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百家祭》 作者:伤痕谷主 内容简介: 碧落黄泉流光沉,霸业红颜作荒坟; 生死爱恨不忍顾,何妨付与说书人。 说过了古今成败,说过了生死爱恨,咱们这回来说一说那三教九流的快哉江湖。 说一说那亡国少年,纵横秘徒,一统三道,颠覆七朝,驾驭万兽的血泪风云史。 对了,客官,这个故事太长,你确定要听吗? 哦?心甘情愿,倾付此生。 得咧,那就来一壶醉清风,咱们现在就开讲…… 第1章 楔子|说书人夜醉荒庙 碧落黄泉流光沉,霸业红颜作荒坟; 生死爱恨不忍顾,何妨付与说书人。 而那个人,不过是一名说书人。 经年久远,说书人曾在金銮大殿上,评点过英雄逐鹿之举,博得帝王将相的青睐;烟雨江湖里,谈论过侠客美人之秘,唤得青丝红颜一回眸;茶肆酒楼间,戏说过风花雪月之趣,取得红尘众生笑几回。 世人皆说,这说书人知道的太多了,可为何会知道那么多故事。 说书人笑而不语,一壶浊酒顷刻入喉,收起赏钱飘然离去。 真乃痴人也,众生度流年,谁身上没几个故事。观说书人此生,不过一场经历所致。所谓说书,不过笑谈罢了,又何足道哉。 事实上,多的是说书人不知道的事。但也没有人知道,说书人游历四方,不过是为寻找一个秘密的答案。 那时年少,当说书人从家族尘封多年的宗卷里,意外发现那个秘密的钥匙时,就深陷其中。他惊讶于当下世人对此一无所知,更深信这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不然何以被埋葬于此。 好的故事,总是让人欲罢不能的,尤其对说书人而言。 说书人决意揭开这个秘密,所以选择出发。他舍弃那段风华正茂的过往,背弃那个固步自封的家族,离开那些魂牵梦绕的人,独自上路。 后来,他成为一名说书人,混迹红尘,借机寻觅这一秘密的答案。 可是,说书人找了二十六年,走过很多的路,遇见过很多的人,听过很多的故事,而关于那个秘密的消息,一无所获。 年岁渐长,说书人不知道这条路还有多长,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多久。可是,他还是想走下去。 因为,他已是一名说书人。 有时候,总会有人这样,认准了某件事后,只顾一往无前,从不问是否值得,撞了南墙依旧不回头,见了棺材依然不流泪。 多年寻觅无果,无奈之下,说书人终究选择来到这里,世间传说的禁忌之地。 他心存幻想,也许最深的秘密,也本属于禁忌。那么,再也没有比禁忌之地更适合埋藏秘密的地方了。 禁忌者,不可言说也。此地之广,登高俯览,难以尽观。 茫茫野山不可数,诡秘丛林尽迷目。异兽嗜血肆虐行,自古无人平安渡。 禁忌之地,位于人族三大王朝交界处,乃是异兽聚居之处。在濒临人族区域的外围,危险性相对较低,有很多猎兽人冒险于此,以猎杀弱小异兽换取不菲收入为生。 但在当下,几乎没有人会进入禁忌之地深处,纵使修为再高也不会轻易走此一步。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曾经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来过。听闻,进去的人,都死了。 而此刻,说书人却在禁忌之地深处。 庆幸的是,说书人还没死。不幸的是,他距离死亡应该不远了。 浪迹天涯多年,说书人自问修行一场,不敢说无敌于天下,但自保尚可。在半年准备后,那天云淡风轻,说书人从赵宋王朝西北部边境的清风古城进入禁忌之地,没有和猎兽人打交道,小心翼翼地避开外围异兽,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禁忌之地深处。 可说书人没想到,进入不过三天,就受了重伤。 纵使再谨慎,当遇到那头强大的异兽白猿时,说书人就被迫走上了逃亡之路。白猿可以毫不费力地破掉他的防御,还可以轻而易举召唤来近百种强大异兽,对其形成合围狙击之势。 以它的能力,足以虐杀说书人百遍。但白猿似乎没有想一下置他于死地的兴趣,更像是把他当作闲时玩物,不断驱逐他往更深处逃亡。 三个月以来,说书人边战边逃,不断在生死边缘徘徊。受伤之后,也曾多次想不如战死,总比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要好,可一想到那个秘密,终归是不甘心。于是明知前方是绝路,为求一线生机,依旧毫不回头。 而此刻,夜幕深沉,凄风苦雨。浓厚夜色笼罩天地,滂沱大雨落在丛林的枝叶上,嘀嗒作响。凭借着夜色和雨声的掩护,说书人逃到一座山丘上,躲在一棵参天巨木的树洞疗伤,暂时摆脱了异兽群的追击。 越过山丘,才发现,有一盏灯,为他而留。 雨势渐小,说书人爬出树洞,站在山丘之上,隐约可见对面的山谷轮廓。山谷空旷,不见林木,只见白光粼粼反光。在山谷中央,可见有建筑轮廓,内有一缕红光烁烁。 说书人回头看了一眼,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来不及细想,步履蹒跚地走下山谷。当脚印落在谷底时,说书人心中莫名闪过一丝畏惧。 各种不知名的异兽骨骸,反射着白骨冷光,在夜雨中沉默无声地看着说书人。而透过空洞骨架远看,一座庙宇轮廓隐现,当中灯火充满魅惑,仿佛和远处传来的诱人烤肉香味一样。 禁忌之地有墓谷,墓谷深深满白骨,白骨嶙峋绕荒庙,荒庙凄凄灯火寥。 说书人谨慎地绕开骨堆,来到荒庙门前,深吸一口气后,推开了残旧庙门。 雨纷纷,荒庙诡异深。荒庙不大,一眼尽观。 庙内无人,却有石像,错落有致,形态各异。 在石像环立的中央,一堆篝火正熊熊燃烧,上面架着一具异兽烤肉,散发着诱惑芳香。已经饥肠辘辘的说书人,彻底忽略了石像存在,瞬间被烤肉吸引。 说书人又警惕地查看四周一遍,感觉暂时还是安全的,于是在篝火旁坐下,简单地处理身上伤口后,立刻撕下冒着热气的烤肉,从行囊中掏出珍藏的酒葫芦,一口酒一口肉,开始大快朵颐。 饱餐之后,说书人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快感,也才有力气细量这座荒庙。他起初只注意食物,并没多在意毫无生机的石像,可当目光停留在石像上,已惊讶得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石像十二,内四外八,皆无面容,形态各异。 东西南北,内为四象。一名男子胸悬小钟立东限;一名女子盘膝抚琴居西限;一名男子举壶浅斟坐南限;一名女子执塔轻舞站北限。 四方风雨,外为八卦。一名男子手握长剑守乾位,一名女子刻木琢印守坤位,一名女子俯腰捡石守艮位,一名男子肩扛巨斧守兑位,一名女子手握药鼎守巽位,一名男子挽弓欲射守震位,,一名女子对镜梳妆守坎位,一男子身披铠甲守离位。 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相错,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风雷相薄,水火不相射。 伊人远去,石像无声。 说书人伫立其中,泪流满面。 四象八卦之阵,这是说书人耗尽此生寻找的秘密,唯一的钥匙。 原来,你在这里。 正当说书人感慨万分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沧桑感慨。 “好酒!真好酒也!” 说书人冷汗直冒,豁然转身,看到篝火旁出现一名白发白须白袍的老者,右手烤肉,左手酒葫芦,正吃喝得不亦乐乎。 刹那间,说书人如临大敌,却不动声色地问:“敢问阁下是谁?” 老者没有搭理他,尽情沉浸在酒肉之中。直到酒已尽,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才看着说书人,笑道:“年轻人,还有酒不?” 说书人无法看透他的身份,试探着道:“酒当然是有的,但要看有没有命喝。” 老者瞥了说书人一眼,目光骤然变得深邃,恍若荒庙外白骨的森冷反光。他忽而大笑一声,道:“倘若醉于醉清风之下,生死又何妨。”说罢,他伸出右手,指着说书人的行囊,勾勾食指。 说书人察觉出他似乎并无多大恶意,更何况是一样的好酒之人,心神稍松下,递过一壶新酒给他,假装随意问道:“前辈也知此酒名为醉清风?” 老者毫不客气地连灌几口,才感慨道:“清风小城的醉清风,乃酒中一绝,如何不知。”他停了一下,接着道,“不过,你为何会到此地?更何况,还偷吃老夫的烤肉。” 说书人略感到一丝尴尬,心中更是满怀诧异,愈发觉得他神秘,不由正色道:“前辈见谅,在下不过是浪迹天涯的一名小书人,误入此地,不知礼节,还望恕罪。” 老者突然沉默不语,良久后,他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古今成败九霄外,生死爱恨一壶中。不想也罢,来,喝酒!” “说得好。”说书人蓦然触动心事,赞道,“前辈,既有缘相逢于此,趁酒尚有,且醉一场。” 老者深以为然,遂开怀畅饮。酒至半酣,老者道:“年轻人,老夫不知道你的过往。但是,方才见你观此庙石像,神色惊变。莫非,你知道这些石像?” 说书人心中惊颤,道:“前辈高见,在下正是为了寻找关于此石像的秘密,才深入此地。倘若前辈知晓,万望告知一二。” 老者意味深长道:“为了几个破石像,深入禁忌之地,被异兽追杀,你不想活了?有时候,执念太重,未尝是好事。”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味喝酒。而说书人深觉他知晓某些事,但他不说,说书人也难以强求。只是醉翁之意,早已不在酒中。 庙外夜雨纷纷,异兽环立。庙内肉香弥漫,酒意氤氲。 待到酒过七分,老者静默地看着庙中石像,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说书人身上。他看说书人意不在酒,一把将酒葫芦抢过,道:“看在说书人和醉清风的面子上,老夫给你讲个故事吧。但是,剩下的酒是老夫的。” 说书人给世人说书,你给说书人讲故事,这倒是有趣。老者酒意上涌,尚未反应过来,只听他轻声吟唱: “古华浮沉,颠倒红尘。诸神恶魔,怎辨真假;灵骑异兽,无主人家。俗世轮回,七雄争霸,逐鹿纵马;飘摇帝国,诸子百家,尔虞我诈。梦魇一出,阴阳纵横;群雄争鸣,谁主天下?” 说书人瞬间酒醒,豁然醒悟,深深一鞠躬,诚恳道:“恳请前辈赐教,在下俯首倾听。” 老者没有搭理说书人,继续吟唱道:“洪荒远古,传说未尽。十二祖神护神器,三教九流秉遗志;五方鬼帝逆天地,十殿阎罗未别离。七大魔君谋权位,七二魔神甘相继。守护之神争相利,十二星域觅天使。东西交汇,冥狱齐聚。未解之谜,谁为原罪?” 吟唱未尽,说书人早已拜倒在地,颤抖不已,心神混乱。 因为,老者吟唱的诗句,正是那个秘密的钥匙上面的谒语。 “这个故事太长,你确定要听吗?” “心甘情愿,倾付此生。” “老夫对你说过,执念太重,未尝是好事。这个故事,又何尝不是执念一场。” 禁忌之地,无人可渡;白骨深处,夜雨悲哭;荒庙之内,灯火渐枯;一老一少,酒与故事。 有道是,少年出清溪,拾历红尘事;挥手风云急,俯首百家祭。 也许,执念不死,本有因由。你我皆是,故事中人。 () 第2章 何以送终 多年以后,凌浪涯跪在断头台前,抬首九天风云变,低眉百家悲泪溅。那时候,他准会想起年少初见她的那一幕,雪落孤舟琴声扬。 ——胡不说·《红尘汇·凌浪涯传》 ……………………………………………………………… 或曰: 宋言南风纵横起,明渡浮名碧波遗; 清墨不解阴阳离,元归北望星斗技; 唐弄杂儒何处寄,汉落阡陌道归期; 秦降兵法烽火记,神悯世人凭谁意; 周天轮回百家祭,盖棺定谥吾封笔。 话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浩瀚银汉,散落星辰无数,四方上下,尽藏往古来今。当中有一星辰,位于其内,恰得天地灵气,历经不知几何岁月,于无穷变化间孕育出多样生灵,各有天性,却难知天命。 星辰之上,有一庞然大陆,其内人族天性异禀,得遇大道有三,是为天、圣、人。修天道者,以三教九流为首;修圣道者,以七大王朝为尊;修人道者,纵有三百六十行,惶惶度日,犹若蝼蚁。 远天道,圣道困。远圣道,人道难。远人道,天道崩。 不知年华几许,星辰之上,春秋轮回,朝代更替。此际,正值烽火乱世,烽烟四起,民不聊生。 嗟乎,世间无一统,久矣。 岁月长,红尘凉,衣裳厚复薄。 莫谈风月,休论过往。 且说当下,正值桂月时节,秋高气爽,风清云淡。此时天色近黄昏,落日熔金,漫天云霞层层浸染,浓笔厚墨绘就一幅横跨天幕的绚丽画卷。 一名少年双手抱膝,独自坐在群山之巅,看云霞归去,万兽归巢,然后他归家。 一十年来,独立黄昏,一直如是。 那少年姓凌,名浪涯,明天恰是十五岁生辰。 而徒有良辰美景,身旁空无一人。 日沉西山,夜色渐浓,他站了起来。夜风掠过,身上一袭白色长衫翩然,被吹得猎猎作响。他的身躯略显单薄,脸色白哲,五官清秀,尚有少年的稚嫩残存,而眼珠颜色极浅,同一眼眸里,两个瞳孔相互嵌套,犹若重瞳。 传说,一目双瞳,非常人也,然命不长久。 凌浪涯今天在这里很久了,比平时待在这里的时间都要长。往常他早已下山,回到清溪旁的草屋前,坐在门前石板凳上,看晨昏更迭,听师父讲古老的故事,沉浸于精彩绝伦的情节中,然后伴着星光入梦。 可是这一年来,师父再也没有给他讲任何故事,甚至对他的日常训练,也只要求他每日完成,却不再像以往一样严谨督促。师父开始放纵他,似乎不再管他的一切。 一开始,少年的玩乐心性,没有人管,凌浪涯当然乐得自在,但一个人玩乐,时间长了,也渐觉无趣,于是想重新引起师父的注意。他曾经放纵自己,师父不闻不顾;也曾经努力训练,师父视而不见。 无论少年做什么,师父都一直无动于衷。 后来,师父会偶尔离开一些时日,只是告知他会离开,但从不说究竟为何。起初师父离开只是一两天,后来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回来停留越来越短。难得师父回来时,凌浪涯忍不住内心好奇,缠着师父问长道短。 师父总道:“等你长大了,到外面的世间走一回,就会知道了。” 少年问:“长大是什么时候?” 师父道:“我离开你的时候。” 而现在,师父已经三个月没有回来了。 直到群星缀满苍穹,凌浪涯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下山时,又不禁回头望了一眼苍穹上的浩瀚星辰和远方的苍茫密林,心中那个萦绕不息的念头依旧挥之不去。 师父曾说的,外面的世间,究竟是怎样的。 凌浪涯沿着山道顺石阶而下,把无尽夜色抛在身后。那山道沿着群山外部轮廓开凿而成,再用山间细小石块铺就,逐阶延伸,九曲盘旋而下。星光透过石阶两侧的密林繁盛枝叶,投下斑驳不息的光影。 凌浪涯在光暗交替中行走,对这来回数千次的路,早已熟络于心,哪怕闭着眼,也不会迷路。他百无聊赖地踏着石阶,数着步数,沿着山道盘旋往下,转过数道弯后,已至山峰中部,渐渐可听到远传来的水流轰隆声。 凌浪涯再转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一棵枝繁叶茂、虬根缠绕的古树。树下是一个数丈方圆的石质平台,突兀而出凌空于山峰之外。他走到平台上,没有密林遮目,视野骤然开阔。 平台之外,石桥之下,断崖环绕成壁,犹如巨钟倒立。九道飞泉巨瀑,恰似白色玉练,从峰间奔涌而出,沿着山崖缺口倾泻而下,直落山间谷底,融汇成一个巨大深潭,再沿着低洼地势而下,化作无数道宽窄清溪,绵延无尽地流向无穷远方。 九瀑飞翔,环绕而立,涛声轰轰,水流淙淙,轰雷喧嚣之声与碧珠破碎之音,相互交织如天乐。 一条丈宽的古老石桥,鬼斧神工般架空于崖谷之上,横跨于九瀑之间,宛若天之桥。 凌浪涯缓步走到石桥之上,任凭飞瀑水珠落在脸上,洒下清凉,而他长衫飘然,亦恍若飞瀑溅出的一朵白色水珠。 正当凌浪涯刚踏上石桥不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猿啼,一个庞大的白色身影,骤然从古树上的繁盛枝叶间纵起一跳,再一跃而下,向着凌浪涯凌空扑去。 听到身后猿啼,凌浪涯习以为常,脸色不变,瞬间往前飞奔数步后,豁然转身,一拳凌空挥出。 一声轰然巨响,小小的拳头,却饱含惊人力量,凝固住了半空中的白色身影。那是一头身高丈许,通体毛发雪白的巨猿,手臂壮大有力,双腿粗长,虽不能语而能懂人言。 白猿倒退回石桥边缘,向着凌浪涯咧嘴一笑,举起右手蒲扇般的巨掌,作势欲再扑而上。 凌浪涯立掌伸出,说道:“老白,我不想玩了,今天不想和你打。” 白猿一听,缓缓放下右掌,继而伸出左掌,掌中出现三颗鲜红欲滴的果子,芬香扑鼻。它把手掌低下前伸,似乎是在讨好它。 凌浪涯虽好奇这果子的模样,但他从不曾怀疑白猿,走到它身前接过,道:“亏你能找到这么好看的奇怪果子讨好我,现在师父不在,也就只剩下你陪我了。” 白猿见状,对着山下远处一指,做了一个双掌合十的姿势,神色恭谨地拜了三拜。 凌涯涯先惊后喜,叫道:“师父回来了?快,我们回去。”说罢,也不等白猿反应,翻身一跳,稳坐在白猿肩上。白猿回应似地啼叫一声,大步迈开,攀枝过树,纵跳着一路往山下去。 不时,一人一猿已到山脚下,来到了深潭边。凌浪涯正要催促白猿快些,抬头看见前方的清溪边站着一个老人。 那老人须眉皆白,长髯及胸,同样一袭白色长衫,星光之下,清溪边上,飘然若仙。他目视水流东去,恍若回忆过往,眼神里饱含无绵无尽的沧桑。 时光铭刻皱纹于脸上,他曾经纵横天下,如今却是一名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凌浪涯从白猿肩上跳下,飞快地跑向老人,一把扑到他的怀里,声带哭泣道:“师父,你回来了。” 老人从回忆中醒来,感受着少年的温度,眼前里满是溺爱神色。他笑道:“回来了。见你这么晚还不回家,所以我过来找你。” 凌浪涯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老人道:“明天可是你十五生辰,就要长大成人了,我怎么可能不回来。为师还有一个小物件,送给你当生辰礼物。不过,也有一件事想要你做。” 少年问:“什么礼物?” 老人道:“送钟。你喜欢否?” 少年问:“那想我做什么事?” 星光坠落,飞瀑激流,深潭幽幽,清溪蜿蜒向远方。 老者沉吟一会,道:“一统三道,颠覆七朝,你意下如何?” ——未完,待续—— () 第3章 临别情重 飞瀑下游,清溪蜿蜒,延向不可知的远方。清溪之畔,翠竹成林,洒下沁人心的阴凉。 竹林旁边,三间同样大小的简陋木屋伫于其间,一张半丈长的石板凳横在中间草屋的门外一侧。走过木屋外的小片草地,清溪潺潺流淌,一道古朴的石桥横跨河流,迎接归人。 凌浪涯挽着老人的手,身后跟着白猿,走过老石桥,来到草屋前,坐在石板凳上,听竹林涛声,看繁星漫天。 不知何时,老人手中拿着一个酒葫芦,时而灌几口酒,再意犹未尽地悠悠回味。凌浪涯好奇道:“师父,你又喝酒。真的那么好喝吗,我也好想尝一口。” 老人摇头示意不可,而自己沉浸于美酒之中,偶尔还低声呢喃,凌浪涯恍惚听到是“古今成败九霄外,生死爱恨一壶中。”然而他并不懂其中意韵。 直到酒意足,夜色朦,老人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铜钟,把顶端的黑色小绳索解开,郑重地系在凌浪涯的颈脖上,说道:“为师耗费半生心血,方得此物,今传于你,万望你勿辜负此物的存在。” 凌浪涯见师父话说的郑重,细细地打量着它。小铜钟不足方寸,似是青铜打造,上面铭刻古老符篆,恍若隐藏着无穷奥秘,显得愈发形色古朴。系在脖颈上,贴在胸口,从此成了他此生的护身符。 凌浪涯吃着白猿给的鲜红果子,吐出一枚墨黑色果核到地上,同样郑重地道:“好,人在钟在,钟失人亡。” 老人开怀一笑,宠溺地摸着他的脑袋,道:“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的。” 凌浪涯顺势靠在他怀里,撒娇道:“只是,我不想什么一统三道,颠覆七朝。我只想和师父一起,自由自在地活着。” 老人脸色微变,摇头道:“既修天道,吾辈当愿纵横天下,又岂能平庸此生,为儿女情长所困。更何况,自你入我门下,已非自由身。纵观世间,百家争鸣,诸朝相残,更有异兽肆虐,以致民不聊生。此际正是我纵横家入世之时,一统三道,颠覆七朝,舍我其谁?” 凌浪涯道:“那我应该如何做?方能如你所愿。” 老人沉默良久,方幽幽道:“自天地之合离终始,必有戏隙,不可不察也。察之以捭阖,能用此道,圣人也。圣人者,天地之使也。世无可抵,则深隐而待时;时有可抵,则为之谋;可以上合,可以检下。能因能循,为天地守神。” 凌浪涯皱眉摇头,道:“师父,你总是说我听不懂的话,我想不通。还不如你每天给我讲的故事动听,你还是给我讲故事吧,讲讲外面的世间,究竟如何。” 老人心想,如果可以,我也想坐在石板凳上,给你讲那些古老的往事。 可是,没有时间了。 老人仰望着漫天群星,道:“涯儿,总有一天,你会懂的。事实上,我也不知如何做。也曾经努力过,可是功败垂成。如今我已把平生所学尽授于你,望你能承我衣钵。吾辈纵横家,行天道之路,得空间之垂怜,纵跨千古,横越八荒。但纵横家又与别家不同,一生只收两名弟子,一纵一横,相惜相争,最终却只能存其一。而你,如今是我唯一的选择了。” 凌浪涯如今方知此事,顿时疑惑道:“那我是否也有一名师兄,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他。” 老人回忆道:“曾经有。他是天纵之才,却心高气傲,另辟外道,铸成大错,终不如吾愿。自当年一战,我也多年未曾见他了。但你要谨记,皆因为师当年所为,如今纵横家正被诸子百家所仇视,若你入世历练,非生死之际,不可暴露师承身份,亦不可暴露一目双瞳的体质。” “倘若是,不小心暴露,结果如何。” “此二者,世人知其一,你皆会死。” 凌浪涯点头道:“明白了。只是师承可瞒,体质我当如何藏?” 老人回头,凝望着他一目双瞳的清澈眼眸,道:“明天睡醒,就会暂时消失了。只要不是陷于生死,它不会轻易出现。” 少年问:“那入世是什么时候?” 老人道:“等我离开你的时候。” 凌浪涯忽而道:“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活成别人想要的模样。” 老人没有回答,少年没有再说话。 繁星寂寂,子时过半,老人道:“涯儿,生辰快乐。你该长大了。” 凌浪涯听到长大二字,心有所触,但依旧欢欣道:“谢谢师父。” 老人伸手揉揉他的头,道:“好了,夜深了,去歇息吧。” 凌浪涯乖巧地道:“好。那我去了。” 说罢,凌浪涯站起来,往右侧的木屋走去,准备推门进屋。 老人突然叫了一声:“涯儿。” 凌浪涯蓦然回头。 老人沉默不语,最后摆摆手,道:“没什么了。” 凌浪涯道:“好。师父,明天见。” 木门嘎吱一声响,凌浪涯左脚踏进屋内,右脚尚在屋外。 而他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石板凳上,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可是,也没有明天了。 夜色浓,酒已尽。老人白眉紧皱,显得愈发苍老。他看着漫天星辰依旧,再次长叹一声,道:“老白,带他去吧。” 白猿本是一直坐在地上聆听,当凌浪涯昏迷时,它立刻出现在他身旁,双眼悲戚欲泣。听到老人的呼唤,白猿呜咽两声,犹豫再三,双手抱起凌浪涯,沿着清溪逆流而上。 老人环顾着石桥清溪,竹林木屋。风景依旧,而即将物是人非。片刻之后,他的身影消失在石板凳上,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知道,明天之后,余生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下一瞬,老人已出现在九道飞瀑的石桥中央。看着脚下深潭幽幽,等了一会后,白猿抱着凌浪涯来到他的身前。 老人向白猿点头致意,便率先从石桥一跃而起,向着正中间那道飞瀑而去,白猿啼叫一声,紧随而上。 穿瀑而过,水不湿身。飞瀑之后,别有洞天。一个方圆百丈的石洞内,上空钟乳悬挂,流光溢彩如光明白昼;下方小桥流水,芳草缤纷若烟火人家,远处甬道交错,深深不知往何方。 老人站在洞口,道:“老白,自你远离族群,跟随于我,这些年来,浪迹天涯,也是苦了你。把涯儿安置好,收拾好一切,你也离开吧。你我也许无缘再见,此当为永别。若涯儿遇难归来此地,你与他自有相逢之日,也不必终日牵挂。就到这里吧,若后会无期,别后请珍重。” 白猿听闻,双眸通红,无语凝咽。它轻放下凌浪涯,双膝跪地,对着老人跪拜三下,哀啼一声,再度抱起他,向着石洞左方的一条甬道走去,三步一回头。 直到白猿抱着凌浪涯消失不见,老人也没有再看一眼。 老人经过小桥流水,往石洞正中的甬道走去,脚步声落下,孤独凄凉。甬道悠长,壁上钟乳细碎,反射微光,尽头出现一个数丈方圆的石室。 室内陈设简陋,一张石桌位于正面墙下,上面供奉着一个空白牌位,无姓亦无名。牌位前一盏油灯,积满灰尘。石桌前,正摆着一副玉棺,棺盖碧玉通透,可视其内。 棺内躺着一名女子,白裳胜雪,黑发如瀑,倾城绝色,然而双眸紧闭,已不会再醒来。 “师妹,我回来了。” 老人缓步走到桌前,慢慢地擦拭灯盏,点亮油灯,灯火袅袅,映着玉棺。 老人低头,目光柔和地看着女子安详容颜,眼前似乎又出现当年与她携手浪迹天涯的逍遥时光。 然而,那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了。 他抚摸着玉棺,呢喃道:“记得当年,你说喜欢我穿白衣的模样,从此我一袭白衣闯天下。而如今,我已是须眉皆白的糟老头,想罢也不好看了。幸好,你依旧和从前一样。” 话音回响于石室,恍若回答。老人站了一会,直接坐在地上,背靠玉棺,闭目自语道:“后事我已安排好,当年之约,我会履行。倘若他们冥顽不灵,我自不肯束手待毙。我自问纵横三道,智算天下,又怎肯折腰半分。” “现在,唯一让我牵挂的只有涯儿。他身世孤苦,皆因我一念之差而起,终成天下之禁忌。我瞒着世间人,收留他于此,虽有弥补之心,亦有传人之意。他天性聪颖,深得我传,可惜未经世事,童稚未退。如今世间险恶,亦难测结局。更何妨,他和你我一样,皆是重情人。这几年来,我刻意疏远他,又何尝不是害怕沦陷太深。” 老人看着油灯渐枯,又再次续上灯芯,叹道:“后来,我才明白,这世上愈重情的人,往往最后伤得愈深。你曾如此,我亦如此,但愿他不是。你说,为一人,舍此生,值得吗?”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再说话。 灯火残,泪痕干。夜幕尽,白日过。 老人背靠玉棺坐一宿,最后一次把熄灭的油灯点燃,道一声:“师妹,我走了。下回再见,黄泉相会。”说罢,大笑三声出门去。 老人回到木屋时,白猿已把凌浪涯所有的生活痕迹皆已抹去,连酒葫芦也消失不见,而它也随后离去。 他们就像从未存在过,这里只有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生活。 老人独自坐在石板凳上,看暮色渐深,听竹声阵阵,随后闭目养神。 待到夜色已浓,忽而,他睁开双眼远观,眸中沧桑尽逝,变得深邃有神。 今夜无繁星,有明月。 清溪石桥上,四人踏月行。一道温文儒雅的声音,缓缓传来。 “鬼谷王释,故人如约而至。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未完,待续—— () 第4章 往事匆匆 圆月当空照,清风自林起;有客夜半至,却是道别离。 很多年来,这里除了两人一猿,再无旁人。而此时,来了四名陌生客人。 他们走过石桥,站在木屋前的草地上,看着石板凳上日暮残年的老人,心怀谨慎,神色各异。众人心藏旧事,相对无言,唯见明月依旧,听清风徐徐。 多年之后若聚首,往事唏嘘已白头。 老人王释站起来,往前走了数步,目视众人,冷冷道:“老书生,臭道士,脏乞丐,大将军。果真稀客,有失远迎。只是老朽此处屋矮檐低,恐怕容纳不下诸位大人物,就不请各位进内叙旧了。” 那脏乞丐站在四人最左侧,右手拄一根青杖,左手拿一个破瓦碗,身穿百结纳衣,虽各色布丁满身,然干净整洁,不见丝毫脏兮。他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环境,道:“死老鬼,多年未见,牙尖嘴利倒是一如既往。然而老丐觉得此言非也。此地山清水秀,风光绝美,倒是归老好去处。而且,并不是谁都可以安身于禁忌凶地,与异兽为伍而安然无恙。此举此行,老丐佩服万分。” 王释冷笑道:“老朽既在此,还轮不到那群畜生放肆。若你愿意,倒是可以来,但其他人就免了。” 脏乞丐摆手道:“老丐可打不过那些异兽,何况还是比较留恋红尘俗世。只是,我们往禁忌凶地一路而来,并未曾见任何强大异兽,莫非它们都被你吓跑了?” 王释不置可否,转眼看着站在他旁边的人。那是一名中年书生,羽扇纶巾,容貌英俊,显得是温文儒雅,端得是玉树临风。 王释鄙夷地道:“老书生,你们四人一起来,是怕老朽失约,还是怕等会打起来,留不住老朽。” 老书生摇头道:“非也非也,在下约上旧友,不远万里而来,只为见君一面。当年事,皆非世人所愿,余亦常怀愧疚。然而吾等既修天道,得天地钟爱,参悟自然之理,修得万物玄气,强大自身修为,遂超脱众生。可知吾等既为天地所选,是为正道,当悲悯苍生,驱逐异兽,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定三道安宁,又怎可眼看苍生受难却狠心不顾。” 王释掩鼻道:“说得倒是正气凛然,可惜依旧一股子文人酸臭迂腐气息,臭不可当,堪比臭道士。” 站在老书生旁边的道士,身穿一袭漆黑道袍,手挽一个白色拂尘,浑身散发着阵阵幽香,而黝黑的脸因动怒愈发黝黑。他叫道:“王释,逞口舌之辩,抵消不了你当年过错。若不是你逆势而行,众生就不会困苦至今,异兽亦不会愈发猖獗。当年若无为,顺势而行,自不会有此风波,你也不会沦落到自囚于此赎罪。” 王释道:“可笑至极。当年若不是老朽,你们有如今的地位和益处?分朝裂国,难道你们就没有错?凭什么,你们都认为只有老朽错?倘若诸位所为,仍称世间正道,那么,恕不奉陪。” 众人听之,各怀心思,顿时无言。 片刻,那最右侧的大将军反驳道:“既然事有恶果,必有恶因,而三教九流皆知,其因在你。当年你既有诺,今日就该应约。待事情完毕,若要秋后算账,吾自当奉陪到底。” 那大将军五短身材,脸容若孩童,却神色严峻,一脸盛气凌人。他身穿鎏金铠甲,背着一把与其齐高的巨剑,更是衬托身材矮小。 王释不屑一顾,道:“奉陪到底?凭你,你配吗?” 大将军森然道:“吾从戎多年,征战沙场无数,又何曾惧怕谁。纵使明知不能敌,但持剑尚可一试。” 王释的目光骤然变冷,环顾四人,低沉地道:“如此说来,倘若老朽失约,尔等就要同出手,共擒之。” 大将军道:“所谓兵不厌诈,虽知胜之不武,但也唯有此策。” 皓月当空,竹影婆娑,列强对峙,杀气骤然涌动。 王释背负双手,傲然站在众人面前,一袭白衣,无风自动。 他感受着体内多年未曾动用,如今逐渐复苏的强大玄气,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纵横世间的时日,刹那间,不由得豪气顿生,由一个沧桑暮年的老人,重新变回那个睥睨天下的鬼谷。 鬼谷王释朗声道:“那就让老朽看看,尔等是否如当年一样,不堪一击。” 感受到王释身上散发的凛然气势,四人眉稍紧皱,不禁后退半步,以避其锋芒。不约而同地,四人体内玄气应激而发,四股截然不同的气息,相互交缠,与王释的气势相互对峙。 四人皆心知,纵横家之流,子弟虽少,但均为天纵奇才,所修玄气道法更是世所罕有且强大无比,否则怎能以寥寥数人却可争锋于诸子百家,立足于三教九流而不败。 倘若单打独斗,无人是王释对手,唯有联合起来,方可制敌而胜。四人地位尊崇,自持身份高贵,也有一身傲气,本不应如此,但此次不远万里而来,事关重大,时势所迫下,不得不放下颜面,选择暂时合作。 因为,他们的对手,是纵横家之主,鬼谷王释。 对峙之间,大将军率先而动,巨剑不由自主地铮鸣一声,凌厉出鞘,直奔王释。他矮小身躯向前纵跃,身随剑动,瞬间追上紧握剑柄,一捏剑诀,巨剑身上骤然亮起一道金色剑气,以势不可挡的迅急之势,向着王释胸前刺去。 王释看着飞速而来的剑光,丝毫不为所惧,他只是稍微抬起左手,缓缓伸出左手食中二指,待到金光破空而来,轻轻往前一点,金光顿时定住不动,再也难进半寸。 眼看剑气将受阻,就在此时,老乞丐喝道:“死老鬼,交情暂不论,情非得已,得罪了。”话未毕,他右脚用力点地,瞬间前奔,以俯身之势,猛然一挥手中青杖,自右而左横扫王释脚下,欲要逼迫他闪避后退。 一道青色光芒平地起,席卷而来。王释忽而后撤一步,高抬起左脚,看准青芒将至之处,迅猛发力踩下去。青芒顿时受阻,而青杖则被踩于脚下。 电光火石间,臭道士身上的幽香莫名律动,他凌空跃起,手中拂尘自上而下挥落,白色拂尘突然变成墨黑,一股黑暗幽深的气息自拂尘末端出现,直指王释右肩。 王释闻到丝缕的幽香,白眉不禁微皱,他的身形逐渐变得虚幻,继而右手成掌,往上一个格挡,手背触碰到拂尘,沾染上一丝黑暗气息。 未等三人首攻有结果,老书生见状,身形尚未动,手中羽扇已高举起,以玄气激发羽扇,一道磅礴亮光闪现,犹若苍穹白日下的无尽光明,随着扇风疾起,炽热光明凝结成束,直接奔向王释的面门。 王释的身形变得愈发虚幻,恍若下一瞬间就要消失。他猛然收腹吸气,然后再呼气,对着光束吐出一股精纯的玄气气息,迎面撞上灼目光束。 君只见,巨剑金气耀,青杖木芒生,拂尘黑暗落,羽扇光明起。 君可见,双指,一点。一脚,一压。一掌,一挡。一气,一吐。 四道不同声响,打破深夜静谧;五色绚烂光芒,划破漆黑天幕。 五人争锋,打破千年未变之格局。 下一瞬,金光消,青芒散,黑息灭,黄光残。 而王释身影虚幻,消失于众人眼前不见。 四人停在王释原来的位置,对目相视,眉头紧皱,神色愈发凝重。 难道,凭借四家之能,尚不能留住此人。 正当四人凝神沉思之时,身后忽而传来一声大笑,众人豁然转身。 鬼谷王释,白衣胜雪,傲然而立,视若无人。 那一瞬间,在场的人,都认为他回来了。 或者,他从没有离开过。 王释站在石桥正中,双手负于身后,傲然笑道:“尔等宵小,不过如此。” 而没有人看到,王释右手背覆盖的一丝黑暗气息,左手食指尖冒出的一滴殷红血迹,和左脚鞋子划破的一道小口,以及体内不断减少的玄气。 纵使鬼谷王释依旧是三道中当世第一人,仍难以一己之力,毫发无损地挡住三教九流中的四家之主。 可是,王释深知,他此刻必须这样做。 他必须要给众人一个假象,鬼谷王释,纵使英雄迟暮,依旧强大如当年,甚至更胜之。 更重要的,是为了能在那个少年入世之时,尽可能地给予更多的庇护。 以及,赢得战争与复仇。 老书生凝神看着王释,感受着他的气息。片刻之后,温雅一笑,道:“在下承认,吾等自身,仍稍逊一筹。然而,三道之中,万物相生相克,尚无一家,可凭一己之能,抵挡众家合力。在下亦深信,君能挡吾等合力一击,定非毫发无损。那么,敢问君能挡一回,尚可挡几回?” 王释道:“纵使如此,然而,君能奈吾何?” 老书生羽扇轻摇,道:“吾等四人虽不行,然而,有她一人足矣。” 王释脸色微变,心神一动,蓦然看向四人身后。 四人身后是三间木屋,木屋之后是竹林。 圆月之下,清风清婉,竹影婆娑。一名女子,自林而出,莲步轻移,缓缓而来。 “那么,小女可否,令君叹一声,无可奈何?” ——未完,待续—— () 第5章 人去楼空 天上明月,月色落在清溪上,溪水潺潺,倒映着石桥上的他,白衫胜雪。 地上竹林,竹影洒在肩膀上,光色斑驳,点缀着草地上的她,衣袂翩跹。 很多年前,那晚夜色也曾如此迷人,那个人也曾如此站在她身前,而那一幕落在她的心上,此后成了她余生魂牵梦萦的幻境。 天上月,是当年明月。眼前人,是当年佳人。 心上情,已非当年情。 王释看着迎面走来的女子,浅著铅华素净妆,翩跹翠袖拂云裳。她身穿黑白相间的烟笼罗裙,莲步缓移,曼妙轻盈地向他走来;而白色面纱轻笼容颜,清风掠过,面纱微动,间或漏出一丝倾城绝色。 他曾无数次见过面纱下的容颜,如今却再也看不到她的侧脸。 再相逢,红颜青丝,悄作鬓上霜。 王释想过很多人会在今夜出现,无论敌手为谁,都不曾畏惧丝毫。可他千计万算,却没想到她会出现。 他知道,自她出现的那一刻,今夜的戏,就该落幕了。 而老书生等四人,也都明白,当他们费尽心思说服这名女子到来,其实最后结局已经注定,毕竟这是他们最重要的后手。倘若王释能如约而行,或四人能强势胜之,女子自不会出现。如若四人此行不畅,女子才会助一臂之力。 而现在看来,这场战斗,已打不起来。 老乞丐左右张望一下,招呼一声余下三人,一起坐在石板凳上,回忆里皆是当年一起闯荡江湖的快活时光,此刻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正上演着一幕重逢的戏,莫不百感交集。 大将军道:“此次请她出山,这份情恐怕不易还。” 臭道士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欠一份情,免一场战争,可行矣。余下的债,就让吾等来偿还吧。” 老乞丐道:“也许这亦是一个契机,促成当年一段缘。死老鬼的艳福,可真不浅。倘若也有一人,能为老丐牵挂一分,死亦足矣。” 大将军道:“倘若你还是当年的浊世翩翩佳公子,也许会有。而今一个流浪街头老乞丐,又有谁会多看你一眼。” 老乞丐感慨道:“是啊。想当年,当年真好。” 老书生道:“往事若烟云,凡事皆有因果,又何必念念不忘。接下来,没有吾等闲事了,静待结果吧。” 圆月高悬,风声渐紧,谁的往事动了谁的心。 此时,女子已缓步走到石桥边,看着石桥上的他,沉默良久,方道:“好久不见。” 王释叹道:“想不到,你会来。” 女子道:“情非得已。” 王释道:“倘若如此,不如不见。” 女子看着他,面纱挡不住的琉璃般的眸子,此时饱含绵延无尽的哀怨。往事涌心头,她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前数步。有些话,于她而言,未语已然是伤,然而她终究还是想知道答案。 女子问:“她还好吗?” 王释道:“尚好。” 女子再问:“那,你呢。” 王释道:“生死爱恨,与君何关。” 一语诛心,破灭奢望。哪怕百年,未曾回心转意。 女子往前的脚步,不由地又倒退回去。 果然,他和她,依旧相守着。既然如此,也许自己根本不应该出现。 王释看着她倒退的脚步,心中莫名闪过一丝感伤。可瞬间他又回过神来,眼前恍惚又出现在墓室中长眠的她。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些人,也许她就不会离他而去。 当年之人,如今一半在此。可是,哪怕身为三道第一人,曾经纵横天下的他,如今却只能忍辱践约。 降志辱身,如今又岂是儿女情长之时,所以哪怕是欺骗,也要继续下去。 也许,这本来就是一场彼此的诛心之局。 王释道:“既然你来了,看来我是非走不可了。” “此行事关重大,世间苍生,皆系于此,由不得小女只念私情,而置苍生不顾,所以我终究来了。”女子犹豫一下,继续道,“但是,你可以不去。我不想,你陷于险地。” 王释道:“他们既让你来,除却私情,不过是因你的修行诀,本可克制我。再斗下去,我虽自问不败,但亦难胜,又何必再求两败俱伤。若你们皆以为当年之事,其因皆在我,那我亦不屑再辩解,然而我当年既有承诺,亦不会失信于世人。既然如此,那走吧。” 女子心道,可是,你对我当年的承诺,是否又曾记得丝毫。 王释缓步走下石桥,和女子相错并肩,突然停留,叹一声道:“既苦于此,执念为何。” 谁也没有答案。 擦肩而过,彼此没有再相看。 王释来到石板凳前,不顾老书生四人诧异的神色,伸出右手,勾勾食指,把他们从石板凳上赶走,自顾自地坐回到石板凳上,十指交错托颌,旁若无人地陷入无尽的思绪之中。 四人皆知大事已定,相互对视一眼,思绪万千,沉默不语。他们来到女子身旁,静等王释作最后的告别。 毕竟,这是他待了数百年的地方。 若说没有感情,终究是假的。 身后木屋,是与她亲手所盖;门前草坪,是与她执手铺就;屋后翠竹,是她离去之年亲手所植,今已亦遍地成林矣。 无数个黄昏,门前石板凳上,他曾坐着,等少年走过清溪石桥,归来之后,给他讲古老传说和前尘往事。 触目所及,一步一行景依旧,一草一木皆含情。 而今,她已不在了,他也要走了,那名少年也即将离去了。 哪怕是最亲近之人,亦有离开之时。既然别离无法阻止,那就潇洒转身。 红尘俗世,天涯茫茫,总有一段路,是只能匹马单枪的闯荡。 除却自己,别无依靠。 涯儿,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余下的路,你要勇敢地向前走,不要回头。 我亦不会再回首。 想到这里,王释的心逐渐开怀,他豁然站起,环顾一周,目光不经意在飞瀑方向稍停留,转眼看着众人,朗声道:“纵跨千古,横越八荒,苍茫世间,唯吾纵横。当年之诺,言出必行。毕竟,我和它们,亦是不死不休的。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老书生问道:“你决定了?” 王释大笑道:“若世间无我,该是多寂寞。” 话未毕,王释已一拂衣袖,飘然远去。 除了自己,他什么都没有带走。 除了记忆,他什么都不能带走。 五人看着王释飘然转身的背影,皆为其行而动容。 因为他们都知道,王释此行,若践其诺,九死一生。 老乞丐大笑道:“死老鬼,稍等我。既脱困地,吾等先去清风小城,大醉一场,为君洗风尘。”说罢,一拉身旁的臭道士,两人飞快地追上去。 没有人看到,老书生和大将军此时悄悄对视一眼,嘴角不由上扬起的冰冷弧线,眼角眉梢漏出的一丝凛然杀意,稍纵即逝。 但两人若无其事,随后跟上离去。 女子眼看众人离去,四野张望,心想,这就是他多年来一直居住的地方吗?那她是否也曾在此和他相守。只是,如今他离去,她又在何处呢。 蓦然,她看到石板凳的凳脚下,有着一枚新鲜的墨黑色果核。 她认得这枚果核,她知道这种果实的效用。 可是想到这果实效用,她的心蓦然生起一股寒气,再无心思去细看此地风景,于是莲步速移,亦紧随众人而去。 圆月依旧照清溪,石板凳上再无人。 空山寂寂,人去楼空。 而此时,飞瀑深处,石洞之内,那名醒来的少年,泪流满面。 他的眼珠颜色极深,瞳仁漆黑如墨,同一眼眸里,单个的晶莹瞳孔中,藏有绵延无尽的忧伤。 他哭得双眼通红,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响彻石洞,引起回声阵阵。 然而,没有人来安慰他。 凌浪涯的手正紧捏着一封书信,泛黄的纸张上,满是离别意。 那封信,署名为王释,下有绝笔二字。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那名老人,坐在门前石板凳上,等他回家。 你知道吗?自你离去之后,我一直很想你。可是,你再也没有回来。 既然你都不要我了,那我也就不要想你了吧。 那样,会不会,没有那么难过。 直到泪渐干,凌浪涯才终于振作起来,自书信中,他终于知晓师父的心意,也知晓石洞中藏有更大的秘密,只是师父说时机未到,不曾允许他深究。 于是,几经辗转,凌浪涯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堂前石凳依旧在,木屋封尘无人问。 凌浪涯和往常一样,按照师父所言,勤修道法,精进修为。只是他再也没有去过群山之巅,看云霞归去万兽归巢。 因为,再也没有人等他回家了。 此后的黄昏更迭里,他都会坐在石板凳上,等那个人回来。待到夜幕已深时,则心想,也许今天不回来,明天就会回来了。 春去秋年,转瞬又一年,师父再也没有回来。 那天,十六岁生辰,晨光初露,凌浪涯孤坐在石板凳上,直到黄昏日暮。 随后,他收拾好简单行囊,关好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那年,少年出清溪,挥手风云急,俯首百家祭。 哪怕颠覆世间,我终会如你所愿。 有道是,正值年少轻狂,何妨世间闯荡。 ——未完,待续—— () 第6章 清风小城 清风小城本无清风,只有终年不息的狂风。 清风小城却有烈酒,常年供不应求的好酒。 风乃狂风,来自禁忌凶地;酒名醉清风,出于清风楼。 这座位于赵宋王朝西北部的边境小城,方圆不过十数里,出城一路向西北,是世人轻易不敢进入的禁忌凶地,往东南则是赵宋王朝管辖下的广袤国土。小城位置虽偏远,但人烟鼎盛,人流往来不绝,堪比中原地带的繁华闹市。 甚少人知道,数百年之前,这里不过是一个破落的小山村,寥寥百人,并无外人问津。却不知何故,一夜之间,声名鹊起。此后不少人慕其盛名,不远万里而来,后或停留或聚居于此,使得炊烟愈盛,繁华之意日渐浓郁。 而阿福,作为生于斯长于斯的当地人,恰好知道,此地人烟浮华,皆因一种酒,一种名为醉清风之酒。 醉清风酒,只有城中清风楼存有。哪怕富甲天下如三教九流之一的杂家,虽曾千辛万苦获得此酒秘方,亦无法酿出此酒,皆因此酒酿造条件苛刻,且酿酒水源更需极致优质,而符合的水源,唯清风小城有。哪怕获得酿酒秘方,杂家亦无法于别处寻觅到符合的水源,百端尝试无果后,遂只好作罢。 阿福作为清风楼唯一的店小二,也恰好得知,醉清风酒之水源,只来于城东旧酒坊的那口老古井。 与天下之酒,大多水源取材于河流不同,醉清风之酒取源于老古井,井水深深却清见底,尝之甘甜润美。清风楼的酿酒坊环井而建,占据城东,而造酒之人,皆为清风小城当地村民,外人却无法靠近。 任何心怀不轨而靠近此井之外地人或修行者,无一例外,皆会身亡于酒坊门外。 那些暴毙于酿酒坊外的不轨人,似乎在警示着,老古井有守护者,但究竟是谁,并无多少人知。后来,虽世间好奇人不少,亦不敢再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涉险一探究竟。 这口老古井,有着太多的传说,也藏着太多的诡秘。 相传此井之水,并非地下水,而是直通禁忌凶地,源于凶地深处之水。 遗憾的是,阿福不知道守护者是谁,也不知道井水源于何处。他只是一名平凡的店小二,为客人斟茶递水、上菜送酒,日复日年复年。他为客人上过无数道山珍野味,也在来往厨房路上偶尔偷吃过先尝鲜。他也闻过很多次酒香,却从来没有喝过一滴酒。 尚无哪个好酒之人,可拒绝醉清风的诱惑。 但是,阿福可以拒绝。因为,他从来没有喝过。 暮色深深,华灯初上,清风楼上酒意长。 当把今天限售的最后两壶醉清风送到客桌上后,看着满堂客人吃得兴起,阿福趁着此时清风楼掌柜外出进货未归,只有自己撑场面,难得地忙里偷得一分闲,靠在角落的一根大红柱子边,遥看着大堂正中架设的简陋木质舞台上,居中的简陋木桌前,听着台上的说书人正眉飞色舞地讲故事。 那说书人身穿缎红锦袍,脸色苍白,恍若无人色,虽正值壮年,而眉目间隐有沧桑,三缕长须间,吐出低沉婉转的声音,右手偶尔轻摇白纸扇,左手时而拿起黑色醒木轻拍,在这举手低眉吐音间,跌宕起伏的故事被娓娓道来,引人入胜,流连忘返。 一人一桌,一扇一木,道古论今,足矣。 和台下沉迷酒菜的客人不一样,从未离开过小城的阿福,更好奇城外的广阔天地,此时正聚精会神地听着说书人讲着赵宋王朝二十年一次的凤梧祭典盛事。 也许是本届凤梧祭典即将开启,所以说书人如清风楼掌柜的所愿,选择讲述这场盛况,希望能吸引观众,但似乎效果并不太好。除了阿福之外,众人皆沉迷酒菜之中,无暇顾及他的言语。 但说书人也毫不介意,依旧绘声绘色地讲述一百年前,那一届的凤梧祭典上,那一个来自李唐王朝的传奇人物,被世人称为诗酒剑三绝的侠客穆子白,醉酒闯祭典,舞剑登凤门,一诗成名天下知的豪迈事迹。 每一届的凤梧祭典,皆为轰动天下之盛事,虽多有惊才艳艳之辈出世,而百年前的那一届祭典上,涌现出以穆子白为代表的几个惊世人物,风华绝伦傲世无双,百年之间无可堪比者。 阿福很好奇说书人为何能知晓如此清楚多年前的往事,还能说得跌宕起伏,似乎他就在现场一般,但看说书人容颜未老,细看时虽神色偶有不自然,但也不像历经百年世事的人。 正当阿福思索之时,耳畔传来一声呼唤。阿福一个激灵站起来,随意把一条抹布搭肩上,挤过人来人往的客流,一路顺着声音小跑过去。 台上说书人闻声,眼神余光看到阿福呼唤的声音来源处,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继而若无其事地再续前文。 “小二!上酒!” 靠近清风楼正门的左侧桌上,坐着两名身穿猩红劲装的客人,左肩膀上皆绣有一把黑色长刀纹饰,和桌上的长刀一样。其中一名客人似乎没有看到阿福到来,依旧在大声呼唤,等到阿福一边替他收拾桌上残羹,一边指着桌上的酒壶说,恭敬道:“客官,我在这。但是今天的酒已经售完了,饭菜我们还有很多,您看是否要加些饭菜?” 那客人把魁梧壮实犹如熊罴的身躯缓缓转过来,脸上一道自左至右的伤疤占据半边脸庞,染上酒色更显狰狞。他摸了一下桌上刀鞘,瞥一眼阿福,吼道:“没有酒,开什么酒楼?” 阿福解释道:“客官,今天确实没有了。清风楼有规定,门外亦有告示,自一年前始,每人每天限买一壶,当天总量限定,售完即止。您桌上的恰好是今天最后两壶了。倘若还需要,明天请早。” 这段解释,阿福已说了上千遍。每一次解释,他都会忍不住念叨那两个人。倘若没有一年前,一个白衣老人和一个破落乞丐,肆无忌惮霸占清风楼,狂灌胡喝十天十夜,最后还把清风楼的存酒一盗而空,清风楼也不会落得限售的下场。 酒被盗一事,楼主有令,不得与外人说,只好打着物以稀为贵的幌子,借此熬到新酒酿成的时日。然而并非每个客人都能谅解,大多数慕名千里而来的客人,无不想狂欢痛饮一场,总不能无欢而散,于是曾经引发了多次的闹事事件。 只是,自因酒闹事的人,翌日皆亡于野时,再也没人敢在清风楼撒野。 逐渐世人皆知,清风楼内,不可闹事。 不过这魁梧大汉客人酒意上涌,依旧不折不饶,脸上刀疤微颤着,大声吼道: “谁定的规矩?” “清风楼楼主。” 阿福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搬出自己幕后大老板的名号。 “师弟,既然如此,今日就此作罢,我们明日再来。”坐在魁梧大汉旁边的另一名客人劝道。他又瘦又矮,活脱一只猴子,脸上也有一道伤疤,却是自右而左,酒意下倒多了几分阴郁。 魁梧大汉嚷道:“岂有其理,在禁忌凶地外围时,酒被盗了抢了不说,来这破店还要受小二的气,连酒都没有,都怪那该死的臭毛头小子。” 这一声抱怨不要紧,倒诧异了邻桌的三个人。邻桌的两男一女,同样也是猩红劲装,肩上皆背着一把长剑,不同的是左肩膀上并未绣有图案。其中一个男子蓦然出声,半醉地吐出一把鸭公嗓道:“兄弟,听说你们在禁忌凶地外围被抢酒了?” 魁梧大汉听到邻桌传来的插话,饱含揶揄语气,他愈发不爽道:“怎么,老子不屑那一壶酒,就施舍给那臭小子了,不可以?” 鸭公嗓男道:“非也非也。我只是想说这么巧。事实上,我们也被一个臭小子抢了,还被吊在树上一天,简直是耻辱。” 瞬间对视无声。这一下,魁梧大汉恍若找到知音,二话不说蹭到邻桌,拿起旁边桌上剩余的半壶酒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才道:“兄弟,这可真是巧。那个小子,年纪不大,本事不少。竟然趁我兄弟二人休息时分,盗酒偷喝。等到发现时,酒已滴酒不剩。可他身法奇快,老子竟抓不住他,怪哉怪哉。” 这汉子大抵喝醉了,连这种糗事也毫不遮掩。鸭公嗓男道:“这还真巧,我们那天在凶地外围宿夜,醉清风也被抢没了。那人一身红袍似锦,倒和台上那说书的差不多色样衣着,只是比说书的年轻得多。” 魁梧大汉摆手道:“非也非也。那小子分明穿的白衣长衫,哪里来的红袍。” 鸭公嗓男摇头道:“我那时没醉,现在也没醉,肯定是一红袍青年,不可能是白衣。” 正在两人争吵之间,那矮瘦汉子也凑过来,支持他师弟的意见,盗酒的是白衣长衫少年。而另外的一名浓眉大眼男子和一名脸容姣好的女子,却和鸭公嗓男一样,认为抢酒的是红袍似锦少年,绝对没有猜错。 “他看起来就一寒碜少年,竟像是深山老林里出来的,还说不知钱财为何物,真是岂有其理。虽然我俩抓不住他,但我已通知附近的师兄,他随后就到。合我等六人之力,势必要抓住那小子,一报盗酒此仇。”魁梧大汉愈发气愤。 正在五人一桌,醉意熏然地讨论着盗酒之人究竟是白衣或红袍并商讨报仇之事时,门外响起阿福爽朗的声音:“小客官,里面请。” 那五人闻声望去,只见夜色如墨,门外灯火摇曳,一名白衣少年,蓦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少年随着阿福进门,恰好看到争论的五人,其中有老熟人,遂真诚地笑道: “确实钱财不知为何物,在下只有小命一条,不知换酒一杯可否?” ——未完,待续—— () 第7章 猎兽人心 诸子百家,其可观者三教九流而已。皆起于王道既微,诸侯力政,时君世主,好恶殊方,是以三教九流之说蜂出并作,各引一端,崇其所善,以此驰说,取合诸侯。其言虽殊,辟犹水火,相灭亦相生也,相反而皆相成也。今异家者各推所长,穷知究虑,以明其指,使其人遭明王圣主,得其所折中,皆股肱之材已。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序》 ……………………………………………………………… “古今成败九霄外,生死爱恨一壶中。” 凌浪涯站在清风楼门外,白哲脸上的瞳仁漆黑如墨,倒映着门外垂挂的红底黑字对联,龙飞凤舞的笔迹下,落款是李唐穆子白。 往事几许惹人愁,点滴落心头。凌浪涯初看到对联之时,觉得甚熟悉,但一时间并未想起何时见过。思索之下,也不太认同联中所言,觉得他没有多少往事可酿酒,当选择离开之时,心中早已把过往埋葬在青石板下,只把那个老人离去之前的最后期望铭记心中。哪怕颠覆世间,终会如老人所愿。 一统三道,颠覆七朝。 哪怕他不知这条路该如何走,但他不会停留,一诺之言,此生必践。 没有人会告诉你路该如何走,你只能不回头,披星戴月,一路前行。 凌浪涯自禁忌凶地深处而出,沿清溪蜿蜒而下,途中并无多少坎坷。此间虽有无数强大异兽,屈从于那个老人之能,每日陪他修行锻炼,如今感知凌浪涯要离开,心中竟有几分不舍,但也未曾送别,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沉默地渡日月,穿山水,饿吃林中果,渴饮清溪水,最后渐行渐远,连孤单的背影,也消失殆尽。 山间岁月不经算,凌浪涯穿行山野之间,随着时日渐过,自灵山活水孕育出的少年心性和对世间万物的好奇心,逐渐抵消了心中的绵延无尽的思念。而那一直以来自得其乐的生活状态,倒让他习惯了漫长的孤独旅途。 只是,夜深时分,他还是会想起那个老人。 然后,他假装没有想起。 不知历经多少时日,他终于来到禁忌凶地外围,也开始偶尔遇到人族之士,感受到人烟气息。但因从未与外人接触,也不甚懂世事生存之理,而多年累积下心中好奇的兴奋雀跃和少年的调皮顽劣顿时触发,犹如是无人驯服的异兽一般,引起不少事端,从人族手中拯救弱小异兽,于人族口中夺取酒食,倒也玩得不亦乐乎。 而如今,他站在清风楼外时,向内张望,看到客满大堂,闻到酒浓肉香,五脏庙早已蠢蠢欲动,而大堂正中的舞台上,一个缎红锦袍的人正在台上眉飞色舞地讲故事,不由想起当年坐在青石板上听故事的时光,不由听得一时痴了,怔怔地站在门外。 凌浪涯被阿福的呼喊声唤得回过神来,顺着他的引路声,走进楼内时脚步却停留在正门的左侧桌边,恰好听到桌上的人正在激烈讨论,似乎说的就是他。于是他忍不住一声回应,自顾自地走过来。 阿福自被呼唤过来后,本已准备了一套说辞解释,殊不知他们陷在红袍白衣之争,听着倒也有趣,就站在门边听着,刚好看到那风尘仆仆的少年走过来,就习惯性就招呼着引进楼内,却没想到这一少年竟就是那故事中人。 阿福悄拉了凌浪涯一把,挤眼示意他往另一边走,但为时已晚,那五个人已听到凌浪涯的回应,顿时酒意上涌的脸色显得精彩纷呈。 魁梧大汉顿时站起,右手指着凌浪涯,回头对四人大笑道:“就是这小子,一身白衣,我可没认错。”他接着对凌浪涯道:“好小子,老子还没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想小命一条来换酒,那你倒是拿命来。” 凌浪涯刚欲回答,阿福已一把抓住他手腕,往后一扯,让他半躲在自己身后。阿福挠挠头,赔笑道:“这位客官,这少年看起来就弱不禁风,又怎会是您说的盗酒之人,您肯定认错了。而且这里是清风楼,麻烦各位遵守一下这里的规矩,不然惹出麻烦就都不好交代了。” 魁梧大汉打量着阿福的弱小身板,指着自己身上衣袍,狂怒道:“小二,你在这混了这么久,也应当知道这身衣服代表什么。我们可是猎兽人啊!倘若没有我们舍生忘死,进凶地驱异兽,哪来你这破城安稳、酒水大卖。现在你倒好,酒不卖就算了,还挡老子的路,你是嫌活得命太长?” 阿福见他们仇人见面眼更红,现在还要撒酒疯,唯恐他们把事闹大,当即摆手道:“客官,您喝多了,肯定认错人了。请早些回客房休息,要不我给您带路。”阿福把凌浪涯往身后悄悄用力一挪,彻底挡住了他的身影。 阿福替凌浪涯挡在身前,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万一闹起事来,弄个盆破碗碎,这最后收拾的残局的肯定是他,倘若闹出人命,他还可能会挨楼主骂乃至被丢去老古井守夜。 一想到楼主之骂的惊天动地和老古井守夜的诡异心惊,阿福的脊梁骨恍若生起一股寒气,令他不由得又挺了挺胸,守在凌浪涯身前。双脚虽已颤抖,神色却岿然不动,隐约有为你遮风挡雨之意。 凌浪涯看着眼前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不明白他为何会挡在自己面前,为他辩解,像是在维护他。这种感觉就像每当他在山林中修行,遇到无法匹敌的异兽,即将遭遇不测之时,身边都会蓦然出现的那个老人的守护一样。 虽不知眼前人为何如此,但凌浪涯心中依旧感到一阵温热。这种被守护的感觉真好,让他在看到眼前情况时,也想下意识地想去保护他。 既然你曾护我片刻风雨不沾身,那我愿守你此生长路皆安稳。 很多年以后,当两人再次相遇之时,手无搏鸡之力的阿福,握着一把生锈菜刀,毫无畏惧地面对着眼前强大凶悍的敌人,视死如归地守护着身后鲜血淋漓重伤垂死的凌浪涯,从此掀开了他波澜壮阔的后半生篇章。 一如此刻,未曾改变。 当然,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而现在,他还是那个平凡无奇的店小二,他还是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客官,正共同面临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狂暴风雨。 “如果那算偷盗,那他们没认错人。”凌浪涯站在阿福身后接话道。 阿福僵硬地回头,一脸尴尬和无奈,那表情似乎在说道,我在费尽心思平息怒火,你却若无其事搞起事情,还能不能体会一下我心情。阿福急忙使个眼神,低声道:“别闹事,他们是猎兽人,现在还喝醉了,更惹不起。” 凌浪涯拍拍阿福肩膀,好奇地道:“猎兽人是什么?” 阿福懒得和他解释,不耐烦地道:“猎兽军团是七大王朝为对抗异兽入侵而成立的联合组织,猎兽人则是军团里成员的专属称呼,他们以猎杀异兽为生,杀人和杀异兽一样不眨眼。所以咱们还是别惹他们吧,再说没钱你就不要喝酒嘛,惹出事来怎么办。” “喝酒一定要花钱吗?我以前见人喝过,也没听说要给钱的。” 阿福这回真被气糊涂了,转过身来就说,提高音量道:“这世间以钱买货,以货换钱,乃是正常之事。你竟说喝酒不要钱,那你也不应该来这了。快走快走,这里招呼不了你。”他恨不得早些把凌浪涯推出门去,好让事情平息下来。 “我确实不知钱财为何物。”凌浪涯耸耸肩,诚实回答下,已被阿福一直推着走,他逐渐靠近门外,转身即可离开。 “慢着!别想逃!”正在看着两人斗嘴的几名猎兽人,眼看阿福要把凌浪涯推出门外,顿时怕他逃跑了无法报仇。那魁梧大汉最是急躁,伸手拿起桌上的青花瓷酒壶就往就近的阿福后背上砸去。 凌浪涯正和阿福推拉着,突然见一道白光迎面而来,他猛然抓住阿福肩膀,用力一转,脚步借力旋转,两人瞬间互换位置。只听“啪”的一声碎裂声响,酒壶化作碎片落了一地,残存的酒液溅洒在凌浪涯后背上,沿着白衣长衫,嘀嗒而下。 酒壶应声碎,吸引了大堂在座客人目光,他们不由都寻声看过去,顿时显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毕竟世间之上,江湖风险,生杀死斗乃平常,何况几许小争端。连那缎红锦袍的说书人也停止讲故事,颇有兴致地看着替店小二挡下酒壶一击的白衣少年背影。 凌浪涯脸色平静,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后,看着眼前狰狞的大汉,少年的脸上开始有了一丝生气的寒意。而阿福一脸诧异地看着眼前少年,不曾想到他会替自己挨打,顿时少年气血上涌,跨进门内,拿下肩上抹布替凌浪涯擦着身上酒水,一边质问道:“清风楼内不许闹事,难道你们不知道清风楼的规矩吗?闹事的人是会不知怎么就死掉的,难道你们不害怕吗?” 声声质问下,五人酒意稍醒,这才想起清风楼的规矩,虽未曾惧怕但也不想惹事,那矮瘦汉子最先反应过来站起来,先向四周拱手抱拳,朗声道:“在座诸位,这少年于禁忌之地盗我等五人之酒,并以不知钱财为何物之谬论来耻笑我等。这本为私人恩怨,无意惊扰各位。我等皆是猎兽人,现在就出门自行解决此事,就不打扰各位雅兴。” 矮瘦汉子颇有计谋,自知在清风楼先动手显得理亏一着,世间能人异士不少,更何况是在清风楼这种鱼龙混杂之地,他并不想得罪众人,就欲要先以言语立于不败,并言语带上刚认识的三人,凭借五人猎兽人和师门身份,出门再把此事解决。 矮瘦汉子说罢,忙使眼色招呼众人离开,那魁梧大汉虽颇有言辞,但此时也不敢说,只得跟在师兄身后。而那一直未曾说话的三人,已发现这少年并不是盗他们酒之人,但矮瘦汉子一番话,已把他们拉到统一阵线,此时也不得不跟随而上。 矮瘦汉子对凌浪涯道:“小兄弟,若是条汉子,咱们到楼外说话,别打扰了众人雅兴。” 凌浪涯虽不知会发生什么,但也不想在楼内闹事,还怕伤了店小二,于是点点同意。 阿福见五人欲走,害怕凌浪涯受害,心中又激于义愤,双手平伸拦在门外,大叫道:“猎兽人又如何,不许走,吃饭喝酒先结账,还要再赔酒壶钱。” “谁说不能走,敢欺我师弟,当我烈刀门门下无人吗?”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阿福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名身穿橙色劲装的青年,肩膀上绣有一把黑色长刀纹饰。 ——未完,待续—— () 第8章 一合之敌 清风楼内酒意浓,间有仇意穿门来。 凌浪涯转过身来,这回倒是他一把将诧异的阿福拉扯到身后,脸上寒意愈盛。他看着眼前的橙色劲装青年,记忆中似乎并未曾盗过他的酒,于是既好奇又谨慎地问道:“你又是谁?我可没盗你的酒喝。” 那橙色劲装青年身瘦体弱,脸色苍白得犹如大病初愈,一双三角眼目中无神,看人时却自带几分阴邪。他走进楼内,傲然道:“我乃烈刀门门下亲传弟子杨明目,橙阶猎兽人是也。”他指着矮瘦汉子和魁梧大汉,接着道:“这两位是我师弟,杨大威和杨小武。” 说罢又看到站在大威小武二人身边的另外三名猎兽人,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而且他们左肩膀上并无纹饰,看来不过是猎兽人中的杂牌军,遂不甚在意。但既然看来是师弟的帮手,就随意道:“这三位我也不认识,不过算了,皆是猎兽人,算是同行一场。” 那三人中的鸭公嗓男刚想说话,旁边的女子摇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这白衣少年既不是他们要找的仇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被杨大威拖上同一条船,也只能见机行事。所以女子抱拳一下,示意对橙阶的尊敬,也就拉着其余两人站一边去,不再说话。 杨明目很满意三人的表现,充分体现出他橙阶猎兽人的高端地位。他这才回过头来,三角眼目视凌浪涯道:“你和我师弟之间的事,我已听闻。你置我猎兽人地位而不顾,欺我烈刀门身份而不管,骗我师弟酒食而不悔。你这少年目无尊卑,不知身份,究竟是哪来的无师无门的山野小子?” 凌浪涯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听他言语之中时刻把猎兽人和师门挂在嘴边,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觉得一阵无来由的恶心。而他听到无师无门四字时,瞬间触动心事,顿时道:“我确实不知钱财为何物,若我有钱财,自当补偿于你。但是,请别辱我师门,否则我也不会轻易罢休。” 凌浪涯看起来只是一个不懂世事少年,世间经历薄如纸,可是当年日夜听那个老人讲故事,虽然大多是天道与圣道之事迹,对人道之生活涉及甚少,但也知道师门乃是行走世间之依靠,是不可侮辱之逆鳞。有师门者,如参天大树,可遮风雨。无师门者,若伶仃野草,如孤儿矣。 凌浪涯深知他的师门不可公诸于世,所以他只能像棵野草一样漂泊生存,但那个存在心底的名字,依旧是旁人不可触碰的逆鳞,触之则怒。 杨明目鄙视道:“不肯罢休?那你倒是报上名来,不过看你这寒碜模样,想来也没有名号,我也不屑知道。”他环视一下众人,继续道:“听说清风楼内不许闹事,那我等作为名门子弟,也不会刻意破坏别人规矩。那么就到外面随便找块空地了结此事吧,也好让你知道我烈刀门厉害。随我来吧,我的时间可不多。” “别打算跑,因为你也跑不了。”杨明目盯着凌浪涯道,随后也不管众人脸色,自顾自地率先往门外走去。 矮瘦汉子杨大威和魁梧大汉杨小武见状,跟随杨明目脚步而去,临出门前杨大威伸出右手食指对着凌浪涯勾了几下进行挑畔,而杨小武则对另外三名猎兽人道:“既然我们有共同敌人,那就合作除掉为好。所以一起来吧。” 三人明知道杨小武已猜到这不是他们要找的仇人,如今假装不知,不过是想多找几个帮手,但转念一想自己的仇人也许在附近,等到他也到来,或许他们也会帮忙。既然目前是相互合作,他们也就跟随出门去。 阿福见六人皆已出楼,立刻对凌浪涯说:“小客官,出去你肯定是要死的啊。你快逃吧,我知道楼内有后门,我立刻带你走。”说着他拉着凌浪涯就欲要往后门走。 凌浪涯挣脱他的手,摇头道:“我不走,我和异兽战斗时,生死难测亦未曾退缩半分。如今可能是第一次和人战斗,又怎会临阵脱逃。我现在只想像揍异兽一样,揍他们一顿。”他拍拍阿福肩膀,转身走出门外,留下一道沾满酒液的白衣背影。 楼内客人也早已被这场闹事吸引,人之本性免不了爱看热闹,此时见他们要到楼外了结,少不了一场战斗,不少客人皆想结账出门瞧瞧,却发现阿福已尾随着白衣少年偷偷跟出去,于是更多客人也纷纷逃账往门外跑。而谁也没留意,那台上的说书人,不知何时早已下场,不知去往何方。 众多客人涌到楼外长街,只见杨明目六人隐约成圈把凌浪涯包围其中。逐渐客人散落在远处,有人双手环抱纯粹看好戏,有人认为多人围攻少年简直丢了身份,也有人看到阿福躲在凌浪涯身后的住房屋檐下,正紧握抹布偷偷瞧着。那屋檐下,还蹲着一名双手抱膝、睡眼惺忪看好戏的乞丐。 但无一例外,没有人愿意上去解围。 此时夜色深深,除却清风楼依旧灯火通明,小城主街道少行人寥寥,大多早已早已归家。 圆月初升,灯火寥落,随风而动,明灭不息。 长街长,风乍起,寒意生。 凌浪涯脸如寒霜,问道:“那么,你们想如何了结?” 杨明目环顾一圈,冷笑道:“小子,跪地求饶,赔钱道歉,饶你一命。” 杨小武终于忍不住心中暴怒,脸上刀疤皱起,脸色狰狞地大吼道:“你让我丢尽面子,所以,我想你死啊!” 话未完,他顷刻间拔刀出鞘,踏步而来,凌空跃起,刀锋所指,迎面砍去。 杨小武在禁忌凶地外围时,发现酒被盗之时,已和凌浪涯交手过,知他身法奇快,难以抓获,而今见他被六人围困,几乎无处可逃,正是下手最好时机,于是率先发难。 刀是黑色长刀,刀身墨黑细长,刀刃如雪泛冷光。 猩红劲装迎风舞,凛冽寒光照脸庞。 众人以为下一瞬,少年害怕转身逃,或是头破血流顷刻亡。 但刹那,凌厉攻势,戛然而止。冰冷刀锋,消散光芒。 黑色长刀被架在半空,刀身被一双手合力夹住,无法再进分毫。 凌浪涯没有如杨小武所想象,依靠身法游走躲避作战,而是选择直面攻势。他面对长刀,沉腰扎马,双手高举一拍夹住刀锋,刀光映在黑色眼眸,一动不动。 众人诧异不已,这是何等勇气,敢面对刀锋不惧;何等眼力;可看穿长刀攻势;何等时机,可把握刀势下落之际;何等力道,可承住刀落之重。 无论快慢半分,少年皆会身亡。 杨小武来不及诧异,保持右手持刀劈砍之势,使劲却发现长刀一动不动,无法进半分,也无法退一毫。于是立刻左手成拳,对着凌浪涯的头部,以手臂之力横扫而去。 凌浪涯双手夹住长刀,往右半侧身,发力一扯,继而迅速松开双手,杨小武不由自主顺着力道惯性往前扑倒。正在下扑期间,凌浪涯迅猛地抬起右脚,狠狠地往杨小武的胸口一踢。 远传响起长刀落地声,一声惨叫骤然划破夜空。 凌浪涯脸色平静地看着倒在远处嚎叫的杨小武,知道他胸口三条肋骨已碎,已无再战之力。他趁杨小武不知自己底细,以为自己只有身法奇快而大意之际,凭借强大的肉身力量,一击而中。 那些深山岁月里,日夜轮回里被禁忌凶地深处强大异兽锤炼而出的实战技巧,晨昏更迭间被九道飞瀑冲击洗刷的少年肉身,并没有辜负他来到世间初次与人族的生杀死斗。 而那个老人所传授的修行道法,依旧深藏于心,尚未需要泄露。 凌浪涯突然觉得,那个老人虽然没有传授他世间生活之道,却给他奠定了生存的强大且深厚的基础。 而现在,凌浪涯环顾一周,忽略了众多惊讶不已的看客,目光落在那五人身上,眉目也不禁微微皱起。他瞬间重伤一人,其他人自有了防范心,恐怕一时难以收拾。 杨明目见师弟一招就败,还在地上大嚎大叫,简直丢了自己脸面。但一想自己刚晋升为橙阶猎兽人,连灵骑也尚未拥有,恐怕也难是对手,为保险起见,命令四人道:“这小子有点邪门,你们四个一起上,我坐阵,不给他机会走。” 杨大威早已跑过去,看到杨小武半边胸膛凹陷,有气进无气出,更是怒火直冒,也不回应,拔出长刀,就往凌浪涯奔去。鸭公嗓男三人见状,对视一眼,皆心想杨大威一人必败,此时同坐一船,唯有先行联合对敌,余事稍后再谈,于是也拔出长剑,瞬间加入战场。 一刀三长剑,刀剑相错,辗转腾挪,冷光渴饮血。 凌浪涯上下翻腾,跳跃飞奔,赤手空拳,飘然自若,游走其中。 正当五人激烈交战之时,杨明目站在外围,看准时机,长刀出鞘,一挥而出,化作暗器,直奔恰好空中转身躲避长剑攻击的凌浪涯。 众人暗自惊呼,皆认为这猎兽人过于阴险歹毒。阿福忍不住大喊:“小客官,小心后面!”惊叫声中,他奋不顾身从屋檐下跑出。 生死之际,在长刀即将抵达凌浪涯后背尚有三寸之时,在阿福距离长刀尚有五步距离之时,远处一道黑影陡然出现,与长刀于半空中轰然相撞,两者顿时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众人低头观看,竟是一块黑色醒木。 “小兄弟,以后记住,与人斗可是和异兽斗不一样的,人心皆叵测,可比异兽歹毒得多。” 一道低沉婉转的声音,浅吟低诉恍若说书,缓缓从屋顶上飘来。 一道缎红锦袍身影,手执纸扇轻摇,峭然立其中。 ——未完,待续—— () 第9章 红白之遇 纵使是长街风起寒人意,纵使是刀光剑影迷人眼,纵使是痛苦哀嚎伤人心,也挡不住那缓缓传来的低沉婉转声线,让众人恍若仍置身于清风楼内,把酒言欢听说书。 风停了,寒光熄灭了。 正在争斗中的数人分立两侧对峙,和众多看客一样,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只见那缎红锦袍的说书人从屋顶上一跃而起,翩然飘下落在凌浪涯身旁,旁若无人地俯首低腰,捡起地上的黑色醒木,视若珍宝地温柔擦几下才放进怀中。 阿福此时惊魂未定,当时见小客官差点遇害,刹那热血沸腾之下冲动跑出来,想到如果没有说书人,也许刀下亡魂就是自己。他自然是与同在清风楼谋生的说书人相识,趁此迅速靠近两人身后,寻找遮挡和依靠。 说书人边环顾四周,边展开纸扇轻摇笑道:“原来这里有大热闹,难怪诸位都跑出清风楼。看这场面简直比我说书还要满座,只是不知道收费与否。小兄弟,要不我替你收一下入场费,你意下如何?” 凌浪涯此时回过身来,看着他眼含笑意,苍白脸色上,三缕长须轻轻晃动,一副好先生模样。他知道说书人替自己挡住了敌人偷袭,虽然自己当时有办法化解,但他的相救之恩,不可不谢。 凌浪涯学着故事中的礼节,抱拳作揖道:“感谢先生相救之恩。只是在下有一疑惑,这争斗也可收入场费,莫非这入场费就是钱财?” 说书人听此朗声大笑,愈发觉得凌浪涯天真可爱,果然不谙世事。他收扇指着眼前依旧提刀弄剑的猎兽人,对凌浪涯道:“小兄弟,这帮人帮到底,我既然救你一次,也不在乎多一回。先帮你打发了这几个家伙,入场费不收就罢了,你到时给我些许辛劳费即可。” 凌浪涯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我连钱财是何物尚未知道,这辛劳费又是何物,大概也是和钱财一样,但我都没有。有的话我也不需被他们说我盗酒了,所以还是我自己来解决。” 说书人轻轻摆手,自顾自地走到中间,看着眼前的五人,道:“老熟人,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那六名猎兽人见有人突然插手此事,选择收手先退,发现他和凌浪涯并不相识,却认识自己数人,顿时一脸茫然,于是杨明目道:“大威,你认识这人?” 杨大威在停战之时,已跑过去替杨小武包扎伤口,听到杨明目的问话,遂上下打量着一脸笑意的说书人。他努力地回想着,忽然觉得此人似曾相识,但年龄似乎又对不上。 正在杨大威犹疑之间,只听说书人问道:“想不起来?是脸上的伤疤好了后忘了疼吗?” 杨大威顿时大惧,摸着脸上自右而左的伤疤,惶恐道:“果然是你!破我兄弟脸相的家伙!”只是认出归认出,他想起说书人曾经的凌厉手段,此时眼看弟弟重伤,更是惧意丛生。 正当杨大威大惧时,旁边又响起一声惊叫,只见那几乎不出声的三个猎兽人也是一脸诧异。鸭公嗓男尖叫道:“原来是你!别以为你长了几条胡须我就认不出你!盗酒的红袍家伙,原来你在这!你这回别想跑!” 说书人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没办法,当时酒瘾犯了,恰好没钱,就借点来喝喝,有钱一定还。不过,吊在树上的滋味如何?要不我也给你绑在树上吊一天,当还酒钱。” 三人想起当时之苦,顿时想发难报仇,杨明目立刻从中拦住,道:“这位兄台,我可不认识你,现在是我烈刀门与这少年的恩怨,你若与他们有过节,等我们处理完此时,再来见高下如何?” 说书人苍白脸上隐有些许怒容,鄙夷道:“和你见高下?一个连灵骑都尚未拥有的橙阶猎兽人,烈刀门又如何,不过是附庸于家的一条走狗罢了。等老子哪天不高兴了,让你刀断门灭。” 说书人一开始还谈笑风生,一听烈刀门却顿时变脸,更扯到三教九流之一的家身上去,似乎其中夹有难以言说的深仇大恨。 凌浪涯似乎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而旁人却只有动怒。杨明目今日可算栽了一回,身份地位完全被无视,一直累积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他冷笑道:“现在就让你尝尝烈刀门的厉害!” 杨明目话未说完,已顺势夺过杨大威的长刀,急速而奔,一刀劈出,刀光如练,直奔说书人,迅猛之势完全碾压杨小武攻势水平。 他大吼道:“我可不是那几个不成器的废物啊!” 说书人一声冷笑,眼看杨明目刚才作暗器的长刀就在脚边,上身未动,右脚脚尖一点一踢,长刀被顺势被踢起凌于半空。他立刻微侧身,一道右鞭腿猛烈甩出,脚背直击长刀末梢。 只见长刀如暗器,迅如惊雷,划破夜空。 刀光相错,惨叫骤然起。 尚有十寸,杨明目的长刀可近说书人身,然而电光火石间,长刀骤然落地,紧握长刀的右臂也同时落地。刹那间,他的右肩血如潮涌。 仅此一击,断臂难复。 说书人摇头道:“一样是废物。” 杨大威照顾弟弟尚来不及,此时见杨明目断臂,他惊惧交集,再也无心恋战,一把扶起杨小武,蹒跚着来到杨明目身边,也扶持起他,叫道:“碰到硬钉子了,先走为上。”矮瘦身躯搀扶着二人,一步一踉跄一路远去,留下血迹成线绵延。 杨明目此时尚不死心,心怀愤恨地道:“小子,待有一天,我烈刀门必将尔等乱刀分尸。” 说书人看三人落荒而逃,心中暗想,真抱歉,屠君满门的将会是我。他也不屑再去追赶此等跳梁小丑,转身看着鸭公嗓男三人,一副玩味表情洋溢脸上。 但孰能料,后来的某天,跳梁小丑也可结伴作猛虎。 鸭公嗓男三人见说书人一招已断了杨明目右臂,方知彼此之间差距甚大,倘若报仇也不过自寻死路,忙拱手道:“这回我们认栽,后会有期。”期字余音未尽,三人已跑出老远,头也不回地越逃越快。 众多客人见热闹已散,酒意也在风中渐散,也就随之三三两两地散了。不少客人见阿福还待在两人身旁,虽知晓不能在清风楼内闹事,但知道这偌大清风楼却不过三人打理,如今小二在旁观,掌柜尚未归,厨子居厨房,楼主不知为何人,如今再无人收账,感觉此刻是难得逃一次账好时机,毕竟酒虽好喝,酒钱也不便宜。占小便宜乃人族之恶性,自古皆有之,于是大多数人顷刻间一哄而散。 在众人离去之时,那一直蹲在屋檐下的破落乞丐,看着凌浪涯和说书人的行径,睡眼惺忪的双眼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他悄然无声地消失在人群中。 阿福一见众人散去,却不是回楼内,顿时恍然大悟,急忙道:“别走啊!各位客官,你们还没结账啊!”但众人只当没听到,留下阿福在风中凌乱。阿福心想,这回挨楼主之骂肯定免不了,那守财奴楼主,这回保不准如何惩罚自己。 正在阿福心神乱想之时,凌浪涯见六人已逃,感觉此事总算了结,也不禁松一口气。他暗想,这世间争斗,可真复杂无常,以后自己得多长点心思。他再次抱拳致谢说:“感谢先生出手相救,但这辛劳费我却没有。还请您多指教,让我去想办法找到这辛劳费给您。” 说书人愈发感觉凌浪涯单纯,不由对其兴趣更浓,他眼珠子上下转动几下,顿时有了心思,道:“小兄弟,听闻你因盗酒才有此事,这看来是和我一样嗜酒。既然你我皆有同好,这清风楼也在限售,我倒有一个好主意,只要你敢与我同行,那这辛劳费就免了。” 凌浪涯在深山中待得不知其味,如今对世间事物更是好奇和不安分,如今尚不知如何实现那个老人之愿,只能见机行事。现在他听到有事可做,既可抵消辛劳费,又能有酒可喝,顿时兴起道:“什么主意?那带上我。反正我无处可去,一个人玩也是无趣。” 说书人低声道:“我探听到清风楼因为一年前两个老人盗光城东酿酒坊的仓库存酒,才有今日限售之举。我想,既然你我皆无钱财,但又有嗜酒之好。要不我们再去先借他存酒一回,等来日有钱再来归还。” 可他俩却似乎忘了阿福仍在身旁,阿福一听大惊道:“万万不可,你们这是想要我的小命啊。今日众多客人逃帐,我已经注定要挨骂了。倘若你们再去盗酒,明日清风楼若无法营业,那我就剩下死路一条了。” 说书人道:“小二,此言非也。你是清风楼之人,我在清风楼说书,也算半个清风楼之人,对否?”看到阿福挠头又点头,他继续道:“既然如此,这事现在你知道了,既然清风楼的人都知道,那我们就不算盗了。那姑且算是借酒一尝,待来日有钱立即归还。” 阿福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确实楼中人是知道了,他们又未说不曾给酒钱,但感觉自己不是主事人,没法做主。他不断犹豫着,试探着道:“要不,我们还是先行禀告掌柜?” 说书人否决道:“如今难得有此机会,难道你不想尝一口醉清风?我可知道,你在此多年可从未尝过此酒美味,那多可惜。倘若掌柜或楼主知道,又怎肯让你尝试。若此事被发现,怪罪于你,我们二人卖艺不卖身,替你扛着此罪得了。” 在两人怂恿之下,尚是年少热血的阿福,不禁怦然心动,怀揣一尝美酒的念想,生起反抗楼主威严的心,遂点头道:“那仅此一次,倘若事败,你们卖艺偿债去,反正我已卖身清风楼,也不差这一回了。” 凌浪涯不禁笑起来,觉得这两人甚是有趣,不由心生好感。于是三人达成共识,趁着夜色,先往仓库走一回,再回来一起收拾清风楼的残羹剩宴。 正当夜色如墨,三人自以为无人察觉,静悄悄地往城东酿酒坊摸去。 恰是此时,清风楼内,后堂厨房中,满桌佳肴美味间,一名身穿厨师服饰的粗肥大汉,蓦然抬头遥遥看向窗外,片刻后扯下围裙,右手拿起案板上的锋利菜刀,左手随意拿起一块抹布擦干满嘴油腻,边出门边嘟囔着道: “好小子,盗我家酒,也不问问我这楼主同意与否。” ——未完,待续—— () 第10章 盗酒伤怀 长夜漫漫,圆月当空,照着清风小城冷清街道。 三道身影趁着夜色掩护,行人皆归家,沿着清风楼外的长街一路向东,在阿福的带路下,他们穿街过巷,边走边低声聊,竟觉十分投契。清风楼到城东酿酒坊虽有距离,他们也不觉寂寞,渐行渐近。 凌浪涯自一别故地,从未感到如此快活。当时出禁忌凶地时,他遇到的大多如杨大威之辈,虽有猎兽人身份,难以相处。并不像说书人和店小二,似乎可与之结交。看来这人与人确实无相似,说书人所言的人心难测,果然如此。想到说书人,他顿时觉得对他们并不了解。 月色如水,凌浪涯道:“尚未请教二位如何称呼,我叫凌浪涯。浪迹天涯的浪涯。” 阿福从旁道:“我叫阿福,土生土长的清风小城本地人,清风楼唯一的店小二,今年十八岁,斟茶倒酒洗衣叠被啥都会。” 说书人听此,不禁笑道:“知道你小二啥都会。小兄弟,我的名字很好记,胡虚。胡须的胡,虚无的虚。年龄应当是比你二人痴长几岁。”说罢还伸手捋捋三缕长须。 凌浪涯近看才发现他脸无血色,表情也似乎不甚自然,那三缕长须低垂,倒和其名有几分贴切,想到他似乎知道不少事情,不由起了开玩笑心思。 凌浪涯笑道:“胡虚?胡须不长,见识不少。” 说书人笑回:“浪涯?浪迹天涯,志向不短。” 颇有玩味的语气。不落下风的回答。 说书人胡虚再道:“小兄弟,你挺对我口味,够天真够单纯。你看起来本领不错,莫非是修行者?但你却连钱财是何物都不知道,莫非真的如他们所说不知从何处深山老林里出来的?事实上,我对你充满了好奇。” 凌浪涯如今渐知世间险恶,也不想过于提及往事,简单道:“从前的事,都是某个人教我的,但是他离开了,也并未教我该如何生活。我想,如今我不过一个孤儿罢了。”虽不曾多言,但悲伤之情,亦怀其中。 阿福倒是大大咧咧地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钱,递给凌浪涯道:“这就是钱财,世间钱财,皆以金、银、铜铸就而成。若要钱财,可凭其本领才能换取。”阿福唠唠叨叨地把钱财好坏都道了遍,生怕自己说不清楚似的。 凌浪涯把玩着铜钱,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些东西我也有。不过,我没带来。” 凌浪涯无奈地耸耸肩,他想起在那个回不去的石洞里,似乎其中一个就藏有大量的如此金银铜之物,原来这就是钱财,然而自己当时觉得累赘就舍弃没带上,否则也不会因不知钱财而被人诬上盗酒之名。 胡虚和阿福倒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忍不住大笑起来,惊扰了夜的沉寂。 三人小吵小闹,浑然没有盗酒之人的低调行事,正在闲聊之际,不知不觉已靠近了酿酒坊。 占据城东大片土地的酿酒坊,酿酒人皆是清风楼本地人,除却白日在此酿酒,晚上皆会回到各自的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因而晚上的酿酒坊,倒落得一片清净。阿福虽然知道去年曾被两个糟老头盗酒,但后来不见两人横尸街头,也不知道去往何处,清风楼主也并未对此地加强防御,任由酿酒坊一入夜色,就空无一人。 阿福对酿酒坊倒是熟门熟路,恍若自家后院,虽然他没有家。他往常来此地,大多白日普照,酿酒人埋头工作。为数不多的晚上过来守夜,大多是因为闯了祸,被楼主扔到老古井旁守一天,想到老古井深夜里发出的声音,阿福顿时觉得脊背凉飕飕,愈走近双脚愈颤。 悄悄来到酿酒坊大门侧的两人高的围墙下,阿福胆颤着道:“要不,我们去酒窖里拿一坛酒就撤吧。我还是担心楼主知道怪罪下来,我又要被扔去守老古井了。” 胡虚边打量着围墙边道:“没事的。有事我俩替你扛着。我们先去酒窖解解馋,再去老古井瞧一眼是否真如传说般外人不可近,然后可以一起回去收拾残羹剩菜。” 凌浪涯那闯祸不怕事儿大的少年心性正活跃着,看眼前围墙犹如深山里参天巨树的小枝桠。他往后退了几步,再加速前进,手脚并用轻而易举地攀上围墙。他趴在墙头上,伸手递向阿福,低声道:“阿福哥,快上来。我们找酒喝去。” 阿福只好叹一声,一把跃起抓住凌浪涯的手,再借着胡虚的托力,艰难地爬上去。而胡虚只轻轻一跃已跳上了墙头。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跳了下去。 一进酿酒坊内,只见各种酿酒器具分门别类地堆满了眼前的小型广场,两旁围绕着的低矮房屋,隐隐传来阵阵酒香。阿福既然是地头蛇,只好率先带路,领着两人往广场右侧的一个房间走去。 三人穿过林立的发酵罐,来到房间前。阿福熟练地从旁边一根柱子旁隐秘角落,掏出一把钥匙,那是他平时取货时就放在这儿的。他打开门后,只见房间内除了十几个空酒桶外空无一物,但酒香并未曾散去。 阿福解释道:“当时那两个人来盗酒,把房间内年份足的现有存酒盗光了,也不知道他们如何运走。幸好我们还有一个大地窖,里面还藏着很多酒,只是年份有些不足。”说罢,他挪开角落中的酒桶,摸索着扭动旁边墙上的从未点燃的灯盏,顿时地面露出一个黝黑的入口。 凌浪涯忍不住好奇,向内张望几眼,率先走进去。阿福紧随其后,胡虚殿后。三人沿着入口下的木质楼梯小心翼翼下去。没有灯火,也没有亮光,但仍然感受到看不到尽头的存酒桶整齐摆放着,整个地窖竟比地面广场还要大。 阿福突然拦着两人道:“只可拿一桶,足够我们喝了。太多也喝不完,不要浪费了。”其实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监守自盗,良心过意不去,更怕楼主知道会挨骂。 只是,醉清风的诱惑,确实太大了。 胡虚知道阿福的心思,觉得此事扯上阿福也是迫不得已,有熟人带路终究好办事些,顿时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听你的,我们就开一桶尝尝鲜解解馋。酒钱肯定给,卖身也会给。还回去帮你打扫清洁,这样可以不。” 凌浪涯道:“那我们就拿一桶,找个好地方喝去。”见阿福缓缓放下双手,凌浪涯走到最近的一个酒桶旁,轻摇几下,感受到酒液晃动的声音,二话不说扛起来就往外跑走,吓得胡虚和阿福紧忙跟上,生怕他独饮喝光似的。 月色如水,屋脊漫酒香。 凌浪涯三人并肩坐在屋顶上,夜深人静不惧被发现,任凭月光撒落身上。酒桶已半空,三人手捧阿福找来的瓷碗,正痛快畅饮。第一次喝酒的阿福,终于尝到醉清风美味,每尝一口皆感慨一声,此时已是脸红若胡虚之红袍。 凌浪涯只是浅尝即止,他并没有多好酒,只是当初那个老人在他身旁喝酒,他也想喝却总被禁止,于是愈发想尝一下滋味。 如今他酒入三千,可是劝酒的人,已不在身边。 酒入喉,月色惹人愁。 胡虚在一旁狂灌入喉,蓦然感慨道:“古今成败九霄外,生死爱恨一壶中。穆子白果然名不虚传,一言戳心。” “哐当”一声响,凌浪涯手中瓷碗滑落,酒液倾洒。 这句吟唱出来的诗词,让凌浪涯终于想起来,在离别之夜,曾听那个老人低声呢喃着,当时不知诗之意,如今听懂已是诗中人。他震惊地想,莫非他曾来过此地,也曾喝过醉清风。 他多想拿着酒,走到他身旁,问一声,你当时喝的也是这种酒吗? 可是,他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 他怔怔地看着落在屋顶上的破碗,思绪如酒液,沿着瓦片蜿蜒下,像是雨水滑落,最后顺着屋檐落下,既是雨滴,也是泪滴。 胡虚见凌浪涯神色有异,以为他喝醉了,建议道:“浪子,你大概醉了,连碗都掉了。要不我们先下去溜达一下,去老古井看看,待清醒片刻回来再畅饮。”阿福听闻要去老古井,顿时摇头道:“我不去,那井晚上有古怪,我害怕我不去。” 胡虚见凌浪涯怔怔没反应,以为他真喝醉了,想着让他清醒些。他突然右手拦腰搂着凌浪涯,左手搂着阿福,站起来就往下一跳,伴随着阿福的尖叫声,三人已落到广场上,怀着些许踉跄向着老古井走去。 老古井位于小广场中央,青砖石铺就半人高且五丈方圆的平台,平台同样被一圈以青砖石为柱,黑色铁链为线围成的栅栏环绕,砖石缝隙,碧绿苔藓隐约显现。拾级而上,可见青石拦砌的井口不过半丈方圆。 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古井,看起来并没有传闻的可怕。 可阿福走到栅栏外,再也不肯往前半步,只道:“这井我看腻了,没啥意思。你爱看你自己去瞧一眼,但快点下来就好。” 凌浪涯此时已缓过神来,也不觉得一口井有何奇异,但他见胡虚似乎对此很好奇,看着胡虚拗不过阿福后,一挥手,独自往石阶走去。 胡虚早已听闻此井诡异,任何心怀不轨而靠近此井之外地人或修行者,无一例外,皆会身亡于酒坊门外。 但他自问并无心怀不轨,自恃身怀技艺,谨慎地往上走。 石阶不过三级之数。 一步一阶,两步过两阶,三步登平台。转身,平安无事。 胡虚转过身来,看着台下两人,微笑道:“传闻毕竟只是传闻,不足信也,看我就没事。” 话刚完,只见青石栏杆映月光,只闻古井幽幽传寒声。 胡虚突然一声惊叫,双手捂耳,轰然倒下。 ——未完,待续—— () 第11章 古井无波 月色很静,唯见月光洒大地。小城很静,唯见灯火照入眠。 老古井不静,胡虚的惊喊倒地,慌了台下人的心神。 栏杆映月本如常,黑色锁链竟也起冷光。栅栏成圈若一道防线,挡住平台上所有声音,却挡不住视线。 凌浪涯一见胡虚倒地,酒意顿散,亦从回忆中惊醒过来,他来不及细想,就要奔上平台看胡虚究竟发生什么事。就在起步刹那,阿福猛然扯住他的袖子,摇头大喊道:“不要去,有危险啊。” 阿福想起守夜时老古井传来的恐怖吼叫,虽然不会致人于死地,但会让人头疼欲裂,心神涣散。他以为胡虚也不过和他一样,一时接受不了那吼叫,所以才会如此,但事后修养数天就会没事。只是阿福没想到,他不过一凡人,胡虚却是修行者;他是当地人,胡虚却是外地人。 传闻有道,靠近此井之外地人或修行者,无一例外,皆会身亡于酒坊门外。 但凌浪涯不知这传闻,就算知道他也会置若罔闻。胡虚是为数不多的待他好的人,他不能眼看胡虚有难而不救。凌浪涯欲要挣脱阿福的手,可是被他紧拉着一点也不放。凌浪涯只好道:“阿福哥,我上去把他救他后立刻回来,很快就没事的。我是修行者,我很厉害的。” 阿福害怕凌浪涯也会和胡虚一样倒地不起,只是拉着他的手不放,听到修行者三字,突然想到那个传闻,想到自己是本地人。当时被楼主罚到此地守夜,虽然事后头疼欲裂数天,但毕竟无生命危险。想到这,他热血上涌道:“我去救他,我是本地人,我不怕。”说完埋头就要往前冲。 凌浪涯不知这与是否本地人有何关系,他不想看到另外一个对他好的人冒险,这回倒是他反拉着阿福不让他上去,他说:“让我上去救他,你待着等我回来就好。” 从不要上去,到抢着上去,两人互相拉扯着,都想争着去救人。 正在此时,在刚才三人喝酒的屋顶上,一名身穿厨师服饰的粗肥大汉正靠着酒桶,捧着瓷碗大碗喝酒,一把锋利菜刀放于身旁,泛着寒光。他遥看着这老古井旁的三人,自语道:“这三个小家伙倒是有意思,看起来够情义。” 他又灌了一碗酒,心道:“但是古井禁制,又岂是尔等刚出来混的修行者可破。” 胡虚并未看到两人拉扯,只感到自己脑中正有无数异兽在奔腾、在咆哮、在狂呼,一阵阵无形的声音冲击波让自己头疼欲死,心神散乱下,恨不得自尽求解脱。他想运用玄气来抵制这声波冲击,却发现越运功越头疼,最后只好放弃玄气抵抗,双手捂耳,不断在台上打滚,并以喊叫缓解痛苦。 凌浪涯见胡虚倒在台上不断翻滚,心想不能再拖,遂愤然挣脱阿福的手,就往老古井平台奔去,只留下愣在原地的阿福。 明知前方是凶险万分,他依旧义无反顾地往前,因为那里有在乎的人。 凌浪涯一步跨过三级台阶,瞬间来到胡虚身旁。 “嗡!”只听一道声响,青砖石柱上月色愈盛,黑色铁链寒光泛涟漪,犹若防线加固。 凌浪涯心系胡虚安危,无暇顾及柱链变化,骤然只听一声嘹亮猿啼,从老古井深处直冲而上,在柱链形成的空间内,不断萦绕冲击。 凌浪涯受到猿啼冲击,只感到脑袋一阵眩晕,似有昏昏欲倒之感。他此刻知道胡虚为何会捂耳倒地,大概是因为这异兽声波冲击的缘故。 凌浪涯以为他会和胡虚一样头疼倒地,但只是疼了一瞬间,他却瞬间清醒了过来,听着猿啼却毫发无损。这猿啼咆哮不止,显得凶狠异常,但凌浪涯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凌浪涯顾不得细想,他没事不代表胡虚没事,此时胡虚已脸色苍白。他忙用双手搭在胡虚手上,共同抵挡声波冲击,就要半拖着他离开。 正在恍惚间,又是一道异兽吼声传来,其声凄厉。凌浪涯蓦然动容,这叫声,竟也是熟悉异常,恍惚以前曾听过无数遍。 他半拖着胡虚就往外挪,边低头看他神色如何,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自己胸前,在白衣下面,隐约一道青光不断闪烁,似有何物在变化。 一切都过于熟悉,但一切都过于诡异。 三步并做一步行,凌浪涯终于把胡虚救出了老古井平台之外,暗松一口气。他轻拍着胡虚肩膀,问道:“胡大哥,你没事吧?感觉如何?” 胡虚本已疼得半死不活,恍惚间感到有人拖着自己前行,继而声波消失,瞬间脑内整个世界清净。他睁眼就看到神色紧张的凌浪涯,知道是他救了自己。劫后余生的胡虚长吁一声道:“小兄弟,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我无大碍,休息片刻就好。不过这老古井还真诡异,竟有克制修行者的禁制。罢了罢了,我们走吧,不惹事了。” 阿福此时也已跑到两人身旁,忙附和道:“对对对,我就说这老古井不对劲,我们快走吧。回去要好好休息,我知道头疼的感受。” “不。”凌浪涯突然否决,他犹豫片刻,下定决心似的道:“我还想再去上去看看。” 阿福惊讶得跳起来道:“你刚才是不是吓傻了。没看到胡大哥也受伤了,再上去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凌浪涯道:“可是,我刚才上去了,也没见我有事。” 胡虚和阿福顿时一愣,回想起刚才情景,确实见凌浪涯无恙,虽然不知为何如此,但细想之下,依旧不赞同他继续靠近老古井。 就在三人又在纠纷间,屋顶上的粗肥大汉却是一脸诧异,他挠着头自言自语道:“奇哉怪也,阿福是我家的人,不会出事这我知道。胡虚虽是外来修行者,但小心机虽多心性还不算坏,本事也有那么点,扛不住我下去助他一把即可。只是这白衣少年,既是外来人又是修行者,受到古井禁制冲击,既然毫发无损,真是奇哉怪也。” 思索之间,蓦然脑海一道电光闪过,一道深埋心底多年的画面活跃出现。粗肥大汉想起当年事,顿时满脸讶然,忙用手掩住嘴怕发出惊叫。 莫非是他,倘若如此,他不敢再想象。 没人看到他的惊讶,而台下三人争吵间,凌浪涯终究还是决意上去看看,他最后道:“我似乎在里面,听到一些熟悉声音。相信我,会没事的。” 他说得诚恳真切,让胡虚和阿福不由生起一股信任感。胡虚叹道:“既然如此,你若发现不对劲立刻逃,不然阿福上去救你,他是本地人,不会受到太大伤害。” 阿福只好点头应肯,并缓缓走到阶梯前,做好随时跑上去救人准备。 凌浪涯谨慎地踏上台阶,一步两步后,三步登顶上平台。 就在此刻,禁制泛起了冷光。 ——未完,待续—— () 第12章 清风楼主 清风楼,居于清风古城,临禁忌凶地东南,以醉清风酒而传于世。其楼乃纵横家之秘传产业,其主事者名楼主,乃纵横家之忠仆,世守其业护其主。因家主凌浪涯之故,世人怒而焚火毁之,时楼主守而不退,遂与楼同亡。后虽重建,仍曰清风楼,不复当年矣。 ——胡欲言?《山河说?清风楼》 ……………………………………………………………… 老古井旁,禁制泛着冷光,异兽吼叫忽而传来。 凌浪涯紧捂双耳,听着声波冲击,却没有想象中如胡虚般疼痛。 他缓步前行,来到了老古井旁边,只见青砖石围铸的井口呈方圆,井口边缘满是吊桶绳索勒下的斑驳交错痕迹,满载岁月悠悠的印记。 他轻抚着井口勒痕,半俯身前探,终于看到了老古井真颜。 井洞深深,砖石垒砌成壁,井水深深,无风亦无波,本可清见底。 而今一幅画跃于井面水波,恍若回到从前。 凌浪涯只看到井面如画,上有群山成峰,间有断崖环绕成壁,犹如巨钟倒立,九道飞泉巨瀑从峰间奔涌而出,一道石桥横亘于九瀑之间。而那异兽吼叫声,从井底深处遥遥传来,恍若穿越无尽空间,破画而出,落在耳膜里,引诱出他魂牵梦萦的往事。 这是假象吧。 凌浪涯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受到声波冲击,才出现幻觉。他怔怔看着水中画,听这画中音,想起了那似曾相识的声音来源何处。 那熟悉的九瀑奔腾,分明就是禁忌凶地之景,是他长于斯之地;那一声猿啼,分明是老白猿的声音,难怪如此熟悉;而那其他吼叫声波,却是来于经常陪他修行的异兽。 水中画静躺不动,忽而石桥之上,一点青光明灭不息。凌浪涯凝神看去,才发现原是自身白衣内透出了青光,倒映在水面恰好落在石桥上。 他伸手入怀,摸出一条黑色小绳索,上面紧系的赫然是一个古老小铜钟。 此时小铜钟上古老符篆流光闪烁,散发着幽幽青光,似对此景有所感。 凌浪涯手紧握小铜钟,心乱如麻。 那个老人留给他的小铜钟,他当时不过以为一护身符,犹若他在一样。而今它竟有此反应,莫非此地此井,和那个老人也有关系吗? 或者说,他也来过此地。 凌浪涯再次低头观井,却发现井内画已消失,唯见一轮圆月,落于水中。 古井无波,与圆月共照,照着他那泪眼婆娑的容颜。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沉重叹息,一道声音传来:“小伙子,下来吧。那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凌浪涯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厨师服饰的粗肥大汉,右手执菜刀,左手捧酒碗,目光深邃地盯着他,更盯着他手中隐约散发青光的小铜钟。 而胡虚和阿福倒在地上,早已昏迷不醒。 月色照古井,心如寒冰凝。 凌浪涯见眼前粗肥大汉手握菜刀,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强大气势,而胡虚和阿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顿时以为是他下的狠手。 凌浪涯沉声道:“你是谁?他们为什么会昏倒?你做了什么?” 粗肥大汉把菜刀收起插在腰间,耸肩摊手道:“小伙子,我没恶意。我乃清风楼主洪杭,清风楼就是我的产业。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但这些事不宜让他们知道,所以我把他们打晕罢了。他们两人是我手下,我不会伤害他们的。” 说罢,洪楼主右手往前一挥,青砖石柱黯色彩,黑色铁链归沉默,古井禁制已悄然散去。 凌浪涯感觉再也听不到异兽吼叫声,手中的小铜钟也恢复原样,再无任何变化。他立刻把小铜钟放回怀中,见他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心神稍定下道:“你要问什么?” 洪楼主深吸一口气,长吁后问道:“你刚才是否在井中看到一幅山水画?是否听到异兽吼叫如猿啼?是否看到听到也丝毫没有头疼?” 凌浪涯想他既是楼主,应当知道这里的一切,遂诚实地道:“是。” 洪楼主一阵激动,手把持不住,酒碗也掉在地上,发出一声碎裂声响。他瞬间登上平台,来到凌浪涯面前,双手抓住他肩膀,颤抖着问:“你是否认识一个穿白衣且须眉皆白的老人?” 轰隆一声,恍若晴天霹雳。 凌浪涯甚至无法思考他为何能瞬间让自己无法反抗,大骇之下心神不定,他当然认识这样一个老人,莫非他也知道那个老人。但是,他不能说,也不能问。 老人临别时曾有言,非生死之际,不可暴露师承身份。 他记得,所以他只能说:“对不起,我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 “不认识。” 洪楼主愣住了,想要继续追问,低头看着凌浪涯稚嫩的脸,看到他脖子上黑色小绳索,想到垂挂的小铜钟,突然想起了曾经有人对他的训话,遂手无力地放下来。 凌浪涯已经猜到眼前人似乎和那个老人相识,否则也不至于情绪波动至此,他想以后再也不能随便暴露自己任何和老人的任何信息了。他看着洪楼主像是突然苍老无数岁,无力拖着粗肥身躯,缓缓走到平台石阶上坐下,沉默无声。 良久,洪楼主长叹道:“明白了。” 月如旧,水如旧,人已非。 既然如此,那就把无尽的往事与思念,深埋井底之下吧。 洪楼主似乎下定了某些决心似的,豁然站起来,竟对着凌浪涯抱拳,深深鞠躬道:“小兄弟,当我没问过。” 凌浪涯呆了似的点点头,假装已经忘却前事,哪怕心有疑惑,但关于那个老人的所有话题,都不可再说。 既然没有相认的名分,那就形同陌路吧。 洪楼主走到胡虚和阿福身边,双手律动下,两人已悠悠醒来,想起突然晕倒的事情,一脸茫然的模样。 阿福率先看到眼前粗肥的身躯,顿时反应过来,敢情这事已被楼主识破,他惊惧交加,瞬间扑上去抱住洪楼主大腿,作大哭状道:“楼主!我的楼主!这事说来话长啊!你听我解释!” 洪楼主欲要踹开阿福,却发现这小子抱得紧紧的,一点也不松手。 他指着三人,怒吼道:“不用解释,也不用掩饰,我都知道了。好小子,楼前争斗闹事,酒坊盗酒偷喝,古井闯禁惹祸,你们当我清风楼的规矩是儿戏吗?你们该当何罪?” 他忽而拔出菜刀,举刀指着三人,冷冷说道: “断左手,砍右手,你们自己选吧。” ——未完,待续—— () 第13章 酒楼小二 那把砍瓜切菜无数的菜刀,遥遥指着三人,似乎他们就是砧板上的肉一般。 胡虚此时回过神来,看到凌浪涯怔立井旁并无大碍,遂放下心来,解释道:“楼主,这事是我惹起的,要罚就罚我吧,要钱从我工钱里扣,但这小兄弟和阿福,都是被我带过来的,不关他们事。” 洪楼主浑然没有刚才和凌浪涯说话的低声模样,此时却是震怒冲天,他一把踹开阿福,左手扯住胡虚胸口衣服,右手抓住他三缕长须,用力一扯往上一掀,胡虚不由痛叫出来。 凌浪涯以为洪楼主要对胡虚动手,立刻跑到下去救人,却发现洪楼主手中拿着长须犹在的人皮,而胡虚双手揉着脸轻抚,叫骂道:“我说能不能轻点,会破相的不知道吗?我受罚就是了,但别破相啊!” 凌浪涯打量着胡虚,只见他似锦红袍上,衬托着一张年轻的脸,剑眉星目,点缀于俊朗脸上,而双唇薄如刀锋,嘴角上扬,勾勒出一道完美弧线。 传说,唇薄的人,是无情的人。 凌浪涯心想,原来是带着像是人皮般的面具,难怪细看脸色苍白还不自然。但也没时间细想了,他抱拳对楼主道:“楼主,不怪他们。是我先闯的祸,我不该先在楼内闹事还去盗酒。” 胡虚一把推开凌浪涯,道:“那杨小武师兄弟,是我看不惯他们欺凌作恶,用其刀划破其脸以示惩戒的。那三个无名猎兽人,是我酒瘾犯了,尾随他们去禁忌凶地后,把他们吊在树上盗酒引来的。至于来酒坊盗酒观井,也是我提议的。哪儿你关你事了,你待一边去。” 阿福又跑回来抱着洪楼主大腿,大哭道:“楼主,是我错了,好奇去观热闹,然后还监守自盗带他们来酿酒坊的,要罚你就罚我吧,打也好,守夜也好,都没关系。” 洪楼主对今夜之事了如指掌,哪不知道三人的互相说辞,都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担,想让其余两人没事。虽有过错,但不过初相识,却如此重情义,于世间已难得一见。 他突然微笑道:“听说,你们曾商量好,若此事东窗事发,要卖身还债?” 三人一愣,不知楼主其笑含义。 洪楼主突然拔出腰间菜刀,大吼道:“竟然如此,你们卖身与我了。那还不快回去打扫酒楼,还要老子替你们收拾吗?”他边说边扬起手中菜刀,作势欲砍。 三人更是一愣,是说过这话,莫不成真要卖身。还是阿福跟了洪楼主多年,知道他此次竟然大赦,瞬间先反应过来,放开抱着的大腿,一手拖一个人,立马就往清风楼方向跑去。 一声话语遥遥传到灰溜溜逃跑的三人耳边。 “从今天此,你们就是我的人了。” 一道笑声响彻夜空,洪楼主心情大好,慢悠悠地回去。 传闻,任何心怀不轨而靠近此井之外地人或修行者,无一例外,皆会身亡于酒坊门外。 他们三人成了例外,因为已卖身清风楼,自然不须楼主菜刀灭口。 明月低垂恍入眠,古井无波映月色。 时若流水,不知何时,来往清风小城的客商发现,清风楼内除店小二阿福外,竟破天荒地又多了一名店小二。新来的小二也奇怪,第一天就打破三壶酒五副碗筷,惹来掌柜破口大骂。但没过多久,随着逐渐熟悉,倒也变得和阿福一样,伶牙俐齿,斟茶倒酒洗衣叠被啥都会。 客人自是满意的,有好酒好菜来招待,有说书人谈古论今,现在又多一名小二来服侍,皆心想那铁公鸡掌柜终于舍得花钱招人了。 但没人知道,他们三人,清风楼可包吃包住,每日多赏酒一壶,但没有工钱。 凌浪涯自居于清风楼,倒也乐得逍遥自在。白日里和阿福一起招待客人,听他们讲世间趣闻轶事,得知不少为人处事的经验。晚上打烊后,三人坐在楼外,分而喝之一壶醉清风,偶尔也会给楼外的乞丐分一小杯。从胡虚和阿福口中,彼此聊天说地畅怀心声,他更是得知更多的世间生存之道。 岁月悠悠,转瞬三个月光阴,从白日里斟茶倒酒的指缝中溜走,从深夜里聊天说地的言语中溜走。 凌浪涯再也不是当年初出茅庐不知钱财为何物的无知少年,他从旁人言行之中,学到了无数那个老人没有传授的生活知识和生存之道。 从楼内向外张望,那个经常待在楼外角落的乞丐,依旧衣服破旧眉目沧桑。而凌浪涯以为自己会一直待在这里生活,或许等到某天,会有一个曾来过此地的白衫如雪的老人,突然冒着风雨推门进来,叫一声“小二,上酒”。然后他出现在老人面前,给他满上一壶醉清风,一饮而尽。 但,仅仅是他以为。 在那个平常的夜里,清风楼主和往常一样,临睡前皆会观看卧室墙上的山水画,画中群山耸峙,飞瀑倒挂,石桥凌空,一名白衫胜雪的中年人,凌于山之巅,俯瞰世间。 是夜,清风楼主辗转反侧,心想,如你所愿,能传授给他的生存之道,我皆以倾囊相授。 所以,他是时候离开了。 翌日,清风楼东主有事,休业一天。清风楼内大摆宴席,楼内五人尽吃山珍海味,畅饮清风直醉,直到白日落,夜色残,杯酒阑珊。 隔日,清风楼主唤凌浪涯与胡虚于身前,掌柜牵出两匹瘦马,阿福转交一袋金银,及四个满盛醉清风的大酒葫芦,其葫芦盖上有一个特殊风状标识。并给予一纸地址,让两人送酒给地址所示的客人,皆因这客人一个重大日子将到,遂赠酒以慰之。 最后,清风楼主颇含深意地道:“送酒之后,再也不要回来了。这里终究太小,容不下你们的天地。但若事不可为,回来投井自尽吧,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两人知楼主虽时有恶语,实则心善,感其知遇之恩,匍伏三拜而辞。 楼主受其拜谢,后挥手归厨房,化作厨子,不再出现。 唯店小二阿福,痛哭伤怀,十日不止,后常坐楼外,苦盼人归来。 后来,来往清风楼的客商,再也没有见过那白衣如雪的少年,和红袍似锦的说书人。 直到那天,有人看到凤梧祭典上的夺魁者,才发现登顶人似曾相识。 直到那天,有人看到屠灭烈刀门的通缉榜,才发现榜上人似曾相识。 听闻,他们送酒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原来在此。 ——未完,待续—— () 第14章 古道瘦马 时值深秋,西风已紧,一行北雁往南而飞,掠过黄昏暮空,徒留一阵雁鸣。 雁群之下,丘陵起伏,一条古道穿山越岭,一路蜿蜒绵延,道上行人袅袅。 忽而,残云褪,雁声过,马蹄疾。两匹瘦马踢踏着脚步,在主人不断挥鞭下,八蹄近离地,掀起一阵尘土,肆无忌惮地飞奔,恍若有一骑绝尘之势。 然而那马本已瘦骨嶙峋,此时经过一天奔跑,又无养料补给,早已气喘吁吁,最后竟有灵性似的,两匹马对瞧一眼,竟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浑然不管主人的叫骂,无动于衷地慢悠悠地踢踏前行。 左侧马上的白衣少年,看了一眼逐渐昏沉的暮色,右手扬起马鞭,正欲再疾奔一程。右侧马上的红袍青年道:“休息一会再跑吧,再这样跑下去,马儿会累死的。” 白衣少年无奈放下马鞭,担忧道:“万一今夜赶不上如约送酒,那我们岂不是失约。要是楼主知道此事,我们还不得被骂死。” 红袍青年道:“你就和阿福一样,对楼主患有恐惧症。若不是你这一路上一遇酒肆,必要宿醉一场,我们也不会现在这样。真不懂你这年龄虽小,却已是小酒鬼。” 白衣少年鄙夷道:“讲得似乎你没有喝酒一样,都不知道谁多少回想打醉清风的主意,如果不是我,估计你早偷喝光。”他边说边拍着垂挂马鞍旁的大酒葫芦,手指敲出节律性的轻响。 红袍青年道:“我也就说说罢了,可不会真打这酒主意,不过我倒不介意那客人看我们山长水远来送酒,反倒赏我们一壶葫芦,那此行就更无遗憾了。” 白衣少年笑道:“倘若不能今夜赶上,误了客人之约,赏你一巴掌就有份。你看天色已晚了,都不知道能否赶上。” 红袍青年看着天色,此时残云已尽,暮色浓郁,一颗明烁星辰,遥遥挂在远方天际。他手指星辰,忽而道:“浪子,你知否。天欲黑之时,于天际间出现的第一颗星辰,名为黄昏晓。相传,人若有愿,于黄昏晓下,虔诚许愿,日复十载,其愿将会实现。” 白衣少年早知他脑中藏有无数奇闻轶事,此时听他所言,自语道:“倘若真有一愿可实现,虔诚许愿十载又何妨。” 红袍青年忽而叹道:“但世人贪欲多,却无此耐心。又有多少人,可为一愿,虔诚十载。如此而来,也不过自我欺人罢了。” 白衣少年对此并不甚解,反问道:“那你呢,倘若你有一心愿,会是何愿?” 红袍青年道:“想知道?但我偏不告诉你。”说罢大笑,一挥马鞭,扬长而去。只是红袍青年脑海中,莫名闪过两道身影,记忆中的脸,未曾模糊。 一道身影双手染血,居高临下,看着匍伏地上痛哭的他,转身扬长而去。 一道身影纤细弱小,弯膝蹲下,抚摸满脸污垢肮脏的他,瞬间泪流满脸。 白衣少年自不知他此刻所想,见状慌忙策马扬鞭,一路追赶而去。 古道悠悠长,两匹瘦马行天涯,一路烟尘起。 这二人,自是一别清风楼后,肩负送酒之任的凌浪涯与胡虚。 两人出清风小城,骑着瘦马,一路向南,所过之处皆是赵宋王朝属地,穿山越岭,渡水涉河,倒也一路风平浪静。两人心想着距离约定之期,为时甚长,遂一路游山玩水,不走官道,偏好小道,经常风餐露宿,偶尔酒虫闹肚时,方行官道,觅一酒肆,求大醉一场。如此时走时停,时醒时醉,倒也不亦悦乎。 转瞬夏去秋来,眼见约定之期临近,两人方逐渐加快行进速度,本可于约定之期提前一天抵达目的地。却不料路见一酒肆,来一场提前庆贺,弄得一夜宿醉。翌日在凌浪涯不断催促下,胡虚又因宿酒未醒而指错方向,待发现时已过正午,已耗费半日行程,只好调整方向,一路策马飞驰。 如此折腾,距离约定之期最后期限,只余下数个时辰。 入夜时分,两人过古道后,又翻过一座山坡丘陵,终于遥遥看到山下一个小村庄,村上灯火依稀,点点若星光。两人皆心松一口气,幸亏赶上了。 此时瘦马已气喘吁吁,不禁载重。两人只好下马,沿着山路往下走。胡虚此刻心情大好,笑道:“待会见到那客人,若想喝酒,我有一计。我们先称赞她貌美如花,美若天仙一回;再言路途艰辛,奔波劳累之苦。也许我们就可恳她赏赐一壶醉清风,一解酒馋。” 凌浪涯好奇道:“这一路上喝的酒种类甚多,确实抵不过醉清风。但你连客人相貌都未曾见,又如何得知她是一女子?” 胡虚笑道:“真呆子。虽然楼主未言客人相貌,但纸上有客人之名,其名为苏眉雪。斟酒浅独酌,细雪覆眉目。眉间之雪,这是何等唯美意境,如此看来,我猜大抵是楼主看上哪家漂亮女子,遂以酒相赠求之。” 凌浪涯看着胡虚大笑表情,心底愈发佩服这说书人,果真想象力丰富,浮想联翩过人。他道:“如今快到了,你还不把人皮面具带上,不然又要说自己模样会让众生颠倒,真受不了如此自恋之人。” 胡虚薄唇微翘,露出阳光般笑容,手上却一拍凌浪涯脑袋,揶揄道:“说你不经世事还真没错。此刻又不是要说书谋生,说书带面具,是避免世人误以为我年少不懂,才装的成熟模样。如今初见一女子,当然得好好表现,说不定楼主事后知道再赏一壶酒。” 谈笑间,两人已来到村口,站在一棵虬根盘缠的榕树之下,树旁刻有“南山村”三字的石碑,预示着此行目的地无误。此时夜已渐深,云层密布,月色朦胧下,家家户户透出零落的昏黄灯火,而街上空无一人,显然村民早已歇息。 凌浪涯不禁皱眉,道:“这人影都没有,我们去哪儿找人?” 胡虚道:“若无异兽作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本是村民日常生活。看来我们只能敲门问人,若这苏眉雪若住此地,村民应当知道的。” 就在两人欲要敲门问路之时,大榕树后,蓦然传来一道声音: “敢问二位,可是要找苏眉雪?” ——未完,待续—— () 第15章 苏眉若雪 那榕树枝干粗壮,两人站在树下时,竟没发现树后有人。 此时寻声望去,只见一人从树后走出来。那人是一名和胡虚年纪相仿的男子,长得眉目俊秀,竟不亚于一直自以为俊美的胡虚,身穿黑色对襟锦丝长袍,裹住全身,若不细看,恍若溶于夜色。 胡虚眉目微皱,半眯着眼打量着他,疑惑道:“敢问阁下是谁?又如何得知我们要找的人。” 那人彬彬有礼地回道:“在下姓胡,乃本村村民,今夜在树下赏月时,不经意间听到二位所言,所以冒昧出言打扰。” 凌浪涯惊讶道:“姓胡?那岂不是和你一个姓?”他好奇打量着来人,竟发现他与胡虚,眉目间竟然几分相似。 胡虚没有回凌浪涯,抬头看到天穹云层密布,月儿隐于云后难以尽观,他似乎察觉出什么,也不拆穿,遂道:“原来是同宗兄弟,敢问胡兄,那苏眉雪可是居住此地?” 胡兄道:“此村村尾,门前有五棵柳树,数丛青竹环绕的屋子便是。不过,苏眉雪今夜却不在家。两位若是此去,怕是寻不到人。你们找此人何事?” 凌浪涯道:“若不在此地,深夜还能去哪儿?我们要在今夜之前见到此人,希望能告知。” 胡兄大笑,手指村外南方,道:“幸亏我恰好知道,傍晚时分,我来到此地,看到他上南山去了,我一直在此,也未见他归来,估计尚在南山。” 两人顺向望去,隐约可见远处一座低矮山峰的轮廓。凌浪涯担忧道:“深夜不归,莫不是出了何事吧?” 胡兄摇头道:“这倒不会,本村数来安宁,从无外事。两位不知何事?寻人如此急?那不如登山一寻,于山中喊一声,应当有回响。若把他带回来,也好解我担忧同村之情。” 凌浪涯刚想告知送酒之事,却被胡虚忽然拦下。胡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几眼,总觉得此事甚有蹊跷,心中又觉送酒之事,不可再拖延,便拱手道:“感谢胡兄指路,我等先行告辞。” 胡虚从来没想过,这一面之缘的胡兄,竟有血浓于水流淌,亦夹杂血光之灾而来。 眼见两人渐远,胡兄蓦然自语道:“告知总管,有人要寻苏眉雪,已向南山行,尚未知何事,请总管定夺。”话毕,忽而一道身影从榕树枝叶间出现,向着南山迅疾而去,倏忽而逝。 而凌浪涯与胡虚,循着羊肠小道,牵马行数里,不时到了南山脚下。只见此山山势虽不高,但树高林障,夜色下投下斑驳光影深深,更难寻人迹。 凌浪涯蓦然双手成喇叭状,一声大喊:“苏眉雪,你在吗?” 这一喊,顿时群鸟惊飞,林叶惊颤。 胡虚顿时一拍他脑袋,低声骂道:“你笨蛋啊,难道不觉此事诡异吗?还大喊大叫。” 凌浪涯揉着头嘟囔道:“是那胡兄让我们在山中大喊,就会有回应的。我这不是试一下嘛。” 胡虚揶揄道:“一看他就是骗人的,我这是将计就计。就你这处世经验还浪迹天涯,不浪死就不错了。” 正当两人斗嘴之时,悠悠深山中,忽而传来一声豪迈沧桑的男声。 “老夫在此,是何方贵客呼唤。虽山高路远,然既已到此,不妨入山一聚。” 悠悠南山,不见人影,但闻语响。 月色破浓云,点烛照青冢。 荒野之上,南山深处,林木环绕间,忽而出现一片低洼谷地,上有水田半亩开,其中金黄稻麦低垂。山风乍起,送来一阵稻香,飘到不远处的一座青冢孤坟上,与坟前烛火袅娜萦绕,惊吓了附近觅食的两匹瘦马。 此时已深秋,那孤坟旁青松不语,青草亦离离,似藏生机无限。坟前碑铭下,数支冥烛幽燃,间或有纸钱轻燃,照亮坟前的三道人影。那三人相对而坐,拔开三个大酒葫芦盖,瞬间一股酒香满溢,与稻香相互交融,别有一番醉人意。 其中一人忽而站起,把一葫芦酒缓慢倾洒于墓碑上,酒液流过斑驳铭文,流过沧桑时光。那烛火闻酒意,燃烧骤然旺盛,映出那人的容颜。那是一名老人,身形瘦削,脸容沧桑,身穿简陋麻衣,戴一顶筒高沿短的黑帽子,却盖不住漏出的白发。而双眉已雪白,眉下深陷双眸里,倒映着酒液烛光,燃烧起深藏的无尽思念。 那老人抚摸着墓碑上她的名字,刹那间往事烟云,随风而涌,他心有所感,低声吟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凌浪涯坐于坟前,看着老人祭酒青冢的凄楚身影,虽不曾历经情爱之事,也感老人其伤怀之情,不由动情安慰道:“老前辈,莫过于伤怀,对身体不好。” 而胡虚灌一口酒,叹道:“未曾想到,苏眉雪,怀有如此诗意之名,竟不是一貌美女子,却是一名重情的老人。浪子,看来这回我是猜错了。” 耳听到一人真情关怀,一人揶揄逗笑,那老人从回忆中醒来,蓦觉两人的关心,豁然大笑起来。他转身坐下,笑道:“老夫如今眉毛如雪,自号眉雪,有何不可?况名字亦如相貌,以此量人测情,迟早会吃亏的。两位小友可要记住了。” 凌浪涯道:“老前辈教训的是,小子自当铭记于心。当时是胡虚胡说的,老前辈莫怪。”当下把胡虚以名猜人之事一说,直逗得老人开怀大笑。 那老人苏眉雪随口问两人名字,低声呢喃数遍后,凝神看着两人相貌,良久之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心想洪胖子托付之事,果真让人不省心。他道:“两位小友,千里送酒之情,老夫铭记了。老夫与洪胖子,乃是生死之交,若不嫌弃,你们叫我一声苏老即可。不知他近来身体可好?” 凌浪涯听闻,正要把清风楼之事讲述出来,但刚没说几句,就被胡虚以说书人之能,抢了风头。胡虚眉飞色舞地把事情一说,简直让人身临其境,恍在现场所见一般。 苏眉雪听胡虚之言,心中忽想,这小友的言行,竟与一个人年轻时的风采极为形似,且也和那人同姓,倒也是巧合得很。他的心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 “莫非,他是那人之子?” ——未完,待续—— () 第16章 青冢荒野 待得胡虚滔滔不绝地说完,苏眉雪似乎猜测出了什么,但他却没有说。他拿起酒葫芦,轻尝一口。良久之后,方叹道:“古今成败九霄外,生死爱恨一壶中。一酒入喉,清风亦醉。这洪胖子,倒也找了个谋生的好去处。却不像老夫,植松山林间,锄田南山下。” 胡虚道:“苏老的生活,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宁静而致远。似乎比楼主那般,终日忙碌于灯红酒绿下,看世人醉生梦死来得要好。” 苏眉雪点头道:“此话倒不错,你们看此南山,本是一荒山。如今漫山青松,皆是老夫亲手所植,皆因亡妻生前所好,如今已亭亭如盖矣。老夫生平不好酒,然亡妻甚好酒,醉清风之配方,乃洪胖子与亡妻生前所共拟调配。如今伊人已逝,今日乃其生忌,洪胖子倒也没忘当年约,让人千里送酒而来,算是不负当年之情。” 凌浪涯二人方知送酒之约,竟有此隐情,也暗幸能及时赶上,不然可就辜负了此番情谊。然而他们不知道,苏眉雪尚有一事并未告诉他们。往年送酒之人,皆为楼主本人亲至。若有一日,楼主不至,而托人而来,那么所托之人,其深层含义,自是非凡。 苏眉雪沉吟一会,继续道:“两位小友,既是洪胖子所托付前来,也不需再回清风楼,那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这一问,倒难倒了二人。两人只想着先行送酒之约,至于此后何去何从,却毫无方向。苏眉雪世事经历何其丰富,顿时明白了两人难处,当下道:“你们看山腰稻田,如今正是成熟待收之时,两位小友若有空,老夫倒想请两位帮忙收割。至于报酬,老夫当是给不起了,但一日三餐,保准两位满意。毕竟,老夫的厨艺,可不在洪厨子之下。”说罢,哈哈大笑,静看两人。 凌浪涯两人对视一眼,心想此人既是楼主好友,帮忙倒无所谓,况如今暂不知此后该往何方,遂答应下来。苏眉雪心中欢喜,虽不好酒,也浅尝酌饮,礼敬两人一回。于是,此事就在觥筹交错间,定了下来。 荒野立青松,南山飘稻香;夜宿青冢前,清风酒意浓。 残夜逝,朝日升。晨光透过青松林,稀疏落在坟前,闹醒着于青冢宿夜的三人。三人辗转醒来,回想起昨夜的开怀畅谈,不禁相视而笑。凌浪涯和胡虚合力把青冢附近打扫干净,并虔诚地对着坟前三跪拜以示敬意。 苏眉雪双手负身后,怔立于坟前一动不动,心又念起往昔,良久之后,蓦然大笑道:“改天再来看来你吧,我要回去收稻谷了。不然没饭吃会饿肚子,那样你会难过的,我可舍不得。”说罢,于晨曦之下,率先飘然下山。 凌浪涯和胡虚,牵着瘦马,背起昨夜不舍得多喝的余下一壶醉清风,跟在苏眉雪身后,沿着蜿蜒山路下山。凌浪涯忽而想起昨夜遇到的胡兄,于是对胡虚道:“你昨夜说村口那胡兄所言是骗人诡计,现在我们真找到了苏老,看来他是没骗人的吧。” 胡虚皱眉道:“确实奇怪,我看那人总有一种熟悉感觉,却不曾想起哪里见过。我初始看他服饰华美雍贵,不像普通村民服饰;而昨夜浓云闭月,他却言在赏月;更奇怪他虽待人有礼,却有意无意间一直追问我等寻苏老之事,这三大奇怪之处,我就以为他是骗人之言,就想将计就计,先到南山走一回,却不料真遇到了苏老。” 苏眉雪听闻,回头笑道:“胡小友,你眼力不错,仅凭初见,就看出那人可疑之处。他服饰华美,大概是习惯奢华生活,一时难更改。言说赏月,许是没想到你们忽然出现,机变不足而找理由。至于一直询问你们何事,大概是想知道你们身份底细,最好不要妨碍他们办事。” 凌浪涯此时方恍然大悟,心想自己以后也需多留意细心方可。他好奇道:“那他是谁?也是来寻你的吗?所谓又是何事呢?” 苏眉雪赞道:“你这孩子,阅历虽尚缺,好奇心倒不少,但也挺好。人生在世,若无好奇心,该多死气沉沉。那人也是来寻老夫的,只是老夫不想搭理他罢了,他也无可奈何,就只等守着。” 凌浪涯好不容易得人称赞,总比胡虚每天的揶揄要来得开怀,于是愈发好奇,扶着苏眉雪前行,一路追问。苏眉雪也乐得回答他的问题,但关于村口胡兄之事,却闭口不谈。 边说边行,三人已至村口,却早已不见那胡兄,反倒陆续看到三三两两地结伴出门忙农活的村民,他们扛锄背镰,有说有笑地去稻田收获硕果。他们一见苏老,皆是心怀敬意地向苏老问好,似乎在他们心中,苏老是他们最值得尊敬的人。 凌浪涯好奇问起为何村民为何看来如此尊敬他,苏老笑而不语,带着两人沿着村道前行,三转两拐,直走到村尾之处,忽而转角,一条小河道出现眼前,走过河上木桥,数所小屋宇隐约出现在柳丛青竹间,其间时闻鸟儿啾啾。此处与前村相比,没有喧嚣人多,倒有几分静谧,恍若与世隔绝。 苏眉雪带着两人来到屋宇前,推开未曾上锁的竹门,走进门内小院,道:“寒舍简陋,两位小友就屈就一下吧。老夫先去张罗早饭,两位一夜未曾睡好,可先行到右边屋子休憩一会。待吃罢早饭后,我们就要立刻去收割稻谷了。” 凌浪涯和胡虚把瘦马系于门前柳树下,听到苏眉雪所言,顿时要赶上来帮忙,苏眉雪几番推辞不行。当下三人分工合作,劈柴挑水,淘米洗菜,好一阵忙活后,一顿稻米白粥配农家小咸菜的早饭呈于桌前。凌浪涯感觉这简陋饭菜的美味,竟不亚于清风楼的山珍海味,更因饿了一宿,于是吃得更不亦悦乎。 待得早饭毕,苏眉雪又去邻家借来锄头镰刀,又备好数份干粮,又备了一直竹拐杖。出门前,他看一眼天色,笑道:“这种收获季节,可是要看老天爷脸色的,但愿别下雨。” 正当三人肩挑竹担,手握镰刀,背负箩筐,兴致勃勃地推门而出时,耳边传来瘦马受惊的嘶鸣。三人蓦然抬头,闻声望去,只见小河道对面,躬身站着数人,衣服华美,皆是外地人。 只见居中一名身穿黑色侍从服,脸容消瘦的老人,向前数步立于桥上,面向苏眉雪,躬身行礼,谦卑地道: “老奴王通,代我家王宰相,向苏大学士问好。” ——未完,待续—— () 第17章 稻香雨急 深秋丰收,归途路上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一词。 ——胡不说?《过客传?苏眉雪》 ……………………………………………………………… 翠柳低垂,青竹不语,瘦马不嘶鸣,流水蜿蜒去。 桥上人的一席话,让两岸众人皆把目光落在苏老身上,刹那间,静默无声。 凌浪涯和胡虚发现村口遇见的胡兄也在此间,此时和旁人一般躬身行礼,并无异样。两人心中更是诧异不已,均想这苏大学士,莫非就是苏老。但眼下两人本是客,又有外客来寻此间主人,也不好答复,就站在苏眉雪身后,静等他的回复。 但苏眉雪若无其事地瞧了眼前数人一眼,转身去解开瘦马的缰绳,交给凌浪涯两人,随口道:“走吧,收稻去。” 正当三人走上小桥,与桥上人迎面相遇之时,苏眉雪淡淡地道:“抱歉,查无此人。请让路。” 那桥上自称王通之人,脸色微变,最后躬身行礼道:“老奴遵命。” 王通遂退于桥侧,他一退后,桥边数人随之让出一条路,让三人畅行无阻地通过。直到他们消失在转角处,那王通才直起身来,露出一脸愤懑之情。 此时胡兄见状,大胆地走到王通身侧,不满道:“王总管,我等苦候一个月,这老家伙依旧不给面子,当如何是好?” 王通淡淡地道:“等。” 胡兄不解,愈发愤怒道:“那宰相和家父交代之事,该如何执行?若要等,这回又要何处等?尚要等到何时?” 王通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于此间等,等到他回心转意。”言毕,王通立于桥上,看着流水蜿蜒去,再无行动,桥下数人也不曾再移动半分。 胡兄本不是他们之人,但其父曾有言,此行需听王通吩咐,只好也不动地陪站着。但他心中想到凌浪涯两人初来乍到,就可得苏眉雪垂青,而自己于此守候一月,仍不得苏眉雪正视一眼,心中猜想两人来历之时,也不免对其心生怨恨。 刹那间,数人静立,犹若柳竹,驻于此间。 而凌浪涯一行三人,此时正向南山走去。凌浪涯数次忍不住好奇,欲要问是何事,但都被胡虚阻挡不许,只得闷闷不乐。胡虚似乎猜测到什么,但也不肯定,见苏眉雪只顾前行,便也不语。 一路无话,三人已至南山下,苏眉雪才道:“两位小友,竟能忍住不追问,倒也出乎老夫意料。要知道,好奇心虽珍贵,但一味好奇而不懂忍之道,有时反会惹祸上身。那数人来此,皆因老夫当年之事。老夫不说,是不想两位牵连到老夫俗事之中。若最后事不可避免,但愿两位也莫怪老夫。” 凌浪涯两人顿时阔然开朗,连称不敢责怪。凌浪涯更是隐约感觉到,苏老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在教导两人处事之道,当下再无不乐,更对苏老心生钦佩,当然也愈发好奇。 苏眉雪不言旧事,转谈务农之法,更让两人收获颇多。随着山路渐高,三人已至稻田。只见田野之上,稻田金黄,谷粒饱满低垂,一副丰收好景象。当下苏眉雪解下农具,手握镰刀,手把手教导二人收割稻谷的方式及注意之事。 从弯腰割稻,感受着稻叶刺肌,到去梗脱粒,眼看谷粒成堆,三人忙得大汗淋漓,但也被丰收喜悦说感染,乐在其中。半亩稻田,不时被三人收割完毕,此时已日过正午,三人坐于田埂上,吃罢干粮,休息片刻后,下午又将稻谷脱粒,将稻杆捆扎成堆,终于忙活完毕,已是夕阳渐西。 凌浪涯两人眼看堆满谷粒的箩筐,心怀喜悦时也不由伸腰感慨,方知世人谋生之艰辛,与修行相比也不遑多让。苏眉雪眼看二人辛苦劳作却毫无怨言,不由点头露出笑容。沉思片刻,他颇有深意地道:“若入天道行,须历人道事。两位小友,须当谨记于心。” 两人听此言,隐约感受到世间修行三道的相互联系,顿时若有所思。苏眉雪也不打扰他们,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待得片刻,他观残阳渐隐,狂风渐起,云层浓密紧堆,忙道:“既已收割完毕,我们赶紧回家吧,不然秋雨就要来了。” 两人闻之,随后收拾农具,把装满谷粒的箩筐负于瘦马上,驱马穿过漫山青松,满载而归家。 刚至南山下,忽而狂风大作,一场迅急秋雨,于天际间飘摇而至。 这一场雨,征兆不显,哪怕具有多年辨识天气经验的村民,也无多少人看透天气变化。顷刻间,倾盆大雨润泽大地,慌了田间村民。村民匆忙收拾农具,冒雨一路小跑回家。有村民跑过三人身边时,好心大喊:“苏老先生,下大雨了,赶快跑回家,别害病了。” 此时三人身无雨具,更要驱赶瘦马驼稻,一时也跑不快,更显狼狈。苏眉雪大声回道:“不碍事,各位一路疾跑回去,小心路上泥泞,千万别摔倒。” 那些村民见苏眉雪三人依旧缓步而行,心中甚是不解,但眼见雨势渐大,也无暇顾及,顿时如鸟作兽散。不一会儿,茫茫雨下,广袤田野间,只余下三人行于雨幕间。 凌浪涯擦了把脸,急道:“苏老,要不您先骑匹马回去吧,我们随后就来。”胡虚也出言相劝,心忧老人身体状况。 苏眉雪拄着竹拐杖,抬头望天,任凭雨势落在脸上,此时黑高帽已塌,粘住满头白发,双眉在雨水冲刷下,显得愈发雪白。 苏眉雪大笑道:“莫急莫急,既有此雨,感受天地之灵,随遇而安,也不妨前行。”说罢,竟开怀大笑前行,浑然不为雨势所恐吓。 凌浪涯和胡虚看着苏眉雪拄杖背影,蓦然感到一种豁达的气势凛然而至。两人似有所悟,明白苏眉雪所指,遂不再坚持劝说,反倒和来时一样,笑谈而归。 这秋雨竟如夏雨,来时猛烈无征兆,去时亦疾无踪影,当三人行至村庄口时,雨势已退,云消风清,天边一抹斜阳低垂,透过村口榕树斑驳枝叶,照出归人的身影。 苏眉雪回头看到那抹斜阳西照,树影清浅,心有所感。 欲要落笔,以成诗言。 ——未完,待续—— () 第18章 一蓑烟雨 三人浑身湿透,两匹瘦马载着湿水稻谷,不时喘着气。 凌浪涯和胡虚伴于苏眉雪身旁,只听他忽而开怀大笑,朗声吟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诗言情,词传意,苏眉雪的寥寥数句,虽通俗易懂,而其意境深邃,内蕴丰富。一时之间,余下两人,回想起今日收稻遇雨之事,想起苏眉雪之言,也被其一种旷达超脱的胸襟所感染,似觉人生当如此面对。 而这两件微不足道之事引起的感悟,在后来某天,改变了那个人惨遇逆境的心境走向,也随之改变了整个世间的争斗格局。 正当凌浪涯三人冒雨徒步归,转角看见河边屋宇时,却发现桥上桥边,以王通为首的数人,依旧低手垂立。他们同样浑身湿透,但仍一动不动,终见苏眉雪归来,顿时面露喜色。 待得三人欲过桥,王通立刻弯腰,躬身行礼,谦卑地道:“老奴王通,代我家王宰相,向苏大学士问好。” 苏眉雪这回看了一下众人,沉思片刻,依旧冷冷道:“抱歉,查无此人。请让路。” 王通脸色骤变,没想到苏眉雪依旧冷若冰霜,心虽有不满,想到宰相所托之事,还是再度躬身行礼道:“老奴遵命。”话毕,侧身让道。而站在他身边的胡兄,紧闭双唇,怒火中烧,欲有所语时,也被王通狠狠瞪一眼,随之安静下来。 三人至竹门前,待凌浪涯两人卸下谷担,缚好马时,苏眉雪蓦然道:“学士已故南山,先生请回吧。” 王通听闻,瞬时心若冰雨淋,但仍不死心,再度行礼道:“老奴携宰相之托而来,愿求学士垂听。若不得学士之答,则不可归矣。” 苏眉雪先是沉默,又忽而摇头,后长叹一声,推门而进,转瞬消失。凌浪涯二人见苏眉雪反常如此,心中更是疑惑,但不好劝说,只得跟随而进,并关上竹门。徒留两匹瘦马,呆呆地看着众人。 两人放置好农具,换过干爽衣服后,已闻到一股肉香从左屋厨房飘出,走进一看,正见苏眉雪在忙碌着做饭。只见锅上烧着一锅肉,红得透亮,色如玛瑙,顿时感到五脏庙咕咕作响。 苏眉雪见状,大笑道:“此乃老夫得意之作,秘制南山肉。两位小友待会尝尝,保证不比洪胖子的饭菜差。” 左盼右顾,终等饭菜做好,三人于木桌前就坐,早已饥肠辘辘的凌浪涯和胡虚率先忍不住,夹起一块南山肉,只觉入口其肉软而不烂,肥而不腻,不由直呼美味。随后更拿出仅剩一壶的醉清风,小酌数杯,一顿狼吞虎咽,如风卷残云般把饭菜席卷而空,直吃得大呼过瘾,更胜清风楼的山珍海味。 酒足饭饱后,三人仍旧小酌,凌浪涯想起今日之事,忍了一天的好奇心,终按捺不住,问道:“苏老,门前数人,他们说的苏大学士,是您吗?所来又为何事?” 苏眉雪沉吟片刻,摇头道:“两位小友,不知为好,否则会惹来麻烦的。” 胡虚道:“大祸临头又如何,前辈有言,一蓑烟雨任平生。我辈亦当如此。” 苏眉雪闻之大笑,心觉孺子可教也,忽而敛笑沉声道:“若是惹来杀身之祸,又当如何?” 凌浪涯和胡虚心中一凛,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躬身道:“小子不才,愿效微薄力,为苏老分忧。” 苏眉雪大笑不止,竟又饮一杯酒后,方悠悠道:“我知二位小友乃修行之人,既如此,当听闻过,位于赵宋王朝,世称三教九流之一的家。” 凌浪涯闻之,心虽知晓,却未曾惧。而胡虚却是脸色突变,苍白若雪。 良久之后,胡虚缓缓挺身,手握成拳,心生恨意地道: “一入千年度,世上空留万里路。” 寥寥十四字,而其言冷若冰霜,其恨滋生暗长。 凌浪涯虽不曾晓得其字含义,却察觉到胡虚的心情波动,恰如当时于清风小城时,听到烈刀门人提及家,也是言怀恨意。他担忧地道:“胡大哥,莫非你和家有何恩怨,为何每次谈及,都是如此心情骤变?” 胡虚回过神来,方知自己失态,他沉默片刻,摇头道:“有些小过节,并无大碍。”他长吁一声,续道:“苏老,莫非这些人,是家之门徒?” 苏眉雪察言观色,隐约猜测到什么,但一时也不敢肯定,既然胡虚不言,遂不追问,便道:“非也。这些人来自赵宋王朝,那老仆乃当朝宰相王平图的管家。当年老夫任职于赵宋王朝时,其时朝内党羽成群,分帮结派,老夫孤身一人,又与王宰相为政观念不符,恰逢凤梧祭典之事,不幸遭小人侫言迫害,老夫大闹一场,遂心生厌倦,后归隐于此,也无心再忧朝事。那管家来此守候,大抵是王宰相担忧当年之事再现,误了他的大事谋划,故来此警戒老夫罢了。” 凌浪涯问道:“既然您都不理朝事了,那个王宰相还要来警戒您,岂不是多此一举?” 苏眉雪转身拿出茶具,沏一壶清茶,分斟三人,喝一口茶后,方缓道:“要想知为何,需先知天下大势。两位小友,可知如今赵宋王朝之敌是何者?” 胡虚思索片刻,道:“放眼世间,七大王朝雄踞大陆,皆欲一统天下,故战火不断。赵宋王朝偏居南方一隅,东临茫茫沧海,南观十万大山;西有横断绝岭,与赢秦王朝接壤;西北有禁忌凶地,与刘汉王朝相对,而北隔天渡河,与李唐王朝相望;东北亦有崇山峻岭,与朱明王朝相连。而赵宋以文立朝,实力本处弱势,如今四朝窥视,莫非就是赵宋王朝之敌?” 苏眉雪手移茶杯,勾勒图示道:“四朝环视,固是强敌。赵宋虽暂无外征之力,但有丘家军与木氏七子坚守,勉强自保亦不难矣。然当朝之主虽心怀雄心,却不懂时势,不求自保图强,更惹外敌之患。如今大敌,非四朝之患。 沉默片刻,苏眉雪再度沉声道:“此敌不在海上,却在山中。” ——未完,待续—— () 第19章 若得君诺 青灯茶前,听着苏眉雪分析天下大势,凌浪涯和胡虚受益匪浅。 待听到苏眉雪之言,凌浪涯脱口而出,道:“莫非外敌藏在南方十万大山中?” 苏眉雪点头道:“没错,十万大山,南蛮一族。其族虽教化不显,然能在异兽肆虐的十万大山生存不倒,盘踞多年,当不可小视。王宰相却认为,若需北望天下,抵抗四朝,当先平南蛮之患,无后顾之忧。但赵宋国力薄弱,为改长期以来积贫积弱之弊,王宰相以青苗法、保甲法、将兵法等措施,大行变法图强,初见成效之时,便征讨南蛮,欲平定南方。此举大动兵戈,置苍生死活不顾,未免过于急功近利。” 凌浪涯沉思片刻,道:“如此看来,王宰相主战,苏老您就是主和,所以才会政见不一。” 苏眉雪叹道:“老夫原是主和一派的主事人,归隐之后不管朝事久矣。王宰相其人行事雷厉风行,只求结果,不问手段,老夫当年无法阻止其与三教九流的家结下私盟,方选择归隐。数十年来,双方小规模交战数十次,各有胜负,但兵锋之下,难免生灵涂炭。” 凌浪涯疑惑道:“结盟有何不可?” 胡虚解释道:“自古修天道者,个体实力强大,怒则一方生灵灭。三教九流,皆是修天道者,实力更是深不可测。因此世有暗约,修天道者,不可对修人道者,行杀戮之事。否者,举世讨之。大概是南蛮一族,许有修天道者,但肯定亦有芸芸人道者。如今家参与战争,难保不对其动手。如此一来,就会毁了七朝之暗约,后果将不堪设想。” 苏眉雪赞道:“确实如此。当下二十年一次的凤梧祭典即将开启,若老夫猜测不错,王宰相当会以此为机,借家之力,大兴兵事,欲要一举定南蛮。但他担心老夫出来阻止,所以才派门外之客到来。” 凌浪涯道:“这和凤梧祭典,有何相关?” 苏眉雪沉声道:“皆因凤梧祭典之主场地,就在十万大山之中。” 凌浪涯恍然大悟,原来赵宋王朝与家结盟,借祭典之机,兴兵南征。而苏眉雪本为大学士,不在朝堂但余威犹在,所以王宰相才要派人来,探他口风如何,方好行事。当下,凌浪涯道:“既然如此,苏老何不让他们进门,一问究竟,再做抉择。毕竟终究只是猜测,无法证实。” 苏眉雪沉吟片刻,道:“老夫对此事思虑甚多,本难以定夺,哪怕他们苦侯一月,也未曾答复。而今两位小友来此,老夫倒有了主意。也罢,叫他们进来吧。就让老夫看看,王老头欲要老夫所何。” 凌浪涯听闻,便走出门外,见那管家数人依旧立于桥上,便拱手道:“各位,苏老有请。” 那胡兄早已等得满腹怨言,听此顿时大喜,就要往门内走去,却被管家王通一把拉住,并狠狠瞪一眼。王通躬身谢道:“谢苏学士接见。”当下,他吩咐众人仍于门外等候,思索片刻后,他低声嘱托胡兄数句,便带他随凌浪涯进门。 王通一进室内,见苏眉雪坐于桌前,斟茶浅酌,欲要行礼之时,便听苏眉雪道:“老夫早已不是朝中人,行礼就不必了。管家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王通仍躬身道:“宰相有言,多年未见大学士,甚是想念,欲来此一聚,无奈俗事缠身,抽身不得,只好让老奴代其问好。” 苏眉雪挥手道:“繁琐礼节便免了,老夫又不是不懂你家宰相为人,有事便说即可。” 王通思量片刻,道:“宰相有言,愿求大学士一诺。若得一诺,必当感激涕零,来日重谢不已。” “何诺?” “终此一生,不插手凤梧祭典之事。” “为何?” “为天下苍生,为定国安邦,也为大学士。” 苏眉雪沉默不语,白眉微皱,紧盯王通,欲要把其言深处之秘看穿。 堂内数人,鸦雀无声,唯见茶气氤氲,唯闻茶香袅娜。 良久之后,苏眉雪豁然大笑,郎声道:“好一句为天下苍生,为定国安邦,知我者王平图也。想不到多年未见,他口才未绝,竟可把兵锋之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那胡兄见苏眉雪大笑,以为他已答应,心生喜悦,便不顾王通嘱托,道:“那是,王宰相心怀天下,苏大学士倘若答应,无论是宰相或家父,必当重谢。” 苏眉雪瞥了他一眼,只见他身穿锦丝长袍,浑然不像侍从,便问道:“阁下是谁?何出此言。” 胡兄微微躬身,傲然道:“在下姓胡名实,家父名讳上九下道,乃家之主。” “哐当”一声骤响,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胡虚脸色苍白,手中茶杯碎落一地。众人心生疑惑,不知何故。 凌浪涯见状,忙解释道:“久闻三教九流之一的家盛名,我这兄弟孤陋寡闻,骤然得见家的少主,怕是吓到了,各位莫要见怪。” 胡虚回过神来,薄唇紧咬,双目凝重地看着胡兄胡实,便道:“确如我这兄弟所言,得见家少主,一时受宠若惊,实在失态,万望莫怪。”然而他回话时咬牙切齿,丝毫没有道歉之意。 家少主胡实,早已习惯人前人后的恭维,此时得见连苏大学士之客,亦对自己如此谦卑,未察觉胡虚语气之重,却更是眉飞色舞,欲要假意谦虚一番,却被王通低声喝叱:“你忘了此行之事吗?”胡实闻之,只好住口不言。 王通笑道:“失手摔碎茶杯罢了,小事而已,老奴也经常如此,我家王宰相也未曾责怪。言归正传,敢问苏大学士,对王宰相之言,可有见解?” 苏眉雪良久无言,众人不敢再声张,待得茶微凉,他长叹一声,道:“罢了,如王宰相所言,老夫绝不插手凤梧祭典之事。” 王通顿时大喜,心中默念多回的宰相对策竟毫无用武之地,几疑听错,急道:“大学士所言,当真?” 苏眉雪重哼一声道:“老夫一诺,何曾失信。” 王通喜道:“既如此,老奴替王宰相,谢过大学士之诺。宰相有言,若大学士许可,门外有数名杂役,愿居此处,供丞相差遣调用。” 苏眉雪双目泛寒光,冷声道:“王老头既得老夫之诺,还不满意?尚不放心,还派人来监视老夫?” 王通慌连称不敢,称道是宰相关怀大学士之举,纯属好意。苏眉雪打断他的话,道:“罢了,如你所愿,就留下吧,反正老夫也缺人收晒稻谷。既然事了,尔等离去吧,替我向你家宰相问好。”说罢,示意凌浪涯送客。 待送两人离去,凌浪涯心知,果如苏老所言,王宰相确实担心苏老插手,但如今苏老既有承诺,估计赵宋王朝与南蛮之战,在所难免。 苏眉雪似乎看出两人顾虑,眼睛一眨,狡黠地道:“别担心,王老头让我不插手,是怕老夫联合旧派,掀起朝中抵抗风波,导致后方不稳。但两位小友,却非朝中人,若巧遇上而插手,也就与老夫无关了。”说罢,开怀大笑不止。 凌浪涯和胡虚愣在当场,不知苏老其言之意。 当下,苏眉雪重沏热茶,与两人秉烛夜谈,畅聊天下事,密谈凤梧祭典之行,待得天色破晓,方各自归去。 又复数日,待得稻已晒干,又碾作米。时机已成熟,凌浪涯和胡虚虽有不舍,但心念凤梧祭典之事,遂只得告别苏眉雪,往赵宋王朝都城而去。 苏眉雪站在木桥旁,翠柳下,遥看红袍白衣迎风舞,两名少年策马扬鞭行,蓦然想起年少轻狂事,不由得一时怔住了。 水,静流无声;往事,起伏不定。 而孰能料,那少年,将第一次度生死劫。 ——未完,待续—— () 第20章 稻庄诡事 寒风乍起,初阳微冷,晨雾渐散,不见人烟起。 一个数百户人家的村庄,房屋整齐排列,扎根在起伏环绕的低矮丘陵下。庄前尽揽一片广袤千里的平原,其上阡陌交错相通,勾勒出大小不一的稻田。其时已是初冬,收割后的稻田上,遍地橙黄,稻垛成群,稻茬林立,见证着曾经的丰收盛季。 四野无人,除了在庄口处牵马而立,眉目紧皱的三道人影。 那三人乃是两男一女,皆身穿猩红劲装,背负长剑,于晨曦之间,沿着稻田乡道,穿过稻垛稻茬,打马而来。三人因事而来此地,临近稻庄时察觉有所异样,遂分头纵马穿街过巷,竟发现此地空无一人,又汇合庄前处时,目光相对,不由陷入思索。 其中一男子,长得浓眉大眼,手拿一纸文书,凝神细看后道:“任务确在此地,并无差错。莫非我等来迟,事情已发生变故?” 另一个男子,吐出一把鸭公嗓,叫道:“那可真倒霉透顶,我们几乎耗费所有钱财,几经艰辛才求得的任务,就是为闯出名堂。倘若失败,人财两空可就亏大了。” 而那女子,姣好脸容上的双目不断张望,忽而道:“此庄乃是赵宋王朝的官方军队征粮地,听闻稻庄附近的丘陵深处,建有不少储粮仓,更有军队驻扎。毕竟是丰收季节,大抵庄民都到储粮仓去了,我们先过去看看,倘若再无人我们再去军营一探究竟。” 两名男子并无异议,当下三人辨明方向,策马往丘陵深处而去。远远传来那女子的声音:“奇怪,这天气,似乎比往年要寒冷一些。” 就在三人离去片刻后,一道瘦小身影忽而出现在稻庄隐秘角落处,悄悄地尾随三人前行。而其脸上的一双血红色眼眸,紧盯着三人,泛着嗜血的冷光。 马蹄声远,留下空荡荡的一座稻庄,寂寥地与稻田相望无言。 旭日高升,寒气渐散,空荡稻庄迎来了第二批客人。 两匹瘦马踢踏着软弱无力的脚步,慢悠悠地走在稻田的主大道上,其上分别坐着一名白衣少年与红袍青年。那白衣少年正紧握一个酒葫芦,叫嚷道:“我就不给你。这一路上,酒都被你偷喝光了,就剩下这半壶了。” 那红袍青年无奈道:“昨夜时我分明已经喊你起床喝酒,只是你已睡得昏天暗地,怎么也叫不醒。而且,我才刚抿了一小口,你这家伙闻到酒香竟然就醒了。这难道还能怪我?” 白衣少年嘟囔道:“我偏不管,醉清风只余半壶。什么时候喝,现在轮到我说了算。”话未完,他一挥马鞭,策马向庄口跑去。那红袍青年耸耸肩,只好策马紧随而上。 这二人,自然便是凌浪涯与胡虚。两人辞别苏眉雪之后,一路向南,穿山越水,如今来到了这一稻庄,而距离抵达赵宋王朝的都城,也指日可待了。 渐行渐近,凌浪涯停留在庄口前,微皱眉道:“胡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挺奇怪的?” 胡虚环顾四周,点头道:“是挺怪,怪安静的。”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下马,小心翼翼地缓缓走进供稻庄内。 只见金黄谷粒遍地,晾晒于庄前平缓空地,既不见庄民推谷翻晒,也没有雀鸟光顾,可谓无人问津。沿着庄道而行,数百户人家的房屋,整齐有序地分布四周,门户或开或闭,露出里面的简单陈设,而各式农具随意堆放在院落中,显得凌乱不堪。 丰收季节已至,本该欢庆时节;又是正午时刻,恰是忙活时候,但稻庄却静悄悄地,不闻人语响,不见鸡犬迹。 纵观整个稻庄,竟无一个活物。此地,安静得诡异。 两人花了一个多时辰,沿着庄道走遍后回到庄前的空地,此时两匹瘦马忍耐不住饥饿,正偷吃着空地上晾晒的稻谷。两人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坐在空地旁的青石板上,凌浪涯道:“你觉得,他们都去哪儿了呢?” 胡虚摇头道:“确实不合情理,此地距离赵宋王朝都城已近,又有数百户人家,且房屋分布有序,浑然不像庄民自主建设,再看这稻田面积如此广阔,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村庄应该是赵宋王朝军队的供粮地。按常理而言,此地应该有军营驻扎,且庄民应当非常忙碌才对。” 凌浪涯疑惑道:“供粮地是何解?” 胡虚解释道:“赵宋王朝当朝宰相王平图实施变法图强,行有方田均税法,即丈量查清全王朝土地,核实土地的所有者,并将土地按土质的好坏分为五等,作为征收田赋的依据。这样可以清丈出大量隐瞒的土地,增加朝廷收入,还可以使部分农户免除赋税,得到实惠。除此之外,还在都城的地域范围内,挑选优质土地特设而成多处的供粮地,建立稻庄,征召民夫耕作,但不为民所用,而是专供朝廷军队粮草之用,以备征战之需。而这里,应该便是其中一处了。” 凌浪涯道:“既然如此,莫非他们今日皆去军队交粮去了?或者是凤梧祭典将近,他们都出门到都城观礼去了,毕竟这也是大事。” 胡虚刚欲回答,只听两人肚子不约而同发出咕咕叫声。两人对视一眼,想起今日尚未进食,刚又折腾寻找了一个多时辰,如今坐下方觉早已饿得饥肠辘辘。胡虚站起身来,道:“罢了,民以食为天,先治好五脏庙比较重要。这里人影也瞧不见一个,我们就自己去菜地里寻些菜果吃,走时留下银两给他们就好了。” 当下,两人把瘦马绑好在村庄口的第一家门前院落,接着跑到附近的菜地里,采摘了一大把新鲜蔬果,又返回到这户人家的厨房中,开始忙碌起来。幸好农户家中厨房虽然简陋,但厨具皆全,遗憾的是米缸中没有余粮。 两人也不在意,毕竟在清风楼待了一段时间,也跟着楼主洪杭学到些许厨艺,如今自己动手做一顿素食,倒也忙得不亦乐乎。闻着食物渐熟的香味,两人也暂时把此地怪异忘于脑后。 两人相对坐在屋内的饭桌旁,正有津有味地进食。忽而,凌浪涯看到西边墙壁角落处,竟有一道斑驳光影。他放下碗筷,走近一看,发现墙角下竟有一个一尺大小的洞口。原来此时恰是夕阳西下,残光照进洞口,而又未到掌灯时候,明暗对比下,才得以看到这光影。 凌浪涯愈发好奇,他走近洞口,俯身弯腰,想看一下破洞外是何景象。 这一低头,他看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未完,待续—— () 第21章 热血惊马 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透过破洞,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他。 那双眼眸和凌浪涯对视一眼,察觉到凌浪涯发现它,于是它瞬间消失在洞外。凌浪涯先是一怔,继而立刻惊叫一声,瞬间站起来。 胡虚见状,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虽认为墙上有洞确实奇怪,但想到这户人家连粮食也没有,也许是过于贫困,以致墙上有洞也无力修补,因此也就不觉惊讶,而此刻见凌浪涯反应,才觉得此事不寻常。 凌浪涯诧异地道:“我看到一双眼睛,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胡虚也放下碗筷,跑到洞口前弯腰查看,只见洞外残阳余光映照,依稀可见屋外的景观,却并没有凌浪涯所说的血红色眼眸。 两人对视一眼,顿觉有异。凌浪涯点点头,留守在厅中,而胡虚则立刻飞奔出户外,绕着围墙走一圈,终于在屋后角落发现这个破洞。胡虚环绕四周,只见此时天色渐暗,四周一片静悄悄,依旧空无一人。 胡虚回到屋内,摇头道:“什么也没发现。你会不会饿晕了,所以出现错觉了?” 凌浪涯摇头道:“不可能,那双眼睛红如鲜血,我不可能看错。” 两人只好蹲在洞口前,再细细打量,发现这个破洞的边缘棱角毫无规则,丝毫不像是墙体破旧脱落而成,倒像是被利物切割所致。 凌浪涯蓦然道:“你觉得,它像不像是被锋利的爪子所弄破的?” 血红眼眸?锋利爪子?两人心神一震,同时想到了一个事物。 两人再无心思进食,商量之后,决定到每家每户进行察看,看能否有一些新发现,毕竟中午时他们只是沿着庄道走一遍,并没有敲门进户。而现在,两人决定沿着东西两条主庄道,一路进户查看。 此时残阳已落,夜色渐浓,两人分别点起一盏油灯,并用灯罩罩着,一起走到了屋外。 前方,是漆黑不见光的村庄人家;后方,是浓郁且渐厚的夜色。两匹瘦马透过院落围栏好奇地看着二人举动,继而又若无其事地轻晃着脑袋。 一轮残月,冷冷照着大地。一阵夜风过,两人分别向两条道路走去。 凌浪涯走的是东边庄道,他一间间屋子的察看,越看越觉诧异。无一例外的,每户人家的屋子内,其内屋墙角下都有一个破洞。这些洞小的有方圆一尺,大的近有三尺,皆是利物所致。除此之外,每户人家的家具设施,大多数凌乱不堪,仿佛是被强硬搜查过似的。 正当凌浪涯在近东侧庄尾的一间屋子察看时,西边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浪子,快来。” 凌浪涯发现是胡虚的声音,立刻循声飞奔过去,片刻间就来到了胡虚身边。只见胡虚站在西侧庄尾一间屋内的饭桌旁,其表情一脸严肃。他用手指着桌面一角,示意凌浪涯察看。 桌面之角,一滩血迹,正滴答滑落。触手摸之,尚是温热。 凌浪涯大惊,欲问发生何事。 突然,庄口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嘶鸣。 那是,两匹瘦马的嘶鸣。 一滩热血,凉了人心;一声马嘶,惊了寒夜。 空无一人的稻庄外,突然传来两匹瘦马惊慌失措的嘶鸣声,划破了沉寂的夜色,也让在稻庄后屋内的凌浪涯和胡虚大吃一惊。 继而,二人听到瘦马在疯狂挣扎的声音,而后又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先是越来越响,后来又慢慢地变小。 二人惊觉事情有变,立刻从屋内跑出,连油灯也顾不得拿,在黑暗中向着庄口奔去。待得两人回到停马的院落中,发现胡虚的马缰绳已断,其马也不知所踪,而凌浪涯的马受到惊吓,缩在一旁惊怒地直喘气。 不问而知,必定是有人盗马,逃出了庄外。凌浪涯解开马绳,安抚瘦马片刻,立刻翻身上马,弯腰伸手,一把拉住胡虚坐于其后,并叫道:“坐稳,我们追。” 瘦马嘶鸣一声,仿佛有主人在,就有了主心骨一般。它的前蹄高高扬起,立刻向着庄外飞奔,欲要追回几个月日夜相守的同伴。 在两匹瘦马先后离开稻庄门外时,谁也没有看到,一双血红色的眼眸,出现在两人吃饭的屋顶之上,看着他们离开后,又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凌浪涯顾不得瘦马羸弱,一路策马飞奔,直到追到庄外稻田的主大道上,终于在残月光照耀下,发现大道正中前方一道黑影,正在变得越来越小。那是胡虚的马,而它跑得飞快,已行主大道过半路程,再过片刻,便可借大道穿过稻田,消失在丘陵之中,那时候,想要再追到,更是异常困难。 两人凝目细看,发现瘦马之上,正有一人奋力挥鞭策马。 胡虚逆着风,狂喊道:“追不上!他先跑半程,而我们马太弱,人太多。倘若他过了这条道,进入丘陵处,我们便会追丢的。不如你下马在此等候,我去追即可。” “不行。”凌浪涯一口否决,接着道:“一个人太危险。我们不能分开。”况且,前面敌人未知,他又怎么可能让胡虚一人独自冒险。 两人无言,唯默默策马行。 而两匹瘦马,在夜色中,在稻田间,在大道上,一前一后,四蹄腾空,犹若追风。 追逐之间,凌浪涯渐发现,虽不能立刻追上,但两马之间的距离却逐渐靠近,现在他已逐渐可以看清前方马上那道人的背影,似乎是一名男子。他看着前方不断奔跑但左右摇晃的瘦马,才恍然大悟。大抵是瘦马知道背上的并非它的主人,所以才一路抵抗,以致马速并不快。 随着时间流逝,两者距离愈发接近,而前马却也逐渐跑完主大道,再有片刻,即可深入夜色下的丘陵间,消失不见。 面对此情此境,凌浪涯却易于常人地冷静下来,不断地思考对策间,他忽而看到马鞍前侧挂着的一个物品,顿时心生一计,叫道:“胡大哥,你策马,并扶稳我,我有办法追上。” 胡虚尚未反应过来,只见凌浪涯已把马鞭递于他手上,而凌浪涯双脚脱离马鞍,双手一撑马脖,再借力一跃,已稳稳地站立于马上。胡虚看到他手上拿着的物品,顿时明悟,用手抓住凌浪涯的腿,让他保持平衡,并喊道:“小心。” 凌浪涯迎风而立,站于飞奔的马上,双眸紧盯着前方的身影,他忽而向后弯腰,右手随之高举,继而瞬间发力,瞄准那道身影,迅猛地把手中事物投射出去。 胡虚见之,忽而叹道:“哎,可惜了呀。” ——未完,待续—— () 第22章 大胆之徒 吾念当年约,亡妻祭日,若君不至,当助送酒人。今二子千里送酒,其情犹深,吾感激涕零。其后,吾以收稻试其心,遇雨测其情,暗喻修行道。二子天性聪颖,颇有所悟,实为大才。恰逢凤梧祭典事,今其远去都城,明为历练,实为助吾也。观其年少之行,忽念往事几许。待闲事毕,愚兄当启程,与君一聚。甚好,勿念。——《眉雪答洪杭书·节选》 ——胡不说?《过客传?苏眉雪》 ……………………………………………………………… 在凌浪涯和胡虚二人视线所及处,一匹瘦马再有数丈,便可通过过主大道,消失在眼前。 马上之人见状,似乎心生兴奋,更是用力挥鞭。忽而,他感到后方传来一阵破风声,不由自主地往后瞄一眼,莫非他们已追上了?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吧。 “啪!” 一声强有力的撞击,撞在那人的后背上。那人控制不住缰绳,身子一歪,在距离主大道尚有半丈距离处,狠狠地摔了下来。而那匹瘦马惯性之下,浑然不觉身上之人摔落,它冲出了大道,转眼消失在丘陵深处。 人没追上,追上的是一壶酒。 一股浓郁的酒香,在夜色稻田间弥漫开来。 那是来自清风楼的醉清风。 凌浪涯和胡虚来到那人身前,相继跳下来马。胡虚看着一地的酒葫芦碎片,撇嘴道:“浪子,虽然计策可行,但是回头你要还我酒。这可是最后半壶的醉清风,就这样浪费了,真可惜哎。” 凌浪涯虽知迫不得已,但也心疼这仅余的半壶酒,那是他在那座小城里为数不多的印记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葫芦盖,把它放在怀中,心想,既然酒没了,留个葫芦盖,也好有一个念想吧。 胡虚见凌浪涯藏起葫芦盖,似乎猜到他的心思,摆手道:“罢了,不让你还了。我们还是先把事情解决吧。”说罢,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地上浑身醉清风酒味的人。 二人仔细一看,地上那人是一名身穿破烂麻衣的中年农夫,瘦脸短须,而右额头有一滩血迹尚未干涸。他见凌浪涯二人来到,顾不得后背疼痛,立刻双手撑地,边跪地求饶边惶恐道:“不,不要杀我,求你们不要杀我!” 凌浪涯好奇道:“虽然你盗我们的马,但也罪不至死。只是我很好奇,你是何人?为何盗马?倘若说出来,若无大错,我们放你走又何妨。” 那中年农夫惶恐道:“我叫莫大胆,乃是稻庄上的一名农夫。我并非刻意盗马,只是害怕此地诡异,心急之下才如此做。我,我会还给你们的。” 二人听到农夫的名字,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胡虚揶揄道:“莫大胆,看来你胆子确实不少呢。那么,既然你是庄上农夫,此地又有何诡异?而且庄民都去哪儿了呢?” 莫大胆痛苦地回忆道:“跑了,我们都跑了。四天前,有一名驻扎在此地的军队官兵,浑身是伤和血地跑来告诉我们,稻庄有异兽来袭,让我们立刻逃跑。话未说完,那名官兵就死了。我们听闻,立刻通知全庄人,匆忙收拾,逃到了距离都城更近的村庄去。想着靠近都城,也许会有人保护我们吧。不过,唉,我认识那名官兵,还和他挺熟悉的,年纪轻轻就死了,连埋葬之地也没有,也真可怜。” 莫大胆似乎仍沉浸在伤痛中,而凌浪涯和胡虚确实大吃一惊,想不到这里竟发生如此恐怖之事。虽然七大王朝各地,也常有异兽出没,但在靠近都城如此近的地方,竟然也有,可谓是非比寻常。 凌浪涯此刻知道他并非凶徒,便扶起他道:“莫大叔,那你又为何跑回来呢?莫非,你不害怕异兽吗?” “怕,我虽名为大胆,却也怕死。” “那为何回来送死?” “因为我女儿。” 莫大胆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制作拙劣的崭新的木雕人偶,其上刻着一个笑颜盈盈的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模样。他低声解释道:“这是我为女儿雕刻的木偶,是她去年生辰我送她的第一个玩具,那天我们收拾得太匆忙,忘了带走。她因此难过了好几天,哪怕我雕刻一个新的给她,她也不要。无奈之下,我只好偷偷跑回来,想找回这个木偶,哄她开心。顺便,也去埋葬了那位为我们报信的官兵。毕竟,我和他也是相识一场。” 说道此处,莫大胆的脸上,竟没有刚才的惶恐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温柔和一丝遗憾。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可以让一个人,甘愿冒着死亡风险,去做一件事。 胡虚忽而沉默,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黯淡的光。 凌浪涯为莫大胆的行为所感染,忽而想到那个永不回来的人,心头也是一阵难过。他看着莫大胆脸上神色时,忽而发现其右额的伤口,脑中莫名出现一个念头。他道:“你女儿有你这样的父亲,真好。但是,如果我没猜错,庄口西侧一间屋内,那张桌子上留下的血迹,应该是你的吧?” “是我的。”莫大胆点头承认道:“那时,我刚好在庄后的丘陵间,埋葬了那名官兵后,已经天黑了。回来途中发现了你们,但又不清楚你们是什么人,所以匆忙间想偷偷回家找到木偶就离开。但惊慌之下,摔了一跤,额头撞到桌角,就有了你看到的血迹。后来发现你们在搜查屋子,就想趁机盗马逃跑。” 胡虚此时回过神来,道:“既然如此,事情我们大概明白了。确实不能怪你。既然庄内无人,那你能否带我们去军营察看一下?” 莫大胆摇头大喊道:“不!不能去!” “为何?” “因为,他们全死了啊!” 胡虚又是一惊,沉声道:“竟然连赵宋王朝的厢军也敌不过?那我们更非去不可了,必须要察看清楚。” 恰在此时,前方丘陵的道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竟是胡虚的马自个儿地跑了回来。 胡虚大喜,回头牵马道:“好马儿!不枉我对你如此好。莫大叔,你看,马儿也回来了,我们就更有必要去了。要不察看军营后,我们陪你一起回家,也好路上多一个照应。” 莫大胆低头思索,觉得这二人竟然不怕异兽,必定是艺高人胆大,有他们陪同回家,应当会比较安全。正当他想答应时,抬头看到二人身后,忽而大惊道:“眼睛!红色的眼睛!” 凌浪涯和胡虚回首望去,只见稻庄方向,主干道两侧,出现了血红色的眼眸。 密密麻麻,远不止一双。 ——未完,待续—— () 第23章 血红眼眸 夜色笼罩丘陵与平原,丰收落在村庄与稻田,此处本是一片宁静祥和的田园人家。 倘若没有,那煞风景的一双双血红色眼眸。 凌浪涯和胡虚,以及稻庄庄民莫大胆,看着那些闪烁着十数双血红色妖异目光,漠然出现在稻田的稻垛阴暗处,心神不由得紧张起来。 三人迅速站在一起,凌浪涯凝神道:“为何此地会出现这名多异兽?我以前遇见的,从未有他们如此嗜血的目光。” 胡虚道:“现在尚不是讨论这个问题之时。等会我拦住它们,你和莫大叔先骑马往丘陵深处跑,尽快穿过丘陵,往都城方向跑,我摆脱它们后会追上你的。” 仿佛是回应胡虚的话,他的马忽而调转身,向着丘陵方向发出一声嘹亮嘶鸣。声音刚落,从丘陵深处,竟又出现十数双血红眼眸,同样泛着嗜血光芒。 两处异兽皆围成半圆之状,隐约对三人二马形成包围之势。而两匹瘦马此时聒噪不安,不停地踢踏着马蹄,发出阵阵夹杂恐惧的嘶鸣。 凌浪涯道:“看来,我们是跑不了。” 胡虚道:“若如此,唯一战而已。” 凌浪涯见逃回村庄,一路大道但路途遥远,刚已剧烈飞奔过的瘦马怕是体力不支,最终会被追上;而跑入丘陵,却不知深处是否有更多异兽,显得愈发未知。为今之计,只好尽快歼灭稻田的异兽,杀出一条血路。于是,他回头对莫大胆道:“莫大叔,等会打起来,你躲在两匹马腹藏起来。相信我们,会保护你的。” 莫大胆听之,缓缓走到凌浪涯身前,把木雕交于其手上。然后他从腰后掏出一把镰刀,似乎有了胆量。那镰刀是他平时收割稻谷之用,刀刃泛着冷冷的寒光,显然是经常使用。此次他返回带上镰刀,也是以防万一兼具壮胆之用。 莫大胆手握镰刀,故作镇静地道:“我乃一堂堂男子,又怎可藏于两名少年之后。大不了,一死而已。只是,若我死后,还烦请两位小兄弟帮一个忙。我女儿曾说要去都城度春节观祭典,倘若你在都城遇见她,把这木雕转交给她即可。记住,她脸上右酒窝间有一红痣,牙齿有两颗是小虎牙,很可爱呢。” 也许,一个人心中有了牵挂,就回变得无所畏惧吧。 凌浪涯和胡虚未曾想到莫大胆会说出犹如遗言般的话语,一时怔住不知回答。正当失神之时,身后一个高大稻垛顶端,传来一阵刺耳的声响。 “嗤呀!” 一头体长七八尺的壮硕异兽出现在三人眼前,它形如一头巨鼠,长着兔子般的脑袋和麋鹿般的耳朵,其纯黑毛发覆盖的身躯上,镶嵌着两个大如拳头的血红色眼眸,而身后一条长尾低垂,竟有数尺长,几乎与身躯等长。 随着这头巨鼠的出现,四周连续不断地响起嗤呀之声,继而一双双血红眼眸闪烁,一头头巨鼠从黑暗中出现。它们的体型虽较小,从一尺到三尺不等,但其凶悍却丝毫不少,逐渐成收缩圆之势缓缓地向三人靠近。 凌浪涯在禁忌凶地之时,曾见过不少异兽,那些异兽凶悍且实力强大,但也不过和他切磋锻炼,从未出现伤人之举。而他如今从这些血红眼眸中,却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正当凌浪涯沉思间,胡虚一把将他扯于身后并挡在身前,沉声道:“浪子,小心,若无料错,此为血眸耳鼠,它们乃是来自南方十万大山的群居异兽,其性凶残阴险。” 仿佛是回应胡虚的话,那头硕大的血眸耳鼠骤然发出一声更刺耳的嗤呀之声,顿时四周的血眸耳鼠全体身躯半屈,毛发拱张,呲牙咧嘴地成攻击之势。而在这声叫喊下,两匹瘦马的四蹄也不断踏动,犹如凌乱鼓点一般。 凌浪涯发现,那头体型异常壮硕的血眸耳鼠,应当是这群异兽的首领。正在凌浪涯盯着它看时,那头血眸耳鼠首领竟也毫不示弱地盯着它,并露出尖利的獠牙。对视片刻后,它似乎沉不住气,又发出一声嚎叫,终于发起了冲锋捕猎的号角。 “咻!咻!咻!” 数十头异兽瞳孔骤然紧缩,瞬间腾空而起,而身后长尾竟成圆圈不断旋转,仿佛加速一般,向着三人二马,直扑而来。 尖利的獠牙,寒光闪烁;锋利的爪子,刚劲有力。 胡虚猛然叫道:“你在这里,保护他们。” 话未完,他已急速向前,缎红锦袍迎风翻飞,让他犹如一团火焰般,猛然烧向迎面而来的血眸耳鼠群。 那一瞬间,凌浪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那不过是红袍的色彩,又何来的火焰呢。但片刻之后,他现在自己并没有看错。 确实是火,确实有火。 胡虚的双手,不知何时,已被火焰覆盖。那火焰鲜红若血,丝毫不比血眸耳鼠的双眸色彩逊色。其中不断变幻着各种形态,更是夹杂着高温,尚未近身已让人有汗流浃背之感。 那炽热火焰,可以将敌人燃烧殆尽,却不会伤他分毫。 凌浪涯此刻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胡虚的修行诀所形成的玄气,来自修天道者的火。 两人自相识以来,只有在清风楼前的短暂出手,而后出行以来,一路相安无事,倒也从未曾动用修行者的能力。因此,凌浪涯虽知胡虚同是修行者,但从未知道他的修行诀是何。 毕竟,询问修行者的修行诀,乃是同行大忌。 如今,他知道了。 只见胡虚的玄气运转间,双手的火焰不断闪烁,而被这些火焰触碰到的血眸耳鼠,无不发出一声声惨叫悲呼。它们的全身黑色毛发骤然起火,火烧的疼痛让它们难以保持平衡,纷纷从空中掉落,不断在地上打滚。 只是片刻间,已有数头异兽被烧作灰烬,徒留一地枯骨。 凌浪涯想为胡虚喝彩,可是,来不及了。 当凌浪涯为胡虚的修行诀而惊诧之时,身后传来了瘦马的惨叫。 腥风骤起,瘦马惊鸣。 ——未完,待续—— () 第24章 深陷围攻 听到瘦马的惨叫,凌浪涯骤然回头。 只见数头异兽已落在瘦马背上,正不断用牙齿啃咬着马背,撕下片片血淋淋的马肉。如今见它腹背受敌,凌浪涯只觉得心如刀割版难受。虽然它不过是一头牲畜,但它是清风楼主所送,而且陪伴自己走过漫漫长路。 有时候,曾相处过,若说没有感情,终究是假的吧。 奈何敌人在背上,瘦马本就羸弱,四蹄只能竭力地把靠近异兽踹开,对于袭击到背上的异兽,只能四蹄跳动,上下翻腾,想把异兽颠簸下来,而哪怕马尾尽力挥舞,也只能徒呼奈何,几乎毫无用处。 但站在瘦马身边的莫大胆,此时却是人如其名,异常大胆。他站在瘦马身旁,趁着血眸耳鼠只顾疯狂啃咬马背之时,一手用力抓住耳鼠背上毛发,或是揪住耳鼠长长的尾巴,犹如收割稻谷一般,狠狠地用镰刀往它们身上落去,直到异兽支撑不住落地,它再用力地踩上几脚,紧随又继续对付马背上的下一头异兽。 只是,纵使莫大胆奋力拯救,也只能顾及身边这一匹瘦马,对于较远处的另外一匹瘦马,只能爱莫能助。莫大胆眼看着远处那匹瘦马被咬得遍体鳞伤,他的双眸竟也泛起血丝,口中发出一阵阵呐喊,在血肉横飞间,不断地对血眸耳鼠拳打脚踢。 就在那匹无人顾及的瘦马,即将倒下的瞬间,它看到了主人的到来,忍不住对其哀鸣一声后,终究倒地不起。 凌浪涯此时心神皆哀,因为那是清风楼主赠与的马匹,虽然它们羸弱不堪,有时还会耍脾气,一副不堪重负的模样。但一路而来,它驮着他,穿过无数山水,渡过无数晨昏,看过无数风景。 在他心里,瘦马早已不仅坐骑,而是同伴。 然而此刻,它却倒下了,再也无法继续与他同行。 同时,凌浪涯也深感内疚,倘若刚才未曾为胡虚与异兽的对战而惊讶,浪费了片刻时间,也许瘦马就不会被异兽偷袭得手而倒下。他看着仍在瘦马身上啃咬的血眸耳鼠,双手紧握成拳,浑身因震怒而不断颤抖。 凌浪涯咬牙切齿吼道:“伤我同伴分毫者,皆需死。” 正在啃咬马肉的血眸耳鼠,感觉到凌浪涯的凛冽杀意,它们竟放下口中美味,惊慌失措地向着远处四散开来,仿佛要暂避锋芒。凌浪涯又怎允许它们逃之夭夭,他双脚骤然踏地,也未曾见他动用玄气,那来自禁忌凶地所千锤百炼的体质,得以让他片刻间就追上了一头逃逸的异兽。 一拳猛揍,异兽哀嚎,倒地身亡。 茫茫夜色下,广袤稻田间,一堆堆的稻垛忽而燃烧起来,并生出阵阵浓烟,弥漫在四周。那是被火燃烧的血眸耳鼠,落在稻草上所引起的火灾蔓延。但胡虚无暇顾及火情,他周游在异兽群中,不断地猎杀着飞奔而来的异兽,越走越远。 而另一边,凌浪涯也陷入到异兽群的围攻之中。那些四散开来的血眸耳鼠,似乎不甘被追逐,在他远离瘦马一段距离后,又开始围攻起来。 浓烟四起间,正在凌浪涯和胡虚被引开时,待在原地的莫大胆骤然听到一声嗤呀之声,他蓦然抬头,看到一头身长七八尺的壮硕血眸耳鼠,正突袭飞扑而来。 那是,终于忍不住动手的血眸耳鼠首领。 莫大胆愣住了,看着这头凶猛异兽来袭,看着它嗜血的双眸靠近,其利爪泛着寒光,直奔他的胸口,似乎明白自己难逃一劫。 此时此刻,莫大胆突然想:“不知道女儿是否还为木雕之事而难过。” 顷刻间,那头血眸耳鼠首领,其利爪距离莫大胆的胸口,仅有一寸而已。 终于,要死了吗? 但,那头血眸耳鼠,为何停留不动手? 黑夜中的火焰,炽热灼目;哀嚎中的异兽,痛苦不堪。 那些被火焰燃烧的稻垛,生出的阵阵浓烟,犹如晨曦浓雾般挡住了视线。但莫大胆,依旧能透过烟雾,看清血眸耳鼠首领的利爪,感受到其中的锋锐和凛冽杀意。 因为,那双利爪,已经触碰到他胸口破旧的麻衣,即将穿胸而过。 莫大胆没胆量看到自己的血迹,他心如死灰地闭上双眼,不甘心地迎接死神到来。可是等了好一会,他已感受到利爪已划破麻衣,触碰到胸口肌肤,但利爪却没有插进胸口,反而那双爪子不停地抖动,仿佛是给他挠痒似的。 莫大胆偷偷睁开眼,想看清发生何事。他看到那双爪子确实就在胸前,而瓜子主人也近在眼前,让他甚至能看清它脸上的细碎毛发,以及不断咬合的锋利獠牙和流下的唾沫。 但血眸耳鼠首领的利爪,不断挣扎前移,却无法再进半寸。 莫大胆看到此景,忽而明白自己死不了,然后他猛地后退数步,终于看到血眸耳鼠首领身后站着的一名白衣少年。 那少年双眸明亮,双唇紧闭,双手紧握着血眸耳鼠首领的长尾,奋力地往后扯。但血眸耳鼠首领一直前扑,前后合力下使得它的长尾被拉扯得绷直,犹如一根黑色的麻绳一般。 凌浪涯本在远处深陷异兽包围,但偶然的余光发现血眸耳鼠首领的偷袭之举,担忧莫大胆的安全,让他终于无法藏私,忍不住动用修天道者的能力。 数息之间,可转空间。 那是,那名白衣老人所倾囊相授的本领。 那是,纵横家之能。 凌浪涯一直记得那名老人临走之言,一直不敢暴露自己的修行诀,但此刻人命关天,他只好也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先行救人。 在凌浪涯动用玄气的瞬间,他漆黑如墨的瞳仁,单个的晶莹瞳孔中,又出现一道瞳孔。那道瞳孔一闪而现,又消失不见。 那个老人曾说,倘若空间是禁锢,那就把禁锢打破吧。 一切都变了,但一切又似乎没变。 空间,仿佛静止凝固。距离,仿佛不再遥远。 不过,一刹而已。 ——未完,待续—— () 第25章 黑夜追踪 凌浪涯轻而易举地摆脱围攻,转瞬间就来到血眸耳鼠身旁,紧抓住它的尾巴,竭力让它远离莫大胆。 正当莫大胆劫后余生,发出一声惊呼时,凌浪涯同时低吼一声,双手骤然用力,右脚为支撑,身体随之急转,成圆绕圈。而血眸耳鼠首领在他的旋转力度之下,终于力竭,无奈发出一声悲呼后,也身不由己地绕圈旋转。 旋转数圈后,凌浪涯双手一松,将血眸耳鼠首领狠狠投掷出去,吼道:“胡大哥,接着!” 此时,已经解决身边异兽群的胡虚,蓦然听到凌浪涯的喊声,继而看到那壮硕的身影向自己飞来。毫不犹豫地,他右手食中双指齐并前点,一缕鲜红火焰喷出,转瞬落在血眸耳鼠首领腿上。紧随他双脚发力猛然跃起,对着飞奔而来的血眸耳鼠首领,一脚踹在它的腹中。 那血眸耳鼠首领,犹如夜空中的火流星一般,落在一个高大稻垛后,继而狠狠摔在地上,再也一动不动。 其余尚未死亡的异兽,见其首领落败,它们的血红眼眸瞬间黯淡,再无初时狰狞,反倒不顾伤势,挣扎着四处逃跑,顿时鸟作兽散。 夜风过,浓烟散,扬起满地稻灰,落在异兽尸骨上。 点点红光,在异兽尸体头颅间闪烁不息。 胡虚走到身旁一具尸体前,从它的头颅中挖出一颗红色的多棱晶体,掂量了几下,满意地点点头。 胡虚抬头,看到凌浪涯蹲在自己的瘦马尸体旁,难过得欲要哭泣。而莫大胆则靠在胡虚的马旁,边拍胸口边直喘大气。那马大概是知道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也就不像被盗之时一般抗拒,如今任凭莫大胆依靠。 只是,当它看到倒地身亡的同伴,马眼中也闪过一丝莫名悲哀。 胡虚走近瘦马,轻抚马背鬃毛,安慰片刻后,又来到了凌浪涯身边。他知道凌浪涯虽然平时和他斗嘴吵闹,但其实重情重义,如今他的坐骑身亡,自然会难过不已。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名少年。 胡虚蹲在他身前,拿出那一颗红色多棱晶体,安慰道:“浪子,别难过了。你看,这就是异兽的兽魄,是异兽死亡后的精魂所化。你不是说和很多异兽打过架,却从来没看过兽魄吗?这就是了。你拿着它可以换好多金钱,还可以再买一匹好马呢。” 凌浪涯悲伤道:“哪怕再有新的一模一样,却也再也不是它了。” 胡虚一时无言以对,倒是莫大胆此时走过来,道:“小兄弟,感谢你刚才的救命之恩。但马之死,并不怪你,都是异兽的错,你也切莫过度伤心。” 见凌浪涯不为所动,莫大胆长叹一声,又道:“要知道,离别总是人生常态,既已归去,又何必耿耿于怀。” 凌浪涯听之,蓦然想起那个老人曾吟唱过的诗句,隐约间仿佛明白了其中的意蕴,只是依旧未曾看不透。 古今成败九霄外,生死爱恨一壶中。 良久之后,凌浪涯心情逐渐平复,站起来时看到胡虚脸上布满血迹,顿时惊道:“你受伤了?” “没事,是血眸耳鼠的血。”胡虚顺手擦着脸上的鲜血,以此证明,并笑道:“看你这模样,应当是没事了。罢了,欠我的酒不用还了。到了都城,换我请你喝酒,毕竟我现在是有钱人。”说罢,他扬了扬手中的兽魄。 凌浪涯从他手中抢过兽魄,好奇地打量着。这颗晶体触手温热,不过半寸大小,原来散发的红光,此时已敛入内部,隐约还能感受到微弱的能量波动。 凌浪涯道:“除却异兽的肉身可用,兽魄还能换来金银,难怪这么多猎兽人对此趋之若鹜。只是,这颗也太少了,换不了多少酒吧?” “当然还有,可别忘了那头大的。”胡虚边说边往远处一个稻垛走去,那是血眸耳鼠首领掉落的地方。胡虚心想,只怕那异兽已被火焰烧作一堆灰烬,对于他的能力,他还是挺有自信的。可是,片刻之后,胡虚却一脸诧异地把凌浪涯喊过去。 凌浪涯和莫大胆来到胡虚身边,看到稻垛下有一只烧焦的血淋淋断爪,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该不会是被你烧成灰都没有了吧?小兄弟,你这么厉害?”莫大胆举起大拇指道。 “不是烧成灰,而是它逃了。”凌浪涯蹲下察看后,沉声道:“这是异兽的左前爪,你们看,断口处错裂不一,和稻庄屋内的破洞边缘一样,应该是那头异兽为了不被火焰缠身,用牙齿生生地把前爪咬断。而且,这附近还有新鲜血迹,它应该逃的时间不长。” 残月依旧冷冷照大地,莫大胆顺着凌浪涯的手指方向,果然看到一条血线若隐若现地延伸开来,最后消失在黑夜深处。他心有余悸道:“竟然自残,这么凶狠。它这次跑了,万一再回来,我们该怎么办?” 胡虚沉吟片刻,道:“帮人帮到底吧。想必它受伤也逃不远,我去追上它,把它杀掉即可。这样一来,逃逸的数头异兽无首,想必也酿不成大祸,到时候庄民小心防范即可。浪子,你先和莫大叔回庄内休息片刻,等我功成归来。” 凌浪涯否决道:“不行。这么大块兽魄,我得自己亲手拿,然后换我请你喝酒。” 话虽这样说,但胡虚听了,知道凌浪涯是在担心他一人追逐异兽,会有不测危险,才以此言为理由。一时间,他陷入两难之地,毕竟无人保护莫大胆,他也放心不下。 莫大胆猜测到两人心思,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便道:“两位小兄弟,可不要小瞧我,我虽是一农夫,但也是堂堂男子。你们尽管去吧,我替庄民先感谢二位的救助之恩。二位一路搜查,带着瘦马似乎也不方便。不如先让我牵回稻庄,然后备好饭菜,等二位得胜归来,再秉烛畅饮。” 别无他法之下,三人达成共识。待得莫大胆牵马离去,凌浪涯和胡虚二人,趁着残月之下,开始寻找血迹的终点处。 此时夜色甚浓,血迹若隐若现,颇难追寻,两人凝神细察,一路追寻而下,不时已经深入稻田中,来到了一条水渠旁。 那是稻田的灌水渠,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条灌水渠。水稻是喜水作物,缺水不可,在干旱时节,便是通过这些灌水渠,引水灌溉。而此时稻谷已收割,灌水渠也是干涸无水。 而那异兽血迹,正是落在了水渠之中。然而追踪至此,血迹已不太明显,想必是异兽不知用了何法,止住了血。幸得灌水渠由于常年被浸泡,底部尚有湿泥,使得这里除了血迹,还能留下异兽慌不择路逃跑的足迹。 二人在血迹和足迹的交叉指引下,愈发深入稻田,最后直至稻田边缘,来到了各条灌水渠的汇合处。在那汇合处,本该是一处水源汇集的地方,此时一侧出现了一个洞口,而血迹和足迹皆消失于此处。 洞口甚大,宽可通人,幽深不见底,不知往何处。 二人对视一眼,屏气凝神,相继跃入洞中。 茫茫田野,不见人迹。 ——未完,待续—— () 第26章 稻田溶洞 在你头顶,所能仰望的地方,有你触摸不到的苍穹。 在你脚下,所看不到的地方,有你想象不到的风景。 这是一片巨大的地底空间,触目可见是,千奇百怪的石头。它们形状各异,肆意成型,或是垂挂于洞顶顶端,成倒锥形往下生长;或是从地面峭拔而出,成柱状垂直生长;间或上下相互衔接处,细弱游丝,恍若触之可断。 而无一例外的,这些石头皆反射着各色的幽幽冷光,像是冰冻的花火一般,凝固于于石柱身上,映衬在地下的一条丈宽清澈河流中,随着水波流动闪烁出点点粼光,更把这片空间装扮得让人目眩神迷。 而当这些冷光,落在河流边的一个碎土堆上,落在那两个灰头土脸的白衣少年和红袍青年身上时,更衬托出二人一脸诧异的表情。 这二人,自然是凌浪涯和胡虚无疑。 二人从稻田灌水渠的洞空中一跃而下时,想着洞应当不深,那头逃脱的血眸耳鼠首领,不过是穷途末路找的藏身地。却料不到,那洞深不见底,二人一路贴着洞的底部滑落,犹如在阶梯上一般颠簸而下。 而那洞穴左旋右绕,却是一直向下,直把二人弄得头晕目眩。且洞穴黑暗无光,浑然不知身在何处,只能听到彼此滑落时衣衫触碰泥土的撕裂声,还有偶尔转弯的低声呼叫。但二人此刻深知事情有变,不敢有稍微大意,一直凝神戒备。 就在又转过一个急弯时,忽而洞穴通道中断,二人骤然垂直下落,措不及防地凌空摔落,幸得地面有一个松软的碎土堆,才不至于摔伤。但也弄得衣衫凌乱,灰头土脸一片,待得冷静下来,二人便看到这片地底空间的奇异景象。 良久之后,胡虚才感叹道:“一直听闻,赵宋王朝的某些地域之下,藏有瑰丽的地下溶洞,料不到在此得以一见,也算是不枉此行。” 凌浪涯早已知晓他拥有百事通式的博学知识,当下问道:“这地下溶洞,又是何来之物?” 胡虚解释道:“陆地渺渺无涯,由于各种自然或人为因素影响,其地貌亦是迥然各异。我们常见的河流,不仅存于地表之上,也存在于我们看不到的地面之下,例如我们常喝的井水,就是来源于地下河水。地下溶洞,就是恰好该处地质疏松,且有地下河流的侵蚀冲击,经过多年时间沉淀后,就逐渐形成你现在看到的景观。而那些千奇百怪的石头,就名为钟乳石。” 凌浪涯恍然大悟,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一条河流蜿蜒流去,不知去往何方,而那些各异的钟乳石,交错林立,挡住了前方视线。他沉思片刻后,道:“原来如此,看来这就是异兽的巢穴。只是这里地形复杂,视线受阻,要寻找到它,怕是难上加难。” 胡虚打量着这片空间,忽而指着溶洞顶部,道:“你看那顶部洞穴,就是我们掉落下来的地方,而洞穴旁那一根从顶部直垂地面的半丈宽钟乳石,上面还有各种凹凸不平的小洼洞,呈螺旋状向上攀升,想来就是异兽挖出来,再借力攀爬而上直通洞穴的。看来,它们就是通过这个洞穴通道出现,继而偷袭村庄的。” 凌浪涯踩着地下碎土堆,道:“想来这些碎土,就是它们挖通道时的废土,在此堆积成丘,想不到却救了我们一命,否则从这么高直率地面,我们可得受伤不轻。不过,我们要重新攀登钟乳石进入洞穴,爬出去可不容易。” 胡虚笑道:“没事的,你皮糙肉厚,耐摔。既然这里无法重返出去,我们再顺着河流方向,应该可以找到地下河的出口。不过,目前我们要解决那头异兽。它们如此狡猾,还能挖出这种通道,留之确实是大患。” 凌浪涯知道胡虚的前半句开玩笑话语,是想让他放松下来,不要过度担忧和紧张。他知道胡虚一直都是乐天派人物,似乎从未有事让他难过。不过,记忆中似乎也曾看过他几次心神失措的场景。 想来,是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才让他的心底有不可触碰的伤口吧。 正当凌浪涯胡思乱想间,胡虚的一声呼喊让他回过神来,只见胡虚正站在那条被挖得凹凸不平的钟乳石旁。凌浪涯走过去一看,看到地下有一滩血迹。果然,那血眸耳鼠首领,不会像他们一般从洞口中摔下,而是顺柱爬下再逃离。 那滩血迹从底部洼洞滴落,尚未凝固,并成线般向着地下河流的上游方向蔓延开来,似乎是异兽逃亡时一时保持不住平衡,终究还是证据。二人看着那血迹方向,顾不得衣衫凌乱,毫不犹豫地追逐而去。 就在二人逆流而上时,一双血红色眼眸,蓦然出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根巨大钟乳石顶部。 二人渐行渐远,看着那血迹沿着河流边缘被冲刷得平坦的地面延伸,猜想是异兽为了避开钟乳石的阻挡,所以不得不选择这样的地形,以此急速逃亡,而这样也让它留下了更为明显的足迹。 但二人也越走越惊讶,想不到这片溶洞如此广阔,且洞中藏洞,其内钟乳石交错复杂,哪怕是沿河而上,也得淌过这种低洼地区,穿过大小不一的溶洞。但幸得那血迹依旧鲜艳如初,似乎那血眸耳鼠首领的血流不尽一般,一直在指引二人前行。 凌浪涯看着那血迹蔓延,犹如一条红色珠串散落在河滩边缘,不禁心生疑惑,这一路追踪而来,少说也有数里距离,这异兽的血迹,怎么会依旧如此鲜明。失血这么多,也难为它还不曾倒下。 正当凌浪涯沉思间,二人不觉间又来到了个低洼洞口处,一面钟乳石壁挡住两人去路,地下河从石壁底部穿行而过,形成一片半人高的空间通道。而那血迹,落在洞壁外延后,又消失不见,想来是异兽逃跑进通道中。 胡虚率先弯腰,走进了通道中,而凌浪涯则殿后,紧随而上。在低头的瞬间,凌浪涯发现这滩血迹明显较大,却在进入通道时,就再无血迹。恍惚所有的血,都在这里流失殆尽。 他心生不妙之感,正待警示胡虚时,却听到胡虚一声惊呼,道:“浪子,小心,异兽来袭。” 话未毕,胡虚已消失在通道中。 ——未完,待续—— () 第27章 何人脚步 十万大山,丹熏之处,熏水潜出。有兽焉,其状如鼠,而菟首麋身,其牙利长,其毛漆黑,其音如獋犬,其眸若泣血。以其长尾飞,行于树间,亦善掘地,名曰血眸耳鼠。 ——胡欲言·《兽语·血眸耳鼠》 ……………………………………………………………… 骤然见胡虚消失,凌浪涯急忙跟上。 当他欲要走过通道,站起身来时,迎面忽而撞入一道黑色的身影,一双血红色眼眸,忽而出现眼前。凌浪涯来不及细想,迅速后退数步,避开那尖锐的利爪锋芒。 那血眸耳鼠似乎料不到这里还有人,看到凌浪涯的出现,也是一片惊疑不定。可凌浪涯不会给它思考的机会,后退余劲未尽,又猛然前进,一把抓住它的前爪,用力往上一撞。 那异兽后背触碰到通道顶部,顿时发出一声哀嚎,可尚未反应过来,又被凌浪涯猛然下扯,腹部也遭受地面重击。如此上下翻腾,腹背轮流受痛击数遍,终于支撑不住,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死去。 凌浪涯心忧胡虚安危,越过异兽尸体,继向通道外走去。当他站起身来,发现这是一片只有数丈方圆的狭小溶洞,明显可以看到对面不远亦有一面巨大的钟乳石壁,壁下也有一个同样的空间通道。但在那通道口,此时却蹲守着数头血眸耳鼠。 那几头血眸耳鼠,盘踞在对面通道附近的钟乳石上,形成包围之势,似乎在蹲守猎物一般,但显然料不到凌浪涯和胡虚二人,竟从它们身后的另一条通道出现,打乱了其部署,一时间也是显得惊慌。 凌浪涯来不及思量为何异兽竟会在对面通道蹲守,因为他看到十数头血眸耳鼠正围攻着胡虚,他们利用钟乳石的有利地势,不断地躲避着胡虚的火焰攻击,且又其能迅速爬到钟乳石上,再凌空扑下,一击不中又利用钟乳石躲避,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不下。 凌浪涯急忙向胡虚奔去,一脚踹飞一头偷袭胡虚后背的异兽,迅速冲到胡虚身边。 两人背贴背,相互依靠,面对异兽围攻。 见凌浪涯安全来到身边,胡虚稍微放心。两人默契配合,凌浪涯负责应对蹿到地面的血眸耳鼠袭击,而胡虚负责应付来自空中的异兽袭击。一个只是赤手空拳,已让异兽徒呼奈何;而另一个双手不时闪烁的火焰,更让异兽难以近身。 那蹲守在通道口的余下数头异兽,见久攻不下,顿时不约而同地发出嗤呀之声,纷纷加入战斗中。 但也不过,是多了几道尸体罢了。 不消一会,狭小溶洞恢复宁静,地下河流水依旧滔滔,地面上四处散落的异兽尸体,其头颅处闪烁着点点红光,和钟乳石上冷冷的光影相互映衬。 凌浪涯和胡虚相扶坐于地上,看着彼此衣衫上鲜血与尘土交织,一片狼狈的表情,想到今夜的惊险之初,不由得相视一笑。 “要不,一起下河洗澡?”凌浪涯道。 “我不,我不懂水性。”胡虚道。 正当二人松懈心神之时,那异兽蹲守的通道处,忽而有声音传来。 凝神细听,那是,人的脚步声。 “嘿,好久不见,有酒吗?” 胡虚看着眼前蓦然出现的三人,薄唇上扬,笑着问道。 那三人,皆身穿猩红劲装,背负长剑,赫然便是凌浪涯和胡虚在清风小城里,清风楼内所遇到并曾打过一架的猎兽人。此刻五人却在距离清风楼千里之外的地下溶洞重逢,不得不说既有巧合,亦有不少缘分。 那名鸭公嗓男子,依旧吐着一把鸭公嗓道:“酒倒没有,架还可以再打。不过我看你们现在这状态,似乎不堪一击呀。”他看到灰头土脸坐在地上的凌浪涯和胡虚,不禁揶揄道。 凌浪涯和胡虚听到通道内传来的脚步声时,本是露出一副凝神戒备的神色,可是发现来人是老熟人之后,不禁稍微放松,且又经过连场作战,身体稍疲惫,遂直接坐于地上休息。 凌浪涯打量三人片刻,道:“遇到异兽,打了几架,状态还行。不过,你们似乎状态也不怎么好啊,似乎还受伤了?”他看到那浓眉大眼的男子,是被脸容姣好的女子搀扶着的,其猩红劲装下,隐约可见左胸口处有一滩血迹,显然是受了伤。 鸭公嗓男刚欲说话,那女子一把制止住他,对着地上二人道:“二位,清风楼一别,别来无恙。过去的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小女想知道,二位也是和我们一样,遇到血眸耳鼠群了?那么,你们也是接到了猎兽人联会的赏金文吗?不然,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呢?” 听到女子的接连发问,胡虚似乎猜测到什么,道:“想来三位正是的赏金文,所以才跑来此地了。但不巧的事,我们并没有去接赏金文,只是误打误撞地遇上了此事而已。” 凌浪涯疑惑道:“这猎兽人,不是单独的个体吗?何以还有联会?这赏金文又是何物呢?” 鸭公嗓不由得笑道:“这位小兄弟,看来你真是涉世未深啊。以前是不知钱财为何物,现在是不知猎兽人联会是什么?那猎兽人联会,乃是以七大王朝之名义成立的联合群体,其主体乃是七朝的猎兽人,主要目的是为了对抗世间各地异兽。至于赏金文,则是联会通过各类联络,发现异兽踪迹时,会以赏金形式发布任务,通知就近的猎兽人对异兽进行猎杀,确保一方平安。这样一说,你该懂了吧?” 凌浪涯又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只是对不懂的事过分好奇,对鸭公嗓的揶揄倒无所谓。他道:“如此说来,你们是接到了赏金文,然后来到此地猎杀血眸耳鼠。但我们一路行来,并未见你们身影。而且你们是在通道对面出现,莫非这里还有别的道路?” 胡虚蓦然站起来,拱手道:“既然三位接了赏金文,但也请放心,我二人只是恰逢此事,并不会抢各位功劳。而以前的事,我们也并无血海深仇,也如刚才那位朋友所言,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前的事,胡虚在此对各位道歉。但如今我们同座一船,不知是否可以分享一下此事的经历,以待更好地解决此地异兽。如果我们料错,此事并没有如此简单。” 鸭公嗓男和脸容姣好女子似乎为其所动,不由得向那浓眉大眼男子看去,似乎他才是三人的主心骨一般。那浓眉大眼男子虽然受伤,也是一直沉默寡言,其沉思片刻后,似乎下定决心道:“好,两位兄弟,以前的事一笔勾销。现在,我们同仇敌忾,愿并肩对敌。确实,那些异兽也超出了我们的估算,能得二位帮助,我们会更有胜算。” 顿了片刻,他继续说,“如果你们要听,那我就讲给你们听。” ——未完,待续—— () 第28章 敌人故人 当听到那浓眉大眼男子的话语时,凌浪涯和胡虚对视一眼,彼此点头确认。 当下,为了避免误会,胡虚先行把来到稻庄所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他本是说书人出身,虽说得简略,但谈到惊心动魄处,也不由得让对面三人脸容微变。 待得胡虚说完,鸭公嗓男气道:“如此看来,猎兽人联会发布的赏金文,确实有很大的误差。我们几乎耗费所有钱财,才求得的任务换来的情报,结果却是虚假的,还让我差点丧命,真是岂有此理。” 胡虚知道,猎兽人联会所发布的赏金文,是需有收取费用的。其根据任务危险程度划分等级,越是回报丰厚、危险越小的任务,收取的费用越高。而想要获取更多的任务详情,又要额外支出一笔查询费。毕竟,在任务期间的所有收获,无论是异兽尸骸,或是其兽魄,皆可为猎兽人所得。因此,收取一定费用,也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不等鸭公嗓男继续抱怨,那浓眉大眼男子拦住他,接着道:“让二位见笑了。我等三人身家微薄,不然也不至于冒生命危险深入禁忌凶地。接下来,不如我先把我们的情况说出来,再行分析。”当下,他对自己三人的身世,从头说起,竟无一丝保留。 原来,这三名猎兽人,乃是赵宋王朝一个偏远无名小村落的邻家玩伴。不过,两名男子乃是当地土生土长之人,而那女子则是当时随父母迁徙而来的。 那浓眉男子年龄最大,名为牛弘;那鸭公嗓年龄次之,名为牛二山;那女子年龄最小,名为水雨微。三人从小玩到大,感情极好,若无意外,当是无忧无虑地相伴度过此生。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三人所在的小村落,忽而在某天被异兽袭击,全村人皆亡于异兽厮杀下,唯有三人因外出游玩,逃过此劫。在三人游玩归来时,发现全村惨状后,尚来不及哀悼,又被异兽追杀,一路逃亡入深山中。 似乎天亦未曾让人绝望,三人藏于深山一个洞穴,得以逃过异兽追杀。也因祸得福,在洞中发现一名修天道者的遗宝。三人苦于当时之境,遂勤学苦练,得以迈入修天道者行列,渐有所成,从此以猎杀异兽为生,并得以成为猎兽人。 由于无师教导,三人虽有本领,也不过微末之道;本又出身平凡,没有深厚背景资源,实力更难以进步,也就只能猎杀弱小异兽。对于回报丰富的赏金文,但无法支付费用,又无足够实力,也只能羡慕不已。 自冒险进入禁忌凶地中,三人猎杀异兽,却毫无所获,其后又于清风楼卷入凌浪涯和烈刀门的斗争中,不由得心生实力卑微的自我否定。三人商量后,决意利用此次和烈刀门相识的机会,想投靠其门下,以此增强实力。同时,也顺道去都城参观盛大的凤梧祭奠,增长一下见识。 三人一路游山玩水,一路缓慢而行,不一日来到稻庄附近时,忽闻猎兽人联会发布的赏金文,骤然想到欲要投靠他人,应当奉上厚礼。因此,便耗费大半部分盘缠,换取赏金文和详细情报,想猎杀异兽获取兽魄,以作礼物得以入门。 却料不到,情报竟然有误。 三人来到稻庄时,发现已空无一人。随后,他们又穿过稻庄,翻过数座丘陵,来到此地的军队驻扎处,又发现偌大的赵宋王朝厢军,浩浩数百人,竟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三人想到情报上所言,分明说血眸耳鼠的数量,仅有三十头。但看这阵势,要把数百人军队杀得片甲不留,又岂是三十头就可以解决。 三人后悔不已,但此刻任务已接,钱财已花,已经进退两难,只能暗怪自己倒霉。正在放弃和继续追查间犹豫不决时,又恰逢发现血眸耳鼠踪迹,遂引起了一场大战,浓眉大眼男子牛弘也因为救女子水雨微而受伤。幸好他们最后获得胜利,并在追踪逃窜异兽时,于军营后方的一个储粮仓中,发现一个地穴通道,遂一路追踪至此,直到遇见凌浪涯和胡虚。 待得牛弘把三人事迹说完,许是伤势复发,他也只好坐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感慨万千,而水雨微搀扶着他,脸上露出了极度关切的神色。 凌浪涯在认真听着三人的故事时,发现每当牛弘提及水雨微的名字和事情,都会下意识地看她一眼,而其眼里也有异于看待常人的温柔表情,他不明白这种是何情感,但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感情极深。 良久之后,胡虚叹道:“如此一来,事情大概明了。根据彼此的遭遇,我们遇到的血眸耳鼠,远不止三十头,情报确实有误。而进入地下溶洞的通道,也不止一条。当我们相遇此地,在此溶洞遇见的异兽,它们蹲守在通道的一侧,而不是我和浪子出现的一侧,想来是要伏击你们的。只不过我们先到一步,打乱了它们的计划。” 凌浪涯回想起一路追踪的情况,接口道:“我们一路追寻血迹,进入溶洞后发现血迹又新且多,仿佛那异兽又重新受伤似的,一直血流不止。现在想来,应该是它故意把伤口重新弄破,就是为了引我们去往你们进来的通道,引我们远离溶洞。但那血迹在洞壁处戛然而止,想来是发现这里有同伴正伏击其他人,只好立刻止血,又逃往别处躲藏。而我刚在通道遇见的那头异兽,想必是要去报信的。” 鸭公嗓男牛二山,苦笑道:“看来,那异兽也是挑食啊。想要伏击猎杀我们,却要引你们离开,大概是知道我们实力卑微,可以欺负。” 水雨微问道:“既然如此,那异兽巢穴,究竟位于何处?” 凌浪涯和胡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指往来时方向,透过矮小狭窄通道,仿佛可以看穿重重钟乳石形成的屏障。 二人肯定道:“河流下游。” ——未完,待续—— () 第29章 御敌之策 大地之下,别有洞天。 赵宋王朝的一个稻庄地下处,一条不曾停息的地下暗河,以时间为代价,冲破了地下岩石的层层阻碍,营造出一片瑰丽奇异的溶洞空间。 当抵达下游时,地势渐趋平坦,流水竭力穿过一面厚重钟乳石壁,形成一个纵深三丈有余的巨大石壁通道。但仿佛穿破石壁后,河流耗尽所有力气,忽而倾泻而下,注入通道出口处不远的一个溶洞深潭中。 潭水幽幽,方圆数十丈,其深不见底。 而深潭所在之处,是一个高逾三十丈、方圆一里有余的广阔溶洞。溶洞内成千上万根钟乳石交错林立,发出幽幽冷光,映得这片空间光彩陆离。而在深潭正上方,溶洞顶端,一根长达十余丈、宽约三丈的钟乳巨石如宝塔凌空倒挂,被众多钟乳石拱卫着,犹如钟乳石之王。 但在这根钟乳巨石中,有一个显著的伤口。 那并非天然而成,而是一个被利物挖出的洞坑,几乎贯穿了钟乳巨石的大半部分。在这个洞坑中,正有三头体型巨大的血眸耳鼠,居高临下。 那左右两头异兽体长皆有七八尺,其中右侧那头,其左前爪断了半截,偶尔有尚未凝固的血迹滴落。而居中那一头血眸耳鼠,通体白毛,体长丈余,其血眸内含金光,此时盯着下方石壁通道口一闪而现的一道身影,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 那五人既在此溶洞,自然便是追踪异兽至此的凌浪涯和胡虚,以及猎兽人牛弘等三人。 五人自相遇后,结合彼此情况分析后,终于猜测出异兽巢穴所在,当下便沿着河流下游的方向,继续追寻异兽踪迹。五人由胡虚居前探路,牛弘和水雨微居中,凌浪涯和牛二山殿后守护,小心翼翼前行。 奇怪的是,五人一路上穿过不少溶洞,已近河流下游,却丝毫没有发现任何一头异兽的踪迹,只有钟乳石冷冷的荧光,照耀着彼此的身影。直到五人来到河流下游,忽闻水流倾泻之声,又穿过石壁通道后,看到了溶洞深潭之景,方知已到河流尽头。 只大致看一眼,胡虚便伸手挡住余下四人继续前进,他也倒退回通道中。四人正一脸疑惑时,胡虚道:“前方是一个巨大溶洞,下有一个深潭,想必是河流尽头。若所料不错,那些异兽便是藏于此洞。但其内钟乳石甚多,我想我们应当先拟定一个对策,再进内一探究竟。” 牛二山道:“还能有什么对策?见一头杀一头,见一对杀一双,也好歹为我师哥报受伤之仇。” 牛弘道:“此法不然,既然溶洞巨大,很有可能里面异兽众多。万一我等被分而击之,就危在旦夕了。” 胡虚道:“确实如此。血眸耳鼠,本是南方十万大山的群居异兽,虽不知它们为何出现于此,想来尚有其他原因,但此时也无法深究。它们乃是群居之物,数量众多,由其鼠王率领,下可穿洞挖穴,上可凭借其长尾短暂飞行,而且此处钟乳石林立各处,更是它们的天然战场。如此一来,更是难缠。” 听着胡虚的解释,五人陷入沉思,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片刻后,凌浪涯道:“听闻是擒贼先擒王,既然有鼠王所在。那我们就先杀鼠王,乱其阵脚。想来那鼠王就是在我们手中逃脱那头。” 胡虚点头道:“此法尚可。不如,烦请三位组成一队,先行对付弱小的异兽,为我们开路。而浪子与我,则伺机寻找鼠王,先行击杀之。想来那鼠王受伤,应该会藏起也来。” 牛弘三人想到凌浪涯二人实力比自身更高,当下也无异议,遂达成共识。五人调整片刻后,便走进了那溶洞深潭。 五人早已做好战斗准备,谨慎地进洞后,却发现此处依旧宁静,只有流水注入深潭的声音。五人愈发感觉奇怪,绕着深潭边缘空地,走了大半圈,几乎来到对岸,依旧一无所获,不由得陷入困惑中。 忽而,一颗小碎石,从高处落在凌浪涯脚下。 凌浪涯顺势望去,只见凌空倒悬那根钟乳石之王的上半部分,露出了一个洞坑一角,其内一双血红眼眸,泛着丝丝金光,正肆无忌惮地与他对视。 那异兽本欲等到五人走到深潭对岸,距离石壁通道最远处后,才骤然发起袭击,但见凌浪涯已发现其踪迹,索性不再隐藏,遂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嗤呀!” 只听那白毛血眸耳鼠骤然一声叫吼,其声在溶洞间形成阵阵回音,分外刺耳。 仿佛听到了号角一般,溶洞四周断断续续地响起大小不一的嗤呀之声,继而在洞壁之上的钟乳石,其阴暗处背后,骤然出现一双双血红眼眸。 片刻之间,洞下地上,皆是血眸耳鼠。 其眸泣血,杀意凛然;其声凄厉,刺耳瘆人。 凌浪涯等五人看着数百头的血眸耳鼠骤然出现,听着阵阵鼠叫声在洞中形成的回响,顿时觉得头疼欲裂,脸上既有大惊之色,更有从所未有的凝重表情。 凌浪涯在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禁忌凶地深处,每天面对异兽的场景。但那些异兽,虽实力强大,但大多是独居存在,几乎不会同时出现,又哪有现在一般,数百头同时出现。 此时,胡虚沉声道:“看那居中的白毛异兽,想来那才是血眸耳鼠王。在我们手中逃走的,正在它的身旁,看来不过是其手下而已。它们居于高处,甚是棘手。三位小心,边战边往通道退,退到通道处保住自身安危即可。” 胡虚所言的三位,自然便是牛弘三人。虽然异兽数量和鼠王所属皆出人意料,但此刻除了和凌浪涯一起,先行斩杀鼠王,也别无它法。但那三人实力本不强,只能以通道为凭借,方可保护自身。 牛弘等三人以前猎杀异兽,也不过小打小闹,专挑弱小异兽下手,又何曾见过数百异兽围攻的场面。当下也是脸色煞白,牛弘当机立断道:“二位小心,我们吸引弱小的异兽,往通道方向退。若两位事不可为,切莫强来,自身安危为上。” 似乎是察觉到五人要分头行动,那血眸耳鼠王突然高昂起头颅,露出满口锋利的獠牙,发出一声强烈嘶吼。 “嗤呀!” 顿时之间,众兽齐吼,溶洞震动,潭水震漾,连钟乳石也似乎摇摇欲坠。 数百头血眸耳鼠,在其鼠王的一声令下,从四面八方,下扑而来。 十面埋伏,獠牙冷血,残影重重。 ——未完,待续—— () 第30章 地底激战 前方,十面埋伏,杀意凛然。 牛弘拔出长剑,剑锋高举,大喝一声:“杀!” 牛二山和水雨微随之拔出长剑,三人相互依靠,成犄角之势,剑锋一致对外,向着石壁通道的方向,且杀且退。 凌浪涯见三人长剑生出红色玄气,所形成的道道剑光,落在异兽身上,顿时让它们身首异处或重伤倒地。想来那剑光,便是三人得到的修天道者遗宝,但剑光浅薄,离剑不远,大概是未曾得其真髓。 不过,看三人互相配合之状,牛弘长剑高举,负责上方主攻;牛二山应对身前异兽,为牛弘开路;而水雨微居于其后,阻断异兽追击。三人显示出极高的默契,想来抵达通道,并无大碍。 凌浪涯见胡虚指着洞壁,意思是沿壁而上,攀爬到高处,再借助钟乳石跳跃到居中的钟乳石之王处,猎杀血眸耳鼠王。凌浪涯本欲动用玄气,瞬间抵达终点,但一则自身实力尚不足,并不能携带人,二则担心胡虚一人攀爬会有危险,遂和胡虚并肩攀爬洞壁。 两人跑到洞壁下沿,抓住凸出的石块,攀爬向上。对于追杀而来的异兽,凌浪涯双脚借力下,竟可直接单手攀爬,余下一手则对着扑来的异兽狠狠一拳后,那异兽便身骨碎裂,再无生机。而胡虚手中生出火焰,直接往异兽身上一扔。那些异兽身上顿时着火,哀嚎不止地往深潭跳去,欲要以水灭火。 奈何异兽却不谙水性,虽然火灭了,却溺于水中,也是死路一条。 两人合力之下,爬上洞壁半空,借助倒垂的钟乳石,一路翻腾跳跃,往居中的钟乳巨石靠近。但那些异兽也视死如归,纷纷追随而上。当二人距离终点只有三丈有余,数根钟乳石时,鼠王旁边的两头血眸耳鼠首领,发出嗤呀之声,也向两人迎面杀来。 那血眸耳鼠王,看着逐渐靠近自身的二人,它的嘴角露出人性化的轻蔑微笑。待得二人甩脱两名首领,更近一步时,它猛然四腿发力,对着通道方跳下, 凌浪涯以为它要往通道逃跑,但看到洞口情景后,神色大变。他毫不犹豫,随之往下跳去,体内修行诀瞬间生出玄气,欲要追上血眸耳鼠王。 鼠王的目的,从来不是逃跑,而是反猎杀。而猎杀的对象,则是退向石壁通道的三人。 此时,宋雨微距离通道不过数步之遥,心想可以拒守通道退敌,安全应当无碍,心神便生出片刻松懈。忽而,劲风掠过,她抬头看去,正见血眸耳鼠王奔袭而来。 她看到那双血红眼眸,近在眼前,而她花容失色,已来不及做出应对。 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前。 尖锐的利爪,从他的胸膛中,穿插而过。 溶洞内萦绕不息的异兽嗤呀之声间,忽而传来一声凄楚的哭喊声。那一声哭喊,几乎盖过了数百头异兽的吼叫,恍若是这片天地的唯一声息。 一个人,要有多绝望,才会情不自禁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水雨微脸上诧异与绝望交加,痛苦与难过共存,其双眸带雨,泪眼朦胧地看着逐渐倒下的牛弘,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牛弘低头看了一眼从自己背后直穿前胸的利爪,其爪尖夹带的血迹,正如雨落下。他又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前方惊慌失措的女子,竭力地喊出两个字。 “快跑!” 白毛血眸耳鼠王,见自己一击得手,双眸显示出兴奋之感。它的前爪在牛弘体内用力一转,让牛弘痛苦地发出一声呐喊,吐出一口鲜血,其脸色一片煞白。那鼠王更是得意,正要继续斩杀二人时,身后一丈长的尾巴突然绷紧,感到一阵痛楚。 它蓦然回头,看到双眸通红,脸色愤怒,双手紧握住它长尾的凌浪涯。鼠王心想,这人类小子来得倒是挺快。但它丝毫不惧,依旧是一脸不屑表情,因为它有的是办法杀死它们。 当凌浪涯察觉到鼠王的目标之时,虽然已立刻摆脱血眸耳鼠的纠缠,瞬间发动玄气,要追上鼠王。奈何鼠王本是蓄势待发,从空跳下时,其长尾旋转更为其加速,让它得以迅速接近目标。 待得凌浪涯抓住它的长尾时,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看到牛弘受重伤,凌浪涯只觉得内心一阵裂痛,虽然与三人曾有误会,但当听完他们的故事,心里也逐渐认可这三个朋友。只是,如今来不及交心,他已伤重欲死。凌浪涯发出一声低吼,抓住鼠王的长尾,竭力往后一拉,欲要让它远离三人。 那鼠王感到一股巨力从身后长尾传来,来不及做出反应,庞大身躯忽而向反方向飞去,其插在牛弘胸膛的利爪也被顺势拔出,让牛弘再度喷出一口鲜血。而鼠王往高空飞去,撞碎了数根硕大的钟乳石,止住了上冲之势后,它四爪借力踩在石上,长尾旋转不息,数下翻腾后,又回到了钟乳巨石的洞坑中。 它凝重看着凌浪涯,想到他所散发的巨大力道,竟让自己无法反应,不由得心生一丝忌惮。 而凌浪涯此时却无暇追杀它,他来到牛弘身前,看着他虚弱无力地依靠在回过神来的水雨微身边,心中不由一阵疼痛。他忙道:“快,先扶他到通道里救治。” 此时,刚踏入通道的牛二山也回过神来,发出一声悲痛怒吼,又奋不顾身地跑了出去,合力把牛弘搀扶到通道中。 待得三人进入通道,凌浪涯守在通道门,挡住来袭的异兽,以此为救治争取时间。 水雨微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牛弘,脸上梨花带雨,哭喊着道:“药,药在哪儿?药在哪儿!”可是,她接过牛二山递过来的疗伤药,涂在胸前碗口大的伤口上,却瞬间又被滚滚流出的血迹冲刷开来。 牛弘虚弱地摆了一下手,道:“没用的,妹子,不用费心思了。听我说最后几句话,好不好?” 倘若我的人生只有最后一句话,我希望可以对你说,那句关于你的话。 ——未完,待续—— () 第31章 带泪石雨 如果你的人生只有最后一句话,希望你可以对我说,那句关于我的话。 水雨微此时已是泪眼婆娑,下意识地点点头。而牛二山蹲在他身边,双手掩面,同样难过不已。 牛弘看着眼前魂牵梦绕的人儿,道:“自村子灭亡后,这些年来,我们三人相依为命,挣扎前行,几度出生入死,欲要闯出一番天地。但谁都知道,世道艰难,异兽猖獗,我等卑微众生,本领微薄,想要如心所愿,又是何等艰难。而我现在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了,以后也不能陪你们走下去了。往后,你们二人,如果看腻世间风景,不如就回到我们当年修炼的地方,安稳地度过余生吧。” 牛二山刚欲说话,牛弘摇头止住,对着水雨微道:“妹子,你总说我沉默寡言,不会讨好你。但其实是,我心底自卑,连和你说话,都小心翼翼。自我们那年遇见了传说中的三教九流的家少主,此后你时常提起他。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心里有的是他。而我,除了陪伴时间多些,又怎么能和那等天之骄子相比呢。” 水雨微听到牛弘如此说,心神恍惚下,伸出柔弱小手紧握住他的手,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可牛弘已经没有时间听她的解释了,喘了几口气,回光返照般道:“我喜欢你,从年少时初见一刻开始,就喜欢你。得以喜欢你,哪怕爱而不得,也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好的事。” 他低声呢喃道:“多想,和你再回去看一眼,小村口树上新建的鸟巢。可惜,好像没有机会了。” 紧握的手,突然没有了力度。温柔的话语,突然戛然而止。 怀里的人呐,你怎么从此不说话了呢? 水雨微看着双目紧闭,但嘴角含笑的牛弘,失神地听完牛弘的遗言,竟不知身在何方。待得牛二山把牛弘从她怀中抱出来,她仍沉浸在伤痛中,难以自拔。 她忽然明白,从此以后,此后风雨潇潇,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他了。 说什么修行历练谋功名,说什么猎杀异兽救苍生,在他离开之时,都已不重要了。 正当三人在通道内临终告别时,凌浪涯此时的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他守在通道口,一边击杀源源不断扑上来的异兽,内心却时刻关注着洞内的情况。当他断续听到牛弘的话语,忽而明白为何当时在诉说三人故事时,每当牛弘提及水雨微,眼里总有着异于看待常人的温柔表情。 大概,那就是喜欢吧。 他又下意识地想起那念叨无数次的话,这句话那个老人曾在离别时吟唱过,也曾出现在清风楼正门前,而写这句话的人名为李唐穆子白。他总觉得,这句话中藏有更多的秘密。 古今成败九霄外,生死爱恨一壶中。 大概,这就是其中所代表的爱吧。 可凌浪涯却不知道,在不远的将来,他也将遇到那一个,为之执念一生的人。 但此刻,他已经无暇细想了,听着通道中传来的呐喊,他知道牛弘已逝去。他奔到洞中,匆忙道:“二位,还请节哀。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安全离开此地。我和胡大哥挡住异兽,你们先行离开。放心,我们会没事的。” 牛二山道:“不行。这样太危险了。让雨微带牛大哥先离开,我和你们一起,为我师哥报仇。” 凌浪涯道:“雨薇姐此刻心神涣散,一个人难以把牛大哥尸身带回去。留在此地更是危险万分,但回去路上不知尚有何危险,你需要保护好他们。”话未毕,凌浪涯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件,递交到水雨微手中。 水雨微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个葫芦盖,其盖上有一个特殊风状标识,和她以前见到的不一样。她不懂何意,只听得凌浪涯道:“这是醉清风的葫芦盖,是我和胡大哥送酒时保留下的,上有特殊标识。若此后无我和胡大哥消息,你们可重返稻庄,找到莫大叔要回我们的马,并骑马回到清风楼,再凭此物,把这里的事告诉清风楼主。若二位暂无去处,也可在清风楼停留,我想楼主是会欢迎二位的。” 水雨微没想到,凌浪涯既也似在交代遗言一般,正要把葫芦盖递回去,示意不可。但牛二山阻止了她的行为,他听完凌浪涯的话,已经想明白了,除此之外别无它法。他把手中长剑交给凌浪涯,道:“小兄弟,此剑给你,诛杀异兽,请保重。” 话音刚落,忽而,溶洞深处,传来胡虚的一声怒吼。凌浪涯大惊,来不及回答,接过长剑简单挂于腰上,迅速往洞外奔去,转瞬消失不见,而他最后说的话,遥遥传来。 “二位保重,后会有期,有缘再会。” 只听轰隆数声响,石壁通道的一侧洞口,突然一片黑暗,竟是无数的钟乳石落下堆砌阻挡了出口。一时之间,外面的人再也无法出去,而里面的人也无法出来。 牛二山长叹一声,道:“妹子,我们先行离开吧。我相信他们,会没事的。”说罢,他背起牛弘的尸首,和水雨微相互搀扶着,谨慎地往通道外走去。 二人听着洞内传来的各种厮杀声响,皆是心有余悸,只能祈祷里面的人安然无恙。随后,二人逆流而上,片刻之后,消失不见。 而凌浪涯,当他奔出通道时,看到地上落下数根钟乳石,迅速把它们搬到洞口处,封住了洞口。如此一来,异兽除了潜水逆流而入,只有破开钟乳石,但也需要一段时间。那时候,他们应该走远了吧。 刚封好洞口,他抬头寻找胡虚的身影,发现他正被围困在钟乳石间。在两头血眸耳鼠首领带领下,数十头异兽对其发起视死如归的攻击,而那血眸耳鼠王,却不知身在何处。 凌浪涯刚欲动身救援,蓦然看到溶洞中下起一场壮阔的雨。 整个广阔溶洞,忽而发出岩石碎裂的声音。先是一根钟乳石碎裂,落在深潭上,溅起一片水花。继而第二根,第三根等也随之而来,落在各处。 片刻之间,在溶洞顶端,成千上万根钟乳石,纷纷断裂,从高空砸落。 一场石雨,轰然而至。 洞内二人,无处可逃。 ——未完,待续—— () 第32章 流水何去 溶洞者,乃地下之水经年累月侵蚀所致。流水有穿石之效,因时不同,而致侵蚀程度不同。因故,地下空间互不相连,各有不同,或广袤无际,或绮丽多姿,终成地底世界。后人见之,称其为喀斯特地貌。 ——胡欲言·《山河说·溶洞》 ……………………………………………………………… 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黎明的曙光将会到来,而所有的忧伤,都会随之埋葬。 曙光落在稻庄后的丘陵深处,照耀着赵宋王朝厢军的驻扎地,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但那十几个军帐支离破碎,其上白色帷幕上沾满血迹,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上百具士兵尸体和无数的血眸耳鼠尸体,而士兵仍保留着死亡前的恐惧或愤怒,已无一人生还,也再也感觉不到阳光的温暖。 在军帐右侧,是十数个硕大的储粮仓。而仓门早已大开,外壁破碎,露出里面成堆的稻谷,那是稻庄今年丰收的硕果。但这些硕果上,同样沾满了士兵的鲜血,犹如血粒一般,散落四周。 在那中军大帐中,一面半卷地毯忽而被掀开,突兀地出现一个幽深的洞口。此时,洞中出现了两道身影,其中一道还背着一具尸体。 那二人艰难地爬出洞口,看着黎明的曙光,想到昨夜的惊魂遭遇,感觉犹如大梦一场,但回头看到背上的那具尸体,才不得不承认,昨夜之事的真实。 这二人,自然便是从稻田溶洞中逃出生天的牛二山和水雨微。 二人昨夜离开通道,沿着来路往回逃,幸得所有异兽都集中在溶洞深潭,他们才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地面上。良久之后,二人才从惊险和悲伤中,接受现实所给予的打击。 二人想要将牛弘尸身带回当年的小村落,但只能将其火化带骨灰回去,否则背着尸身上路会过于招摇。随后,他们又看到遍地的尸体,想到倘若庄民到此,也许会被吓坏,商量之后决意一并火化。 当下,二人打起精神,把血眸耳鼠头颅的兽魄取出收集,又把各处的尸体全部拖移到军帐左侧的练武场空地处。牛二山又从附近收集到一些枯木树枝,加以各类木料堆积。此时已日过正午,二人看着练武场尸身堆积如山,又看着角落中单独放置的牛弘尸身,心中又一阵悲痛。沉默许久,牛二山点起一把火,扔进了木料中。 熊熊火焰,焚尸灭迹。 那些曾经存在世间的鲜活生命,最终不过化作一抔黄土。 待得火尽,二人又再以碎土掩埋,将余火熄灭,避免火灾发生。水雨微在营帐中找到一个瓦罐,把牛弘的骨灰放在里面,并封盖好。做完这一事宜后,二人已是大汗淋漓。当下,两人往稻庄方向走去,欲要找到凌浪涯口中所说的莫大胆。 当他们来到稻庄西侧的那间屋子时,只见一匹瘦马立于门口,不耐烦地打着响鼻。二人敲门,不见屋内有丝毫反应,无奈之下,只能推门而进。只见屋内桌上,已没有了血迹,反倒摆满了数碟农家小菜,但菜已经凉了,无人问津。 二人寻遍屋前屋后,没有找到莫大胆,反倒发现了一张压在菜碟下的纸条。看罢纸条上粗糙的笔迹,二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莫大胆昨夜回到屋子后,想着凌浪涯和胡虚不过追杀一头异兽,应当很快回来,所以做好满桌饭菜等待他们归来。但等到半夜时分,仍不见踪迹,正想出去寻找时,蓦然想起他有一件紧急要事,不得不去办,只好先行离开,也顾不得收拾饭菜。其还说,待得凌浪涯和胡虚解决了异兽后,不妨到都城一游,他们在都城等候相会。 但他们是否能回来呢?谁也不知道。 牛二山和水雨微想着被封闭了的通道,担忧之情难以褪去。二人商量着,总感觉是凌浪涯和胡虚救了自己,倘若不回去看一眼,终究内心难安。随后,二人也无心加热饭菜,匆忙吃了几口,又返回军队驻扎地,想要再进溶洞。 回去,大不了,是以死报恩而已。 临走之时,水雨微想起凌浪涯之托,要把瘦马带走。可那马虽瘦骨嶙峋,却性子执拗,见二人并非它主人,便死活不从。毫无办法下,水雨微忽而拿出凌浪涯给予的葫芦盖,在马眼前晃了几晃,温柔地道:“好马儿,乖。你家主人,让我把你带回家。” 那瘦马看到熟悉的葫芦盖,知道是经常挂在自己马脖上,也是其主人视若珍宝的物品。它犹豫了片刻,便心甘情愿地跟着水雨微而去。 二人一马很快回到了驻扎地,当瘦马闻到尸体焚烧的残留浓重气味,发出恶心的鼻息。而牛二山把瘦马安置在储粮仓旁,和水雨微一起,再度进入溶洞中。 溶洞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危险,直到二人那条回到了石壁通道,依旧不见任何异兽踪迹,仿佛它们从来不曾存在。但通道中牛弘残留的血迹,告诉他们事实并非如此。 二人齐心合力把洞口的钟乳石挪开,终于又进入了溶洞深潭中。但是,他们看到的,与昨夜之景,浑然不同。 偌大的溶洞空间,其顶部的成千上万根钟乳石碎裂,全部掉落在地面上,砸出大小不一的深坑。而在坑洞中,埋葬着数百头的血眸耳鼠尸体。看来,都是被落在的钟乳石砸死的。甚至,连深潭上方,洞壁正中那根巨大的钟乳石,也从中断裂成两节,诉说着此地曾发生的惨烈状况。 唯有流水,依旧长流,而那深潭,其上漂浮着异兽残骸,依旧幽深不见底。 但,二人寻遍洞穴,却不见凌浪涯和胡虚的身影。 二人几乎把碎落的钟乳石翻过几遍,还是徒劳无功。他们想不明白,哪怕就算死了,也会有尸体的吧。可如今没有,莫非他们是掉落潭中么。二人曾想过潜入深潭寻找,无奈皆不谙水性,只得遗憾地原路返回。 待得重归地面,看着又是残阳褪去。黑夜,又到来了。 二人坐在一座尚未坍塌的军帐内,竟不知接下来,该往何方。 良久之后,牛二山鼓起勇气,依旧一把鸭公嗓道:“妹子,我还是想往都城走一趟,我要找到那个莫大胆,告诉他关于凌浪涯和胡虚的事情,也许他们都死了。此外,我想起牛师哥走之前的话。确实,我们都太弱了,连凌浪涯这两名少年都比不过。” 见水雨微没有说话,牛二山沉默良久,终于道:“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希望你不要责怪我。” ——未完,待续—— () 第33章 各奔西东 兄弟尸骨未寒,身旁篝火正燃。 牛二山道:“我还是想拜入烈刀门,我想变得更强大。” 看着牛二山心有不甘的目光,水雨微没有立即回答。 她看着地上燃烧正旺的篝火,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中。 直到篝火将残,她才道:“我知道你内心的想法。大师哥临走的话,我也记得。只是,你知道吗?那时他说我总是提起那个家少主,以为我心里念念不忘的是家少主。他却不知道,我提前那个人,不过是想激发他奋发向上的决心,让他有参照的榜样,能有动力去变得更强大。熟能料到,最后生出了这般误会,而我想要解释,却再也没有机会。他从不知道,我心里喜欢的那个人,从来就是他啊。” 牛二山怔怔地听着水雨微的心声吐露,脸色惆怅,一时无以回答。他本想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的是谁。可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只听水雨微继续道:“如今,大师哥走了,而你也要走了。从此以后,曾经三人行,便剩下我一人了。我也厌倦了这些争名逐利的生活,如今那个小山村也再无我可牵挂之人,我也不知道我来自何处。待得我把大师哥的骨灰带回小山村,我便去清风小城,找到清风楼主,告诉他此地发生的事,也算不负凌浪涯之托。也许,我可以恳求楼主收留我,让我在清风楼当一名平凡的店小二,也是不错的吧。倘若不能如愿,那以后何去何从,就随遇而安吧。” 牛二山没有想到,水雨微并不愿意随他到都城,而是心生厌倦想要离开这种生活。 他忽而明白,既然彼此都做了决定,无论如何劝说,也是徒劳无功。 又是夜浓时,篝火已残,曾经相处多年的至交好友,此刻相对无言。 当晨曦又重临大地时,二人站在军营之前,相对无言,唯有道声珍重,拥抱道别。 一人往西北,策马而行,远离纷争;一人去东南,独自前行,欲要变强。 而他从未告诉她,哪怕远离她,他也要不断追求强大,是想归来之时,有足够能力更好地保护她。 其实,他想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的是谁,但我更知道那不是我。 因为,他的心里,也从来只有她。 只是,从那一刻起,直到他客死异乡,彼此再也没有相见之时。 告别之后,马蹄声响,那匹瘦马仿佛知道水雨微要带它回故土一般,虽然不知何故,如今只剩自己,但想到回去后,能得到那清风楼店小二阿福的温柔对待,它的内心也是一片欢喜,连马步也变得轻松起来。 但是,马蹄踢踏间,它也会莫名想起,曾经的主人,究竟身在何方呢。 倘若凌浪涯有知,也许会告诉瘦马,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身在何方。 那一夜,生死一线的惊险,凌浪涯如今回想起来,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他只依稀记得,当他看到满天的钟乳石雨落下后,听到数百只血眸耳鼠被万千石块砸伤,发出痛苦的哀嚎。而正中那块数丈方圆的钟乳巨石,也被震得摇摇欲坠。 透过重重石雨,他看到胡虚一手抓住血眸耳鼠王的后爪不放,一手攀爬抓住钟乳巨石的底部,却又被鼠王的长尾缠住脖子难以呼吸。正当两者纠缠难分时,凌浪涯体力玄气升腾,转瞬到了胡虚身边,欲要住他一臂之力。 当是时,钟乳巨石轰然从中截断,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巨力,骤然落下。而二人一兽,在巨石的突然撞击下,毫无反抗之力,往深潭掉落。 幽幽深潭,水花四溅,波澜壮阔。 后来,他不知身在何方,唯见万千人影,目视其身。 哗啦啦,哗啦啦,流水哗啦啦。 流水掠过肌肤,带来冰凉触感,洗涤着疲惫身心,恍若是历经千锤百炼后,沉浸在瀑布深潭时,萌生出难得畅游自在的感觉。 遥远岸边,一名白衣老人慈祥地看他于水中嬉戏,一头白猿偶尔投下小石块戏耍着他,而他泼洒起一片水花,叫嚷着让他们快来。 忽而,所有的景象消失了,眼前陷入一片茫茫黑暗,他深处其中,举步维艰,不知往何方。 他愣在当场,蓦然意识道,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泪。 凌浪涯双眉微皱,慢慢睁开眼睛,意识逐渐回归,他才知道,自己尚未死去。 他用手揉揉眉心,让自己清醒些后,发现自己倒在一片柔软沙滩上,旁边一条小河流缓缓流淌,流水转过一道弯,受地形阻挡后不时冲刷到沙滩上,继而漫上他的双腿,带来冰凉的触感。 凌浪涯思索片刻,想着自己应当是昏迷时,被水流冲到此处,但由于弯道阻挡,所以被搁置在此处,也才侥幸逃生,否则都不知将要被流水带往何方。 既然自己在此,那么胡虚呢。他挣扎着站起来,走到河边拔起一把长剑,那是牛二山赠予的长剑,也恰好被流水带到此处。他以剑做拐,茫然四顾在身边沙滩附近寻找胡虚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正当彷徨无助时,凌浪涯隐约看到不远处的水上有一点红光。凌浪涯蹒跚着跑过去,走近一看,不禁咧嘴一笑。只见那里有一座残破木桥横跨河流,而胡虚正夹在河流一侧的支柱木桩上,其红色长袍披散卷起,恰好缠住了木桩,使得他不被流水冲往下游。那红袍又随着水波上下浮动,才发出了点点红光。 凌浪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胡虚身边,解开他身上的红袍,把他半拖半扛到岸边。凌浪涯胆颤心惊地一探胡虚鼻息,发现他还有气息,只是晕了过去。凌浪涯顿时放心下来,可是片刻他又陷入彷徨中,因为无论怎么摇晃胡虚,他都没有醒来。 他颓然地坐在胡虚身边,突然瞥到身边带来的长剑,心想,死马当活马医,好歹试一下吧。 他站起来,手执长剑,指向胡虚。 ——未完,待续—— () 第34章 生死一线 地底河流之畔,胡虚双目紧闭,感觉身处汪洋大海中,不谙水性的他只能随波浮沉。忽而,他感到一阵通入心扉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颤抖起来。随之,双眼也陡然睁开,犹如从梦魇中惊醒一般。 胡虚一醒,就看到凌浪涯正用一把长剑的剑尖,小心翼翼地划着他的手背,其背上已经多了两道伤痕,浅浅的血迹从伤口中渗出,带来阵阵的刺痛感。 当凌浪涯正准备划第三道剑痕,胡虚骤然一惊,未曾顾及身上伤口,吼道: “你在作甚?” “叫醒你啊。” “有你这样用剑叫醒人的吗?” “你睡得太死,我只好出此下策。” 随之,是相对无言的沉默。忽而,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大笑,相拥在一起,几乎忘了身上所有的苦难和疼痛。 你还活着在我身边,真好。 看到彼此无恙,两人忽而感到一阵轻松,躺在岸边的细沙上,回忆起不久前的生死一线经历,依旧觉得惊心动魄。 那一刻,当凌浪涯来到胡虚身边,才知道漫天石雨落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血眸耳鼠王,看通道口被封,而胡虚又在众兽中大杀四方,于是它的杀机愈浓,遂下令让众多异兽,利用其利齿尖爪,把洞壁上的钟乳石生生咬断,欲要让二人无处可逃,或死于石雨之下,或亡于众兽之口。 它本站在钟乳巨石的洞坑中,看着石断如雨,四处一片惨叫,不由得嗤牙裂嘴。它浑然不顾手下的死活,哪怕它们也因此被断石砸死,但在它看来,只要这两名人类也死于其中,所有付出都毫无关系。 但它没料到,胡虚竟能利用复杂地形,一路过关斩将,逐渐靠近它身前。当看到手下的两名首领也因此被断石阻挡,承受了胡虚的重击后,摔落深潭中生死不知。那一刻,它忽而明白,哪怕这场石雨,也无法阻止它的脚步,倘若不在另外一人到达前,将眼前人诛杀,那么局势将会更危险。 它只得亲自动手,于是其利用钟乳巨石的地形,来到洞坑底部,牙咬爪挖,迅速挖出了一条贯穿巨石的通道,然后趁着胡虚来到空坑口的时候,它却从空坑尾钻出,沿着巨石外壁攀爬,从后偷袭胡虚。 而凌浪涯在通道内听到的胡虚吼叫声,正是胡虚被血眸耳鼠王一爪划破后背衣衫,伤了骨肉而发出的声音。在一击得手后,它没有继续追击,又利用地形返回洞坑中,因为它猜想胡虚会返身追赶,当它重新绕回洞坑口,又可以偷袭其身后。 可它没料到,胡虚浑然不顾后背之伤,依然向洞坑口去。于是,两人就在洞坑口蓦然相遇,在狭窄洞内激发一场大战。在一人一首激战时,不断冲撞巨石,而由于巨石已被贯穿,显得一片摇摇欲坠,再加上四处钟乳石碎落形成的震动共鸣,更让此地岌岌可危。 待得凌浪涯终于赶到,犹如导火索一般,点燃了这根巨石的燃烧。它不明白为何凌浪涯可以瞬间即到。当它反应过来时,此时它的两条后腿分别被二人抓住,它的长尾缠在胡虚脖子上,而凌浪涯的右手又抓住胡虚的左手;胡虚的右手又抓住钟乳巨石底部。 二人一兽竟相互牵连,围成一个圈,缠住了石壁的底部。 当是时,只听岩石破碎之声响起。那根硕大无比的钟乳石,钟乳巨石承受不住,猛然地从中截断,以巨石本身之重量和下落之力道,携带着二人一兽落入深潭中。 潭水清冽,入喉让人为之清醒。二人一兽随着巨石的下落,不断向深潭的深处下沉,但苦于彼此纠缠着,谁也无法放开谁,一时毫无办法。 凌浪涯看了一眼,看到胡虚被异兽长尾缠住的脖子上,脸色剧变,呼吸困难,且双脚不断挣扎,忽而想起胡虚并不熟水性。他那时候揶揄着到河流中洗澡,胡虚说不懂水性时,还以为是胡虚开玩笑,却不料竟是真的。 他急于解救胡虚,四下环顾,发现了腰中的长剑,他毫不犹豫松开本抓住血眸耳鼠王的手,左手反拔出长剑,砍在了它的长尾上。 那长尾从中断裂,异兽一声哀嚎,后腿骤然发力,一脚挣脱开胡虚的手,欲要往上游去时,无奈虽然实力强大,却也不熟水性,只能四爪狂抓,乱舞一通。凌浪涯见胡虚已解决一个危险,他正要游到胡虚身边时,却又出现了变故。 那深潭顶部宽阔,随着深度增加,潭壁却越来越窄,又有正下沉的巨石挡着,导致空间变得越来越少,遂激起了一个强烈的水流漩涡,而凌浪涯也因此被带偏离了,一时间竟无法接近胡虚。 二人一兽,想尽办法,想要上游却有巨石挡道,想要离开巨石却又无法从漩涡中逃出,待得筋疲力尽,逃生无望,终于不甘心地,因窒息而昏迷过去。 潭底幽幽深,其不知所终。 待得回过神来,凌浪涯和胡虚终于明白自己死里逃生,猜想大概是潭底深处,另有流水冲击而形成的出口,不然水流日积月累,若无法泄出,终究会漫过深潭,把溶洞变成一片汪洋。 如今想来,眼前的潺潺流水,源于溶洞地下暗河,经深潭中转后,于潭底经过未知出口,又出现此处。而那个出口,就是现在它们来到的这个地方。 二人曾想逆流而上,重返深潭,再通过来时的路,回到地面。但那深潭应被众多钟乳石堆积,不知何情况,且胡虚不谙水性,遂只能放弃,只能另想它法。 想到此处,二人方知前因后果,也猜测到倘若那血眸耳鼠王未死,应当也是被流水带来此处。但如今二人身虚体弱,只得先行休息,方能应对后续突发情况。 当下,两人席地而坐,闭目养神。待得体力稍微恢复,二人搀扶着离开河边沙滩,攀爬上眼前一个相对高的土丘上,打量地形,寻找逃生之路。 二人站在土丘之时,看着眼前之景,其震撼程度,犹比进入溶洞,或发现深潭时,来得更为强烈。 那是,从未见过的风景。 这依旧是一片溶洞,比前面所见的溶洞深潭更为广阔,其目不可及,远处呈现出一道黯淡不明的光线;这里依旧深入地底,但若处于深潭底部,当距离地面更为遥远;这里依然有光,千奇百怪的钟乳石倒悬洞壁上,散发着幽幽冷光,静默地照耀着眼前风景。 但,风景不在此,而在溶洞地面。 极目望去,是一片整齐规划的广袤平原,其上黑白分明,各占平原半边,又相互交融。在黑平原上,近万名白色士兵伫立其中;在白色平原上,近万名黑色兵士镇守其上。 地底万矿作明灯,流水为圆铸太极;黑白万甲守迷阵,阴阳交汇生万物。 溶洞似苍穹,平原如棋盘,黑白士兵若棋子。 一兵一卒,整装待发,杀意凛然。 良久之后,胡虚不可置信地道: “机关算尽,墨子现;苍生未宁,游侠潜。” ——未完,待续—— () 第35章 墨攻迷阵 深埋在千丈地下的军队,隐藏着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远居于万里之遥的流派,为何出现在异国他乡的地域? 两人站于土丘之上,看着平原上的千军万马,诧异无语。 良久之后,凌浪涯沉声道:“机关算尽,墨子现;苍生未宁,游侠潜。我想,这就是墨家吧。” 作为纵横家如今唯一的传人,凌浪涯虽曾不知何为生计,但关于三教九流等诸子百家的故事,自小便听那名老人谈及点评,又如何能不清楚呢。 胡虚露出些许诧异,笑道:“浪子,你可以,虽不知钱财为何物,但关于三教九流似乎也知道不少,那你倒是来说说这墨家究竟何许人也。” 凌浪涯见胡虚又以当初之事揶揄,也不介意,当下道:“正如家是天下文人的向往之处。而机关术,则是墨家立足于三教之一的最大依靠。墨家机关术天下无双,其机关成品遍布天下,更被各大王朝所重视。为首者,号称单巨十游侠。所谓十游侠,指的是游走于天下,潜伏于各地,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十个功绩最卓越的墨家弟子。而单巨,自然便是神出鬼没的墨家巨子无疑了。” 胡虚感慨道:“纵观天下,除了墨家,又有谁能如此夺天地造化之功,于地底溶洞内,铸就万千兵士,打造出如此惊人的杰作呢。” 两人沉默不语,不约而同想到,只是,远居大陆东北满清王朝的墨家,为何会构建一个如此庞大的机关阵在此呢?莫非其中藏着什么秘密吗? 凌浪涯忽而想到一种可怕结果,恍然道:“虽然我们深陷地底,但若直上地面,其位置应该还是在供稻庄。假如赵宋王朝每个供稻庄之下,都有一个这样的阵法。那么,若是战争之时,阵法发动,威力肯定不少,供稻庄将会毁于一旦吧。如此一来,三军未发而粮草先衰,军队将难以为继,再无战斗之力,而赵宋王朝也就不堪一击了。” 胡虚诧异地看着凌浪涯,似乎他并不是记忆中毫无经历的浪子,疑惑道:“浪子,你懂的并不少嘛,看来并不是脑子空白的。” 凌浪涯耸肩道:“我也不知道为何,谈论到关于三教九流的事,自然而然地就会分析利弊得失,这似乎已经成为我的潜意识。” 可能是,曾有人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吧。只是,当他离开之后,我才渐渐知道,他曾为我付出多少。 胡虚终于确认,他是一名修行者,而且属于深藏不露那种。他心中微动,暂时不想纠缠此事,道:“管它何时发动呢,既然难得看到墨家阵法,又怎能空手而回,我们这就瞧瞧去。” 当下,二人走下土丘,向着阵法走去。二人渐行渐近,也愈发感觉这阵法的庞大精妙。只见平原广袤,犹如一个黑白太极图,其上阴阳鱼眼居两侧,乃是深不见底的巨洞,而其上水流蜿蜒,沿着纵横交错的纹路,绕过万千士兵的脚下,汇聚于阴阳鱼眼处,继而消失不见。站于平原之上的士兵,皆是整块巨石雕琢而成,其身披铠甲,身高丈许,表情肃穆,可谓栩栩如生。而不同的是,黑甲士兵皆手持阔背剑,白甲士兵皆手执长板斧,但两者蕴含的杀意,让人心生寒意。 二人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士兵石像之中,偶尔抬头看一眼那整齐的兵器,仿佛一不小心触动机关,它们随时就要挥舞下来一般。幸运的是,两人沿着平原细小水流边沿,走到黑色阴阳鱼的白色鱼眼处,它们依旧未曾动过分毫。 看着眼前宽数十丈的鱼眼洞,其水流汇聚,犹如又一个深潭。胡虚道:“想来这巨阵,就是以溶洞地下暗河,经深潭而下的水流冲击之力而发动,估计会有一个总枢纽,但我们不知道在哪儿。” 凌浪涯忽而想起,道:“看这水流深浅,不过是纹路的一半,想来是那块随我们下来的巨石阻挡了深潭底洞,以至于水流减少了。不过,这样一来,我们想逆流出去,也会十分困难吧。” 说到巨石,二人忽然心神一震,终于察觉出遗漏了某些东西。 随巨石下来的,不仅二人。尚有一头异兽,名为血眸耳鼠王。 你们似乎终于想起我了,该死的人类。可是,那又怎样呢? 那终于被二人惦记起的血眸耳鼠王,此时正趴在远处一个黑色石像头部上,遥遥地盯着远处的两个人。它本欲只谋害二人,未曾想自己也掉落深潭。可是,也幸得他们,让自己终于发现这个宝地。 这样一来,也许自己,就可以完成那个任务了吧。 它见二人站在鱼眼洞旁边,似乎在低声讨论,奈何自己距离太远,无法听得清楚。它又回头看着自己的三分之二长度的断尾,双眸间的仇恨显得愈发浓烈。片刻后,它悄悄地跳下石像,仰头盯着眼前的石像,转而露出饥渴的目光。 它忽而远离石像数步,继而奋力前扑,锋利的右前爪前伸,直插石像胸口。石像只是裂开一丝裂缝,而以它的利爪之力竟再也难进半分。 没想到这石像竟如此坚硬,血眸耳鼠王不甘心地落在地上,又跳上石像观察着凌浪涯二人。只见二人竟坐在地上,依靠在石像旁,一动不动,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幸好距离他们甚远,否则此地声响发现,自己也会被发现的。 现在,尚不是猎杀的时候的,有着更重要的任务,等着它。 于是,它又返回地面,继续和刚才一般,向着石像胸膛扑去。待得数次之后,只听石块落在地上,那石像的铠甲终于被它破开。 看着石像胸膛破开,露出一个黑洞,血眸耳鼠王不由得兴奋起来,它毫不犹豫地把前爪伸进其胸膛内,不断地挖掘着。 片刻之后,其利爪上抓着一颗像是兽魄的白色晶体。血眸耳鼠王盯着白色晶体,嘴角竟不由自主地流出唾沫,于是一口把晶体吞下去。 正当它吞下晶体片刻后,异变陡生。 ——未完,待续—— () 第36章 不可言说 忽而,它四爪紧抓地面,身上白色毛发瞬间张开,脸上眉目紧皱,忍不住在地上打滚,仿佛在承受极大痛苦。待得疼痛渐消,它挣扎着爬起来,脸上又变换成享受的表情。 似乎得到了某些不知名的好处,血眸耳鼠王看着眼前成千上万的石像,眼神里毫不掩饰的饥渴,显得愈发的浓烈。于是,它又向着隔壁一座石像扑去。 碎石不断落在地上,一个个黑色石像被开膛破肚,一颗颗白色晶体逐渐落入它的口中。随着晶体愈多,血眸耳鼠王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而它回头看着断尾,发现早已愈合如初。 它想起断尾之仇,既然如今自己早已恢复,那么是时候报仇了。 它初时尚担忧被二人发现,后来沉迷于猎食白色晶体,也未曾察觉二人身在何方。如今再远观之时,只见二人靠在鱼眼洞不远处,竟一左一右分躺在石像之下,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真是年少的人类,没有丝毫生存经验,危险之地竟然倒头大睡。如今体力充盈的血眸耳鼠王,对着二人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蔑视。但它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人类是狡猾的,所以它还是小心翼翼地靠近着,想要一击必杀。 距离渐近时,它差点笑出声来,因为它听到了呼噜声。相传,人类打呼噜的声音,严重者可以惊天动地。 不过,在尚有三丈距离时,它停了下来。它犹豫了,该先杀哪个呢? 它犹豫片刻,决定先杀那白衣少年,除却要报断尾之仇,还有他打呼噜的声音更大,显得聒噪。 血眸耳鼠王轻而易举地跳上附近的石像顶部,四爪蓄力后猛然一迸,向着躺在地上的白衣少年就飞扑而去。 他要死了,它仿佛感觉尝到他鲜血的滋味。 正当血眸耳鼠王沉迷于美梦之时,呼噜声忽然停止了,那白衣少年忽而睁开双眼,向着它微微一笑。 它看到了他清澈明亮的双目,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其眼珠颜色颜色极浅,同一眼眸里,两个瞳孔相互嵌套,犹若重瞳,一转即逝。 它忽而想起自己很久没见过星空了,此时竟看到了,尚未来得及惊讶,随之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传来,它身在空中的身体不受控制,猛然向着地面坠落。 眩晕未退,就在此时,血眸耳鼠王感到后背一股剧烈疼痛传来,胸口竟要炸裂。它不由得低头一看,只见一把阔背剑穿背而过,直出胸膛,而剑尖之上,它的鲜血不断滑落。 那把石质阔背剑,通体鲜红,上面火焰丝丝缕缕,不息不灭。 它逐渐感到身体虚弱无力,艰难地抬起头,想知道是否看到了星空。但遗憾的是,迎接它的,是一把石斧。 石斧横划,划出一道闪光,像是夜空中的流星。 它感到颈脖一阵剧痛,终于倒在地上。鲜血不停地溢出,染红了浑身白色毛发。此时此刻,它忽而有些后悔,悔不该听信谗言,接了这个任务,以至于引来了灭族之祸。 它双眸浑浊,抬头看到那两名少年衣袂翩翩,居高临下站在它身前。 血眸耳鼠王盯着白衣少年的双眸,发现他的眼珠颜色极深,瞳仁漆黑如墨,同一眼眸里,单个的晶莹瞳孔中,藏有绵延无尽的忧伤。 他在为谁忧伤呢? 至死,它都未曾明白,为何那一瞬间,从那白衣少年的双眸中,看到了浩瀚无垠的星空。就在它死去之时,隐约听到了那最后的对话。 只听红袍青年说道:“浪子,你是纵横家之门徒?” 而那白衣少年则道:“你呢,可是家之弃徒?” 可是,它再没有机会知道答案了。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那些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故事,只适合在深夜里独自诉说,从来不可见阳光。 当某一天,秘密暴露于阳光之下,被旁人得知后,而那个藏有秘密的人,将会如何抉择,这是一个信任与决裂的问题。 凌浪涯和胡虚分持石斧和长剑,于墨家迷阵中相对而立,相视间满是耐人寻味的意蕴。一时之间,仿佛一切静止了,唯有血眸耳鼠王的血液,滴答落在地上的声音。 良久之后,胡虚长叹一声,道:“听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凌浪涯苦笑道:“似乎如此。” 胡虚道:“我只是一名说书人,混迹红尘。” 凌浪涯道:“我只是一名浪子,浪迹天涯。” 胡虚道:“你相信我吗?” 凌浪涯道:“和你相信我一样。” 胡虚道:“也许有些事不该说。” 凌浪涯道:“也许是时候未到。” 胡虚话锋一转,道:“你饿不饿,折腾了一天。”说罢,他举起长剑,指着那倒在地上的血眸耳鼠王的尸体,接着道,“似乎异兽肉也是挺不错的。要尝一尝吗?” 凌浪涯见状,接话道:“要试一下我的手艺吗?虽然一路走来,我都没有烤肉。但是我的手艺可是不错的,我以前经常烤肉吃,那真是香得很。” 胡虚鄙视了他一眼道:“罢了吧,是谁在清风楼时,第一天就打破三壶酒五副碗筷,惹来掌柜破口大骂。我可不忍心揭穿你。如此看来,还得我这楼主的厨房关门弟子出手。” 说吧,胡虚环顾一下四周,看到了不远处曾挡住他身体的破木桩,于是拖着血眸耳鼠王的尸体,就走过去。 凌浪涯看着他略显疲惫的步伐里,把异兽尸体带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他若有所思地愣在当场,并没有立刻跟上去。 凌浪涯低声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关于我的秘密。只是,我不想你和我一样,被世间所不容。 胡虚拖着尸体前行,心中默想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关于我的秘密。只是,我不想你和我一样,被世道所不容。 两人若有所思,可是有些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胡虚想着凌浪涯会跟上他的脚步,回头却发现他愣在原地,于是大声喊道:“你在做甚?快来帮忙啊。说好的烤肉呢?” 凌浪涯回过神来,似乎瞬间梦回当时在清风楼的日子,那时候也是这样,一人当店小二斟茶递水,一人在台上说书留住顾客。他大声回了一句:“来嘞!” 两人来到那破木桩前,发现了那道残破的木桥,顿时觉得这是很好的生火烤肉的燃料。于是,两人互换兵器,分头行动,胡虚手提石斧去把木桥拆下来,当做是燃料。至于凌浪涯,则是手提长剑,对那血眸耳鼠王的尸体开膛破肚,洗刷干净。 正当胡虚在桥上砍伐得不亦乐乎时,凌浪涯先取出了那异兽的兽魄。只见那兽魄大如拳头,鲜艳若血,看来是价值不菲。凌浪涯对其剥皮,开膛破肚竟在腹中,发现了数颗白色的晶体。那晶体似乎是兽魄,却又不是兽魄,想来是哪异兽的吞食残留。凌浪涯一时间也搞不懂这是何物,只好先把它们丢弃在一边。 忽而,他看到一个东西,蓦然露出了诧异之情。 ——未完,待续—— () 第37章 肉香弥漫 墨家者流,盖出於青庙之守。茅屋采椽,是以贵俭;养三老五更,是以兼爱;选士大夫射,是以尚贤;祭祀严父,是以右鬼;顺四时而行,是以非命;以孝视天下,是以尚同;此其所长也。及蔽者为之,见俭之利,因为非礼,推兼爱之意。而不知别亲疏。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墨家》 ……………………………………………………………… 凌浪涯发现了一件曾经受损,后来完好无缺的事物。 那是一条尾巴。 那尾巴与异兽身躯等长,完好无损地垂在地下。只是凌浪涯想起,明明在深潭中时,自己挥剑斩断了那异兽的长尾。为何不就之间,它竟可以复原如初呢?难道那异兽的身体复原生长能力如此强,可为何却又如此快毙命呢?莫非,这其中有着什么诡异之事吗? 凌浪涯手拎那重新砍下的长尾,陷入了思索中。这时,胡虚扛着一堆木头回来,扔到了地上,看见了他又在发呆,不由得嫌弃地道:“我柴火都准备好了,你就给我一条尾巴?” 凌浪涯晃了晃那长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当时在深潭中,我分明已一剑砍断那异兽长尾,可是它此刻却是完好无损地。难道这异兽的复原能力这么强?” 胡虚瞄了一眼,耸肩道道:“似乎如此,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真的很饿,我们先烤肉可好?” 凌浪涯把那长尾随手一丢,丢在了白色晶体旁,随后开始切肉。而此时,胡虚忽而手中生出了火焰,不一样儿,在他的火焰下,那堆柴火便燃烧起来。只是由于常年在水中浸泡和空气湿润的原因,那木材并非干的,此时一经燃烧,夹着着水汽的蒸发,冒出一丝丝的黑烟。 待得黑烟渐少,凌浪涯忙把已串在长剑上的肉架在木架上,待得片刻后,又翻转了一下继续烤。继而,两人又脱下湿透的衣服,隔着稍远一些,也进行烘干。 胡虚笑道:“拿长剑烤肉,估计牛二哥他们知道,会揍我们一顿吧。” 凌浪涯一边烤着肉,一边想到,想来自己果然太年轻了,自以为懂得世间险恶,孰料险些葬身于鼠腹之中。倘若没有牛弘等三人相助,也许自己真的很难逃离险地。 “不知道他们怎样了?”胡虚道,“牛弘为救水雨微而身亡,另外两人不知道是否逃出去没有。倘若我们能逃出去,看来也要重返一次溶洞,看看他们身在何处。我担心的是,他们身亡此地,连个埋葬的人都没有。” 凌浪涯点头赞同,忽而问道:“你说,是怎样的感情,才会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为另一个去死呢?” 胡虚揉揉眉道:“他们三人自小长大,情如兄妹,不过我从那牛弘的言语间,似乎看出他对水雨微有爱慕之情。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吧。。” 凌浪涯问:“什么是爱情呢?” 胡虚叹道:“听闻爱情者,十者有九悲。” 凌浪涯道:“如此看来,不如不遇。” 胡虚蓦然感慨道:“倘若不曾相遇,人生也会失去很多色彩吧。” 胡虚感慨之时,蓦然想起了那一道身影。那一道在他落难之时,不顾泥泞,弯膝蹲下,替他擦拭脸庞的人儿。他回过神来,看着凌浪涯正怔住地看着自己,叫道:“看什么?看烤肉,都快烧焦了。” 凌浪涯慌忙把烤肉翻面,却依旧叫道:“如此有感慨有哲理,莫非你有了意中之人呢?” 胡虚没好气地道:“小小年纪,何来如此好奇心。我乃是说书人,看过的事多些,读过的书多些,自然便懂得多些。” 凌浪涯辩驳道:“因为不懂,所以才问,好奇是人之本性。” 胡虚点头道:“对,你犹如白纸一张,愿你不被世间尘埃所染。” 凌浪涯沉思道:“倘若我遇见那么一个人,也许我也愿意为她去死吧。” 胡虚一巴掌敲他的头,笑道:“年纪尚轻,倒爱胡思乱想。倘若真有悲者,谁为谁亡,尚不一定。” 凌浪涯想到自己的身世,想到如果有某一天,自己很重要的人离自己而去,那应该会很难过的吧。他叹气道:“既然如此,何必相遇。” 胡虚道:“大概是命运吧,谁曾知晓。” 两人地看着烤肉,忽而沉默下来。片刻之后,只见那烤异兽肉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虽然没有调味料,但也让两人食欲大动。于是,两人也不嫌烤肉烫,赶紧大吃起来。如此来回几番,虽不至于回味无穷,但也算勉强填饱了肚子。 待得饱食后,两人打量着剩余的残骸,随意找些沙土就地掩埋。看着余火已尽,凌浪涯忽而想起那异兽长尾,当他拾起时,又看见了那白色晶体。若有所思后,他道:“一般而言,异兽大多为肉食,此等白色晶体尚未被消化,应当是异兽刚进食不久,莫非它的长尾复原和它有关?“ 胡虚打了一个饱嗝,打量着道:“你是否记得,在我们醒来之后,并没有发现它的踪迹。那异兽曾经消失了一段时间,也许此地有什么奇怪之事,吸引着它。我们去找找,也许能有些发现,顺便也可以找找出口。” 当下,两人简单收拾后,把干透的随身衣物穿上。沿着异兽来时的路走去。那异兽虽小心翼翼,但也留下了不少的足迹。片刻之后,两人来到了异兽吞食晶体的地方。看到那些石像胸膛被穿破,露出一个黑洞,看痕迹显然是那血眸耳鼠王所造成。 凌浪涯手中把玩着那白色晶体,道:“莫非是异兽吃了这晶体,所以尾巴复原了。倘若这晶体具有如此效果,如此看来,这些石像莫非也是活的?” 说罢,两人顿时感到后背有点发凉,他们环顾四周,只见那些石像,黑白分明,长剑石斧,似含锋芒。幸好的是,石像依旧岿然不动,仿佛未曾发现有外人入侵。 正当两人沉思之时,远处忽而响起了一道强烈振动。两人脸色忽变,莫非此地更有旁人。未曾丝毫犹豫,两人立刻往声音来源处,谨慎而去。 不一会儿,两人竟又回到了那破木桥边。在那里,余火已尽,似乎未有任何事发生。片刻之后,两人终于发现了一丝异样。 只见河流之上,破木桥对岸,遥远的洞壁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黝黑的洞口。 其洞,幽深不见底。 ——未完,待续—— () 第38章 通道幽幽 那幽深的洞口宽可通数人,静静地立于木桥对岸,洞壁之上。 凌浪涯和胡虚站在洞口前,看着那悄然打开的洞门,一时间陷入沉思,竟无言而起。 细心观察之后,两人才发现,原来此洞本是隐藏于洞壁之内,由一扇和洞壁同色的石门所遮挡。倘若没有走近,是无法观察得到的。刚才二人忙于追异兽,烤肉吃,又陷入石像谜题内,本想找出口时,却不料它已自主出现。 究竟,是谁开了此门?莫非,此地真有旁人吗? 凌浪涯看着那幽深的洞口,里面黯黑无光,似乎并无矿石等照明之物。但隐约可见洞内是一条石质通道,呈现出逐渐向上的姿态。当下,他说道:“莫非,这是出口?” 胡虚仔细打量着洞壁石门,只见此门并非是浑然天成,而是有着人工雕琢的痕迹。他说道:“也许是此地尚有旁人,也许是墨家之人,不想我们打探这溶洞和石像的秘密,所以想放我们出去吧。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勉强。”说罢,他向凌浪涯眨眨眼,似乎若有所语。 凌浪涯忽而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说先顺着对方的意思走一回,倘若是出口固然好,若不是则将计就计。至于溶洞内的石像,它们本就在此,也不会跑掉,待得往后有空,再来一探究竟亦可。 会意之后,凌浪涯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是否走一回?” 胡虚道:“那就走吧。无论前方是何道路,总得走一走方可知道。” 当下,二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幽深洞中之中。 那黝黑的洞口,仿佛是异兽的巨口,一下就把它们吞噬入口。 正当两人踏入洞中数十步,身后忽然又传来一声巨响。 只听“嘭”的一声,那洞口以迅雷之势骤然关闭。 两人迅速返回,但为时已晚,尝尽多种方法,却发现洞门纹丝不动。 若想返回,却无归途。 四野黑暗,唯有呼吸蓦然急促。两人凝神戒备,片刻之后,发现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方稍微放松下来。 凌浪涯叹道:“也许,是我们误触发了什么机关,所以导致石门关闭了。此处黑不见光,让我们几乎瞎子一般。倘若前行,不知前路如何。倘若返程,又无去年。这回真的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了。” 忽而,一缕弱小火光闪烁亮起,凌浪涯看到胡虚右手指尖发出的火光,犹如黑暗中的极星一般,指明了方向。胡虚道:“浪子,别灰心,天无绝人之路。再说,还有我在呢。” 凌浪涯笑道:“我才没有灰心,不过是感慨一番。想不到你这玄气妙处颇多,既可烤肉,也可照明。如此看来,饿不死的。” 胡虚也笑道:“我此名为多才多艺。少多言语,否则我也会把你烤了。既然已经回不去了,那就继续往前走吧,小心一些即可。” 当下,两人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下,在漫长幽深的通道中,小心翼翼地前行。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石门并非机关启动所致,乃是人为。 与此同时,在那洞壁之外,骤然关闭的洞门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人站在洞壁外,自言自语道:“纵横家门徒?家弃徒?此二少年倒是有趣。如此看来,想来这世间会有好戏上场了。不知道那些老家伙得知这两名少年的存在,又会是怎样的反应。真是期待啊。” 自言自语间,他来到了适才二人烤肉的地方,看到他们尚余下的一些烤肉残菜,不禁摇头道:“这两小子,不知食物之珍贵啊。可叹矣可惜矣。” 那人竟毫不嫌弃地捡起地上的烤肉,到河流边洗刷了片刻,然后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那迷阵石像似乎未曾变动,只是它们的目光,不知何时,竟全部转向那道正在吃着残肉的身影,犹如注目行礼一般。 而流水,在他身边缓缓流淌。 当然,身在幽深通道中的凌浪涯和胡虚,自然不知此刻溶洞石阵中的情景,依旧在一步地地往前。 在两人脚下,洞内的通道一直蜿蜒盘旋。通道约有丈宽,两边是厚实的泥土墙壁,上面有一些不知为何物的凸起。脚下是一些随意开凿得并不精致的阶梯。如果不是这阶梯一直盘旋向上,两人会以为他们依旧在洞内绕圈,不知何时方可出去。 当凌浪涯不小心碰撞到到凸起之物时,瞬间下了一跳,瞬间后退,以为触碰到了什么诡异之事。在等待片刻没有任何反应之后,在火光的照耀下,才发现那是一个人工设置,但却没有任何反应。 胡虚打量片刻后,道:“也许,这是墨家所设置的机关,只是不知为何被关闭了。” 凌浪涯感叹道:“这墨家机关之术,果真鬼斧神工。倘若机关被触发,深陷通道的我们,也许会死无全尸吧。” 胡虚道:“也许,这机关本来就是关闭的,别忘了我们是从水潭落入此地,如今是逆着走,是要出洞的,而不是闯洞。一般而言,机关只会从外由内而启动。也许正因如此,才会没有触发吧。 凌浪涯忽而有一个想法,便道:“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机关是被人为关闭的。在这个洞里,还有第三人,只是不被我们所知道。” 胡虚挠挠头道:“倘若有第三人,若他有心不出现,我们也难以发现。既然如此,那就兵来将挡吧。而且,依我看,此通道不会很长吧。毕竟,按照我们的记忆,虽然距离地面尚有一段距离,但应该也不会太远。” 凌浪涯耸耸肩,道:“但愿如此。” 说罢,两人也不再言语,由胡虚点起手中的火光,两人一前一后地往上行走着。 黑暗中不知时日,两人不知行走了多久,正在出现疲惫感之时,忽而停下了脚步。 只见通道骤然开阔,犹如一个中转点,远处竟是出现了岔道。 十数条岔道出现在眼前,不知通往何方。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方知事情没有如此简单。 只是,该选择哪一条呢? ——未完,待续—— () 第39章 黑暗火光 看着眼前十数条岔道,该选择哪一条,这是一个问题。 胡虚沉思片刻后,道:“你觉得我们是否应该分开走?倘若分开,你如果没有亮光,说不准会一路磕碰,误触机关。” 凌浪涯想了想,摇头道:“罢了吧,此时分开,前路不知如何,万一出现危险,一人应对不便。再说,这里不过数条岔道,大不了如果一条路不通,我们再折回选择就好了。如今走了这么久,也未曾见机关触发,想来还是较为安全的。” 胡虚点头赞同,说道:“那我们先从左边第一条开始吧。”说罢,他手燃火光,当先向前走去。 两人一路往上走,早已忘了如今是何时辰,只见到火光在黑暗中幽幽闪烁着,而脚步声落在通道中,成为此地为数不多的乐章。 一开始,两人尚未觉得疲惫,有说有笑地走着,似乎出行游玩一般。只是当走了很长一段路后,发现已到了死路之处,通道戛然而止,无论两人用任何方法,都看不到一丝亮光和出路。 两人垂头丧气,只好折返往回。此时,连脚步声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两人好不容易回到通道交叉点,又选择了左边第二条通道,随后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只是,过了不知多久,此通道交叉点,又出现了两人身影。 如此往返,数条岔道之后,一路上行下走,两人虽体力健硕,倒也尚可支持。只是困在这似乎永无出路的通道,内心也不免有些浮躁不安。 待得折返第十一条通道,也是无功而返之后,二人回到通道交叉点时,早已疲惫不堪。 凌浪涯刚欲说话,忽而,火光弱了下来。胡虚把手中之火熄灭了。 胡虚在黑暗中坐下来,摆手道:“我玄气快耗尽了,需要歇息片刻。此等走法,我们已走了许多时辰了,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凌浪涯叹道:“怕是这些通道都是绝路,这样我们就被困地底,再也出去了。” “咕咕。”忽而,胡虚的肚子发出一阵响声。他道:“糟糕透顶,我饿了,也没力气了。” 凌浪涯摸摸肚子道:“我也一样。早知如此,该把尚未吃完的烤肉带上,否则也不会此刻挨饿。浪费食物,果然不可取。” 两人在黑暗中一阵叹息,一时间沉默不语,唯有腹中偶尔响起吵闹。 黑暗中,沉默良久。凌浪涯忽而想起什么,道:“你是否听说过,一个关于黑暗中山洞的故事。” 胡虚道:“你也会说故事,且说来听听,让我这说书人领教领教。” 凌浪涯道:“曾经,有一个人在黑暗的山洞里迷路了,他有一个火把,但却被另外一个迷失山洞的人抢走了。后来,这个被抢的人在漆黑山洞中摸索前进,摔得鼻青脸肿,但他顺着黑山洞中一缕微光,始终向前,最后走出了山洞。至于抢火把的那个人,最后却死在了山洞中。” 胡虚道:“这个故事,颇有可思索之处。莫非,你的意思是,方才我们一直有火光的照耀,所以无法察觉到那出口一丝光,以至于错过了?” 凌浪涯道:“大概是此意。也许,待会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在黑暗中,没有火光的前行,也许会发现那一丝光。” 胡虚豁然站起道:“不用待会,反正饿着也是饿着,现在就出发吧。早点回去,早点找吃的。” 说罢,他率先向其中一条通道走去,结果没走出几步,哎呦一声,他竟摔倒在地。 凌浪涯连忙地把他扶起,叫道:“急什么?路还很长,慢慢走,不要急。” 当下,两人互相搀扶着,选择了下一条通道。 然而,待得两人一路磕磕碰碰,摔了无数跤,几乎鼻青脸肿,历经疲惫不堪地,把所有通道都走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两人垂头丧气,但又不甘心就此丧命。于是,想起左边曾有火光走过的十一条通道。商量片刻后,终于决定在黑暗中再走一遍。 黑暗中,不知时日,身心疲惫,饥肠辘辘。两人互相扶持,坎坷前行。 待得走到左边第七条通道,两人终于看到了一丝自然光。 两人瞬间激动不已,奋力凿开那一丝光。 曾经以为永无终点的黑暗行走,终于在一丝亮光出现后,悄然出现了变化。 此刻,凌浪涯和胡虚两人鼻青脸肿,疲惫不堪地瘫坐在通道入口处。在亮光之下,看到彼此的窘迫模样,不禁相视大笑。在他们的旁边,是一扇已经被打开的石门。那石门本是关闭的,只是门缝中漏出的一丝亮光,给予了黑暗中的两人鲜明指示。 那一丝黑暗的光,让两人感受到了希望。他们在通道中,对着石门和其附近的区域,不断地敲打摸索,终于在门下右侧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凸起的设置,而那便是门的开关。 光明已至,两人久不见亮光,下意识地闭眼片刻,再缓缓睁开。目之所及,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幅巨大的浮雕壁画,在两人眼前展开。 眼前又是一个十余丈宽和长的溶洞空间,不过空无一物,连钟乳石也没有。和当时来处的天然溶洞相比,这个空间的人工雕琢痕迹非常明显。在石壁的三面和顶部,整齐排列地镶嵌着无数大小相同的浑圆原生矿石。它们的价值连城,自身散发的幽光虽然微弱,但聚少成多,竟把整个空间照得通亮,犹如点燃了灯火的房间一般。 那一面震撼到两人的浮雕壁画,就在石门的对面墙上。正面墙都是浮雕壁画,被分成了明显的两部分。其中,中间是丈宽的一个过度区,上面镶嵌着一个外圆内方的格子空间。周边环绕着无数的更细小的发光矿石。在左边所刻的壁画中,是一条大河的入海口,而远处是一片波澜壮阔的大海。大海之上,一头如烈马的巨兽扬波劈浪,高昂头颅舞于海上。在右边所刻的壁画中,则是一条泱泱大河,河水奔腾不息,一只龟状异兽于河中浮现,其背壮若山丘。在那壁画之下,入海口岸边和河流的一岸,聚集着汹涌的人潮,正在好奇地围观。 那浮雕壁画雕刻精致,逼真异常,让人观之,只见大河奔腾,异兽狰狞,犹如在眼前一般。而凌浪涯和胡虚,却似画中岸上之人,在观看着同样的场景。 画中之景,惊天动地。 两人休息片刻,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后,缓缓来到了浮雕前,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胡虚对着眼前的浮雕壁画内容,若有所思。正当他犹疑猜想之时,只听到凌浪涯缓缓道十个字。 “龙马载河图,神龟背洛书。” ——未完,待续—— () 第40章 河图洛书 相比于眼前河图洛书的震撼,让胡虚更诧异的是,凌浪涯似乎知道的东西并不比他少。 他道:“浪子,想不到你懂得这么多。看来也不是白纸一张吧。” 凌浪涯道:“这不过是曾经有人给我讲过故事,看到此浮雕壁画恰好符合故事情景,所以我也是胡乱猜测而已。” 胡虚好奇道:“有人给你讲故事?那么,在通道中时,你所讲的那个关于黑暗中两个人逃出山洞的故事,也是听那个人给你说的?” 凌浪涯忽而沉默不语,只是默默点头。 胡虚叹道:“这个浮雕壁画中的内容,还是我年幼时偷看一些家中藏书后,才知晓的事情。我一开始并不敢肯定,毕竟这些事太古老了。没想到,竟然也有人会知道这些故事。如此博学之人,倘若有机会,我也想认识一下。毕竟也是因为他的故事,我们才逃出了那个山洞。” 凌浪涯听到他的话,想起了那个他一直在寻找的人。心中想到,我也很想听他给我讲故事。可惜,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不知道再度相逢,又是何年何月。 凌浪涯此时此刻才明白,原来那个老人,所给他讲的故事,并不仅仅是门前青石板上的瞎聊海扯,似乎总会有某些内容,能够给予他启示,指引着他前行。正如这次黑暗通道中,他的一个故事拯救了他一样。 哪怕他不在身边,可是他所曾言说的,依旧给予了凌浪涯无穷无尽的帮助。 凌浪涯想罢,道:“如果有机会,我会带你去找他。” 胡虚凝视着他,缓缓道:“有时候,我很好奇,你究竟来于何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凌浪涯叉开话题道:“来于何处也罢,现在重要的是我们得先破解此处秘密,然后先回地面。再者,倘若再不出去找到吃的,我们真的会被活活饿死在此。” 话未毕,两人的肚子竟不约而同地唱起了歌儿。两人对视一眼,又为未曾把溶洞中剩余的烤肉带在身上而后悔片刻。 待得压住饥饿之感,回过神来,胡虚道:“你说这壁画乃是龙马载河图,神龟背洛书。你且说说这个故事,以此验证我在书上所看到的是否一致。然后,我们再从中找到线索。毕竟这里只有这一幅壁画,如果有机关,应当也是与此有关。” 凌浪涯道:“我听到的故事,其实有两部分,也就是河图和洛书。首先是龙马载河图。相传,洪荒时期,在孟津河边,河水暴涨,波浪滔天,水中有一巨兽,似龙非龙,似马非马,浪里飞腾。当时的轩辕黄帝,发现巨兽身上负有由花点构成的图案,命人将图案记录下来,回去研究。不料刚记录完,巨兽就消失。由于此幅图是在孟津河中发现的,故轩辕黄帝称此图为河图。” 凌浪涯顿了片刻,接着道:“至于神龟背洛书,也是发生在洪荒时期。当年夏禹治水之时,途经黄河支流洛水,突遇一只巨龟,行走于水面,其身形庞大,甲背平圆。夏禹发现巨龟其背,刻有图案,于是立刻记录下来。当记录完之时,神龟潜水,消失不见。由于神龟所背图是在洛水中发现,且图中内容如书深奥,故称此为洛书。” 胡虚点头道:“你所听闻之事,和我在书中所看到并无多少差异。而且,据书中所言,轩辕黄帝和夏禹,从河图和洛书上,发现的乃是同一个图案。轩辕黄帝以此参悟出八卦,建甲历,定时辰,治理国家。夏禹据此,则左准通、右规矩,载四时,以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正因如此,后世称此图为九宫图。” 凌浪涯来到那壁画中间的过度处,看着居中的棋盘区域,说道:“矿石为穹,天圆地方,九宫居中。如此看来,这就是九宫图了。看来,只要找到破解此图,我们就可出去。” 胡虚此时也来到他身边,仔细观看着九宫格。只见此图脉络,似乎是刀锋所刻,而每个空格中间,皆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凹处,仿佛需要放入什么物品,方可触发机关。两人此时已猜出破解之法,应当是需要找到九块相对应的物品,嵌入其中。但此处空无一物,使得两人不禁又眉头紧皱。 胡虚道:“这里一眼可观尽,看四处残留痕迹,这里应该是曾经有放置过一些东西的,只是不知何故都消失了。如果非要说什么物品,只有这墙壁上的各种矿石了。” 凌浪涯道:“你看这些矿石排列整齐,大小和这空格内的凹洞类似。我们不妨试一下敲打或拆除,也许能找到合适的。” 当下,两人仍不气馁,分别到左右两处寻觅。凌浪涯站在溶洞中间,本欲往左,忽而只那左面墙壁上,镶嵌着的各色矿石发出幽幽的光,但颜色又不一样。他若有所思,退后几步观看,终于发现了玄机。 只见那石壁中间,隐约出现了一个蓝色形状的箭头。那箭头乃是由众多矿物中间的发源光点汇聚,唯有站在远处凝神细看,方可发现。 箭头所指,正是墙壁中央的镶嵌成苍穹星辰般的矿石。 胡虚听闻他的发现后,叹道:“常人一般只会近观石壁找寻,孰又能料需要远观,方可发现玄机呢。这墨家的机关,也太违背常理了。” 凌浪涯道:“苍穹星辰,落于九宫,其意不少。” 于是,两人根据箭头所指,细心寻找,果然在那苍穹石壁上找到了隐约标记着一到九等字眼的矿石。 那些印记过于细小,藏于矿石之内,竟是天然孕育而成,实在是让人惊叹。 当胡虚把九块矿石都拿出来后,不禁再次感叹墨家的鬼斧神工和对自然之力的利用。 两人犹豫片刻,决定试一下按照九宫之数,把矿石镶嵌进去。于是,凌浪涯低声念着九宫之数的要诀,而胡虚则负责把它们逐一放入。 “九宫有曰,九子斜排,上下对易,左右相更,四维挺出。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 一块矿石,落入无声;两块落入,依旧无声。当最后一块矿石落入,先是一片沉默,忽而光华大亮,一阵声响过后,那九宫格忽而消失隐退。 两人眼前,露出了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 见此情景,两人不禁击掌相贺。休息片刻后,毫不犹豫地,两人先后进入下一个洞中。 洞中依旧是一条通道,但并未黯淡黑暗,因有自然之光悄然而入。 两人逆光而行,不久之后,终于重见天日。 正当两人想要欢呼相庆之时,一张燃着火苗的纸钱落于脚下。 抬头而望,只见两座新坟,静默立于不远处。 ——未完,待续—— () 第41章 重见天日 一片丛林,两座新坟,三支香烛,一把纸钱,一个守坟人。 凌浪涯和胡虚看着眼前之景,并没有多少重见天日的喜悦,想到数日以来的遭遇,反倒多了几分余惊。 此时正是破晓时分,那初生朝阳透光云层,间或漏出光亮,照亮了眼前所在之地。这是一片荒野丛林,四处林木高耸,阳光透光树叶缝隙,漏出的光线,成为了为数不多的温暖。 至于凌浪涯和胡虚所逃出的洞穴,则位于这片丛林所在的山腰之中,被严密的林木和乱石所遮挡。若从外观看,这个隐秘的洞口,几乎没有被发现的可能。而在这个洞口对面山腰上,有一片平坦的洼地,上面正立着两座新坟。 其中一座墓碑上,写着“兄弟莫小兵之墓”。而另一座墓碑上,写着“两位无名小兄弟之墓”。 那新坟之前,跪着一个人。 坟前摆放着一些简单的祭品,那纸钱燃烧的火光,并不能给人带来一丝温暖,反而多了几丝悲伤。 其中一张燃着火光的纸钱,恰是被黎明山风所吹来,碰巧落到了两人脚下。 风过纸落,一阵寒意入心头。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 不过,当两人看到那站在坟前跪着的人,再看那墓碑之字,猜测之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哑然失笑。 两人也不言说,悄声地向那坟前之人走去。 那人未曾察觉,依旧轮流在两座坟前燃烧着纸钱,偶尔低声唠叨几句,似乎沉浸在悲伤之中。忽而,他终于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蓦然回头一看,只见凌浪涯和胡虚静静地立着身后,向着他微笑。 那人先是一愣,继而猛地从地上跳起,慌不择路地逃跑起来,并大喊叫道:“鬼啊!鬼啊!” 那人刚逃离了几步,就被胡虚从身后拉住,只听一人叫道:“莫大叔,我们是人,不是鬼。” 原来,那人正是凌浪涯和胡虚在供稻庄内,所遇见名为莫大胆的中年汉子。 莫大胆挣脱不了,只好回头心有余悸地打量着。只见凌浪涯和胡虚衣衫破损,头发凌乱,甚至还有几分鼻青脸肿,两人疲惫不堪地站在他身前。但细看之后,确有人之呼吸,并非鬼魂而来。 莫大胆确认是他们二人之后,不由得转惊为喜,欢呼道:“原来两位小兄弟没死啊,亏我还立了坟,不过这真是可喜可贺啊。” 胡虚指着那墓碑,笑道:“一般命贱的人,都不容易死的。莫非,那两位无名小兄弟,指的就是我们二人?” 莫大胆道:“因为你们消失好几天了,所以我就以为你们也被异兽所害。但想着两位是为救我而亡,心中难过。恰逢今天乃我那官兵兄弟头七之日,来祭拜他的时候,我也给你们立了坟。不过,因为不知道你们的名字,所以无法在碑上刻字。不过如此也好,不然倒变成诅咒你们了,这可真是我的不对。” 凌浪涯和胡虚见状,立刻报上二人名字,众人算是真的相识了。接着,凌浪涯看着另外一座墓碑,问道:“如此说来,这就是那个为你们报信,说异兽来袭的那名官兵了。” “对。我那兄弟就叫莫小兵,小兵一个,但心地善良。”莫大胆点头道,“在遇见你们三天前,他去世了。然后,你们消失了四天三夜。如今七天,恰是头七。我当时在村里藏了两天,不见你们出来,也不见那异兽踪迹。找了两天后也没有发现。想着也许你们遇害了。于是,我就昨夜到此为诸位立了坟。不过现在不用,倒是我多想了。” 凌浪涯算了一下时日,那一夜和血眸耳鼠群大战一夜,继而坠入深潭,落入迷阵,后又陷入黑暗通道。如此看来,两人在那通道不吃不喝,竟约有三天。难怪此刻,竟会饿得如此慌。不过也幸得两人身有修行,所以尚能坚持。 正在凌浪涯在计算之时,胡虚却已走到那坟前,对着莫大胆道:“莫大叔,既然此坟为我而立,那这里的祭品,当是为我享用了吧。”说吧,他也不等莫大胆说话,拿起盘子上的一个馒头就啃了起来,边吃还大呼好吃。 凌浪涯见状,不甘落后,同样地拿起一个馒头,直接坐在自己的坟前吃了起来。 莫大胆看着两人的窘迫模样,不由得大笑起来,在自己坟前享用祭品,这也算是少见了。 片刻而过,两人就吃完了坟前的食物,但尚未曾吃饱。但对于另外一座坟前的祭品,虽偷瞄了几眼,但两人未曾多有想法。 莫大胆看着两人的神色后,便主动把他那官兵兄弟坟前的祭品拿来,说道:“没吃饱,就先吃着吧。我那兄弟泉下有知,也会感谢你们救了村庄的。所以,不用介意。待吃完后,我们再回去吃更好吃的。” 两人闻之,站起来在官兵坟前鞠躬三下,继而又饿狼抢食一般吃了起来。 莫大胆见两人吃得尚可,便问起两人在地底的经历。 胡虚最喜别人问他一些经历之事,那说书人本色便不由得暴露了出来。当下,他从落入溶洞,到遇见牛弘三人,再到和异兽大战等情节,说得绘声绘色,仿佛让人身临其境一般,让莫大胆不由得数次惊呼起来。 不过,关于那落入深潭,深陷迷阵和黑暗通道的情节,胡虚却只字不提,只以在溶洞迷路了,找不到出口来掩饰。也许是那狡兔三窟,溶洞的入口不止一个,所幸两人找到了其中一个,遂逃了出来。 凌浪涯当然知道胡虚如此做之道理,毕竟那溶洞迷阵事关重大,轻易不可与人言。他也不拆穿,就边吃边听,仿佛自己就是一个观众,而不是一个局中人。 待得胡虚讲述完毕,莫大胆连拍胸口叫道:“真是惊险,幸亏两位小兄弟命大福大,当然也是本领高强,否则也不会至于逃出生天。” 凌浪涯问道:“那你是否见过我们曾说的牛弘三人?” 莫大胆道:“未曾见过。不过,你们放置在我家的东西被盗了。” ——未完,待续—— () 第42章 恍若昨日 赵宋王朝者,居古华浮陆之南,东临朱明,西望赢秦,南靠南蛮凶地,北接李唐与刘汉。其国君出于天水,传得古凤恩宠,得以开朝建国,定都凤炎城,下辖州郡十五路,统治赵宋子民。因三教九流之家驻于此,故庙堂江湖,皆好词赋,文风鼎盛,堪称诸朝之冠。世谓之,当代文化,造极于赵宋之世。 ——胡不说·《浮华演义·赵宋王朝》 ……………………………………………………………… 听闻自家东西不见了,凌浪涯诧异道:“莫不是我们的马儿不见了?” 莫大胆耸肩道:“这回可真不是我盗的。当时,我试图寻找你们时,倒是在厢军驻扎的储粮仓处,发现了一些异兽尸体被焚烧的痕迹。还有一个小火堆的痕迹。因为此中更无旁人,一开始我以为是你们做的,但也没有发现你们身影。如今看来,那些尸体,应该就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两个人所焚烧的了。也许,那匹瘦马,也是那两人带走的。” 凌浪涯笑道:“确实不是你。那是我告诉水雨微,让她去找你,并把瘦马带走得。如此看到,他们两人应当是逃出来了。那马儿被它们带走也好,这样就不用跟着我们受苦受累。” 想到那死去的马儿,他的情绪不禁低落下来。 胡虚道:“也可能未必是他们,不如我们去那储粮仓处,看看是否有其他痕迹线索吧。倘若没有发现,也许我们还是得再下去一趟。” 两人听之亦同意,当下三人简单收拾,便在莫大胆带领下,往储粮仓而去。 在他带路之下,凌浪涯才发现,原来此地距离储粮仓并不远,只是在其身后两座山丘之后。不消片刻,三人已来到了目的地。 那储粮仓早已人去楼空,除却一堆空荡仓库和残破帐篷外,更无其他。三人来到那残留着火堆燃烧殆尽处,大概是焚烧异兽之地。再看附近不远的一堆篝火残迹,想来便是水雨微二人所点燃和停留。 只是,是否真是他们二人,一时间也说不准。于是,三人分头行动,查找是否有其他足迹。终于,当凌浪涯在中军大帐处发现一个隐秘入口时,才确认二人应该是从此洞逃出的。只是这个入口位于大帐地毯之下,又不免让人一阵思考,莫非厢军知道此地有异兽,所以镇压此地。或者是,异兽亦懂谋略,挖洞抵达中军处,先诛主将,再灭兵士。但苦无证据,三人思索片刻,也就不再追究。 为了不让异兽重返,凌浪涯和胡虚二人从附近合力移来一块洞口大小般的巨石,堵塞住了洞口。完事之后,三人方松一口气,遂结伴回家。 待得诸事完毕,忙活半天,三人离开储粮仓,又徒步走回供稻庄莫大胆的家。待得来到庄口时,只见这里已三三两两地出现了一些庄民,但更多似乎仍对异兽心有余悸,大多躲在了屋内不敢外出。 不过,有好事之人见到这两名少年,于是问起是何人。当莫大胆说道,他们乃是诛灭异兽,拯救村庄之人时。众村民依旧将信将疑,一脸不相信模样。 此时,胡虚又忍不住发挥说书人本色,绘声绘色地讲起在稻田里的战斗,而众人又确实在稻田里发现了异兽的尸体。于是,在听故事之中,便逐渐相信了诛杀异兽乃是二人所为。 只是,关于地底溶洞的故事,终究不会被说起。 等到胡虚讲完故事,众人不禁拍手叫好,称赞二人乃是少年英雄。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庄民一路簇拥着凌浪涯和胡虚来到莫大胆家。此刻,有些庄民甚至送来饭菜,而有些庄民则缠着胡虚,欲要听他再讲一遍故事。 胡虚最喜之事,莫过于旁人听他讲故事。于是,他干脆在把桌子搬到院落前,站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再度活灵活现地演绎着当夜之战。 凌浪涯默默地站在角落,看胡虚眉飞色舞,恍惚间,竟似回到了清风楼的闲暇日子。 世间安宁,岁月静好,也挺好。只是不知,他们如今过得怎样。 从日上中天到日落西山,胡虚讲得口干舌燥,庄民几乎都听遍了,才渐渐地散去。而胡虚也终于从桌子上跳起来,来到凌浪涯身边。 两人并肩站在院落前,看远处晚霞漫天,近处升起了袅袅炊烟。 此情此景,恍若昨日。 夜深之时,两人留宿莫大胆家,吃饱喝足,洗刷一遍,挤在一张床上,舒服地睡够一宿。 但在家中,他们未曾看到莫大胆曾为他们留下的字条。也许,是有人不想让他们知道。 隔日,又是冬日阳光明媚,但天气又似乎更冷了。 两人好不容易舒适下来,就多停留了数日,每天和莫大胆种菜施肥,打理农活,或者偶尔和左邻右舍拉家常,倒也乐得自在。 不过,数日之后,两人发现庄民渐渐少了,便问起何故。待听得莫大胆解释之后,两人方恍然大悟。 原来,恰逢春节来临,而赵宋王朝每隔二十年的凤梧祭典也即将开始。双喜同庆之下,四野村民都忍不住好奇,赶往赵宋王朝都城欢度春节,同时欣赏凤梧祭典这一盛事。 二人想到苏眉雪之托,既担心错过凤梧祭典,又想感受都城春节之喜庆,欲要尽早出发,并相约莫大胆同行。 意料之外的是,莫大胆以需要处理家中杂事为由,所以拒绝了,哪怕他的妻儿也在二人来之前已随同其他村民出发。听罢此言,两人也不好强求,只得相约都城再见。 莫大胆赠送两匹从邻家借来的小毛驴给二人,告知她妻儿所在之地,让二人先去都城等待。临行时,他再次嘱托凌浪涯,记得把那和异兽战斗时给他的木雕人偶带上,以此为凭证。 那日,凛冬将至,寒风渐起。凌浪涯和胡虚二人作别莫大胆,骑着小毛驴踏上了新的路途。 莫大胆站在供稻庄外,眼看二人穿过稻田,消失眼前。 他抬头望天,长叹一声:“两个小家伙,可别死在凤梧祭典上啊。” 说罢,他转身回庄,只留下一句话飘在空中。 “若没有你们,人间得多寂寞。” ——未完,待续—— () 第43章 凤炎都城 传说,永远弥漫着一层厚厚迷雾,无法被人轻易看穿。 在那层迷雾之中,被掩盖的,永远都是最血淋淋的真相。 不过,赵宋王朝的都城是一个例外。 在赵宋王朝境外,乃至七朝之内,老少妇孺皆知赵宋建朝的传说。 也许是民风所致,赵宋子民天生好舞文弄墨,吟诗作对,对诗文有着极强想象与喜好。这个传说给予他们无限的想象,给予了他们无限动力,如今早已成为他们生活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 哪怕,他们不知道这个传说,来源于何时何处。 但他们深信,正是这个传说,铸就了如今赵宋王朝之都,凤炎都城。 在官方流传的版本,是这样的。传说,洪荒时期,南方碧珍江畔,生长着一棵参天梧桐树。那梧桐树高耸入云,枝叶横跨数里,遮天蔽日,乃是凤凰所居之地。当时,在凤凰和梧桐树的庇护下,附近百姓安居乐业,一片和谐。 此后不久,异兽作乱于世。凤凰受召,抵异兽于四野之外。临行之时,留下雏凤于梧桐树上。在凤凰离去不久,天降数月暴雨,碧珍江河水泛滥,一路淹没城镇,百姓流离失所,乃至梧桐哀鸣,雏凤哀鸣。 其时,附近有一天水之乡,其内有一青年,名叫赵匡,本在江上泛舟为生。当洪水泛滥之时,他心有不忍,于是撑舟救人。被救乡民见梧桐树大,遂爬上其枝叶躲避洪水,以树果为食,终活于世。然而,人群汇聚于树上,人声鼎沸,以至梧桐叶落,惊了雏凤。 那雏凤受惊,沿树而下,看到人群惊慌失措,不甚摔落而下。恰逢赵匡乘舟而过,一跃而起,接雏凤于怀中。不料,雏凤得救,而其却失足落于洪水之中。那洪水滔滔奔涌,几无活物可存。赵匡落入水中,顷刻间消失不见。众人见之,虽有心相救,却无可奈何。 当是时,凤凰御敌归来,本盘旋于空中,恰见此景,鸣叫而下。众人只听一声穿山裂云的啼叫,几欲耳聋。只见那凤凰一跃而下,落入洪水之中,数次起伏徘徊,终寻得赵匡。然而,那洪水实恶,赵匡落于水中,早已气绝身亡。 凤凰见之,既怒世人于梧桐惊雏凤,又感赵匡救雏凤于水中。两情交夹下,哀鸣数声,似有所悟。它奋力翔于空中,发出震天鸣叫,而众人不由得紧闭双耳。凤凰叫后,忽而面向洪水,喷出一股滔天凤炎。凤炎若烈火,与洪水相触,水火交融,使得雾气蒸腾,而众人不由得紧闭双目,无法视之。待得火尽雾消,众人只见洪水已退,大地清明,万物再度萌生。 众人不禁欢呼相庆,跪拜凤凰。其后,只见驮雏凤于其背,落于赵匡身旁,其眸晶莹透亮,竟落珠泪。那泪落于赵匡身上,渐渐消散。片刻之间,早已气绝的赵匡竟死而复生,重活于世。众人又得知,原来凤凰之泪,竟可起死回生,愈发相信其为神灵,更是虔诚拜倒。 不料凤凰视而不见,扬起双翅,煽起漫天狂风。众人支撑不住,纷纷从梧桐树上跌落,落于大地之上。待得众人皆落,凤凰俯首目视赵匡,鸣叫数声,其后拖起雏凤,振翅高飞,向天而去。待得凤凰离去,众人心有余悸,忽感大地震动,不禁又摔落于地。只见那梧桐枝干颤抖,枝叶抖动,随后竟拔根而起,随凤凰而去。 众人落得人仰马翻,但对此凤凰神迹早已心生虔诚,于是渐便信服。唯有赵匡,立于树坑之中不倒,仰头望天,若有所思。 此时又逢异兽乱世,然凤凰已去,梧桐消亡,似再无庇佑,以致众人惶恐不安。正当众人凄楚之际,那被凤凰所救之人赵匡,立于人前,呼唤众人自救,并身先士卒,与异兽作战。先是,赵匡率乡民战于乡野。其后,赵匡从军,南征北战数十载,建功无数。待得异兽退却,世间安宁,赵匡坐拥南方之地,称雄一方,建朝赵宋。在选都城之时,臣民以赵匡为凤凰之子,皆请愿赵匡于梧桐树所在之地建都。 赵匡此时为一朝国君,遂随民愿,建都城于梧桐旧地。当日,动土之时,天地雷鸣不已,乌云漫天,忽而天降巨石,落于大地。烟消云散后,众人察之,此石黝黑巨硕,方正端平,似被烈焰所焚而成。赵匡闻之,以其为凤凰所铸,助其建都,遂命兵士民夫,以此巨石为基,筑城墙,起高楼,并为其命名为凤炎。众人也以为神迹,更是卖力异常,齐心建城。 数载之后,一座雄城,名为凤炎,立于梧桐旧地,傲视天下。而赵宋王朝,开朝国君赵匡,以此为基,东征西讨,平乱异兽,后成七大王朝之一,博得威名于世间。 此后数百年,凤炎都城立于赵宋王朝之东南而不倒,后得三教九流之家相助,更是引得天下文人竟相而来,使得此城愈显繁荣,渐为不夜城。 然而,数百载时光幽幽过,口耳相传下,传说几许真假,如今愈发难以辨认。但赵宋之子民,依旧在此传说之下,安居乐业,不以征伐为忧,乃以文墨为乐。 传说,也许是假的,不过为掩盖真相而传。但凡夫俗子,又如何能看透。 但是,不夜城是真的,凤炎都城乃是一座不夜城。 此时已是隆冬时节,寒风呼啸,但未冷世人心。尤其是如今春节将至,更逢二十年一回的凤梧祭典开启,更吸引赵宋之民汇聚于都城,欲观胜景。 此刻,深夜已至,繁星漫天,点缀夜空。凤炎都城,万家灯火,错落有致。许是满星落地,化作万家灯;许是万家灯荟萃,映成满天星。但那没有宵禁的凤炎都城,依旧是不夜之城。 雄踞碧珍江畔的凤炎都城的主城门,依旧大开,迎接着四方来客。但终究是深夜,人流相比白日也会退却不少,只有偶尔错过时辰的人会进此门,汇入万家灯火中。 那城墙之间,高耸的城门下,六名守卫兵士正靠在门边休息。连日站岗,亦要辛苦检查进出人潮,此时还要守夜,他们亦感疲惫不堪。正当守卫欲打瞌睡之时,忽闻一声温暖问候传来:“累了吧?” 守卫蓦然抬头,只见一名少年模样的将军立于身前,顿时站直挺身,恭敬行礼道:“少将军!” 那少年将军笑道:“莫慌,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此地虽不比边境凶险,但乃是都城入口,事关重大,仍不可大意。” 其中一名魁梧兵士闻之,笑道:“谢校尉体察,我等当知守卫城门之重,自不敢懈怠。只是如今三更半夜,只怕也无人进城了。” 未刚落下,那少年将军微笑不不语,只是以眼示意,那兵士顺其目光看去,顿觉失言。 只见城门大道远处,两匹小毛驴正踢踏着脚步,正缓缓向城门而来。 依稀可见,驴上两人,一少年白衣胜雪,一青年红袍似锦。 尚未近城,只闻那白衣少年蓦然大呼: “哇!好大!” ——未完,待续—— () 第44章 君有酒否 夜深时分,一声惊呼,惊醒了犯困欲睡的守卫。 那些守卫兵士,本就不是都城里只会装模作样的禁军,而是死人堆中爬出来的凶悍之辈。如今受命回来把守城门,虽说是军命难违,但连日守夜门,心中也稍有不满。恰好又被上司见到自己偷懒模样,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当下,那六名守卫一拥而上,手指六把长枪,瞬间包围着骑着小毛驴而来的两人。 “尔等何人,为何大呼小叫?”那名曾和少年校尉汇报的魁梧兵士叫道。 那红袍似锦的青年立刻下驴,躬身道:“各位大人好,在下胡虚,此乃我兄弟凌浪涯。我等二人乃是想进都城,欲观都城春节胜景,同庆良辰佳节。” 原来,此二人正是离开供稻庄,告别了莫大胆,骑着小毛驴上路,一直往凤炎都城而来的凌浪涯和胡虚。两人一路而来,游山玩水,边行边乐,倒也乐得逍遥自在。也许是愈发靠近都城的缘故,人流渐多,管理愈严,一路上再无出现异兽作乱等事,而二人也平安无事地逐渐抵达目的地。 只是,当初离开供稻庄时,乃是深秋时节,而如今抵达都城,却已是隆冬腊月,春节将至。 时日不经算,转眼又经年。 这一路上,凌浪涯经历了许多事,也不再是那名不知钱财为何物的无知少年。尤其是一路上,得益于学识饱满的说书人胡虚对其的熏陶和教导,倒也让他学习了不少世间的知识,知晓了不少世间事。 只是,空谈终究只能想象,虽然耳闻胡虚说过无数次凤炎都城的雄伟繁华,但如今骤然相见,依旧让那名来自深山的少年诧异不已。朗朗夜空繁星点,一座雄城守四方,让他情不自禁地高呼一声:“好大。” 然而,在胡虚看来,此等言语,在心中念想就好,又何必说出来呢。 果不其然,只听那兵士疑惑地道:“瞧你二人,大呼小叫,未曾见过世面似的,又是深夜时分而来,莫非是来自南蛮的探子?” 此时凌浪涯也下了小毛驴,默默地站在胡虚身后。他也知道方才自己的一声惊呼,也许会引起兵士的猜疑,于是只好保持沉默。 胡虚忙道:“非也非也,我兄弟二人乃是赵宋良民,来自都城西北边境处的清风小城。因为路途遥远,路上又有事宜耽搁,所以直至此刻才到。” 那兵士蓦然道:“莫非是那禁忌凶地旁的清风小城?莫非是那因醉清风酒名扬天下的清风小城?” 胡虚听他连说两回小城名字,不禁有些疑惑,只好点头道:“正是那清风小城。你看,小城在赵宋之西北,南蛮在赵宋之南,两者相隔何止千里,我等又怎会是南蛮的探子呢?” “那你,有醉清风酒吗?”那兵士蓦然说了一句。 话未毕,同行兵士都不由得大笑起来。一时间,笑声比刚才凌浪涯的惊呼还要大,几乎惊醒了夜宿的鸟儿,徒留下凌浪涯和胡虚面面相觑。 那些兵士好不容易止住笑,知道二人并非探子,不过是想入城罢了,于是也都放下长枪。 另一名兵士笑道:“老张,你又酒瘾犯了?别忘了少校尉还在身后呢?就不怕挨板子?” 那被称为老张的魁梧兵士也放下长枪,挠挠头道:“那个嘛,我就问问。醉清风酒名扬天下,我生平好酒,听闻数百回,却终究未尝一口,此生遗憾啊。” 众兵士皆知他好酒,曾因多次醉酒犯下军规而受罚,当下又是一阵大笑,就连那站在城门处旁观此事的少年校尉也不禁莞尔。 “有是有。”凌浪涯此时知道对方并无恶意,于是插话道:“只是,这一路而来早被我们喝完了。” 众兵士本已止住了笑,当听到凌浪涯说有酒时,不由得想到也许可以尝到这美酒,但一听完下半句方知没有了,然后又看到老张一喜一失落的表情,他们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甚至有两个已经笑得直接坐地上去了。 幸得此时是深夜,又无行人,不然被发现此等不规矩行为,也免不了一番责罚。 兵士老张以为凌浪涯是在戏耍他,当下又把长枪举起来,凶道:“你这毛头小子,是要戏耍我吗?” 凌浪涯后退一步,道:“没有戏耍,我是真的有酒,也是真的喝完了。” 说吧,他不禁感慨一下,这世间,说实话,是如此艰难吗? 胡虚见状,连忙圆场道:“张大人,我这兄弟是第一次来到此等繁华之地,免不了总是大惊小怪,而且他又年少,难免有时童言无忌。你大人有大量,切勿见怪。” 老张放下长枪,依旧不甘心地道:“这清风酒,你们真喝完了?” 胡虚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兄弟二人也不过带得一壶上路,这一路上确实喝完了。倘若有机会,我再带来孝敬你。” 老张颓然叹道:“那小城临近西北的禁忌凶地,然而我等却在东北,千里迢迢,身不由己。这一回等,又不知得是何年何月了。” 凌浪涯道:“你不用担心,待我们参加完凤梧祭典,回去就把酒带回来给你。” “凤梧祭典?”老张的颓然瞬间消失,那几名兵士也停止揶揄,靠近了二人一步。 就那连少年校尉,也不禁动容,愈发认真地打量二人。 凌浪涯看到众人神色,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当下眼巴巴地看着胡虚。胡虚也没料到,只是进个城门,却发生了这么多事,被盘问至此。但想到二人参加凤梧祭典,是迟早都会被人知道之事。当下,只好点头道:“确实如此。” 那老张闻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少年校尉,当看到那少年校尉的眼神示意后,他方道:“两位小兄弟,这酒乃是小事。两位乃是良民,我们兄弟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只是长夜漫漫,难免无聊,见到两位深夜至此,不禁多说了几句打发时间,两位切莫怪罪。” 胡虚见他前后反响之大,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不曾介意,当下笑道:“岂敢怪罪,从大人言语中,方知大人乃是好酒之人,幸甚至哉。大人多说几句,在下又怎会见怪。” 老张闻之,大笑一声,忽而低声道:“欲要请问两位一个问题,可否?” 胡虚道:“当然可以,大人请问。” “二位参加凤梧祭典,不知是明祭,还是暗祭?” 胡虚沉默片刻,缓缓道:“明暗皆祭。” 众人闻之,脸色微变。那老张正欲说话之时,忽而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依在下愚见,二位此刻不可进城。” ——未完,待续—— () 第45章 丘氏少主 夜半拒绝声,让人诧异起。 凌浪涯和胡虚循声看去,只见夜色城墙下,一名少年将军背依城门,其容颜温润如玉,正微笑目视二人,而身上一列红罗袍肚,彰显着其官兵身份。 一把三尺青锋入鞘悬于腰上,收敛起所有的锋芒,恰如他温润的脸庞。 那些兵士见状,纷纷躬身行礼,脸上也再无玩笑神色。少年将军缓步来到二人面前,彬彬有礼道:“在下姓丘,名云,乃是赵宋王朝一名小官兵,敢问两位小弟贵姓?” 凌浪涯好奇地打量着那少年将军,只见他年纪和自身二人相仿。他长得脸如冠玉,彬彬有礼犹如书生,但眼神隐藏着的坚毅神色,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的凛冽英姿,让人不禁动容。 这是一名书生,但更是一名将军。 胡虚稍有疑惑,拱手道:“在下胡虚,此乃我兄弟凌浪涯。敢问将军之姓为丘,可是赵宋王朝丘家军之丘?” 少年将军丘云微点头道:“不才正是。” 胡虚不禁凛然,忙行礼道:“原来是丘家军的少主,兄弟二人眼拙了,不识将军英姿。” 凌浪涯诧异道:“莫非便是那被誉为‘撼山易,撼丘家军难’的丘家军?” 老张等兵士闻之,不禁大笑道:“不过是世人恭维罢了,我等不过驻守边境,保一方平安而已。” 言语虽微,但那身为军人的傲气,仍在语气间淡然流露,与之前的讨酒喝模样截然不同。 胡虚道:“世人皆知,丘家军在丘元帅的率领下,以一军之力,镇守赵宋王朝北部边境,却让东北的朱明王朝和正北的李唐王朝不敢轻易进犯。此等威名,纵观天下,尚有几人能敌。” 丘云淡然一笑,忽而摇头道:“阁下夸奖了。此等盛赞,丘云绝不敢受。而且,莫忘了赵宋王朝西部边境之外,尚有谁在。” 凌浪涯问道:“一军敌二朝,尚还有谁?” 丘云道:“阁下果真不知?” 凌浪涯道:“不知。” 丘云道:“三教九流,兵家。” 凌浪涯和胡虚脸色忽变,想到这个庞然大物,顿时恍然大悟。胡虚忽而不知如何接话,本来见这少年将军乃是丘家军之人,就想混个好交情,不料说的话太满,这回可就尴尬了。 正在思索间,只听凌浪涯道:“兵家又如何?不打过一场,又怎么知道呢?” 丘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莫名地从这名少年眼中,看到了一股傲气。那种感觉,不是他在空言瞎说,而是似乎他确实有此等能力,乃是自然的表情流露。 丘云忽而大笑拍掌,道:“说得好,就凭君此言,在下愿和君相交。” 凌浪涯忽而觉得,今夜自己几番失言,终究说对了一句话,不禁也大笑起来。只是,原来还是有些人,会认同自己的想法的。 有些事,你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自己能走多远呢? 终究要,出发才会知道。 胡虚见两人相笑,想到能结识有机缘结识一位少年将军,也许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更可能此人也许会对凤梧祭典有所帮助,当下也是心喜。 胡虚道:“我兄弟两人默默无闻,能结识丘将军,乃是三生有幸之事。” 丘云摆手道:“你我三人年纪相仿,又何必将军前将军后,若看得起在下,叫一声兄弟即可。” 众兵士见三人言语相合,甚是投契,也不禁大喜。那老张更是说道:“小兄弟,我们丘将军可是年少英雄,我看二位也肯定是。但是,既然少年英雄,可别忘了到时候给我带一壶醉清风酒啊。” 众人闻之,不禁为老张嗜酒如命的老毛病而大笑。 凌浪涯道:“我一定会记得的,把酒给你带来。我甚至连醉清风的酒窖在何处都知道,所以绝对跑不了你的酒。 胡虚忽而道:“丘兄弟,方才你说不许我兄弟二人进城,此举是为何?” 丘云沉吟片刻,方道:“在回答此问题前,我想先问两位兄弟,可确实是参加凤梧祭典,并且是明暗皆参与?” 胡虚道:“确实如此,我等二人正值参与年限内,此等盛事,又哪里会错过。且不论名次,但能和天下同辈同场竞技,也是不可多得之事。” 丘云道:“二位既知兵家,又参与暗祭。如此看来,当是修行者无疑了。” 胡虚也不否认,毕竟这是迟早都会被知道之事,便点头承认。 丘云道:“这就是在下为何不让两位进城的原因。一者,如今深夜时分,除却那青楼等风花雪月场所,大多数酒楼客栈皆已歇息,恐怕不好找到满意的住所。二者,两位来得稍迟,如今恰逢春节,又是祭典即将开始,人流颇多。据在下所知,虽然都城颇大,但稍有名气的酒楼客栈,也早已客满。甚至许多人,也无落脚之地。” 听闻此解释,凌浪涯二人方恍然大悟,原来丘云是为他们着想,原来此刻进城也不过是白跑一趟。当下,凌浪涯问道:“倘若如此,那我等该去往何处落脚?” 老张忽而道:“为了满足居住需求,朝廷在都城的城南之地,搭建了许多的户外帐篷。如今那里住了许多的外来之人,还有附近村民。我觉得,两位小兄弟倒是可以去那里试一下。” 丘云摆手道:“此议不可。” 胡虚道:“为何不可?” 丘云道:“那里不过是平民聚居地。而且,在下忽而想到一个更好的地方。此地就在城东数里之外的山上,虽有距离,但也不远。” 胡虚忽而道:“莫非是凤炎古庙?” 丘云疑惑道:“兄弟以前来过都城?” 胡虚道:“我年少时在都城待过一段时日,所以略有所了解。而浪子才是第一次来此。只是为何,那里却可以落脚?听闻那里乃是皇家禁地。” 丘云道:“原来如此。既然胡兄曾来过都城,想来也认识路途。在下本欲想送,如今倒是多虑了。至于那凤炎古庙落脚,也同是因为皇命所致。因为连日来人流甚多,所以朝廷将城南辟为平民住所,而凤炎古庙占地极广,房屋无数,也可以容纳一些人。不过,到那入住的需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是修行者。二人兄弟既然是同道之人,那进去入住当然是可以的。” 话刚说完,丘云随手解下一个玉佩,递与凌浪涯,再说道:“若无法入住,二位可将此玉佩给予古庙庙主。庙主看在此玉佩,也许会给予一些帮助。 凌浪涯和胡虚连忙道谢,对丘云的好感不断上升,不仅是年少相近且相投机,更因他似乎一直在为二人考虑,此刻甚至连玉佩也相赠。 此刻夜色深深,凌浪涯和胡虚想到此去路途尚有一段距离,遂和丘云相约明日都城内相会,如今先赶往古庙寻找落脚之地。 当下,二人骑上小毛驴,和众人告辞,往城东凤炎古庙而去。 星光斑驳,灯火如旧,丘云目送二人远去,陷入沉思。 那老张见丘云之状,忍不住好奇道:“少将军,为何不让他们进都城,其实如今店家此刻早起了吧。而且,城南的帐篷地,不也可以居住吗?” 丘云仰望星空,蓦然道:“因为我想让他们做探子。” 老张道:“什么探子?” “你们莫忘了,那古庙之内,如今可住了两个危险的怪物。” ——未完,待续—— () 第46章 夜行山路 在这世间,不是每一个深夜,所有人都会安然入睡。总会有人,在某个夜深时刻,或因生计,或因情感,而不得不在夜色深沉时,依旧在外流连。 每一个也深夜里没有入睡的人,也许都是有不可说故事的人。但也有人,是因为自己的过错,而不得不在夜色中奔波。 正如在凤炎都城外,城东的方向,牵着小毛驴向山林处徒步而去的两个人。 两头小毛驴经过日夜不停的奔波,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当它们本以为可以进城,主人可以休息,而它们也可以歇息的时候,不料主人和旁人交谈了片刻,竟然又要出发。而且,此去又不知又多遥远。 见状,两头小毛驴不禁耍起了性子,走一步停两步,无论主人怎样催促,都不愿意走得再快些。 眼看毛驴的憔悴模样和倔强性子,骑在毛驴上的凌浪涯和胡虚似乎猜到它们的想法,于是不得不下驴,各自牵着它们,缓缓而行。 有人牵着走,背上没有人,小毛驴在身后看着主人的模样,不由得露出得瑟的人性化小表情。它们呼哧呼哧地跟在主人后面,似乎它们才是主人一般。而且,听着两名主人在吵架,犹如唱戏一般,也甚是有趣。 只听胡虚道:“你看,都怪你,连这头倔驴子都不干活了。倘若不是昨夜喝醉,我们又怎么会半夜也赶不了进城。” 只听凌浪涯反驳道:“怪我?尚不知道是谁,因为想到都城里的烟花之地,想到里面的倾城绝色,因而在前一天提出喝酒相庆,结果酒量忒差,喝得酩酊大醉,日上三竿尚不起床。” 胡虚道:“我年纪比你大,此时正是青春年华,想想那烟花角色怎么了?你这小孩童,连想想的机会都没有,还嫩了一些。” 凌浪涯见他以年纪压人,不由得哼了一声,蓦然又道:“那烟火之地,真有那么好玩?” 胡虚下意识地抚摸下巴,仿佛是带着那人皮面具,还有三缕长须一般。 他舔了一下嘴,点头道:“确实是男人流连忘返之地。不过,我也只是听说,我还没去过。” 凌浪涯不由得一脸鄙夷,露出原来你也没去过的表情。而胡虚则是自顾自地得瑟自己的见多识广,阅历经验比凌浪涯丰富得多。 两头小毛驴默默跟在身后,看着两个主人在斗嘴吵架,正如一路而来的每个日夜一般,所以早已见怪不怪。 它们跟在身后,随着主人渐渐远离了都城,后远离了大道,逐渐走上了一条山路。那山路修葺得甚是宽广,一直延伸到群山深处。倘若不是一直蜿蜒向上,几乎和城外大道无异。群山虽不高,但夜色下投下的庞大暗影,仿佛告诉它们,这条山路并不短。 两头小毛驴忽而庆幸,主人下驴而行,不然再走此等山路,那得有多累。 夜色繁星下,只听凌浪涯和胡虚依旧相互吵闹着,说话声在山林里回荡着,惊醒了沉睡的鸟儿,而鸟儿又惊动了林间落叶。不消片刻,此处传来了鸟儿被吵醒的各色鸣叫,既像不满,又像欢迎。 两人二驴踏上山路不久,就看到不远处横跨山路的山门,乃是一座牌坊。夜色之下,抬头只见那牌坊雕梁画栋,修得精美绝伦,而上面隐约书着四个大字,凝神一看,乃是“凤炎古庙”。 穿过山门,凌浪涯道:“想不到这古庙竟如此繁华,我还以为不过是一座破旧荒庙。” 胡虚道:“这你就有所不知,还得我这见多识广的说书人来给你说说。这凤炎古庙,乃是赵宋王朝之祖庙。你记得在来时路上,我给你讲过关于凤炎都城的建城传说吗?据闻,那建城之时的天降黑石,除却部分成了城基,参与的就在古庙内奉祀着。不过,我年少时曾来过此地,却没有发现它们的踪迹。” 凌浪涯道:“连祖庙都可以开放让外人入住,看来朝廷还挺重视凤梧祭典。” 胡虚道:“确实如此,也许是二十年一回,所以不得不重视。但我想,这是朝廷笼络人心之举,尤其是笼络修行者的人心。毕竟这样的举动,可以让天下修行者以为,这是朝廷为他们着想。” 凌浪涯叹道:“但谁又料到,这一届祭典,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两人蓦然想到苏眉雪之重托,忽而沉默下来。沉默得连两头小毛驴也觉得诧异。 山路过半,沉默良久,凌浪涯想到今夜之事,道:“倘若我们不是夜半而来,也许也不会遇上那丘云少将军。” 胡虚问道:“你觉得这少将军如何,可相交否?” 凌浪涯道:“听你一路上的见闻得知,这少将军乃是丘家军少主。我们素未谋面,他也愿为我们着想,其人似乎颇为正直友善。而且,他属下的那些兵士,纵使他年少,但对他也颇为尊敬。如此看来,也许可以和他可以尝试交好。不过我总有一种感觉,此等友好,似乎是有其他事所致。” 胡虚道:“我也觉得他为人不错,至于有其他原因,倘若他不说,我们也难以猜测,唯有见机行事。不过,认识一名军中人,对我们也没有坏处。只是,丘家军常年镇守边境,轻易不得离开,你觉得是为何呢?” 凌浪涯沉思片刻,道:“也许是双节同至,都城聚集太多人口,人流混杂,恐怕会生事端。所以朝廷就从外地调回兵马镇守此地。” 胡虚不可否认,道:“赵宋王朝虽重文轻武,但都城内有禁军,附近县城有厢军,此等兵士皆可调用。远不止要从千里之外,把丘家军调遣回来。” 凌浪涯道:“如此看来,苏老说得没错。丘家军,乃是为凤梧祭典而来。” 胡虚不禁点头称赞,道:“不错,我料想确实如此。” 胡虚听闻凌浪涯的见解,觉得凌浪涯虽然年少,世事经历尚少,但智谋颇多,且聪慧过人,甚至有时候尚胜于己。一路相处而来,自己竟然逐渐为这名少年所折服。 正在思索间,胡虚忽闻两头小毛驴发出欢呼的叫声,八个蹄子欢快地敲打着地面。 胡虚刚想呵斥这两头不干活的倔驴,只听凌浪涯说道:“我们到了。” 胡虚寻声望去,只见眼前出现一列百步台阶。台阶之上,一座依山而建,房屋错落的古老寺庙出现在眼前。 此时东方既白,古庙立于群山间,名为凤炎。 两人二驴,拾级而上。片刻之后,敲响紧闭的庙门。 古庙静默,无人应答。再敲数次,庙内方有脚步声响起。 只见庙门微开,那开门人看到庙外人,忽而低声说了一句话。 “两位好心人,先施舍一些发财钱?” ——未完,待续—— () 第47章 凤炎古庙 凤炎古庙,赵宋王朝之帝庙也,奉祀古凤凰之精魂,纪念天外黑石之坠地。初,赵宋王朝为立威信,树丰碑,建庙于此。其后,历朝不断扩建,冠以盛名,使其终成帝庙,冠绝赵宋。终,毁于天外流火,化作烟云。虽耗千万人力,亦不得复。 ——胡欲言·《山河说·凤炎古庙》 ……………………………………………………………… 遥遥东方,露出的一丝鱼肚白,微弱光线落在古庙的石阶上,冷冷清清。 庙门微开时,庙中人看着庙外人,欲要讨钱财,而庙外人诧异不已,怔立当场。 “钱财为何物?”胡虚看着庙众人,蓦然想起当时凌浪涯的回答,于是笑道。 凌浪涯听到胡虚的回答,不由得笑起来。他看着眼前的人,仿佛看到了自己初来世间之时。 那开门的乃是一个小男孩般的乞丐,年龄不过七八岁。他身穿破旧的服饰,已洗得发白但很干净。童稚的脸上,有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眼眸清澈似未曾被世间俗事所沾染。奇怪的是,他的左右手腕上,各挂着一个小巧的铁铃铛。 风过,人动,铃铛叮当响。 看着小男孩身上穿的乞丐服饰,这不由得让凌浪涯想起在清风楼外,那个常年在楼外角落的老乞丐。他也同样是如此,衣服破旧,但眉目沧桑,却没有这小孩的眼眸清澈。 往事不堪回,凌浪涯难得见到比自己小的孩童,不禁起了戏弄的小心思,他见小乞丐不回答,便再问道:“钱财为何物?” 那小乞丐本来口齿伶俐,但没想到竟会遇到如此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回道:“可以买好吃的。” 他说这句话时,声线低微,犹如做错了事一般。但是,似乎填饱肚子,于他而言,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凌浪涯笑道:“可是,我没有发财钱,现在也没有好吃的,那我们能进去借宿吗?如果能让我们进去,那我给你买好吃的。” 那小乞丐听此,清澈眸子放出亮光,道:“只要有好吃的,什么都好说。不过,庙主说不能轻易放人进来的,要先问清楚。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进来呢?” 胡虚反问道:“那你又是谁呢?” 小乞丐道:“我叫小苗儿,一直在都城乞讨为生。那天因为快饿晕了,是庙主收留了我。因为最近庙里来了许多外来人,所以他让我在庙里帮忙,并且给我好吃的。我本来在庙门后的小房间睡觉的,被你们的敲门声吵醒了,就跑起来开门了。” 胡虚道:“既然如此,我们两个也是来留宿的。不知道,可以给我们进去不?” 小乞丐小苗儿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二人,偏头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们是修行者吗?是来参加凤梧祭典的吗?庙主说,如果不是,就不可进来。” 胡虚道:“那当然是,听说凤炎古庙专门收留像我们这样无家可归的修行者,所以我们才来此地。” 小苗儿挠挠头道:“我也无家可归,也是因为庙主好心收留。不过,你怎么证明你们是修行者呢?” 凌浪涯道:“需要如何证明吗?” “露一手啊!”小苗儿兴奋道:“就像都城里面的杂耍人一样,例如转火圈,翻跟斗,表演给我看。” 二人没想到,堂堂修行者,竟然还需要沦落到表演卖艺,才能进门投宿。 “是这样吗?”胡虚伸出一只手指,指尖冒出一缕微弱火光。 “火!”小苗儿天真地惊呼起来,先是诧异地后退半步,后来发现火光不伤人,于是又好奇地凑近了打量。 火光映照着小男孩的脸庞,映出了他天真无邪的笑容。 火光骤熄,胡虚道:“这样,可以证明不?” 小苗儿连连点头,道:“虽然火小了点,但看起来勉强及格。不过,我还见过更厉害的呢。前几天,有一个人一箭就把很远的树给射断了。不过,他长得冷冰冰,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听着小苗儿的点评,二人不得被他的童稚所感染。凌浪涯想,那射箭的应当也是一名修行者,便好奇道:“如此厉害?他射箭很远吗?” 小苗儿顺手指向东北,道:“你看,就在那里。” 二人寻迹看去,只见山道上,本来有两排高耸的林木遍植两旁,形成一道绿色屏障,而那屏障出现了一个缺口,想来便是有一棵树少了半边,所以才会如此。 胡虚见之,沉声道:“如果此人真是修行者,但愿不是敌人,否则将是强敌。” 凌浪涯道:“看来此地确实有不少的修行者在此,我们也应当小心行事。” 当下,胡虚道:“现在你要的证明,我们也给你了。好吃的,等我们进去之后,就带你去都城买好吃的,你觉得如何?” 小苗儿见状大喜,道:“你们可比其他人好多了,其他人只会不耐烦地把我赶跑。来跟着我走,这里我可熟悉了。” 说吧,他想把庙门再推开一些,但由于人小力薄,那沉重庙门只是勉强挪动几分。这不得不让二人合力把它推开。 推门而现,是另外一种风景。 薄雾渐散,凤炎古庙悄然现。群峰叠翠,青葱碧绿遍山野;殿堂楼阁,错落有致隐峰间;鸟语花香,恰似人间胜地也。 此等山清水秀之胜地,让人来之流连忘返。 不过,小苗儿早已见怪不怪,两只手分别拉着凌浪涯和胡虚,而二人后面拉着两头小毛驴。三人二驴堂而皇之地穿过庙前的宽阔广场,往右边的一条古色廊道走去。 此时天色尚早,除了偶尔早起的几名知客人员偶尔路过,偌大的古寺竟无人声,宁静得犹如深夜山林一般。那几名知客看到小苗儿,也只当视而不见,倒是会把目光停留在二人身上,但片刻后又移开,假装视而不见。 每个人,似乎都怀藏着心事,和陌生人擦肩而过。 小苗儿却忍不住和他们打招呼,无奈知客们都不愿搭理。小苗儿见他们毫无反应,不由得背对他们,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恨恨说道:“让你们瞧不起我,以后我一定有你们好瞧得的。” 凌浪涯好奇地问起知客的反应,而小苗儿道:“他们嫌弃我,觉得我是一个小乞丐,不配和他们说话。不过,庙中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所以他们也没空理睬我们。” 言语之间,一路沿着廊道而行,渐行渐深。不知不觉间,众人已来到一排厢房前。那厢房位于一座之间,两排对开,周边遍植翠竹,倒也显得雅致。 小苗儿推开最右侧的一扇厢房门,开心地道:“就是这里,我们到啦。” 胡虚道:“你带我们进来,庙主是否会责怪于你?” 小苗儿道:“不用怕,庙主很疼我的。庙主既然可以让我带修行者进门,就肯定不会赶你们走。哪怕前几天威胁我,让我带他们进来的那两个家伙。庙主见到他们,也没有说什么。” 正当二人欲要道谢之时,身后忽而传来一声温柔婉转的声音。 “小苗儿,这次你又带了谁来呢?” 小苗儿见到那人,欢快地跑过去道:“庙主。” 凌浪涯和胡虚循声望去,欲观庙主是何人。 众人目光相对,忽而静默无言。 良久之后,那温柔婉转的声音,蓦然如寒蝉凄切。 “原来,你终究来了呀。” ——未完,待续—— () 第48章 所取何物 倘若没有曾相遇,又如何谈重逢。 凌浪涯站在胡虚身旁,终于看清了凤炎古庙庙主的模样。和凌浪涯想象中的老道士模样并不一样,庙主竟然是一名中年女子,其身穿朴素罗衫,以一把木簪梳着发髻,露出婉约清秀的脸容,仿佛岁月不曾在她的容颜上停留。 庙主目光落在胡虚身上,寸分不移,而其语气温柔婉转,似夹杂着道不尽的无奈。 胡虚和庙主对视,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倒是小苗儿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便问道:“庙主,他们就是我今天早上带回来的,难道你认识他们?” 蓦然听得胡虚冷冷道:“我不认识她。” 庙主怔住片刻,方对小苗儿道:“大概是我昨夜未曾睡好,所以此刻心神恍惚,以至于错把眼前人看成故人之子了。两位似是远途而来,我常年居于此,又怎么与会相识呢?” 小苗儿天真道:“原来是认错了。没关系,我也经常认错人。不过,给我好吃的人,我会记得的。“ 庙主笑道:“此刻你带两位小兄弟到此,倘若有空,你不妨带他们逛一下古庙,或者带他们到都城游玩,想来他们也会带你去吃好吃的。两位,我说得对吧?” 凌浪涯想,有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人带路,想来也是好事,便点头道:“那是当然的。虽然我没有多少钱,但吃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庙主道:“两位公子既然能到此,想来也是有缘之人,那就暂且先住此地吧。有何要事,尽管找小苗儿通知我即可。这小家伙虽然嘴馋了些,但倒是颇机灵的。” 凌浪涯看了一眼正在吐舌头办鬼脸得小苗儿,不由得笑道:“那我兄弟二人,就此叨扰了。” 庙主深深地看了一眼胡虚,问道:“既然两位到此,想来也是要参与凤梧祭典。敢问,是为何要参与呢?” 凌浪涯和胡虚参与凤梧祭典,其中之一便是因苏眉雪之托,但此事不可说。正当凌浪涯想起胡虚答复丘云之言,便也想要用同样的理由。 不过,当他正要回答时,只听胡虚冰冷地道:“我们来,是想取回一些我们应得得东西。” 凌浪涯诧异不已,不知胡虚为何如此回答。 庙主道:“所取何物?” 胡虚道:“身家性命。” 庙主沉默不语,其婉约清秀的脸庞上,微微皱起了眉,似乎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庙主轻叹一声,道:“何必呢。” 说罢,也不待胡虚回答,庙主转身离去,留下一个怅然的背影。 眼见庙主离去,三人皆是各有心思,又一身疲惫,就没有再相谈兴致。小苗儿看得出胡虚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便道:“两位大哥,我先去找些草料,替你们把小毛驴喂饱一些。你们如此早来到,想来也是昨夜未曾休息好,不如先休息片刻,待得睡够了,我再带你们去都城逛逛如何?” 凌浪涯道:“如此甚好,那就辛苦你了。小苗儿。” 当下,小苗儿告辞而去,凌浪涯正要相送他出门,而胡虚已静默地回到厢房内休息。 凌浪涯看着小苗儿,牵着两头小毛驴远去,正要关门之时,抬头忽然看到了对面厢房内的情景。 他看到了一双,冰冷无神的眼睛。 对面的厢房内,窗门半开,一道身影正站在窗前,目视着凌浪涯。当他知道凌浪涯发现自身之后,蓦然伸出手,关上了窗。 窗门禁闭,不可内室。 不过,凌浪涯依旧看到了些什么。 那双关窗的手,十指苍白,修长有力。 而那人半露出得身影,其背上悬挂一物,似乎是一把长弓。 但更让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神。他注视着凌浪涯,就像看着猎物一般,嗜血冰冷。 凌浪涯想到,莫非那人便是小苗儿所提一箭裂树之人。不过,一时也无法确认,也不好贸然打扰,便只好关上房门,回到室内。 厢房之内,洁白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山水字画,而室内只有一桌双椅双床,简陋异常。似乎小苗儿知道他们的感情很友好一般,特意让他们同住一室,而不是分开两室。 凌浪涯看到半躺在床上的胡虚,只见他双唇紧抿,眉目紧皱,似乎在思索什么一般。 凌浪涯坐在他身旁的木椅上,犹豫片刻,说道:“胡大哥,我不知道有些问题,是否该问你。但是,我想知道。” 胡虚没有回答,而凌浪涯坐一旁,静默等候。 良久之后,胡虚忽而道:“浪子,其实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有时候,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而身处险境。” 凌浪涯闻之,苦笑道:“说实话,你是我这么多年来,遇见的第一个外人,第一个朋友。我想,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故事,就像我也有一样。我不曾告诉你,也同样不想你因我身处险境。你的隐瞒,我又何曾不知道呢。” 两人四目对视片刻,凌浪涯叹道:“毕竟,我们都是同类人,也曾生死相交。如果为了不让对方身处险境而有所隐瞒,其实对方假装不知道,但终究也是难过的吧。” 胡虚长吁一口气,道:“浪子,你说得对。我曾以为你是个一无所知的少年,但这一路而来,我看到了你的成长。从一片空白,到渐懂世事,到此刻为我而想。我想,我们都是重情人,所以才会有此遇吧。” 凌浪涯道:“有生之年,其实很荣幸,得以遇见你。” 胡虚道:“有生之年,愿你我皆有故事,而不是事故。” 凌浪涯笑道:“那是当然的,如己所愿的结局,才叫故事;未如己愿的结局,乃是事故。但世上之人,事故颇多,却好以故事言事故。” 胡虚此时已经平复心情,伸了一个懒腰道:“欲说故事,当得有酒。不如先睡一觉,醒后到都城一逛,赴那丘云之约。待回来后,你我再秉烛长谈,你觉得如何?” 凌浪涯此刻已躺在隔壁床上,笑道:“那就依你所言。世上难事,不若睡醒再说罢了。” 大好清晨,古庙厢房,二人倒头而卧。 也许睡着了,所有烦恼也会消失殆尽吧。 直到日落西山,两人在小苗儿不断使劲敲门下,方醒过来。 这一觉,似乎洗去了阴霾。 当下,三人洗漱完毕,便在小苗儿得带领下,骑着两头小毛驴,踢踏着脚步下山,往都城而去。 只是,他们没有看到,凤炎都城上空,有一片巨大的阴霾,笼罩全城。 山雨欲来。 ——未完,待续—— () 第49章 何处相逢 夕阳无限好,天色已黄昏。 山道上,小毛驴嘀嗒嘀嗒,走在山时山不说话,走过人潮时人潮淹没它。 凌浪涯和小苗儿共乘一头小毛驴,而胡虚则独自乘坐一头。那两头小毛驴经过小苗儿的照料,早已养精蓄锐,此时哪怕背上坐着两个人,也丝毫感觉不到疲惫,和昨日偷懒的截然不同。 只是,当胡虚的小毛驴偶尔瞄一眼隔壁的小毛驴,偶尔还会得瑟地打个响鼻,逗弄一下同伴。 三人自出庙门,边说边聊,不时便下了山道,踏上了官道。 踏上官道不久后,三人正缓行,只见一列车队从身旁轰轰然地经过,马蹄掀起了阵阵烟尘,迫得小毛驴不得不往路边挤。 那车队有数匹高头大马引路,身后跟着十多辆巨型木板车,而每个木板车上都有两个大木桶。那木桶通体黝黑,高约半丈,粗若巨木,一人不可合抱。 那数匹高头大马高昂着头颅从小毛驴身旁经过,看到眼前两只小家伙时,不由得嗤鼻瞪眼,露出不屑的表情。两头小毛驴虽然来自小村庄,未曾见过如此高头大马,不过却有莫大胆一般的大胆,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一点也不退让。 两头小毛驴和那数匹高头大马,彼此毫不示弱地并肩而行。 那马背上之人见此,忽而一挥马鞭。那马一声嘶鸣,骤然加速,率先冲出去,其他马儿也紧随其后。这数人一远去,那车队也不得不加快速度,紧紧地跟随而上。 两头小毛驴刚要加速追上去,却忽然感觉到缰绳一紧,原来是主人让它缓行,而不要追。直到车队一直远去,他们才缓缓跟在身后。 那策马数人见小毛驴不敢追上来,不由得轰然大笑。那数匹马儿以为自己赢了,连马蹄也变得更欢快。 马背上,其中一名男子道:“六师兄,你有没有觉得,那两头毛驴上的人,很像七师兄所说的那两个小子?”说着话时,他的一双鼠眼贼溜溜地转,似乎在窥视着什么。 那被叫六师兄的男子,倒是长着一双斗鸡眼,方才忙着欺负小毛驴而忘了其主人是谁,此时眯着双眼回头看,但因距离甚远,早已看不清是谁,只好问道:“哪两个小子?” 那鼠眼男子道:“莫非你忘了七师兄,在清风楼前的断臂之仇?” “哦,是他们?原来是他们!”那六师兄方醒悟过来,说道,“原来就是这两个小子断了杨师弟之臂,还惹来师傅一番责罚。不过,八师弟,我们还是要确认一下,别认错人了。” 被叫做八师弟的鼠眼男子对着身后一人道:“蛮牛,你过来。” 那被叫做蛮牛的人,本来是在他们身后拉着木板车的。此时听得喊叫,忙把木板交给身旁的人,小跑到马前听候差遣。 鼠眼男子道:“你方才有看到那毛驴上的人的模样吗?” 那叫做蛮牛男子,远远望了一眼,吐出一把鸭公嗓道:“倘若没看错,应当是他们。” 鼠眼男子大笑道:“果然是他们。听说,他们两人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蛮牛男子道:“确实如此。” 被叫做六师兄的斗鸡眼男子道:“此刻我们人多势众,又在我们地盘上,不如去教训他们一下,以报七师弟的断臂之仇?” 八师弟的鼠眼转了几下,看到车上那巨大的木桶,摇头道:“现在我们不宜行动,别忘了我们此刻的大事更重要。而且,大师兄曾说,会隐忍,方能制敌于死地。此外,听这头蛮牛所言,这两名小子似乎还有点本事,倘若我们现在去,也许会惹来官府之人。不如,我们先把此事告之诸位师兄,再结伴而来报仇,当万无一失。” 六师兄点头道:“不愧是我们烈刀门的小智囊,那就如你所言。待我们先把此刻大事忙完,再去给七师弟报仇,免得他整天哀怨地像那青楼女子一般,看着就让人生气。” “师兄过奖了,论才智,小弟哪里比得上诸位师兄。仇,我们是一定要报的,不过得先做好准备。”刚回答完六师兄的话,八师弟又对那鸭公嗓男子说:“蛮牛,既然你认识他们,此处事了,你就负责跟随他们,并随时汇报他们的行踪。记住,不可被人发现。否则你想要的东西,我拿去喂狗了也不会给你。” 鸭公嗓男子点头道:“是,谨遵诸位师兄指示。” 一切安排妥当,只待水到渠成。两人大笑策马扬鞭,往都城城门方向而去。身后,一排车队忙紧随而上。 唯有那鸭公嗓男子,看着遥遥跟在身后的两头小毛驴,陷入了沉思。直到身边同伴呼唤,才回过神来。 他默默地走到木板车前,抓紧车握把,拉车前行,犹如一头牛。 只是,你在观察旁人之时,也许旁人同样在观察你。 在官道上遥遥跟随着车队后面的两头小毛驴,此时垂头丧气,没有刚下山时的精神焕发。大概是因为主人知道它们赢不了,于是不想它们和那马儿相争。 不过,凌浪涯和胡虚并非如此想,他们在想方才小苗儿说的话。 在并肩同行时,眼看庞大车队经过,小苗儿说道:“两位大哥,我们让他们先行,那是烈刀门的车队。” 凌浪涯和胡虚听到“烈刀门”三字,便想起了清风楼之事。只是,此事已过去甚远,倘若不是两人因此事而相识,也许并不会记得。 胡虚道:“原来又是老熟人,不知道那断臂的小子此时如何了。” 只是,他们只关注了马上之人,却没看到那拉车的旧朋友。 小苗儿道:“胡大哥,原来你认识烈刀门的人?那断臂小子是怎么回事?” 当下,胡虚便把清风楼之事简略地说给小苗儿听,只听得小苗儿目瞪口呆。听罢,小苗儿赞道:“你们太厉害了,两个打六个。不过,这烈刀门乃是都城一霸,你们得小心些。” 凌浪涯好奇道:“都城不是王法之地吗?他们又如何称霸了?” 胡虚道:“想来是他们得所作所为吧。 小苗儿得瑟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你们是修行者,确实厉害,我也成不了修行者。但是,若要问都城的大事小事,我常年混迹市井,懂得比你们多了。” 凌浪涯拱手揶揄道:“那就要请教一下小苗儿大哥了。” 小苗儿道:“世人皆知修行者以三教九流为首,可是他们之下,也有许多的附属门派。那么,你知道家的附属门派有哪些吗?” 胡虚蓦然道:“东刀西剑,南枪北盾。” ——未完,待续—— () 第50章 繁华闹市 听闻胡虚之言,小苗儿诧异道:“东刀西剑,南枪北盾。你怎么知道?” 胡虚微笑不语,倒是凌浪涯,此时其实已经逐渐猜出胡虚和家之间的关系,便道:“这种事不是众所周知吗?那你倒是说一些我们不知道的。” 小苗儿挠挠头道:“其实,这些也是我从旁人口中听来得。家门下四大附属门派,乃是烈刀门、灼剑门、热枪门和燃盾门,四大门派分别居于都城各方,把控着都城的各个经济命脉,甚至连王朝官府之中,都有他们的人在。不过,四门虽然同属家,但是经常为了利益而起争斗,倒也不是和气一派。尤其是烈刀门,近年来在他们门派大师兄的带领下,可谓是蒸蒸日上,碾压了其他三门一头。所以,方才见到他们,我才说着要让路,免得起了误会。” 胡虚道:“没想到这四个小门派,倒也混得很不错的样子。” 小苗儿叫嚷道:“哪里是小门派了?对于我们来说,可是庞然大物了。每次我在城内找吃的,都会被他们赶出来。尤其是烈刀门的那些人,总是威胁要把我抓走。” 凌浪涯想起清风楼之事,便道:“如此看来,这烈刀门的人,似乎都不怎么友好。” 小苗儿道:“也不是,听说他们的大师兄乃是翩翩谦君子,智谋十足,而且实力很厉害。也正是因为他,烈刀门才能逐渐独占鳌头。据说,他也要参加本届的凤梧祭典呢。也许,到时候你们也可以遇见他。” 胡虚笑道:“那我倒是要见识一下了。” 凌浪涯道:“是呀,能见识如此多的少年英雄,也不枉山长水远来此一趟。” 小苗儿不懂他们修行者的想法,他不过是一个流浪街头的小乞丐,靠着一点小机灵混迹于都城。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某些机缘,才逐渐接触到这种几乎凌驾于世人之上的修行者。 不过,也幸得有这份机缘,才让他认识了这两人吧。 一路缓行不曾停,言谈之间路途近。 日暮西斜,三人两驴再度看到了那庞大的凤炎都城。 此时天色渐晚,万家灯火渐起,趁着光亮,凌浪涯方看清了这座雄城的模样,而不是像昨夜一般,只能在黑暗中看到一个模糊的庞大黑影匍伏于大地。 近观凤炎都城,只见城墙高耸数十丈,通体黝黑,一直往视线尽头处延伸。城门之上,凤炎二字,金碧辉煌,镶嵌一块黑石上,想来那便是那天外黑石。 凤炎都城有四门,而三人来到的是东门,而不是昨夜的北门,皆因东门距离凤炎古庙最近,三人便取了近道而行。 小苗儿见两人都站在城门前不远处,好奇地打量着这座雄城,也不继续前进,不由得感觉有些索然无味。 也许,很多人总是这样,对于身边的唯美风景,因为常日在此,总是视而不见,而对于远方的美景,却心怀向往。 小苗儿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一阵寒风忽而过,他身上寒碜单薄的衣服,并不能为他抵御多少寒冷。这一冷风,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这反倒吸引回了两人的视线。 小苗儿揉揉鼻子,道:“今年的天气,似乎比往常更冷一些。往年这个时候,我这身衣服,可以熬到春节的。但如今大寒未至,天气就如此寒冷,真是倒霉。” 胡虚望了一眼天色,道:“也许,很快就会下雪吧。” 小苗儿道:“不可能吧。我在凤炎都城多年,也只见过一次小雪。不过我最讨厌下雪了,我记得第一次见到雪那一年,我几乎饿死在巷子里了。” 说道此处,想起当年经历,小苗儿仍旧心有余悸。 倒是凌浪涯好奇地道:“会下雪吗?那我得出去看看。曾经听闻很多次,却从未曾看一眼。” 小苗儿笑道:“没见过雪?凌大哥,你的见识还不够我多。” 凌浪涯也笑道:“确实如此,我所在的地方从不下雪。而且,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让你见笑啦。” 正当小苗儿要继续取笑之时,只听远传出来一声叫喊:“胡兄弟,凌兄弟,你们可算来啦,老张可等了你们一天了。”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粗麻布衣的人向他们小跑而来,原来是昨夜城门下遇见的嗜酒老张。 老张跑到他们身前,喘了口气后,方道:“听丘将军的吩咐,今天我不用执勤,便在此等候。我想那古庙距离都城东门最近,便从中午起在此等候,但一直不见两位兄弟到来。我又想你们也许走昨天的北门,又托付了其他兄弟留意一下,然后又折腾跑回来。方才看到你们,我还以为你们会进城,但见你们在城门逗留不进,所以我就跑过来了。这一下午,我终于等到你们了。” 凌浪涯道歉道:“张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起得迟了,路上又耽搁了一些时辰,便来得晚了些。” 老张摆摆手道:“这都是小事,没关系。倒是丘将军,已在樊楼等待多时了。” 小苗儿惊讶道:“樊楼?那可是都城最大的酒楼,听说里面的东西非常好吃。不过好可惜,我都没有吃过。” 老张打量了眼前孩童一眼,好奇道:“这小家伙是谁?” 小苗儿拍着胸口道:“我乃是古庙里的人,是来带两位大哥逛一逛都城,见识一下的。” 老张着比了比拳头,笑道:“你这小家伙,年纪虽小,倒是老气横秋。惹毛了老子,一样揍你信不信?” 小苗儿正要反驳,只听胡虚说道:“张大哥就别逗这小孩了,既然将军已在久候,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赶过去吧。” 当下,三人也下了驴,在老张的带路下,往樊楼的方向而去。 在老张的指引下,四人轻而易举地通过了守门兵士得盘查,终于进了凤炎都城。小苗儿嚷着知道如何去樊楼,由他来带路就可以。老张倒也不和小孩计较,乐得清闲地跟在身后。 进得城来,凌浪涯举目而望,只见万家灯火照雄城,人潮汹涌映闹市,真不愧是赵宋王朝之都城。 正当四人走在都城主干道御街大道上,穿过拥挤人潮之时,忽而一只手抓住了凌浪涯的衣角。 那只手娇弱无力,但却抓紧他的衣角,不曾放。 ——未完,待续—— () 第51章 卖花少女 繁华闹市,御街大道上,她扯住了他的衣角,而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凌浪涯回首低眉,只见一个小女孩抓住了他的衣角。那小女孩年纪和小苗儿相仿,她扎着麻花辫,穿着花布衣,手里挽着一个小篮子,而篮子上装满了含苞欲放的鲜花,其中以梅花最多。 那小女孩见凌浪涯停下,顿时举起小篮子,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笑道:“小公子,你要买花吗?” 凌浪涯未曾想,竟然是一个小女孩,便笑道:“我买来做什么呢?” 小女孩道:“你看,这花多新鲜,如果买来送人,该多好呀。尤其是送给喜欢的姑娘,那她肯定很开心的吧。小公子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也会有喜欢的人儿吧。那么,你要不要买一支呢?一支一文钱,真的不贵呢。” 凌浪涯道:“你看,我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你觉得我可以送给谁呢?” 小女孩看了看凌浪涯身边的人,只见那几人也停下脚步,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尤其是小苗儿,更是露出了一个鬼脸,对着小姑娘吐了一下舌头,说道:“你这话是对每一个人都如此说的吧。我们年纪这么小,哪里来的喜欢的姑娘,你也不羞哦?” 小姑娘的稚嫩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羞红,只好说道:“我也不是刻意这样说的。我今天卖了好久花儿了,可是都没有卖出去几朵。如果卖不出去,娘会不开心的,爹爹也不会送我礼物的。” 小苗儿揶揄道:“可是,如果我们买了,也没有要送的人,那岂不是亏死了。” 小姑娘道:“那就自己留着,也是很好看的嘛。你这人,怎么就喜欢打岔。” 凌浪涯打断小苗儿正要说的话,便道:“那你给我一束花吧。” 小女孩露出了灿烂笑容,笑道:“那你喜欢哪一种花呢?” 凌浪涯反问道:“那你喜欢哪一种花呢?“ 小女孩未曾想过会有人如此问她,犹豫了片刻,指着花儿道:“我喜欢梅花,今年冬天开得可好了。“ 凌浪涯拿起一支梅花,道:“那便要这一支吧。”说罢,就把钱交给小女孩。 那花儿含苞待放,上面还有几滴水滴,想来是为了保持新鲜度,小女孩洒上去的。 小女孩开心地接过钱,连连道谢,便要离开去寻找下一位买家。 正当她转身之时,发现自己的衣角被扯住了。 蓦然回头,只见凌浪涯送过来一支梅花,说道:“小妹妹,这漂亮的花儿,送你。” 小女孩诧异地望着凌浪涯得举动,疑惑地道:“这是你买的花儿,怎么可以送我呢?” 小苗儿揶揄道:“可能你就是凌大哥喜欢的姑娘呀。” 小女孩的脸色变得愈发羞红,犹如那盛开的桃花一般。 凌浪涯笑道:“我是觉得你卖花这么累,值得奖励你一支梅花呀。” 小女孩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接了下来,并且连忙挽着花篮躬身道谢。 只是,两人此刻距离甚近,小女孩一弯腰,凌浪涯要扶她起来,也不得不弯腰。这一弯腰,两人就恰巧撞到了一起。 两人不约而同地揉揉头,相识而笑,小苗儿更是大声地笑出来。 凌浪涯担心会惹起小女孩误会,便道:“那我们有机会再见,祝你卖出更多的花儿。” 说罢,也不能她再次道谢,就转身离去。而老张和胡虚,毕竟比其余几人多些年岁,倒也不至于插话揶揄,反倒是一直都笑着他们的交谈。唯有那小苗儿,年纪相仿又好动,便出言说了几句。 繁华闹市,人来人往,卖花得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支含苞待放的梅花。 那是属于她自己的梅花。 直到众人消失在人潮里,那小女孩方才回过神来,找了一块小手帕,把那支梅花包好,放到篮子的一个角落内。正当她要离开时,蓦然看到了脚下有一个东西,便捡起来看了看。 那是一个制作拙劣的崭新的木雕人偶,其上刻着一个笑颜盈盈的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模样。 小女孩再细看,发现那木偶,竟然雕刻得和几分相似,更是觉得愈发欢喜。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当下,她也顾不得再卖花,便要再找凌浪涯等人。 只是,茫茫人海,一个擦肩,早已错过,又怎么可以再次寻找呢。 小女孩不甘心地跟随他们离开的方向,一路沿着御街大道的方向追上去。 然而,凌浪涯几人走的不是大道。在离开小女孩不就,他们走进了一条巷子中。据小苗儿说,这乃是通往樊楼的捷径,比直接走御街大道抵达樊楼可要近得多,而且人也不多。 走走停停,穿过都城的万家灯火,众人终于看到了樊楼的真颜。 那樊楼,楼高七层,由东、西、南、北、中五座楼宇组成,各有飞桥相通,灰瓦青砖,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古朴典雅,果然不愧为都城七十二酒楼之首。 樊楼门前竖立着朱黑木条互穿而成的杈子,当众人经过时,便有专人来把两头小毛驴牵走,带它们去马厩伺候着。抬头看去,只见樊楼门前扎缚的彩楼欢门,让人还没有进入酒楼,就感受到一种华贵的气息。 凌浪涯和胡虚站在门前,不由得感叹,这樊楼可比清风楼华丽得多了。清风楼与之相比,犹如星辰比明月。 但是,不知为何,两人惦记的,却依然是那座身在远方的小酒楼。 待得众人入门,只见两名迎宾得伙计头戴方顶样头巾,身穿紫衫,脚下是丝鞋净袜,笑脸盈盈地走上前来。听得两人所要去的包厢,便在前面带路,一直往楼深处走去。 只是,谁没有看到,樊楼中楼之顶楼,有一人的目光,恰好落在了他们中某一人的身上。 穿过无数回廊,路过无数包厢,众人来到了樊楼南楼七层的一个巨大包厢内。推门而进,只见里面装饰得富丽堂皇。觥筹交错,酒香四溢,歌声袅娜,恍若人间仙境。 那宴席之上,正有五人把酒言欢,见得有人推门而进,不约而同地抬头而看。 只见其中一人站起来,不待主人答话,便率先以身相迎。 其微笑道:“原来两位就是胡少侠和凌少侠,我等在此久候多时了。” ——未完,待续—— () 第52章 樊楼之上 赵宋樊楼者,位于凤炎都城皇宫之畔,御街大道之北,乃墨家能工巧匠所建,属杂家之私人产业。樊楼位列都城七十二酒楼之首,其楼高七层,分五座楼宇,居高可俯皇宫之景。内有御座,国君常临之,宴饮与此。有诗赞曰:“城中酒楼高入天,烹龙煮凤味肥鲜。公孙下马闻香醉,一饮不惜费万钱。招贵客,引高贤,楼上笙歌列管弦。百般美物珍馐味,四面栏杆彩画檐。” ——胡欲言·《山河说·樊楼》 ……………………………………………………………… 樊楼之上,南楼之内,包厢之外,凌浪涯和胡虚站在门前,确实为眼前的觥筹交错而震撼。 胡虚倒也还好,毕竟曾经逗留过都城,也去过很多的地方,虽然以前未曾来过樊楼,但终究也不至于失态。然而,对于凌浪涯而言,此等灯红酒绿得生活,让这个深山少年又涨了一次见识,差点又是一声惊呼。 不过,震撼尚未回过神来,却听到了眼前人的问候。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主座左侧第二位站起一个人,正手捧玉杯,遥敬二人。那人身穿一身红色锦丝长袍,犹如一团火焰。长袍两袖之上,各类云饰交错,分别缠绕着一把长刀。那长刀自臂端延伸到袖口处,仿佛要撕裂长袍而出一般,显得是锋芒毕露。只是,眼前人长得方脸浓眉,身材魁梧高大,流露出一身正气,只是眉目眼神间,有着一丝难以看透的秘密。 胡虚看那人衣着,便猜到了来者是谁,只是未曾想到,本以为此次聚会不过两三人,未曾想却有如此多少人齐聚于此,而他不由得对丘云的举动,有了些许的疑惑。不过,见得主人并未发言,他只好回道:“让诸位久等了,确实是我兄弟过错。看阁下衣着服饰,气质凛然,莫非便是烈刀门下的弟子?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笑道:“少侠好眼力,不错,在下勉强居于烈刀门的八大弟子之首,免贵姓杨,草字云天。想来阁下便是胡虚胡少侠,另一位便是凌浪涯凌少侠。” 凌浪涯见他认识自己,不由得好奇道:“我们兄弟默默无闻,阁下又如何得知我等姓名?” 此时,不仅是两人好奇,连座位中的旁人,也不由得停下杯盏,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烈刀门杨云天笑道:“这也是在下从旁出听来的,两位出于清风楼,诛杀异兽于供稻庄,拯救庄民于水火之中。此等行侠仗义之事,实在令在下钦佩。今日幸得丘将军邀请,听闻对二位的描述,方大胆猜测,正是两位少侠。不知在下所言,是否正确?”说罢,他遥举酒杯,拱手示意。 凌浪涯和胡虚心中是诧异万分,两人的来处和这一路人,竟被一个未曾相见的人了如指掌。这是否是曾经被自己打伤得几名烈刀门人所说,但是否也意味着眼前人的手段通天,毕竟他连供稻庄之事都知道。 两人一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答,倒是无形中落了下风。 此时,本宴会主人丘云终于有所行动。他大笑一声,站起来到两人身前,一手拉着一个边行边走,笑道:“没想到昨夜相遇,遇见的竟然是行侠仗义的少年英雄,真乃丘云之福气也。来来来,两位快入座。”丘云让二人居于自己右座的一二位。 众人看到他们落座之处,脸色微变,心中各有所思。众人皆想,座位主次,乃是主人的心中所重视和客人地位所彰显。就算是烈刀门大弟子杨云天,也不过是居于左座第二位,而这两人竟坐右侧主位,莫非是有更深厚的背景吗? 待得两人入座,丘云先是一挥手,说道:“老张,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老张连忙点头应是,低头发现小苗儿还站在原地,一脸艳羡地看着桌上珍馐美味。但此等场合,又哪是他这个小乞丐可以入座的。当下,老张一把扯过小苗儿,低声道:“跟我走吧。” 小苗儿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入座的二人,只听胡虚道:“小苗儿,你先跟张大哥去找好吃的,等会我们聊完,便去寻你。” 小苗儿也猜到自己不可入座,当下无奈地跟着老张出门,临行时说道:“胡大哥,凌大哥,我先去找点好吃的。别忘了,我在等你们来找我。” 凌浪涯笑道:“放心,我们回去找你的。” 眼看老张和小苗儿离开,众人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他们身上。丘云点头示意,便举起杯盏,便有侍应为它倒满杯中酒。他举起杯盏,站起朗声说道:“两位少侠兄弟,乃是初来乍到都城,想罢不曾相识都城的风云人物。趁此,就由我牵线,让诸位相互认识。” 凌浪涯和胡虚刚入座又得站起,忙举起酒杯,顺着丘云的实现看去。 只听丘云道:“想来方才听烈刀门杨少主之言,诸位也知道,这两位少侠乃是胡虚和凌浪涯,乃是行侠仗义的少年英雄。方才杨少主也曾自我介绍,此处我就不再累赘了。不过,杨少主如今乃是烈刀门下的大红人,甚至可以说是家的大红人。两位若有任何和烈刀门相关事宜,不妨劳烦一下杨少主,也许可以一笑泯恩仇。” 丘云说话滴水不漏,但似乎意有所指。凌浪涯心中想到,莫非他也知道清风楼之事?只是,他怎么会知道的呢? 正在思索之际,忽而胡虚碰了他肩膀一下,他回过神来,两人便向杨云天敬酒,而杨云天也奉陪,一饮而尽,仿佛三人乃是多年好友一般。 敬酒毕,丘云指着杨云天右座一人,说道:“此女侠乃灼剑门下大弟子,其名为水月仙,使得一首好灼剑,乃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 两人视之,那水月仙竟是一名妙龄女子。她长得英姿飒爽,流露出一种不甘人后的气势,不似月间仙子,倒似人间英豪。她身穿素色的水悦秀云锦丝长袍,其袍袖两端,绣着的倒不是长刀,而是一把寒光烁烁的长剑。 水月仙站起来,举起杯盏,朗声敬道:“虽初闻两名少侠之名,但深佩少侠之义举,小女在此谢过两位。今日相识,不胜荣幸。” 凌浪涯和胡虚连忙拱手谦让,同时也对眼前女子的所行有所好感,果然如丘云所言,似是巾帼不让须眉之辈。 胡虚敬酒道:“水少主之名,在下久闻矣。今日一间,果然如丘将军所言,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范。” 当是时,正当彼此谦让,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朗笑: “谁人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也想见识一下。” 来人推门而进,举止自若有度。 见其身穿黑色对襟锦丝长袍的身影,席上众人忙拱手行礼。 除了,凌浪涯和胡虚。 ——未完,待续—— () 第53章 谁是主角 来人身份超然,地位尊贵,早已习惯了高人一等的姿态。 本来,他见无论众人躬身行礼,也是颇为享受。但当他见到那站立不曾行礼的两人,脸色渐变。 一开始,他是生气的,因为对方见到自己竟然不行礼,莫非是不把自己看在眼里? 然而,当他看到那两人是谁时,哪怕心里再生气介意,也只好以笑作陪。 他随意地和行礼的众人打声招呼,径直走到站立不动的凌浪涯和胡虚身前,反而躬身行李道:“两位兄弟,多日未见,甚为想念!不过,两位远来都城,也不和在下打个招呼,让在下稍尽地主之宜。” 众人见他堂堂一名大人物,竟然主动行礼,顿时对凌浪涯和胡虚的身份和地位,更加地迷惑和思索。甚至连丘云,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毕竟连在看来,这二人不过是可以招来助力之人,未曾想似乎有更深的背景。 不过,内心震撼最大的莫过于杨云天。严格来说,他甚至可以算是这名大人物的下属,此时连上司也要向那两人行礼,自己岂不是更低人一等。幸得他一直遵循的是隐忍之道,所以连脸色也未曾有丝毫变化。 脸上不动声色,心中波澜壮阔,大抵如此。 倒是凌浪涯和胡虚,确实是真的淡定自然。两人回礼,而凌浪涯道:“未曾想到胡兄原来也在此,倒是我兄弟二人失礼了。” 不过,胡虚却只是虚礼回应,并未曾答对。他很少对人冷漠,不过眼前人是其中之一。 观此来人,自然便三教九流之一的家的少主,当今家家主胡九道之子,胡实。 家少主胡实,身份确实超然,但也有低头的时候。其实,片刻之间,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未曾想到在此会遇见二人,因此害怕的是,此时若不低头,万一凌浪涯和胡虚,把他曾在门前等人多日不得见,最后被人赶出来的糗事说出来。所以,他只好先示好,以免此事被道破,反倒低了自己的身份。 丘云作为此宴席主人,维持各方平衡乃是主要之事。此时,他见各人脸色稍变,猜测之下便有大概。当下,他忙道:“原来少主早已和两位兄弟相识,这倒不用我来自作多情介绍一番了。来来来,我们这就入座,今夜不醉不归。” 众人入座完毕,而胡实自然便是坐在丘云的左首第一位了。原来,此空位,正是为他而留。 丘云又把另外两人介绍给凌浪涯和胡虚认识。坐于水月仙右侧的一人,乃是燃盾门的少主,名为马敦。他长得魁梧壮硕,几乎有三个水月仙的体型一般大,犹如巨熊一般。 至于胡虚的右侧一人,凌浪涯和胡虚本来猜测,此人应当是家四门剩下的一个热枪门的少主,未曾却是猜错了,那热枪门少主并未曾应约而来。来者竟然是都城衙门捕头之一的展候。展侯其貌不扬,居于末座,倘若不仔细观察,甚至连他是否存在都不知道。 但可怕的,也许就是此类人。隐藏于人海之中,犹如影子一般。 桌上珍馐,香气四溢。八人入座,各怀心思。一时之间,相对无言。 这时,倒是那巨熊般的马敦率先打破僵局。也许他是长得四肢发达,头脑却相对单纯。他举起一杯酒,径直问道:“两位少侠,我人粗鲁,两位勿怪。但我比较好奇,你们是怎么和胡少主相识的呢?” 其实,这也是席上不知内情的众人,所疑惑的事。毕竟,能让家少主躬身行礼的,必定有着缘由。 倒是胡实害怕二人率先说出不合时宜的话,便抢先道:“这个还是我来告诉诸位吧。当时,我曾奉家父之命,远去拜访苏大学士。恰好遇见两位兄弟居于大学士家中。我等相谈甚欢,便得以相识了。说来,我得以见到大学士,还拜两位兄弟所赐。”说罢,他也举起酒杯,向两人相敬。 凌浪涯和胡虚听他的说辞,思索片刻,便猜到了胡实所举,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在苏眉雪家中的不堪遭遇。此等场合,两人也不会拆穿,凌浪涯便道:“能够认识胡兄,也是我们的荣幸。” 众人闻之,恍然大悟,心中却又更加震撼,就连杨云天也是脸色微变。 丘云诧异道:“莫非是赵宋王朝的三相之一的苏大学士,退朝归隐之后改名为苏眉雪老先生?“ 凌浪涯道:“确是此人,我们也是有幸得到苏老垂青,得以和苏老相识几日罢了。” 有道是树的影儿,人的名儿。丘云打探之后,自以为两人不过是来自清风楼的修行者,毕竟像樊楼,也是供奉着不少修行者来维持治安的。不料他们竟然有这一层背景,哪怕只是得苏眉雪垂青,也不可少视。此刻,在他心中,对两人的重视又加深了许多。 毕竟,苏大学士苏眉雪何人也。 此一人,可撑赵宋王朝半边天。 犹如穆子白,冠绝于李唐王朝。 待得知道了两人身后的背景后,桌上众人确实一时不知,究竟谁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究竟是赫赫有名的家少主胡实,还是统领兵马的丘家军少主,抑或是这两名默默无闻却背景深厚的来人。 这时,问话的马敦道:“原来两位兄弟,竟然是苏大学士门下。我这粗鲁莽夫不识泰山,倒是失敬了。这杯酒,我干了。”说吧,一饮而尽。 两人未曾想过,得知苏眉雪之名,众人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如此看来,这一个南山下的老人,比想象中还要厉害的样子呀。 想罢,两人回敬了酒,也同样恭维了一番对方。 曲水流觞,其乐无穷。众人恍若多年知己好友,互相或恭维或玩笑,显得熟络异常。 但猜宴上众人心思,这顿酒宴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果然,恰在酒至半熏时,丘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站了起来,便要道明今天宴席之意。 正当说话时,大门忽而被推开,两个人走了进来。 来者不过二人,一人乃是一名樊楼内的侍女,而另一人竟是去而复返的老张。 老张微带歉意地看了凌浪涯和胡虚一眼,然后快步走到丘云身旁,俯身低声道: “少将军,那和两位兄弟一起来的小苗儿不见了。” ——未完,待续—— () 第54章 微小插曲 听闻此事,丘云不甚在意,喝了口酒,随口问道:“那小孩如何不见了?” 老张便道:“我本来想带那小苗儿到樊楼后厨随便找些吃的,毕竟我们也认识厨房里的相熟。不过,那小孩跟我到了后厨,拿了几个鸡腿之后,边说要上茅房,那我便带他去。只是,我在那茅房外等了许久,不见人影,心生疑惑便走进去一块,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我急忙在附近寻找,都未曾有丝毫发现,所以只好回来禀报少将军。” 丘云道:“想来是小孩贪玩,和你闹着玩罢了。那就叫上几个弟兄,在附近多留意,也许就能找到了。” 老张本是低头悄声和丘云说话,奈何凌浪涯就坐在旁边,隐约听得小苗儿的名字,便忍不住插话道:“张大哥,莫非小苗儿闯了祸?” 老张尴尬得无言以对,毕竟是他答应二人照看小苗儿的,此时却把人弄丢了。丘云见状,解释道:“应当是那小孩心性,贪玩跑丢了。毕竟樊楼太大,一时寻不着来路也是正常的。我让老张带几名弟兄找找,很快就会找回来。”说罢,他对老张道:“老张,你这就去吧。人找不回来,你就不用跟我回边境了。” 老张闻之,忙道:“谨遵少将军之命。” 此时,众人听到此言,也知道出了事,便不由得停下杯盏,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展捕头道:“少将军,可需要在下效劳?” 丘云道:“此等小事,何须展捕头出手。况且在下奉命维持都城治安,此地小事,交给老张他们去做即可。展捕头,可身肩重则,可是任重道远。” 胡虚听到展捕头之语,便道:“感谢展捕头相助,小苗儿也许是贪玩走丢罢了。待酒宴罢,我兄弟二人也许寻找便可。” 正当胡虚站起举起酒杯,欲要敬酒之时,忽而手中一个踉跄,那酒杯被人一碰,被人撞到掉落地上。 杯中酒,当场倾洒。 胡虚一看,原来是老张一起进来的侍女。她也许是来此倒酒的,一直站在老张旁边。众人目光都停留在老张身上,便忽视了这名微不足道的小侍女。以至于胡虚撞翻了酒,才发现她的存在。 胡虚见酒杯落地,也顾不得责怪,连忙弯腰俯身,欲要捡起酒杯。恰在此时,那侍女见自己撞翻了酒,心中一慌,也弯腰俯身,欲要捡起酒杯。 两人在桌下相遇,片刻之后,两人同时站起。众人只见那侍女紧张地不断道歉,而胡虚手里拿着酒杯,脸上稍微露出疑惑之情。 众人并没有发现胡虚的异状,唯有凌浪涯发现了胡虚似乎稍有不对劲。 凌浪涯问道:“胡大哥,可还好?” 胡虚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若有所思。 丘云本要与众人商量大事,却出现了这两个小插曲,便道:“老张,你先去寻找那小孩吧。其他人,也都退下吧。” 听闻主人家发话,那老张行礼后率先离开,那小侍女也是委屈地,再次向胡虚道歉,便匆忙离开。而本在厢房内的丝竹之声,也顷刻间停了下来。 闲杂人等,片刻消失,唯有留下席上八人。 此时胡虚已恢复正常,再次向展捕头道谢,而展捕头也回酒相敬。 只是,没人留意到,胡虚敬酒之时,左手紧握成拳,并未敬酒之礼。 凌浪涯看着胡虚之举,其实知道自己二人,并不是今天宴席的主角,只不过是恰好因为丘云而出现此地而已。只是,他也不想当主角,觉得这种场合,并不适合自己。与其相比,他倒宁愿和胡虚待在一起,哪怕没有席上山珍海味。 所以,凌浪涯在席上一直都很少说话,几乎都是胡虚作为二人得代表发现。 凌浪涯非常低调,低调得让人几乎忽视了。 只是,有时候,低调的人,要不深藏不露,要不微不足道。 但没有人知道,他是属于哪一种。 待得闲人皆散,丘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正色道:“酒过半巡,若不尽兴,我等稍后再续。只是想来诸位也知晓,在下设宴邀请,并未只为结交相聚,而是有要事相谈。” 胡实作为家少主,可以说也是家四个附属门派的顶头上司。虽然杨云天等人也是四门少主,但也不得不碍于身份,而稍低半筹,而胡实,隐约便是众人之首。听闻此言,胡实便道:“少将军太客气了,我等虽修天道,而将军修圣道,但也同在人道中历练。不知是有何要事,将军需要与我等相谈。若不嫌我等能力微薄,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胡实此言一出,自然便是代表了家和四个附属门派了,至于展捕头,依旧是沉默地一言不发,犹如旁观者。 而凌浪涯和胡虚,确实真正地旁观者,丝毫不知发生何事。 毕竟,一开始,两人只是单纯地以为,这不过真的是一顿晚宴罢了。 然而,丘云可不是如此想的,他既然把二人邀请而来,自然便是想二人参与其中。 丘云便道:“天道也好,圣道也罢,皆要以人道为基。事实上,在下邀请诸位,只为传达官家意。” 凌浪涯默默听着,心生好奇,便低声问道:“胡大哥,官家为何人?” 胡虚微皱眉,悄声道:“呆子,不要过度好奇。官家便是当朝圣上,当今的赵宋王朝国君。” 众人皆是耳目聪敏之人,又怎会听不到二人之言,但也不好拆破二人言语,只是对他们不免得看低了一分。这世上,既还有不知官家之人的无知少年。 丘云咳嗽一声,假装没听到,继续道:“诸位也知,此际乃特殊之时,春节将至,凤梧祭典将启。官家为此有命,令丘家军遣半军,从东北边境归朝,便是为了保护此际的都城安危。受命之后,家父便派在下领军回朝,听从调遣。我与负责都城守卫展捕头合计之后,便分派人手,维持都城秩序。” 听到此言,凌浪涯和胡虚方恍然大悟,为何远在边境的丘家军,竟然会在都城出现,原来是奉命归朝。 丘云又喝了一口酒,方道:“不过,这并非在下归朝之重,维持治安之事,重在展捕头。在下所行,其实另有重任,并且与诸位性命有关。” 关乎性命,席上雅雀无声。 燃盾门马敦忍不住道:“官家之命,究竟是何?” ——未完,待续—— () 第55章 所为何事 樊楼之内,觥筹交错,有人醉生梦死。樊楼之内,灯红酒绿,有人图谋大事。 一座酒楼内,藏着百态人生。 丘云听着马敦之言,道:“官家有命,此届凤梧祭典,无论明暗,夺冠者,不可落于外朝之手。” 马敦笑道:“此有何难,我等家众人,文武双绝,人才辈出,更有胡少主坐镇,何惧天下。” 丘云摇头道:“我不否认家之能,但此届祭典事关重大,皆因外朝来人,也并未弱者。所以,昨夜我见胡凌两位兄弟,乃是我赵宋王朝之人,同样乃是参与祭典,便诚意想邀请二位相助,也不过为我朝着想罢了。” 二人方明白,原来丘云诚意相邀,既然还有此想法。二人对视一眼,对此并未曾发表意见,毕竟,当时二人答应丘云之约,也是相借助他的力量,好相机行事。既然彼此各有所谋,那相互合作,也未尝是坏事。 胡实打量二人一眼,虽知二人也许是苏眉雪授意而来,但他乃是家少主,可谓是赵宋王朝年轻一辈第一人,平生傲气无比,又怎会轻易认输。当下,他便道:“无论来者是谁,我既参与,夺冠自然没有他们的事了。” 邱云不置可否,笑道:“胡少主的实力,我等自然不会怀疑。但祭典事关重大,在下奉命守护,为少主等人保驾护航,也是为了王朝着想,万望少主勿怪。” 胡实并未不识抬举之辈,便道:“少将军严重了。在下只希望少将军勿过度涨他人志气罢了。” 邱云道:“少主可记得,百年前的凤梧祭典,李唐穆子白。” 众人闻之,脸色忽变。 俗世百年,也许是凡人一生,但不过是修行者之一瞬罢了。百年之前,众人尚未出世,但作为修行者,寿命自然比俗世凡人更悠长。作为修天道之人,自然听说过那百年之前的事。 而凌浪涯对于此事,也是记忆深刻。他虽甚少经世事,但自少便对故事感兴趣,且记忆力甚好,否则也不会记得那个老人说的那么多故事。当初听到这个故事,乃是在清风楼,初遇胡虚之时,胡虚在台上说书,而他恰好听到的片段。事后,他也曾问起关于此人的故事。至于胡虚,作为说书人,也曾说过这个故事,更是非常熟悉了。 百年之前,赵宋王朝凤梧祭典,一名来自李唐王朝的少年横空出世,视世间英豪于无物,视家诸子如蝼蚁。凤梧祭典之上,醉酒闯祭典,舞剑登凤门,一诗成名天下知,轻而易举夺得祭典明暗之冠。自此,侠客行世间,博得诗酒剑三绝的盛名。 此时,凌浪涯想起的,是清风楼门外落款为李唐穆子白的对联。他记得,清风楼外有此句,而苏眉雪也曾吟唱此句。 一句“古今成败九霄外,生死爱恨一壶中”,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此人是谁,可以让世人闻之各有所感。 若得一见,许此生无憾。 不过,家众人,想到更多的倒是当时在祭典上,他曾随意挥洒而成的诗句。哪怕是他饮酒之后,随手而成的诗句,依旧让众人默然敬佩,由衷拜服。其言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此等意境,让人望尘莫及。 侠客不在俗世,但世间传之久矣。 自此,赵宋王朝视那一届祭典为奇耻大辱,遂下行各种政令,推行新政,重文修武。而三教九流的家,身居当朝东主之地,竟败给一名青年,自然也是不堪承受,以至于时任的家主不得不引咎退隐,而后来担任家主之位大任者,便是胡实之父,当今的家家主,胡九道。 幸得赵宋王朝,后来出了一个苏眉雪,以一己之力,瓦解了穆子白于赵宋人的阴影。 可以说,凤梧祭典,倘若赵宋夺冠,那是证明国力之机遇;若不能夺冠,那无异于自取其辱。 而且,当朝官家于本届祭典,更有其他想法。当然,这些事,丘云是不可诉之众人的。其实,丘云也不忍打击家,此等奇耻大辱,说出来也是尴尬之事。但他并不待见胡实的高傲之气,此番打击一下,也许会让他有些许自知之明,免得到时误了大事吧。 众人诧异不语,一时各有所思。丘云也不再说,独自浅酌独饮。 杨云天看到胡实发青的脸色,知道他心有不服但无力反驳。自己作为烈刀门少主,以后还需他助自己登上烈刀门门主之位,便解围道:“往届旧事,不提也罢。只是,敢问少将军,不知本届祭典,外朝之人,又有谁人堪称敌手?” 丘云如今统领凤梧祭典治安之事,自然知晓本届目前参与祭典人员名单。哪怕是家众人,虽然知道一些内幕,但也终究不够主事人知晓得多,而且消息来得及时。 此刻倘若能得知参与之人,便可做好应对,谋定对策,自然便能占得一分先机。倘若能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那又何愁不能夺冠。 丘云放下酒杯,慢悠悠地道:“凤梧祭典,虽是赵宋之盛事,但如今多届举办,愈发壮大,声名雀起。如今,二十年一届的祭典,皆会吸引了各朝无数的少年英豪到此一聚。毕竟,若得祭典之冠,也许就会独占天下少年一杯鳌头,博得世间盛名。” 马敦听不得答案,稍不耐烦地道:“少将军,来者有谁,直言便可。反正我们坐阵主场,接了便是。” 丘云笑道:“马少主莫急,且等在下说来。诸位也知,当今与我等同龄一代,已初有盛名者,三教九流,七朝诸族,诸子百家,不过皆有一两人。虽他们未曾全都来,但如今也有数人到此。在下想,他们不是来游山玩水,想来也是参加祭典的。” 杨云天道:“敢问来者,究竟有何人?” 话到此,丘云也不再卖关子,沉声道:“东夷褚迪,南蛮肃箭。” 胡实冷笑道:“外族蛮夷,何敢来此!” ——未完,待续—— () 第56章 谁辈与之 胡实一声冷笑,既是不屑,也是鄙夷。 不知为何,凌浪涯听到这两人名字时,莫名想到了凤炎古庙那个一箭断树的身影,也许他就是厢房对面的那个人。 只听丘云道:“诸位也知,七朝纷争,兵戈不息。而四族部落,居于七朝之外,茹毛饮血,蛮夷未化,一直与七朝不和。但他们几乎很少涉足七朝,更不用说凤梧祭典此等大事。因此,在下猜测,此次东夷南蛮,两大部落的骄子前来,必有所图。” 马敦握拳道:“此等蛮荒之子,为何不驱逐出都城。” 丘云摇头道:“我等泱泱大朝,又岂可逐客。虽则此二人所图未明,但既然来了,自然便是我朝之客了。倘若驱逐而去,岂不是有失我朝身份。” 那一直久未说话的水月仙,忽而长叹一声道:“可惜矣,可惜女子不可参与祭典。否则我定要灭一灭这夷蛮二族的威风。” 杨云天笑道:“又何须辛苦水师妹,此等蛮夷,由我们代劳便是。至于祭典不可女子参与,自有祭典起便如此。我等虽不知晓何故,但想来必有深层缘由。” 水月仙不禁又长叹一声,她本有投身报国之志,奈何却是女儿身,从不曾被重视。博得一个灼剑门少主的名堂,已是耗尽心力。其实,在坐诸人,她才是名副其实的旁观者。 只是,也许自古以来,便是刀剑相争,互不相让,而烈刀门和灼剑门虽同为家附属门派,但从来也是对头,互相暗中争斗无数,未曾有片刻友好之道。如今,见那杨云天虽然笑脸盈盈地假意效劳,但眉目间却满是得意神色,更是对他感到厌恶。 水月仙冷哼一声,道:“但愿你能活着回来。” 杨云天大笑道:“我肯定会活着回来的,到时候自当登门拜会师妹,感谢师妹的虔诚祈愿。”他自诩一生隐忍,从不强出风头,可是对着这名女子,却总忍不住以言相戏。想来是看到她的窘迫之状,是自己开心的源头之一。 水月仙见他出言轻薄,顿感大怒,站起来,冷笑道:“你!” 凌浪涯和胡虚见二人的争吵,发觉原来家也并未是同心协力,反倒是各有所谋。不过,想来这对自己所行之事,也是有好处的。看来,参与此宴会,比自己在都城瞎摸索,所得到的消息要可靠很。 胡实当然也知道烈刀门和灼剑门从不对头,更何况烈刀门如今风头正盛,一直在打压灼剑门。但他既为家少主,深知平衡之术。当下,他道:“云天,你就少说两句罢了,你若有能力,便杀了那蛮夷之徒罢了。水师妹虽为女儿身,但也未见得比我等男子差,此等巾帼,也是值得你我钦佩的。” 胡虚的简短两句话,相互赞了一眼,让两人也不好再争吵下去。水月仙只好坐下,只是其神色上的懊恼,也是明显至极。 丘云见状,忙打圆场道:“两位都是我朝少年英豪,只是祭典不可女子参与,这乃自古便有之事,我等也不好言说。不过,在下倒有一事,想请水少主相助。” 水月仙正郁闷,此时听到丘云之言,疑惑道:“我又不参与祭典,能助你何事?” 丘云道:“在下欲请水少主,协助我和展捕头,共同维护祭典安稳。当然,不仅是明祭,还有暗祭。” 水月仙大惊,这明祭所在之地,乃是在都城,自然简单得多。但那暗祭,却要远去南蛮十万大山深处,此去山长水远,未曾想自己有机会得以参与。当下,她道:“可前往暗祭之地,此话当真?” 丘云笑道:“在下奉命维护祭典安稳,自然便有抉择人选之权。只要展捕头也同意,那么便可以了。”说罢,他看了一眼正在默默喝酒的展候捕头。 展候笑道:“能得灼剑门少主相助,我当然求之不得。” 丘云笑道:“我二人已同意,不知水少主意下如何?” 水月道:“好,我答应你。”说罢,她示威般看了一眼杨云天。 众人不知丘云此举何意,究竟是朝廷所指,还是他的私人所为。但当事人也赞同,就连胡实也不好再说什么。 倒是马敦,大笑咧咧地道:“水师妹,恭喜你。虽然不能参与祭典,但能去看一看,想来也是不错的。” 水月得瑟地道:“那是。” 杨云天不想见她得意下去,便叉开话题道:“南蛮一族,与我朝争斗不少。那南蛮肃箭之名,我等也久闻矣。东夷一族,乃是远居朱明王朝东部茫茫大海之上,至于褚迪之名,我等倒是少有听闻。不过,在下想,既然他也敢来我朝,想来也是肃箭之流。” 胡实道:“那南蛮肃箭,我曾听闻他的事迹。不过,他曾于一年前,败于法家韩易萧的一箭之下。在下想,莫非韩易萧也来参加祭典,而肃箭是来复仇?” 说起法家韩易萧之名,连胡实也感到稍微头疼。 丘云摇头道:“对于他的消息,我们也一直在关注。只是,暂时没有收到消息。” 马敦一拍额头,感慨道:“法家韩易萧,这就是一个比武狂魔,到处疯狂地找人比试。当初他一箭把我射倒在地时,我就觉得憋屈。想来,他就是深入南蛮之地,找到了那肃箭,然后两人打了一架,结果韩易萧赢了,而这次肃箭不服气,又找上门来了。” 凌浪涯觉得,今夜的宴席,简直就是大有所获,不仅可以探听的凤梧祭典的相关事宜,甚至连马敦被揍一顿这种丑事,也能得知。不过,他也觉得马敦此人直爽,既然对自己落败之事也毫不介意,可以直言说出来。 只是胡虚,自从酒杯被那名侍女撞倒之后,便心不在焉,对于席上的交谈,也显得并不留心。 凌浪涯一直都有留意到胡虚的神色,多次想要问他究竟发生何事,但席上人多口杂,只好按耐不住。 思虑之时,只听丘云道:“依在下所得情报,三教九流,倒有二人已来,一人是敌,一人是友。” 胡实道;“友为谁?” 丘云道:“友者,杂家吕渺影。” 胡虚闻之,陡然一惊,失声道:“此人身在何处?” ——未完,待续—— () 第57章 敌友为谁 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之所造也。子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弗为也。”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家》 ……………………………………………………………… 席上众人,皆非等闲之辈,自然能听出胡虚此言中的诧异。 一时之间,众人心想,莫非此人还和杂家有所关系?倘若如此,此人的背景是有多深厚? 胡虚此时也反应过来,自知自己失言。虽然他也是颇为谨慎之人,但因为说书的原因,总是容易控制不住自己,把七情六欲的内心波动都置于脸上。倘若没有那张人品面具,他也难以学会控制自己的表情神色。 只是,总有一个人的名字,会轻而易举地攻破你所有的防线。 胡虚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看着众人诧异的表情,方耸肩道:“诸位莫怪,我问此人,确实是有原因的。在下听闻三教九流之杂家,乃是天下巨富,几乎占据天下钱财三分之一。诸位也知,我兄弟二人远道而来,盘缠早已消耗得差不多,倘若不是小弟尚有些谋生伎俩,我们早已饿死街头。有道是英雄也会被一分钱难倒,更何况我等无名小卒。这不,听闻这杂家大小姐之名,心中忽然激动,只是想去讨两个盘缠,好混个日子罢了。是在下失礼了,让诸位见笑了。” 胡虚这一番说辞,诚真意切,说得激动且无奈,满脸都是被钱财所困的辛酸模样,让众人都不禁下意识地相信。 除了凌浪涯知道,但也并不会拆穿,反倒会附和。他说道:“胡大哥说得对,我等身在清风楼时,就曾听闻杂家要购买醉清风的酿酒秘方,可是由于水源的原因,杂家始终无法酿出醉清风。也正是如此,我们早已听闻杂家之名,这一路而来,盘缠已尽,才一直念叨着要去找杂家。方才听闻杂家之名,稍有失态,诸位莫怪。” 这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多次,浑然不露作伪痕迹,终于让众人的猜忌降低下来。 胡实深深地打量了二人一眼,点头道:“杂家欲购醉清风秘方之事,此事我也曾听闻。不过,听闻那清风楼主,执拗得很,虽卖秘方,但要价太高,双方一直谈不拢。后来,杂家虽得秘方,但无水源,也酿不出醉清风。无奈之下,杂家取天下美酒秘方,自酿新酒,只是虽有名气,却终究不及醉清风。而且,杂家此举,也相当于替醉清风宣扬了一番,倒是得不偿失。不过杂家的家业甚大,倒不差那些钱财。” 丘云笑道:“胡少主所言甚是,杂家其财,有举国之力。杂家所在之地,虽非赵宋,但有生意所在,几乎就有杂家身影。此次祭典如此盛大,自然少不了杂家的插手。在于我朝商议之后,杂家愿意资助祭典的一半开销,但杂家之人并不会参与祭典中。也正因此,在下才说,杂家乃是我等之同伴。” 得此财大气粗的资助,想来这凤梧祭典,会愈发的隆重和热闹。 此时,杨云天问道:“两位小兄弟,可知我等如今所处的樊楼,其幕后主人是谁?” 凌浪涯道:“既有此问,莫不就是杂家?” 杨云天点头道:“正是。樊楼虽名为樊,世人皆以为是其酒楼老板姓樊。不过这人乃是杂家一名摆在台面上的小卒罢了,真正的幕后主人,乃是杂家。只是毕竟此地乃是赵宋,杂家也不好堂而皇之地占据都城第一楼的名号,便找了个人,换个名字罢了。” 凌浪涯道:“如此看来,想来这杂家的大小姐,也是身在樊楼之内了。” 丘云诚恳道:“若两位需要盘缠,在下也可略有积蓄,可尽微薄之力。至于那杂家大小姐,我也不过在祭典议事之事,有缘和她见过一面。如今她也许仍在樊楼,如果两位小兄弟若感兴趣,我可代为引荐。” 胡虚摆手否决道:“我兄弟二人在此谢过了,不过,我二人暂时先不想去拜见。如果往后需要,再寻丘兄相助。” 明明方才还说着要拜见,此时却又不想见,丘云问道:“为何?” 胡虚看了一眼马敦,意味深长地道:“听闻那杂家大小姐,虽为女子,却长着犹如马敦少主一般的体型。” 众人一看那马敦那壮硕如熊的身材,恍然大悟,不由得彼此意会地大笑起来。倒是让水月仙,显得稍有尴尬,低声啐一声,皆是风流浪子。 马敦丝毫不介意身材被调侃,仿佛看到了同道人一般,笑道:“确实如此,两位初来都城,理当风花雪月一番,去见识一下人间绝色。不是我说,那鸾凤居的头牌点酥娘,乃是都城首屈一指的绝色佳人。如果两位有兴趣,稍后我们就去求见如何?” 水月仙见众人把话题越扯越远,而且竟然还要相约青楼的烟花之地,生气道:“你们够了,别忘了我还在此地。要谈论此话,你们待一边去谈,莫要玷污我的耳目。” 丘云道歉道:“是我等失礼了,此刻且谈正事,风月稍后。” 众人此刻也觉得,有女子在场时论风月,确实失礼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向水月仙道歉的,例如胡实就丝毫不在意这名下属的感受。他问道:“那就闲话免谈,既然我等又有了友军,不知道,那三教九流中,来得又是何敌?” 丘云道:“胡少主贵为家少主,自然非常了解三教九流的天纵英才。不如,且猜一猜?” 胡实沉吟片刻,道:“诸子百家,多不胜数,想来也会有不少人来凑热闹,那些就罢了。这三教九流,一共十二家。不过,儒道墨三教,自诩为天道之首,历届都不曾参与,想来这次也不会参与。至于其他九流,一家已名存实亡,一家遗世独立。如此一来,尚余七家。方才将军说,那法家也许会出现,但如今既确定是敌,想来也不是法家。至于剩下的几家,年轻一辈,可惜为女流,也不是她们。如此看来,便剩下赢秦王朝的兵家和位于朱明王朝的名家。但听闻最近,赢秦西方的西戎部落,异动甚多,想来兵家也不会来。既然东夷已来,那么一直于东夷为敌的名家,想来便会出现了。在下此番见解,不知对否?” 邱云闻之,鼓掌道:“少主分析,透彻入微,在下钦佩。只是,在最后的人选中,少主却猜错了。” 胡实哑然道:“来者并非名家的公孙暝云?” 丘云摇头道:“非也,非也。” “来者何人?” “兵家,白离刃!” 其名五字,已慑全场。 ——未完,待续—— () 第58章 护君安好 三教之下,九流之首,当为兵家。 若问当代,年轻一辈,有何人已年少成名,兵家白离刃当有一席之地。 且不论其乃兵家之主次子的高贵身份,亦不论他同修天道和圣道的无上资质,仅论其横刀立马的战功,亦让人胆颤心惊。 八岁从军;十岁披甲上阵;十三岁率残军守破城,独挡蒙元王朝铁骑一月;十五岁孤身入西戎,斩西戎三长老后全身而退;十八岁,屠刘汉王朝一氏族,坑杀敌军五万,时人闻之丧胆。世人闻之,皆谓之有其祖遗风。 其祖名白立,三天三夜,坑杀敌军四十万,世谓之人屠。 哪怕是此刻的丘家军少主丘云,与其父抗朱明,抵李唐,博得“撼山易,撼丘家军难”的名声,其战功与兵家白离刃相比,也不免稍逊一筹。 如今他年方二十,孤身闯赵宋,所为何事,又将会掀起怎样的风浪呢? 席上众人,无人知道,但也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也许正是因为此人的存在,赵宋王朝才不得不愈发重视,丘云才会召集家众人,图谋对策。 哪怕是胡实,听闻兵家白离刃之名,也不得不心有泄气。毕竟,他虽也是修天道之人,但对于同修天道和圣道,且战功如此显赫的兵家少主,哪怕这里是他的主场,他也不得不重视。 胡实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丘云道:“据探子来报,此人于不久前,以平民身份申请入境,明言参与祭典,我朝并无理由阻拦。他独自过横断峡,入我朝边境。倘若没算错,估摸也是这数日会抵达都城。” 胡实沉吟片刻,道:“兵家虽隐为九流之首,但我家也并非诸子弱流。此人抵达都城,烦请将军告知,在下想先去一会。” 丘云道:“当然可行,我会安排人,随时注意他的行踪,一有情况,便告知少主。如今,得家相助,在下先行谢过。” 马敦依旧是不经思索地道:“管他兵家或法家,我家的地盘,自然得听我们的。将军,你是否会参与祭典,会一会这兵家少主?毕竟,你们都是行军之人。倘若能挫一挫他的锐气,那也是大功一件啊。” 丘云笑道:“我也想会一会这兵家少主,可惜在下这回需维护祭典安危,不然也可与去尝试一下。不过,祭典虽二十载一回,但年龄限制为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这回我错过了,也是好事,免得与诸位相争而一时受挫。待得在下四五十之时,也许再参加,博得一些名声也未尝不可。” 马敦道:“到那时,将军再参与,肯定是无敌手了。” 胡实道:“那我等就静候将军下一届祭典的风采了。” 言已至此,该谈的事也谈完,该传递的消息,也传递完,似乎本次宴席的正事也已办妥。丘云心中稍安,虽然既有兵家少主,也有东夷南蛮部落之人来此。但家之力,也不容少视。此番又得凌浪涯和胡虚二人,虽然自己当时拉拢二人,不过是一时兴起地想二人当探子,打探一些情况。但今日得知二人背景似乎颇深,看来自己也没看错人了。也许这两人,最后会帮得了自己,可以完成官家的要求也不一定。 至于官家所要求之事,看来还得自己再费一些心思,布置妥当方可。 想到此处,丘云站起,举起酒杯,朗声道:“凤梧祭典,乃我朝二十年一遇之盛事,我等虽所修之道,各不相同。但既身居赵宋王朝,为赵宋之人,当捍卫赵宋只荣誉。在下虽无机缘,参与祭典盛事,但得以维持治安,也是此生有幸。今日在此,我以丘将军之名义起誓,以死护诸位,祭典安稳行。有我丘家军在此,保诸位此行性命无忧。当然,也希望诸位作为我朝的天之骄子,切勿让祭典之冠,落于外朝之手,辜负了官家心意。” 话毕,丘云双手举杯,拱手环敬,一饮而尽。 凌浪涯见丘云一番话,说得义薄云天,不仅和众人闻之一眼,也是豪气顿生。他和胡虚对视一眼后,和席上众人一般,不约而同站起,举起酒杯。胡实领头道:“定不负官家期望,势必捍卫赵宋声誉。”众人忙附和之。 虽然在这这句话里,并不知道众人的真心诚意,究竟有几何。但是,想到祭典之上,可能会遇见的发生的事,倘哪怕众人都是修天道者,但有修圣道的丘家军相护,至少也是有所保障的。尤其是胡实,这个堪称家的少主,同时也堪称是赵宋王朝年少一辈第一人,对于自家地盘上的凤梧祭典,自然是势在必得。 毕竟,对他们而言,明祭的小打小闹,不过是为了庆贺祭典,表演给凡世万民看,展现赵宋风采而已。真正的战场,从来不是都城的明祭,而是远在南方万里,十万大山内的暗祭。 决定一朝未来战力的,是新生一代的年轻修行者。三教九流,诸子百家,他们或修天道,或修圣道,历经红尘万事,方可证道。倘若有人能在年轻一代,占得先机,也许便可如那李唐穆子白一般,冠绝当世。 英雄出少年,凤梧祭典之暗祭,乃是年轻一辈,真正的战场。 在这个战场上,生死不论,胜者称王。 很多年以后,在这一顿被后世称为樊楼盟约的宴席上,在这一顿被誉为百家之战开端的宴席上,当时席上的八人并不知道,他们的言行约定,会引起三教九流的喋血战争。 当然,更多的是因为,那两位如今不是主角的主角。 凌浪涯此刻并不知道,他如今选择帮助家,最后会出现让人肝肠寸断的结果。 如今,诸事商定已毕,众人心中都犹如放下了一块石头。丘云再度把侍女呼唤进来,再度重启宴席。一时之间,音乐之声,再度弥漫厢房之内。 家诸人,本已熟络,如今相识凌浪涯和胡虚,倒也值得庆贺。尤其是马敦,似乎找到了同道人一般。他干脆离座,来到二人面前,悄声问起二人,是否愿意待会宴席散后,一起去鸾凤居,一睹那点酥娘的风采。 凌浪涯此刻并不曾懂男女之事,虽然偶尔听胡虚提起,但也不过偶有向往罢了。至于胡虚,他的左手不断搓弄着什么,似乎陷入了沉思。 正当马敦欲要再三询问之时,厢房之门,被莽撞推开。 刹那间,丝乐骤停,杯酒暂歇。 只见一人闯进来,神色慌张,欲言又止。 ——未完,待续—— () 第59章 后厨偷食 老张迫不得已闯进来,其实也是非常无奈。 他没想到一个小孩罢了,既然让自己焦头烂额。 如今,自己寻了半夜,都没有找到他,万一真的不能回边境,那岂不是糟糕透顶了。 丘云见老张又来打扰,心中虽有稍微不满,但也不便表露出来。当下,只是重声道:“老张,你又不是无规矩之人,怎得就会数次来打扰。这次又犯了何事?” 老张此时也顾不得众人在场,他忙行礼后道:“报告少将军,那随凌胡两位兄弟一起前来的小苗儿,并非不见了,而是失踪了。” 堂堂凤炎都城,常住人口数十万人,如今祭典将至,人流涌进来,更是使得都城人口将近百万。这许多的人口,偶尔走丢一两个,倒也是平常之事。丘云也并不在意,随口问道:“你如何判定他失踪了,而不是走丢了?” 老张知道这些大人物,可能不会在乎一名小孩的存在。但方才将军已经下令,倘若找不到这小孩,自己就无法跟随大队返回边境,这可是大事。 一件事,于有些人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于某个人而言,也许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老张深吸一口气,走到丘云跟前,拿出一物,道:“这是我们从樊楼北门后厨小巷里找到的。” 凌浪涯脱口道:“这不是小苗儿手上的铁铃铛吗?” 丘云道:“凌兄弟确定这是那小孩的?” 凌浪涯再仔细看了片刻,见那铁铃铛小巧可爱,但已出现点点锈迹,确实是小苗儿之物,便点头道:“应当是没错的。小苗儿左右手分别带着一串铁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方才我又是和他一起骑驴进城,所以对此印象深刻。” 此时,那一直很少说话,只是旁观者的展候捕头,忽然道:“既然走丢了一个小孩,若要找回来,自然是我等都城捕头的职责了。不知道张大哥,可否把方才的事详细道来,也许我等能帮得上忙。” 展候乃是都城总捕头,观察细致入微,且又热心助人,深得百姓人心。他见老张慌张的神色,想起方才丘云之言,便已猜到老张为何如此紧张。为了不让他难堪,便率先反问,一来是显示自己的职责所在,二来也是解老张之急,拉一个好关系。 老张果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头见丘云点头默许,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道了出来。 原来,在初来樊楼时,众人聚宴,老张便带了小苗儿出去,欲要找些好吃的。 但是,樊楼堪称为都城第一的酒楼,其酒菜自然价格不菲。老张不过一名小兵,薪水微薄,哪有这许多钱财带他去樊楼找好吃的。平常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份量,因此每次发的奉银,早就都拿去买酒喝了。正当皱眉之时,他忽然想起,樊楼的厨房内,有一名他的老乡是里面的厨工。他心思一动,便带小苗儿过去,除了可以省点钱吃顿好的,还可以和老乡一聚,也是好事。 小苗儿自幼混迹都城,人小鬼精灵,虽然不能吃上厢房内的大宴,但听老张说可以直接去后厨找吃的,而且也许不用给钱,自然乐得跟随。 当下,一大一小,就沿着范楼内的廊道,一边问路一边往后厨而去。不过,樊楼比二人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五座楼宇分列其中,占地极广。五座楼宇间,构筑各类假山、流水、亭台楼阁等,并以长廊相连,犹如迷宫一般。两人好不容易摸到南楼的后厨,结果一问,却发现此厨查无此人。后来,再细问之下才知晓,原来樊楼太大,酒宴太多,因此每座楼宇,皆设置了一个厨房,而那老张的同乡,不在南厨,倒是在厨房。 从南厨到北厨,途中要绕过中楼,穿越犹如迷宫整座樊楼,谈何容易。老张不得不露出自己守卫兵士的身份,找到一名侍从,让他带领自己走过去。那侍从不敢得罪官兵,又本着服务至上的态度,便带着老张和小苗儿,一路穿阁楼,过廊道,绕亭台,到了北楼的后厨。 果然,老张在后厨见到了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不过,此时正是旺市时候,那厨工忙得不可开交,和老张闲聊几句就不得不再度忙碌。他听闻老张的请求,倒是丝毫不介意,毕竟年少之事,此等偷鸡摸狗之事也不是少做。而且,樊楼每日饮食消耗甚大,少一点并不见得就能查出来。 当下,那厨工便从厨房里,随意挑选几样,偷偷拿了些饭菜出来,带领老张和小苗儿到厨工歇息的地方,让他们悄悄吃喝。老张对此感激不尽,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吃着樊楼美味。而小苗儿更是乐开怀,生平以乞讨为生的他,每天挨饿受冷是常事,哪里吃过如此美味。虽然后来被凤炎古庙庙主收留,但每天也是粗茶淡饭,虽能填饱肚子,但哪有大鱼大肉来得爽快。 两人开怀畅饮,风云残云般便把饭菜消灭掉。老张难得不用守城门,又有美酒相伴,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而小苗儿吃饱之后,也是满意地摸着肚子。 此时,楼外传来了敲更报时的声音。原来,此时已是一更天。 范楼虽夜不闭楼,但后厨位于北门之旁,倘若打更人恰好路过敲更,那楼内人自然便听得到那敲更的声音。 小苗儿听到更声,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犹豫片刻,舍弃美酒,对老张言道,欲要去茅房一趟。 老张沉浸在美酒中,也就没有管他去哪儿,毕竟茅房就在不远处,便让他去了。 小苗儿去茅房前,难得地打包好桌上剩余的残羹饭菜,说要带出去扔了,免得让人看到。老张挥手让他去了,心里还想到,这小孩也算懂事。 老张喝着美酒,等待着宴席结束,等待着小苗儿回来。 只是,酒喝光了,宴席也未结束,小苗儿也还没回来。 老张等了许久不见他回来,自己也有些内急,便去茅房一趟,顺便也去把小苗儿找回来。 只是,当老张到了茅房,却没发现小苗儿。 他不得已大喊数声,但茅房四处空空如也,哪里有小苗儿的身影和回应。 樊楼依旧灯红酒绿,老张的心忽而沉了下去。 听闻都城最近,常有小孩失踪,莫不是小苗儿,也失踪了吧。 ——未完,待续—— () 第60章 不见人影 老张遍寻小苗儿而不得,不禁内心烦躁起来。 他只好又返回后厨,找到了正在忙活着的老乡。那老乡告诉他,小苗儿方才是来过的,还让他偷偷地再给了两个鸡腿。他以为小苗儿和老张在一起吃喝,嫌不够饱,便私下再偷拿了半只烧鸡给他。 小苗儿道谢之后,就离开了,老乡也再没见过他。不过,他在临走时看了一眼,小苗儿依稀是往西楼宇的方向去的,而不是往北。但是他还在好奇,但也不甚在意。 老张闻之,告辞了老乡,又从北楼宇跑到了西楼宇,这一路左绕右拐,绕得老张头晕眼花。老张一边问路,一边骂骂咧咧地想,待会找到这个小家伙,肯定要揍他一顿,让他乱跑。 只是,到了西楼,硬着头皮又寻了一遍,一楼的侍从皆说未曾看到,而那些宾客更是不耐烦地让老张走开。老张本是急性子,但丘家军管制甚严,倘若不是有军令在身,早已动手教训那些宾客一顿。至于二楼和三楼的场所,乃是老张不敢随意上去的,谁知道里面会有哪些富家子弟在寻欢作乐。 无奈之下,老张只好跑回了南楼宇,向少将军请示一下,看他有何指令。 在厢房门外,他遇到了一名侍女。她正犹豫着是否要敲门而入,这让老张心下疑惑,便问那侍女究竟有何事。 那侍女答道,自己是来服饰厢房内诸位大人的,但却因梳妆打扮慢了,以至于迟到了,如今推门而进,怕是会惹来责罚,因此在犹豫是否敲门而进。 老张见她长得可爱乖巧,手中不断地搓弄着衣角,露出些许紧张,似乎是新来的。老张想,反正自己也要进去,免不了一番责罚,干脆就带她进去吧。 于是,两人推门而进,老张便向丘云禀报此事,而那侍女则是趁着众人目光都在老张身上时,悄然进来。 自从昨夜大概猜测得出,少将军欲要借助凌胡二人之手,去打探一些消息之后,老张也猜到他们得到了少将军的重视。而且,又因为醉清风的关系,他也觉得对这二人有很大的好感,因此如今把小苗儿弄丢了,他自身也有些内疚。 幸好,少将军并未当众责罚他,只是说了一句,倘若找不回来,就不用回前线了。 军中无戏言,对于戎马半生的老张而言,倘若不能回前线,那真的丢进了丘家军的颜面,简直比戒酒还要难受。 老张正要奉命离去时,未曾想到那侍女失手打翻了酒杯,显得失态异常。少将军还是大度的,并未责罚,只是让他退下继续寻找,而那侍女也不得不跟随离开。 出门之后,老张还想安慰一下那侍女,却未曾想她丝毫不在意刚才失手打翻酒杯之事,反而有了小计谋得逞的窃喜。老张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也不好询问,当下两人互相分别,老张自去寻自家兄弟帮忙去了。 少将军今天的宴席位于南楼宇,自然他的随从守卫也是在南门外等候。老张久跟少将军多年,此番得以做个牵马接引的角色,也是少将军见他昨夜和那凌胡二人有了交集,便让他过来做个接待。 老张这一夜都几乎在樊楼内奔波,来回折腾几次,倒也渐渐摸清了里面的门路。他小跑出南门,那些少将军的守卫见老张出来,便打趣起老张,言道他在里面吃好喝好,简直羡煞旁人。不过,当他们听到老张之言后,便觉得既然少将军有命,且彼此都是共生死的兄弟,便乐意帮他一把。 当下,老张简单地被小苗儿的衣着外貌描述了一遍。于是,守卫之中,留下两人依旧守在南门,等候少将军的差遣。其余众人,两人一队,分别从其余三门而入,一路探寻,最后依旧在南门汇合。老张谢过众兄弟,便和另外一名守卫,又绕到东门,从里而入。 樊楼占地面积极广,哪怕绕楼而行,也许花费不少时间,而且樊楼四周,各种民居巷子林立,倘若不熟悉路途,也无异于迷宫一般。老张来到京城也不过一段时日,哪里能把偌大一座都城摸熟。连老张也是如此,更不用说诸多守卫了。 所以,众人也只是犹如无头苍蝇一般,瞎悠悠地转,见着寻常百姓,便跑上去问一下,至于那些达官贵人,自然不是问路的对象。 但毕竟是人过留迹,终究是有人曾注意到这样一名小乞丐。守卫不断盘问追查,终于找到了对的人。那注意到小苗儿踪迹的,是一名打更的更夫。那更夫正打完三更的竹梆子,正要回去歇息片刻,却被守卫抓住询问。 令那更夫记忆深刻的,不过是那名小乞丐手里的半只烧鸡。更夫言道,小乞丐手里捧着一堆残羹饭菜,还拿着半只烧鸡,给了东楼门外的一条偏僻小巷子里的老乞丐。那老乞丐丝毫不客气,一边说一边和小乞丐聊着。小乞丐倒是手舞足蹈,显得很欢乐的模样。 不过,更夫并没有留意到他们在谈论何事,他只是因那半只烧鸡而记忆尤深。毕竟,他活了这许些年来,也未曾吃过樊楼的烧鸡,觉得自己甚至连乞丐也比不过。 守卫们哪里有空听他说人生艰苦,简单道谢之后,便派人一边通知老张,一边跑去北门查找。 待得众人到了北门外不远的小巷子的角落,果然看到了一堆残羹剩菜,旁边还有半只鸡骨架子。正当众人犹疑观看之时,那从西门来的守卫,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原来他们在西门外的角落里,捡到了一个铁铃铛。 铁铃铛是小苗儿最明显的印记,走起路来叮当作响,让人记忆深刻。而这只铁铃铛孤零零地掉落在西门外,正是被那守卫无意间发现的。 虽然此刻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是众守卫确实猜测不透。 樊楼本有四门,四门相距甚远。小苗儿出于北门,然后送食物于东门,落下铁铃铛于西门。这半夜之间,他把樊楼几乎跑了一遍,最后自己却消失不见。 老张和众守卫商讨无果,只好再度返回南楼宇三楼的厢房内,向少将军禀告此事。 待得老张把事情陈述完,众人一时之间,沉默无语。 丘云亲自给老张倒了一杯酒,奖励他这半夜的奔波。 良久,丘云问众人:“此事甚为蹊跷,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未完,待续—— () 第61章 风月解围 听闻小苗儿失踪之事,众人虽感到诧异,但并未曾多放在心上。 事实上,他们都乃是天纵骄子,生来高贵无比,且都是修行之人,哪有闲情逸致真的在乎一个小孩的生死。倘若不是听闻此人乃是和凤炎古庙庙主有关系,而且又是带凌浪涯和胡虚两人来此的小孩,也许他们都不会睁眼相瞧。 如今的都城近百万人,倘若此等小事也需他们出手,那岂不是得忙碌而死,那还谈何修行之业,谈何祭典大事。 唯有凌浪涯和胡虚除外,虽然二人只是和小苗儿相处的一天一夜,但已被这小孩的乐观所感染。虽然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乞丐,但是天性乐观,并不为生活的遭遇而感到泄气,而且他又机灵活泼,给二人带来了不少的欢乐。 凌浪涯想起方才自己在席前的那句话,我们一定会去找你的。可是如今,人却丢了,该如何去找呢。 丘云见众人脸色各异,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小事,劳烦不了这些大人物动手。他虽然一开始下令老张要找回来,否则不可回边境,不过也是戏言。丘家军之人,又怎么会轻易抛弃袍泽。只是有时候老张有时候脑子太直,想不通这一层便当了真罢了。 想到此,丘云道:“此时夜已深,也许这小孩自己吃饱喝足,玩够玩累了,便回了古庙了吧。而且,虽然三个门都曾出现他的踪迹,在下猜,也许是樊楼太大,这小孩未曾见过,便戏耍一番而已。” 杨云天点头道:“少将军此言,甚有道理,在下觉得,不如凌胡二位兄弟,稍后先回古庙,查看一下便可知。倘若那小孩尚未归来,我们再相助寻找。” 似乎回去先查看一番,是唯一的办法。正当凌浪涯要答应时,一直少语的展候道:“我觉得此事,深有蹊跷。” 作为都城首屈一指的捕头,他对于案件的分析,有着独到的见解。听他的言语,似乎此事并不简单,因此丘云便问道:“敢问捕头,此事有何蹊跷?” 展候喝了口酒,方缓缓道:“此事疑点有三,且容我给诸位分析一下。其一,那小孩为何要重返厨房,再拿烧鸡给老乞丐。是他一开始就知道老乞丐在楼宇东门,还是无意间遇到呢?他和老乞丐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呢?其二,他的铃铛为何会掉在西门呢?是他曾经出现在西门,还是有人拿了他的铃铛到了西门呢?其三,方才和老张进来的侍女,我等并未曾真的留意。但她只是进来片刻,倒了一轮酒便打翻酒杯,然后她竟然就跟随出去了,也未曾在此伺候。因为我们是在席中,才让所有侍女退下,而她在此之前,就已离开。这和她所说的伺候我等的言辞,并不相符。” 听罢展候一席话,众人虽然也有疑惑,但也未曾分析得如此资质。果然,这名貌似不显眼的捕头,并未只是有着虚名的旁观者,而是一直都在细心观察。 旁观者清,大概如此罢了。 丘云道:“如此说来,倘若要找回这小孩,这名老乞丐和侍女,便是关键。” 展候道:“确实如此,拿名老乞丐,我们未曾见过。那侍女,我们却是方才见过的。”说罢,他忽而一抱拳,向着胡虚道:“胡兄弟,我有一疑问,不知是否可为我解答?” 胡虚也只是旁听着,虽然担心小苗儿的安危,但事实上他的心思并不在此。此刻见展候见他要问自己,便回道:“不知捕头有何疑问,愿闻其详。” 展候道:“敢问胡兄,那侍女,你可认识?” 胡虚摇头道:“不认识。” 展候道:“那为何,方才酒杯摔落地上之时,你二人同时弯腰捡酒杯,站起来时,你的脸色有异样,仿佛吃惊了一般呢?” 凌浪涯心头一阵,他以为只有他能看得出胡虚的心思有异,未曾想这捕头也发现了这一点,不由得对他有些另眼相看。 众人闻之,莫不把疑惑地把目光落在胡虚身上。 只见胡虚缓缓地喝了一口酒,道:“确实有点小事,阁下确定要我说?” 展候道:“若有得罪,请勿怪罪。只是此事事关重大,烦请告知。” “确定要说?” “愿闻其详。” “罢了,捕头若想知,我便丢个脸吧。”胡虚叹了一口气,道:“小弟年方二十,生平从未近女色。方才于桌席底下,不小心碰到了那侍女的娇柔小手。那是在下第一次碰到异性之手,只觉心神忽震,仅此而已。” 众人闻之,先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 马敦好不容易憋住笑,道:“胡兄弟,没想到你还是个雏儿。怪不得你不想见那杂家大小姐,反倒一定要先去青楼一逛。” 水月仙脸色微红,啐了一口马敦道:“闭嘴,再言语轻浮,我就把你丢出樊楼去。” 马敦似乎对水月仙有些忌惮,忍住了不说话,但眼神一直落在胡虚身上,露出了果然志同道合的神色。 展候也是一愣,歉意道:“兄弟,是我多疑,以至失礼了,切勿见怪。” 胡虚道:“展捕头观察细致入微,实在令在下钦佩。只是方才之事,小弟也是失礼之举,因此不方便说而已,让捕头见笑了。” 丘云解围道:“展捕头的细致,我等皆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胡兄弟之举,果然是清白之流。不过,若是胡兄弟有兴趣,不妨稍后我们也可去鸾凤居再饮三大白。” 水月仙见丘云竟也要同去鸾凤居,不禁道:“要去,你们去即可。这等风月场所,我可不去。” 杨云天笑道:“其实师妹也可同去,不过你去,也许就没那鸾凤居的头牌的事了。” 水月仙一拍桌子,怒道:“杨云天,休再胡言乱语。若想打一场,老娘奉陪便是。别以为你们烈刀门如今掌握着都城的航运,便可得寸进尺。” 丘云忙解围道:“我想杨少主也是和我等一样,酒过三巡,早已喝多了,因此水少主切莫相怪。不过,如今时辰不早,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 胡虚和凌浪涯对视一眼,皆知彼此意思。胡虚道:“若谈风月,不妨改日。我兄弟二人欲要回古庙一趟,想先看看小苗儿是否已归来。” 没有人看到,胡虚在说话时,低垂的左手,早已被汗水湿透。 而其掌心之中,紧握一物,未曾被人发现。 那是,一张小纸条。 ——未完,待续—— () 第62章 宴终人散 这些年来,我走过很多的路,遇见过很多的人,看过很多的风景,听说过很多的故事。最后,我才发现,我以说书,指点江山评天下,不如与你,剪烛红窗论家常。 ——胡不说?《红尘汇·胡虚传》 ……………………………………………………………… 那张小小的纸条,自从那名侍女出去之后,便一直被紧握在胡虚的手中。 胡虚不知道纸条的内容,但他能猜到是何人所写。既然这里是那个人在此,那么所有的事,都无法逃得出其眼睛。虽然他方才以轻薄的言语,逃过了展候的询问,但他内心的波动,依旧未曾停息。 一想到那个人就在身旁,哪怕是如他的心境,也难免起了波澜。 多年未见,你可曾好,是否一如当年。 没有人知道胡虚此时的心潮起伏,众人皆已喝得差不多,此时三更已过,早已是该歇息的时候。 当下,丘云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也不再勉强,不如今日宴席到此结束,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见谅。”说罢,他又对凌浪涯和胡虚道:“至于那小孩失踪之事,我也会让手下多加留意,让他们去寻找一些。两位兄弟不需担心,有我等在此,定当把人找出来。” 凌浪涯和胡虚连忙道谢,此时展候为刚才的歉意而有些内疚,因此道:“近日都城,关于小孩失踪之事颇多,我也收到一些相关的报案,只是都交给手下去办了,所以未曾深入关注。至于和那小孩相关的那名老乞丐,我会派人先找出来,看是否有线索。兄弟放心,那小孩是在都城出事的,我既然负责都城的守卫,自当把他找出来。” 凌浪涯忙道:“感谢丘将军和展捕头的相助,我兄弟二人就此先回古庙一探,若有消息,再来通知。” 那关于小苗儿失踪一事,家少主胡实,自恃身份,并不想参与此等芝麻绿豆的小事,因此一直未曾发言,只是冷眼旁观。此时见丘云和展候均已表态,自己不表态,似乎显得并不友好,便说道:“两位兄弟且放心,有丘将军和展捕头之助,哪怕是于大海之中,也可把针捞出来。至于我家,自当也会略尽绵力,安排人去四处寻找。” 凌浪涯和胡虚又不得不再次道谢,虽然此刻不知道诸人是否真心相助,但既然言语已出,而二人在此又无熟人,也只好拜托他们了。 丘云举起酒杯,再敬众人,朗声道:“万望诸位,莫忘今日之约。祭典之事,拜托诸位了。”说罢,和众人一一碰杯,后一饮而尽。 宴席至此,曲终人散。 结账之事,自由丘云守卫处理。众人出了厢房,穿廊过亭,来到了楼宇南门之外。 胡实等人,大多数是轿而来,早有随从在门外等候。此刻诸人告别,纷纷乘轿离去。 那胡实和杨云天和众人打了一声招呼,便同行先走。至于展候,也独自告辞而去,不过他并未乘轿,而是独自一人步行而来,如今步行而去。 那马敦临行时搭着胡虚的肩膀,悄声道:“胡兄弟,今日已晚,不如睡醒之后,夜幕之时,我等一起去拿鸾凤居,一睹点酥娘的风采,意下如何?” 胡虚假装随意地把他的手从肩膀挪开,笑道:“一言为定,不过我兄弟二人还有些私事处理,不如晚一两日如何,到时候我等再相约少主一起共同前往。毕竟,小弟也是迫不及待呀。” 马敦一开始见他拒绝,本就有点不满意,不过听得“迫不及待”四个字,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大笑,连连拍打着胡虚的肩膀,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本欲上轿离去的水月仙,从他们身旁经过时,露出了非常嫌弃的表情。她说道:“马胖子,你再不走,我就把你的轿子拆了。” 哪怕是不属于同门,但马敦似乎一直都对她颇有畏惧,闻之一边走,一边说道:“兄弟,记得叫我,一起同去。”话未必,他已乘轿而去。而水月仙见状,也告辞离开。 丘云此时也拱手道:“感谢两位兄弟今日的出席,席上所谈之事,两位能够相助,在下深感荣幸。至于两位的朋友失踪之事,在下定当尽力,切莫担心。” 凌浪涯道:“感谢丘大哥的相助。我等一定会尽力而为。” 言已至此,丘云告辞,和老张及众守卫一同离去,片刻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幕深深,漫天繁星当空,黎明不久将至。 连终日灯火通明的樊楼,不知何时也慢慢地沉寂下来,出现了稍有的安宁。 二人牵着小毛驴,嘀嗒嘀嗒地走在御街大道上,只见有些售卖早点的平民百姓,已经早起干活,开始为一天的生计而忙碌。 烟火气,逐渐弥漫着整座都城。 一阵冷风过长街,掀起遍地落叶,让人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见这天气渐冷,凌浪涯和胡虚,商量着改日要买件冬装,免得染了风寒。不过,一想到囊中羞涩,不由得相视大笑。 席上之时,胡虚确实没说错,两人早已囊中羞涩。从西北边境的清风小城,一路穿山越水,辗转来到都城,盘缠早已花费得差不多。幸好胡虚尚有些谋生手艺,给人说一场书,赚得几分银两,倒也勉强支持着。 不过如今,又要准备参与祭典之事,又要担心小苗儿之事,哪怕身处都城,胡虚也没有闲暇时间去赚些银两。不过,两人也不是为钱财皱眉之人,而且胡虚言道,改日会有大买卖上门,因此凌浪涯也不再担心。虽然如今他知晓没有钱财,饮食住宿都会寸步难行,但既然有胡虚在,也就不用愁了。 两人骑着小毛驴,一路闲聊瞎扯,于夜幕中离开了庞大的都城。 不过,他们没有看到,正当他们离开之时,都城内某条小巷子中,一名老乞丐躲在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离去。 那老乞丐,衣着破旧,眉目沧桑,一如当年。 凌浪涯和胡虚出了城门,迈上官道,又转入山道,一如昨夜来时。 当他们重返凤炎古庙之时,又是日出时分。只是,这一回没有人给他们开门,问他们可否施舍两个发财钱。也没有那个走路叮当响的小孩,带领他们领略这座古庙的风情。 这一回,和昨日不一样。 日光初露,庙门大开,信步而入,只见一人立于门前广场。 那人,正在等归人。 ——未完,待续—— () 第63章 形单只影 晨光落在古老的庙宇内,渡上了一层薄光,仿佛时光在缓缓流淌。 晨光落在了空荡广场上,落在一道身影上,仿佛岁月在此已停留。 凌浪涯和胡虚立于庙门前,只见庙主正抬头望天,晨光落在了她的容颜上,照亮她婉约清秀的脸庞。她享受着早日的安宁,却不知为何,眉宇间有着些许的微皱。 古庙无声,晨光稀薄,美人静默。 凌浪涯见此情景,心中忽然有一种感觉,想来庙主年轻时也是一个倾国美人吧。二人不忍打扰庙主的清修,不过两头小毛驴可不是善解风情的角色。他们踢踏着前蹄,噗嗤着鼻声,打扰了这片刻安宁。 庙主早已听闻声响,蓦然回过头来,见眼前二人归来,蓦然露出笑容。 其颜如初生暖阳,其笑如梨花盛放。 庙主温柔道:“两位少侠,彻夜未归,想来是在都城过了一宿,不知可累否?” 凌浪涯见胡虚果然和昨日一样,对庙主表现出冷冰冰的表情,便只好回道:“谢庙主关心。我们尚有,只是初来乍到,见都城繁华,因此就停留多了些时辰。” 庙主似乎不介意胡虚的冰冷表情,仿佛未曾认识胡虚一般,自顾自地道:“听闻祭典的报名登记之日,即将开始了,不知两位何时去登记?” 凌浪涯道:“登记时日甚长,倒也不着急。只是如今出了些事,正要询问庙主。” “何事?”庙主难得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凌浪涯道:“不知庙主,是否曾见小苗儿回来?” 庙主顿时恍然大悟,昨日是三人出门,如今只有两人归来,小苗儿却不见了。她沉思片刻,摇头道:“未曾见,莫不是小苗儿没有和两位一起。” 凌浪涯同样摇头道:“我们本来是在一起的,只是后来有时小苗儿不见了。”当下,凌浪涯便简单地把昨夜之事说了一遍,关于二人和家众人相聚的简单事宜,关于小苗儿走丢的事情,都粗略说了一遍。不过关乎祭典之事和约定,他并没有说出来。 庙主静默地听着,在凌浪涯讲述的过程中,她的神色未曾有丝毫的变化。不过,当她听到家少主胡实,出现在宴席之上时,用眉梢眼角看了一眼胡虚,而胡虚的脸色并未有任何变化。 当凌浪涯讲罢,庙主忽而问道:“那和小苗儿一起的老乞丐模样,可有人曾看清?” 凌浪涯摇头道:“未曾有人看到。莫非此人有何可疑之处?” 庙主笑道:“没有,只是随口一问。小苗儿当时是都城里的一名小乞丐,老身当时带他来古庙,不过见这孩子可怜,心中一动便帮助些许罢了。想来,那老乞丐应该是小苗儿以前混迹都城之时,所认识的同行罢了。不过,小苗儿乃是一个机灵的孩子,他会知道解决麻烦的。既然此事又有丘少将军和展捕头等人相助,两位就不用过于担心了。” 凌浪涯道:“既然如此,那我等晚些便把小苗儿未曾回古庙的消息告知丘少将军,再请他协助寻找。” “如此甚好。”庙主道,“两位彻夜未眠,此时不如回房歇息片刻,再往都城不迟。至于告知丘将军之事,我让庙中知客前往便可,就不劳烦两位了。” 凌浪涯连忙道谢,便拉着胡虚,牵着小毛驴一同回厢房内。胡虚在此过程中,只是一直抬头望天,左顾右盼,毫不掩饰地对庙主的冷漠。庙主也仿佛不认识他一般,未曾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二人把小毛驴交给寺庙知客代为喂养,准备回到厢房内。凌浪涯站在厢房内,只见对面的厢房,门户紧闭,看不出也感受不到里面任何的动静。不过,凌浪涯记得昨日的那道身影。 想来,那便是丘云所说的,擅长使弓箭的南蛮一族的肃箭。至于那来自东夷一族的褚迪,却未曾看到他的身影,不知此刻他身在何方。经过一夜的长谈和奔波,又喝了不少的酒,凌浪涯也有些疲惫,便不再细想。 当凌浪涯想和胡虚讨论祭典之时,胡虚倒先开口道:“浪子,不如先把小苗儿之事解决了,我等再来把酒谈论彼此身世之事吧。我终究觉得,现在并不是时候。” 凌浪涯知道,他今天和那名侍女肯定发生了什么,而且见他和庙主的冰冷关系,又怎会猜测不出胡虚真的遇到事情了。竟然此刻不适合谈,来日方长,终究会有知晓的时候。 他也从不是勉强对方行事之人,他能理解所有人的言行,也会尊重所有人的言行。 毕竟,每个人的选择,都会有自己的理由。 勉强,强求也是终究无用。 凌浪涯点头认同,当下,两人也就先行沐浴,然后随意闲聊打趣几句,便又在白日的大好时光歇息去了。 只是,在沐浴时,凌浪涯忽而发现,身上一直携带的木雕人偶不见了。那是莫大胆给予他去找他亲人的信物。 他在厢房内循例,想了好久,依旧想不出在哪儿丢了,未免心中有些失落。但既然不见了,他也没法再弄一个出来,只好先把此事放一边。 沐浴之后,和衣而睡。 这种昼夜颠倒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才会结束。 窗外的阳光,愈发地灿烂。 而庙主眼看凌浪涯和胡虚离去,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再也没有看日色的心情。 良久之后,庙主唤来一名知客,低声吩咐了数句后,那知客便出庙门,往都城而去。 处理完毕,庙主长叹一声,看了一眼庙门之外。 隔着一座庙门,像是隔着一个世界。她已经忘了多久,自己多久没有看过庙门外的世界。 自她来此,就从未踏出过庙门一步。 庙主看着人流渐多,不想清净被打扰,便离开了广场,往古庙深处而去。 她沿着长廊缓缓行,身上的朴素罗衫随风微动。 庙主穿过了庙宇的配殿,来到了古庙的主殿,深深地看了一眼殿堂正中那火红的凤凰雕像。那凤凰雕像雕刻得栩栩如生,其双翅高展欲飞,而双目灵动有神,目视庙宇正前方,目视庙宇之外的世间。 倘若有人沿着凤凰的视线极目远望,会发现凤凰所观之处,乃是赵宋王朝都城,皇宫深处。 庙主离开主殿,形单只影地沿着小道一路前行,兜兜转转,直入山林深处。 沿山而行,不消片刻,凤炎古庙的建筑已远远落在庙主身后。 庙主来到一座破落的殿阁之内,在外站立良久,后推门而进。 破殿荒芜,一个灵位,布满灰尘,立于堂上。 ——未完,待续—— () 第64章 泼墨挥毫 深山之内,古庙深处,残破旧殿,谁人灵位。 这一座残破的殿堂,孤零零地藏在古庙的深处,连古庙的知客都不曾知道。 这里是古庙的禁地之一,闲杂人等不可来此。 唯有庙主,是一个例外。 只是,她也很久未曾来此了。 否则,灵位牌上也不会落满了灰尘,墙角上也不会结满了蛛网,门窗也不会破旧得似乎一触就破。 倘若不是那个人回来了,也许自己也不会再来此地吧。 不是不想来,而是不敢来。不敢来,是因为不敢面对。 庙主静静地看着那孤立的灵牌,想起往昔时光,蓦然地落下了两行清泪。 她缓缓走到灵牌前,用衣袖擦拭着牌位。她擦得很轻,仿佛太用力,它会感到疼痛一样;她擦得很温柔,仿佛太粗鲁,它会感到不适一样。她擦了很久很久,直到灵位牌光鲜如昨,露出上面雕刻的字迹。 上面寥寥的几个字,却是她此生难以忘怀的名字。 待得庙主擦拭完灵位牌,再度摆好,她的衣袖已占满了灰尘,变得漆黑一片。也不见庙主如何行动,只见她轻轻地一挥衣袖,双袖舞动。 顷刻间,一阵狂风掠过,有温暖的气息传来。 尘埃漫天,蛛网抖动,门窗摇晃。 待得风停,破殿之内,尘埃已散尽,蛛网已消失,门窗外透进微弱的阳光。 阳光落在唯一的灵位牌上,映照着上面的字迹,仿佛在看着庙主一般。 庙主静默之前,自语道:“二十年来,我从未曾敢踏进此地,敢再度面对于你。只是,我如今见到当年那个孩子了,他已经长大成人了。所以我想,我应该来告诉你。” 不知道你听到这个消息时,是否会有片刻的欣慰。 良久之后,庙主深深看一眼灵位牌上的字迹,转身离开。 破旧殿堂的庙门,轰然关闭,仿佛从未有人,曾来此地。 灵位牌前的香炉上,不知何时,有着三根燃烧殆尽的香。 庙主立于破殿之外,抬头遥遥望去,泪痕已干的清澈眼眸里,一动不动地望着遥远的方向。 那个方向的尽头,是赵宋王朝的凤炎都城,是都城内的皇宫所在。 她想,此时早朝,应当结束了吧。 不知道他,又会做出怎样的决策呢。 阳光开始普照大地,都城内的烟火气愈发浓郁,芸芸众生早已开始谋生计。 确如庙主所料,赵宋王朝的早朝,刚结束不久。 有道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可天下士子十年寒窗,也不过想进此门,居于庙堂之上,博得功名利禄,换得名垂千秋。 此时,在那深深的宫廷之中,散去早朝后的凤鸣殿已人去楼空。那一座金碧辉煌,鎏金闪烁的龙椅上,也不见那个掌控这个庞大王朝的君主。 君主不在朝中,而在御书房内。 御书房的陈设,并没有奢华铺陈,而是淡雅至极。一面墙上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的陈旧书籍,但上面并无灰尘,显然经常有人打扫。而其中一面墙上,悬挂着一幅画。此画乃是一幅《凤凰救世图》,画中梧桐树参天而立,凤凰双翅高展,悬于半空,口中吐出炽热火热,与地面的滔天洪水争斗,而树下一名男子,正努力地守护着一只雏凤。 此画所绘,赫然便是凤炎都城的建城立朝传说。 而在此画之下,一张丈宽的书桌上,铺着一张质地上乘的宣纸,正有一人于书桌旁挥毫。 在书桌的对面,垂手立着两个人。这两人身穿朝服,皆是半百老人的模样。其中一人额上皱纹密布,犹如山川河流,大抵是常日忧思劳累所至,而他的山羊般的胡须早已发白,双鬓也像染上了霜雪似的。而另一人虽然也是半百,但脸色白净,满脸红光,两撇八字胡须梳理得整齐有序,可见他是经常打理所至。 这两人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庙堂之主,一举一动间可轻易决定千万人的生死。但他们现在看着那正在挥毫的中年人,却显露出卑微的姿态。 那中年人并没有穿上朝服装,换了一身简单的黄色服饰。虽然简单,但服饰质地优良,雕龙画凤间,露出极尽奢华。那人长得眉目俊秀,执笔挥毫间,流露出满满的书生气息,犹如浊世佳公子。 只是,他不是公子,他是国君。 那挥毫之人,并非别人,乃是七大王朝之一的赵宋王朝的现任国君,赵霁。 一人挥毫,二人静观,御书房内悄无声。 待得最后一笔落下,赵宋国君赵霁大笑一声,搁笔停书。他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挥手叫桌前的两人上前,说道:“两位爱卿,且看朕的这幅字作如何?” 那两名臣子不敢有违,便上前一观,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十个大字。 “凤梧书史鉴,赵宋定南天。” 那脸色白净的臣子,见此字迹,当先赞道:“陛下此字,笔法追劲,灵动快捷,意度天成,非可以陈迹求也,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书,连家之人也追之莫及,老奴更是只能望其项背。” 赵霁听罢,开怀大笑,但不发表评论,反而问另一人道:“王爱卿,你又看出什么?” 那姓王的臣子道:“恕老臣直言,老臣看到了陛下的雄心壮志,乃是借凤梧祭典之机,平定南方天下。” 南方天下,所指之处,自然便是平定南方十万大山的南蛮部落。 赵霁大笑道:“两位爱卿,果然深知朕心,不亏为我朝的股肱之臣。” 赞叹完毕,忽而,他又叹了一声,自语道:“可惜苏爱卿不在,不然朕也可以让他欣赏一下。这幅字作乃朕早朝归来,意兴大发之作,颇具神韵,非平常所能及也。” 听闻国君之言,两名老臣惶恐拜倒,道:“恕臣无能,未能替陛下分忧。” 赵霁道:“都起来吧,此又不是何等重要之事,怎会怪罪于你。苏爱卿所选之路,乃是其所为。既然朕都无法阻止,尔等又何须自责。” 两名老臣不敢反驳,唯有诺诺应是。 赵霁言罢,离开书桌,踱步而行,来到了那《凤凰救世图》前。他看着那图上之景,陷入了沉思之中,而两名老臣自然不敢多言。 赏画毕,国君转过身来,忽而问道:“凤梧祭典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那秦姓臣子道:“万事皆以按序准备,只等吉时一到,便可顺利召开。” 国君道:“不,朕问的是,兵马粮草,准备得如何了?” ——未完,待续—— () 第65章 暗流涌动 未曾起烽火,何以动兵马。 御书房内的一举一动,关乎着整个王朝的国家命脉。 听到国君之言,姓秦臣子道:“禀陛下,丘家军的三万兵马,以抵达都城,大部分驻扎于城外,少部分被安排到守护都城安全之中。届时,丘家军将以守卫祭典的名义,随同共赴南蛮。至于本已在南方的木氏七子,在木令公的带领下,也已做好准备。只等陛下一声令下,即可起兵锋,诛南蛮。” 赵霁道:“丘家军领军者何人?” 姓王臣子道:“乃是邱家军少主丘云,此人年方过二十,深得其父的真传,在抵抗朱明和李唐两朝中,已凭战功封宣威将军。此将甚有计谋,且圣道修为不若,可担此任。” 赵霁心中大喜,却沉声道:“两位爱卿,皆知此事乃朕多年来,一直想完成先帝未曾完成的心愿之一。尔二人,一人乃当朝宰相,一人乃当朝参知政事,可谓位极人臣。虽则苏爱卿已不在,赵宋三相,已去其一。因此尔等切勿让朕失望,否则此事不成,尔等便告老还乡吧。” 两位老臣,一王一秦,原来是赵宋王朝的三相之二,当朝宰相王平图,参知政事秦惠。 两位老臣,俯身应诺。 赵霁蓦然道:“家那边,可有异状?” 秦惠道:“禀陛下,暂无异样,家显得非常配合。不过,也正是因为太配合,显得过于正常,老奴才担心,是否那一直不安分的胡九道,会有异心。” 赵霁闻之,一声冷哼,道:“家自诩为天下文人圣地,谓之一入千年度,世上空留万里路。其下八大长老,自号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更自封当世一绝,当真可笑。” “其实,朕挺想他有所异动。如此一来,便可知道,究竟尔等修天道的三教九流厉害,还是赵宋王朝修圣道的百万军士厉害。” 毕竟,天道圣道,孰优孰劣,自古并无定论。 当朝天子,言罢此话,蓦然临窗,推窗而望,那是都城遥远的西南方向,那里有平原之地少见的万丈峰峦。 那里峰峦如聚,那里白云绕山,那里是天下文人的圣地。 那里是,三教九流之一的家之所在。 此时,在家盘踞的群峰深处,一座山峰挺拔而立。 远方,是万丈的阳光倾泻;眼前,是汹涌的茫茫云海;身后,是错落分布的楼宇;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一名中年书生,站于悬崖之上,双手负于身后,山风吹得他的长袍烈烈作响,犹如旗帜一般。 他确实是一面旗帜,天下文人的旗帜。 其身后,站着一名身穿黑色对襟锦丝长袍的身影,赫然便是胡实。 胡实其身微俯,显得非常恭敬,静默不语。 直到阳光普照,云海渐薄,那中年书生方道:“听你方才之言,既然此事已定,那便依计而行即可。” 胡实道:“是。我这就前往安排。” 说罢,胡实躬身行礼,缓步后退,便要离开。 正当此事,中年书生道:“等一下。” 胡实忙停下脚步,恭听吩咐。 中年书生道:“祭典之上,要记得关注黯行者的行踪,莫让他们生出祸事,也莫要丢了家的门面。” 听闻“黯行者”三字,胡实心动一震,道:“这些人,当真会出现?” 中年书生道:“此等唯恐世间不乱之人,又怎会错过如此良辰时机。” 听罢,胡实恭谨应诺,再度行礼,告退而去。 待得确认胡实的脚步声已消失,那中年书生忽然全身松懈,蓦然不再保持遗世独立的风度,直接盘腿坐在悬崖上的一颗巨石上,双手揉着眉心,露出无奈惆怅的表情。 他望远方,看云海,低声呢喃道:“你为何要回来呢?” 山风来袭,云海翻腾,心如深渊。 良久之后,他站了起来,双手再度负于身后,脸色古井不波,眉宇坚韧刚毅,一股傲然之气油然而生。 他往东北望,那里是凤炎都城的方向,那里有他在乎的芸芸众生。 不过,在这芸芸众生间,每个人都忙碌于生计,哪里会有时间,去看是否有人把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世人自顾不暇,又何能眷顾他人。 此时的凤炎都城,人来人往,但大多是陌路之人,不过擦肩而过罢了。 在都城宫门前,一个可容纳数万人的辽阔广场,早已被围蔽起来,各类工匠正在热火朝天地赶工,那是为了搭建凤梧祭典的场地。 工匠数以千计,每个人忙得大汗淋漓,几乎没法停不下来歇息。 在这千百名忙碌的工匠中,有一名脸色黝黑的工匠。他卸下一车砖,重新垒好之后,随手拿起肩膀上的毛巾擦拭着汗水。 他见监工四处走动,并未曾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于是,他擦着汗水,往工地边缘的饮水处走去。 他想喝一口水,先歇息一会,偷懒片刻也是好的。 当他到了饮水处时,发现旁边已经有一人也在歇息。那人脸色苍白,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和臂膀。 两人点头问候,坐在饮水处旁的石阶上,一边喝着水,一边闲聊着,仿佛在拉家常一般。 脸色黝黑的工匠道:“今天天气很好.” 脸色苍白的工匠道:“只是还是很冷。” “那你又脱了衣服?” “因为搬砖又累又热。” “谁让你倒霉,被上级派来和我一起搬砖。” “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你的砖搬得如何了?” “搬得差不多了。” “怎么搬的?说来听听?” “大寒过后,开始报名搬,持续十五天,直至除夕夜。正月初三,开始明着搬;正月十五,开始暗着搬。” “还有两日,就是大寒了,难怪天气如此冷。” “也许是个好日子。” “既然搬得差不多,也是时候准备拆了。” “人手太少,只怕我们拆得不够快,让上级不满意。” “需要找人帮忙拆吗?” “有何建议?” “听闻古庙内,有两个似乎可以帮忙之人。” “如此甚好,那我找人帮忙去。” “倘若他们不答应帮忙呢?” “那就一起灭了吧。” “如此甚好。” “你们在做甚,又在偷懒?”正当两名工匠闲聊之时,一名监工走了过来,催促他们继续干活。 两名工匠不敢再多言,一口把水喝完,便分头离开,继续搬砖去。 只是,在他们离开之时,都不约而同地望着同一个方向。 ——未完,待续—— () 第66章 风乍起时 都城内的广场上,两名默默无闻的小工匠,继续搬着砖,谋着生。 只是,当他们的视线越过广场旁的樊楼,看向遥远的城外之时,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渴望。 那个方向,乃是凤炎古庙所在之地。 也许,世道从来如此不公,有人于背朝烈日脸朝黄土,也有人闲情逸致喝茶品香。 正当工匠们热火朝天地忙活时,樊楼之内,中楼的顶层第七层,也有人的视线越过重重殿台楼阁,望着广场忙碌的众生,望着皇宫的宫廷深深。 那人右手拿着一个烧饼,左手边放着一杯清茶,其一边啃着饼一边喝着茶,望着楼外无尽风光,显得惬意无比。正当此时,一名侍女走了进来,又拿了一份点心放到桌子上。那侍女长得乖巧可爱,其轻声道:“小姐,那两位小姐已经到了。” 那人放下烧饼,擦擦嘴角,一口喝尽清茶,笑道:“比我想象中来到要快,那就快请她们上来。我已经等她们很久了。” 侍女闻之,便告退而去,下楼去带两名客人到来。 那人离开窗台,走到桌前,拿起点心,又吃了起来。她边吃边走,来到另一扇窗前,看着另一个方向。 此时,窗前一阵冷风掠过,带来阵阵的寒意。 她边吃边自语道:“起风了,时间快到了,而你会来的吧。” 她把窗关上,不再看那个方向。 她曾注目的地方,乃是凤炎古庙所在的方向。 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而在那些人注目的凤炎古庙之内,某一间厢房之外,此时也响起了敲门声。 风起,门开,人进房。 厢房之内的陈设,和凌浪涯所住的房间布局,同样简约,并无异样。只是,这厢房的主人,是一个人住,而不是两人同住。那进房的客人,身穿兽皮毛服,裹住了壮硕的身躯。他的口中,叼着一根不知何处找来的芦苇杆子,露出一脸放荡不羁的表情。他进来之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椅子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主人,口中的芦苇杆子不时抖动。 这厢房的主人,乃是一名青年,其坐在客人的对座上。不过,自从客人进门,他就没有和客人说过一句话。 他同样身穿着兽皮毛服,其眼神冰冷无情,却专注地看着手中之物。他的十指苍白,修长有力,手中握着一把通体碧绿的长弓。 他正轻轻地擦拭着长弓,擦拭了一遍,又继续擦拭一遍。倘若没有人劝阻,似乎他就会一直擦拭下去。 客人等了好久,直到把口中芦苇杆子也咀嚼得没有滋味,便忍耐不住道:“这样擦拭下去,就会赢回来吗?” 主人手中动作,忽然停顿下来,片刻后他又继续擦拭,若无其事地道:“我不知道能不能赢,但我想试一下,所以我来了这里。” 客人道:“不过,我确实没想过,你竟然会在最擅长的箭法上,输给了一个人。那人真的如此厉害吗?” 主人终于停下了动作,他想起了当日的比试情景,想起自己一箭落败的场景,最后不得不承认道:“他确实很厉害,三教九流,果然名不虚传。我上回确实输了。” 客人道:“所以,你就不远万里地来到我族所在,邀请我来参与这所谓的祭典。” 主人冷漠道:“我可没强迫或邀请你。我只是告诉你,三教九流的年轻一辈,确实人才济济,问你有没有兴趣而已。是你自己争强好胜,就跟着我来了。” 客人道:“你赢了。不过,我偷偷瞒着族人出来,回去之后肯定免不了受罚,你可得替我说好话。不过也无所谓了,这段时日,听闻家下有个烈刀门,不知道他们的刀法和我相比,究竟谁会厉害。”说到这里,他的目光露出了熊熊的战意。 主人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当时夺了族中的箭法第一,也是如你一般意气风发。只是,当我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我才知道,三教九流和七大王朝,可以雄踞天下,确实有其能力所在。如今,我瞒着族人出来,就是想见识一下,我们和世间修行者之间,差距有多大。” 客人道:“只是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我倒好,敌人不在此。而你们族人一直和赵宋相争,因此你确实要注意一些,免得闯了祸,被他们有理由追捕。” 主人点头道:“道理我懂的,我只是想光明正大地比试一场,看看差距多少而已。” 客人揉揉头,忽然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倘若赢了你的那人,不曾来参加祭典,那当如何?” 客人手中紧握长弓,蓦然看向窗外,说道:“那就夺冠,再归去。” 只是,他的目光冰冷无神,却被紧闭的窗户阻挡,看不到窗外的风景。 其实,窗外的风景,也不过和厢房内的一样。 不同的是,此时窗外寒风凛冽。风乍起,似乎天气要变了。 厢房的对面,是另一间厢房。 那厢房内,住着两个人。 此时烈日虽高悬,寒风依旧冷,而两人躲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偶尔间,还会传来一阵呼噜声。 直到日薄西山,两人才先后醒过来,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伸个懒腰。 这二人,自然便是现在看起来,永远不会是这场盛大宴会的主角之人,凌浪涯和胡虚。 他们两人,在这暗流涌动,各方角逐的凤梧祭典上,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主角。他们只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出现在这里,但从来不曾想自身会影响到整个祭典的进程。 甚至,他们决定了此后三教九流和七大王朝的命运。 不过,如今的他们,不过是普通修行者罢了。 距离真正的蜕变,还需要一段浴火之旅。 此时的他们,睡饱之后,神清气爽。两人简单洗漱,眼看又是日薄西山,果真是日夜颠倒的日子。 两人商讨片刻,决定要再去都城一趟。除了询问小苗儿的下落,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 为此,两人特意换上了为数不多的新衣裳,那是白色厚长袍和锻红厚锦袍。并且,两人带上了为数不多的银两,骑上同样吃饱喝足的小毛驴,踢踏着脚步,往都城的方向而去。 风乍起时,两人心情大好,要做一件大事。 那件事,无关生死,只关风月。 ——未完,待续—— () 第67章 庙堂之事 赵宋王平图,浩然有古人正己以正天下之意。其以文章节行高一世,而尤以道德经济为己任,及既出也,庶几复见二帝三皇之盛。其汲汲以财利兵革为先务,虽彰彰有效矣,然排摈忠直,躁迫强戾,使天下之人,嚣然丧其乐生之心。 ——胡不说?《过客传·王平图》 ……………………………………………………………… 又是落日黄昏时,炊烟袅娜进万家,繁星浩瀚耀苍穹。 凌浪涯和胡虚,骑着小毛驴,下山道,过官道,往都城而去。 到达城门之时,两人碰巧遇到了值守的老张。老张一见他们,便迎了上去。 见面嘘寒问暖之后,便谈起了小苗儿失踪之事。老张道:“早上之时,古庙来了一个知客,要寻少将军,原来是告知我们,小苗儿并没有回古庙。如此看来,确实是失踪了。因此,将军便命我们值守的兄弟细心留意,看小苗儿是否有出城。倘若他们有出城,那么我们肯定会知道的。此外,展捕头也安排了人手,在城内四处巡逻,看能否找到人,或者发现那名老乞丐。只是如今都城人流密集,于人海中找一人,确实还需要一些时间。” 二人知道,凭借自己之力,是无法找到小苗儿的,因此也只好拜托老张等人帮忙。二人谢过老张后,便问起了昨夜马敦所说的鸾凤居所在。 老张一听鸾凤居之名,便大笑起来,低声道:“莫非兄弟也好这一口?” 胡虚笑道:“哪里哪里,只是想见识一下都城的风花雪月,只会动心不会动手。”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正当二人要骑着小毛驴进程时,小毛驴却莫名叫了起来,对着城门不断嚷嚷。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列车队正要出城,挡住了城门的去路。 原来,这正是前天,二人在官道上所看到的烈刀门的车队。领头之人,正是前天的同一批人,而且也是骑着同样的马儿。 那数匹高头大马听到驴叫声,看到是前天被甩开的小毛驴后,不由得嘶鸣起来,发出了恍若鄙视的声音。 二人拉住小毛驴,任凭车队经过检查,然后出城去。 凌浪涯好奇问道:“这车队,究竟是运输什么?” 老张解释道:“那是烈刀门的车队,车队上巨大的油桶,里面运输的都是煤油。因为烈刀门在官府的支持下,如今掌控了都城的航运,还有一些日常必须品的运输。由于春节和祭典时期,需要用到的煤油都非常多,因此经常可以看到车队出入城门。他们都是来回都城和煤油产地,以此进行运输。” 凌浪涯道:“为什么这个时期对煤油需求这么大?” 老张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皇宫之内,燃灯何止千百,每夜消耗得煤油多不胜数。而且,春节期间,还有花灯会,此处又是消耗煤油甚大。更不用说祭典之上,通宵达旦地燃灯照明。不止是煤油,其他一些必须用品,近段时间以来,都在不断地运输到都城,确保都城的消耗足够。” 胡虚道:“如此看来,掌握着经济命脉,难怪烈刀门可以逐渐占据家四门的鳌头。只是不知,他们有何关系,可以掌握这些命脉。” 老张道:“这些时日,我也打听到一些。皆因烈刀门的少主,就是昨日你们见到的杨云天,颇有计谋,搭上了秦相儿子秦琅的这条线。这秦琅好吃懒做,作恶多端,乃是京城一霸,时人称之为秦狼,乃狼狗之狼。杨云天投其所好,美酒佳人金钱不断,因此和秦琅交情甚好。于是,秦琅在他父亲面前,说了几句好话,使得烈刀门拿到了相关的官府文书。如此一来,这烈刀门就开始逐步蚕食附近的大小商户,掌握了京城的部分经济命脉。” 凌浪涯问道:“这秦相是何人也,竟有如此大的权力?” 老张道:“兄弟,你果然是初出茅庐的小子。这秦相,自然便是我朝的宰相之一的秦惠宰相。赵宋王朝下设三省,分别是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分管军,财、政。秦相乃是参知政事,主管中书省,负责财政,可谓是掌管了王朝的经济命脉,因此他才有权力给予烈刀门这样的行事便利。而另一名则是王相,主管尚书省,负责行政。当下我朝的变法实施,厉马秣兵的新政,正是王相主推的。” “莫非这王相,乃是当朝的宰相王平图?”凌浪涯道。 “正是。”老张道,“王相之名,不止是闻名我朝,乃至于其余六朝,都是世人皆知。皆因其所实行的变法新政,让我朝的国力更上层楼,如今方有机会行更大之事。”老张说到这里,声音莫名地低了下去。 凌浪涯仿佛没有感受到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一半,再问道:“如此看来,那剩下的那个门下省,主事者就是已经离任的苏相?” 老张点头道:“确实如此。至于苏相离任的原因,据说是和王相政见不和,但具体原因,我们这等小人物就不知道了。只是,自苏相离任之后,其所负责之事,一直都有王相兼任。因为,官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任凭此职空缺,也不提拔任何人。” 也许,他是在等他回来吧。也许,他是相信他会回来吧。 这庙堂之事,果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道明白的。凌浪涯忽而想,倘若如果自己处于庙堂之上,又会如何行事呢?不过,想来也会效仿苏眉雪苏相吧,毕竟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已被苏相的气魄魅力所折服。只是,如今苏相离去,赵宋王朝少一股肱之臣,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正在凌浪涯的好奇心大发之时,忽而感到脑门一痛。他揉着脑门,看着胡虚放下的手,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胡虚道:“浪子,倘若你再如此好奇下去,终有一天会害到你自己的。例如,现在我们再不走,可能就错过了一场风花雪月了。” 凌浪涯道:“世间之事,不懂就问。懂多一些事,未尝是坏事嘛。” 胡虚叹道:“如果你想知道更多,那就去家的文渡阁吧。一入千年度,世上空留万里路。家正是因为文渡阁的存在,得以位于三教九流之列。” 正当两人讨论之时,城门处传来一阵大笑,一人大步流星地跑过来。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城门的烈刀门车队,在三人闲谈之时,早已离去。 而那来人,见到二人,露出了无尽的欢喜。 ——未完,待续—— () 第68章 勾栏瓦舍 城门之外,众人寻声望去,只见燃盾门少主马敦迎面而来,其身后跟着四名随从,跑得是气喘吁吁。 人尚未近,只听马敦大笑道:“我本欲到古庙寻两位兄弟,没想到两位兄弟竟然在此,倒免了我跑一趟了。” 凌浪涯没有问胡虚关于家文渡阁之事,见马敦前来,便问道:“不知道马大哥,找我二人有何事?莫不是有了小苗儿的消息。” 马敦摇头道:“听闻丘少将军和展捕头已安排人手去寻找,我也把此事告知了手下弟兄,让他们留意了,一有消息便来汇报。不过,我今天找两位,乃是为了别的重要之事。” 胡虚道:“究竟是何事?需要劳烦马大哥跑一趟了。” 马敦凑近二人,低声笑道:“不知两位,想不想见识一下,鸾凤局点酥娘的绝世容颜?” 凌浪涯和胡虚恍然大悟,原来这马敦念念不忘的,竟然是昨夜一直说起的事。当下也是大笑起来,胡虚道:“我二人难得来到都城,也正是想见识一下都城的繁华,因此正在问路前往。” 马敦愈发把二人当做同道之人,甚至搭着两人的肩膀,其壮硕如熊的身躯搂着二人,似乎两人就是怀中美人儿一般。他道:“幸好愚兄来得及时,这回你们不用问人了,跟我走便是了。” 当下,两人便不再和老张闲聊,拜托他继续查探小苗儿消息,一有情况便告知之后,便辞别了老张,牵着小毛驴,就跟着马敦往都城内走去。 老张看着众人消失的身影,不禁感慨一声,年轻真好。甚至,他自己也想去喝一回花酒,感受一下风花雪月。不过,想到丘家军的军规,他只好摇摇头,继续回去守城门去了。 老张看着城门外的大道上,依稀可见烈刀门遥远的车队。车队早已踏上官道远去,只留下细小的身影在远处若隐若有。看着车队远去的方向,老张忽然有些好奇,这车队究竟要去何方。因为在老张的记忆中,盛产煤油的州府,并不在车队所去的方向。 不过,老张忽而觉得,自己此刻的好奇,不过是被方才凌浪涯传染罢了。 只是旁人之事,和老张何关。他如今要做的,不过是守好城门,偶尔喝得二两小酒,便已足矣。 老张守在城门处,眼观人来人往,心中无欲无求。 只是,烈刀门的车队众人,当然不会察觉到有人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如此久。 此时夜幕渐起,车队的众人,恨不得早点把这批货物送完,然后可以回家歇息,或者去风花雪月。 马蹄声脆,其中一名斗鸡眼男子道:“方才远处骑着毛驴的两人,应该就是七师弟的仇人,不知道蛮牛打探得消息如何了。” 旁边的一名鼠眼男子道:“晚些时候,我们可以去问问。昨日和七师兄讨论过此事后,我心中已经有了大致对策。” 斗鸡眼男子道:“哦?是何对策?” 鼠眼男子道:“只要等他们二人分头行动,那么此仇当可一报。至于对策之事,等今夜问过蛮牛之后,我再说与师兄听。到时候,我们因时行事即可。” 斗鸡眼男子道:“师弟乃我们烈刀门的智囊,一直算无遗策,我们听你安排便可。只是,大师兄对此有何看法?” 鼠眼男子道:“大师兄听闻此事,说这二人背景似乎颇为深厚,让我们稍作忍耐,先别动手。但我等师兄弟感情深厚,此刻七师兄的仇人正逍遥快活,我们又怎会让他们得逞。” 斗鸡眼感慨道:“大师兄总是如此,一直以忍成大事。依我看,还不如快意恩仇来得自在。” 鼠眼男子蓦然道:“师兄慎言。” 斗鸡眼大笑掩饰道:“不过是玩笑罢了,师弟切莫当真,回头我请你喝酒去。” 鼠眼男子也笑道:“师兄客气了,方才我什么都没听到。” “对了,若那二人不曾分开,那我们岂不是没有办法?” “世间哪有长厮守,终究会有别离时。” 他说这句话时,看了一眼城门,脸上露出一丝感慨。 马蹄声依旧脆,车队远去,众人各有所思。 不过,此刻的城门处,已不见凌浪涯和胡虚的身影。 二人跟随熟门熟路的马敦,正穿过汹涌的人潮,往那风花雪月之地而去。 来到此地,凌浪涯方知道,放才马敦所言是真的。赵宋王朝都城之繁华,可谓是冠绝七朝,不仅是因为没有别的王朝的宵禁,更因为勾栏瓦舍的存在。 瓦子勾栏,乃是都城的娱乐休闲场所,其和酒楼、茶坊等一般,几乎是通宵营业。赵宋王朝的瓦子勾栏,大多位于城西处,临近碧珍河畔。都城内的瓦子超过百处,娱乐项目甚多,例如有演奏、舞蹈、杂技、戏剧、相扑、背商谜和学乡谈等表演。瓦子勾栏内昼夜不停地演出,吸引观众围得水泄不通。 此等风花雪月的场所,给人以视觉、听觉、心情愉悦等多重享受,更有各类服务项目,深受百姓的喜欢,以至于有人终日居此,不觉抵暮。因此,时人有言,瓦子乃是“士庶放荡不羁之所,亦为子弟流连破坏之门。”其意是不谙世事的子弟们,倘若在瓦子里流连忘返,只会会破坏了自己的前程。 只是,世人大多只求今日有酒且醉,何曾想过来日方长梦久远。 正逢此刻春节和庆典将至,此地更是人流密集,行人摩肩擦踵,使得夜如白昼,甚至更胜一筹。 不过,来此的人都知道,都城上百瓦子,唯以鸾凤居为首。 正如都城百千酒楼,唯以樊楼为首一般。 鸾凤居位于城西处,在诸多瓦子的正中央,被众多的瓦子围绕着,犹如众星拱月一般。作为都城内首屈一指的风月场所,鸾凤居有着傲视诸多瓦子的资本。 当凌浪涯等人穿过汹涌人潮,好不容易挤到鸾凤居门前时,却看到了门外堵塞着一堆的人,正在熙熙攘攘。 鸾凤居外,一名衣着豪华的侍从站了出来,朗声道:“由于双节将至,人流甚多,本居店小地狭,难以接待。因此本居规定,若无一百金,恕不邀请入内。” 听罢此言,人群中一片哗然。纵是瓦子之首,又有何等资格,立此拒客之礼。 闻此,凌浪涯弱弱地问了一句:“我们有多少钱?” 胡虚耸耸肩道:“全部家当,不足三十两白银。” 正当此时,二人身旁传来一声冷笑。 其人道:“钱都没有,敢来逛窑子,当真可笑。” ——未完,待续—— () 第69章 鸾凤之居 鸾凤居前,人潮拥挤,奈何无钱财,不得进。 听闻嘲笑之言,凌浪涯和胡虚不由得回过头来,终于在人潮中看清来人的模样。 那人长得阔鼻大耳,双唇宽厚,腰粗腿肥,其身穿貂裘长袍,穿金戴银,口中叼着当下最时髦的金嘴烟杆。他被众多随从簇拥着,正蔑视地看着凌浪涯和胡虚等贫困之人。 那人正准备进门之时,扫视了一下人群,发现凌浪涯和胡虚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鄙夷道:“看什么呢?莫不是被本公子的风流倜傥所迷倒?只可惜,本公子可看不上尔等穷困之人。” 凌浪涯和胡虚特意换上了崭新的服饰,虽然不是富家子弟的装束,但也可看出不是普通的寻常百姓,此时被人当众如此嘲笑,不免得心有怒气。 胡虚正要回话时,却被身旁一人拉住。回头一看,却是马敦。 马敦摇头道:“兄弟,不可争执,此人乃当朝户部尚书之独子。” 那人傲娇地说:“嘿嘿,原来你也知道本公子的大名。既然如此,那就滚一边去吧。” 虽然那人长得身材壮硕,但相比壮硕如熊的马敦,依旧显得娇柔。只是,马敦却不和他辩驳,只是拉着胡虚,退到了一边,让开了路。 那人见马敦如此识趣,显得非常满意,笑道:“小子,你很懂事,我很开心。” 他说这话时,完全忽视了马敦的身材和地位。毕竟,在他看来,能让他在都城内低头的人并不多,而马敦显然不属于其中。 说罢,他也不管旁人的目光,在旁人的目光中,随意丢了一张银票给门口的侍从,便在随从簇拥下,堂而皇之地迈进鸾凤居的大门。 众人眼看他进入鸾凤居,除了露出鄙夷的神色,更多的是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毕竟,若谈风月,不往鸾凤居,谈了有何用。 不过,场上众人,大多也知道这名富家公子的身世,也不便说什么。既然选择来鸾凤居的人,自然也少不了朝臣子弟和富家子弟,虽然如今鸾凤居立了一个百金方可入内的规定,对于这些花钱如流水般的人而言,这不过是小事罢了。 也许,在他们看来,没有此地百金都没有之人在场,就相当于把闲杂人等排除在外,不会影响自己的寻欢作乐,也是好事一件。 当下,便有不少的富家子弟紧随其后,随意地交了了百金,陆续地走入了鸾凤居。 只是,留在场外的,依旧有很多人。他们大部分都是来自都城附近,甚至偏远州县,想来见识一下鸾凤居风采的人。他们早已为生计而辛劳,难得想要放纵一回,却不料被钱财拦在了门外。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离开鸾凤居,去往别的瓦子勾栏,总比来此不进门要来得好。 也许,有时候世间就是如此现实。若有钱财,何须管规矩为何;若无钱财,一文钱也可让英雄低头。 例如,待得人潮或进或走后,依旧在鸾凤居门外的凌浪涯和胡虚。 两人想到自身囊中羞涩,不由得相视苦笑。但两人也不是纠结之人,既然无法进鸾凤居,那就去往别处,也未尝不可。 不过,马敦却阻止了他们。 马敦笑道:“两位兄弟,我燃盾门虽不比朝中贵子财大气粗,也不比烈刀门等掌握都城经济的门派混得好,但好歹也是家四门之一。这区区的百金,在下也是出得起的。不如,两位兄弟,就随我进去一看如何?” 凌浪涯和胡虚毕竟只和马敦见过一面,虽不陌生,但言熟也说不上,倘若让马敦花费百金,只为让二人进楼,内心也说不过去。当下,两人便要拒绝,去往其他瓦子。 马敦一手抓住一人,诚恳道:“两位兄弟,说实话,旁人总笑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话不经大脑,因此一直小瞧我。但昨夜相会,我与你们甚为投缘,认识两位甚为高兴。你们就别拒绝了,区区百金,何足挂齿。” 二人见马敦说得言恳意切,又确实想进去一观,便在马敦的半拉半扯下,迈进了鸾凤居的大门。当他们进入之时,自然便有随从交了入门的百金,不用三人费神。 待得三人进居,人潮之中,一名默默注视着三人的女子,悄然退去。与此同时,人海之中,一名默默注视着三人的男子,悄然退去。 进得鸾凤居,方知何为金碧辉煌。 鸾凤居立于繁华处,占地极广袤,背靠宫廷殿,面向碧珍江。其内黄金为柱础,檀木作柱梁,珍珠成帘幕,水晶为明灯。在那宽大舒适的厢房内,沉香木阔床上,悬挂宝罗帐,榻上抱香枕,盖着叠罗衾,等待香佳客。 然而,建筑雕梁画栋,不及此间美人一颦一笑。 时人有言道:“琼枝玉树频相见,只恨离人远。欲将幽恨寄青楼,争奈无情江水,不西流。” 凌浪涯站在鸾凤居内宽广的一楼大堂,只见高悬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龙飞凤舞地题着“鸾凤居”三字。一看便知,此是当代名家大作。 相比于樊楼的古典雅致,鸾凤居的铺陈奢华,显得更胜一筹,果然不亏是瓦子之首,得以与樊楼争雄。 凌浪涯好奇地问了一句,问道:“这鸾凤居的老板,是何人?” 马敦听此,笑道:“这还用问?当然是杂家的产业。樊楼和鸾凤局,其实都是杂家名下产业,只不过都是挂着旁人的名字罢了。” 凌浪涯一时无语,未曾想到杂家的财力竟雄厚至此,连都城内的两大名楼,都是其名下的产业。由此可见,三教九流的势力,非同一般。 三人既然有百金入居,证明了自身的身份财力,自然便是鸾凤居的贵客,更有专门的侍从在前引路。 边行边聊间,当三人问及点酥娘之时,那侍从微笑答道:“三位稍后便知。” 那侍从引着三人到大堂内的雅座上,落座可见前方一个红色舞台。此时,早有侍女斟茶倒水,并奉上时下的新鲜瓜果。只是对于马敦一直询问点酥娘的消息,依旧是闭口不言。 来此之人,大多都是为了点酥娘而来,因此都迫不及待地询问其消息,不过得到的都是稍后便知。 有道是,若来鸾凤居,未见点酥娘,不如不曾来。 人群久候点酥娘不止,难免发生些许躁动。毕竟已花百金进来,若不得如愿,岂非冤枉至极。 正当喧嚣时,那红色舞台上,忽然出现一人。 其带笑道:“若见点酥娘,须听老身良言。” ——未完,待续—— () 第70章 四门秘辛 鸾凤居内,本来喧嚣的人群,此时悄然安静下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大红舞台上,站着一名徐娘半老,风姿依旧的美妇。其虽然年近四十,但依旧半露酥胸,且因保养得宜,容颜依旧如二十年华少女一般。若不曾问起芳华几许,直当做花季少女。她一边执着流苏透纱扇轻轻摇晃,一边玉步轻移走到舞台中央,向台下众人抛了一个眉眼。 台下有人认得,此人乃鸾凤居的主事人,虽然是一名老鸨,却长得风姿媚骨,且颇有手段,名为悦姑。 听闻此言,台下有人忍耐不住道:“悦姑,现在你已不是主角啦,快叫点酥娘出来,让我们见上一面如何?” 众人闻此,随之附和起哄。一时之间,大堂内人声鼎沸,犹如市集。 凌浪涯看着台上那风姿卓越的美妇,忽而笑道:“胡大哥,我觉得此舞台也挺适合你的。” 胡虚笑道:“罢了,我可登不了此台面,伺候不了这许多金主。这舞台,还得佳人来守。” 马敦此时正吃着瓜果,问道:“为何胡兄弟可以登台?” 凌浪涯道:“因为胡大哥,乃一名说书人是也。” 马敦拍掌道:“想不到胡虚既有此技,此技易学难精,恐怕连家众人也不如。不如,待会若点酥娘不来,你便上台如何?”他如今已把二人当朋友,不禁地调侃起来。 胡虚笑道:“罢了罢了,在下可不敢献丑。我等还是静候点酥娘出来吧。” 此时,只见悦姑上下连摇纱扇,把众人的喧嚣声压了下去。 待得众人重新安静下来,悦姑方道:“诸位即有百金入此,自然便是我鸾凤居的贵客,老身又怎敢有丝毫怠慢。不过,想来诸位也知晓,如今春节和祭典将至,都城人流甚多。也多得诸位赏脸来此,给小居增添无限色彩。只是,小居确实店小地狭,容不下诸多贵客,因此才立下了百金入店的规矩。这一点,还需诸位体谅。非鸾凤居为谋私利,实乃迫不得已也。” 台下众人,既然能进来此地,非富则贵,哪里会介意此等百金进门小事。哪怕有些人下了狠心费百金进门的,此刻看到门外仍不得进之人,也不由得庆幸自己可以得偿所愿,哪里还管钱财之事。 此时,二楼的一间包厢房内,传来数声大笑,道:“钱财于我,不是问题。我只是想知道,点酥娘何时出现,得以与我相见,可以让我今宵抱得美人归。” 众人循声望去,透过包厢的纱窗,只见里面一人正临窗而靠,露出阔鼻大耳的嘴脸,赫然便是那户部尚书的独子。 凌浪涯对此人方才之举,并没有好感。虽然自己身上没有钱财,但也不愿意如此被人数落,便问马敦道:“此人是户部尚书的独子,其官职和丘少将军相比如何?” 马敦解释道:“丘少将军乃是我朝从四品上的宣威将军,其官职所得并非依靠父荫,乃是赫赫战功累积而来。此等纨绔子弟,又怎可与少将军相比。此子并无官职在身,不过其父乃是从二品的户部尚书,主管全国户口、赋役方面的政令,因此颇有财势。此子名为楚构,他和烈刀门的杨云天一般,与那秦相之子秦琅交好,狼狈为奸,愈发为非作歹罢了。” 凌浪涯好奇道:“昨日我见那杨云天,似乎并看不出他有任何为非作歹之事,为何看来你对他并无好感?” 马敦道:“兄弟,既然你问到,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们几人,虽然同为家下属四门少主,但地位相差颇大。这杨云天,对上交好家少主胡实,对外结交秦相之子秦琅,对内笼络烈刀门人心,对旁欺诈我等其余三门,可谓是让人厌恶至极。重要的是,他表面看起来和气友善,但素来以隐忍著称,做事不留痕迹,其经秦琅之手,所占据的部分经济行业,正是原来我燃盾门的产业。倘若不是我们实力不足,势力不够,肯定要把他抢回来。” 原来家四门,还有此等密事,这倒引起了胡虚的兴趣。 胡虚赞道:“往后谁说马大哥头脑简单了,我第一个不同意。我看此言,就分析得透彻入理。” 马敦挠挠头,憨笑道:“兄弟笑话了,我也只是有事说事。谁人待我好,待我差,我还是能分辨得出的。所以一直以来,我们燃盾门也是和烈刀门不对口,就像灼剑门也和他们不对口,也是因为此事。对了,你们可知道,都城有‘狼狗羊猪'四霸,可知是谁?” 这个外号称呼,可不是什么雅致别称。凌浪涯沉思片刻后,恍然道:“狼狗羊猪,应当就是四人。这狼,大概就是秦相之子秦琅;这狗,大概就是户部尚书之子楚构;这杨,莫非就是烈刀门杨云天。至于这朱是何人,我倒猜不出来了。” 马敦大笑道:“兄弟果真聪慧,这四霸,取的就是他们的名字谐音。他们两人在朝,两人在野,自诩为凤炎四公子,实质却被世人暗地讽刺为四霸。这狗霸和羊霸,两位已见识过。至于那狼霸,却不屑来此风月场所,不知在何处。而那猪霸,想来便是被老父关在家中。” 胡虚问道:“这猪霸,又是何人?” 马敦道:“兄弟,你还没才出来吗?昨夜宴席上,我们四门中,三门已到,唯漏了一人未曾出现。” 胡虚恍然大悟,道:“原来便是那热枪门的少主。” 马敦道:“正是,此人名为朱秀儿,和灼剑门少主水月仙一样,同样是一名女子。不过,此人虽然和其余三霸同流合污,但颇为惧父。昨夜未至,也是被其父关在家中,所以无法出席。” 至此,二人方明白,为何昨夜四门偏偏少了一人,原来此中由此缘由。 正当四人讨论四门秘辛之时,眼前又是另一片光景。 那狗霸楚构不顾老鸨悦姑的说辞,而是一直在众人面前,言道自己有钱有势,嚷嚷着要点绣娘出来相会。 悦姑当然认识他,也不敢过份得罪此人,但又不想错过如此牟利良机。 沉思片刻,只见她一收纱扇,继而扇拍手掌,压住众人声线后,朗声道: “若见点酥娘,只有一法子。” ——未完,待续—— () 第71章 若见佳人 鸾凤居内,又是一片沉寂。此等沉寂,已经出现了好几次。 每当悦姑说话之时,都会出现这样的沉寂。不是因为悦姑的声名地位,而是因为众人不想错过关于点媚娘的任何消息,更不想错过任何可以抓住和她相会的机会。 点酥娘,究竟何许人也? 堂中诸客,大多为都城权贵,但也不乏第一到都城,只是久闻鸾凤居的盛名,而到此一观的。有人问临座宾客,这点媚娘究竟是谁,为何众人如此热捧。 那宾客乃是都城富家子弟,家中甚有家财,自从当初得以亏见点酥娘侧脸,却已神魂颠倒,无法自拔。此后他多次前来,却都无法相见,今日又再度重来,听闻有一法子可以见得,早已心中蠢蠢欲动。 此时,他听闻邻座之言,不由得嗤笑一声,道:“你是外地来的吧,不知点酥娘的绝世容貌。这点酥娘,乃是凤炎都城中,无法撼动的头牌,被誉为‘其颜甲赵宋,其才冠三朝’。此评一出,赵宋男子,哪个不心动。倘若得已见点酥娘一面,与其相守片刻,我死而无憾矣。”说到这里,他已露出了明显的花痴状。 那外来宾客想,盛名之下无虚士,倘若真有如此绝色佳人,虽然进来耗了百金,但若物有所值,也是没关系吧的。只是等了这许久,只有一个老鸨在此言语,却不见那传说已久的佳人,不免也是心生闷气。 正当两人私聊之时,终于听到舞台上的悦姑说出关于点酥娘的消息。 悦姑眼看众人嘴脸,便知此等浪荡子弟心思,暗地里冷笑一声,道:“诸位请看,在坐宾客有数百人,但点酥娘只有孤身一人,纵使分身有术,也是无法服侍诸位。因此,本鸾凤居思前想后,定了一条对策。那就是,从今夜开始,至祭典结束为止。每夜此时,皆会进行同场竞价。价最高者,可得点酥娘伺候一夜。若价低者,也莫怨钱财不足,只怪和点酥娘有缘无份罢了。当然,若不想竞价者,鸾凤居内,可不止点酥娘一人,自然有其他绝色美人儿等待着。倘若诸位有兴趣,当然也可以相邀共度良辰。” 一语既出,满场皆静。 各宾客皆想,这鸾凤居,竟然把点酥娘当做物品来进行拍卖,虽然拍卖的不是其人,而是和其相会的时间。倘若每夜皆是如此,那得赚得多少钱财。但是,点酥娘作为都城头牌,乃至赵宋王朝的绝色佳人,确实也不可轻易一见。似乎此法子,虽然不妥,但也可行。 当下,场上宾客明白了鸾凤居的心思,无非就是借助点酥娘之声名,牟取更大的利益。如今,若想见得美人一面,只能看谁的财力雄厚罢了。 刹那间,各宾客都在暗中计算着自己的钱财,看自身能否有机会博得这一夜良宵。但也有已经死心了的,例如那刚询问点酥娘何人的外来宾客,进门时已经耗了百金,如今身上只有五十两银子,也就只能看别人竞价的份了。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怀中的五十两银子,难免垂头丧气。 只是他没有想到,堂中竟然有比他钱财更少的,那就是凌浪涯和胡虚。 当二人听到竟然是以竞价的方式,方可见到美人一面,也是露出了垂头丧气的表情。他们本以为,点酥娘会出现在众人面前,自己在远处欣赏片刻即可,也没有其他心思。但是,没想到,借来马敦的百金,换来的只是一个进场的资格。 他们摸了一下怀中的二十多两银子,同样显垂头丧气。 这世道,没有钱财,行事就如此困难吗? 马敦看到二人表情,也猜出了两人的心思,当下笑道:“两位兄弟,囊中羞涩,也不是何见不得人的事。世上穷人多得是,哪里会有谁瞧不起谁。我虽然比不过那些官中富家子弟,但也还是有些底子的。倘若两位有兴趣,我就舍命陪君子,陪两位玩一玩吧。” 凌浪涯道:“不用了,我们也只是好奇来看看罢了,又何必耗如此多钱财。虽然我想,此次肯定是那狗霸楚构有很大机会,但我们没有钱,也是毫无办法之事。” 马敦道:“也许比不过他,但阻挡一下他,让他多花一些银两,替点酥娘挣得一些脂粉钱,也未尝不可。” 胡虚大笑道:“原来马大哥有如此心思,那我们就挖一个坑,让他跳一跳,让他瞧不起我们。” 三人相视而笑,凌浪涯忽而问:“马大哥,你可曾见过那点酥娘?” 马敦愣了一下,道:“并没有,只是听说过很多次。我也来过鸾凤居好多回,却终究无缘相见。”说罢,他长叹一声。 胡虚笑道:“昨夜宴席上,你一直说来要见点酥娘,我还以为她是你的老相好。因此,也想来见一见美人风采。没想到,你也只是听闻而已。” 说到这儿,三人又是相视而笑。无形之间,倒是显得愈发熟络。 正当三人闲聊时,场上终于又有了动静。那二楼厢房内的楚构,半只身子探出了窗外,问出了众宾客心中的疑惑,其道:“若赢得和美人相会,是否可以一亲芳泽,同床度良宵?” 此言一出,众宾客莫不举目望着悦姑,静候她的答复。 悦姑一听,心中对其鄙夷至极,暗自冷笑一声,却媚笑道:“众所周知,点酥娘容颜冠绝赵宋,才艺无所不会,但素来都是卖艺不卖身,这一条规矩乃是一直不变的。当然,倘若有人能博得姑娘芳心,让姑娘以身相许,余下之事便看诸位能力了。” 诸宾客闻之,又因为此条件而暗算盘算着,毕竟能否一亲芳泽,这事关着投入钱财的底线。无形之间,这逐渐变成了都城富家子弟的财力角逐。 悦姑见众人再没异议,便道:“良辰美景,何其短暂。若诸位贵人无异议,那我们便开始今夜的竞选吧。究竟谁可以获得和点酥娘共度良宵的机会,那便看诸位的能力了。” 言罢,悦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坐等宾客竞价。 楚构大笑一声,道:“若论财富,这赵宋都城,又有几人可及我。看来,这点酥娘乃是我囊中之物了。” 就在二楼的楚构正要得意洋洋地出价之时,那一楼的大堂上,忽然传来了一声的报价,打断了他的口中话。 那人居于角落一隅,并不显眼,但其报价,却撼人心。 其漠然地道:“我出一千两黄金。” ——未完,待续—— () 第72章 出价几何 世谓青楼,不过烟花之地,风月之居,云雨之所。其言狭隘,颇为偏也。殊不知,文人雅士,多汇于此,伴以美酒佳肴,笙歌管弦,燕语莺声,常落笔挥毫,感而成章。词文既成,经妓传唱,名传天下。观青楼之举,乃文化繁盛之一。此间青楼,行此事者,当数鸾凤居。 ——胡欲言·《山河说·鸾凤居》 ……………………………………………………………… 倘若家财富裕,大抵可以挥金如土。倘若家徒四壁,那只得哀而叹息。 这世上,名和利,乃是天下熙熙攘攘之源。 只为见美人一面,愿意耗尽钱财的人,又有多少人可以愿意呢?堂中的众人,虽颇有钱财,但也觉得不是如此用法吧。只是见得一面,又不可一亲芳泽,这买卖可不是很划算。 再者,对于他们而言,倘若真的不能如愿,还有很多不见得光的手法,可以尝试一下。虽然他们也知道,这鸾凤居也有着深厚的背景,否则也无法在此立足。 但如果真的获利大于风险,相信许多人都愿意冒险一试。 不过,这千金的报价一出,依旧震慑住了堂中大部分的人。众人看着那坐在角落中的人影,都城子弟大多不认识这人。只见他全身被黑袍裹着,带着一顶笠帽,连容颜也不甚清楚,犹如角落中的黑影一般,倘若不认真观察,似乎都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就像影子一般,一直都在,却从未被人在意。 直到,一面千金的报价一出。 凌浪涯打量着那人,却看不出那人的相貌,便问道:“马大哥,你可认识此人?” 马敦凝视他片刻,摇头道:“不认识。倘若是都城的富家子弟,我应该会有印象。也许他是从下属州县来的,或者是别的王朝来人也不一定。如今都城乃是天下关注的焦点,有许多卧虎藏龙之人来此,也是很正常的。” 胡虚道:“此人一语出千金,想来也不是无名之辈,也许真的是外朝来人。” 三人正在思索时,大堂中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此间最欢喜的莫过于悦姑。她想出这一个法子,除了想牟利,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不可说的原因。但是,她未曾想到,这利益有点大,大得让她直接在台上笑得合不拢嘴。 好不容易忍住了心中欢喜,悦姑面向那人,笑道:“感谢这名贵客,这般瞧得起我家点酥娘,在此先行谢过。”她之所以道谢,除了出价的原因,皆因此人把第一次的报价就抬得如此高,那后续的加价,岂不是更让人动心。 说罢,悦姑环视众人,叫道:“一名贵客,出价一千两黄金,可有其他贵客欲要加价?” 话未毕,二楼传来一声怒喊:“一千五百两。” 楚构此时气得脸色发青,厚重双唇不断抖动,喊出了一千五百两的报价。他本以为自己乃是京城四公子之一,家财万贯,地位显赫,无人敢与其争锋。此番出尽风头,报得美人归的人,肯定是自己了。却不料报价未出,已经被人抢先一步。而且,他一开始想报的是八百两,却不料旁人是一千两。这岂不是意味着,自己的报价尚未出口,已经被人扼杀掉了。 作为都城四霸之一的狗霸,可咽不下这口气。 悦姑虽然知道眼前这名金主,肯定会加价,心中还没来得及欢喜出言道谢,又听到了一声新的报价。 “一千八百两。” 楚构目露凶光,看向那报价之人,发现竟然是刚才进门时,被自己取笑没有钱财的那二人。不过,在二人旁边还有一人,他一看那身材便认得是燃盾门的少主马敦。心中一动,他便猜到二人应当是那马敦带进来的,但马敦有几斤几两,自己心中早已有数。 只是,这种被人一而再压价的感觉,令这名志在必得的富家公子很难受。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报出了新的价格。 “两千两黄金。” 台下一片哗然,这等巨款,已经不是正常的消耗。毕竟寻常百姓家,一年的花费,也不过是数十两银子罢了。此等千两黄金,已是数十年也是花费不完。但只是在一言之间,便被消耗殆尽。 正在享受众人诧异目光的楚构,还没来得及露出得瑟的神色,却被另外一声报价打断了。 “两千五百两。” 那人不过是坐在一楼大堂而已,似乎没有二楼的楚构身份显赫。他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曾经看过点酥娘的侧脸,而神魂颠倒之人。这正是那方才解答外地宾客的那名富家子弟。只是,他生性随和,待人有礼至极,不懈用旁门左道去博得与美人相见,因此虽有心,却一直无法如愿。幸好此刻,上天给了他一个这样的机会,他当然得抓住了。 楚构认得那报价之人,不过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倘若比身份背景,他父亲乃是当朝户部尚书,比那礼部侍郎的官职还要高半品。但是因为立场不同,户部亲秦相,礼部亲王相,两家也是朝中斗气,朝外斗法,谁都看不起谁。因此,楚构也知晓,那礼部侍郎的公子,是不想见自己抱得美人归,因此才报价。 但自己父亲比他父亲朝中高半品,自己又怎会在此输了这场丈。于是,他狠下心,直接再度报价。 “三千五百两。” 要不就不加价,要加就加一千两,让对手没有还手之力。 正当楚构志在必得时,不料身旁的管家悄悄扯了他一把,暗中道:“少爷,莫忘了老爷的禁令。” 楚构脸色一变,想到父亲的禁令不由得有些泄气,但又不服气被人压着一头,怒道:“此事我知道,我自有分寸。这回肯定没人敢和我争。” 此言一出,楼下大堂忽然出来一声报价。 “四千两。” 忽略了众人的的哗然,马敦报出此价后,耸耸肩道:“兄弟,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一时之间,也只能报出这么多。囊中羞涩,大概是挡不住这富家子弟了。” 凌浪涯道:“马大哥,此言就见外了。虽然我们挡不住,但至少可以让那楚构花多一些银两,替点酥娘挣得一些,这不也是好事嘛。而且,虽然我们财力不足了,但也许旁人可以呢。别忘了,刚才还有另外两人出价。” 胡虚道:“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暂时只好到此为止了。” 马敦道:“确实如此,今夜不行,明夜再来罢了。我就不信,那楚构可以把这场子给包了。” 正在宾客都在为此报价诧异之时,就在楚构欲要再度报价却被管家阻止之时,凌浪涯和胡虚的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在旁人看来,那不过是鸾凤居的一名普通侍女,丝毫不引人注意。 只是,那侍女悄悄拿出一样物件,放到了二人的桌上。 悄然离去时,她对胡虚说了一句话。 ——未完,待续—— () 第73章 上架感言 人生,总有许多措不及防,例如此时此刻。 原来,这本书要上架了。 时间是明天零点,也就是2019年7月1日。 这一刻,2019年恰好过半。 这个时间节点,似乎在说,这既是结束,也是开始。 也许,于我而言,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 所谓的好,不过是第一本书就签约上架,相比于某些依旧挣扎在签约边缘的同行来说,颇有幸运之感吧。所谓的坏,不过是未曾如己所愿,但已可以预见结局,就像我可以预见这个故事的结局一般。 一入网文深似海,若不坚持皆路人。 听说,上架感言,总要感慨一番创作的艰辛。 那么,故事是从何时开始呢? 大抵是五年前的那个夏日,忽而心有所感,奋笔疾书十万字,最后签约虽成,却半途而弃。此后,求学、毕业、工作、加班、出差等等,所有的外在事物,都成为了搁置这个故事的借口。 可是呀,倘若心有执念,终究会念念不忘的吧。 辗转五年,时间停在2019年5月5日,那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发生了一些特殊的事。也正因此,我重新拾起了那支搁置的笔,落下这些文字。 但是呀,尚未配妥剑,出门已是江湖。 如今来到这里,已然感受到这个行业深藏的腥风血雨,感受到这条路究竟有多难走。说不在意艰辛,似乎显得过于虚假了吧。 只是,世间道路千万条,又有哪一条是容易走的呢。 写书之人恒河沙数,书卷纷繁灿若星河,而我不过一渺小星尘。 那么,故事会什么时候结束呢,我不知道。 但,我想试试。 听说,上架感言,总要感谢某某某和谁谁谁。 那么,感谢在我这些年的生命里,所遇见的那些人,所遇见的那些事,所经历的爱恨情仇。 如果你能懂我,那么你会知道我是在感谢你。有生之年,不敢相忘。 在此,感谢一个名为“血影之刹”的读者,倘若不是其每天坚持不懈的推荐票,我不知道会有人真心喜欢我的文字。我不知道其是谁,但很感谢你的喜欢。 作为一个写故事的人,有人愿意听你的故事,乃此生之荣幸。 蓦然想起当年第一次落笔时,所写的一句话,万千文字,只为一人而落笔。 现在,故事为谁而落笔呢。 感谢,那个人。 我从不敢告诉你,是因为你。 听说,上架感言,总要立个言做个见证。 其实,我不知道每天能更新多少,但竭尽所能,只求无悔。 从当初一天一更,到现在一天两更,我想试试一天三更。 那么,上架当日,凌晨十二点开始,五更共万字为证吧。 此后每天三更,早中晚三个节点,愿笔耕不辍。 说什么风雨不悔,说什么不见不散,说什么一诺千金,终究是假的。 能做到,方是见证。 也许,从来立言都会被打脸,希望自己不要被打得太疼。 但,我想试试。 听说,上架感言,总要求订阅求推荐求收藏。 那循例求一下吧,且不必当真。 那就,求订阅破零得一(很怂的那种)。 看到如今的数据,我猜测这句话应该在说给自己听,然而苦中作乐未尝不是好事。 无论订阅收藏,皆是上苍恩赐。 最后的最后,似乎要加个总结,才会有仪式感吧。 有生之年,但求无悔,竭力而行,不问前程。难得此生遇见喜欢的事,终究还是想尝试一下,否则真的会遗憾终生吧。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若我有故事万千,君可否驻足一听。 倘若喜欢写,那就写就是了,哪有那么多人生感慨伤春悲秋多愁善感,得多累啊。 记得故事的楔子中写道, 这个故事太长,你确定要听吗? 心甘情愿,倾付此生。 此刻,这条路太难走,你确定要走下去吗? 心甘情愿,倾付此生。 为何,不选择放弃呢? 因为喜欢,因为你。 因为喜欢你。 因为是你。 …………………… 伤痕谷主 2019年6月30日 于广州 () 第74章 再等一下 堂上的诸多宾客,尚未反应过来,也未曾看到那侍女的举动,又被一声报价所震惊。 “四千一百两。” 楚构在训斥了管家之后,报出了新的价格。但他知道,倘若被父亲知道这个举动,免不了收到责罚和禁足。不过,能出这一口恶气,也是非常值得的。他要让众人知道,这京城四公子,可不是好惹的人物。 诸多宾客深知,此时见报价的举动,已经严重超出了正常的举动。哪怕那点酥娘再美再多才,也不需要耗费如此巨资。这已经不是为了博得美人笑,而是为了心中的一口气。本来他们也想参与其中,想到自己的囊中,确实没有如此多的钱财,又不想过度得罪那狗霸,大部分都决定今夜看好戏得了。 虽然见不得点酥娘,但幸好也有其他青楼女子可任君挑选。 果然,那楚构再报出此价后,大部分宾客也都安静下来。楚构半个身子前倾,几乎探出了窗外。他怒看着大堂内的三人,大声叫道:“马敦,我知道你有多少斤两,就少在此献丑了。至于你旁边那两个小子,今夜不过沾了你的光进来罢了。我说过,没钱还逛什么窑子,快回去抱你娘去吧。” 悦姑此时心花怒放,正在算着四千一百两金子有多少,已经无暇去听楚构的言语。 正当此时,楚构忽然喊道:“等一下。” 悦姑心动一慌,莫非他要反悔,不料楚构却说:“再加十两,银子。” 诸多宾客一听,心中皆怒。本来此回报价,每次都是以金子为单位,而此刻楚构,在自己已经报价的基础上,再加十两银子,这是赤裸裸地在羞辱诸人。 楚构大笑道:“四千一百两金子,外加十两银子。马敦,你不是要帮他们吗?你倒是加价啊?我看你们连我的零头都不到吧。” 马敦没有搭理楚构的话,低声道:“兄弟,看来我们是被那狗霸看上了,要如此羞辱我们。我们还要不要斗下去。” 说罢,他看着桌上的一个物件。 那是方才那名侍女悄悄递过来的,虽然那是给胡虚的,但也会被身旁的两人看到。 凌浪涯和马敦看到此物时,皆是大吃一惊。马敦诧异地望着胡虚,道:“兄弟,你这有点狠啊,竟然还有这样的靠山。” 胡虚看着那物件,想起那侍女说的话,陷入了沉思中,并没有搭理马敦的话。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当年的那道身影。 马敦见胡虚不答,又看了一眼凌浪涯。不过,凌浪涯只能耸耸肩,因为他也不知道,此物为何会出现在胡虚面前。 他虽然能猜测到,但既然胡虚不说,他也不会说。 楚构见马敦三人在窃窃私语,却不敢回复,因此愈发得意得大笑起来。 “四千三百两。” 众人一愣,循声望去,确实那一开始坐在角落了,报出的一千两的黑袍人。他似乎并没有看到宾客的表情,只是看向凌浪涯所在的方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凌浪涯也是一愣,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报价。如此一来,自己等人不再是焦点,因为焦点已经转移到了那黑袍人身上。 他和黑袍人对视一眼,仿佛透过笠帽后,可以看到他沧桑的眼神。 “四千四百两。” 又是一阵惊呼,楚构看着那报价之人,是自己的老对手,那个礼部侍郎的二字。只见得他瑟地看着自己,眼神了虽然也有些对钱财的肉疼,但更多的得意。 想来,这一个一直翩翩有礼的公子,也是忍不住和这都城一霸硬扛起来。 楚构不怒反笑,一把甩开管家拉扯劝阻的手,叫道:“好,非常好。四千五百两。” “四千六百两。”黑袍人不动声色得到。 此时,面对如此白热化的竞价,宾客也都知道他们已经扛上了。正当他们以为楚构要继续报价时,只听到他说:“悦姑,本公子想问一下,倘若有人哄抬价格,但却无力支付,该如何处理?” 悦姑闻之,心中猜到他是因为对那黑袍人的怀疑,以为他没有如此多的钱财,所以才出此言。虽然她心中也是怀疑,但就算是没有,又有何关系。只要他能让最后的买家多付一些钱财,那她当然不会介意有这样的帮手。 悦姑嫣然一笑,道:“在场诸多宾客,既然可交百金入场,自然囊中也不会过于羞涩。不过,楚公子请放心,倘若有人最终赢得报价,却无法支付。别忘了,我鸾凤居既然可以立足都城,当然也不是吃素的,有的是办法可以讨回公道。” 楚构听罢,蓦然想起鸾凤居的身后背景,点头道:“那好,有悦姑此言,本公子相信你。” 说罢,他目视宾客,沉声道:“五千两,黄金。” 堂下诸多宾客,已经逐渐麻木了。 这不是五千文铜钱,也不是五千两白银,而是五千两黄金。这五千两黄金,可以让数十户寻常百姓家,逍遥自在过数辈子,也可以购置良田千倾,当富家一方的地主了。 从四到五,越过了一道坎。五千两,似乎是一条边界线, 不仅是诸多宾客,就连那礼部侍郎公子和黑袍人,也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楚构大笑道:“和我比,你们算什么?”他说此话时,并没有看到身后管家悲痛欲泣的表情。 似乎不忍就此认输,那礼部侍郎公子,回应道:“五千五十两。” “五千一百两。”楚构咬牙道。 那礼部侍郎公子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想来,今夜是无缘得见点酥娘一面。 “五千二百两。”黑袍人沉默了许久,说出了最后的报价。 “五千五百两。”楚构直接再加三百两,狠狠道,“还有谁?” 鸾凤居内,一片寂静。 诸宾客沉默不语,唯有楚构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回响。 正在此时,胡虚叹了一声,自语道:“罢了,欠她一个人情吧。” 他站了起来,身上锻红锦袍耀眼夺目。其扔出一样物件,目视楚构,微微一笑,道: “一万两,黄金。” 此言一出,宾客之间,夜雀无声。 “等一下。” 胡虚身旁,一名白袍少年站了起来,摸出怀中钱袋,道: “再加二十八两银子。” 此言一出,那悦姑直接跌倒在舞台上。 “再等一下。” 宾客皆诧异站起,只见那白衣少年,又从怀中掏出钱财。 那白衣少年道:“还剩三文钱,那就再加三文钱吧。” 一言既出,都城四霸之一的狗霸,户部尚书的公子,楚构直接瘫倒在地。 最终报价,一万两黄金,外加二十八两银子和三文铜钱。 ——未完,待续—— () 第75章 万金买笑 当鸾凤居老鸨悦姑好不容易站起来,颤抖着念出最终的报价时;当京城狗霸依旧瘫坐地上,低声呢喃道不可能时;当堂中宾客望着那两道身影,露出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时;当那场中侍应侍女,望着那两人露出崇拜神色时。 当那黑袍人闻此报价,淡然一笑转身离场时;当那礼部侍郎见此现状,捂着嘴巴露出不可置信表情时。当马敦看着身旁两人,下意识地竖起大拇指,露出了钦佩神色之时。 当所有人都为此万金报价而震撼时,只有当事人看似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但心中波澜,又有几人知。 凌浪涯蓦然想起,当时初出茅庐,尚不知钱财为何物,以至于闹出了笑话。如今万金在眼前,心中也早有了钱财的观念,知道这万金的价值。 哪怕只有二十八两银子三文钱,但这是他目前的所有。 既然胡虚要玩下去,那么他就奉陪到底,哪怕耗尽所有。 凌浪涯站在胡虚身旁,以二十八两银子三文铜钱,无声地支持着他。 胡虚当然看到那在万金之前,那是微不足道的二十八两银子三文铜钱,但在他心中,并不比这万金的价值要低,因为他知道凌浪涯此举是何意。 哪怕做不了多少,至少可以做点什么,告诉你,我和你同在。 他看着眼前的那个物件,那是一张面额价值一万黄金的票据。 那是方才那名侍女悄悄拿过来的。那侍女长得可爱乖巧,其模样赫然便是昨夜宴席之上,碰倒胡虚酒杯之人。昨夜宴席上,她曾递给胡虚一张纸条。 如今,她带来了一张钱票,同时带来了一句话。她只是一个传话的人,带来的话也很简单。 胡虚记得那句话,只有十个字。 “若得君一笑,万金又何妨。” 其实,一开始胡虚并不想用这张钱票,他知道这张钱票的主人如此做的原因,也知道那句话所代表的含义。 他并不想欠那个人的恩情,不是因为不屑一顾,只是害怕此生无法偿还。 只是,当他看到凌浪涯有点不甘心的眼神,他便觉得心中难过。 罢了,既然一直都欠着那个人的恩情,也就不在意多欠一份吧。 所以,他抛出了那一张价值万金的钱票,只是为了博君一笑。 此笑不是为绝世佳人,而是为在乎的那个人。 只是,旁人看到的和以为的,不过是那两人一掷万金,只为博得和美人相会罢了,他们看不到那两人此举背后的深意,也感受不到那两人内心的波动。 良久沉默之后,老鸨悦姑作为鸾凤居的主事人,也是见过不少的风浪,虽然被这一掷万金的豪举所震撼,但终究也平复下来。她压抑住内心的欢喜和震撼,整理了一下着装,重新打开了纱扇,假装若无其事地重复道: “与鸾凤居点酥娘,一夜相会。最后这名贵客的报价,乃是一万金二十八两银三文铜钱。可还有哪位贵客,愿意再出价的。” 大堂之中,黑袍人离去,礼部侍郎公子无言,诸位宾客依旧沉默无声。 二楼的楚构,此时回过神来,心中满是愤怒和不服气,他正要再狠心一博,却被身后的管家和随从一把抱住。那管家半哭着道:“少爷,莫要再报价了,那是万金啊,谁知道他们还是否有下一个万金。倘若你真的赢这一回,回家不仅会被老爷责罚,还会连累老爷在朝堂之事,请少爷三思啊。” 楚构挣扎不开,听闻管家说的话,也不由得逐渐冷静下来。他家财万贯,也不是凑不出万金。只是倘若此刻拿出来,只会连累父亲被朝中大臣弹劾,最后甚至会闯出大祸,连累整个家族,最后甚至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里,他便丧失了再斗的勇气。 但他仍不服气,当下问道:“万金钱票,谁又知道那是真是假,万一是假的呢?” 悦姑听此,知道他心中想法,倘若那钱票是假的,那么报价就无效,而他便可以赢得最终报价。但她想,既然有言在先,那贵客也敢出价,想来也不会是假的。她不想过得得罪楚构,便道:“麻烦这位贵客,把那钱票交予我们,让我们验明一下真假,以示公证。” 胡虚点头答应,当下便有侍从恭敬地过来,把钱票交给悦姑。悦姑唤来几名鸾凤居的收钱掌柜,一起对那钱票进行验示。那数人对着钱票仔细观察一番,便把结果告诉悦姑。 悦姑举起钱票,往前一步,朗声道:“经鸾凤居验示后,此银票出自都城的通达钱庄,上面有钱庄的专属印记。因此,此钱票有效,这名贵客的报价有效。” 众人闻之,原来钱票确实出自通达钱庄,那自然便假不了。毕竟,这通达钱庄,乃是赵宋王朝首屈一指的钱庄,不仅在赵宋有其店,乃至在其余六朝,也有其分店,可谓是遍天下。 至于这通达钱庄,为何能有此信誉和威名,皆因其钱庄幕后之人,乃是三教之一的杂家。 当下七朝,大多使用的是金银铜的钱币,虽则可行,但这三种钱币不仅自身重,而且携带不便,倘若是大额支出,颇为不便。因此,通达钱庄在杂家的支持下,以特殊纸张制作了一种纸币票,上面印有图案、划押、图章等专属印记,面额依领用人所交现款临时填写,作为支付凭证流通。而且,它具有面值大、携带方便、可机进行异地兑换、代钱流通、信用可靠等功能和优越性。 纸币票的出现,先是流行于赵宋,后流传于七朝,受到世人的喜爱,终于成为钱财的象征之一。 可以说,纸币票的出现,颠覆了世人的钱财的流通方式。 听闻是来自通达钱庄的纸币票,楚构再也无话可说,也无颜面在此逗留,自顾地下二楼,离开了鸾凤居。 众宾客见之,皆心想,近段时间,那都城狗霸也不会再来此地了。 只是,宾客没有听到,那楚构离去之时,对管家说的话。 楚构恨道:“查清这二人是谁后,我要他们死无葬身地。” 宾客只听到一句,让人蓦然心动的话。 只听悦姑道:“有请贵客,入内和点酥娘相会。” ——未完,待续—— () 第76章 青涩懵懂 鸾凤居内,原本是寻欢作乐的风月场地,却上演了一场挥金如土的竞价战。 当悦姑的一句“有请贵客入内和点酥娘相会”传出来时,诸多宾客发现,这场跌宕起伏的竞价终于落下了帷幕。在他们看来,那两个不知来自何方的富家公子,博得了和点酥娘相会的机会。 宾客皆想,虽然耗了百金才得以进门而无法见到佳人,未免有些遗憾。不过,鸾凤居内,四人围攻都城狗霸,最后狗霸落荒而逃的事迹,相信明天一定会传遍都城的大街小巷,甚至会成为不少文人墨客的灵感素材,写出不少辞藻华美的故事。 毕竟,在赵宋王朝,从来就不缺少文采飞扬的书生士子,也不从不缺少传播故事的途径。说不准,此时早已传遍了都城的众多瓦子,已经有说书唱戏之人,开始将此事宣扬开来。 都城狗霸于都城内仗势欺人,早已声名狼藉,如今被打压一回,众人自然喜闻乐见。当他们想要寻找那四名围攻狗霸之人,甚至要道谢时,却发现那黑袍人早已不见了,而礼部侍郎家的公子,也不知何时离开。 只有那怀中只剩五十两银子的外地宾客,本一直在礼部侍郎的公子附近,大概知道他离开的原因。无非就是此次打压了一下楚构,但自己也无法赢得美人归。对于他而言,无法如愿得见美人,想来对其他青楼女子也无心眷恋,因此离去罢了。 他还听到礼部侍郎公子临走时的言语,其对身边的随从说:“查清那两人是何身份,我有事找他们。” 外地宾客同样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不过当他摸着怀中五十两,忽而笑了。他发现,倘若不算那两人手中的万金,自己的五十两,还是比他们的二十八两三文钱要多的,至少可以抵得上他们的零头。 想到此处,他洒然一笑,转身离开了这个销金窟。 他边走边想,寻欢作乐这种事,确实不适合没有钱财的自己,倒不如到勾栏内看几场戏来得划算。 和外地宾客有着自己心思一样,堂中的诸多宾客得知今夜已无缘相会点酥娘,便有了各自的心思和行动。有些宾客只对点酥娘念念不忘的,对其余女子不屑一顾,今夜便只好归去免得心烦;有些宾客来此不过是寻欢作乐的,反正谁人都可以,有些宾客见识了这场挥金大战,恨不得宣扬出去的,便早早离去宣扬开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和行动,一时之间,鸾凤居内人声鼎沸,再度喧嚣起来。 此情此景,鸾凤居不愧为凤炎都城瓦子之首。 许多人在居内寻欢作乐,也有许多人在局外艳羡不已,也有人在蓦然叹息。 在那鸾凤居外,那不远处的一个狭窄的小瓦子里。一名黑袍人,左手拿着一壶小酒,有手拿着一只鸡腿,背上挂着一定笠帽,正在人潮中慢悠悠地走着。 他曾头戴笠帽,无人知他容颜,此刻笠帽一除,焕然变成了另一人。倘若有人和他对视,印象最深的是他那眉目沧桑的眼神,仿佛能把人看穿。 他边吃边走,自言自语道:“本想装一个富家公子,去见见点酥娘那小妮子,给她一个惊喜,却不料搞砸了。这要是被她知道了,还不得被笑死。不过,那两个臭小子,竟然还有帮手,这回倒是有艳福了。唉,看来装一个富家子弟可真难,还不如当个乞丐来得逍遥自在。” 片刻之间,酒已半残,鸡腿啃完。那黑袍人看着鸡腿骨儿,又不舍地吮吸了几口。 最后,他把鸡腿骨儿也吃下去,方摸摸肚子,笑着自语道: “幸好,我本来就是一个乞丐。” 说罢,他喝着小酒,消失在人海之中,再也没回头看过一眼。 任人来人往,鸾凤居岿然不动。有人走,自然便有人来。 此时的凌浪涯和胡虚,还有那自觉得是蹭了二人风光的马敦,三人并没有看到堂下宾客的各种反应,也没有看到离去的黑袍人和礼部侍郎公子。至于马敦的那些随从,自然只等待一边等候,而没有此等待遇了。 自从悦姑宣布了他们赢得了最后的报价之后,早已有数名侍应来到了身前,簇拥着他们前往此行目的地,鸾凤居的点酥娘所在处。 悦姑在台上,说完了那句“今夜良辰,佳人已有约;若君有意,不妨明日来”之后,便匆忙地出现在三人跟前。 她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三人,对于曾经来过数次的燃盾门少主马敦,她自然是认识的。虽然这回来了三人,但毕竟耗费了万金,在她看来,马敦蹭一回这光彩也无妨。毕竟没有马敦,这两位金主贵客就不会出现。 当她看到白衣长袍的凌浪涯和锻红锦袍的胡虚时,发现未曾见过,想来是外地来的贵客罢。虽然未曾见,但对于她这种风月老手而言,无论是谁,她保准让对方贴贴服服。 当下,悦姑在前带路,一路引着三人进入鸾凤局深处,穿堂过殿,直往目的地。 边行边说,她笑意盈盈,不经意地道:“三位贵客,万金买佳人,出手可真阔绰,让我鸾凤居蓬荜生辉。不知两位公子,来自何方?” 马敦曾来过此等风雨场所,隐约地成了三人的主导者。他笑道道:“悦姑,我这两位兄弟乃是大人物,今宵一掷万金,你可要好好伺候了。”马敦并没有众人想的头脑简单,反而机智地转移了话题,避开了对二人身份的探讨。 两人互相试探,互相闲聊瞎扯,只谈风月。忽而,悦姑低声问了一句:“马少主,敢问一句,这两位公子?” 虽然是悄声而问,但凌浪涯和胡虚在旁,又怎么听不到。 马敦挠头笑道:“两位只是,略有青涩懵懂罢了。” 悦姑嫣然而笑,不再言语,只在前带路。 不消片刻,两人来到了一栋临湖小楼旁。 悦姑于楼下喊道:“酥娘,有贵客来此,方便一见否?” 楼内一灯如豆,传出一道娇媚声线。 “不知何方贵客来此,小女子愿求一见。” ——未完,待续—— () 第77章 登楼而见 未见佳人容颜,只闻佳人声线。 然佳人之声,犹如天籁,人间不曾几回闻。 听到楼内女子的声音,凌浪涯只觉犹如夏日清风,胡虚只觉犹如丝乐入耳,而马敦闭眼回味无穷。 悦姑站在三人身旁,见三人的神色便知晓,他们被点酥娘的声线迷住了。不过悦姑早已习惯客人的这种表现,毕竟能够挡住点酥娘魅力的之人,从未曾出现过。 当然,能够得到点酥娘芳心之人,似乎也未曾出现过,也许曾出现过。 听罢此言,悦姑道:“谢姑娘,我这就请贵客上楼一聚。” 说罢,她又对三人说:“请三位贵客登楼,奴家就在此先行告退了。” 三人愣了一下,毕竟作为鸾凤居老鸨,悦姑手下的青楼女子无数,却对一名青楼女子如此彬彬有礼,而且还不轻易登楼打扰,此等做法实属罕见。 悦姑似乎知道他们心中所想,解释道:“点酥娘乃我鸾凤居的头牌,甚至是都城的头牌,自然不可用常理而待。除却日常送饮食的侍女,常人不可登楼,连奴家也不可,这是对点酥娘的尊重。所以三位贵客登楼之时,就恕奴家不能相伴了。而且,奴家还需回居内招待其他贵客,请三位贵客自行登楼,奴家先行告退。” 言罢,悦姑行了一个万福,便告辞而去,其卑微姿态和青楼老鸨的身份,似乎并不符合。 眼看悦姑渐行渐远,直至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三人才回过神来,开始打量着眼前所在。 此刻已是夜幕时分,远处树影斑驳,灯火明明晃晃,犹若天上星辰,而眼前是一座临湖小居。湖面不大,约莫数十丈方圆,其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天上皓月,而湖面上一条木筑小桥,九曲盘旋延伸而去,直抵小楼门前。 那小楼依湖而建,不过二层,虽是月色之下,仍可见其清幽雅致,此时一楼门外,两个灯笼高挂,随着清风轻微摇晃,似乎招呼来人。而二楼一灯如豆,透过纱窗,依稀可见一名女子似乎站在窗前。 三人观罢,互相对视一眼,便举步走向那湖面木桥。 九曲盘旋后,过得木桥,来到楼前,灯笼的烛火映照着三人的脸庞,照出他们略带紧张又兴奋的表情。 毕竟三人中,一个是对点酥娘之名久闻已久,且爱慕已久,另外两个虽然是雏儿,但这两天久闻点酥娘之名,也早已有了但求一间的念想。 三人站在门前犹豫不决,并不敢轻易进去,最后还属凌浪涯最年少轻狂,推开了小楼的大门。 推门而入,只见一楼并没有鸾凤居其他建筑的奢靡豪华,反而是四处挂着不少字画,配以简单家具,给人一种雅致清淡的感觉。三人正好奇打量之时,只见两名衣着素雅的侍女从屏风后出来,笑意盈盈地恭请三人上二楼。 待得三人走在踩在原木楼梯上,偶尔可闻发出鞋与木板摩擦的吱呀声。而那两名侍女见状,其中一人去把大门关上,锁住了门外的风景;而另一人则复返屏风后,继续忙碌着先前的活儿。 楼梯再长,终有尽时。 三人站在二楼门外,彼此对望,一时之间竟不敢进入。 只听楼内传来一声:“既然贵客已到,何不进门一聚,小女子在此久候已久。” 三人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和欢喜,终于鼓起勇气,推门而进。 进得门内,只闻到一股清幽之香,犹如幽兰居空谷,沁人心脾。二楼甚为宽广,一个山水墨画屏风将其一分为二,其中一侧放置两张长榻,榻上铺着素色锦绵坐垫,两榻之间一张长条桃木桌与榻平齐。榻旁放置着两个小火炉,炉火明明灭灭燃烧,温暖了房间也温暖人心。而墙上挂着数幅名家山水字画,其画山水风景传神,画中诗词动人心神。不过,最显眼的,莫过于墙上悬挂的一面紫檀五弦琵琶。 而在屏风另一侧,则因视线阻挡而不可见,想来便是佳人香闺。 三人正站在门内,恍然不知所措,只听屏风另一侧又传来一声:“贵客稍后,请往榻上而坐,稍后片刻,小女子稍后便至。” 三人异常听话,坐在那背靠门窗面向屏风的榻上,凌浪涯居中,而胡虚和马敦分居左右。此时此刻,三人手心稍微有些发热,不知是因为身旁炉火正旺,还是因为内心的紧张和兴奋。 正当三人坐立不安时,三人只听门外传来脚步声,那是有人登楼的声音。 片刻之后,只见方才一楼的两名侍女,手中捧着一个红木瓷画托盘,盘上放着数样菜式。 两名侍女见到紧张的三人,也不说话只是嫣然一笑,想来也是习惯了诸多客人来此的神色表情,也就见怪不怪了。她们盈盈走到榻前,把那些菜式逐样地放于榻前桃木桌上。 三人不知此刻该做啥,只好数认那些菜式。 菜式颇为丰富,乃是赵宋王朝寻常百姓家不可见,唯见于都城皇宫和樊楼之内。 最先上的是水果盘,乃是一个八果罍,包括香圆、真柑、石榴、枨子、鹅梨、乳梨、榠楂和花木瓜等;其次上的是酸咸小吃,皆是砌香咸酸,包括香药木瓜、椒梅、香药藤花、砌香樱桃、紫苏柰香和冰雪冷元子等;随后上的是腊味腌制品,包括肉线条子、皂角铤子、云梦羓儿金山咸豉和酒醋肉等;最后上的乃是下酒雅菜,包括花炊鹌子、荔枝白腰子、羊舌签、萌芽肚胘、肫掌签、鹌子羹、肚胘脍、鸳鸯炸肚等。 最后,待得三瓶陈酒佳酿放于桌上,三人早已目瞪口呆。 且不说那各类菜式美味与否,对于许多菜式,三人更是未曾听闻,更不用说曾尝一口。三人看着满桌的菜式,散发着诱人的芳香,只让人五脏庙一阵云翻雾涌。 待得菜品上尽,侍女便要离去,忽而一名侍女抬首看了一眼三人,不料却和凌浪涯的视线对触。 四目相对,凌浪涯觉得并没有看清她的模样,只记得她左侧眼角的一颗嫣红泪痣。 只是,未曾记得容颜,为何记得眼角泪痣。 尚未反应过过来,那两名侍女便悄然退去。凌浪涯心中疑惑,忽而腹中一响,继而听到旁边也响了起来。 对视一眼,三人才想起未曾进晚宴,此刻饥肠辘辘,却又不好意思先行动口,只好摸着肚子压制一下,相视无奈无声笑。 正当此时,山水墨画屏风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倾城佳人,转出屏风,莲步轻移,缓缓而来。 ——未完,待续—— () 第78章 点酥歌女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胡不说?《过客传·点酥娘》 ……………………………………………………………… 鸾凤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那女子容颜绝色,身材曼妙,颦笑之间,倾国倾城。屏息凝视,方见其颜,此生难忘。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顾盼遗光彩,言声气若兰。 世间有此绝色者,唯鸾凤点酥娘也。 点酥娘出香闺,转屏风,移莲步,坐在三人对面榻上,眼看三人目瞪口呆,不由得轻掩樱唇,嫣然一笑。 红颜一笑倾苍生,佳人之言荡心神。 此时此刻,三人眼看点酥娘出现在眼前,其神情各异,各有所念。 凌浪涯虽然自出深山以来,一路而来也曾见过不少女子,但从未如点酥娘这般貌美。不过,他终究未曾感受过男女之情,未曾经历过男女之事,对于眼前的绝色女子,有着出于男人本性的欣赏,却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胡虚一直自诩要来风花雪月,眼看佳人出现于身前,本想出言相戏的心思顿时消失无踪,只有无尽的赞叹溢于言表。而正当他要言语之时,脑海中却莫名出现了另外一道身影。眼前人与脑中人相比,让胡虚下意识地轻叹一声。 至于那燃盾门少主马敦,此时如熊身躯轻微颤抖,心跳不断加速,两眼圆睁诧异,嘴角处竟不由控制地流出了唾沫,露出了一副花痴模样。 点酥娘见眼前人神情,也猜测到他们的反应缘由,不过是因为初见自己的绝色,所以心神皆动难以自拔罢了。 世间男子,莫不如此。 但作为一名女子,倘若有人如此欣赏自己,是该庆幸欢喜相迎,还是该谨慎保护自我,无人知晓。 只是,世人皆羡我容颜,何曾念我心中想。 点酥娘放下心中所想,再度嫣笑,声如黄莺,唤道:“三位公子?” 三人闻声,方回过神来,压住内心躁动,而马敦更是伸手擦擦嘴角,免得过度尴尬。 三人之中,心神震撼最少的是凌浪涯,毕竟年纪最少也未懂男女事。 当下,凌浪涯道:“久闻鸾凤点酥娘,乃是世间稍有的绝色倾城,今日得以一见,姐姐果然很漂亮。” 点酥娘看着眼前少年,虽然是年少,但举止有礼,言辞诚恳,浑然不像某些富家子弟一般,言语浪荡轻浮,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她年岁比凌浪涯要大,已过二十年华,听闻此言,心中莫名地对眼前少年有了一丝好感。 那种感觉,似乎是对弟弟一般的感觉。 点酥娘笑道:“承蒙公子谬赞,不过是世人抬举罢了。” 马敦忍不住道:“确实是国色天香,能够得见姑娘,是我等荣幸,也不枉费我们耗尽万金。” 点酥娘疑惑道:“万金?此言何解?” 胡虚道:“姑娘不知?” 点酥娘道:“愿闻其详。” 胡虚道:“相见姑娘之人,想来天下无数。倘若姑娘愿知晓,那在下就把此事告知。” 当下,胡虚充分发挥了说书人的本色,从门外受阻,到激烈竞价,再到万金压楚构之事,眉飞色舞地说了出来。且不说他本有此天赋,更何况此次又是当事真人,其间细节更是了如指掌,显得故事更加动人。 点酥娘初时也不过随口一问,找些开场话题。对于老鸨悦姑的此举,她其实也是当事人之一,又怎会不知道呢。只是,她未曾想过,眼前三人耗尽万金,虽然有打压楚构的念想,但更多想来也是为见自己一面。因此,初时心不在焉地旁听,到最后沦陷在胡虚的故事中,直听得惊心动魄,下意识地掩住樱唇。 待得胡虚讲完,点酥娘给三人满上一杯酒,站起来行个万福,举杯相谢道:“小女子何德何能,竟让三位公子如此破费,实在是折煞小女也。在此无以为报,唯有以酒相谢。” 说罢,一饮而尽。在她看来,三人耗万金之举,也让她这见惯风尘的女子,心中生出一丝感激。 三人见状,忙站起举杯奉陪。 酒罢,众人入座,而凌浪涯感叹道:“好酒,此酒堪比醉清风。” 点酥娘道:“此酒名为秋意浓,乃是出自樊楼之手。相传是樊楼主人求醉清风而不得,因此召集天下名家,以秘法所制而成。不过次酒用料珍贵,量产不多,哪怕是樊楼,也不会日常供应。” 凌浪涯恍然大悟,原来此酒就是杂家求醉清风不得,为何其对抗而酿造之酒。其酒入口甘醇,回味无穷,犹如琼浆玉液,果然可以和醉清风相媲美。两者似乎各有所优,但如果真的选择其中一种,凌浪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醉清风。 不过,昨夜在樊楼未曾得尝,想来便是量产不足限量之故。但鸾凤居的小楼内,能够有此美酒,想来也是有着深厚的背景。 酒杯停,点酥娘又为三人满上,道:“不知三位公子,可曾饭否?桌上小吃,虽不精美,但大多也是出自皇宫和樊楼名厨之手,若未曾进食,可尝试享有。” 三人大喜,毕竟五脏庙早已翻江倒海,此刻见主人劝食,也就毫不客气。当下,三人便不客气地品尝起来,一时间的狼吞虎咽,倒让点酥娘看得笑若桃花。 三人不顾形象地进食,丝毫体现不出富家子弟的修养,也看不到士人才子的装弄。不过,这种真性情,倒让点酥娘心中的好感再增一分。 点酥娘看到凌浪涯对着美食,不知如何选择,便把一样菜式推到其面前,柔声道:“公子若有兴趣,不妨尝一口这冰雪冷元子,这也是小女子喜欢菜式之一。此菜是用黄豆和砂糖做的,先是把黄豆炒熟,去壳后磨成豆粉,再用砂糖或蜂蜜拌匀,加水团成小团子,最后浸到冰水而成。虽然此刻是寒冬,但有炉火温暖,公子不妨尝一口。” 凌浪涯连忙道谢,欣然品尝,果真觉得此冰雪冷元子,入口酥软,让人齿颊留香,不禁边吃边盛赞。胡虚和马敦见状,也不禁拿起一碗,品尝起来,亦觉点酥娘此言不虚。 待得酒足饭饱,三人不顾形象地摸着肚子,浑然不似来寻风月之徒。 夜色渐浓,一灯如豆,点酥娘柔声道:“公子耗万金求见,小女儿不胜感激。此刻良宵苦短,不知三位公子有何心愿,小女子愿各满足其一,以谢公子怜惜。” 三人目眩神迷,点酥娘再道:“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未完,待续—— () 第79章 一酒一曲 良宵苦短,佳人此言,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听罢点酥娘相问,三人心中皆有所动,毕竟面对此等美人的伺候要求,世间又有几人能拒绝。 马敦再度擦擦嘴,诧异道:“此言当真?何愿皆可?”说罢,他看一眼屏风后,那里是点酥娘真正的香闺。 点酥娘猜到其想,道:“鸾凤居内,三位公子耗万金,小女子又怎敢不倾心伺候。此刻居于湖畔小楼,三位公子若有所需,小女子自当满足。只是,小女子虽居烟花之地,但素来卖艺不卖身,此等公子当知。若公子有何非份念想,纵有千万金,恕难从君命。” 纵有千万金,恕难从君命。 此言说得斩钉截铁,让三人感受到眼前的女子对自身名节的看重。 哪怕沦落风尘,也不愿随波逐流。 三人收敛心神,压抑了心中歪念,而马敦更是歉道:“姑娘切勿见怪,我等不是什么才子,自然配不上佳人。今日得见,已是缘厚福深。若能再得一愿,当是此生有幸。” 既然不谈云雨事,点酥娘也稍放下心,笑道:“那不知三位公子有何愿,小女子定当竭力满足。” 三人相视对望,一时间竟想不出何愿。这价值千金的一愿,需当好好思量。 沉默良久,马敦忽而大笑一声,道:“那就我先说吧。承蒙姑娘此诺,我倒有一个愿望,望姑娘垂青。” 点酥娘道:“敢问何愿?” 马敦道:“姑娘芳名,无论是朝野庙堂,或是江湖市井,皆是人尽皆知。我常与弟兄相谈,言及也是爱慕已久。只是,我曾夸下海口,不求姑娘芳泽如何,只求姑娘喂酒一口,便已心满意足,此生无憾。” 点酥娘道:“喂酒一口,此言当真?” 马敦诚道:“确是平生愿。” 点酥娘笑道:“此有何难。” 言罢,点酥娘下了塌,双膝屈地,以跪姿行于马敦身旁。其放琉璃酒杯于桌前,倒上一杯秋意浓酒,继而玉手皓腕轻举,送至马敦双唇之前。 酒满八分,以敬良人。 点酥娘柔声道:“公子,请酒。” 良辰好景,佳人美酒,莫过于此。 马敦大笑一声,持酒一饮而尽。 酒入喉,人迷醉。一时之间,马敦竟脸生红晕,露出羞涩之状。 回味唇间美酒良久,马敦方感慨道:“此杯酒,当是我喝过最美之酒,当毕生不忘。如此一来,我也可以在弟兄面前,炫耀一番了。”说罢,马敦忙站起,向点酥娘作揖道谢。 点酥娘站起还礼,归于榻上,笑道:“公子此愿,不过小事一桩,若有机缘,小女子定当再敬公子。不知其余两位公子,心有何愿?” 凌浪涯和胡虚对视一眼,无奈一笑,作为两名雏儿,一时之间确实不知如何回答。 点酥娘也不着急,聊至此刻,她已猜测出三人并非浪荡子弟,只是不知是哪家富家公子,头一回出来寻欢作乐罢了。 胡虚素来自诩颇有智谋,此时也是毫无想法,四处张望觅得一丝灵感。当他看到墙上一物,忽而有了想法。 胡虚道:“姑娘既然闻此,在下倒也有一愿。” 点酥娘好奇道:“敢问何愿?” 胡虚道:“在下见墙上有一琵琶,姑娘可会弹奏琵琶?” 点酥娘道:“像我等风尘女子,倘若不会一些乐器舞曲,恐怕难以讨得公子欢心。” 胡虚道:“既然如此,在下之愿,便是请姑娘弹一曲,唱一词。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点酥娘笑道:“此亦不难矣。公子稍等片刻。” 点酥娘复下榻,取下那紫檀五弦琵琶,跪坐于其榻后屏风前,竖置琵琶于身前。 点酥娘低头看琵琶,轻抚其弦,似乎若有所思。沉默片刻,方道:“久不曾弹此琵琶,若有不雅之处,公子见谅。” 正当点酥娘方拨弦弄弦之时,胡虚阻止道:“姑娘稍慢。” 眼看点酥娘露出疑惑表情,胡虚解释道:“素闻烟花之地,乃是风流才子聚居场所,其间诗词无数,传唱甚广。想来姑娘也会此等词曲,但在下不想听世人所爱之烟花词,只想听姑娘心中偏爱之词。不知可否?” 点酥娘嫣然一笑,道:“小女子所爱,恐不得公子之喜。但公子有命,自当遵从。” 言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沉思片刻,点酥娘回忆前尘往事,若有所感,便拨弦而起,凄婉而歌,其唱道: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一曲弹奏罢,琵琶余音袅;一口词曲言,宾客俱伤感,佳人泪朦胧。 鸾凤居内,湖边小楼,琵琶声停,宾客无言。良久,胡虚拍掌感慨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姑娘此曲,可谓是曲绝词美,让人闻之动神,听之落泪。哪怕是我等不懂风月之人,也似乎若有所感。” 点酥娘怀抱琵琶,柔声谢道:“公子谬赞矣。小女子不才,让公子见笑了。” 凌浪涯看着那泪眼朦胧的倾城女子,虽然自己未曾经过感情之事,但见其一曲一词,让人不禁潸然泪下。他只觉此曲的曲调优美,凄切婉转,绕梁不绝。而更让人动容的,是这首词声情哀怨,写尽委婉凄侧的离情,可谓尽情尽致,读之令人於悒。 倘若心中无故事,倘若心中无哀情,又怎会蓦然落泪。 凌浪涯问道:“敢问姑娘,此词名为何?出自何人之手?” 一灯如豆,映照着她的倾城容颜。点酥娘悠悠道:“此词名为《雨霖铃》,不过出自一名落魄才子之手。” 胡虚诧异道:“莫不是人称“奉旨填词”的白衣卿相柳远?” 点酥娘神色忽变,急促问道:“莫非公子认识此人,知道此人身在何方?” 胡虚摇头道:“听闻其名久矣,却未曾有缘相见。” 点酥娘感到一阵失落,呢喃道:“想来也是。此等才子词人,可遇不可求。”说罢,她似乎自知失态,又忙歉道:“小女子为此词所感,失态了,望公子见谅。” 当下,她抬首目视那居中少年,温柔问道:“不知这位少年公子,又有何愿?” 凌浪涯道:“在下想听一个故事。” ——未完,待续—— () 第80章 听雨霖铃 我想听你讲故事,一个关于你的故事。 点酥娘不知此言何解,问道:“公子想听何故事?” 凌浪涯道:“关于这首《雨霖铃》词的故事,不知可否?” 点酥娘心中一颤,莫非他已看出什么,抑或只是心生好奇。她没有像前两次答应马敦和胡虚的愿望一般,反而陷入沉默,轻咬下唇,露出了纠结之状。 三人感受到她的曲中意,如今看到她的表情,大概已猜出,点酥娘和这首词,想来有一定的关系,不然不会反常如斯。 凌浪涯也猜测到,这首词里面应该是有一个故事,如今看来应该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当下,他歉意道:“。我只是听曲之后,心有所感想知晓其中故事。姐姐若觉不可,那在下肯定不会勉强。”说罢,他站起向点酥娘深深作揖,以示歉意。 点酥娘看着眼前少年,不知不觉间,竟为其言行所感。词曲不过字符乐章,唯有其中深藏的感情才是故事。倘若有一人能听懂曲中意,那么再说一回又何妨呢。 点酥娘心中思绪万千,她沉默地重新把琵琶悬挂于墙上,然后回到榻上,和凌浪涯对视,却感受到他那清澈眼眸中所含的真情。 点酥娘轻叹一声,却笑若桃花道:“世间知己终难觅,公子既懂曲中意,乃是小女子知音人。既然公子有愿,那就且让小女子为君讲一个故事。 为你讲一个故事,讲我和他的过去。 三人不再言语,凝神屏息,侧耳倾听,只待故事开幕。 窗外繁星如昼,楼内一灯如豆,佳人低首诉往事。 那是八年前的一个深秋,这一天秋雨绵延,落在江面上也落在离人心上。在某个渡口边,萧索的柳树上,几只秋蝉时而哀鸣,仿佛在唱着离别之曲。渡口边上,有一对恋人,即将别离。 故事,要从这对恋人身上说起。其中一人,乃是一名白衣青年书生,其文采飞扬,冠绝当时。因王朝科举时,官家言其词艳俗不雅,遂让其落榜。书生闻之,心有所感,便作一词。 其词道:“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孰料此词,传扬甚广,终入官家耳中。官家闻之,怒而道:既要浅斟低唱,何必在意虚名,且去奉旨填词罢了。”自此,书生再无机会入庙堂。 此后,书生脱下儒生长袍,凭着一身布衣,一支秃毛笔,流连风月场所,从此千种风情,只向歌妓说。恰在此时,书生遇见一名青楼女子,深陷其容颜之中,便终日流连不返。而那青楼女子,初沦为风尘,幸得书生相助,方不再彷徨无助。 两人日夜相处,男倾女之颜,女慕男之才,遂彼此心生爱意。奈何世上哪有长厮守,一个落魄书生,一个青楼女子,又何来长厮守。此事终被当时的青楼老鸨得知,强而拆散之。 此时,书生虽沉溺于旖旎繁华的生活,自诩白衣卿相,奈何对功名利禄终究有所向往,不愿就此潦倒一生。每当醉里眠花柳之时,依旧念念不忘功名事。 又逢佳人无缘,书生便欲远离此地,浪迹天涯,再谋功名。女子劝而不得,终究任其离去,只愿其终会归来。 那一天秋风萧瑟,秋雨凄凉,白衣书生于长亭渡口处,告别青楼女子,乘舟顺水而下,黯然离去。 临时之时,书生言道,若五年不曾归,此生不需等。 女子答道,若君不曾归,愿等此生年华。 后来,女子以其才艺,博得青楼头牌之名,仍念念不忘时常打探书生消息。从宾客口中得知,书生其词甚得外朝教坊乐工欢喜,更得风月女子欢心。时人更言,“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 而柳词千百,传唱最广,莫过于《雨霖铃》。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只是,五年已过,八年将至。那个书生,终究没有回来。 那个人,也许,永远不会再回来。也许,明天回来。 故事娓娓道来罢,窗外繁星渐隐退,楼内残灯将燃尽,桌上酒菜作残羹,榻上众人若有思。 你有故事,我有故事,谁又没有故事呢。 良久之后,胡虚站起作揖道谢,叹道:“自古才子佳人,又得几人白首。姑娘此故事,让在下这说书人也汗颜惭愧。” 马敦蓦然问道:“敢问姑娘,可是故事中人?” 点酥娘嫣然一笑,道:“红尘俗世,谁不是故事中人呢?” 凌浪涯听罢此故事,只觉得心神震撼,犹如打开了情感大门。他从未经风月,不懂男女之情,此刻方知世间,尚有爱情一事。 只是,爱情,究竟为何物呢。 凌浪涯从没想过,初闻此曲,不知曲中意;再闻此曲,已是曲中人。 鸾凤居内,依旧是灯火通明,诸多宾客依旧在寻欢,众多佳人依偎身旁,眉目间是笑意满溢,而心间的念想却无人可知。 湖畔小楼,依旧是一灯如豆,四人相敬而坐,却不论云雨,不谈风月,偶尔谈及市井时事,言及所见所闻,倒也乐得自在。 若无心睡眠,长夜则漫漫;若有意中事,良宵则苦短。 待得繁星隐退,朝阳初生。四人通宵未眠,彻夜长谈,颇为投机。只是终有止时,三人心满意足,只觉万金如云烟,花得确实物有所值。 小楼门开,三人作揖告退。 待得三人过九曲木桥,消失在湖边。点酥娘方掩门,拾梯而上,重返香闺。 闺房之内,一名侍女正立于琵琶。 点酥娘莲步轻易,走到其身前,弯腰行礼后,柔声道:“小姐,在想何事呢?” 那侍女转过身来,容颜便现,其眼角左侧,有一颗嫣红泪痣。 此情此景,凌浪涯等三人,并不曾得见。 三人于鸾凤居外,行礼告别,马敦自然是回燃盾门,和弟兄们吹嘘昨夜之行,而凌浪涯和胡虚则欲往城门询问小苗儿之事,继而返回凤炎古庙歇息。 两匹小毛驴,再度嘀嗒行。 待得三人离去,鸾凤居外的左右两侧勾栏内,分别出现一道人影。 那两道人影,皆暗中目视三人,彼此没有发现对方。 片刻之后,人影散去,欲行不法事。 ——未完,待续—— () 第81章 风雪欲来 你在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可是,哪怕你不是风景,也终究会有人,愿意看你。 那两道人影,其中一个见凌浪涯和胡虚离开之后,便转身往都城的东边而去。 都城西边,大多是寻欢作乐之地,其间商铺林立,密集分布,繁华若市。而都城的东边,大多是深户大院,朝中官宦和富贵人家所在,其间庭院深深,不知深几许。 那人穿着一袭寻常布衣,显得毫不起眼,他离开城西,穿过中心御街大道,走进了城东的深深庭院之中。当他从偏门进入某座府邸时,抬头看了一眼横匾上的“尚书府”三字,下意识露出了恭敬惶恐的神情。 自进门后,便有下人在前带路,一路穿廊过户,不时便来到一个厅房内,见到了此间主人。 然而,此时的主人正在大发雷霆,满地都是珍贵家具古玩碎片,便是很好的证明。 那人惶恐地越过满地碎片,把凌浪涯等人的行踪,报了上去。 一夜无眠,怒气冲天,此间主人楚构,作为户部尚书的公子,乃是都城赫赫有名的一霸,何曾受过如此的屈辱。此刻听得那两人有最新的行踪,想到他们如今才离开鸾凤居,想来是昨夜和点酥娘共度良宵,因此心中愈发生恨。 他把站立一旁同样一宿未眠的管家唤来,问道:“那一万钱票,确实是出自樊楼?” 管家惶恐道:“确实如此。当时那两个小子身上并无多少银两,不过是靠燃盾门的马敦带其入内。后来竞价中,也一直是马敦出价。但后来的万金,却是那两个小子出价。在此之前,曾经有一名侍女悄然到他们身旁,那侍女并非鸾凤居之人,显然便是送钱票之人。离开之后,老奴便派人沿路小心跟随,看到她进了樊楼之内,一直没有出来。” 楚构捏着拳头,咬牙道:“这座破酒楼,自建立起,就夺了我们不少的地盘和生意,此刻又暗中派人帮助那两个臭小子,真是岂有此理。既然如此,那就派几个人,去砸一下场子。” 管家道:“只是,还有一事。那侍女进的是樊楼中楼宇,显然是中楼之人。公子也知道,樊楼中楼,里面所居住或逗留的显赫之人,身份地位并不比我们低。” 楚构沉吟片刻,道:“那就不要闹成武斗,就派那所谓的州县四子去吧。他们不是前些时日来求我,让我在凤梧祭典上照顾他们吗?现在给他们一个机会,先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吧。” 管家道:“老奴明白,这就去安排。” 待得管家离去,那传信之人,听闻主人此等安排,心中替那樊楼默哀了片刻。 毕竟都城四霸之一的狗霸要闹樊楼,那肯定不是小事。 与此同时,在尚书府内的密谋成形时,另外一名暗中监视着凌浪涯和胡虚的人,也回到了他该去的地方。 在都城的城南,大多是市井平民的聚居之地,但也有不少门派人士停留,甚至一些门派的所在,就在这市井之中,有着驻扎点。作为家附属四大门派之首,烈刀门的门派总部虽然不在此,但在都城南部也是占据极大一片地域,作为寻找的联络点和驻扎分部。 此时,那一名身穿烈刀门最低等服饰的弟子,从鸾凤居回来之后,就来到了烈刀门的驻扎分部,等待着吩咐。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但只能默默等着。自从来了都城,他的所有锐气都被消磨殆尽,再也没有往昔作为猎兽人的锐气。也许,是在见识了那些上等门派修行者的实力之后,让他再也没有反抗的能力;也是,是在当初一站之后,身边之人或死或走,再也没有人陪伴在他身边的时候。 待得日上三竿,那些实力远比他强大的师兄回来了。也许,不能说是师兄,在他们眼里,他不过是一个为乞修行之法,卑贱下等的低等下人,就像一头蛮牛一般。 果然,师兄在看到他之后,便呼唤着蛮牛之名,让他过来汇报一下今日的跟踪情况。 听闻那两人在鸾凤居内,赢得了和点酥娘共度良宵的机会,众人心中大为妒忌,不断开着不入流玩笑,又一遍诅咒着二人。 玩笑过后,一名鼠眼男子道:“七师兄,万事皆以安排妥当,只等弟兄们回来,便可行事,为你报仇。” 那被誉为七师兄之人,身瘦体弱,脸色苍白得犹如大病初愈,一双三角眼目中无神,此时正摸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臂袖子。他满怀恨意地道:“当日断臂之仇,是时候回报了。” 在七师兄旁边,一名斗鸡眼男子道:“八师弟,你且去把杨大威和杨小武二人也叫来。那两人虽然实力不济,也算是当事人,如今让他们参与,也显得我烈刀门的重情重义。况且,那两个小子也并非弱手,我们需要准备齐全一些。” 鼠眼男子道:“师兄放心,我等还有后招,保证万无一失。” 断臂男子忽而玩笑道:“说起来,蛮牛也是当事人之一呢。” 那蛮牛闻之,惶恐地道:“我怎敢与师兄相提并论,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子罢了。” “哦?有多微不足道?”斗鸡眼男子道。 “师兄若星辰,而我如泥尘。”蛮牛恭敬诚恳道。 斗鸡眼男子心情大悦,笑道:“蛮牛,看来你来的这段时日,长进不少。等哪天我心情好,自然会禀告师父,让他传你一些修行之道。这样一来,你也算得偿所愿了。” 蛮牛拜谢道:“谢过诸位师兄,小子一定尽心竭力,为师兄效力。” 鼠眼男子道:“如今他们应该是回了古庙之内,蛮牛你且继续前去探听,一有消息,便来回报。” 那蛮牛吐出一把鸭公嗓,低声下气地道:“知道了。” 出门之时,蛮牛看了一眼那乌云密布的苍穹,蓦然想起有人在供稻庄说,这天气似乎比往年要寒冷一些。此刻,这天气竟比当时更冷。 不知道,她现在冷不冷。 蓦然,他想说一句,其实,我不叫蛮牛,我叫牛二山。 而此时的凤炎古庙,和都城的大部分地区一样,皆被庞大的乌云笼罩着。 许多人在想,也许多年从未下雪的凤炎都城,将会迎来一场大雪。 天地苍茫,风雪欲来。 ——未完,待续—— () 第82章 分道而行 小毛驴嘀嗒嘀嗒,穿西城过御街,穿过人来人往。 只是,小毛驴觉得,两名主人今天有点反常,他们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嬉笑玩闹。 也许,是因为良宵消耗过度,今晨醒来没有精神。 小毛驴猜测不出,也永远不会知道,只是随着主人的意愿,往凤炎古庙而去。 小毛驴猜不出,不代表主人心中没有思绪。凌浪涯和胡虚离开鸾凤居后,心中想到那湖畔小楼的绝色佳人,想到那曲凄婉动人的《雨霖铃》,想到那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心中皆是若有所思,一时之间都沉默下来,没有往常的玩笑心思。 人流渐胜,当两人来到城门时,发现老张并没有在此驻守,于是便问守卫为何。那守卫恰好也是当日在城门遇见二人之人,因此认识他们。当下,经守卫解释,二人才知道老张另有别事,因此被少将军丘云调遣到别的地方去了。 至于小苗儿的踪迹,到此刻已过去两天,但依旧不见人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过,两人也是理解的,虽然丘云和展候捕头皆已通知人手去寻找,但都城百万人,房屋万千所,又哪里能轻易找到呢。 告别了城门守卫后,二人想起当时在供稻庄时,诛杀异兽和莫大胆在都城相会的约定。只是不知此刻,他到都城了没有。而且,他的妻儿虽说在都城,但也不知身在何方。两人一想,既然是村里乡民,也许就住在城南外,王朝特意为村民准备的帐篷大营中。 只是,二人本来欲要前往时,凌浪涯才想起莫大胆给予的木偶信物丢掉了,就算到了帐篷外大营,那等人流最是密集的地方,恐怕也是很难找出来。正当两人愁绪之时,天上的乌云积压,让白日天色变得黯淡起来,想来天色要剧变了。 天色不好,信物不见,也不知主人是否在,两人只好先把寻找莫大胆此事压了下来,待得明日大寒后,报名参与祭典之时,有了闲暇时日,再往城南跑一趟。 主意已决,二人便出城门,过官道,登山路,返回凤炎古庙。 在古庙中,二人除了见到寺庙知客之外,倒也见到了不少陌生之人,他们同样居住于此,想来也是参与祭典之人。二人近几日来皆住此处,对古庙布局也稍有了解,当下便到古庙斋堂内,简单地吃了些素食早饭,便返回厢房内。 只是,想到当时有小苗儿送饭菜,如今只得自己去找吃的,二人又不免再为小苗儿担心。 正要返回厢房内之时,凌浪涯看了一眼对面的厢房,发现依旧是门窗禁闭,仿佛里面并没有人居住一般。 就在要踏入房内之时,凌浪涯推开门的手臂上,落下一片白色晶体。 凌浪涯站在门外,回头一看,只见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从天而降。 多年未曾下雪的凤炎都城,落下了第一场雪。 那雪似乎压抑已久,并非点滴如细雨而落,反而像是倾洒之覆水而降。 不消片刻,天地苍茫,不见万物色,只有眼前白。不闻人语响,只听雪落声。 有生以来,凌浪涯第一次遇见雪,心中颇为欢喜,便要出门一赏。 正要出门之时,胡虚却把他拦下,言道此刻骤雪初降,出行不便,不妨待得雪停之后,再出门观赏。 凌浪涯想来也是如此,便干脆坐在门外,看大雪纷扬。胡虚见状,无奈一笑,也随之坐下。 古庙静默立雪中,有人门前共赏雪。 眼前雪落如雨,胡虚忽而道:“明日大寒时节,我想要独自出门一趟,办点事。” 凌浪涯道:“莫非寻那赠予万金之人?” 胡虚点头道:“确实如此,前夜宴席上,她已派人来寻我,我本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要去。但昨夜的万金相赠,我知道是出自她手,也只有她有此大的手笔。此后和点酥娘一会,听罢一曲一词,却坚定了我要见她一面。” 凌浪涯道:“我猜,此人便是杂家的吕缈影吧。” 胡虚笑道:“果然瞒不住你。确实是她。” 雪落门前,凌浪涯道:“相处这些时日,我想我已经有些懂你了。你这人,许是说书缘故,总是容易把表情流露脸上,我又怎么会看不透。” 胡虚一拍他的肩膀,道:“是啊。想当初我当说书人,也是和她有关。不过,这回我寻她,其实还有一件更重要之事。” “何事?” “我们没钱了,总得找人救济一下。” 二人相视,忽而大笑。 纷扬大雪,沉默天地。 待得赏雪兴尽,二人方返回厢房内。进入厢房之时,却发现桌上放着两把红伞。那两把伞,不知是何时出现,何人送来的。 二人猜想,也许是庙内的知客,在二人不在之时送来的吧,因此也并不在在意。 经此两天折腾,二人也稍有疲惫,便欣然入睡。 一夜无言,唯有雪落。 翌日醒来,推门而见,只见天地苍茫,不见胖色,地上积雪数尺,踩之咯吱响。 二人起得甚早,洗漱沐浴,吃罢早饭后,便出门而去。 只是大雪封道,不宜骑驴行,因此二人便各手执一把红伞,徒步踩雪下山。 在出门之前,胡虚找出了那久不曾带的人皮面具,精心细致地带在脸上。片刻之间,只见他已变成一名中年人,其身穿缎红锦袍,脸色苍白无色,三缕长须飘然,眉目间隐有沧桑。 眼见其容,凌浪涯忽而想起清风楼那夜,第一眼看到胡虚的情景。虽然此刻不知他重新戴上面具是为何,但想来也是有着深意。 今日正是大寒时节,这一场纷扬大雪下得如此及时,倒也颇为应景。 二人徒步下了山道,走上官道后,却发现人流较往日稀少异常,稀稀疏疏的只有几个人影。想来是昨夜的一场大雪,让众人都躲在了温暖被窝里,不愿意出门。 二人到了城门,不见老张也不见相熟守卫,无法探知小苗儿消息,只好作罢。 当下,二人于城门前道别,相约今夜在古庙相会。 自相识以来,二人从未相离。这一别,是二人自相识以来的第一次短暂告别。 二人皆没有想到,这自以为的短暂一别,却让二人几乎难再相见。 眼见胡虚入城,凌浪涯便出城外,意欲赏雪。 一路踏雪行,他不知道会遇见什么。 但是,早已有人等候。 ——未完,待续—— () 第83章 大寒有蝉 多年以后,冷莹霜站在寒蝉崖上,抬首海碧现蓝鲸,低眉树深见麋鹿。那时候,她准会想起年少初见他的那一幕,白衣红伞雪舟行。 ——胡不说·《红尘汇·冷莹霜传》 ……………………………………………………………… 大寒时节,乃一年节气之末,其时一候鸡始乳,二候征鸟厉疾,三候水泽腹坚。 大寒大雪,一人独行。 数日来,每日往返古庙于都城,未曾看过城外的四处风景。而且,素闻凤炎都城虽以天外黑石为基而建,但城外的碧珍江才是生活之源,养育了城中众生。难得此时雪停万籁寂,凌浪涯便想往城外走走,到那碧珍江看看,感受一下江水滔滔的风情。 大概是落雪让人措不及防,这一路上,行人依稀,偶尔有人踪,也不过匆匆过,欲要快归家。也许,在他们看来,茫茫大雪再唯美,也抵不过回家一个小火炉。 偶尔有残余雪花零碎飘落,凌浪涯身穿白衣长袍,撑着一把红伞,徒步绕过宽厚的城墙后,便一直往西行,方感受到大雪覆天地的魅力,震撼这天地的伟大之力。 想到自己,年少之时,居于深山,那个地方似乎永不曾有四季变化。如今入世,浪迹天涯,终于看遍春雷夏雨秋风冬雪。 当时年少,独自看日出日落。如今入世,方晓世间红尘万丈光。 凌浪涯忽然觉得,这一路而来,自己成长颇大,已不再是当年不懂钱财为何物的少年。只是,关于那个老人的消息,他始终一无所知;关于那个老人的愿望,他也未曾实现。 一统三道,颠覆七朝,当如何行。 凌浪涯也许以后会知道,但此刻依旧毫无头绪。 渐行渐远,胡思乱想间,凌浪涯不时来到了碧珍江畔。 远处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近处泱泱大江,芦苇微风与碧波,奔流不息。 此情此景,让人沉醉其中,不愿归去。 凌浪涯正沿江而行,忽而看到远处一片宽广辽阔的芦苇荡。此时寒冬时节,芦苇皆以枯萎,只余下枯叶残根。不过,在那芦苇荡中,有一条幽幽小道,一直延到深处。 凌浪涯心生好奇,便走近芦苇荡,走入其间小路。 小路不宽,蜿蜒曲折,似乎刻意避开了芦苇的根脉,行走其中,视线被枯叶所阻,一时不知所去何方。凌浪涯也不急,只是缓行缓观。 待得穿过芦苇荡,风景骤然开阔。 只见远方,千山万岭,不见飞鸟踪迹;身旁千路万径,不见行人的足迹。江面之上,一位身披绿蓑衣,头戴青箬笠的渔翁;独自在漫天风雪中,休闲自在地垂钓。 凌浪涯心中大喜,沿着小路来到江边渡口,向舟中人挥手示意。 那舟中渔翁本在江中垂钓,蓦然见一白衣少年撑着红伞挥手,心中好奇,便收起钓竿,撑起竹篙,往渡口而来。 眼见渔翁撑舟靠岸,凌浪涯作揖道:“老人家,我想往江上赏雪,不知可否让乘舟同行。” 渔翁闻之,大笑道:“老夫雪中垂钓,公子江上赏雪,又有何不可。” 凌浪涯大喜,欣然登舟。 渔翁把竹篙往岸边一点,小舟便悠悠地往江中心荡去。 小舟在江心自在飘荡,舟中人相对而坐,悠闲自在地赏雪。 渔翁见有客至,也不再垂钓,反倒从仓中取出一个小火炉和两壶小酒,熟练地生火温酒。 凌浪涯道:“世人皆躲雪不及,唯老人家雪中垂钓。此等雅致,实在让人艳羡。” 渔翁边温酒,边笑道:“公子江上赏雪,不也痴得很?” 如此雅致之行,倒让两人心生共鸣,颇有投机之趣味。” 待得酒温好,渔翁斟酒满上,道:“方才公子从芦苇荡中出,莫不是从都城方向而来?” 凌浪涯道:“老人家猜得不错,我正是从都城,一路闲逛而来。” 渔翁笑道:“那芦苇荡中小路,乃是我开辟之捷径,又如何会不知。不过,此刻凛冬大寒,芦苇早枯。若是深秋时节来此,每当斜阳西照时,江上霞光辉映,雪白芦苇花随风而荡。那等情景,并不比此刻江上赏雪来逊色。” 凌浪涯道:“倘若有机会,我也想看那芦苇花开之景。不过,芦苇花开年年见,此间雪景不常见,想来还是更稀罕一些。” 渔翁道:“公子说得甚是。想那世人,皆为名利而奔波劳累,不曾抬头见一眼风景。老夫虽贫苦,但逍遥山水,也是颇为自在。” 凌浪涯甚为赞同,当下更觉此行不虚,得以遇见此老翁。 两人江上赏雪,舟中对饮,颇为畅快。 正当万籁俱寂时,江上对岸,忽而传来数阵鸣叫声。 凌浪涯凝神一听,那声真真切切,传入耳边,其声哀怨,竟似蝉鸣。 凌浪涯问道:“老人家可曾听到蝉鸣之声?” 渔翁凝神细听,摇头道:“蝉乃夏秋之物,至冬则亡。此等寒冬,又怎会有蝉鸣之声,莫不是公子听错罢了。” 凌浪涯站起,撑红伞立舟头,遥遥地往江对岸看去,再也没有听闻蝉鸣,却看到江边有一物。 那是一只,白狐。 那狐体型如犬,尾毛蓬松,通体毛发雪白,犹如天上落雪,唯有两眸漆黑如墨,恰似灵犀点点。 倘若不是白狐此刻站立于江边石上,正遥遥地看着舟中白衣红伞的少年,那少年也不会发现它的踪迹。 凌浪涯尚未言语,只见那白狐忽而从石上跳下,一瘸一拐地往远处走去,徒留石上白雪染血迹。 蝉声骤然起,其言渐凄厉;白狐蹒跚离,白雪染血迹。 正当凌浪涯疑惑之时,远处忽而传来一阵琴声。 那琴声袅袅,悠扬悦耳,如珠落玉盘,直动人心魂。 闻声望去,只见江中上游,一叶轻舟正顺流而下。 舟中渔翁见之,笑道:“莫说公子痴,更有痴似公子者。” 两舟渐近,终见彼此。 多年以后,凌浪涯跪在断头台前,抬首九天风云变,低眉百家悲泪溅。那时候,他准会想起年少初见她的那一幕,雪落孤舟琴声扬。 多年以后,冷莹霜站在寒蝉崖上,抬首海碧现蓝鲸,低眉树深见麋鹿。那时候,她准会想起年少初见他的那一幕,白衣红伞雪舟行。 大寒时节,细雪飘零,微风轻送;碧珍江畔,白狐回眸,蒹葭静默。 江中孤舟,渔翁温酒,公子撑伞,佳人抚琴。 有生之年,得以遇见,荣幸之至。 ——未完,待续—— () 第84章 人生初见 有生之年,倘若能遇见你,哪怕耗尽此生运气,也没有关系。 两叶轻舟,相会于凤炎都城外,碧珍江上。 凌浪涯凝神看去,终于看清了舟上风景。 一叶轻舟上,一名老渔翁,同样是头戴清毡笠,身披绿蓑衣,站于舟尾撑篙而动。在那轻舟船头,一名少女盘坐其上,身前放着一把黑体白弦古琴。那少女身穿烟笼罗裙,群山描绘黑白山水墨画,犹如风景便是其身。她正值花季年华,容颜犹如含苞待放得鲜花,水嫩娇艳欲滴,而黑发如瀑垂于肩后,长睫下琉璃眸子低垂,皓腕玉臂下十指纤纤,正在低眉抚琴。 大雪纷扬,孤舟独行,少女抚琴。 凌浪涯一时怔住,竟不知所言。那白衣红伞的少年,站于隔壁小舟船头,静默地听少女抚琴一曲。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唯见两舟行,只闻琴声响。 不知为何,凌浪涯心中想起昨夜的那首《雨霖铃》,想起那一句“便纵有万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不知可否,与君轻诉。 待得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凌浪涯心神皆醉,作揖谢道:“小姐抚琴一曲,恍若天籁之音。在下得以一闻,实属此生之幸。” 那少女轻压琴弦,抬头见其白衣红伞,嫣然笑道:“琴声低俗不堪,公子愿驻足一听,实乃小女此生之幸。” 两人对视,心神一晃,心中竟有一丝别样情愫。 凌浪涯心想,也许是昨夜听那《雨霖铃》,想起点酥娘之故事,心中尚有余念,因此如今见眼前姑娘,才会有了这别样情思罢了。但此等念想,莫不是龌龊至极,恐怕玷污了姑娘名声。 当下,凌浪涯歉道:“打扰小姐雅致,实属抱歉。” 那少女诧异道:“公子未曾错,何须言歉意。” 凌浪涯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心中有一丝别样情思,唐突了佳人。 那少女见其窘迫之状,忽而掩唇轻笑,但挡不住脸上露出的两个小酒窝。 梨涡浅笑,似把君邀。 一时之间,凌浪涯沉醉其中,不知所言。 眼看二人情形,那凌浪涯舟上的渔翁,喝一口温酒,笑道:“一个小姑娘,一个小公子,年纪轻轻,哪里来的此等繁文缛节?” “老李头,你说得对。”答话之人,竟是那少女舟上的渔翁,其继续道:“此等美景,就该忘掉所谓繁文缛节,逍遥自在地好好享受。” 被叫做老李头的渔翁,闻声大笑道:“这么巧啊,老邓头,大雪天跑出来,就不怕你家娘子揪你耳朵?” 被叫做老邓头的渔翁,停篙而笑道:“你不也大雪天跑出来,就不怕你家娘子不给你进门?” “我是来欣赏雪景,顺便钓几条鱼回家做晚餐,我娘子怎会骂我?” “我是来江上撑舟,渡客官过江后赚几枚铜钱,我娘子怎会骂我?” 言罢,两人相视大笑,只觉逍遥自在,快活似仙。 听此对话,凌浪涯方知道,两个渔翁竟然是认识的,而且还很相熟,显然是老乡邻里了。 凌浪涯道:“两位老人家说得甚是,是我等过于拘泥繁文缛节,反而忘了此刻美景下,就应当逍遥自在。” 那少女道:“公子说得甚是,倒是我们总是被世俗枷锁所束缚,反倒忘了天性该自然。” 老李头也不再客气,朗笑道:“大雪纷飞,世人大多躲雪避寒,难得有你们两个小家伙,倒像我们两个老头一般,出来赏雪泛舟。” 老邓头道:“确实如此,我都在想,他们是不是约好的。一人上你船,一人登我船。” 听闻此言,凌浪涯和那少女,不约地脸色稍红,而那少女更是低首, 凌浪涯道:“两位老人家莫取笑了,我不过是恰好来此,偶遇这名妹妹,甚至连其姓名尚未知道,又哪里来得相约好呢。” 那少女回应道:“两位老人家,可莫要为老不尊呢。” 老邓头道:“我等粗俗之人,就喜欢说话直白,不拘泥于繁文缛节,小姑娘莫要见怪。” 老李头问道:“不知这位小公子,如何称呼?” “姓凌,名浪涯。”他看着她,似乎在告诉她。 老邓头问道:“不知这小小姑娘,芳名是何?” “姓冷,名莹霜。”她看着他,似乎在告诉他。 老李头拍掌而笑,道:“现在两位知道彼此姓名了。” 老邓头附和笑道:“这样就可以算是刻意相约了。” 两人皆没想到,这两名老渔翁,既然如此率性而为,互相打配合又陷两人入此尴尬之地。 对于凌浪涯倒也还好,可以承受得住这等玩笑,然而冷莹霜终究是女子之流,对于此等言语当然有所羞赧。 眼见冷莹霜脸色绯红,凌浪涯道:“两位老人家再取笑,我们可就要回去了。” 正在此时,凌浪涯忽而又听到了一阵蝉鸣。 他再问道:“几位可曾听到蝉鸣声?” 两名渔翁面面相觑,而老李头道:“公子莫不是听错,方才我已告知,这蝉乃夏秋之物,又怎么会于寒冬而鸣。” 忽而,冷莹霜道:“可是,我也听到了。” 此等怪异之事,让众人诧异非常。 此时,又是蝉鸣再起,凌浪涯愈发觉得,这不是幻觉。 当下,他循声望去,只见远处江边之畔,有一处密林。密林被雪覆盖,犹如白色屏障。 依稀可见,再江畔之上,一只白狐正卧倒地上,不知死活。 凌浪涯和冷莹霜对视一眼,皆觉此事甚为蹊跷,便让两名渔翁撑舟靠岸,欲要往前一探。 两名渔翁闻之,撑篙而行,不消片刻,便来到了那白狐卧倒之地。 四人登岸,往白狐走去。 那白狐见有人来,黑色眸子露出警惕神色,挣扎着要爬起离开,奈何其右后腿上血迹凛冽,显然是受了重伤。 凌浪涯见那白狐手上,不顾其血迹污痕,轻轻走到它身前,低声哄道:“莫怕,我不会伤害你。” 那白狐见凌浪涯蹑手蹑脚之行,显得谨慎但又不露杀意,奈何此刻自己深受重伤,蓦然哀鸣一声,只好听天由命,任其摆布。 凌浪涯把白狐轻抱怀中,蓦然又听到一声蝉鸣。 其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正在此时,前方密林中,忽而一阵树叶狂颤,雪花抖落。 十名身穿黑衣脸裹黑巾之人从林中走了出来,其左侧第四人,抚摸着其空荡荡的右袖,满怀恨意地道: “小子,等你许久,终于来了。” 那十名黑衣人,站于白雪中,恍若暗影笼罩。 手中长剑出鞘,泛着冷光,直指仇人。 ——未完,待续—— () 第85章 分外眼红 都城之外,碧珍江畔,雪落大地,杀意染血。 凌浪涯抱着受伤白狐,看着从密林中走出来的十名黑衣人,一时不知为何。 凌浪涯想,莫不是遇上了传说中的劫匪,听闻某些荒野之地,总会有些打家劫舍的强盗,劫掠钱财。不会自己如此倒霉,在此碰上了吧。 正当凌浪涯人愣神之时,其中右侧第二名黑衣人道:“小子,认出我们是谁了吧?想不到我们会出现在这里吧。” 旁边一名黑衣喝道:“黑九,闭嘴,别忘了我们为什么蒙面,就知道就坏事了。” 居中那断臂黑衣人道:“别急,他们都逃不了。” 在他们看来,眼前几人被他们众人团团围在江边,哪怕插翅也难逃,因此他们倒是不介意多说几句,发泄一下压抑内心的仇恨。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众多黑衣人虎视眈眈地看着凌浪涯。 那黑九仍不闭嘴,他盯着凌浪涯身后的罗裙少女,垂涎道:“黑七,这小妞不错,可以卖个好价钱。” 那被叫黑七的黑衣人,位于右侧第三位,就在黑八旁边,闻之便把目光投向了那少女 只见那少女躲在少年身后,身体虽被少年挡住半侧,但身上罗裙随风动,仍然可觉其灵巧可爱。 黑七不禁点头道:“确实不错,想来价格不菲。” 凌浪涯听闻此言,莫非他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反而是冲着那少女来的,心中疑惑不定,不知眼前人究竟意欲何为。不过,听他们的称呼,显然便是从左至右,分别是黑一到黑十。如此称呼,想来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 凝思之间,那居中第五人,见那少女姿色,忽然心中有了新主意。手中长剑一挥,只露出一双鼠眼,道:“小子,实话告诉你,我等乃是灼剑门下,识相一些,便把那少女交出来。” 凌浪涯闻之,猜测果然是为那少女而来的,只是方才那断臂黑四言道等自己很久,莫非也是认识自己,但如今又说是灼剑门下,且为了少女而来。自己曾和灼剑门少主水月仙曾有一面之缘,不知可否解决此事。 心中脑筋急转,但此刻危急万分,哪里又容他细想。 倒是老邓头和老李头两名渔翁,本来一直站在身旁一言不发,见此情形,想来是遇上了打家劫舍的强盗。但自己不过出门游山玩水,哪里有钱财给他们劫,听他们之言,又似乎是为了那公子佳人而来。但此等事情,又怎么可以让两个小孩来挡着。 当下,老李头往前一步,道:“各位大爷,切莫动手,你们要钱财,我们也没有。不过,我今早钓了几尾鱼,就在船仓里。你们要不要?要我就孝敬各位。但是,千万不要打打杀杀,那得多伤和气。” 老邓头符合道:“就是就是,这么好的风景,打打杀杀多不好,不如我们一起去船上喝酒吧。” 这两老头一唱一和,倒诧异了对面的十名黑衣人。 未等两个老头继续说话,那左侧第一人狠道:“夜长梦多,动手。杀那小子和两个老头,把那女的带走。” 听闻此言,那断臂黑四率先忍不住,飞奔前来,手中长剑高举,恨意漫天地喊道:“小子,还我手臂来!” 眼见剑锋泛冷光,凌浪涯骤然大喊:“快跑!上船!” 此时四人皆在江边,倘若往陆地上跑,势必会被追上。但四人距船甚近,如果可以登船渡江,也许可以逃过此劫。 话未毕,那两渔翁并不是傻乎乎之人,本以为是老迈蹒跚,但此刻跑起来却是健步如少年。两人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冷莹霜站在当场,脚步未动。她的琉璃眸子里闪烁着寒光,蕴含着愤怒的气息。 正当她禁闭双唇,十指掠动,似乎便要有所动作时。忽而,右手皓腕被一只手抓住。 她抬头看去,只见凌浪涯右手抱着白狐,左手牵着自己的右手,正在往船上跑。 她的脸色骤然绯红,露出娇羞神色。有生以来,何曾被陌生男子牵手。 肌肤相亲,传来的温度,让人动了容。 未等娇羞起,脚步已不由自主地被凌浪涯拖着前行。两人一狐,紧随在渔翁身后。 但是,此地牵手奔跑,脚步速度又怎能抵得过那提倒飞奔而来的黑衣人。 眼见黑四忍耐不住,十名黑衣人也深知眼前少年乃是修行者,修行道法甚至还强于自己等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召集来这么多弟兄对此围攻,当下数人也不甘落后,紧随其后,飞奔而起。 听得脚步声渐近,凌浪涯心想,如此下去,未到船上就会被追上,最后只会连累众人。 凌浪涯忽然停住脚步,这一急停,让紧随其后的冷莹霜一个踉跄,撞在了凌浪涯身上。 两人身体骤然相碰,又忽而分开,幸好中间隔了一只白狐,否则岂不是尴尬至极。 不过,这可苦了那白狐,夹在两人中间,充当了两人的缓冲之物。它但被两人一撞,触及到受伤的后腿,不由得发出一声哀鸣。 顾不得许多,凌浪涯匆匆抚摸一下白狐毛发,安抚一下它的情绪,便把白狐递到冷莹霜怀中,迅速道:“你先走,我来挡着。” 说罢,他把冷莹霜往前一推,让她加速往船上跑去。 冷莹霜怀抱白狐,脚步不由自主地被推着向前。她也不是娇柔之辈,虽然白狐甚重,但似乎丢她毫无影响。她本来想停下,帮助他一把,但他那一句话,却让她想知道一些事情。 为了她,他会如何做。 他说,你先走,我来挡着。 那跑得飞快的两名渔翁,此时已经跑到了船舷边。两人一跳一翻身,就来到了船上。 只是,两人只顾奔跑,慌不择舟,一人上了舟头,一人上了舟尾,却是在同一条船。 待得解船揽之时,两人才发现在老邓头的小舟上。老邓头一看老李头在自己船上,吼道:“死老李头,你跑错船了,回你的船去。” 老李头一看那船头的是古琴,不是自己的小火炉,也知道跑错了。但此时事态紧急,哪里来得及再上另一条船,便叫道:“来不及了,少废话,大不了回头送你两尾鱼就是了。” 就在两人为上错同一船争吵时,冷莹霜怀抱白狐,往船上而去。 少女蓦然回首,看一眼那岸边少年。 寒剑锋芒迎面来,少年白袍迎风舞。 ——未完,待续—— () 第86章 擦肩而过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他会重新回来她。 胡虚短暂告别了凌浪涯,独自走进了凤炎都城,往樊楼的方向而去。 大雪覆盖了这座雄伟的城池,雪花落在城墙上,落在屋顶上,落在大街上,落在行人肩上,落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坎里。 对于常人而言,这场多年未见的大雪,并没有带给他们多少的欣喜,反而影响了他们的谋生和游玩。平日里人潮汹涌的御街大道上,此时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冒着风雪往他方。而更多的人,是躲在被窝里,或站在窗前看雪,等待雪的消融。 大寒大雪,对于常人而言,不过是天气影响生活,但对于这个庞大的王朝而言,也许会影响即将来临的大事。 因此,为了保证凤梧祭典的顺利开启,哪怕是大雪覆盖城,那些工匠依旧要忙碌着。而且,明日即是凤梧祭典报名之时,按照往届经验而言,第一天报名的人数,往往是最多的。虽然也有人会观摩片刻再做抉择,但更多的不过是为求参与,博得一年的好彩头。 胡虚不紧不慢地走在御街大道上,此时的他带着人皮面具,身上是另一套崭新的锻红锦袍,早已换了模样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青年,反倒像一名落魄多时的中年书生。 踏雪留足迹,那足迹一直延伸到御街大道的尽头。 当胡虚绕过大街,走进小苗儿所带的往樊楼捷径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推车声和脚步声。 那小巷子并不甚宽阔,闻得推车声,胡虚只好侧身让路,让车先行。 胡虚一看,那车上放得乃是一堆砖瓦,大概是搭建凤梧祭典场地的用料。推车的是两名粗糙中年汉子,其貌不扬,正推车而行。一人皮肤黝黑,身穿都城工匠的服饰,而一人也许是忙活得太热的缘故,竟在大雪天裸露上身,也不知是否感到寒冷。 两人似乎并没有看到胡虚一般,只顾埋头推车,偶尔低声说几句话。 胡虚初时只想让路而行,没想留意那两人的言语,只是当他们经过之时,依旧有几句话传入了他的耳中。 那脸色黝黑汉子道:“古庙的那两个人已答应帮忙搬砖。” 而脸色苍白汉子道:“看来是给了不少好处吧。” 黝黑汉子道:“好处没有,砖头倒有。” 苍白汉子道:“会不会搬起砖砸到自己的脚。” 黝黑汉子道:“应当不会,毕竟我们搬的是同一种砖。” 苍白汉子道:“如此甚好,多两个人搬砖,事情会更顺利。” 说罢,那两名汉子推车而行,和胡虚擦肩而过。 擦肩之时,他们瞥了胡虚一眼,不过只把他看做寻常百姓,丝毫没有介意他的存在。况且二人自认说的又是暗语,更加没有人会知晓。 一开始并不在意的胡虚,此时却是满脸疑惑,皆因听到古庙二字之时,引起了他的思绪。 倘若只是祭典场地的搭建和搬砖,只需要普通民工和工匠协助即可,为何需要古庙之人来搬呢?古庙内的大多数都是修行者,要不就是庙内的知客,为何会参与搬砖一事呢? 一时想不通,胡虚本想找那两人询问一番,奈何两人此时已穿过小巷,转角消失在视线里,雪地上只留下四行足迹和两道车轮的痕迹。 胡虚虽有疑惑,也未曾深想,便继续往前行,不消片刻,便来到了樊楼门前。 白雪覆楼,红墙白瓦,更显一番意蕴。樊楼依旧大门闯开,欢迎四方来客。 当夜宴席,胡虚只是在侍应的带领下,到过南楼宇一回,至于此行的目的地,虽然是在樊楼内,但一时也不知在何处。 此时正是樊楼早市之时,但因为大雪缘故,出门吃早饭的人少了,以至于樊楼今日生意也比往常清淡一些。 胡虚乃是沿着当时宴席之路而行,此时来到的同样正是南楼宇。那门口的侍应看胡虚站在门外若有所思,便上前恭敬问道:“客官,可是要进早饭,可里面请。” 胡虚便欲迈步上前,但忽而停住,问道:“樊楼掌柜在何处,我要寻他。” 侍应笑道:“客观莫不是开玩笑,我们掌柜十分忙碌,哪里有空说见便见。若客官有何要事,我稍后等掌柜有空,代为转告即可。” 胡虚沉吟片刻,道:“那你现在替我传十个字给他。就说,樊楼中楼上,门无杂客来。” 那侍应道:“客官不妨进楼内等待,我稍后便替你传话。” 胡虚摇头道;“不,你现在就去。若迟片刻,出事则你负责。” 见眼前人脸色苍白不近人色,显得冰冷异常,而其言又汹汹,那侍应不敢怠慢,便转身去传话。 胡虚也不近楼内,只是站在楼前,静默等待。 这一刻,他蓦然想起当时和凌浪涯,还有清风楼的店小二阿福,在每日忙碌之后,坐在楼前谈天说地的时光。 正在思绪纷飞时,耳边传来一声招呼。 “这位公子,可是欲登中楼,寻找杂客?” 胡虚回过神来望去,只见眼前一人身穿红裘袍服,大腹便便的躯体正弯腰躬身,恭谨有礼地等待回复。而那传话的侍应见自家掌柜竟然如此恭谨,方知眼前来的是大人物,因此也慌得忙弯腰躬身。 胡虚见其衣着言行,便问道:“莫不是樊楼樊掌柜?在下正要往中楼寻杂客。” “正是,小人姓樊,名常。公子若不嫌弃,可称小人为老樊即可。”樊楼掌柜樊常显得非常低声下气,浑然没有都城第一楼掌柜的气势。 那侍应见此,感觉自己方才得罪了大人物,更是害怕得双腿颤抖。 幸好,那大人物并未责怪,只是让掌柜带路前行,而自己则被掌柜呼喝而去。那侍应慌忙躬身谢过,便转身离开这等大人物身边,唯恐受到责罚。 樊常亲自在前带路,一路并未多言,带着胡虚穿廊过楼,不消片刻,便来到了樊楼的中楼宇。 樊常并未在楼下停留,反倒引着胡虚拾接登楼,一直来到了中楼宇第七层的一个厢房门前,方停下脚步。然后,他躬身向胡虚行礼,便如侍应一般,悄然退去。 第七层,只有一个房间,只有一扇大门。 胡虚站在门前,望着那雕镂精美的檀木大门,思绪纷飞,一时不敢迈步而入。 沉默良久,胡虚深吸一口气,举起右手,轻敲木门。 不久,门后传来一声女子回应:“进来吧。” 胡虚轻叹一声,推门而进。 ——未完,待续—— () 第87章 久别重逢 有人说,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可是,胡虚从未想过,和她的重逢,会是这样的情景。 樊楼钟楼,七楼顶层,唯一厢房,推门而进。 只见偌大的厢房内,摆着数张桌子围成一个方形。每张桌子上皆摆满了各种的樊楼美食。食物的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倘若不是数面窗户皆已打开,驱散了气味,想来这里就和厨房差不多。不过,从那窗户看出去,可以看见远处深深的宫廷,还有皇宫前依旧在热火朝天施工的广场。 胡虚粗略看了一眼那些食物,竟觉得比在鸾凤居陪伴点酥娘吃的那一顿还要丰盛得多。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桌子正中的位置,再也无法移动眼睛。 在那里,一个身穿鹅黄衫裙的肥胖女子,其体型大概有两个胡虚一般,堪比燃盾门少主的如熊体型。她盘坐在矮榻之上,右手拿着一个烧饼,左手拿着一壶清茶,正在背对大门面向窗外,若无其事地在吃着。只见她三两口就把一个烧饼吃完,喝一口清茶后,拿起桌上一个热腾腾的肉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只是,当她咬了一口之后,转身忽然看到门前一动不动的中年人。 她本来以为是送饮食的厨工,或者是侍女来此,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脸无血色的中年人。 她先是愣了一下,那一句你谁啊便要问出口,但又觉得此人甚是熟悉,因此又凝神细看了一下。 待得看清来人模样,认清了那人皮面具后是谁之后,那女子先是一愣,继而一声大叫,手中的包子摔落在榻上,玷污了锦丝玉榻。 她毫不在意,匆忙放下茶壶,赶忙用手擦擦嘴,双手又在群中擦拭了一下。如此清理了一下,她便要问好。 只是,出口却是一句:“你吃早饭没?不如一起吃?” 胡虚一愣,右手一拍额头,竟感到十分的无语。想象中唯美的重逢画面,被糟蹋得一塌糊涂。不过,听那女子如此问,胡虚也猜到她已认出自己了。 胡虚看了满眼饭菜,哀叹道:“你就不能少吃点?” 女子疑惑道:“多吗?这只是早饭。” “不多吗?” “那就多。来人啊”那女子一听胡虚的反问,便喊来了侍应。 七楼之外,一直都有数名侍应在随时恭候,此时听到主人一喊,慌忙跑进来,却听到主人说把桌上的饭菜都立刻撤了。那些侍从不敢怠慢,来去数次,飞快地撤掉饭菜。只是,在他们撤饭菜途中,想到主任今日为何如何反常,往常这里数桌的饭菜,只够她吃一个时辰,如今却要全都撤掉,万一饿了发起脾气来怎么办。但纵然有想法,他们也不敢问起也不敢怠慢,不消一会就把饭菜撤干净。 那少女手里拿着唯一偷偷保留的烧饼,装过身背对胡虚,三下两口吃完,打了一个嗝,才又转回来道:“我以为你要晚上才来的,所以我才想白天吃饱,晚上可以吃少一些。没想到你早上就来了。” 胡虚假装没看到听背身偷吃的模样,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大雪覆城之景,叹道:“看来当年苏眉雪苏老,给你起渺影二字,如今他若看到你这般模样,不知会有何感想。 那少女想起,自己的名字确实是苏眉雪起的,乃是取自其一句诗词。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来往,飘渺孤鸿影。” 吕缈影,三教九流之一的杂家,富家天下的杂家的大小姐。 吕缈影毫不顾忌形象地坐在榻上,道:“我老爹常说,能吃是福,所以他从不阻止我吃,甚至还会从全朝各地,给我找来好吃的。” 胡虚道:“多年没见,你看看你自己的体型,都变成什么模样了?” 吕缈影听到这句,忽然感到内心一阵丧气,弱弱地反问道:“你嫌弃我?” 胡虚一愣,摇头道:“没有,我没有。” 吕缈影忽而把榻上的枕头往胡虚身上一扔,突然梨花带雨道:“我知道,你就是嫌弃我。我知道,你就是看不起我。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吗?你以为我想每天都在吃喝的吗?难得你就不知道,我会变成如此模样,就是因为你吗?” 窗外有风过,有雪落在掌心。 胡虚转过身来,看着她拿胖墩墩的圆脸,浑然不见年少时瘦削的体型和清秀的脸庞,简直就是两个人一般。他忽而想起,当初就是她,在自己最苦难的时候,拉起了自己的手,走出了泥泞走出了黑暗,帮助了他一把。 胡虚叹了一口气道:“别哭了。我若嫌弃你,我就不会来了。” 吕缈影转哭为笑,问道:“真的?” “真的。” 听到胡虚肯定的答复,吕缈影才放下心来,擦了一把眼泪道:“好不容易回来都城,却也不来见我一面。还是我发现了你的踪迹,让侍女菜包子去打探你的消息,这才把你盼来了。不过我想,如果没有那万金,你欠我的人情,想来也不会来。” “菜包子?” “就是那个给你递纸条,又给你送了万两黄金的侍女。” 胡虚恍然大悟,没想到一个可爱精灵的侍女,有着一个清新脱俗的名字。他笑道:“自从她出现在宴席上,给我递了纸条,我就猜到你发现我了。后来的万金相赠,确实该谢谢你。倘若没有他,我也不能好好地气那富家子弟一顿。” 吕缈影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这万金不过海中滴水罢了。不过,说起这件事,我倒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 “我和那鸾凤居的点酥娘,谁漂亮?” 想到点酥娘的倾国倾城容颜,再看到眼前女子的体型相貌。 窗外有风过,忽然一片沉默。 吕缈影一看胡虚沉默,就猜到他心中所想,她忍不住又把榻上的第二个枕头扔了过去。这还不解气,她干脆站起来,走到胡虚身边,伸出粗圆的手指,一把扭住了胡虚的耳朵。 胡虚感到一阵疼痛,却不敢反抗,只是喊着放手放手。但那女子又怎肯罢休,依旧扭着。 忽而,那女子一松手,靠近胡虚怀里,紧紧抱着他。 恰在此时,尚未关门的房外,慌张跑进来了一个侍女。 那侍女叫道:“小姐,楼下有人砸场子。” 说罢,她方抬头,然后看到了一幕唯美风景。 ——未完,待续—— () 第88章 犹忆当年 赵宋碧珍江之战,乃是凌浪涯生平第一次与人生死战。此战在他往后余生大战中,其场面小打小闹,其战力微不足道。后人对此战评价不一,但皆喻此战为影响七朝后世的二十场战役之一。皆因此战,凌浪涯遇其生命中最重要之人,且终有三道之顿悟。 ——胡不说·《红尘汇·凌浪涯传》 ……………………………………………………………… 大雪依旧漫天飞,江水依旧滔滔流。 老李头和老邓头解开小舟船揽后,只见那少女抱着白狐,痴痴地回首望着那少年面对着十名黑衣人。 老李头吼道:“姑娘,快上船!” 冷莹霜本想上前去帮助一把,但不知为何,心中莫名闪过一丝觉得他可以挡住的念头。闻道身后吼声,她也不再犹豫,一路小跑,在老李头的帮助下,涉水登上了小舟。 此时小舟已开,老邓头在奋力撑着竹篙,而老李头则要搀扶冷莹霜到船舱内躲避,不过冷莹霜拒绝了他的好意,把白狐放在船舱中,又跑出来站在船头,看着岸上的少年。 眼见小舟已逐渐离开岸边,老李头再度大喊道:“小公子,快上船!” 但是凌浪涯却浑然不知身后的呐喊,他面对着身前的寒剑,感受到了嗜血的味道。 此情此景,凌浪涯忽而想起,以前在深山时,面对那些禁地异兽的情景。无论是暗伏还是偷袭,无论是正面硬抗还是群兽围攻,它们总是用尽各种办法,来蹂躏他的肉身和精神。只是,它们似乎把凌浪涯当做很好的朋友,虽然每次都是气势汹汹地要杀掉他一般,但最终也不会伤到他的性命。 只是偶尔有时,那些异兽一个控制不住,会让凌浪涯受了重伤。此时,就会一头白猿出来,把那异兽狠狠地揍一顿。无论是哪头异兽,面对白猿,虽然有些可以与之抗衡,但从来不会还手,反而会乖乖听话。 有时候,凌浪涯想,也许他们害怕的不是白猿,而是白猿身后的主人。 来到世间历练,凌浪涯才逐渐知道,那个门派所意味的是什么。倘若那个门派只有一个人,却足以名列三教九流之一,足以抗衡世间的修行者。 那么,那个人,得有多强大。 但是那个老人,让他和异兽拼杀,让他在瀑布下锻炼体魄,同时给他讲很多的故事,灌输很多的他不懂的内容给他,却从来不曾教他如何把这些知识融汇贯通,变为自己所用。 他总是说,该说的已经说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路是自己走的。 但他虽然能够把所有的内容都记住,可是却不会使用。他虽然和异兽相斗,却深知它们不会伤害它。他虽然每日接受不一样的知识,却从来不曾懂得如何使用。 直到到了世间,也不过是经历过清风楼前一仗和供稻庄的一仗。可是,那两场战斗,虽然有风险,但自己把和异兽相斗的经验融入其中,也都涉嫌过关了。 只是,这一次呢。这一次,不过关,也许迎接的就是死亡。 他忽然想起胡虚说的那一句,和人相斗,是和异兽相斗不一样的。 如果,他终于明白究竟为何。 因为人更残忍,人更狡猾,人更容易嗜血。 眼见长剑已到,凌浪涯再也无暇顾及其他,只得和往常一样,把他们当做异兽对待吧。 那黑四的长剑,终于来到了。 凌浪涯一个侧身,躲过了长剑的来袭。其右脚半插入江岸上的沙土中,然后狠狠一踢,扬起了一阵沙土夹雪。 那阵沙雪远远扬去,直往黑四脸上扑去。 黑四只有一臂,虽然受伤后经过重新恢复,但左手使剑终究不用以往有右手来得方便顺手。此时见一剑被躲开,沙雪迎面来,只好也侧身让开。 凌浪涯本没想这一招制敌,只是想争取更多的时候回到舟上。他手无寸铁,可不觉得自己能够一下子对抗得了十个拿长剑的大汉。他一脚扬沙雪之后,转身就往舟上跑。 跑时抬头,他看到了那逐渐远去的小舟,那急促挥手的老渔翁,还有那站在舟边,正在凝望着她的少女。 但是,黑四受阻,剩下的九人脚步却未曾停。片刻之间,九人已经超过黑四,就把长剑,左中右各三,从三个方向直砍下来。 常理而言,一般剑乃是刺、挑的动作居多,但用于砍、劈之状的,乃是属于刀法。 但凌浪涯没空思考这些刀剑之法,只是想着先躲多此劫。他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右侧三人的剑,相比于其余六人来说,举得更高,甚至他们乃是凌空状态,直扑而来。 不假思索地,凌浪涯不退反进,他猛地弯腰俯身,直往三人身上扑。 那三人身在半空,剑势更高,此时已经收势不及,只好眼睁睁看着凌浪涯用肩膀直撞自己。另外两人暗自庆幸,凌浪涯没有扑到自己身上,反而扑到最右侧一人身上。 在撞到那一人时,凌浪涯本来想着会被对方拉扯住,或者顺势纠缠住,心中已做好了准备。但是那人似乎并没有进行下一步攻击的欲望,反而顺着凌浪涯之势,侧身半躲开,让他轻而易举地逃出了逃出了包围局面。 凌浪涯转身就跑,没有看到那人眼神中的犹豫神色,只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眼见凌浪涯逃了开来,那断臂黑四骂了一句:“死蛮牛,这都让人逃了,还不快去追。” 那黑衣人揉了一下被凌浪涯撞的胸口,也不言语,只好继续向着凌浪涯奔去。 奈何当时凌浪涯数人本来就是为了救白狐而下舟,距离江边不远。几番拖延时间和破局,凌浪涯逃了出来,并拉开了距离,已经踩在了水面浅滩之上。但那黑衣人被破包围圈,此时也来不得重新组织,阵型散乱地直奔而去,但距离尚约有两三丈。 眼见凌浪涯几乎要攀上小舟,那为首的黑一怒道:“别忍了,亮招子。他上船,我们就没辙了。” 听闻此言,九名黑衣人的长剑忽而一阵嗡响,赤白的剑身上冒出了火焰,闪烁着缕缕的红光。只是,那些火焰的锋芒,有强有弱,显然也是因人而异。 除了那被称为蛮牛,而且是黑十的长剑,没有任何动静。他依旧是赤白的剑身,闪烁着寒光而不是火光。 也许旁人看来,这是黑衣人亮招子失败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未曾学会此等招数。 雪花漫天,本是寒冷触感,凌浪涯身后忽然感到一阵火热,便察觉事情有异。 凌浪涯已经攀在舟上,在老李头的帮助下,一只脚踏上了船内。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迅疾的破风声,一道绿色光影,穿过了黑衣人,穿过了剑焰,落在了目标身上。 凌浪涯忽感肩后一痛,禁不住发出一声痛喊。 一支翠竹竿,其上火焰熊熊燃烧,直插入凌浪涯左肩后。 少女见此,泪眼朦胧。 ——未完,待续—— () 第89章 轻舟染血 那一支燃烧着火焰的翠竹竿,插在凌浪涯的肩膀上,也插在冷莹霜的心里。 冷莹霜站在船头,看向那密林之中,那是竹竿的之处。奈何视线受斑驳树影和落雪阻挡,她一时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但她知道,林中尚有敌人。 冷莹霜的脸色,此时真如冷若冰霜,她莲步一动,似乎要往岸上去。 “快躲到船舱里,别出来!”凌浪涯的一声顿喝,让冷莹霜冷静了下来。 凌浪涯忍住身后剧透,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一支翠竹竿受伤。寻常之物,本来难以伤到他的身体,更何况是一般的竹竿。但那竹竿上燃烧着熊熊火焰,意味着被人赋予了极多的玄气,显然偷袭之人,乃是一名修行者。而且,她的时机把握得也非常准,恰好是凌浪涯攀登上船,心神松懈之时。 这一心神松懈,再加上那玄气覆盖的凌厉竹竿,就铸成了凌浪涯此刻左肩上的疼痛。 凌浪涯喊完这一声,忍住不再痛喊出来。但船尾的老邓头,只看到一道光影划过,被船舱所挡,并不知道船头发生了何事。他只是奋力地摇着竹篙,想要尽快远离此地。 而在船头的老李头,可是真真实实地看到了凌浪涯受伤的情景。哪怕他活了数十岁,可是何曾看到这等众多黑衣人持剑围攻一名少年的情景。虽然曾经听说过世间有强大的修行者,可以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但也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刻就看到。当下,他就吓得直接躲在船舱内,一不小心踩了一脚里面的白狐,倒惊得它又哀嚎了一声。 冷莹霜心神冷静下来,看到那十名黑衣人此时已经到了岸边,正站成一排,却犹豫不决不肯乘胜追击。她也无暇细想,趁着此空荡,她弯腰一把抓住凌浪涯,费力地把凌浪涯拖上船。 凌浪涯本来已经一只脚在船上,受伤之上又掉了下去,此时只有双手抓住船弦。在冷莹霜的帮助下,他忍住了身后疼痛,费力地爬上了船。 她伸出了手,他握住了她的手。 有生之年,第一次两手紧握。 然而,此刻并非谈情说爱之时。担心密林中会再有暗器来袭,冷莹霜毫不顾忌形象,半拖半扯地把凌浪涯拖到了船舱之中。此时,除了老邓头还在外面撑船,其余的三人一狐,已经躲在了船舱内。但老邓头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自然便没有多害怕,依旧在奋力地划船。 在他的努力之下,小舟距离岸边越来越远,摇摇晃晃地向着江心荡去,直奔对岸。 眼看着小舟上的人越来越远,岸边的十名黑衣人面面相觑,虽然他们看到岸边还有一条余下的小舟,那是另外一名渔翁留下的,舟上还有一个小火炉,正在温着酒。 犹豫不决,只会错失良机,那为首的黑一见小舟越来越远,当机立断道:“上船,追上去。” 那断臂黑四道:“可是,我们上船,会更危险吧。毕竟,我们都不懂水性啊。万一落水了,岂不是有去无回。” 黑一骂道:“此事还不是怪你,若不是兄弟为你报仇,又何须费此周折。倘若兄弟们出了事,你自己去找师父谢罪吧。此外,莫怪我不提醒你,且不论此行冬季,倘若师父知道我们连个小孩都抓不住,肯定会大发雷霆,但愿你们莫忘了师父的手段。” 一想到师父的手段,余下的黑衣人哪怕蒙着脸,也是脸色突变。 那鼠眼黑五道:“师兄且息怒,方才我们的帮手已经伤了那小子,他就算再船上,也是跑不远的。” 黑一喝道:“亏你平时还自夸神机妙算,既然在江边来伏击那小子。难得你就不知道,本门所修玄气功法,与水相克,因此我们都不擅水性吗?” 黑五道:“师兄教训的是,这是师弟的疏忽,连累了诸位师兄。但当务之急,乃是先抓住那小子。那小子似乎来头颇为不小,倘若被他逃了,难免会有后患。” 黑一怒道:“那还不快去!” 当下,十人也不在言语,纷纷登上小舟。只是,那不过是一叶小舟,舟小狭窄,哪里容得下十个大汉。待得他们都挤上船,小舟一阵摇摇晃晃,几乎就要倾倒。 黑一问道:“谁问撑船?” 余下九人面面相觑,他们连水性都不甚擅长,又哪里会撑船,于是众人都沉默不语。 忽然,黑四道:“蛮牛会,他是外来弟子,未曾学得本门功法,也许他会。” 那蛮牛黑十闻之,知道推脱不了,只好点头承认自己会。当下,他便只好拿过竹篙,撑船渡江。 那九名黑衣人,本来都是蛮牛的师兄,往常最爱的事就是欺负这外来的蛮牛。此时因为不熟水性,可谓生死就掌握在这名低等之人中。有些人担心他会不会趁机报复,把小舟划到江心,便弃舟逃跑。那时候众人便只好听天由命,说不准就成为这碧珍江的水鬼了。 尤其是站在船舱外的几人,此时蹲下,紧紧抓着船弦,一动不动。有人叫道:“蛮牛,你可得划好点,让我们安全渡江。此事之后,我们请你喝酒,甚至请师父传授你功法。但你一定得划好一点,别翻船了啊。” 问得此言,众人连忙附和,一时之间,似乎蛮牛才是他们的首领一般。 蛮牛听得此言,心中颇不是滋味。毕竟当初来时,只为求得一门功法,好强大自身,重返佳人旁。无奈在此不能得偿所愿,反而受尽折辱。他虽然忽然闪过弃船的念头,但想到众人师父的狠辣的手段,也不由得担心自己的生死。 当下,蛮牛黑十道:“诸位师兄放心,我一定会划好的,你们坐好即可。” 说罢此话,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 就像不知道当初离开那个人,是对是错一样。 小舟摇摇晃晃,堪堪载着十人追逐而去。但是,在十人磨蹭之时,那渔翁的小舟早已去远。 更何况,两舟载重不一样,划船的熟练度也不一样,能不能追得上都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就在十人在舟上心神动摇之时,身后忽然又传来一声凛冽破风声。 众人抬头,只见一条巨大的火柱,直奔凌浪涯所在的小舟而去。 十人的小舟一阵晃动,船舱顶部,忽而多了一名黑衣人。 那人黑衣如墨,站立舱顶,发出一声嗤笑: “与尔等同流,简直玷污了我的名声。” 江心之上,小舟之中,水火交融,雾气蒸腾。 ——未完,待续—— () 第90章 耳边柔情 江心火焰燃,水火交融雾气起。 十名黑衣的小舟上,除了船舱内之人不知发生何事,其余众人皆举目看着船舱顶上的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身材瘦削,但黑衣甚紧,凸显了其曼妙身材,虽然同样黑布蒙面,但明显看出是一名女子。众多黑衣人听闻此言,皆是露出不满但又无可奈何的神色。 在黑五的建议下,为了确保此事万无一失,同时为了炫耀门派实力,才请了这一外人到场,名为相助,实为炫耀。但是,本想炫耀一番,无奈却真的如其所言,需要其帮助。倘若这事传回门派之中,众人难免会得到师门责骂。 这回真的是,搬起石头砸了脚,反而请了仇人来观看。 黑衣女子站立小舟上,迎风而立,其手执一根齐人高的火红樱枪,枪尖所指,正是江心的摇摇欲坠的小舟。 那巨大的火柱从天而降,落在舟上,击穿了舱底,此时正在不断有水渗进小舟之中。 躲在仓内的老李头何曾见过此等景象,只吓得目瞪口呆。此时在船尾撑舟的老邓头,也看到了那火柱落下,感受到了船行受阻的压力,他不禁大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凌浪涯忍住疼痛,往船头看去,只见那火柱原来是一根巨大的竹子,只有碗口粗细。在黑衣人的玄气覆盖下,化作了一条火柱从天而降,便造成了小舟渗水。 凌浪涯心知,倘若不堵住渗水之处,虽然此舟行船快载人少,但终究会被追上。他挣扎着爬出去,想要把那火柱拔掉,堵住渗水的地方。 冷莹霜见此,忙拉住他的衣衫,阻止道:“你肩上的竹竿尚未拔掉,此时又受伤,不可轻易出去。” 凌浪涯道:“倘若船入水沉了,我们会被他们追上的。从刚才所言,这些人乃是冲我而来,我不想连累你们。” 就在此时,一直受惊的老李头,忽然叹一声道:“虽然不是我的船,但现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蹦哒的蚂蚱,此事我去吧。小公子,你想办法先止住肩膀上的血,不过这竹竿可轻易拔不得,否则会血流不止。” 冷莹霜道:“老人家,拜托你去堵住那渗水之处,要小心他们再次偷袭。至于这根竹竿,我有办法拔出来,你切勿操心。” 老李头到此时,也逐渐明白,自己是遇上了传说中的修行者,否则他们面对那些会生火的怪人,又怎会丝毫不慌呢。虽然自己以前听闻过,但如今真的看到,才知道世间果然有其人啊。 老李头点头不言语,他先是偷偷地从仓内瞄了一眼外面,见远处属于自己的小舟上满是黑衣人。不过那小舟因为人多,摇摇晃晃,追上来还需一小段时间。 只要他们不要再投冒火的暗器,那就好。想罢,老李头拿起舱内的一些老邓头的衣物,匍伏着爬出了船舱外。 风雨飘摇的小舟船舱内,只剩公子与佳人。 凌浪涯因为肩膀上竹竿尚未拔出,只能半跪在舱内,脚下盘着一只白狐。那只白狐虽然受了伤,但此时不言不语,只是漆黑如墨的眼睛看着这两名人类,竟然露出了人性化的神色。 冷莹霜半蹲在凌浪涯身后,看着那肩膀上的竹竿,吐气如兰,问道:“凌公子,你相信我吗?” 凌浪涯背对着她,虽不曾见其容颜,便说道:“相信。” 冷莹霜道:“我有法子拔出此物,但从未试过,也许公子需承受一些痛苦。” 凌浪涯道:“姑娘若有法子拔出此物,尽管施行便可。” 冷莹霜闻之,本该弹琴的纤纤玉手,冒出了一股晶莹的透明光线,那光线交错相织,犹如让她戴上了一幅白玉手套。倘若凌浪涯能看得此状,便能猜出心中的答案。 原来,她也是一名修行者。 冷莹霜握住那尚有余火燃烧的翠竹竿,异变忽现。 那竹竿忽然加速燃烧,骤然化作灰烬占满了伤者的一身白衣,只余下半臂长的一小段。 冷莹霜握住那半截残竿,跪在凌浪涯左侧身后,樱唇凑近其耳边,柔声道: “公子,你觉得,我弹琴好听吗?” 耳边柔声进,动了凌浪涯的心神。 凌浪涯痴痴地道:“好听极了。” “那你觉得,我好看吗?”身后人脸色绯红。 “好看。”眼前人心神摇晃。 就在情意渐浓之时,凌浪涯忽感身后如蚊虫叮咬,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得冷莹霜道:“好了。” 凌浪涯一阵愕然,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半截残竿已经拔出来了。 他扭头一看,伸手摸向左肩,只见左肩膀被鲜血染红,但此时血不知为何已经被止住。而那翠竹竿,此时已经化作一片灰烬,落班了船舱中。 凌浪涯抬头,只见冷莹霜双手纤指修长,洁白若雪,浑然没有拔出竹竿所残留的痕迹。 他看着眼前少女,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冷莹霜见他怔怔望着自己,想到方才的言语,不禁脸色绯红,便转过去道:“公子肩上竹竿已拔,流血已止,想来无甚大碍。现在,我们要想想,如何逃出去了。” 凌浪涯稍微活动了一下左肩,偶尔还有一丝痛感,但并不影响行动。他看向舱外,只见那追逐而来的小舟,已经越来越近,已经清晰可见黑衣人仇恨的目光。 这时,老李头不知何时又爬了回来,大声道:“那火柱是根大竹子,插穿了船底,还烧了起来。我虽然用老邓头的破衣服堵住了,但效果不大,想来很快就因为船渗水而要被他们追上了。” 此时,还在努力奋斗着老邓头闻此,叫嚷道:“老李头,你这家伙竟然拿我的衣服去堵渗水漏洞,被我家娘子知道了,还不得剥了我的皮。” 老李头反驳道:“你一边去,现在你的船都要沉了,还在乎几件破衣服。那些黑衣人看起来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等你能逃命再说吧。” 就在老邓头欲要反驳之时,凌浪涯忽而大叫:“老人家,小心身后!” 老邓头闻声回望,只见两把燃烧着火焰的长剑,犹如脱弦利箭,迅如惊雷,向他袭来。 老邓头从未见此情景,心神骤然一乱,惊慌之下双手一松,竹篙应声掉进了水里。 江上小舟飘摇,江面竹篙随波流。 舟无撑船篙,当如何行。 ——未完,待续—— () 第91章 心声外泄 窗外是唯美的大雪,倚窗而靠,有人在风景内。 一个锻红锦袍的中年人,脸色苍白但又满头大汗,怀中依靠着一个体型壮硕的鹅黄套裙少女。 乍眼一看,由于体型相差悬殊,倒似乎是那中年人依偎在少女怀中。 门前的侍应眼见这一幕,眼珠子都忍不住瞪了出来,她的嘴巴诧异地长大,犹如可以塞下半个包子一般。 听到门外传来的响声,中年人胡虚和少女吕缈影反应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四目紧贴,骤然又吓得分开。吕缈影深知自己失态,忙一堆胡虚,差点把他推到窗边摔落下去。而胡虚反手抓住窗弦,显然也是受到了惊吓。 但是,受到惊吓最大的侍女,拍拍尚未发育完全的胸脯,长呼了一口气,道:“小姐,你不是有了胡公子了吗?现在抱着一个中年大叔,胡公子知道怎么办?而且老爷知道也不会同意吧?” 胡虚脚下一个踉跄,被此言吓得不轻,凝神一看那侍女,长得乖巧可爱,显然便是在樊楼内递纸条和在鸾凤居递钱票给他的人。 那侍女见两人诧异却不言语的表情,以为自己说得不对,便继续道:“小姐,是你说的呀。胡公子才高八斗,又长得风流倜傥,简直就是人间极品。可是,你现在却抱着这中年大叔,就不怕胡公子伤心吗?” 胡虚见那侍女似乎一直在为自己说好话,显然也是对自己很有好感,不过只是见过两面而已,什么时候自己如此受欢迎了。 “闭嘴!菜包子。”吕缈影一声大吼,喊停了侍女菜包子要继续说的话。 此时的吕缈影,脸色通红,娇羞得恨不得挖个洞直接钻进去。少女情怀,莫名被一个侍女在心上人前揭穿,哪怕两人隐约早知对方心意,但从未曾真正地说出口。但侍女的一番话,倒是把所有她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又怎么不会让她既生气又娇羞。 菜包子被这一声呼喝,果然不敢说话。但她很小开始就跟随主人,其实知道主人并不是真的生气,大概是自己当着外人的面,说得太直白了些,下次一定要注意在没有人的场合才说。 眼见菜包子虽不言语,但又没有害怕,胡虚想大概是两人关系好的缘故。他咳嗽了一声,说道:“小孩子的,不要乱说话。” “我才没有乱说话。”菜包子刚想反驳,看到吕缈影盯着她的目光,这回是真的吓得把后半句“我说的都是真的”压了下去。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吕缈影道:“你别听菜包子瞎说,她总是胡言乱语。我才没有,才没有这样提起过你。”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她的声音莫名地低了下去。 菜包子又忍不住道:“小姐,我知道你没有提起眼前这个中年大叔,可是你提起的是胡大哥呀。”虽然在她看来,眼前这中年大叔是客人,但有小姐在,而且和她如此亲密,从来有小姐撑腰就没怕过谁的菜包子,才没有害怕过谁。 吕缈影咬牙切齿道:“你再胡言乱语,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这菜包子变成馒头。” 胡虚见这主仆二人浑然没有等级观念,反而是互相斗嘴,倒也看得笑得很开心,便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再笑,我也把你拿去蒸了吃。快些,你自己解释去。”吕缈影此时被二人搞得愈发羞赧,恨不得就把他们赶出去。 胡虚不想让吕缈影继续难堪,也不想菜包子误会,便走道菜包子面前,道:“前些天,在樊楼的南楼,你给胡公子递了一张纸条,还打翻了酒杯,对不对?前夜在鸾凤居,你给胡公子递了张一万两黄金的钱票,还传了一句话,对不对?” 胡虚每说一句,菜包子的眼珠子就瞪大半分,待得说完,她已用双手掩住樱唇,不可置信地道:“你怎么知道?对了,你跟踪我!”菜包子似乎为自己被人发现而诧异,又因自己才出来机智暗自庆幸。 吕缈影坐在榻上,无奈地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痴傻的小侍女。” 菜包子叫道:“小姐,奴婢一点也不傻,而且吃得也不多,可好养活了。” 吕缈影气得七窍生烟,干脆不再搭理她。反而是胡虚,为了不再让她尴尬,便叉开了话题,道:“方才你进来时说,有人来樊楼砸场子,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问题,吕缈影也望着菜包子,显然是很重视这件事。 菜包子一拍脑袋,叫道:“差点忘了这事。小姐,方才早饭之时,北楼大堂来了四个年轻的才子哥儿,就像胡大哥一样年轻。他们先是在楼内吃饭,可是吃了一半,就说饭菜不好吃,还把桌子掀了。说樊楼的饭菜难吃,不配有都城第一楼的称号。而且,还说樊楼是一个藏污纳垢之地,根本没有王朝的文风雅韵。此时被樊掌柜知道了,他正在大堂和那几名客人交谈。恰好奴婢在北楼,想给小姐带一些北楼的早饭。樊掌柜便让奴婢回来告诉小姐,请小姐定夺。只是,奴婢来得及,倒忘了带早饭。” 菜包子看起来虽然大大咧咧,总是喜欢和主人斗嘴。但在大事面前,头脑显得很清晰,露出了其机灵的一面。 “那几个人是外朝来人,还是外地来人?倘若是本地的,谁赶有这胆量来闹场子。”吕缈影作为杂家的大小姐,在关乎商业和樊楼名誉此等大事上,和方才的花痴状浑然不一样。 菜包子道:“我来得匆忙,也没仔细听。只是大概知道,那四人是来自其他州县的士子文人,此次请来是参加祭典的。他们说,难得来到都城,本来想在最著名的酒楼感受一下,没想到如此差劲。他们还说,若想让他们付钱,需要打败他们,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给钱。” 胡虚问道:“怎样才算打败他们,揍他们一顿吗?” 菜包子笑道:“我也想揍他们一顿,只是他们说既然祭典要开始,那便要文斗,不要武斗。” 吕缈影不想被人打扰了自己和胡虚相会的雅兴,便道:“直接赶他们出去即可,哪里管他们文斗和武斗。” 胡虚笑道:“不过跳梁小丑罢了,我去会一会他们便可。” 吕缈影疑惑道:“你愿意去?” 胡虚笑道:“收了万金,总得做点什么,不然良心过意不去。” 菜包子也疑惑地道:“你行吗?” 胡虚长笑一声,道:“男人,不可言自己不行。” 说罢,他出门下楼,往樊楼北楼而去。 ——未完,待续—— () 第92章 跳梁小丑 大雪纷飞,常人言道,被窝最好。 虽然因为天气的原因,来往樊楼的食客比常日少了一些。但此时的北楼大堂,其喧嚣程度却胜于往日。 此时不少的食客,在看着居中的那四人。 那四人皆是身穿书生长衫,年纪相仿,脸容相似,倘若不认真瞧,倒真如同胞四兄弟一般。此等相似的容颜相貌,自然会引人注目。此时,樊楼内便有外地来的宾客认出了这四人,乃是来自都城西北凉月府的四大才子。 赵宋王朝除管辖下,设有二百三十五个州府。每一个州府的府主,由于其封疆在外,掌握实权,治理着广袤疆域和芸芸众生,其势力并非常人可比。而眼前这所谓的四大才子,便是凉月府府主的子嗣。皆因府主好舞文弄墨,但年少因故不得入家之门,心中一直怀恨在心。后来,那府主在官场摸爬打滚,一路挣扎往上,待得如今名成利就后,当年之恨不曾减,因此广邀名师,传授子弟才学文墨,欲要与家争锋。 在府主的众多子嗣中,有四人成就颇佳,其分别好琴棋书联,甚得府主欢喜。待得四子才学渐成,府主便封了他们一个四大才子的名号,以此为凉月之光,欲要和家的八长老比肩。在府主的竭力支持下,四大才子的名声在凉月府无人不知,可谓出尽风头。有人甚至认为,其可以和家少主和其下属四门比肩,更有甚者可以在凤梧祭典上夺魁。 时日渐场,那四大才子在凉月府已无对手,也愈发心骄气傲。恰逢祭典开启,四人便结伴而来,欲要让凉月四大才子之名传天下。 然而,天下英才何其多,赵宋二百三十五州府,其内年少英才如恒河沙数,更遑论尚有外朝来的天之骄子。四大才子自诩才学八斗,也不过是居于凉月之地,犹如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之辈。 赵宋王朝和其余六朝并无,举荐贤能皆以三年一度的科举为首。不过,这凤梧祭典,乃是登庙堂之捷径,欲走此路者,更是多不胜数。 只是,常人如四大才子者,只知祭典有明,却不知祭典有暗。 倘若能在祭典之前,在都城博得一丝名声,会让考官更加关注,从而在祭典获得关顾。 四大才子心高气傲地来到都城,本以为都城犹如凉月府一般,很快便会为自己的才学折服。但来到群英荟萃的都城,见识过墨夜如昼的都城,感受过繁华闹市的都城,四人渐有一种有才不得识的无力之感。 此时,四人想到了府主临时前的话,若想祭典能出风头,需找得好靠山相依。四人皆知,府主得以能坐上此位,皆是由于当朝户部尚书的照顾。四人便拿着府主的拜帖,便往尚书府去。只是,来了尚书府哪怕怀有拜帖,却不得见。皆因此时祭典之时,心有巴结想法之人又何止他们四人,尚书府大门外门庭若市,四人更是无法挤进去。 就在四人垂头丧气之时,尚书府内出来一架豪华马车。四人心想,能够如此进出尚书府的,哪怕不是府中的贵人,也当是尚书府的贵客。倘若是贵人,自然是最好。就算是贵客,能够如此进出的,想来地位也不差。 于是,四人商量片刻,便大胆地跑去拦截车马。四人一路小跑,挡在马车之外,吓得马儿扬起前蹄,几乎就要踩踏下去,幸得马夫及时控制了马儿。 四人匍伏在地下,丝毫没有凉月府子弟的风范。 也许,对名利的追求,真的会让人折服吧。 四人诉说来意,良久之后马车中传来一声,说把拜帖收了,然后就说有事会找他们,便让他们离开。 眼看马车扬长而去,丝毫没有因为此事而有任何波动,四人的心中却是感到一片耻辱。毕竟,作为四大才子,哪里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只是如今为了博得更好的名声,不得不巴结旁人。倘若此事传回凉月府,大概会被耻笑吧。 但没有办法,当时四人临行之时,便曾豪言,不夺祭典之魁便不归。 只是,如今站在这偌大都城中,哪里是什么四大才子,分明就是四大跳梁小丑。 四人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回客栈等待。本以为祭典前若无名声,那么祭典之行则危矣。就在心神焦虑之时,却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原来,他们前些时日所遇见马车上的贵人,不是旁人,正是尚书府的公子楚构。楚构传话,倘若他们四人能在樊楼去闹一场,让樊楼丢了颜面,便答应帮他们一把。 四人知道,这樊楼素有都城第一楼之称,乃是万众瞩目之地,四人也曾去过樊楼进食,感受到都城的奢华。对于这样一个名流地方,一直都会有不少的士子才人,为了博得名声引起关注,选择去樊楼闹事。不过,因为都城禁制武斗的原因,所以文斗就成了很多人的选择。 但樊楼作为都城第一楼,豢养着不少的士人才子,以此充当门面。每次皆是他们出面迎接众人的挑战,抗诸多才子与门外。 相传,能胜樊楼士子者,可入家之门。 但世人自负财富五车的多的是,真才实学又有几人。 待得碰壁的人多了,最后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后来来此闹事之人,便来得少了。毕竟,不是谁都愿意冒着名声,丢此颜面。 但凉月府的四大才子来了,为了往后的名声,堵上了如今的名声。 在楚构的授意下,今日樊楼的食客甚多,但更多的不是进食,而是来此助威起哄。在此等起哄下,就连往常来的食客,也不禁侧目而观,毕竟如此大的阵势,已经很久不见了。 世人从来皆喜欢热闹,是看热闹。最好是,啃着瓜子,边吃边看。 四大才子站在大堂中,听着食客们的不断起哄,言道樊楼不敢应战,是害怕输了丢了颜面,根本是徒有虚名。 耳听食客为其助威,四人一时间恍如身在凉月府。 就在四人以为樊楼无人应战时,门外传来一阵大笑。 那人未进门,已闻其声,只听其道: “敢来樊楼闹事,是何人给尔等勇气?”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锻红锦袍的中年人,飘然出现。 ——未完,待续—— () 第93章 破舟入水 碧珍江,赵宋王朝境内第一大河,其源于赢秦和赵宋交界之三断山脉,河长逾一万二千里,支流六百三十七,流向自西向东,河道盘旋曲折,途经赵宋七十八府,绕凤炎都城之西,过南蛮之北而入海。 ——胡欲言·《山河说·碧珍江》 ……………………………………………………………… 碧珍江上,水流湍急,竹篙落水,不可挽回。 老邓头看着迎面而来之物,那不是两道火剑,乃是两道来自阴曹地府的夺命追魂符。 正当他吓得不知所措之时,船舱内传来一阵剧烈声响。 凌浪涯不顾自身肩膀上的伤,骤然消失,又骤然出现,扑在了老邓头的身上。两人迅捷地卧倒在舟尾,而两把长剑恰恰从其身后掠过,带起了一股灼热的气息。 长剑没有命中目标,继续往前飞去,最后无力地落在了远处的江面上,水火交融又渐起一丝雾气,最后长剑沉水,消失不见。 老邓头惊魂未定,挣扎着爬起来,连忙向凌浪涯道谢。 凌浪涯扶他起来,两人担心再有利剑袭击而来,便匍伏着爬到了船舱之中。 四人一狐,船舱漏水,又无竹篙撑船。四人只能眼巴巴地任凭小舟随波漂流,一路往下游去。但从舱中可以看到,那满载黑衣人的小舟,距离自己接近得更快了。想来是因为如今四人无法掌控船只,他们便加快了速度。 众人沉默无语时,冷莹霜忽而问道:“你们可会水性?或者可以入水潜行,离开此地。” 老李头道:“就算我们入水潜行,但那些黑衣人也会落水追来的吧。那时候,我们手无寸铁,岂不是更容易被抓住?” 冷莹霜摇头道:“不,他们都不会水性。所以,你们大可放心潜行离开。” 此言一出,不止两个渔翁心存疑惑,就连凌浪涯也是颇有怀疑,便问道:“姑娘如何得知他们不会水性?倘若他们会,岂不是置我们与险地?” 冷莹霜道:“方向我们登船之时,他们在岸边犹豫许久,皆有不愿登船之意,想来是害怕登船会有什么事发生。此外,他们刚才又是火竹竿、火剑。火与水天生相克,因此我便猜测这是他们不熟,或者不懂水性的原因。” 听闻此言,凌浪涯忽然想起,当时和胡虚在溶洞深潭中时,胡虚也是因为不熟水性,不肯下河沐浴而且昏迷在深潭中。他倘若真如自己所想,所擅长的也是火之玄气,那么眼前的人,莫非也是家之人。因为火之玄气的缘故,所以也不擅水性。 凌浪涯道:“姑娘言之有理,我相信你。不如我们就潜水而行。” 此时,老李头道:“我和老邓头皆是贩鱼为生,此生打得最多交道的就是这碧珍江,又怎么会有不熟水性的道理。姑娘的建议不错,不如我们就潜水逃跑。” 凌浪涯道:“就算敌人不会水性,我们还是要预防万一。待会入水,三位且往江下游去,而我则往上游去。我想,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也许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两个渔翁闻之,皆知这是凌浪涯为了让其余的人有更大的生还机会,才让他们往下游而他往上游。毕竟,往下游顺水,肯定会更快。往上游逆水,只会更耗心力。 老李头感谢道:“公子,我猜到你不是常人,不然也不会惹来这些仇家。但行水不如行山,你可更得小心些。” 冷莹霜忽然把脚下的白狐抱起,递到凌浪涯怀中,道:“倘若公子有能力,可否把此白狐带走,我见它长得甚是可爱,不忍黑衣人伤它性命。” 凌浪涯心想自己水性颇可,带着一头白狐前行,也未尝不可,当下接过道:“姑娘放心,我会带它出去,还会把它的伤治好,再放它回归山林。” 只是,那怀中白狐听闻此言,用漆黑如墨的眼珠看着二人举动,眸中闪烁的人性化光芒愈发清晰,但它一动不动,听话任凭两人交接。 眼见敌人逼近,老邓头叹道:“他们快来了,我们快走吧。虽然丢了这船,回去肯定会给娘子骂死。但没办法,还是小命重要。” 众人闻声看去,敌人的小舟距离自己等人不过五丈距离,顷刻间便可接近。 当下,凌浪涯道:“两位老人家,感谢你们相助。倘若能逃出生天,请二位去凤炎古庙找我,我当请两位大吃一顿,再给两位买一条小舟,以表谢意。” 两位老渔翁心想,倘若敌人不会水性,那么在水中也未必斗得过常年混迹江中的自己,此去逃生机会甚大。老邓头道:“公子,我可记得你说的话,那我们就快些吧。” 当下,三人便匍伏着往船外去,两个老渔翁往船头去,而凌浪涯抱着白狐往船尾去。 但三人一时没有察觉,冷莹霜依旧站在船舱中,一动不动。 此时,两条小舟只有三丈距离,众人出舱之时,只听到那断臂黑四道:“船上的小子,今天就是你的死忌,投降也是无用的了。” 而狡猾如鼠的黑五,更是眨着灰溜溜的鼠眼笑道:“小子,船上还有一个小姑娘陪你下黄泉,想来你也是艳福不浅啊。” 众多黑衣人闻之,皆是大笑,那黑九更是说道:“不如我们把这小妞留下,先快活一下,也是很好啊。” 凌浪涯闻之,只觉得心神震怒,紧紧盯着说出此话的黑衣人。 虽然他认不出他的容颜,但他记住了他的眼神。 小舟相距,只有一丈。 船头的黑衣人已做好跳过小船的准备,手中的长剑泛着炽热的热光。 而那站在船舱顶部的黑衣人,此时迎风而立,右上火红樱枪,左手多了一把长剑,也是随时而动。 两个老渔翁见此,害怕他们上船,匆匆道:“两位,后会有期,你们多保重。” 说罢,只听扑通两声巨响,老李头和老邓头一跃入水,跳入滔滔碧珍江,消失不见。 两位,凌浪涯心有疑惑,往回一看,只见冷莹霜依旧在舱内,不曾入水。他诧异问道:“姑娘快走,不走便迟了。” 冷莹霜道:“可是,我不熟水性。公子且去,他们不敢伤害我的。” 凌浪涯大惊,正当劝说之时,忽然感到小舟一阵剧烈晃动,回头一看,原来是两名黑衣人已跳上小舟。 来不及思索,凌浪涯飞快跑回船舱内,躲过黑衣人的长剑,一把拉住冷莹霜的手,便往反方向跑。 碧珍江上,小舟之上,凌浪涯右手牵着冷莹霜之手,左手环抱着白狐。 江水依旧滔滔,而不见公子佳人。 入水之前,冷莹霜只听到他说的一句话: “相信我,我会保护你,一定会。” ——未完,待续—— () 第94章 何处追寻 噗通一声落入谁,人影转眼消失不见。 那率先登上两名小舟的黑衣人,站在舟边往下探望,只见江水滔滔,深不见底,又哪里能看到两人的身影。无奈之下,他们只好返回原来的小舟,毕竟两人不会划船,此舟又无竹篙,也只能舍弃。 那一叶空无一人的小舟,在江水的带动下,缓缓向下游飘去。 为首的黑一见此,便叹气道:“罢了,我们皆不熟水性,当时急着趁那小子脱单的机会追随而来,没想到他竟然来了江边。早知道让他上岸之后,我们再埋伏多好。” 那站在船舱的黑衣女子冷冷道:“我已经替你们伤了那小子,也破船沉舟逼迫他们逃亡,只要你们在岸边守候,他们肯定会从水中出来。如今办事不力的可不是我,而是你们。不过,你们答应给我的报酬,可一点也不能少。毕竟,我好不容易从家里逃了出来,可是冒着被我老爹责罚的风险的。” 黑一道:“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答应你的肯定会给。但当初说好的,乃是杀了那小子,可如今他虽然受伤但也逃了,这只不过完成了一半。倘若被我们师兄知道事情做了一半,报酬却全给了,这也不好交代。不如你就勉为其难,替我们在岸边稍等片刻,等那小子上岸,再杀了也不费多少时间。” 黑衣女子遥看江岸,沉默片刻,冷冷道:“也罢,就当陪你们玩玩吧,反正我难得出来,也想玩得尽兴。那小子躲我一枪不死,也是挺有意思的。不过,江岸两边,你们如何安排人手。” 黑衣问道:“老八,你有何建议。” 那被叫做老八的,便是那鼠眼的黑五。其滴溜溜的眼珠子转到,思索片刻道:“放下他们跳舟之时,两个老头在船头往下跳,大概是往下游去。而那小子抱着小妞往船尾跳,想来便是往上游。他们分开逃,大概是不想让我们全部追杀。” 黑一道:“就算是他们往上游去,但江有两岸,我们选择哪一边?” 黑八道:“那小子也不是常人,既然敢跳江,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如今我们距离岸边已经很近,不如先行上岸。我记得在岸的上游不远处有一座石桥。然后我们再从石桥分头行事,派一些人到对岸去。今日大雪覆城,倒是一个好机会,他们肯定会在雪地上留下足迹,想来寻找也不困难。” 黑一大笑道:“果然不愧是我们的智囊,分析得头头是道。那便依你所言。” 黑衣女子冷笑道:“倘若是智囊,就不会带我们到最不擅长的战场了,真不知道你们学的都是什么。” 黑一假装没有听到她的嘲讽,便吩咐道:“黑十,快把船撑到岸边,远离这个不详之地。等会上传之后,你和黑八就沿着下游岸边走,我们其他人往上游走。我还是怕那小子使诈,你们只管沿岸查看。如果发现那小子,不要起冲突,派一个人回来告诉我们,等我们再赶过来就好。” 黑十点头应是,不敢反抗,默默地撑着船前行。 不消片刻,本来已经快要岸边的船,终于抵达了岸边。 众多黑衣人,此时才终于放下心来。对于这群不熟水性的人,哪怕是修行者,也是心有余悸。况且,把性命交在一个下等弟子手上,也让他们面子上过不去。在他们上岸之后,众人也没有对黑十表示感谢,也似乎忘了他们曾经登船许诺过的话,反而是冷冷地催促他快些去下游寻找。 黑十早已习惯了他们的冷落与嘴脸,也不言语,提着手中长剑便要往前走。就在此时,黑四走了过来,道:“把你的剑给我。” 方才在江心时,黑衣女子拿了两把长剑暗伤老邓头,其中一把便是黑四,而另一把则是黑七的。 黑十只好把长剑交了出去,而那本来跟着要前去的黑八,却把手中长剑给了黑七,其道:“哥,这剑就给你吧。我们两个去找下游,想来也用不着。” 黑七犹豫片刻,道:“罢了,你拿着吧。你们只得两人,有把剑防身也是好的。我们这边人多,有师兄们在,也轮不到我出手。” 临行前,黑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飘摇的芦苇荡,说道:“那两个老头,人老体弱逃不远的。想来就在芦苇荡躲着,你们可先去芦苇荡中寻找。” 黑七和黑十也不再犹豫,便往下游走。 黑一道:“那我们也走吧。虽然如今大雪,行人不少。但还是要早些把事情处理完,免得除了祸端。” 当下,余下的九名黑衣人,便往上游的岸边而去。 野渡无人,小舟自横。 飘摇的芦苇荡中,断叶残梗,随雪而舞。 在那芦苇荡深处,老李头和老邓头浑身湿透,正在一步一蹒跚地走着。 两人从冰天雪地的冷冷江水中爬上岸,小命都几乎丢了一半,双臂环抱着肩膀,冷得直打颤。 老邓头跟在老李头后面,道:“老李头,你可别带错路啊,万一走错了,我们就回不去了。” 老李头回头啐了一口道:“别瞎说。这芦苇荡我以前天天逛,现在连脚下的小路也是我一脚脚踩出来的。我就不信有人运气像那小公子一样好,可以随便就找到这条小路。” 老邓头紧随几步,追上了他,道:“万一他们放火烧咋办?他们好像就是传说中的修行者,刚才就是用那冒火的剑来杀我的,幸好那小公子救了我,不如我都没法回家见我娘子了。” 老李头道:“你就只会想着你娘子,先想想怎么快点逃出去再说罢。再说,我还是担心那小公子,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逃出去唉。” 老邓头点头道:“也对,他们人挺好的,这也算是为了救我们。如果逃出去,我们就找机会去那古庙看看,看他回来没有吧。” 边说边走,两人脚步越来越快,只想早些回家,好歹家里还有人在等着。 就在两人快要走出芦苇荡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一惊,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两名黑衣人出现在眼前。 冷风朔朔,长剑泛寒光。 ——未完,待续—— () 第95章 忘恩负义 芦苇荡中,老李头和老邓头看着迎面而来的两个黑衣人,吓得瑟瑟发抖。 那一名手提长剑的黑衣人,长得魁梧粗壮,虽然蒙着黑布,但仍然可以感受到他结识的身材。而那另外一名黑衣人,虽然长得和常人一般,但他一说话,就让人印象深刻,因为他有着一把鸭公嗓音。 因为那人问了一句:“另外两个人在哪里?” 老李头和老邓头何时见过这种场面,早已吓得心神俱裂。两人不过是都城里的蝼蚁小民,这么多年来都是贩鱼为生,依靠碧珍江而生活,家中的娘子虽然不是貌美如花,偶尔也会整天唠叨,但总体来说还是温柔体贴。老李头还有一个儿子,而老邓头生的则是一个女儿。很多次,两个人都在私下商量,要不要让两个人订个娃娃亲,但家里的婆娘总是犹豫,说道要长大一些。 忙时为生计,到碧珍江捕鱼为生,闲时逍遥活,看山看水逗弄孩儿。此等自在的生活,虽然比不得进庙堂出江湖,但对于两人而言,此生已经无憾。 可是,如今看着那泛着冷光的长剑,两人忽而想到,倘若就此死了,就无法再回家了吧。 只是,那个小公子和小姑娘那么可爱,长得又那么好看,倘若被他们抓住,应该会惨吧。 死亡之下的求生本能,总是让人可以做出意料之外的举动。 老李头啪的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两位大爷,我们只是撑船的小渔民,哪里会懂得你们的大事。你们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那魁梧的提剑黑衣人黑七道:“再问一次,人在哪里。” 老邓头深呼一口气,悄悄对老李头打了一个眼色,道:“我知道在哪里。但是,我说出来,你们不要杀我。” 老李头一见老邓头的颜色,这么多年的感情和熟络,似乎让他猜到了老邓头的想法。老邓头的意思是想让他配合一下,老李头心想,搏一搏吧,万一他有想法呢。 当然,在他们多年的经历看来,所谓的配合,最好的莫过于唱双簧。 老李头嚎啕一声道:“老邓头,不能说啊。那小公子和小姑娘长得那么好看,说出来岂不是害了他们。” 老邓头呵斥一声道:“你是方才脑子进水了吗?是我们的性命重要,还是那两个小孩重要。再说,你死在这里,你家里的娘子孩子不要了吗?” 老李头似乎被说服了,无奈道:“可是,我们做人,也得讲信用对不对?他们救了我们,我们反而害他们,做人做成这样,与畜生有何区别?” 黑七听得不耐烦,一挥长剑,道:“快说,再不说我就先杀一个。” 黑七说罢往前数步,并没有看到身后黑十蓦然颤抖的身体。 老李头长叹一声,道:“忘恩负义的家伙,算老子这么多年识错你了。罢了,你说吧。说完之后,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至于想和我的儿子结娃娃亲,你也别想了。这是没可能的事。” 老邓头道:“就当我忘恩负义,畜生不如吧。我只是想活着回去,见一下我的娘子。” 黑七道:“说得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那你快些说,否则那两人逃跑了,我们追不上,就唯你是问。” 老邓头叹一声,坦白道:“那两个人,往河流的下游去了,当时我们讨论时,本来是分头走的。但是顺流总比逆流快,于是我们往岸的这边游,他们则往岸的另一边游。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在河流对岸的下游。” 老李头心中骤然明朗,知道自己猜对了老邓头的想法,这几十年的交情没有白交。只是,他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双手不断捶地,哭道:“老邓头,你这天杀的忘恩负义,存在世间还有何用,还不如一死了之。” 黑七再往前数步,道:“此话当真?倘若骗我,我可不会放过你们。” 此时,黑七在前,黑十在后,他并没有看到身后黑十颤抖的双手。 老邓头连忙跪下求饶道:“大爷,小人说的都是真话。” 黑七举起长剑,冷冷道:“好,那你们可以到江里喂鱼了。” 说罢,他就要挥剑杀掉二人。 老李头和老邓头这回可真慌了,本来以为两人唱的双簧瞒过了他们,不料他们知道后依然要杀人灭口,这可怎么办。当下,两人连连磕头饶命,这回可真的是真心诚意了。 黑七魁梧的身躯站在两个老头的身前,就犹如一座即将倾倒的山峰,让他们无法反抗。 黑七举起长剑,正要挥剑灭口。 就在此时,身后的黑十忽然一声大喊,道:“等一下。” 黑七不由得停了下来,道:“蛮牛,你要阻止我?” 那蛮牛黑十,深吸一口气,艰难地移动脚步往前,吐着黑公嗓道:“我怎么敢阻止师兄行动。毕竟得知了消息,灭口是正常的事。” “那你所为何事?” “这种粗鲁之事,让小弟代劳就可,怎么敢劳烦师兄。” 黑七看着蛮牛走到身前,道:“不过一两剑的事而已,不需要多劳累,你赶快去通知师兄他们吧。” 蛮牛挠挠头道:“师兄,老实说,其实小弟这样做,是有私心的。” 黑七疑惑地道:“你有何私心?” 蛮牛叹道:“师兄,你也知道。在众多师兄弟中,我和你认识是最久了。当时,我们在清风楼时,被那小子戏弄,也斗不过那小子,所以和他结下了仇。后来,来到了都城,师父见我资质愚钝,也是你们念着清风楼之旧,在师父面前说了好话,让我去做了个看门的,后来又跟随诸位师兄做大事。可是,你也知道,我来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得到一门玄气心法,终究算不得门下弟子。所以我想,倘若我杀了这二人,立了这小功,也许师父就大发慈悲给我传授一些。” 黑七大笑道:“蛮牛啊蛮牛,你这是和我抢功?罢了,看在清风楼的事,我就帮你一次吧。” 说罢,他把长剑递给了蛮牛。 蛮牛恭敬地接过长剑,走到两个老头身前,而黑七站在他的身后,正在为蛮牛又欠自己一个恩情而欢喜。 芦苇荡中,杀意四起。 蛮牛冷冷道:“师兄,要怪,只怪我不想做忘恩负义之人。” 黑七闻之,尚未反应过来,忽而胸口一阵剧痛。 艰难低头,只见一把长剑,直插胸口,鲜血长流。 ——未完,待续—— () 第96章 以一挑四 樊楼北楼之内,皆因胡虚之言,忽而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皆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可是却发现谁也不认识这个锻红锦袍的中年人。而且,他那面无表情的神色,上面三缕飘飘然的胡须,显得愈发的清高与神秘。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小侍女,那侍女长得灵巧精灵,甚是可爱。 当下,那四名模样相似的才子,回过神来,其中那领头擅长琴技的琴郎,便问道:“阁下可是樊楼之人?” 胡虚见眼前四人模样,便猜到了此是闹事之人,反问道:“尔等就是闹事之人?” 琴郎道:“非为闹事,实在是久闻樊楼之名,所以想来比试一下。” 此时,来到此地不久的樊楼掌柜樊常,他见胡虚出现,身后还跟着主人家的小侍女,便知道这是他要出面摆平此事了。但倘若让胡虚出手,岂不是显得樊楼无人,自己管理得不好。 于是,他站了出来道:“我樊楼打开大门做生意,主要还是为了满足人之食欲。至于比试,皆是外人误传而已,诸位不如且回吧。倘若留下吃饭喝酒,看在诸位也是远道来参加祭典的份上,那账单就免了。” 那擅长下棋的棋郎反而激道:“是误传,还是真事,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而且,你们这饭菜,也难以下咽,不如猪食罢了。”但是,话一出,他就自觉失言了。 果然,樊楼内本来有众多正常食客的,虽然喜欢看热闹,但听闻此言也觉不满,便有人道:“你说樊楼的是猪食,那岂不是说我们吃的也是猪食?真是岂有此理,亏你还是一名读书人,如此口不择言。” 而另一些被楚构派过来的食客,心中乃是向着四名才子,便嚷嚷道:“也许是人家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所以吃不惯樊楼的饮食罢了,你这人也忒大惊小怪。” 食客们一言一语,互相反驳,不消片刻食客们又吵闹起来,使得此地犹如市集。 趁此,樊常悄悄走到胡虚旁边,问道:“不知公子出现在此,是楼上人要求,还是公子有所指示?” 樊常知道,能够说出这句暗语之人,乃是楼上人非常重视的人。毕竟其曾千叮万嘱,要对待自己老父一样对待的说出暗语的人,不能有任何的偏差。所以,哪怕他身为都城第一楼的掌柜,也不得不自降身份,以眼前人的意见为准。 胡虚尚未答话,倒是他身后的侍女菜包子抢先说了,其道:“樊掌柜,我家小姐说,此人甚是厉害。如果有什么事,交给他处理就好了。今天就不用你烦心了,你可以偷懒去了。” 樊常忙躬身道谢,笑道:“既然小姐有言,那此事就麻烦公子费心了。” 胡虚问道:“费心不敢,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只是眼前四人,是何来历,樊掌柜可知晓?” 樊常道:“这四人来自西北的凉月府,自诩四大才子,听说擅长琴棋书联。想来此番前来,也是要比试这四样。倘若公子觉得要比试,但又人手不足,小人可以让楼内的幕僚知客出手。毕竟,养着他们也不是让他们吃闲饭的。” 胡虚闻此,心中有了对策,便道:“跳梁小丑,蹦不出花样,何须劳烦掌柜出手,交给在下便可。” 说罢,他往前走去,来到了四人之前。 菜包子看着胡虚上前的背影,其实心中是有疑惑的。倘若不是小姐吕缈影在胡虚走后,为了解释两人相拥之时,便道出那便是胡公子。菜包子就差点以为,这名中年大叔是一个卑鄙小人,是来抢走属于胡公子的小姐的。 毕竟,在菜包子成为吕缈影的侍女之后,听得最多的就是关于胡公子的故事。在小姐的言语中,胡公子乃是容颜俊美、风流倜傥、遗世独立的翩翩佳公子,其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无所不精,无所不会。重要的是,他还非常会讲故事,声音也非常好听。 菜包子觉得,如果眼前的中年大叔,真的是胡公子,那么声音好听倒是真的。只是其他的技艺,真的如小姐说的那么厉害吗? 所以,当胡虚要出去摆平此事时,她就想要跟上去看看,一个是为了看看他的所言虚实,至于第二则同样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思。 临时时,菜包子问过小姐,为何胡公子要带着面具进来。 小姐却故作深沉地道,这是秘密。倘若想知道,便自行去问他。 看着那堂中正在和四大才子对峙的身影,菜包子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很神秘,当然也更引起了她的好奇。 胡虚自然是不知道菜包子的所想的,此时他打量着这四人,心中一直在猜想四人究竟为何而来。 见得两边对立,那众多食客也不再正常,因为他们知道,似乎好戏就要上场了。只是,双方早已被引起了火气,偶尔间还是会有一些市井间的粗言秽语说了出来。 胡虚笑道:“四位远道而来,敢来樊楼闹事,想来也是有一定得原因,不知可否告知?” 棋郎道:“并无其他原因,只是久闻樊楼盛名,因此想来领教一下。若阁下是樊楼之人,可是代表樊楼进行笔试?” 胡虚环视大堂一眼,摸着三缕长须道:“既然此刻群情汹涌,四位又比试心切,倘若我樊楼不接下这个招子,传出去也会被人笑话。罢了,今日我便代樊楼,与诸位讨教一场。” 四大才子相识一眼,皆是大笑,那棋郎道:“阁下莫非会错意了。今天我们四兄弟一起前来,自然便不会只比试一场,当然是轮番上阵一共四场。阁下现在可去找帮手来,我们一对一进行比试。” 胡虚笑而不语,问道:“比试内容为何?” 琴郎道:“我们四大才子,一人一试,轮番上场,乃是琴棋书联。” 胡虚道:“如此也好,不知哪位先来?” 琴郎道:“阁下的帮手尚未叫来,既然已经答应,那便让你们先把人找齐吧,免得说我们欺负人。” 胡虚一捋长须,摇头道:“人已在此,不虚旁人。” 四人皆诧异,琴郎道:“你一人?” “一人便可。” 堂中食客,闻之皆是诧异,以一人应战四人,更何况是比试内容更不相同。 正当众人惊诧之时,只听胡虚道: “四场太慢,诸位同时上吧。在下尚得回家吃饭,就不耽误时间了。” ——未完,待续—— () 第97章 裁决为何 樊楼比试,同时上场,以一对四? 此人傲气也忒大了吧。 不仅堂上宾客难以置信,就连掌柜樊常也是觉得不可,便悄声道:“这位公子,我樊楼也是有些人的,倘若你需要,我可以叫他们出来帮忙。” 胡虚摇头道:“不必了,早点比完,早点回家。” 倒是身后的菜包子,此刻身心眼前的人是胡虚无疑了。此等傲气和言语,想来也只有小姐口中的胡公子才有这样的资格吧。 四大才子面露讥笑,琴郎道:“同时比,你如何一人分饰四角?” 胡虚道:“此有何难。让樊掌柜把大堂中间的桌子清空,你四人各占一面,而我居中。走一圈,便对一个回合走完数圈,也就比完了。尔等也就可以回去歇息了。” 琴郎道:“好,就依你所言。只是,既然是比试,当然得有裁判判胜负。我们兄弟四人既然占据了场面,那裁判你们安排吧,也免得我们以人多欺负人少。” 胡虚闻此,心想这四人还是有些傲气,但他想到自己的身份和一直所学,倘若输给眼前四人,恐怕往后被人知道,也会耻笑一番吧。虽然自己带着人皮面具,但难保日后不会被人发现。只是,这裁判需要何人,他一时也没有想法。 似乎知道胡虚心中所想,樊常站出来道:“既然这里是小人的场子,诸位又是因为樊楼而比试,那么这裁判便小人来吧。但诸位放心,小人也是略有才识,而且也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四大才子心想,这樊掌柜虽然是樊楼之人,但想来也不会过度偏袒,这只会丢了樊楼的颜面。不过,过度相信他,万一他真的不要颜面,那自己输得岂不是非常冤枉。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需要一些手段来制衡一下。 四人低声商讨片刻,似乎有了决断。琴郎道:“既然阁下是樊楼掌柜,要挡裁判自然可以。只是,毕竟是我们上门挑战,倘若樊掌柜过于偏袒,我等也无可奈何。因此,我们建议,从诸多食客当中,你我轮流各选五人,凑成十一人,以樊掌柜为主。各轮的比赛,有十一位裁判共同举手表决,不知阁下觉得可否?” 那些食客一听,感觉又有好戏看,还能过一回当裁判的瘾,这一顿早饭可真是来对了。当下,便有数十人纷纷举手,喊道我来我来。 见得宾客反应,胡虚便道:“如此也未尝不可,便依诸位所言吧。倘若食客有意愿,那诸位就先选吧。” 樊掌柜也道:“此举甚可。那么,谁来当这裁判,麻烦有意愿的举手示意。” 看着众多食客纷纷举起的手,四大才子商量片刻,便选了一名坐在附近的食客。那食客正式一开始起哄,言道四大才子多厉害的人,显然就是楚构安排来的。 胡虚也不拆穿,便欲随意挑选一人。忽然,身后有人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回头只听菜包子道:“选我选我,我也来当裁判。” 四大才子见胡虚身后的侍女自告奋勇,倘若让他身边人来当裁判之一,那岂不是注定有一票是属于胡虚的。为了尽可能地降低风险,那棋郎便道:“姑娘跟随着这位公子前来,想来是这位公子的亲近之人,这恐怕不妥吧。而且,我们说好的是要大堂的食客,姑娘也并不是吧。” 菜包子一点也不怯场,道:“樊掌柜不也是公子亲近之人吗?而且,我也略擅诗文的。至于食客,这个简单。小二,来一个菜包子。”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菜包子对着正在角落默默观看的小二打了声招呼。 那小二看了一眼掌柜,见其默认点头,便赶快小跑到厨房,拿了几个菜包子出来。 菜包子看到热气腾腾地菜包子,拿起一个毫不顾忌地吃了起来,边吃边道:“你们看,现在我也是樊楼的食客。这下你们无话可说了吧。” 四大才子没想到她既有此招,一时无言,便只好同意。既然无法改变,他们又从食客中选了一人,自然也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人。而胡虚也任得这个小丫头胡闹,此后也就随意挑选了一人,他也不在意那裁判是哪一方的人。 在他看来,只要自己有实力,那么就算裁判偏袒,也会让他无理可偏。 如此几回,以樊掌柜为首的裁判组便算组成了。 当下,樊掌柜便让众人空出了中间的书桌,形成了一片中空地带,并且在四面各摆着一张床桌。十一个裁判分列四册,一则是观看比赛,另一个也尽了维持秩序之则,以免众多食客为了围观而影响到了比试。 胡虚见诸事皆备,便信步走到中间,环视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四大才子身上。 他伸手指桌,言道:“四位,请吧。“ 四大才子自然不甘落后,便分别就坐于四桌。 樊楼虽为食楼,但因为性质特殊,自然拥有一些文人之物品。在众人入座后,便有侍从送上了比赛之物。在琴郎的东桌之上,那是一张古琴,其上七弦紧绷;在棋郎的南桌之上,那是一幅棋盘,黑白子各占一半;在书郎的西桌之上,则是笔墨纸砚皆备,而联郎的桌上,则是无比赛用具,只有一杯清茶。 诸事皆备,比赛正要开始。那琴郎问道:“阁下只有一人,以一对四,其比赛规则如何?” 胡虚道:“东桌抚琴,阁下可先抚一曲,待阁下抚琴完毕,便轮到在下。南桌下棋,阁下执白我执黑,白子先下,权当先让阁下一子;西桌挥毫,自然便是各书其文,由裁判而定;至于北桌,则阁下出上联而我对下联,若我对不出便算我输。如此一来,便已足矣,不知诸位有何意见?” 四人对视一眼,心想其人真自负也,既然敢如此同来。但此举对自己甚为有利,自然便无不可,当下便无意见。至于裁判组,眼见双方都没有意见,自然也是乐得自在。 菜包子站在西桌之旁,见胡虚举止若定,谈笑自如,不禁为小姐的眼光而折服。其心想,原来小姐说的是真的,胡公子果然很厉害。 此时,樊掌柜一声朗喝,压住了众多食客的声音,道:“诸位旁观请安静,避免影响比试者。既然双方已准备妥当,那么比赛正式开始。” 忽而诸客皆静,只闻琴声起,落子声,挥毫技,对联言。 ——未完,待续—— () 第98章 究竟为谁 赵宋碧珍江之遇,冷莹霜初涉世间而得遇凌浪涯。因两人相逢,遂有破赵宋凤梧祭典禁忌之举,继而引发千年动荡之战。此遇虽有机缘巧合之故,更有命运牵引之力,故被后世誉为时空之遇。 ——胡不说·《红尘汇·冷莹霜传》 ……………………………………………………………… “为什么?” 这一句为什么,不仅黑七想问,连那本在地上求饶,如今诧异得跌坐地上的老李头和老邓头也想问。 老李头和老邓头面面相觑,想不明白为何这两人会反目成仇,但又不敢逃跑,害怕那黑衣人会反过来杀害自己。而且,此人如今也吓得没有力气逃跑,只得直接坐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伺机而动。 哪怕是修行者,长剑当胸过,若不死也甚难。 黑七承受不了这一重击,摊倒在地。临死之前,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衣人,无力地再问道:“蛮牛,为什么?” 黑十长叹一声,道:“我不叫蛮牛,我叫牛二山。” 黑七似乎仍未想到这句话的含义,仍旧挣扎道:“那又如何?” 牛二山走到黑七面前,一把撤下他脸上的黑布,任凭他嘴角的鲜血不断溢出。他道:“杨小武,我叫牛二山,是曾经和你在清风楼因为一壶醉清风,和凌浪涯起了争执的牛二山。不过,我更是在供稻庄溶洞中,被凌浪涯救了一命的牛二山。虽然我师兄已死,师妹离去,但他还是救了我和师妹。但是,我不是蛮牛,不是在门派中卑躬屈膝,低贱卑微,任凭你们辱骂的蛮牛。” 黑七,原来当时清风楼外的猎兽人魁梧大汉杨小武。 杨小武似乎渐渐明白了他说这些话的含义,但他已经无力反驳了,只得一直捂住胸口的血,压抑着久延残喘。 牛二山似乎没有看到杨小武的伤势,反而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吐露心声道:“其实,我不介意你们对我的侮辱。当时因为师兄之死,我和师妹在供稻庄分别。我深知自己的修为低下,地位浅薄,所以忍痛和师妹分离。师妹似乎一直对家的少主胡实有意,但我知道自己的天资肯定不足以进家之门。想到当初和你们在清风楼有旧,才甘愿低声下气地投靠你们。哪怕受尽诸多屈辱,甚至丢了我的姓名,我也不介意。我只是想着,能够学得一招半式,可以回去保护师妹,让她不再受伤,便已足矣。” 听到此处,杨小武已是进气少出气多,只能是无力地摇头,似乎想起了当初了所作所为一般。 牛二山道:“我本不欲杀你的,只是你们的所作所为,实在令我不耻。无论是你们所图谋的大事,还是你们的恩将仇报,甚至到如今的残杀普通百姓。这难得不是已经大大违背了我辈修行者的道义吗?你们做出如此龌蹉卑鄙之事,难道真的就不会做噩梦吗?” 杨小武摇摇头,说出了他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话: “世道日衰,江湖凶险,又岂能由我。” 说罢,杨小武一直捂住胸口的右手,无力地低垂下去,生机就此断绝。 牛二山沉默地跪在杨小武面前,替他阖上双眼,沉声道:“方才老人家说得对,忘恩负义,与畜生何异。倘若有来生,请原谅我。” 生而为人,我不想做一个畜生,所以我不能忘恩负义。 芦苇荡中,忽而冷风起,雪花飘然落。 直到此时,老李头和老邓头,方才明白事情始末。 老邓头叹道:“老李头,没想到你的一句忘恩负义,犹如畜生,竟然救了我们的命。” 老李头也叹道:“救我们命的不是我,而是那位小公子。倘若没有小公子救了这位大爷,这位大爷也不会救我们。果然啊,好人是有好报的。” 此时,牛二山回过神来,走到两人身前,道:“两位老人家,方才你们说的那小公子往下游对岸去了,可是真话?” 两人相视一眼,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究竟是说真话好,还是说假话好。 牛二山道:“两位老人家,你们放心。既然我选择了报恩这条路,那么我也就只好走下去了,我不会出卖他们的。” 老李头拍拍胸口,放下心道:“多谢大爷相救了。方才说出小公子去处,只是我和老邓头欺骗两位,想帮助小公子而已。我们两个相识多年,习惯了一唱一和,本想以此瞒过两位,没想到却发生这样的事。至于那小公子,想来是为了帮助我们,一定会和我们商量好的一样,往上游去了。” 牛二山道:“可是我的师兄也往上游去了,如此看来,只能祈祷他福大命大吧。老人家,你们先回去吧,只要切莫把此事说出去,想来他们不会找到你的。如果你们有机会,可以去凤炎古庙,找一个叫胡虚的公子,让他前来相助。” 老邓头道:“在小舟上时,小公子也是如此对我们这样说的。我们现在就回去,换身衣服就去古庙找那胡公子。只是不知道他有何特征,好让我们相认。” 牛二山道:“胡公子好穿一身锻红锦袍,红艳若血,十分好认。而且,他长得非常年轻,约莫也就二十左右。” 两人听此,竭力地站起来,道:“那你打算何去何从?” 牛二山道:“我先把尸体处理掉,再回门派中去。放心,我会找一个好借口,瞒过此事的。不过,承蒙方才老人家的当头棒喝,让小子从此清醒做人。” 说罢,牛二山站起,躬身作揖,诚恳道谢。而两人不敢受礼,连忙避让。 当下,三人告别,老李头和老邓头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染血的芦苇荡。 牛二山站在芦苇荡中,听到了两人传来的隐约对话。 老李头道:“老邓头,回去我们就让两个孩子结个娃娃亲吧。” 老邓头道:“我也正有此意。” “那以后还来垂钓赏雪不?” “自然得来,人生匆匆,可不要错过良辰美景啊。” 远处传来了两个老人的笑声,牛二山忽然感到一阵孤寂。 他一边流泪,一边默默地拖着杨小武的尸体,一直来到了碧珍江边。 江水滔滔,牛二山抱起尸体,奋力地扔进江中,随后又把长剑扔入江中。 江水奔流,尸体沉入水中,顷刻间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落雪掩盖了鲜红的血迹,也掩盖了这里曾经的故事。 牛二山看了一眼千年不息的江水,看向那河流上游处。 不知道凌浪涯,如今生死如何。 寻思之间,他头也不回地,往下游岸边走去。 而此刻,在河流上游,正上演着牛二山所不知道的,惊心动魄的故事。 ——未完,待续—— () 第99章 潜水而行 常言道,欺山莫欺水,欺水必后悔。 一个不熟水性的人,落入了滔滔大江中,生还几率有几何。 哪怕以冷莹霜多年来修得的心境,在落水的刹那,依旧有一丝慌乱。她本来想着,暴露自己的修行能力或身份,让那些黑衣人退却。她也没有一定得把握,可以在小舟上对抗得了那么多人。尤其是面对那站在船舱顶部的黑衣女子,其修为颇高,不是那十个黑衣人可以相比。 不知为何,当凌浪涯牵着她的手时,带着她跳入江中时。哪怕是她不懂水性,哪怕是她面临着死亡风险,哪怕是她的能力在水中似乎作用不大。 可是,哪怕前方就是死亡,她心中竟然没有一丝后悔。 他牵着她的手,她就甘愿跟他走。 落入江中时,就算不熟水性,冷莹霜下意识地闭眼闭唇,屏住呼吸,紧紧握住凌浪涯的手。在她看来,有那一双手在,似乎就会有一丝的安全感。 冷莹霜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蝉鸣,犹如仍然在岸上一般。 尚来不及思考,冷莹霜只感到冰冷江水涌来,浑身衣群瞬间湿透,裹住了尚未完全发育的曼妙身材。她的七窍已然入水,让她感觉到难以呼吸,下意识地开始挣扎起来,抓住在身边的一切事物,欲要冒出江面。 手心传来的温度,是这寒冷彻骨的江水中,唯一的温暖。 冷莹霜紧握住凌浪涯的手,越抓越紧,而此时也顾不得羞耻,求生的意志让她不断往凌浪涯身上靠,另一只手抓住凌浪涯的臂膀。 汹涌江水下,她几乎什么也看不到,感觉不到。她唯一感觉到的,是他掌心传来的温热。 冷莹霜本已做好了溺水的准备,可是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她本来湿透的身躯,忽而没有了江水的拥挤;手中忽而感到一阵更热的温度,传递到自己的心房中;而想象中的呼吸困难溺水之状,依旧久久没有出现。 她只感觉到自己一直在下沉,只是不一会身形却停住了,双脚有了着力点,犹如踩在陆地上一般。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冷莹霜逐渐冷静下来。 下意识地,她睁开了紧闭的琉璃眼眸,然后看到了一片瑰丽的水下世界。 她还在碧珍江水中,却不似在江水之中。 眼前是一片清澈琉璃的水下世界,像是另外的一个空间。流水在身边分流而过却不近身,犹如躲避了她一样,或者她就是江水一样。脚下是江底的淤泥堆积,各类海草生长其中,随着流水舞动着长长的枝叶。各种各样的游鱼舞动身姿,环绕着她游动,色彩斑斓地躯体交织出绚烂的舞蹈。 漫漫江水之中,流水滔滔绕身过,海草轻盈脚下扬,游鱼环绕蹁跹舞。 哪怕是以冷莹霜的心境,看到如此瑰丽景象,也诧异地半张樱唇。忽而,她又紧闭樱唇,因为想到了此刻就在水中,倘若张开会呛到溺水的。 可是,她没有感觉到水流的压力,也没有感到呼吸困难。 就像,她依旧在陆地上一般。 她终于醒悟过来,想到这一切,都是眼前人所导致。 在她的琉璃眸子里,凌浪涯就在她身前,浑身湿透,发梢凌乱,而那只白狐趴在他的肩膀上,露出小半个头颅,漆黑眸子里竟也有疑惑的神色。 他的手,还牵着她的手。他距离那么近,以至于她感觉到她的呼吸。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却碰撞到一个柔软的障壁,像是一层保护膜一般。 她回头来,只见一层吹弹可破的障壁圆体环绕着二人一狐,像是存在于江水中的另一个空间,隔绝了流水也隔绝了死亡。 就在猜测间,她的手感到一股拉扯之力,让她又身不由己地往回靠,差点就触碰到了凌浪涯的身体。 凌浪涯艰难地道:“姑娘最好别乱动,我能维持的只能这样了。” 她终于想到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正是因为这个圆体障壁的存在,更是因为他的存在。 冷莹霜知道此刻暂无危险,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你所修的玄气之法?” 凌浪涯深吸一口气,简单道:“大概这是吧,可这只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那个人并没有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姑娘既然知道玄气,想来也是修行者吧。” 冷莹霜也不否认,默默地点头。对于这种未曾见过的玄气,让她对眼前的少年充满了好奇,再度问道:“自己摸索?倘若无人传授,是无法修行出如此玄气的吧?” 凌浪涯道:“我以前,经常在深山的瀑布里锻炼,任凭百丈瀑布水流冲刷身体。但那水流猛烈,时间过长身体就会承受不住。于是有人教我一些口诀,我就学会了躲在水潭之中,运用玄气形成了一个封闭空间,以此躲避水流的冲击。如果在陆地,这个空间会大一些,但在水中,我目前只能维持这个大小。如果对姑娘有何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见得凌浪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后,脸色微变,显然是玄气消耗的影响,冷莹霜忽而脸色绯红,忍不住向他靠近了一些,两人此时已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如此一来,这个空间屏障可以变小一些,他也就没有那么累了吧。 冷莹霜心中虽有千百好奇和疑惑,但此刻生死之际也值得压抑下来。她不再说话,任凭凌浪涯带着她前行到未知的远方。 冷莹霜心想,他说会保护我的,他做到了。 凌浪涯却不知她说想,见冷莹霜沉默,知道了她懂了此时不是交谈时候。于是,他也不再说话,集中精神运用玄气,维持空间屏障的大大小,控制屏障的前行。 小小不过半丈方圆的空间屏障,裹住了两人一狐,在碧珍江中,一路逆水而行。 凌浪涯不知道要在江水潜行多久方合适,只是想着也许潜行得远一些,上岸地点再远一些,这样逃脱黑衣人的追杀几率就会大一些,这样她就会安全一些。 也许,潜行的时间长一些,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会更长,如此甚好。 逆水而行,终有力竭时。两人不知在水中多久,直到凌浪涯玄气差不多耗尽,而水流竟然也骤然变得湍流,两人方才小心翼翼地冒出水面。 凝神细看,眼前之景,让凌浪涯梦回从前。 ——未完,待续—— () 第100章 白狐寒蝉 从水底出来,爬上岸边,凌浪涯看着眼前之景,仿佛回到了在深山中的时日。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天边云霞层层叠叠,在夜幕降临前尽情地展现着最后的光彩。远处是延绵群山,苍茫林木上,本该是青葱的枝叶漫上落雪,白苍苍地蔓延开来,而眼前是一片方圆数十丈的深潭,潭水清澈而难见底。潭水边缘,是一道数十丈高的瀑布,由于落雪而挂满了细碎的冰凌,在晚霞的映照下折射着让人目眩神迷的流光。 晚霞时分,瀑布幽潭,林木苍苍。此情此景,凌浪涯蓦然愣住,想起当时在山顶赏日落,看万兽归巢的孤独时光,一时不知所言。 只是,如今的他,不是一个人。 在他身边,还有一狐一人。那只白狐一直趴在凌浪涯辈上,因为受伤又几经波折,此时也是有气无力地怂着脑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但依旧时不时地抖动着皮毛,零落一地水珠。 冷莹霜终于感觉到脚踏实地的安全感,心神终于松了下来,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兴起出门赏雪,却遭遇到了这种事情。倘若被师门知道,一定会惹来责罚的吧。 思索之间,一阵寒风过,浑身湿漉漉的她下意识地想整理衣裳,低头却发现他的手尚在牵着她的手。她轻咬樱唇,假装不经意地把手出来,低声咳嗽了一声。 一声咳嗽,让凌浪涯回过神来,想起现在的处境。只是,他此刻玄气几乎消耗殆尽,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前行,便直接坐在岸边,道:“终于逃出来,此次连累你,我真的很抱歉。” 冷莹霜道:“既然共同经历过,又何必说抱歉。只是,不知此地是何处,我们需要尽快回到都城去。” 凌浪涯沉思片刻,道:“方才在水底潜行时,我想着倘若潜行得久一些,也许就可以远离那些黑衣人。在潜行过程中,我们遇到了两股交叉的水流,那应该是碧珍江的支流,为了躲开他们,就选择这条支流逆行。看如今傍晚天色,我们潜行了约莫两三个时辰。这一路逆水潜行,倘若不是被眼前瀑布深潭阻挡,我们就不会停留在此。” 冷莹霜道:“如此看来,我们是在碧珍江的某条支流附近。只要顺流而下,也许两三个时辰,就可以返回都城了。不过,我想此时离开,说不准会和寻找我们的黑衣人撞上,那就功亏一篑了。” 凌浪涯道:“确实如此,想来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们逆水潜行这么久,他们应该也没有毅力追逐这么久。再休息片刻,待得体力充沛,我们就返回都城,姑娘觉得可好?” 冷莹霜正要回答之时,忽而受寒不禁打了一个小喷嚏,顿时羞赧得红了脸。 凌浪涯想起两人此时浑身湿透,需要想办法先把衣服弄干了才可以。他道:“此刻我们浑身湿透,需得找些火来暖身,我去找些枯枝树叶来生火,你在此歇息一会。” 冷莹霜点头应答,看着他远去走进了远处的密林中,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自己忽而有了一些慌神。难得是害怕他离开不再回来吗?不过,想来他不是这样的人吧。就在胡思乱想间,脚边感觉到一阵毛茸茸的舒服感。 冷莹霜低头一看,只见那白狐蜷缩在蜕变,其毛发虽然也是湿漉漉,但依旧显得很蓬松,触摸的时候有一丝毛绒绒的触感。 冷莹霜想到,这白狐也算是和两人同生共死了,这一路来如此听话不曾反抗,哪怕在水底时也不见任何的异动,显得异常地温顺。心中欢喜,她也顾不得浑身湿透,反正彼此都是湿透,便把白狐抱在怀中,用纤纤小手不断抚摸着白狐的毛发。 那白狐一开始是抵触地摇摇头,似乎不愿意自己被人当做宠物来养,但此时自己受伤又疲惫也反抗不了,只好任凭冷莹霜蹂躏毛发。 冷莹霜少女心性大发,抵抗不了这么温顺的毛茸茸动物,越揉越开心,不时便轻笑请来,感觉就在逗弄自家的小宠物一般。 就在冷莹霜抚摸到白狐脖子后的毛发时,忽而听到一阵嘹亮的蝉鸣。 冷莹霜大吃一惊,左顾右盼却不知蝉鸣于何处,想到自己刚才的动作,于是小心翼翼地又抚摸了一遍白狐脖子后的毛发。 蝉鸣骤响,愈发嘹亮。 冷莹霜若有所思,双手小心地翻开白狐后的毛发,终于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白狐脖子后的毛发深处,一只浑身雪白的寒蝉紧紧地趴在其中。它不过是常人二指大小,其浑身雪白,和白狐毛发同色,蝉翼几近透明,晶莹剔透。若不是掀开毛发仔细观察,肯定发现不了这只寒蝉。 想到一开始在碧珍江岸边听到的蝉鸣,再到水底听到的蝉鸣,原来真的有一只蝉存在,却是在白狐身上。 只是常理而言,蝉一般为黑色且难以过秋,此蝉却浑身雪白,在寒冬亦无恙,莫非是有什么蹊跷? 冷莹霜想要把它抓住仔细观察一下,那寒蝉又是一阵鸣叫,只是其叫声似乎流露出不满意,而白狐忽然翻转身体,让后脖躲开了冷莹霜的双手。 白狐警惕地望着冷莹霜,其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露出了不愿意地神色。 这个躲避的动作,让冷莹霜猜想,白狐应该是知道寒蝉的存在的,只是不愿意被人发现它。她也不再强求,低声道:“好啦好啦,我不逗啦。”说罢,她想要把白狐翻转过来。 白狐突然小声哀嚎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腿部,原来是冷莹霜不小心触碰到了它受伤的右后腿。虽然伤口的雪已经凝固不再流血,因为是新伤触碰依旧感到疼痛。 冷莹霜此刻才想起它受伤了,便轻轻把它放在地上,从裙摆中撕下一角,小心翼翼地替它包扎起来。在看到伤口的时候,冷莹霜发现这伤口不像寻常的擦伤,倒像是被利器插中一样,显然是人为的。 待得包扎好伤口,冷莹霜又重新把白狐抱在怀中,但很小心地不去触碰寒蝉也不触碰白狐伤口。 夜幕瀑布深潭,少女白狐寒蝉,问归人何时回。 就在少女疲惫时,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未完,待续—— () 第101章 琴棋书联 东桌之上,琴郎抚摸着琴弦,仿佛找到了自身挚爱之物。 他长吁一口气,轻拨琴弦,骤然琴声起。一时之间,大堂之内,唯有琴声起。 菜包子听着琴声,只觉得犹如身在高山深谷之中,听着那瀑布和湍急水流的声音,感觉整个人都不由得舒心下来。她不由得问身旁的樊常樊掌柜,道:“大掌柜,这是什么曲子,甚是好听。” 樊掌柜静心聆听,道:“此乃上古名曲,名为《高山流水》。相传,远古时期,有一琴师名为伯牙,其喜欢在荒山野岭弹琴。有一次,他在野外弹琴,被一樵夫钟子期听到了。待得琴声毕,那樵夫竟然能领会其琴意,赞叹为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伯牙大喜,以其为知音。后来,两人就时常于高山流水间,弹琴与听琴,活得逍遥自在。只是,待得钟子期死后,伯牙痛失知音,于其坟前摔琴绝弦,终生不再弹琴。因此,故有高山流水之曲。” 菜包子道:“想不到这人也能弹出如此高雅的乐曲,不过不知道他在此可没有知音人。”说罢,他看着胡虚闭目聆听片刻,微微一笑,便离开了东桌。 胡虚来到南桌,那棋郎已经下了一白子,乃是位于琴郎右上角处。 棋盘纵横十九道,三百六十一字,其内饱含天机无穷。而为其乃分开盘布局、中盘实战和尾盘收官三大阶段,眼前此人落子于右上角,而不是天元之位。须知落于右上角,乃是棋盘中的握手之礼,是对于对手的尊重。 胡虚心想,这数人来此闹事,但听那琴声逍遥,看此人落子有礼,倒也没有恃才傲物。也许,他们来此并非只为博得声名,想来是有其他的缘由。 胡虚一开始本对他们来此闹事,心中颇为不爽快,便故意摆出高人一等姿态,让他们吃亏一回。此刻见四人各有所沉浸其才艺之中,果然是有才学之辈,心中对他们的坏印象倒少了几分。 胡虚执着一支狼毫毛笔,也不执黑子,便以狼毫做笔,浓墨为笔,于己方的右上角也下一字,以此还礼。 一滴浓墨,落于棋盘,犹如黑子。 那琴郎见之,知道对方知晓自己的握手之礼,便落一白子,开始进入正式的开盘布局阶段。 胡虚再落一子后,给予了棋手更多的思考空间,而他则来到了西桌之前,看到那书郎此时已铺开上好的宣纸,蘸墨提笔,正在落笔挥毫。 胡虚粗略一看,那人写得乃是试下最为流行的官家字体,其笔法追劲,灵动快捷,倒也颇有意蕴。 胡虚看着桌上笔墨,一捋长须,计上心头,便有了想法。他从桌上抽出三张宣纸,并叠放在一起,开始蘸墨挥毫。 常人一般落笔,一般一纸足矣,然而胡虚三纸叠加,众人一时不知其想法,只见其落笔写了一个“缺”字,其所用字体,竟然也是官家字体,和那书郎的如出一辙。 菜包子看胡虚就在眼前,一时为他凝神纸笔沉思的神态所迷,待得胡虚写完“缺月挂疏桐”五字,去到那北桌处,她才反应过来,问道:“大掌柜,这两人写的内容都不一样,但都是同样的字体,待会如何判断胜负?” 樊常似乎猜到了胡虚心中想法,心中对这名主人的贵客有了几分实力的判断。笑道:“这不是有我们裁判组嘛,莫急莫急。这琴棋书乃是雅致之物,不到最后,难分胜负。最精彩的莫过于这对联,你且认真等着瞧。” 菜包子摇头晃脑,不知道这对联有何精彩,便凝神细听。 只听那联郎见胡虚来到,虽然有心试探,但仍迫不及待地出道:“阁下听好了,我这上联,乃是‘细雨密如丝,何机可织。’” 胡虚迅速回道:“我这下联,乃是‘明霞红似锦,无剪堪裁。’” 联郎一听胡虚之言,顿觉此人才思敏捷,恐怕是真的有实力,而不是空谈之辈。当下,他对胡虚的重视也加了几分,但他自诩为四大才子之一,在那凉月府对变无敌手,又怎会轻易认输。当下,便继续思索下联。 倒是菜包子,毕竟年龄甚少,听不出其中意蕴,便再度问起樊常。樊常也乐得给她解释,便道:“此联的巧妙之处,在于其独特的比喻。上联把雨比作是织布的丝,而下联则把红霞比喻成锦缎。此外,两者都是天气之情况,正是上联的好对手,对得漂亮。” 大堂中的宾客,虽然也有才学之士,但大多也有市井之徒,哪里会此文墨。听得樊掌柜的解释,顿时感受到了其中的文采飞扬,不禁拍手叫好。 胡虚并不在意席间众人反应,绕了一圈回到东桌,只闻那琴声依旧悠悠,似乎并未曾被自己的同时应战三人的情况而影响心境。胡虚不禁点点头,又来到了南桌之前,眼观棋盘局势,便和棋郎连下数手,又返回了西桌。 他在此蘸墨挥毫,这一回写得乃是“漏断人初静”的五字。他也不看那书郎写得是什么,既然知道他用的是官家字体,那自己便用同样的方法打倒他,便已足矣。 菜包子看不到棋下得如何,也一时想不起那“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究竟是何意,但看到胡虚又来到北桌,心思有期盼起来,想着听胡虚的应对。果然樊掌柜说得对,这对联乃是机智才学的体现,更显得精彩。 那联郎已经迫不及待,见胡虚一来,便道:“我这上联,乃是‘枝头睨皖黄鹂,唤回午梦。’” 胡虚不加思索地道:“下联乃是‘梁上呢喃紫燕;说尽春愁。’” “好!”樊掌柜不由得拍掌称赞,也不待菜包子询问,道:“这副对联中,上联用鸟声为唤午梦,可谓是想象独特,而下联则用燕语来说春愁,更是应答巧妙。此联颇有生活之情趣,但又深含文人气息,不禁让人拍手称赞。” 听得众人也随之拍手叫好,联郎便立刻道:“我还有一上联,乃是‘七里山塘,行到半塘三里半。’” 樊掌柜闻之,低声道:“此上联中,既含地理学识,又含有数字之巧,颇有难度。” 一时之间,众人目光,皆落在胡虚身上。 ——未完,待续—— () 第102章 联中之意 听得“七里山塘,行到半塘三里半”的上联,堂下众多食客,也想试对一下,却发现想不出合适的下联。 然而,就在众人冥思苦想之时,只听胡虚悠悠道:“下联乃是‘九溪蛮洞,经过中洞五溪中’。” “好!”樊掌柜又忍不住拍手称赞,愈发觉得这人果然才学甚高,不愧是和主人交好之人。菜包子一听胡虚对出下联,同样也是拍掌叫好,可爱的小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不过,那站在四大才子一边的几名裁判,既然收了楚构的钱财,自然便得相助四大才子。当下,便有人道:“樊掌柜,你们两位表现得太过于突出和偏袒了吧。现在不过是三联而已,你们一味称赞,可有失裁判的公正之心。” 菜包子叫道:“就允许你们出联,就不允许人家对出下联?人家这位公子以一挑四,不落下风,称赞一声又何妨。倘若你可以,你也可以上场一试。” 那人自知自己无此才能,只好低声骂了一句,也不再说话。倒是堂上的众多宾客,由于胡虚对出了地理和数字相结合的下联,也暗地里佩服这名公子的才学。 胡虚依旧对此视而不见,见那联郎在苦思冥想下联,他便绕回到东桌之前,凝神听琴。只听其琴声有变,已经不是原来的高山流水之意,反而参杂了一丝混浊之意。胡虚心中一想,想来是旁人的言语,影响到了这人的心境。不然,他的琴声不会变得污浊,而不是原来的清幽山水之意。 胡虚轻轻摇头,又回到了南桌,此时那其郎已等待很久,便催促道:“阁下若有才智,便可多下数子,免得让人久等。” 胡虚笑道:“阁下也是心神乱了吗?下棋需凝神细思,若心境乱了,则会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言罢,胡虚依旧以墨做子,与那棋郎连番对弈。两人落子如飞,乃至下到中盘实站阶段,其时黑子已经左右盘旋,包围着棋盘上左下角的一片白子,已经占据了局面大势。 见那棋郎手执白子,迟迟不肯落笔,胡虚笑道:“阁下不妨多思考片刻,可别落错子了,否则你左下角那一片白子,就该回家歇息了。” 言罢,他转身来到西桌之前,见那书郎此时已经完成了书法的一半,正在奋笔疾书。他似乎感受到了胡虚的到来,搁笔停墨,道:“阁下可得快一些,别待会儿我的墨迹干了,你还没写完。” 胡虚笑道:“阁下也是心境乱了吧。落笔挥毫,最讲心境,倘若阁下心神不宁,这可不是好事。” 胡虚也不管他如何回答,目视宣纸,蘸墨落笔,接下来写得乃是一句“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菜包子看着那句“缥缈孤鸿影”,心中一动,终于想起胡虚所写的乃是何。这就是小姐经常言及道的那一首词,也是她的姓名来源,乃是曾经的苏眉雪大学士所做的一首词。想到这里,菜包子想,这真的是胡公子无疑了,想来他也是喜欢小姐的,不然怎么会在比试的时候,也会惦记着小姐的名字。 想到这里,菜包子心想一定要把此事告诉小姐,想来她会非常开心。 胡虚来到那北桌之前,见眼前人额上渐有汗,想来是知道自己刚才的急促出联,影响了其余三人的心境。 胡虚问道:“想好了没有?” 联郎冷笑一声,道:“心中联,千万数,就怕阁下不敢接。” 胡虚道:“在下静候。” 联郎道:“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 胡虚道:“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 众人尚未听到樊掌柜的解释,只听联郎又道:“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 胡虚不加思索,朗声便道:“青龙挂壁,身披万点金星。” 联郎道:“二、三、四、五。” 胡虚道:“六、七、八、九。” 联郎未曾想,自己连出三联,每联不同,这人竟然能毫不思索地对出下联,一时之间,额头上的冷汗不禁渗了出来,竟难以言语。 但是,堂下众人听得两人的对联,虽然比前面的颇为平常,但后面的一联,不过乃是数字而已,一时想不通其中的含义,便都望着樊掌柜,希望他可以解释一下。 菜包子笑道:“这二三四五,也算对联吗?如此一来,岂不是我也会出对子?”一时之间,众人轰然大笑。 樊掌柜道:“方才的三联,乃都是巧联。其一乃是叠字联,每个字重叠而成联。其二乃是谜联,你不妨猜一猜,这联说的是何物?” 菜包子思索片刻,摇头道:“我可猜不出来。你就别戏耍我了,不然我可要去告你的状。”说罢,她还举起粉嫩的小拳头扬了扬。 樊掌柜大笑道:“这上联‘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指的是我们常用的‘灯芯'。而下联‘青龙挂壁,身披万点金星’,则是我们常用的“秤杆”。你细想一下,这对联所形容的,是不是正是这两物呢?这位公子不仅能看出此联乃是谜联,还能以迷联对之,果然是才学甚厚,机智过人。” 有人听得樊掌柜的解释,又问道:“那第三联,不过是数字而已,莫不是也是谜联?” 樊掌柜道:“这第三联并非谜联,乃是缺字联。诸位请看,二三四五,缺的是一,其谐音为缺衣物之‘衣’,而下联为六七八九,缺的是十,其谐音为缺食物之‘食’。此联一成,便是“缺衣少食”之意。如此浑然工整,世间绝对,实在让人拍手叫绝。” 四大才子虽然正在各秀才艺,但也不是耳聋之辈,自然听得樊掌柜之言。感受到他们正处于下风,余下三人不禁心神愈发震撼,不禁琴声忽变,落子犹豫,挥毫手颤。 胡虚感受到东桌的琴声已接近尾声,但音色依然凌乱,不禁再次摇头。他来到南桌之前,看着黑白分明的棋子,错落分布在棋盘上。 思索片刻,胡虚便落子。那棋郎在胡虚尚未到来之前,早已多次思索胡虚的落子处,见胡虚果然落在自己猜测的地方,心中大喜,便迅速落子。胡虚一看它落子处,果然也如自己预料一般,心中大定 数十子过后,刚进尾盘收官阶段不久,白子刚落,便是终结。 胡虚笑道:“一子错,满盘皆输。你不该落在此处的,你输了。” 棋郎讽刺道:“有本事,阁下倒是赢给我看。” 胡虚笑而不语,以墨做子,轻轻落下。 ——未完,待续—— () 第103章 取火捕鱼 樊楼一战,胡虚以一挑四,扼杀凉月府四大才子之傲气,因而声鹊雀起。然树大招风,其身世暴露后,遂引家之乱。此战虽在当时微不足道,然被后世誉为三教九流祸乱之端。 ——胡不说?《红尘汇·胡虚传》 ……………………………………………………………… “你回来了。”冷莹霜怀抱白狐,回头看到那人影,温柔说道。 “我回来了。”凌浪涯扛着一堆从林中捡来的枯枝走出来,在她身后不远处方向,继续道,“下着雪,这枯枝都被沾湿了,恐怕不易生火。” 说罢,凌浪涯在一片较为空旷处上,用脚不断踩踏,整理出一片空地,又从附近搬来几块石头,两块坐垫子,几块堆砌成一个半圆石坑模样,把枯枝放了进去。然后用两根较硬的枯木不断来回细削,直到把一根缩成尖锥模样。 冷莹霜从未见过这样的操作,一开始只是在远处旁观,后来见他不断地摆弄枯枝,觉得愈发有趣,便抱着白狐跑过去蹲下看。 只见凌浪涯以一根枯木为底,一根枯木为锥子,不断转动。只是,转呀转呀,转了很久,木头只是冒出丝丝的烟气,却始终不得燃烧起来。凌浪涯转得手都麻痹了,满头大汗时,忽而一只袖子递了过来,替他擦干了额上的汗迹。 凌浪涯只闻到袖间传来一阵芳香,尚未反应过来,那袖子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阵余香在鼻尖萦绕。凌浪涯抬头望去,只见冷莹霜低着头,若无其事地看着两根枯木。 凌浪涯尴尬道:“这木头有点湿,只好使蛮劲了。往常我用这个办法,很快就能生出火来的。” 冷莹霜道:“这就是钻木取火吗?我听说过很多次,却从未讲过。是不是转得越快,就会越容易生火?” 凌浪涯道:“正是如此,两者受热之下,就会产生火焰。” 冷莹霜沉思片刻,道:“倘若如此,那我也许有办法可以一试。你且像刚才那样转动,但不需要太快。等会我行动之时,你可能需忍受一下疼痛。” 凌浪涯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不明白为何要转得更慢,但依旧依言而行。他像放下那样转动着,但速度慢了一些,那速度大概转十天十夜也生不出火来。 冷莹霜缓缓伸出纤纤右手,五指微拢,对着那跟在转动的锥子木。忽而间,她的手冒出一道晶莹的白光,那白光如丝,落在锥子上。 就在此时,凌浪涯忽然感到掌心一阵发热,那锥子竟然不受控制地骤然加速,犹如飞速旋转的陀螺一般。他刚忙屏住心神,以掌心互夹控制锥子的稳定。那木头犹如木匠的钻子工具一般,飞快地选择,不断摩擦着。 不消片刻,两木交夹处,冒出了一丝烟气,继而一点火星冒出,然后火星大帽,那木头骤然燃烧起来。 取火成功,冷莹霜露出了笑颜,缓缓把右手收了回来,那晶莹的丝线便消失不见。而凌浪涯不敢怠慢,连忙一边呵护着小火苗,一边往上面添加一些较为干燥的枯叶。 随着火苗的逐渐变大,那火种终于稳定下来。凌浪涯又用石头把火种包围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篝火堆,继而又找了几根粗木,挂起了几个架子。 待得篝火熊熊燃烧,火光映照出两人的笑颜。两人相视一笑,凌浪涯道:“你先在此取暖,我去抓几尾鱼来。”说罢,也不待冷莹霜回答,迅速脱下长袍外套,噗通一声跳入水中。 冷莹霜此时已知他水性颇好,便不再担心。她看到那掉在地上的白色长袍外套,秀眉微蹙,便轻手放下白狐,让它自行在篝火旁取暖。自己则跑去捡起了那长袍外套,使劲抖了几抖,拍掉上面沾染的枯叶。 她学着凌浪涯的方才的模样,在篝火不远处,用枯木搭起了一个架子,并把长袍挂了过去,以此进行烘干。 做完这些没多久,只听水中一阵声响,凌浪涯手里抓着几尾鲜活的江鱼,湿漉漉地爬了上来。 在深潭边,凌浪涯找了一块锋利的石头做刀,对鱼开膛破肚,又洗刷干净,最后用硬树枝穿好,挂在了树上,一边烤一边翻滚,不消片刻,那鱼香便冒了出来,香味诱人。 夜幕已深,篝火已燃,鱼儿正烤。 冷莹霜往常虽然知道很多知识,却从未经历过如此生火取火之事,看着对面的凌浪涯如此熟络,便问道:“这些事情,都是你以前经常做的吗?” 凌浪涯一边转着烤鱼一边道:“小时候在深山里,我自己生活的时候,经常如此做。后来和胡大哥来都城的路上,一路翻山越岭,有时候露宿荒岭,也会这样做。这些事,对我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如果胡大哥看到我可以自己生出火焰,不需要他的玄气,他肯定会大吃一惊。” 冷莹霜好奇道:“那胡大哥是谁?他的玄气之法,也和火相关?” 凌浪涯点头道:“确实是火,不过他的火比那些黑衣人要强大一些。” 冷莹霜道:“如此看来,他是家之人了,莫非他和今日的黑衣人有关系?” 凌浪涯摇头道:“不可能的。我虽然猜到他和家有关系,但他绝不可能做出此等事。如果我没猜错,这些黑衣人应该是别人派来的。” 冷莹霜道:“原来如此。那胡大哥叫何名字?” 凌浪涯道:“姓胡名虚,胡说八道的胡,虚无缥缈的虚。” 听到此名字,冷莹霜先是皱眉思考,继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凌浪涯见此,便问:“你认识他?” 冷莹霜道:“不认识,只是听说过类似的名字罢了。” 就在凌浪涯要追问时,冷莹霜叉开话题道:“那鱼是快烤好了吗?很香的样子。” 凌浪涯翻转了几下,道:“好了好了。”说罢,他便把那穿着鱼儿的树枝递给了她,而她闻着那鱼儿的香味,忍不住笑颜如花。 凌浪涯低头看到那白狐正在眼巴巴地望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大笑一声,不顾鱼儿趟,便递了一块鱼肉到白狐嘴边。白狐先是低头嗅了嗅,似乎想忍着又忍不住的模样,终究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烤鱼真香,冷莹霜边吃边想。她吃着烤鱼,抬头望着天。 此时夜幕深深,漫天繁星悬挂其中,绘成一片璀璨的星河,让人感觉到星空的壮阔。而身边篝火熊熊,让人感到温暖。 大概让人感到温暖的,不是身前的篝火,而是身边之人在场。 冷莹霜看着漫天星辰,忽而柔声道:“那星星真漂亮。待会儿,我们上山顶,看星河,可好?” ——未完,待续—— () 第104章 星河幽语 “好,听你的。”凌浪涯笑道。 两人相视一笑,默默地吃着烤鱼,虽然未曾加任何调味料,但却觉其美味并不樊楼的山珍海味差。 也许,吃饭美味与否,除却饭菜的味道,更重要的是看与何人一起吧。 与凌浪涯的狼吞虎咽相比,冷莹霜吃得慢条斯理,其温柔程度比白狐吃得模样更要来得温柔。白狐吃罢一块之后,似乎觉得不满足,便叫了一声。忽而,其身后的寒蝉也同时鸣叫起来。 又听蝉鸣,凌浪涯心中疑惑顿生,四处打量。冷莹霜知道他在找那寒蝉,便把方才发现寒蝉之事告知。凌浪涯听后,跑去看那白狐脖子上,果然躲藏着一只寒蝉,顿时恍然大悟。 显然,那寒蝉也是饿了。凌浪涯也不管它是肉食还是素食,撕下一块鱼肉便放在白狐身前,白狐也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而那寒蝉,竟然也飞了下来,浑然不觉得自己是吃素的,也噗嗤噗嗤地吃起来。 两人一狐一蝉,吃得不亦乐乎。 此时,凌浪涯发现自己的长袍外套已经被烘干了,想来是冷莹霜挂在上面的。他把长袍取了下来,站起来张开挡在两人身前,犹豫了片刻道:“那个,要不你把外套也脱下来烘干,先把我的外套穿上。待得你的干透了,再换回。你觉得如何?” 冷莹霜脸色蓦然羞红,犹豫了片刻,点点头。她站起来,趁着那外套阻挡视线,匆忙地把外套长裙脱下,只剩下里衬。她怯怯地交道了凌浪涯手中,而凌浪涯不敢有非分之想,闭着眼接过。直到冷莹霜拿过他的长袍匆匆披上,道了一声好了,他才方敢睁开眼睛。 此时的冷莹霜,身披白色长袍,于星空篝火前,别有一番韵味。凌浪涯脸色羞红,不敢细看,赶忙转过身去,把她的长裙挂在树枝上,又赶紧填了一些枯枝,让篝火变得更旺一些。 只是,衣服传来的香味,让他脑间蓦然充血。 经历此事,两人一时各有所思,倘若不是夜幕和篝火相衬,总能看到两个脸色羞红的人儿。 忽而静默无语,两人静默无语,低头吃着烤鱼,偶尔凌浪涯再扔几块鱼肉给白狐。 夜色愈发浓郁,繁星愈发明亮,篝火熊熊燃烧。 待得吃饱之后,凌浪涯把烘干的衣服取了下来,来到冷莹霜身前,又闭着眼给她。冷莹霜接过之后,迅速换好自身衣裳。 眼看凌浪涯依旧逼着眼,脸色依旧有些羞红,冷莹霜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啐道:“呆子。” 凌浪涯睁开眼,顿时被眼前灿若桃花的笑颜倾倒,问道:“什么?” 冷莹霜笑道:“没什么。不如我们上山看星星吧?”而凌浪涯下意识地点头应好。 既然商量已定,两人也不再犹豫。待得凌浪涯弄了一个燃烧的火把,又把篝火弄熄灭了,便在前带路,而冷莹霜跟在他的身后。至于白狐却不需要冷莹霜抱着,反倒直接跳上凌浪涯的北部,前爪搭住他的肩膀,就像方才在水中一般,而寒蝉早已回到了白狐的毛发中。 两人在火光中摸索着前行,竟然在寒潭边不远处,发现一条蜿蜒向上的小道,想来是曾来过此地的人开辟的 但落雪之后,小道甚滑,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倒。 行了几步,凌浪涯犹豫片刻,向冷莹霜伸出了右手。 冷莹霜看着他火光中的脸,虽然还是羞红但眼眸清澈,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她只是犹豫了瞬间,便把手搭上去。 掌心再次传来的温度,红了谁的脸。 凌浪涯左手举着火把,背上背着白狐,右手牵着冷莹霜,带着其一步步走上小道,而她跟随在他身后,任凭他牵着往前走。 心神乱不知时日短,不一会儿两人便走到了小道的尽头,竟然就是拿瀑布的顶部的一块开阔平地。 两人也不犹豫,也不嫌弃脏,就在附近找了两块石头,并肩坐了下来。凌浪涯担心寒冷来袭,又跑去找了一些枯枝碎石,重新燃了一堆小篝火。 此时此刻,两人并肩而坐,欣赏漫天星河。 头顶是漫天星辰点点,星光错落汇聚成河;远方是白雪苍茫,和树影交集绘成暗影轮廓;身旁是瀑布飞湍,鸣奏着自然的交响乐;脚下是深潭幽幽,倒映着水光星光烁烁;篝火旁是白狐寒蝉静卧,犹如宠物陪伴着两人。 公子身旁是佳人静坐,佳人身旁是公子紧张。 此情此景下,两人静默无语。 良久之后,冷莹霜忽然道:“公子,其实我对你挺好奇,不知你可否说说,关于你的故事?” 凌浪涯笑道:“姑娘想知道何事,尽管问便是。” 冷莹霜犹豫了片刻,柔声道:“从今日之举,我知道你乃是一名修行者,而我也不瞒着你,我同样也是修行者。但师门来历,常理而言也是不该相问。此刻,我暂时不想告诉你关于我的师承,而我也不会问关于你的师承问题。你觉得,这样如何?” 凌浪涯心中最怕之事,就是她问起此事,那样会让他犹豫是否该说出来。此时见她不询问此,心中一喜,便道:“好。我想,倘若往后有机会再遇见,也许就会知道了。” 冷莹霜话锋一转,狡黠道:“但是,倘若我们下一次相遇,我希望知道你的师承,可否?” 凌浪涯不知何时,已对她有了信任,便道:“倘若有机会再相见,若你想知道,我想我会告诉你。” “不许耍赖哦。” “一言为定。” “倘若琴还在就好了,可以弹一曲,可惜遗失在小舟上。” “没关系,若有机会,我给你寻一把好琴。” 冷莹霜嫣然一笑,再问道:“好,那我等着呢。公子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凤梧祭典?” 既然知道了彼此的修行者身份,有些事也不需再隐瞒,凌浪涯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和胡大哥因为有些事要做,皆要参加祭典的明暗两祭。” 冷莹霜忽而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女子不可参加祭典,否则我也一定要去看看这热闹场面。不过,当你参赛时可要好好表现,那样我就能发现你在哪个赛场了。” 凌浪涯挠挠头道:“听闻祭典的参与者甚多,我根本没有把握表现得很好,也许不过是做个路人角色罢了。” “可是,不知为何,我想看你夺冠登顶呢。”少女目视少年,满怀憧憬。 “那么,我会竭尽全力,如你所愿。”少年犹豫片刻,下定了决心。 星河灿烂,白雪苍茫,瀑布幽潭,两人相视一笑,静默而坐。 静默不久,身后忽而传来一阵吵杂脚步声,一道满怀恨意的声音传来: “小子,你让我们找得好苦啊。” ——未完,待续—— () 第105章 追踪而至 幽幽夜空,瀑布之颠,一声怒喝,惊动了公子与佳人。 凌浪涯回过神来,见到竟然是追踪而至的那些黑衣人,瞬间站起来,把冷莹霜挡在身后,低声道:“别怕,我来挡着。” 那本来待在两人脚下的白狐,见到那些黑衣人,大概是知道此次难逃,眸子中闪烁着愤怒的神色,不断地对着他们嗤牙咧嘴,发出低声的嚎叫声,显然是对他们心怀怨恨。 那些黑衣人大踏步前来,丝毫不掩盖自身的张扬和锋芒,践踏得满地落雪泥泞,犹如一摊烂泥。 凌浪涯紧紧地盯着他们的举动,发现来者不过六人。从原来的十一人到这七人,想来是他们在追寻而来的路上,一路分头寻找,所以分散了。 只是,在这七人中,有着那名手持火红樱枪的黑衣女子,如此看来这群人应该就是黑衣人的主力了。 那些黑衣人确实如他所想一般,派出杨小武和蛮牛到下游去。其余九人沿着碧珍江上游一路追寻而来,后来过了石桥,又分了一人出去寻找,以门派信号为记,一路寻找一路互通消息。但他们没有想到凌浪涯二人竟然可以逃跑得如此远,一直追到了碧珍江的干流和直流交汇处,依旧不见人影。 众人商量之后,本要再分两个方向寻找,且重点在干流之上。但那鼠眼黑五,却提议主力往支流方向而去。众人本来寻到此处,未曾发现踪迹因此对黑五已经有了些许意见。但想到黑五一直都是门派中的智囊,商讨片刻之后再决定相信他一次。 殊不知,黑五此时冒着风险提出建议,也是为了挽回方才被他们以为失策之举。在他说出往支流的建议之后,其后背早已浑身湿透,害怕那黑衣女子一怒之下扬长而去。但他现在只能再堵一次,毕竟如果此事失败,传回门中,倘若让师父知道,他只有思路一条。 幸好黑衣女子倒是没说什么,大概她只是觉得既然来到此处,总得尽兴而归方可。于是,见首领都没有反应,他们又派了一人往干流尚有打探消息,剩下的除了黑衣女子之外,还有为首的黑一、黑三、黑四、黑五、黑七和黑九,便往支流的方向而来。 七人越走越远,此时天色已逐渐暗淡,就当众人已经不耐烦,连那黑五也失去耐心之时,忽然看到了一点丛林中幽幽的火光。 黑五先是一喜,忙拉着断臂黑四远远地确认一下,果然是火光。黑五大喜若狂,言道那火光必定是逃跑的二人,皆因此处荒山野岭,丛林密布,倘若不是这二人,又哪里来得行人踪迹。 七人大喜过望,纷纷加快脚步追寻而来,终于在瀑布下深潭边发现了余火刚熄的篝火,然后又看到火光在瀑布之颠闪烁,就犹如指明灯一般。七人害怕那灯火熄灭,便四处搜索,发现那一条隐秘山路小道,便一路而上。 半日追踪,终于追上。 七名黑衣人不禁相视大笑,尤其是黑五,像是赌博赢了一般大小不止。他看着眼前猎物一般的凌浪涯,狰狞道:“小子,多亏得你这火把,让我们赢了这一场。现在,我们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凌浪涯此时才明白,原来是火把的光把他们吸引过来了。那时候在深潭底下,有丛林挡着似乎还好。但此时夜色浓郁,这明亮的火把闪烁在瀑布之颠,真的犹如指明灯一般了。他不禁为自己的举措感到一丝悔意,果然自己还是江湖阅历甚少啊,没有想到这一层,倘若有胡虚在此,这种事肯定不会发生。 他忽然想起,自己和胡虚本来相约晚上回到古庙再相聚的,此时夜色已深,不知道他回来没有,有没有发现自己尚未归来。 倘若自己未归,他会不会来寻找自己呢。 只是,凌浪涯连现在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更不用说胡虚要在茫茫大地上寻找自己了。一想到此,凌浪涯心中莫名地闪过一丝难过。 仿佛是感到了凌浪涯情绪的波动,一直未曾说话的冷莹霜道:“别担心,会有人来的。” 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呢,凌浪涯摇摇头,想到身后的女子,低声道:“倘若打起来,我会尽力缠住他们,把它们引到瀑布边上,而你可以趁机带着白狐从旁逃走。” 冷莹霜摇头道:“不,我不走。也许,我也可以出手帮你。” 凌浪涯道:“我大概已经猜到他们的来历,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我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可是我不想让你冒这样的风险。这种风险的事,交给我就好了。” 冷莹霜沉默不说话,而一直怒视着黑衣人的白狐,忽而上前了两步,似乎就要冲出去。 “哟,这狡猾的狐狸竟然在此。”断臂的黑四望着白狐的身影,又把目光转向黑衣女子道:“想不到我们为了吃点野味,一枪伤了这白狐后,它竟然也能逃到此地,大概也是被这小子救了。” 黑衣女子抚摸了一下手中火红樱枪,冷冷道:“一只畜生,又何足道哉。速战速决吧,待会吃了狐肉野味后,本姑娘得赶快回家了。” 众多黑衣人一听,便狰狞笑着向前迈进,成半包围之势,缓缓上前而去。 “烈刀门的诸位,又何必赶尽杀绝。”凌浪涯忽而上前一步,冷声道。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黑四诧异道。 凌浪涯道:“我开始不知的,但现在知道了。我自问入江湖以来,一直未曾惹过什么仇家。但诸位对我一直紧追不放要杀人灭口,想来是曾与我结仇。这一路上我寻思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清风楼前,与烈刀门杨明目等人的恩怨。如今都城正是烈刀门的地盘之一,那天在城门古道,你们也曾一直打量我和胡大哥,想来便是发现我们的踪迹,便谋划了今天此事吧。” 七名黑衣人见凌浪涯竟完全说中,一时无以应答。 凌浪涯见众人眼神,便知道自己猜测得不错,继续道:“我说的对吧。这位断臂的,想来便是被胡大哥砍断手的杨明目吧。” 那人见身份已被拆穿,也就不再掩饰,大吼道:“没错,小子,断臂之仇,今日终报。你可以瞑目了。” 说罢,他当先一挥长剑,率先进攻。 黑衣女子寒声道:“此子不能留,我掠阵,你们先上。”其余五名黑衣人见状,立刻紧随而上。 前方七把长剑冒寒光,后方瀑布悬崖无处套。 夜风骤然过,杀意凛然生。 ——未完,待续—— () 第106章 四胜其三 “你输了。”胡虚一子落下,再次重复道。 听闻此言,众多裁判便围了过去,只见棋盘之上,白子被黑子围攻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已无逆转可能。 那些偏袒四大才子的裁判,本来想要言语反驳,但局势明朗,并非半子或一子之差,根本就是事实证据。一时之间,他们也无话可说。皆因那棋郎的最后一子,由于心神受到影响,又与胡虚急促对弈,最后一子落在死穴之处,把自己的大好形势葬送,再无回天之力。 棋郎手中白子,再也无法落下,只好垂头丧气地认输。 此时,琴声渐乱,而众人不曾觉。 胡虚见此,微微一笑,来到西桌之前,继续挥毫。 此时,那书郎也道:“我也好了。” 不消片刻,他大笑一声,道:“好了,大功告成。” 不止众多裁判,连那些食客也围了过去,赶忙欣赏一下二人杰作。 樊掌柜看了两人习作,便道:“此局,樊楼的这位公子胜。” 那些偏袒的裁判连忙叫嚷,有人道:“樊掌柜,我们都还没投票,你又怎么可以私自言谁胜谁输,这也过于偏袒了吧。依我看,这两人写的都是官家字体,我觉得彼此都差不多,最多就打平。” 樊掌柜道:“我怕说出理由,你们便连投票的权利都没有了。” 菜包子道:“大掌柜,你就把理由说出来,让他们彻底服气。” 眼见众人一片疑惑,樊掌柜道:“诸位再细看一下两位的字。” 众人便只好再看一次,其中一名裁判道:“这位才子写的是当朝翰林学士陆务的《卜算子》,其写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此词以赞梅的精神,体现出翰林学士陆务的追求信念和高尚情操。而且,其笔迹龙飞凤舞,颇有官家风范,我觉得这书甚好。” 另外一名裁判道:“这位公子,倘若我没看错,应该是苏眉雪学士多年写的一首《卜算子》。其写道‘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可是,可是这词的下半阕,字迹歪歪扭扭,似乎并不是原词的下半阕。如果这样看,倒是四大才子胜吧。” 樊掌柜笑道:“菜包子,麻烦你去把这公子的书法,翻转过来。” 菜包子心中对众人的判断本就不服气,便走过去,轻轻掀开纸张,把胡虚写的词翻转过来。 众人不知有何玄机,待得翻转过来,再凝神细看,方恍然大悟,下意识一片称赞。 只见翻转过来的纸张,赫然出现了词的下半阕,乃是“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樊掌柜道:“现在,诸位知道为何这位公子胜利了吧。虽然二人写的都是当今大家的《卜算子》,用的也是官家字体。但这位公子上阕正写,下阕反写,别出心裁地体现了自己的笔力。虽知正写容易,反写何其难。难道这不是赢得此赛的理由?” 眼见那数位偏袒裁判,依旧想找理由反驳,樊掌柜再道:“此乃其胜利其一,尚有其二。” 有人问道:“其二是何?” 樊掌柜道:“菜包子,麻烦你再去把这位公子桌上的三张纸,全都摊开来。” 菜包子依言而行,把胡虚写的三张纸逐一摊开,众人赶忙视之,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那三张纸上,是三份一模一样的书法笔迹,同样的词同样的笔迹,赫然是同时写成的。 樊掌柜笑道:“开始之前,这位公子以三纸而垫,一笔落下力透三纸,所以才会出现同时写三首词的情况。其笔力力透纸背,可谓入木三分。正写反写,此为胜利之一;力透三纸,此为胜利之二。试问诸位,还需要投票裁决吗?” 书朗长叹一声,直接跌倒在椅子上。而众人见之,皆知其已认输。 此回比赛,胜局已定。 那一直在旁的联郎,此时见胡虚连下两城,心中愈发不服,但又不想就此认输,便发狠话道:“快过来,我们一决胜负。” 胡虚笑道:“请。” 联郎道:“我的上联,乃是‘墙头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樊掌柜一听,轻叹摇头,菜包子见之忙问为何。樊掌柜便道:“此人心神已乱,出联怀揣嘲讽之意,恐怕会被反嘲。” 果然,只听胡虚冷冷道:“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你出言嘲讽我,我便反而嘲讽之。胡虚可不是好欺负之人,虽然自己带着人皮面具,众人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他内心对此人骤然生出厌恶之感。毕竟,才子之争,指桑骂槐,嘲讽旁人,可不算什么本事。 但那联郎此时心神已乱,见胡虚也同样嘲讽他,心中生出一股愤怒之感,也想为两位兄弟报仇,便道:“鼠无大小皆称老。” 胡虚蓦然道:“龟有雌雄总姓乌。” 联郎急道:“稻梁菽,麦棃粟,这些杂种,哪个是先生。” 胡虚回道:“诗书易,礼春秋,许多正经,何必问老子。” 此时,不虚樊掌柜再言语,众人也听得出联中的嘲讽之意。但出上联者乃是那联郎,是他先怀揣嘲讽之意,而胡虚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不惹谁讨厌,反而博得众人好看。一时之间,众人对两人的感觉,迥然不同。 联郎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再辱骂道:“两猿截木深山中,看小猴子怎样对锯。” 胡虚冷笑一声,斥道:“一马陷身污泥里,问老畜生如何出蹄。” 联郎一听,垂死挣扎,仍不甘心道:“谁是讲经者?必破出情面,说些警赫话语,好叫人入耳悚神。” 胡虚怒道:“尔来礼拜乎?须摩着心头,干过多少罪行,向此处鞠躬叩首。” 此联一出,满座皆耸然。那联郎黔驴技穷,再无还手之力,只是不断喘气,额头上不断冒着冷汗。 众人见此场景,心中也知此回不需要裁判了。 先嘲讽着,早已落下风,不过负隅顽抗罢了。 以一挑四,已胜其三,众人对眼前的锻红锦袍之人,心中莫不佩服。 就在此时,只听琴声停止。 那琴郎擦掉额上冷汗,双手不断颤抖,其道: “该你了。” ——未完,待续—— () 第107章 一音惊魂 以一挑四,已胜其三。 为首的琴郎,弹罢一曲,再无先前的底气,连说话也有气无力。 胡虚缓缓走到琴郎面前,道:“阁下所弹之曲,乃是伯牙之《高山流水》。此曲最讲意境,其意不在山水,而在知音共鸣。初始,阁下心境清明,倒也有几分神韵。只是其后,大概是受另外三场比试所影响,心神忽变,以至于琴声紊乱,到最后琴曲终了之时,也不过是负隅顽抗,强硬支持,而再没有洒然超脱的知音之意。此等琴曲,又会有何知音人呢?” 琴郎道:“阁下高才,但既然言得头头是道,不如且弹一曲,也让在下见识见识。” 身边的那些偏袒四大才子的裁判,收了楚构的钱财,却没法帮助四大才子获得胜利,也不知道会面临楚构心中怎样的怒火。因此,他们既然尚有一丝机会,也要挽回一下面子,避免过于难堪。当下,便有人道:“是啊是啊,阁下当时说的是以一挑四,现在不过是三场而已。剩余这一场,莫不是不会,所以才一直不上前。” 另外也有人附和道:“就是,你评论得再好又有何用,你没弹过,我们作为裁判也无法判决,要不就当你弃权罢了,那这一局就是四大才子胜。” 菜包子看过不眼,反驳道:“这位公子已经连胜三场,现在最后一曲,公子只是先行评论,谁说他不弹了,轮到你们来聒噪。” 胡虚笑道:“对,是挺聒噪的。既然各位想听在下琴音,那便如各位所愿。” 琴郎正要站起,给胡虚让座抚琴,却听胡虚说道不必了。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地皆落在胡虚身上,只是胡虚右手依旧拿着方向挥毫的毛笔,一动不动。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胡虚忽而右手一挥,那毛笔脱手而出,迅速地掠过琴弦,插在了琴上。 只听七弦骤然共鸣,发出一声响亮的音调。那声音犹如山间猿凶啼,天上惊雷震,寒冬狂风啸 堂上众多食客,下意识地大叫一声,连忙蹲在地下,双手掩住双耳,闭眼大叫,欲要躲过这声惊鸣。 良久之后,余音渐消,众人才渐渐回过神来,想到刚才那道琴声,犹如天上惊雷一般,让人实在是心有余悸。有些胆子小的,不断拍打着胸口,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场滂沱大雨一般。 四大才子,也是忍不住双手掩耳,但至少没有像众人一般蹲下。 只是,方才笔触琴弦,笔尖有墨,溅起一片,那溅出的墨汁,飞洒在最靠近琴的琴郎脸上,溅得他一脸都是墨汁。 菜包子回过神来,拍拍小胸脯,心道吓死了,抬头看到琴郎脸上的墨汁,不由得笑得灿若桃花。 琴郎感觉到脸上粘糊糊的,若有所觉,擦了一把,却把那墨汁模糊在了脸上,此时更是丑态百出,怒道:“阁下何意,既敢毁琴断曲。就算阁下不愿抚琴一曲,也没必要以此羞辱吧。” 那些回过神来的人看着此情景,也是心有疑惑。至于那些偏袒的裁判,似乎更是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有人忙道:“就是就是,这局是四大才子赢了,不是你。” 胡虚摇头对琴郎道:“很遗憾,你输了。” 琴郎大愕,怒道:“怎么可能!” “唉。”樊掌柜站了出来道:“方才诸位听罢此曲,是否感到惊雷阵阵,犹如大祸临头,以人之本性而言,恨不得掩盖双耳,躲过此音呢?”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樊掌柜并没有说错,确实是当时听到此音之后的感觉。 琴郎依旧不服输,道:“那又如何?” 樊掌柜摇头叹道:“你连此音都听不出,又何谈抚琴为技。罢了,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吧。方才此曲,名为《惊魂》,乃是上古一名无名琴师的遗作,其曲只有一音,却囊括了宫、商、角、徵、羽、少宫和少商等七音,其音域极广,犹如旷野惊雷,故人闻之,皆有惊魂之感。这位公子以笔为指,抚琴一曲,虽得一音,却惊众人心魂。如此的天籁之音,阁下都听不出,又有何颜面留在此地呢?” 琴郎想起刚才的景象,知道此言不虚。心神混乱之下,直接跌倒在地。 堂上食客皆知大局已定,胡虚以一挑四,取得全胜。那些对樊楼心有好感的人,更是忍不住欢呼起来。至于那些被楚构派来的食客,却笑不出来,显得一片垂头丧气。有些食客见众人目光皆在胡虚身上,便连账单也不结,悄悄地溜走,飞快地跑回尚书府去报信。 菜包子笑得直蹦哒起来,心中不断地为胡公子赞叹。这次以一挑四的举动,深深地折服了这名小侍女。她犹豫着要不要飞快回去告诉小姐,但又想再待着胡虚身边,看看他还会有什么举动。 樊掌柜见大局已定,便对四大才子道:“诸位名声得来不易,又何必为了一时名气,而落得颜面尽丢。须知天下之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此等道理,想来诸位也懂。有时候,坐井观天未必是好事。倘若诸位真有才学,有何必沽名钓誉,做那徒有虚名之辈。” 四大才子面面相觑,想到来到都城后的各种举措,皆因自己数人沉迷于声名之中,以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再想到往日在凉月府的种种行为,也莫不是为了虚名罢了,对自身才艺并无任何帮助,反倒玷污了这么才艺的名声。 四人相对无言,一片羞愧。 胡虚见四人脸露羞愧之色,猜测到他们心中所想,但也不说破,只是让小二倒了一杯清茶,慢慢地喝起来。 众多食客见热闹散去,也就逐渐散去,不过心中非常庆幸可以看到这么精彩的比赛,有些甚至立刻离开樊楼,要把此事宣扬出去。想来不用多久,整个都城都会知道此事。 良久之后,四大才子来到胡虚身前,同时作揖行礼道:“今日一战,我兄弟四人心服口服。在此,敢问兄台贵姓?来日方长,但愿再有机会切磋。” 胡虚笑道:“在下,姓古名月。至于再切磋之事,倘若有空也未曾不可。” “古月”。四人低声念了一遍名字,默记心中,也不再留恋,再度作揖道:“后会有期,在下告辞。” 正当四人欲要离开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哼: “慢着,我樊楼岂是尔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未完,待续—— () 第108章 六剑寒光 这些年来,你总说,欲成大事之人,又岂能被儿女情长所困。可君知否,于我而言,与你剪烛红窗论家常,乃我一生之大事。 ——胡不说?《红尘汇·吕缈影传》 ……………………………………………………………… 六剑寒光烁烁,欲要取敌人性命。 凌浪涯见此,急促低声道:“我来挡着,你且先离去。”说罢,也不等冷莹霜回答,就迎面冲上去。 冷莹霜看着眼前少年,白衣闯入剑光之中,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念头。其实她不知道,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为何他要如此保护自己。就算是敌人针对他而来的,但在知道自己也是修行者的情况下,为何不让自己上前帮忙呢。 他说,他会保护她。 原来,不只是说说而已。 冷莹霜看着他陷入剑光中,很想上去帮忙,只是刚踏上一步,脚下裙摆忽而有阵响动,低头只看见白狐正在轻咬着它的裙摆。白狐一边咬着,墨黑眸子不断转动,示意冷莹霜先离去。冷莹霜低声呢喃道:“没想到你也听他的话。可是,她舍命丢下我,我又怎能丢下他呢。” 君若不离,妾当不弃。 不知为何,冷莹霜忽然想起这句很久以前听师父偶然说过的话。当时,年少的她并不曾懂这句话的含义,如今在此情景下,却有了新的感悟。也许,师父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吧,不然又怎么会对这句话念念不忘呢。 正当冷莹霜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到了一声惨叫,让她下意识地掩住樱唇,害怕受伤的是凌浪涯。 幸好,受伤的不是他,而是黑衣人。 而此时,六把寒剑的光芒,早已把凌浪涯笼罩。 凌浪涯知道这次不能再像在碧珍江边时一样,边战边走登船即可。这次他不能率先离开,因为他身后站着一名少女,而他想保护那名少女。 也许没有原因,他只是想保护她。 所以,他选择正面迎战。 毕竟,当年在深山,他而是和异兽相斗,哪怕负伤也不肯后退的少年。虽然那时候是因为知道,有一名老人和一头白猿在身后保护,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一直往前,不顾任何后果的一直战斗。 只是如今,没有人保护他了,但他此刻有了想保护的人。 六道剑光分先后而来,当先的乃是断臂黑四,也就是杨明目的剑光。在数次的交锋中,凌浪涯已经猜测到,他的右臂因为被胡虚砍断,而左手剑法并没有以前的凌厉,虽然他是一名猎兽人,但实力早已不如当时。 不过,凌浪涯的左肩受到翠竹竿之伤,虽然经得冷莹霜治疗,但如今尚有一些隐隐作痛,导致行动有些不便。眼看黑四的长剑距离不过一丈,凌浪涯不退反进,瞬间加速。 对于凌浪涯而言,距离从来不是问题。 黑四狰狞地挥舞长剑,还有一丈就可以到达凌浪涯眼前。就在他在往前一步时,忽然有一刹那穿过某个屏障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穿过了一层门下得珠帘一般,没有任何的痛楚和感觉,似乎微弱不可觉。 就在黑四分身思考时,再抬头已经不见凌浪涯的身影,他忙要四处寻找,却听得身后一声大叫:“腰下!”黑四连忙低头一看,只见凌浪涯正弯腰躬身在他身前。 这一喊叫,不是另外五名黑衣人喊出来的,乃是一直在旁观战的黑衣女子。她如今处于旁观者的状态,距离更远而能够看到凌浪涯的行动。她知道,黑四本就比凌浪涯这名少年要长得高,而且凌浪涯弯腰显得更矮,此时躲在黑四近身之前,恰好处于他的视线盲区,而黑四不知为何出现了分神,导致了剑法迟钝片刻。 只是,黑衣女子能看得凌浪涯出现在黑四身前,却看不到他是如何出现。她只有一种感觉,就像那个人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一般。 就是此刻,黑四已经收剑不及,只得倒退后防,想要和另外五人形成夹攻势。但凌浪涯又怎么如他所愿,左手成拳,一拳直接轰在黑四腰腹间,而右手往上伸,一把抓住黑色的手腕,使劲一扭一送,立刻就把他手中长剑夺了下来。 黑四只感到腰腹一痛,右手更是疼痛欲裂,他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倒飞出去,直接往后飞去。 这个瞬间,黑四只有一种感觉,那名少年为何速度如此快。 黑四倒飞,却撞上了正在冲上来的黑九。黑九等人本来就是处于跟随在黑四身后,不料他却一下就被人击飞甚至连兵器都被躲了。黑九见黑四撞上了,只好紧急地停住脚步,收住长剑,欲要双手接住黑四。 然而黑四倒飞的速度太快,犹如一块巨石飞来一般,导致两人撞在一起,黑九连退数步也缓冲不了这个劲头,导致两人直接摔倒在地,溅了一身雪泥。 这个瞬间,黑九只有一种感觉,那名少年为何劲道如此大。 而此时,凌浪涯手中有兵器在手,心中底气更足,见得四把剑光迎来。他一个迅捷侧身,躲过了黑五和黑七的长剑,然后右手剑顺势上挑,挡住了黑三的长剑。但黑一的长剑,已经来到了他的左侧,只差毫厘就可以划破凌浪涯的白袍,而凌浪涯已经没有方法躲过此剑。 就在四人窃喜之时,忽而只感觉眼前一花,凌浪涯竟然凭空消失了,仿佛就从未出现一般。黑二的长剑本来被凌浪涯的长剑挡住,此时却犹如毫无阻隔,一下与黑一的长剑碰撞在一起,触碰出热烈的火光。 四人心头大骇,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得身后一声惨叫,连忙回头一看。而这一声惨叫,也正是冷莹霜所听到的那一声。 只见黑四的大腿血迹淋漓,显然已经受伤,而黑九就跪在凌浪涯身前,奋力举剑挡住凌浪涯的剑势。 当是时,只听黑一女子一声怒喝,手中火红樱枪上,赤红色的火焰肆无忌惮地弥漫着枪身,其上火气蒸腾。 黑衣女子一声大喊,叫道:“一群废物,那小子都知道我们身份了,你们还藏着做甚,等死吗?” 说罢,她一舞长枪,凌空跳起,迎面向凌浪涯一枪刺去。其余黑衣闻之,除了已经受伤的黑四,其余五把长剑瞬间冒出蒸腾的火焰,但长剑上的火焰强弱不一,有以黑一的最为旺盛,虽比不过黑衣女子,但也似乎相差不远。 前有火枪迎面来,后有火剑追踪至。 凌浪涯手执长剑,目光冰冷若雪。 ——未完,待续—— () 第109章 夹击包围 火红樱枪的炽热光芒倒映着在凌浪涯的瞳孔里,映照出他冷若冰霜的脸色一片亮堂堂。 凌浪涯脸色不变,手中长剑一挥,格挡开了黑九的长剑。此时,他已经无法对黑四和黑九进行乘胜追击。倘若他继续有所动作,那么火枪和火剑势必会前后穿透他的胸膛。 就在火枪和火剑即将到来的瞬间,凌浪涯身影一动,瞬间又消失在众人眼前,出现在他们的右侧。眼见枪剑即将触碰,那黑衣女子忽而一收长枪,半空一个旋转后落地,站在了黑四的身边,而四名黑衣人见此,也纷纷停止下来,堪堪收住剑势,站在黑九身边。 凌浪涯心中一声轻叹,他知道众人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身法诡异的问题,因此做好了应对,出招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用老,反而是留有余地,所以才能瞬间收回枪势和剑势。而且,在自己猜测出他们的身份后,他们也丝毫不再顾及身份暴露,反而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玄气。看来,刚才自己不应该逞一时之快,说出他们的身份。否则的话,也许尚有一丝余地。 此刻,面对重新站在一起的黑衣人,他们很难再给自己逐一击破的机会。而且,面对使用了玄气的他们,凌浪涯自问自保可以,但若要逃出去却是非常困难。趁着他们不动的时候,他也不主动追击,而是沉静下来思考对策。 黑衣女子见凌浪涯出招和身法,已经感觉到这是一个棘手的敌人,难怪黑四他们会屡次在他身上吃亏,幸得自己刚才在旁观战,感受到了一丝诡异,尤其是快要靠近他时,分明可以感受到一种穿破珠帘的感觉。 那种感觉,也许就是他的玄气所在。 黑衣女子道:“此人水平,不再我之下。倘若你们再如此轻敌,也许就都要交代在这里。我虽不屑和你们一起围攻,但此子身法诡异,就由你们缠住他们,我来给他致命一击。” 众多黑衣人能够猜测到凌浪涯的水平,只是觉得他的身法过于诡异罢了,但没想到黑衣女子会对他有如此高的评价。其能力不在黑衣女子之下,岂不是他也有到达那个层次的水平。尤其是黑四,先是断臂,此刻又被凌浪涯一击而伤,除了满腔的恨意外,不知不觉竟也有一丝恐惧。 黑一知道,此刻自己等人围攻凌浪涯,也许最终只会被身法奇快的他逃跑,只能依靠黑衣女子的能力,自己从旁战斗。于是,黑一便道:“这回我们听你指挥,你说如何我们便如何。” 黑衣女子点头道:“早该如此,单凭你们又如何成事。等会你们两人一组,分两组,从左右联手进攻。你们只需缠住他,逼迫他和我正面战斗即可。再派一人去截住那少女,扰乱那小子的心神。至于受伤的这家伙,连兵器都丢了,就躲一边去吧,别连累我们。” 五名黑衣人闻之,皆是点头同意。唯有黑四,此刻不仅受伤更被嫌弃,但事实如此他也无可奈何,唯有挣扎着爬起来,先往旁边躲远一些,毕竟他可不想被那身法诡异的小子惦记上。 就在此时,黑衣女子一挥长枪,道:“给我上。”说罢,他一舞长枪,率先冲向凌浪涯。 以黑衣女子为首居中,黑一和黑三一组从左进攻,黑五和黑七一组从右进攻。一枪四剑,携带着炽热的火焰奔向凌浪涯。 凌浪涯并不懂此等玄气,只能用一把平常的长剑来面对。他迅速地打量了一眼,只见迎面五人,黑四躲在远处的岩石后面,而黑九则是直奔冷莹霜。 他心中惦记冷莹霜的安危,便要往那边移动过去,奈何就要往右边相助冷莹霜时,两把长剑迎面而来。无奈之下,他只能举剑格挡。 剑光相交,凌浪涯只感觉到两股炽热的后延透过剑身传递到手中,显然是那两人的玄气入侵的缘故。倘若两人只是普通长剑,凌浪涯自问可以一击挡住两人,但附加的玄气的长剑已非寻常,更何况这种炽热狂暴的玄气。这一击,他再也没有当时的从容,反而是后退了半步。 就在此时,黑衣女子的火枪已经刺了过来,其火焰熊熊燃烧,甚至遮挡住了黑衣女子的身影。凌浪涯见这凌厉的阵势,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奋力挡开黑五和黑七的长剑,右手反手一挥,以剑身挡住了火枪。 两者相碰,发出炽热的火光,凌浪涯眼看长剑变得通红,那是被樱枪的火焰所剧烈燃烧。不消片刻,那普通长剑就变得遍体通红,犹如要融化一般。 但他这长剑,并未是玄气所附加,反而是受到玄气攻击而成,所以出现了融化的现象而不是像他们的一样并无异状。正在竭力支撑时,从左侧夹击而来的黑一和黑三已经赶到,两把长剑一挥,重重地落在凌浪涯的剑身上。 以普通长剑的一剑之力,抵挡附加了玄气的一枪二剑,凌浪涯可以承受得住,然而长剑承受不住。 凌浪涯心中一阵叹息,此时莫名地闪过一丝念头,为何那个老人总是灌输各种理论上的知识给他,却从来不曾教他如何使用,只是让他独自摸索呢。 倘若知道如何使用,也许自己就不会狼狈至此吧。 只听“啪”的一声,长剑承受不住玄气之劲,以枪尖碰撞为原点,陡然开裂,从中折断。 凌浪涯来不及思考,手中握着半截长剑,瞬间发动自身摸索而来的玄气之道,转瞬跳出了三人的乘胜追击。 但此时黑衣人早有预料,方才一击未中的黑五和黑七,早已站在了凌浪涯奔向冷莹霜的路途当中。他们也不求杀敌,只求挡住他的去路。 正是这一挡,凌浪涯不得不慢了一下,而此时身后的三人已经追来,重新发动攻击。 凌浪涯收阻之下,缺过了冲出去的最佳时机,一时之间已无法脱出包围圈,只能手执半截长剑,凭借着诡异的身法,躲过数人的合击。但五人的包围圈已成,正在越缩越小,以至于凌浪涯能够施展身法的空间也越来越少。 就在此时,黑九终于来到了冷莹霜的面前,他狰狞地狂笑道: “小妞,你有什么遗愿,不妨说给大爷听听?” ——未完,待续—— () 第110章 以伤换命 冷莹霜看着站在眼前的黑九,就像看着将死之人一样,充满着怜悯。 她只是轻轻一瞥,视线再也没有关注过他,哪怕他距离她不过一丈距离。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名少年身上。 黑九见自己竟然被无视,顿时怒上心头,想要立刻就抓住这名如花少女。但转念一想,这也太不刺激了,相比于沉默无反应的人,他更喜欢看着那种少女那种反抗和绝望,就像他曾多次看到的一样。他道:“反正身后就是悬崖,你也逃不了。既然你想看这小子怎么死,那我就留多你一会,让你再看多几眼。不过,既然本大爷让你多活一些时间,那么等会你可得多让大爷爽快一下。” 说罢,他疯狂大笑起来,手中长剑指着冷莹霜,自觉瞬间就可以制服她,才放下心来。 只是,黑九没有看到那冷莹霜手中藏着的纤纤十指,冒着闪烁的白色光芒。 凌浪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可奈何。 如今,他深陷在五人的包围圈中,曾经尝试过多次冲出去,却都被黑五和黑七挡住。他们也不参与进攻,只是一直地防守,对包围圈进行查漏补缺。当凌浪涯一有所动作,两人便封堵住他想要去的地方,尤其是去往冷莹霜的方向,更是堵得难以前进。 由于这两人的包围,让他不得不凝神面对其余三人的夹攻。黑一和黑三的剑法凌厉,虽然比不少黑衣女子的枪法,但相比其余的黑衣人显得更胜一筹。至于黑衣女子的枪法,更是让凌浪涯不得不认真招架,比较其枪法狠辣和快速,几乎就要追上凌浪涯的身法速度。 在这样的环境下,凌浪涯只能手执长剑,不断地闪避躲避,偶尔迫不得已用断剑挡住一些攻势,但倘若如此下去,随着包围圈的缩小,最后自己只会成为困兽,被围攻耗尽心力至死。 更重要的是,现在黑九也封堵了冷莹霜的去路,让她无法轻易逃跑。虽然不知道黑九为何不动手,但凌浪涯深知不能再这样躲避下去,他答应过她要保护她的,倘若最后的结果却让她出现意外,那就相当于自己没有做到了。 他辗转腾挪间,举目四顾,心中有了想法。 恰在此时,黑一和黑三的火剑已然再度落下,凌浪涯这次没有像前面一般,只是躲避二人剑法迎接黑衣女子的火枪,他这回不退反进,迎向了两把长剑。 凌浪涯右脚用力一顿,身形腾空而起,空中一个侧身,就要从两把长剑的缝隙中间穿过去。身半空,他一个侧身低头,堪堪躲过了黑一的火剑,而那火剑带来的烈焰铺面,让他感到脸上一阵火辣。但两间相隔并不远,他侧身正面躲开了黑一的长剑,而其背就愈发贴近黑三的长剑。 当是时,黑三的长剑一抖,哗啦一声,划破了凌浪涯身上的白衣长袍,划破了其右肩皮肤,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凌浪涯闷哼一声,右肩受伤,差点拿不住那半截断剑。趁着两人尚未收回剑势之时,凌浪涯从两人身旁瞬间穿过,直奔目标而去。 而黑一和黑三,未曾料到凌浪涯主动上来承受一剑,只为了换取逃脱包围圈的机会,当他们看到凌浪涯想要去的方向时,瞬间大惊,叫道“明目,小心。” 那个方向,不是黑九所在的方向,而是躲在岩石后的方向。 黑四本来躲在岩石之后,偷偷露出半个头看着眼前的战斗。他断臂受伤又无兵器,压根就没法参与战斗,不过当他看到凌浪涯的表现时,也非常庆幸自己未能参与,不然自己死了也不知道是何回事。虽然自己不能亲手报仇,但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正当他暗自窃喜之时,只见凌浪涯忽然穿过两把长剑消失,心中就下意识看向了黑九的方向,毕竟一直以来,凌浪涯都是往着那个方向去,大概是想要救那名少女。 可是,没有看到。就在此时,他感受到身后刮过一阵冷风,同时远处传来的一声小心,他急忙回头一看,只见凌浪涯陡然出现在身后,手中断剑冒着死亡的光。 黑四下意识地往前逃,可是他本来就半趴在岩石前,往回一跑,不过是撞上石壁而已。 他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滋味,就向大喊饶命之时,黑四感觉到眼前一花,凌浪涯却不见了,而出现在眼前的却是黑衣女子的火红樱枪。 只听那黑衣女子急忙刹住身影,留下一句“该死的小子”,也立刻消失。 黑四尚未回过神来,远处传来一声惨叫,闻声一看,只见黑九手捂胸膛,倒在了地上。 黑九一见凌浪涯逃出来,就猜到他往自己方向而来,立刻往前就要抓住冷莹霜,却听冷莹霜忽然说了一句 “他会保护我的。你看,他来了。” 黑九下意识地转身一看,见到的却是凌浪涯出现在黑四面前,他本来想耻笑冷莹霜的言语,忽而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只见一把断剑插入胸口,直没剑柄。 黑九听到人间的最后一句话,是凌浪涯在他耳边冰冷地道:“不许你侮辱她,连语言都不行。” 黑九闭眼瞬间,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在碧珍江上语言调戏冷莹霜的场景。 这一瞬间,他心中有了一丝后悔,可是没有机会了。 当是时,黑衣女子的火枪已至,眼前又消失了敌人身影。就在她的身后,又传来一声惨叫。 黑四正在为逃过一劫而庆幸,虽然黑九遇难他也难过,但自己的小命已经保住更重要,他就要站起来往其他人所在方向走,却忽而因疼痛停下了脚步。 他同样低头一看,只见一把透胸过的长剑,从后背穿过长胸,鲜血凛冽,让他再也无法行走半分。 黑四想要回头看一下是谁,可却是摔倒在地上,就此断绝生机。 凌浪涯调动、玄气,凭借身法连续数个转移,先后杀掉两人,已耗尽得差不多,本想停息一会之时,却见一把火枪五把火剑向着冷莹霜袭击去。 “不可!”凌浪涯一声怒叫,心神大乱,瞬间不息玄气,往前奔去。 此时,冷莹霜面对五人合击,双手白色光芒丝线极度缠绕。 就在动手瞬间,冷莹霜往前一步,只见鲜血染红了少年的白衣长袍。 凌浪涯面朝冷莹霜,双手平伸,站在了五名黑衣人和冷莹霜中间。 在他的身后,是一把穿透右大腿的火枪,其背上是四道骨肉可见的剑痕。 少年跪在少女面前,嘴角溢出的鲜血,挡不住他的话,他竭力说:“快逃,我来挡着。” 少女一声惊呼,瞬间梨花带雨。白狐一声哀嚎,就要往前扑去。 黑衣女子一挥火红樱枪,冷声道:“想如何死法,给你们一个机会选择。” 当是时,星野辽阔,大雪骤起,瀑布噤声,狂风乱舞。 一道冰冷之声从夜空遥遥传来,落在五名黑衣人耳边。 “给尔等十息,滚出吾之视线,否则皆死。” ——未完,待续—— () 第111章 索要补偿 一声冷哼,震慑住了要走的四大才子。 四大才子输得心服口服,如今灰溜溜地回去,还在犹豫是否要参加凤梧祭典。如今见胡虚拦着,琴郎便道:“不知阁下,还有何指教,倘若是要羞辱我们一番,那倒不必了,我们四兄弟今日认栽便是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樊楼是你家开的?”胡虚道:“方才比试,你们耽误了樊楼多少的生意,可曾算过?你们影响了我们多少客人,可曾算过?你们赢了,就可以博得无上声名,输了拍拍屁股就走人毫无损失,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琴郎忍住心中的一口闷气,拱手道:“那阁下想如何?是想让我们赔偿吗?区区一些酒菜钱,我们还是赔偿得起的。” “好。”胡虚上前道:“既然你们答应赔偿,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算是樊楼的酒菜钱,我的出场费,比试费等等,加起来不多,也就一万两吧。” “一万两白银?你怎么去抢当铺?”棋郎怒道。 “你错了。”胡虚冷冷道。 “哪里错了?” “是一万两黄金,不是白银。” 四大才子一听,当场吓得愣在当场,面面相觑不知所言。良久,那琴郎道:“阁下未免开的价太高了吧。就算是前天有两位豪爽客人,一掷万金只为博得点酥娘一面。莫非阁下也想效仿此举,赚得万金。但阁下纵然有才,也不是点酥娘此等人间绝色,又有何资格收得万金。” “就凭我以一挑四赢了你们;就凭这里设施堪比鸾凤居之盛的樊楼。”胡虚道。 四大才子一时无语,可是让他们一时之间拿出万金,又怎么可能拿得出来。犹豫片刻,四人只好认栽。琴郎道:“阁下是赢了,但我们确实没有万金在身,又哪里能拿出来你。” “那你们四人身上,有多少?” 四人无奈之下,只好掏出了全部的家当。这一路而来,四大才子游山玩水般享受,来到都城又花天酒地,哪里有很多钱财。四人翻遍衣衫,也不过只剩下七八百两的银子,这还是未来参加祭典的所有花销。 胡虚一看,也毫不客气,伸出手扬扬手指,那四人只好把钱都交了出来。可是那棋郎犹豫了片刻似乎想藏起一张,却被胡虚发现后一把夺了过来。 四人如今名利双丢,真郁闷得难以自拔。胡虚见他们表情,从那堆银票中抽出五十两,丢到了他们面前,道:“给你们一点饭菜钱吧,免得说我樊楼欺负人。走吧,再不走我就五十两都不给你们了。” 四人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结果那施舍般的五十两,这回是真的灰溜溜地逃跑了。 见到四人落荒而逃,满堂食客不禁发出喝彩的声音,而那些原本偏袒四大才子的食客,也以各种理由匆匆结账,便赶快回去报信去了。 见得四人已离开,胡虚来到樊掌柜面前,把银票都给了他,道:“樊掌柜,这些银两就当补偿方才之事。” 樊掌柜哪里敢收,且不说他和主人有关系,就以他的才学也是值得相交之人。樊掌柜连忙拒绝道:“公子这是要折煞小人也,小人哪里敢收。公子今日相助樊楼,这些钱财也不够抵消公子的出场费用,待会我再让小二拿些钱财出来,弥补一下公子才是对的。” 胡虚不搭理他,数次想把钱塞到他的怀中,无奈樊掌柜慌得就要下跪一样,一直在连连拒绝。最后,胡虚只好耸耸肩,把银票都丢给菜包子,道:“前天夜里的欠下的债,今天先还着这么多,剩下的以后慢慢还。” 菜包子无奈地接过,正要说话时,却发现已经转身迈出了大门。她赶忙小跑跟过去,崇拜地道:“胡公子,你可真厉害,这么多才多艺,怕是比家少主胡实都要厉害吧。” 一听到这个名字,胡虚脚步停了一下,笑道:“倘若我又他那么厉害,那么我也不用沦落至此了。走吧,我们回去。” 菜包子跟在身后,随着他一直往樊楼的中楼去。这一路上,菜包子不断说着各种崇拜的话,把胡虚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简直就犹如此时最崇拜的对象一般,眼睛了都冒着闪烁的光芒。 胡虚且走且行,为了怕被人追随和认出,特意绕开了人流多的地方,偶尔搭理菜包子几句,但更多的还是默默前行。不消一会,两人便回到了钟楼顶层阁楼内。 推门而进,胡虚又不由得拍了一下额头,其身前竟然比方才比试还要来得痛快。他长叹了一声道:“你怎么又在吃啊?” 正在半躺在榻上,趁着胡虚还没有回来,想赶紧吃多几口弥补一下错过早饭的吕缈影,听到胡虚此话,吓得手中的烧饼都丢在了地上。 她匆匆捡起烧饼,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再咬一口,只是把它重新放回盘子中,但那依依不舍的目光,让人不免心生怜惜。好不容易压住食欲,看向门边的两人,却发现菜包子笑得捂住了肚子。 吕缈影怒道:“菜包子,你还敢笑,你给我出去。” 菜包子忍住笑,往前几步拿出钱票,欢喜地道:“小姐,这是胡公子方才迎来的。在北楼时,胡公子以一挑四,大获全胜,可厉害了。” 吕缈影一喜,忙问道:“发生了何事?如何大获全胜,你且说来听听?” 菜包子道:“那你还赶我出去吗?” “不赶不赶。”吕缈影道,“你且快说,过来坐下,快说。” 菜包子也不客气,也不估计主仆身份,便坐在榻上,绘声绘色地把比试之事说了出来,说道精彩之处,还不断地舞动着手脚,那兴奋劲儿就像她是比试者一般。 胡虚听了片刻,看着这主仆二人的模样,不禁笑着摇摇头。他也不管两人在聊得多开心,想到自己尚未吃早饭,便随意地拿了一个包子,自斟了杯清茶,坐在窗边吃喝起来。 窗外的落雪,停了片刻,又下了起来。远处的广场上,祭典的舞台差不多已搭建好,所有工匠都在忙着收尾的工作,顾不得落雪湿了神。 眼看落雪漫天,胡虚忽而想,不知浪子此刻身在何处。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身后,温柔地道: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这次你回来,是为了报仇吗?” ——未完,待续—— () 第112章 可否放下 听得身后的问话,胡虚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他望着窗外,看那落雪给都城绘上了白裳,看满城工匠为祭典而忙碌,看芸芸众生的穿梭的身影。 他看天看地看风景,可是没有看她。 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身后的吕缈影叹了一口气,道:“这么多年了,可否放下?” 胡虚一口把剩下的包子啃完,又把清茶喝完,沉默片刻,才道:“恐怕不能。” “为何不能?” “因为那个死去的人。” “为了我也不能吗?”身后的女子哀怨道。 “正是因为你,我才更加不能。”窗边的男子沉声道。 吕缈影重复道:“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呢?你可知道,这是在自我束缚?” 胡虚忽而转过来,目视着她,哪怕是带着人皮面具的脸,也能感觉到其沉痛的表情,他怒吼道:“放下?你们都叫我放下?”说罢,他从窗前下来,直接走到吕缈影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胡虚沉声道:“你们叫我放下,那是因为那个死去的人,对你们而言只是过客,甚至只是陌生人。所以你们为了所谓的大局,为了所谓的百家安宁,就让我放手,不再纠缠那个凶手。对你们而言,他是心系苍生的三教九流之一的无上家主。可是,对我而言,他不过是一个为一己私利,弑妻抛子的残忍凶徒。这种人,若连小家都肯舍弃,又哪里来的心系苍生?” 吕缈影从未听得胡虚如此激动地吐露心声,下意识地退后半步,可后来想到他多年来漂泊在外的经历,想到他心中执着多年的念头,心中莫名地感到一阵疼痛。 胡虚说出此话,多年埋藏在心中的执念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只觉得一阵心中空虚,犹如被掏空了一般。他从未在人前说过心中最深的秘密,哪怕对着凌浪涯,也不曾言说。可是,站在这个女子面前,他却毫无保留地诉说出来。 胡虚再度走到窗前,眼看窗外风景,低声呢喃道:“那个被他弑掉的人,是他的妻子,是我的娘啊。那个被他抛弃的,是他的儿子,是我啊。” “那个弑妻弃子的人,是我的父亲啊。” 窗外,大雪忽而滂沱下。白雪苍茫,掩盖了世间所有的痕迹。 她柔声道:“我明白了。我能懂你。” 他摇头道:“你不懂我。” “我懂,我能感受到。” “这世间,何来的感同身受,唯冷暖自知罢了。” 窗外大雪无声,窗内沉默无言。 良久之后,站在窗前沉迷往事的胡虚,忽而感到腰间缠上一双手,那是吕缈影从身后轻轻抱住了他的躯体。他的身躯陡然挺立,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度,这次他没有再反抗,任凭她抱着自己。 一别多年,这是她从身后再度拥抱他。 而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十岁那年吧。 胡虚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时候,从未曾进过那个三教九流的大家之门,只是和母亲蜗居在市井巷陌的小家之中。那个人偶尔会来探望他们,会带来很多的书籍典故,会亲自教他琴棋书画,教他诗酒花茶,教他说书唱戏。 只是,他有时候会经常来,有时候很久不出现。 他最后一次来的时候,亲手带走了和胡虚相依为命的母亲的生命,最后舍弃胡虚而去。 那天大雨滂沱,满路泥泞,他走的时候,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胡虚抱着母亲的尸体,在泥泞巷陌中痛声大哭。 就在那一刻,是身后的这名女子,不顾那满天大雨,不顾那泥泞污浊,从身后抱住了自己。 她说:“别哭,跟我回家吧。” 他跟了她回家,可最后他离开了。因为他要找到那个人,复仇。 从此以后,他流落江湖,混迹世间,以说书为生,只为打探那个人的消息。 后来,终于有人告诉他,关于那个人的消息。 只是,当他终于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是,方知他的身份何其尊贵,而自己复仇之路是何其艰难。 可是,他从未害怕,他一直在复仇的路上,从未停止。 如今,他依旧未曾有资格,可是他却似乎有了机会。 遥远的思绪,犹如雪花纷飞;心中的愁思,又是否能埋葬。 胡虚身后,传来了女子的哭泣声。 胡虚轻摇摇头,自笑道:“虚实相生,一实一虚。由此可见,我本有自知之明,我是多余之人。” “不,你一点也不多余。”吕缈影道,“于我而言,你很重要。” 胡虚轻轻挣脱腰间环抱的双手,转过身来,轻轻替她擦拭干眼角的泪水,温柔道:“很抱歉,方才是我过于激动了,莫要惊吓到你。” 吕缈影梨花带雨道:“我不知道你的抉择是对是错,但我会一直在你身后支持你。” 胡虚笑道:“我一直都知道,从我十岁那年开始就知道。倘若这些年来,没有你明暗之中的照顾,想来我也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吧。都是因为你,我才能活到今天。说起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你是否,要以身相许来报?”眼前女子蓦然问道。 胡虚愣了一下,知道她是想以此来缓解心情,但仍摇头道:“若要如此,那你得减肥瘦身?” “为何?” “嗯,这么胖,我抱不动。” 吕缈影忽而玉手成拳,不断成锤般打在胡虚胸口,叫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为何会变成如此好吃肥胖的模样吗?难道,你不知道我以前也曾经瘦小苗条过的模样吗?所以,你现在是嫌弃我了吗?” 胡虚一把抓住怀中的手,把眼前人搂在怀中,温柔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多少。所以,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在。 她伸出手,轻轻脱下了他的人皮面具,抚摸着他的脸庞,柔声道:“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窗外,大雪纷飞如旧;窗内,温情萦绕不息。 良久之后,两人方依依不舍地松开。 胡虚重新把面具带上,笑道:“我该回去了。现在有人在家等我了,虽然是个男的。” “那你还会回来找我吗?” “我乃欲成大事之人,又岂能被儿女情长所困。” 只是,出门之前,他的最后一句话如雪飘落。 “若大事得成,愿与君剪烛红窗。” 说罢,他推门而出,没有再回头。 楼中伊人,泪流满面。 ——未完,待续—— () 第113章 十息之间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胡欲言·《兽语·白狐》 ……………………………………………………………… 那一声冰冷语句,落在五名黑衣人的耳膜里,犹如进行了犯罪判决一般。 众人只觉声音是在身后,便循声望去,只见一见女子从夜色中出现,片刻就来到眼前。那女子身穿一袭宫廷长袍,显得华贵无比,其上绣绘着月华图案,犹如月色点缀在了长袍上。一张轻纱挡住了她的容颜,却挡不住她毫无掩饰的杀机。 她若月色落入凡间,悄无声息。 五名黑衣人一时不知来者为谁,但都察觉到她身上汹涌的玄气波动,此时为首的黑衣女子便道:“敢问前辈是谁?我们在此办完事就走,想来不会影响前辈吧?” “十。” 回答他们的,是一声冰冷的声调。 那宫袍女子往前一步,想着众人走去。 五名黑衣人听闻此声,瞬间想起她方才关于十息消失的言语,莫非不是开玩笑?但他们也是在都城横行霸道之辈,又怎么会被这些虚言所吓倒。 当下,黑一狠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当你若敢管我们的事,我们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九。”回答他们的,依旧是一声冰冷的声调。 宫袍女子对此置若罔闻,依旧未曾搭理他们,依旧缓步向前。 就在黑一正要说话时,那鼠眼黑七道:“师兄,来者不善,不如我们就此作罢,反正这小子已经重伤了,距离死也不远了。” 黑衣女子道:“重伤未死,就是未死,斩草除根,你们没听说过吗?” 黑一道:“不错,这小子杀我们兄弟二人,又怎么可以便宜他们,未曾亲眼看到他死去,把他的尸体带回去给师父,恐怕不足以平师父之怒。” 一想到师父之怒,众人想到今天伤亡两位弟兄,不由得打了一个寒碜,也不再反驳。对于他们而言,此刻杀死凌浪涯,带他回去承受师父的怒火,才是正确之举。 就在他们商量之时,不知不觉那宫袍女子已经从九数到五,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两丈。 众人不再搭理那女子,就要转身给凌浪涯最后一击,却发现凌浪涯已经被冷莹霜半抱半拖到了瀑布边上,距离他们已经有一段距离。 当冷莹霜看到宫袍女子出现之时,顿时便知道了事情已经解决了,再也不需要她担心了。她手中的白色光芒顷刻间消失不见,匆匆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就趁着黑衣人被宫袍女子吸引住目光的时候,来到了凌浪涯的身边,欲要看看他的伤势如何。可是,她却没发现白狐不见了。 白狐本来想要上去帮助凌浪涯,可是一感受到宫袍女子的气息,白狐漆黑眸子里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不进反退,一步步往后退,悄悄地躲了起来,似乎很害怕宫袍女子一样。 冷莹霜来到凌浪涯眼前,只见凌浪涯左腿跪地,右腿被黑衣女子的用火枪刺破出一个三指粗的洞,其周边血肉更是模糊一片,由于火焰的影响,更是传来一股烧焦的味道。而其伤主要在后背,除却左肩被翠竹竿所伤,右肩被黑三的长剑划伤,更有最后的四道长剑,交错花在背上,直接把后背长袍也切割开来,露出了鲜血淋漓的骨肉。 七道伤口,不止痛在凌浪涯身上,也疼在冷莹霜身上。 只是,心神慌乱的冷莹霜并没有发现,凌浪涯的胸口处,闪烁着一道微弱的青色荧光。 凌浪涯跪在她的身前,低声道:“怎么不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冷莹霜心疼道:“你痛不痛?” 凌浪涯摇摇头道:“不痛,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冷莹霜道:“好,那我先替你清洗一下伤口。”说罢,她便半拖着凌浪涯往瀑布边去,想要用水替她清洗一下伤口。 冷莹霜搀扶着凌浪涯往前走,任凭鲜血落在了她的衣裳上。 五名黑衣人见此情景,顿时大怒,怎么可以让这小子继续活下来。黑一道:“站住,哪里逃。” 黑一话未说完,黑三和黑五已经飞扑向前,就要把两人抓住。 就在此时,身边传来一声轻叹。 一阵光芒倾洒下来,五名黑衣人感觉像是月色落在了身上。 就在此刻,追上去的黑三忽而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一变化,让跟在他身后的黑五愣了一下,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他站在黑三跟前,低声叫唤着师兄,却哪里得到回应。 黑五颤抖着去探黑三的气息,发现他双眼圆睁,气息断绝,已经死去。黑五吓得跌倒在地,回头叫道:“死了,死了!” 余下的三名黑衣人同样心神大颤,难以置信,回过神来便猜测到是宫袍女子所为,立刻举起兵器凝神皆备。黑衣女子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三。” 宫袍女子似乎从未为他们的言语所动,也许只是懒得和他们说话,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从五数到了三。 此时,宫袍女子距离他们不过一丈,已是触手可及的距离。黑子女子想到,倘若黑三是宫袍女子不用出手就可杀,她自问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眼前人的实力远远比她更要恐怖。黑衣女子只是逃跑出来,凑个热闹,从未想过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当是时,一声“二”字传来。黑衣女子道:“再不走就要命丧此地了,这人太强大,我们不是对手。你们走不走?” 黑一犹豫道:“可是,我们死了这么多兄弟,这仇不能不报啊。” 黑衣女子怒道:“要报仇,也得先把小命留住” “一。” 最后一声倒数,犹如催魂符。 黑衣女子也是果决之辈,一收长枪,朗声道:“前辈,今日此事,来日必当奉还。”说罢,也不管其他人如何,率先就飞奔下山。 余下的三名黑衣人,黑一、黑五、黑七见最大的后台已走,心中也再无战意,今日一站,虽然重伤了敌人,但自己也死了三名兄弟,可谓是惨败至极。三人也不言语,纷纷一人背起一具兄弟尸首,便落荒而逃。 不消片刻,黑衣人已消失无踪,徒留满地残雪。 宫袍女子任凭他们离去,也不阻拦。她缓缓来到冷莹霜身前,柔声道:“来,跟我回家。” “我不。” ——未完,待续—— () 第114章 你没资格 一声果断的拒绝,倒让宫袍女子诧异了一下。 她凝神看着眼前的少女,终于看到了她身上沾染的血迹,还有在她身前半躺着的少年。两人丝毫不曾避嫌,少女手捧清水,轻轻地替他擦拭身上的伤口。 宫袍女子脸色大变,顿时冷声道:“这名少年是谁?你为何救他?” 冷莹霜抬头,和她四目相对,看到了她质疑的目光,道:“这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我早就被那些黑衣人抓走了。” 宫袍女子冷哼一声,道:“那些黑衣人不过鼠辈,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对手。救命恩人,就凭他,他有何能力和资格?” 冷莹霜道:“对,就凭他。他因我而负伤,所以我现在要救他,他的伤不好,我就不回去。” 宫袍女子一挥衣袖,道:“荒唐至极,此等人又何须你亲自动手,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也别忘了你为何到此。倘若你一直如此任性,我便要强硬带你回去,离开这赵宋王朝。” 冷莹霜忍住双眼泪花,道:“月长老,你怎么如此蛮横不讲理?他因救我而负伤,如今我帮助他有何不可吗?” 宫袍女子月长老道:“你这小丫头,这是要气煞老身?罢了,就算这小子救你一命,是否救回她,你就跟我回去?” 冷莹霜知道现在的自己,并没有能力救助凌浪涯,只能拜托在月长老身上,只好求道:“倘若月长老能救他一命,我便随你回去。” 月长老闻之,便走到凌浪涯身前,低头查看了片刻,道:“这是家的火之玄气所伤,想来那些黑衣人就算不是家之人,也是其下属门派之人。不过,这小子也算命大,身上众多伤口,皆以避开了要害。不过,这火之玄气竟然没有附着在他身上侵蚀,倒是奇怪。除却他大腿之伤和背上其中两道剑伤比较严重,其他的伤并不厉害。只是,这大腿伤及筋骨,怕是要躺一段时间了。” 粗略分析完凌浪涯的伤情,月长老忽而从袖中掏出一个碧玉小瓷瓶冷冷道:“小子,这回算便宜你了。这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一颗丹药,你吃了不久便可痊愈。从此以后,便不要出现在老身面前了。” 说罢,她随手一扔,直接把碧玉小瓷瓶丢在了地上。 凌浪涯看着那施舍般的拯救,心中只感到一股无名的愤怒,尤其是她的言语,更是冰冷异常没有任何的感情。本来,他受伤之后,还没缓过气神,但两人的对话,凌浪涯一直都听得到。在他看来,也就这宫袍女子是冷莹霜的长辈,如今寻到这里来了,便要带她回家。从她十息之间就可以吓跑众多黑衣人,想来也是一名强大的修行者。 但再强大又如何,凌浪涯一直以来,无论是在深山之中中,或者是初出江湖这段时日,一直活得潇洒自在,偶尔受到挫折,不过何曾受到如此施舍般的怜悯,就像自己是一名乞丐一般,正在等待别人施舍。 他虽然平时显得好奇无知,但心中也颇有傲气,更何况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三教九流中也是不低,当下便挣扎着站起来,只是右腿的疼痛让他颤抖了几下。 他扶着右腿站起来,几乎站不稳但仍坚持着,而冷莹霜见状,连忙搀扶着他。凌浪涯拱手道:“谢过前辈好意。此事皆因黑衣人寻我而起,以至于连累了冷姑娘,对于赐药之恩,断不敢收受。” 月长老先是见冷莹霜搀扶着他,心中愈发不喜,但又不好在外人面前发作,见凌浪涯拒绝自己赐药,蓦然生气道:“你是何人?何以惹来这些黑衣人追杀?”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既然无名,该有自知之名,那你为何连累旁人?” “迫不得已,实属无奈,但在下会保护她的。” “保护她?你有何资格?你有何资格!你没有资格!” 一声你没有资格,犹如当头棒喝,让凌浪涯清醒三分。他想了想自己如今的身份,又想到冷莹霜的实力和宫袍女子的身份,猜想到她们的身份地位应当也是非常显赫,否则不会有如此居高临下的姿态。 凌浪涯不卑不亢道:“现在也许没资格,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月长老往前踏一步,身上玄气流转,杀意顿起。冷莹霜见状,慌忙往前一步,把凌浪涯挡在身后,道:“不许你伤害他,我跟你回家便是了。” 月长老轻叹一声,道:“罢了,就放他一回吧。只是,往后你别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此间少年,不足你费神。” 冷莹霜紧紧抿着双唇,转过身去,看着凌浪涯苍白的脸,伸手替他擦拭一下嘴角的血迹,凑道他耳边,道:“你要快些好起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说罢,冷莹霜忍住眸中清泪,一转身便离开。 凌浪涯一路看着她离去,心中难过为何她一直走呀走,却没有回头看一眼。 冷莹霜不敢回头,怕他看到自己脸上的泪痕。 待得冷莹霜走远,月长老冷声道:“后事如何,等你有资格再说吧。现在的你,依旧没资格。”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凌浪涯作揖行礼,依旧不卑不亢。 “此乃李唐穆子白之言,若真如此,那老身等着。”月长老深深看了凌浪涯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不再言语,转身挥袖,追上冷莹霜的脚步,片刻间消失不见。 繁星渐散,残雪已尽,篝火渐残。 凌浪涯再也支持不住,一把跌坐在水流岸边。他一边慢慢清洗着大腿的伤口,一边思索着今日之事,尤其是最后的一番对话。他当然知道那最后的一句诗,乃是来自李唐穆子白。这是他在得知穆子白的盛名之后,缠着胡虚给他讲故事而听来的。当月长老一直在说他没资格时,他脑海里莫名出现这两句话,便以此相对。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只是,如今的自己,真的太弱小了啊,凌浪涯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 就在胡思乱想时,忽而传来一声蝉鸣,脚边一阵声响,却是那白狐不知何时跑了回来。 它轻轻咬着凌浪涯的裤脚,一边用目光示意远方。 凌浪涯醒悟过来,犹疑道:“你让我跟着你走?” ——未完,待续—— () 第115章 有狐绥绥 星光落在白狐的墨黑眸子里,化作灵性化的魂。 凌浪涯看着白狐的举动,心中忽而生出一丝疑惑。一路而来,从碧珍江边蓦然遇见,到水中潜行游走,再到此刻的无声相守,也许有着它受了伤行动不便的缘故,但白狐一直没有任何强烈反抗,任凭凌浪涯和冷莹霜照顾着。这种更似人性化的举动,让凌浪涯想起深山里的白猿。虽然它和白猿一样无法言语,但这种颇懂人性的举动,依旧让凌浪涯心头一暖。 毕竟,这么多年来,除却那名老人,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一头白猿和一些不知名的异兽。 想来,这白狐也是一头异兽吧,属于不伤害人族的那种。凌浪涯如此想到,见白狐依旧拉扯着他的裤脚,便艰难地伸手抚摸一下头顶毛发,道:“我懂你的意思,是想让我跟着你走吧?只是现在我受了伤,需要先处理伤口才可以行走,你稍等我一会好不好?” 白狐和凌浪涯四目相对,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松开了扣不再撕扯他的裤脚。它蜷缩着趴在凌浪涯身边,偶尔看看凌浪涯,偶尔看看自己脚上的伤口,那道上口被少女裙摆一角所包扎着。 凌浪涯同样看到的那道染血的裙摆,想起不久前还和少女篝火之前吃着香味烤鱼,瀑布之颠同观浩瀚星河,此刻却只剩下自己一人,不由得黯然神伤。 他一边用清水洗刷着大腿的血迹,再撕下一块衣袍简单地包扎起来。只是那个被火红樱枪所贯穿的大腿,此时传来的一阵阵剧痛,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痛。凌浪涯总有一种感觉,似乎这些伤口很快就可以痊愈一般。至于背上的伤口,自己无法触及,只能够随它去了,只是他也感觉到,那些伤口并没有自己想象的严重。 就在凌浪涯处理伤口时,白狐忽然站了起来,四下用鼻子嗅着摸索着,不一会从雪泥堆里翻出一个碧绿小瓷瓶。它叼着小瓷瓶放到凌浪涯身前,不断示意凌浪涯看看里面的丹药。 凌浪涯捡起小瓷瓶,打开一看,只闻到一股诱人的芬芳从中传来,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却是一个通体碧绿,粗若拇指的丹药。凌浪涯仔细看了看,又把它塞回小瓷瓶中,继而把它放入怀中。 白狐看着他的举动,心中满是疑惑不解。凌浪涯抚摸着它的毛发,解释道:“我知道你的好意,让我吃了这颗丹药后,也许就如那个前辈所说,很快就会好起来。只是,想到她方才的态度和言语,我心里就觉得难受。我一开始以为这世间很好,未曾想确是如此险恶。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弱小,想要实现自己要做的是,真的很艰难。这次受的伤,就当做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吧,而这颗丹药我想留着,以此来警醒自己,记住这一次的教训。 听着凌浪涯独白式的心声剖露,白狐一开始疑惑不解,接着是所有所思,最后似乎懂了他的心思。它在此趴在凌浪涯脚边,沉默地陪伴着他。 夜色如水,雪漫心头,一人一狐,仰望星空,静默不语。 良久,凌浪涯自语道:“毕竟,要走的路还很长,我可不能半途而废啊。” 说罢,凌浪涯站起来,道:“小狐狸兄,你想带我去哪里?我随你走一趟便是。不过我双臂有伤,恐怕抱不动你了。而你又要带路,我就跟在你身后好了。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辽阔夜色中,一声蝉鸣响。 白狐站起来,望了一眼凌浪涯,便沿着北方而去。 只是,它的右腿也是有伤,走得并不甚快。它走三四步,便回头看凌浪涯一眼,见他跟上来了,便再往前走。连续数次之后,发现凌浪涯可以跟上自己的脚步,便不在回头,只顾在眼前带路。而凌浪涯,拖着受伤的右腿,一步一疼痛地咬牙跟在白狐身后。 一人一狐,两名伤员,行走在苍茫夜色中。 白狐所走的方向,是远离碧珍江支流的方向。随着不断的深入,山林愈发茂密,已经没有道路可行,也没有了人烟。凌浪涯拖着右腿,一步一停地跟在白狐后面。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此地是何处,茫茫的山林雪地里,留下了数行深深的足迹。 过了许久,此时已是夜色过半,一人一狐逐渐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片刻。凌浪涯坐在雪地里,把白狐抱了起来,揉着它的毛发,轻声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呢?还要多久呢?” 白狐摇着头,目视前方,又看看凌浪涯,前腿比划了几下,意思是不远了。凌浪涯道:“既然都走到这儿了,那就继续走吧。” 休息片刻,一人一狐冒着风雪,继续前行。 果然,辗转翻过几个山丘,过了几片丛林,到了一座山腰间,凌浪涯眼前出现了一座破落的古庙。 蝉鸣又响,白狐回头看了一眼,不禁加快了脚步。凌浪涯知道终于到了目的地,也急忙跟上去。不时,两人便来到了古庙前。 凌浪涯推开已经残破的面门,只见这不过是一座破落的老古庙,四面墙壁残破不看,一眼可以观尽。唯有正中一个塑像,历经风霜依旧伫立此地。那塑像由一块黑石巨石雕塑而成,是一个人族老人模样,其左手握一书卷,右手执一小刀,正对着书卷在凝神刻画。 这不过是一个平凡的老人,唯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睛,双瞳四目。 凌浪涯紧紧盯着那双瞳四目,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正在凌浪涯沉思时,一声蝉鸣响,白狐在凌浪涯脚下摆弄几下尾巴,一边走一便示意他继续向前。 凌浪涯本想仔细打量一下,见白狐异状,虽然心中好奇,但仍旧跟着白狐继续往前走。 出了庙门,有一条蜿蜒小路,被杂草和积雪所掩盖,几乎不可察觉,凌浪涯几经艰难地跟了上去。 小半时辰后,一人一狐终于到了山顶上。 此时,黑夜已逝,黎明将至,山顶之上,远方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 凌浪涯正为日出之景震撼,身后传来一声嘹亮的蝉鸣,转身一看白狐已消失不见。 凌浪涯急忙四处寻找,不料来到一片荒草丛中,脚下一个踉跄,一步踩空,掉进一个洞中。 一声惊喊传来,凌浪涯身不由己。 洞深愈百丈,凌浪涯从天而落。 ——未完,待续—— () 第116章 人去何方 胡虚出得门来,已是落日傍晚。 他终究还是下定决心,狠心离开了樊楼,离开了那个女子。 虽然他很想在里面多温存片刻,可是他知道,倘若他多待一会,那么两人都会多一分危险。毕竟作为三教九流之一的杂家大小姐,吕缈影的身边可少不了保护之人。倘若被他们发现两人之间的关系,势必会追查他的身份,最后只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哪怕想留下,却不能留。 为了免得北楼的客人认出自己,胡虚也没有和樊掌柜等人告别,下了楼后就特意绕了路往南楼的方向走,正当心神不宁时,却忽然被人叫住了。 胡虚回头一看,却是樊常掌柜亲自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菜包子。两人见到胡虚停下,都不禁喘了口气平息下来,显然两人是一路追来的。 菜包子叫道:“公子你走得太快了,我们差点都追不上。小姐让我把这些钱票给你防身,她说不能给你太大数额的,免得你又跑去鸾凤居花天酒地。” 樊掌柜待得菜包子说完,便从怀中拿出一沓钱票,都已经分成了面额比较小的,显然是担心面额太大,胡虚使用起来不方便。樊掌柜道:“公子,你且先收下这些。我听得主人吩咐,匆忙之间也就带了这么些出来。倘若公子花完了,尽管来樊楼找我便可。” 胡虚本想犹豫着不要,但又想到答应了凌浪涯之言,又想到自己经鸾凤居一夜后,确实已身无分文。他也就不再迟疑,结果了那沓钱票,粗略估算了一下约莫有五千两银子。他拱手道:“谢过樊掌柜,在下也就不客气了。” 樊常能够成为樊楼的掌柜,见识过南来北往不知多少人,自然也是眼光毒辣之辈,从胡虚今天以一挑四的才学表现,再加上主人对胡虚的重视,他又怎么不会猜到这个人和主人的关系密切。更何况,他这一路跟菜包子而来,也从中打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更是坚定了他要讨好胡虚的决心。 樊掌柜拱手还礼道:“公子客气,这钱本来就是主人的,小人不过在樊楼打杂而已。公子若有吩咐,随时找小人便可。” 菜包子揶揄道:“公子,小姐最后说,让你花天酒地一次可以,但倘若你再去鸾凤居可不会再给钱你了,所以你下次可要注意哦。” 胡虚笑道:“没关系,我下次进去不花钱。” 说罢,他也就不再拖延,拱手告辞而去。 眼看胡虚越走越远,最后出门而去。樊掌柜蓦然叹道:“此等人才,不知小姐是如何结识。” 菜包子一听,笑道:“这也许是,我们未来的姑爷呢。” “真的?” “你猜?” 菜包子也不揭晓答案,屁颠屁颠地就往回跑,徒留下范掌柜一人在原地思索。 雪似乎停了,风倒是紧了。 胡虚怀中揣着数千两钱票,可是心中想着的依旧下午和吕缈影的心声互诉。他不知道,今日的此番倾诉,会让那个一直倾心自己的女子做出何等事情。毕竟,在他看来,她就是一个认准了就会去做的人。倘若她觉得胡虚是正确的,也许会为了帮助胡虚,而导致两家的关系恶化。 祸不及他人,胡虚一直想复仇的对象只有一人而已,倘若让两家生嫌,确实也不是他所见到的。看来,要处理此事,还需要再仔细谋划。 更重要的是,他要有足够的能力,站到那个人的面前才行。现在的他,不过是蝼蚁罢了。 胡思乱想间,胡虚不知不觉就远离樊楼,来到了御街大道上。 都城的夜晚生活,似乎比白日来得更加繁盛一些。此时到处都是灯笼烛光,映照得被落雪覆盖的大街也是暖融融的。 正当胡虚在人潮中穿梭时,不料却听到了一阵呼喝,有人正在连叫“让开,快让开。” 一不留神,胡虚尚未来得躲避,就被迎面的人一把撞上了。 两人撞了一个满怀,胡虚终于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却是一名官府的衙役。 那衙役怒道:“叫你让开没听到吗?走路没带眼睛?”说罢,他便想要推开胡虚。 就在此时,衙役身后传来一阵威严的声音,其道:“怎么回事?还不快走?” 胡虚闻声看去,发现那人原来是那夜樊楼宴席上的展候捕头。 胡虚也不搭理那衙役,直接绕过他,来到展捕头身前道:“展捕头,多日未见。不知发生了何事?行走得如此匆匆?” 展捕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疑惑问道:“阁下是何人?如何便识得展某?” 胡虚一愣,才想起自己还带着人皮面具,便拱手道:“展捕头之名,都城何人不知。在下曾有缘在路边遇见展捕头数面,也曾见过展捕头大展身手擒拿贼人之英姿,因此早有闻名矣。方才不小心和衙役兄弟一撞,见到捕头前来,心中一喜,便忍不住上前。” 展候心想,莫非此人是自己的一个崇拜者,但此时有要事处理,也不便长谈,便道:“兄台过奖了,展某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如今尚有要事要办理,改日再和兄台相聚。” 眼见展候便要离开,胡虚看他匆匆忙忙的样子,从凌浪涯身上沾染来的好奇心不禁大发,便追问道:“敢问展捕头,是何要事?也许在下能帮助一二。” 展候见他问得诚恳,便随意解释了一句道:“城南处有两名老渔翁,今日在碧珍江上,无故被贼人打了一顿。回来时又发现自家的儿子和女儿不见了,便哭着闹到了官府。我想着既然又是小孩失踪之事,便想趁夜色未深时过去一看,也许会有些发现。” 说罢,展候再度拱手,道:“兄台若有闲暇,可帮展某留意一下,倘若有何发现,尽管到官府通知。展某在此谢过,先行告辞。”说罢,也不待胡虚答话,便带领着众衙役转身离开。 胡虚心中虽有好奇,但想着凌浪涯也许已经回到了古庙,正在等他回来。他也就不再迟疑,一路匆匆赶路,直奔古庙。 一路无言,待得胡虚回到古庙,已是夜幕浓郁。 胡虚推开厢房门,欢快喊道:“浪子,我回来了,我们去吃夜宵吧。” 回应他的,只有漆黑夜色中,空荡荡的回音。 厢房之内,不见人影。 ——未完,待续—— () 第117章 等到何时 夜色如水,厢房漆黑。 胡虚心中疑惑,想到,莫非凌浪涯尚未归来,看来是自己回来早了。早知如此,也许可以去跟着展候捕头到城南去凑一凑热闹,然后再回来也是好的。只是,这浪子,果然一不再他身边就到处乱跑。不过是出门看场雪而已,竟然也可以看个一天。 胡虚摇摇头,想到自己尚未吃晚饭,脱下人皮面具,简单洗漱候,便跑到了斋堂内去找些吃的。幸好此时夜色虽深,但由于古庙的修行者越来越多,斋饭尚有剩余饭菜。胡虚有了五千两钱票,此刻是财大气粗,便把斋堂内剩余不多的饭菜全部打包带走,直诧异地知客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胡虚也不例外,抱着一堆吃的回到了厢房内。看着摆好在桌上的一堆食物,虽然都是素食,但奈何份量足够。胡虚自语道:“嘿嘿,浪子,这下我们有钱了,好吃不一定,但一定管饱。” 说罢,胡虚重新便躺在床上,闭目等着凌浪涯回来。也许是近日来的不断奔波,胡虚也觉得稍微有些疲惫,不知不觉间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门外一声响,胡虚猛然惊醒,下意识叫道:“浪子,你回来了?” 夜色浓郁,不可视物,唯有回音响。 胡虚听得门响声,赶紧跑出去开门,只是开门刹那,厢房之外一片空荡荡,哪里来得人影。 只有对面厢房内,依稀有烛火明亮,却不是属于自己的。 原来,不是归人敲门声,不过是风吹帘动声。 胡虚返回了厢房内,点燃了烛火,看到桌上的饭菜已经从温热变得冰凉,但依旧未曾动过。胡虚见此也没有食欲,他裹了一件长袍,干脆就坐在门外石阶上,看着对面的灯火,等着浪子归来。 眼看夜色渐深,他的眉目不禁微皱,心中想到,凌浪涯此番出去,一天未归,未免时间也过长了吧。可是,他在都城无人无物,又能去哪里呢? 莫不是路上遇见了丘云或老张等人,和他们喝酒戏耍去了?莫不是悄悄跑到鸾凤居,去找那点酥娘去了?又或者是路上遇到恰来的莫大胆,久别重逢而忘了时辰?莫不是大雪封城,他找不到回来的路? 可是,在他看来,凌浪涯虽然是年少初出茅庐,经验不足,但也不是没有交代之人。两人约好是傍晚回来古庙,那么他应该会如约回来。 胡虚心中思绪凌乱,已经很久没有试过如此担心一个人了。 若未如约至,许是出了事。 蓦然想到此处,胡虚觉得凌浪涯肯定是发生了何事,否则不至于失约未归。 也许,他很早就已经回来了,只是自己回来晚了,他又出去找自己去了。想到这里,他蓦然抬头看到对面厢房内的幽幽烛光,想起凌浪涯曾说过里面住着一个怪人。 沉思片刻,胡虚站起来,来到了对面的厢房内,犹豫片刻,敲响了门。 门外敲门声响,而门内一片沉寂。 就在胡虚等了片刻,不见开门,耸耸肩便打算离开。 就在转身时,开门声响,一道烛光隔着门缝漏了出来,胡虚赶忙转身,看到了木门半开,露出了一道人影,依稀可见其身上披着的毛皮衣服。 门内人问道:“何事?”其声冷若冰霜,似乎不近人情。 胡虚作揖道:“打扰兄台休息,实属抱歉。我乃住在兄台对面的客人,深夜打扰,只是想相询一事。” 门内人声音不便,依旧问道:“究竟何事?” 胡虚道:“我和我兄弟今日到了都城,便分头游玩,约定傍晚时分返回古庙厢房。只是,时到如今,我那兄弟依旧未曾归来。我想,也许是他很早就回来了,不过那是我未曾回来。所以,在下想问,在今日是否曾有留意到我那兄弟曾回来过?” 门内人摇头道:“兄台的兄弟,可是一名穿白袍的少年?” “正是,正是。”胡虚喜道:“兄台曾见过?” “见过。” “何时?” “前些天,曾有一面之间,不过今日未曾。” 胡虚本来抱有希望的心情,瞬间沉落下去,叹一声道:“原来如此,倘若兄台今日候遇见,还望告知。打扰兄台休息了,在下先行告辞。” 看着胡虚落寞转身离去的身影,门内人忽而问道:“那人,对于而言,很重要?” 胡虚脚步停顿了一下,片刻后点头道:“很重要。” 门内人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关上门,把烛光关在了门外。 胡虚怔怔地站在厢房间的空地上,抬头只见繁星又挂苍穹,心中莫名感到一阵寂寞。 良久之后,胡虚返回厢房躺到床上,心中终于知晓,直到此刻凌浪涯尚未归来,也许是遇见什么事了。 倘若他今夜不曾归,那明日便去寻他。 也许,不知道寻到何时,但直到寻到为止。 胡虚也想不再瞎想,便要睡个好觉,明日起来到都城寻人。 只是,长夜漫漫,心有愁绪,又哪里能安然入睡。 胡虚这一夜几乎是辗转难眠,处于半睡半醒间,数次听到门外帘动,都以为是浪子归来。匆忙挣扎起来开门,却发现空无一人。 待得后半夜,胡虚依旧未曾安然入睡,干脆就爬了起来,也不管桌上的饭菜冰冷,胡乱了吃了几口,便要出门。他胡乱地留下一张纸条,告知凌浪涯,自己出门寻他。倘若他回来,不要再瞎跑,自己晚上会回来。 出门之前,他忽然想起,大雪过后,融雪方是最冷。于是,胡虚便把凌浪涯的白衣长袍找了一件出来,想到找到他时给他取暖。但手里拿着又不方便,胡虚干脆就直接把白衣长袍披在身上,虽然显得有些臃肿,但似乎也更暖和。 黎明刚过,胡虚一路穿廊过巷,发现此时竟有不少的知客早起,正在忙碌着什么,而很多的修行者也比往常起得更早一些,同样是准备出门。 此时,他忽然想起,今日乃是凤梧祭典的报名之日,想来那些知客是为了祭典做准备,而修行者自然便是去都城报名了。他们都已很早出门下山,此刻倒比往常热闹一下。 胡虚也无暇细想,反正报名时日甚长,也不着急于一时。只是,他没有想起,报名需要资格和条件。 待得出了古庙大门,天气果然更寒冷一些,胡虚裹紧了身上属于凌浪涯的白色长袍,一路下山去。 下山途中,胡虚忽然注意到一名身披绿蓑衣,头戴青箬笠的老渔翁。 皆因众人皆下山,唯他逆行上山。 ——未完,待续—— () 第118章 天坑秘洞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儒家》 ……………………………………………………………… 孰能料到,山顶之颠,会有一坑。 凌浪涯一脚踩空,身不由己地掉落下去,心中一阵慌乱,但四处无凭借,控制不知的身体,只能极速地摔落。 坑洞幽幽,深不见底,初始不过一条狭窄甬道般落下,后来洞壁变得越来越宽,能够让人感受到洞中有凛冽的风。 他心知,倘若任凭这样掉下去,最后落到自己只会被摔得浑身碎骨。可是如今的他毫无办法,只能四处观看,寻找一线生机。 随着高度的下降,下坠速度也越来越快,凌浪涯四处观看,只见洞壁四处挂满了碧绿的藤蔓。这些藤蔓沿着洞壁一路蔓延开来,犹如绿色的屏障一般,并没有受到外界的寒冷天气影响。凌浪涯心想,只要能够抓住那些藤蔓,就可以缓解下坠的姿势。 只是,他现在身在洞壁半空,无处着力,哪里能够攀附得上一枝一叶。 就在凌浪涯慌神之时,一声蝉鸣起,只见白狐从头顶快速下降,其速度竟比凌浪涯还要快,犹如它主动调下一般。白狐越来越近,可以看到它嘴中咬着一根粗若小臂的藤蔓,那藤蔓随着白狐一路下坠,像是一条救命绳索一般。 凌浪涯心想白狐是来救自己,当下他艰难地伸出双手,待得白狐快要到达头顶之时,瞬间伸手抱住了白狐,也抓住了那粗壮的藤蔓。 受到猛烈的拉扯之力,藤蔓骤然紧缩片刻,又继续往下掉落,其下坠之势更比先前猛烈。凌浪涯本以为此举可以缓解他的下降速度使得自己可以抓住洞壁的藤蔓。但那下降速度太快,自己一手抱白狐一手抓藤蔓,肩上的伤口收到牵扯引起剧烈疼痛。 一人一狐,迅速往下落。 凌浪涯不知道这藤蔓有多长,是否可以触及到洞底,但随着下降的距离越来越深,坑洞越来越宽阔,洞壁也越来越远,距离凌浪涯也越来越远,人在半空的他已经无法触及。 就在此时,一路下坠的藤蔓猛烈的紧缩,下坠又牵引的拉扯之力几乎要让凌浪涯的左臂断裂。凌浪涯一声痛喊,发现手中忽而一空,只听一声强烈的撕裂声,藤蔓承受不住从中断裂。 失去了依靠又身负重伤的凌浪涯,再也没有回天之力,只能紧紧地把白狐抱在怀中,从天而降。 凌浪涯望着依旧深不见底的洞穴,心中忽而生起一股绝望。 难道自己,要葬身此地吗? 凌浪涯低头看了一眼白狐,却发现它的脸色竟然是青色的而不是白色的。他心中疑惑,仔细观看原来是一阵青光映照在白狐的脸上。而那道青光,竟然来自他的胸口处。 凌浪涯忽而想起了什么,从胸口处掏出一物,那是一个小铜钟。 小铜钟不足方寸,似是青铜打造,上面铭刻古老符篆,恍若隐藏着无穷奥秘,显得愈发形色古朴。 老人道:“明天是你十五生辰,为师有一个小物件,送给你当生辰礼物。” 少年问:“什么礼物?” 老人道:“送钟。你喜欢否?”” 凌浪涯紧紧握着那个小铜钟,想起那段最后的对话,瞬间泪流满面。 此时的小铜钟正在发出幽幽的青光,那青光扩散开来,包裹住了凌浪涯和白狐的身体,犹如一层保护膜,裹住了一人一狐。 凌浪涯忽然想起,这个小铜钟悬挂在胸口内衬处,没有人知道,也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唯一的一次反应,还是在清风楼的古井旁,触发了古井禁制而有了一些反应,出现了一些青光,但是也没有这一次的强烈。 凌浪涯此时忘了自己身在半空,正在不断下坠中。他脑海里满满地都是关于这个小铜钟的点滴。当时,那个老人把此物送给它,他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生辰礼物,但如今想起他曾说,耗费半生心血方得此物,万望凌浪涯勿辜负此物的存在。 钟在人在,钟失人亡。 想到自己曾经的少年言,凌浪涯心头大震,莫非此物,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如今它浑身散发着青光,又是因为什么呢? 凌浪涯手握小铜钟,怀抱白狐,冥思苦想不得其解。 可是,已经没有让他思索的时间了。 就在此刻,小铜钟光芒大盛,青光萦绕不息,凌浪涯往下一看,在青光下终于看到洞底的存在。 超过百丈落地,速度何其快,凌浪涯无法再做任何动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面朝洞口背朝洞底,把白狐至于自身之上。 当是时,青光闪烁,只听轰然一声响,凌浪涯背部着地,承受不住这猛烈撞击,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回声阵阵,尘埃四起,一人一狐,昏迷不醒。 落地瞬间,凌浪涯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地保护白狐,至于自己的生死,已经无法顾及了。 洞中岁月,不知几何。 在这落地漫长的时光里,凌浪涯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在一个青色的光影世界中独自行走。他站在一个岔口上,眼前是错综复杂的道路。路有千万条,然而他却不知道选择哪一条,只能跟随自己的心选择了一条。越走越远,越能够发现这一条路的风景千篇一律,右边是数以千万计的异兽尸骸,左边是绵绵无尽的人族白骨,而他走在其中,踩着累累白骨,一步步前行。 这一条路很难走,从当初的犹豫不决,到见到白骨的退却,再到又继续走的坚持,最后变成麻木不仁,直到此刻筋疲力尽,依旧未曾抵达终点。 他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长,但他只能一直走下去,直到死亡。 直到,他终于看到那一个老人。那老人须眉皆白,长髯及胸,一袭白色长衫,飘然若仙。 老人宠溺地看着他,抚摸着他的脸庞,温柔道:“涯儿,此刻时辰未到,先回去吧。” 忽而青光消散,老人远去,凌浪涯泪流满面,痛喊“师父!” 可是,老人没有回头。 噩梦惊醒,凌浪涯只觉大汗淋漓,正要起来寻找,忽然身上一阵剧痛,让他不得动弹。 就在恍惚间,凌浪涯耳边出来一阵沉重的铁链拉扯声。 一道身影,蓦然出现在眼前,其手中拿着一个小铜钟。 那人把玩着小铜钟,深深凝望着凌浪涯,颤抖问道: “小孩,鬼谷王释,是你何人?” ——未完,待续—— () 第119章 洞中囚徒 鬼谷王释,是你何人? 凌浪涯心神剧震,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四肢疼痛,根本不为意念所动。 那人伸手按住凌浪涯的头颅,压制住他想要起来的冲动,沉声道:“再乱动,你的四肢就要废了。告诉我,那个人和你有何关系?” 凌浪涯艰难转过头,才发现四肢被粗壮藤蔓缠绕固定着,难怪自己无法动弹。他感觉自己大难不死,心中松了一口气,但想到那个老人所言,便摇摇头,道:“前辈说的是何人,我不认识。” 四周响起一阵剧烈的铁链拉扯声,那人骤然上前和凌浪涯几乎紧贴着,他冷声道:“你没有说实话,那个人和你有何关系?快说,不然我让你葬身此地!”说罢,他深处干枯的手,一把抓住了凌浪涯的脖子,并且用力紧握着。 凌浪涯感觉到呼吸困难,脸色逐渐变得通红,但双手又无法动弹,只能用狠狠地盯着他,双眸冷若冰霜。 就在凌浪涯要再度昏厥过去之时,身旁响起一声蝉鸣,那白狐蓦然出现在眼前,不断地用头拱着那人干枯的手,并且用哀怨的目光看着那人。 那人看到白狐出现,手上蓦然一松,叹道:“罢了,不欺负这小孩了。”说罢,他静默坐在凌浪涯身旁,沉默不语。 凌浪涯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见那人依旧一动不动,犹如一尊雕塑一般,便好奇地打量着他。只见那人身穿一件破烂不堪的长衫,已经辨认不出质地颜色,衣不蔽体处甚至还有一些枝叶藤蔓所遮挡。他的身材瘦削,脸容清瘦,脸色苍白,一袭白发披散开来,直铺地上犹如雪花。 其左眼似乎已瞎,右眼模糊混浊,正紧紧盯着凌浪涯,直看得凌浪涯心底发毛。 良久之后,他颤抖地伸出双手,并不是想扼杀凌浪涯的生机,只是想抚摸他的脸庞。他的双手枯燥干瘦,手握处有两个黑色铁石圈缠绕,一直延伸开来的是粗若手臂的黑色铁石链。那铁链一端绑住他的双手,而另一端不知通往何处。 凌浪涯看着那黑色铁石链,再看到他那干枯瘦削的体型,尤其是那混浊的眼睛此时像是泪眼朦胧。凌浪涯顾不得自己曾经受到的伤害,便忍不住问道:“老前辈,你还好吧?” 那人听闻此言,先是怔住不语,许是心境波动,独目不禁落下清泪。 一行清泪,沿着他布满皱纹的脸庞滑落,落在凌浪涯沾满血迹的胸口上。 凌浪涯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是谁,但看他的服饰和那铁链,似乎他是被人囚禁在此,犹如一名囚徒。倘若根据这衣着变化和状态猜想,这人应该被囚禁此地许多年了吧。 一名被囚禁多年的老囚徒,听到一声久远的问候。 见老囚徒的已经在沉默落泪,凌浪涯身不能动,又不知做何事,只好观察一下四周,寻找脱身之机。 他平躺着视线左顾右盼,只见自己处在一个方圆数十丈的洞**,洞穴石壁上挂满了碧绿的藤蔓,一路攀岩向上。从洞穴顶部往上看,遥不见顶,依稀可以一缕光线蔓延下来,映照出微薄的光影。按照这光影来看,这洞穴估计有百丈深。 凌浪涯心中庆幸,自己身负重伤,又从百丈高处摔落,竟然大难不死。不过,那洞顶高不可攀,正常也难以攀爬上去,更何况自己深受重伤。一开始自己以为是和在供稻庄一般,落入了溶洞之中,未曾想确是掉进深不见底的洞坑内。 一想到自己可能难以逃出去,凌浪涯不禁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虽轻,落在老囚徒的耳朵里,却让他回过神来。而那趴在凌浪涯身上的白狐,此时却懂人性般地用脸颊毛发触碰着凌浪涯的脸颊,犹如在爱抚他一样。 凌浪涯见白狐未死,心中也颇有安慰,自语道:“幸好你没有事,不然我会很内疚的。” 老囚徒听到此话,发出嘶哑的声音道:“嘿嘿,小孩,你可知为何自己会掉进此地?” 凌浪涯感觉不到老人方才的恶意,又不知他的所言究竟何意,想到自己这一路而来,便道:“我跟着白狐一直走,许是自己受伤后不小心,落入了此洞罢了。” 老囚徒摇摇头,道:“倘若不是白狐带路,你又怎能来到这天坑秘洞。”说罢,他摊开双手,手中铁链一阵轻响。一阵蝉鸣过后,白狐竟然跳到老囚徒的双手之上,不断伸出舌头舔着他枯瘦的手臂,显得异常温顺。 凌浪涯诧异地看着这一幕,终于醒悟过来,失声道:“前辈的意思是,是白狐带我来此地,这个天坑秘洞?”说到这里,凌浪涯终于知道,为何白狐不顾身上伤,也要一路把他带过来。他一开始以为山腰上的破落古庙是目的地,原来这个地方才是终点。 老囚徒抚摸着白狐毛发,柔声道:“是呀,这个小家伙陪伴老朽许多年了,倘若没有它,恐怕老朽也难以熬到如今。” 凌浪涯道:“那它为何要带我来此地,莫非是因为前辈?” 老囚徒道:“老朽看它腿上有伤又被包扎好,想来是不知道跑哪儿闯祸去了,又被你所救吧。这小家伙鬼精灵得很,也懂知恩图报,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陪伴老朽。它之所以带你来此,想来是觉得我可以救治你的伤势。未想到你这小家伙,也不留心看路,在那天坑秘洞顶部,本来就有两条藤蔓长愈百丈,可以直抵地底。然而你却视而不见因而失足掉落。倘若不是这个小铜钟保护你,从如此高的地方摔下,也许你早已死得透彻了。” 凌浪涯想起掉落之时抓住的藤蔓,想来是因为自己没看清导致直接摔落,而白狐本来是抓着藤蔓下来,见自己摔下来,又奋不顾身咬住藤蔓飞扑下来想要救自己,但未曾想依旧出现了如此状况。 想到这一夜的险境,想来自己也是暗庆自己福大命大。 忽而,他看到老囚徒手中依旧拿着的小铜钟,不禁问道:“前辈,这小铜钟,可否还我?” 老囚徒放下白狐,抓住绳子将小铜钟在凌浪涯眼前摇晃,笑道: “我认得此铜钟,乃是纵横家鬼谷王释之物。直到此刻,你还不愿承认和他的关系?” 见凌浪涯诧异不答,老囚徒继续道: “若老朽所料不错,你乃王释之徒,纵横传人。不知此言,可对否?” ——未完,待续—— () 第120章 故人之徒 同一个问题,被再度提及,该如何回答。 只是,凌浪涯曾答应过那个老人,不可把自己的身份出来,否则会被世间所不容。虽然老囚徒似乎一直被囚禁于此,但自己能来,别人也有机会来。万一此身份被传扬出去,那以后将会发生的事情都是不可预测的。 凌浪涯禁闭双唇,沉默不语。 凌浪涯眼巴巴地看着小铜钟,想起往事,一时不知所言。 老囚徒道:“老朽知道你心中所想,也知道你说的原因。那老家伙自当年之事,曾立誓不再收徒。但想来也不忍纵横血脉断绝于他,于是又收了你吧。也许他曾对你说过,让你不可把身份泄露出去,以免惹来世间仇恨。因此,哪怕到此刻,你也不愿意泄露,老朽之言可对?” 凌浪涯心头大震,未料这神秘得老囚徒知道这么多事,他虽然不言语,但双眸的难以置信已经出卖了他。 老囚徒道:“此刻的你,是否心中有许多疑惑?关于你师父的消息,关于小铜钟的秘密,关于老朽的身份?如果你愿意承认,确实如老朽所想,那么老朽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凌浪涯依旧沉默不语,只是老囚徒所言的问题,确实都是他心中此刻迫切想知道的。毕竟,他之所以进入世间,最重要的事之一就是找到那个失踪的老人。 哪怕万水千山,他也想把师父找回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于是,凌浪涯来到世间后,第一次向外人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凌浪涯目视小铜钟,轻声但肯定道:“确实如前辈所言,我乃鬼谷王释之徒,凌浪涯。” 果然如此啊。老囚徒心中一阵叹息,回忆起往事不禁思绪万千,一时竟不知如何说下去。 两人相视,沉默不语,唯有白狐看着他们,露出疑惑的神色。 洞中无日月,也不知过了多久,此地才想起一阵长长的叹息。 老囚徒道:“既然你师父曾告诉你,若泄露身份会被世人追杀,你为何仍要泄露呢?” 凌浪涯道:“因为我想知道关于他的消息,我想把他找回来” “为何一定要找回来?” “因为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哪怕付出生命?” “在所不惜。” 老囚徒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方道:“那老家伙倘若知道你此刻所言,也不知该笑该哭。他本一直在耗尽一切在保护你,却不料你愿意为他付出生命。不过,如此看来,那老家伙倒没有重复犯错,这回收了一个好徒弟。” 纵横家,有后人啊。 听着老囚徒自言自语地感慨着,凌浪涯只感觉云里雾里,但压抑不住心中好奇,道:“前辈,我已告知身份,不知前辈可否解答我心中疑惑?” 老囚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既然你是故人之徒,老朽也不为难你了。你能来此地,除了白狐救恩,也许是命运所指。如今你已昏迷两天,此刻不如先把伤养好吧。放心,你虽然从天坑摔落,由于有效铜钟保护倒不至于伤了性命,但一番伤筋动骨也是在所难免。此外,你还受了枪伤和剑伤,也是需要休养生息数日。不过你放心,在你昏迷之时,老朽已为你疗伤,很快你就会好起来的。” 说罢,老囚徒缓缓站起来,转身离开了凌浪涯,无论凌浪涯怎么呼喊,他都没有回头。 凌浪涯看着他佝偻的身体,蹒跚的脚步,若有所思。也许,方才之言,引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吧。 往事不堪回首,凌浪涯对此忽有感触。 苦于四肢不能动,凌浪涯只能望着天坑,仰天长叹。但想到方才老囚徒说,自己已经昏迷了两天,加上外出的第一天,岂不是已经消失三天。不知道胡虚发现自己消失了,会不会很着急地寻找自己。不过就算再着急,也很难找到此地吧。而且,似乎凤梧祭典的报名也已经开启了,自己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去,不知道会不会错过报名。 没想到自己独自出门一趟,就遇到了这样惊险的事。 凌浪涯胡思乱想着,也许由于身上有伤,显得容易疲惫,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而那名老囚徒,此时却坐在一条地下暗河边。那暗河距离坑洞不过一墙之隔,当老囚徒穿过藤蔓掩盖下的一小条甬道,便来到了河边。 从天坑到洞顶,高达百丈,虽然有一座山的高度,但也是深入了地底。而这条小小的地下暗河,便是碧珍江的水源之一。毕竟,一条河流,除了发源地水流,更少不了的是地下河流的水源补充。 老囚徒坐在暗河边,白狐蹲坐在他的身边,和这么多年来时一模一样。 老囚徒看着淳淳的流水,叹道:“你看此间流水,尚有去处。我在此数百年,却不得归途。” 手腕上的铁石链告诉他,这条河流的边缘,几乎已是他能所抵达的最远处。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和白狐说话。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白狐嗷呜叫了一声,蝉鸣也响起来。老囚徒把手伸进白狐脖子的毛发中,揪出了那通体雪白的寒蝉。 寒蝉在他掌心攀爬着,薄得透明的双翅覆盖着白色的躯体,让它显得愈发晶莹剔透。老囚徒任凭它在掌心攀爬,道:“再说说你们在碧珍江所遇见之事吧,我想知道得更详细一些。” 寒蝉闻之,叫声凄切,其音起伏,不曾间歇。 老囚徒仿佛能听懂蝉语一般,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但却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蝉语。 地下暗河,囚徒静默,寒蝉凄切。 待得蝉声渐停,老囚徒沉思良久,重新返回了洞坑之中。 他从藤蔓中采摘了一些野果,这些野果乃是他多年来的果腹之食。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出过此地,也就只能靠野果,或者白狐偶尔捕捉来的小猎物为生。 这些年来,他的活动范围,只有方圆二十丈。 当老囚徒来到凌浪涯面前时,见到他的表情后,忽而神色惊变,甚至连野果散落一地也不曾发现。 只见凌浪涯浑身颤抖,冷汗直冒,半边身体黝黑如炭,半边身体苍白若雪。 其脸色黑白幻变,嘴角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未完,待续—— () 第121章 报名终启 胡虚下山寻人,路遇一老渔翁,然擦肩而过。 胡虚心中有事,这一夜未曾见到凌浪涯,心中猜测他应该是出了事,否则不至于会失约未归。他走在下山的道路上,只见那老渔翁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似的。倘若是平时,他也许会和凌浪涯一般好奇,去询问一下究竟有何事。 但此刻心中有事的他,又哪里会有此心思。 当他发现那老渔翁不断张望,犹疑地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时,心中确实闪过上去询问的念头。不过,他终究还是裹紧了凌浪涯的白衫长袍,把自己的锻红锦袍都几乎包裹住,顺着人潮往都城去。 老渔翁见胡虚身上的白衫长袍,似乎和自己看到的那名公子很相似,只是如今他要找的是一个锻红锦袍的青年,大概此人不过也是恰好有此衣着罢了。在犹疑许久之后,他想这也许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便把目光从胡虚身上转移出来,继续茫茫地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直到老渔翁来到了庙门口,依旧未曾发现自己想要找的人,哪怕自己终究忍不住,上前去询问知客,依旧一无所获。最后,他只好蹲坐在庙门不远处的石阶上,一直注视着进出庙门的人。他心想,听说今天乃是凤梧祭典的报名之日,倘若那锻红锦袍青年也要参加,那么肯定会出去报名吧。今日自己起了一个大早,也顾不得家里发生的要事,便一早出门来此。这一路上,也未曾见到自己想要找的人,想来他是未曾出去。 既然如此,那就在这里先等着吧。 倘若一天等不到,那就再等继续等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老渔翁摸了摸怀中的干粮,心中却想着昨夜丢失的孩子。 就在老渔翁痴痴地等待之时,身披白衫长袍的胡虚已经下了山道,过完了官道,不时便来到了凤炎都城的城门外。 他站在城门处,只见今日的都城格外兴盛,比往日更胜一筹,大抵是因为凤梧祭典报名终究启动的原因,无数的修行者和士子才人汇聚于此,想要早点通过报名,以此做好祭典的准备。 只是,茫茫人海,该要去往哪里寻找。哪怕是胡虚智谋过人,一时也没有丝毫头绪。 他只好随着人流,经过城门守卫检查后,进入了都城。 不过,就在他经过检查时,他忽然想起了也许有人可以相助。当下,他急忙伸手拉着守卫,就要问话。 那守卫正在检查,一见胡虚动手拉住他,吓了一跳,慌忙举起手中的长枪,对着他吼道:“别乱动,你要做甚?” 一声怒喝,引来了城门处的其他守卫,众多守卫皆是举起长枪对着他,瞬间把他包围住。这凌厉的作风,丝毫没有官场禁军的懒散,反倒像是在沙场血站中磨练出来的。 胡虚想到自己的失神,伸手却被误以为要犯事,忙收回手,道:“诸位大哥,莫要动怒。在下只是有一事要想问?” “何事?这里可不是你来问路的地方。”那守卫继续喝道。 胡虚见他们手持兵器的神态和和措辞,几乎和那夜自己初入城门,被老张他们包围住时一样,便问道:“在下只是想问,诸位可是丘家军的兵士,可认识一名同样守城门的叫老张的兵士?在下与老张是朋友,以为他会在城门执勤,但此刻没有寻到他,便想一问。” 一听到是寻老张的人,众士兵放下了兵器,道:“原来如此,你要寻老张,但也别动手嘛,这可是大忌。不过,老张今日不再守城门,他被丘将军调去祭典广场去了。你若要寻他,便去广场处看看吧。” 胡虚再次作揖道歉,道:“方才失礼,万望勿怪。那在下就先行告辞。”说罢,也不待守卫兵士回答,胡虚便匆匆往广场而去。 胡虚沿着御街大道一直往前走,挤过汹涌的人潮,不时经过了樊楼,来到了祭典广场处。 只是,来到此地,胡虚的眉头愈发紧皱起来。 粗略一看,只见皇宫之前,那一片区域极大的宽阔广场,左右两侧分别搭建着两座高耸巨大的九层四方祭坛,其高几乎于皇宫城墙平齐,其占地面积占据了广场的一半。以这两座祭坛为中心,四周整齐地摆放着无数的桌椅。 这些不过是粗略之景,更让人头疼的是这里的人潮。此时正是祭典开启报名之时,祭坛的四周,已经被层层栅栏封闭,并且有士兵把守,常人不得进入。只有寥寥的一些工匠,依旧在祭坛上做着最后的修补和检查。 在绕着祭坛最外层的一圈桌椅上,坐着两名负责记录报名信息的文官,并且旁边有两名士兵守护着。文武一组,分别桌椅的两侧。而那些报名的修行者和文人才子,便根据报名的位置,拍着长长的队伍,进行登记报名。 除了登记之人,报名之人,更有无数的好事民众围观着。毕竟这些风流才子,还有传说中的修行者,可不是寻常可以得见的。 胡虚一筹莫展,不知道该往何处寻找老张。他本想要问那些站在文官旁的兵士,可是一看他们的军式服装,乃是宫中禁军的样式,和老张他们的颇有差异,想来并非丘家军之人。 胡虚想了想,这也不是办法。不过,当他四处张望,忽然瞥见了高耸繁华的樊楼。他心中想到,说不准,只好再入樊楼,找吕缈影帮忙了。只是今日没有带人皮面具,万一被发现他和她的关系,对她会产生不利的。 胡虚此时方知人脉关系,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倘若有相识的人在此,也许自己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忙。就在胡虚急得满头大汗时,正在犹豫是否要进樊楼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叫声。 “哟,这么巧,胡公子也在这里,是来报名的吗?” 胡虚回头望去,只见一队六人兵士手指军式长枪,正站在他的身后。 对于那些兵士,胡虚认得皆是那晚在城门外遇见的,而为首一人,正是老张。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胡虚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赶忙来到他们的身前,忍不住拍了一下老张的肩膀。 胡虚高兴地道:“老张大哥,我可寻得你好久了。” 老张道:“寻我何事?莫非,你们是带来了醉清风酒?” 胡虚忙道:“非也,非也。只是我兄弟走丢了,需要你的帮助。” 老张诧异道:“你们也走丢了一个人?” ——未完,待续—— () 第122章 寻人不得 “又走丢了一个人?此话何解?”胡虚诧异问道。 老张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周人来人往,便拉着胡虚来到了一旁,找了个角落处,说道:“胡公子有所不知,这段时间以来,都城走丢了许多孩子,其年龄大概都和小苗儿一样。” 胡虚问道:“那可曾有小苗儿消息?” 老张摇头道:“暂时没有,不过此事说来话长。昨夜半夜,展捕头找到我家少将军,我也是从一旁听来得消息。听闻昨夜城南又走丢了两个孩子,乃是两个老渔翁的儿女。他们两人还在江边遇上了歹徒,回到家就发现儿女不见了。” 胡虚忽而想起昨天在路上遇见展捕头,其也曾说过这件事,便问道:“小苗儿,加上那老渔翁的儿女,已经是三人了,莫非还有其他人走丢了?” 老张道:“少将军和展捕头共同负责防御都城之事,因此常有往来。拖你们两位的福,我如今得以常在少将军身边,因此也听到不少消息。据展捕头说,除了这三起,都城还发生了十数起这样的小孩丢失事件,年龄都相似。不过,那些小孩就像小苗儿一样,忽然失踪了一般。” 胡虚寻思道,倘若是年龄相仿,凌浪涯和小苗儿他们,年龄也相差不大,莫非也是遇上了什么人,因而忽然失踪了。他急道:“那你可有我兄弟凌浪涯的消息?” 老张诧异道:“莫非方才公子说的走丢一个人,竟然是凌公子?想来不会吧,他既然是修行者,就算遇上歹徒,应该也会自保吧。” 胡虚点头叹道:“确实如此。”当下,他便从昨日早晨时,凌浪涯出门赏雪,至今未归之事告诉老张。 老张听罢,道:“这可奇怪了,莫非真的如少将军所言,都城如今人流复杂,混进了外来的敌人。胡公子,此事我如今要巡查祭典广场,也难以相助。不如公子且去寻少将军,看他意下如何?” 老张本想让同伴带胡虚去寻少将军,但觉得此事背后非同小可,还是自己来得妥当。当下,他便把执勤任务托付给身边同伴,决定自己带着胡虚去寻少将军。 胡虚自然是求之不得,便跟着老张出发。 两人离开祭典广场,一路穿街过巷,不时便来到了一座府邸前。 那座府邸位于城东之处,毗邻巍峨皇宫,其门楣横额上“将军府”三个大字,意味着这座府邸的主人身份。老张带着胡虚从偏门而入。那门口守卫自然是认得此时少将军身前的红人,轻而易举地放行。 府邸庭院深深,四处遍植绿植,没有丝毫的将军府的肃杀之气,反而有几分江南庭院的柔美。但是胡虚此刻心不在此,又哪里有心思来欣赏。 老张一边在前带路,一边道:“此刻丘将军仍在西北边境驻守,少将军回都城后便居住于此。此刻时辰尚早,少将军应当尚未去校场检阅。倘若他去了校场,我们免不了又要再跑一趟了。” 胡虚闻之,觉得此事需要赶紧处理为好,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老张知道他心中的着急,也不再言说,一直在前带路。 当两人刚迈入大堂时,恰好了遇见了正要出门的少将军丘云。 丘云一见老张,心中疑惑他不去值守为何出现在此,当他看到老张身后的胡虚,便已猜测到几分。他快步走上前道:“胡兄弟,多日未见,如今你可是风头正盛啊。” 胡虚和老张忙恭谨行礼,而胡虚道:“多日未见少将军,甚为想念。只是在下哪有何风头可言,此回求见,不过是有要事请少将军相助,万望少将军相助。” 丘云见胡虚凝重的表情,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急着相询,便拉着胡虚在大堂内落座,吩咐了下人上茶后,方缓缓道:“怎么?究竟有何事,可以难倒一夜万金博美人笑的胡公子?” 胡虚心中虽然焦急万分,但听到一夜万金之言,方知道丘云说的是鸾凤居之事,只好先压抑住焦虑,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此事,此等风月,不曾想也会传入少将军之耳。” 丘云笑道:“我又不是那等食古不化之人,对于此等风月,虽甚少涉足,但也颇有耳闻。那夜两位兄弟,以及燃盾门少主马敦,万金竞价赢得和赵宋第一美人的点酥娘相会。自那些村夫俗子传出来后,几乎是全程尽知,你们简直就是当下赵宋风流才子之执牛耳者。” 胡虚本以为当夜一事,只是为了灭灭那楚构的嚣张气焰,未曾想引来了这么大的关注和影响,道:“此时不过是当时冲动之举,实在让少将军见笑了。” 丘云道:“非也非也,兄弟此举,可也是帮我出了一口恶气,愚兄甚为开心。” 这下倒轮到胡虚疑惑了,问道:“此话何解?” 丘云道:“兄弟当日竞价,应该也知道那最大的对手,就是京城四霸的狗霸楚构。那家伙一直为恶不做,欺凌弱小。无论朝堂或私下,我父和其父都不透,而往前时日,我也和他有过不少冲突。此番兄弟灭了他的嚣张气焰,我又怎会不开心。说起来,还得相谢一番才是。” 胡虚恍然大悟,看来这京城四霸,果然都不是好人,便道:“幸得和少将军同道,此等小事,又何须挂齿。说到底,在下今日前来,确实是有要事相求。” 丘云道:“不知何事,能让胡兄弟如此着急,不妨说来一听,我必倾力相助。” 胡虚起身作揖道:“实话告诉少胡虚,我兄弟凌浪涯不见了,欲请少将军相助寻找。” 丘云也是和老张一般差异,显得有些难以相信,而胡虚只好再把凌浪涯失踪之事重复说一遍。 待得听完胡虚之言,丘云站了起来,不时地来回踱步,思考对策。 胡虚见丘云一直在踱步,但又不曾说话,心中几次想要想问,都被老张拉住了。老张忙打着颜色,低声道:“公子稍后,少将军在思索之时就喜如此,但切不可打扰。” 胡虚按耐住心中焦虑,只好重新做了下来继续等待。 良久之后,丘云不再踱步,来到了胡虚跟前,叹了一口气,方道: “此际敏感时刻,恐怕我等爱莫能助。” ——未完,待续—— () 第123章 紫火图腾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儒家》 ……………………………………………………………… 幽深不见日色的天坑秘洞里,凌浪涯脸上黑白之色幻变,生死不明。 老囚徒见此情景,顾不得那新鲜野果,独目看着凌浪涯的表情,露出思索的神色。他坐在凌浪涯身边,身处干枯右手搭在凌浪涯的脉搏上感知一下。 然而,就在他的手就要身上去之时,凌浪涯身上忽然冒出一股无形的气机,竟然把他的手弹开。就在此时,老囚徒身上的小铜钟再度闪烁着青色为光芒,老囚徒略微思索,便把小铜钟取出来重新放在凌浪涯的胸口。 小铜钟的青光蔓延开来,不消片刻便把凌浪涯包裹住,犹如一层保护膜。而凌浪涯受到这股青光的保护,脸色稍微变得好转一些,但片刻之后又骤然剧变,其痛苦神情更胜先前。 老囚徒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几番想要伸手又缩回去。这时,凌浪涯痛苦得闷哼了一声,老囚徒长叹一声,自语道:“罢了,你我今日得见,也算有缘。如今助你,就当还那老家伙一个人情吧。” 老囚徒既已做了决定,也就不再迟疑,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干枯的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冒出了一缕火焰。 火焰呈深紫色,不过一指大小,其升腾不息,使得坑洞的温度极速上升,连洞壁的藤蔓也呈现出枯萎状。 白狐见状,发出哀嚎般的声音,其不断摇头,似乎要阻止老囚徒的行动。老囚徒看了一眼白狐,道:“没关系,就算没有此火,我也暂时死不了。你且先出去躲躲,免得伤了你。” 白狐闻之,感受到洞内不断升高的温度,只得先行岀去,沿着洞壁的石门甬道,再度跑回了地下暗河之边。只是,它在离开的时候,一步一回头,似乎仍然想要阻止老囚徒的行为。只是看到他决绝的眼神,猜到此事已成定局,只好作罢。 待得白狐离去,老囚徒深吸一口一口气,头上白发披散飞舞,指尖一缕紫火闪烁不灭。他伸出手,手指并举,对着凌浪涯的心脏处,点了下去。 那小铜钟遇到紫火,青色屏障渐渐消融,露出一个缺口。紫火触碰肌肤,刹那间,凌浪涯胸口前的衣物灰飞烟灭,露出结实的胸膛。只见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黑白之色各占一半,有一线相交,界限分明。那一缕紫火,恰恰落在黑白交界之线。 老囚徒凝神控制着紫火,在凌浪涯心脏位置,上下律动,绘制出一个繁复的图案。那图案玄奥复杂,初始只有轮廓,待得最后一笔落下,赫然是一个紫火图腾。 火焰图腾一成,凌浪涯胸口处一阵紫光泛滥,把那青光屏障隔绝开来。老囚徒此刻依旧已是满头大寒,见紫火图腾已成,顿时大喝一声,指尖火焰瞬间加剧,沿着图腾纹路绕了九圈。 待得最后一圈完毕,紫火大盛,又渐渐消失,终于将紫火图腾,烙印在凌浪涯的心脏处。 老囚徒收回右手,凝神看着紫火图腾烙印成功,终于放下心来。他想要伸手擦擦脸上的汗水,发现右手已经无力举起,不禁叹道:“看来,真的是老了。” 看着凌浪涯逐渐恢复正常的脸色,老囚徒幽幽道:“此举是福是祸,就看你的造化吧。” 只是,凌浪涯却听不到这句话。 此时的他,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像是让他徘徊在生死边缘。 他从未经历过此种状态,一开始是大腿和后背变得火辣辣地疼,那些黑衣人使用的火焰残存在体内,不断地沿着经脉气窍渗入,涌进了心脏之内。不过,看起来更像是心脏不断吸引着火焰前来,像是要把它们吞噬一般。就在火焰抵达心脏时,不断燃烧起来。 火焰灼心,痛彻心扉。 此时,体内的玄气收到火焰的激发,不断地汹涌碰撞,沿着他的经脉气窍不断肆虐,让他疼痛得难以忍受。玄气和火焰在心脏处汇聚交融,相互碰撞所散发的波动更是加剧了疼痛。 幸好,无论玄气或火焰如何折腾,始终有一道青光包裹住血脉和气窍,让它们不至于受损破坏。 就在凌浪涯觉得疼痛难忍时,心脏外部突然又涌进了一道紫色的火焰。那道紫火一进体内,就呈现出凶猛的姿态,不断沿着血脉寻找从伤口处进来的红色火焰。它一路奔行,见到红色后便像猛兽吞噬猎物,把那些残存的红色火焰吞噬得一干二净。 待得把所有伤口处的火焰吞噬完毕,紫火开始沿着凌浪涯的心脏不断盘旋,其后拖着一缕缕微弱的火线,勾勒出一个错综繁复的图案,包裹住了凌浪涯的心脏。而当它成形之后,凌浪涯只感到体内玄气产生变化,从当时的汹涌奔腾重新变得温顺不息,沿着紫火纹路而动,就像流水沿着河道流动。 那些经过心脏处的玄气,再沿着脉络而行,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纯色,而是泛着淡淡的浅紫色。 凌浪涯体内的一番交战,几乎让他痛不欲生,好不容易一切稳定下来,他疲惫得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玄气流动,紫火绕心,凌浪涯体内的气息,终于慢慢平复下来,此刻是真的陷入了睡梦之中。 日月轮转,晨昏更迭,梦中辗转又几回。 过了许久,凌浪涯终于睁开了双眼,醒了过来。 当他睁开眼时,双眼睁闭几回,回过神来朦胧地打量着四周。看到眼前之景,才想起前面之事,他发现自己依旧处在天坑秘洞中,四周空无一人,不见老囚徒,只是原本郁郁葱葱的藤蔓,不知为何呈现了枯萎状。而自己身边到处都是破碎的藤蔓枝叶。 他下意识地坐了起来,惊人地发现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连大腿上的枪洞已然愈合,只留下一个浅不可见的印痕,更不用说双臂和后背的小伤了。凌浪涯惊喜地站了起来,蹦跳了几下,发现确实已经好了。 不过,他发现自己的衣服却是残缺不全,尤其是胸口处更是被烧作一片灰烬。 他低头一看,只见胸口处,有一道紫火图腾,出现生长在血肉上。 至于那个小铜钟,则好好地悬挂在胸膛之中,触摸之温凉。 正当凌浪涯疑惑之时,那熟悉的铁链声传来,只听老囚徒蹒跚走进来,其疲惫地道: “初入致知界,感觉如何?” ——未完,待续—— () 第124章 野蛮生长 凌浪涯见老囚徒进来,忙破旧衣衫,恭谨作揖行礼,诚恳道:“小子凌浪涯,谢前辈救命之恩。” 老囚徒一摆手,手中掉落了一颗野果,他忙捡起来,才道:“老朽久不入世间,这世俗之礼就免了吧。再者,就算没有老夫,你身怀小铜钟,也是死不了的,老朽不过助你一把而已。” 凌浪涯正要再度感谢,老囚徒再摆手,道:“随我来吧。有什么稍后再说吧。”说罢,他便返身穿过了洞壁小门和甬道,而凌浪涯只好紧随而上。 坐在地下暗河的岸边,老囚徒把手中野果一骨碌地丢给凌浪涯,道:“在这里能填饱肚子的只有这些野果了,去河里把它们洗干净。”凌浪涯慌忙结果,依照他的吩咐去做,同时还洗了把脸,一扫近几日的阴霾。 洗刷干净后,老囚徒拿起一枚野果便吃了起来,顺手还丢了枚给一直在脚下的白狐,而凌浪涯近几日都未进食,此刻醒来才感到腹中饥饿,也不客气地尝了起来。 那些野果遍体通红,足有拳头大小,咬之津液四起,让人忍不住多吃几个。 地底之下,暗河岸边,两人一狐,默默啃着野果。 想来是过于极饿,三分之二的野果都落入了凌浪涯的腹中,而白狐也吃了几枚,老囚徒也不过吃了几枚。待得两人都恢复了些许体力,凌浪涯叫道:“老前辈。” 老囚徒道:“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问题,反正在此多年也未曾有人到访,今日心情尚好,便不妨解答一下你的疑惑吧。” 凌浪涯站起作揖道:“感谢老前辈。” 老囚徒笑道:“老朽不喜此等繁文缛节,倘若你再如此拘谨,便离去吧。真不知那老家伙教了你何事。” 凌浪涯闻之,便笑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就不客气了。敢问前辈,和家师有何关系?” 老囚徒道:“想不到你第一个问题是这个,老朽还以为你会比较关心自己的伤势,或者是迈入致知界的疑惑。” 凌浪涯笑道:“毕竟这是我最重要的人,说不关心终究也是假的吧。” 老囚徒望着悠悠流水,仿佛陷入回忆中,良久才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和那老家伙认识,还是彼此年少之时。我们意气相投,曾经一起并肩战斗,后来也因观念不合曾彼此拔刀相向。倘若真的要算故交,这么多年来,那就算故人吧。” “那你知道他如今在何处吗?”凌浪涯急切问道。 “你觉得,老朽会知道吗?”老囚徒晃了晃手中的铁石链,无奈地道。 凌浪涯看到那铁石链,心中好奇问道:“不知道前辈究竟是何人?为何被困在此地?” 老囚徒抚摸着那铁石链,摇摇头道:“往事不可追,不提也罢。至于老朽,不过是一个亡国之人,又何足道哉。” “亡国之人?只是方今世上,不是七朝争霸吗?又何来的其他国,莫非是南蛮等四族?”凌浪涯道。 “悠悠千年,如今世人只知七朝争霸,又何曾记得当年天地一统,万国来朝之胜景。”老囚徒忽然摆摆手,接着道,“老朽忽然明白,为何你对这些事知之甚少了,想来是那老家伙不肯告诉你,这大概也是因为他为当年之事而影响吧。” “当年之事?可是关于我那师兄之事?”凌浪涯忽然想起,在离别前的最后一个晚上,老人曾对他说了很多他以前不知道的事,想来便是这事。 “纵横家之辈,门人甚少,你师兄本是唯一传人。当年,老家伙把一身本领倾囊相授,甚至连道路给他规划好,每一步都安排好,可谓是无微不至。正因此却适得其反,以至于你师兄心生叛逆,铸成大错。如今,你作为老家伙的唯一传人,想来是他吸取的当时教训,也许会传授你纵横之法,但不再给你规划任何道路,只是让你随心而行。大概这就是你为何犹如白纸一般,什么都不懂的缘故吧。老朽猜想,老家伙就是想让你野蛮生长,不再干涉你的自由与选择。如此看来,这便是他因当年之过,而选择新的方式了。” 凌浪涯沉思道,原来师父是想让自己野蛮生长吗? 只是,这条路该如何走? 老囚徒沉吟片刻,道:“这老家伙当然不愿意把这些事告诉你,不过想来他选择了这种方式,老朽也不便再说什么,关于他的事,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以后的路,终究还是要你自己走的。” 凌浪涯本来还有一堆的问题想要问,见老囚徒不愿再谈及这个问题,也只好压抑住内心的好奇。他只好换了一个问题道:“前辈,方才问我初入致知界感觉如何?莫非我身上的伤,也是因为这个的缘故?” 老囚徒露出无奈之色,疑惑道:“莫非,你身为修行者,竟然连天圣两限都未曾听说?” 凌浪涯尴尬地挠挠头,道:“师父倒是传授过我很多关于修行的知识,但从来不教我如何实践,总是说让我去尝试。此外,这天圣两限究竟是何,他确实没对我提及过,我一直以为修行之道本来就是顺其自然便可。” 老囚徒道:“如此看来,那确实像老家伙的作风,他身为纵横家之主,其修行傲视天下,一直以来自视甚高,当然看不起这来自其余教流的约束之说。尤其是来自儒家的理论学说,更是被他所鄙夷。所以,他不对你说,想来也很正常。 凌浪涯道:“那这天圣两限,究竟为何,莫非和儒家也有关系?” 老囚徒道:“当然有关系,毕竟这一理论极限的提出者,便是出自儒家。” 凌浪涯忽而跪下,恭谨道:“愿求前辈指引。” 老囚徒本想苛责他又是世俗繁礼,但见他诚恳十分,只好道:“罢了,看在老家伙的份上,老朽就给你讲讲吧。有些前尘往事,总得说给后人听,才不至于湮没世间。” 老囚徒盘腿坐好,独目凝视流水,幽幽道: “在这片大陆上,自有生灵始,纷争无数。不过,这当中以人族天性超然,量多势大,遂天下大势终以其为主。人族所依仗者不过是三道,乃是天道、圣道、人道。其中天道为万道之基,乃自然之道,深藏万物更迭、生克变化之理;圣道为人道之和,乃人世之道,蕴含逐鹿称霸、定国安邦之理;人道为天道之演,乃人生之道,囊括安身立命、为人处世之理。” 老囚徒望着凌浪涯道:“你可知三道之别?” ——未完,待续—— () 第125章 天圣两限 听到老囚徒所言,凌浪涯点头道:“这些简单区别,我曾听他偶尔提及过。他曾说道,修天道,也就是自然之道,乃是以玄气炼魂,汲取的乃是天地自然的灵气,以此求得和天地交融,将天地之力化为己用。至于修圣道,也就是修人世之道,乃是以元力锻炼体魄,注重的是强化自身根本,以此求得以力求道。不过,这人道,乃是人族生存之道,求的是安身立命,为人处世。” 老囚徒点头道:“不错,倘若粗略而言,可以如此区分。倘若以现实而言,大概就是三教九流,乃是修天道的修行者;七大王朝,尤其是军中将士,大多是修圣道的修行者;至于万众蝼蚁,不提也罢。只是三道众生,又如何可以一概论之。有言是远天道,圣道困;远圣道,人道难;远人道,天道崩。这三道相辅相成,若失此离彼,皆不可成。那么,你既然知玄气和元力,乃是划分天圣两道之本,那么知道它们在界限有何异同?” 凌浪涯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似乎并没有提及,只好摇摇头。 老囚徒道:“且不论修人道,单说天圣二道。所谓玄气,注重与天地沟通,乃是天地之力所化;所谓元力,注重与本心沟通,乃是人体潜力彰显。这一外一内,两者不同,也就是玄气和元力的区别。不过,虽然两者方向不一,但也有相同之处。鉴于这相同之处,因此就有了天圣两限的理论。” 凌浪涯道:“那么,究竟何为天圣两限?” 老囚徒此时倒不急着说,吃了一颗野果后,才继续道:“天圣两限,通俗而言,就是修行路上的八个阶段,或者说是八道关口。唯有闯过一个关口,修行之路才会愈发顺畅,而人族也会变得愈发强大。倘若卡陷在某一层次,无法度过某个关口,那么只能停滞不前罢了。这天限八阶,乃是格物界,致知界,诚意界,正心界,立心限,正命限,圣学限,万世限;这圣限八阶,乃是格物界,致知界,诚意界,正心界,修身限,齐家限,治国限,平天限。” 凌浪涯仔细琢磨着天圣两限的区别,如今方知原来修行者之路尚有这八个划分,虽然是普通的四十八字,却代表得修行的漫长终点。仔细思索下,他似乎发现了一些端倪,便道:“前辈所说的天限八阶和圣限八阶,前面的四个阶段为何都是一样,而后面四个阶段却不一样呢?” 老囚徒笑道:“想来你也猜到,虽然修行者所行方向不同,但终究是人族之体,只会殊途同归。前面四阶,谓之格物、致知、诚意、正心,即无论是天道或圣道,最初的修行都是从本心出发,需要遵从本心,因此才会有相同的划分,但抵达正心界之后,由于基础和修行方式的差异,两者区别愈发明显,因此才会有后续的四限不同。” 凌浪涯道:“那这两者,究竟孰强孰弱?” 老囚徒嘿嘿一笑,道:“孰强孰弱,又怎么可以一概而论。虽然天圣两限有着明显的区分,但倘若斗争起来,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合,就算再强大者,也偶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就拿你前几日和黑衣人的战斗来说,以你自身的实力,未必就会弱于他们,甚至犹有胜之。只是他们人多势众,而且你与人经验不足,因此才落得重伤的下场。如此看来,这强弱之分,虽有自身实力的缘故,但天时地利,也是缺一不可。” 凌浪涯眉目紧皱,反复回想着前几日的场景,确实如老囚徒所言,倘若不是他们不熟水性,自己也不会逃到此地,这是自己的地利。倘若不是他们人多势众,自己也不会被围攻受伤,这是他们的人和。看来,果然是自己经验不足的缘故。 忽然,凌浪涯脑光一闪,惊骇问道:“前辈,我似乎并未曾和你说过前几日的事,你又如何得知?” 老囚徒笑道:“这有何难,老朽虽被困此地,但也有探子报信,关于你前几日的事情,皆是它们告诉我的。” 凌浪涯疑惑道:“探子是何人?”此话一出,他顿时醒悟过来,目光落在了白狐身上。自己是被白狐带到此地才能遇见老囚徒,而且白狐明显对老囚徒非常温顺,显然是早已认识,莫非是白狐告诉他的? 老囚徒道:“确实非人也,乃兽也,不过不是白狐。”说罢,老囚徒把手伸进了白狐的脖子毛发中,一只通体雪白的寒蝉鸣叫一声,爬上了他的干枯的身背。 老囚徒用手指逗弄着寒蝉透明晶莹的双翅,幽幽道:“关于你这几天的事,都是这只小家伙告诉我。它平常都是待在白狐的毛发下,但对于周边一切事物感知甚强,而且能以蝉鸣叙述出来,恰好老朽也能听懂蝉语,便知道了。” 凌浪涯下意识地瞪大了双眼,一脸诧异道:“前辈,你能听懂蝉语?素闻寒蝉不过秋,而如今已是凛冬时节,莫非这寒蝉是异兽?” 老囚徒忽而手背一抖动,那寒蝉张开双翅,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落在了凌浪涯的手背上。凌浪涯赶紧凑近打量着它,唯一觉得不同的是它通体雪白,和常日所见的黑蝉之色截然不同,但却看不出有何异同,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老囚徒,期望他能给予答案。 老囚徒抚摸着白狐的毛发,道:“这寒蝉,可以说是异兽,但也可以说不是。” “此言何解?” “那么,你可知人族和异兽有何关系?” 凌浪涯道:“人族和异兽,难道不是水火不融,一直为敌?”他蓦然想起在供稻庄遇见的血眸耳鼠,这种异兽嗜血杀人,让自己和胡虚也差点陷入绝境。倘若不是两人运气较好,也不能从那溶洞中逃出来。只是,他又想到在禁忌凶地的异兽,他们经常和自己战斗,但却没有任何的敌意。一时之间,他陷入了犹豫之中,不知道此言是否正确。 老囚徒摇摇头,道:“世间之事,黑白难辨,哪能够一线划分。正如人有好坏之分,异兽也有好坏之别。如今你所看到的寒蝉,虽然其体是异兽,却被誉为灵骑。” 凌浪涯问道:“异兽之别,又当如何?” ——未完,待续—— () 第126章 寻人启示 爱莫能助?为何不能助? 胡虚心中一乱,便想问为何不可相助。心中想到,确实也是,两人不过相识数日,哪怕丘云和自己两人交好,但其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军官,愿意结交二人,更多的是看重两人的实力。倘若自己两人实力不足,恐怕也不得到他的重视吧。 这红尘乱世,你处于什么层次,就结交什么层次的人。若想往上爬,结交更优秀的人,终究还是需得提升自身实力,否则也不过是乌鸦攀凤,沦为笑柄罢了。 胡虚低叹一声,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少将军了,在下先行告辞。” 正当胡虚转身欲走,丘云急忙一把拉住胡虚,道:“兄弟误会我也。” 胡虚停住脚步,道:“其实在下明白,少胡虚公务繁忙,确实不该相扰的。想来我那兄弟不过贪玩未归罢了,在下再寻其他法子便是了。” 丘云道:“兄弟此言差矣,你我相识虽不长,但颇为投契,我又怎会不相助。我方才言道爱莫能助,并未是不愿相助,实在是此刻抽身不开,倘若可以,请听我一言,或许会给予你建议。” 胡虚虽然平时谈笑风生,看起来谦谦有礼,但其傲气也并不旁人来得少,其生平甚少求人相助,此番既被凌浪涯失踪之事扰乱心神,又被丘云一声拒绝,便觉得事不可为,也就不想勉强。此刻冷静下来,听得丘云之言,忽然猜测出丘云心思,便歉道:“少将军,在下生平甚少朋友,只得浪子一人。倘若少将军愿意相助,在下自愿为少将军效力,保得祭典成功。” 丘云心中一喜,他方才之所以一开口拒绝,自然便是想换个人情和承诺。毕竟几人虽有交情,但相交并不深,此刻有了这番人情纠缠,自然便会愈发熟络。果然,胡虚如他所想,做出保祭典成功的诺言,哪怕仅限于此,但对于目前的他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此等官场言语,其深藏的含义,自然不是字面意思。 丘云混迹官场和战场,自然深谙此道。而胡虚此刻求人相助,既然猜测到其意,也不得不低头。 这世上,最难还的是人情债。 丘云若无其事道:“兄弟,我此刻没法帮你,皆因今日乃是祭典开启报名之日。此后未来一段时间,估计我也要忙碌于祭典之事,无暇估计其他事情。既然凌兄弟也是修行者,肯定会有自保能力,想来也不会有何大问题。虽然我无法抽身,但我还是可以派老张,再添两名兵士,一起助你寻找,你意下如何?” 胡虚心想,虽然只有三人,但总比自己孤身一人要好。拱手谢道:“谢少将军。既然此事有张大哥帮忙,当然甚好。” 老张心中颇喜胡凌两位少年,不仅是因为他们是从清风小城来的,更是喜欢他们的行事方式,此刻见少将军派自己和胡兄弟一起寻人,又不用终日守着祭典那样无聊,自然乐得相助。老张忙行礼道:“谨遵少将军吩咐。” 丘云道:“既然多了三人相助,不知兄弟想要去何处寻?” 胡虚沉默一下,摇头道:“我兄弟二人初来乍到,除却少将军,并无相熟之人,暂时未有头绪,不知少将军可有建议?” 丘云道:“我虽只有三人助你,但却有一个不可,一个建议,一个相助可供参考。” 胡虚大喜,道:“愿闻其详。” 丘云道:“首先是不可行之建议,虽然兄弟那夜和燃盾门少主马敦交好,一起去了鸾凤居,也许会想过寻求马敦相助。但此刻祭典报名刚开启,不管是燃盾门或是其他三门,甚至是家诸位,也许都会和在下一般,忙于祭典之事,无法抽身出来。因此,如果兄弟想要找家之人相助,恐怕是不可。” 胡虚点头赞同,道:“我本也想过寻马敦相助,但少将军此言有理,既然马少主也无法抽身,那在下就不再打扰了。那不知道可行建议,又是如何?” 丘云道:“虽然马敦不行,但你们那夜一掷万金,博得美人笑的点酥娘,也许可以相助你。” “点酥娘?”胡虚诧异道。他确实没有想到,此人不过一个风尘女子,虽然名气甚响,但不过一弱女子,并没想到其可以相助。 丘云道:“那也一掷万金之举,已让点酥娘的身价飙升,稳坐凤炎都城头牌之位,旁人更无异议。她虽一风尘女子,但认识的达官贵人显赫子弟无数,人脉关系更是通达。更何况那夜之后,更发生了一件大事,让点酥娘声名愈盛。不过,这件事也是因兄弟而起,想来她也会感激你们,会愿意相助。” 胡虚等人离开鸾凤居后,忙着其他的事,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何事,问道:“不知此后发生何事,会让点酥娘感激?” 丘云道:“这也是我刚得来的消息。听闻你们那夜之后,鸾凤居每日夜里,再度掀起了竞价见美人之举。在此后的第二天夜里,那狗霸楚构重返鸾凤居,本来想再次竞价,一消怒气。不过,这时候出现了一个人,一举挫杀了楚构的嚣张气焰。” “不知是何人?”胡虚对于这人心生好奇,忍不住问道。 丘云摇头道:“关于此人,我们尚未查清。此人并非男子,乃是一名女子。那夜,她出手阔绰,其言道,既然有人曾出万金,那么她出三十万金,承包了点酥娘在即日起至元宵前的日子。” “多少?”胡虚咽了一口气,难以置信道。 “三十万,黄金。”丘云揉揉眉,说道,“初始我也难以置信,但却是事实。大寒至元宵,几乎一月时光,三十万金,也是一夜万金。此人出手之阔绰,直接气得楚构大吼三声,扭头就走。” 胡虚想到自己羞涩囊中,道:“果然,都是有钱人啊。不过三十万金,而且是一名女子,想来这人来头也不少吧。” “确实,我们对正查此人,不过那夜竞价结束,听闻她就一直在鸾凤居内,甚少出来。倘若胡虚此番求见点酥娘,应该会遇到此人也不一定。” 胡虚心想,既然点酥娘有此人脉,说不准自己便要去相求一次了,但愿她不会因为那三十万金,而忘了曾经花了万金的自己吧。 想罢,胡虚道:“不知这一个相助,可是让老张三人协助在下?” 丘云摆手道:“非也,老张他们助你,也不过举手之劳。而我想助你之事,却关乎祭典之事。” “不知何事?” “不知兄弟,可曾准备报名资料,可曾拿到祭典报名资格?” “那个,似乎都没有。” ——未完,待续—— () 第127章 报名事宜 听闻胡虚没有相关的报名资料,丘云解释道:“兄弟可知,这一届不同往届。王宰相言道,以此择优,因此拟定了新的规则,需要具备一定资格方可以参加。至于相关的要求,早已通过州府下发,莫非兄弟未曾见过?” 胡虚摇摇头,他近年来来一直甚少在大的州府县城生活,一直在清风小城此类的偏僻乡里混迹,对于外界消息也没有以前的灵通。此外,他和凌浪涯来了都城之后,也以为只要在报名当日,前去报名即可,未曾想还需要一些资料证明。 胡虚问道:“不知祭典报名,需要何等材料,毕竟还有数日,我可前去准备。” 丘云道:“报名分两种,一种乃是针对州府文人士子,一种乃是针对修行者的。倘若常人要参加祭典的明祭,需要是年龄符合,且在该州府近年文士考试前五十名,此外需要得到当地州府的证明文件。此等才学证明,是常人参加明祭的最基本条件。” 胡虚粗略一算,道:“本朝二百三十五州府,每州府五十名,岂不是有万名少年英才。” 丘云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修行者却不在此列。因为修行者乃是各朝所争相笼络的对象,因此本朝对于修行者参加,也有相应的条例。只需要修行者出具修行证明或现场展示修行能力,并且由本朝官员两名官员担保的凭证,即可参与。当然,对于祭典的明祭和暗祭,大部分修行者都是冲着暗祭而来,像明祭这样的小打小闹,很多修行者都看不上。” 胡虚恍然大悟,皱眉道:“既然如此,那我等应该需要本朝两名官员的担保,再到现场报名。” 丘云笑道:“确实如此,不过此时就不用兄弟担心了。我好歹在朝为官,又是祭典的秩序守护者,再找一位官场同僚,这一份证明还是能弄出来的。至于修行能力证明,我虽未曾见过,但也知晓你们在供稻庄之事,帮你们弄一份也是可行的。因此,报名之事,交给我即可。” 胡虚知道,丘云此举乃是实实在在的笼络,既是相助他们,也是把他们绑在了一起。对于并不算熟络的两人,能得到他的帮助,可谓是十分尽心了。当下,胡虚慌忙拜谢道:“如此一来,当是万分感谢。” 丘云道:“小事一桩,兄弟莫要在意。对了,倘若登记修行能力,不知兄弟的能力是何?” 胡虚沉默一下,也不再相瞒,道:“火。” “火?”丘云沉吟片刻,道:“莫非兄弟是家之人?” 胡虚摇摇头,道:“非也。乃是机缘巧合之下而修得。” 丘云明白,虽然三教九流皆是以自然之力而行,但大陆广袤,自然之力无所不在,终究会有一些人会获得天大的机缘,获得自然的垂青,修得玄气,成为独立于三教九流之外的修行者。在他看来,也许胡虚也是获得这样的机缘。 当下,他也不再询问,道:“那凌兄弟了,其能力又是何?” 这倒难倒了胡虚,毕竟他虽然见过凌浪涯的能力,也凭借自己的学识勉强猜测出了凌浪涯的玄气为何,但同样的他也知道,凌浪涯的这种能力,是他的身份最明显的象征。倘若暴露了,免不了引来一些麻烦。此外,不知道他的这种能力,是否真如在他所知道的那般,有着别样的效果。 见胡虚沉吟不语,丘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问道:“莫非兄弟也不知?” “火。”胡虚说道。 “也是火?”丘云再度确认道。 胡虚深知凌浪涯的身份不可暴露,只好先行替他隐瞒,倘若他的玄气具有那种传说中的效果,那么自己到时候相助他一把,让他习得火之玄气,应该可以蒙混过关。倘若不可,那他们只好再想办法了。想到此处,胡虚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兄弟二人得了一份机缘,因此修得此道。” 丘云深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因此也不再询问,便道:“既然如此,报名之时,交给我即可,兄弟就莫要担心了。如今凌兄弟未归,事不宜迟,就请兄弟再费心神去寻找了,我也会让手下的兵士留意一下。倘若有消息,我便派人通知你。” 既然此事已了,报名又不用自己再费心,又得了老张三人相助,胡虚也不再拖延,便告辞离去。至于丘云,则是忙着去校场检阅,安排祭典事宜。 当老张把另外两名兵士叫上后,出得门来,站在将军府门前,一时不知去往何方,只好望着胡虚。老张问道:“胡兄弟,此刻我们该去何处?” 胡虚看着将军府前的门额,沉吟片刻后,道:“既然少将军让我先去鸾凤居跑一趟,那我等先去鸾凤居跑一趟,希望会有收获吧。此外,还有一事,需要一个人替我去樊楼,向樊楼掌柜传一句话。” “樊楼?”老张道,“不知要传何话?”老张没有想到,胡虚竟然和樊楼掌柜也认识,似乎并不是简单之人。但他清楚知道自己的角色定位,不该询问的事绝不相问。 胡虚道:“因为我昨日曾帮助樊楼掌柜一个小忙,想来他也会助我。如今寻人要紧,也顾不得那么多面子了。我想找一人替我传话,说昨日相助樊楼的公子,欲要他帮忙寻找一个人” 老张道:“此事好办。交给我们便可。”当下,老张便让其中一名兵士去报信,并且把凌浪涯的衣着相貌告诉他。那兵士领命而去,而胡虚三人也不迟疑,就向着鸾凤居去。 一路穿街过巷,不时三人就到了鸾凤居时。只见白日的鸾凤居丝毫没有夜晚时的热闹,大概是姑娘都因春宵而沉睡未醒。昼夜颠倒的鸾凤居,在白日倒是清净许多。 胡虚心知求见需要另想法子,便报出前些时日一掷万金的名号,托侍从找到了老鸨悦姑。那悦姑刚睡醒不久,一听是金主来此,也顾不得梳洗,便小跑出来。听闻胡虚的来意,想到湖畔小楼此刻有另一名金主,但又不好拒绝,只好先说通传一声,看点酥娘意下如何。 待得侍从通传回来,说点酥娘请胡公子登楼一见。悦姑虽然疑惑那金主为何不阻止,但不好相询,只好在前带路。 当胡虚一行人到了湖畔小楼,悦姑便行了一个万福,先行离去。 胡虚站在小楼前,想到那夜春宵,心神一动,便不禁敲门。 一声门响,一名女子应声开门,露出了其身影。 胡虚见之,失声道:“你为何在此?” ——未完,待续—— () 第128章 异兽灵骑 方今去圣久远,道术缺废,无所更索,彼三教九流者,不犹愈于野乎?若能修六艺之术,而观此三教九流之言,舍短取长,则可以通万方之略矣。易曰:“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序》 ……………………………………………………………… 老囚徒打了一个响指,寒蝉低鸣一声,又重新飞回到白狐身上,掩盖在雪白的毛发中。 老囚徒道:“人有好坏之分,方引发世间纷争;异兽有好坏之别,方引起人族觊觎。在这片大陆上,人族如今群体实力强大,堪称大陆主宰者。然而,异兽之众,种类繁多,实力也并不比人族弱。只是在人兽争斗面前,人族能够同心协力,以团体之力抵抗异兽冲击,而异兽由于种族差异,不能同心协力,因此才会被人族逐个击破,落得如今被驱逐的下场。此外,由于异兽的尸体和体魄,对于助力人族修行效果甚大,也更加剧了人兽冲突。万千异兽中,有些实力强大的,其能力并不比人族的顶尖修行者弱。所以呀,这场人族和异兽的战争就一直持续至今。” 凌浪涯道:“正是因为战争并非完全是好事,所以才衍生了不同的阵营,因此才导致了好坏之别?” 老囚徒点头道:“不错。在这多年来的战争中,由于立场的不同或能力的差异,有异兽被人族肆虐,也有异兽被人族驯服,或者缔结盟约。这些被驯服和缔结盟约的,与人族关系甚为友好,就被人族誉为灵骑。至于不可被驯服者,方是异兽。” 凌浪涯渐懂得这种区别,寻思只见,难道那些在禁忌凶地的异兽,都是被那个老人所驯服,所以才不会伤害自己。甚至是自己家里的那头老白猿,想来也是因为这样的关系,才会像仆人一般服侍自己。想来,老白猿也是一头灵骑,而不是异兽。 想到这里,凌浪涯问道:“那如何驯服异兽,或者是与异兽缔结盟约?” 老囚徒笑道:“怎么,你一个修天道的修行者,对此也有兴趣?” 凌浪涯同样笑道:“只是好奇想了解,前辈所知甚为丰富,小子也只是想多学些,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老囚徒道:“修天圣两道者,在对待异兽的方式上,还是有所区别的。常理而言,一般弱小的异兽,在强大人族的实力面前,皆可被驯服,这种弱小的灵骑,不过是把异兽当做外力工具使用,其实于己并无多大收益。唯一有用的,就是和异兽缔结盟约。只是,这种方式颇为困难,需得拥有缔约之法,而且要和其心有共鸣,获得异兽认同,方可如此做。否则,只会伤害到自身。这种方式虽然困难,但要求也更高,而且具有唯一性。” 凌浪涯道:“何为唯一性?” 老囚徒道:“你可知,修天道者,寿命长愈千年;修圣道者,寿命长愈数百年;至于修人道者,人生不过百年。但是,越强大的异兽,寿命愈长,甚至可达千年万年。而人族和异兽缔结盟约的机会,耗尽此生,也只有一次。倘若盟约过多,则会遭受反噬,危及生命。只是,依旧不能一概而论,依然会有例外者。常理而言,越是和强大的异兽缔约,需要承担的风险愈大。但是,倘若缔约成功,修行者可以获得灵骑之力,甚至和灵骑融为一体,其修行者的实力会突飞猛进。” 凌浪涯沉思片刻,理解着老囚徒所言,道:“越想要获得强大的力量,就要承担越大的风险,也许世上从来就无捷径可言。” 老囚徒感慨道:“确实如此,这悠悠世间呐,人族的勾心斗角不断,异兽的肆虐挣扎不停,更何况现在三教九流尔虞我诈,七朝纷争烽火不停,不知何时方得和平安宁。天下大同,何其艰难。” 天下大同,何其艰难。 凌浪涯蓦然想起那个老人让他做的是,一统三道,颠覆七朝。 莫非,他想要的,也是天下大同吗? 正在思索间,他看到温顺的白狐,便问道:“前辈,莫非这白狐和寒蝉,是前辈驯服或者缔约之灵骑?” 老囚徒摇头道:“非也非也。老朽当年曾有机遇,学得一鳞半爪的兽语,这寒蝉乃是老朽偶遇之物,见其灵异,因此驯服来把玩,没想到如今却成为了老朽的耳目。倘若没有它,老朽也许对外界之事,早已失去的消失。至于这白狐,并不是驯服也不是缔约,而是报恩。” “报恩?” 老囚徒道:“确实如此。其实异兽皆有灵,只看能否被世人所懂罢了。当年老朽年少时,曾救过它的一命,后来它为了报恩,就一直跟随在老朽身边,直到如今。不过,老朽却没有对它进行驯服或缔结盟约。所以,严格意义上讲,它依旧是一头异兽。以前是实力不足以匹配,后来老朽遭遇劫难,更加没有资格和它缔结盟约。如此想想,未曾缔约也是好事,也免得祸害了它吧。” 仿佛听懂了老囚徒之言一般,白狐低声叫了数声,蜷缩在老囚徒的脚下,异常温顺地。 老囚徒见之,低声自语道:“这白狐,可非寻常物啊。” 不过,凌浪涯并没有听到这最后一句话,他听到老囚徒前面的话时,脑海里满满地都是曾经和白猿相处的时光片段,还有那些在深山中和异兽相争的时日。倘若一人只可缔约一头异兽,想来那个老人是以强大的实力驯服了它们吧。如此看来,那个老人的实力得有多强大,才能驯服这么多异兽? 以前虽然总听闻三教九流,既然纵横家能够立于此位,想来也不会差。但他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如今听到驯服异兽之举,终于有了直接的感受。 想到这里,搞明白了异兽和灵骑之别的凌浪涯,心中又对修行者充满了好奇,便再度问道:“前辈,对这异兽和灵骑之分,我已有初步了解。想来以后面对异兽,也许我会更有把握。只是,有人曾告诉我,和人战斗是和异兽战斗不一样的,这修行之道,乃至于你方才所提的天圣两限,又有何需要注意之事?” 老囚徒揉揉眉心,道:“我真不知道,那老家伙究竟有没有传授你什么,还是真的打算让你野蛮生长,所以什么都不说。关于三教九流之事,这些基本的常识,莫非他也不曾告诉过你吗?” 凌浪涯耸耸肩道:“我曾问过相关的事。可他说瞧不起他们,而且说我以后遇见就会知道的。” “果然,这老家伙就是自视甚高,视世间英豪如无物。”老囚徒叹道,“罢了,既然开了头,老朽就再给你讲讲这三教九流之别,免得你这小子懵懵懂懂,最后沦为常人。” ——未完,待续—— () 第129章 三教之别 听到老囚徒欲要再指导,凌浪涯诚恳道:“愿听前辈教诲。” 老囚徒笑道:“也不用觉得我教你何事,这不过都是三教九流之常识罢了。毕竟老朽曾欠老家伙的恩情,虽然认同他这种让你野蛮生长的方式,但一些常识之事也是有必要知道的,如今就让我代他讲给你吧。” 听闻此言,凌浪涯心中有一种回到那木屋门前,坐在石板凳上,听着老人讲故事的感觉。这一刻,他无比想念那段时光。那段回不去的时光,是他此生难以忘却的记忆。 心境又波动之时,只听老囚徒问道:“三教九流,你可知有谁?” 对于这种最基本的常识,凌浪涯依旧是知道的,便答道:“当今修天道者,以三教九流为首。三教乃是儒、道、墨三家,而兵、法、农、杂、名、方技、、阴阳、纵横,合称九流之数,紧随其后。余者的诸子百家,则呈现出竞相争鸣的局面。” “那么,既然如此厉害,那你可知为何儒道墨并称三教,而其又以儒家为首?” 凌浪涯一时语塞,他一直以为三教九流,只是世人的划分,实则三教和九流并无多大差异,此刻方知原来两者依旧有所区别,只好问道:“莫非是因为他们的实力最为强大,所修玄气最为厉害?” 老囚徒道:“儒道墨三教,之所以能称雄天道,皆因他们除却玄气修行不弱于其他九流,更有其所不及的能力。那就是儒家之气与理,道家之符与阵,墨家之机与侠。此三家之长,非九流可比,因此他们得以并称三教,位列修天道之首。” 凌浪涯对此思索片刻,依旧一知半解,问道:“这三家之所长,究竟是何解?” 老囚徒忽然从暗河边,捡起一颗小石子,画了三个圆圈,他一边比划一边道:“那么,先说三教之墨家。墨家之机,乃是机关之术,即利用土石木器等工具,打造机关之物。这些机关之物精妙绝伦,倘若有玄气支撑,甚至可以与人象征。墨家之侠,乃是其倡导的侠义之心,在墨家巨子的带领下,以十游侠为助,墨家弟子潜行世间,锄强扶弱,专好做不平事,因此最深得人心。正是由于墨家之机关术和侠义心,使得墨家可以位列三教。” 凌浪涯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么道家之长,就是符与阵?” “不错。”老囚徒道,“道家之道符,乃是将玄气融入一纸符篆之中,使得其具有玄气之力,因其符不同而产生不可预测之妙用。至于其阵,则是指道家的阵法,通过数人或百人之力,以阵相衔接,形成合围之势,能够达到以弱胜强的效果。既有一人可用之道符凭借,又有多人阵法的以弱胜强,使得道家也可以位列三教。” 凌浪涯道:“既然墨家和道家,都有这样的能力,那儒家的气和理,又是何解?” 老囚徒道:“方才老朽和你说的,天圣两限,八阶之分,你可知出自何处?” 凌浪涯恍然大悟,道:“儒家?” 老囚徒点头道:“确实,天圣两限乃出自儒家先祖孔圣,其在研究修行之道,分析修行利弊,总结前人经验之时,提出的前所未有的理论。正是这一套理论,区分了天圣两道,划分了修行之路,让世间所有修行者,在修行之路上都有所预知,有所明确,而不是以前的盲目摸索。可以说,正是因为儒家的修行之理论,指引了世间修行者的前进方向,才造就了如今的局面。这就是儒家之理,一举奠定了世间修行者之路的理论。” 凌浪涯感慨道:“以一己之力,奠定世间修行路。这儒家孔圣,可真乃神人也。” 老囚徒同样感慨道:“孔圣之举,确实福泽世人。而且,儒家所修玄气,乃是光明之气,相传源于苍穹之日,乃是世间之浩然正气,是最光明正大的磅礴玄气。儒家子弟,以光明玄气御剑,其剑法可谓举世无双。正因为此,儒家才得以位列三教九流之首。” 听罢关于三教之分析,凌浪涯才深深地感受到,三教的实力究竟有多深厚。至于其他九流,虽然比不得他们,恐怕也不会稍逊多少。不过,于此同时,他也开始忧心起来,这一统三道,是何其艰难。 只是他依旧想不明白,为何那个老人要给他出一道这样的难题。孤身一人的他,又有何德何能,可以承担这样的重任,并且能够成功呢。 一时之间,愁绪满怀,凌浪涯下意识地叹息一声。 老囚徒笑道:“怎么,听到三家实力,心里不舒服,还是害怕了?” 凌浪涯难得找到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地讨论此事的人,此时听他一番言论,更是充满了感激之情,对于心中所隐藏之事也不想再隐瞒,便道:“非也。只是我师父曾有言,想让我试一下一统三道,统一七朝。可是,我孤身一人,此刻连几个黑衣人都打不过,又何谈做成此事。所以,我一直在思考,为何师父一定要让我这样做。” 老囚徒脸色微变,沉声道:“那老家伙,当真让你一统三道,统一七朝。” 凌浪涯点头道:“他离去那天,确实是如此说的。” “当真?不曾说谎?” “千真万确。” 听得凌浪涯的多次承认,老乞丐一时沉默不语,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他只是用独目怔怔地望着暗河流水,直到凌浪涯心中已忍耐不住欲要询问,老囚徒才回过头来,沉声道:“以后关于此言,你不可与任何人说,明白与否?老朽就当未曾听到此言,你也未曾言说过,知道与否?” 凌浪涯一时不知所以,下意识地点点头,就当作了回答,但脸上的茫然却遮挡不住。 老囚徒叹道:“若在世人看来,此言不过狂妄也。然而,若你身份暴露,再加此言,那你必死无疑也。” 凌浪涯带有歉意道:“前辈,我懂了。关于此事,我往后不再提及。只是难得找到一个可以谈内心秘密之人,一时不慎便说出来,望前辈莫怪。” “修行之路,休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连最亲之人也不可。”忽而,老囚徒再叹一声,道:“罢了,此事休要再提。” 凌浪涯非常懂事地叉开话题,道:“那敢问前辈,这三教九流,各有所长。关于我纵横之长,前辈可有所了解?” 老囚徒一脸疑惑,道:“你不知?” 凌浪涯挠挠头,无奈道:“只知纵横理论,不知如何使用,因此才落得如斯田地。” 听此,老囚徒有想揍一顿那个老家伙的冲动。 ——未完,待续—— () 第130章 纵横玄气 一想到凌浪涯既然连自家门派的情况都不曾知晓,老囚徒虽然只是一个外人,但也心中不免有气。在他看来,就算是让他自己野蛮生长,也不至于连自己门派的修行之道都不曾告诉吧。 凌浪涯见老囚徒气愤的表情,弱弱地道:“前辈,如果你不知道没关系的,我回去自己再思考一下他所说的过,也许就会理解的。虽然我理解能力差了点,但记忆力却是很好的。” 老囚徒没好气地道:“你能在只有理论没有指导的前提下,如此年纪入致知界,已经算是资质可行。想来就算是三教九流的年轻一代,除却一些特殊的天纵之才,实力也不过如此。只是,相比于他们,无疑你的战斗经验和实践能力,相比于他们都是稍逊一筹,这确实也是你这次为何受伤的原因之一。非实力不足,乃经验欠缺也。” 凌浪涯没想到老囚徒对自己的评价如此高,心中诚惶诚恐道:“前辈,你说我如今的能力,可以和三教九流的年轻一代相媲美,可根据我自身感知,我似乎连我朋友都打不过。”凌浪涯想到胡虚在清风楼和供稻庄的战斗情景,确实比自己表现得更好。 老囚徒随意问道:“那人是何家之人?姓甚名谁?” 凌浪涯答道:“他姓胡名虚,使用火之玄气,虽然他未曾告诉我身份,但我猜测其是家之人。不过,他似乎和家有着仇恨。” 老囚徒独目一凝,疑惑道:“姓胡?他和当今的家之主胡九道有何关系?” 凌浪涯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他也未曾告诉我,我们本来猜测到彼此身份,正要坦白的。但前几日我们分头行事,还没来得及说,我就陷在这里了。”说到这里,他不禁低落下来,不知道胡虚现在究竟怎样了。 老囚徒失声道:“他能猜出你是哪家弟子,何人门徒?” “确实如此,有一次我和他在溶洞中和异兽战斗,他见过我使用玄气,大概是这样猜测出来的。” 老囚徒摆手,道:“这不太不可能。纵横门徒,其玄气玄奥难测,更有诡辩之能,旁人轻易辨认不出。再者,自当年一事,老家伙不再入世,纵横玄气数百年未曾现世,世人更加未曾见。倘若他能出从你的玄气中,就能辨出你的身份,那么此人必定不是常人。如果此人是家之人,有此学识得知此秘闻,一定和胡九道有很深的关系。就算是老朽,倘若不是识得小铜钟,认出这是故人之物,也不会认出你是纵横门徒。” 凌浪涯点头道:“好,倘若此番能出去,我会和他谈清楚。” 老囚徒忽然伸出感慨的手,抚摸了一下凌浪涯的头,由衷道:“小子,虽然你我只有一面之缘,不过从你救白狐之举,加上又是故人之徒,我想你的品性必定不坏。但你那个朋友,倘若真和胡九道友关系,而且你内心不是十分认可他,还是不要把你的身份告诉他比较好。说之,若是朋友,你只会连累他;若是敌人,他则会连累你。彼此连累,又何必呢。” 听着这一番肺腑之言,凌浪涯才明白为何那个老人不让自己把身份说出去,也许亦有这样的原因。因为他能猜测到,能够让凌浪涯说出身份的,必定是让他信任之人。但这个身份会连累彼此,所以不如不说为好。凌浪涯开始慢慢觉得,那个老人所有的言语,似乎都深藏着一层秘密或者更深含义,需要自己去体会和思考。 只是,对于自家的身份,凌浪涯依旧不知道为何不能说出去,为何堂堂的三教九流之一的纵横家,如今会沦落到修行者皆要追杀的地步。他猜测到当年肯定发生一些事,才会导致这样的状况,也许眼前的老囚徒也知道,但他却不会说。 老囚徒似乎猜到了凌浪涯所想,道:“当年之事,若你有机会再见到老家伙,当面问他即可。在这件事上,确实事关重大,他没有说,我也不会告诉你。所以,如果你想要找到答案,只能靠你自己去寻找了。不过,关于纵横玄气,老朽倒是可以再给你一些指点,让你少走一些弯路。” 凌浪涯道:“请前辈指点。” 老囚徒先不言语,只是伸手指着凌浪涯的裸露胸膛,在心脏位置的表面,有着一个紫火图腾。凌浪涯知道,因为自己迈入了格物界,所以导致外伤全好了。不过他也很疑惑,为何醒来后心脏处会出现这样的图腾。 老囚徒道:“这一紫火图腾,乃是源于老朽的玄气。玄气乃取天地之气,若是常人一生只可修一种,不可兼容。可你想想,为何你的玄气和老朽的玄气却能相安无事,和平共处?” 凌浪涯抚摸着胸膛处的图腾,闭目感知体内玄气的流动,察觉到体内确实有两股玄气,但并没有相互碰撞争斗,反而是水乳交融般行走体内。感受到玄气的变化,凌浪涯忽而醒悟过来,道:“莫非,我纵横家的玄气,可以和其他玄气兼容?” 老囚徒点头道:“不错。当时你身负剑枪之伤,又从百丈洞顶摔落,幸好你体魄尚好,还能够支持得住。只是,那些袭击你的黑衣人,应当也是家门徒。尤其是大腿上的枪伤,残留着一股家的火之玄气。在你受伤之后心神失守,无法自主抵御这些玄气入侵,使得它们沿着经脉进入了你的心脏,激发了你的玄气和它们的冲突。当时的你已昏迷,且本来积淀深厚,已经处于格物境巅峰。虽然有小铜钟护住经脉尚不至死,但这种冲突也许会导致你伤势加重,甚至影响修行。那时候,老夫回来恰好看见,探知你体内气息,便自作主张地用自身玄气,吞噬了那黑衣人的玄气。想到纵横家玄气之秒,便自主地将玄气烙印于你心脏处,平息你体内玄气动乱。当然,你也因此一步入致知界。” 直到此刻,凌浪涯才知道是老囚徒救了自己一命。他赶忙站起来,拜谢其救命之恩。老囚徒这回也不阻挡,受此一拜,就绝两无相欠。 凌浪涯问道:“纵横家玄气,原来有此妙用。 老囚徒独目望江水,幽幽道:“纵横之玄,可纳万法。” ——未完,待续—— () 第131章 一举四得 鸾凤居内,湖旁小楼开门的少女,不禁嫣然一笑,道:“为何不能是我?” 那开门少女,赫然便是樊楼内的吕缈影的侍女菜包子。 胡虚心中顿时明白过来,那所谓的花了三十万金,把点酥娘数给包了下来的金主,想来便是吕缈影了。只是,他不懂为何吕缈影要做这种事,毕竟对于富可敌国的杂家少主而言,三十万金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但显然也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拿得出来的。 胡虚一时搞不懂吕缈影此举何意,只好先进门再问。他道:“快让我进去,我有急事需要找点酥娘。” 菜包子啐道:“这么心急,难怪小姐说你只喜欢貌美女子。不过,你可以进去,跟在你身后的两位兵大哥,可不适合进去哦。” 老张见胡虚和那少女认识,知道胡虚一掷万金之举,猜想其大概是点酥娘的侍女,也心知以自己的身份,确实没有资格能够得见点酥娘,便道:“小姐放心,我们此等下人,在门外恭侯便可,哪敢奢想由此福分得见佳人。” 严格来说,老张和另一名兵士,是来相助胡虚的,并不算是他的下人,所以他一时没有答复。幸好老张知道人情世故,知道怎么做。他向老张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道:“谢过张大哥了,我很快便回。” 说罢,胡虚便跟着菜包子的脚步,走进点酥娘的香闺。 登上二楼,不时便有一名侍女送上当下的新鲜瓜果。打量着拿命侍女,胡虚忽而想起,那夜见点酥娘时,是有两名侍女服侍,其中一名似乎眼角有一颗嫣红泪痣。不过此刻未曾见到,也许是去歇息去了吧。 菜包见胡虚一直看着那名侍女,待得她离去后,便不满道:“胡公子,男人都是登徒浪子吗?为何你看到一名侍女都目不眨睛呢?不过,你长得可真好看,比带着人皮面具的时候好看多了,难怪小姐会喜欢你。” 胡虚笑道:“你这小妮子,倒是花言巧语颇多。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过是欣赏罢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何你会出现在此?” 菜包子道:“公子当真不知?” 胡虚道:“我知道你们有钱,可是也不需要如此耗费吧。” 菜包子道:“你可知道,我家小姐耗费三十万金,其实也是为了你啊。” 胡虚疑惑道:“这是为何?莫非是我曾见过点酥娘一面,你家小姐就想把点酥娘包下来,交给我?” 菜包子摇头道:“你就想得美。我先问你,你是不是昨日在樊楼,嫌弃我家小姐,说她长得胖,还吃得多?” 胡虚一愣,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说过类似的话,但没想到会引发这样的后果。但他也知道,倘若说一名女子不美,那肯定是会伤了她的心的。 见胡虚不答,菜包子继续道:“本来,你那夜和点酥娘会面之后。小姐就说,既然你喜欢,那就这段时间都让点酥娘陪着你,于是想把点酥娘这段日子都包了。刚好那天,听说那个什么狗霸楚构又来了,小姐便让我以竞价的方式来进行,便花了三十万竞价下来了,一则是替你出口恶气,二则是因为想增加一些点酥娘的名气,最后当然是为了你。” 胡虚现在方知,原来吕缈影花费三十万金,竟然有此原因。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感动,这个女子为自己付出太多了,在他从来不曾知道的地方。胡虚问道:“可就算如此,三十万金,也不容易拿出来吧。” 菜包子拿起桌上的一块新鲜水果,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边吃边道:“这有何关系?你不知道吗?鸾凤居其实也是我们杂家的产业,花三十万金,不过是把左袋子的钱挪到右袋子罢了,而且又有这么大的好处,何乐而不为。你要知道,在做生意这方面,我们小姐可是天才。” 胡虚心中一愣,他先前只知道樊楼时杂家的产业,原来这鸾凤居也是她家的产业。占据凤炎都城的两大名号,这杂家的财势,究竟得有多庞大。胡虚感慨完毕,问道:“既然如此,钱都花完了,那你又为何在此?” 菜包子道:“因为你啊。” “又是因为我?” “小姐说,你嫌弃她太胖,所以她让我来此请教点酥娘,学习修炼身材之法。她想变得瘦一些,好看一些。” 直到此刻,胡虚方才明白这一举措之后的含义。三十万金,不仅是为鸾凤居的业绩,为点酥娘的名气,为给胡出一口气虚,更有着吕缈影想向点酥娘请教瘦身之举。这何止是一举三得,简直是一举四得。 杂家大小姐的手腕,可真不小。 正当胡虚细想之时,屏风后传来一声细碎脚步声,美人终于出来相见。 点酥娘今日穿了一身素色罗裙,但也遮染不住她的曼妙身材。想来是菜包子已经把胡虚的身份告知,点酥娘见到两人相谈也不觉得惊讶。她来到榻上,行了一个万福,给胡虚倒了一杯清茶,坐到了胡虚的对面,方缓缓道:“不知胡公子乃是贵客,小女子有失远迎了。” 胡虚忙道:“说来惭愧,那夜见姑娘之后,心中颇为想念。又因此刻有事相求,因此不得不来打扰。” 点酥娘道:“不知何事,但凡小女子能够相助的,定当竭力而行。”胡虚也不拖泥带水,当下便把凌浪涯失踪之事告知。 点酥娘听闻之后,秀眉轻皱。她想到那夜想听自己故事的小公子,心中也颇为喜欢,又因为胡虚和吕缈影的关系,算得上是自己的半个主子,便答应借助自己的人脉关系相助。 菜包子听到此事,感觉胡虚很在乎这个朋友,便也不再像平时一般嬉闹,打算回樊楼告知小姐,请她帮忙。 既然谈妥已毕,三人闲聊片刻后,胡虚心忧凌浪涯,便告辞而去。 这一日奔波忙碌,穿越整个都城,出来鸾凤居后,其时已是日薄西山。 胡虚见天色已晚,心想凌浪涯也许已经回到古庙也不一定,便要回去看看。他便告知老张二人,让他们先行回去休息,相约明天再相会,一起去寻找。 老张二人知道今日也无结果,只能先托人帮忙寻找,也许明日会有一些好消息传来。二人也不拖延,想着把消息散发给其他人,便告辞而去。 眼见老张离开,胡虚又孤身往古庙方向赶。这一路上,倒是遇见不少报名归来的修行者,只是他已无暇顾及,只管往古庙而去。 回到古庙之时,站在厢房门外,夜色已经落了下来。 厢房内依旧漆黑一片,不见灯火亮,心中不由一沉,猜测到凌浪涯并未回来。 胡虚心生疲倦地推门而进,无力地点亮烛火。 光明传来,胡虚只见一人盘坐在上,正在闭目凝神。 那人并不是凌浪涯,其见胡虚回来,缓缓张开了明眸双目。 ——未完,待续—— () 第132章 皆为你好 古庙之中,厢房之内。 胡虚看着眼前人,冷冷道:“为何你会在此?” 那人缓缓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目视胡虚,其婉约清秀的脸容,赫然便是凤凰古庙的庙主。 庙主柔声道:“你又何必总是对我如此冷淡。” 胡虚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尽,方道:“那桌上的两把红伞,是你让人放的吧?其实没必要做这种没有效果的关心。毕竟,再多的关心也抵不过了当年的犯下的错。” 庙主不可否认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不想见我,皆因你一直觉得,我是害死你母亲的帮凶。我承认当年之事我有错,可我也是为你好,你又知否?” 胡虚重重地把茶杯一放,声嘶力竭道:“为我好?你们总是打着这样的牌子,做着所谓为我好的事。可是你们是否想过,我是否喜欢,是否接受,是否觉得好?为我好,你们就要杀了我的目前,甚至最后连她的尸首也要抢走吗?为我好,就把我抛弃在外不闻不问,让我吃尽世间苦难,感受到人情冷暖吗?” 胡虚本来因因凌浪涯失踪已经觉得心烦气躁,此刻又见自己的仇人在自己面前,但自己却无法对其动手,一则是打不过,二则也目前不敢动手,只能狠狠地发几句牢骚。 庙主一时无语,看着一灯如豆,哀怨地叹一声,道:“罢了,也许你以后会懂的。我此番前来,也并不是求你原谅,只是想告知你两件事。” “何事?说完就走可好,我尚有要事处理。”胡虚继续倒了一杯茶又一饮而尽,依旧冷冷道。 庙主道:“其一是祭典之事。关于此届的祭典,尤其特殊。我感觉到颇多的暗流涌动,希望你要注意一下。尤其是暗祭,既然你要去,切勿不可冲动行事。毕竟,那个战场,无人保护你,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当然,我知道你目前已经有一些能力,但天地浩博,永远有你所不知的危险存在,还是当心为好。” 胡虚道:“如果你想只是想让我小心些,倒不如让我直接别参加。无论明祭暗祭,我都会表现好给那个人看的。我要光明正大地回去。” 庙主沉默一下,轻声道:“本届明祭,我是主考官之一。” 胡虚第一次抬头看她,望着她婉约如水的明眸,良久之后,才道:“家的八大长老之一,果然名不虚传。”此话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出来,没有丝毫的恭维。 庙主苦笑一声,道:“如今的我,早已离开家多年,只不过是这古庙的守护者罢了,再也不是当年的八大长老。当然,你也可以放心,我绝对没有任何为难的你心思,而你也不用因为我的存在而影响发挥。” 胡虚道:“我自然会竭尽全力。想来这是第一件事,那第二件又是何事,早点说完,便回去歇息吧。” “第二件事,我有凌浪涯的消息。” “什么!”胡虚一激动,茶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变得支离破碎。 但胡虚才不管那茶杯,听到有凌浪涯的消息,继续道:“他在哪里,快告诉我。” 庙主看着他的反应,道:“看来他在你心中很重要。此消息,我是从一名老渔翁口中得知的。今日知客来报,有一个老渔翁在门口守候了大半日,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于是我便让人唤他来问话。他言道,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公子,让他来古庙找一个名叫胡虚的身穿锻红锦袍的公子,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只好在此等候。” 一听到是老渔翁,胡虚就想起早上出门时,确实有一个逆着人流而上,但自己当时并没有在意。只是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停留许久,自己才稍微了留意一下。等等,他忽而想到,要找的是锻红锦袍的公子,自己出门穿了凌浪涯的白衫长袍,盖住了红袍。难怪他没有认出自己来。 没想到,自己的一个贪方便取巧,反而错过了寻找凌浪涯的机会。胡虚此时恨不得立刻把那老渔翁找出来,立刻询问凌浪涯的下落。 胡虚急道:“他现在何处,我这就去寻他。” 庙主道:“遇到关心之事,你总是此般性急,这可不是好事。我见你身上白衫,应该是凌浪涯的吧。想来这也是他没有认出你的原因。今日天色已晚,我已让他先行回去歇息了。他就居于城南,地址也已留下。你明日睡醒,再去寻他便可。” 胡虚道:“我现在就去寻他。万一浪子出了何事,我这就去寻他。” 庙主道:“你现在去有何用,且不说天色已晚,深夜你何处去寻。倒不如休息好了,明日起早赶去寻人。” 庙主站起来,留下一张纸条,那是老渔翁的住址。其笔迹纤细飘逸,显然是庙主的笔迹。 庙主看着拿着纸条凝神记忆的胡虚,柔声道:“虚儿,有时候,过度在乎一个人,可不是好事。” 一声虚儿,让胡虚梦回当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时光。 胡虚看着她站起来的身影,仿佛看到了那个逝去的人,那个他此生最在乎的人。 可惜,那个人不在了。 庙主不再言语,推门而出,飘然离去。 她只留下一句话道:“终有一天,你会知晓我的良苦用心。” 就在庙主离开时,胡虚对面厢房内,一扇半开一条缝隙的窗户,悄然掩上。 胡虚手中捏着纸条,看着上面的地址,几次想着立刻就要去寻找,但又知道庙主的话是对的,此刻深夜出门确实是不妥之举。 当下,他也不再犹豫,只好匆匆洗漱上床歇息。只是,看着隔壁空荡荡的床铺,他又哪里能睡得着。这一夜辗转反侧,他几乎是难以入睡。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微亮,胡虚匆忙起床,洗刷之后就赶紧出门。出门之后,他想到不能像昨日那样徒步,那样速度太慢,便道马厩里找到了这几天吃得精神气旺的小毛驴。 胡虚本打算只骑自己的毛驴前行,未曾想另一头毛驴见自己不用出门,便一直在嚎叫,四蹄不断刨地,显然也要同行。无奈之下,胡虚只好骑一头,牵一头,往城南而去。 日声渐起,小毛驴再度滴答滴答,不过一头有主人一头没主人。 待得晨光洒满大地,胡虚一路走一路问人,终于来到了纸条上所指的地址。 眼前是一座破旧的小茅屋,木栅栏也残缺不全,院子角落堆满了各类老旧的渔具。 胡虚走进小院,正要敲门时,屋内忽而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哭声。 ——未完,待续—— () 第133章 可纳万法 奥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故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及今,其道一也。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纵横家》 ……………………………………………………………… 纵横之玄,可纳万法。 听闻此八字,凌浪涯稍加思索,心中一动,道:“莫非纵横家之玄气,就是可以容纳天地所有不同属性的玄气?” 老囚徒点头道:“虽然我不是纵横家门徒,好歹也曾和那老家伙混过一段日子,也大概知晓。纵横家所修玄气,名为空之玄气,其汲取的乃是天地之间的空间之力,以此纳入自身修行。而且,由于这种空间之力,乃是天地最为玄妙的玄气之一,可以包容万物万法,因此,它也拥有着汲取万物玄气的特性,可以包容兼蓄其他教派的玄气,并且化为己用。” 凌浪涯从来没想过,自身所修玄气竟然还有如此奥妙。他一直以为,修得此种玄气,对天地玄气的异常敏感,而他所开发出来的玄气用法,不过是有着比常人更快的反应速度,可以让他身法更灵活快速,甚至达到瞬间移动的速度。他也一直以此快速身法为依靠,逃过了无数的攻击和躲避敌人的对手。 只是,原来自身的空之玄气,竟然还有这样的妙用。假如真的可以将旁人的玄气汲取为自己所用,那岂不是自己以后不用修行,就可以功力大涨。想到这里,凌浪涯不禁心中萌生一股汲取他人玄气的冲动。 只是,他的这个想法,却被老囚徒的当头棒喝叫醒了。 老囚徒猜测出他的所想,道:“别想着走歪门邪道,以汲取他人玄气为生。你可知道,每个修天道者,都需要注入一颗玄气种滴,否则是无法入天道。你的空之玄气种滴早已植入体内,又有老家伙的理论指导,虽然他不曾教你实践运用,但你自己也摸索出一些门道。只是,倘若你没有获得某种属性玄气种滴的注入,就贸然汲取玄气,只会令你体内的玄气互相冲突,最后爆体而亡。” 凌浪涯心中一凛,想到自己的伤和身上的紫火图腾,恍然大悟道:“莫非这紫火图腾,就是火之玄气种滴?” 老囚徒道:“没错,若不是老朽把玄气种滴植入你体内,那么你的玄气自主汲取那些伤口处参与的火之玄气,最终只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如今你有了火之玄气种滴,也可以不用那么惧怕家的火之玄气了,甚至还可以克制他们。也幸得老夫修得也是火之玄气,否则也无法救你。” 凌浪涯道:“莫非前辈也是家之人?” 老囚徒沉默片刻,道:“曾经算是,如今早无瓜葛了,想来他们也早已把我遗忘。” 凌浪涯道:“但小子一定会铭记于心,此生不敢相忘。” 老囚徒感慨道:“倘若什么都不相忘,此心哪里容得下,有些事,该忘的便忘了吧。” 凌浪涯不知为何,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无尽的伤感和别离。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在回忆往事之后,又黯然神伤的表情。他一时无语,不知如何应答。 不过,老囚徒接着道:“除了纵横家,其余的教派是没有这样的玄气之长。所以,当时世有传闻,纵横一人,可抵千军万马,也正因此。” 凌浪涯重复道:“纵横一人,可抵千军万马。”他忽然明白过来,倘若有一个新的玄气种滴注入自己体内,那么是否意味着自己可以习得其玄气之法,例如此刻有火之玄气种滴,那应该也可以习得火之玄气的功法。如此一来,也就是说可以学得家之技。倘若能够把三教九流之玄气集于一身,那就意味着集三教九流之大成。 当下,凌浪涯便把这想法告诉老囚徒。 老囚徒道:“确实如此,你这小子倒是可以举一反三。只不过,这条路何其艰难,你应该也能想象得到。需知道,哪怕是同一个种滴,也有等级之分,越是高级的种滴,越被他们视为珍宝,你一个外派之人,又怎么能够轻易获取呢?严格来说,这可算是窃取别的教派的玄气秘法。所以,这也是纵横家子弟,为何如此少的原因。除却这条路太难走,更多的是因为有这种风险。不过,倘若真的成功,每获得一个,玄气大增,自然修行之路愈发坦荡。” 凌浪涯好奇问道:“那不知,我师父身怀多少种滴,习得多少家玄气?” 老囚徒摇头道:“老家伙乃是当时千年罕见的天纵之才,想来如今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当年我和一起时,他已露出多种玄气功法,但具体多少老朽也不曾知道。不过,你只要知道一点,除却鬼谷,那个老家伙还有个外号,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是何外号?” “三道第一人。” 凌浪涯倒吸一口气,他如今入世渐深,想过那个老人以一己之力对抗三教九流,自然实力深不可测。凌浪涯猜测到他的实力会很深厚,但没有想到会如此厉害。三道第一人,那岂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只是,他只是给自己种了一颗空之玄气种滴,传授一挑未曾实践的理论,讲过无数个故事,然后就离开了。作为三道第一人的弟子,岂不是亏大了。凌浪涯第一次觉得,当年就应该缠着他,让他手把手地教导自己。 倘若真如老囚徒所言,那个老人是为了避免重复犯错,所以让自己自由生长,可是这种方式也太野蛮了吧。万一某一天,自己不小心死掉了呢。就像此次,倘若运气糟糕一些,也许就不在人世了吧。 想到这里,凌浪涯眉头就紧皱起来,露出懊恼的神色。他忽然有一种感觉,倘若有那个老人在,自己也就不会走得如此艰辛吧。 老囚徒忽而道:“你是否觉得那老家伙很不负责任,随便教你一些就丢下不管,然后任凭你自生自灭。” 凌浪涯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就是如此想。 老囚徒叹道:“傻孩子,你可知道他的用心良苦,他已经把他一生最好的保命之物给你了啊。就算你想死,也是死不了的。” 凌浪涯疑惑地想着此话,一时间不知何意,当他低头看到低垂在胸口的小铜钟时,才醒悟过来。他把玩着小铜钟,说道:“前辈说的是此物?” 老囚徒点头道:“难道你没发现,这次你遭遇生死劫难时,这个小铜钟一直发出青光,这就是它在保护你。” “此小铜钟,究竟是何物?” 老囚徒道:“想来,你也未曾听说过诛神器吧。” 凌浪涯闻之,诚实地点点头。 ——未完,待续—— () 第134章 榜单风云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凌浪涯直到此刻,才承认自己确实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没有江湖阅历,没有人事经验,不懂人情事故。此番听老囚徒之言,方知道三道之大,各派之深,尤其是关于修行之道,更是豁然开朗,感觉打开了一番新天地。 此时听得老囚徒又说出了诸神器一词,心中又是一动,莫非这又是哪个自己不曾知晓的常识。 不过,老囚徒却道:“此乃秘闻,却非常识。你不知,乃是正常之事。” 见凌浪涯愈发好奇的表情,老囚徒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的地方,就有高下之分;有高下之分,就有名次对比。正如世上有各类名榜一般,上列有当时英才的对比名次,而兵器也因主而鸣,衍生灵气,因此也有高下之分。但是,却有一种类型兵器,无法参与此列评比,皆因其数量极少,乃天地所生,因而过于强大,有吞天灭地、呼风唤雨之能,且世人知之甚少,因此世不曾知晓。这种兵器,被誉为就是诛神器。” 凌浪涯不由仔细观察着小铜钟,虽然其上刻着一些深奥的符篆,但依旧是平凡无奇,只是稍微古色古香一些罢了,一点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的气魄。 老囚徒叹道:“不用细看,严格来说,此物只算一件残破的诛神器,如今只有其体,丧失其魂,而且你如今这么弱小,当然感受不到其中的力量。老朽猜想,应该是老家伙对其下了禁制,压抑住了它的灵气,使其能够自主保佑你。虽然残破,但只要不是遇见双极限之人,保你命足矣。” 凌浪涯道:“既然诸神器如此强大,为何它又会残破呢?” 老囚徒叹道:“世可曾有神,当诛而替之。人力有时尽,诛神亦无能。关于这诸神器为何变成如今模样,老朽当时已被囚禁于此,却不曾知道了。倘若你想知道,便自行寻找答案吧。” 凌浪涯见此事没有答案,便不再询问,转而问道:“方才前辈说,有人的地方,就有高低之分。那是否在这修行者中,也有这各类名榜?” 老囚徒道:“确实如此,在修行之路上,共有五类名榜,谓之初闻榜,意心榜,立身榜,家命榜,圣治榜。初闻囊括格物界和致知界,意心榜囊括诚意界和正心界,立身榜囊括立心限和修身限,家命榜囊括正命限和齐家限,圣治榜囊括圣学限和治国限,至于平天限和万世限,则不在此列之中。” “为何平天限和万世限,不在榜单之中?” 老囚徒道:“你真以为每一个界限是很容易跨越,世间修行者千万计,越是往上越是解难,若要登顶更是机缘运气实力等缺一不可。哪怕是百年,也许都不曾有一人抵达境,而且此等人世巅峰,早已超然俗世之外,又何须再用榜单来证明。” 凌浪涯恍然大悟,道:“莫非这榜单也是出自儒家之手?” 老囚徒道:“当年此榜概念,也是儒家提出的。不过,由于后来儒家觉得此榜公布,会深化争斗,于世人不利,便不再推行。不过,崇尚法度的法家,倒是热衷于此,因此每三年公布一次的榜单,便交由法家来整理公布。当然,除了这些名榜之外,尚有各类榜单,就不细说了,你往后也可了解。” 凌浪涯疑惑道:“可是我也未曾看过各类关于榜单上的名单。” 老囚徒鄙夷道:“你不过是初入致知界,哪怕在最低等的初闻榜上,相比于站在致知界上的少年英才,也不过是默默无闻之辈。再者,一个人在何等层次,方会看到该层次之物。你不过初来乍到,又怎么会知晓能力认知之外的事。而且,你又未曾闯出名堂。今日老朽虽然给你讲了不少修行常识,但也涉及不少修行隐秘,已经足够你消化学习了。” 闯出名堂?凌浪涯心想,不知道自己倘若登上凤梧祭典之巅,算不算闯出名堂。他本来对此并不甚在意,可是忽而想到冷莹霜的言语,只有自己表现得足够好,她才能找到她。 而且,那宫袍女子得一句,你没资格,依旧深深烙印在凌浪涯的脑海中。如今听得这许多事情,倒是触发了凌浪涯的少年傲气。 他想试一下,自己能走多远。哪怕是撞了南墙,也得试过才知道。 老囚徒见凌浪涯有时发呆有时傻笑的表情,不由得疑惑道:“臭小子,又在打何歪主意?” 凌浪涯回过神来,道:“我只是在想,不知道登上凤梧祭典,是否就可以进入榜单之中,以此博得一些名声。” 老囚徒沉默片刻,叹道:“凤梧祭典,又要开启了吗?” 凌浪涯低头算了一下,道:“倘若没算错,现在已经开启报名了。” “今夕何夕?” “除夕前一天。” “原来又是一年团圆夜。” 老囚徒听闻除夕二字,不自觉地又陷入了往事之中,仿佛想到了当年之事。他道:“洞中无日夜,不过老朽知道此刻夜已深。那么,既然凤梧祭典已开启,你便回去吧。否则错过了报名,可就错过了二十年一载的盛事了。” 凌浪涯听闻自己要走,想到这不过相处数日的老人从此又会孤零零在此,心中莫名感伤,便道:“老前辈,不如你教我如何救你出去,我们一起出去吧。” 老囚徒闻之,扬了扬手中的铁石链,无奈道:“你可听闻过赵宋凤炎都城建城的传说?” 凌浪涯点头道:“这个倒是听闻过,可是这和前辈有何相关?” 老囚徒道:“这铁石链,便是由凤炎都城建城之基的天外黑石残骸所铸,乃集世间能工巧匠打造而成,其坚不可摧。除非有钥匙开启,抑或老朽自断双臂,否则又怎么可以出去。” 凌浪涯未曾想过这铁石链名堂如此大,不过能够让此困住,想来他也不是等闲之辈吧。心中的好奇再也忍不住,凌浪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出人意料的,老囚徒这次没有阻止他,反而回答了他的问题。 “不知前辈,为何被困此地,被困时日多长?” “亡国之人不足道,悠悠八百年已逝。” ——未完,待续—— () 第135章 孤独他呀 八百年。 俗世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哪怕是修行者,又有多少个百年。 凌浪涯诧异道:“前辈被困此地八百年?” 老囚徒独目视流水,叹一声道:“少年,这纷扰红尘,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凌浪涯此时不过十六年华,应该不能体会这种无尽的孤独之感。只是,他想到自己十五年来,一直在禁忌凶地里一个人的日子,有那个老人相伴,有一头白猿相伴,还有无数的异兽为戏,但没有同龄人,也再也没有外人,偶尔还是会感到一种寂寞。 那十五年来,自他渐渐懂事起,孤独就一直陪伴着他。 倘若不是孤独,他又怎么会每天傍晚,独自坐在群山之巅,看云霞归去,万兽归巢,然后他归家。 一十年来,独立黄昏,一直如是。 倘若老囚徒被困此地八百年,又是承受了怎样漫长的孤独与寂寞。 凌浪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喊了一句“前辈”,却再也无法说出扣。 倒是老囚徒洒然地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觉得老朽被囚此地多年,想来会有无尽的孤独和寂寞罢了。其实,也许在数百年前会有这样的感觉,但这些年来,老朽早已看淡了世事。毕竟,能够活着,偶尔听小寒蝉给老朽带来外界的消息,虽然不能参与,但终究也是好的。所以,别觉得老朽过得有多糟糕,老朽挺好的。” 只是,凌浪涯还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倘若一个人受伤了,或者孤独久了,没有人嘘寒问暖,也许一个人熬熬就过去了。但是一旦有人问候,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句话,也会让人因为这种关心与问候,瞬间泪流满面。 不过,八百年囚禁岁月,让老囚徒学会掩饰得很好。他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藏在了心底,不曾露出分毫。 凌浪涯心中不忍拆穿,却道:“既然明日乃除夕,反正我的伤也没好得完全,前辈不妨让我多待一天,待过了明日再可好。” 老囚徒又怎会看不穿他的小把戏,但依旧道:“也罢,反正老朽多年未曾有人服侍,你尽管多待数日,老朽求之不得。” 彼此心有默契,谁都没有拆穿谁的谎言。 只是彼此都知道,明日过后,即是别离。 这一声衷肠已诉,一老一少相对无言,只是静默地坐在暗流河边,看着流水滔滔。 其实凌浪涯心中尚有许多的疑惑,本来想要逐一打探清楚,例如老囚徒为何被困此地,又是谁将他困在此地,他竟然能救活自己看来也是一个强大的修行者。可是就算有那天外黑石的铁石链,也未必能锁得住他。 所谓滴水穿石,倘若一年打不开,莫非八百年的时光也打不开么。 也许,如今的老囚徒,不是走不了,只是不想走罢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老囚徒忽而站了起来,道:“此时已夜深,待明日醒来,老朽教你蝉语之法,你把寒蝉带走吧。” 凌浪涯闻之,诧异道:“此事怎可,此等通灵之物,倘若我带走,前辈你失去和外界的联系,岂不是更加孤独。” 老囚徒鄙夷道:“谁跟你说老朽孤独了,老朽欢乐得很。没看到寒蝉生有翅膀,会自己飞来飞去?老朽只是听闻凤梧祭典又开启,所以让寒蝉随你去看看,然后飞回来告诉老朽罢了。老朽看不了,听听总得可以吧?” 凌浪涯连连点头道:“当然行,前辈说得对,前辈说得好。” 老囚徒被他这突然一个乖精灵表情一吓,当下笑道:“罢了,先回去睡吧。” 说罢,老囚徒也不管凌浪涯,拖着沉重的铁石链,自顾自地回到洞坑中,随意找了个平坦角落,不消片刻便睡了起来。本来他的睡处乃是凌浪涯受伤躺着的一张石床,但因为让给了凌浪涯,而他也就只好随意找个地方落脚了。 洞坑并不大,哪怕凌浪涯此刻躺在石床中,怀中抱着温顺的白狐,依旧可以看到阴暗角落里睡着的老囚徒,他只好把心中的话都藏了起来。然而,不消片刻,连日来的奔波和今夜的长谈,让凌浪涯感觉也逐渐疲惫,不时便睡了过去。 天坑洞中,一老一少一狐,一夜无语。 洞中不晓天色亮,凌浪涯难得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时发现床边堆了一堆新鲜野果,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拿来的。他下床后,来到了暗流溪边,果然看到了老囚徒独坐此处,怀中抱着醒来的白狐。 凌浪涯匆匆洗了把脸,啃着野果坐在了老囚徒旁边。 哪怕不说话,只是陪伴,也是挺好。 待得凌浪涯吃了数个野果,老囚徒果然唤来寒蝉,传授他蝉语之法。 这蝉语之法其实不难,不过是将玄气附加在蝉身上,感知蝉声鸣叫和双翅震动,从中寻找蝉所表达的喜怒情感和倾诉。 凌浪涯本也是天纵之才,在尝试了数次之后,便逐渐知晓了蝉语之法。这一日下来,他就不断地逗弄着寒蝉,欣然忘了时光。 待得洞外日薄西山,老囚徒唤来凌浪涯,语重深长道:“孩子,你身份特殊,切勿轻易暴露自身身份,如今既有火之玄气种滴,不妨学习家之功法,以此掩饰为未尝不可。此去江湖凶险,你且小心行事。若有生命之危,可唤寒蝉来此,也许老朽能再出残力相助。” 正当凌浪涯欲要拜谢时,老囚徒摆摆手,道:“俗礼就免了吧。你沿着此地下暗流,一路潜行而出,便会抵达碧珍江,到时候再上岸便可。” 凌浪涯忍不住,终究还是跪倒在地,俯首拜倒。拜别之后,泪流满脸的凌浪涯转身走至暗流边,正要转身入水时,忽而听到老囚徒道: “倘若你见到家之主,便代老朽问一句话。” “何话?”凌浪涯问道。 “世人皆言,一入千年度,不曾度己何度人。” 说罢,见老囚徒再度挥手,凌浪涯再度作揖拜谢,转身跳入水中,顷刻间消失不见。 蹲在老囚徒身旁的白狐,看着逐渐平息的水花,哀嚎一声,双眸流露出无尽哀伤。 老囚徒缓缓坐下,在天坑洞中,盘坐在暗流江边,看着幽幽江水流逝。 想到数日之时,一时之间,心有所感,想起年少时光,沉浸在往事中,不禁低声吟唱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奈何春水东流,带不走故国愁。 ——未完,待续—— () 第136章 城南旧事 敲门的手,悄然放了下来。 胡虚站在门外,一时不知所措,小毛驴听着门后传来的哭声,八支蹄子无处安放。 胡虚静默地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哭喊声,一时心有所感。 凝神听起来,那喊声不过是一名中年妇女的哭声。只是其声撕心裂肺,让人闻之亦不禁落泪。在其喊声中,不断地夹杂着“我的儿子啊”之类的话语,也许是为了儿子而痛苦。 从一开始的号啕大哭,到后来的哭声渐小,到最后的低声呢喃,唯一不变的是一句话。 我的儿子,你在哪里啊。 胡虚心中思绪万千,这一声呼喊,让他想起了那年,她的目前也曾同样呼唤他,也曾同样地在意他。可是,如今这一切都不在了。他忽然想起,都城展候捕头曾说,有两名老渔翁丢掉了儿女,莫非这就是其中一家。想到此处,他又为自己当时没有跟着展候来此而悔恨。 倘若早一些来,也许可以早一些寻得凌浪涯吧。 待得哭声渐小,胡虚终于忍不住,扣响了残破的木门。 门内的哭声嘎然而止,不久屋内传来一声中年妇女的粗声粗语:“谁?”木门应声而开。 胡虚站在门外,只见一名身穿粗布衣裳的妇女站在眼前,其脸容憔悴,眼角犹带泪痕。 胡虚忙作揖道:“在下姓名胡虚,敢问老李头老人家可是住在此处?” 中年妇女擦了一把眼角,怒道:“你找那死家伙做甚?他早就死了。” 胡虚道:“我听说他前些时日遇见一个白衣公子,我想问问那公子的下落。” 中年妇女仔细地打量了胡虚几眼,看到胡虚身上的锻红锦袍,再想起他的名字,醒悟道:“想起来了,你便是那凤炎古庙的胡公子?我那浑家不知闯了何祸,前日被一堆歹徒追杀,昨日又去古庙寻你不着,今天一早就出门了。这死家伙,总是忙着帮外人的事,连自己的儿子丢了都不着急。” 她说到最后,语气里夹着着满满的无奈与埋怨。 胡虚心想,这老渔翁丢下自己的家里事,只顾着给自己报信,也是重义气之人。他问道:“不知道你家儿子是如何丢的?官府可曾派人来寻过?”他其实已经知道,想来展候等人已经来过这里。 一听到有人问起她儿子的消息,中年妇女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起来,她直接拉着胡虚,坐在了门外的石磨旁,道:“怎么没有,官府也来过。我的儿子和老邓头家的女儿是一起丢的。那两个小家伙本来在乡道上玩耍,我和老邓头家的浑家在附近田地忙活着。本来他们还玩得好好的,可是忽然却发现不见了,我们怎么寻也寻不到。” 胡虚的手被她紧紧握着,感受到她手上的老茧和激动的抖动,道:“那官府来了之后,可曾发现什么?” 中年妇女叹一口气,道:“哪里会有何发现,只是在乡道上发现了数道车马的痕迹,但那里虽然是乡道,可是好歹也近都城,因此人流也颇多。因此官府说,那些马车的痕迹不过是行人留下的,算不得什么。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了其他的痕迹。而且,这时候的老李头和老邓头,他们遇到了更大的事,因此官府就先把此事搁置下了。” 胡虚忙问道:“他们遇到了何事?” 中年妇女哀怨叹道:“也许是流年不利,这倒霉事总让我们家碰上。先是我们两家的儿女丢了,然后老李头和老邓头,又装什么文人雅士跑去赏雪,在江边遇见了十几个歹徒在追杀一名公子和小姐。那两个倒霉家伙,差点就没命回来。唉,我们怎么就这么倒霉。” 胡虚道:“那公子和小姐,长得什么模样,你可知道?” 中年妇女摇头道:“我哪里知道这许多,我当时心忧我家孩子,哪里顾得听他讲自己逃出生天的壮举。不过,后来他和我讲,那公子是传说中的修行者,厉害得很。我们这等凡夫俗子能够一见,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他能够逃回来,也是那位公子的帮助。听他说,那公子确实是白衣白衫。对,就像这件衣服一样。”说着,中年妇女指着那小毛驴背上搭着的意见白衣长袍。 那是凌浪涯的衣物,想来那人有很大可能是凌浪涯了。 胡虚再也坐不住,问道:“那李老人家现在何处,我想去寻他,可否告知。” 中年妇女长叹一声,道:“昨日他不管我生气,跑去古庙待了一天,想来就是寻你吧。但是他没寻着,今天一早就跑去老邓头家,说要再想办法通知你。我想公子你能寻来,想来也是为那白衣公子。我也不是不懂人情之人,老李头就在老邓头家,你且过去寻他吧。只是希望公子,倘若寻得人后,也让老李头快些回家,毕竟他的孩子也丢了,再不管会把我也丢了的。” 胡虚心中黯然,知道这种丢失孩子的伤痛,但此时凌浪涯似乎遇到危险,他也不犹豫。他道:“倘若我寻得我兄弟,一定回来相助你们,帮你们寻找孩子。” 说罢,胡虚再得知老邓头的消息后,便骑着小毛驴往他家的方向去。 中年妇女坐在石磨旁,看着胡虚离去的身影,蓦然又想到自己失踪的儿子,瞬间又潸然泪下。 胡虚骑着小毛驴,沿着城南的小巷兜兜转转,但因为不认识路,还有几次跑错了方向。 城南之地,大多是普通市民聚居之地。在城南城门外,还有一大片官府为了祭典而搭建的户外帐篷,以供到此的乡民居住。如今,随着祭典的开启时日渐近,帐篷四处早已住满了附近的乡里。 老邓头的家其实距离老李头家不远,只是因为小巷子错综复杂,胡虚又不认识路,便花费多了一些时间。 胡虚好不容易找到老邓头家时,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老邓头家门口。 那些人皆是穿着粗布衣裳,显然都是附近的居民。胡虚想要进得去,只能下了小毛驴,硬生生地挤进去。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后,只见茅屋门前的凳子上,坐着两个老渔翁,显然就是老李头和老邓头。 在两人身边,还站立围着数人,正在不断问话。 那些人听到身后的毛驴声,回头看到胡虚,惊喜说道: “胡兄弟,原来你在此。” ——未完,待续—— () 第137章 寻寻觅觅 胡虚一愣,没想到他们都在此处。 那些人皆是身穿官府,只是稍有服饰装束有些许差异。其中五人,乃是展候捕头和他手下的四名衙差,而另外三人,则是老张和昨日的两名兵士。 胡虚和众人打了招呼,便问道:“张大哥,你们为何在此。” 老张跑了过来道:“昨日我们打探凌公子消息无果后,回去禀报少将军后,他让我们费些心力助你寻找。这不,我们起了一个大早,去古庙找你却寻不得,不料出门时遇见了一个知客。那知客传达了庙主的话,言道你来了城南找人。于是,我们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恰好在路上遇见了展捕头,一聊方知大家去的地方都差不多,便相约来此。” 胡虚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也是方才从李老头家赶来。只是这毛驴速度稍慢,倒让张大哥先到了。不知展捕头到此,可是为了那老人家小孩丢失的事?” 展候并不记得昨日曾在路上和胡虚见过,认为他不过是去了老李头家才知道,便道:“确实如此。近日丢失小孩的案件颇多,这两起是最新的案件。如今,我们已经把这些案件进行统一整理,包括前些时日的小苗儿失踪,也归并为一起。” 胡虚道:“那可有消息?” 展候摇头道:“暂无消息。他们都是突然不见的,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所留下的线索也不多。而且,今日来都城人流量渐大,因此这等走丢一些小孩的事,也时有发生。但如今数量如此大,报官的人越来越多,我们也不得不重视起来。毕竟,倘若出了事,影响了祭典,我们也是担当不起。” 胡虚点头道:“我也觉得此事深有蹊跷。还望展捕头多尽心力。”说罢,他向展候作揖道谢,又走到两位老渔翁身前,躬身道:“在下乃是居于古庙的胡虚,不知哪位是老李头老人家,可是曾寻我?” 老李头和老邓头,此刻被数名官差围着,心中虽然不曾惧怕,但也吓得不轻。此刻见胡虚出现,老李头想起凌浪涯所托之事,急忙道:“我就是老李头,昨日在庙门见过公子,只是那时公子未曾穿那红袍,我一时认不出。都怪老头眼瞎,没能早点找到公子,把话传给公子。” 胡虚忙道:“老人家不用自责,是我昨日外出寻找我兄弟,未曾和老人家有缘相见。只是不知老人家寻我,可是为了见到了我兄弟凌浪涯?” 老李头点头道:“对,就是那名身穿白衣长袍的少年公子,还有一个美人儿姑娘。我和老邓头都遇见了,我们还遇见了十多个黑衣人的追杀,幸得凌公子相救,我们才逃了出来。” 老邓头心有戚戚地道:“对呀,我们回来之后,发现我们儿女又跑丢了,这才不等不我去报官,然后让老李头去古庙寻找公子。” 当下,老李头和老邓头就你一言我一语,把大寒那天,在碧珍江遇见凌浪涯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只不过,两人很默契地在芦苇荡中,被其中一名黑衣人所救的消息隐瞒下来,只是说二人上岸后,钻进了芦苇荡才逃出来。 毕竟,严格来说,那名黑衣人也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但倘若这个消息传出去,被其他黑衣人知道,也许会对那名黑衣人有危险。因此两人商量之后,决意把此事暂时隐瞒下来。 听完两名老渔翁的讲述,胡虚终于知道了凌浪涯在大寒那天,究竟发生了何事。原来,他不是贪玩未归,而是遇到了追杀。只是,这些追杀他的人又是谁呢?从他们的口中得知,那些黑衣人会火之玄气,莫非都是家之人? 难道,那个仇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和在此,所以派人来追杀自己和凌浪涯?这样太赶尽杀绝了吧。想到这里,胡虚心中怒火顿生,想着踏若那人敢伤害凌浪涯,必定与他们不死不休。 胡虚道:“如今他尚未归来,不知两位老人家可否带我去江边寻找一下?” 老李头和老邓头相视一眼,又看到诸多的官兵在此,又想到自己的儿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时,展候道:“我们想要问你们话的,也都问完了,接下来我们会继续寻找线索。既然这位胡公子希望你们帮助寻人,那你们便去相助吧。至于你们的儿女,一有消息后我也会派人通知你们。” 老李头道:“好,既然大人如此说,那么我们便帮胡公子把凌公子找回来,毕竟他对我们又救命之恩。至于我们的儿女,就拜托各位大人了。”说罢,他拉扯了老邓头一把,两人跪下,连连给诸位磕头致谢。 胡虚和展候忙把两人扶起,又安抚了一下两人的心情。 当下,众人也不迟疑,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展候带同众多衙差,回去继续追寻失踪之事,而胡虚则带着老张等人,以及老李头和老邓头,去江边寻找凌浪涯。 安排妥当,众人纷纷告辞而去,而旁边围着的诸多看客也逐渐散去。胡虚和老李头返回家里,见到了中年妇女后,把接下来事宜告诉了她。中年妇女虽然还是心忧孩子,但既然有官府插手帮助,自己也不好阻拦老李头帮人,便只好答应。 胡虚把两头小毛驴寄养在老李头家,又把凌浪涯的衣衫带上,便带着老张三人和老李头老邓头,一行六人往碧珍江去。 时至此刻,大寒大雪早已过去,路上满是残雪消融的痕迹。众人在老李头的带路下,望着碧珍江的方向而去。 众人从城南出发,匆匆绕过了城门外的帐篷之地,往城西的江边而去。 只是,他们没有发现,就在他们穿过帐篷之地时,一道站在帐篷边的身影,远远地看着胡虚的身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直到胡虚消失在视线中,那人便返回帐篷内,片刻后换了一身行装,远远地跟随着胡虚等人的脚步。 胡虚等人丝毫没有察觉,只想快些找到凌浪涯。 在老李头带路下,众人穿过芦苇荡,来到了碧珍江边。 只见江面辽阔,江水碧波浩荡,江风迎面拂来,让人感到阵阵寒意。 此刻四野无人,该何处寻人。 胡虚站在江边,心道,浪子,无论如何,我会把你找回来。 ——未完,待续—— () 第138章 一刹顿悟 捭之者,料其情也。阖之者,结其诚也,皆见其权衡轻重,乃为之度数,圣人因而为之虑。其不中权衡度数,圣人因而自为之虑。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纵横家》 ……………………………………………………………… 凌浪涯告别老囚徒,纵身一跃,落入了地底暗流之中。 暗流冰冷,瞬间湿透了他的衣裳。 倘若是常人,哪怕是水性颇好,但潜入水底的时间并不会很长。但凌浪涯自幼便与瀑布水流打交道,水性自然不在话下。而且又有纵横家之能在身,所以才能逆着碧珍江,一路潜行而上。此番顺着暗流而行,更是得心应手,犹如游鱼迅捷地前进。 在水底前行时,凌浪涯想起前几日和冷莹霜一起在水底逃命的那段时光,此刻他也同样在水底,而她却不在此。 不知道,现在的她,究竟在做什么,是否还记得当日之事。 就在凌浪涯思索之时,手中的空间壁障自然地张开,分开了水流也隔绝了冰冷,可凌浪涯却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那空间壁障的范畴,足足比前些时日的扩大了三倍有余,而且显得丝毫不费劲。这等大得空间壁障,几乎凌浪涯触碰到了暗流的水下河岸。 凌浪涯心中寻思,莫非这便是踏入修行致知界所带来的影响。 他在水中变幻着前进的姿势,发现在这个空间屏障内,他的速度变得更加灵活和快捷,即如此刻就算是那些黑衣人来像先前一样包围,他也可以轻而易举地逃脱出去。 想到那些黑衣人,凌浪涯心中莫名地就生气一股怒火,不仅是因为他们的追杀举动,更因为是他们对那名少女的言语伤害。 在黑暗的地底下,水流河道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向远方。凌浪涯不知道还有多久才会游到地面,抵达碧珍江,再重新返回地上。此时恰好河道有一个急转弯,河岸上露出了一片滩涂,凌浪涯便离开水底,爬上岸边先行歇息一会。 独自坐在岸边,凌浪涯和以前一样,独自思索着修行之法。 这些年来,他都是如此,在老人传授一些理论之后,他都会独自思考如何运用,在和异兽相斗中寻找进步。无论是在水底得空间屏障,还是在陆地上的矫健身法,都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道行。 如今,当听完老囚徒对于世间修行者的概述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修行之道皆是有法,但又是无法。所谓的有法,是诸子百家,各门各派所流传下来的修行道法。所谓的无法,是每个人所修玄气不一,所择道法不一,因此会有不同的能力。 那么,纵横家之道法,究竟又是什么呢?那么,凌浪涯所行之道,又是什么呢? 幽深的暗河中,流水汹涌激荡,凌浪涯陷入了沉思之中。 凌浪涯不断回忆着那个老人所说的话,忽而有了一丝顿悟。 那个老人曾言,众生何止三道,世间万法,皆是随心。倘若一个人心有所想,那么只要朝着此目标,不断前行即可。倘若半途而废,或者中途改道,只会得不偿失,最后沦为常人。 所谓的纵横家之法,不过是纵横捭阖之道。捭阖者,道之大化,说之变也,必豫审其变化,吉凶大命焉。诸言法阳之类者,皆曰始;言善以始其事。诸言法阴之类者,皆曰终;言恶以终其谋。 凌浪涯目视流水,想起数日之事,心有所感,忽而明白了那个老人平常深奥晦涩得言语。 他缓缓地伸出手指,体内玄气随之而动,从心房而出,经过周天脉络,骤然一缕紫火萦绕于指尖,长久不息,而他丝毫不觉得疼痛。 凌浪涯低头看着胸口心脏处,那个闪烁着微弱紫色光芒的紫火图腾,再低头看到指尖的火焰,心想,这便是家的火之玄奇么。 此刻,凌浪涯明白了纵横家空之玄气的奥妙。所谓空者,既是空间,可以容纳世间万物,也正因此可以兼容诸子百家的玄气,并且将其化为所用。同时,其也指的是空空,可以什么都不包含,将其藏身与任何之处。这种玄气,虽然不如水火之猛烈,不如风雷之激荡,但可以将其收纳之,使用之,运用之。倘若如此,那么便可一人兼纳多家玄气,集其大成于一身。 如此而观,难怪纵横家门徒,可以凭借一己之力,立足于三教九流之一。 凌浪涯想到,在前几日之前,那些黑衣人的实力应该比自己稍弱,大概也只是处于修行最低的境界格物境中,应该不是自己的对手。除了那黑衣女子,她应当和刺客的自己一样,已然迈入了致知界,只是从未见过自己的身法,所以才会一时没法打败自己。 如今,自己独自摸索也迈入了同一境界,那就再也不用惧怕那黑衣女子了吧。 假如下回见之,必当雪耻。 凌浪涯忽然明白,为何那些烈刀门的黑衣人,大概这个世间,这个江湖,就是如此险恶。为了一口气,必当拔刀相见。 可是,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假如还是像以前一样,单纯的犹如白纸,只能任人拿捏,任人欺负,连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没法保护,又何谈一统三道,颠覆七朝。 而且,那个带走冷莹霜的宫袍女子,曾一直言道,目前的他没有资格,没有任何的资格。 那么,资格从哪里来?没有身份没有名气没有金钱没有地位的浪子,唯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是,依靠自己的实力。 这条路,就用自己的实力闯出去,以纵横家的名义。 地底暗流便,凌浪涯豁然开悟,心神激荡,手中食指一点,一缕紫火落入水面,瞬间水火交融,激荡起一片蒸腾的烟雾。 那缕紫火,竟然强悍如斯,堪比黑衣少女的火枪奋力一击。 凌浪涯心神骤然开阔,再不犹豫,转身再度落入水中,前行而出。 一瞬顿悟,他再也不是那名初出茅庐的少年。 这世间,也因此而改变。 凌浪涯一路潜行,不知过了许久,感知到水流逐渐缓慢停滞,萦绕在同一片空间中。他心知大概是到了某处,便浮上水面。 只见天穹明月高悬,远处林木幽深,近处水流蜿蜒。 原来,凌浪涯竟然重回了和冷莹霜燃篝火吃烤鱼的深潭中。 凌浪涯明白自己所处,再潭中捕了几条鱼再爬上岸。上岸后,他果然看到了一堆篝火的残骸,只是变得更加凌乱,似乎被拨弄过。他默默地再找来一些枯枝,点燃了篝火,打算烤鱼先填饱肚子再回去。 只是这回,他再也不用钻木取火了,那一缕紫火瞬间就把枯枝点燃。 凌浪涯看着篝火熊熊,烤鱼逐渐芳香,想到数日来的遭遇,不禁感慨万千。 曾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此刻已然不在了。 物是人非,大抵如此吧。 正当此时,头顶的瀑布崖顶,传来了一声震撼的呼喊: “浪子!终于找到你!” 只见一人,从崖顶一跃而下,片刻间落入深潭。 凌浪涯听到那熟悉呼叫声,手中烤鱼不禁掉落在地上。 他心中一阵大喜,忽而又大惊失色。 ——未完,待续—— () 第139章 独守盼归 碧珍江边,碧波荡漾,碧水蓝天。 胡虚一行人站在江边,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 这一路来,胡虚从老李头和老邓头口中,已经详细知道了凌浪涯大寒那天所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他们弃船而逃时,凌浪涯和那少女是往上游而去。从老李头口中得知,至少有九名的黑衣人在追杀他们。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人是否真的会从上游上岸,也不知道他们最后会被剩余的黑衣人抓住。如今河有两岸,又有上下游,这四个方向,该往哪里寻。 一行六人商量之后,想来那些黑衣人也不会出现,决定分头行事。当下,胡虚便和老张一组,老张带来的兵士两人,一人跟着老李头,而另一人跟着老李头。如此一来,便分成了三组,可以从三个方向去寻找。 如此分法,既可以有两个熟悉此地情况的老渔翁带路,又有官府的人守卫着,想来就算遇见那些黑衣人,他们也不敢贸然行事。毕竟,光天化日之下,谋害官员士兵,这必定是死罪一条,没有人敢这样不顾后果地动手。 当下,胡虚和老张便往河流上游走,而老李头和老邓头,则各带着一名兵士往下游的两岸寻找。 三支队伍分头行事,胡虚行走在上游处,一边四处张望寻找,偶尔路过一些路人,也会耐心地询问。 但那日大寒时节,大雪纷飞,出门的人本来就少,出来凌浪涯和老渔翁此等有闲情逸致的人,几乎都躲在了被窝里不愿意出来,所以那天的情况,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此刻大雪消融,天地不再苍茫一片,哪怕想凭借足迹去寻找,也是没有任何线索。 这一寻就是大半天的光景,两人也不觉得累。胡虚是修行者,自然不必说。而老张本是丘家军兵士,对于此等翻山越岭,徒步一天之事,早已觉得平常。只是,老张看着胡虚逐渐变得紧张的神色,倒也替他感到担忧。 这上游一路寻人无果,两人来到了碧珍江和其支流交汇处,本想继续往上但又不知去哪个方向,此时天色已逐渐变晚,两人便找了一座桥梁,渡河而过后,又逆着方向往下游走,寻找另外的方向。 直到他们重新回到了三支队伍相约汇合的地方,众人目光相对,纷纷摇头,皆是一无所获。 那两名兵士身强力壮,所以感觉还好,只是两名老渔翁年老力衰,这一日的寻人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眼见他们的疲惫,胡虚也不好再让他们更累,便言道先行回家。 众人自然无异议,老张和两名士兵便回都城,向丘云报告今日之事,相约明日再来。而胡虚本想会古庙明日再来,或者趁着夜色未深,再去寻找一下。 只是此回古庙,隔着整座都城,过于遥远。老李头便提出建议,倘若胡虚不嫌弃他家破旧,便在他家将就一晚,待得明日早起再来寻找。这样就省下了来回都城和此地的距离,倒也可以多出一些时辰寻找。 胡虚心想,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反正自己当时和凌浪涯也是四处安家,自然不介意这些小事。 众人告辞而去,胡虚便和老李头回了家。 老李头家的媳妇李嫂,也就是那中年妇女,听闻胡虚之事,也知道了他乃是世间的修行者,心中大觉稀奇,不断地追着胡虚问长问短,唠叨家常,甚至把丢失儿子的悲伤也冲淡了许多。 听着自家媳妇和胡虚相谈甚欢,老李头便去给胡虚张罗了一床被铺,至于其卧室隔壁的一个杂物房间中。本来他的家中就不甚富裕,只能把杂物间得茅屋腾出来,让胡虚先行将就一晚。那床铺还是老李家为数不多的的厚棉被,平常都是留给了儿子。 只是如今儿子不在,倒可以给胡虚一用。只是胡虚拒绝了,言道自己乃是修行者,体魄尚可,便不需要了。后来,老李头也不再强求,自顾自去张罗晚饭。晚饭极其简单,粗茶淡饭,加一尾老张前些时日捕来的鱼,三人倒也吃得甚饱。 饭罢之后,三人闲聊片刻,便去歇息。虽然是凛冬时节,胡虚有火之玄气在身,倒也不介意身居破茅屋中。 胡虚躺在茅屋中,一墙之隔外是老李头的卧室,听着隔壁隐约传来的呼噜声,自己心忧凌浪涯,却始终无法入睡。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胡虚就赶忙起来,准备再度去寻找。不久之后,老李头和老邓头也来了,老张等人也来了,还额外根据丘云的吩咐,带多了四人。 于是,一行十人,又踏上了寻人之路。 但是,茫茫江岸,寻找一人又谈何容易,并不是人多就可以的。众人甚至怀疑凌浪涯是否已经在江中出现了不测,但想到他的修行者身份,却觉得这种可能虽然少,但也是有。 又是一日寻人无果,众人只好先行散去。老张言道派人去打探黑衣人的消息,自己明日再来,便带人离去了。而胡虚则选择返回古庙,匆匆睡了一夜后,又带了些换洗衣物放在老李头家,开始了新的寻找。 时间随着流水逝,连着数日时光,众人一无所获。 数日过后,此时已是除夕。 因为正当除夕,老张需要回都城维持秩序,当日便不来。而老李头和老邓头,丢失了儿女,又数日寻找身体疲惫,当日也言道要陪伴媳妇,不来寻找了。 本来老李头邀请胡虚一起吃团年饭,但胡虚数日来一直寻不到凌浪涯,连樊楼和鸾凤居的人出手相助也没有消息,心中觉得凌浪涯肯定出了事,哪里有心情去吃团圆饭,不过是徒增伤悲。因此,他便拒绝了老李头的好意,依旧在除夕当天,出门寻找。 胡虚再度沿着江边行走,不时便来到了碧珍江支流处。对于这条支流上游,他们也已经派人寻找过,但却没有收获。 胡虚心怀忧思地沿着支流一直行走,走得比往常都要远,不知不觉便来到了群山深处,看到了那一汪碧潭。这一路没有回头,他走得竟比往常寻人的路线走得更遥远。 此时天色已晚,胡虚正要回去时,却发现了深潭边的篝火。他拨弄了几下,看其灰烬,只觉篝火应当是数日前的。 莫非,是凌浪涯留下的。胡虚心中一动,赶忙四处寻找,发现了潭边的小道,攀登而上来到了瀑布崖顶。 他站在崖顶,仰望苍穹,心中对于凌浪涯得担忧,又多了几分。 浪子,你究竟在何处。 就在此时,胡虚低头看去,脚下深潭岸边,忽然燃气了一堆篝火。 那篝火逐渐燃烧,隐约映照出凌浪涯的脸。 胡虚凝神细看,发现果然是他,顿时大喜,忙大喊他的名字。 此刻的他,害怕凌浪涯骤然消失,已顾不得沿小径下去,便纵身一跃,欲要奔向他。 就在腾空瞬间,他忽然醒悟过来,脚下不是陆地,而是深潭。 而胡虚自己,不熟水性。 就在此刻,只听噗通一声巨响,胡虚身不由己地落入深潭中。 ——未完,待续—— () 第140章 除夕团圆 除夕之夜,凤炎都城内万家灯火通明,家家户户贴春联挂桃符,洋溢着欢乐团圆的喜乐。 苍穹之上,弦月渐升,月色在碧珍江上,泛起点点粼光。 在其某条支流的深潭上,凌浪涯和胡虚围着一堆篝火,浑身湿漉漉地相对而坐。 篝火上,悬挂着几尾鲜鱼,正被烤得芳香。 在此稍前,胡虚寻了十多天,终于找到了凌浪涯,心神一动,直接从崖顶跃入深潭。幸得此瀑布并不高,胡虚又有修为在身,因此落入深潭时,也暂无性命之忧。 只是,不会水性的他,依旧被潭水搞得狼狈不堪。 倘若不是凌浪涯见状,连衣服也没有脱就迅速扑入潭中,把他从潭中捞起来,恐怕胡虚免不了再受一番溺水的折磨。 一上岸之后,两人不禁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互相庆幸终于找到了彼此。 待得找到对方的喜悦之后,两人方才缓过劲来,凌浪涯又从潭中捕多了几尾鱼,就着篝火就烤起来。两人一边烤干衣服,一边靠着鱼,更多的是互相诉说着这数日来的遭遇和经历。 当然,在此之前,胡虚还是免不了责骂和嫌弃凌浪涯一番,让自己奔波劳累了数日,倘若不是在乎他的生死,此刻的自己早已在鸾凤居风流快活去了。 凌浪涯只是微笑不语,这数日来的经历,让他成长颇多,不仅修为境界更进一层,更重要的是遇到了那个少女。此刻听着胡虚的话,知道他的在乎,心中也不禁多了几分感动。 毕竟,倘若你走丢了,有一个人不管千山万水,都要寻到你。 那种感情,又岂是岁月可以磨灭得。 凌浪涯听着胡虚这数日来的经历,从听到樊楼的以一挑四,一举灭了那所谓的四大才子的锐气,只听得凌浪涯拍手称快,而到了他回到发现自己不见后,又求丘云,拜托点酥娘,与老张等人一起寻找数日,几乎把他在都城所有的关系都动用了,又是不免增加了几分感动。 胡虚匆匆地把自己数日来的行踪说了后,便一直在追问凌浪涯这数日的事。 凌浪涯倒是不慌不忙,此时烤鱼已好,他递给了胡虚一尾鱼,先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胡虚担心了他好几天,见他此刻却是如此表情,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就踹他以脚。不过,当他看到凌浪涯破烂的衣衫,几乎是衣不蔽体得模样,也想到了他数日来受到的苦难,只好不再强迫,先让他吃饱了。 待得一条鱼吃尽,凌浪涯才把近日得经历说了出来。 从江边赏雪,到遇老渔翁,到听少女琴声,到黑衣人追杀,到潜水逆流而上,到深潭烤鱼,到崖顶赏月,再到黑衣人围攻,最后被宫袍女子所救。大寒一天的所有经历,都被凌浪涯说得详细殆尽,没有任何的疏漏,让胡虚仿佛也似乎经历了一回。 只是,说到少女走后,凌浪涯把跟随白狐沿路行,路过破败荒庙,掉入天坑深洞,遇见老囚徒之事给隐瞒下来。他只是告诉胡虚,自己在被黑衣人围攻之后,身受重伤,又在深山中迷了路,一不小心掉入了一个洞穴中,爬不出来。 于是,他只好在洞中先养伤回复,幸好洞中有些野果才不至于饿死。待得伤好得差不多了,他发现那洞竟然无法爬上去,然后又找到了洞底深处有一条暗河,想到当时在供稻庄掉落溶洞深潭的经历,便试着沿着暗河一路出来,没想到果然被自己逃出来。 也就此刻,两人终于在除夕团圆。 凌浪涯并未刻意想隐瞒遇见老囚徒之事,只是他隐约感觉到,老囚徒被禁八百年,肯定是犯了重罪或者因为何事才会导致这样。对于这样一位大修行者,他不敢保证自己的消息泄露出去,会不会被其他有心人得知。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对谁也不说,让自己把这个秘密掩藏起来。 他不是不相信胡虚,只是不想让他因为此事而有危险。 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多一个人知道,终究会有更多的人知道。 胡虚却哪里知道他隐藏了一些经历,但从凌浪涯口中说出来的事,已经让他气得暴跳如雷。尤其是听到凌浪涯被黑衣人所伤,最后被宫袍女子羞辱的时候,胡虚气得直接把手中烤鱼摔在地上,口中大呼岂有此理。 待得凌浪涯终于讲述完毕,胡虚依旧气在头上,还是凌浪涯豪言安慰了几句,甚至给他重新递上一条烤鱼,他才逐渐平息冷静下来。 胡虚终于知道他无事,又生气完了,此时终日寻找的疲惫和饥饿袭上来,不禁也觉得饿了,便啃着烤鱼。 既然兄弟重逢,接下来就是商量后续大事了。 胡虚边吃边问道:“可知那些黑衣人是谁?” 凌浪涯道:“我从用言语试探过他们,再看他们的玄气,应当就是烈刀门的人无疑了。其中一人断臂,对我的仇恨尤其深,每次都是出言相讥。倘若我没猜错,那人应该就是我们在清风楼前遇见的杨明目。” 胡虚想起了当初的事,点头道:“如此看来,应当是那杨明目被我断臂之后,心生仇恨。此刻见我们到了都城,便邀结了帮手来寻仇。我们来了都城也有些时日,不过他们恰好却在我们分开之时动手,想来也是派人跟踪了我们许久。” 凌浪涯道:“你还记得否,我们出来都城之时,遇见了烈刀门的车队,想来就是那时候被他们认出来的。只是我们没有想到,那时候他们就已经谋划了如此久。这江湖啊,果然险恶让人慌。” 胡虚笑道:“世间修行,江湖凶险,不然也不会三道纠缠不休。虽然我们猜测到是烈刀门下的手,但也需要证实之后,才好继续行事。那么,倘若是他们,我们也不能让他们过得好。” 凌浪涯啃了一口烤鱼,凝声道:“不错。我自侠义行江湖,路见不平当相助。然人不犯我,我可侠义代之。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修行之路,又岂可妇人之心。” 胡虚一听此言,怔怔地看着凌浪涯,觉得凌浪涯自一别数日后,心态似乎有了很大的转变,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空白无知的少年。他看着凌浪涯得眼神,从其中看到了一股坚忍和傲气。 有那么一瞬间,胡虚觉得,眼前的少年已然长大,再也不复从前。 胡虚不禁问道:“浪子,你意欲何为?” 凌浪涯看了一眼胡虚,双眸如星光闪烁,手中指尖冒出一缕紫火,闪烁着噬人的温度。 凌浪涯朗声道:“我自是纵横门徒,当一统三道,颠覆七朝!” ——未完,待续—— () 第141章 凌云壮志 我自是纵横门徒,当一统三道,颠覆七朝。 凌浪涯一语出,胡虚心神震撼,目视其颜,沉默不语。 胡虚没有想到,在当今世间,三教九流的纵横家几乎被除名的时候,在纵横门徒皆要被追杀的时候,凌浪涯竟然会自曝身份,而且还口出狂言,这不得不让他感到震撼。毕竟,纵横门徒,在当今的世间,乃是天下首恶的代名词。 而这一切,似乎都因上辈的纵横家子弟,闯下了滔天大祸,因此才会被三教九流、七大王朝联名追杀。纵横门徒,是唯一为世所不容的身份。他虽然能猜测到凌浪涯的一些来历,但倘若他不说出口,他就会假装不知道。 只是,胡虚心中也有一种感动。因为凌浪涯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他,意味着对他的信任非常重。 篝火上的枯枝噼里啪啦地响,烤鱼焦了而二人不知。 良久之后,胡虚长叹一声道:“浪子,谢谢你的信任。” 凌浪涯诚恳道:“有人曾告诉我,不可轻易把此身份对人言,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但这数日来的经历以及你所做之事,让我知道了在你心中的份量。胡大哥,我不介意让你知道我的秘密,哪怕最后因此而暴露惹来杀身之祸,我也不在乎。因为,我相信你。” 胡虚诚道:“我知道,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既然你愿意告诉我,那我定当不负你。而且,想来你也知道,我确实如你在供稻庄溶洞内所言,我确实是家的弃徒。” 两人四目相对,真诚相交,忽而大笑不止,直觉畅快。 凌浪涯笑道:“一个为世所不容的门徒,一个被门派抛弃的子弟,倒也算是臭味相投。” 胡虚笑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何身份,倘若你我同心,又何愁不能搅这世间一个天翻地覆。” 既然两人已经知道彼此身份,也不再隐藏,便再度吃着烤鱼,把彼此的故事断断续续地告诉对方。 弦月高升,潭边篝火盛,谁的故事谁来倾听。 待得两人把故事说完,已是除夕将过,新年将至。 胡虚问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何纵横家会被三教九流、七大王朝联名追杀,但想来也是做了惊天动地的大事。至于做此事之人,想来就是你师父鬼谷了。此等人物,倘若有机会,真想一见啊。原来你出来混江湖,也是为了寻找他。“ 凌浪涯点头道:“虽然我不知道如何寻找他,但我如今已经想到办法了。” 胡虚问道:“就是你方才所言,一通三道,颠覆七朝,这又谈何容易?” 凌浪涯道:“有人告诉我,倘若你无法找到一个人。那么,你要变得足够强大,足够耀眼夺目,让她可以在世间的任何角落,都可以一眼就看到。如此一来,你找不到她,她也会找到你。” 你要成为最耀眼的北极星,让她无论何时,都能寻得到。 胡虚道:“所以你想成为最耀眼的那个人,就算你找不到他,那么他也会看到你,就会来找你。” 凌浪涯点头道:“曾经我以为,这是他要求我做的。直到此刻,我才知道,这也是我想要做的。纵横门徒,当以一人之力,纵横捭阖,睥睨天下。” 胡虚拍掌道:“好一番凌云壮志。虽然我不过一名弃徒,但你若想闹他个天翻地覆,我陪你便是。” 凌浪涯道:“既然你要闹家一个天翻地覆,那我当然也会奉陪到底。” 两人既已知道彼此故事,也没啥好再隐瞒的,包括内心的想法和行动,也都不会像以前一般藏着掖着,反而不介意多一个同道人一起行事。 直到此时,胡虚终于不再把凌浪涯看成初出茅庐的少年了。 胡虚道:“不过,此等大事,当谋定而后动。不知道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凌浪涯道:“接下来,最重要的莫过于夺祭典之冠。如此一个大好机会,我当好好表现,让人看到我。” 胡虚忽而笑道:“恐怕是想让那名被你救了的姑娘看到吧?只是这祭典群英荟萃,可不是那么容易夺冠的。” 凌浪涯笑道:“有些事,知道就好,就不要拆穿了。你既然已有杂家的吕姑娘,就不要出来偷腥了。否则,我可不介意去告状。” 胡虚一巴掌拍在凌浪涯头上,道:“你敢去告状,倘若我见到那姑娘,也当会把你去鸾凤居之事告知。” 两人自剖露心声以来,自觉从未由此畅快。毕竟有些秘密,倘若一直埋藏在心底,无人可分享,终究是一件难熬的事。如今有人共分享同患难,又该是何其庆幸。 所以,两人既有佳节之庆,又有重逢之喜,再有心声剖露,显得是前所未有的开怀,一时就和往常一样,开起了玩笑而不自知。 胡虚又重新拿起烤鱼,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边继续道:“你既有纵横家的弟子,虽然你师傅未曾真的教导你,只是让你自由生长。但你如今得入致知界,逐渐摸索到了修行的门道,想来不会比所谓的天之骄子差多少。据我猜测,杨明目等人,不过是格物境罢了,而那黑衣女子,想来也是致知境,恐怕是家某位骄子。接下来,我们除了要准备祭典,还需要打探黑衣人的消息,还要寻回小苗儿等人,恐怕也会很忙。” 凌浪涯伸出手指,一缕紫火冒出来,他把玩着火焰,道:“方才也和你说了,我纵横家之玄气颇为奇妙,这次得到火之玄气种滴,也是因为迈入了致知界而成。但我对此使用并不熟悉,还需要你教我一些。倘若有机会,我想集齐三教九流之玄气种滴,如此一来,也许就有实力走出我自己的路了。” 胡虚自认自己为家弃徒,丝毫不介意把火之玄气的功法传授于他。只是他抬头一看,天色已晚,便道:“如今除夕已过,天色已晚,我们且先回老李头家,收拾一下细软返回古庙,我再教你一些便是。我们回去报个平安,也免得他们担心。此外,祭典之事,我们虽托丘云进行报名,但具体细则我们还需了解,毕竟每次的祭典规则都是在大年初一公布。” 凌浪涯心知这两名老渔翁为了寻找自己付出很多,心中对他们也颇为感激,更要相助他们寻找儿女,当下便欣然同意。至于祭典之事,也是目前最为重要之事。如今两人衣服已干,便熄灭了篝火,飘然下山往城南去。 恰在此时,都城传来一声如雷鸣般的轰鸣,人生骤然鼎沸。 满城光华,烟花绚烂,绽放出月圆。 新年已至,新年快乐,愿凌云壮志,梦想成真。 没有人知道,这条路有多远。但凌浪涯和胡虚知道,他们选择了这条路,已经不会再回头。 纵万水千山,纵南墙巍峨,绝不回头。 ——未完,待续—— () 第142章 隔墙听语 烟花绚烂黯淡夜空,灯火落在千家万户,城南的小茅屋里,一片喜乐融融。 老李头夫妇和老邓头夫妇,由于丧失了儿女,今年就相约一起吃顿年夜饭,也好显得不那么孤单。只是,没有了孩童绕膝的喜乐,两家人虽然难得准备了一些奢侈的大鱼大肉,但也吃得索然无味。 两家人围坐在木桌前,两名妇女在闲话家常,而老李头和老邓头则就着劣质白酒,喝一口就叹一声,不时为自己的儿女担忧。 这近十日来,两人轮流着,除了帮胡虚寻找凌浪涯,更多的都是往都城官府打探消息。可是每次得知的都是没有消息。其实两人也知道,如今凤梧祭典才是家国大事,只是走丢了一些孩童,这种对于官府来说,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尽心竭力,也得先把大事处理好。 所以,对于官府的托词,他们也只能焦急在心里,嘴上却不得不恭维着辛苦,哪怕是他们未曾办事出力,也不得不显得异常恭敬。 有些事,对于旁人来说,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于当事人来说,确是惊天动地得大事。 但是,新年还是要过的。 熬到除夕已过,新年的钟声响起,老李头和老邓头点燃了鞭炮庆祝新的一年到来。 看着噼里啪啦燃烧的火红场景,听着四处喜庆的鞭炮声和祝福声,两家人想到尚未归来的儿女,一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两家人互相祝福一番,但彼此心有忧愁,也不过喜在脸上,愁在心里。循例祝福之后,两人又斟满了一杯白酒,不断发愁。 喧嚣过后,听着烟火声消失,鞭炮声消失,此时夜色已深,老邓头一家也不再逗留,便告辞而去,相约明天再来想办法寻找儿女。其实彼此都知道,这么多天都没找到,连官府都无能为力,还能有何办法呢。 送走了老邓头后,老李头关上破旧的木门,转身回房,倒在床上就要入睡。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毛驴的欢快叫声,继而响起了敲门声。 老李头以为是老邓头落下了什么东西,所以去而复返,心里唠叨着这老家伙越来越健忘了。但听到敲门声越来越响,只好爬起来开门。 老李头开门一看,只见一名锻红锦袍的青年公子和一名白衣长衫的少年,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老李头以为自己酒喝多了出现了眼花,不禁用力地揉揉眼睛,发现确实是胡虚和凌浪涯二人。老张大叫一声,忙拉着两人进屋,笑道:“胡公子,你可算找到凌公子了!快进屋,凌公子你瞧你,衣服都破了,可受了不少苦吧。” 凌浪涯和胡虚进得屋内,感受到老李头的真诚和近日来的相助,双双诚恳地对老李头道谢。老李头此时心中大喜,忙回房里把老伴叫醒,让她出把这消息告诉老邓头一家,而自己则重新张罗着温热团圆饭的饭菜。当时两家人都无甚胃口,所以留下了许多的饭菜,此时倒是适合。 胡虚从隔壁他住的杂物房屋里取出了凌浪涯的白衣,这件白衣胡虚一直带着,就是为了给凌浪涯,此刻终于派上了用途。当凌浪涯进去洗漱换衣后,胡虚也换了一套干爽衣服,便去帮老李头张罗饭菜。 待得饭菜温热好,远远地就听到了老邓头的欢呼,堪比孩童的喜乐。凌浪涯换好出来之后,看到两名老渔翁安然无恙,自然也是心生欢喜。 当下,六人便坐在桌前,重新倒满了小酒,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听凌浪涯诉说着近日来的经历。 凌浪涯先是吃了个半饱,才缓缓把近日来的经历告诉,和告诉胡虚的一样,只是同样隐藏了地下遇见老囚徒之事。 老渔翁两家人听着凌浪涯的经历,只觉得惊险万分,听到激动之时,两名中年妇女更是连拍胸脯,惊呼不已。待得凌浪涯讲完,老渔翁只觉得凌浪涯此番真乃劫后余生,值得大浮三杯庆祝。 杯酒过后,众人边说边聊,甚为畅快,直到杯盘狼藉,才尽兴而散。 这一顿饭,再也没有上一顿的忧愁。 夜过三更,再次送走了老邓头一家后,老李头一家也回房歇息,而凌浪涯和胡虚,则将就着在隔壁的茅屋里过一晚,明日再返回古庙。 凌浪涯连日来的奔波和折腾,心神早已显得疲惫不堪,此时虽然是和胡虚挤在一张床上,但也丝毫不觉得狭隘,反正两人这一路风餐露宿,早已习惯。此刻,见有胡虚在身旁,凌浪涯终于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可以睡一个安稳的觉。 两人在夜色里闲聊了几句,胡虚听得凌浪涯逐渐均匀的呼吸声,知道他近日得苦累,也就不再打扰他。只是,他想到凌浪涯的遭遇,心中尚有许多疑惑,一时难以入睡。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隔壁传来的隐约谈话声,他一听就知道是老李头夫妇在私语。 毕竟,两张床所在的位置,不过隔着一堵漏风的墙。 只听老李头媳妇李嫂,不断地在哀声叹气,呢喃道:“老李,今日凌公子回来了,倒是开心的事。可是,我们的儿子怎么办,这么多天了,我很担心他。再找不到他,我觉得我也没法活下去了。” 老李头柔声道:“别怕,既然凌公子回来了,想来也会帮助我们的。他们可是传说中的修行者,我想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李嫂道:“我不是不相信他们,只是想到我儿离开我多一刻,便会多受一会苦,我心里难受得很。” 老李头道:“我也难受,我也担心,可是有什么法子?我们穷苦人家,没权没势,哪能奢望大人物可以帮我们,希望他们有办法吧。” 李嫂道:“但愿如此,如果他们能帮我把儿子找回来,哪怕这辈子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的。” 老李头温柔道:“我这辈子为你做牛做马就好,不需要你这么操劳。先行睡吧,新年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罢,两人便有一句每一句地闲扯几句,也逐渐进入了梦乡。 只留下胡虚一人,隔墙听语,心生万分感触。 而他没有想到,这段对话,竟会影响到他此后在凤梧祭典的抉择。 新年喜庆,唯胡虚一夜无眠,心中思绪万千,熬到了天亮。 不时天色大亮,众人还在入睡时,唯有胡虚听到了茅屋小院外的敲门声,继而又想起了毛驴叫声。 胡虚心想,大概是老邓头一家找来了,他们起得可真早。 胡虚不忍惊动凌浪涯,便悄悄起床去开门。 开门一看,只见一个扎着麻花辫,穿着花布衣的小女孩,左手拿着一个木雕人偶,右手挽着一个载有鲜花的小花篮。 小女孩站在门外,笑意盈盈地道:“公子,新年好,好久不见,不如买一束花吧。” 在小女孩身旁,站着一名瘦脸短须的中年农夫。 ——未完,待续—— () 第143章 故人相逢 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视人之身,若视其身。是故诸侯相爱,则不野战;家主相爱,则不相篡;人与人相爱,则不相贼;君臣相爱,则惠忠;父子相爱,则慈孝;兄弟相爱,则和调。天下之人皆相爱,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凡天下祸篡怨恨,可使毋起者,以相爱生也,是以仁者誉之。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墨家》 ……………………………………………………………… 站在门外的胡虚,揉揉睡眼朦胧的双眼,打了个哈欠,凝神看清身前的两人,骤然醒神过来。 胡虚诧异道:“莫大叔,你怎么会在此?” 那名中年农夫,正是供稻庄内,和两人并肩战血眸耳鼠的庄民莫大胆。 莫大胆笑道:“胡兄弟,我来了好些都城好些时日了,原来你们在此,可让我好找啊。如果不是小女发现了你们的踪迹,我还找不到你在此呢。” 胡虚低头看着那小女孩,看到她手中的花篮,恍然想起原来她就是那夜在去往樊楼路上遇见的卖花少女,那时候凌浪涯还替她买了一束花。他再看到她手中的木雕人偶,赫然便是当时莫大胆让凌浪涯给她女儿,后来被凌浪涯弄丢了,此时又出现在她手中,可谓是机缘巧合。 胡虚想到此处,忍不住伸手揉揉小女孩的脑袋,笑道:“买花儿,这回要买很多。原来我们不小心弄丢了的人偶,倒被你捡到了,这可真是巧。” 小女孩笑道:“大哥哥,如果不是这个木偶,爹爹来了看到之后,我也不会知道他要找的就是你们呢。那天我们见你们走了,本来打算去找你们的,可是人太多,我找不到。” 胡虚道:“是我们不小心了,差点就把你的木偶弄丢了,还在担心你会生你爹爹的气,现在我再给你买花儿,你不生气了吧。”说罢,胡虚又向莫大胆道歉。 莫大胆倒不介意此事,在他看来,倘若不是这木偶,他也不会找到这木偶。 此时,两人的寒暄把屋内的人惊醒了,凌浪涯和老李头等人出来,也看到门外的莫大胆和小女孩。凌浪涯认出二人,自然也是非常高兴,而老李头听得凌浪涯的介绍后,方知他们乃是二人故友,乃是寻到此处的。 当下,众人便入屋就坐,李嫂又忙不迭地开始张罗早饭。不就之后,老邓头二人也来了,那邓嫂便去帮李嫂的忙,其余众人则在屋内闲聊。 凌浪涯先是为丢失木偶而道歉,继而也为近日得忙碌,没有去寻找他们而道歉,最后便问起莫大胆是如何寻来的。而莫大胆倒是丝毫不介意,言道此番重逢可谓是惊喜,便把这近段时日来的情况告知。 听莫大胆之言,原来他在二人离开供稻庄后十数日,便孤身来到了都城寻妻儿。他找到妻儿之后,便和她们一起住在了城南外的帐篷处。那些官府为了外地平民搭建的平民,成为了他们最好的去处,毕竟他们也无法住得其都城里高昂费用的客栈,尤其是这个时节,客栈的费用可不菲。 莫大胆来了之后,本来想找凌浪涯和胡虚,但二人不知身在何方,后来看到了女儿手中的木偶,才知道那夜女儿曾遇见他们,便带着她天天在都城里转来转去,一则带女儿逛逛这繁华闹市,二则想找到二人。当时,他听闻鸾凤居有二人一掷万金,听旁人的描述猜到是两人,可是后来再鸾凤居等了许久也不得见,只好作罢。 如此盲目苍蝇般寻找了数日,莫大胆终于有天在都城帐篷外的过道上,看到了胡虚的身影。只是当时胡虚走得太匆匆,莫大胆一时不敢肯定是否其人,便一直守候着。果不其然,后来数日果然又见到了胡虚的身影,但他都是有时候骑着小毛驴来去匆匆,以至于莫大胆没有时间去询问,便只好远远跟着。 这不,终于让他打探到胡虚的落脚之处,待得过了除夕之后,便忍不住来到此地寻找,终于见到了两人。 莫大胆说完之后,才得知原来胡虚这数日匆匆,原来是寻找凌浪涯。他心中悔恨道,早知如此就该早些上前相认,也许自己也可以出一分力气。 听得莫大胆之言,凌浪涯心中感激,便道:“感谢莫大叔的有心相助了,是小子不懂事,以至于遭遇了此等劫难,但此后我会小心些,再也不会让这些事发生了。” 经此一劫,凌浪涯的心性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再也不是当时的心境了。 众人闲聊诉说往事之事,两位嫂子已然送上来了早点。众人边吃边聊,如今可谓是大团圆,更让这大年初一显得尤为喜庆。 只是,当李嫂和邓嫂看到可爱精灵的莫大胆的小女儿,问起她的名字,得知她叫莫笑笑,又想起自己走丢的孩子,心中难免有几分苦涩。 不过,莫笑笑倒是十分懂事,从他们口中知道了孩子走丢后,给她们一人递上一支新鲜花束,说送给她们,让他们不要担心。 两名妇女见到莫笑笑如此懂事,心中烦恼少减,也逐渐变得开朗。 如此闲聊过后,众人便谈起接下来的去处和所办之事。 凌浪涯失踪之事,让许多人为之担心,因此两人便想往都城一趟,把自己回来的消息告知众人。老李头和老邓头虽然知道官府此刻难以帮忙,但还是想前往去打探一下消息,总比枯坐得要好。 至于莫大胆,听闻众人之举后,想到自己不方便跟着凌浪涯和胡虚去往各处,便说回去告知供稻庄的众多庄民,让他们帮助寻找老渔翁的儿女。老渔翁听闻又有人相助,自然是欢喜,连两位媳妇也是连连道谢。 既然商量已定,众人也不再犹豫,纷纷告辞而去。莫笑笑本想跟着凌浪涯和胡虚前去,但想到近日来都城失踪孩童的事,想来还是跟着莫大胆身边会安全一些,便不许她跟随。 送走了莫大胆妇女后,凌浪涯和老渔翁等人也随之出门。但两人又小毛驴,行速较快,此事又急,便告辞先行,而老渔翁则徐徐往官府去打探消息。 众人散去之后,两头小毛驴见到主人重新回来,更是欢喜。尤其是凌浪涯的小毛驴,更是蹄子迈得欢快,恨不得把这数日的精力都花出来。 两头小毛驴走得欢快,不时两人便离了城南,往都城繁华处去,想要先往樊楼去一趟,毕竟那里有胡虚在乎的人。 不料两人正行走之时,倒遇见了兵士老张。 这数日来,老张也帮胡虚寻人许久,后来因为公事繁忙,确实没法抽身,便渐渐来得少了。难得今日有空,他就想去看看胡虚寻到人没有。他知道胡虚居这数日来住在老李头家,便是迎面而来。 当老张再度见到凌浪涯时,知道他终于回来了,也是高兴十分,便要返回告知丘云。凌浪涯和胡虚心想,此事丘云等人也出力不少,先去一趟丘府也未尝不可,便转而先往丘府一趟。 路上闲聊间,说起凤梧祭典之事,老张忽而道: “听闻祭典的规则已出,不知两位可曾知晓?” ——未完,待续—— () 第144章 祭典之规 “祭典之规?” 凌浪涯数日未曾回都城自然是不知道,而胡虚也是忙着寻人也未曾打探,就连报名之事都是拜托丘云帮忙,当然也是不知。 如今听老张之言,今天大年初一,方知凤梧祭典的规则已经出来,而后天大年初三,正是祭典正式开启之时。 老张问出此话,才想起两人这数日的经历,知道他们肯定不知,便道:“关于祭典之规,我也是出门前听得少将军所说,详细的待会两位可去问少将军。不过,昨日我替两位去报名时,倒是遇见了一件奇怪之事。” 凌浪涯从胡虚口中得知丘云相助报名,不然以两人昨夜才重逢的时间,肯定已经错过了报名的时间。报名在昨日除夕已然截止,如今丘云帮助二人报名成功,确实是帮了两人一个大忙。 凌浪涯道:“原来是张大哥替我们去报名的,在此先谢过了。不知张大哥遇到何奇怪的事?” 老张道:“因为报名之事,需得到祭典广场去,昨日我便拿了少将军为两位准备的资料去报名。到了报名处后,此时已是报名截止时间将近,人也不多了。我也不需借助官府身份,便去找了一个报名口去了。不料就在我要报名之时,忽而被人撞了一下,把你们的报名表就掉在地上。撞到我的是一个少年公子,其年龄和凌公子相仿,长得眉清目秀的。他捡到了你们的报名表,却不还给我,反倒看你们的资料去了。” 凌浪涯两人心想,此等看旁人的资料信息,自然是有着打探的嫌疑了,便追问后来如何。 老张继续道:“那少年公子显得异常高傲,我也不认识,只是他匆匆看着你们的资料,我便抢了回来。那公子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前去报名,甚至还强在我前方。那时候我忙着整理两位公子的资料,反正人也不多,便让了他先。” 凌浪涯道:“想来他撞到你,应该是故意为之,想要打探一下消息,顺便抢在你先报名。” 老张点头道:“一开始我也未曾发觉,如今想想也是如此。他报名之后,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不过,这倒便宜了我,我在看到他在报名表上的名字。” “他叫何名字?” “纪天。” “纪天?”胡虚低声念了数遍这个名字,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印象,想来是不知何处来的参与祭典的人了,摇头道:“不认识此人,想来是参加明祭的人吧。” 老张道:“他也是参加祭典暗祭之人,他也是修行者,因为报名表上有特殊记号,唯有修行者参加暗祭才会知晓,旁人是不知道的。但我久在少将军,听他提起过才知晓。这虽然是祭典报名,但同时也是暗祭的报名。修行者也需来报名,但明暗二者可选一,这个想来两位也知道。” 凌浪涯如今也知道明暗祭的区别,自然知晓,当下也不再细说,只是对于这位名为纪天的少年,有了一些留意。但赵宋王朝区域广阔,想来此次参加祭典的人也不再少数,想来他确实也如胡虚所说,不过也是参加祭典的修行者罢了。 三人边说边聊,不时便到了丘府处。 此时,丘云正在府中歇息。难得今日乃是新年之初,除却一些值守安排的兵士,丘云便放了一些兵士去休息一天,为后天的祭典开启做准备,而他也难得的不用去校场,可以歇息片刻。这一段时间的忙碌,对于这位少年将军而言,并不比在边境时来得轻松。 尤其是没有其父的掌控全场,全凭他一个人带队支撑,而展捕头又分了心陷在寻找小孩失踪之事。倘若不是有官家的指令和丘家军的助力,丘云也不会运筹帷幄得如此自如。但如今祭典将近,他心中的担忧也多了几分,害怕会出现危险祭典之事发生。 只是,他最近隐约有一种似乎有大事发生的感觉,可却一点思绪也没有,甚至派兵士去查探,也没有一点的消息。 当凌浪涯和胡虚出现在他面前时,丘云是诧异了一下。不过见到凌浪涯安然无恙回来,他也是欢喜地拉着他们入座,并让人上茶伺候。 待得听完凌浪涯数日来的经历,丘云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一些眉头,这些黑衣人似乎和他心中一直怀疑的大事有关,莫非祭典真的会出事。想到此处,丘云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安,便让老张去打探一下家的近况,尤其是烈刀门的情况,毕竟从凌浪涯口中得知,此事烈刀门的人最有嫌疑。 老张领命去了后,丘云才谈起了祭典之事,尤其是其规矩。 丘云道:“两位兄弟,既然报名之事已妥,那便待后天开启即可。至于这祭典之规,我虽早些时候有些消息,但也是今日方知详细情况。毕竟,每一届的祭典之规都不一样,而这一次更是出自当朝王相之手,更是有了许多不同。” 胡虚道:“不知有何不同?据我所知,往届的祭典明祭都是闯三关,胜者夺冠。至于暗祭,则是因时而定。” 丘云道:“暗祭之规,尚未出来,只有开启之时方知,但想来也是有变,因为明祭有了许多的变化。这最大的变化,莫过于两处,其一便是闯九关,登凤门。” 凌浪涯道:“闯九关,如此算来岂不是意味着是往届的三倍之数?这难度得多了数倍吧。” 丘云道:“确实如此,据说这一届的祭典参与人数,比往届的多了许多。而且官家也非常看重此届祭典,据说还会亲自观战,因此显得非常隆重。想来也是这原因,王相才定了九关之数。不过也因此,这一届的另外一处变化,也是何此有关。” 胡虚道:“究竟是何?” 丘云道:“本届凤梧祭典,生双冠。” 胡虚道:“两个冠军?这确实少见,大概是为了平衡九关之难吧。” 丘云道:“闯九关,登凤门,争双冠,便是这届祭典最大的改动之处。” 凌浪涯道:“不知道这届的九关,又是考核何内容?” 丘云只要回答时,门外忽然进来一名士兵,其行礼后,恭谨道: “禀少将军,翰林陆学士传信,问少将军可否提前去赴宴,说有要事相谈。” ——未完,待续—— () 第145章 八雅八关 丘云正谈得兴起,闻兵士传话,沉吟片刻,回道:“既然如此,那我一个时辰后便去。” 兵士领命就要离开,丘云忽而把他喊住,转身对二人道:“不知两位兄弟,可有兴趣陪我去见一下陆学士?” 胡虚听到这名字,想起在樊楼以一挑四时,那书郎写的陆务的诗词,便道:“可是那写《卜算子》的翰林学士陆务?” 丘云点头道:“正是。陆学士一首咏梅,其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深得世人称赞。而且,此人素来以国为重,虽是文士,却时常心忧战事,因此与家父交好。此番他前来,便是和我商讨祭典之事。而且,不瞒两位,陆学士也是其中一关的主裁。所以如果两位愿意,不妨一见,也许会对两位有好处。” 凌浪涯和胡虚对视一刻,既然两人皆有夺冠之心,而且本届又是双冠,简直是为两人量身定做一般。倘若能见一下主裁,虽然只是一关的,但也未尝不是好事。因此,两人便点头答应。 丘云便对兵士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回话,说我一个时辰后,携同两位兄弟,共同拜访学士。” 待得那兵士领命而去,胡虚问道:“这陆学士可曾是家之人?”之所以有此问,胡虚总觉得此名字似曾相识,从当初第一次听到就有此疑惑,因此心中忍不住问道。 丘云深深地看了胡虚一眼,愈发肯定他和家有牵连,便道:“确实如此,陆学士在许久以前曾是家的弟子之一,后来辞家而进庙堂,如今官至学士。想来二位也知,修天道者,若要进庙堂,只能二选一。进庙堂之后,就不可以修天道者自居,而只能以散行者自居,意味与三教九流再无瓜葛。至于修圣道者,也需与其所属门派划清界限。这也是把江湖庙堂区分开来,免得江湖纷争和庙堂之争交杂,生出祸端。” 凌浪涯现在方知,原来修行者和官府朝廷还有这样的划分。不过想来也是,倘若庙堂之上,有修行者的背景,引来了江湖纷呈,岂不是把庙堂也变成江湖,那可不是什么好事。这陆学士既然舍弃家弟子身份而入庙堂,又心忧国事,想来也是为民之人,因此不禁对他产生了几分好奇。 胡虚道:“即入修行道,又修庙堂事,此人我们当一见。对了,不知方才所言得闯九关,是哪九关,而陆学士又主裁哪一关?” 丘云道:“祭典闯九关,除了最后一关,剩下的八关,皆有主裁二人,一人乃是家长老,另一人便是朝廷的翰林学士。以此十六人为首,再结合其他的官员,组成裁决团队为祭典而服务。至于这九关为何,如果二位知道家的长老之位,想来便能猜到。” 胡虚脱口而出道:“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丘云心中愈发疑惑胡虚和家的关系,但也不追问,点头道:“没错,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家的八大雅士,同时也是八大长老,各居一位。因此,王相便以此拟九关,安排每人主守一关。” 凌浪涯问道:“如此算来,也不过八关,那最后一关是何?” “不知道,听闻乃是官家所指,但尚未公布。也许,只有闯过八关,才会揭晓吧。”丘云摇头道。 胡虚道:“如果是这八关,意味着祭典需要的不止是一方面之长,几乎是全才。据我所知,就算是以文称长的家,能够八雅兼修之人也并不多,他们大多也只是擅长一两个方面罢了。” 丘云蓦然道:“是呀,本届祭典的难度和盛况,皆非往届可比。由此可见,官家所求甚大。” 凌浪涯不知道官家究竟意欲何为,只是既然他想要夺冠,如今又知道了八关所考,虽然知道很困难,但是他也想要试一下。因为他想要变得更耀眼一些,哪怕他找不到那个人,也可以让那个人看到。 只是,想到这八关的内容,凌浪涯不禁皱了皱眉。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几乎是难于登天。 因为,他知道,这八关的内容,他只晓相关的理论知识,却几乎从未有实践。 想到此事,他又不免生了一丝疑惑,为何那个老人只通过一些故事,传授理论而不让他实践,以至于现在参加祭典,显得如此捉襟见肘。 胡虚看到了凌浪涯皱眉表情,心中猜想他对于祭典的疑惑,显然对他是有一些难度。但此刻身在丘府,也不便询问,便转向了其他话题。 丘云自然也是回话应答,而凌浪涯心知此刻担心也没用,不如见一步走一步,因此也不再担心。三人便闲来聊几句,中途胡虚拜托丘云派人通知樊楼和鸾凤居,告知樊楼掌柜和点酥娘,凌浪涯已然回来,让他们不用担心。 丘云此时已知胡虚和这两者都有交情,便不追问而是直接派人去通知。 时间便在话语中悄然过,一个时辰后,三人便依言赴约。 丘云乃是军中人,不喜乘轿,因此三人便各乘了一匹马,往赴约的地点沉园去。 沉园位于城东处,距离丘府并不远,相传曾有一块天外黑石沉于此处,落石成湖。后来,都城一位富翁人家花巨费买下了这片土地,又花巨费将此打造成一片水乡式的休闲所在。那富翁通达四方,和朝中许多贵胄高官都有交情,而陆务便是其中之一。 由于这沉园占地极广,分为东南西三苑,园内亭台楼阁错立,小桥流水雅致,极具特色,因此逐渐成为许多高官来此休憩之所。当然,这也得经过那主人富翁家同意。 三人进得沉园,来到东苑,只见虽是寒冬时节,但园内依旧林木葱郁,显然这些树木都是刻意移植而来的,由此可见富翁的手笔。三人穿过小桥回廊,来到了一座亭子处。 只见那亭子依水而建,古木为柱,黑瓦而覆,显得古色古香。在亭子正中,正摆放着数盘瓜果蔬菜,还有几壶小酒。 在亭子邻水一边,一人身穿修身书生服,其双手负身后,目视幽幽湖水,显得形单只影。 那人听得脚步声,回过身来,看清来人,拱手喜道: “欢迎三位,陆某早已久候多时。” ——未完,待续—— () 第146章 沉园之宴 沉园东苑,小桥流水蜿蜒去。 四人分主次入座,而丘云则把凌浪涯和胡虚介绍给翰林学士陆务。 陆务当初也本是修行者,对修行之道颇有感悟,只是后来因想为苍生谋福祉,所以才进入庙堂,如今得见两位少年修行者,心中颇为喜欢。 坐下之后,凌浪涯放才得以好好打量陆务。只见他年约四十,长得器宇轩昂,其语言谈吐彬彬有礼,可谓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但凌浪涯却有一种感觉,他的眉宇间,有着一种隐藏的愁绪。 陆务却是没有所觉般,听得凌浪涯和胡虚在供稻庄之举,忽而道:“两位少年英雄,能够助庄民诛杀异兽,此等行侠仗义之举,实在令陆某佩服,不知两位可有意加入猎兽军团?” 二人未曾想,在翰林学士的空中听到关于这种猎杀组织的消息,倒是诧异了片刻。他们忽然想起,烈刀门的杨明目等人,似乎也是猎兽人,莫非也和此人有关? 丘云笑着解释道:“猎兽军团乃是七大王朝为对抗异兽入侵而成立的联合组织,其成员猎兽人皆是修行者,可谓是三道中最强大的军团力量,其职责便是对付作乱肆虐的异兽。猎兽军团共有七个,每个王朝各有一个军团组织,其独立于军方之外,也不受军方管辖。至于陆学士,便是我朝猎兽军团的副团长之一,皆因其不仅是朝廷学士,也因其散行者的身份,可谓是文武双全,因此深得官家重用。” 凌浪涯恍然大悟,未曾料到猎兽军团雄踞七大王朝,而眼前人不仅是当朝学士,还掌握着独立于军方的实力,可谓是深不可测。 陆务道:“所谓副团长,皆是虚名罢了。当今异兽肆虐,陆某也不过想为苍生略尽微薄之力,以此不虚此生罢了。” 凌浪涯心中觉得他对苍生万民颇为重视,难怪会进入庙堂,同时又对此颇感兴趣,问道:“不知加入这猎兽组织,可有何要求?” 陆务道:“皆因猎兽人主要职责为对付异兽,保一方平安。但此事颇为凶险,哪怕是修行者也随时有性命之忧,因此也是需要考核。只有考核过关了,才能获得相应的职称。不知为何,近来异兽猖獗甚为厉害,例如两位在供稻庄所遇之事便是其中之一。因此,我们也需要像两位少年英雄一样的人物进入军团,注入新鲜的血脉力量,以壮我人族声威。” 听得这一番言辞,陆务给凌浪涯的感觉,就是处处为家国着想的雄心,无论是处江湖,或是居庙堂,乃至于猎兽军团所行之事,都是为了苍生。这一言一行,让凌浪涯不禁愈发佩服。 当下,凌浪涯和胡虚对视一眼,道:“既然如此,就谨遵学士之命,待得祭典结束之后,我二人便去进行猎兽人考核,也为人族出一分力。” 陆务大喜,给二人斟满一杯酒,敬道:“想来以二位之才,通过考核也很简单。在此陆某先替老百姓谢过二位,也替猎兽军团欢迎二位到来。” 众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酒罢之后,陆务道:“方才听闻二位已报名祭典的明暗双祭,在此陆某有一小建议,也许可以相助两位一臂之力。” 陆务乃是祭典主裁之一,如今要给二人建议,莫非是要提前泄密。想到这里,二人心中不禁一动,虽然知道这是不当之举,但既然送到面前,也没有理由不接受吧。 正在两人犹豫时,陆务仿佛猜到二人所想一般,大笑道:“二位可切莫想偏了,陆某可不是会泄题之人,想来二位也不屑此举。陆某的建议,乃是关于祭典的奖励。” 凌浪涯如今只知祭典明祭规则,对于祭典的奖励倒未曾听闻,便问道究竟是何。 陆务道:“因为本届祭典的规则有所更改,除却和往届一般的金钱与官爵奖励有所增加外,更大的奖励乃是和家有关。在本届祭典上,明祭的前四人,也就是双冠和双亚,以及暗祭的前十人,一共一十四人,可以进入家的文度阁一个月。” 胡虚诧异道:“文度阁?此等家禁地,竟然会于世公布,并且让外人进入?”胡虚知道这个地方,只是他却从来未曾有机会进去,也从未想过此生有机会可以进去。 文度阁虽然名为家的禁地,但对于天下文人士子而言,乃是唯一的朝圣之地。家自称“一入千年度,世上空留万里路”。此度,正是文度阁之“度”。 相传,文度阁内,几乎藏有七朝所有的典籍,藏有无数的修行之法,更藏有七朝最隐秘得秘密。能够进入家文度阁之人,无不是天下声名鼎沸,天纵绝伦之人。 胡虚未曾想到,本届的祭典竟然有此奖励。如此看来,家对于本届祭典的相助,既有八大长老出面,又有文度阁之名,可谓是不遗余力啊。 那么,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何? 陆务道:“因此,倘若两位想更上一层楼,进入文度阁,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本来这个奖励,是在暗祭开启时才会公布,如今陆某提前告知两位,也是想两位更重视一些。毕竟,在陆某看来,这届祭典可不一般。” 凌浪涯心中,能够出得起这种奖励,想来确实和往届不一样。当下,他便倒了一杯酒,衷心地敬了陆务一杯。 胡虚和丘云见状,也是忙捧杯相谢,感谢陆务的支持和相助。尤其是胡虚,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心中夺冠的欲望,比先前更多了数倍。 以前是没有机会登阁,如今有机会了,又怎么可以错过。 因为他知道那里,有他想要的秘密的答案。 沉园宴上,四人边说边聊,甚为畅快,不觉已是月上梢头。 正当四人尽兴之时,从沉园西苑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脚步从西苑出,辗转往东苑来,不觉便来到了四人对面的小桥边。 众人隔着流水,抬头望去,只见一对男女,携手并肩居于亭中,恰恰和四人对望。 那男的温文尔雅,堪与陆务相比;女的风华绝代,更是绝色清丽。 两人并肩而立,情浓意切,恰是一对璧人。 当是时,陆务见之,手中杯盏,落地而碎。 ——未完,待续—— () 第147章 执钗头凤 沉园上的月色,挂满了梢头;小桥下的流水,带不走忧愁。 此时此刻,翰林学士陆务的眼中,没有了家国天下,没有了诗词才学,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在陆务的眼中,只有一个人的身影,那是河流对岸、小桥之边的女子。 凌浪涯等人看到陆务的失态,初始以为他是不小心摔了杯盏,后来看到他的表情,才猜测到事出有因,便静默不语。 陆务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只是怔怔地看着那清丽女子,一时失了神。 那清丽女子明眸如星,此时也看到了小桥对面的陆务。 清丽女子先是露出诧异表情,下意识地松开了挽着男子的手,双手不知如何摆放。 可是,片刻之后,她又伸出了手,挽住了男子的手臂,紧紧地挽住不放。 陆务一见女子放下手时,双目骤然闪亮,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可是,当他一看到女子又挽上男子的手臂,他的明亮双眸骤然黯淡,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神色。 而清丽女子身边的男子,见到陆务之时,也是露出了诧异表情,不过当女子重新挽上他的手臂时,哪怕是温文尔雅如他,脸色也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自豪。 但陆务和那女子之间,两人对视,眼中只有彼此。 月色如水,沉园如墨,小桥两岸,谁看到了谁。 良久之后,陆务轻叹一声,缓步走上了小桥。 清丽女子心中一动,就要往后退,反倒是旁边的男子伸手轻拍她的臂弯,柔声道:“你若想去,便去吧。” 她目视男子,犹豫片刻,终于松开了男子的手,同样缓步走上了小桥。 小桥不过十数步距离,而两人一步一移,仿佛走过了漫长一生。 月色落在桥中央的两人身上,一人气宇轩昂,一人绝色清丽。 若在旁人看,这何尝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四目相对,忽而沉默。 陆务温柔道:“近来可好?” 女子点头道:“甚好。” 陆务轻叹道:“如此甚好。” 四目相对,依旧沉默。 陆务心神散乱,忽而转身对凌浪涯三人,作揖道:“三位,陆某尚有要事,在此先行别过。” 言罢,也不待三人回答,陆务轻挥衣袖,默然往东离去。 他与她擦肩而过,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女子蓦然回首,静立桥头,只看到他的落寞身影,渐行渐远。 月色如水,沉园的小桥流水间,送来了陆务的黯然吟唱。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一曲钗头凤,来时风月多,去时霜满面。 桥上伊人,瞬间泪流满面。 桥下众人,一时不知所措。 待得词尽曲消,余音已散,清丽女子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凌浪涯三人后,转身回到那男子身旁,道:“走吧。此地我不想再来了。” 言罢,她也不待男子作答,转身往西离去。 他已向东走,她便往西行。 东西如参商,从此不复见。 那男子见状,匆匆瞥了一眼众人后,连忙跟上她的脚步,不消片刻,两人已消失在三人眼前。 徒留下凌浪涯三人,怔怔地站在当场,不知发生了何事。这一席宴会,散得让人措不及防。 三人再度坐下来,只觉杯中酒也索然无味,纵然不知道何事,但似乎也能感受到陆务的心情。 那大概是一种痛失所爱,陌路重逢的心情。 良久之后,丘云叹道:“世传陆学士,实乃痴情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凌浪涯一杯饮尽杯中酒,蓦然想起那天,大寒时节,骤雪纷飞,初遇冷莹霜。此后二人曾共患难,待她身不由己离去后,徒留自己一人伤怀。此情此景,虽不是陌路相逢,但别离之情,又是何其相似。 他的心中一动,莫非此便是相思。 凌浪涯不禁问道:“不知陆学士,为何痴情如此?” 丘云叹道:“倘若我没料错,方才那女子,便是陆学士表妹唐约。据闻,陆学士和唐约,乃是青梅竹马。此后成人,两人成婚,相敬如宾,情深意浓。奈何陆母不喜唐氏,且责怪唐氏无所出,又令陆学士丧失进取心,不入庙堂,枉读圣贤书,便决意让陆学士休了唐氏。陆学士万般恳求,奈何陆目以死相逼。万般无奈之下,陆学士只好一纸休了唐氏。一对璧人,从此陌路。” 凌浪涯未曾想,原来方才两人一面,其中更有如此凄楚故事。他忽而又想起冷莹霜,一时无以言对。 听闻此事,胡虚醒悟起来,道:“莫非方才那唐约身边的男子,便是她改嫁后的丈夫。” 丘云点头道:“确实如此。在两人分离后,后来便各有所属。在陆母主使下,陆学士新娶了王氏,而唐约闻之,心灰意冷之下,便答应改嫁赵城。那赵城也是当朝翰林学士,可谓与陆学士乃是同朝同门。此后多年,陆唐二人从未相见,未曾料却在此地偶遇,可谓是命运弄人。” 胡虚叹道:“山盟虽在,锦书难托,大抵如此吧。” 凌浪涯想到自己的境遇,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思念。他不知道冷莹霜如今身在何方,也知道自己尚未有资格站在她的面前,可此刻他想找到她,站在她的身旁。 凌浪涯忽然明白,也许这就是那个老人告诉过他的,何为相思。他说起此物时,同样是黯然神伤,想来也是心有故事吧。 他又想起胡虚曾在供稻庄溶洞中说过,听闻爱情,十有九悲。 想来,便是如此吧。 此生从未相思,一遇相思,便害相思。 凌浪涯呢喃道:“也许不是命运如此,而是时代所至。” 明白了前因后果,三人再也无心畅饮,便匆匆散去。这一宴可谓兴起而来,兴败而归。 此时月悬高空,大年初一的绚烂烟花,落在三人眼中,也不过是徒增落寞。 三人同回丘府中,凌浪涯和胡虚告辞后,骑着小毛驴便返回古庙。 一路返回,二人各有所思,也甚少言语。倒是两头小毛驴,似乎觉得要回家了,一路叫得甚是欢快。 待得返回古庙,二人推门而进。点燃烛火后,只见房中,摆满了各色物品,让二人大吃一惊。 ——未完,待续—— () 第148章 临阵磨枪 赵宋陆务,天资慷慨,喜任侠,常以踞鞍草檄自任,且好结中原豪杰以灭敌。自商贾、仙释、诗人、剑客,无不徧交游。宦剑南,作为歌诗,皆寄意恢复。诗曰:“诗界千年靡靡风,兵魂销尽国魂空。集中十九从军乐,亘古男儿一放翁。” ——胡不说?《过客传·陆务》 ……………………………………………………………… 厢房之内,拥挤得让人寸步难行。 凌浪涯和胡虚好不容易进入房内,粗略地查看了一下,只见有琴两具、棋一副,笔墨纸砚无数,还有四坛酒,两卷花册和两套茶具。 这些物品,几乎就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所需要用到的器具。 胡虚道:“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家里扔了,真是此有此理。数日不见,莫非我们的门都是白锁的。” “是你家的那位小媳妇。”凌浪涯从桌上捡起一封书信,打开粗略看了一眼,道:“想来她也是知道祭典考核的内容,因此给我们送来这些道具,让我们稍作准备。” 胡虚一把抢过书信,看完之后叹道:“这败家娘们,又花这么多钱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不是不知道,以我之才,又哪里还需要练习。” 自从凌浪涯和胡虚两人在碧珍江边详谈之后,对于二人身后的故事也不再隐瞒,而胡虚也不再把以前和杂家吕缈影的故事藏着掖着。 毕竟,在胡虚看来,这个为他付出如此多的女子,已经是他这辈子认定的人了。虽然,她现在胖了一些,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但她所做的一切,其实早已打动了胡虚的心。虽然他口中总是言道,欲成大事,又怎么会被儿女情长所困。 只是,关于她的一切,胡虚表面不在乎,可内心的关怀比任何人都多。 如今,凌浪涯自然也是值得胡虚的想法,听到他的调侃后,道:“也许你不需要,可是我觉得我需要。” 胡虚愣了一下,想起胡虚在听到祭典规则时的反应,道:“浪子,莫非对于这八雅,你是真的一窍不通?” 凌浪涯耸耸肩,在琴前坐了下来,轻轻拨弄着琴弦,方认真道:“听说过很多次,可是甚少尝试过。” 胡虚眉宇轻皱,在他身旁坐了下来,道:“这可有些难办了,我还想着既然是双冠,你我一人夺一冠,那就是两全其美了。虽然我也不敢都言精通,但好歹是那个人手把手教的。那个人既然贵为一家之主,水平想来也不会差。我虽然不太上心,但一些皮毛还是知道的。” 凌浪涯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他也曾教会过我一些,也言及一些技巧理论,但实践的机会其实并不多。他总是告诫我,要自己摸索,自己找到自己的路。” 胡虚叹道:“所以你现在就几乎上了绝路,这野蛮生长也忒狠了。罢了,你不妨说说,这八雅八关,你究竟会哪些?” 凌浪涯思索了一下,道:“这琴,我粗略懂得一些,但不算精通。当时的地方,有一架焦桐古琴,我偶尔听得他会闲时弹琴,他也曾粗略教我一些。只是,我总觉得他的琴声哀怨缠绵,如泣如诉,因此不太喜欢,便不曾上心。” 胡虚道:“幸好是粗略懂些,总比不懂得要好。只是不知道这琴关究竟如何考,倘若是单独斗琴,想来你还是有一丝危险。既然如此,趁着还有一日时间,我们便临阵磨枪,我再教你一些应对技巧吧。” 凌浪涯道:“如此甚好,我现在担心的是似乎懂得很多,但终究未曾实践。不过对于棋,我倒是不太惧怕的,因此我时常和他在门前青石板上下棋。虽然我总是输,但好歹和他对弈,想来也不会差吧。至于书画,我倒是懂得一些技巧,只是终究甚少练习,想来也是有些危险。” 说道此处,凌浪涯忽然觉得,倘若自己当时好好练习,也许此刻就不会如此担心吧。果然,临阵磨枪这种操作,也不知是否可行。只是,如今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胡虚道:“最怕你在前四关就倒下了,那你想要光芒闪耀地站在台上,恐怕最后只能沾我的光了。那对于诗酒花茶,你又了解多少。” 凌浪涯沉吟片刻,道:“倘若是作诗作词,我想也有些水平,毕竟他总是在我耳边唠叨我听不懂的话,有时候给我解释我才知道那是一些非常久远的诗词。至于酒,我倒是不惧怕的,想来斗酒,也不过是看谁喝得多,抑或是品酒,从清风楼出身的你我,见识过醉清风,哪里还会怕这一关。至于花,想来也是赏花和品茶,我自幼居于山中,奇花异草见识得多,不知道能否帮上忙。至于茶,不过喝茶品茶罢了,想来也不难吧。” 只是,凌浪涯说这些话时,越说越感到心慌,毕竟嘴上说是如此,但真的实践或与人相斗,破难预料谁赢谁输。说不准,只能尽力一试了。 胡虚摇头道:“倘若真有如此简单,那这八关也太容易了,希望其考核的方式不会过于刁难吧。不然,我可真替你有些担忧。毕竟,这不是像我在樊楼时与一人比赛,而是与天下少年英豪相比。我说你,当时为何如此懒,倘若认真一些,也不会像现在般慌张。” 凌浪涯叫道:“那个时候只想着耍戏玩闹,做得最认真地大概就是和异兽打架了,毕竟一个不留神就会受伤。我也未曾想,他教我的所有知识,原来都有如此妙用。” 胡虚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们便不要出门了,临阵磨枪也总比不磨要好,我便把八雅的一些技巧事项再教会与你。如今你获得了火之玄气种滴,我再教你一些功法,想来在暗祭的时候也用得上。毕竟,暗祭才是修行者的战场。” 两人相熟至此,凌浪涯也不客气,便点头答应。 当下,两人便把一堆的八雅用具摆放好,匆匆洗漱入睡。 一夜无话,醒来已是清晨,两人随意吃过早饭后,也不再往都城去。因为先考的是琴关,两人便到古庙后的山林处,寻了一个偏僻林处,一人教一人学,学习抚琴之术。 琴声袅袅,萦绕于古庙山林间。 不知为何,凌浪涯总是会走神想起,当初碧珍江上,那一刻的雪落孤舟琴声扬。 而他一走神,便会挨胡虚一敲脑袋,让他不得不揉揉脑袋,再继续凝神学习。 此时此刻,就仿佛那个老人在教导他一般。 如此临阵磨枪,距离明日的祭典开启,时日也渐近。 而居于古庙的二人,此刻并不知道,在祭典开启前夕,貌似安然有序,风平浪静的下面,藏着多少的险恶风波,暗涌湍流。 那些暗涌湍流,此刻正以祭典为机,即将喷薄而出。 ——未完,待续—— () 第149章 明暗更迭 大年初二,宫墙之外新意浓。 凤炎都城,王朝深宫,御书房内,一片静默。 静谧的房间内,四人垂手而立,静待那高高在上的官家挥毫完毕。 那四人中,两人乃是当朝老臣,其身穿朝服,赫然是宰相王平图和参知政事秦惠。而另外两人,一人身穿披甲戎装,便是丘家军少主丘云,而另一人清秀婉约,一袭长袍素雅,却是凤炎古庙庙主。 四位身份显赫的大人物,在那国君面前,只能恭谨而立。 待得国君赵霁终于放下手中笔,欣赏完自己最新的画作后,看到眼前的四人后,方离开书桌,来到四人跟前。 国君赵霁问道:“明日祭典明祭开启,可已准备妥当?” 宰相王平图恭谨回道:“回陛下,祭典之事,皆以准备妥当,相关人手也已安排妥当。主裁之责由家八大长老和朝中八学士共守八关,最后一关则由老臣、秦相以及庙主主裁。至于安全守卫之责,则由丘少将军率领丘家军和禁军来维持,更有都城展候捕头协助,想来也会安然无恙。” 赵霁点头道:“明祭乃是给万民观看,彰显我朝声威之事,可不能出任何差错。不过,明祭之后,暗祭之前,往古庙的祭祖之事,李庙主可准备妥当?” 庙主微弯身,道:“禀陛下,此事老身已通知家之主胡九道,届时他会亲自陪同陛下前往。至于祭祖之事,也已准备妥当,届时明祭已散,古庙的诸多修行者也会离开古庙,若不离开者,会另行安排入住都城,想来不会耽误祭祖之事。” 赵霁来回踱步,忽而道:“不知胡家主,可曾有何话传达?或者,对那被囚之人有何意见?” 听到国君语带疑惑,庙主的身躯躬得更低一些,道:“老身早已非家之人,如今也虽非庙堂人,但古庙之事,老身定当竭力守护,陛下尽管放心。” 赵霁点头道:“庙主不必介怀,朕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尔与家之事,朕又岂会不知。” 庙主再次躬身行礼,显得尊敬异常。 赵霁来到丘云面前,打量了一会他,赞道:“丘将军为我朝守国门,少将军为我朝护都城,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我朝有两位将军,实乃大幸。这都城守卫之责,就交给你了。” 丘云听此称赞,忙跪下谢恩,口中连是感恩之词。 如此几番问答,了解完诸事后,国君赵霁心情大好,便邀众人欣赏他的新作,而众人自然不敢违逆,便凑上前去观看,免不了又是一番称赞。 就在御书房内的问答进行之时,宫墙外又是另外一番风景。 宫墙之外,城西之处,某个不起眼的小酒馆内。 两名工匠正在喝着小酒,似乎在等待某人。这酒不过是都城最劣质的小酒,但两人丝毫不觉难喝,反倒是喝得津津有味。 待得一壶劣酒喝完,其中一名脸色黝黑的汉子道:“酒都喝完了,那两人该来了吧。” 另一名脸色苍白的汉子道:“酒都喝完了,想来是要到了。” 果然,就在两人话声落下不久,偏僻的小酒馆外,传来了脚步声。 那两人身穿都城最普通的粗布麻衣,像是普通乡里市民,毫不起眼。那两人看到工匠坐于角落处,也不客气便坐了下来。 其中一人长得虎背熊腰,腰间系着一把阔背长刀,他一坐下就喊道:“店家,上四壶酒。” 那店家闻之,赶忙满上四壶酒送上去,本来想说些好话,讨多几个赏钱,但一见那人背上的长刀摆动几下,便咽了下去,匆匆回到了后厨。 背刀汉子也好不顾及对面的两名工匠,自顾自地拿起一壶酒就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道:“好酒,果然这赵宋之酒就是不错。” 苍白汉子道:“那是你没喝过赵宋西北,清风小城的醉清风,倘若你品尝过,肯定会欲罢不能。” 那背刀汉子往西北方看了一眼,目露向往道:“赵宋西北,总有一天我族也会踏上这片土地,到时候何处不曾去的。” 而随其而来的另一人,其脸色冷峻,虽然是穿着粗布麻衣,但却背着一把被黑布缠绕的长弓,其也正在喝酒,闻之喝道:“慎言,此处耳目众多。” 背刀汉子闻之,便放下酒壶道:“既然如此,你们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黝黑汉子反而给两人倒满了酒,放缓缓道:“不知两位,对都城的四大门派,可有耳闻?” 背弓青年眉目微皱,道:“东刀西剑,南枪北盾,家在都城的四大附属门派,素有耳闻。只是,我们商讨乃是祭典之事,又与其有何关系? 黝黑汉子道:“祭典之事,听闻守卫之责乃是丘家军少主丘云,此人长居边境,勇猛善战,却是强敌。但如今被调遣回都城不过两三月,难熟都城地貌风情,试问一个不懂所处地理风情的将军,失去了地利,又不懂都城人心,又如何能胜。因此,明祭之事,轻而易举。” 苍白汉子接着道:“丘云之用,明为祭典明祭,暗却在祭典暗祭。如今两位也知,丘云为何会出现。倘若丘家军和木氏七子联合,不知南蛮一族,又有几番胜算?因此,在我们禀告主子后,主子便给了我们一个建议,那就是先削其羽翼。” 背弓青年想到自己的族人即将面临的大事,心中不由得一紧,脱口而出,问道:“所以阁下意思是,先对家四门下手?” 黝黑汉子摇头道:“非四门也,只一门也。” 背刀汉子道:“哪一门?” 黝黑汉子道:“哪一门最硬,便挑哪一门。至于最后是谁,我们等主子抉择后,便告诉你们便可。反正两位也不参加明祭,空闲得很。” 背弓青年心中思索几番,觉得这确实是对族人有所帮助之举,便点头道:“如你所言。” 背刀汉子一听,也爽快道:“倘若那一门派是烈刀门最好,可以让我试一下谁的刀更厉害一些。我不嫌弃事情闹得更大,反正我家不在此处。” “我的也不在。”黝黑汉子道。 言罢,四人朗声大笑,举杯相碰。待得酒残之后,四人便各自散去,在此之前黝黑汉子去了后厨一趟结账。 就在四人散去不久,小酒馆附近的居民想来此喝碗小酒,却发小酒馆的店家,不知何时已经死在后厨。 此时,日渐高升,那碧珍江上,正有一叶孤舟随波逐流。 舟中三人,正把酒言欢。 其中一人,乃是供稻庄庄民莫大胆。 ——未完,待续—— () 第150章 墨说莫说 今日无大雪封江,宜泛舟赏景。 然而,江上只有一叶小舟。大抵是新年时分,明日又是祭典开启之时,大多数人皆往都城涌去,欲要提前找个好位置,欣赏这一胜景。 那一叶随波逐流的小舟上,农夫莫大胆惬意地坐在船舱中,手中拿着一壶小酒,边喝边感慨。偶尔间,他看着对面的两人,叹道:“有时候,装成另外一个人,也是挺累的。” 对面两人,一人身穿破旧衣服,是一个眉目沧桑的糟乞丐。在他身边,还胡乱堆着一套黑袍和顶笠帽。他揉揉乱糟糟的头发,道:“这黑衣穿得真麻烦,还是老丐这身破衣服自在。” 糟乞丐左手边,是一名小侍女模样的少女,她穿着简单的侍女服侍,正在低头拨弄着酒壶盖子。当她抬起头看,只见其秀气脸庞上,其眼角左侧,有一颗嫣红泪痣。 农夫,乞丐,侍女。 三者本该没有多少交集的人,此时却在小舟上,相处融洽,怡然自得。 忽而,那侍女对那酒壶盖子没有了兴趣,问道:“那两人的消息打探得如何了?” 糟乞丐道:“少主,你也知道,我从清风小城就认识了他们,如果不是他们经常施舍食物给我,我也不会闲来无事关注他们。后来,听闻他们要送酒给苏眉雪,我才开始看重了这两人。毕竟,能让清风楼主重视的人,想来以后也不是小角色。” 莫大胆依旧是一副老实农夫的模样,点头道:“后来,糟乞丐把这消息传给我之后,恰好我在供稻庄闲住,又遇上了血眸耳鼠,便引着他们去了。果然他们没有让我失望,诛灭了异兽,还逃了出来。只是唉,那两个小家伙,最后发现了迷阵,破了幽深通道,折腾得一切乱七八糟,害得我花了好些时日去修复。” 糟乞丐道:“再后来,他们到了都城,又一掷万金去见点酥娘,也就是遇见少主你的那天。害得我想假装一番富家子弟,光明正大地去见见你都不行,真是气死我了。这两个家伙,实在太有钱了,不过闯祸的能力也不少。” 莫大胆道:“我把迷阵修复好后,来到都城找到了老乞丐,后来发现了胡虚往返城南城郊,便跟踪了数日,发现是凌浪涯失踪了。这时我也打探到,他们和丘家军丘云、樊楼、家等人都攀上了交情。” 侍女只是静默地听着,待得两人一言一句把凌浪涯和胡虚的经历说得清楚,沉吟片刻,方分析道:“凌浪涯初入清风楼,盗酒之后便得到楼主重视,想来两人也是有关系。两人从溶洞逃出,自然是修行者无疑了。至于鸾凤居的一掷万金,胡虚又和樊楼有交情,想来这些钱便是来自樊楼。而樊楼又是杂家产物,那么胡虚应当是和杂家有交情,最可疑之人应当就是吕缈影。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还需再去打探。” 莫大胆赞道:“少主如此聪明伶俐,想来家主知道也会很开心。” 侍女哼了一声,道:“我才不要那老家伙开心,那老家伙只想做个老乞丐。哼,我这次出来,就是想证明给他看的。” 糟乞丐挠挠头,道:“少主,我也是乞丐,可不要一竹篙打翻了一船人。这乞丐和乞丐,也是不一样的。” 莫大胆笑道:“反正都是脏。对了,我查看过异兽的死伤,大多是被火所伤,都是出自胡虚之手,想来胡虚和家也有关系。只是那凌浪涯,我却一直看不出他的修行为何,这倒是奇怪了。” 侍女道:“那你接下来就查清胡虚和家还有杂家之间的关系。至于凌浪涯,便交给你吧,也该是你出场的时候了。”她的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对着糟乞丐说的。 糟乞丐道:“还有一事,家在祭典上派出八大长老,而赵宋也召回丘家军,我想他们对南蛮用兵之心已昭然若揭,这事我们还需留意。” 莫大胆道:“此时交给我去吧,届时我会找个身份随行去暗祭。” 侍女道:“既然如此,那便到此吧,我也得回去鸾凤居。你们就各回各家吧。” 糟乞丐重新带上了斗笠,道:“我可没有家,不过我可要找一些人算账了,毕竟他们把我的小苗儿抢走了。这我可饶不了他们。” 言罢,糟乞丐也不言语,左右观望了一眼,便拿起一根竹篙,奋力往江面一扔。他也随之一跃而出,待得气力将尽时,恰好落在竹竿之上,脚尖借力一点,再度凭空而起,片刻间就抵达江岸,消失不见。 莫大胆叫道:“哎呀,这家伙那一根长竹篙拿走了,只留下一根短竹篙,这可如何是好。” 侍女笑道:“短的也可以撑舟,只是要你费些心力罢了。” 莫大胆道:“我还想早些回去,陪我女儿卖花去,今天初二,想来鲜花会好卖得很。这一根短竹篙,不知道撑到何时。” 侍女道:“你可得快些,我也要回鸾凤居再问一下点酥娘。如今看来,吕缈影把点酥娘包了,虽然名为要学习瘦身之术,如今看来想必也是和胡虚有关系。” 莫大胆道:“这胡虚想来是家之人,和杂家有了交情。如此清晰的线索,想来不难打探。只是,那凌浪涯的身份,却没有丝毫线索。” 侍女目视江水悠悠,眼角泪痣鲜红若血,其呢喃道:“未知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莫大胆闻此忽而沉默,他对两人颇有好感,倘若查出他们乃是敌人,他一时也不知如何面对。于是,他便拿短竹篙,奋力地撑舟返回。 待得返回江岸,那侍女便翩然离去了。莫大胆把借来的小舟送还之后,手中还拿着喝剩的半壶小酒。 当他返回城南帐篷处时,蓦然见到供稻庄的庄民都围在了他家门口。他觉得甚是奇怪,便叫嚷着挤进去。 一进家门,那莫大胆的媳妇一见他回来,便叫道:“大胆,我们的女儿不见了。”话未说完,她已痛哭起来。 莫大胆一听,手中酒壶哐当一声,碎落在地。 莫大胆心中怒火起,暗道,岂有此理,连我女儿莫笑笑也敢抓走。 真当我墨家子弟,皆是潜行游侠,不问苍生事吗? ——未完,待续—— () 第151章 乱世预言 月上梢头,万家灯火起。 都城之内,明日祭典将启,祭典广场早已实行了管制,禁军把守着各个关口要道,闲杂人等已不可靠近。 但由于民众皆想欣赏祭典开启的盛况,因此都涌动了祭典广场四周,欲要霸占一个好位置,甚至连彻夜排队也不息。 因此,祭典广场四周的酒楼客栈,其价格都瞬间飙升,赚得一个盆满钵满。那些富家子弟早早就包下了一些视线较好的房间,而身无分文的黎民百姓,只好搬着小板凳到街巷处占据一个好位置。这小板凳不仅可以让人坐着歇息等候,待得祭典开启时,还可以站在上面,比旁人高一头,视野也更广阔,说不定可以看到那遥遥在上的官家身影。 这种人流霸占好位置出现在祭典广场四处,首当其冲的就是临近广场而建,可以俯视广场的樊楼。樊楼靠近广场的一侧,其东、北两座楼宇,各个房间早已被各方达官贵人承包下来,连走廊过道也不例外。 但对于视野最好的中楼七层,却是不对外开放的,永远不会租赁的。 因为这里,是樊楼主人的休闲住所之一。 此时,就在这七楼顶层厢房内,正有两人凭窗而靠,遥遥看着祭典广场两座高耸的建筑。 其中一人,看似一名少年,其长得眉清目秀,俊俏靓丽,眉宇间双眸如星光,一袭白袍裹着瘦削的身材,修长的十指中,轻握着一把白玉描金纸扇,纸扇轻摇间,犹如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另外一人,则是一名少女,其约在二十年岁,一袭星光琉璃裙裹住曼妙身材,其脸上蒙着一层轻纱,风过时隐约间可以看出其倾城容颜。一个翡翠琉璃小圆球,不断地在她纤细的玉手中盘旋。 一男一女,凭窗而立,看都城烟云,风景如画。 只是,此间主人杂家吕缈影,似乎毫不在意那两人的存在。她面前的桌上摆满了各色珍馐,而她正在风卷残云般消灭这些看来罪恶之食。 待得她吃了几近半桌,那窗边两人不约而同回过头来,看着依旧在吃的吕缈影,那蒙面女子笑道:“你如此吃相,就算是请教点酥娘,也是难以瘦身下来的。” 吕缈影停顿了一下,急忙把口中食物咽下去,又喝了一口浓茶,才道:“我这不就是因为你们来了,心中高兴才让人做这许多食物,可是你俩都不吃。食物可不能浪费,只好交给我消灭了。而且,这里不及我平常吃的一半,点酥娘知道也不会责怪我的。” 那执扇少年道:“吕姐姐,这可不能责怪到我二人头上。我告诉你一个法子,倘若你真想瘦身,不妨问问华姐姐,她肯定有法子。” 少年声如黄莺,倒像是少女娇声一般。 看到吕缈影双眼泛光地看过来,蒙面女子摇头道:“我可不会助你,既然你已下定决心瘦身,只能靠自己的意志行事,倘若依靠我的药物,哪怕成功,最后也会适得其反。” 执扇少年走到桌前,用筷子夹起一片素菜,道:“我来替你吃一棵。你瞧我多好,间接替你瘦身,就当是报答你帮我啦。”说罢,他笑得如花枝轻颤。 蒙面女子阻止道:“你切莫忘了你此刻身份,虽然我耗了十数日,精心制作了一张人皮面具,但这只能遮挡你的容颜,倘若你的言行仍若如往前,最终还是会揭穿。你需记住,易容之术,不仅在易容,更在易行易心。” 少年放下筷子,一挥手中纸扇,纸扇应声而开,其咳嗽了一声,语气忽变道:“怎样,是不是一个浊世佳公子?华姐姐当时随意做的一张人皮面具,都可以让胡公子掩饰得如此好。如今你花长时间精心而制,肯定不会被人拆穿。再者,还有吕姐姐花大价钱帮我弄来一个真实身份,如此我肯定不会暴露的。” 吕缈影嗔怒道:“别提那个臭男人了,嫌弃我胖,连见我都要带着人皮面具。下次见他,我得把他的脸皮揪下来。” 蒙面女子笑道:“你敢?” 吕缈影耸肩道:“不敢,不过说说罢了。” 言罢,三人相视而笑,厢房之类风情万种。 良久,蒙面女子道:“你可真想好要参加祭典?须知以你的身份参加,乃是不被允许的。倘若被发现,免不了惹来赵宋的追责。而且,赵宋制定此禁令,想来也是有深层原因的。你如今贸然闯入,可是从未有人试过的,恐怕会后患无穷。” 少年右手扇轻敲左手掌心,道:“从未有人试过,我便不可一试吗?既然无人敢试,我就偏要一试。” 吕缈影忽而道:“华姐姐,你不远万里,从蒙元王朝出发,穿越李唐王朝,抵达赵宋王朝,恐怕不止想见我们,帮助我们吧。像你这等从未出门之人,莫非已猜到这祭典会出事?所以,你才答应做人皮面具,也是为了让人进祭典一探吧?” 蒙面女子叹道:“杂家大少姐,你如此聪明伶俐,是心宽体胖所致?确实,我来此地,一则是为了见你们,二则也是为了祭典之事。皆因家师,占卜之时,占卜出一个骇人的乱世预言。因此,她才让我前来。” 听到此话,想到蒙面女子师父的惊天才学,两人不禁都停下手中动作,凝神看着她。少年问道:“不知是何预言,可否告知?” 蒙面女子看了一眼广场的通明灯火,方回过头来,道:“家师占卜此言时,事后耗尽玄气,曾吐血晕厥,可见此预言之重。其言道,此预言事关三道存亡。我想,以你二人身份,告诉你们也未尝不可。只是,切莫外泄便可。” 少年禁不住好奇,追问道:“究竟是何预言?” 蒙面女子道:“约在一年前,家师夜观天象,见天窮之上,极南之处,有一星辰骤亮。其亮经久不息,且愈渐明亮。家事心有所感,便占卜闻之。可她只占得片刻,获得二言,便吐血晕厥。两位也知,家事占卜之术,独步世间,可谓无双,可连她也无法占卜出此预言之事。事后她闭关一月,猜测到其预言起于南方,出关后便让我来赵宋王朝。那时,我恰好受到你们书信,也就答应出门而来。” 两人心想,究竟是何预言,可以让天下无双的占卜之术也无法预测。莫非此事,真的和祭典有关。少年心想,那自己参加此祭典,又是福是祸呢。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此预言为何,可否告知?” 蒙面女子道:“听家师言,此预言当有十,而以她之能,也不过只得其。事关此言之重大,家师谓之乱世预言。” 恰在此时,窗外风起,烟花骤绽,子时过半。 大年初三,凤梧祭典,开启之日。 “乱世预言其二,究竟为何?” “宋言南风纵横起,明渡浮名碧波遗。” ——未完,待续—— () 第152章 祭典开启 大年初三,晨曦未露,凤炎都城已是人声鼎沸。 在祭典广场四周,由都城禁军和丘家军组成了屏障,挡住了汹涌的人潮。奈何百姓为了观看这一盛典,也是无所不有其极。有站在板凳上的,有攀在附近树木上的,更有甚者直接爬上了附近客栈的屋顶,只为了看得更清楚。 在这样重大的时刻里,兵士老张没有被丘云安排到驻扎到任何一个点,反而是让他带着一小队兵士,负责巡逻,维持周围的情况。这种巡逻小队,除了巡察之外,更多是护送修行者进入祭典。 由于人流的拥挤,官府也在广场四周开辟了上百个的通道入口,皆有众多兵士把守。但进入广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手中执有报名的凭证,还需要穿过汹涌人潮,抵达通道入口,验证之后方能进入。 老张手中执着长枪,身上披着崭新的禁军服侍。为了统一管理,丘云并没有让丘家军穿上征战沙场得重甲厚袍,而是换上了统一的禁军装备。但在老张等人看来,这些华而不实的装备,只是虚有图表罢了,他一枪刺进去,肯定会跟它穿个透明窟窿。 虽然不喜,但也无可奈何。老张带着几名弟兄往城东的方向走,他知道凌浪涯和胡虚两人会从城东进门,自己跑过去接应一下,也好让他们容易抵达祭典广场,免得被人流给吞噬了。 普通老百姓见到老张等人披甲持枪,自然不敢挡着道路。老张等人一路往城东走,恰到城门不久,果然看到了凌浪涯和胡虚的身影,身旁还跟着两名老渔翁。 老李头和老邓头乃是都城原住居民,虽然地位卑微,但好歹也是混迹于此。如今,他们的儿女丢了,寄托官府又无望,只能把希望放在凌浪涯和胡虚身上。因此,他们知道今日祭典开启,就早早地来到了古庙,说要陪同两人一起看,观看两人的精彩表演。 凌浪涯和胡虚感觉祭典尚未开始,自己竟然有了观众,也是心中欢喜。不过,让他们奇怪的是,莫大胆并没有出现。他们本来想再多等一会,但昨日丘云派人送来报名凭证,还嘱托要早些到,免得到时候人流拥挤进不了场。因此,两人等了片刻,也不敢再拖延,便托庙内知客,倘若有人来寻,便让他去祭典广场处。 两人也不骑小毛驴,和老渔翁并肩下山,恰好就遇到了老张。 众人见面,免不了一番寒暄。虽然距离祭典开启尚有些时辰,但此处人流都涌向祭典广场,哪怕是有老张护送着,众人也只能缓缓前行。 两人在护持中,偶尔瞎聊几句。 老张忽而道:“两位公子,你们可要加油,我可是买了你们夺冠的,千万别往我连酒钱都丢了。” 凌浪涯想到自己昨日在胡虚的指导下,进行的一日一夜的突击训练,直到现在,十指依旧有些疼痛,那是因为练琴练得太多了。越练习,他的心里就越没有底气,想到到时候万人竞技,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的情况。 他犹豫地道:“张大哥,都城也有赌博?那你是压了多少钱?” 老张挠头道:“不多不多,也就半个月的俸银,大不了小喝几瓶酒就是了。但是,还是要支持你们的。” 胡虚知道,这种二十年一遇的大事,各种地下赌博的钱庄肯定不少,各种赌博的花样也不少。甚至连官府,也已竞猜夺冠者的名义,开了盘口。名为是为祭典助兴,实则其中可以收揽多少银两,也都会赚得盆满钵满。这样难得的机会,官府可不会错过,更不用说那些私底下的勾当了。 胡虚不禁问道:“这夺冠热门的,都有谁?” 老张想了想,道:“排在首位的,自然便是家少主胡实了。这里可谓是他的主场,而且他的身份地位,乃至于学识,无不是都城首屈一指的。接下来的就是被称为都城四霸之首的秦相之子秦琅,这家伙虽然是恶霸一枚,不过确实也有些才气。不过,如果少将军此次参加,我想就没那秦琅什么事了。除了这两人,还有许多州府的榜首,也都是大热门。要知道,赵宋二百三十五州府,每个州府一个,也有两三百个。” 胡虚知道自古文武不对头,想来武将丘云和那文臣士子在朝堂上也有争斗,因此老张才会鄙视这秦相之子。不过,他竟然能排在第二位,想来确实不可小瞧。 就在胡虚思索时,凌浪涯问道:“那张大哥你为何不买他们,岂不是他们赢得机会更大。” 老张笑道:“就是因为机会大,赔率更低,赢了又有何用。还不如买两位兄弟,虽然现在不在热门榜內,但万一真的赢了呢?那岂不是赚大发了。” 忽然,胡虚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塞到老张的手中。老张粗略一看,大吃一惊,这可是足足四千两的银票。老张诧异地看着胡虚,不知道他此举为何。 胡虚笑道:“既然参加,又怎可不买自己赢。麻烦张大哥替我们下注,既然双冠,那就买我和浪子夺双冠。倘若赢了,我们几人就平分奖金。倘若输了,也无伤大雅。” 老张颤抖了一下,道:“胡公子,有信心是好事。可是这钱也太多了吧。不过,好像万一赢了,至少也有几万两啊。”这一句几万两,听得身后的两个老渔翁,大大地咽了一下口水。 胡虚道:“倘若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又何必来参加,不如回去睡觉去。对吧,浪子。” 此时,众人不知不觉已经穿过了人潮,来到了祭典广场通道入口。 在他们前面,只需要经过凭证的验证,就可以走进广场,参与这二十年一遇的盛典。 广场正中,两座高耸的祭典祭坛,正在俯视苍生。 阳光正好,人涌如潮,群豪荟萃,狭路相逢。 多少人,一夜成名,从此起。 凌浪涯见之,豪气顿生,朗声道:“虽千万人,无人可阻我路。” 恰在此时,一道穿云裂金的声音,在凤炎都城上空遥遥响起。 “赵宋王朝,凤梧祭典,即将开启!” “请诸子入座!” ——第一部《宋言南风纵横起》·上卷《浪迹归天涯》—— ——完—— ——第一部《宋言南风纵横起》·中卷《凤鸣向南歌》—— ——明天开启,敬请期待—— () 第153章 凤梧祭典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 ——胡不说·《浮华演义·凤梧祭典》 ……………………………………………………………… 当世七朝争霸,百家争鸣,若以文论道,当数赵宋。 赵宋以文立朝,文士荟萃,得家助,更上层楼。 若论文坛盛典,当为凤梧祭典。 赵宋之凤梧祭典,相传源于赵宋建朝之传说。那时,洪水肆虐,民不聊生,建朝之君赵匡救雏凤,而凤凰感其恩遂救世。后赵匡建朝于梧桐旧地,得天降黑石之助,遂建凤炎都城。 此后,赵宋得三教九流之家相助,得以并肩争霸于七朝。为感凤凰相助情,在家支持下,赵宋以二十载为期,以祭祀凤凰为名,召集当世少年英豪,汇聚凤炎都城,以文扬其国力,昭其感恩,名曰凤梧祭典。 然而,芸芸众生,大多只知祭典二十载为期,只知祭典有三则,却少知祭典有明暗之别,更有三求。 所谓二十载,自然便是二十年召开一次。至于祭典其三则,亦分明暗。 明之三则,一为年龄之则,须为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二为性别之则,女子不可参祭典。三为资质之则,芸芸众生需得赵宋各州府近年文士考试前五十名。 至于暗之三则,其一二则倒与明祭相仿,唯有第三则,乃是修行当为格物界与致知界之修行者。若不及或超出此则,皆不可参与。 而明暗双祭,所在之别在于修行者。修行者可参与两者,而非修行者只可参与明祭。更有甚者,若年龄时机恰好,可以参与两届此等盛事。 据赵宋言,此等三则,可纳当世英豪,可壮赵宋国力。 至于祭典三求,则为赵宋秘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此刻正值春节喜庆之际,大年初三之时,作为一朝之都的凤炎都城,人流摩肩擦踵,都向着祭典广场涌去。 寒气减不了热情,晨光照亮了希望。 当一句“赵宋王朝,凤梧祭典,即将开启,请诸子入座”的声音遥遥传来,瞬间唤起了所有人的热情。 围观人群中爆发出阵阵热烈掌声,众人翘首以盼,皆想要一睹参加祭典的少年同场竞技的风采。 凌浪涯和胡虚,以少年修行者之姿参与本届凤梧祭典。 此时二人身处其中,听着传来的阵阵欢呼,蓦然感到一阵心神激荡,豪气顿生。 两人在丘家军兵士老张的送行下,穿过汹涌的人潮,安然抵达了检查处,并通过了两名官兵的审查,得以进入祭典广场。 两人相视一眼,迈步穿过了祭典广场的栅栏之门,和守门的官兵擦肩而过,见到眼前之景,却大吃一惊。 在两人眼前,是辽阔的祭典广场,遥遥可见宫城的城墙。两座九层高的祭坛,与宫墙平齐,占地过四分之一,分立广场两侧,犹如两座高塔一般。在祭坛的四周,整整齐齐地摆着超过一万张的横木书桌,桌上皆有一具古色古色的瑶琴。 在祭典最底层,每隔三丈距离,皆有一名身穿火焰红袍的人盘坐其中,双腿盘膝,双手结印,双目紧庇,在他们的手中指尖,隐约可见缕缕的火红玄气。 让凌浪涯和胡虚诧异的,不仅是眼前的壮阔之景,更是身边之感。 二人不约而同回头望去,只是与芸芸众生隔着一道栅栏,却像隔着两个世界。他们仍然可以看到老张、老渔翁等人的脸,甚至可以看到他们丰富的表情和加油的动作,却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那道栅栏,似乎把所有的声音都隔绝了。 祭典广场内,是一个无声的赛场。 祭典广场外,是喧嚣热闹的人间。 两人心中好奇,一时不知所以,便边走边打量,当把目光落在祭典底层的火焰红袍的人时,终于察觉出了一些端倪。 凌浪涯思索片刻,道:“想来,我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应当是祭坛上那些红袍修行者所导致。” 胡虚点头道:“想来确实如此。那火焰红袍,乃是家的标准服饰,那些人自然是家子弟无疑了。从他们指尖的玄气来看,虽然玄气不算深厚,大概是底层子弟。但聚沙成塔,想来就是他们用玄气运用功法,撑起了一道隔音的屏障阵法。” 凌浪涯道:“能够撑起一道遮蔽整个祭坛广场的屏障阵法,哪怕只是隔绝外界之音,此等能力也不可小觑。” 凌浪涯低声道:“除却纵横家外,三教九流的枝叶庞大,根深厚重,可远不止你现在所看到的。倘若我们能夺得祭典双冠,得以进入文度阁,那时候你就会见识到了。” 凌浪涯笑道:“那就好好努力吧,至少要拼力一试,能走多远,终究要试过才知道。” 胡虚道:“那我们就在祭坛之巅,遥遥相望。” 两人不禁一击掌,相视一眼后,看了一眼手中牌号,便挥手相离而去。 凌浪涯向右走,胡虚向左走。 两人在进来之时,已经从审核官兵口中得知,手中牌号,乃是座位所指。单号往左祭坛,双号往右祭坛。而两人因为一起排队报名登记,恰好是一单号一双号。 如此一来,二人甚为庆幸,因为不用相逢,倒也是好事。倘若二人皆能夺冠,自然便能在祭坛之颠,遥遥相望。 凌浪涯想到胡虚的牌号乃是九五二一,而自己的则是九五二零,便独自寻找着相对应的座位号码。 凌浪涯穿行在书桌之中,看着瑶琴右上方贴着的号码牌,边走边想,倘若祭典牌号,乃是按照人数来排,那岂不是意味着本届祭典的人有过万之数,难怪会有如此密密麻麻的书桌。至于自己的牌号排到九千多,自然便是老张报名之时,时间稍晚,所以才有顺序如此后的号码。 凌浪涯抬头望去,只见陆陆续续地,不断有参加祭典的人经过了检查走了进来。他们同样看着手中的牌号,寻找着自己的座位。幸好每个牌号所在,都有一个区间划分,并且有明显的标识,倒不至于让人迷了路。 凌浪涯发现牌号越前,越靠近祭坛处,想来其顺序也是按从小到大而排。他便寻着指示,在外围寻找,果然不久后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凌浪涯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遥遥看去,隐约可见一道红袍身影在广场的另一侧恰好坐下,显然胡虚也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就在凌浪涯遥望胡虚之时,右肩突然被人轻拍一下。 只听一道傲娇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 “九五二零,你就是凌浪涯?我记得你。” ——未完,待续—— () 第154章 我罩着你 祭典广场内,凌浪涯闻声望去,恍若看到了自己。 那人不过一名少年,其年纪和自己相仿,约摸也是十六七年华,其身穿一袭白色长袍,几乎和自己同出一辙。他长得眉清目秀,俊俏靓丽。粗略一看,几乎两人便是同胞兄弟一般。 不同的则有两处,其一是少年眉宇间双眸如星光,相比于凌浪涯的漆黑如墨的双眸,显得更加灵动活泼,甚至藏有几分狡黠。其二更是特别,其修长的十指中,握着一把白玉描金纸扇。 此时纸扇轻摇,轻拂衣衫,少年犹如浊世佳公子。 凌浪涯恍若看到了自己一般,竟觉得此人有几分熟悉,不禁愣在当场。 那少年见凌浪涯发呆的模样,不禁纸扇半掩脸,噗嗤轻笑,竟有几分女子之音。或许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失态,那少年又咳嗽一声,手中纸扇一收,啪地一声落在修长十指间,再度正色道:“凌浪涯?” 凌浪涯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眼前少年为何认识自己,仍作揖道:“正是在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我们似乎未曾见过。” 少年扬了扬手中牌号,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九五二二”的数字,原来是排在凌浪涯身后的一个人。 那少年笑道:“你乃九五二零,我是九五二二。报名之时,我曾在报名之时见过你的名字。不过那时候报名的是一名官兵,我初始以为是他要参赛,后来才得知他不过是以官府身份,替人报名。” 凌浪涯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老张当时说起的,报名之时撞到他的那名少年。想来是他替老张捡起报名表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正当凌浪涯想起之时,那少年伸出右手,大方道:“凌公子,在下纪天,很荣幸再此遇见你。” 凌浪涯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和他的右手相握。 两手相握,凌浪涯只感那一只手温柔细腻,纤纤手指柔弱无骨。 常人相见,大多相揖拱手,像这种握手之礼虽有,但并本不常见,皆因此乃有肌肤之亲之举,对于礼法而言,并非适宜之举。只是,这少年的举动,让凌浪涯不禁产生了一丝好奇。他究竟是何人,为何其言行举止间,总感觉有一些不合礼法之处。 凌浪涯道:“原来是纪兄弟,曾从张大哥口中听闻兄弟之名,今日得以,实属三生有幸。” 少年纪天道:“我乃纪念之纪,非祭典之祭。我乃天地之天,非天田地之田。五二零,你可别忘了。” 凌浪涯不知道他此举有何意,解释自己的名字,并且前一回还是凌公子,此回却骤变成五二零。对于他称呼自己的牌号,凌浪涯并不甚反对,毕竟自己此刻确实挂着这样的牌号,只是仍忍不住道:“纪兄弟为何要以五二零来称呼?在下其实姓凌。” 纪天把手抽回来,明眸双眼间的琉璃般眼珠上下转动,笑道:“我知道,但我觉得你的名字不及我的动听,而且不如五二零这个称呼,所以就此称呼也不错。” 凌浪涯刚欲答话,纪天继续道:“我知道你的名字,不过就此决定吧。往后遇见,你就叫我纪大哥,我就叫你五二零。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放心,我会罩着你的。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从今天起,我叫纪天,纪念之纪,天地之天。” 言罢,也不等凌浪涯答复,少年纪天也不待他答复,手中纸扇一展,转身便走,忽而回眸再看他一眼,便自顾自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凌浪涯身上时,倒有几分别样的深意。 凌浪涯知道,在祭典之上卧虎藏龙,隔壁的这个少年,却透露着几分让人疑惑。且不说那几乎和自己一样的衣着服饰,但是那手中的白玉描金扇已经价值不菲,想来是哪个富家子弟或是州府高士。而其言语更是让人疑惑,一直纠结于名字之间,更遑论说要罩着自己,有人欺负之时,便报他的名字即可。 凌浪涯一时想不明白,倒也不再深究。这个牌号为九五二二的少年,其言行举止,倒是让凌浪涯心中存了一丝好奇的心理。 此外,称呼自己为五二零,以号码而称呼,更是让凌浪涯不知如何作答。 凌浪涯摇头一笑,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也坐下来,静候祭典开始。 除却单号,两人牌号相邻,本是邻桌。 不知为何,在两人之间,却有一条红绸线相隔。 一条红线隔,两人毗邻坐。 凌浪涯仔细打量一下,发现这些红绸线交错隔离,划分出不同的区域。恰好的是,每个区域都有九张桌子,每张桌子上皆有一个牌号和一架古琴,想来便是各人座位,而在中间那张桌子,却多了一个红色的立牌,上写着“裁判”二字。 由于此次祭典的规则大变,从三关变成了九关,从单冠变成了双冠。因此,哪怕是胡虚等人也不知道祭典的新规则是如何,只能静等祭典开幕之时等待宣布。虽然增加了一冠,但这无疑也给祭典考核增加了难度,徒增了许多的变数。 随着阳光普照,人群熙攘,祭典广场逐渐坐满了参加祭典的人。唯有那九桌中间,裁判席位上依旧未曾有来人。 凌浪涯打量着和他在同一区域的七人,看到他们满脸的傲气,似乎都是各州府的顶尖才子。 那些人和他一样,无不在仔细打量着彼此,显然也猜到,既然彼此都在同一区域,想来便是对手了。因此,他们都是小心翼翼地皆备着,但当彼此目光对视时,又会露出傲然的神色,一点也不想认输。 赵宋王朝二百三五州府,此刻的年少英才尽数汇聚于此。 可以说,这就是赵宋年轻一代的未来。 其实,凌浪涯知道七朝有别,但却不知道自己属于何朝人士。但既然自己初涉世间,来到的便是赵宋,又因为胡虚的缘故,便姑且先当一回赵宋人吧。 对于以深山为家的他而言,心中这种家国观念,王朝所属,并没有那些土生土长的人士来的观念要重。 他只是想试一下,自己既然能恰逢凤梧祭典,又能走多远罢了。 正当参加祭典少年英才皆以落座之时,辽阔的祭典广场又想起了一道雄浑辽亮的声音。 “诸子已入座,请百官登楼,裁判就位。” ——未完,待续—— () 第155章 就位者众 那一道穿云裂金的声音传遍祭典广场,落在众人的耳中,依旧清晰异常。 渔翁老李头和老邓头,夹杂在人潮之中,哪怕此刻依旧年迈,但心中也不禁心潮澎湃。 得益于兵士老张的帮忙,两人可以挤到祭典广场边,可谓是占据了一个好位置。此时老张就站在他们附近不远,一则是此时祭典快要开始,不许再随意走动,二则也是知道凌胡二人和老渔翁相熟,便也不介意把他们远远地轰开,反而凭借着自己的身份保护着他们。 三人所在的位置乃是其中的一个入口外围,正是方才凌浪涯和胡虚进去的所在。此刻,当三人极目望去,依稀可以看到两人已经入座,正在等候祭典开始。 就在那一道声响传来时,老张三人只见人潮涌动,在那高大的宫门下,不断走出一个个身穿朝服的官员。他们走出宫门后,便分散而行,穿插在众多的少年英才中,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入座。 老张等人心想,想来这些官员,便是裁判了。他们坐在众人之中,想来便是要进行考核,做出胜负的判断。 两人心中算了一下,假如参加祭典有万人,这九人一个区域,那也得有上千名的裁判。为了这祭典的开启,这得耗费多大的官员。 老李头不禁叹道:“我活了这么多年,也看过几场祭典,但似乎都没有这一次的阵仗来得庞大。看来连裁判都有上千人,这得多大的手笔去支撑。” 老张闻之,笑道:“老人家,我赵宋的国力可不仅在重文之上。既然有上万名士子参加祭典,自然各州府也会安排考核人员。这第一关乃是琴关,这些裁判可都是精通音律的官员。这祭典不仅是为了祭典,更是为了展示我朝的国力。” 老邓头道:“我朝的天威隆重,自然是雄厚无疑的。只是这次祭典搞得这么大,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 老李头道:“管它多少心血,官家圣明,为我等百姓开创了一个盛世,又为我等准备了如此精彩的祭典,我们好好看便是。” 说罢,老李头双手虚张嘴前,大喊道:“凌公子,胡公子,加油啊!” 老邓头也不甘示弱,同样大喊道:“我们方才都压下去了,买你们赢,可别让我们输钱啊。” 正当两个老头犹如少年般兴致高昂,聊发少年狂之时,一旁的老张笑道:“两位老人家,别喊了。喊得再大声,他们也不会听到的。” 老渔翁不禁回头看着他,明明彼此距离的距离并不远,倘若再大声一些,为何又会听不到。 老张只好给他们解释道:“你们看到祭坛上的那些人每天,他们正在施法,构建了一个隔绝声音的屏障阵法。虽然我们距离很近,但因为有这个阵法阻挡,只能让里面的声音传出来,却不能让我们的声音传出去,这是为了不影响祭典的进行和他们的比拼。” 见两个老渔翁似懂非懂,老张继续解释道:“两位方才也听到刚才那传遍全城的声音。你想,这人声怎么可以传得如此遥远,这不仅是修行者用他们的能力来把音量扩大,相传更是借助了墨家的机关之术。不过这些我可就不太知晓了,毕竟我也只是小兵一个。” 两个老渔翁看着那若隐若现的屏障方恍然大悟,而老邓头更是叹道:“这些就是传说中的修行者的厉害吧。想我等平民一生,可惜少年时无法踏入此道,不然如今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好好地威风一下。” 老李头在一旁鄙视道:“老邓头,你就做梦去吧。听闻修行之路艰难万阻,像你这样经常偷懒,连捕鱼都要我帮忙的家伙,这修行道哪里是你可以走上的。” 老邓头毫不畏惧地回道:“你瞧瞧你,没点出息,我那是用的智谋让你心甘情愿帮忙,又怎会算是偷懒。” 老张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吵闹,再抬头看到四周皆是黎民众生,心想,这就是我等将士,保家卫国所守护的百姓啊。 这些人间的烟火气,来得如此真实。想来这道烟火气,便是边境士兵所要守护的吧。 老张笑道:“两位老人家莫吵,这修行之道,世人各有机缘,也是勉强不来。想那凌胡两位兄弟,年纪轻轻就可以杀异兽,还能参加祭典,这样的英雄少年才更适合走上这条路。至于我们,也正是因为他们,才不被异兽所害,得以平安生活至今” 两个老渔翁闻此,不禁都点头赞同。 老李头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们每个人得以平安生活过日子,正是因为有张大人这样的将士守护,也有两位公子那样的修行者守护。得以太平无事,想来还得多谢你们。” 老张没有答话,他看向那遥远的宫墙处,心想,老人家,很遗憾,这太平日子想来不能过太久了。 就在三人言语间,上千的裁判已入座。此时祭典广场上,以祭坛为中心,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万余人,正在翘首以盼,坐等祭典开启。 就在此时,宫墙顶端,先是冒出了一批披甲执枪的禁军。他们身穿崭新铠甲,井然有序地分开,隔着一段距离相互站立着,面向广场,神色庄严。 待得禁军分布站好,宫墙上忽而冒出了一个身穿朝服得官员,随之越来越多的官员出现站在城墙上。不消片刻,赵宋王朝百官皆列于宫墙城头,遥遥地看着祭典广场下的众人,以及看着凤炎都城的芸芸众生。 坐于桌前的凌浪涯望去,只见众多裁判入座后,每张桌前终于满了人。宫墙上的百官就位,遥遥地看着看着他们,而他们也抬头望着宫墙。 无论是祭典广场上的众人,还是广场外的黎民百姓,此刻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宫墙的正中央处。因为他们都知道,在那里将会出现什么样的人。 那个将要出现的人,是赵宋王朝的主宰者,是君临天下之人。 正当众人翘首以盼时,不负所望地,广场上再度响起一道嘹亮的声音。 “国君驾到!” 一声起,百官跪,将士跪,众生俯首跪。 赵宋王朝国君,当今天子赵霁,身穿帝王服,傲立宫墙上。 其时艳阳高照,世人虔诚参拜。 国君驾临,祭典当开。 ——未完,待续—— () 第156章 琴关之规 一朝天子,万民跪拜。 赵宋王朝国君赵霁身穿一身九凤盘天帝王服,高居宫墙城楼之上,俯视着他的子民。 在国君的身旁,站着一名身穿九凰共舞宫袍的雍雅女子,而国君至于当朝当朝宰相王平图和参知政事秦惠,则是居于两人身后三步处,其余百官皆依职位而分列两侧。 赵霁眼见此景,想到自己的数十载谋划,豪气顿生,感觉到久违的意气风发,不禁朗声喊道:“平身!” 祭典广场之大,以常人言语之声难以传遍,然而国君之声却笼罩整个祭典广场,恰如在耳边响起。 那一瞬间,听闻此音,跪拜于台下的凌浪涯知道,国君赵霁也是一名修行者,否则其声无法传得如此遥远。 万民匍伏,高喊万岁,闻声而起。 凌浪涯站起来,重新坐在桌前,正在猜测国君修为之时,忽然一把折扇轻敲他的桌面。 他看过去,恰好碰上了少年纪天的目光。 两人只隔着一条红绸线,虽然是在不同的区域,但距离其实并不远,只是一臂之隔罢了。 纪天悄悄把居中的椅子往左侧一挪,然后让凌浪涯也把椅子往右侧一挪,两人就靠得更近了。 纪天悄声道:“五二零,你是不是在想国君的修为有多高?” 凌浪涯不禁惊讶,这自己心中的想法,他竟然也能猜到,不禁问道:“你如何知道?” 纪天得意地道:“毕竟我是来罩着你的,当然得比你知道多一些。他的声音传得如此清晰且远,不是利用了道家的传音之术,就是墨家的传音阵法。至于他的真实修为,其实我也不知道。” 凌浪涯感到一阵无语,这少年自来熟的本性,似乎总带着一丝的刻意。他也不揭穿,便道:“我想他大概是以道术和阵法来掩盖自己的修为。不过,我有些好奇的是,为何天子不穿九龙袍,却穿九凤袍?” 纪天道:“这你就问对人了,我确实知道。你可知赵宋建朝乃是源于凤凰救世传说,因此赵宋一直崇拜凤凰。相传,凤凰乃有两种,其中凤为雄,凰为雌,而赵宋国君不和别的王朝国君一样身穿龙袍,皆是由于这个传说。” 凌浪涯恍然大悟,看来这凤凰救世之举,对赵宋王朝的影响颇大,甚至连国君都以身作则,去体现这一深厚的文化底蕴。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时,身旁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抬头望去却是凌浪涯这边的裁判。 那裁判微皱眉,严肃道:“祭祀之时,禁止私下攀谈,若有再犯,当以违规处理。” 说罢,裁判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又自顾自地回到了桌前坐下。 凌浪涯和纪天对视一眼,两人悄悄地把桌子挪了回去,而纪天更是对着裁判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一个鬼脸,显得俏皮至极。 至于同和两人区域的十多个同场竞技者,看着两人的动作行为,纷纷露出了鄙夷的模样。 就在两人重新望向那宫墙高楼之上时,只见站在国君右侧的大臣已经站了出来,正在朗声说话,细听才知道原来是关于祭典的规则。 祭典的八雅八关,在前几天已经公布,此刻自然不会有堂堂的大臣来一个细说,且不说需要耗费多少时间,那高居宫墙的国君也不愿意耗费如此多的时间,去搞此等凡俗礼节。 因此,在宰相王平图念过祭祀天地,祭祀凤凰的祭文之后,便轮到了此刻的秦惠来宣读关于今天第一关,也就是琴关的规则。 凌浪涯和纪天悄悄言语时,也就没有细听那祭文念的是何,粗略想起不过是辞藻华丽的官家之言,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此刻恰好遇到那关于第一关的消息,那自然是要打醒精神仔细聆听。 只听秦惠秦相道:“祭典八关贺凤梧,文武双飞耀赵宋。本届凤梧祭典,第一关乃是琴关,此关共分三回合,乃是坛前学子,万琴共奏三曲,一曲贺祭典成功启,二曲求百姓安康乐,二曲愿赵宋万世平。在引琴者领导下,万琴附和相应,一曲过后,淘汰二人;二曲过后,再淘汰二人;三曲过后,再度淘汰二人。余者二人,乃入第二关。” 在这个王朝的掌权者看来,祭坛之下的众多年少英才,便是他们的学子,是他们的未来。因此,称呼他们为学子,自然也是合适之举。 此言一出,众多在祭坛下的坛前学子,顾不得那禁止私下交谈的规则,忍不住交头接耳,讨论此规则的利弊。对于不擅琴音之人,这三曲可不算乐曲,反而算得上是哀曲了。 一时之间,擅琴者,喜上眉梢,不擅琴者,愁眉苦脸。 凌浪涯看着那红绸线把九人包围,心想,除却那裁判,那么区域内的八人,最后只能剩下两人了,如此自己便要在这八人中夺得前两名,方有可能进入下一关。 只是苦练一日琴技的凌浪涯,哪怕以前听过无数的理论,此刻心中也难免有些慌乱。 高高在上的秦相看着坛下的窃窃私语,便解释道:“诸位学子,须知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雅八关乃赵宋立朝之本。若要得双冠,当须世间全才,又怎能偏袒其一。倘若诸位连八关之首的琴关也闯不过,又何谈为吾赵宋平天下。” 言罢,秦相骤然问道:“万千学子,可有信心否?” 一言惊醒坛下人,连凌浪涯也忍不住和众人一般回应道,“有!” 秦相连问三遍,万千学子连回应三声。 耳闻学子激情响应,想到赵宋遥远的未来,当朝国君不禁面露微笑。 凌浪涯看着心潮澎湃的诸多才子,想到自己此次参与祭典的目的,虽然心中仍有一丝慌乱,但也激起了年少好胜的少年心,右拳紧握一下为自己打气。 就在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旁边不远处的纪天身上时,恰好也见到他的目光。 只见纪天双唇微动,似乎在重复说着一句话。但凌浪涯一时没有看懂他说的何话,只得皱眉思索。 恰在此时,秦相一声朗喝:“凤梧祭典,第一回合,琴关起,请家长老琴徒登祭坛。” 话音刚落,宫墙城楼之上,一道身影飞掠而下,黎民百姓惊叹仰望。 只见一道黑衣从天而降,翩然落于左侧祭坛之颠,面向国君躬身一礼后,盘腿坐于一架古琴前。 一架焦尾琴,十指抚琴弦;一曲动人音,谁解其中味。 ——未完,待续—— () 第157章 一曲风骚(生日快乐) 那人十指按琴弦,随手一拨,琴声传四野。 琴声清越,落入谁的耳边。 凌浪涯抬头仰望,可以隐约看见高坐于祭坛之颠的身影,那是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清秀女子。由于他的牌号靠后,居于祭坛的外围,倒也没有视线盲区,可以直接看到祭坛之颠的情况。 凌浪涯心想,听方才秦相之言,此人乃是家的琴徒。他曾听胡虚言道,家明上有八大长老,乃是取自“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雅,分别以此八雅的学徒自居。既然此人擅琴,自然便是家的琴徒长老了,并且是居于八大长老之首。 能够占据这一个席位,她的琴技究竟有多好,毋庸置疑。 琴徒十指拨琴弦,焦尾琴声遥遥传来。 这一阵琴声,让凌浪涯不禁闭上双眼,静心聆听。 凌浪涯听不出此曲为何名字,只觉得这琴声时而轻快,恍如在山间听清泉,时而静谧,恍如在林间赏拾落叶;时而灵动,恍如在河上戏流水。 但让他想到的更多景象,却是大寒时节,那一幕雪落孤舟琴声扬。 琴声起,犹如让人置身山水间,不忍离去。 凌浪涯知道,他此刻不是为了仅听此琴声,更多是为了要记住琴的韵律。既然琴徒是引路人,那么想来自己等人要弹奏的也是此曲了。他不敢再胡思乱想,深呼吸一口气后,静下心来继续听琴。 一时之间,学子安宁,凝神静听。 幸好此曲节奏轻快,音律并不甚难。凌浪涯凝神记忆下,依旧可以记得琴声节奏的大概节奏。倘若等会万人共奏,有其他人的琴声符合,也许不算很难。 就在众学子凝神记忆时,场外却是另外一番风景。 站在场外的人,并不能把声音传递进场内,但并不影响场内的琴声传出来。 自琴声起时,那高超的琴技所带来的震撼,让原本喧嚣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原本还在欢呼的众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默站立着,仔细聆听每一个音符传来的感觉。 琴徒十指动,一曲领风骚。 然而,和凌浪涯等学子不一样,和场外老张等人不一样,身在右侧祭坛的胡虚,却又是另一番心境。 他身边所处的环境,和凌浪涯所在的并无不同之处。倘若要说不同的,只是他身边并没有相熟之人,所有人都是他的对手。 但他毫不在意谁是对手,也不在意琴声的韵律。 当琴声初起时,他已经听懂,琴徒弹奏的那是一首名为《山水韵》的曲子。此曲琴调轻松,节奏清明,闻之让人恍惚置身于山水之间。倘若用词曲来歌颂凤梧祭典的开启,歌颂赵宋王朝的广袤国土,也是十分合适。 重要的是,对于此曲的节奏和要点,胡虚早已烂熟于心。 他遥遥看着祭坛上的那名抚琴女子,想起她曾教他弹琴的时光。 匆匆一曲逝,多少时光逝。 只是,他在意的也不是此事。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那人居于宫墙高楼上,居于当朝国君身畔,在宰相王平图的右侧。 在文武百官中,他显得非常显眼。 因为他没有官场身份,只是一名普通儒雅书生。 因为他没有身穿朝服,只有一袭普通书生衣衫。 但他有庙堂之外,不可触及的地位。 胡虚认得他,有生之年都不会忘记。 那个普通的中年书生,是天下文人的丰碑。 三教九流之一,家家主,胡九道。 那是他的父亲,那是他的仇人;那个人教会他很多,那个人夺走他很多。 胡虚的眼里只有她,而他的眼里没有胡虚。 身居国君之旁的家家主胡九道,他纵观全场,目光扫了一眼场外了芸芸众生,再扫了一眼祭典广场内的诸多学子,哪怕目光曾落在胡虚身上,也没有丝毫的停留。 他的目光,只在一个人的身上曾停留片刻。 那人居于祭坛边缘,其桌子临近几乎可以靠近祭坛的外测,暗示着他的顺序排名非常靠前。 他的牌号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数字,只有一。 他是一号,是家少主,是胡九道之子,名胡实。 作为家少主,胡实对于自家长老所弹奏的琴曲,自然也是非常熟络。 在他看来,凤梧祭典的八雅八关,每一关的裁判都是自家的长老,所比拼的都是自家的才学。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的难度。 可以说,祭典的明祭,只是为他增添一个名传天下的机会,根本上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哪怕这一届祭典明祭出现了双冠,仍然有一个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至于剩下的那一个落在谁的手上,也算得上是他的运气,可以和家少主齐名。 不过,胡实始终不明白,虽然他父亲曾说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宰相王平图设立祭典双冠,不过是为了增添祭典的名声和影响力。 至于让家开放文度阁,让得胜者得以进入一揽,也是他们的福气。 此刻,他甚至不用听,也可以倒着弹奏词曲,所以他只有百无聊赖地等待着结束。 其实,一曲并不长,不过山水间,悠然一回转。 当最后一道声音符落下,坛下学子不断思索回忆着方才的韵律,有熟悉词曲的,自然觉得自己心有成足,而不熟悉此曲的,此刻依旧是紧张得汗湿衣衫。 《山水韵》方停,万民掌声起。 那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夹杂着欢呼雀跃,夹杂着惊叹不已,夹杂着赵宋子民的无比自豪。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一曲终了,琴徒静按琴弦,对着秦相点首示意。 秦相见状,向前一步,朗声道:“一曲罢,万琴共奏起。” 居于堂下的各位裁判,慌忙整理衣衫,坐于每个区域的九桌正中,纷纷对着身旁的八人道:“一曲罢,与我共奏《山水韵》。望诸位凝心抚琴,弹奏期间本官自由判断。一曲过后,琴技胡乱者淘汰,琴声不稳者淘汰,琴意不明者淘汰。诸位可明白。” 诸多学子屏神凝起,纷纷点头示意明白,同时十指放于琴弦之上,做好了一切准备。 待得众人做好准备不久,只听祭坛之巅的琴徒长老,再度拨琴起音,恰是方才《山水韵》的第一个音符。 第一个音符起,万琴附和相应。 方才琴徒一曲领风骚,此际万琴共奏迎祭典。 ——未完,待续—— () 第158章 万琴共奏 知音一曲百年经,荡尽红尘留世名。落雁平沙歌士志,鱼樵山水问心宁。轻弹旋律三分醉,揉断琴弦几处醒?纵是真情千万缕,子期不在有谁听? ——胡不说?《过客传·琴徒》 ……………………………………………………………… 在家琴徒长老的一曲独奏后,上千名赵宋王朝的乐府之士带领下,上万名的祭典学子同时抚琴,谱写了一曲万人共奏的山水韵。 在场外的老渔翁等人看来,刚才那犹如天人一般的一曲独奏,带领了他们在山水之间独自傲游,感悟了山水之乐。而此刻的万琴共奏,虽然没有一人领风骚的瞩目,但这盛大的场面,依旧让人震撼不已。 一时之间,琴声回响在祭典广场,响彻凤炎都城,落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如此盛大的典礼,让观望祭典的国君也不禁微微点头,而在一旁时刻打量着国君脸色的秦惠,此刻也稍微放下了心。虽然祭典之规乃至所有事宜,都是王相一手包办,但这主持祭典之责,原本是由负责祭祀的官员主持,如今却落在了他的头上,也让他着实操心了许久。 秦惠偷偷看了一眼自己一直以来的死对头王相王平图,对于这么声誉满天下的赵宋宰相,其实他心里一直都是不服气。虽然王平图有变革之功,可是为人过于自负自大,自诩为其可以带领赵宋与六朝相争,因此谋划了这以祭典为契机,并发南蛮之举。 但是,让秦惠喜乐的事,此次官家不仅把明祭得主持之责交付于他,更把暗祭的掌控之责也交给他,由他领军出兵南蛮。 一直以来,赵宋王朝重文轻武,为了避免军中将士的军权独大,实行统兵权和调兵权的分离,造就文臣掌权,将军听命的局面。 如今,当朝宰相领军出兵,这是何其的恩宠和重视。 秦惠心想,当自己从暗祭归来时,恐怕这宰相第一人,就轮到自己了吧。哪怕不是第一人,至少也可此刻第一人同等地位吧。就像明祭的双冠一样,同样的声誉同样的地位。 秦惠正在暗自谋划时,不知其时琴曲已近尾声。 祭坛下的学子正凝神抚琴,早已无心思胡思乱想。 凌浪涯双手抚琴,一边听着身边裁判的琴声节奏,一边回响着方才的韵律,总是害怕自己忘了节奏,一个音符弹错,那可就惨了。 幸好,自小他的记忆力便过于常人,且不说再深山里记住了那个老人说的所有故事,还包括哪些晦涩难懂的理论。如今,他已然知道,那些故事,都是老人以故事喻理,给他讲人生百态。那些晦涩道理,却是纵横家之法,只是自己尚未领会罢了。 第一曲的《山水韵》,在琴声之中,让凌浪涯想起了当年久居深山的生活。 那时候,所处的是高山流水之间,有白猿异兽相伴,有绿树红花相衬,有山珍野果可吃,有满天落霞星光可观。 更重要的是,有那个人在。 凌浪涯虽然不是经常抚琴吹笛,但也看过无数次那个老人的抚琴之术。在许多个星光灿烂的夜里,凌浪涯搬出一张木桌,桌上放一架古琴,那时候老人会坐于石板凳上抚琴,而他时而共同坐在石板凳上细细聆听,时而在门前草地上戏耍。 那时候,星光灿烂,万兽归家,老人抚琴,少年听曲。 如今,抚琴之人在何方,可知听曲之人已会抚琴。 随着琴曲渐过,抚慰的不仅是世人,还有抚琴之人。 从一开始的稍微紧张,琴技生涩,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裁判的琴声,到如今的怡然自得,恍然置身山水间,琴意深深。 此刻的凌浪涯,心中一片空荡悠然,已经不觉得是在同场比拼,反而觉得自己如琴徒一样,是为世人献技。 待得琴曲将近时,凌浪涯想这么简单的琴曲,自己应该可以过了这琴关的第一关吧。 如果过不了,这可真的是丢脸丢到家了。 他偷偷地往身旁看了一眼,只见纪天十指飞舞,在琴弦上来去翻飞,显得悠然自得,游刃有余。而他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凌浪涯身上,似乎一直没有停过。 凌浪涯觉得,这纪天一直在关注着他,莫非是自己有何地方让他特别留意的,不过是自己未曾知道而已。这时候看他的琴技游刃有余,想来过这一关也不是难事。 凌浪涯不敢乱想,回过头凝神抚琴。 先是听独领风骚的一曲,再听万人共奏的乐章,对于老百姓而言,真不负这多时的等候了。 一曲罢,琴声寂,世人意犹未尽。 和老百姓的惊叹不一样,此刻的诸多学子确是心情忐忑,因为即将要淘汰两人。 老渔翁等人虽然难以看到场内的具体场景,仍忍不住踮起脚尖张望,想看一下自己在乎的人有没有被淘汰。一时之间,众人皆是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场内看,倒是呈现出一幅诧异的画面。 凌浪涯看着自己所在的裁判站起,环顾了八人一周,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时,不禁感到一丝紧张。 这些裁判不仅担当着万琴共奏的领曲之责,更是耳听八方,判断身旁八人的琴技如何,并做出去留决策。 每个人对待事物的观念和触感都不一样,有些事,你觉得好,别人并不觉得好。 裁判来回往返,忽然收起了凌浪涯前方一人的牌号。 裁判把牌号放在自己的桌上,对着那人道:“琴声乱,跟不上节奏,很可惜你到此为止了。” 那学子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琴技并不甚出众,忙起身作揖道:“得以参与祭典,已是此生有幸,谢裁判聆听。” 和这名裁判一样,不断有人的牌号被其他收走,那些无疑都是琴技不过关的人。 大部分人也只能长叹一声,深谙自己的琴技不足。他们也大多有自知之明,哪怕这琴关不是第一关,自己既然不擅长,最终也还是不能登顶。 当然,也有人暗自抱怨这琴关不往后一些,自己不能再多闯几关,多在祭典上多待片刻。只是这些话,却只能私下里说,不能抱怨规则的不公。 既然规则都一样,唯一比的就是实力了。 裁判可不会在意他们的感受,只是秉公办理地,按照琴技的规则去淘汰不符合的人。 一时之间,哀叹者有之,伤感者有之,无奈者有之。 在凌浪涯区域的裁判收走了一个牌号后,又环视了一周,来到了凌浪涯的身前。 就在凌浪涯以为他要收走自己的牌号时,让自己淘汰时,那裁判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再往左走了数步,收走了他旁边一人的牌号。 那人本以为被淘汰的是凌浪涯,心中还在庆幸。可是他看到了裁判转身走到自己身前,顺手拿起自己的牌号,发现最后是自己被淘汰。那人长叹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凌浪涯倒是心中庆幸,自己闯过了一关,不由得信心大增。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我觉得我弹得挺好的,你一人听八人曲,又如何能判断准确,凭什么说我不可以而淘汰我。” “凭老身。”一道声音,幽幽传来。 ——未完,待续—— () 第159章 满江红曲 众人不知声音源于何处,四处张望,却寻不得人。 刚才不服气的学子,生气地吼道:“是谁?出来说话。” “赵宋琴声技,老身说了算。”那一道幽幽的声音,再度传到了众人的耳膜中。 这一句话语霸气侧漏,凌浪涯醒悟过来,知道是谁人在说话了。这一句话语虽短,但终于让人听到是来于何处,让众人抬头仰望。 祭坛之巅,不知何时,琴徒站了起来,居高临下,衣袂飘飘,犹若仙子。 那学子也知道是亲琴徒在发言,对于这名大人物,他自然不敢再有任何意义。只是他自诩琴技一直不错,只是这次由于紧张而弹错了数个音符,没想到这倒成了自己的失败的理由。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他们就能听得出这些细小的差别,难道真的如此厉害吗? 似乎是猜测到众人心中的疑惑,琴徒其音如琴声,幽幽道:“老身终生与琴为伍,以琴道问天道,自诩颇有感悟。幸得陛下赏识,担任祭典琴关领琴者。坛下诸位裁判,多为老身弟子,亦是略懂音律。方才万琴共奏,老身凝神听万曲,哪怕年华渐老,但耳力尚好,自问不曾听错。若弟子判断错误,老身自会指出。若有不服者,可登坛与老身论。” 一言惊人心,家长老的实力和霸气,从一言一语间展露无疑。 堂下众多学子闻之,不敢再有任何异议,纷纷听从裁判安排,失去了牌号被淘汰的人,只得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不敢再多出一言。 自此之后,裁判对学子的淘汰进度加快,因为他们再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不过,确实如琴徒所言,途中有三位裁判队琴声的判断有误,皆被其所指出来,并且说出了错误之处。那些被指出错误的学子,纷纷大骇,几乎要拜服在地。 此时,凌浪涯心中震撼的不仅是琴徒的琴技,更是她所展现出的修为。耳听万曲,竟然还能挑选出数千个的错误之处,一下子就淘汰了数千的学子,并且无一差错。这得需要多强大的耳力和记忆力,才能做到此滴水不漏。 家的长老,竟然强悍如斯。 不过,这种能力,普通的黎民百姓又如何能知道。他们只看到场内似乎有人在争执,但却忽而没有了声音传出来,只能大概猜测到是裁判在淘汰学子,并未曾听到琴徒的一番话。 不久之后,就传来了另外的声音。 看到琴徒的示意后,秦惠朗声道:“第二曲,愿赵宋百姓安康乐。” 琴徒再度坐在古琴前,诸多学子闻之,立刻回过神来,准备聆听此曲。 那些被收走了牌号的学子,此时已经被淘汰却不能离场,只能坐在原位,艳羡地看着剩下学子的表演。那些得以进入琴关第二回合的学子,除了心中出现些许欢喜,更多的是多了一丝莫名紧张,毕竟琴徒的实力,可真的不是浪得虚名。 场外的老渔翁等人虽然方才发生了何事,但见到第二曲将要开场,便把那些不知晓的事抛在了脑后。对于他们而言,只要不是涉及自身,那么看戏看热闹就是他们最大的娱乐了。 琴徒抚弦,再起一曲。 其琴声铮铮,夹带着凛冽杀气,惊诧闻曲之人。 这第二首琴曲,和第一首的悠然自乐,山水田园截然相反,一音一符间,恍若兵锋四起,沙场征伐,铁马冰河踏破山阙,百万将士守护国门。 凌浪涯听罢此曲,只觉得心中一股热血涌动,仿佛站在了沙场之上,以一己之力抵抗敌人的千军万马,哪怕血染铁甲不复返,只为了守护身后的家园,守护身后的黎民百姓,保护这个家国的安宁。 凌浪涯心想,倘若有机会,一定要去沙场征伐,感受一下军中的沙场生活。 他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但他懂得这首曲子的意蕴。 这是一首征战沙场曲,这是一首保家卫国曲,这是一首将士风云曲。 站在宫墙之上的国君赵霁,听着这首让人心潮澎湃的琴曲,哪怕不露声色的帝王之术,也让他由衷赞道:“好一个以琴求道的琴徒,好一首《满江红》,好一句‘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朕赵宋有丘家军,收拾旧河山,指日可待。” 秦惠闻之,忙恭维道:“陛下所言甚是,丘家军的丘将军文武全才,这首《满江红》词曲乃是他一场以少胜多的大战后所作,其词豪迈磅礴,尽显将士风采,可谓是我朝的典范之举。陛下有此大将,又何愁太平不成,河山不复。” 站在另一侧的王平图,越过国君看了另一侧的秦惠一眼,深邃的目光里藏着鄙夷的神色,对于秦惠此等拍马屁之举不屑一顾,但他一言不发,又缓缓把头转向祭坛,看着抚琴之人。 赵霁点头道:“既然如此,秦爱卿此回率丘家军奔赴暗祭,可别忘了朕之所托。” 秦惠一听,忙跪拜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势必大胜而归。” 只是,两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并没有看到远处将士的脸色。 既然一身戎装,谁不想披甲上阵,征战沙场。 那些都城的禁军尚好,日常维护着都城的安危,甚少参与到边境的战事中,听闻此曲也只觉得是心神震撼,忽而萌生了想去边境的念想罢了。但后来转念想想,与其在边境不知何日生死,还不如在都城来得安稳。 安逸习惯的禁军,并不曾深懂曲中情,可是当他们回头看到身边同伴时,却发现了不少人泪流满面。 那些落泪的人,有一个名字,叫丘家军。 丘云带来的三万丘家军将士,此刻被分散安排驻扎各处,守护着都城的安危,也肩负着更深的使命。此刻,听到传来的丘将军的曲子,一时梦回在边境的时光,片刻间烽火往事涌上心头,不禁心有所感。 老渔翁看着正在悄悄抹掉眼泪的老张,悄声问道:“张大人,你怎么了?” 老张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没事,沙子里进眼睛了。” 两个老渔翁一愣,仿佛明白了什么,并没有拆穿他那一句话说错了,其实是眼睛里面进沙子。 老渔翁心中感叹,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叹,只是未到动情处吧。 只是,他们为什么哭呢?老渔翁并不知道。 恰在此时,一曲满江红终了,悄然落泪的丘家军将士一整军容,露出了坚毅的神色。 在都城慵懒习惯的禁军,并不知道丘家军的名字里,藏着多大的保家卫国的决心。 万琴共奏再起,一曲满江红再起,仿佛烽火硝烟来袭。 ——未完,待续—— () 第160章 塑神之音 将军百战死,兵士十年归,古来征战几人回。 老渔翁等人听着再度响起的《满江红》曲,再看到老张等将士的脸庞,心中不由得想到,为百姓谋太平,是因为有将士守讲过。 且不说与毗邻的朱明、刘汉等两朝的烽火战争,还有那西部边境的赢秦俯视眈眈,近年来更是蠢蠢欲动。单说那南部边境的南蛮一族,已经耗费了赵宋过半的兵力镇守。更不用说,还有那四处不在的异兽肆虐。 老渔翁等人虽不曾见烽火,可是好歹活了这些年,也知道边境战士的辛劳。这一曲《满江红》,不止让年轻力壮者萌生了从军之心,也让老渔翁等人聊发少年狂。 众人心中各有念想,直到一曲《满江红》终了,回过神后依旧意犹未尽。 此时,在祭典广场内的诸多学子,又到了提心吊胆的时刻。与第一曲的《山水韵》相比,这一曲《满江红》,不仅在技法上更为复杂,其情感的倾泻也更为激烈。两者的意境是截然不同,其气势也是天差地别。 倘若说前曲是女子抚琴诉钟情,那么后者则是将军披甲百战死。 自从琴徒长老的一席话以及其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无人敢轻易否定她在这一方面的能力和地位,更不用说反驳裁判的决策。因此,当它们的牌号被收走之时,只能露出无可奈何,或者是技不如人的表情。 凌浪涯等学子纷纷看着裁判的脚步,都祈祷裁判不要过来。只是,有人心想事成,有人事与愿违。 很荣幸的,凌浪涯是心想事成的那一个。 虽然他的琴技谈不上高超,但他好歹和丘家军接触了一些时间,听老张讲过边境的故事,心中对从军戎装也心生向往,这种激烈的感情融入到琴声中,恰恰打动了裁判,帮他度过了此关。 就在被淘汰的人员清算完毕后,秦惠看到琴徒的示意,再度道:“第三曲起,愿赵宋万世平。” 一时之间,又是无形的硝烟起。 琴徒这回没有坐下来,她高居祭坛之上,众人也看不到她的动作。只有与其平齐的宫墙城楼上,国君和文武百官得以看清。 只见琴徒半挽右手宽大衣袖,露出半截玉臂,忽而五指并屈,在七根琴弦上骤然划过。 琴徒双手负后,衣袂翩跹,傲然而立。 众人一时不知所以,正在疑惑之时,只闻一声嘹亮的琴声于高空响起,余音阵阵,经久不息。 此曲如天上梵音,清越不息,萦绕心间。 琴曲只一音,余音传百里,听者心神旷,疑为天人唱。 良久之后,国君赵霁叹道:“家琴徒,赵宋音律执牛耳者。” 秦相等文武大臣,自问也见过不少的名场面,听过不少的奢靡乐曲,但从未听过有曲可以如此,以一音传百里,震撼人心。 一直未曾说话的宰相王平图问道:“敢问胡家主,此为何曲。” 胡九道一直也未曾言语,此刻答道:“此曲名《塑神》,乃是琴徒因上古无名琴师的一首《惊魂》有感而做。《惊魂》只一音,囊括宫、商、角、徵、羽、少宫和少商等七音,其音域极广,犹如旷野惊雷,故人闻之,皆有惊魂之感。而《塑神》同样只有七音,却是反而弹之,颇有净魂塑魄之效,故人闻之,皆有神清之感。” 王平图道:“家之技,深不可测,老夫佩服。” 这一句话,明面说的是敬佩家的雄厚实力,暗地里是否有忌惮家实力之意,只有当事人才能清楚了。 胡九道并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祭坛广场的诸多学子,脸色不露丝毫神色变化。 在祭坛上的学子,却是诧异一片,未曾料到此曲只有一音。待得反应过来时,此曲已经结束了。他们纷纷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那些裁判似乎已经料到了此等情景,都站起来,对着自己所在区域的学子道:“此曲颇有难度,需要琴技和琴意的相结合,不求万琴共奏,若能弹出此曲意蕴者,便可获胜进入下一关。稍后我等自会再度演示一遍,尔等需仔细看清,莫要遗漏丝毫。” 学子们心中稍定,目光一直追随着裁判,担心错过了某个细节而导致了失败。 此时,每个区域都剩下了四人,他们都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欲要靠近裁判,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不过,都被裁判阻止了。除却那些座位在裁判身后的且进入了第三关的学子,得以允许走到裁判身前不远处之外,其余众人不得擅自离开。 一时之间,就有不少人站了起来,他们心中庆幸,自以为可以占得先机,可以看得更清楚。 待得众人站好坐定,裁判们似乎约定好了一般,纷纷卷起右袖,露出半截手臂,继而如同琴徒一般,手指并屈,在琴弦上一划而过。 一时之间,上千道的清越之声凝聚一起,融汇交织成一片清心凝神的乐章。 待得萦绕在众人心间的琴声渐渐散去,场外的老渔翁等人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而场内的学子依旧眉头紧皱。 因为,虽然琴曲一音,但拨弦速度太快,他们甚至看不到七弦的先后,只能看了个大概。 凌浪涯看着那琴技,同样也是眉目紧皱。他虽然懂得琴的理论,却不知道琴的先后。 裁判弹奏完毕,放下衣袖,道:“若尔等又把握,可禀告之后,尽快尝试。若无把握,可稍后尝试。但莫怪我等不提醒,倘若你们想多看旁人弹奏几次,自己再上场尝试,这排后的顺序也会影响你们的评价,须知此曲不止考琴技,也考悟性。” 越快上前弹奏,可以获得好评的机会越多,但不熟悉琴曲也模仿不出琴音。越往后弹奏,可以多看旁人几次的尝试汲取经验,但自己的好评机会渐少。 这考得不仅是悟性了,也有抉择的时机。 凌浪涯心中思索,自问方才看清了大部分的动作,似乎是技法是五指并屈,继而从尾指到拇指,轮流拨弄琴弦,但他总觉得隐约差了一丝什么东西。 愁眉苦脸间,他不禁四处张望,看看众人的反应,恰好目光又遇见了纪天。 纪天见凌浪涯终于看过来,微微一笑,又无声地说着几个字。这回凌浪涯终于看清了他的唇语,和方才闯关前说的话一模一样。凌浪涯终于懂了,露出会心一笑。 原来,纪天道:“别慌,跟着我。” 纪天见凌浪涯已懂,便道:“不过小伎俩,我先来。” 言罢,他一步上前,挽起衣袖,露出皓腕露出玉臂。 ——未完,待续—— () 第161章 涉险一关 纪天站在琴前,他的目光再无旁人,只有琴。 凌浪涯看着他的表情,看不到他脸色的多大变化,只是隐约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气息。 这种气息,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 但纪天既然数次让他跟着他,大概便是让他跟着自己的动作,以此度过这琴关。 只是他想不明白,这个素不相识的少年,为何要帮助他。 不过此刻已经无暇细想了,纪天已经开始了动作。不止是凌浪涯,连附近的学子都不禁伸长脖子,想要多看一次这《塑神》之技。 只是,大多数人都是持怀疑的态度。在场的都是赵宋的天之骄子,哪怕虽然琴技各有高下,但也能感受到这一技巧的难度。对于纪天做一个出头鸟,他们自然乐意至极。 哪个天之骄子不是心高气傲之辈,自诩可以纵马跃天山,只要没有撞到南墙,又哪里能打磨掉这些年少轻狂的傲气。 纪天可无暇顾及众人的感受,此时他的眼里只有琴弦。 只见纪天和裁判一般,在琴弦上挥手而过,别骤然收手。 众人诧异,这就结束了吗?怎么感觉她的速度比裁判还要快,甚至见不到她的出手。这不会只是虚有其表吧,大概也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就当有人想要出言讥讽时,只听一道清越之声,从高空传来。 那琴声嘹亮清越,几乎响彻祭典广场,其音色虽比不上琴徒长老的萦绕不息,但却比大多数裁判的琴技还要来得清越来得更沁人心脾。 纪天一曲,惊艳全场。 众多学子和裁判皆是下意识地半张嘴巴,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直到琴声逐渐消失,方才醒悟过来没有好好看他究竟是如何弹的。 纪天一挥而就后,若无其事地放下衣袖,却转身向凌浪涯眨了眨右眼,做出了一个俏皮的表情。 凌浪涯看到他的狡黠神色,不禁露出了会意的笑容。刚才大多数人都没有看清,可是不代表他自己没有看清。 凌浪涯长呼一口气,站了起来,对裁判道:“裁判,我来试一下。” 见到裁判点头示意后,凌浪涯同样地卷起衣袖,站了琴前。 诸多学子又赶忙看着他的动作,刚才他们看到纪天的表现,已经觉得这越靠前尝试的人,应该是越有把握之人。这次他们可不能错过了,一定要认真地看清楚。 就在他们注目之时,只见凌浪涯一挥手,在琴弦上一扫一收,就结束了。 学子们还没反应过来,这就没了,自己还没有看清楚,这会可糟糕了,不止没有夺得率先弹琴的先机,反而偷师不到。 恰在此时,一阵堪比刚才纪天琴声的回响在广场中,赫然便是凌浪涯刚才弹奏的一曲。 这一曲《塑神》,并不逊色于裁判之技。 待得琴声终了,凌浪涯终于放下一口气,这琴关的三个回合,终于闯过来了。 他向纪天望去,投了一个感激的表情,让他大概知道了《塑神》的琴技。 在经过三回聆听,两回细看之后,凌浪涯知道,这一曲的技巧不在于收,而在于放。 先是五指自尾指起而拇指终,于琴弦上骤然收掠,从宫音起而羽音终,一指对一弦,继而反其道而行之,自拇指起而尾指终,于琴弦上骤然一放,从羽音起而宫音终。 这一收一放之间,皆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尤其放势,在旁人看来更多是琴终收手之势,并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至于为何收起衣袖,大概是此曲追求速度,须得站立弹奏,而常人衣袖宽大,若弹奏之时速度过快导致衣袖随风起,就会沾染上琴弦,以至于影响此曲。 终于看破此曲玄妙,自己也尽力而为,凌浪涯也就轻松下来,看着诸多学子的尝试。 那些终于鼓起勇气尝试的学子,此刻已经纷纷不甘落后,争先恐后地要开始尝试,害怕落后了一步,就回导致评分的下降。 高居在祭坛顶端的琴徒,此刻站在正中央,正闭着双眼感受着四处传来的琴声。 那些琴声有些喑哑不停,完全没有清越之感,有些聒噪不已,完全没有凝神之术,根本就是只得其毛而不得其神。 在她看来,也不过只有数道琴声让她感觉到诧异,竟然有几分塑神之韵。只是,他心中却有一个疑惑,为何这些抚琴的人牌号会如此紧凑,莫非是哪个州府扎堆出来的天才少年。 她也知道,一般而言祭典报名都是统一报名的,大多数是由州府安排人员,或者学子组建队伍来报名,这些报名的队伍牌号往往都会扎堆依序而排。至于以九个区域前后划分,也是有错开这些队伍的原因。只是,那几个相连的号码,其琴技让她感觉到一丝熟悉。 他们分别是一号,九五二零,九五二一,九五二二。 一号是胡实,身为家长老的琴徒自然是知道的。可是那三个相连的号码,究竟是哪个州府的学子,或者是修行者呢,琴徒虽不得知,但也留上了心。 毕竟,自己抚琴一生,也未曾有过真正的传人。这样的好苗子,倘若可以加以培养,自然可以传承自己的衣钵。 家之所以倾力相助赵宋王朝举办祭典,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家长老可以拥有收徒的优先权。 思绪随琴声远,琴关难过也终究过。 这一关的比拼不像前两关难以判断,是驴是马,只要一试就知道了。相对而言,这是最能彰显实力的一关,前两关不过是更多是为了祝贺祭典而成的罢了。 待得所有人都演奏完一曲,裁判在余下四人中来回走动,看着他们紧张的神色,知道他们对进入下一关的期盼,不过终究还是要依照规则办事。 当裁判宣判结果时,有人欢喜有人愁,整个广场弥漫着欢喜庆祝声和哀叹可惜声。 在凌浪涯所在区域的裁判,已经宣布了一个人被淘汰之后,他来到了余下的三人前。他看着凌浪涯的三人,最后站在凌浪涯身边,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大概是一直犹豫不决,裁判举起他手中的牌号,向高空中琴徒进行请示。琴徒看到了那意味着协助的牌号后,思索了片刻,道:“八三三八,九五二零,可进下一关。” 听到来自权威人士的判决,另外一名选手也无法抗议,只得暗自神伤。 不久之后,琴关已然结束,楼上秦相开始了祭典的结束演讲。 此时,琴徒已悄然回到宫墙城楼之上。 凌浪涯听到自己得以进入下一关,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忽而,他看向那牌号名为八三三八的选手,如果所料不错,这个人应该就是他下一关的选手了。 恰好,那个选手也看了过来,只是他的眼神竟有一些无奈和淡淡的忧伤。 四目对望,凌浪涯点头示意,那人只好也简单回应一下。 那人道:“凉月府梁琴,人称琴郎,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莫非是凉月府的四大才子之首的琴郎,这个名字怎么如此熟悉? 凌浪涯自报姓名后,脑海里回响着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突然,旁边有人插话道:“莫非是在樊楼被人以一挑四的四大才子?” ——未完,待续—— () 第162章 一枚铜钱 八三三八号,那个确实是凉月府四大才子之首的琴郎,自称为梁琴的青年才子,此刻见到别人揭了他的伤疤,恨不得就躲到祭坛下去把自己藏起来,或者早早地离开眼不见为净。 只是,这时候楼上秦相仍在滔滔不绝,虽然自己被揭开了伤疤,他又怎敢轻易离开。 回想那天,他们四人按照楚构的暗中指示,到樊楼去踩场子,不料却遇到了那个锻红锦袍的中年人。哪怕是四人以最擅长的技艺去和他比拼,却被人以一挑四而胜,自己等人却落得一个狼狈离去的下场。 在凤炎都城里,每天都会发生很多故事,也都会有很多的故事通过街谈巷论传出来,无论是有人在鸾凤居一掷万金只为见美人一面,还是四大才子被人以一挑四的事迹,不出一天都会传遍大街小巷。 这一回,四大才子是出名了,只不过这种出名的方式所带来的更多是旁人的鄙夷和嘲笑。 当时,他们厚着脸皮去找到楚构,却被狠狠地鄙视了一顿,甚至直接被管家敢出门。确实也是,他们虽然是在州府里面数一数二,可是来到都城这天才荟萃之地,他们也不过如常人一般而已。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更不用说是在祭典期间了,基本上抓十个人青年,就有七八个是来参加祭典的。 四人在楚构的府邸前停留了很久,门前的守卫看着他们也要赶他们走。四人犹如落难一般,只得垂头丧气地离开又不知该往何方。这一路上遇见不少行人,只觉得他们都在指指点点,似乎在取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后来数日,四人一直垂头丧气时,再也没有傲气在都城里混,只是终日在客栈里饮酒打发时间,连鸾凤居都不愿意去看看。后来,得知了祭典的规则,这一届竟然是八雅八关。这连闯八关,对于只擅长一样技艺的他们来说,无疑是要了他们的命。 只擅长于一样技艺,又能在祭典走多远呢。想到这里,四人都是垂头丧气。 得知祭典只规的那天,四人躲在了一个小居的屋檐下,正在讨论是要继续参加祭典,还是干脆打道回府罢了。这随便拿出来的一个人,就以一挑四赢了他们,赢得不是技艺,更是让他们丧失了好胜之气。 都城太多狠人太会玩了,不如打道回府睡觉罢了。 只是,就在四人要决意回去时,忽而哐当一声,脚下多了一枚铜钱。 倘若是以前,四大才子也是豪气的主儿,对于这小小的一枚铜钱自然不屑一顾,但此刻即将离去,鲜蛋糕身上盘缠又没剩多少,琴郎便把铜钱捡起来。 正当琴郎站起来时,看到了一个破烂的乞丐站在身前。那乞丐一直在墙角蹲着,四人并不曾在意这些寒碜角色,也就没有搭理他。虽然平时四人自诩高人一等,但此刻又哪里顾及和乞丐在同一屋檐下。 那乞丐看了四人一眼,忽而道:“一点挫折就丧失锐气,一见难关就畏缩不前,真替梁月这家伙感到丢脸,也替凉月府感到丢脸。既然如此,这一枚铜钱,就当老丐施舍你们的吧。走吧走吧,眼不见为净。” 那乞丐说完,瞅了四眼一眼,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便自顾自地走开了,留下四人一个落魄身影。 四人愣在当场,因为那乞丐口中的“梁月”,正是他们凉月府的府主,他们的父亲。 他们猜想那乞丐肯定和府主有渊源,否则哪会说出这样的话,正当他们要去寻找时,茫茫人海里,早已不见了乞丐的身影。 一枚铜钱,让他们重新鼓起勇气站在了祭典广场上。 琴郎梁琴看了旁边被淘汰的最后一人,那是被胡虚以对联对到无话可说的联郎。得知八雅八关的顺序,除琴郎外的三人也曾临时抱佛脚,苦练了一会。当时裁判在凌浪涯和他兄弟二人中犹豫不决,最终琴徒长老选择了梁琴和凌浪涯,而他的兄弟则被淘汰了。 他看了一眼被淘汰的联郎梁联,听到隔壁之人的揶揄,回想起这数日来的往事,不禁苦笑起来,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凌浪涯见他自报家门,愣在当场不说话,以为他是因为旁人的揶揄而在生闷气,便代那人道歉了几句,连忙言道失礼了。 他本不必道歉,只是说这句话的人是纪天,是曾经帮助过他的人。 就在此时,众人终于等到了秦相的一句,“琴关已过,今日祭典到此结束;期待明日,万千学子再现风采。” 言罢,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在学子的跪拜中,在百官的恭送中,站了数个时辰的国君赵霁,转身回到了深宫之中。 这一日是凤梧祭典的开幕,赵霁身为一国之君,自然得出来露个脸撑个场,不过往后数日就不需出现了,只要在祭典总决赛时再出来观战即可。真要他付出行动的祭祀,并不是明祭,而是不久后的暗祭。 好久没见那个人了,不知道他现在如何。赵霁想到那个人,又转念一想,罢了,先回去写篇书法,抒发一下心中的感慨吧。 百官虽国君散去,众人虽意犹未尽,但也逐渐散去。 一时之间,除了依旧逗留在广场附近霸占位置的民众,还有早已待命重新编排场地的工匠,其余的人都逐渐散去。 凌浪涯正要离开时,胡虚早已跑了过来,忽而看到那熟悉的面孔,便揶揄道:“原来是樊楼输了就跑的四大才子,不知道这回闯过这一关没有?” 琴郎看了胡虚一眼,虽然他也是锻红锦袍,但并没有认出他就是当天樊楼的中年人。此刻又被人揶揄,心中虽不喜但数日来已经习惯,循例作揖行李后便匆匆告辞。 胡虚还想再说几句,却被隔壁的纪天打断了话语。纪天既然认得了凌浪涯,也就猜到了他是当时报名表上的另一个人胡虚。不过,他也丝毫不介意在旁人看来是陌生人,反而自来熟般地打起了招呼。 胡虚看着这个手执纸扇的少年,正疑惑是谁,待得听得凌浪涯的解释后,胡虚才明白他认识少年的经过。他本也是好结交朋友之人,虽然初次见面又是对手,但也不介意多一个朋友。 于是,边说边聊间,三人便往祭坛广场外走去,待得走出了广场的区域,却看到了四道身影。 除了老张和两个老渔翁之外,农夫莫大胆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 正当两人开心之时,却听莫大胆悲痛地道: “两位公子,可否帮我一事,莫大胆愿意以此生相报。” ——未完,待续—— () 第163章 吃饱再谈 赵宋王朝参知政事秦惠之子秦琅,户部尚书楚聪之子楚构,家附属四大门派烈刀门少主杨云天,热枪门少主朱秀儿。四人自诩为凤炎四公子,两人在朝两人在野,仗势欺人,欺凌百姓,无恶不作。百姓谓之都城“狼狗羊猪”四霸,足见对其之恨矣。 ——胡不说?《过客传·都城四霸》 ……………………………………………………………… 向来大胆,不惧异兽的农夫莫大胆,此刻却悲痛欲绝。 凌浪涯忙问道:“莫大叔,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且慢慢说来,我们能帮的一定帮你。” 莫大胆见到二人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忙抓住凌浪涯的衣袖道:“昨日我见碧珍江江面解冻,就向附近的渔家借了一条小船,想要捕几尾鲜鱼给各位补补身子,毕竟大家都劳累这么久。那时候我没带女儿出去,把她留在家里,可是回来我那浑家却说女儿不见了。我想,她大概是偷偷跑出去,可是却一天未归。后来,我才想起两个渔翁兄弟的儿女丢失了,还有你们那个叫小苗儿的小兄弟,我才知道她大概也出事了,这才来找你们。” 说到此处,连面对异兽也不曾惧怕的大男人,此时却是慌得不知所措,一时间没了主意。 胡虚环视四周,见大多数是散场的学子,附近还有很多的百姓在四周逗留,便道:“莫大叔,你且别急,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此处并非长谈之地,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详细商谈对策如何?” 凌浪涯也道:“吃饱再谈,才有力气去找他们回来,对不?” 莫大胆见之,虽然急于去寻找,但知道盲目也不是办法,便只好点头同意。此时,两个老渔翁心中知道这种丢失儿女之痛,纷纷走上前来安慰莫大胆。 三个大男人,站在大街上,几乎要痛苦流涕。 胡虚见状,便提议一起到樊楼内开个厢房进行相谈。凌浪涯知道他和吕缈影的关系,已然知道他是有钱的主儿,虽然钱暂时不是他的。不过老渔翁和莫大胆,从未曾踏足这样的繁华之地,下意识地就要拒绝,言道花费太多了,好不容在凌浪涯的劝说下,才答应一起前去。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的纪天,却忽而正身作揖道:“不知两位,可否让在下一同前往?方才听三位都走丢儿女,在下虽孤身一人,闻之也是感同身受。在下自问也有一些本是,可否让在下略尽绵力,也许可以相助一把。” 凌浪涯和胡虚对视一眼,对于这个刚认识的少年公子,并不曾知道他的身世,哪怕口中当是朋友,也只是客套话罢了。如果真的要交心言深,没有打探清楚,像两人这样都身怀秘密的人,是绝对不会吐露真心的。只是,这寻找失踪人口的事,并非什么不可公开之事,多一个人相助更是最好。 至于这个少年的身世和其故事,也许可以趁机打探一下,看这个朋友是否真的值得交心。当下,两人便答应让纪天同行。纪天见获得两人的认可,也是异常高兴,不断拍打着两人的肩膀,显得非常开心,只是看到三个大男子的失落,这开心倒少了几分。 至于一直在旁看戏般的老张,倒是非常耿直地要去把此事告诉丘云。如今祭典已开,丘云肯定忙得抽不过身来,但如果能和都城捕头展候说两句,也许会得到捕快的帮助也不一定。 商讨已定,老张便告辞而去,而凌浪涯一行人便往樊楼去。 进得樊楼,却发现樊楼此刻的生意却是异常火爆,甚至好多人徘徊在外面,根本就没有位置就座。哪怕是五座楼宇的大堂,此刻都是人满为患,忙得堪比祭典广场的工匠一样热火朝天。 六人站在西楼宇的外门,看到这样的繁忙之景,猜测到里面应该没有位置,只好再换个地方。不料就在转身时,却听到身后一人喊道:“胡虚公子,且等一等,请随奴婢来。” 胡虚转身看去,看到那人正是吕缈影的贴身婢女菜包子,便问道:“你为何在此?” 菜包子笑道:“我家主人猜测到胡公子在祭典结束后,肯定会来樊楼歇息,便先让奴婢在门外等候。不过你也知道,樊楼共有四个出入口,我便让四个下人专程在门外等候,把你们的衣着告诉他们,让他们看到你们就通知。奴婢想你肯定会走最近的西门,就一直在此。” 胡虚笑道:“你家主人倒是挺聪明,你这小丫头也不错。” 菜包子笑道:“那是当然的,这就叫有其主必叫其又其仆。这几位一定是您的朋友吧,你们且虽我来,主人特意为你们留了一个厢房。” 在菜包子的带领下,众人往樊楼的中楼宇而去。 边行边走间,凌浪涯见她精灵活泼的模样,便逗笑道:“你就是菜包子?我听胡大哥提起过你。” 菜包子反驳道:“你就是凌浪涯?我也听胡公子提起过你,那个让他寻了许多天的失踪人口。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跑丢了要人去找,你说你羞不羞?” 凌浪涯看她年纪比自己还小,没想到却是如此牙尖嘴利,甚至还有几分俏皮,便道:“我那是不小心,这不也回来了。倒是你,这么牙尖嘴利,小心包子都被人吃掉了。” 两人年龄相仿,其实心性也相仿,一边斗嘴一边走,倒是缓和了三个大男人的伤痛。只是,这三个从未进樊楼的大男人,此时却沉浸在雕楼画栋,珍馐美食中,一时之间震撼这富贵繁华,确实不是小老百姓所能想象的。至于纪天,倒是非常好奇凌浪涯为何失踪,一直在旁边追问不已。 就在打打闹闹间,七人来到了中楼宇三层的一个厢房内。自诩为这里地头蛇的菜包子,便摆起了主人家的风范,去张罗饭菜。胡虚知道她虽然只是一名侍女,但是其身份地位并不低于樊楼的掌柜,便任凭她去忙活。 不时,各种山珍海味便摆满了桌上,众人忙活了许久,早已饥肠辘辘。胡虚本来想问关于失踪孩子的情况,但凌浪涯见他们好不容易吃上一顿好吃的,便制止了胡虚的举动,免得打扰了吃饭的雅兴。 胡虚也就不再言语,便和众人一样,狼吐虎咽起来。在坐的都非女流之辈,食欲自然不像大家闺秀一般藏着掖着,一顿海吃湖喝,风卷残云般就把桌上的饭菜消灭掉了。 酒饱饭足之后,两个老渔翁纷纷感慨,这一顿饭恐怕得花掉他们一年卖鱼赚来的钱吧。不,应该是花掉两家一起卖鱼赚来的钱也不一定。 歇息片刻,凌浪涯终于问道:“不知三位这几日可曾有任何线索,我们可以先把线索整理一下,看是否有头绪。” 言及儿女,老渔翁和莫大胆皆是愁上心头。 ——未完,待续—— () 第164章 隐秘线索 这是一个失踪儿童案,前后已持续了将近一月,却毫无头绪。 听得凌浪涯之话,见老渔翁和莫大胆不知如何开头,纪天忽而道:“不如你们几位,就先轮流把事情概述一下,然后把其中的疑点和线索说出来,我乃是第一次听,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可以帮你发现一些线索也行,假如不行,我们再一起讨论如何。” 凌浪涯道:“既然如此,那就我先说一下吧,比较小苗儿失踪之事,也算和我们有关。小苗儿失踪是约一月前,那是我们当来都城的第二天,和他三人一起到樊楼。当时我和胡大哥在厢房内赴宴,小苗儿和张大哥到厨房找吃的。他失踪时,据闻是带着半只烧鸡,从樊楼南门出,在北门处遇见一个老乞丐,后来在西门失踪,遗留下一个铁铃铛。“ 胡虚补充道:“那个老乞丐,我们也一直没有寻找到。小苗儿失踪时,横跨了两座楼宇,我想匪徒应该不会抓着一个小孩来回折返,我想他应该是因事自己跑出去的,在返回来时才遇害的。在他那掉落地上的铃铛,我想他应该经过反抗。” 听闻两人对小苗儿失踪的叙述,老渔翁老李头接着道:“我和老邓头,皆是老来得子,算是非常喜庆的事。因为我们两家交好,两个小孩打小便相识。往日里,都是我和老邓头到江边捕鱼,我们两家的媳妇就在郊外的田里忙活,小孩就在附近玩耍。可是谁能料到,这么久以来都没出事,一出就两个都出事了。” 听得老李头的叹息,一直和他拌嘴的老邓头也是叹道:“两个小孩玩耍的地方距离我们媳妇都不远,抬头都可以看到。只是那条乡道上人来人往,又是往来都城和附近郊野,甚至是临近州府的捷径之一,因此人流量也是颇大。那天官府的展捕头说,最大的可能是有人把它们挟持走了,并且通过郊野的乡道逃跑了。只是,那乡道的马车牛车来来往往,哪里知道是哪一个杀千刀的劫走了。” 纪天默默地听着众人的言语,不曾发表任何意见,此时听得他们说完,便把目光转向了莫大胆。 莫大胆颓然道:“我不是本地人,只是携妻带女来此观看祭典,顺便让女儿见识世面罢了。两位小兄弟也知道,我们是在供稻庄认识的,当时我媳妇和女儿先来,一直相安无事。后来,我方才在祭典广场也说了,昨日去捕鱼,回来就不见了女儿。关于她的线索,我媳妇也说不上来。不过,她倒是提到一件事,她当时捡到了女儿掉落的那个木雕人偶,上面沾了一些油墨类的痕迹。我寻思,笑笑这孩子虽然偶尔初入厨房,但对那木雕人偶非常珍惜,断不会把它弄脏,这油墨的痕迹也不知哪里来的。” 见得众人都说完,作为提出建议的纪天眉目紧锁,一直未曾发言。众人也猜测到他是在思索,既然相信他旁观者清的言语,也就不打扰他的思量。 凌浪涯心中也是疑惑,这都城失踪了如此多的儿童,虽然是祭典期间,官府也是非常忙,但也不至于这么久都一直没有头绪。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的生命安全如何。 一想到他们可能遇害,凌浪涯就突然觉得非常难受。 就在此时,纪天终于说话道:“如果诸位愿意,且听我这旁观者分析一下。首先,我们可以算一次,三次儿童失踪的时间,都隔了十天左右,即如歹徒是同一人,也不是经常作案,也许是有时间或条件等原因影响。不知道可否是这样?” 凌浪涯思索片刻,道:“也许没有十天,也许时间更短。因为我曾听闻胡大哥说,当时听到展捕头的话,除了这三家,还有好些人家的孩子无故失踪了,如果是同一个人作案,那可能隔几天就作案了。听说是在祭典期间,这孩子失踪的频率才高了起来,我想应该是有人借着这个机会来开始作案。” 纪天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如果案件的数量不止这三个,那么可能就如凌兄弟所说的,那人是借助祭典人流复杂的机会作案,想来也是觉得官府抽不出空来查案,所以才如此为非作歹。现在,我们就把线索的独特一个个来分析。” 见得众人点头,纪天道:“小苗儿,从樊楼南门出,到北门遇老乞丐,后于西门掉落一铃铛。他手中曾拿半只烧鸡,大概便拿给那老乞丐的。我想,如果我们能找到那老乞丐,也许我们会有新的线索。” 忽而,莫大胆插话道:“说道老乞丐,我有天在城南郊外,倒是遇见一个。那时候我好奇,为何这乞丐来郊外这种破地方乞讨,而不去都城内去乞讨,那里岂不是更好嘛。为此,我还曾问过他,那乞丐却说都城太乱了,连孩子都会走丢,他怕惹祸上身,便出来躲避一下。当时我家笑笑还没走丢,此刻想想莫非他曾经见过孩子失踪的事情?” 胡虚道:“当时展捕头在都城内一直找不到这老乞丐,也许他就是逃到城南的那个了,这是天大的好消息,我们稍后可以去找他来问问。” 听闻终于有了一些好消息,众人的眉头都不禁松了一点点,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纪天接着道:“如果老乞丐是小苗儿的线索,我们暂且可以先记着,稍后就派人去寻找。至于渔翁老人家的儿女,是在乡道上走丢的,可疑之处是有很多马车痕迹,也许可以从马车着手。至于莫大叔的女儿,在城南郊外失踪的时候,留下了一个沾油墨痕迹的木雕人偶,也许可以从这油墨痕迹入手。” 听得纪天把这些不同的单独的线索拿出来,众人对他的分析也是颇为认同。在两个老渔翁看来,官府这么久没办成的事,都不及这少年的一番分析,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看来自己找回女儿,很快就有着落了。 凌浪涯听着纪天的分析,总觉得这些关键词在哪里出现过,他一直低声呢喃道:“马车痕迹,油墨痕迹。” 忽而,凌浪涯激动得一拍桌面,道:“我猜到哪里去寻马车和油墨痕迹了。” ——未完,待续—— () 第165章 可疑之人 一听凌浪涯之语,众人心中皆是既喜又惊,不约而同问道:“何处去寻?” 凌浪涯再细细思索一番,觉得与心中所想确实吻合,反而不急不忙地道:“胡大哥,你可记得我们初次从古庙下山,我们两头小毛驴和一列车队的高头大马抢道之事?” 胡虚寻思片刻,道:“此时我怎会忘记,当时小毛驴可是气得要蹦哒起来。你如此一说,莫非所指的马车痕迹,就是那一列拖着大木筒,推着巨型木板车的车队?”说道这里,胡虚似乎隐约猜到凌浪涯的所指。 但是其余四人却不知道两人所发生的,老李头急问道:“究竟是哪里来的车队?” 当下,凌浪涯便把当时小毛驴和高头大马抢道之事一说。只是,纪天道:“就算如你所言,那些大木桶可以藏下一个孩儿,但你又怎么知道它里面藏的是油呢?万一是藏的是别的物品,那和木雕人偶的油迹对不少,歹徒是这列车队的机会就不大了。” 莫大胆赞同道:“确实如此,既然我们猜测是同一个歹徒所谓。如今有一列车队,如果不能判定里面的是何物,我们就很难把它们联系在一起。不过,这么大的木桶车队,确实可以去查一查。” 凌浪涯笑道:“既然我能联系到这个车队,既然猜到里面的是油脂。当时,我和胡大哥在鸾凤居时,燃盾门的少主马敦,曾经告诉过我们。烈刀门巴结秦相之子秦琅,掌握了都城不少日常生活用品的命脉。其中有两个是很重要的,一个是碧珍江的水路运输,另一个则是都城的油脂使用。” 听到这里,胡虚已经猜测出了凌浪涯所指,便接着道:“这些油脂乃是可燃之物,大多取自于异兽体内,通过工匠提炼而成,这比百姓家常用的蜡烛灯油来得更便宜,也更旺盛,堪称新的照明替代物。如今正是祭典开启时,晚上万家灯火同明,对于油脂的需求更胜往常。因此,这些运输木桶的车队,正是烈刀门运输油脂的工具。他们一方面运送油脂到都城内,另一方面又不知运用了何发拐走了许多小孩,把这些小孩藏在木桶里运送出去。” 众人恍然大悟,心中终于有了一些线索,倘若真如凌浪涯和胡虚所说,那么这些绑架小孩的罪魁祸首,它的名字就吐口而出了。 家四大门派之一,烈刀门。 只是,目前也只是猜测而已,终究没有真凭实据,众人依旧不太敢肯定。 凌浪涯接着道:“说起来,这烈刀门早已和我们已经结下梁子了。我当时失踪,就是它们所害。” 听到这句,纪天忽而道:“你失踪的事就先别说了,你遇到的人和事也别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是否该去烈刀门查探一下,或者追踪这些车队出城后的下落,如此一来,也许就可以找到他们了。” 凌浪涯知道老渔翁和莫大胆知晓自己失踪之事,可是从未对纪天说过,为何一直表现很好奇问长问短的他,对于此事却不在意。也许,他是真的在乎那些孩子的生死吧。 倒是胡虚,听到纪天的表情和反应,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片刻后,他道:“现在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之举,方才的分析指向的皆是烈刀门。假如我们按照纪兄弟所说,去烈刀门或者去追查车队的下落,也许会有新的线索也不一定。” 莫大胆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赶快分头行动吧。” 凌浪涯摇头道:“此事不可及,烈刀门出入都城,都有出入的文书,几乎可以半免检查,是很难查出来的。而且,你们几位又不是修行者,须知烈刀门的人都是修行者,倘若你们被发现了,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我觉得,此事还是我和胡大哥去比较何事。” 正在老渔翁和莫大胆也要自荐同去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门开人进,却是菜包子带来了两个人,乃是都城的展捕头和老张。 进门之后,菜包子毕竟只是下人身份,终究不适合这样的场合,便打算离开。不过,胡虚却把她叫住了,让她坐下来一起吃喝,顺便叫别的下人加了一些饭菜。菜包子自然乐得大吃一顿,见眼前的人都是相识的,也就一点都不客气地坐在桌子上。本来台上的人也不是拘谨于礼节之辈,自然任得她在此。 众人纷纷见过行李后,方知老张回去禀告丘云之后,丘云出于相助的原因,便让老张把此事转告给展捕头。展捕头忙于都城守卫,又被这孩童失窃案搞得焦头烂额,正是苦无头绪时,得知凌浪涯等人要分析案件和线索,便和老张一起前来,看是否有新的头绪。 当下,胡虚便把方才的分析和结果告诉展候和老张。展候先是沉默着,后来是不断点头,当听到那些歹徒可能是出自烈刀门时,猛然一拍桌子,直呼岂有此理。这一拍,倒吓得菜包子把筷子都掉在地上。 展候没有想到今夜来此由如此大的收获,当下便要待人去查烈刀门,但却被凌浪涯等人制止了。 凌浪涯思索片刻,道:“展大哥,此事毕竟是我们的猜测,倘若没有真凭实据,陷害家的附属门派,最后只会被人说道。在下有三策,不知你意下如何。一方面,你且暗中加强都城进入物资的巡视,尤其对大型容器的检查。另一方面,这烈刀门毕竟是修行门派,和我们也有仇怨,不如由我们暗中夜里去打探。最后,请莫大叔等三人,在城郊外等候烈刀门的车队出城,远远地看看他们去哪里,再由我们去打探。不知此策,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闻之,皆是觉得此策可行。展候不禁叹道:“凌公子果真是机智过人,那便依你所言,我们三方分头行事。在此,我也先行谢过诸位的相助,展某没齿难忘。” 说罢,展候站起,向众人作揖行礼,众人忙躲避。纪天道:“既然我已参与此事,那去烈刀门打探便算我一个。只是此刻天色已晚,不如明晚我们再行动如何?明天白日就请这位展大哥和莫大叔等人先去查探。” 众人闻之也是点头赞同,此时心中终于有了眉目,皆是心中大定,只等明日打探的消息如何。只要能找到证据,就一定能把他们找回来。 当下,众人忍不住又再吃一顿,只等明白。酒足饭饱之后,众人结账之后就准备离开厢房,返回各自的住处。 正当出得厢房门,走在过道中时,迎面忽而走来了一群人。 忽而,一个仆从气势嚣张地道:“好狗不挡道,快让路,没看到凤炎四公子在此吗?” ——未完,待续—— () 第166章 针锋相对 樊楼狭窄的过道中,一方是凌浪涯等八人,堵住了半条路。 对面同样是一群人,乃是自称为凤炎四公子之人。其中为首四人,有两人是凌浪涯和胡虚认识的。 其中一人,一身红色锦丝长袍,乃是在樊楼曾一同赴丘云之宴的烈刀门少主杨云天。另外一人,便是身穿貂裘长袍,穿金戴银,口中叼着当下最时髦金嘴烟杆的户部尚书之子楚构。 至于另外两人,倒是第一次相见,不过听闻马敦在鸾凤居时对众人的介绍,也不难猜出另外两个人是谁了。 那一名女子,身穿火红裹身红袍,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想来便是和灼剑门少主水月仙齐名的热枪门少主朱秀儿。据说此人经常被家中老父,也就是当下的热枪门门主关在家中,不得随意外出,未曾想在此得以相见。 至于隐隐居首的一人,长得眉清目秀,但是脸色苍白无人色的,便是赵宋王朝秦惠宰相之子,自称凤炎四公子之首,都城四霸之“狼”霸的秦琅。 两人在朝两人在野,互相勾结无恶不作,是为凤炎四公子,又称都城四霸。 那时候,马敦和两人谈起时,对这都城四霸皆是不耻,言道也许很快就会见到他们。当时凌浪涯还在想,这么恶名昭彰的人,想来还是不见的好,不料这下子见到了,而且是全都见到了。 果不其然,连其中的一名下人,口中也是丝毫不积德,可谓是狗仗主人势,连叫人让路都说得如此蛮横无理。 一开始,在丘云之宴上,凌浪涯对于烈刀门杨云天还尚有好感,只是后来遭到烈刀门的攻击差点死于非命,方才又猜测到烈刀门和孩童失踪案有关,如今看到这个文质彬彬的少主,却再也提不起一丝好感。 有道是物以类聚,狼狈为奸,此刻凌浪涯一听此仆从的出口恶言,再也忍不住,便讥讽道:“只闻都城有四霸,不曾听有何四公子。” 那仆从本来仗着身后的主人势,早已作威作福惯了。难得今日四公子聚首谋划祭典之事,得以尽兴而归,此刻被这等小人物拦道,自己好心相劝,他们既然来反驳,真是岂有此理。 那仆从便走上前,咒骂道:“小兔崽子,今天我就让试一下厉害。”言罢,便卷起袖子,欲要把凌浪涯丢下楼去。对于他们这等人而言,杀人也不过家常便饭,何况把人丢下楼。 只是,他刚伸出拳头,手臂却被一人抓住了,抬头看见是一名身穿锻红锦袍的青年公子。 一开始,仆从还以为是杨云天,毕竟他也是穿着红衣,不料却是另外一人。莫非他也是家之人,毕竟听说家之人皆喜欢穿红衣。 胡虚站在凌浪涯身前,不让任何人靠近。 胡虚一拉一松,瞬间把他推回去,不远处的杨云天见之,伸出一只手挡住,道:“都是老熟人,这等下人狗眼无珠,两位兄弟莫怪。” 说罢,杨云天便向其余三人介绍道:“这两位,便是得到苏大学士赏识,供稻庄杀血眸耳兔,还有和丘云少将军相熟的凌浪涯和胡虚两位兄弟。” 见得杨云天依旧是这般先礼后兵,胡虚刚才把仆从推回去,此刻也不好再发作,虽然也猜测到众人名字,待得杨云天介绍时,依旧假装不认识地作揖相见。 此时,那肥胖的楚构道:“秦大哥,这两人便是当初在鸾凤居内,一掷万金换得点酥娘一夜,抢了我彩头的两个家伙。难得在这里遇见,不如让我教训一下他吧。” 一直居于身后的展候见状,站了出来,作揖行礼道:“几位公子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倘若在负责都城巡捕之责的展某面前闹事,恐怕也说不过去吧。万一这事闹到了公堂,乃至于朝堂之上,岂不是有损几位公子的名声。” 展候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点名了自己的巡捕之责,又暗捧了四公子一番,又言及闹事之坏处,可谓是见惯官场的手腕了。 楚构狠狠道:“你一个小小的都城捕头,有何资格在此说话。倘若我把此事告诉父亲,轻易就可让他就去撤你的职。” 展候摇头道:“楚公子可能误会了,在下的职位乃是官家所赐,如今又身兼祭典守护之责。再者,展某也不是户部尚书大人管辖,自然撤职一事也轮不到他老人家来做了。” 说出此话,展候也是无奈之举。可是自己一直和丘云交好,如今又站在凌浪涯等人身边,自然便被认为是他们这边的人,他本不想得罪这些大人物,毕竟也要混口饭吃。只是呀,这都城四霸的恶名太大,自己心有正气,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此番出言相斗,也算是出了一番恶气。 楚构正要发怒反驳,一直未曾说话的都城四霸之首的秦琅,终于开口道:“想来两位小兄弟也不是无理之人,此番在过道相遇不过恰好罢了。至于展捕头之言也是过誉了,我们许是酒喝多了才言语粗鲁,展捕头切莫介意。至于方才口出不逊,乃是下人知错,万望见谅。” 凌浪涯和胡虚诧异不已,未曾想这“狼霸”如此彬彬有礼,简直就是一名好人。 不料,秦琅继续道:“既然是下人有错,自然是要惩罚的。”言罢,他忽而伸手一指楼道外,那仆从见状,顿时大吃一惊,但又不敢反抗,甚至连哀求不敢。 只听一声惨叫,那口出恶言的仆从已从高楼跳了下去,生死不知。 就在众人大吃一惊时,秦琅面无表情地和众人擦肩而过,只是在和凌浪涯擦肩时,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若无你挡道,本公子的下人不会受伤。接下来,本公子会找你补偿的。” 言罢,他便不再搭理众人,擦肩而过之后便扬长而去。 其余三霸见为首之人都离开,也就不再搭话,便纷纷告辞离开。 只是,三人的表情倒是各有不同。杨云天耸耸肩,意味自己也是无奈之举;楚构则是恶狠狠地盯了一眼众人,用肥胖身躯挤开一条通道。 至于那一直未曾说话的“猪霸”朱秀儿,摆弄着妖娆身段和凌浪涯擦肩时,贴耳说了一句只有他听到的话。 “碧珍江上,你怎么还没死呀?下回我们再好好玩玩吧。只是,不知你能否活过祭典呢。” 凌浪涯双拳骤然紧握,杀意四起。 胡虚一见,察觉到他的异状,忙握住他的手,让他先暂时忍耐片刻,莫要坏了大事。 待得都城四霸皆已离开,凌浪涯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低声呢喃道: “此仇不报,吾非男儿。” ——未完,待续—— () 第167章 街谈巷议 大年初四,祭典广场,棋关将启。 昨日琴关,一曲领风骚,万琴共奏乐,那犹如仙乐的音符萦绕在众人心里,让赵宋子民深切地感受到琴声的美妙,感受到赵宋文风的鼎盛。 所以,在琴关结束后,很多想要继续观看祭典的人,都想继续霸占一个好位置,好观看下一关的比拼。为此,他们甚至让亲朋好友或者儿女媳妇先去吃饭,甚至带饭回来给自己吃。除了迫不得已上趟茅房,恨不得就一直霸占着好位置,免得被别人抢走了。 当然,这是极端喜欢八雅的痴迷之士的做法。大多数人在欣赏完琴关之后,也是该做啥就做啥,大不了等到祭典棋关将启的时候再早些来罢了。 毕竟偌大一个都城,除却祭典之外,也是还有很多精彩处可以满足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在这些星斗小民看来,都城发生所有的事,都是家长里短的谈资。 如今,在棋关将启时,众多汇聚在广场周围的普通百姓,就趁着还没开始的时间,不断唠叨昨天的发生的事。 当然,讨论最多的声音还是关于昨天琴关的诸多情况和表现,更多的是谁赢谁输的议论。 这种竞技类的比拼,少不了赌博的存在。都城各大赌庄开的各种盘口,从谁能夺冠,到晋级人数的单双数等等,各种新奇的万法层出不穷,可谓是非常满足了老百姓的生活。 许多老百姓为了支持自己喜欢的学子,或者是从外地来的百姓支持自己州府的学子,都不介意花费一些小钱去凑个热闹。 有人甚至听说,在昨日祭典琴关结束前,竟然还有两个老渔翁花了四千两银子,买了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可以夺得双冠。甚至连庄家也不忍心,问两个老渔翁确认了好几次,是否选错人了。 那些看到此情况的赌徒先是大吃一惊,后来是大笑不止。因为那两个小子默默无闻,既不是各州府的榜首,甚至不是州府的前五十名,一点名气也没有。 虽然他们不知道一个贫穷的老渔翁哪里来得这许多银两,莫非是如今都城如此繁荣,连卖鱼都可以赚到这么多钱了。但是,这种一掷几千两买两个无名小子夺得双冠,那岂不是比在碧珍江底捕天上的鸟儿还要来得荒诞。 既然能够下注,各类赌徒和老百姓都能够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得到一些所谓的秘闻和消息,以此来供自己的选择。在都城中,并不缺乏各类售卖这种消息的小资料,只需要花上一两文钱,就足以让众人研究上一天,再来决定下注。 有些人喜欢买同一关同一区域中,哪个学子会赢。这种人数最少的最容易判断的,也是最容易赢的,因此也是火热朝天。 不过,最多人参加的,依旧是猜测谁能夺得双冠。据说,倘若能猜中一冠,就能赚到五十倍的钱。倘若真的踩了狗屎运,真的能猜中双冠,那就会获得两百倍的钱。哪怕投入两文钱随便猜猜,万一真的中了呢。 赌博之所以长盛不衰,正是因为许多人皆有这样的心理,我就玩一会儿,万一赢了呢。假如输了之后,他们就会说,我再来一局,万一赢了呢。 可是世间呀,哪有那么多万一。十赌九输,越简的道理,越是少人懂。 赌博在都城祭典期间的泛滥,让老百姓在茶余饭后有了不少谈资外。当然,参与赌博的也并非全部人,很多人谈论的却是昨天发生的一件怪事。 据一些老百姓听闻,昨日在樊楼里,有人跳楼自杀了。 一开始,老百姓心想,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一口饭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为何一定要去寻死呢? 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那个人是秦相之子秦琅的下人,因为得罪了一些人,秦琅为了赔罪,所以让那个下人从樊楼跳了下去。当时是在樊楼的三层,其实并不高,跳下去只会重重摔一跤,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运气倒霉一些,最多也是摔断一下手脚。也正是因此,那下人才有勇气跳下去。 但是,谁能料到,那个下人竟然非常倒霉,一下子跳到了樊楼下的假山水池旁边,摔断了一条腿。更要的是这一跳力度太大,竟然把假山的一块石头震落下来。那石头又碰巧砸下了他的脑袋,当场就把那下人砸死,一命呜呼。 听说,当时“狼霸”秦琅气得七窍生烟,甚至想把樊楼拆了。幸好此时樊楼的掌柜出来,甚至搬出了一个连秦琅都害怕的大人物名号,才让秦琅不得不压抑怒火,连下人的尸体都不要了,直接就离开了。 虽然有人曾猜测,那让秦琅也不敢得罪的人是谁,不过却没有多少头绪,想来是都城里的某个大官吧。只是,除了王相,谁的官职能比秦琅父亲秦相来得高呢?也许是王相的身边人,有人说是当今的太子殿下,甚至有人说是传说中的修行者。一时之间,关于连秦琅都得罪不起的人,也是引起了坊间的猜测。 不过,老百姓听到这件事,少有的竟然没有替那下人感到惋惜,反而在拍手称赞,甚至有人还买了一两小酒来庆祝。对于传说中久负盛名的都城四霸,他们所做的一切,他们所有的名声,都是以鱼肉百姓,祸害百姓为垫脚石而踩出来的。 大概也是那个下人狗仗人势,作恶多端,才遭到了这样的天谴,又怎能不让人拍手称快呢。 只是,听闻那都城四霸,除了“猪霸”朱秀儿,因为祭典不允许女性参加的缘故没有出现,其余的三霸皆已出现,甚至还说要夺得其中的一冠。 在许多人看来,这次凤梧祭典的双冠,很大概率是落在了两个人身上,一个是“狼霸”秦琅,一个是家少主胡实。 倘若他们二人处于同一个区,也许会有一番龙争虎斗,但两人分别处于祭坛的单双区,那肯定是几乎没有对手了。 且不说他们自身所具有的实力,哪怕是他们身后的背景和地位,也会吓得对手胆颤心惊。除却此二人,又有谁能问鼎呢,难道还能是那老渔翁下注四千两的两个无名小子不成。 既然有那四千两,还不如到鸾凤居去风流快活喝花酒去来得实在。 一人一张嘴,一个故事百人传,都城最不缺的就是热闹。 此刻,站在祭典广场入口处的一名兵士,听着身后传来的各种谈资,也算是守卫秩序期间的无聊打发。 不过,很快那名兵士就停了下来,抬头向祭典广场看去。 因为,学子已经就位,裁判已经就位。 凤梧祭典,第二关棋关,终于开启。 ——未完,待续—— () 第168章 棋徒其人 无声无息起硝烟,黑白参差云雨颠。凝目搜囊巧谋略,全神贯注暗周旋。山穷水尽无舟舸,路转峰回别样天。方寸之间人世梦,三思落子亦欣然。 ——胡不说?《过客传·棋徒》 ……………………………………………………………… 百姓翘首以盼,看到祭典棋关终于开启,纷纷停止了谈资,欲要观看下棋的盛宴。 兵士老张站在祭典广场的入口处,挠了挠耳朵,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的安静。方才那些家长里短不断地传来,让他好几次忍不住插话进去,但身上肩负守卫之责,他也只能偶尔说几句话,可能不表现得和市井小民一样,唾沫横飞地丢了丘家军的脸。 此刻,那些吵杂的声音消停了,他也终于可以按耐下好奇八卦的心了。今日他的身边并没有老渔翁和农夫,只有他自己和其他的同僚守在此处。 昨天和都城四霸一事,由于樊楼掌柜的出面,最后搬出了杂家吕缈影的名号,才让秦琅退却了一步。毕竟,杂家作为凤梧祭典的最大赞助者,哪怕是秦琅也不敢轻易懂她分毫。万一杂家一个不爽撤资了,这祭典可就无法办下去了。 秦琅贵为秦相之子,有能作为四霸之首,也不是没有头脑之辈,只得暂时认栽。只是如今,双方的梁子已经结下了,恐怕接下来也不好收场。 和四霸的针锋相对结束后,众人便按照凌浪涯公子的吩咐,老渔翁和农夫莫大胆去打探那些运输油脂的车队的下落,展候捕头加强对车队的守卫和检查,等待凌浪涯等人今日的棋关结束后,再商讨接下来的事情。 老张垫高了脚尖,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毕竟棋子不像琴声,可以用耳闻即可,需要用眼睛去看。 由于昨日的琴关,三曲过后,三个回合淘汰了七八千人,一下子就把参加祭典的上万名学子砍掉了三分之二不止。一关砍掉数千人,也就只有琴关有如此的魄力了。 如今祭典广场,只剩下了数千名的学子,相比于昨日的万琴共奏,倒是显得有些空荡荡。 不过,其实也并非如此。 在广场的两座祭坛处,竖立摆放着上千张高一丈长两丈的棋盘。这些棋盘十九线交错相织,全都背靠祭坛面向观众,犹如一张巨网一般。 之所以打造如此巨大的棋盘,并且把棋盘竖立起来,大概便是为了让百姓得以看见了。 在每个竖立棋盘前,左右分别站立着两个学子,一人执黑一人执白,准备对弈分胜负。至于其余的一人,便是裁判无疑了。 老张知道,这些裁判和昨天的裁判不一样。昨天的琴关裁判擅琴,今日的自然便是擅棋了。他们站在每个学子附近,观看他们的落子,最后做出判决。 今日的棋关开始,剩下的七关都没有了国君和文武百官的莅临观看。只有一名殿阁大学士承接了昨日秦相的职责,除了担任朝廷的主裁之则外,更重要的是担任主持之责。 至于真正的主裁之责,则是落在了家的长老上。 老张听闻,这名长老的名字,叫做棋徒。 正当老张和寻常百姓一般,打量着棋关四处时,终于听到了棋关开启的声音。 一时之间,欢呼声震耳欲聋,为学子加油的呐喊声响彻云霄。 老张知道,只可惜那些学子听不到,因为那些盘坐在祭坛上的家弟子,所支撑起的隔音屏障,隔绝了所有的声音传入广场。 可是,却隔绝不了人的行动。 占据极好地理位置的老张,终于看到了一道身影。 那个听丘云将军说起,被誉为家智囊的灵魂人物,家二长老,棋徒。 棋徒没有看到老张,没有看到场外的芸芸众生,甚至没有看到诸多学子。 他只看到两样东西,一张棋盘,黑白双子。 如果是下棋的时候,棋徒的眼中只有棋局。 在场上众人看来,作为家的长老,作为祭典棋关的主裁,棋徒应当和昨日琴关的琴徒长老一样,一曲领风骚,一音惊世人,犹如偏偏仙子一样,让世人可望而不可即。 但是,让他们失望的是,颇有盛名的棋徒长老却是一个糟老头子。他身穿一件黑白双色交杂的丝绸服饰,犹如把棋盘披在身上一般。 棋徒生有五短身材,长得肥胖浑圆,脸上爬满的不是皱纹,反而是减不掉的肉,头发却是令人诧异的半边黑半边白,犹如棋盘套在头上一般。 在外人看来,这哪里是传说中那种布局谋天下,落子观得失的棋艺冠绝赵宋的棋徒,分明是一个久不经运动,把棋盘披在身上,把棋盘挂在头上的老头。 可是,在内行人看来,从他满身脂肪,走路不颤的动作中,从他神气内敛,双目如光的神色中,这个家的智囊完全不可忽视。 任凭世人如何看,棋徒眼中有棋局。 在他看来,凤梧祭典,就是赵宋王朝一场声势浩大的棋局。 世人只知赵宋王平图策划了祭典之规,却不知祭典之规的草拟是出自他之手。 作为家的长老,其实棋徒是最明白家家主胡九道的雄心壮志之人,而他也是胡九道最坚定的支持者。 所以,他才会在胡九道所支持的祭典中,不遗余力地出谋划策,只是想为了让家在三教九流的地位中更胜一筹,甚至夺得那奥秘的先机。 棋徒知道,修天道者,本该是脱离于凡俗之外,超然于世物之中。然如今世道混杂,三道纠缠不清,每个人皆是在劫之人,根本无处可逃。所以,才会出现如今的三教九流和自身所在的各大王朝愈发紧密合作,完全没有超脱之心,只是为了以七大王朝为棋子,争夺这片天地的主宰权。 三教九流欲要把七大王朝当棋子,欲要证得大道;七大王朝同样也把三教九流当棋子,欲要征服天下。 在这张天地的棋盘中,谁是谁的棋子,谁的落子可占得先机,没有人知道。 棋徒想了很多年,也未曾勘破。 此时棋关已经开启,很多年从未下山的棋徒,也深知劳逸结合得道理。此刻他难得地把往日看不破的思索丢在脑后,趁着这个机会偷得浮生半日闲。 棋徒背负着双手,绕着两座祭坛下的随意走动,一边看几眼棋局,看学子落子几回,以他的目力,他就能猜到胜负就在在谁手。 所以,对于这种一眼看穿的事,这个主裁判并没有多上心,权当休闲罢了。 只是,当他来到某张棋盘前,忽然看到了忍不住吐槽的一幕。 怎么会有人,下棋烂到如此地步。 ——未完,待续—— () 第169章 擅棋者谋 棋徒长老第三次抬头不认真看棋局,而看下棋之人。 那个在他第一眼看到,觉得下棋如此烂的人,他是一个身穿白衣长袍的少年。 他的牌号是九五二零。 他站在前面片刻,只见那少年落子毫无章法,总是落孤子,没有衔接成势,几乎犯了对弈的所有禁忌。 虽然他的对手也不如何,但好歹也知道对弈的攻彼顾我之道,虽然不算擅长,但也不至于会输。 观得三四子后,依旧没有任何章法,琴徒心中已猜测到那白衣少年要输。 琴徒和此局裁判点头示意后,便往下一处走。 裁判见到这样一位大人物来到身前,自然是毕恭毕敬,毕竟他们之间有庙堂中人,也有家的子弟,甚至还是棋徒的弟子。至于眼前的这一名裁判,恰好就是琴徒所看好的弟子之一,也正因此才会和他点头打招呼,否则只会擦肩而过。 对于这样一名大国手,哪怕连朝中的“棋待诏”,也就是今日的另外一个主裁判,如今在行主持之职的国手,对于这名长老的棋艺也是甘拜下风。 琴徒继续往前走,又看了一眼众多学子的表现,想到这一届凤梧祭典的考题和难关,心中感叹一声不过都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当初之所以设置八雅八关,美其名是这次祭典是取全才,而不是像以前一样闯三关取天才。更多是为了协助赵宋所谋之事和家之举,通过双冠和八关,吸引更多的人来参与和关注,也是为了后续的大事做掩护。 在这位以智谋著称的谋士看来,参加祭典的基本都是年少一代,年龄的限制会把让他们没有足够长的时间兼顾所有技艺,更何况是八雅八关。 在他们这个年龄段,哪怕自小就学习,最多也不过数门技艺罢了,如果真的要闯过八关,又是何其艰难。除了一些精心栽培的人才,有这样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去培养这样的全才外,哪怕是各个州府的榜首,也不一定可以说八雅皆会。 想当年,除了那个号称诗剑酒三绝的李唐穆子白,以横空出世的天纵之资在那一届祭典上一举夺冠,让赵宋全朝黯淡神色,让家上下再也无颜谈文墨之外,棋徒再也没有见过有人能有此冠绝天下全才,可以让所有人都甘拜下风。 一想到穆子白之举,哪怕是如今身为长老的棋徒,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名传天下的资格。 自从那次之后,家就开始倾力打造此穆子白为模板的全才,也间接促成了这一次的八雅八关,更不用说最后的暗祭所隐藏的事宜。在家倾心培养之下,如今这一代堪称全才的只有一人。 此人是本次祭典的一号,家少主胡实。 作为家的未来接班人培养的全才,家就是要以打造这样一位全才之人,让世人忘却当年穆子白所留下的阴影。虽然当时派胡实去南山寻找苏眉雪,并没有得到苏眉雪的认可,甚至还换来了冷眼旁观,但并不妨碍胡实是这次祭典夺冠的最佳人选。 至于还有堪称全才的人,并不算家独自培养,乃是庙堂之中,由朝堂的殿阁大学士合力培养出来的秦相之子秦琅。当然,朝中的诸位皇子,自然不能以此一概而论。 可惜的是王相膝下只有两女,否则这个倾力培养的全才名额肯定会落在王相手中。奈何女子不可参加祭典,所以哪怕是王相,也只能摇头叹息无奈。 因此,当时在讨论祭典之规时,王相和家的智囊棋徒曾有一番深谈,才拟定了双冠的规矩。一人在朝,代表得是官家的颜面;一人在野,代表的是三教九流的颜面。如此一来,堪称完美。 其实,棋徒知道王相的心思,他虽与秦相同为官家的左肩右臂,但并不想秦琅夺冠祭典之冠,需要用另外一个人来瓜分夺冠者的名气。而且,大概他也知道秦琅在民间的风评并不甚好,倘若是他一人夺冠,难免会被世人猜测有暗箱操作的嫌疑。 不过,秦相知道自己占了儿子的大便宜,心中早已乐开花,对于王相的这点小计谋,自然也就丝毫不介意。所以,他们才会一起上奏官家,让同意这双冠的举措。 如此一来,祭典双冠,八雅八关,也就最终敲定了。至于每关的平衡,一人是殿阁大学士,一人是家长老,自然便是双方的平衡,也是摆个姿态给世人看罢了。 既然夺冠者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哪怕来自四面八方的州府才子,也不过是来锦上添花做陪衬罢了。至于外朝来的人士,更多是为了参加祭典的暗祭。 到了那生死相见的暗祭,作为智囊的棋囊自然会有新的对策去应付。 除却八雅八关之后,最后一关由国君命名的题目不可控之外,其余八关皆在掌控之中。 那时候,站在面前的四人,有两人皆是庙堂和家之首,想来国君也会知晓如何选择。 作为智囊,他不能替主事者做决策,但他可以影响主事者的做决策,这就是他所需要做的。 一直以来,棋徒不比琴徒的傲然风姿,更多的是隐于幕后。琴徒作为家的大长老,彰显的是家在三教九流中的牌面,彰显的是家在世人中高不可攀的实力。所以,才会有在琴关中的一曲惊为天人。 每个人的角色定位不一样,居于军事智囊的棋徒,今日出现更多是想趁机发现可造的少年英才。昨日结束时,琴徒曾对他报了三个号码,分别是九五二零,九五二一,九五二二。 这三个连在一起的号码所代表的少年,曾被琴徒称道他们在琴道上有可塑之能。方才,琴徒曾经去可以留心地去看过这三人,那九五二二和九五二一,在棋道上也下得颇有章法,也许可以进入下一关。 只是,当时他曾看过这三人的资料,两人竟然皆是丘家军所推荐,而另一人来自赵宋西南的一个偏远州府,显然并非是一开始就认识的。 边想边观地溜达了一圈,棋徒依旧判定九五二一和九五二二,叫做胡虚和纪天的人值得关注。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州府的榜首也值得注意。 只是九五二零,那个刚才落子毫无章法的少年,他看不出任何名堂。 不过,既然是大长老所说似乎有可造之机,那便再去看看吧。 棋徒又兜了一圈,假装是经过一般,缓缓来到了那叫做凌浪涯的学子身旁,观看他的棋局。 只是,棋徒一看却大吃一惊。 明明方才下得一塌糊涂,为何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未完,待续—— 第一六八章落子灯花 看到凌浪涯的棋局时,再看他落子数子之后,棋徒第一次觉得看不透这名少年的棋路。 这种感觉,有多久没有出现了,连棋徒都没有想过。 方才第一次看他落子,那是棋局处于开局阶段。可是这少年不去占据有利的位置,反而是东一手西一子,任凭对手占据有利地位,逐渐形成包围之势。所以棋徒才觉得少年的棋艺不堪入目,几乎完全可以忽视,想来也就琴技有些章法,可以得到琴徒的赏识罢了。 只是如今返回来再看时,棋局已到了收官阶段。一开始他所见的局势已经截然相反,少年的白棋把黑棋围攻得水泄不通,最多五手,黑子再无回天之力,只能投子认输。 棋徒想不明白,为何他一开始这么大的劣势,自己也看不到任何的转变之机,这少年竟然可以反而胜之,甚至是在大好形势之下获胜。 棋徒愣在当场,一时不知所以。 终于,果然如他所料,四子之后,黑子认输,白棋获胜。 那执白棋的少年凌浪涯,此时擦了一把汗,心中满是惊险。 幸好,他的对手是凉月府的四大才子中的梁琴,那个只擅长抚琴不擅长下棋的琴郎。 一开始,梁琴本来就不抱有赢的希望,毕竟自己本来就不擅长棋艺。没想到,对方一开始的落子乱七八糟,甚至比自己还要来得烂,这就无形中给了他信心。 作为凉月府四大才子中,唯一闯入第二关的选手,此时的梁琴似乎看到了闯入第三关的希望。毕竟,他的三个兄弟,并不擅长琴艺的棋书联三郎,早已经被淘汰出局。倘若是棋郎在此,也许可以赢得更轻松,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一门技艺。 只可惜,棋郎没有过琴关,只能手中握子而叹息。 侥幸过了琴关的梁琴,由于和其他三个兄弟一样只擅长一样技艺,此刻也只能倒在第二关上。 梁琴摇摇头,把手中的黑子放在棋盒里,作揖告辞。这一次参加祭典,让四大才子明白了三个最深的道理。 其一就是不可盲目自大,自以为天下第一,须知强中自有强中手;其二是不可轻言放弃,倘若不是老乞丐那一枚铜钱,他们也不会鼓起勇气再来一次;最后一个是在这个需要全才的地方,偏科真的不可取。 倘若祭典之规和往届一样,也许各擅一艺的四大才子可以走得更远,但是这一届需要全才的祭典,他们也只好止步于此。 看到凌浪涯的作揖行礼,梁琴想到他一开始看似无理实则是埋伏后手的落子方式,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敬意。 他忽而想,此等棋艺,想来不比自己的兄弟差,也许比樊楼的那个红袍中年人更厉害也未尝可知。 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去试了,只能看着凌浪涯在等待第二个对手,也是棋关的最后一个对手。 和琴关不一样,棋关的规则并没有那么多,谁输谁赢,皆可一目了然,裁判的作用更多是防止有人作弊,并且以示公证罢了。 棋关总共两场对弈,先是昨日的在同一区域的最后两名对手手谈一局,胜者则合临近区域的对手再手谈一局。如此一来,再胜者便可以进入下一关。 两场对局,相当于是四人比拼决出胜者。 如今,凌浪涯心中觉得侥幸赢了第一个对手,正在等待第二个对手的到来。 不过,第二场的对局要等所有人结束才能开始,如今还有人正在棋盘上厮杀,因此凌浪涯有了片刻的空暇时间可以歇息。 他四目张望,看到了那站在身前不远处的奇怪之人。 一开始时,凌浪涯就发现了他的存在,看到他绕着祭坛的各处棋局走来走去,便猜到此人就是琴关的主裁判,家长老琴徒。只是,他这身材和衣着,乃至于发型发色,都像是活脱脱的一个棋盘,倒是让人觉得诧异。 对于这样的大人物,凌浪涯害怕他看穿自己隐藏的秘密,因此也不敢多于观察和打量,只是静静地等候着,等待下一局的开始。 凌浪涯回想起方才的棋局,一开始看似落子无章的手法,其实都是来自于那个老人。 当时,深山中只有一老一少,有时候老人也会手痒,便会拉着凌浪涯手谈几局。只是,以凌浪涯当时的年纪和技艺,自然是被老人虐杀得片甲不留。 那时候他总是输,而且输了很多次,但他其实又是一个非常好胜之人,于是便缠着老人给他讲解棋艺。 只是,老人却和往常一样,大多数只谈理论,不谈践行技巧。不,甚至关于棋艺,老人连理论也甚少提及,说得更多是下棋的大道理。 昨夜从樊楼回来,凌浪涯知道此时也不是和都城四霸撕破脸皮的时候,便忍住了心中怒气,想到今日的棋关,便向胡虚请教下棋之道。 未曾想,在胡虚的手把手教导下,凌浪涯忽而想起以前的那些大道理和大理论,忽而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一开始和胡虚对弈,他是输多赢少,后来是逐渐成相互交着之势,最后更是又数回赢过了胡虚。 胡虚说道,凌浪涯的棋艺可谓是让他大吃一惊。在他熟悉下棋的技巧和规则之后,结合他曾经从老人口中得到的道理,既然可以如此突飞猛进。甚至于,连胡虚也向他问起那个老人说的道理。 凌浪涯自然是知无不言,便把以前曾和那个老人下棋的经历告诉胡虚。最后,胡虚得出了一番结论,对这名传说中的大人物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总结而言,那个老人所说的道理,归根起来不过是数句话。那就是一为不得贪胜,二为入界宜缓,三为攻彼顾我,四为弃子争先,五为舍小就大,六为逢危须弃,七为慎勿轻速,八为动须相应,九为彼强自保,十为势孤取和。若要制胜,那便料敌先手,未雨绸缪。 凌浪涯未曾想到,那个老人所言及的所有他不曾懂的道理,如今又成为了他前进路上最强大的助力。 正在凌浪涯沉思之时,第二局的对手已经来到他的身前,而棋局的第二回合也在主裁判的声音中开始。 对手执黑,凌浪涯执白。那对手也毫不客气,按照常理而言,在其右上角下了一子,以示行礼。凌浪涯如今也知道这是投子问礼,自然也在自身右上角落了一颗白子。 问礼完毕,厮杀开始,落子伴灯花。 当凌浪涯落到第十子时,身旁忽然传来一道低声咒骂: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棋路,老夫怎么看不懂。” 说话之人,正是家棋徒长老。 ——未完,待续—— () 第170章 落子灯花 看到凌浪涯的棋局时,再看他落子数子之后,棋徒第一次觉得看不透这名少年的棋路。 这种感觉,有多久没有出现了,连棋徒都没有想过。 方才第一次看他落子,那是棋局处于开局阶段。可是这少年不去占据有利的位置,反而是东一手西一子,任凭对手占据有利地位,逐渐形成包围之势。所以棋徒才觉得少年的棋艺不堪入目,几乎完全可以忽视,想来也就琴技有些章法,可以得到琴徒的赏识罢了。 只是如今返回来再看时,棋局已到了收官阶段。一开始他所见的局势已经截然相反,少年的白棋把黑棋围攻得水泄不通,最多五手,黑子再无回天之力,只能投子认输。 棋徒想不明白,为何他一开始这么大的劣势,自己也看不到任何的转变之机,这少年竟然可以反而胜之,甚至是在大好形势之下获胜。 棋徒愣在当场,一时不知所以。 终于,果然如他所料,四子之后,黑子认输,白棋获胜。 那执白棋的少年凌浪涯,此时擦了一把汗,心中满是惊险。 幸好,他的对手是凉月府的四大才子中的梁琴,那个只擅长抚琴不擅长下棋的琴郎。 一开始,梁琴本来就不抱有赢的希望,毕竟自己本来就不擅长棋艺。没想到,对方一开始的落子乱七八糟,甚至比自己还要来得烂,这就无形中给了他信心。 作为凉月府四大才子中,唯一闯入第二关的选手,此时的梁琴似乎看到了闯入第三关的希望。毕竟,他的三个兄弟,并不擅长琴艺的棋书联三郎,早已经被淘汰出局。倘若是棋郎在此,也许可以赢得更轻松,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一门技艺。 只可惜,棋郎没有过琴关,只能手中握子而叹息。 侥幸过了琴关的梁琴,由于和其他三个兄弟一样只擅长一样技艺,此刻也只能倒在第二关上。 梁琴摇摇头,把手中的黑子放在棋盒里,作揖告辞。这一次参加祭典,让四大才子明白了三个最深的道理。 其一就是不可盲目自大,自以为天下第一,须知强中自有强中手;其二是不可轻言放弃,倘若不是老乞丐那一枚铜钱,他们也不会鼓起勇气再来一次;最后一个是在这个需要全才的地方,偏科真的不可取。 倘若祭典之规和往届一样,也许各擅一艺的四大才子可以走得更远,但是这一届需要全才的祭典,他们也只好止步于此。 看到凌浪涯的作揖行礼,梁琴想到他一开始看似无理实则是埋伏后手的落子方式,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敬意。 他忽而想,此等棋艺,想来不比自己的兄弟差,也许比樊楼的那个红袍中年人更厉害也未尝可知。 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去试了,只能看着凌浪涯在等待第二个对手,也是棋关的最后一个对手。 和琴关不一样,棋关的规则并没有那么多,谁输谁赢,皆可一目了然,裁判的作用更多是防止有人作弊,并且以示公证罢了。 棋关总共两场对弈,先是昨日的在同一区域的最后两名对手手谈一局,胜者则合临近区域的对手再手谈一局。如此一来,再胜者便可以进入下一关。 两场对局,相当于是四人比拼决出胜者。 如今,凌浪涯心中觉得侥幸赢了第一个对手,正在等待第二个对手的到来。 不过,第二场的对局要等所有人结束才能开始,如今还有人正在棋盘上厮杀,因此凌浪涯有了片刻的空暇时间可以歇息。 他四目张望,看到了那站在身前不远处的奇怪之人。 一开始时,凌浪涯就发现了他的存在,看到他绕着祭坛的各处棋局走来走去,便猜到此人就是琴关的主裁判,家长老琴徒。只是,他这身材和衣着,乃至于发型发色,都像是活脱脱的一个棋盘,倒是让人觉得诧异。 对于这样的大人物,凌浪涯害怕他看穿自己隐藏的秘密,因此也不敢多于观察和打量,只是静静地等候着,等待下一局的开始。 凌浪涯回想起方才的棋局,一开始看似落子无章的手法,其实都是来自于那个老人。 当时,深山中只有一老一少,有时候老人也会手痒,便会拉着凌浪涯手谈几局。只是,以凌浪涯当时的年纪和技艺,自然是被老人虐杀得片甲不留。 那时候他总是输,而且输了很多次,但他其实又是一个非常好胜之人,于是便缠着老人给他讲解棋艺。 只是,老人却和往常一样,大多数只谈理论,不谈践行技巧。不,甚至关于棋艺,老人连理论也甚少提及,说得更多是下棋的大道理。 昨夜从樊楼回来,凌浪涯知道此时也不是和都城四霸撕破脸皮的时候,便忍住了心中怒气,想到今日的棋关,便向胡虚请教下棋之道。 未曾想,在胡虚的手把手教导下,凌浪涯忽而想起以前的那些大道理和大理论,忽而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一开始和胡虚对弈,他是输多赢少,后来是逐渐成相互交着之势,最后更是又数回赢过了胡虚。 胡虚说道,凌浪涯的棋艺可谓是让他大吃一惊。在他熟悉下棋的技巧和规则之后,结合他曾经从老人口中得到的道理,既然可以如此突飞猛进。甚至于,连胡虚也向他问起那个老人说的道理。 凌浪涯自然是知无不言,便把以前曾和那个老人下棋的经历告诉胡虚。最后,胡虚得出了一番结论,对这名传说中的大人物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总结而言,那个老人所说的道理,归根起来不过是数句话。那就是一为不得贪胜,二为入界宜缓,三为攻彼顾我,四为弃子争先,五为舍小就大,六为逢危须弃,七为慎勿轻速,八为动须相应,九为彼强自保,十为势孤取和。若要制胜,那便料敌先手,未雨绸缪。 凌浪涯未曾想到,那个老人所言及的所有他不曾懂的道理,如今又成为了他前进路上最强大的助力。 正在凌浪涯沉思之时,第二局的对手已经来到他的身前,而棋局的第二回合也在主裁判的声音中开始。 对手执黑,凌浪涯执白。那对手也毫不客气,按照常理而言,在其右上角下了一子,以示行礼。凌浪涯如今也知道这是投子问礼,自然也在自身右上角落了一颗白子。 问礼完毕,厮杀开始,落子伴灯花。 当凌浪涯落到第十子时,身旁忽然传来一道低声咒骂: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棋路,老夫怎么看不懂。” 说话之人,正是家棋徒长老。 ——未完,待续—— () 第171章 问棋问路 看到凌浪涯的落子方式,一直好奇他如何赢了上一局的棋徒长老忍不住站在那里直接观看。 可是,这回又看到他前面数子毫无章法的落子方式,他忽而觉得自己愈发看不懂他的棋路,忍不住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凌浪涯和那名对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是主裁判,可是观棋不语这样的道理,哪怕是懂棋之人也知晓吧。只是这主裁判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也是真性情。 那名对手自认自己下得中规中矩,并没有任何逾越棋道之处,显然那句话是对着他的对手说的。确实如此,在他看来,那白衣少年下得是一塌糊涂,根本看不出有何用处。如此想来,那句话便是主裁判忍不住对着他说的。 连裁判都要出声咒骂,想来他的棋技也好不到哪里去,方才赢的那一局,大概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的运气吧。 想到这里,那名棋手信心大增,连落子都显得愈发有力,而且每落一子,都是示威般地看着那白衣少年。 凌浪涯当然知道那裁判说的是自己,可是他也自认没有下错。这些下棋的路数,都是他从那个老人手中继承过来的。而且,经过上一局的验证,凌浪涯也发现,这些棋子现在虽然没有任何用处,可是越到后期,它们的作用就愈发明显。 方才也是如此,正是因为一开始看起来乱七八糟的落子,在最后成了他挽回颓势,逆转成功的胜负手。 想到这里,凌浪涯选择相信自己的棋路,相信那个老人所传授的东西。 一时之间,两名对手皆是落子如飞,下得犹如黑白雪花飘落。 至于一直在旁观看的棋徒,此时已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了。虽然他是一名军师智囊,可是却和那些故意装作高深莫测的谋士不一样,他深知和人打好关系的重要性,所以有时候显得丝毫不顾及形象,连他的徒弟也会随意揶揄他。 可以说,他是家八大长老中,除了酒徒之外,和其他长老弟子乃至于庙堂中人,打交道打得最好的人。 这么多年,他从棋中悟道,一直认为,没有城府,就是最大的城府。 而这一点,也是他成为家第一智囊最重要的原因。 此刻,他毫不在意旁人的看法,拉着凌浪涯所在区域的裁判,也就是他比较看好的徒弟,距离两人远远地,悄声问道:“小徒弟,那白衣少年第一局如何赢的,你可知道?” 那弟子知道这名师父的随和平性,虽然表面上要显得毕恭毕敬,但实际上是可以交心深谈之辈,此时见师父问道,便道:“师父,方才你第一局时,看那小子前十多手的落子,确实没有章法。后来你走了之后,随着到了中盘厮杀,那些开始的棋子却发挥了大作用,往往可以把对手的攻击之势瓦解,因此成了均衡之势。乃至于到了收官阶段,更是成为了逆转的阶段。所以,最后他就赢了。” 棋徒点点头,果然和自己猜测得不错,确实是一开始的看似乱下的数子拯救了他。他心想,莫非这少年真的是国手之才,可以料敌先机,而且可以料得如此久远,乃至于在中后期才发力,最后杀敌于无形。 当今天下,世人对弈,大多数都是步步争先,不肯轻易丢一子,大多数只是纠结于局部的厮杀。可是此白衣少年,其大局观竟然如此宏大,可以不在乎一城一池的的事,而是从全局入手,赢得最终胜利。 这种前期示敌以弱,中期以君入瓮,后期反杀虐之的棋道,堪称诡道。 琴徒忽而想起,在很久以前,他的师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那时候,他正在苦练棋技,一天对弈上百局,乃至于抱着棋盘如水。可是有一天,他在和人对弈时,忽而心生疲惫,听到天上传来了大雁鸣叫声,便抬头观雁而忘了棋局,以至于分心最后输了棋局。 恰好当时,师父经过看到此景,便曾告诉他,对弈之时,不可分心,就必须时刻观察和分析敌之行动,如此才能把胜利掌握在自己手中。料敌先手,后发制人,未雨绸缪,才是对弈的谋之道。 那一天,他曾问过师父,如何才算最厉害的棋手。 师傅道,低等棋手谋一城,中等棋手谋一国,高等棋手谋天下。 自此之后,棋徒愈发勤练棋技,如今已经自认可以达到了谋一国的程度。至于谋天下者的棋手,他在赵宋除了家主,从未看过有如此能力之人。 如今,当他看到凌浪涯的棋技时,忽而想起了师父的那一句。 他不再言语,静默第看着凌浪涯对弈。 果然如他所料,凌浪涯一开始的毫无章法的落子,到最后成了他逆转对手的胜负手,让他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看着对手认输,凌浪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看着凌浪涯的笑容,棋徒仿佛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随着落子纷飞,大多数棋局已经结束,凤梧祭典的第二关也已然结束。 胜利者自然可以进入明天的第三关,而失败者也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看着诸多学子散场,看着凌浪涯就要离开,棋徒终于忍不住,走上去去喊住了凌浪涯。 棋徒问道:“小子,你的棋道,可是有人传授?” 凌浪涯疑惑地看着盛名鼎盛的棋徒长老,摇头道:“非也,是小子自己悟出来的。” 棋徒心神一颤,继续问道:“你方才落子的第七手,可知在何时有用?” 凌浪涯低头思索了片刻,道:“约莫在第一百一十手左右。” 棋徒心神大惊,沉默片刻,无力地摆摆手,任凭凌浪涯离去。 料敌一百手,哪怕是号称赵宋棋技无敌手的棋徒,哪怕是家的军师智囊,也无法轻易做到。 此子究竟是何人也,竟有如此之才,莫非是师父所言的那种以谋平天下之英才。 那岂不是,堪比家当代家主之才。但是,此等少年英才,和丘家军又有何关系。 棋徒看着凌浪涯和他的两名同伴汇合,一起离开祭典广场,而他怔在当场,陷入了沉思。 正在思索今夜行动的凌浪涯,好奇棋徒的举动,却无法知道棋徒的所想。 他庆幸自己又闯过了一关,距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此刻,他和胡虚还有纪天三人离开广场,看到恰好站在莫大胆和老渔翁正在不远处等候,心想大概查探之事已经有了眉目。 果然,莫大胆一看到他们走来,便喜上眉头地道:“三位兄弟,有天大的好消息。” ——未完,待续—— () 第172章 小道消息 听到莫大胆带来了好消息,凌浪涯等三人皆是心中一喜。 如此想来,是昨天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失踪儿童案,果然和烈刀门有关系。 看到四周的人来人往,凌浪涯等人心知这里不是长谈之地,便决定先行找个地方歇息,再计划行事。那个地方,自然便是樊楼最为合适了。 恰好,老张也赶了过来。老张一见他们,就低声和凌浪涯等人说起昨日遇见都城四霸之事,并且传达了丘云的意见,大意就是让他们切勿担心,有他在就不会轻易让他们伤人,他会保护凌浪涯等人的安全。 如今,作为丘家军一名兵士的老张,更多是成为了凌浪涯等人和丘云之间的传声筒。他除却日常的巡视和驻守之外,更多的陪伴着凌浪涯等人去打探消息,或者传达丘云的意见和建议。 凌浪涯和胡虚曾经深入讨论过,为何丘云会如此重视自己二人。除了两人曾拯救供稻庄,后来是得到苏眉雪的赏识,同时也是修行者之外,似乎并没有多少值得这样一位将军如此重视。 后来,两人得出的分析结果是,两人如今和都城四霸都是结上了梁子。至于丘云本来和四霸又有仇怨,所以才想借助他们的力量去限制四霸。 说起这四霸,凌浪涯如今对于他们可谓是生出了仇恨。一开始,是狗霸楚构,在鸾凤居和两人的针锋相对,一掷万金的豪举比拼,让这名鼎鼎大名的户部公子惦记上了。 紧接着,是热枪门朱秀儿在碧珍江上的截杀。自从昨日朱秀儿在凌浪涯耳边说的那句悄悄话后,凌浪涯已经猜测过来,当日在碧珍江上,手持火红樱枪的黑衣女子,就是热枪门的朱秀儿。那天截杀的人,既然主要是烈刀门的弟子,显然没有羊霸杨云天的参与,所以他们请来了热枪门的少主,以此来抵抗他们。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最后确实两死多伤的结局,凌浪涯被一个神秘的宫袍女子所救,以至于最终众人功败垂成。 但这种生死相搏的局面,已经注定了双方没有和谈的机会。 凌浪涯虽然猜测到杨云天没有参与,但他不相信烈刀门这么多弟子出动,他这个少主会不知道。他更相信的是,杨云天不过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至于四霸之首的狼霸,昨天也是以一名下人仆从之死,又结下了新仇。乃至于最后连一直假装正人君子的秦琅,都没有办法维持表面交好的局面,直接丢下了不死不休狠话。 在都城四霸看来,两人就算因为苏眉雪的关系,又和丘云交好,但自身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凭借四人手中强大的权势,要灭掉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 只是如今是祭典开启之时,不适宜贸然动手罢了。待得到了生死不论的暗祭,就是两人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 凌浪涯和胡虚自然也知道这种情况,但他们不是挑事的人,可也不怕有人挑事。 任他是四大公子或是狼狗羊猪,都不可挡他们的去路。 新仇旧恨,生死之怨,就在暗祭上了解吧。 凌浪涯是如此想的,都城四霸也是如此想的吧。 胡思乱想间,凌浪涯等人已经在胡虚的带领下,来到了樊楼的中楼宇的一个雅致厢房。 这一个厢房,只在吕缈影所居住的顶层的下一层。像如此好地位位置的房间,基本上是有钱也难以预订,大多数都是由于杂家自身拿来接待一些客人所预备的。如今,凭借着胡虚的关系,众人才得以沾上一点光。 不过,凌浪涯却从未见过吕缈影,她却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想来是觉得这种场合不合适她出场。于是,她派了菜包子过来,表面是服侍众人的饮食,但更多是代表着吕缈影本人,最后是给她传递消息。 一时之间,又是满满的一桌人,又是满满的一桌山珍海味。 以凌浪涯、胡虚、纪天为代表的修行者一方,以莫大胆、老李头、老邓头为代表的失主一方,以老张为代表的丘云军方,以恰好赶来的展候为代表的官府一方,以菜包子为代表的杂家一方。 不知不觉间,这座小小的厢房内,竟然汇聚了不同的势力。 众人早已熟络,也就毫不介意地先将桌上的饭菜消灭掉,最后才来讨论如何消灭敌人。 酒足饭饱后,凌浪涯问道:“方才莫大叔在路上所言,你跟踪那出城的车队,猜测他们是道都城郊外的一个小镇上,可知在那个小镇有何发现?” 莫大胆道:“其实那个小镇,我们并没有去过,那里路途稍微有点远,如果我们跟过去的话,今天就赶不及回来了。当时,我、老李头、老邓头三人分别守在一个城门,等候车队的出现。后来,展捕头派官兵大哥悄悄通知我们,说他们在城南拦下了车队正在详细检查,拖延他们出城的时间,让我们赶快过去悄悄跟上。因为派官兵大哥跟踪太显眼了,这种事只有我们悄悄去毕竟好。” 听到此处,老李头接着道:“当时我正在城南蹲守着,后来莫兄弟过来了,老邓头来得太慢我们就没等他。车队走后,我就和莫兄弟远远地跟着。因为记得凌公子说,不可以跟太近,免得被他们发现,所以我们就远远地看着。幸好这车队人多马多,又留下许多痕迹,我们也不怕跟丢。终于呀,在最后我们发现了他的去处。” 纪天忽而问道:“既然你们没有去到那个小镇,又如何得知他们是去那里?” 老李头笑道:“这位纪公子,这你就不懂了,这可是老李头的小道消息。老李头好歹是在都城附近生活了数十年的,附近哪个地方不熟悉。他们走的那条路,是从出城南出,经过官道后,会有好些的乡道岔道,而他们最后走的一个岔道路口,选择的恰好就是去那个小镇唯一的路。只要他们上了那条路,不用问也知道那个小镇是终点了。” 老邓头见老李头得瑟的模样,忍不住道:“瞧你这得瑟模样,如果是我,肯定会直接跟到小镇去,哪怕回来晚了也没关系。” 老李头道:“如果赶不回来了,岂不是没办法传达消息给几位公子。既然知道了终点在何处,我们回来再一起去好了。” 凌浪涯打断两人的斗嘴,道:“两位老人家先莫吵,可知那个小镇有何特别之处,他们为何一定要去那里呢?” 老李头沉思片刻,道:“那个小镇已经荒废了,不过它曾经是碧珍江上一个繁华的渡口。” ——未完,待续—— () 第173章 江渡小镇 夫爱人者人必从而爱之,利人者人必从而利之,恶人者人必从而恶之,害人者人必从而害之。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墨家》 ……………………………………………………………… 一个曾经繁华的小镇,一个曾经荒废的渡口。 凌浪涯对凤炎都城,除却古庙樊楼和鸾凤居是曾经涉足过,对于其他的建筑和地方其实并不了解,对于这里的风土人情更是一无所知。有时候,这个偌大繁华的都城,对于他而言还不如清风小城,好歹那里自己混了一段时间,早已把大街小巷都踏破。 凌浪涯问道:“李老人家,可否详细说说你所知道的这个小镇?” 老邓头因为没有陪同去打探出消息,此时想要挽回一些面子,也证明自己对于这里也是熟门熟路的,便抢着解释道:“凌公子,让我来告诉你,虽然我没去,但我也是知道的。这小镇名叫江渡镇,原先镇上有上百户人家,由于镇是临江而建,因此建有一个小渡口,往来江上江下也甚为方便。” 正当老邓头想继续说时,老李头插话道:“你一边钓鱼去,我打探回来的消息,我自个儿来说。凌公子,是这样的。当时呀,由于这个小镇距离都城尚有一段大距离,且两边都是山脉阻挡,只有一条乡道可进,交通也不算方便,因此就影响了小镇的发展,渡口的规模也一直不大。后来,朝廷在江渡镇的上游,开路铺道,打造了一个大型的江边渡口码头。如此一来,这样一个大型且交通便利的码头,就瞬间抢走了江渡镇的风头,导致这小镇的发展就一日不如一日了,镇上的乡民也难以维持生活。” 此时,展候也点头道:“确实如此,当时建造大型码头时,我才刚来都城不久,还是年少之时,就是在码头上做苦工的,后来才慢慢成为了捕头。听说那个小镇上的人,一直都已渡口为营生,后来由于大渡口的建立,小渡口没有了人往来,他们也就逐渐迁出了小镇,使得那里逐渐变得荒芜,那个渡口也不再有多少人使用。”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小镇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倒是让众人都明白了不少。 胡虚闻之,思索了片刻道:“如此一来,那个小镇荒废了,他们之所以去那个小镇,就是为了那个渡口,做一些不见得人的勾当。” 纪天愤怒地道:“想来这个勾当,就是那个拐卖孩童的这种缺德事了。真是岂有其理。” 展候摇摇头,疑惑地道:“可是今日我派人检查的那个车队,车上确实是盛载油脂的油桶无疑,且因为是出城的,都是空的,也没有任何一个孩童。那么他们空车过去又是为了什么呢?总会不说是随便跑一趟。” 凌浪涯思索片刻,道:“也许,那里有他们存储油脂的仓库之类的建筑,他们通过这个借口,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道那个小镇上去了。” 展候道:“如此看来,也确实有道理。如今正值祭典,江上的往来船只甚多,对装货卸货都颇有影响,倘若他们以这个为理由,另外找一个地方存储油脂,确实也是可以的。如此看来,我们确实要过去查探一下。” 凌浪涯道:“但是,我们仍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如果那个小镇已经荒芜了,我们浩浩荡荡地过去,肯定会引起他们的疑心,说不定还会转移一些作恶的证据。我想,甚至那些失踪的孩童,也可能在那里也不一定。” 一说到孩童,莫大胆和老渔翁就心急如焚。莫大胆急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赶快去查看吧。” 老李头和老邓头也一直在附和,毕竟对于他们三人而言,儿女失踪了这许久的时间,也没有任何一点消息,万一真的出了事,或者被人通过渡口运走了怎么办。 凌浪涯安慰了三人几句,问道:“展捕头,请问这几日可还有儿童失踪案?” 展候摇头道:“没有了,最后一个失踪案,恰好就是莫大叔的女儿丢失了,自此就再也没有接到相关的报案。那一天恰好是祭典开始前一天。” 听到这里,众人都不禁皱上眉头,这歹徒没有再拐走小孩,是害怕拐走得太多被发现了,还是另有其他的玄机呢? 众人一时不知所以,但也没有办法。这些孩子每多走丢一天,他们的危险多就一分。倘若最后真的通过渡口江船运走了,那真的后悔莫及了。 既然时间如此紧迫,凌浪涯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去小镇打探一下消息。万一真的有情况,我们就再做抉择,至于本来今夜该去烈刀门打探的,不妨先放一放,终究还是救那些孩童要紧,不知道各位以为如何。” 展候点头道:“如此也好,毕竟救人如救火,早一分救出那些小孩,他们就早一点安全。既然这样,我现在就找兄弟们过去。” “等等。”胡虚拦住了站起来的展候,道:“展捕头,此事先不宜让官府动手,还是先打探清楚为上,免得打草惊蛇。不如,我们先派几个得力之人过去,你觉得如何?” 凌浪涯接着道:“展大哥,就让我们兄弟二人去如何,我们自问尚有自保能力,应该可以应付的。毕竟如果那些人是烈刀门之人,想来也是修行者。如果让常人去,只怕会误伤。” 展候再度坐下来,道:“两位兄弟如此相助,展某感激不尽。既然如此,展某和你们一同前去。既然展某乃是都城捕头,想来出事了,这个名号还是有点用的。” 一见三人都要去,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纪天,叫嚷道:“你们可别忘了我啊,我也是修行者,我也要去。再说,这么好玩的事儿丢下我,你们也太没义气了。” 如此下来,凌浪涯和胡虚也无法反驳,便答应了四人同去。至于老张和菜包子,就赶回去给主子复命吧。而莫大胆和老渔翁,只能在家里等消息了。毕竟,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打斗的场面可不适合他们。 老渔翁心里虽然着急,也想去跟着打探,但也知道自己在修心者面前,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一般,还是不要连累的要好,也就只好回去把消息告诉媳妇,让他们安心一些。 既然商讨已定,众人正准备行动时,凌浪涯忽而问道:“莫大叔,昨日你说的那个疑是见过小苗儿的乞丐,今日可曾在城南再度遇见过?” 莫大胆点头道:“见过见过,他就在城南。我今日还特意嘱咐他,如果他在城南等我们,我们就给他赏钱买酒喝。要不,我们这就先去找他?” “对了。”莫大胆说:“我今日去找那乞丐时,曾经和他说过几句话。记得那个乞丐说,他来自清风小城,是来寻两位公子的,那两个公子以前是在清风楼里面的店小二。我记得两位兄弟也是来自清风小城的吧,莫非他要寻的是你们?” 来自清风小城的故人,凌浪涯和胡虚心中一片疑惑。 ——未完,待续—— () 第174章 疑是故人 凤炎都城的城南郊外十里处,长有一棵粗壮的老槐树。 老槐树不知已长了许久年岁,竟三四人合抱的大小,高达十数丈,长得枝繁叶茂,撑起一片碧玉阴凉。 在树底下,却是枝干中空,仿佛是被人挖走一块,出现一个半丈宽高的圆洞,几乎穿透了老槐树的枝干。 临近的百姓乡民,以此为神奇,更以它为神树,便逐渐有信民以香火供奉,祈求安宁。后来,不知是谁言道在此许愿会实现,以至于老槐树所承载的愿望越来越多。 如今树洞底部满是香烛的灰烬,更有几支未燃烧殆尽的香烛残肢孤零零地插着,而洞顶则已经被香烛烟火熏得发黑,由此可见这槐树上的香火有多鼎盛。 在树洞前,还摆放着馒头包子等各类的贡品。有时候香灰随风落,飘呀飘的,黑色灰烬落在白色馒头包子上,就成了黑白相点缀的画面。 在老槐树繁盛的枝叶上,挂满了各种红色的绸带,上面或多或少写着一些文字,大多是香客信众的祈愿词和祝愿语。似乎在他们看来,把愿望写在绸带上,再挂在神奇的老槐树上,愿望就能实现。 在附近乡民看来,这是一棵神圣的树,常人不可涉渎,若非祈愿更不可随意靠近。 只是,夕阳西下,此刻有一个糟乞丐在老槐树下,毫无顾忌地睡觉。 糟乞丐看起来过得很糟糕,衣衫破旧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上面打满的各种补丁也不知出自谁手。也亏得有这些补丁,让他不至于衣不蔽体,不至于在这凛冽寒冬失去温暖。 糟乞丐背靠老槐树根,旁边就是乡民口中神圣的树洞。他得两条腿随意地伸长摊在地上,闭着双眼正在歇息。如此寒冷时节,他身上破旧衣衫并没有多少御寒作用,却睡得如此逍遥自在,并没有蜷缩在一块,倘若不是身体很好,就是习惯了这样寒冷的天气。 奇怪的是,糟乞丐手中还拿着半个没吃完的馒头。馒头上黑色灰烬和白色皮面相交织,显然是来自信众对树洞的供品。若有人能看到,此时放置各类贡品的盘子早已空空如也,大概那些馒头包子已经落入了糟乞丐的五脏庙里。 倘若在旁人看来,糟乞丐睡在神树旁,视神树如无物,还吃着神树的供品,简直就是对神树的大不敬。 幸好,由于赵宋凤梧祭典的开启,附近乡民都跑去观看祭典了,以至于一直香火旺盛的神树,此刻的香火也是不比平时。 大概,这就是糟乞丐躺在树下,一直没有信众来赶走他的原因。 可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糟乞丐是最信鬼神之说的一个。 如果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如果有人知道他的故事,就会知道他和鬼神之间有多少牵连。 可是,到目前为止,知道的人并不多。 就像没有人知道,糟乞丐在等人一样。 糟乞丐已经等了好多天了,他知道自己等谁,可是要来的人并不知道有人在等他。 夕阳西下,他在等故人来。 月明星稀,他等到了故人。 糟乞丐心有所感,从睡梦中醒来,张开了眼睛。 他的衣服破旧,他的眉目沧桑,他在他乡遇见了故知。 来者共五人,他们的脚步很轻,应和着老槐树的枝叶舞动声,却怕惊扰了糟乞丐的沉睡一样。 为首的两人,是一个身穿白衣长袍的少年和一个身穿锻红锦袍的青年。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捕头和一个农夫,还有一个手执纸扇的温婉公子。 糟乞丐先是揉了揉眼睛,不确定是否那就是自己要等的人。紧接着,他再度掐了自己一把,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糟乞丐大惊继而大喜,手中的半个馒头掉落地上而不自知。对于乞丐而言,食物是最重要的东西,可是此刻他连食物都顾不上。 “哎哟,可是小涯和小虚?”糟乞丐蹒跚上前几步,叫道:“老叫化子没有认错人吧。” 来人真是凌浪涯等五人,方才众人喝饱吃足离开樊楼后,就分头行事,而他们出现在此。 老张和菜包子分别去找主子汇报去了,老渔翁两人则回家把消息告诉自家媳妇,至于莫大胆,则带着凌浪涯等四人来到了城郊之外去找糟乞丐,看能否打探到新的线索。 凌浪涯上前两步,认清了糟乞丐的模样,喜道:“胡大哥,你看,果然是我们在清风楼遇见的乞丐前辈。” 胡虚同样喜道:“乞丐前辈,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他乡遇故知,可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三人对目而视,仿佛看到了当时在清风酒楼的时光。 那时候,胡虚还是清风楼的说书人,严格来说也算是小二,而凌浪涯刚成为其中的店小二。他们两人外加清风楼的正版店小二阿福,三人在闲暇时总会从楼主处讨来一壶小酒,坐在楼前不远处的石阶上进行欢饮。 那时候,总有一个憔悴的乞丐躲在酒楼不远处的角落里看着他们,沧桑的眼神中总是流露出对酒的饥渴。后来,凌浪涯等人发现了乞丐的身影,想到自己也不过是卑微的店小二角色,也就不嫌弃那乞丐的身份,于是把他叫了过来。 一开始,糟乞丐是抗拒的,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们的身份,只想讨一口热饭吃罢了。然而在凌浪涯等人的劝说下,知道他们心中并没有人的等级高下之分,便慢慢地数落起来,和他们坐在了同一条板凳上。 那时候,有酒有肉有朋友,聊天说地有开怀。 倘若是夜深时分,清风楼的劳累工作结束后,就会有人经常看到三个店小二和一个糟乞丐,坐在酒楼外的石阶上开怀大笑,偶尔轮流抿一口好不容易讨来的一壶醉清风。 只是后来,凌浪涯和胡虚被安排去了送酒,此后再也没有回来,而阿福依旧守候在清风楼,一人做着三人的活。自此一别后,四人再也没有相逢的时光。 在凌浪涯看来,糟乞丐虽然身世可怜,而且又流浪街头,但他的谈吐颇有条理,一点也不像是乞丐那杯卑躬屈膝,有时候还会说些他在江湖上讨饭的趣事,倒也给三人增添了不少的欢乐。 如今,再度见到糟乞丐,凌浪涯和胡虚想起清风楼的那段闲逸时光,皆是唏嘘不已。 凌浪涯不禁问道:“乞丐前辈,你是为何跑来凤炎都城的。” 糟乞丐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来给二人传信的,可是却一直都没有找到两位。如果不是遇到这位农夫兄弟,我也不会知道两位小兄弟就在此处。” 凌浪涯问道:“传信,传谁人的信?” 老乞丐脱口而出,道:“清风楼主。” ——未完,待续—— () 第175章 往事点滴 凌浪涯和胡虚心中疑惑,不知道为何清风楼主会让糟乞丐给他们带话。 糟乞丐似乎知道他们心中所想,解释道:“当时,你们两个小娃走了之后,偶尔阿福会和我一起喝酒,但是终究少了一些乐趣。有一天,清风楼外来了一个女子,骑着一匹瘦马,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盖。她找到了楼主,说是你们两个介绍他过来的。楼主问清楚了之后,方知你们二人在供稻庄遇见了异兽袭击的祸事,你们一起并肩战斗,但最后你们二人生死未卜。” 凌浪涯忽而想起,这女子肯定就是水雨微了。当时供稻庄之战时,在地底溶洞遇见了牛弘师兄弟三人。这三人虽然和他们二人在清风楼有些仇怨,只是最后却在地底并肩战斗,以至于最后牛弘为救水雨微身死,而自己和胡虚掉落溶洞深潭,待得逃出生天后返回地面,看到厢军军营的痕迹,已猜测出他们已经离开。不过,自此之后,他们也失去了水雨微等人的消息。 没想到,水雨微果然听从了凌浪涯的建议,到清风楼去了一趟。只是,剩下的那个鸭公嗓的牛二山,此时又在何处呢,他是没有和水雨微一起去清风楼吗? 想到这里,凌浪涯问道:“那女子是否叫水雨微?是否还有一名男子,名叫牛二山?” 糟乞丐想了想,摇摇头道:“那女子确实叫水雨微,不过却没有叫牛二山的男子。当时,她带回了你们的瘦马,又有清风楼专属的酒葫芦盖做凭证,便相信了她的话。楼主见她可怜,便让她留在了清风楼当一个店小二,权当是接替了你们当初的位置。那女子也没有拒绝,直到我走的时候,她已经在清风楼混得很熟了,偶尔也会和阿福一起找我,给我一些饭菜吃。” 凌浪涯对于牛二山的不在,显得心中稍有疑惑,但既然他也不知,此时追问也无用,问道:“既然乞丐前辈你在清风楼也过得挺好的,又何必山长水远跑来这里呢。” 糟乞丐道:“当时,听水月微说完供稻庄的事,我们都以为你们凶多吉少了,阿福为此还哭了好多天,连碗筷都打碎了十几副,最后还是楼主把他打醒了,言道你们两个小娃福大命大,是不会死的。果然,我今天能在此见到你们,确实开心得很,想来阿福那小娃知道,肯定会开心得又要去盗酒。” 想到阿福的样子,凌浪涯和胡虚都会心一笑。这个家伙,当初被胡虚骗去盗酒,然而被楼主发现了,最后还甘愿冒着惩罚来救他们,可谓是有情有义。 糟乞丐道:“只是呀,虽然我们心中是相信你们还活着,可终究想再去打探一下消息。阿福在清风楼走不开,水雨微又是初来乍到,老丐想着和你们也有几分交情,便想着替他们走这一回吧。于是,我就厚着脸皮和楼主说了一声,想出来寻你们。没想到楼主大方地答应了,还给了我这个乞丐一笔不少的盘缠,这我就告别他们出门了。” 一个在世人所忽视的糟乞丐,为了寻找两个人,甘愿走遍千山万水,一路追寻而来。凌浪涯和胡虚心中感激万分,两人纷纷作揖向糟乞丐道谢。 就在作揖之时,凌浪涯才想起手中还拿着一些樊楼的饭菜,当时他们从莫大胆口中猜出这是清风楼的糟乞丐后,便打包了一些饭菜想要给他吃。没想到几人刚才相认时,一时激动倒忘了这一回事。 凌浪涯赶忙把饭菜拿出来,甚至还取出了几壶小酒,让糟乞丐赶快趁热吃。糟乞丐心中感激,也不客气地接了过去,直接坐在老槐树下吃,而凌浪涯和胡虚干脆也直接坐在他身边。 纪天和展候,还有莫大胆也都不是注重身份礼节之辈,便和凌浪涯一样直接坐在地上,听老乞丐继续讲他的故事。毕竟,从刚才他的故事中,两人才得知原来凌浪涯和胡虚还有这样的经历。 除了莫大胆是在供稻庄的当事人外,纪天和展候都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纪天,恨不得想陪着他们一起去闯荡。 老槐树下,树洞之前,一群人围着一个糟起来,看他吃得狼吞虎咽,听他讲过去的故事。 老乞丐一口肉一口酒,边吃边道:“当时,我辞别楼主和阿福之后,楼主说倘若找到你们,让我转告你们一句话。” 凌浪涯才想起楼主的托话,急问道:“楼主究竟说了何话。” 糟乞丐一抹嘴角油脂,喝了一口酒,右手用力地拍了几下胸膛,道: “小子,尽管闯祸尽管闹吧,天塌下来,本楼主来扛着。” 言罢,糟乞丐又喝了一口酒,道:“这是楼主的原话,原封不动。” 凌浪涯揉揉眼睛,不想让众人看到他眼角的泪水。胡虚假装看漫天星辰,不想让众人看到他的泪水滑落。 是怎样的关怀和宠溺,可以让一个人心甘情愿替他看着所有的苦难。 凌浪涯和胡虚心情激动,一时不知所言。而众人也似乎感受到他们的情绪激动,但也不忍心拆穿。 只是,两人忽而不约而同想到,倘若以后闯的祸太大,连累了楼主该如何是好。 糟乞丐一口饮尽半壶酒,感慨道:“楼主对你们是真的好,这一路上有他的盘缠,我也不用乞讨过来。后来到了水月微说的供稻庄,四处打听,从庄民口中方知你们安全逃了出来,还到了都城说去参加什么祭典。那时候,我别提多高兴了,后来我离开了供稻庄,便一直来到了都城。只是,都城太大了,大到叫花子都迷了路。更何况我一个外来的叫花子,实在难以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你们。” 听到此处,众人才知这个糟乞丐这一路来的故事,也能想象到他这一路上独自上路的辛酸。为了两个只是有过几顿饭之恩的人,甘愿奔赴如此遥远路途,此情怎能不让人动情。 凌浪涯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道:“所以,后来你就一直在都城,四处寻找我们。” 糟乞丐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在都城遇见了好几个叫花子,也算是认识了一些人。后来,我在那高大繁华的樊楼外,遇见了一件怪事,害怕惹祸上身,便来到了郊外这里躲起来。直到遇见了莫大胆这位兄弟,无意间提起,我才猜到那是你们两人,便一直在等你们来。” 事情至此,终于有了眉目。胡虚问道:“你在樊楼,可是遇见了一个小乞丐失踪的事?” 糟乞丐点点头,道:“没错,那个小娃儿我认识,他叫小苗儿,那天他还从樊楼里偷了半只鸡给我吃。” 众人不禁异口同声问道:“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未完,待续—— () 第176章 失踪疑云 “被一个人丢进桶里,抓走了。” 凌浪涯心中既喜又惊,喜是小苗儿等人的失踪终于有了消息,而且是和自己所预料的一样,是被人丢走了桶里抓走的。至于那些桶,大概便是烈刀门的车队所载的油脂木桶了。惊是小苗儿既然被抓走了,此刻依旧生死不知,也许已经出了什么事。 凌浪涯问道:“那他们是怎么抓走的,又抓去哪里了?” 凌浪涯所问,同样是众人多关心的内容。一时之间,哪怕一直厚脸皮的糟乞丐都知道此事重要,也就放下了酒壶,擦擦嘴角,认真地回忆起来。 片刻之后,糟乞丐道:“那时候我刚来都城,最早认识的就是小苗儿。毕竟大家都是乞丐,也没有什么贵贱之分,倒也挺聊得来。他会告诉我在哪里乞讨最多乐善好施的人光顾,哪里乞讨能够得到很好好吃的。我挺喜欢这娃儿的,就跟着他在都城混了一段日子。只是后来,他被那个凤炎古庙的庙主带走了,说要给他好吃好喝的,不让他做乞丐这行当了。” 凌浪涯和胡虚想起当时初见小苗儿,就是在凤炎古庙。如此看来,糟乞丐比自己来都城更早了。只是,他们想不通,为何糟乞丐的形成会比他们更快,而且他不是在得知水雨微的消息后才出远门的么。粗略一箱,想来是两人在路上耽搁了,所以竟然比糟乞丐来得更迟。 只是,此刻两人的心思都在小苗儿身上,一时倒也没有深思糟乞丐来得如此早,比他们认识更早的问题。 糟乞丐接着道:“小苗儿走后,我就经常在那个樊楼楼宇外的老地方乞讨。那个地方是小苗儿介绍给我的,因为那里靠近樊楼其中一个厨房,经常会有客人的残羹剩菜丢出来。但各位也知道,这些残羹饭菜对乞丐而言也是山珍海味,更何况是出自樊楼之手。所以呀,我就经常待在那里,就等着那一份大餐。” 说到这里,凌浪涯等人渐渐明白,想来是糟乞丐经常在这个老地方,所以当时小苗儿跟随凌浪涯进了樊楼,想到有好吃的,就想带些好吃的给他,让他不用吃残羹剩菜。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瞒着老张,从茅房逃出去,又去厨房讨来半只烧鸡,再去老地方找糟乞丐。 想到这里,胡虚道:“所以,那天夜里,小苗儿讨来的烧鸡,就让你们在巷子里分了。” 糟乞丐点头道:“正是如此,当时小苗儿来找我时,我还大吃一惊,心想这娃儿真的对我很好了。后来我们吃完烧鸡,他说要回去了,不然有人要找他了。他当时说怕出来找我被人发现,便要绕道回去,于是想选择了另外一座楼宇的大门进去。”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被抓走的?”一直认真听着的展候捕头道。 糟乞丐叹息道:“想来也是巧,当时那娃儿吃得太起劲,连他手中一只挂着的铁铃铛掉了都不知道。等他走了之后,我才看到那铃铛,便想着跑回去拿给他,免得他难过。只是,当我走到靠近大门的那条巷子时,就看到小苗儿被丢进了一个桶里。我那时候吓得那里敢出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被抓走。唉,想来也是我不中用,如果我大喊一声或者上去,也许小苗儿就不会被抓走了。其实,这事都怪我,如果不是他要我找,也就不会出事。” 糟乞丐一直在叹息,这声声叹息让凌浪涯等人也不禁难过。直到现在,众人才知道小苗儿究竟发生了何事。 凌浪涯想到那个铁铃铛,忽而道:“想来我们发现的那个铁铃铛,其实不是小苗儿挣脱丢下的,而是你丢在那里的吧。” 糟乞丐点头道:“那时候我见他被抓走了,又很自己没有出力。当时我不知道小苗儿认识的是你们二人,想着他既然能进樊楼,也许是那古庙庙主带去的也不一定。我想,倘若小苗儿不见了,那庙主应该也会去寻他吧。因此,我便把那贴铃铛丢在了门口,希望有人能够发现他是被抓走的。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落在了众人的心上。 作为捕头的展候,如今知道了事情大概,急于知道更多线索,便追问道:“你可曾看到小苗儿被抓走的具体细节?” 糟乞丐回忆了片刻,当时我记得,大概是有两个人,推着一辆木板车,上面放着一个木桶,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当时,有一个人走到小苗儿身后,忽而拿出一块布从身后掩住了小苗儿的口鼻,而小苗儿一下子就昏了过去,就被他们丢进了桶里,盖住了桶盖。最后,那两个人就推着木板车走了。至于以后的事,因为我当时害怕,就没有跟上去。” 听到这些抓走小苗儿的细节,众人不禁纷纷猜测,想来莫大胆和老渔翁等人的儿女,也是通过昏迷后被丢进木桶里运走。 展候思索片刻,道:“能够让人一下就昏迷的东西,这恐怕是旁门左道之类的迷药或毒品。想来,就是歹徒利用了这些药物,再借助运送油脂的便利,见到落单的小孩就抓走了他们。这些木桶,如果按照我们的猜测,应该就来自烈刀门的车队。毕竟,他们把油脂运输到都城后,都需要派人拉着油桶车,去把油脂运送到需要的商家客户中。” 纪天忽而怒道:“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家伙一点人性都没有,连小孩子都要抓走,真是枉为家的附属门派。如果被我看到他们,肯定是看一个揍一个。真是岂有此理,欺负完我,又跑去欺负小孩。” “欺负你?”凌浪涯捕捉到纪天口中的话,不禁问道。 纪天慌忙摇头道:“只是一些小过节罢了,别瞎想了。目前,我们还是要先知道那些小孩被运去哪里了,然后把他们找出来。” 众人此时没有丝毫心情追问一些小过节,心中担忧的都是小苗儿等人的生死。既然如今从糟乞丐口中得知了一些详情和细节,也愈发肯定了此事是烈刀门之举,接下来就是去老李头等人说的江渡小镇去找寻,看能否把他们找出来了。 正当众人言及要去江渡小镇时,糟乞丐摇头叹息,道:“别去了,那些孩子不在江渡小镇。” ——未完,待续—— () 第177章 荒芜小镇 位于凤炎都城郊外的江渡小镇,曾经因为一个小渡口,繁华得人来人往,犹如闹市。 曾经繁华堪比闹市的江渡小镇,因为需经山道夹缝过,荒芜得杂草重生,犹如废墟。 因交通繁荣,也因交通没落,莫过于江渡小镇。 自从赵宋王朝在小镇外大动土木,修建了宽广可经十马并肩畅行无阻的官道后,又在官道尽头的碧珍江处,修建了一个大型的渡口码头,就一举夺走了只有一个渡口的小镇风采。 一条官道,一个渡口,夺走的不仅小镇的神魂,还夺走了镇上生活的人的生计。 自大渡口码头修建以后,那些往来的船只已经不满足于依靠小镇的渡口,而是宁愿航行多数里,停泊在大码头上,再经过官道进入繁华的都城。 当原来小镇上的人,看着往来船只从渡口擦肩而过,就像看着钱财从自己口袋中溜走一样,因此再也不能凭借这个渡口获得收益和利润。他们望着江上溜走的金银财宝,揉着被货物压垮的肩膀,踹着越来越紧的裤兜,最终离开了这个小镇。 当他们离开小镇,经过那两座大山夹缝的乡道时,总是会想,倘若没有这两座大山,也许朝廷就会把官道修建在此处,一直通道小渡口处。那时候,乡道变官道,小码头变大码头,小镇乡民的钱袋也变得越来越鼓,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 可是,这世上很多事,并没有如果。 眼看小渡口没落,赖以为生的运输生计也没落,更重要的是没有收入,越来越多的小镇乡民开始接受现实,逐渐搬迁到大渡口附近,继续做着运输的营生。 一开始,率先离开的乡民,总会惹来留守小镇的人的鄙视和辱骂,认为他们是背宗弃祖的不肖子孙。可是,当他们偶尔得知,那些离开的乡民在大渡口混得越来越好,口中的钱袋也越来越满时,那些曾经鄙视他们的人开始羡慕不已,虽然嘴上仍然不认输,但行动却变得老实起来。 后来,在金钱的诱惑下,在破落小镇的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搬离这个小镇,一起涌入到大渡口码头上。当离开时,那些曾经执拗的人总是找理由安慰自己,倘若不是两座大山阻挡,自己也不会流落他乡。不过,那大渡口码头距离此处也不算远,应该也不算背井离乡吧,最多只算距离家乡远一些。 越来越多的人,以各种的理由说服自己离开家乡。 直到,江渡小镇空无一人,一片荒芜。 当那些背井离乡的人,在大渡口码头看到高大的船只,满载着各种货物,而自己一天的搬运费用,几乎抵过以前的半月工钱时,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哪里还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念念不忘的小镇,在等着他们归来。 他们沉迷在灯红酒绿里,忘却了回家的归途。 小镇荒芜,空无一人,唯有野草丛生,守望此地。 此时,夜色渐浓,弦月高挂,两座大山的投影掩盖了乡道的痕迹。 在夜色黯淡的官道上,此时来了一群人。 倘若有人在山顶或山腰处,就可以发现这群人共有五个。为首的是一名衣服破旧的糟乞丐,身后是一名白衣长袍少年和一名锻红锦袍青年,而殿后的是一名捕头和一名执扇公子。 这五名踏着夜色来到荒芜小镇的人,正是凌浪涯和胡虚等人。 当时,众人在和糟乞丐谈完之后,正要来江渡小镇时,却被他的一句“那些孩子不在江渡小镇”吓倒。正当众人大失所望时,糟乞丐却告知,那些小孩不在,是因为他最近都躲在城郊外,在偷偷观察那些车队,看有没有机会救回小苗儿。发现他们去了别的更远的地方。那些车队庞大,还有多人把守,显然才是重点。而到江渡小镇的是小型车队,确实是运送油脂的车队。大概是油脂等物料太多,大概就是烈刀门找到了那个荒废的渡口来运送,因为这里船只少运输快,而且还可以掩人耳目。 听到此消息后,众人本想跟着糟乞丐所指的方向车队继续追寻下去,只是却不知终点在何方,再加上路途遥远而且今天天色已晚,只能作罢。只是,众人又不甘心就此收手,再商量片刻之后,决意还是到江渡小镇一看,观察一下是否有新的消息。 不过,由于莫大胆本来是要带路的,幸好糟乞丐观察了数天,也知道了江渡小镇的范围,因此他便想返回家中,把此时告知担忧了一天的娘子。至于凌浪涯等人,则在糟乞丐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小镇。 五人也不耽搁,路上快步而行,只是赶到小镇时依旧夜色浓郁了。一路行来,凌浪涯等人确实发现了乡道的杂草上有车痕碾压的迹象,而且有些还是挺新鲜的痕迹,显然是车队刚经过不久留下的,这也就愈发肯定他们的猜测没错。 当五人站在小镇口遥遥看去时,只见数十座房子分布在小镇道上的两侧,犹如匍伏在乡道上的异兽一般,在夜色中沉默而狰狞地俯视着大地。在道上的尽头,隐约传来江水的涛声,大概那里便是小渡口码头所在之地。 小镇并不大,如果不是夜晚,大概可以一眼观尽。只是夜色阻挡了视线,众人只好走进镇内,去仔细地看看。 由于不知此地有何诡异,凌浪涯和胡虚有了供稻庄的经验,建议众人不要分散打探。幸好小镇也不大,五人便逐一推开小房屋的门去进行观察。 只是,那些房门轻而易举地就被推开了,一看都是没有上锁的,大多数都是虚掩而已。有些房屋木门比较窄的,甚至还没拆了下来再敲破墙壁,进一步扩大了出入口。至于原因,那些屋内都被清洗一空,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类木桶,打开一看全是满满的可燃油脂。 显然,烈刀门把小镇改造成了放置油脂木桶的仓库,把这里当做他们中转的基地了。 众人一路深入观看,在一间二进的房子内,除了看到木桶之外,还看到了数架木头车。想来这房子也是当时的大户人家,所以占地面积才如此广阔,如今才可以放置这么多东西。 也许,这里会有更多可以发现的消息,于是凌浪涯等人就走进二进弄堂内,果然发现了一个地窖。至于能发现的原因,则是里面传来了一股腐烂的气味,哪怕有石门也掩盖不住。 打开地窖,众人相视一眼,由胡虚点燃一根火把后,便忍受着难闻气味鱼贯而入。 正当凌浪涯五人踏着石阶,全都进入地窖时,火光映照下,出现了两具腐烂的尸体。 众人大吃一惊,就在此刻,身后的地窖石门轰然关闭。 地窖中,火把骤然熄灭,四双墨绿色的眼睛,蓦然出现。 ——未完,待续—— () 第178章 地窖死潭 邽山,蒙水出焉,南流注于洋水,其中多黄贝;蠃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 ——胡欲言·《兽语·蠃鱼》 ……………………………………………………………… 在这里,看不到漆黑的夜,看不到屋外的月色。 阴冷的地窖中,凌浪涯等五人站在通过地窖地步的石阶上,皆是大惊失色。 且不说骤然熄灭的火把,让众人陷入无尽的黑暗中。身后的石板门不知何故突然关上,而眼前那碧绿色的眼睛,泛滥着嗜血的光芒,正在幽幽地盯着他们。 幸好众人虽然吃惊但临危不惧,除却糟乞丐一声大喊之外,其余众人都保持着沉默。展候缓缓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在场的五人也就只有他携带有兵器,悄悄地往前走了数步,站在凌浪涯等人面前,面对那未知的碧绿眼睛物体,正在凝神皆备。 见到此景,众人一时不敢贸然点起火把,猜测到这石阶暂时是安全的,除了展候站在他们面前,其他人都在凝神皆备。黑暗中,凌浪涯和胡虚默契地悄悄往后推,一直推到了石阶顶部,然后双手拖着石板门底部,骤然发力想要推开石板门,想要先逃出去。 然而,方才一人就能轻易掀开的石板门,此刻却纹丝不动。 它挡在那里,挡住了他们的生路。 两人尝试过几次都没有结果后,又悄悄地往下回来,站到展候身前,和他并肩而立。石阶并不宽阔,能够容纳三人已是极限,纪天就和糟乞丐并肩站在他们身后,也是为了保护他。 凌浪涯低声道:“石板门被关上了,一时推不开,显然是有重物压在了上面。” 展候知道这话是告诉他的,作为京城的总捕头,展候对于这种场面并不少见。他道:“看来是有人担心我们查出真相,所以要把我们困在此地,不过这也说明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 胡虚手中又捡起了刚刚扔下的熄灭的火把,道:“等会我先会先把火把点燃,我们先看清楚那些碧绿眼睛的是何物,打探清楚这里的情况。否则,如果我们返身推开石门,一定会被它们追上来的,那时候就危险了。” 纪天插话道:“你们三人在前,我在此保护乞丐前辈。这条石阶一面依墙,一面临空,我担心它们会从侧面过劳。而且,我想那些事异兽,所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就在众人说话时,那两双碧绿色的眼睛忽然黯淡了下去,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商讨已定,胡虚转身站在石阶临空一侧,而凌浪涯和展候各自上下一级,分别站在他的左右。胡虚低声道:“我要点火了,各位仔细观察。” 言罢,胡虚左手持火把,右手默运玄气,手中指尖忽而火光大盛。 他一挥手中玄气火焰,瞬间点燃了火把,此时他的双手满是火光。 他双手前伸,照亮了眼前的黑暗。 在他们脚下数步的石阶上,倒着两具孩童大小般的尸体,其衣服被撕裂得支离破碎,血肉早已不见只余下白色骨骼,甚至连头颅都被撕咬得面目全非,显然是被利物撕咬至此。 见到那孩童尸体,糟乞丐忍不住叫出声来,幸好被纪天迅速掩盖住了口挡住了声音,只是纪天的脸色也是骤然变得苍白,显然也是极度忍耐。 至于展候,握紧了受众的佩刀,脸色显得愈发凝重,对于尸体的惨状,他其实见怪不怪。只是,想到这是孩童的尸体,又想到哪些失踪的孩童,这位都城捕头心头犹如压了一块巨石。 不过,凌浪涯匆匆打量了一眼那些尸体,心中也是感到一阵难过。好歹他和胡虚经历过供稻庄之战,也看到有人死在自己眼前,但此刻两具尸体的蓦然出现,也是让他着实吃了一惊。只是,在打量尸体片刻后,胡虚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凌浪涯,而他寻着动作看去,看到了眼前之景。 在石阶之下,是一个宽阔幽深的地窖。由于火光的映照范围有限,众人看到除了火光之外依旧漆黑一片,显然是远未到地窖的窖墙。 然而,这地窖并不是宽广无物,而是被注满了水,犹如一座水潭,但更像一座死潭。 那些水漆黑如墨,在地窖中平静不动,直接漫道了众人脚下的台阶处,蔓延到了孩童尸体处。倘若众人再往下数步,就会进入踩到尸体掉落地窖水潭。 只是,平静如墨的水潭,忽而涌动起来,犹如沸腾一般。 一双双碧绿色的眼睛,蓦然从水中冒了出来凝视众人,它们密密麻麻地汇聚一起,占据了整个地窖。 一时之间,上有石阶门挡道,下有异兽群挡路,五人进退不得。 众人距离水面也不过半丈距离,目测还是处于安全区域,但他们都不知道那些异兽具有何种能力,是否能够攻击到他们。如果他们不能攻击,那么他们就可以翻身退到石阶顶部,合力推开石板门逃离。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们的话一般,那些碧绿色眼睛的异兽骤然大动起来。 它们在水中不断闪烁又熄灭,逐渐向众人靠近。 看到此情此景,糟乞丐终于忍不住,一下子跌倒在石阶上。 恰在此时,那些异兽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犹如鸟叫的声音,骤然飞了过来。 在胡虚双手玄气火光中,凌浪涯看清了它们的模样。 那异兽身长数尺,犹如一条游鱼,一双碧绿的眼睛分裂头部两侧,而其下是锋利的数寸场的鱼嘴牙齿,显得狰狞异常,其身上还长着一双墨绿色的翅膀。 只见那游鱼般的异兽从水中飞掠而出,双翅猛烈振动,飞一般扑向胡虚。 胡虚临危不断,右手火光骤然大盛,一缕火团飞出,迅捷地直奔异兽的翅膀。 那异兽在空中躲避不及,右侧翅膀被火团击中,发出一股烧焦的气味。它惨叫一声,只剩半边翅膀无法支持飞行,最后跌入地窖水潭中,火团熄灭而它也生死未知。 胡虚趁着它被燃烧时,终于观察出它的模样。他道:“此异兽名为蠃鱼,长着鱼的身体和鸟的翅膀,音如鸟叫,好吃肉食,相传它们出现就会引发水灾。各位小心一些,它们的弱点在于翅膀,无翅则不会游泳更不可飞上来。” 纪天见胡虚辨别出异兽,忍不住赞道:“你眼光可真厉害,这也能知道他们是谁。” 凌浪涯为了缓解紧张气氛,便道:“胡大哥知道的事可多了,可谓是知无不晓。” 就在言语间,忽而鸟鸣声起,碧绿眼睛光芒大盛,潭中蠃鱼铺天盖地而来。 ——未完,待续—— () 第179章 火幕烤鱼 异兽蠃鱼眼睛碧绿幽深,獠牙利齿外露,鱼身软滑油腻,双翅展开如鸟,越水飞扑而来,夹带着死亡的气息。 也许是刚才胡虚的一击勾起了它们的怒火,也许是它们终于忍受不了食物的美味,也许是它们受到了何种蛊惑,所以它们来了。 凌浪涯一见此景,急忙拉了一把胡虚,让他不要单独迎敌。此时,他也顾不得在意众人的看法,心知此刻需要一个发号施令的人,才能统一阵线对抗敌人,否则各自为战,最后只会沦落敌手。 不知为何,他脱口而出道:“展大哥,麻烦你守住石阶横向下方,别让它们上来。纪兄弟,麻烦你往上数步守住石阶顶端,乞丐前辈躲在纪兄弟身后,藏在角落里别出来。至于石阶纵向侧面,则交给我和胡大哥。记住,优先攻击它们的翅膀。” 火光映照着他年轻的容颜,展候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凌浪涯,只觉得眼前少年应变能力非常强,且指挥得当毫无疏漏,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大才。一开始,展候对于凌浪涯两人,也不过是因为丘云对他们比较友好,而且两人又和孩童失窃案有关联,未尝没有打探他们的心思。 只是,通过最近的相处,从两人的热血心肠相助,到此刻的对敌临危不乱,展候心中不禁对两人生出了一丝敬佩之情。 展候来不及细想,匆匆看一眼后,便站在两具孩童尸体后的一级台阶。他本来想忍痛把两具尸体踢落到水潭中,但心中觉得这乃是重要证物不可损坏,只好任凭它们在此。 展候身修圣道,学的是锻体强魄之术,而且又是都城总捕头,其武艺也差不多哪儿去,否则也难以抓捕盗贼。此刻,一把冷光佩刀再他手中舞动起来,犹如一幕光幕,挡住了蠃鱼前进的道路。 占据了武器的锋利,展候专门瞄准它们的翅膀来砍。一时间,他的面前血肉纷飞,无数的断翅纷纷落下,那些失去平衡的蠃鱼落在石阶上,落在水潭中,再也没有重新攻击的能力。 正当展候舞刀在下方挡住蠃鱼攻击时,处于正上方的纪天也毫不犹豫,终于展现出了他的修行能力。 一道道黑色的丝线从他的指尖飞出,在空中飞舞盘旋。那些丝线看似弱不禁风,却锋利如刀。当蠃鱼飞扑上来的躯体触碰到丝线时,无不骤然分成两半。哪怕是它们最坚硬的头颅,也挡不住丝线的划过,更不用说那些翅膀了。 一时之间,在纪天面前的血肉纷飞的蠃鱼。不过他的脸色很轻松,反倒有闲暇看着身旁的胡虚和凌浪涯。 纪天看着凌浪涯手中火焰,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同样,露出疑惑神色的,还有躲在角落里被纪天保护着的糟乞丐。糟乞丐显得弱不禁风,蜷缩在石板门下方角落中,双手紧抱颤抖的自己。 只是,没有人看到,他沧桑的眼眸里露出的诧异神色。 他的身躯在颤抖,可是他的眼神很坚毅。 但凌浪涯和胡虚并没有看到身旁的情景,因为两人占据的空间最广阔,迎接的异兽蠃鱼也是最多。 胡虚一直很相信凌浪涯的建议,方才见凌浪涯吩咐众人时,也是毫不犹豫地支持。此刻他早已经把手中火把扔掉,体内玄气运转,双手冒着红色的火焰,不断对着迎面而来的蠃鱼挥舞。 那些蠃鱼一触碰到胡虚手中的火焰,躯体瞬间被烧焦,然后无力地落入潭中,水和火的交织成起片片烟雾。它们的躯体上散发着烤焦的气味,竟还有几分诱人。 站在胡虚身旁的凌浪涯,此时手中也是冒着火焰。只是,他的火焰并没有胡虚的强烈,覆盖了双手,萦绕在他的五指间,像是五朵小花在绽放。 和胡虚手中的红色火焰不一样的是,凌浪涯指尖的火焰是独特的紫色,显得诱惑恐怖。 那一缕缕紫火从指尖弹出落在蠃鱼身上,不仅是洞穿了它们的身体,更会在顷刻间蔓延开来,覆盖了异兽的整个躯体。 凌浪涯也是这数日在胡虚的指导下,才学会的火之玄气的运用方法,此刻并不甚熟悉。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体内玄气的流动,胸口的紫火图腾似乎有一股温热感出来。那些火之玄气畅行无阻地通过他的血脉,融汇在纵横家的玄气中,成为了他最大的助力。 一直以来,凌浪涯只觉得自家的玄气,只是胜在速度和诡异莫测,自己修行也大多是从此入手,从未想过自家玄气可以吸纳和融汇其他三教九流的玄气。此刻真切感受到家的火之玄气融入自身时,感觉到自己的攻击力陡然增强,让自己实力大增,心中不由得大喜。 有那么一瞬间,凌浪涯在想,倘若集三教九流的各种玄气于一身,想来自己才有资格和能力告诉世人,自己乃是纵横门徒吧。 地窖之中,深潭之上,佩刀挥舞,黑线盘旋,红火灼烁,紫火萦绕。 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异兽受到了强大的阻力,纷纷死伤在潭中。但是,它们依旧悍不畏死,依旧拼命地扑上来。 凌浪涯看着此情此景,不知道潭中还有多少蠃鱼,倘若自己等人玄气耗尽,最后只会丧生在此。正在思索间,他忽然想到,既然自己身兼两种玄气,那是否可以同时使用呢。 想到这里,他忽而有了想法,朗声道:“胡大哥,想不想吃烤鱼。你们且退后一步,免得我误伤你们,我有法子解决他们。” 胡虚自然相信凌浪涯的举措,便往后退了一步,而纪天和展候闻之,看到他刚才的举措,心中莫名地对他有了一种信任感,下意识地也往后退了一步。 当是时,凌浪涯身居众人之前,只见他左手一挥,体内纵横玄气舞动,从指尖喷薄而出,营造出一个无形的屏障,覆盖在石阶之上。继而他右手紫火骤然大盛,他深呼吸一口后缓缓伸出手,触摸在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空间屏障上。 刹那间,以凌浪涯手中紫火为圆心,纵横玄气和火之玄气融汇交织,紫火蔓延覆盖在屏障上,顷刻间成了一道火墙。 一道紫火幕墙,挡住了以命相搏的异兽蠃鱼。 身后众人,看着紫火幕墙前的凌浪涯,皆是心神大撼,一时忘了相助。 不知过了许久,紫火幕墙缓缓消散。 水火交织的烟雾见,地窖深潭上,满浮碧绿蠃鱼尸体,传来阵阵烤鱼香。 恰在此时,两道人影立于江渡小镇外的大山之巅,遥遥望着那个荒芜的破落小镇。 忽而,一团火焰,从其中一人指尖出,缓缓从山巅飘落,飞向夜色中的小镇。 ——未完,待续—— () 第180章 推门而起 阴暗的地窖中,弥漫着烤鱼的香味,引诱得人食欲大动,可惜却无人愿意吃一口。 糟乞丐惊魂未定地窝在角落里,只是他的眼神恢复了沧桑感,不像是刚才看到了诡异的情一般恐惧。他的目光停留在众人身上,想到这些修行者的能力,心中暗自赞叹果真是少年出英雄。只是,他的目光更多地是落在凌浪涯身上,因为他发现看不透看不清这个少年。 他自问可以看破世间万事,看破很多人的是非功过,可是看不透这白衣长袍少年。 不过,凌浪涯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他和胡虚等人直接坐在石阶上,一边恢复玄气一边思索接下来的行动。 方才凌浪涯左手纵横玄气,右手家玄气,两者交汇所形成的紫火幕墙,给予了众人极大的视觉享受和震撼之感。甚至连凌浪涯自己也感觉到了震撼。当时他只是心中有一个想法,既然两者可以交融,那么倘若全都施展出来,是否会出现更强大的效果。 果然,当两者交汇之后,比单一使用火之玄气驱散异兽来得更加容易,仿佛那纵横玄气就是添加助燃物一般,可以让紫火变得更加的强大。 这一次的尝试,让凌浪涯心中生气了一种新的想法,但却只能等以后尝试了。除却现在不能也不方便,更多是刚才的攻击几乎耗尽了他大半的玄气。 胡虚坐在凌浪涯的身边,看到他的举动也是稍微震撼,幸好他知道凌浪涯的底细,所以并没有像展候或纪天一样,几乎就要欢呼出来。此刻他们坐在凌浪涯身边,就像是看着怪物一样。 如此年少,但能力如此强大,这得是多厉害的天纵之才。 众人心思不一,皆是沉默不语地恢复着玄气,现在遇到了异兽袭击,谁知道等会还有什么事要发生,此刻多保存一些体力等会就多一些逃出生天的机会。 地窖中漂浮着异兽的尸体,它们的细小兽魄沉落在潭底,犹如颗颗无人捡起的珍珠,照耀着漆黑的地窖。 凌浪涯等人从那些沉落潭底的兽魄映照发现,其实这个地窖并不深,只是不知为何注满了水,然后有许多的异兽蠃鱼生活在此,因此才造成了这样恐怖的氛围。 待得体力恢复得差不多,展候道:“据展某猜想,从刚才的石板门封挡出口,到这地窖的异兽袭击,大概是有人跟踪我们,要把我们至于死地。” 胡虚点头道:“我想也是如此,这些异兽其实并不强大,只是胜在数量多,倘若不是浪子的一道火幕挡住了所有异兽的攻击,单凭我们一个个地去砍杀,还不知道要多久。” 凌浪涯道:“我也只是恰好有这个想法而已,没想到会有如此奇效。只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异兽并不是生活在此,而是被人圈养的呢?” 展候心中一惊,寻思片刻后道:“这里靠近碧珍江,而这些异兽乃是鱼类,倘若真的有人在这地窖注水圈养它们。万一有一天,这些异兽流入碧珍江,那岂不是要祸害两岸的居民。如此想来,倒是我们歪打正着,铲除了它们。在这里,展某替百姓谢过诸位了。唉,只是可怜了这两个孩子,沦为了异兽的肉食。” 展候看着脚下的两具尸体,想到孩子的父母如果得知这个消息,难免会生不欲死。事到如今,只能加快破案速度,免得发生更多的事故吧。 纪天坐在糟乞丐旁边,修长的双腿直接摊开在石阶上,他道:“展捕头心怀都城百姓安慰,实在令我们敬佩。不过,铲除异兽也是我辈修行者该做之事,又何必客气了。既然这些异兽已经死绝,不如也不必在此停留了,我可不想下那潭中再看看,不如我们就想想如何吧。” 展候道:“展某也是职责所在,就如小兄弟所言,以后我们兄弟相称呼,展某也不再客气了。当然,你们有用得着的地方,也可以随时叫展某。” 一场诛杀异兽的小战斗,倒让众人之间的感情无形间加深了几分。 凌浪涯和胡虚也不再客气,皆是站起来,摸索着爬到石阶门的地下,打算看看如何出去。方才他们两人合力去推石门没有任何动静,此刻解决了身后的隐患,是时候再想办法出去了。 在胡虚指尖火光的映照下,那石板紧密地嵌在地面上,众人抬头仰望也只能看到一丝缝隙。但刚才没有推动,显然有人拿巨大的异物压在了石板上。 糟乞丐为了不影响他们观察,已经离开了角落往下走了数级,而纪天则好奇地凑了过来,和他们一起观察着。 凌浪涯道:“方才我们进来时,那个屋子虽然挺大,但存放都是木板车和油脂桶,并没有任何的重量物品。即如有人要阻止我们出去,应该就是把那些木板车或油脂桶挪了过来,而且我们从下方发力,力道有所减少,所以才一时间难以推开。 胡虚点头道:“这石阶虽然不宽,但勉强可以容下四人。待会我们四人,除了乞丐前辈外,我们一起动用玄气发力,集中力道猛攻,想来可以推开的。” 众人皆是点头赞同,于是展候也走了上来,而糟乞丐则站在了四人身后。 四人八只手,分别抵触着石板门的下方。黑暗中,由糟乞丐来喊口号而众人一起发力。 糟乞丐见众人准备好,便喊道:“三、二、一、起!” 四人闻之,猛然发力,只见石板门猛然往上动了一下,缝隙中露出一丝红色的光芒。 见得有了效果,凌浪涯等人皆是往上塔了一步,除却用双手抵住石板门外,更用肩膀顶着一起用力,而糟乞丐在身后不断地为众人打气鼓劲。 缝隙越来越大,红光越来越盛,众人不知为何感觉到一股灼热,但此刻无暇细想,只得继续推起石门。 在众人一声吼叫中,石板门终于应声而起,重新露出了地窖洞口。 四人收力不及,随着惯性往上扑去,直奔地面后却诧异不动。 当糟乞丐紧随踏上地面时,终于知道那红光和灼热感来自何处。 眼前的房子正在熊熊燃烧,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江渡小镇,已成一片汪洋火海。 ——未完,待续—— () 第181章 隔岸观火 熊熊烈火燃烧的江渡小镇,照耀得碧珍江畔犹如白昼,连夜色也掩盖不住此地的热闹。 镇上主干道上两侧的房屋,早已人去楼空,又是年久失修,此时燃烧起来肆无忌惮。那无情的火焰吞噬着小镇残余的生命和魂魄,最后只会留下遍地的灰烬,成为那些背井离乡的镇民回忆。 而且此地远离都城,又在大山之中,倘若不是因为居于碧珍江畔有个小渡口,也不会聚民成镇,如今荒芜得杂草丛生后,只有一些野生的蛇虫鼠蚁聚集在此,却没有人发现这里壮阔燃烧的景象。 那些蛇虫鼠蚁感觉到危险,下意识地往山道或者江边逃去,然而它们一路攀爬逃跑,却沾染上了倾洒在地上的油迹,当遇到一点火星后,片刻就变成焦黑的尸体。 沉默的碧珍江依旧滔滔,镇边小渡口码头上的江面也被萦绕得通体透红,像是一面被烤红的烙铁。 一点火星落入,易燃破旧的房屋,干枯杂草的绵延,成为了小镇被毁的载体。 但更重要的帮凶,是那些藏在每间房屋里的油脂桶。此刻,这些油脂桶的油脂,或覆盖在瓦面木梁上,或倾洒在杂草道路旁,但更多的是杂乱无章地堆砌在镇上一座两进的大房屋四周,更有一辆辆木板车堵塞了房屋的出入口。 倘若有人在这座房屋内,被油脂和木板车阵阻挡,被困于小镇火阵之中,想来难以逃出生天。 倒霉的是,屋内恰好有五人,他们刚刚从地窖中逃出生天,就陷入了这样的火阵之中。 五人大惊失色地仓皇逃窜,犹如杂草中的蛇虫鼠蚁一般,只是不知何时会变成焦黑尸体。 五人上演着一幕烈火逃生的戏码,而有人在隔岸观火。 那是两个人,他们站在乡道大山的山腰上,遥遥看着脚下小镇的烈火场景,像是看着都城瓦子上的唱曲表演。 夜色下的两人,没有一丝想下去救火的意识,甚至还有几分想离开的冲动,只是好戏尚未上演完罢了。 夜风袭来,吹得其中一人身上的红色锦丝长袍猎猎作响,也吹得另一人的粗布麻衣上下翻飞,吹得他的眼睛眯起了一只。 锦袍人忽而转身,看着他看不到光明的那只左眼,心中生起了一丝警惕之意。只是那人似乎因为只有一只眼睛,而另一只眼睛盯着小镇火海一动不动,并没有感受到这位锦袍人的警惕。 他身穿普通的粗布麻衣,他是一个瞎了左眼的外乡人。 锦袍人的警惕稍纵即逝,转而生出了无尽地欢喜,道:“兄台的手段,果然高明。” 虽然他习惯性地把声音压低,怕要被人知道他的图谋一般,但依旧压不住此刻心中的喜悦。 麻衣人没有再看火海,转过头来,用还能看到光明的右眼盯着他,忽而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只可惜了这么多的油脂,倘若都卖出去,应当值不少钱吧。” 锦袍人叹一声,道:“那也没办法,只能回去再想个理由解释了。失去的油脂,再从别的地方运来便是了,反正如今都城的油脂燃料,皆掌握在我们手中。不过,一下子除去三个眼中钉,想来师父他老人家不会介意的。” 麻衣人冷冷道:“听闻你师父乃是暴躁脾气,不择手段之辈,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麻衣人在锦袍人面前言及其师门的脾气手段,而且用词并非赞美,反而略带贬义,流露出毫不顾忌的讽刺。 那锦袍人似乎没有听到他言语中的讽刺,反而恭维道:“兄台过誉了,家师的手段,仍不及兄台这异兽陷敌,火阵困敌之举。只是不知,此举是否真的可以杀死这几人?” 麻衣人独眼盯着坍塌的房屋,最终摇摇头道:“倘若他们能在地窖中被困多一会,待得火势燃烧所有房屋后,成了不可阻挡之势才逃出来,那时候火海漫天,他们生存的机会应该很少。但现在,你也可以看到,火势刚起不久尚未大盛,他们已经被逃出地窖了,被我们想象得要快,想来是用了什么手段瞬间灭了我圈养的蠃鱼异兽。” 锦袍人顺势看去,果然看到火海中的五道渺小人影,隐约出现在房屋的天井中。那里由于没有木梁挡住,反而暂时是安全的,只是也等不了多久。如果他们不尽快逃出这座房屋,最后待得所有附有油脂的木料燃烧起来,那时候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逃生。 锦袍人暗地里希望他们能够逃得慢一点,好让自己多看一会好戏,便转而道:“这些蠃鱼异兽,本来是我们麻烦兄台圈养,最后投入碧珍江中,以此驱赶那些渡口码头乱七八糟的船家,从而帮助我们更好地掌握江运。只是如今尽毁于此,兄台可有别的办法进行再圈养?” 麻衣人冷笑一声,鄙夷道:“你真以为我不远万里携带异兽入境,先是竭力穿过木氏七子的防线,此刻又瞒着都城的禁军和丘家军眼线,圈养异兽于此,真当是到勾栏瓦舍逛窑子一样容易?这些异兽源于我族,我仗着它们繁殖能力极强,才得以偷带出来。倘若不是为了我族大计,我又怎会寻你们合作。说起来,我想你们应当好好想想,如何弥补一下我族的损失。” 锦袍人听得这番话,心中略有不满但不敢表现出来,心知双方虽然是合作关系,但自己所图谋的大事如今尚要借助于他,只得再度低声下去,道:“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弥补的,只是前些时日,我那些不成器的师弟不顾时势,盲目地去盗窃孩童,惹来了展候和凌浪涯等好事之人,如今已被官府竭力追查。如今祭典开启,官府突然加强了守护,待得风头稍过,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到更多的人,满足你们的需求。” 麻衣人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虽然他的地位也很高,但对掌握利益的一方而言,权势才是最大的。他点点头道:“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此次我们三方合作,我不过是中间人罢了,如今也是顺势帮助你一把,更多是为了我族着想。但若事情办砸了,身后买主的怒火,可不是我们能承受的。所以,你们好自为之吧。” 锦袍人问道:“不知那买主究竟是何方神圣,可否有机会带我去拜见一下?” 麻衣人冷哼一声,道:“等你杀了家少主胡实,夺得凤梧祭典之冠,再来和我提这事吧。现在,你还是想想怎么收拾眼前的烂摊子吧。” 锦袍人幽幽看了一眼火海,道:“此刻火势正好,他们逃不出来的。” 忽而,麻衣人独目光明大盛,怒道:“岂有此理,你看你手下做的好事!” ——未完,待续—— () 第182章 烈火逃生 麻衣人话音刚落,只见五道人影,终于逃离那天井,拼死一搏地冲进了油桶火海之中。 由于木桶的油脂助长了火势,使得本来是空无一物的天井也不是最好的藏身之地。锦袍人和麻衣人猜测,想来是他们想出了什么对策,或者是终于承受不住火势的压力,终于选择了逃跑。 虽然目前五人仍然还在火海之中,一时之间仍然难以逃出,但倘若按照这个路线逃跑下去,他们肯定可以逃出生天。 因为,他们不是往江渡小镇的街道上跑,不是穿过早已堆积满油脂木桶的前门方向去,而是反其道而行往屋后方向,往偏僻的小巷中跑去。 滔天火海中,不往空无杂物的大道中逃生,而选择杂物堆积的镇上小道走,此等反常行事,似乎预告着两人图谋已失败。 麻衣人冷静下来,道:“在开始之前,我已告诉你,根据我们的暗中调查,除了那乞丐,那三名少年和展捕头都非等闲之辈,不能以常理猜测。所以,我让你派手下遍洒油脂前,除了在前门和四周堆积油桶,阻止他们逃到镇上大道之外,同时也要把那房屋后门的也堆积满油桶。如此一来,哪怕他们能从地窖的蠃鱼攻击中逃生,也能用火势围困他们至死。现在可好,你看看那房屋后巷可有一丝火势,显然就是你的手下偷懒,以为没人会从这里逃生,因此没有洒上油脂。倘若只有半桶,他们也不会找到这条出路。”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处山腰上的两人,总揽全局,可以清晰地看到小镇的全貌,也能看到那五人的身影。此时,那座有着地窖的房屋前门,正是火势最旺之时,而后巷中虽然也有火势,但由于没有油脂的存在,除了杂物较多外并不影响逃生。 锦袍人见到此情景,双手紧握拳头,不甘心地道:“这次负责行事的乃是我的那些不成器的师弟们,当时他们十人在碧珍江边想找那叫凌浪涯的小子报仇,还叫上了热枪门少主朱秀儿,只是没想到最后四死多伤,惹得师父雷霆大怒,如果不是我求情,他们也不会活到现在。这次我让他们来,也未尝不是让他们将功补过,可是他们却把事情搞砸了,恐怕这次我也保不了他们了。” 麻衣人怒而笑道:“也许我真该考虑是否仍要和你们合作,这些不成器的人,失败一次就应该有第二次机会。倘若在我族,这种失败之人只配丢到十万大山中喂养异兽,毕竟在我族活下去已经是很艰难的事,又怎容犯下如此大错。” 锦袍人察觉到他口中的不满,想到心中的图谋,虽有不满但忍不住道:“此事我已知晓,我会请师傅去定夺的,我也不会再护着他们。幸好他们只是洒了油脂就撤走,倘若和这几人对上,一个凌浪涯已经够他们喝一壶,更何况还有其他几人。不过,如果你们和我们合作,恐怕一时间也找不到下家吧。我们既然掌握了大部分的都城江运,有着如此好运输货物的渠道,你们真的要舍弃?我想,阁下也需认真考虑一下。” 麻衣人独目看着他的,似乎也觉得自己语气稍重了一些,毕竟还处于合作关系中,倘若关系闹僵了自己也不好受,便道:“方才我不过是一时生气罢了,少主也勿介意。只是如今看来,只能奢望那五人倒霉一些了。我知道家之人不惧烈火但却不熟水性,所以我当时谋划之时,最好的结果是,在地窖中耗尽用异兽蠃鱼耗尽他们的玄气,然后火海中烧死展候、乞丐和那名来路不明的少年,最后你们的仇人凌浪涯和胡虚因火被魄跳入碧珍江逃生,无人拯救最后淹死于江中。可是,如今恐怕功亏一篑了。” 锦袍人道:“等我查出是谁偷懒没有在那后巷中洒上油脂,我会亲自把他处理掉,以表示我们的歉意。不过,兄台且看,我们未尝没有机会。” 说罢,他伸手一指,只见那无人逃生的小巷中,虽然没有油脂但由于从别的地方一路燃烧至此,形成了一道约两丈厚的火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两人见之,默默祈祷他们折返或往别处跑,如此一来就会陷入迷宫般的小镇巷子中,只要被困得越久他们逃生的机会就越少。 两人不再说话,静默地祈祷着那片火墙可以让他们回心转意,绕路而行。 就在此时,五人确实狼狈地停留在了火墙前,他们瞻前顾后地四处打量,似乎在商量着而犹豫不前。 片刻之后,那白衣少年似乎说了几句话,只见五人忽而靠拢在一起,忽而一道紫色的火焰骤然亮起,与火海中的红色火焰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紫色火焰自上而下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屏障,犹如一个圆球一般把五人裹住。 忽而,那紫火圆球径直冲向了眼前的火墙,紫红两色交杂在一起。 说也奇怪,那火海中的红色火焰遇见紫色火焰,竟然忽而消融退却,仿佛遇到了洪水袭击一般,尽数地或熄灭或黯淡。 那紫火圆球在片刻间穿过火墙后骤然消散,露出了安然无事的五人。 五人丝毫不曾停留,往着碧珍江的方向奔去,除了那处于中间的乞丐脚步有些踉跄,其余四人不见多少受伤的痕迹。 山腰上的夜风吹得两人眼神迷乱,吹得他们诧异一遍。两人想不明白,为何那紫火圆球可以让烈火退却,为了它们能够安然无恙地逃离此地。 良久之后,麻衣人问道:“你可知那紫火是何玄气?” 锦袍人摇摇头,道:“你也知道,哪怕是同一家的玄气,也有等级和分支的。虽然我如今手中有一点小权力,但依旧只是一个家附属门派之人,又哪里知晓如此多。不过,只要我这次夺得祭典之冠,肯定可以进入家诸位长老的法眼,到时候就可以一步登天了。” 麻衣人沉默不语,忽而笑道:“不过逃出来也好,证明他们有能力值得我出手。在祭典上先杀掉他们,最后再杀掉胡实,这样才更有乐趣。” 锦袍人也知道是自己没有办好此事,仿佛下定了决心,道:“祭典之上,到时候就麻烦你助我夺冠。而我也会在祭典之上,帮你杀掉你族的叛徒。” 麻衣人听闻“叛徒”二字,独目悠悠看着火海,低声呢喃道:“不知道那个叛徒,看到我出现是否会惊讶。毁我左目的一箭之仇,我可记得非常清楚呢。” 遥远的碧珍江边,传来了噗通噗通的五道落水声。 ——未完,待续—— () 第183章 没有睡好 无芳无草也飘香,石砚研飞墨染塘。笔走龙蛇盘九曲,鸾翔凤翥舞三江。庐山峻岭隐深处,人面桃花映满墙。铁画银钩书万古,春秋雅事一毫藏。 ——胡不说?《过客传·书徒》 ……………………………………………………………… 如约而至的祭典第三关,又再度掀起了都城人潮的欢呼。 连续两日,都城的百姓似乎已经摸熟了祭典的套路,总能够占据越来越好的位置进行观看。虽然他们并非每个人都擅长八雅八关,甚至许多只是乡间老农,但仍不妨碍他们看得津津有味。 他们总是会对着那些在祭典广场的少年天才指指点点,然后又敲一下身边儿子的脑壳或者摸一下女儿的小脸蛋,言道,你们也要好好学习,将来也可以参加祭典,这样咱们家就有面子了。如果你长大之后,十年寒窗考上状元,那更是让光宗耀祖的大事了。 在父母辈的指导下,年幼的孩童看着祭典广场的学子,天真无邪地眼眸里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在人潮之中,靠近祭典广场的入口的地方,前面是两个兵士在进行执首,兵士旁边站着一个农夫和两个老渔翁。他们正在对走进祭典广场的三个人打气,那三人略显疲惫地露出一个笑脸,然后就匆匆经过检查进入了祭典广场,开始分散开来找到自己的座位。 在老渔翁身后,有一对父女恰好站在旁边。天真活泼的小娃儿约莫四五岁,骑坐在父亲的肩膀上,双手高举挥舞,也许是在为自己站得这么高而开怀,也许是为进入祭典广场的学子打气。 只是,当她看到眼前三个经过的三人无精打采的表情,不禁好奇地问道:“爹,你说那三个小哥哥怎么没有精神的样子,是这些比赛很难吗?” 那父亲长得和身旁的农夫差不多,也是乡下村民的装束,只是长得更加苍老一些。老农之所以能够霸占这样一个好位置,乃是他和娘子日夜轮换占据而来的,此时娘子因为彻夜排队占据位置,已经回去城南的帐篷处歇息。夫妻两商量好,一定要让女儿把这八雅八关全都看遍,以此让女儿好好学习。 虽然他们生得是女儿,听说祭典从来不许女儿参加,但他们只有这样一个宝贝儿,没有资本让女儿生出来就是千金小姐,但也想让她变得更好一些,哪怕将来嫁入豪门,也不怕被夫家人欺负。 但是祭典的位置实在难霸占,通宵排队的他不明白,为何眼前的这几个农夫和老渔翁,可以每天都有兵士带着进来,从而占据这样的好位置。 当他看到那三个进入广场的少年和他们打招呼,心中猜测那三人大概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子弟,然后恰好认识这三人,所以让官府来支持一下。 也许,有关系的人去到哪里都方便一些吧。 当她听到女儿的问话时,那老农道:“想来是他们因为比赛压力太大,所以昨晚没有睡好吧。” 女儿道:“爹,他们没有睡好,是不是都吵着要糖果才会睡呀?” 老农笑道:“傻闺女,你以为大家都和你一样,睡觉前都要吃一颗糖果,不吃就不睡觉。不过呀,等祭典结束,爹就凑钱送你去村里的私塾里找教书先生,那时候你就要好好学习,不然就没有糖果吃了。” 女儿似乎没有纠结是否有糖果吃,天真地问道:“假如我好好学习,也会像刚才三个哥哥一样,可以参加这样的比赛,有这么多人看着我吗?” 老农点点头,道:“会的会的,我的宝贝闺女这么厉害,以后肯定比这三个小哥哥厉害。你看他们都没睡好,显得没有精神,你可不要学他们哦。” 女儿懂事地点点头道:“那我以后没有糖果,也乖乖睡觉去,一定会很有精神的。” 那老农乐得开怀大笑,双手抓住闺女的两条小腿,轻轻地摇晃着,让那小女孩同样乐得笑开怀。 只是,那老农没有看到,身旁的农夫和老渔翁,却是潸然泪下的模样。 农夫和老渔翁听到身后妇女的谈话,看着渐行渐远的神态有点疲惫的三个人儿,心中想到自己数日未曾归家的儿女,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难过。 农夫忍不住回过头去,深深地看了那父女一眼,道:“兄台,你生了一个好闺女啊,这么懂事。” 那老农猜到了他听到方才父女间的对话,不禁露出乡下人独有憨厚的笑容。他道:“这位老兄过奖了,怎么不见你带儿女来此,莫非方才和你们打招呼的,其中一个正是你家公子?那你可真厉害啊,生出一个这么棒的儿子。” 农夫笑道:“我女儿跑出去玩了还没回来,我还在等她回来呢。至于你刚才说得那几位公子,我哪有这样的福分生出这么棒的娃,他们都是我那闺女的朋友。不过,你方才说得对,他们确实是昨晚没有睡好。” 老农疑惑道:“难道真的没有睡好,他们昨夜是太紧张了吗?这么重要的比赛,可得好好休息呀。他们现在闯过了两关,这么厉害的少年,可不能因为没有睡好而影响了,那多得不偿失。” 农夫沉默片刻,道:“都说了我闺女跑出去玩了,他们辛苦去帮我找闺女去了,所以没有睡好。回头我会劝他们好好歇息去,保证不耽误他们的比赛。” 老农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农夫丢失女儿是多大事,只觉得她女儿是太贪玩了才没有回来,毕竟自家女儿有时候也会经常躲起来,让夫妻两一番好找。 老农劝慰道:“没关系,孩子到处跑是常有的事,玩累了就会回来的,老兄你也莫要太担心。” 农夫点头道:“兄台,承你贵言了。不过,你可要看好你家的闺女,可别让他跑丢了。” 老农抓住闺女的小腿晃了晃,笑道:“那是肯定的,她天天黏着我,我可不舍得丢下她。” 忽而,那闺女指着祭典广场,道:“爹,你快看,祭典要开始了。” 农夫和老农不约望向祭典广场,只见祭典广场上诸多学子皆已入座,而宫墙城楼上,主裁判已开始宣读本关的规则。 所有人都望向了祭典广场,望向那宫墙城楼上的一个书生,也望向那准备同场竞技的学子,共同期待着凤梧祭典的第三关开启。 只有两个人没有望去,那是站在农夫身旁的两个老渔翁,他们正忙着用袖子擦干眼角的泪。 终于,在都城百姓的期盼中,第三关书关,在此刻终于开启。 在祭典广场上,夹杂着三道身影,他们脑海中回响的依旧是昨夜惊险的火海逃生,还有那劫后余生的庆幸。 倘若昨夜不是运气好,找到了那一条没有油脂的小巷子,从而逃离了火海,也许他们身边就有人死伤,甚至自己都会交代在那里了。 凌浪涯数次回想昨夜的情景,终于明白敌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而且,此刻他们在明,敌人在暗,此后遭遇的情况将是愈发凶险。 可是,他知道,既然自己遇见了这件事,不解决就不会罢休。 其实,他们不是没有睡好,而是通宵未睡。 正当三人睡意朦胧时,主裁判一声宣告,敲醒了他们。 “凤梧祭典第三关,书关起。” ——未完,待续—— () 第184章 胡思乱想 凌浪涯困得很想睡觉,可是他不能睡,因为他现在正参加凤梧祭典的第三关书关。 其实,按照修行者的体质而言,本没有如此容易受到体质的困乏。相对于常人而言,他们所具有的玄气和修行,可以帮他们抵抗作息的不正常。 只是凌浪涯并非是生理上的疲惫,而是精神上的疲惫。想当初和胡虚在供稻庄溶洞的深洞中,不吃不喝数天依旧还能撑到重见天日,而如今却是感到精神的疲惫。 实则是自从来到都城之后所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让这个山野闲逸的少年显得有一些措不及防。从樊楼夜宴到夜宿鸾凤居,从碧珍江之战到天坑受伤,回来之后又是学习八雅不关,接着是耗尽心力地参与祭典,终于昨夜江渡小镇的烈火逃生成了压垮自我的最后一根稻草,通宵未眠之后,凌浪涯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 昨夜之事,地窖中的紫火幕墙几乎耗尽了他的所有玄气,那时候他是众人耗费心力最多的一个,一时也尚未恢复过来。重返地面后,又遇上了火阵袭击,尤其是布满油脂的烈火几乎是处于无法熄灭的状态,让他们被困天井中。 幸好,最后胡虚在运用火之玄气抵抗烈火时,发现了房屋后门那条没有油脂的小巷,于是众人便往那个方向逃去。虽然路上杂物很多,但好歹也逃了出去。不过,当路上受困时,众人前后皆无退路,当时凌浪涯想到自己的空间屏障,可以在水中躲避水流,那么在烈火中是否也可以躲避烈火的侵蚀。 抱着这样的心态,凌浪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构建一个空间屏障,让众人躲在里面,继而覆盖上紫火保护,一起冲过去。 此时,没有火之玄气的另外三人,在烈火中已经越来越难支持。纪天还好,手中竟然可以生出黑色的丝线包裹住自己的口鼻,挡住了大火燃烧的雾气,而也正是他的这些丝线,成了口罩一般的道具,让众人不至于陷入烟雾中。 至于展候,修得更多的锤炼肉体的能力,除了有体质之外,对于火阵也是没有办法。更不用说,在他们看来只是凡人一个的糟乞丐,此时已经是将近昏迷的状态。如果不是胡虚和展候搀扶着,几乎就要丧生此地了。 当他们选择相信凌浪涯的时候,那个紫火圆球屏障成了他们最后的保障。众人抱着必死决心,紧跟随凌浪涯的脚步,没有想象中的火焰缠身,躲在了紫火圆球中,轻而易举地脱离了烈火墙的阻挡。 就在众人逃出火墙之后,已经隐约可以听闻碧珍江的江水声,想来是他们慌不择路,却运气极好地逃到了碧珍江的码头附近。毫不犹豫地,众人纷纷跃入碧珍江,一路往下游前行了一阵才冒出头爬上岸。 凌浪涯深知胡虚不懂水性,所以当胡虚一下水时,他就把胡虚救了起来,一只手拖着他一只手往前行。不过,他发现纪天也不是不太擅长水性的人,幸好旁边有展候在帮扶着才不至于溺水。而糟乞丐一脱离火海之后,就像获得新生一般,在水中畅游不息,甚至还在前方众人引路。 至于胡虚甘愿下水,自然是相信凌浪涯会救他,而纪天不知为何,当在展候的相助下上岸时,脸色会生出一丝愠色。凌浪涯虽然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但此时众人皆是疲惫不堪,也无暇顾及了。 五人好不容易逃出火海,爬上岸休息过后,待得体力恢复了一些,便爬上了附近的小山坡,遥遥看着已经成为火海的江渡小镇。 凌浪涯现在才知道,自己体内的玄气如此不堪用,当火之玄气和纵横玄气同时使用时,其玄气不是平常的流失,而是几乎呈现三四倍的加速流失,而连续两次使用如此大范围的攻击和保护,让他也难以支撑。 当他们看到燃烧得正旺的小镇时,已经知道这个小镇彻底毁了,也救不回来了。幸好小镇被两座山包围着,山脚和房屋之间尚有一段距离,不至于让火势蔓延到山上,而其中一面临靠碧珍江,也不会在其中燃烧。 小镇就像是一个火炉,只能等它燃烧殆尽,化作一片灰烬。 五人坐在小山坡中,此时已经猜到这是有人纵火才会形成出现这样的情况,想到这是敌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所以设计了这样的陷阱来让他们跳进去。 从一开始步入地窖,到被蠃鱼异兽围攻,到陷入火海,一步一环,几乎让他们陷入死地。如果缺少一丝运气,也许几个修行者能够逃出来,也难免身受重伤,尤其是在他们看来没有任何能力的糟乞丐,更是会丧生此地。 想到这里,众人知道是有人把油脂泼洒到镇上的房屋,才会让火势蔓延得这么快,可是却想不明白,为何会在小巷中给他们留下一条后路。一开始,他们以为是敌人围而缺一,想把他们引到更大的危险中,最后包围攻击而杀之。 只是当他们逃了出来,依旧没有看到一个人,仿佛他们在泼洒油脂之后,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五人坐在小山坡上,一时也不好离开。毕竟虽然无力再去小镇的火,但也不想火势蔓延到山上。如果火势蔓延到山上,他们还得去救火,至于小镇已经成灰烬的结局,就算了吧。 熟能料到,这一场火一烧就是一夜,直到黎明已至,才慢慢地呈现出燃烧殆尽的熄灭状态。 看着一片焦黑的小镇,众人知道里面也不会存在什么证据了。 敌人的一把大火没有把它们烧死,但也把里面可能有的所有证据都烧毁了。 唯一幸运的是,里面除了两局孩童尸体,并没有其他的尸体,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只是,那些失踪的孩童,倘若也是被拿去喂养异兽,那后果也是他们难以承受的。 天色发白时,凌浪涯等人方想起要回去参加祭典,便决定飞奔回去参加。不过糟乞丐体力尚未恢复,便由展候陪着慢慢走回去,而凌浪涯三人终于在祭典将要开始时感到祭典广场,恰好在最后赶上了。 匆匆和站在广场入口等候多时的莫大胆和老渔翁打过招呼,三人便无精打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凌浪涯想到这书关的比赛,心中也是丝毫没有底气,毕竟那个老人曾教过他练字,但自己并没有花费多大努力,除了听胡虚讲起在樊楼赢了四大才子之事,想起了一些书法的技巧,他几乎都忘了执笔了。 脑海里胡思乱想,昨夜一幕幕地重放,再加上脑海对比赛的担心,凌浪涯揉揉眉心,不禁轻轻地摇头,低叹一声。 凌浪涯不禁感慨,生活虽然刺激有趣,但也颇为劳累辛酸。 正当凌浪涯胡思乱想时,忽而感到身后脑壳一痛,被人狠狠地敲打了一下。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瘦小书生手执书卷半举,显然是用书卷敲打他的脑袋。 凌浪涯揉着疼痛的脑壳正想说话,不料那书生抢先骂道: “比赛都开始了,你发什么呆,昨夜是去做贼了吗?” ——未完,待续—— () 第185章 书生意气 “我真的没睡好。” 凌浪涯揉揉头,稍微有些不满地低声嘀咕道。 昨夜的烈火逃生让他此刻依旧有点浑浑噩噩,虽然他看着眼前的书生,觉得他应该是裁判或者是谁,否则也不会光天化日之下用书卷敲打人。虽然并不是很痛,但这面子却丢得很大了。 果然,那书生毫不犹豫地用书卷敲打了一下他的额头,骂道:“让你不好好休息,还敢反驳老子,再反驳老子就让你滚出祭典去。” 凌浪涯一听,只好自认倒霉,从滚出祭典这句话中,他又怎么会听不出,眼前的这个书生手中权势之大,很有可能就是这轮比赛的裁判。 想到自己是要在祭典中目标是夺冠的人,凌浪涯心中就压抑出了这些不满,他蓦然站起身来,姿态端正地向那书生作揖,道:“小子知错了。” 那书生先是一愣,显然没有猜到凌浪涯会这么快的主动认错,莫非是自己刚才说的话太有力大太道理了,已经收服了这个小子。想到这里,他不禁点点头,道:“嗯,不错不错,认错倒是挺快,倒是个好小兔崽子,那还不快去比赛。” 恰在此时,站在凌浪涯身边的另一个学子终于忍不住,手中毛笔一抖,墨水洒到了书页上。可是,他已经来不及顾及这些,他蹲在地下,捧腹大笑起来,连手中毛笔落地也不自知。 那学子本是凌浪涯在此关的对手,只要谁赢了就可以进入下一关。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对手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憨货,惹得裁判来取笑他。这家伙就是怎样闯过了琴关和棋关的,现在到了书关,看来还是自己会赢啊。 想到这里,那学子更是笑得愈发不能自止。 忽而,学子感觉到眼前人影一晃,脸色一凉,下意识地用手一抹,发现是一团浓墨落在了脸上。 学子诧异地抬头,只见那书生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面前,手中拿着自己的毛笔,笔上刚沾染了新鲜的墨汁。 学子吓了一跳,瞬间蹦了起来站直,双手不错十指交错搓弄,犹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书生看到他半边脸上的墨,忍不住又想在另外一边再划一道,想凑个成双成对。 正当他要举笔时,那学子下意识地想躲,可是一想到他的身份又吓得不敢动,只好站在那里禁闭双眼,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书生正要落笔,突然被一道迫切的声音喊道:“师父,不可啊,这可是在祭典上。” 书生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裁判站在自己面前,他的笔在空中停了下来,道:“现在这一关,老子最大,有何不可?” 裁判唯唯诺诺道:“师父,这祭典关乎的不止朝廷的脸面,也是咱家的脸面。如果被家主知道你又闹事,他肯定会责怪你的。再说,这两个学子都是我手下的考生,由我来负责评判他们的输赢。如果要劳烦师父您老人家出手,那岂不是说弟子无能。弟子无能,岂不是说师父你教导无方了。” 书生微微侧了一下头,若有所思了片刻道:“似乎确实如此,且不管朝廷,家主知道了肯定又要让我写穿十块石板才让我出来。罢了,就听你的吧。” 那裁判恭恭敬敬地作揖道:“谢谢师父,师父真明智,回头我去找酒徒长老买几坛好酒,再来孝敬您老人家。” 书生满意地点点头,放下了手中毛笔,转身向凌浪涯走去,恰好和那裁判擦肩而过。 那裁判心中一松,知道自己劝服了这个家八大长老中有名脾气喜怒无常的长老,心中也是大喜一回。 恰在此时,他只感觉到脸上一凉,一团墨汁粘在了脸上,甚至还有几滴沿着脸颊滑落,落在了衣服上。 裁判尚未反应过来,只见半空中飞来一物,下意识地举起手接住,发现是那偷笑学子的毛笔。 只听书生道:“既然你这么乖,就赏你一道笔墨好了。” 裁判心中一片无奈,只好点头道谢,却只听那书生继续道:“记住,三天不能洗,否则我就在你身上写一百道。” 裁判紧咬嘴唇,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方道:“师父说得对,我保证十天不洗。” “不,三天。”书生固执道。 “好好好,三天不洗。”裁判欲哭无泪道。 “很好。”书生再也不搭理裁判,缓缓走到了凌浪涯面前,喝道:“还愣着做甚,坐等淘汰吗?” 凌浪涯此时早已猜到,这就是祭典第三关书关的主裁判,家八大长老之一的书徒长老。 只是,听闻书法厉害者,心性也是极度中正平和之人,岂料这书徒长老竟是如此脾气喜怒无常之人。莫非连书法也不能洗去他这暴躁的心灵。 那书生似乎猜测到他心中所想,道:“瞎想什么?觉得老子喜怒无常?老子就是如此,你倒是来打我?老子的脾性就是不好,所以才被家主抓去了练字。莫名其妙地书道上就成了第一,还做了这个劳什子长老。” 凌浪涯恍然大悟,敢情连家家主也觉得他的脾气喜怒多变,所以才让他去练书法修心养性,可是他竟然能在家诸多能人之士中夺得书徒长老之位,其在书道上的技艺和天分可想而知有多高。 书生看到凌浪涯诧异的眼神,以为他又被自己的气势吓倒了,蓦然问道:“小子,你可知我最擅长的书法是哪种?” 凌浪涯下意识地摇摇头,但心中想起,那个老人曾言道,天下书法字体多样,不同的字体代表的是不同的心性,如楷书者法度严谨,行书者潇洒不羁等等。眼前此人性情多变,想来其所练习的书法也是符合其中之道。 “莫非是擅长草书?”凌浪涯试探着道,“不,应该是更擅长酒后狂草。”想到方才裁判说要去讨酒孝敬他,凌浪涯又再加了一句。 书生愣了一下,喜道:“小子挺机灵,难怪那老臭棋这么看好你。” 老臭棋?凌浪涯一时不知这是谁,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书徒长老口中的老臭棋,想来便是家的棋徒长老了。也只有他们这种同辈之人,才会有这样的称呼。不过,他依旧想不明白,为何那个棋徒长老这么看来自己,莫非就是他昨日问起自己能够料敌多少手之事? 可是,料敌先手,后发制人,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吗?那个老人当初教他之时,也没说这是多厉害的道理。 见到凌浪涯又再发愣,那书生忍不住又拿起书卷,敲打了他一下,骂道:“还不快去写,没看到别人都快写完了吗?” 凌浪涯一愣,慌忙拿起桌上的毛笔,准备提笔大写一通。 忽而,他的笔悬在半空,左右张望一下,最后默默地把头转向书生,尴尬问道:“敢问一下,这书关,要写啥?” ——未完,待续—— () 第186章 大力奇迹 凌浪涯一问此话,就知道自己果然错了。 身为参加祭典的学子,这一关的比赛都过半了,自己竟然连考题都还没知道。 凌浪涯偷偷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因为气得发抖还是因为吓到了的主裁判书徒,觉得还是不要惹上他为好,于是又默默地转过头去看四周,想看一下其他人写得是什么。 他刚向旁边看去,就迎上了纪天的目光,还有他那强忍笑意的表情。 显然,纪天已经看到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他站在凌浪涯不远处,看着他窘迫的模样,看这他被主裁判半是揶揄半是骂,心中莫名地有一丝笑意。 昨夜之事,他也是当事人之一,当然知道凌浪涯身上发生了何事。而且,他知道凌浪涯发生的所有事,也知道昨夜之事出力最多,心中当然知道他有多疲惫。 不知道为何,当他听到那书生说的一句,“难怪老臭棋如此看好你”时,心中莫名地闪过了一丝欢喜的感觉。 感觉到内心的波动,纪天慌忙冷静下心神,他知道书法讲究的是本心,字里行间都会透露出自己的心迹,倘若被人看穿了,那岂不是会引起误会。 说来也巧,自己和凌浪涯虽然是隔着同一个号,可是就像走着两个相反的方向。一个每次的对手,牌号都是比自己越来越少的;一个每次的对手,牌号都比两人越来越大的。如此一来,似乎两人永远都不会成为对手。 一开始,纪天想要排在凌浪涯身后,只是对他非常好奇,想靠近他多一些。其实,他没有料到每一关都是以相邻的牌号来成为对手。倘若早知道如此,他肯定不会选择如此靠近他的牌号。 哪怕最终会成为对手,纪天也希望,那一天越迟越好。 幸好,似乎是受到了眷顾,两人虽然牌号相近,却一直没有成为对手。 如今,当他看到凌浪涯看过来的表情时,心中知道他的想法,便悄悄地指了指纸上的刚写好的几个字。 那是五个字,乃是“凤梧书史鉴”。 凌浪涯微微点头,又转头看向旁边的对手,此时他正写着“凤梧书史鉴”的“书”字。 那学子似乎察觉到了凌浪涯的目光,知道凌浪涯因为走神不懂书关的规矩,想要把字体给挡住。然而,本关准备的纸页都非常大,还有厚厚的一沓,再加上书关的规则所限制,这字体不得不写得平时大一些。 那学子脸上还沾有墨汁,他看到裁判被书生敲打了一下,也不敢轻易地去擦拭,只能任凭他挂在了脸上,幸好那道墨汁不是很浓,不至于像裁判那样的一大团,都流到了衣服上。只是他这半只身子趴在了纸页上,一不留神到把脸上的墨汁甩了数滴到书页上。 学子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见那墨汁化开,擦又不是,不擦又不是,因为擦不擦都会影响到现在已经写好的字体。 他看着被污染了的字体,长叹一声,只好把那纸页撕下,连下面的几层纸页也一并撕下,狠狠地揉成一团丢在了桌面一角。 那靴子狠狠地瞪了凌浪涯一眼,非常不满自己的心境被旁人影响,此刻只好重新开始研磨,准备新一轮的书写。 凌浪涯见到他写的字恍然大悟,显然这次书关,写得就是这几个字了,可能还有下半句,当他写完这一句再看旁人写的是何字,然后就照着写就好了。 至于那学子的表情,凌浪涯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了,毕竟他可不是容易被人影响心境的人。 猜到要写的是字,凌浪涯不禁为自己的小机灵而开心。 他提起笔,研好磨,沾上墨汁,就要挥毫落笔。 正当落笔之时,凌浪涯的脑袋又被狠狠地敲打了一下。他回过头来,果然又看到那书生手中的书卷高举着,显然还想再来一下。 凌浪涯不禁道:“我已经清醒了,为何还要打我?” 书生见凌浪涯反驳,心中一喜,这下又有人来挨骂,但想到自己毕竟是长老身份,又不好过于表露出来,便假装正经道:“你虽然看到了旁人写了何字,反正每人写的字都一样,我也不说你犯规罢了。不过,你可知书关规则为何,倘若不知你瞎动笔做甚?” 凌浪涯揉揉疼痛的脑壳,难道不是只把字写出来,再比比谁写得好看就可以了,莫非还有什么规矩不成。想到这里,他真的为自己方才迷迷糊糊的走神,没有认真听书关规则而生出一丝懊悔。倘若刚才认真听,就不至于连续被人三下敲打脑壳了。 凌浪涯只好重新放下笔,摇头叹气道:“小子不知道,难不成前辈还会告诉我不成?” 书生见凌浪涯垂头丧气的表情,脱口而出道:“想用激将法,没用的?这书关的规则乃是我定的,我怎么会告诉你只要用力写就可以。” 凌浪涯逐渐摸清楚了他的脾性,就如此刻明面上说不会把规则说出来,不料下一句就把答案给揭晓了。只是,他却有一丝不懂,这用力究竟是何,便疑惑道:“用力,是越大力越好吗?可是书法讲究的不是跟随本心吗,哪里是越大力越好。” 书生见凌浪涯反驳,又想把手中书卷敲他脑门,见他早有先见之明地躲开了,只好作罢。他有右手书卷拍打着左手掌心,道:“一看你小子就是半桶水的料子。书法随心,字如其人,却有如此一说。可是,你们想表现的,老子偏偏不想看到。所以,老子这关考得偏偏不是随心而书,反倒是最近在琢磨的力透纸背之技。” 听到力透纸背四字,凌浪涯忽而想起,胡虚在樊楼和四大才子相斗时,和那书郎所比书法,就是以半阙词正写,半阙词反写,再加上字体痕迹连透三纸,以此书法技艺而获胜。这力透纸背之意,莫非就是看谁写的字体所覆盖的纸张比较多。 想到这里,凌浪涯似乎猜到了比赛的规则,笑道:“这力透纸背就是书关的规则,原来如此,我算是懂了,谢谢前辈指导。” “你懂个屁。”书生见到凌浪涯那嬉笑的表情,想到自己刚还说不把规矩给告诉他,但他又机智猜出来,心中气不过,又以迅猛的姿势狠狠地用书卷敲了凌浪涯脑壳,使得他连忙放下笔,不断地搓揉着受伤的脑袋。 看到凌浪涯受痛的表情,书生得意地大笑起来,显然非常满意凌浪涯的反应。见得凌浪涯撇着嘴的表情,书生便道:“见你小子确实挺机灵,你可知这力透纸背的技巧,你求我一下,也许我就会告诉你。” 正当此时,书生身后传来一句话道:“泄露比试规则技巧,这算犯规了吧?” ——未完,待续—— () 第187章 额外考题 “犯规?规矩都是老子制定的,老子哪里犯规了?” 书生看到那个说自己犯规的裁判之后,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书卷,重重地敲打了一下裁判的脑壳。 裁判此时终于感受到了凌浪涯被连敲四下的疼痛,他揉着脑门退后一步想躲得远一点,但终究还是鼓起勇气道:“师父,你且听我说。这比赛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才能选出合适的人才对吧。” 书生冷冷道:“你且继续说,说不出所以然你就给我滚回去抄万遍家规。” 裁判下了一跳,只好继续道:以师父这么厉害的书法造诣,指导学子一两句就够他受用终生了,更何况你现在是单独地指导一个学子。那学子能闯过两关,想来也不是愚笨之徒。现在你一指导他,那他肯定是会赢进入下一关。这样一来,对他的对手岂不是不公平。这一出现不公平的情况,影响了祭典的声誉,家主还不得找你算账?” 书生点头道:“似乎挺有道理,老子教一句,就够你们学一年了。就你们这些愚笨家伙,也是浪费老子的心力。不过家主的责罚确实也是麻烦,但老子此刻就想教训一下这懵懂小子,你说有什么办法?” 那裁判弟子犹豫道:“难得出门一趟,不如师父先去别的地方巡视一下,看看风景或者看看其他学子的书法,万一有能令师父开心的事情呢?”这裁判此刻只想赶紧让师父离开,不要在他负责的两个学子中纠缠不休,哪怕他去找别的弟子或裁判,这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 事与愿违,书生摇头道:“不行,老臭棋说这小子天资聪颖,是国手之才,我偏不信就要来试一下。” 裁判正要继续劝说时,书生忽而书卷一拍左手后,举起书卷指着那脸上沾有墨迹的另一个学子,又指着凌浪涯,道:“老子有计策了。那个,你过来。” 那学子正因为凌浪涯偷看了他的字又沾污了纸张而气愤,此刻见到主裁判书生喊自己过去,哪里敢有一丝反抗,胆颤心惊地来到他的面前。 凌浪涯揉着脑壳,也同样来到了他的面前。虽然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这里是他的地盘,总得听他的。 两个学子乖巧恭敬地站在主裁判面前,不敢有一丝的不敬。 书生非常满意地看到他们的表现,直接忽略掉了身后裁判的欲言又止,道:“这一关是你们二人同场竞技吧?” 见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地点点头,书生继续道:这一关,你们的裁判是我了。现在,我就现场教你们几句,你们谁做到好,谁就进入下一关。” 裁判忍不住叫道:“师父,这样也不好呀。裁判教学子,有损形象,家主知道会责罚的。” 书生转身又是一书卷敲下去,骂道:“家主家主,你眼里只有家主,还有没有师父了。现在他们两个谁赢谁进下一关,我同时教两个,谁的表现好谁进下一关,又不影响旁人,哪里有问题?说不定家主知道这事,还会觉得我热心助人,让我多出来玩几天也不一定。” 裁判刚想劝说,不料书生伸出一脚把他踹开,骂道:“这里交给老子,不过巡查考场的事就交给你了,倘若被老子发现有一个评审错误,那你就不要再来见我了,滚一边去。” 裁判还想再说几句,见书生又举起了书卷,想到他的话之后,灰溜溜地跑掉了。只是,他又没有主裁判的职责,只是一个小小的区域裁判,管着两个学子,哪里敢真的代替他在祭典广场巡视。万一真的被发现了他的逾矩行为,那时候岂不是真的更惨。 所以,他只能厚着脸皮去到临近区域的一个和自己比较友好的裁判处,打了个招呼后站在那里,依旧偷偷地看着自己所在的一边。 在书关的诸多裁判中,大多数是书徒长老的弟子,也都知晓这位师父的脾性,此刻见那裁判被师父赶了出来,附近看到此情此景的都想大笑,奈何这是祭典的现场,只好强忍着笑意。不过,想来回去之后,这名倒霉的裁判也少不了被同门的一番揶揄。 书生见吵吵嚷嚷的裁判走了,咳嗽一声,假装正经地道:“既然我是你们这关的裁判了,那我就先来考考你们。” 和凌浪涯是本场对手的学子,明明早就知道了比赛的规则,此刻因为对手的倒霉连累了自己,虽然不敢反抗但仍有不满道:“我明明就知道本关的规则,也知道该怎么做,为何还要考我。? “哦?那你说说规则是什么?”书生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道。 那学子鼓起勇气道:“凤梧祭典第三关,乃是书关,考的是书法。本关书法写的是“凤梧书史鉴,赵宋定南天”十字,其采用的字体不限,唯一评判标准就是力透纸背,也就是看在一页纸上书写,谁能的字体墨汁能穿透更多层的纸张,谁就是获胜者,可以进入下一关。” 书生满意地点头,道:“可以,你说得不错。现在,你可知道比赛的规则?”他的最后半句话,倒是对凌浪涯说的。 凌浪涯恍然大悟,原来这书生是借学子之口,把规则重复了一遍,如此一来他也不算是犯规指导了。他点头道:“现在知道规则了。”言罢,他又向身边的敌人稍微作揖,感谢他的指导之情。 那学子此刻才想明白个中缘由,又不能明白地说出自己的不满,只好暗自生着闷气,赌气般不看凌浪涯。 书生道:“很好,现在你们都知道规矩了。那接下来就轮到我考你们了。我事先说明,倘若你们的回答和书法让我满意,我可以特许你们进入下一关。倘若你们两个都和我那些弟子一样糟糕透顶,那我就把你们两个都淘汰了。我既然作为本关的主裁判,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两人一听,心中都不知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自己两人是互相比拼,终究要有一个人要胜出的。倘若按照他的想法,两人同时进入下一关,鉴于每关的对手都是临近牌号之人,那岂不是下一关他们也是对手。 似乎看到了他们的犹豫,书生道:“反正你们一起进入下一关画关,还可以再多玩一会。那画画儿的比试,听说也是挺有趣的。如果你们回答不出,或者不想回答我额外的考题,现在你们两个就给我滚吧,不要让我见到你们了。” 听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只好道:“那,出题吧。” ——未完,待续—— () 第188章 力透纸背 琴韵悠扬,棋定天下,书破万卷,画笔传神,诗礼传家,酒逢知己,花团锦簇,茶韵飘香,谓之八雅,乃三教九流之家立身之本。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家》 ……………………………………………………………… 听到两个小家伙认栽的话,书徒长老心情大好,点头道:“不错不错,那老子先问你,何为力透纸背?” 凌浪涯和那学子一听,皆是心有所思。既然书关考的就是力透纸背,显然这个问题考得就是对于规则的理解了。 不知道那学子是否知道,但凌浪涯却是知道一些事情。因为,当年那个老人和他纵论天下,让他不足深山,也了解天下大势。虽然,那个老人并没有教会他多少世间的平凡生活事,以至于被人取笑不懂生活之道。 纵观天下,七朝并列,争霸之处无处不在,除却三教九流之间的明争暗斗,七大王朝的烽火战争,更有修行者之间的争先相斗。仅以现在的文学之道,称雄者虽然是家,但三教九流和七大王朝之内,仍然不乏其他的饱学之士。 正如那被世人称为“诗剑酒”三绝的李唐穆子白,且不说其以天纵之姿,夺了凤梧祭典之冠,让赵宋王朝和家的颜面尽失,仅是其在八雅中诗和酒上的造诣,也丝毫不逊色于家八大长老中的诗徒和酒徒。 而在书道之上,“力透纸背”之说,乃是出自李唐王朝的颜大家,其在《张长史笔法十二意》一文中提到,“当其用锋,常欲使其透过纸背。”而这在书道上的一说,如今成为了家书徒所研究的最新对象。 两个学子对视一眼,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那书生见两人犹豫的表情,叫道:“磨磨唧唧做甚,和一个小娘们似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早早说完写完,老子还要去逛都城去。” 凌浪涯深吸一口气,道:“根据小子理解,一般人而言,若从字面上理解力透纸背,就是在写完书法后,在纸的背面看看,那墨水是否有阴湿到纸的背面。但是,这只是旁人的理解。倘若我倒一杯墨汁在纸上,浓墨沾染纸张,肯定会渗透纸背,但这肯定不是书法。” 书生点头道:“那当然不是,那叫浪费墨水。理解的不错,你且继续说。” 凌浪涯仔细回想了那个老人以前的话,话一出口之后,便越来越有底气,继续道:“所谓身不能至,心向往之。在小子看来,若想力透纸背,当要注重执笔、悬腕和运气。” 书生双眸眼光大盛,喜道:“你这小子还有点门道,看来老臭棋没有看错你。既然能提出书道上执笔、悬腕和运气的三个技巧说法。你且说来听听,让我掂量掂量。” 正当凌浪涯要解释时,站在他身旁的学子,听到他的洋洋洒洒大论,害怕他抢走了自己的所有风头,抢先道:“这有何难,我也知道这些技巧说法,不如让我来说一说。” 书生瞥了他一眼,鄙夷道:“方才让你们说,你又不敢说,现在这小子一提出来,你又抢着说,真是岂有其理。罢了,为了不让旁人说老子不公道,且给你一个说道的机会。”书生说道最后,显然也同意他一个机会。 凌浪涯见那学子抢先,心中虽有一些不满,但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毕竟八雅之术,各人见解不同,所走上的路也会不同。至于每个人所说所行,在世间大道所体现的也是不同。 学子见凌浪涯不反对,急道:“方才提及的执笔,要注意三个事项。首先是笔正,即笔正则锋正,骨法用笔以中锋为本。其次是指实,即手指执笔要牢实有力,还要灵活不要执死。最后是掌虚,即手指执笔,不要紧握,指要离开手掌,掌心是空的,以便运笔自如。” 凌浪涯和书生听到那学子的阐述,都不禁点点头,虽然他看起来是抢了别人的机会,但似乎也说得头头是道,并不是胡言乱语。 正当那学子要继续说下去之时,书生喝道:“抢人家一个风头就够了,你还想抢光了不成?小子,你来说说,剩下的两个又是何解。”这话中的小子,当然指的便是凌浪涯。 凌浪涯见那学子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到这里是赛场,本就是你争我夺,也不便安慰他,便接话道:“方才这位兄台说了执笔之术,小子是认同的。在小子看来,悬腕是指手腕悬起,手肘也离开桌面上书写的方式,故称为“悬腕“。在落笔时,仅是提腕还不能上下纵横自如地运笔。而悬腕能使肩部松开,纵观布局,全身之力由于无所挂碍,可挥洒自如,集注毫端,运全身之气于一发端,使字有力度、劲健。” 书生满意地点点头,心中不禁越来越认同老臭棋的看法,接着道:“那运气又是何解?” 凌浪涯道:“所谓运气,并非虚无缥缈之术,乃是气韵与气势,气象与气格。简单而言,就是书写者的精气神体现,如生性恭谨者,其书法严谨有度,如生性洒脱者,其书法放荡不羁。正是因为笔墨所至,心性所露,因此书法才被称为无言之诗,无行之舞,无图之画,无声之乐。” 书生右手书卷狂拍左手掌心,由衷赞道:“好一句无言之诗,无行之舞,无图之画,无声之乐。这次老臭棋没有看错人,老子服了。” 旁边学子心有不满,可是凌浪涯方才所说之言,确实他所不懂的。一时之间,想到自己可能落败,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沮丧。可是,虽然凌浪涯说得头头是道,但万一他说得不对呢,想到这里学子心中也不免存了一丝幻想。 只是,很快书生就让他失去了希望。书生洋洋洒洒道:“有道是,筋生于腕,要想得筋,必须腕臂皆悬,静心敛气,逆入裹毫,提笔使锋,笔走中路,所谓锋不提筋不劲。骨生于指,若思得骨,必须指尖捏笔密实,五指齐力,万毫齐铺,提顿不断交替运行,出以平颇,所谓不颇则骨不骏。血生于水墨,水墨浓淡适中,浓不燥枯,淡不渗化,干则充实,湿能遒劲,运笔挥毫,血气必活。肉生于毫,毫锋协同,饱和水墨,以圆健的毛笔,靠腕力摄墨使毫平铺于纸上,运行,所得肉匀而遒润。此乃,书法之道,亦是为人之道。” 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凌浪涯和学子听此书道大论,心中佩服不已,一时陷入沉思而不自知。 正当两人沉浸在大道理中时,忽而脑壳皆是感到一阵剧痛。瞬间回过神来,只见书生挥舞着手中书卷,叫道:“老子也知道自己的话很有道理,够你们想一年半载。可是现在是祭典闯关,别人都写完了,你们还发什么呆。既然听完了老子的大道理,就滚去按照这个写出来,写不出就回家哭。” 两人闻之,恭敬向书生作揖,返回到书桌前,凝神闭气待落笔。 在他们面前,是一张雪白宣纸纸。在他们手中,是一支狼毫毛笔。 ——未完,待续—— () 第189章 字如其人 一张白纸,一支秃笔,笔锋勾勒间,藏了谁的心思。 凌浪涯手中拿着那一支上等得狼毫毛笔,面对着洁白若雪的宣纸,想到书关需要书写的“凤梧书史鉴,赵宋定南天”的十字,一时间忘了身处祭典广场的书关现场,陷入了沉思中。 凌浪涯从这十个字中,仿佛感受到了一种霸气侧漏的决心。从字面而言,这十个字紧紧契合凤梧祭典的主题,又紧扣赵宋王朝,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只是这凤梧和赵宋后的三字,似乎彰显了某种决心。所谓的凤梧书史鉴,大概便是通过凤梧祭典的名气和实力,来书写在史书上浓重墨色的一笔,这无疑是赵宋举办祭典的目的之一,以此彰显自己的国力。 只是,这“定南天”又是何解。所谓南天,莫非是就是南方的天地,那为何又要定,莫非就是平定之意?倘若是赵宋以南,能成为赵宋敌人的只有那一直居于十万大山的南蛮一族。想到这里,凌浪涯心神一震,联想到当时在南山之下,和苏眉雪大学士所夜谈时,赵宋之敌不在东西北,而在南方。莫非,定南天就是平定南蛮,抑或说是征服南蛮之意。 凌浪涯下意识地握紧里手中笔,笔尖毫毛聚墨不散,将落未落。 能够写出如此霸气的字句,又会是谁人呢?凌浪涯蓦然抬头看了一眼远方。 那个方向,是宫墙深处,那里有掌管王朝生死的伟人。 想来,这句话不是出自那赵宋王朝官家之手,也是出自其中的权倾朝野之人吧。只有此等大人物,才敢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的雄图野心彰显出来。 凌浪涯仿佛被这霸道之气感染一般,正要落笔时忽而想起了那个老人偶尔挥毫的情景。 那个老人平常练字并不多,深山之间笔墨甚少,更不用说纸张了。很多时候,那个老人心血来潮之时,都是随意拿起一根干枯树枝,便在门前石板凳附近的沙地上随意书写,偶尔间还会写在树干上,写在枝叶间,写在石头上。 凌浪涯每次看到他写的字,都会好奇地在写完之后,孩童心性般地擦拭去。沙地上的痕迹还好,捧起一堆沙子就覆盖住了,可是很多在树干上或石头上的字,无论凌浪涯怎么努力,都总是很难擦拭干净。 一根枯枝,落字于石上而褪,此等何止力透纸背,已是入木三分矣。 只是,凌浪涯可以擦拭掉字的痕迹,却擦不掉那些字所代表的含义。 那个老人,生平不常书,书则常唯二字,名为“纵横”。 凌浪涯总会好奇地问:“何为纵横?” 那个老人总是回道:“纵跨千古,横越八荒,苍茫世间,唯吾纵横。” 千古为时,八荒曰空,时空轮回,皆是吾纵横之处。 此等霸气,此等气魄,又岂是一个“定南天”可比拟。 纵横门徒,当一统三道,颠覆七朝。 刹那之间,凌浪涯心中豪气顿生,手中之笔再也并非悬于半空,笔尖终于落于纸页上。 执笔,悬腕,运气,笔锋勾勒,一挥而就。 仿佛是心中豪气和气魄皆随笔尖运转而动,仿佛是心中傲气和气势皆随笔画而传,凌浪涯一口气写完“凤梧书史鉴,赵宋定南天”,直到最后“天”字一捺顺势而出,方意犹未尽地长吁一声。 停笔退墨,凌浪涯怔立其中,心中豪情久久不能平息。 那十个字龙飞凤舞,铁画银钩,欲要破纸而出。 良久之后,凌浪涯心潮终于平复下来,心满意足地想看着自己所写的书法。 可是,正当他要好好欣赏时,低头却看到一个人几乎要趴在他的桌上,鼻尖都几乎凑到了纸张上。 那是一直在旁观看的书徒长老,本来还是不屑地看着两个学子的他,此刻趴在凌浪涯桌前,激动得连手中书卷掉落地上而不知晓。 方才,两人正是书写,书生一眼就看出,那墨染半脸的学子,落笔写得乃是官家字体,而且颇有意蕴。当他转身看到凌浪涯提笔悬空,陷入沉思而不动时,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好奇,莫非他也会在书写时的聚势。 所谓聚势,并非是技巧,而是一种心境,乃是在书写之前,能够把天地时势,心中情绪皆是酝酿于笔尖,最后落笔于书页上。书徒自身之所以擅长酒后书狂草,除却自身喜怒不定的性情所至,乃是擅长借助酒意将真性情溶于笔墨之间,方有这称雄家书道之举。 未曾想,这小小的白衣少年,竟然可以在无意间,拥有这聚势之能。 当书生终于从沉浸在凌浪涯的书法中醒来,已经不用看旁边那学子写得如何,已经可以判定此举的胜负。 书生看着那期盼着结果的两人,也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地宣布,道:“你输了,回家去吧。” 他想用书卷指着落败的学子,却发现书卷不知何时掉落地上,只好又捡起来,然后重新指着学子。 那学子听得宣判,心中依旧抱有一丝期望,叫道:“为何你还没看我的书法,便判定我输了,此等何其不公平。” 书生摇摇头,叹道:“你写的乃是官家字体,本意是想借助官家大势而赢得好感,想来其他学子也差不多,此等心思我又怎会不懂。只是,本次书关考的是力透纸背,你可知官家字体讲究灵动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故笔法外露,可明显见到运转提顿等运笔痕迹。也正因此,官家字体若要力透纸背,非得比常法更需技艺。这一关,本就不适合官家字体,可你们却偏偏选择这一字体,何必至此呢。” 听得书生之言,那学子心有不甘,可是仍旧有一丝不服。 书生道:“倘若你不信,若我所料不差,你的字体只是力透四层,而那白衣少年却可力透九层。” 那学子闻之,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忍不住去翻看纸张页数,一见果如书生所料,不禁跌掉在座椅之上,输得心服口服。 书生不管那学子,深深地看了凌浪涯一眼,不再言语,双手负于身后,飘然离去。 他离去的背影,不似一个喜怒无常的邋遢中年人,而是一个饱读诗书温文儒雅的书生。 凌浪涯怔了当场,看着自己的书法,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感。 皆因那书生离去之前,留下了一句话,只有他能听到的私语。 书生道:“文中霸气盛,字中杀气隐,少年甚可期,老夫当静候。” 直到书生消失于眼前,直到祭典凤梧书关落幕,凌浪涯方才回过神来。 正当凌浪涯要离开之时,转身却看到一双杀意凛然的眼睛。 ——未完,待续—— () 第190章 猪狗不如 那人身穿貂裘长袍,那人长得圆滚若猪,那人眼中的杀意毫不掩藏。 凌浪涯看着挡在身前的都城四霸“狗霸”楚构,感觉到他毫不掩饰的杀意,心中一时猜不透他此举何意。 楚构走到凌浪涯身前,贴近他的耳边,满怀恨意道:“被家的书徒长老责骂,不知感觉如何?我还担心你闯不过书关,幸好你闯过了。不过,下一关画关就是你祭典明祭的终点了。” 凌浪涯转头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口舌之利,又有何用?” 楚构摇晃着手中牌号,低声道:“你可知,下一关你的对手是我,户部尚书之子,都城四公子之一。” 凌浪涯视而不见,对此置若罔闻。 楚构一看他那冰冷表情,就觉得心中有气。一开始时,这小子就在鸾凤居坏了自己的好事,后来自己派四大才子去樊楼闹事,虽然不知道被谁阻挡了,但也让他内心非常不满。如今,四大才子皆以落败,他也没有找到足够能力的对手可以抵抗凌浪涯等人,只好先藏拙着等待时机。 方才,他的座位就在凌浪涯附近,能够看到凌浪涯所在区域发生的一切,无论是书徒长老责骂凌浪涯,还是赶走裁判,甚至最后凌浪涯胜出等,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倘若自己和凌浪涯都赢了,那么他们将会是下一关的对手。 作为户部尚书的独子,楚构是都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之一,虽然不能像家少主胡实或者秦惠宰相之子秦琅一样,得到家和朝廷的倾力培养,成为这次祭典的大热人选。但楚构自己也明白,自己老爹比不过秦琅老爹,自己的实力也比不少秦琅的实力。 但是,这毫不影响他自己成为京城一霸之一,毕竟作为户部尚书的老爹,掌握的是整个王朝的财政命脉,说不准待得王相归老之后,自己的老爹还可以更上层楼,位列朝堂之首。而且,自己的老爹也明说了,这次祭典自己的主要任务乃是帮助秦琅登顶,无论是明祭或是暗祭,只要能让秦相看到自己的付出,那么自己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当他看到凌浪涯进入下一关,想到假如自己可以成功阻挡了凌浪涯的势头,扼杀了这个小子前进的道路,不止可以报樊楼针锋相对之仇,还可以大大地提高自己的声名地位,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虽然自己的技艺并不是很精通,但好歹也是朝廷的文武百官所传授,总该比这不知何处来的山野小子来得好一些吧。 既然是如此胜券在握之事,楚构自然要来敌人面前示威一下。 楚构环视一眼,看到那些尚未离开的学子诧异和恐惧的目光,心中高兴十分。自己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让他们恐惧,让他们不敢反抗。 只是,当他看到凌浪涯依旧冰冷异常的表情,心中难免有了几分不爽,在他看来凌浪涯应该吓得瑟瑟发抖才对。于是,他又再补了一句,道:“下一关的裁判,也是我的人,你怎么和我比?” 听到这句话,凌浪涯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楚构见之大笑道:“怎样,怕了吧?怕就给你爷爷磕三个响头,再赔偿个十万黄金,我就饶了你的不敬。” “浪子,你可听到一头肥猪在哼叫?”远处忽而传来一句话。 凌浪涯本来想反驳回去的话,听到这一句,不由得笑道:“猪叫没叫,我不知道,但是挡道了倒是真的。” 楚构勃然大怒,转头回头看到胡虚和纪天站在身后,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是在讽刺自己,当场叫道:“尔等小子,既然出口伤人,损我名声?” 纪天噗嗤一笑,道:“你又怎知我们说的是你,莫非你自认为猪?噢,不对,都城“狗霸”,又长着猪的模样,这又狗又猪的,该如何称呼?” 凌浪涯彻底被两人逗笑了,挠挠头,笑道:“莫非是,猪狗不如?” 楚构骤然大怒,体内玄气控制不住,就要当初动手,只是刚刚想要爆发的怒火又强忍下去。 皆因他身旁三人,体内玄气同样奔腾不息,紧紧锁住了自己。 楚构知道自己的能力,虽然勉强仗着父亲的权势,习得了一些家之法,但不过是粗略皮毛而已,如果要面对那个碧珍江上以一挑十,甚至让热枪门少主朱秀儿都失手的凌浪涯,那应该是凶多吉少,更何况是身后还有不知深浅的胡虚和纪天。 楚构懊恼不已,自觉方才不该独自过来挑畔对手,毕竟身边随从不可进祭典广场,导致自己孤零零一人,真是失策了。在他看来,最后的办法,应该是叫上一堆的随从护卫,一人一口痰把它们淹死。 楚构此刻感觉到了凛冽的杀意,和他方才恨不得除凌浪涯而后快的杀意一样。 楚构看到凌浪涯冰冷的眼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数步,不料脚步一个踉跄,却撞在了胡虚的胸口上。胡虚先是挡了他一下,继而侧身避开,而楚构身躯庞大,一个惯性收势不住,直接跌倒在地。 一直在附近看戏的学子,本来心中有些畏惧之情,看到此情此景,终于忍不住,轰然大笑起来。一时之间,满场皆是嘲笑之声。 此时,纪天笑道:“好了,此刻没有猪狗挡道了,我们走吧。” 言罢,三人相视一眼,也不管楚构的狰狞表情和不满,直接转身就走。 在他们三人看来,自己身无一物,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角色,才不怕这些所谓的朝中子弟的针对。 你要打,我便奉陪到底。但是,既然要打,就要做好以死相伴的准备。 凌浪涯走了数步,回头看了刚站起来的楚构,低声道: “君若犯我,我必百倍还之。” 楚构看着他离去的背景,肥胖的躯体一愣,感觉到凌浪涯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意,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否做错了。 不怕,自己还有帮手,还有权势,还有老爹,又何惧一个山野小子。 想到此处,楚构冷哼一声,同样转身就走,决意回去找帮手。 那些学子中不乏听说过楚构凶名之人,此时看到楚构在三言两句间就被欺负得摔倒,而另外三人若无其事地离去。他们心中皆是疑惑不已,这三个学子究竟是何来头,既然可以忽视这样的朝中子弟。当中也不乏有些眼见锐利之人,认出了凌浪涯和胡虚正是在鸾凤居一掷万金赢了楚构之人。 一时之间,不少好事之徒纷纷都在猜测这两人究竟是谁,倒是让祭典广场内显得比闯关之时尤为热闹。 不过,身为当事人的凌浪涯三人,此时已经出了祭典广场,找到了莫大胆等人。 当他们看到老渔翁哭得通红的眼眸时,心中一片大惊。 ——未完,待续—— () 第191章 我命由我 老渔翁其实不想落泪,只是情到浓时终难自控。 方才莫大胆和隔壁老农的一席话,让三人都不禁想起自己失踪的儿女。 这么长的时间,每多一分钟就多危险。更何况听得他们早晨时,说起昨夜的经历,每个人都感到心有余悸。尤其是听到在地窖发现两具孩童尸体时,两个老人家更是心脏承受一般,几乎就要晕倒在当场。 幸好,展候当时曾简单看过那两具尸体,发现那孩童早已死去多时,和老渔翁等人的儿女失踪时间完全对不上,这才让他们心中稍微安稳一些。可是,一想到还未回来的儿女,依旧是难以消除的疼痛。 无奈他们不过凡人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官府和这三个少年的身上。当老农和他女儿都看得出凌浪涯三人的憔悴时,老渔翁等人想起他们昨夜的遭遇,又怎能不动容。 眼见他们从祭典广场出来,两个老人家心中早已不仅把他们当做救命恩人,甚至已经把他们当做了自己的儿女一般,想尽自己的能力去相助他们。 在祭典刚结束时,他们身旁的老农和女儿准备回家歇息,倒是换了一个中年妇女想要继续守候在此,显然是商量好地在此霸占这个好位置。不过,一直在旁执勤很少说话的老张,闻此之后便让他们都回去了,而他保证会像给莫大胆等人占据位置一样,给他们也占据一个好位置。如此一来,他们就不用因为一个位置而夫妻分离熬夜了。 那老农夫妻感激不尽,连连鞠躬几次之后放才离去,而那小女孩更是笑道明天要拿糖过来给他们尝尝。 莫大胆等人看着他们离去,看着那天真活泼的小女孩,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这时候,凌浪涯等人恰好出来,见到两人通红的眼睛,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最后,还是莫大胆把方才身旁老农之事大概说了一下,三人才知道他们是情难自控了。 当下,凌浪涯等人简单商量后,便想在吃饭过后,便去继续打探消息。 不过,这个举措却被阻止了。莫大胆道:“三位小兄弟,我们知道你们为此事付出了很多,可恨我们比你们年长却毫无用处,不然也可以替你们分担一些。方才和那老农聊天之后,我们对于如此麻烦你们也是心有不安。只是既然我们几个的儿女失踪了这许久,这也许就是他们的命,我们着急也是没用的,不如就听天由命吧。” 胡虚道:“莫大叔此言就见外了,且不说你在供稻庄相助我们之情,仅是你们千里迢迢来寻我们,已让我感激不尽。严格来说,我和浪子皆是无父无母之辈,能够得到你们几位的关心,我们心中一直非常感激。对我兄弟二人来说,你们就犹如亲人一般。既然是亲人,那莫笑笑等几个娃儿就像我们弟妹一般,我们又怎会置之不理呢。” 纪天也道:“是呀,莫大叔,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我也非常敬佩两位兄弟的热衷心肠,也敬重你们当时寻凌公子之举。说到底,我来自那么一个偏远州府,千山万水来到都城,本来就是孑然一身,对我而言,能够认识你们,也是非常荣幸之事。能够为你们做一些事,我也是求之不得。” 莫大胆和老渔翁闻之,感动不已,一时不知所以言。 凌浪涯道:“莫大叔,你们的恩情,我们是记得的。当时我和你们失去联系时,你们为我所做之事,我们会一直铭记在心。此等感情,又岂是疲惫和劳累所能阻挡。而且,我们年少体力好,又是修行者,只要休息片刻调整回来就好了。所以,你们就不需担心了。不过,莫大叔方才有一言,却是说错了的。” 莫大胆道:“我说错哪一句话了?” 凌浪涯道:“听天由命,此话不妥。” 莫大胆道:“何处不妥?” 凌浪涯道:“我命由我,怎可由天。人虽生天地,我命当随我。” 莫大胆一愣,深深地看了凌浪涯一眼,继而大喜,伸手拍拍凌浪涯的肩膀,道:“小兄弟,好气魄,我莫大胆没结交错人,你们三位,我今日认了你们几位小兄弟了。倘若以后有任何事,随传随到即可,莫大胆一定竭力相助,生死不在意。” 闻之,众人感动而笑。此刻既已剖开心扉,也就不在乎是否疲惫,便相约先行到樊楼填饱肚子再做打算。 只是,此刻的凌浪涯并没有想到,莫大胆的这句话的份量,究竟有多重。 直到莫大胆挡在他身前的时候,他才明白,何为生死不在意。 众人在樊楼吃罢饭后,边吃边商量接下来之事。本来展候也要过来,不过他临时派了一个巡捕过来,言道发现了新情况,他需要带队去打探,因此就不过来了。待得有了新消息后,再来通知他们。 这连日来的闯关和寻人,在菜包子的传话下,吕缈影也已经知道他们的近况。除却给了他们固定了一个包厢吃饭之外,更特意为凌浪涯和胡虚留下了一座厢房。只是恰好的是,原来纪天虽然来自偏远州府,却幸运地抢到了樊楼的一个厢房。如此一来,三人便都在樊楼住下了。 至于凤炎古庙,凌浪涯和胡虚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他们的行李细软,也都让吕缈影派人搬了过来。听去搬运行李的人说,他们在搬行李时,古庙庙主一直都在旁看着,似乎很不舍得模样。 本来,吕缈影也不介意给莫大胆和老渔翁留一个厢房,只是他们虽然走丢了女儿,但毕竟媳妇还在家等着。再者城南到此虽有一段距离,但早些出门便是了,因此三人也就婉拒了。 待得酒足饭饱之后,凌浪涯等三人,在莫大胆和老渔翁的劝说之下,终于还是被说服先行休息一会,回复体力之后,待得天黑之后再行动。 凌浪涯和胡虚只好先回到厢房内消息,而纪天也回到自己的厢房内休息,至于莫大胆三人,看到他们回去之后,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便带着最新的消息回去安慰自家媳妇。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先行去了一趟县衙,打探展候是否有带回新的消息。 午后时光,饭饱入眠,何其舒适,何其惬意。 直到纪天来到他们房间不断敲门,凌浪涯和胡虚才从睡梦中醒来,此时已经是日暮时分,三人匆匆洗漱,吃罢晚饭,便按照今天中午时商量好的行动。 日落西山后繁星高照,万家灯火渐起灯火寥落,欢声笑语停歇时已是夜深。 万籁俱寂,凌浪涯三人换上菜包子准备好的夜行衣,踏上了今夜的目的地。 目的地只有一个,烈刀门。 ——未完,待续—— () 第192章 小小河鱼 凤炎都城,作为赵宋王朝的都城,其内人口混杂,建筑繁多复杂。在此中,既有朝廷贵胄的聚居豪华府邸,也有普通百姓的汇聚的茅屋瓦房,既有风花雪月的樊楼鸾凤居,也有升斗市民的瓦舍勾栏。 当然,也少不了鱼龙混杂的江湖门派的存在。 这些江湖门派林立,囊括了都城大部分的营生,掌握着都城各行各业的经济命脉,表面上虽则和庙堂毫无关系,但暗地里大多的勾连依旧不少,不过是并不为人所知罢了。 庙堂与江湖,本就密不可分。 在都城之地,受屈一指的就是家的四大附属门派,号称“东刀西剑,南枪北盾”,乃是烈刀门、灼剑门、热枪门和燃盾门。有此称呼,不仅是他们在都城掌握了大多数的经济命脉,更由于其附属于家,门派弟子大部分都是修行者。相比于寻常江湖门派的武夫,他们无论是个体实力或整体经济实力,都不是其他一般门派可以相比。 烈刀门就位于凤炎都城城东一角,虽然不临近城门等交通要道,但占据了极大的一片地域,几乎囊括了数条街道的房屋。在都城寸土寸金的土地中,能够占据这么大地域的帮派,确实只有其他三大门派可以比拟。不过,相对于其他三大门派而言,居于四门之首的烈刀门,显然更胜一筹。 烈刀门的实力能够得到家的青睐,最重要的就是那脾气暴躁但实力堪比家长老的烈刀门门主,据说他的脾气暴躁无常,堪比家的书徒长老,不过他的嗜血残忍却不是书徒长老可以比拟的。正是因为烈刀门门主的残暴,才在都城中打拼中这样的一片天地。 不过,在烈刀门,如今风头最胜的并不是已经很久没有露脸,据说是一直潜修的门主,而是烈刀门的大弟子杨云天。在杨云天的运筹帷幄之下,烈刀门上结交朝廷,下交好一般江湖门派,不仅进一步扩大了实力,掠夺了其他三个门派的利益,此消彼长之下,更是使得其隐约在都城的帮众门派中居首。 杨云天本人除却实力不弱之外,更是精于计谋,善于隐忍,不过这些都很好地掩藏在他温文儒雅“都城四公子”的称谓之下。 在这位烈刀门的少主,也是门主首席大弟子杨云天的带领下,烈刀门上下皆是佩服不已,甚至连门派中的诸多长老也非常认同,觉得在他的带领下,烈刀门一定可以更上层楼,甚至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和家平起平坐。 烈刀门的野心,在四大门派之中,昭然若揭。 此刻已是夜深时分,除却鸾凤居等繁华之地依旧灯火通明,都城里的万家灯火已悄然熄灭,白日里祭典的喧嚣,晚上赏灯的愉悦,都化作了睡梦中的一缕云烟。 烈刀门匍伏在城东一角,像是吞噬黑夜的巨兽。 在烈刀门那堪比朝中贵胄府邸的正门的大门前,此时正有两名普通弟子在守夜执勤。 那两名弟子实在太普通了,他们甚至不是烈刀门的正是弟子,而是一个暗地里归附于烈刀门的小帮派普通弟子。 正是由于过于普通,他们才被派来大门守卫,而且守卫的不是自家帮派,而是别的帮派的大门。 除了这一座正门之外,若不的一个门派所在,还有一些弟子在巡逻守卫。不过,由于要表现小帮派的孝敬,今夜的守卫都是小帮派的普通弟子。 谁让自己过于弱小,连自己的帮派都守不住,而是被迫来此守别人家的大门。 这个帮派叫河鱼帮,本来是位于碧珍江畔的一个小帮派,人数不过百来人,只是占据了一个地理位置不错的码头,帮达官贵人、来往船只做着装卸货物的小营生。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勉强可以自给自足。 河鱼帮就像碧珍江里的游鱼一样,太过于渺小以至于丝毫不起眼。但其实帮众也不太介意自己的名声,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是附近的贫民子弟,只是想找个靠山,有个大树好乘凉罢了。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门派,他们这种贫苦子弟自然不敢奢望,只能小小地抱团取暖,不至于落单被欺负罢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条小小的河鱼,有一天遇上了凶狠的渔翁。 当他们的面前出现烈刀门的时候,当他们的码头被烈刀门弟子占据之后,当他们自以为实力不错的帮主轻易被烈刀门少主杨云天击败之后,这条河鱼就像被渔翁捕捉到了。 那些跪倒在烈刀门下的河鱼帮弟子,始终想不明白是否自己闯了祸,为何会被烈刀门给惦记上,甚至还惹来了灭帮之祸。正当他们以为就要被赶出码头之时,河鱼帮帮主选择服从了烈刀门的命令,成为其附属的小帮派。 在烈刀门少主和河鱼帮帮主半宿长叹之后,那些跪倒在码头的弟子非但没有惹来杀身之祸,反而获得大富大贵。 此后,在烈刀门的带领下,河鱼帮的帮助借助码头之利,帮助烈刀门运输货物,不仅获得了更多的收入,更是地位在众多小帮派中都有了提升,人数也从原来的一百多号人,变成了如今的三四百人。 当时,随着祭典的时间越来越近,都城对于物资的需求急剧增长,码头的运输装卸量陡然加了数倍,烈刀门派了不少本门之地守护着这个码头,而原来的河鱼帮弟子,则被派去协助烈刀门运输货物。 至于门前守卫的这两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弟子,他们协助运输最多的就是油脂,经常会在烈刀门正式弟子的带领下,把油脂运输到不同的目的地,然后进行装卸,最后又返回。 不过,今夜他们在烈刀门前守门。不止是他们,两个普通弟子在偶尔的交谈中,忽而发现河鱼帮的大部分弟子都被叫来烈刀门了,听说是要传授一些烈刀门修行道法,还有赏赐他们近日来的辛苦劳累。 无一例外的,这些河鱼帮的弟子,几乎都是协助烈刀门运输油脂的弟子。 倒霉的是,这两个普通弟子被派来此处守门,没有办法听烈刀门传授修行道法,但愿帮内其中几个较好的兄弟,不会忘了自己的好处吧。 看着街道远处的灯渐渐熄灭,听着门后逐渐消停的声音,两名普通河鱼帮弟子站得久了,不禁也是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 正当两人在打瞌睡之时,忽而正门右侧不远的墙角处,出现了“啪”的一道响声。 两人睡意骤然消失,提着手中的长刀小跑过去,走过去发现一看,确实一块瓦片掉落在了地上。 两人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刺客闯入,幸好只是瓦片陈旧摔落而已。 想来是这门墙太旧了,所以导致一有风吹就掉落,不知道烈刀门会不会派人来修理。倘若要修理,想来也是他们河鱼帮这些小河鱼动手吧。想到这里,其中一名弟子不禁有气,伸脚把那瓦片一脚踢得远远的。 至于来烈刀门闹事,两名普通子弟都不禁为方才有刺客的想法觉得荒唐。 敢来烈刀门闹事的人,大概是嫌活得不耐烦了吧。 就在两人在大门一角,正要转身回大门处时,三道黑影骤然翻过另一侧的屋墙,悄无声息地落入庭院之内。 ——未完,待续—— () 第193章 夜探烈刀 见其谋事,知其志意。事有不合者,有所未知也。合而不结者,阳亲而阴疏。事有不合者,圣人不为谋也。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纵横家》 ……………………………………………………………… 烈刀门占地广袤的庭院里,正在巡守的弟子并不知道,多了三个来路不明的黑衣人。 而这三个黑衣人,正是喝饱吃足又睡够,来到烈刀门打探消息的凌浪涯、胡虚和纪天。 在樊楼商量时,三人就已经猜出,烈刀门之人已经猜到了有人发现他们做的事情,那就是借助运输油脂的便利,进行拐卖孩童的不法之事。 只是,凌浪涯等人不知道的是,烈刀门是否已经猜出了正是他们几人闹事。不过,想来也不难猜测,既然彼此早已成了敌人,倘若能够抓住对方的把柄,自然可以置对方于死地。 如今凌浪涯已经知道了烈刀门的行事作风,大概就是继承了烈刀门门主行事狠辣的特性,无论是在碧珍江之战,抑或是江渡小镇的大火,都是为了取对方的性命,行事没有一丝的犹豫。 凌浪涯等人是抱着已经被烈刀门猜测出身份而来的,但又不得不来。除了要报那比碧珍江和江渡小镇之仇,更重要的打探那些失踪孩童的下落。 倘若可以证明烈刀门和失踪孩童之事有关,再通过捕头展候之手,动用官府的力量进行查证,那么这个如日中天的门派将会承受毁灭性的打击。 在凌浪涯等人出门之前,已经猜测到烈刀门一定会防卫森严,可是没有想到今夜会如此严厉。 除了正门的两个普通弟子由于困顿,被胡虚用石头砸了一块声东击西之外,三人得以轻松地从另一侧进入烈刀门内。 对于他们这几个年轻修行者而言,翻墙攀树不过是小技巧八罢了。且不说他们,哪怕是只会一些粗略拳脚功夫的江湖人士,对于这种操作也是易如反掌。毕竟,连墙都翻不过,又何谈步履如飞行日行百里。 没有想到,三人刚翻墙而过,就遇到了一队巡逻的弟子。 一队巡逻的弟子人数并不多,不过六人而已,不过也吓得三个黑衣人一身冷汗。假如尚未探听到消息就被发现,最后只会打草惊蛇。 三人匆忙分散开来,借着黯淡的月色和浓郁的夜色,依靠墙角附近的假山石块躲藏起来。直到那些巡逻的弟子都已离去,才悄悄地聚集在一起。 蹲在墙角假山后,三人商量接下来的对策。一开始,他们想要分散开来进行打探,凌浪涯往东边院子探听,胡虚居中直往后院,而纪天则是往右边院落打听。 三人商量片刻之后,正要准备行动时,又遇到了一队巡逻的弟子,吓得三人又分开躲藏起来。 待得那队巡逻弟子离去,三人才发现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 在出发之前,三人也曾考虑过会遇上巡逻的人员,但也没有料到烈刀门这样的大门派,会进行如此频繁密集的巡逻,仿佛在预防什么大事一般。 莫非,是觉得他们肯定会来,所以特意地加强了防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对手的料敌先机,岂不是摆了一个请君入瓮的阵势。 三人既然来到了此地,但也不想空手而返。如今,他们白天要参加祭典,只有晚上才有空。祭典明祭也不过只有数天就结束,如果不能在此之前打探出孩童的消息,到时候要远赴十万大山,就更加没有机会查清此事了。 商量之后,凌浪涯等人皆是感觉到了烈刀门有些反常,为了避免暴露行踪,决意不再分开,而是紧密地结伴在一起。万一真的遇上了什么事,也有能力可以逃出来。 待得又一队巡逻弟子过去,三人不再有丝毫犹豫,胡虚在前探路,纪天居中策应,凌浪涯殿后保护,三个黑衣人瞬间穿过过道,轻轻跃上了屋顶。 凭借着巧妙的身法和黑夜的掩盖,三人有惊无险地在屋顶穿行,不消片刻便来到了一座较高的屋顶处。当胡虚正要继续在前带路时,却被凌浪涯悄悄拉了一把,并且往左右两侧一指。 胡虚寻着手势望去,在屋顶前方一侧,是一个地势宽广的广场,大概是烈刀门的练武场。不过广场空无遮挡,假如他们要从广场过,势必会被敌人发现。 因为,在广场两侧,有两座近三丈高的塔楼,分别各有两名弟子站在楼上观望着,幸好三人是位于背对广场的屋顶一侧,否则一定会被塔楼上的弟子发现。 三人商量片刻之后,决意分头行事,由凌浪涯和胡虚,分别从屋子两侧下去,再从塔楼身后攀登上塔楼,先行解决掉楼上的弟子。至于纪天则留在原地,到时候吸引两处弟子的视线。 凌浪涯和胡虚分头下了屋顶,悄悄地躲开了巡逻的弟子,不消片刻,同时悄然到了塔楼的脚下盲区。纪天匍伏在瓦顶上,看着两人同时爬上了塔楼。 塔楼乃是实木而制,两人又是位于塔楼背后,哪怕是对面塔楼上的弟子也不能透过实木看到身后,因此两人爬得飞快。在两人攀爬之时,恰好有一队巡逻弟子绕着广场过,幸好那六名弟子都没有抬头看一眼,否则一定可以发现这些外来之人。 有惊无险地过了一关,纪天看到两人依旧悄然爬到了塔楼顶部,做好了攻击的准备,深吸一口气,便毫不犹豫地跳下屋顶,直奔广场。 广场里的黑衣身影,瞬间吸引了两座塔楼弟子的注意。就在他们想要喊话之时,一个“什么人”的“什”之尚未出口,四人忽然同时感觉到后脖一疼,瞬间晕倒在地。 轻松地解决了塔楼放哨的弟子,凌浪涯和胡虚又等一队巡逻队离开之后,就飞快地下了塔楼,直奔方才纪天穿过塔楼后躲藏的屋顶。 过了广场,便是烈刀门的后院处,大部分都是弟子们的居住之地。此时,众多房屋都已漆黑一片,想来是他们已经入睡。只有寥寥的几座房屋,依旧有微弱的灯光透出。 三人知道探寻那些黑暗房屋没有用处,便摸索着向有灯光的房屋走去。 那些有灯光的房屋错落分散,大多数都是尚未入睡的弟子的仍在闲谈。三人偷听了片刻,只隐约听到一些“烈刀门、河鱼帮、赏钱”之类的话语,还有一些弟子之间的揶揄,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 大概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当三人来到后院西侧的一个宽阔房间时,终于知道打探到了有价值的人的居所。 皆因里面恰好传出了一句话,证明了屋内其中一人的身份。那人道:“大师兄,你们真的没有在江渡小镇杀死那几个臭小子。万一被他们发现是我们下的手,该如何是好。” 那屋内一人脚步来回走动,忽而走到了窗前,临窗而望,灯影之中露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一举措,吓得三人躲在了屋角之下,凝神闭气,连大气也不敢透露一丝。 那人笑道:“慌什么,哪里已成一片焦土,谁能猜到是我们的?” 闻其声,正是烈刀门少主兼大弟子,杨云天。 三人心中一喜,忙贴墙而听。 ——未完,待续—— () 第194章 偷听私语 此时夜色正浓,四野无人,正是最好窃听时。 三个黑衣人,躲在一栋房屋的墙角下,窃听着屋内人的对话。 凌浪涯等人观察过,想来这里正是杨云天的居所,也不会有巡逻的弟子路过打扰,这倒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机会。 听得屋内的对话,凌浪涯已经基本确定,里面一人就是杨云天,而另外一人应当就是他的师弟。 三人静默不语,贴耳附墙,听着里面的对话。 只是,正在窃听的三人并没有看到身后,有人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们。 那人身穿一身麻衣,一只眼睛黯淡无光,被一块牛皮眼罩罩着,一只眼睛炯炯有神,玩味地打量着三个黑衣人。 其实,当凌浪涯等人在练武场爬上塔楼,敲晕了上面的放哨弟子时,那麻衣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只是当时三人的注意力都在塔楼身上,并没有看到那躲在练武场一侧,融入夜色中的麻衣人。 那麻衣人看到他们来时,并没有惊动巡逻的弟子,也没有惊扰到凌浪涯三人,只是任凭他们敲晕放哨弟子,轻松地进入到了烈刀门后院。 在三人穿过练武场后,麻衣人便返身找到了其中一队的巡逻弟子,交代他们一些事情。虽然他并不是烈刀门的正式弟子,但是所有的烈刀门弟子,乃至于协助运输油脂的河鱼帮弟子都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其实是杨云天少主身前的大红人。 虽然他露面的次数不多,但据说自从他来了之后,很多打压其他三个门派的举措,都是这个麻衣人提出来协助杨云天提出来的。 此外,那些巡逻的弟子大部分都是河鱼帮的弟子,当初正是在杨云天和这麻衣人的带队之下,河鱼帮才被一夜掀翻,变成了烈刀门的附庸。听说今夜听闻烈刀门下的弟子都有要事出门去了,为了保证烈刀门的安全,因此需要河鱼帮弟子帮助巡夜。 那些卑微在地的河鱼帮弟子猜不到烈刀门的子弟去哪里了,想来是为了祭典之事。此刻听到麻衣人的吩咐,自然不敢有丝毫反对。更何况在不久前杨云天还承诺他们,待得祭典结束之后,就会赏赐他们一些银两,还会大肆宣扬河鱼帮是他们的同盟好友,甚至还会传授他们的一些修行道法。 虽然听说这位烈刀门的少主在外风评并不太好,但想来也不会欺骗自己这些小人物。再说,对他们而言,还能骗什么呢?现在已经是运输油脂等物资的苦力了,难不成还要被骗去青楼卖艺不成,虽然想来这倒是不错的。 如今已是骗无可骗了,河鱼帮的弟子非常荣幸地在烈刀门饱吃一顿。想到只是巡个几夜晚的夜罢了,难不成还要比在码头搬运货物来得劳累。在烈刀门,好酒好肉还有好床铺,更何况这几日都不用运输货物,面对此等好事,河鱼帮的弟子都不介意多待一会。 因此,听得那在少主炙手可热的红人麻衣人的吩咐,诸多河鱼帮的弟子想到竟然真的有刺客闯入烈刀门,果真是胆大包天。为了证明河鱼帮也不是好欺负之辈,那队听得麻衣人吩咐的弟子,匆匆离开寻找其他的巡逻队伍,就要听从他的安排行事。 麻衣人在安排好一切之后,便远远尾随着凌浪涯等人的脚步,最终看着他们停留在杨云天的房屋前,偷听里面的对话。 麻衣人知道自己乃是外来人,所以一开始要和杨云天做交易之时,就是以低于其一等的身份进行的,这不仅是为了助长他在弟子中的声威,也是为了自己更好地办事达成交易。不过,人前他低于杨云天一等,人后杨云天却是要听从他的,此等秘密却是甚少人知晓。 一开始,是一个善于计谋的鼠眼弟子为杨云天出谋划策。自从麻衣人来了之后,就占据了这个位置,而且丝毫没有动摇。更何况在前不久,鼠眼弟子在策划碧珍江追杀一个小子,还请了热枪门少主来助力,结果却在碧珍江弄得三死多伤,惹得了门主雷霆大怒,此后他在烈刀门中的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几乎要被杨云天抛弃的地步,反倒助长了麻衣人的声威。 麻衣人知道,那个此刻和杨云天在彻夜聊天之人,恰好就是那个鼠眼的子弟。 至于为何地位一落千丈的鼠眼弟子能够得以站在此地,表面上是杨云天的授意,严格来说是麻衣人的授意。 黑衣人在偷听房内人说话,麻衣人在偷看黑衣人匍伏。 凌浪涯一开始以为,杨云天和那名弟子谈及到江渡小镇之事,自然便会继续谈得更深入。不料杨云天在简单说了几句话之后,却言及其他,问道了最近烈刀门的营生和收益如此,丝毫没有提及那些失踪孩童和昨夜之事。 在凌浪涯等人看来,那鼠眼弟子应该就是负责烈刀门这些营生的人了,如此深夜还在交谈这些,这烈刀门少主还真是尽职尽责。不过,没有打探到想要的消息,三人心中都不禁感到一丝垂头丧气,一时犹豫是否要继续偷听下去。 正当三人犹豫时,一直在房间来回踱步的杨云天,又返回到了窗前,声音骤然压低了一下,咳嗽了一声,问道:“师弟,那些活物,现在怎样了?” 那鼠眼弟子道:“大师兄,听你的吩咐,我们近日来已经把活物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就在河鱼帮内。” 转移活物?凌浪涯等三人对视一眼,心神一动皆是想到那些失踪了的孩童,下意识地凝神细听。 只听杨云天道:“多派一些人看好,尤其是小心官府的查探。等到明祭过了,就顺势把他们带走。” 鼠眼弟子道:“大师兄放心,除了几个不听话的,其他活物都挺好的。只是,有几个不怕死的,倒是一直在想办法逃出去。” 杨云天冷冷道:“既然想逃,那便让他们没有力气逃。” 鼠眼弟子道:“对了,那蛮牛暗中相助那几个小子,此刻被囚在东院地牢中,该如何处置?” 杨云天没有说话,骤然推开窗户,看向了窗外幽深的夜色。 凌浪涯三人伏于床下,赶忙贴墙躲藏起来,恰好处于临窗而靠的杨云天视线盲区。 正当三人屏气凝神时,杨云天忽而朗声笑道:“三位蹲于墙下何其累,不妨且道屋内喝杯浊酒。” 凌浪涯三人闻之,心神震撼,莫非被发现了踪迹。 当是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喊:“有刺客!” 三人转身望去,只见一个独眼麻衣人站于不远处,其身后站满了上百个巡逻的河鱼帮弟子。 长刀佩剑,寒光凛冽照寒月。 ——未完,待续—— () 第195章 谈判崩裂 夜色掩藏不了行踪,黑衣掩盖不了身影,墙角躲藏不了身形。 身后是烈刀门少主临窗负手而立,身前是独眼麻衣人带百人包围,三名黑衣人自以为躲在角落的无人可知,此刻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见踪迹已经暴露,凌浪涯、胡虚和纪天也不再躲藏,三人从暗处走出来,退开近丈后,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隔着一扇窗,凌浪涯等人和杨云天近距离相对。 在听到杨云天的话后,再看到身后上百人的弟子时,凌浪涯已经猜到自己等人的踪迹早已被发现了。如果没有被发现,杨云天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会在顷刻间就聚集了这么多的人,毕竟这也是需要时间的。 只是凌浪涯一时想不明白,为何杨云天会猜到他们会来,而且已经摆好了这样的一个阵势等着他们。也许在他推开窗时,看到了那独眼麻衣人身后的弟子后,才猜到有刺客闯进来。如果是他早已猜到只是故作姿态,那如此计策真是深谋远虑。 凌浪涯三人背靠背成三角形站立,一时之间不敢乱动,只有凝神做好皆备。 杨云天看着凌浪涯等人的踪迹,笑道:“三位夜入烈刀门,也不告诉在下一声,倘若让外人知道,岂不是让人笑我烈刀门无礼了。不如三位暂且留下,等在下给三人斟酒道歉,长谈之后,方离开如何?” 胡虚道:“不知客人身份,就让客人进屋长谈,阁下未免过于好客了吧。” 杨云天摇头道:“虽然在下不知客人身份,不过三位既然蒙脸不肯相见,那在下假装不知也可。甚至,在下还可以放三位走,只要三位相助在下两件事即可。” 其实,凌浪涯等人皆猜到,如果杨云天知晓昨夜江渡小镇之事,或者说那一场火就是三人放的,肯定会知晓自己的身份,但他既然不拆穿,三人也不会傻到做自暴身份之事。 纪天反说道:“我们三人只是恰好路过罢了,既然阁下不知我们身份,那就山水有相逢,且先让我们离开之后,改日再登门拜访如何?” 杨云天笑道:“既然来客,岂有轻易就走的道理。方才说了,只要三位相助在下两事,那么便让三位大摇大摆离开又如何?” 凌浪涯三人对视一眼,猜不透杨云天心中何想。凌浪涯问道:“不知阁下想让我们相助何事?不妨先说来一听,如果我们三人可以相助,自然可以坐下来谈一谈。” 杨云天道:“三位既然敢夜闯烈刀门,想来也是修行者,莫非也是参加祭典之人,也许是对烈刀门心有好感才来探访。首先,容在下先冒味问三位一个问题,三位可是参加祭典暗祭之修行者?” 凌浪涯心想,这人已经明明猜测出自己等人的身份,只是尚有顾忌或者不想在祭典树敌,所以才没有拆穿罢了。此刻提到祭典暗祭,莫非是要让他们相助他夺得祭典暗祭之冠? 凌浪涯直接道:“莫非阁下是想让我们相助夺得暗祭之冠?” 杨云天深深地看了凌浪涯一眼,拍掌笑道:“阁下果真聪明,这参与祭典暗祭的修行者数量众多,手段各异,在下实在没有信心得以问鼎,今夜见三位能够闯入烈刀门,想来也是身手不凡,不如我们合作一番如何?” 胡虚道:“相助阁下问鼎是其一,不知道第二件事是如何?不妨都说出来,让我们兄弟思量一下如何?” 杨云天点头道:“三位既然是聪明人,在下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烈刀门在都城也是居不易,且不说又其他三大门派的隐约联手挤压,还有庙堂之中的伸手要财和诸多帮派的瓜分,因此我们才想了一些营生。在下的第二件事,就是三位相助我们烈刀门做一些营生。如果不愿意,在下也绝不勉强,只要三位不插手即可,不知此事如何?” 纪天冷冷道:“可是那做活物的营生?” 杨云天笑道:“想来三位方才也听到了我和那师弟的谈话,也许没有听清,会产生一些误会。我们那活物营生,指的是运输牛羊猪等牲畜之物。三位也知道,如今祭典正启,都城的各类物资都是供不应求,因此我们才想到从都城外各处的郊区县城运送一些活物过来,再转手买给都城屠户赚些差价罢了。” 纪天道:“是把活物运进来,而不是运出去?” 杨云天笑道:“那自然是运进来,活物都是钱财,哪有把钱财运出去的道理。不知三位考虑得如何,如果愿意,我们便携手合作,赚大钱喝美酒抱美人。” 胡虚道:“倘若,我们不愿意呢?” 杨云天耸耸肩,无奈地道:“倘若三位不愿意,恐怕在三位身后的那些弟子,深夜被人打扰难免会有怒气,做出一些不礼貌之事,这在下就很难控制了。” 听到此处,三人自然知道杨云天是以此为笼络和要挟,先是假装不知三人身份,表现出一丝诚意,继而是降低自身身份,想寻求三人相助,最后是以身后上百名弟子为要挟,逼迫三人做出决定。 杨云天见三人沉默不语,也不强迫,此刻三人被上百人包围,几乎就是插翅难逃的处境。要不答应,要不赴死,二者只能选其一。而且,就算他们答应了,自己也有的是手段让三人俯首听命。 忽而,胡虚低声道:“浪子,你可曾杀过人?” 凌浪涯低声回道:“胡大哥莫非忘了那碧珍江上,我亲手杀的两个人,虽然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但也是把他们当做异兽罢了。虽然事后有些不忍,但并不后悔。” 胡虚笑道:“原来你的第一次杀人,是为了救一个女子。” 纪天忽而道:“你们少贫嘴了,现在还有心情打闹。” 胡虚问道:“纪兄弟,你可曾亲手杀人否?倘若今夜不见血,恐怕我们很难逃出去了。” 纪天回头看了一眼凌浪涯,道:“我没杀过人,但我见过有人为我杀人。” 胡虚道:“虽然我也甚少杀人,但迫不得已的情景下,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 凌浪涯叹道:“果真是江湖凶险,死人乃是平常事。” 正当三人窃窃私语时,杨云天似乎等待得不耐烦了,问道:“不知三位商量好了没有?只要答应助在下夺得祭典暗祭之冠,再协助在下做些运送活物的营生。在下保证,绝不伤三位分毫,反而会助三位大富大贵。” 三人对视一眼后,凌浪涯道:“恕第一件事,难以答应。” 烈刀门少主杨云天问道:“为何?” 凌浪涯笑道:“祭典之冠,乃我囊中物,岂可拱手让人。” 胡虚接道:“恕第二件事,难以答应。” 都城四霸“羊霸”杨云天问道:“此又为何?” 胡虚笑道:“我等修行大道,又岂会做屠牛卖猪之辈。” 杨云天闻此,骤然大怒,双手一伸,把窗户关上,挡住了众人视线,也意味着双方的谈判崩裂。 恰在此时,那一直观看双方谈判而沉默不语的麻衣人,高举右手,一挥而落,叫道:“擅闯烈刀门者,杀无赦。” 身后的上百名河鱼帮弟子闻之,纷纷拔剑出刀,涌了上去。 顷刻之间,刀光剑影,骤然落下。 ——未完,待续—— () 第196章 螳螂捕蝉 百人围攻,如何战之,如何逃之。 凌浪涯和胡虚在拒绝杨云天之时,已经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毕竟,一人把祭典之冠说成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一人取笑杨云天乃是屠牛卖猪之徒,分明就是在赤裸裸地取笑杨云天。 既然前有生死仇恨,后有谈判失败,也就没必要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了。 当杨云天怒而关窗之时,三人不再背贴着被相互靠拢,反正骤然分散开来,赤手空拳地冲入人群之中,默契地往三个方向逃去。 凌浪涯和胡虚乃是修行者,而且皆是踏入致知界之人,体内玄气此刻充沛,又经过多次和异兽战斗,早已形成了默契,而虽然两人不知纪天的修为如何,但那夜在江渡小镇的地窖中,对抗那些蠃鱼异兽之时,也能感受到他的实力不弱。 三个修行者,闯入小小河鱼帮的阵型中,犹如狼如羊群一般。 凌浪涯往东而去,凭借着诡异的身法,轻易地躲开了数把长剑的攻击,趁着一名弟子长剑过来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那弟子手中剧痛长剑脱落,而凌浪涯趁长剑未落地之时,顺势捡起长剑,格挡住了迎面而来的三把长刀。 胡虚居中而走,手中的玄气充盈外露,不曾放出那赤热的火焰,但其中隐隐的玄气包裹的暗红色拳头,每一拳落在河鱼帮弟子身上,皆会让那些弟子抵挡不住冲击,连连撞翻三四人才会止住势头。正当四把长剑从右侧攻来之时,胡虚往后一推,一肩撞倒一名迎面本来的弟子,顺手握住他的手中长刀。劲道透过刀身传递而出,那弟子承受不住,长刀变成了胡虚的囊中物。 至于纪天则是往西奔去,手中冒出的黑色丝线,不断张扬飞舞,缠住那些弟子的手腕脚腕,那些弟子皆是手脚一痛,或者手骨寸断或是脚骨断裂,不是武器掉落就是停止不前,一时之间竟然难以阻挡纪天的前去之路。 凌浪涯夺剑,胡虚取刀,纪天舞黑线,三人边战边逃, 三人的目的很明确,只要逃出烈刀门,想来到了都城之外,三人也就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至于报仇之事,来日方长,慢慢来即可。 只是,虽然三人手中皆有武器,但奈何弟子众多,哪怕分散而逃,也是被逐渐阻挡了去路。 凌浪涯等人虽然口中说着可以杀人,但其实并不想下杀手,毕竟也是人命一条。而且,三人在交锋中也逐渐发现,这些弟子虽然人数众多,但其实实力非常地弱,一点也没有修行者的修为,反而倒像是寻常的武夫一样,只是会一些简易的武功招式,而不会玄气或元力。 三人之所以不想痛下杀手,除却不忍,更多的是由于那个修行者的不成文规定。 所谓三道有别,修天道者修玄气,修圣道者修元力,修人道者修武力,三道交融相错又彼此融合。纵观三道者,若以平级而论,玄气可胜于元力,元力又胜于武力,而武力只能垫底而已。 也正是如此,修玄气为主的三教九流,凭借强大的个体实力,才能占据江湖鳌头。修元力为主的七大王朝将士,凭借强大的军队实力,才能占据庙堂江山。至于最低等的修武力的人道众生,也只能苟延残喘。 也正是因为三道实力相差太大,又因彼此纠缠不清,因此修行者中的不成文规定,乃是修天道者和修圣道者,对于处于最底层的修人道者,不可滥用能力也不能滥杀无辜,否则会有损自身修行根基,有损自身道行,最后只会耽误和影响自己的修行路。 毕竟,修人道者乃是最基础最底层,奈何世间修人道者乃是人数最多,可谓是三道之基。倘若没有根基又有损道行,那么无论是修天道或是修圣道,最后只会犹如浮萍,不过空中浮云罢了。 所以,一般而言,修天道者和修圣道者都不会因为自身强大而仗势欺人,断绝人道根基,这也导致了修行者的不成为规定的出现。 只是,人生于世,修三道中的何道,本就各有机缘,本就强求不得。至于要想更换大道,更多的是获得修行心法或是拜入修该道的门派,获得相应的传授,才有机会改变机遇,从而成为人上人。 河鱼帮的弟子,之所以附属于烈刀门,除却实力弱小之外,也是存了想由人道入圣道之心。在河鱼帮弟子看来,靠上烈刀门这样的庞然大物,哪怕不能得到传授,但偶尔有一丝残羹剩菜施舍,也够他们终生受益了。 只是,众多的河鱼帮弟子没有想到,近日帮烈刀门运输货物,今夜吃过烈刀门的一顿盛宴,自以为可以事后得到烈刀门的赏识,甚至可以进入烈刀门平步青云。 未曾想,只是因为烈刀门弟子皆已外出,不得已行这代替巡夜之事,却如此倒霉的遇上了刺客闯入之事。 而且,更倒霉的是,那三个刺客都是修行者,似乎还是修天道者,这更让这些修人道的寻常江湖子弟心中生出难以抵抗之力。 他们不过是寻常的子弟,哪怕比一般的老百姓有些武力防身,但哪里又是他们的对手。 一开始,河鱼帮弟子还依仗着人多势众,可以凭借着人数优势把三人包围住,最后等到烈刀门的弟子,或者是那位打败自己帮主的烈刀门少主出手,那三人自然就会无处可逃。 那三人虽然夺取了兵器,并且分开而逃,河鱼帮弟子也同心协力地分开包围,每人身后除却受伤的,还有三四十人不断包围着。而且,有些河鱼帮弟子还发现,有些兄弟虽然受伤了,但似乎受的都是皮外伤,除了失去战斗能力之外,并没有生命之忧。 也许是那三人不敢痛下杀手,免得惹来官府追捕或者是烈刀门更大的怒火。但这种没有性命之忧的追杀,让河鱼帮的胆量都大了许多。 众多的河鱼帮弟子都觉得非常倒霉,恰好帮忙守夜却遇上了这样的祸事,但想到也许自此之后,河鱼帮弟子摇身一变成为烈刀门弟子,那该是多好的是。 众多参与围攻的人,越来越多地倒在了地上,不断地发出痛苦叫喊之声。 但是,那三人一时之间也难以逃出去,不断地被人群包围着,而且更是被迫有聚拢的姿势。 正当三人被河鱼帮弟子围攻欲聚歼之时,身后传来一声朗喝。 “把刺客往东院赶,再聚而杀之。首杀刺客者,可入我烈刀门下,享无尽富贵。” 凌浪涯循声望去,只见杨云天高居在屋外石阶上,双手负于身后,显得胸有成竹。 河鱼帮弟子闻之,双眼通红,提剑握刀,奋不顾身拼命向前。 ——未完,待续—— () 第197章 黄雀在后 刺客不敢杀人,只是不忍杀人。 凌浪涯和胡虚一开始就心有默契,之所以同时夺取兵器,就是想到有了兵器,只要让敌人受伤无再战之力,就可以逐渐地逃离出来。不到万不得之时,并不想发生人命之事,毕竟都知道这乃是有损道行之事。 此刻,凌浪涯深深感到,和不同的修行者战斗,其战斗方式也是不一样的。和修天道的修行者战斗,如那碧珍江一战,十多个黑衣人皆是修行者,因此凌浪涯也可以肆无忌惮使用自身玄气,进行竭力的反击和争斗,最终拼命杀死两人也没有关系。 这是同道之争,生死有命,并不影响自己的根基和气运。 但现在的上百人,不过是修人道的普通武夫弟子,倘若自己痛下杀手,哪怕只是一人之命,最后也可能会影响自己的根基和气运。 除却心术不正之人,没有修行者愿意冒着大道根基受损的风险,去仗势杀死非同道之人。 但江湖凶险,争斗常有,又怎能独善其身。 此刻,面对着受到杨云天的蛊惑,已经杀红了眼的诸多弟子,凌浪涯等人的逃脱越来越困难。 且不说四处皆有房屋阻挡了去路,哪怕是翻上了屋顶逃离,也有早已爬上屋顶的敌人在等候着。在和他们纠缠的时候,屋子下和隔壁的屋顶又会不断地有人涌进来,形成包围之势。 虽然武力不济,奈何人数众多。 凌浪涯和胡虚的玄气隐而不发,皆因自身的玄气杀伤力极大,一不小心就会燃烧起来,倘若扑救不及误伤性命,这并不是他们想见到的。只有纪天,手中的黑线可以肆无忌惮地挥舞,可以让敌人不是断敌手就是截其腿,倒成了三人中最自在的一个。 边杀边逃,三人一路过处,脚下已经倒下了数十人。一路看到同门受伤却没有性命之忧,那些河鱼帮弟子也就不甘落后,为了博得方才杨云天所言的进入烈刀门的机会,没有丝毫胆怯反而越战越勇。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何杨云天要他们把刺客往烈刀门东院赶,但此刻奉命行事就是了,也许烈刀门在那里已经摆好阵势,就等着三名此刻落网。 于是,除了本来就往东逃去的凌浪涯,本来往中走的胡虚和往西走的纪天,受到了更多的照顾。 那些河鱼帮弟子分派出更多的人手去围攻胡虚和纪天,而且人数皆是聚集在南西北三面,只留下了东面的一侧空缺。 胡虚和纪天听到杨云天的指令,当然知道东院肯定会有伏兵,但此刻敌人刻意包围三面,一时之间难以逃出去,而且凌浪涯就在往东院的方向走,倘若只留下他一人只会更加危险。两人心忧凌浪涯可能会在东院遭遇不测,只好边战边退地往东逃去。 此时,高居在屋前石阶的杨云天,身旁不知何时站了那独眼黑衣人,至于本来在屋内的鼠眼弟子,此刻默默地站在两人身后,一句话也不敢出。 杨云天看着胡虚和纪天被迫向在东的凌浪涯靠近,心中不禁为自己的计策而自豪。只要他们逃到了东院,肯定就会落入自己的计策中。 只是,让杨云天有点不满意的是,那三个小子竟然没有对河鱼帮的弟子痛下杀手,只是让他们受伤倒地不起。自己本想让他们杀修人道之人,哪怕不能让他们束手就擒,也可以折损他们的根基气运,奈何他们就是不肯下死手。 杨云天看着凌浪涯三人已经被迫靠在一起,还有近百名的河鱼帮弟子围攻着,正在逐渐被迫向东院靠近。 杨云天轻叹一声,道:“看来,还是需要她动手。” 麻衣人闻之,独目看着那已经被迫跳落屋顶的三人,不温不火地道:“我们把她叫来,又把所有烈刀门弟子派出去,反而叫来河鱼帮这些无能之辈,不就是出自你的计策。” 杨云天笑道:“哪里那里,倘若不是兄台提点,我又哪里能提出此决策。从昨夜的江渡小镇之火后,就猜测到这几人肯定会来烈刀门一探究竟,并且率先布好了此局。先是派出我烈刀门弟子外出,换成河鱼帮的弟子,便是借他们之手灭了河鱼帮,最好是他们被河鱼帮杀死,就算不能也能损了他们的道行。 麻衣人道:“河鱼帮知道太多我们的事,既然已经没有用处,也是该消失的时候了。我也不过是借刀杀人,懒得自己动手罢了。” 杨云天道:“蚌鹤相争,渔翁得利。兄台的计谋果然厉害。更重要的是,就算螳螂捕蝉,也还有黄雀在后,简直是天衣无缝。” 麻衣人道:“只是蝉没有把鱼儿吃掉,而且不知道那只被我们利用的螳螂,能不能捕获到蝉。看来,我们这只黄雀,可得花一点心思了。” 杨云天道:“这倒不怕,我们还有一头蛮牛相助,就算他们逃脱了蝉的追捕,还有牛肉大餐等着他们。” 两人打哑谜似的,哪怕是身后一直自以计谋自称的鼠眼弟子,也猜不到两人究竟是如何谋划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还是罢了,眼前的独眼麻衣人的手段,可不是他能承受的。更何况自己在碧珍江闯出的祸事,更是让他噤若寒蝉。 就在三人交谈之时,凌浪涯三人的处境已经越来越危险。 三人被众多子弟包围着,被迫向东院逃离,而且不肯下杀手的顾忌,让小小的河鱼帮弟子更是胆气愈盛。虽然人数已经折损过半,但仍然是穷追包围不舍。 随着战斗的加剧和延长,三人受限于连续的围攻,虽然是修行者,但此时的体力玄气已经无法衔接流畅,相比于一开始的强攻猛击,此刻多了几分防守的意味。 当是时,三人重新从廊道中翻爬上了屋顶,而除了一些身手比较好的河鱼帮弟子能跟上,其他一些武艺差劲的只能绕过廊道从院门而入。 三人见之,慌不择路地跳入了一座宽阔院落的天井之中,回头却发现身后的敌人只是守在屋顶处,并没有随之跳下来围攻。 正在三人疑惑间,忽而一声娇喝响起:“看你们往哪里逃。”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西侧屋顶之上,站着一个手持火红樱枪的妖娆黑衣蒙脸女子。 只见她手中长枪忽而高举,其身后冒出数十个手持长枪的黑衣人,而南北两侧屋顶,冒出了近百道手持弓箭的黑衣蒙脸身影。 东有刀剑挡去路,西有长枪阻前行,南北弓箭正待发,居中猎物如何逃。 三人背靠而立,体内玄气蓄势待发。 ——未完,待续—— () 第198章 朱霸秀儿 故变生事,事生谋,谋生计,计生仪,仪生说,说生进,进生退,退生制;因以制于事,故百事一道,而百度一数也。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纵横家》 ……………………………………………………………… 在凌浪涯的眼中,没有东侧的刀剑,没有南北的箭阵,没有西方的长枪,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迎风站在屋顶而立,黑衣裹住的曼妙身材玲珑油脂,手中的火红樱枪火焰升腾,居高临下俯视着三人。 凌浪涯不会忘了这道身影,不会忘了她在碧珍江上所给予的一枪穿透大腿的伤。 那个人,是热枪门少主朱秀儿。 虽然凌浪涯不知道她们为何蒙着脸,也不知道热枪门的人为何会出现在烈刀门的地盘。虽然彼此都蒙着脸,但凌浪涯知道她能猜出自己的身份。因为她一开口,就将所有暴露无疑。 “当初碧珍江上,算你运气好,这次我看看还有谁来救你。” 朱秀儿生性好勇斗狠,浑然没有女子温婉的作风,也正因此才经常被其父热枪门门主禁足在家,就是怕她经常在外闯祸惹事。尤其是当她和秦琅、楚构和杨云天三人,自诩为“都城四公子”,实则被称为“都城四霸”之后,朱秀儿被禁足的次数就越来越多。 如果不是恰逢祭典,朱秀儿吵着闹着要出来看热闹,否则就是绝食示威,其父也不会放任她出来。在他的老父看来,虽然她是热枪门少主,但身为一个女子,也不能如此放纵自己。倘若朱秀儿是男儿还好,奈何其是女儿身。 祭典之上,朱秀儿不能参与只可旁观,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后来,当烈刀门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来找她,希望她相助杀一个人,并且许与重酬之后,朱秀儿便冒着被再次禁足的危险,跟随他们去碧珍江截杀凌浪涯。只是,那一战她不了解凌浪涯的身法和修行,虽然最后重伤了他,但己方也付出了两死一伤的沉重代价。 尤其是最后,自己还被一个深不可测的宫袍女子一言赶走,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地,更是憋了一肚子火。 事后回来,她托其他三霸查探这样一个宫袍女子的消息,却一直没有所获,而自己出去之事又被父亲得知,免不了又大怒一顿,被禁足在家,除了第一场的琴关观看了之外,以至于禁足而错过了祭典的后面几关。 那一天在樊楼相见,都城四霸和凌浪涯等人针锋相对,朱秀儿不息自曝身份,自认自己就是袭击凌浪涯之人,就是为了挑起他的怒火,和他再打一场。 奈何凌浪涯太能隐忍了,哪怕得知仇人就在眼前,也可以忍住不动手。 朱秀儿对此愈发感到愤怒,不料昨天,烈刀门少主杨云天亲自找上门来,言道凌浪涯等人可能这几日会夜探烈刀门,如果她有兴趣,不妨前去一探,或者再斗一场 朱秀儿虽然不知道杨云天为何会知道凌浪涯等人会来,但既然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朱秀儿便选择相信一次。不过,两人事先说好,如果到了烈刀门的地盘,朱秀儿必须得听杨云天的吩咐,否则这事儿就不需要她参与了。 朱秀儿心想他应该是有何计谋,便答应了此举。而且,这一次不止她自己出动,甚至还带来了热枪门的三十个弟子好手,就是为了让凌浪涯不能再逃,就是为了杀了他出一口恶气。 杨云天虽然说道凌浪涯这几天会来,但并不敢保证他何时到来。幸好烈刀门和热枪门两个门派所在的地点并不远,因此朱秀儿就趁着父亲这几日忙于祭典之事期间,偷偷溜出来,打算晚上就住在了烈刀门中,而到了白天才返回热枪门。 没想到,今天不过才第一晚,自己正在无聊发呆之时,杨云天便忽然派人来通知她,言道凌浪涯等人已经出现,正在被围困在后院,并且让朱秀儿穿上夜行黑衣,带队守候在东院,而烈刀门会把敌人赶去东院。 朱秀儿本来想既然暴露身份,再穿黑衣岂不是多此一举,不料杨云天仿佛猜测到她的心思一般,派来的传话心腹之人,言道毕竟此地是烈刀门之地,倘若热枪门出现相助,终究会对其他弟子影响不好,而且杨云天还有一些要事希望她相助,也是不方便暴露身份,所以便让她们穿上黑衣。 朱秀儿闻此,只好换上黑衣,取了樱枪,带领着诸多弟子,蹲守在东院三侧,只留下东侧等待凌浪涯等人跳进来。 果然,等了没多久之后,就听到远处传来了刀剑碰撞的声音,不消一会,凌浪涯等人就跳入了东院的天井之中,出现在自己面前。 此刻,看到仇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朱秀儿心中的好勇斗狠之气,再度爆发,其见凌浪涯没有回答她的话,便再度喝道:“小子,可敢单独再战一回。” 其实,凌浪涯是想回答的,但却被胡虚拉住了。当时,胡虚打量了四周,终于知道杨云天早已在东院布好局,就是等着自己跳进来。如今自己三人面对敌人的包围,想要脱身的话分开并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他才阻止了凌浪涯的行动。 凌浪涯低声道:“没事,等会我缠着那女子,如果那女子落入天井,想来那些黑衣人不敢轻易放箭。这时候,你们可以趁机解决掉他们。那个女子,我和她有新仇旧恨,交给我便好。” 纪天同样低声道:“你且小心一些,莫要再受伤了。” 凌浪涯看了纪天一眼,察觉到他真诚的关怀,心中蓦然想到了碧珍江上,也是有人曾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点头道:“没事,交给我就好了。” 此刻,见朱秀儿再度咄咄逼人,凌浪涯朗声道:“大战三百回合又何妨,只要姑娘愿意下来一战。” 这时候,一直站在朱秀儿旁边的一名弟子悄声道:“少主,且莫下去,先按照杨少主所言,乱箭射死他们即可。” 朱秀儿驳斥道:“乱箭射死他们,也得等我先亲手报仇。否则,这得少了多少乐趣。” 言罢,朱秀儿不顾杨云天的嘱托,也不顾同门的劝阻,手中火红樱枪一抖,挽了一个漂亮的枪花,便从屋顶高高跳下,同时大喝一声,道:“看枪!” 凌浪涯见之,手中长剑一挥,右脚一顿地面,整个人骤然高高跃起,剑锋直指那火红樱枪。 一人持枪凌空跳,一人挥剑往上迎。 电光火石间,众人凝神视去,只见枪剑相交,溅起火焰一片。 ——未完,待续—— () 第199章 绝地求生 樱枪和长剑相撞之间,两人毫不犹豫地用上了玄气火焰,欲要报当日之仇。 朱秀儿早已知道凌浪涯的身法诡异,心中其实一直在防备着他凭借身法忽然消失。之所以出言一对一,就是想激怒他,不想让他像上次一样四处逃来逃去。 果然,凌浪涯选择了和她一对一,没有像上次那样逃跑,这无形中就限制了她的一些能力。 两人相斗,本来就不止修为的比拼,更有诸多的天时地利的相互较劲。 不过,她并不知道凌浪涯答应和他一对一,就是为了缠住她,让弓箭手不敢放箭,给胡虚两人解决掉他们的机会。两人之间的相互算计,可谓是到了锱铢必较的地步。 而且,自从在天坑深洞中,凌浪涯遇见老囚徒之后,得其传授的紫火玄气,融入了纵横玄气之中,自身实力更是从最初的格物界进入了致知界,不禁是升了一个档次,其实力也是爆发性增长,已经不是当初在碧珍江时就落荒而逃的小子。 自从实力大增,回来又经胡虚传授了一些家的火之玄气修行功法之后,凌浪涯心中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如何,但自问再遇上碧珍江的十个普通的修行者,已经可以完全不用以命相拼,就可以打败他们。 此刻,难得有一个一对一且旗鼓相当的对手,凌浪涯除了拖延时间,更多的是想尝试一下自己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樱枪和长剑的相碰,两人心中皆是一震,察觉到了彼此的不可忽视。 朱秀儿凭借地利优势,携带着凭空而跳的力道和势力,手中的火红樱枪速度和力道都陡然加快,而凌浪涯则是自下而起,失去了这种高空优势,而且长剑不比樱枪,其力道的传递更若。两者相交此消彼长之下,凌浪涯在力道上不免弱了一丝。 而朱秀儿震惊之处,在于凌浪涯那剑身上的紫色火焰,竟然比自己的火焰来得更为诡异和霸道,两者相碰之下,甚至有汲取几分自己玄气和火焰的感觉,倘若不是自己收枪甚快,免不了枪尖的火焰都会被他汲取而光。 而且,这小子的玄气深厚程度,比在碧珍江时强了数倍。当时在碧珍江上,凌浪涯每次和她硬碰硬,都是倒退败阵居多,此刻竟然能够接下自己凌空一枪而不退,而且加上之前没有遇见过的紫火。 莫非,是那宫袍女子不止治好了这家伙的伤,还传授了一些修行道法给他。如果真是这样,这小子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两人一触即分,隔着数丈相对而立,心中都在估摸着对方的实力,也都有了个底。 片刻之后,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火焰四射,瞬间又向彼此猛然冲去。 火红樱枪和紫火长剑再度相撞,渐起一团团的焰火,照亮了东院的每个角落。 朱秀儿占据了长枪的兵器优势和自身沉浸兵器十多年的熟手便利,其枪法凌厉狠辣,让凌浪涯难以近身。 凌浪涯占据了紫火的玄气优势和纵横玄气的身法优势,虽然自己不擅长剑法,但也可以凭玄气优势抵消自己的不足,让朱秀儿投鼠忌器。 两人斗得旗鼓相当,一时间难分难解。 胡虚和纪天看着两人不断交错又分开的身影,知道一时间恐怕难分胜负。两人借着争斗所迸发的火焰亮光,已经在黑夜中看清了这东院的模样。 其实,说是东院,严格来说更像是一个被宽厚石墙包围的牢笼。 在南北两侧,并不是传统的院落房子,而是两面高达两丈的宽厚石墙,墙上有平铺的瓦片屋檐,居中只有一扇小门可进出,而此时屋檐上站满了弓箭手,只等一声令下就百箭齐发。 在东西两侧,表面看是两栋正常的房屋,不知里面为何物。但西侧房屋大门禁闭,还上了两把巨锁,显然一时间难以闯入后再逃生。如此看来,唯有东侧半掩的房屋,待得箭雨下落时,可以进行迅速的躲藏和逃避。 至于居中的场地,虽然名为天井,不过除了东西两侧房屋前的两盆高大的盆栽植物外,并没有多余的东西。 眼看凌浪涯和朱秀儿在天井中争斗不休,不过在胡虚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战斗的持续,凌浪涯虽然没有学过系统的剑法,但挡刺砍劈等粗鲁的招式已经有模有样,再加上其自身特有可以汲取对方火之玄气的紫火玄气,此消彼长之下,凌浪涯影肯定会获得胜利。 只是,也许还没有等到凌浪涯胜利之时,三人已经成了箭靶子。 恰在此时,东院南北两侧石墙的小门忽而打开,众多一直追寻而来的河鱼帮弟子鱼贯而入,纷纷涌进了天井之中。 胡虚和纪天抬头一看,只见东侧屋顶上依旧没有河鱼帮的弟子,显然他们都被直接派到天井中和自己拼杀。 就当两人以为有机可乘时,只见杨云天和独眼麻衣人,还有身后也跟了十多名黑衣人出现在东侧屋顶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此刻,杨云天代替河鱼帮占据了东侧,而河鱼帮弟子涌入了天井之中,终于把东院完全地包围起来。 烈刀门东院,俨然已经成了一片绝地。 东南西北中,皆是无处可逃。 幸好,也许是因为人多,想来两侧的弓箭手不敢贸然放箭,胡虚和纪天可以先解决这些纠缠不休的河鱼帮弟子。 此时,凌浪涯和朱秀儿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朱秀儿在凌浪涯那诡异的玄气之下,终于感觉到体内玄气不支,正在犹豫是否先要退却,先休息过后再来大战一场。 至于胡虚和纪天,则已经被数十人的河鱼帮弟子包围着,两人背对背依靠着,身陷重围而难以脱身。 此刻三人的战斗空间越来越少,四方皆有敌人包围着,已经不能像一开始那样凭借房屋廊道等进行逃脱。 倘若再这样纠缠下去,倘若再不下杀手灭了河鱼帮,众人只会筋疲力尽而亡。 三人被围困在小小的天井之中,一时却没有任何办法。 当是时,胡虚心中想到,与其被困至死,不如拼死博一分生机。他看了一眼那东侧半掩的房屋,朗声喝道:“浪子,莫要恋战,速进东屋。” 凌浪涯闻之,手中长剑凌空划了一个半圆,剑中紫火吞吐不息,暂时让朱秀儿退避了数步,而他借此往胡虚身边靠拢。 此时,胡虚和纪天且战且退,已经快要来到了东侧屋门前,而凌浪涯在躲开了几名河鱼帮弟子攻击后,终于来到了他们身前。 一直冷眼旁观的杨云天见此,朗声喝道:“仙儿且退。” 朱秀儿虽然仍想继续追杀,但也猜到杨云天要做什么,只好低哼一声,脚下用力一顿,跃上了西侧的屋顶,看着被河鱼帮围攻的三人。 正当凌浪涯三人距离东侧房屋门前尚有一丈距离时,身边的河鱼帮弟子早已重重包围他们。 见此,独眼麻衣人,冷漠道:“猎物都进笼子了。” 杨云天点头,举起右手奋力一挥,冷喝道:“放箭。” 万千箭雨,射向东院天井的猎物。 箭锋所指,是凌浪涯三人和河鱼帮弟子。 ——未完,待续—— () 第200章 收网捕鱼 箭已离弦,箭雨无情。 在烈刀门东院狭窄的天井里,除了凌浪涯、胡虚和纪天三名刺客之外,更多的是代替烈刀门弟子巡夜的河鱼帮弟子。 这些河鱼帮弟子,他们不过是想攀上烈刀门的大腿而选择服从,平日帮烈刀门运送油脂等物料赚点辛苦钱,这几天奉命来烈刀门巡夜,不过吃了一顿盛宴而已。他们本以为过几天会得到烈刀的赏赐,待得返回河鱼帮也好有些吹嘘的资本。 更何况在今夜,有刺客突然闯入烈刀门,他们河鱼帮弟子可谓是尽心尽力地抓捕刺客。虽然没有生命之忧,但也受伤无数,怎么说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之事。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傍晚的那一顿盛宴,会是他们人生的最后一顿晚餐。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无情的箭雨,会落在他们的身上。 当第一根箭插在河鱼帮弟子肩膀上时,那名弟子痛喊一声后跌倒在地,旁边的弟子不过以为屋檐上的人没有瞄准而错手伤人罢了。 当第二根箭插在河鱼帮弟子脖子上时,那名弟子临死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人的箭会落在自己人的身上,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去想了。 当第三根箭被一名河鱼帮弟子用剑挡开时,那名弟子勃然大怒地看向屋檐的持箭黑衣人,却迎上了他冰冷无情的目光和下一根冷箭。 那名弟子终于想明白了,这些弓箭手并非是阻击和追杀刺客,而是要连他们也要一起杀死。 可是,他明白得似乎有点晚了,质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求饶的话还哽咽在喉咙中,而他已经被一箭穿心,永远地失去了生命。 当越来越多的中箭痛喊声传来,当越来越多的河鱼帮弟子倒下,当尸体逐渐堆积在狭小的天井中,那些卑微弱小的河鱼帮弟子终于明白过来。 在烈刀门看来,他们其实不是敌人,只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在付出了十几条人命的代价之后,河鱼帮弟子醒悟过来,已经顾不得奉命追杀凌浪涯等三人,而是想要逃出天井,逃出这个死绝之地。 追杀刺客,他们最多伤人而不会下死手,可是在他们看来是自己人的一方,却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河鱼帮弟子大喊着,叫嚷着,手持刀剑想要冲出去,想要活下去。 可是,东西两侧的房屋有黑衣人把守着,而且都是修行者,他们根本就不敢正面冲击。南北两侧的两丈高墙,他们难以一跃而上,更何况有弓箭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西侧的房屋被巨锁给锁住了,有弟子拼命地用刀想要砍断锁躲进屋内,但还未砍断时已被利箭夺去了生命,只能无力地倒在门前。 唯一等够逃生的,是高墙下的两扇小木门,正当河鱼帮弟子要纷纷涌向小木门逃生时,站在烈刀门少主杨云天身后的一名黑衣人蓦然站前一步,手中玄气外露,环绕着两团火焰。 两团火焰,在黑夜里灿若烟火,落在了小木门上,猛然地燃烧起来。 木门顷刻间变火门,河鱼帮弟子沾染上火焰,不消片刻就燃烧成一个火人,痛苦得在地上直打滚。 身陷无处可逃的绝地,犹如网中待捕的游鱼。 眼见同门或死或伤或成火人,余下的烈刀门弟子依旧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人会对同伴下手。可是,他们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了,纷纷向东跪下,遥望着高站屋顶的烈刀门少主,不断地磕头大喊饶命。 杨云天看着那些跪在尸体堆中苟延残喘的弟子,没有说一句。 他忽而抬头看天,看着绵延不尽的黑夜。 回答那些求饶弟子的,是新一轮的箭雨。 黑色的夜里,狭小的天井中,弥漫着血的味道,还有人肉的烧焦味。 杨云天双手负于身后,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除了一句“放箭”,他没有再说过任何话。 待得天井中再也没有痛苦呻吟声,待得余火已经燃烧殆尽,已经破落的小木门忽而被撞开,十数名黑衣人涌了进来。 那些黑衣人手中都扛着一具尸体,他们把尸体随意地丢弃在天井中,继而又返身出门,不久后又扛进来一具新的尸体,又随意地丢弃在河鱼帮弟子身上。 直到,尸体在小天井中堆积如小山;直到,鲜血在地面汇聚成小溪流。 此时,一名黑衣人悄然跃上了屋顶,来到了杨云天身旁,道:“少主,方才那三人一路逃走所伤的河鱼帮弟子,已经被我们尽数处理,都已搬运到了天井中。” 杨云天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尸体,似乎并没有看到那三名此刻,虽然心中不满意,但也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 杨云天已经猜到,他们三人肯定是逃到了自己脚下的屋子内去了。 不过他也不着急,对于他而言,既然收网捕鱼,就不会有漏网之鱼出现。 杨云天道:“三位,不知在屋内可好。此刻,我们可否再详细谈谈。” 屋内没有人声回应,只有天井内的血液嘀嗒声可闻。 杨云天等了片刻,也不打算第二遍,对身旁的独眼麻衣人道:“兄台,麻烦你了。” 独目麻衣人看了一眼浓郁夜色,方缓道:“收网捕鱼,斩草除根,做得不错。接下来的收尾,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麻衣人往前数步,站在屋檐前,居高临下看着脚下的尸体堆,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半掌大的黑色瓷瓶。他小心翼翼地把瓷瓶盖子掀开,心疼地道:“真是可惜了。” 言罢,他骤然把瓷瓶远远往天井上空一丢,待得那瓷瓶将要落地之时,手中一道气劲闪出击向瓷瓶。 瓷瓶应声而碎,无数的绿色粉末飘洒而出。 绿色粉末在麻衣人气劲的控制下,从空中铺散开来犹如绸布,漂浮在天井下方,缓缓地落在尸体上。 那些沾染上绿色粉末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消失,散发出一阵阵恶臭的气味。 衣服腐烂,肉体消散,白骨化尘,血液干涸。 绿粉沾尸,寸骨不存。 黑夜越来越短,尸体越来越少,最终消失不见。 烈刀门东院天井,一片干干净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那些散落各地的断刀残剑,证明它们的人来过此地。 麻衣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就像一个手工匠人看着自己满意的作品。 只是,麻衣人没有看到,所有黑衣人都在恐惧地看着他。哪怕是杨云天,也下意识地往向旁挪了一步。 自从和凌浪涯一战之后,一直站在西侧屋顶的热枪门少主朱秀儿,和杨云天等人隔着天井相对。 她知道杨云天会有后手,可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待得看完收网捕鱼的整个过程,朱秀儿直接跌坐在屋顶之上,沉默不语。 她的火红樱枪放在瓦片上,并没有举起来,也许是没有勇气再举起来。 良久之后,朱秀儿恐惧道:“杨云天,你好狠。” 杨云天微微一笑,看着对面的人儿,看着她恐惧的眼神,柔声道:“怎么,你也想试试?” 恰在此时,杨云天的屋顶下的房子,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未完,待续—— () 第201章 阳谋威胁 屋顶瓦片松了几分,抖落了一丝灰尘。 屋内传来的剧烈震动,让杨云天等人脚下感到一阵摇晃,有些人甚至觉得房屋要坍塌的感觉。 感受到这些震动,杨云天知道是何原因,也知道里面三个刺客的遭遇。 之所以有此震动,不过是鱼儿咬到了鱼饵罢了。 然而,还没有收起鱼线的时候。 所以杨云天暂时没有去管屋内的三名刺客,而是依旧看着对面的朱秀儿,静默等待着她的回复。 朱秀儿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莫名地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恐惧。 一直以来,烈刀门和热枪门等并列为家四大附属门派之一,而自己也和杨云天齐名,无论是都城四公子还是都城四霸的称谓,都让人觉得两人是平起平坐的。 当初她以为杨云天找她,两人是合作关系。杨云天看中的是自己想找凌浪涯再打一次的迫切愿望,以此助他一臂之力。自己看中了是想借助烈刀门的声势壮大热枪门的实力,哪怕不能排在四门之首至少也可以占据第二,可以打压那和自己一直不对头的灼剑门水月仙。 朱秀儿作为热枪门少主,不是没有杀过人,也不是没有见过杀人。毕竟江湖人士谁的身上没有背着几条人命,更何况如此好战斗勇堪比男儿的朱秀儿。 不过,方才看到杨云天面不改色地残杀上百人,而且那不知来历的麻衣人的一瓶绿粉就毁尸灭迹的那一幕,已经超出了朱秀儿的想象。 因为,他杀的不是敌人,严格来说是自己人。 自相残杀,面不改色。 直到此刻,朱秀儿才明白,为何如今的烈刀门可以成为四门之首,不仅是因为烈刀门的实力本身就强大,更重要是出现了杨云天这样会隐忍而且心狠手辣之人。 朱秀儿毫不怀疑,今天自己看到这一幕,倘若泄露出去被外人所知,自己的结局恐怕和天井内的河鱼帮弟子没有两样,哪怕自己是热枪门少主。 而且,她也明白了,之所以杨云天要设这样一个局,不仅是为了借助她的能力,更多的是把她拉下水,让她被迫站在自己的同一阵线,把热枪门和烈刀门绑在一起。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何杨云天要如此做,终于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杨云天没有回答他,只是举起了右手,道了一个字,“摘。” 听到杨云天的命令,其身后的十多名黑衣人,还有两侧高墙上的数十名黑衣人,纷纷摘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朱秀儿凝神一看,那些人赫然都是烈刀门弟子。据杨云天所说,烈刀门弟子不是因为都有要事而外出,所以才请来的河鱼帮弟子帮忙巡夜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 那一瞬,朱秀儿明白自己被骗了,这是他摆明了要拖自己下水。 面对着提刀握剑,弓箭未放下的烈刀门弟子,朱秀儿明白,自己带来的十几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如果今夜之事处理不好,也许热枪门就要承受烈刀门的怒火。 朱秀儿也并非完全愚钝之辈,想明白之后,恨地道:“杨云天,你可真是厉害,既然要把我拖下水,那么你想我帮你什么呢?” 朱秀儿豁然站起来,脚下的火红樱枪随之而起,她一手执枪,遥遥指着杨云天。 杨云天视若无睹,道:“秀儿师妹莫要生气,我不过是想你再帮我一次而已。” 朱秀儿冷冷道:“帮你什么?” 杨云天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想夺祭典暗祭之冠,但自问能力尚不足,需要一些助手。” 朱秀儿冷笑一声,道:“莫非你不知祭典自古就不许女子参加?倘若我是男子,也许可以答应你。但我一个弱女子,恐怕帮不了你什么忙。” 杨云天摇头道:“只要你答应帮我,那我自有办法让你混进去。到时候,你只需要听我命令,帮我一把即可。我保证,祭典结束之后,再也不以此事要挟你。” 朱秀儿秀眉一蹙,缓缓放下樱枪道:“你果真有办法让我混入祭典?” 杨云天道:“你也知道,我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只要你答应,我便告诉你法子。” 朱秀儿道:“倘若我不答应呢?” 杨云天耸耸肩,叹道:“如果秀儿师妹不答应,那我只好派人在明天坊间传话。就说昨夜,热枪门少主率领十多名黑衣人,还勾结其他修行者,夜袭烈刀门,以至于烈刀门死伤上百名弟子,而今夜在场的弟子皆是见证。” 朱秀儿一顿手中樱枪,直接把枪下的瓦片敲碎,一时怒不知所言。 杨云天接着道:“至于和秀儿姑娘身后的十多名热枪门弟子,在烈刀门弟子的奋勇反击之下,终于被捕身亡。” 朱秀儿又如何不知杨云天的明面威胁,倘若自己不答应,那么自己带来的人最后都会死在烈刀门手下,而自己也成了夜袭烈刀门之人,那么热枪门将会成为都城众多江湖门派的众矢之的,甚至连家附属门派的地位都保不住,更严重也许会惹来江湖门派的弟子报复。 毕竟,今夜屠杀一个帮派,哪怕只是一个小帮派,不仅是官府所不容,连江湖其他门派也会不容。 想到此处,朱秀儿此刻又身陷烈刀门,真是水洗难清。 她犹豫不决,不知道为何杨云天一定要她相助,于是再度问了一句,“为什么?” 杨云天道:“既然师妹问道,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你也知道,祭典夺冠生死不论,而本次对手甚多,既有本家家少主胡实,有那南蛮之族之人,更有那兵家的白离刃,还有今夜那三个小子。如果我不找点帮手,实在是没有底气。” 朱秀儿道:“我等乃是家附属门派,难道不应该同心协力,相助少主胡实登顶吗?” 杨云天冷笑一声,道:“他不过出身比我好罢了,倘若我站在他的位置一定比他做得好。凭什么出身好的就注定夺冠,凭什么地位低的就不能争取?凭什么?” 朱秀儿心神大震,连续三个凭什么,顿时让她猜到杨云天不仅是要夺冠,还要对家少主下手。 杨云天再度道:“其实,我知道你心仪胡实少主已久。本次祭典,我也不过让你守在他身边,适当时候,助我一臂之力即可。这笔买卖,让你靠近爱慕之人,又能大战一场,非常划算。话已说尽,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言罢,杨云天骤然高举右手,身后的烈刀门弟子刀剑出鞘,两侧的弓箭手箭在弦上。 只要一声令下,今夜将是烈刀门颠覆之始。 一个是置门派名誉地位不顾,身陷冤狱遭受江湖门派唾弃;一个是以爱之名,卧底于爱慕之人身旁,最后背叛离去。 想到此处,朱秀儿手中的长枪,无力落地,摔落在瓦面上,渐起了一片灰尘。 见朱秀儿放弃抵抗,杨云天大笑不止,道:“能得秀儿师妹相助,我又何愁大业不成。” 朱秀儿遥遥地看着他,忽而觉得他很讨厌。 杨云天道:“其实,师妹你可知,今夜我撒网捕鱼,除了屋内那三条大鱼,还刻意漏了一条小鱼儿。如果你不答应,那条小鱼儿就会把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 见朱秀儿心神皆以被击破,杨云天心情大好,道:“不过,现在该是捕大鱼的时候了。” 他的脚尖轻敲瓦面,微弱声响传递到屋内。 ——未完,待续—— () 第202章 漏网小鱼 杨云天眼中的大鱼还被困在屋内,在他所设的埋伏之下,暂时还出不来。 而他眼中的那条溜走的小鱼儿,此时正在落荒而逃。 朱秀儿不顾形象地坐在屋顶上,从她放下手中樱枪之后,已经证明了双方坐在了同一条船上。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朱秀儿也不是犹豫之辈,问道:“既然事情已经商量好,除了屋内的三条大鱼,另外一条小鱼儿又在何方?” 杨云天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这就派人把他抓回来。” 那条逃走的小鱼儿,其实一早就被他们发现,只是没有惊扰他罢了。 听得此言,五名烈刀门弟子在麻衣人的指示下,重新蒙上了面罩,迅速跳下屋顶,去抓捕那条漏网的小鱼儿。 在他们看来,一条小小的鱼儿,又怎能逃脱出烈刀门的巨网。 毕竟,那条小鱼儿,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方。 他真的很小,也真的很微不足道。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河鱼帮弟子,就算今夜得以进入烈刀门,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守门弟子。 甚至连他的名字,也都是小的,就叫莫小鱼,听起来就像摸小鱼,一点也不起眼。 莫小鱼本是江渡小镇的镇民,年少时就是在小镇的码头上度过,经常和小伙伴在码头边的江水中摸鱼打滚,长大后就在小码头给人装卸货物,倒也活得自在潇洒。 后来,朝廷大动土木,在不远处建了一个大渡口码头,而江渡小镇的小码头承受不住冲击,以至于日渐没落。眼看谋生愈发艰难,不少的同伴也都选择了背井离乡,跑去那大渡口码头寻找更好的生计。随着逃离小镇的人越来越多,莫小鱼依旧还是不想离开,仍然选择了坚守在此。 他倒不是不敢出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只是不想离开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乡。 莫小鱼日复一日地守着没落的小镇,无奈没有任何营生,以至于家里都揭不开锅。家中父亲早丧,老母亲已无力自力更生,只能靠着这逐渐长大的儿子来供养。 但如今困守此地,就像一条鱼儿在干涸的池塘中,迟早都会死去。 若非迫不得已,谁又愿背井离乡。 莫小鱼是最后一批离开江渡小镇的人之一,那天他搀扶着老母亲,背着自己所有的家当,离开了这个生活二十多年的故乡。 离开那天,朝阳初生,莫小鱼站在两座大山夹击下的乡道出口,回头看了一眼尚在沉睡的江渡小镇,心想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回来此地落叶生根。 可是,直到如今,他再也没有回去看过一眼。 离开故乡之后,莫小鱼也想到那大渡口码头去混口饭吃,无奈那里早已被诸多的大帮派掌控着,莫小鱼除了一身力又不擅武艺,来得时间又甚晚,早已没有了一席之地。那些出门得早的同伴,看到莫小鱼终于来了,心中也想帮他一把,无奈自己也是地位卑微的小弟子,说不上话的他们只能爱莫能助。 无奈之下,莫小鱼想到自己只能卖力气,做些运输活计,只好沿着碧珍江一路北上,终于找到了新的落脚地方,那就是河鱼帮。 河鱼帮并不大,不过是一百来号人,但由于所占据的码头位于都城北部的碧珍江,处在一条支流上而非主干道上,河窄水浅,倒也没有多少帮派觊觎这片小地方和这个小帮派。 然而,总得来说,至少比两座大山夹击,又被临近官府码头挤压的江渡小镇好得多。 好不容易找到新的落脚地,莫小鱼就带着老母亲住了下来,而他也得以因为莫小鱼这个名字,被帮主言道和河鱼帮有缘,因此得以进入这个小帮派。此后,有了一个正式身份的莫小鱼,得以继续再码头上混口饭吃。 只是好日子没过多久,不知为何,河鱼帮就被烈刀门惦记上了,当帮主也倒在烈刀门少主脚下时,河鱼帮自此就成为烈刀门的傀儡。当时,他们虽然被抢了地盘,以为又得背井离乡,不料烈刀门待他们甚好,还加了他们每个月的银钱,这时候很多人都觉得是攀上了烈刀门这座大山,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后来,祭典将至,烈刀门就借助河鱼帮的这个小码头来运输货物,而河鱼帮弟子大多数是帮他们运输油脂等货物。很多时候,都是把各处县城的油脂等生计用品运到各个码头,然后由他们再装卸到车队,运送到都城的千家万户。 从码头满载货物运到都城,再空车返回码头歇息,这在和河鱼帮看来才是正常的操作。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烈刀门竟然会从都城运输活物到码头藏好。 而那些货物,并非猪牛羊等牲畜,而是年纪尚幼的孩童,是活生生的人。 当第一个质问为何要拐卖孩童的河鱼帮弟子,被烈刀门一个弟子面无表情杀掉之后,莫小鱼等河鱼帮弟子再也不敢乱说话,只能假装没有看到,假装自己运输的是牲畜,不敢再出一言。 这段时间来,莫小鱼一直活得胆颤心惊,害怕被官府发现此等祸事,惹来大麻烦,甚至还会连累家中老母。 幸好,今夜烈刀门把那些运输油脂的上百个河鱼帮弟子都叫过来,言道不需要他们再协助运输了,可以继续回码头运输平常货物即可,不过这几天需要帮忙巡夜,因为烈刀门弟子都外出忙活祭典去了。过几天后,烈刀门会给他们加赏钱,还会挑选表现好的人进入烈刀门学习修行。 吃着烈刀门赏赐的盛宴时,众多河鱼帮弟子都是心中欢喜,做着大富大贵的发财梦,或者是仗剑天涯的侠客梦。 此时,莫小鱼心中想的并不是进入烈刀门,而是宁愿多得几个赏钱。 有了赏钱,他就可以带老母亲回故乡去看看了。 不然,老母亲老是念叨想回去,也总不是办法。 吃罢盛宴,资历最浅的莫小鱼被派去了守烈刀门的大门。 连日奔波往返河鱼帮和都城,加上此刻饱暖思睡,莫小鱼和另外一名同伴都显得昏昏欲睡。 不久前,两人正在打瞌睡之时,听到了大门一侧瓦片掉落的声音,一开始以为是瓦片残旧而摔落,并没有多在意。 直到就听到了烈刀门传来的呼喊,听到帮内同伴的大喊抓刺客,听到兵器碰撞传来的声音。这时候,莫小鱼才觉得,方才瓦片掉落,应该是刺客偷进门内不小心碰到的。 在同门弟子的呼喊下,莫小鱼加入了追捕的队伍。但由于本来就在大门驻守,距离又远,出现时已经是随着大队赶往东院了。 可是,当他赶到东院高墙的小门外,正想进去时,看到同门不是死在三个刺客的刀剑下,而是死在持弓箭的黑衣人下时,他的脚步再也迈不进那扇小门。 他胆怯了,他选择逃跑了,他现在只想回家。 当他好不容易趁着混乱逃出烈刀门,逃到了大街上时,很庆幸终于捡了一条小命。 此时夜幕深沉,街上已无行人。 莫小鱼靠着街边墙壁,累得直喘大气,忽而他感到眼前一暗,抬头看到了五名黑衣人正缓缓走近他。 看到五把寒光长刀,莫小鱼的心冷了下去。 ——未完,待续—— () 第203章 逼入牢笼 见其谋事,知其志意。事有不合者,有所未知也。合而不结者,阳亲而阴疏。事有不合者,圣人不为谋也。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纵横家》 ……………………………………………………………… 如无意外,小鱼已经被逮捕,大鱼也在网中央。 凌浪涯、胡虚和纪天,此刻不止在网中央,还被困在地牢中央。 不久前,杨云天一声令下,百箭齐发,直指凌浪涯三人和河鱼帮弟子。 当时,凌浪涯等人距离那东侧半开的房屋只有一丈距离,对于进入他们以为的安全区域不过片刻之间。 见到乱箭分来,凌浪涯心想,有着他们的同伴弟子在,也许杨云天不会下起狠手,只是针对三人罢了。没想到,那些箭不止是针对他们三人,反而更多是对着那些河鱼帮弟子。 凌浪涯三人挥起刀剑,格挡开了寥寥几根的乱箭,趁乱冲破了阻挡的人群,来到了那房屋的门口。 回头看去,三人看到了令人诧异不已的一幕。 不断有中箭的河鱼帮弟子倒在了血泊之中,不断有人倒在了他们身前不远的天井中。 明明方才还是追捕刺客的人,此刻却成了被猎杀之人。 三人一时想不明白,难道那些黑衣人是来相助自己的吗?为何他们会猎杀被困天井的子弟,可是明明发号施令的人就是杨云天,难不成他还会帮助自己不成。 见得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众人就算心中想救助也是毫无办法。如今既然来到了那暂时安全的房屋门外,只好先躲进屋内,等待箭雨过去后,再想逃生的办法。 凌浪涯等人轻而易举地进入了房屋之中,并没有预料之中的危险,只是显得有些阴冷。 房间并不大,一眼可以观尽。 四面黑墙如浓郁夜色,白色的纱窗染上了鲜红的血。 屋内只有一张简单的木桌,桌上中央点着一盏小油灯,照亮了一小片天地。 三人听得屋外传来的惨叫声,心中依旧想不明白为何会出现此等状况,不过更知道自己尚未脱离危险。如今被困在屋内,到时候乱箭射进来,又无东西可遮挡,最后只是死路一条。 三人来不及歇息,便想四处打探,看是否还有别的出路。 胡虚手中玄气一胜,一缕火焰刚刚生出,粗略地看了一眼四周情况,便慌得立刻熄灭了火焰。 同时,他也一把按住凌浪涯的手臂,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其低声道:“别用火之玄气,这里四处都是油脂桶。” 油脂遇火易燃,在这样狭窄的空间中,甚至还会引起爆炸。 纪天来到桌子边缘,盯着那一盏油灯,想要把它吹灭,以免引起燃烧和爆炸。 不过,正当他要吹灭油灯时,凌浪涯却又把他拉住了。 凌浪涯道:“我们先别动屋内的东西,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杨云天要把我们往东院赶?” 另外两人闻之,不由得沉思下来,回忆起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凌浪涯道:“方才我们在杨云天房间偷听之时,他提及了河鱼帮。我想,那个河鱼帮,应该就是协助他们运输油脂的人,恐怕屋外那些被残杀的就是河鱼帮弟子也不一定。而且,他还提及了一个叫蛮牛的人,不过我对此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不知道你们可认识。 昏暗的灯光下,两人同时摇头,皆是不认识。 胡虚忽而道:“杨云天说那蛮牛是叛徒,还帮助过我们逃跑。浪子,你可记得,在江渡小镇的火海中,有一条小巷子没有染上油脂,莫非就是这个人在帮我们?” 凌浪涯点头道:“恐怕是我们认识之人,否则按照我们和烈刀门的仇怨,他怎么会帮助我们。只是,倘若他被发现是叛徒,不知道如今又在何处。” 恰在此时,三人的脚下传来一阵轻微震动,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痛苦的呐喊声。 三人一开始以为是屋外的残杀所导致,凝神细听才发现声音是来自脚下。他们不禁蹲了下来仔细确认,果然那声音再度响起,正是来自地下 莫非,这和供稻庄一样,地底另有空间。 三人摸索着想要找到入口,不过地板缝隙严密,丝毫没有任何可以进入的迹象。 摸索不到,凌浪涯干脆想要拿那小油灯照明来寻找,心中想只要好好掌控这火焰,保证它不落在油脂上引起火灾即可。 凌浪涯抓住油灯的灯盏,发现一时却拿不起。他不禁疑惑下来,站起来趴在了油灯前,发现油灯是被固定在桌子上,难怪拿不到。 胡虚和纪天也看到凌浪涯的举动,凑了过来。蓦然,纪天道:“左右转动一下,试一下。” 凌浪涯闻之,左右转到着灯盏。那灯盏果然随着手的转动而动,显然是一个机关。 忽而,三人感到脚下一阵声响,低头弯腰看去,只见随着灯盏转动,桌子底下露出了一个半丈宽的洞口。 洞口幽深,有石阶而下,不知通往何处。 三人相视一眼,心中皆想,莫非里面别用冬天。 三人不禁犹豫,是否要进入洞中。倘若进去没有出路,那么就是自掘坟墓了。倘若进去有出路,那么久可以逃过这一劫。 正当此时,那洞内通道尽头传来又一阵痛苦的呐喊声。 凌浪涯忽而道:“莫非这里面就是那个叫蛮牛的人,他被杨云天抓住了,被关在此处?” 胡虚道:“浪子,先别动。杨云天也许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所以才敢说出这样一个人。然后趁机把我们赶来东院,又刻意没有锁上这座屋子的门,可能就是刻意引我们到此,把我们赶往绝路。倘若下方没有出路,我们被困地下,就是死路一条了。” 凌浪涯沉思片刻,道:“可是,倘若那人是曾救我们之人,我们又怎可不报恩相救。” 仍在犹豫时,洞中传来的痛喊越来越清晰,而屋外的残杀声已经渐渐消停。 不消片刻,也许杨云天等人就会闯进来。 纪天也道:“我们此刻也别无出路,不妨且试一下。”见得纪天也赞同,胡虚心中虽有担忧,也只好反对。 凌浪涯忽而笑道:“就算下方是溶洞深潭,我们也不过再闯一次罢了。” 胡虚懂其意,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奉陪到底。” 言罢,三人也不再犹豫,凌浪涯在前,纪天居中,胡虚殿后,鱼贯进入洞中。 洞口虽不宽,然而有石阶而下,并逐渐开阔。石阶蜿蜒,越往下两侧错乱堆积着一些油脂桶。 几盏幽幽弱小的油灯,悬挂在油脂桶上的墙壁上。 怎么会有人,在油脂桶上悬挂油灯,万一真的灯火落下,岂不是会引起火灾。 三人想到此处,居于最后的胡虚,每隔一段路,便吹熄了身后的油灯,以免有后患发生。 让三人稍微放心的是,除了油灯有危险,石阶通道并没有任何机关。 一路向下,石阶尽头处,凌浪涯忽而停下了脚步,以至于一直在身后低头跟上的胡虚和纪天都撞了上去。 三人稳住身形,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在他们眼前,是一个十丈宽阔的地牢,里面摆满了各种的酷刑工具,占满了干涸的血迹。 在地牢之中,一人被吊在半空,其双手被吊起,头发胡乱披散,上半身布满狰狞伤口。 那人听到脚步声,见到下意识摘下面罩的凌浪涯,忽而全身颤抖。 良久之后,他无力道:“你怎么会来此地?” 人是故人,声是鸭公嗓。 ——未完,待续—— () 第204章 地牢遇故 地牢之中,故人相逢。 凌浪涯怔怔地看着伤痕累累的故人,脑海里满满地是地底溶洞的并肩作战。 那故人难以置信望着眼前的凌浪涯,脑海里浮现出的是清风楼的初次相遇。 故人相逢,人生之喜。 凌浪涯哽咽地道:“牛二山大哥?” 那故人竭力睁开双眼,仿佛他们不过梦幻一般,虚弱地道:“你们还没死,真好。” 胡虚边走向那被悬空吊着的人,边举起长刀道:“先别叙旧,先救人要紧。” 凌浪涯见之,赶忙跟上他的脚步,同样来到了牛二山身前。 凌浪涯和胡虚相视一眼,同时举起利剑和长刀,对准牛二山手腕处的铁链中上端,运转玄气,奋力一砍。 哐当两声,铁链应声而断,牛二山从半空无力跌落。 凌浪涯和胡虚赶忙弃了刀剑,伸手接住了牛二山,把他搀扶到地牢中的一侧,让他依靠着墙壁轻轻坐下。 牛二山虽然被解救下来,但由于身上伤口太多,方才又是跌落触碰到了伤口,此刻痛得是咬牙切齿,一时难以说话。 凌浪涯默默地看着他在忍受疼痛,心中往事如云海翻涌。想当初,自己初涉世间,来到清风楼,可以说所遇认识的第一批人,就是牛弘、牛二山和水雨微。自己当时啥都不懂,可谓是一片白纸,无意间在禁忌之地外围盗取了他们的醉清风酒。后来在清风楼,几人不打不相识,自己得以认识了胡虚,也初步结下了烈刀门的仇。 直到供稻庄,胡虚和凌浪涯在地底再度遇见了牛弘三人,得知了他们的身世经历,并在地底溶洞和血眸耳鼠相斗。那一战,牛弘为救水雨微而身亡,牛二山和水雨微侥幸逃出生天,而凌浪涯和胡虚则掉落溶洞深潭,发现了墨家迷阵,最终在幽黑通道中迷途多日,也侥幸逃了出来。 在前几天,两人重逢清风楼外的糟乞丐,才从他口中得知,自从供稻庄之战后,水雨微去了清风楼报信,自此一直在那当店小二,而牛二山却是不知所踪。只是听闻他来了都城,却一直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和牛二山等人的先结仇后相交,尤其是当初牛弘为水雨微赴死的一幕,让凌浪涯深受感动,明白了这三个来自小山村的猎兽人的重情重义。 况且,凌浪涯本是重情人,对于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人,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虽然有仇不一定报,需要视情况而定,但有恩一定铭记于心。 因为烈刀门的碧珍江截杀,再加上其拐卖孩童之事,如今又遇见故友被烈刀门重伤,此刻的凌浪涯对于这个门派没有一丝的好感,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 历经世事渐多,凌浪涯慢慢开始明白,江湖凶险,非人愿所能及。 牛二山的一阵痛苦咳嗽,拉回了凌浪涯遥远的思绪,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凌浪涯知道牛二山并没有真正地踏上修行道,只是学到了圣道中的一些初级剑法,侥幸混了一个猎兽人的身份罢了,其实力相比他和胡虚仍有一段距离。 此时看到他深受重伤,并不敢贸然把体内的玄气灌输到他体内中,也不能像当时老囚徒救自己一样,可以借助玄气来疗伤。因此,两人只能看着牛二山痛苦地喊叫,一时间却是束手无策。 纪天一直守在地牢门口,防止有敌人跑进来,虽然不知道那受伤之人和凌浪涯的关系,但见他们两人悲痛的表情,也猜到了确实是他们的故人。不过,此刻并非是叙旧的好时刻,他便道:“现在我们既然无法救他,不如我们先逃出去再找人替他医治吧。” 凌浪涯联想到方才杨云天口中的叛徒蛮牛,再看到牛二山被囚此地,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道:“想来牛二哥就是杨云天口中的蛮牛了,那就是他又在江渡小镇他救了我们一命了。现在他为我们受伤,无论怎样我们都要把他救出去。” 牛二山闻此,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断断续续道:“凌兄弟,见到你安然无恙,我真的很开心。当初我还以为你死在碧珍江,心中内疚不已。事实上,那件事我也有参与,你也可怪罪于我。而且,我还参与了烈刀门拐卖孩童之事,可谓是双手都沾满血腥。假如我命丧此地,也是罪有应得的,你们也不用介怀。只是能够再见到你们,我真的很开心。” 凌浪涯扶好他逐渐倾倒的身体,道:“牛二哥,现在不是说这些丧气话的时候。现在我们就带你出去,一定会帮治好你的。别忘了,水雨微姐姐还在清风楼,你到时候可以去找她的。” 听到这个名字,牛二山双眸闪出了一丝精光,可是忽而又黯淡下去,低声道:“以我现在所做之事,又有何脸面去见她,甚至没有脸面去见地下的牛弘大哥。唉,都怪我没长眼睛,误入了烈刀门。” 胡虚安慰道:“牛二哥切莫自责,如果你真的觉得有罪,那便和我们去赎罪。我们之所以出现在此,就是为了救那些孩童的。既然你曾参与此事,不妨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牛二弘抬头看着他们,脸上的血迹滑落而不顾,他长叹一声后道:“两位小兄弟,还是一如既往地热心肠。无论是供稻庄为村民杀异兽,还是烈刀门为百姓救孩童,实在令我自愧不如。罢了,既然你们想做,那我便尽力帮你们,只要你们不嫌弃就好。” 听得牛二弘答应跟他们走,还会相助他们,三人心中都一喜。胡虚见牛二弘身受重伤,便主动把他背到身上,道:“事不宜迟,我们先出去再详说。” 于是,这时凌浪涯在前探路,胡虚居中,纪天断后,三人带着牛二弘,就要离开了地牢。 正当他们踏上地牢石阶走了数步,忽而看到原本被胡虚熄灭的油灯又亮了起来。 三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烈刀门服饰的弟子从石阶阴暗处出现,一人挡住了三人去路。 那人狠狠道:“少主说得没错,你们果然会来。不过,你们逃不了的。” 言罢,只见他一边往地面上跑,一边顺手推下墙壁上的油灯。 油灯落地倾洒,火光燃上油脂,落在墙下的油脂桶上。 顷刻之间,石阶两侧的油脂桶熊熊燃烧起来,挡住了地牢逃生的去路。 三人慌忙退让倒回地牢深处,要避开这熊熊燃烧的火焰。 恰在此时,油脂桶受热,产生了剧烈的爆炸。 爆炸声起,地面震动,石阶塌落,已无出路。 地牢四人,生死未卜。 ——未完,待续—— () 第205章 烈火焚身 烈火袭地道,被困地牢何处逃。 烈火和爆炸和燃烧的冲击,让石阶地道的温度急速上升,而烟雾困在通道中驱散不出去。 一时之间,地道之内满是烈火和浓烟。 那名烈刀门弟子,点燃了油脂桶,听得身后的震动之后,飞快地往地牢洞口处爬,几乎使出了生平奔跑的力气。 他以为自己跑得够快,烈火就不会追上他。 就在他距离洞口还有一丈距离时,终于看到希望的曙光时,脚下忽而一个踉跄,踩不稳石阶而摔了跤。 正要沿着石阶滚下去时,他下意识地抓住身旁可抓牢之物,不料抓到了一个油脂桶。 那一个油脂桶并没有爆炸,只是受到爆炸的震动而摇晃不止,此刻被人一拉扯,再也无法立稳而倒了下去。 那弟子悲哀一声,被油脂桶倒推着往石阶下滚落。 油脂桶碰到火焰,并没有在乎身旁是否有人,轰然传来一声爆炸。 那弟子浑身皆是火焰,不断地在烈火中打滚,无奈怎样努力,却再也没有办法逃出去。 临死之前,他依旧保持着向上攀爬的姿势,却再也没法抵达地面,再看到那耀眼的阳光。 在看到这个世间的最后一眼,那名普通的烈刀门弟子心中想到,这一刻自己为烈刀门而死,想来杨云天少主会按照答应他的,会照顾他家中的老父亲吧。 愿如此,但那名弟子却再也没有机会去看一眼了。 有人死了,有人逃了出来。 纪天本来是殿后保护的,距离石阶往地牢的出口最近,一听到那弟子的言语,看到他的动作,他立刻就往回折返,顺手拉扯了一把胡虚背上的牛二山,就要挤过他往凌浪涯的方向跑去。 胡虚不知道为何纪天明明知道前方是火海还要往前冲,此时牛二山趴在胡虚背上,而胡虚双手托着他的大腿不让他掉下,骤然被纪天伸手一拉,一个重心不稳只能随之踉跄第往后退。 牛二山一见纪天冒然向前冲,察觉到前方的危险,下意识地把本来搭在胡虚肩膀上的手伸出来,扯了一把纪天的肩膀。 通道过于狭窄,三人你拉我扯间,一个受力不住,互相拉扯着往石阶滚落。 纪天三人滚落到地牢中,往一侧石墙一躲,堪堪躲过了那火海的爆炸冲击。 待得冲击一过,纪天奋不顾身地想要继续往里冲。胡虚和牛二山也猜到发生了何事,但见他要往危险处冲去,依旧是一把抓住他。 纪天奋力地挣脱胡虚的手而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烈火焚烧下,浓烟弥漫间,那个消失了的身影。 纪天瞬间泪流满脸,痛苦不已,竭力嘶吼道:“不!” 侥幸逃生的三人,想到处在火海通道中的那个人,瞬间泪流满脸。 那个在火海中的人,叫凌浪涯。 烈火熊熊,烟雾滚滚,并没有人看到,处于烈火中的凌浪涯,尚未身死。 但是,凌浪涯感觉此时距离死亡并不遥远,甚至还有几分痛并快乐着。 凌浪涯本来就是在众人前方开路,是最靠近那烈刀门弟子的人,也看到了他碰倒油灯的举动,更是处于油桶爆炸的中心。 在那一刻,他不是不想逃,只是没有办法。身后是胡虚三人,狭窄的石阶通道中需要等他们先逃出去。为了能让他们先逃出去,凌浪涯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在前方抵挡一阵。 所以,面对滔天火海,他没有想后退一步。 凌浪涯不知道如何抵挡这些爆炸和火焰,他只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去下意识地行动。 体内的玄气骤然爆发出来,右手纵横玄气形成一道无形的膨胀,左手紫火玄气从指尖喷薄而出,瞬间蔓延上无形屏障,犹如覆盖了一层保护膜。 刹那之间,一道紫火屏障挡在了他的身前。 紫火屏障挡住了火焰,却没有挡住冲击,凌浪涯强忍着爆炸力的冲击,不肯后退一步。 烟雾弥漫开来,不可视物,凌浪涯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纪天撕心裂肺的声音。 凌浪涯承受着爆炸冲击,体力玄气产生了一丝紊乱。 幸好,他挡住了。 凌浪涯本来不知道这紫火玄气和纵横玄气结合有此效用,方才不过是临急临忙地拼命一试。此刻见到能够挡住,心中也是庆幸不已。 就在他要撤掉屏障,返回地牢中和胡虚等人汇合时,异变陡生。 油脂桶爆炸,油脂倾洒四射,沾染在了屏障上的紫火身上,而紫火受到油脂的感染,再加上油脂所引起的火焰,不消片刻就光芒大盛,似乎比凌浪涯用玄气还要来得强大。 凌浪涯想要收回玄气撤掉屏障,不料那些紫火忽而一阵蠕动,竟然把那些油脂火焰全部吸收,仿佛要把它们吞噬了一般,以至于越来越强盛,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收回。 那紫火汲取了油脂火焰,燃烧得越来越旺盛,反哺到凌浪涯身上,生出了新的变化。 凌浪涯只感觉到天地的玄气似乎都涌入体内一般,让他只感觉体内就要被玄气撑爆一样。那些紫火不仅是吞噬寻常火焰,还将其化作玄气融入了凌浪涯的体内,使得他的玄气极速增加。 但这种外来之物,并非是寻常修行所得来的,大量且迅捷的涌入,让凌浪涯一时间承受不住,忍不住发生一声嘶吼。 一声嘶吼从口中发出,凌浪涯吐出一口混浊的气息,只觉得身上如烈火焚身般痛苦难受,但那种玄气陡增的快感,又让他忍不住想要欢呼。 紫火吞噬,烈火焚身,玄气陡增,如何承受。 随着紫火的吞噬,那石阶通道中爆炸所引起的火焰逐渐熄灭,全都化作了玄气融入到凌浪涯体内。 凌浪涯胸口的紫火图腾骤然光芒大盛,透过黑衣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其自肩膀起至手腕处,手臂黑衣化作烟粉,紫火玄气包裹着雪白双臂。 紫火缠臂,萦绕不息。 油脂火焰逐渐消散,烟雾依旧萦绕通道。 凌浪涯承受着体内玄气躁动,蓦然想起纪天的痛喊似曾相识,不禁朗声道:“我没事,我们往前走。” 地牢之中,传来了纪天喜极而泣的声音。 凌浪涯没有往后退一步,独自往前走去。 他的脚步落在石阶,留下了一个紫色的脚印;他路过自焚的烈刀门弟子焦尸,怜悯地看了一眼。 他终于踏足地面,而那遮挡地牢入口的桌子,被紫火沾染上,顷刻间化为灰烬。他轻轻抬手,手中一缕紫火玄气分出,那房屋大门骤然被冲撞开来,甚至连隔壁窗户也被震倒坍塌。 屋中大门被紫火玄气冲撞开来,连窗户也被一并捅破,抬头可见屋外广阔天地。 当是时,烈刀门少主和热枪门少主带领着上百弟子,正准备从屋外攻进去。 其时刀剑锋芒露,百箭齐上弦。 他烈火焚身,从漫天烟雾萦绕中,缓缓出现。 ——未完,待续—— () 第206章 一招夺刃 那人双臂紫火萦绕,烟雾于身后聚拢,踏着火焰余烬缓步而出。 众多烈刀门和热枪门弟子见之,心神大震,不知此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倒是和凌浪涯有过两次交手的朱秀儿率先认出了他,不禁喝道:“臭小子,你在做什么?” 凌浪涯此时体力玄气沸腾,除了手臂缠绕紫火的勉强外泄一些玄气之外,体内的残存玄气几乎是要撑破肉体,恨不得就要把它们倾泻出来。他现在就像一个吃得肚子撑着里的人,只想立刻把多余的食物给消化掉。 凌浪涯往前踏了数步,直接来到了屋外,面无惧色地目视众人。 由于体内的紫火玄气急速暴增,以至于凌浪涯的双眸都呈现出一丝诡异的紫色。 站在杨云天身旁的麻衣人,一直用独目凝神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看到凌浪涯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脚印,似乎猜测到什么,低声对杨云天说:“此人体内玄气似乎紊乱不堪,似乎处于暴动一般。为防生变,速战速决。” 杨云天点头道:“好。众人听命。”他高扬起右手,就要准备命令放箭。 可是“放箭”二字尚未出口,身旁一缕劲风掠过,朱秀儿已抢先一步出手。 朱秀儿手中的火红樱枪冒着炽热的火焰,甚至连枪杆都弥漫了炽热的火焰。她身体急速前奔,一枪直指凌浪涯胸口。 凌浪涯方才在抵挡烈火之时,手中长剑早已掉落在石阶通道中,此时正是手无寸铁之人。他毫不畏惧,身体骤然前冲,看起来就要和樱枪相撞,待得枪尖就要抵达胸口时,他又往旁迅速一个侧身,堪堪躲过了那迅捷的一枪。 朱秀儿本来也猜到凌浪涯会躲避,手中樱枪招式并未用老,已经做好了随时应变的准备,没想到他会自己扑上来,拉近了与樱枪的距离和时间,并且侧身躲过了这一击。 正当朱秀儿要把直刺改为横扫之时,站在樱枪中部右侧的凌浪涯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火红樱枪。 凌浪涯双臂的紫火蔓延开来,瞬间缠绕上那火红樱枪,而朱秀儿附着其上的火焰像是火遇见了水一般,闪烁了几下之后忽而熄灭。 紫火吞噬了朱秀儿的玄气火焰,变得愈发猛烈,直接沿着枪杆蔓延道尾部,就要攀上朱秀儿的手臂。 凌浪涯大喝一声,道:“撤手。” 朱秀儿见这紫火诡异攀爬上来,心中暗道一声不好,顾不得疼惜手中兵器,又听得凌浪涯一声大喝,下意识地一松手,武器脱手而出。 凌浪涯单手握抢,顺势一抡转了一曲,一杆扫在朱秀儿的腹中。 朱秀儿惨叫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直接落在热枪门的弟子丛中。那些热枪门弟子本来想躲开,无奈这是自家的少主,只好匆匆放下手中长枪,伸出双手接住倒飞回来的朱秀儿。 奈何凌浪涯的一枪杆力度太大,朱秀儿哪怕被七八人合力接住,依旧是余势未减,以至于众人纷纷往后倒去。 顷刻之间,热枪门弟子倒了一大片。 朱秀儿挣扎爬起来,抬头只见凌浪涯一手持枪,立于屋前,岿然不动。 一时之间,众人诧异不已。在不久之前,凌浪涯和朱秀儿还斗得难分难解,可谓是不相上下。为何只隔了一会,这少年体力的玄气暴增如此多,而且实力还增强这么多,以至于让朱秀儿一枪落败,连兵器都被躲了。 朱秀儿只觉得自己大意失手罢了,并不认同是凌浪涯此刻的实力强于自己,她一把从身旁弟子中夺过一把长枪,就要再度上前和他厮杀。 杨云天忽而出现在她身前,一把拦住她,道:“此刻不是单打独斗之时,此小子现在甚为诡异,宜速战速决。” 言罢,他一声大喝,道:“给我放箭。” 恰在此时,凌浪涯身后出现了三人,那是背着牛二山的胡虚和脸上满是泪痕的纪天。 三人艰难地从地牢中爬出来,恰好看到了朱秀儿被击退倒飞出去的一幕,心中都为凌浪涯的安然无恙而庆幸,此时听得杨云天一声放箭,胡虚匆忙把牛二山放置在屋内靠门的墙下,以此躲避来箭,而他就守在门口保护着牛二山。 纪天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凌浪涯身前,看着他强忍痛苦得神色,心疼地颤抖问道:“你没事吧?” 凌浪涯强忍着体内玄气交杂混乱的痛苦,轻声道:“我没事。” 纪天正要再问候时,上百道箭已经铺面而来。 凌浪涯见之,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就往前两步,整个人完全挡在纪天身前。他双手持枪,不断交错轮转,舞出了一个以枪身为直径的紫火圈。 那些箭直射而来,一触碰紫火圈,纷纷被格挡下去,而有些沾染上紫火的利箭,除却箭簇之外,木杆箭身顷刻间就化作一片粉末。 纪天站在凌浪涯身后,心中想起的都是当初的那一幕。 他手中十指掠动,黑色的丝线倾洒而出,准确地捕捉到了每一根飞来的利箭,缠绕住箭身之后,体内玄气随线涌动,那箭骤然掉头,倒飞回去,纷纷落在诸多弓箭手身上。 胡虚站在后方的屋门外,本想上前去相助一把,一见此情景就知道没有自己的事了。他返回到屋内,看见牛二山虽然此刻疼痛不已,但并没有生命之忧,心中不由得放下心来。 一轮箭雨之后,刺客三人组浑然无事,倒是那些弓箭手被纪天反射回去的箭伤到,纷纷倒地痛叫。 杨云天一见此景,有那些诡异的黑色丝线,心中已知道放箭只会反伤自己人,并没有大用处,连忙喝止放箭。 箭雨停,杨云天上前数步,面对凌浪涯三人,道:“三位果真厉害,真的给在下很多惊喜。因此,在下不得不再诚恳问一句,三位可否愿意和在下合作,共同夺得那祭典之冠。” 凌浪涯想起烈刀门之举,忽而手中火红樱枪平举,直面杨云天,冷笑一声道:“若要答应亦可,阁下拿命来换。” “看来阁下是不会答应了,既然如此,就没必要挡道了。”杨云天摇头叹了一声,猛然朗喝道:“烈刀门弟子何在,今夜随我诛杀刺客,护门派名声。” 听得身后的齐声响应,杨云天不再藏拙,拔出腰间长刀,冷声喝道:“闯我烈刀门者,杀无赦。今天,你别想逃。” 上百长刀,刀上火焰熊熊;十数长枪,枪上火焰烈烈。 凌浪涯一人持枪,枪上紫火萦绕不息。 当是时,遥遥夜空中,传来一声不屑冷笑,还有一句蔑视之语。 “今夜吾闯烈刀门,谁来杀吾试一试?”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屋顶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身影。 那人黑袍裹身,笠帽遮脸,于黑夜中迎风而立。 ——未完,待续—— () 第207章 恰好路过 突如其来出现的黑袍人,让敌我双方都暂时停战下来。 胡虚守在屋外门口,保护着重伤的牛二山,不敢轻易离开半步。纪天往前踏上一步,和凌浪涯并肩站在一起,感受到他体内紊乱的玄气,不由得眉头紧皱。 凌浪涯能察觉到他的关心,轻轻摇摇头,依旧樱枪平举,但却目视那黑袍人。 从那黑袍人身上,凌浪涯感受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就像猎物察觉到猎人的出现一般。 杨云天倒提长刀,忽略了凌浪涯的樱枪,直接转过身去,静默地看着那黑袍人。站在杨云天身旁的麻衣人,则是双手裹在麻衣中,双手环抱的姿势,但没有人知道他手中准备着什么。 倒是沉不住气的朱秀儿,想到自己兵器被夺之辱,又见众人忽而停了下来,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袍人,忍不住道:“你这家伙又是谁?是他们的帮手吗?” 凌浪涯稍微放心一些,虽然体内玄气躁动,但他仍能保持几分神智,听得朱秀儿的问话,再想起方才黑袍人出现之时的言语,心中确定了他不是敌人,但是否友方依旧未可知。 见杨云天转身后,他不再持枪平举,而是收枪一顿,变成了拄枪而立。 几乎没有人看到凌浪涯收枪时的紊乱气息,除了站在他身旁一直默默注视着他的纪天,还有那目光落在他神上的黑袍人。 没有人看到黑袍人笠帽下微皱的眉,听得朱秀儿问话后,便咳嗽一声,回道:“吾不是谁,吾只是恰好路过。” “恰好路过?”朱秀儿嗤笑一声,道:“你夜闯烈刀门,擅闯私人府邸,又怎会是恰好路过。” 黑袍人笑道:“据吾所知,你并非烈刀门之人,却深夜出现在此,不知又是为何?” 朱秀儿道:“我乃烈刀门贵客,受邀来此做客。” 黑袍人道:“既然你为烈刀门之客?为何吾不可?” 杨云天一直猜不透这黑袍人是敌是友,听他的答话似乎对烈刀门并没有恶意,便抱刀抱拳,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既然深夜来我烈刀门做客,乃是我等荣幸。” 黑袍人本来和朱秀儿是笑谈,一听杨云天答话,却忽而脸色一变,道:“吾来做客,与你何关?” 杨云天一愣,道:“前辈来我烈刀门,我身为烈刀门弟子,当盛情款待。” 黑袍人道:“盛情款待,你有何资格?” 连听黑袍人两声众目睽睽之下的质问,哪怕是脾性隐忍极好的杨云天也不禁心中有气,倘若不是今夜事大不可外传,他不愿意树立多一个敌人才如此低声下气,但仍忍不住道:“既不是客,前辈为何来此?” 黑袍人道:“天大地大,吾何处不可去?小小一个烈刀门,算什么东西?” “好好好。”杨云天怒火心中起,手中长刀一挥,道:“看来今日是来踩场子的。也罢,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吧。” 黑袍人冷笑道:“就凭你?哪怕是你们门派老祖过来,见得吾也得跪地执礼。吾今天来只是恰好路过,顺便带走一些东西,并不想与尔等小辈为难。” 杨云天手中长刀一顿,道:“不知前辈要带走何物?” 黑袍人伸手一指,道:“我要带走他们四人。” 众人一片诧异,不知为何。凌浪涯心中更是疑惑,虽然觉得这黑袍人似曾相识,但方才一直没有想起来,但听得他的言语,竟然是己方之人,心神稍松之时但仍不敢放松警惕。 杨云天恍然大悟,怒笑道:“原来是来抢猎物的,那就得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朱秀儿此时也明白了,敢情自己刚才是被间接取笑了一顿,想到今夜的憋屈,怒道:“既然要抢,那就先问过老娘。” 言罢,她右脚一顿地面,借力飞向半空,手中长枪直指黑袍人。 那长枪虽不是朱秀儿擅长兵器,但她存心想挽回一些颜面,体内玄气喷用薄发,火焰裹住枪身,更胜方才对凌浪涯一击。 长枪漫火,枪尖未近而烈焰扑人。 黑袍人视长枪如无物,轻轻摇头,右手一挥衣袖,一股墨青色玄气随袖舞而出,挡住了枪尖。 朱秀儿惨叫一声,长枪寸寸断裂,其人倒飞出去,直撞在东院高墙上,方停止身势。她的体内玄气混乱交错,忍不住一捂胸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朱秀儿艰难抬头看着黑袍人,眼睛首次露出恐惧神色。 她本来好勇斗狠,凡是争斗都要争先,从来不知惧怕为何物。但不代表她是盲目自大,不知道敌我双方的差距,此时见敌人只是轻挥衣袖,就让她吐血倒地,又怎会感觉不到敌人的强大。 杨云天更是心神大撼,不知道这黑袍人究竟是何来历。他知道同为门派少主的朱秀儿的实力如何,虽然并自己稍弱一筹,但自己也绝对无法一击就让她受伤。如此看来,哪怕是自己亲自动手,其结果也许不比她要好多少。 杨云天谋划多时,就是为了让凌浪涯三人陷入自己掌控之中,此刻第一次觉得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一时也是愁眉不展。 凌浪涯看着朱秀儿吐血倒地,心中也是一片诧异,不知道这黑袍人为何要相助。凌浪涯方才汲取了地道中的油脂火焰,体内玄气大增,才能趁朱秀儿反应不及夺取其兵器,但自问哪怕自己奋力一击,也不能让朱秀儿出现此等情况。 这实力强大的黑袍人,究竟是何人。 凌浪涯依旧强忍着体内玄气紊乱的冲撞,回头看了一眼胡虚,见得他也是眉目紧皱,不由得双方都遥遥头。只有纪天,自从看了一眼那黑袍人之后,目光就只落在了凌浪涯身上。 只有他发现,凌浪涯的脸色忽白忽紫,诡异异常,似乎随时要倒下去,但此刻仍然处于险境以至于他不敢贸然相问,只能心中担忧不已。 众人依旧震惊在黑衣人一挥袖击伤朱秀儿的手段之中,看到黑衣人负手而立,却是一直不敢向前。只能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最后只好齐齐望着领头的杨云天,静等他的号令。但他们都不知道,此刻杨云天正处于两难困境,连他都不知是否要继续攻击,还是任凭黑衣人把人带走。 黑袍人目光环视众人,落在了脸色白紫交错的凌浪涯身上时,心中他体内玄气躁动,明白了不能再拖延,必须先脱离险境再说。 黑袍人往前一步,双手忽而张开平举作拥抱状,朗声道:“莫说吾欺负小辈,给尔等一个机会。小子,吾等打个赌如何?” 杨云天问道:“何赌?” 黑袍人道:“尔等可尽情攻击一次,若吾后退半步,当吾认输,此事再也不管。若吾挡住尔等攻击,这四人由吾带走。此赌如何?” 杨云天环视众人,见独目麻衣人悄然点头,便高举手中长刀,朗声道:“既然如此,那便如前辈所愿。” 听得杨云天之言,烈刀门和热枪门弟子再度齐声响应,纷纷举起手中兵器,遥遥对着黑袍人,露出警惕皆备的神色。 当是时,刀剑齐出,弓箭上弦,火焰升腾。 黑袍人的黑袍无风而动,其笠帽遮挡下,眼神露出不屑神色。 ——未完,待续—— () 第208章 以一挡百 云雨山川素纸装,晓风残月入华章。一毫漫卷千秋韵,七彩融开几度芳。山路松声和涧响,雪溪阁畔画船徉。谁人留得春常在,唯有丹青花永香。 ——胡不说?《过客传·画徒》 ……………………………………………………………… 此等赌约,何其不公,可是没人看到笠帽之下黑袍人的不屑一顾。 凌浪涯闻之,手中樱枪一顿地,强忍体内玄气不息,就要上前相助,不料却被纪天一把拉住。 在凌浪涯方才没有攻击之时,双臂缠绕的紫火已经逐渐不再外露,反而是潜藏进入了他的身体,和其体内汲取的外来火焰进行融合争斗,此时纪天握着他已经没有衣袖遮挡的手臂,只感觉一股滚烫的气息从皮肤中传递出来,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可是,哪怕灼热伤手,他也没有松开。 见凌浪涯不解地望着他,纪天摇摇道:“相信前辈之举,既然他能出此言,肯定会有办法的。就算失败了,大不了我们再杀出去便可。” 凌浪涯看着他真诚的脸色,不知为何从他的眼眸中感觉到一丝别样的感觉,想明白了之后,不再坚持上前相助,便竭力压制体内混乱的玄气气息。 杨云天本来还担心凌浪涯等人会贸然向前相助,此刻见他们在旁不出手,心中底气又增了一分。他的长刀开始漫上火焰,其右臂同样被外露的玄气火焰包裹住,虽然不像方才凌浪涯双手紫火萦绕一般震撼,但那气势却并不弱多少。 见得少主欲要上前,训练有素的烈刀门弟子不敢拖延,手中的兵器皆是漫上了一层火焰,但其弥漫的程度和气势却远不及其少主。 朱秀儿被一击吐血之后,稍微平复气息后,感受到其实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只是方才一时气息紊乱才导致吐血外露罢了,此刻挣扎着爬起来,又夺过一个弟子的长枪,来到了杨云天的身旁,与那麻衣人分居杨云天左右。 以三人为首,身前是上百的弓箭手,两旁是数十名的烈刀门和热枪门弟子。 黑袍人看着脚下的百人,本来平伸横举的双手缓缓放下,掌心萦绕着一丝墨青色的玄气。 他以一人挡百人,不曾想会后退一步。 杨云天感受着身边众人的玄气气息,不再犹豫,朗声喝道:“放箭,杀敌!” 弓箭手闻之,早已瞄准黑袍人的箭镞泛着火焰,而手中弓弦一松,百箭齐发。 一箭已出手,弓箭手骤然丢掉弓箭,纷纷拔出腰间长刀,和身后的诸多烈刀门弟子一样,玄气覆兵刃,纷纷上前冲去。 百箭指一靶,此靶忽而动。 黑袍人见得上百点火光利箭扑面而来,双脚不动,忽而双手一挥,张开那宽大的袖袍,双手自下而上各抡半圈,又倒挥出去。 两股墨青色的半圆玄气光幕迎接那上百利箭,挡在了黑袍人面前。 那些利箭一触碰到墨青色玄气,箭镞上的火焰玄气骤然熄灭,而且受到其光幕的反弹冲击,纷纷向两侧倒飞回去。 当是时,由于黑袍人立于屋顶,那些弟子纷纷从两侧或跳跃或攀爬上屋顶,继而跑过去,此时见得利箭倒飞而回,身后人数又众多,屋顶瓦片又脆弱,当先的弟子或是躲避不及,纷纷中箭倒下,或是躲避之时脚步太用力,踩碎了瓦片掉落地上,或是被前面倒下弟子阻挡,后面弟子收身不及,纷纷撞了上去。 一时间,上百弟子闹了一个人仰马翻。 然而,终究会有幸运的烈刀门弟子,躲过了箭的反击,躲过了脚下的瓦片陷阱,也躲过了身前倒下同门的阻挡,来到了黑袍人的附近。 黑袍人感觉到了他们手中长刀覆盖着的烈焰气息,其脚步依旧未曾动,忽而双手回到身侧,继而缓缓推出。 墨青色玄气随掌而出,形成两股旋风气息,分别向黑衣人两侧奔涌而去。 玄气过处,烈刀门弟子的火焰玄气骤然熄灭,长刀把持不稳,其身形更是前进不得,不断地往后倒退摔倒。 顷刻之间,黑袍人两侧瓦块尽碎,烈刀门弟子皆是掉落在地痛喊。 恰在此时,黑袍人刚收回双手,数十柄长枪再度铺面而来,那是来自热枪门的投掷。 他们并没有跟随烈刀门弟子攀爬上屋顶,而是来到黑袍人屋顶脚下不远处,以玄气覆盖枪尖,如箭般投掷而出。这种来自热枪门的御敌之术,由于枪体比弓箭更硬也更长,其力道更是迅猛,几乎转瞬即至。 黑袍人脸色不变,宽大袖袍无风自动,他右手自胸口向右一挥,袖袍恰好卷住了率先来到的数根长枪,继而弯腰卸力,又豁然站起,长枪又是倒飞回去,和迎面来的长枪相互碰撞。与此同时,他的左手重复这样的动作,又是阻挡了长枪的攻势。 不过两袖舞动两回,长枪不可近身。 当是时,黑袍人体内玄气骤然大盛,只因身前左右两侧,一把烈焰长刀和一杆长枪已到身前。 杨云天和朱秀儿顾不得门派声誉,合力起来围攻一个外来者。那外露的火焰玄气光芒暴胜,已经完全覆盖了刀身枪体,甚至延伸出数寸火热光芒。 黑袍人猛然收手又是伸出,五指成拳,不惧刀刃枪尖锋芒,迎面撞了上去。 众人只见四个光团相互碰撞,亮得双目刺眼欲瞎,忍不住想要伸手挡住,恰在此时,那两团墨青色玄气光芒愈亮,掩盖了刀枪的锋芒,最后完全碾压过去。 光芒消散,杨云天和朱秀儿同时闷哼一声,跌落在地后连退数丈方止住身形,但仍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黑袍人恍若无事地击退两人,忽而眉头一皱,骤然向后弯腰双手撑屋梁,成拱桥之势,堪堪躲过了从身后而来的一根冷箭。 那箭没有玄气覆盖,悄无声息若平常,而其迅猛力道和速度比长枪投掷更胜数分。 那箭一击不中,直接远飞到东院隔壁的房屋墙壁处,箭头直没墙壁。 东院之内鸦雀无声,而远处传来房屋墙壁坍塌的声响。 黑袍人四周屋顶瓦片尽碎,唯其脚下屋脊瓦片完好无缺,而其一步未曾退。 黑袍人没有回头,冷声问道:“暗箭伤人,你并非烈刀门之人,又是何人?” 在黑袍人身后,不远处一间屋顶上,出现一个独目麻衣人。 麻衣人没有回答,缓缓放下手中弓箭。 黑袍人没有再管他,转而看向杨云天和朱秀儿,道:“我赢了,人我带走,可有异议?” 杨云天擦了一把嘴角血迹,知道今日栽在了黑袍人身上,叹道:“今日我烈刀门认栽,不知前辈可否留下名号,好等晚辈改日上门讨教。” 黑袍人冷笑一声,道:“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 言罢,黑袍人看向凌浪涯四人,道:“小子,跟我走吧。” 凌浪涯四人相视一眼,纪天搀扶着凌浪涯,胡虚背着牛二山,堂而皇之地跟在黑袍人身后,走出烈刀门。 杨云天无奈叹道技不如人,此刻门主和各长老又不在,只能任让人欺负。至于朱秀儿,今天两回被人打得吐血,已经不想再去相争。 麻衣人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冷静道:“别忘了,我们还有下一张网。” 杨云天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恨得咬牙切齿。 刚出烈刀门,转过一个弯,众人行走间,忽而身后传来纪天一声惊呼。 众人回望,只见凌浪涯昏迷倒地,不省人事。 ——未完,待续—— () 第209章 玄气相争 凌浪涯双眸紧闭,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觉得浑身焦热难受。 在他的体内,三股不同的玄气交错相斗,将五脏六腑周身血脉都当做了战场,无处不在地进行厮杀。一股是自身修炼多年的纵横空之玄气,一股是老囚徒传授的紫火玄气,而最后一股则是那油脂所产生被紫火吞噬的普通玄气。 自从凌浪涯获得老囚徒的紫火玄气种滴,并且被纵横玄气所容纳之后,就是以纵横玄气为主,紫火玄气为辅,一直以来都是相安无事。只是,不久前在石阶通道中,为了抵抗油脂桶的爆炸,紫火汲取了那油脂的火焰后,所形成的玄气大增,其极速增加的火之玄气,似乎并不想再服从纵横玄气的管辖,发起了反抗。 在得到油脂火焰的助力后,紫火实力大增,似乎想要取得凌浪涯体内的玄气主动权,因此已不满足于萦绕在凌浪涯胸口处,反而要向其他地方的蔓延。 在面对烈刀门上百人围攻时,凌浪涯为了能够带着胡虚等人逃出去,还能凭借坚韧的毅力进行抵抗着,保持灵台一丝清明。不过,自从那黑袍人出现,带领他们脱离险境之后,凌浪涯终于承受不住体内交杂的相斗,忍不住昏倒在地。 在他昏倒之后,已不知发生何事。 此时在神情恍惚间,他想看看自己身在何方,却是连睁开眼睛都无法睁开,但隐约间有一些只言片语传进了他的耳中,成为了他恍惚间为数不多的记忆。 凌浪涯竭力想听清楚那些话,以至于眉头都紧皱起来。 忽而,他感觉到自己的眉心被人用手指轻轻揉弄,仿佛是想让自己放松一般。 只听有人道:“你看你,他不过是稍微皱眉,你却紧张至此,莫非是对他动了情?” 听那声音,隐约觉得是一个年轻女子声音。 忽而,那轻揉着自己眉心的手松开了,凌浪涯想竭力睁开眼睛,却依旧没有力气睁开。 只听另一人道:“我只是心疼他又为我而受伤罢了。华姐姐,你就别再戏弄我了,不如你快告诉我,他何时能醒来?” 凌浪涯听那声音,仿佛是一个少女在说话,只觉其声如黄莺,却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魂牵梦绕般。 那被叫做华姐姐的年轻女子道:“你就莫瞎担心了。我已给他服下了药物,调和他体内紊乱的玄气。待得他体内玄气相融,就会醒来的。” 那少女仍不放心,追问道:“真的吗?姐姐切莫骗我。” 那华姐姐道:“你这丫头,平时精灵聪慧,怎的一遇此人就愚笨不堪?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我方技家的药物,更何况此药物乃我师父亲自调配的。” 少女轻舒一口气,道:“如此甚好,没事就好。” 华姐姐似乎犹豫了片刻,道:“丫头,你可知这少年是何来历?” 凌浪涯不知那少女如何回答,但想来是摇头了,因为那华姐姐继续道:“这少年和胡虚大哥既然相称兄弟,也许他会知道。回头我们可以让吕妹子去问问,打探一下。不过,我之所以有此一问,是由于这少年体内玄气的诡异。” 少女仿佛还是在摇头,因为华姐姐依旧在道:“这少年体内有两股玄气,其中一股玄气,连我也未曾知晓或见过。而一股是火之玄气,具有吞噬之力。也正是因为这紫火吞噬了那爆发的油脂火焰,才使得紫火玄气剧增。但也因此,这紫火就和那未知玄气相争,才引发了他体内的玄气之斗。” 少女终于说话了,道:“连华姐姐也不知晓是何种玄气?” 华姐姐道:“世间玄气,种类不同,级别不一,我久居家内,虽有博闻,但也并非完全知晓。据我猜测,这未知玄气应当是他自幼习得的,而且等级不低,可谓根深蒂固。但这紫火虽为外来之物,不过攻击性强侵略性强,尤其是吞噬了一些外来火焰之后,更是实力大增,所以才会那未知玄气相争,以此夺得他体内的控制权。” 少女急问道:“倘若两种玄气一直相争,那该如何是好?” 华姐姐道:“只要两种法子,要不一种玄气把另一种玄气吞噬或毁灭,要不两种玄气共存同生。但你也知道,世间修行者,体内同时存在两种玄气,也是不可能之事。倘若不能解决两种玄气相斗,最后他只会走火入魔或爆体而亡。” 少女道:“那方技家的药物可会帮助他解决此种痛苦?” 华姐姐叹了一口,道:“此等不同玄气体内相争,我亦是生平首见。哪怕是我方才用的药物,不过是平息玄气和调整气息,并非是解决的最好办法。说到底,最后还是要看他自己的修行。毕竟,修行之道,本就各不相同。” 那少女沉默无声,而凌浪涯忽而感觉眉心有了温柔的触感。 华姐姐道:“丫头,莫忘了你的身份。我且先去,你切莫忘了明日祭典之事。至于他何时醒来,就看他的造化吧。不过,要做好他明天不能参加祭典的准备。”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继而是开门推门声,此后恢复一片静默。 凌浪涯神情恍惚间听得一番对话,但并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回想是怎么回事。他此时顾不得体内的玄气虽然依旧在相争,只想睁开眼睛看看身边人是谁。 在他潜意识里,总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似曾相识,是他很重要的人。 他想睁开眼,看看那个人是谁。 可是,他无力睁开眼睛。 在他想调用体内玄气相助自己睁开双眼时,忽而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体内两种玄气的攻势骤然大增,让他忍不住痛哼一声,再度痛得昏迷过去。 昏迷之时,凌浪涯并不知道自己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那少女听得凌浪涯的呼喊,瞬间清泪两行。 凌浪涯低声呢喃道:“冷姑娘。” 昏迷过去的凌浪涯,并不知晓那少女回了他一句话。 “你说要保护我的,又怎可以离我而去。” 此后不闻人语响,只闻昏迷呼吸声,还有那清泪落床边之声。 当凌浪涯醒来之时,当他可以睁开双眼之时,当他终于可以看到窗户透进的阳光之时,却没有看到自己所处的房间内还有旁人。 当他终于感受到体内的玄气不再相斗相争时,他知道自己活过来了,也许是暂时活过来了。 他竭力坐起来,四处急忙张望,下意识地想找到昨夜替他揉眉心之人。 恰在此时,房门被悄然推开,一人站在了门外。 逆着光,他看不清是谁。 ——未完,待续—— () 第210章 空位无人 对于都城普通老百姓而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正常的生活,而凤梧祭典的开启是平静生活里绚烂的火花。 尤其是恰逢春节,可谓是双庆同贺,让都城的烟火气更加浓郁,显示出王朝的繁荣强盛,让赵宋百姓心中都多了几分骄傲。 在看到来自各州府的天之骄子连闯琴、棋、书三关之后,老百姓的观看热情不减反增,皆因前三关淘汰的人数已经超过大半,只余下一些实力强大的学子在继续前进。后面还有五关的比拼,谁能笑到最后,登顶进入第九关的比试,夺得那祭典之冠,那无疑是最吸引人的。 此际正是朝阳初生,又是一天明媚时,祭典第四关的画关已经开始。 在所有人看来,这一关的比拼,就和棋关的下棋规则一目了然。当在祭典广场外的寻常百姓看着里面摆满的画架和颜料之时,已经猜到了画关的规则。如此明显易见,想来也不会有学子不知道吧。 不过,在老百姓口中流传着,据说昨天的书关中,曾有一个学子犯困走神,不知道书关规则是什么,因此被那脾气怪异的主裁判狠狠地责骂了一顿。当时,很多人都以为他会就此出局,不料他最后却闯了过去,赢了他的对手。 听得这个传言后,今天很多人就特别上心,想看看那连规则都不知道的学子究竟是哪个,又是什么样的运气得以进入画关。 此时众多学子已经入场就坐,那宫墙高楼上的裁判也已经准备好,而在闯关即将开始之时,众人却没有寻到那昨日忘了规则的学子。 在一些看到昨日之事的百姓的指点中,众人才在诸多学子中找到那个学子所在的座位。 只是,那个座位上,画具颜料俱全,而桌前空无一人。 众人不禁猜测,莫非是那学子昨天忘了规则,今天也许是忘了起床,否则怎会到此刻还不出现。或者他是被昨天那主裁判吓跑了,今天都不敢来参加了。 旁人看着那空座位议论纷纷,而空座位右侧有一人在暗自神伤。 在那空座位旁,坐着的是六神无主的纪天。不过,他的对手并不是凌浪涯,而是其右侧的另一名学子。 那名学子能够连闯三关,也不是徒有虚名之辈,不过看到自己的对手只是盯着空座位,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就觉得心中来气。 昨夜凌浪涯昏迷之后,到今天凌晨尚未醒来,纪天可谓是度过了难熬的一夜。当时,救了他们的黑袍人在探知了一下他的脉搏之后,不禁摇头叹气,言道凌浪涯已经体内玄气交错,可以救治但也未必能在明天醒来。 不过,纪天却是知道有人可以救他的。 二话不说,纪天瘦小的身躯就扛起凌浪涯,把他背在身上,运起玄气大步流星地去找医治之人,留下诧异的黑袍人和胡虚。临行前,纪天丢下一句话,道:“我先背他回樊楼,再找人救他。” 见得纪天匆忙回去,胡虚不知道他要找谁,但樊楼有吕缈影在,想来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医官救助。 恰在此时,他见到救命恩人黑袍人就要离去,急忙让他留下,欲要追问他究竟是何人会出手相助。 黑袍人只是摆摆手,朗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来日方长,有缘再会。” 一句话刚好说完,黑袍人已扬长而去,留下胡虚背着牛二山怔在当场。 胡虚回过神来,想到牛二山身上的伤势,便只好一样先背他回樊楼,再去寻人救治。 回到樊楼后,纪天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救治凌浪涯,当胡虚想要追问时,却被纪天霸道地赶了出去。处于这段时期对纪天的信任,胡虚只好把凌浪涯交给纪天,自己跑到另一间房间,照顾受伤的牛二山。 两人伤,两人照料,一夜皆是无话。 翌日之时,在没有凌浪涯参加祭典后,纪天也没有了继续参加的欲望,甚至想中途退出。 同样熬了一夜,守在牛二山身边的胡虚回来之后看到,明白纪天心中所想,只是说了一句话,便让纪天改变主意,出现在祭典之上。 当时,胡虚道:“他若没有夺冠,我们就替他把冠夺回来。” 分别坐在两座祭坛一侧的两人,无不时刻把目光投向那祭典广场的入口。 如今祭典要开始了,那个人依旧没有出现。 纪天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空座位,心中的担忧又重了几分。 而在空座位的左侧,正有一人窃喜偷笑。 那人长得肥硕粗胖,正是户部尚书之子楚构,也正是凌浪涯在画关的对手。 作为都城四公子之一的楚构,手中虽然没有权势,但有着足够显赫的地位,可以让一般的贵胄子弟都望而却步。 不过他这近段时间并不是很开心,先是鸾凤居中被两个小子给压制了一头,后来派凉月府的四大才子去樊楼砸场子又被人以一挑四。这两件事,让楚构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 那天在樊楼里,四大公子难得聚首,自己说起这两件事,才发现原来其他两人也和那两个小子结下了仇恨,一个是烈刀门的清风楼之仇,还有就是烈刀门和热枪门的碧珍江之仇。 楚构表面上显得非常同情,不过心中却是高兴十分。他虽然是贵胄子弟,凭借的是名声,相对于具有真枪实干能力的江湖门派,在处理某些事上依旧力有不逮。如今两个门派都和那两个小子有仇,就不用自己再去谋划了,自然有他们去解决,他也乐得坐享其成。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对于他而言,其实和秦琅一样,都是想把江湖门派当枪使的主儿,因此才会勉强和烈刀门和热枪门结交。 否则,以他们的名声地位,又怎会和他们眼中的低俗江湖之人结交,哪怕他们真的很能打。 在庙堂之上,讲究的从来不是明枪,而是暗箭。 当楚构在凌晨之时,被手下从睡梦中叫醒,得知了凌浪涯等人夜袭烈刀门,还发生了剧烈战斗之事,心中乐得都不愿惩罚吵醒他美梦的手下,反而赏赐了几块金子给他。虽然那几个小子被人救了,但事后有尾随的弟子看到那叫凌浪涯的小子昏迷了,这怎能不让人开怀大笑。 楚构看着那空荡荡的座位,心中想着莫非自己这一关就直接不战而胜了,那得多不好意思。想到这里,楚构已经忍不住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此时,第四关画关开始的声音已经响起,宫墙上的主裁判已经在宣读规则。 正在大笑的楚构强得意忘形,忍不住拍掌庆祝不战而来的胜利。 忽而,两道人影出现在眼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其中一人鄙夷道:“笑啥呢?你赢了?” ——未完,待续—— () 第211章 吾乃裁判 笑容逐渐凝固于脸上,诧异使得嘴巴下意识张大。 楚构看着身前的两道人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不相信他会准时出现在广场上。手下不是来捷报,言道那小子身受重伤,已经昏迷不醒了吗?为何此刻又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此。 站于楚构身前的凌浪涯,此时看着他诧异的表情,不禁笑道:“怎么,见到我很奇怪?” 楚构叫道:“你,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会在此?” 凌浪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倘若我真的受伤,莫非就是你派人伤的?这就是堂堂户部尚书之子对待竞争对手的态度?” 楚构刚想反驳,蓦然看到站在凌浪涯身旁的那个人,警惕地道:“你又是谁?” 那人是一个中年女子,脸容清秀雅致,身穿及地素衣袍,神色冷若冰清。她听得这无礼的问话,答道:“吾乃画关主裁判。” 楚构不禁拍拍胸脯,身上满满的脂肪也随之颤抖了一下,心中庆幸方才没有反驳那小子,否则被这裁判抓住把柄,以为自己蓄意伤害对手,那岂不是要被淘汰的。这小子也算狠,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参与昨夜烈刀门之事,也要把自己扯下水。 楚构为自己的机智反应而感到庆幸,便道:“我并没有派人伤你,只是关心我的对手不能如约出现,心中猜测他是否遇到危险罢了。既然是同场竞技,那自然得公平竞争。作为户部尚书之子的我,又怎会不知晓这些道理。” 凌浪涯点头道:“确实也是,愿赌服输,你最擅长。” 楚构几乎要气得吐血,这小子的言语,摆明了就是拿当初鸾凤居之事来揶揄自己。想想自己身为当朝大官之子,一直在都城横行霸道,何曾受过这样的憋屈。一直以来,都是只有自己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能够欺负自己。奈何身边的随从手下无法带进广场,否则一定要他好看。 凌浪涯看着楚构几乎要变色的脸,心中已经猜到这个看似凶悍的户部尚书之子,不仅长得浑圆粗胖,而且大概是一个没有头脑只会仗势欺人之徒,只会依靠自己的家族名声或者众多的手下随从来欺负旁人。如今一见到有主裁判在此,担心自己在本关会被影响甚至被淘汰,就立刻没有了主见。 也许,都城四霸之中,相比于口蜜腹剑的秦琅,隐忍谋划的杨云天,好勇斗狠的朱秀儿,这懦弱无脑的狗霸楚构是最好欺负的一个了吧。 也幸好如此,否则以凌浪涯此刻的状态,确实不敢保证有把握可以获得胜利进入下一关。 不久之前,凌浪涯醒来之时,只知道自己身在一个厢房之内,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而且一直找不到昨夜在他身边说话之人,找不到那个替他揉弄眉心之人。 正在此时,有人推门进来,那是吕缈影的贴心侍女菜包子。 菜包子一见到凌浪涯醒来,就开心得欢呼起来,转身就要去告诉旁人,可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胡虚和纪天都已去了祭典广场,而只有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牛二山躺在隔壁不远的厢房。至于自家的小姐,估计还没睡醒。 一怀欢喜,无处可说,菜包子不由得泄气下来。 正在此时,她听得凌浪涯落地下床的声音,又匆忙返回来。不过,她却被凌浪涯一直在追问,这里是何处如今是何时,究竟是何人来过这里看望他。 菜包子一听这么多问题,顿时感觉脑袋都要炸了,道:“这里当然是樊楼呀,昨夜纪公子把你背回来,就急忙去找我家小姐帮忙,纪公子一直都在这里守着。当时我跟着过来,看到你昏迷不醒,浑身发烫,可吓坏我了。你已经昏迷一夜了,幸好你醒来了,可惜胡公子他们都不在。” 凌浪涯急问:“他们都去哪儿了?” 菜包子道:“现在祭典开始了呀,他们都去参加祭典去了。” 凌浪涯暗道一声糟糕,便匆忙穿上不知谁给他新添置在旁的长袍,便要夺门而出。 临行时,他还是念念不忘昨夜那个是谁,便再度问道:“昨夜除了纪公子,还有谁来过这里?” 菜包子恍然大悟,道:“除了纪公子,还有人来过。” 凌浪涯正要迈出房门的脚步骤然停住,返身问道:“还有谁来过?” 菜包子似乎被他吓了一跳,道:“胡公子。” 凌浪涯尴尬得一拍脑门,知道一时三刻问不清昨夜的具体情况,心中想到此刻既然连胡虚都赶去参加祭典了,想要就要开始了。 无论怎样,他都不能因为迟到错过了祭典而丧失了继续夺冠的机会。 凌浪涯不顾身后菜包子的呼喊,也没时间去察觉体内的伤势,只顾着往祭典广场的方向跑去。 幸好,樊楼距离祭典广场本来就不远,只是穿行路上,需要一路挤过拥挤的人潮,导致浪费了一些时间。更幸运的是,丘家军的老张近日来一直都是守着靠近樊楼的广场入口,在照顾他们的同时,也兼顾着对老渔翁等人的观看场所。 顾不得打招呼,凌浪涯匆匆从老张的检查中进入广场,不料刚走了数步却被一名素衣女子拦住了。 谁知道,在凌浪涯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言道自己要进内参加祭典时,那女子深深地打量了他一会,就让自己跟随着她去考场座位上。 也是这一路上,凌浪涯才知道这女子原来就是本轮画关的主裁判,家的画徒长老。 当凌浪涯在诸多学子颇有深意的眼神中,跟随在画徒长老身后来到自己座位前时,恰好看到了正在肆无忌惮大笑的楚构。 想到昨夜之事,凌浪涯想此事哪怕和楚构无关,但应该也脱不了关系,因此在画徒长老问楚构笑啥之后,凌浪涯也忍不住出言讥讽一下,心中对这都城四霸的好感再也没有一丝留存。 此时,宫墙城楼上那主裁判已经宣读完规则,幸好凌浪涯也再也不敢像昨日一样走神,哪怕是在嘲笑楚构,也在凝神听取着画关的规则。 楚构在画徒道出身份之后,想到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学子,闯入下关大权掌控在旁人手上,也不敢过于放纵。但是,他仍忍不住道:“主裁判,你可知我是何人?” 画徒长老道:“不知道。” 楚构道:“我乃是当朝户部尚书之子楚构。户部尚书,这你该知道了吧?” 画徒长老盯着他,似笑非笑道:“知道,但那又如何?” 楚构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倒是已经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凌浪涯,听得此番回答,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楚构道:“你既然知道我乃户部尚书之子,就该知道如何做才是对的。” 画徒冷声道:“吾乃本关主裁判,自然知道该如何做。如今闯关已开始,你的画技不过关,就算当朝官家来了也没用。” 楚构一听,心中有气却不得发,只好挪动着浑圆的躯体,坐好在画桌之前,粗胖手指一把抓起画笔,染上墨汁就要作画。 只是,楚构的画笔凝在了半空,一直无法落下。 糟糕,方才一直顾着和那小子斗嘴,没有听到画关的作画主题是何。 ——未完,待续—— () 第212章 小小裁判 没有落笔,是不知该如何落笔;没有作画,是不知该以何为画。 楚构缓缓放下笔,假装咳嗽了一声,然后偷偷转头看向凌浪涯,想看看他在做何主题的画,自己再参考着而来,再画得比他的要好,那样就肯定可以闯入下一关。 不过,楚构看到的只是画纸上的一片空白。 凌浪涯偏过头来,道:“方才没有认真听读规矩,所以不知道主题是何?” 楚构尴尬却又不屑地道:“我有的是办法知道。” 言罢,他左右瞧了一眼,看到那画徒长老在揶揄完自己之后,已经转身离去巡视其他的学子作画情况,并没有专门地停留在自己身旁。 楚构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这个家长老在此,他就不惧怕任何人。他看到自己所在区域的裁判正在不远处,便招手让他过来。 那裁判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家弟子,虽然得以进入画徒长老的门下,但其实入门时间和习画时间都不长,勉强只能算个半吊子新人。他一直在旁等待和监管着,既看到了凌浪涯在开始前终于赶到的情景,也听到了自己师父画徒长老和楚构的对话。 只是,作为家长老的画徒可以自恃身份,不搭理这堂堂的户部尚书之子,但他这个小小的弟子和裁判,却不能不顾及此人的名声。一个是当朝大官之子,一个是默默无闻小子,虽然楚构被画徒揶揄了几句,但也没见他对凌浪涯有所偏袒,这让小小裁判心中愈发烦躁,为何分派区域和裁判任务时,偏偏就让自己倒霉遇上了这样的官宦子弟。 此时,见得楚构向他招手,小裁判勉强装出一副高冷的模样,学着师父的语气,道:“何事?” 他这一句“何事”,没有画徒的冷傲之气,倒是忐忑和颤抖多了几分。 楚构看着他双腿在强忍颤抖,心中猜到他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笑道:“你知道我是何人否?” 那小裁判一直在身旁,又岂会不知道,只好答道:“知道,户部尚书家的公子。” 楚构道:“知道户部尚书的官有多大不?” 小裁判诚实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师父说过,无论是谁家子弟,在这一关中只看画技画意。” 楚构疑惑道:“你师父是谁?” 小裁判道:“方才离去的画徒长老,正是家师。” 楚构豁然站了起来,伸出肥胖的手拍在小裁判的肩膀上,直疼得小裁判哎呦一声,方笑道:“原来是画徒长老的高徒,失敬失敬。不过,你要知道,户部尚书在朝堂的职位,可比画徒长老在家的地位要高得多。画徒长老有此地位和名气,我自然不敢多说。但是,你确定你一个小小的弟子,有勇气违背我这个堂堂户部尚书之子的要求?” 小裁判想到自己的地位,急得慌忙摇头否认,可是转而又想到画徒的吩咐,下意识地又点头。 见得小裁判摇头又点头,楚构再恐吓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那我便不让我父亲责罚于你,如何?” 小裁判道:“何事?但我可不能擅自让你进入下一关,得你的画技画意过关才可以。” 楚构本来想着的就是,借助自己的名声地位,让他进入下一关。毕竟,在前面的三关中,除却琴关是靠自己的实力赢了,而棋关是靠自家名声恐吓对手投子认输,书关也靠的是间接威胁学子而赢了,所以才能进入到如今的画关。 在画关中,他本来想故技重施,威胁一下自己的对手。可是当得知自己的对手是凌浪涯时,他口中虽然说得是要打败他,但知道自己并没有多强大的实力,所以只好把注意打到裁判身上。 但倒霉的是,恰好自己一来就遇到了那画徒长老,并且被嘲讽了几句。这小裁判又是画徒长老的弟子,又明确说了不能作弊,急得楚构只能无奈叹息。 不过,这种场面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便道:“我乃公正之人,又怎会让裁判泄题。我只是想你告诉我这次画关的考题是什么罢了。你也知道,宫墙上的另一个主裁判在场上宣读规则,这考题是人人都知道的。我方才没听清楚,也就是想你再说明白一些,这不算违规吧?” 小裁判点点头,道:“这确实不算违规,毕竟考题众人都知道。学子一时没有听清楚,让我们重复一遍,也是合理的。” 楚构忽而看了一眼凌浪涯,见他一直在打量着自己的行动,此刻自己能让裁判再说一次考题,自然就可以作画了。他重重地又拍了一下小裁判的肩膀,急问道:“那你快说说,这画关的考题究竟是何?” 小裁判道:“祭典画关,主题有两个,一个叫‘深山流水藏古寺’,另一个叫‘踏花归去马蹄香’。学子只需要根据这两个主题,选择其中一个进行作画就可以了。” 楚构挠挠头,念叨着这两个主题,却一直想不明白究竟是何意,便道:“这两个主题,有何不同,可否说得详细一些?” 小裁判正要回答之时,忽而身旁传来了一道声音,道:“裁判,这样泄题,会不会不太好?” 小裁判闻声看去,只见凌浪涯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楚构回头骂道:“你这小子为何插话,我和裁判聊天,还轮不到你说话的地步。还不快去画你的画去,小心你比昨夜更惨。” 凌浪涯皱眉,目光冷咧地道:“看来,昨夜发生了何事,你是知道的。” 楚构似乎感觉到他身上的一股寒意,下意识地道:“我是睡醒才知道的,但不关我事。” 凌浪涯忽而咧嘴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昨夜发生何事。不过,你倒是可以说一下。” 楚构道:“我凭什么告诉你?别以为你在鸾凤居赢了我一次,就以为可以这次再赢我。想要赢我,等多十届八届的祭典吧。” 凌浪涯道:“果真如此?那不妨现在一试。” 小裁判站在两人中间,听得两人的针锋相对的对话,只感觉头都要大了,为何自己遇到的就是死对头一般的竞争对手。这八雅八关,不应该是风流文雅之事吗,为何在这两人口中的火药味这么浓郁。此外,昨夜之事,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小裁判一点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听得两人还在争吵,小裁判不禁大叫一声道:“好了,都别吵了。” 凌浪涯和楚构停下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止如此,连附近的裁判和学子都把目光看了过来。 小裁判脸色一红,低声道:“假如你们二人都知道主题的内涵之意,我就不算泄题了吧?然后,你们专心作画,不要吵了,可好?” 凌浪涯和楚构相视一眼,难得地同时露出微笑。 ——未完,待续—— () 第213章 画有深意 烈刀门,三教九流之家附属四大门派之一,居赵宋王朝凤炎都城,门下弟子九千八百人,其门主乃一刀夺魂杨烈,性残暴善变,嗜以血养刀。因烈刀门门与凌浪涯结百怨千仇,又多为伤天害理之事,后被凌浪涯毁门灭派,遂不复存在。 ——胡不说?《百家宗谱·烈刀门》 ……………………………………………………………… 见得两个针锋相对的人忽而同时微笑,小裁判只觉得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小裁判左右观看了一眼,见得画徒长老此时正在右侧祭坛那边巡视着,一时半会还没有回来的意思,松了一口气,伸出左右手,把两人叫到身旁,凑近自己的嘴边。 见得两人皆以过来侧耳倾听,小裁判低声道:“师父说,此画关主题,在意不在技。” 凌浪涯和楚构相视一眼,又再把耳朵凑近小裁判的耳边,结果只听到他道:“没了。” 两人站起来,盯着小裁判,疑惑地道:“没了?” “说完了,真没了,师父说的我都告诉你们了。”小裁判急得就要哭出来,道:“我都已经告诉你们了,接下来你们别再吵了。再吵下去,作画都没时间了。” 楚构鄙视了一眼凌浪涯,又看到一眼扁着嘴的小裁判,道:“我还以为是何大不了的闯关秘诀,结果只是这么一句话,真是没意思。看来,还是得我这户部尚书公子亲自动手了。” 言罢,楚构也不再搭理两人,拖着浑圆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想着两个主题,就要开始研磨准备作画。 凌浪涯反而向那小裁判作揖,道:“谢谢裁判的提醒,辛苦你了。” 小裁判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你们不要吵了,好好作画就好。” 见到凌浪涯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思索作画,小裁判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两个冤家似的人物同场竞技,真的让人感到头疼。不过,自己泄露了画关主题的内涵之意,不知道师父知道了是否会责怪自己。想到这里,小裁判也是愁眉苦脸。 凌浪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思索着这两个主题的深意。 画关之题,一个是深山流水藏古寺,一个是踏花归去马蹄香。还有,那画徒长老所说的在意不在技,又是指的什么呢? 凌浪涯脑海里想着深山流水,忽而想到了过往的场景。 深山流水,说的不就是他多年来生活的地方。在那个禁忌之地中,自己终日在深山老林里生活,以深山为故里,以流水来做伴,岂不是就是自己生活的场景。 想到此处,凌浪涯便决意选这主题一,就做一幅深山流水藏古寺的画作,把自己生活的地方大致地描绘出来。 那个地方,虽然人迹罕至,但风景秀美,倘若可以画出来,那就再美不过了。 至于那古寺,凌浪涯虽然未曾看过多少,只曾经去过凤炎古庙,还有那碧珍江上,由白狐带路去过的一个破落古寺。除此之外,他对寺庙的印象并不多。 想到那破落古寺,他又想到了囚禁在天坑中多年的老囚徒。 不知道,他在里面过得是否还好。有机会,自己要去看看他,也许要再把他救出来。 乱想了一通,凌浪涯回过神来,既然已经选择了主题,就该去选择构图和画面了。至于那主题二的落花归去马蹄香,凌浪涯一开始想画的是那从清风楼一直陪伴自己到供稻庄,最后被血眸耳鼠杀死的瘦马。 可是,瘦马已死,为其作画,只会徒增悲伤,又何必至此呢。 既然如此,凌浪涯不再犹豫,一边思索一边研磨,就要落笔作画,想把那个很久没有回去的故土场景画出来,再从其中加上一个古寺,那就完美无缺了。 笔尖已经触及画纸,凌浪涯忽而停了下来,想起了一些更重要的事。 既然主题是深山流水和古寺,那其中的藏字,该如何解? 莫非,那画徒长老所言的,其画在意不在技,说的就是这个藏字?深山流水和古寺,说的都是实在的景象,都是可见之物,可以通过画技体现出来。可是这“藏”字,却是虚幻之物,无法用实体事物来代替。如此一来,倘若少了一个“藏”,那岂不是不符合主题了。 凌浪涯眉目紧皱,回想自己所在的深山老林,想到自己家门前的茅屋,想到那张门前的石板凳,忽而恍然大悟。 原来,画徒长老所言的在意不在技,说的是如此道理。 想来,无论是哪个主题,所考的并非实在的实体事物,而是看起来微不足的一个字眼。 “藏”与“香”。 既然已经看破了主题之意,那么该如何将其展现出来,一时也是毫无头绪。凌浪涯轻咬着笔端,不断地在沉思着。他忽而抬头张望,恰好看到了楚构的画作。 楚构虽然不能算琴棋书画皆精,但好歹是豪门贵胄子弟,对于这些风雅之事,终究还是有所涉猎。此时,他正在埋头作画,肥胖的手指握着画笔,灵活地运转着,勾勒着他想要的画面。 不过,凌浪涯发现,他画中有马出现,显然选择的就是主题二了。 看到楚构画中的骏马美人,凌浪涯心中一动,终于明白该如何落笔作画。 凌浪涯凝神闭目思索片刻,便不再迟疑,画笔沾染上墨汁,心中回想着那禁忌之地的深山老林之景,回想着当年无拘无束的生活,开始落笔作画。 凌浪涯知道,自己的画技并算高明,只能算勉强过关罢了,但愿自己看破的这主题深意,可以帮助自己渡过这一关吧。所以,在作画之时,他也不再追求画作的技法,反而是为了突出主题深意,而着重去刻画场景。 落笔虽无声,纸上现风景;笔墨虽无情,画中有真意。 待得凌浪涯一挥而就,画纸之上已是一片唯美风景。 此时楚构也刚放下画笔不久,见凌浪涯也同样画完,便急忙把那小裁判招呼过来进行评判。 小裁判自从两人专心作画之后,就一直无所事事地打量着两人的化作,一开始凌浪涯的画技并不算高明,但笔力运转也颇有法度,只是如果以此画技而论,恐怕难以取胜。结果,当他一看到楚构的画作,顿时觉得凌浪涯的胜率上升了好几个层次,皆因楚构的画技更是不堪入目。 此刻,小裁判来到两人的画作面前,认真地观察揣摩着,也不管两人在旁边期盼的目光。 两人心跳加速地等待着小裁判的宣布,终于看到他的手指来回转动,最终指着其中一幅道:“这幅画作,赢了。” 那一幅画作,恰是凌浪涯所做的以“深山流水藏古寺”为主题的画作。 楚构见之大怒,大声骂道:“为什么?凭什么是他赢了?你可知我乃户部尚书之子,不让我赢,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裁判怯弱地道:“可是,这位公子确实画得比你好,符合师父所说的在意不在技的境界。” 楚构再怒道:“你一个小小弟子,有何资格说他赢了,岂有此理。” 忽而,楚构身后传来一声冷言,直接让楚构后续的怒骂憋了回去。 “我说他赢了,你能奈我何?” ——未完,待续—— () 第214章 其意何解 楚构循声望去,看着身后来人,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他是户部尚书之子不假,他的声名地位很显赫不假,但那都是仗着父亲的荫庇,而不是凭借自己而得来的。倘若不是自己命好,生在了将相之家,恐怕也不过是常人一个。 他可以依仗自己的父亲,去欺负很多老百姓,甚至还不会惹来任何的惩罚。他也可以靠着手下,去打压很多的常人,甚至不会惹来任何的责骂。 但是,总有一些人是他惹不起的,例如此刻眼前的画徒长老。 作为都城四公子之一的楚构,所知道的隐秘远比常人来得要多。眼前这名看似普通的女子,且不说她是家的八大长老之一,其自身修为也是深奥莫测。单凭她被官家奉为半师,经常出入皇宫之内,受官家之邀讨论画技,还和皇后交情甚好,就让楚构不敢有丝毫得罪。 这样一个官家前的大红人,莫说自己是尚书之子,哪怕是户部尚书本人,也不敢有丝毫得罪。因此,在他认出画关是她来主持之后,便不敢再有丝毫的公子傲气,反倒是显得愈发的卑躬屈膝。 能面不改色地卑躬屈膝立于人前,本就是楚构跟随他的父亲所学来的本事。 因此,听得画徒的责问之后,楚构非但没有一丝的生气,反而道:“画徒长老言笑了,我不过是和这小裁判兄弟开个小玩笑,活跃一下闯关的沉闷气氛,实在没有别的意思。” 画徒长老早已见惯这种反口无常的人,也不拆穿他的把戏,依旧冷冷道:“我不知晓前面三关你是如何闯过来的,但这画关,你过不去了。哪怕你让户部尚书亲自来找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楚构的心顿时凉了下去,他其实知道自己对祭典之冠无望,比较有秦琅和胡实如此实力强劲的对手在场,自己也不过是想讨好秦琅,也为了显示一下自己家族实力,才死皮赖脸地霸道多闯几关罢了。如果若论真实水平,恐怕在第二关自己就得打道回府了,哪里会出现在第四关。 楚构道:“画徒长老,真的不考虑一下是否更改结果?” 画徒见他仍不死心,指着两人的两幅画作,道:“你且看看,两幅画作相比,孰优孰劣?” 楚构顺着看去,自己的画作乃是取自“踏花归去马蹄香”的主题,画中主要乃是四匹高头骏马昂首挺胸,其马蹄正踏着一条洒满花瓣的大道,而马上有着四名绝色天香的女子,正在嬉笑策马而行。此外,自己还额外的花了一点心思,其中为首一名女子,分明就是鸾凤居点酥娘的模样。 楚构看一次自己的画作,又感慨一分,确实觉得没有毛病,便自恋道:“画关主题之一乃是踏花归去马蹄香,我这画作,骏马踏花,美人骑马,可谓是对此展现得淋漓尽致,而且为首美人还是都城第一美人点酥娘的模样,试问此等风景画面,又怎会不能胜出?” 画徒道:“骏马美人花道,确实符合主题,然构图粗糙,画技糟糕,只流于表面而无神韵。再者,你方才说为首美人乃是都城第一美人点酥娘,此女子我亦曾有缘一见。不过,恐怕她看到此幅画作,恐怕只有毁容自残才配得上你的描绘吧。” 听得画徒如此不留情面的点评,楚构心中有气却不敢反驳,知道自己的画技确实不太好,但仍忍不住嘟囔道:“明明我的画作非常符合主题,为何偏偏不给我赢,你这分别就是藏私。” 画徒冷笑一声,道:“符合主题,我见未必?” 楚构道:“何处不符?” 画徒道:“踏花归去马蹄香,试问香从何来?” 楚构闻之,道:“花道之花,美人之颜,不算香? 画徒道:“浮于表面,毫无意境,何谈画作。罢了,你且去看看那少年的画作。” 凌浪涯一直在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越听就越对自己有信心,此刻听得画徒之言,便主动把自己的画作挪到楚构面前,笑意盈盈地等待着他来观赏。 楚构一脸不信,便挪动着粗胖身躯走了过去打量着凌浪涯的画作。 只见其所画的乃是一幅深山流水图。远处山峦波澜起伏,几率浮云遥现天边。近处山峰陡峭险峻,万千林木生长其中。在群山之中,一条飞湍瀑布自山巅而起,一路激流而下,落于峰底形成深潭。一条溪流自深潭而出,蜿蜒流向远方。在溪流之上,有一座木桥横垮其中,正有一小童正挑着水桶过桥。过桥之后,乃是一条盘旋登峰的长长的石阶。石阶向上攀延,消失于山峰之后而不见。在石阶消失处,一个须眉发白的老道士正拄杖而立,遥望着山脚下挑水小童。 群山瀑布,高山流水,小童挑水过桥,老道拄杖而立。 楚构左看右看,觉得这幅化作的技法虽然比自己稍胜一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正当他仔细再看一回,想到了化作的主题,忽而大笑道:“此等画作,一点也不符合主题,又哪里赢了,分明就是我赢才对。” 画徒笑道:“何处不符合?” 楚构道:“画作的另一个主题,乃是深山流水藏古寺。这画作有深山有流水,可是你告诉我,古寺在哪里?没有古寺,那就是不符合主题。如此一来,岂不是就是我赢了?画徒长老,这话我没说错吧。” 画徒道:“你且看那小童和老道,他们来于何处,去往何处。” 楚构又凝神看了一遍,方道:“这两人乃是道士,自然便是来自寺庙中了。他们沿着石阶走,那小童挑着水,自然便是回寺中了。” 画徒道:“那寺庙于何处?” 楚构道:“看那石阶的去处,应该是藏着山峰之后了。” “念一遍画作主题来听听。” “深山流水藏古寺。” “画中可有古寺?” “还真的有。” “你可错了?” “我错了。” 听到此处,凌浪涯和小裁判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楚构分明就是看不出画中之意,才一直在强硬地想要找出凌浪涯画作中的不足之处,不料却在画徒的引导之下,把那画中真意给揭露出来。 古寺隐于峰后,正是藏字真意。 画徒长老道:“既然此局已定,你且回去吧。也罢,回头和你父亲说一声,上次他看中的那幅《秋意山河图》,我会考虑半价卖给他。” 楚构本来垂头丧气,但一听到画徒以半价卖一幅画给自己父亲,顿时两眼冒出精光,心想父亲这回还不得夸自己一回,毕竟画图长老的画作,可是万金难买啊。 楚构连连道谢,再也没有闯关失败的忧伤,反而肥胖的身躯一颠一颠地跑回家中报喜去。 见得楚构已离去,画关大局已定,凌浪涯暗自庆幸自己又闯过了一关。 这连闯琴棋书画四关,再加上每天为失踪孩童之事奔波,昨夜又受了伤,凌浪涯此刻也感到一丝疲惫,就要先回樊楼去歇息。 正当凌浪涯要告辞之时,画徒长老忽然让他留步。 画徒长老道:“少年,我且问你,画中之景,位于何处?” ——未完,待续—— () 第215章 一事相问 画关结束后的祭典广场,各学子或喜或悲,渐渐散去。 唯有凌浪涯,被当值主裁判画徒留下,问了一个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 凌浪涯心想,莫非画徒长老曾去过禁忌之地,去过他曾生活过的地方,所以认得这个场景。可是,自己虽然画的是梦中故里,但由于要符合藏古寺的意蕴,所以才加了一个老道士和一个小童。 虽然他从未见过道士,但也听闻胡虚说描述过道士的相关情况,而三教九流之道家,最喜居于古寺之中。因此,他才会有此落笔。 本来,在他的预想中,画中挑水小童是自己,而那个拄杖道士,自然便是那个老人了。只是,鉴于画作原因,才把那个白须白眉白发白袍的老人,画作一个年迈老道。 见得凌浪涯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回答,画徒长老继续道:“我希望你能诚实回答我,画中场景你于何处曾见。” 凌浪涯思索片刻,终究没有说实话,反而道:“此景是晚辈为了符合画作主题,心中有所想象罢了,确实未曾真实见过。” 画徒凝神盯着他的双眼,似乎想要看穿他有没有说谎,见得凌浪涯依旧面不改色,叹了一口气道:“此画场景,我曾在文度阁中有所见,故有此一问罢了。” 凌浪涯诧异道:“前辈在文度阁见过此画场景?” 画徒似乎已经相信了凌浪涯没有说谎,道:“颇有相似,但亦有所不同。你若有兴趣,不妨夺冠之后,到文度阁一览。” 听得此言,凌浪涯忙作揖谢道:“谢前辈厚爱,晚辈自当尽力而为。” 画徒点点头,不再多言,再度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刚离开数步,画徒长老忽而停了下来,并没有回头,只是道:“你的画作意蕴颇深,然勾画山峦之时,落笔锋芒毕露,且隐藏杀伐之气。我方才观你神色,体内气机不稳。若近日有杀伐,愿念苍生无辜,手下留情。” 凌浪涯闻之,耸然一惊,深深作揖拜倒,直到画徒长老带着小裁判,消失在视野之中。 良久之后,凌浪涯才回过神来,才深觉家长老果然并非浪得虚名之辈,竟然可以从自己的画作中看出如此多的深意。 确实如此,近日来为了拯救失踪孩童,凌浪涯没少和烈刀门打交道。尤其是昨夜之事,从设局偷听,到引诱东院,继而身陷地牢,最后烈火焚身,所有的一切的都是别人谋划好,以至于夜探烈刀门可谓是无功而返。 自从昨夜一站之后,凌浪涯忽而明白了那个老人所说的,何为谋而后动,而不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倘若没有完美的谋划和后续计划,只是选择随机应变,最后只会落入敌人的圈套,就如昨夜之事,自己等人被杨云天杨云天牵着鼻子走。 凌浪涯开始慢慢觉得,那个老人以前所说的晦涩难懂的道理,似乎都有了应验之处。 那么,面对这个善于隐忍谋划的烈刀门少主,自己该如何自处如何应对,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正当凌浪涯边走边沉思之时,同样得胜闯入下一关的胡虚和纪天来到了他的身边,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以为他输给了楚构,或者是昨夜之伤并未好,便急切地出言相问。 见得两人的关心,凌浪涯急忙表示自己没有事,睡了一夜之后,体内玄气已经恢复,虽然还是有些气机不顺畅之处,但已没有大碍。 当对视着纪天过于关心的眼神,凌浪涯蓦然问道:“纪兄弟,我醒来时听菜包子说,你昨夜一直守在我身边,此情难以报答,就容我先谢过了。只是,我却有一事相问。” 纪天熟络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都是兄弟,又何必道谢。我和那受伤的牛兄弟不熟,所以胡大哥去守着他,那我就只好来守着你啦。不过,你要问我何事?” 凌浪涯道:“昨夜兄弟可曾见到一个女子来过?或者是两个女子来过?当时昏迷之时,隐约间我似乎听得两个女子的对话,而且有一个还是我认识的。” 纪天放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眼珠子连转几下,摇头否认道:“没有,昨夜只有我在守着你,直到祭典开始才不得不离开,因为胡大哥说要帮你把祭典之冠夺下来。一夜在此,我并没有看到有何女子出现,莫非是你受伤出现幻觉听错了吧?” 凌浪涯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不知胡大哥是否有看到过呢?” 胡虚刚欲答话,只感觉身后腰间一疼,低头一看却是纪天的手指掐在了腰间,想到他昨夜背着凌浪涯飞跑回去的紧张神色,又想到他带来的一个陌生女子,更想到后来吕缈影对他之言,心中虽然不知为何纪天和吕缈影得以相识,但也知道其中藏有秘密。不过,既然纪天选择隐瞒此事,吕缈影又曾嘱托他不可过问,他也只好假装自己不知道任何事情。 胡虚否认道:“昨夜我去看过你一次,当时确实只有纪兄弟守在你身边,我也没有看到有任何人在。至于你能好得那么快,我想是吕小姐带来的药物给予了一定的帮助。毕竟,在你受伤之后,吕小姐也曾来过一次。如果你听得有女子说话,也许就是她也未可知。” 凌浪涯见得两人神色稍有变化,但又想不出他们欺骗自己的理由,只好作罢,便点头道:“原来如此,想来确实是我听错了吧。” 只是,他真切记得有人替她揉弄眉心的手指温度。倘若是吕缈影,是绝对不会瞒着胡虚做此事的。 见得凌浪涯依旧在思索,纪天连忙转移话题,道:“你既然赢了那狗霸楚构,那你做的是何画,如何赢他的,不如给我们说一下?” 凌浪涯也不再深究,便和两人边走边聊,把自己和楚构相斗,画徒揶揄之语都道了出来,只是没有说出自己画作场景是禁忌之地是自己的故乡罢了。听完凌浪涯的讲述,纪天也乐得把自己的画作分享出来。 听了他的讲述之后,凌浪涯方知道,纪天选择的是踏花归去马蹄香的主题,而为了体现“香”之意境,特意在马蹄边画了数只绕着马蹄飞舞的蝴蝶来体现。以蝶绕马蹄来体现此意境,确实是唯美至极。 待得纪天讲述完毕,胡虚也不再多言自己的画作,皆因三人已经走到了祭典广场的出口,看到了早已等候在旁的莫大胆和老渔翁。 站在广场出口的凌浪涯,忽而回头看了一眼此刻空荡荡的两座祭坛。 他的心中蓦然想到,此刻祭典过半,不知战况如何。 但无论如何,自己需要学习那个老人所言,谋定而后动。 也许,是到寻找帮手的时候了。 ——未完,待续—— () 第216章 茶余饭后 祭典的人潮渐渐散去,但仍有不少人为了占据好位置而选择了以人轮换。 这数日来,都城百姓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每天早早地霸占一个好位置去看祭典的现场,待得闯关结束后,就有了一天茶余饭后的谈资。人来人往间,不仅带动了都城瓦舍的兴盛,也带动了各种酒馆茶楼的生意。 不过,最兴盛的莫过于赌庄的兴盛繁荣。 如今,祭典已经过了琴棋书画四关,只剩下后续的诗酒花茶四关,还有最后的终关,可谓是赛事已经过半。和大多数老百姓想象的并不一样,前面四关淘汰的人数太多,已经超过了本届祭典人数的四分之三。当初上万名的参赛者,如今只剩下约两三千人罢了。 看来,剩下的四关,将会继续淘汰更多的人,这样才能保证最后终关的人数。只是不知道,在这样的规则之下,能够闯进最后一关的又有几人。 在琴关时,上万学子是位于祭坛的最外层,布满了广场之上。后来的棋关,诸多学子登上了祭坛的第二层,继而是书关的第三层,到画关时,已经来到了祭坛的第四层。 在这样可谓激烈的惨况之下,赌庄开出的各种花样愈发多了起来,而参与的人也愈发多了起来。这其中不仅有看到别人猜中赢了而忍不住手痒的,也有许多输了不服气忍不住再来一次的,更多是一直在观望终于忍不住下场一试身手的。 这闯关半程过后,有些夺冠的热门也逐渐浮现出水面,也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首先是那秦相之子秦琅,堪称是位于左侧祭坛的夺冠大热,其在前面四关中,均表现出了碾压对手的姿势,让对手只能望其项背。还有那家少主胡实,更是在右侧祭坛中所向披靡,一路过关斩将,堪称无敌手。 谁能登顶而上,很多人发现了许多除却这两个大热人选之外的旁人,更有不少的人开始为了赌博一把,纷纷押注一些看起来的大热门。 万一真的爆出一些冷门,那岂不是横财到手,可谓是一夜暴富。 作为同样闯过四关的凌浪涯、胡虚和纪天三人,也是出现在了赌博的押注名单中。 那名叫纪天的少年,不过是来自王朝西南方一个偏远的小州府,根本就无法引起人的重视。至于那凌浪涯和胡虚,很多人一开始更是不知此二人是谁。 除了开始时有两个老渔翁,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笔横财,豪气地瞎眼下注四千两白银之外,此后几乎没有人关注过他们。偶尔会有一两个头脑发热的家伙,会投下那么几枚铜钱,也不过是抱着撒网捕鱼的姿态去碰个运气。 说到底,实在是这三人的名气太小了。凌浪涯和胡虚,虽然挂着丘家军的名号,但看起来压根就不是烽火战场历练出来的士兵,反而有几分文质彬彬的气质。 因此,很多人猜想,他们不过是不知从何处攀上了丘家军的名号,所以才得以混进来罢了。据消息灵通的人猜测,这两个人其实是来自清风小城的一个酒楼小二。 得知这个消息,很多人都在想,这年头,什么时候连店小二都有资格来参加祭典了,说出来岂不是笑掉人的大牙。再者,那清风小城究竟位于何处,甚至很多都城百姓都不知道。 除了听说过一种名为醉清风的美酒是出自此地外,那个遥远的边境小城几乎无人问津。但其实很多人也只是对这种美酒只闻其名,而未曾亲口尝过,因此也就以为这不过是夸张谣传罢了。 毕竟,再美的酒,应该就是在凤炎都城之中,在鸾凤居此等风月场所之中,在官宦人家的酒桌宴席上,这才算是合理的。 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城,能酿出多好的美酒呢。 在得知胡虚和凌浪涯的身份之后,很多人都以为那老渔翁的四千两,就是两人为了避免无人下注的尴尬,所以找的外人帮人下注。否则,两个卖鱼为生的老头,哪里能有这许多银两来此。 此外,也有人看出来了,这两人是当初在鸾凤居中,一掷万金赢了户部尚书楚构之人。如此看来,就更多人愈发肯定那老渔翁的四千两是出自他们之手。看来,这两个来自偏远小城的小子,手中的银两也不少嘛。 尤其是那叫凌浪涯的少年,更是倒霉得和裁判扛上了一般。在琴关还好,凭借万人共奏可以蒙混过关。在棋关时,他被裁判说不会下棋。在书关时,他又听说是没睡醒被裁判骂了一顿。如今在画关,他又差点因为迟到而丧失机会。 很多人都心疼老渔翁的四千两,但偏偏这小子如此幸运,每次几乎都要挨骂,但都被他侥幸地闯过了。 直到画关,很多人以为他的闯关之路到此结束了。 因为他的对手,是户部尚书之子楚构,是自诩的都城四公子之一,是百姓口中的都城四霸之一,是那个仗势欺人的狗霸。 在画关开始前,很多人已经都不看好他,纷纷下注在楚构身上。哪怕赔率很小,但终究有点零头赢下来,总比要下在一个必输无疑的人身上要来得要好。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让所有人大惊失色,那个默默无闻的小子竟然赢了楚构,顺利闯入了下一关。一开始人们还以为是听错了,继而以为是判决错误了,更有输了的赌徒纷纷要求告知缘由,甚至还有人想要闯进尚书府,想看看楚构的回应。 结果,一直输了也不会说输的楚构,竟然会自主出面,笑称自己确实是输了,还不忘间接地捧了凌浪涯一回。至于那些押注在他身上的赌徒输钱了,他却言道感谢诸位的厚爱,继而就把大门禁闭,派手下驱赶闹事赌徒,自己躲在屋内乐得大笑。 仍有不死心的赌徒想要闹事,只是看到朝廷悬挂出来的凌浪涯画作之时,终于明白了为何他胜出的原因,其质疑之声也逐渐沉默下去。 自此一关后,很多人才开始留意到这两名来自偏远小城的学子。 随着祭典闯关的推进,在这样的茶余饭后谈资中,每个参加祭典的学子都被无数人或审视或关注,犹如瓦舍中鲜明亮眼的戏子。 祭典已经悄然过半,大多数的都城百姓依旧沉浸在春节和喜悦之中。 只是,他们都没有看到,在这样的普天同庆的节日里,有多股暗流在汹涌澎湃地流动。 在他们所看不到的地方,有鲜血在流淌。 例如,在凤炎都城之外的碧珍江上,将会血染江流,白骨露野。 ——未完,待续—— () 第217章 蛮牛过往 樊楼的一间厢房内,躺着一名伤者,其身上传来了浓重的药味。 牛二山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屋子房梁一动不动,偶尔屋外传来稀疏的脚步声也似未听闻。 他躺在床上,脑海里都是和凌浪涯等人相遇的片段闪过。 禁忌之地初相遇,那时候他还是和师兄牛弘以及师妹水月微一起闯荡江湖的猎兽人,冒着生命危险到禁忌之地外围猎取异兽,结果却被一个小子盗了酒。 在清风楼时,不料又再次看到了这个小子,并且还和烈刀门的杨大威和杨小武兄弟结识,和凌浪涯起了争斗。 只是在清风楼中,自己并没有料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竟然是修行者,后来还加上胡虚的出现,以至于五人败了之后落荒而逃。 此后就是供稻庄的重逢,在溶洞地底的并肩作战,一笑泯仇恨,遗憾的却是师兄战死,师妹离去,而自己独自一人进都城,拜入烈刀门下。 牛二山本不想离开师妹,无奈自身实力太弱小,压根就不觉得自己能够配得上师妹,哪怕是师兄逝去之后也是没有机会。所以,他想学得一招半式,能够有足够的实力可以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当自己来到凤炎都城时,本以为拜入烈刀门会很容易,不料烈刀门压根就没有看上自己这个来自山村的乡野小子,哪怕是自己跪在烈刀门外四天四夜,看着守门的弟子也轮值了七八回,而烈刀门都不想收下这个压根没有修行天分的弟子。 幸好自己曾在清风楼结识过烈刀门的人,也算是有了相交契机。那天发现了刚在外出任务返回的杨大威和杨小武兄弟后,自己顾不得脸面地恳求他们,让他们帮自己一把。 幸运的是他们答应相助,会在师父和少主面前说几句好话。不过,他们却提出了一个要求,以后除了听师门的话,还必须对他们言听计从,否则一样可以把他逐出师门。 为了踏上真正的修行之路,为了想自己变得更强大,为了想保护想保护的人,牛二山答应了这个无理的要求。 自此以后,牛二山成为烈刀门等级最低的弟子。 自此以后,牛二山再也不叫牛二山,而是叫蛮牛。 在烈刀门时,他不止是等级最低的弟子,还是杨大威和杨小武的仆从,需要随时随地伺候他们。 这段日子以来,他并没有获得玄气种滴,没有习得一丝玄气,没有学过一道修行功法,没有任何的修行进步。 他在烈刀门唯一学到的,是如何卑躬屈膝任人驱使,是如何低声下气唯唯是诺,是如何斟茶倒水铺床叠被,是如何运输活物拐卖孩童。 以前对这个门派的所有憧憬,都在日夜的被驱使中消失殆尽。 牛二山甚至以为,如今孤身一人的他,这辈子就是如此度过了,浑浑噩噩,看不到前景,犹如一头蛮牛,直到累死在田地中。 直到,那天在都城门外,重新看到了凌浪涯和胡虚的身影。 当两人骑着小毛驴从他身边过,那一刻看到自己的两个救命恩人未死,牛二山开心了好久好久。 不过,烈刀门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还派他去随时随地跟踪他们,以此寻找时机进行报仇。 如此睚眦必报的行径,实在令牛二山不喜。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烈刀门弟子以功法诱惑他,以酷刑逼迫他,以唾骂嫌弃他,让他按照他们的想法行事。 此时已经习惯了服从的牛二山,依旧不敢有丝毫反抗。 那时候起,牛二山就遥遥地跟随在凌浪涯和胡虚身后,知道他们去过樊楼,结识了丘云等人,还认识了自家少主;知道他们去了鸾凤居,以一掷万金的豪气让楚构认输;知道他们居住在凤炎古庙,每天都会白天睡觉晚上才到都城活动。 牛二山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直到探知到两人要在大寒那天分头行事,知道这是形影不离的两人少有的不在一起,形成了最好的报仇时机。 待得他急忙把消息传达回去后,那有着烈刀门智囊之称的鼠眼师兄,在思量之后决定找都城之外的凌浪涯报仇,而不是找都城之内人群密杂的胡虚报仇。而且,为了防止报仇失败,他们还花重金请来了热枪门的少主朱秀儿,不过这事他们不知为何一定要瞒着自家少主杨云天。 十人集结,截杀凌浪涯于碧珍江。当时,见到凌浪涯向自己等人冲过来,牛二山蓦然想起当初的救命之恩,就抱着报恩两清的心态,刻意没有尽力,让他得以从自己身边逃出去。此后,凌浪涯被朱秀儿所伤,跳入碧珍江逃跑,自己却和曾经认识的杨小武一起去追杀那撑船的老渔翁。 也正是这个举措,让自己的心态重新有了变化,让自己知道路该如何走。 那老渔翁所说的一句“忘恩负义,和畜牲何异”,犹如天雷一般让他幡然醒悟。 最后,为了报恩,他终究还是举起刀,杀了一直虐待自己的杨小武,并且弃尸碧珍江中。 他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不料还是出了差错。 杨小武的尸体在数天后,于碧珍江的下游处被发现了,而且还有人认得是烈刀门的弟子。那时候,心忧兄弟失踪几天的杨大威,被自己以两人分头寻找,而后杨小武不知所踪为理由,得以拖延了数天。只是,当那具尸体被发现之后,杨大威就把怀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正当杨大威要找牛二山质问时,忽而收到杨云天少主的消息,需要到江渡小镇进行埋伏和报仇。那时候,杨云天也已和凌浪涯结上仇怨,虽然碧珍江三死多伤可谓惨败,但也没有过于责怪他们。此刻听得杨云天的吩咐,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听从吩咐,把江渡小镇屋内的油脂洒在四处,以求一场大火而杀敌。 当牛二山得知地窖中正是凌浪涯等人时,心中想到倘若遍地油脂燃烧,他们肯定难以逃生。因此,他偷偷地留下了一条小巷子没有洒上油脂,希望能够给予他们一丝逃生的机会。 他本以为自己这个不显眼的举动,不会有多引人注意,不料却被一直暗中观察他,想找机会报复他的杨大威发现。 自从此情被发现,杨云天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扔进了东院地牢之中,进行严打拷问。 但自己想到凌浪涯和胡虚当初以死相救之情,终究没有吐露出任何消息。 直到,凌浪涯等人突然出现在地牢中,把他从烈刀门的刀山火海中拯救出来。 那一刻,牛二山忽然觉得,认识了这几个朋友兄弟,这辈子也算是值得了。 牛二山一直出神发愣,并没有意识到房门被悄然推开,而那浓重药味飘散开来。 直到一人来到其身前,低声道:“牛二哥,你在想什么呢?” ——未完,待续—— () 第218章 人世不公 热枪门,三教九流之家附属四大门派之一,居赵宋王朝凤炎都城,门下弟子八千七百人,其门主乃火枪手朱炯,性隐忍低调,唯宠溺其女朱秀儿。因朱秀儿好勇斗狠,与凌浪涯争斗不休,致使其门陷入不义之争,元气大伤,终不复往昔。 ——胡不说?《百家宗谱·热枪门》 ……………………………………………………………… 故人相见,又是几番往事起。 见得凌浪涯推门而进,牛二山挣扎着就要爬起来,不料胸口处的伤口一痛,让他忍不住痛哼一声。 凌浪涯连忙搀扶着把他扶起来,让他半靠在床上,待得他缓过气来,方担心问道:“牛二哥,你没事吧?” 牛二山摇摇头,压抑不住心中喜悦,道:“兄弟,见到你没事,我真的很高兴。我这些都是皮外伤而已,我皮粗肉厚,挨几下打没事的。” 他说的话笑意十足,显得一切云淡风轻,那把鸭公嗓一如既往地让人熟悉。 凌浪涯问道:“没事就好,倘若你出事了,不仅是我会内疚不已,假如是水姐姐知道了,岂不是更会责怪我。” 牛二山摇头道:“以水妹子的性格,才不会责怪于你,只会怪我痴傻罢了。对了,你前不久说她去了清风楼,在清风楼帮忙,此事可真?” 凌浪涯点头道:“确实是真的,这是我从来自清风小城的一个乞丐前辈口中得知。那时候,我和他在清风楼相识,后来他来了都城寻我和胡大哥,还带来了楼主和水姐姐的消息,因此我们才得知。” 牛二山松了一口气,心中想只要她没事就好,如今在清风楼中当个店小二也是挺好的,至少不会缺了醉清风酒,还可以把他和牛弘那一份都喝了。想到此地,牛二山低声呢喃道:“不知道她如今过得如何,不知道她消瘦了没有。” 正当牛二山自言自语,胡虚和纪天分别捧着一些温热饭菜来到了他们身前。在祭典画关结束后,三人返回樊楼吃了饭后,凌浪涯就迫不及待地要来查看牛二山的伤势,而胡虚和纪天则亲自去厨房挑选了一些适合滋补疗伤的饭菜,再捧过来给牛二山进食。 牛二山见得此景,心中又是一番感激,但彼此如今愈发熟络,也就不再如以前客套。在牛二山进食得差不多时,凌浪涯终于忍不住问起了他为何出现在都城,而且还被烈刀门关在地牢之中。 牛二山笑道:“兄弟,此事说来话长,没有酒似乎不行啊。” 为了照顾牛二山的伤势,胡虚并没有把酒带过来,反而是拿来了一壶清茶。此刻听得牛二山的话,便道:“牛二哥,你这伤势,喝酒恐怕不太好,不如待得你伤势好了,我们再喝一个不醉不归。” 牛二山摇摇头,道:“此事颇有曲折,如果没有酒,估计我这头蛮牛也说不出口,而你们也会听得昏昏欲睡。就一壶酒可好,我已经好久没有尝过它的滋味了。” 纪天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去拿几壶酒过来,我们再坐下来浅酌慢谈。”言罢,他也不待众人回答,也不招呼菜包子帮忙,自己去拿了四壶小酒后飞奔回来,放在了众人面前。 四人也不用酒杯,直接拿壶对饮,相碰之后大大地喝了一口。 牛二山一口美酒入肚,顾不得伤口的隐隐作痛,忍不住感慨不已。良久之后,他才缓缓道:“两位兄弟,还有这位纪兄弟,关于你们来都城的事情,其实我都知道,因为我一直在烈刀门的指使下跟踪你们。至于我为何会来到都城,此事还要从我和水师妹逃出供稻庄的地底溶洞说起。” 三人心中皆是诧异,原来牛二山一直都在跟踪自己,而他们却没有发现,不过现在并不是责怪彼此的粗心大意的时候,更多的是想知道在牛二山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当下,牛二山便一口酒一段话,断断续续地把自身经历说给凌浪涯等人听。 从逃出地底溶洞,牛二山和水雨微在军中大营彻夜长叹,到两人告别后牛二山独自去往都城,到长跪烈刀门外四天四夜,在杨小武兄弟的帮助下进入烈刀门,再到被当做一头蛮牛任凭众多弟子欺凌辱骂,牛二山没有任何的保留,都借着酒意说了出来。 听完牛二山进入烈刀门的经历,三人皆是唏嘘不已。和他们三人天赋异禀,生来就走上修行道不一样,牛二山这种本该混迹人道的无名之辈,为了踏上修行之路,所付出的远远要比他们这种天之骄子要辛苦得多。甚至很多时候,还会和牛二山的经历一样,哪怕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努力,也不一定能够得到想要的回报。 然人世不公,又何止于此。 三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安慰牛二山一番,然而牛二山把壶中酒直喝得剩半,只是一笑置之,脸上皆是一片释然。想来,他也明白,也许耗尽自己此生,也是与修行道无缘了。 不过,听了他的经历后,凌浪涯想起自己和烈刀门的数次相遇,似乎都有人在暗中帮助自己,便忍不住问道:“牛二哥,我和烈刀门交手数次,都感觉到似乎有人暗中在帮我,莫非那个人是你。” 牛二山又喝了一口酒,也不相瞒,只言道自己是为了报答溶洞的救命之恩,因此在力所能及之下相助罢了,根本不值得一提。不过,在凌浪涯的追问之下,牛二山才不得不把事情说出来。 酒越来越少,吐出的真相越来越多。 直到一壶酒尽,凌浪涯方才明白,原来牛二山暗中帮助自己如此多。无论是碧珍江借力让自己突围,芦苇荡中杀杨大威救老渔翁,江渡小镇留下小巷逃生路,最后被杨小武发现告密,以至于身陷烈刀门东院地牢,最后被凌浪涯所救,才有了此刻的相见。 凌浪涯心想,倘若没有牛二山的暗中相助,自己等人恐怕已经遭遇了不测吧。尤其是在江渡小镇之事,那时候凌浪涯尚未发现自己的紫火玄气可以汲取别的火焰,那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更重要的是碧珍江上,他杀杨大威救老渔翁,更是让凌浪涯感激不尽。虽然他也曾把自己的行踪泄露出去,但那是奉命行事的迫不得已,根本是与此大义不一提。 凌浪涯豁然站起来,持酒郑重作揖,向牛二山道谢。牛二山慌忙想要搀扶他起来,不料这一动作又引起了身上伤口的疼痛,幸好两旁还有胡虚和纪天帮扶,才不至于摔落床上。 直到重新坐好,凌浪涯三人回想起牛二山的经历,心中皆是感慨不已。 蓦然地,凌浪涯想起了烈刀门拐卖孩童之事,想起杨云天的谋划,忍不住问道:“牛二哥,对于烈刀门拐卖孩童之事,你知道多少,可否告知?” 牛二山长叹一声,道:“严格而言,我也算是此事的参与者,也许我知道的能够帮到你们。至少,我知道那些孩童大概藏于何处。至于能否找回,只能靠兄弟你们了。” 三人闻之大喜,异口同声问道:“那些孩童,现在位于何处?” ——未完,待续—— () 第219章 悲惨河鱼 一件追寻多日的事情,终于有了新的眉目和希望,如何不让人欣喜若狂。 听得凌浪涯三人异口同声的追问,牛二山思索了片刻,方道:“倘若我没猜错,那些被拐带走的孩童,应当就在河鱼帮内。” 对于河鱼帮,凌浪涯等人并不熟悉,只好一脸疑惑地看着牛二山。 牛二山解释道:“河鱼帮,只是江湖中毫不起眼的一个小帮派,其人数不足烈刀门的百分之一,就算是都城本地人,倘若不是熟悉江湖之事,恐怕也不会听说过。” 凌浪涯问道:“既然这只是一个小帮派,又如何与烈刀门这种庞然大物扯上关系,而且还和拐卖孩童此等恶劣之事有关。” 牛二山喝了酒后,虽然伤口仍然有些疼痛,但气息却畅顺了很多,说话也没有一开始的难受。他知道此刻是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便打算把所有知情之事都透露出来,希望可以帮助到凌浪涯等人。 牛二山道:“河鱼帮位于碧珍江上游的一条支流处,那条支流太小,江运不便,因此没多少帮派愿意占据这样的相对贫瘠的地方,就任得河鱼帮在此。在数个月前,杨云天带着我们诸多的烈刀门弟子,不知为何要夜袭河鱼帮,而杨云天更是亲自出手,把他们的帮主打伤了。说来惭愧,我的力量弱小,那一战也不过是门外看风的命。” 牛二山自嘲数声,接着道:“在谈判之后,河鱼帮便暗中归顺于烈刀门,而烈刀门也占据那条支流的小码头。一开始,我以为是烈刀门要占据江运,所以要凭借强大实力清理附近的小帮派。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借助河鱼帮这个没人关注的地方,进行藏匿拐卖回来的孩童。” 纪天道:“莫非那些孩童如今还在那里,那我们事不宜迟,赶快去救人吧。” 凌浪涯知道纪天的救人心切,可是如今己方只有三人,对方不止有河鱼帮,还有烈刀门的诸多弟子,又哪里是三人可以成事,便道:“纪兄弟,我知道你救人心切,只是我们如今只有三人,恐怕还需要从长计议。” 自从昨夜一事,凌浪涯已经没有以往的冲动,反而逐渐学会了三思而后行,先谋定而后动。 牛二山道:“我知道三位兄弟都是修行者,但烈刀门弟子也大多是修行者,像我这种小角色终究是少数。而且,根据我如今的猜测,恐怕那些孩童已经被转移走了也未可知。” 纪天也知道方才自己是一时心急了,没有考虑实际情况,便问道:“莫非是他们都已经被杀害或者运到别的地方了?” 牛二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昨夜疗伤之时,胡大哥粗略和我提了一下昨夜烈刀门之事。你们是否疑惑,为何杨云天会不管门下弟子的死活而放箭,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杀死你们所以不惜牺牲人命?” 凌浪涯昨夜受伤,醒来之后忙着参加祭典,一直没有好好思索昨夜之事。听得牛二山的提问,回想去昨夜之事,确实这是最大的一个疑点,不过联系到方才提到的河鱼帮,顿时恍然大悟,道:“莫非那些弟子,并非是烈刀门弟子,而是河鱼帮弟子?” 牛二山点头道:“如果所料不差,那些死去的人正是河鱼帮的弟子,而杀死他们的正是烈刀门的弟子。” 纪天听到这里,猜测道:“既然河鱼帮替烈刀门拐卖儿童,莫非是事情办好了,他们就杀人灭口?” 胡虚道:“恐怕不止杀人灭口,还有借刀杀人。他们是等着我们来,然后让河鱼帮和我们互相残杀,最后坐收渔翁之利。只是我们当时没有下死手,那些河鱼帮弟子皆是受伤而已。大概他见我们如此,于是便让人埋伏在东院,然后伺机一举歼灭,幸好最后我们还是逃出来了。” 凌浪涯回想起杨云天的一举一动,从一开始的派人追杀,再把众人赶往那个难以逃出的东院,最后聚而杀之。自己三人是被迫进入那个死地,而河鱼帮弟子则是主动进入,但几乎都是杨云天手中的猎物。 这杨云天的手段,真的能够如此恐怖,可以谋划如此之深,让人陷入他的圈套之中。 想到这里,凌浪涯道:“如此看来,那些孩童不在河鱼帮的可能性更大了。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去这河鱼帮一探究竟。毕竟,昨夜他们灭口之后,恐怕河鱼帮也会生出内乱,我们能够有机会打听到新消息也不一定。” 胡虚点头道:“此举我赞同,毕竟不去看一趟,我们如今也没有新的线索了。” 凌浪涯心中蓦然想起一个人,忽而道:“牛二哥,你可知在杨云天身边的一个瞎了一目的人,似乎他一直都在杨云天身边,想来是烈刀门很重要的弟子吧?” 牛二山思索片刻,道:“你说的是那独眼人?他并非是烈刀门的弟子,而是杨云天不知何处请来的高人,表面上两人是朋友,但据说那独眼人一直都在暗中替杨云天出谋划策。也许,昨夜之事,就是出自杨云天和他的谋划。” 胡虚道:“这样的一个人物,你们不知道他的来历吗?” 牛二山苦笑道:“也许旁人会知道,但像我这种低等弟子,又哪里能打探得到。” 凌浪涯见情况了解得差不多,接下来便是要去河鱼帮一探究竟,只是经历昨夜之事,他明白自己一方人少力薄,倘若要和烈刀门此等旁人相斗,昨夜的失败就是最好的例子了。因此,他在思考着,也许需要去寻找一些帮手,看能否得到一些帮助。 只是,自己和胡虚都不过是外来之人,在都城之中毫无势力。虽然胡虚和杂家吕缈影有所关系,但凌浪涯知道,倘若要胡虚依靠杂家的力量,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他可不是依靠女人才走到今天的。 当凌浪涯把需要寻找帮手的事说出来事,众人也是对视而望,一时间确实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恰在此时,房门嘭地一声被大力推开,吕缈影的侍女菜包子大步地跑了进来。 菜包子叫嚷嚷道:“凌公子,你知道祭典下一关,你的对手是谁吗?我可是比你先知道呢。” 凌浪涯一见这活泼的小丫头,心中的阴霾也去了几分,笑道:“是谁?那你告诉我?” 菜包子狡黠一笑,道:“我才不告诉你。不过,你可以自己看啦。” 话音刚落,只见门外脚步声响起,一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人张开双手做拥抱状,大笑道:“两位兄弟,好久不见。” ——未完,待续—— () 第220章 为何隐瞒 那人迎面走来时,连光线也被遮挡了数分,皆因其身材高大,犹如熊罴,正是燃盾门少主马敦。 看到许久未见的马敦,凌浪涯和胡虚皆是大喜相迎。 菜包子熟练地从别处拿来了一张椅子给马敦坐下,继而笑道:“凌公子,这下你猜到你下回的对手是谁了吧?” 凌浪涯道:“莫非祭典下一关的对手,便是马大哥?” 马敦笑道:“此言可以说是正确,也可以说不正确。” 纪天听得凌浪涯下一关的对手是这人,而且还是相识之人,因此担心道:“这位大哥,敢问此言何解?” 马敦近段时间以来一直忙于祭典之事和门派之事,自从鸾凤居和凌浪涯等人一别之后,就甚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因而并不认识纪天,不由得诧异地打量了他,问凌浪涯道:“敢问这位兄弟是?” 凌浪涯道:“这位是纪天兄弟,乃是我们最近在祭典上认识的兄弟。至于床上的这位,乃是我和胡大哥以前认识的兄弟,不过他如今受伤了,只能暂且在床上躺着。” 马敦因为当日在鸾凤居,与凌浪涯和胡虚一起以一掷万金赢了楚构,又得以在湖畔小楼终于见得点酥娘,心中对两人敬佩不已,早已把这两人当做了兄弟,此刻听得这两人是他们的兄弟,想来也不是杨云天等狡诈之徒,因此和两人见面行礼之后,反而没有说祭典之事,而是问起了牛二山为何会受伤。 胡虚闻之,便道:“这件事,还是我来给马兄弟说一下吧。” 当下,胡虚便粗略地把近日来与烈刀门的纠缠争斗,牛二山的暗中相助等事说了出来。胡虚一说到这种颇有起伏的事情,其说书人的本色便自然地流露了出来,马敦等人尚没有多大情绪变化,倒是在一旁的菜包子听得长大了嘴巴,不时地为他们的经历而惊叫。 一直以来,由于吕缈影自身背景的原因,并不适宜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因此都是由菜包子有时候在樊楼饭席中旁听,继而回去转告吕缈影。但樊楼饭席上,有着莫大胆和老渔翁等人,为了不让他们过于担心,所以凌浪涯和胡虚并没有过度地讲述他们的事情经过,只是大概地提了一下。 只是方才,凌浪涯提到了需要帮手的缘故,恰好马敦又出现在此,颇懂凌浪涯心思的胡虚便事无巨细地把最近的经历详细说出来,正是希望可以借助马敦以及燃盾门的力量。 果然,马敦开始听时,并没有多大心境波动,直到听到牛二山为救凌浪涯等人,多次冒险暗中相助而有所动容,直到听到昨夜夜闯烈刀门之后,连热枪门都参与进来,以至于凌浪涯也是再度受伤,终于感受到一股愤怒之情从心中油然而生。 一直以来,四大门派虽然同属于家的附属门派,但从来都不是和平相处,更多的是暗中相斗。如今杨云天借助秦琅和楚构的庙堂势力,掠夺了不少本属于燃盾门的生意和利益,苦于实力的差距和实力的不足,这让燃盾门憋了一肚子却也无处可说。 最近祭典之事,马敦承载着燃盾门的希望,就是想在祭典明祭中取得一个好成绩,希望可以借机入得了庙堂的法眼,更希望可以在此后不久的暗祭中,哪怕不能夺冠也希望可以夺得更好的名次,以此壮大燃盾门的名声,引起家的更多的资源倾斜。 因此,作为燃盾门少主的马敦,最近就一直丢弃玄气修行,忙于苦练八雅之事,只是为了不辜负燃盾门的期望重托。 此刻听得烈刀门不仅明抢生意地盘,还暗中做拐卖孩童的缺德勾当,只气得这位看起来憨厚愚笨实则颇有志向的燃盾门少主心中怒火丛生,忍不住就要拍桌而起。 不过,正当马敦要怒骂烈刀门一顿时,却听得身旁传来了哭声。 只听菜包子泪水涟涟,哭得可谓是梨花带雨。 这一哭,众人皆是不知所以,急忙安慰她,问她究竟发生了何事。 菜包子好不容易止住哭声,抽泣道:“胡公子,凌公子,你们骗人,你们都是大骗子。明明在饭桌上说没有什么危险的事,还让我们不用担心,你看看现在说的,分明就是冒着性命去做的事,哪里不危险了!我不管,我要告诉小姐去,让她阻止你们。” 胡虚一听,可谓是苦笑不得,轻轻揉着她的头发,温柔道:“菜包子乖,我不把这些危险事说出来,就是不想莫大叔他们担心。他们已经丢失了孩子了,如果知道我们遇见危险,肯定会更担心的,对不对?如果你听话,就不要把这些事说出去,也不要全都告诉你家小姐。你这么聪明,肯定也不想他们担心的,对不对?” 菜包子伸出小手,擦了一把眼泪,细细想了想,道:“我知道莫大叔他们担心,可是小姐也担心呀。这些事情我可以不告诉莫大叔他们,我是小姐的侍女,但这些事不能不告诉小姐,更何况小姐那么关心你,你更不应该让她担心。” 凌浪涯知道胡虚不想让吕缈影担心,所以当时也没有详细地说明所有的情况,因此也劝慰道:“你方才还把马大哥带过来找我们,还知道了他就是我下一关的对手,你这么厉害还这么乖,也想让莫大叔他们的孩子早点回来和你玩,而且也肯定不想让你家小姐担心对不对?” 菜包子一擦鼻涕,质问胡虚道:“胡公子,你为何这么不想让小姐知道这些事?小姐经常说两个人要坦诚相对,你为何要隐瞒呢?” 胡虚叹道:“因为在乎,所以选择隐瞒。” 菜包子年纪尚幼,对此话只能似懂非懂,但此刻冷静下来,心中也许觉得自己是过度担忧了,也许小姐知道这些事,也是会哭的吧。想到这里,菜包子匆匆擦干眼泪,耍着小性子道:“我不说就是了,不过我也不管你们了,我要回去睡觉去了。” 言罢,她也不管众人的安慰和挽留,便转身离去。只是没人知道她心中想到,我不主动说,等小姐问起我才说,那我就不算隐瞒了吧。 本来正在商讨计策的众人,被菜包子如此哭闹一场,也是无奈苦笑,看来是吕缈影太宠溺这个小侍女了。 马敦本来也是因为烈刀门之事一肚子火,自己当然不会像菜包子一样哭闹,但心中的担心和怒火共存,也是让他豁地站了起来。 马敦沉声道:“几位兄弟,接下来我们就讨论正事吧,如何对付烈刀门。” 问得其言,众人脸色皆是一片严峻。 ——未完,待续—— () 第221章 谋而后动 听得要对付烈刀门,凌浪涯的心中蓦然燃气了火焰。 这段时间的江湖经历,让凌浪涯的心境有了很大的变化,其所遇到了每个人,遇见的每件事,都让这个初出深山的少年,有了突飞猛进的成长。尤其是最近和烈刀门的争斗,更是让他明白自己所走的路究竟是如何艰难。 小小一个烈刀门,已经让他吃了几次亏,若要论一统三道,颠覆七朝,该是如何的困难。 但他从不是轻易言弃之人,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也不曾有过任何放弃的念头。虽然如今只有三四人,但自己也在逐步地走向强大之中,面对如今对于他来说是庞然大物的烈刀门,他也未曾有丝毫的畏惧。 凌浪涯慢慢明白,人这一生,终究是要历经许多事,从中汲取经验和教训,才会逐渐变得强大,才会慢慢靠近自己心中的目标。 正如,此刻。 听得马敦之言后,凌浪涯道:“要和烈刀门相斗,我们首先要知道我们的优劣势,如此才能进行谋划。” 自从认识凌浪涯以来,胡虚可谓是一直见证了他的成长,从初出茅庐成长到如今,可谓是一日千里。尤其是知道他的纵横门徒身份之后,更是不敢像以前一般有丝毫的揶揄之心,反而愈发重视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少的少年的看法。 这一路而来所经历之事,都让胡虚逐渐明白,这个纵横门徒的身上就像怀有一个宝藏,总能给予人无限的惊喜。 胡虚一直相信,等到凌浪涯成长到足够强大的地步,将会重现多年以前,纵横门徒以一人之力与三教九流并肩的地步。 因此,他现在已经越来越少反驳凌浪涯的意见,反而是下意识地支持他的决定,因为他很想看看,这个少年,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 当听到凌浪涯的话之后,胡虚便不假思索地顺着他的方向去想,道:“若论劣势,自然便是我们人数少,处于明处,而且不清楚敌人的情况,一直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若论优势,就是我们的个体实力强,加上马大哥,我们四人皆有不弱的修行水平,这也是我们能够屡次逃出生天的依仗。但是,正因为人数少,一到像昨夜百人交战的场合,我们肯定会难以脱逃。” 马敦咧嘴一笑,道:“兄弟算错了,我们人数少,但不难解决。他杨云天有烈刀门,还有热枪门的朱秀儿相助。虽然我燃盾门实力不够他们强,但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不知几位可知,那灼剑门少主水月仙,可是一直和杨云天不对头。如果她知道有此机会狠狠反击杨云天一把,肯定也会相助。” 凌浪涯担心道:“如果燃盾门出手相助,岂不是会连累门中兄弟,毕竟这可是关乎性命之事。不过,灼剑门少主水月仙,我也偶尔听丘家军的老张大哥说过,由于女子不可参与祭典,自从她答应丘云少将军处理祭典之事后,便经常和丘少将军在一起,为了祭典的暗祭做准备,恐怕也是没有空参与此事。” 马敦道:“兄弟这回多虑了,我等皆是江湖中人,走的都是脑袋挂在刀口上的路,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而且,我那老父亲老实结巴,不懂得巴结朝廷和家,所以燃盾门才处于四门之末,而我也不得不通过参加祭典来提高门派声望。如果他得知烈刀门的卑鄙勾当,无论是为门派未来着想,或者是为了行侠仗义,肯定都会答应相助的。再者,我门派中的兄弟,也早已不满烈刀门许久。至于水少主如今跟着丘少将军忙于祭典,我也不知道她是否有空,回头我就找她商量一下。” 凌浪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马大哥晚些可以和门主商讨,是否可以派些兄弟来相助。当然,还有水少主那边,也麻烦马大哥辛苦跑一趟了。毕竟我们这回去河鱼帮,那杨云天肯定也能猜得到,而且也肯定会像昨夜一样布置埋伏,我们必须要做好万全准备。” 马敦一拍胸膛,道:“此事交给我了,兄弟尽管放心。” 听得三人的商讨,纪天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在他看来,他一直都是支持凌浪涯的决定的,无论他做的是何决定。 至于为何如此毫无保留相信凌浪涯,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罢了。 此时,纪天补充道:“既然我们还和丘少将军和展候捕头相熟,不妨也考虑一下找他们相助?” 其他人闻之,思索了片刻,胡虚才道:“我觉得此事不妥。一来丘将军和展候捕头忙于祭典巡查守卫之事,公务太繁忙了。那天展候捕头和我们在江渡小镇之事,想来回去之后他也会安排人手去继续查探,我们派人把消息告诉他即可。” 凌浪涯也点头道:“丘少将军和展候捕头都是官府中人,倘若我们查探出失踪孩童的消息,告诉他们去营救即可。这回烈刀门和我们的恩怨,都是江湖恩怨,而且人员大多数都是修行者,恐怕官府的巡查官兵也不一定有能力抓捕。不如我们且去告知展候捕头一声,然后继续去打探消息。纪兄弟,你觉得如何?” 纪天丝毫没有意见没反驳的不满,反而毫不犹豫地点头道:“你说得对,那就听你的。” 胡虚默默地看了纪天一眼,似乎察觉到了微不足道的一丝意味在其中,再联想到昨夜之事,忽而觉得有些蹊跷,但一时也想不透。 马敦大笑一声,道:“江湖恩怨江湖了,何须官府来插手。” 纪天道:“马大哥说得豪气,那就让我们去闹他烈刀门一个天翻地覆。” 胡虚道:“今夜时辰已晚,还有许多细节尚要敲定,又有许多人需要联系,而且浪子身上的伤势可能还需休养一下,不如我们明天祭典之后再行动,如何?” 凌浪涯道:“那就明天此时,夜闯河鱼帮,再会一会烈刀门。” 众人闻之,皆是没有任何异议。毕竟既要夜闯一个帮派,又要预防杨云天的阴谋手段,确实不是说做就能做。 夜色渐深,灯火幽幽,重伤在身的牛二山已忍不住睡去。 房中四人,见得此景,便悄然换了一个厢房,继续谋划明夜之事,而此时马敦已提前离去,回去召集人手。待得三更已过,凌浪涯与胡虚和衣而睡,而纪天则是独自返回自己的厢房内。 翌日醒来,正是凤梧祭典明祭,下半关开始之时。 昨夜,凌浪涯等人已从马敦口中得知,祭典规则已发生了改变。 ——未完,待续—— () 第222章 醉翁之意 祭典广场的喧嚣,依旧是未曾停歇,而祭典闯关的步伐,一如既往的迈进。 作为八雅之中最受欢迎的琴棋书画四种技艺,其传播的程度最为广泛,而爱好此技艺的人也是较多。但作为八雅的后四者,其为诗酒花茶,相对前四者而言,却难免稍逊一筹,尤其是越到最后的花与茶,其更是偏向于小众之地。 当四关已然结束,但这并不影响都城百姓对于祭典闯关的热情,尤其是越来越靠近那尚未可知的第九关,不知道官家会出何考题,更是引起了上至百官下至百姓的猜测,而这下半场的第一关诗关的如约而至,更是引起了都城百姓的极大兴趣。 只是,今日的百姓,其实不是来看祭典,更多是来看一个人。 这年头,生活在以文立朝的赵宋王朝,哪怕是低龄小孩,也会念叨几句诗词。当然,能念是一回事,会不会写是一回事,能不能写好又是另外一回事。 可以说,倘若以文而论,也就只有那如日中天的李唐王朝可以相媲美。不因为别的,皆因李唐拥有那世人所公认的天纵之才,那一个被称为诗剑酒三绝的李唐穆子白。 世人曾有言,李唐穆子白,“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 自从在百年前的凤梧祭典上,穆子白醉酒闯祭典,舞剑登凤门,一诗成名天下知,让整个以文立朝的赵宋王朝汗颜,让三教九流之家面露愧色。 所谓知耻而后勇,赵宋王朝首次知道,在赵宋外的六朝之中,尚有人不是以武力而是以文采征服世人,因此更是愈发勤修文道,以求一雪前耻。 正是在这样的风气之下,赵宋诞生诗词大家无数。执牛耳者,当数那已经退隐的苏眉雪大学士,其诗文雄奇豪放,一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堪称豪放之极致,引领一派之潮流。还有那曾为家长老,如今是凤炎古庙的庙主,其落笔婉约凄切,一句“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写尽凄婉之情,不愧为女子之魁。 此外,更有那在边境镇守的丘元帅和辛将军,同样是文采飞扬,堪称文武双全。 当然,除了此等名传七朝的大人物外,也有混迹江湖的白衣词人,留下了无数的诗文传说。仅仅是那一个被誉为“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之人,一曲《雨霖铃》,已经足够让无数的青楼女子梨花带雨,辗转反侧难入眠。相传,这名被官家封为“奉旨填词”的才子书生,更是与鸾凤居的头牌点酥娘有过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 世事更迭,世人渐忘,如今虽然记得那“井水柳词”的传说,但已逐渐忘却那位五年未曾归来的“奉旨填词”的书生,也不知道那鸾凤点酥娘是否还在痴痴等待,等待那个“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不归人。 听说,那个白衣书生去了李唐王朝,寻找穆子白去了。 但能否归来,或者说是否归来,没有人知道。 不过,在这些人之中,甚少有人知晓家的诗徒长老,也曾是诗文成名天下知的庙堂栋梁,是与苏眉雪大学士齐名之人。相传他以告老还乡为由,辞别庙堂朝廷,转而重返家,成为家的诗徒长老,后逐渐归隐山林,甚少有诗词外传于世。 哪怕后来,诗徒长老心中有思绪万千,最终落笔成诗,其诗也不过在家小范围流传,甚少有诗文外传于世。 倘若真的要论诗徒长老的词文,恐怕也只有老一辈的人听闻过,并且熟稔背诵。如今的年少才子,也许曾对此诗文有耳闻,但却不知其出自何人之手。 虽然世人不知为何其诗文会渐少,并且不再外传,但并不影响他成为家的诗徒长老,成为本届祭典书关的主裁判之一。 仅仅是诗徒长老的一句话,已经足够世人陶醉其中,遐想无穷。 其文曾有一句,曰“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曾走遍都城上百州府的都城太守,也曾在庙堂之上指点江山,也曾在州府间见识过民间疾苦。当然,他也曾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既有“文章太守,挥毫万字,一饮千钟”的豪情之举,也有“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的情深意长。 然而,他不再是那个姓欧阳的诗文大家,不再是那个和苏眉雪大学士齐名的诗文大家,也不再是那个看尽千山万水超然物外的老醉翁。 如今,他只是家的诗徒长老。 所以,此刻他站在这里,站在凤梧祭典的书关之上。 诗徒长老站在宫墙高楼之上,并没有和前几位的琴棋书画长老一般,走到祭典广场之上,去亲自感知那些考生学子的能力,并且给予评价和判定。 他负手往下看去,脚下是青春年少的数千学子,远处是拥挤汹涌的百姓人潮,再远望是都城的千家万户。 居于宫墙上,犹如梦回庙堂中。 恰值此刻正是春节佳节,元宵之夜也将要到来,诗徒长老蓦然想起以前曾写过的一首词,心中顿生感触,不禁低声吟唱起来。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忽而,身旁传来一声感慨,只听其道:“可叹可惜,世人只记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而不曾懂‘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诗徒长老没有转身看过去,也知道来者是谁。 来者曾是家的长老,如今是赵宋王朝的翰林学士陆务,是诗关的另一个主裁判。 来者没有按照规定穿翰林学士的官服,只是随意一袭寻常书生装束。 来者正是今日的都城百姓不看祭典,只为看一人的那个人。 来者名为陆务,自苏眉雪大学士和诗徒长老之后,赵宋王朝的诗文大家之一。 书关的两位主裁判并肩站在宫墙高楼之上,遥遥看着正依次入座的学子,一个从庙堂返家,一个自家入庙堂,走上两条路之人,心中各有所思。 诗徒长老道:“无论是人约黄昏后,或者是泪湿春衫袖,都不过是前尘往事罢了,又何必再度提起。” 陆务先是执礼作揖问好,凝神看着诗徒长老鬓上白发如霜一会,方缓缓道:“既然如此,师兄又何必介怀往事,心生伤感之情。莫非是做一醉翁,山水仍不能使其乐?” 诗徒长老道:“既然你也有此悟,祭典前夜,又是何必呢?” ——未完,待续—— () 第223章 世情之薄 推敲平仄著新篇,酷爱诗魂已近癫。朝赋别离悲又怨,暮吟相聚笑还怜。春花秋雨尽成韵,晓月寒霜皆入联。偶得佳词忘所以,唐风一揽不知年。 ——胡不说·《过客传·诗徒》 ……………………………………………………………… “也并非惦念往事,只是一时心有所感罢了。” 听得诗徒长老的一句“何必呢”,翰林学士陆务沉默良久,方长叹一声,解释了一句。 陆务自然知道诗徒长老所说的祭典前夜发生了何事。 那一夜,他本来邀请了丘家军的丘云少将军到沉园赴宴,商讨祭典开启之事。那天丘云还带来了两个人,皆是参加祭典的学子,分明叫凌浪涯和胡虚。当时,自己与他们三人相谈甚欢,而那两个学子,也是给予了他挺好的印象。 其实,陆务也明白丘云把这二人带来的暗中意思,皆因祭典前四关过后,祭典将会有所更改。但未过前四关,却暂时不会公布,直到四关结束后,诗关开启之后,才会有作为主裁判的他进行公布。 至于这两个学子,大概是和丘家军有所关系,因此丘云是想他能暗中相助一把。不过,对此陆务倒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心中想到的是,只要他们能闯过前面四关,那么到了自己所在的一关,只要他们有能力有文采,那么在新的规则之下,照看一下也未曾不可。 只是没有想到,简单的一个沉园之宴,自己竟然会再度见到那个人。 那个曾经是他的妻子,最后被休掉之人。 那个曾经相约共白首,最后形同陌路之人; 那个哪怕未见多年,依旧让他魂牵梦绕之人。 那一夜的蓦然重逢,让自诩为已经心如死灰的书生,骤然心中起波澜。 这大概便是陆务这些年来,最是辗转反侧的一个夜晚。 小桥之上的擦肩而过,一声温暖问候如昨日,让陆务再也难以控制情绪,转身离开之时,便道出了一首《钗头凤》。 曾听闻朱明王朝有人写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想当时,一曲钗头凤,来时风月多,去时霜满面。 当时初闻不懂曲中意,此刻再闻已是曲中人。 回到府邸之中,陆务愁绪万千,便把那《钗头凤》落于纸上,本来只是当做自己的一时感伤罢了,不料习惯性把他的诗文抄送传递出去的下人,并没有仔细体会其中情感,反而是当做主人的情深之悟,进行了大肆的抄送。 事后陆务知道时已是为时已晚,也责怪自己没有告诉下人,言道此诗文不必外传,以至于在祭典开启之日,其诗文也传递到民间之中,落入到众人耳边,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机缘巧合之下,陆务的一曲《钗头凤》,一时间让都城百姓闻之动容不已,尤其是青楼等风月女子闻之,更是潸然泪下。此万人传颂之景,堪比当年那书生的一曲《雨霖铃》。 尤其是一句“山盟虽在,锦书难托”,更是成为都城勾栏瓦舍的热门话题。在祭典的数日以来,除却祭典闯关的各学子的表现和趣事,就数这一首词最是让寻常百姓谈论兴起。 同时,这也导致了勾栏瓦舍的说书人,托人不断挖掘陆务学士的过往经历,终于在陆务和唐约的故事中,找到了真切的对应。于是,说书人将其编写成说书段子,更是让这段本来甚少人知道的风月故事,成为街头巷尾都知道的谈资。 甚至还有人,不来看祭典的精彩,反而偷偷跑到赵府门外,就想看看这个让陆务学士倾心多年的女子究竟是何能人物,但没有人看到那女子的容颜。 曾是青梅竹马约白首,如今擦肩陌路不问候。 仅仅过了数天,陆务学士的痴情人形象,让众人唏嘘不已,皆道人生无常。 陆务知道自己的诗文颇受欢迎,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诗文可以引起如此大的反响。但这并不能让他开心,反而让他最担心的是,倘若唐约知道此事之后,会有何反应,也担心赵城知道后,会影响他们的夫妻关系,同时也担心和自己同朝同堂为官的赵城,会对自己生出误解。 在他本意看来,本不想自己一时心有所感的此诗传颂出去,引起世人误解。但是,其实他心里也有一丝想知道,倘若唐约知道后,究竟会有何反应,究竟是淡然处之还是余情未了,其实他想知道一个答案。 这是一个他不敢问出口的答案,只能交给时间去问起。 但上天,偏偏给了他一个抉择两难的答案。 就在昨日,一首同样名为《钗头凤》的诗文,忽而流传在坊间。 陆务的诗文乃是《钗头凤·红酥手》,而这一首则是名为《钗头凤·世情薄》。 其诗曰:“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一日之内,此诗文流传于瓦舍勾栏间,流传于风花雪月地,流传于才子佳人间,流传于千家万户中。 所有听说过此诗文的人都感觉到,此是对陆务的《钗头凤》的深情回应。尤其是那一句“怕人寻问,咽泪装欢”,更是写尽了儿女情长的缠绵悱恻。 但是,无人知道此诗文知道出自谁手,就算有也不过是猜测,而唯有陆务知道真相。 昨夜时分,陆务于沉园独酌,泪流满脸难自控。 直至此刻祭典诗关开启,方才匆匆赶来,因此倒比诗徒长老来晚了一分。 因此,这也正是所有人今日都不关心祭典,只关心那个主裁判,只想看一眼那个痴情人的原因。 陆务和诗徒长老立于宫墙城楼之时,耳边遥遥传来的不是百姓给学子加油的鼓励,反而更多是呼喊陆务学士的名字。 耳闻呼唤,陆务心中情绪自昨夜纵情大醉之后,已稍有平复,此刻知道祭典为重,也能稍为控制。 倒是诗徒长老,闻得传来的呼唤声,想到陆务之事,心中颇有感慨,蓦然吟唱道:“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陆务闻之,沉默良久,方道:“好一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师兄不做诗文久矣,此词一出,恐怕都城又是一时纸贵。” 诗徒长老叹道:“师弟痴情人,亦为家国谋,为兄愧不能及。既然此事已经发生,为兄相信你能处理好,但愿莫要落得一个悲伤结局。” 陆务遥看漫天烟云,低声道:“但愿如此。” 恰在此时,台下一声锣鼓响,凤梧祭典诗关正式开启,数千学子和都城百姓皆是遥望宫墙,静候主裁判宣读闯关的新规则。 诗徒长老道:“此刻祭典之事为重,且将儿女情长放身后。师弟且去吧。” 陆务闻之,点头道:“谨遵师兄吩咐。” 言罢,陆务上前数步,俯视祭坛之上的诸多学子,心中再也没有儿女情长,而是家国豪情满溢。 “凤梧祭典后四关,新规如下。” ——未完,待续—— () 第224章 规则之变 宫墙高楼上,守卫与观战百官林立,唯有二人最显眼。 其中一人,正是家的诗徒长老,其双鬓已然发白,然双目深邃透亮,似乎可看清红尘所有世故。在其身前数步,正是在宣读祭典新规的翰林学士陆务。 陆务的声音遥遥传来,透过家弟子通过阵法形成的光幕,落在了世人耳边,引起了无尽的欢呼。 凌浪涯坐在台下,虽然不太能看清他们的容颜,但依稀能够辨认出人物轮廓。不用他猜,能够站在主裁判陆务身旁的,自然是家的诗徒长老。不过,他并没有像前几位长老一样,来到祭坛之上,甚至会给予他额外的问候和照顾。 凌浪涯不知道自己为何每次都会吸引到家长老的注意,无论是棋徒的问棋道如何,还是书徒的反复责骂,抑或是画徒的冷漠关怀,都让凌浪涯感觉到,似乎这几位长老都在无意中关注着他。 幸好,此刻的诗徒长老,依旧站在宫墙高楼上,想来不会再度给予自己额外关注了吧。 这数日来,凌浪涯一直心忧烈刀门和盗窃孩童之事,所以自沉园一别之后,关于陆务的消息并不算多,更何况自己和陆务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可能并不能如丘云所愿,得以引起他的关注。 只是,那一夜陆务在沉园见到那女子之后的失态,还有他那一首《钗头凤》,总是会让凌浪涯蓦然地想起冷莹霜。那个自碧珍江畔离去的少女,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每天祭典结束之时,凌浪涯等人皆是在樊楼相聚吃饭,除了谈及失踪孩童之事,偶尔莫大胆和老渔翁会聊起都城的新鲜事,其中就有提到陆务的一曲《钗头凤》不幸外传,引起了都城百姓对陆务爱情故事的深究。 那时候,凌浪涯就在想,不知道作为当事人的陆务,自己的心思被世人知道之后会做出何举措,而那名女子得知之后,又会如何应对。 此刻听得陆务波澜不惊的声音,想来应该没有太大的影响吧。 但他也知道自己毕竟不是陆务本人,也就难以猜测他心中所想。 也许,是有所隐瞒吧,就像自己也隐瞒着一些情感一般。 关于祭典的新规则,凌浪涯等人昨夜和燃盾门少主马敦闲谈时,已经大概知晓。如今听得陆务的讲述,果然是没有多大的出入。 也是在马敦解释下,凌浪涯才知道原来祭典规则改变的背后,还有更多的思量。 原来,一开始,宰相王平图在提出八雅八关,制定双冠之时,就提出了两套规则。第一套规则,用于前四关,乃是以区域划分,选手一对一的进行对决,胜者进入下一关。使用此规则,是因为作为祭典前四关,学习琴棋书画的技艺人数更多,也是为了给学子多一个展示自己技艺的机会。 之所以待得前四关才开始公布,除了规则太多以免会引起学子混乱,除了更加公平公正地选出真正的有才之士,更重要是为了避免有学子借助关系谋得不符合自身实力的利益。 到了下半场,后面的诗酒花茶四关,相对而言就是要正式踏上夺冠之路,因此不再是一对一的对决,而是进行所谓的大乱斗,也就是剩下的所有学子,统一进行笔试,取得分高者进入下一关。 如今经过前四关的淘汰后,剩余的学子尚有两三千人,其争夺仅有的两个冠军,其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拼斗。因此,在祭典的下半场,以广场的左右两个祭坛中,皆是实行分数低者淘汰制。 在诗关中,左右祭坛各取得分前五百名,即胜者一千人。在酒关中,左右祭坛各取得分前二百名,即胜者四百人。在花关中,左右祭坛各取得分前五十名,即余下一百人。在茶关中,取胜者前三名,即余下胜者六人。 这六人顺利闯过八雅八关,将会有资格进入由官家亲自拟定的第九关之中。届时,这六人皆会抽签分成两组,三人一组分别位于左右祭坛,最后通过答出官家所处之题,评选出最终的夺冠者。 也就是说,最后的双冠,将会在这六人中产生。而其余的四人,则可以说是分别并列榜眼、探花之位。 至于每关的裁判,除却由朝廷大学士和家长老组成的主裁判,更有一百五名官员和一百五名家弟子组成的裁判团,以三人组成一小队的方式,对学子的内容进行打分,每个学子的总分为一百分,最后评选出平均分。 在评选出每个学子的平均分之后,每个学子的分数将会进行排名,分数排名高者自然得以进入下一关,分数低者只能遗憾离场。 当昨天的画关结束后,像马敦等有些地位,在朝廷中又有眼线之人,已经提前探知得到了规则之变的消息。 当时马敦去找凌浪涯等人,除却很久没见他们甚为想念,更多是为了把规则告诉他们,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恰好又得知了烈刀门之事,倒是让马敦甚为意外。 这也是马敦昨天所言,他们既是对手,又不是对手的缘故。只是当时菜包子并不懂祭典规则,就以为马敦仅仅是凌浪涯的对手罢了。 可以说,如今的诸多学子,其对手已不仅是同区域的学子,而是在场所有的学子。正如胡虚的对手不仅是他身旁之人,还包括了胡虚、纪天和马敦等人。 可以说,倘若自己的分数不高,那么就只能被淘汰。就算在自己原来的区域得分最高,也未必能够保证一定可以进入下一关。 待得祭典新规宣读完毕,祭坛上的诸多学子皆是一片哗然,想来都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对手不再是一个,而是一群人。 一时之间,哪怕是左右临近的学子,或者是隔着很遥远的学子,其目光对视间都是敌视的味道。 陆务连喊数声安静,好不容易等到喧闹声渐少,方继续说起本关诗关的规则。 诗关的规则,相比于祭典的新规,简单得一目了然。 要闯过诗关,只需在半个时辰内,学子做一首最擅长诗词即可,题材不限,字数不限,风格不限。诗词完毕后,只要交到三位裁判处进行裁决,最后取回分数即可。当所有学子的分数皆已出来,就取分数最高的前五百名为胜,得以进入下一关。 何其简单的规则,但却不是很好实施的内容。 正是因为所有都不限,才让一时习惯诸多约束的学子无从下手。 两名主裁判居高临下看着皱眉苦思的诸多学子,仿佛看到了年少时,为求一诗一词而努力的自己。 见得时辰未尽,陆务忽而问道:“师兄,觉得此届少年如何?” ——未完,待续—— () 第225章 打压一下 看着台下的学子都在凝神思索,或是闭目回忆找寻灵感,或是四处张望寻找契机,或是随手乱涂寻觅字句。 观察片刻,诗徒长老才道:“我久居家,终日与山水为乐,其实对本届祭典之事关注不多,大多是听前几位长老的反馈,因此倒对其中几个人稍有理解,至于其他州府学子,可能就不见得有多少了解。” 陆务疑惑道:“不知道其他几位长老如何评价,师兄可否告知?” 诗徒笑道:“你我师兄弟一场,况且你也曾是家之人,虽然如今在庙堂之中,有何不可说的。前几位长老中,倒是提到了几个少年的名字。” 陆务笑道:“愿闻其详。” 诗徒叹道:“可惜无酒,否则与师弟彻夜长叹亦可。在前几位长老中,提及最多的是胡实,这是毋庸置疑的。且不说他是家主之子,自幼在家主的熏陶之下颇有灵气,而且经过我们八大长老的倾心传授,确实有几分夺冠之气。当然,谈论胡少主,那都是棋徒和书徒两个家伙居多,毕竟那两个家伙总是互相斗嘴,谁也不服谁。” 陆务笑道:“往后有空,我必回家一趟,找师兄开怀畅饮,不醉不归。胡实少主确实颇有才气,前面四关皆是以碾压之势进入下一关,以至于我们这些大学士都是赞不绝口。不过,对于秦相之子秦琅,不知师兄如何看待呢?” 诗徒道:“听闻此子在都城风评不甚好,其依仗其父之势,经常做些欺凌弱小之事,心术不正,则八雅不正。虽然他也是经过朝中诸多大学士的调教,但倘若最后闯凤关遇上胡少主,恐怕难以讨好。在我们几大长老看来,能够进入最后闯凤关的六人,此二人却是其二。” 陆务点头道:“这二人一直都是夺冠大热,不知道其余进入最终关人选,可还有其人?” “尚有一人,其实力隐忍不发,但实则十分深厚。”诗徒寻思片刻道。 陆务稍有一惊,问道:“谁人?莫不是哪个州府来的子弟?” 诗徒道:“非也,此人在家都城附属四门中。四大门派少主,两男两女,由于祭典规则缘故,只有烈刀门和燃盾门少主参与。而燃盾门少主过前四关时,皆是涉险过关,哪怕可以渡过后几关,但恐怕难以进入最终关。我所说之人,正是烈刀门少主杨云天。此子隐忍不发,诸位长老在看过他的闯关之后,皆认为此人明明实力强大,却是故意示弱,只是堪堪少胜进入下一关。” 陆务道:“能够压制自身实力,不是非常自信者,就是善于隐藏,恐怕是别有所图。” 诗徒道:“四位长老皆是断定,若论自身实力,恐怕这杨云天能和秦琅较量一场也未可知,只是他在展示自我之时,过于低调罢了。” 陆务点头道:“如此算来,最终关已有过半人数推选。对了,不知道师兄可曾听闻凌浪涯和胡虚这二人的名字?” 诗徒蓦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也知晓这二人?莫非他们有何过人之处?” 陆务苦笑一声,道:“师兄也知祭典前夜,在沉园所发生之事。那一天,我约了丘云少将军夜谈祭典之事,不料他带来了两个人,正是那凌浪涯和胡虚。当时,我和他们三人相谈甚欢,颇为投契。后来,直到遇见那个人,最后我就黯然先行离去了。” 诗徒道:“原来如此,莫非这两人还和丘家军有所关系,难道是丘元帅所培养出来的军中将士?” 陆务道:“据我所知,并非如此。虽然近日我烦于自身事,但因为是丘少将军暗中之托,我也曾派人打探过这两人底细,据说是来自于清风小城,而且是来自清风楼。” 听闻清风楼三字,诗徒大笑道:“如果他们真的来自清风楼,这个名字可不能让酒徒那老酒鬼听到,否则他一定会抓着这两人不放。毕竟,那清风楼的醉清风酒,可谓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陆务似乎也对此有所耳闻,并不接此话,反而问道:“听师兄之意,也是知道这两人的存在,不知道评价如何?” 诗徒摇头道:“我未曾见识过他们,不过数位长老,对此二人皆是颇为重视,尤其是那叫凌浪涯的少年,可谓是褒贬不已,而且意见截然相反。” 陆务大惑,忙问为何。 诗徒并没有直接说凌浪涯,而是说了旁人,道:“先谈那胡虚吧,四位长老对此子的评价,只有一个,不弱于胡少主。由此可见,此人实力之强。对了,还有一个叫纪天的少年,四位长老对其的评价亦是极高,皆是认为他也有实力进入最终关。” 陆务大骇道:“莫非这二人都是某个隐藏宗门的世家子弟,否则如何在年少之时有此学识,堪比家八大长老倾力培养之才。” 诗徒摇头道:“对于纪天,听闻是来自西南的一个小州府。倘若那胡虚是来自清风楼,就更是奇怪,一个小酒楼何以出此人才。事实上,对胡虚的身世师承我们都不曾知,只是隐约觉得其的才气笔触,有几分像家主年青之时罢了。想当年,家主也不过是无师自通,终成大家,而如果这人有此天赋机缘,也未可知。倒是那凌浪涯,更是让人疑惑不解。” 听到此处,陆务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好奇之心,问道:“这凌浪涯,究竟有何让人疑惑?” 诗徒目光遥遥看去,似乎要从数千学子中,找到那所言之人的身影,但寻觅片刻不得,终究作罢。 诗徒沉默片刻,方道:“琴徒闻其音,言其隐忍可兼天下;棋徒观其棋,言其谋略可定一朝;书徒视其书,言其杀意可藏十分;画徒赏其画,言其情义可重千金。” 听得此等评价,陆务一时沉默不语,良久才道:“善隐忍,强谋略,浓杀意,重情义,此子的评价,可谓是各不相同。” 诗徒感慨道:“正是如此,确实是一个颇具争议的少年。若其走正道,也许因谋略而成国之栋梁;若其走邪道,恐怕会因情义以至于血流成河。道之不同,恐怕其人生亦不同。幸好此子年少,尚可影响其心境。” 陆务沉思片刻,道:“那对于此子,如今在诗关中,师兄有何打算?” 诗徒道:“过于锋芒毕露,未曾是好事。哪怕是璞玉,也需千锤百炼。既然如此,那就打压一下吧。” 陆务道:“既然如此,师兄可有兴趣一观那少年诗文?” 诗徒大笑道:“正有此意。师弟可备好酒,且等愚兄回来,大醉一场。” 言罢,也不待陆务回答,只见诗徒双脚一踏,凌空跃起,飘落于祭典之颠。 他双手负手,缓步拾阶而下,终点所指,正是那白衣长袍少年。 ——未完,待续—— () 第226章 旁观者众 有人来到他的身边,有人看着他来到他的身边。 就在凌浪涯冥思苦索,该要如何落笔写诗之时,有人从祭坛之巅缓步而行,缓缓向他走来。 就在那人自祭坛而下时,有人看着他的脚步落在祭坛木板阶梯上,眼神一动不动。 看着这道风景的人,是两个曾经在祭典广场搭建祭坛的工匠。 不过,现在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工匠,皆因两人皆是穿了一件普通百姓的寻常麻衣,正占据着一个视野不算太好的酒楼二楼,勉强可以看到广场内的情形。 但这视野狭窄的酒楼,并不影响他们凝神地看着祭坛上那道人影的一举一动,仿佛害怕他发现什么似的。 这两人虽然穿着类似服饰,但长得对比鲜明,其中一人脸色黝黑如炭,一人脸色苍白似雪,坐在一起更是成了相反的两面。 这两人丝毫不介意旁人打量他们的目光,也不介意那些宾客为何好奇明明是两个普通百姓,为何有钱可以包得下如今祭典广场附近价格上涨的酒桌。哪怕是这里的视野并不甚好,但也是价格不非。 很多人见着两人连续霸占了这桌桌子好几天后,有些人忍不住会来试探,想要花费更多的钱财和施压来换取这样一个位置。相比于在广场边缘街道站着观看祭典,此处虽然视野不好,但好歹有个椅子可以坐下。 倘若可以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祭典学子的同场相斗,还可以一边和亲朋闲聊几句,甚至指点评论,那是多么惬意的事。 但是,当这些人想要上前询问是否可以让座,甚至是一起坐之时,那两个汉子只是摆出了两样东西,就让他们知难而退。 那黝黑汉子掏出了一把未出鞘的长刀,抖落一下露出半截刀锋;那苍白汉子掏出了一大袋的金子,丢在桌上露出明晃晃的色彩。 这意思就很明确了,要想坐这个位置,要不先问过我手中的刀,要不拿出比这更多的金钱。 这些人也不过是普通宾客,虽然想占点小便宜,但哪里想是要见小血或花大钱才能看到祭典。既然此处不给落座,那去别处还不成。 因此,过了两三天之后,附近的宾客都知道这两个汉子已经霸占了这个座位,哪怕他们没来,也不敢擅自霸占。因为他们就算来了,也会被那把会出鞘的长刀吓跑。 如今,在这两个汉子桌子旁的窗户,也没有宾客敢靠近。哪怕是酒楼小二的,也只是在小楼上酒之时偷看几眼。 此刻,看到那祭坛之颠走下来的主裁判,心神不由得紧了一下。 直到那主裁判缓缓走到一个白衣长袍少年身旁停下,依旧没有任何发觉,那两个汉子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黝黑汉子大喝一口酒,道:“涉险过关,幸好没有被发现。” 苍白汉子鄙视一眼,道:“每次你都这样大惊小怪,难道就不相信我们工匠的手艺?” 黝黑汉子咽了一下口水,道:“好歹人家也是家的长老,其修行之深并不是我们所能猜测的。万一此事被发现了,那我们这数个月来辛辛苦苦做工匠,就算是白费力气了。” 苍白汉子摇头道:“那倒也不算,至少有了这些工钱,我们可以占据这个位置看一下祭典,看看我们的杰作。不然,我们还得继续找地方搬砖去。” 黝黑汉子鄙夷道:“就你说得在理,幸好这五个长老都没发现我们所埋伏的东西,否则那就真的倒霉透顶了。” 苍白汉子道:“你天天如此叫嚷,被旁人听了去,那就整个都城都知道了。” 黝黑汉子赶忙四处看了一下,只见大多宾客都在观看祭典的现况,皆因此时已有裁判宣读一些学子的诗文评分。不过,有些心不在焉的宾客,也不敢靠近他们,反而是跑到别的地方喝酒去了。 皆因黝黑汉子每次坐下,都会把那把长刀出半鞘,露出锋利的刀刃。 黝黑汉子又喝了口酒,才定下心来,既然此时祭坛尚算安全,就没必要再担心了,便转移话题道:“据下人来报,昨夜那燃盾门少主马敦跑去了樊楼,直到三更时分才返回。而且,他今天一大早就召集了燃盾门手下的弟子,并且派人去四处通知,有两个还跑去找灼剑门的少主水月仙,不知道所谓何事。” 苍白汉子沉吟一会,默默喝了口酒,顺手夹了桌上的几片牛肉,才道:“想来是和他去樊楼的原因有关,不是为了祭典之事,就是为了其他更重要的事,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调动如此多的弟子。” 黝黑汉子担忧道:“会不会看出了我们的谋划,然后暗中做反抗?” 苍白汉子再度鄙夷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就不能别如此杞人忧天,别忘了我们的身份,真不知道你是如何进来的。别忘了,我们做事,就从来没有失败的时候,哪怕是在七大王朝也不例外,更不用说这小小的一个凤炎都城。就算是家又如何,我们又不是没有和三教九流打过交道。” 黝黑汉子见苍白汉子的酒杯已空,便给他倒满一杯酒,笑道:“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我这就派人去打探一下,那马敦究竟意欲何为。当然,我也会找那两个来自南蛮的小子,看看他们准备得如何。” 苍白汉子举起酒杯,与他相碰一下后,一饮而尽,道:“戏台子我们已经搭好,接下来就等着看大戏吧。毕竟忙活了这么久,总不能不看一眼自己的杰作。” 既然已经谈妥,两人也不再多言,毕竟终究是人多口杂之地,虽然身旁无人,但难免没有好奇之人偷听他们的谈话。万一泄露出只言片语,那真的所有谋划都已成空了。 正当两名汉子依旧看着祭坛上的主裁判和那白衣少年时,也有人正在偶尔打量着他们。 那人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之中,距离黝黑汉子和苍白汉子隔着几张桌椅。 他的身形魁梧高大,但隐藏在酒楼的阴影角落之中,几乎没有人察觉到他。 他没有看祭典,也没有看来往的汹涌人潮,他只是默默地独自一人喝着酒。 在他的身后,背负着一把古色的钝厚巨剑,未曾露出半点锋芒。 他喝着酒,听到了酒楼之内所有的对话和言语,包括黝黑汉子和苍白汉子的每一句对话。 直到那两人的话已说尽,那人一口把壶中酒喝尽,继而结账离开了酒楼。 待得下了酒楼后,他忽而回望了一眼二楼的窗口,一股杀伐之气骤然而生,背上钝厚巨剑悄然嗡响。 他冷笑一声,杀气收敛,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和这个人离开不观祭典一样,在某个地方,也有人没有凑热闹观看祭典。 那个地方,叫鸾凤居。 ——未完,待续—— () 第227章 鸾凤酒香 都城人口众多,哪怕凤梧祭典再热闹,终究要有一些人要忙于生计,而不得不错过如此二十年一遇的精彩。 正当诗徒长老走向凌浪涯之时,当黝黑汉子和苍白汉子窃窃私语之时,当一人背着巨剑杀意忽起之时,在那风花雪月之首的鸾凤居内,却是另外一片光景。 此时白昼亮堂,百姓皆以忙于生计,但却是鸾凤居沉睡之时。 和茶楼酒肆在夜深时都会打烊不一样,作为都城首屈一指的风月场所,几乎都是通宵达旦的营业,毕竟对于许多来此的宾客而言,夜幕之时方是春意浓,又怎会轻易最后叹一声春宵苦短。 因此,鸾凤居内之人,几乎都是和普通百姓颠倒的作息,更何况祭典是在白日举行,正是欢度一夜的宾客沉睡之时,也不会有多少人愿意舍弃舒服的被铺跑去凑祭典的热闹。 正当鸾凤居沉睡于白日之时,在那湖畔的一栋小楼内,正有四人在把酒言欢。 这里是都城头牌点酥娘的居所,也是那一笑倾苍生的绝色佳人接待贵客的地方。 听说自有人一掷万金竞价赢得和点酥娘会面的机会,狠狠地挫了一把户部尚书之子楚构的锐气。自那夜之后,楚构本来第二天想挽回场子,结果有人豪气地把花了三十万黄金,承包了点酥娘在大寒至元宵的一个月。这轰动的巨款和消息,让点酥娘的身价暴涨,其地位也再也没人撼动。 很多富家子弟依旧抱有幻想,希望可以窥得一丝点酥娘的风采,但无一例外都被老鸨悦姑挡在了门外,言道点酥娘已经随贵客外出,元宵之后方可回来。 在多次打探无果之后,那些宾客也就丧失了希望,幸好鸾凤居内还有其他的风尘女子,可以满足他们的欲望和念想。 除了极少数人外,没有多少人知道那湖畔小楼内,点酥娘不知何时返回,此刻就在楼内。 点酥娘坐在榻上,对面坐着两人。她的倾城容颜没有引起对面两人的丝毫在意,皆因那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酒上。 那两人一个身穿破旧衣服,乃是眉目沧桑的糟乞丐;而另一人则是瘦脸短须,身穿粗布麻衣的农夫。 倘若有旁人看到,肯定会诧异不已,这乞丐和农夫竟然能够进入点酥娘的香闺,还能让其亲自盗酒喝茶,究竟是得了怎样的运气。 在世人看来,能够迈进点酥娘闺房之人,应当是前世修来了无尽福气,今生也得是非富则贵,如此两辈子运气耗尽,才能得见美人一面。 得见点酥娘一面,不知是多少世间男子的此生心愿之一。 可是,这两人一看就是没钱没地位的穷困潦倒之徒,不然也不会穿得如此破旧,混得如此落魄。 但点酥娘丝毫没有介意两人的衣着外貌,反而是恭谨对待这普通的两人。 此外,她还略显恭敬地对着坐在其身旁的一个侍女。那侍女本该是服侍点酥年饮食起居之人,此刻却和点酥娘平起平坐,甚至隐隐有几分贵气流露出来,实在是让人猜测不透。 那侍女长相秀气,其眼角左侧,有一颗嫣红泪痣,其目光正落在那不断倒酒碰杯的乞丐和农夫身上。 美人香闺,两人喝酒,两人喝茶,对饮无声。 大概是酒喝得差不多了,那糟乞丐才不顾形象地背靠榻上,揉着鼓起来的肚子,感慨道:“丫头,你这里的饮食还真不错,看来我有空还得多来几趟,蹭吃蹭喝也是挺好的。” 坐在他身旁的农夫,边倒酒边笑道:“你这糟乞丐,到哪里不是蹭吃蹭喝?” 糟乞丐点头道:“那倒也是,蹭吃蹭喝本来就是乞丐本分,只要丫头不介意就好。” 被叫做丫头的点酥娘嫣然一笑,容颜勾勒出一道绝色笑颜,道:“你就别取笑我了,倘若你想来,丫头自然随时欢迎。前些时日听少主说,你还要花钱来此,这倒是让丫头受宠若惊了。” 那侍女没有任何的卑躬屈膝,反而是平淡道:“他就是闲得慌,需要多找一些事做。” 糟乞丐坐了起来,拿起农夫倒满的酒杯,一喝而尽,道:“我最近可一点也不闲。你看,前些时日,我去揍了一个富豪后赢得了一些钱财,心血来潮才想着打扮成一个客人去来打赏一下我家丫头,谁知道被凌浪涯那两个小子万金抢了先,气得我是七窍生烟。后来,只好把那些钱财都给了附近的穷苦人家,也算是春节之礼。” 点酥娘笑道:“你做这种劫富济贫的好事,总比花在丫头的身上要好。在此,丫头就先谢过你老的喜爱。来,我敬你一杯。”言罢,她纤细十指轻轻举起茶杯,诚意相敬。 糟乞丐也不介意她以茶代酒,一口喝完那杯中酒,感慨一声道:“这杂家仿制醉清风的秋意浓,虽然其醇厚抵不过醉清风,但确实也不失为一种好酒。说到这个,不知道明日那家酒徒,又会搬出什么酒来。” 农夫笑道:“在你看来,无论是什么酒都抵不过醉清风,否则也不会在那小城待这么久。至于那酒徒,无论明天拿出什么酒,恐怕都要大出血了。毕竟,按照他那性格,我们也能猜出他究竟会考个啥子。” 点酥娘劝道:“这酒呀,还是少饮为佳,多饮伤神损寿,易人本性,其毒甚也。” 糟乞丐笑道:“丫头,你就别劝我这糟老头子了,像我们此等人,没有酒的人生就是不完整的。就像那李唐穆子白,世人称之为诗酒剑三绝,这酒就是其中之一。想当初,他在清风楼饮罢,留下了一句‘古今成败九霄外,生死爱恨一壶中’,现在还被那楼主挂在大门外,做成招牌对联来招揽客人。” 那侍女一直很少说话,此时闻之,却悠然向往道:“不知那穆子白,如今走到哪一步了。听其事迹,观其诗文,恨不得早生百年,与其把酒言欢。” 农夫道:“少主乃天纵之才,就算参加这凤梧祭典,想来也可以如那穆子白一样惊为天人,哪里还有家一家独大之事。” 侍女笑道:“莫大叔你言笑了,若论明祭的八雅八关,我可能稍逊那自幼沉溺此道的胡实一筹,相比旁人也弱不了多少。但若论暗祭的生死争斗,恐怕就要斗过一场了。” 农夫摇头道:“恐怕未必,少主虽有实力,但切莫自傲,须知人外有人。” 闻得其言,糟乞丐仿佛想起了什么,道:“老农夫说得对,少主莫轻视了江湖英豪。哪怕在祭典上,恐怕也有许多未知。” 那侍女目视两人,眼角泪痣嫣红如血,其问道:“此话何解?” ——未完,待续—— () 第228章 莫谈风月 灼剑门,三教九流之家附属四大门派之一,居赵宋王朝凤炎都城,门下弟子七千六百人,其门主乃追风剑水长雄,性淡雅温和,喜中庸平稳。其女水月仙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因辅丘家军少主丘云参与祭典事,得以进入庙堂之中,遂助灼剑门更上层楼。 ——胡不说?《百家宗谱·灼剑门》 ……………………………………………………………… 有道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听得农夫和糟乞丐的共同提醒,其实侍女明白这个道理,但并不是很清楚,在凤梧祭典中,除了那家少主之外,还有谁能和自己相提并论。 侍女想到,莫非是那有赵宋王朝诸多学士倾心培养出来的秦琅?但此人就算文学风流足以和家抗衡,倘若以修行而言,恐怕终究不及三教九流。 毕竟,修天道的三教九流,若是同等层次,一直都是比修圣道的七大王朝更为强大,而且其能力也更是凸显。除非是王朝以军队之力来抗衡,否则个体实力是无法抵御修天道的三教九流。 可以说,若论个体实力,当以三教九流为首,而若论团队力量,当以七大王朝军队称雄。当然,这不过是大致而论罢了,若是真的生死相斗,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听得侍女的问话,农夫道:“少主莫忘了,那凌浪涯和胡虚两人。” 糟乞丐道:“我想说的也是这两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近和他们混在一起的少年纪天,其实力恐怕也不容低估。” 侍女心中虽然想证明给其父看,哪怕没有他的相助,自己也能走得很远,但也并非是骄傲自负之辈,依旧还是非常尊重眼前二人,便问道:“这三人的身世来历,可曾查探清楚?其修行实力如何,可曾有探查?” 农夫刚想说话,糟乞丐摆摆手,道:“此事还是我来说吧,毕竟我看过那三人和烈刀门的战斗。这三人皆是修行者,虽然年少,但其修行皆已越过了格物界之坎,迈入了致知界。可以说,他们也是和少主同一个境界。” 侍女点头道:“哪怕是同一个境界,玄气深厚不同,其实力也有所差异,我进入此境界已久,想来也未必逊色他们吧。” 糟乞丐遥遥头,道:“这胡虚和纪天,当时我未曾见他们亲自出手,无法准确估算。但那凌浪涯,我却见到他一招夺去了灼剑门朱秀儿的兵刃。哪怕是少主,恐怕也难以做到吧。而且,事后他受了伤,被我探知时,却意外地发现了其体内存有两种玄气,其中一种是火之玄气,另一种玄气连我都不曾知晓。” 农夫诧异道:“两种玄气?可是我当时在供稻庄时,只觉得他身法诡异罢了,并没有见他使用过火之玄气,莫非是胡虚传授于他?” 糟乞丐摇头道:“我觉得并非如此,其玄气之色为紫,似乎具有吞噬之力,可见玄气等级颇高。我猜测他是在碧珍江失踪之时,巧遇机缘获得了此种玄气。至于事实如何,还需要再度探究。毕竟,你也知道,修行者体内同修两种玄气,是何其危险,也是何其艰难。他既然能够兼修两种玄气,想来和他另外一种玄气有关。” 侍女幽幽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想来,倘若他不是师出名门,就是获得机缘之人吧。既然两位皆在他们身边,那就好好再观察一下,看能否招揽而用。” 糟乞丐和农夫相识一眼,皆是点头应许。 糟乞丐道:“我那天去救他们之时,顺手从烈刀门手中救了一个河鱼帮的弟子,从他口中得知,小苗儿和莫笑笑的失踪,都和这河鱼帮有关系。想来凌浪涯他们救助的那个朋友,也知晓这些事。如此一来,也许下一步他们就会去探查河鱼帮。” 农夫点头道:“这件事,且不说事关我女儿生死,哪怕是旁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所以,这次就由我出手吧。” 糟乞丐推了他一把,笑道:“你一边喝酒去,这么能出风头的事,哪能让你占了先,肯定是我这黑袍大侠出手。” 农夫反驳道:“装威风的事都交给你了,总该轮到我一次了吧。” 糟乞丐可不愿意浪费这样一个机会,便又出言反驳,而农夫也是不甘示弱,非要抢这个活儿。 听得两人的斗嘴,点酥娘嫣然轻笑,给两人倒满酒,道:“两位就莫争吵了,要装神秘大侠,机会有得是。现在呀,还是喝酒比较重要。毕竟祭典快要结束了,我们也该散了。” 糟乞丐想了想,把杯中酒喝完,道:“丫头说得在理。今日乃是那诗关,想来是欧阳那老家伙重出江湖,要来凑凑热闹了。不过,我也好久没见他了,改天要去家找他一会。” 农夫笑道:“你可以顺路去找一下酒徒,带几坛好酒回来。对了,听说此关的另一个主裁判也是家,如今是翰林学士的陆务。这小子,年纪轻轻,倒是情痴一个。” 糟乞丐道:“确实如此,这小子在沉园之夜所作的那首《钗头凤》,倒是有几分意境,一点也不逊色那个柳小子,其痴情也堪比我家丫头。” “咳咳。”侍女忽而咳嗽了两声,脸色稍有不满地盯着糟乞丐。 糟乞丐看到侍女的神色,再看到她用眼神示意望向点酥娘,忽而恍然大悟,连忙伸手轻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巴,道歉道:“丫头,你别介意呀。我喝多了,说了糊涂话,不该提那不回来的小子。” 侍女再度重重“咳咳”了几声,脸上稍有几分愠色。 糟乞丐一听,心中知道糟糕,忙道:“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言罢,他就直接拿起酒壶喝了起来,连酒杯都不用了,这倒让农夫忙着从他口中夺下酒壶,担心他一下子把酒喝光了。 点酥娘听得这番对话,明白他们说的是何事。倘若要找一个最能理解陆务的《钗头凤》,除了故事的主角,恐怕也只有她了吧。更何况,她昨夜之时,也听闻了另外一首《钗头凤》,更是瞬间泪流满面。 点酥娘没有蓦然想起那个不归人,以为她从来不曾有分秒遗忘过。 她一直在等他归来,虽然她不知道能否等到。 有些人离去之后,此后连其名字都不敢提起。 沉默良久,点酥娘柔声道:“居风月地,若谈风月,又有何妨。” 众人闻之,皆懂此句之深意和无奈。 糟乞丐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内疚道:“点酥娘前,莫谈风月,方为正确。罢了,丫头,我是惭愧不如,惹你不高兴了。我这就走,有机会再来看看你。” 言罢,也不等众人挽留,糟乞丐从窗口一跃而出,转瞬消失。 农夫见糟乞丐一言不合就离开,也站了起来道:“我也该回广场接人去了,就先暂且到此吧。丫头,我也掏句心里话。有些事,执念太重,未尝是好事。这么多年,该学会放下了。”言罢,农夫也和糟乞丐一般,从窗口跃下离去。 湖畔小楼,只剩两佳人,面对杯酒残羹无语。 沉默良久,侍女问道:“酥娘,你觉得他会回来吗?” 点酥娘怔怔地看着窗外,仿佛在看着遥远的他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窗外北风凛冽,远处祭典广场激战正浓。 ——未完,待续—— () 第229章 何为最佳 时间随着日光升起而流逝,而雪白的宣纸上落了几句诗行。 凌浪涯盯着桌前依旧雪白的宣纸,心中虽有思绪万千,却不知如何落笔。 他不是不知道写诗,也不是不知道如何写好诗。 他只是,不敢落笔。 每次笔尖沾染上墨汁,即将付诸白纸上时,又忍不住停顿下来,犹豫几分终究罗没有写下第一个字。 他不是不知道写什么,只是想表达的内容太多。 有道是诗言志,面对题材不限,字数不限,风格不限的要求,恐怕很多人也和凌浪涯一样,一时之间无法抉择。 因为他们不知道,怎样才能写出自己最擅长的诗歌。 更重要的,落笔之时,凌浪涯想起和那个老人离别的那一幕。 那天夜里,独望日落的凌浪涯等到了那个老人的回来。老人和往常一样,陪他坐在石板凳上,给他讲一些晦涩的道理,当然有时候也讲一些古老的故事。 其实凌浪涯不喜欢那个老人给他讲晦涩的道理,却不教他如何运用而是让自己摸索。他喜欢老人给他讲故事,因为故事里有很多精彩的人生,那是他向往的人生。 在这些故事里,当然也有涉及一些诗文的故事。在老人的讲述下,凌浪涯也知道诗文为何物,知道如何借助诗文表达自己的情感。 只是,那天夜里,老人喝了很多的酒,口中一直念叨着一句诗文:“古今成败九霄外,生死爱恨一壶中。” 那时候的凌浪涯,未曾尝过酒,未曾听懂这句诗文。后来,当他闯入世间,历经世事,方渐渐明白这句诗文的意思,也知道这句诗文出自李唐穆子白之手。 让他难过的,不是如今渐渐懂那些晦涩的道理,明白那些古老的故事,而是再也没有那个老人,坐在石板凳上,给他讲故事。 正当凌浪涯思绪如潮涌时,身边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从身边裁判对其恭敬行礼的态度,他已经猜出此人就是诗关的主裁判之一,即家的诗徒长老。 这几天的经历,凌浪涯知晓当值的两个主裁判,来自朝廷的主裁判会一直居于宫墙之上,而家的长老则负责巡视,并且拥有最后的裁决权。 虽然他不明白为何家的长老都要在自己身边停留,但也总不能把他赶走,因此只能任凭他站在身边。 这位长老和别的长老不一样,至少没有那么唠叨和话多,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看着凌浪涯桌上的白纸。 凌浪涯本来就是不知写何方是最好,此刻又有这样一座大山般的人物站在身边,不禁产生了一丝紧张,更不知道如何落笔。 仿佛是感觉到凌浪涯的紧张,诗徒长老轻声道:“莫紧张,写你所想,即是最佳。” 凌浪涯回头看去,恰好对上了他深邃的目光。在他的眼中,凌浪涯蓦然感觉到一丝似乎在那个老人身上才感受到的深不可测之感。 凌浪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深呼吸一口,重新研着已经稍有干枯的墨。 正在此时,已经陆续有才思敏捷的学子完成了诗文,并且递交到了裁判手中。这时候,就会有三个裁判共同赏阅此诗文,并且进行简单点评,同时以一百分为最高分,写下自己的分数。在算出平均分之后,最后将分数呈送给负责成绩汇总的官员处。 至于写完诗文的学子,只能静静地坐在桌前,等待最后的结果宣布。 越来越多的学子已经陆续递交了诗文,连坐在凌浪涯附近的纪天也呈交了自己的诗文,可是他们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 那个是主裁判的诗徒长老,从祭坛之颠缓缓下来,停留在凌浪涯身边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前面四关的长老,除却琴徒长老因领琴居于祭坛之巅,其余三位长老皆是四处巡视,一方面是寻找好苗子,而另一方面则是防止有学子作弊的情况出现。 可是,这个诗徒长老一直站在一个学子身后,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一时间,诸多学子皆是纷纷猜测。有些觉得那个学子是家额外受到重视的人,所以是来考察他的;有人猜测那个学子大概是自身有作弊的苗头被诗徒长老发现了,所以一直守在这里防止他作弊;有人想到那个学子大概是花重金收买了裁判,但是被诗徒长老知晓了所以来一探究竟。 越来越多的目光集中在凌浪涯身上,而纪天看着远处的诗徒长老,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本来就在凌浪涯附近,怎么会察觉不到家的长老都有意无意地曾停留在凌浪涯身边,观察着凌浪涯的一举一动。 莫非,真的是凌浪涯的实力引起了家的重视,是他们眼中的好苗子,所以要来看看他是否具备这样的基础。可是,如此堂而皇之地站在他身旁,给他的压力岂不是更大。 然而,此刻的凌浪涯眼中只有那一张雪白宣纸。 凌浪涯研好磨时,同样感受到学子提交诗文的动静,也感受到他们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异样目光。想来,他们也同样好奇,为何主裁判会一直站在自己的身旁吧。 一开始,凌浪涯也是非常紧张,甚至连衣服内衬被汗水湿透也不自知。可是,当他的笔尖沾染上墨汁,当他的笔尖终于触碰到宣纸,落下第一笔时,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他的耳边回响着诗徒长老的一句话,“写你所想,即是最佳。” 凌浪涯曾想起和那个老人的过往,也想起初出江湖的各种经历,可是他蓦然想起的是曾经答应那个老人和那个少女之事。 他曾答应那个老人,要一统三道,颠覆七朝。 他曾答应那个少女,要夺得祭典之冠,站在最耀眼夺目的地方,让她一眼就能找到他。 落笔刹那,凌浪涯文思如泉涌,片刻之间成就一篇诗文。 凌浪涯轻轻放下笔,看着字迹尚未干透的诗文,只觉得心中豪情和柔情同存,这些文字诗文是自己目前最酣畅淋漓之作。 正当凌浪涯要拿起宣纸递交给裁判时,忽而一只手从旁身处,直接拿走了他的诗文。 诗徒长老手中拿着凌浪涯的诗文,轻轻卷起握在手中,道:“这篇诗文,老夫来评。” 这句话,既是说给裁判听的,也是说给凌浪涯听的。 三个裁判听此,自然不敢有何异议,毕竟主裁判拥有最后的裁决权,可以凭借一人而定分数。 与此同时,有不少学子的诗文被递交到了诗徒长老的身前在凌浪涯奋笔疾书之时,诗徒长老已经吩咐裁判官员,挑选部分诗文由他亲自评选。 那些学子看到自己的诗文递送到诗文长老手中,心中皆是忐忑不已,大多猜测这位主裁判肯定会更严格,眼光会更高,而自己的分数会更低,那进入下一关的机会更是渺茫。 一时之间,几家欢喜几家愁。 凌浪涯看着诗徒长老重新返回祭坛之颠,在静静审阅学子诗文的样子,像极了那个老人每次检查他的修行时的认真模样。 忽而,诗徒长老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后,最后把深邃目光停留在凌浪涯身上。 不知为何,凌浪涯的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未完,待续—— () 第230章 诗关排名 在这世间,有许多事,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剩下的结果是否如愿,只能交给上苍去裁决。 此谓之,尽人事,听天命。 心生不详预感的凌浪涯,此刻就是这种感觉。他看到诗徒长老阅览完所有抽调的诗文,并且逐一评分之后,就交给了统计分数的裁判官员,让他们按照分数的高低去排序。 所有人能否进入下一关的命运,都在裁判官员那一沓纸张上的分数中。 由于参与诗关的人数仍有数千人,而在左右祭坛中,只是各取得分前五百名,即胜者共一千人,可谓是淘汰了一大半的人数。 所以学子都不约而同地看着裁判官员在忙碌地统计排序着,只有凌浪涯凝神看着诗徒长老的举动。 诗徒站在左侧祭坛之颠,双手负于身后,目视远方,一动不动。而另一名主裁判翰林学士陆务,不知何时下了宫墙,缓步登上了右侧祭坛之颠,目视裁判官员,眼神中露出疑惑神色。 两名主裁判站在高处,于诗关之上,看着脚下熙熙攘攘的苍生,蓦然感到一丝寂寞萦绕心头。两人遥遥对视一眼,莫名想起大学士苏眉雪曾经写过的一首词,忽而心有共鸣,更是倍感寂寥。 苏眉雪曾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正当两位成名已久的诗文大家心有感慨时,早有统计好诗文分数,并且进行排序好的裁判官员,拿着墨汁尚未干透的排名名单,恭敬地呈上给两位主裁判。 两名主裁判不约而同地接过名单,仔细地观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交给裁判官员,由他们进行名次的宣读。 当陆务看到他所在的右侧祭坛名次排名之后,眼中再无任何疑惑神色,反而是看着诗徒,露出了会心一笑。 两名裁判官员见主裁判已经点头认可,便站在两人身旁,开始准备宣读诗关排名。站于陆务的右祭坛的裁判朗声道:“现在,宣读凤梧祭典诗关排名,左右祭坛的前五百名学子,共计一千名,可以进入明日的酒关。未进前五百名者,只能止步于此。” 听得裁判的宣读,心中各有心思的学子不再悄声低语,纷纷凝神静听宣读。 每一次呼喊的名字,就是代表着一个可以进入下一关。 多少人凝神倾听,害怕错过了自己的名字。 右祭坛裁判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朗声宣读进入下一关的第一人。 “右坛第一名,一号,胡实,九十八分。” 不仅是诸多学子,哪怕是广场外的寻常百姓,都听说过这个夺得祭典之冠的最大热门。且不说他是家的少主,仅仅是师从家八大长老,已经足够让人感到望尘莫及。 连台上的主裁判都是其师父,那还有什么可以与之相比呢,除非是真的如穆子白此等惊艳之才吧。 正当众人沉浸在胡实之名时,那左侧裁判已经紧随右侧裁判之后,宣读了左侧祭坛的第一名。 “左坛第一名,二号,秦琅,九十七点五分。” 众人一片哗然,倘若是对于胡实的成绩,心中尚有一丝心悦诚服,但对于这个都城四霸之后的狼霸能够夺得第一名,很多不知道秦琅真才实学的之人,皆是因为他依仗了自己的身份家世,才多得了这一个头名。 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不知这秦琅究竟写了何诗文,可以夺得这头名。但由于参与诗关的学子众多,因此裁判并没有把每人的诗文都朗诵出来。只是会和书画两关一样,在事后把优胜者的作品悬挂于祭典广场一层,供人观赏品鉴。 台上的裁判心知评分的公正,也没有管台下的窃窃私语,继续一右一左轮流念出那一个个幸运的名字。 “右坛第二名,六号,杨云天,九十六点五分。” “左坛第二名,九五二一号,纪天,九十七分。” “右坛第三名,六百六十号,雷栋,九十六分。” “左坛第三名,八百零九号,裴飞云,九十六分。” 当左右祭坛的三甲之名皆以从裁判口中念出,诸多学子再也按捺不住,于私下议论纷纷,猜测这六人的来历和实力。 和前四关的一对一不同,那时候所比较的不过是每个区域的几名学子,而如今所有人在一起比,无疑成了实力最好的印证。实力排名靠前的人,其名气和地位无疑就在众人中更上一层,对于未来的比试终究是有好处的。 同列榜首的胡实和秦琅,虽然一个是实至名归一个是颇有争议,但想到那争议的乃是当朝秦相的公子,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当它们听到第二名的杨云天,这乃是烈刀门的少主,不仅和秦琅并列都城四公子,还是百姓口中都城四霸中的风云人物,因此很多人都私下猜测这些名声在外的学子,莫非都是私下拟定的。 只是,当他们听到第二名的纪天和同为第三名的雷栋和裴飞云,心中的猜疑才逐渐少了下来。皆因很多人未曾听说过这三个名字,想来都是赵宋王朝偏远州府的学子,甚至是外朝之人也未可知。 前三甲中,既有声名斐然的学子,也有原来默默无闻的学子,众人才逐渐明白,想来这祭典的评分还是公正的吧,否则又怎会有此无名之辈夺得三甲。 想明白了这一道理,诸多学子也不再纠结是否公正,心中都在默默地祈祷着能够听到自己的名字。 随着裁判的一声声宣告,那些听到自己名字的人,大多面露喜色,且不说排名如何,反正能够闯入下一关,已是莫大的幸运。至于那些一直久久听不到自己名字的人,心中随着名次的渐次念出,更是愈发焦虑。 此时的凌浪涯,就是同样焦虑中的一人。 当他听得前三甲之时,虽然有秦琅和杨云天的名字,确实让自己颇有不服。不过,当他听到纪天获得第二名,能够紧随在秦琅之后,确实是感到心中一喜,悄悄地对着正看过来的纪天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只是,在凌浪涯认识的人中,除了纪天之外,就只听到马敦之名,其正好排在第二百名。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听到相熟的名字。 此时,诗关排名中,没有凌浪涯的名字,也没有胡虚的名字。 随着时间的流逝,名次已经宣读到四百名,凌浪涯身旁忽而传来了一声激动的喊叫,原来是其身旁的学子幸运地闯入了下一关。 那学子低声欢呼着,甚至还和其旁边的学子击掌相庆祝,想来两人是相熟之人。 那学子在裁判的示意下冷静下来,发现凌浪涯正在看着自己,忽而面露讥讽之色,对身旁的同伴道: “兄弟,你可听闻过孙山的故事?” ——未完,待续—— () 第231章 孙山之位 谁为孙山,孙山有何故事? 那学子闻得同伴获得了四百名,心中本来也是很高兴,此时听得他如此一问,一时想不出那孙山究竟是谁,便反问其有何故事。 那第四百名学子瞥了凌浪涯一眼,道:“想来你也不知道,皆因此事发生在我们吴苏府,事情还得从三年前的科举上说起。” 赵宋王朝的科举制,乃是一年一小试,三年一中试,五年一大试。其通过科举制的层层选拔,为王朝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也成为寒门子弟鱼跃龙门的最好途径。 不过,由于今年有凤梧祭典所在,本来是五年一大试之时,也因此临时改成了以祭典的方式举办。可以说,这次的祭典之冠,同时也是本次科举的状元,也因此难怪各地州府的天才学子,都要不远万里来参加。 那学子此次获得了三百九十六名,和那第四百名学子并不是同一个州府,而是在吴苏府临近的杭越府,因此才会在赶赴都城的路上恰好遇见,此时见得同伴所言似乎有所指,便道:“愿闻其详。” 那吴苏府学子道:“话说,在我们吴苏府,曾经有一个能言善辩的才子,名叫孙山。三年前,孙山去参加州府举办的府试,而有一个同乡人拜托孙山带他儿子一起去。孙山答应了,两人便一起上路。” 说到这里,那杭越府学子道:“这结伴参加科举,有何奇特之处,莫非是两人都高中了?” 吴苏府学子又看了凌浪涯一眼,摇头道:“非也。那同乡之子在府试之时,不知为何那考官一直赖在他身边不走,后来考试结束之后,孙山才知道,原来是考官发现他作弊了,所以最后并没有高中,而孙山恰好是那一次府试科举榜文的倒数第一名。虽然是倒数第一名,但好歹也是榜上有名。” 考官赖在身边不走,原来是学子作弊了,再看到那吴苏府学子的一直看着凌浪涯的神色,那杭越府学子终于猜测出原来是他在揶揄凌浪涯。 想到此处,他看到凌浪涯似乎正在侧耳倾听的样子,想来也是在听他在讲这个故事,但其脸色未有丝毫变改,仿佛没有察觉出别人对他的嘲讽。 凌浪涯又怎会听不出此等揶揄之意,只是一时猜测不出他的动机,因此并没有追问罢了。但是他身旁的纪天,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变化,同样把头稍微侧过来偷听。 此时,杭越府学子想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这同伴肚量颇少,想来是诗徒长老站在凌浪涯身旁时,也影响到他的发挥了吧。此时他竟然拿到第四百名,恐怕出乎意料,而凌浪涯依旧没有名次,于是选择了这样的暗中报复。 那学子也不拆穿同伴的把戏,问道:“后来呢?此事如何?” 吴苏府学子笑道:“后来呀,孙山并没有和那同乡之子返回,而是独自返回故土。那同乡一见他回来,便追着孙山来问他儿子是否考上了。你猜,那孙山如何回答?” 见杭越府学子摇头不知,吴苏府学子大笑道:“孙山言道,中榜名单上的最后一名是孙山,而你的儿子排在我后面呢。” 见得同伴大笑不止,那杭越府学子一时迷惑,问道:“只是告知那同乡,并没有考上而已,此有何好笑?” 吴苏府学子好不容易止住笑,才道:“解名尽处是孙山,令郎更在孙山外,这和此情此景何其符合。” 不仅是杭越府学子,连凌浪涯也感到迷惑不解,虽然听出了他的嘲讽之意,但自己又没有作弊,而且排名尚未结束,又哪里符合了?“ 吴苏府学子笑道:“你想,这次祭典,在我身旁有人作弊,和那同乡之子何其相似,而我得了第四百名,恰是祭典诗关排名最后一名,和那孙山又何其相似。此等不正是孙山故事的再度演绎。” 听得此番回答,那杭越府恍然大悟,明白了他的所指,只是他忽而想到什么,尴尬地说道:“兄台此言差矣,你并非是最后一名,而你那旁边的兄台似乎也没有作弊,否则就会被裁判揪出来取笑资格了。” 吴苏府学子摇头道:“且不论是否有作弊,但第四百名乃是最后一名,恰好是我。我这是实力,也是幸运,又有何错。” 杭越府学子忍不住一拍脑壳,凑近低声道:“第五百名,才是最后一名,你算错数了。不信,你听裁判还在念排名呢,是你太开心记错数了吧。” 那吴苏府学子一愣,听得裁判之言,方知自己出了算错数的尴尬之事。 此言一出,两人身旁传来一声大笑,闻声看去却是纪天在肆无忌惮地嘲笑二人。 那吴苏府学子此时正是心中羞恼,忍不住道:“你是何人,若连诗关都未曾过,有何资格取笑。” 纪天不慌不忙地举起桌上的牌号,不屑道:“九五二一号,得分九十七分,诗关第二名。你不过区区四百名,又算何东西,竟感揶揄旁人。”说到后半句,纪天已是满脸的不屑神色,直让那两学子脸红不已。 两名学子对视一脸,杭越府学子满是羞愧色,而那吴苏府学子却是满脸不忿神色,尤其是看着凌浪涯时,脸上更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凌浪涯看完这一曲闹剧,本来当时也想反驳,不过见得纪天出口,也就不再搭理此等度量狭窄之人,而是静听裁判的宣读。 只是越听下去,凌浪涯的心就越是沉了下去,皆因他依旧没有听到自己和胡虚的名字。 莫非,兄弟二人,就要倒在这诗关上。 想到诗徒长老一直站在自己身旁意味深长的举动,也许是自己有何不符之处让他误会了,但他相信胡虚的实力,绝不会连五百名都进不了。 想到这里,凌浪涯终究没有想通,为何自己那一篇酣畅淋漓的诗文,竟然得分如此低,莫非那诗徒长老的审核如此严谨,看不起自己的诗文么。 想到自己所写诗文的内容,凌浪涯心中一动,莫非是自己的内容引起了诗徒长老的不满,以至于让自己止步于此。 正当凌浪涯胡思乱想间,随着裁判口中念出的名次也越来越后,终于到了第四百九十九名。 凌浪涯身旁忽而传来一声大笑,只见那吴苏学子再也忍不住讽刺道:“一个连榜单都进不了的人,主裁判一直站在你身旁,而还不承认自己是作弊,真是可笑至极。” 恰在此时,念到时第四百四十九名时,右侧祭坛的裁判暗松一口气,终于完整地念下来了,幸好没有出错。 他低声咳嗽了一声,终于念出了最后一个幸运儿的名字。 “现在,宣读诗关右祭坛,进入酒关最后一人,即第五百名。” ——未完,待续—— () 第232章 恰好赶上 正当凌浪涯下意识握紧手心时,正当胡虚眉目紧皱目视主裁判时,正当纪天担忧地看着凌浪涯时,那最后的答案仿佛是迟迟未到的命运裁决书,终于落下了最后一个字符。 那学子出言讥讽的余音未尽,而右祭坛裁判终于朗声念出了最后一个名字。 “右祭坛第五百名,九五二二号,胡虚,六十点一分。” 话音未落,左祭坛裁判也随之念出最后一个幸运儿的名字。 “左祭坛第五百名,九五二零号,凌浪涯,六十点一分。” 两个名字尘埃落定,意味着祭典诗关终于落下了帷幕。 祭典广场上,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些能够进入下一关的学子,纷纷露出开心神色,与那些失败了的学子脸上的黯淡神色形成鲜明对比。 能够闯过祭典四关,来到此处的学子,谁都不是弱小之徒,皆是自以为能够再进一步,哪怕不能进入最后一关,但能够进入下一关也是好的。 毕竟,能够再闯进一关,也许就能证明自己比在场的数千人更优秀一层,也许就能入得了那些庙堂大人物的法眼,从此平步青云。 可是,很多学子也知道,在命运抉择在旁人手中之时,他们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以求问心无悔罢了。 一时间,除却对前三甲的崇拜,很多人也对那获得第五百名的两个学子流露出更深的艳羡。有时候,能够恰好赶上,这样的幸运可比获得三甲更让人羡慕。 不过,那一直揶揄吴苏府学子却不是如此想的。 当他听到最后的排名时,满脸的得意之色瞬间转变成诧异之色,失色呢喃道:“怎么可能,他不是作弊了么,怎么还可以进入下一关。” 那杭越府学子见到同伴的失态,尴尬地看了凌浪涯一眼,又低声对同伴道:“你别再说了,他能进入下一关,就证明他没有作弊了,也许诗文不太好罢了。” 这时候,纪天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确实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看着那吴苏府学子的失态,笑道:“有些人连数都不能算清,就算侥幸进入下一关,才是运气罢了。” 吴苏府学子一听,更是脸都涨成了猪肝颜色,心知自己在行事上出了差错,但嘴上仍不肯认输,道:“倘若不是作弊,主裁判又为何一直站在身旁,恐怕也是要再下一关抓住他的把柄罢了。” 那杭越府学子再也忍不住,拉了他一把,道:“兄台,你别再说了,下一关的主裁判,已经换人了。” 吴苏府学子大恼,怒道:“我又岂会不知此事,不过你少说一句不行?” 杭越府学子一听,心中也是起了怒火,自己一直在帮着他,此刻却被嫌弃责骂,再想到其肚量之小,愈发觉得此人不可深交,也就不再言语,直接转过身去,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 吴苏府学子见之更是大怒,想到这一切都是凌浪涯引起的,忍不住又回头瞪了他一眼,不料却看到凌浪涯举着手中的牌子,对着他扬了扬。 凌浪涯笑道:“承蒙阁下关注,在下恰好赶上孙山之位,让阁下失望了,真是抱歉。” 恰在此时,诗关已经结束,吴苏府学子再也承受不了如此心理反差,连自己的同伴也没有叫上,直接就转身离去。其同伴杭越府学子见状,却也没有跟随上去,只是脸带歉意地向凌浪涯躬身作揖,表示了一下歉意,才随后离去。 见得两人离开,众人也随之散场,纪天忙跑了过来,拍了一把凌浪涯肩膀,道:“你可吓死我了,万一进不了下一关,这可如何是好。” 是呀,万一进不了下一关,那个女生该会失望的吧。 凌浪涯暗中擦了一把手心的汗水,想到如果最后第五百名不是自己,那么所有的承诺也都成了幻影,恐怕自己也会遗憾吧。 只是,如今想想,凌浪涯却觉得此事甚为蹊跷。他知道自己没有作弊,那诗徒长老为何一直站在自己身旁不离开,而且再也没有去看过旁人一眼。 这种主裁判站在身边的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毕竟有一个人一直紧盯着自己,所有的行动都在旁人的关注下,终究免不了忐忑。 幸好,自己没有因为紧张和压力而临场退缩,终究还是写出了那篇诗文。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自己诗文入不了诗徒长老之眼,莫非是其中流露的心迹过于明显,以至于诗徒长老察觉出了其他意蕴。就算如此,自己得了五百名,那胡虚为何也是同样五百名。在凌浪涯看来,胡虚的诗文,绝对是有三甲之实力。 见得凌浪涯愁眉不展没有回应,纪天忍不住再轻捶一下他胸口,道:“你怎么回事,为何那主裁判一直站在你身旁。话说,你究竟写的是何诗文,竟然能够排到第五百名,也太逊了吧。” 凌浪涯此时才回过神来,摇头道:“我也不知为何,不过幸亏是赶上了最后一名,不然下一关就没法走得更远,站得更高了。” 纪天道:“是呀,不能站得更高,旁人就看不到你的身影了。” 凌浪涯诧异地看着他,心中觉得他说话竟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纪天一见他的表情,忙道:“别瞎想了,赶紧回去了,别忘了我们还有大事要做。”言罢,他就率先往广场外走去,恰好遇上了迎面而来的胡虚。 三人见面后,凌浪涯和胡虚自是相互庆幸恰好赶上了最后一名,虽然是孙山之位,但终究还是赶上了。不过,纪天看着两人嬉笑庆幸,丝毫没有表示不够努力的神色,忍不住叫嚷道:“你们两人也太逊色了,竟然拿了个最后一名。你们好歹看一眼我,我可是第二名,与你们相差四百九十八名哎。” 见得纪天的吵闹,胡虚笑道:“知道你厉害了,下一关我们那个第一回来给你看看。” 纪天一脸不信,笑道:“下一关可是酒关,谁知道是考造酒之术还是靠其他,你们真能拿了第一关,我请你喝酒去。” 凌浪涯笑道:“若是考酒,我们可不曾怕过任何人。别忘了,我们来自清风楼,那里有当世第一的酒。” 纪天不接他的话,反而一直很好奇两人究竟写了何诗文,让他们念出来听听。不过,胡虚和凌浪涯颇有默契地偏偏不念,直让纪天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就要出手揍两人一顿。 三人言笑打闹之间,已经来到了广场之外,看到了那些熟悉的人。 看到那些人,三人纷纷收起嬉笑神色。 在那里,不仅有常日在等待的兵士老张、莫大胆和两个老渔翁,还有马敦和另外一男一女。 那女子上前一步,拱手道:“恭喜三位闯关成功,我等在此久候多时了。” ——未完,待续—— () 第233章 莫要参与 燃盾门,三教九流之家附属四大门派之一,居赵宋王朝凤炎都城,门下弟子六千五百人,其门主乃稳如山马熬山,性醇厚朴实,喜不争不斗。其子马敦表面似愚笨憨厚,实则胸有大志,因与凌浪涯结交,助其灭烈刀门,颇有壮大机遇。然遇黯行者,一夜之间,门派倾覆,不复存在。 ——胡不说?《百家宗谱·燃盾门》 ……………………………………………………………… 樊楼依旧客似云来,而那中楼宇的一个厢房内,依旧迎来了它的老熟人。 相比于往常只有五六人的酒桌,此刻人数却是翻了近倍,幸好厢房足够大,才容得下他们在此填饱五脏六腑。 除却凌浪涯、胡虚和纪天三人之外,有常来的已经不怯场的莫大胆和老邓头、老渔翁三人,其代表的是失踪孩童的苦主,此外再加上一个眉目沧桑的糟乞丐;有背景深厚的都城总捕头展候和兵士老张,其代表的是朝廷官方势力;还有一个正在狼吞虎咽的小侍女菜包子,其既是樊楼的东家代表,也是杂家吕缈影的代言人。 当然,凌浪涯早已这些人颇有熟悉,而今天值得他重视的是那一男一女,是他相邀而来对付烈刀门的强力助手。 那魁梧高大的汉子,自然便是昨夜和凌浪涯彻夜谋划的燃盾门马敦,而那长得英姿飒爽的女子,便是灼剑门少主水月仙。 一桌十二人,其身份各异,但其目的相同。 说起来,虽然众人并非彼此都见过,但皆是认识凌浪涯和胡虚。在两人的介绍下,也算是勉强露个脸打了个招呼,算是彼此都熟悉。 此时诗关刚结束不久,凌浪涯三人也没再纠结于闯关时的发生的事,对他们而言,既然已经进入了下一关,也就没必要再烦恼名次多少。至于明天要闯关的事,也得明天才能再看再考虑,毕竟今夜之事,才是最重要之事。 不过,对他们而言,要谋划大事,也得先填饱肚子。因此,在众人简单介绍之后,也都没有客气,先把桌上的山珍海味一扫而光再说。 本来此等场合应当有酒才是畅快,但由于今夜之事过于重要,因此如凌浪涯、糟乞丐、老张等好酒之人,也只好暂且压制酒虫一下,和众人一般以茶代酒。 直到茶足饭饱,众人才稍微停筷,再度谋划今夜之事。 不过,相比于凌浪涯等主要参与之人,莫大胆、糟乞丐和老渔翁,还有代言人老张和菜包子,却是没有足够的发言权,也不觉得自己有何能力能参与此等之事,因此便继续吃喝着,倾听席上旁人的谈话。 尤其是糟乞丐,虽然没有酒,但并不妨碍他是众人中吃喝得最多的,直让坐在他旁边的老张和菜包子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一个人的食量如此之大。 凌浪涯也没有管继续吃喝的人,先是胡虚把昨夜数人谋划之事粗略说了一遍,当然主要是说给展候和灼剑门少主水月仙知晓。 凌浪涯等人本来没打算把此事告知展候,毕竟今夜之事涉及的乃是江湖纷争,如果是朝廷出面终究是不合适。不过在今天早晨,马敦派人去找水月仙时,水月仙正在丘府相助丘云,而展候又恰好找丘云。如此一来,粗略得知这个谋划后,不仅展候要来一听细节,连丘云对此事也颇为重视,派了老张过来旁听后回去传话,再看是否能够相助。 待得胡虚粗略把计划说完,展候和水月仙皆是沉默不语,显然是在思量这计划的可行性。 直到糟乞丐又把一个鸡腿啃完,两个老渔翁也不甘示弱地啃了两个鸡翅后,场上的沉默吃喝才被新的话语打破。 展候担忧道:“几位兄弟,这次真的不需要我们官府相助?毕竟,既然烈刀门知晓了你们带走那个牛兄弟,肯定也会猜到你们从他口中得知河鱼帮,甚至会在那里埋下重重埋伏。” 胡虚道:“展大哥,你也参与过江渡小镇之事,这烈刀门行事狠毒绝辣,不惜毁灭一个小镇也要致我们于死地,再说前夜我们闯烈刀门,他们也不惜牺牲河鱼帮众多弟子,也是想要让我们陷入不仁不义之地。此外,他们都是修行者,又是江湖人士,恐怕一般的巡捕官兵并非是他们的对手。” 展候思量片刻,道:“对于修行者,我们这些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官兵,又不是善于征战的将士,恐怕确实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好歹我们也有官府身份,恐怕他们也不敢公然反抗朝廷吧。再者,我们是去办案,他们就算有修行,也不敢公然反抗。” 凌浪涯知道展候的心意,并非是想抢功冒进,而是担忧自己等人的安危,便劝慰道:“展大哥,此事有燃盾门和灼剑门相助,再加上我兄弟三人,对付烈刀门和灼剑门想来足矣。而且,我们今夜只是夜探河鱼帮,看那些失踪孩童是否真的在河鱼帮。如果是,我们如果今夜无法救出,那我们再以官府名义去查探,也算是留个后手。” 展候点头道:“但我终究不放心,不如我亲自随你们一起去,我那些兄弟暂时不参与。对于江湖争斗和强大的修行者,我们官府有时候确实感到头疼,但凭借这身官服,有时候效果也比刀剑来得好使,毕竟没人敢公然反抗朝廷,成为追捕逃犯。” 听得此言,凌浪涯和胡虚皆是心知肚明,既然展候出现在此,就绝不会让他们独自冒险,而他所言也是甚为有理。 胡虚道:“既然如此,那便如展大哥所言,官府暂时莫要参与,而展大哥暗中一同前往。但一天未查清失踪孩童所在,就不是官府出面之时。这样一来,只能算是江湖争斗,也可以说是家内乱。想来,展候大哥也明白,七大王朝和三教九流,并非是完全的从属关系。” 听得此言,展候一愣,继而恍然大悟,点头不再言语。因为,他明白胡虚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当今天下,修天道的修行者乃是实力最为强大,倘若不是各大王朝拥有数十万雄军,又不乏众多修圣道的将士,恐怕也不能和他们相抗衡。如果只是一般的普通江湖门派,朝廷还可以凭借武力和声威进行管理,但对于烈刀门此等修行者,尤其是身后还有庞大的家为靠山,确实不是说动手就能动手。 万一家因为烈刀门之事和朝廷闹翻了脸,以至于影响两者在祭典上的合作或后续之事,那就不是展候可以承担起来的。 如果说,七大王朝是凭借雄厚国力在世间管辖的霸主,那么三教九流则是凭借个体实力在红尘逍遥的霸主。三教九流虽分处于七大王朝,但又不完全受七大王朝管辖,两者的明争暗斗,也非一朝一夕可以盖棺定论。 修三道者,相辅相成,失此离彼。所谓远天道,圣道困。远圣道,人道难。远人道,天道崩。 世间纷争,正是如此。 见得展候答应,正当凌浪涯和胡虚松一口气时,那一直未曾说话的灼剑门少主,终于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几位,我有一问,若此事引起家怒火,我们该如何办?” ——未完,待续—— () 第234章 风雨前夕 听得水月仙之问,凌浪涯和胡虚一愣,确实没有想到,万一家要来插手此事,作为附属门派的四大门派,恐怕都讨不了好。 尤其是燃盾门和灼剑门,此事算是被凌浪涯和胡虚拉下水。倘若不是两人,这两大门派也不会掺合此事。这对于家来说,烈刀门和热枪门和凌浪涯等人是私怨,而如果另外两个门派参与进来,就算是内斗了。 倒是一直很少说话的纪天,道:“我想此事不难处理。” 水月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对于这个新认识的人,只知晓他是来自一个偏远州府,是凌浪涯等人在祭典才相识的,其实并不觉得他有何见解能够解决三教九流之事,当下问道:“不知这位兄弟有何高见,可否指点一二。” 纪天笑道:“附属门派归属于三教九流,一是因为其修行功法源于三教九流,其势力也依附于三教九流。而三教九流也借助各大江湖门派,派遣强大修行者担任长老一职,扶持各门派发展,以此获得源源不绝的供奉。可以说,附属门派就是三教九流在世间的代言人之一。但倘若这代言人的名声并不好,影响三教九流的声誉,我想他们也不会介意将其除掉。” 水月仙不知道这一个默默无闻的修行者,为何知晓这么多,寻思片刻后道:“莫非这位兄弟的意思,是说我们只要有正当理由,就不怕这内斗影响家的实力,也可以避免他们的处罚?” 纪天点头道:“正是如此。师出有名,方能立于不败。只要我们能够找出烈刀门拐卖孩童为祸世间的证据,而我们立于为救世人的侠义之地,就不怕家找上门来。而且,倘若此事成功,我想两位所在的门派地位也会增加不少。” 水月仙道:“这位兄弟言之有理,是我多虑了。” 一直在旁莫不说话的燃盾门少主马敦道:“我说水师姐,你就莫要多虑了。那杨云天的肮脏手段,我们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没有好的机会和理由去找他算账罢了。如今有三位兄弟相助,你家那位和我家老头也不反对此事,那我们便和他们大干一场又如何。” 水月仙也是豪爽且办事利索之人,不然也不会被丘云相中协助祭典之事,此刻听得马敦言语,笑道:“马胖子,休来取笑我,要干你们去干,我现在可是有正经身份的人,小心我在祭典上给你穿小鞋。” 马敦一想,才想起她如今是丘云的得力助手,笑道:“那便交由我们这些粗俗汉子去干这些粗活,你便和丘云少将军征战沙场,一圆你的保家卫国之梦如何。” 水月仙微笑不答,只是当马敦提及丘云之名时,不知为何她的脸上有了几分羞赧。 倒是一旁的老张傻愣愣的,听得提及自家少主,便道:“水少主,莫非你想参军。我可告诉你,那你得来我们丘家军,这可是我们赵宋的第一军团,比那守南疆的木氏七子强多了。而且,我们少将军为人友好,从不亏待兵士,你看我老张在此好吃好喝就知道。” 一听此言,水月仙想到那近日一直在身旁的少将军,忽而脸上更是红了几分,抬头见得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自己,不禁笑道:“要你多管,我现在可是你们少将军身边红人,去哪儿不可以。” 可是,她这句话一出口,却丝毫没有以往的英姿飒爽,倒是多了几分女儿柔情。 在坐的众人,除却凌浪涯和菜包子等几个愣头青,其他人又如何看不破水月仙对于丘云的生出了爱慕之情,当下也不拆穿,只大笑掩饰过去,纷纷敬茶继续吃肉。 水月仙何尝看不出众人的笑意所隐藏的意味,但她一直性格豪爽,也不是那种羞答答的女子人家,此事一提也就不再作罢,只是忽而想起一事,问道:“方才胡兄弟所言,那烈刀门对河鱼帮痛下杀手,他自己可曾亲自动手?” 胡虚回忆了一下,道:“当时我们都已进入地牢,并没有确切看到他是否动手,不过那时候都是弓箭手放箭,想来也不需要他动手。” 水月仙愤懑道:“这杨云天也确实狡诈,明知道我们修天道的修行者,倘若对修人道的江湖门派中人下杀手,会产生因果影响自身修行,所以让门下弟子来痛下杀手。如此一来,自己就不会沾染上这种因果。” 凌浪涯点头道:“此事我也听胡大哥提起过,这算是三道中的不成文规则,尤其是我们志在修大道的修行者,更不应和修人道的产生杀戮因果,否则会越到最后,越会影响修行。因此,在今夜之时,我们对河鱼帮,终究还是不能下杀手。不仅是因为他们是修人道的江湖门派,更是因为他们不过是烈刀门手中棋子,也是可怜之人。” 水月仙赞道:“凌兄弟,果然是不愧侠义心肠,难怪丘少将军经常提起你们二人,言道你们在供稻庄之事,都是赞口不绝。既然如此,那我们稍后回去通知门下弟子,也要注意不要对河鱼帮痛下杀手,但对于烈刀门,此等祸国殃民之徒,毕竟行侠仗义也是我辈之事。” 听得此言,众人还想揶揄一下水月仙总是提及丘云,但听到行侠仗义之言,也为水月仙的气魄而动容。相比之下,同为四门之一的热枪门朱秀儿的斗勇斗狠,就不值得一提了。 此后,众人又是商讨了一些具体细节和突发事件的应对情况,而此时众人也吃得差不多。尤其是糟乞丐,更是饱得直接瘫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摸着自己涨起来的肚子,倒是被一旁的莫大胆等人揶揄了一回。 不过,众人想到这糟乞丐以乞讨为生的生活,再加上又是凌浪涯和胡虚的故土之人,也就只是开玩笑几句,并没有任何的嘲笑之色。 杯盘狼藉之后,众人便打算告辞散去,展候回去和官兵打声招呼,老张回去告知丘云,而马敦和水月仙则回去召集同门。至于莫大胆和老渔翁,则是回家等候消息,而糟乞丐却也跟着莫大胆一起走了,言道要寄宿在莫大胆住处,不习惯住在樊楼此等繁华之地。 众人出得门来,只见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却没有残阳西照,唯见乌云压顶。 见得风雨欲来,众人想到今夜之事,一时也是颇有感慨和想法,但也没有细聊,只是拱手相辞。 山雨欲来风满楼,今夜许是不宁夜。 正当众人散去之时,菜包子悄然走到胡虚身边,低声道:“胡公子,我家小姐请你过去一趟,不知可否?” ——未完,待续—— () 第235章 你瞒我瞒 残阳隐藏在乌云之后不见踪影,乌云铺满了都城上空层层密布,狂风四起卷起满地烟尘。 许是感受到风雨将来的气息,许多在广场附近的寻常百姓,不得不放弃那数日来占据的好位置,纷纷找地方躲避这场将要袭来的暴风雨。 自大寒那天一场骤雪之后,都城近几日的天气都不错,很多人都以为此等好天气会一直延续到祭典结束,没料到如今一场忽如其来的暴雨,把他们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没有人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更多人是担心若雨一直下,明日祭典该如何办,不知道还能否占到一个好位置。 从樊楼中楼宇的顶层厢房内的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空荡荡的祭典广场,其上两座高耸的祭坛巍然耸立,等待着翌日攀登者的到来。 一名身穿鹅黄衫裙的肥胖女子凭窗而立,看着空荡荡的广场若有所思,看着楼外的行人纷纷离去,而她一动不动已许久。 直到身后有敲门声响起,一人推门而入来到她的身前,替她关上了半扇窗户,挡住了半边的狂风,那个女子方回过神来。 杂家少主的吕缈影缓缓抬头看了一眼,是那个依旧身披锻红锦袍的说书人,是她魂牵梦绕的心上人。 吕缈影压抑住心中喜悦,柔声道:“你来了。” 胡虚道:“要下雨了,窗外风大,且先回来坐下吧。” 吕缈影闻之嫣然一笑,依其言返回到榻上,蓦然看到眼前的饭桌,忽而有些不习惯。 往常终日摆满无数山珍海味的饭桌,此刻只有一壶清茶,别无其他。 胡虚在她身旁坐下,同样看到了那几乎空荡荡的饭桌,倒了两杯清茶,喝了口茶后道:“你是吃饱了?还是还没吃呢?” 吕缈影道:“近日和点酥娘学习瘦身之术,需要调节饮食,因此便把饭菜都撤走了啦。” 胡虚打量了她一眼,数日未见,只觉得她有几分憔悴,却不见有些许的瘦身,却道:“似乎瘦了些许,不过也憔悴了。虽然学习瘦身之术,该吃的还是要吃的。” 吕缈影摇头道:“我不,吃了会胖的,我不要再胖下去了。” 胡虚盯着她的眼眸,感觉到她的目光肯定,便道:“你这又何必呢,饿坏了可不好。” 吕缈影道:“因为你不喜欢肥胖女子呀,所以我得瘦下来,至少和点酥娘一样瘦才好。” 胡虚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柔声道:“我也没有说过不喜欢呀,反正你怎样,我就喜欢怎样的。” 吕缈影忍不住依偎在他怀中,道:“男子都喜欢点酥娘此等人间绝色,我知道你也是如此想的。” 胡虚并没有推开她,解释道:“可是我也没喜欢她。” 吕缈影忍不住问道:“那你喜欢谁?” 胡虚把杯中茶一口喝尽,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等不到答复的吕缈影忍不住轻捶一下他的胸口,心疼道:“菜包子把事情都告诉我了,这数日来,你又是参加祭典,又是和烈刀门相斗,也是累坏了吧。” 胡虚重新倒了杯茶,道:“那小丫头,果然藏不住话,想来她也是知晓自己说错话,所以方才把我带上来之后就匆匆跑了。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我还应付得过来。” 吕缈影道:“今晨你们去参加祭典之时,我去寻过那牛二山,知道你们今夜的计划,可需要我出手相助?” 胡虚摇头道:“暂时不用吧。你的身份过于敏感,若被家发现了,恐怕会引起家和杂家的误会。若真有一天,我扛不住了,你再来一招美救英雄好了。” 吕缈影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笑道:“果然是说书人,就是会贫嘴。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可不会做救英雄之事,只会救狗熊罢了。倘若你是,那我便来救一救。” 胡虚笑道:“哪有美人会喜欢狗熊的,所以就让我当一回英雄好了。” 吕缈影蓦然问道:“所以你就不顾我的担心,甘愿跟随凌凌公子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样的事?其实我很想知道,那凌公子究竟是何人,你可否告诉我?” 胡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摇摇头,道:“浪子是我最重要的兄弟之一,不过他的身世过于复杂,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吕缈影道:“连我也不能告知么?” 胡虚肯定道:“正是因为是你,才不能告知。” 吕缈影叹道:“原来如此,那我便不问了。反正你们大男人,总是把兄弟看得更重要。” 胡虚道:“这就是你把我叫来的目的吧,打探浪子的身份,看是否值得相助。” 吕缈影点点头,算是默认。 胡虚继续道:“其实我来此,也恰好有问题想问你。” 见得吕缈影疑惑的神色,胡虚直接道:“我想知道,你是如何与那纪天兄弟相识的,而且还很熟络的样子,否则也不会在浪子受伤那天,他一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你,而且你还带来了另一个陌生女子去替浪子看病。” 吕缈影凝望着胡虚的眼睛,笑道:“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胡虚诧异道:“为何?” 吕缈影道:“因为你也没有告诉我,那凌公子究竟是何人,你瞒着我,我便瞒着你,如此非常公平。” 胡虚一时无语,不知改如何接话,而吕缈影继续道:“不如我们交换一下,我告诉你,你便告诉我。” 胡虚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摇头否决。 见得胡虚皱眉的表情,吕缈影心疼道:“罢了,我告诉你些许吧。那纪天兄弟恰好居于樊楼,好奇贪玩来到这中楼宇探查,恰好被我发现,后来了解几句颇为投契,便认识罢了。至于救助凌公子的那女子,是我一个很好的姐妹。你也知道我杂家的势力,认识一些各行各业也是正常的。” 胡虚抱着歉意道:“我明白了,可是很抱歉,关于浪子的身份,我目前还不能告诉你。” 吕缈影柔声道:“你我二人,何必说抱歉。” 佳人再度拥入公子怀抱,两人遥看窗外天色,一时静默无语。 良久之后,夜幕已至,胡虚终究还是站起来,和她相拥片刻之后,忍痛离开了温柔乡,告辞而去。 离别之前,胡虚道:“我没有隐瞒你的意思,只是尚未到时候告知,望你见谅。” 看着胡虚消失在门外,吕缈影只觉丢失了魂魄一般。 良久之后,她缓缓拿起他倒的那杯茶,轻抿一口,仿佛还在感受到他的余温。 直到厢房内的巨大屏风后传来脚步声,一名身穿星光琉璃裙的女子莲步轻移,缓缓来到窗前,推开那半扇被胡虚关闭的窗。 狂风涌入厢房内,吹起她蒙在脸上的一层薄纱,隐约露出她的倾城容颜。 吕缈影回过神来,道:“方才之事,你都听到了吧。” 那女子道:“该听的都听到了,不该听的未曾听到。” 吕缈影道:“想来那少年身后确实有很大的秘密,不然他一定会告诉我。” 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夜色与乌云融为一体的苍穹,玉手中的一颗翡翠琉璃小圆球在掌心盘旋。 她自语道:“要变天了呢,不知这场雨可洗刷多少血迹。” ——未完,待续—— () 第236章 木鱼河鱼 在百姓纷纷离开广场避雨之时,在公子佳人在樊楼内相互依偎时,在暴风雨悄然凝聚力量之时,凤炎都城外的碧珍江依旧不闻不问,奔流不息。 碧珍江几乎横越半个赵宋王朝,不仅为两岸百姓带来饮用生活之水,养育了数百万的黎民百姓,更是以其奔流不息衍生的航运之力,成为赵宋的主要交通要道之一,成为无数人谋生的主要场所之一。 碧珍江的支流众多,哪怕是流经凤炎都城时,已近河流中下游,但仍有不少的支流汇聚于此,容纳进大江怀抱,继而奔赴入海。 大海之大,在于纳百川;大江之长,在于容百流。 哪怕是一条微弱的小流,其目标也是想融入碧珍江,去拥抱更壮阔的世间。 在都城外三十里外的碧珍江上,有一条水量并不充沛的起初没有名字的小支流。这条支流水量并不充沛,几乎浅可见底。不过,想来一场暴雨过后,这条小支流的流水将会暴涨不少,其时也会水涨船高,迎来不少的生意。 虽然是小支流,但由于靠近一片颇为旺盛的山林,因此倒有不少的伐木匠人在此以伐木为生。他们从山林中砍伐有些年岁的粗壮树木,削去枝叶之后便运输到都城或别的州府,赚取微薄的利润。 但这支流水浅不利于行船,更不方便装卸,因此伐木匠人便想到了一个法子,直接把那些粗壮的树干扔到河中,让其顺流而下,再半途捡起重新装船运输出去。 这些树木从山林上游顺河而下,犹如鱼儿一样畅游于江水中,当地的人见怪不怪之后,便把这条没有名字的河流称呼为木鱼河,也算是颇为应景。 这些木鱼般的树木会在河流的一个大拐弯处搁浅后难以前进,幸好过了这个拐弯便可行船。因此,便有人相中了这个拐弯,在此停船靠岸,把那些树木一根根重新从水中捡抱起来,堆砌好放到船上,再运输到需要的地方去。 久而久之,这些伐木匠人和运输之人,便逐渐形成了一个江湖小帮派,名为河鱼帮。 河鱼帮,居于木鱼河之上,以伐木运输为生,是江湖众人抱团取暖的典型。 此地距离繁华的都城颇远,而且伐木本就是劳累活,除却一些迫不得已的落魄之人,也不会有多少人来此谋生。 自从河鱼帮建立之后,集结了伐木匠人和一些落魄弟子,也不过是一百来号人,三分之一负责于上游伐木,三分之一负责于河流拐角处装卸木鱼,三分之一负责行船运输到各地。如此分工合作,虽然不能发家致富,但勉强也可以混个饭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木鱼从木鱼河来,游呀游向更广阔的世间,替弱小的河鱼帮看了世间一眼。 这样偏僻的支流本来无多少人打扰,这样弱小的帮派本来无多人惦记,这样百来号人本来无多少人在意。 直到那一天,家附属四大门派之一的烈刀门深夜来访。 当那些普通的伐木匠人拿起手中的砍柴刀奋力反抗,依旧被烈刀门弟子轻而易举地击败,当他们的帮主,一个修圣道的练武之士被烈刀门少主轻易地打伤,这个小小的河鱼帮,再无反抗之力,成为了烈刀门的附庸。 本来,众人还心中念想,傍上了这样一个大豪门帮派,可以有更好的机遇谋生。确实也如他们所料,自从归顺烈刀门之后,河鱼帮的弟子人数翻了两三倍,如今几百号人的小帮派,伐木更多,甚至还新置多了三条运木船,呈现出一片蒸蒸日上的好景象。 就在河鱼帮上下以为好日子到来时,有些人却发现了烈刀门的勾当,也终于知道了烈刀门为何会看中他们这个小地方。 一直以来,他们运输的是木材等死物,可是自从烈刀门来了,他们除却运输木材,偶尔协助烈刀门运输油脂等生活用品,更是做着运输活物的勾当。 那些活物,是一个个年纪幼小的孩童。 而这些运木船,把那些鲜活的孩童,当做木材来运输。 有人良心过意不去,于心不忍便悄然离开,却无一离开死在了离去的路上。 自此,无人敢逃。 河鱼帮就在烈刀门的关爱之下,蒸蒸日上的同时,也变得再也不是那个纯粹的以伐木为生的江湖小帮派。 此时,身为河鱼帮帮主的莫长河,坐在河鱼帮议事大堂的主位上,看着堂外愈发狂躁的风和欲来的雨,依旧想不通,为何本来就卑微的河鱼帮,会沦落至此。 帮主莫长河看着堂内随风飘摇的大红灯笼,蓦然想起刚刚离开的那个弟子。 那个弟子叫莫小鱼,是一个颇为机灵的强壮青年。 当初他携带老母亲来时,莫长河并没有想让他入门的意思,想到如今河鱼帮受到烈刀门控制,更是不复往日,不想让他淌上这趟浑水。无奈莫小鱼苦苦哀求,只求三餐温饱。而且当他自报姓名之后,想到自己叫长河,而他叫小鱼。所谓长河养小鱼,倒也颇有缘分,一时心软便答应让他留下来。 果然,莫小鱼来了之后,很快就和老弟子混得两熟,除却办事勤奋,而且还有孝心,一直以老母亲为重,更是让这些江湖汉子感觉到久违的温情。只是由于资历尚浅,还不足委以重任罢了。 在莫长河看来,倘若有一日莫小鱼能够长成大鱼,也不介意把这小小河鱼帮交给他打理。 前提是,河鱼帮替烈刀门所做的违心事没有被发现。 只是,前几天,烈刀门派人来传话,要求河鱼帮派遣百来名弟子到烈刀门举办盛宴,一则是感谢河鱼帮的相助,二则是挑选又天分的弟子加入烈刀门时,许多弟子都纷纷想去这豪门大派参观,希冀能够得到赏识。 不过,烈刀门只是挑选了百来号人。当莫长河看到被挑选的名单时,除了莫小鱼外,其他人全都是曾参与那些违心事的弟子,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果然,那些去往烈刀门的弟子,除了莫小鱼,一个都没有回来。 一夜之间,如今有数百号人的河鱼帮,瞬间又恢复了当初一百来号人的光景。 当那夜唯一的见证者莫小鱼,被一个黑袍大侠所救然后逃回来,把所有的事都告知莫长河之后,莫长河已经明白了烈刀门的心思。 回想起和莫小鱼离开时的对话,莫长河只感到心如死灰,颓然坐在主座上,再无往日得意气风发。 许是风雨欲来,或是想到前途未卜,莫大胆揉揉胸口处被烈刀门少主所伤,如今尚未痊愈的伤口,忽而心有所感,望向门外。 灯火摇曳,只见一人踏门而进,朗声道:“莫帮主,许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 苍穹之上,惊雷骤响,闪电照亮眼前人。 ——未完,待续—— () 第237章 请君入瓮 风雨尚未来,而那人已经提前到访。 河鱼帮帮主高居主座之上,看到眼前的那个微笑问候的青年,只觉得胸口的伤口又疼痛了几分。 但他顾不得这些,忙离开座位,邀请那人坐在其主座上,而他甘心奉陪于身旁,赔笑道:“这大风大雨就要来,没想到杨少主既然来此,可真是贵客入门招风雨啊。” 烈刀门少主杨云天堂而皇之地坐在河鱼帮帮主之位,看着莫长河卑躬屈膝地站在身旁,心中满意地点点头,道:“莫帮主请坐,我俩就别客气了。实话说,我也是有要事相助,才不得不登门拜访。” 莫长河胆颤心惊地坐下来,恭敬道:“不知道杨少主所谓何事?只要一声招呼,我河鱼帮定拼命相助。” 杨云天笑道:“莫帮主言重了,我们共同合作谋大事,为的是共富贵,又怎会需要河鱼帮以命相拼。我来此,主要是为了两件事,只要帮主能够相助,那荣华富贵是指日可待。” 莫长河眼冒精光,道:“少主尽管吩咐即可,我等自当遵从。” 杨云天深深地看了一眼恭谨的莫长河,道:“我想借帮主一个弟子。” “哪个弟子有此福气,能得少主赏识?” “此人名叫莫小鱼,不知帮主可曾见过?” 莫长河心神大惊,想起方才那告辞的弟子所言,心中已猜到了几分,刹那间竟是汗流满脸。 恰在此时,苍穹之上又是一声惊雷响起。 莫长河顺势一擦脸上急汗,捂着胸口道:“这雷声真吓死我了,让我的老伤口都疼起来。” 杨云天意味深长道:“堂堂帮主也怕响雷,此事倒是少见。” 莫长河笑道:“这人嘛总有害怕之事,我也不过是常人而已。对了,方才少主所说的莫小鱼,据我所知,他在前几天跟随众多师兄弟一起到烈刀门,如今也尚未归来。不知为何少主要来此寻他?” 杨云天一愣,疑惑道:“他没有回来?” 莫长河一脸羡慕道:“烈刀门豪门大派,好吃好喝的,别说是莫小鱼,跟随一起去的百来号弟子,一个都没有回来。我说,少主啥时候也带我帮其他兄弟去烈刀门看看,让我们沾沾光。” 杨云天深深地看着莫长河的脸色,并没有察觉到他有任何隐瞒的意思,忽而伤感地叹道:“唉,莫帮主,此事都怪我。我想,那些到烈刀门的弟子,已经回不来了。” 莫长河大惊,问道:“莫非他们都被烈刀门看中了,以后都不回来了?这些家伙,倒是攀上了高枝啊。” 杨云天反问道:“帮主果真不知?” 莫长河摇头道:“那些弟子一去数日不归,我连伐木都要自己亲自动手了,又怎会知晓他们之事。不过,少主放心,他们能够进入烈刀门,也是他们的福气,我也不拦着他们。” 杨云天长叹一声,悲伤道:“如果有来生,我也希望他们能进烈刀门,毕竟他们都很好啊。” 莫长河诧异,握着座椅把手道:“此话何解,少主可别吓我,” 杨云天再叹一声,道:“他们为守我烈刀门,全都被敌人杀光了,全都死了唉。” 莫长河手中的座椅把守骤然粉碎,心中震撼不已,愤怒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杀我河鱼帮弟子,我定饶不了他。” 杨云天站起来,拍拍颤抖的莫长河,哀婉安抚道:“此事怪我,前天我门下弟子恰好外出,我便让河鱼帮弟子相助守夜。不料那夜烈刀门竟有刺客来袭,河鱼帮为保我烈刀门,皆是奋不顾身与刺客死战,但不料实力悬殊,尽皆被刺客残忍刺杀。当我发现时已为时已晚,还被那些刺客逃跑了。” 莫长河咬牙切齿道:“不知那些刺客所为何事,竟然要夜闯烈刀门,还杀害如此多人。” 杨云天摇头道:“此等我也不知,不够事后我知道,原来是我门下出了叛徒。那叛徒被刺客带走了,而且他又知晓许多我们隐秘之事。因此我想,那些刺客是为了活物来的。” 莫长河抬头盯着杨云天,怒道:“所以,正是因为那些活物,那些刺客就杀了我河鱼帮百多人?” 杨云天道:“莫帮主切莫动怒,我知晓此事之后,想到那些刺客肯定会从叛徒口中得知河鱼帮,因此我便提前来告知你,让你做好防范准备。” 莫长河强忍怒火,颓然道:“他们竟然能杀死我这么多弟子,想来是实力非常强大,我如今只剩一半人,又如何能抵挡他们。再说,那些活物也是少主的,我们恐怕也保不住,不如少主都带走吧。” 杨云天来回踱步几下,道:“我也是如此想的,在我来之前,已经安排人把他们运走了。而且,为了防止刺客来袭,我也带了不少门下弟子来此相助,此刻他们就在门外附近等候,就等刺客上门。” 莫长河诧异地看着他,感慨一声道:“少主考虑得如此周详,实在令小人佩服。既然有烈刀门相助,那我河鱼帮就让这些刺客有去无回。只是,不知那些活物被运去何处?” 杨云天笑道:“莫帮主明知故问了,你不是也能猜到吗?” 莫长河一愣,摇头道:“我愚笨不堪,又哪里能猜到,少主过奖了。” 杨云天道:“到哪里也没关系,反正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只要熬过了这几天,待祭典结束就好了。当下之急,是要保河鱼帮安全。” 莫长河道:“不知小人该如何做,还请少主指示。” 杨云天道:“我猜那些刺客为了打探活物下落,肯定会找人来问。但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他们最有可能的就是亲自上门找你。倘若如此,届时你也别反抗,只需要带他们到原来藏活物的地方即可,我已在那埋下伏兵,就等他们入瓮了。” 莫长河大喜道:“好一招请君入瓮,那小人知道如何做了。少主不必担心,肯定不会让少主失望。” 杨云天看了一眼天色,风声渐紧,大雨已经要来了。他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久留了,先去安排其他事,就等帮主请仇人入瓮了。” 莫长河一见他要走,忙不迭地起身想送,直接送到了大堂门外。 杨云天忽而停下来,低声道:“对了,莫帮主,我得知你女儿和那些活物颇为投契,方才不忍心拆散他们,便让她一起随那些活物走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今夜之事办妥,你女儿一定会回来的。” 言罢,杨云天扬长而去,仿佛没有看到失魂跌坐在大堂外的河鱼帮帮主。 莫长河抬头看了一眼茫茫夜空,脸上忽而湿润了一片。 一道闪电划破夜色,映照在他的脸上,而他害怕的惊雷已经响起。 只是不知晓,脸上那些雨水,还是泪水。 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未完,待续—— () 第238章 雨中来客 河鱼帮,修人道者之江湖帮派,居于碧珍江支流木鱼河之畔,以伐木运输为生,混迹于世间底层。此帮因地位卑微抱团取暖而成,其帮主乃修武道者莫长河,善使一把水中鱼叉,其帮内弟子不过百人,多为伐木匠人和木船工。因被烈刀门所欺,不幸参与伤天害理之事,致使帮派颠覆。 ——胡不说?《百家宗谱·河鱼帮》 ……………………………………………………………… 夜色如墨,电闪雷鸣间,骤然变白昼。 大雨倾盆而下,只过片刻,平日里清澈见底的碧珍江支流木鱼河,此刻却是河水暴涨且混浊不堪,犹如发怒一般竟有几分主流的威势。 从深山出来的河流遇到山石阻力难以前进,沿着松软的沙土冲刷流去,经年累月间形成了一个近九十度的曲折大弯,绕过了山石后再度奔流远去汇入碧珍江。 恰是如此一个臂膀曲折般的大弯,使得沿河而下的木材就此搁浅难以前进,而经过此弯之后,由于积蓄的河水前行无阻,显得愈发的高涨汹涌,竟是可以行船无阻。 在如此河流速度分明的两侧,河鱼帮就驻扎在河弯两岸,守着这个给予他们营生的天生弯口。 在那河流无法冲刷的高大山石和低矮山林处,电闪雷鸣间隐约可见数十座高低错落的房屋,大多是河鱼帮下弟子的居所。不过此时的房屋内皆是漆黑一片,唯有居中一座高大房屋间透露出一丝微弱灯光,和苍穹上的闪电互相抗衡。 那间高大房屋是河鱼帮的议事大厅,是河鱼帮日常议事的地方。不过此时哪怕有灯火,也不过只有寥寥数人在内罢了,屋外连个守门的弟子都没有。 倘若有弟子站在门外守卫,往左侧看去依稀可见一座简易木桥,那是常日弟子来往两岸的通道。抬头前往就可以看到河弯拐角处,还有十多处宽阔的茅屋,那是存放从山上顺流下来的木材的临时地方。 此外,在茅屋前方的河湾,正停泊这两艘中型的木船,自然便是运输木材的船只。在船只前面,是一张横跨河流的大网,那网孔稀疏,只为拦截木头不为拦截游鱼。 不过,如今岸上的茅屋空荡荡的,河上的木船空荡荡,只有那张未被放下的大网,由于河水急涨的原因,倒是拦住了不少顺急流而下的粗枝枯木。 雨越来越大,河水已经漫上了岸边,甚至有向着河边茅屋延伸的姿势。 不过无论河水如何高涨,终究是不会满上那低矮山林处的议事大堂。 里面的灯火依旧摇曳,似乎随时可以在一阵狂风中熄灭。 在这样的恶劣天气里,本就默默无闻的河鱼帮,更不应该有客人到访。 不过,也就是在如此大雨滂沱中,河鱼帮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是四名已经完全湿身的黑衣人,其身后两里处,还遥遥尾随着由两个黑衣人带领着着数百名人手。 他们都沉默不语,只是悄无声息地借助大雨的遮掩,隐藏在目的地附近。 为首的四名黑衣人轻而易举地来到了河鱼帮的地方,却依旧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四人摸索到那河湾处的船只上,并没有发现便干脆躲在船舱中避了一会雨。四人低声商量片刻后,两人向河岸的木屋摸去,而另外两人则向着另一侧的那栋灯火摇曳的房屋奔去。 大雨滂沱,四人分成两队,悄然寻觅。 这深夜到访河鱼帮的客人,自然便是要探查失踪孩童之事的凌浪涯、胡虚、纪天和展候。 樊楼商讨完毕后,众人分头行事,召集人马准备出发。正当夜色下悄然出门时,遇上了倾盆而至的大雨,本来有过片刻是否要继续行动,但想到救人紧急,既然此事已被烈刀门发现,恐怕会更生波折,便决意继续行动。 不过,也幸亏这大雨的掩护,浩浩荡荡的数百人悄然出城前来,一路分成几队奔袭三十里到了河鱼帮,都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一开始,凌浪涯为了防止烈刀门的暗中埋伏,还特意分成了几队的人马,由己方六人分别带队相隔一段距离前行,既是为了避免人数过多被人发现,也是为了前后照应。 意料之外的是,当他们来到距离河鱼帮两三里地外的山林处,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的伏兵,不禁觉得此事颇为怪异。 莫非真的是大雨滂沱,烈刀门以为他们不会冒雨前来,但想来以杨云天的多谋狡猾,就算自己等人不会来,也不会不做丝毫防备。 正如烈刀门的那一夜,凌浪涯绝不相信杨云天那天让河鱼帮弟子帮忙守夜是突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 商讨之下,众人决定分头行事,由凌浪涯等四人先行到河鱼帮暗中查探,而马敦和水月仙则率领门下弟子在两里地外暗中等候,只要一听到信号就前来相助。 如今,灼剑门和燃盾门的弟子已经在山林处埋伏好,而凌浪涯四人也已经分头行动。 大雨倾泻而下,掩盖了黑夜里的行踪。 看到胡虚和展候摸索着向那些茅屋走去,凌浪涯和纪天对视一眼,便绕过了河弯上游不远处的一座木桥,匍伏着向那灯火房屋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冒雨前行,无惊无险地穿过了木桥,穿过了几座黑灯瞎火的木屋之后,逐渐靠近了那灯火之处。 两人贴着窗户往内探去,只见空荡荡的大堂之内,不过只有三个人而已。其中一人高坐在大堂主座之上,另外两人则半跪在那人身前,正在聆听那居中之人的身份。 看到那三人的站位,凌浪涯猜测那便是河鱼帮的主事人,甚至是帮主也未可知。只是雨声颇大,一时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两人商议之下,既然此处连守卫都没用,便决意擒贼先擒王。 商讨已毕,两人分头绕到屋旁两侧,想要先解决那两个手下,再合力把那主事之人控制住。 此时风雨正盛,正当堂内三人正在言谈之时,大堂两侧传来一声骤响。三人闻声望去,以为不过是风雨吹破窗户罢了。不料那破窗外忽而掠进两道黑影,刹那间就奔至三人身前。 凌浪涯和纪天一左一右,从窗而入,迅猛出手,瞬间就把那两个没有反应过来的手下敲晕在地。 正当两人要合力对付那主座之人之时,只听那人看着突如其来的雨中来客,缓缓站起来,平静地道: “两位是要来救那些失踪孩童的吧,在下河鱼帮帮主莫长河,已经在此久候多时了。” ——未完,待续—— () 第239章 言真言假 窗外风声雨声入耳,让人听不清大堂内的话语之声。 凌浪涯没有管瘫软在地上的两名弟子,看着那脸色平静的河鱼帮帮主莫长河,诧异问道:“你说什么?你在等我们?” 莫长河长叹一声,点头道:“我想,两位深夜到访,是为了那些失踪孩童吧。不如我们坐下来聊如何?” 凌浪涯愈发感到惊讶,这河鱼帮不是归顺于烈刀门吗,为何会如此坦然地要他们细聊,莫非其中有什么诡计。 莫长河见两人疑惑的表情,继续道:“想必两位是前天夜闯烈刀门的少侠,那天我河鱼帮弟子尽数死于烈刀门手下,此事我已知晓。既然烈刀门已欠我河鱼帮上百条人命,我又怎会相助他们。” 听到这里,凌浪涯和纪天相视一眼,这件事烈刀门做得非常隐秘,几乎没有人知道,可是他却知道了。纪天不禁问道:“你是如何知晓?若不说实话,就莫怪我们无情了。” 莫长河惨笑一声,道:“烈刀门屠我河鱼帮过半人数,我苦于自身实力不足,不能为兄弟们报仇,又还能欺骗两位做甚。我之所以知晓此事,是因为有一名弟子被一个黑袍大侠所救,得以逃了回来,并且详细告知于我。” “黑袍大侠?”凌浪涯想起当夜相助自己,最后又飘然离去的黑袍人。如果是那黑袍人所救,那就意味着莫长河所言是真的,黑袍人救了一名河鱼帮弟子,而那弟子逃回来把此事告知莫长河,否则他不可能会知晓有黑袍人的存在。 凌浪涯心中已对莫长河的顾虑消除了几分,但仍不敢完全相信,问道:“敢问莫帮主,不知那弟子如今在何处,他又对帮主说了什么?” 莫长河道:“那弟子是我得意门生,只是前夜之事让他受惊,我已让他返回故乡先躲避一会了。至于他告诉我什么,想来两位也知晓。不过,既然要让两位相信我是诚心相助,我愿坦然告知。” 当下,莫长河便把河鱼帮受烈刀门所安排巡夜,发现刺客踪迹后前往追捕,最后被困于东院之内全被射杀,而他的弟子由于负责守门晚了进院,看到此惨状后慌忙逃出。在他逃出烈刀门时受到数名黑衣人追杀,结果被一个黑袍大侠所救,最后逃回了河鱼帮。 听得莫大胆说得如此详细,既有河鱼帮被灭之惨状,也有弟子被黑袍人所救之情况,凌浪涯和纪天心中对莫长河的怀疑骤减,几乎已经相信他的言语。 凌浪涯作揖歉道:“莫帮主,此事也算因我等而起,连累了贵帮兄弟,是我们错了。只是,哪怕冒味,我们也想再问一句,那些孩童如今在何处?” 莫长河摆摆手,长叹一声,道:“各人自有天命,我河鱼帮助烈刀门为祸百姓,也是迫不得已,更是罪有应得,此事不怪两位少侠。至于那些失踪孩童,确实就在我河鱼帮内。” 凌浪涯和纪天大喜,心想追寻多日,终于找到了他们的下落。 纪天急问道:“他们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莫大胆道:“两位少侠莫急,那些孩童藏在我河鱼帮伐木的山林洞穴处,此刻风高雨大,不如先等风雨停息再去如何?” 凌浪涯一时犹豫不决,便看向了纪天。不过纪天耸耸肩,道:“听你的。” 凌浪涯一声无奈叹息,虽然此刻风高雨急,但能够早一分救人便早一分安全,因此便道:“我们若惧这些风雨,便不会深夜造访了。不知莫帮主可否带我们去瞧一瞧那些孩童是否安好?” 莫长河深深看了一眼凌浪涯,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便如少侠所言。只是此去那洞穴路途崎岖,不知两位可否让我把这两名不成器的弟子唤醒,让他们点灯在前带路?方才我和他们二人,也正是商讨如何瞒着烈刀门把那些孩童放走。” 凌浪涯再次歉道:“既然如此,那便麻烦帮主了。” 莫长河一听,知晓凌浪涯已经同意自己的建议,便走到两名弟子身旁,脚尖用力分别一戳两名弟子。那两名弟子不过是晕倒而已,此刻受到外界刺激骤然吓醒,但依旧浑浑噩噩不知何事。 莫长河怒道:“不成器的东西,快去取两盏灯来带路,我要去洞中看一下那些活物。” 两名弟子面面相觑,看到两个蒙面黑衣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莫长河又喝了一声,两人才纷纷跑出去寻找灯笼照明。 正当两名弟子走到大堂门口时,骤然又吓了一跳,只见门口外又出现两个黑衣人。 那两名黑衣人正想动手,凌浪涯见之已经率先喊道:“且慢动手。” 见得他们手悬半空,终究没有下手,凌浪涯才道:“别慌,都是自己人。” 来者正是胡虚和展候,两人进了江岸对面的茅屋,发现只有一些残旧木材而没有任何线索,又见凌浪涯和纪天进了那灯火房间久不出来,担心两人有所闪失,便悄悄尾随而来。 当他们摸索到大堂之外,恰好看到那两名弟子走出来,下意识地便要动手解决掉,幸好凌浪涯及时喝止了。 在继续让两名弟子去寻找照明物后,凌浪涯简单地把与莫长河的对话告知胡虚和展候。胡虚和展候一开始对此也是颇有怀疑,可是得知那个黑袍人也救过河鱼帮之后,心中的疑虑也便慢慢消减。 既然有莫长河这个主事者参与带路,凌浪涯等人不禁暗自庆幸此事的顺利,直到两名弟子一手持伞一手护灯笼而来,五人走出了大堂,便要往那藏匿着孩童的山林洞坑中走去。 正当出门时,凌浪涯忽而心有所感,觉得此事颇为顺利,顺利得让人难以置信,心中又想起杨云天的狡猾,忽而把莫长河拦在门外,问道:“莫帮主,敢问那烈刀门少主杨云天可曾来过。” 莫长河脚步一顿,身体一愣,沉默地看着黑夜暴雨,咳嗽一声,方摇头道:“这狂风暴雨,杨云天那等身娇玉贵之人又怎么前来。” 凌浪涯再问道:“那杨云天可曾知晓有河鱼帮弟子逃了回来?” 莫长河再度摇头笑道:“少侠多虑了,若他知晓,我河鱼帮已无法存活至今了。” 见凌浪涯还要再相问,莫长河阻止道:“少侠,如果再不赶路,恐怕待会河水暴涨,我们就无法抵达山林深处了。” 凌浪涯和胡虚等人对视一眼,发现他们也没有异议后,便不再犹豫,让莫长河带路前往孩童囚禁处。 当下,由两名弟子持灯笼带路,莫长河带着四名黑衣人往此行目的地而去。 不过,只有莫长河知道,这个目的地,究竟是谁指定的。 ——未完,待续—— () 第240章 风雨指路 山雨倾盆而下,木鱼河水流暴涨,漫上了两岸滩上,于黑夜翻涌不息。 逆着木鱼河往上,一条泥泞的山路蜿蜒盘旋,一路延伸到山林深处。 两名弟子在前带路,河鱼帮帮主莫长河随后,而凌浪涯和纪天又紧随而上,至于胡虚和展候,则是守在了最后。后一人踩着前一人的脚步,一步叠一步地前行。 两盏昏暗灯笼在风雨中摇曳,仿佛随时就要被风吹雨打吹去,幸好两名普通的河鱼帮弟子拼命护着,才不至于让这点光明消失在狂风暴雨中。 一行七人,自从出了议事大堂后,就全身披蓑衣,沉默地行走在黑夜风雨中。 凌浪涯看着河鱼帮的三道身影,只能隐约看到他们披上蓑衣的背影,还有那脚下湿润的泥土已经沾染上鞋袜,而他们在前带路没有任何丝毫反抗。 不是因为反抗,而正是因为过于顺从,才让凌浪涯愈发露出疑心。 这段时日来,凌浪涯一直和杨云天打交道,明白杨云天的阴谋诡计多端,绝对不会再轻易放过自己。尤其是得知自己救走牛二山,一定会来河鱼帮一样,杨云天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任凭自己来救人。 而且,昨夜自己等人在樊楼商讨谋划,并没有立刻来救人而是等到了今天。杨云天有足够的时间在河鱼帮设下重重埋伏,像在烈刀门一样等着自己跳进来。 只是,自己等人一路而来时,除却风雨的无情阻挡之外,确实没有任何的阻挠。别说是烈刀门,哪怕是河鱼帮弟子也没见到。就算河鱼帮被烈刀门灭掉了一半,那剩下的一半人,又去了哪里,为何一个都见不到呢。 出门前,他再次问过莫长河,杨云天是否有来,可是他说没有。 眼前的三个人,已经是他们能够找到的为数不多的河鱼帮弟子。 莫非,埋伏其实早已注定,只是不在此处。 边走边想间,凌浪涯的心神有些混乱,不禁脚步一慢,落后了莫长河等人几步,直到身后的纪天撞了上来,他才反应过来。 纪天一撞到凌浪涯的后背,立刻往后两步躲了开来,下意识地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叫道:“你怎么不走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胡虚和展候也不得不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凌浪涯。 凌浪涯隐约感受到一种危机潜伏在四周,只是自己没有发现。他没有管纪天的问话,直接大声问道:“莫帮主,到目的地还有多长时间?” 莫长河停下来,看着融入黑夜的四个黑衣人站立不动,便从一名弟子手中拿过一盏灯笼,晃在身前,大声喊道:“那地方在我们河鱼帮伐木的山林深处,逆着这条河一直往前走,大概还有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凌浪涯大声回道:“山路泥泞,莫帮主且行得慢些,让我们跟上。” 莫长河点头应许,他又岂会不知凌浪涯等人是有事商量,不如又怎会在这山林风雨中歇息。只是,他也没有拆穿凌浪涯的把戏,反而道:“如此也好。” 莫长河放慢了脚步,感受着夜雨落在身上,和此刻的心情一样冰凉。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希望结果如自己所愿吧。 众人的脚步慢了下来,但凌浪涯等人和莫长河等人逐渐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凌浪涯回头走到胡虚身边,低声道:“胡大哥,这一路上的事情过于顺利,我总觉得隐约不安,似乎有要事发生。既然还有近半个时辰,不如我们分头行动,你觉得如何?” 胡虚伸手抹了一把滑落眼中的雨水,虽然听不清他说的所有话,但这么久和凌浪涯的相处,早已猜到他心中的想法,道:“此事太过顺利了,我也觉得颇有蹊跷。而且,我们现在入了深山,距离马水两位少主越来越远,哪怕发出信号他们也不一定能赶来。因此,不如让我回去向他们报个信,把他们也叫来?” 凌浪涯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想的,那就麻烦胡大哥跑一趟了。” 正当胡虚想要悄然离开时,一直在最后的展候道:“报信之事,不如还是我来吧?你们且跟随上去,在我没回来时切莫轻举妄动即可。” 凌浪涯心想,自己和胡虚一直搭档习惯,万一真的有突发事件,也许可以凭借默契合作来解决,便同意道:“那便辛苦展大哥了,我们会小心行事,你回去路上切记小心,让马水两位少主带人跟随上来即可。” 眼看展候悄然离去,莫长河仿佛没有察觉一般,依旧在前面沉默地带路,而凌浪涯三人也紧随其后。 冒雨翻过几座山坡后,山道变得越来越宽,四周的林木皆是被砍伐得差不多。尤其是那些多人合抱的树木,如今也只剩下一个个树墩子和遍地残枝败叶。 路再漫长,终有尽时。 凌浪涯跟随着莫长河站立不动,看着前方的地点,问道:“这就是藏匿孩童的地方?” 此时,众人站在一片宽阔的空地前,地上是各类粗壮树木的树墩,而不远处山坡上,有一个宽若一丈的洞口,在黑夜中像是狰狞的野兽张开的嘴。 莫长河叹了一口气,道:“诸位,我们到了,那些孩童就在洞**。” 凌浪涯看着那幽深的洞穴,忽而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这么久以来,他似乎一直都和各种洞颇有缘分。从供稻庄的地底溶洞,到遇见老囚徒的天坑洞,再到烈刀门的地牢,如今又有一个洞再等着自己钻进去。 见凌浪涯站在空地边缘纹丝不动,莫长河道:“怎么?三位以为我是在骗你们?不如我先进去如何?” 言罢,在两名弟子的带路下,莫长河率先绕过各种树墩,穿过空地,来到了洞穴口处,转身看着凌浪涯等人。 凌浪涯等人对视片刻,皆知如今到了这一步,也就只能继续往前了。只要确定那些孩童在洞穴中,那么就可以让燃盾门和灼剑门来把他们救出去。商讨之下,为了避免意外,胡虚在外守着而凌浪涯和纪天则进去一看。 三人凝神皆备,缓缓靠近那洞穴门外,来到了莫长河身旁。莫长河一伸手指洞内,道:“请吧。” 恰在五人进入洞内不过一丈远,忽而黑暗洞内一阵劲风起,两道利箭穿过昏暗灯笼,直接插入那两名一直带路的两名弟子胸膛。 灯笼落地,光明骤灭,两名弟子痛喊一呼便已身亡。 洞内忽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帮主小心!” 凌浪涯闻声已知不妙,一把拉着纪天的手就往外逃,瞬间就与洞口的胡虚汇合。 恰在此时,夜雨渐停,山林间火把熊熊,灯火通明。 三人闻光而望,只见一人手执长刀,缓步而出,冷笑道: “特意为几位准备的墓穴,不进去看一眼?” ——未完,待续—— () 第241章 废话真多 狂风暴雨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滴答滴答奏响着无情曲; 黑暗茂密山林被火把照得通亮,火光灼灼不曾惧那细雨。 在河鱼帮常日伐木的山林深处,不断地涌现出一个个身披蓑衣的黑衣人,密密麻麻地围在了洞穴前的空地上,犹如山林树木扎根在此处。 只是林木处如今只有粗壮树墩,而黑衣人手中有锋利长刀;只是林木早已经倾颓倒塌,而黑衣人手中火把燃烧正旺。 黑衣人一手持火把,一手持长刀,沉默地看着洞穴口外的猎物。 他们虽然也是披蓑衣穿黑衣,但却是他们的敌人。 当先为首的杨云天,摘下头顶挡雨的笠帽,来到了三人身前不远处。至于一直站在杨云天身旁的麻衣人,还有昨夜要挑战凌浪涯的热枪门少主朱秀儿,不知为何却不在此处。 杨云天丝毫不介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见得凌浪涯三人未曾答话,转而对其身后的河鱼帮帮主莫长河道:“莫帮主,辛苦你带路了,这回我们可是捕获了几条大鱼。” 莫长河恭敬道:“杨少主客气了,小人也是为大局着想罢了。这些歹徒竟想毁我河鱼帮,我河鱼帮上下决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多亏了少主的足智多谋,助我等一举擒获敌贼。” 杨云天笑道:“莫帮主言重了,我烈刀门和河鱼帮交好,自然要互相帮忙,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莫长河看着身前依旧不曾动手的三人,又回头看了一眼洞穴之中,想起方才洞内传来的一声呐喊,再看到脚下倒下的两具尸体,深吸一口气道:“只是,如今敌賊已无去路,小人却有一个疑惑,不知少主可否代为解答?” 杨云天道:“何事?” 莫长河:“敢问洞内是何人?为何伤我两个弟子?” 杨云天轻轻拔出长刀,在夜色下打量着闪光的刀刃,道:“洞内都是河鱼帮的兄弟,我见方才风雨颇大,所以让他们都进去避雨了。当然,为了怕他们惊扰了敌賊,便让几个烈刀门的兄弟帮忙把守。可能是那两个弟兄以为方才是敌賊闯入,不仅暗自放箭误伤了自己人,而且还惊扰了敌賊。” 莫长河心中一惊,原来河鱼帮的弟子都已被烈刀门控制在了洞**,并且有烈刀门之人把守看护。只是,想到自己最大的软肋还在河鱼帮身上,莫长河哪怕心中有气,依旧不敢反抗。 莫长河暗自叹道:“原来如此,可怜我家两位弟兄了。” 杨云天踏前一步,朗声道:“莫帮主息怒,自古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那两名弟子不听命令,私放暗箭,以至于伤了自家兄弟,还让敌贼逃了出来,自当以命偿还谢罪。” 话音刚落,只听洞内传来两道凄厉的惨叫声。 洞**再次恢复平静,黑暗依旧笼罩着四野。 杨云天凝视着莫长河,一字一句道:“莫帮主,我烈刀门已表现出诚意,希望你们待会也别让我失望。” 莫长河忙恭谨道:“任凭杨少主差遣,我河鱼帮万死不辞。” 杨云天大笑数声,把长刀前伸平举,狰狞道:“既然我们已商量好,接下来就是捕获猎物的时候了。虽然猎物没有完全进入网中,不过也没关系了,反正我们人多。你说对吧,三位义薄云天的少侠。” 看着杨云天狰狞的表情和听着他玩味的语句,一直在旁边不曾动手的凌浪涯等人,已经逐渐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杨云天不是没有来,而是来得比他们更早,并且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处置好了。 他之所以没有在去往河鱼帮的路上进行埋伏,是为了让莫长河引诱他们到这山林洞穴中。本来在他的谋划下,凌浪涯等人一步步陷入他的圈套,而且这件事一直很顺利,但是到了最后一步时,却被两名两名烈刀门弟子打乱了计划。 那两人尚未等凌浪涯三人完全进去洞穴就提前放箭,以至于惊扰了敌人,让他们逃回了洞口之外。而且,也许又见到胡虚守在洞口,不能一网打尽,所以杨云天才不得不提早出现阻挡拦截。 否则,按照杨云天的心性,肯定会等待他们完全进入洞穴中,再来一个瓮中捉鳖。 幸亏了那两支暗箭的提醒,否则己方三人又要重蹈覆辙了吧。 凌浪涯心想,既然方才洞内传来的两声惨叫,恐怕是那两名惹事的弟子已经身死了,而且洞内肯定是有其他的危险在,进去是决定不可能的了。况且,杨云天以两名弟子的死亡来告诉莫长河,也是告诉自己等人,今夜河鱼帮别想再袖手旁观,而凌浪涯三人也别想再逃出去。 只是,凌浪涯有一点没有想明白,为何莫长河明知道烈刀门杀了他半数弟子,还囚禁了另外一半的弟子,准备让凌浪涯和他们在洞穴中自杀残杀,但是莫长河依旧没有选择反抗。那么,他方才在议事大堂所说的,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呢。 凌浪涯看向身后,只见不远处的莫长河卑躬屈身地面对杨云天,其头颅低垂下来没有丝毫反抗,而他的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竭力地控制着自己。 刹那间,凌浪涯若有所思。 正当此时,雨后夜空骤然划过一道闪电,继而一声惊雷响起。 见得凌浪涯三人依旧没有说话,杨云天再道:“我已知晓三位的身份,三位也没必要藏头露脸了。我既然没有隐藏身份,也就没有想隐瞒的意思。有道是事不过三,不过我可以再说一次,如果三位愿意相助于我,以前之事可既往不咎。” 胡虚大笑道:“看来,烈刀门少主,这是要劝降我们啊?” 杨云天再劝道:“三位都是少年英才,又何必为了一些寻常百姓而误了修行丢了性命,这岂不是非常可惜。我烈刀门虽是家的附属门派,但在都城乃至赵宋,也算勉强有些面子。如果三位愿意加入,以三位的实力,其日后肯定不会止步于烈刀门。” 这回,倒是纪天道:“我说杨少主,这些话你重复说,不会腻倦的吗?别忘了,上回你这样说,就立刻有人出来让你把话憋回去了。” 杨云天道:“阁下说的是那黑袍之人,我虽不知晓他是谁,但就算他今夜来此,我也做好迎接准备,最怕是他今夜不敢来此。” 闻得此言,凌浪涯隐约觉得杨云天还有后手,但他们一直拖着不动手,也只是想让燃盾门和灼剑门可以赶来。 不过,这个拖延的想法很快就被消灭掉了。 “对了。”杨云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打击道:“你们一直不动手,恐怕是在等援兵吧。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来不了。就算是那都城的展捕头,恐怕此刻尸体已经在江中了吧。” 三人闻之大骇,这杨云天竟然又料到了他们的行动,难怪如此肆无忌惮。 想到此处,三人对视一眼,皆是知晓再拖延下去,恐怕就不是等待援兵,而是愈发危险了。 凌浪涯踏前两步,玄气骤然涌动,双臂紫火萦绕灼目,冷笑道: “有些人呀,总是自以为是,废话太多。” “要战便战,废话做甚!” ——未完,待续—— () 第242章 以拳对拳 不是恶语伤人,只是看不惯惺惺作态。 凌浪涯心中对杨云天早已充满了怒火,不仅是因为他所做的伤天害理且毫无悔改之事,也因为他的多次谋划都是要至自己于死地。 他不是妒忌杨云天的智谋要比自己强得多,以至于每次都让自己吃亏落败,而是因为倘若连这样一个小门派都收拾不了,又何谈一统三道颠覆七朝。 当时,历经琴棋书画四关之后,四大长老给予的两极分化的评语,乃是此子言其隐忍可兼天下,谋略可定一朝,杀意可藏十分,情义可重千金。 凌浪涯不知道旁人对自己的评价,但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但行无悔事,何须旁人言。 他从不是心慈手软之徒,也从不介意杀人。 任何人,都不能挡着他要走的道。如果真的要挡,那就以血与性命来做代价。 凌浪涯不知道自己的杀意为何如此浓郁,总是感觉自身体内有一股愤郁之气急需散发出来,他明白倘若最后没有把这些孩童救出来,那么他以后的路可能就会受到此心境影响而止步不前,再也无法证得大道。 那个老人曾言,既然选择了一条路,倘若前方是南墙,那就先把南墙撞倒了再说。 现在,杨云天就是前方的那堵南墙。 既然挡道了,那就来撞倒吧。 当是时,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凌浪涯话音未落,已经飞奔向杨云天。 恰过空地一半,凌浪涯右脚一遁地,凌空高高跃起,右臂的紫火光芒大盛,右手成拳,直向杨云天胸口。 杨云但他见过凌浪涯可以一招夺取朱秀儿的火红樱枪,虽然自己并不曾惧怕但也不敢右丝毫大意,此时见凌浪涯凌空而下,也存心试一下他的斤两,便把本来平举的长刀瞬间一收,左脚后撤一步,左手同样成拳,拳上暗红火焰缠绕,当面迎了上去。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已见两拳相撞。 紫色之火和暗红火焰分别包裹着两个拳头,犹如两个火团碰撞,形成剧烈的交融碰撞,其火焰所冒出的热度散发,连空中那淅淅沥沥的小雨也无法靠近,瞬间蒸发成雾气。 只听一声骤然宝响,两人同时大喝一声,拳上火焰猛然炸开又骤然消失。 待得雾气散去,火焰消弭,众人只见凌浪涯倒退飞回空地一侧,站在其中一个粗壮木墩上,右手垂了下来,其上火焰黯淡。而杨云天却是倒退了数步,直到脚跟踩住了一个木墩的底部,方止住身影。 杨云天右手的火焰同样明灭不息,其狠狠地盯着凌浪涯,暗自道:“好小子,有两下子。” 方才的两拳相碰,其实他感觉到凌浪涯的玄气并没有多雄厚,至少没有他的底蕴来得深厚,想来是刚迈入致知界不久,而且根基尚未稳固。只是,凌浪涯的火之玄气竟然颇为诡异,在两者碰撞的时候,不仅能够抗衡自己的玄气,还能够分出丝丝缕缕的气息,吞噬自己的玄气。 当时,杨云天蓦然想起那夜在地牢中的爆炸后,凌浪涯也是闯过了那熊熊火焰,才导致了自身玄气的极速上升,因此才能和先前判若两人,并且趁朱秀儿不防备,一举夺了她的兵刃。 那时候杨云天和麻衣人事后讨论此事,都觉得是凌浪涯肯定在地牢中有了突发情况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出现,而这种突发也就只有地牢的油脂桶爆炸了。 直到方才的碰撞,杨云天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误。他从来不是善于托大的人,哪怕是面对弱小的对手,他也善于隐忍和谋划,直到最后有把握战胜对手,方才露出自己的獠牙。 此时也是一样,一击试探了凌浪涯的大概底细之后,他便拔出了自己的长刀,再也不想给凌浪涯任何的机会。 面对着长刀在手,气势骤然一变的杨云天,凌浪涯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自从和老囚徒在天坑之中深谈,他已大概明白了三道的区别,也明白了天圣双限的区分。虽然只是粗略的认知,但已不是当时的一无所知。 从老囚徒口中,还有后来从胡虚口中得知,所谓的天圣双限,八个境界中,每更进一层,都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并且愈发往上,其实力就愈发强大。 而且,由于三道的不同,还有以三教九流所主导的诸子百家的玄气不同,各修行者在玄气上和每个境界所体现的能力也不同,但至少也有一些是相通的。 正如凌浪涯目前所处的致知界,且不说玄气的底蕴深厚,其最外在的表现,就是玄气可以覆盖于身体之上,形成一层保护甲或者攻击武器,而其能覆盖的程度,其实也是玄气深厚的体现。 至于如在场众多的烈刀门弟子,其实也不过是踏上修行之路不久,皆是处于最初级的格物界,只能将玄气覆盖于兵刃之上而不能附着于其身。 所谓格物,乃是以物而格,以物而使。 所谓致知,乃是以体而感,以身而驱。 格物界的修行者,乃是借助外物而驱使玄气,其自身玄气并不能化作攻守之术。 致知界的修行者,除却可借助外物驱使玄气,其自身玄气能够直接运用在身体上,化作攻守之术。 当然,这些境界的粗略划分,并不足以对所有的修行者盖棺定论。毕竟,世上天纵之才何其多,总有那么一两个是例外。 如今的凌浪涯,就是杨云天眼中的例外。 一个初入致知界的修行者,可以让自己这个沉浸数年在致知界的人感到危险十分,此人若不是朋友,那就不能留于世上。 黑夜无声,雨落无声,两人于空地之上遥遥相对,沉默无声。 不过,此处斗得旗鼓相当,不代表别处也是同样的沉默。 就在凌浪涯和杨云天以拳相碰之时,胡虚和纪天默契地同时分向左右,扑向了那众多的黑衣修行者之中。 一直以来的相处,胡虚早已知道凌浪涯的底细,身怀两种玄气的凌浪涯并不会惧怕同等级的对手。而纪天虽然和凌浪涯的相处时间不长,但却是一直对他十分的信任。 他对他的信任,一如当初那一幕。 两人飞快地向前扑去,以至于一直站在他们身旁的莫长河都没有反应过来。见得两人离去后,莫长河长叹一声,越过两名倒霉弟子的尸体,转身走入了那幽深的洞穴之中。 趁着凌浪涯和杨云天对峙之时,胡虚和纪天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把那些燃烧的火把全部熄灭。 两人奔入烈刀门弟子群中,不知是狼入羊群,抑或是羊入狼群。 但所有人都知道,大战已起。 ——未完,待续—— () 第243章 要战便战 人族天性异禀而心性难测,各行其道,上下求索,得遇大道有三,是为天、圣、人。天道为万道之基,乃自然之道,深藏万物更迭、生克变化之理;圣道为人道之和,乃人世之道,蕴含逐鹿称霸、定国安邦之理;人道为天道之演,乃人生之道,囊括安身立命、为人处世之理。行此三道者,世人各有机缘,天命无时难强求。 ——胡欲言?《大道朝天·序章》 ……………………………………………………………… 夜雨渐停,两人对峙,一时皆没有出手。火光四起,两人入内,极速出手为逃生。 见得胡虚和纪天奔跑而来,众多烈刀门的弟子毫无畏惧,纷纷抽出手中的长刀,左手依旧举着照明的火把,右手的长刀漫上了火焰。 今夜随杨云天到此的烈刀门弟子将近有四百人,虽然没有携带弓箭等其他兵器,但其手中的长刀就是他们最好的帮手。 一直以来,家四大附属门派皆如其名,烈刀门擅使长刀,热枪门擅使樱枪,灼剑门擅使利剑,燃盾门擅使盾牌,这不仅是各门派所倡导的兵器使用,更多的因为其门主也是深谙此道的老手,可谓在这方面颇有心得。 但是,世间兵器千百种,除却这些附属门派之外,更不乏那些修圣道的隐世宗门存在,此等方为世间各大兵器执牛耳者,若真论实力而言,小小一个都城的四大门派,也许并不在他们的眼中。 毕竟,家的附属门派何其多,分散于赵宋王朝乃各地州府或群山叠水间,又怎能是都城四大门派能够所代表的。 虽然在天地玄气之中,火之玄气一直处于攻击性较强的地位,其狂暴杀伤力大的特性,也是其他玄气所难以相比。 但万物相生相克,乃是天道之理。 水火相克,乃是天生之道。 哪怕是杨云天和胡虚,受困于这些水汽充沛的环境,其实力也是大打折扣。 此刻身处碧珍江支流畔,又逢暴雨倾盆,对于使用这些使用火之玄气的修行者而言,这些水就成了他们的阻碍。 当烈刀门的弟子举起长刀迎上来时,与家颇有渊源的胡虚一点也不在意,直接埋头就撞了上去。 胡虚双手燃烧起鲜红的火焰,并非他不能像凌浪涯的紫火缠臂一样炫目,只是将玄气集中于拳头之上,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 胡虚早已是致知界的修行者,并不是像凌浪涯一样只懂理论不晓实践,因此拖慢了修行的进展,而他乃是堂堂正正的家传人之一,其所接受的乃是家最正宗的修行功法,所学习的乃是家各大家的擅长之技。 且不论境界的压制,哪怕是修行功法的威力,也不是小小的烈刀门弟子可以抵抗得了的。 当胡虚进入其中时,拳脚并用,几乎就是一拳倒一人,一掌翻一人,呈现出一对一时的碾压之势。 有时候虽然个体弱小,奈何个体数量多,也会形成不可忽视之势。虽然烈刀门的弟子实力稍弱,奈何人数众多,且一点也不信自己数百人也抓不住一个小子。 因此,在胡虚揍倒了十多人后,众多的烈刀门弟子已经对其形成了包围之势,哪怕是胡虚的实力较他们更胜一筹,但一时也是无法脱身。 虽然对方都是修行者,胡虚并不怕厮杀引起因果纠缠,但这些人终究没有像杨云天那样为首作恶,心中存有仁义之心的他并没有完全地痛下杀手。 但他也明白,如果自己身陷其中,最后只会被活活耗死,而且也无法逃脱出去,也不能相救在杨云天口中陷入困境的燃盾门和灼剑门。 想到此处,胡虚在一拳揍倒一名烈刀门弟子后,顺势夺取了其手中长刀,而后右脚一起,揣翻另一名弟子,顺势也把长刀捡起来。 双刀在手,其上火焰蒸腾,胡虚深知再也不能心慈手软了。 正当胡虚夺刀之时,蓦然抬头看了一眼,越过了还在对峙的凌浪涯和杨云天,一眼看到了同样陷入人群中的纪天。 不过,和胡虚这边身陷重围不一样,纪天那边却是人仰马翻的一面倒之势。 在纪天的双手之上,不知何时漫上了无数的丝线。 左手白丝,右手黑线。 在纪天的玄气控制下,那些纷飞缭乱的黑白丝线不断地缠绕在烈刀门弟子身上,纷纷有了迥然相反的感觉。 白丝缠绕到身上时,那些烈刀门弟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骤然变得轻盈,连玄气运转也不由控制地加速起来,但也突然的加速也影响了出刀的力度。本来是要一刀砍在敌人的胸膛,不料脚下骤然加速,人尚未反应过来已经飞快前扑,直接越到了敌人身后。 被白丝缠绕的弟子,无论怎么行动,其出刀或进攻的速度都是骤然加快,以至于失去了所有的准头和力度把握,只能空砍在敌人身旁,却依旧没有办法命中。 而那些被黑线缠绕上的烈刀门弟子,却只感觉到如入泥泞之中寸步难行,其玄气的运转变得晦涩难畅,出刀的速度慢得闭眼都能躲开。本来刀已距离敌人只有三寸,却因为速度过于慢,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轻而易举地躲开。 白丝加速,黑线迟缓。 深受两种诡异丝线加持的烈刀门弟子,好不容易才适应下来,不料那黑白丝线突然调转,白丝变黑线,黑线换白丝,本来加速又变迟缓,而迟缓又突然加速。 如此速度的更迭之下,众多烈刀门弟子只觉得体内玄气混乱不堪,其手中长刀的出招愈发凌乱。 在纪天的黑白丝线控制之下,他们就像提线木偶一眼,只能任凭主人控制行动而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一时之间,诸多的烈刀门弟子连敌人的衣角都没有触碰到,纷纷栽倒在地上。他们甚至不明白,为何自己苦苦修炼的玄气,竟然会不受自己的控制,而是成了别人的道具,甚至有些因玄气混乱的弟子,看着平静如常的纪天,生出了恐惧之感。 虽然两人陷入数百人的包围圈中,一时难以脱身,但由于境界的差距,那些只有格物境的烈刀门弟子也无法伤到胡虚和纪天,以至于两者处于一个诡异的平衡中。 但是人力有时尽,倘若胡虚和纪天的玄气无法支撑,最终只会陷入重围难以逃脱。因此,诸多的烈刀门弟子也学会了不再一拥而上,反而是不断地以数人出击,务必要先耗尽两人的玄气,再一举擒之。 不过,无论是胡虚以火刀伤人,抑或是纪天以丝线困人,都没有引起居中空地上两人的注意。 凌浪涯赤手空拳,双臂紫火萦绕不息,而杨云天手持长刀,刀上暗火弥漫不散。 两人都深知自己乃彼此大敌,倘若旁观他战,被敌人抓住漏洞,一个稍有不慎就会落败身亡。 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 恰在此时,夜空没有闪电掠过,却响起了一声惊天雷鸣。 雷鸣一起,凌浪涯和杨云天体力玄气涌动,不约而同地往对方奔去。 紫火右臂和暗火长刀,与空地上空轰然相碰。 方圆三丈,雨滴蒸发如雾气。 ——未完,待续—— () 第244章 刀光火拳 雷鸣是战斗的号角,山林是战斗的场地,对手是要分生死的敌人。 面对杨云天踏地凌空起,一刀迎面劈来,凌浪涯凛然不惧,在刀尖即将距离面门尚有几分时,扭腰一侧身,堪堪躲过了这迅猛一刀。 与此同时,凌浪涯右手成拳,紫火包裹着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刀身上。 杨云天没有想到凌浪涯的速度可以如此快,快到他连转刀都来不及,只能硬生生地握紧长刀,承受凌浪涯的一拳之力。 紫火拳头砸在暗红刀身上,一股巨大的力道透过刀身穿透到刀柄继而传入杨云天体内,几乎让杨云天无法握紧。 暗红火焰缠绕的刀身骤然火焰黯淡,几乎就要消散。 杨云天借力顺势倒退几步,将单刀握手改成双刀握手,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从来没有低估过凌浪涯的能力,无论是碧珍江他在朱秀儿和十名师弟手中逃脱,还是夜闯烈刀门时一招夺兵刃,他知晓的情况都非常详细,乃至于凌浪涯的身法诡异和玄气诡异的特点都知晓。 相对于几乎很少出手的胡虚和纪天,杨云天可谓是对凌浪涯的修行最为了解的。 直到如今和凌浪涯硬碰硬,杨云天才明白,眼前的这名少年,哪怕玄气不够自己深厚,但其危险程度远比自己想得要严重。 且不说刚才他能够在刀尖几乎触脸时才躲避的速度和心性,仅仅是几乎让自己长刀脱手的力道,都让杨云天产生一丝怀疑,莫非这少年还是修圣道的行家。 正当杨云天思索之时,凌浪涯对他也是多了几分重视。 方才的一拳之力,乃是自己在深山之中,多次和异兽相搏斗时所悟出来的拳法,将全身的玄气借助势道凝聚于拳上,于最危险之时后发先至,往往能挽颓势为优势。 若是以往对着那些异兽,它们早已受伤桃之夭夭。只是,没有想到这凝聚全身玄气的一拳,都没法让他的武器脱手。 果然只有玄气,却没有学到厉害的修行功法,其威力终究还是要差一些。 凌浪涯心想,看来此战之后,需要好好琢磨功法,否则只是借助玄气来战斗的话,最后只会把玄气白白挥霍掉。毕竟,如果说玄气是体内的兵器,那么修行功法就是使用这些兵器最好的技术。 但此刻凌浪涯并无暇细想,因为杨云天再度出手了。 杨云天双手握刀之后,虽然没有单刀的刀势飘逸迅捷,但其势道愈发沉猛,而且不再直砍而下,而是不断地旋转翻飞,让凌浪涯再也不敢轻易地以拳相碰。 幸好凌浪涯除却紫火玄气的霸道之外,还有最根本的纵横玄气支撑。 在纵横玄气的支持下,凌浪涯的诡异身法才是他一直依仗的根本。 面对着长刀飞舞的杨云天,凌浪涯一时之间也无法近身,只能凭借身法不断地躲开刀锋,不断绕着他奔走,希望可以找到他刀法中的漏洞,继而以迅猛之势一举击破。 然而杨云天的刀法乃是烈刀门门主一刀夺魂杨烈所传授,如今已颇有几分成色,而且使用的又是其成名刀法,又岂是凌浪涯三招两式间可以看出破绽。 在旁人看来,凌浪涯和杨云天就像两人不像互相争斗,倒像是玩着互相追逐的游戏。 可是,游戏终究有结束时。 正当凌浪涯一脚踩在木墩之上,凌空跃起躲过杨云天的横刀扫过时,场面有了转折。 杨云天忽而没有再追踪,反而是一脚蹲下,一脚前身,形成俯揽之势。 尚在半空的凌浪涯低头一看,只见杨云天蹲下之后横刀奋力一扫,一圈暗红色的刀芒以刀身为始点喷薄而出,形成一个半圆划过空地上的枯木墩。 那些本来还有数尺高的木墩被刀芒掠过,被拦腰砍断再次矮了几分,其上半部分受到刀气撞击,纷纷凌空飞起。 在杨云天身前,数十个半截木墩浮于半空,将落未落。杨云天一见此招有效,迅猛站起后左右脚连环发力,踢向空中的半截木墩。 刹那只见,那些木墩犹如离弦箭,直扑从空中落下的凌浪涯。 凌浪涯没有想到他竟有此一击,但此时身在空中已无处借力,正是旧气已逝新气未生之时,面对数十个半个木墩,只能深吸一口气,凌空扭腰转身,面朝黄土单掌拍地。 玄气落地形成反弹之力,让凌浪涯迟缓了下降的速度,也堪堪躲过了最先袭来的木墩,但仍有后续的木墩袭来。 正当凌浪涯要运用纵横玄气躲避之时,忽而觉得身后一股危险气息袭来,顾不得身旁还有木墩正在飞来,双臂紫火暴涨交叉放在胸前,恰好躲过了杨云天飞来的一脚,而且还和木墩于空中轰然相撞。 凌浪涯前受一脚倒飞出去,腰间又受到半截木墩相撞,只感觉到体内玄气紊乱,直接倒飞了出去。 杨云天见得自己取巧的一击,让凌浪涯终于受伤,心中大喜,提刀就再度奔来。 凌浪涯捂住胸口,压抑住紊乱的气息,心中暗想,果然还是吃了没有兵器的亏。倘若自己有一把兵器,就可以与杨云天硬碰硬了吧。 正当心念之时,远处忽而传来一声大喊:“浪子,接刀!” 凌浪涯闻声望去,只见一把长刀迎面而来,正是一直关注着这边战场的胡虚,见得凌浪涯受伤之后,知晓他是吃了没有兵器的亏,而他顺势把自己手中的一把长刀扔了过去。 杨云天见之,不追凌浪涯反而要半路拦截那把飞来的长刀。 正当他要挥刀砍下之时,只觉得眼前一花,凌浪涯凭借快速的身法已抢先一步夺得长刀,顺势和他擦肩而过。 两人背对而立又豁然转身相对。 杨云天看着紫火漫上长刀,凌浪涯的气势也为之一变,心中知晓再也不会出现方才你追我赶的场面,以他对凌浪涯的了解,肯定是会迎面相碰厮杀。 凌浪涯一刀再手,顷刻间觉得豪气顿生。 正当凌浪涯要展开攻势之时,杨云天却忽而收刀不前,朗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师承何派,可以和我斗得旗鼓相当,但恐怕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凌浪涯冷笑道:“烈刀门,也不过如此。” 杨云天道:“你可知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为了夜长梦多,我就不陪你玩了。” 言罢,杨云天忽而转身,面向那原是藏匿孩童的洞穴,朗声喊道: “二长老,三长老,麻烦你们了。” 洞内响起的脚步声停在出口处,两道人影缓缓地出现在凌浪涯眼前。 其中一人粗略看了一眼场上环境,摇头叹道:“云天,这事你办得可不怎么好,竟然要我们这些老家伙出手。” 雨点落在凌浪涯肩上,似乎冬夜的寒意更深了。 ——未完,待续—— () 第245章 倚老卖老 那两人没有披蓑衣,但雨水落不到他们的身上; 那两人还没有动手,但所有人都下意识停下手。 凌浪涯凝神戒备地看着洞口两人,只见其中一人身材高大,肩宽臂粗,而另一人身材高瘦,双臂极长,几可及膝。 想起杨云天刚才对他们的称呼,凌浪涯明白这就是烈刀门的长老,也许杨云天的后手正是他们。 一开始,凌浪涯以为是热枪门朱秀儿或那神秘麻衣人埋伏在洞穴之中,而杨云天驻守在外形成里外包夹之势,既然此刻是烈刀门长老出现在此,再联想到受到拦截的燃盾门和灼剑门,那就意味着拦截他们的正是朱秀儿和麻衣人等人。 思索之间,凌浪涯已经明白了今夜的杨云天伏击和包围策略,烈刀门在长老和杨云天的带领下拦截凌浪涯三人,而热枪门和麻衣人去伏击燃盾门和灼剑门。也许,烈刀门长老针对的更多是那个只出现过一次的黑袍人吧。 但愿伏击马水两位少主的人中,没有烈刀门的长老吧,不然以他们的实力肯定会让两门受挫。 凌浪涯没有想到,本来是弟子或同辈之间的争斗,杨云天竟然搬出了门中的长老来镇场子,这就像两个小孩打架,其中一个把家里大人来帮忙打一样,实在是让人所不耻。 可是他明白,所谓兵不厌诈,谁说小孩打架就不能带家里大人呢。 见得那两位长老出现时,凌浪涯已经明白今夜和杨云天的相斗,自己又稍逊半筹了。 也许不是实力的问题,而是自己家里没有那个大人吧。 眼前的长老实力究竟有多深厚,凌浪涯并不知道。但他在和胡虚闲聊中知晓,知道这四大门派的长老至少都是诚意界的修行者,而且都是出自于家,可以说有着镇场和监察的双重身份,当然其实力和境界远远高于他不止一个层次。 一个境界压制一个境界,就像致知界可以轻易压制格物界,而诚意界也可以轻易就击败致知界。 这既是实力的差距,也是等级的差距,常人几乎难以逾越。 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对手,凌浪涯觉得自己有胜算的可能性不大。 自从两名烈刀门出现之后,杨云天觉得今夜大局已定,心情也好了起来,凝望着自己的对手,眼神里满是猫捉老鼠的意味。 忽而,杨云天回过头来,对着两名高高在上的长老,恭谨地道:“是云天为了以防万一,才让长老出手相助。既然长老已经来了,那就不要放他们走了吧。” 那肩宽臂粗的三长老长老看着孤立无援的凌浪涯,点头道:“罢了,早点解决也好,免得往后不安生。” 言罢,他伸出手掌对着凌浪涯,体内玄气奔涌不息,其手骤然成拳又张开,掌心一个火团随之成型。 那火焰不过拳头大小,燃烧间猛然脱离了三长老的掌心,骤然奔向凌浪涯的胸口。 玄气成形,离体攻击,诚意界最明显的标识之一。 火团经过处,雨滴如雾,空间泛起一阵灼热。 凌浪涯大惊,感知到那火团的威力,其速度极快,已无法完全躲避。 当是时,凌浪涯脚下一踩那残破木墩,借力稳住身形,右手握刀柄左手握刀尖,横刀侧放于胸前,而紫火不仅萦绕于刀身,更是在其身前形成一道紫火屏障。 正当凌浪涯防御完毕,那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火团已经到了紫火屏障前。 它若无其事地穿过凌浪涯目前最厚重的防御,直接击中了那刀身一侧。 火团撞刀身,只听“崩”的一声,凌浪涯手中的长刀向内弯出一个半圆弧度,继而承受不住力道,从中断成两截。 受到火团的撞击和长刀崩断的反弹,凌浪涯握着刀尖的手虎口一痛,变得鲜血淋漓,而其身形更是受到那火团散发的玄气冲击,瞬间倒飞出去。 正当凌浪涯要撞到身后林木树干之时,被众多烈刀门弟子包围的胡实和纪天同时大吼一声,奋力越向半空,直奔凌浪涯而去。 纪天手中黑白丝线飞速缠绕在凌浪涯身上,往后一扯减缓他倒飞的冲击,而他也以此为跳板,奔到凌浪涯身旁并从抱住了他,正好停在了那粗壮树木之前。而胡虚见状,则是从空中落在两人身前站定,其手中的长刀上火焰弥漫不息。 凌浪涯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幸有蒙面巾挡住而不可察觉。他轻轻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自从初入江湖以来,他有多好几次的战斗,但从未和比自己境界高的对手交过手,方才除却逃不开之外,也是想试一下自己能否挡住这一击。 可是,他自以为的最强防御,竟然没有挡下诚意界高手的小小的一击。 原来,每个境界之间的差异,果真是天壤之别。 除了凌浪涯感到震惊之外,那出手的三长老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诧异神色。 他本以为自己的凝火一击,可以直接让这小子重伤倒地,没想到只是把他击退了而已。 三长老道:“小子,报上名来,也许我可以饶你不死。” 凌浪涯挣脱纪天搀扶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大笑道:“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 三长老责道:“你一个小小乡野小子,我不过见你有几分天赋,不忍让你就此夭折罢了。如果你能依云天所言,归顺我烈刀门,今日此时就此作罢。” 凌浪涯冷笑道:“莫非烈刀门都是喜欢逞口舌之利之人?仗的是倚老卖老之徒,做的是伤天害理之事,说得再冠冕堂皇又何用。” 三长老怒道:“岂有此理,小子忒无礼!” 一直未曾发话的二长老道:“老三,别摆弄你的慧眼识人了,如果这几个小子能归顺,云天就不会让我们出手了。早些动手吧,免得生了波折,也小心云天所说的那个黑袍人出现。” 三长老闻之,也不再和凌浪涯打口水仗,往前踏了一步,朗声道:“烈刀门和河鱼帮何在?” 诸多位于山林间的烈刀门弟子闻之,纷纷举起手中长刀,同声回道“弟子在!” 恰在此时,两名长老身后的洞中走出上百的河鱼帮弟子,他们在帮主莫长河的带领下,手持各式兵器,纷纷拦住了其他去路。 三长老见之,大喝道:“随我擒拿敌賊,以壮我烈刀门声威。” 言罢,二长老和三长老同时动手,掌心火光成团,就要强势动手。数百名烈刀门弟子和上百名河鱼帮弟子,皆是兵刃出鞘,直指凌浪涯三人。 杨云天收刀归鞘,双臂环保于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三人,嘴角的冷笑毫不掩饰。 胡虚见之,叹道:“浪子,你嘴上总是不喜饶人,看又闯祸了吧。” 凌浪涯笑道:“那也没办法,就是看不惯这种装腔作势之徒,明明不过凭年岁熬出来的修为,偏要倚老卖老来欺凌弱小。” 纪天同样叹道:“既然我们此刻弱小,那如今如何办?” 凌浪涯道:“打不过,还不成还逃不出去?先去和马大哥他们汇合,再作打算吧。” 言罢,凌浪涯一个眼神示意,三人默契地往右方跑去,瞬间就被烈刀门弟子淹没。 在他们言谈间,已发现右方一侧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皆因那里,有一道对于烈刀门而言是天堑的存在。 惊雷响,夜雨忽而再度落下。 ——未完,待续—— () 第246章 我有办法 山林空地的远处,是低矮的山丘,丘上一个洞穴外,站着两名气势凛然的烈刀门长老。 空地左右的两侧,是尚未被砍伐的茂密林木,林木间站满了磨刀霍霍的烈刀门弟子。 来时的泥泞道路上,同样站满了烈刀门弟子,正在随时准备扑上来。 凌浪涯三人早已被烈刀门重重包围无处可逃,可是他们毫不犹豫地往右侧扑去,皆因那里有一条此刻汹涌澎湃的碧珍江支流木鱼河。 由于突如起来的暴雨,让常日里平缓流淌的木鱼河水流暴涨,清澈的河面也变得混浊不堪,几乎就像碧珍江主流一样潮流汹涌,其传来的水流声响遥遥传来,就像是凌浪涯三人的救命信号。 三人之没有任何交流不约而同的选择突围右侧,都是要奔着碧珍江而去。胡虚是深谙家修炼的火之玄气最惧水流,而凌浪涯则是通过当初碧珍江之战猜测修炼火之玄气的人都不谙水性,至于纪天则是想起了曾经的一幕场景同样选择了此个方向。 虽然胡虚作为家之人,修炼的同样是火之玄气,但他听说起过凌浪涯在碧珍江潜水逃生的事情,相信他也会用同样的方法相助自己。 果然,一见凌浪涯三人选择向木鱼河的方向突围,杨云天已经猜到他们的目的,当即大喊道:“拦住他们,别让他们入江。” 其实,对于杨云天而言,今夜绝对不是最好截杀凌浪涯等人最好的时机,皆因天降暴雨会严重影响修炼火之玄气弟子实力的发挥,所以他才不得不请烈刀门的长老出面,除却防备那不知何处来的黑袍人,也是为了避免让凌浪涯等人逃脱。 听得杨云天的号令,众多烈刀门弟子纷纷向三人追来,片刻间就把他们淹没在人潮之中。 但是,由于山间林木的阻挠和弟子众多,虽然包围起来让凌浪涯三人寸步难行,而地方就那么大,更多的人也只能站在外围挤不进去。 凌浪涯三人此刻毫无保留,一路杀将出去。凌浪涯一马当先,其和胡虚一样夺取了两把长刀,双臂火焰蔓延上刀身,脚不停留地只顾直接砍杀出去。 胡虚和纪天一左一右背靠凌浪涯,守护其身后,胡虚的双刀和纪天的黑白丝线成为了他身后最后的依靠。 三人成犄角之势,互相背靠背着且战且退,身边不断倒下众多的残肢断骸和传来痛苦的喊叫声。 正当三人不断前进时,胡虚和纪天挡住最新一轮的攻击,忽而感到黑暗的夜空变得明亮。 只见那二长老和三长老双手掌心火焰光芒大盛,继而四团巨大如斗盘旋于空中,受到他们的玄气指引,迅猛地向胡虚和纪天袭来。 一道如拳火团已让凌浪涯吐血受伤,更何况是四道如斗火团同时袭来。 胡虚头也不回地喊道:“浪子,你先走!” 胡虚和纪天知晓,倘若二人躲避,肯定会暴露在前方开路的凌浪涯,而且这来自诚意界高手的奋力一击也不是能轻易躲避,因此两人干脆站定不动,准备调动全身玄气来抵挡片刻,为凌浪涯谋取逃生的机会。 凌浪涯闻声已知出现了危机,匆忙回头一瞥只见四大火团袭来,他深知自己挡不住火团攻击,和自己实力差不多的胡虚和纪天也难以抵挡。 凌浪涯骤然大喝一声,双手长刀火焰猛然爆炸,双刀同时前劈,紫火随着刀劲而出,瞬间砍伤了身前的三名敌人,甚至连眼前的林木也拦腰而断,倒塌下来砸伤了好几名要冲上来的弟子。 一击之后,凌浪涯双脚用力顿地,借力一个后空翻凌空,从头顶反超越到胡虚和纪天身前,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凌浪涯大喊道:“把体内玄气传给我,我有办法!” 胡虚和纪天早已做好竭力抵挡的准备,见得凌浪涯忽而出现都是大吃一惊,闻得他言语之后更是诧异无比,可是出于两人对凌浪涯的信任,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询问,直接就伸出手按在凌浪涯后背,本来要迎接火团的玄气毫无保留地涌入凌浪涯体内。 凌浪涯大喝一声,额上青筋爆裂,其双眸忽而变成一紫一白双色,手中长刀的紫火愈发暴涨,变成了原来的两倍有余。 凌浪涯不知自己能不能挡下,但他不愿意兄弟为自己冒险,所以他愿意冒险一试。 自从在烈刀门地牢中汲取火焰导致玄气暴涨,凌浪涯知晓了自己的紫火有吞噬之力,而体内的纵横玄气更有容纳世间万般玄气之力。因此,近段时间,他经常在思索,借助紫火玄气的吞噬和纵横玄气的容纳,倘若汲取别人的玄气,自己的实力会不会也会突然增加。 这个想法一直只存在于他的脑海中,并没有机会付诸实践。而且他也发现,当他那夜把汲取的油脂桶爆炸火焰而成的玄气,最后也会流泄而光,并不会成为自己的玄气。看来这只是借助外物的攻击罢了,将其耗光就不再返回,可谓是一次性的消耗。 更何况,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再如此做,是否会再次引起体内两种玄气的冲突,以至于再度昏迷倒下。 但如今危险万分,来自诚意界之人的四个火团,远远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 别无他法之下,何妨冒险一试。 感受到身后左右两侧的玄气传来,凌浪涯只觉得体内的玄气暴涨躁动,来自胡虚的玄气还好,毕竟同属于火之玄气,体内接受程度较高,但来自纪天的玄气却是有着两股速度不同的奔涌力道,让他只觉得犹如浪潮中的小舟飘摇不定。 但凌浪涯无暇细想,此时火团已经近在眼前。 凌浪涯猛然举起长刀,刀身紫火过丈,其左右双刀交叉劈落,两道紫火刀芒交叉更迭,挡在了四个火团的来路上。 众人只见黑夜忽而明亮如昼,更似闪电落在了山林,下意识地掩目而躲。 处于刀芒和火团碰撞处的烈刀门弟子,甚至来不到呼喊一声,已经被炽热火焰燃烧殆尽,化作尘埃,只余白骨数根和长刀一把。 依旧站在空地远处的杨云天只闻山林右侧传来一声如雷轰鸣,刀芒和火团碰撞的玄气余波散开,让他不由得倒退一步,而当光芒渐散,抬头看去之时,只见三道身影现于空中。 一击之后,凌浪涯双臂无力低垂,只觉得玄气枯竭,而胡虚和纪天恰好改助力为搀扶,一人一边扶住他,同时借助玄气余波的反弹之力,猛然越向高空之中,直奔木鱼河上。 一击余波散,众人只闻三道落水声,敌人已消失不见。 两名长老来到杨云天身旁,见自己合力一击不仅被挡,还助三人逃跑,一时不知所言。 杨云天勃然大怒,狠喝道:“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未完,待续—— () 第247章 水中追杀 天上暴雨,停了又起,滴答滴答敲打着山间林叶。 碧珍江容纳百川,奔流不息地绕过凤炎都城后,头也不回地奔向远方。 木鱼河河水暴涨,清浅河面变得混浊不堪难辨,载着枯枝败叶入江中。 杨云天一声令下,见诸多的烈刀门弟子皆是一动不动,心中不禁有火,大怒质问道:“为何还不去?” 站在其身旁的二长老劝道:“云天,你也知晓,我等修炼火之玄气,生平最不擅水性。切莫因动怒而丧失了理智,此可不像是我烈刀门的行事。” 杨云天对于这间接助力敌人的长老心中非常不满,奈何其地位和实力都远高于自己,而且自己要曾登上门主之位,终究还是要依靠他们,只好强忍怒气,恭敬道:“谢二长老提醒了,云天知错了。” 言罢,杨云天抬头看向河鱼帮,喝道:“莫帮主,劳烦你带领帮中弟子入河擒杀敌人,我烈刀门弟子自在两岸相守协助。” 好不容易把帮内弟子从洞中解救出来的莫长河,本来以为今夜不需要自己出力,只是杨云天害怕自己叛变才囚禁他们,当时他一见凌浪涯落水,心中已知不妙,果然杨云天还是要让他们出马。 河鱼帮弟子大多生活在碧珍江中,终日伐木开山,以木鱼河为通道,又岂会不善水性,而且修炼的不过寻常江湖的武艺,对于玄气之道更是一窍不通,更没有惧怕流水之理。 莫长河心中明白,倘若自己不答应,最后自己的解决也只有一个,甚至连他所在乎的女儿,其结局也会和他一样。 此刻若不听烈刀门命令,唯有以死亡告终。 莫长河长叹一声,回头道:“各位,我河鱼帮虽小,但也不是任人拿捏之辈。今日敌人来闯,就让他们见见我们的伐木本事,现在就随我下河,活捉敌人!” 言罢,莫长河一把扯掉身上蓑衣,手执水中鱼叉,率先奔向木鱼河上。众多河鱼帮弟子连忙抽出水中鱼叉或劈材砍刀,紧随在帮主之后。 众多烈刀门弟子纷纷向两侧避退,给他们让出一条通道,看着他们在莫长河指挥下,如鱼儿入水一般跃入汹涌的木鱼河中,转瞬间消失不见。 上百名河鱼帮弟子在莫长河的带领下,一些潜入木鱼河底找寻三人的足迹,一些浮游于水面找寻踪影。 虽然是夜黑兼暴雨,奈何河中有河鱼帮弟子,两岸有烈刀门弟子,他们不止在山林一侧,还通过附近的桥梁跑到另一侧去寻找,以至于整条木鱼河都是人声鼎沸。 终于,一名目光锐利且幸运的河鱼帮弟子忽而从水底冒出来,大声喊道:“他们在水底,往下游去了!” 目标既已被发现,众多河鱼帮弟子立刻向下游游去,有些弟子甚至把两岸的树干圆木丢落在水中,直接趴在圆木上犹如骑着木鱼而下。 感受到身后越来越近的人群,潜行于水底的凌浪涯三人只能加快速度往下游去。 方才跳入水中时,胡虚已经做好了溺水的准备,因为他知晓凌浪涯方才一击几乎迸发了所有的能量,其实他并不知晓获得了火之玄气的凌浪涯,是否还能如往常一样在水中来去自如。 幸好,凌浪涯在落水之后,还是有残余的玄气支撑起空间屏障包围住两人,一直随波而下。也幸得纪天也是深谙水性之人,就一直在身旁守护着两人。 那一道可谓是凝聚了三人所有玄气的一击,通过凌浪涯的双刀散发出来,其实也不能阻挡那四个火团的攻击,只是侥幸地破坏了它们内部的玄气运转轨迹,而三人借助这玄气冲击逃出来罢了。 那一击耗尽了凌浪涯体内的紫火玄气,不过一直作为根本的纵横玄气的残余,成为他此刻的救命符。 凌浪涯竭力运转着纵横玄气,像当初在碧珍江底和冷莹霜一起逆流而上,只不过这次是顺流而下罢了。在潜行之时,凌浪涯也想试一下体内的紫火玄气是否还能使用,果然不出所料地紫火也受到了水流的冲击,变得暗淡无光而且还隐隐形成了反抗之力。 正当此时,河鱼帮的弟子已经逐渐追了上来。 虽然凌浪涯逃出后,河鱼帮弟子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但一来他们无所顾忌而来独自一人,彼此虽然都是顺流而下,相比于带着人的凌浪涯,其速度自然快得一些。 当有五名河鱼帮弟子率先距离他们只有一丈距离时,纪天忽而慢了下来,转身双手在水中十指掠动,黑白丝线随之冒出,缠绕向其中四人。 此时水底混浊不堪,几乎难以辨物,而且河鱼帮弟子又不比烈刀门子弟,他们不过是江湖中的寻常弟子,最多不过是一身砍伐林木的技艺,欺负寻常老百姓尚可,但若要争斗起来,又岂是这些修天道之人的对手。 那些河鱼帮弟子甚至看不到水中的黑白丝线,乃至于被缠上也不过以为是水草罢了,下意识地想用砍柴刀劈断,可是那些丝线看似柔弱却坚韧无比,更何况他们一受到丝线束缚,不是骤然加速就是动作迟缓。 在此冲击之下,那些河鱼帮弟子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就像溺水之人一样浮沉于河上,不断地挣扎徘徊却再也难以前进。 在纪天的保驾护航下,凌浪涯和胡虚得以毫发无损地一直顺流而下,而纪天虽然一直在阻挡着河鱼帮弟子,其游速也没有慢多少。 哪怕在水底挣扎前游更辛苦,三人也没有考虑过要浮上水面,皆因他们知道两岸肯定到处都有烈刀门弟子。倘若再被他们缠住,再待得烈刀门长老到来,他们就再也无处可逃了。 河鱼帮弟子无法围捕三人,而三人也始终逃不出他们的视线,就在这样的水中一追一逐中,人流犹如木鱼往更下游的地方去。 幸好三人皆是修行者,而凌浪涯又有纵横玄气撑起的空间支撑,才不至于像河鱼帮弟子般潜行水底一会就要唤气。 三人本想一路前行到木鱼河尽头,到了碧珍江江中再游到对岸逃生。 正当抱着此想法时,三人潜行一段时间后,前路忽而受阻,于水底只见一张横垮河流的巨大渔网立于河中直落河底。 这道巨大的渔网不止拦住了山林飘来的枯枝败叶和树干圆木,也拦住了前进的道路。 其实不过一张渔网而已,却让凌浪涯和纪天不得不结束潜行,浮现于河面之上。 皆因渔网一侧,更拦住了不少的尸体,而鲜血染红了河面,几欲如染缸。 三人浮现于河面,只见两岸烈火四起,尸体如山,血流成河。 ——未完,待续—— () 第248章 雨中火斗 修天道者,居于江湖,以玄气炼魂,凌驾众生,而又可化众生,超凡入圣,寿愈千载。修圣道者,立于朝堂,以元力锻体,统率众生,而又成就众生,逐鹿天下,数百春秋。修人道者,芸芸众生,以命历红尘,苟活世间,但凭一技之长,蹉跎度日,百岁而已。 ——胡欲言?《大道朝天·三道》 ………………………………………………………………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河流拐弯,湾上有两艘风雨飘雨的木船;两岸有着稀疏错落房屋建筑,房屋在雨中燃烧竟难以熄灭;眼前是一张横跨两岸的巨网,网中枯枝圆木尸体交错混杂。 凌浪涯回过神来,方察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潜行回到了河鱼帮所在的河湾处。 此时三人从水中冒出来,身处于漂浮于河面上的尸体堆中,并没有多少人察觉他们的到来。 直到远处紧紧抱着圆木而下的河鱼帮弟子在大声呼喊,那些潜行于水底的弟子还在混浊水中摸索的回过神来,不断地冒出水面。 听得河面上传来的喊叫,再看到水中不断冒出人影,正在两岸激斗不停的人才反应过来,发现新来的许多人,又不知是敌是友,不禁有人停下来张望。 但这些张望的人一停下来,就被对手抓住了机会,不是用樱枪挑落在地,就是用长剑刺伤倒地。一时之间,这片刻的迟疑又决出了许多的生死。 凌浪涯等人来不及思考,不知该游向何方时,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凌兄弟,在这里!” 三人闻声看去,只见马敦、水月仙和展候三人围在一处,正在与一人激斗不休。 不过,也正是马敦的一声大喊,让他有了片刻分神,以至于那被围攻之人手中一掌落在马敦的铁盾之上,直接让马敦倒飞出去,撞在了一栋房屋上。 水月仙和展候顾不得伤人,赶忙飞跑回去相救来到马敦身边,幸好马敦皮粗肉厚,而其习得又是防御类的功法,措不及防受到此攻击也能坚持下来,但也被打得体内玄气翻涌。 马敦顾不得再和凌浪涯打招呼,急忙站起来,挡在水月仙和展候身前重新防御起来,而另外两人则充当攻击手,三人奋力围攻那人。 凌浪涯一看到三人围攻,瞬间就猜到那是烈刀门的另外一名长老,否则不至于让他们联手围攻。毫无疑问,那长老也是诚意界的高手。 只是,看着阵势,与其说是围攻,倒不如说是三人被那名长老戏弄一般,皆因那名长老不过是随手打发水月仙的剑锋和展候的刀芒,倒是对于马敦的防御时不时地痛下狠手,若不是马敦的底子深厚,早已吐血身亡。 只要再拖延片刻,两名少主加上都城捕头的围攻,最后也只会以失败告终。 凌浪涯忙拖拽着胡虚往三人所在的一岸爬去,而纪天也紧随其后,终于爬上了岸边。 一上了岸,胡虚就像死里逃生一样,积压的怒气早已需要释放,头也不回地道:“我去帮马大哥他们。” 见得胡虚加入了战团,场上三人围攻的战斗终于不再是猫捉老鼠的局面,而是逐渐成相持状态。这并不是说四个致知界的修行者就可以与诚意界的高手达成平手,皆因胡虚的加入夹带着更多的怒火,一出手就是奋不顾身的状态,以至于那长老都不得不凝神面对。 更何况,这四人都不是普通的修行者,皆是有名有身份之人,且家学也是颇为渊博,其底蕴也较常人深厚,而这长老又不过是烈刀门居于末位的四长老,其实力也是稍逊其余三位一筹。 如此优劣相抵,暂时呈现出的相衡局面也是预料之中的。 但是,凌浪涯并没有时间顾及这个场面,皆因场上众多的弟子的血拼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而且,凌浪涯也预料中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热枪门少主朱秀儿,正带领着门下数百弟子,与燃盾门和灼剑门的弟子混战在一起。 本来燃盾门和灼剑门加起来的弟子要多于灼剑门,但奈何其少主皆是被烈刀门长老缠住,不及热枪门在少主的带领下,无论是士气还是凝聚力都高于其余两门,更有其指挥得当,因此两者也是打了一个旗鼓相当。 不过,哪怕两门人数众多,这些普通的格物界的弟子依旧抵挡不了致知界朱秀儿的长枪,就像水月仙等单独一人抵挡不住烈刀门长老一样。 凌浪涯环眼四顾,只见四处都是枪闪剑影盾影,三家的火之玄气爆发开来,早已把湿润的木头也晒得干透,以至于两岸的房屋在雨中也可以燃烧开来。 看着数百人的厮杀,闻着数百人的血味,听着数百人的呐喊,凌浪涯深深为之震撼,心中更是激起浑身杀气,恨不得就把在场的敌人都一杀而光。 仿佛是感受到凌浪涯的杀气,纪天道:“你体内玄气混乱又受伤,我去解决那朱秀儿,你且歇息一会,照顾好自己。” 言罢,纪天向正在四处肆虐的朱秀儿冲去,势要拦下她的攻击势头。 凌浪涯来不及拉住他,但也来不及哀叹,皆因河鱼帮的弟子早已涌了上来。他打量了一下,幸好烈刀门的弟子还没有赶回来,心中猜测大概是自己顺流而下走的是捷径,而烈刀门弟子走的是盘绕环旋的山路,又要留意凌浪涯的踪迹,故而来得慢了一些。 但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他们终究会气势汹汹地出现。 想到此处,凌浪涯再也不敢犹豫,就像去相助胡虚等人,看能否合五人之力把这名长老解决。 正当凌浪涯要动手时,忽而感觉到胸口一痛,体内的两种玄气又不合时宜地争斗起来,直接让他忍不住停下脚步。 当是时,凌浪涯忍住剧痛,抬头忽而看到一道寒光迎面而来。他顾不得疼痛,急忙弯腰蹲了下去,恰恰躲过了那一道寒光。 回头细看,只见一根黑色铁箭半根没入地面。 凌浪涯再寻着箭的来处看去,只见远处一座在风雨飘摇中的木桥之上,一名独目麻衣人手持寒弓,正在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凌浪涯心神一凛,这神秘的麻衣人没有跟在杨云天身边,却在这木桥上主持大局。 眼见麻衣人再度从背上抽出一根铁箭瞄准自己,凌浪涯连忙强行压制住体内玄气的躁动,就要躲开这一攻击。 然而,此时那些在木鱼河上的河鱼帮弟子,也爬上了岸,见到落单的凌浪涯,纷纷举起兵器就冲了上来。 正在此时,只听远处传来一声雷鸣般大喊:“竟敢坏我好事!我看你们往哪里逃!” 众人下意识地闻声看去,只见杨云天率领着烈刀门弟子气势汹汹地而来,其身后两名烈刀门长老脸寒如冰,掌心火焰萦绕不息。 天上忽而暴雨如注,湮灭凡间烟火,四野漆黑如墨,唯有杀意凛然。 ——未完,待续—— () 第249章 逆风而战 暴雨如注,黑夜中只见人影密布,而难分谁是敌是友。 闻得杨云天的叫喊,凌浪涯暗叹一声,烈刀门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快来到。 随着烈刀门加入战场,两边势必会呈现出一边倒的姿势。胡虚等四个领头之人被烈刀门一名长老缠住,纪天跑去单独对付朱秀儿,而杨云天和麻衣人就在盯着凌浪涯。 且不说烈刀门还有两名诚意界长老尚未出手,仅是烈刀门、热枪门和河鱼帮三者,对上灼剑门和燃盾门,以三对二,已经有了人数和实力的优势。 本来在凌浪涯的计划中,己方有六名的致知界高手,而对方只有三名致知界高手。若以同等实力而言,肯定是一人对上一人,弟子对上弟子,而另外三人则趁机去寻找失踪孩童的藏身地点。 谁知道,杨云天竟然为了保险起见,一举请来了烈刀门三大长老,虽说是为了防范那不知是否会来的黑袍人,但更多想的也是凭借高尖的实力来碾压己方。 以至于如今弟子倒是互相厮杀,但在高尖实力上,对方一人就拦住己方四人,凌浪涯一方完全处于下风。 幸好,还有这场暴雨,成为了他们的天时。 本来方才雨停之时,凌浪涯也是暗叹天不助己,但不久之后暴雨重新袭来,倒是帮了自己的大忙。 这场暴雨让修炼火之玄气的众人尤其难受,尤其是普通的格物界的弟子,他们手中的兵器刚覆盖上玄气形成的火焰,就被雨水不断暴力冲刷,以至于尚未伤到敌人,自己倒要耗尽玄气去抵抗暴雨。 因此,很多人干脆就冒着风险,不再耗费玄气覆盖于兵刃,而是与河鱼帮弟子一般,只是凭借单纯的攻击来和敌人厮杀。越来越多的修行者有此想法,越来越多的兵器光芒黯淡了下去。 本来还有火光映照的夜色再度黯淡下来,没有火之玄气的燃烧,也没有木头火把的照明,众人在黑夜中犹如瞎子一般,只能凭借兵器的不同样式来分辨敌友。 四大门派的弟子分散在山间、林中、屋内和河边等地方厮杀着,有人来到身旁是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对方的兵器,如果是刀剑相遇,枪盾同存,势必就会引起毫不犹豫的对杀。 除却胡虚四人围攻烈刀门长老的地方,依旧有着火之玄气闪耀不息,四野皆是在暴雨的打扰下重新归于黑暗。 看到此景的杨云天,心中咒骂了老天一声,回头对两位长老道:“两位长老暂且别动手,等我亲自手刃那小子。” 二长老劝道:“此刻多方混战,若不先把首賊擒住,恐怕会夜长梦多。” 杨云天解释道:“两位长老提防那黑袍人的到来即可,我总觉得他肯定会出现的。若不亲自手刃那小子,我心中愤怒难平,此事交给云天即可。” 二长老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老四解决那四个小子后助你一把,我和老三在此等那神秘黑袍人到来。” 看着两位高高在上的长老,随意找了一个风雨较少的地方站好后。杨云天终于开始行动,不过他通过木桥到河流对岸去,才能进行追杀凌浪涯。 毕竟,哪怕他是烈刀门少主,可也不是擅长水性之人。 踏上木桥行走之时,杨云天和麻衣人擦肩而过,却没有打一声招呼,只是率领着门下弟子一路奔袭往凌浪涯处。 麻衣人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到来,只剩下的一只眼睛艰难地看下桥下不远处的河岸,于黑夜中一直紧盯着凌浪涯的身影。可是由于视线过于黑暗,他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哪怕像再放冷箭,也是需要重新寻觅时机。 终于,他看到凌浪涯行动了,片刻就消失在自己眼前,融入了黑夜之中。 凌浪涯不得不动,从河中爬上来的河鱼帮弟子已经奋不顾身地扑了上来,而莫长河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 虽然这些河鱼帮弟子实力不强,但凌浪涯又不能痛下杀手,倘若被他们缠住,熬得杨云天到来,那就再也难逃了。 凌浪涯深吸一口气,竭力压制着体内两种玄气的躁动,左右分别迅猛地抓住两名河鱼帮弟子手腕,体内纵横玄气一动,瞬间扭得两人凌空飞起,又重重摔了出去撞在身后的人群中,而手中两把数尺长的水中鱼叉转瞬就到了凌浪涯手中。 方才于木鱼河中丢了双刀,此刻拿着两把甚为少见的水中鱼叉,凌浪涯也不知道如何使用,只能抓着叉柄,当做是刀剑来挥舞,时而又像捕鱼一样刺插,倒也伤得河鱼帮弟子不敢一拥而上。 凌浪涯没有一直停留在原地,夺得新兵器后就且战且退。虽然他的奋力一击几乎耗尽了紫火玄气,引起了紫火图腾的反抗,幸好体内的纵横玄气除却在河中耗费一些,尚有一些可以调用。 如果是一个人体内只有一种玄气,那么有着两种玄气的凌浪涯,其实就相当于两个人在战斗。 此刻,凌浪涯凭借纵横玄气的速度和诡异身法,在黑夜中数百人的混战中就像如入无人之境。 数量众多的河鱼帮弟子,再也拦不住凌浪涯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路且战且逃,往热枪门和灼剑门弟子的混战中而去。 莫长河同样拿着一把近丈长的巨大水中鱼叉,见得凌浪涯逃得越来越远,心中哀叹一声,知道自己前段时间刚迈入致知界的普通修为,其玄气和底蕴根本拦不住不足以眼前的敌人。 但他不得不要尝试一下,让他心中颇有幸运的是,那敌人只是伤了自家弟子,却没有痛下杀手,虽然不知是为了何原因,但在莫长河看来,只要自己帮中弟子没有死去,就是值得庆幸的。 正当莫长河就要往凌浪涯的方向追去时,身后忽然有一人忽而出现,大骂道:“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拦不住。” 说话之人正是恰好赶到的杨云天,他见凌浪涯从河鱼帮包围中脱身而去,不禁愈发大怒,咒骂了一句莫长河之后,再度大吼道:“烈刀门弟子听命,不奋力杀敌者,皆逐出烈刀门!” 言罢,杨云天连续两刀顺手砍翻两名河鱼帮弟子,连正眼也不曾瞧看一眼,迅速清出一条道路后,继续往凌浪涯逃跑的方向追去。 众多烈刀门弟子看着少主对河鱼帮下手,也暗恨这些卑贱的河鱼帮弟子阻拦了自己的道路,以至于惹来少主责罚,于是跟上少主的间隙,见得河鱼帮弟子拦着道路,也顺手直接砍倒在地。 可是,他们可不曾考虑河鱼帮弟子的死活,以至于河鱼帮弟子没有死在凌浪涯手中,而是不断死在烈刀门手中。 眼见此景,莫长河勃然大怒,盯着杨云天远去的身影,握着水中鱼叉之手青筋爆起,愤怒地将鱼叉一顿地面,直接莫入数尺。 杨云天看着凌浪涯的身影混入了混战人群中,以为他不过是借助人多混杂来逃跑,奈何他的身法速度都比自己要快,只能一路带着人马紧追不舍,但终究还是差了一段距离。 恰在此时,不远处骤然火光大亮,传来一人撕心裂肺的痛喊。 ——未完,待续—— () 第250章 以报还报 夜越来越短,不知何时就会天亮;雨越来越大,不知何时才会停息;血越流越多,不知何时才会停止。 这一场以河鱼帮根据地为战场引发的家四大附属门派的小战争,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而受到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是小小的河鱼帮。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却成为了别人的战场,而那些河鱼帮弟子,更是成为了同伴烈刀门顺手宰杀的对象。 虽然他们不过是修人道中最弱小的江湖人士,虽然他们不过是以伐木运输为生的抱团取暖的低下之人,可是也从来没想过会死在他们一直自以为的同伴手中。 莫长河默默地站在风雨中,看着河鱼帮弟子死伤在烈刀门弟子手中,颤抖得不能控制自己。 不知是风雨太急,还是血腥太浓,以至于莫长河脸上皆是水滴。 只有莫长河知道,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一时不知何处的河鱼帮帮主,甚至没有看到那远处骤然亮起的火光和听到那声撕心裂肺的大喊。 除却当事人之外,杨云天听到了,那是来自热枪门朱秀儿的惨叫。 今夜一战,朱秀儿听从杨云天的吩咐,于河鱼帮所在地外的茂密山林中埋伏,就是为了预防凌浪涯也会找来帮手。而且,这次埋伏,除了她带领的热枪门弟子之外,更有烈刀门四长老和那神秘的独目麻衣人。 本来,朱秀儿并没有多在意,对于在都城习惯称王称霸的她而言,除了惧怕家中那说一不二的老父亲,还真没有几个人值得他重视。不过,当她得知昨夜那黑袍人也可能会出现后,也就不再抗拒烈刀门长老和麻衣人的同行。 果然,在她们远远潜伏不久之后,就发现了凌浪涯等人到了河鱼帮的议事大厅中,不久之后凌浪涯等人就和莫长河一行七人,往杨云天预设的地点去。虽然她不知晓莫长河和他们说了他们,以至于双方没有交手,但她正要跟随上去之时,却被麻衣人挡住了。 对于这名神秘的麻衣人,朱秀儿其实非常好奇他的来历,但却一直打探不到消息,见他拦住自己而且烈刀门长老又赞同,只好忍耐住自己的不满,继续在潜伏等候。 果然,就在两人等了不久后,凌浪涯队伍中的其中一人返了回来,显然是去通知救兵的。众人也没有阻拦,任凭他下去通知,就是为了要对敌人一网打尽。 再等了片刻,果然见到数百人悄悄来到了河鱼帮中,但却一直不停留要往山林中去。朱秀儿正在疑惑凌浪涯哪里找来的帮手时,麻衣人一看到那些人的兵器,就告知她是灼剑门和燃盾门参与进来了。 待得灼剑门和燃盾门弟子恰好路过河鱼帮时,朱秀儿再也忍耐不住,不顾麻衣人再等片刻的吩咐,率先带着弟子冲杀出来。 见得朱秀儿如此冲动,片刻间就和两门混战在一起,那烈刀门长老和麻衣人相视一眼,皆是看中彼此无奈,但想到要图谋的大事,只好让参与其中。 不过,有了烈刀门四长老参与,一人拦住了水月仙、马敦和展候三人之后,麻衣人见得朱秀儿转而带领热枪门弟子毫不畏惧两大门派的联手,自己为了防备那黑袍人,便一直在木桥上监视着。 朱秀儿知道灼剑门和燃盾门的人数加起来肯定比己方更多,但此刻没有人能够单独拦着自己,反而给自己有个机会杀个痛快,那得是多么畅快淋漓的事。 朱秀儿手持火红樱枪,无论是灼剑门弟子的长剑还是燃盾门的铁盾,都无法完全阻止杀戮的脚步,她已经忘了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杀得兴起之时,一刻也不想罢休。 可是好景不长,正当朱秀儿要乘胜追击之时,迎面来了一个黑衣人,那人手上并无兵刃,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挡下朱秀儿去路的,自然便是那来自偏远州府的纪天。 纪天离开凌浪涯之后,就直奔朱秀儿而来,一见到她,便毫不犹豫地双手丝线齐发,欲要缠绕住朱秀儿。 朱秀儿在火光中察觉到这些铺面而来的丝线,知晓这不是寻常的弟子,肯定是凌浪涯找来的帮手,一时也不敢大意,手中火红樱枪一抖,就要以火之玄气将其燃烧殆尽。 丝线与樱枪缠绕,黑白双色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朱秀儿大惊,不知这丝线为何物,竟然攻击性最强的火之玄奇都无法烧断,反而被其缠绕住枪身。 她不敢有任何怠慢,体内玄气暴涨,枪身的火焰骤然大盛,同时用力一收反方向拉扯,而纪天也是用力往回扯。 两股旗鼓相当的玄气相撞,力道又骤然相反,再加上火焰燃烧,那些裹住枪身的丝线终于无力缠绕,脱离开来。 丝线一松,枪身一收,两人受到反弹之力都不由得往后数步,可是一停下身影有互相扑了上去。 不过这次朱秀儿学乖巧了,再也不考虑以玄气燃烧丝线,而是以枪法势要打败纪天,而纪天双手的黑白丝线盘旋飞舞,不但要裹住长枪,也向朱秀儿裹去。 你来我挡,一进一退,两人片刻间就混战在一起,而其爆发的战斗余波,连想要参与其中趁机偷袭的热枪门弟子也波及了,纷纷受到两人玄气冲击不起。 不消片刻,除却两人之外,方圆三丈再无旁人能够进来。 只是,普通弟子无法进来,不代表旁人不能进来。 正当朱秀儿于空中避开了纪天的白丝,手中的长枪又被黑线缠绕住,终于逐渐落于下风,忍不住要奋起反抗时,一道黑影从身旁掠过。 朱秀儿尚未反应过来,低头只见一把短小鱼叉插在了自己的左后肩,而此时疼痛感传来,左肩疼得让她痛喊一声,体内玄气下意识地暴涨起来,把缠绕枪身的黑线挣脱开来。 朱秀儿受伤倒退,右手以长枪撑地稳住身形,左手无力低垂,眼中狠狠盯着那偷袭自己的凌浪涯,恨不得剁其骨吃其肉。 朱秀儿恨道:“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凌浪涯道:“你们倚老卖老,又算什么公平交手。此伤,就当是还你碧珍江的一箭之仇。” 此时对彼此身份都猜透的人,也不再像当初一般刻意掩饰,当初朱秀儿以一根火竹竿,暗中偷袭,伤了凌浪涯的左肩,此刻自己也是左肩受伤,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凌浪涯和纪天对视一眼,彼此一点头后,察觉到杨云天的追来,就要再次凭借自己的身法速度再度扰乱战场。 正当凌浪涯要离开之时,忽而眼前一道黑影落下,摔落在地上,渐起一片泥泞。 凌浪涯停步低头,只见燃盾门少主马敦倒于脚下,生死不知。 ——未完,待续—— () 第251章 血拼换命 雨水沾湿了黑衣,铁盾无力地掉落在地上,庞大身躯跌落在泥泞中。 马敦无力地躺在地上,体内玄气难以为继,只好任凭雨水冲刷自己的身体。 凌浪涯一见马敦落地,急忙把他搀扶起来,马敦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但一时气短却难以说出话来。 凌浪涯抬头看去,只见胡虚、水月仙和展候依旧在围攻烈刀门四长老,但如今少了马敦这一个擅长防御之人,三人也是处于岌岌可危的情况,只能勉强支撑着,但也不至于一时落败。 马敦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无力道:“兄弟,找到那些孩童没?” 见得凌浪涯摇头,马敦道:“既然如此,今天点子有点硬,这烈刀门太不要脸了,竟然派长老出马。不如咱们先撤吧,回去重长计议。” 凌浪涯点头应好,正要搀扶马敦到一旁时,只见杨云天已经近在咫尺,他道:“纪兄弟,马兄弟交给你照顾,我去引开杨云天。” 不待纪天回答,马敦已经强硬撑起来,道:“我皮粗肉厚,待会儿还会杀回去,你尽管去揍那杨小子。” 此时危在旦夕,凌浪涯低声对马敦说了一句话后,玄气一动就反方向往木鱼河跑去。 就在凌浪涯动身瞬间,杨云天的烈焰长刀已经袭来,纪天和马敦见状,急忙出手把这一刀拦下,让凌浪涯得以安全逃开。 杨云天一击不中,看了一眼二人,又见竹秀儿左肩的鱼叉,责道:“你就这点本事?” 朱秀儿闻言大怒,强忍疼痛,右手抓住鱼叉奋力一拔,继而重新拾起长枪,对着纪天就再度杀去。 纪天匆忙拦下朱秀儿的长枪,对马敦道:“你回去相助水少主他们,这里交给我。” 马敦点头,本来他想拦下杨云天,不过水月仙那边也是颇为危险,见得杨云天也没有再度对自己动手的意思,猜到他是一定要抓住凌浪涯,想到凌浪涯的本事和嘱咐,他权衡之下就往胡虚等人的方向奔去,重新加入战场。 杨云天一言击起朱秀儿的怒火,也不管马敦就在身旁,现在他的眼中只有凌浪涯这个罪魁祸首,一击不中之后便再度追上去。 凌浪涯得以躲开杨云天一击后,便往木鱼河两边跑去,此刻四大门派的交战已至白热化成都,几乎人人皆是有对手,根本顾不得身法速度如此快的凌浪涯,就算看到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穿过人群逃往木鱼河。 所有看到凌浪涯逃跑方向的人,都以为他是要跳入河中摆脱杨云天的追击,可是河流对岸有两名长老镇守着,他游过去那边也只是死路一条,至于再如方才一样往下游潜行,那也得他狠心舍弃这么多人。 哪怕此刻夜色朦胧,雨水倾盆,凌浪涯边跑之时,也观察到两名长老就在河的对岸,幸好他的目标又从来不是逃跑。 就像他方才看似一路逃,其实是奔着朱秀儿而去,在自己伤了她之后,想来纪天对付她就更容易了。 不过,凌浪涯更敏锐地发觉到,如果要解决这一场战斗,最关键的就是把胡虚等四人放出来,让他们不再被一人所困。 因此,自始至终,凌浪涯的目标只有一个。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跳入木鱼河逃跑,就连对岸的两名长老也已来到了河边,等候杨云天把他赶过来。杨云天察觉凌浪涯也是要入河,见他无处可逃,便呼唤让河鱼帮弟子围攻。 杨云天并不知道方才自己顺手杀了两人后,以至于那些弟子以为少主也要像在烈刀门埋伏一样,顺手也借刀把这些弟子也杀掉,因此下手毫不留情。 不过,就算杨云天知晓,也不过是耸耸肩的事罢了,待得事情已经结束,他并不在乎河鱼帮的生死。 只是,如今事情尚未结束。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凌浪涯要跳入木鱼河时,凌浪涯几个起落来到了木鱼河边,果然如他们所料地跳入了木鱼河,杨云天急忙让河鱼帮弟子入河寻觅,发现却是没有人响应。 他环顾四周,发现了莫长河一动不动的身影,不禁大怒呼叫,却发现莫长河没有回应。但此时自己距离莫长河甚远,如果自己离开,恐怕凌浪涯又爬上岸,因此他只好呼叫岸边的弟子仔细寻找。 烈刀门弟子只忙着应着两大门派的战斗,哪里又来得及顾及在夜色中找一个人的身影。 杨云天怒火顿生,正在不知如何寻觅时,却听得风雨中传来一声呐喊,道:“在桥底!” 那是来自一直在木桥上观战的独目麻衣人,他一直在观察着凌浪涯的身影,就是要给他致命一击。当他发现凌浪涯终究还是入河之中,可谓居高临下的他,终于察觉到桥底的动静,俯身一看果然看到凌浪涯从桥底上岸。 呼喊刚出,杨云天也发现凌浪涯从桥底出现后,奔向了另一个方向,但其速度竟然快得异常,几乎比刚才他要逃跑时快上数倍,几乎就看不清身形。 杨云天不知凌浪涯为何骤然加速,当他看到凌浪涯奔向的方向之后,终于恍然大悟。 杨云天大声一叫:“四长老!” 呼喊刚出,可是发现已经迟了。 凌浪涯从桥底出,毫无保留地把纵横玄气调动,只为了加快速度。 就在马敦重新加入这边战斗后,四长老终于忍不住怒火要下杀手。一开始,他知道这几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包括两个少主一个捕头,所以他只想缠住他们,待得杨云天处理完事之后,再看如何处置。 虽然他是烈刀门长老,可也不想冒着杀两门少主和朝廷命官的风险,最后成为替罪羔羊。所以,当时他看到朱秀儿被凌浪涯所伤,才忍不住下了更重手,把马敦击倒在地,就是为了警示他。不料马敦丝毫不领情,转身又跑回来纠缠自己。 此刻,四长老终于忍不住动怒,自己一个诚意界高手,竟然比四个小娃娃缠住,传回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哪怕他们是名门子弟,受伤也是自己自找的。虽然事后也许会惹来其他两门门主的责罚,但自己终究也是家出身,也是有些权利的,想来可以逃避惩罚。 正当四长老要痛下杀手时,只察觉到眼前的四人体内玄气不约而同地暴涨,显然是要进行拼命的一击。 胡虚的双刀,水月仙的长剑,展候的佩刀,形成强猛的攻势,率先来到了四长老的面前。 四长老不不知为何他们如此拼命,但也不得不凝重面对三人的强势一击。他双手旋转挥舞,一道丈宽玄气火墙凝聚于身前,挡住了三人的攻势。 四长老透过玄气火墙,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暗道就算拼命如何,境界差距就在此,你们又如何能杀我。 正当此时,四长老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忽而感觉后背和胸口,同时传来一阵强烈剧痛。 他艰难地低头看去,只见一把数尺鱼叉,从背后插入,从胸口而出。 当是时,三根锋利的铁箭,从木桥上连珠而出,直射向偷袭杀死四长老的凌浪涯。 与此同时,凌浪涯一击得手,玄气耗尽,跌落在地。 ——未完,待续—— () 第252章 杀出血路 有些人还活着,却不知道为何而活;有些人死去了,却不知为何而死。 身为这个战场最高战力之一的烈刀门四长老,右手想抚摸一下尚有余温的胸膛,感受一下心脏的跳动,可是被锋利的鱼叉割伤了手。 哪怕他身处诚意界,终究没有达到传说中不死不灭的地步,而其心脏被一鱼叉刺穿,纵使是更有世上高人,恐怕也只能摇头叹息。 他掌心的火焰逐渐熄灭,继而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以至于鱼叉之柄直没体内,但他已无暇感知疼痛了。 他最后一眼看着无边无际的黑夜,仿佛身处于永久沉溺的黑夜,而暴雨是他的挽歌,但他再也感觉不到了。 四长老已死身亡倒地,而凌浪涯则是玄气耗尽倒地。 正当两人同时倒地时,三根连珠铁箭已至。 凌浪涯看着三点寒光迎面来,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当是时,一道壮大如熊罴的身影挡在了凌浪涯身前,一张巨大的铁盾挡在了两人身前, “铮!铮!铮!” 连续三声巨响于两人耳边炸响。 第一声响,马敦扛着铁盾的庞大身躯,被迫连续倒退五步; 第二声响,马敦撞倒在了凌浪涯身上,两人同时倒退两步; 第三声响,厚实的铁盾出现肉眼而见的裂痕,继而裂痕蔓延开来,铁盾应声碎成两半。 独目麻衣人的连珠三铁箭,破了以防御著称的燃盾门少主马敦的铁盾。 马敦心中大惊,看着掉落在地上的三支泛着寒光的铁箭,顺手把劈碎铁盾捡起一半。虽然这铁盾承受了四长老的许多攻击,早已经不堪重负,但那人的三支箭就让它破碎,足见其功力深厚,完全不逊色于自己等人。 马敦无暇顾及太多,连忙看被自己掩护在身下的凌浪涯是否有事,当他看到凌浪涯咧嘴一笑时,心中也是庆幸万分。 马敦想起方才之时,自己被四长老揍出去,摔落在凌浪涯身前。凌浪涯临走前对自己低声说了一句,其道:“我会折返回来刺杀那名长老,你们做好掩护准备。刺杀之后,我恐无力支撑,兄弟可保我一下。” 马敦当时虽然不知晓凌浪涯如何刺杀,但既然他如此嘱托必然是有办法。于是在他重返战场之后,便悄悄把话转达给胡虚三人。 最先感知凌浪涯要出现的是胡虚,因为他对凌浪涯的玄气气息最为熟悉,便连忙呼唤水月仙和展候,因此三人才有突如起来的奋力一击吸引四长老的注意,而马敦早已凝聚全身玄气,就是要为刺杀之后的凌浪涯做掩护。 果然,凌浪涯一击得手,算是五人合力击杀了一名境界高于自身的修行者,而马敦也把凌浪涯保了下来,算是无惊无险。 不过,凌浪涯此时玄气耗尽已无力再战,想到四长老一死,且不说烈刀门会暴怒,来在场的两名长老肯定也会出手,自己等人合力才拼杀了一个,若是再对上两个长老,今夜肯定就逃不了。 见到他们赶过来查看自己是否受伤,凌浪涯无力道:“马大哥、水姐姐,让门下弟子快撤;胡大哥、展大哥,我们去夺船逃,他们不懂水性不敢追。” 此刻的凌浪涯在众人心中,无疑成了发号命令之人,众人完全信任地听从他的吩咐。 当下,马敦和水月仙立刻大喊撤退,并且亲自赶到弟子身边催促他们快走,而胡虚直接背起凌浪涯,由展候护送着去夺取江湾的那两艘木船。 凌浪涯伏在胡虚背上,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烈刀门的两位长老和麻衣人皆以穿过木桥,正往这边飞奔而来,而怒火冲天的杨云天距离自己也不过片刻时间可达。 见得两门的弟子迅速撤退,正如凌浪涯所料一般,烈刀门和热枪门并不会追击,而是全都往着己方几位主要人物而来,显然是得了杨云天的命令,一定要把他们留下。所以,只要自己等人夺取了江湾汇总运输木材的木船,就可以让不谙水性的敌人隔河而望。 但愿这最后的脱身计谋没有被识破,凌浪涯心中正如此想,忽而后背感到一阵杀意凛冽的气息。 杨云天此刻火冒三丈,尚未追上凌浪涯已经迫不及待地发出一道刀芒攻击,不过却被保护在凌浪涯身旁的展候挡下了。 展候一挡之后,急促道:“你们先走,我殿后。”说罢,也不待两人回答,便迎面斗上了杨云天。 展候作为都城捕头,修的圣道功法也是不可小觑,其今夜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奈何杨云天此刻愤怒到极点,出手招招奋力毫不留情,以至于展候一时之间处于下风。 凌浪涯回头看着展候替他们阻拦敌人的身影,心中涌上一阵感动,但苦于无法相救,只能暗自叹息。 就在展候奋力抵挡杨云天的攻击时,忽而黑白丝线铺天盖地地缠向杨云天。 杨云天见状知晓诡异,只能撤刀回退,只见纪天出现在身前,而一直和他交战的朱秀儿却是被弟子搀扶着,嘴角不断地溢出鲜血,显然是被纪天所打败。 纪天一招击退杨云天,匆匆对展候喊道:“快走!”当展候反应过来后,也急忙追上他的脚步。 纪天跑到胡虚身前,替他一路开路,而展候则是选择继续殿后,不过杨云天被纪天击退之后,却是愣在当场没有及时追上来。 只是,除却为首几人外,众多的烈刀门和热枪门弟子皆是奋不顾身地扑了上来,这些杀红了眼的弟子更多是为了她们受伤的少主和已死的长老报仇。 纪天和展候一前一后守护着胡虚和凌浪涯,手中的黑白丝线和朴刀皆是翻飞不息,不断地招呼在扑上来的弟子身上。 身上黑衣早已染红又被暴雨冲刷干净,脚下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而一行四人也逐渐靠近了河边,并且顺利地与赶来的马敦和水月仙汇合。 此时,没有被追赶的燃盾门和灼剑门弟子,早已在黑暗中顺着雨迹飞快离去,至于死去的同门尸体,只能等待明日或再找时间来收拾,但此刻却是万万不能停留的,毕竟其余两个门派都在气头之上,倘若遇上了难保自己不会把命也留在于此。 余下的六人只要渡过河湾,就可以爬上木船,那么敌人就只能束手无策。 不过,到了河边,六人却是犹豫了,皆因胡虚、水月仙和马敦也是不熟水性,那如何渡过河湾。而且,不远处还有河鱼帮的弟子在观望着,不过他们似乎人手骤减了许多。 凌浪涯伏在胡虚身上,道:“等会你们靠近我身边,我缓过劲来了,还有余力保你们过河上船。” 其余五人闻之,互相对视一眼,皆是相信他的言语,就要奋身跃入河中。 正在此时,四道耀眼的火团划过夜空,划过六人头顶上空,骤然落入河中。 火团入水,激荡起漫天雾气,瞬间阻挡了六人渡船的去路。 六人慌忙回头,只见烈刀门两名长老、少主和热枪门少主,率领着门下残存的弟子,包围众人于河边。 杨云天怒笑道:“我看你们往哪里逃!” 长刀霍霍,樱枪如林,蓄势待发。 ——未完,待续—— () 第253章 虽死不悔 远天道,圣道困。远圣道,人道难。远人道,天道崩。 ——胡欲言?《大道朝天·三道》 ……………………………………………………………… 碧珍江木鱼河的河水暴涨,涌上了河岸的两侧,蔓延到河边众人的脚边。 受到火团冲击的河水萦绕起的雾气逐渐散去,隐约露出河湾处两艘运输木材的木船。 凌浪涯拍着胡虚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待得站稳之后,看着眼前不远处的杨云天等人,不禁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自己等人终究是慢了一步,倘若此刻入水,肯定就会成为烈刀门两大长老的靶子,然后就会引起其他弟子的群而攻之,哪怕己方擅长水性的三人可以逃脱出去,但不擅长水性的三人终究会有被抓住的风险。 倘若胡虚、马敦和水月仙,任何一人被抓住,凌浪涯相信杨云天都不会介意下杀手,毕竟方才自己可是亲手杀死了烈刀门四长老。 杨云天见到那六人,只觉得这两次的多番谋划,都会被他们打破或者闯过,每次都会出现意料之外的局面,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太好,还是看破了自己的计谋。 直到现在,那名在烈刀门相助他们的黑袍人都没有出现,杨云天已经逐渐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也许那黑袍人确实只是路过,然后顺手把他们救下来罢了。不然,哪里会有人真的会冒着和烈刀门闹翻的危险,敢夜闯烈刀门。 更何况此刻四长老身死,不止杨云天不知如何向门主交代,而且两名长老也是大怒,当然也感到头疼。本来他们并没有参与杨云天之事,只是平常这名少主非常懂事,经常拿好东西孝敬他们,这回又关乎烈刀门的颜面,因此除了大长老之外,其余三人都不好推脱,因此便答应了杨云天的请求。 但是,就在烈刀门门主即将回来观看祭典最后一关的关键时节,己方几名诚意界的长老去欺负几个致知界的修行者,竟然还死了一个人,倘若让息怒无常的门主知道,连两名长老也不敢想象后果。 如今,见得为首的六人终于被己方围住,杨云天终于忍不住道:“两位长老,麻烦把他们都拿下,交给门主处置,也好抵四长老的命。门主的脾性两位也清楚,此事若没有一个好交代,我们也都讨不了好。” 两位长老听出了杨云天口中的威胁之意,但此刻骑虎难下也只能如他所言,不然他们虽然是长老,但也不敢保证能在门主的手中活下来。 见得两位长老点头,杨云天不再犹豫,道:“莫帮主何在?麻烦守住河岸,协助我们捉拿敌賊,助河鱼帮报仇。” 他没有说是给烈刀门报仇,而是想起忽然看到很多河鱼帮弟子倒在血泊中,以为也是凌浪涯等人下的手,之所以这样说也是为了拉拢河鱼帮。 河鱼帮帮主此刻同样位于河岸边,只是距离凌浪涯等人尚有一段距离,他听着杨云天的问话,却冷冷没有回答。 杨云天等了片刻不见回应,以为是风雨声太大,又或是莫长河已经身死,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第二遍话音已尽,依旧没有任何回答。杨云天强忍心中不满,再度朗声喊了一遍。 直到第三遍话已尽,河鱼帮莫长河才上前数步,冷声道:“杨少主,别叫了,莫某在此。” 杨云天见得莫长河手持水中鱼叉出现,身后还跟着约百名的河鱼帮弟子,心知此刻不是计较莫长河不搭理的时候,问道:“想来是风雨太大,莫帮主不知有听清我的话没有?” 莫长河沉默片刻,朗声道:“杨少主,此乃你们之间的恩怨,恕我河鱼帮能力低微,对此爱莫能助。” 杨云天一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沉声道:“莫帮主是否说错话了?这些敌人伤我烈刀门,也伤你们河鱼帮,今夜更是把河鱼帮弄得彻夜不宁,你们就甘心这样放过他们?” 莫长河一扬手中鱼叉,道:“杨少主,此事就莫提了,我河鱼帮认栽了,掺合不了你们的大事,我们就此两清吧。我们不过是混江湖的低等人士,高攀不了你们烈刀门高门大户。至于死伤的弟子,我河鱼帮没有能力报仇,也只能暂且认了。” 杨云天见莫长河依旧不改口,也怒道:“怎么?莫帮主莫非忘了谁在烈刀门杀死你们的弟子,又忘了谁在今夜又对你们痛下杀手?恐怕莫帮主答应不插手,你身后的弟子也不会答应吧。” 莫长河见状大怒,怒道:“杨云天,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当我们河鱼帮都是瞎子!” 杨云天一愣,终于察觉出了一丝不妙,但仍不松口,道:“只要河鱼帮助我在水中拦住这几人,以后有我烈刀门,就有你河鱼帮。” 莫长河怒极而笑,手中鱼叉一挥,直指杨云天,大骂道:“我呸!你烈刀门算什么东西!先是闯我帮,让我归顺于你们;接着是让我们运输孩童,让我们当替死鬼;然后是让参与此事弟子带到烈刀门,以乱箭射死而借刀杀人灭口;直到今夜,又是烈刀门嫌我河鱼帮碍事而痛下杀手!就在刚才,我的弟子没有死在敌人手里,而是死在烈刀门的长刀之下。我莫长河虽然技不如人,但你别当我是个瞎子!” 莫长河一翻怒骂,直骂得杨云天不知如何应答,也让本来想趁机逃跑的凌浪涯等人一时愣住。 莫长河继续道:“我们不过是谋生混饱饭吃而已,不稀罕也不敢高攀你们这些豪门大派。从今往后,我河鱼帮会另谋他处,我们最好也别再相见!” “好,好,好!”杨云天拍掌道。此时他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莫长河一直都知道所有的事,只是假装不知道,想来是那名逃跑的莫小鱼回来把这些事都告诉他了,可笑自己还相信他所言那个弟子没有回来。不过如今终于他忍不住暴露出来,倒也省得自己再操心了。 连呼三声好之后,杨云天继续道:“莫帮主有大志向,云天自然不敢阻拦。只是,如果今夜帮主不出手相助,恐怕你也见不到你的女儿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想你,会不会饿着呢?” 莫长河强忍住心中愤怒,想起那个被他抓走的女儿,不禁两眼泪汪汪,但仍咬牙道:“我女儿知道我所为之事,若是为救助孩童而死,也不会责怪于我。” 杨云天不屑道:“荒缪至极,人是你们运走的,此刻又说救回来,岂不是痴人说梦。” 莫长河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凌浪涯等六人,由于片刻后终于下了决定,道:“我不行,但我相信有人可以。一家团圆,是所有人的春节愿望,岂能被你们这些包藏祸心之辈破坏。” 言罢,莫长河一挥近丈鱼叉,朗声喝道:“河鱼帮弟子听命,烈刀门欺我河鱼帮太甚,残杀我帮弟子在先,拐卖孩童为非作歹在后,此等为非作歹之徒,请诸位和我相助几位少侠,协助其安全离开。我等为同门报仇,虽死不悔!” 耳闻豪情万丈之语,河鱼帮弟子幡然醒悟,同声大喝道:“为同门报仇,虽死不悔!” 仅余的约百人河鱼帮弟子,手执鱼叉或砍柴刀,奋不顾身地向烈刀门冲去。 刹那之间,厮杀再度起。 ——未完,待续—— () 第254章 夺船相争 暴雨逐渐化细雨,厮杀声再度响起,生死之间转瞬而至。 只有百来人的河鱼帮,本来是凌浪涯等人的敌人,此刻毫不犹豫地扑向他们原来的同伴烈刀门,只是为了给他们争取多一丝逃跑的时间。 只是,修人道的普通河鱼帮弟子,他们最厉害的不过就是伐木,将粗壮的树木砍断削成圆木,继而运输到州府各地,勉强赚来两餐温饱。若要真论打架杀人,凭借的不过是比寻常百姓强壮的身体和不知哪里学来的三脚猫功夫罢了。除却帮主莫长河是修圣道之人,学得了一招半式勉强可以支撑住河鱼帮,其余弟子甚至连武夫都算不上。 如今面对修天道,以火之玄气为主的烈刀门弟子,他们的冲击无异于鸡蛋碰石头,终究只有一个结局。 不需要烈刀门两名长老出手,也不需要少主杨云天出手,众多的烈刀门弟子见得这些一直被自己欺压的河鱼帮弟子竟然敢反抗,再想到这些蝼蚁一样的角色也敢扑上来,顿时怒从心中起,纷纷举刀还击。 河鱼帮弟子不过只剩约百人,面对还有两三百人的烈刀门弟子,再加上实力相差的悬殊,只支撑了片刻,就出现局面一边倒的情况。 但是,有时候,哪怕是扑火,飞蛾也是心甘情愿的。 莫长河见弟子不断倒在烈刀门的脚下,转身对凌浪涯等人喊道:“几位少侠,快渡河上船逃吧,我来替你们挡着。” 言罢,莫长河舞着手中鱼叉,奔跑就杀入了战场。 相对于其他弟子而言,刚迈入致知界不久的莫长河更胜一筹,但无奈敌人众多而且实力也不弱,当他杀了三四名弟子之后就被敌人重重围困,陷入了苦战之中。 凌浪涯见状,知道此刻不是犹豫之时,当即道:“跟着我,走!” 话音刚落,六人毫不犹豫地转身跳入奔腾不息的木鱼河中。 就在六人落水间,四道火团转瞬即至,两名长老的攻击让木鱼河再度泛起巨大烟雾。 杨云天没有管飞蛾扑火的河鱼帮,也不管被围困的莫长河,此时见得朱秀儿已经受伤,便毫不客气地取代道:“热枪门弟子,从上游木桥过河,去另一边抢一艘木船撑过来;烈刀门弟子,先把河鱼帮这些叛徒清理干净,再截杀其余敌人。” 热枪门弟子本来不需听从杨云天的吩咐,见得自家少主朱秀儿无奈地点头后,方一涌往上游过桥抢船。 两条木船在河湾的另一侧,大多数人如今都在木船的对岸,只能通过涉水或是过桥到了对岸,再行登船。 看着热枪门弟子去夺船,两名烈刀门长老上前数步,就要发动攻击继续追杀凌浪涯等人。只是此刻水火交融生成的雾气阻挡了他们的视线。两人也想过直接出手把船毁掉,但船距离两人太远,已超出他们的实力所发动的玄气攻击范围,哪怕是火团也无法飘落这么远。 两人仍旧不死心,再度数次出手攻击,只是看着火团飞舞于空中,不断被雨水打湿冲击,哪怕侥幸落在木船上,也无法让被暴雨淋湿透的木船完全燃烧起来。连续几番尝试后,两名长老也只能徒呼奈何。 杨云天见到热枪门弟子已经快到了木船一侧,而河鱼帮除了帮主和十多名弟子外,早已死伤殆尽。 杨云天并不在意河鱼帮的死亡,可是介意他们坏了自己的大事,因此只好让他们去死。 就在热枪门弟子之时,昏暗混杂的江面木船上,忽而有两人率先爬了上来,那是擅长水性的纪天和展候。 两人爬向更靠近下游的那艘木船,登船之人恰恰见到热枪门弟子就要赶来,但凌浪涯等人尚未登船,又不能砍断缆绳,只能干着急。 凌浪涯在河底之中,运用所剩不多的玄气,竭力撑起一个丈宽的空间屏障,把不熟水性的三人包裹住,继而沿着河底一路往木船游去。 在河底往上隐约看到木船的轮廓时,凌浪涯脚下用力划水,带着三人就网上潜行。一见到四人在水中冒头,展候奋力阻挡着上船的敌人,而纪天则忙着把四人拉上传中。 六人终于都上了同一艘船,马敦守在玄气再度耗尽的凌浪涯身边,其余的人则奋力把敌人赶下船中。但另一艘船已经被热枪门弟子占据,摇摇晃晃地驶向河对岸,接载杨云天等人。 胡虚重新夺取了热枪门弟子的两把兵器,那是两把烈刀门的长刀,皆因许多热枪门弟子在不久前的争斗中,其手中的长枪不是破损就是丢失,便有一些弟子捡了旁人的兵器来使用。 胡虚手持两把长刀,一路来到了缆绳处,也不拆除它,直接用力一刀把缆绳砍断。 失去了缆绳的木船,顺着水流开始不受控制地调转了船头,摇晃着往下游去。 恰在此时,哪怕不会驾船,但也见过船行的诸多热枪门弟子也逐渐把船驶向了对岸,就要接来帮手。 两名长老见之,也不许杨云天吩咐,几个起落就凌空越上了靠近河边的木船,站在船头处吩咐调转船头,转而去追逐敌人。 杨云天身旁站着麻衣人和朱秀儿,此刻见得河鱼帮已经死伤殆尽,只有帮主莫长河一个人还在苦苦支撑,杨云天冷哼一声,直接拔出长刀就奔向莫长河。 莫长河本来被杨云天所伤形成的旧患复发,此刻又是身负多处新伤,手中的鱼叉早已不知掉落何方,而是抢来了一把长刀继续在支撑着。他见到杨云天奔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刀挡下一名弟子的攻击后,连忙站稳,手中长刀平胸而起,做出了竭力防守之势。 杨云天的火焰长刀迅捷而来,与莫长河的长刀相碰在一起。 只是片刻支撑,莫长河手中长刀从中折断,一道自右肩到左胸的刀伤骤然出现。 杨云天顺势一脚把莫长河踹飞,就要一刀结束他的生命,以此消自己的心头之恨。 正在杨云天挥刀而起时,身后的麻衣人和朱秀儿同时大喊一声:“小心!” 杨云天心有所感,察觉到强烈的危机感,急忙地往后撤了一步,但手中长刀依旧高举。 当是时,只见一道如拳大小的墨青色玄气击中刀身,杨云天手中长刀拿捏不住竟脱手而飞,直接倒插在数丈外的地面。 只听夜空中遥遥传来一道话语: “听说有人埋伏在此等吾,如今吾来了,且看谁能奈吾何?” 江面之上,一人黑袍裹身,笠帽遮脸,于木船桅杆中迎风而立。 ——未完,待续—— () 第255章 忘了救人 有些人心中盼望着他来,只是做好了他没有来的准备。 有些人心中不想要他来,但是做好了他要到来的准备。 凌浪涯曾想过黑袍人会出现,但毕竟对他并不熟悉,因此今夜的所有谋划都是基于他没有出现的情况来实施,以至于出现了如今夺船而逃的局面。 杨云天一点也不想黑袍人出现,但处于对他那夜展示的实力有所害怕,因此不惜请来三大长老,就是为了要针对他的出现。 此刻,黑袍人终究还是出现,双方都是百感交集,心中各有喜忧。 黑袍人双脚紧并站在桅杆之上,幸好功力深厚并没有摔楼下去。他见众人皆是望着他却不言语,下意识地重新整理了一下笠帽,扯了扯紧身的黑袍,低声自语道:“这糟乞丐的衣服可真窄,穿起来真难受,看来,我最近吃胖了唉。” 黑袍人见众人依旧不搭理自己,咳嗽了一声道:“怎么,听说有人要在此埋伏我,不知道是哪几个不长脸的家伙,滚出来瞧瞧?” 凌浪涯见到黑袍人站在桅杆之上,虽有功力深厚,但船只没有人驾驶只是随波逐流,担忧他会出了危险,便道:“前辈,上方风大雨大,何不下来说话?” 恰在此时,船身被水流冲击一个晃荡,桅杆随之侧到一边,黑袍人顾不得站在上面的风采,直接一跃而下,落在凌浪涯等人身前。 下落站稳之后,黑袍人再度整理一下那紧身黑袍,自语道:“早知道不听糟乞丐说,什么出差一定要帅气,搞得我差点掉进水里。这家伙,就会骗人酒喝。” “前辈,你说什么?”凌浪涯艰难地站了起来,凑了过来问道。 黑袍人慌忙转身,一见六人皆是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忙道:“没有没有,只是赶路有点累,这个地方太偏僻又远了,一时找错了方向,所以来迟了。” 没有等凌浪涯问他们,黑袍人竟然自己暴露了所有的行踪,但从他的语气中听出,黑袍人是一早就想着要来相助,只是出了状况才会此刻才道。 凌浪涯疑惑地看着黑袍人,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容,但总觉得此人的声线有几分熟悉,便问道:“前辈,我们是否以前见过,怎么我觉得声音如此熟悉?” 站在身旁搀扶着凌浪涯的胡虚也点头道:“确实如此,莫非前辈是我们认识之人?” 黑袍人连忙咳嗽数声,摆手变声道:“怎么可能,我和几位素未谋面,不过敬佩你们所做之事,所以才来搭把手罢了。” 说道这里,黑袍人突然一拍掌,惊叫道:“糟了,忘了救人。” 言罢,黑袍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直接从船上跳下,凌空踏着河面而行,直接飞扑向岸边的杨云天。 恰在此时,在船上的两名长老见状大怒,同时放出两道巨大火团飞向黑袍人。 黑袍人身在河面之上,瞥了一眼那四道火团,侧身旋转双手同时前推,两股墨青色玄气旋转而出,分别裹住两道火团后反射回去,而其毫不停留地继续往目的地去。 两名长老见得四道火团反弹回来,心中皆是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再度放出四道火团反击出去。 八道火团在空中相互碰撞后炸裂开来,犹如春节的都城焰火绚丽,但片刻之后就被雨水浇灭,生出一阵弥漫不息的烟雾。 恰在此时,黑袍人已到了杨云天身前,一掌平推而出,墨绿玄气夹杂着劲风铺面而至。 杨云天此时才回过神来,心中肯定挡不住这一击,忙大喊道:“救我!” 身边不远的黑袍人和朱秀儿此刻都是和他同一条船,当然不能看着杨云天就此死去,急忙上前相助。 三人竭尽全力将体内玄气喷薄而出,互相交缠之后撞到那墨绿玄气,不过只是片刻就抵挡不住,纷纷倒退十多步。 幸好黑袍人只是随手一击,并没有真的下杀手,否则三人绝对不能轻易挡下,但三人体内也不好受。 一击之后,黑袍人一把抓起生死不知的河鱼帮帮主莫长河,脚下用力一顿,又是几个起落,转瞬间就回到了凌浪涯所在的船上。 当把莫长河救回来之后,黑袍人蹲下仔细查看他的伤势,只见一道巨大的伤口几乎划破了莫长河的躯体。此刻的他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已经熬不了多久。 黑袍人查看之后,叹息一声,道:“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此事都怪我,真是对不住那小子了。” 言罢,黑袍人站起来道:“他们支撑不了多久,你们有何想只想就尽快问吧,我去解决掉这些麻烦。” 正当凌浪涯要询问之时,远处传来一声呐喊:“这位黑袍前辈,您可知那些要埋伏伤害你的人是谁,不如让我烈刀门相助一把如何。” 黑袍人闻声望去,只见杨云天、麻衣人和朱秀儿在承受自己随手一击后,皆已登上了长老所在的木船,只是不敢驶得太近,依旧距离两人有一段距离。 此刻两位长老看着神秘的黑袍人,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因为他们已经感知到黑袍人的实力强大。 黑袍人听得杨云天的言语,鄙夷道:“你这小子,少给我使离间计。虽然我就要离开都城,但也不介意在此之前先把你们烈刀门灭了。” 杨云天一愣,他不知黑袍人何处听来的埋伏消息,便打算出言相试探,顺便看能否离间两者,不料却被人一眼看穿,还惹来了鄙视。 三长老闻之大怒,道:“灭我烈刀门,真是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黑袍人道:“你一个小小的诚意界修行者,不过占据了一个破门派,谁人给你说这话的勇气?” “老三,别冲动,此人身份不明,不要多事。”劝罢三长老,二长老又对黑袍人说:“不知阁下为何而来,今夜之事不妨卖我烈刀门一个面子,往后到烈刀门内,我等必有重谢。” 黑袍人笑道:“罢了,你们烈刀门的狗窝,我去过一次就不想去了。你们还是赶快走吧,看在你们门主的那把破刀的面子上,我今夜不为难你们。” 三长老道:“好大的口气,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 言罢,三长老手中夺过身边一名弟子的长刀,体内玄气一动,刀上火焰蔓延开来,几近一丈,瞬间光芒大盛。 二长老见之,无奈地同样夺过一把长刀,将体内玄气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其火焰长度更比三长老的要旺盛,显然其实力更胜一筹。 两人再不犹豫,数步后踏上船头,两道数丈长的火焰刀芒,破河而去。 黑衣人负手于身后,站在另一艘的船尾,风吹得他紧身的黑袍猎猎作响。 ——未完,待续—— () 第256章 破网而出 黑暗的夜里有了火光,翻涌的河面冒起了烟雾。 烈刀门两位长老自从刚才黑袍人随意化掉了自己的攻击之后,就深深感受到他的实力只会比自己更高,甚至到了另一个境界也未可知。 在不久前,他们可以凭借实力优势,倚老卖老地欺负凌浪涯等人,虽然最后四长老被凌浪涯等人围攻和刺杀至死,但并不代表他的实力不行,终究还是过于大意罢了。 当时杨云天让他们三人出手时,他们虽然口中答应是因为多年来的孝敬,但也存有要见识一下外来高手的意思。就算他能以一挡百,难道还真的能拦住自己三个境界高了两层的修行者不成。 此刻面对实力更胜一筹的黑袍人,四长老又失手先死,只剩下两位长老也不知道能否拦得住,只能拼尽全力一试。 两位长老的携长刀一击,两道烈焰刀芒划破了夜色,也划破了湖面,直奔黑袍人。 黑袍人视若无睹,待得那气势惊人的刀芒距离不过一丈时,他才伸出双手,左右十指不断变幻,在空中飞速地点动,似乎在刻画什么一般。 但由于光焰的阻挡和视线的阻隔,并没有多少人能看清他再做什么。 正当烈焰刀芒距离黑袍人不过数尺之时,在他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墨绿色的光圈,挡住了其去路。 那光圈是圆形,其外壁上墨绿色的玄气不断涌动,而内部有着墨绿色丝线交错飞舞,以内壁为界不断来回折射。 正当此时,烈焰刀芒已至,正落于墨绿光圈之内。 光圈与刀芒相碰,没有任何的声响传出。 众人只见烈焰刀芒穿过了光圈,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在黑袍人面前,空空无也,没有碧绿光圈也没有烈焰刀芒。 夜色重新归于黑暗,众人诧异得不知所言。 两名长老凝重地看着淡定自若的黑袍人,虽然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何手法,但此等诡异的手段,恐怕只有那些三教九流才能用得出来吧。 莫非,此人正是三教九流之人。 想到此处,出身于家的两名长老,蓦然想起当年在家求道的时光,奈何自己等人天资不高又不勤奋,只能被派来这里当个挂名长老。 虽然活得逍遥自在,但实力却一直不见进涨。 如今看着这诡异的玄气防御,竟然不能察觉来自何处。 但是,他们如今是在场烈刀门弟子在场中实力最强之人,同时又身兼长老之职,又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想到此处,两名长老对视一眼,不信邪似地连连挥动长刀,不断地有烈焰刀芒从中而出。 不是他们不想近身战,奈何身在不同的船,又隔有一段距离,只能以此远程攻击来消耗对方,希望可以让对方船速减慢。 黑袍人身上紧绷的黑袍膨胀起来,仿佛要裂开一般。他的双手不断地交叉挥舞着,一个个墨绿色光圈从他身旁出现,挡在了他的身前。 正当黑袍人和两名长老交战之时,已经有人受了重伤而死去。 凌浪涯抱着河鱼帮帮主莫长河的尸体,难过地想要流泪,而纪天和水月仙则是真的跑到一边默默哭去了,至于胡虚和马敦则是努力控制着船的方向,想要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凌浪涯看着眼前这个微笑着死去的陌生人,想到他临死前最后的一句话,在难过的同时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方才莫长河被黑袍人救回,其实其本人也猜到无法救治,而被救回也是猜到要自己泄露烈刀门的机密。想到自己的女儿也在烈刀门手中,因此莫长河也甘愿把消息说出来,希望凌浪涯等人能够把他救助出来。 可是,他只说了一句话,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莫长河临死前的一句话,只有九个字。 “大码头,莫小河,莫小鱼。” 凌浪涯来不及问清楚这三个词的含义,莫长河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凌浪涯是莫长河生前看到的最后一人,直到他死去依旧抓着凌浪涯的手不曾放,仿佛里面包含着他所有的希冀和力量。 这个只有百来人手下的河鱼帮帮主,带领着河鱼帮弟子伐木运输为生,被烈刀门欺凌后选择归顺,协助烈刀门做拐卖儿童的勾当,最后幡然醒悟帮助凌浪涯,只希望他们能救出那些孩童,赎清他们的罪过。 凌浪涯遥遥看了一眼苍穹,此时暴雨已停,天色处于漆黑一片。 黎明将至,很快就要天亮了吧。 只是,今夜之后,木鱼河上再无河鱼帮。 正当凌浪涯沉浸在莫长河死去的伤痛之时,只听胡虚大喊一声:“坐稳了!”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马敦在竭力掌舵,而胡虚手持双刀立于船头,船头前方是一张横跨两岸的巨网。 这张巨网正是河鱼帮一直以来拦住尚有漂浮下来的木头所设置,今夜它不止迫使凌浪涯等人不能再潜行前往碧珍江,同时拦住了许多枯枝败叶和双方尸首,更是拦住了许多河鱼帮弟子从上游山林乘坐下来的圆滚木头,如今又是拦住了要逃生的船只。 如果不能破开这张巨网,船只被挡住不能前进,最后只会被杨云天等人追上,到时候又是另外一个局面了。 此刻,胡虚眼前只有巨网,他双臂和长刀冒出的鲜红火焰,绽放着他所有的玄气。 就在船头距离巨网只有一丈之时,胡虚大喊一声,平地高高跃起,双臂高举,双刀从肩后倒垂到腰部,继而重重向前砍下,直没船头。 “给我开!” 双刀火焰触碰到巨网,网格瞬间随之断裂成三半,枯枝圆木尸体随之冲破巨网。 船头破网而出,眼前河水滔滔,再无阻挡。 恰在此时,只听黑袍人同样喝道:“接了你们这么多招,现在轮到你们接我一招!” 众人再度望去,只见黑袍人凌空跃上桅杆,居高临下,黑袍猎猎。 黑袍人双手一沉,随后缓慢举起,道:“给我起!” 随其声出,那些本来顺流而下的圆滚木头骤然脱离水面,高高升起直与桅杆平齐。 数十根巨大木头悬空而停,皆被一道墨绿色的玄气束缚着。 黑袍人双臂骤然前挥,直指敌船。 巨大木头应玄气而动,如箭离弦。 敌船之人见之大骇,顾不得不熟悉水性,纷纷跳出而逃。 两名烈刀门长老和杨云天等人急速挥舞长刀,想要阻止巨木的落下。 奈何巨木数量太多且力道庞大,众人只躲的过两三跟,纷纷被其撞倒。 只见两根巨木如箭直撞两名长老,而两名长老举刀横挡,想要抵御锋芒。 长刀应声断,巨木撞胸膛,两名长老倒飞出去,直撞船舱,落地重伤,口吐鲜血。 巨木砸在船上,穿破了甲板和船舱,木鱼河水随之涌了进来,不消片刻船已成倾倒之势。 巨木为箭,伤敌摧船,一击定胜负。 黑袍人朗声大笑,道:“今夜之事,他日定当奉还。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躲在船舱中的杨云天伸出头颅探看,只见凌浪涯等人乘船顺流而下,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此情况,杨云天鲜血倒地,不是因为受伤,而是被今夜之事所气。 与此同时,凌浪涯口吐鲜血。 黑袍人来到其身前,见之道:“你若如此下去,会无药可救。” 暴雨已停歇,血染木鱼河,尸体如鱼流。 黎明前的天色,最是黑暗。 ——未完,待续—— () 第257章 遗言真相 黎明已至,一条破烂的木船,犹如喝醉酒之人一般行走在木鱼河上,仿佛随时就要撞到岸边。 摇摇晃晃的木船,上面有着七人和一具逐渐变冷的尸体。 方才胡虚双刀断开巨网,这艘木船得以侥幸地冲出来,再借助黑袍人的巨木如箭一击,击沉了烈刀门的追击之船,因此众人才得以没有后顾之忧。 滔滔的木鱼河上,感受到木船左摇右晃,那几个不熟水性之人都吓得胆颤心惊。 尤其是水月仙,虽然表面上英勇无比,但终究还是有着女子心性,本来还没从今夜弟子死伤的悲痛中走出来,此刻更是吓得直接抓紧船舷扶手,一边哭一边吐一边咒骂不会驾船的马敦。 马敦也是毫无办法,他竭力控制着木船,想要让它驶得更平稳些。奈何他本就不擅水性,更不用说是驾驶船只了,见到胡虚在照顾凌浪涯,纪天在安抚水月仙,于是他只好央求展候过来帮忙驾驶船只。 有了展候的帮助,两人一边摸索一边驾船,虽然船只依旧晃荡不已,但目前看来至少没有沉船的危险,只能勉强着向下游飘去。 正当展候和马敦在竭力驾船之时,凌浪涯撕下面罩,一把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感受到体内的玄气冲突,只能苦笑一声。 如今只要凌浪涯控制不住体内的两种玄气的平衡,它们就会处于相互争斗的状态,显然是不夺得主动权不肯罢休。如果不是他在今夜消耗的玄气太多,两种玄气的争斗并不严重,但如果像在烈刀门中汲取了火焰一样,最后也会像那天一样晕倒在地。 同样听到这句话的胡虚,担忧地问道:“不知前辈可有法子解决这一个毛病?” 黑袍人沉思片刻,才摇摇头道:“自古修天道者,也曾有人同修两种玄气,但无论是天资多高,最终都是大多无法协调两者平衡,不是走火入魔就是爆体而亡,就算能够控制,也不过是凭借强大修为进行强制管控。” 黑袍人再打量了一下脸上苍白的凌浪涯,道:“我虽不知你这小子如何习得两种玄气,其中一种玄气我察觉不出,但那紫火玄气却是异常霸道之物,两者相争恐怕有你好受的。” 胡虚道:“难道,如果无法控制两者平衡,真的无药可救?” 黑袍人道:“也许会有人有办法,不过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这时候,一直在旁安抚水月仙的纪天闻之,急忙道:“谁有办法?我去找来!” 黑袍人打量着神色迫切的胡虚和纪天,再看看脸色非常平静的凌浪涯,道:“你们三个今夜之事,几乎连命都丢了也不怕,如今却害怕起来了,倒是奇哉怪也。” 凌浪涯摇头道:“为三道苍生,我这条小命又算如何?” “要算要算。”纪天跑过来,道:“前辈你说,那人是谁,身在何处?” 黑袍人抬头看了一眼北方,幽幽道:“蒙元王朝,方技家之主。” 三人闻之,皆是一愣,心知那黑袍人所言非虚。 皆因那方技家,同样是三教九流之一,乃是以占卜之术和医道著称于三道,其家主乃是当世圣手,若以其医术,想来可以医治凌浪涯此疾。 只是,那方技家所在的蒙元王朝位于大陆之北,与赵宋王朝之间,隔着整整一个李唐王朝的疆域,两者距离又岂止千万里。 凌浪涯蓦然想到那个老人,倘若他在,也是会有办法的吧。 此时众人都在震惊于方技家之名,没有听到纪天低声念呢喃的一句话:“不知道方技家少主是否可行。” 河水滔滔,木船晃荡,众人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凌浪涯没有再谈及自身伤势的话题,而是想起河鱼帮帮主临终之言,问道:“方才那莫帮主临死前说了一句话,我一时间猜测不出,不知你们可有想法?我想这句话,应该关乎那些拐卖孩童的信息。” “大码头,莫小河,莫小鱼。” 听得凌浪涯念出莫长河的遗言,众人看着船舱内的莫长河尸首,皆是有所感伤,不禁在思量此言中之意。 黑袍人闻之,思索片刻后,道:“那莫小鱼,想来就是被我途中顺手救了得的那名河鱼帮弟子的名字。在烈刀门时,我恰好遇见他被人追杀,便顺手救了他。今夜,我在来河鱼帮之时,非常倒霉地迷了路,不过恰好又遇见他带着母亲从山林小道离开,言道要回故土去,我便顺道他问了几句,所以才找到此地。” 凌浪涯想起第一次遇见莫长河时,他也说起此事,看来他所说的话也都是真的,便道:“既然莫小鱼是河鱼帮的弟子,那他要回的故土是哪里,我们也许可以去寻他打探那些孩童的下落。” 黑袍人摆手道:“不用如此麻烦了,那小子也是倒霉,他要回去的正是已化作一片灰烬的江渡小镇,而我也把此事告诉了他。方才我之所以救这名帮主,也是为了答谢他告知我来此的路,可惜的是终究来晚一步。” 他哀叹一声,继续道:“对了,你们这里有一名捕头吧,我已让那莫小鱼找个偏僻地方,安置好家中母亲之后,便去衙门找那名捕头。到时候,你们就能见到他了。” 凌浪涯心中诧异,心想这江渡小镇之事发生在黑袍人出现之前,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而且,他还知晓众人的身份,显然就是有备而来,而不是恰好路过了。 正当凌浪涯疑惑之时,不远处的展候帮马敦稳住了船势后,听得众人在谈论此事,也凑了过来看是否能帮上忙,此刻听之便道:“若那莫小鱼真的要来,那我这几日便安排人手专门等着他,到时候我们再详细问问他。” 凌浪涯思索着另外两个词,道:“既然其中一个确定是人名。第一个的大码头,莫非就是关押孩童得所在。只是,碧珍江上码头如此众多,我们又如何知道是哪一个呢?” 展候拍拍胸脯,道:“此事交给我吧,既然目标锁定是码头,我回去便派人彻查各大码头,保准能够查出一丝蛛丝马迹。” 既然又解决了一个,还剩下一个“莫小河”。究竟指的又是何,莫非也是和莫小鱼一样,同样也是一个人名。 只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为何让莫长河至死仍念念不忘呢。 一时之间,众人虽然能猜到这是一个人名,但始终回忆不起来有任何相关的线索。 船行河上,忽而骤然视野开阔,不知不觉众人已驶入碧珍江的主流。 听得马敦自得自乐,为自己学会驾船而拍掌开怀。众人看了一眼天色,蓦然想起,距离凤梧祭典下一关,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开始了。 阳光重临大地,黑夜的血腥,早已被埋葬。 ——未完,待续—— () 第258章 酒香四溢 淡淡馨香微透光,杏花村外送芬芳。别君执手情无限,会友斟杯醉亦狂。常伴骚人对月饮,又随墨客绕诗徉。天涯万里情归路,唯我金樽最爱乡。 ——胡不说?《过客传·酒徒》 ……………………………………………………………… 和煦的阳光照在凤炎都城的红墙绿瓦中,也迎来喧嚣的人间烟火。 推门而观,除却可以看到暴雨冲刷后的干净街道,还可以闻到空气里传来的清新气息。 清晨刚刚来到,暴雨初停不久,都城的百姓已经开始逐渐走出家门。他们不为别的,只是想要重新霸占一个观看祭典的好位置。 坊间早有传言,听说今天的凤梧祭典酒关,乃是被喻为最轰轰烈烈的一关,而且有着最激动人心的闯关环节。 其实对于混迹生活底层的寻常百姓而言,所谓的八雅八关,琴棋诗画诗酒花茶,终究是文人雅士参与的比较多,而他们也只是凑个热闹艳羡一下,若说真的要参与,恐怕也只是轻叹一声罢了。 因此,很多寻常人之所以参与观看祭典,除了感受一下赵宋王朝诸多年少英才的风姿,感受一下八雅陶冶性情鼓励后代的努力,不乏是享受参与祭典间赌斗的乐趣,享受那难得的赢乐输愁的感觉 在他们看来,能够看到这么多人一起展现这种高雅艺术,哪怕不能填饱肚子,但也能看到好看的,而且还觉得很好看,回去也有几分酒后谈资,那也是乐事。 在此之中,对于这些黎民百姓而言,在这八雅八关之中,最熟悉的莫过于酒了。 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在一杯酒中。 每天忙碌完生计,不妨坐下来,小酌一杯放松几分;倘若遇见故友知己,不妨一碰杯,畅饮开怀放纵几回;倘若遇见烦心琐事,不妨痛饮几壶,换一个一醉解千愁。 正如李唐穆子白所言,“古今成败九霄外,生死爱恨一壶中。” 酒中之言,一语道尽。 当听得酒关有着对于常人来说也可参与的闯关环节,哪怕昨夜暴雨洗涤都城,哪怕好位置已经被霸占完毕,也丝毫不妨碍众生百姓如蚁聚一样涌到祭典广场,就是为了看一看是否能够幸运参与其中。 果然,当他们到了祭典广场时,看到了其他祭典几关截然不同的场面。 在祭典广场上,除却暴雨也摧毁不了的两座高耸祭坛,除却越来越少的学子考桌之外,除却更早来到支撑起声音隔绝屏障的家弟子外,祭坛上还多了一样东西。 无数的大瓮大坛,大大小小各不一样,分门别类地,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两侧广场之上,只留下狭窄的通道可以同时通过两人。 在这些满载液体的瓮坛一侧,分别站着更早来到的官员,他们身穿清一色的官服,手持同样的一个细柄长勺。 在他们身前,摆满了数个竹制箩筐,箩筐上摆满了洁白的瓷碗,犹如落雪堆积其中。 当百姓看到这个阵势,再联想到今天祭典的闯关主题,哪怕再愚笨之人,不需要听主裁判宣布,也能猜测出要靠的是什么。 瓮坛之中,自然是无数的美酒;箩筐瓷碗,自然是盛酒的器具;酒关所考,自然是谁喝得更多。 这些让人醉生梦死的美酒,瞬间让无数好酒之人唾液四起,酒虫四起。 站在祭典广场外的两个老渔翁,此时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尚未开封,但也藏不住酒香的美酒,皆是在想,倘若能够喝一碗,这祭典的事就够自己向邻里吹牛皮吹一辈子了吧。 站在老渔翁身旁的兵士老张,此时艰难地咽下口中的唾沫,最后又忍不住擦擦流出来的几滴,心中想到,倘若能够喝一碗,也不枉自己远离边境千里迢迢随少将军返回都城了吧。 站在兵士身旁的一对父女,女儿正坐在父亲的肩膀上,好奇地看着那些瓮瓮坛坛,猜晓其中是什么,而她的父亲目光发亮地看着那些美酒,心中想到,倘若能够喝一碗,哪怕被媳妇赶出家门睡在天井处也是值得的吧。 所有好酒之人,看着那些尚未开封的美酒,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想法。所有不好酒之人,闻着那些萦绕广场的香味,都有着想尝试一口的冲动。 人群越来越密集,看着此情此景,皆是吵吵嚷嚷,大多数是猜测今天比赛就是谁喝得最多。 就在此时,陆陆续续有学子进入考场之中。 这些经过检查后进入考场的学子,都是上一关诗关中前一千名的学子,左右祭坛各五百名的学子入座,看到这样巨大的阵势也是着实吓了一惊。 此时距离闯关开始已经越来越近,上前学子都已入座,也都猜到了酒关所考是为何。不过,有些学子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状。 在诸多座位上,早已坐满了学子,唯有五个座位空缺。 有些细心的学子观察牌号之后发现,这些还没来到的学子中,其中两个竟然是烈刀门和燃盾门的少主,而另外三个,一个是获得诗关排名第二名的学子,另一个则是获得孙山之位第五百名的学子。至于最后一个,则是最近在学子中受到诸多主裁判额外关注的学子。 有些人猜测,想来两名少主是临时有事耽误了吧,而那名经常踩在迟到边缘的学子,估计这回也是这样吧。在他们看来,如此不守时之人,恐怕也优秀不到哪里去吧。 尤其是昨天在诗关中,排名在四百名的那一名吴苏府学子,此时看着旁边的空位,不禁大笑起来,向隔壁的杭越府的同伴言道,这一个空位上排名第五百名的那个小子,肯定和另外一个第五百名的学子一样,此刻都是胆怯不敢来了吧。 正当众人对着五个空位皆是有所猜测时,场上的主裁判和各类官员也已经就位。 此时,主裁判就要开口宣布酒关开始时,身旁的一名老人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后,忽而拉了他一把,道:“稍等片刻。” 那名朝廷的大学士主裁判不知其为何,正要询问之时,忽而听到广场外传来而来一阵喧嚣声。 只见五名学子匆匆经过检验,就飞一般地直接跑向自己所在的座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五人已经入座完毕,恰恰落在了那五个空位之上。 至此,酒关闯关一千名学子,皆已到齐。 只是,那些学子正在诧异之时,却发现了更令人奇怪的一面。 那即将迟到的五个人,竟然全都是脸色苍白,双眼两个黑眼圈,仿佛是尚未睡醒一般。尤其是他们凌乱的衣裳,加上通宵未眠的状态,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有些好事之人不禁猜测,也许都城首屈一指的烟火之地鸾凤居,昨夜正是多了这几位客人吧。 正当百姓观望,学子寻思之时,那名站在主裁判身旁的老人又喝了一口酒,方点头示意开始。 朝廷大学士主裁判见之,向那名老人作揖之后,在宫墙城楼之上往前两步,朗声道: “凤梧祭典第六关,酒关,开始!” 场内场外,欢呼如雷! “上酒!” 酒香四溢,经久不散。 ——未完,待续—— () 第259章 与民同乐 一声上酒,恍若身置酒楼之中,放下一身的风尘行囊,唤小二来一壶陈年好酒,洗涤一身疲惫与喜愁。 一声上酒,那些手持细杆长勺的官员,同时放下长勺于一旁,继而双手放置在酒瓮酒坛上的封泥处,用力地把封泥扯开。 酒香弥漫广场,恍若置身酒池之中。 随着封泥的破碎,官员再度拿起长勺,继而在身旁的箩筐处拿起一个洁白瓷碗,一勺伸进瓮坛中,勺了一勺就盛满了一碗。 每名官员都双手捧一碗清冽美酒,忽而把瓷碗放置唇边,痛快地喝了下去。 一饮而尽,瓷碗倒置,滴酒不剩。 众人异口同声大喊,道:“好酒!” 场内学子场外百姓,无论是否好酒之人,见此千人同喝美酒的状阔景象,皆是酒虫大起,甚至有人忍不住连祭典都不想观看,就要寻一间酒楼去大醉一场。 正在此时,大学士裁判朗声道:“有道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凤梧祭典酒关,不求以酒鉴人,不求以酒辨才,但求与民同乐,但求大醉一场。在本关中,场上千名学子,只考一样。谁喝得多,谁就是胜者。左右祭坛,各取喝酒最多者前二百名,即胜者四百人,共同进入下一关。” 规则一出,众人哗然一片,皆是喜忧参半。 欢喜者,自然是因为酒关不像前面数关一样,要考究的是酿酒之法辨酒之术,而是直接比拼个人的酒量大小,可谓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对于自认酒量不错之人,自然是心生欢喜,自以为胜算又大了几分。 至于忧愁者,那自然便是那些酒量极差之人所发愁,甚至有些自知是半杯倒的人才,此时已经是感慨自己为何平常不练习酒量,偶尔多斟酌几杯了。 但是,其实在此之人也都明白,酒量皆是因人而异,有人嗜酒如命千杯不醉,有人厌恶酒气沾酒即倒。 可以说,这一关明考的是酒量,暗考的就是人之体质,更深一层考的就是人之酒品。 甚至有人想到,如果自己喝醉了,做出一些不合礼法之事,在众目睽睽之下岂不是贻笑大方,落得被取笑的下场。 一时之间,在场外百姓的艳羡中,诸多的学子皆是各有想法,自己能不能喝,能喝多少,喝多了会否丑态百出有损形象,都成为了他们的担忧。 有时候,越是简单的事情,就会变得越复杂。 正当众人还在思量之时,那主裁判继续道:“既然是与民同乐,自当有酒同喝。凡是观看祭典之百姓,皆可到广场右侧处排队,领取美酒一碗。虽不能开怀大醉,但愿与君同赏祭典之乐!” 此言一出,场外一片喧嚣躁动,无数的百姓纷纷离开那些观看祭典的好位置,蜂拥一般往祭典右侧广场涌去。 兵士老张由于要执勤守卫,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两个老渔翁和那对父女也不回地涌进了人群之中。见得他们也要去尝个鲜,老张急忙道:“老李头,别忘了给我拿一碗啊!” 渔翁老李头没有回头,只是大声回道:“知道啦,让老农家的闺女给你排队领一碗去,我们先去霸占个好位置!” 老张看着他们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想到那即将入口的美酒,不由得咽了一下唾沫,看着那些瓮坛露出艳羡的神色。 和老渔翁一样,诸多的好酒之人纷纷涌去了广场右侧,幸好那里早有担任本次祭典巡防之责的少将军丘云安排好了人手,控制好了秩序,才不至于出现人群暴乱的场面。 一百名负责盛酒的官员于广场右侧一字排开,而其脚下是一坛坛刚开封的美酒,还有无数的洁白瓷碗。 那些本来就站在广场右侧观看祭典的百姓此刻觉得自己今天走了大运,竟然不仅可以占据一个观看祭典的好位置,还能占据一个排队率先品尝美酒的好位置。尤其是排在最前排的那些百姓,此刻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手里捧着刚刚接过来的美酒,看着晶莹的酒液,忍不住品尝一口。 有些率先拿到美酒的人,已经忍不住一口饮尽,大声感慨一声,只觉得回味无穷;而有些不舍得一口喝完的,则是选择一口一口的小抿,似乎不舍得这等美味转瞬就没有。 当那些一口喝完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口抿的人在品尝,再看了一眼自己的空碗,只能又露出了艳羡的神色。只好心中安慰道,好歹自己是最先品尝的,好歹自己还能拿到祭典的一个碗来收藏。 许多哪怕是喝完之人,也不舍得把酒碗就此丢弃,而是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 这样一个普通的洁白瓷碗,凭借其来自二十年一遇的酒关中,盛过祭典上的美酒,恐怕可以拿回家当传家宝了吧。 在许多占据了地利先机的百姓品尝美酒之时,领取美酒的队伍越来越长,从广场右侧一直延伸到居中位置,最后又绕回了左侧。他们在兵士的控制安排之下,形成上百条的近数百丈的长长队伍,环绕着整个祭典广场。 幸好丘云少将军调度有致,领取了美酒之人从另一侧离开,而队伍则缓慢地前进着,如此有序的安排才不至于出现混乱。 越来越多人闻声而来,队伍越来越长不见缩短,酒坛空了一个又一个,瓷碗换了一筐又一框,美酒落在了都城百姓的肚子里。 正当右侧祭坛一片喧嚣之时,祭典广场内又是另外一番的光景。 上千名官员手捧已开封的一坛酒,搬到了学子的桌上,再放上一个瓷碗,用勺子勺满了一碗,静等主裁判宣布开始。 此时的学子已经无暇顾及场外百姓排队领酒带来的震撼,毕竟百姓只能喝一碗,稍微沾些祭典福气,而他们则是能喝多少就喝多少,直到喝到酩酊大醉为止。 相比之下,他们才是最幸运的人儿吧。 此时,经过昨夜河鱼帮大战之后,如今正在犯困的凌浪涯,也是被酒香引诱得精神十足。 昨夜他们几人好不容易从河鱼帮逃生回来,此时距离祭典已经不过两个时辰,想到又要错过祭典的风险,几人一到碧珍江主干流后,便立刻靠船上岸,飞奔地往都城方向跑。而那名神秘的黑袍人,似乎也知晓他们要参与祭典,便答应把河鱼帮帮主莫长河的尸体安葬,免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参加祭典的四人趁着晨曦初露,借着人流稀少的机会,飞快地跑回樊楼后,脱下了染血的黑衣重新换上新衣裳,来不到休息片刻就匆匆跑到祭典广场处,堪堪赶上了酒关的开始。 而且,在赶来的途中,众人也遇见了烈刀门少主杨云天,不过却是形同陌路,并没有互相问候。 此刻,凌浪涯听从主裁判的吩咐,捧起了酒碗,就要开始酒关的挑战。 恰在此时,凌浪涯心有所感,似乎有人在注视着他,便抬头望去。 只见一人双手捧起酒碗,遥遥目视着他,对他敬酒示意。 ——未完,待续—— () 第260章 一杯就倒 遥相敬,一杯酒,陌生之人也会熟络如故友。 凌浪涯看到那名学子,距离自己不过隔了两个座位,恰恰是隔着那名取笑自己的吴苏府的学子和杭越府的学子。不过,凌浪涯并不认识此人,想来是由于闯关人数的减少后,彼此间的席位不断拉近,才让两者间的距离逐渐靠近。 凌浪涯见那人长得眉目俊秀,身穿一身赵宋最为流行的纶巾书生服,并一直对自己微笑示意,似乎并没有恶意,便举起酒碗同样示意。 那人见之,一饮而尽;与此同时,凌浪涯亦是一饮而尽。 正当凌浪涯一饮而尽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哼,原来是那在诗关中得了第四百名的吴苏府学子在嘲笑自己。他看到凌浪涯看向自己这边,一时以为他是在向自己敬酒。正当要拒绝之时,却发现他压根就不是看着自己,而是看着自己身后不远的另一名学子。 那名学子顿时觉得自己被忽视,愈发觉得这个经常受到主裁判额外关注还经常濒临迟到的学子讨厌,而且区区的第五百名,竟然还敢蔑视自己。 想到这里,苏吴府学子愈发觉得气不过来,可是一看到面前的酒碗,他又仿佛泄气了一般,犹如深闺怨妇般叹气了一声。 坐在他旁边的同伴,那名杭越府学子此时紧喝慢喝地也把一碗酒喝得差不多,见得他依旧一动不动,不禁问道:“兄台,你还不喝酒?” 那名学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恰好看到凌浪涯一饮而尽,不满道:“喝,谁说我不喝,不过是酒而已,我还怕了它不成。” 说罢,他见凌浪涯已经放下酒碗,而一直站在酒坛旁的官员,则给他倒满了第二碗酒,更有一把负责记录得裁判,在纸上记录下他喝了一碗。 看到这里,那吴苏府学子一气之下,猛然地捧起了酒碗,但由于力度太大竟然洒湿了衣袖。 旁边的同伴看到,也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猜测道:“莫非你不会喝酒,如果是那就不要勉强了,免得伤了身体。” 吴苏府学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道:“不过是酒,与水何异!” 言罢,他双手捧碗,闭上双眼,如喝水般直接倒入喉咙中。 他把酒碗重重地摔在桌子上,不消片刻脸色就变得通红,他用力地晃晃脑袋,倔强地道:“酒而已,我还能喝。” 话未毕,只听“哐当”一声,他手中的酒碗摔碎在地上。 吴苏府学子直接趴在桌上,已然醉倒昏睡。 不仅是他的同伴诧异不已,连准备给他继续倒酒的裁判和记录的官员也是惊讶地看着他。 这一杯倒的人确实是有,可是倒得如此快的人也真是少见。 裁判默默地在纸上记录下一碗,然后就把笔搁置起来,而那官员则是直接把长勺放在了酒坛中,再也没有拿起过。 没想到,酒关一开始,就结束了,两人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那名杭越府学子尴尬地看了一眼裁判,想到此人好歹是自己一路而来的同伴,忍不住轻声叫唤了几声,发现他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忽而举起手又放下,低声呢喃道:“喝,我还能喝!” 正当他唤了几声时,却传来了吴苏府学子的呼噜声。 杭越府学子叹了一声,只好放弃叫醒他。在开始之前,他还扬言如果考酿酒之艺,自己肯定能夺得第一,没想到一到喝酒,却如此快倒下了。 第一倒是第一,不过却是倒数第一罢了。 这也意味着,他的闯关之路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杭越府弟子环顾四周,果然见只有他的同伴倒在了桌上,其他人虽然有些貌似也不擅喝酒,但慢慢喝终究还是熬了下来。 如果像吴苏府学子一样,本来就不擅喝酒,而且还喝得如此急躁一口闷,又如何能不瞬间倒下呢。 杭越府学子没有再管他,只是捧起自己的酒碗,吸取了教训慢慢地喝了起来,也不求能喝得多少,但愿能支撑多片刻,可以喝多几碗。 正当吴苏府学子呼呼大睡之时,凌浪涯和那名敬酒的书生,看到此情此景,也是哭笑不得。 只是,那名书生自从敬了他一碗酒之后,再也没有看过凌浪涯一眼,只是默默地喝着。官员倒酒一碗,他就喝一碗,喝得虽然不快,但也未曾见醉意,显然也是好酒之人。 凌浪涯看着那名取笑自己的学子,不禁摇摇头,心想这八雅八关,虽然看似都是文人雅士所好技艺,但如今越到最后,越能体现谁是全才。哪怕擅长其中的一两种,最后也只会倒在其中一关吧。 就像眼前的这名学子,虽然琴棋书画都闯过来了,诗关也侥幸地过了关,可是却一下子倒在了酒关之上。 看似每关的比拼都不见烽火硝烟,但其中的竞争激烈和暗流汹涌,又岂是一眼就能观尽。 倘若过了这一关,八雅之中只剩下最后两关了,再加上最后的终关,那就能登上祭坛之颠,成为万众瞩目的那个人了吧。 凌浪涯一边想着,一边默默地喝着酒,也不担心忘记自己喝了几碗,反正身旁有裁判记着。 对于他而言,这一关就是尽情喝就是了。 想到此关,凌浪涯也是心中暗幸。 虽然当年在深山时只是看过那个老人喝酒,自己却未曾尝过。但自从出山,在清风楼待的那一段日子,经常与胡虚和阿福在忙完之后,就是捧着醉清风喝得一个畅快。 一开始喝酒时,凌浪涯只觉得酒之美味,确实不是饮水可以比拟的。而且,由于那个老人的关系,他也开始逐渐地喜欢上了喝酒。 不过,在凌浪涯和胡虚多次喝酒的记忆中,他喝醉的次数倒是不多。一开始,胡虚还以为他乃是天生擅酒之人,所以才年纪轻轻就如此能喝。 经过了多次的喝酒之后,凌浪涯才发现,并非自己是天生有着擅长喝酒的体质,而是由于其体内玄气的原因。也正是因为他所修炼的玄气,才赋予了他不一样的体质,有了异于常人的酒量。 后来,经过在天坑秘洞中和老囚徒的谈话,凌浪涯才知晓自身的纵横玄气,有容纳世间千百种玄气的妙用。 如今他才猜测到,莫非自己所喝的酒,也被这玄气所容纳了。只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相信。 不过,经过昨夜河鱼帮的一战,无论是纵横玄气还是紫火玄气,凌浪涯早已消耗殆尽,如今尚未恢复过来,虽然可以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去,但也不敢喝得太快。自从第一碗一饮而尽之后,后面的数碗都是慢慢分几口喝完。 不过,闻着酒香,凌浪涯终究觉得有些遗憾。 这美酒有了,倒是少了美味的下酒菜。 如果还有下酒菜,那自己想来会喝得更畅快,也会喝得更多吧。 凌浪涯看着再度空荡荡的酒碗,莫名想起清风楼中,既是厨子也是楼主所做的美味菜肴。 正当他回忆起清风楼之事时,身旁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 凌浪涯一听,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莫非是自己又要受到额外照顾。 果然,那脚步声停在了自己身旁,只听一人道: “听说,你来自清风楼?此酒与醉清风相比,如何?” ——未完,待续—— () 第261章 再喝一碗 如果有一个人在意你,那么也许只是恰好而已;如果有很多人在意你,那么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凌浪涯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老人站在自己身旁,其须眉发白的容颜仿佛是那个老人再度出现。 如果不是他手里拿着一个是寻常葫芦两倍大的酒葫芦,还有那驱散不开的满身酒气扑面而来,凌浪涯几乎就要喊出那个藏在心底的称呼。 回过神来的凌浪涯,看着老人的装束,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心中也为自己这招惹主裁判的体质而感到无奈,只好道:“敢问前辈,可是主裁判酒徒长老?” 那老人举起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吧唧了几下嘴回味几回,才道:“算你小子有几分眼光,不过你还没回答老夫的问题。” 凌浪涯想起他的问题,心中还在猜测他为何会知道自己喝过醉清风酒。毕竟,如今的他已经知道,醉清风虽然是当世美酒之一,名气颇大以至于远在北方边境的丘家军兵士都有所耳闻。 但是,由于醉清风酒的酿造要求颇高,而且其水源要求更是独一无二,这也导致了醉清风无法大量地酿造,只能局限在以清风小城的附近州府,并没有像寻常酒类一样可以传到王朝各地。 而且,由于清风楼临近禁忌之地,往常客人都是进出此地的猎兽人。在他们来来往往全朝各地的足迹中,也随之把醉清风的名气传扬开来。 除却其自身的品质够高够硬,这些猎兽人无疑就是醉清风最好的宣传载体。 不过,这似乎并不是让人一眼看出凌浪涯是喝过醉清风的人。所以,凌浪涯反问道:“前辈如何知晓我喝过醉清风,否则又怎会让我比较二者?” 主裁判酒徒长老嘟囔了一句,又喝了口酒才道:“你这小子倒是有趣,本是老夫问你,你倒反过来问老夫。罢了,也不怕告诉你,你这几关的表现我们几个都看在眼里,也看过你报名祭典的信息,虽然借助的是丘家军的名义,但实际上是来自那清风小城的清风楼,此不假吧?” 凌浪涯想到其他几关裁判对他的所谓照顾,才明白自己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所以去打探两人的身世了。如此想明白,忙作揖道:“前辈高见,小子确实来自清风楼。” 酒徒不满道:“喝酒之人,何来此等繁文俗礼,只管喝就是了。喝完就告诉我,此酒与醉清风孰优孰劣。” 凌浪涯莫名想起那个同样不喜繁琐礼节的老囚徒,心想莫非此等老一辈人物都不喜这一套,当下也不敢有丝毫犹豫,捧起酒碗就一饮而光。 站在两人身旁的那名负责倒酒的官员,见得主裁判来此,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给凌浪涯又倒满了一碗酒,而那名负责登记的裁判,则是诚实地在纸张上记录下他又喝了一碗。 酒徒见他喝得爽快,不由得点点头,道:“再喝一碗。” 凌浪涯闻之,虽不知道他此举为何,但想到酒关本来就是比谁喝得多,也不介意顺承他的意思,便再度将一碗酒毫不犹豫地喝光。 酒徒见之,再道:“再喝一碗。” 一听此言,不仅凌浪涯感觉有些诧异,连那倒酒的官员也有些诧异。那官员也知晓,喝酒比多少是可以,但倘若喝得太快,那到时候酒气上涌,只会醉倒得更快。但反正不是自己喝,而且又是主裁判的意思,那么自己尽管倒酒就是了。 一勺就是一碗酒,顷刻间酒碗又是满溢。 凌浪涯心想,既然都是要喝,那就喝吧。想到此处,他又将其喝光。 刚放下酒碗之时,不料酒徒长老又道:“再喝一碗。” 若要再喝已是第四碗了,就算寻常人罚酒,也不过是酒过三杯足矣,岂有再喝之理。但当凌浪涯看着酒徒长老,只见他露出一个认真的神色,便只好把碗轻轻一挪,放到了那勺酒官员面前,而那官员也非常自觉地把酒勺满。 又是一碗饮尽,果然又传来了一句,“再喝一碗。” 直到此时,凌浪涯已经察觉出酒徒长老是有意地针对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心中的一股执拗也逐渐生了出来。既然要我喝,那我就喝到你不让我喝为止,就要看看你要耍何花样。 许是几碗酒入肚,凌浪涯也有一丝的酒意上涌,便不管是自己斗气或者是不服输的性子又耍了出来,就是要继续喝下去。 一碗酒空了,一勺酒满了,又一碗酒空了,又一勺酒满了。 凌浪涯每喝一碗,那官员就勺满一碗,直到后来,都不用酒徒长老吩咐再喝一碗,凌浪涯和那名负责勺酒的官员已经形成默契配合,一人倒酒一人喝。 直到,那名官员突然停了下来。 凌浪涯伸出空碗却没有看到酒,诧异地看着那名官员,只见他那勺子敲敲空荡荡的酒坛,道:“这坛酒喝完了,我得让人再送来。”言罢,那官员连忙吩咐负责送酒的人再送来新的一坛。 偌大一个半人高的酒坛,已经没有一滴余酒。 凌浪涯喝得又急又快,此时酒劲逐渐上头,体内一阵翻江倒海,而玄气更是不由自主地涌动起来,他连忙运气压抑住酒意,连连揉揉眉心方清醒了一下。 正当那名官员又开启了一坛新酒,正要勺满酒碗时,却被酒徒长老拦了下来,吩咐道:“先等一会。”随后,他又看了一眼那负责记录数量的裁判,问道:“喝多少了?” 那裁判看着站满笔墨的纸张,不敢有丝毫怠慢,认真数了两回,道:“禀主裁判,此学子已喝七十七碗。” 酒徒长老看着凌浪涯逐渐变得绯红的神色,再看着他虽然有些摇晃但仍不至于醉倒,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小子够豪爽,老夫陪你喝一口。” 言罢,酒徒举起酒葫芦,轻轻和凌浪涯的酒碗一碰。 若人敬酒,又怎可不回。 凌浪涯连忙举起酒碗,吐出一口酒气,道:“谢前辈敬酒。” 一老一少,一葫芦一酒碗,一口酒入喉。 酒徒看着凌浪涯道:“年纪轻轻,酒量倒是不错。既然喝得差不多了,想来说话也不会虚情假意了。说吧,此酒与醉清风,孰优孰劣。” 凌浪涯一愣,莫非这长老让自己喝酒一坛酒七十七碗,只是怕自己为了奉承他而说了假话。 其实他知晓,自从自己喝了第一口此酒,心中就已有了答案,哪怕再喝数十坛,其答案也不会更改。 凌浪涯看着身旁那坛刚开封的美酒,叹道:“此酒虽美,终不及醉清风。” 酒徒长老把酒葫芦重重地放在桌上,不可置信道:“你再说一次?” 凌浪涯这回主动将一碗酒喝尽,再度道:“此酒入喉清冽,余味悠长,其味虽美,终不及清风楼之醉清风酒。” 酒徒长老追问道:“你可知此酒名字,知晓此酒何法酿造?” 凌浪涯摇头道:“小子不知,但恐怕也是前辈耗尽心学酿造的吧,否则又会如此在意。” 酒徒长老一愣,点头几回算是默认,道:“为何此酒不及醉清风?” 凌浪涯望了一眼西北方,蓦然道:“敢问前辈,可知清风楼门外楹联,可知醉清风之评语? ——未完,待续—— () 第262章 此酒何名 “古今成败九霄外,生死爱恨一壶中。” 酒徒长老重新拿起桌上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方道:“李唐穆子白这一句酒后评语,想来是被清风楼主刻在门上了吧。” 凌浪涯点头道:“听闻穆子白被世人誉为诗剑酒三绝,而他对醉清风有此评语,不知前辈如何看?此外,倘若那穆子白尝过此酒,前辈觉得是否会有此评语?” 酒徒笑道:“好一个狡猾小子,既然以穆子白评语来代替,口舌之利倒也不逊色于清风楼主。罢了,清风楼的人都是嘴上不饶人,看在你方才连喝七十七碗酒的份上,老夫就不和你计较了。” 凌浪涯听得酒徒的言语中,似乎对于楼主都颇为熟悉,不禁好奇问道:“前辈认识我家楼主?” 酒徒摇晃着酒葫芦,壶中酒液随之晃荡,其感慨道:“既然你出自清风楼,老夫也不瞒你。想当年,老夫和洪胖子在酒道之上争斗多年,终被其酿出醉清风而胜之。只是后来,他也因此自缚于清风楼,如今我俩已多年未曾相见了。” 原来家酒徒长老和清风楼楼主洪杭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只是凌浪涯没有听他提起过,也不明白一个普通酒楼的客栈老板,为何会和堂堂的家长老扯上关系。 想来,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 凌浪涯的好奇心骤然大起,也顾不得官员重新勺满的酒,追问道:“不知前辈如何与楼主相识,莫非醉清风也和前辈有关?” 酒徒看着凌浪涯诚挚想问的脸色,蓦然想起当年往事,叹道:“老夫与那洪胖子可谓忘年之交,尤其在酒道之中更是相互较劲,谁也不服输。后来,洪胖子为了胜过老夫,踏遍山河无数,终于找到清风小城那一口古井,凭借其优质的水源和一道秘方,酿制出了醉清风,最终稍胜老夫一筹。说起来,也算是洪胖子的酒道胜了老夫的酒道” 凌浪涯蓦然想起清风楼的那一口老古井,当年正是因为自己和胡虚还有小二阿福去古井处盗酒,方在那里第一次遇见了楼主,最后被其抓住以在做苦力来还债,才有了那一段清风楼店小二的日子。 当时年少无知的凌浪涯,并不懂那口古井为何能发出诡异之声,令胡虚等靠近之人皆是头晕目眩。而且,楼主竟然一眼就猜测出自己的身份,可是却又噤口不言,假装没有认识一般,只是对其一直都很好。 倘若说,如果要论知晓凌浪涯真实身份的第一人,并非是如今推心置腹的胡虚,而是清风楼的楼主洪杭,那一个手拿菜刀没有任何大家风范的胖厨子。 只是,两人非常默契地,从来没有谈及此事。 而那一口古井,如今凌浪涯想起当时看到白猿啼异兽鸣的景状,想来也是藏着很深的秘密,只是自己一直不曾得知罢了。 此刻知晓楼主竟然和酒徒长老有此故事,莫非他也能猜到自己的身份。但凌浪涯深知,自己的身份是绝对不能再轻易泄露的,若是多一人知晓就多一分危险。 凌浪涯一直沉默不语,酒徒长老也似乎没有看到,仿佛陷入了回忆中,道:“只是洪胖子虽然赢了我,但那老古井水源不足,以至于醉清风无法量产,终究也只是小道罢了。因此,当醉清风逐渐传扬开来之时,天下富有无比的杂家也曾派人求救秘方。哪怕最后获得酿酒秘方,他们亦无法于别处寻觅到符合的水源,尝试无果后,也就只好作罢。最后,不服气的杂家酿制出一种新酒,就是为了和醉清风一较高下。” “莫非是秋意浓酒?”凌浪涯听到此处,脱口而出道。 “你也听说过秋意浓?”酒徒长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不错,正是此酒。当时杂家召集天下名家,以秘法和珍贵原料酿制秋意浓,但水源虽然解决了,而原料更是珍贵无比,以至于杂家也无法大量酿造,而且定价其高,只能供应一些富贵场所。听闻你是居于樊楼,想来也是从此得知的吧。” 凌浪涯一听,蓦然感到一丝窘迫,只好尴尬地点点头。 他当然不敢告诉酒徒长老,得知并喝过秋意浓酒,是在都城首屈一指的风月场所鸾凤居,更不敢告诉他,此酒更是都城头牌风月女子点酥娘亲自介绍并倒酒品尝的。若是让酒徒长老得知,万一日后遇见楼主,一不小心告知了楼主,岂不是让楼主狠狠揍自己一顿。 想到当时在清风楼被楼主偶尔训斥的日子,凌浪涯蓦然地生出一丝怀念。 为了避免酒徒追问秋意浓酒之事,凌浪涯赶忙叉开话题,道:“若以前辈此言,醉清风酒以水源品质取胜,秋意浓以其珍贵原料而传,那不知前辈酿造此酒,既然能和这两种酒媲美,又有何取胜之道呢?” 直到如今,凌浪涯已经知道,方才酒徒长老一开始问其酒的孰优孰劣,就是为了让自己这个可以说是清风楼的传人,真实客观地评价一下。 只是,哪怕自己饮酒七十七碗,终究还是觉得此酒不如醉清风。 酒徒长老沉默片刻,朗声道:“此酒取的是寻常江河水,取的是寻常百姓农作物,取的是普通酿造之法。若论其特殊之处,唯平常而已。” 凌浪涯诧异道:“若如此平常,前辈为何觉得此酒会胜于醉清风?” 酒徒大喝一口酒,笑道:“正是因为平常,方可入寻常百姓家。若是如醉清风和秋意浓等琼浆玉液,因其极致追求导致价格高昂而不能入百姓口,终究美中不足矣。” 凌浪涯心神大震,忽而转头望去,只见都城百姓,几乎人手一碗此酒,喝得是畅怀舒心,可谓眉目舒展,忽而明白了为何酒关之中,酒徒会与民同乐赐酒百姓,让其每人一碗。 原来,在酒徒长老看来,能飞入寻常百姓家之美酒,方为最美最优。 想到此处,凌浪涯作揖恭谨道:“若以此论,醉清风和秋意浓,皆不及此酒。” 酒徒长老闻之,大喜道:“世人皆以酒美价高为豪,却不知饮酒乃是世人事,当以寻常百姓为酒客,当取之于寻常,归之于寻常。” 凌浪涯动容道:“敢问前辈,此酒何名?” 酒徒笑道:“此酒新酿,未曾许名。既然你有此问,便取一名如何。” 凌浪涯摇头道:“既是出自前辈之手,当由前辈来命名,小子又岂敢逾越。” 酒徒摇头道:“小子忒俗,既是与民同乐,又何须介怀取名者为谁。” 凌浪涯看着祭坛之下,百姓饮酒作乐之状,蓦然心有感触,道:“醉清风取春意,秋意浓取秋思。如今隆冬腊月,又有大雪曾纷飞,既然此酒初出,当以此时节而论,又闻寻常耕作百姓,最喜瑞雪兆丰年。此酒名为喜瑞雪,不知前辈认为如何?” “醉清风,秋意浓,喜瑞雪。” 酒徒低声呢喃了数遍,忽而将酒葫芦之酒一饮而尽,大笑道:“好一句寻常百姓家,好一句瑞雪兆丰年,好一句喜瑞雪。此酒当名喜瑞雪,此酒以兆百姓家。” 言罢,酒徒长老再不顾凌浪涯,把酒葫芦倒垂腰后,拍掌扬长而去。 凌浪涯朗声问道:“敢问前辈,此酒何价。” 远处传来酒徒之言:“既是寻常百姓酒,一文钱一斤又何妨。” 凌浪涯见其来时突兀,去其飘然,想到其酒之道,蓦然动容。 他捧起一碗酒,看着广场之外,人手一碗喜瑞雪酒,心有万千感慨。 凌浪涯将酒一碗喝尽,环顾四周,已是另外一片光景,不由得稍感诧异。 正在此时,凌浪涯只觉心中一阵剧痛,酒碗把持不稳,摔碎在地。 ——未完,待续—— () 第263章 喝酒饮水 天圣两限,语出儒家先祖孔圣。其为孔圣研究修行道,分析修行利弊,总结前人经验后,所提出旷古烁今之理。此修行理论,区分天圣两道,划分修行之路,指引修行方向,造就当世三道皆有其法,皆有其术之盛世局面。儒家因此理,得以位列三教九流之首。 ——胡欲言?《大道朝天·天圣双限》 ……………………………………………………………… 揪心之疼,莫过于此。 凌浪涯顾不得摔碎的酒碗,伸手捂住胸口,直痛得紧紧皱眉,几乎痛不欲生。 那酒徒长老此时已经远去,并没有察觉出他的异状,倒是负责给他记录的裁判和倒酒的官员,吓出了一身冷汗。 两人都知道此关虽简单,但也是最难。皆因喝酒虽好,但物极必反,此际考得不仅是学子酒量,也是考究他们的自控能力。 倘若一个人能喝多少酒,都不能自律控制,又何谈掌控大事。 此刻,在酒关之中,已有许多学子不能控制自己的酒量,为了拼命喝多一点,以至于醉倒在桌前,皆是在昏昏大睡。甚至有些酒后品行不好的,已经在胡言乱语或者撒起酒疯,不仅是出丑也是直接被列入了考核失败之中,更是被负责巡防的兵士拖扯到一边去醒酒。 此刻见得凌浪涯直接跌坐在桌子上,感到其身上的一股燥热的气息,裁判和官员对视一眼,皆是以为凌浪涯方才毫不停息,连喝七十多碗,此刻酒气上涌,以至于酒劲忽而爆发,引起了他体内的某种疾病。 那裁判想伸手试探一下凌浪涯的体息,刚伸出手却被一股燥热之气烫得直接缩手。那名官员见状,急忙就要呼叫兵士来把他带走,不料却被一人何止。 裁判和官员看去,只见一名坐在凌浪涯身旁的学子放下酒碗走了过来,丝毫不顾及他体表的燥热之气,直接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之上,察觉片刻后,低声自语道:“果然和华姐姐猜测的不错。” 想罢,他对愣在一旁的两人,拱手道:“在下纪天,乃是这名学子的好友,知晓他体内有疾病,此刻他不过是酒气上涌,过一会就好了,还请两位裁判再稍等片刻。” 那裁判看着凌浪涯苍白皱眉的脸色,道:“你确定没事?要是他出事了,你我都逃脱不了责任。” 纪天犹豫片刻,道:“没事的,他事前也和我告知体内疾病,所以我才知晓。请裁判稍等片刻,很快就会好的。” 那裁判道:“方才他喝得过急过快,也许是瞬间酒劲来了,也许如你所说歇息片刻就好。罢了,我就给他半刻,若依旧不醒,就莫怪我等去叫守卫来此了。” 纪天一直都在凌浪涯身旁不远处,也是独自喝着酒,虽然不比他喝得急喝得多,但也逐渐喝了半坛。而且,酒徒长老和凌浪涯的对话,在他有心旁听之下,也听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刚才发生了何事。 幸好凌晨回了樊楼,赶着出门参加祭典之时,自己跑去找华姐姐问了一下他的病情,知晓他若喝酒过多会出现如此反应,但稍等片刻熬过了就没事。 纪天一直很相信她的医术,此刻见果然如其所料,而心中不忍凌浪涯就此断绝闯关之路,只好自作主张地让他熬过这片刻。因此,听得裁判给予了半刻时间后,纪天再次拱手道谢,又返回自己的座位上喝酒。 只是,他手中虽拿着满溢的酒碗,看着凌浪涯的痛苦神色,又哪里喝得下去。 没有人知晓凌浪涯此时体内的玄气相冲的痛苦,毕竟世上并没有多少人能同时习得两种玄气。 在酒徒离开时,凌浪涯确实是酒气上涌,酒劲一发以至于头晕目眩。 就在此时,他体内的纵横玄气和紫火玄气不受控制地爆发涌动,对着那些酒气和酒水,就是一番冲击,仿佛是在吞噬它们一般。 纵横玄气,可纳万法,其将酒水化作的酒气容纳其中,就像海洋容纳百川,来者皆是不拒。与此同时,紫火玄气,无尽吞噬,其将酒水直接蒸腾为酒意,就像火焰焚烧万物,丝毫不肯放过点滴。 凌浪涯也正是因为两种玄气的不断掠夺,引起了体内玄气的相冲,不过这回不是两者争斗,而是为了抢夺猎物,虽然也是疼得痛苦,但至少不像以往一样昏迷过去。 就在两种玄气不断掠夺间,体内的数十碗酒皆是被瓜分而尽,而两种玄气不断游离于其体内,见得再也没有丝毫酒水酒气,竟然逐渐地安静下来,仿佛两个醉徒一样只顾着呼呼大睡,没有丝毫的交战。 就在半刻光景已过,那名裁判不顾纪天的再次恳求,就要唤来兵士把凌浪涯抬下去,协助其清醒时,忽而被一道喝止打断。 凌浪涯睁开双眸,听到纪天和裁判的对话,方知自己刚才挣扎痛苦了半刻,此刻体内玄气相安无事,而且还把酒意都吞噬冲淡,以至于他就像没有喝酒般清醒,便连忙出言阻止裁判的举动。 那裁判和官员围过来,见凌浪涯神色平静,身上更没有丝毫酒气,皆是一片惊讶。裁判道:“你没事?” 凌浪涯看了一眼纪天,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后,方对裁判解释道:“方才喝得太急,酒气上涌罢了。此刻酒气一过,已然没事,让裁判担心了。” 裁判松了一口气,道:“幸好没事,不然出事我也会受连累。既然如此,你是否还要再喝?” 凌浪涯看到了地上摔碎的碗,道:“喝,好酒怎能不喝。麻烦再给我拿一个碗来可好?” 裁判和官员再度打量着他,见他确实神志清醒,似乎仍处于可以继续喝的状态。那裁判仍不放心,劝道:“你方才喝了已近八十碗,你看此刻学子大多已经倒下,想来你进入下一关已经不难。若体内不适,不妨就此先歇息如何。要喝酒,以后多的是机会。” 凌浪涯摇头道:“虽已过关,但并未第一啊。所以,麻烦裁判给我一个新碗可好,我知晓自己的酒量,不会出事的。” 裁判道:“少年,既然你已有很大把握进入下一关,又何必执着于第一。” 凌浪涯站起来,作揖道:“我不想再度居孙山之位,而且也想站得更高一些,所以烦请裁判成全。” 见得劝说不住,那勺酒的官员只好再度拿来一个新碗,给他重新勺满一碗酒。 见得凌浪涯连喝三碗,依旧面不改色之后,两人才稍微放下心来,继续给他倒酒和统计,只是心中对于这少年的酒量也是愈发震惊。 纪天在一旁看到他的反应,知道他暂时控制住了体内的玄气,而且不像第一次那样痛苦,也稍微放心下来,还不时和凌浪涯相视遥遥举杯。 一碗又一碗,碗碗美酒落入肠,其中味道有谁解。 凌浪涯逐渐控制着体内两股玄气吞噬着酒水酒劲,丝毫不觉得体内有任何的酒气上涌,此刻喝酒就真的犹如喝水一般,没有任何的问题。 倘若不是人肚容纳有时尽,也许凌浪涯可以一直喝下去。 随着坛坛美酒逐渐清空,倒下的学子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再也喝不下去,不得不放下酒碗。 许多并不擅饮的学子已经倒下,而一些酒量尚可以的学子,边喝边数着倒下的学子人数,默默计算着自己的排名。 只是,由于祭坛乃是圆形,众人并不能一眼观尽隔着祭坛的对面是否还有人没有倒下,因此只能估摸着自己能够进入下一关,最后适可而止地放下酒碗。 至于还有不少喝得兴起的学子,独自喝酒觉得烦闷和无聊,也不顾裁判的阻挠,边喝边和身旁学子搭讪。 正当凌浪涯喝酒如饮水时,忽有一人走到身旁,其道: “兄台好酒量,不知可否共饮一碗?” ——未完,待续—— () 第264章 拒南学子 以酒相敬,当以酒还之。 凌浪涯看着身前那名身穿纶巾书生服的学子,其年纪和胡虚一般,约莫也是二十出头,长得眉清目秀,俨然是一个文弱书生模样。 这人正是酒关开始之时,和凌浪涯隔着那吴苏府学子和杭越府学子,遥遥相敬他一杯的人。当时两人不过点头致意,并没有更多的交流。 此刻,那一杯倒的吴苏府学子已经不在桌上呼呼大睡,而是被巡护兵士请到了台下去醒酒。作为最先醉倒和第一个被抬下去醒酒的人,这也算是他的荣誉了。不过,依旧沉睡不醒的他可不知晓如今身在何方。 至于他的同伴,那一名杭越府学子,喝了半坛之后就知道已经到了极限,也就不再强求,在不久前跟随巡护兵士到台下进行醒酒,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座位。 本来隔着两个座位的两个人,已经可以毫无阻碍地对视。那名学子看到凌浪涯和酒徒长老的交谈,也想到他的近日的事迹,便学着其他学子一样串座,走了过来想要结识一下凌浪涯。 至于他真正目的为何,也许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凌浪涯此时神清气爽,虽然不认识此人,但也不介意多结识一个朋友,便站起举碗回敬,笑道:“既有缘相识,莫说喝一碗,喝得酩酊大醉也未尝不可。” 言罢,凌浪涯一口饮尽碗中酒。 那学子见之,同样一饮而尽,笑道:“兄台果然豪气,佩服佩服。在下乃是来自望遥府拒南关的裴飞云,敢问阁下可是名叫凌浪涯?” “裴飞云?”凌浪涯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觉得似曾相识,忽而想起昨天的诗关排名,脱口而出道:“昨天诗关中排名第三的裴飞云?” 那学子作揖道:“正是不才,让阁下见笑了。” 凌浪涯捧起刚倒满的酒,道:“在下凌浪涯,能在此认识裴兄,可谓有缘至极,来,再敬你一碗。” 虽然串座并不是明文禁止,大多数人都是喝得兴起,只是隔了两个座位,裁判也便随了裴飞云意。那负责给裴飞云记录和倒酒的两人只好跟过来,给裴飞云倒酒和记录。 裴飞云同样拿起刚倒满的酒碗,和凌浪涯相碰一下,当做是回敬。 又是碗见底,凌浪涯忽而好奇道:“其实我很好奇,裴兄如何得知我的名字?” 裴飞云此时直接把那吴苏府学子的椅子拉了过来,坐在凌浪涯身旁,笑道:“莫非凌兄弟不知,你如今已是祭典的风云人物之一了。” 凌浪涯每次都是匆匆来参加祭典,一结束就往回跑,正是为了拐卖孩童之事。虽然他很看重祭典,但经过这几关来,勉强都算涉险过关,心中其实也存了一些侥幸心理。但是救人也是势在必行之事,倘若让烈刀门此等作恶多端之人把那些孩童运走,那岂不是破坏了许多家庭。 不过,昨夜伤了那么多烈刀门的弟子,其实凌浪涯此时也不明白,究竟为救人而伤人,是对还是错。 如今听得裴飞云如此说,他想起自己参加祭典的情况,道:“莫非是我比较倒霉,每次都会引起主裁判关注,所以才顺势成为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裴飞云深深地打量他一眼,喝完一碗酒后,方道:“此是其一也。能够得到这么多主裁判额外关注,还会和主裁判起争吵,更重要的是直到此刻也没有被淘汰,若不是背景深厚,就是实力深不可测。当然,背景深厚的莫过于是家之少主和秦相之子了,可是我观那些裁判也并非每回都到他们那里。因此我猜测,肯定是兄弟实力不差,所以入了主裁判的法眼。” 听得裴飞云如此猜测,凌浪涯只感到一阵脸红,毕竟自己每次都是侥幸过关罢了,便连连称道乃是缪赞,最后问道:“既然有其一,不知其二是何?” 裴飞云笑道:“其二,自然便是兄弟几乎每回都是踩着每关开始前才进入广场,这最后一个压轴进场的,终究比第一个进场的更引人注目。就像今天,兄弟和其他三人,还有那烈刀门少主杨云天一起匆匆进来,都被我们看在眼里。” 凌浪涯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每次迟到引起了旁人的热议,想到方才裴飞云的话语,问道:“兄弟既知家和烈刀门,莫非也是修天道之人?” 裴飞云笑道:“如此说来,果然兄弟也是吧。不过,我修的不是天道,乃是圣道,也算是运气罢了。” 凌浪涯蓦然想起同样修圣道的捕头展候,不知眼前人的实力如何,但能够如此坦然和不卑不亢,想来其实力也不会差吧。他本来想问裴飞云的修为如何,但自知此乃每个人的秘密,只好独自喝了一碗酒。 恰在此时,在另一旁的纪天,见到两人聊得正欢,也忍不住靠了过来。 在凌浪涯的简单介绍后,年龄相差不大的三人聊得颇为投契,也不管裁判和官员的劝阻,只顾着畅聊痛喝。 谈论的话题自然是五花八门,但关于彼此的师承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问,反倒是提起各人的来源,三人倒是颇感兴趣。 让裴飞云感兴趣的,并不是纪天所在的那个偏远州府,而是那清风楼的醉清风,而令两人感兴趣的,却是裴飞云家所在的望遥府拒南关。 从裴飞云口中,两人得知,那拒南关乃是赵宋王朝南部边境的首屈一指的雄关,可谓是抵抗南蛮一族入侵的中坚城池之一。其内不止有各大宗门势力,还有王朝木氏七子中的三子驻守其中。 这木氏七子乃是和丘家军齐名的赵宋军队,其兵马实力相比于丘家军也是不遑多让。尤其是其中的七子,更是每一个都堪比丘家军少主丘云。若以此论,其将帅之才可谓是更胜丘家军。 至于裴飞云,却不是和军方有关,而是拒南关内一个宗门子弟,但至于是何宗门,他并没有告诉凌浪涯和纪天,只是言道倘若两人有机会到拒南关,自然有机会再相见。 当谈及只有修行者参与的祭典暗祭之时,三人也在私下猜测,要到位于南蛮深处的暗祭场所,是否会经过拒马关。倘若是真的经过,那真的不妨到赵宋这首屈一指的雄关去看看了。 正当三人边聊边喝,聊得开怀大笑,喝得畅快淋漓之时,那六名负责倒酒的裁判和官员,忙着记录和倒酒,也没有心思细听三人谈话。 良久之后,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走到三人跟前,悄声道: “我说三位,能不能不要再喝了?” ——未完,待续—— () 第265章 千杯不醉 既然有酒,为何不能喝? 三人疑惑地看向那几名裁判,只见他们的目光十分怪异,又不知如何说出口。毕竟,在酒关之中,让他们不要喝酒,岂不是间接压低了他们的成绩。 那说话的裁判叹了一声,低声道:“三位,看看你们脚下,再看看你们四周。” 三人方才只顾着说话聊天,浑然没有发觉身边的变化,听得裁判提醒之后,便不由得向四周望去。 在三人脚下,大大小小地摆着数十个空酒坛,几乎都要堆砌成小山的模样。 环顾两座祭坛,除却记录的裁判和倒酒的官员,除却维持隔音屏障的家弟子和巡防的兵士,除却他们三人之外,再也没有人喝酒。 九百七十七名学子,早已放下了酒碗,神志清醒的皆是遥遥望着三人,神志不清的也已被兵士弄清醒,正在逐渐搀扶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遥遥看向广场之外,本来在一侧排着长队的老百姓,皆是轮候到了一碗美酒,此时手里抱着一个空碗,眼巴巴地看着还在喝酒的三人,露出艳羡的神色。 三人恍然大悟,敢情三人聊得不知时日过,喝了不知多少酒,不由得相视大笑。 凌浪涯看着脸色依旧没有变化的纪天,心中并不疑惑纪天能喝这么多。毕竟这段时间和他相处,凌浪涯已经知晓这个虽然是来自偏远州府的修行者,也许怀有他所不知道的秘密,就像自己和胡虚也有秘密一样。 只是,纪天对他们很好,而他不愿意把自身秘密说出来,凌浪涯也不会不识抬举地去追问。 看着纪天不变的脸色,凌浪涯忽而好奇,为何他的神色虽然自然,但终究没有一丝的血色。 纪天的神情,蓦然让凌浪涯想起当初带着中年文士人皮面具说书的胡虚。 不过,此时喝得也是有些醉醺醺的凌浪涯也没有深究,只是更加好奇这位新认识的拒南关学子裴飞云。 凌浪涯知晓自己是由于纵横玄气和紫火玄气对酒水酒气的容纳吞噬,才不至于醉倒。倘若没有这两种玄气,他自己也无法支撑多久。那么,如果按照此而言,修圣道的裴飞云,其实力恐怕不下于自己吧。 倘若是常人,又怎会喝得了这么多酒。 正当凌浪涯思索之时,那裁判又叹了一口气,道:“三位的好酒量,可真是惊吓我们了。我等酿酒造酒好喝酒,听闻过千杯不醉,但除了酒徒长老之外,并没有遇见旁人。倘若三位再喝下去,尚不知待何时,这酒关也不知何时结束了。按照目前而观,三位进酒关三甲,已是毫无疑问,不如暂且作罢,待得酒关结束后,再开怀畅饮如何?” 凌浪涯此刻才明白,原来是裁判觉得他们喝太多了,酒关不知何时才会结束,如果让这么多人等候,那不知得等到何时,所以才委婉劝说。既然他言道三人已是三甲,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喝了吧。 凌浪涯歉道:“裁判大人说的是,是我等不知分寸了,今天暂且作罢,下一回,我请六位痛喝一场。” 那六人纷纷松了一口气,不然如此一直拖延下去,真不知道何时方能结束,总不能这么多人看着他们三人喝酒吧。 更何况,这三人的酒量,也早已惊了众人。 凌浪涯举起最后一碗酒,道:“今日得见两位,大喝一场,实在痛快。若有来日,不醉不归。” 裴飞云笑道:“听闻家诗徒长老曾有一诗,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今日能遇见两位,实乃飞云之幸,若来日两位到了拒南关,不喝倒了就别想离去。” 纪天不落下风地道:“若真有此日,我等就不走了。” 三人相视大笑,举碗一饮而尽,豪情万千。 当三人放下酒碗时,在场千人在酒关的比拼,终于告一段落。 在那城楼宫墙上,手里拿着酒葫芦的酒徒长老,默默地看着那三人开怀共饮,一直都没有去阻止他们,任凭他们胡闹。 只是,当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凌浪涯身上时,终究还是叹息了一声。 酒徒长老喝了半葫芦酒,对另一名主裁判道:“结束了,公布名次吧。” 那主裁判知晓眼前这位大人物的地位,所以哪怕两人同为主裁判,却是一直对他言听计从。此刻听闻他的吩咐,便点点头,手中拿着在三人还在喝酒时,其他裁判早已统计好的名次,开始念了出来。 不过,和诗关不一样的是,并非由两名长老轮流念出来,而是由大学士主裁判全部念出来。酒徒长老依旧时不时地喝一口酒,仿佛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场外众人屏气凝神,场内学子强忍清醒,静听主裁判宣读最后结果。 “左坛第一名,九五二零号,凌浪涯,一千一十一碗。” “右坛第一名,九五二一号,胡虚,一千零一碗。” 听得酒关排名第一的两个人名,场内场外一片哗然。 这两人的名字是谁,这两人莫非是传说中的酒鬼,竟然有着千杯不醉的酒量,而且还把那最热门的胡实和秦琅比了下去。 念叨着这个名字数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这两人正是在昨日诗关之上,恰好排在孙山之位,仅仅是第五百名的那两名学子。 从第五百名,到第一名,此等飞跃堪称让人刮目相看。 一时之间,众人皆是四处张望,想要把这两人寻找出来。 重新坐回在凌浪涯身旁的那名吴苏府学子,听得他的排名之后,本来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又是脑袋一震,直接晕倒在场上。 这一次,他不是被一杯酒晕倒,而是被千碗酒吓倒。 他终于明白,这个千碗不醉的的学子,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不过,主裁判可没有时间看场下反应,而是语气不变地继续往下念着名字。 “左坛第二名,九五二二号,纪天,九百九十九碗。” “右坛第二名,一号,胡实,九百四十三碗。” “左坛第三名,八千零九号,裴飞云,九百二十三碗。” “右坛第三名,六号,杨云天,八百八十八碗。” “左坛第四名,二号,秦琅,八百八十九碗。” 一个个名字念出来,意味着进入下一关人员的敲定。 诸多听到自己名字的学子,心中皆是庆幸自己没有白喝这一场酒,尤其是那些本来酒量就不太好的学子,死撑着多喝两碗,终于幸运地闯了进来。 虽然排名靠后,但好歹也是进入了下一关。 当主裁判把进入四百名的学子名字念完,众人依旧沉浸在那两个千杯不醉的学子身上,依旧在找那从第五百名一跃成为榜首的两人。 随着名单的敲定,场外众人皆是捧着祭典赏赐的酒碗回家去,或者依旧像往常一样霸占一个好位置。 不过,在他们的言谈之中,一直都离不开凌浪涯和胡虚这两个名字,有些有先见之明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到赌坊去下注,希望可以博得一场胜利。 正当此时,在凌浪涯座位对角线的一侧祭坛,其隔着祭坛所看不到的地方,一人愤怒地把酒碗砸在地上。 那人沉默片刻,方对着身边另一人,冷声道: “听说你想杀了他们,我帮你便是。” ——未完,待续—— () 第266章 酒后杀意 酒乃乱人性之物,有些人酒后可以呼呼大睡,睡醒早已忘却忧愁;有些人则会冲动而行,往往酿造出难以承受的恶果。 那个破碎在祭坛上的第二个碗,不是因为人喝醉了而摔,而是由于其愤怒已难以压制,不得不找外物而发泄。 看着脚下的碎碗,烈刀门少主杨云天心中窃喜不已,而脸上表现的却是无奈的苦笑。 原本在右祭坛参加酒关的杨云天,在酒关结束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场回去收拾昨夜的残局。在他听到酒关的排名后,反而是匆忙来到左祭坛上,找到了眼前的这个人。 杨云天苦笑道:“秦兄息怒,这几个小子不过侥幸而已,其实此事交给我办亦可,但无奈有官府官员插手,我有些行动不便,才不得不来寻求秦兄帮助。” 那姓秦的学子冷笑一声,道:“哪位来的官府官员,这么不长眼,不知道站在你身后的人是我,而站在我身后的人物是当今宰相之一?” 杨云天道:“此人乃是都城捕头展候。方才我也和秦兄说了近日发生之事,凌浪涯几个小子,当时和我烈刀门下弟子在清风小城结怨,一直怀恨在心,后来到了都城结识展候之后,便一直来找我麻烦。他们知晓我们的关系,问题是他们毫不在乎。” 正是都城四霸之首的狼霸,更是本届祭典夺冠大热的秦相之子秦琅,思索片刻道:“不过,能够让都城赫赫有名的捕头惦记上,莫非你烈刀门有何事惹上他了?” 杨云天笑道:“秦兄言重了,我烈刀门在您的相助之下可谓蒸蒸日上,掌握了都城的河运命脉,当然这也是为秦兄办事,为宰相大人办事。但你放心,我们虽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小勾当,但定不会影响到你。只是,总是有条狗在身后缠着,终究不是办法。” 秦琅没有回答他的话,默默地看着广场外逐渐消失的那几道人影。 秦琅想起那天和凌浪涯等人的针锋相对,当时自己等都城四公子在樊楼相聚,也谈及到了凌浪涯等人,自己当时并没有多在意。毕竟对他而言,这种无名的小角色,根本不值得他重视。 只是,他们的寸步不让令秦琅非常不爽,所以当那名下人出口辱骂之时,他并没有完全劝阻,反而让他跳下去,既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风采,也是顺手警告他们罢了。 倒霉的是,那下人竟然跳下去摔死了,这也是自己未曾料到的。这打狗也得看主人脸,虽然是自己让下人跳下去,但终究还是凌浪涯等人引起的,所以当时就放下了狠话。 秦琅忽而想起,那天展候确实也在场,而且还相助凌浪涯等人,语气还非常不恭敬,简直眼里就没有自己这个秦相之子的存在。 他贵为都城首屈一指的贵公子,朝内朝外,哪个官员见到自己不得低声下气,生怕惹怒了自己权势滔天的父亲,可是一个小捕头就这样不识抬举,岂不是更让人生气。 再加上方才酒关之上,自己掂量着所有人都喝倒了,估摸着能得头名,也就放下了酒碗。没想到祭坛另一侧,他看不到的地方竟然还有三个人在喝酒,而且其酒量并不比他差,最后更是三人得了三甲,让他落在了第四名。 对于他而言,不是第一名的人,皆是失败者。 虽然他不知道杨云天究竟具体在做什么,但想来也不过是些运输走私货物之事罢了。此等事本来就是见怪不怪,而且烈刀门赚来的利润大多是拿来孝敬自己,秦琅也就乐享其成,只要不影响自己父亲在朝中的地位,此等敛财之道他并不介意在多一点。 朝堂内外风云诡谲,江湖之上又怎会风平浪静。 如今既然杨云天求上门来,这个与自己同为都城四公子之一的烈刀门少主再度找自己相助,事后肯定会再欠自己一个巨大人情。到时候,若自己想要再涉及江湖之事,那杨云天得死心塌地地卖命了吧。 到时候,庙堂在父亲手里,江湖在自己手中,岂不快哉。 如此寻思一通,方才怒气上涌的秦琅已经逐渐冷静下来,再也没有输掉酒关之后的愤怒,而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如何把烈刀门真正地纳入到自己手中。 毕竟,烈刀门除了杨云天这个少主,还有一个凶名赫赫的门主。 其实杨云天也猜到秦琅的所想,不过他事不得不来此寻求帮助。当他看到展候再不避忌地参与到此事当中,他已经明白官府已经盯上了自己,而且是咬了上来。 江湖险恶,江湖人士杀江湖人士,朝廷可以当做狗咬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若江湖人士残杀寻常百姓,那官府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如今官府插手进来,杨云天却不敢明面去反抗朝廷。毕竟,江湖人士,也是活在王土之内。若是杀害朝廷命官,惹恼了朝廷,来一个全朝追捕,那烈刀门也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在杨云天看来,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请秦琅相助,以朝廷官员对朝廷官员,以江湖人士对江湖人士。 一个想把江湖势力纳入自己的管辖之中,一个想借助朝廷势力打压对手不让东窗事发。 两人一时各有心思,都在权衡利弊。 良久之后,待得祭坛已人去楼空,秦琅才缓缓站起来,道:“今天喝多了,回去我再想想如何处理。我想他们也喝多了,今晚也不会再折腾什么事。” 杨云天想到如今的处境,依旧出言道:“我会尽快把那些事处理好,但是如果要提前处理,我还需要一道官府公文,才能在祭典前把那些货物运走。” 秦琅虽然不知他走私的是何物,但想来也不过是盐铁之类的朝廷掌控的营生罢了,便道:“此有何难,稍后我让人就去走公文程序。不过,如今正是祭典时期,所有进出货物都要严加检查,也许得明天。到时候拿到,你就可以立刻去处理了。” 两人又细聊片刻,边商讨边往广场外走去,继而分道去处理接下来之事。 杨云天看着秦琅离开的背景,终究没有把拐卖孩童之事告诉他。他深深知道,若此事被揭露出来,连秦琅也不会去保他安全。 江湖人士窝里斗都可以,但朝廷可不允许江湖中人随意伤害百姓。 但是,想到这事所带来的利益,想到独目麻衣人的承诺,杨云天甘愿冒此巨大风险。 耽误许久,杨云天忽而大惊,飞快地返回烈刀门。 因为,那个掌控烈刀门的人,今夜就要回来了。 他要迎接的是一个人,还有那个人知晓昨夜之事后的怒火。 ——未完,待续—— () 第267章 最新消息 有人杀意起心底,也有人醉不愁明日事。 凌浪涯和纪天与拒南关的裴飞云分别之后,便去寻同样喝了千碗不醉的胡虚,并不知晓祭坛上正有两人在谋划对他们的杀局。 两人找到胡虚后,心中那种从第五百名到第一名的喜悦终究藏不住,而纪天则从第三登上第二,依旧保持在三甲之内,可谓是十分值得庆贺的事。 三人不断在揶揄彼此的酒量,尤其是胡虚更是大声抱怨,因为他所喝的数量比凌浪涯少了十碗,这就成了凌浪涯一直在取笑他的地方。胡虚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就应该多喝一些,而不是估摸着去看到众人都倒下了,自己也就松懈了。 酒关结束之后,凌浪涯从排名中逐渐知道,这酒关虽然考酒量只是其中一方面。这世上是有千杯不醉之人,但却是是非常稀少。然而这一关,能够喝了将近千碗的学子不下五指之数。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皆是修行者。想来也是和凌浪涯和胡虚一样,都是借助玄气或元力来抵御酒劲。否则单凭实力而喝,又怎会能够有此酒量。 哪怕是家少主胡实和秦相之子秦琅,也是借助这些修道力量而行,只是过于大意,没有估摸好喝酒的数量,才落得被两人抢占了头名的下场。 有了修行者的存在,那些更有文采飞扬的学子,也只能不甘认输,最后落得一个淘汰下场。 可以说,酒关的这一场筛选,剩下的四百人,几乎都是文武双全的修行者。 只是最后两关中,花关与茶关要考究何物,那就不是此刻需要思考的问题了。 在三人揶揄完彼此之后,更多的是在思索接下来要如何去做。 三人到了祭典广场外,找到了等候多时的兵士老张和老渔翁等人,一起回樊楼去思索接下来的对策。 回到樊楼时,恰好遇见了去寻水月仙的马敦,而两人也是一起跟了过来。不过,这一次农夫莫大胆因为家中有事,倒是没有跟着来,而糟乞丐嘴馋樊楼的美味,并不介意再来蹭一顿。 众人在厢房中就餐时,谈及昨夜之事,皆是觉得心有余悸。 差一点,他们就回不来了。 昨夜河鱼帮之战,凌浪涯一行人,加上燃盾门和灼剑门的数百弟子,如果不是由于河鱼帮的最后反过来相助,以及黑袍人最后的出现,众人有很大几率会丧命在以烈刀门和热枪门弟子中。 谈到杨云天竟然把门中长老都叫出来,虽然有着是防范黑袍人的心思,但对上他们几个分明就是倚老卖老,更是让承受了那四长老最多攻击的马敦憋了一肚子气。 幸好,在众人的相助下,凌浪涯刺杀了四长老,倒是让烈刀门伤了几分元气。 不过,河鱼帮的全帮覆灭,倒是让众人唏嘘不已。对于在场修天道的修行者而言,这些修人道的江湖人士,其悲惨境遇只能让人叹息。 正在众人聊得兴起时,捕头展候匆匆地赶了过来,还带来了不少的消息。 昨夜的大战之后,由于展候不需要参加祭典,便回到府衙中,想要带上一些官差重返河鱼帮,以官府的名义去巡查。不过,当他们到达之后,却发现没有一丝大战的痕迹。 当时燃盾门和灼剑门撤退时,来不及把死去的弟兄带回来,而另外两门也死伤了不少的弟子。如此多的尸体,在一个早晨全都诡异地消失不见。而且,还有许多的林木呈现出不合时宜的枯萎状态。 没有人迹,只有残破的河鱼帮;没有尸体,只有残败的林木山地。 此外,展候也到了凌浪涯所说的那个山林洞穴去查看,发现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山洞,里面确实有一些孩童生活过的痕迹,还有一些破碎的孩童服饰,不过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如今不见踪影,想来都是被烈刀门的人提前转移走了。 在河鱼帮探索无果之后,展候便派了不少官差去各处大码头查看,希望可以发现新的情况,而他估摸着祭典已经结束,便匆匆赶来和凌浪涯等人相会。 听完展候带来的消息,本顿饭桌上除了糟乞丐喝酒外,其他只喝茶的众人,都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无论是对于突然消失的尸体和枯萎山林的疑惑,还是对于不知被转移到何处的失踪孩童,抑或是接下来可能有比烈刀门长老更强大的对手,都令众人感觉到一阵脑袋发疼。 也许是酒后残劲的原因,也许是此事争斗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应对能力。 虽然有那来去无踪的黑袍人相助过两回,但俗话说事不过三,万一他下回真的走了,该如何应对这些强大对手。 所以,众人在商讨的时候,依旧没有把那黑袍人的出现放置其中,只能利用现有的力量去和敌人相斗。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那些孩童找出来,如此才能抓住烈刀门的要害。 为数不多的幸运是,从展候口中得知,由于祭典的开展,货物出入需要严加检查,若无相关公文根本无法离开都城范围。但烈刀门转移孩童应该也需要几天,估计还来不及拿到公文凭证把他们运走。 如此一来,至少在祭典明祭结束前,众人应该还有机会。 商讨良久,众人终于做出了任务的分布。 今夜,不宜行动。 且不说酒关对凌浪涯等人的影响,河鱼帮之战所造成的消耗也需要补充。而且,马敦和水月仙还需要回到门中安抚受伤的兄弟和重整人手。这一次已不仅是拯救孩童,还有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了。 至于展候,其任务更是繁重,不仅要暗中查探河鱼帮帮主口中的大码头是何处,以此找出失踪的孩童,还要去查探莫小河与莫小鱼的下落,看能否找到新的线索,更要去查看相关公文的中转,看能否通过此查出最近要离开都城的车马船只。 既然商讨完毕,为了早些歇息和准备,众人也都纷纷散去。 只要等到展候找出一线蛛丝马迹,也许就是到最后火拼的时候吧。 众人已歇息,而此时华灯初上,灯红酒绿耀万家。 喧嚣繁华的都城,在夜幕里掀开了新的一幕,从勾栏瓦舍到酒肆茶楼,无不人声鼎沸,但更多的是谈论着今日祭典酒关那两名千杯不醉的少年。 当然,若论繁华之盛况,首屈一指的依旧是那风月之地鸾凤居。 在宾客把酒言欢之时,在佳人在旁依偎时,在闺房欢声笑语时,鸾凤居内一座湖畔小楼却是静悄悄,只有一灯如豆。 正当风月正浓时,那盏幽幽油灯忽而熄灭,一名侍女推门而出。 侍女没有打扰任何人,悄悄地从鸾凤居一个小门离开。 离开鸾凤居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灯火辉煌处,而灯火映照着她眼角的泪痣,更显一点殷红。 她原本怔怔地看着楼内风月,片刻之后便要转身离去,不过刚走了数步便不由自主停了下来,皆因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身后背着一把古色的钝厚巨剑,也在怔怔地看着楼内风月逍遥。 那人似乎心有所感,忽而转过头来,恰好看到眼角有泪痣的她。 ——未完,待续—— () 第268章 救美把戏 格物界,致知界,诚意界,正心界,立心限,正命限,圣学限,万世限,此谓之天限八阶。格物界,致知界,诚意界,正心界,修身限,齐家限,治国限,平天限,此谓之圣限八阶。 ——胡欲言?《大道朝天·天圣八阶》 ……………………………………………………………… 前门迎客,迎那风花雪月佳客;后门送人,送那隐秘不言来人。 鸾凤居的前门正对着大街,可谓是灯火灿烂,而其后门相对而言则较为冷落,除却送走那些有着隐秘故事的来客之外,还有就是下人寻常出入之处。 只是很少人知道,在后门的附近的拐角处,还有一个小门。这小门恰好对着一条偏僻小巷,大小只容一人进出,其装饰与墙楼融为一体,几乎难以发觉。 尤其是此刻夜阑更深,小门对外的小巷更为幽静。 如果不是那一个背着一把钝厚巨剑的青年,那名经常出入鸾凤居的侍女不会诧异地停下脚步。 只容两三人并行的小巷中,负剑青年与卑微侍女对视。 他和她相对,沉默不语,唯有居内的喧嚣隔墙传来。 他看到了她眼角的泪痣,她看到了他身后的巨剑。 负剑青年本来正在绕鸾凤居一周,想观察一下这座名传赵宋王朝的风月场所,恰好绕到了此处。不过,哪怕里面的胭脂香味和酒菜香味非常地诱人,他依旧没有选择进去一览风月。 他一开始以为侍女是凭空出现,直到仔细打量她身后的墙壁,才发现那是一扇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小门。 他再仔细打量着那侍女,见其容颜雅丽,虽然只是穿着普通的侍女服侍,但丝毫掩盖不了她身上的清冽气质,不禁想到,连一名侍女都有此等姿色,这鸾凤居果真名不虚传。 蓦然地,他也有一种想进入鸾凤居的冲动,可是终究没有挪动脚步。 与此同时,侍女带有几分诧异地看着眼前高大魁梧的青年,其在灯火摇曳下投下的悠长身影,而影子最远端恰好落在她的脚下。 按照她以往的经验,此时的鸾凤居正门吸引了无数的风月客,而这小门外的小巷,应当是空无一人才对,哪怕是连打更夫,时辰不到也不会出现。 当她看到他身上的巨剑时,眉目微蹙,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过,最后侍女还是想到,这大概也是一个有心没胆,不敢进场的风月客罢了,这种人她见得多了,所以并没有打算搭理这个一直在鸾凤居外观看张望的青年, 小巷狭窄,小巷悠长,若要出去,须擦肩而过。 侍女低眉看地,莲步轻移,双手十指笼于袖,迎着他走去。 负剑青年犹豫了许久,不知是否该打个招呼,不过生平甚少接触过陌生女子的他,却不知如何开口。此刻见到侍女迎面走来,知晓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愿,便往小巷一侧靠了一些,给她让出一段通过的空间。 距离随脚步缩短,小巷的灯火摇曳。 两人擦肩相对而立,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她感受到他身上的浓烈气息。 正当两人擦肩而过时,负剑青年犹豫许久,终于用细若蚊虫的声音,喊道:“姑娘。” 许是声音太小,她并没有听到。许是她听到了,却假装没有听到。 负剑青年双手紧握,只感慨自己平常阵中杀敌面不改色,如今连进风月场所的勇气都没有,连跟个陌生女子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莫非真如家中长辈所说,自己也就只能在男人堆中混名堂,一个雏儿不敢进风月地。 他曾面对千军万马凛然不惧,如今面对一名侍女蓦然脸红。 正当负剑青年痛恨自己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打破家中长辈对他的评价时;正当那名侍女感受到他浓烈的情绪波动,却选择面不改色继续离开时,眼前又出现了几个人。 “你看,这里还有个美人儿。” 负剑青年闻声转身看去,越过侍女的肩膀,只见在小巷尽头,忽而出现了四个喝醉酒的富家公子。 那四名富家公子喝得酩酊大醉,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迎面走来,他们看到侍女出现的时候都是脸露大喜。 其中一人道:“我没骗你们吧,鸾凤居到处都是美人儿。而且,根据我当年的经验,这里乃是最靠近那第一美人点酥娘的住处。只要我们翻墙过去,再偷偷溜进去,肯定就可以见到这个天下第一美人。” 侍女听到那四人的谈话,脚步忽而停了下来,秀眉紧蹙露出冰冷神色。想来这四人是喝多了,并没有选择从鸾凤居正门光明正大进去,而是选择来这里做此等龌蹉之事,想要翻墙偷进去,只为一窥点酥娘风采。 不过,她也有一丝疑惑,莫非最近自己从此出门多了,所以才被他们发现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小心一些。 那四名富家公子却没有想这么多,见到侍女依旧一动不动,显然是被他们吓到了。不过,早就骄奢习惯的他们,可不在意这样一名小侍女。其中一人道:“兄弟果然有好路子,这侍女既然出现在此,想来也是鸾凤居之人。不如我们把她一起带进去,让她带路找点酥娘如何?” 其余三人闻之,皆是连声叫好。四人拥挤在小巷中,向着侍女缓缓走来,露出垂涎三尺的神色。 侍女眼角泪痣,有一丝鲜红之状,而其看着把整条小巷子拥堵住的醉酒之人,露出了厌恶神色,就要继续往前。 恰在此时,侍女身前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侍女和富家公子之间。 她只看到他身后的钝厚巨剑,只看到他的高大背影,看不清他的脸部轮廓。 她终于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不过那句话只有一个字。 那负剑青年面对富家公子,冷声喝道: “滚!” 一字既出,身上一股无形气势凛然而生,吓得那四名富家公子连忙停住脚步。可是想到眼前只有一人,而己方有四人,加上酒后壮胆,他们便想要继续闯过去。 只是,当他们在往前迈出一步时,那只迈出去的脚骤然一痛,脚上鲜血淋漓。四人大喊一声痛倒在地,酒意瞬间清醒。 他们看着眼前的负剑青年,终于露出了胆怯的神色。四人对视一眼,留下一句“后会有期”,这回是真的互相搀扶离去。 闹事之人离去,侍女不为所动。 只是她明显地感觉到,负剑青年身上凛然的杀气悄然消失。 好浓烈的杀气,竟然可伤人无形。 侍女心中震撼不已,却发现那负剑青年稍微侧身,让出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 侍女脸色终于有所变化,和他四目对视,微微向他点头,表示道谢道歉。 两人再度擦肩而过,依旧沉默不语。 负剑青年看着她的背影依依,终于迈出了一步,躬身作揖,诚恳问道: “在下白离刃,敢问姑娘芳名?” 鸾凤居侍女停下一下,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数遍,语气蓦然温柔道: “奴婢贱名,不足公子挂齿。” 站在小巷尽头,侍女嫣然一笑,不回头道:“英雄救美这等把戏,奴婢见多了,不过也辛苦公子了。” 白离刃一时愣住,直到侍女消失在转角处,依旧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他终于挪动了脚步,回头看一眼那灯火繁华的鸾凤居,大笑数声后扬长而去。 他要往城南去,那里住着两名在祭典广场劳作的工匠。 ——未完,待续—— () 第269章 转移注意 有人在樊楼醉生梦死,有人在鸾凤居风花雪月,也有人在城南旧地把酒言欢。 在凤炎都城外的城南处,那一大片为了祭典而搭建的简陋帐篷地,除了住着许多来自附近州府的老百姓,更有许多为了祭典而被官府招募的临时工匠。 随着祭典的火热举办,原本只是暂时居住的帐篷地也有了更多的热闹,不仅有着附近的各类人士在此逗留,更有许多乡民带来了当地特产,想要做一些营生。 而那些工匠,在忙完搭建祭典两座巨大祭坛的任务之后,也不需要去每天去巡查检修,只需要等待祭典结束后,再按照官府的指示去拆掉祭坛即可。 只要等到祭典结束,他们就可以获得一笔不少的工钱,甚至可以回到老家购置田地。 一想到那笔丰厚的赏钱,许多工匠便忍不住要提前花费起来,既有喜欢去参加赌庄营生的,也有喜欢到风月场所摆弄的,更有喜欢到勾栏瓦肆去娱乐的。 当然,也有喜欢喝酒而不喜欢外出的。 此时,在都城最热闹的夜晚,几乎所有工匠都跑到繁华的街道上寻欢作乐,唯有两名工匠窝在一个小帐篷中,喝着不知哪里买的劣酒。 那两人身穿破旧了的工匠装束,一人脸色黝黑,一人脸色苍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帐篷内除了两名工匠外,在他们对面还坐着两人。 如果不是一人背刀,一人负弓,几乎和寻常田间百姓无异。 四人相对而坐,只是沉默地喝酒,偶尔才会零碎地交谈几句。 只是,没有多少人知道,在他们看似平淡的语句里,藏着多少诡谲的风云。 酒杯又尽,那黝黑汉子道:“两位感觉此地如何,既然三天后终究要从凤炎古庙搬出来,我等也算给你们找到一个好落脚处了。” 背刀汉子重新倒了一杯酒,笑道:“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们是以天为被席为床的流浪之人,睡过荒山野林,眠过星河大漠,此处虽然没有古庙的床铺,但好歹也是有瓦遮头,我们就心足了。” 苍白汉子叹道:“你们也知晓,古庙有那神秘莫测的庙主在。倘若我们出现太多次,肯定会引起免的注意。为了我们的大事,只好将就两位了。当然,倘若事成,最后的报酬也肯定少不了的。” “报酬我可以不要。”那负弓青年道,“我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苍白汉子喝了一口酒,笑道:“鼎鼎大名的南蛮肃箭,既然也有拜托别人之事?不过,想来你也知道,我们的收费也不便宜。如果事情太难,也许你们这次的报仇也不足以支付。” 黝黑汉子打断道:“别听他的,他就一个势利眼,只会掉进钱堆里。既然我们已经合作了一回,我们也不介意帮你们一回。有来有往,这生意才做得好嘛。不过,不知道两位想要我们做什么?” 肃箭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那个来自东夷一族的褚迪,沉默片刻后,道:“事成之后,我需要你们替我杀掉烈刀门少主身旁那个独目麻衣人。” “哦?”除了东夷褚迪,两名汉子皆是有些意外。 黝黑汉子道:“据我所知,烈刀门少主旁确实出现过一个独目麻衣人。这人究竟做了何事,竟然让你要除之而后快。不过,想来你也知道,正是由于最近祭典,转移了丘家军丘云的注意力,而烈刀门和那叫凌浪涯等人的争斗,又转移了捕头展候的注意力。我们才得以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能够把事情办得无声无息。” 苍白汉子点头道:“确实如此,根据我们的人来报,这烈刀门少主杨云天和那几名修行者的争斗,应该是为了一些老百姓的孩童失踪所引起,据说双方还斗过一场,只是胜负不分罢了。我想,他们肯定会再争斗起来。他们之间的相斗,倒是在无形中帮了我们大忙。” 黝黑汉子接着道:“所以,你得给我一个理由。毕竟这个替烈刀门出谋划策之人,我们本来还打算招揽过来,推荐给上头的。” 听得两人的一番解释,肃箭一时沉默不语,倒是知晓一些内幕的褚敌,解释道:“我们并非惧怕那麻衣人,只是担心他幕后之人罢了。” “哦?他身后也有人?”两名汉子激起了好奇心,不禁同时问道。 肃箭摇头道:“我不知晓他和何人勾结,但我知道他必须要死。” “为何一定要他死?给我一个理由” “乱族之人,罪当诛之。” 两名汉子一听,仔细思索着这几个字的意味,看着肃箭沉默喝酒的神色,知晓他不会继续往下说,对视一眼后,那苍白汉子道:“好,我们和上头说一声,如果此事可行就答应你。不过,前提是你得先帮我们把接下来的事做好。” 肃箭道:“成交。我们之事,何时行动?” 苍白汉子喝尽杯中酒,凑到两人身前,低声道:“三天之后。” “那岂不是祭典最终关的时候?那时候岂不是巡防最严谨之时?”褚迪疑惑道。 黝黑汉子道:“这就是最安全的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有这么盛大的祭典和烈刀门之事转移注意力,我们可谓是占据了先机。不过哦,具体如何安排,你们不需要管,只需要到时候跟着我们行动即可。” 肃箭沉吟片刻,道:“届时,家诸多长老应该都会在场吧,甚至连那可怕的家主出现也未可知。你确定我们完事之后,能逃出去?” 苍白汉子一口饮进壶中酒,咧嘴一笑,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们。为了这件事,我们就没打算活着离去。” 黝黑汉子同样笑道:“我们能逃脱朝廷追捕,可没有把握从家诸多长老手中逃脱出来。所以,就算我们现在告诉你也不算迟吧。毕竟,你们已经无法下船了,不是么?” 两人的意思很明确,要不一起去做,要不一起去死。 小小的帐篷里,杀意忽而浓,灯火明灭不息。 此时,站在帐篷外的一个身背钝厚巨剑的青年,察觉到帐篷内的杀意外露,连忙收敛自身气息,匍伏在附近一动不动。 待得帐篷内的杀意逐渐消失,那幽幽灯火重新通明之时,负剑青年方缓缓站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帐篷内的依稀人影,才悄然转身离开。 正当帐篷内的谋划进行时,正当负剑青年转身离开之时,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苍茫大地。 与此同时,在那东夷褚迪和南蛮肃箭离开的凤炎古庙内,也正有着一场对话。 那谈话的两人,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未完,待续—— () 第270章 一实一虚 在城南之地有人密谋之时,那远在都城之外的凤炎古庙,却有一场针锋相对的谈话。 谈话的两人,身处凤炎古庙之中,却在残破旧殿之外。 这里是古庙的禁地之一,往常连庙中知客也不曾到此。 在两人身后,那一座残破旧殿大门禁闭,看不到里面究竟是何光景。 其中一人,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书生。 当年,他亲自动手,以一砖一瓦垒砌起眼前这座殿阁。 殿阁一成,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 时隔多年,这是他第二次来此。 可是,他站在如今变得残破不堪的旧殿之外,蓦然想起当年以砖瓦垒砌的那段时日,终究没有推门进去看一眼。 也许不是不想进,只是不敢进吧。 夜风起,吹得他身上长袍猎猎作响,吹起了他鬓角已隐约露出的霜发。 他忽而转身,也看到风吹起她鬓角秀发,露出其婉约清秀的脸容。 自他来此不久,眼前这名中年女子就心有所感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并肩站在旧殿大门之外,看着远处黯淡的凤炎古庙,终究没有一句问候。 直到夜色阑珊,夜风沉寂,那中年女子蓦然道:“你该走了,或许你本不该来。” 中年书生闻之,回头看了身后大门紧闭的旧殿,轻叹一声,道:“我来此,除了看看他,其实是要找你。” 中年女子第一次转身看着他,看到他鬓角隐约的霜发,依旧冷声道:“找我?你还有脸面找我?” 中年书生忽而转身,往殿门处走了一步。 只是一步刚落下,却被中年女子挡在了身前,而不得不停下脚步。 中年女子摇头道:“你没有资格进去。” 中年书生缓缓往后退了一步,又回到原地,自嘲道:“也对,你早已不是当年的八大长老之一,如今贵为凤炎古庙庙主,确实有资格让我不得进入此地。” 正是凤炎古庙庙主的中年女子,也退回到原地,道:“我早已不是家之人,你我二人早已两清,所以你有何事要找我?” 中年书生蓦然道:“虚儿回来,你知道的吧。” 庙主一愣,身上气势一变,冷喝道:“胡九道,虚儿已与你无关。若你想解决后患,别怪我出手阻挠。” 当今三教九流之一的家家主的胡九道,贵为三道中排名前列的修行者,却因庙主的一句话而无法回答。 良久之后,家家主胡九道长叹一声,道:“我知道你心中何想,不过是心有怨气,责怪我伤害她罢了。只是此事已隔多年,何必耿耿于怀。” 庙主嘲讽道:“小女子岂敢心有怨气,阁下乃是高高在上的家家主,自有权势万千让人俯首膜拜。为了千秋伟业,此等杀妻弃子之事,自然是小事一桩罢了。果真是好一个胡九道,更比八雅之道多一道。” 听得这一番冷嘲热讽,胡九道面不改色,道:“听闻人道之中,流传一句很广的话,谓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今想来,确实如此。” 庙主冷笑道:“你此等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会在意此等江湖粗俗言语。” 胡九道忽而转身,凝视着庙主,而庙主不甘示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丝毫没有修道之人的风范,反而像是一个粗俗的江湖女子。 胡九道叹息道:“当年之事,你要怪我责我怨我恨我,我不再申辩。我今日来此,只是希望你再帮我一件事。” 庙主沉默片刻,道:“我猜测到你要我所做何事,无非是心知我向着虚儿,所以想让我助胡实夺冠罢了。你一向都擅长以公谋私,我早已看得多了。” “非也。” 庙主第一次认真地看着他,脸色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胡九道看了一眼远处,却看不到都城的轮廓,其道:“本届祭典,你乃是最后一关的主裁判之一。想来,明日官家便会找你和王相秦相,商讨祭典终关之事。我希望你可以说服官家,在右祭坛之上,以说书决胜。” 庙主凝神看着他,似乎要从他的脸色中找到更深的暗示。只是他的脸色不变,唯有山风吹动鬓间霜发。 庙主回味着他的这句话,蓦然猜测到几分意思,反问道:“我为何要听你的?” 胡九道一笑,道:“你不想虚儿赢么?此等不是正和你心思?” 庙主不置可否,反问道:“你可知,虚儿这些年来,正是以说书为生,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 胡九道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喜欢说书。从我当年手把手教他的时候,就一直知晓。” 庙主道:“所以,你是想让他在最擅长的地方,输给堂堂的家少主胡实,自此不敢生复仇之心;还是想他在祭典之上,以实力击败你的另一个亲生儿子胡实,自此对你感恩戴德呢?胡实与胡虚,若两人相斗,你究竟想谁赢呢?” 胡九道回头看着那大门紧闭的旧殿,没有回答。 良久之后,胡九道再度往前迈了一步,向着殿门走去,然而庙主这次没有阻挡。 胡九道一步一步走向旧殿,从未觉得有路如此漫长。 他停在殿门外一丈远,再也没有向前一步。 忽而,他深吸一口气,一挥衣袖,残破殿门应声而开。 隐约可见,殿内大堂,一张供桌上,只有一个灵位牌,孤零零地立于其中。 家家主的目光落在灵牌之上,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久久没有言语。 一滴清泪,落于地上而不知。 他与她隔着旧殿之门,遥遥相见。 他与她隔着一丈之远,没有相欠。 他与她隔着人间阴阳,距离最远。 良久之后,胡九道忽而转身离去,与庙主擦肩而过。 他背对着庙主,感慨道:“听闻你曾有一词,谓之‘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如今想来,果真如此。” 言罢,他没有再言语,忽而凌空而起,飘然离去。 凤炎古庙庙主看着家家主消失于眼前,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自当年建殿,他许多年未曾来此。 今夜再度出现,哪怕推开了那扇门,终究没有进去。 胡实与胡虚,一实一虚,没有人知晓他心中的虚实。 庙主缓缓走到殿门之前,看了一眼那依旧孤零零的灵位牌,最后轻轻把门掩上。 庙主遥遥看去,越过那庙宇林立的凤炎古庙,遥遥看着目光所不能及的凤炎都城。 但她知晓,在凤炎都城,某一个门派之中,有人正准备伤害如今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 如果那个门派不识抬举,她不介意让他从此消失。 只是,那个门派如今上下皆是胆颤心惊。 皆因,那个人回来了。 ——未完,待续—— () 第271章 怒火丛生 古庙的大门已经紧闭,在外折腾了一夜的学子已准备入睡。 有些一路闯到明天一关的学子,兴奋得难以入眠;而那些只能遗憾止步不能前的学子,则是难过得不知如何入梦。 何人梦中有喜乐,直教梦呓吐真言。 然而,在古庙远处,喧嚣过后的繁华闹市中,依旧有一处门派庭院灯火通明。 那里是城东一角,那里是烈刀门所在之地。 在烈刀门深深庭院之中,那一处主要的议事大堂之内,此时是灯火如昼。 在大堂前,左右两侧,对称摆放着数十张椅子,但无一人敢落座。 以烈刀门的少主杨云天,还有二长老、三长老为首,身后跟随着数十名的地位颇高的烈刀门弟子。他们皆是四大门派中,常日里可以耀武扬威之人。 此刻,无一例外,皆是面向大堂正中跪下,卑微地匍伏在地。 在他们跪拜的尽头,议事大堂的正中一幅山水墨画前,有一把宽厚的九环大刀横架其中,而刀前三张大师椅上,正坐着两个人。 左侧无人敢落座,而右侧坐着的一人,乃是一个枯瘦老者,其脸上的皱纹堆叠如川,仿佛已到垂死暮年。他看着跪在身前的众人,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静静地在自顾自地喝茶。 当诸多烈刀门弟子偶尔胆大地抬头时,倘若迎上他的目光,就会吓得立刻匍伏得更低,头颅几乎触及地面。 皆因此暮年老者,正是烈刀门中,掌管刑罚的大长老。其铁面刚正,素来不讲情理。 而在大长老一旁,那一座居中一侧,坐着一个长满密扎胡子的光头大汉,其身材魁梧壮实,比那以如熊罴的燃盾门少主更粗壮几分,以至于连他的身体都几乎是镶嵌在太师椅中。 他的头顶光秃秃,而下巴胡子密布。乍眼一看,倒似乎是头发倒着长在了下巴上。 不过,无人敢取笑他的容颜,皆因他有着一个在家也足以凶名赫赫的名字。 家附属四大门派之烈刀门门主,杨烈。 江湖人称,一刀夺魂。 此时,灯火摇曳不息。 听完少主杨云天的大概禀告之后,烈刀门门主杨烈先是沉默不语,狠狠地盯着堂前众人。 杨烈忽而一把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扔在了地上,茶杯碎片溅落到杨云天的脸上。 碎片划破脸庞,出现一道小伤口,有血滴流出来。 杨云天不敢擦拭,只是身躯匍伏得更低。 不止如此,除了两名长老之外,堂下的诸多弟子吓得直接连连磕头,唯有居右而坐的大长老,依旧默默喝茶。 杨烈摔碎茶杯之后,犹不自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身后的太师椅摇晃不定,随时就要碎裂一地。 杨烈问道:“最先在清风楼,与那几个小子闹事的杨大威杨小武,还有杨明目何在?” 堂下跪拜的弟子中,缓缓爬出胆颤心惊的一名弟子。 杨烈问道:“还有两人何在?” 杨云天恭谨答道:“杨小武于碧珍江被叛徒牛二山所害,杨明目被凌浪涯于郊外所杀,三人只余杨大威一人。” 杨烈不管双脚颤抖不已的杨大威,继续问道:“碧珍江上,伏击那叫凌浪涯小子的其他弟子何在?” 这时,堂下又陆续地爬出了三个人,和杨大威跪在同一个位置,同样地颤抖不已。 杨云天不等杨烈追问,解释道:“除了老二、老三、老八三人外,老九同样被凌浪涯所杀,其他五人死于昨夜在河鱼帮之战中,被灼剑门和燃盾门弟子联手所杀。” 杨烈看着脚下不成器的弟子,怒火丛生,继而怒极而笑,脚步在四人身前不断来回。 忽而,杨烈转向右座之人,问道:“大长老,此等弟子,该当何罪?” 大长老缓缓放下茶杯,随意瞥了一眼那四个弟子,道:“除了杨大威,其余三人,罪当杀之。” 那三人闻之骇,瞬间号啕大哭,就要出口求饶。 可是,他们没有机会求饶了。 三道玄气落在他们胸前,三人顿时口吐鲜血,顷刻倒地身亡。 尤其是那号称烈刀门智囊的鼠眼汉子老八,至死也没有想明白,为何引起此事的杨小武没有事,而自己等人不过为了兄弟报仇,却要身死。 杨大威看着身前的三道尸体,虽然不明白为何自己大难不死,但依旧连连磕头道谢,口中直言道谢求饶之语。 杨烈杀罢三人,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道:“杨大威乃罪魁祸首之人,为何不杀?” 大长老重新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门主莫急,此人尚有可用之处。” 大长老看着不断磕头的杨大威,道:“杨大威,今日饶你一命,再给你一个与兄弟报仇的机会,你可愿意?” 杨小武虽不知大长老要他做何事,但想到能给兄弟报仇,当即颤抖却又坚定道:“只要能给兄弟报仇,弟子万死不辞。” 杨烈对于这个出自家的实质上监管烈刀门之人,他也不好再言说,转而看着同样跪在地上的两名长老,语气一缓道:“二长老、三长老,你们起来吧。对于四长老之死,我很遗憾,但我会给家一个交代。” 二长老、三长老心中松了一口气,方才害怕杨烈一怒之下,不顾两人身后家的身份,也要一举杀之。此刻听得杨烈之言,知道他不再计较昨夜河鱼帮失手之事。 两名长老站了起来,而堂下诸多弟子依旧不敢异动。 杨烈扫了一眼众人,对杨云天道:“云天,你素来行事谨慎多谋,却奈何不了几个小子,还连累我们诸多弟子手上,那又何谈承我烈刀门大业。今夜之后,速去把那几个小子找出来。对了,听说还有一个神秘的黑袍人,也找他出来,让我亲自去问候一下。” 杨云天恭谨道:“此事是弟子鲁莽了,我会立刻安排人手,去布局引诱他们出来。” 杨烈点头不语,忽而道:“取我刀来。” 杨云天闻之,连忙站起来小跑到主座之后,把架上的九环大刀取下来,双手捧刀,恭敬地呈到杨烈身前。 杨烈一手拿到大刀,随意晃动了几下,刀上铁环互相碰撞,发出叮当响声。 杨烈大笑道:“方才你说其他三门也参与其中,那我现在便去热枪门找朱独眼好好聊聊。说起来,我的大刀,已经很久没有饮血了。” 言罢,杨烈持刀而出,向着热枪门所在之地而去。 杨云天看着门主离去的身影,心中忽而起了一丝担忧。 方才他没有说,除了四大门派,还有朝廷参与其中。 倘若挑起战火,他们的对手,还有赵宋王朝的官府之人。 希望,秦琅能够阻止展候吧。 不过,杨云天并不知道,此时的捕头展候,正在府衙之内,等一个人。 ——未完,待续—— () 第272章 等人之人 偌大的一个凤炎都城,倘若没有人守护,最后只会沦为罪恶之地。 且不说那宫中实力深不可测的禁军,也不说那负责日夜巡防都城的巡防司,仅是那负责查案捕賊的都城衙门,也是守护这座城池安稳的中坚力量。 作为都城内主要负责解决民事纠纷事务的衙门,除了直属于刑部管辖的衙门大人,更有超出寻常州府多倍的衙差。一共五百名衙差,负责日常的查案办案之事。 这五百名普通衙差,平常皆是由那一个人管辖,忠心耿耿听从他的号令安排。有时候,甚至是名义上的最高上司衙门大人,也无法直接指挥他们。 皆因在五百名衙差心中,那一个被誉为抓贼如猫捕鼠的大人,那一个名叫展候的都城总捕头,才是他们最信任和认可之人。 此刻夜色深深,城中都城衙门的所在之处,除了寥寥几个值守之人,几乎没有人影。 他们不是深夜回家歇息去了,也不是被安排去协助丘家军巡防都城,更不是去处理千家万户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全都在同一时间被派遣出去。 哪怕是原来有参与祭典防护的衙差,哪怕是恰好轮休回家歇息的小兵,都被捕头展候派出去。 不为别的,只为寻找一个地方。 在和丘家军少将军丘云协商之后,同时把五百衙差全都叫回来,并且又一下子派出去的那个捕头,此时就在衙门之中。 准确地说,他就坐在衙门正门之前,那一个巨大的击鼓之下。 偶尔,这个鸣冤之鼓偶尔会响起,然后衙门大人就会升堂查询,问清楚击鼓之人所为何事,继而展候带着衙差就会行动,处理一个又一个的案件。 只是,自祭典开始前不久,一直到如今,上百次的击鼓,所有击鼓之人都只为一事。 家中孩童,无故失踪,无处可寻。 当时,衙门大人不过以为是由于祭典人流密集,导致孩童走丢罢了,而展候也只是按公办事地派出几个衙差去寻找,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报案,越来越多的孩童失踪,展候方明白,这不是简单的孩童走丢,而是有预谋的拐卖孩童事件。 若一家丢失一孩童,如今已有上百户人家受到伤害。 可是如今数月已过,曾经抓賊如猫捕鼠的都城展捕头,依旧一无所获。 而且,祭典结束后,水陆各道关卡再度开放,各地百姓都会逐渐返回故里,那时候关卡一放,人流一松,那些拐卖孩童之人,肯定也会随之偷偷离去。 正因此,以至于一直只会讨好上司、无心工作的衙门大人,也不得不在祭典期间被此事烦劳,连续追问了展候多次,并且已经给他划下了明确的期限。 若祭典明祭结束前无法破案,那么展候就收拾包袱走人吧。 此刻,展候坐在大鼓之下,心中千愁百绪,无从而起。 他蓦然想到,那些击鼓之人,心中也是像自己此刻一般,因为家中孩童走失,万般无奈万般难过吧。 幸好,自从认识凌浪涯等人以来,这件事情逐渐有了眉目。 从一开始遇见失主老渔翁和农夫莫大胆,到从糟乞丐口中得知江渡小镇,继而是江渡小镇夜袭之战。此后,凌浪涯夜探烈刀门救回牛二山,众人从牛二山口中得知河鱼帮,再到昨夜的河鱼帮大战。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家附属四大门派之一的烈刀门。 哪怕烈刀门不是主事之人,但肯定也逃脱不了关系。 只要破解了河鱼帮帮主莫长河临终遗言,找到他所说的大码头,再找到那个莫小鱼的弟子,那么这件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直到如今,展候对此也深信不疑。 只是,当他自昨夜河鱼帮大战之后,今天早晨派遣五百衙差去寻找,整整一天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 他从樊楼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这里,只为等一个人。 那一个黑袍人所说,会来寻找他的人。 此时已是夜色深沉,和昨夜倾盆暴雨不一样,今夜乃是天朗月明。 官衙之前的街道,往常人潮如织的盛况,如今是空无一人之景。只有寥寥几盏灯笼高高悬挂,照亮着昏暗的街道。 那个熟悉的打更夫,刚刚从展候身前走过,打响了二更的更声,顺便问候了一下他,为何捕头还不去歇息。 展候疲惫地靠在鼓架之中,笑了一笑,招招手而没有说话。 他抚摸着左臂上的伤口,那是昨夜被烈刀门四长老所伤,到如今也不过是简单包扎处理。 他常用的那把佩刀,就随意地放在脚下,入鞘不出。 展候心想,再等一会吧。 那个人再不来,那明天就亲自到烈刀门一趟。虽然他如今已知晓那凶残暴躁的烈刀门门主已经回来,但免不了也要打一场交道。 展候坐在衙门之前,独自等待寻他之人。 三更之时,那名打更夫如时出现了,而那个人没有出现,但展候还在等。 四更之时,那名打更夫又如时出现,带来了一壶劣质小酒,分了半壶给展候。 五更之时,那名打更夫言道,这是今夜最后一次打更了,接下来就是天亮了,捕头也该回去歇息了。 展候说,再等等,就回去歇息了。 五更已过,那名更夫的脚步声良久后,展候终于听到了新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细细碎碎,走几步停几步,再走几步又停几步。 若是在平常看来,展候肯定以为这是一个盗窃的小毛贼,根本就是不屑一顾。 可是,展候此刻却是心情激动,恨不得他早点来到自己身前。 他仔细地聆听着脚步声,直到声音靠近衙门旁的一侧墙后。 展候终于忍不住,问道:“来者可是莫小鱼?” 脚步声停,无人应答。 展候再问道:“来者可是河鱼帮莫小鱼,我乃是都城总捕头展候。” 良久之后,脚步声起,一个相貌普通的青年出现在展候面前。 那青年诚惶诚恐地作揖道:“小民莫小鱼,见过展捕头。” 展候大笑,提刀而起,大笑道:“你这家伙,让展候好等一场。” 青年莫小鱼道:“是一名黑袍大侠让小民此时来寻捕头。不过那黑袍大侠说了,得先让捕头答应小民一事。” 展候疑惑道:“何事?” 莫小鱼打量四周,谨慎道:“展捕头,不如我们进衙门内说?” 展候笑道:“往常百姓,皆是见衙门避之不及,而你倒好,却要送上门来。也罢,那就随展某进去吧。” 言罢,两人便经过门外大鼓,走入衙门之中。 迈入门内之时,展候忽而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想到,希望明夜是个好天气吧。 此时,天边恰好泛起一起鱼肚白。 ——未完,待续—— () 第273章 传说很美 枯枝叶底待欣阳,终是情开暗透芳。红颊含羞窥蝶舞,朱唇轻启唱蜂忙。邀来春色满园秀,撷取清风一地香。流落尘埃无怨悔,新生由此看兴昌。 ——胡不说?《过客传·花徒》 ……………………………………………………………… 当官衙之门再度大开之时,捕头展候脸色阴沉出现在门前大鼓前,犹豫片刻之后,匆匆地往外走去。 那些和展候擦肩而过的寻常百姓,本来想要和他打个招呼,可是都感受到展候的神色凝重。看着展候离去的背影,只是觉得有何大事发生吧,才会让这名都城首屈一指的捕头这么行迹匆匆。 可是,片刻之后他们就把此事忘了,皆因前方就是祭典广场,那里有更大的热闹可以瞧。 而且,昨夜那两个千杯不醉的夺酒关之冠的两人,从诗关五百名到酒关第一名,如此飞跃性的跨越,引起了无数百姓的热烈讨论,猜测他们是否可以再进一步,以至于来往赌坊的人流都是大增。 不过,虽然有好赌之徒拼着一把风险,押注在凌浪涯和胡虚身上,希望他们能夺得终冠,但终究还是小数。在所有人看来,虽然秦相之子和家少主胡实在酒关上稍逊一筹,但并影响最终的大局。 毕竟,两个乡野小子,又怎能比得过有强大后台的贵胄子弟呢。 这个道理,不止官宦之家懂,寻常百姓也懂。 因此,尝过昨日酒关美酒的寻常百姓,听说过这两人的事迹的过客,今天都是蜂拥至广场,想看看这两个小子究竟能走多远。然而,对于很多人来说,今日关注的重点除了这两人之外,更有一个更重要的人看。 皆因,在昨夜,当所有人都在讨论此事时,流传出一个新的小道消息。 据说,这个消息是从首屈一指的风月场所鸾凤居传出来的。 听闻,酒关之后的花关,其主裁判之一,乃是天下少有的绝色美女子。 传说,此女子之美,不逊色于鸾凤居点酥娘。 点酥娘何人也,且不说是都城当之无愧的风月头牌,仅是近段时日以来,有人一掷万金只为见一面,还有三十万金只为求伴一月的事迹,已经让她的名气盖过了都城无数的名人和侠客。 听得此小道消息之后,有很多好事人当晚就涌入了鸾凤居,想要确认此消息是否真的,但除了给鸾凤居增添了一些生意之后,并没有得到多少新的消息。有些人甚至想,莫非此消息就是鸾凤居放出来的,只是为了多增加一些生意吧。 然而,哪怕是小道消息,也是有人愿意相信的,也是有人愿意去证实的,当然也有更多是来凑热闹的。 就像此刻,在祭典广场外,得益于兵士老张的帮助,占据极好观看的两个老渔翁,正在和前几日认识的那个老农和他女儿聊得正欢。 不过,平日里一直出现的农夫莫大胆,此刻却还没有准时来到,而昨天后知后觉来领取酒关美酒的糟乞丐,在来得太晚没有讨到一碗酒,反而把老渔翁给老张排队轮候等来的一碗酒喝了半碗后,今天也没有出现在此。 想来两人都是不知道哪里去看其他热闹,或者是起床太晚了还没赶得上吧,两名老渔翁心想如此,也就没有多介意。 此刻的两人,在逗弄这农夫的女儿,就像逗弄自家儿女一样,不知道有多开心。 站在老农身旁,还多了一位朴实的中年妇人,正是老夫的妻子。 当时,这一家子因为要给女儿霸占一个好位置,所以轮流彻夜守候霸占这一个好位置。自从在书关时,认识了老渔翁等人,而老张答应也给他们占据一个好位置后,他们才得以同时出现在此观看祭典。 如今,老农从老渔翁口中得知,昨天那两个夺得酒关第一名的少年,正是他们认识的两人,也是他们一起看好夺冠的两个孩子。 以他们这个年纪看来,在祭典广场的诸多学子,其实也不过是孩子罢了。 当几人也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昨日之事时,甚至在老李头怂恿老农去赌坊下注凌浪涯和胡虚,肯定会赢得一笔小费用之后,也逐渐把话题落在了那个小道消息上。 听得他们的讨论,骑在老农头上的小女孩,天真地问道:‘邓爷爷,李爷爷,什么叫传说很美?” 老李头大笑不已,下巴胡子一抖抖地,道:“小娃儿,就是人人都说很漂亮很好看,但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老邓头也笑道:“我觉得你长大后,也肯定是这种传说很美的样子。” 老农夫妻相视一笑,知晓这两个老人家总是互相拌嘴,如今竟然称赞自己的女儿,心中也是怒开了花儿。 小女孩若有所懂地点头,轻轻拍了她爹的脑袋,问道:“爹爹,那你们说的点酥娘是谁?那裁判又是谁?你们以前见过她们吗?如果见过,那怎么算传说很美呢?” 老李头和老邓头相视一眼,皆是戏谑地看着老农,而老农瞥了一眼隔壁的中年妇人,摇头道:“我怎么可能见过,所以才说点酥娘和那裁判,都是传说很美嘛。” 小女孩嘟嘟嘴,撒娇道:“既然见过就不算传说很美,那你们见过我,我就不算很美了。” 四人相视大笑,连身旁不远处听到此番对话的老张也是忍俊不禁。 小女孩想想自己还小,便不纠结与自己美不美,忽而问道:“爹爹,你说我娘漂亮,还是那两个传说很美的姐姐漂亮?” 老农一愣,摇头道:“乖女儿,这没法比的。” 小女孩问道:“为什么无法比?” 老农看着身旁被田间劳作劳累了身躯,被岁月流光染上了皱眉的中年妇人,眼里只有她。 片刻之后,老农笑道:“因为你娘是世间最美,是什么人都比不了的呀。” 两个老渔翁大笑不止,蓦然想起家中还在等待儿女归的媳妇,心中又涌起一番思念和心疼。 小女儿似懂非懂,不过听得爹爹称赞自己的娘亲,也是露出了天真灿烂的笑容,而一直站在老农身旁的中年妇人,倒是悄悄掐了一下他的手臂,低声道:“你这死鬼,就会贫嘴。” 老农抓着小女孩的小手臂逗弄了几下,开怀大笑。 正当众人谈论之时,恰好看到了凌浪涯、胡虚和纪天一路小跑而来,三人匆匆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迅速地经过检查就往广场内跑。 小女孩看着他们小跑的身影,笑道:“这几个哥哥又快迟到了,一定又是睡懒觉了吧。” 老李头看着他们终于赶上了祭典,感慨道:“他们不是睡懒觉了,他们是因为找弟弟妹妹太累了,所以需要多休息一会。” 小女儿若有所思,正当问弟弟妹妹哪儿去之时,远处传来了祭典开始的声音。 场内场外,众人几乎没有听到那来自朝廷的大学士主裁判在说什么。 他们都是目不转睛地,遥遥地看着城楼宫墙之上,在那主裁判之旁的另一个主裁判。 那个人,乃是家的花徒长老。 当所有人看到那女子身形之后,不禁感慨一声,传说很美,原来传说也并非假的。 那一个女子,立于宫墙上,飘然如飞仙。 ——未完,待续—— () 第274章 究竟谁美 风,没有方向地吹来;云,没有目的地漂浮;花;绽放于裙角之下。 所有人的目光看着宫墙城楼上的迎风而立的女子,久久移不开呆滞的目光。 哪怕她用一层白纱轻蒙着脸,从其被一袭红裙裹住的曼妙身材间,从其脚下盘旋飞舞的蝴蝶间,众人也能想象到其面纱后国色天香的容颜。 冬日本无蝶,皆因此人现。 传说家花徒长老,美貌不逊于鸾凤居点酥娘,哪怕没有见过点酥娘之人,也觉得此言不假。 作为在场诸多学子中,幸运地见过点酥娘一面的凌浪涯,此时心中也是生出一丝感慨。本来他以为点酥娘乃是人间少有的绝色,没想到原来还有人可以和她相媲美。 正当凌浪涯思索之时,那宫墙上的女子莲步轻移,上前数步,立于众多官员身前,其脚下盘旋的蝴蝶萦绕其身,不舍地寸步不离。 蓦然一阵风起,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袅袅袭来。 那女子居高临下,环顾四周,面纱之下看不见其容颜。 风吹过,面纱轻动,漏出一丝绝色。 站在花徒长老身旁的年轻大学士主裁判,幸运地瞥见这一风情,艰难地说咽了一下唾沫,一时不知说道何处。 直到身旁的另一名官员察觉到他的异状,强忍内心波动,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提前他一番,让他继续把规则念下去。 花徒长老对此置若罔闻,目光流转间,最后停留在一人身上。 众人见得花徒长老目光停留在一处,便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其视线尽头是一名白衣长袍的少年。 果然,又是这个每回都受到各位主裁判额外关注的小子。 众人心中一时不忿,心想这小子究竟何德何能,或者是前世修来何等福分,以至于各大长老都垂青于他。也许是因为他每天都几乎迟到,然而又有几分才学,才因此引起他们的注意。 有些人甚至想,要不明天的那一关,自己也考虑一下踩着闯关开始的时候进入广场吧。 不过,他们再转念一想,那得先闯过这一关再说吧。 凌浪涯看着那绝色的花徒长老看到自己,心想莫非她也要来到自己身旁要和自己聊几句。而且,他也感受到来自四面怀有敌意的神色,不禁感慨道,胡大哥说得对,红颜祸水,此话不假。 忽而,纪天悄悄凑过来,低声道:“那花徒长老和点酥娘,究竟谁美?” 凌浪涯看着花徒长老终于移开视线,才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一样美吧。” 纪天笑道:“在你心里,肯定是点酥娘更美吧,否则又怎会一掷万金,只为见一面。” 凌浪涯摇头否认道:“才不是,两者同样美。” 纪天蓦然问道:“那在你心中,且不论这二人,究竟谁最美?” 凌浪涯听懂此话之意,沉默片刻,只是笑一笑,没有回答。 在他脑海里,蓦然出现那个江上轻舟中,低眉抚琴的少女。 曾经一起共赏星河的人儿,只是不知如今在何方。 纪天看着凌浪涯的悠然回忆的神色,仿佛若有所懂,难得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正当两人对话时,身旁传来一句诧异之言。 “哦?原来凌兄弟就是在鸾凤居一掷万金之人?” 说话之人,正是昨天酒关之上,和凌浪涯痛饮近千杯的学子,来自拒南关的裴飞云。 本来昨天两人间还隔着两个人,分别是吴苏府和杭越府的学子,尤其是那吴苏府的学子,当时不喜凌浪涯的表现,一直出言嘲讽。只是他却在酒关之中一杯倒,就此淘汰出局,而那杭越府学子,事实上酒量也不高,最后也是遗憾地止步于酒关。 正因为两人都已淘汰,在更上一层楼的祭坛之上,裴飞云才得以坐在了凌浪涯的左侧。而纪天本来就和凌浪涯牌号相近,又一直闯关到此,可谓是齐头并进。 正是靠近了两人,裴飞云本无意窃听,也听得了两人的对话,表示出了凌浪涯在鸾凤居一掷万金的惊讶。 凌浪涯挠挠头,笑着解释道:“那不过是因为我们和都城四霸中的楚构有所过节,最后和他斗了一场而已。事实上,那天除了我,还有胡虚大哥和马敦大哥也在场。” 裴飞云疑惑道:“马敦,莫非是燃盾门少主马敦,素问家四大门派少主之英名。原来凌兄弟还认知他,不知可否引荐一下,在下也想结交这样一位重义朋友?” 凌浪涯笑道:“此有何难,待得祭典结束之后,定当和裴兄弟一起,找马大哥痛饮一场。” 裴飞云道:“有道是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结束之后就去拜访一下,如何?” 凌浪涯思索一下,终究还是摇头道:“恐怕不合适,这一关结束之后,我尚有一些要事处理,不如待得祭典结束后,我们再相约如何。” 裴飞云深深地打量了一下他,再看了一眼他身旁微笑不语的纪天,略带遗憾道:“如此也好,那就不妨碍凌兄弟了。待得祭典结束后,我等再开怀畅饮。” 凌浪涯本不想拒绝他的提议,只是想到今夜之时,展候应该会带来新的消息,自己等人要赶在祭典结束前把那些孩童拯救出来,肯定会与烈刀门再有一场相斗。 从昨日的酒关中,凌浪涯已知晓裴飞云的实力不弱,心中也不是没想过要邀请他相助。只是两人才认识一天,喝过一场酒,其实并不太清楚他的性情。再加上和烈刀门相斗之事,本来就是危险万分,若要让他置身于险地,未免显得太不仗义。 他和纪天不同,两人虽然也认识不过十天左右,但纪天从一开始就因故参与此事,再经过江渡小镇夜袭,夜探烈刀门,河鱼帮之战,两人有过几次的生死相交,终究和新认识的裴飞云有所不一样。 因此,凌浪涯终究没有把这事说出口。 正当凌浪涯要开口时,那站在三人身边的裁判,皆是轻声道:“三位切莫再谈了,闯关开始了。” 凌浪涯等人皆是一愣,一开始沉迷于花徒长老之色,后来又低头交谈,竟没有听清楚规则是何。 凌浪涯等人尴尬地望着三个裁判,而裁判也早已料到有此情况出现,便道:“看你们桌上的那本花册。” 他低头看去,果真见一本数尺厚的巨大册子不知何时放于桌上,便忍不住翻阅起来。 不看则已,越看却越觉得不可思议。 凌浪涯粗略一看,蓦然把画册掩盖起来,抬头看着那依旧在宫墙之上遥遥而立的花徒长老,心中诧异不已。 画中之物,为何似曾相识? 花徒长老,是如何知晓? ——未完,待续—— () 第275章 似曾相识 花册之上,枝叶逼真,花朵娇艳,果实累累,林木葱郁。 凌浪涯看着那本厚厚的花册,看着那些似曾相识的植物,心中思如潮涌,一时不知如何落笔。 直到现在,他虽然没有听到花关究竟的规则是什么,但通过这本花册,看到每种植物下的每到空白的横线,也知晓考究的就是辨别各类植物。 看图辨物,就是花关的规则。 凌浪涯环顾四周,只见诸多学子已经在翻阅花册,显然方才虽然众人都沉浸在花徒长老的惊人姿色中,没有认真听到这一关究竟要考什么,但也猜测出了其中的意思。 只是,他发现每个人脸上都是眉目紧皱,哪怕是纪天和裴飞云,翻看花册之时都是偶尔露出思索的神色,显然是在辨认这些究竟是何物。 莫非这些植物,在世间都没多少人认识? 可是对于凌浪涯而言,这不就是自家山林里,遍植的那些花花草草嘛。 凌浪涯诧异的是,为何花徒长老会把禁忌之地中那些花草都绘制于此,并且以此为考核。 莫非,她也曾经去过禁忌之地深处? 如果她没有去过禁忌之地深处,那又是从何处得知这些花草呢。 凌浪涯久思不得,只好不再深究,而是和诸多学子一样,翻阅着花册,思索着它们的名字。 只是呀,看着熟悉的花草,凌浪涯不禁想起那些少年时光。 哪怕如今他还是少年,可那十六岁之前的年岁,却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那时候,凌浪涯还是深山里的少年,除了日常被那个老人强迫的修行,就是在山林间与异兽相斗,与山水为乐,与花草做伴,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在茫茫森林中,在群山叠起里,在瀑布飞流间,在蜿蜒小溪旁,在所有能够爬到攀到走到的地方,除了那些凶恶的异兽,还有无数的鲜花嫩草。 那段时光,凌浪涯在一头白猿的陪伴下,总是会和那些异兽在山林间相斗。那些异兽虽然强悍,却永远不敢对他下杀手,因为除了身边经常有一头白猿之外,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老人在身后守护着。 有时候,老人除了会坐在石板凳上,给他讲晦涩难懂的理论知识,给他讲古老幽幽的故事,还会带着他走过那里的每一处山川河流,观看每一处唯美的风景。 走走停停,老人偶尔会指着那些千姿百态的花草,告诉凌浪涯,这是何花何草,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效用。 那时候,凌浪涯总会想,这些各不相同的花儿,原来还有这么好听的名字。虽然长着奇怪的姿态,但是有着这么强大的功效,有些甚至还有几乎可以起死回生的功效。 老人从不说,为何这里有这么多奇怪的花草,只是单纯地介绍花草的名字效用,偶尔也会采摘一些下来,熬制成汤汁给凌浪涯喝。而凌浪涯在那些年的行走之间,日夜所见皆是这些琳琅满目的花草,见得多了也就熟悉了。 后来,那个老人离开了,凌浪涯也离开了那个地方。 除了离开故里,再也没有见到那个老人和那头白猿,再也见不到那些凶恶但友好的异兽,也再也见不到这些千奇百怪的花草。 直到他进入江湖,从清风楼到供稻庄,和胡虚一路翻山越岭到凤炎都城,很多时候也是餐风饮露,但只是见到一些寻常的花草,并没有见到许多当时在禁忌之地深处的植物。 当时从胡虚口中得知,禁忌之地深处乃是人迹从未至之地,任何猎兽人也只敢在外围捕获异兽,从来不敢进入深处。 皆因进入禁忌之地深处的猎兽人,从来没有活着出来过。 当时凌浪涯不明白,为何那个老人会和自己生活在那样的地方,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如今他才慢慢明白,大概是那个被誉为三道第一人的老人,其实力已经丝毫不惧那些异兽,所以才可以安然居住在那里吧。 虽然他依旧想不通,那个老人为何会居住在世人恐惧的禁忌之地深处。 倘若有那么一天,再见到那个老人,会有确切的答案吧。 如今,看着那些恍若自家后院的花草,以图画的形式出现在花册之上,凌浪涯恍若回到了故里,双眼不禁朦胧起来。 多想回去,再看一眼,那些花草; 多想回去,再走一段,那段山水。 多想回去,再听一段,石板凳上的古老故事。 可是,没有机会了。 正当凌浪涯心中思绪万千,难以自拔之时,身旁的裁判发现他的表情不对,甚至还有几分想哭,不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心疼地低声问道:“怎么?莫非都不认识,所以难过得哭了?我也知晓,辨认这一千种花草,确实很难。但是少年呀,你们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厉害了。” 凌浪涯回头看了一眼那会错意的裁判,笑了一笑,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深吸一口气,凌浪涯终于蘸墨,翻到了花册的第一页,看着第一幅的那朵娇艳欲滴的花草,写下了它的名字。 原来呀,他从来不是没有教导自己,只是把所有的知识都融汇于日常之中。 原来呀,他从来没有让他自生自灭,只是把所有生存之道都灌输在他脑中。 只等着,终有一人,少年入江湖,一鸣惊世人。 凌浪涯看着那些熟悉的花草,粗略辨认之后便运笔如飞,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落在花草下面的横线上,没有任何的停留。 本来还想好言劝慰凌浪涯的那名裁判,越看越诧异。这孩子该不会是傻了吧,这花关可是被誉为八雅之中最难的一关啊。他竟然写得如此飞快,莫不是都是瞎写的吧。 哪怕是他作为裁判,同时也是家弟子,也不过是粗略认识部分花草而已,对于那些只闻其名却不见真物的花草,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真的认得。 据说,花徒长老深谙花之道,其辨认花草之技举朝无双,堪比那以医术名传三道的方技家家主。而且,其家居所内更有一大片的花苗圃,种植有无数的奇花异草。如今这花册上的花草,全都是由家画徒长老的弟子所绘,其原型正是花苗圃中的奇花异草。 可是,这少年又不是家之人,为何能够一下子就能辨认出来,恐怕是生于家的少主胡实,也没有办法做到立刻辨认吧。 那名裁判此刻终于明白,为何相传前面的几位长老,都对这名少年另眼相看。 与此同时,不少答完题的学子,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还在运笔的凌浪涯。 按照以往的经验,主裁判该出现在那个幸运小子身旁了吧。 恰在此时,一只瑰丽的冬日蝴蝶,盘旋飞舞而下。 ——未完,待续—— () 第276章 这是谁呀 那一只瑰丽的蝴蝶,脱离了那个绝色女子的红裙裙角,从城楼宫墙上,盘旋飞舞而下,绕着祭坛飞舞了几圈,最后落在凌浪涯的花册之上。 凌浪涯停下笔,想要伸出手触摸一下它的翅膀,而蝴蝶若有所感,绕着凌浪涯飞舞盘旋数圈,又翩翩然地飞回宫墙之上。 所有人都在看着那只蝴蝶飞下来,也看到它停在凌浪涯的花册上,最后又看到它飞回去。 可是,这并不是他们所想要看到的。 他们想要看的是,那名主裁判花徒长老,可以和前面几关的长老一样,会来到凌浪涯身前,或责或骂或谈,停留在他身边一会。 他们想要看的是,那一个和点酥娘一样绝色的女子,可以远离城楼宫墙,犹如天女下凡一样来到祭坛之上。 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再靠近一点,看看这个唯美倾城的女子。 只是,除了那一只蝴蝶飘然下来绕了一圈,再无其他。 那个红裙女子立于宫墙之上,看着脚下众生,依旧一动不动。 直到所有人都停下笔,她依旧没有动过分毫。 直到所有人的成绩都已上交给裁判,众人才看到那女子接过诸多学子的成绩。 花徒长老的目光停留在排在首位的名字上,眼中神色第一次有了变化。 那一种眼神,是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而她身上的气息凛然一变,以至于红裙之下盘旋飞舞的蝴蝶展翅远离,远远地盘旋在她身旁。 花徒长老把名单递给身旁的大学士主裁判,对其微点头,示意其可以了。那主裁判诚惶诚恐地接过她抵过来的名单,仿佛还能闻到她指尖传来的气息。 主裁判已经要宣读成绩了,那名花徒长老至始至终都没有下来,所有学子心中皆是失落不已。 相比于他们答题的一塌糊涂,他们似乎更难过于没法更靠近这名绝色女子。 毕竟在坐的皆是年少学子,心中情思初起,对于男女之事也是处于懵懂之间,如今看到这样的绝色美人儿,自然免不了几分幻想。 其实,所有人看到这本花册之时,看到那些几乎从未见过的花草,都已经觉得进入下一关的机会渺茫。 毕竟,闯过昨天的酒关后,左右两个祭坛共剩下的四百名学子,今天在花关之中,只有左右两祭坛各取五十人,累计一百人进入八雅八关中的最后一关。 四百人中选一百人,面对如此难的辨认花草之题,诸多学子并没有多大的把握。甚至有些学子,心中想的是宁愿用进入下一关的机会,去换取那绝色女子多看自己一眼。 可是,她的眼里有苍生,却没有凝视任何一个人。 正当诸多学子心潮四起时,那大学士主裁判终于宣读起花关中,左右祭坛的前五十名,也就是进入最后一关的一百人。 遗憾的是,宣读之人只是一个主裁判,众人连听到那个绝色声音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回主裁判却和前两关不一样,没有从第一名开始念起,反而是倒着来念,从第五十名开始念起。 当众人听到第五名,在花册的一千种花草中,只答对了八十题时,不禁感慨一番。 这一关的难度真的大,连最后闯入下一关的人,也只是答对了八十题。可想而知,那没有进入下一关的八百名学子,其成绩究竟有多惨。 很多学子都是脸红耳赤,不是因为自己没有辨认出这些花草,而是因为觉得在那女子面前丢了脸,觉得自愧不如。 随着主裁判的宣读,名次越往上,而答对花草题数的人也越来越多。在宣读到第四十名时,答对题数终于超过了一百,而到了第二十名时,答对题数才刚好过了两百。至于到了前十名,答对题数堪堪过了三百。 听到这里,很多人都明白,这一关不仅是自己难,而且是众人都难。也许答对多了一题,其名次就上升了很多个档次了。只是如今第十名才答对三百道,那前十的人又能答对多少呢?恐怕连六百题的花草都辨认不出吧。 终于到了第四名,获得者分别是燃盾门少主和望遥府拒南关裴飞云,前者答对了五百一十题,后者答对了五百三十三题。 连第四名也刚过五百,诸多学子不禁摇头叹息,这辨认花草的花关,果真是众人皆难啊。 想来那前三名,也不过是相差不多吧。 不过,众人也发现,有好些在前几关排在三甲的名字都没有出现,想来这回也是前三吧。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答对了多少题。 在此之中,很多人好奇的是,那昨天夺得第一的两名学子,今天能不能再压过秦琅和胡实两名大热门。 主裁判停顿了片刻后,没有再勾引众人的胃口,直接就宣读了最后的名次。 “右坛第三名,六号,杨云天,七百六十八题。” “左坛第三名,二号,秦琅,八百零一题。” 众人一片哗然,从第四名到第三名,竟然相差了近两百题,这实力差距也相差太大了吧。那堪堪第五十名,只答对了八十题的学子,更是觉得自己没有脸面进入下一关了。 不待众人诧异,主裁判接着宣读了第二名。 “右坛第二名,一号,胡实,八百九十三题。” “左坛第二名,九五二一号,纪天,八百九十八题,” 众人对此更是诧异,两名夺冠大热只获得了第二和第三名,而且答题之数都没有过九百。那第一名究竟是谁,难道真的能在被誉为最难一关中,辨认出九百种以上的花草,答对九百道题。 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那两个昨天酒关夺得第一名的人身上。虽然他们对此难以置信,但想来事实就是如此。 主裁判终于开口,给予了所有人一个答案。 “右坛第一名,九五二二号,胡虚,九百零八题。” “左坛第一名,九五二零号,凌浪涯,一千题,全对。” 全场沉默不语,继而一片哗然声起,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说那率先破了九百题大关的胡虚,已经足够让人惊讶。 众人难以置信的是,在花关中,所有的一千种花草都辨认出来,而且全都答对的凌浪涯。 这个人,究竟是谁呀? 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而他一出现就如此惊人。 不仅是场内场外的人,连宣读名次的主裁判,当时看到这个结果时都是大吃一惊。 主裁判公布所有结果,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花徒长老,发现她依旧不为所动。 只是他没有看到,花徒的长老没有看向凌浪涯,而面纱之后的樱唇轻动,说出了在祭典上的第一句话。 那一句话,隔着遥远的距离,随着一只蝴蝶再次落在凌浪涯的桌上,遥遥送来。 那一句话,只落在正欢喜的凌浪涯耳边,犹如惊雷响。 凌浪涯闻之,心中一沉,再无半点欢喜。 ——未完,待续—— () 第277章 暗恨滋生 “少年,你可是来自禁忌之地?” 凌浪涯看着那只盘旋于桌上的蝴蝶,听着这句骇人听闻的话语,心中波澜起伏不定。 他知道,自己方才想起过往,想起年少走过的路,看过的山水花草,一时没有忍住,把所有的花草都答对了。这应该可以拿到第一名,但肯定会惹来花徒长老的猜疑。 因为那个老人告诉他那些花草名字和效用时,也曾经提及过某些花草在世间之外本就罕见,一般只生长于这里罢了。 倘若花徒长老也知晓禁忌之地的事情,那难免会有多怀疑。不过凌浪涯没有想到的是,她会问得如此直接。 当然,这借物传声之法,凌浪涯并不觉得惊讶。 前段时日在碧珍江上,和烈刀门一战时,掉入了天坑溶洞中,遇见了老囚徒。那老囚徒除了教会他三道之别外,也传授了他与寒蝉共鸣之语。 只是那只通体雪白的寒蝉,经常会到处往外飞,只是偶尔才会回到凌浪涯身边,告诉他一些事情。 从寒蝉的偶尔言语中,凌浪涯知晓它几乎逛遍了都城,而且还回去找了老囚徒数遍。其实,得知寒蝉无恙,得知老囚徒还安好,凌浪涯就没有再担心了。 只是,他想着总有一天,一定要把那个被囚禁了八百年的老人拯救出来,让他过一些好日子。 如今见得蝴蝶传声,凌浪涯抬头往城楼上看去,恰好迎上了花徒长老的目光。 虽然两人隔着很远,但凌浪涯能感受到她眼中的疑惑和激动。 那个老人曾说,不许轻易把身份对人言。 所以,凌浪涯默默地摇摇头。 摇头,意思可以是非也,也可以是听不懂,也不可以是不可说。 蝴蝶盘旋几回,又一句话传来,依旧是那绝色女子的冰冷声音,只是多了几分激动。 “少年,你如何识得如此多花草?” 凌浪涯和她四目对视,依旧是默默地摇头。 隔着面纱,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有那么一瞬间,凌浪涯发现她的眼神黯淡下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神色,徒留一具玲珑躯壳。 蝴蝶轻绕几圈,盘旋飞走了,回到了她的红裙之下。 她的红裙如烈焰燃烧,迎风飞舞衣袂翩翩,几欲乘风飞去。 花徒长老环视众生,蓦然转身离去,留给世人无尽遐想。 至始至终,她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走下过城楼宫墙。 当她的红裙消失在视野之中,场内场外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既然结果已经公布,那就意味着花关已经结束,而前一百名学子,明天将进入八雅八关的最后一关,最后决选出最后六名,进入赵宋官家亲自拟题的最终关。 那些没有辨别出花草而落败的诸多学子,摇头叹息着走向广场,而那些勉强进入下一关的学子,则是兴高采烈地离去。只是无论是落败或晋级,所有人离开之时,皆是不由自主地看着凌浪涯和胡虚所在的位置,心中猜测这两人究竟是谁,竟然有如此雄厚实力。 和凌浪涯同处一个祭坛的秦琅,没有像昨天一样等杨云天到来,也没有等所有人离开再走,而是一结束之后就率先离去。 那些认识秦琅的学子,看到他脸色阴沉的表情,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他因为再次输给了凌浪涯而生气。他们心中都不禁感慨,惹怒了这位凶名在外的秦相之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呀。这叫凌浪涯的小子有实力,可是似乎不会藏拙啊。 以秦琅率先离场为开始,诸多的学子也逐渐离去,但此刻又有一个学子留在了最后。 那学子身在右祭坛,其身穿一袭黑色对襟锦丝长袍,脸色平静如水,但右手五指轮番敲打在桌面上,直使得木质桌面出现了五个窟窿。 正是家少主的胡实,直到如今都想不明白,为何这两个少年如此惊才艳艳,以至于自己这个由八大长老亲自传授的弟子都稍逊一筹。 昨天的酒关中,他也和秦琅一样,喝到了一定的分寸,觉得已经稳操胜券,就不再喝下去了,没想到胡虚多了他几碗,胜了他一筹。 昨夜之时,酒徒长老也责怪他不该自大而留力不喝,怪责他不懂哪怕是小事也当竭力而行的道理。所以在花关之中,胡实其实已经是尽可能地凭借花徒长老的传授,答对了大部分的题目。 可是花册中有一百多种花草,哪怕是花徒长老也只是听说过其形而已,并没有真正见过。胡实当时跟随花徒长老学习时,以为这些花草不过是传说之物,并不会出现于此,所以当时稍松心神,并没有认真去记忆。 凭借着自己记下得这近九百种花草,已经足以胜出了吧。 可是没想到,自己答错了几种花草,没有破九百的大关,而和他再同一祭坛的胡虚则破了九百,而那凌浪涯更是千道全对,更是惊艳了众人。 倘若说酒关是自己自大而输,那这一关尽力而行却依旧输,让这位家少主,也不禁好好生出了一丝认输之情。 只是,连他也不知道,在这百感交集之中,究竟是何时藏有了一丝恨意。 这种恨意,来自何时,胡实并不清楚。 也许,是当初跟随王相管家,一起到南山寻苏眉雪大学士之事。当时,胡实受到了冷落而那两人则受到了苏眉雪的照顾,甚至当做是弟子来看待。 也许,是那天樊楼酒席上,作为做客东家的丘家军少主丘云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自己,反而对凌浪涯和胡虚更加亲热。 又或许,是这么多关以来,自己的每个授业恩师,都跑到了凌浪涯的桌前去查看了一番。虽然他们没有把原因告诉胡实,但肯定是有所图谋。 胡实抚摸着因心情愤怒在桌上敲出的五个窟窿,思前想后一番,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只是他明白,对于这两个少年,他这个堂堂的家少主,生出了少有的恨意。 他不清楚,这是恨,还是妒忌。 直到负责清场维护的官员来到胡实身前,劝说他早些离去,胡实才缓缓站起身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所处的祭坛位置,再有两层,就可以登顶了吧。 胡实再遥遥地看向祭典广场之外,恰好看到散去的人潮之中,凌浪涯等人和都城捕头展候走在一起。 他蓦然想起,据说烈刀门少主杨云天和这两人有些过节,不知道如今是如何解决。 对于这个一心想入家门户的附属门派之徒,作为家少主的胡实,心中忽而有了一番新的想法。 胡实不再犹豫,他下坛离去,出了祭坛广场后,孤身前往烈刀门。 他要去看看,这个家的附属门派,如今是何光景。 与此同时,凌浪涯正沉浸在一个惊人消息中。 ——未完,待续—— () 第278章 孩童何在 世间三道修行,世之公认有五榜,谓之初闻榜,意心榜,立身榜,家命榜,圣治榜。此榜由三教九流之法家,视天下大势,辨世间英才而评定,每隔三年一换,每回上榜者三十人矣。 ——胡欲言?《大道朝天·修行榜》 ……………………………………………………………… 那些暗中滋生的恨意,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只有等到所有怨恨爆发之时,才会昭然揭于世人之前。 但当恨意深藏之时,才是最危险之时。 凌浪涯不知道有人对他滋生了新的恨意,而他此时和胡虚等人坐在樊楼的包厢里,听得那个惊人的消息之后,面对着一桌饭菜,没有任何的食欲。 方才获得祭典花关前三甲的三人,心中的欢喜在遇见展候之时已经烟消云散。 皆因展候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与此同时,他还带来了一名生面孔的官差。 桌上诸人皆已到齐,连祭典时没有出现的农夫莫大胆和糟乞丐,也听闻到展候派人传来的风声匆匆赶了过来。至于各大势力的代表,例如丘家军兵士老张和杂家吕缈影的侍女菜包子也都出现在此。 不过,众人都在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官差。 那人穿着一身官府的衙差服饰,没有坐在席上,而是站在捕头展候身后,见得众人都在打量他,不禁感到一丝胆怯,最后鼓起勇气道:“各位,能不能别再看我了,我有点慌。” 众人闻之,听到消息后的压抑皆是散去不少。 菜包子年少不懂事,笑道:“你又没有胡公子好看,谁会看你嘛。” 糟乞丐也揶揄道:“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哪有桌上的鸡腿好看。” 老李头也附和道:“我还是觉得花关的红裙女子裁判更好看些。” 马敦毫不客气地道:“依我看,还是点酥娘更漂亮些,毕竟我也是见过她一面的人啊。” 听得众人的玩笑之言,那一直胆颤心惊的官差挠挠头,见得众人没有恶意,心中的胆怯倒是消退了几分。 展候一拉身旁的空椅子,直接一把将他扯到座上和众人同桌,继而笑骂道:“瞧你这出息的模样,以后别说是我手下的兵。” 那官兵慌忙道:“展捕头,我错了,我会好好当个官兵的,助你破案办事。再说,这是黑袍大侠答应的,你可不能反悔啊,而且我还等着奉银回家给我母亲呢。” 众人闻得黑袍大侠,不知其中何解,便把目光落向了展候。 展候解释道:“当时黑袍大侠说,这小子会来衙门寻我,所以忙完后,昨夜我在衙门前等了他一宿,他才偷偷摸摸地出现。然后,还说黑袍大侠答应他,只要他来寻我,把所有关于烈刀门的丑事告诉我等,协助破了拐卖孩童之案,就可以让他当一名小衙差。如今他的身份敏感,我本不想带他来,但有些事只有他知晓,便找了他这身服饰,遮掩着勉强先让他混进来了。” 听得此言,一直在旁喝酒不管事的糟乞丐,忽而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农夫莫大胆的酒杯,低声嘟囔道:“死家伙,做了好事就不要留名。” 农夫莫大胆嘿嘿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并没有搭理糟乞丐。 众人并没有看到两人的喝酒碰杯,皆是看着眼前这名如今河鱼帮唯一的幸存者,江渡小镇的坚守者莫小鱼,如今是展候手下的小官差,不禁感慨万分。 凌浪涯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只是那个在烈刀门大门前守夜还会打瞌睡的守门弟子,如今却成为了拯救孩童的最关键线人,还成为了朝廷的衙门官差,不禁也是感慨世事变迁之快。 在不久前,从莫小鱼的口中,众人也得出了河鱼帮帮主莫长河临终遗言的真相。所谓的莫小鱼,自然便是指这名最后的河鱼帮弟子;而另一个莫小河,确实是另一个人名,乃是莫长河之女。 莫小河的年龄和小苗儿等孩童的年纪差不多,那天河鱼帮之战没有发现她,而莫长河临死又惦记着这个人,想来也是被烈刀门抓走藏起来了。所以,莫长河才希望众人找出莫小鱼,再把莫小河解救出来。 莫小河与莫小鱼,名字契合河鱼二字,难怪当初莫长河对这名弟子另眼相看,想来也是觉得此名颇有缘分吧。 至于莫长河遗言的最后一个关键词,在展候和莫小鱼彻谈之后,也有了最新的眉目。早晨之时,展候正是出去把五百名衙差全都召集回来,派遣到了莫小鱼所说的那个地方。 莫长河口中的大码头,正是当时朝廷废弃江渡小镇码头,重新选择地址,继而耗费巨资,于碧珍江巨湾伴所建的大渡口大码头。 这个大码头,名为凤起码头,取凤起碧珍,翱翔天下之意。 兜兜转转,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 不过,听得那些失踪孩童如今正是被藏于这个大渡口码头处,众人也不禁对烈刀门少主杨云天的计谋感到害怕。 先是以药晕倒落单的孩童,通过运输油脂的空木桶运输出都城,然后把孩童藏于小小的河鱼帮伐木山林的洞穴中,最后又转移到凤起码头的楼船之中,通过水路光明正大地运输出去。 而那存放油脂的江渡小镇,正是杨云天给众人布置的迷云烟,就是为了拖延凌浪涯等人找到孩童的时间。 只要拖到祭典明祭结束,杨云天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派船把孩童运走,那时候就是天高海阔,再也无法追寻。 幸好,由于朝廷在祭典期间对交通的管制,才让杨云天不得不拖延至今。 这一个查探出孩童所在地的好消息,无疑让众人开心起来,纷纷感觉到事情就要解决了。 只是,当听到展候传来的另一个坏消息时,众人的眉头也随之紧皱起来。 展候在召集衙差回来之时,也打听到了杨云天不知用了何手段,提前拿到了出航的文书,明天一早行船就可以离开凤起码头。 但是,凌浪涯等人明天一早要参加祭典最后一关,届时无法抽身查探,所以剩下的时间已无多少了。 更糟糕的是,虽然知道那些孩童肯定藏在船中,但凤起码头中有着大小船只数千艘,更何况掌管着都城江运的烈刀门,其所属船只也有数百艘。 哪怕是把所有烈刀门的船只都找到,也需要耗费不少世间。更何况,如今没有抓捕文书的展候,根本就没有办法随意登船查看。就算立刻去申请抓捕文书,也苦于没有证据而那行,退一步说就算抓捕文书能下来,也来不及去搜查了。 而且,烈刀门知道昨夜凌浪涯等人没有行动,也肯定会猜测到他们今夜会有所举动,甚至还会加强在凤起码头的防御,以求安全度过今夜。 对于烈刀门来说,只要过了今夜,那就再无风险;对于凌浪涯来说,如果今夜不能拯救出孩童,那么这段时日的查探将会付诸东流。 留给凌浪涯等人拯救孩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就在众人讨论完对策后,天色已经黯淡下来,黑夜即将到来。 就在众人离去时,官差莫小鱼来到凌浪涯和胡虚身边,悄悄对他们说了一句话。 凌浪涯和胡虚闻之,心情愈发沉重,知晓他们所准备的一个后手,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此时,黑夜笼罩大地,万家灯火通明。 ——未完,待续—— () 第279章 凤起码头 凤起碧珍,翱翔天际。 坐落在凤炎都城外的凤起码头,雄踞城郊外的碧珍江湾伴,占据了整片广袤的地域。 当年,赵宋王朝建城之初,乃是百废俱兴之状,其以碧珍江为依托,极力发展航运,运输无数物资而来建城。 在此期间,周边大小码头林立如林,船家多以渡江运输为生,而在凤炎都城远郊外的江渡小镇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 当时,如江渡小镇这般兴起的小码头,养活了无数百姓,也带来了无数的财富。然而,正如其江渡小镇被两座大山所阻等因素,早已达到饱和状态的这些小码头,已经无法满足日益发展的都城需求。 再加上小码头的林立和争斗,官府难以进行统一的管理,以及江湖帮派的争夺地盘和牟利,使得这些小码头出现血腥斗殴之事,并且还时常有杀人掠货的事发生。 鉴于此,在国君的授意下,当朝王相借助新政之机,对都城附近的所有码头进行重新布局,由户部进行出资拨款,于都城郊外建了一座雄阔的大渡口大码头。 当时,修官道,拓江道,整治水利,建航舶司。 热火朝天数年后,凤起码头迅速出现于世,一跃成为赵宋王朝最繁华热闹的商贸之地之一。 如今,由于凤起码头的存在,以江渡小镇为首的这些偏僻遥远的小码头,逐渐走向了衰落和颓败,以至于连小镇也荒芜起来,再也无人问津。 凤起码头,却是一片繁华,一片欣欣向荣。 不过,此刻的凤起码头,却是处于沉睡之中。 相比于往日的船来船往,由于凤梧祭典的开启,朝廷对进出的货物和人员都进行了严格的管制。若是百姓尚好,只要是无犯罪之事,皆是可以到祭典中凑热闹。但是船只货物就没这么幸运了,它们得到了更加严密的查控和把关。 如果没有相关的公文证明,哪怕是朝中某个权倾朝野的大臣授意,也不能随意地把开着船来来往往。 正是由于这样严格的管制,出江和靠岸的船只都比往常少了一些,不是因为不想船来船往牟利,实在是管控太严,无法像往常一样来去自如。 也正是由于此,本来整天忙碌得彻夜不能眠的航舶司,倒是落得了一个难得的清闲。 航舶司就位于码头靠近官道的右侧,几栋不小的房屋占据了官道一旁,既是负责检验核查来往船只,也是负责日夜巡防码头,维持码头的秩序。 在航舶司外的官道上,有着一扇高约两丈的巨大铁栏门,横跨了整条官道。从官道两侧延伸过去,皆是稍微低矮,高约一丈的铁栅栏。 这些铁栅栏,环绕包围着整个凤起码头,既是为了更好地管制,也是为了严防盗贼。 在官道铁栏门前,有一座巨大的牌坊,其上“凤起码头”四字,相传正是出于王相之手。 沿着官道走,穿过铁栏门,就可以进入凤起码头,看到里面壮阔的景观。 但是,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而言,这些壮阔之景,也不过如此罢了。 正如此刻,在航舶司内值守的三人,早已看腻了这里的风景。 寒冬时节,明月朗朗,江风猎猎,船只摇晃。 三个值守的小官员,分享着一壶刚温好的劣酒,以此度过漫漫长夜。 这三人乃是航舶司的小官员,负责日常登记船只出入之事,但是如今出入的船只不多,三人便被喜欢压榨劳力的上司安排来守夜。 本来守夜之人另有其人,但是那三个守夜人为了想看祭典,竟然都刻意吃了多顿的隔夜饭菜,把自己肚子吃得上吐下泻,折腾得死去活来,最后跑去和上司告假。但码头又不能一日无人,上司便安排了这三名小官员临时来此守夜。 三人满肚子牢骚也不敢说,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地去承受。 没想到,不用白日值守检查,却还要黑夜值班,这辛苦的劳碌命,何时才能是尽头。 北风起,三人喝着小酒,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着,偶尔谈起祭典的精彩之事,言语里满是羡慕。 身前的小火炉明明灭灭,壶中的酒越来越少。 其中一人长得白白胖胖,肥胖手指捧着酒杯,舍不得一口气喝完杯中酒,只是小抿了一口,回味了一番,才道:“许老三,你听说没,今天那祭典上出现了一个美人裁判,比那鸾凤居的美人儿还漂亮,那可真是让人流口水啊。” 坐在一旁他旁边的一人,长着两撇小胡子,凑着鼻子在酒杯上,边闻着酒香,边鄙视了他一眼,道:“白胖子,就别惦记人家姑娘了,而且还说得你去过鸾凤居一样。就你那几两银子,还不是和我许老三一样,注定都是孤身寡汉的命。” 白胖子嘿嘿一笑,摸了一把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道:“至少老子比你多了几两肉,不像你瘦得和柴一样。不过呀,还是比不上我们骆老大,家里有个美娇娘不说。” 坐在另一旁的那个人,假装板着一张冷酷的脸,见得两人都不舍得喝那酒,便催促道:“快把酒喝完酒巡夜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的小伎俩。” 许老三和白胖子相视一笑,丝毫不介意被骆老大拆穿把戏。白胖子道:“骆老大,你也知道,这外面天寒地冻,好歹得等我们喝完酒热个身子,再去做那巡夜活吧。这码头这么大,走完一圈都要半个时辰,还不得冷死。” “就是就是。”许老三接话道:“好歹让我们多喝一杯再走嘛,你也太不厚道了。” 骆老大忍住想揣他们两脚的冲动,笑骂道:“就你们两个小子,连累了我也要陪你们守夜,让我家里那个唠叨了许多天。 白胖子一拍胸脯,连狭小的官服也挡不住身上的肥肉一颤一抖,其豪迈道:“骆老大,还有两天,你回去告诉嫂子,祭典结束后,我就提两壶酒到你家谢罪去。” 骆老大终于忍不住踹了他一脚,直让白胖子手中的酒都洒出了几滴,而白胖子连忙护住酒杯,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说,我喝完酒这杯,再喝一杯就出去。” 许老三大笑道:“白胖子,你明知道骆老大的媳妇最讨厌他喝酒,还提两壶酒上门,可真够厉害的呀。当时你和陈大人争吵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厉害。” 白胖子挠挠头,道:“别提了,我事看不惯那几个小子为了看祭典假装闹肚子,所以才揍了他们一顿。谁知道陈大人竟帮着他们说话,反而连累了你们帮我说话时,一起受罚来此守夜。说到底,是兄弟对你们不住了。” 骆老大和许老三不约而同地碰了他的酒杯,而骆老大道:“这事就别提了,反正我也看不惯那几个偷懒的小子。不过,幸好还有两天,终于可以回家交差了。” 三人终于忍不住,一口饮尽杯中酒,心中皆是感慨,只要过完这两天就好了。 正当三人放下酒杯时,骆老大忽而从怀中掏出一小袋金子,分别丢在两人身前。 其低声道:“两位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个事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未完,待续—— () 第280章 迫不得已 两小袋的金子,却是两个小小航舶司官员近一年的奉银。 许老三和白胖子不知道骆老大此举何意,偷偷打开了袋子粗略看了一眼,看到那些明晃晃的金子,皆是吓了一大跳。尤其是白胖子,更是从中拿出了一小块金子,轻轻地咬了一口,才相信那确实是真的。 白胖子诧异道:“骆老大,你发财了?莫非是在祭典上猜中了某个学子赢了,所以赚了不少?” “死胖子,滚一边去。”许老三为人要比白胖子更为谨慎,察觉到骆老大话中有话,不禁问道:“骆老大,这是什么意思?” 骆老大给三人倒满一杯酒,自己又一口喝完一杯酒后,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以前经常做的事,那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 许老三和白胖子恍然大悟,原来是这种小事而已。 往常而言,任何从凤起码头离开的货物船只,都会有航舶司的官员上船检查,直到确认无误后,方签约文书,最后开船闸,准许放行。 这样一个负责检查的事情,说大不大,但油水确实是不少。 有些运载货物的船家,除了一些明面上的货物之外,偶尔会夹带一些私货。这些私货见不得人,当然也不能被检查出来。因此,在凤起码头多年来,以航舶司为首负责检查的官员,就得到了各路船家的很大孝敬。 这些孝敬大多数都落在了航舶司的那名陈大人口袋中,哪里轮到他们这小小的三名官员。 当然,这些孝敬都不能外人道也,只是心知肚明罢了。 许老三方才查看之时,发现这一次的孝敬,竟然比以往陈大人从指缝中漏出来的多了不少。如此看来,这次的船家来头不小,而且想要自己三人做的事也更难吧。 许老三瞄了一眼白胖子圆滚滚的肚子,知道他这肚子至少有一半是由于这些油水来滋润的。虽然其姓为白,但也不负胖之一字。 白胖子却没有想到这么多,掂量着这小袋金子,笑得合不拢嘴,道:“骆老大,你放心,这种事我们又不是没做过,不过就是睁眼闭眼罢了,我白胖子吃饱了就想睡觉,保证没问题。” 许老三谨慎道:“不知老大可否告诉我们,这次我们需要注意的是哪些船只,免得到时候祸了事?” 骆老大沉吟片刻,道:“两位兄弟,你们也看到傍晚时送来的加急文书吧,就是明天一早要出航的那些船只。其实也简单,我们不上船查看,然后提前两个时辰放他们走就可以了。” 许老三皱眉道:“连船都不上,恐怕不合规矩吧,至少要走个过场吧?而且,提前两个时辰,那时候都还没开闸吧。” 白胖子算计着道:“既然收钱办事,反正陈大人也不在,我们也不妨偷个懒。不过要提早这么多开船闸,得是寅末卯初吧,黎明时我睡得正香,那倒是比较折磨人。” 骆老大解释道:“陈大人那边,我自会和他说去,兄弟你也别问太多了,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反正今夜我们都当瞎子,只等时辰一到就开船闸放行就好。” 白胖子连连点头,举起酒杯,道:“骆老大说得对,就是这样的道理。感谢老大给我们带来了好营生,来来来,这杯酒我敬你。” 骆老大举起酒杯,笑道:“兄弟,只要今夜相安无事,估计我们发财也是指日可待了。” 不过,许老三依旧放心不下,回想其看到的那封加急文书,想到那几只船只,忽而把声音压了下来,道:“骆老大,那几艘船,似乎都是烈刀门的吧?他们常日都仗着人多船多,也少不了给我们打点,为何这次会这么多?” “烈刀门?”白胖子打了一个机灵,低声道:“听说前几日,以前的江渡小镇变成了一片火海废墟,烧掉了许多烈刀门的油脂,那烈刀门估计损失不少啊。这回拿这么多钱孝敬我们,莫非那些船只有什么宝贝不成?” 骆老大打断道:“够了,两位兄弟,不该问的就别问那么多了。我们和这些江湖门派各有各道,管好我们自己本份就好了。反正办好今天之事,我们就有钱入袋,办不好惹恼了他们,恐怕我们以后也不好混。喝完巡夜之后,就早些睡吧。今晚我先来守夜,到时候和你们一起开船闸。” 话已至此,白胖子和许老三也不再多言,喝完了骆老大亲自给他们倒的那杯酒,裹上了一件旧棉袄之后,便出门去巡查。 看着两人出门,骆老大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默默地喝完后长叹一声。 兄弟,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他并没有告诉两人,倘若今夜之事办不好,自家已经在烈刀门手中的娘子,将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 码头之上,无星有月,无雪有风。 许老三走在码头上,无心看在外人看来壮阔的江湾景观,皆因他早已看过无数次。 被铁栅栏包围起来的凤起码头,其实被分成了三大区域。左侧是民船聚集,多为客船轻舟,乃是渡人往返碧珍江上下的船只;右侧是商船堆积,多为楼船大船,乃是专门运输货物的船只。居中之地,则是登船和卸货的码头渡口,便于行人和船工往来。 如果没有航舶司的那一扇高大的铁栏门,官道可以算是一直延伸到江边码头,直接登岸,而由于官道的存在,码头也被天然地割裂成两半,不过都是存放着无数货物的巨型仓库。 这些仓库箱子,堆积在码头两侧,错落有致又层层叠叠,其间有着无数通道相连,乃是为了便于大件货物的运输和装载。 走过官道,穿过船舱,便可以看到天然的避风港,一个水面数里的偌大江湾,其内停泊着上千艘大小不一的船只,既有小舟和客船,也有商船和楼船,呈现出繁荣之景。 在江湾之外,就是依旧汹涌澎湃的碧珍江水,只是在避风港江湾和碧珍江主流之中,立着长长的铁柱。这些铁柱直接插入江底,两者间有数条粗如臂腕的铁链相连。 这些拦江铁链,就是所谓的船闸,其既是为了避免船只漂流出江,也是为了更好地管理船只。每隔一个时辰,它们就会被航舶司的官员放下,然后那些经过检查的船只,就会顺江而下或逆流而上,继而扬帆起航。 此刻,许老三和白胖子分别走在码头的两侧,巡视着仓库内的货物是否完好无缺,查探是否有盗贼进来此处偷窃。 日常循例式的守夜,并没有让此刻的许老三更上心,他无聊地走过官道和穿过仓库,并没有和平时不一样。不过,他却在思考方才的蹊跷之事,为何烈刀门出手如此阔绰,只是为了不让他们登船和早些放行。而且,他总觉得今日的骆老大有几分不对劲。 也许,等会可以找白胖子私下问问,不过想想,像白胖子这种只会吃还会惹事的人,还是算了吧。 正当他胡思乱想,随意走到某处之时,忽而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声音。 许老三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地方,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这些声音,仿佛是人声。 ——未完,待续—— () 第281章 黑暗空间 已经忘了多久没有看到阳光,已经忘了多久没有感受到人间烟火。 漫长的黑夜何时才能结束,那个拯救自己的人何时才会到来。 在这样一个封闭的黑暗空间内,习惯了黑夜的人终于看清了四周的现状。 在他的四周,密密麻麻地摆满了粗壮的油桶。每个油桶都没有藏油,而是放置着一个小孩。这些小孩的整个身体被放置其中,唯有瘦小的头颅露出桶外,但又被一块木板从脖子上夹住,而木板又与木桶紧密相连,使得他们无法逃脱。 小孩蹲在油桶里,油桶上盖有木板,木板上露出头颅。 那个最先醒来的小男孩,被放置在这个封闭空间的最外围,隐约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便使劲地摇晃着手腕上的一个铁铃铛。 与此同时,小孩使劲地喊着话,想要引起外面的人注意。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每次这样喊叫,都会惹来看管的人打骂,以至于如今还有些许的鼻青脸肿。 当时,他最初被抓来之后,尝试过几次,明白那些人并不会伤害他的性命,只是痛打一顿终究是免不了的。 幸好,一直以来,他所过的生活,一直以来都经受着旁人的打骂,因此对于这些痛骂狠揍倒也习以为常。 但是,他心想,如果能够幸运地逃出去,挨打挨骂,也终究是好的。 尤其是这一次,他们又换了地方。倘若这个地方有外人来此,也许就可以发现他们了。 呼喊声在空间里回荡,黑暗的地方没有光明进来。 铃铛叮当响,而没人听到。 手腕带着铃铛的小孩依旧没有放弃,在使劲地摇着晃着,以至于他所在木桶摇摇晃晃,撞到了隔壁的木桶,而叫声铃铛声也引起了其他木桶的反应。 有些木桶上的孩童还处于沉睡之中,仿佛没有听到重新折腾出来的声响;有些孩童双目无神,于黑暗中看着那个折腾的小孩;有些孩童已是泪眼朦胧,想到自己的处境又吓得低声哭起来。 一时间,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满是孩童之声,或沉默,或哭,或笑,或闹。 在那带着铃铛的小孩折腾之时,身旁那个被他撞得同样摇晃的木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他想要继续大喊大闹的想法。 “小苗儿哥哥,不要闹了,不然他们又会来打你了。” 被叫做小苗儿的小男孩,在黑暗中只能看清说话之人扎着的麻花辫,但是一听就知道是谁在说话,于是他停了下来,说道:“好,笑笑妹妹,你笑一个好不好?笑了我就不再闹了。” 那被叫做笑笑的小女孩比小苗儿来了晚了几天,但对于这个俨然成为这群孩童中小霸王的存在,却没有像他们一样对他感到害怕,反而是感到一丝亲切感。 皆因小苗儿每次被打的时候,总会叫嚷着道:“你们等着,我的两个哥哥肯定回来救我的。” 笑笑每次听到这句,总会想起那天夜晚。当时爹爹还没来,自己跟着娘亲在都城卖花时,所遇到的那一群人。在那群人中,有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公子,在她的死缠烂打下,买了她手中的一支梅花,转手却又送给了她。 而且,当时笑笑还捡到了一个木雕人偶,当看到那雕刻得和自己一样的人偶,她就想跑去找到那个小公子,问问他这人偶是哪里来的,为何会和她爹爹雕刻的一样。 可是,她在茫茫人海中,找不到那一个送她梅花的小公子。 直到后来,爹爹终于来了。而她也终于知道,那个木雕人偶就是爹爹拜托小公子带回来给自己的,而小公子竟然和爹爹认识,这使得笑笑心中满是欢喜,脸上满是久久散不去的笑容。 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因为贪玩而被人抓走了,如今被迫和这些小孩待在一起,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正是因为小苗儿总是在挨打之后叫嚷的那一句话,总是会让笑笑想起那个小公子。 笑笑心想,倘若小公子知道自己被抓走了,肯定也会来救自己的吧。 每当想到这里,笑笑总会不禁地笑出来。 正如此刻,听到小苗儿的话,她却想起那个送花的小公子,心中一甜,不禁笑出声来。 小苗儿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听到他的笑声,忍不住在木桶中拍手道:“笑笑,你笑起来真好看。” “哼,你这个不要脸的,又在欺负笑笑。”小苗儿身后的木桶又传来一道女童声。 小苗儿不用转身,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而且他也没有办法转身,只好叫道:“小邓子,我才没欺负她。到时候我哥哥来救我了,我也会让他们也带你们出去的。” “我才不信你有哥哥会来,我都听了几百次了啦。”被唤作小邓子的女孩叫道。 “就是,我们才不信你,小邓子也不会信你的。”和小邓子的木桶紧靠在旁的另一个木桶上,传来了另一个男童声。 小苗儿笑道:“小李子,你不信我就不带你出去,到时候你就自己一边哭去。还有,你再乱说话,我就打你哦。” 小邓子反驳道:“你又打不到我,你老是欺负笑笑妹妹和小邓子,就会欺负女孩子,一点英雄气概也没有。” 小苗儿不满道:“我哪里没有英雄气概了?挨骂的是我,挨揍的是我,你们就会躲在我身后哭,一点用也没有。” 听得两人就要争吵起来,在旁的笑笑连忙劝道:“好啦好啦,你们就不要吵了,再吵那些凶大个又要来了,到时候又要挨骂了。” 小苗儿道:“我才不怕,他们打我多少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到时候我一定要打回去。” 听得小苗儿依旧不服输的语气,这几个比他来得晚一些,但又佩服他勇气的小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可是,也许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孩童在,才让这些被抓来不知要被带往何方的孩童心中有了一些安稳感。 其他的小孩似乎已经习惯了四人的吵吵闹闹,如今刚刚换了新的地方,也都没有力气去反驳,反而有些想到如今被锁在木桶里,而不是当初一样被困在山中洞穴中,心中更是增添了几分恐惧。 沉默在这个黑暗的空间中出现,偶尔低闻哭泣声传来。 唯一的动静,是小苗儿时而晃动手中的铃铛发生的叮当响。 沉默良久,笑笑忽而认真地问道:“小苗儿,你的两个哥哥,真的会来的吧?” 铃铛声停,小苗儿沉默片刻,重重地点头道:“他们答应过来寻我的,所以我相信他们回来。而且呀,我也相信你的小公子也一定会来找你的。” “所有呀,我们都不要害怕。” 笑笑没有看到他点头,但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信心,不由得笑了起来。 小苗儿转过头去,依稀看到她的笑脸,心中道,笑笑笑得真好看。 正在此时,众多孩童所在的黑暗空间内,忽而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小苗儿最初听到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 ——未完,待续—— () 第282章 我的地盘 月色有些许冷,鲜血有些许热。 航舶司的许老三倒在地上,感受到右腿传来的血肉撕裂般的疼痛,手掌忍不住一摸,发现全是滚烫的鲜血。 但是许老三不敢叫喊,因为他的脖子上,架着一把比冰雪还要寒冷的刀。 刀沾热血,泛着寒光。 许老三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闯进了贼人的窝里。 不久之前,自己还和骆老大与白胖子一起喝着小酒,怀里揣着船家孝敬的小袋金子,想着这两天祭典结束之后就可以好好去逛逛都城里的勾栏瓦肆,听听说书看看评戏,度过逍遥自在的一天。 虽然他不知道骆老大为何要一再让他今夜要小心些,但是他生性谨慎,已经足够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走错了地方。 可是,这里明明就是许老三自己的地盘。 很多次,轮到自己守夜时,许老三都是沿着这样的固定路线,从船舶司出发,穿过长长的官道,拐入到仓库群中,继而穿过大小不同的仓库,靠近江湾边的大小船只,然后再折返回来。 这条路他走了很多回,但他这个航舶司官员日夜巡查的地方,什么时候变成了别人的地盘里。 这些手里拿着刀的黑衣人,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莫非,是因为自己方才听到的声音。 在不久前,他在巡夜的时候,听到了某个地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先是铃铛声响,接着是孩子吵闹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孩子哭闹斗嘴的声音,继而是沉默后孩子的悄悄话声。 他虽然听得不清楚,但那铃铛声却是真真切切的。 在偷听之时,许老三还特意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心底已经有了一些恐惧,但那小孩说话声确实是从他身旁的那个地方传来的。 许老三一开始以为是盗贼闯了进来,但转念一想,小孩子又怎会来当盗贼。莫非是哪个船家的孩子贪玩,逗留在码头不愿意离开被困在这里了。 为了能够听得更清楚一些,许老三犹豫了片刻,趴在墙壁上,终于听到了里面的交谈声。 正当他凝神细听之时,身后忽而传来一阵剧烈声响。 许老三吓得连忙转过身去,只见三个粗糙汉子从天而降般,落在自己身前,挡住了他来时的路。 许老三见到他们手中的长刀,心中大喊不妙,就要转身逃跑,没想到刚跑几步,又有两个汉子从前方转角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明白自己肯定是遇到盗贼了,也许这些贼人就是为了奔着码头的货物来的,此刻前有挡路人后有追兵,实在逃不了就只好求饶吧。 正当许老三要跪地求饶时,身前的一个汉子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追上他后二话不说,一刀就砍在了他的大腿上。许老三抱着大腿,痛倒在地,疼痛地忍不住喊了出来。 那汉子似乎看不惯许老三的吵闹,正准备要灭了他之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冷喝,“住手。” 那名汉子闻之立刻收刀,但却把倒在他的脖子上,冷冷地道:“别动,也别喊,不然你会死在这里。” 许老三以为自己遇到救命恩人了,赶忙转过头去想要求饶,却见一个身穿黑色衣服,腰间负刀的青年来到了他的身前。 那青年低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航舶司的值守官员?” 许老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青年,似乎觉得有些眼熟,但又一直想不起来。不过还是猜到,原来对方也是一伙的,想来是顾忌自己的官员身份,所以才没有下手,也许这也是自己的一个依仗,便点头道:“小人正是航舶司今夜的值守官员,不知几位大侠有何要事,为何要来到码头这里?” 那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大汉一听,手腕一抖刀锋直接贴着许老三,以至于他的皮肤渗透出了几丝血迹,其骂道:“不该问的别问,老老实实回答。” 见得许老三连连点头,青年才疑惑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许老三忍着大腿疼痛,解释道:“这里是我们航舶司的地盘,我们每天晚上都要巡守三次,看是否有贼人来码头。这里刚好是小人值守的路,真的只是刚好路过,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哦?”青年疑惑道,“今夜值守的,为首的应该是一个叫骆老大的吧,他手下还有两个小官员,你应该是其中一个吧?” 许老三点头道:“对对对,原来大侠也认识骆老大,这就好办了。我就是不小心来到这里,我现在就回去,保证不耽误各位大侠的事。”说罢,为了活命的许老三,连连在地上磕头,顾不得腿上鲜血淋漓。 青年没有搭理许老三,问身旁的一个大汉道:“你们没有把今夜不要管这里的事,只负责提早开船闸的事告诉骆老大,为何他们还会到此巡守?” 那汉子一听,连忙跪下,诚惶诚恐地道:“属下已经按照吩咐,把一切命令都告诉骆老大,还给了他们不少的金子捂口。没想到骆老大不听我们吩咐,等会回去我就杀了他。” 那汉子强忍住说谎的恐惧,脚下却不断颤抖,就像此刻的许老三一样。 他本来要告诉骆老大,今夜除了提早开船,不许靠近那些船只,还不许去巡夜的。只是三条之中,偏偏忘了告诉他不要巡夜这一条。 谁知道这骆老大也真是死板,明知道今夜有事发生,还让人出来巡夜,以至于如今自己惹怒了眼前的青年。 青年一听,一脚踹在汉子的胸口,骂道:“杀了他,你来开船闸?你会开船闸?” 似乎仍有一丝气愤,青年又踹了一脚汉子,道:“倘若因此误了今夜大事,让门主知道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快去,把那几个官员都抓起来,等装箱好了,立刻让他们开闸放行。” 其中的四个汉子一听,连忙分散开来,听从他的吩咐去行事。 许老三摸着怀中的一小袋金子,想到青年的话语,忽而明白了一些事情,再看到他蓦然转过身的样子,忽然想起了他究竟是谁。 正当许老三认出了他,想要跪地求饶时,脑袋却突然一疼,已经被人一拳敲晕在地。 已经昏倒的他,并没听到青年说道:“把他藏起来放一边,等开船闸了再让他出来。我要这里,今夜是我烈刀门的地盘。” 见到那名汉子拖着晕倒的许老三消失在转角处,青年才缓缓来到许老三偷听的地方。 青年看了一眼身旁的那面墙壁,仿佛能够看到里面那些木桶上的活物。 他蓦然抬头,只见乌云闭月,黑夜无光。 他抚摸着腰间长刀,已经感觉到,敌人要来了。 ——未完,待续—— () 第283章 找不到人 初闻榜者,囊括格物界和致知界;意心榜者,囊括诚意界和正心界;立身榜者,囊括立心限和修身限;家命榜者;囊括正命限和齐家限;圣治榜者,囊括圣学限和治国限;然天道之万世限与圣道之平天限,不在此榜中。 ——胡欲言?《大道朝天·修行榜》 ……………………………………………………………… 夜色如墨,明月黯淡,江水翻涌,冷风如刀。 沉睡在碧珍江的凤起码头,怀里拥抱着大小船只,守护着它们的安好。 驻立在凤起码头的航舶司,只有灯火如豆随风摇,仿佛随时就是熄灭。 就在夜色之中,四道人影悄然地摸进了凤起码头。 他们没有靠近官道上的高愈两丈的铁栏门,而是两人一组,分别从铁栏门两侧较为低矮的铁栅栏中,体内玄气一动,轻松地翻进去,犹入无人之境。 四人一翻过铁栅栏,立刻就匍伏起来躲藏在栏下的黑暗中,发现四周没有动静后,位于左侧的两人做了个手势,便悄悄地向远处的仓库群落摸索而去,而右侧两人则向另外一个地方靠近。 这两人的目标很明确,是那灯火如豆的航舶司。 两人越靠近航舶司时越小心翼翼,直到来到其屋顶上,俯下身子贴着瓦面倾听,并没有听到里面传来的一丝动静,不由得感到几分奇怪。两人犹豫片刻,便下了屋顶贴近墙壁,一路摸索到窗户旁,偷偷探头进去,发现里面并没有人。 见到此状,两人直接翻窗而进,进入了航舶司内。 两人分头行动,四处打量摸索了一番,最后停留在那明灭不息的小火炉前,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小火炉的炉火几乎就要熄灭,只有残存的火焰在照着明,而其附近不远的一张桌子上,摆着一个尚有小半壶酒的酒壶,在旁边放置着三个小酒杯。 炉火残存,酒尚未干,人却不在。 其中一个黑衣人查看了一会,低声道:“展大哥,这里似乎没有人,莫非他们没有像你所说的在此值守?” 另一个黑衣人摇头道:“据我所知,就算他们出去巡夜,此时也应该回来了。既然没人,我们先查找一下,看能否把那放行文书找出来。等到胡兄弟和纪兄弟去仓库查探完,也许会遇到巡守的人,如果真的发现了,然后再做计较。” 那人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那你往左边寻,我往右边寻。”言罢,便率先去翻阅那些堆积在航舶司的文件。 这两个在航舶司查找公文的人,自然便是今夜势必要把失踪孩童拯救出来的凌浪涯等人。 在花关结束后的饭席上,得知烈刀门明晨一早就要离开的消息,凌浪涯等人苦于明天要参加祭典,只能在今夜行事趁早把孩童救出来。 在凌浪涯的建议下,众人谋划好所有事情后,也通知来援助的人手。此后,众人便歇息了一会养精蓄锐,直到夜深人静才奔向了凤起码头。 由于凤起码头乃是朝廷所建造的大型渡口码头,并且有着铁栅栏包围着,不像江渡小镇一样可以随意出入。当时众人讨论之时,本不想带太多人手来此,以免引起像昨夜河鱼帮一样的事端。 但是,根据马敦派去烈刀门打探消息的弟子回报,烈刀门在今日召集调动了大批的弟子回到门中。众人猜测,这显然都是为了今夜之事而行,只是不知道 无奈之下,马敦和水月仙也只好召集门中弟子以防万一。更何况,昨夜两门都死伤了不少的弟子,听得有机会可以给兄弟们报仇,倒是蠢蠢欲动多于生死恐惧。 不过,如今这些弟子并没有拥进来凤起码头,而是在附近躲藏起来,如果烈刀门的弟子不出现,他们也不会轻易涉足这个地方。而且,和上次一样,皆是由实力较强的凌浪涯四人先去探知。 此外,展候还借助自己的职责便利,拿到了凤起码头的布局分布图,能够得知整个码头的分布情况,但里面每艘船只每个仓库所藏有何物,依旧需要他们去探查。 四人商量之后,便由胡虚和纪天先去探查仓库,看是否有线索,而凌浪涯和展候则是到航舶司探查一下,看能否找到巡守的官员,追问一下明天有哪些船只可以放行。 只要能够找到公文,查找出是那些船只,那样就可以守株待兔了。不过,他们也知晓烈刀门一定会做好防御甚至是另有他法,但目前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去做了。 毕竟,错落堆积的仓库,数千艘船只,哪里能够一夜就查探得完。 他们相信,烈刀门要出船,肯定没办法再次把那些孩童转移走,只能先藏在码头的某个地方。 近在咫尺,就要触摸到真相了。 凌浪涯和展候把无人的航舶司翻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明天早晨船只出行的相关公文。 两人看着只余残火灰烬的小火炉,不禁陷入了沉思。 沉默片刻,展候道:“航舶司是不可能没有人值守的,我想他们可能呗烈刀门的人抓走也不一定。不如你先去和胡兄弟他们汇合,我出去把自己的弟兄叫上在外等候,就等你们发现后给出信号,我就有了理由进来了。否则,没有抓捕文书,我们也不敢夜闯码头。” 凌浪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和胡大哥他们汇合,你也小心些。” 展候一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在都城可没人真的敢杀我。” 言罢,两人便分头行动,展候翻出了铁栅栏去和五百当兵的衙差集合。那些衙差此刻就蹲守在不远处,不过由于其身份的不一样,所以并没有选择和燃盾门等弟子站在一起。 凌浪涯知晓身后有三帮人马在给自己做后盾,更加没有那么担心,见得展候离开之后,他也离开了航舶司。 在小心翼翼地往仓库群寻找胡虚和纪天的路上,凌浪涯想到那消失的几名值守官员,心中不免生出了一丝疑惑。莫非这一回又给烈刀门快了一步,以至于现在自己等人又陷入了被动。 不过,只要能把要出航的船只找出来,或者直接在码头上找到被藏起来的孩童,那么事情就会被解决了吧。 正当凌浪涯穿过官道后,来到了两个仓库间的狭缝小道上,匍伏着要往深处仓库群中去时,忽而身后一道劲风起,一股灼热感从身后传来。 凌浪涯心有所感,连忙就地翻滚一圈,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身后偷袭之人一击不中,并没有继续追击,只是颇有玩味地站在了他的身前。 凌浪涯看到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脸容,低声喝道:“杨云天。” 杨云天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来,已经在此久候多时了。” 凌浪涯知道杨云天的实力和自己不相伯仲,但并不觉得他一人就能拦下自己,道:“就凭你?” “可别忘了我。”一个手持火红樱枪的女子,蓦然出现在凌浪涯身后。 与此同时,在仓库顶部上,左右冒出了十多个烈刀门和热枪门的弟子。 前有烈刀门少主拦截,后有热枪门少主阻挡,上有长刀长枪阻挡,居狭缝上的凌浪涯无路可逃。 狭窄小道,狭路相逢。 ——未完,待续—— () 第284章 狭路相逢 看着眼前的猎物无处可逃,猎人的心中终于有了一些欢喜。 杨云天之所以在此出手拦截,就是看中了这里的有利地形。 经过数次交手,杨云天知晓凌浪涯的身法诡异快速,如果给他一个开阔的空间,自己不一定有把握能赢,唯有把他引到一个狭窄区域,限制他的身法才有机会胜利。 眼前的这些仓库箱子皆由实木打造,皆是长约四丈,高宽各一丈有余,厚约一尺,且两侧各成一门可开,里面藏有各种类型的货物。 如今在凌浪涯所在的缝隙小道中,恰好能容两人并行,两侧皆是仓库箱子的实木墙壁。此刻,前后有两名少主手持兵刃把守着,其顶部还有两个门派的弟子防守着。 四丈之长,一丈之高,并肩之宽。 任你身法如何诡异,也逃不出这个牢笼吧。 凌浪涯仔细地打量着四周,寻找着逃跑出去的机会。他也知晓这样的位置不适合自己战斗,唯有逃到开阔的地方才有机会。不过,他心想胡虚和纪天如果听到这边的战斗声响,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仿佛是猜到了凌浪涯的想法,杨云天抽出手中长刀,摇头笑道:“你不会以为那两个先来到这里的两个帮手,还会来救你吧。他们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就别奢想了。” 凌浪涯心中一惊,莫非两人出了何事。可是他明白,如果现在不尽快逃出去,如果来人越来越多,他就没办法逃出去了。 心中思索已定,凌浪涯不再犹豫,率先发动攻击。 凌浪涯没有向杨云天冲去,反而转身跑向了那名持枪的女子。 热枪门少主朱秀儿,双手平持火红樱枪,见凌浪涯向自己跑来,蓦然想起那夜在烈刀门被他一招夺取兵刃,不禁感到愈发愤怒生气,大怒道:“竟然跑来我这,是觉得老娘好欺负吧!” 凌浪涯没有说话,径直地往朱秀儿奔去。 不过一两丈距离,转瞬即到。 朱秀儿长枪前伸,径直地插向凌浪涯,枪尖火焰萦绕。 凌浪涯急速跑了几步,见得枪尖距离自己不过数寸时,双手向两侧平伸,撑住了仓库木墙,双脚同时用力一撑,游墙一般往上爬了上去,而那枪尖恰好从他脚下掠过。 站在仓库顶部的两门弟子见状,以为凌浪涯要爬上来逃跑,纷纷伸出长刀砍下去,举起长枪刺下去,挡住了凌浪涯想要向上的道路。而朱秀儿见一击不中,立刻把枪往上一挑。 上下夹击,刀芒枪尖。 凌浪涯早已预到他们会阻拦,在躲过了朱秀儿的长枪之后,立刻低头矮身,左手左脚一松,继而借力扭腰转身,双手同时攀爬在同一个仓库箱子的一侧,最后收腹贴身,犹如蜘蛛附着在墙上。 贴墙而立,刀芒距离头顶只有几分,而朱秀儿的长枪恰好从后背掠过,让凌浪涯感受到一股灼热之感。 正当凌浪涯躲过两击之时,一道锋利刀芒贴着木墙而来。 杨云天终于动手了,提刀飞奔过来就要和朱秀儿形成合击之势。 此刻的凌浪涯已经没有空间去躲避,只好双手用力一撑,后背弓起,身体往后一倒,主动撞到了朱秀儿的长枪杆上。 这一个主动后退,躲开了杨云天的刀芒,却撞上了樱枪枪杆。 朱秀儿心中大喜,双手用力一挥,就要把凌浪涯拍在墙上。 凌浪涯只感到后背火辣辣的赤疼,体内玄气忍不住一动,紫火随之而出抵消着朱秀儿的长枪攻击。他借助朱秀儿挥枪反弹之力,身在空中的身体一缩,立刻往下矮身下坠。 恰在此时,杨云天的长刀已经递至,几乎就要触及到凌浪涯的腰部。 然而凌浪涯的一个坠地,那两人收势不及,反而是撞到了一起。 樱枪砸在刀背上,刀背砸在木墙上,火光四起。 哪怕是厚达一尺的实木,在两人如此一砸之下,也裂开了蛛网般的裂缝。 朱秀儿狠狠地瞪了杨云天一眼,嫌弃他误了自己的好事,而杨云天没有心情和她计较,只是喊道:“脚下!” 正在朱秀儿回过神来之时,早已蹲下的凌浪涯一个扫堂腿,直接扫在了她的右腿之上。 朱秀儿一个站立不稳,往前扑倒上去,恰好迎面而来的是杨云天。 杨云天心中有气,这朱秀儿以为两人合击就一定会抓住凌浪涯,就显得过分大意,此刻竟然被凌浪涯简单一招撂倒。然而生气归生气,见到她扑来,杨云天一挥上刀,本来架在枪尖上的刀刃反弹用力,形成一股反弹之力而止住了前扑之势。 此时由于朱秀儿的前扑,凌浪涯已经弯腰侧身绕过了她,把两人甩在了身后,就要往缝隙通道跑出去。 两人皆在同一边,前面已经无人可挡。 杨云天大喊一声:“拦住他!” 仓库顶部立刻跳下三名烈刀门弟子,直接落在了凌浪涯的身前,不求杀敌只求阻挡他片刻。 如此狭窄的地方,没有兵器的凌浪涯一时也解决不了三名普通弟子。而就在他停下来的时候,杨云天已经直接跃上仓库顶部,沿着他的方向追来,再越过他之后,又跳下来站在三名弟子前,挡住了凌浪涯的去路。 好不容易把两人甩在身后的一击,本以为可以逃出去又化作了泡影。 凌浪涯只能无奈叹息一声,面对前方四人,返身又往朱秀儿的方向跑去。 朱秀儿愈发大怒,火红樱枪再也没有丝毫停顿,劈头盖脸地向凌浪涯砸来。 凌浪涯连忙侧身躲过,在她将要横扫之时,又蹲下矮身多了过去。 带着迅猛力道的一枪砸在木墙之上,蛛网裂痕愈发大了。 凌浪涯察觉到身后木墙的摇晃,电光火石间,心中顿时有了一计。 他不待朱秀儿反应过来,一伸出手抓住了樱枪干身,又骤然站了起来,左手奋力一扭,使得枪尖对准了木墙。 他面向木墙,右手紫火成拳,一拳狠狠地砸了枪杆之上。 枪杆顺势一弯,枪尖点在了蛛网中心处,而他肩膀发力,再度撞向了木墙。 再也无法第三次承受攻击的木墙蛛网密布,枪尖以点破面,肩膀再加一道攻击,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木墙顿时破开一个人的窟窿,凌浪涯一个闪身,直接就穿过木墙,进入了仓库之中。 杨云天的长刀终究慢了一步,再度砍在了朱秀儿的枪刃之上,但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个两次坏事的人,只得怒喝道:“给我包围起这个仓库。” 上百名烈刀门弟子闻声而动,从四处阴暗角落处出现,紧紧包围住这个仓库,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刚从狭路逃生,又陷困兽牢笼。 ——未完,待续—— () 第285章 酒中火海 一个破烂的仓库木箱,被上百人包围着,却没有人敢进去。 自从有人进了仓库后,就再也没有声音响起。 烈刀门少主杨云天站在被人撞破的木墙洞口之外,沉默不语。 他没有想到,凌浪涯竟然会借助他和朱秀儿的攻击之力,再加上其自身的力量,三人合力把这厚墙砸了一个打洞。 虽然按照平时来说,只要给予他们这些修行者一定的空间施展玄气和力道,也能破开这宽厚的木墙。但凌浪涯能够在这样狭小之地,无处运力之时迅速地破开这面墙壁,其急智也不由得让杨云天暗自钦佩。 杨云天只是让人包围住了仓库,并没有急着让人攻进去,因为他并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倘若是一些危险的货物,很容易就产生范围性的伤害,那么他也不能让自己的弟子白白进去送死。而且,如今里三层外三层,甚至连顶部都沾满弟子的仓库,躲在里面的凌浪涯根本就无处可逃。 就算他要逃出来,那也得破开木墙或者破门,而这个动作肯定会引起很大的反应,届时所有弟子集中在动静出,而凌浪涯出来也不过是受死罢了。 至于重新从破洞里出来,那更加是死路一条了。 杨云天的长刀和朱秀儿的樱枪,正在洞口等着他。 不过,杨云天也不敢靠得太近,免得躲在仓库内黑暗中的凌浪涯趁机偷袭,这个小子的诡异身法他可是领教过的。 一时之间,双方竟然僵持不下。 朱秀儿想到方才被凌浪涯戏弄了两回,心中的愤怒久久不能平息。曾几何时,她可是能够一枪刺伤凌浪涯之人,如今几次三番栽在他的手中,怎能不让这个好勇斗狠的少主生气。 朱秀儿等了片刻,见里面已经没有动静,便叫道:“还等什么,快攻进去,或者一把火把这个破箱子烧了。” 杨云天虽然在乎她的实力,甚至想办法把她拉进来祭典之中,就是为了帮助自己。如今见她几回如此冲动,导致于到手的猎物又跑了,此刻再也忍受不了她的冒进,喝道:“火烧仓库?还是火烧码头?我想是你的脑子被烧坏了吧。哪次不是因为你冲动,害得我们功亏一篑。” 朱秀儿秀眉一瞪,怒道:“嫌弃我冲动,你倒是别让我掺合。既然让我掺合了,你就别管我怎么做。” 杨云天不想再和她纠缠,冷冷道:“如果你听我的,就不会几次让这个小子逃跑。现在我不想和你吵这些,等抓住了这个小子,我们再来好好谈谈。” 朱秀儿刚想反驳,骤然又停了下来,皆因杨云天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杨云天低声道:“如果你想和家少主胡实在一起,想攀上这样一个梧桐高枝的话,就得听我的。” 朱秀儿沉默下来,秀美紧蹙,并没有反驳他的话。 杨云天见抓住了她的软肋,也就不再管他,而是看着那幽深的洞口。 他站在洞外,朗声道:“我知道你躲在里面,可是,你躲得越久,你的那两个兄弟死得越快。” 仓库内黑暗一片,没有声响。 杨云天见之,再恐吓道:“你可知我二人在此,那又是谁拦截你那两个兄弟呢?想来你也猜到了吧。没错,就是几位长老在找他们算账。你觉得以他们二人,能在我门长老中逃生吗?想当初,你们可是四个打一个,也是打不过的。” 仓库内没有声响,依旧黑暗。 杨云天笑道:“原来你不过是贪生怕死、卖友求生之徒。” 仓库内有了声音,细小轻微。 杨云天察觉到这些细微的变化,忍不住俯身贴在破洞不远处的木墙上,凝神倾听片刻,低声对身边的弟子道:“这小子肯定在里面搞鬼,准备破开两头的门冲进去。” 那名弟子领命而去,当即安排人手进行布置。 左右两侧的弟子依旧守着不动,手持刀枪包围住了仓库,而顶部数十名弟子直接站在上面,黑压压地成了一片。至于仓库两头的木门出,已经空出了一片区域,留给需要破门的弟子施展。 木门并没有木墙宽厚,只需要把门上的锁砸开,或者是直接用蛮力撞毁即可以闯入。 左右两门,各有五个身材高大强壮的大汉,做好了撞门的准备。 杨云天拉着朱秀儿挪开了一段距离,跳到隔壁不远处的一个仓库顶部,继而伸手一挥,下令破门。 左右各五名大汉,同时侧身沉肩,以宽厚的肩膀向木板撞去。 只感到两侧一阵强烈震动,木门摇晃了一下,出现了一丝松动痕迹。 就在此时,众人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酒香。 共十名大汉见一撞无果,便倒退了一丈,重新发起了冲锋。 连续五次的撞击,仓库木门终于承受不住,应声碎裂而开。 门已破,众人刚想冲进去时,发现门外堆满了半人高的酒坛,而破门之时也撞破了一些最外层的酒坛。 一时之间,酒香四溢,飘散开来。 朱秀儿撇撇嘴,道:“原来是个破酒坛箱子。” 杨云天闻到那股酒香,猛然大喊道:“撤退!” 言罢,他已顾不得旁人,连续几个起落,远远地离开了那个仓库。 可是,已经迟了。 当是时,左右破门处涌入数十名弟子。 恰在此刻,酒坛忽而全部破碎,酒液蔓延满地,浸泡到了每个人脚上。 一缕细小的紫火,落在了酒液之上。 火随酒液旺,细火骤然盛。 刹那之间,整个仓库箱成了一片火海。 酒中火海,酒香四溢,火焰熊熊。 众多站在顶部的弟子,大惊失色看着脚下一片火海,而同门顷刻间成了一个个火人。 虽然他们的玄气为火之玄气,可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承受这样骤然而来的烈火焚烧。 痛喊嘶喊声,就地打滚声,号啕大哭声,响彻黑夜。 甚至连仓库的木墙因为漫上了酒液,也开始从底部燃烧起来,只要再过一会,站在顶部的弟子也将无处可逃。 此时众人已经无暇顾及敌人在何方,纷纷四散开来远离火海逃命。 正当诸多站在顶部弟子想要跳下去之时,忽而感受到脚下一股强烈的震荡。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仓库顶部裂开了巨大纹痕。 只听一声巨响,只见一人冲破了仓库木箱的顶部,直接掀翻了众多的弟子。 凌浪涯立于火海之中,木箱之上,目光四扫,最后落在了杨云天身上。 恰在此时,只见远处飞速奔来两道人影,落在了杨云天身旁。 凌浪涯认得那两人,赫然便是烈刀门的二长老和三长老。 三长老的手中,倒提着一个人。 那人身体肥胖,口吐鲜血,生死不知。 ——未完,待续—— () 第286章 谁来救你 刚逃出生天,又遇强敌手。 凌浪涯站在仓库顶部的火海之中,看着突然而至的烈刀门二长老和三长老,再看到其中一人手中提着的那个伤者,想起方才杨云天说的话,莫非胡虚和纪天已经陷在他们手中了,而那伤者正是其中一人? 不过,当他凝神细看时,却发现那人身穿朝廷官服,体型肥胖,并非是两人。凌浪涯暗自松了一口,大概是两人从这两位长老手中逃出来了,只是如今身在何处却知道而已。想来那个伤者就是航舶司的官员吧,他们当时并不在航舶司内,如今看来就是被烈刀门的抓住了。 不过,如今凌浪涯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虽然那些普通弟子已经被酒中火焰缠住,已经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方才,他急中生智,借助三人的合力破开仓库木箱,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堆满了藏酒的酒坛。思索片刻,心中忽而想起酒可以助火势,便把酒坛往两侧的门口移动,既是挡住了敌人的闯进来,也是为了给自己创造时间。 在点燃酒坛挡住了敌人之后,他没有从门口进去,而是蓄力运劲,一举奋力冲破了仓库顶部,终于逃了出来。 如今面对两位长老加两个少主的阵容,凌浪涯心知肚明,这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抗衡的。 他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可能地支持多一会,而燃盾门和灼剑门可以听到这边的动静,继而尽快地赶过来帮忙。 他自己却不想去寻找胡虚和纪天,除了不知晓他们如今在何处,也不想把强大敌人引到他们,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 正当凌浪涯心思急转之时,三长老随手把生死不知的那名航舶司官员丢在了杨云天脚下,随后和二长老看着火海中的地方。 杨云天见他们到此,也不太担心凌浪涯能逃得掉,问道:“两位长老,这人莫非也是航舶司官员,那另外两个小子呢,你们抓住了他们没有?” 二长老冷哼一声,道:“那两个小子太狡猾,借助地利逃了出去,不过也是垂死挣扎罢了,大长老已经亲自去追他们了。我俩过来,是想找这个小子报仇,毕竟老四的命是他夺走的。至于这个官员,我们路上恰好发现他躲在角落里,顺手擒住罢了。” 杨云天一听大长老亲自出手,就再也没有任何顾虑了,毕竟大长老的实力,可是仅次于门主,而且又是出自家,更不用担心两个小子可以逃跑了。至于等会开船闸,再把这个官员弄醒,实在不行就从他口中套出开船闸的方法也行。 想到这里,杨云天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激动,终于觉得可以稳操胜券了,忍不住朗声问道:“你是不是在想,那两个小子身在何方?你是不是在想,为何燃盾门和灼剑门还没来?你是不是在想,展捕头为何还不出现?” 凌浪涯心中大惊,正因他见杨云天等人不动,自己也没有急着逃开,而是暗自在思索逃生的线路。 杨云天仿佛看到凌浪涯吃惊的神色,道:“他们来不了的,你也就别奢望了,束手就擒吧。” 凌浪涯虽然不知道他究竟还有什么诡计,想来也是像以前那样做好了准备,不过他自信这次自己所谋划的比他更加深远,而且所准备的也更为充足,几乎调动了所有能够用的人。更重要的是,他相信那些人最后一定会来到这里的。 所以,他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活下去,等他们来。 正在此时,火海已经逐渐蔓延到了整个仓库箱子,趋向到凌浪涯脚边。 那些被火焰缠绕上的弟子,此刻要不依旧在地上打滚扑火,要不已经化作了焦尸,要不还在还在嚎啕大哭。甚至有的急于逃生,奋不顾身地往码头尽头的碧珍江跑去,想要以江水灭火。 可是火是从脚处燃烧而起,他们尚未跑到江边,已经疼痛得倒在了地上。 远远看去,数十具焦尸的姿势各异,倒在了去往碧珍江的路上,形成了诡异的尸体线图。 凌浪涯立于火海之中,耳边是痛苦嚎啕声,脚下是伤痕累累尸体,而他没有任何反应。 不是他心存内疚,而是江湖本就如此。 生死之间,不过一线之隔。 凌浪涯低垂双手,指尖紫火萦绕。 酒中的火焰仿佛受到了一股吸引之力,以丝丝缕缕的姿态缠绕上他的指尖,与紫火交织融入,成为他体内玄气的补充。 上一次,凌浪涯在烈刀门地牢中,是被动接受外来的火焰之气。他当时无法控制玄气的吞噬,只能任凭他们肆虐自己的身体。 这一次,他在火海之中,是有意识地汲取这些外来之物,将其控制在自己的能力范畴之内。 从被动汲取到主动吞噬,凌浪涯在多次的交战中,逐渐掌握了这种临时增加自己实力的办法。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办法是有后遗症的,但在生死面前,这些后遗症已经不值一提了。 丝缕火焰不断入体,凌浪涯体内的玄气迅速增加,双手紫火逐渐大盛。 杨云天看着火焰没有摧毁凌浪涯,终于察觉到他的变化,蓦然想起当时地牢之事,忙道:“两位长老,这小子在汲取外来的玄气,实力会大增,快打断他!” 两位长老虽然不知为何他会吞噬玄气,但在他手上栽倒过一次,也不敢再过分托大,纷纷双手一指,两团拳大火焰光团直奔凌浪涯。 凌浪涯见之,双眸变得通红,猛然双手已收,疯狂吞噬酒中火焰,其双臂已成炽热之势。 火焰光团飞于半空,凌浪涯右脚一顿踏破残箱,身体凌空飞起,主动扑向两道火团。 火焰光团与紫火气团猛然相撞,于半空炸裂出灼目光芒。 然而,哪怕凌浪涯汲取了众多火焰玄气,依旧无法抵抗高出其一个境界的烈刀门长老联手一击。 灼热气息扩散开来,火焰光团逐渐熄灭。 凌浪涯受到火焰光团冲撞,整个人倒飞出去,撞飞了残破的仓木木箱,直接撞到另一个木箱墙壁方止住身形。 凌浪涯艰难地站起来,擦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压制住体内躁动的气息,通红眼神狠狠地盯着杨云天。 既然逃不了,那就战吧。 杨云天感受到凌浪涯颓靡下去的气息,朗声大笑道:“每次都被你小子侥幸逃脱,如今这些人都被我门挡住。该死的小子,我看今天,谁还能救你!” 正当杨云天得意之时,远处传来一句朗声大喝: “我能!”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道黑影凌空跃下,站在了凌浪涯身旁。 那人嘴角血未干,右肩伤口裂,左腿血淋漓。 其双手黑白丝线缠绕,盘旋飞舞萦绕于身。 他和凌浪涯并肩,未曾后退半步。 ——未完,待续—— () 第287章 死不了的 紫火绕双手,丝线缠双臂。 凌浪涯看着从天而降般的纪天,看着他伸手肩腿上的伤口,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色和嘴角嫣红的鲜血,心中蓦然感受到一丝心疼。 一直以来,其实凌浪涯知道,自己对纪天的重视,并没有比重视胡虚更多一些。 凌浪涯和胡虚相识的时间更长,其也是初入江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而且两人经历过生死,做过小二,喝过烈酒,杀过异兽,闯过溶洞,玩过风月,知晓彼此的秘密,所以总给人一种形影不离的感觉。 后来在祭典上,遇见了这个边远州府的外地少年,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一起闯过江渡小镇,闹过烈刀门,血战于河鱼帮,彼此间的情谊也是逐渐深厚。 不知为何,最近的这段时日,凌浪涯总是感觉胡虚会刻意地站在自己的身后,以前两人一起时,胡虚总会和自己斗嘴吵闹,一刻也不会停息。而如今,胡虚却是经常沉默,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和自己吵闹。 胡虚选择了沉默,却毫无保留地支持自己的各种决策。 他选择隐藏在自己身后,似乎刻意隐藏了锋芒。 凌浪涯不知为何他会如此做,但知道一定会有原因。 正当此时,当纪天受伤,依旧选择和他并肩战斗之时,凌浪涯忽而明白。 也许,是多了一个人的缘故吧。 不过,和凌浪涯站在一起的纪天并没有想这么多。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第一次,你选择站在我身前,守护着我。 这一次,我选择站在你身旁,并肩而战。 看到纪天嘴角的鲜血落在了衣裳之上,凌浪涯不禁问道:“还好不?为何受伤了?胡大哥人呢?” 纪天忽而转向他,嘴角上扬微笑,其笑容让凌浪涯有几分熟悉。 纪天摇摇头,轻笑道:“我和他去查探之时,被烈刀门弟子发现,最后被大长老缠住,从他口中得知你被围攻。胡大哥让我来救你,而他拖住了大长老。身上的小伤,不过是逃出来时被疯狗咬了几口,不算大事。” 纪天说的云淡风轻,凌浪涯感到是血雨腥风。 能够从一个远高自己境界的修行者中逃出来,那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否则也不会至于弄得身上皆是伤处。 哪怕凌浪涯汲取了外来的玄气,也不过堪堪抵住两名长老的随意一击。 凌浪涯何尝不知他们的想法,不过是担心自身的安危,所以才让一个人过来相助自己罢了,可是想到烈刀门长老追杀胡虚,自己心中也是着急万分。 凌浪涯急问道:“胡大哥在何处?” 纪天道:“他把大长老引到了碧珍江的船上,那里船只密布,比这些仓库堆积的地方更容易隐藏身形,而我是借机逃出来的。” 凌浪涯道:“我们杀出去,回去救他。” 纪天知道此行凶险,但毫不犹豫点头道:“好。” 凌浪涯不知道为何燃盾门和灼剑门还没出现在此,想来也是被烈刀门的人拦住了。所以如今只能像以往一样,依靠自己的能力了。 正当两人低声交谈之时,杨云天等人也从诧异中回过神来。 他们不明白纪天可以从那名实力恐怖的大长老手中逃出来,但看到他伸手的伤口,知晓也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不过,己方这边有两名长老和两名少主,还加上闻声赶来援助的其他弟子,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还有失手的理由。 倒是朱秀儿,方才从火海中逃出来之后,还不满杨云天逃脱时不拉着她一起,如今看到凌浪涯挡住了两个长老,心中震撼凌浪涯的实力,相比于前段时日强了许多。 杨云天震惊未消,但也想着速战速决,以免再生祸端,便道:“两位长老,麻烦协助云天擒拿敌人。” 二长老和三长老看着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愤怒他们让自己丢了长辈的颜面,便点头应许。 两名长老终于认真起来,随手从身旁赶来的弟子手中躲过两把长刀,几个起落越过数个仓库顶部,直奔凌浪涯和纪天。 凌浪涯从刚才的一击知晓彼此的巨大差距,知晓此刻不是应战之时,和纪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左侧逃去。 三长老凌空未落,手中长刀一划,一道火焰刀芒掠过两人刚藏身的仓库,直接杀入仓库内又破木墙而出。 一个诚意界高手的顺手一击,比方才三名致知界高手的合力一击更胜数倍。 凌浪涯和纪天躲开那些破碎的仓库木料,也躲开里面藏着的各种货物。 幸好这个仓库货物全都是面粉,被三长老一击之后,面粉袋子纷纷破落,里面的面粉飞扬起来,犹如漫天雪花。 借着面粉遮挡视线的瞬间,凌浪涯脚下一闪,就要再度躲开时,却发现纪天还在原地不动。他回头一见纪天摸着左腿,咬紧牙关忍住疼痛,显然是方才受伤之后腿脚不便。 此时二长老已经追上来,手中长刀虽然没有三长老凌空跃起一击威猛,但其隐含的杀意却丝毫不少。 间不容发之际,凌浪涯迅速返回,右手一把拉住纪天,把他的左手搭在自己后脖之上,低声道:“走!” 他汲取了外部的酒中玄气,体内玄气正处于旺盛之时,此时毫不犹豫奋力动用纵横玄气,想要以快速诡异的身法躲避这一击。 恰在此时,二长老一刀劈下,凌浪涯搀扶着纪天奋力一冲,瞬间前移。 长刀砍在两人落脚处,地面出现一个半丈宽的大坑。 二长老一击不中,紧随其后提刀而上,而三长老已然从空中落下,也是直奔二人。 纪天没想到自己来救他,如今却成了他的负累,心中对自己非常不满,强忍疼痛道:“放下我,我可以的。” 凌浪涯笑道:“我的身法快,先逃远一些避开锋芒再说。放心,有我在,死不了的。” 纪天转过头来,忽而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感觉到言笑间不用质疑的语气。 这句话,何曾熟悉。 正当出声之时,凌浪涯伸出左手,拦腰抱住了纪天,两人一跃而起,落在了仓库顶部,继而又消失在其后。 身后又是两名长老恰好落地的一击,直接破碎了又一个仓库木箱。 两人心中也是颇敢惊讶,只觉得眼前这小子境界仅是致知界,但其身法之快,竟然丝毫不逊色诚意界修行者。 一击又不中,两位长老右手提刀继续追击,而左手随之发出一道火焰光团,直追凌浪涯身后,想要以此阻挡他的去路。 正当凌浪涯要再度借助身份逃脱之时,身前蓦然出现两道寒光。 一把烈焰长刀,一把火红樱枪,迎面而来。 ——未完,待续—— () 第288章 并肩浴血 古之大化者,乃与无形俱生。反以观往,复以验来;反以知古,复以知今;反以知彼,复以知此。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纵横家》 ……………………………………………………………… 后有两名境界高于自己的火团攻击,其灼热之感已贴后背; 前有两名修行和自己相同的攻击,其刀芒枪尖已尽在眉间。 杨云天并没有什么江湖厮杀道义,选择与人单挑战斗,见到两名长老数击不中之后,担心凌浪涯又会仗着诡异身法逃脱,便一把扯上还在发愣的朱秀儿,想要围攻堵截。 杨云天和朱秀儿猜测出凌浪涯的逃跑路线,趁着他被两名长老追击的时候,左右闪避以至于身法变慢的瞬间,迅速赶到他们的身前,发出了猛烈的一击。 与此同时,四周赶过来的两个门派的弟子,也在不断绕过各种的仓库木箱,逐渐对两人形成了包围圈,想要压缩两人的逃跑空间。 凌浪涯眼观左右,见得已有弟子逐渐包围而来,倘若往两边逃跑,最后只会陷入弟子的包围圈,到时候想要脱身就更困难了。 他不顾身后飞来的灼热火团,眼中盯着迎面而来的刀枪,就要冒着受伤的危险,硬闯两人的攻击。 正当此时,黑白丝线飞舞起来。 白丝自纪天的左手出,沿着凌浪涯的后背而下,缠绕上他的腰间。 黑丝自纪天的右手起,于他的身后铺散开来,形成一道黑色屏障。 在此瞬间,凌浪涯只觉得体内玄气猛然翻涌奔腾不息,其玄气运转急速,以至于他感觉自身玄气都有再度暴涨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并没有他主动承受酒中火焰之时的剧烈疼痛,反而自腰间起传递出一股温润的力量,在不断安抚自己体内躁动玄气之时,更是让自己的玄气运转速度加快。 他知道自己的玄气已经饱满,而骤然加快运转速度会让自己的攻击更为猛烈。 电光火石之间,凌浪涯迅捷伸出左手,整个手臂紫火缠绕而起。 他一把抓住率先来到的火红樱枪,继而有力一扭,枪身猛然弯曲成半圆,恰好挡住了那把烈焰长刀。 他的迅捷出手,其力道强劲,速度之快,以至于两个敌人都换招不及。 凌浪涯以敌人之枪,挡另一个敌人之刀,本来以为自己也会受到身后两名长老的一击。 然而,预料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 只有凌浪涯没有看到,他身后的景象。 一大片黑线盘旋团舞,于凌浪涯和纪天的身后形成一道黑色的屏障,遮挡住了两人的身形,竭力挡住了身后迅捷而来的火团。 那一道屏障不过是黑线堆积,只有半寸厚度,却坚韧地挡住了攻击。 当火团触碰到黑线之时,其前进速度骤然缓慢起来,犹如陷入了泥沼一般。 纪天以白丝给凌浪涯的攻击加速,以黑线延缓火团到来的时间。 分心两种,耗尽玄气,纪天喉咙一热,一股鲜血从嘴角溢出,苍白的脸色几无人色。 凌浪涯没有感受到身后的攻击,却感受到了纪天再度强忍吐血的行动。 凌浪涯大喝一声,手中握住的枪杆奋力一扯,紫火玄气蔓延到整个枪身,而他再往上一提,挡住了杨云天下落长刀的强烈压制。 紫火蔓延而上,受过紫火之亏的朱秀儿担心体内玄气会被其吞噬,只好双手一松,舍弃兵器的同时还向后退了两步。 凌浪涯再次一招夺过朱秀儿的樱枪,毫不犹豫地一抡枪身,直往杨云天腰间扫去。 杨云天一刀被阻挡,又有樱枪至,不敢再冒进,只好抽刀离身,同样后退了数步。 两人一退,顿时露出了一丝缝隙。 凌浪涯脚步不停,身法一动,便从两人中间穿过,瞬间远离数丈。 与此同时,纪天手中的白丝依旧缠绕着凌浪涯的腰部,而黑线则全部飘散开来,再也挡不住火团的攻击。 杨云天和朱秀儿本想返身追击,不料两个火团再度冲过,让两人不得不避让开来,而此时两位长老也来到了他们身旁。 两位长老看着两位少主竟然挡不住他们的一击,还让他们逃脱开来,心中也是非常不满,只是有碍于两人的身份,只得冷哼一声,表达出自己的不满意。 朱秀儿气得几乎吐血,连续两回被凌浪涯一招夺走兵器,简直就是她这么多年来的奇耻大辱,才没有丝毫心情估计不是自家长老的脸色。杨云天脸色阴沉地看着凌浪涯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仿佛没有看到两位长老的表情,阴沉地道:“追!” 杨云天率先而去,朱秀儿抢了弟子的一支长枪也紧随其后,两名长老见状,也只好随之跟上。 但是,在数人犹豫的片刻,已经被毫不吝啬玄气的凌浪涯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方才纪天一辅助一抵挡,体内玄气处于空虚状态,再加上身上有伤,已经无法支持得太久,就当他想让凌浪涯放下自己先逃时,凌浪涯却把他搭在肩膀上的手拿开,继而不得他答复,直接半蹲在身前,直接把纪天背了起来。 凌浪涯感觉到纪天的虚弱,如果搀扶着他同行只会拖慢了脚步,所以就干脆把他背起来,不断地在仓库群落间起落,向着江边跑去。 只要逃到了江边,面对汹涌的碧珍江,向来忌水的烈刀门也就没有那么容易包围住自己了。 纪天伏在凌浪涯的宽厚的背上,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气息。 原本苍白无血色的脸上,不知何时有了一丝红润。 不知是气血上涌,还是蓦然娇羞。 此刻,看到凌浪涯一路逃脱的路线,杨云天等人在追逐之时,已经不断让人包围上去。 凌浪涯在仓库箱子中跳来跳去,左冲右突,不与诸多弟子纠缠,只是不断地躲避。幸好其如今玄气尚是充足,其身法又有纪天的白丝相助,相比往常更快更诡异一些。 一逃多人追,无奈追不上。 一路奔走,凌浪涯已经逃脱到了江边码头尽头处,然而敌人终究还是包围追了上来,他忽而放下纪天,举起从朱秀儿手中夺来的樱枪,奋力朝着最近的杨云天扔去。 樱枪金道十足,破风而来,令得杨云天不敢硬接,只好侧身躲过。 在此瞬间,凌浪涯再度背起纪天,不管身旁袭来的长刀,凌空一跃飞向了一叶小舟。上船之后,凌浪涯没有任何停留,借助船只的阻挡和船帆的阻挡,不消片刻就消失在众人眼中。 可是杨云天心有不甘,下令让众多弟子上船仔细搜查,并言道只要发现就有重赏。 船只随着人的落下而摇晃,人影躲在了船上而不再出现。 正当凌浪涯低头弯腰,穿过一个船仓之时,脚下忽而传来一道声响。 “嘿,兄弟,我在这里。” ——未完,待续—— () 第289章 缓一口气 一声轻轻的呼唤,从脚下的木板处传来。 如果不是对这个声音非常熟悉,旁人也只以为是听错罢了,根本不在意。 然而,凌浪涯听到这句话时,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本来紧绷的心神骤然轻松下来。 幸好,他没事。 凌浪涯察觉到自己所在的是一艘两层高的楼船,其桅杆高耸,船帆宽广,暂时可挡住自己身影,而四周皆是林立的船只,簇拥着其的同时也成为了他们遮挡身形的最好屏障。 凌浪涯打量一下四周,发现那些弟子由于忌惮水性,前进搜查的速度并不快,如今还没有来到这里。而他和纪天走进了船舱之中,正好听到了这一声呼唤。 凌浪涯知晓此刻暂时安全,便把纪天轻轻地放下来,将其安置在一旁,而他去寻找声音的来源。纪天靠着舱壁艰难地站着,暗自调息着体内的玄气,可是他又不放心凌浪涯一人去查看,便又爬起来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发现那声音是从船舱底部的木板下传来,四处查找终于找到了一扇镶嵌于地板上的小木门。 两人对视一眼,掀开那扇小门,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船舱底部,一人依靠在其内,胸口满是鲜血。 胡虚伸手无力地半靠在其内,见到果然是凌浪涯和纪天出现,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三人于此重聚,虽然彼此身上皆有伤痕,但皆无性命之忧,不禁皆是相视大笑。 凌浪涯看着胡虚胸口上的伤口,想起他刚才的叫喊,问道:“隔着木板,你怎么知道是我们二人,万一是旁人,你岂不是死定了。” 胡虚摇头,笑道:“你的脚步声我听了无数遍了,怎么可能会认错,除非你这小子会飞,也许我才会认不出来。” 果然还是那个无论面对何困境,依旧是一笑置之的说书人。 此时,纪天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调息自己的状态。方才的连续战斗,他都没有好好缓过一口气,如今难得有空隙歇会,好歹得让自己的气息更顺畅一些。 凌浪涯坐在两人的中间,此时受伤最轻的就是他了,除了消耗一些玄气几乎没有任何受伤,而胡虚和纪天由于是在烈刀门长老的攻击下,此时已经是受伤不浅。 凌浪涯看着自己重视的人身上的伤口,沉默片刻,低声但毋庸置疑地道:“放心,这些伤,我以后会让他们奉还回来的。” 胡虚看着他紧抿着双唇的表情,道:“先缓一会,缓一口气,来日方长嘛。” 凌浪涯问道:“你是被烈刀门的大长老所伤?他现在又在何处?莫非就在附近?” 胡虚缓了一口气,方把事情大概得说了出来。 原来,胡虚和纪天当时与凌浪涯并分两路之后,便摸索着向仓库群查找,希望可以找到失踪孩童的踪迹。不过,在他们到了仓库群深处时,却被埋伏在其中的烈刀门弟子发现了。 被人发现之后,自然便是一场大战,而两人的不俗身手在普通弟子中自然无人可挡,但偏偏遇上了恰好在此出现的烈刀门大长老。 面对实力强大的大长老,两人瞬间便处于下风,只能边战边逃。更重要的事,从其口中得知了凌浪涯面临的危险,胡虚便让纪天去营救凌浪涯,而自己独自引开大长老。 在为纪天创造离开机会的时候,胡虚和纪天都受到了不少的伤,但幸好并不致命,而纪天也得以离开去救凌浪涯。至于胡虚则一路往江边逃,而那大长老则是不紧不慢地追了上来。 两人猫捉老鼠一般在船只中来往,但无论胡虚怎么逃,始终摆脱不了大长老的身影。正当胡虚被大长老一击扫中胸口,趁着落地的瞬间又就地躲藏起来时,让大长老没法立刻发现。 那大长老却停手不追击,也许是以为胡虚在他的一击之下已无生还可能。胡虚躲起来偷偷发现,他再停留片刻之后,便跟随着另外一个弟子离去。 胡虚也因此得以有时间喘息一会,而当他躲在船舱底部时,恰好听到了凌浪涯的脚步声,便忍不住发出声音来呼唤。 听完胡虚大概的讲述,凌浪涯叹道:“现在的我们,还是太弱小了啊。” 胡虚笑道:“被修为高一个境界的修行者联手追杀,还从数百人手中逃脱,你小子救知足吧。等我们缓一口气,再找机会杀回去就好了。” 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时,纪天已经缓过一口气,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也不像刚才疲惫不堪,此时问道:“燃盾门和灼剑门还不出现,莫非又是被他们半路拦截了吧。” 凌浪涯思索了片刻,点头道:“想来是如此,杨云天最擅长这种半路截杀的把戏,恐怕就和在河鱼帮一样,派人缠住了我们的帮手,然后针对我们痛下杀手。不过,我们也不用担心,要知道我们这次的帮手,可不仅只有两个门派的弟子。” 胡虚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争取时间缓一口气,等到他们赶过来。当然,我们也得趁着这个机会,找出那些失踪的孩童,毕竟这才是我们今夜的主要目的。” 纪天道:“方才我们逃跑之时,看到了那长老手中抓着一个胖官员,显然就是我们要找的航舶司的官员了。看来我们还得把他们救出来,才能够得知那些要出航的船只,再寻到那些失踪孩童。” 但是,如何拯救那官员,如今也是一个问题。 寻思良久,凌浪涯忽而灵光一闪,道:“我有一个办法,不过可能得冒一个风险。” 当下,凌浪涯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两人。不料两人一听,皆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凌浪涯如此做。 不是因为不可行,只是因为太危险。 胡虚道:“如果燃盾门和灼剑门的帮手能够及时赶来,那么我们不妨冒险一试。但倘若只有我们三人,哪怕今天救不出那些孩童,我们也不允许你以命相搏。” 纪天也道:“你如果敢一意孤行,就别怪我们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凌浪涯知晓自己的想法也是过于危险,只好耸耸肩,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正当三人沉默之时,忽而感到船身一股剧烈的震动,犹如将要倾覆一般。 三人不知何故,只得连忙做好战斗的准备。幸好经过片刻的休息,三人缓过一口气来,倒也还有作战之力。 正当三人藏在船舱底部时,忽而感到头顶船舱脚步匆匆,不久之后小木板门被猛然掀开。 一名烈刀门弟子探头进来,发现了三人踪迹,继而大声呐喊报出位置。 凌浪涯迅速一拳将其揍飞出去,三人顺势跳出了狭窄的船舱底部。 正当三人出现在船舱之时,只见四周皆是密密麻麻的人影。 为首三人,立于隔壁船,乃是烈刀门三大长老。 ——未完,待续—— () 第290章 可敢一战 残月如霜,冷看世人;江风袭来,船只晃荡。 凌浪涯三人立于楼船船舱内,只看到附近船只上,满满都是烈刀门的弟子。 除了那个被派进来查看的弟子,倒在了三人的脚下,这一座楼船之中,尚没有人闯进来。 但是被发现,已经是一个事实。 三人已经插翅难飞,这也许是一个事实。 在靠近这艘船船头的另一艘楼船上,三名烈刀门的长老看着船舱内的人影,脸色阴沉,沉默不语。尤其是居中的那一人,其所表现出来的冷漠杀意,更是让看到他的凌浪涯心中一沉。 杨云天和朱秀儿立于三名长老身后,想到今夜又差点被他们逃脱,心中皆是有些许惊怕。幸好,不仅凌浪涯和纪天被他们发现了,而在大长老手中逃生了胡虚也和他们在一起。 如此一网打尽的感觉,真的很好。 想到多次相斗,自己终于还是可以将胜利揽入怀中,杨云天终于笑了起来。 不过,正当杨云天窃喜之时,却看到一人缓步走出了船舱,立于船头。 在离开前,凌浪涯低声道:“两位兄弟,相信我刚才所说的,相信我可以的。” 言罢,凌浪涯也不管胡虚和纪天的挽留,直接迈出了船舱。 凌浪涯知道,如今三人被围困于其中,只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相信自己等人的帮手会到来。倘若烈刀门弟子一拥而上,那么自己等人肯定讨不了好。 尤其是在胡虚和纪天受伤的情况下,能够阻挡他们的就只有凌浪涯,可以说能够尽可能拖延时间的也只有他了。 更何况,为了实现刚才那个冒险的决定,凌浪涯必须迈出这一步。 看着凌浪涯走到船头,一人面对数百人,身在船舱的胡虚和纪天相视一眼,心中满是无奈,但眼中却充满了信任。 既然你说你可以的,那么我们便相信你可以。 残月无云挡,月色倾泻人间,冷冷凉凉。 江风骤然猛,掠过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凌浪涯立于船头,朗声问道:“烈刀门少主杨云天,可敢与我一战!” 众多弟子闻之,皆是惊骇不已。 在如此众多烈刀门弟子包围之中,还要以单挑来决定胜负,这人的气魄可真不是一般。 不过,这也太不把烈刀门放在眼里了吧。莫非真的以为一人之力,就能够逃出生天不成。 所有烈刀门弟子皆是把目光落在自家少主身上,要看他有何反应。 杨云天脸色阴沉,不知是否答应。 他当然知晓凌浪涯此举的原因,除了要和自己决出生死,更多是想拖延时间,以为自己的帮手会出现。杨云天知晓他的帮手已经被自己的人缠住,而此刻他被团团包围,以单挑来拖延时间,也不过是无奈之策罢了。 但也正是这种过于光明的挑战宣言,却让杨云天更加犹豫。 在他看来,自己明明已经胜券在握,根本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和敌人单打独斗。但是,如果以自己的少主身份,敌人上门挑战而自己不敢迎战,那岂不是让人觉得自己是个胆小之徒,甚至是不能配得上少主这样的地位。 杨云天环顾一周,果然看到诸多子弟皆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只看自己是否会答应。 如果答应,免不了一场生死战;如果不答应,自己往后在烈刀门如何立足。 杨云天犹豫不决,既不想在大好局面下冒险应战,又不想在诸多弟子中丢了脸面。 可恨凌浪涯一句话,就让自己置于两难之地。 凌浪涯见杨云天犹豫不决的表情,再度喝道:“莫非烈刀门皆是鼠辈,连一人应战也不敢!” 诸多烈刀门弟子一片哗然,脸色愤怒地看着凌浪涯,但此刻人家光明正大挑战的是自家少主,自己也没办法插手,只能暗自咒骂,同时希望少主能够替烈刀门挽回颜面。 身居于首的烈刀门大长老,淡淡地说了一句,道:“若连应战都不敢,有何资格立于烈刀门。” 显然,在他这句话的意思中,杨云天最好应战,否则没有资格立于烈刀门。也许,在大长老看来,有三位长老在此,杨云天也不会有任何不测。 杨云天一咬牙,走前数步,同样立于船头,腰间长刀瞬间出鞘,朗声回道:“杨云天在此,有何不敢战!” 众多弟子闻之,皆是猛然拔出长刀,高高举起,轰然大叫,为烈刀门少主壮威。 杨云天感受到诸多弟子的叫喊,知道此举虽然有一定风险,但终究是选择对了。倘若这回能够堂而皇之地战胜凌浪涯,不仅可以为诸多死伤弟子报仇,更重要的是可以让自己的名声更大,可以坐少主之位,深得弟子人心。 火焰从长刀柄端,蔓延到刀尖,散发出炽热的温度。 一人持刀而立,一人赤手空拳。 两人隔船而望,杀意已然四起。 数次交手后,杨云天可不会因为凌浪涯没有兵器而小看他,当然也不会言道公平决战。在他看来,对手没有兵器,那更是正中下怀。 既然双方意已决,为了避免对手拿兵器,杨云天决定率先出手。 杨云天大喊一声,猛然一踏船头,一刀劈向凌浪涯。 刀势凶猛,刀未至而锋芒起,烈焰铺面来。 凌浪涯凛然不惧,不退反进,迎面冲了上去。 双手紫火缠绕,与眼前的刀芒火焰交相辉映。 然而,所有人其实都知道,倘若以拳头迎接刀刃,最终肯定会吃亏。 对于这个道理,凌浪涯当然懂,所以他并非是直面相对,而是与刀刃相错开来。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红一紫两种火之玄气,相触之后又交错而过。 杨云天见凌浪涯迎上来,一扭刀身,改直劈为横砍,直砍他的脖颈之处。 凌浪涯于半空一低头,使得长刀恰好从头顶掠过,与此同时右拳自下而上,一拳撞在刀身之上。 火拳刀身,一触即分,两人于半空擦肩而过。 两人分别落在原来对方所站之处,脚步一踩船头,立刻又默契转身,再度跳起来出手。 又是火拳与刀背相撞,又是一次擦肩而过。 两人互相试探之后,重新立于船头不动。 然而其身影极快,其攻击极快,其互换位置极快,以至于旁观的众人觉得,两人根本没有行动。 就在众人觉得疑惑两人一触即分之时,凌浪涯和杨云天同时大喊一声,再度冲向对方。 火拳炽热,长刀寒光,闪烁于夜空。 两人的争斗逐渐激烈,再也没有一开始时的相互试探互换位置,反而是不断地以自身船头为阵地,守护在自己的一方。 正当此时,一人忽而问道: “你觉得两人谁赢?” ——未完,待续—— () 第291章 接我一刀 船头相对,似碰而未碰;刀拳纠缠,一触又分离。 听到身旁的问话,一直居中站着的烈刀门大长老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两人的不断交错相斗的身影,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直到两人重新立于船头,大长老才不得不承认,道:“若双方皆有兵器,云天输矣。” 正是方才问话之人的三长老,疑惑道:“云天所学,皆是门主亲自传授,而且我等几人也曾指导过他一些修行之法。这小子看似年龄比他还小,没料到竟然和云天斗得旗鼓相当。” 大长老沉吟片刻,道:“此人虽然和云天同为致知界,但玄气深厚其实不及云天,想来是由于年少吧。不过他似乎有部分玄气乃是借助外力而得,因此显得控制不自如,这倒是奇了。” 三位长老皆是不知凌浪涯的紫火玄气具有吞噬之力,也不曾看过他汲取外来火焰的行径,因此显得颇有疑惑。不过,大长老竟然可以发现凌浪涯的玄气不同之处,其眼光也是颇为毒辣。 二长老道:“那天在河鱼帮,这个小子借助了另外两人的玄气,挡住了我和老三的一击。当时我还以为他会受到外部玄气入侵体内而亡,没想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三长老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云天不会输,毕竟他还有很多底牌没有亮出来,无论是门主的刀法还是我们传授的功法,显然他是在等那小子露出破绽。” 大长老看着重新战斗在一起的两个身影,没有回答三长老的话,只是沉默地看着。 而在此时,几乎没有任何停歇的两人,心中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杨云天是越战越心惊,本来数次争斗他都处于上风之中。哪怕是当时在河鱼帮两人交手过数招,其实也没有分出胜负。但他知道凌浪涯的快速身法和汲取外来力量的诡异,没想到隔天不见,愈发变得难缠。 随着交战的时间越来越久,杨云天已经感到有点疲惫,不是因为玄气更不上,更多是因为他的身法太诡异,以至于每次都能躲过自己的攻击,并且还能选择最恰当的时机还手。 正当两人又一次碰撞在一起时,凌浪涯的拳头再度砸在长刀刀面上,但也被杨云天迅速的转刀而划破了皮肤。幸好他收手得快,否则手臂都要被砍下来了。 凌浪涯并没有杨云天的疲惫之感,反而是越战越兴奋。 一直以来,只是在深山中和异**战玩闹的他,其实对于和人的交战经验并不多。除了来到都城之后的数次交战外,他并没有多少的对敌经验。 如今,在和杨云天的交手之中,凌浪涯不仅可以肆意地进行攻击。更重要的是,他发现随着战斗时间越长,自己使用那种外来玄气的生涩之感逐渐减少,而且体内的两种玄气竟然出现了交融的迹象,这可是从未出现的事。 两种形同陌路还会互相争斗的玄气,似乎在凌浪涯的体内逐渐有了平和相处的想法。 直到此刻,两人已经交战了一百多回合,已经逐渐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两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但每一击几乎都是耗尽全力。倘若有人一个分神或者失手,那就会立刻落败。 刀拳相碰,骤然分开,两人受到反击之力往后倒退,几乎是同时停在了船舱边缘。 在两人不断战斗中,烈刀门的三位长老已经逐渐退出了船头位置,留给了杨云天更广阔的施展空间,而对面的胡虚和纪天则一直在船舱中没有出来。 凌浪涯双手不断冒出血丝,这些伤口大多数是被杨云天刀锋刀芒所带来的锐气所伤。 这时候,没有兵器的亏此时终于体现出来。 凌浪涯忽而想,如果此刻自己也有一把刀,战斗早该结束了吧。 正当此时,凌浪涯脚下传来一阵轻响,低头看去却是一把烈刀门的长刀在脚下。 他回头看去,只见胡虚正对着他眨眼。胡虚指着那把刀,又指着船舱内那名过来查看却被揍晕的烈刀门弟子,暗示着这把刀是他的。 凌浪涯会心一笑,轻轻挪动脚尖把刀踢到自己的面前,摆好了一个位置。 正当此时,杨云天率先打动攻击,再度冲了上来,而凌浪涯见之也是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电光火石间,两人在半空狠狠一撞,两种玄气的剧烈碰撞,以至于两艘船的船头都随之相离更远。 一撞未果,两人又倒退回原位。 凌浪涯忽而大喊一声,朗声叫道:“杨云天,接我一刀!” 杨云天正在疑惑,这小子明明没有兵器,又何来的刀呢。 正当此刻,一刀紫色锋芒破空而来,直奔杨云天而去。 待得杨云天从凌浪涯那句话反应过来,那道刀芒已经迫在眉睫。 杨云天大惊,此时已经来不及逃跑,只得横刀横挡。 紫火刀尖与横刀截面相触,点在凌浪涯曾无数次用火拳砸在的刀面之上。 以点破面,以火噬火,以刀破刀。 众人只听“哐当”一声巨响,杨云天的长刀居中而断,而凌浪涯的长刀去势不减,直接插入杨云天的左肩。 杨云天痛叫一声,手中断刀跌落在地,其向后飞倒,重重摔落在三位长老的脚下。 正当三位长老大惊于凌浪涯一刀就伤了杨云天之时,凌浪涯回头看了胡虚和纪天一眼,继而头也不回地凌空跃起,右手握拳扑向已经受伤的杨云天。 杨云天右手捂着左肩伤口,双眼圆睁盯着扑来的凌浪涯,想不明白他为何要对自己赶尽杀绝。 烈刀门大长老大怒,吼道:“小子,尔敢伤我门人!” 大长老往前踏了一步,直接越过杨云天,双手成掌平推而出,一股庞大的火之玄气喷薄而出。 大长老一掌挡住凌浪涯的火拳,另一掌拍在他的左肩之上,其澎湃玄气更是瞬间掩盖了凌浪涯的锋芒。 凌浪涯痛喊一声,身体骤然失去支撑,无力地跌落。 纪天瞬间泪流满脸,不顾胡虚的阻拦挣扎而出,看着他落在了两艘船间的船头缝隙,落在了碧珍江中。 滔滔江水无情东流,瞬间吞没凌浪涯的身躯。 江水依旧,浪花依旧,不见人影。 胡虚见纪天不肯后退,叹息一声,只好也从船舱走了出来,两人并肩站在一起,面对着数百人的包围,正如方才凌浪涯一人面对此景一样。 众多烈刀门弟子见之,皆是举刀欢庆,似乎没有看到杨云天被凌浪涯一刀所伤,只看到大长老一掌灭敌人。 杨云天挣扎着爬起来,连嘴角的鲜血也没有擦拭,疯狂大笑道:“终于死了,我看谁还能救你们!” 正当烈刀门得意之时,寥寥夜空中,忽而传来数道破风之声。 “鹤老头,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不如让我灼剑门来做你的对手吧。” “雀老头,这么喜欢玩,不如让我燃盾门也来凑凑热闹吧。” 众人闻声而望,只见夜空中数人从码头飞掠而至,片刻间就掠过仓库群落,踏船而来。 一行八人,落在船头,挡在了胡虚和纪天的身前。 他们目视烈刀门三大长老,脸色露出不屑的神色。 他们的衣袍沾满鲜血,似是浴血而来。 ——未完,待续—— () 第292章 晚了一步 夜色已浓,唯有残月照江水。 在被烈刀门紧密包围的一艘船上,忽然闯进来的八人站在船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烈刀门三位长老脸色阴沉地看着这些来客,再看到他们身上所沾满的血迹,已经隐约猜到了发生了何事。 倒是站在他们身旁的杨云天,又一次觉得事态超出了自己的掌控,顾不得肩上依旧鲜血淋漓,诧异道:“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八人当中,居中两人并肩而立,一人倒提一把三尺长剑,一人手持一副半人高铁盾,其气势散发开来,浑然不比对面的烈刀门大长老弱。 烈刀门大长老踏前一步,身上气势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笑道:“怎么?灼剑门和燃盾门,也想来凑个热闹,就不怕在都城中除名?” 那倒提长剑的瘦小老人,大笑道:“既然有热闹,怎能不来瞧一瞧?不过,如果不是热枪门阻挡,也许我们可以来得更快一些。没想到你们既然把那些老人家也请出来了,幸好我们也不是任人拿捏之辈。” 一直站在杨云天身旁的灼剑门少主朱秀儿,看到那些人身上的血迹,想到被安排去拦截他们的热枪门,心中一急,问道:“我门中弟子现在如何了?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那手持铁盾的粗壮大汉,冷声道:“你就是热枪门少主朱秀儿吧?我燃盾门皮粗肉厚,并不是你们这些破枪可以阻挡的。当然,至于你们的破枪有几分能耐,不妨我们再试一下。” 正当此时,远传忽而又飞奔而来三道人影,却是在众人的目光中落在了烈刀门三位长老身旁。 众人看去,那三人气喘不已,显然是一路赶来至此,而他们皆是手持一把丈长铁枪,而枪尖上的鲜血尚未干透。 那为首一人看着烈刀门大长老,无奈道:“没想到,我竟然也有和你站在同一阵线的一天。” 烈刀门大长老眉头一皱,道:“那两个门派弟子呢?你们没有挡住他们?” 三人中居中持枪的高瘦男子,冷笑道:“如果你知道谁来了,就没必要问这些无意义的问题了。” 烈刀门大长老思索片刻,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孤身走到船头,看着那八人道:“既然几位如此好雅致,倘若我烈刀门不奉陪,那也说不过去了。” 一时之间,双方对峙,大战与怒火,一触即发。 正当双方对峙时,那站在八人身后的最后两人,其中一个壮如熊罴的青年,还有一个英姿勃发的女子,悄悄挪动了位置,来到了胡虚和纪天身前。 此二人,正是燃盾门少主马敦和灼剑门少主水月仙。 马敦查看了一下两人的伤势,知道一时并无大碍,并悄悄地把不久前的事告诉两人。 当时,燃盾门和灼剑门本来相隔一段距离,分开在码头的两侧,只等三人的信号就攻进来。 不过,就在他们等待的时候,燃盾门却受到了热枪门的伏击,顿时陷入了苦战之中。 这一次热枪门几乎是整个门派出动,其弟子人数并不比燃盾门和灼剑门人数加起来要少。而且还有门中三位长老在带领着,又是打的一场埋伏战,顿时打了燃盾门一个措手不及。 倘若不是燃盾门防御能力之强出乎热枪门意料,而且马敦又立刻派人去请热枪门相助,燃盾门肯定会在这一场伏击中损失惨重。 待得灼剑门加入了战场,双方才成均衡之势,并且犹有反败为胜的迹象。皆因这一次,为了防止烈刀门各大长老的出现,两个门派也各把门中的三个长老请了出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正是有六位长老的相助,才让在热枪门无功而返。不过,事情最后又出现了转机,由于双方的大人物皆已到场,却是出现了短暂的停战对峙。 当双方对峙之时,心忧凌浪涯三人的马敦和水月仙,也猜到了烈刀门正在凤起码头中伏击他们,于是暗中和门中的三位长老率先赶来相助。 方才及时赶来船头的八人,正是燃盾门和灼剑门的六大长老,还有两位少主。 只是没有想到,热枪门的长老发现他们的踪迹,也随后跟了上来,正和烈刀门站在一起。 此刻,烈刀门和热枪门,灼剑门和燃盾门,正在船头之上,兵锋对峙。 待得马敦大概讲完事情经过,纪天依旧无动于衷,只是怔怔地看着江水出身,而胡虚则是长叹一声,道:“辛苦几位的相助了。” 马敦正讲得兴起,并没有看到两人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察觉到两人脸上的悲伤神情,慢慢才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顿时急道:“凌兄弟呢?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 胡虚抹了一把脸,似乎是擦掉眼角泪痕,缓缓道:“浪子方才与杨云天单独交战,最后一刀伤了杨云天,却又被烈刀门长老一掌所伤,掉进了碧珍江中。” 水月仙看着滔滔江水,急问道:“那可如何办?我们都不谙水性。” 马敦终于明白,为何两人看到他们赶来,没有任何的喜悦。 马敦挠着脑袋,自责道:“原来,我们晚了一步。” 水月仙也叹道:“倘若早一步,也许结果就会不一样的吧。” 听得两人的自怨,胡虚想w w w . t x t 8 0 . c o m要安慰他们,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纪天忽而站起来,看着依旧汹涌的碧珍江,道:“他说相信他,所以我相信他。” 他这一句话声音并不大,仿佛是在自语,但在场其余三人都听得一字不落。 马敦一拍大腿,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豁出去,出这一口恶气。” 正当此时,站在船头的几位长老,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那站于最后的燃盾门三长老,一拍手中铁盾,道:“少主说打,那就打吧。反正我皮粗肉厚,堪打。” 那和他站在一旁的热枪门少主,缓缓抽出了鞘中长剑,道:“待会打起来,你可别喊疼。” 正当此时,烈刀门大长老,终于拔出了腰间的长刀,道:“诸位,既然敌人看不起我烈刀门,那就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给我擒敌賊,壮我烈刀门声威。” 数百名烈刀门弟子手中长刀霍霍,就要一扑而上。 燃盾门大长老闻之,本来也想喊一番如此豪言壮语,不料自家的弟子还没赶来,只好对马敦说:“少主,我们人少,先撑住啊。” 马敦举起手中铁盾,咧嘴一笑道:“放心,撑得住!” 当是时,江风猎猎,浪花袭船,火焰四起。 两个阵营,四个门派,十二长老。 刀枪剑盾,针锋相对,生死搏杀。 ——未完,待续—— () 第293章 船上混战 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而揣诸侯之情。量权不审,不知强弱轻重之称;揣情不审,不知隐匿变化之动静。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纵横家》 ……………………………………………………………… 火焰起于江上,照亮了黯淡的夜空。 方才一对一的厮杀,烈刀门的弟子看得津津有味,并且还有闲暇时间偷偷评论。如今的四门大战,再也无法置身事外的弟子们,成为了最先的冲锋者。 就在双方决意交战之时,战火已经弥漫到了那些普通的弟子身上。 灼剑门和燃盾门的六大长老,不约而同地奋力出手,一股玄气同时从体内爆发出来,直接冲向两侧的小船,而不是船上的弟子。 那些满载烈刀门弟子的小船,顿时被玄气激荡开来,本来想要跳船到对方船上的心思被距离所阻挡,竟然没有能够爬上敌人的船头。 那些早就起跳越船的弟子,由于船与船的距离忽然远了,他们的跳跃距离不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船就在眼前,而自己无力地跌落江中。 一时之间,十多名的烈刀门掉入江中,挣扎不已。本来就不熟水性的他们,此刻就像溺水之人一般,随着江水往下游飘去,最后沉于江底。 那些还停留在船上的弟子纷纷稳住船身,再划到他们身边去,再重新考虑登船而上。 六大长老看着那些烈刀门弟子卷土重来,可是已经没有办法去管他们了。 烈刀门三大长老和热枪门三大长老,再也没有给他们偷袭弟子的机会。 三把长刀和三根长枪,迎面对上了三把长剑和三块盾牌。 烈刀门大长老和灼剑门大长老在空中刀剑相撞,而烈刀门大长老怒笑道:“说我烈刀门欺负弱小,难道你灼剑门不是如此?” 灼剑门大长老没有回答他,长剑火焰骤然爆发,荡开了长刀后,自身返回船头,迅速道:“我们引开他们,少主你们先走。” 言罢,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双方第一回合交手皆是一触即分,继而向四方分散开来,纷纷一点船头,远离了此处之地。 烈刀门大长老回头道:“我们去截住那几个家伙,云天你速把眼前几个小子解决。” 此刻,灼枪门和燃盾门的六大长老分散跑开,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而烈刀门和热枪门的长老皆是紧随其后,一人对上一个,纷纷追了上去。 片刻之后,在碧珍江的数千艘船只上,爆发出了六处闪烁的光团,仿佛是都城里最耀眼的烟火。 家四大附属门派的十二名长老,并没有念及同门之义,而是为了自身的利益,终于争斗在一起。 一直以来,四大门派同处于都城之中,虽然也有经济上和弟子间的争斗,还有无数的暗中使绊子的勾心斗角,但从来没有涉及到长老乃至于门派之间的争斗。 今夜长老之间的战斗,已经完全超出了四大门派之间的默契,且不论事后是否会有家之人前来问责,但经此一战,恐怕四大门派也难免有所损伤。 此刻,杨云天已经知道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快抓住眼前四人,除了要保住烈刀门四的名声地位,更重要就是在门主的怒火之下可以存活下来。 他终于拔出了凌浪涯插在其肩膀上的长刀,并且止住了肩上的伤口,提着那把刀想要下令弟子尽快去围捕四人。 正在此时,一把长剑迎面而来。 杨云天急忙一刀格挡开来,看到傲立在船头的水月仙的曼妙身影,不禁想起时常对她的调戏,下意识地笑道:“水师妹如此急躁,莫非是等不及了吗?不如你我换个地方,再大战一场如何?” 水月仙早已不满杨云天的言语,如今又听到他的调戏,不禁怒道:“杨云天,你烈刀门拐卖孩童,此等伤天害理之事,理当受到惩罚。” 杨云天缓缓后退一步,想要争取片刻的缓冲,再压制一下肩膀伤势,便再度道:“水师妹,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要乱说。不如,你先去救一下那个落水的小子如何?” 水月仙看到他肩膀的血迹,猜测到他的意图,毫不犹豫地往前奔去,一言不发就挥剑砍去。杨云天见水月仙不再搭理自己,知晓言语阻拦已经无用,只好凝神应对她的攻击。 一直站在一旁的朱秀儿,见杨云天和水月仙都在一起,便提枪越过船头,想要先把胡虚和纪天擒下。 她一枪前刺,直指那个在河鱼帮上了自己的纪天。 不过,她的枪被一面盾牌挡住了。 马敦从盾牌后探出头,笑道:“朱秀儿,你的对手是我,可别找错人了。” 朱秀儿秀眉一挑,道:“那我就先把你的破盾废了。” 言罢,她的枪尖一举,改刺为举,顿时在盾牌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十二长老,于六处相斗;四大少主,又两两相战。 众多烈刀门弟子,终于缓缓把船撑到了胡虚等人的楼船上,纷纷提刀涌了上来。 水月仙和马敦虽然挡住了杨云天和朱秀儿,但也记得临行前长老说的话,要让四人先逃了出去,支撑到己方人马的到来,便逐渐返回船上,守在了胡虚和纪天身旁。 胡虚和纪天由于一开始受到了烈刀门长老的追击,受了不少的伤,此刻缓了一口气,虽然不像平时一样能够奋力相斗,但好歹也能勉强支撑着,不让众多弟子逼近。 四人受限于船头,知晓这狭窄地方最后只会被攻上来,便逐渐成一个圆圈,不断地往外突围而去。 水月仙和马敦主要挡住杨云天和朱秀儿的攻击,而胡虚和纪天则趁机对着码头的方向,不断挑翻沿途的弟子,开辟一条通往陆地上的道路。 四人且战且退,不断地越过大小船只,往码头上靠近。 终于,在马敦付出被刺伤的代价,竭力挡住了杨云天和朱秀儿的合力一击之后,四人从船上登上了官道,从水上来到了陆地。 没有了船只和江水的阻挡,诸多弟子没有了限制,迅速地围了上来。而胡虚四人则是一路飞奔,想要穿过航舶司外的铁栏门,和己方在外的同伴相汇合。 江水的六处大战尚未停止,胡虚四人且战且逃,一路沿着官道飞奔,而身后是以杨云天和朱秀儿为首的数百名弟子追击。 且逃且战,四人穿过了庞大的仓库群落,终于看到了那扇横跨官道的铁栏门。 只要跨过这座高达两丈的码头正门,他们很快就可以和同伴汇合,届时就可以挽回场面。 正当距离铁栏门只有五丈之时,满身鲜血的四人对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过了这道门,那么局面就可以扭转了。 恰在此时,异变陡生。 只见一道庞大的火焰锋芒照亮了黑夜,其从天而降,自上而下,重重地砍在了铁栏门上。 重达千斤,宽达四丈,高约两丈的铁栏门,猛然一阵颤抖,发出刺耳声响。 火焰掠过,铁栏门应声坍塌,落在地上,掀起漫天尘土。 一个长满密扎胡子的光头大汉,手提一把九环大刀,从漫天烟尘中缓缓走来,挡住了四人的逃生之路。 他站在铁栏门坍塌之处,没有看眼前人,只是抚摸着刀上铁环,低声自语。 虽是自语,胡虚四人却听得异常清晰。 “往前一步,死。” ——未完,待续—— () 第294章 你不配啊 轰然倒塌的城门,提刀而来的人,无意掩饰的恨; 烟尘弥漫的官道,想要逃生的人,无处逃生的门。 那光头大汉倒提九环大刀,一人挡在胡虚和纪天,马敦和水月仙之前。 正当四人诧异之时,匆匆赶来的杨云天等人,一看到铁栏门下的提刀之人,顿时吓得胆颤心惊,连连噗通一声跪倒。 除却热枪门少主朱秀儿,以杨云天为首的数百名烈刀门弟子,跪倒在提刀大汉身前,恭敬喊道:“属下参见门主!” 朱秀儿看着黑压压跪倒的一片,自己站立其中,未免显得鹤立鸡群,但自己乃是热枪门少主,又不属于烈刀门,若是行跪拜之礼,肯定是不合适的。因此她只好执晚辈之礼,恭敬地向烈刀门门主作揖敬礼,然后乖乖地走到官道一侧,也不掺合烈刀门的内部事务。 在她看来,有烈刀门门主参与这件事,已经不需要她再出手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既然烈刀门门主来了,不知道自己家里那个烦人的老爹会不会收到风声也来。想到今天早上偶尔听弟子谈及过,似乎昨夜烈刀门门主来找了自家老爹一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事。 想到这里,朱秀儿缓缓地挪动脚步,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手持九环大刀的光头大汉,正是烈刀门门主,一刀夺魂杨烈。 虽然胡虚和纪天不认识此人,但同为四大门派少主的水月仙和马敦,怎么可能会不知晓这个凶名在外的烈刀门门主。 马敦和水月仙见到杨烈挡在门前,知晓今夜此时已不会善罢甘休,心中本来就对他没有好感,也就堂而皇之地站在当场,并没有像朱秀儿一样,向他行晚辈之礼。 杨烈没有管跪在地下的大片弟子,也没有管悄悄后退的朱秀儿,只是终于抬头,把目光落在互相搀扶的四人身上。 杨烈持刀而立,摇头叹道:“如今的晚辈,当真不识礼数。” 水月仙和马敦相视一眼,知道他在责怪二人,最终还是稍微拱拱手,当做是晚辈行了见面礼。 杨烈大笑一声,一摸光头,大笑道:“莫非灼剑门和燃盾门,皆是如此无礼吗?不如让本门主今天教一下你们如何做晚辈吧。” 听得此言,水月仙和马敦大惊,搀扶着胡虚和纪天,就要往旁逃去。 恰在移动之时,也不见杨烈如何行动,只见他随手一挥,一股暴躁的玄气从其指尖喷薄而出,直接射向四人膝盖。 四人见之,立刻停下脚步,想要出手阻挡,可是心思刚起,敌人的玄气攻击已到。 四人闷哼一声,水月仙和马敦率先承受不住这一击,当即伤得跪倒在地,只是忍耐着没有痛喊出来。 胡虚和纪天,同样承受着这道攻击,哪怕双膝鲜血淋漓,哪怕摇摇欲坠,依旧站立当场,脊背挺直。 杨烈本来看到两人跪倒,倒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只是当看到受到自己一击还站立的那两人,倒是露出诧异神色,问道:“你们就是闯我烈刀门之人?” 胡虚和纪天紧咬牙关,承受着双膝的疼痛,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杨烈右手持刀,单手一掠刀背,背上九个铁环叮当作响。 待得铁环声停,杨烈方问道:“你二人撑了许久,也是挺能忍耐了。只是本门主很好奇,你们为何不跪?” 胡虚和纪天的双膝已经血水淋漓,直接流淌到了脚尖,而且双腿更是一直在颤抖。 可是两人搀扶在一起,依旧没有跪下。 听得杨烈的问话,纪天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反问道:“你想知道?” 和其他三大门派不一样,烈刀门门主杨烈素来生平嗜杀残暴,性格喜怒无常,因此才让烈刀门上下皆是敬畏不已,此刻听到纪天的反问,不怒反笑道:“对,如果你的理由能够让本门主满意,那我倒不介意放你们一命。” 胡虚大笑一声,道:“其实,答案很简单。” 纪天接道:“因为,你不配啊。” 杨烈一愣,反应过来才明白两人的意思,不由得大笑起来,以至于要把刀插在地上直立,扶着刀柄才能不让自己笑倒。 诸多跪在地下的烈刀门弟子,从来没有见过门主如此大笑过,感觉这就是另外一个人一样。但是他们都知道,能够引起门主性情这样大变的,接下来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杨烈大笑不已,他笑的不是以为这两人有何深厚背景,而是笑他们的不自量力,竟然在自己面前如此大言不惭。 大笑之后是大怒,性格易变的烈刀门门主骤然大喝一声,道:“烈刀门弟子,给我退下!” 杨云天等人一听,不敢有丝毫犹豫,甚至都没有站起来,直接跪倒着攀爬着往官道两旁跑去。 诸多弟子跑出官道之后,那长长的官道之上,只剩下五人。 杨烈脸色阴沉看着依旧站立地两人,忽而右手一握刀柄,举起长刀往前一劈。 一劈之后,杨烈怒气未消,再度举刀一劈。 先后两刀劈下,两道强大的火焰刀芒划破夜空,所过之处官道的石板纷纷断裂翻开。 刀芒过,火焰消,裂痕出。 两道宽约数尺,长约十数丈的裂痕,从四人身旁而过,只差数寸就可伤到他们。 但是,那些爬着离开得比较慢的烈刀门弟子却没有如此幸运,直接被刀芒掠过,身体顿时遍体鳞伤,躺在地上惨叫不已。 杨烈提刀缓步前行,沉声问道:“现在,本门主可有资格?” 胡虚和纪天冷眼看他,沉默不语。 与此同时,本来跪倒在地的水月仙和马敦,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四人八腿颤抖,站在破碎官道上,没有跪下,也没有求饶。 杨烈大笑一声,连喊三声好。 他忽而脸色一沉,双手高举长刀于头顶,一挥而下。 火焰自刀身而出,覆盖在刀芒之上,以势不可遏之姿,居中直奔四人。 水月仙和马敦相视一笑,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躲避这一刀。 蓦然地,水月仙忽而想起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将军,而马敦脑海里出现那个倾城绝色的风月女子。 真不甘心啊,想来再也见不到那个想见的人了。 正当两人知晓自己和烈刀门门主的巨大差距,想要放弃抵抗之时,却看到胡虚和纪天不甘认命的表情。两人不顾双腿颤抖,体内玄气骤然涌动倾泻,在体外形成巨大的屏障,想要挡住眼前的攻击。 两人受其所感,蓦然激发了不想就此认输之感,同时出手想要阻挡这一击,而马敦更是强行踏前一步,以铁盾挡在三人身前。 正当马敦的铁盾在火焰刀芒下瞬间融化之时,正当四人就要以身体承受烈刀门门主一击时,夜空之上出现两道闪亮的光芒。 那两道光芒和火焰刀芒相互触碰,激发出猛烈的声响。 一面厚重铁盾重新挡在四人身前,轻易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一把锋利长剑划破居中火焰刀芒,轻松地阻止了后续攻击。 刀芒消,铁盾起,长剑收。 两道人影从天而降,站立在四人面前,面对着烈刀门门主。 其中一人,怒喝道:“杨烈,敢伤我儿,我让你烈刀门灰飞烟灭。” ——未完,待续—— () 第295章 四大门主 夜风袭官道,扬起尘埃一片;剑盾挡刀芒,挑起烽火一场。 烈刀门门主杨烈双眉紧皱,看着那挡下自己的攻击的两人,脸上露出了些许诧异的神色,但很快就镇定自若,持刀立在坍塌的铁栏门上。 他看到眼前的人分别手持剑盾挡在自己面前,想起方才那人的言语,鄙夷地道:“马熬山,就凭你这破盾,还想拦着我的刀?” 方才言语之人,长得和燃盾门少主马敦有几分相似,而且其体型更比马敦壮硕几分,以至于他站在胡虚四人面前,几乎可以挡住他们大半个身子。 他站起来时,手提着和马敦一样的铁盾,但是比他的更厚了数寸,给人一种更加稳重安全的感觉。 长得如此壮实,手里拿着盾牌的高猛大汉,哪怕仅是站在那里不动,也会给人几分安全感。 马敦一见来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指着身前两人,对胡虚和纪天笑道:“我爹燃盾门门主和水师姐的爹爹灼剑门门主,现在应该没事了,我们先歇会吧。” 胡虚和纪天一看他们的长相和兵器,再看其能挡下杨烈的一击,其实也猜到了来人是谁,见得马敦终于撑不住直接坐在乐地上,两人也没有再坚持下来,直接坐在了地上歇息,而水月仙最后也承受不住双膝的伤,不得不陪他们坐了下来。 四人坐在官道上,任凭数百人依旧包围,哪怕双膝已伤,依旧没有跪下。 那手持一把古朴长剑的瘦削中年人,其提剑时风采飘然,三捋长须随风而动,倒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当马熬山和杨烈在对峙之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四人,尤其看到水月仙膝上伤口,不禁露出了心疼的表情,连持剑的手都紧握了几分,手上青筋隐现。 瘦削中年人看到女儿再次疼得皱眉,心中忽而怒火丛生,往前踏了数步,和燃盾门门主马熬山并肩,遥看着那持刀大汉,怒声质问道:“杨烈,欺负小辈,你烈刀门就会如此行事?” 杨烈和他们同为门主,虽然自身实力稍胜一筹,但其实差距不大,如果是以一对二,哪怕不会身死也会落败,可是他却凛然不惧,大笑道:“水长雄,倘若你们不插手我烈刀门的事,我今天可以放你一马。再说,要好我烈刀门算账,你好歹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够不够吧。” 马熬山生性醇厚朴实,一直喜欢不争不斗,而水长雄也是淡雅温和,喜欢中庸平稳之人,然而两人见到儿女被烈刀门所伤,而杨烈又毫无悔改之心,更是数次出言挑衅,哪怕是以他们的性子,也咽不下这一口气。 两大门主相视一眼,拔出了长剑,举起了铁盾,异口同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领教一下烈刀门的高招吧。” 杨烈笑得愈发肆无忌惮,边笑提刀缓步向前,走出了坍塌铁栏门的废墟,猛然一举长刀,朗声道:“既然你灼剑门和燃盾门一起,难道你们以为本门主只有孤身一人吗?” 正当杨烈话音刚落,远处一道火焰光芒从航舶司内夺门而出。 火焰消,一根黑铁长枪立于杨烈身旁。 一个人蓦然出现,伸手握住了那把犹在颤抖的长枪。 水长雄和马熬山对视一眼,诧异片刻之后又是恍然大悟的表情。正如他们联手一样,烈刀门也找到了自己的盟友。 水长雄道:“莫非连热枪门也要淌这趟浑水?” 那持枪之人脸色严肃冷峻,并没有搭理水长雄,而是举目四顾,在没有看到自己想要找到的那个人后,露出了几分疑惑神色。 杨烈笑道:“朱兄,别看了,你女儿已经走了。放心,等办完事,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持枪男子闻之,只是点点头,也没有回杨烈的话,他持着长枪和杨烈站在一起,证明了自己的立场。 盘坐于地上的胡虚四人,逃到官道之外的杨云天等数百名弟子,看着官道上对峙的四人,皆是没有想到最后会让这些人也参与到这件事中,一时都是各有想法。 胡虚蓦然想起,当时和小苗儿从古庙去都城之时,曾经谈及过家的附属四大门派,那时候凌浪涯曾说,如果有一天四大门派相互交战,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当时胡虚还说,四大门派虽然彼此有矛盾,但如果真的交战应该是打不起来的。 没想到,竟然被凌浪涯一言中的,而且交战就在眼前。 胡虚蓦然回头看去,看到码头远处的碧珍江江水滔滔,只有十二团光芒依旧在碰撞,却不见自己想见的人。 胡虚叹了一声,再度回头看着官道对峙的四人,正是家附属四大门派的当家门主。 烈刀门门主,一刀夺魂杨烈。 热枪门门主,火枪手朱炯。 灼剑门门主,追风剑水长雄。 燃盾门门主,稳如山马熬山。 东刀西剑,南枪北盾,皆聚于此。 正当胡虚走神之时,一声朗声笑打断了他的思绪,场上风云突变 “杨烈,你伤我女儿,我必还你一剑。”热枪门朱炯长剑出鞘,朗声大喝道,“热枪门弟子何在!” “燃盾门弟子何在!”马敦手中铁盾一举,不甘落后地叫道。 话音刚落,数百名的两个门派弟子从仓库群落,码头外侧涌了进来,团团地包围住烈刀门和热枪门。 正当此时,在靠近航舶司的暗处,同样涌出了数百名的热枪门弟子,而本来在官道上歇息旁观的烈刀门弟子,在杨云天的带领下,手持长刀重新站了起来。 胡虚等人见之,皆是为此情景而震撼,强忍脚中疼痛,四人并肩站了起来。 四大门派弟子,上千人对峙而立;四大门派门主,手持兵刃遥相对。 刀枪剑盾齐出,杀意涌来惊月色。 水长雄和马熬山对视一眼,猜测到心中所想,皆是吩咐自家儿女小心一些,若有不妥之处先行离开,而他们却是枪盾一举,同声道:“杨烈,朱炯,可敢到碧珍江上一战!” 两人此举,自然是不想自己等人的战斗波及到众多弟子,免得误伤了无辜。毕竟到了他们这个修为层次,举手投足只就可轻易伤人性命。 杨烈一掠大刀上的九铁环,狠声道:“你们若想死,我便成全你们。” 言罢,他也不顾众人,倒提长刀,率先跃起,直奔碧珍江上。 其余三大门主见之,纷纷不甘落后,紧随杨烈身后。 官道之上,犹有上千弟子对峙;碧珍江的船只上,犹如十二长老厮杀。 此刻,汹涌碧珍江上,更有四大门主相战。 那个受到烈刀门长老一掌而摔落碧珍江的少年,其实早已预料到此等场面。 哪怕他不想,但是迫不得已。 正当四大门主遥立江上时,此时的他,刚刚从水底挣扎着爬上岸。 ——未完,待续—— () 第296章 置身死地 汹涌的碧珍江,因为人力而更加澎湃;平静的码头,因为人声而更加鼎沸。 在靠近码头边缘角落里,有一艘细小的船只,没有楼船高大,也没有货船宽阔,只像老渔翁泛舟江上的小舟一样,短小狭窄矮船舱。 倘若不是绳缆被船家紧紧地系在码头石柱上,在如今愈发凶猛的碧珍江中,这叶小舟随时都有倾覆或者随波逐流的危险。 这个靠近码头边缘的角落,这叶随时倾覆的小舟,在今夜本该无人问津。 正当江水滔滔时,一只苍白的手从碧珍江水底探出,一把牢牢抓住小舟船舷,继而手脚并用,竭力爬上小舟,最后瘫倒在小舟上,无力地望着夜空。 残月没有看到他的伤口,也感受不到他的疲惫,依旧冷眼看着世间。 从碧珍江底死里逃生的凌浪涯,躺在随时倾覆的小舟上,蓦然想起大寒时节那天,也是一叶小舟泛江水。 那夜曾有佳人在旁,此际只有杀意凛然。 凌浪涯躺在小舟上,仔细查看烈刀门大长老一掌所击伤的地方,一边仔细聆听四处的动静。 其实也不用他仔细倾听,皆因远处江上、船上、码头上,四处都是厮杀声,呐喊声,其喧嚣毫不逊色都城的繁华闹市。 凌浪涯察觉伤口并无大碍,心中暗庆自己早已做好了准备,明为是想要至杨云天于死地,实则是做好了所有的防御准备,就是为了防着这一击。 也正是因为烈刀门大长老这一击,凌浪涯才可以逃离现在的战场。 而这,就是凌浪涯临时想出来的计策。 当时三人被重重包围,已经是处于无路可退的地步。凌浪涯之所以和杨云天单打独斗,就是为了让其他弟子无法插手,给予胡虚和纪天喘息的机会。在击败了杨云天,还要冒险去击杀他,就是为了等烈刀门长老的这一击。 只有这一击,他才可以光明正大地落入水中,从水底逃脱开来,然后从明处返回暗处,从而暗中查看失踪孩童的下落。 果不其然,烈刀门大长老在一击之后,以为他受了重伤又落入水中,生还几率已经没有多少,也就没有再追究下去。 当然,冒着生命危险承受这一击,就是胡虚和纪天一直不同意他的计谋所在之处。毕竟,将自己置身于死地,可能最后的结果是真的会死。 幸好,自己的计划终于成功了。 而他并没有和胡虚两人在一起,是因为他相信灼剑门和燃盾门会及时到来。 无论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这两个门派的人都会到来。 皆因在这次以他为主导的谋划当中,不仅有马敦和水月仙,更让他们请来了两个门派的长老。本来,在凌浪涯的谋划中,并没有要让两个门主也陷进来的意思。可是两个门主听到了自家儿女的反馈之后,皆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跟随。 凌浪涯得知两位门主会在暗中相随之后,其实心中疑惑他们为何要如此做,除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女,想来更多是为了防止烈刀门门主的到来吧。毕竟,马敦当时已经暗中打探得到,杨烈已经回来了。 既然两位门主答应之后,凌浪涯就觉得今夜此事就应该没有问题了。 一开始,他们由于人数众多,为了不惊扰寻常百姓,已经是分成数批人分开埋伏,虽然他不知道当时灼剑门和燃盾门为何迟迟未到,想来也是被杨云天派人堵在半路了。 如今,他虽然不知晓码头中心的场景如何,但感受到远处传来的震动和声响,也猜得出是两个门派的援手皆已经到了。 既然事情按照自己所谋划的进展,凌浪涯也就无暇再顾及,只是想着趁双方对峙交战的时候,早些把孩童找出来,那样今夜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凌浪涯简单地掀开衣服,犹着胸口看到胸膛处一个火红的手掌印,不禁感慨自己的福大命大。如果不是当时竭尽尽全力的防守,又借助了纵横玄气在水底的妙用,也许凌浪涯确实如他们所料,已经沉睡在了碧珍江底部。 凌浪涯靠在船舱门外,感受到远处传来的震动,自己在暗中调息,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不过,他的心中也有了几分担忧。 虽然两个门派的门主来此了,可是曾经相助过他们的黑袍人,却让人转告他们,不会再插手这件事了。 当时,这句话正是归顺于朝廷,成为展候手下的莫小鱼所带来的。 凌浪涯至今不知道两次拯救他们的黑袍人是谁,可是总觉得他有几分熟悉。虽然这次不知道他为何要明确说不来,以至于在自己的谋划中,少了这样一个强而有力的帮手。 可是,他现在无暇顾及那么多了,趁着双方对峙的时候,他必须得找到那些失踪的孩童,并且顺利地将其拯救出来。 否则,这种冒险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将没有任何意义。 凌浪涯稍微地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地跳下船,涉水游到了岸边,再爬上了岸之后,却一时不知道去往哪里。 当时,展候说只要找到航舶司,查出早晨开出的船只,就可以打探出烈刀门的船只下落。可是方才自己和展候到了航舶司,却没有任何收获,显然是被烈刀门再抢先一步了。 不过,展候出现的时间,似乎比他相信的来得要晚一些。 莫非,又出现了什么变故。 他正在冥思苦想,忽而想起当时烈刀门的两位长老出现时,手中提了一个白胖的官员,但是却没有杀死他们,大概是别有所图。 既然那几个都是大活人,想来烈刀门若有用处,也会派人看守着。而按照他所猜测的,那几个官员很大程度上会和那些失踪孩童关押在一起,而不是分开来。 毕竟,双方都在争斗的话,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人手来看护。更何况,如今处处都是战火,烈刀门肯定不会不会把敌人引到那个地方去。 凌浪涯寻思几回,忽而灵机一动,既然如今凤起码头四处皆是战火,那么没有战斗发生的地方,岂不是有很大可能藏着那些孩童。 想到此处,凌浪涯心中大喜,忽而便有了主意,便开始四处打量和摸索起来。 他像是被人遗忘一样,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游走在黑夜中,刻意躲避了那些争斗的弟子。 在他四处摸索和查看中,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 正当他想要走近查看时,忽而心有所感似的,后背直冒冷汗。 远方暗处飞出一道冷箭,直指凌浪涯的后背。 冷箭无声,掩夜而来,杀意浓郁。 ——未完,待续—— () 第297章 怎逃暗箭 冷箭伤人,远比正大光明的厮杀,更让人恐惧。 黑夜里,他能看到身前的仓库十字路口,却看不到身后那支袭来的冷箭。 凌浪涯似有所感,虽然不知身后发生了何事,但强烈的危机感让他下意识地做出躲避动作。本来正在前行的他猛然向右一扑倒,直接侧身躲到一个右侧仓库的后面。 正当闪身躲避时,一支铁箭和他擦肩而过,掠过了他的左肩,擦出了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然而去势犹不减,直接插入厚实的仓库木壁中。 箭尾犹在颤抖,而木壁以箭头为圆心,冒出蛛网般的裂痕。 凌浪涯捂住胸口,立刻调整自己的气息,哪怕左肩已经受伤,却不感大声的喘气,更加不能冒头出去查看,谁知道是否还有冷箭袭来。 倘若不是方才躲得快,恐怕此刻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吧。 凌浪涯凝神感知四周,看着那犹在颤抖的铁箭,蓦然猜出了放箭之人是谁。 寻常之箭,皆以上等好木而制,不仅箭轻而且速度快。然而眼前之箭,皆是黑铁锻造,不仅笨重而且去势不强。 唯一好处,若是铁箭伤人,远比木箭伤人来得严重。 但那人擅长使用这种厚重且杀伤力巨大的铁箭,可见其臂力之强,其箭法之强。 如果他的实力不强,恐怕也就不会在河鱼帮中,三箭就破了以防御著称的燃盾门少主马敦的铁盾吧。 三箭破盾,其杀伤力可见一般。 这个人,想来就是往常一直站在杨云天身旁,今夜却一直没有出现的那个独目麻衣人吧。 凌浪涯看着铁箭猜出他的身份,想到此人既然在这里,恐怕距离那些失踪孩童恐怕也不远了吧。 不过,若要救那些孩童,恐怕得先打败此人。 然而现在凌浪涯身受两处伤,又不知道他在哪里,该如何去打败他,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凌浪涯看着胸口的血迹,还有左肩的伤口,忽而有了想法。 仓库群落中,小道交错盘旋,一人持箭搜猎物。 忽而,一道黑影迅速地出现在小道上,那放箭之人毫不犹豫地一箭射出,直奔逃跑的黑影。 箭从天上来,黑影中箭而倒,落在小道上,一动不动。 黑夜中,放箭之人一只独目凝神细看,只能看到黑影的轮廓,却看不到它具体的情况,不禁犹豫是否要放弃这个好位置去查看一下。 放箭之人看不到黑影的状况,而凌浪涯却猜出了放箭之人身在何处。 此时的凌浪涯并没有身穿外衣,而是只穿着白色内衬衣服。那件沾满了血迹的黑衣,已在刚才被他扔了出去,当做是逃跑的自己,果然给一箭射中。 白色内衬衣早已染血,鲜红如在雪上开出了花。 那箭并非平射而来,而是自上而下,一箭直接斜插入凌浪涯的黑衣。 凌浪涯打量着堆积起来的仓库箱子,想来那放箭之人就在仓库箱子顶部,遥遥地俯视着下方。 凌浪涯忍着疼痛,再度把染血内衬衣脱下,揉成一团握在手里。 他光着膀子在寒风中站立,手里拿着紫火玄气刻意燃烧着的衬衣。他深吸一口气,猛然把燃烧着着火的衣服往高空奋力一扔。 现在处于致知界的他,并不能像烈刀门长老这种修身界修行者,能够使得玄气外离体外,发出火团成为遥远的攻击。 所以,他急中生智,就想到这样一个借助燃烧之物的办法,假装是修身境的一击。 果然,那放箭之人见到一道火团划破夜空,心中骤然大惊,以为是哪个高手发出的一击。但是他来不及犹豫,迅速地发出一箭直接射向那靠近自己的火团。 一箭出手,犹然未够,放箭之人再度从身后拔出两根铁箭,以连珠箭法直接射向火团。 三箭连珠,射向一件衣服,直接将其钉在了仓库木墙壁上,以至于那仓库也轰然坍塌。 可是,火犹在烧,尚未熄灭。 他的独目眯着,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终于看到了那燃烧的残存一角。 原来是衣服燃烧,而非修身界的高手玄气攻击。 糟糕,放箭之人一喊中计,就要离开所处的居高临下位置。 正当此时,放箭之人感受到身后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他蓦然转身,只见一道黑影破空而来,直奔他的面门。 如此熟悉的劲道情景,他早已见过无数次,可是想不明白为何会出现此。 直到一根铁箭插入他的左肩,直到他的长弓无力掉在地上,直到他半跪在地上,他还是想不明白。 为何他放出的箭,会射向他自己,还伤了自己。 凌浪涯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看到终于受伤的独目麻衣人,也是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敢大意,而是站在不远处凝神皆备,以防他还有后手。 方才独木麻衣人连珠三箭射衣服之时,凌浪涯飞快地拔出他所射的插在木墙壁的第一箭,然后迅速地爬上箱子顶部,趁着他注意力集中在衣服火团之时,从他的脚底下一层的箱子上飞速过去。 纵横玄气毫无保留地释放,他只在黑夜中留下一道残影,而注意力不在此的麻衣人也无法发现。 当他迅速来到麻衣人身后时,便奋力扔出一箭,其力道虽不比他以弓射出,但终究还是伤了他。 麻衣人低头看着插在肩膀的铁箭,思索了一会,终于恍然大悟,大笑不已。 凌浪涯不知其所以,只是感到身体有些冷。 麻衣人看着他几乎没有衣服的上半身,终于停止大笑,感慨道:“我终于明白,为何我和杨云天数次布局,终究还是被你们逃脱。一开始,我们以为是幸运,没想到原来还有实力。” 凌浪涯终于问出了一直疑惑的问题,其道:“你并非烈刀门之人,那你究竟是谁?” 麻衣人竭力站起来,用力拔出肩上的铁箭,伤口溅出一片血花。 他忍着疼痛,环顾四周,看到远处的战火未停,不禁叹道:“杨云天成事不足,自不可与之同谋。罢了,这一场就当你赢了。” 麻衣人紧握着铁箭,独目盯着凌浪涯,沉声道:“此箭我会保留,来日必当奉还。若阁下去暗祭,南蛮之地再会。” 言罢,也不待凌浪涯回答,独目麻衣人忽而一个闪身,直接跳下了仓库顶部,强忍着疼痛,大摇大摆地离开。 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凌浪涯才无力地坐下来。 他坐于高处,四野环顾,只见远处的江上船中,那相撞火团犹如烟花盛开。 盛世有烟花,谁怜百姓家。 正当凌浪涯感慨之时,忽而脚下传来一道微弱的声响。 “大侠?救我一救?” ——未完,待续—— () 第298章 我命令你 初,凌浪涯与烈刀门三战,乃烈刀门之探,河鱼帮之夜,凤起码头之争。三战愈后,人数愈多,规模愈大,伤亡愈多,以至四大门派兴亡不一。多年以后,后世论此及战,皆认为其虽初出茅庐,然已显影响时势之能。 ——胡不说·《红尘汇·凌浪涯传》 ……………………………………………………………… 当江上火焰起,船中相斗正浓之时,当官道刀剑起,厮杀争斗惨之时,当一箭退敌去,有人在求救之时,在凤起码头之外,犹如人声渐响。 在凤起码头的官道之外,约一两里外的地方,有着连成片的村落和房屋,有着数百户的水上人家。 这片村落聚集的大多数人家,皆是水上船家。他们和江渡小镇的人家一样,也是依靠卸载运输货物,或者是水上捕鱼等为生。不过和江渡小镇不一样,他们不需要像以前一样住在船上,守着自家的船儿。因为有官府的统一管理和航舶司的把守,使得凤起码头成为船家的一个安全之地。 如今,水上人家白天登船谋生,晚上登陆入眠,倒也有几分安稳的模样。 只是,今夜似乎并没有以往的安宁。 本来入夜该入眠之时,本来看完祭典该回家歇息之时,众多的人家却被一阵阵脚步声吵醒了。 村子靠近码头,人来人往也是常事,但也不至于在大晚上的还有这么多人吧。 有些人家睡得好好被吵醒了,忍不住骂了几句,却受到了被敲门警告不要说话的声音。这一喊,吓得诸多的老百姓都老老实实地待着,甚至连灯也不敢开,只能躲在被窝里。 有些胆大的人家,悄悄地打开了窗户去偷看,只看到数百号人浩荡地从村子外的小路经过,往着码头的方向去。他们心中想,莫非是去偷船的,这可糟糕透了。万一自家的船只被透了,那岂不是谋生的家伙都没了。 于是,有些胆大之人担心自家船只,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想要跟随着上去。 可是他们刚出门,又被人直接呵斥回屋内躲起来。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在村落附近还有数百人在躲藏着。 那些胆大之人立刻也吓破了胆,再也没有想去查看的欲望,也不敢反驳那些呵斥他们的人。 只因这些人,皆是身穿赵宋王朝的官服。 整整五百零二名,都是都城衙门的官差。 以都城捕头展候为首,五百名官差紧随其后,加上新入职的原河鱼帮弟子莫小鱼。 他们身穿官服,身佩腰刀,一个都不少。 寻常普通百姓,不过是在艰难地混日子,几乎从未听说过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也惹不起那些有着武艺的江湖人士,更不用说那些身穿官府的当差之人。 自从发现是官府之人办事之后,本来许多点燃油灯的人家又吹灭了灯火,不论是躲在窗户后偷听,还是躲在被窝里躲藏,终究是不敢再出门一步查看。 一时之间,万家灯火熄灭,唯有人影依稀现于月色。 待得前面那数百人依旧离去,待得村里百姓都躲在屋里不出现,展候才从村落的阴暗处走出来,率领着五百零一人摸索到村外集中,准备随时进入凤起码头。 五百多名官差不比那些江湖人士,只会吵吵嚷嚷地一拥而上,作为好歹是有几道防身之法,也学过一些纪律之人,始终还是能够在展候的带领下,尽量地做到不扰民,悄悄地路过村落。 不过,哪怕他们能够尽量地不扰民,也做不到按捺住内心的好奇。 毕竟,整个都城捕快官差一起出动,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究竟是什么大事,可以让展候捕头如此重视,需要把所有人马都带出来,而且是全付的武装准备。莫非这件事,比他们现在巡防祭典的事还要重要。 思索之间,很多人都把目光落在了新来的那名小官差身上。 方才展候捕头先去进码头打探消息,很快就折返了回来,让他们一起出发。 这时候,有些捕快官差已经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始追问那名新来的小官差。皆因他们也不过知道只鳞片爪的事情而已。当时听展候所说,这名小官差在这次事件中立了大功,所以才特请他进官府相助。 不过,那小官差似乎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倒是吓得有几分胆颤。众多官差从他口中得知的甚少,也不过是知道他名叫莫小鱼,原来是河鱼帮的一名普通弟子罢了。 有些在这两天根据展候的命令,到河鱼帮查探消息的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竟然是覆灭了的河鱼帮中所剩不多的弟子,难怪展候捕头会如此重视。 不过,河鱼帮覆灭,一看就是江湖众人的仇恨斗争,就算他们是官府中人,其实也管不了太多,其实只能尽人事罢了。 毕竟,江湖中人,一身武艺,哪里会在乎寻常人的生死。他们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做的都是脖子挂在腰间的买卖,又哪里会在意朝廷的管辖。 江湖中人,恃武犯禁,本为常事。 幸好他们官府之人,身上有着一身官服的皮毛,身后有着各地军队的依仗,有着一个庞大王朝的震慑,才不至于被这些江湖中人所轻视。 毕竟,江湖中人也是人,又不是传说中的修行者,总得吃饭睡觉谋生。 既然得吃饭睡觉谋生,那就得安分守己听命令,终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无论跑到哪里了,都离不开这片土地。 当然,若非迫不得已,谁也不想落下一个被王朝和官府全天下追杀的名头。 所以,官府中人虽然不是朝廷军队,没有那一身武艺,好歹还有一身衣服和王朝震慑在,以至于一般的江湖人士也不敢随意得罪。 当然,有些不长眼的,有些高高在上,也只是个例外。 正当众人从莫小鱼的只言片语中,还有从那些去过河鱼帮的弟子口中,猜测出今晚的大事发生之事,都看着在前方带路的那个人,显示出由衷的钦佩。 在五百名官差看来,捕头展候从来都是破案如神,抓賊如喝水般的人,今夜既然是来破获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都城失窃孩童案,想来事后又是大功一件,兴许还能得到府衙大人的奖赏也不一定。 不过,他们也才明白,这次的失窃孩童案,原来还涉及到了大批的江湖人士,更有那几个自己平时想管也难管的都城门派,难怪需要五百人一起出马了。 幸好,他们身上这件官服和这把腰刀,给了他们和江湖人士对峙的勇气。 当越来越靠近码头之时,五百名官差已经隐约听到码头传来的巨大声响,也看到了远处时不时闪烁的巨大火光,照得江边恍如白昼。 看到这么轰动的场景,五百名官差的掌心不禁出了汗,伸手握住腰刀的刀柄,只待展候一声令下,就下去抓捕盗贼。 距离码头还有三十丈距离,已经隐约可见坍塌的铁栏门。 展候终于停了下来,身后的官差也停了下来。他一挥右手打个手势,五百名官差连忙分成五队,就要分头涌入码头。 正当此时,身后忽而传来一阵剧烈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未停,马在嘶鸣,而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遥遥传来: “展捕头,我命令你,立刻带兵回府衙!” ——未完,待续—— () 第299章 冷眼旁观 码头之内,大战正酣;码头之外,欲救不得。 码头江外的碧珍江,依旧汹涌东流,哪怕江上此刻烈焰四起,与江水交融在一起,蒸发出团团浓郁的烟雾。 江水依旧从来处来,往去处去,穿过烈火烟雾,不曾有过片刻的流恋。 场内场外的人,并没有看到,在碧珍江的上游处,靠近码头的不远处,有一个颇高的土坡。 土坡乃是当时建立码头所遗留,不过是两三丈高。这是由于当时码头施工时,工匠在施工运土,就近地将那些废弃土泥堆砌于处,逐渐就成了如此一个土坡。 当时,航舶司本来想把此土坡迁移走,免得影响了码头的景观,但再查看时,发现其所在之处,可以居高临下俯视碧珍江,倒也不失为一个观景之处,于是便搁置了此计划,让土坡继续留存于此。 日晒雨淋,春风秋雨,土坡逐渐被观景之人踩得踏实,偶尔还长着离离青草。 然而如今凛冬时节,倒是显得光秃秃一片,像是江边一座孤零零的墓碑。 此刻,孤零零的土坡上,站着一名年轻人。 年轻人身穿一件普通的狐裘长袍,腰间挂着一把剑鞘镂金,剑柄镶玉的名贵古剑,手里提着一个酒葫芦,葫芦中是杂家所酿美酒秋意浓。 他没有看夜色江边的澎湃江水,只是看着不远处码头的战火之景,偶尔会陷入沉思之中。 在码头的大战开始之前,其实年轻人早已先行来了一步,遥遥地看到了他们所做的一切。 隔着一段距离,再加上夜深深沉,哪怕有残月映照,其实也看得并不真切。 但是,并不妨碍他能够猜测出来,也能预料到所发生之事。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叫胡实。 他是三教九流之家的少主,其父是家当代家主,胡九道。 作为三道修行者中,无论是权势还是地位,皆是举足轻重之人,甚至是未来的家家主也未可知,胡实有着足够人脉和实力,去知晓他想知晓的一切。 其父胡九道,之所以为九道,其意之一,就是比八雅更胜一道,也暗指其实力比家八大长老更为恐怖。 出身显赫的胡实自幼便在八大长老,乃至于其父的调教下成长,所见所闻,所学所知,所得所获,皆是旁人所不能及。 哪怕如今参加二十年一遇的凤梧祭典,其实并没有人怀疑他不能夺得祭典之冠。无论是明祭还是暗祭,皆是他的囊中之物。 哪怕在民间之中,高居于赌坊赔率榜首的他,就是一个见证。 胡实自以为参加祭典,也不过是一个形式和过场罢了,充其量只是为自己的身份和以后继承家家主的地位添加一个筹码罢了,其实并没有多重视。 直到他在酒关之中,第一次输给了来自清风小城的小子;直到他在花关之中,第二次输给了那个与其同姓不同名的同辈,才幡然醒悟过来。 他不是输不起,只是不想输给那个他一直看不惯的人。 自从在南山寻找赵宋王朝苏眉雪大学士,第一次遇见那两个小子时,自己心中就对他们非常不喜。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堂堂的大学士,冷眼都不瞧自己一眼这个家少主,反而去青睐两个无名的小子。 很多时候,他越想越觉得生气,凭自己的实力和地位,且不论修行者之人,哪怕是朝中贵胄见到自己,也得客客气气。 后来在樊楼第二次相遇,丘家军的少将军丘云也颇为看重两人,而明明该是主角的他,却只沦落到一个旁听的地位。 在有些人看来,他甚至不如两个在清风楼卖酒的店小二。 所以,其实他很想告诉那些人一件事。 他胡实,家少主,无论在哪里,都应该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个。 没有之一,只有唯一。 残月照着江水,江风掠过土坡,土坡上长袍随风扬,传来几丝寒意。 胡实打开酒葫芦的盖子,喝了满满地一口酒,听着遥遥传来的厮杀,看着明灭不息的火焰,想着自己何时该进场。 他能够猜到里面所有的事,是昨天从烈刀门杨云天口中得知。 烈刀门不过是家下的一个附属门派,虽然其身处于都城此等繁华重城,但相对于庞大家而言,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罢了。 哪怕四大门派加起来,也许都抵不过家的一个归依宗门。 如果不是都城只允许这种小角色存在,不允许出现过于强大的宗门和修行者,家也不会将这样一个名义给四大门派。 当然,有了这些附属门派,家也获得了不少的经济来源,也算获得不少的收益。 毕竟,哪怕是修行者,除非是修到成为人上之人,可以不食五谷,其他人终究还是要喝酒吃饭的。 既然要喝酒吃饭,那就得花钱,而这些附属门派,就是他们的钱袋子之一。 而且,只要给予他们一定的支持和期望,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拼命。 人往高处走,哪里都不缺少有野心之徒。 就像他知道,杨云天就是一个如此有野心之人。 当他昨夜道烈刀门,从杨云天口中得知,烈刀门和凌浪涯等人的恩怨,也得知凤起码头将要发生何事之时,他蓦然想起那两个一直看不顺眼的小子,就毫不犹豫地支持他的行动。 而且,他还特意等到外出的烈刀门门主从热枪门回来,甚至和他一起亲自说服还在摇摆不定的热枪门门主朱炯,并且许诺自己最后还会暗中相中一把,以后还会许诺两大门派更重要的地位,给予更多的资源。 得到家少主的承诺,杨烈自然是愈发欢喜,也不再怪责杨云天等人,甚至还很开心他能够把少主请来。至于朱炯,更多是忧心自家的女儿会出事,所以才愿意答应,否则以他的性格,可能会等到看清情况才做决定。 正因此,此刻的胡实才能看到码头之上盛开的烟火。 站在山坡上的他,可以看到官道上正在厮杀的人影,想来是四大门派弟子在混战;可以看到船只上冒出的十二道光团,显然是十二大长老在抓对厮杀;还有那江上烈焰与浓烟混杂的地方,自然便是四大门主的战场。 至于他所痛恨的两个小子,想来已经死在战场中了吧。 如果他们没有死,那是时候自己亲自送他们上路了。 想到此处,胡实不再冷眼旁观,昂起头颅,一口喝尽葫芦内,杂家所酿造的秋意浓美酒。 他抚摸了一下腰间长剑,想象着等会出现的场景,大笑着走下了山坡。 胡实走下山坡,想到要赶赴码头,拯救四大门派,顺手杀掉两个小子之时,激动起来,便随手把酒葫芦一扔地上,就要扬长而去。 正当酒葫芦落地之时,胡实却在山坡脚下,被两人挡住了去路。 其中一人缓步走到他身前,捡起他掉落在地上的酒葫芦,嫣然一笑,道:“ “江边赏月,孤身饮酒,胡少主如此雅兴,不如可有兴趣陪伴一下小女子?” 正当胡实要说话之时,那人又柔声道: “不过,乱扔垃圾,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呢。” “尤其是,小女子家的东西,都宝贵得很哦。” ——未完,待续—— () 第300章 欲说还休 有人在码头中生死相搏,也许再也见不到明日的阳光; 有人在樊楼内劫后余生,庆幸可以看一眼明晨的朝露。 自从得知在今夜,凌浪涯等人将要和烈刀门再斗一场,甚至可能还会生死相搏之时,一直重伤在休养的牛二山,心中总忍不住担心,辗转难以入睡。 此时夜色已浓,残月冷光透过半掩窗户,投下一片微白的光影,像是床前的月色。 躺在床上,还半身裹着纱布的牛二山,终究还是难以入睡,看着窗外月光,床前光影,心中愁绪不禁又多了几分。 牛二山忽而掀开被铺,挣扎着坐了起来,然后走到一张小桌前,点燃了油灯。 油灯的光影稀薄了月色,愁绪却凭空增添了几分。 牛二山看着月色和灯影,无来由地想起了两个人。 那两个从小和他玩到大,当年三人从在一个山洞捡到一个无名的残存剑谱,总是幻想着会学成举世无双的武艺,可以行侠仗义,拯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成为一代江湖中流传的大侠。 可是,哪怕三人将那本剑谱翻到烂了,里面的招式也背得滚瓜烂熟,终究只学会了一些三脚猫功夫。最后被迫离开那个小山村,出来混江湖之后,还是花了不少钱打点,才侥幸获得了一个猎兽人的身份,得以通过猎杀弱小异兽谋取生活。 不过,那段日子却是三人最开心的日子,一起接取任务,并肩战斗,获得赏钱后大吃一顿,虽然只是温饱,但胜在逍遥自在。 哪怕偶尔因为没有钱财,被迫饿着肚子上路,哪怕偶尔在异兽手中死里逃生,被迫落荒而逃,都不是他们所在意的事。 毕竟,这些日子,想起来总是让人觉得美好的。 可是呀,往年的快活时光,却再也回不去了。 岁月残忍,正如天上冷月照人间。 牛二山无来由地叹了一口气,用手撑着桌面,缓慢地站起来,爬到房间的角落里,偷偷拿出一壶酒,继而返回到桌前,给自己倒满了一杯,一饮而尽。 受伤的他,是不被允许喝酒的。房间的酒,是他多次哀求凌浪涯给他藏起来的。 不知道,他们现在和烈刀门相争得如何,是否会有危险。 想来应该不会吧,毕竟当初在供稻庄的地底溶洞,面对数百只血眸耳鼠,他们也都幸运地逃出来了。 只是,终究有人没有逃出来。 想到那个死去的名叫牛弘的师兄,想到那个如今远在清风小城的名叫水月微的师妹,牛二山心里的疼痛更重几分,似乎比身体上受到烈刀门毒打的伤势更要严重。 那天逃出供稻庄,他和师妹将师兄的尸体埋葬,随后两人分道扬镳,直到如今再未相见。他记得那一刻,师妹独自骑着瘦马离去的身影。 一人往西北,策马而行,远离纷争;一人去东南,独自前行,欲要变强。 那时候的他,心中有万千言语,再也无法说出口。 尤其是那一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的是谁,但我更知道那不是我,而我的心里却从来只有你。 想来,她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而且,现在的他来到都城,误入烈刀门,闯出这样的祸事,混得如斯田地,又有何面目再见她呢。 牛二山又倒了一杯酒,忽而看到了桌上边缘的纸笔。 他心中一动,忽而想起当时凌浪涯说的话。 当时,凌浪涯和胡虚和自己重逢之后,大喜过望,甚至立刻就要让那个叫小苗儿的侍女拿来笔墨纸砚,说要写一封信回清风楼,除了向清风楼主说一下最近的情况之外,还要给阿福问个好,更重要是顺便也让他替水雨微问好。 只是后来,凌浪涯等人忙于拯救孩童之事,一直没来得及动笔,就让在休养的牛二山代为动笔。 如今笔墨搁置在桌上已经许久,而写信的人还没有落笔。 牛二山长叹一声,又默默喝了数杯酒,终于伸手拿过纸笔,摊开了纸张,沾上了墨汁。 悬笔于纸上,不知如何落笔。 牛二山肚里墨水并不多,此刻愁绪万千,更不知该如何表达。想了想,他只好先把凌浪涯和胡虚最近的近况写了出来,从供稻庄到凤炎都城的事,都粗略地说了出来。 在落笔之时,他还想起凌浪涯的吩咐,要报喜不抱忧,不要说自身遇到多大困境,只需要写一些趣事即可。 在信中,他只是开篇提及了自己的名字,此后都在说凌浪涯和胡虚之事,对于自己的事情一概不写。甚至还想起当初那个店小二阿福,还在心中揶揄了他几句。 待得信写完,牛二山把信纸叠好,又重新喝了口酒。 酒喝罢,牛二山犹豫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摊开信纸,拿起毛笔谨慎地写多了一句。 水师妹,近来可好,愚兄甚为想念。 一句落下,曾被叫做蛮牛的汉子,竟忍不住眼角泪水。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万千情思如何落心头。 恰在此时,月色忽然黯淡,一股冷风从后袭来,半掩的窗户被骤然推开。 牛二山感觉到身后的动静,蓦然回头看去,只见一道黑影从窗口而入,迎面扑来。 那是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寸长的匕首,匕首上泛着寒冷的光芒。 那人大喝一声,狠声道:“还我兄弟命来!” 牛二山虽然有伤在身,好歹也是猎兽人一个,曾经遇到过无数次的惊险场面,此刻反应犹在,见到此状,毫不犹豫地一个侧身,顺手把桌上酒壶一扔,砸向那刺杀之人。 那人一个侧身躲过了酒壶,但牛二山此时已经躲开,绕道了桌子之后,以至于他的伏击失手了。 那人穿着一身普通百姓服饰,有几分像樊楼店小二的装饰,显然是以此混进来。 两人相对,认出了彼此的脸。 牛二山一看来人,知道他是为何而来,也没有任何追问的意思,更何况刚才的那句话,已经让他猜出了彼此已经没有何谈的机会。 可是,现在身上带伤的他,如何又逃得过一个实力远比他强的对手的追杀。 果然,那人一击不中之后,并没有犹豫多久,直接一脚踢翻了桌子,笔墨倾洒在地,发出去清脆的声响。 牛二山来不及躲藏,迅速地一把捡起桌上刚写好的信纸,藏到怀中转身就逃。 那人趁此机会,一刀划破了牛二山的右手背,本来已好的伤口又再度鲜血淋漓。 牛二山闷哼一声,左手按住右手,想找地方先躲起来,至少要找到一件趁手的兵器。 那人一击伤了牛二山,终于缓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今天,我就要让你给我兄弟陪葬。” 牛二山紧咬双唇,沉默不语。 正当那人要继续攻击之时,一道敲门声突兀地响起,以至于两人都吓了一跳。 在此夜深时分,人人都该沉睡之时,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未免显得诡异。 对峙的两人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凝神看着门口处,而那刺杀之人更是小心地握着匕首,准备伏击那敲门之人。 敲门声停,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人肆无忌惮地缓缓走进来,看到房内场景,轻轻一笑,道: “来我樊楼闹事,也不问问我的意见?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吧。” ——未完,待续—— () 第301章 救我一救 冷月高照夜空不闻不问,樊楼之内的杀意悄然熄灭下来,码头之上的厮杀正在进行火热。 凌浪涯以迅雷之势伤了独目麻衣人,蓦然听到了脚下传来的一声呼叫。 他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人影的踪迹,低头才看到脚下硕大的仓库木箱子中,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洞里正露出半张人脸。 那张人脸见到凌浪涯发现了他,眼神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艰难地凑出半张脸,谄媚道:“大侠,我是航舶司的官员,你听说过吧?所以,能救我一救不?” 凌浪涯走到他的跟前,蹲下问道:“你怎会在此?” 那人急道:“我叫白胖子,本来是今夜在航舶司值守的官员,不料却被歹徒抓住了揍晕了,好不容易醒来发现被丢在了这里,然后从这个破洞里看到你和歹徒的战斗。你可真厉害,小小年纪竟然把他们打跑了。” 凌浪涯透过破洞,察觉到他的脸有几分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知道他跳下仓库,从一旁开了门,看到他白白胖胖的身体,才知道他原来是当时烈刀门二长老和三长老抓起来的那个人。 当时,自己还以为他是胡虚,原来是这个小小官员。 白胖子的官服已经破烂不堪,脸上也是一片红肿,脑壳上更是冒出了血迹,显然是被烈刀门的人所打的。 凌浪涯看着他的模样,想来是烈刀门当时发现并随手打晕他之后,便派人把他带到了这里。只是不知道为何,却没有伤及他的姓名,莫非是因为他是朝廷命官的原因? 白胖子却不管不顾,直接跪倒在凌浪涯身前,几乎就要抱着他的大腿,哭天喊地地说起今晚的经历,唠叨着本来以为今天收到骆老大的一小袋赏赐,过几天还可以去鸾凤居去露个脸凑凑热闹,没想到却遇上了这样的事。 凌浪涯好言安慰了他几句,想起麻衣人守在这里,白胖子又被丢在这里,而这里又没有其他的看守弟子,莫非那些孩童就藏在这附近。 白胖子一听,吓得一咋一跳,这拐卖孩童可是大罪,是要掉脑袋的事儿,莫非那些歹徒就是要让他做这些事。奈何白胖子早已被敲晕,除了醒来看到凌浪涯和麻衣人的战斗,对于其他的事都一概不知。 凌浪涯别无他法,趁着现在没人,就想尽快地先搜索一下附近,看看是否那些孩童是否真的藏在这里。 白胖子一听,心中害怕那些歹徒再找上门来,又想着这少年虽然年纪轻,但是这么厉害,想来就是江湖中那些大侠的弟子,便要和他一起去,不过嘴上说的却是拯救孩童,乃是他们当官之人份内之事。 凌浪涯心忧孩童,也不再和他过多言语,便带着他一起除了那关押他的仓库,在附近四处地寻找着。 两人在庞大的群落中,犹如老鼠在黑暗中悄悄行走,仔细地倾听仓库箱子内是否有动静,甚至有些门锁半坏的仓库,也都砸开里看看。 可是,却是一无所获。 两人站在一个仓库的阴影下休息片刻,凌浪涯思索着眼前处境,不禁低头自语道:“莫非烈刀门已经把他们运上船了?” 一听烈刀门三字,本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白胖子,诧异道:“你说的可是那在码头占据大片船只和仓库的烈刀门?难道那些孩童是他们拐走的?” 凌浪涯点头道:“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他们。对了,你是这里的官员,莫非知晓那些仓库是他们的?那些孩童很有可能就藏在那些仓库中。” 白胖子叫道:“我当然知道烈刀门,他们人多势众,占据着这里大片生意,平时也少不了巴结我们,原来背地里做着这样的勾当。只是,他们的仓库颇多,几乎遍布了整个码头。如果按照你刚才所说的,我倒是知道附近有几个是属于他们的,只是距离有点远,我们刚才没有去而已。” 凌浪涯一听,心中顿时大喜,连忙催促着白胖子带他过去。白胖子也没有犹豫,带着他辗转来到了一片偏僻的仓库箱子中。 可是,当他奋力打开那些属于烈刀门的仓库箱子时,只见里面摆满了各种的油面、酱油等生活用品,却不见一个孩童。 正当凌浪涯再度失望时,白胖子却呢喃道:“奇怪,烈刀门最近甚少运送东西,都是运送油脂比较多。这些面粉应该在其他船家的仓库中才对的呀。” 凌浪涯灵光一闪,忙道:“快!带我去这些原来的船家仓库中。” 白胖子不再多言,便赶忙带着他绕过三个箱子,来到了另外一处地方,那里也有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凌浪涯看着眼前的一个巨大的仓库箱子,深吸一口气,玄气一动,奋力砸了数下,破开了仓库的门。 如果这次再找不到,他就真的不知该往哪里寻找了。 仓库门应声而开,凌浪涯以指尖紫火照明,只见里面摆满了五十多个半人高的油桶。 掀开油桶,里面露出一个正在熟睡了小孩。 五十多个油桶,五十多个孩童,皆在这里。 果然如他所料,烈刀门肯定把两个仓库箱子的内容调包了,就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 凌浪涯激动得就要落泪,看到他们没有生命危险,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么久以来的辛苦和受伤,也是值得的吧。 可是,他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孩童,没有看到那个说一定会等他来找的孩童。 他蓦然想起展候说过,丢失的孩童有一百多个,然而这里只有一半,那另一半去了哪里呢。 凌浪涯不顾愣在当场的白胖子,匆匆跑到外面去,再度把附近的箱子全都打开,可是一无所获。 莫非,他们已经不在了。 白胖子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把孩童所在的箱子门关好,不想吵醒被昏迷还是睡着的他们,不然他一个人可照顾不了这数十人,唯有等到明天一早,再通知官府过来吧。 察觉到凌浪涯的异状后,白胖子疑惑地问起何事,当得知还有一半孩童不知何处时,哪怕是他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白胖子揉眉道:“这拐卖一百多个孩童,得砍多少次头啊。” “砍头?”凌浪涯看着他白胖身躯,道:“对了,为何烈刀门那些人不杀你?” 白胖子想了想,忽而拍手道:“当时骆老大要让我们提早开船闸放行,莫非是这个原因,所以还不能杀我们?” 凌浪涯疑惑道:“开船闸,一定得你们开?” 白胖子点头道:“那是,除了需要钥匙,还得需要很复杂的操作,一般人可不知道。” 凌浪涯听着远处传来的战斗声响,思索片刻,道: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办法。” ——未完,待续—— () 第302章 跟我混吧 江上有人大战不休,掀起的火焰烟雾挡住视线。 江底有人游泳前行,前行的身影犹如水中游鱼。 那道在江底潜行的身影,哪怕是在江底之中,依旧可以感受到江面上传来的火热的温度,使得本来在寒冬时冰冷彻骨的江水,也变得像喝茶时的温水一般。 从码头岸边一叶小舟中悄悄滑入水中,穿过温热的滔滔江水,又从码头的另一侧悄悄爬上岸边,那到人影在冷热交替的江水中,强行忍住了想打喷嚏的冲动。 那人影穿着一件破烂的宽松官袍,好歹算是遮住了上半身,不至于赤身游在江水之中,而经过江水的洗刷,他肩膀上的伤口血迹也早已被冲淡,露出一个箭头擦破的半掌大伤口。 这道人影,自然便是从白胖子官员得知新消息之后,一路往目的地而去的凌浪涯。 不久之前,凌浪涯在白胖子的带领下,找到了近一半的失踪孩童,但事情毕竟只成功了一半,他必须得找到另外一半孩童才能算是圆满解决这件事。 不过,他们当时找遍了附近的烈刀门所属的仓库,也都没有找到另一半的孩童。倘若烈刀门再像这次一样,通过调包两个仓库的货物,把那些东西放置到别家的仓库,那自己更是无从下手了。 想到此处,凌浪涯在得知需要开船闸才能让船放行之后,便想到了一个计策,便将其告知给白胖子。 白胖子本来承了凌浪涯的救命之恩,觉得带他找到一半失踪孩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并不想再继续掺合这趟浑水,只想继续假装被人打晕了,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当凌浪涯说出还有一些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也在来的路上之时,白胖子立刻就变了嘴脸,除了立刻答应之外,还把身上的宽松官服脱了下来,套在了凌浪涯身上,而自己则是穿着内衬,显得更加的毕恭毕敬,已不仅仅是把他当作大侠来看,甚至还有几分衣食父母的意味。 至于那些被找到的孩童,依旧在熟睡之中,大概是被烈刀门下了迷药之类的药品,才一直摇晃不醒。不过如此也好,免得他们醒来会打草惊蛇,那就误了大事。 当然,知晓了他们在此,也就不急着再惊扰了,只等事情结束之后,才一起来营救。 看到白胖子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做,凌浪涯才迁入江底,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了白胖子办公的地方。 眼前不远处,就是航舶司。 凌浪涯悄悄地以仓库群落为依托,掩盖着自己的身影,也躲过了数百名还在相斗的弟子。听着他们互相厮杀的喊声,他无来由地感到一种厌倦,可是却不得不继续前行。 幸好,和他所预料的一样,双方都没有注意到本该是此地主人的航舶司,想来是烈刀门自以为掌控了这里,而其对手则没有想到这一点。 凌浪涯悄悄地摸到航舶司的后院,不料刚翻墙而进,就被躲在暗地里看守的三名烈刀门弟子发现了。 三拳两脚打翻那几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弟子,凌浪涯顺手捡起了其中一把的长刀,往后院里去。他也是虚惊了一场,想来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幸好不是重要人物在此驻守。 推开航舶司后院的大门,凌浪涯仔细回忆着白胖子告诉他的路线,要先找到取船闸钥匙的地方,然后才能到船闸的开关处去开船闸。 可是,哪怕凌浪涯听到了白胖子一骨碌地毫不避忌地把开船闸之法告诉他,哪怕是以他强大的记忆力,也搞不懂这些复杂的操作。 皆因开船闸这件事,需要两个人同时进行,倘若是他一个人,那得更需要同时操作,其难度更加大了一倍不止。 凌浪涯愈发谨慎地走在后院的廊道中,直奔藏钥匙的地方所去,幸好这一路上,除了三个还逗留在后院的弟子,并没有发现其他的敌人。 转过几个弯,穿过几扇门,只要进了前面的小屋,就可以找到钥匙了。 就在凌浪涯推开门进去之时,一道人影狠狠地撞了上来。 凌浪涯以为是把守在此的弟子,就要一刀劈下去之时,只听那人影竭力地停下脚步,手中的花瓶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那人并不自知,诧异地喊道:“白胖子,是你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凌浪涯挥下的刀也停在了半空,但仍迅速地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看到刀架在脖子上,先是吓了一跳,继而仔细打量着凌浪涯,诧异道:“不,你不是白胖子。但你的衣服是他的,你究竟是谁,你把他怎么了?” 凌浪涯恍然大悟,大概是身上这身官服惹起了误会,解释道:“衣服是白胖子借我穿的,我的衣服破了。那你是骆老大,还是许老三?” 那人道:“我是骆老大,白胖子果真没事?” 凌浪涯得知是白胖子所说的官员,连忙把刀放下并躬身谢罪,接着便把白胖子相遇之事粗略一说,当问起还有许老三在何处时,却看到了骆老大欲哭无泪的眼。 骆老大指着屋内的一个角落,愤怒道:“许老三被他们打断了双腿带回来,此刻还昏迷不醒。我还能活着,是因为他们还想让我去开船闸,并且还派人来看守。唉,都怪我太贪心了,让他们掺合到这件事中。可是,倘若我不这样做,我家娘子就没命了啊。” 听着骆老大的自认,凌浪涯也知晓他是被烈刀门所威胁,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平躺在屋内一角的许老三,想来也是被烈刀门抓住了,继而带到了此处。 凌浪涯道:“现在白胖子,已经按照我所说的去做。那你是否愿意,协助我一起去开船闸,也帮我一个忙?所以,不如跟我混吧。方才也跟你说了,官兵就要来了。至于你家娘子,我想展大哥一定会有办法救出来的。” 骆老大诧异道:“官兵果真在门外?” 凌浪涯沉吟片刻,点头道:“他们会来的,我相信他们。” 骆老大犹豫片刻,又看到躺在地上的兄弟,道:“好,我和你去开船闸。” 凌浪涯心中大喜,如今多了一个人,自然便多了一分机会,总比自己一个人去摸索得要好。 当下,两人取了钥匙,便由骆老大带路,一起前往那控制船闸的开关处。 幸好,那开关处距离航舶司并不远,那些弟子又忙于争斗,并没有发现两个躲在阴影中行走的人。 两人进入船闸开关处后不久,四处的战火依旧未曾停息。 只是,本来双方均衡的局面,终于被打破了。 正当此时,有人暗地里大喊: “糟糕!这是怎么回事?” ——未完,待续—— () 第303章 有何不敢 初,胡虚助凌浪涯,与烈刀门战之,受困于凤起码头。杂家少主吕缈影拯救之,遂与家少主胡实对峙。因此战,暴露其与胡虚之关系,后被胡实所利用,致使胡虚身世暴露,遂引家之乱。 ——胡不说·《红尘汇·胡虚传》 ……………………………………………………………… 站在坍塌的铁栏门之外,可以遥遥看到里面厮杀的场景。 远处是火团烈焰四起,浓雾浓烟纠缠的江上景观,数十艘船只在江上燃烧,像是春节信徒放于江水的许愿灯。 近处是刀剑枪盾相交,厮杀呐喊不休的战斗场面,数百名弟子倒在了地上,像是乱葬岗上无人来收拾的尸骸。 有人隔着一道门,看到此情此景,可是进不去,救不得。 不是不能进,是不给进。 三匹高头大马嘶鸣,挡在了铁栏门三十丈之外,也挡住了五百零二名官差。 为首的都城捕头展候,看着马上三人,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但他终究是一个兵,听到那一句“我命令你,立刻带兵回府衙”后,虽然没有立刻返回府衙,但也没有再继续前进一步。 哪怕只距离三十丈,他就可以进到码头,终结这场战争,找到那些失踪孩童。 可是,哪怕他想,如今也不能。 皆因马上其中一人,是他的直属上司,是府衙大人徐空。 在展候向直属上司行礼之后,他又打量着另外的两人。 其中一人长得肥头大耳,身穿航舶司的官服,显然是里面的小官员。另外一个人,长得眉清目秀,但是脸色苍白无人色的,似乎弱不禁风的模样。 但展候认得他,此人正是赵宋王朝秦惠宰相之子,凤炎四公子之首的秦琅。 展候看到三人同时而来,心中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想来是同为都城四霸狼霸的秦琅,为了相助羊霸杨云天,所以找来了府衙大人,就是防止自己带兵进来扰乱他们的计划。 这杨云天,可真是好算计,既然把这么多人拖下水。 正当展候思索如何处置此事时,身后停下来的五百零一名官差,除了新官差莫小雨之外,其他人又怎会不认识自家的上司,纷纷弯腰躬身行礼,心中猜测究竟是何原因,竟然让这位深居简出的府衙大人三更半夜地来此。 坐于马上的三人见到展候停下脚步,还恭敬地行礼,也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各有想法。 尤其是那名府衙大人,平时展候因为办案,偶尔会不听自己的命令。虽然他每次都能够顺利破案,但自己作为他的上司,却不被他放在眼里,终究是不太满意。 如果不是展候的破案能力极强,给他带来了数不清的功绩,这名府衙大人早已向上级再禀告,把展候调往穷乡僻壤去了。 而且还有秦相之子秦琅在此,如果自己表现不够好,那怎么让秦琅在秦相之前说好话,那自己的仕途怎么更上一步。 当秦琅找到当时正在抱着风月女子入睡的他时,府衙大人徐空听到秦琅的许诺和要求,就匆忙撇下了那个美貌女子,胡乱地穿上衣服就跑了过来。 唯一可怜的是他的老腰,这许多年来都未曾骑马,今夜策马狂奔,倒是累得不轻。 徐空庆幸自己攀上了高枝,所以才欢天喜地跑来,但在其一旁的航舶司官员陈大人,此刻却是欲哭无泪。 他从秦琅口中得知今夜发生的大事,恰好就在自己管辖的凤起码头之时,早已吓破了胆,尤其是如今看到里面战火硝烟不息的模样,若是明天那些船家看到这番景象,看到自己的船只货物都毁于一旦,那自己怎么向他们交差,恐怕当场自尽也没用吧。 虽然自己平时收了不少船家的好处,但那是船家拜托他们照顾好自己的船只货物,如今却是的财货两空,那自己好不容易存下来的家当恐怕也要亏空吧。 想到这里,航舶司陈大人又埋怨起今夜值守的骆老大那三个小官员,倘若他们早点检查发现那些祸事,然后早早协助烈刀门悄悄处理掉,就不会有今夜之事发生了。 欲哭无泪的陈大人跟着秦琅而来,其实也是因为秦琅答应他,只要今夜之事解决,也可以保住他头顶上的乌纱帽,甚至还可以送他一份擒获盗窃码头货物的贼人的天大功绩。 两个身穿官府的朝廷命官,不由自主地偷偷看着这位并无官服在身,也无官职在身的年轻人,皆是想要他解决今夜此事,然后拉着他们爬上更高一层。 可是,那名其父权势滔天的贵胄公子,正回头颇有兴趣地看着铁栏门后的盛况,似乎没有管身前五百人的意思。 府衙大人本来想等秦琅来发话,可是见他一直没有反应,只好硬着头皮,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脸孔,居高临下地看着身前的下属,冷声道:“展捕头,方才没听到本官的话吗?本官让你们现在返回府衙,为何还不动身?” 展候想通了马上三人勾结在一起,也知晓他们的目的,但也没有下定决心,是否真的要在其他朝廷命官前,公然反抗上司命令。毕竟,哪怕他以前偶尔不听他的命令,也只是失态紧急,私下里说道而已,当然还会说明事情厉害,才会继续行事。 服从命令,不止是军中之言,哪怕在文官之中,也是如此。 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并非没有道理。 展候犹豫片刻,抱拳道:“禀告大人,今夜展候带领众兄弟破案,正是为了前些时日的失踪孩童。此刻事态紧急,还请大人暂且到安全之地,让展候先行把贼人抓捕,再来向大人禀告谢罪。” 果然,又是以前的一套说辞。有时候为了功绩,徐空可以只眼睁只眼闭,但现在这摊祸事自己惹不起,而且还有更大的富贵等着自己,又怎会听展候的一声劝。 徐空咳嗽一声,沉声道:“展捕头要往何处抓捕贼人?” 展候回道:“大人请往身后看,就在凤起码头内。” 徐空并没有回头看一眼,再问道:“凤起码头乃朝廷管辖之地,自有航舶司管理。既然你要进去,可有抓捕文书?” 展候摇头道:“事态紧急,尚未向大人请示抓捕文书,稍后事情结束,肯定立刻补回。” 府衙大人骤然一喝,怒道:“展候,你够了!既无抓捕文书,又私闯朝廷管辖之地。此乃目无法纪,目无上级之举。如今航舶司陈大人就在此地,你可知罪?” “就是就是,你可知罪?”陈大人嘟囔道。 展候连忙单腿跪下,道:“大人!再迟片刻,就会死伤更多人,还请大人准许展候行动。” 秦琅蓦然转过头来,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徐空,以至于徐空打了一个冷颤,再度怒骂道:“展候,你可知军令如山,如今你不听上司命令。来人呀,给我抓起来!” 身后五百零一名官差,你看我而我看你,却无一人行动。 展候一咬牙,没有再跪下,缓缓站起来,右手握住了腰间刀柄。 县衙大人怒骂道:“展候,你敢抗命!” 捕头展候沉声道:“我展候为百姓而效命,非为百官而效力,有何不敢!” 展候拔出长刀,高举于头,朗声道:“诸位兄弟,随我抓捕贼人。若有任何后果,我展候一人承担!” 刹那间,五百零二把腰刀,高举于头,悬于夜空,泛着月色。 正当此时,众人脚下大地剧烈振动,回头只见无数马匹汹涌奔来。 当先一人,身披铠甲,策马飞奔,气势凛然。 那人未至,其声已至: “展捕头,今夜我丘家军随你抓捕贼人。若贼有违命者,当杀无赦!” 那人身后,三千丘家军将士,骑马披甲佩刀。 ——未完,待续—— () 第304章 有何本事 远处的硝烟正浓,尚不知何时结束;近处的马蹄声停,暗示着一处谋划转机。 家少主胡实站在码头外的小山坡脚下,看着忽而出现的两个人,心里露出疑惑的神色。 那两人一大一小,皆是女子。 其中一人,正当妙龄之年,身穿鹅黄衫裙,裹着厚实裘衣,但似乎仍裹不住其肥胖身躯;而另一人,却是小女孩,扎着马尾辫,穿得笨重严实,时不时还吐气呼手,想要暖和一下小手。 两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挡住了堂堂家少主的路。 胡实看着那女子手中拿着的酒葫芦,想起她说的那句话,也觉得自己失态了。但他一时不知来者是谁,又觉得其话颇有深意,便作揖行礼道:“方才在下兴致所起,以至于酒葫芦落地,是在下失态了。” 那肥胖女子尚未回答,隔壁的小女孩倒问道:“小姐,我们偷偷来这里,被胡公子知道,他会不会不开心?” 那肥胖女子对胡实的问话置若罔闻,反而是先回答小女孩的话,其道:“只要你不告诉他,他就不会知道的。” 小女孩连忙摇头,表衷心道:“我是小姐的人,可不会出卖小姐。” 胡实在一旁听出两人似乎是主仆关系,而她们拦着自己的去路,却又不搭理自己,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生气。而且,他们口中的胡公子,显然说的不是自己。 虽然此刻是夜阑更深,在这偏僻荒凉之地,忽而有女子蓦然出现问候。对于某些人而言,也许会浮想联翩。 但胡实却没有一点这样的念头,且不说突然出现的女子是何居心,但终究比不得他今夜要做的事。 重点是,眼前女子之姿,确实让人不敢恭维。 胡实见主仆二人没有搭理自己,也不想再深究为何,再度作揖,道:“在下有事在身,且先行告退。若来日相见,再向姑娘赔罪。” 言罢,胡实抬步而起,不想再管这两人。 正当两人擦肩而过,互相背对之时,那女子终于说话。 其柔声道:“家少主胡实,就是此等无礼之徒?” 胡实脚步一听,诧异地回头看着她的身影,问道:“姑娘如何知道在下身份?今夜到此又是有何贵干?” 那小女孩回头看着她,吐了吐小舌头,笑道:“你想知道?偏不告诉你。” 那女子伸手揉揉小女孩的头发,示意她不要再插话,继而转过身来,正面看着胡实。 肥胖女子摇晃着空荡荡的酒葫芦,仿佛是自语道:“酒名秋意浓,葫芦产自樊楼。敢问公子,小女子说得可对?” 胡实一愣,终于想起她一开始说的话,这酒葫芦乃是她家的产物。胡实凝声道:“莫非姑娘,来自樊楼?敢问姑娘芳名,改日在下自当登临樊楼拜会。” 肥胖女子笑道:“公子赶路匆匆,莫非是要去码头看烟花?” 胡实再度一愣,回头看到那江上船中爆发的激烈战斗,其火之玄气爆发,犹如烟花绽放于夜空。他终于回过神来,明白眼前这女子来此目的,显然是有人找来要阻挡自己插手的。 可是,胡实是谁,乃是家少主,哪里是寻常角色可以留得住得。更何况,自己要出现一事,除了烈刀门和热枪门之外,并没有旁人知道,这人又是如何知晓。 胡实终于正色起来,声音也变得冷淡起来,不卑不亢道:“既然姑娘知道在下身份,又知道在下于此所为何事。那不知姑娘究竟又是谁,到此又有何贵干呢?” 肥胖女子嫣然一笑,把酒葫芦递给身旁的小女孩,往前踏了一步,道:“小女子本无他事,只是路上恰好遇见公子,想与公子在此,等待码头烟花结束。” 胡实可不是傻愣之徒,早已听出话中之意。 恰好遇见是假,预谋已久是真;看烟花是假,阻止他去码头是真。 猜测出原因的胡实大笑数声,不屑地道:“不知道姑娘,有何资格能够阻挡在下去看烟花?” 肥胖女子噗嗤轻笑,道:“凭我的名字啊。我的名字可是挺有名气的,吓倒了不少人哦。” 身旁的小女孩偷偷吐了一下舌头,幸好小姐说的不是凭我的身材,不然自己肯定会大笑出来。不过,小姐这装高人的风范,倒是非常厉害了,看来是跟胡公子学到了不少。 胡实愈发大笑道:“那在下倒是要洗耳恭听了,看能不能被吓倒。” 女子笑道:“小女子,名叫吕缈影,不知公子可曾听闻?” 胡实一愣,大笑戛然而止,愣在当场。 吕缈影,三教九流之杂家少主,手中产业无数,掌握万千财富,堪称富可敌国。正如赵宋凤炎都城首屈一指的樊楼和鸾凤居,也不过是其手下产业之一。 对于这个名字,胡实早已听闻多次,比旁人听的次数都要多。皆因杂家和家,本来就是一直明争暗斗的两家。虽然同为九流之一,但从来都看不上彼此,除了其修行之道的迥异所影响,更有两家一直的理念不一。 如果不是这届凤梧祭典,在家家主胡九道的努力之下,甘愿冒着巨大风险,得到死对头的杂家帮助,这一届祭典也不会办得如此成功,而胡九道的谋划也不会顺利实施。 虽未见其人,但闻其名久矣。 胡实再度躬身行礼,这回是彬彬有礼,道:“原来是杂家大小姐,在下家少主胡实,在此有礼了。” 眼前此女子是吕缈影,而身旁的小女孩,自然便是她的侍女小苗儿了。 吕缈影施了一个万福,算是回礼。 两人都心知肚明,在这样的场景下首次相遇,所为之事皆是不同。既然身份暴露了,后续之事也就会有不同走向。。 道是先礼后兵,礼已见过,兵终究会亮出来。 胡实道:“吕大小姐深夜在此,莫非也要插手码头之事?” 吕缈影看了一眼码头,自嘲道:“小女子也不想参与,只是里面有小女子在乎的人,就不得不冒着挨骂的危险,跑出来见你一回了。” 胡实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但此刻被拖延许久,他也不想再被拖延下去,这样只会中了她的计谋。 万一那边的战火结束,就再也没有他的事了。 胡实道:“既已相识,在下自当往樊楼谢罪。但在下此刻尚有要事,恐怕不能再陪同小姐了,就此别过。” 正当胡实转身离开时,眼前一花,吕缈影竟转瞬出现在自己身前不远处。 胡实心中怒气陡生,沉声道:“莫非杂家真要插手我家之事不成?” 吕缈影摇头道:“无意插手,但不得不如此。” 胡实大笑数声,火之玄气骤然萦绕双手,朗声道:“那就让我看看,大小姐有何本事,能够挡我去路。” 吕缈影看着他双臂火焰,骤然道:“凭我杂家乃是三教九流之一,凭我乃是杂家大小姐,凭我杂家此回注资凤梧祭典,让你家得以图谋成功。” “如果还不够。”吕缈影往前大踏一步,冷声道:“凭我吕缈影,于这碧珍江畔,可立于不败之地。” 言罢,吕缈影骤然右手高举,五指虚张,一股玄气喷薄而出。 当是时,汹涌奔腾的碧珍江,一道水流飞跃而起,破空而来,越过山坡,萦绕其手上。 吕缈影道:“敢问胡少主,小女子本事是否足够?” ——未完,待续—— () 第305章 有何遗言 有人想要进码头而不得,而有人想要离开而不得。 此外,有人想要杀仇人而不得。 这里听不到碧珍江畔码头的厮杀之声,若是凝神细听,倒是可以听到依稀的寂寥打更声。 樊楼的一间普通厢房内,受伤的牛二山靠在墙角处,怀里紧贴着刚写好的书信,手背上重新破开的伤口鲜血落在了地上,眼前是被推倒在地桌椅。 桌椅前的那一个人此刻,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锋利匕首,却没有看着他原来的仇人,而是凝神看着那推门而进的人。 那人大腹便便,肚子圆滚滚的模样像是怀孕十月,而他时常笑容可掬的脸上,此刻依旧是笑眯眯地看着那名刺客,仿佛他不过是这座酒楼的一个客人罢了。 刺客常年混迹于都城,偶尔虽然外出谋生,但也认识这名在都城颇有名声的商人。 杂家在凤炎都城的暗中主事者,明面上是樊楼的掌柜,樊常。 樊常见那刺客一动不动,想上来行凶又不敢行凶的模样,猜测到他已知晓自己的身份,便干脆走了进来,双手负于身后,笑道:“这位客官,这里可是有人入住了。你夜闯我樊楼,不知是所谓何事?” 刺客紧握的匕首的手有了一丝颤抖,他本不想多伤人命,只是想找自己的仇人报仇。可是看到樊掌柜若无其事的模样,心中又打了几分退堂鼓。 可是,为了报仇,他只好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这人不过是樊楼的掌柜罢了,而且还长得肥胖大耳,一看就是手脚不灵活之人。就算他真的会武艺,难道还比自己常年在刀口上舔血,和异兽做厮杀来得厉害。 想到此处,刺客大喊一声,身上玄气运转,一股火焰覆盖上匕首,犹如黑夜的火把。 匕首燃烧,凶器给予此刻勇气。 那刺客再喊一声,双脚一动,迅猛地用匕首直插樊掌柜圆滚滚的腹部。 一直站在角落注视着刺客动静的牛二山,惊喊一声小心,不顾自己身上伤势,跨过坍塌的桌子,就往那刺客身上扑去。 当火焰匕首距离圆滚滚的肚子只有一存距离时,一只圆滚滚的手握住了匕首。 那只手没有握住刺客手腕,而是直接握住匕首锋利的刀刃。 刺客大吃一惊,这人莫非皮粗肉厚,连附加玄气的匕首也无法割破。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只见匕首火焰骤然湮灭,冒出一丝水汽般的烟雾,继而只感觉到虎口一阵剧痛,右手腕竟扭转出一个诡异角度。 樊掌柜轻笑道:“去吧。” 他轻轻用力一扭,匕首已到他手上,而刺客右手腕骨头尽碎,向后飞倒而去。 牛二山恰在此时从身后扑了上来,双手抓住刺客腰部一扭,在接住他倒飞之势时,顺道将他压倒在身下,牢牢地控制住。 刺客一击不中,反而兵器被夺,右腕尽碎,知晓这樊掌柜果然也是练家子,自己竟然不堪一击。 如今被仇人制服在地,再也没有反抗地勇气,只能就此认命。 想到不能再给他兄弟报仇,他的双眼不争气地流出了泪水。 樊掌柜没有管两人,而是直接走到牛二山的床上,直接坐在床边,方道:“牛兄弟,把他带过来,我有话问他。” 看到跪在地上,没有视死如归的杀气,只有泪流满面的丧气的刺客,连樊掌柜都觉得有不可思议,问道:“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为何刺杀牛兄弟?” 刺客没有看他一眼,心中此时想的,皆是以往和兄弟的时光,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牛二山摇摇头,遗憾道:“樊掌柜,我认得此人。他名叫杨大威,乃是烈刀门的弟子。当初我们就是在清风楼和他们结怨,才导致了现在和烈刀门的相斗。而且,他的弟弟杨小武,就是被我所杀的。想来,他这次来是为了给他弟弟报仇吧。” 正是杨大威的刺客,看着眼前的杀弟仇人,眼里忽而冒出怒火。昨天夜里,烈刀门大长老杀掉了参与碧珍江围剿凌浪涯之事的弟子,单独留下了他的性命,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报杀弟之仇的机会,同时也是想渗入樊楼进行突袭,以此扰乱凌浪涯等人的心智和部署。 没想到,哪怕凌浪涯等人皆是外出,实力深不可测的樊掌柜竟然还在此守着,显然是早有预料。 正当他不服就此认输,要站起再要报仇时,却发现一股强大气机笼罩自己,以至于寸步不能移。他艰难地把目光转向樊掌柜,目光终于露出了恐惧神色。 樊掌柜淡淡道:“既然如此,有何遗言,给你一个机会吧。” 杨大威知晓自己陷入敌人手中,想来杀弟之仇已经无法再报了,既然能够早些下去陪伴多年相依为命的弟弟,想来也是好的吧。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还有什么可以后悔呢。 杨大威紧咬双唇,紧闭双眼,一言不发。 樊掌柜等了许久,依旧不见杨大威想要说什么,猜测出他的心思,道:“既然你已无话可说,那就与这世间告别吧。敢闯我樊楼,终究要付出代价的。” 言罢,樊掌柜举起右掌,就要当头拍碎他的脑袋。 正当此时,牛二山急喊道:“樊掌柜,且住手!” 右手悬在头顶,终究没有落下。 牛二山作揖道:“樊掌柜可否放过此人?说到底,他们也曾帮过我,但也是我杀了他弟弟。一命抵一命,让我偿还他的命如何?” 樊掌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而杨大威更是诧异地睁眼看着他,满脸不可置信。 敌人为自己求情,这又是怎么回事。 樊掌柜问道:“当真?” 牛二山忽而跪下,道:“当真,还请樊掌柜手下留情。” 樊掌柜缓缓收回手,笑道:“你是胡公子的朋友,小姐曾吩咐,你们说的话,我都得听。既然你说放了他,那就放了吧,只要牛兄弟不介意就好。” 牛二山本来早就准备好措辞,甚至想一命抵一命的想法,都没有了用处。 见到杨大威还跪在那里,樊掌柜似乎不耐烦,喝道:“你还不走?是还有遗言?快走快走,我还得回去睡觉。” 杨大威再也感受不到那股压迫感,默默地站起来,左手握住受伤右手,缓步走向房门。 牛二山看着他的背影,道:“江湖本就如此,你我有恩怨,生死本怨不得旁人。我为报恩,杀了你弟。你为弟报仇,也是天经地义。等你伤好了,我等着你来找我。” 杨大威似乎没有听到,只是脚步终究停在了门外。 杨大威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声问道:“我弟临时前,可有说什么?” 牛二山沉默片刻,道:“他说,世道日衰,江湖凶险,又岂能由我。” 杨大威昂起头颅,任凭泪流满脸,默默离开樊楼。 樊掌柜长叹一声,道:“江湖凶险,岂能由我,果真是身不由己啊。” 正当牛二山要樊掌柜救命之恩时,忽而樊掌柜一拍大腿,匆匆站起来,急道: “糟糕,小姐交代我的事还没做,再不快点我就要被骂死了。” 临出门时,樊掌柜对愣在当场的牛二山道: “牛兄弟,你好点没?好了就来帮下忙?你也不想我挨骂的,对吧?” ——未完,待续—— () 第306章 将兵各斗 专心致志的人,无法感知身外之事。 正如在码头之内厮杀的四大门派,并没有感知到铁栏门外的兵马对峙,也没有感知到远处小山坡的两大少主相斗,更不用说可以感知到远在都城樊楼的那场无疾而终的暗杀。 此刻,在四大门派的眼里,只有眼前的敌人,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的敌人。 战斗至此,本来没有生死相向的四门弟子,也因为近在身旁的厮杀感染,因为弟兄同伴的无力死去,以至于杀红了眼杀麻了手,于是战斗演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但是,碧珍江依旧东流,对此置若罔闻。 滔滔的碧珍江水上,四大门主时而遥遥相对,时而轰然相撞,时而火团四射,竟比碧珍江水还要汹涌澎湃,还要壮阔激昂,还要让人心向往之。 江水之上,浓浓的火焰烟雾中,依稀可见四大门主的身影。 又一次激烈相碰之后,四大门主不约而同地以一艘船为落脚点依托,立于高耸的桅杆之上,手持兵刃迎风而立,遥遥地面向其余三人。 刀枪剑盾执于其手,赤热火焰覆盖于其体。 作为比长老修为层次更高一层的四大门主,他们遥遥站在江中之时,并没有像长老或者门下弟子一样惧怕水流。到了他们的这个层次修为,倘若不是玄气的相克压制太强,虽然有地域的影响,但也不会影响多少他们的发挥。 江中四艘船早已没有凭借,正在缓慢地向下游飘去。 四大门主也从码头的上游,随船而落转移到了下游。 此刻,烈刀门门门主杨烈左肩被利剑刺穿的伤口仍在流血,那是方才灼剑门门主水长雄和他互换而来的伤势。此刻,他也还能隐约看到水长雄右腿上被自己一刀所伤的痕迹,想来也不会支撑得太久。 自古江湖之上,刀剑从来是冤家。 习刀之人霸道迅猛,练剑之人飘逸出尘,若两者相遇,终究会相争一回。 杨烈伸手抹了一把伤口,指上沾满了血迹,他伸出舌头舔舔属于自己的鲜血,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右脚一踏桅杆,迎面挥刀向水长雄扑向。 水长雄被其所伤右腿,站立之势稍有影响,但仍不改他飘逸的风流之姿,一舞长剑飘摇而上,未曾有丝毫惧怕那把杀人无数的烈刀。 刀剑相撞,玄气相斗,漫天火焰落于江水,浓雾骤起挡住身影。 与两人针尖对麦芒的相斗不同,在他们不远处却是呈现出不一样的局面。 热枪门门主朱炯的黑铁长枪上,火之玄气萦绕于枪尖之上,已经刺出了千百枪,然而其身前的一面铁盾,除了多出无数的星火白印,并没有任何破损的迹象。 破不了铁盾,就没办法伤害到敌人。 燃盾门门主马熬山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枪尖,铁盾随之而舞动挡下攻击,甚至还有可以趁机一圈砸向那枪杆之上,使得朱炯无功而返。 挡得下长枪,至少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四大门主,两两相斗,一场惊天动地,一场沉默无声,在碧珍江上形成了迥异的画面。 可是,哪怕这里只有四人,却没有人敢靠近这个战场。 哪怕是四大门派的共十二长老,如今也只是在船只上不断地辗转厮杀,甚至距离两人越来越远。 十二大长老,皆是出于家,不过是因为当年实力所至,才被家排到四大门派罢了。他们既富有监管这些附属门派之责,也有相助他们壮大发展之任。 在他们之中,既然有同门之宜,所以并不会向四大门主一样,做到生死相向,充其量也不过是互相切磋罢了。就算有些人偶尔有仇怨,也许就会厮杀得激烈一些,但死亡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同门之宜让他们不会生死斗,但所处门派不同,导致的利益不同,也会让他们不会就此罢手。毕竟,如今彼此皆是属于不同门派,哪怕只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也不会轻易地认输。 因此,十二名长老捉对厮杀,其激烈程度虽稍有不足,但那些火之玄气爆发出来,依旧燃烧了不少的船只,以至于江上成为了火海一片。 而他们就在火海之中辗转腾挪,互相为了利益而争斗在一起。 但是,十二名长老没有生死相斗的欲望,不代表门下弟子不会出现死亡的情况。 在那宽阔的官道之上,庞大的仓库群落之中,无处不可见四大门派的弟子。 每个门派在这次争斗中,皆是派出了数百名的弟子参与其中,以至于这里成为了混战的战场。 在这里,既有热枪门和燃盾门两次被埋伏的仇恨,也有烈刀门和热枪门为了河鱼帮一站中死去同伴报仇的怨恨,更有亲眼看到彼此交好之人死于敌人手中的痛恨。 仇恨,最易起杀意。 这片曾经代表赵宋王朝繁荣的凤起码头,如今成了血流成河,尸体无数的乱葬之地。 至于这件事的主谋者和主事人,陷入在这人潮之中,也是处于想停却不能的状态。 胡实等四人,自从受到烈刀门门主一击之后,双膝受伤血流不断,实力大打折扣,只能强忍着疼痛进行战斗。虽然那些比自己弱小的弟子不足为惧,奈何其人数众多,再加上受伤,倒是逐渐陷入了重围之中。 而且,对方的两名少主,杨云天和朱秀儿却是没有多大任何伤势,所以胡虚等人除了应对那些时不时袭击而来的弟子,更多的是花不少精力去拦截他们,以免他们凭借实力虐杀其他弟子。 在这样的局面下,倒逐渐形成了胡虚和纪天合力为主杨云天,水月仙和马敦联手拦截去而复返的朱秀儿。 此等将对将,兵对兵,将兵各斗,无论哪方胜出,最后也只是惨胜。 烈刀门少主杨云天挥舞着长刀,联合门下五个得力的弟子,才堪堪挡下受伤的胡虚和纪天的攻击,否则只有他一人的话,哪怕他们两人受伤,最终还是会使得自己落败。更何况,在先前他也曾受到凌浪涯的一刀之击。 杨云天越战越心惊,对于眼前两人,再联想起已经失踪甚至死去的凌浪涯,对于他们的实力都感到强烈的震撼。他们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甚至比自己更小,但实力却和自己不相伯仲。 倘若到了凤梧祭典暗祭之中,那自己岂不是多了几个强劲对手,那自己的谋划岂不是要落空。 每每想到此处,杨云天就恨不得两人死于此地,所以他不时地唤来更多的弟子围剿二人。 正当杨云天要再呼唤弟子过来时,回头却瞥见在江边之中,事情起了巨大的变化。 两艘巨大的楼船,不知何时解开了绳揽,开始行驶于江上,缓慢地往下游而去。 烟火迷雾中,杨云天只看到它们要出航了,却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关押货物的那两艘船。 为了安全起见,再度挡下胡虚的攻击缝隙之时,杨云天连忙吩咐身旁的忠实三名弟子,让他们立刻去查看那些货物是否还在。 那三名弟子领命而去,在众多弟子的护送下,匆匆跑去目的地。 在码头下游,数条横跨碧珍江的铁链缓缓降下。 船闸,逐渐打开。 ——未完,待续—— () 第307章 我来帮你 碧珍江的江水犹如深山中的地热温泉,在彻骨寒夜里给人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 若是看到那些四处散落的尸体和血肉,也许就算此地再美好也不想有人再停留。 正如那得到杨云天暗中吩咐,要尽快去查看那些活物的弟子,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个让人恐惧的地方。 作为他们原来对手的胡虚,也看到他们三人脱离了战场,猜测到他们肯定听到了杨云天的吩咐,肯定要去做什么坏事,所以他想拦住他们时,却被杨云天率领其他弟子挡了下来。 奈何他和纪天如今双膝受伤,本就行动不便,而且灼剑门和燃盾门的弟子,本来在人数和实力上就稍逊烈刀门和灼剑门,虽然双方依旧在僵持,但胡虚一方也逐渐呈现出力有不逮的情况。 就像此刻,杨云天可以不断叫来弟子加入围攻胡虚等人的战场,而胡虚和纪天只能够咬牙苦苦支撑,却没有旁人来帮他们。 胡虚心中叹一声,那就放那三人走吧,也许会有人中途杀了他们,毁了杨云天的大事也不一定。 不过,那三人虽然脱离了战斗激烈的少主战场,哪怕想去往目的地,也得耗费不少心思,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皆因此时,在官道也好,在仓库群落也罢,都是四大门派的弟子在战斗。 哪怕这三人有心找地方躲藏潜行,只想顺顺利利地到达目的地,奈何终究会被其他的人发现。 如果是自己一方还好,甚至还会相助自己逃脱开来。如果恰好是敌人看到,那肯定毫不犹豫地扑了上来。 幸好三名弟子乃是杨云天的忠实手下,不仅深得少主的信任,修行也颇为高深,虽然不至于像少主一样达到致知界,但在最低层次的格物界中,也算是站在前列。 但常言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哪怕三名弟子不惧怕其他人来单打独斗,奈何除了门主之战和长老之战,弟子之中几乎就没有这样的场面出现。 当这三人中,其中一名修为颇高的烈刀门弟子在砍翻了四个人之后,终于被第五人一剑捅穿了腹部,就此倒地不起,生死不知。 而另外两名弟子则逐渐被敌人包围起来,少了一个人之后更是寸步难行。 两人逐渐走进仓库群落,却不得不因为道路狭窄而陷入包围圈,不禁生出无力的绝望,心想宁愿待在少主身边,也不想闯入这样的厮杀战场中。 正当两人眼前的六七把剑枪,皆是迎面而来之时,两人的绝望已经无以复加。 正当此时,一把长刀从天而降,只是三四下功夫就把眼前的敌人兵刃击退。 两人死里逃生,以为是同门跑来相救,发现却是一名身穿宽松烈刀门服饰的少年弟子。 两人久在杨云天身边,见过不少的弟子,虽然觉得他有些陌生,不过他既然救了自己的命,想来肯定不是敌人了。而且,烈刀门数千名弟子,不认识不相熟也是正常事。 果然,趁着敌人被避退的缝隙,那少年弟子道:“两位师兄,另一边活物的事情已经解决,我是派来帮你们的。” 那两名弟子大喜过望,死了一个人,又来一个帮手,这真是天大好事啊。其中一人,摸了一把脸上的麻子,喜道:“兄弟,莫非是那独眼人派你来的?” 少年弟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正是,事不宜迟,我们快去吧。你们在前带路,我来给你们殿后。”说罢,他手持长刀,背对两人,做出给他们防御后背的姿势。 没有了后顾之忧,两名弟子气势陡升,挥舞着长刀往目的地去。他们丝毫不顾及眼前敌人的生死,只顾埋头厮杀前冲,而身后的少年弟子却只是把敌人的兵器击飞而已。 三人成背对背的三角形之状进行突围,而在这狭窄的通道中又不能一时涌入太多敌人,以至于三人前进地愈发顺畅。 那少年弟子见逐渐没有多少敌人追上来,便转身和那两名弟子并肩前冲,看了一眼四周,不禁问道:“我一直待在独眼人身边,不知道那些活物现在何处?” 当先说话的麻脸弟子道:“兄弟,你也知道,我们把这些活物分成两处,一处杨少主看守,一处独眼人看守,本就是藏在两个相隔很远的仓库箱子中,就是为了怕被敌人发现。” 少年弟子随手砍翻一名敌人的兵器,继续道:“这我当然知道,而且那些货物都不在我们自家箱子,而是被调包到了其他船家所属的箱子,也是为了撇清关系嘛。少主这一招,可真是高招。” “嘿嘿。”麻脸弟子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这法子不是少主想出来的,是独眼人想出来的。我们当时就在少主房外,所以偷听到了。不过,这独眼人虽然让人觉得讨厌,但确实有那么几分本事。” 少年弟子抬头张望一下,疑惑道:“可是我们现在要跑出这些仓库了,那些活物莫非换了地方?” 麻脸弟子点头道:“兄弟,你猜得不错。不久前有一个航舶司官员在巡夜,恰好走到了那藏活物所在的箱子中,幸好被我们发现,还打断了他的双腿。但少主也觉得那里也危险了,所以就先把他们直接转移到船上了。” 少年弟子恍然大悟,遥遥看着正在江上缓缓前行的两艘船,问道:“该不会是那两艘正在开的楼船吧?” 此时,三人已经逐渐远离了仓库,看到了那江上数以千百计的船只,除了那些冒着火焰的小船只,除了被四大门主占据的一艘大船,还有两艘船不知为何开了出去。 麻脸弟子见到江边并没有多少敌人追来,不禁大松一口气,道:“那两艘船确实是我们烈刀门所属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少主才派我们前来查看。不过,我觉得少主也是过于谨慎了,那些活物明明就不在我们自家船上。” 一直未曾说话的那名弟子,忽而喊道:“快看,船闸开了!莫非是敌人找到那些活物,又转移到那两艘船上带走了?” 麻脸弟子急忙道:“糟糕,我们快走,别耽误了事。” 三人不再言语,在麻脸弟子的带领下,匆匆跑向目标所在的船只。 幸好在船只上大战的十二名长老,都没有把战火波及到他们所在的一边,否则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冒险上来查看。 麻脸弟子率先奔上一艘普通的大型客船,见到它依旧静静地停靠在江边时,大喜道:“幸好没事” 正当他要招呼身后两名同伴上船查看活物时,回头却发现那名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同伴不知为何倒在了地上。 麻脸弟子大吃一惊,诧异地看着那少年弟子,只见他提刀奔上来,低声道:“谢谢你们帮我。” 麻脸弟子刚起反抗念头,却已倒在了地上。 他至今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同伴会痛下杀手。 少年弟子走上这艘普通的大型客船,看着遥远江上的四艘船只纠缠在一起,而那两艘大型楼船也逐渐向它们靠近,远处船只蔓延的火焰燃烧起来,照亮了此地的夜空。 月色沉默,水浪如潮,厮杀如火,世人如蚁。 少年弟子站于船头,任凭江风吹动染血衣袍,感慨自语道: “终于,找到你们了啊。” ——未完,待续—— () 第308章 破船偷袭 赵宋王朝凤起码头之战,家附属四大门派参与其中,四大门主结下不解之仇,门中长老丧尽同门之谊,累计死伤弟子数百余,后引发四门迥异之归途,为家乱基之端。 ——胡不说·《浮华演义·凤起码头之战》 ……………………………………………………………… 有些人在眼皮底下,却没有被人发现。 凌浪涯站在船头,看到四处的战火,蓦然感受到一种疲惫感。 看着那些倒下的尸体,他其实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倘若那些孩童是一条人命,那这些弟子的性命就不是性命吗? 他想不明白,也不敢去想。 可是,当感受到碧珍江上尤其激烈的战火,凌浪涯蓦然又生出一种崇拜。如果要达到这种能力层次的修行,以人力撼动天地,自己还需要走多远呢? 小小的门派之主,就让他生出一种无力抗衡的感觉。那些高高在上的三道九流,其实力究竟又有多强大。 看来,自己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啊。 想到此处,凌浪涯不禁自嘲一下,如今在这紧急时刻,自己竟然还在胡思乱想,当真是可笑。 他不在犹豫,谨慎地走进了船舱之中,去找寻他想要找寻的人。 正当凌浪涯迈入船舱之时,碧珍江上的战火又有了新的变化。 一直在船只之间相互争斗的四大门派长老,虽然没有把战火弥漫到凌浪涯所在的船附近,但远处那些不断燃烧的船只,却告诉世人,这里依旧存在战火。 十二名长老皆是心中有底,知晓最后的胜负不在于他们,而在于江面之上的四人。所以,他们都有几分出工不出力的姿态,反而是时常抽空瞥一眼江上的战火。 当然,既然门主和诸多弟子在场,打还是要打的,只是打得怎么样罢了。 正当长老们处于互相切磋、不肯拼死相斗之时,江面之上的战火却骤然浓烈。 两艘巨大的楼船不知因何被解开了揽绳,向着四大门主的驾船飘去。 四大门主在开始之时,本来是每人占据了一艘船,后来多次碰撞相斗,不约而同地砍断了揽绳,虽然也曾彼此换了船只,但好歹有个地方停留。 这四艘船仿佛是他们的落脚点一样,不断跟随着他们的动作在江上漂浮,但由于他们的刻意控制,虽然也是缓缓地向下游飘去,然而并不比那两艘脱离停泊之处的船来得快。 忙于战斗的四人,在烈焰浓烟中,并没有看到两艘楼船撞过来,直到它们闯入了水火交替的烟雾之中,露出了巨大的轮廓,才发现那两艘船距离已经不远。 不过,他们也只是看到楼船身影,并没有看到就在楼船驶入烟雾中之前,有两道人影不约而同地从驾驶船只的舱门中,一跃跳入了碧珍江,转眼就消失在江面之上。 失去了驾驶的船只,漫无目的地往下游撞去。 正当此时,率先发现楼船身影的烈刀门门主杨烈,舍弃了脚下由于交战早已遍体鳞伤的船只,当先占据了其中一艘楼船。 紧随其后而来灼剑门门主水长雄,想要同样抢占这一完好楼船,却被杨烈的迅猛一刀避退,不得不重新返回自身的船只之上。 杨烈占据了好船,右手持刀,左手玄气一吐,一股强大的冲劲撞向了原来自己的船只。 那破损的船只骤然加速,被玄气之劲推向水长雄所在的船只。 水长雄深知如果被撞上,导致自身所在的船只入水,那么自己没有落脚之地,将会瞬间转入下风。 他不敢有任何怠慢,立于船头之上,双手持剑高举一头,玄气覆盖全身,当空划下一道数十丈剑芒。 剑芒落在破船之上,破船应声被劈开两半,分别从水长雄所在的船只两侧飘过。 然而,由于这一破船之举,以至于杨烈完全占据了那艘好楼船,有了更好的立足凭借,而其余三人脚下依旧不过是一艘小船而已。 杨烈大笑一声,趁着水长雄被破船阻挡之时,趁机打量了一番其他的战场。 对于长老的厮杀和场内弟子的厮杀,他并没有多在乎,而他在乎的是另外两个门主的战斗。 如今二对二的僵持,如果不打破这一局面,那么今夜尚不知纠缠到何时。 而且,当他看到热枪门门主朱炯一次次被燃盾门门主马熬山的铁盾所阻挡时,心中更是焦急了几分。 如果他不能拿下这场战争的胜利,那么他将不会得到家少主胡实的许诺和相助。 毕竟,胡实要相助他们的首要前提,就是能在今夜把灼剑门和燃盾打残,如此才能协助他们获得他们的产业。 杨烈心思急转之时,看到了另外一艘的楼船,忽而有了一个计谋。 此时的枪盾之争,已经处于白热化阶段。 马熬山手中的铁盾被赋予雄浑玄气的锋利枪尖所撞,虽然没有尚不至于破碎,但承受每次如此强烈的冲击,哪怕是擅长防守的他,也有些吃不消。 在四大门主之中,他因为善于防御,而不善于攻击,其实力本来就于其他三人相差一线,长久僵持之下,也是逐渐处于下风。 幸好,他是四大门主中防御最强之人。 不过,如今的马熬山单膝跪在船头,把铁盾举于头顶,挡住了朱炯从天而落的一枪。 枪剑撞到铁盾陡然下压,强劲的力道让他不得不侧着头颅,以肩卸力,而双眼只能看到脚下的船板。 马熬山陡然大喝一声,肩扛盾顶,猛然站了起来,铁盾弹开了枪尖。 正当此时,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而来。 由于马熬山方才的俯身抵挡,并没有看到远处而来之物,当他站起发现之时,已经为时已晚。 那一艘巨大的楼船,畅通无阻地撞翻他所在的小船。 小船陡然被翻,江水涌入船中。马熬山在落水之时,右手持盾,左手奋力一抓,恰好抓住了楼船的船弦。 忽而,一道巨大的刀芒铺天盖地而来。 悬在半空的马熬山无处可躲,只得匆忙举起铁盾一挡。 匆忙格挡,又如何挡住蓄谋已久的一击。 身在半空,又如何奋力挡住迅猛的刀芒。 只听一声巨响,那一面承受了数千次黑铁长枪攻击的铁盾,再也承受不住敌人蓄力一击,陡然断裂成了两半。 马熬山痛喊一声,右臂随铁盾断而断。 右臂与铁盾,落于江上,瞬间被淹没。 但他的左手依旧死死地攀住船舷。 杨烈立于楼船之上,看着脚下挣扎的马熬山,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以防御著称的燃盾门门主,伤在攻击最猛的烈刀门门主偷袭之下。 正当杨烈要给马熬山补上一刀之时,匆匆破开了另一艘楼船赶来的水长雄,携带着灼目的剑芒直指杨烈。 杨烈不敢轻视这奋力的一击,只好举刀格挡,而水长雄一触即走,返身奔到船舷处,弯腰一抓马熬山左手,竭力将其拽起来,半抱着他的身体转身飞跃到另一艘小船上。 朱炯落在杨烈身旁,和他并肩看着朱炯和马熬山落败而逃,也不去追击。 在他们看来,马熬山断臂,那么门主之战,胜负已定。 杨烈心中因为计谋得逞,不禁得意大笑,道:“我看你们还有什么把戏,能奈我何。” 正当此时,远处岸边忽然传来一阵异口同声之言: “丘家军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未完,待续—— () 第309章 谁敢来战 江岸之畔,三千兵马整齐列阵,军马无声而佩刀有光。 江面之上,四大门主诧异相视,刀枪剑盾火焰骤湮灭。 人生尴尬之一,莫过于口出狂言之时,被人以事实来打了自己一巴掌。 烈刀门门主杨烈方才的口出狂言,在丘家军三千兵马列阵于岸上之时,变成了一句废话。 杨烈诧异地看着那些兵马骤然出现在眼前,哪怕隔着众多船只,也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凛然杀气。 这种杀气,不是江湖上单打独斗的武夫杀气,而是战场厮杀而来的军士杀气。 尤其是领阵之人,其独立于江边,脸色肃穆,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勇。 那人骑白马,穿白甲,持白枪,正是丘家军少将军丘云。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丘家军会出现在此。 在片刻之前,他抢占了一艘楼船,而隔壁还有一艘楼船飘过来。发现马熬山抵挡着朱炯的黑铁长枪,恰好处于视线的盲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踪迹。 于是,他再度暗运玄气,以玄气冲撞船头,使得它于江上掉头,再度蛮横冲向水长雄,而他则趁着水长雄破开楼船之时,运气御劲,迫使脚下楼船向马熬山的小船冲撞而去。 当时马熬山正从半跪转为站立之势,弹开了朱炯的长枪,而朱炯见到杨烈驾船前来,猜到他心中所想,立刻返身跃回自己的小船,以免祸及到自己。 所以,当马熬山发现庞大的楼船之时,已经太迟了。 当他躲开以左手攀住楼船船弦时,杨烈早已蓄势待发,以强横的玄气冲击,使出了生平颇为强大的一击,直接破开了已经受到无数枪尖攻击的铁盾,甚至破了马熬山的防御,干净利落地把他的右臂砍下来。 可以说,这是合两大门主之力,才终于破开了四大门主中防御最强的烈刀门门主。 如果不是水长雄营救及时,以一剑击退了杨烈,也许马熬山就成了杨烈的刀下亡魂。 能够伤到马熬山,本来应当是杨烈战斗生涯中,颇为精彩的一战。 哪怕,这是以偷袭得来的。 可是,他的得意,他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一战,在三千丘家军到来之后,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此时,烈刀门和热枪门尚有数百名弟子在场,而且皆是修行者,更有两大门主和六大长老,却依旧起不了一点抗衡的心思。 赵宋王朝之人,可以不识居于庙堂权倾朝野的人臣,可是谁没听说过丘家军的名声。 丘家军,以一军之力,居于赵宋王朝东北,抗衡朱明王朝和李唐王朝,又岂是这些江湖人士可能比拟。 若以战力而言,杨烈等修行者的个体实力会比丘家军的兵士要强,甚至还比丘家军少主要强;但若要以团体战力而言,训练有素,于战场厮杀存活下来的丘家军,却不是烈刀门此等江湖门派可以真正抗衡。 哪怕是在场四门联合,上千人也抵不过丘家军的一次冲杀。 更何况,此时的三千丘家军,人数远胜数倍于四大门派。 更重要的是,相传能够进入丘家军的兵士,皆是修圣道的修行者。 修天道和修圣道,不过是人间两条大道而已。 孰强孰弱,也许得打过一场方见分晓。 当杨烈冷静下来,再度看到场内情景时,再也没有抗衡的心思。 就算他想继续打下去,他也不敢。 哪怕不说丘家军的实力,这里还是赵宋王朝的国土,还是丘家军的主场。 寻常江湖人士,如何敢战之,莫非是不想活了吧。 若想一人敌国,想想也就罢了吧。 此时,众多四门弟子已经逐渐停下了战斗,有些杀红眼没有停下的弟子,皆是被官差迅速直接抓捕,而十二名长老此时也看到眼前的场景,纷纷停下战斗,向自家门主所在之处掠去。 其他三门的长老尚好,唯有燃盾门长老看到马熬山断臂,就要奋不顾身地去找烈刀门拼命,倘若不是水长雄出手拦住,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燃盾门长老看向杨烈时,眼里所冒出的赤红血色和脸上的狰狞表情,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他,两大门派的仇恨已经结下了。 官道之上和仓库群落已经被丘家军所控制,那些弟子分为四大门派地站于官道两侧,而捕头展候率领着五百官差看守着他们。 此时的四大门派弟子,手无寸铁,垂手而立。 四大门主依旧在江船之上,十二长老依旧在其身边。倘若他们没有返回岸上,依旧有着逃脱的可能甚至还有反抗的机会。 当下的丘家军少将军丘云脸色严峻地看着船上的十六人,也知晓他们心中的想法,不过是想凭借强大的个体实力,给丘家军一点下马威,使得事后算账之时没有那么疼痛罢了。 见他们依旧不曾空,丘云冷笑一声,右手一举,手中白色银枪骤然前身。 三千将士,猛然拔出腰间佩刀,高举于头,朗声大喝: “若不束手就擒,谁敢来战!” 一连三喝,气势如洪,只等令下,蓄势待发。 喝声如雷,直灌入耳,心神震撼。 灼剑门在水长雄的带领下,率先往江岸上去,而马熬山也在长老的搀扶下跟随而上,最后热枪门门主朱灼知道事已不可为,向杨烈一拱手,也跟随而去。 三大门派,皆以在丘家军掌控之下,唯有烈刀门门主不为所动。 杨烈看着三千长刀,竟有几分和自家弟子训练时相似,只是此杀意和实力,却远非门下弟子可比,哪怕他再心有不甘,也只好认栽了。 杨烈将九环大刀扛于肩上,道:“走吧。让我们看看丘家军的威风。” 三大长老相视一眼,皆是感觉到杨烈一言之下所藏的怒火,真怕这喜怒无常的门主发起疯来就要挑战丘家军,以至于让烈刀门惹来覆灭之祸。 四大门主十二长老好歹也是在都城有身份之人,虽然此刻慑于丘家军的威风,但在自家弟子前也不好表现得过于卑微。 哪怕他们今夜闯下了大祸,也不认为丘家军敢拿自己怎么让。 毕竟,在四大门派身后,可是堂堂三教九流之一的家。 有道是打狗也得看主人脸,四大门派附属于家,又何尝不是为了找个大靠山,以防危险之时能够躲避一二。 而危险之时,也莫过于此刻。 他们重返岸上,却不约而同地在丘云身前五丈远停下。 丘云放下长枪,朗声道:“四大门主好雅兴,竟然在深夜还不入睡。” 杨烈大笑一声,道:“丘少将军也好兴致,竟然深夜来码头巡视。” 丘云道:“身为朝中将,自当守我朝安宁。我深夜来此,也多亏了杨门主的弟子。” 一言既出,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个人。 那人左肩低垂,右腿染血,双拳紧握,垂头丧气,难以言表。 ——未完,待续—— () 第310章 救兵在哪 苍穹冷月和地上江水共映,让浓墨的夜色有了几分情意。 朝廷军马与江湖帮派对峙,让宁静的码头有了几分杀意。 当少将军和烈刀门杨烈同时把目光落在那官道边缘的杨云天时,眼里都闪过复杂的表情。 杨烈愤怒的是,杨云天说好的早已做好一切谋划,却没有料到丘家军的到来,以至于自己伤了马熬山,依旧是功亏一篑。而且,他总觉得杨云天有事隐瞒,并非是简单地为了对付那几个难缠的小子。 至于丘云眼里的表情更是复杂,皆因他如今已知晓所有事都是因为杨云天而起。 这段时间,他皆是忙于祭典的巡防之事,更听说有歹徒混进了都城,试图在祭典上闹事。可是,哪怕他加强了几次巡防,依旧没有发现那些神秘的歹徒,更不知道那传信之人究竟是谁。 虽然他经常可以从兵士老张口中,得知展候和凌浪涯等人为了救失踪孩童的动静和事情,但这种江湖门派的争斗,并不需要他这个朝廷大将出面,也不适合出面,只好由着展候带着官差四处忙碌,而自己则把他的巡防之责也揽到身上。 直到傍晚之时,一直跟在他身边忙碌的水月仙,和他说起今夜谋划之事,丘云才感觉到事情超出了他们的控制。 当时,无论是凌浪涯等人闯入江渡小镇,夜探烈刀门,乃至于在河鱼帮大战,他都未曾觉得自己需要出手。直到听闻四大门派都参与其中,这种上千人的战斗肯定会对民生和百姓造成巨大的影响。 所以,在凌浪涯通过水月仙之口,希望他可以相助出面在最后局面不可收拾之时,进来控制局面,以免事情闹得更大,而丘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丘云不仅答应了,还带来了三千兵马。 可是,丘云也有自己的顾虑,哪怕他今天以少将军的身份出面,暂时也不能奈何得了四大门派。 皆因四大门派身后的家,如今正是凤梧祭典的参与举办者之一,可以说是赵宋王朝和家各为所谋,共同举办的祭典。 且不说如今明祭之上,已经有家的八大长老露面,届时到了生死一线的暗祭之上,无论是参加的修行者或者是丘家军兵马,都离不开家的相助。 如果没有家的鼎力支持,赵宋官家绝对不敢图谋如此巨大,以至于让一些丘家军离开东北边境前线,以护送祭典的名义归来。 倘若因为四大门派之事,惹恼了家,导致赵宋和家之间生出缝隙,最后影响了双方所谋之事,哪怕丘云是丘家军之人,丘大元帅之子,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虽然杨烈没有没有像丘云思虑得如何深,但也知道身后的家乃是一座庞然大悟,就算丘云想要对他动手,也得考虑一下家的感受。 于是,双方忽而沉默无语,只是一直在对峙。 杨烈是等丘云先开口,最好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那事情也算可以收场。 丘云是在等一个人,希望他能像承诺所说那样,给自己带来有力证据。 而那被两人注视的烈刀门少主杨云天,此时却是垂头丧气。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救兵一个都没有出现。 热枪门算是同流合污的帮手,那自然不算是救兵,只能相当于是被杨云天拖下水的罢了。 杨云天偷偷打量着四周,他只看到了两名身穿官服的官员,偷偷地站在了不远处,可是没有看到那个和他并称都城四公子之人。 趁着双方对峙之时,杨云天终于忍耐不住,碰了他身旁的弟子一把,让他传话给那两个身穿官服,为何不见另一个人来。 那弟子只得听命传话过去,而那两名官员一听,其中一人狠狠地瞪了杨云天一眼,不甘心地回复他。 那些传话的弟子一个个把话传过来,而当杨云天听到之后却是大吃一惊。 原来,就在不久之前,正当两名官员和秦相之子秦琅对峙时,丘云带着兵马及时赶来,震慑住了三人。 虽然秦琅不服气,想要借助其父的威势恐吓丘云,然而丘云只是冷冷的一句。 “没有任何官职之人,不过粗鲁民夫,有何资格和他堂堂赵宋少将军说话。” 秦琅当场气得要吐血,可是自己确实是凭借其父声名而去作威作福,并没有实质性的官身。虽然府衙大人和航舶司陈大人慑于其父的声望,而不得不屈服于自己,但不代表其父乃是庙堂首屈一指的大元帅之子也会怕了他。 比父辈,秦琅和丘云可以斗一个旗鼓相当;但是比自身实力声望,秦琅却远远不及丘云,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三千兵马。 所以,秦琅在被丘云一言而气之后,知晓自己再也不能阻止今夜之事,便率先头也不回地离去。 当两名朝廷命官也想离去之时,却被丘云喝令而止,不得不跟上来擒获歹徒。 两人心中也是悔恨不已,不仅没有攀上大树,反而有可能惹恼了势力更加庞大的人物。 一想到此,两人都不禁为自己的前途担忧起来。 所以,当他们看着杨云天之时,心里也是充满了怨恨。 而杨云天得知此事之后,也只能摇头叹息。 可是,他还是想不明白,虽然秦琅和可以被丘云带兵吓跑,但那个举足轻重的家少主胡实,为何直到现在依旧不出现。 现在双方对峙,不正是这位少主最佳的出场时机吗? 可是,为何等了许久,依旧不见一个他所期待的救兵。 正当杨云天百思不得其解时,场上的局面终于有了变化。 杨烈也在久等胡实不出现之后,却是猜测他不想和丘家军撕破脸皮,所以应该不会出现了。 他不得不率先出口,稍微地低头。 杨烈道:“既然丘将军在此巡夜,我等也就不再打扰了,不如双方就此别过如何?” 丘云深知此事虽然闹得很大,但双方皆是有所顾忌,依旧不能撕破脸面,可是他等待的人依旧未曾出现,只好道:“四大门派深夜在我朝官方管制的凤起码头,恐怕也得给我一个交代吧?不然我明天可不知如何向官家解释。” 杨烈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不如少主就说,我四大门派为了保护祭典安全,于是选择在码头训练弟子,只是不小心没有控制好弟子出手力度,以至于损坏了不少码头货物。” 丘云道:“既然有所损坏,不知明天那些船家找上门来,该如何处置呢?” 杨烈一挥手,道:“这算什么大事,我们四大门派承担所有损失费用就好了,还请少将军不要记挂此事了。” 其余三大门主相视一眼,皆是沉默不语。 正当此时,四大门主身后传来一句冰冷的话语。 “那拐卖孩童之事,又如何算呢?” ——未完,待续—— () 第311章 我相信你 一声冷问,竟比凶猛拍岸的江水还要惊人。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江上停留的船只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名上半身赤裸的少年,背着一个昏迷的枯瘦孩童,缓步走到船头,踏上岸边。 那些见过这名少年的人,皆是露出疑惑神色,他不是被烈刀门大长老一掌击落水中,重伤而死了吗?为何还会从船上出来。 那些没有见过这名少年的人,究竟是谁给了他的勇气,竟然在四大门主和三千丘家军前,说出这样质问的话。 “那拐卖孩童之事,又如何算呢。”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 江湖有江湖的道义,哪怕彼此生死厮杀,绝不欺凌手无寸铁的百姓,此乃是混江湖的底线。 就算有些丧心病狂之徒,可以痛下狠手欺凌寻常百姓,不仅官府知道会会派兵抓捕,而且江湖众人也会视为不耻,甚至要出手制止。 行侠仗义,惩奸罚恶,永远是行走江湖的道义之一。 哪怕有人心生这样的歹念,也不敢公诸于世,只会选择偷偷摸摸地行事,以求尽可能少人知道。 如今这少年问出了这一句,哪里有人敢真的会承认,且不说三千军马在,仅仅是嫉恶如仇的捕头展候确认了,也会追其千万里,也得让他束手归案。 而且这些并非是寻常百姓,还是属于孩童,倘若真的参与此事,那么罪名只会更大。 伤害老弱妇孺,更是让世人所不耻。 背着孩童往丘家军走的少年,在经过烈刀门门主身旁时,回头看了他一眼。 杨烈却是感觉到一片诧异,不知道这少年为何如此冰冷地盯着他。 倒是他身旁的烈刀门大长老,愤怒和恐惧交杂,不知道该如何向门主解释。毕竟,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拐卖孩童之事,可是杨云天当时却主张不把这件事告诉门主。 现在,这件事被捅了出来,如今被瞒着的杨烈也知晓了,那他的怒火,该有多盛,恐怕没有人愿意承受吧。 官道之旁的杨云天,此刻不仅是垂头丧气,而且是吓得脸无血色,当时他想着自己肯定能顺利将孩童运出去,所以并没有告诉这个生平喜怒无常,但从不对寻常百姓动手的门主,以免引起他的愤怒。 哪怕他再喜怒无常,也有着不愿意触碰的江湖底线。 杨云天紧紧盯着那个依旧走到丘家军中的少年,感觉到一股愤怒之时,更有一丝恐惧感。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名少年的身上,那个名叫凌浪涯的少年。 当凌浪涯来到丘云身旁时,胡虚和纪天在都城官差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见到他安然无恙,皆是松了一口气,可是三人看到彼此身上的伤口,皆是感到一股愤懑。 水月仙和马敦也在弟子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只是水月仙站在丘云的另一侧,只是凝神看着少将军,眼里露出一丝异样的情思。当马敦发现自己父亲竟然断臂之时,顾不得弟子的搀扶,半瘸半跑地跑到马熬山身边,竟忍不住落下了男儿泪。 凌浪涯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便来到已经下马的丘云和赶来的展候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把藏匿孩童的地址告诉他们。 丘云和展候大喜,连忙按着凌浪涯所指,派出数十名兵士和上百官差,到他所发现的地方去寻找孩童。 看着众人去寻找孩童,凌浪涯目光沉稳,他此刻知晓,这件事终于尘埃落定了。 不久前的谋划,他冒着生命的危险,被烈刀门大长老一掌击落江中,然后潜江而离开战场,潜伏在阴暗中寻找孩童。 一开始是在仓库群落中,击退了独目麻衣人,让其知道大势已去选择逃离战场,接着在航舶司官员白胖子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半的失踪孩童。继而又重入江中,潜行游到航舶司,遇到了航舶司官员骆老大,两人一起去开船闸。 当开了船闸之后,骆老大和白胖子按照他的吩咐,偷偷潜行到烈刀门所属的船只中,把两艘楼船开了出去,并且在开到一半时跳江而逃。 不过,他并没有想到这会被杨烈率先发现,并且借助其伤了马熬山。 开船闸,开楼船,其实都是凌浪涯制造的幌子。 当他看到烈刀门藏匿孩童的仓库,并不是自家的仓库,而是和别的船家仓库调换之后,就猜到了另一半的孩童肯定不在烈刀门的船上。 所以,他只好想出此计,让杨云天以为孩童已经被救走,并且心急火燎地派人去查看。 果然,当时焦躁的杨云天看到船开,并没有深入思考太多,只是以为自己的事情破败了,立刻就派人去查看。 当凌浪涯跟随那两名弟子时,在他们的带领下终于找到失踪孩童时,这件事已经走向了他所期望的方向。 他脱下了那身丑陋的烈刀门服饰,赤裸着上半身,走出了船舱中。 凌浪涯永远忘不了,当他打开舱门,看到船舱底部的那一眼。 在他的四周,密密麻麻地摆满了粗壮的油桶。每个油桶都没有藏油,而是放置着一个小孩。 小孩蹲在油桶里,油桶上盖有木板,木板上露出头颅。 他们本该有着自己的美好年华,而不该被人当做货物贩卖。 凌浪涯打开舱门之后,进入舱底之后,和想象中的一样,那些孩童皆是被烈刀门的药物昏迷了,想来也是怕他们吵闹。 就在凌浪涯潸然泪下之时,眼前不远处的一个木桶上,一个孩童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那道身影,仿佛在梦呓一般,道: “小哥哥,你终于来接我了,我等你好久了。” 凌浪涯再也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率先把那孩童从木桶中救出来。 那孩童趴在他的背上,由于药物的影响依旧是处于半昏迷状态,犹如在梦中喃喃自语一般。 “我才不怕他们,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凌浪涯忍住心中难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的。” “因为,你答应过我的。” 孩童手里的铃铛,随着凌浪涯的脚步起伏,忽而叮当作响。 凌浪涯背着小苗儿,走出了船舱,犹如从炼狱重返人间。 当众人皆是诧异凌浪涯之举时,当他们看到兵士和官差都背着孩童回来时,当他们看到那些孩童依旧昏迷不醒时,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可是,面对此情此景,没有人敢承认,这件事是他们做的。 杨云天骤然跌倒在地上,脸如死灰。 凌浪涯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蓦然地看着碧珍江。 船只燃烧,如盛世烟花。 江水悠悠,依旧不闻世事。 在碧珍江的下游之处,正有一叶小舟随波飘荡。 舟上之人,遥遥地看着那片江上火海,直到黎明将至,烟花湮灭。 ——未完,待续—— () 第312章 藏不住的 今夜的月色有点冷,冷冷地照着黑色的大地; 此时的江水有些暖,暖暖地流过染血的码头。 在碧珍江的下游,漂浮着一叶小舟,舟山坐着三人。 一名侍女,一名农夫,一名糟乞丐。 三人在舟中温酒观景,偶尔看看天上的月江上的水,但更多时候是看着不远处的上游,那码头上盛开的烟火。 他们很早就来了,在凌浪涯潜入航舶司之后不久,就已经在此等待。 所以,他们能够感知到往常热闹的码头,今夜变得异常的热闹。 无论是一开始,码头上传来的依稀的打斗声,到船上爆发出的十多团火焰,再到江面上盛开的火焰烟花,最后听到马蹄闯入码头,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过,三人在舟山的反应却是各异。 侍女总是沉默地温酒,温酒之后主动倒给糟乞丐和农夫,而两人也忘掉她的身份其实比二人更尊贵,毫不客气地捧起酒杯。 两人只看到温好的酒,并没有看到倒酒的侍女,偶尔出神沉思的模样。 他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尤其是那名农夫,更是在感受到码头传来的不同动静,变得更加紧张。 尤其是江上火海浓烈之时,农夫已经忍不住想要离开船舱站在码头,想要动身前往码头,却被糟乞丐拦住了。 农夫只好再坐下来,想要再喝一杯酒,却发现酒杯被紧张的自己捏碎了。 糟乞丐重新给他找来一个新酒杯,笑道:“你就放心吧,那几个小家伙肯定可以救出那些孩童的,也可以救出你家闺女。” 农夫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方道:“紧张自己女儿,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糟乞丐点头道:“那倒也是,等你女儿长大了,也许可以考虑一些那几个小家伙。” 农夫没有搭理他的话,反而对船舱内的侍女道:“少主,今夜真的不需要我们出手?” 那侍女视线离开酒壶,抬头看向农夫时,眼角有一颗嫣红的泪痣。 侍女柔声道:“今夜参与的势力太多了,倘若我们出手,恐怕会被人发现。你也知晓,我墨家一直多奉行低调行事,目前还不能让太多人知晓我们在。” 糟乞丐也对农夫道:“我们一直跟在那几个小家伙身边,知晓他们的能耐,所以这回就相信他们吧。而且,参与这件事的,除了四大门派,还有家和杂家,更有朝廷的捕快和丘家军。多方势力的出现,倘若我们再插一脚,也许就会被那几个聪明的小家伙发现了,这样我们可就没办法白吃白喝了。” 农夫想了想,只好返回船舱内,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在这下游守着吧。倘若敢有一艘船行下来,我便让它们停在此处。” 似乎是说到就要做到一般,当三人遥遥看到船闸打开之时,农夫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衣,就等着船只的出现。 不过,他们依稀只能看到船只的身影,却不见一艘船飘下来。 直到军马入码头,烟火逐渐湮灭,三人才知晓,大局已定。 农夫几乎等了一夜,可是都没有自己出手的机会,只好感慨一声,重新脱下那身紧俏的黑衣,道:“糟老头子,你这身黑袍可真够小的。” 糟乞丐嘿嘿一笑,忽而伸手拍了拍农夫鼓起来的小肚子,道:“那是证明我的身材好,你看你一个农夫,倒吃得跟个胖官员一样,早就该学学点酥娘去瘦身了。” 农夫一挥手推开他想要继续占便宜的毛躁的手,笑骂道:“我又不是那等俊俏女子,要那么瘦有何用。” 糟乞丐疑惑道:“难道你不觉得,身材瘦一些,装起大侠之时,那风过黑袍,似乎显得更帅气一些?” 农夫低头想了想,想到在河鱼帮那夜装大侠时的情景,点点头,勉强算是认可糟乞丐的话。 倒是一直有些愁思的侍女,听到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玩笑话,蓦然地笑了起来。 糟乞丐道:“你看,少主也认为我说得有理。不然也不会笑出来,肯定会相今夜一样愁眉苦脸的。” 侍女这才察觉到糟乞丐也在逗自己开心,可是她连自己今夜的失态都没有察觉道,只好笑道:“你们二人就把火烧到我身上了,快把最近的打探到的消息告诉我吧。” 乞丐与农夫闻之,脸色也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糟乞丐道:“当时,得知杂家的小丫头就在樊楼后,我曾偷偷她传信。果然和我们猜测的一样,她和胡虚有所关系,却不是和凌浪涯有所关系。” 农夫道:“那个一直和我们在一旁吃饭的小丫头,叫做菜包子,她便是吕缈影的小丫头。她和那兵士老张一样,专门负责给主子传话的。想来,也是杂家觉得不方便出面。” 侍女沉吟片刻后,道:“这次杂家大小姐终究忍不住出面,和家的胡实对峙,想来也会结下了一个梁子了。只是,你们觉得她为何要如此做呢?” 农夫道:“杂家和家,本来就是死对头,这次破天荒的合作,而且还和赵宋朝廷联手举办祭典,这样算起来就像三方合作了。我想,肯定图谋的就是暗祭之事。” 糟乞丐喝了杯酒,道:“至于好好合作的双方,两个少主却偏偏打起来呀,我想只有一个原因。” 侍女疑惑道:“什么原因?” 糟乞丐大笑一声,道:“并无其他,唯爱而已。我猜那小丫头和胡虚小子,肯定是很早之前就认识了,所以才会出面帮他。至于两人的关系,不是青梅竹马,就是看对眼了。这种事呀,某些人最知晓了,毕竟也是有家室的人嘛。” 农夫想了想,道:“想来也只有这样的原因了。毕竟呀,爱是藏不住的。” 侍女听到此处,不由得怔了一下,并没有听到糟乞丐后面的揶揄之语,反而是莫名地想起了一个人。 那人曾在小巷中,替她拦住了登徒浪子。 而她说,英雄救美这等把戏,见得多了。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露出一丝浅笑,直让糟乞丐和农夫都是诧异一片。 待得她发现自己的失态时,方回过神来,不给二人嘲笑自己的机会,自顾自地跑到船头上,任凭江风掠过衣裳。 恰在此时,烟花早灭,马蹄声远,码头重归宁静。 黑夜即将逝去,黎明已经到来,新的阳光重返大地。 依旧流逝而去的江水,带走了今夜发生在这里的所有故事。 可是,似乎并没有带走,某些生出的情思。 遥遥的江岸边,一人坐在一块巨石之上,身旁放着一把钝厚巨剑,一直看着随波逐流的小舟。 直到小舟远去,他依旧未曾离去。 ——未完,待续—— () 第313章 黎明已至 枯枝叶底待欣阳,终是情开暗透芳。日月精华叶底藏,静心洗浴不张扬。悄融四海千河色,暗润千年四季香。窗外闲风随冷暖,壶中清友自芬芳。 ——胡不说?《过客传·茶徒》 ……………………………………………………………… 冷月已经悄然入眠,躲在低垂的天幕之后; 江水依旧奔流不息,带走所有的动人故事。 折腾了一晚的凤起码头,重新归于宁静,于黎明前的黑暗中沉睡。 除了那些破损的大小船只,还有毁掉的仓库箱子,被洗刷干净的官道之路,见证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当然,见证这一切的,还有坐在航舶司门口的几人。 凌浪涯和胡虚躺在航舶司门口的台阶之上,仰头看着天上逐渐消失的残月;纪天靠在门口的石柱旁,轻手轻脚地处理身上的伤口;丘云坐在另一根石柱旁,甲胄依旧在身,白银枪搁置在脚下平躺,而那匹白马则在不远处守候。 展候带领着丘家军将士和都城官差,正在四处忙碌处理码头的事,无论是统计码头的损失还是扑灭船只的火焰,早已忙得来不及休息。 至于水月仙和马敦,则在不久前跟随灼剑门和燃盾门,早已返回了门派之中。而烈刀门和热枪门,最终也是不甘心地离去。 当时,当凌浪涯找到了藏匿孩童的地址,兵士官差把孩童全都找出来之后,就证明了这件事的主动权已经完全不在四大门派手中。 倘若他们真的要反抗,丘云完全可以给他们冠上一个盗窃孩童之名,全部抓捕回去审讯。 丘云不会这样做,目前也不能这样做。 所以,可谓是兵賊双方,由于自身的利益,倒是陷入了诡异的谈判阶段。 也许,就像是以前很多次一样,是朝廷和江湖的谈判。 烈刀门门主杨烈虽然被瞒着鼓中,但也猜测出这件事和烈刀门有关,不然杨云天也不会不遗余力地参与这件事。能够当上门主的他,也并非完全是凭借修为,看到证据在别人手中,又怎会不一目了然。 但是,杨烈终究还是表现出了他身为一派门主的风范,哪怕是猜测到此事,也一口咬定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不过愿意和朝廷协商,解决凤起码头之事。 最后,在丘云的建议下,每人各打五十大板,由朝廷统计处码头所有的损失,包括船只和仓库的维修,对船家的赔偿,对航舶司的赔偿等等,皆是由四大门派进行平摊支付费用,而朝廷则负责安抚明天发现这里异状的船家,并且以盗贼闯入码头的理由安抚民众。 四大门派今夜不仅死伤了不少弟子,最后还落得一个事后赔偿的下场,更是结下了不可解的仇怨。尤其是马熬上的断臂之仇,可谓是铁板钉钉地刻在了烈刀门的身上。 然而四大门派虽是江湖众人,但做出了此等损害朝廷和百姓之事,也只好把恶果吞下。倘若当时不想赔偿损失,那完全可以找个无人的荒山野岭进行打杀,压根就不会有赔偿这种事情出现。 四大门派心中肚明,丘云没有把他们全部抓捕回去,也是顾虑家和朝廷的祭典之事,想要尽量把此事压下去,但这件事的恶果,也只能由他们承担。 商讨完毕之后,四大门派便各自拍了弟子去收拾处理死去弟子的尸体,而那些受伤的弟子也都集中起来,都来不及包扎就跟随离去。 受伤的人,尚能医治好,但死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 至于如何面对这些死去的弟子,如何给予这些弟子家属进行赔偿,江湖中也有自己的法子和处理方式,这就不是丘云等人能够插手参与的了。 百姓尚有朝廷照顾,江湖人命从不值钱。 其间几许唏嘘事,纵是生死也淡然。 当四大门派率领门下弟子离去时,喧嚣的码头也都逐渐沉默,只剩下凌浪涯等人依旧在等待官兵统计好数据再离开。 本来这里的陈大人和府衙大人,也借口说身体不适,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展候之后,便立刻地赶回去。 众人或坐或躺地歇息着,心中都是百感交杂。 凌浪涯在检查胡虚和纪天的伤势,发现两人身上皆是有伤,但并足以致命,只需要修养几天就会好起来,终于放心下来。 自从当时舍弃来两人,凌浪涯选择冒死入江,心中一直担忧的就是倘若援助无法到来,那么胡虚和纪天就会陷入死地。幸好,不止援兵及时赶来,而胡虚和纪天也没有事。 正当四人休息之时,航舶司内走出两人,正是其内的官员骆老大和白胖子。两人在安置好受伤的许老三之后,煮了一壶热茶拿了出来给众人解乏,接着又开课跑回了司内,不敢和这些大人物处在一起。 丘云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想起刚才凌浪涯简单地叙说事情的经过,不禁多了几分思量。 当他得知凌浪涯竟然可以说服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官员,在打开船闸吸引杨云天的注意,再拼死去把楼船开到江中,引起他的猜忌,最后自己尾随而上找出藏匿小孩的弟子时,不禁为他的智谋所折服。 这三件事中,虽然看起来都是小事,但哪怕有一件不成功,狡猾的杨云天都不会露出马脚。更何况,那两名小官员都没有任何修为,冒着生死去开楼船,倘若当时再开得远一点,进入了四大门主的攻击范围,恐怕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且,丘云从他们口中得知,在今夜开船闸放行的文书中,所放行的船只并不是烈刀门所属,而是别的船家的。虽然他们在收到钱财贿赂时,已经猜到是烈刀门,但也没有落在纸面上的证据。再加上藏匿孩童的地方也不是烈刀门的仓库,如此一来烈刀门就把事情甩的一干二净。 没有任何的实际性证据,可以证明此事是烈刀门所为,这也是丘云愿意放他们离开的原因之一。 杨云天哪怕把孩童带到了码头,也不愿意冒着危险放在自家船只上,此等心思也可谓是毒辣。而凌浪涯能够从中看破,此等机智和计谋也是不遑多让。 想想这段时间来,以失踪孩童为起点的交锋,虽然颇有波折,双方虽然看似打成平手,但凌浪涯如今似乎稍胜一筹。 正当丘云在思索此事来龙去脉之时,忽而回过神来,发现凌浪涯三人对他打了一声招呼,竟要向码头去看风景。 胡虚和纪天分别站在凌浪涯左右,三人搀扶着往前走,发现丘云注意之后,言及要到岸边吹吹风。丘云闻之,也帮忙搀扶二人,连忙跟随了上去。 四人互相搀扶着来到江岸边,只见没有烟花之后,远处一片黑暗,唯有江水奔流的声音传来。 黑暗在前,江水拍岸,江风猎猎,四人并肩,面江而立,沉默不语。 纪天忽而叹了口气,道:“好黑啊,什么都看不到。” 凌浪涯停顿了一下,道:“也不是啊,天亮了就会很美!” 恰在此时,黎明已尽,一缕阳光现于世间。 漫长的黑夜已经过去,唯美的白昼已经到来。 四人不约而同想起,还有一件大事,也将要到来。 ——未完,待续—— () 第314章 听说了吗 对有些人来说,夜晚是很短暂的一夜,也许不过是夜里翻了几个身,做了一个重返年少的旧梦。 对有些人来说,夜晚是很漫长的一晚,除了多次在在生死边缘徘徊,不知是否能再见翌日阳光。 当晨光照着碧珍江时,泛起点点磷光的江水,仿佛是铺开在大地上的镶金嵌银的巨幅毛毯,于凤起码头旁绘出一幅画卷。 许多以渡船为生的船家,以运货为计的百姓,自看到昨夜自村落而过的数百人,猜想到码头发生了大事。直到艰难地度过一夜之后,那些马蹄声逐渐远去,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家门,看看自己谋生的家当是否还在。 不过,当那些船家到了码头时,却看到了和以往不一样的场景。 往常横跨官道的铁栏门,在昨夜竟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数块高耸的木板,挡住了进出的去路,而木板上贴着一招红纸黑字的告示,而且门外站着四名都城的官差。 这些船家生活低下,哪里又认得了几个大字,只好央求着官差告知是何事。直到官差把事情大意说了一下,众人才哗然一片,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无论是告示还是官差所言,其实都只有一件事。由于昨夜有一大批盗贼想要偷取凤起码头的货物,在都城捕快和官差的努力下,对他们进行了抓捕围剿。由于盗贼太多,并且在反抗途中毁坏了不少仓库。最后,盗贼终于被抓住了,如今为了保证船家百姓安全,朝廷特意将其封闭三天,直到将其维修好才再度开放。 当船家百姓听到此处时,心里无不痛恨那些盗贼,可是又焦急不已,毕竟码头是他们谋生之地,倘若今天不干活,那明天也许就饿死了。当下,便有不少的船家在不断起哄,言道官府一定要给他们一些交代。 正当他们起哄正烈时,都城展候捕头亲自出面,安抚了那些出言不逊的船家,再抛给了大家一个定心丸。 凡是在凤起码头有所损失的船家,无论是船只还是货物,都可以获得朝廷的全部补偿,而且还可以再补贴三天的工钱和所有的误工费用。 听完展候的解释,船家百姓的态度骤然大变,再也不是起哄而是拍掌庆祝。 在他们看来,就算有所损失了,但有补偿也是无妨的。更重要的是,这三天不用干活,还可以拿到工钱,那岂不是美哉美哉。 听说,今天还是祭典的最后一关,明天还是祭典的最终关。 如今有了这三天空闲的时间,他们这些常年无休的百姓,也可以去凑一回热闹了。 当下,他们在得到展候的再次肯定答复之后,就再也没有喧嚣折腾的心思,反而是一股脑儿地离开,都往都城内祭典广场的方向逃跑, 只有寥寥无几的担心自己船只和货物的船家,依旧停留在原地甚至想进内查探,可是无一例外都被站在四周守卫的官差拦了下来。 既然事不可为,这些老百姓也就逐渐没有了想法,再想到既然朝廷都答应会补偿,那还能跑了不成,于是也就慢慢地散去了。 毕竟,有钱赚,还不用干活,这么好的美事,可不是经常能碰到的。 至于朝廷补偿的这一大笔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从来不会去想这个问题,也不会在意这个问题。 对于他们而言,有钱补偿进口袋,管它从哪里来的呢。 当那些船家纷纷散去之时,展候立刻命令几名官差分赴四大门派,立刻催他们去把补偿交出来。 不过,这一次哪怕是四大门派,平时都是财出气大的绝色,如今面对维修船只,重修仓库这样的巨额费用,也不得不从身上狠狠地搁一块肉下来。 在有人去催补偿款之时,而那些准备等补偿的船家,早已往祭典广场跑去。 如今的祭典广场,早已人满为患,再加上整个村落的船家奔涌而来,更是显得愈发拥挤。更重要的,当其他人从船家口中得知昨夜凤起码头之事时,都是传得越来越诡异。 在祭典开始前,他们听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听说了吗?” “听说了吗?昨夜有数百人的盗贼去码头捣乱了,结果被官府的人抓住了。” “不会吧,我听说的可是官府在那里运输一些战争物资,所以把码头封闭了。” “听说了吗?昨夜有很多传中的厉害江湖高手在码头聚会,还让官府的人去保护呢。” “你脑子有病吧?既然是江湖高手,哪里还需要官府去保护,他们去保护官府还差不多。” “你知道昨晚码头发生了什么事吗?听说好像整个府衙都出动了,还有很多兵马来,莫非是要打仗了?” “想知道?请我喝酒,我就告诉你。” 有道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当那些或大或小的谣言自船家百姓传出来开始,经过越来越多的人之后,就变得越来越玄乎,越来越诡异。 在百姓的激烈讨论中,几乎已经忘却昨天祭典上传说很美的那个裁判,更忘了前天祭典上万民同饮一坛酒的欢畅。 对芸芸众生而言,他们总是健忘的,一有新鲜稀奇事,总会盲目地扑过去,从来不曾思考背后原因,更不用说去查探真相。 对于他们而言,所有惊天动地的事,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而,每天的谈资不一样,但人云亦云却是存在的。 正当所有人都在相传昨夜码头发生之事时,竟然没有发觉仅余下的一百名学子,几乎都已到场。 不过,眼前的祭典还是吸引了不少的人在观看,毕竟今天乃是八雅八关的最后一关。此关之后,就可以决选出最后的前六名,可以参加由官家拟定的最终关。 有人在谈论昨夜事,有人看到了眼前景。 果然,还是有人发现了,原来本该有一百人的坐席,今天竟然缺了五个学子。 莫非这些学子都学坏了,学了那个经常被裁判特殊照顾的学子一样,都想着要压轴出场,以此来博得好感。不过,这样的方式,早已经被别人用得多了,也不见得有何好处吧。 万一真的赶不上,错过了祭典,岂不是要遗憾终生。 正当祭典即将要开始之时,人群之中忽然被巡防兵士开辟了一条通道,而那些看到此景的人皆是一片哗然,比听闻昨夜码头之事还要来得震惊。 只见那五名要迟到的学子,竟然以一种出乎众人意料的方式进场。 众人见之,皆是感慨,这种进场方式,不说后无来者,恐怕是前无古人了吧。 只是,他们为何要选择这样的方式,却没有人能想得明白。 ——未完,待续—— () 第315章 都抬上来 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忽而沉默下来,不知眼前是出了什么状况。 在被巡防官兵强硬开出的通道中,在一名兵士率先开路的身后,跟随着五副竹木担架。 担架之上,半躺着五个人,那是五名即将迟到的学子。 他们的身上,或肩或手,或胸或腿,都缠着厚厚的绷带,甚至还有血丝从白色的绷带中渗出来,由此可以想象伤口的严重。 五人的脸色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哪怕是寻常百姓也一眼就看出他们受到了严重的伤。 一时间的议论纷纷,竟比刚才百姓讨论码头之事来得更加激烈。 那五人倒是神色各异,有人干脆闭着眼睛不想看到旁人嗤笑一般,而有人则是大大咧咧地向百姓挥手,还不忘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五人,无疑正是昨夜经过凤起码头之战后,身上受了不同伤的凌浪涯、胡虚、纪天,还有烈刀门杨云天和燃盾门马敦。 凌浪涯的伤,主要在于胸口所受的烈刀门大长老一章和独目麻衣人的一支冷箭;胡虚、纪天,除了一开始的大长老攻击导致内伤,更重要是烈刀门门主杨烈所导致。那一道强劲的玄气攻击,让他们的双膝血如泉涌,如今走路已是困难,此外还有弟子混战中被他们所带来的大小伤口,则是不足为重。 至于杨云天的伤口,和凌浪涯单打独斗时,左肩上的一刀之伤深可见骨,而腿上也在当时混战时被纪天的丝线所伤,不得不躺在了担架之上。不过,对于他而言,肉体上的伤害还不是最重,那心灵上所受到的打击更是惨不忍睹。 倘若不是还要参加祭典,也许他已经死在了返回烈刀门后,当时暴怒的门主杨烈的九环大刀之下。 一想到门主的怒火和气得胡须倒竖的模样,看到他盛怒之下一刀砍断议事大厅门柱的表情,杨云天就恨不得立刻逃离烈刀门,再也不想回来。 如果不是杨烈还需要他通过祭典打响烈刀门名声,如果不是杨云天自身还想夺得祭典之冠谋得更大利益,也许杨云天今天就不会出现在此。 所以,当他也不得不选择坐担架赶来祭典,却在半路上遇见同样坐担架而来的仇人,几乎就要气得昏死过去。如果不是腿上的伤太重,他真的宁愿跪着去祭典广场。 如今他在最后一副担架中,看着身前的四人若无其事,甚至还向百姓挥手打招呼的模样,心中的仇恨更是多了几分。 尤其是当他看到连一个糟乞丐,竟然偷偷给他们一壶酒,让他们匆匆喝一口再进场,更是气得不打一处出来。 直到五人在兵士的带领下,好歹是经过了身份核实,终于进入了祭典广场。在家弟子支撑起的隔音屏障中,瞬间消失的鼎沸人声,终于让杨云天松了一口气。 五人躺在担架之上,忽而打量了彼此一眼,皆是大笑不止。 当然,除了杨云天。 想想在许多年后,有人谈及本届祭典,也许忘了谁会夺冠,但应该忘不了曾经有几名学子,是被担架抬着上祭典。 此刻的五人已经被放置在广场的边缘,并没有被抬到那两座高耸祭坛上。 虽然他们还没有迟到,可是这样的状态,真的还能参赛么。 而且,他们真的被允许这样抬上祭坛么。 和场外的寻常百姓议论纷纷不同,场内余下的九十多名学子,更多是露出了诧异和若有所思的神色。 能够连续闯过七关,站在第八关之上,这些学子都并非是泛泛之辈,可是说是代表了整个赵宋王朝在文艺之道上的新鲜血液。他们无不是各大州府的天之骄子,更是才学出色深得传承的少年天才。 当他们想起在进场之时,听到的百姓稀疏地关于凤起码头之事,再看到五人身上的伤势和情况,大部分早已猜出他们肯定和昨夜之事有关。不过,在场的近百名学子,也并非全都是修行者,也有一些是纯粹的文弱书生,只懂学识不晓修行,自然猜测不出情况。 此时早已坐在祭坛之上,那两个被誉为夺冠大热门的家少主胡实和秦相之子秦琅,却是别有一番思量。 胡实昨夜本想去当最后的救场之人,不料却在小山坡中,被杂家吕缈影拦住。当两人对峙之时,没想到吕缈影竟然可以凭借自身玄气,调动碧珍江之水参战,以至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胡实还需保存实力参加暗祭,而在这可谓吕缈影的主场上,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赢下。更何况,吕缈影最后还夸下海口,倘若胡实今夜出现在码头众人之前,那么将不息一切代价,取消和家的合作,哪怕背负商人最重的信誉也在所不惜。 打又不一定打得过,还被人言语要挟,这让胡实着实无可奈何。但他也并非不识时事之人,为了家着想,这回只好忍气吞声,选择暂时的退却。 当他离开之时,终究没有想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可以让杂家大小姐冒着这样的风险,只是为了阻挡他的出现。 莫非,杂家和那几个少年,暗地里还有何勾结不成。 和胡实想着此等深层关系不同,秦琅纯粹是被气走的。 当时自己还仗着父亲的身份,想要命令展候带兵退去,没想到转眼间丘云率领三千兵马起来,更以一句“你无官职在身,有何资格说话”,活生生地气走了他。 想到丘云当时的霸道,秦琅就怒火丛生,恨不得要把他拉下马中。不过,既然他说自己没有官身,那就让有官身的人去拉他下马。 秦琅恶狠狠地想,你是少将军又如何,是祭典巡防总领又如何,我爹可是权倾朝野的当朝宰相之一,那就等着瞧吧。 场外百姓,皆有议论;场内学子,皆有心思;而宫墙之上,皆是无语。 所有人都在讨论担架上的五人,并没有察觉到本关的主裁判已经悄然出现在城楼宫墙之上。 那大学士主裁判头疼搬地看着担架之人,问身旁一名女子道:“茶徒长老,你觉得此事如何处置?真的放他们上来吗?” 那女子道:“他们尚未迟到,尚有参加祭典资格。” 大学士主裁判道:“既然如此,那我明白了。” 言罢,他吩咐身旁下属道:“罢了,都抬上来吧。” 那下属急匆匆跑下城楼,又飞快传令下去,不时数名官兵来到担架之前。 为首一名官兵一挥手,命令道:“都抬上来。” 看着官兵先后抬着五副担架登上祭坛,宫墙城楼之上的女子,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她蓦然回头看去,只见七道人影,或坐或站,或行或停,位于其身后。 八人同场,是为家八大长老。 祭典明祭,八雅八关最后一关,八大长老同时而至。 ——未完,待续—— () 第316章 请我喝茶 看了好久的戏,才终于看到了结局;走了很长的路,才终于走到了今天。 当五副担架在众目睽睽之下,分别被官兵抬上了两座祭坛,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的身上。 为了照顾这几个特殊的学子,裁判还特意把桌子的间距挪开了一些,然后让人把担架放好,再抬他们到椅子上。 五人心中虽有些许介怀,但这种被刻意照料的场景,也确实是让人哭笑不得,仿佛他们不像是来参加祭奠,倒像是来视察一般。 正如此刻坐在凌浪涯不远处的裴飞云,看到他们的状态之后,也是露出了笑意。不过,在他的眼神里,更是多了几分思索,仿佛在猜测什么事一般。 凌浪涯倒是没有再多想,当他看着眼前的桌上的物品,倒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木桌左边,摆放着一套简洁的茶具,而在桌子右边,不知为何却摆放着笔墨纸砚。 莫非这祭典的最后一关,不是考究茶艺之道,难不成还要再考书关的把戏。 和凌浪涯一样,诸多学子看到这些物品时,也是猜不透这关究竟为何。 正当此时,高居于宫墙城楼之上的主裁判,终于开始了祭典最后一关规矩的宣读。 众人纷纷凝神细听,不过又因为那另一人而被惊艳了。 和昨天的花徒长老,那个传说很美的女子一样,那远处的茶徒长老也是一名不遑多让。 不过,相比于花徒长老的清冷,茶徒长老却是多了几分不同。 只因无论众人怎么看,她也不过是一名少女模样。 莫非这家的茶徒长老,还真的是一名少女吗?倘若以这样的年龄登顶长老之位,那她的修为究竟有多深呢? 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也没有人想去尝试知道这个答案。 正当此时,茶徒长老却忽而站了起来,嫣然笑道:“我又不是花徒姐姐,也长得没她看。倘若你们再看我,不认真听规则,那可就要出局哦。” 其言天真,其声童稚,分明是一个孩童无疑。 不仅诸多学子诧异,场外的百姓也是哗然一片,想不明白她如此年少,为何能担当主裁判,更何况是这八雅八关的最后一关。 然而诧异归诧异,诸多学子也不敢再思量此事,纷纷凝神细听规则。 听闻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 茶关的规则,说来也是简单。 在场的学子,需亲自沏一壶茶,然后给裁判品尝。裁判会从茶色、茶气,茶味、茶意等方面,对学子的沏茶技艺进行考究。 在沏茶品尝完后,学子需以参加八雅八关的感悟为题,写一篇不过三百字内的感悟,谓之以茶论道。 听起来,也不过是沏茶写感悟而已,但其中有多少的考究,这要看各人本事了。 此外,由于这是八雅八关的最后一关,所以评选规则倒是有了一些不同。参与本关的学子中,将会有两名主裁判共同评选出左右祭坛各五名,合计十名。 然后,这十名学子的论道之文,将会呈送到家八大长老和朝廷八大学士手中,由这十六人再筛选出前左右祭典的三名。 能否进入最后三名,不仅是掌握在茶徒长老手中,跟更重要的是掌握在十六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手中。 听罢规则,凌浪涯遥遥看去,果然看到城墙上多了不少的身影,正是这些天来出现的主裁判们。显然,他们也是因为这篇论道之文而来此。 尚差最后一步,那就可以登顶最后的一关了。 不知道那时候,她会不会看到自己的存在呢。凌浪涯忽而闪过了一丝别样念头,蓦然地想起了那个抚琴少女。 这段时日的忙碌,凌浪涯白日参加祭典,晚上为救孩童,其实并没有多少歇息的时间。可是,在很多个夜里,他总是会蓦然地想起那个少女,想起那不过是一天半夜的光景。 那一天,他和她,江上相遇,泛舟抚琴,水底逃生,潭边烤鱼,夜观星河,最后因敌来袭,黯然别离。 有时候,也许某个短暂的瞬间,确实一声难以磨灭的记忆。 凌浪涯忽然想起那个高高在上的宫袍女子,想起她说的那一句,“你有资格吗?你没有资格!” 当时,凌浪涯以李唐穆子白的一句诗回之,除却是被轻视的反驳,更重要的是一种不甘心。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如今,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现在这里,也许距离想要的东西,又靠近了一步吧。 胡思乱想间,凌浪涯竟有几分出神,不知道祭典已经开始,直到裁判暗中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看着桌上的茶盘之上,正有一套整齐的茶具,除却一盒珍贵的茶叶,还有白色砂茶壶,黑色砂茶杯等茶具。至于旁边那壶盛放的水,倒是依旧处于半开状态。 凌浪涯如今爱上喝酒,而当年那名老人也是爱上喝酒,对于茶艺却是甚少传授,以至于如今他看着一堆茶具,却不知如何下手。 既然是沏茶,终归是以水冲之吧。 记得那个老人曾说过,无论做何事,只要付诸于情,其意皆在其中。 凌浪涯从回忆中醒来,心中虽有几分忐忑,但如今好歹闯过了八关,也不至于惊慌失措。 他忽而偷偷转头,向左右迅速瞄了一眼纪天和裴飞云的动作,也就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不过,终归只是一眼,又能记得多少。倘若再看多一眼,就有作弊嫌疑了。 凌浪涯深吸一口气,对于上面的一堆沏茶道具置若罔闻,就算看到也不认识,只好干脆视而不见。 当他看到水快开了,便直接拿起开水壶,先是拿开水洗刷了一遍茶杯和茶壶,继而趁着壶杯热气未消,便把茶叶倒进白壶中,再将热水倒了一遍。 不过,这尚未是成茶。 他忽而拿起茶壶摇晃了几次,便把全部茶水倒了出来。那浓郁的茶水倾洒开来,一股茶香随之弥漫开来。 凌浪涯闻着茶香,最后轻轻地拿起开水壶,悬于茶壶顶部三尺,以细小的流水之势,缓缓注入茶壶之中。 细水长流入壶中,壶嘴倾斜琼浆液。 一杯清茶,茶香萦绕,沁人心脾。 凌浪涯看着黑色茶杯中的清香茶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只是,他没有看到旁边的裁判却是看得一脸诧异。在他看来,哪有只有开水冲泡洗壶,继而直接冲饮的技法。如此简单的沏茶之法,那要旁边的一堆镊子等其他茶具有何用。 正当裁判诧异之时,凌浪涯却是露出了心满意足之情。 当看着茶叶在水中浮沉,凌浪涯却忽而心有所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正当他想得出身之时,身后传来一阵细碎脚步声,传来一声童稚声音。 “这位公子,可以请我喝一杯茶吗?” ——未完,待续—— () 第317章 茶中有情 有些人如果要出现,终究是会出现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场内的百名学子,看到那少女停留在凌浪涯身旁,皆是露出了各种神色。心中皆想,这小子究竟何来的福气,竟然八大主裁判都要亲自到他面前走一回。就算是大热门胡实和秦琅,也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吧。 听到身旁的问话,凌浪涯回过神来,看到那站在身旁,并不比自己高多少的年轻少女,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你真的是茶徒长老?” 站在凌浪涯身旁的裁判,低声说了一句:“别放肆,茶徒长老乃是我家最年轻的长老之一,又岂可是你能质问的?” 倒是那少女再度嫣然一笑,反问道:“怎么,觉得我不像长老?是不是觉得长老都该是那种糟老头子,而且板着一副脸孔的?在我们那里,倒是有这样的长老。可是,并不代表我不能成为长老呀。” 这茶徒长老年纪不大,虽也有如花徒长老一般倾城姿色,但和其高冷却多了几分童真,倒是让人感觉到心生亲近之感。 可是,哪怕年龄相差不大,地位倒是悬殊至极。 凌浪涯虽然对她的言语颇有好感,听到裁判的言语,也不敢过于放肆,便想起身作揖道:“茶徒长老说笑了,小子哪里敢有怀疑。” 说虽说出口,人却没有站起来。 凌浪涯本想起身时,却不小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不由得紧皱不语。 茶徒长老看着他伸手的伤口,疑惑道:“你们这几人,都是身上带伤而来的。我倒是听说了昨夜凤起码头出了事,莫非和你们有关?” 凌浪涯笑而不语,只是指着茶杯,转移话题道:“茶徒长老,可是要品茶?倘若再不品,凉了可就没有意义了。而且,我也不想我的评分过低。” 茶徒长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本来想追问下去,但既然他已转移话题便不再强求,道:“也好,那就谢过你请我喝茶啦。虽然你们沏的茶,都不够我的好喝,希望能入口吧。” 凌浪涯尴尬地露出微笑,这位茶徒长老,倒是和其他长老不一样,不仅言语天真直白,而且还有几分自负模样。不过想来也是,能够以此年纪胜任长老一席,那她的能力也差不多哪里去吧。 只是不知道,她的修行如何。 正当凌浪涯猜想之时,那裁判已经把摆着茶杯的托盘双手捧到了茶徒长老身前,而她拿起那小巧的茶杯,对裁判道:“你也喝一杯吧。” 裁判恭敬道:“既然有长老出手,又何须弟子再多此一举,请长老品茶。” 茶徒长老摇头道:“我就不喜欢你们此等迂腐模样,我说喝茶就喝茶,一起来喝。不仅是你。这个学子,是叫凌浪涯对吧?我从其他几名长老口中听说过你。快,你也喝一口自己的茶。” 凌浪涯和裁判对视一眼,皆是脸上露出难以言表之情,但又不能违背主裁判茶徒长老的命令,只好又倒了两杯茶,人手举起了一杯。 三人举杯,静默无声,静待品茶。 凌浪涯学着茶徒长老的动作,先是伸出手于茶杯上空轻拂,感受茶香掠入鼻尖的气息,皆是闻到了一股清香茶气扑鼻而来。继而是观看那茶色,只见碧绿茶叶于水中漂浮不定,犹如星辰悬于夜空一般,倒是颇有几分意蕴。 三人闻茶和观茶完毕,便开始最后的品茶。 一口茶入口,凌浪涯只觉得一股苦涩之感涌入喉咙中,忍不住骤起眉头,心中大喊糟糕。这样苦涩的茶,如何能够入口。他不禁抬头观望,果然看到了同样皱眉的裁判和茶徒长老。 裁判低声道:“这茶好苦,你沏茶之时在想何事,以至于其意渗入茶中,如此不堪入口。” 茶有情意,茶蕴人情,莫非是真的。 凌浪涯心中蓦然焦虑,莫非自己这回是砸到脚了,抑或是运气已经用完了,倘若真的止步于这最后一关,那岂不是让人追悔莫及。 不过,茶徒长老依旧是皱着眉不语,只是在品完第一口茶之后,樱桃小嘴微张,又喝了一口茶。 裁判非常好奇,这茶如此苦涩难入口,她为何还要再喝第二口。 正当裁判想要询问时,茶徒长老口中回味着第二口的茶意,吩咐道:“再喝。” 言罢,她再度喝起了第三口。 凌浪涯和裁判不敢有违逆,只好皱着眉喝下了第二口。 就在第二口茶入喉不久,两人表情瞬间大变,忍不住喝下了第三口。 三口已过,一杯茶尽。 裁判放下茶杯,诧异地看着同样的凌浪涯,两个诧异的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裁判猜疑的是,这少年方才究竟在想何事,竟然使得此茶有此情意。而凌浪涯诧异的是,都说茶可传情,原来是真的。 没想到,自己方才尝过三口茶,竟然会再度回想其刚才想的事,而其中味道,竟然和方才心中的波动如出一辙。 茶徒长老轻轻放下茶杯,深深地看着凌浪涯,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倒是想得如此之多。”不过她在说这话之时,却没有想到自己也尚是年少。 凌浪涯苦笑一声,这下倒好了,这沏茶之中,竟然可以透露心声,莫非茶徒长老也猜到了自己心中的所思。 裁判在旁小声问道:“敢问长老,这评分,该如何评?” 茶徒长老沉吟片刻,幽幽道:“头遍苦涩不堪,正如初入江湖,磕绊坎坷。二遍舌底生津,正如豪迈自信,气象万千;三遍茶味萦绕,清澈如水,余味不绝。” 裁判闻之,恍然大悟,恭敬道:“如此看来,还请长老代为评分。” 茶徒长老笑道:“你既已品过此茶,想来心中也有分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交给你吧。 言罢,茶徒长老轻轻一笑,便放下茶杯,欲要转身离去。 在临走之时,她忽而凑到凌浪涯身旁,柔声道:“茶中有情,真好奇你方才想的是什么谁。” 未等凌浪涯反应过来,茶徒长老再道:“不过,我也好奇,你的论道之文,又会写什么呢。” 凌浪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挠挠头,自语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写啥。” 茶香萦绕,而无人再品茶。 ——未完,待续—— () 第318章 以茶论道 若以茶论人生,江湖如水,人如茶叶,谁人不飘零,何人曾由己。 ——胡不说·《红尘汇·凌浪涯传》 ……………………………………………………………… 一杯清茶,自有人生境界体现。凌浪涯看着空荡荡的茶杯幽幽出神,并没有听到茶徒长老临去时的喃喃自语。 不过,那裁判倒是听得非常清楚,皆因这句话他曾多次听到少女年纪的茶徒长老谈及。 她总道,“人生如茶,第一道苦如生命,第二道香似爱情,第三道淡如清风。” 那名裁判虽然比她年长,但却算是她的弟子。曾几何时,当他们这些弟子得知少女即将出任茶徒长老时,心中也是颇为不服。毕竟,若论茶之技艺,他们怎么可能会比不过一名少女呢。 可是,当他们这些弟子都败在少女手中,也沉浸在她的一杯清茶之中时,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反而是心甘情愿地拜服。 如今年少,已居长老之位,倘若成长起来,那其未来将是如何。 所有人的都能想象到,这个远比家少主胡实还要惊艳的少女,将是家未来的扛鼎人物。 裁判看着茶徒长老若闲逛似地在两座祭坛中来回,偶尔也会停下来,喝一杯别的学子的茶,简单点评一番,但评分选择依旧在裁判手中。 裁判蓦然想起凌浪涯的茶意,先是苦涩至极,继而青纯香溢,最后是回味无穷。此情此景,莫不就是茶徒长老经常说的品茶的人生感悟。 想到此处,裁判忽而想到该给凌浪涯如何评分了。 不过,凌浪涯的心神早已不在茶水中,而是落在了眼前的笔墨上。 他如今已经相信,刚才茶徒长老所道出的三种感悟,正是自己不久前想到的那些。无论是拯救孩童,看到他们模样时的悲苦之感,还是想起碧珍江畔和少女夜赏星河的灿烂,抑或是最后的不甘心最后变成云淡风轻,都融在了那一壶清茶中。 想来,下一次沏茶,恐怕得平心静气,方可沏出一壶不苦涩的茶。 既然结果已经不由自己控制,凌浪涯也就没有细想,而是沉浸在该如何写这寥寥数百字的感悟之中。 凌浪涯一开始并没有任何头绪,若说感悟,他也不过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虽然经历了不少事,可是终归年少,哪里又来这么多的人生感慨。正当他沉思时,忽而想起茶徒长老的评价,里面倒是提及到了人生之情。 凌浪涯蓦然转头看向那杯清茶,此时茶杯已空,茶叶沾粘在杯子壁沿,倒是勾勒出一个唯美的画面。他忽而心有所感,又重新拿起茶壶,缓缓地注入一杯清茶。 茶叶随着茶水重新浮起来,在水中上下浮沉不息,倒像是在空中飞舞水中畅游,显得热闹至极。 凌浪涯久久地看着茶叶漂浮,忽而从那茶叶盒中,重新拿出一小片新的茶叶,仔细地端详着。 茶叶碧绿,乃是当初茶树嫩芽,几经晾晒煎炒,又历几道轮回,方成今日模样。 只待有人投入热水之中,那边极力散发所有的芬芳,成为一杯清茶,待人品尝。 凌浪涯轻轻地把那片茶叶投入水中,只见它先是浮于水面,继而缓缓下沉,最后在水中浮沉不息,倒是别的茶叶并无两样了。 凌浪涯看着此景,蓦然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更是想起牛二山对他所提及的事情和经历。 那一个被摧毁的小山村中,三名少年侥幸逃生,在无数个煎熬的日子里,侥幸得到了一本剑法秘籍,继而日夜苦练,成为了猎兽人,得以混顿饱饭。不料最后,却是兄弟死去异兽之手,另一个多年好友也离去,而他却远赴都城,只想变得更强大一些。 然而却是遇人不淑,最后沦为了别人的耻笑,更是卑微得没有任何地位。虽然他后来幡然醒悟,为了救助曾经的救命恩人,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倒是落得了一身遍体鳞伤。 他忽而想起牛二山杀死杨小武时,杨小武遗言道,世道日衰,江湖凶险,又岂能由我。 而且,再加上最近和烈刀门的数次战斗,从江渡小镇到烈刀门,从河鱼帮到凤起码头。大小四战中,自己受伤了多次,而四大门派更是为了自身利益,死伤了不少的弟子,以至于如今反目成仇。 凌浪涯忽而长叹一声,研磨起笔,落笔成文。 “若以茶论人生,江湖如水,人如茶叶,谁人不飘零,何人曾由己。” 万事开头难,落笔开头更为难,但当话题一打开,最后也不过是水道渠成之事。 凌浪涯此时心中不是思如泉涌,而是颇有感慨,可谓是他初入江湖以来的所有感悟。 寥寥数百字,不消片刻已经完成。 笔墨未干,凌浪涯搁笔而停,只觉得心中一股豪气,就要喷涌而出。 凌浪涯刚刚写下自己的牌号和名字,正要再度欣赏一番时,却被裁判抢走了。 裁判一边收拾,一边道:“你方才沉思花了不少时间,现在各位学子基本已经写完了,你既然已经写完,那就意味着结束了。” 凌浪涯看着他以封条盖住自己的牌号和名字,猜到这是为了公平起见,所以在八大长老和八大大学士审核之时,并不会公布所著文章的作者,而是等到名次揭晓时才会公布。 如此一来,倒是更添了几分公平。 在诸多学子写论道之文时,诸多裁判早已把茶关的得分提交了上去,而两名茶关的主裁判也早已有了定论。 闯入茶关的一百名学子,由两名主裁判和众多裁判决选出了前十名,分别是左右祭坛各五名。 十个人的名字出现后,裁判们就赶紧找出他们刚递交的十份论道之文,恭敬地拿给了差徒长老。虽然名字已经被封条贴住住了,但每名学子都有一名专属的裁判,自然不会忘记那些学子是谁。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高大的宫墙城楼内进行,所有学子只能看到城墙上里面忙碌的裁判身影,知晓结果很快就会出了。 茶徒长老手里拿着十份论道之文,轻快地向着那一堆人走去。 在那里,坐着十五人,决定着台下学子的命运。 孰赢孰输,即将见分晓。 ——未完,待续—— () 第319章 最喜哪句 等待结果宣布的时间是漫长的,尤其是当等待命运宣判的结果,其时间更是度秒如年。 当八大长老和八大学士汇聚在一起时,基本上代表了赵宋王朝和家在文学造诣的巅峰,而摆在他们面前的十份论道之文,则可以说是年少一代在参与八雅八关之后,所呈现的最佳作品。 至于另外九十份的论道之文,由于茶关的评分不足以进入前十,只能遗憾地交给和位裁判联合评选,争夺十一名到一百名的成绩。 也许对很多学子而言,经过了这么多天,闯过了八雅八关,和来自整个王朝的学子同场竞技,能够进入前一百名,早已是可以光宗耀祖,值得大摆宴席庆贺的事。 不过,前一百名,终究不是第一名。 史书也好,人世也罢,永远记得的是第一名。 至于遗憾落败的第二名,和第一万名并没有任何区别。 如今在场的百名学子,并不知道哪十份论道之文因为茶关被送上了长老和学士身前,以至于这种担忧更显得更加的厚重。 毕竟,只要能够闯过这一关,获得左右祭坛的前三甲,至少也是祭典明祭的前三甲,距离那最终的登顶,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这种等待宣判的时间,让人坐立不安,度日如年。 此刻,拥有决定权的八大长老和八大学士,并没有看到看到场内的不安和场外的期盼。 在宫楼城墙上,两排座椅对开,其前各有一张桌子,而八雅八关的长老和学士相对而坐,从琴关到茶关,无一人缺席。 在文章呈送上来之时,八大长老还是有说有笑,显得一片和气融融,而在看到那些文章之后,他们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也明白自己的一个评分,将会决定许多人的命运。 十份文章,五份从家的琴徒长老开始,一人看完后顺着关数往下传递,五份从茶关的大学士主裁判开始,一人看完后逆着关数往后传递。当双方都看完五份之后,再交换进行评阅。 每人看完一篇文章后,皆是以百分为制,给予该论道之文评分。当所有分数出来之后,将去掉一个评选最高分和评选最低分的分数,实际上是十四人的总评分,最后算出其平均分。 而这一个分数,则是该名学子的论道之文总成绩。 此等法子,由于牌号和名字被封条盖住,而且又是多人评分后取平均分,倒是没有任何有违背公平的地方,让人颇为信服。 文章在众人间传递,成绩在笔墨中记录于纸张。 那四名负责传递考卷的官员,恭敬谨慎地看着那十六人在阅读文章,偶尔见偷看一眼他们的神色,发现除了几分认真之外,竟然有几分诧异神色。 那些官员心中不禁想,哪怕这些少年学子心中再有才学,能够闯过八雅八关,可是也不至于能够写出让这些满腹经纶的长老和大学士也诧异的文章吧。 哪怕评选再漫长,终究也有结束的时候。 这时候已经是日近正午,相比于前七关的闯关,这一关的考核时间显得尤其漫长。哪怕是场外的百姓,由于没有想到这关的评审竟然如此久,倒有不少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当十份考卷重新被摆放在众人居中的那张大实木圆桌上,随之摆放上去的还有十六份的评分表,而四名负责官员正在忙碌着统计十名学子的分数。 这时候,已经完成了评审任务的长老和大学士,倒是显得一身轻松了。 众人或喝酒或品茶,有意无意地遥遥看着祭坛上的学子,看着他们紧张的神色,不由得想起了当时年少之时。 作为本关主裁判的茶徒长老,倒是没有年少之时,因为正值年少。虽然她是在座众人中年纪最少的,却没有丝毫的胆怯和畏惧。 茶徒长老喝着不是自己泡的清茶,显得寡淡无味,忽而想起方才品尝凌浪涯的茶时候的感觉,不由得问道:“不知道几位长老,对于这些论道之文,如何看待呢?” 如今已经评审完毕,倒也不像刚才交谈之时一样,不许讨论和言语,几位长老倒也放得非常开,倒是甚为朝廷大学士的诸位裁判,显得有几分拘谨。 不是因为他们的满腹才学抵不过八大长老,只是因为八大长老除此之外,更是传说中厉害的修行者。哪怕是年纪最少的茶徒长老,估计也可以一个人挑翻他们。当然,除了也曾是家弟子,如今是大学士的陆务除外。 陆务离开家之时,她刚继承了茶徒长老之位不久,对于她其实并不太熟悉。此刻虽然远离了家,但既然身在朝廷,也不想弱了朝廷的颜面,便接话道:“不知道在诸多言论中,茶徒长老最喜欢哪一句表述呢?” 茶徒长老天真地道:“这些文章,当然比不过我家的诸多长老,也比不过在场的各位学士。要说我最喜欢的呀,倒是那一句‘江湖如水,人若茶叶,谁人不飘零,谁人曾由己。’” 听得此言,在场诸人皆是脸色微变。 他们不是因为茶徒长老的童稚之言而惊讶,而是她说出了众人心中皆是颇为喜欢的一句话。 其中一名大学士道:“老夫也颇为喜欢这一句,只是不知道这是哪名学子所写的。除却这一句之外,尤其是他在后续的论述中,也是感悟颇深。” 坐其旁边的大学士道:“我猜,这莫非是秦琅所写,我想他进入这十份名单中应当不难,而他贵为秦相之子,其行文也是颇有章法。” “一个官宦子弟,哪里又懂得何为江湖。”脾气最为喜怒无常的书徒长老,一言就听出他是在拍秦相的马屁,希望可以此话传到秦相的耳中,便毫不客气地接话道,“我想,应该是胡实那小子才对。这小子平时藏得颇深,但也颇有自己见解。” 对于这两人能否进入前十,其实他们都毫不怀疑,毕竟两人的实力在此。但是,其实书徒长老说出这话也有些心虚,因为他是负责教胡实书法之人,而那句话并非是胡实的笔迹。他说此话,只是不想让那大学士好过罢了。 一见双方竟然有了吵架的苗头,茶徒长老忙道:“你们别吵啦,等会就知道了嘛。” 众人本来想好好聊一会,没想到被书徒长老一言相激之后,也就少了言谈的欲望。 正当众人沉默之时,那四名裁判终于统计好了所有的结果,其中一人道:“禀告各位主裁判,结果已经出来了。” 众人相视一眼,为首的琴徒长老道:“既然如此,那就揭封条吧。” 四名官员闻之,逐一揭开了封条,露出了十名学子的牌号和名字。 众人忍不住,也凑过去一看。 ——未完,待续—— () 第320章 终关人选 当封条被揭开之时,所有入选终关的学子名单,已经盖棺定论。 十个名字,代表着这一届凤梧祭典明祭的最顶尖的学子,而其中的六份,则更是有着进入最终关的权利,更是代表着前三甲的地位。 八大长老和八大大学士,当看到六份入选的名字时,有些是仿佛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而有些则是显得非常诧异。 不过,他们对于分数都没有任何异议,毕竟是经过众人联合评选出来的,而且就算是作弊,也逃脱不了众人的眼睛。 就算有些裁判很熟悉某个学子的笔迹,也许会私下里给了一些人情分,但如今某些学子的总分并没有多大的诧异,其他的人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成绩就没有任何异议了。 为首的琴徒长老,既是家的大长老,也是八雅八关的主要负责人,看到众人对于这名次都没有表示,便循例地问了一句,道:“诸位对于此名次,可有任何异议?” 众人沉默不语,唯有那一开始称赞秦琅的主裁判道:“不知诸位对于秦琅这名学子的评分可有异议?依老夫而言,他的分数似乎有些不妥之处。” 众人闻之,皆是冷眼看着他,心想这人巴结上司的举措也太出众了吧。分数乃是众人所评,所取又是去掉高分者与低分者的平均分,又有何异议呢。 就连为大学士的陆务也看不过去,冷声道:“分数乃是众人所评,先前我等亦不知学子姓名,可谓是公平至极,哪里来的不妥之处?” 那大学士见到众人皆是不满地看着他,也知道自己做得太出格了,只是想到多说两句,也许会传到秦相耳中,那自己往后的官途就明亮得多了。更何况,秦相先前也曾暗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于是,那大学士只好道:“其实也并非不妥,只是我觉得秦琅此文,并不比那篇以茶论江湖,茶中窥人生的文章要差,觉得两者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差距。” 激动的书徒长老道:“那是你所认为,不是我所认为。依我来看,这篇还不如那第十名的一篇,感觉直接打个一分更合适。” 那大学士正要反驳时,一直以智谋著称的棋徒长老,不得不出来打了个圆场,道:“在评分之时,我等皆不知众人姓名,这是事实。在评分之后,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如此一来,就算有人刻意打高分或低分,都对平均分影响不大。既然怕分数影响学子,那我们这次公布成绩,不公布分数,这对学子也是公平的,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陆务率先点头道:“如此甚好,毕竟这六人参加最终关,那是重新再来,我等就没必要因为他们的分数给予他们压力。至于真实分数,我等呈交给官家等人即可。” 话已说到这里,哪怕那名学士再有心替秦琅说话,也没办法再出口,只好闭嘴不言,但想到自己替秦琅据理力争,想来秦相也会有个好印象吧。 见到众人皆是点头应许,琴徒长老道:“既然再无异议,那就由老身来宣布吧,好歹老身也是名义上的八关负责人。” 言罢,她便率先往城墙方向走,而其余众人也连忙紧随在后。 此时,正在场内心神焦虑的学子,在场外饥肠辘辘的百姓,看到宫楼城墙之上,那十六人的身影之时,皆是大喜过望。 来了,终于来了。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等待最后的结果宣布。 琴徒长老往前一步,位于众人之前,环顾了一眼场内场外,方朗声道:“凤梧祭典,历时八天,累计万余名学子闯关,可谓是尽显我朝少年风采,尽扬我朝文学之道昌盛。直到今日,八雅八关结束,由我等十六为首,再与数千裁判,评选出进入终关的六人。” 听到此处,众人无不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琴徒长老,哪怕在她身旁不远处,就是那名和鸾凤居点酥娘齐名的画徒长老,也都选择视而不见。 琴徒长老继续道:“此六人,连闯八关,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皆是精通,可谓是我朝的少年天才。场下诸多学子,当以此六人为榜样,奋发图强,后来居上,以扬我朝声威。” 无论是场内的百名学子,还是早已被淘汰如今被安置在广场一侧的其他学子,皆是连忙起立躬身,以示自己听到此激励之言。 琴徒长老从一名官员手中接过名单,再次认真地看了一眼,道:“现在,公布凤梧祭典八雅八关,三甲名单如下。其名次排名,不分先后。”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不分名次是何意之时,琴徒长老已经宣读出最后的结果。 “右坛一号胡实,六号杨云天,九五二二号胡虚。” “左坛二号秦琅,九五二零号凌浪涯,九五二一号纪天。” 场内场外,静默一片,继而爆发出如雷鸣般的掌声,纷纷把目光落在那六人身上,眼中皆是掩饰不了的艳羡。 凌浪涯和纪天相视一眼,听到自己得以进入终关之后,皆是想要跳起来庆祝,不料却是扯动了身上的伤口,以至于疼得呲牙咧嘴,此等又笑又痛的表情,更是让人忍俊不禁。 倒是位于凌浪涯左侧的裴飞云,也是猜到自己应当进不了最终关,毕竟前几关中,凌浪涯和纪天,再加上秦琅,几乎是牢牢占据了前三名的位置。哪怕是自己侥幸进入前十名,恐怕也不敌这三人吧。 不过,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心胸狭窄之徒,既然是光明正大地输给了旁人,也没有任何嫉妒的心思,倒是有了几分艳羡。 他走到两人身旁,向两人真诚地祝贺,不过看到两人那痛并快乐着的表情,自己也是哭笑不得。 场内学子,有人欢喜有人愁。场外百姓,却是唯有庆祝一片。对于他们而言,无论是谁能够进入最终关,那都是赵宋朝的子民,都是他们年少一代的风采。如此一来,是谁又有何关系呢。 唯一觉得有关系的,恐怕正是那些下注了的赌徒吧。 毕竟,他们可是在自己喜欢的学子身上,下注不了不少的本钱。尤其是越到最后,由于学子人数的减少,其赌局场次也减少,而赌徒早已陷入其中,不断地加大赌注,致使赌局不断扩大。 正当众人兴奋不已之时,琴徒长老再道:“终关规则,将于明日午时公布。凤梧祭典,八雅八关,至此结束。” 言罢,以琴徒长老为首的十六名主裁判,皆是微微向前点首,既是向上万学子的祝贺,也是向场外百姓的致谢。 八雅八关,至此落幕。最后的祭典明祭之冠,究竟花落谁家。 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 ——未完,待续—— () 第321章 各怀心思 有些人站着行走着,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行尸走肉,没有任何生气。 有些人躺着半瘫着,在旁人看来,倒像是是光芒四射,散发灼目光芒。 那些没有闯入最终关的学子,虽然也有部分如裴飞云这般,显得大度大气,只要尽力了就不会在意自己夺得如何成绩,但更多的是依旧表现出一种垂头丧气,露出功亏一篑的遗憾。 尤其是当他们离场时才发现,进入最终关的六人中,竟然有四人都是最后抬着担架上来的,更是觉得遗憾不已。倘若是,这四人最后没有赶上祭典,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有了更多的机会可以闯进决赛。 一时之间,倒是有不少心态比较狭窄的学子,默默地在私下里诅咒着,希望这四人在担架上,可以多待一会儿。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心态不正,更多的是依旧是怀着祝贺和艳羡的心情去看待,尤其是那些场外的普通百姓,当发现那抬着担架的四人闯入了终关,这种带伤上场的风采,更是显示出了少年风范,显示出了一种遇难而上的气魄。 所以,他们的掌声更加热烈,欢呼更加狂热。 由于凌浪涯五人依旧在担架之上,所以只好等到在场的学子都离开得差不多了,他们才由官兵抬下了场。从那些官兵的神色也可以看出,他们从一开始抬数人上场的无可奈何,到如今抬着他们下台的欣喜若狂,也能感觉到他们态度的转变。 毕竟,倘若以后说出去,我可是抬过祭典三甲上台下台的人,那得是多荣幸的事。哪怕和同僚喝酒时吹嘘,也有了更多的本钱了。 至于为何他们被抬着上台,那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只是,当五个被抬着下场的人,在祭典广场门口恰好相遇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杨云天从来没想过,那一起在担架上的四人,除了燃盾门少主马敦之外,其余三人都会闯进最终关。 他知晓闯到这里有多难,当他得知祭典会在这时候开始时,早已经历了无数的训练和练习。相比于背景深厚、得天独厚的胡实和秦琅,只是一个小门派的弟子,走到今天付出的努力远比常人要来得多,否则也不会胜了来自赵宋王朝各大州府的天才少年。 毕竟,这些来自各州府的少年,就算没有胡实和秦琅的背景深厚,但有些也是有整个州府的实力去培养,甚至还是整个州府的骄傲。 可是,他们竟然都败在了杨云天的手中,由此可知他除却有一定的天分之外,更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一个没有背景的人,需要成长起来,总得付出比常人更多的时间和努力。 杨云天知晓自己付出了多少,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何眼前从来默默无闻的三人,竟然也和他不遑多让,甚至比自己还要厉害。他也能猜到,这三人在最后的论道之文中,恐怕分数也超过了秦琅和胡实,只是不知道为何,裁判没有公布分数罢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从自己的手中,救回了自己辛苦谋划多时才找来的孩童。 那些孩童,可是他攀上另一根高枝,所付出的心血和本钱啊。 然而他们都在昨夜,犹如碧珍江水一般,流逝不回头了。 如今看着眼前的四人,杨云天心中满是不服气,既有对他们能力的嫉妒,也有被他们搞砸事情的怒火,更有感觉到失败的愤懑,一时间可谓是百感交集。 倒是身旁的马敦,虽然是五人中唯一没有进入最终关的人,却露出了大仇得报般的表情,大笑道:“有些人做的伤天害理的事多了,终究会受到惩罚的。” 杨云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讥讽道:“有些人的父亲都被打残了,还在外面说风凉话,不知道这算不算伤天害理。” 马敦想到父亲被烈刀门门主一刀断臂,挣扎着就要爬起来,怒道:“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报此仇的。” 杨云天冷冷道:“那也得有那一天再说。” 马敦同样冷笑一声,道:“好歹我知道我爹娘是谁。总好过某些人,只能当个私生子,哪怕自己父亲在眼前,却不能喊一声。” 杨云天勃然大怒,就要出手教训马敦。 正在此时,一旁的胡虚忽而喝道:“马大哥,切莫出口伤人,算了吧。” 马敦本想再反驳下去,见到胡虚的骤然喝止,只以为他是不想双方再起争斗,也就瞥过头去,不再搭理杨云天。 凌浪涯在身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说任何话。他知道胡虚为何会打断胡虚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何杨云天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直到杨云天率先离开,一旁好奇的纪天问出了他想要问的话题,才从马敦口中得知了答案。 原来,杨云天竟然是烈刀门门主的私生子,只是不知为何,杨烈把他带回了烈刀门,教会了他许多,然而杨烈却从来不许两人相认,也不许他在人前喊他一声爹。也许,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哪怕杨云天这次闯下了弥天大祸,杨烈最终也没有惩罚他。 除了让杨云天继续戴罪立功,为了烈刀门打响名声之外,也许也是有这样的一些原因吧。 从马敦口中得知的,除了杨云天是杨烈私生子的身份,他们更多的也只能猜测了。 毕竟他们不是当事人,自然不知道这父子俩之间的关系。 同样作为四大门派的少主,其余三大门主的少主都是光明正大的门主儿女,尤其是热枪门门主,对于他的女儿更是宠溺和严管,才养出了朱秀儿这样一个争强好胜的人物。而杨云天,却是一个例外。 众人听罢杨云天的身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一时各有所思。不过,凌浪涯看到了胡虚眼中忽而黯淡的神色,而纪天则看到了凌浪涯眼中的担忧神色。 众人落在杨云天身后,自然也没有听到杨云天最后的那一句自言自语。 “既然你说我是私生子,不如我也帮他们,让你家破人亡吧。” 那句话很轻,但是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那句话很重,重到让杨云天握紧了双拳。 只是,凌浪涯等四人没有听到。 当官兵把他们放在祭典广场门口,由旁人来接替时,已经忘了这回事。樊楼的数名仆人将凌浪涯三人抬回去,而燃盾门的弟子让抬着马敦返回门中,至于杨云天,早已由门下弟子抬走了。 一路无言,皆是各有所思。凌浪涯忽而想到,既然他们有父母。那他的父母呢,又在何处呢。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当想起时,却没有人回答。 人潮渐散,当凌浪涯三人踏入樊楼大门,楼内忽然响起了震天般的响声。 ——未完,待续—— () 第322章 双喜临门 一声鞭炮震天响,疑是烟花开眼前。 往日宾客如云的樊楼,今日更胜往日繁华,那响彻天际的鞭炮声,几乎撼动了整座樊楼的地基。 凌浪涯三人被刚抬着入樊楼主门,就看到了门内大片广场处,有两三个顽皮孩童点燃了鞭炮,而那火红的鞭炮红衣和响亮的鞭炮声就随之弥漫了樊楼。 不少樊楼的客人受到鞭炮声影响,纷纷从厢房或大厅里跑出来,只看到广场处一堆人从鞭炮的余烬中出来,围住了三个躺在担架上的人。 那抬着三人的仆从似乎早有预料,只是站在门口处,并没有急忙地把人抬进去,而凌浪涯等人不知所以,倒是被吓了一大跳。 当凌浪涯终于看到了眼前出现的人,瞬间恍然大悟。 他们身前,在樊楼掌柜樊常的带领下,站在身上伤尚未痊愈的牛二山,莫大胆夫妇带着女儿莫笑笑,老渔翁老李头和老邓头夫妇带着自家的儿女,还有站在一旁拿着酒壶看戏的糟乞丐,更有刚刚鼓起勇气点燃鞭炮的菜包子和小苗儿,全都在场。 原来,他们没有去看祭典,皆是接回了孩儿之后,都在这里等他们归来。 不知为何,当看到眼前的数名孩童活蹦乱跳,站在自己身前时,凌浪涯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他忍不住扭过头去,想偷偷擦一把眼泪,却看到纪天已经泪流满面,而再转过头去,却发现胡虚也是湿润了眼眶。他只好抽了一下鼻子再往前看去,发现眼前众人无不眼眶湿湿的。 原来,大家都一样啊。 莫大胆等人带着儿女走到三人跟前,一起恭恭敬敬地跪下,诚恳地道:“感谢三位公子,救我家孩儿出来。此等大恩无以为报,来世愿做牛做马报答。” 旁观宾客皆是诧异,不知眼前三人做了何事,竟然让他们行此跪拜之礼。 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糟乞丐,一开始本来想揶揄一下农夫莫大胆的,可是看到他那双眼通红的表情和听到其诚恳话语,只好感慨一声,闷着喝了一口酒。 凌浪涯更是吓了一跳,挣扎着从担架上下来,纷纷搀扶起三人,道:“莫大叔,两位老爷爷,请快起来,这可折煞了小子了。” 胡虚也急忙道:“这是我们本该做之事,又哪里需要道谢。而且,这几位就像我们弟弟妹妹一般,岂有不救之理。” 纪天擦了一把眼泪,道:“你们也不想我们蹲在这里被这么多人看着吧,那得多不好意思啊。” 众人闻之,也只好站起来,同时搀扶起凌浪涯三人。 这时候,手里还拿着点燃鞭炮的香火的小苗儿,几步就小跑到三人跟前,道:“凌大哥,胡大哥,谢谢你救我们出来。我就说嘛,你们一定会来救我的。”这最后一句话,他倒是对着站在莫大胆身旁的莫笑笑说的。 莫笑笑没想到自己口中的凌公子,那个送她一朵梅花的凌公子,竟然就是小苗儿口中的哥哥。这下倒好了,原来大家都是认识的。但是,她又不能说小苗儿说的不对,毕竟他确实找到了他们。 莫笑笑向小苗儿一嘟嘴,然后走到凌浪涯跟前,低声害羞道:“凌公子,谢谢你呀。你,你还记得我吗?” 凌浪涯看着她那绯红的脸色,笑道:“记得记得,我还记得我送你的梅花呢。” 莫笑笑直笑得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得意地向小苗儿做了一个鬼脸,仿佛在告诉他,凌公子还记得他。 小苗儿一股不服气的表情,叫道:“这是我的大哥哥,是他们找到我的。你看,当时他就是先抱着我出来的。” 一旁的菜包子气冲冲地道:“小苗儿,你再这样欺负笑笑妹妹,我就让小姐不收留你了。那时候,你没有鸡腿吃,我看你怎么哭。” 小苗儿一听,想到好不容易被人收留了,而且还是托了庙主的福,哪里敢惹现在这个小姐眼前的大红人,不禁挠挠头,笑道:“我是开玩笑嘛,哪里有欺负笑笑妹妹。你说对不对,笑笑妹妹?” 莫笑笑转过头去,露出假装很生气的表情。倒是站在老渔翁身旁的小邓子,同样扮了一个鬼脸,笑道:“小苗儿,不知羞。” “对,不知羞。”一旁的小李子也忙应和道。 众人见到这几名小孩的斗嘴和吵闹,往日的苦闷顷刻间烟消云散,只余欢笑在耳边回响。 一时间,这四个因为失踪而相互认识的孩童,再度成为了众人的欢乐源泉。 当父母看着自家儿女安好无恙时,哪怕承受再多的苦难,也会变得心甘情愿。 众人重逢之喜,尚未完全消退,又从身旁的宾客口中得知,三人同时皆是祭典三甲,更是同时进入了祭典的最终关,这喜上加喜,双喜临门之事,让樊楼掌柜也忍不住说要大摆筵席庆祝一下。 一直在旁的宾客听到此言,更是拍手称快。 不过,随后樊掌柜又是连连摆手解释道,只请三甲的小兄弟,这又换来众人的一阵嘘声。直到他说其余众人今天酒钱一律八折,才让宾客高兴散去。 但是,一旁看戏的宾客散去,倒是有很多高官贵胄的仆人还在这里停留。 他们看到三人就要被抬着上楼,连忙向三人递上自家的拜帖,希望他们三人有空到府上一聚,或者亲自到樊楼相会。凌浪涯等人一看,只见这些拜帖,无不是朝中大臣和都城富贵之家的帖子,一时都不知此事为何。 直到樊掌柜解释,原来三人获得祭典三甲,早有无数盯着这些少年英才的高官贵胄和富贵人家派上自家仆从来示好,哪怕不能有个好关系,也能露了一个脸,在往后也好有一个好关照。 在他们看来,这几名获得了三甲的少年,迟早都是赵宋王朝的人中龙凤,如今能够在他们最低微时有个好印象,那以后飞黄腾达了,就不需要耗费更多的本钱。 此等人情世故,自然不是这三名少年可以懂的。 幸好还有见多识广的樊掌柜在,解释说这三人乃是樊楼重要客人,直接让人把他们抬进厢房内,才隔绝了那些慕名而来的人士。 终于清净下来之后,果真由樊掌柜做东道主请客。整整地坐满了两桌人,妇女和孩童一桌,而凌浪涯等人又是一桌。 双喜临门,吃得那是一个尽兴欢乐,醉不知醒。 直到杯盘狼藉,余兴未尽,众人方缓缓散去。 此时早已日落西山,月上梢头,繁华一天的樊楼也逐渐沉睡。 天上月依旧照人间,昨夜景已非昨夜之景。 夜阑更深,四野无人,两道人影,费尽心力地爬上樊楼中楼宇的顶楼屋顶处。 那两人站在屋顶上,俯览凤炎都城。 ——未完,待续—— () 第323章 月下对酌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胡不说?《过客传·苏眉雪》 ……………………………………………………………… 那月色似乎无情,无论人间几许冷暖,依旧不曾如阳光般温暖,只是清清冷冷看红尘。 那月相似乎有意,无论夜色几许浓厚,总是轮回更迭若隐若现,变幻阴晴圆缺看世态。 此时寒冬时节,春节已过几分,元宵佳节将至,那弦月高悬于夜空,冷冷地照着安宁的凤炎都城,和昨夜照着凤起码头的血腥一样。 凌浪涯和胡虚爬上了樊楼中楼宇顶层屋顶之后,看着万家灯火已经熄灭的都城,像是匍伏在大地上的凶猛异兽,而那远处皇宫内的通明的廊道灯火,仿佛就是异兽的双眸。 两人手里各拿着一壶酒,正是杂家出产的秋意浓。 看罢风景,两人平躺在屋顶之上,看着悬于夜空的弦月,一时无言而起。 白日闯过祭典最终关,此后孩童齐归家,三人进三甲的双喜临门,众人喝得是酩酊大醉,而凌浪涯和胡虚这些千杯不倒的人,倒是余兴未尽。 在所有人都回厢房歇息或归家之后,连纪天也疲惫得要返回厢房之后,凌浪涯和胡虚破有默契地再提了一壶酒,不顾身上的伤痛,翻爬来到了这个地方赏月对酌。 两人沉默不语,只是偶尔碰着酒壶对酌。 直到壶中酒已剩半,两人才有一句没一句地胡扯着,就像当年在清风楼一样。 胡虚看着那月色,感慨道:“听说苏眉雪大学士曾有一句诗,言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如今看这月色,倒是颇有几分懂其意。” 凌浪涯同样看着那月色,道:“今天牛二哥说,在今日已经托人把他写的书信寄回给了清风楼,不知道楼主要多久收到。如果,他能和苏大学士一起出现,那就好了。” 胡虚道:“你别看都城距离清风小城千万里,各大王朝的驿站邮路皆是颇为发达畅通,除却有人力传递之外,更有被驯服的异兽进行传递,想来他们倒是很快就会收到吧。我想,楼主看到肯定会大吃一惊,没想到我们能闯出这样的名堂吧。” 凌浪涯笑道:“估计楼主不会信,倒是阿福肯定会对酒客吹嘘。有时候想想,我倒是挺想回那里的。除了老是欺负我们的楼主,还有够义气的阿福哥,如今又多了一个水雨微姐姐,再加上那些走南闯北的酒客,似乎越来越热闹了。” 胡虚叹道:“是啊,那时候我说书,可为清风楼赚了不少钱。可惜,自从离开那里,我就没怎么说过书了。” 凌浪涯转头看了他一眼,道:“难道不是我和阿福哥厚着脸皮,一直拿着托盘在客人面前晃悠得来的打赏?不然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打赏。” 胡虚傲然道:“那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吧?这天底下,除了那些老家伙,还有在我这个年纪,说书比我好的?我想没有,我也不觉得有。” “好像也是。”凌浪涯点头同意,道:“恐怕以你的水平,都可以在鸾凤居前那个大瓦肆上说书了。听说里面那个说书先生,可是一张嘴就有上前人来听。” “嘿嘿,总有一天,我要在天下人面前,讲一回书,讲个好故事。”胡虚喝了口酒,悠悠说道。 凌浪涯毫不怀疑他的雄心壮志,就像他不怀疑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一样,他问道:“那你会讲什么故事?” 胡虚沉吟片刻,忽而举起酒壶碰了一下他的酒壶,道:“就讲你一统三道,颠覆七朝的故事,如何?” 凌浪涯大喜而笑,道:“那就等我先把这件事做到,然后名传天下就靠你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当那个说书人在万人之前说书,说那一名少年一统三道,颠覆七朝,统驭万兽的故事时。那名少年,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两人对饮一回,凌浪涯犹豫很久,方道:“其实我有一点奇怪,最近的你,似乎变了。” 胡虚诧异道:“我变了?莫非是变英俊了,可是我本来就是那种英俊潇洒的才子啊。” 凌浪涯默默地喝了一口酒,笑道:“你看,现在的你,才是原来的你吧。” 胡虚愣了一下,问道:“为何有如此一说?” 凌浪涯坦然道:“我总感觉,自从纪天兄弟出现之后,或者说自从我们一直在和烈刀门交战的这段日子,你会突然变得很低调也很沉默,并不像现在这样,或者像以前一样,会到处耍嘴皮子,或者现在一样和我斗嘴。如果不是我俩现在这样,恐怕你也不会说得这么轻巧吧。” 胡虚笑道:“莫非你以为,我是因为纪兄弟而像女子一般争风吃醋?拜托你了兄弟,我可是不好男色的,这个你可不要跑偏了。” 凌浪涯被他逗得大笑不止,反驳道:“可是你好的女色,口味也是颇重啊。”他想到吕缈影的体型,和现在的审美截然不同,就觉得胡虚有点独特。 胡虚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道:“你可够了,笑我可以,可不许取笑她。她在我心里,其实现在是和你一样重要的人了。当然,你可不能把这话告诉她。她一听到,说不准又做出啥傻事了。” 凌浪涯做了个抱歉的鬼脸,道:“我明白的,方才是玩笑话罢了,毕竟那个可是我嫂子啊。” 胡虚叹道:“也许吧,往后的事,我也不清楚,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毕竟我和家的事,可没那么容易了结的。所以,你现在懂我为何沉默了吧。” 凌浪涯反问道:“为何,难道真的不是因为纪兄弟?” 胡虚笑道:“你不是总说要一统三道嘛,那总得出些风头有些成绩吧。像我这么厉害的人,倘若一出手,那岂不是没有你的份了。所以呀,很多时候我站在你身后就好了。你挡不住了,我再来收拾残局。而且,你小子这次做得也不错嘛。” 凌浪涯忽而沉默不语,他听懂了这段话的含义,也明白了这段话的份量。 他想了想,却发现不知如何回应这句如此重的承诺。 倒是胡虚再道:“不过,过两天的最终关,我可不会让你的。幸好是双冠,不然我都在想,万一我抢了你风头该如何是好。” 凌浪涯笑道:“你抢不了的,这是我的。” 胡虚道:“到时候你和纪兄弟同在一关,你可别心软就好。这段时间以来,你也知晓他并不简单。当然,我也总觉得他确实不简单,也许还隐瞒着别的事也不一定。” 凌浪涯诧异道:“我为何心软,他又隐瞒着何事?” 胡虚颇有意味地一笑,只是举起酒壶喝酒,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无论凌浪涯怎么追问,胡虚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言谈之间,月上梢头,不时已是深夜至。 酒已消残,风过衣袍,两人站起来遥望。 视线所及,是远处那熄灭的万家灯火,是那依旧灯火辉煌的王朝皇宫。 只是,他们能看到皇宫的灯火,却看不到里面依旧有人未入眠。 那几人的寥寥数语,影响了许多人的命运。 ——未完,待续—— () 第324章 以此为题 月色落在沉睡的都城时,照亮了阴暗的街道,而落在廊道间灯火通明的皇宫中,则被消融了光芒。 庞大的各式宫殿也早已沉睡在夜色中,唯有那御书房内的灯光微明,依旧见证着这位赵宋王朝国君的勤奋。 此时,国君赵霁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在御书房内描书绘画,而是看着眼前三人恭敬的表情,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段时日,这位有着雄心壮志的官家,除了处理无数的奏折之外,还一直忙于以祭典为契机所图谋的大事,已经连续多夜召见朝内的重要大臣,尤其是他眼前的两人,更是经常通宵达旦地陪着他。 幸好这两位当朝忠臣皆是忠心耿耿,哪怕是眼前的王平图宰相,虽然已双鬓发白,显示出几分年迈,但依旧为了天下大事而日理万机,而另一名参知政事,同是宰相之一的秦惠,仗着年轻几岁的本钱,更是日夜在国君面前出现,不断地出谋划策。 至于另外一人,那一个身穿素衣的清雅女子,不仅如今身居凤炎古庙庙主之位,哪怕是凭借家八大长老的身份,也足以成为赵宋王朝和家的关键联系之一。 当然,她并不会参与当朝的政事,只是因为凤梧祭典之事而出现在此。 王相、秦相和庙主,既是凤梧祭典的策划者,也是祭典明祭最终关的主裁判。他们三人,将会决定明祭之冠。 这个给予天下百姓所看的名号,彰显赵宋王朝身份的名字,体现赵宋王朝国力的称呼,就决定在三人手中。 如今祭典的八雅八关已过,赵霁也早已看过了由八大长老和八大学士共同筛选出来的左右祭坛的三甲名单,更看过了他们各关的分数和成绩。 虽然这些成绩对于他们进入下一关没有什么影响,但也是三位终关裁判届时选择祭典之冠时的一个重要参考。 不过,哪怕知晓了这六人的成绩和身份,一直忙于政事的国君,却直到现在还没有想出,究竟终关要考什么。 按照历届而言,每次皆是只比拼三关,而终关则是选择另外一雅,可谓是大有选择余地。可是这次,八雅八关全都考了,那剩下还能考什么呢。 这个不仅难倒了赵霁,也让提出考八雅八关的王相陷入了两难之地。毕竟,他也没有想到,官家竟然没有想出来想考什么。 直到如今夜色已深,他们也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而距离规则宣布,也就只剩下这个夜晚了。 官家赵霁看了一眼那名单上的名字,只好摇头道:“三位爱卿,如果还没定论,不妨就从八雅中再选一个吧。” 三名重臣对视一眼,既不敢言说官家想不出,也不敢暴露自己想法。 只是,当看到赵霁的目光时,为首的王相道:“既然陛下也觉得从八关择其一,那不妨再出一些限制条件,以增加此关难度,也好彰显学子的能力。” 赵霁大喜,道:“爱卿说得有理,那若就再选一关,只是该选何关,不知有何建议?” 三人再度对视,不敢轻易替官家作此决策。 赵霁身为国君,自然知晓他们这种不敢贸然猜测,以免引起自己猜忌的心思,只好自己想法子。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忽而看到沉默的庙主,心中有了个想法。 赵霁拍手大笑,道:“有了。明祭终关,就考诗文,而且是情诗。” 三人诧异地望着国君,不知他为何忽出此言。 赵霁仿佛因为终于想到一个绝妙点子而忍不住炫耀一般,解释道:“八雅八关,自然是赵宋立朝之源。世人皆言,我朝之词,可敌李唐之诗。那这回就考诗文,也好让那李唐看看,朕的赵宋朝并不逊色于其,甚至犹有胜之。” “至于为何考情诗。”赵霁顿了顿,道:“这还是庙主给予朕的想法。久闻庙主当年也是诗文高手,当时一句‘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华瘦’,可谓是深得词文精粹,让人望洋兴叹。更何况,自古有言,情之一字,最是动人心肠。所以,以此为题,当为最妙。不知三位爱卿,觉得如何?” 一直沉默的庙主不卑不亢,并没有像王相和秦相一般恭敬,只是淡淡道:“感谢陛下的厚爱,能够以此为题。老身那些诗文,早已是多年旧事,难为陛下还记得。” 看到官家如此大喜的表情,两位老臣自然不敢打断她的兴致,而那秦相,想到自家儿子在诗文一道上,也算是颇有造诣,未必就能输给另外两人。虽然自己不能泄题给他,但提点一两句也是可以的,当下也忙不迭地附和。 王相见三人皆以同意,也就点头默认了。 倒是官家心情大好,开玩笑道:“秦爱卿,这回你儿子也进入了终关,可得让他再花点心思,别丢了自家脸面。你看看,他这论道之文,和那排在首位的叫凌浪涯的少年,可是足足有十五分的差距。” 秦相忙跪下,恭敬道:“感谢陛下提醒,老臣回去自当好好教训那不争气的儿子。” 赵霁拿起一人的论道之文,边看边笑道:“起来吧,朕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看,家的胡实也在另一祭坛,不也比排在首位的胡虚低了数分嘛。不过,这两名少年倒是不错,来自那只出美酒的小城,却有这几分本事,只是不知有何来历。” 三人皆是摇头不知,而王相道:“若陛下想更加清楚这两人身世,老臣这就安排人去打探。” 赵霁放下文章,摆手道:“不必了,等他们真的夺冠再说吧。” 王相低头应诺,却道:“既然考题已定其一,那不知另一个该出何题,还请陛下示下。” 赵霁叹息着摇头,道:“王爱卿,你可真给朕出了一个难题,一下子就把八雅八关都考了,那这以文为主的祭典,还能考何事呢?朕方才已想了一个,你们也别再藏着,赶紧给朕出个主意,定下了就好。” 秦相本来想着借助自家儿子的优势,出一个符合他所长的考题,但如今秦琅也曾获得诗关第一,恰好这终关又定了考诗文。倘若自己再出一题,恐怕会有偏私的嫌疑,只好继续沉默。 王相则是依旧沉默,不对这发表意见,仿佛八雅八关已经是他出题能力的极限一般,而到了终关却不再管了。哪怕是秦相,也看不透为何一直积极的王相,在此刻却选择了沉默不语。 正当三人沉默时,凤炎古庙的庙主往前一步,微微躬身行礼,道: “禀陛下,老身倒有一个主意,不知可否。” ——未完,待续—— () 第325章 俗又如何 向来沉默的人,一旦不再沉默,终究会惹来更多的惊讶。 自从眼前的这名女子担任凤炎古庙庙主之位后,曾经以笔墨抒怀,以词文传世的当朝第一才女,逐渐逐渐变得沉默起来,几乎再也没有发表过任何诗家之言。 当她在今夜主动提出意见时,不仅是两位当朝宰相感到诧异,连国君赵霁也颇感好奇,问道:“不知庙主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庙主身处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内,处于这清雅别致的御书房内,蓦然觉得这里再好,终究不及当年那闲适自然的山水和干净明亮的小居。 她想起那天夜里,在那个亡人的灵位之前,家家主胡九道对她唯一的请求。这几天,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他会提出这样的恳求,而且其目的是为何。 庙主直到如今也猜不透,就像当年也猜不透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惊天举动一样。 庙主忽而的沉默不语,让赵霁愈发感到好奇,也没有在意她没有立刻回话的不敬,再度问道:“不知庙主,有何良策?” 庙主瞬间回过神来,仿佛还是当年那个霸气侧漏的家长老。 她仿佛下定了决心般,清声道:“不知陛下,觉得说书如何?” “说书?” 闻者皆是诧异不已,不明白为何这个立于八雅魁首之位,代表赵宋王朝文艺之道的庙主,会提出如此不入流的建议。 秦相一看国君脸色不太对,当即驳斥庙主道:“庙主此言过于荒谬吧,说书乃是民间俗艺,只在坊间巷里流传,只是市井小民的谈资,恐怕难登大雅之堂吧。” 国君和王相都保持着沉默,也许是对庙主建议的思索,又或许秦相之言也是二人心声,只看庙主有何理由。 庙主冷笑一声,质问道:“俗又如何?曲高和寡,纵有高雅之士符合,又有几许百姓倾听。正是因为说书通俗,方可为民所喜流传于世。不知两位高居庙堂,可曾于民间走一回,看看那世俗江湖生活?不知两位当朝重臣,可曾到都城的勾栏瓦肆,听过那说书人讲的故事?” 秦相反驳道:“我等为百姓谋万福,早已忙得不可开交,又哪有这么多闲情逸致,到那些俗气地方闲逛。” 庙主道:“若为百姓谋,却不站于百姓之地,不看百姓所喜,不顾百姓所想,仅是凭想象而行事,此于空中楼阁有何异?” 秦相一时无语以对,竟不知如何反驳。 庙主掷地有声道:“你我身处俗世,为何不可世俗?” 秦相无语,不再反驳。 沉默的御书房内,响起了掌声。 国君赵霁拍掌笑道:“好一句身处世俗,为何不可世俗。庙主此言,可谓深得民心,也深得朕心。” 听罢两人交锋的王相,行礼道:“陛下,既然祭典双祭坛,已有诗文这高雅之考,若再一个说书的通俗之考,可谓是雅俗共赏,也能让外朝知我朝的文风之盛。上至高雅才子,下至黎民百姓,皆有所好,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秦相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没想到自己以为替官家问出了心里话,却成为了一个靶子,再加上王相也赞同庙主之言,官家也是大为称赞,那这事可谓是板上钉钉了。 他看着依旧清冷的庙主,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诗文冠绝八大长老的奇女子,而不是一个只有虚衔的庙主。 赵霁喜道:“既然如此,那这另一关就考说书。祭典也是与民同乐之事,那就做与民同乐之事。说起来,朕也很好奇,为何这说书,会让百姓这么喜欢。” 既然国君已经发话,身前的大臣自然不敢反对。既然题材已定,在其后的讨论中,国君为了弥补一下方才对秦相之言的视而不见,也就顺了他的意思,按照他所说的,左右祭坛分别选一个,而秦琅所在的祭坛,自然便选择有利于他的那个题材。 终于决定了考题,赵霁显得全身轻松,此刻就等着好戏开场了。 此时夜色已深,赵霁连日操劳,感到些许疲惫,便先让王相和秦相先行退下,倒是让庙主再多留片刻。 两名重臣相视一眼,虽然不知道陛下其意,但也不好擅自揣测上意,只好行礼先行告退。 两人并排而行,肩上扛着赵宋王朝的担子。 偌大的御书房内,只剩下两人。 方才出言反驳秦相的庙主,又变得沉默起来,而赵霁似乎也不急于说话,只是返回桌前,亲自倒了两杯清茶,一杯自己,一杯递给庙主。 官家倒茶,便是赏赐。 庙主只好微微躬身谢礼,双手接过那杯尚余温热的清茶。 但庙主只是手捧温茶,并没有喝一口。 直到茶已凉,赵霁方道:“现在只余你我二人,也就不必如此拘谨了。” 没有外人在场,庙主变得愈发冰冷,仿佛完全没有臣子的尊敬与卑微,倒是国君却是非常大度地,丝毫不在意。 赵霁见她手中茶已凉,也不生气,只是道:“不知道在古庙祭拜之事,庙主可曾安排好?” 听到问了正事,庙主方缓缓道:“今日八关结束,原来借住于古庙的学子已陆续散去。正月十五的祭奠事宜,也已安排妥当,陛下届时出现即可。” 赵霁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有劳庙主了。” 庙主点点头,示意不过本份而已。 赵霁忽而感慨道:“二十年已过,不知那人这次是否可以说出那个秘密。想到二十年前,朕也不过是和祭典这些学子一样的少年。” 庙主似乎没有听到他的感慨,回道:“去见那人,届时胡家主会陪同陛下前往。若陛下无别事,老身先行告退。” 赵霁看着她冰冷的神色,长叹一声,终究还是挥手让她退下。 看着庙主放下茶杯,转身离去的清瘦背影,赵霁忽而双拳紧握,不甘心地低声道:“师父,你就这么恨徒儿吗?” 庙主的脚步似乎于门前停顿了片刻,可终究没有回头看一眼这君临天下的国君。 赵霁见其背影消失,无奈叹息一声,自语道:“我也想挥毫绘画如当年,奈何身在此位,不得不完成先帝遗志。世人总说,人在江湖,不能由己;朕统领庙堂,又何曾有片刻自由。而且,我也想证明给你看,我赵霁并非庸才。” 可是,那个清冷女子,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空荡荡的御书房内,只有帝王孑然一身。 赵霁缓步走出御书房,门前侍卫忙跪拜行礼。 他视而不见,只是遥遥地看着夜空那一轮明月。 这位当朝国君,忽而想起庙主当年的一首词。 其言道,“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他可以看到整个天下,可是没有看到樊楼之内,也有许多的欲说还休。 ——未完,待续—— () 第326章 问得多余 月色映着楼顶上喝酒的人,也映着从皇宫里走出来的两位大臣。 月色并没有映照到樊楼的各类住宿的厢房,当然也不会吵醒那些已经沉睡的顾客。 因此,在某间厢房之内,此时并没有月色,只有寥落的一盏油灯。 灯光映照着房内的三人,和月色一般照出他们的轮廓。 厢房的主人是一名眉目清秀的少年,其半躺在床上,露出纤细洁白的小腿,其双膝上有两个肉眼可见的伤口,倒是显得颇为煞风景。幸好伤口逐渐结疤,已没有鲜血流出。 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轻柔用药水涂抹着两处伤口之后,又仔细地用纱布将膝盖包裹起来。可是哪怕用的力度再轻,也让伤者不得不微微皱眉。 那女子看到他皱眉的表情,忍不住伸出纤细指尖戳了一下他的眉头,笑道:“我的纪大兄弟,这下知道疼了吧,这样真的值得吗?” 躺在床上的伤者少年,正是纪天。 在不久前的欢庆酒宴散席之后,众人便纷纷带着酒意和欢喜散去,而纪天也以身体疲惫为理由,很早地返回到了厢房内歇息。 其实他并不想这么早回来,而是还想和凌浪涯再喝三场。只是众人身上皆有伤口,确实不宜多喝,而且他又深知有人肯定会在夜里来找他,所以就找了个借口返回厢房内。 果然,夜色正浓时,眼前这名善于医技的女子和樊楼幕后的女主人吕缈影,就悄然来到了他的房间。 吕缈影此时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手里正把玩着医技女子经常拿着的翡翠琉璃小圆球,而女子一点也不显得介意。当她听到女子取笑纪天时,也蓦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纪天罕见地露出一丝羞赧,默默地回道:“值得啊。” 女子轻轻地摇头,边继续收拾药品边道:“幸好那杨烈只是随手一击,你和胡公子的伤势其实都不算严重。这两天别再轻易走动,再加上我的药物,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到时候应该不影响参加祭典最终关。” 纪天笑道:“华姐姐的医术最厉害了,果真是有妙手回春之技,不愧是方技家的传人。” 那被叫做华姐姐的女子再戳了一眼他的脸蛋,假装威胁道:“你再耍贫嘴,我可就在你伤口上撒盐。”这话一出,纪天立刻摆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吕缈影忽而担忧道:“唉,可是胡公子不允许我给他上药,这可如何是好。” 华姐姐道:“既然他不给,那你就把药给凌公子,让凌公子给他上药。再把凌公子的药给胡公子,让胡公子给他上药。如此一来,两人互相上药,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互相上药啊。”纪天和吕缈影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了颇为艳羡的表情。 华姐姐连连摇头道:“你们二人呀,莫非真的是中了他二人的情毒?” 吕缈影忙不迭地点头,似乎她说的是对的,而纪天则是赶忙摇头,否定了这一个说法。 两人不同的反应,皆是在掩饰,而华姐姐看在眼里,也不拆穿其把戏,忽而问道:“可找到给你传信,让你去凤起码头传信之人?” 吕缈影摇头道:“尚未查探出来。不过,我想那人既然知道胡实会出手,又知道我和胡公子的身份,恐怕一直就藏在我们身边也不一定。” 听得此言,三人都是陷入了片刻的沉思。纪天道:“此人藏在我们身边,恐怕也是好人吧,不然也不会让你去救我们。” 华姐姐道:“也未必如此。也许,那人正是想通过此事,想挑起家和杂家的战火呢。毕竟两家再度交恶,对某些人来讲可是大有好处。” 纪天叹息一声,道:“这三教九流之事,可真是麻烦,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吕缈影揶揄道:“你现在不也是天天喊打喊杀,否则也不会受伤了。这江湖的水深火热,可没有我们这些小女子想象得这么简单。” 纪天忽而问道:“我当时在码头之内不知道你的事,那你和那家少主打起来没有?” 吕缈影沉声道:“那少主的实力确实挺强,当时我借助碧珍江之力,又以玄气相克之道,可谓是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可是和他斗了几招,也不过是堪堪平手。如果是我没有占据碧珍江的地利,恐怕不一定能赢他。” 吕缈影忽而笑如银铃响,道:“可是呀,不管他最后是觉得当时很难赢我,或者是觉得已经没机会进入码头,所以最后先收手离开了。这样说来,算不算我赢了他?” 纪天笑回道:“这样的自恋,你是从胡公子身上学来的吧?” 此话一出,连华姐姐也不禁笑了起来。 吕缈影不想被二人揶揄,道:“不提这事,倒是今天樊掌柜和我汇报,言道昨夜你们在凤起码头之时,烈刀门还派人来暗杀牛二山,幸好被他发现才阻止了。这烈刀门还真是用心险恶,不得不除啊。” 华姐姐担忧道:“可是你上次出手,已经有被发现的风险。若再出手,恐怕会被家知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吧。毕竟,明面上你们两家还处于合作之中。” 纪天笑道:“不用吕姐姐出手,自然会有人最后收拾他们的。” 华姐姐诧异道:“谁?” 此问一处,她就觉得自己问得多余了。 除了那两人,还能有谁呢。 三人皆是颇有默契地相视而笑,皆因她们相信,那两人肯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纪天心中默默想,他肯定也不会让自己失望的吧。 三人在厢房内再闲聊片刻,吕缈影便和华姐姐先行离去,也不打扰纪天的休息。 此时夜色正浓,月悬高空,两人出了厢房内,沿着廊道想要返回中楼宇。 正在无声行走间,吕缈影忽而感到远处有人影走动,连忙凝神细看,发现竟然是两人偷偷地从屋顶爬下来,而且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壶。 吕缈影心中一气,这两个家伙,竟然趁着自己不在,爬到自家屋顶上喝酒,万一再受伤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她要发怒之时,却被华姐姐扯住了衣衫,其低声道:“算了吧,先记在账上,以后再算。现在,就让他们先参加完祭典吧。” 吕缈影闻之,只好停下脚步,点头应许。 廊道中的两名女子,静静地看着那两人蹒跚地爬下屋顶,又悄悄地返回厢房内。 两名女子蓦然抬头看向夜空,只见那月色依旧,而一阵寒风平地起。 两人心中皆想,今夜之后,祭典最终关,将要来了吧。 此关之后,那祭典暗祭,那修行者的战场,也将燃起战火吧。 ——未完,待续—— () 第327章 现场公布 妖娆的月色消失在黎明后,绚烂的阳光重临白昼间。 清晨的阳光刚洒满大地,便有不少的百姓往祭典广场的方向去。 他们都知道今天并没有像前几日一般的祭典闯关,不过依旧蜂拥般扑过去,只是想早些了解祭典最终关的闯关规则,好能率先抢占一个先机。 这种先机,除了是在茶余饭后交谈时的资本,更多是想有抢占下注买输赢的机会。而且,在这众多百姓中,更有许多是各大赌坊派出的探子,希望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消息后,然后修改赌注的赔率,以此谋取更大的利润。 祭典的这段时间,如果说谁赚得最多,都城的各大赌坊无疑是其中的一个。 从一开始的万人参赛,同一区域间谁能胜出,到后来的同一关中,谁的名次排在前面。猜胜者、猜排名、猜分数等等,各类的方式层出不穷,不仅是让赌徒们看得眼花缭乱,更是让他们不断地整天研究,就是为了赢得一笔横财。 尤其是当他们得知,那谁又踩了狗屎运,猜中了某个学子的分数,一下子就赚了数百两。对于一些常年只有几两银子甚至几文钱在口袋中的赌徒而言,无疑是跟更大的诱惑和念想。 而且,随着闯关的进行,人数逐渐减少,场次也逐渐减少,那么翻本或者再赚一笔的机会也就更少了,以至于所有心怀赌性的人像是疯了一般去分析。 赌上从来不怜人,哪里管人之生死。 除了好事之徒、赌坊探子和赌徒之外,当然还有不少好奇之心的百姓,也想再凑凑这样的热闹,也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因此,哪怕公布规则的官员尚未来到,那张贴规则榜的公式栏上,早已是人满为患。 所有人都在猜想,官家究竟出了何样的考题。 当然,也不乏有赌庄大胆地预测官家考题的,只是这种风险太大,下注之人倒是寥寥无几。 正当众人翘首以盼时,那拥挤的人潮中终于被开辟出了一条通道。 十数名官兵穿过人潮,来到了那巨大的公示栏前,驱散开拥挤的人群,圈出了一块空地。两名朝廷官员在官兵的护送下,抬着一张巨大的红纸公文,攀登上那公示栏的两旁的阶梯,同时缓缓张开那写有规则的告示。 待得官员张贴好,人群早已急不可耐,纷纷拥上去观看,倘若不是有官兵维持着秩序,汹涌人潮肯定能把两名官员淹没。 百姓们看着那红底黑字的告示,一开始是认真细看,后来越看越觉得诧异,最后更是露出了欢喜的表情。 他们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可能会有那样的幸运,可以参与到祭典最终关之中。对于他们而言,这可以说是光宗耀祖之事啊。 一时之间,在了解祭典规则之后,众人纷纷如鸟兽散,有人忙不迭地跑去赌坊,有人更是边喊边呼朋唤友,想要分享这祭典的规则。 然而,更多的人却是忙于找关系,忙于去参与到这祭典的最终关中。对于他们而言,哪怕花再多的钱,也想参与到其中。 在众多的散去人群中,也有数名樊楼的仆人正在往回赶。 他们匆匆地返回樊楼后,直接找到了樊掌柜,把最终关的规则告诉他。樊掌柜一听,连忙把此事告诉吕缈影。在等到吕缈影的指示后,又匆匆去找凌浪涯等人。 不消片刻,凌浪涯、胡虚和纪天都已齐聚在他们寻常的吃饭的厢房内。 樊掌柜看着这进入祭典三甲的人,道:“三位,这祭典最终关的规则已经出来了。” 三人不约而同问道:“这考的是何题?” 樊掌柜顿了顿,道:“左祭坛,考诗文;右祭坛,考说书。” 三人之中,凌浪涯和纪天身在左祭坛,而胡虚则在右祭坛。如此一来,他们的考题也算是定下来了。 三人一听,皆是大喜,凌浪涯更是揶揄道:“这考说书,可是你的擅长,莫非是你有何内幕,让那官家专门为你出题?” 胡虚听到考说书,也是心情大好,道:“既然考说书,那我这第一可就当仁不让拿下了。只是你们两个,考诗文就危险了。浪子,你可别忘了,当时你可是第五百名,堪堪过关。” 纪天担忧道:“和我们同一关的秦琅,当时可是诗关第一名。如此看来,他也是颇为擅长诗文之道,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樊掌柜解释道:“不过,这考诗关也好,说书也罢,还有其他的限制规则条件。” 凌浪涯问道:“是何限制条件?” “公示上并没有说。”樊掌柜摇头道,“公示只言明了主题,对于这些限制条件,只写了一句,现场公布。” 三人不由得沉默下来,这两种考题看似简单,实则极难。天下之道,能写诗文之人何其多,能说书者何其多,但能不能写得好说得好,以至于众人认可,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倘若再加一些限制条件,那就更容易限制众人的发挥。 樊掌柜见三人沉思,便接着道:“除了公布考官主题,还公布了闯关规则和裁判评审团。” 见到三人皆把目光挪过来,樊掌柜道:“其实规则很简单,就是三人轮流上台,根据主题而做出答案,最后由裁判评审团决选出优胜者。只是,这裁判评审团的人选,倒是让人觉得诧异。” “哦?”胡虚道:“莫非是官家亲自评选?” “那倒不是。”樊掌柜道,“裁判团有两种方式组成,一种是三大裁判,每人占二成;另一种是百姓裁判,左右祭坛各选四千人,合计八千人,分别占比四成。” 凌浪涯道:“那就是共十成,莫非是看这十成中,看谁的占比高?” 樊掌柜点头道:“正是如此。可是三位不妨一想,倘若他们每人各投一票给三个学子,那就是各占二成。如此一来,最后的决定权,就在那四千百姓裁判手中了。” 胡虚问道:“难道不知道三大裁判是谁?” “也许,我们也能猜一猜吧。”纪天忽而道。 凌浪涯沉思片刻,道:“既然是最终关,其身份肯定比大学士要高。若以此论,只有六部尚书和两位宰相了。” “等等。”胡虚诧异道:“两位宰相,莫非就是三人中的两个,再加一个家的长老?毕竟前面八关,都是一名长老和一名大学士的配置。” 众人闻之,思索之后也不禁点头认可,似乎只有这样才说得过去。 “不过,你们别忘了一件事。”胡虚道,“那秦琅的父亲,正是当朝宰相之一。若裁判真的如我们所料,那已有一票在他身上了。” 正当此时,两人匆匆地推开房门,同时闯了进来。 那两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似乎有何急事一样。 ——未完,待续—— () 第328章 各有归处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胡不说?《过客传·庙主》 ……………………………………………………………… 没有敲门进来的两人,是两名小孩,而其气喘不已的模样,倒让房内四人颇为吃惊。 那两名小孩,正是吕缈影原来的小侍女菜包子和新收的小侍从小苗儿。 小苗儿自从被凌浪涯救出来之后,见到了那个曾经和他一起共患难的糟乞丐。当场,两个大小乞丐并没有抱头相拥,而是大喜过往。 对于他们这些混迹在最低端的乞丐而言,只要活着,那么什么伤害都不重要,更何况只是区区地被关押了一段时间。可以说,在众多被拐走的孩童之中,唯有小苗儿的心态最好,也最不在乎,几乎没有任何的后遗症影响。 和莫大胆的女儿还有老渔翁的儿女相比,小苗儿几乎就和没事一样,很快就活蹦乱跳起来,甚至还有几乎没有劫后余生的感慨。 大概是那些年以乞讨为生的时光,让这名孩子早已见惯了人间喜乐悲欢,其心态也是颇为看得开。 当时展候已经带着五百官差,着手联系各孩童的家人,只是小苗儿却是无父无母,只能任由他离去。小苗儿又是无家可归之人,于是凌浪涯便把他带回了樊楼。 不过,小苗儿吵着闹着要回古庙一趟。在他看来,古庙庙主曾经收留他,可谓是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必须得回去报平安。 但是凌浪涯等人有伤在身,不便行动之下,吕缈影便让樊常掌柜亲自陪同小苗儿回一趟古庙。 当他见到庙主之后,庙主却告诉他,由于古庙这几天有重要事情要举办,不太方便让他留在此处。既然樊楼愿意收留他,那他不妨说几句好话,暂且在樊楼帮忙,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像以前一样无家可归。 当时陪同小苗儿一起回去的樊掌柜,听得庙主之言,在想到庙主的身份之后,便做主答应让小苗儿居住在樊楼,并且让他做点小事情,也当做是个帮手。 如此一来,小苗儿便名正言顺地成为樊楼之人,恰好吕缈影又觉得这孩子机灵活泼,便让她留在自己身边,成为了菜包子一样服侍自己的人。 菜包子和小苗儿年纪相当,本都属于天真烂漫之辈,这两天倒是混得颇为熟络,丝毫没有陌生的感觉。倒是两人经常的斗嘴和吵闹,给这樊楼增添了不少的色彩。 一看到两人大汗淋漓的表情,樊掌柜不用猜就知道两人又在捣蛋。 果然,一问之下,两个天真的小孩便吐出了真言。 原来,是展候派人来找凌浪涯等人,恰好那官兵被两个小孩看到,他们便抢着来报信。 两人都想争着抢先报信,便一路小跑穿过樊楼去找人,在厢房里并没有发现凌浪涯等人的踪迹,打听之下才知晓他们在此,又匆匆赶来,以至于两人跑了一路,倒是累得不轻。 看到这两个小孩,连这样的报信都要斗一场,众人都不明白为何吕缈影偏偏要让他们服侍自己,那岂不是找了一堆小冤家在身边整天吵吵闹闹。 听得他们的报信之后,樊掌柜不想两人再跑来跑去,便再派下人去把那报信的官差请了进来。 那官差进得门来,众人才发现这也算是一个老熟人了,竟然是河鱼帮唯一活下来的弟子莫小鱼,如今正是展候手下的一名小官差。想来,展候派他来,也是因为这一层关系的原因。 自从经过河鱼帮的变故和凤起码头之战后,莫小鱼倒是成熟了很多,再也没有以前的胆小和唯唯诺诺,倒是有了几分官差的模样。 凌浪涯等人知晓莫小鱼当时是带着家中老母亲去投靠河鱼帮之事,便没有急着问展候所言何事,而是先问起了他现在的情况。 莫小鱼十分感激地道,原来当时他本来想带着母亲回到江渡小镇,只是回答只好才发现那里依旧被一场大火烧毁,成为了一片废墟。后来,他在黑袍大侠的指点下,得以找到了展候捕头,甚至还当了官差。 如今,在展候的帮助下,莫小鱼租下了一个小地方安置老母亲,而他则不想再当江湖子弟了,只想踏踏实实地当个小官差,为老百姓做点实事。 凌浪涯等人知晓江渡小镇被大火焚毁,其实也是和自己等人有关,但事已至此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好言安慰几句又鼓励了一番,才问起展候之事。 原来,展候让莫小鱼过来,是想告诉他们关于孩童的事。那些拐卖的孩童,已经尽数联系了报案的父母,那些孩童大多数也已经被家人接走。只是,有些孩童的父母由于祭典快结束的原因,并没有继续在都城停留,而是返回老家中去了,朝廷也已经派了官差去寻人,甚至护送那些孩童回家去了。 此事不过一天,展候就已经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其效率之高不愧是都城的总捕头。 与此同时,展候却带来了另外一个更重要的消息。 展候作为身兼都城巡防要职之人,和丘家军少将军丘云一样,皆是掌握着重要的内幕信息。这次的祭典最终关的消息公布,他们比寻常百姓知道得更早,也知道得更多。 果然和凌浪涯等人猜测的一般,最终关的裁判,正是当朝两位宰相,王平图和秦惠。至于第三人,并非是他们所猜的家某个大人物,而是凤炎古庙的庙主。 庙主能够担当三大主裁判之一,出乎了凌浪涯和纪天的意料,不过当胡虚说出她原来就是家的一位长老,而且实力还非常强大,再加上凤炎古庙此等重要的地位,自然也就有资格了。 听到这里,凌浪涯蓦然想起当时在古庙时,初见庙主时,她对胡虚说的那些话。不过,胡虚对此也没有谈及更多,这让凌浪涯不禁对庙主产生了一些好奇。 除此之外,莫小鱼来的最后一个原因,不是为了告知三大裁判究竟是谁,而是为了更重要的一件事。 这件事,不仅是关乎凌浪涯三人,甚至说可以关乎凤梧祭典最后的夺冠之位。 如今为了这件事,不仅是民间百姓奔走相告,而且整个朝野都是起了震动,诸多庙堂大人物都纷纷行动,以至于让这件事成为了最终关开始之前最狂热的事。 在表面上的平静之中,这股暗流可谓是汹涌澎湃。 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扰乱了民间与庙堂。 ——未完,待续—— () 第329章 快来抢票 这世上,总有些人的力量,可以撼动规则。 在规则之下,深藏于表面的公平中,也总有暗流在涌动。 当凌浪涯三人听完官差莫小鱼带来的消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为何众人有此举动,直到樊掌柜再度解释了一次,众人才恍然大悟。 对于参加祭典三甲的凌浪涯三人而言,今天公布的最终关规则,也许是考题最为重要。可是对于旁人而言,所谓的考题和三大裁判,都不是他们所看重。 他们所看重的,是那左右祭坛各四千人,累计八千人的名额。 这八千人,届时将会组成庞大的裁判团队,得以进入祭典广场内,可以近距离地观看祭典三甲的表演,甚至手中还有一张的票,可以投出给喜欢的选手。 正如刚才樊掌柜所言,倘若三大主裁判每人投了一票给三位选手,那他们就处于平手的状态。这时候,决定权就在那四千百姓裁判的手里。 如果谁的票数获得更多,那么获胜的几率将会增加。 再进一步说,如果谁能掌控了这些票数,那么投给谁,谁就是冠军。 只是,这些票券,都将会在明天早上,由朝廷选择性或随机派发出去,并不仅仅是给朝廷的官员,大部分还是给了民间百姓。 只要等到明天一早,所有票券都派发出去,将会掀起一轮抢票大战。 按照樊掌柜的分析,如今的祭典三甲,可以说是分成了三方,其是秦琅代表的朝廷一方,其二是家胡实和烈刀门秦琅代表的修行者一方,再之外就是凌浪涯、胡虚和纪天所代表的民间一方。 毕竟,在常人看来,他们三人身后没有任何势力,纯粹是靠实力而走到了现在。 可以说,祭典进行至今,虽然大热门还是胡实和秦琅,但在民间最受欢迎的无疑是凌浪涯三人。 这三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少年,代表的就是来自民间的各种力量。 再加上秦琅身后有主裁判之一的秦惠宰相,胡实身后有原是家长老的庙主,基本上算是锁定了一票。除了低调的王平图宰相,尚未看出他的立场之外,两个占比两成的票券,基本上已经被瓜分了。 如此看来,凌浪涯三人,不过是炮灰而已,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更何况在秦相门下,依附的文武百官和贵胄子弟无数,为了攀附秦相也好,为了表明立场也罢,那些秦相一派之人肯定会通过各种渠道抢票,以求占得一分先机。 而在胡实和杨云天身后,他们所代表的庞大实力,更不是可以轻易估量出来的。想来以他们的能力,再抢占一些票也未尝不可。 只有凌浪涯三人,两个来自清风小城,一个来自偏远州府,哪里有任何势力可言。 无论怎么看,这明面上是八千百姓的票券,实则是各方势力争夺的资源,肯定落不到普通百姓的手里,只会在两大势力的争夺中被瓜分而尽。 听到樊掌柜一番详细的解释,莫小鱼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而凌浪涯三人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时之间却是苦无对策。 良久之后,凌浪涯道:“倘若按照你所说的,裁判团中,两票已有归属,八千票又被双方实力瓜分,那我们却没有任何凭借,也没有胜算了吧。” 胡虚思索片刻,道:“想想我们似乎当初在苏大学士家中时,也得罪过那王相的大管家。虽然那不算什么大事,但恐怕也会影响王相对我等的印象吧。这样一看,我们哪怕想争取王相的一票,也很难了。” “就算争取到,其实意义也不大了。”纪天插话道:“倘若秦相和庙主的一票已有归属,那王相的一票给谁,基本上就决定了谁是胜者。就算我们幸运得到那一票,恐怕也很难争取到那百姓的票了。” 三声长叹,蓦然同时出现。 他们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是凭借实力来争取这个冠军的,最后却在暗地里成为了各大势力的实力角逐。 凌浪涯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单打独斗,原来是很难成事的,唯有拥有自己的势力,或者有一个巨大的靠山,才能走得更远。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自身强大到可以无视规则的地步。 当然,这是凌浪涯很久之后才懂得的道理,而他现在陷于孤身奋战的处境中,走得寸步艰难。 知晓三大主裁判是谁后,凌浪涯胡虚和庙主的关系,也想过是否要去找庙主谈一谈。可是他也明白,按照胡虚的为人肯定是不会去做的,而他也不过不了自己的一关。 但是这种涉及势力间的交手,并非是他们能够阻挡的。 樊掌柜看着三个少年的愁眉苦脸,并没有和他们的担忧,道:“其实,这件事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至少我们还有两个地方可以去做些事情。” 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樊掌柜,只听他道:“方才莫小兄弟带领的捕头消息提到,这些票券明天的发放,由丘云少将军全权统筹,而我们也算和丘少将军颇为熟悉,哪怕不能得到一些票券,至少可以从他口中得知票券的去处。” 胡虚一愣,已经明白樊掌柜的意思,立刻摇头道:“我不想你们这样做。” 樊掌柜解释道:“胡公子,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方才我去找小姐时,小姐要我转告你们的话。” 凌浪涯和纪天已经猜出了一丝端倪,只是想到要把杂家也拉扯进来,恐怕会影响到杂家和朝廷以及家的合作。 三人身后没有杂家,只是民间的优秀学子代表;如果有了杂家参与,那所代表的意味就完全不一样了。 倒是一旁的莫小鱼,听得一头雾水。 见到胡虚依旧摇头,樊掌柜道:“小姐说,她不会刻意相助让你们赢得祭典,只会让你处于一个公平环境,可以一展所长。更何况,说书乃是你之所长,若被势力纠纷所影响,她说看不下去。而且,她最后还说了一句话。” 莫小鱼此时已经逐渐听得明白了,肯定是樊掌柜身后的大势力看中了这三人,而且想要相助这三人,所以才想帮助他们。不过,胡公子似乎是不愿意的样子。 胡虚沉吟片刻,道:“她还说了什么?” 樊掌柜咳嗽了一声,尽量学着吕缈影的口气,道:“抢票,不过是花钱而已。比钱多,我还从未怕过谁。” 四人一听,看着樊掌柜的表情,皆是哭笑不得。 凌浪涯在这件事上并不好发言,毕竟和杂家有关系的是胡虚,而纪天也在一旁保持着沉默,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胡虚长叹一声,道:“没想到,混到现在,还得靠一个女子,真失败。” 凌浪涯听出他语气里的服从,点头道:“确实是挺失败的,幸好我还没有到这样的地步。” 事情忽而有了转机,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凌浪涯也忍不住出言揶揄一下。 樊掌柜见到胡虚已答应,也不想再打扰三人,忙拉了一把莫小鱼,道:“快随我走。” 莫小鱼边走边喊道:“我们去哪儿,我还得回去找展捕头汇报。” 门外传来樊掌柜的急话:“快去抢票!” 祭典前夕,抢票暗流已奔涌。 谁也不知道,夜幕刚至,另一股暗流又潜伏而来。 ——未完,待续—— () 第330章 不可见光 夜幕来时,掩盖了白日的暗流,却掀起了另一股暗流。 这些暗流分散潜伏,有些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也有些在常人看得到的地方出现。 自从祭典最终关规则之后,诸多百姓就幻想着,是否能够有这样的幸运,可以拿到一张入场的票券,手里掌握着决定祭典之冠的一票,直到以后也可以成为吹嘘的本钱。 瞧,老子可是在二十年前的祭典上,亲手为祭奠最终关投过一票的人,甚至投的还是那夺冠的学子,如今他已经是朝中哪个大人物了,或者是那传说的修行者了。如果没有这一票,也许他拿不了桂冠呢。 许多寻常百姓抱着这样的心思,都想着有这样的机会。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哪怕拥有这样的机会,其选择权也不会在他们手上。 对于那些庞大的赌坊而言,尤其是具有深厚背景的一种,更是想争取来更多的票券。无论是赌坊身后的大人物,为了巴结朝中贵胄也好,哪怕是掌握多了几张票券,也会影响赔率的走向。 许多赌坊开始动用所有的人脉关系,希望能够得到一些的票券,帮助赌坊大赚一笔。只是,他们也不知道,哪怕能够拿到票券,也改变不了局势。 相对而言,今天最繁忙的并不是祭典广场,也不是樊楼和鸾凤居,而是将军府。 寻常百姓不知道少将军丘云掌握着分发这些票券的权利,但不代表朝中百官不知晓。其实他们也没有想到,最后官家竟然会把这么火热抢手的任务给予丘云,甚至于丘云也没有想到。 当在今天早朝上,官家当着文武百官把此事交付于他时,所有官员都诧异不已。待得早朝结束,丘云已经被文武百官团团围住,倘若不是王平图发话,恐怕他都回不了将军府。 哪怕他回到了将军府中,立刻命人禁闭大门,这两日闭门谢客,其府邸之外也围了不少高官的仆从,乃至于高官本身也亲自上门拜访。 无一例外的,他们都吃到了闭门羹。 虽然那些高官贵胄心中有气,可是也毫无办法。论官职,有些小官甚至比丘云官职还低,就算有那么几个比丘云官职高的,也舍不得丢下面子亲自来。 再退一步而言,哪怕他们亲自来了,丘云说不见也没关系,毕竟在他身后,可是有着堂堂的丘家军撑腰,更有着他的父亲丘元帅在支持着。 在吃了闭门羹之后,有不少人只好回去给主子报信或者离去,只有部分人依旧选择停留在此处。 那些蹲守的人从白天蹲守到黑夜,依旧没有任何收获,却发现了一丝端倪。 丘云没有接待文武百官的仆从,却在不同的时间段里,让三个普通人进了门。 其中两个人都是老者,皆是陌生脸孔,哪怕被打探之人拦住了,也都是沉默不语,最后匆匆离去。 但有一人却是他们认识的,那就是樊楼的掌柜樊常。 樊常是在傍晚时分,从侧门悄悄溜进去的,但依旧被蹲守的眼尖仆人发现了。这立刻引起了人群的注意,甚至有不少人立刻赶回去报信,还有一些则继续守着观察情况。 樊常在将军府待了小半个时辰就出来了,有不少好奇之人或者探子上前去打探,希望可以探听出一些口风。 樊常也只是笑笑,言道在樊楼居住着几位少将军的朋友,只是进去报信而已,并没有其他。 那些能作为探子的人,自然也是聪明伶俐之辈,哪里会相信樊常的这些胡话,便一直不依不舍地追问。 樊常能够作为偌大樊楼的掌柜,又怎么会轻易说出事实的真相。 直到最后,众人也就只能看着樊常离开,却是一无所获。 在众人拦住樊常追问之时,樊常却是感觉到了一丝后悔。 他从丘云口中得知,他也猜到这个规则一出,肯定会影响是各方势力的争斗,而不再是对百姓的福利。 因此,在丘云的谋划中,这八千票,左右祭坛中各有一千票,是给予朝中的贵胄子弟,剩下的合计六千票,将会在明日正午于祭典广场外随机分发给普通百姓。 而且,他还制定了规矩,这些百姓皆是通过排队获取,可谓随缘而得,每人皆需签字画押,且不能将票券转手卖出去。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必须是本人到祭典广场内观看。 若是转让他人,让旁人代替,甚至是不到场,事后官府查出,将会受到严厉处罚。 如此一来,也算是尽最大可能杜绝转手买票的事情发生。 丘云本来不想告诉樊常这么多,不过知晓他代表的不仅是凌浪涯三人,也代表着和家齐名的家,所以才把一些要公开的信息提前告知他。 至于秦相一方和家一方,其实已经暗中派人前来打探,正是那两个旁人都不熟悉的老者。因为他们都是生面孔,所以才不会被人联想到是双方势力的打探。 但是樊常作为掌柜,经常出现在人前,虽然没有多少人知晓他身后的势力是杂家,但有心人要查,终究也是会查出端倪的。 这也是樊楼在离开将军府之后有一丝后悔的原因,当初他就想着这件事比较重要,就想自己亲自走一趟将军府,未曾料到将军府前如此多探子,以至于认出他之后就一直围着不走。 但愿这些人,不能从自己身上查探出身后的杂家吧。 想到这里,樊常只好匆匆地赶回樊楼,干脆和丘云一般,直接地闭门谢客,转身又去找吕缈影求救,希望可以解除被查找出来的影响。 对于这些势力而言,他们可以在暗中通过许多手段去抢夺更多的票券,但是却不能明面上进行抢夺。 倘若一被发现,且不说官员会被刺史言官弹劾,更会有损祭典的公平,只会惹来更多的恶果。 所以,樊常必须得消除这样的影响,避免在杂家出手相助时,还会被人发现身份。 哪怕被发现了,也不能浮出水面。 作弊这种东西,可是见光就死的,无论是身在何处。 三方势力都想在将军府中抢得一丝先机,希望可以尽快地安排和协调人手,以求在明天获得更多的票券。 今夜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有人在樊楼酒足饭饱,有人在鸾凤居醉生梦死,也有人在暗流中运筹帷幄。 相对于前夜轰烈的凤起码头之事,早已被新的消息掩盖而去,除了事关自身者,几乎没有多少人在意。 世间消息,总是太快太多,以至于旧的尚未过去,已经被新的随时取代。 但所有人知道,凤梧祭典之冠,将会流传许多年。 在这些消息传递之时,那凤起码头旁不远的小山坡,正有五个人聚在一起。 他们不是在谈天说地,而是在助力推动那股最深的暗流。 ——未完,待续—— () 第331章 何不合作 凤炎都城里的暗流涌动,寻常百姓皆不可见。 凤起码头中的残破景象,船夫搬工也不可见。 被朝廷下令封闭的凤起码头,已经被各种巨型的木板完全地封闭起来,只露出了一些缝隙可以窥得其中端倪。 尤其是居中的铁栏门,如今被巨型木板替代后,更是贴上了闲人勿进的封条。那些观看完祭典的船家,也只能在远处遥遥地张望,倘若想要再走近一些,就会被官兵毫不犹豫地拦下赶走。 幸好,那些船家没有看到自家的船儿,倒是先行收到了一些误工费,这也压抑下了民众的愤怒,不至于让人丢了饭碗还不给一口吃的。听说在统计完损失,重修好码头之后,朝廷会再给予一些损失费,这倒是让本来怨声四起的民众更平息下来了。 当然,他们并不会知道,这些费用的支出,并不是来自于朝堂,而是来自于四大门派。 在凤起码头被封闭的时候,倒是没有多少人注意到那座码头旁的小山坡。 此时夜色已深,站在小山坡上的五人,有人颇有兴致地居高临下看着码头内的情景。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也能看到里面的工匠正在通宵达旦地检查和维修。 江风又起时,碧珍江的江水涌上了岸边。 一名身穿工匠服饰的脸色黝黑汉子,指了指码头方向,道:“杨少主,你们这动静闹得可不少。不过,也亏了不少的钱吧。” 倘若凌浪涯在此,肯定会发现,被叫做杨少主之人,正是烈刀门的少主杨云天。 杨云天冷笑一声,道:“我烈刀门盘踞都城多年,虽然只是家的附属门派,但兜里还算有几块银两,不至于连这点钱都出不起。更何况这次是四大门派分摊,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另一名汉子,同样身穿工匠服饰,只是脸色苍白,其笑道:“既然杨少主这么有钱,不如打赏我们兄弟一些,也不至于让我们过得这么寒碜,还需要到广场去搬砖叠木。” 杨云天冷冷道:“我今夜冒险来此,可不是来和你们聊天的。” 黝黑汉子点点头,道:“杨少主快言快语,我们也知道你贵人事忙,那就长话短说。眼前的两位兄弟,东夷褚迪和南蛮肃箭,方才已经介绍过了,也是我们这次行动的同伴。” “同伴?”杨云天摇头道:“我可没有什么同伴,这次我们只是合作关系罢了。” 那两人没有立刻回答,身后负箭的肃箭更是表现出一脸冷淡,倒是褚迪颇有意味地拔出了背后的长刀,抚摸着刀背道:“听闻烈刀门的刀法,也算是一绝。我兄弟二人远道而来,其实也想试一下是不是想传说中那么厉害。” 言罢,褚迪还特意撇了撇,把目光停留在杨云天肩上的伤口处,那是被凌浪涯所伤的地方。 杨云天脸色不变,仿佛没有看到他的举动。 倒是那苍白汉子,当起了和事佬,道:“三位就别再冷眼相对了,我们好歹这次是合作伙伴。再说,你们三人都是要参加暗祭之人,何不也一起联手,夺得那祭典之冠呢?” 听到这里,三人眼色都是一变,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杨云天可以找朱秀儿合作,可以找其他人合作,这都仅限于赵宋王朝内,但从来没想过和东夷南蛮一族合作。 倘若双方合作,那杨云天便成了背叛赵宋,勾连外朝之人了。 这若是被发现,他只有死路一条。 哪怕是褚迪和肃箭,作为外族之人,也从来没想过要和赵宋王朝的人合作,更何况这人还和家有所关联。 黝黑汉子看到双方的表情,已经猜出了一些大概,虽然这是双方的叛族大罪,但他们如今所做的哪件不是滔天大罪,便道:“就是就是,合作嘛,双方有利可图就行,哪里需要管对方身份。我们这次是合作,你们下次也是合作。唯利是图,世人大多如此,你们何不考虑一下。” 杨云天和两个外族之人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显然都是在衡量这件事的利弊。尤其是杨云天,更是蓦然想起当初在樊楼之宴上,丘云说言道的,官家已经下令,这届的祭典绝对不可旁落他朝手中。 但是,倘若祭典之冠时落在自己手上,而自己不过是得了外族之人帮助,这也不算违背了官家之言吧。 想到此处,杨云天忽而有了一丝心动。 见到三人的反应,黝黑汉子和苍白汉子对视一眼,皆是知道了自己的猜想果然是对的,但有些话适可而止就可,并不需要再添火。 黝黑汉子道:“这件事你们商量,我们兄弟二人也不管,只管我们这次的合作。杨少主,我们找到你,也是看中了你。所以,不知道可曾把图纸带来?” 杨云天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份图纸,却没有立刻递给他们,反而问道:“你们确定此事能成?” 黝黑汉子拍着胸脯道:“那当然可以,这可是我们打响名声的机会,早已经谋划多时,绝对没有失败的可能。” “而且,我们的人早已通过各种方式混入都城。”苍白汉子补充道,“只等祭典最终关开始,那也是我们的大事开始之时,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对了,听闻杨少主也进入了最终关,那我兄弟二人先祝你夺冠而归了。”黝黑汉子拱手道。 杨云天想到早上出的祭典之规,已经成了各方势力的角逐,而自己还和胡实同台,恐怕胜算已然不大,不禁苦笑一声。 幸好祭典明祭,对于修行者只是虚名,他也不至于太在乎。倒是那暗祭之冠,才是修行者的荣耀,他志在必得。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看了一眼褚迪和肃箭,只是终究还没下定决心和他们合作。 苍白汉子道:“杨少主,再不把图纸给我们,这天色可就晚了。倘若被门主发现你太晚回去,恐怕也会追问吧,到时候可就难解释了。” 杨云天冷哼一声,把怀中的图纸丢给苍白汉子。 苍白汉子摊开瞧了一眼,嘿嘿笑道:“有了这图纸,我们就可以死少一些兄弟了,倒是多谢杨少主了。” 两名汉子见目的已达到,也就不想久留,便要告辞离去。 下了山坡,黝黑汉子忽而回头道:“杨少主,提醒一句,倘若想活命,明夜早些离开祭坛。毕竟,在祭典上,我们也准备了一份大礼” 杨云天不知其言所指,但蓦然感到一阵心悸。 这些人,莫非还要在祭典最终关上下手。 正当他要追问时,两名汉子已经自顾自地离去,丝毫不管在场的三人。 肃箭和褚迪,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发言,仿佛只是旁观者一般,可是他们此刻已经猜出了两名汉子把他们叫来的目的。 这个目的,如今在场的三人,在经过他们提点之后,都懂了这是他们创造的机会。 三人不约而同地没有离去,只是静默地站在小山坡上,在等谁先开口。 碧珍江的江水没有看到山坡上的人影,凤起码头的工匠依旧在忙碌着。 族群对立的双方,和谐地并肩而立。 与此同时,在那家所在之地,有人正在垂手听命。 ——未完,待续—— () 第332章 我不认识 天上月,居高临下看天下景。 它既看到了那蜿蜒奔流的碧珍江,也看到雄踞平原的凤炎都城,也会看到那远在都城之外的万丈峰峦。 峰峦如聚,当直面苍穹;峰谷丛间,有人家几许。 修行者皆知,此乃天下文人圣地所在,却从来没有人敢贸然登山,甚至没有人敢靠近这里方圆百里。 原因只有一个,三教九流的家在这里。 在将军府前探子围聚时,在码头旁山坡上有人密谋时,却有一人独自坐在万丈悬崖边,迎风赏月观云海。 那名相貌普通的中年书生,任凭月光落浮云过风乍起,没有任何动静。 如果他走在都城,其实寻常百姓不会认出来,此乃天下的文人魁首,是三道中高高在上的赫赫人物。 在中年书生身后,是如今的家少主胡实,其正垂手恭听,一脸恭敬。 胡实看着眼前那迎风而立的书生,心里有着无限的崇拜,但也有着一丝恐惧,或者说一丝陌生。 崇拜的,自然便是他那强悍无比的实力,还有那遥遥在上堪比国君的地位。而那一丝恐惧,有时候连胡实也不清楚源自何处,也许是那掌权者的无形间威慑吧。 至于那一丝陌生,是身为人子的他,从来没有感受到他作为一名父亲的关爱。 他曾经对世人热情无比,如今却对自己的儿子也冰冷若雪。 直到最近的祭典明祭,他才找了几次自己,但也不过是循例地勉励几句,就像他勉励他的其他师兄弟一样。唯一不同的,也不过是多说了几句嘘寒问暖的话。 幸好,他自小便在家八大长老调教下,在少年一辈中也算出色,虽然由于年龄所限,不能和他的那些师兄相比,但在同龄人之中,终究还是领先一筹。 胡实以为自己闯入了祭典三甲,父亲好歹也会勉励几句,只是刚才一番话下来,他除了让他准备好暗祭之事,并没有多说任何一句。 胡实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多说一句话,只是看着他像往常一样,于这悬崖之地观月赏月。 终于,胡实忍耐不在,便道:“父亲,倘若没有别的事,我先行回去准备明夜祭典之事了。” 等了许久,胡九道才转过身来,看着这个被家寄予厚望的孩子,脸色依旧不曾有过变化,点头道:“那便先回去吧。” 看着胡实躬身行礼,就要转身离去时,胡九道忽而把他喊住,道:“虽然最终关的三大裁判和百姓评审团,其手上的票券大多已经成为各大势力纷争的对象,但这些其实对你影响不大。若是你表现得足够好,未尝不能感动观众,让他们把票投给你。” 胡九道停顿了片刻,道:“所以,做好你自己足矣。” 胡实心中一惊,原来父亲已经知道他暗地里派人去争取票券之事,只是没有拆穿自己罢了。但父亲既然没有拆穿,胡实也明白他不是责怪自己,毕竟此乃各大势力的纷争,他也只是随大流而动罢了。 胡实再度点头,道:“孩儿知晓了。” 看着胡实离开的背影,胡九道蓦然想起当年自己初入江湖时,走在风雨中的凄苦身影。 他再度转身看着月色云海,并没有急着离去。 他在等一个人,他知道有人会来。 果然,在月色又移动了几分后,那人便如约而来了。 那人容颜苍老,五短身材,长得肥胖浑圆,身穿一件黑白交杂的丝绸服饰,头发半边黑半边白,犹如棋盘覆盖于其身。 八大长老之一,被誉为家智囊的棋徒长老,前来觐见家主。 胡九道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就看到棋徒长老躬身的尊敬模样,一如当年他助力自己走上家家主之位般虔诚。 胡九道问道:“事情如何了?” 棋徒长老道:“果然如你所料,祭典最终关考的是诗文和说书,恐怕这也是那赵家娃儿依旧念着与庙主的旧情。至于胡实这孩子,想来对于说书没有太大把握,又太想赢,所以才没有经你的允许,就私下安排人去争取票券。” 胡九道点头道:“这事我方才也提点了他一下,希望他莫要误入歧途。旁门左道,终归是旁门左道。” 棋徒长老问道:“胡实的对手,是烈刀门杨云天和一个叫胡虚的同龄人。这两人虽有实力,恐怕终究还是稍逊他一筹。” 棋徒长老并没有看到胡九道在听到一个名字时,眼角的细微表情变化,依旧道:“如今最终关几人,想来都会在暗祭上成为胡实的对手,再加上兵家和东夷南蛮之人,恐怕也有些难度。尤其是那叫凌浪涯的少年,其心性和实力,更是让我们这几位长老感到惊讶,但我们对他还没有查探清楚。” 胡九道沉默道:“世间之大,终究有我们所看不到的少年英才的。这也是我们和赵宋合作的原因之一,就是通过祭典发现这些英才,以此率先收入囊中。那几个少年,如果你们觉得可行,便招揽进门吧。” 棋徒长老道:“秦相之子秦琅尚可,胡虚和纪天两名少年也有资格,倒是那杨云天,似乎心性颇有不正。至于那凌浪涯,我们八人对其评价差异过大,可能还需再考核。” “此事你们做主即可。”胡九道忽而道,“对了,明夜我就不去了。” 棋徒长老诧异道:“家主不出现,可是有何事?“ “过几天要去见一个故人,我总得稍作准备才行。”胡九道淡淡道。 棋徒长老不知道他要见何人,但他也不敢擅自追问。作为一名军师智囊般的人物,至少要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可是,有一个疑问,他思前想后多日,终究按捺不住,问了出来。 “敢问家主,可曾听说过胡虚这个人?” 胡九道脸色不变,冷漠地盯着棋徒长老。 “为何有此一问?” 棋徒长老道:“我观那少年,八雅之道的风格,和家主颇为相似。” “我不认识。” 胡九道的语气未曾有丝毫波动。 棋徒长老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是我胡思乱想了。” 胡九道冷声道:“你还是先想想,倘若那些黯行者出现,该如何处理吧。我可不相信他们不会有所行动,可是你们查了许久,却也不见他们的踪迹。” 棋徒长老道:“此时我也觉得甚为蹊跷,丘家军丘云查不出端倪,我们竟然也发现不了踪迹。我们寻思,大概他们不屑于在明祭上动手,只想在暗祭才出手吧。” 胡九道冷声道:“但愿如此吧。” 棋徒长老道:“既然家主担忧,那我便加派一些人手去查探。只是他们一直善于伪装,若不暴露几乎无法察觉,所以还要多花一些力气。” 胡九道挥挥手,应许了他的行动,也让他先行离去。 棋徒长老转身离去一段距离,悄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中年书生依旧立于悬崖之上。 他总觉得那人身上有许多秘密,可是哪怕他是家主最信任的人之一,依旧不曾看透。 风气云涌,不知何时,月色沉了下去。 中年书生站于悬崖,一夜未眠。 东方既白,祭典最终关,将于今夜启。 ——未完,待续—— () 第333章 抢票风云 说书,初为世人行乞、谋生之手段,其以串乡说唱,但求温饱矣,难登大雅之堂。后因赵宋都城之繁华,说书兴于勾栏瓦舍,盛于凤梧祭典后,至今不曾亡。自凤梧祭典后,赵宋酒肆茶馆,莫不以有说书人为荣。 ——胡不说·《浮华演义·说书》 ……………………………………………………………… 暗流在阳光下,也不会浮现出地面,只会在最后时刻,奔涌喷发于世人眼前。 那些藏在背后的各方势力,是推动暗流方向的主导者,而那些黎民百姓,则是其中不起眼的棋子。 只是在祭典最终关中,这些微不足道的棋子,成为了不可忽视的力量。 由于最终关将于晚上开始,习惯了白日观看祭典的百姓,也并非是显得无所事事,而是忙于跑到祭典广场的一侧,希望可以幸运地抢夺到进入广场的票券。 可谓是历尽波折,终于找回了自家儿女的两个老渔翁,今天也没有闲着更没有带上儿女,天色未明时就起来,往祭典广场的方向小跑去,希望可以幸运地抢到票,给他们的小恩人投上感恩的一票。 当他们以为已经够早了,不料到了广场外才发现,竟然有不少人是通宵达旦地在等候,比他们还要早,以至于他们看着人群,却没有办法挤进去。 两人心中都是诧异兼懊悔,难道这些人都不用睡觉的吗,同时也不免责怪家中的媳妇,早知道就不该听她们的,陪伴儿女多一会,以至于错过了大好时机。 两人只好四处张望,希望可以找到一丝机会或者眷顾。 只见在祭典广场内,正有数百名工匠在上下忙碌着,大概是在检查和维修祭坛,并且给予祭坛装上新的饰物,让祭坛在黑夜里也能绽放出不同的色彩。 两个老渔翁看到,一个脸色黝黑和一个脸色苍白的汉子,正在费力地扛着一根巨大的竹竿往祭坛的底部走去,大概是拿去更换祭坛的一些物件。 老渔翁皆是摇头不已,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弱,比不得我们年轻的时候,抬根空心竹子都这么费劲,莫非是昨夜没有吃饱饭。 不过他们也没有心思去打量别人,心中还在为如何拿到票券发愁不已。 等到天色大亮,心急不已的众人遥遥地看到了一列军队闯了进来。 一看到训练优有素的军队整齐而来,老百姓哪里还敢喘声大气,只好忙往两侧闪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那列军队来到广场外的一侧,便纷纷有序地散开,不到片刻便在广场外划出一片巨大的空地,并且外围还有兵士在驻扎着。 老渔翁在人群里遥遥看去,也只看到当先一名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正在有序地指挥和坐镇着。 在军队列阵之后,近千名士兵围成两堵人墙,挡在了百姓和内部兵士之地,其手中更是执着长枪一支对外,露出冰冷的枪尖。 待得列阵完毕,那少年将军朗声大喝,呼吁人群安静下来,而众多兵士齐声响应,更是震耳欲聋,吓得老百姓不敢多说一句。 在场百姓静默,那少年将军才公布最终关取票之规则。 在最外围的兵士中,将会形成二十个进出之门,并且不定时地同时开出五个进出之门,排队的百姓将会从此进入。 每个进出之门,将会一次性放进十人,合计五十人。这五十人进入内部之后,将会得到一张票券,并且需要在票券上签字画押,由兵士检核无误,方可离开,这才算获得进场的资格。 任何票券,将不得转让,不得涂改,不得赠予他人,若发现违规者,处以重罚。 老渔翁一听,这急得可是焦头烂额,且不说距离那兵士所把守得进出之门还隔着重重人海,甚至于连开哪个门都不知道,那得怎么进去。 正当有人愁眉苦脸,少年将军一声令下,十名士兵分别往左右一退,形成了五条的可容一人进出通道。最前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潮挤了进去。 每条通道一够十人,那十名兵士立刻返回远处,重新把守住通道。 那进得内的五十人,方知自己被选中了获得票券,顿时一边欢呼一边前去登记,有些甚至还边跳跃着往外面招手,仿佛在庆祝自己的幸运。 那五十分在士兵的指引下,迅速地登记完后,竟然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在兵士的护送中,从例外一条通道离开。 经此一回合,众人才发现这取得票券的顺去,便蜂拥着向方才的五个通道涌去,想要占得一丝先机,不料那少年将军一挥手,另外五条通道却开在了最右一侧,距离原来的通道甚远。 这五条通道一开,瞬间又进去了五十人。 直到此刻,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进出之门的通道是随机而开的,并非是按照顺序而来。如此一来,在那少年将军的指引下,也就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这些票是随机分发给百姓,而不是被有心之人占据了。 众人这回倒是学乖巧了,不再蜂拥向前,也不再到处跑,而是紧紧地贴着队伍,期望少年将军大手一挥,自己眼前的通道就可以打开。 那少年将军面无表情,每次都是等到五十人一结束之后,就立刻挥手,命令另外五个进出之门打开,而那登记完的五十人,从另外一个地方离开后,倒是消失在了百姓中。 没有获得票券的百姓,都在祈祷幸运能够降临自己的身上,并没有看到获得票券之人,在离开之后,就有一些人暗自跟踪上去。 老渔翁两人奋力地往前挤,希望可以得到一些票券,可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门开门闭,那幸运儿进去了,而自己竟然难以上前一步。 直到那少年将军宣布,票券全部分发完毕,人群里传来一阵哀嚎,只能暗自叹息。 两名老渔翁相视一眼,只好摇摇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本来还想着抢到两张票券进场打气,不料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拿走了。 那些人看到再也没有机会去获得票券,只好摇头叹息着离去,唯有两名老渔翁等寥寥百姓,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办是好。 既然票券已经派发完毕,那军队也不再停留,见百姓皆是散去差不多,便在少年将军的命令下,井然有序地离开。 正当两名老渔翁让路在一边,准备让军队过去时,而那整齐的队列逐渐远去的身影,更是带走了许多人的期望。 忽而,军队里传来一声低问:“你们两位老人家,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老渔翁一看,竟然是兵士老张,这可算是老熟人了,毕竟他们每关在老张的帮忙下,才能占据一个好位置。 老李头顿时急问道:“我和老邓头想拿两张票券去看祭典,可是人太多了,拿不到。” 老邓头也急道:“就是就是,我们来迟了,拿不到票。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 老张此时正在队列之中,不可停下来说话,只能匆匆说道:“快去找展捕头。” 话未说完,老张已经随队列离去。 老李头和老邓头愣在当场,一时想不明白为何要去找展捕头,但既然他这样说,两人又没有机会,只好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当两人穿过大道,辗转来到府衙之前时,远远地就听到了一阵欢呼声。 ——未完,待续—— () 第334章 就是不卖 一阵欢呼声,让一个严肃之地成为了闹市。 两个老渔翁几乎没有来过这么严肃的地方,偶尔有事不得不从经过时,也只是匆匆而过。 毕竟在寻常百姓看来,和官府打交道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倒是里面的欢呼声,让两人有了一些好奇。平常应该是哭天喊地的场所,怎么就有了这样的欢呼声呢。 两人对视一眼,慢慢走到衙门前,经过门前大鼓后,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恰好看到一名官差转身逃了出来。 那官差倒退而走,并没有看到身后的两人,瞬间三人就撞在一起,跌跌撞撞地倒在了门口。 那官差连忙站起来,搀扶起被撞倒之人,看清来人之后,不禁诧异道:“两位老人家,你们终于来了,我还想着去找你们。” 两个老渔翁也认出了这人,似乎以前是一个帮派的弟子,如今成了一名官差,也算是他们的相熟之人了。 老李头道:“这位官差小兄弟,莫非是我们犯了什么事?你们要来抓我们吧。” 老邓头忙道:“我们来这里,可是那老张小兄弟叫我们来找展捕头的,可真的没有犯错吧。” 那官差正是莫小鱼,他摆手道:“并非如此,是展捕头让我们去找你们,给你们送祭典最终关的票券。” 两个老渔翁对视一眼,仿佛不相信天上掉下这样的大馅饼,同时问道:“真的?” 莫小鱼从怀中掏出三张票券,分别给了两人一张,道:“千真万确。丘云少将军和展捕头当时商量,要给你们这些孩童被拐走的父母一张票,以当做是官府在这次事件中办事不够得力的下场。” 两个老渔翁握着手里的票券,又不信地仔细地瞧了瞧,发现确实不像是假的,而且想到这是官府派给他们的,肯定不会是假的吧,当下皆是大喜过望。 莫小鱼道:“不过,这票券数量有限,也就只能给你们一人一张。至于这剩下一张,我得送去给那个叫莫大胆的大叔。你们快随我来,签字画押之后,今晚就可以到现场去看了。” 老渔翁点点头,便跟着莫小鱼返回府衙内去找笔墨,进得门来才发现里面有数十个孩子的父母在此。他们都是眼中带笑,手里拿着一张票券。 两人这时才明白,肯定是他们方才得到票券,所以才会欢呼起来,让这个严肃场所都变得欢乐。 签字画押确认完之后,莫小鱼就匆匆告辞离去,而两个老渔翁也打算哼着小曲儿回家了。 正当两人离开了府衙不久,在道上却被两个人同时拦住了。 这种光天化日之下,拦住别人之路的,不是有事相求,就是心怀不轨。 两个老渔翁四周打量一下,发现附近还是有些人,想来这两人也不敢闹事,便停下想要看他们要做什么。 其中一人道:“两位老人家,哼着小曲儿这么开心,莫非是抢到了那祭典的票券?” 老李头谨慎地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道:“今天抢到票券的人都像你俩这表情,一眼就能瞧出来。只是不知道,你们这票券,是左祭坛的还是右祭坛的。” 老邓头道:“好像是右祭坛的,你们莫非是想抢我们的票?我可告诉你,这可是官府给我们的。” 那人一听,顿时泄气道:“原来是右祭坛的,那就没什么用处了。”言罢,他竟然不管两人,径自离去了。 倒是他身旁的另外一个汉子,这时候欢天喜地凑上来,道:“两位老人家,我有一单好差事给你们,白送你们钱,要不要?” 两个老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怪异的事,今天莫非是走了狗屎运不成。 老李头疑惑道:“你和刚才那人,不是一伙的?” 那汉子摇头道:“不是不是,他是支持秦琅的,所以右祭坛的票对他没用。但是,我是支持胡实的,这票对我可有大用。” “就算给你,你也用不了,上面都有我们的名字。”老邓头笑道。 那汉子道:“我不要你们的票,我甚至还会给你们钱,五十两银子,够不够?”说着,他就直接拿出了一张银票。 老渔翁更是诧异不已,不要票还给钱,这事儿也太好了吧。 但终究是见过风浪的老人了,老李头问道:“嘿嘿,无功不受禄,你想我们做什么?” 那汉子道:“其实很简单,就是祭典结束投票时,你们投胡实一票即可。” 原来如此,两个老渔翁恍然大悟,原来由于票不能转换,他们就想出了给钱买票的法子,让收钱的人替他们去投给想要的人。 只是,一个粗糙大汉子,为何这么支持一个少年,还要花这么多钱买一个机会,这倒是让两人感到惊讶。 那汉子解释道:“我就是喜欢胡实这少年,但是我抢不到票,只好拜托两位老人家了。如果钱不够,那我再加钱。一百两,一张五十两,这可以了吧?” 看到他又掏出一张银票,对于贫穷的两个老人而言,说不心动也是假的。 不过,两人想起了什么,忽而同时摇摇头,然后就要离开。 那汉子依旧不死心,问道:“你们是嫌钱不够,我还可以考虑再加的。” 两名渔翁留给他一个坚定背影,还丢给他两句肯定的话语。 “我们也有要支持的人。再多钱,票券也不卖。” “对,就是不卖。” 汉子挠挠头,叹息道:“这年头,还有人不喜欢钱的,真是怪事。” 但后面的人吩咐,竟然不能勉强,也不能强硬来,以免惹起纷争。想到这里,他只好继续察言观色,去寻找新的猎物。 在祭典前夕,这种场景发生在都城的各处角落,发生在每个幸运获得了票券的人手里。这些寻常百姓,从来没想过,原来这张小小的票券,竟然也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不过,只是卖出了投票权,而观看的权利还在他们手中。一想到这些好处,便有一些心动的人答应了这些看似无理的要求。但是,也有一些依旧有着小聪明的百姓,猜出这是有人想要以此控制比赛,便坚决不答应。 只是呀,世人庸俗,并没有多少人,可以见钱而不眼开。 抢票风波,随着日光的上移和下落,在暗中进展地如火如荼。 祭典广场上,两座装饰焕然一新的祭坛,正高耸于宫墙城楼前,等待主角的登场。 日幕时分,吃罢晚饭,三名少年出樊楼。 三人脚步缓慢,穿过茫茫人潮,往凤梧祭典广场走去。 在那里,有一座桂冠,等着他们摘取。 ——未完,待续—— () 第335章 你傻了吧 夜色浓,灯火明,堪比漫天星; 人潮涌,随波流,堪比碧珍水。 那走出樊楼的祭典三甲,在官兵的护送下,往祭典广场两侧的休息区走去。 凌浪涯当先而行,其身穿一袭白色长袍,和当年初入世间时一样;他的右侧是一身锻红锦袍的胡虚,恰如清风楼说书是模样;左侧是罕见地穿了一身黑袍的纪天,倒是有几分清冷的模样。 三人来到祭典广场处,简单地经过验视之后,便进入了广场内。 胡虚笑道:“我可要走了,你们两个等会就看着我的好戏吧,看我以一挑二。” 纪天蓦然道:“你就不给我们是一打一单挑?根本不需要我出手呢。” “同场竞技,我才不用你手下留情。”凌浪涯鼓劲道,“总之,双方都是三人,那就打他个落花流水,把桂冠夺回去喝酒。” 胡虚大笑,连身叫好,率先往右祭坛而去,而凌浪涯和纪天则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自从三人进入广场,便迎来了阵阵的欢呼喝彩声,这倒是让人诧异不已。 以往八关,祭典广场内,皆是由家借助墨家机关和道家阵法,构建起一道隔绝外部声响的屏障,他们身在祭坛之内,一点也不能听到外部传来的声音,而他们的一言一行,则会被扩大放大到广场外,给予广场外的百姓观看。 此时,原本宽阔的祭典广场,摆满了无数的长条凳子,不过上面没有祭典开始时的上万学子,只有早已入座的八千百姓,分座在左右祭坛下,遥遥地看着那九层祭坛。 一关一登坛,八关居八层。 凌浪涯和纪天在官员的带领下,踏着竹木阶梯,绕着圈儿逐步登上祭坛,一路上可以看到不少的家弟子正在维持阵法。 这些家弟子面前皆有一个输入玄气的器具,大概便是墨家所制作的机关,而他们通过这些器具注入玄气,以此来维持隔音屏障的稳定。 八雅八关以来,他们一直做着这样的工作,虽然未免觉得无聊,但也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可以率先看到这些少年学子的风采。 其中,更不乏也因为在八雅八关中,一路看着他们过关斩将走到这里,继而生出崇拜或艳羡之情的弟子,见到他们之后,便给他们打气和鼓励,倒像是和台下的百姓一样。 台下的八千百姓,早已经过检核审视,比凌浪涯等人来得更早,如今见到他们更是无比激动,毕竟在他们看来,这可是一辈子都难以遇见的好事啊。 且不说是否把票投了出去,或者是投给了谁,仅仅是祭典最终关的见证者,也足以够他们吹嘘一辈子。 两个老渔翁夹在在众多的幸运者中,同样地显得兴高采烈,直到看到胡虚登上了祭坛,也忍不住欢呼起来。 老李头左右张望了一些,忽而担心道:“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在胡小兄弟这边,不知道凌小兄弟那边有没有人给他打气助威。” “据我所知,应该是不多吧。”坐在老李头旁边的农夫莫大胆,摇头道,“今天我从莫小鱼手中接过票券,还特意问过他。我们这些孩童被拐卖的父母,都被安排到了右祭坛了。你们看,我们附近不都是他们嘛。” 老邓头低声道:“听说今天有很多人要暗地里买我们的票,都是为了投给那秦琅和胡实。如今我们都在这里,胡小兄弟这边尚好,那另一边咋办。” 莫大胆耸耸肩,道:“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相信他们可以的。我们就安心听说书吧。再说,我们也不懂那啥诗文,还不如听说书来得有乐趣。” 两个老人想了想,相比于有时候晦涩难懂的诗文,确实是通俗易懂的说书更让人喜欢。想来,这也是展捕头为了考虑让他们更开心,所以都安排在这一边了吧。 三人相通了,也就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猜猜三个准备登场的人将要说什么,不知道会不会比瓦舍勾栏里的说书人更精彩呢。 在与老渔翁等人相对的另一边,环绕坐满了左祭坛的投票百姓,他们同样是在窃窃私语,低声交谈着。 一名中年妇女低声道:“今天有人找你买票没?他可花了五十两银子,让我投秦琅呢。” “你怎么这么多钱?”旁边一名汉子诧异道,“他只给了我三十两。哎呀,这可亏死我了。” 那妇女嘿嘿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可要讨价还价。反正我心里又没有一个特别喜欢的,谁给钱我就投谁。” 汉子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有想投的,所以当时他们一说给我钱,我就答应了。” 那汉子仿佛不甘心,看到身旁一个老农夫模样的人,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票,便问道:“这位兄台,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那老农笑了笑,摇头道:“没有钱。” “不会吧?”那妇女和汉子听到皆是感到诧异,汉子更道:“莫非他们没找到你?” “找到了,可是我没要他们的钱。”老农道。 “这是为何?连钱都不要,你傻了吧?” “因为,我有自己想投的人,就只好给他啦。” 妇女和汉子不懂这个老农的思维,便不想再搭理他,便私下里继续交谈,看怎样在事后把钱拿到手。 老农对此置若罔闻,只是看着身上的年轻身影,感到一阵感动。 今天,常年占着好位置不走的老农,幸运地抢到了一张票券,在回家之时恰好遇到了那两个经常结伴观看祭典的老渔翁。他们没有抢到票券,反而是从官府手中得到了一张。 老农心中好奇,便问起为何,后来才得知,原来是眼前的那几名少年,在每天夜里历尽千辛万苦,帮助官府找到了失踪的孩童,也找到了他们的家人。 直到此刻,老农才明白,为何那几个人每天都是几乎要迟到,为何昨天更是被抬在担架上台,原来是因为暗地里做了这样的好事。 老农不仅下定决心要投票给那些少年,还偷偷跑去赌坊,瞒着媳妇把家里的钱都押在他的身上。最后,他和老渔翁等孩童父母一样,在一些有主事人下,在到处去找这些获得票券的人,去宣扬这些这几个少年的事迹。 在他们看来,这样锄强扶弱、为民除害的少年,肯定值得他们投票喜欢,值得押一把。 台下八千百姓,各有其心思掂量;台上六名学子,各有其实力底蕴。 没有人知道谁会赢,因为最终关尚未开始。 可是,现在开始了。 只听数声,擂鼓惊天响,全场寂静,举目而望。 那宫墙城楼上,文武百官,同时出现。 ——未完,待续—— () 第336章 终关终始 月高悬于夜空,灯骤亮于祭坛。 随着宫楼城墙上的文武百官出现,老百姓第一次响起了欢呼声。 在两座祭坛的围栏和阶梯上,众多官员忽而同时动手,点亮了眼前的华彩灯笼。 刹那之间,灯火萦绕,祭坛犹如两座高耸灯塔,照亮了整个祭典广场。 正当人群欢呼之时,城墙上居中的位置,那赵宋王朝的掌权者国君赵霁,隆重地出现在世人眼前。 在国君身旁,是左右宰相王平图和秦惠,还有凤炎古庙庙主,这正是三名最终关的主裁判跟随其后。至于朝内的六部尚书等权重人物,则是缓缓地沿着城墙一字排开,而家的八大长老,也在国君不远处垂手而立。 国君一出,万民齐呼万岁。 自从祭典开幕时,赵霁出现过之后,还是到了这最终关才第二次出现。 他看着台下的黎民百姓,看着那些子民崇敬的目光,蓦然想到自己将要在祭典暗祭上所谋划的大事,心潮不由得澎湃起来,忍不住有了一丝激动。 也许,当他做成这件大事,他就不是为继承先帝遗志而行事,而是为了自己的江山而开疆拓土。 直到王相低声咳嗽了一声,赵霁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竟然失态了,不禁瞬间又变回威严模样,抬手让万民平身。 赵霁微微点头,旁边一名大学士见之,便躬身行礼,然后走到众人身前。 他看着前方不远的六名学子,同样地微微点头。 凌浪涯此时站在祭坛顶端二层上,这个比城墙低了一些的地方,几乎仰头就可以看清楚里面的身影。 尤其是居中的那个人,更是让人可以感受到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 当然,他也认出来眼前之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殿阁大学士陆务,其也是祭典最终关的主持者。 陆务也没有想到,由于左右宰相都需要担任主裁判,所以不适合再由秦相来当主持者,而王相竟然举荐了自己担任。 这样一个可以说是名垂青史的祭典见证者位置,国君也没有让除宰相之外的六大尚书担任,而是应许了王相的举荐,让他来主持,更是出乎许多人意料。 陆务深吸一口气,开始了祭典最终关的开幕致辞。 其实说是致辞,无非也就是赞叹了一回赵宋王朝的国力,回顾了祭典这几天的闯关过程,感谢了文武百官的付出,再鼓励了一些没有闯进最终关的学者,最后就是寄语了对六名学子的祝福。 这些官方的陈套说辞,终究不能避免,但幸好陆务年少时本就具有风流才子的神韵,如今虽已中年,但其魅力丝毫不减。那些官方言语之词,经过他的润色后脱口而出,倒是让人听得人心入耳。 更何况,当老百姓发现主持者就是前几天诗关中,那个写出了一首《钗头凤》名动京城的陆大学士,在听这些官方之言时,也不禁对其情爱故事低声议论。 说辞终究完,最终关将启。 看这眼前六名学子,陆务朗声道:“祭典最终关,左祭坛考诗文,右祭坛考说书。本次闯关,先由右祭坛三学子,于台下百姓前说书,每人限时两柱香。右祭坛结束后,左祭坛方开启,在宣读诗文主题后,左祭坛三学子,限时两柱香,需提交一篇诗文。你们六人,可听清楚?” 关乎最后的桂冠所属,如今走到这一步的六名学子,又怎会不凝神细听。 六人齐躬身,示意自己听清楚了。 陆务见之,忽而举起右手,朗声道:“既然如此,就让天下看看,我赵宋王朝文冠七朝之风采;就让世人看看,我赵宋学子年少英雄之风采。我在此宣布,凤梧祭典,最终关启!” 万民欢呼骤然起,全场掌声轰然鸣,灯火亦被掌风拂。 在陆务宣布开启之后,左祭坛的三人依旧坐在左侧祭坛顶端二层之上,而右祭坛三人,则在官员带领下,率先往台下走去。 凌浪涯望向对面时,恰好看到了迎面看过了胡虚,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相信,哪怕胡虚是以一敌二,也绝对不会输。 在右祭坛下方,在那四千百姓裁判的前方,有一个半丈高的五丈方圆的巨大平台。 平台三面向观众,一面屏风遮挡,屏风后灯笼高高挂,照亮了整个平台。 平台之上,一张黑木长桌,一张黑木椅子,而一个香炉位于桌子左上角,再无他物。 在平台四周,有十数名家的弟子,正在维持能使音量扩大的墨家器具,确保说书人的声音能够传到众人耳中。 三名准备登场的说书人,正在官员的指引下,正在准备抽签,继而换装登场。当然,在说书之前,他们也可以根据自己的要求,可以准备相关的道具。 场内场外的寻常百姓,虽然兜里没几个钱,但好歹也曾去过都城的勾栏瓦舍,看过那些说书人的说书,听说过他们讲的故事,也知晓他们的一些小细节。 尤其是在场内四千裁判中,也不乏有听闻祭典既然考说书,那些说书人拼了老命才抢来的一张票券。此时,这些勾栏瓦舍的一些说书人,早已按捺不住,想要欣赏同行的风采。 在旁人看来,说书人的地位从来不高,不过是靠耍嘴皮子而混顿饭吃而已,远远不及八雅之士的高雅,可谓是末流之道。 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祭典的最终关,竟然让这个低下的行业登上如此隆重舞台。 哪怕如今说书人还没有登场,场内百姓早已按耐不住,欢呼不已。 此时,处在后台的三人,正被一帘屏风独挡着,看不到外面的场景,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皆因音色已经被隔绝。 此时的他们手中都有一个牌号,皆是方才在官员的见证下抽签所获得,而这也是他们的出场顺序。 那负责官员道:“既然抽签完毕,你们也没有任何疑惑,那么闯关就开始吧。祝诸位好运。” 那抽到一号顺位之人,向裁判拱手致谢,又向另外两人拱手,道:“既然如此,那这打头阵的,在下就当仁不让了。” 另外两人见之,也没有任何的不满之意,同样是站起作揖回礼,并没有任何剑拔弩张之势。 也许,他们在另外一个战场,是兵刃相见的敌人,而在这一个战场,却是以说书来言胜负之人。 既然是说书,那就当以说书来定输赢。 不知何时,三位主裁判,已经出现在祭坛之上,正在居高临下,俯视那说书之台。 在百姓的千呼万唤间,当先一人,穿一袭长衫,执一把白扇,自屏风后出。 ——未完,待续—— () 第337章 既说修行 说书人登场,自有几分风采张扬。 那登场第一人,缓步走到台中央,朗声道:“各位佳客,在下杨云天,这厢有礼了。” 言罢,一号出场的杨云天一扬纸扇,躬身行礼,宛如公子恰见佳人。 台下百姓,连声鼓掌喝好,有些甚至心痒痒的,恨不得找壶烈酒,再叠小菜,再来听说书人讲故事。乃至于隔壁左祭坛的四千观众,也忍不住往这边张望,想要一睹风采。 毕竟,两座祭坛相对而言,除却投票的主体不一样,说书远比诗文更为吸引人。老百姓可以不懂高高在上的诗文,但谁没听过说书先生唠叨过几句呢。 哪怕是有时候家长里短,传三道四,不也和说书一样说得吐沫横飞。 因此,当杨云天一出场,在场百姓的情绪皆以被调动起来,忍不住鼓掌喝彩。 众人只见杨云天往前数步,也不坐在那椅子上,而是边摇纸扇边道:“今天,在下就来给大家讲一段故事。还请大家赏个脸儿,精彩时不妨鼓鼓掌,在下先谢了咧。” 四千百姓顿时再度欢呼声起,而杨云天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似乎所有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杨云天继续道:“不知你可曾听说过天道无常,圣道无迹,唯人道有痕。今天,在下就给诸位讲一段,那修行之道,那天人纵横,一气遥飞万里,一剑可断江河的修行传说。” 原来讲的是传说中的修行之人故事,场上百姓恍然大悟,更是期盼不已。 对于这些寻常百姓而言,他们自然分不清天圣人三道之别,也只是偶尔听说过那些遥远传说。哪怕是身边的一些江湖众人,只是简单地飞檐走壁,踏雪无痕,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神仙般的人物。 在他们看来,那些修圣道和修天道的,几乎就和神仙般一样了。此刻能够从说书人口中,听到这样的传说故事,又怎能不激动。 杨云天一收折扇,双手虚按,示意全场寂静,继续道:“话说,这修行者,若是收敛体内气息,倒和常人无异。我们这一般人啊,一点也瞧不出来。所以,你们也许不知道,有时候他们从你身边经过,也不一定呢。难道,我也要告诉你,我也是修行者?” 众人轰然大笑,以为杨云天是在以揶揄自己来取乐观众。 杨云天道:“诸位请勿笑,且听在下道来。那修天道之人,以天地玄气为食,可以追月逐月,跨天遁地,无所不能。话说,有那么一个修行之人,在下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姑且就叫他老王吧。老王是天生奇才,在山洞里得了其余,竟然可以控制火焰。” 杨云天顿了顿,一拍纸扇,接着道:“按照常理来讲,这人一旦被火惹上,岂不是惹火烧身,痛得死去活来。对吧?” 百姓听得是连连点头,想到自家烧菜做饭时,不小心被火烫到了,也会疼上好几天,那确实是如此。 “但是,这汲取火之玄气之人,可不怕这火焰。”杨云天道,“说回刚才那修行者老王,自从学会了控火之术后,实力大增,哪怕是一千人也打不过他。但是你们也知道,在这世间,除了我们人类,还有许多凶猛异兽对吧。想来你们也听说过吧?” 老百姓此时除了点头,就再无其他的了,连鼓掌都来不及,只是又想到以前听说过的恐怖传闻,说哪里出现了异兽又屠虐了整条村子,连那些江湖人士都打不多,可真是害惨人了。 杨云天看到台下百姓的反应,知道他们已经被带入自己的节奏中,便道:“老王自从学会了这修行之术,便感觉到自己的厉害,于是为了救助百姓于水深火热中,就开始行侠仗义,一路诛杀异兽。” “好!”老百姓听到这修行者所做之事,顿时拍手叫好。想到以后有这么厉害的人保护自己,那肯定能睡个好觉。 杨云天道:“可是呀,老王虽然厉害,可是异兽也很强大啊。终于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头强大的异兽。这可谓是两强相遇啊,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老百姓心中都有了这样的疑惑,有些人甚至都不禁问出来。 “想知道,想知道那你就鼓鼓掌,让我好好说下去。”杨云天扬着纸扇,大笑道。 听得场下的雷鸣掌声,杨韫玉一收纸扇,开始讲述那修行者老王大战异兽的故事。 这一故事,从杨云天从中说出来,那可是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无论是老王初遇异兽,到被异兽打伤,侥幸逃了出来,又修得一身功法,最后杀了异兽,救了全村百姓。 故事娓娓道来,台下人听得入神难分。 直到老王最终修得大道,无敌于天下,异兽再也不敢出来作乱,百姓从此安居乐业。 杨云天讲道结尾处,猛然一收纸扇,躬身行礼,下台而去。 桌上两柱香,恰好燃尽。 在杨云天身后,是雷鸣般的轰烈掌声,还有那百姓观众的强烈喝彩。 杨云天笑意满溢,走到台后时不禁拍了拍胸脯。 本来在他的计划中,在最后临场时,他想要施展一下火之玄气,以此来证明修行者的存在,也证明自己的实力。 可是,就在他要这样时,却猛然发现一道气机锁定了自己,抬头发现庙主皱眉看着他。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修行者,尤其是修天道者,不可擅自在常人面前使用玄气。 此禁忌,乃是三道不成为文之规则。 杨云天当时可是吓了一声冷汗,幸好自己没有过于得意忘形。 不过,想到现场观众的反应,他也是颇为满意。 想来这个关于修行者的传说故事,其他寻常说书人,就算知道,也不会有自己清楚吧。 而且,像老王这样,修得大道,何尝不是他自己的目标呢。 奈何自己,困于小牢笼而不得脱。 杨云天边想边返回,已然忘了观众的掌声,只是想着自己那修行美梦。 直到后台官员喊道:“请这位学子入座休息,下一位学子若准备好,就可上台了。” 杨云天回过神来,只见一人从他身旁走过。 杨云天一看到那人的造型,默然叹息一声,甚至产生了一丝后悔之意。 早知可以如此,自己方才就该穿得更加潇洒一些,好歹有个修行者的造型。如此一来,也许可以得到更多的观众满意吧。 完美的造型加上完美的说书,这才是他想要达到的,没想到竟然忘却了。 可是,已经太迟了,自己真是失策了。 那个人并没有看他,而是身穿一袭威武服装,闪亮登场。 ——未完,待续—— () 第338章 又道沙场 说书人,常使抚尺,亦谓惊堂木和醒木。其为一块长方形的硬木,有角儿有棱儿。说书人用中间的手指夹住,轻轻举起,在空中稍停,再急落直下,震慑声骤然起,有吸引眼球、惊醒观众之用。 ——胡不说·《浮华演义·说书》 ……………………………………………………………… 一个故事余音未尽,一个说书人又来登场。 场内的四千百姓裁判,得以直面说书人,可以看得清他的一举一动,更是感觉到杨云天说书时的震撼力。场外的万千百姓,虽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也对其中的话语和内容心生向往。 修行者,对于凡夫俗子而言,简直就犹如仙人,又怎么不会心生向往。 只是,他们尚未从这些憧憬中走出来,又见到了另一个说书人的登场。 那人身穿一身黑色盔甲,正是赵宋王朝将士的盔甲,走起路来威风凛凛。其手持一根黑色铁枪,枪尖上环绕着寒冷的光芒,有几分噬人的气势。 其步步来到台前,犹如将士沙场饮血归来。 那人没有躬身行礼,而是抱拳道:“诸位,吾乃胡实,在此有礼了。这回呀,吾要给诸位讲讲,那驰骋边疆,马革裹尸的沙场故事。” 百姓被胡实这一身装束震撼,早已从方才的修行之路幻想中回过神来,再加上他要说的沙场故事,蓦然让人感到一丝热血沸腾,不由得拍掌叫好,满怀期待。 胡实长枪顿地,朗声道:“想我赵宋王朝,疆域二百三十五州府,边境线横跨千万里,东临茫茫沧海,南观十万大山;西有横断绝岭,与赢秦王朝接壤;西北有禁忌凶地,与刘汉王朝相对,而北隔天渡河,与李唐王朝相望;东北亦有崇山峻岭,与朱明王朝相连。” 寻常百姓,一生偏安一隅,远赴不过数百里,又哪有这么多机会,得以到那边疆看一眼,此时听得胡实描述王朝的疆土,不由得悠然欲往。 胡实一挥长枪,道:“今天,吾就来给诸位讲讲,赵宋王朝首屈一指的两支军队,丘家军抗朱明和李唐,木氏七子镇守南蛮的故事。” 百姓闻之,轰然叫好。 对于闻名赵宋,声传天下的这两支军队,老百姓可谓是就算未见其人,也早已闻其名。虽然都城的禁军也是颇为精良,但那里会有在沙场厮杀的军队来得更加震撼人心。 毕竟,都城之内少有战争,禁军过的都是安逸日子,但是边疆军士过的都是沙场饮血、生死一线的生活,自然更让人心潮澎湃。 更何况,在赵宋子民中,家家户户的成年壮丁,基本上都会有从军的经验。不用说那些可以尚未归来的将士,仅仅是那些退役回来的兵士,其沙场故事也足以说个十天十夜。 胡实一开口,可以说挑起了百姓最感兴趣的话题之一,见到百姓渴望的神情,便道:“说起这丘家军和木氏七子,虽然我们听说过很多次,可是也很少人见过吧,毕竟他们全都在边境镇守。” 百姓连连点头,确实也是只听过他们的名字,而从来没有看过这些军队的将士。 胡实冷不防地道:“其实,将士除了在边疆,也在我们的身边。” 百姓观众心中皆是好奇不已,有些更是摇头张望,忽而发现有些兵士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 在那些巡防的兵士中,有些依旧面无表情,那些似乎就是禁军了。但是有些人,倒是表情颇为激动,虽然是竭力在忍住,但其眼神中仿佛也是冒着精光。 莫非,这些就是那丘家军或者木氏七子,不过他们怎么会在此呢。 正当百姓疑惑时,胡实道:“吾说的他们就在身边,是他们保家卫国,镇守疆土,守护百姓平安,就像是一直在我们身边。此就叫,虽隔千万里,犹如在身前。” 百姓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胡实暗自感慨一声,本来他想把丘家军就在都城中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后来想想,终究觉得不合适,毕竟此乃国家机密大事,倘若公然泄露,万一耽误了大事,谁知道朝廷的怒火会有多重。 哪怕他是家少主,恐怕也难以承担。 他是杨云天口中所言的,传说中的修行者,更是家的少主。虽然,他年岁甚少,也尚未到过边境,看过那些嗜血沙场的画面,但并不妨碍他知晓这些事情。 家其下名传天下的文渡阁内藏书无数,包罗万象,又怎会缺少关于沙场事迹的介绍。对于自幼就在家里长大的胡实而言,可以说是他知道大部分的事情,哪怕没有亲眼见过,也大多有所耳闻。 所以,在今天,他特意找来了一身赵宋王朝制式的盔甲,就是想营造一个沙场的氛围,尤其是让儿子在从军的百姓,好好地感受那些战场厮杀的感受,以此引起他们的共鸣。 果然,在胡实娓娓道来的讲述中,无论是丘家军一军敌两国的故事,还是木氏七子于拒南城,抵御南蛮一族入侵的故事,都仿佛让百姓身临其境,看到了那些烽火四起的岁月。 尤其是讲到丘家军的丘少将军,年纪轻轻就曾横跃天渡河,千里追击李唐残军的故事;讲到木氏六郎,深入南蛮之地八千里,孤身救回三千袍泽的故事,皆是让百姓感到震撼不已,大喊扬我国威。 不说那些百姓听得已经是神色振奋,那巡防的丘家军将士也是听得颇为骄傲,甚至有些抬头看向那城墙之上的少将军,眼里更是充满了为其身死的灼热感。 有人在讲述自己的风采故事,该何其自豪。 倒是那少年将军,同样身穿铠甲地傲立墙头,听到说书人在讲述自己的故事时,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觉得多在意。 少年将军望向北方,那里是幽深的宫殿,而宫殿的千万里之外,就是他曾镇守的边境。 忽而,他又转向了南方,目光越过都城遥望,看向那遥不可及的南方,那里是他准备要厮杀的战场。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随他而来的数万袍泽,最后有几人能归家。 少年将军悠悠出神,台下说书人故事已落幕。 胡实面对心潮澎湃的观众,忽而举枪振臂一挥,最后大喝:“有吾赵宋男儿守国门,何惧异兽猖狂,外朝肆虐。放马过来,吾等何惧!” 百姓齐呼,“放马过来,吾等何惧!” 场内场外,欢呼震撼! 胡实双手持枪抱拳,转身谢幕离场。 他转身离开时,也是长吁了一声,终于结束了。 想到身后有庙主在支撑着,虽然她和自己并不是很熟,但有碍于她曾经也是家之人,总不会不给自己面子吧。就算不给自己面子,好歹也会给自己父亲面子吧。 至于场下的四千百姓,在他的私下之中,应该也有过半人数会选择自己吧。 只要两位宰相不想家搞砸关系,那胡实就胜券在握了。 想到此处,胡实露出了几分得意神色。 只是,他没有看到,那最后一名的说书人,恰好和他擦肩而过,同样没有看他一眼。 最后一个说书人,即将登场。 ——未完,待续—— () 第339章 付与说书 竞赛之中,压轴登场之人,往往是最有底气之人,但也往往是最大压力之人。 凌浪涯遥遥看着胡虚缓缓出场,蓦然想起他每回在清风楼说书时的场景。 清风楼内,那说书人带一张中年人皮面具,掩盖自身年轻问题。那时候的他,身穿锻红锦袍,眉目间隐有沧桑,三缕长须间,吐出低沉婉转的声音,右手偶尔轻摇白纸扇,左手时而拿起黑色醒木轻拍。 在这举手低眉吐音间,跌宕起伏的故事被娓娓道来,引人入胜,流连忘返。 一人一桌,一扇一木,道古论今,足矣。 其实仔细想来,也不过是数月前之时而已。 自离清风楼,经过这许多事,竟恍若经年。 凌浪涯看到胡虚站在屏风一侧,并没有立刻出去,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疑惑。 他知道胡虚早已想来了要讲何内容,可是这迟迟不出场,却又是为何,莫非出了什么变故。想到此处,他心里莫名有了一些担忧,就像每次胡虚在清风楼说书时,他和店小二阿福都担心他说砸了,观众不给赏钱一样。 和凌浪涯一样,在场百姓也觉得颇为诧异。 皆因场上一幕,颇为令人诧异。 只见八名官员上台,每两人抬着一面屏风,共将四面屏风放置于台上,恰好围住了那台上的木桌。 许多百姓觉得奇怪,为何要用屏风挡住桌子,倒是一时想不明白。 坐于台下的百姓,并没有看到屏风后的场景。 居高临下的三大裁判,还有俯视讲台的凌浪涯等人,恰好可以看到,胡虚在其中两人抬着屏风上场时,悄悄躲在屏风后登台了。 胡虚并没有选择像杨云天或胡实一样,选择以最隆重的方式登场,以求吸引观众注意力,而是选择这样悄无声息地潜上台中,更是让诸人觉得他不知要做何事。 正当此时,忽然屏风之后,醒木骤然响。 忽而间,满场俱静,没有人敢再大声说话,甚至不敢低声讨论。 听过说书的人,皆是知晓,醒目一响,说书当始。 全场沉默,仔细聆听。 当是时,夜色之中,屏风之后,遥遥传来了深巷中的狗吠声。 狗吠声叫个不停,就听到了一个妇人被惊醒后害怕的声音。 场下观众大惊,为何里面传来狗吠声,妇人声,不禁凝神细听。 只听那妇人轻推着丈夫,抽泣道:“老伴,我睡不着,你说我们儿子啥时候能回来?” 那丈夫似乎被吵醒很不耐烦,直到妇女把她摇个不停,其悠悠醒来,叹息道:“我也没有办法,这几天把附近都跑遍了,都没人见过她。今晚早些睡,我明天再去寻寻。” 妇人不依不饶道:“那可是我们的心肝啊,这就被人拐走了,我们该怎么活,我心里难受得很。” 场下观众渐渐明白,原来是这妇人孩子丢了,难怪大晚上的睡不着,有人更是身同感受,牵挂不已。 丈夫道:“我也难受,我也担心,可是有什么法子?我们穷苦人家,没权没势,哪能奢望大人物可以帮我们。” 妇人道:“但愿官府努力些,早些帮我们把儿子找回来,哪怕这辈子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的。” 那丈夫哄道:“哪怕天再高地再大,我自己也会把他找回来的。你别怕,还有我在,早些睡吧。” 妇人听到丈夫的安慰之语,便逐渐地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丈夫打呼噜声响起来了,妇女的抽泣声音也渐渐停下。隐隐间,还可以听到似乎有老鼠活动的声音,有盆子、器皿被撞到倒声音,还有妇女在梦中发出了咳嗽声。 满场观众没有一个不伸长脖子,想要看看屏风之后是什么,默默赞叹,认为奇妙极了。 正当观众心情稍微松弛下来时,忽而有人大声呼叫:“起火啦!” 顿时,丈夫起来大声呼叫,妇人也是惊声喊叫。只是一会儿,就仿佛有成百上千人大声呼叫,成百上千的小孩哭叫,成百上千条狗汪汪地叫。 在这其中,夹杂着劈里啪啦房屋倒塌的声音,烈火燃烧发出爆裂的声音,呼呼夜风掠过的声音。此外还有千百人求救的声音,救火之人一起用力的呼喊声,抢救东西的急促声。 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虽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 虽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能名其一处也。 当是时,场内场外,万千观众,无不吓得脸色突变,纷纷捋起衣袖露出手臂,两条大腿哆嗦打抖,几乎想要离开座位,抢先跑掉逃出升天。 场内负责巡防的兵士,本来没有仔细聆听,可是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以至于观众想要离开都没有发现。 一时之间,场内场外,惊慌一片。 恰在此时,忽然醒目一拍,各种声响骤然消失。 无狂风声,无火烧声;无喧嚣声,无狗吠声;无丈夫声,无妇人声。 满场俱静。 率先回过神来的兵士,纷纷出来维持秩序,以至于场下四千名百姓观众才逐渐回过神来,坐在座椅之上,但也是坐立不安。 满场看着那屏风,却看不穿里面究竟有何物。 八名官员迅速上台,撤掉屏风,众人无不探头凝神细看。 只见台上,一张黑木长桌,一张黑木椅子。 一个人,一把扇子、一块醒木,一壶浊酒。 一柱香,恰好燃尽;第二柱香,恰好燃起。 众人此刻方醒悟过来,原来方才所有的场景,皆是眼前说书人,全凭一张嘴说出来。 原来,说书人全凭一张嘴,就可以囊尽天下之声,诉说人间之事,传递世人之情。 尤其是那些家中孩童曾失踪的父母,早已泪满衣衫,哭得泪如珠落。 他们听到那妇人和丈夫的睡梦之语,蓦然想起当时自己孩童失踪之事,也是曾经哭过闹过,找过问过,最后只是失望归家罢了。 倘若没有那三个少年相助,也许他们早已是家破人亡。 正当众人赞叹不已,思绪纷乱之时,忽而又是一声醒目响。 说书人胡虚起身站立,一拂衣衫,抬步往前,躬身行礼。 胡虚左手持酒壶,右手摇纸扇,其声如琴鸣,朗声吟道:“碧落黄泉流光沉,霸业红颜作荒坟;生死爱恨不忍顾,何妨付与说书人。” “说过了修行大道,说过了沙场江湖,咱们这回来说一说那人间的悲欢离合,说一说那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的俗世红尘。” “对了,客官,这个故事太长,你确定要听吗?” 满场观众,猛然喝彩,长久不绝。 说书人胡虚,仰头大喝一口酒,笑道:“得咧,那就来一壶烈酒,咱们现在就开讲!” ——未完,待续—— () 第340章 红尘俗事 说书人说的不是书,是人生万千的故事。 胡虚站在台上,台下是万千观众,正在凝神倾听他的一言一行。 那一刻观望台下,胡虚有一瞬间的失神。 在很多年前,那个偏僻小城里,曾经有个中年书生,会经常来此陪伴少年胡虚。 文采冠古绝今的中年书生,总是会在门前小院子里,教他学琴棋书画,与他谈诗酒花茶,陪他嬉笑玩闹。 可是,少年胡虚最喜欢的,是那娓娓道来的故事,是那一言道尽天下事的气概,是那一语道古论今的情怀。 很多年以后,当胡虚流落街头,不得不以说书谋生,混迹于酒楼瓦肆。无意中才得知,那个中年书生,未曾成名之时,也是靠走街过巷,穿城越府,以说书谋生。 原来,他和当年的他,曾如此相似。 这种关系,也许就是血脉相承吧。 只是,如今的胡虚,并不想承认这种关系,哪怕他的一身所学,皆是源自于他。 他蓦然想起少年时的梦想,那时总在中年书生耳边唠叨的空话。 总有一天,我要一扇一木走天下,让千万人能够听到我说书,听到我讲的人间故事,听他们为我喝彩欢呼。 那个中年书生,总是微笑不语,轻轻抚摸着他的头,笑道,好好好。 如今,他站在这万人瞩目的舞台,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出现。 在登台之前,胡虚早已把这凤炎都城的千万人打量了一遍,也在宫墙城楼上寻觅过多次。 他终于确认,他确实没有出现。 哪怕他的儿子,已经登台说书;哪怕他的私生子,此刻登台说书;哪怕两兄弟,陌路相争。 那个中年书生,终究没有来看一眼。 算了吧,自从他离开之后,就是如此绝情无义,自己又何必多在意。 没有人听到胡虚心里的那声轻叹,只听到他讲出来的动听故事。 方才的口技惊艳四座,一言传万千声音,让台下万千观众早已按捺不住,只等着他秀出更多的记忆。 不过,出现在人前的胡虚,并没有继续用口技来取巧,而是讲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不是修行者大战凶猛异兽的天人之举,也不是将士百战死守国门的沙场烽火,而是一个红尘俗世间,普普通通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一个小县城,发生在一户普通人家身上。 那户人家,夫妻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中有幼儿欢乐绕膝,虽然清贫但也颇为自乐。可是,有一天,他们的孩子被贼人拐走了,只留下一串小铃铛。 夫妻二人伤心欲绝,丈夫日夜穿山越岭,逢人便打探消息,只是一无所获;妻子天天痴守家中,茶饭不思,以至于彻夜难免。 幸好,天不负有心人。某天有三个少年义士来到小县城,得知了夫妻丢失孩童之事,便行侠仗义助其寻找。他们四处打探,终于得知孩子是被山上的贼人偷走了。 三名少年义不容辞,深入山林中,与盗贼大战三天三夜,终于救出了孩童。 只是那孩童,已经被山贼折磨得不成人样,早已失去了童真的色彩,变得痴呆傻愣。 后来,那个孩子有没有好起来,说书人并没有说。 说书人最后说,他也许永远不会好起来,他也许明天好起来。 只要我们不曾放弃希望,那么所有的绝望悲伤,终究会成为过往。 故事讲完,第二柱香,恰好燃尽。 说书人一拍醒木,一收纸扇,一个鞠躬。 一壶浊酒入喉,飘然潇洒离去。 故事的开始,他一口道千言,说尽家中悲伤事,痛失儿女,家逢烈火。 故事的转折,他一语说人生,点燃人间执念火,不离不舍,绝不放弃。 故事的最后,他给人留下希望,飘然离去。 徒留那个锻红锦袍的身影,让台下观众仰头凝望不舍。 徒留一个红尘故事的尾声,让万千百姓燃起希望之光。 胡虚回到幕后,并没有看到观众的表情,但依旧能够听到观众的欢呼喝彩声。 在那喝彩声之中,还偶尔夹杂着几道抽泣声,只是被掩盖了欢呼之下。 不过,也没有人能看到胡虚眼角深藏的泪水。 红尘俗事知多少,何妨付与说书人。 这个普通的故事,源于胡虚多年来的说书经历,源于他曾经穿街过巷看过的人情冷暖,源于他停留酒楼茶馆感受过的人间悲欢。 更源于这段时日来,他和凌浪涯一起,为拯救孩童所做的一切。从江渡小镇到烈刀门,从河鱼帮到凤起码头,他所想念念不忘的,除却要相助凌浪涯成大事,更有对这人间冷暖的感知。 他看过渔翁的无奈,感受过妇人的眼泪,听说过农夫的担忧,也见过父母儿女重逢重逢的欢喜。 只是,他最忘不了的,是当时凌浪涯因为被追杀而失踪十多天,自己孤身一人翻山越岭地去寻找,那时候的绝望无助和日夜担忧。 幸好,除夕团圆之夜,两人终于重逢,最后居于老渔翁家中。 那一夜,他住在杂物房中,身旁是重逢后的凌浪涯,而一墙之隔处,是依旧担忧孩儿的老渔翁夫妻。 一堵不隔音的墙,他听到了那对夫妻的深夜对话,感受到了他们的辗转反侧难入眠。 如果没有这段经历,胡虚不会说出这段故事。 世人皆说,唇薄的人最无情。 可他剑眉星目,双唇薄如刀锋,为何是重情人。 欢呼声渐停,说书人离场,胡虚长吁一口气,嘴角上扬,勾勒出一道完美弧线。 在那负责官员的指引之下,胡虚三人离开了屏风后的停留区,开始重新登上右祭坛,静等闯关结果的宣布。 闯关过后,再无压力,自然便轻松下来。 胡虚踏着竹木阶梯登上祭坛,途中的家弟子看着他的目光,皆是神色各异。在他们看来,哪怕自家少主虽然不擅说书,但肯定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在这世间,竟然有人可以仅凭一张嘴一个故事,就让万千人的心情,随之起伏不定。 讲一个故事,把人逗笑容易,把人逗哭困难,把人逗得又笑又哭是难上难,在最后还给予人无限希望,更是万难之举。 举手低眉间,娓娓道来的,人间冷暖红尘俗事,不过一个故事。 居于左祭坛的凌浪涯,看到胡虚返回祭坛上,和他平视相对,不由得相视一笑。 他当然知道胡虚所讲故事的渊源,甚至那拯救孩童的三名少年义士,本来就是以他们为原型。而那段拯救孩童的经历和故事,自然也是发生在他们身上。 更何况,他们的身上,还留着当初大战之后留下的伤口,那都是事实的见证。 当时胡虚曾考虑,是否要如实把烈刀门拐卖孩童之事说出来,以此揭发他们的暴行。可是后来想想,倘若真的如此做,只会惹起民众慌乱,徒增无益的效果。 于是,他思索几回,最终改了故事的主线,也改了直接揭露烈刀门暴行的举动。 正当右祭坛闯关结束,左祭坛闯关即将开启时,那重返宫墙城楼的三名主裁判,皆是神色各异,一时不知如何评价。 良久之后,一直沉默的王平图宰相,问道:“不知两位,觉得这三名少年如何?” ——未完,待续—— () 第341章 如何评说 说书人离场,故事已落幕。 场内场外观众,沉浸其中,久久不能未曾回过神。 听得王相之言,另外两位主裁判沉默了片刻,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同时看向那三名说书人。 秦相咳嗽一声,道:“这三名少年,一人讲天道中的修行者故事,一人讲圣道中的沙场厮杀故事,另一人讲人道中的浮沉众生故事,可谓是各有所取,也各有各精彩。” 对于他们这种层次的朝廷重臣而言,自然不会像普通百姓一样,只听说过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而从来不曾见过。在他们这个位置,他们所知晓的事情,远比常人知晓得更多。 王相点头道:“秦相说得在理。所谓的天圣人三道,乃是当世三条大道,每人所取所得,皆是有因缘所在,皆是难以强求,这三人所言所取,恐怕也是其内心所想吧。由此可见,这三人心境亦是不同。” 秦相大笑道:“承蒙王相夸奖了,这可真是难得啊。有道是诗言志,歌言情,故事也是见人心。这三名少年中,杨云天志在修天道,想要一步登天万人敬仰;胡实却好从天道入圣道,以求两者兼得。倒是那胡虚,却只讲人间小道,其眼光格局似乎少了一些。” 王相道:“且不说故事,说书亦论讲述之情与表演之意。这三人中,亦是各有风格和特色,不论是杨云天的长衫似修道人,胡实的一身盔甲黑枪,还有那胡虚的锦袍长衫,也都颇为契合主题。” 秦相笑道:“但终究是有高下之分的。对了,不知道庙主以为如何?” 庙主一直在旁听两位宰相发言,从始至终都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意见,此刻见得两人又把目光投了过来,沉吟片刻方回话。 庙主没有看两位重臣,而是看着那三名少年,道:“两位大人,身居庙堂高位,当然与不少修天道之修行者交好,甚至家中幕僚也有此能人。当然,其手下也有修圣道将士无数,可以守国门征沙场。只是,不知两位大人,身居高位后,可曾看过俗世人间多一眼?” 两位久居庙堂的大人,终日皆在这皇宫中,为了民生大事,百姓劳苦而奔波,又怎会不知晓民间疾苦。庙主有此一问,莫非是看不起二人。 尤其是王相,更是在苏眉学大学士走后,力推新法,图谋变革,使得赵松王朝的国力更上层楼,才有了如今在祭典暗祭上的谋划。 秦相不满道:“王相与秦某,自然是天下苍生为任,又怎会不知人间疾苦,庙主莫非是开玩笑吧?” 庙主微微一笑,终于看向了二人,道:“老身自然知道两位为家国所做之事。只是老身所问,乃是两位可曾到过人间,亲眼看过民间疾苦?” 秦相摆手道:“我等身在庙堂,哪有此等闲情,自有手下人来报上来,那也是和亲眼看差不多了。” 庙主摇头道:“看来秦相所言,还是和那夜在御书房所言一致,那老身就不再多言了。至于王相,行新政,谋新事,老身自然不敢擅自点评。只是,老身有一言,不知两位可愿一听。” 两位宰相深知庙主的实力,无论是当年的文艺之学,或者是实力修行,皆是赵宋王朝难以比拟者。因此两人虽然位高权重,但也不敢轻易得罪与她,哪怕她早已不问世事许久。 更何况,王相更是知晓庙主和官家关系之人。 王相点头道:“庙主金玉良言,自当有益苍生,我等自愿洗耳恭听。” 王相态度谦卑,竟不比见到官家时要高几分,不禁让一旁的秦相大为诧异。需知道,哪怕是当年和苏眉雪大学士同为朝臣,素来直言不畏,刚正耿直的王相,也是从来不曾畏惧。 庙主道:“无论何道也好,皆是相辅相成,失此离彼。远天道,圣道困。远圣道,人道难。远人道,天道崩。红尘俗世,我们这些人,终究离那人间太远了。” 秦相一时不明白此话何意,只觉得庙主似乎有所指,但又猜不透,不料却看到王相做出了他从未见过的举动,以至于他都吓了一跳。 王相躬身行礼,诚恳道:“修道如此,为臣如此,说书亦如此,王某受教了。” 庙主坦然受之,点头回礼。 哪怕眼前行礼之人,乃是赵宋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 可是她,乃是当朝天子的唯一师父。 秦相猜不透何意,王相和庙主不再言语,三大裁判静默地看着台下的举动,皆是若有所思。 当三大裁判言谈之时,台下的场景早已有了变化。 在那右祭坛之处,开始进行了忙碌的投票和收回票券的行为。 四千百姓裁判中,每人手中皆有三张纸,分别是三人的牌号和姓名。此时数百名官员,正在他们中间穿过,胸前都挂着一个大篓子。每当经过时,百姓只要将觉得最好的那人投入篓中即可,每人仅限于投一票。 至于他们所剩下的两张票,则是给予他们所留念也好,遗弃也罢,也不过是废票了。不过,许多百姓皆是将两张废票握得紧紧。 毕竟,他们可以用剩下两张票,证明自己投出了谁,然而可以凭借废票,去找那白天说好要花钱买投票之人,去换取一笔不少的费用。 这些暗地里的操作,很多人都知道,可是没有人会明面上说起。 在官员有序地收取纸张之后,就开始进入了后台忙碌的统计之中。 直到此刻,右祭坛的所有闯关,皆以结束,只等结果公布。 与此同时,在那隔壁的左祭坛,终于迎来了最后的闯关。 凌浪涯和纪天并肩而立,身旁不远处是秦相之子秦琅。 眼前此人,他的父亲是三大主裁判之一,他是都城四公子之首,也是都城四霸中的老大。他曾夺得诗关第一名,如今还花钱笼络了不少百姓观众。 普通百姓见到这样一个背景深厚、实力强大的人物,早已吓得胆颤心惊,哪里还敢与之抗衡。 不过,凌浪涯和纪天并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同时看着不远处的大学士陆务。 陆务见右祭坛之事已结束,便问道:“右祭坛闯关已结束,左祭坛闯关开始。” “三位学子,可曾准备好?” 左祭坛三甲,躬身示意,齐声道好。 ——未完,待续—— () 第342章 不下于我 祭坛上的大红灯笼,与天上的月色争相辉映。 台下万千百姓观众,仰首看着台上三人举动。 凌浪涯往台下看去,看到那一双双的眼睛,看到他们眼里的崇敬与憧憬,蓦然想起当初的那个诺言。 他曾问那个少女,以后是否还能找到你,万一你找不到我该如何办。 那个少女道,哪怕是在万千人群中,只要你站得足够高,我肯定会在看到你的。 他一开始不知道如何才算高,才算显眼。莫非他要爬上那最高的山峰,也许就可以。后来他才明白,原来是要他变得更强,成为那人上之人,登上那万众瞩目的地方。 如今,站在和宫墙城楼几乎平齐的祭坛上,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他。 凌浪涯忽而心有起伏,怔怔地出神。 然而,令他觉得遗憾的是,哪怕他仔细打量了人海多遍,依旧没有在其中发现那个身影,看到那双琉璃般的眼睛。 也许,她真的随那个宫袍女子离开了吧。 也许,那个宫袍女子说得对,如今的他,确实没有资格吧。 那怎么证明自己有资格呢?凌浪涯忽而双目精光大盛,遥遥地看着那更上一层的位置。 只要登上祭坛的最高一层,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最耀眼的人,应该就会有些许资格吧。 凌浪涯忽而感觉斗志昂扬,不仅想要证明给世人看他的能力,更想告诉那个少女一件事。 你看,我有资格吧。哪怕现在没有,但我终究会有的。 从方才的失落,到忽而的斗志昂扬。 凌浪涯所有的情绪和表情,都被身旁的纪天看着眼里。 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纪天没有看台下万千观众,只是看着凌浪涯,怔怔地出身。 他蓦然又一种错觉,如今的凌浪涯已经逐渐开始耀眼,散发出属于他的光芒。再也不是当初一无所有一名不闻的少年。 只是,这个有些傻愣的小子,恐怕不知道,有些人一直在看着他吧。 纪天忽而不自主的轻笑,倒是让一旁的秦琅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秦琅虽然在凤起码头时,被丘云摆了一道,只得铩羽而归,不过这并影响他自身的实力和势力。 如今,台下四千观众裁判,大半皆已被自己收买,再加上台上还有自己的父亲所在。无论怎样,只要那王相和庙主不是瞎了眼,把票投给同一个人,那么自己赢的机会就很大了吧,甚至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了。 哪怕是公平竞争,身为诗关第一名的秦琅,也有这样的底气,不惧怕任何的挑战。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诗关第一名,已经被注入了水分。 此时,在那宫墙城楼上,正有两人在低声讨论此事。 那城墙上的一名狂傲的书生,他用手肘撞一下身旁的另一名长老,道:“听说你这家伙,私下把那某些学子的分数压低了。这么好玩的事,早知道我也试一下。” 那长老笑道:“在你那书关上,可没办法进行评分排名,你也试不了。” 狂傲书生想了想,似乎觉得也是如此,点头道:“那也是,我一压制分数,那他们就得淘汰了。不过,那小子写的字确实有几分神韵,恐怕有我的千万分之一了。” 那长老笑道:“恐怕不止千万分之一吧?我可听说你最近被家主罚去整理文渡阁的书籍,你还在那阁上写了一首诗,不如念来听听?” 狂傲书生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论写诗文,我可不及你这家伙。听闻李唐曾有一句诗文曾赞穆子白,谓之‘落笔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恐怕你也不遑多让吧。” 那长老蓦然抬头,看向苍穹,感慨道:“是啊,那一届祭典上,穆子白抢走了我们所有人的风头。如今有机会,真想和他较量一番。论剑斗酒写诗,好歹得赢一样吧,不然可负了我欧阳之名。” 狂傲书生大笑道:“那恐怕你得三连败了吧。世人称之诗剑酒三绝的天纵之才,可不是只有三脚猫功夫的绣花枕头。” 正是诗徒的欧阳长老点头道:“恐怕在诗文能胜他一道的,也就唯有庙主和苏眉雪了吧。只可惜呀,这两人早已封笔多时了。” 恰在此时,一直在旁听他们谈话的茶徒长老,用她那天真地童音,蓦然插话道:“书徒叔叔,诗徒伯伯,你们说压制了某个学子的分数,那学子是谁呀?” 书徒长老忙做了个噤声的表情,继而转头四周往往了,才道:“茶徒小丫头,小声点,万一被其他人听到了,就说我家不公正了,这事可没有几个人知道。” 诗徒长老笑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书徒挠挠头,尴尬道:“那天陆务不是和你一起返回了家,去找酒徒老家伙喝酒去了嘛。当时你们在山道上聊的事情,恰好被路过的我听到了。不过我保证,我绝对是纯属路过,而且绝对没有其他人知道。不对,现在还有茶徒这小丫头知道。” 诗徒长老只是笑笑,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倒是茶徒长老,吐了吐小舌头,低声问道:“诗徒伯伯,如果没有压制他们的分数,他们会到什么名次?” 诗徒长老看着那左祭坛的少年,再看了一眼那右祭坛上那锻红锦袍的说书人,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他才缓慢道:“姓凌少年,不下于当年穆子白;姓胡少年,可比当年之我。你觉得,他们能在第几呢?” 茶徒长老蓦然想起,当初喝过的凌浪涯的那杯茶,想到他的茶中之意,恍然大悟道:“如此看来,这一关恐怕也难不倒他吧。” 书徒长老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们可不是三大裁判,并不知晓他们的心思。” 诗徒长老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看一回好戏吧。” “不知这关所写,是否会让你告知我其中的茶意呢。”茶徒长老自语道。 和场上长老一样,城墙上的文武百官,皆把目光落在了那三人身上。 哪怕是国君赵霁,也颇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毕竟,这个题目可是他亲自出的,虽然其灵感也是源自于庙主。他蓦然把目光看向庙主,只见她依旧是冰冷的模样。 自从离开家,守于凤言古庙,庙主的清冷,就没有变过。 场内场外,众人反应不一,但无不期盼,看这三名少年,会如何写就新的诗文。 更何况,他们也听说,在诗文这一关上,还有新的规矩,还会增加难度。 正当众人疑惑或议论时,大学士陆务长老终于开口,道:“左祭坛开始,下面是本关的规则,还望你三人仔细凝听。” 当得知规则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是诧异不已。 这年纪轻轻的三人,压根就没经历过,该如何写? ——未完,待续—— () 第343章 情之所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 ——胡不说·《红尘汇·凌浪涯传》 ……………………………………………………………… 灯笼高高挂于祭坛上,犹如繁星点亮了夜空。 数名负责维持隔音屏障的弟子,在众人凝神细听陆务讲解规则时,不约而同地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脚尖轻踏着祭坛上的竹竿地面,显得紧张万分。 在他们面前,都有一个大红灯笼,挡住了他们看向百姓的视线,当然也挡住了百姓看向他们的视线。 没有人感受到他们的神色变化,而是把目光落在了陆务身上。 只听陆务继续道:“既然你们已知本关所考乃是诗文,那我再给尔等说说这限制条件。” “世间情,有万千种。既有父子母女亲情,血脉浓于水;又有兄弟袍泽之情,义气薄云天;还有师父弟子情谊,师恩深似海。” 闻到至此,凌浪涯已经猜出了大概,也许是要诉说这些情谊的诗文。对于诗文而言,以诗言情,是最基本的,也是最高的。 “不过,这回并非写亲情、友情、师生情。”陆务顿了一顿,道:“本关所考,写爱情诗。” 众人闻之,皆是诧异不已。 陆务道:“有道是情不知所,一往而深。情之一字,乃是千古动人心魂之物。有人为之生,有人为之死。诸位需在两柱香内,写出一首爱情诗文,继而由裁判评选,可曾明白?” 哪怕三人毫无头绪,也只得点头应许。 陆务道:“既然如此,闯关开始。学子就位,燃香计时。” 第一柱香,于桌上袅袅燃烧。 三名学子坐在桌前,面前时一沓雪白宣纸和崭新的笔墨,凝神细思,沉默不语。 在祭坛之下,同样有一个宽阔的平台。三幅巨大的幕布自上而下垂落于地。每幅幕布旁都有两名官员,手拿一根粗若扫帚的巨大毛笔,正在待命而动。 只要台上的三名学子,写下任何一个字,自然便有官员传达下来,继而这些名官员将手握如帚巨笔,重复写于幕布之上,让百姓观众得以观看。 他们正在待命,不过也知晓三名学子恐怕没有那么快写出来,倒也不着急。 虽然台下众多百姓肚子里的墨水不够,但也不妨碍他们感到此题对于三名学子的难度。 写诗文,凭空想象自然可以,但若毫无此等经验,又该如何下笔。 一看这三名学子的年纪,秦琅不过恰过二十年纪,而凌浪涯和纪天也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哪里经有经历过这爱情之事。 没有经历过,何谈创作;没有体验过,何来灵感;没有感受过,何来落笔。 相比于方才右祭坛的盛景,左祭坛的所有人都在沉默不语,盯着三张空白的屏幕,也仰头看着台上的三名学子,想要看看他们是否能写出从未经历过的感情和诗文。 情之一字,爱之一言,何其动人心肠。 可是,问世间情为何物,何人知晓。 秦琅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凌浪涯和纪天,看到他们雪白的纸面,不由得嗤笑一声。 在本关开始之前,秦琅已经从其父口中得知了本关所考。虽然秦相碍于主裁判之责,并没有把所有都告诉秦琅,但也泄露了一句,说这是考情之诗文。剩下的,秦相也只是丢下一句,让他仔细想想罢了。 只是,秦琅想到了各种友情,并没有想到考的爱情罢了。 为此,在考关前夜,他特意找来了许多抒情诗文,进行了彻夜的阅读,以求能够找一些感觉,皆是可以化用或借鉴。 唯一让秦琅感觉到头疼的是,写爱情诗文,总得有一个对象吧,而不能无端捏造一个人儿出来。他自己如今又没有爱慕对象,倒是有不少高官贵胄的女儿对自己有好感,想要攀上自己这根高枝,可是他又不曾看上眼。 那么,对象该写谁,这倒让秦琅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忽然想起,都城四公子中,唯有户部尚书之子楚构,偏好风月,见识过的女子最多。自己和杨云天,也曾陪他到各种风月场所停留,倒也见过不少风月女子,有些也是颇为惊艳。 在楚构口中,那鸾凤居的点酥娘,是他念念不忘的绝色女子。曾有一次,秦琅倒是有机会和点酥娘见过一面,虽然只是简单交流了几句,但秦琅也觉得她确实是惊为天人。 想到此处,秦琅忽而会心一笑,心中蓦然想到,若是把这世人眼中的赵宋绝色女子揽入怀中,皆是何等的让人艳羡。 既然如此,若自己以此为对象,恐怕会引来更多的附和吧。 秦琅心情大好,就要准备研磨动笔。 与此同时,他身旁的两人,依旧未曾有任何变化。 纪天听得此题之后,心情并没有任何波动,甚至还有时间观察一下凌浪涯的表情,发现他正在愁眉哭脸,显然也是没有这样的经历。 纪天没有任何想动笔的欲望,也许是没有想到该写什么,也许是本来就不想写什么,也许早就胸有成竹。 在三人之中,纪天是最早做出决定的一个。 从他得知自己进入三甲开始,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不过没有人知道,而他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如今,旁人以为他的不知所措,不过是他所装模作样罢了。 和秦琅的幻想对象不同,和纪天的淡定自如不同,凌浪涯的紧张倒是真的。 凌浪涯看着桌上的白纸,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再擦了擦手心的汗水,紧张得让人一眼就看出。 他没有想过,自己听到这个主题后会这么紧张。 他并非不擅长诗文,可是他从未写过爱情的诗文。 听到这个题目和规则之后,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之所以紧张,不是因为不知道写什么,而是怕写出来,会不足以表达那个场景,表达对那个少女的感情。 凌浪涯从来没想过,自己听到爱情二字,第一时间想到的就会是那个少女。莫非自己,真的喜欢她了。 可是,明明不过见了一面而已,不过只经历一件事而已,又如何会惹来这么的情思纷扰。 此刻的凌浪涯,像是初涉情爱的少年,想有什么都要告诉那个少女。 他忽然想起胡虚说的一句话,“听闻爱情,十有九悲。” 如果那个少女,此刻就在身旁,该多好。 凌浪涯心神起伏,如此想到。 他并没有看到,身旁的纪天,正在一直凝望着他。 纪天早已猜到,在此主题下,凌浪涯会写什么,甚至还有几分期待。 终于,他看到了凌浪涯研墨,等到了他落笔。 ——未完,待续—— () 第344章 一往而深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 生平从未害相思,如今执笔写情思,脑海里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往事点滴,犹在眼前。 凌浪涯研磨执笔,笔尖悬于纸上,蓦然想起那天的初次相遇。 那天,是大寒时节,当时天地苍茫,细雪飘零。在那碧珍江畔,曾有白狐受伤回眸,岸边蒹葭静默不语。 四野俱静,空无一人。凌浪涯身穿白衣,手持红伞,泛舟江上。恰与渔翁温酒畅谈之时,有孤舟从江中上游缓缓来。 当时渔翁道:“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那一刻,江中孤舟,渔翁温酒,公子撑伞,佳人抚琴。 白衣红伞雪舟行,雪落孤舟琴声扬。 第一柱香燃尽,凌浪涯心有所感,落笔成诗,挥毫上段。 谓之: “蒹葭苍苍,大寒茫茫。 所谓伊人,独舟江上。 溯洄从之,琴声悠扬。 溯游从之,犹在水中央。” 恰在凌浪涯落笔之时,台下的官员亦是同步复制,将其诗文写于台下的幕布之中,让观众百姓得以观看。 场上百姓观之,从字里行间,皆是能想象到那幅天地苍茫,两人初相遇的画面,不禁为此唯美之景而陶醉。 秦琅正在奋笔疾书,并没有看到凌浪涯所写诗文。倒是纪天,饶有兴致地向看看凌浪涯写了啥,不料纸张平铺于桌前,两人又隔着一段距离,无论他如何偷看都瞧不清楚。 凌浪涯长吁口气,心中情思如潮,蓦然想起另外一幕。 那一幕,为逃烈刀门追杀,凌浪涯和少女被迫跳水而逃,于江底潜行逆流而上,最后于一座深潭中暂时逃离。两人在潭边,生火取暖,捕鱼就食,相对而坐。 他还记得那个场景,天边云霞层层叠叠,远处是延绵群山,白苍苍地蔓延开来,而眼前是一片方圆数十丈的深潭,潭水清澈而难见底。 潭边一道数十丈高的瀑布,由于落雪而挂满了细碎的冰凌,在晚霞的映照下折射着让人目眩神迷的流光。 吃罢饮食,两人登上而行,居于悬崖之上,幽幽私语。 那一刻,头顶是漫天星辰点点,星光错落汇聚成河;远方是白雪苍茫,和树影交集绘成暗影轮廓;身旁是瀑布飞湍,鸣奏着自然的交响乐。脚下是深潭幽幽,倒映着水光星光烁烁;篝火旁是白狐寒蝉静卧,犹如宠物陪伴着两人。 凌浪涯回忆旧景,不见旧人,心生感触,落笔中段。 谓之: “蒹葭萋萋,星河依稀。 所谓伊人,居瀑之脊。 静默伴之,云消雪霁。 静候伴之,低眉有情思。” 待得台下官员,同时落成此段,那看到此景,想到此情的百姓,皆是能想象到那一幕两人执手相依偎,共看漫天星辰的场景。 纪天听到台下的声音,忍不住想站起来看看凌浪涯写了啥,不料却被身旁官员提示了一下,要注意闯关规矩,不得偷看。 直到如今,纪天依旧一个字未曾动。 往事涌心头,凌浪涯已陷入沉思之中,已然忘了身在何处,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只有那一幕幕回忆闪过,犹如在眼前重新。 写罢中段,他想起最后的一幕。 正当两人星河幽语时,却被烈刀门弟子追踪而来。凌浪涯以一敌六,抵挡敌人于那名少女之前。他曾告诉那个少女,由他来挡着。所以他未曾后退半步,以至于以伤换命,击毙两名敌人。 那是凌浪涯第一次杀人,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和愧疚。 那时候的他,只想着保护那名少女的安全,无论谁敢拦路挡道,他都不介意让他们付出代价。当然,他也不管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 直到最后,一名宫袍女子从天而降,十息之间,霸气侧漏地退敌,举手拂袖间,就让敌人黯然离去,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念头。 可是,那宫袍女子清冷高傲,发现凌浪涯之后,嘴上说着为了感谢他的相助,却把疗伤之药施舍般扔在地上,毫不掩藏地表现自己的不屑。 那名宫袍女子曾道:“保护她?你有何资格?你有何资格!你没有资格!” 一声你没有资格,犹如当头棒喝,让凌浪涯清醒三分。 凌浪涯曾借穆子白之言回道:“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然而,黎明已至,他只能无力地看着少女随宫袍女子离去, 如今,他站在赵宋王朝最耀眼的舞台上,站在凤梧祭典最终关上,写下了最后一段关于她的诗文。 直到如今,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具有资格,也不知道究竟还要努力多久,才能够再见到那个少女。 可是,他实现了当初和那个少女的约定。 他会站在最耀眼的地方,会散发最耀眼的光芒,会让她看到他的身影。 凌浪涯蓦然想起胡虚得知此事后,曾告诉他,“世间一见钟情之事,终归是可遇不可求。若你能有此缘,但愿别错过。” 凌浪涯心神混乱,蓦然感到胸口一阵疼痛。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何为相思苦,何为一往情深。 原来有些人啊,只要见过一面,哪怕只是擦肩,也终究是此生忘不。 凌浪涯一气呵成,写罢下段,就此搁笔。 谓之: “蒹葭采采,残雪皑皑。 所谓伊人,别于雾霭。 求不得之,弦断蝉哀。 求不得之,何日伊人来。” 台下百姓,只能看到凌浪涯写罢的诗文,只能感受到其中的相遇,相知,别离。他们并没有看到,凌浪涯眼角的泪光。 能够看到他眼角泪水的,只有一直注视着他的纪天。 恰在此时,第二柱香燃尽。 秦琅早已写罢诗文,如今凌浪涯也搁笔成诗,可谓是同时完成。 当欣赏完两人的诗文后,无论是三大主裁判,还是场内场外的观众,都发现了一个惊讶之事。 同为祭典三甲之一的纪天,直到两柱香燃尽,直到闯关时间结束,依旧未曾写下一个字。 此时,台下百姓处于一片哗然之中,不知道这名学子,为何会不写,难道是写不出不成,可是听说他乃是诗关第二名,怎么会错过这样争夺桂冠的机会呢。 哪怕是凌浪涯,当发现纪天桌上的宣纸依旧雪白一片,也不禁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的所举为何。 纪天把玩着手中的毛笔,向凌浪涯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事。 三大裁判见之,相视一眼,也是好奇不已。那秦相终于忍不住,发话问道:“台下学子,为何你不写诗文?莫非你不想争祭典桂冠?” 纪天回道:“并无其他,弃权而已。”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不已。 纪天没有看台下万千观众,只是看着凌浪涯,瞬间泪眼朦胧。 皆因方才,他终于看清了凌浪涯所写诗文。 那首诗文,关于他,也关于她。 ——未完,待续—— () 第345章 实不如他 当那一柱香,化作了灰烬,意味着某件事已经告一段落。 历时十天,八雅八关,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全然经历。 春节至此,已然初十,再有五天,便是元宵佳节求团圆。 不过,在如今的祭典最终关上,竟然还会有人选择弃权,这倒是让人诧异。 甚至此时,诸多裁判都来不及仔细欣赏另外两名学子的诗文,而是非常好奇为何这名学子会选择弃权。 那些百姓仰头看去,只见那位学子抹了一把眼睛,似乎是在擦拭眼角的泪水,但由于距离遥远又看得不是很真切,只好浮想联翩。 有人不禁想,莫非这学子写不出这爱情诗,所以才选择弃权。可是,哪怕真的写不出来,随便写几句,也总比弃权要好吧。 毕竟,他们现在所处的舞台,可是赵宋等级最高的舞台之一,是那万千学子都期盼抵达的终点。 纪天此举,不仅让台下的百姓诧异,还让远处广场边落选的学子感到愤懑。他们深知,自己不能登上这个最高舞台,那是技不如人。可是这名学子,竟然放弃如此大好机会,岂不是让他们这些学子脸面尽失。 一时之间,广场内外,因为纪天弃权之事,传来了严重的倒彩声,显然是非常不满他的举动。 台下的四千裁判,如今也不知道该把票投给谁,只好看着负责主持的大学士陆务,或者遥遥望着三大主裁判,希望他们能够尽快做出处理的决策。 陆务一听纪天要弃权,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纪天身旁,低声问道:“这位学子,你确定要弃权?可是有什么原因?” 纪天知道自己此举会惹来很大的反响,可是自从他参加祭典,得知和凌浪涯在同一个祭坛,就从来没有想到要夺取桂冠。 以他不为人知的背景,以他深刻隐藏的实力,他相信自己会有很大的机会夺得祭典的桂冠。在八雅八关中,他从来都是刻意隐藏着实力,一切都显得游刃有余。 八大长老也好,八大学士也罢,都把目光集中在表现亮眼或特性独立的凌浪涯身上,并没有看到他身旁的纪天,同样有着不逊色于胡实和秦琅的实力。 在后四关中,纪天连续四次的每关第二名,早已证明了其实力的恐怖,只是他过于低调,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但是,也不乏对他有好感的百姓,甚至有赌徒下注在他的身上。 如今,当他来到了最终关,这弃权的决定一出,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可是呀,纪天暗自叹息了一声,他是不会去抢凌浪涯这个桂冠的。 他一直都相信,秦琅绝对不会是凌浪涯的对手,那么自己也不会成为他的对手,如此一来,那么桂冠就属于他的了。 只要他能站在最万人瞩目的地方,那么自己何妨站在他的身后,甘于当一个衬托的背景。 尤其是当看到凌浪涯的诗文之后,纪天心中更是觉得自己此决策做对了。 对纪天而言,这篇诗文不是凌浪涯所写,而是自己和他一起所写。 既然已有此诗文,注定流传于世,自己何须再动笔。 此时的纪天,没有看到凌浪涯眼中焦急和担忧的目光,只是看着陆务,肯定地道:“我觉得技不如人,所以选择弃权,仅此而已。” 陆务叹息道:“可是你终究走到了这一步,又何必至此?” 纪天笑道:“大概是我有自知之明?陆大学士就不必费心了,小子意已决,烦请你替我向诸位解释一下,就说我因个人原因,选择弃权好了,与任何人无关。” 陆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要去给众人解释之时,却被纪天喊住了。 纪天站在陆务身后,笑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小子技不如人,非不如秦琅,实不如凌浪涯也。” 陆务闻之,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蓦然轻笑一声,自顾地去和三大裁判解释。 站在纪天不远处的凌浪涯和秦琅,也听到两人间的对话。秦琅听到最后一句,是气得七窍生烟,这个小子,选择弃权了竟然还有损毁自己一把,这不是要惹火上身,真当自己没有手段收拾他们吗。 直到现在,凌浪涯已经逐渐猜到了纪天所举是为何。他不是写不出来,也不是害怕秦琅,而是为了不想和自己相争,为了让自己夺得桂冠啊。 虽然口中说的是技不如自己,可是终究没有比试过,谁又会知道结果如何呢。 凌浪涯心中既有对纪天弃权的无奈叹息,又有对他所举的感动和恩情。 正如凌浪涯和秦琅各有反应一样,台下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可是做出后续决策的,终究还是要三大裁判来进行决定,也就只好等着他们来公示告知。 陆务和三大裁判站在一起,把纪天之话转述给他们。秦相听闻之后,认为纪天是在蔑视朝廷祭典,主张给予其重罚,甚至取消他所获得的所有成绩。 不过,王相和庙主,倒是意见统一,认为纪天因为技不如人的自知之明,虽然选择弃权有损朝廷颜面,但也是他作为参加祭典学子所做出的决策。两人皆是认为他既然弃权,那就取消最终关评选。至于事后的成绩是否取消,或者另有责罚,则在事后再商议。 得到三名裁判的意见之后,陆务便返回台上,广而告之。由于纪天个人原因,选择弃权退出祭典,在最终关中不参与评选。因此,在左祭坛之中,众人只需评选凌浪涯和秦琅的诗文即可。 至于评选规则,则一概不变。 如此一来,那些本来偏好纪天的选票,甚至三大裁判的选票,也都会因为纪天的退出,而只能再度选择。 可是,由于纪天的退出,导致了事情的不确定性。可以说,台下四千观众的票数,几乎是影响不了大局。只要三大裁判中,有两名裁判选择其中一人,那么这人肯定就是夺得了桂冠。 纪天此举,在无形中,让秦琅所做的暗中收买百姓的一切举措,瞬间化为了泡影。 直到时候秦琅回过神来时,已经将纪天恨得入骨。 此时,左祭坛的百姓裁判,如今倒好,只剩下了二选一,因此比右祭坛的选择来得更快。不消片刻,负责回收选择卡的官员已经走完了整个流程。 在那广场一侧的幕后,数百名官员正在紧张地统计票数中。三大裁判,也都已分隔甚远,不可再讨论,而是根据自己的想法,准备投出自己的票数。 在他们的手上,此刻掌握着五名学子的命运。 等待不会久远,凤梧祭典明祭,最终的桂冠,即将揭晓。 ——未完,待续—— () 第346章 依朕猜想 宣读结果前的一刻,是最紧张的时刻之一。 此时纪天之事已经过去,无论台下百姓还是场内学子,都只能选择服从主裁判的决定。 正当幕后官员忙于统计数据时,那居于三座祭坛上的学子,无疑是紧张的,毕竟结果很快就出来,而谁能夺得祭典桂冠,名传赵宋乃至天下,将会很快知晓。 毕竟,芸芸众生,永远记得的只会是第一名,而第二名只能黯然退场。 和那台上几名焦急等待结果的学子不一样,负责维持隔音屏障的家弟子,倒是显得松了一口气,只要再坚持一会,他们就可以结束这个差事了。 这十天以来,他们每天都居于此,用玄气维持着祭坛的安宁于秩序,确保闯关的进行。他们的付出,可谓是和丘家军在场外维持秩序的付出一样重要,甚至犹有过之。 他们不仅要不断地注入玄气于阵法之中,还需要时刻维持阵法的稳定,以免出了些许的差错。 虽然辛酸和劳累,但他们也发现了好处。在这十天的持续中,竟然有些弟子的玄气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甚至有更上层楼的感觉。倘若回到家后去闭关一段时日,未尝没有突破的可能。 在这紧要的关头,有些家弟子的弟子,却是脸色发白,手心渗出汗水,显得极其不自然,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 然而,没有人察觉到这些弟子脸色的不同。哪怕有一两个同伴察觉到,也只会以为这是近日的劳累所影响罢了,只要休息一会就好。 与此同时,一眼观尽台下风景的天子赵霁,此刻是心情大好。 虽然纪天的临时弃权,让他稍微有些不满,但并不影响大局,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也就无所谓了。 让他满意的,不仅仅是两外两个学子的诗文,更有那精彩绝伦的说书。 身为天子的他,虽然居于台上,但也有家的弟子,通过阵法将其场景转移到他的眼前,让他可以看得更清楚,而那两篇诗文,早有官员呈上来,让他进行赏阅。 今天的他只是一个观看者,却没有三大裁判的抉择和选择权,因此也只能感慨一下。 赵霁对身旁一人道:“棋徒长老,家主不来观看此典,可真是可惜了。” 站在他身旁的,正是家智囊的棋徒长老,虽然他依旧穿着一身黑白交替的奇怪服饰,但并没有人敢小看他的实力和地位。 如今家家主不在此,为首的琴徒长老又不喜此等场合,只好交由他来和官家对接了。 棋徒长老闻之,道:“禀陛下,家主因有要事不得到场,还请陛下原谅。至于错过这精彩的祭典,想来家主也会遗憾。这几名少年,确实是颇有才情,实为我赵宋之福。” “其实朕能猜到他有何要事。”赵霁低声一句,转而问道,“棋徒长老被誉为家的智囊,不知对这最终关如何评价?” 棋徒长老望了一眼台下学子,又拿起眼前的诗文看了一眼,道:“陛下选此两关,一则阳春白雪,高雅至极,另一者下里巴人,接近民众。可谓两者兼顾,其选材也是颇为精妙。尤其是情诗一选,对这几名学子而言,更是出人意料。” 赵霁喜道:“这也多亏了三大裁判的相助,朕才想到了此法子,不然也得头疼许久。尤其是最后王相提出的评选之法,邀请民间百姓参与评选,更是拉进了朝臣和百姓的距离,想来反响也会不错。不知道棋徒长老,对于这数名学子,谁能够胜出?” 棋徒长老暗中想,也许王相所想的是,通过这些民间百姓,猜出这些学子身后的幕后势力,让他们成为各大势力花钱争夺的对象。不过如此也好,这几千幸运百姓获得一笔不菲收入,还能增加百姓对朝廷的好感,想来才是王相深谋远虑之举吧。 一举多得的事,不仅是智囊的棋徒长老可以谋划,朝中王相亦是不遑多让。 不过,棋徒长老可不会把这番话说出来,而是道:“说书三人,一言天道,一言圣道,一言人道,可谓是三道皆有,各有特色。依我猜测,恐怕决定权不在三大主裁判中,而在民间百姓中。说到底,说书终究是民间技艺,恐怕三大裁判也难以取舍。” 赵霁点头道:“长老所言,朕颇为赞同。右祭坛之冠,当在民间百姓中。那左祭坛,除却弃权的那学子不论,对于另外两篇诗文,又是如何看呢?” 棋徒长老沉吟片刻,道:“这两篇诗文,一篇写的是对女子的追求。观其行文,颇为志得意满,显然颇有把握。不过,其所写女子,似乎是一风月女子。以此来看,恐怕不得百姓心。”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另一篇,以上中下三段,写尽相遇、相知与别离,显然是首痴情诗。观其行文,求不得,但也放下心。此等执念,恐怕解铃还须系铃人。” “长老所言甚是。”赵霁道:“那么,你觉得谁会是夺冠之人呢?” 棋徒长老笑道:“陛下这就为难我了。此关抉择不在百姓中,而在三大裁判中,毕竟他们每人各有两成的票权,只要有两个人投在同一学子身上,那么那学子只要在百姓中得票过千,那就稳赢了。至于三大裁判所投何人,这就猜不出来了。” 赵霁看着远处的三大裁判,笑道:“依朕猜想,恐怕三大裁判,会投在同一人身上。” 棋徒长老差异道:“这是为何?” 赵霁笑而不语,只是将目光落在一人身上,显得意味深长。 棋徒长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他视线尽头的那人,寻思一会,忽而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素以智谋著称的棋徒长老恍然大悟,果然帝王心术,难以猜测。 如果那人做出的决策,不满官家之意,恐怕也会影响他的仕途吧。 现在就看看,他能不能看破官家之意吧。 恰在此时,一直在幕后负责票数统计票数的陆务,派人呈上了一份名单,正是两座祭坛的票数统计。 官家观之,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般,心中颇为得意。虽然这结果颇为出乎他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便点头同意。 官家随手把这结果统计递给了棋徒长老,而棋徒长老见之,确实露出了出乎意料的表情。他从来没想过,那个人会失手,而且是输给他一直怀疑之人。 棋徒长老看着赢得桂冠的那名学子名字,露出了凝重和疑惑神色。 得到官家的允许之后,陆务登上右祭坛,朗声道: “统计结果已出,现公布祭典桂冠所属。” ——未完,待续—— () 第347章 明祭桂冠 仿佛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了今天。 仿佛走了很长的路,才走到了这一步终点。 大学士陆务刚发言,全场欢呼如雷响,直到陆务双手虚压,他们才逐渐停下来,静候结果的公布。 所有人都看着陆务手中的那张纸,只因上面有着他们想知晓的名次。 尤其是广场一侧的那些学子,更是百感交集。 想当初,他们得知祭典开始,从各地州府出发,穿山水,度日月,万里迢迢汇聚于此,只为了和与同辈一代同场竞技,只为了夺得这样一个殊荣。 汇聚了赵宋万千少年英才的祭典,此间最不缺乏的就是天才。所以,哪怕这些学子在各地州府能够混得风生水起,颇有少年英名,然而到了这个舞台却不过是大多如常人。 八雅八关,每一关都淘汰了不少的学子,每一关都有不少学子饮恨归去。 不过,纵使有些学子早已被淘汰,但难得来到此等繁华之地,依旧选择逗留在此,想看看最后谁能夺得这最后的桂冠。 终于,这一刻来了。 凌浪涯心中此刻也是紧张不已。想起当时除夕之夜,曾经和胡虚有言,既然要一统三道,颠覆七朝,那就从夺得凤梧祭典之冠开始吧。 这第一步能不能成功,终于要见分晓了。 倘若他能夺得祭典之冠,那无疑会给自己增添信心。毕竟,如果严格来说,他只是一个刚走出深山,初入江湖的少年。 此间少年,正是年少轻狂时。 陆务感受到场下的静默,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朗声大喝道:“现在,公布右祭坛的票数统计。” “一号,胡实,主裁票一票,百姓票一千一百八十票” “六号,杨云天,主裁票零票,百姓票八百六十二票。” “九五二二号,胡虚,主裁票两票,百姓票一千九百五十八票。”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中,在所有人暗自算计中,大学士陆务公布了右祭坛桂冠。 “凤梧祭典,右祭坛,夺桂冠者,胡虚!” 场内场外,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他们不知道这三名学子的恩怨与身世,也不知道三人究竟为了祭典付出了多少。他们只知道,夺冠者是谁。 胡虚站在台上,手里还紧紧拿着一把纸扇,怀里还揣着用了多年的醒木。 他听着台下的欢呼,眼角里闪烁着泪光,心中低念道,你曾教给我的,你已经忘记了吧,可是我还记得。 只是,你应该没有看到吧。 他的锻红锦袍如火,燃烧了整片夜空,是今夜最耀眼的色彩。 站在胡虚身旁的杨云天,神色黯淡了下去。他想不明白,为何在三大主裁票中,他竟然连一张票也没有,难道不是修天道之人,才该是万人瞩目吗?难道不是个体实力最强之人,才更应当受到无比崇拜。而且,那些百姓,为何对这些传说修行故事,一点也感兴趣。 与杨云天的失落不一样,胡实此时却是愤怒无比。他同样想不明白,自己说书究竟差在何处,甚至还特意命人打造了一番造型。 更重要的是,自己明明已经暗中花钱买通了过半的百姓裁判,让他们选择投票给自己。可是,胡虚究竟有何实力,竟然可以让百姓连钱也不要,甚至还要临阵倒戈,把票投给他。 这样逆转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胡实一直想不明白。 他不明白,不代表三大主裁判不明白,不代表台下百姓不明白。 庙主看着那同姓异名的两人,心中也是颇为感概。 她在最后,终究还是把票投给了胡虚。 虽然她知道,家家主胡九道,想来会是偏袒胡实,也想胡实夺得桂冠。 可是,在她看来,浪迹天涯的胡虚,其说书的水平和技艺,确实比温室里的胡实,更胜一筹。 庙主忽而心有所感,转头恰好看到了王相投来的目光。那一瞬间,她就明白,自己先前的一番话,打动了这个权势滔天的宰相。 王相确实是被庙主的一番话打动了,尤其是最后那一句,红尘俗世,我们这些人,终究离那人间太远了。 他官至宰相,行新政,颁新法,只是想为百姓谋福祉。可是今天他听了胡虚说书,听到那些民间的哀乐事,方明白过来,那些修天道的传说,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士,远远没有在他看来的百姓更为重要。 修行者与异兽战,将士保家卫国,何尝不是为了万千黎民百姓。 百姓乃是天下之本,直到此刻,王相才对这句话有深刻体会。 他之所以出此主裁票和百姓票的规则,又何尝不是如棋徒长老所猜想那般,想为百姓谋得一些利益。 他能看到胡实身后,肯定少不了家的影子,可是他看不出,胡虚身后是否隐藏了别的势力也不知晓棋徒长老猜出了他的想法。 倒是一旁的秦相,本来想投票给胡实,也是怀着暗中结交家的好意,没想到另外两人完全忽视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更何况,百姓投票占比中,胡虚所得票数更多,这岂不是告诉旁人,自己的眼光还不如百姓。 想到此处,他心中就感到不满。可是一想到左祭坛,也许会出现让他更担忧的情况,他就眉头紧皱起来。 至于台下百姓,为何能投这么多票给胡虚,想来以老渔翁和农夫等人最有发言权。因为,胡虚所说的故事,恰好就是他们最近的经历。 在场不仅有上百名,当时是去了孩童的父母,更有在这上百人的传颂下,流传的关于胡虚等人拯救孩童的事迹。 在这么多人知晓此事迹之下,胡虚所讲故事又符合他们的感受,这就不难获得了更多的票数了。 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家中的故事,有一天竟然可以成为说书人口中的故事。可是,他们也并不知道,自己口中所传扬的故事,其实是有人暗中在推动,以此不费吹灰之力地拉动他们的情绪,以此获得更大的共鸣。 甚至,那些失踪孩童的父母,能够得到一张票券,也是某个酒楼掌柜借助身后势力,暗中推动的结果。 可以说,这个数据,不仅是三大学子之间的比拼,更是各种势力暗中争斗的结果。不过,居于明面的家,并没有想到暗中的杂家,竟然想到借助民众情绪来推波助澜罢了。 正当所有人震撼于胡虚以绝对优势的,打败了一直的大热门胡实之时,陆务对此视而不见。 他再度看了一下手中的数据,确认无误之后,继续朗声道: “现在公布,凤梧祭典,左祭坛,桂冠所属。” 所有人都在希望等待桂冠出现,可是他们并没有看到台上潜藏的凛然杀机。 ——未完,待续—— () 第348章 祭典惊变 凤梧祭典明祭,夺桂冠者,左祭坛凌浪涯,右祭坛胡虚。很多年以后,当两人联手挡万千异兽于疆域之外时,芸芸众生才想起,原来这两人的名字,他们早已听闻。皆因他们的名字,早已刻在了凤梧祭典上。 ——胡不说·《浮华演义·凤梧祭典》 ……………………………………………………………… 天上月在看,地上灯在看,红尘众生都在看。 谁的名字,能够名垂青史,就在此刻。 凌浪涯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务,手中紧捏成拳,渗出汗水而不自知;秦琅咬紧牙关,虽然早已做好准备,可是依旧有几分忐忑。至于弃权的纪天,只是怔怔地看着凌浪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陆务没有让众人久等,一口气宣布出最后的结果。 “二号,秦琅,主裁票零票,百姓票一千六百五十五票。” “九五二零号,凌浪涯,主裁票三票,百姓票二千三百四十五票。” 正当众人或诧异或回味之时,陆务再度重复道: “凤梧祭典,左祭坛,夺冠者,凌浪涯!” 胜者欢呼雀跃,败者难掩失落。 凌浪涯闻之,骤然一声欢呼,顾不得形象,直接跑向纪天,飞扑过去。纪天先是一愣,继而也是脸露喜色,接住他飞扑过来的身子,两人相拥庆贺,不断蹦跳,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没有人看到的是,纪天在和凌浪涯相拥之时,他一直洁白无血色的脸色,竟然有一丝绯红。 凌浪涯此刻只想和人分享自己的喜乐,分享自己终于走出第一步的开心,可惜的是除了纪天在身旁,胡虚却在对面的祭坛上。 谁能想到,两个出自清风楼的少年,一路过关斩将,夺得这万人瞩目的凤梧祭典桂冠。 和两人的击掌相拥庆祝不同,站在他们身旁的秦琅,难掩失落的神色。 如果说,右祭坛的三人说书比拼,还有互相竞逐的滋味,呈现出势均力敌的状态。可是为什么左祭坛却是一边倒的局面,凌浪涯完全压制住了自己,可以说是完胜。 这不仅是表现在百姓票数上的差距,更表现三大主裁判,竟然没有一个人投票给自己。 王相一直不喜欢自己,秦琅能够理解,甚至于庙主原来是家之人,也不喜欢朝廷,秦琅也能够理解。可是他没有想到,为何自己的父亲,却不投自己一票。 秦琅满怀恨意地看向台上,看着那脸色平静的父亲,非常想大喊一声为什么。 为什么,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投一票,以至于让他输得如此难堪。 不过,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们只能看到秦相的平静脸色,却看不到他心底掩盖的苦衷。 秦相无声叹息一声,也只能徒呼奈何,甚至有那么一刻希望自己不是主裁判。 他当然想投主裁判一票,也当然想让自己的儿子赢。 可是,他一眼就看得出,秦琅所写的诗文,确实是不及凌浪涯。 倘若两人是实力相当还好,那么自己就可以仗着一丝私心,投给自家儿子一票,这样官家也不会怪罪下来,文武百官也无话可说。 可是,为什么秦琅偏偏要写一个风月女子,而且表现对一个风月女子的无尽爱慕。 虽然这点酥娘确实是绝色甲赵宋,实在是天下难得的美人,但她的身份,终究是一个风月女子。 在这个世间,虽说风花雪月,并非是明令禁止,但也不能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吧。 要知道,台下四千百姓中,除却男性之外,也有大部分的女性观众。难不成还要这些女性,投票给秦琅,这岂不是意味着,鼓励这种风月行为的发生。 没有一个女子,希望自家的丈夫整天流恋这种场所,去会见这样的风月女子,更何况此人乃是绝色美人。 秦琅所写的对象,虽然引起了部分男性观众的喜好,但无疑却得罪了所有的女性观众,瞬间就把这些票数拱手送给了对方。 风花雪月可以,但总不能堂而皇之言之,这就是秦相最为无奈的地方。 不过,这也不能怪责秦琅。毕竟他可是当朝宰相之子,都城四公子之一,整天都是在如此销金窝中逗留,又怎会想到百姓的心思,更不会在意他所选的对象,对于民间百姓而言意味着什么。 秦相暗自叹息一声,从一开始,秦琅就选错了对象。 诗文再华丽又如何,女子再绝色又如何,奈何心术不正,就已是错。 如果他再投票给秦琅,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也是如此想法,这就是摆明了的偏私和心术不正,这要让官家作何想法,恐怕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吧。 而且,秦相也猜到,秦琅此诗文一出,王相和庙主是绝对不会投票给他的,既然大局已定,那自己就没必要再做不讨好的事了。 秦相看着愤怒不已的儿子,也只能无可奈何,只怪自己没有把题目完全泄露给他。 欢喜的人继续欢喜,失落的人继续失落,祭典还在继续。 陆务宣读结果完毕,也意味着凤梧祭典明祭已经进入了尾声。 当看到人潮的兴奋和喧嚣逐渐平息之后,陆务道:“现在有请陛下,给两位桂冠者颁奖。” 掌声雷动,欢呼再度起。 赵霁脸露笑容,终于轮到他登场了。 而且,所有都按照他所想的一样,虽然右祭坛中,杨云天并没有得到主裁票,但秦相也没有把票投给自家儿子,这证明他还是识得几分大体的。 更何况,如今明祭结束,那么即将要到来的暗祭,将要远赴南蛮之地,才是他所看重的。 说到底,明祭不过给寻常百姓看,暗祭才是修行者的主战场。 陆务言罢,已经退出了祭坛,在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身旁负责维持屏障家弟子的异样。 没有夺冠的四人,也在陆务的指使下也退出了祭坛,把最重要的地方留给两名夺冠者。 凌浪涯和胡虚,遥遥对视一眼,分别踏着竹木阶梯而上,登上了左右祭坛。 两人一步步登顶,此刻俯视脚下万千百姓,还有上万的手下败将,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 谁能想到,他们真的能走到这一步。 此刻月色皎洁,灯火通明,百姓欢庆,一派祥和欢乐景象。 赵霁待得所有环节就绪后,对身旁的棋徒长老道:“既然颁奖,那就麻烦棋徒长老了。” 棋徒长老点点头,往前踏了一步,双手十指连动,一枚枚黑白棋子飞掠而出。 这些棋子迎风而涨,皆有数尺大小,只是片刻间,就黑白棋子相连,分别构成了通往祭坛的三条通道。 宫墙城楼间,祭坛与祭坛间,以棋路相连。 天子赵霁大笑一声,走上城墙,在棋徒长老的护送下,从宫墙城楼,走向右侧祭坛。 两人凌空踏步,神色自若;百姓仰头见之,犹观仙人。 赵霁从空中缓步来到胡虚身前,给他颁上相争凤梧祭典的一枚鎏金梧桐叶;继而从右祭坛走到左祭坛,给凌浪涯颁发了同样的一枚鎏金梧桐叶。 两人高举梧桐叶,台下芸芸众生,欢呼庆贺。 空中行走,安然无恙;颁奖过程,异常顺畅。 正当赵霁沿着左祭坛棋路返回宫墙城楼,宣告凤梧祭典结束时,那左右祭坛上,突然有十数名家弟子站起,放弃了对隔音屏障的维护,以至于万民声响响彻祭典广场。 他们猛然大喊,神情痛苦,不约而同地,奋力锤击祭坛竹竿地板。漫天油脂从竹竿中喷涌而出,不时就蔓延上了整座祭坛。 在世人诧异的目光里,这些神情痛苦的家弟子,双手火之玄气喷薄奔腾,点燃了脚下油脂。 火光油脂,骤然大盛燃烧难灭。 顷刻之间,两座祭坛已成火海。 棋路忽而消失,赵宋天子惨叫一声,从天摔下。 ——未完,待续—— () 第349章 困火救人 漫天火光,与夜色同争艳;人群惶恐,与欢呼相辉映。 高耸于广场上,与宫墙城楼几乎平齐的两座祭坛,在突然暴起的家弟子的攻击下,化作两个巨大的火柱。 那些从竹竿中蔓延开来的油脂,加速了火焰的燃烧,使得火焰更加难以扑灭。 凌浪涯和胡虚,还有众多家弟子的身影,被淹没在火海之中,已经无法沿着祭坛阶梯往下逃生。 台下八千名百姓裁判,看着那燃烧得正旺的祭坛,察觉到那赤热的温度,一时之间从欢乐坠入恐惧,竟然忘了逃跑。 只要祭坛倒下,那八千百姓将会化作焦土。 更重要的是,在空中棋路上的赵宋天子,正从消失的棋路中摔落,倘若落在地上,无疑会摔个粉身碎骨,至少也是个重伤不起。 赵霁从空中坠落,心神慌乱,可是想到自己身处何方,依旧强忍着恐惧,任凭身体坠落。 因为他相信自己摔不死,也相信有人会来救他。 城楼宫墙上,文武百官,皆露出恐惧神色;场内场外间,万千百姓,终于开始仓皇逃跑。 当是时,率先发现异状的家八大长老,当先开始营救。 一直在赵霁身旁的棋徒长老,大叫一声,吼道:“书徒!” 言罢,他连续甩出数十枚棋子,那迎风暴涨的棋子犹如坐垫,迅速飞到赵霁身下,延缓了他下坠的趋势。 宫墙上的书徒长老闻之,一步跃上城墙,怀中掏出一根白杆黑毛笔,体内玄气吞吐不息,那笔尖毫毛迎风暴涨延长,化作一条黑色带子,飞掠去缠绕住了赵霁的身体,继而书徒用力一扯,把他往城墙上拉。 本来下坠收到棋子阻挡减缓速度的赵霁,只觉得腰间一紧,被毫毛形成的带子裹住后,又往上升起,直接飞向绳头。 书徒长老奋力把赵霁撤回来,也顾不得官臣有别,直接一把拦住他的身体,让他重返安全之地。 赵霁摇晃了几下,站于墙头之上,看到那摇摇欲坠的祭坛和慌乱百姓,眼中冒出愤怒之火,沉声道:“先救百姓。” 书徒长老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喜怒难测,但此等场景下也知事态重要。他匆匆对画徒长老道:“你去左,我去右。” 画徒长老闻之,已猜测道他的举动,便和他分付两头,凌空悬于祭坛之上,掏出一支描金镶玉画笔,笔尖毫毛同样喷薄而出,纷纷涌上祭坛上的人。 和系在赵霁身上的凝束毫毛带子不同,此刻两支笔上的毫毛分散开来,犹如蜘蛛丝一样漫天铺散,缠绕住了台上的诸多家弟子。两人体内玄气同时大动,把那些家弟子率先广场两侧,让他们逃出火海。 包括凌浪涯和胡虚在内,还有那些没有生事的家弟子,都被这些毫毛困住,安然无恙地放置于广场一侧。 至于那些点燃自身的家弟子,则被毫毛困住放置在了另一边。他们的身上依旧燃烧着熊熊火焰,传来惨烈的叫声。 酒徒长老见之,直接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稳稳落于他们身前。然后举起身边酒葫芦大喝一口,继而一口酒气喷出,直扑那些弟子身上的火焰。 那酒遇火没有助长火势,反而压制下了那些火焰,使得其逐渐熄灭,而诸多弟子的身上也只余下被火燃烧的伤口。 正当书徒、画徒和酒徒救人之时,仍旧居于两座祭坛上空的棋徒长老,见得赵霁安然无恙后,冷哼一声,双手分别抛出四颗棋子。 八颗棋子,分落祭坛八角,竟像是包围住了祭坛。 棋子长老双手下压,继而缓缓抬起,低吼一声:“起!” 只见八颗棋子各冒出一道灼目光柱,直接与祭坛平齐。 棋子长老再喝一声:“合!” 八道光柱两两衔接,构筑起一道无形的玄气屏障,挡住了祭坛火焰的炽热温度,也挡住了它的倾倒趋势。 年龄最小的茶徒长老见之,在花徒长老的相助下,也是高悬于左祭坛上,手中拿出一个古朴陶壶,壶中茶水自祭坛顶部倾泻而下,瞬间化作一场雨水,落在了祭坛之上。 眼见此状,控制了诸多弟子的棋徒长老,同样跃上空中,对着右祭坛喷出数口酒。那酒化作一片酒雨,落在了祭坛之上。 棋徒长老以棋路控制火势蔓延,花徒和酒徒长老熄灭火焰。 在六人的努力之下,祭坛的火势逐渐被控制,但也变得焦黑一片。 与此同时,一直未曾动手的诗徒长老,镇守着宫墙城楼,对陆务喊道:“速让丘少将军,维持秩序,莫要百姓践踏。” 正当陆务要去寻丘云时,发现已经没有必要了。 在祭坛火起,百姓惊慌逃跑之时,丘云顾不得请命,立刻率领丘家军兵士,陷入人潮之中,阻止逃窜引起的混乱。 万千百姓回过头来,皆是以为仙人入世,本来逃跑的脚步已经缓了下来,都不用丘家军维持秩序,已经不由自主地站立不住。 凌浪涯和胡虚本来站在祭坛顶端,火势还没来得蔓延至此,又得书徒和画徒长老相救,幸好是安然无恙。 本来居于台下的纪天,见到两人站在不远处,立刻就飞跑过去,和他们并肩站在一起。 三人看着那逐渐化作灰烬,但又开始被扑灭火焰的祭坛,皆是诧异不已。 同样在台下的胡实和秦琅,看着漫天火海也是露出了震惊神色,只是杨云天仿佛猜测到一般,并没有显得惊讶,而火光映照他的脸庞,也照着他脸色诡异的笑容。 杨云天直到此刻才明白,原来那一份大礼物,竟然是火烧祭坛。 为首的棋徒长老,从城墙上飘然落于地面上,命令那些没有受伤的家弟子去协助安抚百姓或扑灭火焰,而她看着那些被火灼伤的犯事弟子,脸色阴沉如夜。 那十几名弟子,有些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有些已经承受着火伤,禁不住地在痛苦喊叫。 凌浪涯看着八大长老今天动地的联手之举,心中蓦然生出一股艳羡的神色。 原来,修天道者,可以强悍如斯。 如此看来,自己等人的实力,是何其微不足道。 正当琴徒长老想要把这些犯事弟子带回去时,正当万千百姓看到祭坛之火被扑灭之时,忽而众人只感到地面一下强烈的震动。 整个凤炎都城,在那声强烈震动中,似乎在害怕颤抖。 一声惊天响雷的爆炸之声,从城东一角传来。 哪怕是居于广场之上,抬头也能看到城南的浓烟和火焰,映红了半壁天空。 琴徒长老脸色突变,顾不得脚下弟子,平地而起,飞掠扑向城南一东。 待得她抵达城东上空,只见脚下是茫茫火海,数千尸首堆积满地。 她认出了脚下所站之地,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怒火之鸣。 家附属四大门派之一,燃盾门,全门覆灭。 一道琴声哀鸣,响彻凤炎都城。 ——未完,待续—— () 第350章 屠门惨案 祭典广场的余火未消,通体燃烧的祭坛轰然倒塌,在棋徒长老的笼子牢笼中化作灰烬。 城南一角的震动骤起,四大门派中的燃盾门所在,在一声爆炸声中同样化作一片废墟。 在那琴声哀鸣未曾响起之前,这里还有人影活动的踪迹。 燃盾门的门派所在,原本整齐的房屋早已坍塌倾倒,犹如一片战后废土;遍地都是身穿燃盾门服饰的弟子尸体,而四处都是破碎的铁盾木盾等各式兵器,间或还夹杂着不少的刀剑。 除了随意行走在其中的数十名身穿黑衣的蒙脸人,这里再也没有属于燃盾门弟子的生命存在。 这些蒙面人随意地踏过满地的尸体,偶尔发现尚未死去的伤者,毫不留情地再补上一剑,直到伤者再无任何生机,方才冷漠地离去,继续寻找生还者。 他们两两结对,分成不同的方向去打扫战场,最后汇聚于燃盾门的大堂前的一片练武广场。 其中为首一人,一手提着一把鬼头斧,手里拿着一幅图纸,不断地对比这四处的房屋地形,最后点点头,道:“杨云天这图纸,果然没有骗我们,让我们得以摸清燃盾门的房屋分布和弟子所在,杀起人来也不费吹灰之力,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小忙。” 站在他身旁的人,正在撤下一名死去弟子的衣服,随意擦拭手中鲜血尚在低落的剑刃,头也不抬地道:“他哪里敢欺骗我们,不然燃盾门的下场,很快就是烈刀门的下场。” 手持鬼头斧的汉子忽而抬头望去,望着那祭典广场的方向,悠悠道:“恐怕赵宋官家已经收到我们送的大礼了,嘿嘿,火烧祭坛,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庆祝了吧。” 持剑汉子擦拭完剑刃后,缓缓收剑入鞘,道:“不知道他们收到这份大礼时,会不会更开心。不过,他们不开心也没关系,我们的目的达到就好。” 鬼头斧汉子向四周一看,忽而揭下脸上面罩,露出苍白的脸色,道:“这罩子可真勒人,既然已经没人了,那就赶紧撤吧,想来家很快也会发现的,毕竟此地血腥味太浓。” 持剑汉子见四野无敌人,也撕下了面罩,露出黝黑的肤色,蓦然道:“不知道那两个外族小子,能不能追到那漏网之鱼。” 脸色苍白的汉子,把鬼头斧附于身后,摇头道:“这就难说了,毕竟那救走他之人,似乎身手也不弱。不过没关系,我们本就不指望他们,就让他们斗去吧,我们尽快离开吧,幸好家家主不在都城,不然我等也没有这么顺利。” 黝黑的持剑汉子拍拍剑鞘,笑道:“潜伏这么久,这回终于不用搬砖了,好歹到了收成的时候,以后就可以吃顿好的。” 言罢,他连喝数声,便有十多名黑衣人飞速过来,听得他的命令之后,便赶忙搀扶起受伤的黑衣人,迅速地离开这个血腥之地。 毕竟,方才的一场大战,他们以数十人,力敌最擅防守的燃盾门弟子数千人,哪怕他们每个人的实力远远高出燃盾门主,也耗费了不少力气,才将这些弟子残杀殆尽。 在他们离去之时,还边走边纵火,点燃了燃盾门的大部分可燃之物。 待得所有黑衣人都已撤离,燃盾门早已在大火中燃烧起来。 最后的苍白汉子和黝黑汉子并肩站立在练武广场之上,忽而同时转身往身后看去,那里是燃盾门的议事大堂。 议事大堂的门前台阶尽头处,燃盾门门主马熬山,单腿跪地,头颅低垂,已无生机。 其被烈刀门门主杨烈一刀砍断的右臂空荡荡,而左臂直举成拳,无力地竖在头颅之前,想要挡住最后的攻击,而他的身前身后,布满了上百道刀伤斧刃。 在他的脚下,一面崭新的半丈宽数寸后铁盾,碎裂成数十块,堆积在他身旁,犹如坟墓上的泥土。 而其四周,三名燃盾门的长老,曾是家弟子的他们,身上伤痕累累,触目可见碎骨,死去之时犹是双目圆睁,露出不甘心的神色。 以防御著称的燃盾门,除却因事外出的寥寥之人外,门下四千余名弟子,一夜之间,被人残杀殆尽。 两名汉子看着死去多时,犹在半跪不倒的如熊汉子,忽而露出怜悯的神色。 苍白汉子摇摇头,仿佛悲哀地道:“这马熬山也确实耐熬,竟然可以抵挡你我联手数十回合。可惜呀,终究还是死了。” 黝黑汉子笑道:“既然如此,为了祭奠他,你我不妨送他一份大礼吧。” 两名汉子相视一笑,忽而平底而起,遥遥高悬于半空中。两人相背而立,双手玄气骤然爆发,无形的冲击冲撞在房屋中,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墙壁逐渐支离破碎。 火海之中,房屋倾颓,掩盖尸体。 在两人奋力一击中,那高耸的议事大堂,在马熬山身后轰然倒塌,其震撼爆炸之声,震得两人耳膜鼓起,犹如听天雷。 他们没有想到,这大堂倒塌可以发出如此大的声响,待得反应过来已然太迟。 忽而,两人感觉到浓烈的危机袭来,蓦然往后一看,只见一人从祭典广场处破空而来,转瞬即至。 两人大吃一惊,已然猜测到来者是谁。 苍白汉子道:“是家琴徒,打不过,快撤!” 言罢,两人再也没有方才屠杀燃盾门时的霸气,迅速地扭转身形,迅猛地往远处逃去。 正当两人恰好逃出燃盾门范围时,只听一声嘹亮的琴声哀鸣传来,直接冲击耳膜。 两人只觉耳中起响雷,耳膜渗出血迹,其体内玄气紊乱,再也把持不住,腾空的身体跌落在地。 两人脸色突变,顾不得身上伤口,迅速爬起来互相搀扶着,立刻运用秘法收敛气息,踉踉跄跄地往远处逃去,转眼间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直到此刻,屠杀燃盾门之人,再无一个出现。 迅速从祭典广场赶来的琴徒长老,在看到燃盾门惨状时,下意识发出的琴声,发现了两个人的消息,可是当她想要继续追寻时,却发现两人的气息骤然消失。 她散发全身感知,依旧没有任何所获,方承认自己终究晚来一步。 琴徒长老缓缓落于练武广场,沉默地看着倒塌的大堂,依旧跪着的马熬山,还有满地破碎的铁盾,更有那数千具尸体。 琴徒长老沉默地往大门走去,一路走过血海尸体,浑然不在意鞋子已被血水染湿。 在她所过之处,有哀怨琴声响起,又有愤怒琴声交杂,仿佛是葬礼上的挽歌。 琴徒长老走到大门处,终于看清了门后的东西。 恰在此时,身后三道破风声响起,家书徒、酒徒和花徒长老先后赶至,落在琴徒长老身后不远处,看到眼前情景皆是大惊失色。 四大长老站立在被屠门的燃盾门内,看着那正门背后的内容,良久不语。 在他们眼中,除了震惊之外,隐约还有一丝恐惧。 其时月光清冷,乌云闭月,仿佛要为此地落下帷幕。 一丝月色从乌云中漏出,落在燃盾门的正门后。 门上一行大字,字体肆意张狂,皆以鲜血书写,其上血迹未干,犹在沿门滑落。 字仅六个,石破天惊。 “屠门者,纵横也!” ——未完,待续—— () 第351章 迷雾重重 唯美月色有了乌云遮挡,再也不复往日夜色清明。 欢乐佳节变成凄惨时刻,骤然突变打破往日安宁。 距离凤梧祭典的最终关已经过去一天一夜,距离燃盾门被屠门已经过去了十二个时辰。 被蒙在鼓中的百姓还不清楚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在他们的记忆中,只记得那两个夺取桂冠的少年,记得拿燃烧的祭坛犹如烟花绽放,记得那强大的修行者犹如仙人下凡。 在那场轰轰烈烈的大火中,他们忘不了那被火光映照的半边天。 可是,他们依旧一无所知。 今天早晨时,赵宋王朝对昨夜之事给予了答案。 原来,昨夜的祭坛燃烧,是朝廷给予上苍的献礼。在最终关决选出祭典桂冠的时刻,点燃两座祭坛,以此庆祝祭典的圆满结束。 只是,由于在点燃操作之时,由于负责的官员没有控制好火势,也没有把握好点燃时机,以至于烧伤了在其上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员,也差点烧到了两个祭典桂冠者。 幸好,在强大的修行者相助之下,这些突发的错误被他们所掩盖,而他们也救出了陷入火海的官员。 可以说,两座祭坛的燃烧,确实是赵宋王朝自身的谋划,只是由于操作失误才引起了民众恐慌。 虽然结局有点不完美,但祭典终究还是顺利结束了。 凤梧祭典桂冠,凌浪涯和胡虚,也成为凤梧祭典上绕不开的名字。 原来是虚惊一场,百姓听得官府的解释之后,方才恍然大悟。 很快,他们就忘却了昨夜的不完美,也忘却了那场并没有烧死多少人,只是烧伤了一些官员的大火。 茶余饭后,他们讨论最多的是凌浪涯的诗文和胡虚的说书,哪怕偶尔悄悄谈及那场大火,也不过是当做是虚惊一场,甚至还有几分玩笑意味在其中。 不过,他们渐渐地发现了有些不一样。 从祭典结束后,朝廷的巡查突然紧密了许多,巡守的兵士也多了许多。他们不时地在街道上走来走去,似乎在查找盗贼一样。 尤其是进出城门的关卡,其检查更是严谨了许多,以至于许多在观看祭典结束后,想要返回故土的百姓和学子,都不得不在城门处等候检查,直到核实无误,方可出城离去。 在官方的解释中,这是由于祭典结束后,往返人潮密度加大,为了保护百姓安全,因此才会加大巡查力度。 而且,三天之后,将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那一天,万民赏灯,其盛况堪比祭典最终关。 而这一个,这也成为了赵宋加大巡查的理由。 只是,百姓见到了那祭坛大火,却感受不到燃盾门的那场屠门大火。 昨夜之时,在燃盾门所在之处,当琴徒长老等四大长老,发散感知巡查半夜,却依旧没有抓到任何一下凶手后,便开始了紧急处理此事。 在家长老的指挥下,许多家弟子奉命前来,而朝廷得知此事之后,也立即派人进来处理这些事。 他们同心协力,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扑灭了燃盾门的大火,也掩埋了数千燃盾门弟子的尸首,甚至还洗刷干净了燃盾门的地板。 对于燃盾门门主马熬上的尸首,琴徒长老还特意命人将其带回家所在之处,进行逾越了一个门主之礼的安葬。 空荡荡的门派,再也没有往昔的昌盛繁荣,只有尚未散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犹如一层血雾铺散。 哪怕有百姓探听到这里有些端倪,也不过是被朝廷一个,同样由于燃盾门内有弟子做饭失误,点燃了柴火,以至于引起了一场灭门大火。 所有的真相,都被朝廷以强有力的借口进行掩盖,最后转变成云淡风轻的说辞。 迷雾重重,不为人知。 寻常百姓,哪里能得知真相为何,更不会知晓其中的暗流汹涌。 当他们以为赵宋朝廷依旧安稳如昨时,其实内里早已闹翻了天。 对于百姓而言,是失误引起大火的小事;对于朝廷而言,则是天子遇袭的大事。 倘若不是由于家八大长老在场,恐怕这位心怀壮志的年轻赵宋天子,也许就就不到元宵的月色了。 在祭坛之火被家联手扑灭之后,朝廷匆匆宣布了祭典的最终落幕,待得百姓逐渐散去,文武百官也逐渐退场。 惊魂未定但又愤怒不已的赵霁,连夜召集了两位宰相和六部尚书等重臣,更是把还在处理后续事务的丘云少将军也连夜召唤入宫。 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场深夜的君臣之谈究竟交代了什么,只是那些守在门外的太监宫女,遥遥地听到了天子愤怒的声音传出来,几乎就要把整座大殿拆翻。 尤其是在得知祭坛被毁,燃盾门数千人被屠杀之后,赵霁更是指着丘云的鼻子,破口大骂了一顿,倘若不是由于王相极力相劝,为丘云说尽好话,言道此应当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修行者所为,甚至是敌国所为,才让赵霁逐渐平息怒火。 但身负朝廷巡防一职的少年将军,如果不是有其父丘大元帅的背景,有王相的极力相劝,恐怕早已进了大牢之中。 但是,天子也下了命令,限令丘云在元宵之前,暗祭开始之前,给予他一个明确的真相和答复。 这一夜的通宵小朝会,直接开到了凌晨,以至于这群重臣压根就没有回去歇息,直接就返回金銮殿中,参加一天的早朝。 在早朝之上,已经逐渐平息怒火的赵霁,表现得和昨夜完全不一样,犹如没有事情发生一般,依旧在处理着朝中大事,只是对于昨夜之事偶有提及,并且督促查清火烧祭坛和燃盾门被屠之事。 虽然天子未曾名言,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此事绝对有强大的修行者参与其中。否则,一个习武的修行门派,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全军覆灭。 哪怕是强大的丘家军,也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做成此事。 就在场内百姓依旧蒙在鼓中时,就在朝廷之中暗流涌动之时,所有的事情真相都被掩藏在迷雾之中。 在祭典结束后的第二天晚上,朝廷下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命令。 与此同时,家也开始行动。 ——未完,待续—— () 第352章 风雨起时 今夜没有月色,隐约有风雨至。 今夜还有万家灯火,没有人群喧嚣声闹。 距离凤梧祭典结束已经过去两天,百姓已经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遗憾的是再也没有每天祭典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幸好有其他的杂事可以打发时间。 唯一不同的是,在昨天早朝之后,朝廷下发了一纸公文。 为了避免祭典失误之事再次发生,在明天的元宵佳节前,朝廷将会继续加强对都城安全的巡防和检查。 为此,整个凤炎都城实行宵禁政策。 除却需要准备佳节事宜的商贾之外,禁止寻常百姓在夜间出门行走,违令者皆以盗贼论处,抓捕入牢。 此令一出,当天执行,为期两天。 顷刻之间,百姓只得窝在家中,等待漫长的两天过去。相比于前段时间春节的夜夜笙歌,可谓是显得百般无聊,只能老婆孩子热坑头,昏昏沉沉度过漫长夜晚。 哪怕是一直通宵达旦的樊楼和鸾凤居,这两天也是冷清得门可罗雀,没有任何的生意。樊楼小二难得被掌柜樊常通知放两天假,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这倒是让他们欢天喜地。 至于鸾凤居的姑娘们,只能在夜里守着一堆胭脂水粉度过长夜,偶尔嬉笑玩闹也不过是姑娘间的打闹,却不是与宾客间的风月之言。 对于夜生活从未停止的凤炎都城而言,这宵禁政策无疑是破天荒之举,以至于让那些勾栏瓦舍都成了清冷之地。 不过,也得益于这两天的宵禁,夺得祭典桂冠的凌浪涯和胡虚,终于可以好好歇息一会。 凌浪涯、胡虚和纪天等人在祭典期间,白天参加祭典,晚上寻找失踪孩童,可谓是耗尽了心力,更是受了一身的伤也来不及调理。 在禁令一出之后,三人再也没有理由随意外出,甚至连庆祝都只能在樊楼内举办,而不能到鸾凤居再逛一回。 这也成了三人养伤的好机会,在吕缈影找来的医官相助下,加上三人本来就不弱的体魄,倒也好得飞快。 不过三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皆因他们的一个朋友,一直都没有出现。 火烧祭坛之事,凌浪涯和胡虚并没有受到伤害,倒也算福大命大,但是燃盾门被灭之事,可以瞒得了寻常百姓,却瞒不住这些修行者。 在吕缈影的打听之下,还有挨了一顿天子之骂的丘云报信之下,众人也知晓了燃盾门所发成的惨案。 连同门主马熬山在内的四千余名弟子,一夜之间被残杀殆尽。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查探,都无法得知燃盾门少主马敦的下落。 这个曾经和他们在鸾凤居一掷万金见点酥娘的汉子,这个曾经和他们为了拯救失踪孩童与烈刀门大战数场的豪迈少主,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就算他死去,连他的尸首都没有发现。 凌浪涯也是苦无办法,在见识了家八大长老的实力之后,在知晓了烈刀门被屠的惨状之后,他终于明白过来,以自己如今的实力,且莫说一统三道,统一七朝,哪怕是随便一个比他强大的修行者,都可以扼杀他的生命。 虽然夺得了凤梧祭典的明祭桂冠,但也不过是名声传于赵宋民间罢了,对于修行者而言,那元宵佳节后开启的暗祭,才是他们争相竞逐的赛场。 只有在那个战场活下来,他才有资格往前一步。 这两天的禁令,不止逐渐养好了凌浪涯的伤,也让他本来飘然的心态沉淀下来,开始慢慢思考后续的行动。 此刻,凌浪涯三人坐在樊楼中楼宇的屋顶之上,正一边喝着杂家的秋意浓酒,一边等着漫长的黑夜过去。 狂风掠过他们的衣衫,直奔家所在的群山深处。 作为附属门派之一的燃盾门被屠傻,可以说是家近年来的奇耻大辱。 听完八大长老的大概禀告之后,家家主胡九道并没有像赵宋国君一般勃然大怒,只是沉默地不言语,独自在时常站立的悬崖边,坐了整整一夜。 那一夜过后,胡九道便叫来了琴徒和棋徒两位长老,再度问起了详细的情况,终于在听到“屠门者,纵横也”六字时,波澜不惊的脸色有了变化。 胡九道的眉头紧皱,他如今能够猜测道这件事是黯行者所为,可是想不明白为何他们要写下这样的字眼,莫非是以此混淆视听,抑或是真的和纵横有何关系。 一直以来,虽然修天道中,号称是三教九流为首,诸子百家为辅。但实际上,除却三教,如今只剩下八流而已。 那个曾经一人可敌一国,一人能当一家的纵横家,已经于数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中,化作一片烟云黄土,再也不复存在。 自此之后,世上再无纵横家。 哪怕是其名,也成为了历史。 如今,纵横家是真的现世了,还是有人假借其名行事,没有人知晓。 哪怕是只有一个名字,纵横二字,也足以让三教九流严阵以待。 在和琴棋徒两位长老商量之后,胡九道便命令两人去安排,除却参加暗祭的人选外,派出年轻一辈的弟子,去打探烈刀门被屠的消息,同时也是给他们一个历练的机会。 在家的弟子出动之时,赵宋王朝内的各大宗门和门派,还有依附于家的各种势力,掀起了一轮腥风血雨的洗礼,堪比是修行者间的大战。 没有人知道,家自此会陷入了混乱之中,再也难以脱身。 在家弟子准备出动之时,丘家军在丘云的率领下,也早已整装待发,准备开始借助暗祭之名,实则是兵发南蛮的征程。 在并没有查探出确切消息之后,赵霁终究还是选择相信丘云,让他继续率领丘家军,去实现他所要图谋的大事。 不过,如今的所有人,除了知晓内幕之人外,大部分人还是和民间百姓一样,期待元宵佳节的到来。 夜色浓厚,风声渐狂,乌云铺天盖地。 宵禁之夜,明天就要结束,那些埋藏在暗流中的真相,还没有被发现。 正月十五日,元宵佳节,子时正。 赵宋王朝国君赵霁,在家家主胡九道的护送下,悄然来到象征着赵宋宗祠的凤炎古庙。 两人拾阶而上,逐步登上那座古老的寺庙,前去祭奠那救世的远古凤凰。 凤炎古庙庙主,一袭黑色素衣,独自一人在庙门等候。 三人相视一眼,仿佛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平静地点头对视,便在庙主带领下,向庙内走去。 赵霁来此,除了要祭拜先祖,更重要的是去见一个人。 那个人,是一个被囚禁了八百年的老囚徒。 当赵霁踏入庙门的一刻,凤梧祭典暗祭正式开始;当赵霁去见那个人之时,赵宋征南蛮也随之开始。 其时乌云漫天,狂风平地起,雷声轰然至。 与此同时,凌浪涯独自站在樊楼屋顶上,遥遥看着万家灯火渐次熄灭。 凌浪涯没有想到,在凤梧祭典暗祭上,竟然要与那人生死别。 一滴雨落在掌心,不知明天是否好天气。 风雨起时,三道动乱。 ——第一部《宋言南风纵横起》·中卷《凤鸣向南歌》—— ——完—— 明天开启 ——第一部《宋言南风纵横起》·下卷《南蛮起烽烟》—— ——敬请期待—— () 第353章 为谁祭奠 灯火凤炎三五夜,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帐底吹笙香吐麝,更无一点尘随马。 寂寞山城人老也!击鼓吹箫,却入农桑社。火冷灯稀霜露下,昏昏雪意云垂野。 ——胡不说·《过客传·苏眉雪》 ……………………………………………………………… 凤炎都城,元宵之夜,明月似霜,照得离人如画。 灯火清冷,风雨飘摇,阴暗昏沉,乌云笼罩大地。 也许,要起风雨;也许,寒雪也将至。 雨水落在掌心时,凌浪涯终于萌生休憩之意,而胡虚和纪天,在此之前已经喝得半醉,先行回到房中休息。 雨滴落下,敲打着屋顶瓦片,落在他的脚边,渐起片片转瞬即逝的水花。 凌浪涯张开双臂,举目闭眼,任凭雨滴洗涤,想要在离去前感受这场元宵之雨。 恰在此时,耳边忽而响起一声蝉鸣。 凌浪涯诧异地低头寻觅,只见一只寒蝉从他的白袍长衫内缓缓爬出来,停留在他的肩膀上,举起头颅望天,同样任凭雨水滑落。 它张开透明晶莹的双翅,欲要飞于雨夜,去寻觅曾经主人。 凌浪涯蓦然想起,那个被囚禁了八百年的老囚徒。 不知道如今的他,没有了寒蝉相伴,是否依旧安好。 还有那一头白狐,是否依旧守候在他的身边,陪伴他度过漫长岁月。 想起白狐寒蝉,凌浪涯心中的那道人影,又在眼前浮现。 奈何雨夜渐浓,伊人不知何处。 此刻,陷入往事沉思的凌浪涯,并不知道那名老囚徒,即将迎来他的客人。 在凤炎古庙中,庙主带领着当今的赵宋王朝天子赵霁和家家主胡九道,缓缓向古庙深处走去。 雨滴落下,三人依旧沉默不语,只有脚步声伴随雨声,响起在平静的古庙中。 没有了祭典学子的入住,祭典期间喧嚣的古庙也重归安宁,更何况子时正过,香客们也早已入睡,更显得古庙的幽深沉寂。 三人绕过广场,穿过长廊,不时便来到了古庙主殿处。 家主和庙主,并没有随之进去,而是站在门外,一左一右分居两侧,静默地听雨水落在屋檐上的声音,看雨水落在地上的声音。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那与君躲过雨的屋檐。 可惜身边人,不曾懂此情。 赵霁轻轻推开主殿禁闭的大门,像是虔诚香客一般,走到那秒内供奉的雕像前,从身前香案处,取出三根檀香,以油灯之火缓缓点燃,稳稳地插在香火炉上。 香火袅袅,氤氲了殿堂。 赵霁抬头看着那栩栩如生的火红凤凰雕像,其双翅高展欲飞,似要破空翱翔。 凤凰双目灵动有神,并不会看到脚下的赵宋天子,而是目视庙宇之外,远方正是凤炎都城内的皇宫深处。 倘若要寻凤凰视线尽头,正是当朝天子的御座之上。 赵霁没有急着离开,只是看着这尊傲立凤炎古庙数百年的雕像,想起了老少妇孺皆知的赵宋建朝的传说。 遥想当年,碧珍江畔,梧桐树遮天蔽日,凤凰栖居于此。时逢异兽作乱于世,凤凰抵异兽于四野之外。恰在此时,天降数月暴雨,河水泛滥,百姓流离失所。 其时,天水青年赵匡,不忍百姓苦难,于是撑舟救人,使百姓居于梧桐树下,并在机缘巧合之下救出雏凤,而自己不幸落水身亡。 凤凰御敌归来见之,以烈火驱散洪水,以其泪使得赵匡起死回生,最后携梧桐树向天而去,从此不知所踪。 此后,又逢异兽作乱,赵匡率乡民战于乡野,从军南征北战数十载,后于梧桐树所在之地建都,名为赵宋王朝。 恰逢天降巨石落于大地,赵匡遂命人以此石为基,建凤炎堵城于此,从此名扬世间,一直流传至今。 传说,也许是假的,不过为掩盖真相而传。但凡夫俗子,又如何能参悟看透。 百姓偶尔谈及此事,也不过是以此为饭后谈资,觉得此乃虚无缥缈事,不过是为了美化开朝帝王而传罢了。 然而,天子赵霁知道,这个传说,是千真万确的实事。 香渐燃尽,唯有灰烬满香炉。 赵霁沉默地看了一眼凤凰,微微躬身点头,转身走出了主殿。凤凰依旧目视远方,不曾看他一眼。 推门而出,两名家大人物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依旧在庙主的带领下,往古庙更深处走去。 雨水淅淅沥沥,湿透了地上石阶,也打湿了脚上鞋袜。 不时,三人便趁着夜色,来到了深山内的一座古朴老殿外。 老殿二十年无访客,大门紧闭不曾开。 赵霁看着眼前封尘的大门,被雨水洗刷了一些尘埃,露出一丝浓黑之色。他默然道:“想到上一次来此,还是父皇带我来此,那时我尚是年少,没想到一别已二十载。” 在家主和庙主之前,赵霁并没有自称为朕,也没有任何天子气魄,倒像是一个追忆往事的普通凡人,言语间有着淡淡的忧愁。 庙主没有回他话,清冷地道:“既已到此,老身就不送了。” 言罢,她轻轻推开沉重木门,便侧过身,让出一条通道。 家主胡九道点头道:“那就进去吧,见一下故人,也是好的。” 这名威慑三道的家家主,率先进入了老殿,而赵霁紧随其后。 庙主双手负于身后,守在殿门之外,默默看着雨落成丝。 两人刚迈进老殿,那殿门便忽而关闭,而殿内不见一丝光明,犹如一个幽深空间。 正当赵霁揉揉眉心,想要适应室内昏暗时,一缕悠悠的紫色火焰升起,准确地落在了殿内桌上的油灯上。 灯上有火,火映照着殿内。 胡九道默默收回玄气,和赵霁一样,同样打量着桌上的一个灵位牌。 牌上仅有五字,谓“赵匡之灵位”。 赵宋开朝国君的灵位,除了古庙内的宗祠大堂外,在此尚有一个,只是简陋了许多。 然而,此地无人祭奠。 赵霁走到桌前蒲台处,缓缓跪下,恭恭敬敬地跪拜三回,良久之后方才站起来。 赵霁道:“麻烦家主了。” 胡九道点点头,往前一步,举起右手轻轻一挥,一股紫色玄气从指尖涌出。 那灵位牌蓦然移动,向后缓缓转去。 待得灵位牌背对两人,其桌子下方,露出一个半丈宽的幽深洞口。 两人对视一眼,由胡九道在前,赵霁居后,进入了洞口之中。 待得两人刚进入,洞口又是悄然关闭,仿佛从未出现。 通道幽黑且漫长,没有一丝光亮。倘若不是胡九道指尖紫火萦绕,充当是照明之物,着急也许就会摔倒在石阶上。 石阶一路延伸,一路向下,不知有几许长短。 两人沉默地不说话,只是踏着石阶兜兜转转,一路地往前走, 通道之内,不知道月色几许,风雨几许,唯有脚步声落在石阶上,像是琴徒长老的琴中音符。 良久之后,在漫长的黑暗过去,两人终于走到了石阶的尽头。那尽头之处,一扇石门长满了藤蔓,在寒冬之中倒是有几分不合时宜。 胡九道再度伸手一挥,藤蔓骤然破碎落在地上,而石门也不被随之推开。 两人对视一眼后,同时走进了门内。 恰进门内,只见里面传来一阵铁链响动声,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 “没想到,你也会来。” ——未完,待续—— () 第354章 白云苍狗 一条密道通天坑,去见当年不死人。 家家主和赵宋天子赵霁,自凤炎古庙的老殿内进入,沿着漫长幽深的曲折通道,终于抵达了这个天坑秘洞中。 倘若凌浪涯在此,就会诧异地发现,此景甚为熟悉。此地,正是当初他在烈刀门于碧珍江畔大战,和冷莹霜逃到碧珍江支流郊野,又在白狐刻意带领下,不小心掉入的天坑秘洞。 洞内有一囚徒,已被禁于此八百年。 凌浪涯不知晓老囚徒的身份,可是他在老囚徒的相助下,不仅治好了身上重伤,还意外获得了紫火玄气,一举踏入新的境界,并且有了三道之感悟,其所闻所知更上层楼。 虽然仅是数日相处,可是这个知晓他真实身份的老囚徒,所传授和教会他的已够他终生受用。 在凌浪涯伤好之,两人一起度过了除夕团圆之夜,而老囚徒随后相助凌浪涯,让其通过碧珍江暗流重返地面,而他则依旧在此困守。 公子与寒蝉,已重返红尘人间。 囚徒与白狐,依旧囚禁于天坑。 此刻,天坑迎来了客人。这两个客人,曾于二十年前造访。 当年是三人行,如今是两人行。 老囚徒的声音回荡在坑洞中,四周的藤蔓无风而动,像是附和他所说的话。 胡九道和赵霁并肩站在黑暗中,看不到说话之人居于何处。 胡九道双指微动,那洞壁之上的藤蔓忽而自底部燃烧起来,犹如油灯里的灯芯,缓缓地燃烧着,绽放着光明。 火光照亮了洞穴,也照亮了洞中人。 赵霁凝神细看,只见那个身穿破烂衣衫的老人,随意坐在洞边一侧的石床上。身材瘦削,脸容清瘦,脸色苍白,一袭白发披散开来,直铺地上犹如雪落大地。 赵霁往前数步,躬身抱拳行礼道:“小子赵霁,见过李老前辈。” 胡九道往前移动,居于赵霁身后半步处,看着这个曾经于他有大恩的人,沉默不语。 老囚徒嘿嘿一笑,那左眼已瞎看不清来人,而右眼模糊的双眼,打量着了这个身穿雍容华贵服饰的赵家天子,嘶哑地道:“二十年前的毛头小子,想来如今已是天子了吧。既是天子,老朽可受不起此礼。” 他摆摆手,露出手腕处的黑色铁石圈。铁石圈上铁链延伸,不知通往何处。 赵霁道:“前辈曾与先祖交好,而且并肩作战,驱逐异兽,为人间立下无上之功。无论何种原因,这一礼终究是要的。” “嘿嘿。”老囚徒大笑道,“老朽不过亡国之人,何德何能,敢和赵匡称兄道弟。” 听到老囚徒直呼开朝皇帝之名,甚至还隐约有不满之意,赵霁并没有生气,反而道:“二十年前,小子随先帝来此。先帝曾问过前辈一事,当时前辈并没有答应。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不知道前辈是否会回心转意?” 老囚徒一听,缓缓走下床,铁链发出哐当响声。他走到赵霁身前半丈处,紧紧地盯着他许久,然而赵霁依旧脸色不变。 老囚徒忽而大笑道:“你这娃儿,倒比他有胆色。想当年他问我此事,还是跪拜哭泣着来求我,而你如今说的如此轻巧,莫非就胸有成竹了?” 赵霁摇摇头,道:“小子岂敢。只是想到前辈生活于此多年,有道是岁月不饶人,也许前辈已经想通了也不一定。” 老囚徒目光混浊,道:“让老朽想想,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底气说话。是你带了千军万马过来?是把你赵家的家当都带了过来?还是,你以为身后的这个胡小子,就可以保得住你?” 胡九道闻之,脸色微变,然而终究没有说话。 赵霁道:“小子来此,只是想和前辈见一面,也是为了当年先祖和前辈的约定。只要前辈能够把那个秘密告诉小子,甚至我可以做保,想办法让前辈离开此地。” 老囚徒疑惑道:“离开此地?” 赵霁点头道:“哪怕先祖责罚,只要前辈告之,我依旧当竭力助前辈离开此地。” “为何?”老囚徒颇有深意地问道。 “我赵宋家志在传万世,经万载。”赵霁朗声道。 “好一个万世万载!”老囚徒大笑不止,道,“可惜你赵家先辈,自赵匡之后,皆活不过五十。恐怕,你距离五十,也差不多了吧。既然如此,如何万世万载?” 赵霁脸色一变,又恢复了平常,转而道:“前辈想来也知晓,小子今日能够来此,也意味着凤梧祭典已开。哪怕前辈不肯告知,我等在凤梧祭典上,也许能够找到那个秘密。今夜到此,也想着给前辈一个机会。” 老囚徒道:“凤梧祭典?那也得你们真能寻到那样东西再说吧。二十年一次,你们寻了近四十回,不也是一无所获?” 赵霁急道:“可是,我相信这次肯定可以成功。届时事成,恐怕前辈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老囚徒摇摇头,叹息道:“赵家小儿呀赵家小儿,与你家先辈相比,你还是太嫩了,过犹不及。当年你父亲跪地求我,我尚且不答应,你以为如今此等威胁,我就会害怕心软?” 赵霁沉默不语,胡九道暗叹一声。 老囚徒忽而问道:“方才你说,这是一个秘密,对否?” 赵霁不知他此言何意,闻得此言下意识地点头。 “既然是秘密,又怎么会告知旁人呢?” 老囚徒摆摆手,手上铁链摆动发出声响,他长叹一声,道:“赵匡曾有言,二十年来见我一次,如今他不在了,也就算了吧。你们走吧,下一个二十年,再来此地。不过,想来老朽也不会再见到你了。” 赵霁心中一动,下一个二十年,他早已过了五十岁了。 赵家天子,自先祖赵匡后,再也没有人能活过五十岁。 想到此处,赵霁忍不住质问道:“前辈,你究竟想守着此秘密道何时,莫非真的要我赵家香火尽断才心满意足?如今八百年已过,你已成如此风烛残年模样,难道不想再到世间走一回,看看外面的风景?” 老囚徒沉默片刻,忽而高举枯瘦双手不断摇晃,手中铁链锒铛作响,犹如挥舞的铁鞭。他不屑道:“你以为我若想走,这破铁链能拦住我?八百年,你以为老朽不能奈何这条破链子?” 老囚徒身上气势一变,一股玄气自身上涌动。 铁链忽而泛出红白相间的光芒,紧紧缠住了老囚徒的双手。 一直未曾说话的家少主,缓缓踏前一步,挡在了赵霁身前,身上有玄气运转。 他看着眼前这名须眉发白的老人,拱手尊敬道: “师父,弟子有一疑惑,可否相问?” ——未完,待续—— () 第355章 恩怨难全 天坑秘洞内,紫火燃藤蔓,犹如灯火照堂前; 玄气涌动间,心思谁人懂,唯有恩怨两难分。 天子赵霁听得胡九道,没有被他会出手保护自己而感到意外,却震惊于他对老囚徒的称呼。 师父二字,何其沉重。 家会知道老囚徒的存在,这并不让他感到意外,毕竟二十年前,胡九道也曾陪同先帝和当时还是太子的他来此,当时也是充当保护者的角色。如今两人前来,并没有太子陪同,皆因直到现在,赵宋还没有册立太子。 赵霁仔细算了一下,倘若老囚徒是家家主的师父,那自己曾作为庙主的徒弟,岂不是得叫他一声师祖?幸好,如今自己还有一个赵宋天子的身份,尚不至于辈份如此低。 赵霁当年来时尚年少,如今二十年重见,也只知道老囚徒的实力非常强大,但却被先祖赵匡囚禁于此。虽然他不知道为何先祖会和老囚徒反目成仇,但估计也是为了那一个秘密。 正当赵霁寻思时,老囚徒终于有所回过神来。 方才一声师父,让他瞬间回忆往事,连体内玄气也逐渐消失,那黑石铁链的红白光芒也随之黯淡。 老囚徒目视眼前的中年书生,面无表情道:“胡九道,你还有脸面如此称呼我?” 胡九道见得老囚徒没有散发玄气,也随之收回体内气势,不卑不亢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老囚徒愤怒不已,冷笑道:“哪怕我再活八百年,也不会认你此等不孝之徒。” 胡九道摇摇头,看着洞坑上方处,叹道:“你认不认我,是你的事。我认不认你,是你的事。当年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当初,我就是从那个洞口掉下来的吧。” 赵霁闻声看去,只见头顶处,是幽深空旷的洞顶,那高大百余丈的洞壁,爬满了碧绿藤蔓,在夜色中显得幽深诡异。 倘若不是那紫火燃烧着藤蔓,此等不见天日的地方,根本没有任何光线进来。 哪怕是那个小小的洞口,也早已被藤蔓遮挡,根本就不会有人掉进来。 老囚徒沉默不语,并没有抬头看那个洞口。 胡九道回忆道:“当年,生无可恋的我,无意中落入此地,有幸被你所救,并传授一身所学,方有今天成就。倘若没有你,也就没有我。可是,你既然有此本事,为何就不懂随大势而行?” 老囚徒指着自己的一只眼睛,蓦然问道道:“你可知老朽此目为何瞎?” 胡九道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老囚徒,而老囚徒独目看着这位家家主。 “皆因老朽有眼无珠,错教逆徒,故自损一目,以告罪天地。”老囚徒平淡道。 胡九道终于沉默不语,知晓此事已经无法挽回,只能暗自叹息。 世人皆不懂他所做为何,他也不屑再也世人解释,哪怕眼前人是他的再生父母。 胡九道缓缓向前一步,弯腰躬身谢罪,三拜于老囚徒。 三拜之后,此生再无瓜葛。 老囚徒独目观之,侧身不受,置若罔闻。 道是师恩深似海,往后余生,恩怨难分。 三拜之后,胡九道傲然挺身,三教九流家主的贵气,当代家家主的霸气,天下文人之首的傲气,集于一身,蓦然涌动。 指尖有紫火萦绕,照亮了眼前人身影。 老囚徒冷笑一声,知晓他向试探自己的深浅,也不掩饰地道:“你的所学所成,皆是老朽所传。也许如今你可胜老朽,但却杀不死老朽,而且老朽也有把握,将这位赵宋天子亡于此,你可要一试?” 赵霁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的局面,知晓这回终究没有探听出那个秘密,只能将其寄托于祭典暗祭。 哪怕过去了八百年,关于那个秘密,他依旧一个字未曾吐露。 赵霁在胡九道身后摇头,叹息道:“算了吧。” 胡九道身上的气势缓缓消失,指尖紫火悄然失去光芒。 老囚徒忽而一摆手,那燃烧的藤蔓全部熄灭,天坑秘洞重归黑暗。 老囚徒的脚步声响起,转身背对二人,缓慢道:“你们走吧。” 两人相视一眼,哪怕再心有不甘,也只好告退。 待得两人进入门前,胡九道蓦然道: “纵横已出世,你可曾知晓?” 不待老囚徒回答,两人关闭石门,选择离开这个地方。 也许往后余生,三人不复再相见。 两人重踏上来路,往凤炎古庙的方向走去,而老囚徒依旧被困守在天坑秘洞。 待得脚步早已消失,老囚徒揭开一角藤蔓,缓缓走到那地下暗流岸边。 他看着脚下的流水奔流,蓦然想起曾经从此潜水逃出的那名少年。 一只白狐,从阴暗角落里转出来,蹲守在他的脚边,雪白毛发蹭了一下他的脚尖。 老囚徒盘腿坐在岸边,仔细思量着胡九道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 纵横已出世,莫非他曾猜测到什么,还是那名少年的身份已然暴露。 被囚于此的他,并不知道,而寒蝉也未曾回来告诉他。 老囚徒目视流水,沉默许久,自语道:“你已伴我多年,今日就随我去吧。我知晓你想找那少年许久,如今你已可化人身,那就再看这世间一回吧。” 白狐抬头,听懂了他的话语。灵眸转动,满怀感恩之情。 老囚徒双手握住铁链,自嘲一声,道:“赵匡,你以死散功,囚我八百年。我今废去半身修行,也算还你当年恩情。奈何我欲死不能,而你终不得长生。” “可惜呀,你终究不懂我。” 言罢,老囚徒体内玄气涌动,奋力拉扯着那黑石铁链。 黑石铁链爆发出浓烈的红白光芒,其上有无尽玄气涌动,抵抗着老囚徒的玄气。 紫火满天坑,藤蔓作飞灰。 老囚徒大喝一声,脚下流水顿干涸,半身修为随风散。 赵宋开朝先祖所铸黑石铁链,在老囚徒耗尽半生功力下,终究无力抵挡,哐当一声断去两截。 不知何时,白狐已消失不见,一名白衣白发少女,站在老囚徒身旁。 那少女守护着老囚徒,就像他曾经守护她一样。 老囚徒强忍住散去半身修行的虚弱,随手挽起几丈长发,一挥而断,只余及腰。 老囚徒目视满地白发堆积,犹如大雪落满人间,大笑道: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言罢,一人一狐,破天坑而出。 八百年后,重返人间。 元宵之夜,碧珍江畔地动起,支流改道流水干,世人疑为天神怒。 黎明前夕,天坑秘洞外,不远处一座破落古庙,一老人一老女,目视其内塑像,沉默不语。 塑像为黑石造,乃人族老人模样,其左手握一书卷,右手执一小刀,正对书卷凝神刻。 老人平凡,唯双瞳四目,犹如凌浪涯未出深山时。 细雨已停,凤炎古庙外,赵家天子和家家主悄然离去,不曾有任何人看见。 庙主送罢二人,站在庙门之外良久,一直不曾转身离去。 正当阳光已初照大地时,庙主正要返身,台下石阶蓦然传来脚步声。 她转身一看,只见三人缓步而来,距离她已不足二十丈。 那三人的造访,颇出庙主意外。 她站在门外,等他们来。 ——未完,待续—— () 第356章 何须言谢 晨光落在庙门上,镀上了一层金黄,犹如初见时的模样。 开门的人成了进门的人,守门的人还是守门的人。 庙主站在庙门之外,看着蹦哒着走来的小苗儿,还有凌浪涯和胡虚,蓦然想起当时他们初来乍到的情景。 那一天,凌浪涯和胡虚在丘云的指引下,于黎明时分来到凤炎古庙,开门的正是身旁的小苗儿。 后来历经小苗儿失踪之事,庙主也曾担忧,并且暗中派人查探,可是都没有消息。直到凌浪涯和胡虚等人通宵达旦地彻查,与烈刀门大战四次,才救出了失踪许久的小苗儿。 庙主如今早已知晓烈刀门行事不轨,也知晓了燃盾门本屠之事,却没有任何想过问的心思,只是默默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这些三道恩怨,红尘俗事,早已与自己无关,就任得他们折腾去吧。 只是,眼前终究有一个人,牵动了她的心肠。 待得三人来到身前,凌浪涯和小苗儿恭敬地向庙主行礼,而胡虚一如既往地冷着面孔,对其不闻不问。 庙主看了一眼凌浪涯和胡虚,问道:“暗祭今夜方开始,你们为何如此早来。” 凌浪涯尚未回答,小苗儿早已抢着道:“因为我想庙主啦,所以就半夜爬起来,拉着两位哥哥前来。谁知道他们两个在屋顶喝得大醉,还是被我用水泼醒的。”说到这里,小苗儿哈哈大笑,似乎在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高兴。 庙主闻之,也不禁温婉一笑,看着这个受尽辛酸的孩子,温柔道:“你这么调皮,就不怕他们打你,那时候你又要哭鼻子了。” 小苗儿摇摇头,一声哼哼,道:“现在我在樊楼,吃得好睡得好,可没有人敢欺负我了,除了一个臭包子。” “哦?臭包子?”庙主好奇问道。 能够这天不怕地不怕脾性的孩童也不爽的模样,倒是让庙主有了一丝好奇。 “就是和我一起服侍小姐的那个小侍女,她叫菜包子。”小苗儿不满道,“她仗着来得比我早,就老是欺负我,还把小姐给的重活给我干。” “给了什么重活了?”庙主追问道。 小苗儿突然住嘴不言,转头看着两人,方小声道:“小姐说,不许告诉两位哥哥,不然就赶我出去。所以,我还是不说啦。” 凌浪涯和胡虚闻之,皆是一愣,不知道吕缈影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庙主也不再追问,挑逗了小苗儿几句,知晓他如今过得挺好,也不枉自己将其送去樊楼了,确实是比在这清冷古庙要好一些。 此时,凌浪涯向前一躬身,抱拳谢礼道:“小子二人前来,除了陪伴小苗儿,也是想感谢庙主当初的收留之情,更是感谢庙主在祭典上的相助。” 凌浪涯此言说得情真意切,可谓是发自肺腑。 直到如今,他已从胡虚口中,大概得知了庙主和胡虚的关系,也知道了庙主原来是家长老的身份,更知晓她的实力非常强大,否则也不能担此重任。 而且,两人在古庙居住时,庙主也曾托人送去不少的关怀,不过都是在暗中不曾告知罢了。 凌浪涯记得,那天大寒时节,他独自到碧珍江赏雪,其手中所持的红伞,也是庙主担忧两人被大雪所阻,所以才事先放置房中。 尤其是在胡虚和庙主如此僵硬的关系下,庙主依旧对其关怀备至,而对凌浪涯也不过是属于爱屋及乌罢了。更重要的是,庙主在祭典之上,把票投给了自己两人,可谓是让两人夺得桂冠的一大助力。 如此恩情,一直恩怨分明的凌浪涯,又怎么不会铭记于心。 胡虚因为往事,虽然对庙主依旧不冷不淡,但在庙主的暗中关怀和相助下,终究也没有当初的冰冷,听得凌浪涯的感谢之语后,也只是拱拱手,当做是谢礼。 庙主看到两人的举动,尤其是胡虚的拱手,心中一暖,更胜晨曦阳光落肩上。 她温婉道:“也是你二人表现好,我不过是公平行事罢了,何须言谢。” 凌浪涯道:“无论怎样,终究还是感谢庙主对我兄弟二人的照顾。” “兄弟?”庙主愣了一下,忽而若有所明,笑得灿若三月桃花。 幸好,曾经浪迹天涯的说书人,如今终于有人相伴了。 庙主点头道:“恩怨难清,何须自扰。既然你二人已来,不妨在庙中先行逛一回,顺便看看你们那两头小毛驴。它们可惦记着你们,就像有人也惦记你们一样。” 言罢,庙主也不再多言,转身踏入庙门,就要返回庙内。 正在此时,庙主身后传来一句话。 那句话只有两个字,“谢谢。” 庙主不用转身,也知晓说话之人是谁。 她没有转身,只是轻轻摇头,缓缓向前走去。 没有人看到,庙主眼角落下的一滴清泪。 见得庙主离去,凌浪涯用手肘捅了一下胡虚,笑道:“还装清高,明明是你自己先说来道谢的,结果却让我挡在前面。” 胡虚毫不留情地撞回去,反驳道:“我如今可是都城火热的说书人,那说话总得放在最后,才显得我的身份重要。” 小苗儿在旁一听,忙用手分开两人,忙叫道:“别吵啦,我们去找那小毛驴玩吧。没有我喂它们,不知道它们瘦了没有。” 言罢,他一手拉扯住一人,就飞奔着往庙内走去。 两人穿过广场,绕过廊道,来到不久前居住的厢房前,果然在不远处青草地上,看到绑在柱子下的两头小毛驴。 两头小毛驴正在吃着草粮,蓦然听到脚步声和欢呼声,回头凝神细看,驴眼打量了几回,方认出是主人归来,顿时欢快地叫了起来,就要往两人身上跑,不了却被绳索绊住了,只能在原地打转。 三人看着变得圆滚滚,吃得发胖的小毛驴,心知庙主果然没有亏待它们,便走到它们身前,摸着它们的头颅,回忆起当初时光,露出了会心一笑。 阳光落在草地上,照着青草地上欢笑的三人二驴,暖暖和和。 凌浪涯和胡虚难得休闲,便在元宵之日,带着小苗儿,骑着小驴儿,出了庙门,游山玩水,乐得逍遥自在。 快活,从不知时日过。 都城之内,取消了宵禁之后,人流骤然密集,满街大灯渐次亮起,万家灯火重新亮起。 待得凌浪涯和胡虚把疲惫不堪的小苗儿送回樊楼,又骑着小毛驴返回古庙时,夜色又再度降临。 两人一路往古庙走,已经看到了不少的人影往同一方向去。 这些人影,再也不是当初的无处落脚,只能寄居古庙的年少书生,而是天道和圣道的修行者。 正当元宵灯火亮起时,凤炎古庙也是灯火通明,照耀群山。 凤梧祭典暗祭,将于此刻,开始。 ——未完,待续—— () 第357章 桂冠无用 昨夜细雨朦胧,今夜元宵月圆,空气也有几分清新。 凤炎古庙内,处处张灯结彩,灯笼照耀了山间夜色。 和昨夜清冷的庙中,只有三人徘徊庙中相比,今夜的古庙倒是人声喧嚣,显得异常的热闹。 这不是因为香客在元宵节来此赏灯游玩,而是修行者到此参与祭典暗祭。 往年元宵佳节,古庙也会开放于给百姓祈福祝愿,然而今年由于祭典关系,朝廷以需要进行庙宇祈福为由,禁止了百姓去庙宇的祈福,并且将其封闭起来。 百姓当然得听从官方的旨意,虽然少了一个祈福之处,幸好今年由于有祭典,都城之内更是灯火通明,张灯结彩,显得比往年更热闹。各种把戏和上元活动,更是各显精彩,让人看得目眩神迷。 尤其是勾栏瓦舍中的各种说书场,自从祭典最终关举行之后,说书瞬间风靡一时,成为百姓趋之若鹜的娱乐活动。各大酒肆茶楼对此人才求之不得,以至于说书人的身价都随之暴涨。 都城内的繁华更胜往昔时,似乎已忘却了三年前的那场大火和那件惨案。 也许寻常人类,皆是如此。只要悲伤之事没有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些悲伤之事也不过是成为茶余饭后谈资,成为说书人口中的一个个故事。 此刻,在都城繁华通明之时,古庙的热闹也不比其弱多少。 凌浪涯和胡虚因为要送小苗儿返回樊楼,然后找到纪天,三人再一起来到古庙,那时已经是夜幕时分。 凌浪涯看到庙内广场上,人山人海般的修行者,方感受到自己是其同道中人。 这段时间,凌浪涯和异兽打过交道,和百姓打过交道,而唯一有接触的修行者只有家附属四大门派。除却丘云和展候等人之外,他再也没有见过多少其他的修行者。 和祭典明祭上,大多是各州府各地的文弱书生不一样,这里的修行者都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也许是知道这里都是同道中人一样,很多人都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气机,甚至还刻意张扬出来,想要引人注目。 在这些人中,除了凌浪涯这些想参加祭典明祭去玩闹一下的修行者外,大部分修行者都没有参与到明祭中。这些修行者中,要不就是看不起八雅八关这些民间雅事,觉得没必要凑这样的热闹,要不就是忙于祭典,根本没有时间去这些技艺。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和凌浪涯或胡虚一样,曾经有人专心地教导,而且天资聪颖,并且成就不错。 修行之人,又怎会为此等人道乐趣,而虚度自己的时间,那是多么不值得。 在寻常百姓看来,凌浪涯和胡虚能够夺得明祭桂冠,那是无上的光荣。可是在修行者看来,那也只能证明两人在这些技艺上花了不少心思,同样也意味着在天道或圣道上,只会少了许多时间去修行,那么其实力也不会有多强大。 修行之道,皆是争分夺秒,又怎会一心多用呢。 并非每个人,都如李唐穆子白一样,能够明暗双冠,一举成名天下知。 所以,当有些修行者,看到凌浪涯三人走入庙宇中时,并没有像寻常民众一样欢呼不已,最多也不过露出一丝好奇。至于对于两人的实力,感受到他们的气机,其实并没有觉得他们有多强。 三人混杂在修行中,犹如台上的戏子一样被人打量,甚至还有好事之人出言调侃,言道两人虽然夺得了桂冠,那么每天花费在修行上的时间上有多少,恐怕还没有去鸾凤居的时间多吧。 同样的荣誉和身份,在不同的人看来,却有着不同的感知。 本来都是三两成群,相熟的修行者彼此间交流或聚在一起,当看到凌浪涯三人过来时,都不禁是指指点点,也让出了一条通道给他们。 三人只能在这样的目光下,一直向广场内走去,而那些修行者倒也让开了一条道路,让他们得以进入其中。 三人不想搭理这些修行者,便低着头前行,不一会儿竟然穿过了人潮,来到了广场的最前方。 在那里,远处就是古庙的大殿,但已无法通行。 数千丘家军的兵士,已然集结在广场上,不仅包围住了整个广场,也拦住了一众修行者。 若论单独实力,也许对于某些修行者,丘家军兵士并不能胜之。但若论整体团队实力,哪怕是家,也不敢轻易和他们动手。 在丘家军的威名下,自然没有人敢闹事,哪怕有些修行者本来就有恩怨,也只能忍耐着。 凌浪涯四处打量着那些修行者,看着他们神色各异的目光,很快就把目光落在了他们的视线尽头。 原来,三人所站的位置,旁边竟然就是家的弟子。 以家少主胡实为首,以杨云天等人簇拥的家弟子,浩浩荡荡近千人,占据了大片的广场。 作为赵宋王朝实力无双的家,哪怕各州府也有不少的修行者,但终究没办法和家抗衡。 更何况,家乃是三教九流之一,其实力强大,每一个弟子都是天纵之才,哪里是寻常的修行者可以相比。 就算是杨云天,这次能够站在胡实身边,也是因为他和胡实攀上了关系,并且还有烈刀门少主的身份,这次才能勉强站在胡实身边。 上千名和他们同龄的家弟子,以家少主为首,成为了暗祭最大的团体力量。 他们自然知晓自家少主在明祭上输给了眼前的三人,因此有些好奇有些不满,都在神色各异地打量着他们。 凌浪涯并没有在意他们的对视,毕竟他们三人能够登上最终关,甚至双夺冠,靠的都是自己的实力。 只是,凌浪涯发现,在胡实身边,除了杨云天之外,还有一名身材消瘦的弟子。 那弟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凌浪涯,眼里露出比常人更重的怒火。 凌浪涯苦笑一声,没想到祭典桂冠在此如此没用。于是,他想要往另一个方向挪一挪时,不料却发现有另外一堆人在此。 那堆人浩浩荡荡数百人,其气势虽然比不过家,但他们皆是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三人,甚至还有几分怒火燃烧。 当先一人,却是秦相之子秦琅。 想来,这便是以秦琅为首的朝廷势力,其身后的修行者,要不就是各州府的官府子弟修行者,要不就是一些想攀上朝廷关系的修行者,其心思自然偏向秦琅。 至于他们仇视三人,自然也是因为在最终关上,秦琅输给了凌浪涯。 三人对视一眼,回头看到那数千没有所属的修行者,终于知道他们为何要让出一条道,让他们直接来到广场前,原来是有着看他们出丑的打算。 既然被猜出了心思,那些修行者想看好戏的表情也就不再掩藏,颇有兴趣地看着三人夹杂在两个最强大的势力众,犹如江上孤舟。 正当凌浪涯三人想要再挪挪位置时,丘家军中走出一名少年将军, 其朗声道:“既然人数已齐,那么便宣读祭典规则。” 就在此时,庙门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踏地如雷,一人身背巨剑,缓步而来。 ——未完,待续—— () 第358章 兵家少主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胡不说·《过客传·辛卧轩》 ……………………………………………………………… 月色落在庙门,落在来人的肩上, 目光落在身上,落在青年身后一把古色的钝厚巨剑上。 那青年长得高大魁梧,脸容平凡,身穿一袭布衣,依旧裹不住虬实的体魄。 他的脖子咽喉处,有一道鲜红色的一寸长伤疤。 他缓缓向广场内走来,脚步声如雷响于地上,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气机。 那道气机,和寻常的修行者气机不同,其间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和弑人之意。 场内修行者感受不到这种气机的奇特,但丘家军兵士却是骤然猛喝一声,严阵以待。 少年将军丘云站在广场上,感受到那股气息,第一次露出了异常凝重的表情。 那不仅是修行气机,更是沙场杀气。 唯有在沙场马革裹尸,百战厮杀之人,方有如此气息。 倘若丘云肆无忌惮地散发自身气息,也有此沙场杀气,但也没有眼前人来得浓烈。 丘云止住想要说的话,静静等那个人来到他的面前。 他知道那人肯定不会站在人群中,而会穿过茫茫修行者人潮,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因为,将军,永远不会居于人后,只会居于敌前。 感受到那布衣青年的气息,场上的诸多人皆是诧异不已。毕竟,他们虽然没有刻意掩盖自身气机,但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释放,让人彻底地感知到自己的实力。 他们本想揶揄几句,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开口。 当他们感受到这股气息时,已然生出了畏惧之意,仿佛感受到一个从战场嗜血归来的将军,在尸山血海中活着归来。 哪怕他们同是修行者,同是年轻一辈,但也禁不住这种气机的缠绕。 在那青年面前,人群不自觉地退避开来,让出了一条道路。 和凌浪涯三人刻意被人群推搪走到广场前端不一样,这名青年是以自身实力强硬走到众人身前。 他的脚步声依旧如雷,一步一响,一步震人心魂。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静静等待他往前走,直到来到队伍前方。 青年面无表情,目视前方,一路往前,咽喉处的伤疤鲜红如血。 脚步声停,青年终于停下了脚步。 但他并没有站在人群最前端,因为前面有三个人没有让步。 那三个人,并肩站在广场前端正中,恰好挡住了青年的去路。 青年抬头看着它们,身后的钝厚巨剑投出月色的光影。 他打量着三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眼前的白袍长衫少年身上。 凌浪涯没有退后一步,颇有好奇地打量着他。 自从青年出现之后,凌浪涯已经猜到了他是谁。 此人正是樊楼之宴时,丘云所言道,在暗祭之中,整个赵宋王朝乃至家年轻一辈,最大的敌人之一。 众人未曾见其面,早已闻其赫赫威名。 凌浪涯早已听闻他的故事,无论是从胡虚口中,还是从丘云当时所说的事迹中,对此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盛名,感到无比的诧异。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成名要趁早,恐怕就是如眼前此人一般吧。 倘若自己要一统三道,颠覆七朝,恐怕就当如此人一般吧。 且不论这人乃是三教九流少主的高贵身份,亦不论他同修天道和圣道的无上资质,仅论其横刀立马的战功,亦让人胆颤心惊。 八岁从军;十岁披甲上阵;十三岁率残军守破城,独挡蒙元王朝铁骑一月;十五岁孤身入西戎,斩西戎三长老后全身而退;十八岁,屠刘汉王朝一氏族,坑杀敌军五万,时人闻之丧胆。 世人闻之,皆谓之有其祖遗风。 其祖名白立,三天三夜,坑杀敌军四十万,世谓之人屠。 哪怕是此刻的丘家军少主丘云,与其父抗朱明抵李唐,博得“撼山易,撼丘家军难”的名声,其战功与兵家白离刃相比,也不免稍逊一筹。 三教九流之兵家,当代家主次子,嬴秦王朝最年轻的少将军。 天圣双道同修的年轻一辈翘楚,兵家,白离刃。 凌浪涯回想起他的事迹,看到他来时神韵,早已按耐不住心神往之的冲动,上前一步,拱手问道: “在下凌浪涯,在此见过兄台。阁下可是,兵家白离刃?” 场内修行者闻之,皆是大惊失色。 听到这个名字,终于想起他凶名赫赫的故事。 哪怕是胡虚,也忍不住拉了凌浪涯一脚衣袍,让他不要因为好奇而过于冲动。 谁知道这个杀人如麻的强大修行者,谁知道这个当世最强王朝的少将军,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敢万里迢迢,孤身闯赵宋,没人知道他的心思。 那青年看着眼前人,冰冷地点点头,道:“兵家,白离刃。” 听得他开口承认,终于皆是倒吸一口冷气。此等人屠恶魔,原来参加祭典,真的不是传闻。 哪怕是隔着凌浪涯三人,在不远处准备主持暗祭的丘家军丘云,也不禁脸色微变。 敢孤身闯敌阵,此等气魄,丘云也是颇为欣赏。 凌浪涯脸色不变,心中想结交的心思愈发浓烈,便道:“久闻兄台大名,在下仰慕已久。” 兵家少主白离刃,依旧脸色冰冷,点点头,道:“我知道你。” 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凌浪涯心想,也许是因为自己夺得了明祭桂冠,所以才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吧。 只是,这人说话的方式可真冰冷,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仿佛就像是石头一样冰冷。 不知道他遇见自己心仪的女子,会不会也是这样冰冷没有感情。 凌浪涯听到他的回答,不禁有了瞬间失神。 可是,他却从来没想过,白离刃是从别的地方知晓他的名字。 正当他失神时,身旁不远处一人走了过来,拱手笑道:“在下家家少主胡实,兵家少主白兄远道前来,在下有失远迎,实在失礼了。” 胡实插话两人,本来就是想着以白离刃的身份,只有自己的身份能够相配,再加上赵宋乃是家的地盘,便摆出了一副地主的脸色,想要再众多修行者之前,压制一下白离刃的傲气,替家挣得几分颜面。 不料,白离刃冰冷问道:“你是谁?我没和你说话。” 胡实一愣,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自己乃是堂堂家少主,他竟然没有听说过自己,这样自己脸面放于何地。想到此处,胡实既是愤懑又是不满,可是又不想落了下风,只好最后冷哼一声,露出一个虚假笑容。 在场修行者一听,先是一愣,不久后纷纷窃笑起来。毕竟在场修行者众多,可不是每一个都会买家的账。 听得此言,一旁想过去搭讪的秦琅,立刻识相地收回了想要上前的脚步,免得在这冰冷的人前逃个没趣。 丘云一听,担心再说下去,恐怕会惹起不必要的麻烦,当机立断道: “既然这回人齐了,那丘某就宣读祭典暗祭规则了。” “还请诸位,凝神细听。” ——未完,待续—— () 第359章 暗祭当暗 元宵灯火犹灿烂,祭典暗祭当起时。 凤炎古庙内的万千修行者,都在广场内遥遥看着广场最前端的丘家军少将军。 彼此都是年轻一代,更有不少天资卓越之辈,也许有人能单独和丘云抗衡,可是却没有任何资格能够和丘云身后的丘家军抗衡。 哪怕是让众多修行者感到一丝恐惧的兵家少主白离刃,如今身在丘家军的主场,也不敢过于放肆。 毕竟,这里不是嬴秦,而是赵宋。 由于方才的一场骚乱,如今站在最前端的乃是四股不同的势力。 居左一侧,乃是以胡实为首的上千家弟子;居右一侧,乃是以秦琅为首的数百名朝廷一派修行者。居中前端,凌浪涯、胡虚和纪天,三人并肩而立,恰是一个小团队。 而在他们身旁,是一人如一支军队的兵家少主白离刃。 在这四支队伍身后,却有不少毫不逊色的修行者,无论是拒南关的裴飞云,还是曾经获得诗关第三名的雷栋,都夹杂在修行者中,并没有争着露风头。 在修行者最尾端的某个角落里,还有两道人影,一人负弓,一人持刀,距离人群稍微有点远,只是遥遥地看着最前端的数人,显得格外不入。 曾有喜好结交的修行者,想要过来和他们打声招呼,不过都被他们冰冷地拒绝掉了。 那些修行者自讨没趣,也就不再搭理两人,于是继续往广场前面涌,去看兵家少主进场的好戏。 那两人看着白离刃进场时的身影,露出一丝疑惑神色。 那持刀青年道:“你觉得那白离刃,像不像那天从我们手中逃走的人?” 负弓青年感受着白离刃的气息,依旧不敢肯定,道:“能从我们手中救走人的,其实力肯定不在你我之下。不过,他当时并没有露出本相,终究难以猜测。” 持刀青年蓦然感慨一声,道:“屠杀燃盾门满门,那些人可真够狠的。” 正当两人窃窃私语时,两人身前的一个修行者似乎听到他们的谈话,蓦然地转过头来。而两人一见此状,立刻闭嘴不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那修行者眉头微皱,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色,可是又不能猜出什么,只好静等丘云宣布规则。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丘云身上时,在与负弓青年平行的广场另一角,一名同样负弓的独目麻衣人,正紧紧盯着负弓青年,满怀恨意,低声呢喃道:“师弟,很久不见。既然相见,这毁目之仇,也当了结吧。” 当独目麻衣人把目光挪到广场前看着,看着广场最前端中央的那名白袍长衫少年,想到他坏了自己的好事,就顿时心满怒意。 他摸着肩膀上刚好不久的伤口,露出了满怀仇恨的表情。 正当众人各有心思,但终究保持了沉默时,丘云终于朗声道: “诸位,在下丘家军丘云,乃是负责本次暗祭各位安全。凤梧祭典明祭,已然结束。如今元宵佳节,正是暗祭开始之时。” 丘云顿了顿,道:“想来诸位也知,明祭乃是民间风流才子之举,而暗祭才是我辈修行者的战场。我辈修行,本就没有那么多繁文礼节,唯有以实力为尊。” “想来诸位也听闻,那南蛮之地外,暗祭所藏之奇物,对于我辈修行者,乃是可遇不可求的修行宝物。我想,诸位千万里来此参加,也是为了那等奇物吧。” 一听到丘云提起这些宝物,场内众人皆是露出艳羡的神色。 毕竟,他们也正是听闻暗祭上的所藏奇物,才不远千里来此参加。除了想要证明自己再同行一辈中,究竟能有几分实力,更重要的也是为了里面的奇物。 修行之道,若能占得一分先机,那自然便是步步为先,尤其是在这样的。 丘云双手高举,压下了场下的窃窃私语声,道:“和明祭八雅八关不同,暗祭仅有三关。而前两关,皆会分布在你们独自去往终点处的路途上。” 有人不禁问道:“独自?莫非我们不是一起出发,直接赶赴南蛮之地?” 更有人忍不住道:“这三关,是哪三关?” 丘云笑道:“诸位莫及,且等丘某说来。想来最终关,你们也已猜到,正是南蛮的决战之地,我丘家军届时将会在此等候诸位到来。至于第一关,丘某也不怕先泄露给诸位。” 人群再度安静下来,静等丘云的讲述。 “这一关,名为擒贼。”丘云道,“诸位将会从凤炎都城出发,沿着不同的路线,独自上路,抵达我朝为诸位拟定的一百个县城。在县城的县衙处,获得一个我们已安排好的擒贼任务。当任务完成后,你们将会得到第二关的提示。” 有些并非是赵宋王朝的修行者,乃是别朝而来,顿时不满道:“你们这是想让我们擒捕恶贼,以保赵宋安宁,此举也太过借刀杀人了吧。” 丘云反问道:“既参加我赵宋祭典,当听我赵宋之规,有何不可?既身为修行者,当为保天下百姓安宁为己任,有何不可?既身在我赵宋国土,为我赵宋行一事,有何不可?” 那提问的修行者愣了一下,顿时无法反驳。 丘云朗声道:“第一关擒贼,自都城至县城的路线为止,以一个月为限;第二关,恕丘某不能在此明言,但却是以两个月为限。至于其第三关,在那决战之地,将在三个月后开启。倘若诸位有本事,丘某在那恭候大驾。” 祭典明祭,充其量不过十多天,然而这暗祭却持续三个月乃至更长,当然也是由于路途遥远的原因。 那刚才被丘云呛了一句的修行者,依旧不满道:“那如何才算闯关成功,莫非也是和那明祭一样,要有裁判来计算分数?” 丘云这次没有反驳他,摇头道:“若要闯关成功,你们只需做到三件事。其一,三个月后,准时到达最终关之地;其二,完成路上两个任务;其三,获得两个木牌。” 这第一是时限,这第二是任务,可是这第三的木牌是为何,一时之间,众人皆是望着丘云,静等他的解释。 “每个参加暗祭的修行者,都将会有一个木牌,牌上有号码和身份证明。”丘云道:“获得两个木牌,也就是说,你们在抵达目的时,必须打败两名同行修行者,获得他们的木牌。” 众人哗然一片,顿时左顾右盼,感觉身边的皆是敌人。 原来,这抵达终点的路途,还要打败身边之人。 丘云压制住人群喧哗,继续道:“除此之外,你们还要遵守三禁之规。” ——未完,待续—— () 第360章 三禁之规 还没从诧异中回过神来,又有诧异事惊人心。 古庙内的修行者,看着丘云的表情,猜不透这个丘家军少将军,葫芦里究竟卖的何药。 站在广场前端的秦琅,忍不住道:“丘少将军,这独自上路,横跨万里,打败两人,连闯三关,难道还不是暗祭的所有内容。我想,这暗祭恐怕是想让我们难堪吧。” 能够毫不客气地说暗祭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位秦相之子了。 丘云道:“暗祭奇物,二十年一出,本就数量有限。若人人想得,那又和市井之货有何异?更何况,若想登暗祭之冠,难道诸位真的以为如此容易?须知文人才子参加明祭,也得闯过八雅八关。” 秦琅心中一气,知道无法反驳,只好问道:“既然如此,那烦请丘少将军尽快言明三禁是何?毕竟今天元宵佳节,我等还需去赏灯。” 丘云冷笑一声,也不搭理他,只是道:“方才所言,乃是暗祭路线。至于暗祭三禁,乃是禁钱财,禁结伴,禁修行。” 寥寥九字,当众人回味过来时,顿时诧异一片,其喧嚣声更是堪比都城勾栏瓦舍的喧嚣。 凌浪涯闻之,也是眉头紧皱,未曾想到暗祭会如此困难。 这三个禁令,让这段路途充满了更多难以预测的风险。 这一次,丘云并没有阻止众人吵闹,而是静默地等他们发泄过来,方才由丘家军压制住众人的喧嚣声。 丘云解释道:“暗祭三禁,其一禁钱财,并非是禁止诸位花费。而是诸位在离开之时,只能携带少量钱财出行。但丘某也知,这些钱财,并不足以支撑诸位抵达第三关所在。因此,如何挣得钱财,需要诸位自己去考虑。” 原来并非是完全禁止,只是出发之前禁止,路上自己再挣钱就好。 只是,这挣钱的方式,倒是让不少人愁了眉。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胡虚一样,有着说书者这样的谋生手艺,大部分人能够在此年纪修行到如此境界,皆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但是挣钱,乃是人道玩意儿,他们作为修行者,甚少涉历人间,哪里懂得此谋生技能。 正当众人筹谋着赚钱之技时,丘云又道:“至于第二禁,禁止结伴。也仅限于第一关擒贼。擒贼需要诸位独自前往,但第二关,倘若你们能在路上遇到同伴,自然可以一起去。至于第三关,深入南蛮之地,当由我丘家军当先。” 众人此时又是放心了不少,只是想到万一遇到同伴,但是想到需要夺得两枚木牌才能进入下一关,这究竟是同伴,还是敌人,就很难说了。 众人想到,幸好这禁钱财和兼结伴,都有着时间限制和解决办法,如此倒是好。 可是,丘云的下一句,却再度引起众人的剧烈反应。 丘云道:“第三禁,禁修行。在抵达第三关的最后之地时,在你们完成前两关的任务中,只有一次动用修行之力的机会。倘若次数超过一次,也算是被淘汰。” 场内众人,乃是修行者,修的皆是天道和圣道,倘若不能动用玄气或元力,那和常人有何不同。再加上如此多的限制,这难度骤然又让不少人感到绝望。 甚至连当先的兵家白离刃,也不禁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不知道此举何意。 这时,丘云身旁走出来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递给了丘云两个黑环。 凌浪涯认得那人,正是灼剑门少主水月仙。如今的她,早已成为了丘云的左肩右臂,帮丘云解决了不少的事情,也帮过自己解决了烈刀门之事。 水月仙把黑环递给丘云后,对着凌浪涯笑了一笑,又返回到幕后去。只是,凌浪涯看到她的笑容中,竟然有着几分苦涩和难过。 想来,他也是为了燃盾门被屠,马敦失踪之事而感到一丝担忧吧。 正当水月仙离去时,丘云举起那两个铁环,道:“此乃三教九流之墨家所制禁气环,将其束缚于手上,不会影响诸位的日常修行。但是,只要诸位一动用修行之力杀敌,它就会破碎。” 言罢,丘云轻轻一运元力,那黑环便顿时碎裂,化作一片袅袅黑烟。 丘云解释道:“出发之前,诸位需在左右手上,带着这一个禁气环。在危险之时,可以有一次出手机会,那么左环会破碎。若是第二次出手,那么右环会破碎。倘若两环皆碎,也会失去进入最后的资格。” 听着丘云的解释,众人忽而沉默不语,知晓这两环也是为了防止自身作弊的举措。 家少主胡实不禁问道:“若是我等只有一次动用修行之力机会,万一路上再遇见生死之事,岂不是会误了我等性命。” 丘云道:“修行之道,本就生死一线,想来诸位也有明悟。更何况,那南蛮之地的暗祭决战之地,更是九死一生。倘若诸位是贪生怕死之徒,那么丘某在此奉劝一句,不如趁早退出吧。” 众人沉默,知晓丘云说得在理,这修行之道,确实是九死一生。 有人忍不住问道:“既然禁了我等修行,那为何还要禁钱财,这有何意义?难道让我们都去当乞丐一路走过去。” 丘云道:“远天道,圣道困。远圣道,人道难。远人道,天道崩。想来诸位也听过此言。三道相辅相成,失此离彼,皆是不可。钱财虽为人道所求,并非我等修行者所在意。但是,谁说天圣双道,就得高高在上,谁说人道修行,就是不屑一顾呢。” 一番质问,让众人心服口服。 有人还是心存疑惑,问道:“既然如此,万一有人心术不正,为了钱财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恐怕也有损我辈修行吧。” 丘云蓦然往前一步,一指身后,朗声道:“诸位独自上路,我丘家军将竭力护送。每个修行者,都会有一名丘家军将士陪同和指引,直接抵达最后关。但是,我军将士,只负责指引和记录,并不会参与诸位所思所行。尔等所言,一言一行,皆会被记录在案。当然,在生死关头,你们也有一次可以拜托他们出手的机会。” 听罢此言,丘家军将士一声应诺,刀剑出鞘,直举于天。 听到有丘家军将士的陪同,那些还在担心自己生死的修行者,也不禁放松一些下来。 丘云朗声道:“此行若有生死,我丘家军,当死在诸位之前!此行若有违背侠义,我丘家军,当有权斩杀不轨之人,以谢罪世人之举!此行若有不愿意者,可立刻转身离开,绝不阻拦!” 修行之道,万人争一,哪里有人会轻易退出。 见得无人后退,丘云道:“三天之后,诸位可在都城各处,随时找到我丘家军所开辟的驻点报道,领取黑环,登记之后便可出发。凤炎都城之南,千万里广袤国土,皆是诸位的战场!” “三个月后,丘某在决战之地恭候诸位。愿诸位此行,不负我辈修行心!” 丘云身后,数千将士,齐声高呼,“愿诸位此行,不负我辈修行心!” 众人闻之,皆是心神震撼,一时热血沸腾,对于那暗祭,心生向往。 尤其是对于那二十年一出的奇物,更是心羡不已。 恰在此时,都城远处天惊地动,一片绚烂,照耀天地。 ——未完,待续—— () 第361章 口舌之争 绚烂烟火,绽放夜空,与月同圆。 暗祭规则,已然公布,人且散去。 当丘云公布暗祭的规则和要求后,还有三天的准备出发时间,他也没有挽留众人,而是率领着丘家军先行退去。 趁着这样的花好月圆夜,诸多修行者也不再逗留,要不就离去准备暗祭事宜,要不就赶回都城,看看那绚烂的烟火 不消一会,原本是热闹喧嚣的广场,变得冷冷清清,没有多少人停留。 凌浪涯等人尚未离去,既不想和众人挤着下山,也还在思索方才所说的暗祭规则,想要在讨论一下。 恰在此时,秦琅率领着一众收拢的修行者前来,站到了他们的面前。他们看着凌浪涯三人,露出不善的神色 秦琅直接道:“我本不是记仇的人,奈何数次坏我好事,暗祭之上若是有何损失,可就别怪我了。” 凌浪涯本不想招惹他,可是见不惯他如此咄咄逼人的姿态,忍不住出言嘲讽道:“手下败将,也有资格言勇?” 秦琅一愣,被他说的事情无法说话,其手下一堆修行者更是怒火丛生,毕竟他嘲讽自己的主子,也就是嘲讽自己了。既然他们收了秦琅的好处,自然也得做些事。 有个修行者忍不住道:“小子,你别得瑟,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也可以淹死你。” 胡虚站前一步,摇摇头道:“别忘了祭典之规,第一关前不可结伴。你们还是祈祷别在路上遇到我吧,不然你们可能就得回家了。再说,要人多欺负人少,也得你们能走到最后一关。” 胡虚说得毫不客气,以至于那些修行者皆是大怒,好几个冲动的都已拔出兵器,准备教训一下这三个小子。 “放肆!”一声冷喝传来。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庙主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前。 庙主冷喝道:“古庙重地,岂是尔等闹事之地,速给老身离开此地。” 当秦琅看到庙主冰冷的目光时,蓦然想起父亲秦相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宁惹王相,莫惹庙主。 能够让秦相也如此惧怕,宁愿得罪一生政敌,也不愿得罪的庙主,其实力究竟有多恐怖,秦琅连想都不敢想。 秦琅吓得咳嗽一声,向庙主鞠躬行礼后,就带领着一堆手下,匆匆如丧家之犬离去。 庙主看着转瞬离开的数百人,又看着另外一侧尚有一群人没有离去,不禁皱皱眉,看着为首的家少主胡实。 胡实对于这位辞去家长老之位的庙主并不熟悉,再加上她在明祭上并没有投票给自己,不禁心中生了几分怨恨,奈何她确实是自家长辈,因此哪怕心中不满,也只能向前鞠躬行礼。 胡实皮笑肉不笑道:“庙主见谅,我等现在就离去,只是想离去时想和老朋友说句话。” 言罢,胡实来到胡虚面前,两人相对而立。 庙主看到此景,心中蓦然一声叹息。 胡实看着眼前这名和自己同龄,而且同姓的说书人,道:“明祭上我大意输给你,暗祭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希望你能活到最终决战之地吧。” 胡虚淡然一笑,道:“彼此彼此。你可别死在半路,能够打败家少主,是我一直想要的事。” 胡实眉毛一挑,似乎察觉到一丝什么,蓦然想起在碧珍江畔山丘上,遇见杂家吕缈影所说的话,忽而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他没有多说什么,依旧保持着少主风范,转身来到另一个人身前。 那个人方才一出现,已经震撼了全场,只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选择立刻离开,而且停留此处。 家少主和兵家少主,相互对峙。 胡实沉声道:“这里是赵宋王朝的疆域,这是是我家的地盘,还轮不到兵家来此撒野,因此还请阁下自重。” 白离刃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冷漠回道:“哦。” 胡实一愣,实在受不了他的冰冷,又撂下几句重话之后,便带领着诸多家弟子离去。 在胡实身后,杨云天狠狠地瞪了凌浪涯三人一眼,而他身旁的一名让凌浪涯感到熟悉的弟子,更是伸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一个砍头的姿势。 待得家弟子也已离去,偌大一座古庙,只剩下五人。 庙主本来不想出现在他们身前,可是不知为何,知晓他们几人三天之后就要离开之后,就忍不住想要出来再看一眼,尤其是看多胡虚一眼。 有时候,有些人,再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庙主想起胡虚早晨说的那声谢谢,感动又上心头,最后叹息一声,蓦然转身离去。 凌浪涯看着众人皆已离去,可是不清楚白离刃为何还不离开,莫非是还有什么事。 正当凌浪涯想要追问时,白离刃已来到他们身前,道:“我来此,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们。” 三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这名凶名赫赫的兵家少主有何指教。凌浪涯问道:“究竟是何事?” 白离刃举目四顾,发现四周已没有人,方道:“马敦还没死。” 三人一听,大惊失色。 自从明祭之夜,燃盾门被屠杀,哪怕是身为门主的马熬山也是身死,但马敦却是不知所踪。凌浪涯等人也曾让人去查探过,可是都没有收获,没想到竟然会从白离刃口中得知。 凌浪涯忍不住追问道:“马大哥如今在何处,你能带我们去找他吗?” 白离刃恢复冰冷道:“我只负责传这句话,没想过要带你们过去。” 言罢,白离刃拱拱手,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三人看着白离刃身背钝厚巨剑的魁梧身影,猜不透这名兵家少主,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一件事。不过,他能够把这个消息带给凌浪涯等人,想来也没必要说谎吧。 白离刃告别众人,出了庙门,一时不知去往何处。 虽然,他早已习惯身在异乡,早已习惯一个人。 然而,在这样的团圆佳节,不知为何他感到了一丝惆怅。 他蓦然想起,在鸾凤居外,遇见的那个少女,那个说他在演英雄救美把戏的少女。 他不知晓那个少女的名字,但他记得她眼角的嫣红泪痣。 恰在此时,烟花再度绽放,照耀远处都城。 白离刃心中一动,便往都城的方向走去。 他不想进入鸾凤居,可是他想在外围看一眼,等待那个少女的出现。 在他离开不久,凌浪涯三人也离开了古庙,往着都城的方向去。 在一番交谈之后,三人想趁着这最后的三天,好好地放松一下,珍惜这暗祭前的三天相处时光。而最好的放松之地,当属鸾凤居了。 当他们不约而同地往鸾凤居走去时,却不知道鸾凤居此时深陷困境中。 ——未完,待续—— () 第362章 相见时难 百姓流恋于都城繁华之地,不知古庙内有人喧嚣几许。 暗祭规则公布结束后,凤炎古庙人去庙空,庙主蓦然出现在庙门出,看着最后缓步下山的三人,任凭山风掠过衣衫。 凌浪涯三人并没有发现庙主去而复返,虽然心中也担忧暗祭典的举行会有何风波,方才白离刃提起马敦之时,他们也徒增了一丝忧愁。 然而三人虽然偶有多愁善感,对于暗祭即将分离,也就想着不如大醉一场;既然马敦也是安然无事,也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在如此心境下,三人边吵边闹,一路往都城去。 待得到了都城时,已然是午夜时分,然而里面的热闹却更胜往日。 也许是前两天宵禁的缘故,压抑了民众不少的夜游欲望,如今一旦重新开启,家家户户皆是出门游玩,再也不管天色多晚。 更何况,今夜乃是元宵上元之夜,千家万户张灯结彩,更有无数的民家杂技表演。作为凤梧祭典中,朝廷组织的最后一场盛大活动,那些不远而来的百姓,自然不想留下遗憾。 于百姓而言,今宵一别后,下一届凤梧祭典,得二十年之后。 谁知道哪时候,自己是否还活着,能够有力气山长水远来此,再看一眼此等盛况呢。 当凌浪涯等人好不容易经过检查,转瞬就被人潮挤进了城门。 三个人挤在一起,前后左右皆是往来百姓,根本就不用他们迈步行走,几乎就是被推着往前,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三人苦笑不得,只能向着鸾凤居的方向,努力地向前移动。 此等境况辛酸,仿佛比与烈刀门大战一场还要来得劳累。 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不见地面。 当凌浪涯等人费尽心力涌到了鸾凤居前时,却诧异地发现,压根就进不到里面去。 今夜的鸾凤居,无疑是都城最火热的场所之一。 原因只有一个。 据说,点酥娘将会出现,献唱一曲。 此消息一出,轰动全城。 由于人数太多,鸾凤居在和当时祭典初开时,选取交一定金额费用才能入场后,在今夜又再度提高了价格,直言道没有五百两银子,连门都别想进了。 那些囊中并不富裕的宾客本来就有怨言,听得鸾凤居如此见钱眼开又再加价后,更是抱怨连天,以至于都簇拥在鸾凤居正门处,叫嚷着想要进去。 这些宾客一堵在门口,既让里面的姑娘堵住出不来,又影响了那些富有的贵胄子弟进入场所,一时之间倒是叫骂声四起,人群中倒是要起争斗模样。 凌浪涯三人被挤到街道一角,远远看着门口的那一群人,都是愁眉苦脸。再想到鸾凤居又提高了价格,更是让囊中没钱的三人陷入了绝望。 凌浪涯踮起脚尖,往闹得最凶的人群内张望,竟然发现一个老熟人在门口进不去,忙招呼胡虚和纪天一起看好戏。 只见户部尚书之子,那都城狗霸的楚构,在十多名下人的簇拥中,想要挤进鸾凤居。奈何他身前浩浩荡荡地站了一群人,压根就让不出一条路。 楚构心中连连后悔,早知如此就应该早一些来,如今只能连声大喊,告诉那些宾客自己的身份,想要以此威迫他们让路,甚至想要让下人直接动武,让自己得以进去。 但是那些宾客,除却部分都城子弟惧怕他的威名让路之外,大部分外地来的宾客,对尚书之子这个身份并不觉得有何重要,毕竟明天自己一走,那也得尚书能找到自己再说。 因此,无论楚构如何叫喊,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想要挤进去里面,都被那些汹涌人潮挤到了一边。 凌浪涯三人看得大笑不止,楚构这番挤不进去的场景,竟比在鸾凤居内的风月女子还要好看。 不过,楚构好歹是人多势众,终于忍不住下了命令,众多下人堆起一座人墙,埋头就往前冲,也不管那些宾客摔倒在地,直接就涌进了鸾凤居内,连门口的守卫都拦不住。 那些倒地的宾客站起来,纷纷破口大骂,可是奈何没钱没人,最后也只能叹息。 “铮!” 恰在此时,鸾凤居内,传出一道清脆琴音。 众人瞬间陷入其中,回过神来,方明白是点酥娘出场了。 场内宾客不约而同,齐声大喊:“点酥娘!” 场外宾客,却是无奈大呼:“出来一见!” 奈何,他们也只能在场外,听着琴声起落,而不得见伊人身影。 凌浪涯眼见此景,提议道:“我们又没钱,想来也挤不进去了,不如就算了吧。” 胡虚点头道:“幸好我们曾见过点酥娘一面,不然肯定也会和他们一样,大声呼叫。” 倒是纪天显得一脸失落,感慨道:“你们两个见过美人儿,我可还没有见过。不如,我们到时候翻墙进去见吧,反正你们也知晓她大概住在哪儿。” 凌浪涯和胡虚对视一眼,最终摇摇头,皆是笑道:“我等正人君子,才不做此等翻墙之事。” 言罢,两人大笑数声,一人一边搀扶着纪天的肩膀,安慰道:“等今夜最后的疯狂过去,我们明日再来就好了。现在呀,我们不如回樊楼喝几壶酒,来得更为畅快。” 纪天一脸无奈地被两人推着离开,只好随之一起返回樊楼。 正当三人离去之时,鸾凤居正门外的宾客人群,并没有一开始的喧嚣,反而是沉默下来。 他们沉浸在点酥娘的琴声中,不忍再出言打扰。 未曾见其人,已沉醉于其声。 正门前喧嚣,后门沉默。 在后门的拐角处,一条偏僻的小巷子中,身背钝厚巨剑的白离刃,百无聊赖地靠着巷子一侧,听着遥遥传来的喧嚣声。 偶尔有一两个过客,会拐进这条偏僻的小巷子中,看到他身后的巨剑时,还以为他是拦路打劫的强盗。有些过客见之便绕路而走,有些便小心翼翼地穿过,直到走完小巷,发现那个奇怪青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才松了一口气。 白离刃对此置若罔闻,他只是怔怔想起前段时间发生这里的一幕。 他不知道那个少女的名字,只知道她来自鸾凤居,但他却不敢闯进去。 他也不知道是否能等到,只是想在临走前,再来这里看一眼。 可是,过客已经过了很多回,却没有她的身影。 直到元宵已过,灯火寥落,人潮散去。 那个少女,终究没有出现。 白离刃看着月色沉了下去,叹息一声,心中感慨不已。师父果然说得对,女子就是穿肠毒药,还是不要惹为妙。 征战沙场多爽快,何须儿女情长在。 白离刃终于不再等,他拍拍身上的风尘,转身欲要离开小巷。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身细碎脚步声。 白离刃心有所感,忽而回头。 ——未完,待续—— () 第363章 灯火阑珊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 ——胡不说·《过客传·庙主》 ……………………………………………………………… 鸾凤居内,风花雪月正浓时;偏僻小巷,灯火阑珊无人踪。 兵家少主白离刃痴等半夜,终究无奈自嘲一声,正要转身离开。 毕竟只是曾擦肩,又何谈再度相见。 当是时,身后脚步声响起,白离刃心有所感回头。 只见一名少女,提着一盏小灯笼,蓦然从转角处出现,站在他的身后。 那名少女眼角上,有一颗嫣红泪痣。 正是,当日曾擦肩而过之人。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白离刃看着那名少女,莲步轻移,一时呆了。 这个战场上凶名赫赫的兵家少主,这个常年在军旅途中,终日与粗鲁大汉为伍的少将军,这个从未真正感受过女色的青年汉子,一时间连双手都不知如何摆放。 管他的凶名赫赫,管他的刀剑无情,管他的战功累累,此时的白离刃,却像一个刚出道的雏儿,浑然没有那大将之风,修行之志。 女子就是穿肠毒药,还是不要惹为妙。白离刃蓦然又想起这句话。 那名少女,正是鸾凤居点酥娘的贴身侍女,也是和墨家农夫莫大胆和糟乞丐相熟之人。 只是,侍女看到白离刃的出现,也是愣了一下,仿佛颇感意外。 小巷之中,两人对视,沉默无言。 良久之后,还是少女见惯了此等风月,当先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此?” 白离刃浑然没有在古庙时的冰冷无情,反倒是有了一丝不明所以的暗羞,道:“我随便走走,就恰好来到了这里。” 少女淡淡地“哦”了一声,仿佛自语道:“我还以为,你又要来一场英雄救美的把戏。” 白离刃想起前几天他在震慑几个登徒浪子之后,那名少女所说的话,心神稍微放松下来,没有那么紧张,连忙摆手道:“确实没有。那日只是恰好看到,所以就出手罢了。惊扰了姑娘,实在抱歉。” 少女掩嘴轻笑,心中蓦然一动,道:“你叫白离刃?你不是赵宋之人吧?” 此时的白离刃,已然失去了大将风范,只是一个初次遇见心动女子的青年,听不出其中意味,点头道:“我是嬴秦之人,来都城是参加凤梧祭典的。” 少女又淡淡地“哦”了一声,道:“凤梧祭典,我也听说过。不过还没看过,听说已经结束了。” 白离刃以为她不过是鸾凤居的一名风尘女子,也察觉不出她体内有任何修行气息,以为她也不过是平凡人一个,知道就算把暗祭之事告诉她,也没有用处,便道:“对,是结束了。不过,我是去参加另外一场。” “另外一场?” “对。只是这个少人知晓,想来姑娘未曾听闻。” “会危险吗?” “嗯。挺危险的,听说很多人都会死在路上。” “那你会死吗?”少女担忧问道。 “姑娘放心,能让我白离刃以死而告终之人,想来还没有出世。”白离刃大笑一声道。 “那你为何要去呢?” “我想试一下,自己在同辈之中能走多远,也想问问天下有谁是敌手。”白离刃说得豪迈万千。 “原来如此,也是在都城吗?”少女恍然大悟,淡淡问道。 “在一个很远的地方,距此该有万里之遥。” “所以,你要走了吗?”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就要出发了。” 一问一答,忽而沉默。 少女最后“哦”了一声,道:“那你,路上小心,平安归来。” 言罢,少女就提着灯笼,臻首微点,就要离开此地。 看着她向自己走来,白离刃蓦然想起当年深入西戎一族的情景。 两人再度擦肩而过,灯笼照亮了衣衫。 白离刃终于忍不住心中情绪,猛然转身,忐忑问道:“上次询问姑娘芳名,姑娘未曾告知,不知这回可否告知?” 少女愣了一下,脚步停顿下来,沉默片刻,轻轻转身,嫣然一笑,道:“我叫烟幽。” “烟幽。”白离刃低声呢喃着。 少女嫣然一笑,道:“赵宋有个诗人,曾经言道,‘淡烟流水画屏幽’,便是此意。” 白离刃惯于沙场征战,对于诗文一道本就不擅长,听得此言,也以为不过是如明祭上的诗文一样,感觉不出任何味道,只是莫名地觉得此名字好听,点头笑道:“在下会记得的。” 少女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脖子上那一条红色的血线疤痕,微咬红唇,施了一个万福,柔声道:“公子此行前往,不知何时再归,小女子祝公子得偿所愿。” 白离刃看着眼前女子的娇弱,心中柔情掩盖不住,抱拳道:“待得在下归来,当再来寻姑娘,远离这烟花之地,看一看那世间繁华。” 英雄也有柔情时,只是未曾得人知。 少女嫣然一笑,心有所往,低声呢喃道:“嬴秦么?我也想去看看呢。” 只是,少女最终没有答复,是否愿意。 她提着灯笼,转角离去,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白离刃怔在当场,只见小巷四周无人,唯有影子如巷长。 他蓦然抬头看天,只见夜空圆月高悬,看着人间。 白离刃自语道:“师父,你说的话,我忽然有点明白了。” 白离刃踏着夜色,与少女相背而行,离开这个邂逅之地。 灯火依旧阑珊,佳人已然告辞。 只是,白离刃并没有听到少女转角之后,低声的言语。 那一刻,少女轻轻摇头,露出狡黠的笑容,暗自道:“原来这兵家少主,竟是一个痴呆子。不过,想来也是我墨家的演技,太过出色了吧。” 想到此处,少女浑然没有方才的娇羞,而是露出了巾帼不让须眉之色,更胜灼剑门水月仙几分。 少女提着灯笼,绕过了鸾凤居的围墙,重新返回了那座湖畔小楼。 她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是因为今夜心有所感,才蓦然瞒着所有人,要到这条小巷走一走。 甚至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来此。 原来,是他在此。 既然相见,那么以后还会相见的吧。 可是两人从来没想过,当他们再一次相见的时候,会是那样让人绝望的场景。 正当鸾凤居住外,小巷之中风月正浓时,那与之齐名的樊楼之内,也有着别样的景致。 没有人想要离开,可是终究要离开。 那个女子泪眼朦胧,低声地问道:“你能不能,不要走?” 那个青年轻轻摇头,肯定地回道:“我得走了。” ——未完,待续—— () 第364章 相别亦难 有人在烟花巷陌里再相遇,有人在灯火寥落间道别离。 灯火通明的鸾凤居,已然熄灭了灯火,佳人公子悄然入梦; 喧嚣热闹的樊楼处,已然回归于静默,来往宾客酒足饭饱。 凌浪涯三人从鸾凤居处,一路拥挤回樊楼之后,便找了一个厢房,喝了一个酩酊大醉。 三人并没有可以地像在暗祭酒关一样,借助玄气来控制酒气,只是如常人一样直灌入喉,没有刻意地消除酒意。 哪怕是这样,三人所处的厢房内,也碎落了一滴的酒壶,以至于大方让他们吃喝的掌柜樊常,看得也是直摇头,可是并没有阻止他们。 当时,小苗儿和菜包子跑来传话给胡虚时,进了厢房内也是满脸皱眉,忍受不住满屋的酒气,匆匆说完话就跑出去。 他们想不明白,这三个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为何酒量会如此好为何今夜要喝得这么多。 也许是想到三天后将要别离,也许是想到不知再见是何时,也许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思。 凌浪涯和纪天喝得醉倒在地,直接相拥倒地而卧,而胡虚因为尚有要事,并没有喝得过多,在两人喝醉之后,便唤来下人把他们抬回房间,而自己则去应约。 此刻,在那樊楼中楼宇的顶层屋顶之处,今夜没有人爬上屋顶,只有两个人在屋内厢房内幽语。 小苗儿和菜包子在把胡虚带到吕缈影所在的厢房后,便识趣地边吵边闹跑了出去,返回房间去歇息去。 那扇可以看到祭典官场的窗户,依旧还在半开,借着月色可以看到一句被收拾干净,重新焕然一新的广场。 那夜的祭坛大火,已然成了过往,被风雨所掩盖。 胡虚凭窗而立,任凭寒风驱散酒意,而吕缈影罩着一个暖手炉子,坐在榻上远远地看着他。 在她眼前的巨大桌面上,曾经时刻摆放满各种美味食物的地方,如今只有一杯清茶。 清茶袅袅,茶香沁人。 吕缈影想起方才问胡虚的那句话,再联想到他的回答,蓦然觉得心中感伤。 他等了这许多年,才终于等到他回来,可以再看他多一会。 如今,他又要离去,而不知何时归来。 对于吕缈影而言,胡虚重返都城的这段时日,是她最开心的日子。虽然由于自己的身份所碍和胡虚的身份所影响,自己不能光明正大地和他过多相处,但从小苗儿和菜包子口中,能够时刻得知她的消息,已经足以让她欢天喜地。 吕缈影看着胡虚被寒风刮起的衣衫,虽然方才还在生着闷气,此刻心中蓦然感到一阵心疼,于是站起来倒了一杯热茶,缓步走到她的身后,柔声道:“窗边冷,喝杯清茶暖暖身子吧。” 胡虚闻声转过头来,其实也因方才的决绝话语有些内疚,但他又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过多愁善感,只好结果茶杯。 接过茶杯之时,指尖相触,砰然心动。 一杯暖茶入肚,暖人心脾,神清气爽。 胡虚放下茶杯,想想终究还是不忍心,薄如刀锋的唇一抿,笑道:“我这回去暗祭,往返也就半年多,我答应你,活着回来便是了,到时候陪你回李唐看看。” 吕缈影双眸犹如星光绽放,原本肥胖的身躯有几分颤抖,欢喜道:“真的吗?你可不许耍赖。” 看着她憧憬的眼神,胡虚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情绪,缓步走过去,温柔地揉揉她的秀发,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吕缈影顺势扑在他的怀里,只是庞大的身躯让胡虚脸色微变。 他终究没有推开她,顺势把她揽入怀中,虽然只是揽了一半。 吕缈影温柔道:“如果你随我回李唐,不如和我去见见爹爹吧,我想他肯定会喜欢你的。” 胡虚摇头道:“我要他喜欢做甚。” 吕缈影道:“为何不要?” “我要你喜欢即可。”有人忍不住道了心声。 “说书人都是如此口甜舌滑吗?”有人脸色娇羞如花。 沉默的相拥,温暖的怀抱。 良久之后,吕缈影叹道:“其实,如果我爹爹也喜欢你,哪怕你和家有任何恩怨,也不会影响到我们的。” 胡虚叹道:“自古水火不相容,你爹爹视家为一生之敌。哪怕这是和家合作,想来也是有利可图吧。倘若不是如此,他肯定会在背地里捅家一刀。” 吕缈影点头道:“这次我们和家合作,借助各大赌坊和酒楼,倒是通过祭典赚了一笔不少的钱,已经超过了资助祭典所需了。” 胡虚蓦然道:“其实,如今祭典结束,你也该返回李唐了吧,毕竟那里才是你们杂家的地盘。” 吕缈影摇头笑道:“方才之前是的,如今却不是了。” “为何?” “因为你说半年后回来,我在此等你回来呀。” 胡虚心生后悔,早知如此如此,刚才就不应该被美色迷惑而夸下海口。 只是,真心话最易动情,也最容易伤人。 两人再度相拥,直到灯火昏沉。 胡虚缓缓把吕缈影推开,低叹一声,下了决心后,道:“我该走了。明后两日,还需准备暗祭事宜,就不再来此了。” 吕缈影闻之,瞬间两眼泪汪汪,哀求道:“再留多一会,天亮再走?” 胡虚忙摇头道:“彻夜停留女子闺房,传出去岂不是坏了你的名声。” 言罢,胡虚再度拥抱了吕缈影一下,就转身离去。 正当他一脚迈出房门时,吕缈影忽而从身后喊道:“哎,我问你呀,我瘦了没有?” 胡虚脚步一顿,愣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她依旧肥胖如初的身躯,看着她并没有瘦削多少的身材,非常认真地点头道:“哎,真的瘦了,以后要多吃些,别饿着了。” 吕缈影瞬间笑得灿若桃花,轻轻摆摆手,送别他离开。 胡虚本来迈出几步的身影,想到此去风波险恶,不知何时归来,忽而再也忍不住,飞奔跑回房内,紧紧把吕缈影用在怀里。 怀里一人,瞬间哭成泪人儿。 直到月色已残,胡虚终究狠下心,松开怀抱,头也不回,伤感离去。 元宵之夜,胡虚彻夜难眠;元宵之夜;吕缈影泪流满面。 谁道相见时难,原来离别更甚难。 只是,他们两个都不知道,今夜一别,再相见时,已是物是人非。 不是在赵宋,不是在李唐,而是在生死一刻间。 如今的他们,还憧憬着半年之后的相见,携手游历李唐王朝。 夜色褪去,白日重返。 睡了安稳一觉的凌浪涯,醒来时看到双眼通红的胡虚,诧异地问长问短,想要打探一下昨夜他发生了何事,只是胡虚一直闭口不言。 正当两人吵闹间,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推门一看,只见一个老熟人出现,原来是有人要事相请。 ——未完,待续—— () 第365章 各有归处 春节已过,万千百姓归家去;元宵已逝,携妻带子踏归途。 这段时日来,热闹拥挤的凤炎都城,开始不断有人离开,踏上返回故里的旅途。 丘家军兵士老张,带着凌浪涯、胡虚和纪天,有说有笑地往将军府邸去。 本来刚睡醒没多久的凌浪涯,猜到胡虚应该昨夜是在吕缈影的房中,还想着要揶揄他几句,推门却看到了老张。 原来,丘云在将军府中摆了午宴,邀请凌浪涯三人到府中一叙,并言道有要事相谈。听到此邀后,凌浪涯也不再逗弄胡虚,两人匆忙洗漱之后,便叫上了纪天,随着老张出发。 自从当时城门外的第一次相见,到如今的祭典结束,老张可以说是丘家军中和凌浪涯等人混得最熟悉的一个,当初是因为彼此皆是好酒而相识,后来是丘云派他去负责两者间的联系,直到烈刀门之事,老张对这几个少年产生了真正的心悦诚服。 这时众人往将军府去,倒是看不到了不少的行人行迹匆匆,皆是拥挤着往城外去。 凌浪涯心中好奇,不明白这是为何,直到老张一番解释,方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些离开都城的人潮,都不是凤炎都城之人,皆是外乡过客。 他们有的是外地州府的乡民,恰逢祭典二十年一启,趁着寒冬不需耕作,便赶来都城过春节关祭典。如今元宵已过,春天将来,他们也得尽快赶回州府县城,免得要错过了播种的季节。对于他们而言,春节和祭典是一个盛典,也只是生命一个记忆,而他们终究还是要面朝黄土背朝天。 除却乡民,更多的就是参加祭典的学子了。无论他们是否闯过了祭典,获得了名次,都得返回各州府,继续他们该有的生活。不过,他们能够参加被选中祭典,想来返回州府中也会有不一样的待遇。 乡民和学子占据了部分,再有就是来往的商人和旅途羁客。经过了数日的封闭后的凤起码头,在四大门派的财力支持安抚下,和朝廷招募上千工匠的修理下,终于在今日重新启动,可以正常的航行泊船。 无论是商家还是船家,在凤起码头重启之时,早已纷纷涌了上去,或是装卸货物或是开船启航,忙得可谓是惹火朝天。毕竟,虽然有不知道来自哪里的补贴,但终究比不上自己赚来的痛快。 正当一行四人走到半路时,却被一家三口拦住了去路。 凌浪涯并不认识他们,见到他们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倒是有几分诧异。不过,老张却是认识他们。 这一家三口,正是当时和老渔翁等人一起观看祭典,在老张的帮助下,可以不用父亲轮流占据位置,能够有个好地方观看的老农一家三口。 而且,当时老农还幸运地获得了一张祭典最终关的门票,对于他自己而言,可谓是投出了神圣的一票给凌浪涯。虽然用处不大,但也算是略尽绵力了。 更重要的是,老农也听说了凌浪涯等人的故事,并在两个老渔翁的建议下,瞒着妻子把几乎把身家都压在了凌浪涯和胡虚身上,如今他们两人夺得桂冠,老农顿时发了一大笔横财,这回可谓是赚了一个盆满钵满,以至于可以回家换掉那个漏风的茅草屋,换个结结实实的砖瓦房子。 此刻见到凌浪涯三人,老农夫妻更是紧紧握住他们的手,一幅感激不尽的表情,哪怕是老农妻子曾经有过几分埋怨,此刻也只有无尽的感恩。 那个老农家天真的小女孩,更是满脸憧憬地看着它们,把手中的其中一串冰糖葫芦给了他们,以此感谢他们对自己一家的帮助,并扬言道以后一定会追上他们的脚步,变成一个非常强大的人。 当凌浪涯等人得知老农一家的来龙去脉后,也是颇为高兴,数人在街上交谈了片刻,由于各有要事,便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去。 小女孩趴在老农背上,转过神来向三人招手告别,脸上露出灿烂的天真笑容,手中还举着半串冰糖葫芦。 凌浪涯四人看着她的得意模样,也纷纷扬起手和他们告别,直到他们消失在人群中,方继续往将军府中去。 二十年以后,当这名老农家的女孩踏上祭典最终关的战场之时,她站在祭坛上遥遥看着万千百姓,满眼都是二十年前,她在台下仰头看着那名少年的场景。 只是,那名少年没有归来,而江湖都是他的传说。 正如此刻,凌浪涯和胡虚两人的名字,随着千家万户返回故里,开始名传天下一样。 凌浪涯想不到自己的名声会在赵宋民间流传开来,而他在老张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将军府内。 祭典结束之后,曾经被无数探子重重围着的将军府,此时倒也落得了一丝冷清。 对于贵胄豪翁也好,对于庙堂重臣,并非是每个人都关心暗祭典之事,毕竟他们大多都是常人,对于修行者的世界也只能艳羡。 自昨夜宣布万暗祭之规后,一直忙碌不停的丘云,终于忙里抽得半日空闲,把所有的事情交给了下属去处理。 众人在老张的带领下,来到了偏听一侧,早已等候多时的丘云忙起身相迎,并且赶紧地招呼下人上菜。 不消片刻,饭菜上桌,而众人已酒过一巡。 凌浪涯看着桌上的众人,蓦然想起初来乍到的樊楼之宴。那时候,家四大门派的少主,除却朱秀儿不在,三位皆在席上,更有家少主胡实和都城捕头展候。 如今这一桌人,倒是变换了不少。丘云依旧是东家,凌浪涯和胡虚依旧是左侧上客,其下一位是纪天;水月仙倒是陪在丘云右手一侧,而展候则是居于盘座。 胡实和杨云天没有出现,想来并没有收到丘云所邀;而马敦却是不知所踪,皆因凌浪涯知晓他没事,却也没有办法找到他。 有人离席,也有人入席。 人来人往,世间相遇别离,莫不如此。 凌浪涯知晓丘云这次找他们过来,想来也是有事要谈,然而丘云并没有说所为何事,只是不断地劝酒夹菜,直到酒过三巡,酒足饭饱之后,方才让人撤去饭菜,只留下数杯清茶。 众人便吃着饭后小吃,喝着清茶消化一下,但凌浪涯忍不住问起丘云所谓何事。 丘云笑道:“凌兄弟莫急,正主还没到。其实丘某也不过是做东,请诸位吃顿便饭,顺便祝贺三位而已。这重要之事,还得让主事人来说。” 正当众人疑惑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人缓步进来,边走边道歉道: “来迟了来迟了,还请诸位恕罪。” ——未完,待续—— () 第366章 猎兽为何 将军府内,众人围桌而坐,唯有清茶数杯诉旧事。 终于赶来之人,正是曾经的家之人,如今是当朝殿阁学士,更是一曲《钗头凤》传赵宋的陆务。 众人忙站起来迎接这位如今是官家面前的大红人,而陆务没有丝毫的官架子,直接让众人坐下来,也拒绝了丘云让下人再摆宴席的要求,只是一杯清茶终究是免不了的。 如今的陆务,可谓是深得官家器重,不仅让他越过了六部尚书,直接主持祭典明祭最终关,而且还授予他处理暗祭的事宜。更何况,陆务还有其他的身份,也足以让他在各个场合应对自如。 不过,凌浪涯并没有想起他各种显赫的身份,只是想起他当时的那一首《钗头凤》。 一曲钗头凤,恩情难了,谁对谁错。 正当寻思间,众人分主次坐定,皆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务,不知道他把众人相邀来此,究竟有何要事。 陆务在寒暄了几句之后,也就直奔主题,直接盯着凌浪涯和胡虚问道:“不知道两位小兄弟,可曾记得在沉园之时,答应过陆某之事?” 凌浪涯和胡虚对视一眼,蓦然想起当时沉园之事。 当时,两人应丘云之邀,一起去沉园赴宴,当时和陆务初见,聊得正欢。不料陆务前妻唐约出现,并且是和其现任丈夫一起出现。两人月下重逢,陆务一起百感交集,写下一曲名传天下的《钗头凤》。 熟料数日之后,京城流传着另外一首《钗头凤》,世人皆不知出自谁手,唯有陆务等寥寥当事人猜到,此正是出自唐约之手。 他言道,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她言道,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哪怕是凌浪涯和胡虚,一时也只记得这两首风靡一时的《钗头凤》,却想不起来究竟答应了陆务何事。 陆务也没有强迫他们,只是他们两人一脸诧异的表情,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凌浪涯想起当时丘云也在场,忙把目光落在丘云身上。丘云见之,也不再和陆务逗弄两人,打了个眼色,低声道:“猎兽人。” 凌浪涯和胡虚恍然大悟,瞬间想起了答应陆务何事。 当时初次见面,凌浪涯从丘云口中得知,陆务不仅是朝廷翰林学士,由于其原来是家弟子的身份,如今更是赵宋王朝猎兽军团的副团长之一。 得知这个身份后,陆务当时就邀请两人加入猎兽军团,而凌浪涯当时也答应过,待得祭典结束之后,两人便去进行猎兽人考核,也为人族出一分力。 陆务看到两人的神色,笑道:“看来两位小兄弟是想起来了,当时陆某也只是建议,不过今日却是诚心邀请,不知道两位小兄弟是否愿意考虑一下?” 凌浪涯和胡虚尚未回答,一旁的纪天好奇问道:“加入这猎兽军团,有何规矩和好处?” 陆务摇摇头,道:“规矩不多,但好处不少。” “哦?”不仅是他们三人心中起了好奇,连最近一直跟着丘云的水月仙,也露出了凝神倾听的表情。 陆务解释道:“诸位也知,猎兽军团乃是七大王朝为对抗异兽入侵而成立的联合组织,其成员猎兽人皆是修行者,可谓是三道中最强大的军团力量,其职责便是对付作乱肆虐的异兽。猎兽军团共有七个,每个王朝各有一个军团组织,其独立于军方之外,也不受军方管辖。” 丘云接话道:“而且,猎兽军团和丘家军这种朝廷军队不同。如今七朝烽火不断,四族蛮夷也是虎视眈眈,我丘家军等军队,主要是守卫疆土,保护百姓。至于猎兽军团,并不受七大王朝统辖,而是由三教九流共同负责,乃是专门针对于异兽。” “确实如此。”陆务补充道:“正是因为异兽所虐,更比七朝烽火更盛,因此我三道之人,才不得不联合起来与之抗衡。猎兽军团,对修行者的约束并不大,其实主要就是负责收集异兽出没的消息,并且通过任务的形式发布,邀请修行者进行诛杀异兽。” 听到这里,凌浪涯等人终究明白了,这猎兽军团到底是做什么的。 凌浪涯忽而想起,当时在清风楼之时,杨大威和杨小武两兄弟,还有杨明目,也自称是猎兽人,有着独特的身份,还有着丰厚报酬。以至于酒楼内的一般宾客都不敢去得罪他们,所以才惹来了双方起争执的麻烦。 凌浪涯问道:“若是加入这猎兽人,莫非这猎兽异兽还有奖励?” 陆务点头道:“那是当然的。当你领取了猎兽任务后,你猎杀异兽所得的收益,只需要交部分手续费给予猎兽军团,其余都皆是为自己所有。而且,你完成的任务越多,其等级也会越来越高,相应的酬劳也会越来越高。甚至到最后,是猎兽军团邀请你出手,还会给予你等比例的报仇。” 丘云再补充道:“想来几位也知道,这异兽的兽魄,对于我们的修行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甚至可以说,这兽魄,更比人间的黄金贵重。每个修行者,都想着借此更进一步,莫非三位不想?” 听到这里,三人想想,这对于他们自身而言,确实有着很大的好处,心中都不由得一动。 丘云见状,忽而悄声道:“而且,丘某可以私下告诉三位兄弟,这猎兽人的身份,对于暗祭的第二关,可是有很大的影响作用。” 三人对视一眼,看着丘云和陆务似笑非笑的表情,忽而觉得他们两个是在一唱一和,就是想拉着他们进入猎兽军团。 胡虚问道:“两位如此想我们加入,究竟是有何原因?” 陆务大笑道:“爱才之心,人皆有之。三位皆是祭典最终关的前三甲,各大势力早已想拉拢,无奈确实苦无门道。至于陆某,也不过是借了丘兄弟的光,才得以先行一步和几位说说而已。” 胡虚笑道:“没想到我们现在倒成了香饽饽,承蒙看得其我们。” 陆务摇头道:“我赵宋猎兽军团,能够得到三位的加入,这不仅是我赵宋之幸,也是天下百姓之幸。” 三人相视一眼,不仅是凌浪涯和胡虚心中想去试一下,甚至连纪天也有了要加入的冲动。 三人配合多时,早已能猜出心中想法,凌浪涯道:“既然如此,不知这进入猎兽军团,需要何等考核?” 陆务站起来,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三位过两天便要远行,不如此刻随我到军团驻扎点一看如何?” 众人闻之,皆是欣然欲望。 于是,在陆务的带领下,众人便辞别丘云,往猎兽军团所在方向而去。 ——未完,待续—— () 第367章 安宁院落 喧嚣的闹市里,有安静的居所;吵杂的人潮中,有沉默的人流。 在陆务的带领下,凌浪涯、胡虚和纪天一行数人,绕过了喧嚣的街道和人潮,往都城一角的一条偏僻街道走去。 至于丘云和水月仙,则继续在将军府,处理祭典的事宜,并没有随他们出来,而展候则是返回衙门内,继续处理失踪孩童的后续事件,并且还要协调都城百姓进出的问题,还要照看一下重新复原的凤起码头,并没有随之同行。 四人边聊边走,不时便转入了一条人潮稀疏的街道。 这条街道和来时遇见的街道并不同,里面并没有售卖各种东西的商铺,甚至于连街道两旁的住所宅院,也大多数是大门禁闭。 如果不是屋檐下两个高挂的红灯笼,让人感觉到一丝春节残余的气氛,大概也是也会被遗忘。 幸好遗忘的只是寻常百姓罢了,这里来往的一些修行者,却是牢牢记得此地。 在接到正中央的一侧,凌浪涯终于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眼前是一座和两侧民居类似的旧大院,其大门半掩,门口有两名守卫把守,并且不是有陌生的行人进出。 那两名守卫看到陆务的到来,连忙端正地躬身行礼,口中叫道副团长。 显然,在他们眼中,陆务并不是朝廷的殿阁学士,而是猎兽军团的副团长。 陆务带着三人踏入院落中,便解释道:“此地名为猎兽院,表面上,它只是一座普通民居,但事实上却是专门领取猎兽任务的地方。三位小兄弟也知晓,异兽对于普通百姓的伤害,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所以很多修行者的组织机构,都会坐落在毕竟偏僻的地方。 凌浪涯蓦然想起当时血眸耳鼠袭击供稻庄时,所引起的居民恐慌,点头道:“异兽伤人,确实是为祸苍生。不过,这门偏僻的地方,恐怕一般修行者也不知晓它在这里吧。” 陆务摇头笑道:“三位小兄弟果然是初涉江湖,对于修行者的世界只是一知半晓。其实,无论是人道的江湖,或是圣道的沙场,甚至是天道的疆域,都会有着许多各大修行者组织的地方。尤其是猎兽军团此等遍布七朝的组织,其猎兽院遍布天下,更是有着地图般的指示。” 陆务站在院落前的廊道处,看着来往的修行者,道:“可以说,江湖沙场,天道疆域,就是和人间紧密相连,却又独立的另一个世界。” 言道此处,陆务忽而转过神来,面对三人,大笑道:“欢迎三位,来到修行者的世界。” 凌浪涯等人随着陆务沿着廊道前进,来到其中的一个巨大院落前,推门而进。 只见里面并非寻常的房屋布置,而是一个大柜台占据了近半边,数名工作人员模样的修行者,正在柜台上忙碌着。 在两人身后的墙壁上,乃至于另外两面的墙壁上,都挂着或大或小得卷轴,上面皆是写着某些异兽的名字、出没地址,还有金额等字样。 不时有人进出此地,或是对着墙上悬挂的卷轴指指点点,仔细打量。如果他们有看上的卷轴,便直接取下来,拿到工作人员处进行登记,然后便由工作人员拆开卷轴。 待得确认无误后,那些人便带着卷轴离去。 凌浪涯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场景,感觉是来到了和人间截然不同的地方。 陆务解释道:“墙上挂着的,皆是各地异兽出没的情况。上面有异兽的名字,出没地址,还有预估的可获利润。倘若有修行者看中,便可以取下来,在交付一定得金额之后,便可以打开卷轴,查看里面的详细。“ 陆务指着其中一个卷轴,继续道:“倘若看了资料,确认没问题,登记后就相当于领取了任务,便可以前往异兽所在地进行猎杀。倘若觉得没问题,那工作人员便会退回一半赎金,而卷轴则会重新悬挂于墙上。” 凌浪涯恍然大悟,这样支付了一定金额才能查看,无论是否成功,想来猎兽院都能获得一笔不少的费用。也许,这也是支持他们运转不倒的原因之一吧。 凌浪涯问道:“那不知道领取这样一个任务,需要多少钱?” “这里需要的可不是民间的金银铜等钱财。”陆务笑道,“需要的是兽魄。根据兽魄的品质和价值,也就是相当于是不同比例的金钱。” 胡虚蓦然感慨一声,道:“早知道我们当初在供稻庄,杀掉了那成千上百的血眸耳鼠,就该返回去把那些兽魄捡回来,也许还能赚得不少。” 凌浪涯笑道:“那也得你能重新返回溶洞中,别忘了我们当时可是被莫大叔连坟墓都给我们准备了。” “那倒也是。”胡虚道,“我可不想在那黑暗通道里饿肚子。” 说道此处,回忆往事,两人不禁相视而笑,而旁边的纪天看得一脸艳羡,只是不知为何艳羡。 陆务知晓两人曾经在供稻庄诛杀过血眸耳鼠,当时以为这是一个简单的任务,而三个普通的修行者接了,不了时候得知确实血眸耳鼠群的出现。如果不是因为凌浪涯和胡虚恰好出现,恐怕那三人也难存活。 陆务感慨道:“当时两位的义举,丘云兄弟也曾和我说过。如果没有你们,恐怕这个错误情报的任务又会误杀了不少人。” 凌浪涯疑惑道:“这些任务是如何得来的,难道情报也会有错误? 陆务道:“这些任务,皆是由各大军团的探子修行者寻觅的,抑或是百姓等人到官府报信,官府直知给猎兽院,然后猎兽院派人去查探确认的。这些探子不擅长战斗,但擅长打探消息。他们只负责打探异兽敌情,继而把消息传递给猎兽院。 言罢,陆务带着三人往门外走,一边指着四周道:“你们现在看到的乃是任务院,在其他院落中,还有着不同分工的院落,例如分析院、打探院等等。可以说,这里就是猎兽人的衙门所在。” 凌浪涯看着四处错落分布的院落,看着来往的修行者,忽而有一丝感动。 原来,在你所看不到的地方,有人曾如此费尽心力地保护你的安危。 陆务看着这安宁院落,感慨道:“人世间,何来岁月静好,不过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天圣有道,越是强大的人,就该担当起越强的责任。” 凌浪涯蓦然想起那个老人,不知道被誉为三道第一人的他,是否也曾经有过保护天下安宁的心思。 正当此时,一人迎面走来,却是曾经和凌浪涯大醉一场的老熟人。 那人看到凌浪涯,也是觉得颇为意外。 ——未完,待续—— () 第368章 独行居士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胡不说·《过客传·辛卧轩》 ……………………………………………………………… 猎兽院外,人世间烟火袅袅;猎兽院内,修行者人来人往。 凌浪涯一行人站在门外,遥遥只见一个老熟人迎面走来,正是酒关上所认识的拒南关学子裴飞云。 当时,凌浪涯、纪天和裴飞云,三人在酒关上一见如故,同桌共饮千杯不醉,一举夺得祭典酒关的前三甲。 虽然事后裴飞云输给两人,但也并没有像那个以孙山之位取笑凌浪涯的学子那般小气,而是衷心地恭贺,便言道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到拒南关再相聚。 众人相见,先后寒暄了一番,凌浪涯以为裴飞云要来此登记注册成为猎兽人,不料裴飞云早已成为猎兽人多年,如今是顺路领取一个猎兽任务,同时要出发暗祭了。 裴飞云解释道:“我已在暗祭的登记处领取了路线图,并且还有一名丘家军兵士同行。既然路线已定,又是一路往南,我便想着领取路上的一个简单任务,消灭些异兽,也好历练一番,不枉千里迢迢来此一趟。” 凌浪涯疑惑道:“可是我们修行被禁止,遇见强大异兽你该如何击杀?” 裴飞云摇头道:“凌兄弟,我和你们修天道的不同,我修的乃是圣道,其肉身体魄本来就比常人更厉害,甚至比你们也更为强壮。虽然不能动用元力确实有些减弱,但想来影响也没有那么大。放心,我会量力而行的。” “那我们就等着你赚多点兽魄。”纪天因为和他喝过酒,也算是交了这个朋友,笑道:“等我们某天到了拒南关,就让你请我们喝酒了。” 裴飞云大笑道:“一定一定,吃喝玩乐,我全包了。” 众人闻之,相视大笑。 胡虚蓦然问道:“裴兄弟此行要参加暗祭,路上还要诛杀异兽,难道不担心错过时间,失去了先机?” 裴飞云摇头道:“不瞒三位,我此番出来历练,其实更多是想效仿我崇拜之人,追随他的脚步,出来击杀异兽为民除害。至于祭典,对于我而言,倒没有比诛杀异兽更重要。” 众人闻之皆是疑惑不已,凌浪涯忍不住问道:“不知道裴兄弟崇拜之人是谁,竟然让你如此紧随他的脚步?” 裴飞云心有所忆,道:“不知道诸位,可曾听过独行居士?” 凌浪涯三人对此一脸不懂,而身旁的陆务大笑,道:“莫非是辛卧轩?” 众人闻声看着陆务大笑,显得疑惑不已,裴飞云连忙点头,道:“正是独行居士辛卧轩。莫非陆学士也认识此人?” 看着三人一脸疑惑的表情,陆务笑道:“何止认识,还打过许多次架。” 裴飞云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辛居士和陆学士想来是在家认识的吧?” 陆务回忆起往事,点头道:“正是如此。辛卧轩和陆某不同,陆某是从家入庙堂,而他则是从庙堂入家。那时陆某正犹豫是否进入庙堂,而他恰好从庙堂而来,我两人曾有过数次相谈,正是他说服陆某去庙堂,而陆某则说服了他去了家,可谓是相反而行。” 裴飞云没想到两人还有这样的渊源,忍不住便向陆务打探他的近况,而凌浪涯等人对于这个能够成为裴飞云崇拜的人,也是忍不住好奇。 陆务道:“当年辛卧轩,也是文至殿阁学士,武封将军一职,曾经以诗文名扬赵宋,也曾率军抵御朱明王朝,可谓是文武双修之才,比陆某可强多了。只是,他厌倦了人族之间的厮杀,哪怕是抵御疆土守护国境,可是他更想四处诛杀异兽拯救万民,而不想在人族间浪费心力。” 凌浪涯忽而对此人心生好感,不把力气耗费在无力争斗,而是真的为了拯救万民而行,难怪裴飞云此他如此推崇。 “后来,辛卧轩便辞去了学士和将军一职,虽然入了家学得一身修行,却没在家担任要职,而是独自游历四方,并以独行居士自诩,其意便是再也不管庙堂事,而是独行千万里,为苍生谋福祉。”陆吾继续道。 裴飞云拍手大赞道:“如此独行,如此居士,怎能不让人心生憧憬之意。诸位说得对吧。” 众人看到他那神采涟涟的样子,皆是被他那种风月女子般花痴般的表情所逗笑。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裴飞云朗声吟唱道,“辛居士此诗,既已了却君王事,如今却为百姓谋,何其壮哉!” 凌浪涯笑道:“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快去领取猎兽任务,早日追随他的脚步。” 裴飞云闻之,顿时一惊道:“对了,兵士大哥还在院外等我,那我就不再和诸位闲聊了,领取任务便先行出发了。若有机会,我在拒南关相候。” 言罢,裴飞云与众人告辞,自去任务院中领取任务,而凌浪涯等人则跟随陆务去进行登记。 路上,陆务和众人说起辛卧轩之事,聊起裴飞云时,忽而意味深长道:“陆某心想,诸位肯定会很快在拒南关相见的。” 三人以为他不过是祝福之语,并没有料想道他话中之意,待得到了登记处,也就忘了此话之意。 相比于寻常修行者来登记注册,凌浪涯等人由副院长陆务亲自带领,再加上祭典双冠等身份,还有诚意境等修行实力,自然轻易地通过了测试修行能力等考核,顺利地登记下来。 虽然考核轻松,但一轮下来,待得众人完成时,已经是日渐黄昏。 凌浪涯三人怀里揣着猎兽人的一些证明文件和相关资料,对陆务表示了由衷的感激。毕竟陆务如今公务繁忙,愿意亲身带他们来注册,可见对他们的重视和关怀。 陆务也只是摆摆手,嘱咐了三人明日去暗祭处领取路线图,并且再度嘱咐三人路上小心,也就告辞离去。 三人抱着一堆东西回到樊楼,吃罢晚饭后,忙于研阅和讨论猎兽人的一些资料,倒也忘了要去鸾凤居风花雪月之事。 长夜漫漫,三人边喝着小酒边讨论,待得夜深之时方才散去。 一夜无话,一觉醒来,凌浪涯起身之时,发现胡虚仍旧在梦中未醒,便悄然推门而出。 当他看到晨光落在楼宇间时,不知为何心有所感,蓦然地想再去那个地方一趟。 于是,他便独自出门,欣然前往。 临别之时,他想再去那个地方看看。 ——未完,待续—— () 第369章 又见孤舟 那一天,大寒时节,初雪纷扬,公子佳人江上初相遇; 这一天,元宵刚过,阳光静好,独自出行怀旧怅寥落。 凌浪涯没有打扰任何人,早起后悄悄地出了樊楼,出城之后绕过宽厚城墙,便一直往西行,向着碧珍江畔走,沿着那天大寒时节的路途,再走了一遍。 路还是那条路,心境已然非当时。 许是如今天色尚早,并没有多少行人在路上;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而过,也是因为要赶着早些返程,对独自一人的凌浪涯并没有过多关注。 凌浪涯与行人擦肩而过,不时便看到那枯萎的宽广辽阔芦苇荡。 沿着渔翁老李头当时开辟的芦苇小道,渐渐来到芦苇丛深处,看到那被压倒的一片芦苇,想来那便是当时黑衣人追杀老渔翁,却被牛二山救回一命的地方。 凌浪涯没有过多停留,穿过了芦苇荡,辗转来到江边。只见远空晨光倾泻而下,落在波澜壮阔的碧珍江上,水面泛起点点粼光,晃得人目有几分迷离。 凌浪涯一时不知去何处,便摘了一根芦苇杆子,寻了江边一块干净石头,无所事事地嘴里叼着芦苇杆子,看着江水怔怔地出神。 自从凌浪涯出禁忌之地,一路穿山越水,经历了大小不同的事,心智再也不是当初的空白如纸,也算是见过了人间冷暖,逐渐地有了一丝成熟感。 尤其是认识胡虚等人,让他明白了友情之谊;诛杀过异兽,让他明白了人间疾苦;拯救过孩童,让他清楚了人心叵测;斗杀过烈刀门,让他清楚了江湖险恶。 这一切所经历的事,都成为了他生命里不可磨灭的印记。 更重要的是,还有那个少女。 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夺到明祭桂冠的他。 不知道,她如今又身在何方。 凌浪涯看着江对岸的竹林,蓦然想起当时白狐出现,寒蝉凄切。 不过,元宵之夜,寒蝉忽而长鸣数声,也没有告诉他为何,便振翅飞去,一直都没有回来,而他却没有办法找到它。 他心中一动,觉得如今时辰尚早,不如沿着当日的来路,再去寻一下那天坑秘洞,或者从寒潭中潜水逆行而上,也许可以再找到那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老囚徒。 想罢便行动,凌浪涯站起身来,往碧珍江的上游处走去。 约莫走了片刻,只见江上两叶小舟并肩顺江而下,遥遥地还传来嘹亮的歌声。 凌浪涯驻于岸边凝神细听,只觉得那词意颇为朴实无话,而歌声却有几分熟悉,不禁踮足张望,发现竟然是两个老渔翁。 凌浪涯立刻举手摇晃示意,并且高声呼喊两位老渔翁的名字。 那两叶小舟上的渔翁闻到叫唤,便把船儿驶到岸边,发现竟然是凌浪涯在此,顿时大喜,连忙邀请上岸,而渔翁老邓头干脆把自家小舟系在岸边,和凌浪涯一起上了老李头的小舟。 老李头大声吆喝一声,连忙撑篙而动,不消片刻便把船儿驶到江心处,随着流水缓缓漂流。 三人皆是未曾想可以在此遇见,皆是欢喜不已,老李头连忙从船舱中取出酒壶,而老邓头早已点起一炉小火,三人便在舟头温酒畅谈。 酒刚温好,三人痛饮一会,凌浪涯问道:“两位老人家,为何在此?方才我在岸边听你俩唱歌,似乎颇为开心。” 老李头大笑道:“这还是托了两位小兄弟的福气,如果没有你们的福气,哪有我们二人今日的畅快。” “这是为何?” 老邓头道:“那天祭典开始前,胡小兄弟给了我们两人四千两,让我们去下注买你们赢,还说赢了是我们的,输了算你们的。未曾想到,两位小兄弟果然夺得桂冠,让我们赚了一笔大钱。” 老李头点头道:“不知道小兄弟记得不,那天也是在这江上,我们被一堆黑衣人追杀,差点丢了小命,老头子的船也被毁掉了。赚了这笔钱后,我和老邓头寻思,便从那赢得的钱新买了这艘小舟。这不,今天就叫上了老邓头来此试一下这新舟,未曾想在此遇见你。” 凌浪涯打量了一下,果然见这叶小舟颇为崭新,舟上一应设备俱全,甚至舱口中还有几尾新鲜鱼儿,也不禁为两人感到开心。说到底,当初老李头的小舟被毁,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如此就算补偿一番,也是不错的。” “不过,我们可没有想贪这笔钱的心思。”老李头见凌浪涯打量船只,连忙解释道,“只是祭典结束,我又想着还得赚点钱,想给家里那受惊的娃儿补补身子,便私下买了这小舟,小兄弟切莫见怪。这多余剩下的钱,我们本来想着过两天就去寻你们的,给回你们的。” 凌浪涯连忙摆手道:“既然胡大哥也说了,赢了都算你们的,我又怎么会要这笔钱。上次毁了你的船儿,我也是内疚不已。这笔钱呀,就当是我们兄弟孝敬两位老人家啦。” 两位老人家也是慌忙摆手,言道无功不受禄,私下里拿钱已经是对不住两位,说什么也不肯再收下了。这一大笔钱,哪怕他们捕一辈子鱼,都赚不来,肯定一点也不敢手下。 凌浪涯摇头道:“且不说两位老人家曾帮助我们兄弟俩,还在祭典上为我们奔波和支持,再加上是我们兄弟麻烦了你们许久。两位就收下这笔钱吧,这事我自会和胡大哥去说的。” 无论两位老渔翁怎么解释,凌浪涯就是不答应取回这笔钱。对于他而言,由于祭典暗祭要限制钱财,留着也是没用,倒不如帮助两位渔翁,去改善一下生活。 三人又是争执了一番,直到凌浪涯连喝三大杯,再度肯定地不要这笔钱,两位老渔翁才就此不情愿地手下这笔钱,但也言道绝对不会乱花,就相当于是替两人保管。 老渔翁心中大喜,想到自己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这回简直就是掉进钱堆里出不来了。 三人又是一阵开怀畅饮,聊起当天黑衣人追杀的惊险情景,也是犹有后怕。倘若不是知晓凌浪涯等人已把坏人抓住,两人想试一下新舟,也不敢这么快贸然地出来江上。 酒过半壶,凌浪涯忽而道:“不知道两位老人家,可否逆江而上,让我去那碧珍江支流山去看看?” 老李头诧异道:“可是你说过的,从水底游上去的那条支流,然后那边好像还有一个深潭的地方?” 凌浪涯点头道:“正是那里,我想再去看看,那里有我比较重要的东西。” 两位老渔翁相视一眼,皆是摆手,异口同声道:“去不得去不得,那里去不得。” ——未完,待续—— () 第370章 执意要寻 碧珍江上,一叶小舟随水波飘摇。 老渔翁的一声不可,让凌浪涯感到疑惑不解,不禁忙问为何。 老李头道:“小兄弟,你这是不知。就你刚才的地方,在元宵之夜时,发生了巨大的地动,几乎整个城西都听得到。” 凌浪涯心中一惊,那里距离老囚徒被囚禁的地方并不远,心中担忧不已,便连忙追问原因。 老邓头喝了口酒,皆是道:“元宵那天晚上,大概是半夜时分,我们本来已经睡着,忽而感到一阵地动,连床铺都一直在摇晃。我连衣服都没穿,匆忙跑出来时,只见到天空火红一片,几乎就和白天一样,但是后来却没有了任何动静。” 老李头心有余悸道:“那时候我们看到天空通红,就以为是哪个富家子弟在放那种巨型的烟火惹起了震动,后来便没有多在意。直到第二天醒来,才有人传出来说,城西远处的那条碧珍江支流附近,发生了地动,一大片山都倒塌了。” 闻到此处,凌浪涯担忧道:“既然塌了,可知道是什么引起地动?” 老李头摇头道:“这我们倒不知道了。幸好那里荒山野岭的,没有人三更半夜往那里跑,不然不知道得死去多少人咧。只是听人说,现在那条支流都被泥石堵住了,连水都积成了一大片湖。万一那些泥石被水冲开了,那就要发大水,会淹死人的。” “所以说呀,去不得去不得。”老邓头附和道,“你看,这江水都比平时混浊,就是那些泥土被冲刷下来影响的。” 凌浪涯看着那滔滔碧珍江,果然发现有一大片暗黄色的水流在一侧流动。他寻思着,元宵之夜那天晚上,寒蝉哀鸣离去,此后一直不归,而老囚徒所在的那片地方,又出现了地动,莫非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凌浪涯蓦然担心起他的安危来,急道:“既然如此,那麻烦两位载我到岸边,我自己前往去看看,两位就不要随我同行了。” 老渔翁闻之,连忙苦心相劝,然而凌浪涯心中担忧不已,已然决意要前去一探究竟。 两位老渔翁没有办法,想着既然他要一个人去,还不如多个人有个照应,便还是答应了载他一程。老渔翁一直把凌浪涯送到了支流和主流的交汇处,放把小舟靠岸,便答应在这里等待凌浪涯回来。 凌浪涯向两人道谢,便下了小舟,独自逆着支流前行。 前些时日,他和冷莹霜潜水而行,一路到了深潭出才浮出水面,所以对于这里并不熟悉,但幸好只要逆流而上,也许就能找到那片深潭。 一路前行,只见林木倒塌,山石倾颓,一片残破景象。 凌浪涯踏着泥土,甚至动用玄气越过坎坷,才在许久后抵达了那片深潭所在。 只是,眼前再无深潭,却又一片大湖。 那原来深潭所在之处的下游,被泥石堆积堵塞了江道,流水难以往下流,便逐渐了涨到了岸边。 而原来凌浪涯和冷莹霜曾经观星河的那篇悬崖,却也因为地动变得倒塌下来,瀑布水流愈发暴涨,冲刷着湖水,渐起了团团水雾。 凌浪涯寻思,当初时在夜色中,由白狐带路,自己才掉落了那逾百丈的天坑。那时候太黑,自己也不认得路途,而且天坑如此高,恐怕也难以下去。 唯一的办法,也就就像当时逃出来一样,通过地下潜流,逆着水流进去。 凌浪涯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担忧老囚徒占据了上风,便脱了外套长袍,深吸一口气,跳入了深潭所形成的大湖之中。 一入湖中,只觉得湖水混浊不堪,几乎难以观看四周。幸好凌浪涯体内纵横玄气,可以支撑起空间屏障,而他又颇为擅长水性,才不至于在湖中溺水。 凌浪涯借着空间屏障在水底四处摸索,寻找了许久才发现了深潭底部的秘洞,便一路潜行进去。 幸好地底潜流并没有受到混浊的泥石影响,依旧保持着清冽。只是由于地动的原因,原来迅猛的潜流河道有了变更,某些地方变得狭窄难以通人,倒是让凌浪涯着实废了一番力气。 不知过了许久,凌浪涯终于凭借着当初的记忆,摸索道了那上岸之处,正是天坑秘洞外的一小块空地。 上得岸来,凌浪涯匆匆运转体内紫火玄气,不断地蒸干湿透的衣袍,一路高呼老前辈,希望他能够安然无恙。 凌浪涯推开那秘洞的石门,以紫火玄气照亮秘洞四周。 只见各种藤蔓依旧倒垂在洞壁四周,只是底部似乎被火焰灼烧得漆黑一片,而且那洞壁四周泥土碎落堆积,恍如一座小山。 凌浪涯抬头看去,只见头顶的天坑秘洞的洞口,似乎比当时掉落下来时来得更大了一些,不知道是因为坍塌的缘故,还是因为今天乃是白昼有光线所在。 洞并不大,一眼可观尽。 洞内石床上空无一人,两条黑石铁链断开数截,凌乱地堆积在地上。 不见老囚徒,也不见那白狐。 凌浪涯抓起那黑石铁链仔细瞧看,发现断裂处层次不齐,大概是被两种相反外力所扯断。 莫非,因为地动的原因,老囚徒已经逃出了生天。 想到这里,凌浪涯不禁有一丝担忧,又有一丝开心。 倘若真的趁此机会,老囚徒重新获得自由,那也是一件好事。 囚禁八百年,重返自由身。 凌浪涯寻思着,如果老囚徒逃出去了,而那寒蝉也许是去找他了。也许,寒蝉会把自己住的地方告诉他,那么他就会来寻自己吧。 只是,自己明天就要出发去参加暗祭了,万一老囚徒不出现,该如何是好。 既然此地已经无人,凌浪涯担心地动再起,也就不再停留,继续返回地底暗流中,重新潜行回大湖中,又一路踏过泥土,终于见到了久等不已的老渔翁。 凌浪涯这一去一回,已然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直急得两个老渔翁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甚至想让其中一人去通知胡虚等人。 幸好,看到凌浪涯除了浑身泥土之外,并没有什么大事,两人才放下心来,便再度重返小舟,一路沿路返回。 路途之上,老渔翁心知凌浪涯并非是常人,也就非常懂事地没有问起他的事,只是后来得知凌浪涯明天将要离开都城,皆是伤感不已。 直到把凌浪涯送返到芦苇荡中,老渔翁才相约明天来给凌浪涯送行。 凌浪涯知晓此刻无法得知老囚徒情况,见到天色也过正午,便不再停留,再度摘下了一根芦苇杆子,便一路叼着返回都城。 只是,当他返回樊楼之时,刚好回到房间内,发现胡虚并不在房中。他便想换一身新的服装,再找到他们去暗祭处登记,准备明日出发。 正当凌浪涯脱下上衣和内衬,上半身赤裸之时,忽而房门被一人一脚踹开。 一人怒气冲冲地闯入房中,一把揪住凌浪涯的耳朵,破口大骂道: “你这小子跑哪去了,难道不知道有人在担心你吗?” 那人语气怒火冲天,恨不得就要揍凌浪涯一顿。 只是,当他看到凌浪涯诧异表情,再低头看到凌浪涯上半身模样之时,忽而惊叫一声,恍若碧珍江地动。 两人对视,一人诧异,一人脸红。 ——未完,待续—— () 第371章 何必如此 楼外人语响,樊楼再起热闹时。 房内春光现,一声惊叫吓旁人。 那人忽然闯进门来,看到了凌浪涯赤裸着上半身的模样,再对视着他的眼睛,忽而脸上一片羞红,惊叫一声,飞快地跑出门外,躲在了门的一侧。 那人在门外大叫:“你这家伙,为何不穿衣服!” 他去时竟比来时快,以至于凌浪涯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正是同为男儿身的纪天。 凌浪涯看着重新被纪天背对着身后,飞快掩盖起来的门,便再度脱下湿漉漉的衣服,一边说道:“我的衣服湿透了,所以才打算换一套干净的,谁能想到你突然跑进来。” 纪天在门外叫嚷道:“你大半天的不见人影,我这不是担心你嘛。谁知道你这家伙,会不会又被哪个黑衣人抓走了。” 凌浪涯闻之,心中蓦然生出一阵感动,只是他依旧不明白纪天为何反应如此大。 他匆匆换好衣服,拉开房门,看到纪天依旧躲在一侧,笑道:“已经换好了。大家都是男子汉,还怕上半身被看到嘛。我和胡大哥可是经常这样,而且我们当时在来都城路上,也有过不少这样的情况。” 纪天依旧没有转头,问道:“真的好了,我骗你做甚?” 听到凌浪涯的回答,纪天缓转过身来,看到凌浪涯重新穿戴整齐,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想这样,还不是你自己一点不注意形象。” 凌浪涯看着他像女子一样娇羞,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为他关心自己有些感动。他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如此可行不?” 纪天余怒未消,道:“你早晨之时去哪里了,我们都找不到你?不是说好了中午饭后,便一起去祭典暗处登记嘛。” 凌浪涯解释道:“我早上时,见天气甚好,你们又还没睡醒,便独自去江边走了走,恰好遇见老渔翁前辈,便聊多了一会。” 纪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大概是不相信他所说之话,疑惑问道:“此话当真?那你为何全身湿透。” 凌浪涯耸耸肩,笑道:“主要是老渔翁前辈买了一艘新舟,我一不小心落水罢了,没有任何大碍。” 凌浪涯当时没有把遇见老囚徒之事告诉胡虚,如今也忍着没有把去寻老囚徒之事说出来。 他总觉得,老囚徒被关押之事,少一个人知道也许会更安全。 尤其是在樊楼这样热闹的地方,更不应该随处把这些重要的事情说出去。 见到纪天还一脸疑惑模样,凌浪涯叉开话题道:“胡大哥去哪儿了?我在房中也未曾见到他。” 纪天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道:“他醒来时没有看到你,便出去寻你去了,而我则在樊楼内等候。我想,他这时候去找展捕头也不一定。” 凌浪涯忙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快去把他叫回来吧,免得又影响了展大哥的工作。” 纪天冷哼道:“还不是因为你到处跑,你先去找展捕头吧,我才不要去。” “为何你不一起去?”凌浪涯诧异道,“如此我们便可以一起去暗祭登记处了。” 纪天忽而转身往回走,远远把话传来道:“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得先回去洗洗眼睛。你先去寻他,我稍后来寻你们。你们在衙门处等我。” 凌浪涯看着纪天离开的背影,虽然觉得他的话有几分奇怪,但又不想胡虚因为寻自己而麻烦了展捕头,只好自己先行再出樊楼,往衙门的方向走去。 纪天看着凌浪涯消失在廊道中的背影,低声呢喃道:“这家伙真是的,一点也不懂少女心思,难怪看不出来。” 言罢,他也出了廊道,下了楼返回到自己的房中。 纪天推开自己所住之处的房门,忽而发现有一名女子正在房中等候自己。 纪天大诧异,道:“华姐姐,你为何在此,不是应该晚上才来?” 倘若有旁人听到,一名少年和一名女子如此谈话,恐怕会浮想联翩。 幸好坐在纪天床上,那万里而来的方技家的华姐姐,猜到了他的话中之意,并没有显得过分惊讶。 华姐姐道:“你下午不是要去暗祭登记处,然后明天就要出发了。我担心你的身份被识破,便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言罢,她指了桌上一物,正是一张极度精致的人皮面具。 面具模样,正是纪天如今的模样。 纪天走到桌前,看着那桌上自己的模样,嘿嘿笑道:“还是姐姐你懂我的心思,提前为我做好了准备。那我是现在换上,还是等这张面具快不行了再换上?” 华姐姐轻叹一声,道:“现在换上吧,我也好替你检查一下,免得被发现后,你就再也无法继续了。” 纪天道:“以华姐姐的技术,旁人又怎会发现我的脸蛋儿是假的。” 言罢,纪天走到镜子前,对着镜子,轻轻揭开那张方才羞红的人皮面具,露出了尚未长成,却已有几分倾城之色的容颜。 看着纪天在洁面,华姐姐道:“你这又何必呢?此去暗祭千万里,你真的要走这一回?” 纪天正在用水冲刷着脸蛋儿,待得清洗完毕,方才笑道:“祭典这么好玩的事儿,总得去看看才不枉我瞒着家门,从万里而来吧。” 也许是揭下了面具的原因,纪天的声线没有几分男儿身时的粗声粗气,反而有了几分少女的温柔。 华姐姐看着他重新戴上新的精致面具,片刻间就恢复成少年身,不禁感慨道:“你们这转换之术竟不比我方技家的差,竟然能过把你这翩跹少女,变成一个浊世少年,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 纪天走到她的面前,凑过去让她检查人皮面具是否带好,一边说道:“这转换之术虽然能够让我这女儿身变得有几分粗犷,但方才差点也露了馅,可吓死我了。” 华姐姐疑惑道:“哦?这是为何?莫非是面具出了问题?” 纪天蓦然想起凌浪涯那身体模样,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却深刻印在了脑海中,他忙摇摇头道:“没有,只是小问题,什么也没有发生。” 华姐姐看到纪天连连摇头的神色,仿佛猜到了一些事情,问道:“那个少年,真的值得你瞒着师门去如此做?毕竟,虽然他比常人出色,但你也知道你家门规如何,莫要陷得太深。” 纪天沉默了片刻,坚定道:“其实,我觉得他挺有趣的。所以,我就想陪他走一段路。哪怕以后回去了,也有一些念想。” 华姐姐沉默不语,而纪天也仿佛是下定了决心,毅然站起来,道:“我这就去寻他了,待会你出去时,可得小心些,莫要让人发现你在我房中,被旁人误会就不好了。毕竟,我现在可是一个浊世佳公子。” 华姐姐哭笑不得,连连摆手道:“去吧去吧,只要你别误了自己的大事就好。”只是她的话还说完,纪天已经推门而出,去寻凌浪涯。 纪天一出房门,迫不及待地,就往凌浪涯所在之处飞奔而去。 华姐姐怔怔地坐在纪天房中,想起他所说的话,幽幽道:“为一人如此,真的值得么。” 她思索良久,没有任何答案。 ——未完,待续—— () 第372章 年轻真好 出樊楼,过大道,往衙门方向走去。 穿人潮,寻身影,往那人身边走去。 凌浪涯和胡虚站在都城衙门的门外,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前一对石狮子前,恰似两座守护神。站在衙门外的两名官差,也是一左一右地守护在门口两侧,不时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 衙门内不时有官差出入,认得这两人正是展捕头的知交好友,也知道他们在寻找失踪孩童一事上出了大力气,知道他们现在在等人,也就没有管他们,任凭他们在此等待。 凌浪涯方才从樊楼匆匆赶来,恰好见到了正在衙门口询问官差的胡虚,便匆忙把他喊了回来。 胡虚回过头来,见到凌浪涯安然无恙,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但也免不了因为担心责怪了他一场,而凌浪涯也把对纪天说的理由,重复说了一遍,免得到时候无法圆场。 两人相遇后,从官差口中得知,展候因为身有要事,所以今天不在衙门内。 而且,他们也知道,自从当初失踪孩童一案破了之后,展候在官差中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哪怕都衙大人事后,因为秦琅的关系,想要借机讨好秦相,因此故意使绊子,也被官差门合力抵抗下来。 至于其他的手段,在丘云亲自来了一趟衙门,言道展候乃是他的至交好友,谁如果敢伤害他,就是伤害丘家军后,那都衙大人也不敢在表面上想要处理展候,至于暗地里会不会再有别的招数,就不是旁人所能知道的了。 正当凌浪涯和官差闲聊一会时,便见到了纪天一路小跑而来。 三人相见,便告辞了官差,欲要往暗祭登记处去。这时才想起因为寻找凌浪涯,他们都没有吃中午饭,便随意地找了一个街边小摊位,吃了一些都城的特色小吃,再往登记处去。 三人根据事后丘家军所提供的地址,左旋右绕,方来到了一个偏僻的院落中。 这院落位于民居之中,虽然比不得猎兽院宽阔广大,但也占地不少。 一进院落大门,三人只见里面有不少的修行者都在登记,边切有不少的仆从装束的人站在两旁,仿佛是他们的手下一般。 正当三人不知如何登记时,其中一名仆从模样的人看到他们,顿时小跑出来,大声叫道:“三位兄弟,你们终于来了,等了我许久啊。” 三人凝神细看,才发现这仆人竟然是兵士老张。 凌浪涯诧异道:“老张大哥,你为何在此,还穿得如此模样?” 老张嘿嘿一笑,道:“凌兄弟,你不妨猜一猜?” 凌浪涯看着他没有身穿丘家军盔甲,也没有穿都城守卫的衣服,倒是穿了这一身朴素不已的朴素服饰,蓦然想起丘云所说的,每个修行者出发之时,都会由一名丘家军将士陪同,忽而恍然大悟,道:“莫非你也要随同修行者一起去暗祭,而不是跟随丘少将军?” “兄弟,你答对了。”老张赞道,“本来将军也不想我随从的,只是我觉得,常年在北方边境驻守,如今难得有机会去南方看看,好歹多看看更多的风景。于是我便向少将军身前,暂时脱离大部队,陪同一位修行者前往。” 胡虚笑道:“只是不知道那个家伙有此幸运,能够得到老张大哥陪同了。” 老张哈哈一笑:“三位小兄弟等会便知了,来,我先带你们去登记,领取必须之品。” 言罢,老张便在前面带路,边走边道:“明天是祭典出发的最后期限,所以很多修行者都赶在了今天来,所以人数也比前两天多些。不过,你们来得也算晚了,早已有不少修行者出行了。” 凌浪涯打量了一下四周,果然见到四周有不少修行者在登记好之后,便有一名仆从模样的丘家军兵士陪同,开始新的路途和征程。 老张继续道:“对了,在方才不久前,我见到了那兵家的白离刃来了,那小子的气势果然惊人,恐怕不比我们少将军差。” 纪天问道:“那兵家少主,真的如此厉害?” 老张点头道:“听少将军说,确实厉害得很。无论是沙场战绩杀敌,还是自身修行修为,都要比他要高。少将军说,倘若有一天,赵宋与嬴秦开战,这人绝对是一个劲敌。” 胡虚笑道:“既然如此,难道你们没有想过,趁着如今他孤身一人,把他留在此地?” 老张忙摇头道:“这可不行。万一我们抓了白离刃,那嬴秦岂不得立刻要和赵宋开战。说不准,我们还得好好保护他,不能让他出事。毕竟,现在我们丘家军被抽调部分去南方,可没有余力去往西边跑去和嬴秦打一架了。” 凌浪涯点头道:“兵力分散,虽然面可广,但难免实力会被削弱。” 老张疑惑地看了凌浪涯一眼,道:“莫非凌兄弟也懂兵法,以前可从未发现。” 凌浪涯笑道:“瞎说罢了,老张大哥切莫开玩笑。对了,不知道是否也有一名兵士去保护他?” “那是肯定的。”老张道,“这是祭典暗祭规矩,哪怕是他也得遵守,而且他也带上了那禁锢玄气的黑环。更何况,我们丘家军将士,好歹在战场混了多年,又比他年长这么多年岁,也不是轻易怕过谁的。” 凌浪涯深知丘家军的实力,能够长期驻守边境抵御两朝,恐怕没有自己想得如此简单。哪怕是深浅的兵士老张,应该实力也不会弱于自己几人。 毕竟,对这些沙场饮血的将士而言,他们终归不过是一名少年而已,不然也不会派他们来保护。 老张继续道:“你们这些,其实说到底也是娃儿,年轻得很,再过多几年就不好说了。哪怕是白离刃,虽然战斗卓越,也不过是致知界的修行者而已,不然他也参加不了暗祭。” 凌浪涯深以为然,毕竟参加暗祭的其中一条规则,就是参加者除了年龄限制,也有实力的限制,只有格物界和致知界这两个境界的年轻修行者。 老张感慨道:“现在的你们还年轻,在我们眼里不过是毛头娃儿。但是呀,你们前途不可限量,恐怕假以时日,就比我们这些人厉害咯。” 凌浪涯三人听到老张的蓦然感慨,也不禁感慨一声年轻真好。哪怕如今实力不行,但谁知道往后能够达到什么地步呢。 三人边聊边说,不时便在老张的指引下,来到了登记的地方。 登记的方式并不难,不过是根据早已报名过的表格,寻找到自己的姓名,再领取相关的物品,就可以找到那名匹配好后跟随自己的仆从兵士,待得两人商量好之后,便可以选择出发了。 待得三人登记完,那负责登记的兵士派发给他们一张纸上,上面写着第一关的要求。 三人看着纸张上的要求,顿时大感头痛。 这暗祭三禁,也禁得太彻底了吧。 ——未完,待续—— () 第373章 没钱咋活 凤梧祭典暗祭者,有三限。一为限年限,年龄为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二为限修行,须为天圣双道之一,修行为格物界或为致知界;三为限女子,因暗祭最终关,天地有禁制,唯男子可入。 ——胡不说·《浮华演义·凤梧祭典·暗祭》 ……………………………………………………………… 有人看到规则,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凌浪涯三人手里分别拿着一张纸,纸上写着那暗祭第一关的规则要求。 元宵之夜,丘云只是大概说了一点暗祭三禁,并没有过多地阐述开来,而众多修行者也只为不过是限制了一些钱财和届时限制修行罢了,直到现在看到了那规则明细,方才明白这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困难。 兵士老张见惯了众多修行者诧异的脸色,对于他们的表情变化并不感到意外,反而笑道:“我想这规则,对于三位其实并不难吧,只是这吃喝拉撒得想办法解决而已。” 胡虚感慨道:“禁同伴,分道扬镳一段路,我们还可以接受。禁修行,擒贼的难度想来也不大,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只是这禁钱财,也禁得太狠了吧。” 纪天叫道:“五两银子,让我们怎么活?” 老张哈哈大笑,道:“想当年我们在边境,有一次陷入了敌人包围圈中,吃杂草喝雨水,不也一样活过来了。你们好歹也有五两银子,也算是不错了,至少可以抵过一段时间温饱。要知道,寻常人家,一年花费也不过数十两银子而已。” 凌浪涯想起自己当时出禁地,进了清风小城,当时不知钱财为何物,还被店小二阿福取笑了一顿。如今,他知晓了钱财为何物,这一路上却只能靠自己挣,那岂不是会耽误许多行程。 他想了想,道:“如此一来,如果我们还得在路上谋生,那恐怕很难在一个月内赶到指定那遥远的县城吧。” 老张点头道:“一月之限,是以明日开始算起,所以很多修行者看到规则之后,都选择了趁早出发,你们三人已经算是迟了。” 三人看着那只给五两银子出门的规则,都不禁寻思起来,该如何谋生。 毕竟,他们虽然是修行者,可是天道和人道密不可分,他们也没有达到那可以不食人间烟火的境界,只能老实地同吃五谷杂粮。更何况,自从有了吕缈影这个大财主靠山,三人天天在樊楼内美酒佳肴,山珍海味不断,一顿饭至少也得上百两银子。 想想当时在鸾凤居,一掷万金只为博美人一笑,如今五两银子徒千里,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老张见到他们寻思表情,道:“三位也不用过于愁苦,相信以你们的能力,路上混饱饭还是没有问题的。不如,你们还是看看谁和你们同行,而且还有所抵达的县城吧。” 说到此处,老张看着凌浪涯,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三人闻之,知晓现在烦恼也不是办法,便继续往下看。 凌浪涯看着纸张上,那陪伴和监督自己的名字,写着张报国的名字,想不起究竟是哪个兵士,当他抬头看道老张忍住大笑的表情,再凝神低头思索,忽而诧异道:“这张报国,莫非就是老张大哥你自己?” “正是我。”老张终于忍不住大笑道,“我当时和少将军申请,本来就想和你们三人一起同行,少将军觉得你年龄最少,便干脆让我来和你同行,也可以保护你一次。” “原来是老熟人。”凌浪涯心中大喜,道:“这样我这一路上就不孤单了。” 老张道:“至于另外两位小兄弟的同行者,想来你们也见过,就是那次你们半夜里初来都城,和我一起值守城门的几位弟兄。” 胡虚和纪天看去,果然看到两个不同的名字。三人忽而想到,丘云如此费尽心思地派人来保护他们,想来也是为了他们着想,不禁又为其所为而感动。 老张道:“少将军已经在尽可能的范围内,给予三位小兄弟帮助。不过,你们也别大意,虽然我们几个都认识,但限于暗祭规则和军令,哪怕是生死关头,我们只会在路上出手一次相助。所以,你们终究得小心一些。此外,我们并不会与你们同行,只会暗中跟在你们身后,更多的是为了监督和保护,并不会插手你们的事。” 三人连连点头,知晓这是老张的善意提醒。 凌浪涯道:“老张大哥能够陪我走这一程,也是辛苦你了。我一定会小心行事的,尽量不让你担心。” 老张挑挑眉,道:“既然如此,那你们明天出行时,记得把那禁锢修为的黑环带上,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三人同时看着手中的一对黑环,那黑环显得颇为精致,倘若带在手上几乎和女子精致手镯一样,而且通体黝黑,透露出几分晶亮。 小小的一个黑环,对玄气没有阻挡作用,也不会影响自身修行,只有在发动攻击时才会破碎,这让人不得不对墨家的机关术感到惊叹。 老张道:“你们先看看路线吧,不知道你们打算何时出发?” 三人看着手中的路线,对比了一下,才发现三人的路线各有不同,凌浪涯是从西南绕圈往正南走,纪天是从正南几乎沿着直线走,胡虚则是从东南绕圈往正南走。 唯一幸运的是,三人第一关所抵达的县城,竟然都是同一个。 凌浪涯疑惑道:“虽然我们三人是不同路线,可是抵达的是同一个县城,莫非这也是丘云大哥偷偷安排的?” 老张做了一个噤声手势,低声道:“兄弟,低调低调,知晓就好,不要说出来。其他人都是以抽签来决定路线的,你们三人的路线也是抽签决定的,懂了吧。” 看着老张一边说一边打眼色,三人瞬间恍然大悟,也就不再拆穿这个话题。 想到虽然分道扬镳,但是能够在同一个县城相遇,这也让三人心中有了期待。至于是否真的是丘云所为,抑或是三人真的幸运在一百县城中,抽到同一个县城,已然不是重点。 凌浪涯看了看天色,道:“既然路线已经决定,那我们打算明天一早便出发,不知道老张大哥觉得如何?” 老张点头道:“我们早已待命,一直都是没问题的。既然如此,那我把两位兄弟也叫来,明天就出发吧。” 言道此处,老张便唤来两位兄弟,也是认识他们之人。六人寒暄了一会,约定了明早出发的时辰地点,也就不再逗留,揣着怀里的一堆东西,便返回了都城。 临行前,老张道:“三位小兄弟,今晚可得吃饱一点。明天过后,没钱的话,可就没有好吃的了。” 众人告辞而去,而三人想到将要暂时分别,也想着如老张所言,今晚大吃一顿大醉一场。本来还想着去鸾凤居再去看看,可是想到那天鸾凤居水泄不通的场景。他们不想再凑热闹,便想约上一些旧交好友,再好好地吃上一顿。 夜幕已至,明日别离,没人知道路上风雨几许。 别离时是人间常态,相逢不过意外之喜。 在凤炎都城各处,上演着一幕幕的别离。 ——未完,待续—— () 第374章 谁走一回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然而今天是十七。 难得的相遇,不忍离,然而明日要出发。 樊楼之内的一个宽阔包厢内,一群人正在觥筹交错,为即将离去的三人送行。 此间大席上,凌浪涯默默地喝着酒,看着胡虚和纪天在划酒令,莫大胆和糟乞丐在碰杯对饮,两个老渔翁在互相拌嘴,捕头展候和灼剑门水月仙在悄声聊天,还有重伤初愈的牛二山在一旁听着。 另一张小席子上,莫大胆和老渔翁的妻儿聚在一起,加上吕缈影的身边的菜包子和小苗儿凑一起,其热闹程度并不比大席上的要弱。尤其是几个小孩间的打闹,更是让人感到欢乐无比。 凌浪涯看着这一幕,想到这一路而来认识的人,心中颇有感慨。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结交了这么多的人,只是想到明天将要别离,蓦然又心生一阵感慨。 他默默举起一杯酒,静静地走到窗边,看着天边皎洁月色,一时沉默不语。 恰在此时,看着月色的,不止凌浪涯,还有那天下文人圣地所在的一人。 那一个中年书生,独自坐在家群山中的悬崖边,望着月色,同样的沉思着。 有许多人同时看着月色,而他们所怀心事都不一样。 家智囊棋徒长老不知何时,悄然来到了家家主胡九道身边,静默地站在他的身后,看着眼前中年书生的身影,发现相比于当年支持他走上此位后,如今已然看不清他的心思。 看月的人沉默不语,看人的人无言而起。 直到月亮又移动了几分,棋徒长老咳嗽一声,道:“家主,实儿在明天一早出发,你真的不对他嘱咐几句?” 闻得身后声响,胡九道沉默片刻,道:“该说的已说了,也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棋徒长老道:“其实我有时候在想,我们对他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身为家少主,若连这件事都办不好,往后如何担起家主重任。”胡九道淡然回应。 棋徒长老叹一声,想到这名他一直很重视的弟子所承受的压力,再想到在他身前还有众多天赋卓越的师兄,恐怕他要走上那个位置,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胡九道蓦然问:“祭坛被毁和燃盾门被屠之事,查得如何了?” 棋徒长老知晓他不想再讨论胡实的话题,便回道:“近日我们派出了不少弟子查探,也拷问那些自焚的弟子。果然和我们所料,祭坛上的支撑竹竿内,被人灌注满了油脂,再以我家弟子自焚和玄气攻击,引起的大火。” “可是黯行者所为?” 棋徒长老道:“那些自焚的弟子,皆是被人以药物或功法控制了心智,而且某些把柄也被人抓在手中,所以才做出如此行径。至于控制他们之人,恐怕就是黯行者了。也只有他们,才能做出如此行径。” “黯行者。”胡九道冷笑一声,“他们也就只能躲在暗地里,也就只能做这种事,压根不敢和我们一战。” “他们行事诡秘,不择手段,更是一个严密组织,其身后实力并不比三教九流任何一家差。”棋徒长老道,“我想,燃盾门被屠,也是他们所为,这根本就是挑战我们的底线。” “此事告知赵家娃儿没有?”胡九道问起。 “已经由琴徒亲自去告知。”棋徒道,“那夜琴徒率先赶到燃盾门,一开始发现了两道实力不弱的身影,可是没有抓住。不过在事后,我们再搜索之时,却发现了南蛮一族的箭。” “南蛮一族?他们也参与到此事中了?”胡九道稍微有些诧异。 棋徒长老点头道,“现在还不能确认,其实也不是重点,毕竟我们也要对他们动手。这件事的重点是那‘屠门者,纵横也。’究竟是有何深意。” 胡九道蓦然想起那个被囚禁在天坑秘洞的老囚徒,想起他和纵横家的关系,再想到那碧珍江支流的地动之变,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只是,限于当年之约,他不能再重返,也不能派人到天坑秘洞查看,并没办法确认此事。 胡九道低声呢喃,道:“也许,纵横确实已出世,只是我等不知晓罢了。” “那岂不是,天下又得大乱。”棋徒听到此结论,顿时吓了一惊。 胡九道抬头看着圆月,幽幽道:“自当年一乱,分裂成七朝,这天下何曾有太平之时?” 棋徒闻之,想到当年纵横惹起之祸,哪怕他没有经历过,闻之也是心有余悸。 胡九道问:“这次去暗祭,你们几位商量好没,谁去走一回,确保事情可办妥?” 棋徒点头道:“如今黯行者又出现,纵横之事又未知。我们几人商量过,决定由诗徒为主,加上画徒、酒徒和茶徒三人,一并前往。朝廷那边,除了丘家军外,则是由陆务统领。陆务和诗徒交好,又和家有旧,沟通也甚为方便。” 胡九道思索了片刻,道:“那便如此决定吧。我近段时日夜观星象,见那天穹之上,极南之处,有一星辰骤亮。其亮经久不息,且愈渐明亮。恐怕南蛮之地,乃至于暗祭执行,都会有风波起。” 棋徒长老闻之,遥遥地看着那南方天空,只是今夜月色皎洁,星辰为之黯淡,一时难以察觉,感慨道:“听闻方技家家主善于占卜,不知道是否也看出此等异像。” 胡九道也望向那南方天空,道:“我虽不擅此术,但到了我等层次,对天地已有所感应。你稍后告诉诗徒四人,南蛮之行,当以寻到那物为主,至于赵宋和南蛮之争,照看一二即可。” 棋徒长老点头道:“对朝廷和我们而言,暗祭之行不过是表面的幌子,想来其他六朝或者其余各家,都猜到我们所谋一二,都在观望着此处。不过,四大长老加上陆务,还有丘家军和木氏七子,想来足矣完成此事了。” 胡九道沉默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他总有一种感觉,此行无论是暗祭之争,或是赵宋所图,或是家所谋,都不会如此顺利。 众人为各自利益,看似齐心,其实貌合神离,皆是各有所想,恐怕到时也生祸端。 胡九道沉默片刻,嘱咐道:“看好兵家那娃儿,还有那进入明祭最终关的几人,莫要让他们误了我们之事。” 棋徒长老点头应诺,见胡九道再无吩咐,陪同他站了一会后,便告辞退去。 胡九道站在悬崖边上,抬头只见天色有了变化。 不知何时,一片庞大的乌云笼罩了明月,也笼罩在他心头之上。 与此同时,也有人看到了那月色被乌云遮挡。 ——未完,待续—— () 第375章 照看着他 遥远的家圣地,依旧没有人敢轻易涉足。 闹市的风月鸾凤居,依旧人来人往宾客如云。 在家家主和棋徒长老对话,并且交代任务之时,那闹市的鸾凤居内,也有人在讨论着暗祭之时。 湖畔小楼位于鸾凤居内,却没有那些厢房的热闹,也没有那些富家子弟的光顾。 在所有人都以为点酥娘被一名豪客花三十万黄金,除却元宵之夜露脸献唱一曲之外,再也没有在鸾凤居内。毕竟,没有谁会以为,有人花了这么多钱,却不会把这样一名美人儿带在身边。 不过,无论他们怎样幻想或猜想,都不会知道点酥娘的闺房中,正有一名农夫和一名乞丐,一起在一名侍女的面前,肆无忌惮地喝酒吃肉。 农夫莫大胆和糟乞丐,刚从凌浪涯等人在樊楼的宴席结束后,匆匆脱身跑了出来。糟乞丐还好一些,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去哪里都可以。倒是莫大胆,不仅要把妻儿送回住处,还要找个理由瞒着她们,不然被她们知晓自己来此等风月场所,那就有口也难以言清了。 坐在点酥娘旁的那名侍女,眼角的嫣红泪痣在酒意熏陶中,显得愈发的鲜红,仿佛是一滴血珠落在琉璃眸子中。 其余三人看着她今夜有些反常,除却喝了不少的酒,更似乎增添了一些愁思。虽然不知道是为何,但也感觉到她心情的变化。 不过,倘若她没有主动说出来,作为她手下的三人,自然不敢轻易地开口询问。他们都知道自家的少主,表面上是平易近人,其实暗地里异常冰冷,仿佛无论和谁相交,都不会交心。 三人喝酒,一人品茶,在这万千宾客艳羡的居所,更有几分旁人无法想象的惬意。 又是一杯酒尽,糟乞丐对莫大胆道:“你真的决定要我和去那南蛮之地,你舍得你家中妻儿?” 莫大胆重新倒了杯酒,点头道:“我说了是要去报那三个小兄弟的恩情,想要去看看路上是否能帮忙的。她也颇为支持我,所以问题不大。” 糟乞丐问道:“那供稻庄下的墨攻迷阵如何,谁人来守护。倘若没人守护,又像上次他们误闯进去,恐怕会影响我们的大事。” 莫大胆一口饮进杯中酒,道:“为了守护它,我在供稻庄待了这许多年,甚至成家立业,如今笑笑都会替她娘忙农活了。这么多年,我也错过了许多风景,趁此机会去走走也好。” “明明就是自己当年见到你家媳妇不舍得走,还说得这么大义凛然。”糟乞丐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去找几名得力可信的弟子,去替你守着那阵法,再暗中替你照看一些妻儿。” 莫大胆笑道:“如此甚好,这样我也可以学你一样,去当个黑袍大侠了。说起来,自从上次河鱼帮当过一次,似乎也颇为好玩。” “你也觉得好玩吧,是不是很帅气?”糟乞丐笑道,“我这可是从不少江湖子弟和富家公子那里学来的,他们就喜欢这样英雄救美的把戏。” 听到“英雄救美”一词,那一直沉默喝酒的侍女,忽而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让三人都觉得颇为诧异。 待得侍女从那记忆中回过神来,看到三人的表情,顿时摆出一脸冰冷的模样,问道:“你两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在看什么呢?” 莫大胆连忙摆手道:“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可没有乱瞧。你看,现在酥娘这个绝色美人在此,我不也没有多看一眼。” 莫大胆这自证清白的话一出,倒是让点酥娘笑得灿若桃花,为下楼平增了不少色彩。 侍女道:“不说闲话了。既然你们二人皆决意要去南蛮一趟,我就通知其他人,让不让他们插手了。毕竟我们派出太多人,恐怕会惹起家的注意。” 糟乞丐道:“凤梧祭典暗祭,家和赵宋朝廷谋划了这么多年,终究没有成功。只是这一次,他们不止要借暗祭之名,继续谋划他们的大事,而且还要兵发南蛮,恐怕也是下了决心,不想再等二十年了。” 侍女问道:“你们觉得,那奇物真的存在吗?” 莫大胆摇头道:“毕竟是传说之事,我们也未曾见过。虽然我们修天道之人,寿命颇长,可是也未曾到达那地步。倘若家或赵宋找到此物,势必会引起三教九流局势的变化,所以无论怎样,为了维持如今的太平,我们都要阻止他们。说不准,我们还要找机会组织赵宋和南蛮之战,以免生灵涂炭。” 糟乞丐道:“可惜家主已经一年多未曾出现,不知道去了何处。” 侍女冷哼了一声,不满道:“他是个老乞丐,你也是个乞丐,恐怕他去哪里讨饭吃去了吧。” 糟乞丐摆手笑道:“这我可不能和家主相比,他可是敢在皇帝老儿面前要饭的人,我可做不到。” “不过,他不在也好。”侍女笑道,“不然我也不能偷偷跑出来了。” 莫大胆建议道:“所以,倘若我二人去了南蛮,少主你是否考虑回到家中?如此一来也安全些。” “我不。我要做的事都还没做成,又怎会轻易回去。”侍女坚定地回了一句,顿了一顿后道,“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两人看着侍女肯定的表情,又见她有事要说,便问是何事。 侍女沉默了片刻,自斟自酌了一杯酒,方道:“我希望你们二人,能够照看着兵家白离刃,莫让他在赵宋出了事。” “这是为何?”莫大胆问道,“我们虽然与兵家交集不多,但也没必要去保护他吧。” 侍女连忙解释道:“倘若白离刃在赵宋出事,那嬴秦和兵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惹起两朝的战火,岂不是误了我们墨家求和平的初心。” 莫大胆和糟乞丐对视一眼,想到少主能有这层思虑,倒是比以前成熟多了,便点头答应。 只是,他们都没有看到,侍女轻轻了拍了一下胸脯,仿佛松了一口气一样。 连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费尽心思地想出一个理由,让他们去保护白离刃。 也许,是他曾经英雄救美,而此刻她也想来一次美救英雄吧。 那么,自己是否也要偷偷地跑去祭典去看看呢。 想到这里,她忽而有些心动。 这些心神和眼光闪烁的变化,都出现在侍女的脸上,唯有一旁的点酥娘看得清清楚楚,终于发现了一丝异样,然而她并没有询问。 四人既然商妥已毕,而莫大胆和糟乞丐也就不再停留,简单告别之后,便在侍女的带领下,悄悄从暗门离开。 侍女返身回小楼,来到了湖边,蓦然抬头看着夜空。 只见乌云闭月,光线暗淡,黑夜笼罩。 她心中愁思蓦然起,低声呢喃道,明天,你就要出发了吧。 ——未完,待续—— () 第376章 不如不见 元宵过后,寒冬渐去,春日气息渐浓。 一场春雨过后,城墙脚下,开始冒出了点点的青绿,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人间。 昨夜一场午夜骤急春雨,驱散了这最后的严寒,唤来了一丝春天气息。 春节已过,明祭已过,暗祭已启。 昨夜樊楼内一场离别宴后,凌浪涯和胡虚纪天聊了大半宿,直到那春雨来时,又在雨中戏耍,及至黎明,方返回房中歇息片刻。 一早醒来,凌浪涯三人便开始打点行李,准备上路。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除却一些换洗之物,并没有多少东西带着上路。更何况,由于暗祭规则的限制,三人只能各自带着五两银子出门,那就更是轻装上阵了。 幸好,虽然暗祭禁止了钱财,并没有禁止他们的脚力,可以允许每人带一匹坐骑上路。毕竟距离目的地如此遥远,倘若仅以人力,又如何能抵达。 吕缈影得知他们可以有一匹坐骑,便让樊掌柜准备了三匹上等的好马,方便他们上路。至于凌浪涯和胡虚以前的坐骑小毛驴,则只能寄托在樊楼中,由小苗儿进行打理。 在他们收拾之时,莫大胆、糟乞丐和老渔翁等相熟之人,也来了一个大早,言道要为他们送别。 收拾完毕,吃罢早饭,已是告别时。 樊掌柜言道身有要事,不便出行,便让众人送三人一程。在门外目送他们离开后,樊掌柜才让下人唤来一辆马车,自己亲自当马夫,从楼上把自家主子接下来,遥遥地跟在他们后面。 凌浪涯三人各自牵着一匹马,缓缓地往城南方向走去。 这几天来,不时地有乡里村民返回居所,所以对于他们的离去,并没有多少人觉得诧异,只是觉得这阵容既有公子少爷,又有农夫乞丐,还有下人仆人,显得有些奇怪罢了。 不时,三人便出了城门,来到了城南之外。 远处那因为祭典才搭建的帐篷处,已经被拆卸得差不多,再也没有多少的痕迹,露出原来广袤的大地。 三人牵着马走到官道一侧时,只见老张三名兵士早已在等候。 老张三人身旁同样有着一匹高头大马,见到凌浪涯等人走来,便迎了上去。老张和众人打过招呼后,道:“三位小兄弟,你们也知道规则,所以可能还需让我们检查一下行李。” 凌浪涯率先下了马,把行李递过去道:“这有何妨,反正我们现在都是一穷二白的人。” 三名兵士接过他们的行李检查一番,又检查了他们的身上,发现确实只有五两银子的值钱财物,才笑道:“暗祭规则难违,军命也不可违,所以请三位就体谅一下。” 胡虚笑道:“莫非你们对每个出发的人,都要如此检查?” 老张点头道:“正是如此,尤其是出了都城之后,我们会根据要求对你们检核。一路上的监督和保护,想必三位也是知道。既然钱财这方面没问题,还请三位带上那禁锢黑环。” 三人闻之,便从怀中掏出那一对晶莹的黑环,相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套在了左右上。 黑环在手腕,恰如一对黑色手镯,触手温润冰凉,甚为好看。 凌浪涯尝试着轻轻地运气体内的玄气,发现那左手的冰凉黑环忽而有了一丝热度,仿佛是被火烤一样,而右手铁环尚好,并没有多大的异动。 老张一看凌浪涯运气,忙制止道:“三位小兄弟,且不要轻易动用玄气,倘若玄气一旦外泄,黑环就会受热碎裂,届时你们就会失去了一次出手救命的机会了。” 凌浪涯收敛玄气,晃了晃手中铁环,边看边笑道:“如此看来,也是甚为好看的。” 老张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何时出发?” 三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看着那雄伟壮阔的都城城墙。 在他们身前,是老渔翁,是农夫莫大胆,是清风小城糟乞丐,是过命之交牛二山,都是他们相熟之人。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恰在此时,与此地城南一样,其余三座城门,也有着送别之行。 在那城东之处,一个背负弓箭的青年和一个背负长刀的青年,在兵士检查之后,开始并肩出行。在他们离去不久,一个独目麻衣人,遥遥地尾随而上。 在那城西之处,是两支庞大的队伍。少主胡实率领的家弟子,还有秦相之子率领的朝廷修行者,更有千余名丘家军陪同着。他们在胡实和秦琅的一声命令下,骤然分散开来,开始独自上路。 最后,胡实和秦琅,见得手下皆已出发,互相拱手道别,分从两条道上道别。片刻之后,数千余人,踏上千百条路,往目的地而去。 与城西不同,在那城北处,一个身背钝厚巨剑的青年,在一名兵士陪同下,徒步踏上了征程。 在那名青年看不到的城角一处,有一辆朴素的马车。 马车上坐着两名女子,一人是色甲赵宋的点酥娘,一人乃是一名侍女。 那侍女掀起帘子,从车厢内看着青年背影终于消失,方无力地放下帘子,缓缓道:“走吧。” 车夫闻之,策马转身入城,往鸾凤居的方向走去。 与城北的马车相对,在城南处也有一辆豪华马车,正停在城墙的一角。 车夫乃是樊楼樊掌柜,车厢内是两名女子。一名女子身材肥胖,几乎占据了半侧车厢,而另一人轻纱蒙面,看不到其容颜。 那蒙面女子看着肥胖女子的神色,蓦然问道:“真的不上前去,道个别吗?” 肥胖女子想了想,最后摇摇头,道:“此行风波险恶,我就无谓让他心有牵挂吧。那么,不如不见。” 蒙面女子透过帘子一脚看去,只见那三人已然登上了马背。 那马上之人,胡虚朗声一喝,大笑道:“浪子,纪兄弟,我就先行一步。” 言罢,那锻红锦袍的说书人,与一名兵士,挥鞭策马扬长而去。 纪天见之,对着凌浪涯道:“我在终点处等你,你可一定要来。” 这个无人知晓身份的神秘少年,遥遥看着那城角马车,最后深深地凝望凌浪涯片刻,忽而眼含泪花,转身策马,再也没有回头,另一名兵士紧随而上。 曾经三人行,如今独自走。 凌浪涯在马上拱手,感慨道:“诸位,感谢你们对我几兄弟的照顾。今日一别,山长水远,后悔后期!” 农夫和老渔翁等人,挥手与他告别,而他们的儿女,看到他们要走,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凌浪涯对身旁老张道:“老张大哥,咱们走吧。”老张忙点头,与他并肩而骑。 凌浪涯一挥马鞭,纵马而出,没有再看一眼,那身后凤炎都城和原地老熟人。 很久以后,都城依旧在,故人依旧等,却无归人来。 少年白衣长袍,身骑白马,一路往南。 一场春雨,悄然落下。 ——未完,待续—— () 第377章 一路往南 一路往南,远方有杏花烟雨,有十万大山,有想要到的远方。 天涯羁旅,随处有行人过客,有陌路相逢,有意料外的愁思。 一名白衣长袍的少年,牵着一匹与他齐高的白马,走在人烟稀少的道上,脑里想着都是吃喝。 离开凤炎都城的五天后,这名少年陷入了没钱的尴尬境地,恍如恍如那时初到清风楼,几乎要被赶出清风楼的落魄。 眼见天色黄昏,晚霞铺天,一颗星辰遥挂苍穹,已经要入夜了。 可是少年往前看了看,来路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有一人在远远的身后尾随着;远方也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不知何时才有山林可歇息。 难不成,今天要在这平原大地餐风饮露过一宿不成。 少年骑马走了半天,想着马儿太累,又牵着它走了半天,此刻终于有些累了,便干脆坐在道上歇息一会。 那马儿见主人不走,也就随意地在附近停留,幸好此刻春天渐至,地上长出了离离青草,倒成了它的补给。 它能有青草可吃,却不知主人在挨肚子饿。 少年艳羡地看着马儿吃草,又看到那身后遥遥之人,似乎决定了要等他的到来。 挨饿困于道上的少年,正是从凤炎都城出发后,一路往南的凌浪涯。 自从凤梧都城一别,这七天来,凌浪涯从兵士老张口中得知,此去路途遥远,抵达目标县城花费一个月,也不过是提前一两天赶到而已,路上并不能太多得时间浪费。 但由于规则所限,老张并不能给予他更多的建议和方法,只能任凭他自己摸索。 凌浪涯一开始心想,自己有一匹马儿,不妨先趁着体力尚可,先策马奔走两天,然后休息一会,再继续策马前行,如此缓急有道,恐怕就没有劳累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要想马儿跑得快,得给马儿吃草。 这七天来,仅有的五两银子,几乎都是花在了养马儿身上。 前两天,他还能找到一个投宿的地方,可以让他有瓦遮头睡一觉。但是马儿得要吃草料,凌浪涯只好又忍痛花了一些钱,让马儿饱吃了一顿。 可是,到了第五天,他的钱就花没了,而他也没有在路上赚到一笔钱,只能变成如今的地步,马儿可以吃青草苟活着,而他只能饿着肚子。 凌浪涯揉揉饿扁的肚子,从怀中掏出一张布制地图,那里指明了他将要前进的方向。 可是,对于出了深山之后,一直有胡虚陪伴在身边,自己几乎从未独自远行的他,一时间也看不懂这绘制复杂的地图。尤其是在这平原之上,也没有任何的可参照之物让他进行对比。 凌浪涯看着地图长叹一声,遥遥地看着那即将从身后到来的人影,只能寄托他能看在两人交情份上,给自己一点指点。 他蓦然想起一路从清风小城到都城的那段旅途,当时有见过识广的胡虚在身边,凌浪涯从来不用担心往每天要往哪个方向走,只要跟着他脚步即可。 没有了胡虚,他从深山到清风小城,从南山到供稻庄,最后到凤炎都城的旅途,几乎都是苍白的。 天色将晚,凌浪涯蓦然抬起头,看到了那天黑前的一颗星辰。 他蓦然想起,当时快到供稻庄时,胡虚曾对指着那颗星辰说过,天欲黑之时,于天际间出现的第一颗星辰,名为黄昏晓。相传,人若有愿,于黄昏晓下,虔诚许愿,日复十载,其愿将会实现。 他记得自己当时曾说,倘若真有一愿可实现,虔诚许愿十载又何妨。 此刻,他看着那颗星辰,犹豫着要不要许一个愿望。 不知上天,可否掉下一个馅饼。 正当凌浪涯揉着肚子,抬头望天之时,忽而身旁有一个小布袋掉在了地上。 凌浪涯捡起布袋,还没打开已经闻到一股香味。他连忙打开一看,发现是一个尚有温热的馅饼。 天上真的掉馅饼了,凌浪涯大喜不已,闻着馅饼香味,只觉得食欲大动。 可是他又觉得此事有些奇怪,忍不住四周张望,终于看到了终于赶到的兵士老张。 丘家军兵士作为对修行者的监督之人,本来不该距离修行者如此近,只能在身后尾随监督。可是凌浪涯坐在地上一直不走,老张只好跟了上来,来到了他身旁。 这段时间,老张一直跟在凌浪涯身后,看着他的所作所为,不用猜也知晓他出了什么事。知道他从昨天下午开始到如今,几乎两天没有吃过东西,早已饿得不堪,所以才投下了一个馅饼给他。 老张看着眼前少年的表情,道:“凌兄弟,饿了就吃吧。就当我假装把馅饼落在了地上,被你捡到好了。” 老张并没有只能携带五两银子的限制,所以身上银两不少,自然比他吃喝得好,身上也会有干粮留存。 凌浪涯看着那诱人的馅饼,艰难地咽了下唾沫,问道:“这合规矩吗?” 老张摇摇头道:“确实不合,我们虽然有监督之责,可是你们没到生死关头,我们不该相助的。只是此去往前恐怕得有百里,才有店家或可留宿的地方,但你身上也没钱了吧?” 凌浪涯手里握着温热馅饼,闻着那诱人的食物香味,肚子里咕咕作响,让人忍不住就要咬上一口。 凌浪涯再度咽下一口唾沫,猛然把馅饼递过去,道:“老张大哥,你把馅饼收回去吧,我还能支撑得下去。” 老张诧异地看着他,眼里有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最终,老张赞赏地拍了一下凌浪涯肩膀,道:“好小子,倒是我小瞧你了。一个人在无人在旁之时,尚能坚守规矩和底线,确实很不错。” 凌浪涯看着老张慢慢地收回了馅饼,忍不住又咽着唾沫,最后只好使劲捶了几下肚子,才让他安静下来。 既然凌浪涯不吃,老张也就不再拿食物诱惑他,把馅饼重新放回包袱内,才问道:“凌兄弟,你是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吗?” 凌浪涯想了想,从深山里出来那段路途应该不算,因为那是他的地盘,于是道:“以前有胡虚大哥陪着,倒不算一个人,这次是真的第一次了。” 老张叹息一声,摇头道:“难怪如此。小兄弟,虽然你宁愿挨饿也不破坏规矩,让我好生敬佩。只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个事。” 凌浪涯诧异地看着老张,问道:“我莫非做了哪个逾越规矩之事?” 老张摇头道:“并非如此,不过这也不算逾越,勉强算在我们监督范围之内,比给你们食物的责罚要来得轻。” 见得凌浪涯愈发诧异,老张只好指着他手中的地图,叹道:“你走错路了。” 走错路了?凌浪涯连忙拿起地图查看,可是此时天色已晚,愈发难分辨出身在何方。 老张道:“小兄弟,你的路线是从都城往东出发,绕一个弧线圈再往南走,抵达目标县城。可是本来前天开始,你就该往南了,可你依旧往东走,如此只会越来越远。” 凌浪涯哀嚎一声,感慨道:“莫非这两天,我都是白走了?” 老张耸耸肩,点头道:“恐怕还得绕多两天,才能回到正确路线上。倘若按照你的方向走下去,我们就真的游山玩水了。” 凌浪涯急道:“哎呀,那我们得快些了,莫要错过了。” 凌浪涯飞快地跑到吃得半饱的白马上,翻身上马,一挥马鞭就往前飞奔,可是他跑了十多丈又折返回来,挠挠头,尴尬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南边是哪边?” 老张大笑不止,终于忍下笑意,道:“罢了,仅此一次,就当我马儿比你快,给你带路吧。” 言罢,老张上马挥鞭,调转马头,率先往前而行,显然是要给他带路。 一大一小,黑马白马,并肩而行,一路往南。 ——未完,待续—— () 第378章 风雨潇潇 凤梧祭典暗祭,第一关,以凤炎都城为出发点,修行者独自上路,沿不同路线出发后往南,分别抵达一百个县城处,领取擒贼任务。在此期间,出行禁钱财,路上禁结伴,擒贼禁修行。限时任务完成者,可入第二关。 ——胡不说·《浮华演义·凤梧祭典·暗祭》 ……………………………………………………………… 一场春雨淅淅沥沥,落在人间大地上,悄无声息地滋润万物。 一座山林广袤无边,衔接两个州府地,无情分割着两地水土。 在凤炎都城一路往南的千百里外,有一片广阔山林。山林只有一条小道蜿蜒曲折延伸,穿越山林,衔接了两座州府,成为两个州府为数不多的交通要道,也成为行人密集的来往之地。 小道没有行人来往声,只有春雨淅沥声。 除却正是夜色正浓时,没有多少行人敢在夜间穿越而过之外,更因为这里出现的诡异事故。 没有行人,却有人停留。 在那山林深处的小道旁,一片密布的树林内,正有一批人马小心地潜伏其中。 这些人马已经在此埋伏许久,身上的衣服都已被春雨沾湿,可是他们都没有在意,依旧在等候着自己的猎物上场。 在他们身后的一片小空地上,十多匹马儿静默站立,而身旁是十多个大小不一的箱子。 马队没有在意天色黯淡,没有在意春雨如油,也没有急着赶路,而是选择在此蹲守。 春雨落在枝叶上,滴答滴答作响,有人终于忍耐不住,悄声说了话。 那是一个年纪尚轻的少年,他握紧佩刀的手有些颤抖,小声道:“老镖头,你说他真的会来吗?” 那被叫做老镖头之人,鬓边已生白发,眉宇间也掩饰不了沧桑,可是他握着佩刀的手,没有一丝抖动。他左右张望一眼,发现四周依旧沉默,才看着这个刚成为镖师不久的少年道:“别忘了你吴师兄用命换来的情报。” 少年紧咬着唇,想起那个他一直敬佩不已的师兄,在追踪飞贼之时,被飞贼发现后砍成重伤,并且口出狂言,不仅要把他们镖局的小姐劫走,还要把这批货都带走。 少年回头看看那马儿旁的箱子,发现那些货物还在,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可是仍忍不住道:“那,那小姐没事吧?” 老镖头想到那个连朝廷官府和江湖侠义人士都奈何不了的猖狂飞贼,忍不住轻叹了口气,道:“听闻这飞贼只为劫财,不为劫色。但愿这次他将小姐劫走,最后只是为了这批货物吧。” 这时,在他们身旁的一个清秀的中年汉子,闻到两人对话,稍有不满地插话道:“倘若不是小姐偏要亲自押这趟镖,最后又不听我们劝告,偏要去惹这名飞贼,那我们现在也不会在这里淋雨。” 老镖头低声怒斥,道:“钟飞,你说的什么胡话。小姐是我们顺达镖局的未来当家,这次甘愿来陪我们走一趟,而我们没有保护好她,你还好意思在这说什屁话?” 听到这个资历最老,武功最高的老镖师责骂,哪怕这名被叫做钟飞的中年镖师心中有何想法,也不敢再多言,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道:“可是,最贵重的货物就在小姐身上。” 老镖头耳目聪利,哪里会听不到他的想法,只是如今人心安稳才是最重要,不然到时候遇到飞贼,也只会树倒猢狲散,只好道:“小姐是明大义的人,不会把那货交出去的。而且,如果那飞贼知晓这批货物要送给惊雷府雷氏,恐怕也不会有多大想法吧。” 少年忍不住问道:“那惊雷府雷氏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他们不自己派人来取,偏要我们护送。” 中年镖师钟飞不敢对老镖师生气,对这少年镖师倒没任何顾忌,忍不住道:“小家伙,你可知道,这雷氏乃是修圣道的修行者,随便动动手指,也能捏死我们这些江湖高手,更何况我们只是其中的二三流角色。这种打杂跑腿的活儿,不是我们做,难道还要那些大人物动手不成?” 少年镖师抬头看了一眼夜色,任凭雨水落在脸上,心有向往道:“老镖头,你说人间有三道,而我们只是人道里面的小杂鱼,不知道天圣两道的修行者又是怎样厉害的。” 老镖头伸手抚摸一下他的头发,道:“那就厉害洛,我以前曾见过一个修圣道的,他们可是能够化身异兽,简直就和怪物一样。” 少年镖师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不能修更厉害的道呢?” 老镖头感慨道:“行此三道者,世人各有机缘,天命无时难强求。小家伙,以后的路怎么走,得看你的机缘了。” 少年镖师若有所懂,点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就在此时,天上一声惊雷响起,惊动了沉默的马儿。 三人不在说话,打量了那小道处依旧没有动静。老镖头才转过神来,招呼身后的十几个埋伏在林中各处的镖手,去安抚受惊的马儿,免得影响了他们的埋伏。 待得马儿重新安抚下来,众人才继续埋伏在此。 老镖头看着潜伏的众人,语重心长道:“各位兄弟,我走镖三十多年,从未出过一次事故,所以总镖头才把小姐托付给我,走雷府这一趟镖。昨天小姐被飞贼所擒,是我们保护不到。昨夜小吴冒险去营救小姐,被飞贼发现所伤,但也带回来了飞贼要从此经过得消息。” 老镖头说道此处,看着雨夜中的年轻面孔,顿了一顿,道:“我们走镖,从来但求平安无事,今天主动惹事是在迫不得已。诸位兄弟,如果今夜救不回小姐,我就死在这里,你们把我尸首带回去吧。” 少年镖师听得动情,忍不住喊道:“老镖头!” 老镖头摇摇头,对着钟飞道:“钟飞,倘若我死了,你就接我的位置,走完这趟镖。” 林中诸多镖师闻之,虽然有点诧异,但也没有反对,毕竟钟飞是除老镖头外,实力最强的一个了。 钟飞忍住心中暗喜,拱手诚恳道:“老镖头,如果你有不测,我一定不负你所托。” 正当此时,山林边缘似乎传来轻轻马蹄声,众人凝神细听,连忙屏住呼吸,重新趴伏在地上。 此时夜色黯淡,风雨潇潇起,水珠嘀嗒作响,马蹄声伴着雨声缓缓而来。 诸多镖客透过那枝叶缝隙,远远看到一人依稀从小道上飞奔而来。 老镖头凝神打量后,低声问道:“是不是他?” 钟飞认真观察,直到他近在眼前,才低声地回道:“虽然看不清脸容,但白袍白马,肯定没错!” 老镖头闻之,忙举起右手,做出一个准备的手势,待得那马儿距离只有两丈远,忽而挥手蒙人一落。 早已蹲守在两旁的镖师,往左右奋力一扯,一条黝黑的绊马索从小道地面凌空抬起,绷直的绳索恰恰绊在了马蹄之上。 白马一个踉跄,站立不稳,飞奔前扑。 那少年重心不稳,脱马坠落。 数十名镖师从两旁跃出,手中佩刀出鞘,直奔少年。 雨夜寒光起,白袍迎风舞。 ——未完,待续—— () 第379章 一个好人 春雨依旧淅淅沥沥,大地潮湿一片,蔓延了赵宋王朝的几个州府。 一名白袍长衫的少年,身骑白马,从赵宋王朝东边拐了一个大弯,斜着往南方飞奔而去。 自从得到老张的善意提醒后,凌浪涯心中有了一丝焦急,害怕赶不上约定的时间抵达县城。 且不说一开始跑错路,少了两天的时间;哪怕重新绕回去,又得再花两天。如此拐了一个大弯,无形中已经少了四天的时间。 除非凌浪涯日夜赶路,倘若按照前几天一样赶路,势必会错过时间,最后也许会被导致取消资格。 老张带着凌浪涯走了一段路,并且在规则范围之内,告诉了他要走的方向,便缓缓地退到了身后,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两人心中其实都想并肩而行,好歹路上也有个说话的人,不至于路上如此孤单。可是两人又不想做逾越规矩之事,只能按照规矩办事,一人在前一人在后,遥遥地隔了一段距离。 虽然只是隔着两三里路,但老张却能很好地监督凌浪涯的所行所为,而不是参与到凌浪涯的赶路之中。 倘若两人并肩行,那么如果遇见一些事情,就是两人面对而不是凌浪涯单独一人面对,如此就是白费心机的考核了。 两人一前一后,不知不觉间两天又一晃而过。 在这两天里,凌浪涯幸运地找到了一户很好的农家。那农家见他风尘仆仆,又见他是一名少年,却要如此赶路,便好心地留他过了一宿,而且是不受钱银那种。 而且,在第二天离开之时,农家还给他准备了一天的干粮,让他能够顺利地赶到下一个投宿的地方。 凌浪涯感激不尽,可是苦于身无分文,也就只能连连道谢了。幸好,随后不久赶来的老张,身上钱财颇为丰富,从农家口中得知他们相助凌浪涯一事后,便大方地给了他们一些碎银。 对这平淡普通的农家来说,哪里见过这么成两成两的银子,当即就口中连喊好人有好报,并且反过来对老张感恩戴德。 如此待得干粮耗尽,凌浪涯又再度没有吃喝,而且来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密林处,更是无处落脚。 凌浪涯看着前方那茂盛密林,忽而想起以前自己在深山中偶尔打猎的行动,又想起和胡虚前往凤炎都城时,两人也经常餐风饮露,会打些猎物来填饱肚子。 想到这里,凌浪涯才觉得自己有些愚笨,竟然没有想到这样的好点子。 于是,凌浪涯便把马儿放在密林外,让老张后来赶到能够发现,便一扎身进了密林中。 这片密林连绵不绝,倒是让他利用以前的狩猎技巧,捕获了一些弱小的野物。 凌浪涯也顾不得没有任何调味料,找到一条小溪河,便将猎物开膛破肚,借助火之玄气生了一堆火,然后烧烤起来。 那食物的原始香味,让老张也顾不得规矩,感到之后便溜了过来要蹭吃。 虽然没有任何调料,但两人也吃得颇为有滋有味。 吃饱之后,凌浪涯又去狩猎了几只野物,烤熟之后放置好,留待路上再吃。 由于是在密林中,除却野物之外,也许还有异兽出现,老张也就不再远离,和凌浪涯待在一起,两人在荒山野岭,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将就过了一宿。 自此之后,凌浪涯反而不再刻意地要走大道,只要往县城的方向没有错,就往深山老林跑,通过狩猎来获取食物,而且还有余下猎物的,还可以放在马背上,待得找到人家时,可以换取一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一来,凌浪涯解决了吃喝的问题,就再也没有那么担心,只要尽快赶路就可以了。 不过这几天的奔波和狩猎,经常出入深山老林,马背上还有不少猎物,身上还挂着一些肉食,倒是让这名曾经翩翩少年,犹如变得荒野中的猎人一般。 如果要有什么不一样,也许就差一副弓箭刀叉了。 又过了数日,凌浪涯已经习惯了这样狩猎为生,餐风饮露的生活,倒也觉得有几分乐趣。尤其是在狩猎之时,更是让他时常想起往日时光。 可是他想得最多的,却是那夜在碧珍江畔,跳入深潭捕鱼,继而在岸边钻木取火烤鱼的场景。 也许不是因为那条鱼儿有多美味,而是因为和他分享鱼儿的那个人有些不一样。 两人先后赶路,也不管风雨潇潇,穿过了两三个州府,不时便来到了另一个州府的边界处。 凌浪涯看着远方一片绵延的密林,看着天色渐晚,一时犹豫是要继续前进,在林中过一宿,还是找个地方落脚。 正当凌浪涯减慢马速缓行时,忽而在转角处发现了一个小酒家。 凌浪涯一看那酒字,顿时酒意上涌,便赶忙策马过去,慰劳一下好几天没有喝酒的肚子。 幸好这几天,他用一些猎物换得了一些碎银,勉强可以喝几碗酒。 不过,酒家并不大,除却凌浪涯之外,只有一名年纪和胡虚差不多大的青年。 那青年身穿一身黑衫,犹如夜行衣一样,似乎要裹在黑夜中,而且他瞳仁幽黑如墨,仿佛要吞噬人的目光。 凌浪涯喝着酒打量着他时,不料那黑衫青年竟然主动来到他身前,问起了他为何出现在此。 凌浪涯得过胡虚的教导,这几日也见过不少的人,知晓这种忽而出现的打交道是常有之事,也就和那人喝了几杯,言道自己将要往何处,只是没有说何事。 那青年闻之,则道,倘若要到下一个州府,最好现在就出发穿过山林,因为那山林白天里会有强盗出没,反而没有晚上安全。而且,他还提到,自己的衣物也是被抢了,好不容易才逃生出来。 凌浪涯心想,自己虽然没多少钱,但衣衫还是带多了几套,瞧着两人体型差不多,便把自己包袱中的一套白袍取了出来,算是感谢黑衫青年的告知。 那青年先是推卸了几次,最后连连道谢接过了凌浪涯的馈赠。最后,黑衣青年道,天色将晚,再度劝说凌浪涯尽快出发。 凌浪涯心中感慨不已,暗想自己这一路上果然遇到了不少好人,除了那户让他留宿的农家,如今又有这名青年告知,果真是幸运至极。 凌浪涯本想邀青年同行,无奈青年是要往北走,而他要往南,两人相见如故,只好大碰三碗酒,最后挥手告别。 凌浪涯临走之时,想到黑衫青年连衣服都被抢,恐怕身上也没有银两,便再给了他半只猎物,还送上了一些碎银。 那黑衫青年站在道路上,看着凌浪涯策马往山林飞奔去,忽而往东南走去。 两人告别时,春雨又落,大地再度潮湿。 凌浪涯知晓老张就在身后不远,也就不再放慢脚步,想着尽快穿过山林,免得被强盗发现,影响了自己的行程。 正当凌浪涯在山林小道上,策马飞奔之时,忽而前方一道黑影出现,继而马儿一声惊叫,一个踉跄就扑倒在地。 凌浪涯心中一慌,身在半空之时,之间十多道黑影从林中飞扑出来,直接奔向他。 凌浪涯暗道糟糕,莫非真的如此倒霉,遇上了强盗。 ——未完,待续—— () 第380章 不给说话 春雨潇潇落山林,刀刃寒光映月色。 白马往前一扑,马蹄高高扬起,已然被黑色绊马索绊倒。 凌浪涯身在马上,一个把持不稳,从半空落地时,迎接他的是十多把寒刀。 尚未吃惊完,凌浪涯人在半空,急忙一口呼吸,使了一个千斤坠,急速落到地上,堪堪躲过了头上的三把刀。 双脚一触底,凌浪涯顾不得丝毫,又是脚尖用力,身体随之往后倒退,又躲开了迎面的三把刀光。 生生地凭借速度躲开刀尖之后,凌浪涯已然与那些人隔开了一小段距离,勉强处于安全的位置。 可是如今的他手无寸铁,看着十多名敌人从密林中跑了出来,并且逐渐形成了包围之势,心中急忙思量对策。 那十几名敌人见得凌浪涯已然被包围,不知道为何,竟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慢慢地向前,想要把他包围住。 凌浪涯环顾一下四周,只见这些敌人年龄大小不一,其中以中年人为主,倒是有一个和他年纪一般大的少年,握着佩刀的手不断地颤抖。而站在那少年旁边,一名双鬓发白的老人狠狠地盯着凌浪涯,露出了仇恨的脸色。 那老人蓦然沉声喊道:“你把我们小姐,藏哪里去了?快交出来!” 凌浪涯诧异不已,既然这老人发话,莫非他就是这里的强盗山贼头儿,可是黑衫青年不是说,那些强盗晚上不会出现么,更何况如今还在下着雨。 更令人诧异的是,老人所说的小姐是谁,凌浪涯孤身一人,连老张都远远地跟在身后未曾赶来,哪里又来的小姐陪同。 正当老人想要发话时,那站在老人一旁的中年汉子一挥佩刀,大喊道:“先抓住他,莫让他跑了。” 言罢,他也不顾老人阻挡,率先奔了出去。 见得中年汉子一动,一旁的敌人也收到了命令似的,纷纷提到拥了上来。 一时之间,刀光再度起。 凌浪涯此时已陷包围圈,前后皆是不可退,他本能地想动用火之玄气来攻击敌人,可是当他一运转玄气时,左手黑环忽而变得温热,并且发出一股清脆欲裂的声音。 凌浪涯大骇,忽而想起禁用玄气的规则,只好强行压制体内的玄气,而在这一放一收间,体内气机不稳,脚下也是一个踉跄。 正当此时,已有三名敌人飞扑过来,眼看就要划破凌浪涯的胸口衣裳。 凌浪涯临危不乱,趁机脚步退了两步,趁机拉开了一丝缝隙。 既然玄气不可用,那就用身体来挡下。 凌浪涯退了两步之后,趁着那三把长刀同时飞来之时,一个侧身,绕道了长刀一侧,然后猛然伸手一握,抓住了一名敌人的手腕,继而用力一甩,想要以此挡住另外两把刀。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本来以为只能稍微格挡一下,不曾想那敌人竟然不堪一击似的,直接倒向了另一边,撞倒了另外两个同伴,瞬间空了一个缺口。 凌浪涯心中既惊又喜,惊的是还没有找到办法脱离包围圈,喜的是这些敌人的战斗力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强。 趁着三人倒下,凌浪涯紧抓机会,直接冲了过去,几乎就要冲出包围圈。 正在他冲过去之时,那率先发话擒住他的中年汉子,已经一刀横劈过来,直接俯身砍向他的腰间。 凌浪涯脚下用力一顿,凌空跳起近丈高,那刀锋从脚下掠过,已然错过了最佳时间。 可是那中年汉子也毫不示弱,一转刀柄,改横劈为直挑,自下而上直砍凌浪涯双足。 凌浪涯没有办法,只好深吸口气,双脚一缩,于空中半蜷缩躲过这一击,刀尖恰好又从脚尖掠过。 中年汉子似乎没有想到他能躲过他连续两击,心中也是诧异不已。 哪怕是随后也忍不住赶上来的老人,心中更是大吃一惊,没有想到这飞贼实力如此可怕。 在他们看来,这飞贼不仅长得颇为年轻,能够轻而易举地一击就挡住了他们三人的合击,而且连实力只比他稍弱一筹的中年汉子,连续两击也没有任何效果,反而看着他借助一跃之击,跳出了包围圈。 借助身法左闪右避的凌浪涯,对他而言只是平常躲避,在旁人看来却如鬼魅一般,连衣角都未曾沾到,心中也不禁生出一丝恐惧。 凌浪涯心中也是稍有怒气,他也曾听说过这些打家劫舍的强盗山贼,专门做欺负平凡百姓的不法勾当,也许没有烈刀门拐卖众多儿童恶劣,但也是不可宽恕。 幸好,这些强盗的武功都不高,哪怕自己没有动用玄气,只是凭借体力和身法,也能轻易躲过了他们的攻击。 在连续试探了几次之后,凌浪涯已经摸清了这些强盗的大概底细,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测,想来他们并不是修天圣双道的修行者。 不过,他如今虽然不能动用玄气,但并不代表他那从深山中,由百丈瀑布冲刷和白猿日夜锤炼出来的体魄没有任何用处。 哪怕敌人的年纪比自己大,可是有时候年纪大也并非有好处。 凌浪涯几次三番想要出言问话,想要知晓他们是否是山贼,还有那个小姐究竟是谁,可是每次他一出口,那实力挺强的中年汉子就出恶言打断他的话,每次都让他无从问出口。 而且,在那中年汉子的煽动下,那些围攻的敌人也是奋不顾身地扑上来,哪怕是那名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也是颤抖着挥舞着佩刀冲上来,只是被他轻而易举躲开罢了。 除却那名看似持重的老人,偶尔攻击了几下之外,更多时候是在旁边观看。 凌浪涯又躲开几把长刀的攻击,正要再度发问时,又被那中年汉子一句咒骂,猛然地打断。 数次被打断,凌浪涯心中一怒,本来想着不伤人,既然他们如此,自己也没必要留手了。想到此处,凌浪涯不退反进,凭借迅捷的身法,绕道了一名敌人身后。 趁着那敌人未曾反应过来,凌浪涯借助他的掩护,又飞扑到中年汉子身后,继而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中年汉子后腰间。 那中年汉子一直抓不到凌浪涯,反而被从身后踹了一脚,顿时飞扑倒地,摔了一个狗爬式,吃了满口泥土。 凌浪涯一个俯冲,迅速夺过他的长刀,一脚踏在他的腰间,让他再也无法翻身,只能啃着泥土。 凌浪涯横刀一举,凛然朗声道:“想要他活命,都给我站住!” 老人见之,连忙举手喊停,一时间那些敌人也急忙刹住脚步,只是兵器尚未放下。 凌浪涯深吸口气,说出了那一句被打断了许多次的话语。 “你们所说的,那个小姐是谁?” ——未完,待续—— () 第381章 强盗镖师 风雨落密林,嘀嗒嘀嗒。寒光已消散,无人动武。 凌浪涯脚踏敌人,横刀前举的气势,加上一句令人诧异的责问,让在场的敌人都不敢再有丝毫乱动。 众多敌人两两相望,不知道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还是那个老人比较稳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拱手问道:“敢问公子,可是那空留影飞侠?” 老人并不清楚凌浪涯的身份,虽然心中颇有怀疑,但终究还是把其中的賊字改成侠字,免得不小心祸从口出。 凌浪涯哪里听说过空留影飞侠的名字,顿时摇头道:“我不知晓这个人是谁,莫非你们就是在此等他?那小姐又是谁?” 老人再度打量着凌浪涯,只觉得他年纪甚少,可是实力竟然比己方所有人联手都要强,猛然想起什么,顿时对着凌浪涯脚下的那中年汉子,猛然喝道:“钟飞,这是怎么回事!” 那中年汉子挣扎了几下,想要爬起来,可是凌浪涯虽然身躯瘦小,但脚下力道却浑然不减,让他像是被一块巨石压在腰间一样,无论怎样都爬不起来。 凌浪涯见双方已然停手,自己又有了兵器在身,已经不怕他们的再度围攻,便松开了脚,让那中年汉子爬了起来。 那叫钟飞的汉子就地一滚,远远躲开了凌浪涯后,才踉跄地爬起来。此刻的他满脸泥土,口中犹有泥巴,一扫四周见到众多同伴都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心中感到羞愧难当,一把夺过身旁同伴的刀,二话不说就直奔凌浪涯。 正当凌浪涯要举刀格挡之时,那老人已经提前动了起来,一刀横挡架住了钟飞的飞砍,怒骂道:“给我回去!”言罢,又是一脚垂在钟飞腰间,让他再度倒飞在地。 钟飞没有想到老人会出手阻拦他,如今自己二度受挫,心中怒火难消,可是又难以打过对手,正在不知如何处置时,两名好心的同伴过来搀扶他。 他再度从地上爬起来,甩手一推两人,狠声道:“不用你们!” 老人拦在凌浪涯和钟飞面前,再度问道:“钟飞,这是怎么回事?” 钟飞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盯着凌浪涯道:“这人肯定就是空留影飞贼,小林子临死前告诉我的,他身穿白袍长衫,还骑着一匹白马,就是他把小姐劫走的。” 凌浪涯更是诧异,为何这人一定要咬定他就是飞贼,难道他们不是黑衫青年所说的强盗,一时间也是有些模糊。而钟飞的众多同伴听到,顿时心中一紧张,又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凌浪涯见之,把夺过来的佩刀投掷在地上,示意自己并无恶意,双手抱拳道:“诸位,在下名为凌浪涯,乃是从凤炎都城而来,欲要前往惊雷府。因路上赶时间,所以趁夜色想要穿过此密林,不知诸位挡我去路,又是何意?” 老人听凌浪涯说得情真意切,心中也不信这年纪小小的孩子,会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飞賊,自报家门道:“这位凌兄弟,我等乃是顺达镖局的镖师,因我家小姐被一名叫空留影的飞賊劫走,而有个兄弟冒死打探出飞贼的相貌衣着,并且得知他要在今夜路过此地。因此我们冒死在此埋伏,只为救回小姐,没想到却遇到了兄弟。” “镖局镖师?”凌浪涯疑惑道,“你们不是强盗山贼?” 正在凌浪涯发问时,那老镖头旁边的少年镖师,虽然见到这名和自己差不多同龄的少年这么厉害,但此刻也相信他不是那杀人如麻的飞贼,顿时反驳道:“我们是镖师,才不是强盗!” 老镖头瞪了一眼少年镖师,才对凌浪涯道:“我们乃是替客人运送重要财物的镖局镖师,并不是什么强盗。虽然我们听说这里近日也出现了强盗,但我们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声,一般的好汉都会卖我们些面子。” 凌浪涯听胡虚谈起过江湖上的各行各业,其中镖局镖师就是其中一门,他们专门替客人运送的贵重物品或者其他之物,从中赚取利润。 不过,既然他们是镖师,想来也是颇讲道义之人,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在此埋伏一个飞贼,只为了救回自家小姐。 凌浪涯问道:“原来是误会一场,在下确实不是什么飞贼,只是一个路人罢了。只是不知这飞贼究竟做了什么,为何要劫走你家小姐?” 老镖头叹了口气,抬起双手示意众人放下兵器,道:“既然兄弟不是飞贼,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说来也倒霉,我们这回接了一个客人所托,要运送一批货物到惊雷府,给雷氏一族送去贺礼。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飞贼便惦记上我们。那夜,他想要盗取我们的货物时,幸好被小姐发现了,于是双方便打了起来。” 凌浪涯问道:“所以,你家小姐就被劫走了?” “正是。”老镖头道,“那飞贼没有劫财物,却劫走了小姐。我想,要不就是知晓最贵重之物就在小姐身上。唉,如果他是看上了小姐,这可就糟了。” 言道此处,老镖头忽而住口不言,似乎发现自己一不小心说了太多。 那一直忍住身上受伤的镖师钟飞,蓦然道:“总有一天,我会把小姐救回来,替林兄弟报仇。” “住口。”老镖头出言喝道,身上气势一变,责问道:“当夜你和林兄弟去追飞贼,结果他死了你逃了回来。可是你带回来的消息却有错误,差点连累了我们误伤了这位小兄弟。” 凌浪涯摆手道:“正如前辈所说,不打不相识,我又没有受伤,这倒也无妨。只是这飞贼当真如此厉害,难道没人收拾得了?” 自出深山以来,凌浪涯对于身边事物都保持着好奇心,如今听闻飞贼抢劫的事情,更是心生了好奇,顿时想要查探清楚,一时间竟然忘了要赶路。 老镖头道:“这飞贼仗着一身本领,而且身法奇快,常年在附近几个州府中,做着偷鸡摸狗的勾当,连朝廷官府也没有办法。我们镖局兄弟虽然也有些本事,但也只是三脚猫功夫,对付一般强盗山贼尚可,对于飞贼恐怕力有不逮。” 凌浪涯问道:“莫非这飞贼是修天圣双道的修行者?” 如今,他已经发现,修天圣道的修行者,对于修人道的江湖中人而言,有着天然强大优势。就像自己一样,哪怕不动用玄气,可是应对这十几名镖师,也是没有多大的压力。 “飞贼来去无踪,修行者何其罕见,这我就不曾知晓了。”老镖头摇头道。 凌浪涯心中一动,蓦然道:“既然如此,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未完,待续—— () 第382章 结伴同行 雨水渐停,泥土散发着大地芬芳。 老镖头收好佩刀,看到凌浪涯的诚恳表情,拱手道:“小兄弟,方才围攻你,是我们有错在先。不知道你所言何事?能够相助的我等一定尽力。” 凌浪涯想到不久前的对话,问道:“诸位可是要去惊雷府?” 老镖头点头道:“正是,我等要护送这趟镖送给惊雷府的雷氏,那可是当地鼎鼎有名的大家族,其实力深不可测。” 凌浪涯喜道:“如此甚好,不如我与你等结伴同行如何,恰好我也是要去惊雷府?” 中年汉子钟飞闻之,冷问道:“这么巧,你也要去?莫非你是那飞贼的同党,是要查清我们的底细再下手?” 老镖头再喝道:“钟飞,你给我滚远点,再乱说话,老子把你舌头都拔了。别忘了,现在还是这里老子做主,真当我老了不成?” 老镖头见钟飞两次三番出言不逊,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怒火,就要把这个一直想抢夺他位置的镖师赶一边去。 钟飞冷哼一声,拾起地上佩刀,头也不回地往密林中去,自顾自地去查看马队箱子是否完好。 凌浪涯见得他们内部不和,方明白自己说话太天真了,以为所有的人都会接纳他,只好尴尬一笑,拱手道:“实在抱歉,既然不太方便,那在下也不再打扰,这就告辞。” 言罢,他就转身去往白马处走去,想要独自离开。 白马方才被绊马索绊倒,倒在了地上后,以至于其背上的猎物都掉落在泥土中,已然不堪实用。更让凌浪涯感到头疼的时,白马虽然没有打伤,但马背一侧和地面接触,擦破了大块毛皮,此时正是鲜血淋漓。 凌浪涯心痛不已,毕竟这可是他的脚力和这路前行的最大依靠,倘若白马受伤,那他是铁定赶不上到惊雷府,更不用说找到那个小县城。 正当他皱眉时,老镖头走了过来道:“方才有位兄弟胡乱说话,小兄弟你别介意。而且,你的马儿也是我们弄伤的,不如我们就一起前往惊雷府如何,也好路上有个伴有个照应。” 凌浪涯一边替白马擦拭血迹,一边细想此事可行程度。对于他而言,这肯定是好处多于坏处,不用说能够解决三餐温饱,还能多一些同伴,更重要的是自己也不会迷路。 老镖头看着他擦拭白马的动作极度温柔,又想到他的实力比自己等人都要强,既然他们还要防范飞贼的到来,说不定有了凌浪涯的帮助,还可以守住这一批镖。 见得凌浪涯没有回答,老镖头再道:“过了此山林,就进入了下一个州府。再过了州府之后,便到了惊雷府。若小兄弟觉得我们会耽误你的行程,那我们到了惊雷府之后便分别即可。” 凌浪涯一开始想和他们同行,确实也有着这样的想法,只是有人不接纳他们,而他也不是厚脸皮的人,此刻见得老镖头反过来邀请自己,却把目光看向其他镖师,想要看看他们的反应如何。 身为镖师,最重要的是保护货物的安全,这些镖师跟随老镖头闯荡江湖多年,早已唯其马首是瞻,虽然钟飞是队伍里实力颇强的一个,但若论威信,恐怕还抵不过老镖头。哪怕有几个人向着钟飞,此刻也不敢表露得过于明显。 毕竟,老镖头不仅是他们此行的当事人,也是总镖头的拜把子兄弟,能够以言语间,就断了自家的混吃饭碗。 想到此处,诸多镖师也都没有反对,那少年镖师更是胆大地来到凌浪涯身边,和他一起处理白马的伤口。 双方从兵刃相交,到和平相处,也不过是聊聊一段话而已。 行走江湖,尤其是对镖局而言,和气生财,顺顺利利地走完镖,才是他们的追求。所以,在认可了凌浪涯的实力之后,镖师也没有过于出言不逊,显得一片和气。 更何况,在方才的战斗中,凌浪涯除了伤过钟飞,对于其他人并没有下重手,这让他们更加增添好感。 凌浪涯缓慢处理白马的伤口,是想趁机等老张过来,把此事告诉他。不过他等了好一会,才蓦然想起,如果修行者在路上与人发生争斗或交集,那么老张这些兵士都不会出现,只会潜伏在暗中。 倘若参加暗祭的修行者遇到生命危险,也只会相助一次。至于后续生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想通此处,凌浪涯如今有人带路,有人结伴同行,显得更加开心,问道:“前辈,我听旁人说这里有强盗出没,方才你也说过有,那为何还敢在这里停留许久,莫非不怕他们到来?” 老镖头道:“小兄弟,和他们一样叫我老镖头即可。这条山路,我年年走镖,走了十几年,从来没见过强盗山贼。唉,实话告诉你,方才说有山贼,也是近日才听到的传闻,我却未曾见过。之所以如此一说,也不过是想你留下,帮助我们一起对抗飞贼罢了。” 凌浪涯心中疑惑,莫非那黑衫青年,说的是谎话。见到他如此坦诚,心中那股侠义心肠又冒了出来,道:“既然老镖头看得起我,那么我肯定愿意相助。” “哼。”恰好打点好车队,牵着马走过的钟飞听到,冷冷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 老镖头这次没有搭理钟飞,继续道:“感谢小兄弟愿意相助,我等在此先行谢过。方才我们这么大动静,想来飞贼也不会出现了。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趁夜过了这片山林,明辰再歇息如何。我知道这山林外有个小村庄,可以让我们休息。” 凌浪涯心想,自己本来也是急着赶路,如今这里潮湿一片也不好歇息,便点头同意。 于是,凌浪涯和顺达镖局的一众镖师,点起火把,骑马驾车,沿着小道,往山林外走去。 夜色深沉,幸好有老镖头这个熟悉门路的老人带队,哪怕闭着眼睛,也知晓前面的路怎么走。车队沿着小道前行蜿蜒前行,偶尔有凌浪涯和老镖头的交谈声回响在山林中。 如此行了约莫两个时辰,那山林已经快到了尽头。 老镖头见一路无事,心中大定,大笑道:“小兄弟,穿过这个山谷,再有小半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出了这片山林,到时候,老兄请你喝酒。” 话音刚落,忽而山谷前震动,脚步声匆匆,数十道人影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些人影手持刀剑,持着火把看着镖队,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其中为首一人,得意大叫道:“此山是我载,此树是我开,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此话一出,身旁一人,悄悄扯了他的衣角。 ——未完,待续—— () 第383章 真的劫道 镖局者,又称镖行,其始于满清王朝,后传于六朝,乃专门为客保护财物,或人身安全之组织。走镖乃镖局核心业务,由总镖头或经验老道镖头带领,并带上镖师和伙计随行护送,共同将货物护送道目的地。 ——胡不说·《浮华演义·镖局》 ……………………………………………………………… 山谷路上,有恶贼拦路。 那忽然出现的强盗山贼,数十人从山林两旁出现后,不消一会就把凌浪涯和顺达镖局的人包围在一起。 凌浪涯暗叹一口气,没想到不久前才被镖师包围,如今又被强盗挡路,难道今天夜里真的不适合出门。 他打量着眼前的强盗们,只见他们穿的衣服都甚为破烂,并没有成型的装束,其衣着也比不过身旁的镖师,而且他们的手中兵器各异,有刀有剑,还有人拿着叉子和木棍,更像是蛇鼠混杂之辈。 双方打起来,除却人多之外,他们看起来并没有顺达镖局的镖师有胜算。 正当凌浪涯打量他们时,那为首强盗又重复说了一句方才的话,而且气势和声音比第一次还要大声。 话一出口,站在他身旁的一名手下又再度扯了扯他的衣角。 那强盗首领连续被手下扯了两次衣服,顿时变得非常不爽,骂道:“你想找死吗?一直在扯我的衣服,没见到我们现在打劫吗?” 那手下鼓起勇气,低声解释道:“五头领,不是我想扯衣服的,是你方才说错话了,我在提醒你。” 强盗首领侧头问道:“我哪里说错话了,此山是我载,此树是我开,欲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而且,这句话还是军师教的,多么的霸气。” 那手下摇头道:“军师教的没错,可是你记错了。正确的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载,欲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强盗首领摇摇头,寻思了片刻,骂道:“哪里有错,明明就没错。”言罢,还要作势抡起手中板斧,就要揍他一顿。 那手下躲开一步,终于忍不住,大声道:“正确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载。你说成了此山是我载,此树是我开。” “好小子,竟敢反驳老子的话。”强盗首领狠狠踹了手下一脚,骂道:“老子就喜欢说山是我开,树是我载。” 那手下伸手揉着大腿的伤处,语带哭声道:“是军师吩咐,如果发现你说错话,或者做得不对,就让我们劝说你,不要让你误了大事的。” 一听到是军师之言,那强盗首领不知为何,顿时泄了气,只好低声骂骂咧咧了几句,没有再反驳。 只是,此时无论是他的手下,或者是凌浪涯和镖师,早已笑得捧腹。那些强盗手下还好,碍于强盗首领的面子,不敢堂而皇之地笑出来。倒是凌浪涯等人,笑得愈发肆无忌惮,浑然不觉得眼前的人是强盗。 凌浪涯看着这头领和手下的吵闹,浑然不像有组织有阴谋的样子,而且那些镖师也是放下心来,虽然他们的人数只有强盗的一半,但是有个深不可测的少年在,想来可以闯过这关。 老成持重的老镖头上前一步,拱手问道:“各位大侠,我等乃是顺达镖局的镖师,路过贵方宝地,不知道几位可否借道。” 那强盗首领咳嗽一声,没有再说刚才所谓的霸气之言,往前一步,朗声道:“我问你一句,你们之中,有没有一个手带黑环的人?” 老镖头寻思片刻,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顿时摇头道:“不知道大侠所说的黑环是何物,我们这里肯定没有。” 凌浪涯闻之,却是黯然一惊。 他悄悄摸着衣袍笼罩下的黑环,想起这是墨家所铸,用来禁锢玄气修为之物。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这些看起来并非强悍的强盗,会知晓黑环的存在。 能够如此精准的说出黑环,莫非这些山贼是有人指使过来的。想到此处,他不动声色地站在镖师队伍中,没有发言也没有贸然出头,打算静观其变。 强盗头领道:“我再问一次,有没有那带黑环之人。如果有就趁早交出来,我便饶你们一条狗命。” 言罢,他一挥手,众多手下兵器出鞘,就要包围上去。 “哼。”中年镖师钟飞往前一步,冷笑道,“你要问我们,我倒是也有一个问题,你们先回答我的,我再就告诉你。” “哦?什么问题?”那强盗首领道。 “我想问问,此山是我载,是怎么载?此树是我开,是怎么开?”中年镖师话一出,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诸多镖师闻之,也是大笑不止,连那一直严肃的老镖头,也是忍俊不禁。不过,老镖头并没有阻止钟飞的话,毕竟方才他在凌浪涯手下吃了亏,得让他找个机会从别的场子找回来。 既然这些强盗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厉害,想来自己这些人也可以将其打发走,也就任得钟飞去处理。 强盗首领一时想不通这话,直到那手下又拉住他衣角,低声道:“五头领,他在笑话你方才说错话。你看,军师没说错吧,不能乱说话。” 强盗首领一听,顿时怒火丛生,想要把那中年汉子抓住,不料那手下一直扯住他衣角不放,低声道:“五首领,我瞧这里肯定没有那带黑环之人。” 强盗首领疑惑道:“可是军师说,最近会有不少这些人经过这里,让我们分散开来在各处蹲守,一旦发现就抓起来。现在这里有一堆人经过,怎么可能会没有。” 那手下道:“五头领,你又忘了,军师还说,这些带黑环的人,都是独自出门的,不会成群结队。你看,他们有十几个人,显然不是。” 强盗首领一听,顿时显得垂头丧气,道:“那我们就是抓错人了。真是晦气,早知当时和老三换一条路好了,这条路连块肉沫子都没有。” “不对不对。”那手下急忙道,“这里可是有大买卖啊!” “哪里有?”强盗首领疑惑道。 “五头领,你别忘了,他们刚才说了是什么镖局的人。”那手下指着凌浪涯等人身旁的马匹车队,低声道,“我猜他们是镖局走镖,既然这样,里面肯定有值钱的财货。如果我们抢回去,军师肯定会大大地赏你,甚至会升你坐四头领的位置也不一定。” 听到这里,那强盗首领看着眼前的货物,顿时两眼冒出精光,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军师面前受到了重赏,而且大头领也不断地称赞自己的画面。 想到此处,强盗首领顾不得方才钟飞取笑他的话语,一把拔出腰间的两把板斧,大喊道:“小的们,既然抓不住一个带黑环的人,那我们现在就劫道,把这些财物抢回来,好好地大吃一顿。” 他那几十名手下一听,纷纷拔出刀剑,拾起刀叉木棍,大声地叫喊着附和,只等头领一声令下,就蜂拥过去,过去掠夺。 钟飞也是脸色一变,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揶揄之言会惹起这样的风波。可是,他并没有一丝畏惧,方才在凌浪涯手中丢了的面子,现在难得有场子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他自然不肯放过。 想到此处,众人尚未行动,钟飞已经一马当先,拔刀出鞘,大喊一声: “杀!” ——未完,待续—— () 第384章 简直胡来 强盗没有先动手,镖师反而扑上来。 常理而言,应当是强盗进行恐吓威逼,吓得镖师胆颤心惊,最后乖乖交出身上的财物,灰溜溜地离去,才符合作为强盗的想象。 可是,让强盗首领没有想到的是,现在的镖师如此彪悍,仿佛他才是强盗一样,率先扑了过来,这倒是让他大吃一惊。 不过,强盗首领也不是泛泛之辈,虽然他在言语上还会受到手下的刺激和揶揄,但是若论真实的实力,恐怕十个手下也打不过他。 见到中年镖师提刀率先扑了过来,那强盗首领大笑一声,抡起两把板斧就迎了上去。 只听哐当一声,板斧和寒刀相碰,火花四射。 两人一碰即分,同时倒退数步,显然是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强盗首领两把板斧不断交叠相碰摩擦,狰狞笑道:“好家伙,竟然挡住老子一斧头,有两下子啊。” 钟飞握紧刀柄,方才自己的一击几乎用尽全力,可是也只是和敌人斗了一个旗鼓相当,为了避免像不久前一样阴沟里翻船,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冷冷回道:“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强盗首领踏前一步,继而飞奔往前,双斧高举齐下,喊道:“那就再尝尝老子的两道板斧!” 刀斧再触,这次没有再分离,而是纠缠在一起。 两人刀来斧去,斧砍刀挡,斗了个难分难解,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老镖头见到钟飞缠住了对方的首领,想到对方虽然人数众多,但自己一边的个体实力显然更强,便吩咐道:“一半人保护好马匹货物,一半人随我应战杀賊。” 早已配合多年习惯的镖师,纷纷拔出腰间长刀,一半人往前几步,站在了老镖头身后,一半人贴近了马匹车队,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那少年镖师也拔出比他矮不了多少的长刀,想要跑到前方去杀敌。正当他鼓起勇气想要行动时,却被凌浪涯一下子拉住了。 凌浪涯对他道:“你别乱动,让老镖头分了心,我在此保护你。” 那少年镖师连连摇头,道:“我,我才不要你保护,我也可以杀敌的。而且,我还要去救小姐。” 老镖头回头过来,对凌浪涯点点头,道:“摊上此等祸事,实在让人心烦。麻烦小兄弟了,帮我照看好他。” 凌浪涯笑道:“既然和老镖头同行,自然得出一分力。只是我现在不方便出手,如果有危险,我一定会相助的。” 老镖头没有问他为何现在不能出手,只是想到他方才也没有伤害自己等人,心中对他有了几分信任,当即拔刀出鞘,对着身后十多名镖师道:“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都给我上!” 言罢,老镖头一马当先,带领着十多名镖师,冲入了强盗的人群中。 这究竟谁是强盗,谁是被劫的人啊。 不仅是方才强盗首领诧异,连他的手下们也是诧异不已。平常他们下山劫道,那些商旅过客,一看到他们浩浩荡荡数十人,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哪怕有一两个敢于反抗的,也早已被他们人多欺负人少,三脚两下就揍翻在地。 可是,这些镖师虽然也会一些拳脚功夫,但也不至于如此大胆,竟然率先动手吧。 未曾等这些手下想明白,老镖头和十几名镖师已经杀了进来。 那方才劝说五头领的手下急忙抽出长剑,道:“兄弟们,给我杀!” 其余的手下平时跟着五头领,做的都是仗着人多欺负人的生意,偶尔有打架杀敌,也都是以恐吓为主,对于此等真刀真枪的场面,其实见得并不多。 哪怕已经有人喊出迎敌,有些手下反应慢了几分,早已被率先冲上来的老镖头砍倒在地。 尤其是其中一名手持两根木棍的手下,更是没有冲上去,而是持着木棍就往山上跑,仿佛是率先选择临阵脱逃。 他这一逃,更是让其他人的战斗之意愈发消散。 顷刻之间,哀嚎声四起,厮杀声四起。 强盗手下终于回过神来,纷纷举起兵器迎接,与镖师们交战在一起。 幸好,强盗这边人数众多,虽然兵器装备不及镖师,但是以二三敌一,哪怕胆子小了些,也能缠住了一些。 甚至还有一些强盗,绕过了迎面而来的镖师,直接冲向了那些货物,想要直接掠夺走。 一时之间,强盗和镖师混战在一起,夹杂着马儿的嘶鸣。 凌浪涯听从老镖头的吩咐,把少年镖师护在身后,偶尔有些不长眼得强盗冲了过来,也被他以奇快的身法和强大的劲道给打趴下。 凌浪涯没有贸然行动,只是做了防御守护的姿势,因为他从那黑环之中,猜测出这些强盗肯定得知了一些消息,也许是得知了暗祭之上,有修行者要经过的消息。 可是,他却发现,无论是镖师也好,强盗也罢,其实修的都是武功,乃是人道的修为。对于这种只能混迹在底层江湖的人士,除非修到了非常强大的地步,否则对上修天圣双道的修行者,肯定处于劣势。 此刻,钟飞挡住了强盗头领,又没有人限制实力更胜一筹的老镖头,虽然强盗人数众多,但是实力比,经常跑江湖的镖师依旧差了一筹,而且他们未曾见过此等血腥场面,心态更是涣散。 不消片刻,人数众多的强盗已经节节败退,甚至有人想要趁机逃跑。 老镖头如虎入羊群,见得前面战线的强盗已经败退,又返回车队中去协助其余镖师守护马匹货物。 而另一边,强盗首领和钟飞相斗许久,终于逐渐分出了上下风。 一开始,强盗首领两把板斧咄咄逼人,确实让钟飞左闪右避了好一会。可是,挥舞板斧乃是气力活,纯粹靠的是力气,那强盗首领久攻不下,逐渐体内气息不顺,挥动板斧也慢了几分。 趁着这机会,一直靠躲避保存体力的钟飞,终于发起了猛烈的攻击,连续几下快刀攻击,抢到了一下先机,继而连续猛攻,让强盗首领瞬间处于下风之中。 钟飞越斗越兴起,眼里冒着仇恨的光芒,看着强盗首领,仿佛在看着凌浪涯一样,刀刀不留情,一直地拼命抢攻。 刀斧再度相碰,那强盗首领没有换过气来,反而被钟飞一刀横削而上,直接从斧柄削到了斧端,就要触及手腕。 强盗首领一见来刀迅猛,只好一松左手,舍弃了左斧头,继而右斧头抡起,大喊一声斜砍下去。 钟飞一刀削落他的斧头,继而翻刀上挑,架住了他的右斧头。 恰在此时,左斧头掉落在地有声,倒是让强盗首领走了神。钟飞趁此机会,刀刃一挑架开他的右斧头,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胸口。 强盗首领瞬间倒飞出去,摔落数丈远,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钟飞得意大笑,狂奔过去,就要了结强盗首领性命。 正当钟飞想一刀砍下他的脑袋时,忽而远处一道光影飞过,砸在了钟飞的手腕上。 钟飞惨叫一声,手中长刀掉落在地,急忙往后退去,只见一根木棍斜插在地,他连忙四处张望,寻找敌人身影。 只见一人手持另一根木棍,站在山腰之上,叹息道: “我们强盗都没想杀人,你们镖师倒是想杀人。” “简直是胡来。” ——未完,待续—— () 第385章 借刀一用 强盗已然落败,镖师即将胜利。 尤其是在钟飞打败强盗首领之后,更是让老镖头等人松了一口气,那些镖师也是欢呼不已,为自己击败了强盗而庆祝。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一个手持木棍的强盗手下,竟然轻而易举地就击败了钟飞。 凌浪涯站在车队旁,看着那名站在不远处山腰上的强盗手下,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方才,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少年镖师身上,而且还帮助车队旁的镖师进行守护,并没有多把注意力放在钟飞身上。 待得老镖头赶过来协助,凌浪涯才有空去打量战场,可是当他发现那袭击而来的木头时,想要出口提醒,已然迟了片刻。 那人能够一扔木棍就伤了镖师中实力颇强的钟飞,绝对不是普通的强盗,恐怕是修行者也未可知。 凌浪涯放开了一直握着少年镖师的手,悄悄地走前了数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而在不远处,钟飞左手托着右手手腕,低头看了一眼,只见手腕处出现一大块淤黑。不仅如此,而且他的手腕已经脱臼,暂时没有了战斗之力。 钟飞没有想到自己即将成功之时,竟然被敌人偷袭得手,而且还是一名不起眼的手下,尤其在听到他那一句话后,顿时愤怒和羞耻交加,一时不知所言。 那手下扔出一根木棍,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看到众人都把目光看向自己,知道自己再也藏不住,只好缓缓从山腰上走下。 他潜伏在强盗里面,一开始假装逃跑,只是想着这镖师队伍里,既然没有自己想要的人,那就没必要因为这些强盗而费力。可是,他没想到,这人数比镖师多两三倍的强盗,竟然会输得如此凄惨,以至于他不得不出手。 那持木棍手下看起来毫不起眼,然而如今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他的不一样。 他走到强盗首领面前,摇头道:“你们可真是废物,连这点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你这五头领是怎么当的。” 强盗首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也没有感恩他救了自己一命,反而问道:“你要造反了是吧?敢这样跟我说话!” “聒噪。”那手下木棍一挥,直接打在强盗首领小腿处,让他本来站起来的身体又再度倒了下去。 见到强盗首领呲牙咧嘴地喊疼,那手下才道:“我乃军师派来的,代号乙三,就是为了对付那带黑环之人,可是没想到你们人没找到,人马折损了不少。我想你回去,恐怕五头领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吧。” 那强盗首领一听顿时变了脸色,谄媚笑道:“原来是军师派来的救兵,那我就放心了。乙三兄弟,只要你能帮我教训那些这些家伙,那我以后就听你的,如何?” 那手下乙三一挥木棍,笑道:“这有何难。” 言道,他猛然前冲,转瞬间就出现在钟飞面前,一棍狠狠地砸下。 众人只见“嘭”的一声巨响,遍地烟尘起,地上出现一个丈宽的大坑。 烟尘散去,乙三凝神一看,发现坑中并没有钟飞死去的尸体。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老镖头抱着钟飞,堪堪躲过了他的迅猛一击。 只是老镖头虽然来得及时,救下了钟飞,但也被那一棍的余波所击,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能够以一棍之力,伤到了镖师中最厉害的两人,这人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众多镖师见之,皆是露出了惧怕的神色。 老镖头咳嗽数声,把钟飞放到一旁,自己再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佩刀,挡在了众镖师前面。 他虽年迈,但临敌之时,从未后退半步。 无论是为了身后的同伴,还是为了身后的货物。 乙三脸带玩笑地看着那老镖师,笑道:“凭你们这些三脚猫功夫,就想挡我的路?别忘了,我可是修圣道的,你们不过是人道的跳梁小丑罢了。” 修行者!老镖头心中震撼,终于明白了自己遇上了硬点子,难怪可以如此容易击败钟飞。虽然他走镖多年,也曾见过一些强大的修行者,可是他们都没有掠夺过自己的货物,更没有和自己交过手。 老镖头暗道,修行者又如何,难道我们这些江湖武夫,就一定比修行者差吗。 想到此处,他双手持刀,摆出了沉稳防御的姿势。 乙三冷笑一声,骤然加速,直奔老镖头而去,在尚未靠近之时,已然一步跃上半空,举起木棍,自上而下狠狠地抡了下去。 老镖头一见此攻击迅猛如雷,知道自己已然挡不住,可是他依旧举起刀横档在身前,没有想过后退逃跑。 因为他的身后,就是受伤的钟飞,就是他的同伴和货物。 乙三一棍抡下,瞬间砸在刀刃之上。 棍好,刀断。 老镖头整个身体下压跪下,右肩瞬间脱臼,无力地低垂下去,没有往后倒下去。 乙三以棍架在老镖头的脖子上,冷笑道:“尔等人道武夫,也配挡我修行之路?” 正当此时,乙三只觉得眼前一道刀光闪起,眼也不看立刻抬起一脚,踢在了那刀光之上。 刀光消散,钟飞左手握着刀的虎口鲜血淋漓。 钟飞没有站在老镖师身后,而是以左手持刀,想要帮助曾经救他一名的老镖头。 两名镖师,并肩而站,拦在了众镖师前。 老镖头怒骂道:“还不快走,出来找死吗?” 钟飞擦了擦嘴角鲜血,淡然道:“别忘了,我也是一名镖师。” 老镖头一时无言,只是看着这名一直抢争夺他位置的中年镖师,露出了感慨之色。他蓦然想起,当年这个镖师年少时,第一次跟随自己走镖,也是如此挡在最前方,挡下了马贼的长刀。 这时,远处的强盗首领此时已然站起来,而一堆手下也簇拥在他的身旁,他捡起自己的板斧,大仇得报似笑道:“乙三兄弟,杀了他们,回去我把五头领的交椅让给你!” 乙三头也不回地道:“我要你那把破交椅有何用?不过,杀了他们,倒也不是不行!” 言罢,乙三再度举起木棍,想要一举将这两名不知死活的镖师宰了。 对于他而言,这不过是踩死两只蚂蚁而已。 而他眼中的两只蚂蚁,挣扎着站起来,同时举起了手中的破刀。此时的他们,只记得要尽到镖师职责,保护好身后的同伴和货物,已然忘了还有人也在他们的队伍里。 木棍即将落下,刀芒即将消散,生命即将逝去。 当是时,一名沉默的白袍长衫少年,忽而对身旁少年镖师道:“小兄弟,借刀一用!” 少年镖师眼角犹有泪痕,尚未反应此话之意,腰间长刀已然不见。 白袍动,刀出鞘,寒光起。 ——未完,待续—— () 第386章 往哪里逃 强盗与镖师,于山谷间厮杀。 一根普通木棍,扼杀了镖师们的胜利。 老镖头和中年镖师联手举起残破的佩刀,露出为了守护身后同伴和货物而付出生命的决心。 那木棍没有任何花俏地迅猛落下,狠狠地砸在了刀刃上。 尘土飞扬,刀芒消散,木棍这次没有砍断佩刀。 乙三受到意料之外的强烈反弹攻击,出乎意料地人往后倒退飞去,直接撞在了身后的强盗队伍中,摔了一个人仰马翻。 乙三大惊失色,看着手中破损了的木棍,诧异地看着前方尘土飞扬处。 本来抱着必死之心的两名镖师,残破佩刀依旧横举格挡,却没有想象中的攻击袭来。 只见烟尘四起,两人不禁眯眼抬头看去。 双方看着烟尘消散,只见一名白袍长衫的少年,手中提着一把出鞘寒刀,静静地站在强盗和镖师中间,挡住了两者的厮杀。 老镖头看着凌浪涯出现,此时才想起队伍中有这样的一名角色。这名小兄弟一开始能够从他们的包围圈中逃出来,如今又能够挡下那修圣道修行者的攻击,恐怕也是修行者吧。 老镖头暗自庆幸,多亏了自己多年来见识的目光,在不久前并没有过度得罪这名少年,否则现在的局面就是九死一生了吧。 众多镖师并不知道这名少年是何来历,但冲着他主动站出来替自己挡着,已经获得了他们的进一步认同。 凌浪涯并不知道镖师们的心思,自从刚才挡下乙三的攻击后,他已经确认无疑,乙三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修行者。正如乙三自己所言,是一名修圣道的修行者。 然而,凌浪涯此时的修为被黑环禁锢,并不能动用玄气,如果对方的实力也达到了致知界,那么他的胜算将会很少。 一开始,凌浪涯在旁暗中观察,没有急于出手,就是想看看他的修为如何。如果能够打得过,那么他将出手阻止;如果对方实力太强,那他想的则是如何把镖师救下来。 虽然乙三只出手了几招,但凌浪涯基本上已经确认,他不过是一名刚迈入修行道格物界的修行者而已,虽然自己被压迫了修为,但想来可以一战。 危机再现时,凌浪涯察觉到老镖头挡不住乙三一击,立刻问少年镖师借刀一用,挡下了这必杀一击。 乙三眯着眼看着这名突然出现的少年,隐约看到他衣袍遮挡下,手腕处的一个黑环,顿时心生喜悦,大笑道:“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被我幸运地抓到了一个。” 凌浪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道:“你们是谁,为何一定要抓带有黑环之人?” 乙三摇头道:“我也只是奉军师之命行事,具体可不知道了。” 凌浪涯再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乙三尚未回答,一旁的五头领已经喝道:“小子,你又是谁?凭什么问我们黑山帮的名号。” “聒噪。” 凌浪涯脚步一顿,身形一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他已一脚踹在五头领胸口。 “小心。”乙三话未出口,五头领已经倒飞出去,再次摔在手下中,连反应都来不及。 “小子,你敢!”乙三怒骂道。 凌浪涯淡然一笑,道:“你们伤了老镖头,我不过踹了他一脚而已。” 五头领从手下搀扶中爬起来,怒道:“乙三兄弟,给我宰了这小子,我这次的功劳全算你的。” 乙三闻之,舞动着手中木棍,回道:“既然五头领如此赏赐,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凌浪涯见之,缓缓举起了寒刀,直指乙三。 双方之战,一触即发。 无论是强盗还是镖师,都下意识地往后挪开,给他们让出了一段空地。因为他们都已看到,眼前这两人的实力,都比他们要强得多。 凌浪涯感知着体内的玄气,虽然它们依旧在身体内涌动,但却不能使用出来,这就压制了他的实力。 幸好,眼前的对手修为比他低一层,想来不难对付吧。 乙三心中对凌浪涯并没有多重视,相对于五头领而言,他知道得更多内幕,知晓凌浪涯这些修行者被黑环禁锢了修为。 “既然你要送我这天大好处,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乙三大声吼道,率先发起攻击。 凌浪涯毫不示弱,猛然向前一冲,迎面冲了上去。 刀棍没有任何花俏,再度撞在一起,力道波及到脚下,溅起一片尘土。 黑夜里,两人的身影愈发不可见。 凌浪涯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从棍身传来,仿佛是一块巨石压了下来。 凌浪涯明白,这就是圣道者和天道者的不同。 天道者以玄气修炼自身,汲取的是天地之力,借助自然之气,将其化为所用。圣道者以元力锤炼自身,修的是内在体魄,不断强大自身。 乙三虽然虽然只是修行境界的格物界,但其力道也并非常人可比。 幸好,凌浪涯被限制了体内玄气之后,但也有着常年锻炼出来的体魄,并不逊色于他多少。 众人只见两人僵持片刻之后,骤然分开又再度厮杀在一起,纯粹是以力向搏,不见任何招式。 乙三越斗越心惊,没想到这名少年的体魄完全不逊色自己。 而且,乙三也托大了,只拿了一根普通木棍,一开始还能以力抵挡,然而凌浪涯的每一刀砍下来,都让木棍出现了一个缺口。 凌浪涯纯粹是想试一下,倘若自己不用玄气,那么以体魄攻击究竟能到什么程度,幸好有这样一位对手能够给予他参考,让他有了一个对自己实力的估量。 既然试探出彼此实力后,凌浪涯没有再藏拙,虽然他不懂刀之道但好歹也见过烈刀门的刀法,有模有样地偷学几招,也让乙三开始手忙脚乱。 而且,凌浪涯还有一个强大的优势,哪怕不动用纵横玄气,他的身法也并非常人可比。 刀法玄妙,刀锋凌厉,身法诡异,攻击迅捷。 哪怕乙三身怀元力,踏入了格物界,也在压低了一个境界的凌浪涯手中落于下风。 旁观众人凝神观看之时,只听哐当一声巨响,乙三的木棍断裂成两截,其中半截高高飞起,从天而降,恰好落在五头领的脚下。 木棍已断,乙三惨叫一声,捂着鲜血淋漓的右臂,转身就往山上逃。 凌浪涯没有乘势追击,只是立于原地,冰冷道:“往哪里逃!” 话音未落,他长刀脱手,直奔乙三而去。 ——未完,待续—— () 第387章 无可奉告 他曾以为他很厉害,直到遇见比他更厉害的人。 乙三慌不迭地往山腰上逃跑,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凌浪涯的实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军师不是说,这些被压制了修行的人,其实力只是比寻常武夫强一些而已。 乙三狂奔逃脱,然而身后的刀比他的速度更快。 一声惨叫,遥遥传来。 锋利刀刃插在乙三的右腿上,直接让他倒地不起。 凌浪涯紧随而来,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倒提着扔在了双方中间。他想到方才乙三对待老镖头等人的残忍模样,也是怒火从心起,没有顾及他的惨叫,直接从他的腿中抽出寒刀,再顺手一挥,架在他的脖子上。 惨叫再起,寒刀滴血,冰冷无情。 少年持刀立,白袍无风而动。 那些强盗看着己方最强实力的人,如此轻易地就倒在对方刀下,顿时吓得慌忙逃窜,再也没有方才的盛气凌人,只想着赶紧捡回小命逃跑。 凌浪涯回头道:“老镖头,烦请拦住他们!” 哪里还需要老镖头去呼喊,众多顺达镖局的镖师闻之,早已忍不住冲了上去。方才被强盗压榨和攻击的愤怒,加上老镖师和钟飞镖师被打伤的仇恨,全都发泄在这些强盗手中。 那为首的五头领,本来还有一战之力,不过却被自己手下逃跑的场景吓呆了,尤其是方才还在劝说自己说错话的那名手下,更是跑得最为快速,已经翻过了山坡,消失在了视野中。 五头领捡起两把板斧,就想要突围杀出去,不料老镖头不顾自己身上伤势,带领着几名镖师冲了上来,团团把他围住了。 不消一会,除了偶尔有几个幸运逃脱的,其余数十名强盗,就被十几个镖师全部逼了回来,黑压压一片跪倒在地。 五头领看着身旁倒地不起的乙三,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再抬头看着冰冷的凌浪涯,谄媚地道:“这位小兄弟,我们无怨无仇的,只是认错了人,你就放我们走吧。” “认错了人?”凌浪涯拉起手臂衣袍,露出一段手腕,腕上戴着一个黑环,问道,“你们不是要找带黑环之人,我想这个就是你们要找的吧。” “不不不,那是军师要找的,我只是带小的们出来混口饭吃。”五头领言罢,用手一指乙三道,“兄弟若不信,尽可问他,都是军师的主意。” 乙三半跪在地上,再也没有一开始的猖狂神色,鄙视道:“朱老五,没想到你手下都是一堆和你一样的窝囊废。” 凌浪涯不想听他们争吵,只想尽快问清是何事,用刀贴近乙三的脖子,问道:“你们是谁?军师是谁?为何要杀带黑环之人?回答我这三个问题,我放你们走。” 乙三目视凌浪涯,决然道:“无可奉告。乙三技不如人,无法执行军师之命,自当以死谢罪。” 言罢,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乙三一把抓住架在脖子上的刀,头颅奋力一转。 刀刃割破喉咙,乙三当场自刎身亡。 凌浪涯眉头一皱,没想到他竟然能如此决绝地,一落败了就选择自杀谢罪,难道在他看来,说出他三个问题的答案,竟然比死亡还要严重吗。 诸多围观的镖师,也并非没有见过死人,毕竟常在江湖闯荡,对于这种生死之事也早见得不少,如今见到也是颇有感慨。只有那名少年镖师,因为好奇地挤了进来,看到这种场面之后,忍不住吓得躲在老镖头身后。 五头领目瞪口呆地看着乙三的尸体,吓得双腿不断打颤,哪里管得了乙三是自杀还是被杀,哆嗦地道:“你别杀我,我都告诉你。” 凌浪涯把刀从尸体中抽离出来,架在五头领的脖子上,冰冷道:“说吧,你们是谁。” 五头领忙道:“我乃是黑山寨的五头领,名叫朱五,恰好家里也排行第五。对了,我有四个哥哥,两个弟弟,三个小妾,两个儿子。” 听得五头领似乎要把家族一辈都全说出来,凌浪涯连忙打断道:“停!说你和黑山寨的事。” 五头领慌忙点头,道:“我们黑山寨位于惊雷府大黑山,手下有三大寨主,五大头领,十大统领,数十万兄弟,漫山遍野都是我们的人,朝廷官府也奈何不了我们。我们天天吃肉,夜夜喝酒,十分快活。” 凌浪涯越听他说得越不对劲,于是把刀刃又近了他几分,道:“如果你再不说实话,你旁边的尸体就是你的下场。” 那五头领吓得已经脸无人色,慌道:“方才说的都是场面话,习惯了习惯了,兄弟切莫动怒。我们黑山寨有三大寨主,五大头领,十大统领,这是真的。不过数十万兄弟是假的,实际上只有几千人。” 凌浪涯问道:“你们那军师是何人?为何要抓带黑环之人。” 五头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军师是何人。” “不知道?” “真不知道?”五头领道,“军师和三大寨主相交,却从来没出现过在我们面前。除了寨主,军师的命令也是不可违抗的。你看这乙三,就是军师之人,我一点也不知道他跟着来了。哪怕要抓带黑环之人,也是军师传达的命令,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见五头领说得如此真切,凌浪涯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恐怕就是这黑山寨,不知道如何得知了暗祭修行者被禁锢修为的消息,于是派人在路上拦路杀害。 只是他为何这样做,虽然朱老五是五头领,看他的样子也是不知晓的了。 “你们派了多少人出来?”凌浪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除了寨主,我们五大头领,十大统领,一共兵分十五路,悄悄去到惊雷府外的各处州府去进行拦截,就是不想让这些带黑环的人进入惊雷府。只是此事甚为隐蔽,我们也没有带大队人马出行。” “难道你们军师没有告诉你,带黑环的人的实力如何?” “军师只说,那些带黑环之人,都是被禁锢之人,也就会点三脚猫功夫而已。可是,我也没想到兄弟你这么厉害啊。”说到此处,五头领早已欲哭无泪,后悔不已。 凌浪涯见他此等丧气表情,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他放下手中长刀,蓦然道:“你们走吧。” “走,去哪儿?”五头领显然不明白凌浪涯的意思。 “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凌浪涯不想和这些强盗再纠缠,明白他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没必要再赶尽杀绝。 五头领此时才回过神来,连连磕了数个响头,立刻带着手下屁滚尿流地逃离。 正当此时,老镖头来到他身边,叹息道:“小兄弟,你闯大祸了。” ——未完,待续—— () 第388章 尽管上路 黑山寨,乃人道势力之一,位于惊雷府大黑山,以烧杀抢掠,拦路劫道为生。其以一军师为暗主,三大寨主为明主,下设五大头领,十大统领,有三千二百人。因被人所惑,参与暗祭之事,全寨上下,终不得善终。 ——胡不说·《浮华演义·黑山寨》 ……………………………………………………………… 强盗已然退去,山谷重返幽静;镖师松了心神,马儿不再惊慌。 看着那些强盗在五头领的带领下,转瞬间就逃窜得不见踪影,顺达镖局的镖师也都松了一口气,纷纷收起兵器,开始处理接下来的事宜。 在方才的战斗中,一众镖师,除了少数人身上出现了些许损伤之外,并没有人员的伤亡,如今只需要包扎好伤口即可。而且,那些马儿和货物都安然无恙,这在强盗的劫道中,已经算是万幸了。 不过,受伤最重的无疑是钟飞,他不仅右手被乙三的木棍砸得手腕脱臼,未来一段日子都不能用右手使刀,而且他最后还强硬地以左手救下了老镖头,更是使得伤上加伤。 此外就是老镖头,来回救助两个战场,不仅救下钟飞时受到一击,还加上当下了乙三的木棍一击,也是受了内伤,暂时不宜过度行动。 至于那少年镖师,虽然被凌浪涯借去了长刀,但由于事先有着凌浪涯保护,而且后来又有一众镖师保护,已经是最安好的一个了。 凌浪涯虽然与乙三恶斗了一场,但乙三的实力并没有他想象的如此厉害,哪怕自己被压制了修为,也能够稳稳胜过,自然没有任何伤害。 只是,如今他听到老镖头的一句话,不禁诧异道:“敢问老镖头,我如何闯祸了?” 老镖头叹了口气,示意凌浪涯远离一众镖师,两人来到山谷边的两块巨石旁,先后坐下,老镖头才道:“小兄弟,莫非你没听说过黑山寨之名?” 凌浪涯苦笑道:“我初入江湖不久,确实未曾听闻过,还请老镖头赐教。” 老镖头道:“方才你也听闻,这黑山寨位于惊雷府大黑山,他们中不仅有十几个大小头领,几千人马,而且听闻还有众多修行者在山中称王。这样的庞大实力,连官府都不敢惹,小兄弟方才还把他们放走,岂不是纵虎归山。” 凌浪涯道:“不知道前辈看到没,方才那些强盗手下逃散时,其实已有三四人逃脱出了镖师的追逐,此事迟早也会传回去的。我再放他们回去,也不过是不想多伤人命罢了。” “此等强盗恶贼,残杀百姓无数,又何须心慈手软。”老镖头道,“我等杀一强盗,便可救上百百姓,此乃积善行德之事。” 凌浪涯沉默不语,倘若按照老镖头所言,这些强盗真的杀害百姓无数,那自当罪有应得。只是方才他听那五头领之言,谈及上有老下有小,他却一时没有忍得住下手。 尤其是乙三当面自刎于他身前时,让他更愤慨的,是那军师究竟有何厉害之处,可以让人如此卖命,至人命不顾。 他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点头道:“倘若下次再遇见他们,我会考虑听从老镖头的意见。” 老镖头看着眼前少年平静的表情,道:“敢问一句,恐怕小兄弟,也是修行者吧。” 凌浪涯没有否认,抱歉道:“我没有想到,因为这个身份,倒给你们带来了麻烦,实在是抱歉。” 老镖头摆手道:“倘若方才没有你,我们镖局先是小姐被劫,后是货物被掠,恐怕我也无脸面回去见总镖头了。说到底,我们还得向你道谢才对,兄弟又何必道歉。只是,兄弟可知他们为何要抓走你们?” 凌浪涯苦思不得,摇头道:“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手带黑环,乃是我等修行者,由于某件事而所限制,不得不为之。但据我所知,佩戴此手环者有上万人,莫非这小小一个黑山寨,就敢对这么多修行者下手?” 老镖头寻思片刻,道:“不知道兄弟这件事,可否告知?也许以我经历,或许能够给出一些建议。” 凌浪涯想了想,虽然暗祭乃是修行者之事,但此时波及整个赵宋王朝南方,恐怕有些人也会有所耳闻,便道:“不知道老镖头可曾听闻凤梧祭典?” “凤梧祭典?”老镖头道,“此乃赵宋王朝二十年一载盛事,我等身为赵宋子民,又怎么会没有听闻。只是我春节期间由于要走一趟重要的镖,不然我也会肯定回去凑凑热闹。听闻,这届祭典产生了两个桂冠,都是能文善武的少年。” 凌浪涯淡然一笑,道:“老镖头所知的祭典,乃是明祭,可知道有暗祭否?” “明祭?暗祭?”老镖头显得一头雾水,疑惑问道。 凌浪涯一看他的表情,知晓他不清楚此事,便粗略把明暗双祭之事告知,不过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就是明祭中的其中一个桂冠。 老镖头听闻之后,思索良久,忽然一拍大腿,道:“如此说来,那我大概猜出来了。” 凌浪涯不明所以,连忙请教道:“不知道猜出了什么?” 老镖头道:“方才你说,万余名修行者独自出发,到赵宋以南的一百州府县城接受任务,恐怕惊雷府就是其中一个州府,而你也是要到惊雷府去吧。” 见得凌浪涯点头,老镖头道:“倘若按照一万人论,那么便有约千名修行者将会抵达惊雷府。如果有修行者恰好是惊雷府人士,然后想借助当地势力,把其余修行者挡在府外,甚至淘汰掉,那他的胜率会不会更大?“ 凌浪涯想了想,道:“确实有如此可能。如此说来,那黑山寨就是被参加暗祭修行者利用的势力之一,至于要跑到惊雷府之外进行拦截,就是怕被人发现。” 老镖头道:“如此说来,恐怕不止黑山寨,恐怕惊雷府的其他势力,也都被人所利用了。整个州府的势力被调用,可不是小手笔啊。” 凌浪涯问道:“不知道惊雷府,最大的势力是哪个?” 老镖头叹道:“就是我等此行押送货物的收获人,惊雷府雷氏一族。” 凌浪涯仔细想了想,一时却想不起有何修行者,是和惊雷府有关牵连的。不过想来也是,修行者数以万计,自己认识的也不过是聊聊几个,哪里会认得这么多人。想到此处,他也就不再烦闷去想,毕竟路还是要走下去。 老镖头道:“小兄弟,如果惊雷府诸多势力出动,我料你此行颇为凶险,你确定要走下去?” 凌浪涯笑问:“老镖头,如果惊雷府已是一片动乱,我料你此行走镖也颇不安全,你确定要走下去?” 两人相问,忽而相视大笑,直让不远处的众多镖师看得诧异不已。 两人交谈交心,知晓彼此接下来行动,也就不再犹豫,选择同一个目标。 凌浪涯和老镖头回到了镖师队伍中,顿时便有镖师过来道:“老镖头,受伤兄弟都已包扎好,马匹货物都已整理好,我们是否继续上路?” 凌浪涯和老镖头同时望去,只见黎明已经逝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穿过眼前山谷,也就穿过这片深林,也就是新的旅程。 老镖头大笑一声,朗声道:“尽管上路!” ——未完,待续—— () 第389章 长路漫漫 春雨断断续续,大地蔓延青葱翠绿。 一列镖局车队,沉默行走在官道上。 长路漫漫,自从凌浪涯和顺达镖局,达成暂时的同行之约后,他们便一起出了山林,往目的地而去。 赵宋州府二百三十五,每个州府占地面积不一,其内山川河流无数,大小县城遍布四野,各大江湖门派林立,构成了不为人知的局势。 如今,凌浪涯只要穿过眼前这个州府,便可以抵达惊雷府,继而找到地图上所标记的县城,前去领取暗祭的任务。 让凌浪涯觉得奇怪的是,自从山林间遇到黑山寨五头领为首的一伙强盗外,这数天来的前进,异常地平安无事。 一开始,为了避免再遇见强盗,他们选择白日行进,晚上投宿歇息,晨昏更迭间,距离惊雷府也越来越近。 虽然凌浪涯手上没有任何钱财,但是他强势打败强盗的实力,已经让众多镖师心服口服,甘愿带着他一起同行,而且表现得非常热情。 后来,在得知凌浪涯是修行者之后,不少心有好奇的镖师,更是借着各种机会去询问他关于修行者的故事。尤其是那少年镖师,更是日夜缠着凌浪涯,想要从他口中得知更多的故事,甚至想学得一招半式,以此去拯救自家的小姐。 倒是那名叫钟飞的镖师,自从受伤之后,不知道是由于养伤的原因,还是由于心态变化的原因,一路来都没有主动和凌浪涯说过一句话。哪怕凌浪涯想主动和他交好,他也是冷冰冰地回复几句,没有任何的热情表示。 几次之后,凌浪涯也就不再做此等事。毕竟人家不想搭理自己,凌浪涯也不会多次主动地倒贴上去,去做自讨没趣的事。 此外,一直尾随着凌浪涯,并且附有监督和管理之责的丘家军兵士老张,在看到凌浪涯斗山贼,结交顺达镖局之后,就没有再露脸出现,而是一直远远地暗地里跟随着他们,不再参与到凌浪涯和镖师的结伴同行中。 毕竟,暗祭规则只表明,不许同为参加暗祭的修行者结伴,却没有阻止修行者在路上遇见非修行者的旁人,进行一路同行。 就像一开始出发时,只有五两银子外,暗祭规则也没有阻止修行者在路上赚钱谋生,一路抵达目的地。 正如丘云在凤炎古庙时所言,暗祭乃是要体现修行者与三道间的结合,而凌浪涯如今打猎谋生也好,与镖局交好也罢,都可以说是三道交融的见证。 更重要的是,在凌浪涯和顺达镖局同行的路上,他的所学所得,却是和跟着胡虚他们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 和胡虚他们在一起时,众人聊的更多是修行之道,是三教九流之间的争斗,是王朝争霸间的风云,是天下苍生的大业。 然而,和老镖头他们在一起时,众人聊的更是江湖风月,是三餐温饱的谋生,是家长里短的趣事,是江湖武林的纷争。 天道、圣道、人道,其彼此交融,却又截然不同。 日复一日,终点渐近。 过了今夜,明天即可进入惊雷府的所在之处。 众人今夜又在两府交界处进行歇息,而没有像前段日子一样再赶路。 镖师们点燃一堆篝火,围在其中烤凌浪涯打来的猎物,喝着随身携带的烈酒,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这段时日来,凌浪涯和他们日夜相处,混得倒是颇为熟络,众人也没有当初的隔阂。 钟飞镖师找了个要去守夜巡查的理由,远远地跑到一边去望风,守护着众人的平安。只是,他的手里也拿着凌浪涯递给他的一个兽腿。 吃烤肉,喝烈酒,谈人生。 老镖头蓦然道:“小兄弟,明天就要到惊雷府了,那你接下来可是要到那县城?” 凌浪涯想了想,道:“老镖头,幸好得到你们带路,我比预计到惊雷府的时间早了两三天,倒也不急着去县城领取任务。不如,我跟你们去那雷氏所在看看如何?更何况,我也想趁着这几天,看看能不能抓到那空留影飞贼,把小姐救回来。” 说到失踪了的小姐,众人皆是一片沉默,站在不远处明为守夜暗为偷听的钟飞,脸色变了几变,终究没有走过来。 这段时日来,顺达镖局小姐失踪的事,无疑是众多镖师心头上的一片乌云。为救小姐,他们埋伏凌浪涯时,却把他认错飞贼,幸好是不打不相识。待得把黑山寨强盗赶跑之后,老镖头也曾想过再逗留多一会,希望可以打探到小姐的下落。 可是,却颇有思虑。一方面,押送货物的时期不能耽误,必须得在交货日期前截止送给客户。另一方面,老镖头从凌浪涯口中得知暗祭之事,再加上黑山寨的行动,愈发让他觉得惊雷府将会有大事发生。 如果是有大事发生,想来那喜好独自行动,但传闻中爱凑热闹的飞贼,一定不会错过。 所以,在和众人商议之后,他们打算先把货物运送到惊雷府,交给雷氏一族,同时希望路上会有小姐的消息传来。 如今越来越近惊雷府,可是小姐依旧没有消息,货物也没有找到,又怎能不让老镖头皱眉不已。 凌浪涯看着众人凝重的表情,知晓这一切都是由于飞贼所引起,不禁对其感到一丝愤恨。他也曾详细询问过老镖头关于这名飞贼的事情,得知的消息也不多。 他只知道这名飞贼善于独来独往,专做劫富济贫,而且身法奇快,在以惊雷府附近一来,也算是颇有匪声。据说,凡是他看上之物,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老镖头怎样也想不明白,如果飞贼看上了雷氏一族的贵重之物,又怎么知晓它是藏在小姐身上,并且顺路把小姐也劫走。 毕竟,这件事,除了寥寥几人知晓外,连一众护行镖师都不知道。 除了钟飞外,他们还以为自己运送的货物都是完好无损的,只要顺利交货就可以完成这趟走镖。 镖师所担忧的,只是被劫走的小姐罢了。 唯有老镖头和钟飞知晓,缺失了这件贵重之物,这趟镖就算失败了,顺达镖局的名声也会砸了。 老镖头叹息一声道:“那飞贼来去无踪,小姐又没有消息。我们目前能做的,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我怕如果小兄弟随我们去雷氏,恐怕会惹祸上身。” 凌浪涯如今是为数不多,知晓这趟镖丢失一件贵重之物的人,也明白他言外之意。想到老镖师这段日子来对他的照顾,甚至还包吃管住,他又怎能放得下心。 凌浪涯道:“没关系,就当我给吃宿费用好了,毕竟这段日子来,我都是在此白吃白喝,也叨扰了各位。” 正当此时,不远处守夜望风的钟飞,忽然大喝一声: “什么人!给我出来!” ——未完,待续—— () 第390章 四处严查 燃烧的篝火,照亮了黑夜,给予了温暖,也引来了旁人。 钟飞的一声大喊,顿时让凌浪涯和老镖头等人警醒,迅速地丢下手中的烤肉,也来不及收拾,一半人飞快跑去守护马匹货物,另一半人赶到钟飞身旁,查看发生何事。 对于顺达镖局的镖师而言,常年闯荡江湖走镖,早已见惯了各种性格和心思不一的江湖人士,也都一直是秉承着和气生财的之道,才走到了今天。 不过,近日的小姐被劫和路遇强盗之事,让他们知晓此趟走镖的不太平,在老镖头的要求下,众多镖师都是心怀戒心,不再像从前一样以为平安无事。 凌浪涯和老镖头赶到钟飞面前时,只见他身前站着一队人马,人数和镖局人数差不多。 他们穿着清一色的玄色衣袍,有些手里执着一把银色长枪,有些举着照明的火把,看到围过来的镖师,也没有任何想要下马的欲望,露出了极度不屑的神色。 当先为首一人,长得浓眉大眼,骑在一匹棕色大马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凌浪涯等人,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深夜在此停留,还点燃这一大堆篝火,怕不是要烧毁这里?” 凌浪涯一听,已然明白,显然是自己等人点燃的火堆,有火光吸引了他们过来这里。本来他们只是想烤些食物而已,不料又惹来了旁人。不过,凌浪涯如今算是顺达镖局里的人,而且年纪尚少,也不好先行开口,只好像前几次一样,静观其变。 老镖头上前拱手道:“这位兄弟,我等乃是顺达镖局的镖师,是为了到惊雷府走一趟镖,做个买卖的。因为天色已晚,所以才想着在此逗留一夜,明天再进州府。” 为首之人道:“我等正是惊雷府的巡防护卫,近日惊雷府雷族长有大喜事要办,我等专门在此四处严查,以免歹徒贼子混入府中。” 言罢,那为首的护卫跃下马来,看着一众镖师不善的脸色,打量着众人,质问道:“你们走的是何镖,送的是何物,需要经过我们检查。如果没有问题,才能放你们过去。” 正当那护卫想要去查看货物时,一直未曾发言的钟飞一个侧身,挡在了他的身前。 “怎么,你敢挡我道?”那为首护卫浓眉一挑,猛然右手高举。 一阵声响,那为首护卫身后的其他护卫,纷纷跃下马来,迅速跑到那为首护卫身后,举起长枪就对着钟飞,有人甚至叫嚷道:“别忘了,前面就是惊雷府的地域,是我们的地盘,你们还想不想活了?” 老镖头一把扯住比钟飞,忙对护卫道:“各位兄弟见谅,我这兄弟脾气不好。只是我们镖局走镖有规定,货物除了货物主人才能检查,如果旁人查看的话,万一有任何损失,就是我们镖局的责任了。” 为首护卫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运的是什么,万一藏的是什么危险物品,运到了我们惊雷府,对百姓有伤害怎么办。检查你们的货物,也是我们的责任。” 言罢,为首护卫再度冷喝一声:“给我让开!” 钟飞双目圆睁,就要拔刀出鞘,无奈却被老镖头紧紧压住。 老镖头只想息事宁人,不想再像前几天一样,便道:“几位兄弟可以过去看一眼,但万不能解开箱子的封条,这样会误了我们镖局的名声。” 看着老镖头拉着钟飞让开,其余镖师也只好侧过身,给他们让出一条路。那为首护卫冷笑一声,就像看着卑微的下人一样。 他们没有在众多镖师愤怒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到车队身旁,有人用手拍打着马背,有人过去仔细打量着那些箱子,只是那些箱子盖得严密,而且又有封条盖住,看不清里面藏的是何物。 那为首护卫回头瞥了一眼,冷漠对手下护卫道:“给我打开,看看里面藏的是什么!” 老镖头连忙跑过去,大声喊道:“不可!” 一时之间,众多镖师纷纷将手握住刀柄,就要出鞘阻挡,而其余护卫见之,也是立刻举起长枪对着镖师。 一时之间,双方剑拔弩张,就要起了争当。 为首护卫盯着老镖师,大怒道:“我看你们并非什么镖师,而是为非作歹的歹徒,所以才不给查看。给我开!我就不信,你们能奈我何!” 那些手下护卫闻之,有两个就要伸手解开箱子上的封条。 正当他们要揭开封条之时,忽而一道细小黑影砸在了手下,两人痛喊一声,忍不住缩手回去。 只见两颗小石子砸在他们手背上,又掉在了地上,还在咕噜噜地转着。 “慢着。”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名白袍长衫的少年迎面走来。 那为首护卫怒道:“你又是何人,敢阻挡我们办事?” 凌浪涯终于忍不住,出口道:“你说我们不是镖师,有何凭证?那你们是惊雷府护卫,又有何凭证?” 为首护卫一拍胸口,道:“我等这身衣服就是凭证,乃是雷氏一族的正当护卫。” 凌浪涯笑道:“这批货物,恰好就是要运送给雷氏一族的雷族长。你们若是雷氏的护卫,不仅不能碰,还得保护我们安全运送到雷氏一族。” 那为首护卫一愣,道:“你们有何凭证证明,这就是运送给雷族长的?” “自然是有。”老镖头走了过来,从怀中掏出走镖的凭证,上面写着的地址,恰好是雷氏一族所在,而接收人正是雷氏一族的族长。 老镖头道:“我想诸位所说的大事,就是雷族长的八十大寿吧。我们这批货物,正是有位大人物给雷族长的贺礼。” 凌浪涯道:“我们有文有证据,你是要私下拆开雷族长的贺礼,还是要护送我们安全抵达呢?” 那为首护卫脸色一变,没想到货物竟然是自家主子的,也没想到这些镖师如此咄咄逼人。 凌浪涯道:“据我所知,前方十多里外,才算进入惊雷府的地域。诸位出现在此,已经超出了惊雷府范畴,恐怕也管不着此事吧。” 为首护卫一听,察觉到这名少年的话中之意,摆明了给他们一个台阶下。护卫不去检查货物,而镖师也不需他们替主子运送。如果护卫发现了,不帮忙运送,那万一真的出事了,他们也逃不了责任。 如此一来,就当没看到,是最好的办法。 醒悟过来的护卫首领,忙道:“对,就是如此。此地不是惊雷府地域,我们只是路过罢了。诸位兄弟,我们走吧。” 言罢,一众护卫纷纷收起长枪,路过篝火时,看到上面还有烤肉,那护卫首领撕下了一大块,边吃边瞪着镖师,显然不想被人知晓是落了下风。 看着护卫骑马离去,老镖头和一众镖师,连忙向凌浪涯道谢。如果没有凌浪涯的三言两句,把自己这方立场和利弊说清楚,那护卫首领也不会知难而退。 不过也得这些护卫能够察言观色,此等身后主子的要事,如果不是一味想要巴结的之人,绝对不会想主动讨好去参与这种事,尤其是在惊雷府如今处于敏感之际。 凌浪涯看着那批货物,忽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叹了口气,道:“老镖头,恐怕惊雷府,真的有惊雷啊。” ——未完,待续—— () 第391章 惊雷州府 赵宋以凤炎都城为国都,下辖二百三十五州府,囊括千万里广袤疆域,养育千百万生灵。 赵宋第一大河碧珍江,支流六百三十七,河长逾一万二千里,途经赵宋七十八府,当其过南蛮之北而入海时,唯独没有穿过惊雷州府。 惊雷州府作为赵宋王朝南部大城之一,无论是州府占地面积,还是黎民百姓人口,抑或是经济利益,几乎都位于州府前列。 皆因惊雷州府,乃是通往南蛮之地的必经州府之一,其州府地势北低南高,内有一座广袤高耸的惊雷山脉,横亘了整座州府南部,甚至连绵到临近的数个州府。 倘若有一天,赵宋与南蛮一族发生战争,哪怕最靠近南蛮之地的望遥府失守,有着惊雷府惊雷山脉的阻挡,赵宋也不惧怕南蛮一族的铁蹄。 如此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使得其内更是势力盘踞交错,夜堪称是最混乱的州府之一,但并不影响它在各大州府,乃至于赵宋官家的地位。 毋庸置疑的是,在众多势力中,若论人道江湖势力,当以雷氏一族为首。 那些庞大的隐世宗门,众多的天圣双道修行者,平常并不会过多涉及人间,参与到其中的争斗。哪怕是偶尔露脸出现,也大多选择低调行事。不过,这并不影响修行者在江湖势力中的地位。 皆因对于人道的江湖人士而言,天圣双道的修行者,乃是高不可攀的大能人士,是不可抗衡的天上人物。 不过,无论是蝼蚁百姓还是江湖人士,见得最多的还是如雷氏一般的江湖势力。 尤其是在近日,雷氏一族更是成为了整个惊雷州府江湖武林的焦点所在。 不为别的,只因雷氏即将到来的两大喜事。 其中一件喜事,那便是现任雷氏族长的八十大寿即将到来。 作为惊雷州府首屈一指的江湖势力,无论是黑白两道,都想着借着这样一个机遇,去好好巴结或讨好雷氏,且不说能够在雷氏的庇荫下过上一些好日子,哪怕混个脸熟以后说出去也有面子。 江湖人士并没有像修行者一样,大多喜欢独来独往。他们更喜欢朋友满天下,走到哪儿都喜欢攀交情,口中念叨的有朋友的地方,就不愁吃喝玩乐,就不愁无路可走。 如今的惊雷府,可是附近的黑白两道皆是汇聚于此,并且带上的不少重礼,只为了能够见上名传武林的雷氏族长。 至于另外一件喜事,则是雷氏族长的重孙,参加完凤梧祭典归来。 据说,他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虽然最后很遗憾地没有闯进最终关,但也连续闯过了八关,只是遗憾地落败止步,不得不饮憾而归。 这还不是重点,更重要的是,传闻这重孙乃是雷氏一族少有的修行者,不仅经过了格物境,而且踏入了传说中的致知界。 要知道,江湖人家,皆是习武为生,大多数都是二三流的功夫,哪里能够攀登上修行之路。哪怕是雷氏供养的几个供奉,也不过是格物境的高手,就算有一两个致知界的大人物,也是让人高不可攀。 这雷族长的重孙,能够以此年纪迈入致知界,可谓是前途无量,以后必当能够振兴雷氏。 更有坊间传闻,这雷族长重孙,已然返回了雷府,过几天就要出发前往南蛮之地,进行历练,以求达到更高的境界。 名人寿诞,英才归来,双喜临门,让雷氏的门槛都几乎被踩烂。 正当黑白两道势力涌向惊雷府时,也有一列毫不起眼的车队,终于到了惊雷府。 惊雷府百姓看到这列镖师押送的车队时,不用想也知晓,这肯定是给雷组长送去寿辰的礼物。这段时间来,他们早已见过许多次这种场景,也就见怪不怪了。 傍晚时分,凌浪涯就在这列车队中,随着老镖师入了主城。 昨夜凌晨时,他们遇到了雷氏的护卫,被刁难了一番,幸得凌浪涯解围,才不至于让那些护卫得寸进尺。 护卫走后,众人也没有心思吃喝,于是只在山林间就地而睡,稍憩片刻,待得天色初亮的时候,才继续出发往惊雷府走去。 哪怕主城位于惊雷府的北部,已经是临近州府边界地区,众人也是走了足足一个白日,才在傍晚时分到达主城。 凌浪涯抬头打量着眼前这座州府主城,觉得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雄伟壮阔。 也许,是见识过了作为国都的凤炎都城后,走过它的勾栏瓦舍,感受过它的万家灯火,见识过它的繁华街道,对于别的城市,也就没有了太大的感触。 对于顺达镖局的一众镖师而言,则未必是如此。他们不过是一个颇大县城里,一个少有名气的镖局。这趟镖横跨几个州府,可以说是他们近年来接报酬最丰厚的一次。 如果不是总镖头已经年老,不宜再长途跋涉,也不会由老镖头带着镖师中最得力的钟飞,再加上镖局三小姐为首,一起携带这么多的镖师同行。 他们只是活在最底层的靠走镖为生的人,其自身武艺又不高,靠的更多是老镖头的见多识广和钟飞的一路保护。但是,他们还是三番数次遇见了险事,如果不是遇见了凌浪涯,也许他们这趟镖早已失去。 如今,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看着这座他们从未见过的大主城,所有镖师都不禁拍手祝贺,那名年龄最少的少年镖师,更是围着众人绕着圈圈飞跑起来,哪怕是老镖头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当顺达镖局众人发现,自己方才的庆贺惹来了不少旁人的奇怪目光,才在老镖头的制止下收敛了一些,然后安静的入城。 虽然比不过凤炎都城,那惊雷主城也是繁华异常,尤其是如今雷氏的双喜将至,更是显得此处人潮拥挤,几乎让凌浪涯梦回凤炎都城明祭之时。 让人感到头疼的是,因为此刻黑白两道齐聚,以至于客栈都没有了。众人连续问了六七家客栈之后,才好不容在主城偏僻一角找到一间破旧的客栈。 哪怕是这个破旧客栈,也没有更多的房间了,除了老镖头自己一间,凌浪涯和少年镖师一家,其他镖师都是三人一间,才堪堪住了下来。 吃罢晚饭,众人便早早地去歇息,准备明天把货物交付给雷氏之后,便结束了这趟的走镖之旅。 一路餐风露宿,众人虽然多人挤在一起,但好歹如今有张木床可以歇息,吃饱喝足自然睡得更稳。 夜深人静时,正当凌浪涯结束修行,睡意渐浓时,忽而屋顶上响起了一阵细碎脚步声。 凌浪涯心中一惊,悄悄推门而出,想去查看究竟。 门刚半开,恰在此时,一根利箭,迎面射来。 ——未完,待续—— () 第392章 疯狂暗示 夜色正浓,屋顶脚步声起。 推门而观,一支冷箭袭来。 凌浪涯正要出门查看之时,忽而感到一股浓烈危机感袭来,他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闪身一侧,躲在木门之后。 只听一声锐响,一根冷箭插入门上,箭头直没木门,箭尖贴近他的脸庞。 倘若方才再慢片刻,也许那根冰冷利箭,就已经穿破他的胸膛。 凌浪涯再度转身,闪到窗户一旁,只见一道黑影恰好从对面屋顶上消失,他毫不犹豫地翻窗而出,直接追了上去。 临走之时,凌浪涯大喊一声:“老镖头!” 余音未尽,他已翻过屋顶,越过了一片房屋。 老镖头于睡梦正惊醒,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上,直接闯门而出,恰好看到那根冷箭的箭羽犹在颤动,而凌浪涯屋内已无人。 黑暗中,凌浪涯紧紧地盯着数十丈之外的黑影,连忙加速追了上去。 可是,如今他不能动用玄气,尤其是对身法帮助极大的纵横玄气,也只能憋在体内。如今的他,也只能凭借自身的速度和力量去进行追踪。 他一直以为身法挺快,如今没有了纵横玄气的支撑,他才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看到一直追不上那道黑影之后,更是心中焦急。 无论凌浪涯怎么加快脚步,对方始终距离他约莫有三十丈距离,而且一路左窜右跳,导致他不得不随之跳动,更是加快了他追踪的难度。 那黑影似乎也发现了他的出现,不久之后骤然加快速度,凌浪涯深吸一口气,在不伤害黑环的前提下,尽可能地调动一点点纵横玄气,才逐渐加快了速度。 可是,这几乎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幸好,有了这微弱的玄气支撑,让他的追踪速度也随之加快,距离那黑影也稍近了一些。 正当凌浪涯想要再尝试能不能调动更多一丝玄气时,抬头忽而失去了黑影一闪,便失去了他的身影。 片刻之后,凌浪涯来到黑影消失之处,发现这里是一片普通民房所在,其内小巷错综复杂,在黑夜中更是显得难以辨认。 凌浪涯不甘心,在屋顶上连续徘徊,自上而下地打量着每条小巷,可是都没有发现黑影的踪迹,最后心中担忧老镖头等人的安危,只好不甘心地掉头回去。 由于初来乍到惊雷主城,凌浪涯人生路不熟,这返回的时间比追踪的时间还要长一些。倘若不是他稍微记得所住之处恰好位于城角边缘,恐怕也难以找到回去的路。 凌浪涯返回客栈之时,已经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他看到插在自己房门的箭已消失不见,房门也重新被掩盖好,而老镖头房中油灯大亮,显然是在等他回来。 凌浪涯推门而进,看到里面除了老镖头之外,还有钟飞镖师在此。 虽然钟飞一直对凌浪涯不太给脸色看,但对于这名少年的实力也是有所认同,见得他又为镖局办了事,只好僵硬地点头示意,算是打个招呼。 凌浪涯点头回应后,便来到桌前,坐在老镖头对面,说起了方才所发生之事。 听到连凌浪涯都追不上那个黑影,连两人都感到诧异万分。毕竟他们都知道了凌浪涯是修行者,可是连他也追不上,莫非对方也是修行者。 凌浪涯谈完自己所遇后,问道:“方才我离去之时,可有事发生?” 老镖头叹道:“方才小兄弟回去后,我叫醒了钟飞和其他人,发现除了你门上的箭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在。不过,在客栈后院负责看守货物的两个兄弟,却是被人打晕了。” “那货物可有意外?”和他们相处了许久,凌浪涯也深知货物对于镖局重要性,连忙问道。 老镖头摇头道:“我们检查过封条,货物并没有任何损伤。想来是那人正想行动时,就被兄弟发现了。说起来,小兄弟已经第三次救我们了。” 凌浪涯摆手道:“老镖局太客气了,只要没事就好,这对我而言是举手之劳而已。” “不过,还是有一件事想请教兄弟。”老镖头指着桌上的那根箭,道:“兄弟可有认识之人来此?” 凌浪涯看着那根普通的箭,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又想到倘若是胡虚或纪天发现自己到来,肯定不会这样戏弄自己。既然如此,想来就没有自己认识的人了。 看到凌浪涯摇头,老镖头和钟飞对视一眼后,从怀中掏出一张小纸条,递到他身前,道:“箭没问题,箭上绑着一张纸条,小兄弟不妨一看。” 凌浪涯小心翼翼地摊开那张小纸条,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句话。 字并不多,只有四个。 “莫去雷府!莫去雷府!莫去雷府!” 连续三次,疯狂暗示。 凌浪涯苦思不得,诧异问道:“这是为何?莫非那人不是要来盗取货物的?” 老镖头摇头道:“我和钟兄弟讨论了许久,也未曾有答案。如果那人不是来盗取货物,为何要打晕镖师,为何要射箭于你;如果他是来相助,为何又携带着一张纸条,让我们不要去雷府。” 凌浪涯一时也是没有头绪,再问道:“除了镖局之外,可有其他人知晓这些货物是运送给雷府?” 老镖头道:“兄弟你有所不知,此乃给雷族长的寿辰贺礼。不止是我们,恐怕如今在主城的所有礼物,都是要送给他的。在我们进入主城之后,其他人不用猜,想来也知晓我们此物是送给雷府的。” 既然这么多礼物都是送往雷府的,那其他人是不是也收到了这样的暗示,抑或是只有顺达镖局收到呢。 凌浪涯心中忽而有了一个大胆想法,却没有说出来,只是问道:“冒味问一句,老镖头可知箱子里的货物是何物?” 老镖头苦笑一声,道:“按照常理而言,我是应该知道的。可是这回,我真不知道。这批货物是总镖头独自封装,并且亲自贴上封条的。他连主顾是谁都没告诉我,只是当时他想亲自护送,奈何伤病缠身,不宜远行,只好交给我这副老骨头来了。” “万一,正如那雷氏护卫所言,里面真是危险之物,该当如何?”凌浪涯想起那昨夜护卫之言,担忧道。 老镖头笑道:“倘若是危险之物,就算这趟镖再贵重,总镖头也不会接下的。而且,小姐身上所藏最贵重之物,我倒是知道,那物价值连城,千年难遇。哪怕箱子里面的不是如此贵重,恐怕也没差多少吧。” 凌浪涯没有再追问,而钟飞依旧保持着沉默。 沉默良久,凌浪涯问道:“老镖头,那明日是否还要去雷府?” 老镖头沉声道:“镖局走镖,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未完,待续—— () 第393章 风雨寿宴 惊雷州府,赵宋王朝二百三十五州府之一,居于赵宋南部中央,地势北低南高,有惊雷山脉横贯南部。其乃往南蛮之要道,扼守南部之咽喉,且有丰厚矿产资源,致使经济人口位于赵宋州府前列,更使三道混杂其中,势力盘踞交错,实为一混乱之地。 ——胡不说·《浮华演义·惊雷州府》 ……………………………………………………………… 春雷惊大地,春雨嘀嗒总不停。 春雨来时,总是悄无声息,在人不经意间就出现,让行人都来不及躲避。 虽然细雨淅淅沥沥,但也掩盖不了惊雷府主城的喜意。 在主城大道一侧,惊雷府的府衙盘踞其中,其雄伟连绵的建筑彰显出朝廷的颜面。让人奇怪的是,在府衙对面,同样是大片起伏的殿台楼阁,其气势一点也不逊色于朝廷的官方建筑。 一道之隔,朝廷与江湖,相对而视。 这大片的院落,便是雷氏一族的府邸,是那惊雷府最庞大势力的江湖势力所在。 春雨踏泥,也影响不了来往的人群。 在雷氏府邸正门前,两个硕大的红灯笼高高悬挂,上面映着的两个寿字,再加上四周的灯笼点缀,体现出浓郁的寿诞气氛。在正门后的大院内,更是摆满了无数的待开宴席,足足数百围,等待着黑白两道人士的道理。 一大清早,雷氏的大管家就应该守在了门口,身着一套崭新的大红服饰,裹住了肥胖圆滚的身材,脸色也是油光满满,一脸高傲地迎接四方来客。 除却一些在江湖上名气甚大的侠客,可以让这位雷官家稍微低头哈腰之外,一般的江湖人士来到这里,那雷管家瞧都不会瞧一眼,只是派个下人打发一下,然后带着他们从侧门进去,以免影响了贵客的到来。 虽然大清早,也是下着雨,可是来自附近州府和惊雷府的江湖势力,已经早早来到了门外准备入席。虽然不能立刻见到雷氏族长,但能够早些进入雷府和众多同道相识,也不枉千里迢迢来此一场。 正当黑白豪客排队进入雷府之时,那雷府内院深处,正有两人在忙碌。 一名浓眉大眼的高瘦年轻人,正在恭谨地给一名须眉发白的枯瘦老人,换上一件崭新的大红锦袍。 那老人站在铜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须眉已如雪,红袍如鲜血。 似乎转眼,便已数十年。 老人虽已年迈,但身体仍然健壮,也不需要下人搀扶,只是平身着双手,任凭年轻人替他整理衣衫。 年轻人前几天才归来不久,特意为了老人的八十大寿而逗留。本来是要去参加凤梧祭典暗祭的他,身为惊雷州府显赫人士,恰好所领取的第一关任务也在此处,自然不需要担心这一关闯不过。 老人看着年轻人笨手笨脚地替自己整理衣衫,忍不住自己也帮忙整理起来,吓得那年轻人手上更是抖了几分,一不小心竟把一颗扣子扣错了。 老人透光铜镜,看到他额上的汗水,忍不住道:“栋儿,见到你太爷爷,为何如此紧张?” 年轻人先是低语应了一声,最后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单腿跪下行礼,垂泪地道:“禀太爷爷,孙儿辜负你的所托,没有夺得那祭典桂冠,让你失望了。” 老人轻轻一抬手,年轻人不由自主地一股强大气息托得站了起来,不禁诧异万分。 老人再看了一眼镜中自己,缓缓走到屋内一张太师椅上坐下,他喝了一口刚泡好的清茶,方道:“不过是明祭而已,又有何妨。” 年轻人道:“可是临行前,爹千叮万嘱,让我要把桂冠夺回来,给你当做八十大寿的贺礼。都怪孙儿无能,让你老人家失望了。” 老人摆手道:“别管这混小子,他不过是自己无能,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罢了。而且,你也没让我失望,不仅成为了修行者,而且还迈入了致知界,在这雷府之中,恐怕也就数你有出息了。” 听到老人如此称赞自己,这名年轻人压抑住心中喜悦,道:“感谢太爷爷的称赞,孙儿一定愈发努力,势要夺得那暗祭桂冠。” 老人笑笑,并没有再度鼓励他,只是问道:“你且说说,那明祭如何?” 年轻人顿了顿,回忆道:“本届祭典,共有八雅八关,考的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加上最终关,实有九关。孙儿不才,只侥幸闯过了八雅八关,最后却止步于九关之前。不过,让孙儿颇为开心的是,不仅见识了赵宋的诸多英才,而我也在诗关中夺得右祭坛的第三名。” “哦?”老人微微挑眉,道:“那诗关夺魁首是谁?” “其中一个祭坛魁首者,乃是秦相之子秦琅,和孙儿并列第三的是望遥府裴飞云。”那年轻人不禁握紧手,道,“可惜,无论是孙儿,还是他们两人,最后都没有夺得桂冠。” “那夺冠者何人?” “左祭坛凌浪涯,右祭坛胡虚。” 老人寻思片刻,摇头道:“秦相之子,自然有才;望遥裴氏,可比我们雷府强多了。你输给这二人,倒也不冤。只是这夺得桂冠的两名少年,我却未曾听闻,不知是谁家子弟?” 年轻人摇头道:“孙儿也不知,据说这两人是来自清风小城的,其余就再没更多消息了。不过,那凌浪涯只在诗文上,恰好排在第五百名,恰好是孙山之位。。” “五百名?”听到夺得桂冠的少年,诗文排名如此低,老人不禁诧异了一下,寻思片刻后,忽而摇头道:“恐怕事情不是如此简单,也许你这第三名也是名不副实。” 年轻人诧道:“此话何解?还请太爷爷赐教。” 老人再度摆手道:“这少年背景恐怕不浅,恐怕也是天纵之才,若是你遇上他,能结交最好。若是不能,也别交恶。” 年轻人不知道为何他猜出了什么,可是听到自家长辈竟然如此夸奖他,让他不禁有了一丝不服气。 毕竟,他可是在惊雷府这片江湖中,为数不多从人道入圣道的修行者。 论声名实力,还能有谁能抵得过自己。 见到年轻人沉默不语,老人闭上眼,缓慢道:“你且出去,随你父亲接待贵客吧。” 年轻人不敢多言,再度行礼之后,便恭谨地退下。 逐渐掩上的大门,挡住了门外的春雨,也挡住了老人的视线。 老人躺在太师椅上,微闭着眼在休憩,听着窗外雨声不绝,仿佛陷入了漫长的回忆。 良久静默,桌上清茶已凉。 老人捧起茶杯尝了一口才惊觉,不禁自嘲一笑,道:“茶凉了,人也该走了吧。” “家主啊,恐怕你交给老奴所做之事,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只是不知少主,能否来得及见老奴最后一面。” 正当老人呢喃自语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有人喊道:“禀告老祖宗,客人差不多到齐了,寿宴即将开始了。” 老人淡淡地回了句:“知道了,我稍后便至。” 听得门外人远去后,老人闭眼片刻,忽而缓缓站起来,慢慢地推门而出。 惊雷府雷氏一族,当代族长雷兴,迎来了他的八十大寿。 大红锦袍,在春雨中格外耀眼。 ——未完,待续—— () 第394章 串门道贺 雨声嗒嗒,人潮如流水。 雷氏府邸门外,络绎不绝的马车几乎占据了整条主道,让主城的交通也为之堵塞,尤其是那些轰动州府的大人物到来时,更是引起了阵阵的欢呼声和讨好声。 与之相对的,隔着主道相对的惊雷府府衙,作为朝廷的官方机构,倒是显得有几分冷清,除了两个守门的衙差外,几乎看不到任何官兵的身影。 皆因府衙的衙差,都已经被派到了主道的四周去维持秩序,避免那些寻常百姓为了看热闹,而阻挡了各位大人物的入场。在那些百姓眼中,这些其实全非是江湖人士,而是豪门大宅人家,都是穿金戴银的富贵之辈。 对于他们而言,哪怕不能沾染上一些富贵气,能够看看这些大人物的排场也是好的。 雷府之内,一片喧嚣热闹。对街门内,府衙冷清寥落。 不过,这对于如今的府衙大人仇百里而言,倒也不是未曾见过,也早已见怪不怪。 毕竟,雷府几乎隔一段日子,就会借着各种大喜事的名头大摆筵席,宴请各路江湖豪客到场一聚。 作为门当门,户当户的朝廷代表,府衙大人仇百里也收受了雷府每年不少的孝敬费用,对于此等扰民之举,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他们折腾去,只要属于自己的孝敬能准时出现就好。 尤其是如今雷族长八十大寿,雷府更是孝敬了一笔比往年更多的费用,让仇百里笑得几个晚上都合不拢嘴,几乎就要抱着那些重礼入睡,连自家的小娘子都顾不上了。 然而,此刻的府衙大人,却双手垂侍在一旁,恭敬地等候着坐在主座上的一名青年发话。 这名青年的脸色苍白,似无人色,平静中有着一丝傲然,正在浅酌品茶仇百里家中珍藏多年的好茶。在青年身旁,还站在数名形象不一的同辈之人,哪怕没有如仇百里恭敬,也是一副下人的模样。 青年缓慢喝着茶,也不管众人的等候,直到茶杯见底,才意味深长道:“仇大人,对面这么热闹,你不去瞧瞧?” 仇百里谄笑道:“秦少爷,这你就开玩笑了。这些江湖人士的热闹,我们为官之人凑什么热闹。” 青年道:“那为何你的手下要替这些江湖人士维持秩序呢?” “我这不是为了百姓着想,免得他们惹恼了这些鲁莽之徒。而且,这些人倒也算识趣,给了我们一些酬劳。”仇百里终于忍不住,想和人分享自己的收获,可是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果然,青年笑道:“恐怕酬劳也不少吧?” “是有一点。”仇百里暗自捏了自己一把,肉疼地道,“如果秦少爷喜欢,尽管拿去,只要在秦相面前,替下官说几句好话,让下官到都城去瞧一眼即可。” 青年笑道:“倘若如此,这些酬劳恐怕不够吧。” “下官这么多年辛劳为民,还是有些积蓄的。”仇百里欲哭无泪,可是为了前程,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青年蓦然站起来,走过去拍拍仇百里肩膀,道:“仇大人,这些酬劳是你应得的,本少爷又怎会惦记。而且,本少爷即将远赴南蛮,哪里带得了这许多黄白之物。临别之时,你随意给点路费即可,也不枉我特意绕道来此看望你一场。” “感谢秦少爷惦记。”仇百里诚惶诚恐道,“那不知秦少爷何时出发,下官好提前准备。” 青年思索片刻,道:“等我安排好人手之后,几天后便出发吧。毕竟从都城独自出发,也是很难地借着各种理由,才找来这么几个人。” 仇百里道:“既然如此,那下官现在就去安排如何?” “暂时不用。”青年侧耳听了听,摇头道,“现在,我倒是想去看看这惊雷府最大的江湖势力,究竟如何热闹。” “那下官现在就派人去清场,等稍微安静后再请少爷过去。”仇百里挺起胸膛,亦不容地道。 “不需麻烦,我还被人盯着,得低调行事。”青年道,“这回我就做你手下一个护卫即可。” 看到仇百里诧异表情,青年已经自顾自地走出大堂,往门外方向走去,而他身后的几人也随之跟上。 仇百里知道不能改变青年的主意,连忙招呼为数不多的手下,立刻摆开隆重排场,迈出衙门大门,往对面的门户走去。 一直站在门外忙活大半天的雷管家,此刻已是满头大汗,连身上的肉都似乎少了几两,忽而瞥见主道对面的府衙,走出十多人,发现竟然是府衙大人正过来。 雷管家连忙往门内大喊:“惊雷府府衙仇大人,到!”言罢,他一咕噜地跑向前去,前去迎接仇百里。 此时的仇百里俨然是一副朝廷命官模样,率先走在前方,而那名青年则落在他身后,显得毫不起眼。 雷管家之声一出,雷府之内,却是一片诧异。 在场的都是江湖人士,本来黑白两道在此,已经是看在雷族长面子上,没有因为江湖过节而起纷争,此时官府又插一只脚进来,那场面岂不是更热闹。 毕竟,黑白两道的江湖人士,谁人身上没有几条命案,倘若朝廷派出官差来查,肯定一抓一个准。 谁人也不知晓这名有着朝廷官职在身的官员,出现在此究竟是何意。 仇百里进了雷府大门,看到数百桌的江湖人士颇为不善的表情,压制住双脚的颤抖,咳嗽了一声,朗声道:“闻得雷氏族长八十大寿,本官作为住在对面的老邻居,过来串门道贺而已。各位在场的朋友,这是邻居来祝贺,别无他意。” 仇百里三言两语,表面自己今天的立场,实在是不想在这种日子起纷争,所以对于这些惊雷府通缉榜上的恶人出现,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在场江湖人士,闻之纷纷松了一口气,有人稍微放松了手里握着的兵器。 只见大院尽头,主座之上,雷氏族长雷兴一捋长须,大笑回道:“老邻居来串门,雷某自然欢迎。今日朋友众多,倘若招待不周,还请勿怪。” 言罢,雷兴亲自下场,邀请仇百里落于主桌上。仇百里随雷兴过去之时,回头看了身后青年一眼,见他暗中点头,方跟了过去,而青年也随之跟上,犹如护卫跟在他身后,其余人则被邀请至一旁其他地方。 仇百里坐在主桌上,看着桌上的数人,顿时吓得一脸苦笑。座上几人,都是惊雷府的黑白两道大人物,有两个甚至还是在通缉榜排行在前的大犯人。 白道和黑道同处一院,官员和犯人同坐一席。 仇百里真是有苦说不出,只好真的假装是好邻居一样,假装不认识这些人,问候他们。可是那些人似乎要玩弄他一样,都是有话实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 正当仇百里如坐针毡时,位于主座的雷兴看到客人已至,缓缓站起来,想要说几句道谢的场面话,便先行下去歇息。 正当他要开口之时,一直在门外的管家飞快跑进来,顾不得擦掉满头大汗,紧张地递给雷兴一张拜帖,低声道:“老祖宗,门外有一列镖队,说是送来贺礼,而且非得走正门,小人拦不住。” 雷兴拆开拜帖,只看一眼,便大惊失色,跌落座上。 ——未完,待续—— () 第395章 大寿遗言 惊雷府是赵宋南方的重城,雷氏府邸如今是黑白江湖的焦点。 黑白两道,浩浩荡荡地拥挤在雷氏大院中,上千名江湖人士围坐在数百圆席上,周边院落屋檐下,更是或坐或站,堆满了各方人马,只为了给雷氏族长雷兴祝寿。 如今,在这数千人的目光中,雷兴却颇失仪态地跌坐在座位上,没有任何的江湖霸主的豪气,仿佛是风烛残年的垂死老人。 正当黑白两道都是诧异之时,坐在他不远的府衙大人仇百里,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以为是老人年老体弱,如今自己又是以老邻居身份来此,忍不住问道:“雷族长,没事吧?” 雷兴扫了一眼全场,知道自己方才忍不住的失态,让众人起了疑心,压抑住内心的震撼后,道:“老夫没事,只是故人万里送礼,让老夫颇为意外罢了。诸位请尽情吃喝,今天不把雷府家产吃掉一半,你们就别想回去了。” 众人闻之,也被他最后一句逗笑,顿时轰然鼓掌,以示回应。不过,这些人大多都是老江湖,见得风浪多了,都是狡猾多虑之辈,哪里真的会相信雷兴所言。 他们表面上都是谈笑风声,有吃有喝,可是暗地里都在关注这个老人的一举一动。 哪怕再凶猛的老虎,恐怕也有垂老的一天,很多人正等着他老到走不动。 仇百里看着这名年纪比自己大了一倍的枯瘦老人,看到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和管家在低声交谈,蓦然想起雷兴当年最风采的实际。 眼前的这个垂暮老人,可是年轻之时,曾独身走遍惊雷山脉,不过半年之间,就把惊雷山脉的各大江湖门派,都狠狠揍了一遍,让黑白两道都不敢反抗,此后皆是闻声惊变的狠主啊。 自雷兴踏遍惊雷山脉后,黑白两道无不顺从,每年皆要孝敬于他。因为雷兴的存在,雷府也因此而起,占据了惊雷山脉的大片矿物资源,从而成为惊雷府的首富。 惊雷山脉所产之物,名为雷炎石,并非世间所产,乃是天雷落下,锤炼而成。 而雷氏一族,就掌握着这稀缺资源的命脉。 幸好,自雷府兴起后,并没有大肆地赶走黑白两道,而是恩威并使,使得两道皆是心悦诚服。至于那些敢于反抗的,早已消失在历史中。 数十年来,江湖更迭多回,人也早已换了几辈,可雷兴依旧屹立不倒,像是一座大山笼罩着惊雷府的江湖。 在场数千人,除了部分心服口服之人外,也有许多其他人,未尝不是想来看看,这位老人究竟何时能老去,甚至死去。 所以看到雷兴方才神色大变之后,不少人都是暗地里眉目交接,私下里打着各种脸色,似乎要有所图一样。 不过,雷兴似乎没有看到台下的窃窃私语,只是将那纸条收入大红锦袍内,怔怔地看着天色,而管家没有他的吩咐,也不敢擅自行动。 天上春雨已停,大地湿漉漉一片,而惊雷于云层后不时响起,仿佛还有风雨要来。 幸好雷府大院早已支起各种挡雨的帐篷,才不至于让今天的寿宴有几分波折。 雷兴看着天际乌云,蓦然道:“现在何时辰了。” 管家忙回道:“禀老祖宗,快午时了。” “好时辰啊。”雷兴沉默片刻,感慨一句。 他看着台下一桌,道:“雷良,雷栋,你二人过来。” 那两人诧异地于桌前对视一眼,便起身离桌,恭敬地来到他身前,等候吩咐。 雷兴打量着两人,那雷良也已年近六十,乃是雷兴的大儿子,为人正直,颇有经营之道,正是雷氏的下一任族长人选,而雷栋乃是二儿子之孙,正是早晨时给他换上大红锦袍的年轻人,而他也曾是在凤梧祭典明祭上,夺得诗关第三名的那名年轻人。 不过,雷兴看重的并非他在明祭上的虚衔,而是他自身的实力。作为修人道的江湖中人,雷栋不仅入了修行道,而且还迈入了致知界,其实力已在雷府中排于前列,可谓是一时风头无量。 也正有此实力,他才有资格位于前席,和那么多重要的长辈坐在一起,成为今天的主角之一。 雷兴打量二人,淡淡道:“雷良,若我身亡,你接替族长之位。雷栋,你可自行选择,留在族中,或是外出修行。但无论如何,皆需谨记你乃雷府之人。” 两人一听,慌得立刻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不仅是这两人,乃至于一旁听到此言的宾客,都是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雷兴所言,并没有刻意掩藏自己的声音,所以不少人都听到这番话,可是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 在寿宴之上,传递族长之位,这莫非是交代遗言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本来黑白两道都已做好了准备,这个老人已经撑不了许久,可是当他真的在寿宴上交代遗言似的,想到这座大山终于倾颓,不禁都是各有所思。 雷兴没有在意众人的言语,吩咐了二人之后,便让他们返回席中,而他则朗声道:“感谢诸位能够赏面,来参与老夫的八十寿宴。” 扫了一眼场上众人后,雷兴继续道:“稍后老夫有一旧友,将会送来一份大礼。老夫与旧友有约,当履约而行。在此,老夫请诸位,无论稍后发生何事,都不许插手。若是有人插手,那就是与我雷府为敌。当然,若有人想浑水摸鱼,那恐怕也出不了雷府大门了。” 言语既尽,雷兴身上气势骤然一变,一股强烈的气机笼罩全场,四周狂风骤然起,犹如电闪雷鸣的暴雨下,让众人都感到心头一阵压抑。 感受到这股气息,那些江湖人士才明白,为何当年他们的长辈,会如此畏惧眼前这名老人,没有一丝反抗的心思。 原来,雷兴不仅是江湖人士,同样也是强大的修行者。 那些怀有不同心思的人,终于低下头,不敢直视。而那居于主座的大人物,却是彼此对视一眼,握紧了手中拳头。 可是他们都没有看到,雷府四周,出现了数道人影,藏在了阴影中,注视这一切。 雷兴朗声道:“既有重礼,当走正门。烦请送礼人,进门!” 其声遥遥,传遍了整个大院,传出了大门,传到了站在门外人的耳边。 凌浪涯和顺达镖局镖师,站在雷府大门外久候多时,终于听到了被允许进入的命令。 众人对视一眼,由老镖头和钟飞镖师当先,凌浪涯和少年镖师随后,其余镖师,每两人抬着一个巨大箱子,脚步稳定地走进了雷府大门。 恰在此时,午时三刻已到。 ——未完,待续—— () 第396章 惊魂寿礼 午时三刻,没有阳光,唯有浓厚云层遮挡。 响雷阵阵,在云层后,看着大地众生百态。 凌浪涯踏入雷府大门,和顺达镖局镖师一起,穿过雷府大院,在数千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向那尽头处的主座前。 好歹也是参加过凤梧祭典,在数十万百姓眼中夺得桂冠的人,哪怕是这么多人的旁观下,凌浪涯也没有很多的紧张和胆怯。倒是他身边的少年镖师,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吓得一直捏着他的衣角,脚步也有些颤抖。 老镖头为首的众多镖师,也从未见过这么多江湖好汉,如今为了那顾客的委托,只能硬着头皮按照他所说的去办。可他们是镖局,一直以信义走天下,既然接受了委托,那就得做到,哪怕这件事难于登天。 惊雷府的黑白两道,都不约而同地停下碗筷,想要看看雷兴所言的故人寿礼究竟是何物,当他们看着镖队走来时,大多数都露出了好奇神色,一脸摆着看好戏的表情。 在众人都在看着七个大箱子时,站在府衙大人仇百里后的秦少爷,却是紧紧地盯着队伍中的白袍少年。同样的,返回席上的雷栋,也是诧异地看着那名少年,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此。 在发现凌浪涯的踪迹后,秦少爷往后侧了一下身,躲过了他的实现,而雷栋却是露出了不甘心的神色,眼神有了一丝犹豫。 凌浪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江湖人士,并没有发现两人的存在,虽然他方才进来时,也在主道两侧看到了一些修行者的身影,但他们都赶着要去领取任务,只是远远地看了一会,并没有想过凑这种热闹。 对于这些修人道的江湖人士,其实凌浪涯是最陌生的,毕竟他自出道以来,接触的大多数是天圣两道的修行者,哪怕是家附属四大门派,也大多数都是修行者。 可是眼前的这些人,既非天道,不修玄气,又非圣修,不修元力,乃是人道,修的内力武艺。 虽然以三道地位而论,天道居首,最是逍遥;圣道居中,最是强硬;人道居末,最是坎坷。但时间并没有定论,这三道的人,倘若真的争斗起来,究竟属弱孰强。 在昨夜受到了箭书的警告之后,老镖头还是决定要尽到镖局的责任,把这趟镖送到目的地,交给收货人。哪怕他们已经猜出,此行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脱身,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后来他们讨论过,如果真的会有危险,恐怕就是出在这批货物上了,但没有人知道箱子里面是什么。 此时,这七个箱子,就一字排开,摆在了主座台阶下。 为了摆放这七个箱子,在主座前的几桌还特意被搬开,挪了一片空地出来。而席上众人也只好站了起来,进行和旁人一样的围观。 众多镖师把箱子放置好,便回到了老镖头身后,一起看着眼前的大红锦袍的老人。 老镖头往前数步,躬身行礼道:“在下顺达镖局镖头宋运,接受顾客委托,奉总镖头之名,运送货物至此,敬祝雷族长八十大寿安康。” 雷兴立于台上,低头扫了一眼七个箱子,陷入了沉思之中,沉默片刻方问道:“不知宋镖头可知,可曾见过那顾客?方才书信可是否那顾客所送?” 老镖头摇头道:“关于这批镖,乃是总镖头所接下,也是他接待那名顾客,我只是负责走镖而已。至于方才书信,确实是顾客所托,让我在进门前呈上。” 雷兴蓦然问道:“宋镖头可知货物为何?可是书信写的是何?” 老镖头再摇头道:“实不相瞒,这批货物也是总镖头亲自装下,书信也是密封完好,不敢擅自查阅。” 雷兴往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箱子,没有再问老镖头任何关于这批货物的事情。 此时,所有的人都静等着雷兴的吩咐,看他有何打算。 凌浪涯看着这名身穿红袍的老人,其年纪比老镖头还要大一些,已经到了风烛残年之时。可是想起老镖头曾简单介绍过的,关于这名老人的事迹,对于他当年孤身踏遍惊雷山脉,打服各大江湖门派,显得有一些佩服。 毕竟,这样的豪气和实力,可不是每一个都会有的。 难怪在他八十大寿时,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给他祝寿,更有人不远千万里,给他送上贺礼,想来真的是他的故人吧。 见得货物已安全交付,老镖头想来昨夜莫去雷府的提醒,终究还是有丝担心,正要提出是否要按照规矩验收货物时,雷兴已经率先发话:“雷良,让人去把箱子打开,就不要劳烦宋镖头了。” 老镖头松了一口气,而雷良闻之,连忙招呼十多个下人过来,撕开箱子上的封条,准备打开箱子查看里面是何物。 所有人的目光,再也没办法从箱子移开,哪怕是凌浪涯和镖师们,都不禁踮起脚尖,看看自己这么久以来运送的是何物。 那些下人撕开封条后,从老镖头手中接过钥匙,逐一打开。 七个箱子,终被打开,然而所有人都疑惑不已,因为打开箱子之后,下面还有一层黑木板,显然是另有一个箱子。 箱中有箱,运输费力,岂不是多此一举。 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最表层的箱盖完好无缺,乃是运送箱子,可是那黑木板上沾满了泥土,甚至还有部分已经腐朽不堪。 众人纷纷站起,踮起脚尖,终于看出了里层黑木箱子的轮廓,顿时大吃一惊,议论不已。 他们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看向雷兴,只见他的脸色微变,但没有更多的反应。 雷兴看了一眼天色,说道:“继续开!” 站在他身边的人,都听出了他声音的颤抖,雷良等儿子甚至想要上去搀扶他一把,可是被他一拂手段然拒绝了。 听到老祖宗命令,下人们不敢有违,只好逐一揭开黑木板,露出了箱子里面的真容。 一观箱中物,那些开箱的下人大叫一声,吓得直接跌倒在地,脸色满是惊惧的神色。 众人好奇不已,纷纷拥上去前观看,甚至挤到凌浪涯等人也不断往前,终于看清了里面究竟是何。 一如吓人被惊吓,那些看到箱子内场景的人,都是吓得纷纷倒退,哗然一片。 凌浪涯怔怔地看着箱中之物,终于明白为何昨夜那人提醒,莫去雷府。 七个箱子,其内有七副黑棺。 黑棺木内,有六具白骨尸骸。 尸骸残破,早已经腐朽不堪。 奔赴万里,黑棺白骨,当为贺礼,祝君寿诞。 当是时,正午阳光穿破浓厚云层,落在大地上,落在尸骸上。 当是时,雷氏一族当代族长雷兴,一口吐浓血,颓然倒于地。 ——未完,待续—— () 第397章 借机发难 午时三刻,大寿正喜;七棺六尸,惊慑心魂。 凌浪涯看着箱子中的尸体,在看到雷兴倒地,心中大事不妙,忙上前一步,来到老镖头身前,低声道:“老镖头,倘若等会有事,我来殿后,你们先走。” 老镖头失神地点头,对于眼前的寿礼已经难以置信。他走镖数十年,运镖数百次,虽然偶有风险,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也因此博得了顺达镖局在江湖上的好名声。 当看到箱子所运货物时,他已经感知到事情的风险,可是却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且不说在场数千的江湖好汉见证,哪怕仅有雷府,也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老镖头终究还是见过无数风浪,对比于钟飞等镖师的失态不同,终于还是稳住心态,对凌浪涯道:“小兄弟,如果待会我们走不了,麻烦你把小陈皮带走。” 他口中的小陈皮,便是那第一次走镖,就参与到这种祸事中的少年镖师。 话音刚落,远处已经响起了怒喝。 雷氏未来的当家族长,雷兴的大儿子雷良,此时没有任何的温良姿态,大怒道:“你们想走?没那么容易,来人啊,给我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一声令下,门外廊道外忽而涌出数十名护卫,他们手执长枪冲进去,甚至撞翻了临近桌上的酒席,片刻间就把凌浪涯等人包围在内。 那为首护卫拿长枪指着凌浪涯,恶骂道:“你们果然心存歹毒,早知如此,我就把你们的货物扣下,竟敢伤害我们老祖宗,真是岂有此理。” 凌浪涯抬头看着那名护卫,发现他就是那天夜里,在州府边境时,那些拦下他们想要检验货物的雷氏一族护卫,没想到竟然会在此遇见。 不过此刻的他们,却没有办法反驳什么,毕竟事实就在眼前,虽然这些不是什么危险货物,但其寓意和所代表的意思,更胜危险物数十辈。 尤其是,在这样的日子里。 雷良让其余得兄弟,一起把老祖宗抬回后堂去,马上叫来医官大夫救治,而他在此主持大局,见到那些护卫只是围着他们还不动手,顿时骂道:“还愣着做甚,给我全都抓起来,严刑拷问!” 那护卫首领闻之,回头一招呼兄弟,顿时冲上去。顺达镖师等人并不会坐以待毙,纷纷抽出腰间长刀来抵抗。 一时之间,双方兵器相交,就要混在一起。 凌浪涯心中若双方打起来,就再也没有言和的机会,心中思绪急转,蓦然大喝一声:“住手!” 此言一出,以体内玄气引动声喉,竟比满场喧嚣声还要震耳。 双方蓦然停下了兵器,看着那站在老镖头身旁的少年。院内的众多江湖人士,都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小子,其气息让他们都感到一丝害怕。 雷良居高临下地俯视凌浪涯,大怒道:“你是哪里来的乡野小子,竟敢挡我雷府做事?” 凌浪涯刚才下意识地动用了玄气,才有些担忧和后悔,低头感知到手中的两个黑环没有任何反应,才明白过来,原来玄气动于体内,是不会影响到黑环的破碎,不禁有了几分底气。 听闻雷良质问,凌浪涯不卑不亢,道:“不问是非缘由,就抓人杀人,与强盗何异!” 雷良作为雷府的继承人,可谓是大权在握,哪里敢有人曾如此质问于他,哪怕是雷兴平常也不会如此呵斥他,更何况眼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雷良怒视道:“我雷府做事,还需要问缘由?你问一下在场众人,谁敢违抗我雷府的命令?” 场上众人,慑于雷兴的威胁,本来就是忍气吞声,而且本来今日就要来此图谋大事。如今雷兴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已经倒下,但区区一个二流功夫的雷良,未免太不把场上的人放在眼里了,顿时就有人想着要趁此机会率先发难。 坐在不远处的府衙大人仇百里,更是不满地咳嗽了两声。这句话说得如此嚣张,摆明了也不给朝廷的面子。倘若不是今天在场的贼人太多,仇百里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抓起来,借此飞黄腾达。 凌浪涯镇定了一下,感受到四周对雷良此言不妥,继续道:“据在下所知,镖局走镖,讲的是信义,收受钱财,替人运输货物。如今顺达镖局也不过是替人运输而已,其自身又不知道货物为何,何须承担此被捕责任。” 雷良担忧雷兴伤势,不想跟凌浪涯废话太多,下令道:“虽非主谋,也是帮凶。来人啊,给我全都抓起来,再细细拷问。” 凌浪涯看到众多护卫又想扑上来,知晓自己三言两句没办法说清此事,只好准备动手,先把人就出去再说。 正当此时,忽而不远处响起了一阵冷笑声。 一个魁梧黑衣大汉从不远处桌上站起来,大笑道:“雷兄说得好,实在有我们黑道人士的风范,不如考虑加入我们黑山寨如何?只是,此事我倒觉得这位小兄弟说得对。” 黑山寨?凌浪涯一听,看着那黑衣裹不住壮硕体魄的大汉,想到前几天黑山寨的五头领还要截杀他们,不明白如今这人为何像是在帮助自己。 雷良也看到了说话之人,疑惑道:“黑霸熊,你也敢反驳我的话?” 被叫做黑霸熊的男子摇头道:“老黑我虽粗鲁,但也不敢反抗雷府的名利。不过,如今雷族长生死未卜,老黑只是想有一事相议。” “哦?何事?”雷良道。 黑霸熊走到凌浪涯等人身前,瞥了一眼凌浪涯,方对着雷良道:“如今雷族长不在,老黑我倒是有个提议。雷府让我等交的每月五成雷炎石奉财,自今日起取消,不知如何?” 此言一出,扎根在惊雷山脉的黑道人士,都不禁大声欢呼,道:“对!取消奉财!” 哪怕是白道的江湖人士,也都沉默不语,因为他们虽然没有上交的份量如此多,可毕竟也是每个月都要交。如今黑山寨率先提出来,所有人都在附议。 雷良大吃一惊,今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听这黑山寨所言,再看到在场所有人的反应,方明白凭借自己的实力,恐怕没有办法压制住众多黑白两道的枭雄。 雷良指着黑霸熊,怒火冲天道:“你们黑山寨想造反不成?” 黑霸熊冷笑一声,道:“如今雷族长已倒下,难道你们还想压榨我们不成,真当我们是好捏的柿子?” 言罢,他往前数步,就要借此发难。 正当黑霸熊靠近雷良时,忽而眼前一阵劲风袭来,直接撞在了他的胸口。 黑霸熊惨叫一声,瞬间向后倒飞出去,落在人群中。 ——未完,待续—— () 第398章 黑白威胁 雷炎石,独产于赵宋惊雷州府南部惊雷山脉,相传乃远古之时,万千天雷降临,锻化千峰,万炼而成。其石黝黑如墨,蕴含天地灵气,既可贩卖牟利,又可为修行所用。然开采极难,须千百人力,耗尽千百日所琢。 ——胡欲言·《山河说·雷炎石》 ……………………………………………………………… 阳光从乌云中透出,又被浓云所遮挡,天地一片阴暗。 凌浪涯诧异地看着场内的变化,本来还想着挡下雷府的护卫,帮助顺达镖局的镖师先行离开此地,未曾想这寿宴之上,主人和客人却是起了争执。 一开始,凌浪涯以为这黑山寨的黑霸熊,是好心替自己解围。待得越听下去,才明白黑霸雄是借着镖局以寿礼伤到了雷兴的机会,趁机发烂抢夺好处,而且还如此肆无忌惮。 不仅如此,在黑霸熊的寥寥数语下,竟然有那么多的帮派江湖人士纷纷附和,而且语言和要求都出奇地一致,都是要放弃再孝敬雷府,夺回自己应得的权利。 凌浪涯有一种感觉,他们的所言所行,似乎都不是看到雷兴受伤而一时兴起,反而像是早有预谋,只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似乎,顺达镖局的货物运到雷府,就是最好的机会。 正当凌浪涯思索之时,场上的局势又有了变化。 黑霸熊本想率先发难,夺得瓦解雷府势力的酬劳大功,不料却被人一下击倒在地。当他回过神来时,才看到台上站着一名年轻人。 那年轻人愤怒地站在盯着黑霸熊,冷声道:“莫非黑二寨主,以为我家老祖宗不在,就没人能奈何得你们吗?既然寨主如此有兴致,不如让在下来领教一下。” “你是谁?”黑霸熊在手下的搀扶中站起来,眯着双眼质问道。 “雷氏,雷栋。”年轻人淡然回道,其体内气息隐而不发,似乎就要控制不住。 黑霸熊诧异道:“你就是雷府那新晋的致知界修行者!” 不仅是他,本来在场符合的黑道群雄,都是心头一阵。他们不过是人道的江湖武夫,哪里敌得过这种强大的修行者。 要知道,当初雷兴一人就凭借着修行者的实力,踏遍了整座惊雷山脉,让江湖诸多门派数十年抬不起头。 如今,他们趁着雷兴伤倒,才忍不住在旁人的怂恿下发难,想要推翻雷氏这座大山。这雷栋如此年轻就有此修为,再假以时日,岂不是又是下一个雷兴。 想到此处,诸人虽然畏惧他的实力,但终究是刀尖上舔血的人物,在犹豫着要不要试一下拼死推翻这座大山。 正在此时,坐在主座上的另一人缓缓站起来,躬身道:“雷少爷,老身早已看不惯这些黑道的肮脏手段。不如让我白水门相助一把如何。” 雷栋方才见到自家老祖宗受伤,见到凌浪涯又阻挡自家伯父的行动,早已窝了一肚子火。在见到黑霸熊口出狂言后,终于忍不住出手,想要重振雷氏声威。 当他看到眼前一名中年模样,身穿玄色道袍的道人时,知道此人乃是惊雷府白道的扛鼎人物,乃是白水门的门主白纱,素来与黑山寨不和,难怪会出言相助。 雷栋和雷良对视一眼,看到他点头的表情,知道他奈何自身实力不足,无法压制群雄,所以想把此事交给实力更强的雷栋来处理。 雷栋明白此事紧急,如果不能处理好,恐怕雷氏真的难逃一劫,思索片刻后,道:“不知道白门主,若要相助,可有何要求?” 白水门门主白纱道:“雷少爷果然聪慧,难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老身要求不多,只要雷府能够免去我们的奉财,我等就相助雷府惩奸除恶。毕竟,替天行道,也得需要本钱,不知道雷少爷意下如何?” 听得白纱所言,那些早已自诩为天下苍生谋太平,自诩为人间正道的江湖人士,早已看不惯黑道的为非作歹,纷纷拔出刀剑附和他的言语,愿意听雷府的号令。 当然,他们的潜在意思也很明显,要想咱们白道相助,也得免去我们的奉财。 黑道强势要挟,白道顺势而为,皆是为了自身利益所在。 只不过所用借口,不一样罢了。 身为朝廷命官的府衙大人,平常虽然口中说着要惩奸除恶,为民请命,要把所有歹徒都绳之于法。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哪里曾见过眼前黑白两道数千人群情汹涌的场面。 哪怕他身为惊雷府最大的人物,可是府中官差都派出去维持秩序,此刻手下只有几名官差,万一哪个不长眼的瞎砍了一刀,那岂不是要了自己的小命。 想到此处,趁着三方谈判之时,仇百里悄悄地站了起来,就要往旁边先行溜出去。如果不是站在他身后的秦少爷喝住了他,让他坐下来继续看好戏,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可是,哪怕如今的他,也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去,眼不见为净要好。 早已针锋相对多年的黑白两道,此时正是群情汹涌,哪里管得了这样一个朝廷官员,大不了一刀砍掉,再逃回惊雷山脉罢了。 此刻,所有的人都在看着雷栋,想要看看这名雷少爷如何决策。 以黑霸熊为首的黑道势力和以白纱为首的白道实力,早已拔出了手中的兵器,只要对方有所异动,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毕竟,在不久之前,他们能够相安无事地同坐一桌,也是因为惧怕雷兴。 站在院中的凌浪涯,终于察觉到了一丝诡异。不仅是黑道被怂恿,似乎连白道也被激发起了争斗。 雷栋深吸一口气,心中做了决定,朗声道:“雷氏供奉何在!” 话音未落,十道黑影从长廊角落中瞬间出现,并肩站在雷栋身后,同时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 这十人,皆是格物境的修行者,其气势让院内众人为之一惊。 雷栋再道:“白前辈,今日雷府愿与诸位一起,诛杀此等为非作歹之徒。事成之后,诸位所言,我雷府一概答应。” 白纱等人大喜,白道势力加上雷府势力,肯定能够把这些黑道势力尽数消灭,到时候惊雷山脉的资源肯定可以囊入他们怀中。 “不过,我雷府还有一个要求。”雷栋道。 “不知道雷少爷有何吩咐,我白道同行,愿听从之。”白纱躬身道。 黑霸熊没有想到白道竟然会与雷府勾结在一起,蓦然想起军师当时的吩咐,可是也没有提及白道会主动拉拢雷氏啊。 这为何与素无失策的军师所言不一致,黑霸熊顿时没有了主意,不知如何打断联盟的双方。 雷栋往前一步,盯着院内众人,道:“今日我雷氏族长八十大寿,本该普天同庆。奈何有人心怀不轨,以送礼为名,行祸害之事,伤我雷氏族长。今日我雷栋在此,愿与白道同行一起,诛杀伤我雷氏之人。” 言罢,雷栋猛然前指,下令道:“烦请诸位,给我抓住顺达镖局的镖师。” “尤其是,对那名出言不逊的白袍少年。若杀之,雷府重赏!” 命令既下,黑白两道,厮杀正起。 ——未完,待续—— () 第399章 忍不住了 雷府大院,再无寿诞喜庆,唯有无尽杀意。 凌浪涯听到雷栋所言时,尚不明白他为何要针对自己,而且还下了杀无赦的命令。直到他看到雷栋举起的手,手腕上露出半截黑环之后,方才恍然大悟。 当时他听到雷栋之名,只觉得隐约有些熟悉,还想不起他究竟是谁,如今黑环现于手腕,显然他也是参加凤梧祭典暗祭的修行者,也是刚从凤炎都城返回来。 他心思急转,终于想起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当时自己和胡虚获得了祭坛的第五百名,恰好在孙山之位,而秦琅和胡实夺得了第一名,其中一个第三名正是雷栋。 明明自己和他没有任何恩怨纠缠,为何他会下如此命令,要让自己陷于死地。 可是,他已经没有任何思考的机会了。 当雷栋命令一下,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凌浪涯身上,仿佛看着一个香饽饽,忍不住都要分一口。 来自雷府的重赏,任何人都不会拒绝的。 白水门的白纱门主,一拾手中长剑,分身一跃,就向凌浪涯奔去。 凌浪涯来不及思考,急道:“老镖头,你们先逃!” 话音未落,他已经往左一个急闪,躲开了白纱的一剑。 白纱一动,其余白道人士听得雷府的承诺,也都抽出兵器,既有去寻找自己的黑道仇人的,也有怀着一股正气想要惩奸除恶的,片刻间就扑向了黑道群雄所在。 黑山寨的黑霸熊,乃是近年来惊雷山脉新晋的枭雄,作为寨中二当家,素来以杀伐果断著称,又怎会坐以待毙,顿时吆喝道:“诸位,都给我冲,砍死这帮正道娘们!” 言罢,他一脚踢开眼前的桌子,冲上去就对着白纱一刀砍下。 白纱一击未中,本想继续追杀凌浪涯,夺得雷府的重酬,不聊黑霸熊横插一脚,挡住了她的去路。 两人刀剑相碰,四目相对,怒火共视。 白纱怒道:“大黑熊,你真要挡我路,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们黑山寨。” 黑霸熊笑道:“白门主,年纪这么大,火气还这么大,不如跟随本寨主回去,当个压寨夫人如何,保证让你快活。” 白纱作为惊雷府白道首屈一指的人物,何曾受过此等言语屈辱,虽然得知近年来,由于黑山寨出现一名神秘军师,让黑山寨迅速从一个破落小门派一举成为可以和白水门抗衡的门派,但她忌惮的也只是那名军师而已,何曾怕过这小小寨主。 白纱二话不说,也不去追凌浪涯,直接就和黑霸熊斗在了一起,杀得一个难分难解。 当是时,凌浪涯一闪躲开了白纱攻击,以为她要继续追来时,却发现她已被黑霸熊拦住。他可不会认为黑霸熊会好心替自己挡住敌人,只是明白如今乃是黑白两道的相争,所以斗得你死我活罢了。 凌浪涯打量一下战场,只见双方浩荡千人,早已不分敌我厮杀起来,其战场从大院蔓延到廊道和楼阁,甚至延伸到了主道之外。 他回头一扫,只见顺达镖局众人,不仅被黑道群雄挡住去路,而且还被白道人士围攻,顿时陷入了险地。 老镖头心中事情不妙,此时顺达镖局就是雷府的眼中钉,无论最后黑白两道厮杀如何,他们都逃不过追杀,只能先拼命杀出雷府再说,于是返身一折,选择了殿后。 钟飞的伤势虽然还没完全好,但也顾不得旧伤复发,从原来的队首冲到了队尾,率先往大门的方向冲出去。 老镖头在后,钟飞在前,加上众多镖师两旁辅助,形成一个小团队抵挡着黑白两道。 然而,寥寥二十人左右的镖局,又如何抵挡得了这许多人的围攻的。众人只往前走了数丈,便已有五名镖师丧命在敌人刀剑之下。 那少年镖师吓得早已六神无主,其被众人团团围在中心,虽然手中握着佩刀可是却无法杀敌,此刻看到众多镖师惨死,小脸上满是泪痕,但却无力相助。 正在此时,少年镖师抬头,只见一名江湖人士越过了镖师的仿佛,从空中跳了下来,直接落入了镖师队伍中。 内外夹攻,顺达镖局瞬间处于险境。 那人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向少年镖师,压根不在乎他的年龄有多大,而少年镖师一见,只好闭着眼大喊一声,一刀砍了下去。 长剑距离他胸前只有数寸,而少年镖师的长刀砍在了他肩膀上。 那人尚来不及继续前进,已经倒在了地上。 少年镖师抬头一看,只见那人倒下后,露出了凌浪涯的身影,其正缓缓收回手掌。 凌浪涯发现顺达镖局险境之后,以极快身法甩开了旁人对他的攻击,来到了镖师们的身旁,顺手救回了少年镖师一命。 凌浪涯一击得手后,顾不得打招呼,冲到钟飞面前,只见他此时已经右臂负伤,半脸鲜血,犹在左手持刀坚持。 凌浪涯对他急道:“跟着我!”言罢,他出手夺过敌人的长剑,和钟飞继续往前冲,而众多镖师此时已顾不得同伴尸首,只能含泪跟着向前。 有了凌浪涯的相助,钟飞压力一减,顿时感觉到了逃出去的希望,更是奋力拼杀。 然而好景不长,见到凌浪涯的实力如此强,雷栋终于忍不住派出了府中的供奉。 这些供奉都是实打实的格物境修行者,乃是雷府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他们没有被压制修为的黑环禁锢,能够肆无忌惮地攻击。 凌浪涯数次忍不住想要动用玄气,震碎黑环换得更大机会。如今被压制修为的他也不过是格物境,对上一两人即可,然而如今对方十人,也足以让他手忙脚乱。 这种被压制的感觉,可真的难受啊。 凌浪涯奋力挡下了两名修心者的联手攻击,抬头看了一眼,在方才的冲击下,距离大门也不过只有一两丈距离了。 可是,镖师又倒下了三四人,再也没办法跟随他们离开此地。 凌浪涯心中大怒,压抑不住想要动用玄气的冲动,就要解开黑环的禁锢,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些猖狂的修行者。 毕竟,他可是货真价实的致知界修行者,又怎会甘心被欺负。 正当凌浪涯连续飞踹两脚,挡开一人攻击,又一刀逼退两人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大门前,距离逃出去已经近在咫尺。 恰在此时,那两扇为了迎接寿宴的正红大门,无人推动却轰然关闭。 大门紧闭,挡住去路。 凌浪涯怒火骤起,再也忍不住,就要动用玄气解除禁锢。 当是时,天上惊雷响起,地上似有雷光闪烁。 一道威严的声音恍若天上来,覆盖着整座雷府。 “都给老夫住手!若有擅动者,死!” ——未完,待续—— () 第400章 放他们走 其时天上惊雷阵阵,浓云层叠笼罩,犹如苍天震怒不息。 雷氏一族府邸大院,响起雷暴之声,轰隆作响震撼心神。 所有人都感觉到耳边一阵轰鸣,下意识地停下了攻击,有些实力较弱的忍不住扔下兵器双手捂耳,不断地痛喊起来。 凌浪涯正要解开黑环禁锢时,感觉到耳边雷声,顿时惊觉事情有变,抬头只见追来的雷府供奉已然停下脚步,他由不得缓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忍住了。 倘若此刻解开禁锢,也许以后的路会更难走吧。 站在大院台上一直注视着他的雷栋,本来看到凌浪涯要动用玄气,心中是欢喜不已,可是被这一阵雷声惊吓之后,凌浪涯反而忍了下来,他的心中骤然叹息数声,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逼迫得他失去先机。 而此刻跟随着府衙大人仇百里,躲到了一根廊道柱子后的秦少爷,同样一直注视着凌浪涯,看到他停下了脚步,把众多剩余的镖师召唤到其身旁后,也是不禁叹息一声。 在这两名同样参加暗祭的修行者看来,倘若这名明祭桂冠能够在第一关就失去动用玄气的机会,那么以后自己就有更大的获胜机会了吧。 可是,他们都没有机会了,因为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那些杀红了眼的黑白两道,本来就是恩怨纠缠不清,哪怕听得雷声惊响也未曾停手,正在奋力厮杀时,忽而感到头发倒竖,继而胸口剧痛,口吐白沫,倒地不醒人事。 越来越多的人停止争斗,因为他们看到越来越多的人不知何故倒下。 雷声依旧响,兵戈暂时止。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大院台上,正中央的那一道身影。 大红锦袍迎风舞,白发须眉映当年。 雷氏一族现任族长,今日的寿辰主角雷兴,正傲然立于台上,俯视黑白两道。 见得雷兴安然无恙,凌浪涯不禁松了一口气,只要他未曾出事,那么顺达镖局今天就还有一线生机。 他环顾四周,只见大院四处桌子散落崩坏,饭菜倾洒了一地,淋在尚有余温的尸体上,更增添几分诡异。 满场都是尸体遍布,兵器散落,在血水汤汁中,犹有受伤倒地的人在呼喊不已,像是葬礼上的哀乐。 那些冷静下来的人,全场皆是寂静,一时不知所言。 雷兴见得众人安静,淡然道:“今天老夫八十大寿,诸位倒是送了老夫一份大礼。” 言罢,他的目光狠狠地盯着场上两个闹事的主角,白水门白纱和黑山寨黑霸熊,露出了不怒自威的神色。 白纱和黑霸熊往前一步,想要不约而同地解释,忽而感到肩膀一阵重压,一股无形的气息笼罩着自己,让他们下意识地惨叫一声,忽而跪倒在地,直呼饶命。 众人视之,只见这两个黑白两道的霸主,双腿膝盖血流如注,膝盖头已然尽碎,只能无力地跪倒在地。 而他们跪倒的方向,正是雷兴所站之处。 所有人都诧异不已,终于明白这个五十年前就踏遍惊雷山脉的修行者,实力是如此的强大。哪怕面对惊雷山脉首屈一指的两大巨头,依旧不曾动手就让二人跪服。 雷兴方才看到那七棺六尸的寿礼,其实知道故人为何如此,一时急火攻心,又加悲上心头,再无眷恋红尘之意,百感交集下骤然昏倒。 幸好,在府中医官的极力医治下,再加上他实力本就不弱,才能够如此迅速地起来,并且调整好气机。 只是他也没料到,自己方才晕倒片刻,雷府今日就发生了如此剧变,心中暗道不妙时,其实也明白是自己多年施威积压下来的怒火,才导致了今日惊雷府两道的反叛。 这些黑白两道仿佛是约定好一样,恰好在自己被那惊魂寿礼所伤之时而发难,仿佛就像有人事先谋划好一样。 然而,他已经没有更多时间去细想了,因为他察觉到自己的时日不多了。 所以,他才不得不骤然出手,以强大的修行者气机,让白纱和黑霸熊为之跪服。 与此同时,凌浪涯感受到那股奔涌向两人的气息,瞬间明白雷兴的实力,恐怕犹在家附属四大门派的长老之上。 倘若自己对上他,绝对只有逃跑的份儿。 正当凌浪涯思索如何思考离开此地时,雷兴已经不管那求饶的两人,率先开口道:“顺达镖局的诸位,老夫有一事相问。若诸位能够回答,今日便放尔等离去。” 老镖头一听,不知道他所问何事,只好把目光望向凌浪涯。此时的凌浪涯,由于其对镖局的帮助和实力,俨然已经成为了主心骨一样的人物。 凌浪涯微皱眉,此时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实在不行就解除禁锢,想来也能挡下一会让镖师们逃跑。 见到凌浪涯点头,老镖师往前一步,道:“不知道雷族长,有何事相问?” 雷兴看着台下的七棺六尸,已经摆在一旁没有任何动静,明白是方才众人就算打斗也不想沾染这晦气东西。他沉默片刻,道:“和这些货物一起运来的,是否还有一样物件,而你们却没有给老夫?” 凌浪涯恍然大悟,那一样物件,莫非就是失踪的镖局小姐身上所携带之物。既然那物件已然失踪,莫非雷兴要以此为由动手。 老镖头叹息一声,拱手鞠躬道:“实不相瞒,那物件在我家小姐身上,她本来与我等同行,无奈中途被劫,小姐与那物件皆是不知所踪。” “何人所劫?” “飞贼空留影。” 原来,又是那该死的飞贼。 所有受到过这名飞贼惦记的黑白两道,都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因为这名飞贼,最擅长或者说最喜欢的事,就是盗抢惊雷府黑白两道的雷炎石。 假如各门派恰好挖掘出雷炎石,在运送回自家的途中,只要是人少,他就直接盗走或劫走;倘若人多,他就盗走之后逃跑,反正没人追得上他。 正是因为如此,在听得顺达镖局被盗走货物之后,众人并没有感到多惊讶,反而是有些怜悯之态。 雷兴寻思片刻,感慨一声,自语道:“顺达镖局,不过如此,你可知所托有误。” 想到此处,他一挥手,无力道:“罢了,你们走吧。” 众人皆是诧异,这飞贼虽然盗走了雷府货物,可是顺达镖局今日运送的寿礼,难道真的是不计较了。 雷良和雷栋都忍不住踏前劝说,前者是想给雷府挽回面子,后者则是想留下凌浪涯这个强大的对手。 雷兴冷冷地看着全场,道:“老夫说放他们走,尔等谁敢拦着?” 这句话,既是对两人说的,也是对在场众人说的。 正当此时,凌浪涯站了出来,摇头道:“在下不走。” ——未完,待续—— () 第401章 三问不知 有人本想放他们一条生路,可是他们却没有接受。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这名被雷栋指明要擒下的少年,皆是不明白他为何会有此言,有人甚至心疼地看着他,仿佛他下一刻就要死去。 凌浪涯既出此言,除了一时冲动,更多是为了帮助老镖头等人。 这一路来,顺达镖局的镖师对他友好,包了他的吃喝,还不收取他的任何费用,才使得他不用像个猎人一样,天天打猎来到这里。 倘若没有顺达镖局的相助,凌浪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独自走到惊雷府。虽然他们口中也很老实,是看上了他的实力,想要借此守护走镖。 但他并不是受人恩惠而不知偿还的人,近段时间来老镖头教会他的生存之道和江湖之事,还有众多镖师对他的相助,他都一直记在心里。 刚才黑白两道的一场混战,已有七八个镖师惨死于敌人刀剑下,凌浪涯还记得他们前些时日的笑容和话语,可惜他们如今已是一具尸体。 更重要的是,他听到了雷兴所言一句。雷兴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轻,但他耳力并不弱,所有都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他不知道雷兴所指的你是谁,但前半句却让人感到更加愤怒。 顺达镖局,不过如此。 之所以一说,更多的是因为顺达镖局,不仅把自家小姐弄丢了,还丢了一件重要的货物。 既然货物丢了,那么这趟镖就不算完成。 他知道信誉对于镖局的重要性,因此想替顺达镖局走完这趟镖。 此时,当他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所有人都不知晓他的所想,只是各有心思地看着这名少年,不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样。 雷兴也是一愣,问道:“这名少年,你是何人?” 站在一旁的雷栋,连忙走到雷兴身旁低声道:“太爷爷,此人便是那明祭桂冠之一,凌浪涯。” 雷兴想起早晨时雷栋所言,才想起明祭上出了这样两个他从未听闻的人物,如今看到凌浪涯在数千人的注视下,还敢顶撞自己,果然有几分少年英雄的本色。 果然,凌浪涯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躬身道:“晚辈凌浪涯,见过雷族长。” “原来是祭典桂冠凌公子。“雷兴淡然道,“不过,不知方才所言,又是为何。” 凌浪涯不卑不亢,道:“想来雷族长也知,镖局走镖,重在信义,既然有一物尚未送达,我等会抓住飞贼,救出小姐,找到货物,送还雷府。” 老镖头等镖师心中一愣,终于明白了凌浪涯为何要如此做,这不仅是要帮助他们找回小姐,而且还要抓打飞贼,才能把货物找回来。 可是,天大地大,这飞贼能够让惊雷府黑白两道都无可奈何,他又能从哪里去找呢。 不止是众多镖师没有底气,一旁的江湖人士也是露出了讥讽笑容。 消息传递总是非常快的,如今的各大州府,几乎都知晓凤梧祭典的情况,得知眼前这少年就是其中一个桂冠,也都是颇为欣赏。如果不是他方才展现的实力,更多人会认为他不过是一个只会琴棋书画的少年,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哪怕他如今年少成名,名传赵宋,可终究是一个少年而已。 有多少天纵之才,死于半途之上,最后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毕竟,并非每一个人,都是李唐穆子白。 如今听得这名少年如此口出狂言,要抓住那来去无踪的飞贼,他们心中都不禁为凌浪涯的自傲而讥讽。莫非真的以为夺了一个桂冠,就能够视偌大江湖如无物。 正当所有人都讥讽时,那跪在地上求饶的黑山寨黑霸熊,却是听出了别样的意味。他知晓,除了雷炎石外,那飞贼素来无宝不行动,能够作为雷兴也重视的贺礼,那该是何等的珍贵。 他的头颅虽然低下,他的眼神却在闪烁。 居高临下的雷兴,并没有管台下众人的反应,问道:“据老夫猜测,你并非顺达镖局之人吧?” 凌浪涯摇摇头,道:“恰好遇见相识。” “你可知那飞贼身在何处?” “不知。” “你可知那货物究竟是何?” “不知。” “你可知如何追寻飞贼和货物?” “不知。” 满院轰然失笑,丝毫没有先前的刀剑仇恨。对于这些必须的线索,都一无所知,还何谈去把他寻回来。这少年真的莫非以为在年轻一辈中夺得了那祭典桂冠,真的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 老镖头忙走上前数步,拉着凌浪涯低声道:“小兄弟,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此事甚大,就当我顺达镖局失信好了,哪怕倾家荡产,拼了这条老命,我也会赔偿雷府的,你就别掺合这件事了。” 一直对凌浪涯索性的钟飞,见到他为镖局所做的一切,甚至还要搭上自己的时间和性命,也不禁为之感慨,他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可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雷兴道:“既然三问不知,那为何如此做。” 凌浪涯寻思片刻,道:“但求,无愧于心。” “好一句无愧于心。”言罢,他寻思片刻,转头问道:“距离三月十五,尚有多久。” 雷栋忙回道:“自明日算,尚有十天。” 雷兴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十日为限,如何?” 凌浪涯估算了一下,当时祭典明祭,也不过前后耗费十天,而且自己还乘机救回了烈刀门所拐卖的孩童。 凌浪涯盯着雷兴,点头同意,道:“好。十日之后,必当奉还。” “既然如此,你们且去。” 言罢,他双手一挥,那禁闭的正红大门,轰然打开,露出了广阔的天地。 凌浪涯深知此刻已无人阻拦,当即对众人一拱手,便麻烦老镖头让人把死去镖师尸首带走,最后带领着众多镖师离去。 雷兴道:“今日老夫寿诞,在场诸位既已赏脸,还送上如此厚礼,老夫在此谢过了。只是今日老夫疲惫,烦请诸位先行离去,就恕不远送了。若有机会,老夫自当登门拜访。” 这是,摆明下了逐客令和威胁令。 黑白两道本来还想谈及雷炎石奉财之事,可是见到白纱和黑霸熊的惨状,哪里还敢多言一句,纷纷收齐兵器,带着受伤弟兄,连告辞来也不及就匆匆散去。 热闹而来,丧气而去。 见得众人逐渐离场,雷兴转身往后院走去,临行前吩咐雷良收拾残局,就自顾自地离去了。 没有人看到,雷兴在踏入后院的刹那,全身气势颓靡,再也不复生机。 其手中拿着一纸书信,老泪纵横。 与此同时,雷栋站在大院台上,恼恨自己不能趁机机把凌浪涯淘汰出祭典。 正当他要返回后院时,一人出现在他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笑道:“雷公子,可有兴趣合作一回?” ——未完,待续—— () 第402章 那又如何 乌云犹在,压得很低,漫无边际笼罩着惊雷府。 寿宴不欢,宾客散去,喧嚣雷氏府邸重归沉默。 雷栋站在廊道上,看着那拦道之人,诧异道:“秦琅?你为何在我雷府?” 秦琅指了指身旁一人,正是惊雷府府衙大人,道:“多亏了仇大人,让本公子能够有幸看到雷府今日的热闹。这热闹可真的一点不逊色祭典。” 当朝秦相之子,凤炎都城四霸之首的狼霸,悄无声息地混入了雷府中,如何不让雷栋吃惊。这一趟参加祭典明祭,他也略微知晓了秦琅所作所为,虽然不太喜欢他的为人,但也不愿意惹上这样一个背景深厚的人物。 看到仇百里,他一下就猜到,秦琅肯定是借助了其父声威,才让府衙大人俯首听命,并且借助他的声威混进了雷府。 想来也是自己失策,看到是住在对面的朝廷命官来此,才没有仔细检查对方身份,以至于在秦琅面前出了丑。不过,他小小雷府,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得罪朝廷命官。 他好歹也是雷府的少主人,见到雷良正在指挥下人收拾残局,想来也没有自己的事了,又想到秦琅方才所言,道:“既然仇大人和秦公子远道而来,今日又惊扰了两位,不如跟在下到书房一叙如何。” 仇百里忙摆手道:“既然秦少爷和雷公子叙旧,下官还是不要打扰为好,不如这就先行告辞,有空再叙?” 今日的黑白混战,早已吓跑了这位父母官的胆量,他不敢率先逃跑,可是也不敢派人来抓捕,谁知道这些杀红了眼的江湖人士会做出什么事。幸好,雷兴及时醒来出现,镇住了场子,才让仇百里有着逃过一劫的感受,恨不得早点返回府中躲起来,再也不踏进雷府一步。 秦琅阻止了他的脚步,道:“我与雷兄商议之事,还需要仇大人协助,不如大人也一起前往,如何?” 仇百里愣了一下,感受秦琅命令式的语气,知道自己不想趟这浑水,恐怕也是不可能了,只好叹息一声,跟随两人往书房去。 在雷栋的带领下,两人往他的书房走去,这一路上见到都是吓破了胆的家丁侍女,显然他们也得知了大院发生之事,不明白好好寿宴,为何会变成如此。 进了书房,雷栋让下人沏茶送上后,便关上了房门。 喝罢杯茶,雷栋虽然能猜到秦琅的一些心思,但也不敢肯定,便问道:“不知道秦公子,来我雷府所为何事?” 秦琅放下茶杯,道:“不知道雷兄,对于凌浪涯这人如何看?” 雷栋心中恍然,果然如他所料,秦朗和凌浪涯等人在都城有过节,如今又蔓延至此,恐怕也是为了他的事。他寻思片刻,道:“他虽比你我要年纪轻,但在祭典上,确实有过人之处。” 秦琅点头道:“他确实有过人之处,难怪雷兄方才想借黑白两道之手,借机铲除这样一位劲敌。” 雷栋沉默地喝着茶,他知道自己方才所举,也许旁人是以为他要替族长雷兴报仇,唯有不多的人知道,他是想借助这样的机会将凌浪涯淘汰出局,这样他在暗祭上也许就能走得更远。 能够看出他心思的人,现场除了当事人凌浪涯,也就只有旁观者清的秦琅了。 雷栋没有否认,道:“我只是顺势而为,谁也不知道暗祭路上,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秦琅大笑道:“我就欣赏雷兄的果断,所以才想和你合作一次。” “如何合作?”雷栋问道。 “淘汰他出局,或者将他杀了,你觉得如何?”秦琅冷漠道。 “我与他无怨无仇,何必杀了。只需淘汰出局,少一个对手即可。”如今双方摆明离场,雷栋也就不再隐瞒。 “好,就依雷兄所言。”秦琅道。 “只是我们都被禁锢了修为,该如何行事?”雷栋问道。 秦琅指着正在默默喝茶,要置身事外的仇百里,道:“这就得麻烦仇大人了。” 仇百里打定主意尽量少参与,此刻一听,吓得茶杯都拿不稳,滚烫茶水都洒在手上。他慌忙放下茶杯,手忙脚乱地擦拭,同时忐忑道:“两位的大事如此重要,恐怕下官也帮不上忙吧。” 秦琅道:“只有仇大人能帮忙,而且只是小忙罢了。” 看到两人疑惑目光,秦琅道:“第一关我们都得到县城接取擒贼任务,我已派人打听过,惊雷府内的任务,无非都是让修行者对付黑白两道,还惊雷府一个太平。既然如此,只要仇大人查出凌浪涯要去往哪个县城,再命令把任务更改一下难度,岂不是就一举两得了。” 仇百里松了一口气,幸好不用他上前厮杀,忙道:“关于这些任务,都是经过府衙派发到县衙,要查出他所去何处确实不难。只是,要如何更改难度?” 秦琅笑道:“哪块骨头最难啃,便把那块骨头丢给我们的明祭桂冠就好了。” 仇百里恍然大悟,拍掌道:“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下官办理好了。” 秦琅道:“如此一来,就算他要完成任务,也得耗尽不少时间,又哪有空再去寻飞贼。还十天为限,当真是笑话。不过,还需雷兄伸手相助。” 雷栋心想,既然已经擅自更改任务难度,那自己还需做什么,便问道:“不知秦公子需要在下做何事?” 秦琅道:“那擒贼任务,恐怕指的也是出现在雷府的黑白两道,不过我料也挡不住他。为了避免出错,我让几位同样参加暗祭的修行者,由雷兄带领去助阵如何?毕竟,雷兄才是此地的主人,本公子就不越俎代庖了。” 雷动心思恍然,原来秦琅是想借助他的手去除掉凌浪涯,虽然他让仇百里改了任务难度,并且借助任务进行谋划,但是自己得出面做这个丑人,不禁有了一丝犹豫。 “难道雷兄,就不想争那暗祭桂冠?不想洗刷今日雷府之耻?” 雷栋蓦然想起雷兴之言,只从只言片语,就评价凌浪涯乃是天纵之才,心中颇为不服气,再加上今日黑白两道无视雷府威严,更是让他心中憋了一股怒气。 想到此处,他一拍桌子,道:“便依秦公子所言。” 雷栋蓦然问道:“那丘家军兵士,有监察之责,倘若被他们发现,我等该如何?” 秦琅淡然道:“那又如何?丘家军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再说,这暗祭路上,一路险恶,无论是谁,意外死亡,也是很正常的。” 雷栋感受到秦琅言语中淡淡的杀意,顿时明白了他的深意。倘若那些兵士不长眼,那就找人再杀了便是。 正当两人谋划之时,凌浪涯却陷入了两难之地。 ——未完,待续—— () 第403章 两难抉择 惊雷山脉,位于赵宋惊雷州府南部,其地势连绵起伏千万里,横亘赵宋三州府,乃赵宋南部屏障之一。其内密布巍峨峻岭,尽是山高水险,唯三道宗门扎根,隐世山林不问红尘,而江湖门派林立,多以采掘雷炎石为生。 ——胡欲言·《山河说·雷炎石》 ……………………………………………………………… 人去楼空,宴席散场,各归各家。 身在异乡,无辜惨死,无处安葬。 顺达镖局的一众镖师,带着他们同伴的尸首离开了雷氏府邸,一时不知道该去何处。最后还是在老镖头的建议下,派人到城中买了数个瓦瓮,接着城外找了一个旷野之地,对尸首进行火化处理。 枯木柴堆上,那一具具尸首尚有余温,然而已经见不到这俗世红尘。 老镖头含泪下了命令,数名镖师把手中火把扔进柴堆,片刻间那些尸首便被烈火覆盖。 手上缠着纱布的钟飞站在一旁,紧紧地盯着那些同伴尸首,沉默地不发一言,他数次想告知老镖头某些事,犹豫许久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独自喝着随车队而来的烈酒。 一众镖师见到日夜相处的同伴死去,已有不少是泪眼朦胧。在少年镖师终于忍不住,扑在一名镖师身上大哭起来时,让其余众人闻之感伤,也忍不住哭泣起来。 旷野之上,尸首焚烧,哭声起伏,犹为祭奠。 江湖凶险,人死灯灭,转瞬而已。 凌浪涯坐在不远处的土丘上,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上前去帮忙。他毕竟不是镖局之人,在敬香之后,便把此事交给了他们的同伴去执行。 此时,老镖头终究还是见过不少生死,心中虽有悲戚也能勉强控制得住,步履蹒跚地来到凌浪涯身前,坐在了他的身旁。 两人并坐沉默,看着火焰,看着天色渐晚。 良久之后,老镖头道:“小兄弟,感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知晓你也有重要之事,切莫误了你的大事。只是那寻飞贼救小姐之事,不如还是交给我们吧。” 凌浪涯摇头道:“十日之约是我答应下来的,所以我会帮你们的。毕竟,今天这么多人在场,我们总不能丢了镖局的名声,不是吗?” 老镖头感慨道:“是啊,我活了大半辈子,随着总镖头打响了顺达镖局的名头,如果最后载在我手里,恐怕我也没有脸面回去见总镖头了。” 凌浪涯道:“当务之急,是先寻到那飞贼。只要发现他的踪迹,想来我们就能够找到小姐和货物。” “倘若那飞贼不出现该如何办?”老镖头担忧道。 “我相信他会出现的。”凌浪涯沉默片刻,道:“老镖头,你可记得昨夜射箭传书之人,我后来想了许久,那人速度极快,以我的实力也追不上。我觉得,那人很有可能就是飞贼。” 老镖头诧异道:“这怎么可能,他既劫走小姐又盗取货物,事后又给我们送信提醒,这不合常理吧。” 凌浪涯摇头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对了,藏在小姐身上的货物究竟是何?” 此时,老镖头也不再隐瞒凌浪涯,道:“那是半块通体碧绿的远古玉佩,总镖头当时鉴定过,此物虽仅半块,但雕刻精美,材料无双,据说乃是某个亡国贵族之物,其价值不菲。小姐当时见之,心中欢喜便要把它带在身上。总镖头当时说,此物放在她身上,也可免得中途盗贼惦记,便答应了她。没想到,最后发生了这样的事。” 凌浪涯当时从胡虚口中得知,如今的七大王朝,乃是当年征伐,不断吞族灭国而成就的版图。因此,有此等失传之物留下,也就不足为怪了。 凌浪涯道:“这也算多了一个线索,也许有人曾见过也不一定。” 老镖头叹一声,道:“小兄弟,那你的事如何办,似乎你参加那所谓暗祭的任务,也得开始了吧。” 凌浪涯道:“我们被压制了实力,如此想来那任务也不难。只是如今我可能得先往县城一趟,知晓是何任务,才能决定接下来的事情。” 老镖头问道:“那县城在何处?” “我查了一下,那县城叫长兴县,距离倒是不远,骑马急往,来回不过一日光景。” “那便好办了,明日你便先去县城领取任务,我和诸位兄弟在主城打探消息,晚上回来我么再合计如何。毕竟现在我们也是毫无头绪,说不准明天就有消息呢。” 凌浪涯道:“可是我不放心你们,恐怕现在整个惊雷府的黑白两道都在看着我们。” “我什么风浪没见过?”老镖头道,“这么多年,我走镖数百次,不也一次没出事。这一次,也能够化险为夷的。” 凌浪涯此刻真的陷于两难境地,如今自身的任务不知,而飞贼也不知所踪。倘若因此失彼,他都会后悔不已。早知如此,方才在雷府,就应该提出多一些时日。 他蓦然想到,雷兴在提出期限前,曾问过距离三月十五尚有多少天,最后才提出十日之约。 雷兴为何一定要在三月十五前找到那货物,莫非他也知晓什么事。说不准,得再去找一趟雷兴,再打探多一些消息了,只是不知道他是否会告知。 寻思着,凌浪涯看到天色渐晚,心中一动,道:“老镖头,不如我现在出发去县城,然后早上取了任务就折返回来,明早再去一同找雷族长打探消息。我觉得他肯定知晓一些事,你觉得如何?” 老镖头道:“你这段时日跟随我们来回奔波,不如先行休息一下吧。” 凌浪涯既已做了决定,心知此刻需争分夺秒,也就不再犹豫,站起来边下了土坡,边道:“不碍事,我习惯了的,速去速回即可。” 老镖头心知无法说服他,便道:“那你路上小心,切莫为了我等之事,误了你的大事。” 凌浪涯牵来白买后,翻身上马,拱手道:“烦请老镖头和诸位镖师大哥说一声,我明早便回,你们记得在客栈等我。” 老镖头嘱托道:“小兄弟,路上小心,我们一定等你回来。” 老镖头身后,是逐渐燃烧成灰烬的尸首,是那隐约传来的哭声; 凌浪涯身前,是那逐渐暗淡浓厚的夜色,是那不可预知的远方。 有时候,告别的时候,得用力一点,因为不知道,下次相见会是何时。 遗憾的是,他们都没有。 凌浪涯辞别顺达镖局众人,认准了方向之后,便一路策马狂奔。 白袍少年,身骑白马,一路往长兴县城去,领取暗祭的任务。 他并没有看到,在他策马前的半个时辰,主城府衙中同时派出了三骑官差,同样往长兴县所在之处去。 凌浪涯一路急奔四五个时辰,终于在半夜时分到了长兴县,在万家灯火漆黑的街道中,找到了县衙所在。 他来不及歇息片刻,也顾不得深夜打扰,也没看到县衙附近三匹孤零零的马儿,而是急忙地拍响了县衙的大门。 敲门之声,回荡在空荡街道。 直到凌浪涯敲了上百次,手疲惫不堪了,那门后才传来一声骂骂咧咧。 “谁呀,三更半夜,打扰老子睡觉。” ——未完,待续—— () 第404章 演技真好 小小县城,百姓早已入睡,更何况如今夜深人静。 当凌浪涯耐着性子敲打门扉上百次,才吵醒了县衙那沉睡之人,心中本来有几分歉意,不过听到他那句粗俗言语,所有的歉意都没有了。 正门开了半条缝隙,一名看似睡眼惺忪的小官差露出了半个头颅,喊道:“大半夜敲什么门,要告状等天亮再来吧。” 言罢,他又把头缩了回去,想要重新把大门关上。 凌浪涯好不容易等到门开,哪里会让他关门谢客,道:“我乃是参加凤梧祭典暗祭的修行者,是前来领取第一关任务的。” “那又如何,难道还能管老子睡觉不成?”那官差“嘭”地一声关上门,忽而又骤然把门打开,惊讶道:“等等,你是修行者?” 凌浪涯在他闭门之时,本想强硬把门打开,见他识趣地又打开大门,点头道:“正是。想来你也听说过吧?” “听说过,听说过。”官差费力地把门打开,又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请公子进门。” 凌浪涯把白马缚在门前石阶上,便进了大门,随着官差往衙门内走去。 那官差手里提升一盏灯笼,完全没有刚才的粗暴脾气,毕恭毕敬地道:“我家大人吩咐,朝廷派来了修行者替我们剿除贼寇,我们应当尽力协助,能帮一分就帮一分。只是如今夜深,大人也已入睡,公子切勿介意。” 凌浪涯心中只想早点拿到自己的任务,然后返回惊雷府主城,并没有多少心思和他念叨,就道:“此事无妨,你帮属于我的任务交给我即可,我拿到便会离开完成任务。” “是是是。”官差恭敬地在前面带路,还不忘说道:“倘若公子下次见到我们大人,请忘了方才小人的粗鲁言语。我们乡下人啊,说话就是俗气,请大人切勿介怀。” 凌浪涯没有回应他此话,只是督促他在前带路。那官差见得凌浪涯有些冷漠,也就不再多言,只是低头带路。 不消一会,两人便到了一个房中,只见那房中油灯仍亮,照着桌上的一沓沓文书。 凌浪涯疑惑道:“你们不是本该入睡了?为何这油灯还亮着。” 那官差愣了一下,解释道:“我们县衙大人勤奋,日夜忙于公务,想来今夜又是很晚才去歇息,所以忘了把灯熄了。” 凌浪涯半信半疑,见他漫无目的地搜索着文书,便道:“你们可知我们的任务在何处?” 那官差忙道:“知道知道,敢问公子贵姓。你们每个修行者的文书都有标记的,我寻到名字即可。” 当听到凌浪涯自报家门后,又拿出了参加暗祭的证明文书,那官差便一阵翻箱倒柜地寻找,终于在案台的墨砚底下找到了凌浪涯的文书。 官差把文书递过去,边解释道:“凌公子,你看看是否是这个。” 凌浪涯看着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点头道:“应当是这个。那我该如何处理?” 官差道:“这个简单,凌公子只要根据文书所言,去完成文书上的任务,然后把相关的物件带回来即可。” 凌浪涯仔细的打量着文书的封面,发现上面自己的名字痕迹,似乎笔墨尚未干透,不禁有了一些疑惑,问道:“莫非这文书是刚传来的?怎么上面字迹未干?” 官差又愣了一下,方解释道:“刚才你也看到,这文书在墨砚底下,而且近来天气潮湿,也许影响了墨迹。而且,这文书确实是刚传到我们县城不久,距离领取任务时间还有三天才结束。” 凌浪涯虽然心存疑惑,问道:“还有三天?我还以为我是最迟的了。敢问官差大哥,这县城可有胡虚和纪天两人的文书?” 那官差摇头道:“公子,恐怕这帮不了你了。上面有规定,每个修行者只能拿自己的文书,而且我们也不能泄露别的修行者行踪,还请你见谅。” 凌浪涯也恍然,出发之时,自己和另外两人核对过地点,他们也会来到惊雷府中。当时三人约定,在领取文书截至的最后一天,要在州府主城里相会。 那么自己是否要先去执行任务,还是等到他们来了再权衡,想到此处他不禁迟疑下来。 凌浪涯问道:“那是否可以问一下,这惊雷州府中,究竟有几处这个领取任务的县城?” “这个告诉公子倒无妨。”官差道,“一共有十个,都是在主城附近,往返也就一日路程,近得很。” 凌浪涯再问道:“那倘若我完成任务之后,需要如何处理?” 官差挠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负责传递和发放。文书上应该有标注的,到时候公子细看即可。” 凌浪涯心想,他只是一个小官差,想来确实不知情。既然自己已经取到文书,那就先回主城,再做打算吧。 言罢,他就和官差告辞,想要趁早赶回主城去,那官差也不含糊,立刻带着凌浪涯出了衙门。在经过衙门后院时,凌浪涯瞥了一眼,只见三匹马儿正在后院树下歇息,连马鞍都没有除下。 那官差解释道,由于近来修行者汇聚于此,因此时常有公文急送,这马儿在此地就是为了公文传送。 凌浪涯也没有心情多虑,出了衙门后,和官差匆匆告辞,便忙不迭地返回主城。 那官差依靠在衙门处,看着凌浪涯远去的身影,不禁松了一口气。 正在此时,三道黑影出现在官差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凌浪涯离开的方向。 那官差回头看到是三人,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拍了拍胸脯,邀功似地道:“幸好下官演技不错,不然真的吓死了。三位大人,下官表现还可以吧?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把此事说出去。” 其中一道黑影道:“确实不错,值得奖赏。” 正当官差想要客套几句时,那黑影瞬间拔出长刀,一刀贯穿了他的胸膛。 官差双眼圆睁,尚未反应过来,已经就地断气死绝。 那黑影淡淡道:“只有死人,才不会把事情说出去。毕竟我们现在做的,也是死罪之事。” 另一人担忧道:“可是,不会被查出来吗?” 那黑影道:“放心,只是难度加大了数倍而已,其他内容没变。” 言罢,三人返回衙门后院,牵上马匹,悄悄地出门离开,仿佛未曾来过。 与此同时,凌浪涯已经策马出县城。 正当他把马悬于城门之下,迫不及待地打开文书,想要查看自己任务是什么时,忽而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人趴在马背上,恍惚间见到城门白袍少年,猛然道: “凌兄弟,救我!” ——未完,待续—— () 第405章 对得起否 黎明未尽,天地仍漆黑。 城门之下,急马惊白马,伤者见少年。 那远远从道上迎面奔来的马儿,传来了马背上呼叫声。 正当凌浪涯刚看罢文书,闻之诧异不已时,只见那人想要勒马停止,无奈马儿本来奔跑极快,那人似乎又没有力气,在马儿前蹄高高扬起时,控制不住摔落在地上。 凌浪涯急忙奔过去,一眼就看到那人身上满身血迹,口中不断地流出鲜血,显然受了严重的伤, 更让他震惊的是,那人竟然是顺达镖局的镖师钟飞。 凌浪涯连忙急问:“钟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钟飞恍惚间认出是凌浪涯,本想告知他一些事实,无奈此刻身受重伤,又连夜急奔追上凌浪涯,早已耗尽了体力,此刻上气不接下气,早已难以言语。 凌浪涯察觉到他伤势的变化,发现此时还在城门外,而自己并不擅长医术,钟飞又不是修行者,更不能用玄气为之疗伤。 匆忙间,他想到城里应该会有大夫,小心翼翼地背着钟飞,转身就往城内跑去。 两匹马儿停在城门外,不明白主人为何丢下它们离开。 此时依旧黎明,寻常都还在入睡,街上空无一人。 凌浪涯背着钟飞四处寻找医馆,可是这县城不大,医馆也不多,他一直穿街过巷,依旧没有找到大夫。 凌浪涯心急如焚,感觉到一股从所未有的彷徨无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他就近拍响了一户人家的门。那敲门声极响,震醒了屋内的人。那屋内百姓本来被吵醒也是骂骂咧咧,可是一见到凌浪涯愤怒和急迫的表情,瞬间就吓破了胆儿,慌忙把医馆的位置告诉他。 凌浪涯二话不说,背着钟飞就往医馆的方向跑去,直接一脚踹开了医馆的大门。 那大夫从睡梦中惊醒,还以为是强盗入门,跑出来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名少年背着一名满是鲜血的人。 正当他要询问之时,凌浪涯已然闯入屋内,把钟飞轻放在病床上,让大夫急忙给他救治。 那大夫虽被吵醒,终究还是医者仁心,决定先行救人,最后才和凌浪涯好好算账。 当他看到那病人,却是大吃一惊,只见钟飞全身上下,都是刀伤剑伤,凌乱交错,让人见之触目惊心。尤其是胸前的伤口,更是鲜血淋漓不断涌出,仿佛泉水一样奔涌。 大夫查看之后,想要替钟飞止住了胸口的血,可是不一会那血流就冲开了止血药布。那大夫常年只在县城医治小病小伤,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伤势。 此刻,见得自己连血都止不住的同时,更是吓跑了胆儿,连忙让凌浪涯把人带走,早些去主城里找更好的大夫,也许还有得救。 凌浪涯心中悲痛,此刻已经失了心神,无力地哀求着,威胁着大夫一定要把人救好。 那大夫见连番劝说不住,心中也是起了火气,忍不住吼道:“你没看到他胸膛已破,连血都止不住,能支撑到现在已是不易。你进去看看他有何遗言吧,但是得尽快离开,我可不想沾染死人的丧气。” 言罢,那大夫长叹一声,任凭凌浪涯站在原地泪流满面,自己返回后院内洗干净满手血迹。 凌浪涯顿时觉得无助,自从认识顺达镖局的人以来,他虽然和钟飞没有更多交谈,但其实内心里挺欣赏这个镖师。因为每当有事时,他总会站在战斗前方,总会守护着他身后的每个同伴。 此刻见到钟飞重伤而来,他已经猜测到,顺达镖局肯定出了大事。他心中内疚不已,倘若自己不是一味逞能,那顺达镖局镖师是不是就能安全离开。 自出道而来,凌浪涯第一次觉得自己失去了判断。 他失神地走到病床旁,看到钟飞无力地躺在病床上,胸口血迹已经蔓延开来,而他倒是强忍着伤痛,似乎有话要说。 凌浪涯顾不得失态,取起桌上的止血药布,想要替他止步胸口的血。 钟飞无力地摇头,道:“凌兄弟,既然救不了,也就别白费力气了。” 凌浪涯痛哭道:“钟大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所指的错,是不该擅自凭借一腔热血,答应那十日之约。 钟飞道:“你没错,我们镖局从来没觉得你做错。我们都不想镖局名声,毁在我们手里。所以当时你能替我们站出来,我们是很感激的,也没有阻止你。更何况,我们本来就是要去找小姐的,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 凌浪涯道:“我一定会救回小姐的,只是如今镖局如何了?” 钟飞眼里冒出仇恨的目光,重重喘着气,回忆道:“在你走后不久,黑山寨联合几大黑道势力突然出现,让我们交出私藏雷府的货物。老镖头让我逃出来给你报信,而他们则选择殿后,我逃出来时看到,他们全都被黑山寨抓走了。” “黑山寨!”凌浪涯双拳紧握,咬牙切齿。 钟飞喘息了一会,道:“我还有一个事要告诉你,是关于小姐的。” 凌浪涯诧异道:“你知道小姐的下落,她是怎么被飞贼抓走的?” 钟飞无力摇头,低声道:“小姐是自愿跟飞贼走的,而且我还暗中帮了他们。所以,那天在州府边境,我才刻意把你错认为飞贼,其实是趁机让小姐和飞贼顺利离开。此外,那名去打探消息的林兄弟,其实不是被飞贼所杀,而是我失手所杀。” “可以说,我是小姐的同伙,而我却为了她背叛镖局。”钟飞无力一笑,道,“可惜啊,小姐不会知道的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忽而冒出了异样的神采。 凌浪涯含泪不语,钟飞仿佛要把所有秘密吐出来,断断续续道:“我不知道那飞贼是谁,但我知晓他与黑山寨有旧,这是小姐不小心告诉我的。如果你要找那飞贼,可以去黑山寨跑一趟。” 凌浪涯还没从这些爆炸式信息中缓过来,钟飞忽而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凌兄弟,如果有一天你找到小姐,请不要告诉她,我为她所做之事。” 钟飞骤然双目无神,自语道:“我对得起她,可是我却对不起镖局。” 所有的话已说完,那双紧握的手无力松开。 手尚有余温,呼吸已断绝。 凌浪涯哭得嘶声裂肺,一时不知如何,直让那大夫赶过来,心疼且好心劝说他离开。 他背着钟飞尸首,独自往城外走去。 黎明已尽,天该亮了。 他的心很沉,犹如乌云笼盖大地。 街上尚无行人,一人一尸出了城门。 凌浪涯想要寻找马儿时,只见一人满面风尘,正站在三匹马儿前,等候他的到来。 ——未完,待续—— () 第406章 一言惊醒 马儿无声立城门,两人相对皆无言。 凌浪涯背着钟飞尸首走出城门时,看到丘家军兵士老张守在了他的马儿旁,正在等待他的出现。 凌浪涯走到他的身前,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 老张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凌兄弟,事情我都看到了,先去把这名镖师安葬吧,带着他上路我们也不方便。” 凌浪涯觉得自己闯下了大祸,心中内疚不已,如今失神落魄,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自己熟悉的人,任凭他带着自己去行动。 老张见他点头答应,便牵上马儿在前带路,他本来想让凌浪涯把钟飞尸首放在马上,可是凌浪涯摇摇头,依旧用少年身躯背着他的尸首前行。 一尸两人三马,沉默地往城郊外走去。 不时,两人找到了一处偏僻的山坡,老张便去寻了处平缓地地方,两人合力用钟飞的佩刀挖掘出一个土坑,草草地把钟飞埋葬。 凌浪涯又寻来一块平整木材,想把钟飞的名字和一些生平写上。不料,他却只知道的名字,关于他的生平一无所知。 最后,他只好在墓碑上刻上,顺达镖局钟飞之墓。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素未平生,因谁而亡。 凌浪涯觉得,钟飞其实是因为他而死。 两人沉默地坐在钟飞的新坟旁,老张从马上取下两壶酒,扔给了凌浪涯一壶。两人同时在墓碑前,给钟飞敬了小半壶酒。 酒入愁肠,更添新愁。 此时的凌浪涯,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心中感觉到一股无来由的泄气。 自从出道以来,他从清风楼到南山,从供稻庄到凤炎都城,虽然也遇见过很多的事,经历过很多的险恶,可是每一次都会化险为夷,所有事情都会向着他想要的方向去发展。 更重要的是,他从来没见过亲近之人在他眼前死去。 哪怕是在供稻庄遇见血眸耳鼠,牛弘因为救水雨微而死,但是凌浪涯当时和牛弘等人不过相识不久,心中虽有感伤,但也没有如此难过。 钟飞虽然是在顺达镖局中,最不喜和他言谈的一个,但大半个月的日夜相处,他也能感受到这个汉子心中的热血柔情。更何况,如今这些曾经和他日夜相处的人,如今都陷于险地。 凌浪涯不害怕杀人,他的第一次杀人,是在碧珍江畔悬崖之上,为了救冷莹霜而杀死了两名烈刀门弟子。 如今他才发现,他害怕身边的人死去,害怕他在乎的人死去。 想到此处,一壶浊酒已尽。 看着两个空荡荡的酒壶,凌浪涯沉默片刻,问道:“凌兄弟,你把事情大概和我说一下吧。” 老张看着眼前这名少年,最近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他所做之事,无奈受限于军规和命令,他也只能做个旁观者的角色。 从凌浪涯与顺达镖局相识,到杀退黑山寨,逼退雷氏护卫,暗夜中追敌人,继而在雷氏府邸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可是,由于他没有靠得太近,所以有些事情他都不知道。 当凌浪涯在昨夜赶赴县城领取任务时,老张也是紧随其后而来,同样地跟着他的行动而去,并没有陪伴着顺达镖局,也导致了镖局如今的处境。 当从凌浪涯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得知了更清楚的情况时,老张方才明白过来,也不禁长叹一声。 凌浪涯苦无头绪,问道:“老张大哥,我该如何办是好。” 老张看着这名彷徨无助的少年,摇头道:“不该问我如何办,而是你想怎么办。” 凌浪涯自责道:“如果我不在雷府中答应十日之约,那黑山寨就不会知晓更多货物的事,就不会惦记上镖局了吧。如果我没有急着为自己的事,明知道当时镖局处境危险,还抛下他们离去,那他们就不会被抓走,钟大哥也不会死了吧。” “可惜,很多事是没有如果的。”老张道。 凌浪涯沉默道:“所以,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对吗?他们都是因我而死,因我被抓的,是吗?” 老张摇头道:“凌兄弟,你这是陷于局中了。你想想,顺达镖局,黑山寨,雷氏一族,飞贼,小姐,货物。他们互相纠缠,显然是有人在借助镖局走镖,把那货物送到雷氏,就是想谋害雷兴。只是你恰好参与到其中,所以觉得是你的所作所为导致。我想,哪怕没有你,最后顺达镖局的人,下场也不会太好。” 看着凌浪涯沉思的表情,老张蓦然问道:“凌兄弟,我想你是觉得此事颇为简单,才答应那十日之约,对吧。” 凌浪涯沉默地点点头:“我当时想,当初在都城时,我一边参加祭典,一边还能够从烈刀门救下那么多孩童,就觉得这件事也不难。” “你想想当时你身边有多少人?胡兄弟,纪兄弟,展捕头,灼剑门,燃盾门,甚至还有丘少将军。”老张感慨道,“可是现在,你只有一个人啊。” 看到凌浪涯有些丧气模样,老张再道:“我想,你这一路走来,是觉得自己挺顺利的,对吧?既有诛杀异兽的战绩,又有夺得明祭桂冠的荣誉,更有救下孩童的事迹。” 凌浪涯回想着自己这段日子,沉默地点点头,想到自己这一路来,确实是颇为顺利的。 老张道:“江湖险恶,哪里来得一帆风顺。” 凌浪涯想到方才自己所想,问道:“老张大哥,倘若你在乎的人死去,你会怎么办。” 老张知晓他心中还是因为钟飞之死而自责,知道他因为相熟之人死在眼前而内疚,道:“凌兄弟,如果有一天,你到过沙场,见过烽火四起,经历过袍泽死去,就会明白了。” 见得他再摇头,老张道:“沙场征战,是最容易死人的地方。我丘家军镇守边境,大小战斗无数次,而我也曾参与不少战事。如果没有那些袍泽,我老张早已不在世上了。可以说,是他们用生存换了我的生存。” 凌浪涯虽然未曾经历过,可从老张平淡言语中,也能感受到那种场景的震撼,忍不住问道:“那你是如何处理的?” “带着他们的期望,努力活下去。”老张平静道,“如今的我,早已不是为自己而活。” 凌浪涯恍然惊醒,那心中烦闷稍减,没有之前那么多的垂头丧气和自责。老张的一番言论,虽然朴素实在,但却是让他明白一件事。 既然在乎的人已不在,那就带着他们的期望活下去。 老张看着那新坟,蓦然道:“凌兄弟,你可知我丘家军主帅是谁?” “丘云大哥的父亲?”凌浪涯道。 老张点头道:“你可知,丘元帅曾言道,如何成为英雄吗?” ——未完,待续—— () 第407章 英雄之论 新坟之前,唯有黄土覆盖,尚没有青草离离。 凌浪涯此时心中烦闷渐散,问道:“丘元帅所言,他说了什么?” 老张回忆道:“丘元帅乃是我丘将军主心骨,也是赵宋王朝的脊梁骨。正因为他在,赵宋东北两方边境,才没有外地敢于入侵。可以说,他乃是我等钦佩的大英雄大人物。有一次,军中阅兵,丘元帅曾言过,倘若要成为英雄,需得浴火重生三次。” “浴火重生三次?”凌浪涯疑惑不已,一时不解。 老张蓦然望向北方,回忆道: “第一次,是自诩修为无双,却在江湖面前,只是花拳绣腿时。” “第二次,是发现手中刀剑,却在红尘之中,难敌现实盾牌时。” “第三次,是明知无能为力,依旧拔刀挥间,哪怕付出生命时。” 浴火三次,方得重生。 凌浪涯同样望向北方,心中蓦然有所感,细细体味着其中之意。 这段时日来,他诛杀异兽,保供稻庄平安,于都城博得丘云青睐;登顶祭典,连闯八雅八关,于世人前博得年少盛名;救回孩童,剿灭烈刀门阴谋,保护数百户人家安好。 这些让人艳羡和称赞不已的事迹,确实让他觉得自己实力不错,修为不错,甚至产生了几分飘飘然,有种认为江湖不过如此的感觉。 所以,他才在雷府面前,擅自答应十日之约,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肯定可以把事情解决,帮助顺达镖局度过难关。 可是,他却忘了,当时所有的事,都有胡虚等人在身旁相助,而他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所以事情才能如此顺利。 直到如今,受困修行压制,受困十日之约,受困任务所限,受困镖局被囚。这些所有的限制和面前的难题,确实让他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听完老张言说的,丘元帅所提的关于英雄三论,他才有了一丝理解。 看来,如今的自己就是第一种处境,自诩修为无双,却在江湖面前,只是花拳绣腿时。 原来,自己一直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所以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吧。 看着凌浪涯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了一些舒展,想来是明白了一些事情,老张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凌兄弟,无论是我,还是丘少将军,从当时认识你开始,都觉得你不是普通之人。所以,丘将军才会如此重视你,而你所作所为,事实上也证明他的眼光没有错。” 凌浪涯苦笑一声,道:“想来如今的我,也只是侥幸罢了,哪里来的这么强大实力。” 老张道:“我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兵士,但也算见过不少人才,你只是阅历太浅罢了,所以我才把丘元帅的言论告诉你,就是想你不要因为此事丧气。” “我想啊,终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丘元帅这样为国为民的大英雄,当世大侠。” 凌浪涯沉默片刻,心中终于开朗,道:“张大哥,谢谢你。如果没有你,也许我现在真的不知如何办了。” 老张大笑道:“若要谢我,别忘了当初答应我的醉清风就好。” 凌浪涯想起当时在都城城门相遇,老张也是因为醉清风才没有对他们横加阻拦,也不禁轻笑起来。 老张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你打算如何处理。你也知道,受限于军令和规则,我并无法帮你太多。” 凌浪涯道:“我想了想,其实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有三个。一是救回顺达镖局镖师,二是找出飞贼救回小姐,二是完成暗祭擒贼任务,这三件事,每一件都是迫不及待,但是我发现,其中都有一个关键所在,他们是共通的。” 老张听得此话,已经明白凌浪涯恢复过来,也就不再劝慰他,和他一起分析事情,便道:“有何共通之处?” 凌浪涯此时心情确实已经恢复,状态也稍微好转,道:“镖师是被黑山寨劫走的,这肯定与他们有关。方才钟大哥所言,飞贼与黑山寨有旧,要寻飞贼可去黑山寨尝试一下。至于我的暗祭任务,说出来也是巧合。” 老张疑惑道:“莫非那擒贼任务,擒的也是黑山寨之賊?” 凌浪涯笑道:“正是如此。那任务言道,要剿灭黑山寨,同时带回十斤雷炎石,只是不知那黑山寨究竟有多少人。不过,既然所有事都和他们有关,看来我是不得不去一趟了。” “剿灭整个门派?”老张疑惑道,“怎么会这么重的任务?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每个人的任务,但据我所知,其实也不过是擒拿几名强盗贼寇而已。” 凌浪涯回想其当时自己领取任务的场景,虽然也有些疑惑,但似乎并没有出错,只好耸耸肩道:“我也不知,想来是运气不好,所以任务难度也大了些吧。” 老张不信,便让他取出文书来看看,发现确实写的是剿灭黑山寨,顿时也只好泄气地承认,没想到暗祭竟然会有这样的任务。 倘若没有被压制修为还好,但如今凌浪涯实力受限,那黑山寨又不知究竟有何,如何能够保证一定能完成。 老张叹道:“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所有的事都恰好和黑山寨有所牵连。那你打算何时出发,我陪你走一回。” 凌浪涯摇头道:“这次就不劳烦张大哥,我当时和胡大哥,纪兄弟约定,在任务截至前一天在惊雷主城相会。不过如今距离还有三天,所以我想先自己前往黑山寨,而你替我留在主城等他们来,你觉得如何?” 老张沉吟片刻,道:“你觉得可行?” 凌浪涯站了起来,看着新坟,道:“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的,不是吗?” 老张随之站起,也不反对,道:“既然如此,如果有必要,你可以解开禁锢。第二关可以组队前往,有胡纪两位兄弟在,再加上我可以出手一次,想来也不难的。” 此时的凌浪涯,已然完全恢复过来,再也没有开始前的丧气,而是那个重新心怀出道初心的少年。 既然商讨已定,两人也不再多言,毕竟时间紧迫,便决定先重返惊雷主城。 两人三马,祭奠新坟后,便策马离去。 其实朝阳初生,浓云未见,阳光遍洒大地。 两人一路从县城返回都城后,回到当初初到主城时歇息的客栈。 前夜之事,这里还有镖师在此,和凌浪涯相依为邻,如今却只剩下他自己一人。 凌浪涯换好新衣,洗干血迹,感慨片刻,道:“张大哥,那你便在此地等候他们到来,事态紧急,我得先行出发了。在此之前,我得先去雷府一趟。” 老张站在客栈外想送,嘱托道:“兄弟,偌大江湖,水深得很,你可得小心。” 凌浪涯回头笑道:“放心,我水性一直挺好。” 言罢,他上马挥鞭,往雷府方向而去。 ——未完,待续—— () 第408章 一张纸条 “纵观江湖,若为英雄者,当浴火三次,重生三回。第一次,是自诩修为无双,却在江湖面前,只是花拳绣腿时;第二次,是发现手中刀剑,却在红尘之中,难敌现实盾牌时;第三次,是明知无能为力,依旧拔刀挥间,哪怕付出生命时。若无此心性之变,人不懂己心,不明世情,不知所择。纵论英雄,徒为枉然。” ——胡不说·《过客传·丘飞》 ……………………………………………………………… 雷府主人的寿诞,已于昨天结束。 来自黑白两道的江湖人士,并没有在雷府过多停留,而是匆匆散去。 那些全城戒严的府衙官差,还有满城的百姓,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人士,没有在主城闹事,不然日子也得不安生了。 同时,也有一些小道消息传来,据说昨日的寿宴上,黑白两道可是狠狠地厮杀了一场,如果不是最后雷兴出来压住了场子,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大事。 虽然不知雷府内的事是真是假,但还是有不少好奇的百姓,想要通过自己相熟的关系去打探一下,以此获得一些最新消息。不过,无论是雷府的家丁丫鬟,还是护卫管家,都对昨日之事闭口不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在撬不开雷府中人的嘴后,那些好奇百姓便偷偷地躲在雷府附近,看看是否有情况发生,不料却发现有不少雷府护卫在周边巡视,显然是雷府加强了保护的力量,以至于他们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无论世间之事多凶险,总不缺好奇之人,而这些百姓便是其中之一。 在这些百姓私下谈论,偷偷观看的时候,凌浪涯策马来到了雷府大门前。 凌浪涯一下马,便立刻被守在门外的四名家丁拦住,其中一人喝道:“你是什么人,所来雷府何事?” 凌浪涯心中这样唐突地跑到雷府,肯定会少不了阻挠,但想到雷氏乃是当地的大门大户,想来也不会如此无礼吧。因此,他朗声道:“在下乃是前来求见雷氏族长,有要事相谈的。” 这一声朗喝,其声极大,让那些在一旁想打探消息的百姓纷纷看了过来。 那几名家丁听到,其中一人忙骂道:“大声嚷嚷什么,今日雷府不见客,你走吧。” 凌浪涯不依不挠道:“我是为了那十日之约而来的,难道雷府就是这样对待的吗?” “我们家老祖宗,岂是你们说见就见。”只听一声冷喝从府外一侧传来, 凌浪涯闻声望去,却是那天在州府边境要查看他们货物的护卫,而此刻的他右臂还缠着绷带,显然是在昨日之战中受了伤。 那护卫本来只是随口拒绝,发现竟然是凌浪涯后,想到那夜被阻挡和昨天所受的伤,顿时怒火冲天,连忙招呼其他人一起下马,指口便骂:“又是你这小子,竟然还敢跑来这里找死。来人啊,把他抓住交给老祖宗发落。” 刹那之间,那些护卫便把凌浪涯围住,有人甚至抽出了兵器,而方才发话那名家丁,一见事情不对,连忙跑进去通报。 凌浪涯不为所动,只是道:“我只是来寻雷族长有事相询,并没有任何恶意。” 那护卫反驳道:“还说没有恶意,如果不是你们,我们老祖宗会被你们气倒?” 站在一旁围观的百姓,终于察觉出了一丝端倪,原来雷府昨天除了大事是真的,看来那老祖宗也出事了啊。那护卫口不遮拦的回话,一不小心就暴露出了雷府禁止谈论的内容,更是惹起了百姓的好奇。 双方皆是看到百姓为了过来,那护卫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口不言,只是命人把凌浪涯围住,而凌浪涯依旧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等着,因为他已经看到一名家丁跑了进去。 不消片刻,那家丁果然匆忙跑出来,对着护卫低声说了几句。护卫犹不信,再三确认之后,只好让人收了兵器,放了凌浪涯进去。 凌浪涯淡漠地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护卫,便随家丁走进府内,留下满地护卫无奈,满街百姓好奇。 和昨日不同,此时的雷府大院空荡荡地,已然没有昨日的热闹喧嚣,只有无尽的冷清蔓延开来。 凌浪涯走了不远,便看到了站在台上的那个人,走近才发现不是雷兴。 那人直到凌浪涯来到跟前,方慢慢道:“你便是凌浪涯?我乃老祖宗之子,名为雷良。老祖宗有事处理,已于昨天离开,你见不到他了。” 凌浪涯心中颇有遗憾,如果不能见到雷兴,那他就无法知道昨日七棺六尸的寿礼,究竟是有什么含义,究竟和顺达镖局有何关系。 这份诡异的寿礼,正是顺达镖局惹祸上身的开始,他必须得搞明白,然后从此下手去找更多的线索。毕竟钟飞所言,也只是言道飞贼和黑山寨有牵连,但并没有说得更多。 凌浪涯道:“不知雷族长去了何处,我可去寻他。” 雷良摇头道:“昨日之事后,老祖宗醒来没多久便离开了。临时之前,他和我说了一些事,言道寿礼之事,并不怪顺达镖局,他们也不过是运送罢了,其幕后另有其人。至于和你的十日之约,就算你完成不了,他也不会为难于你。” 凌浪涯一听,果然雷兴知道很多的事情,可是如今他不在,又该如何处理,便道:“雷族长可知顺达镖局的人,昨夜被黑山寨全部劫走了?” 雷良一愣,继而摇头道:“昨日府中出了这样的事,老祖宗又受了伤,我等哪有这样的闲工夫去管旁人。至于黑山寨这些黑道所为,没有府主在,我们也管不了这许多,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吧。” 凌浪涯并不意外他们对顺达镖局遭遇的冷漠,而是诧异道:“雷族长受伤了?是否严重?” 雷良脸色一冷,道:“这就不是你能管的了。我会见你一面,也是老祖宗所言,让我告知于你,并且他也猜到你会来,留下一张纸条给你。” 言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小纸卷,随手抛给了凌浪涯。 见得凌浪涯接过纸条,雷良道:“老祖宗交代之事,我已做完,纸条也给了你,你且离去吧。” 凌浪涯明白,哪怕雷兴不怪罪于自己和顺达镖局,作为雷府中人,见到他们昨日之举,也不会喜欢他们到来,更多的应该是像那名护卫一样。 凌浪涯知晓再也问不出什么,正要拱手告辞,忽而雷良在身后把他喊住,停顿片刻后道:“听闻你是修行者,而且实力不弱,并且也要参加那祭典暗祭,倘若你遇到栋儿,烦请照顾一二。这是我作为他的伯父,雷氏现任族长之托,乃是私人请求。小兄弟若愿意相助,雷府定不忘恩情。” 凌浪涯点点头,再次拱手告辞,转身离开雷府。 雷良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忽而沉重地叹息了一声,眼中满是无尽的担忧。 在那愤怒护卫和百姓的注视下,凌浪涯手里握着纸条,策马离开了主城,往城外的方向去。 一出了城,凌浪涯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纸条,想要看看雷兴究竟留了何话语给他。 纸上并无多言,唯有八个字而已。 ——未完,待续—— () 第409章 厘清思绪 一路往南,不曾回头,也不想再回头。 策马狂奔,餐风饮露,日夜赶赴旅途。 “三月十五,黑山之颠。” 雷兴所留下的纸条,终于让凌浪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张普通纸条,前面的三月十五,一看就知道是时间了,那黑山之巅莫非就是地点。凌浪涯并不太熟悉惊雷府的地理位置,便找人打探黑山何在。 直到他问了四五个行人之后,才从一个经常行走四方的商旅口中,得知黑山所在。 根据商旅所言,那黑山就在惊雷山脉深处,上面驻扎了一大批的强盗,专门做打家劫舍的生意。以前还有人从附近穿过惊雷山脉,到别的州府去做生意。自从那批强盗来了之后,那条路就再无行人敢走了。 凌浪涯一联想,便猜到那一伙强盗应该就是黑山寨了。 得知惊雷山脉占据了整个惊雷州府南部,其占地面积极大。此去惊雷山脉,哪怕策马狂奔,也得花五天时间,再进到山脉深处,寻到那黑山恐怕也得两三天。 如此以来,岂不是也得近十天光景,那意味着留给凌浪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想到此处,凌浪涯匆忙告别商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立即出发。 黑山与黑山寨,果然此事也和他们有关。 凌浪涯自从离开深山,出了世人眼中的那片禁忌之地,进入清风小城之后,就从来没有试过独自一人上路。 这一路相伴,从清风小城到凤炎都城,都有胡虚的陪同前往。就算在凤炎都城时,他曾经失踪过近十天,也有白狐相伴,更有老囚徒相教。如今到暗祭时,哪怕他是一个人上路,其实也知道身后还有老张在,所以一点也不担心。直到遇到了顺达镖局,就更是一路同行了。 他从来没试过一人独行,如今不得不独自前往。 可是,这人生路漫漫,哪有人能够永久相伴。 终究有一段路途,是只能单枪匹马,独自前往,独自面对。 也许,经历过这段孤独的旅途,人才会慢慢地成长,变得更为强大。 开始的两天,凌浪涯还沉浸在对顺达镖局的担忧,对身边没有任何同伴的恐惧,对遇见黑山寨不知会发生何事的思虑,以至于内心一直都是各种情绪复杂,可是却无人倾诉。 以前在深山时,哪怕他遇见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在黄昏时分,登上群山峰顶,看晚霞漫天,万兽归家,偶尔和那头家中白猿闲谈。 此刻的他奔波路上,白天策马狂奔,晚上随便找个地儿休息,路上带着一些镖局给的余钱买些吃喝,过了一两天后,也就慢慢地习惯了。 他明白是因为自己过于看重情义,才会在前几天被这些情感所纷扰,再加上遇见的事情太多,而他又没有足够的阅历去支撑,所以才会失去了分寸。 路途过半,凌浪涯经历过两三日低迷,也逐渐变得冷静下来,开始好好回顾这段时日来发生的事情,从每个人的线索中不断挖掘,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按照凌浪涯的猜测,事情得回到那天他在山林中遇见顺达镖局之前说起。 当时,顺达镖局接了一趟镖,运送到惊雷州府给雷氏族长,作为八十寿诞的贺礼。在这路上,镖局小姐自愿跟随飞贼跑了,而且还带走了最贵重的货物。 此后,钟飞和一名叫小林的镖师发现此事,一同前去追踪,发现了飞贼的踪迹后,双方起了争斗,钟飞错手杀死了小林,并且假装是小林带回来消息,言道飞贼会经过山林。 继而凌浪涯出现,钟飞为了暗中相助小姐,刻意把凌浪涯错认为飞贼,想让凌浪涯作为飞贼的替死鬼。不料凌浪涯实力颇强,不但打服了众人,还和他们一同前往。后来,钟飞害怕泄露自己的心思,便可以和凌浪涯保持了距离,显得不冷不淡。 这一路上,他们遇见了黑山寨的五头领和雷氏守卫,在凌浪涯相助下也都侥幸闯过。一直到了惊雷府主城,众人在夜里休息,有贼人射箭传书,警告众人莫要去雷府,凌浪涯前去追踪。 如今思索起来,镖局小姐倘若与飞贼相识,加上那人的速度如此快,凌浪涯越来越肯定,当夜传信的正是飞贼。 再往后,便是雷氏府邸之变。老镖头为了保证镖局信誉,把货物送到雷府,结果发现是七棺六尸的诡异礼物,气得雷兴当场晕厥,此间又因为雷栋的承诺,引发了黑白两道之战,更导致了镖局多人死亡。 在答应了十日之内,抓到飞贼,找回货物后,凌浪涯独自往县城领取任务,而黑山寨为了那失踪货物,趁机袭击了顺达镖局,将众人全部带走,唯独钟飞逃了出来,告知他所知之事。 直到如今,凌浪涯孤身前往惊雷山脉,去寻找黑山寨复仇。 当厘清了所有的思绪之后,凌浪涯解开了一些谜题,可是却依旧有几个疑惑不能解开。 究竟是何人所托货物,而总镖头为何不告知老镖头,让他们冒如此风险。路途上,为何小姐要跟随飞贼走,两人之间有何牵连。那托物之人和雷兴究竟有何关系,七棺六尸中的尸首,究竟又是谁的尸首。雷兴为何要让他在三月十五之日,赶到黑山之颠,所为又是何事。 此外,无论是他的暗祭任务,还是雷兴所指的黑山之巅,抑或是那空留影飞贼,都和黑山寨脱不了关系。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这个近年来才冒出来的黑山寨。 这个黑山寨,还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凌浪涯不知道,他只知道一路往南,去找他们问清楚,去救回他在乎的人,找到那些失踪的人。 平息了担忧与哀伤,经过了白昼与黑夜。 在第六天后的傍晚,凌浪涯终于来到了惊雷山脉的山脚。 可是,当他看到了茫茫无尽的群山耸立,堪比禁忌之地的深山时,却陷入了犹豫中,不知道该往何处寻找。 既然不知何处,他便决定先进山中,一路翻山越岭的寻找,听闻这山中有许多江湖门派,也许可以找到一些人来询问。 可是,凌浪涯的算盘并没有打响,他耗费了一天光景,在这惊雷山脉中一路打转,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瞧到,倒是遇见了不少的飞鸟野兽,惊起了不少震动。 距离十日之约,已经越来越近,他行走在深山之中,依旧没有任何收获,也没有发现一个人。 幸好,苍天不负有心人,正当凌浪涯迷茫之时,蓦然看到山林深处隐约有火光起。 他立刻奔赴火光处,到了才发现,果然是有人在此活动。 只见一名身穿白袍长衫的青年,正在独自烤肉,逍遥自在。 ——未完,待续—— () 第410章 同袍吃肉 惊雷山脉雄踞千里,连绵起伏不可尽观。 山脉深处,隐藏着无数的江湖门派,更有雷炎石此等珍稀资源,可以换取丰厚的财富,更是让这里成为黑白两道必争之地。 毕竟,江湖虽大,侠客虽多,总得吃饭穿衣。 如今在凌浪涯面前的,那一个白袍长衫的青年,穿的正是他赠送的衣服,吃的是深山里的猎物。 凌浪涯心中不禁有了几分警惕,这个在遇见顺达镖局前,出现在道上小店里的黑衫青年,突然出现在这险恶山脉中,如何不让人惊讶。 当时,这名青年还是身穿黑衫,言道被山中强盗抢劫,以至于身无分文。也正是他告诉凌浪涯,山林中有人埋伏,也有强盗在出没,让凌浪涯小心一些。 后来,也果真如他所言,凌浪涯在山林中遇见了顺达镖局,也碰上了黑山寨的人,更遇见了雷氏护卫,可谓每个都逐一应验了。 在临别之时,凌浪涯感恩他的告知,觉得他是一个好人,见他悲惨遭遇还要远行,就赠送了他自己的一身长袍和半只猎物,更给了一些碎银。 未曾想,自己竟然会在惊雷山脉中与他重逢。 那一直在认真烤肉的青年,察觉到了来人的脚步声,认出正是凌浪涯,顿时迎了上来,大喜道:“原来是你啊,小兄弟。快来快来,我刚烤了肉,不如来尝一尝?” 凌浪涯心中虽有警惕,但此时急需找人打探消息,便假装热情地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喜道:“原来是你,谢谢你当时告知我山林中有强盗。” 那青年感慨道:“没想到你我有此缘分,当时小店一别,多亏你赠送了衣食,我才能撑到这里。” 凌浪涯看着他穿着自己赠送的白袍长衫,他的身躯终究还是比较高瘦一些,所以显得有些紧束,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仿佛是看到了长大的自己。 看到凌浪涯目光不转地看着自己,那青年递给他一块烤肉,道:“你看,这衣服也挺合我穿的,对吧。上次你赠我肉食,这次我还你一顿美味,如何?” 凌浪涯笑道:“有来有往,果然是个好人。” 青年闻之,只是微微一笑,转而问道:“上次匆匆一面,尚未得知兄弟贵姓,可否告知?” 凌浪涯自报家门后,也就循例问起他的名字。 那青年道:“我叫甲影,乃是惊雷府人士,自幼就在这惊雷山脉附近的小山村长大,对这里熟悉得很。” 凌浪涯好奇道:“那上次临别时,你说要往北方去,为何如今又出现在此?” “唉,别提了。”那青年甲影撕下一块肉,一边趁热吃,一边解释道,“最近惊雷府贼寇横行,当时我是想去投靠我家亲戚,不料他们早已搬迁,我找不到他们,就只好回来了。” “那为何你现在会在这山脉深处,难道不怕贼寇?”凌浪涯再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甲影道,“最近那惊雷府最有名的雷氏族长八十大寿,江湖上黑白两道都跑去祝贺,那些大人物都不在,所以我就跑来偷偷捕些猎物了。你看,我的收获可不少。” 凌浪涯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在不远处堆积着好些动物尸首,而一把弓箭其实就放在他的脚下。 凌浪涯心中的疑虑消散不少,甲影却问道:“你呢?为何又跑来这里,莫非还要继续南行?” “我是来找黑山寨的。”凌浪涯道,“只是找了一两天,都没有找到他们在哪里。” “黑山寨?”甲影惊呼一声,道,“你找那些强盗山贼做什么,莫非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他的脸色露出了震惊的神色,甚至还想站起来往后退。 凌浪涯想了想,道:“我是来找几位朋友的,他们被黑山寨的人抓走了。既然你是当地人,那你可知道他们在哪里?” 甲影见他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方继续吃着烤肉,道:“知道倒是知道,但那里十分凶险,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去。” 凌浪涯摇头道:“无论多危险,我还是得去走一回。” “为何?” “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 甲影沉默不语,连火伤烤肉焦了也不知,直到凌浪涯提醒,他才手忙脚乱地把肉取下来,然后把烤焦的剔除,最后又分了一半给凌浪涯。 凌浪涯追问道:“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黑山寨的消息?” “你知道多少呢?”甲影反问道。 凌浪涯道:“我当时在山林里遇到过黑山寨,擒住了他们的五统领。知道黑山寨中,有三大寨主,五大头领,十大统领,还有数千弟兄。” 甲影摇头道:“如此一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那你有打探出他们那名神秘军师吗?” 凌浪涯想起当时五统领曾经提及说过,可是连五统领也不知道那神秘军师的情况,他又哪里知道这许多,只好摇头不知。 甲影道:“这还是我刻意打探回来的消息,因为这黑山寨乃是近几年才冒起来的门派,不仅一出现就打断了惊雷山脉的平衡,而且还消灭了不少的门派,如今的五大头领和十大统领,其实都是以前的门派的人,在门派被消灭后归顺于黑山寨。” 凌浪涯恍然大悟,难怪黑山寨会有这么多的职位之分,原来还有着这样的内幕,不禁问道:“那与军师有何关系?” “当时是三大寨主攻掠各大门派,其实幕后就是这神秘军师指使的,三大寨主也不过是傀儡而已。”甲影沉吟片刻,道:“可以说,没有那神秘军师,就没有黑山寨如今在惊雷山脉称霸的地位。” “据说,那军师还有很多修行者手下,这可比那些江湖人士厉害得多了。”甲影吃完一块烤肉,才接着道。 凌浪涯知道他说得没错,毕竟他见识过黑山寨乙三的实力,乃是货真价实的格物境修行者,而且完全听命于军师,哪怕付出生命了也不愿泄露秘密。 想到此处,凌浪涯心中有了几分计较,看来这黑山寨的实力比自己想的还要强几分,看来自己还得小心行事。 不过,这甲影知晓这么多,显然不是一般的山下人家,而且敢于在这里安全吃肉,难道胆子真的有如此大。 想到此处,凌浪涯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问道:“甲大哥,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甲影吃罢烤肉,正忙着重新串上新肉继续烤,道:“有啥你就问,毕竟我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关于惊雷山脉的事,还是知道不少的。” 凌浪涯道:“你可认识一名叫空留影的飞贼?” ——未完,待续—— () 第411章 再还恩情 正在烤着嫩肉的手,微微轻抖了一下。 低头查看火焰的头,默默地抬了起来。 甲影脸色不变,淡然地道:“听说过,在惊雷州府,恐怕没人不知道这个名字吧。” 映着火光,凌浪涯看不清他的脸,便追问道:“既然你知道这个飞贼,不如和我说说如何?” 甲影没有回答,而是先把嫩肉摆放好在烤架上,再慢慢坐下来,道:“关于这飞贼的故事,我知道的不多,但还是知道一点的。” 见到凌浪涯一脸洗耳恭听的表情,甲影继续道:“据说,这飞贼专门偷惊雷山脉里的雷炎石,无论是哪个江湖门派挖掘出了雷炎石,只要被他惦记上了,最后肯定就没了。” 凌浪涯问道:“这飞贼为何要偷雷炎石,它究竟有何用处?” “这你就不知道了。”甲影道,“据说,对于普通人而言,这雷炎石可以打磨成珍贵的珠宝首饰,颇受贵胄子弟的欢迎,因此价值不菲。而且,修行者可以借助它来修行,增强自己体内的修为。当然这个也只是我听闻,算不得数。” 既有价值所在,又可相助修行,难怪这雷炎石如此受欢迎。 凌浪涯忽而想起,在雷府时,黑白两道都要求减少雷炎石的奉财,才导致了大院的厮杀,不知道这雷府和雷炎石又有何关系,便再度追问。 甲影解释道:“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现任雷族长,年轻之时曾耗半年时光,孤身踏遍惊雷山脉,打败了这里的所有江湖门派。从此之后,黑白两道皆以他为首,每月挖掘的雷炎石,皆得上交半数给雷府。” 原来如此,那想来黑白两道起了争端,就是雷府这种奉财式的征缴,让黑白两道有了怨气,趁着雷兴受伤的时候,所以借机提出了减少奉财的要求。 不过他们都没有想到,雷兴只是受了伤,这么快就复原,而且还以强大的实力震慑了全场,才让他们惧怕。 雷兴曾言,倘若有空,他就会重返惊雷山脉,好好地拜访一下黑白两道,莫非如今的他也在这山脉中。 此刻距离那寿诞已经过去近十天,恐怕黑白两道已经返回了惊雷山脉,想来是要做好迎接雷兴的准备。 凌浪涯忙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雷兴恐怕来了此地,要找黑白两道算账。这里应该很快就会有危险了。” 甲影手中刚拿起的烤肉瞬间掉在地上,他忙站起来收拾好弓箭和猎物,连烤肉也顾不上了,见到凌浪涯还愣在原地,急道:“那赶快走啊,还愣着做什么。那雷兴年轻时可是火爆脾气,如果他真的来了,我们就只好逃命了。” 凌浪涯没想到自己一言就让甲影如此大反应,道:“我也只是猜测也已,我这逛了两天,这里不也连人影也没有一个。” 甲影道:“这话说的,似乎我不是人一样。罢了,此刻也夜深,明日再走吧。”言罢,他又放下了收拾一半的东西,重新坐下来烤肉。 凌浪涯看着他的反应,愈发不能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想,忍不住道:“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 “不用问了,我告诉你,我不是。”甲影未卜先知地回道。 “你不是什么?” “我名叫甲影,我只是影,但我不是空留影。” 甲影补充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所以提前回答你了。” 凌浪涯并没有听出这句话的意味,当再次看着这名青年,心中感到愈发的震撼。 确实如此,自从猜到是空留影当时给他射箭留书之后,他就觉得空留影应该是想相助他的。如今在深山中竟然会遇见甲影,不得不让他联想到,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空留影。 凌浪涯尴尬一笑,挠头道:“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其实不是你想太多。”甲影笑道,“是我知道的太多了。” 凌浪涯想想,确实也是,虽然心中颇有疑虑,但终究还是相信了他的话。既然他不是自己必须要找的那一个飞贼,那就没必要再猜忌了。 看到凌浪涯放松的表情,甲影站起来,低头弯腰去取肉,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 两人在山脉深处,吃着肉说着关于惊雷山脉的故事,而凌浪涯在甲影的讲述中,也终于知晓了黑山寨究竟在何处,并决意明天一早就往黑山寨去。 甲寨言道,自己言道自己明早得出山了,不想惹上黑白两道的人,不然就小命也不保了,同时劝说凌浪涯行事要小心,切勿大意。 凌浪涯在荒山野岭遇见这样一个好人,遗憾的是并不能多相处,就问了甲影所在的地址,言道事情完毕之后,得去他家里拜访。 甲影没有任何顾忌,把自己住的地方告诉凌浪涯,再道:“倘若你活着回来,我一定会给一个大惊喜。” 凌浪涯笑道:“什么惊喜?” 甲影大笑道:“能够说出来的,就不是惊喜了。” 两人相视大笑,偶尔闲聊几句,最后聊至半夜,便和衣而睡。 幸好,一夜无事,倒是亏了凌浪涯中途醒来好几次,免得半夜会遇到山贼,而甲影睡得倒是很安心,没有任何的顾及。 醒来之后,两人再生了火,吃了一回烤肉,便告辞分离。 甲影收拾好弓箭和猎物,道:““我甲影生平有恩必报,这次就当再还你一回恩情。” 言罢,他拍了拍身上的白袍长衫,而凌浪涯以为他说的正是此事,不禁摆手笑道不足挂齿。 甲影辞别时,蓦然回头道:“有时候我在想,倘若有一间茅舍,两人相伴,每天三餐,度过四季,如此也挺好的。你觉得呢?” 凌浪涯想了想,颇有认同,道:“确实挺好的。” 甲影大笑而去,留下一句:“希望我能找到。” 凌浪涯看着他消失在山林深处,而远处传来悠扬的山歌,似乎正是甲影所哼唱。 告别之后,凌浪涯牵着白马,便往黑山寨所在而去。 根据甲影所说,翻过前方三座山之后,倘若能够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傲然凌于群山之上,而且通体黝黑,那便是黑山。 只是,那黑山陡峭无比,相传乃是天雷降落所在之一,因此其内雷炎石遍布,不过被黑山寨所占据。更何况,黑山寨守卫森严,并不是能够轻易能够混得进去的。 倘若想要混进黑山寨,甲影根据以前的经验和附近乡民的传闻,倒是提了一个笨法子。如果凌浪涯真的执意要进去,不妨一试。 凌浪涯翻过三座山时,果然看到前方那一座通体黝黑,陡峭无比的山峰,其上林石密布,更显得巍峨磅礴。 凌浪涯把白马藏于隐秘山林间,独自向黑山走去。 ——未完,待续—— () 第412章 黑山议事 黑山是黑的,林木是绿的。 黑与绿之间,藏着黑山寨。 黑山并不是一座孤零零的山峰,而是四周群峰簇拥,环抱仰望着那座高耸入云的主峰。 不过黑山寨大寨不在那主峰上,倒是分布在四周错落的群峰中,散落在那黑石山林间。 因为黑山主峰,是属于一个人的,那个从未露面的黑山寨神秘军师。 在凌浪涯独自往黑山前不久,黑山的第二主峰上,那一座雄伟的依山而建的议事大厅上,按照座次的顺序,此刻坐满了大小头领。 居中三张大椅上,由虎皮、熊皮和狐皮铺就,其正坐着三人,乃是两男一女。 为首一人,长得虎背熊腰,不怒而狰狞,乃是黑山寨大寨主,名为黑霸虎;其左侧一人,正是带队率领人马去雷府祝贺的二寨主,黑霸熊;至于右侧一人,乃是一名长相姣好,脸容妖娆的女子,名为黑霸狐。 甚少有人知晓,黑山寨三大寨主,乃是货真价实的三兄妹;也甚少有人知道,他们原来的名字。 在三大寨主之下,乃是黑山寨的五大统领和十大头领,安分守己地分裂其下。这些原来都是惊雷山脉各大黑道势力的首领,如今却尽数归于黑山寨之下,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那个曾经在凌浪涯手里吃过亏的五头领,此时正居于倒数第六位,浑然没有当时的霸道和张扬,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主座上三人。 寨主黑霸虎居高临下,看着这些曾经的手下败将,道:“既然人齐了,我也不废话了。这次军师派你们出去办的事,你们似乎没有做好。” 坐下最近一人,乃是黑山寨的五大统领之首,其实力也是除三大寨主之外最强一人,原来是一个小黑道势力的霸主。 大统领闻言后,道:“军师派我等兵分十五路,联合山脉的势力,去拦截那些修行者想入惊雷府的修行者,奈何对方人数太多,而且就算他们压制了修为,可确实也不是我们能抗衡的。” 黑霸虎道:“所以,这次我们死伤了多少弟兄?” 大统领沉吟片刻,道:“我们杀了二十多个修行者,不过死了数百弟兄,而且军师的十五暗卫,死了五个。” 黑霸虎一怒,大手拍得椅子也震了一下,道:“人死了也就算了,可是没有完成军师的任务,你们也知道后果的。” 一旁的三寨主黑霸狐嫣然一笑,露出了个风姿无限的笑容,道:“寨主息怒,军师的十五暗卫可都是实力强劲的修行者,倘若连他们也杀不了那些人,更何况我们这些江湖子弟。想来,军师也不会责怪的。” 黑霸虎沉吟片刻,低声道:“既然如此,那我等稍后去找军师请罪。” 言罢,他又看着满堂手下,道:“但愿军师别发怒,不然你我都会不好过,你们自求多福吧。” 想到军师的实力和手段,所有曾经在其手下吃过亏的大小统领,都不敢有任何的反驳。 如果说,雷氏雷兴是曾经践踏惊雷山脉的人,那军师则是能够唯一和他抗衡的人。所有人都明白,黑山寨能够在这几年迅速成为这片土地的扛鼎者,与军师的谋划和实力脱不了关系。 甚至很多人,都是因为军师而甘愿在此当一个普通头领,而不是跑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当山大王。 看到手下都是噤若寒蝉,二头领黑霸熊道:“寨主,那我抓来的那些镖师如何处置?我拷问了许久,他们还是不肯透露关于送给雷兴货物的事。” 黑霸虎沉吟片刻,道:“既然连雷兴也如此重视此物,要不就是非常贵重,要不就是对他非常重要。倘若我们能得到此物,也许可以威胁他也不一定。既然如此,那就继续严刑逼问吧。实在不行,就先丢几个去石洞吧。” 二寨主笑道:“这种事,还是交给小弟来做吧,我可熟手得很。”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黑霸狐道,“我倒是想去看看那些被我们擒来的修行者,听说他们的心肝可是补得很。” 闻得此言,堂下诸人皆是心头一颤,眼前这个看似风情万种的女子,却是三大寨主中最心狠手辣之辈。 “对了,还有一事。”黑霸虎道,“听闻最近不少门派,都遭到了修行者的攻击。而且,雷兴已然出主城,来了惊雷山脉,此事可真?” 大统领回道:“禀告寨主,修行者攻击不少门派,此事是真的,看来是官府是要对我等出手了。而且,今晨据探子回报,雷兴曾出现在我们的死对头白水门中,不过并未发生战斗。雷兴在白水门逗留两个时辰后,便已离去不知所踪,属下还没打探到他的消息。” 二寨主笑道:“莫非,他也会冲我们黑山寨来?不过,这一切也都在军师谋划中吧。毕竟我们去雷府闹事,也是军师的神机妙算,猜到雷兴会当日受伤。” “你说,那镖局运镖之事,会不会与军师有关?”黑霸狐忽而低声道。 “噤声。”黑霸虎喝道,“军师之谋,岂是你我能议论。” 言罢,他站起来,吩咐道:“无论那雷兴是否会来,或者那些修行者前来,我们有军师和暗卫护着,肯定能够无事。就让诸位弟兄,守好各自山头要道,莫要让他们混了进来。” 他大袖一挥,狠声道:“敢犯我黑山寨者,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堂下五大统领,十大头领,拱手应诺,无不遵从,纷纷领命而去,回去布置防御关卡。 看到他们已然离去,三大寨主忽而像是失去了威势一样,变得有些担忧起来。 二寨主道:“大哥,你说那雷兴到来,军师不出手,我等该如何办。这打,肯定是打不过啊。” 黑霸狐道:“要不,我去说服一下那些背暗卫捕回来的修行者,不吃他们心肝了,让他们替我们挡一下,事成就放了他们?” “此也是一个办法。”黑霸虎沉吟片刻,道:“二弟,若逼问不出货物下落,便把那些镖师都杀了。三妹,你去劝降那些修行者。我去禀告军师,看其有何良策。” 看到两人皆是领命而去,黑霸虎也站了起来,走出了议事大堂。 他没有向山下走去,而是站在堂外广场上,遥遥地看着那高耸的主峰。 片刻之后,黑霸虎没有带上任何随从,独自攀登上那孤立主峰。 主峰虽高,犹有尽时,当黑霸虎登上山腰之时,一人蓦然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 而在那人身后,有一座孤零零的茅草屋。 ——未完,待续—— () 第413章 幕后有人 顺达镖局,赵宋万千镖局之一,始于总镖头徐途,局下镖师一百八十人,历经五十载发展,于赵宋南部颇有盛名。因接运送惊雷府雷氏一族寿礼之托,由镖头之女徐空儿,老镖头宋运、资深镖师钟飞共同押运,合计镖师三十三人,后陷入雷氏与黑山寨纠纷厮杀,不得归途。镖局遂一落千丈。 ——胡不说·《浮华演义·顺达镖局》 ……………………………………………………………… 夜色渐深,圆月渐升,云海依旧浓。 主峰高耸,茅屋孤立,山腰有翠竹。 黑霸虎浑然没有一寨之主的霸气,仿佛是一个下人,看到黑衣人持剑挡路,并没有任何惊讶,走上去几步恭敬地行礼,道:“霸虎求见军师,烦请甲二先生通传。” 被唤作甲二的黑衣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生硬地道:“军师有客,暂不见人。” 黑霸虎愣了一下,他跟随了军师多年,从来未曾听闻会有客人拜访军师,下意识问道:“是何客人?” “这岂是你能问的?”黑衣人依旧生硬回答,但语气里的质问意味,显而易见。 “是是是,是我多嘴了。”黑霸虎道歉后,犹豫了片刻,继续道,“只是,这事关黑山寨存亡,我等想听听军师的指导和意见。” 甲二摇摇头,道:“那也没有办法。没有军师命令,谁也不可往前一步。”言罢,他缓缓抽出长剑,其剑锋所指,意图已然明显。 黑霸虎心中一惧,急道:“可是,倘若军师不出手相助,万一修行者或者雷兴到来,我们黑山寨就会全没了,那如何是好。” 正当此时,那禁闭的茅屋门,吱呀一声地被推开。 一个瘦小的身躯,从屋内缓缓走出来。 其裹在一件宽大的黑袍之下,带着一顶黑色斗笠,让人看不清其人容颜。 黑霸虎和甲二见之,同时跪下行礼,口中直呼军师。 斗笠之内,传来一阵低声咳嗽声,似乎有几分苍老。 “虎儿,你所言之事,我已于屋内知晓。” 黑霸虎惶恐道:“万一敌人来袭,不知军师有何良策。” 黑袍军师蓦然抬头看了一眼黑山主峰峰顶,只见那里被云雾和夜色掩盖,并不可见。 其又咳嗽了数声道:“以雷兴为人,不会和你们计较的,你们就放心吧。而且,他也不会去找你们的。” “倘若修行者来袭,该当如何?”黑霸虎道,“军师也知那些修行者的实力,连暗卫都有死伤在他们手中,我们更加挡不住。” 黑袍军师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就让甲二带领其他暗卫,去助你们一把。记住,能杀则杀,别留活口。” 黑霸虎忽然想起其妹黑霸狐出的主意,言道要威逼利诱劝降那些被捕获的修行者,此刻听到军师之言,心中一阵忐忑,忙恭谨道:“属下遵军师之令。” 不过,一旁的甲二道:“倘若我去跟随他们去,那军师安危如何?” 黑袍军师道:“本军师还没有弱到需要你们保护的地步,你们且去吧。” 甲二似乎还要言语,黑袍军师又补充道:“他应该要回来了。” 闻得军师所指的他,甲二再也没有犹豫,对着军师深深一鞠躬,继而对黑霸虎喊道:“走吧,看看谁敢来闯我黑山寨。” 冰冷语气依旧回响,而甲二已然当先下山去。 黑霸虎心中窃喜,能够得到军师的十个暗卫相助,恐怕就算再来多几个修行者也无所畏惧了,哪怕雷兴来此,他也敢有和他叫板的语气。 想到此处,他同样对着黑袍军师行礼后,就转身下山去。 黑袍军师又在屋外站了片刻,怔怔地看着那不见峰顶的主峰,也看到了那一轮逐渐高升的圆月,蓦然自语一句,道:“时间,快到了吧。” 言罢,其低声咳嗽着,缓缓推开了茅屋门。 屋内有灯,灯火依稀,照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那两人乃是中年汉子,其皆是穿着普通的山下农户服饰,长相颇为普通。 只是,两人脸色在油灯的映照下,一人显得愈发黝黑,一人显得愈发苍白。 黝黑汉子看得黑袍军师进来,打量着这间破漏的茅草屋,蓦然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出去交代身后事,看来还是决定要为我们办事。” 黑袍军师淡然道:“我苦心谋划多年的复仇计划,不能因为你们的出现而打乱。那个人,我得亲手杀死。” 苍白汉子看着军师的斗笠,想要看穿其脸色和表情,无奈屋内光线太暗,但仍旧猜出了其中之意,道:“我们这种人,最信守承诺了。只要你能尽可能地帮我们杀参加暗祭的修行者,我们就会帮你杀掉那个人。” 黝黑汉子道:“其实,如果不是我们在此不能过于张扬,也不会找你来参与。所以,你得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黑袍军师问道:“难道,你们就不怕惊雷山脉的宗门出手?” “宗门出手?”苍白汉子笑道,“我们何曾出手了?你看,一直出手的都是你啊。” 黝黑汉子接话道:“毕竟,你手下的黑山寨最近风头挺盛。” 黑袍军师淡然道:“江湖黑白两道,再强大也不过蝼蚁罢了。” 苍白汉子蓦然站起来,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如果那个人来了。既然你帮我们杀了不少修行者,我们也助你一把。当你杀不死他的时候,就用此物吧。放心,我们有信誉的,保证万无一失。” 言罢,他从怀中逃过一物,随意地扔给了黑袍军师。 黑袍军师接过此物,忽而感到掌心一阵寒冷,忍不住动用修为去化解。 黝黑汉子也站了起来,两人一起往门外走去,推开了屋门,忽而停在了门外。 苍白汉子忽而道:“对了,这么多年,你可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 黑袍军师忽而握紧双手,道:“不过是一个背信弃义的狡诈之徒。” 苍白汉子摇摇头,道:“如果我们告诉你,倘若那个人死了,很可能引起三道战争,不知道你是否能下得了手?” 黑袍军师冷笑一声,道:“三道生死,于我何关?” “那就好,我们还担心你,爱之深,恨之切,最后下不了手。” 苍白汉子留下最后一句话,两人便悄然出了门,飘然下山去。 黑袍军师闻得最后一句,忽而大袖一挥,木门无声关闭。 油灯被一阵狂风刮得骤然熄灭,四周一片黑暗,而黑袍军师融入黑暗中,仿佛不存在与此。 唯有若不可闻的抽泣声,偶尔响起在这黑暗中,像是溶洞深处,滴水落于顽石。 黑袍军师低声自语道:“我等了五十年,才追上你的脚步。当年之仇,我又怎会忘。” 其似乎是在为自己打气鼓劲,促使自己下定决心。 可是没有人听到,她语气里的哭泣和颤抖声。 正当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黑袍军师蓦然回过神来,连忙咳嗽数声,恢复平常声线,冰冷问道: “谁?” 门外传来一道平淡的声音,似有犹豫又有解脱。 “是我。我来报恩的。做完这最后一件事,你我恩情就两清了吧。” 一个黑衫蒙面人,静静地站在黑山主峰半山腰的茅草屋外。 他的右手,提着一把无锋铁剑;他的左手,挽着一件白袍长衫。 ——未完,待续—— () 第414章 听风传话 三月十五,圆月悬于山巅,天地一片清朗。 没有人看到,在那遥远天际,有一团庞大无边的乌云,正在往惊雷山脉的方向缓缓而来。 凌浪涯踏着夜色,穿过山林,踏过泥石,小心翼翼地往黑山走去。 和甲影一别之后,他翻过了三座山头,看到那连绵黑山时,已然是傍晚时分,其时暮色深沉,逐渐将黑山笼罩在夜色中。 凌浪涯心想,此行目的最重要的有三个,一个是救出顺达镖局镖师,另一个是剿灭黑山寨。只要能够达成,那么他的此行就是完美的了。 至于能否寻到那顺达镖局遗失的货物,恐怕得按照雷兴所言,于月圆之夜,登上黑山之巅也许会有所收获。 恰好,今天正是三月十五,也是月圆之夜。 所以,他还得登上黑山之巅。 凌浪涯早已把白马放到山林深处,而他也在黑山附近潜伏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此刻夜色深沉,方才逐渐摸索着去找上山的路。 黑山上亮点了点点灯火,散落在山上就像星光落在其中。 凌浪涯边行边走时,想起甲影对他的提示,便打算按照他的指示去做,先行往最底层的山寨去打探消息。 根据甲影所言,黑山寨的房屋遍布,自下往上,其所住之人级别也更高,而三大寨主更是住在第二高峰的山腰之中。自然而然地,在山脚之下的,也便是最底层的人员和手下了。 至于为何主峰无人居住,甲影并没有说。 从山林往山脚的路,他也曾遇到几个放哨的守卫,不过这些武力最为卑微的手下,都被他轻而易举地打晕在地了。 趁着这个机会,凌浪涯还脱下了其中一名手下的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毕竟他那一身白袍,在夜色中显得尤为显眼。 在夜色掩护下,凌浪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山脚下,终于察觉到了人语声。 他悄然躲在身后,凝神细听,只听有两个人正在抱怨。他没有立刻动手,想看看两人在聊什么,趁机打探一些消息。 只听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着,无非都是山寨的生活和乐子,还有那日夜不尽地挖掘雷炎石的日子。 忽而,其中一人,嘶哑嗓子道:“大毛,偷偷告诉你一个事,你可别告诉别人。” 那被叫做大毛的手下道:“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 “是关于二寨主的事。”嘶哑声音道,“听说,二寨主把那些倒霉镖师劫来,不是为了那货物。” 凌浪涯一听,心中一动,莫非正是顺达镖局的镖师,想到此处更是凝神细听。 “那是为了什么?”大毛问出了凌浪涯想要问的问题。 “那当然是为了漂亮女子,听说就是那个镖局里总镖头的女儿,还是黄花大闺女。”嘶哑声音嘿嘿一笑,道:“难道你不知道,二寨主对女子一直颇感兴趣,一直都想找个压寨夫人,只是三寨主一直不给他找,他早已憋了一肚子火。” “响耳朵,你可以啊。”大毛似乎拍了一下他的脑壳,笑道,“敢说二寨主坏话,难道你就不怕他知道,把你的耳朵揪下来。” 响耳朵道:“二寨主此刻正忙着拷问那些镖师,哪里有空搭理我们。再说,不是已经有几个不长眼的,都被我们丢到了那雷炎石洞中,杀鸡儆猴了嘛。” 大毛担忧道:“说起来,那个不长眼的小镖师,还在嘴里叫嚷道,说会有修行者来救他们,这不会也是真的吧?” “修行者又怎样,莫不是你跟五统领出去一趟,被人吓破了胆子?”响耳朵道,“再说,那小子早就化作灰了吧,哪怕真的有修行者来救他们,也不过是带他们骨灰走罢了。” 一听到五统领的事,凌浪涯蓦然想起那夜山林中,自己打败了五统领还击杀了乙三,如此听来,那大毛就是当时其中一个人。 果然,那大毛叹气道:“当时我跟在五统领身边,一直劝他记得军师的话,不要轻举妄动。最后,他还是大意了,连累了军师的一个暗卫被杀,还惹来了责罚。” “那修行者真的如此厉害?”响耳朵也有了一丝担忧,道:“他究竟多大了,能够把军师的暗卫杀了?” “年纪也不过是和那个不长眼小镖师差不多。”大毛沉吟道,“只是他是真的厉害,军师暗卫在他手中都走不了几招。” 两人忽而沉默了片刻,仿佛是要给自己打气一样,那响耳朵道:“不怕,我听说寨主已经安排妥当了,就等着那些倒霉的修行者上门。” 大毛道:“想来也是,谁敢闯黑山寨,那不是找死嘛。” 正当此时,这两个窝在暗处里望风聊天的手下,忽而看到了不远处出来一个少年。 那少年披着哨卫的外套,乍眼一看还以为是自己人,可是当两人发现来人不是自己人时,想要呼救已经太迟了。 凌浪涯一个闪身,出现在两人面前,瞬间出拳揍晕了其中一人,然后一手捏住另外一人脖子,沉声问道:“你们说的那个小镖师,如今在哪里?” 凌浪涯认得,那尚未晕倒的人,正是当时一直跟在五统领身边,和五统领争执“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载”的那个手下,其就是大毛,而晕倒那个正是耳目灵光的响耳朵。 大毛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轻而易举把他们打败的修行者,此刻又见得他一拳就打晕响耳朵,而他的生死又在别人操纵当中,顿时吓得胆颤心惊,惶恐地道:“在,在石洞里。不过,不过。” 凌浪涯方才听出小镖师已然遇到危险,心中感到一阵震惊,再也藏不住身形,立刻出来抓住两人问话,想要快些找到他的下落,先行把他救出来,如今见得大毛的回答,心中一紧张,道:“不过什么?石洞在何处,速带我去。” 大毛不敢有任何反抗,伸手指了指不远的一个地方,没有回答不过之后的话,颤抖道:“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事,人在那边石洞。” 凌浪涯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只见远处有灯火若隐若现,把手一送,命令道:“带我去。别想着逃,这次你逃不了的。” 大毛知晓凌浪涯的实力,哪里敢有任何反抗,只好默默地在前带路。 在他的带领下,凌浪涯绕过了几处暗哨,终于靠近了大毛所说的地方。 此刻,在他们眼前,是一个一丈方圆的洞口,正有火把插在石壁上,一路延伸向下,却依旧照亮不了幽深的石洞。 石洞内,传来一阵阵声响,蓦然让人敢到一阵心悸。 凌浪涯挟持大毛进入洞中,没走多远,就闻到一股腐朽之味,踩到了一个物体。 借着火光,低头一看,只见一把佩刀在地上。 佩刀旁边,有一具尸体。 ——未完,待续—— () 第415章 惨不忍睹 偌大的石洞里,有火把照着幽深的通道。 看不清的脚下,忽而踩到的冰冷的兵器。 凌浪涯停顿下来,一把扯住在前方带路的大毛,低声喝道:“停下。” 大毛一点也不敢反抗,毕竟眼前这个少年可是货真价实的修行者,连乙三这样的暗卫大人物都能杀死,又哪里是他这种小喽啰可以反抗的。 在火光映照下,凌浪涯的脸色模糊不清,更是让人感到一丝恐惧。 凌浪涯也不担心大毛大喊救命,在救他的人来之前,自己就可以把他的生命轻易扼杀,如今却是低下头,捡起了那把踩在脚下的刀。 刀很普通,甚至刀柄上有一个缺口。 刀很熟悉,凌浪涯曾问人借过它,手里执着它,去抵抗过五头领的山贼,去抵抗过雷府的护卫,去抵抗过黑白两道的追杀。 刀是属于顺达镖局镖师的,属于那一个名叫小陈皮的少年。 如今,它被丢在石头的过道里。 凌浪涯蹲下来,捡起那把被丢弃的刀,终于看到了旁边的尸体,愈发闻到那一股腐朽之味。 凌浪涯心中大惊,连忙取下洞壁上的一个火把,又凑上前去仔细观看。 不看则已,一看惊心魂。 只见洞壁旁边,开有一个洞口,洞内是一个巨大的石坑,里面堆满了各种尸体。 在石坑最里面,那些尸体已然化作了白骨,露出了狰狞的尸骸和头颅。越靠近洞口,其内的尸体就越新鲜,最外层的衣服尚未腐朽,而人已然渐作白骨。 少年镖师的尸体,就在石坑最外围,靠近洞口的地方。 而在他的旁边,还有七八具新鲜的尸体。 无一例外的,他们都穿着顺达镖局的服饰。 他们的双目依旧圆睁,哪怕死去已经未曾闭眼。 凌浪涯眼看此景,身体颤抖不已,握着少年镖师的刀的手,不断地在抖动。 他的心中悔恨不已,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如果他能够早一些出现,找到这个地方,也许他们就不用死去;如果他能够再快一些,也许他们就不用死去。 可是,这个世上,很多事情是没有如果的。 一种深深的自责和愧疚,再度涌上他的心中。 一股无形的愤怒和怨恨,同时出现在他心中。 他看着那石坑中的尸首,想起当时遇见他们时,那为了守护镖局,哪怕明知不敌还冲上来的少年,想起那些为了镖局信誉而不顾生命的镖师。 他想起和他们渡过的每个日夜,那些在山林中宿夜,一起烤火吃肉,给他们讲故事的时光,那些一路往惊雷州府而来,所遇见的人和发生的事。 他想起老镖头曾嘱托他,要好好地保护少年镖师,而他也每次都挡在少年镖师前面,替他挡下不少的风波。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挡住,因为他没有赶得上。 凌浪涯越想越愤怒,心中是悔恨和愤怒交加,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这种看着在乎的人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看着他激动颤抖的神态,满脸痛苦愤怒,却又无动于衷的行动,大毛缓缓往后退了一步,见到他没有反应之后,又缓缓往后退了几步。 正当他悄声往后退了数步,刚好转身就要逃走时,身后传来一阵冰冷的声音。 “你若再走一步,只有死。” 大毛蓦然转过头来,只见凌浪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的脸在火光下模糊不清,他的手执着刀稳定不变。 凌浪涯强忍悲伤,回过神来,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毛噗通一声跪下,求饶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啊。他们把一些镖师带过来,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带你过来了。可是,我也没有想到他们死了啊。” 凌浪涯问道:“这石坑是怎么回事?为何里面有这么多尸体?” 大毛颤抖道:“这,这是山寨扔弃尸体的其中一个地方。这些尸体,都是因为挖掘雷炎石死去的工匠,还有不听山寨话反抗的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山寨的敌人。” “那些工匠原来都是何人?” “都是山脉外的各大村庄村民,大多数是被山寨撸劫来的。” “像这样的地方,还有多少处?”语气开始淡漠。 “山寨四周有数十处挖掘雷炎石的石洞,因此也有数十个这样的石坑。”语气依旧颤抖。 “每个石坑,都有这么多尸首?” “是,是,是。” 粗略一观,石坑里大概有数百具尸体,倘若以数十石坑而计,那死去的村民何止千万。 这一座高耸黑山,其内藏着逾万的尸骸。 凌浪涯强忍着愤怒,道:“为何不把尸体焚烧掉,而是堆积在这里?” 大毛解释道:“是大寨主的吩咐,他说把这些尸首放在石坑,那些工匠和敌人就会心生畏惧,然后就会乖乖听话,任凭我们处置。” “谁杀死的这些镖师?” “我,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有一些被带来这里了,另外一些被二寨主抓去拷问了。” “二寨主在何处?” “就在那第二高的山峰山腰间,不如我带你去,只要少侠绕我一命。” “你的话说完了?”凌浪涯冷漠问道。 “说完了。”大毛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那就,到此为止吧。” 刀芒骤然起,新增一尸体。 哪怕再求饶,也没有意义。 凌浪涯看着大毛的尸首,道:“路,我会自己走。” 甲影曾经告诉他,让他扮作一名普通的黑山寨手下,潜入到山寨内部,悄悄地把人救走即可,不要惹太多的事。 黑山寨内卧虎藏龙,绝对不是他以一人之力能够抗衡的。 只是,凌浪涯没有告诉他,自己还有一个剿灭黑山寨的任务。 自从接到这个任务以来,他一开始想的是,只要把黑山寨的寨主头领这些人打败,最后让他们解散黑山寨,答应从此不再作恶即可。 可是,如今的他,已经改变了想法。 想到这山脚下的数万具尸首,心中已然明白,倘若放走这些山贼一人,也许以后就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死在他们手里。 既然如此,那就全都消灭吧。 唯有死人,才不会继续作恶。 凌浪涯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杀意会如此浓郁,像是清朗夜空骤然有浓稠乌云弥补,压抑得心中一片难受,急需一个突破口来解决。 倘若他知晓家四大长老的评语,也许就会了解自己的心性。 琴徒闻其音,言其隐忍可兼天下;棋徒观其棋,言其谋略可定一朝;书徒视其书,言其杀意可藏十分;画徒赏其画,言其情义可重千金。 善隐忍,强谋略,浓杀意,重情义。 可惜,他并不知晓。 凌浪涯提着少年镖师的刀,一步步往石洞深处走去。 ——未完,待续—— () 第416章 雷炎石洞 提刀入石洞,看不到天上圆月,也看不到蔓延而来的乌云。 此时,凌浪涯心中,已然由愤怒转向了冰冷。 想起那些和顺达镖局的时光,看到眼前尸首堆积的场景,凌浪涯对于黑山寨的残忍好杀可谓是深恶痛绝,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都埋葬于此。 他来自深山老林,并非朝廷中人,也不会想着以律法去制裁犯罪。 他乃是三道中人,身处红尘江湖之中,同样向往快意恩仇。 江湖恩怨,江湖了断。 石洞蜿蜒曲折,起伏不定,一路延伸到黑山深处。 和凌浪涯当初在供稻庄遇见墨家迷阵,陷入了幽深通道不同,这里的石洞通道虽然也是错综复杂,但是四处都是人工开凿的痕迹,不是天然形成,而且四周都有火把照耀,面积颇大,几乎都有一丈方圆。 凌浪涯心中疑惑,倘若这些石洞通道,是以人力开闸,那得耗费多少的人力。更何况,开凿这些通道的,肯定不是黑山寨的弟子,想来也是他们劫掠来的山下村民。 他也没有刻意去找寻通道,只是凭借感觉一直走,一路往深处去。 如今少年镖师等人已然死去,他也没有任何的牵挂,只是想着要给他们复仇,要在今夜剿灭黑山寨。 拐过几个弯,过了几条道,凌浪涯终于遇见了敌人。 在他眼前,是一个巨大宽阔的石洞,无数的火把照得通明如昼。 洞中正有近百名工匠百姓,穿着破烂的衣裳,脸上黝黑难辨。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凿子等工具,不断地敲打着石壁,想要从石壁中挖掘出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在他们四周,有数十名黑山寨手下,正在手持着黑色鞭子,看到有工匠动作慢了或者有偷懒嫌疑,便挥舞这鞭子毫不留情地打在他们的身上,不断地咒骂着催促着。 也许是有些工匠实在是由于太劳累了,早已支撑不住,被鞭子揍了一顿之后,已然痛得昏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那些手下见之,默默地抽出长剑,面无表情地给他们补上一剑,随后唤来两名工匠把尸体抬走扔到一边去,而那名死去的工匠,死前却是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工匠掘石,山寨监督,不断有被挖出来的黑色石块,被汇聚道洞中正中的一个大石盘上,堆积如小山,犹如一座小型黑山。 凌浪涯默默地站在洞口,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只感觉愈发愤怒,可是他没有任何行动。 终于,有黑山寨手下路过时看到了突兀出现的他,一开始看到他服饰也以为是自己的同伴,直到看到他的模样和手中刀,才诧异地问起凌浪涯究竟是谁。 凌浪涯抬起头,看着这名手下的鞭子,其上犹带有新鲜血迹,心中怒火一起,二话不说地就一刀砍下去。 那手下不过是一名普通弟子,手里虽然有点三脚猫功夫,仗着黑山寨的威风,能够肆无忌惮地欺负掘石工匠,可是哪里会是修行者的对手。 更何况这名修行者,此刻正是怒火四起之时。 那手下想要挥鞭阻挡,可是已然来不及,甚至连呼救都没有办法喊出来。 刀芒掠过,鞭子已断,头颅已断。 虽然那手下死去之后,依旧没有喊出救命之声,可是他的尸首倒在地上发出的声响,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反应。 那些手下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杀,顿时大吃一惊,纷纷涌了上来把凌浪涯包围住,有人大声责问出了何事,有人挥舞鞭子冲了上来,有人拔出长剑也来助阵。 本来在挖掘石块的工匠,诧异地看着这名突然出现的少年,一时不知道他究竟有何意,见到他杀了一个黑山寨手下后,站在他身旁不远的工匠,顿时好言提醒他快逃。 凌浪涯往前走了数步,迈入了石洞中,面对着迎面而来的鞭子和长剑,一眼就看出他们的实力薄弱,而他也没有任何藏拙的意思。 当然,那些没有意义的问话,他也不屑于去回答。 他一路往前走去,但凡遇见有人阻拦或者扑上来,几乎都是一刀砍掉一个,没有给他们任何生活的机会,也没有给任何人有辨别的借口。 鞭断剑断,尸体倒地,没有生息。 当有十多人手下死去之时,剩余的人终于吓跑了胆,也不想去猜测哪里来的疯狂少年,只想着赶快逃命再作打算。 凌浪涯虽然怒火冲天,仍然保持着一丝理智,暂时还不想自己出现消息被黑山寨知晓,不然惹来他们的围攻,他也难以脱身,所以又怎会让敌人跑出去通风报信。 他身法一动,几个起落便追上了逃跑的手下,迅速地把它们解决掉。 不消片刻,数十具尸体倒在地上,像是那些曾经死去的工匠。 手中的白色刀背,染上了无尽鲜血。 凌浪涯环顾四周,发现四处再也没有黑山寨的手下,方才走到那些工匠面前。 哪怕在场上百名工匠,又哪里见过这样的杀人场面,虽然看起来这人是救了他,可是也吓得胆颤心惊,纷纷跪下来,不断地求饶。 凌浪涯沉默片刻,道:“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走吧。” 那些工匠面面相觑,一时难以相信,其中一名年长工匠,走出来解释道:“我们也不是没有想过逃跑,可是倘若逃跑,他们终究还是会被黑山寨的人抓回来,并且收到更严重的惩罚。” 凌浪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问道:“你们可知,这些石洞通道往何处,里面可还有像你们这样的人?” 那年长工匠解释道:“山中还有数十个这样的石洞,而且大多数都有通道相连,因为我们需要挖掘出雷炎石块,然后一起运送到外面去。” 凌浪涯想起无论是雷氏一族还是惊雷州府的黑白两道,都对这种雷炎石非常看重,心中不由得起了一些好奇心,便问道:“那些雷炎石,究竟在哪里?” 此刻工匠们终于明白他没有恶意,顿时有人让出了一条通道,带他走到了石洞的正中。 只见居中那一个巨大的石盘上,上面堆满了大笑不一的黑色石块,粗者如拳头大小,小者如指甲大小,都是漆黑如墨,上面还有淡淡的纹理。 凌浪涯问道:“这些石块,究竟有何用,你们可知晓?” 年长工匠道:“听说,这些经过锤炼之后,可以变得漆黑通透,颇受那些贵胄子弟的欢迎。而且,里面还有一些淡淡的温热气息,听说可以让人健康长寿。只是,这些石头没有经过锤炼,挖掘时非常容易损坏,而且开采很难,只能用人力挖掘,不能动用武力去强硬挖掘。” 听闻至此,凌浪涯心中好奇,伸手拿起一颗拳头大小的雷炎石块。 正当此时,手握石块,触之温热,异变陡升。 ——未完,待续—— () 第417章 汲取之气 一块黝黑石块,没有任何起眼之处,却让众人趋之若鹜。 当凌浪涯握着那雷炎石块时,终于明白了为何黑白两道都要争抢此物,明白雷氏一族为何会以此为奉银控制他们。 当他一感知雷炎石时,体内的玄气根本不用他的意志控制,已经沿着经脉迅速奔向石块,随之一股让人温热的气息传入体内,与玄气交融相错在一起,让他为之精神一震。 只是片刻,他就感觉到体内玄气增长了一丝,虽然不算明显,但他的感知告诉他,这些雷炎石块可以助长修为,他们所说的并没有错。 片刻之后,凌浪涯低头看着手中的拳头大小石块,退去了黝黑的外表,已然变得和普通石头无异,甚至沿着石上纹理出现了不少的裂纹。 轻轻一捏,石块化作粉末,飘落一地。 凌浪涯觉得甚为奇妙,又拿起了一块雷炎石,重新进行感知,果然那石块蕴含的气息又迅速传入体内,让他感到一股振奋之感,甚至连那手腕上的黑环也有所感知,变得温热起来。 凌浪涯眉头轻皱,大概明白了这雷炎石的效用。 修行之道,除却天赋,更在时间积累。 一直以来,天道修行者的强大,更多是以玄气为支撑。然而,玄气修为除了需要时间累积,更重要的是需要日夜修炼,以求得到更多对天地感应,来不断增加自己体内玄气的底蕴。 倘若是圣道修行者的修炼,更多事以元力为支撑。这种的修炼方式,同样需要时间的积累,对身体的日夜锤炼,更重要的是在与人、与异兽不断争斗,以此增强自身元力的厚度。 可以说,这就是为何修天道者,更多是三道九流,诸子百家逍遥自在,倾向于天地感悟,以感悟天地修行玄气,而修圣道者,则更多是立于王朝,征伐沙场,通过不断的战事来强壮自身。 可是,如今这小小的雷炎石,竟然可以促进体内玄气的提升,那岂不是意味着有天地之气蕴含在其中,让修行者能够走上一条足够快的捷径。 倘若有足够的雷炎石支撑,那增强自身修为底蕴,岂不是就不用受到时间的限制。 十多年的深山锤炼,在那名老人的教导下,凌浪涯不仅拥有强壮不逊色于圣道者的体魄,也有着深厚的玄气底蕴。唯一遗憾的是,关于修行之道,他只懂得理论而不晓得实践运用。 当凌浪涯出山之时,乃是格物界巅峰的修行者,已然超出了许多的寻常修行者。后来,在碧珍江天坑溶洞中,得到老囚徒绘就的紫火图腾,以纵横之法容纳了紫火玄火,自此迈入了致知界,在理论和不断厮杀的实践中,其修为也是一日千里,终于能够于三教九流的年轻一辈相抗衡。 只是,后来由于祭典明祭,与烈刀门数次之战,再加上暗祭又启,凌浪涯并没有时间和在深山一样,日夜地把时间花在修行中,以至于他的境界只是不前,依旧是致知界初段的状态,并没有多大的增长。 如今,汲取了一块小小雷炎石,几乎就可以抵上他半日的修行,如何能不让他感到心喜。 不过,他转念一想,明白这种借助外来之物的修行,恐怕只是对短期有好处,倘若长期以往,恐怕也会导致根基不稳,也许会影响后续的修行。 想到这里,他大概猜测出,为何这些雷炎石,只是由一些小门派的小打小闹,却没有一些强大的修行者势力来掠夺侵占,恐怕也是看到了借助外物对于修行道的影响,所以才会不屑一顾吧。 毕竟,越是强大的实力,其追逐的修行目标就越是强大,又岂会因为此等外物而影响。 虽然各大势力看不起这种外物雷炎石,但并不妨碍它在底层修行者中如同至宝的地位。 看到凌浪涯又拿起两块黝黑雷炎石,转瞬间那石块又变得灰白成为粉末,众多工匠都是诧异不已。 在他们的理解里,这种石块开采困难,但是利用起来也颇为不容易,需要经过各种锤炼煅烧,才能为人所用。看到这里,他们对于眼前少年就更加的崇拜,愈发觉得他厉害。 终于,那名年老工匠把自己的思虑说了出来,问起凌浪涯如何只是拿起石块,那石块便转瞬变做粉尘,几乎要比用火锤炼煅烧还要来得快。 凌浪涯寻思片刻,明白应该是体内的纵横玄气的作用。 自家的纵横玄气,有着容纳万法的效用,可以包裹吞噬各种玄气,哪怕连紫火玄气这样霸道的玄气都能被它所容纳,又何况是这些微不足道的雷炎石块之气。 根本就不需要经过任何程序,有着容纳万法的纵横玄气支撑,那雷炎石的气息已然被吞噬。 不过,当他闭眼凝神,感知着体内玄气时,发现这种汲取的雷炎石气息,并不是纵横玄气,也不同于紫火玄气,倒像是另外一种玄气。 他蓦然想起关于惊雷山脉的传说,此地曾有天雷所落,万千雷电锤炼山脉,才导致了雷炎石的出现。 莫非,雷炎石所蕴含的气息,就是天雷所化的雷之玄气。 凌浪涯心中忽而好奇,倘若自己汲取了足够多的这种玄气,那自己能不能再借助纵横玄气,生成雷之图腾,也许就会像当初凝聚火之图腾一样,又多了一种玄气。 如此一来,他的实力岂不是又会更进一步。 想了一想,他又摇头否认了这种想法。 这雷炎石虽有效用,但凝聚雷之图腾如何困难,恐怕得汲取了大部分惊雷山脉的雷炎石气息,才有那么一丝机会。 修行之道,借助外物,终究为下策。 想到此处,凌浪涯终于还是放下了这种想法。 凌浪涯知晓这些修行之道,说给这些工匠知道,他们也不会明白,因此也就简单解释了几句,并没有多言,只是问道怎么去下一个石洞。 这些工匠常年在此,早已熟悉这些通道的去处,便知无不言地告诉凌浪涯。但他们也明白了凌浪涯想要去拯救其他人,因此言语中也是透露出担忧。 凌浪涯从石盘中,挑选出最大的几块雷炎石放入怀中,提起少年镖师的刀,就往另一条通道走去。 在离去之前,他道:“今夜,黑山寨将会不复存在。你们可藏身此洞,明天一早再离开。” 工匠看这他离开的背影,纷纷跪下来,连连磕头道谢,眼中早已泪水涟涟。 凌浪涯没有回头,一路往前走。 他摸着怀里的雷炎石,心中忽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想法,成为了剿灭黑山寨的支撑。 ——未完,待续—— () 第418章 殊死反抗 黑山寨之战,凌浪涯以一人之力,救黎民百姓千人于水火中,抗衡黑山寨三千人马,乃惊雷州府混乱之始。世人言之,其子之义举,有当年雷氏雷兴,一人踏遍惊雷山脉,震慑黑白两道之遗风。然,此子心性所至,杀意之浓,雷兴望尘莫及也。 ——胡不说?《红尘汇·凌浪涯传》 ……………………………………………………………… 火把照耀的通道里,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从第一个石洞离开后,凌浪涯按照这些那些被拯救的石匠的指引,通过那些不断延伸的通道,去往下一个石洞。 正如那些工匠所言,哪怕如今已是晚上,可是挖掘雷炎石的工作并不会停止。 当他到达第二个石洞时,看到了和第一个石洞一模一样的情景。黑山寨的手下手持鞭子,监督着那些石匠进行挖掘,也是毫不留情地处理着那些看似偷懒实际累垮的工匠。 凌浪涯这次没有任何犹豫,突然出现在那些手下面前,也不多说废话,立刻就凌厉出击,砍杀掉那些残忍的手下。 当那些工匠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解决了所有的手下。 凌浪涯简单地和工匠解释,言道自己是来救他们的,同样吩咐他们天亮之后再离开,如今不要擅自出去。 之所以天亮离开,除了深夜之中,山路并不好走,更多是凌浪涯知晓今夜黑山寨会战争不断,担心工匠逃跑会被误杀。 那些工匠见到凌浪涯两三下就把对于他们而言,是残忍极恶,背景深厚的手下解决,知道自己遇见了大救星,纷纷地拜谢不已,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 凌浪涯好言安慰几句,便来到了那石洞中央的大石盘处。在那里,同样有着许多新鲜挖掘出来的雷炎石。 他捡起数块最大的雷炎石,同样地放置在怀中。 感受着怀中的石块重量,他想了想这也不是办法。这些石块皆是拳头大小,如果堆积在怀中,数量太多终究会影响他的行动。 于是,他便把那件原来哨兵外套脱下,露出了自身的白袍长衫。他把那些雷炎石放在外套上,简单地做成一个包袱,然后把包袱负在背上。 如此一来,这些雷炎石便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在暗祭的任务中,提及要剿灭黑山寨之外,还需要提交十公斤的雷炎石。 这些石块,对于他而言,不仅是任务所需,还有着别的用途。 那些工匠看到凌浪涯此举,不仅不为之惊讶,反而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帮助他挑选质量上好的雷炎石。 凌浪涯收拾完毕,心中时间也是紧迫,再度嘱咐他们一遍之后,打听了去往下一个石洞的通道,便告辞离去。 他没有看到,身后工匠的跪拜感恩。 走了一条通道,又往下一条通道,解决一个石洞危险,又去往下一个石洞。 黑山深处,有人在游走。 凌浪涯每经过一个石洞,都毫不犹豫地杀掉那些为非作歹的手下,救出其内的悲惨工匠,取走其中最大的雷炎石快,在嘱咐他们天亮离开之后,又再度前往下一个石洞。 随着经过的石洞越来越多,凌浪涯也慢慢发觉一个事情。 这些通道和石洞皆是在黑山之中,几乎挖空了整座黑山的根基,使得黑山几乎要变成了一座毫无根基的大山。 倘若人力足够强大,也许就可以摧毁这座山峰吧。 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但凌浪涯并不觉得,以自己如今的能力,就能够摧毁这样一座庞大山峰。 据说,那些强大的修行者,有移山倒海的能力,但并不如如今的凌浪涯能够做到的。 凌浪涯沉默地行走在山洞中,手中那把属于少年镖师的刀,早已变得染血通红一片。 旧的血迹尚未干涸,新的血迹又染在了刀上。 当凌浪涯走了十多个山洞之后,解决了十几个山洞危机之后,终究还是被黑山寨的人知晓了。 并不是他没有解决掉每个山洞的所有手下,而是因为每个石洞都有不同的通道相连。当凌浪涯从通道离开石洞时,恰好有人从另外的通道进入,发现了同伴的身死,顿时跑去逼问那些工匠,终于得知了有敌人入侵的消息。 有些工匠也不忍心这名拯救他们的少年被抓住,知道他在独自救出所有人后,压抑多年的愤怒和仇恨皆是控制不住,他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凿子等工具,对那些手下发起了反抗和攻击。 那些黑山寨的手下实力又不强,平时不过是仗着黑山寨的威风,欺负这些胆小老实的工匠,如今见得他们一拥而上地反抗,加上人数越多,哪里会够抵抗得住,只好逃跑出去返回寨中去报信。 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石洞工匠的反抗,可是也没有遇见过如今数十个石洞,在一个人的出现后,竟然不约而同地全部选择了反抗。 一时之间,黑山底下的各大石洞,皆是人声吵杂,战斗不断。 得知石洞之变的黑山寨的大小头领,知晓了是有人闯进来,并且引起了石洞纷乱,终于忍不住率领手下前来镇压。 这些由各大统领率领的手下,可不是那些最底层的执鞭监督的手下可以比,他们大多数都是江湖中的三四流高手,身上都有不俗的武艺。 更何况,他们手中拿着的不是鞭子,可是明晃晃的刀剑。 有了这批人马的加入,石洞的工匠很快就败下阵来,纷纷往别的石洞跑,去找那个拯救他们的少年,想要聚集在一起再奋起反抗。 当凌浪涯几乎走遍所有石洞时,除了解决一开始的所有监督手下,身后的包袱也是越来越巨大,里面有着所有石洞最大的几块雷炎石。 数百块雷炎石成了一个巨大的包袱,背在了他的身后,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背着一座小山坡前行。 幸好,除了有些累赘之外,并不影响凌浪涯的行动。 越到最后,凌浪涯也发现了石洞中的骚乱,知晓了自己已然被人发现,而那些工匠也处于危险之中。 当机立断地,他让所有工匠纷纷往外跑,汇聚到他的身边再一起冲杀出去。 浩浩荡荡近千人,不断地汇聚在凌浪涯身后,在他的带领之下,拿起手中的工具,捡起敌人的武器,发起了自黑山寨建立以来,最大的暴乱。 哪怕他们本无武艺,奈何人数也是不少,加上常年被欺压积累下来的怨气,如今更是抱着拼死一博的心态,进行毫不惧死的反抗。 沉默地久了,就选择爆发。 石洞间到处都是尸首,哪怕原来的石坑尸首堆积起来,也没有今天新增加的多。 哪怕黑山寨统领带兵镇压,在错综复杂的通道中,也没有办法赶尽杀绝,以至于让不少的工匠汇聚在一起,逐渐来到了凌浪涯的身后。 随着斗争加剧,凌浪涯明白在此地战斗,终究会被黑山寨的人马堵死,于是一马当下,提着少年镖师的刀,率领着工匠一路往外杀出去。 群情汹涌,拼死反抗,杀出血路。 当凌浪涯杀出石洞之时,没有通道和石洞的压抑,天地骤然开阔。 夜色深深,黑山寨十大统领,率领着上前手下,挡住了他的去路。 ——未完,待续—— () 第419章 人多而已 圆月已然高悬于空,有乌云从远处袭来。 凌浪涯站在石洞的洞口,看着山林外密布的火把,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刀。 在他身前,那些火把照耀下,黑山寨十大统领率领的上千手下,早已把山洞外包围,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们的刀剑都已出鞘,而火把映照着刀剑锋芒,在圆月下闪闪发过。 在他身后,残存的近千名工匠,正在堵塞在石洞通道中,唯有近百名比较强壮的工匠,手里拿着捡来的刀剑或自家工具。 他们的工具是用来挖掘雷炎石的,此刻对准了那些控制他们的敌人。 凌浪涯单手持刀,站在两队人马中间,手中的刀滴着血。 黑山寨十大统领听到手下来报之后,感受到石洞里发生的叛乱,还以为是一堆的修行者来袭,没想到竟然只有一个少年,顿时四处张望,以为暗处还有其他修行者在埋伏。 在火把的照耀下,除了那些工匠,只有这一名修行者。 十大统领不禁松了一口气,不过是一个人而已,自己这边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至于那些逃出来的叛乱工匠,大部分都是软骨头而已,只要再凶狠一点,杀几个警示一下,剩下的还不是得乖乖回去听命。 虽然这次暴乱规模大了一些,但黑山寨人数更多,实力也更强,浑然不怕这些乌合之众。 站在十大统领中,有一人双手各持一把板斧,盯着居中为首少年,终于认出了他的模样,顿时吓得一把板斧都落在了地上。 站在他身旁的一人,乃是四统领,见到他的模样,不禁大笑道:“老五,你这是吓得裤子都丢了啊。” 其他统领皆是哈哈大笑,浑然没有对眼前情景的担忧。 五统领捡起斧头,磨蹭了两下,解释道:“对面那名少年,可是一名修行者啊,兄弟们还是得小心些,不然就会倒霉了。” 大统领作为十人之首,一直就看不惯素来无脑只会蛮斗的五统领,更何况他还说这么泄气的话,顿时骂道:“没志气的家伙,这段时间我们联手杀死的修行者还少了。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够多厉害。” 五统领反驳道:“可是我认得这小子,他可是杀死一名军师暗卫的修行者,谁能说他不厉害。” “那又如何,也不过是人一个。”大统领命令道,“先给我放箭,射死了再说。” 一声令下,便有上百个弓箭手取出长弓,搭好弓箭,只能一声令下。 在十大统领打量着他们时,凌浪涯也在观察着他们的行动。 见到林中有人取出弓箭,凌浪涯忙道:“各位大哥,你们快躲回石洞里去,他们要放箭了。等箭停了,你们再出来。” 那些工匠这一路上都看到了凌浪涯的强大实力,深深佩服他独闯黑山寨的勇气。在他的指使下,不仅联合了所有的工匠,还逃出了石洞。如今为了活命,自然对他的命令也是言听计从。 那些拥挤在通道的工匠听到命令,连忙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而那些年轻力壮的工匠也在凌浪涯的命令下,让空出的通道位置的跑去。 当是时,大统领一声令下,上百根羽箭齐射,铺天盖地而来。 然而,身后有几个躲避得比较慢的工匠中箭,顿时痛倒在地,倘若不是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出来相救,他们早已成为了箭靶子。 凌浪涯骤喝一声,手臂抡圆,舞出一个刀阵,挡住了射来的羽箭,替他们挡下了不少的箭。 正当一轮箭罢,大统领命令继而二轮发射之时,凌浪涯脚步一顿,不退反进,直接一头装入了黑山寨人群之中。 他明白,倘若自己只是一味防守,那么自己一方肯定会被敌人围剿射剑而亡,就算自己能够夺得过,那些并不会武力的工匠肯定会遭殃。 唯一的办法,就是冲进去人群中,吸引所有的火力,让他们无暇顾及那些工匠。 凌浪涯直接落入了弓箭手群中,挥刀一扫,顿时扫断了数把长弓,同时一脚横踹,直接踹倒了数名弓手。 他没有任何犹豫,一击即走,不给任何人包围的机会,连续几个跳跃,落到了别处,同样也是一击就跑。 那些弓手被这一打乱,顿时来不及重新对着工匠射箭,想要先行把凌浪涯抓住,可是他跑得太快,而且又在同伴之中,倘若放箭,无疑是会伤了自家人。 大统领见之,一声令下:“给我用兵器,砍了这小子。” 那些弓箭手放下弓箭,准备取出兵器之时,凌浪涯已经瞬间出现他们面前,趁着这个间隙连续数刀砍翻他们,继而转身就跑。 在这样的山林间,凌浪涯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实力优势,哪怕无法动用玄气,他的体魄和力量都不是这些不入流的手下能够比拟的。 对于他而言,眼前的黑山寨,只是人多而已。 至于实力,不可比拟。 修天圣双道的修行者,乃是高高凌驾于修人道的江湖武夫之上,皆因他们更多修的是对天地的感悟,对体魄的锤炼,而人道者不过是以一些武功秘籍,刀剑招式来强大自身。 借助天地之力者,又岂是一般江湖人士可以抵御。 凌浪涯虽然被压制了修为,但好歹实力也在格物境上下,再加上自身两种玄气和强大体魄,也并不是一般修行者可以抗衡。 如今面对这些人道中的三四流高手,彼此修为隔了一条大道,又隔了数个层次,凌浪涯在身法尽开之下,对于他们而言无异于虎入羊群。 在那些手下看来,凌浪涯就像是那乌云中的闪电,只是一刹那时间,他已经消失在眼前,自己都还没拔出兵器,人已经倒翻在地。 但是,山林中也是有着上千人,哪怕凌浪涯奋力冲杀,也只会陷入人群的包围之中,所以他想了一个法子,借助山林树木的遮挡,不断地跳跃起伏,依旧保持着一击就走,绝不留恋。 在这种攻击方式之下,众人只觉得有一个迅捷影子于山林间出现又消失,同时自身同伴不断地倒下,压根不知道何时会轮到自己。 不知是谁率先喊叫了一声,继而转身想要逃跑,这种无能为力的压抑和不知危险何时降临的恐惧,终于蔓延开来,在凌浪涯持续杀伤数百人之后,人群中终于爆发了惊恐的惨叫。 十大统领见之,不断地喝止着自家手下,想要重新收拢人心再战。 同时,他们不断叫来得力的手下围在自己身边,如此才显得稍为安稳。 正当十大统领被手下围住之时,忽而他们同时感受到眼前一阵刀影掠过。 凌浪涯骤然从树下跃下,出现在十大统领面前。 刀芒掠过,刀锋无情。 ——未完,待续—— () 第420章 深陷重围 乌云融入夜色,没有人看到它的到来。 火光映照山林,有人看到尸体的倒下。 十大统领见到凌浪涯突兀出现,早已吓得心惊胆颤,一边往后退去一边喊道让手下挡住。 无奈他们十人皆被手下团团包围,虽然组成了厚厚的人墙,但也挡住了他们的逃跑去路。 凌浪涯一刀挥出,便有十多名手下承受不住他的攻击,纷纷刀剑断,人员残。 此时的他,已然杀得兴起,根本就不顾及那些山贼手下的生死,但他也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要把为首的十个人杀掉,其他人也许就树倒猢狲散了吧。 浓厚夜色中,他一开始还分辨不出那些是山贼的头领,也只是看到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五统领。 直到那些手下把他们的统领保护起来,虽然是给他增加了杀敌的难度,但无疑也在告诉他,这些人就是他们的统领。 在他解决掉了弓箭手,又砍翻了一堆人之后,便再度躲在了树上直接扑入了首领所在的位置。 虽然他们曾经是惊雷山脉黑白两道的门派之主,但是实力也不过比手下高了一点罢了,勉强能够挤入三流高手的层次,同样无法抗衡作为修行者的凌浪涯。 刀芒过后,十大头领中已然倒下四个。 那些堆积的人墙,并没有能够保护他们。 五统领看到身旁几个统领身死,想起第一次时凌浪涯三两下就打倒了自己,心中的恐惧愈发浓烈,大吼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回跑,想要脱离这个恐怖的敌人。 他只跑了几步,却再也跑不动了。 因为,他已经倒在地上,再也没有气息。 手中的板斧已然断裂,其身后有一道自右肩起至左腰后的刀伤,几乎把他的身体砍成了两半。 站在不远处的大统领,低声喊了一句:“废物。” 他一开始说得气势十足,此刻双腿不断地颤抖着,发现竟然想走都走不动。 就在他艰难犹豫的片刻,又有两名统领倒在了他的身前。 大统领吼叫一声,终于迈动了脚步,一下闪身就躲在一棵大树后,回头对手下喊道: “快去请五大头领!” 那些手下恨不得远离这个战场,此刻一听到大统领的吩咐,下意识地借着这个机会,一骨碌地全都逃到了山上去,片刻之间就跑得不见了踪影,口中还不断大寒,我去请头领,不,我还要去请寨主。 大统领看着手下一下子就全跑光,只有几个尚算忠心的手下还在保护着,可是又怎能挡住凌浪涯的刀,只好连忙再喊人来。 转瞬之间,凌浪涯已然杀死了七名统领,包括那名曾经被他放过一次的五统领,不过他也早已忘了这回事。 如今的他杀得双眼通红,不断地在山林间冲杀,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然而,哪怕他再厉害,终究也是一人之力,哪怕那些手下站着不动任凭他砍杀,也得耗费不少的力气,更何况此刻的他并不能动用太多的玄气。 他只能把玄气灌注在体内,而不能让玄气外放,否则就会引起黑环的碎裂。 不到最后时刻,他依旧不想破了黑环,因为他并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更大的危险,所以得先藏拙。 他并不擅长刀法,舞动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章法,只是凭借强大的力道和迅捷的速度来和黑山寨的人抗衡。 这样的一个笨法子,虽然非常地有效,但没有合理利用体力,无疑会加剧他的体力消耗。 当他陷入重围之中,想要继续杀掉所有统领时,已然被人团团包住,再也无法抽身。 正当凌浪涯体内玄气一滞时,终于被回过神来的大统领,在众人的掩护下砍了一刀。 虽然只是一刀,不过划破了他的左手臂,但凌浪涯终究还是受伤了。 一看到凌浪涯受伤,所有手下顿时斗志大发,心中皆是想到,就算你实力再强大,也抵不过我们人多。 凌浪涯没有顾及伤口,后撤一步挡下大统领的继续攻击,同时回身一刀,挡下了身后来的三把刀剑。 他喘着大气,正在犹豫是否要动用玄气。 正在此时,忽而包围圈的外围起了骚乱,不断地有新的厮杀声响起。 凌浪涯在躲避攻击的缝隙中,匆忙间看了一眼,只见无数的石洞工匠跑了出来,纷纷举起受众的武器不断冲了进来。 他们只是山下普通村民,除了一身力气,并没有任何武艺,此刻见到凌浪涯深陷重围之中,在那一名年长工匠的带领下,纷纷不顾自己的姓名,想要跑出来救回自己的救命恩人。 无论年迈不堪或年轻力壮,他们都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做着力所能及的事。 有了这些工匠的加入,凌浪涯心中一阵感动,当看到他们倒在山贼手下时,心中又是一阵心疼。如此感动和心疼交织,让他再也忍不住,一路往回走杀了回去,想要帮助那些工匠。 白袍长衫,已然变得斑驳通红;手中长刀,刀刃已然翻卷。 凌浪涯的眼睛通红,既是被血沾染的,也是火光映照的,更是杀意所致的。 一路杀出去,他匆匆环顾一周,看到还有三名统领在大吼着让手下冲上来,想要把他包围住,不让他突围而出。 凌浪涯想着原来的办法,一刀避退敌人之后,又跃上了树杈之上,指着树影的遮挡,跳跃道了三统领的所在之处。 看着三统领只顾着逃跑,忘了后背并没有保护,当他听到身后的嘶吼声,忍不住回头一看时,恰好撞上了凌浪涯的刀芒掠过。 凌浪涯一刀抹杀掉三统领的生机,又是旧计重施,以同样的方式杀死了二统领。 时至此刻,十大统领,已去其九,唯有大统领还在苟延残喘。 方才他趁着凌浪涯停下歇息,在手下掩护下伤了他,但见到他依旧没有事一样,大吃一惊后就想着逃跑。 幸好,方才他的手下借机逃去了不少,身边的人还没有其他的统领多,所以凌浪涯并不知晓他乃是大统领,跑去追杀二三统领时,倒是给了他多活一丝时间的机会。 就算有着这样的机会,大统领也没有逃了多远。 当他往山上跑时,终究还是被工匠认了出来,大声喊道要抓住他。 凌浪涯从中发现了他的身影,不断地躲过那些手下的包围,就奔着大统领而去。 大统领一边跑一边回头,感觉到身后的追击越来越近,哪里还有统领的风范,只能边跑边喊娘。 凌浪涯距离他还有一丈之时,再也没有犹豫,一刀挥了出去。 刀刃露出凌厉锋芒,直奔大统领的后背。 恰在此时,五道不同的光芒自山上而来,与凌厉锋芒撞在了一起。 ——未完,待续—— () 第421章 火光四起 五道光芒挡住锋利刀芒时,浓厚云层终于来到圆月旁。 闪耀之光从碰撞之处散发,仿佛是与月色在争相辉映。 凌浪涯心中一凛,原本单手持刀瞬间改为双手握刀,奋力地往下一压,刀刃上光芒大盛,不断地挤压着敌人的攻击。 那五道光芒占了一个骤然出手的先机,可是其上气势微弱,哪怕五道凝聚在一起,依旧没有办法抵挡那势大力沉的一击。 光芒破碎,双方一触即分。 凌浪涯凝神一看,只见在黑山寨大统领前,站在五个身形不一的身影。他们皆是披着制式甲胄,手中持着各式兵刃,显然不是一般的手下。 他心中恍然,想起打探来的消息,看来他们正是黑山寨的五大头领。 确实如凌浪涯所料,为首一人,正是大头领,其乃是居于三大寨主之下的重要角色,而另外四人也都是各头领。 当他们听到各大统领的报信之后,知道今天来的修行者实力很强,于是连忙从四方山头汇聚而来,想要把他拦于山脚之下。 只是未曾想到,他们五人为了救大统领的联手一击,会被一名少年轻而易举地化解,看起来还是非常地不费吹灰之力。 五人对视一眼,想到修行者的实力和地位,心中皆是震撼不已。 大头领压抑住内心的冲动,质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闯我们黑山寨。” 言罢,他连忙向其他头领打个眼色,眼前的修行者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恐怕只有军师暗卫才能阻止。 凌浪涯扫了一眼四周,发现有人想去报信,而四周有不少人聚拢而来,明白大头领是要以此拖延时间,顿时一跃而起,冷声喊道:“既是打杀,废话少说。” 他一刀挥下,顿时避退了想要冲上来的十多名手下,直接扑向了五大头领。 五名头领心知不妙,连忙招呼手下包围上去。 虽然他们的实力比旁人强一些,倘若十大统领算三流高手,那么他们勉强能够跻身二流行列,但也不够一名修行者塞牙缝。 那五人不进反退,只想着逃得更远一些,拖到军师手下的到来,于是拼命让手下围攻上去,甚至连树上也爬上了不少的人,以防凌浪涯又躲到树上去。 匆匆赶来,新加入的数百生力军敌人,并没有看到不久前凌浪涯大杀四方的场面,正是士气正浓时,毫不畏惧地冲了上来,以至于凌浪涯再度陷入重围中。 而且,无论地面树上,林中山间,处处都是人影,无论凌浪涯去往哪个方向,都会立刻被人发现,继而又是一堆人冲上去缠住他。 正当凌浪涯杀掉数人,体力有片刻停顿时,忽而一阵浓烟涌来,挡住了众人的身影。 一时之间,众人仿佛想入迷雾中,彼此都无法看清,只能像瞎猫捉老鼠,四处地去摸索,还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同伴。 而且,这股烟雾呛人不息,更是让人感到难受不已。 凌浪涯瞬间冲进了浓烟中,再借助烟雾阻挡,接连几个攀爬,来到了一棵巨树顶端枝杈处躲藏起来,趁机观察四周敌情。 只见黑山脚下的山林中,四处都是舞枪弄刀的人影,但此时他们都在大呼小叫,不止是为了要发现凌浪涯的踪迹,更多的想着逃命。 皆因在山林密集中,起了数十处大火。 火焰自地面杂草起,不断地蔓延燃烧着林木,即将把这里化作一片火海。 凌浪涯心中思绪急转,忽而明白了大火来自何处。 那些黑山寨的手下,当时为了寻找凌浪涯的踪迹,手里都举着一个火把。当他们皆被凌浪涯杀死之时,手中尚在燃烧的火把点燃了草地,顿时引起了这片大火。 只是一开始时,还是有着零碎的火焰燃烧,后来死去的手下越来越多,燃烧的地域也越来越广,终于成了如今模样。 那些巨大的浓烟,正是火焰燃烧时所散发出来,恰好给了凌浪涯一个歇息的契机。 看着那些手下一边呐喊一边逃跑,凌浪涯心中一动,明白还是得先把那些头领消灭掉,那么这些乌合之众就会散去了吧。 想到此处,凌浪涯借助树杈和烟雾的独挡,悄悄越过了几棵树,逐渐靠近五大头领的地方。 此时的五大头领,皆是大惊失色,这放火烧山的事儿,可是会毁了黑山寨的啊。 大头领赶忙下令,让几名头领带人前去灭火,而他们负责继续追杀凌浪涯。 当四头领和五头领并肩没走了几步,忽而眼前刀光一闪,连举起兵器都来不及,人头已经掉落在地上。 凌浪涯一击得手,在众人的诧异中,一个转身,反扑向自以为逃过一劫的大统领,一刀毫不留情插进他的胸膛。 两招击杀三人,凌浪涯体内气息再度一换,又借助浓雾阻挡,趁机躲过了几把弟子的围攻。 余下的三个大头领,见和自己实力相当的同伴,连一招都挡不住,哪里还顾得许多,调转头就往山上跑。 凌浪涯早已注意到他们的踪迹,一路尾随而上,并没有急着刺杀,毕竟他不认识通往山寨主要场所的道路,还需要他们来带路。 三人慌不择路,抛弃了众多的手下,一路往黑山寨内跑去,而凌浪涯远远盯着他们,依靠着诡秘身份一路尾随。 此时的黑山脚下,逐渐成为了一片火海,余下的数百名黑山寨弟子,无不深陷其中难以逃脱,侥幸有几个逃出来的,也都再也没有返回寨内的心思,直接就往别的地方逃生去了。 那些被拯救出来的工匠,见到大火势成,连忙返回了石洞通道中,再沿着通道奔走,往另外一个洞口逃了出来,借着对通道地利的熟悉,反而是逃出了火海,来到了山脚外围。 当他们看着漫天大火时,除了还被困在火海中的一些手下,哪里还见得到凌浪涯的身影。 他们不禁悲伤欲泣,以为那一个拯救他们的少年已然葬身火海。 谁也没有看到,三大头领已然抛弃手下,逃到了半山腰,恰好遇到了迎面赶来的三大寨主。 三大寨主闻得手下通报,又遥遥见到山脚火起,便在刚从主峰返回来的大寨主黑霸虎带领,连同军师暗卫甲二率领余下暗卫,一起赶了过来。 三大头领见到寨主和暗卫出现,皆是心中大喜,慌不迭地跑了过来,连忙举手欢呼。 正当三人欢庆之时,忽而同时感到后背一痛,顷刻间倒地不起,再无生机。 一名少年执刀,冷漠站在他们身后。 山腰之上,少年的脚下是温热尸体,面前是更强大的敌人。 乌云悄挡圆月,山脚火光正浓。 ——未完,待续—— () 第422章 一个条件 血肉在烈火下焚烧,灿烂生命化作灰烬。 遥遥传来的呐喊声,闻之让人潸然泪下。 但是站在山腰上的众人,没有在意山脚下的烈火焚尸,弥漫山林的场景。 如今的他们,眼里只有彼此的敌意。 方才的数场战斗,不间断地杀掉五大头领和十大统领,再加上数百名的黑山寨手下,凌浪涯如今已经感觉到体力有些消耗过度。 尤其是在不动用玄气的前提下,只能依靠强盛体力和迅捷速度的支撑,他的实力大打折扣,所耗费的力量更是成倍的增长。 虽然由于双方实力过于悬殊,他并没有遇到多大的危险,但这种持续地杀人,也让他感到一丝麻木和疲惫。 趁着他们还没有动手的时候,凌浪涯这回也没有主动出手,而是凝神歇息,趁机回复自身的体力。 他立刀驻地,半跪于地,支撑着不让身体倒下,趁机打量着眼前数人。 当他看到为首三人的模样,想起甲影的告知,便猜到了他们乃是黑山寨的三大寨主,毕竟其中还有一个他曾见过面的二寨主。再看他身后的十人,想来便是他们的得力手下。 不过,凌浪涯敏锐地感知到,那九人的实力比那三大寨主还要强,其气息饱满而外泄,竟然都是修行者。 尤其是站在那居中寨主身后不远的一人,手里的长剑尚未出鞘,已然让人感觉到一股凛冽寒意。 这九个人,都是修行者,也许就是那军师的暗卫。 凌浪涯想起乙三临死也不肯透露军师的消息,知晓他们早已心存死志。只是,他却没有看出谁是那名神秘的军师。 想到此处,凌浪涯悄然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山脚下传来的呼救声之外,四周除了眼前人,并没有其他人。 哪怕连黑山寨的手下,都不在这山腰上。 在凌浪涯打量他们时,黑山寨的众人也都是在看着眼前这名少年。 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掉三个统领,这少年的实力肯定是修行者无疑了。三大寨主也不过是二流高手的程度,只是勉强得到军师垂青,才能够占据了这个位置。 在旁人看来,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寨主,然而只有他们知道,自己不过是军师手中的傀儡罢了,连他们身后九名的军师暗卫,都能够命令他们行事,只是不敢过于猖狂罢了。 看出凌浪涯的实力后,大寨主黑霸虎道:“甲二先生,这小子来者不善,似乎还有两道刷子,恐怕等会得麻烦你出手了。” 站在他身旁的甲二,依旧蒙着脸,手中剑尚未出鞘,点头道:“寨主不必过谦,既然军师有令,我等自当遵从。” “这小子,就是当他押镖到雷府的少年,就是他搞得雷氏天翻地覆。”黑霸熊已然认出了凌浪涯,解释道,“而且,这小子实力确实不错。当时,雷氏的十个供奉都拦不住他。” 闻此,连甲二也不禁凝神打量起凌浪涯,心中有了一丝警惕。他们知晓雷氏供奉的实力,可以说,在军师的谋划中,他们就是为了对付雷氏供奉而存在的。 没想到如今不是对付雷氏,而是对付一名少年。 “二寨主,你看你惹来的好事。”妖娆的三寨主黑霸狐嫌弃道,“既然也是那个镖局的人,恐怕就是来找那些镖师的。” 黑霸熊嘿嘿一笑,道:“方才我还没打探出那批货物的下落,这小子就出现了。不过,就算他出现,也不过是收尸罢了。” “不知道你打探的货物,是钱财呢,还是美人儿呢?”黑霸狐妩媚道。 黑霸熊道:“我哪里敢找美人儿,不怕你拆皮煎骨。” 黑霸狐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凌浪涯,道:“不过,这少年倒是长得挺俊俏,想来也是一道美味的饭菜。” 言罢,她也不管旁人如何,上前一步,道:“小公子,你不远而来,可是来找奴家?” 凌浪涯一愣,没想到第一句竟然会是如此的问候。 他看着眼前女子得妩媚姿态,不断地抛眉弄眼,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心。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之人。倘若让她与点酥娘相比,无疑是皓月与萤光了。 凌浪涯稳住心态,抱着拖延时间的想法,道:“你是何人?” “我乃是你的心肝小宝贝啊。”黑霸狐嫣然一笑,又往前了一步。 除了甲二之外,其余的暗卫闻之,皆是心中大笑。他们都知晓这名三寨主是什么货色,有些人心中早已对她怀有许久的非分之想。然而她终究还是三大寨主之一,军师对其还有用处,只好强行忍耐。 如今见得黑霸狐的风姿,终究还是有人忍不住添了添嘴角。 不过,凌浪涯对此毫无感觉,甚至觉得有愈发厌恶,转移话题道:“顺达镖局的人在何处?” 黑霸熊狰狞大笑,道:“小子,想找他们?只可惜,他们早已经上了黄泉路。而且,你看,他们都是被这把刀杀死的。” 凌浪涯凝神细看,只见他的手中有着两把刀,其中一把阔背大刀,而另一把刀,他曾见过许多次。 那把刀,其实朴实无华,有一条红色刀穗。 那是老镖头的刀,此刻在敌人手上。 凌浪涯站起来,提起少年镖师的刀,往前了一步,吓得黑霸狐往后退了数步,直接躲在了黑霸虎的身后。 黑霸虎道:“这位少侠,我等与你无怨无仇,又何必要分个死活。在下倒有一个建议,不知道你觉得如何?” “什么建议?” “不如你加入我们黑山寨如何,成为我们的四寨主,每天逍遥自在,何其快活。”黑霸虎道,“只要你不追究镖局之事,今夜之事我们也可以当没发生。就算你想让老二给你磕头道歉,我也答应你。” 在这位寨主看来,倘若凌浪涯能够加入他们,那他们山寨就有新增了一个货真价实的修行者,而不是只有听命于军师的暗卫。想来有了他的相助,那么统一惊雷山脉岂不是指日可待。 凌浪涯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可是看到老镖头的刀在敌人手上,哪里会忍得下这口怒火,只是口中却道:“想要我答应,那也可以。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当真?”三大寨主相视一眼,没想到只是随便说说,他竟然会考虑答应,顿时让三人大吃一惊。 凌浪涯蓦然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发现不知何时,浓云已然挡住了圆月。 “条件只有一个。” “是何?” “黑山寨三千人马,皆为他们陪葬。” 话音未落,少年提刀而起,直奔敌人。 ——未完,待续—— () 第423章 续航不倒 人间江湖,乃修人道,以内力而行,以功法而修,驰骋武林。其为五段,谓之末流后手,三流好手,二流高手,一流绝手,顶流先手。五段之间,犹有黑白之分,恰如世间事。得于人道之数,江湖武者,其人数冠绝三道。然,若天圣双道者观之,不过蝼蚁矣。 ——胡欲言?《大道朝天·人道五段》 ……………………………………………………………… 乌云挡住圆月之时,天上响起一道惊雷。 有人独自躺过山火,往黑山主峰一路去。 没人看到那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走上了主峰,皆因黑山寨众人正迎来了建寨后最强大的敌人。 凌浪涯一步越过三具尸首,无所畏惧地冲向了三大寨主和九名暗卫。 此刻的他,左手手腕上的黑环,散发着温热的光芒,随时有可以破碎的风险,但在凌浪涯刻意控制下,终究还是没有破碎。 凌浪涯体内玄气蒸腾,通过有效的控制,让玄气沿着经脉散布渗出体表,依旧没有触发出来,像是在体表上包裹住了一层玄气铠甲。 这种操作,还是当时他在黑夜中,因为飞箭传书之事,追踪飞贼时所学来的技巧。只要不让玄气散发裹住黑环,那么就勉强可以动用一丝丝玄气,可以尽可能地增强自己的实力。 他没有自大到在修为被压制的情况下,还能够以一挑十二,其中九个还是货真价实的修行者。 哪怕这些修行者和他如今一样,根据他猜测都是处于格物界的修为,但终究还是有所难度。 更何况,他在山脚下的战斗,也耗费了不少的体力。趁着刚才聊天的时候,他通过某些技巧补充了一些,但终究不比一开始时的气血旺盛。 所以,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尽可能地速战速决,免得耽误时间越长,就会出现更大的风险。 更何况,黑霸熊亲口坦言,老镖头等人已经丧命在他的手下,这更是激起了凌浪涯的愤怒。 他一马当先的目标,正是二寨主黑霸熊。 三大寨主本来并肩站在前面,后来黑霸狐受到凌浪涯的气势所慑,往后退到了大寨主身后,如今只有两人站在前方。 黑霸熊见凌浪涯没有往座次最高的老大去,反而往自己的方向来,蓦然想起当时凌浪涯在雷氏的可怕实力,顿时脚下一缩,不想和他硬碰,想要往后先退为妙。 正当此时,黑霸虎大吼一声,道:“不过是一个黄毛小子而已,给我上。” 黑霸熊见到兄长已然提起手中剑迎了上去,想到自身的终究还是血脉相连,身后又有九名暗卫守着,想来不会有事,心中叹一口气后,同样大吼一声,追上了他的脚步。 两人反应过来时,两人相距不过一丈。 凌浪涯跃上半空,一刀直接砍向黑霸熊。 黑霸熊见之连忙一矮身格挡,而黑霸虎却比他更早,长剑已然直接挡住。 刀砍在剑上,剑落在身后刀上。 刺耳的声响骤然响于耳边,光芒绽放于夜空。 凌浪涯以一刀之力砍下,恰好被两大寨主的一刀一剑,成十字交叉状挡下。 他看到两人狰狞的笑容,心中愈发感到愤怒,手中灌满引而不发的玄气,借助体魄之力,以全身修为奋力压了下去。 顷刻之间,刀断剑断。 两大寨主痛喊一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凌浪涯去势不挡,迅速飞起两脚,踹在两人的胸口。 那两人瞬间倒飞出去,直接撞在了九名暗卫之上。 一击伤了两大寨主,凌浪涯继续往前冲,想要将其置于死地。 此刻,刚接住两人的黑霸狐嘶吼一声,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上。” 见到甲二点头,余下八名暗卫修行者迅速散开来,成包围之势让凌浪涯进退不得。 两枪两刀四剑,不约而同地直奔凌浪涯。 感受到他们和普通人道高手截然不同的气息,凌浪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心中知晓这些修行者实力并不比此刻的自己弱。 倘若自己陷入重围,肯定不会像方才山脚下那样容易逃脱。 因此,当众人来时,凌浪涯忽而一个收身,紧紧刹住了身形,骤然往回折返,冲到了大统领等三具尸体前。 他连续飞起三脚,把三具尸体踢向其中三人,趁着三人躲避的瞬间,借助身法冲了出去,转瞬脱离了包围圈。 距离那三人最近的一名暗卫,长枪一晃想要阻挡他的身形,不料凌浪涯空中一个转身,继而挥刀一挡,已然躲过了这一击。 那八名暗卫的实力本来就在伯仲之间,有人散开时由于距离远近又有了差距,如今被他已冲破阵型,倒是全都位于凌浪涯身前,再也无法形成包围圈了。 方才的简单相碰,他感受到了这八人应该是圣道的修行者,皆是重在体魄修炼,其元力的深厚程度只比当时被他杀死的乙三多一丝,并没有足够让他畏惧。 凌浪涯大笑一声,豪气顿生,朗声道:“来呀!” 言罢,他竟率先冲入了八人阵型中。 一时之间,只见枪舞剑起刀落,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平坦的山腰道上,尘土飞扬,光芒四散。 三大寨主早已远远躲了开来,站在一旁看着远处的战斗。 可是,他们却越看越心惊,因为他们看不清那个少年的身形。 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几乎出现了残影,而那八个暗卫连他的脚步都不上,只能尾随着他行动。 远远看起来,就像凌浪涯带着他们在绕圈圈。 如此下来,必败无疑。 果然,在他们担惊受怕之时,已经连续想起了四道惨叫声。 凝神观之,四名暗卫已然倒在地上,皆是被凌浪涯一刀送命。 在凌浪涯凭借速度和力量,奋力杀了四人之后,他的脚步也慢了起来,大概是体力不足的缘故。 可是,三大寨主却发现,凌浪涯不时反伸左手,从身后的巨大包袱中掏出一物,继而握在手中。 只要他每次一掏出此包袱中物品,他的速度又会骤然加快。 而他也正是因为这突然加快的速度,才趁机反追上速度最慢的四名暗卫。 正当三人疑惑时,一直没有出手的甲二,冷声道:“那是雷炎石。” 三大寨主你眼望我眼,他们知晓传闻雷炎石可以提升修为,可是要经过千锤百炼才可以使用,为何此子竟然可以直接拿出来就使用,莫非他身上有何诡秘之事。 倘若他身后的包袱都是雷炎石,那岂不是他的体力和修为都会用不枯竭,可以一直续航支撑下去,甚至可以凭借速度活活耗死四人。 正当三人疑惑时,凌浪涯随手丢下一颗雷炎,趁机又追上了一名暗卫,直接补上了一刀。 余下三名暗卫早已心惊胆颤,再无开始时的战斗之意。 凌浪涯杀得愈发兴起,连续耗掉两颗雷炎石,直接跃上半空,扑向了三人。 当是时,三人已然危在旦夕,远处忽而掠过一道灼目剑光。 那剑光夹带着寒气,迎面撞上了凌浪涯的锋利刀芒。 铿锵一声,光芒四起。 凌浪涯瞬间倒飞数丈远,直接撞在一棵巨木上,嘴角顿时溢出一丝鲜血。 那把少年镖师的长刀,顷刻间断成残片。 ——未完,待续—— () 第424章 谁说不能 乌云挡住月色时,没有挡住嘴角留出的血。 凌浪涯伸手擦了一把嘴角,低头瞧了一眼手中鲜血,尚未来得及调整气息,甲二依旧来到了面前。 黑衣人白色剑,划破夜空,直刺凌浪涯咽喉。 凌浪涯临危不惧,手中握着断刀,脚下一蹬,尚未转身已然往后倒退。 倒退之时,看不到身后的路,直接后背撞到了一棵巨树上,趁着此时剑锋距离他不过半丈距离。 凌浪涯闷哼一声,双脚一踏地,身体与地平齐,踩着树干就往上攀登。 间不容发之际,长剑从他的脚下掠过,收势不及的一剑刺在了树干上。 树干轰然断裂,以剑间为点分成两半,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凌浪涯趁此机会,借助树杈之力,连续穿过了几棵树,躲过了这一击。 剑停,树倒,人去。 甲二一击不中,飘然转身,返回到了山腰道上,守住了上山的路。余下的三名暗卫见之,迅速来到甲二的身旁,只是他们看着凌浪涯之时,并没有甲二那么淡然。 凌浪涯见他没有继续追踪,也就不畏惧地从树的缝隙中跳下来,站在了他的身前。 他暗中调试着自己的呼吸,一边仔细感受着甲二的气息。 方才简单的两击,一击断了刀,一击断巨树,凌浪涯无疑都受到了一个不少的亏。 凌浪涯知晓,甲二并非是格物界的修行者,而是致知界的修行者。 虽然感知他的气息时,他并没有完全解开黑环禁锢的自己要强,但也不是如今被压制了修为的凌浪涯可以轻敌的。 甲二看着凌浪涯又从包袱中掏出雷炎石,知晓他又在借此恢复体力,不过他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在他看来,既然自己已经出手了,那么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他看着凌浪涯飞快地汲取着雷炎石的气息,忽而道:“听军师言,参加凤梧祭典暗祭的修行者,都会被一个黑环禁锢修为。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是其中之一。” 凌浪涯看他盯着自己的手看,并没有停下来汲取着石块气息,而是顺势露出了一段手腕,显示出那个黑环。 甲二见之,点点头,道:“果然如此。想来你的实力不止如此吧,何不解开禁锢,你我大战一场。否则,你赢不了我。” 凌浪涯摇头,道:“杀你,不用解开禁锢,亦可。” 言罢,甲二盯着凌浪涯手中的断刀,讥讽一笑,道:“难道,你以为凭借一把断刀,就可以杀掉比你高了一个境界的我?” 这时,一直躲在旁边的三大寨主,也露出了半个身体,看着他的狼狈模样,都不禁大笑起来。 黑霸熊更大笑道:“要不要,我借你一把刀?” 说着,他扬了扬属于老镖头的那把刀。 凌浪涯趁着这个机会,已然恢复了不少,也逐渐想明白,方才自己之所以一刀被击飞,除了大意之外,更多是自己当时集中在扑杀三个暗卫中,没有发现他的到来,才让他偷袭成功。 虽然他能够猜到一直没有动手的这个黑衣人,实力肯定会比其他暗卫要强,但也没有想到他是踏入了致知界初阶的修行者。 如今由于受到实力限制,他并没有完全发挥自己的实力,只能依靠自己的修为和身法,仗着这种天生的优势,看能否抵挡得下这一个攻击。 不过,凌浪涯也相信自己,作为三教九流之一的弟子,作为纵横家的唯一传人,他所修炼的功法道行,又怎会打不过这样一个比自己实力高不了多少的人。 凌浪涯没有回答他的话,依旧握紧那把断刀,缓缓摆出一个攻击的姿势。 这把刀,没有解决今夜之事前,他并不打算放弃。 因为这把刀,属于那个已然死去的少年镖师。 他想给他们复仇,带着他们的刀。 见到凌浪涯依旧不思悔改地,甲二缓缓摇头,道:“一把断刀,想杀我等数人,你太高估自己了。” 凌浪涯卸下身后包袱,把没有用完的雷炎石放于地上,一挥断刀,瞬间冲上去,冲向那剩余的十人。 没有了石块包袱的阻挡,凌浪涯的速度骤然加快,身后直接掠过了数道残影。 甲二大吃一惊,方才他在旁观战,已然知晓凌浪涯的实力,被压制了修为的他,充其量不过是格物界巅峰的状态,根本不可能用处致知界的实力。 既然他不愿意揭开禁锢,那么有着一个等级的差距,甲二根本不相信凌浪涯可以赢得了自己。 可是,当他感知到凌浪涯已到身前时,迅速地后退出去,连其他人也顾不得照应。 甲二能够感知到,可是身旁的三名暗卫,只觉得眼前一花,像是黑夜中看到了流星,想要察觉时已然迟了。 三人同时摸着咽喉,至死都不明白,为何彼此修为差不多,为何他的实力会如此强。 尤其是,速度如此快。 三大寨主大吃一惊,纷纷四散逃开,压根没有任何抵抗的心思。 凌浪涯不屈不饶地直接奔着黑霸熊去,想要先行杀掉此人为老镖头报仇。 当他差不多追上时,迎面一道剑光闪过,让他不得不停下阻挡。 这一次,凌浪涯做好了心理准备,并没有让甲二击飞。 两人一击之后,不断地使出浑身解数相斗,刹那间只见两道残影出现在山腰各处。 长剑和断刀相击,迸发的火花照耀着黑夜。 甲二是越战越心惊,这少年放下了石块包袱之后,实力和速度仿佛还有所增强。无论是力道和速度,都不是他所能比拟的。 甲二又怎会知道,自己能够迈入致知界,所修所学斑驳不堪,体内气息本就不纯,哪里会有凌浪涯这种三教九流弟子,自小以来就锤炼出来的本事要强。 只是,他发现两者差距时,已然有些迟了。 两人且战且换地,片刻间又来到了山林之中。 此时山脚大火烟雾已然漫上来,让不适应的甲二下意识地掩住口鼻,而早已习惯的凌浪涯一把跃到树上,翻身一跳又落在甲二身后,想要进行偷袭。 甲二感知到身后危机,一个转身就挥剑直刺。 噗通。 声音不响,那是兵器插入血肉的声音。 甲二一见,心中大喜,庆幸反应够快,才得以反偷袭成功。 他看着长剑插在凌浪涯左肩,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想要继续刺下去。 当是时,凌浪涯猛然往前一扑,长剑已穿过他的肩膀。 甲二胸口一痛,艰难地低头看了一眼,难以置信这少年为何冒着死亡风险,也要杀了他。 一把断刀,插在甲二的心脏。 他无力地倒下,临死之前,听到人间最后一句话。 “谁说断刀,就不能杀人?” 凌浪涯心想,终于结束了。 恰在此时,有人站在山峰上等候,有人自山脚下而来。 ——未完,待续—— () 第425章 无一存活 天上响起了一道惊雷,闪电照耀了黑山之巅。 躺在地上的凌浪涯,看着夜空与浓云融为一体,圆月被遮挡得不见光芒。 方才和甲二的战斗,他卸下了雷炎石的包袱后,可谓是在黑环禁锢下,尽了最大的能力去相斗。 如果不是最后刻意卖了一个破绽,弄出一个巨大声响,让甲二误以为自己要从后偷袭,并且拼着受伤的可能,去换取了对方的姓名。 凌浪涯苦笑一声,想到以前几次的战斗,最后都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看来自己很擅长这种以伤换命的操作。 不过,在刚才越级的战斗中,他感受到体内一直争斗的纵横玄气和紫火玄气,似乎有了圆润和谐的迹象,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同时在经脉中游走,会让自己有时候感到生不如死。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身边死不瞑目的甲二,心中并没有多少同情。 毕竟,他也明白,江湖恩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究竟是谁先忙,只是时辰不同罢了。 他拔出甲二尸首上的断刀,缓缓走出山林,发现黑山寨三大寨主正在悄悄往山下走,只是他们却受困于山脚下的大火,一时间还没有逃出去。 凌浪涯顾不得肩上伤口雪流,猛然冲向前去,几个起落就站在他们身前,冷声喝道:“哪里走?” 三人见识了凌浪涯与暗卫的几场战斗,早已明白他的实力,也吓得心惊胆颤,顿时噗通一声,立刻跪地求饶,哪里还有着寨主的丝毫风范。 凌浪涯看着这为首作恶的三人,想到那石洞中被祸害的无数村民,顿时怒从心生,质问道:“你们三人,可曾知罪?” 黑霸虎连连磕头,道:“少侠,这真的不关我们事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军师之命。不然,以我们这不入流的实力,哪里能指挥得了这些修行者。” 凌浪涯听过许多次关于军师的事,可是对于这名神秘军师的消息,并没有多少。顿时问道:“这军师究竟是谁,为何要如此做?” 黑霸熊抢着解释道:“我们也没见过军师长什么样,只是知道她是一个老妇,而且实力非常强大,似乎比雷兴还要强。她就住在那黑山主峰中,寻常除了照顾她饮食起居的婢女,没有人可以不经她允许就靠近。” 顺着黑霸熊指着的方向,凌浪涯看到那黑山幽深的山林,在乌云的笼罩下显得愈发深沉,像是倒在了桌上的浓郁墨汁。 凌浪涯问道:“所以,所有都是那军师所指使,那些修行者也是军师的人?” “正是正是。”黑霸虎道,“那些都是军师的暗卫,同时负责保护山寨,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军师的谋划。” “包括在惊雷府外拦截修行者,也包括去雷府上祝贺?”凌浪涯想了想,问道。 黑霸熊道:“确实如此。军师有令,只要我们擒杀越多的修行者,那么将会惹起黑白两道和官府的斗争。只要他们双方相争,她将会亲自出手,一统惊雷山脉,把黑白两道都收入囊中。” 黑霸虎道:“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我们当年只是做些不见得人的勾当,是军师发现后把我们找来,扶持我们做山寨之主的。少侠,你就留下我们吧,我们可以替你鞍前马后。” “对对对,只要留下我们。”一直未曾说话的黑霸狐,露出比笑还难看的笑容,道,“无论少侠想做什么,奴家都会答应你,而且一定会让你满意。” 看着三人不断求饶的脸色,尤其是黑霸狐,恨不得就此刻让凌浪涯感到满意,不断露出各种犹如风月女子的搔首弄姿,直让凌浪涯感到一阵恶心。 凌浪涯问道:“最后一个问题,顺达镖局的镖师,可是都死了?” 负责此事的黑霸熊哭道:“少侠,都怪我财迷心窍,才对他们下了手。在抓他们回来之后,我问不出什么,便把一半镖师丢到了石洞里,想着剩下一半肯定会说真话。可是无论我如何打杀,他们都不肯说出货物在哪里。不过,后来因为少侠的出现,我匆匆出来了,并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 “他们现在何处?”凌浪涯心中一惊,也许他们还没全都死去,还有人活着。 黑霸熊指明了方向,正是他的住处所在。 凌浪涯握紧断刀,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三大寨主一见凌浪涯冰冷表情,哪里还说得出话,只是不断求饶,让他留下三人一条活路,来日一定相报。 凌浪涯摇头道,道:“作恶如斯,何必再留。” 天上一声惊雷起,地上一刀无情过。 一把断刀,插在尸首上,犹如香火插在炉上。 黑山寨三大寨主,同时倒地,顷刻身亡。 凌浪涯沉默片刻,语带哭泣道:“小陈皮,我替你们报仇了。” 言罢,他匆匆包扎伤口,捡起老镖头的刀,背上雷炎石包袱,头也不回地离开,直往黑霸熊住所跑去。 此刻的黑山寨,早已人去寨空,哪里还会有人阻拦他的道路。 只是,无论他怎样来,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当他找到二寨主的所私自设立的牢房时,只见顺达镖局余下的众人,早已死绝多时。 他们身上,满是鞭伤剑痕,皆是收到严刑拷打而亡。 在居中的绞架上,老镖头的尸首被垂吊其中,脸上犹带着痛苦之情,双目圆睁不肯闭。 不知道他死去之时,曾遭受了多少苦难,曾想起过什么。 凌浪涯替他阖上双眼,蓦然想起他说的那句,小兄弟,无论怎样,请你替我照顾好小陈皮。 死在雷府的镖师,死在现场外的钟飞,死在石洞内的少年镖师,死在山寨中的老镖头,此后都只能成为凌浪涯余生的记忆。 自此,顺达镖局押送雷氏之镖,共计出动镖师三十三人,无一存活。 也许,还有一个人活着。 曾经同走一段路,如今阴阳两相隔。 在此后漫长岁月里,凌浪涯将会明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重要到,他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此刻的他,独自坐在石阶上,痛哭一场,泪如骤雨下。 良久之后,直到天上惊雷阵阵,他才从忧伤中回过来,想到还有一件事尚未做。 他草草地讲镖师尸首安置好,又借着雷炎石恢复一些体力,辨明方向之后,便绕过黑山寨所在山峰的山腰,直接往黑山的主峰去。 当是时,圆月失去踪迹,乌云铺天盖地,苍穹电闪雷鸣,骤雨将要袭来。 当是时,山脚烈火猖狂,山腰尸体遍布,山上房屋焚烧,山寨人去楼空。 少年提刀,独自登主峰。 一人持剑,于山腰间等。 ——未完,待续—— () 第426章 打不过的 黑山主峰俯视群峰,看着四处烈火熊熊,沉默得没有任何反应。 天上乌云露出狰狞,铺天盖地翻滚奔涌,欲要吞噬圆月与山峰。 凌浪涯独自登上主峰时,四周除却山风林响,没有任何人烟之声。 时至此刻,黑山寨已经在他的刀下,化作了历史的尘埃,从此在惊雷山脉中除名,乃至于在江湖中也会烟消云散。 也许不久之后,这里还会有新的门派,甚至还会同样是黑山寨的名字,但早已不是当时那些人。 时间总会把所有都悄然淹没,就像大火将山林焚烧殆尽。 他一路登山,一边从包袱中取出雷炎石补充体内玄气,以防止等会还有战斗时,由于自身支撑不住而出现失误。 他算了一下,经过此战,黑山寨数千弟子,不是被他杀死,就是死于烈火中,而三大寨主五大头领十大统领,也都化作了刀下亡魂。甚至连军师的十多名暗卫,也都被他逐一消灭。 想来,除却那名神秘的军师,恐怕黑山寨再无活人了吧。 所以,他想登上黑山主峰去看看,寻找到那名神秘军师,也许会得知顺达镖局失踪货物的下落和消息。而且,还有雷兴所提示,同样也指示着他要往黑山主峰一趟。 也许,雷兴同在黑山之上,凌浪涯心中想到。 只是无论雷兴或者神秘军师,凌浪涯都没有任何的把握能够胜出。一个威震惊雷山脉的雷氏族长,一个是统驭黑山寨的神秘人物,其实力肯定不会弱于凌浪涯以前碰到或战斗过的修行者。 所以,他得做好完全的准备。 当他差不多来到山腰之时,从山下石洞收集而来的雷炎石,都已经化作了烟尘,成为了他补充玄气的补给。 凌浪涯随手把那件做包袱的哨卫衣服丢掉,一路独自往上,只觉得体力渐渐恢复,哪怕没有以前的十成力量,至少也有一个七八成的恢复。 当然,这个恢复,乃是他被黑环禁锢修为之后来进行计算。 自从汲取了雷炎石之的气息之后,凌浪涯忽而有一种感觉,似乎体内的纵横玄气和紫火玄气,变愈发的圆润交融,并没有像当时一样的生硬挤在一起。 雷炎石所饱含的气息,是属于雷之玄气,但仿佛成为了他体内的中和剂,调和了两种玄气的争斗。 感受到这些变化,凌浪涯也是心中欢喜,想来当解开禁锢,也许自己的实力会更进一步,能够趁机迈入致知界中段也未可知。 三月十五,黑山之巅。 十五之夜,本是月圆。 此刻无月,唯有惊雷。 凌浪涯尚未到达山巅,却被挡住了去路。 当他来到山腰之中,看到那一座孤零零的茅屋时,也看到了一个人独自站着。 那是一个黑衫蒙面人,静默地站在门前,仰头看着天上的浓云闪电,仿佛没有察觉到凌浪涯的到来。 一把无锋铁剑,插在不远处的泥地上,像是一座沉默的墓碑。 凌浪涯看到他时,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会,在距离他只有四丈距离时,蓦然停下脚步。 他手里提着老镖头的朴刀,凝神看着黑衫人,一动不动。 两人并立,他看着他,他看着天。 黑衫人终于察觉到他的到来,把视线从天上移回来,同样注视着凌浪涯。 四目对视,没有浓郁杀意。 黑衫人道:“你来了。” 凌浪涯道:“你在等我?” “是的。” “等了许久?” “刚来不久。” “为何等我?” “恩怨所缠。” 蓦然的提问,简单的回答。 凌浪涯心中疑惑,察觉到黑衫人体内毫不遮挡的气机,顿时心中一惊,觉得此人实力非常地强大,比那死去不久的甲二还要强。 凌浪涯再问道:“你可是黑山寨的那名神秘军师?” 黑衫人摇头道:“不是。” 凌浪涯道:“如此看来,你也是那军师的暗卫吧?” 黑衫人思索了片刻,道:“勉强算是吧。” 听到如此回答,凌浪涯疑惑更多,从惊雷山脉乙三为了不泄露军师秘密,宁愿选择自杀身亡,到方才不久前,连甲二在内的九名暗卫,宁愿选择死战都无一后退。 由此可见,这些暗卫对神秘军师的忠心耿耿,然而这黑衫人似乎并不在意军师的身份,也没有流露出对军师的任何敬畏之情,回答得也是颇为不在意。 凌浪涯道:“既然算是暗卫,所以你要阻止我?” 黑衫人点头道:“受人恩惠,当以报答。” 凌浪涯觉得此话莫名有些熟悉,可是一场大战之后,脑子也有些混乱,并没有想起谁说过这样的话。 凌浪涯提刀往前走了数步,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妨一试吧。” 黑衫人又摇头道:“你杀不了我,也打不过我。” 凌浪涯道:“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 言罢,他身形一动,提刀就奔上前去。 恢复不少体力的他,身形比方才杀掉甲二等人时还要快上数分。 四丈距离,眨眼之间。 凌浪涯一刀挥下,刀芒划破了夜空 天上惊雷过,闪电掠云层。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 在刀锋距离黑衫人只有一寸之时,凌浪涯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人便凭空消失了。 正当他大惊之时,忽而腹部一痛,察觉之时已然被人一脚踹了出去。 凌浪涯瞬间身形倒飞十多丈,摔落在地上,嘴角又流出一丝鲜血。 他的心中大惊,这还是他多次战斗以来,第一次处于下风,而且是一击之后就高下立分。 此人实力,竟然如此强悍。 凌浪涯不甘示弱,一擦血迹,再度冲了上去。 山腰之上,一名白袍少年,无数次地冲向站立不动的黑衫人,可是无论他怎样攻击,黑衫人都仿佛会瞬间消失,继而以他想象不到的角度出现,再一脚踹在他的身上,将其远远踢出去。 又是一阵惊雷响起时,凌浪涯已然被踹飞了数十次,而黑衫人依旧站在原地,似乎从未走开。 唯有凌浪涯知晓,他并非不动,而是其身法太快,以至于让人完全察觉不出。 当又一次摔倒在地上时,凌浪涯的白袍上,四处都是黑色的脚印,仿佛是宣纸上的印章。 他在地上无力躺着,并不担心黑衫人会追上来,直到休息了片刻,他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黑夜中,传来黑衫人的声音:“你并不会刀法。” 凌浪涯想了想,自己确实只是凭借体力和长刀来攻击,确实不懂任何关于刀的功法,不禁点了点头。 黑衫人道:“我要动手了,倘若你还压制实力,恐怕你就要要死了。” 凌浪涯往前一步,点头道:“确实如此。” 他再往前一步,体内玄气一动,气势为之一变。 左手腕处,一个黑环,碎落一地。 ——未完,待续—— () 第427章 解开禁锢 惊雷响起时,骤雨将要到来。 黑环破碎时,气势迥然不同。 凌浪涯明白,倘若今夜不解开黑环的禁锢,那么他将没有办法去打败黑衫人,甚至还很有可能丧命在他的刀下。 他能够在禁锢修为后,以格物界的修为越级杀掉致知界的甲二,可是却没有办法打败眼前得黑衫人。 方才的数十次攻击,他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有碰到到黑衫人的身体,甚至连他的衣衫都没有碰到,而自己倒是受了数十脚的伤害。 虽然他不知道黑衫人为何没有痛下杀手,但凌浪涯也是心存感激,毕竟他感觉不到黑衫人在蔑视自己,似乎是不想对自己动手的可能性更大。 可他终究是神秘军师的暗卫,还是要出手阻止他,所以在他要真正动手时,凌浪涯已然明白,自己不能再以这样的境界去对付他。 眼前人,比甲二强的更多,甚至比如今解开禁锢的凌浪涯,在修为上也更强了数分。 此刻的凌浪涯,再解开禁锢之后,感受到体内属于致知界初阶的修为,那压抑了许久的玄气终于忍耐不住喷薄而出,仿佛迫不及待地要重见天日。 然而,根据凌浪涯尝试了多次之后,深知黑衫人的修为,也许已经到了致知界中段的层次,依旧比他高了一个级别。 虽然没有方才格物界对上致知界的差距明显,但终究还是有所差距。 可是凌浪涯凛然不惧,因为他乃是要一统三道,颠覆七朝的纵横传人。 在玄气不由自主地涌出体外后,凌浪涯尝试着控制玄气覆盖在右手上,发现右手的黑环依旧纹丝不动,心中终于有了几分把握。 看来,这墨家的机关技艺果然厉害,一个黑环可以轻易破碎,另一个黑环依旧完好无缺。凌浪涯明白,出手也只能在一定时间内,在超过了一定期限后,也许右环也会破碎。 倘若右环破碎,那么他就失去了参加祭典暗祭的资格。 如此一来,他必须速战速决。 紫火喷薄而出,覆盖着双臂,蔓延至长刀上,温度随之升高。 凌浪涯往前一步,气势一往无前。 一直镇定自若的黑衫人,虽然蒙着脸看不到神色变化,可骤然紧缩的眼神已看出了他的诧异。 在他身旁,泥地忽而一阵震动,一直插在其上的无锋长剑,破土而出。 黑衫人握着长剑,毫无保留地释放自身气息,属于致知界中段的修为,肆无忌惮地释放。 那把无锋长剑为之所感,忽而剑光大盛,露出剧烈的光芒。 一道如鸟鸣之声,自剑身而出,响彻于夜空,堪于惊雷媲美。 凌浪涯凝神一看,脸色微变,心知自己遇上了强悍的对手,眼前的黑衫人乃是修圣道,其上剑锋鸣叫,已然告诉他是于找到了属于自身的本命兽。 修天道者,以天地之气为根本,其择一而始,修炼为玄气,以天地感应,终得大道。 修圣道者,以自身体魄为根本,其唯一而已,修炼为元力,以人体相炼,终得大道。 和天道不同,修圣道之人,除却自身体魄之外,更可与天地异兽,寻找共鸣之处,于是择一为本,谓之本命兽。 当圣道者寻觅到自身所属异兽后,不仅可以汲取异兽之灵,强壮自身体魄修为,还可以与异兽并肩作战,甚至可以和异兽融为一体,成为无可匹敌的大能。 当听到剑如鸟鸣时,凌浪涯已然猜测到,黑衫人所寻觅到的本命兽,应当就是以速度见长的异兽,只是不知道为何物。 不过,若论速度,身怀纵横玄气,以空间之气见长的凌浪涯,从来没有怕过谁。 天地虽然大,不过一空间。 既在空间内,何处不可去。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相对方冲去,毫不保留地释放了自己的修为。 紫火刀芒和白色剑锋相撞,空中闪烁出灼目的光芒,犹如天上闪电掠过夜空。 玄气和元力相互冲击,地上以两人脚跟为原点,不断地皲裂开来,恰似干旱大地遭受烈日曝晒。 光芒之间,两人相对一眼。 这一次,凌浪涯再也没有被踹飞,也没有后退半步。 两人再度灌输玄气,白光蔓延上刀刃,不断地向上蔓延,而紫火光芒大盛,不断吞噬着白光的力量。 轰然声响,天上电光起,地上大地烈。 两人一触即分,不约而同地完后倒退去,转瞬拉开了数十丈距离。 再也没有任何言语,也不需要眼神对视,两人脚下一顿,转瞬又冲撞在一起。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黑山主峰山腰上,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不断地交错又分离,像是盘旋飞鸟,不断地徘徊飞翔于山林间。 紫色火焰和白色剑锋,一次次地碰撞,以至于山石倒塌,林木倾颓,仿佛惊雷落于大地,又似地动起于地底。 鸟鸣声不断响于夜空,从一开始的嘹亮高唱,后来逐渐气息辗转抵挡,逐渐有了哀鸣之声。 紫火原本覆盖于刀上,后来逐渐迎风暴涨,不断地吞噬白色剑芒,终于变得愈发大炽,延伸到了刀锋之上。 凌浪涯从来没有厮杀地如此酣畅淋漓,纵横玄气和紫火玄气同时运用,只觉得体内气息源源不绝,似乎要大战三天三夜也毫无关系。 自入世间以来,凌浪涯的多次战斗,都是以一敌多,不是对手太弱就是对手太强,每次不是对手被虐杀就是自己遍体鳞伤。 哪怕有过几次的单打独斗,如对上烈刀门少主杨云天,也不过是相互试探,缠斗片刻,并没有像此回一样,斗得难分难解,旗鼓相当。 一刀又一刀,没有任何章法。 一招又一式,没有任何招式。 单纯地凭借玄气之威,凭借紫火霸道,凭借身法速度,凌浪涯逐渐地占据了上风。 而黑衫人却是越战越心惊,他自诩同境界内速度无敌,不料这个少年修为虽然不及自己,然而身法速度却丝毫不比自己慢,甚至更快几分,以至于自己动用了异兽之灵,都无法甩开他的身影。 更重要的是,凌浪涯的刀法完全没有任何招式,压根不能让人预料到下一步动作,更是让黑衫人觉得难受。 一开始,黑衫人是追着凌浪涯;到后来,却是凌浪涯追着黑衫人。 乌云翻滚,雷声不停,电光尚在。 山腰之上,飞鸟归巢,身影戛然而止。 一声轰然响,一道十数丈的紫色火焰骤然大盛,裹住了已逃脱不了的黑衫人。 紫火灭,鸣叫停 凌浪涯手中的刀,架在黑衫人的脖子上。 黑衫人手中的剑,无力地跌落在泥土中。 一阵风过,被紫火掠过的蒙面布,顷刻间化作飞灰。 黑衫人,露出了真容。 苍穹上,终于下了雨。 ——未完,待续—— () 第428章 果真是你 甲影,赵宋惊雷州府修行者之一,生性知恩图报,好打抱不平。得黑山寨军师救命之恩,且收服速鹳鸟为本命兽,遂为其暗卫之首,行劫掠雷炎石,扰乱黑白两道之事,博得空留影飞贼之名,后与凌浪涯与黑山一战。因败,遂隐退江湖,从此不问世事,以猎兽捕鱼为乐。 ——胡不说·《过客传·甲影》 ……………………………………………………………… 一滴雨落下来时,落在了横架在脖子的刀面上,溅起一滴细小的水花。 没有了蒙面巾时,那黑衫人再也没有反抗意思,任凭无锋长剑插泥土。 凌浪涯看着那黑衫人的容颜,沉默了许久,方才叹息道:“果真是你。” 蓦然放下的刀,戛然而止的战斗。 这个曾经被凌浪涯救助的青年,这个曾为他指路的山下村民,这个名为甲影的修圣道者,同时也是黑山寨神秘军师的暗卫之首。 黑衫人甲影见凌浪涯没有动杀机,甚至还出乎他意料地放下了刀,顿时感到一丝疑惑,道:“你为何不动手?” 凌浪涯看着那一滴雨,洗刷了一丝血迹,淡然道:“在此之前,你有很多次杀掉我的机会,不也没有动手?” 甲影苦笑一声,不禁点点头,认可了凌浪涯的说法。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看见已然有了更多的雨滴落下,想来一阵大雨即将到来。 他并不担心凌浪涯再对他动手,拖着受伤的腿走了几步,捡起插在地上的无锋长剑,缓步走到了茅屋的屋檐下,坐在了其下的一个树桩木凳上,并且招呼凌浪涯在他身旁坐下。 凌浪涯收起老镖头的刀,毫不介怀地走到他身旁坐下,不约而同地和他抬头看着浓重乌云。 两人本为敌,此刻同一坐,未曾有人语,静默看天晚。 良久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忽而同时大笑起来,直笑得身上的伤口裂开,也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方才的一场大战,两人以快打快,以攻对攻,丝毫没有任何的防守态度,以至于彼此都受了不少的伤。 在凌浪涯身上,除了被甲二伤了的左肩,包括前胸和后背,腰间和右腿,都受到了不少的剑伤。幸好,这些伤口也只是划破衣服和皮肉,并没有更深的层次。 同样地在甲影身上,也是出现伤了皮肉的刀伤。尤其是其右小腿一侧,更是鲜血淋漓,染红了半边小腿,这是被凌浪涯以快刀所伤。 这一场黑山山腰的战斗,两人都是拼劲了全力,虽然甲影的修为比凌浪涯高了一个层次,但凌浪涯凭借着两种玄气的底蕴和运用,以及体魄和身法的优势,终究还是侥幸地胜了一筹,让甲影弃剑无法再战。 惊雷起,电光过,雨声大,笑声止。 甲影看着雨滴自屋檐滑落,问道:“你为何能猜出是我?” 凌浪涯冷静道:“神秘军师的暗卫之一,坊间传闻来去无踪的空留影飞贼,就是你吧,甲影。” 甲影看着雨水溅出水花,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仿佛在等凌浪涯继续说下去。 凌浪涯想了想,继续道:“想来你也知道,在山脚下时遇见你,其实我早已心有疑惑,毕竟你的出现确实太过蹊跷。” 甲影点头道:“确实出现得过于及时,就好像预谋好了一样。想来我还是太低估你了,以为你和旁人一样看不穿我。你可知道,我曾有好几次想杀你的。” 凌浪涯道:“其实我知道,从一开始遇见你,你就想把我当成你的替罪羔羊。” 甲影笑道:“愿闻其详。” 凌浪涯沉默片刻,道:“惊雷州府外初次相遇,你说山林中遇见了强盗,甚至自己被抢劫,可是你的脸色没有丝毫担忧和紧张,那时我尚未起疑心。后来,顺达镖局的镖师钟飞,错把我认成了飞贼,让镖局众兄弟杀我。直到我知晓钟飞为了掩护他家小姐,误杀同伴,又和飞贼有了牵连,才有了这个猜测。” “是何猜测?”甲影颇有深意道。 “想来,你我相遇一别后,你并没有往北走,而是一路往南去给钟飞报信吧。毕竟以你的速度,赶在我前方也不是难事。如此一来,钟飞也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杀掉我,假装是替他家小姐报了仇。” “猜测得不错,还有其他疑点没?”甲影继续问道。 “后来,我们到了惊雷主城,在客栈留宿时,有人飞箭传书,让我们莫去雷府,这是明显要帮助我们了。当时我去追那黑衣人,可是那黑衣人速度奇快,连自诩一直速度不错的我都追不上,更让我联想到那名来去无影的飞贼了。” 甲影点头道:“那在后来,我还露出了哪些破绽?” “其实,你最不该出现的,就是在山脚下告知我许多关于黑山寨的事。”凌浪涯道,“不过,也正因为你告知我许多黑山寨的情报,我才能闯到这里,不至于身死半路。说到此,终究还是要谢谢你。” 甲影看着他诚恳的表情,沉默了一会,方道:“我不过是为报恩罢了。大恩小恩,终究是恩。我甲影生平有恩必尝,只有被人欠我之事,从无我欠旁人之举。” 凌浪涯心中默然,想起当时的甲影说过的话,曾经多次提及报恩之举,可是终究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对他做了何事,值得他如此做,问道:“所以,无论是飞箭传书,还是山下说事,都是为了报恩?” 甲影反问道:“不然你以为如何?” 凌浪涯道:“我想不明白,为何你要如此做,我自问没有做过何事,值得你去报恩。” 甲影道:“你我初见,本为路人。然而,你听我一面之词,却赠我衣袍,送我银两,赠我食物,此等小事,在你看来虽然微不足道。可在我看来,能够对一个陌生人如此慷慨,并且把身上所剩不多的物资都分赠给我,值得我去如此做。” 凌浪涯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自己的一个善意之举,竟然可以在后来帮助了自己如此多,甚至多次挽救了自己的生命。当时自己是感激甲影告知山林之事,并没猜到他已在构思谋害自己。 所以,他才会觉得甲影是一个好人,赠送他衣物银两和食物。 听闻好人终究有好报,不知道自己如此算不算。 甲影继续道:“我甲影,生平不喜欠人。当时陷害于你,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后来,飞箭传书是我,为报赠衣恩;山下说事是我,为报送钱恩。” 甲影说到此处,蓦然站了起来,蓦然从怀中丢出一物,笑道:“我在此拦你,也是为了报军师恩。如今,我将此物给你,就当为报你的食物恩。如此一来,你我两不相欠。” 言罢,甲影忽而将无锋长剑入鞘,大步流星地走入雨幕中,边走边道:“凌兄弟,我愿交你这个朋友。时辰不多,若你能从山顶活着回来,切勿忘了你我之约。” “记住,我名叫甲影,我只是影,但我不是空留影。” 凌浪涯心中存了疑惑,想要继续追问之时,甲影已然展开身形,转瞬间消失在雨幕中。 静默片刻,凌浪涯恍然大悟,拿着甲影赠予之物,匆匆提起长刀,飞快往山上奔去。 此刻,黑山主峰之巅,正是两人决绝时。 ——未完,待续—— () 第429章 何必如此 雨越下越大,并非嘀哒嘀嗒的娇气,而是哗啦哗啦的磅礴。 山越登越高,并非一步一步的缓行,而是数丈数丈的飞跃。 甲影言说一半,言有所指,忽而转身离去,似乎是想让凌浪涯上山。尤其是他提及到,时辰不多,如果要登上黑山之巅,必须得尽快才行。 虽然凌浪涯不知道他为何要除此做,但他既然选择离开也就不会再阻挡自己,如今他的对手只剩下那名神秘莫测的军师了。 也许,那名军师就在山巅上等着他。 倾盆大雨中,凌浪涯一路往山上飞奔,蓦然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山脚之下,已成燎原之势的山火,在暴雨的洗刷下,逐渐变得颓靡起来,似乎随时有熄灭的状态。 天雨灭山火,如此也甚好。 凌浪涯如此想到,倘若任凭这大火燃烧,恐怕会连绵不绝,甚至会把整座惊雷山脉都燃烧殆尽,到时候不仅万兽无家,恐怕也是生灵涂炭的事情。 本在月圆之夜,当是赏月之时,也幸得这场骤雨,阻止了一场灾难。 一路飞奔中,凌浪涯手中的伤口也被雨水洗刷得重新破开,血水混杂着雨水,让他的身体产生了一种难以忍耐的疼痛感,就像是有人用锤子不断敲打自身伤口。 然而他已经没有办法去处理了,此时越往山顶上爬,山路愈发险峻,让人寸步难行。一开始时,他还能飞跃奔跑,到后来也只能放下脚步,一面失足落下山坡。 尤其是在这样的滂沱夜雨中,加上山石堆砌混乱不堪的地况,再看到依旧不见山顶的主峰时,不由得心生一种感慨,不知道前路何时是尽头。 不过,哪怕前路再难走,他也只顾着埋头前进,脑海中想的却是那些未解的疑惑。 方才在山腰茅屋前,凌浪涯已然猜出他的飞贼空留影,而甲影也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但最后为何他只承认自己是影,却不是空留影呢。 而且,甲影说有恩必报,那神秘军师究竟帮助了甲影何事,可以使唤这样一名实力并不弱的修行者。更重要的是,和其他暗卫不同,甲影并没有像他们一样以死卖命,显然也是有所区别的。 甲影能够为了报恩,替凌浪涯飞箭传书,山下说事,赠送一物。那么倘若神秘军师有恩于他,甲影所做的事,恐怕也不是小事吧。 想到甲影临走时给予之物,凌浪涯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感受到它的轮廓和存在,心中顿时有些了然。只是,他依旧想不明白,既然甲影不承认自己是空留影,那为何此物又在他身上。 也许这些剩下所有未解的谜题,都要等到凌浪涯赴约之后,才会最后揭晓吧。 倘若他真的能够从山巅上活着下来,那么他会去履行和甲影之约。 雨越来越大,火越来越小;山越来越陡,人越来越小。 一路沉默前行,思绪如雨纷飞,凌浪涯逐渐靠近了山顶。 此时,在他脚下是险峻的山石路,而在他只能借助突出的稳定石块,不断地往上攀登,终于来到了一个稍微平坦处,可以暂且歇息一会。 凌浪涯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粗略地整理了一下伤口,忽而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若有若无,夹杂在暴雨中,显得有些模糊,但却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边。 他连忙侧耳凝神倾听,终于察觉出那是雨中传来的人语声。 奈何骤雨太大,他没有办法听得太清楚。 山上有人,而且不是一人。 凌浪涯心中疑惑,倘若山上其中一人是那神秘军师,那另外的人又是谁。 想了想,他没有大胆地行事,而是小心翼翼地踩着山石逐步靠近,不断地向人声处走去。 不一会儿,他终于抵达了山顶边缘处,借着一块巨大山石的阻挡,悄悄挡住了身形,同时探出半个头颅,查看四周的情况。 只见黑山之颠,由于过于高耸,已然被山风削平了顶尖,成为了一个如广场的巨大平台。平台之上,林立交错着各种被风侵蚀的巨石,露出崎岖不平的造型,也挡住了视线的延伸。 正如凌浪涯藏身的这块巨石一样,由于过于巨大而挡住身形,再加上夜深雨大,那在山顶正中之人,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形。 在山顶平台之上,正有着两人,隔着约五丈距离,相对而立。 一人身穿大红锦袍,须眉白发,脸容沧桑;一人黑袍裹全身,带黑色斗笠,看不清容颜。 凌浪涯偷看了数眼,从两人衣着中,猜测出两人的身份,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那身穿大红锦袍的老人,依旧是身穿着八十大寿时的衣服,正是雷氏一族族长雷兴。至于那黑袍裹身的人,如果他所料不错,那人正是神秘的黑袍军师。 在联想到黑山寨在雷兴寿宴下的举动,加上三大寨主的言语,凌浪涯觉得两人之间肯定有着一些恩怨,恐怕来此也不是看夜空赏夜月。 只是,他依旧想不明白,为何雷兴要让人传一张纸条,言明是三月十五,黑山之巅,让凌浪涯到此。 莫非,就是让他看到这个场景,看到他和神秘军师发生之事。 想到此处,凌浪涯又忍不住探出头去,不料天上忽而想起一道巨雷之声,电光闪烁见,他的脚下一滑,踩动了一颗石头。 石头咕噜咕噜地滚着,一直滚向了山顶平台正中,不过又被巨石挡住了去路。 石头滚动声,在雷声雨声中并不响。 凌浪涯却是心中一惊,连忙藏起身来,躲在了巨石之后。 雷兴骤然转头,向着凌浪涯藏身之处看来,眼神里藏着深邃的光芒。 神秘军师看着雷兴之举,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过却没有发现什么。 片刻之后,两人同时转过头来,望向彼此。 神秘军师开口,问道:“雷兴,五十年一别,你可知我是如何过来的?” 她的声音苍老无比,显然是女子之声,言语中还夹带着咳嗽之音,而其中的愤怒堪比天生惊雷。 雷兴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看着她,想要看穿她斗笠之下的表情。 神秘军师咳嗽数声,道:“为了今天,我耗费了五十年的力气,才终于追上你的脚步。” 雷兴长叹一声,摇头道:“当年之事,确实是我有错在先。可是,你又何必如此。” 两人都没有刻意掩藏自己的声音,哪怕有着雷声雨声风声阻隔,躲在他们身旁不远处的凌浪涯,都能够大概听得明白。 神秘军师大笑之时,咳嗽不止,怨恨道:“何必如此?皆是拜你所赐!今天,我就把一切都还你!” 当是时,天上惊雷阵阵,夜空骤然明亮。 那一刻,闪电落双手,黑袍迎风舞。 ——未完,待续—— () 第430章 雷电交加 圆月消失,乌云盖地。 雷电交加,风雨滂沱。 黑山主峰山巅平台,神秘黑袍军师高举的双手上,有着无尽电光缠绕闪烁,仿佛是苍穹之上闪电,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凌浪涯从巨石后见之,心神当即大骇,思索片刻,猜出了这名军师的实力。 眼前的神秘军师,其实力绝对不在家四大门派门主之下。 想当初,凌浪涯身兼两种玄气,在烈刀门诚意界长老的手下,仍旧是惨败收场。而胡虚和纪天等人联手,挡不住烈刀门门主的随意一击。 家四大附属门派的长老,皆是诚意界的修行者,而其四大门主,已然迈过了正心界的门槛。 只要跨过那一条逾越鸿沟,他们就能进入新的天地。 天圣双限,其内各有八阶,前四阶乃是格物界,致知界,诚意界,正心界,而后四阶又是迥然不同的天地。正如致知界的凌浪涯,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败格物界的修行者,而诚意界和正心界的修行者,倘若要真的让凌浪涯身死,恐怕只要随意一击就可。 倘若凌浪涯不是底蕴深厚,也不能战胜比他高一个等级的甲影。 难怪甲影方才说,但愿凌浪涯能够活着从山顶下来。 面对此等实力强悍的对手,凌浪涯压根就没办法有任何相斗的冲动。 他本以为,那神秘的军师实力应该是在诚意界,没想到却是更高的正心界。 横跨两个境界的差距,无论凌浪涯有什么手段,结果都是必败无疑。 可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藏得更隐秘了一些,不想错过眼前这场精彩绝伦的战斗。 他并未见过正心界修行者的战斗,哪怕是当初碧珍江上,四大门主混战,凌浪涯当时假死落江,逃生去寻觅失踪孩童,并没有亲眼看到。 如今对于这种高层次的战斗,哪怕只是观看数眼,也会对自身修行感悟有所帮助。 更何况,能够此等调动天地之力伟力,毫无疑问就是修天道的修行者。 凌浪涯压抑下心中震撼和激动,偷偷地打量着场上情景。 神秘军师双手电光萦绕,仰天长笑,不绝于耳。 忽而,她随意地一挥手,一缕电光自指尖出,直奔雷氏一族族长雷兴的胸口。 那电光速度何其快,再加上神秘军师的玄气助力,更是转瞬即至。 当是时,雷兴脸色不变,白发张扬,双手竖立成掌,缓缓一拍。 刹那间,只闻乌云深处,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声,让人心惊胆颤。 双掌间,似有雷声动。 那迅捷无比的电光,自雷声出现的刹那,忽而停在了雷心的掌心只见,再也无法进得分毫。 神秘军师冷哼一声,忽而凌空而起,踏在一块巨石之上,双手十指律动,便有无数电光,自云层中落下,以其双手所指为方向,不断地向雷兴袭击而去。 雷兴依旧闻声不动,双手成掌,不断地推出或砍下,看似缓慢实则比闪电更快。 没当他一出掌时,便有雷声起于耳边,直接震撼得让人失魂落魄。 雷声轰隆,电光灼目。 电闪雷鸣间,这可苦了在一旁偷看的凌浪涯。 凌浪涯只觉得心跳剧烈加速,随着雷声起伏而不断起伏,就像心脏已然被人控制了,其心跳也是随着雷声而变动。 他的双耳只觉得轰鸣不断,感觉那雷声就在耳边响起一样,让他不得不用双手堵住双耳,同时不断地运用玄气抵挡,以求减轻雷声的冲击,让他得以缓一口气。 然而,雷声不绝间,电光更是汹涌澎湃,不断地迸发出的灼目光芒,落在凌浪涯眼里,就像烟花在身前炸开,直灼得双目刺疼。 他又不想错过如此精彩绝伦的对决,只好强忍着耳目的疼痛进行观看。 一开始时,雷兴应对得还是游刃有余,待得黑袍军师立于巨石之上进行持续攻击。 斗得片刻,雷兴忽而一步一脚印,向前行走。 每往前一步,脚踏在地上,都有震撼雷声平底起。 神秘军师见得雷兴距离自己不过一丈时,终于忍耐不住,忽而从巨石上落下,一掌击向雷兴。 她明白雷兴走的每一步,都在蓄势,倘若真的让他走到了自己身前,那么她绝对没有办法挡住雷兴的雷霆一击,只好选择率先出手。 而且她也明白,凭借自己这点天份,终究还不是雷兴的对手,所以才准备了后手以防以对。 在雷兴踏步前来之时,她的攻击虽然眼花缭乱,但受到雷声影响,已然心神俱晕,出现了神色慌乱之色。 她如电光一般,自上而下直扑雷兴。 雷兴刹住脚步,双手平举挡住去路。 轰然相撞,雷声电光同时响起。 躲在一旁的凌浪涯,哪怕只是听闻和看到,已然内脏受损,吐出一口鲜血。 雷兴身上的红袍寸寸断裂,露出了裹身衣袍,而他的脸色严峻不已,冰冷如雪。 神秘军师惨叫一声,头上斗笠轰然破碎,整个人倒飞出去,轰然撞在巨石之上。 一撞之后,雷声停,电光灭。 斗笠迎风破碎,露出了神秘军师的容颜。 凌浪涯强忍疼痛,擦了擦眼睛,只见那神秘军师,原来是一个苍老的白发老妪,然而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看起来似被人用利剑划破脸蛋儿,显得异常恐怖。 雷兴见之,忽而脸色一变,来到她身前仔细一看,更是露出了痛苦神色。 神秘军师冷喝一声,忽而从怀中掏出一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雷兴。 那一物体毫不起眼,于夜色乌云中更是难以辨认。 只是,它的出现,仿若凛冬而至,极寒而起。 雷兴正是失魂时,待得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只好双掌同时推出,一掌防御,一掌伤敌。 唯有寒冷,没有声响。 自双掌延伸,一直到全身,雷兴转瞬被寒冰封冻,犹如雪人。 神秘军师同样闷哼一声,受了雷兴反扑一掌,再度突出一口鲜血。 当她挣扎起来,看到雷兴被冰封状态,忽而开怀大笑,状若疯狂,心中满是复仇的喜悦。 只是,片刻之后,她忽而神色大变,嚎啕大哭。 哭声凄凉,恍若孩童失去了最心爱的糖果。 雪人怔立不动,不曾闻老妪哭声。 正当此时,在凌浪涯对面的巨石后,忽而出现两道身影,迅速地奔向了被冰封的雷兴和失了魂的白发老妪。 人尚未至,声已传到,招已出手。 “既然你下不了手,不如我们来帮忙吧。” 凌浪涯大吃一惊,未曾想到山上尚有旁人,顿时想要出手相助,然而自己早已受伤,想要动手时已然太迟。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分别冲向了两人,毫不留情地一掌拍下。 ——未完,待续—— () 第431章 原来不恨 乌云犹挡月,风雨仍交加。 雷声悄然去,电光不见影。 那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然贴近了雷兴和神秘军师。 两人同时一掌拍出,分别拍在了他们的后背上。 神秘军师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在了雷兴身上的冰块中。 冰雪染血,红白相交。 雷兴身后受袭,冰块猛然出现裂痕。他于其内看到冰上血迹,蓦然大吼一声。 一道惊天响雷,响彻了整座惊雷山脉,像是苍天的怒吼。 凌浪涯掩住的双耳,竟被震得流血。 冰块碎裂,雷兴重现。 那黑白人人影一击即退,转瞬间就要远离主峰平台。 雷兴双目赤红,犹有泪光闪烁,他对着那两人的去处,同时拍出了两掌。 掌风所过之处,犹如雷声阵阵,面前平台皲裂,巨石倾颓,散落成一地碎片,向山脚下滚去。 那两道人影身形迅捷,堪堪躲过了雷兴的临死一击,头也不回地就往山下飞奔而去,再也没有看一眼山上的两人。 遥遥地,山腰上传上来了两道声音。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行尸走肉者,虽死犹存矣。” 其言晦涩,若有所指。 雷兴闻之,神色大变,骤然跌落在地。 偷袭者安然无恙离去,敌对者皆是重伤倒地。 站在一旁偷看的凌浪涯,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心中早已震撼得难以形容。 从两人相斗,雷兴占据上风,继而神秘军师反扑,冰封雷兴。两人皆是受伤之时,忽然出现的黑白人影,又偷袭了两人扬长而去,哪怕雷兴临死反击也于事无补。 最后那两句若有所指的言语,更是让凌浪涯感到迷惑不解,不知道这偷袭者是何人。 不过能够一掌击伤两个正心界的修行者,还能顺利地逃脱,这两人的实力恐怕也是在此境界上。 山峰平台上,电闪雷鸣急去时快。 除却山顶上倒下去的两人,凌浪涯感知片刻,再也没有发现任何人。 他看到雷兴倒在地上,红袍早已成灰,露出一身白色衣衫,还有那须眉白发,近乎同样的衣着和年岁,仿佛间竟让他想起深山里那个早已离开的老人。 会不会有一天,当他重逢那个老人之时,也是如此凄楚场景。 他心中忽而感到一阵难过,再也顾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从巨石后站了出来,一路小跑到雷兴身边,想要看看他伤势如何。 雷兴本来在寿诞之日,已然因为贺礼之事,影响了心境。方才一场战斗,占据上风时又受到偷袭冰封,最后还承受了一掌,待得临死反扑时,最后两掌已经耗尽他的全部心力。 此刻的他,脸色没有苍白,还有一丝红润,已然是处于回光返照姿态。 他看到凌浪涯小跑过来,模糊间看不清人影,只是呢喃了一声少主。 当他最后看清来人是凌浪涯,逐渐失去焦点的眼神有了一丝伤感,最后无奈地摇摇头。 来人,不是少主啊。 但是,却有几分少主当年的模样。 凌浪涯跑到雷兴身旁,连忙问道:“雷前辈,你如何了?” 雷兴无力摇摇头,虽然冰雪被解除了,身体依旧寒冷得让人绝望。 凌浪涯感受到他身边的一股寒气散发出来,便想用紫火玄气来给他驱散,可是他如此微弱的实力,哪怕催动了紫火玄气,也无法完全驱散雷兴身上的所有寒气。 雷兴摇摇头,在凌浪涯的搀扶下坐了起来,道:“扶我到她那儿去。” 顺着雷兴所指方向,凌浪涯看到了倒地不起,生死不知的神秘军师。 凌浪涯半跪着扶着他走过去,在尚有一丈距离时,雷兴忽而睁开了他的手,踉踉跄跄地扑倒在神秘军师身旁,想要探查她的伤势,发现她鼻尖只有残存气息,已然是出气多入死少的场景。 凌浪涯猜到了两人肯定有着一段过往,否则也不至于如此相杀最后又如此纠缠。 他一时不知所以,沉默地站在一旁。 雷兴顾不得自身伤势,颤抖着双手想要给神秘军师输送玄气,让她能够活过来。 只是,两人都是濒死之人,又如何互相救助。 在雷兴残存玄气的支撑下,神秘军师咳嗽了数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雷兴大喜道:“留留,你好点了吗?” 被叫做留留的神秘军师,那一个白发老妪眼神有了几分清醒,闻得雷兴之言,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脸上的伤疤交错,让笑容也显得几分诡异。 白发老妪一笑之后,想起了自己早已不是当年容颜,顿时惊慌地想要找东西挡住自己的脸。 她的双手无力垂起,想要挡住不让雷兴看到此刻惨况,而雷兴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再乱动分毫。 白发老妪挣扎了片刻,终于放弃了抵抗,任凭雷兴直视她丑陋的容颜,低声问道:“我,我还好看吗。” “好看,好看。”雷兴语带哭泣,道:“你一直都是世间最美的女子,也是我最好的留留。” “你,会怪我吗?”白发老妪苦笑一声,语若游丝地道。 雷兴叹息一声,道:“其实你知道的,我又怎会舍得怪罪于你。” 白发老妪道:“你知道吗?我以为我会恨你一辈子的,我以为我能够为我家人报仇的,我以为我会亲手杀了你的。” 雷兴点头道:“我懂,当年之事,错皆在我。” 白发老妪双眼无神,看着眼前的白发老人,看到他头顶上逐渐散去的乌云,轻轻挣脱他的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件物品,递到了雷兴的手中。 白发老妪叹息一声,断断续续道:“可是,我终于发现,原来,我不恨你。” 恨字一出,声音沉默。 白发老妪,再无生机。 山巅风雨停,苍穹乌云散。 雷电无踪影,圆月悄重现。 她的手,尚有余温,然已无呼吸。 他的心,犹在跳动,然痛苦欲绝。 黑山主峰之巅,黑山寨的神秘军师亡于此。 雷氏一族族长雷兴,抱着白发老妪的尸首嚎啕大哭,恍若孩童。 凌浪涯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感受到其中的生死怨恨,心中感慨不已,不知道此事究竟如何。 良久之后,乌云骤雨散。 雷兴缓缓放下白发老妪的尸首,终于抬头看着凌浪涯,道:“少年,扶我到一旁去。” 凌浪涯赶忙搀扶着他,给他寻了一个挡风的巨石,让他当做依靠,而雷兴怀中抱着白发老妪尸首,一直没有放开。 凌浪涯心中还有很多的疑惑,但此刻感觉到雷兴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心中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雷兴靠在石上喘息了一会,柔情看着白发老妪尸首,片刻后终于开了口。 “少年,我有一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未完,待续—— () 第432章 往事如风 乌云散去时,圆月重临大地。 雷电停息时,有人在说故事。 黑山主峰山巅平台上,凌浪涯看着雷兴抱着白发老妪的尸首,听他言语之间已无求生之意,而自己又没有能力救助他。 如此想来,这个故事便是临终之言。 凌浪涯咬紧下唇,恭谨地道:“晚辈在此,洗耳恭听。” 雷兴抱着尸首,看着天上重现的圆月,陷入了回忆往事之中。 沉默良久,他才道:“这个故事,还得从六十多年前说起。那时候,我还是惊雷山脉下的一个小村民。由于家中父母早亡,自幼便在山脉中打猎为生,偶尔去寻找那些珍贵的雷炎石,以此来谋生,也算逍遥自在。” 言道这里,雷兴认真地看着凌浪涯的脸,继续道:“有一次,我在深山悬崖中,无意间救了一个受伤的少年。后来才得知,他原来是世间传说的修行者,因为深入山脉地底,寻找雷炎石根脉,不料被人袭击受了重伤。那个人的年纪,也和此刻的你差不多。” 凌浪涯好奇问道:“不知道这少年是谁?” 雷兴反问道:“你想知道?也许对你往后未必有好处。” 凌浪涯沉默一会,道:“既然是故事,那总得知晓有何人。” 雷兴道:“我知道你乃修行者,恐怕也是师出名门,只是不知晓是何人门下。那天在雷府时,当我从栋儿口中得知你的所行,已然知晓你会不凡。说起那少年,也和你一样天赋异禀,甚至与此刻的你相比也不遑多让。” “那少年,原是三教九流之法家少主,因当年外出历练,遂赵宋寻觅雷炎石,不料身负重伤,才恰好被我这山野小子所救。” 凌浪涯寻思,五六十年前,那少年的年纪恐怕也和雷兴差不多大了吧,那他当年已是少主,不知道此刻又是何身份。 “那少年,如今已是法家家主。” 凌浪涯心中一惊,法家家主,岂不是和家家主胡九道一样地位的大人物,乃是三道之中位于前列的大能者。 仿佛是看出了凌浪涯心中的震撼,雷兴继续道:“我也想不到,原来我还有这样的幸运,能够救了一回法家家主的性命。不过,当时的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地以为他是一个普通少年罢了。当他伤势好了之后,却言道见我有修行天份,想要传授我修行之法。” “所以,你的一身修为,都是法家家主传授?”凌浪涯诧异道。 “正是如此。”雷兴点头道,“法家以雷之玄气立三道,虽然远居嬴秦王朝,与此相隔千万里。但赵宋的惊雷山脉,因为雷炎石,是有着许多他们修行必须之物,所以当时他才会来此探寻。” 听到此刻,凌浪涯逐渐有些明白,道:“所以,你是法家之人?” 雷兴沉默片刻,道:“勉强算是吧,少主对我有传法之恩,本想带我去嬴秦入法家,奈何我虽然勤奋,然后天赋终究不足。为了不影响他的地位前途,同时我也不想离开惊雷山脉,后来便一直留在了惊雷府中,才有了如今的雷府。” 凌浪涯想起关于雷兴之事,道:“如此看来,前辈当年一人踏遍惊雷山脉,征服黑白两道,除了为了雷炎石,也是为了法家吧。” 雷兴点头道:“没想到你也会知道这件事。当年在少主教导下,我勉强学有所成,正是意气风发时,为了帮助少主,便花了半年之间,挑战了人道中的黑白两道帮派,让他们协助我挖掘雷炎石,而我也将对此石进行了多年研究,只是发现了一丝端倪。” “不知道前辈发现了何事?”凌浪涯问道。 “不知道你是否知道,相传这惊雷山脉,乃是天雷降落之处所化。雷炎石,不过是其中的演化。在山脉地底下,还藏有更大的秘密。只是此等秘密,当年少主没有探查出来,我寻觅多年,也没有所得。” 凌浪涯闻之,疑惑道:“那法家既然如此重视雷炎石,为何不直接派其他人来此继续探寻?” 雷兴笑道:“你想得太简单了,这里是赵宋疆域,又有家在此,岂会让嬴秦的法家在此大张旗鼓。更何况,惊雷山脉除了人道的江湖帮派,更有许多隐世宗门。他们的存在和强大,有些连三教九流都要客气对待。” 凌浪涯仿佛察觉到了更多的隐秘,蓦然环顾黑山主峰四周,只见远处的层峰叠起,在夜色中沉默地看着黑山。他的心中更是疑惑,道:“这隐世宗门,又是什么,他们也不会出手吗?” 雷兴道:“这世间的隐世宗门,同样乃是修三道之人,不过和为世人所知的三教九流不一样罢了。他们的实力强大,或是和三教九流交好,或是依附于其中。他们曾经也我出手,后来得知我和法家的关系,不敢过于得罪,最后作罢而已。至于我能够在此,其实是一个喽啰角色,没有人在意我的小打小闹罢了。” “莫不是这些宗门,实力都和家在凤炎都城的四大门派一样?可是,我觉得他们门主的实力,也不过和雷前辈一样罢了,你又何须惧之。” 雷兴本已重伤,却大笑不止,道:“你太瞧得起我了,也太瞧得起那四大门派了。既然你也知道他们都居于都城,赵宋又怎会让他们实力强大到威胁自身安危。所谓的凤炎都城四大门派,其实是家为了在都城有个眼线,才随意扶持而已。” 凌浪涯寻思片刻,忽而有些明白。 凤炎都城作为赵宋的国都,自然不会允许实力过于强大的势力存在,免得他们会威胁都城的安危。所以,烈刀门等四大门派的实力,因为没有太大的威慑力,赵宋才允许他们的存在,也许这也是和家之间的默契。 按照雷兴所言,既然这些宗门的实力更强大,同时分散在世间各处,但却不能出现在凤炎都城吧。 如此看来,倒是他自己孤陋寡闻了,以为除三教九流外,都是四大门派这样的角色,不料还有这些隐秘之事。 三道势力错综复杂,世间之事诡异莫测,果真如此。 雷兴见凌浪涯沉思,继续解释道:“倘若那些宗门出手,恐怕也没有我雷兴之事了。幸好有少主庇佑,我才苟延残喘到如今。” 听完雷兴讲述他的出身之事,凌浪涯简单梳理后,终于明白了一些,只是心中仍有一丝疑惑,道:“前辈既是法家之人,不知今夜之事又是为何,能否为小子解惑?” 雷兴闻之,仰头观月,沉默不语,忽而摊开掌心,露出一物。 “十日之约已到,你可寻到顺达镖局失踪之物?” ——未完,待续—— () 第433章 恩怨难了 雷兴,赵宋惊雷州府人氏,法家家主之外传弟子,雷氏一族族长。年少时,因救时任法家少主,得以入法家修行道。后五十年,踏平惊雷山脉,统驭黑白两道,为法家行取雷炎石之事。因往昔情事之错,爱人亡于其手,后被黯行者所袭,亡于黑山之巅,终年八十。 ——胡不说·《过客传·雷兴》 ……………………………………………………………… 圆月冷清照山巅,谁家往事数十年。 凌浪涯看着雷兴取出之物,正是神秘军师临终之前,交给雷兴的物件。 那是通体碧绿的玉佩,其雕刻精美,雕刻古朴,极其罕见。 遗憾的是,仅有半块。 凌浪涯醒悟过来,同样从怀中掏出一物,同样是半块通体碧绿的玉佩。 两人手持玉佩,伸手一触,将各自的板块玉佩递上去。 玉佩相合,紧密相连,恍若未曾破碎。 雷兴一手握着玉佩,一手握着她的手,道:“你是如何寻到这半块玉佩,我还以为此玉佩再无相合之日。” 凌浪涯思索了片刻,便把在山腰中遇见甲影之事粗略告知,同时把甲影为报恩之事,从飞箭传书,到山脚告知,到山腰大战后,递给他此物,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雷兴听闻后,没有发表过多意见,感慨道:“知恩图报,何其艰难。关于这甲影之事,既然你和他已有约,不妨待老夫归去后,再去寻他一回。” 他所说的,自然便是把故事讲完之后,魂归天地。 凌浪涯看着他愈发苍白的脸色,心中难过不已,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雷兴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让人传纸条,让你在今夜到此?” 三月十五,月圆之夜,黑山之巅。 见得凌浪涯摇头,雷兴道:“我出门此行,已有必死之心,蹉跎八十载,已不想恋人世。我本想亲自去寻那半块玉佩,但苦于时间有限,当时你又与我打赌,颇有当年少主风范,我无来由地选择相信你。果然,你没有让我失望。” 凌浪涯想起当时在雷府的轻狂之事,最后还连累了顺达镖局镖师的身亡,心中为自己的过错而难过。 雷兴继续道:“其实那玉佩一丢,我已然猜测到它最后会在惊雷山脉出现,便让人传话,让你到此一见。今夜玉佩重圆,也算是结局圆满了吧。” 凌浪涯忍住心中悲痛,道:“当时是小子年少轻狂,让前辈见笑了。” 雷兴笑道:“当时见你,我已恍如见少主,所以才会选择相信你。至于今夜之事,我也只是想让你做个帮手。” 凌浪涯好奇道:“是何帮手?” 雷兴笑道:“我亡于黑山,总得有人替我收尸。” 此言轻描淡写,但其中死意,已然让人感到绝望。 凌浪涯下意识地想要用玄气相助他,然而雷兴只是摆摆手,让他不要再白费力气。 雷兴道:“今夜之事,若要论起来,也是五十年前的事了。我还记得,那天也是三月十五,月圆之夜。” 凌浪涯终于明白,为何雷兴一定要选择这一天,看来不仅是神秘军师所约,也是两人之间有所默契所至。 雷兴低头看着怀中永远沉睡的人儿,回忆道:“当年我跟少主学有所成后,少主便返回嬴秦王朝,而我选择留在惊雷山脉。在我踏平黑白两道之后,心中高傲至极,觉得已然无敌。不料惹来了隐世宗门的出手,而我也深受重伤,倒在了山脉深处。也正是此时,我遇见了她。” 凌浪涯心中明了,雷兴口中的她,自然便是怀中的白发老妪。 雷兴道:“她叫常留留,乃是山脉另一边的农户女儿。不知道你听说过凤炎都城的点酥娘没有,在我看来,她是比绝色甲赵宋的点酥娘更美的人儿。我与她隔着一座惊雷山脉,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此生大概不会相见。” 凌浪涯蓦然想起点酥娘的美貌,只是眼前的白发老妪脸上满是交错伤痕,容貌尽数毁去,哪里还有半分美人色彩。 雷兴看着她的容颜,道:说来也巧,当年我救了少主,而她救了我。那时候,我在她家养伤,居住了近一年之久。日夜相处,又是血气方刚,便心生情愫,不久便在一起。只是,当时我所受之伤过于诡异,经常会心智失常,做出天理难容之事。” 凌浪涯问道此处,听出了一丝端倪,心中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雷兴沉默片刻,忽而长叹一声,道:“某天养伤时,我心智失常,竟将她一家六口残杀殆尽。她的父母两人,兄弟姐妹四人,皆是亡于我手。” 寥寥数语,其间更有几多恩怨。 凌浪涯想起那天的雷府寿宴上,顺达镖局所运送的镖,正是七棺六尸的寿礼,心中恍然大悟,道:“当日寿宴上,那七棺六尸的寿礼,莫非就是……” “正是她家人的尸骸。”雷兴替他把欲言又止的话说了出来。 “那剩下的空棺木?” “自然是为我准备。” 雷兴凄楚道,“她从山中采药,才免糟了我的毒手。当她归来之时,惨案已然发生,而我事后昏倒在地,并不曾知晓。” 凌浪涯心中唏嘘不已,两人本是相爱,谁能料到会发生如此人间悲剧。雷兴杀了爱人的全家,最终酿成遗憾五十多年的惨案。 雷兴低头看着白发老妪常留留,道:“当时醒来的我,看到如此惨状,已有死志,本想让她杀掉我,以此一了百了。只是,当时的她深爱于我,心中亲情爱情相交,一时难以抉择,最后却是摇头拒绝,做了一个让我苟活至今的决定。” 凌浪涯问道:“是何决定?” 雷兴道:“当时她见此惨状,言道她深爱于我,虽然亲人受害,终究难以下手。为此,她自毁容貌,以谢罪家人。并且立誓,千方百计入修行道,势要与我对决,让我死于她的手下。当她做好准备之时,会让她的家人来告知见证,亲自斩杀于我。” 凌浪涯看着那张满是伤痕的丑陋面容,终于明白了她为何长得如此。想象着一个堪比点酥娘的绝色女子,究竟心中有多少恩怨,才会甘愿狠下心自毁容貌,从此再无面目见人。 难怪,她在临终之前,第一句话就是问,我还好看吗? 毁容之人,依旧好看,在有情人心里。 凌浪涯道:“既然如此,想来她是做了五十多年的准备,才走到了今天吧。” 雷兴叹息道:“她本是普通农家女,本与修行无缘。为了踏入修行道,亲手斩杀我,这数十年来,想来也是受了许多苦,才到了这样的地步吧。她也不知,倘若要取我性命,我是绝不会还手的。可是她心中好胜不已,势要与我拼个生死。” “那你可知,她这数十年来,是如何获得此等修为?”凌浪涯问道。 雷兴道:“我日夜受着此等罪恶折磨,她也曾数次来寻我挑战,而且必须要我出手应对。每次我胜了她,她便离去,数年之后又再归来,不觉已经五十年矣。直到方才,我才知晓,她的实力究竟源于何处。” 言道此处,雷兴蓦然吐出一口鲜血,叹息道:“你可看清,方才偷袭的是何人?” ——未完,待续—— () 第434章 生死一清 苍穹上的圆月,依旧照着人间。 怀中人的体温,渐渐变得冰冷。 凌浪涯想起方才雷兴和常留留被偷袭的场景,只觉得那两人实力强大,并不在雷兴之下,顿时摇头道:“我不知晓,莫非前辈知道?” “你可听清那两人临去之言?”雷兴问道。 那两人临去之时,一人分别说了一句话,显然是借助修行之力来说的,所以才会显得如此清晰,以至于凌浪涯一直还记得。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行尸走肉者,虽死犹存矣。” 凌浪涯问道:“不知道这两句话,究竟是何意?” “你可曾听闻,黯行者?”雷兴叹道。 见得凌浪涯摇头,雷兴解释道:“正如人道中,有黑白两道的江湖门派。天圣两道中,同样也有着黑道势力,那便是黯行者势力。和我等自诩正派,实则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林立不一样,黯行者乃是统一的势力,其实力之强大和隐秘,甚至不是单独的一个三教九流可以抗衡,甚至于要数家联合方有胜算。” 听闻连三教九流的实力,都不能单独抗衡,凌浪涯不禁感到其实力之恐怖。当时,小小的家四大门派,已然让他劳累得焦头烂额,更何况这样的庞大势力。 附属门派,隐世宗门,黯行者势力,这三道之中,究竟还有多少他未知之事。 一统三道,颠覆七朝,这条路究竟还有多远。 凌浪涯不禁叹息一声,这黯行者势力如此强大,竟然能够成为三教九流之敌,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倘若自己要走上这条路,也必须要面对他们。 雷兴以为他的叹息,乃是害怕黯行者实力,不禁解释道:“不过,你也可以放心。三教九流、诸子百家虽然你争我斗,但对于此等为祸世间的黯行者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只要发现黯行者,无论三道中处于何种争斗,都必须优先消灭他们。” 凌浪涯回过神来,想了想,道:“方才那两人一击就走,毫不留恋,莫非也是怕惊雷山脉的隐世宗门发现,惹来杀身之祸?” 雷兴点头道:“恐怕是如此。她竟然能够从普通农户,如此迅速学得一身本领,恐怕也是因为被黯行者所蛊惑。方才我和她争斗,正处于上风之时,而她凭借一物,却能冰封于我,恐怕也是拜黯行者所赐。” 凌浪涯顺着他所指,低头才发现,在雷兴的腹中,有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白色洞口,其上正有着寒气喷出,显然那物已经深入雷兴腹中,只是被他强大的修为暂时压制。 细观雷兴神色,言语之间已有几分辛苦,恐怕也支撑不了许久。 雷兴仿佛也猜到自己时间不多,继续道:“她靠着从黯行者处所学来的本事,终究还是追上了我的脚步,只是终究胜不了我。后来,她便组建了黑山寨,派人四处抢夺黑白两道的雷炎石,想要误我辛苦多年的基业。在我寿诞之时,又派来了如此贺礼,也只是想先伤我心神,好求得一线胜利。” 凌浪涯细细想来,联想起这件事情中各人话语,终于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白发老妪常留留深知一人打不过雷兴,便开始四处招揽人手,强大自己的实力。她成立黑山寨,让黑霸虎三人担任寨主,与雷兴统驭的黑白两道相抗衡,同时又招揽了甲影和培育了十多名修行者暗卫,就是为了针对雷氏一族的修行者。 如此想来,黑白两道的雷炎石不断被盗取,恐怕也是甲影等暗卫所为。 到了雷兴寿诞临近之日,常留留拜托顺达镖局,把七棺六尸的寿礼运往雷府,就是为了从心神上先打击雷兴,最后在这黑山之巅,借助了黯行者的力量,要与雷兴一绝死战。 此等谋划,何其长远和深思熟虑,果然不愧是军师之名。 五十多年的经历,让一名普通的农家女,成为这样的一方霸主,其间心酸和痛苦,恐怕也不足为人道也。 他又蓦然想起甲影所行之事,为了报恩,可以冒着生命危险,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而常留留为了报仇,同样耗费了五十年岁,终究还是付出生命。 这人世间,恩怨何时了。 生死之间,恩怨是否会两清。 凌浪涯颇有感慨,一时陷入了沉思中,直到雷兴不断咳嗽,才回过神来。 雷兴言语至此,把生平经历之事和常留留的恩怨,都逐一告知了凌浪涯,此刻体内伤势终于忍不住,腹间的寒冰又重新蔓延开来。 雷兴深感时辰不多,吩咐道:“凌兄弟,该言已言尽。若我死后,若你愿意,麻烦你将我二人葬于这黑山之巅,也不负你我相识一场。至于往后雷府兴衰,便由他们闹腾去吧。” 凌浪涯心中感受,为这恩怨纠缠数十载的两个老人。 雷兴道:“倘若你有机缘,见到法家之主,烦请告知他一声。雷兴儿答应他之事,并没有食言。只可惜,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言罢,雷兴挣扎着坐起来,把常留留抱在怀里,将手中玉佩轻拿起,道:“这玉佩,乃是当年少主赠予我,相传乃是某个亡国贵族之物。当年我赠予她,乃为定情之物。寿诞之日,她给我的信中言明,玉佩断裂,正如恩怨两清。” 凌浪涯恍然大悟,难怪当日雷兴能猜出顺达镖局丢了一物,原来信中早已言明。 观察良久,雷兴把玉佩放于白发老妪的怀中。 他的动作很清,仿佛不想惊醒怀中的人儿。 玉佩藏怀中,而主人已不觉。 雷兴抱着常留留,一动不动,相拥长眠。 雷兴临终言道:“只愿常留相见面,未惧此生有恩怨。” 五十载恩怨,以死亡而告终。 圆月清朗时,夜风过山巅,泪水落两行。 凌浪涯悲伤地立在当场,看着这纠缠不清的两人,想起这段时日来所遇见的恩怨之事,心中也是伤感不已,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独坐山巅上,圆月已低垂。 凌浪涯终于回过神来,看到此地山巅坚硬,便运用体内玄气,用老镖头的刀砍断许多巨石,将其碎裂成石块。 他将雷兴和常留留的尸首放于山巅平台之上,继而搬来不少碎石将其掩埋,勉强将其当做坟墓。 黑山之巅上,有新坟悄立。 坟内两人拥,坟外无青草。 圆月如灯烛,风雨吟挽歌。 谁人曾跪拜,泪落成两行。 凌浪涯在坟前跪拜良久,想起今夜之事终于了结,便拾起老镖头刀,独自伤感下山去。 一路下山,再无风雨阻挡。 正当他行至山腰,返回到茅屋之前时,忽而山林阴暗处,十多人同时出现,挡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一人,冷漠道:“我等你许久了,从今天起,你便退出暗祭吧。” ——未完,待续—— () 第435章 不识好歹 圆月低沉,似已看倦人间冷暖恩怨。 山风过处,那人冷言犹如深怀恩怨。 凌浪涯立于茅屋前,看到那出现的十多人,颇为有些出乎意料。尤其是看到那为首一人时,更是觉得有些蹊跷。 那为首一人,正是雷兴之玄孙,曾经参加凤梧祭典明祭,获得诗关第三名的雷栋。 凌浪涯初时看到他时,本想告诉他关于雷兴之事,只是闻得他的言语之后,方知他是别有所图,便问道:“你来此何事?我今夜不想和你争斗。” 倘若是平时,凌浪涯并不介意和他打一场,只是今夜连番大战,他身上已受了多处伤,虽然大多数是外伤,但也影响了他的行动。 更重要的是,雷栋乃是雷府所重视之人,虽然雷兴临终前有言,雷府的兴衰荣辱,自有后人自己承担,但凌浪涯深深为雷兴和常留留二人故事所感动,方才葬送二人之时也是颇有伤感,此刻也不想对他动手。 他不想动手,然而有人想要趁火打劫。 雷栋冷笑道:“莫非,你是怕了?” 凌浪涯反问道:“我怕什么?” 雷栋大笑道:“怕你这祭典明祭的桂冠,却中途被迫退出于暗祭。如此一来,岂不是旁人皆知,你这明祭也是颇有水分。” 凌浪涯不禁心中有气,自己不想和他争夺,然而他却一直紧紧相逼,便道:“你如此想我退出暗祭?” 雷栋道:“只要你退出,我可以留下你的命。虽然我答应过旁人,要取了你的姓名。” 凌浪涯颇为诧异,问道:“是何人要取我姓名?” 正当此时,站在雷兴身旁的一人,出言道:“雷少主,何必与这小子多废话。公子说,早点把这小子解决,免得再有后患。” 雷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 毕竟,这些人并不属于他的,而是属于秦琅。 当时,他和秦琅商讨,擅自利用秦琅身后势力,威逼利诱惊雷府衙大人更改了凌浪涯的任务,将其难度增加了数十倍,本来是剿灭几个山贼的事,却变成了剿灭整个黑山寨。 在得知凌浪涯果然没有疑惑,领取了任务之后,雷栋便按照秦琅所约,带上了府中的实力不弱的五名供奉,再加上秦琅找来的六名卖命的修行者,日夜赶赴来到惊雷山脉,想要趁着凌浪涯陷于黑山寨之时,再取得一个渔翁之利。 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终究来迟了一步。 虽然雷栋和供奉也是惊雷州府之人,但也不知道黑山寨的所在,幸好抓住几个从黑山寨逃出来的村民,仔细打听清楚之后,赶来却见到山脚下四处大火,众人也都无法上去。 迫于无奈之下,他们只好选择绕路,想要通过山火没有蔓延到的地方上山。当他们绕了一大段路时,又恰逢倾盆大雨,行进得甚为困难。 待得一行人进了黑山寨,只见四处都是宫殿破碎,尸体横陈,一片颓废。 偌大一个黑山寨,竟无一个活口。 他们看到黑山寨二寨主黑霸熊的尸首倒于山腰中,又见其旁有另外两具同样服饰的尸首,方猜出这是三人寨主,已然被人杀死。 杀死他们的,自然便是凌浪涯了。 众人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那少年竟然真的可以挑翻山寨,其实力确实不弱,而喜的是经过这一场大战,他肯定不会完好无事,肯定会有所损伤。 于是,他们又不甘心地寻找一遍,终于在主峰的山林中,遥遥看到了独自下山的身影。 等到凌浪涯终于来到茅屋前时,雷栋再也忍耐不住,带领着众人挑了出来。 一行十二人,看到凌浪涯衣服破烂,满身鲜血,脸色憔悴,心中都是大喜不已。 想到秦琅和雷栋承诺的好处,其余十一人像是看着财物般盯着凌浪涯,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要逃走了。 凌浪涯看着他们的表情,认出其中五人乃是雷府供奉,当日寿宴上,曾经对他出手,他们乃是格物界的修行者。至于除雷栋外的另外六人,想来也是雷栋或者他答应某人后所找来的帮手,感受其气息,也是格物界的修行者。 而且他隐约看到,其中一两人双手中皆是带着黑环,方猜出他们原来也是参加暗祭的修行者。 凌浪涯沉默片刻,道:“你们既然也是参加暗祭之人,此等围攻于我,就不怕身负监督之责的丘家军发现出手?” 雷栋也不否认,笑道:“丘家军而已,我们有的是手段对付。此刻监管我们的丘家军兵士,早已被我们引诱到别的地方了。所以,今天没有人来救你的了。” 凌浪涯想了想,当时自己让老张在等胡虚和纪天到来,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及时赶到。不过,就算他们没有赶到,对于此刻的凌浪涯来说,也没有任何关系。 今夜解开了黑环禁锢的凌浪涯,并不把这十多个修行者放在眼中。 人多又如何,他从未曾惧。 想想黑山寨今夜三千人马,三大寨主五大头领十大统领,再加上九名暗卫,不也都尽数丧命于他手。甚至连比他等级高一个层次的甲影,也都败在他的手上。 雷栋见到凌浪涯沉默不语,再看到他的颓靡气息,以为他受了严重之伤,心中更是稳定了几分,道:“想来你已受了重伤吧。就算你解开禁锢,恐怕也敌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吧。” 凌浪涯往前一步,提起老镖头的刀,冷漠地盯着雷栋。 既然他看不清形势,那就别怪自己手下无情了。 雷栋一见他有动手的迹象,不想自己解开禁锢,少了一个暗祭路上的救命机会,决意让手下众人先行动手。 那五名供奉,自然是听自家公子之命行事,纷纷往前数步,挡在了雷栋身前,而那六名被秦琅招揽的修行者,本也没打算完整参加暗祭,只是想在秦琅身上谋得一些利益。 六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挽起手腕,同时运用元力,解开了黑环的禁锢。 黑环碎落一地,六人修为同时暴涨,从格物界初阶的实力,转瞬变为了格物界巅峰的实力,甚至有人以有迈入致知界的迹象。 十二名修行者,同时散开来,包围住凌浪涯。 他们看到了凌浪涯今夜屠尽黑山寨三千人之举,虽然人数死亡之多让他们有些震撼,但想到这些乃是人道的江湖武夫,实力根本不堪一击,也就没有多在意。 毕竟,他们并没有看到,凌浪涯没有解开禁锢,就杀了修行者的场景。 此刻的他,早已解开禁锢。 凌浪涯举刀而行,摇头冷漠道:“谁告诉你们,我需要人来救的。” “既然你不识好歹,也就别怨我手下无情。” 山风忽然起,紫火迎风舞。 ——未完,待续—— () 第436章 不堪一击 黑山主峰上,又有战火起。 迎风舞动的紫火,裹住了刀身,也裹住了双臂,却裹不住杀人的寒意。 雷栋一感知凌浪涯的气息,瞥见了他左手上空荡荡的没有一物,当即大骇道:“你,你已经解开了黑环禁锢?” 凌浪涯一步步往前,并没有在意身边的包围圈,冷漠道:“想来,你也看到了黑山寨的下场。” 雷栋恍然大悟,大笑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杀掉区区一些山贼,竟然都要解开禁锢,看来实力也不过如此吧。” 那些本来见到凌浪涯解开禁锢的举措,听得雷栋之言后,也都放下心来,握着兵器的手也都没有那么紧张。 虽然能够感知到他是格物境的修为,但既然不久前才杀了这许多人,身上又受了许多伤,难道己方十几人都打不赢他。 以多欺少,还打不赢的话,传出去岂不是笑掉旁人大牙。 凌浪涯看着刀上覆盖的紫火,又瞥了一眼大笑不止的雷栋,问道:“你知道我方才杀了哪些人?” “不过是区区小山寨而已,我也没想过他们能成事。”雷栋道,“毕竟,我当时也只是趁着人物,想要借助黑山寨的力量,消耗你的玄气罢了。想来到此刻,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 闻得此言,凌浪涯忽而想起老张当时看到擒贼任务时,疑惑自己的任务难度之大,已经远远超出了暗祭的规则,也曾经怀疑过有人动了手脚。 想到此处,凌浪涯问道:“你知道我的暗祭擒贼任务,是要到黑山寨?” 雷栋道:“这惊雷府,乃是我的地盘。在这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原来如此。”凌浪涯点头道,“听说擒贼任务,本没有如此困难,看来是你动了手脚。” 雷栋愣了一下,也不否认,道:“看来这明祭桂冠,还是有一些水平的,这也能够猜得出。” 凌浪涯道:“既然你承认动了手脚,那便很好。” “为何很好?”雷栋疑惑道。 “如此一来,我虽有愧于雷前辈,但想来他也不介意我动手了。” 言罢,凌浪涯脚下一顿,体内纵横玄气一动,身形转瞬消失,直奔雷栋而去。 黑夜之中,唯有紫火划破夜空。 雷栋大吃一惊,还沉浸在他所指的雷前辈是何人,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已经率先动手。 十二人见到凌浪涯一动,尚未反应过来时,凌浪涯已然到了雷栋身前。 那五名供奉自少看着雷栋长大,哪里会让人伤害自己公子,乃是率先反应过来之人,立刻向凌浪涯追了过去。 当日在雷府,他们也见过凌浪涯的实力,猜测此少年实力也不过和他们差不多而已,如今己方人多,对方受伤,更是无所畏惧。 可惜的是,他们不知道,当日的凌浪涯,没有解开黑环禁锢。 此刻的凌浪涯,早已解开了禁锢。 凌浪涯本来奔向雷栋,也是一个虚晃的招式,见到五大供奉过来,他忽而一个转身,直接反冲过去。 一人悍然地撞上五人,紫火瞬间覆盖了五人。 只见刀芒如烈日光芒,一片绚烂的紫火卷住了五人的兵器。 哐当一声,兵器落地,散落当场。 五人之中,已有两人被拦腰砍断,身死当场。 另外三人见之大惧,纷纷逃离紫火的范围。 那六名被秦琅招来的修行者,本来出手已经慢了一步,见到凌浪涯一招就杀了两人,顿时出手就犹豫了几分。 雷栋见之,顿时大骂不已,让他们赶快包围上去动手。 六人犹豫了一会,终于提着兵器就冲了上去。 方才一击,凌浪涯集中全身玄气,以纵横玄气的速度,迅速靠近两名供奉,再借助紫火玄气的霸道攻击,迅速解决了两人,减少了一些压力。 此刻见到其余九人围攻而来,恰似不久前那九名暗卫一样,顿时故伎重施,以身法甩开众人的追捕,再反追到速度最慢的一人中,从后进行反杀。 对暗卫之战时,凌浪涯尚未解开禁锢,已然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此刻场景重演,凌浪涯已然解开禁锢,那九人实力就算更胜一筹,又哪里是凌浪涯的对手。 雷栋在一旁见之,只吓得胆颤心惊。 只见场中紫火环绕,不断地在九人身上出现,凌浪涯犹如分身九人,早已跳出了包围圈,并且以一人之力戏弄九人。 雷栋心中犹豫不已,想要解开封印上前助力,奈何双脚似乎不听使唤,无论怎样都没有勇气上前助阵。 虽然他也达到了致知界的修为,可是时日甚短,哪里敢抗衡此刻无情杀人的凌浪涯。 只听得兵器交错作响,便有人倒地身亡。 不消片刻,九人已然死绝。 雷栋见此,已然萌生退意,不敢再有丝毫抗衡念头。 他能够猜测到凌浪涯的强,所以才联合秦琅,以黑山寨三千人马消耗凌浪涯。 可是,他没有想到,凌浪涯竟然强悍如斯。 雷栋不敢多留,转身就往山下跑去。 当是时,他的身后一股劲风掠过,一股灼热的温度从身后传来。 他不用回头也能猜到凌浪涯追来,顿时运转体内元力,想要解开禁锢抗衡一下,再寻机逃脱。 “不要乱动,再动就死。” 一声冰冷的喝止,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刀,让雷栋怔在当场,不敢有丝毫反抗。 他看不道凌浪涯的表情,只感觉到刀尖的寒意,顿时举起双手道:“凌兄弟,这一切都不是我指使的。是我误信了旁人的言语,才脑子发热,对你动了手。” “何人指使?”冰冷的质问。 “秦相之子秦琅。”雷栋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回道,“想来,你也认识此人。” 凌浪涯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不断颤抖的双腿,初始自己还以为他是个人物,没想到却是如此一个自负骄傲,却又窝囊不已的角色。 凌浪涯忽而收刀,一脚踹在他的腰间,直让他往山下滚下去。 雷栋一路往山下滚,好不容易止住身形,已然是一片狼狈。 雷栋立刻跪下求饶,连呼不是自己的过错。 凌浪涯冷漠道:“雷府有你,实乃耻辱。看在雷前辈份上,今日我不杀你,你走吧。” 雷栋抬头仰望着站在山腰的少年,想要再说几句话,想到凌浪涯所言,心中一阵悲戚,只好鞠躬谢过不杀之恩,转身下山去。 他本以为一番谋划,可以逼凌浪涯退出暗祭,从而增强自己夺胜之机。 没想到,结果是一败涂地。 凌浪涯驻刀而立,于黑山主峰上,遥看山间风光。 片刻之后,回想起今夜之战,心中一股疲惫感袭来,不由得转身来到茅屋前,坐在树桩木椅上,依刀而睡。 不时,圆月归隐,天色已明。 正当此时,有人急忙登山,一路冲他而来。 ——未完,待续—— () 第437章 难以下咽 晨昏依旧更迭,万千鸟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山水依旧轮转,静默不语,看着天地风光无限。 十五的圆月,已然随黑夜离去;十六的白日,悄然从云层出现。 霞光落在黑山主峰的山腰上,落在那茅草屋前,抱着一把刀沉睡的少年。 凌浪涯昨夜战黑山寨三千人马,又拼杀九命暗卫,加上承受了雷兴和常留留的战斗冲击,最后还奋力杀了雷栋带来的十一名供奉和修行者,哪怕有着雷炎石的续航补充玄气,其身体也早已疲惫不堪,身上伤口更是多处。 当雷栋离开之后,他终于能够松下一口气,随意地包扎了伤口之后,也顾不得洗刷一下身子,随便挑了个地儿和衣而睡。 当他正在沉睡之时,并没有看到山脚下匆匆赶来的人。 那人风尘仆仆,顾不得体内的气息消耗,直接地往黑山主峰奔去,当看到那在茅屋前睡得正香的少年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此地山木倾颓,土地皲裂,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大战,再回头看到那沉睡的少年,心中不禁又是敬佩又是担忧。 他稍微察觉了一下凌浪涯伤势,发现凌浪涯并没有大碍,就没有打扰其休息,四处张望了一下后,发现茅屋旁有个小厨房,里面尚有一些蔬菜肉食。 他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动手做起了饭菜,顺便烧了一锅热水。 山间茅屋内,传出食物香,诱醒了沉睡的少年。 凌浪涯吸了吸鼻子,感受到传来的香味,终于从睡梦中醒来。 他睁开朦胧双眼,察觉出自己的所处环境后,又闻到那不知何处而来的食物香,顿时诧异不已,以为有人还在身边,顿时拾起长刀,小心翼翼地往香味处走去。 他站起转身,便看到了茅屋旁半掩的木门,门内有香味飘来。 凌浪涯握紧刀,正要推门查看,忽而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人捧着饭菜出现。 两人对视一眼,愣了片刻,皆是大喜不已。 手中的刀,落在地上,哐当声响而人不自知。 手中饭菜,还捧得稳,因为激动洒掉了几分。 凌浪涯看着纪天出现在身前,顿时开怀大笑,道:“你怎么会在此?” 纪天身上依旧风尘未散,头发尚是凌乱一片没有打理,此时见得凌浪涯醒来,反问道:“不是你叫我们来的?那我为何不能在此?” 凌浪涯想起当时对兵士老张的嘱托,想来是老张等到了他们,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两人身影,顿时好奇道:“老张大哥和胡大哥人呢?没有和你一起来?” 纪天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捧着饭菜放到了门外的树桩桌上,道:“你就想着你的胡大哥,就没有想起过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面上云淡风轻,而其中隐含一丝忧怨,竟如女子。 凌浪涯昨夜连番杀敌,虽然饱睡了一觉,但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毕竟,如今的他,还不是那种修为强大到可以不吃人间烟火的大能。 两人于桌前坐定,凌浪涯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尝一口时,却被纪天一把阻拦。 纪天犹豫了片刻,道:“这饭菜,你确定要吃?” 凌浪涯疑惑道:“为何不能吃?” “这,这是我第一次做饭。” “那又如何?” “也许,不好吃。” 凌浪涯摆手道:“怎么会不好吃,刚才闻着可香呢。” 言罢,凌浪涯拿起碗筷,夹起一根青菜,就在焦了的白饭,连忙送入口中。 他刚咬了一口,蓦然停住了嘴,双眼不断连眨,忍住了想要吐出来的表情。 纪天凑近打量他,发现他的表情一动不动,不禁担忧道:“没事吧?” 凌浪涯强行将饭餐咽下,苦笑道:“没事,好吃得很。” 纪天犹自不信,道:“真的好吃?” 凌浪涯想了想,道:“能吃就行。” 纪天长吁一口气,催促道:“那你快趁热吃,吃完胡大哥他们应该也到了。” “不如留些给胡大哥和老张大哥?”凌浪涯犹疑道。 “我为何要留给他们?”纪天瞥了一下嘴,道,“这是我给你做的,这也是我第一次做饭哎。” 凌浪涯看着那闻着很香,实则难以下咽的饭菜,数次想要动筷,都停在了半空中。 纪天见之,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想到自己放下身段,和各下人一般煮饭做菜,可是这小子却不领情的模样,再想起自己担忧他的安危,连续数日奔波赶来此地,心中不免有了不开心,起身把饭菜要收起来,道:“不想吃就别吃了。” 凌浪涯忙站起来将饭菜留住,喊道:“别,我吃,我真的吃,这饭菜真好吃。” 言罢,他也不用筷子,直接端起盘子就往口中倒,似乎是要害怕纪天真的把饭菜拿走一样。 山腰茅屋前,一人在吃饭,一人在看他吃饭。 那是他第一次做饭,那也是他第一次因为他而做饭。 很久之后,当凌浪涯终于知晓纪天的身份时,当纪天因为他而付出代价时,当他独自一人时,他蓦然想起那一顿茅屋前的饭菜,会是如此让人的难以忘怀,哪怕满席珍馐亦抵不过。 虽然,那一顿饭菜,饭很焦,菜很苦,汤很咸。 然而,满桌饭菜,皆入腹中。 其实吃了片刻之后,纪天自己尝了一口,已然知晓饭菜难以下咽,不过凌浪涯再也没有嫌弃,风卷残云般把所有都消灭掉,最后还擦擦嘴巴,犹不满足的模样。 纪天看着他强忍吃得开心的模样,又看到他身上尚未干透的血迹,蓦然心疼道:“很疼吧?” 他想伸手触摸一下他的伤口,然而手停留在了半空。 凌浪涯见之,淡然解释道:“没事,都是小伤。” 纪天问道:“这段时日来,你发生了何事,且和我说说?” 方才凌浪涯忙于吃饭,纪天也没有打扰他,此刻见他精气神恢复了一些,终于忍不住心中冲动,追问发生何事。 正当凌浪涯想要说话之时,忽而感觉到山林处有一阵响动,他下意识地忘了一眼,只见一道黑影从山林间掠过。 那道黑影身法其快,穿行山林汇中,没有任何躲藏之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形被人发现。 他迅速地从山林间掠过,直往黑山主峰的山巅奔去,其速度之快,不弱于凌浪涯使用纵横玄气所一动的速度。 正当此时,纪天也发现了那黑影出现,想到凌浪涯伤势未好,下意识地便要挡在他的面前。 凌浪涯和纪天对视一眼,不知来者是谁,连忙起身追及。尤其是凌浪涯想到山巅刚安眠的两人,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三人一前一后,前后追逐,不时便攀上了黑山之巅。 凌浪涯重返黑山之巅,却看到了让人诧异的一幕。 ——未完,待续—— () 第438章 法家少主 常留留,赵宋惊雷州府人氏,本为惊雷山下农户女,素有倾城之姿。因机缘而救雷兴,日夜相处,遂生爱慕意。然,雷兴伤时,心智失常,灭其一家六口,终酿惨祸。留留恨之,毁倾世姿,立残忍誓,误投黯行者,谋建黑山寨,为幕后军师,灭雷兴基业。后,与雷兴战之,亡于黑山之巅,终年七十六。 ——胡不说·《过客传·常留留》 ……………………………………………………………… 圆月消失时,阳光落在了新坟上,照着一堆凌乱的碎石。 黑山之巅上,有人静默站在坟前,看着那石碑上的名字。 凌浪涯和纪天蹲在山顶平台的巨石后,看着那人并没有做出任何不妥举动,可是又想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何事,便打算静观其变。 在两人看来,此人出现的颇为诡异。 他的高瘦身材在阳光照耀下,拓下一道修长的暗影,恰好挡住了石碑上的名字。 他的瘦削后背,负着一把黑色木弓,其左侧腰间悬挂着一个箭囊,囊内插满了锋利弓箭,而右侧腰间挂着一把碧玉翡翠萧,显得颇为怪异。 让凌浪涯没有立即采取行动,那是因为那人修长十指所提之物。 他提着一壶酒,自千万里外来。 那人在雷兴和常留留坟前,看着石碑上的名字,沉默了片刻之后,忽而一掌拍开酒坛封泥,缓缓将坛中美酒倾洒。 一壶浊酒,祭奠故人。 那人在此期间,单腿跪于坟前,一直沉默不语,只是无声地祭奠。 凌浪涯开始还以为这人是逝者的弟子,可是又隐约觉得不像,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正当此时,酒尽萧声起。 那人取出腰间碧玉萧,凑都唇边,坐于坟前,奏萧一曲。 其萧声呜咽,如泣如诉,让人闻之伤感,不禁潸然泪下。 一曲萧声尽,天地尽哀吟。 萧声沉默,那人收起长萧,蓦然站起身来,看着两人藏身的方向,道:“出来吧,没必要藏了。” 凌浪涯和纪天对视一眼,皆是感到诧异不已,这人究竟是何时发现他们的踪迹的。要知道以他们两人如今的身手,想要减缓自身气息,也是很容易的事 更何况,方才两人一直遥遥尾随着他,自问并没有露出行踪。 那人见他们没动静,淡然道:“在山腰茅屋前时,我已知晓你们跟上来。如果你们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 原来,两人一动身,就已经被发现了。 凌浪涯和纪天从巨石后走出来,终于不用看着那人的背影,而是看到他的真切模样。 他的年纪并不大,和胡虚差不了多少,但身上那股清冽冰冷的气息,让人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只是,当他看到两人出现时,眼里忽然冒出了一股火热般的感觉。 “来打一架吧。”那人出乎意料的道。 “什么?” 凌浪涯和纪天刚出现,都还没搞明白那人究竟有何目的,却被人如此问候了一句。 “打架,难道你不会?”那人反手一伸,已然从身后取出长弓,同时取出一根箭,搭在了弦上。 阳光万里,万里无云,天地晴朗。 然而此刻,天上有雷声响,山顶有电光起。 凌浪涯一感到那股喷薄而出的气势,还有那变得慑人的双眸,顿时往前一步,挡在了纪天身前,体内的紫火玄气顿时萦绕双手。 未曾言语,双方对峙。 箭在弦上,并没有发。火在手中,严阵以待。 那人感知到凌浪涯身上的气势,又看到纪天同样地往前一步,从蹲在其身后变成并肩而立。 片刻之后,他忽而收敛气息,返箭入囊,当做浑然无事。 凌浪涯和纪天都搞不清这人究竟有何意图,见他又放下了弓箭,可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谁知道,这个一言不合就打架的人,脑子里有何心思。 那人看到此等情景,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改天再打。” 凌浪涯感觉自己被人戏弄一般,心生不满,道:“这又为何?” 那人想了想,叹了口气,道:“现在不适合,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凌浪涯疑惑道:“阁下究竟是谁?” “韩易萧。” 那人没有任何隐瞒,直接吐露真实姓名。 他把黑色木弓负在身后,随之把箭插入箭囊,顺手抚摸着腰间碧玉翡翠萧。 凌浪涯隐约觉得此名甚为熟悉,似乎在哪里曾听人提起过,不过却一起想不起来。 “法家韩易萧?”纪天诧异道。 “你认识我?”韩易萧倒是有些诧异有人认出他的身份。 “法家少主,久闻大名矣。”纪天不卑不亢,拱手作揖道。 凌浪涯没有想到为何纪天会知晓他的身份,在两人寥寥几句间,终于想起了眼前人究竟是谁。 当时,凌浪涯和胡虚初到凤炎都城,受邀参加丘云于樊楼主办的宴席,同座除了捕头丘云,还有家附属四大门派少主,以及家少主胡实等人。席间,众人谈起参加祭典的人物,除却兵家白离刃外,还有南蛮肃箭和东夷褚迪。 在此期间,众人曾聊起关于韩易萧之事。言道他曾于一年前,深入南蛮之地,以一箭胜了南蛮肃箭。也正因此,肃箭才会万里遥遥,深入赵宋王朝,参加凤梧祭典,只为了向韩易萧复仇。 除此之外,听燃盾门少主马敦所言,韩易萧曾狠狠地揍过他一顿,哪怕他擅长于防御,可是依旧挡不住韩易萧的利箭。 在众人言语间,法家韩易萧身为法家少主,却是一个比武狂魔,喜好四处找人挑战,以此提升自身修为。 方才众人不过初次见面,韩易萧立刻就拔弓抽箭修,想要和凌浪涯打架比拼,由此可见他的好战之意,果然如传闻一般。 虽然不知道他最后为何要放弃打架比试,但这正中凌浪涯下怀,毕竟以他如今的受伤状态,可不敢保证能够打得过三教九流的少主。 如今知晓韩易萧的身份,凌浪涯想起如今坟中的雷兴,乃是当今法家家主的外传门徒,也就不难想明白为何韩易萧会出现在此了。 想来是韩易萧不知何处得来消息,知道雷兴会在这黑山之巅身亡,因此特意跑过来祭典一场。 凌浪涯厘清了思路后,拱手道:“在下凌浪涯,能够认识韩兄,实乃荣幸之至。” 韩易萧见两人皆是有礼相待,也不好当众反脸求打架,因此也拱手道:“原来两位果真就是赵宋祭典明祭的桂冠和亚冠,今日能够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凌浪涯和纪天连忙客气回话,言道不过是虚名罢了,不足让人挂齿。 三人一番寒暄,倒像是多年至交好友。 寒暄完毕,韩易萧忽然脸色一变,冷漠问道:“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两位,不知道两位可否回答?” 凌浪涯问道:“不知是何事?” 韩易萧道:“关于雷兴之死。” 凌浪涯心想,雷兴毕竟属于半个法家的人,韩易萧想知道的话,也许可以告知他,便道:“不知韩兄,想要知道关于此事的什么?” 韩易萧抽出碧玉萧,轻轻把弄,淡然道:“希望你们能够诚实回答。” “倘若说谎,莫怪在下箭不留情,萧不留口。” ——未完,待续—— () 第439章 一问一答 山顶新坟,乱石堆积。 坟前新酒,犹有余香。 祭奠之人,针锋相对。 凌浪涯看着法家少主韩易萧,摆弄着碧玉萧,看似随意无防,实则随时可发动雷霆一击。 虽然他方才只是搭箭弦上,但那股锋锐无前的气势,颇有力敌千军,一击必杀的气势。 此人的实力,果然不亏为法家少主,竟让人感觉和兵家白离刃不像上下。 兵家和法家皆是立于嬴秦王朝,那嬴秦得其相助,其实力又该处于何等层次。 凌浪涯思索片刻,心中知晓韩易萧是想知晓真相,不过在此之前,他有一个问题必须得先弄明白。 他问道:“若要回答少主问题,烦请少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在先?” 韩易萧微微瞥头,笑道:“难道不是我问你才对?” 凌浪涯摇头道:“现在两人对一人。” 韩易萧微皱眉,感受到两人的气势,片刻后点头道:“可以,你问。” 凌浪涯道:“你为何而来?” 韩易萧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为我法家弟子而来。虽然他不算法家之人,但好歹也是家父当年救命恩人。我法家虽已刑法立本,但也没有如此不近人情。” 凌浪涯想了想,知晓他并不是刻意与自己为敌,明白他是想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便道:“既然如此,我没问题了。你有何想问,我若知晓,会考虑回答你。” 韩易萧转弄着手中碧玉萧,好奇地看着凌浪涯,道:“在知晓我身份后,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对我说话。如果不是我尚有要事,也许真的想和你打一架。” 凌浪涯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见我。” 韩易萧深深看了凌浪涯一眼,叹道:“罢了,你有伤在身,我胜之不武,不如择日再打。” 凌浪涯道:“那你有何想知晓?” 韩易萧环顾四周,道:“黑山寨,可是你所灭?” “是。” “耗时多长?” “一夜之间。” “可有修行者?” “十人。灭九逃一。” “雷兴为何而来?” “许是为情。” “为何而死。” “为情而死。” “何时何地?” “昨夜此地。” “何人所杀?” “黯行者。” 一问一答,言语极短,问者咄咄逼人,答者毫不犹豫。 然而,所有的问答,戛然而止于最后一句。 闻得黯行者三字,不仅是韩易萧陷入了沉默之中,连纪天也感觉到诧异,毕竟他当时想问凌浪涯之时,恰好发现了韩易萧的踪迹,对于昨夜之事也不太清楚。 沉默良久,韩易萧收回碧玉萧,长叹一声,再也没有开始的气势逼人,反而松了一口气,道:“感谢凌兄告知,让我知晓雷兴死于何人之手。方才质问之言,实在是两位出现在此过于诡异,在下不得不防,才想出言相激。倘若凌兄所言皆真,不知道可否详细告知,也让在下好回去告知家父。” 凌浪涯和纪天心道,说我等行为诡异,难道你出现在此,就不是诡异了。 凌浪涯蓦然道:“不知道韩兄是如何得知消息?” 韩易萧解释道:“雷兴是我法家在赵宋的潜藏弟子之一,而且他又是家父的救命恩人,又甘愿为法家谋得雷炎石。既然如此,法家自然会有其他弟子潜藏于惊雷山脉,除了照顾他安全,也是为了以防应变。” 凌浪涯恍然大悟,如此看来,三教九流并不仅仅是居于各自王朝,而是彼此渗透和潜藏,就是为了彼此间的阿谀我诈。 他蓦然想起供稻庄的溶洞下,那埋伏在地底深处的墨攻迷阵,恐怕也是墨家的手段之一吧,只是不知道究竟有何用途。 韩易萧接着解释道:“当时,雷兴去黑山寨之前,曾经去白水门走了一趟。不知道你是否知晓这个门派,是惊雷山脉的白道势力之一。当时,有我法家弟子探听得知,雷兴要灭了黑山寨,担心他有安危,便告知恰好来到此地的我。” 凌浪涯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知晓雷兴就在黑山之巅?” 韩易萧道:“既然这里有我法家眼线,自然也会知晓黑山寨的情况。而且,看来这里昨夜下了一场骤雨,但我能感知到这山顶上有残存的雷电气息,此乃我法家专属的气息,便一路而来了。在登山之时,也感知到你们二人的存在。看到你们在吃喝,我以为是普通弟子,也就没有在意。没想到,你会是此事见证者。” 言及至此,凌浪涯已然明白韩易萧为何会出现在此,同时也深感其观察能力之强,不禁赞叹其实力之强。 韩易萧淡然一笑,道:“我向来听力好,视力好。” 看着他身后的弓箭,凌浪涯终于有些明白,看来练箭之人,果然有过人之处,不禁问道:“听闻你曾赢了南蛮一族的肃箭,不知道他实力如何?” “手下败将而已。”韩易萧道,“但亦不可轻视。为何忽然问起他?” 凌浪涯便将当时宴席上,众人猜测肃箭是为了报仇,所以才离开南蛮来参加赵宋祭典,只是为了寻韩易萧报仇。 韩易萧闻之,道:“可惜我身有要事,不能参加此等盛典了。再者,有兵家那家伙在,我也就不凑热闹了,我现在可打不过他。” 看来,肃箭是只能白跑一趟了。 凌浪涯蓦然问道:“还有酒不?” 韩易萧愣了一下,指着新坟前尚未干透的酒液,摇头道:“没有了。” 凌浪涯心中想罢,道:“哪怕无酒,那也无妨,承蒙韩兄坦然告知,我便把所见所闻告知于你。” “说起来,那一坛酒,还是家父所托,要与他开怀畅饮的。”韩易萧叹道,“可惜,我终究来迟了一步。” 三人沉默片刻,便在两座新坟前坐了下来,任凭山风吹拂,陪伴新坟片刻。 当下,凌浪涯把昨夜救了山下村民,剿灭黑山寨,杀了军师暗卫,看到雷兴和常留留之战,又看到黯行者偷袭两人,最后从雷兴口中得知所有故事,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了二人。 故事讲罢,百感交集。 韩易萧见凌浪涯讲述如此详细,心知他没有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而纪天听闻雷兴和常留留的恩怨,怔怔地看着凌浪涯,一时不知所言。 良久之后,韩易萧站起来,于坟前再度跪下,恭敬地跪拜默哀,也是感谢雷兴为法家所做之事。 祭奠完毕,韩易萧也不再逗留,言道有要事在身,同时需回去禀告家主关于黯行者出现之事,便不再逗留,告辞而去。 转瞬只见,黑山之巅,唯有两人相对而立,两座新坟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两人也祭奠一番,黯然下山去。 恰在两人离开不久,这冷清新坟前,又来了两个陌生人。 ——未完,待续—— () 第440章 隐世宗门 阳光重临大地时,依旧灿烂和煦,并不会在意人间多了两座新坟。 唯有那些彼此有牵连的人,才会去因为某个人的死去,有所感伤和有所追忆。但在时间洪流漫长洗刷之下,终究还会忘却曾经有人与其相交。 只要时间足够漫长,那么就没有什么不可遗忘。 黑山之颠上,有人洒酒祭奠,终究只能黯然离去。 此刻,在凌浪涯和韩易萧离开后不久,在那坟前新酒被阳光蒸发之后,有两人悄然来到了山顶之上。 那两人年岁相差颇大,一老一少,立于新坟前。 一人是裹着厚重棉袍的白发老人,哪怕在和煦阳光照耀下,也显得十分惧怕寒冷。他的右手拄着一根古老树枝拐杖,走路之时左腿一瘸一瘸的,已经迈入了风烛残年。 另一人则是风华正茂的清秀少女,在和煦阳光照耀下,愈发显得她的身段玲珑。她用右手轻扶着老人左手臂,仿佛害怕他随时跌倒似的。 山风掠过,老人伸出干枯左手,扯了扯棉袍的衣角,系得更紧一些。 来到坟前,少女松开扶着的手,从怀中取出一壶酒,洒在了新坟前。 酒痕尚未干,又添新酒祭。 老人顺着新坟的方向看去,只见四周群山环抱,风景秀丽无双,又低头看着新坟,自语道:“雷老头,你倒是找了个风水宝地,虽然冷了一些,但风景却是不错的。” 那少女替老人祭酒完毕,脸上表情依旧清冷无变化,她其实想不明白,为何老人昨夜一定要彻夜地守在宗门前,耗尽心力感知黑山寨所发生的一切,然后又在此刻让她陪同到此。 她知晓老人非常怕冷,可是他在冷风中站了一宿,如今又来到此受冷风吹。 她听到老人的悲伤之语,忍不住问道:“太爷爷,这坟中人,难道是你的故交好友,不然你为何一定要来此呢?” 老人回头看着她清秀脸容,脸上犹带有一些天真,沉默了许久,方道:“非也,我们不是好友,乃是敌人。” “既然是敌人,为何还要来祭奠?” “正因是敌人,所以才需来祭奠。” 少女似懂非懂,终究不明白其中因有,再问道:“我不太明白。” 老人洒然一笑,道:“这是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了,你想不想听?” 少女看着新坟,道:“关于他的吗?” 老人裹住了棉袍,点头道:“对,关于死去的人。” 看到少女点头,老人缓缓道:“你也知道,我们宗门不到迫不得已,不会出现在人间,唯有年龄到了,需要历练之时,才会涉足红尘。当年,我还是和你一般年纪,那时正是到了历练之时,我便选择下山去了。” 少女看着惊雷山脉外,悠然道:“下山历练,真的很好玩吗?” 老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道:“当时,我也正是年少轻狂,听闻惊雷山脉出现了一个人,用半年时间就踏平了山脉黑白两道,成为了这片山脉的主人一样人物。” 少女瞥了瞥嘴,道:“那不过是因为我们没有出手吧。只要我们出手,还有他们什么事儿。” “我当时也是如此想的。”老人道,“所以,我当时不服气,就去找到了他,和他大战一场。我们两人,就在这惊雷山脉,斗了一个三天三夜。” “除了三教九流,还有人能比我们厉害?”少女疑惑道,“竟然有人能和你打这么久。那最后谁赢了?” “这世间藏龙卧虎,可不能小瞧了喔。”老人笑了笑,道,“当年大战,我们算是打了平手吧。他把我的腿废了,还落下了这怕冷风怕惊雷的毛病,而他中了我们宗门的秘法,也心智失常了许久。” 少女看着老人左腿上不自然的拐身,不禁伸手替他裹紧了棉袍,心中怨恨道:“既然是他害成你这样,那你为何还要来祭奠他。” “大概是,他因我而变得更惨吧。”老人道,“此事我也是后来才知晓。当年他与我战后,被一个女子所救,而我也返回宗门养伤。后来,我打探到他因为受伤,导致心智失常,错手杀死了他心爱女子的一家六口,以至于那女子因爱成恨,从此与他终生为敌。” 少女恍然大悟,道:“如此看来,这另一座坟,就是那个女子的?” 老人看着两座新坟,道:“正是如此。我们这些宗门,虽然长期处于隐世状态,但还是以救济苍生为己任。当年我也未曾想,因为不服气和他一战,最终酿成了如此惨剧,伤害了六条无辜性命,还害了两人一生。说到底,错还是在我。” 少女似懂非懂,不同意道:“可是你也说,人间生死,世间相遇,自有定数,又何必强求。” 老人愣了一下,笑道:“倒是让你来数落我了。只是此间恩怨纠缠,确实是因我而起。后来,我虽不曾出宗门,但宗门在山脉深处,我还是能得知关于他的消息。而且,往后多年,他也曾来找过我,和我打过几架,不过已经赢不了我罢了。” 少女想到如今老人强大莫测的实力,乃是宗门多年锤炼所得,已然深得宗门所传,哪里又是这小小惊雷州府的人可以打得过,不禁道:“我看呀,当年你是因为偷懒,所以才没有好好修行,才会被人打败了。不然,又怎么发生这样的事。” 老人洒然一笑,笑道:“确实也是,如果我当年更勤奋些,能够稳赢他,也不至于使出宗门那些迫不得已的手段。不过,孩子,你也莫要小瞧了天下人。毕竟,你也要下山了去了。” 少女惊喜道:“我可以下山了吗?” “可以。”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山?” “等坟中人,头七之后。” 少女扳着手指数了数,道:“如此算来,也很快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小瞧天下人的。对了,那我下山的任务是什么?” “找到杀害这两人的凶手。”老人淡然道,“提他们头颅,回来见我。” 少女点点头,道:“你昨夜说,感知到的那偷袭之人,乃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黯行者。当时你已赶来,想要出手时,他们已经隐藏身形逃了。那我下山,如何寻找他们?” 老人沉默了片刻,道:“去找昨夜看到此地之战的那名少年。我有种预感,那些人会去找这名少年的。” 少女哎呀一声,道:“可是他刚才下山去了,要不我现在去寻他?” 老人摇头道:“坟中人头七未过,你得陪我一起守着。而且,你年岁未到,宗门之规,断不可违。再者,以你如今的实力,断然不是那凶手的对手。待会返回宗门时,我会再给你一些物品,以作万全之策,方好行事。” 少女无奈叹息了一声,恨不得立刻就追上那少年的身影,找到杀害坟中人的凶手,做一场行侠仗义的好事。 老人道:“若会遇见,终究会遇见的。你且莫及,慢慢等待。” 少女点头应许,其实并不明白老人此等感慨之言的真意,只能继续陪着他,站于坟前,感怀过往。 阳光悬于空,坟前酒又干,故人已离去。 与此同时,刚离开黑山的凌浪涯,正震惊与一个惊人消息中。 他想要见的人,并没有来寻他。 ——未完,待续—— () 第441章 不见故人 山上有人祭新坟,山下有人逢故人。 自韩易萧祭奠雷兴,告辞离去后,凌浪涯和纪天也下了黑山主峰,并没有看到随他们之后而来的隐世宗门的老人和少女。 凌浪涯和纪天返回到山腰的茅屋中,由于他经过昨夜的连番战斗,又经过火烧雨淋和刀剑伤,那衣服早已变得污损不堪,于是纪天便催促着他去好好地洗刷干净,再换上干净衣服出来。 凌浪涯想起昨夜和甲影之战,便猜到了这茅屋内乃是黑山寨神秘军师常留留居住之地,虽然此刻人亡楼空,但终究觉得不合适。奈何纪天一直在旁催促,也只好顺从了他的意思。 当他洗刷完毕出后来,换上纪天带来的衣服,已然是变得焕然一新,浑然是当初那个白袍长衫的少年。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纪天的衣着和他不一样,却会带着他经常喜好穿的衣服。 他明白就算自己询问,纪天肯定也不会回答,便断了这个想法,而两人终究忍不住好奇,进了茅屋主屋看。 进得常留留的茅屋,只见屋内陈设颇为简单,不过一床一桌双椅罢了,一盏刚刚燃尽的油灯,上面尚有灰烬残余。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桌上摆着一副笔墨,上面有着一幅墨迹已干的纸张。 “只愿常留相见面,未惧此生有恩怨。” 纸上所言,恰是雷兴临终之语。 想到两人五十多年的恩怨纠缠,最后只得了一个以坟为邻的下场,不禁让人唏嘘一场。 不知道来年何日,会有人在居住于此。 两人本想烧毁此屋,以免后人玷污,又想到也许可以给恰巧来此之人一个遮风挡雨的场所,终究没有下此手。 待得最后,凌浪涯把那句临终之诗焚烧,再度为逝者凭吊一番,便和纪天一起飘然下山。 下得山来,只见山脚下四处都是焚烧殆尽的林木,还有许多残存的尸骸碎骨,再也没有一个活人存在。 凌浪涯想起昨夜一战,如今想起也是胆颤心惊,如果不是自己因为顺达镖局镖师之死,以至于怒火攻心,恐怕也不会犯下如此杀戮。 他又进了雷炎石洞寻找了一番,发现已然没有山下的村民在此,不过洞中也有不少村民的尸首,想来他们逃跑之时也是经过了一番血战。 他从洞中挑取了一些较大的雷炎石,估摸着约有十斤份量,以此做来交付祭典暗祭第一关的任务。虽然此刻他已从雷栋口中知晓,他的第一关任务被秦琅动了手脚,但他也没有证据去证明,只能当做此来完成了。 当纪天见到雷炎石时,听闻凌浪涯说此石的用处,并且助他昨夜杀敌,也是感到此石的神奇之处。不过,他尝试着和凌浪涯一样汲取雷炎石的灵气,不过却丝毫没有任何增长,看来还是凌浪涯自身的奇妙玄气所至。 不过两人也明白,此等汲取外部之气,虽然可以片刻间增长实力,但终究没有自身修行来得扎实,也就没有过多得带走。 两人又是寻觅一番后,觉得如今任务完成,终于没有任何遗留,便继续往山外走去。 不时走出山中,恰好遇见了故人。 一路追踪而来的兵士老张,看到凌浪涯和纪天安然无恙,心中也是长松了一口气。 三人重逢,自然便是一番嘘寒问暖,听凌浪涯讲起在黑山所行之事。 往山外走时,凌浪涯环顾四周,并未发现知己好友的身影,顿时问道:“胡大哥在哪儿?莫非他迷路了?” “此事说来话长。”老张脸上有着担忧,道,“胡兄弟替我去追寻那些失踪同伴的踪迹了。” 言罢,老张便把和凌浪涯分别后之事都详细道来。 原来,在凌浪涯独自奔赴黑山寨之后,老张便如他所言,在惊雷府主城等待胡虚和纪天的到来。 胡虚和纪天自离开凤炎都城后,并没有像凌浪涯一样走错了,在途中白白耗费了几天,因此比凌浪涯还要早到惊雷州府主城。他们查看得知,两人的任务也分属于不同的县城,皆是想着距离相约之时还有数天,便率先道县城领取了擒贼任务,独自上路完成。 两人的任务也是极其简单,不过是到附近的山岭中,一人除掉了一个打家劫舍的毛贼团伙,一人擒住了一个专门猎艳的采花贼,哪怕他们不动用玄气,也都没有任何难度。 只是,两人这在县城往返,又去了执行任务,便和凌浪涯错过了在主城的提前相遇,也无法得知在雷氏一族的事。 当时,纪天比胡虚还要早一天完成任务,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返回主城等待凌浪涯时,就碰上了一直在此等候的老张。老张立刻把事情告诉了纪天,而纪天没有任何犹豫,言道自己有秘法赶路,为了抓紧时间,便让跟随他的丘家军兵士一起陪伴老张。 交代完毕,纪天立刻就单人匹马地追踪到惊雷山脉,连续几天的不眠不休,一路施展秘法赶至此地,终于找到灭了黑山寨的凌浪涯。 老张和同伴在此等候着胡虚到来,又过了一夜才看到了他的出现,自然又是一番交代。 不过,胡虚在归来途中,却言道看见了一见怪事。他在同一县城中,看到好些修行者在领取任务时都偷偷摸摸,而且都是成群结队,似乎都要往一个方向去。 更让人奇怪的是,这些修行者身后,都没有丘家军兵士在跟随。 胡虚和他所随兵士感到怪异,便悄然跟踪去打听,因此才耽搁多了一天时间。不过,却让他们打听出一个震惊的事情。 在他们打探中,那些监督修行者的兵士,竟然都似已被人埋伏所杀,或者是不知所踪,而这些修行者也是受人指使,去谋划别的大事。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打探出何事。 后来想到相约日近,胡虚便返回了主城,想要想和凌浪涯等人汇合,不料也得知他独自上黑山寨之事。 老张等丘家军兵士,得知自己出生入死的同袍不知所踪,都要想去查个明白。因此,众人商量之后,想到有纪天相助,消灭一伙山寨应该不在话下。 于是,他们便由胡虚带领其监督兵士,加上纪天所属的兵士,三人一起去打探失踪同伴的下落,而老张则独自赶赴惊雷山脉,找到凌浪涯和纪天之后,一起去汇合。 在此之前,凌浪涯已然听了纪天路上故事,如今听罢老张的讲述,忽而想起那些由雷栋率领人,同样也有参加暗祭的修行者。 如此想来,那些失踪的兵士,也是和秦琅有关。 讨论许久,纪天道:“既然我们和胡大哥已经约了会面地址,那我们便立刻交付任务,去和他先行汇合,再做打算。” 凌浪涯看了一眼山外,道:“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约要赴。” ——未完,待续—— () 第442章 重归安宁 惊雷山脉深处,有着许多的秘密,藏着青山碧水间,不为世人所知。 远离山脉之外,有许多山野村落,散落在山脚四处,成为山脉点缀。 这里的村民,大多以在田野中务农为生,偶尔会到山间狩猎帮补家用。不过,他们从来不会进入山脉深处,除却里面有许多不是人力可敌的凶猛野兽,还有一写杀人不眨眼的江湖黑道。 听闻那些江湖黑道,手段残忍至极,专门做烧杀抢掠的生意,不仅把村民的收成掠走,还把村里乡民抓到深山中,当做奴隶一般地对待,搞得这些山野村落是不得安宁。 朝廷得知此事后,也曾多次派兵来征讨。不过那些江湖黑道闻得风声,就会四处逃开,躲在了深山中不出来,哪怕官兵四处搜索,可以哪里又有这些他们熟悉地利,最后也只能无功而返。 毕竟,他们也不能长期守在此处,而这些黑道人士倒不一样,生活在山脉中就像在家中一样。反正只要等到官兵离开,他们又开始出来打家劫舍。 这种日夜有贼人上门光顾的日子,已经让附近的村子变得荒芜起来,大部分都是成为了空荡荡的村落,连人间烟火都没有。 然而,这种悲惨的日子,似乎结束了。 据说,是朝廷终于忍不住出后,这回不是派来了官兵,而是找来许多强大的人物,听闻是叫做修行者,不断地让他们到深山中,进行追杀这些江湖黑道恶霸。 一时之间,惊雷山脉四处,是烽火四起,厮杀一片。 那些曾经气势嚣张的黑道势力,在那些修行者的追捕下,成了丧家之犬,再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除却灭掉势力外,这些修行者还救回了许多被他们抓捕进山的村民,让他们得以脱离苦口,重新返回了村落家中。 这段时日来,不断有许多村民逃出生天,他们还带回了各种各样的消息。 有些村民归来,如今是春日时分,看到地里一片荒芜之后,又去开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播种耕作日子,不过那段被抓捕的日子也成为他们一生的印记。 黎民百姓总是如此,只要能活着,有两顿温饱,便足矣。 尤其是前两天,有上千名村民忽而从深山中涌了出来,他们身上皆是衣衫破落,甚至还有刀伤剑痕。这些村民重获自由,便立刻分散开来,各回各家报平安。 随着这些村民的逃生,也传出来了一个故事。 原来,是有一名少年,乃是世间传说的修行者,紧紧一夜之间,就把惊雷山脉最大的黑道势力灭了。那可是杀了三四千人,可是都逃不过那少年的手段。 这些村民都是被黑山寨的人抓走,去进行挖掘雷炎石的工匠。当夜,在那名少年的相助下,他们才得以趁着火海的蔓延,借助石洞的通道逃了出来。 遗憾的是,他们并不知道那名少年最后是否有逃出来,还是依旧把这些恶贼杀光了又离开。 自那一夜之中,村民再也没有见过那名少年。 不过,他们唯一知道的是,往后余生,他们都不会忘记这个少年。 他们并不害怕这少年屠杀三千人的手段,只会觉得他能把这些恶贼杀掉,让恶贼不能再为非作歹,那就足以让他们感激不尽,足以成为他们口中的大侠。 没有了黑道势力的阻挡,也没有了强盗山贼的侵扰,这些山脚下的宁静村落,开始有了人间烟火。 此刻,在山脚的某个小村落中,那村口的池塘边,正有鱼儿上浮,感受春天的气息。 一名身穿粗麻布衣的青年,坐在池塘边的一棵老树下,静静地垂钓。 在他身旁,两三名村民正在兴高采烈地闲聊着,言语里满是他们的惊险逃生故事。 这几个村民都是重返故土的石匠,他们原是被黑山寨抓走的人,此刻能够逃回来,空中所说的都是关于那名少年的故事。 青年沉默地垂钓着,并没有介意他们的聊天会惊扰了水中鱼儿,反而是偶尔是插几句话,问起那几名村民关于少年的事。 那些村民虽然不知晓青年为何如此幸运,没有被黑山寨抓去当石匠,但听得有人对他们的故事感兴趣,顿时讲得是滔滔不绝,唾沫横飞。 在他们口中,那少年简直成为了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仙,乃是专门从天上下来打救他们的。 直到日光西斜,村民想起还得回家中与儿女团聚,才不得不散去,离去之时还在念叨那名少年的安危。 垂钓一日,一无所获。 青年并没有急躁,依旧在默默等着鱼儿上钩。 黄昏渐近时,他的身后响起了轻微脚步声。 听到这熟悉脚步声,青年蓦然转过头来,温柔道:“你来了。” 来人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其脸容姣好,浑然没有村民那种风吹日晒的憔悴神色,倒是像某个大家闺秀似的。 她同样穿着粗布麻衣,手里挽着一个竹篮,篮中盛着刚做好的饭菜。 女子温柔一笑,一边取出碗筷,一边问道:“他今天还没来?” 青年看着水面,摇头道:“还没来。” 女子盛好饭菜,递给了青年,自己又在他身旁坐下,道:“会不会没有逃出来?” 青年也不管鱼钩了,接过饭菜就吃了起来,顺便还喂了一口给女子,而那女子笑意盈盈,轻张樱桃小口接过 青年喂了她一口,方道:“他既然能赢了我,想来有机会逃出来的。” 女子静静地看着平静水面,沉默片刻,道:“其实,你后悔吗?” 青年愣了一下,道:“有恩必报,哪怕不如愿,也不曾后悔。” 女子蓦然靠在他的身旁,道:“其实,我后悔。” “为何?” “我虽没有杀他们,可他们为我而死。” 青年放下碗筷,揉揉她的眉心,道:“既然你我决意不再涉足江湖,那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女子轻咬红唇,没有答话,只是眼中犹带泪花。 黄昏池塘,饭菜飘香,伊人依偎。 恰在此时,有鱼上钩。 那青年见之,伸手握着鱼竿,用力一扯,只见一条白花花的鱼儿咬住鱼钩,正在空中溅出摇头摆尾,溅出一片水花。 女子见之,蓦然转忧为喜,露出了灿烂笑容。 两人手忙脚乱地把鱼儿放在空荡荡的鱼篓中,看着这今天唯一的收获,忽而觉得放下从前事,也未尝不是好事。 正当此时,村口小道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惊起了老树上的归家鸟儿。 青年闻声看去,只见一名白袍长衫人影,蓦然出现在视线中。 那名少年,如约而至。 ——未完,待续—— () 第443章 情恨纠缠 徐空儿,顺达镖局总镖头之女,生性冲动任性。因陷入黑山寨暗祸惊雷州府雷氏之事,与暗卫甲影相识相知。后负责押韵雷氏贺礼之事,途中因甲影而谋划取走货物,致使顺达镖局三十二人死亡。此后,对江湖再无眷恋,与甲影隐于惊雷山下村庄,从此不问世事,以相夫教子为乐。 ——胡不说·《过客传·徐空儿》 ……………………………………………………………… 山下人间,有灯火昏黄,有炊烟袅娜,有家长里短。 池塘树下,有公子佳人,有过客临门,有如约而至。 凌浪涯看着树下风景,那青年正和女子把鱼儿放入篓中,眉眼间有着柔情无限。 闻得他到来的声响,青年见之心中惊喜,手中竟抓不稳鱼儿,使得它又从指尖滑落,噗通一声又入了水中。 女子娇嗔一声,捶了一下青年,而青年笑道:“没关系,明天我再把它抓回来。” 凌浪涯蓦然觉得此景温馨,都不忍往前走上去打扰,不料青年已然招呼他来身旁坐下。 女子倒也没有娇羞,看着两人在树下坐着,而她则低头盛了一碗饭,将其递到凌浪涯手上,那本来是属于她的碗筷。 凌浪涯本想客气地不接,然而青年一定要他吃,他推脱不了,只好接过这一碗饭菜。 饭是粗糙米,菜是园中菜,皆为亲手种。 凌浪涯和青年各自捧着一碗饭,看着池塘上重新浮出水面的鱼儿,心中各有所思,只是一直没有开口。 吃罢饭,女子便识相地收拾好碗筷,向凌浪涯告辞后先行离开,留下两人相邻而坐。 池塘有蛙声响起,云上有月色隐约。 终究,还是青年先开了口,道:“她如何了?” 凌浪涯没有隐瞒,将黑山之巅所发生的事,都逐一告诉了那青年,最后问道:“关于雷兴和常留留之事,你应该也知道的吧?” 那青年感慨道:“知道一些,但没有如此详细。原来那两人,皆是因情而起,因怨而收。” 凌浪涯道:“大概人间恩怨,正如他们所言吧。只愿常留相见面,未惧此生有恩怨。” 那青年沉默片刻,蓦然问道:“你知道方才女子,是谁吗?” 凌浪涯想了想,坦然道:“既然你是那飞贼之一,名叫影,想来她就是顺达镖局总镖头的女儿,同样也是飞贼之一。” 这名叫做甲影的青年,此刻并没有和昨夜一样,与凌浪涯有着深仇大恨,一定要拦住他在茅屋前,倒像是一个普通的农户儿子,坐在池塘边看夜幕四起。 甲影点头道:“看来你还是猜出来了,不知是如何猜到的?” 凌浪涯道:“我曾问过你数次,你是否空留影飞贼,你都说你只是影,不是空留影。这半承认半否认之言,确实让我思量了许久。直到我听闻常留留的名字后,才猜出了一些端倪。” “空留影,不是一个人,是三个人。”他盯着甲影,道:“留,是常留留;影,是甲影。至于空,想来便是方才那人了,她的名字会有一个空字吧。” “她叫徐空儿。”甲影道,“乃是顺达镖局总镖头之女。” 他念起她的名字时,声音蓦然的温柔,像是落在池塘的月色。 凌浪涯心中叹道,果然如他所猜测一样。 常留留当初谋划成立黑山寨,从她手下暗卫到三千人马,就是以此抗衡雷氏一族。 明面上黑山寨也惧怕雷氏,不得不听从雷氏号令,每个月上交奉财。 暗地里,却是以空留影飞贼为首,大肆劫掠黑白两道的雷炎石,通过惹气黑白两道纷争,以此来瓦解雷氏的根基。 让凌浪涯没有想到的是,这神秘无踪的飞贼,原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想来,劫掠之事应该是以徐空儿和甲影为首,而幕后的常留留也是暗中指使的角色。 凌浪涯心中虽解开了不少谜团,但仍有一些疑惑,直接问道:“其实,我本来还有一个疑惑,那就是你和徐姑娘的关系。不过根据方才所见,我想我不必问了。” 甲影回头看着归于宁静的山村,视线停留在某个房屋内,眼中带有笑意道:“她曾经是我同伴,如今是我的妻子。” 凌浪涯一阵默然,他能猜到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但却没有想到是如此一层,忽而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笑出声来。 笑声感染旁人,甲影道:“当年,我本是此地村民,因为进山狩猎遇险,幸得军师所救,传我一身技艺,还协助我找到本命兽速鹳鸟。你也知晓,我是有恩必报之人。当我修得一身武艺,得知军师之事后,虽然知晓做飞贼并不妥当,但也只能依言行事。” 凌浪涯问道:“那你和徐姑娘是如何认识的?莫非也是因为飞贼之事?” “正是。”甲影道,“当时我奉军师之命,需要去寻找有慧根的暗卫和帮手,便一路四处寻觅,不料有一天遇见了空儿。” 凌浪涯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你才挑中了顺达镖局?那为何她又和你在一起?” 甲影蓦然问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凌浪涯蓦然想起碧珍江上,和那名少女的初次相遇。 那一天,渔翁驭舟,公子撑伞,佳人抚琴。 他犹豫了片刻,终究点头,道:“也许,会有吧。” 甲影道:“我本山野村民,虽得一身武艺,从未曾想遇见如她一般的女子。初始,我尚未知晓此事,只是想与她多相处罢了,未曾想动了情。事后,我把此事告之军师,军师也颇为高兴,言道空儿有修行天份,于是让我二人一起,一边为她继续办事,一边由我教她修行。” 凌浪涯道:“于是你们就一起,闯出了空留影飞贼的名头?” 甲影感慨道:“这名字还是军师所起的,初始我只知晓空和影,乃是我和她之名,未曾想到留字竟是军师之名。” 凌浪涯道:“所以到走镖之时,你们就选择了顺达镖局?” 甲影道:“那时候,总镖头已然病入膏肓,空儿便主动提出要押送此镖,顺便为顺利当上总镖头,继承家业有个名分。当时,除了总镖头和我外,她也不知具体货物为何,只知晓那半块玉佩很重要。” “那你为何要把玉佩交于她所藏?”凌浪涯疑惑道。 “因为此事过于诡异。”甲影道,“想来你如今也知晓货物为何了。我当时虽不知军师为何一定要如此做,可是觉得不妥,也许会引起雷府和惊雷山脉的大战,于是暗藏了一些东西。” 甲影看了一眼村内房屋,继续道:“当时空儿问过我许多次,那些箱子货物为何,我执拗不过她,终于把事情告诉了她。那天镖师钟飞发现我们,正是我们争吵之时。后来,我们两人一合计,要演了一出假装失踪的事件,想要让此镖不能顺利送达,以免惹起争斗。” 凌浪涯感慨道:“可是,你们终究低估老镖头对镖局声誉的看重,哪怕你射箭传书警醒,他还是选择了送达货物,于是有了后面之事。” 甲影叹息一声,道:“我也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如此。” ——未完,待续—— () 第444章 村内村外 池塘有蛙声响起,树下有人在叹息。 他所难过的,是没有料到自己的抉择,会导致这么多无辜人的身死。 凌浪涯听得出甲影语气中的内疚,想到顺达镖局镖师的惨死,确实会让人觉得遗憾吧。 当甲影和徐空儿成为常留留的门徒,成了来无影去无踪的飞贼之后,他们就早已陷入了雷兴和常留留的恩怨中。 两人一开始虽然接受常留留的任务,去找到顺达镖局运送货物。当察觉出事情有异后,本想以一番好心瓦解争斗,便上演了小姐被飞贼所擒事件,就是不想让这趟镖顺利送达。 没想到,以老镖头为首的镖师,把镖局声誉看得如此重,而且中途由于凌浪涯的出现,他们更是顺利到达了雷府,送上了贺礼,哪怕甲影飞箭传书也无济于事。 由于徐空儿假装失踪时,把最重要的半块玉佩带走了,而在寿宴上又被贪财的黑山寨黑霸熊得知,以为那是值钱之物,便把所有镖师都劫掠回山寨,最终导致了所有镖师的死亡。 镖师的死亡,又引发了凌浪涯的怒火,做出了屠戮山寨三千人的举动,而此时已深知事件不可控的甲影,为了报答最后恩情,回到了常留留身边,做出了一名暗卫最后的任务,阻拦凌浪涯的登山之路。 然而他败在了凌浪涯手中,便把徐空儿给他的玉佩货物,转赠于凌浪涯,助他完成了十日之约,也算是报答了凌浪涯的恩情。 倘若要说这件事中,为数不多的好处,便是雷兴和常留留的恩怨终了,为非作歹的黑山寨覆灭,数千工匠村民的重返家园。 可是,让凌浪涯难过的,让当事人甲影和徐空儿遗憾的,是顺达镖局三十二名镖师的无辜惨死,还有大战中无法逃出来的村民。 在这件事中,雷兴和常留留的五十多年恩怨,常留留和甲影间的报恩,甲影和徐空儿间的情谊,所有的爱恨情仇,最终都烟消云散。 直到此刻,事情已然结束,谜题已然解开,真相已然大白。 池塘蛙声起伏,月色已上梢头。 如今事情终了,甲影感慨道:“事情发生后,空儿曾回过顺达镖局,才得知总镖头早已亡故。父亲身亡,又害得镖师惨死,空儿心中内疚,便把镖局托付于他人。” 凌浪涯问道:“所以你们如今就待在这儿,往后有何打算吗?” 甲影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头,轻轻丢在了池塘中。石头噗通一声响,惊起了蛙声一片。 他道:“你看,现在也挺好的,没有江湖恩怨纠缠,我来猎兽捕鱼,她在做饭缝衣。偶尔闲暇时,帮助重归此地的乡里,也算弥补我二人的罪过吧。” 他们曾是让人畏惧的飞贼,如今是山脚下的普通村民。 凌浪涯听着蛙声,蓦然举目四顾,只见月色落在这小山村,和其内昏黄灯火相照,有些几分让人宁静的气息弥漫。 月色落山村,山村伴池塘,池塘有蛙声,蛙声逗人家。 凌浪涯心中蓦然生出对这种宁静生活的向往,可是想到自己要走的漫漫长路,终究还是放弃了这种向往。 甲影和徐空儿的路,是此刻的远离江湖恩怨,从此不问武林事,而他凌浪涯的路,依旧是风雨险恶,漫长不知终点。 甲影看了眼月色,蓦然问道:“那你呢,以后有何打算?” 凌浪涯对于这个知恩图报,如此重情义之人,除了在山腰上的不得已大战一场,心中其实没有任何仇恨,于是便把要继续参加暗祭之事告诉他。 直到此刻,甲影才知晓凌浪涯便是明祭桂冠,难怪能够一个人就屠灭了黑山寨,甚至把修行者暗卫都杀掉。 聊到此处,两人又谈起了那晚的大战,甲影感慨道:“昨夜之战,是我昨夜这么多年来,遇见的同辈最强对手了,不知道那暗祭上是否也如此多能人。” 凌浪涯道:“同辈之中,比我强的人,应该还是不少的,不过我也没和他们全都打过。” 甲影忽而盯着凌浪涯,道:“可惜,我也不想比了。你昨夜赢了我,其实更多是在于你的底蕴深厚和身法诡异。你的身法竟然比身有速鹳鸟的我还要快,可谓是同辈之中无人能出其右了。不过,你也有一个很大缺点,你可知晓?” “是何缺点?”凌浪涯疑惑道。 “由于你的身法诡异和玄气霸道,所以能够以此欺负实力和你想当的对手,例如我。但是对手再强一些,你就很难获胜了。”甲影道,“我猜,你是没有系统地学过兵器功法吧?” “兵器功法?”凌浪涯道,“这又是什么?” “你不是修行者?”这回轮到甲影诧异了。 凌浪涯挠挠头,尴尬地道:“我是,但当年教我知识的那个人,他如今不在了。” 甲影沉默片刻,道:“那夜与你打架之时,你提着把刀,上有紫火覆盖,倒是威风凛凛。可是,你都只是使用蛮力,并没有借助功法来使用。倘若你会使刀,或者知晓玄气运用功法,恐怕我会败得更快。” “你是说,我不会用兵器,也不会用功法,只会蛮力使用?”凌浪涯诧异道。 “正是如此。”甲影道,“奈何我资质也不高,也不过是借助速鹳鸟才有如此修为。但我觉得你不一样,倘若你会使用这两者,恐怕实力会更上层楼。” “那我该如何去寻?”凌浪涯问道。 “倘若我知晓,我也不输给你了。”甲影苦笑道,“据说,世间有许多隐世宗门,他们都有自身擅长兵器,而且三教九流中,更有许多强大功法。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是秘传,一般很少外泄。而这也是他们除了玄气元力外,能够屹立不倒的原因。” 凌浪涯心想,不知道那个老人传授的理论中,是否也有这样的功法在内,思索着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甲影似乎也不想过多谈及这个话题,毕竟如今的他早已没有了当时的斗志,只想安稳度过此生。 夜色阑珊,灯火寥落,蛙声沉寂,言尽于此。 甲影站起来,收拾起鱼竿,道:“我夫妻二人决意,不再涉足江湖事。从此往后,凌兄当小心行事,莫要学我夫妻二人。” 凌浪涯拱手作揖,对于这个和自己一面如故,也是颇多恩怨纠缠的对手,既有着祝贺也有着遗憾。 祝贺者,他已找到其所求;遗憾者,江湖再无空留影。 甲影提着鱼竿,转身走向村内,走入那盏昏黄灯火中。 凌浪涯往村外,早有两人等候,遂一起走进深沉夜色。 村内是人间烟火,村外是血腥江湖。 他走向下一段路,再也没有回过头。 ——未完,待续—— () 第445章 官道穿行 天色正好,适合上路,永不回头。 山脉绵延,挡住去路,千难万险。 惊雷山脉盘踞三大州府,其内有着江湖门派林立,更有凶猛野兽肆虐,自古便是赵宋王朝南部州府阻挡。 哪怕是汹涌澎湃千万里的赵宋第一长河碧珍江,也绕过了这横亘广阔的惊雷山脉,再蜿蜒奔流入海。 这座山脉,挡住的不仅是南蛮一族的铁蹄,还有两边百姓的来往通行。 因此,除了为了衔接两边百姓生活,更为了打通战争物资运送通道,赵宋派出了一支强悍的军队和征调万千民众,耗费了十数年之力,终于在打通了整座山脉,修建了两条官道。 这四条官道,两条在惊雷州府中,两条在其临近州府内,犹如数条白色丝带,系在山脉青山中,衔接了山的两边。 虽然山脉广袤,门派林立,更有隐世宗门存于此,却没有人敢在这几条官道上闹事。 皆因赵宋朝廷已经明文下令,倘若发现在官道及其四周闹事者,只有一条罪名,杀无赦。 而且,为了保证民众商旅的安全,在官道上还不时有军队驻扎或巡逻,这更让黑白两道不愿沾染此地,哪怕是近几年风头正盛的黑山寨,也没有打过官道的主意。 更何况,黑山寨已覆灭了。 可以说,这四条官道,乃是惊雷山脉为数不多的安全之路。 毕竟,守护这四条官道的兵士,皆是出自一个军队。 赵宋王朝,木氏七子军。 与镇守国境东线和北线,以一军之力对抗李唐和朱明两大王朝的丘家军不同,木氏七子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十万大山中的南蛮一族。 民间曾有流言,惊雷山脉以南,十万大山以北,是木氏七子的天下。 没有人知晓这流言来自何处,然由此可见木氏七子的强大,可见木氏军的实力。 如今,这四条由木氏军把守的官道,每天都有不少商旅行人,在他们的照顾之下,穿越庞大的山脉,为了名利而往返于不同的州府间。 奇怪的是,除却四条官道外的山脉各处,赵宋任凭各江湖门派在此野蛮生长,甚至也不强加管理和插手,哪怕木氏军也仿佛看不到一样。 就算是黑山寨这座惊雷山脉之首的黑道势力,在一夜之间覆灭,没有引起隐世宗门的太多在意,也没有引起木氏军的丝毫注意。 对隐世宗门而言,人道的江湖门派,不过是鱼虾角色,掀不起多少风浪;对于木氏军而言,他们所在意的百姓生死和官道安全,而江湖间的争斗却不在他们管辖范围,至于官道之外的范围,也任凭他们折腾。 山脉深处厮杀常起,官道路上一片安宁,唯有各地故事在流传。 近日来,惊雷山脉山脚下,从逃生村民口中,隐约传颂的是关于那个白袍少年的故事。 这个以一人之力覆灭黑山寨的少年,正和两个同伴,行走在山脉的官道中。 官道蜿蜒向远方,穿山越岭通两道。 凌浪涯和纪天,加上丘家军兵士老张,三人已在官道上行走了数日,将要穿过这片曾经腥风血雨的山脉。 沿途所见,和凌浪涯在寻觅黑山寨时,风景截然不同。 没有山林茂盛阻挡视线,只要平坦宽阔的官道开山而行;也没有山贼或野兽的肆虐,唯有间隔数十里就出现的瞭望楼。 这些瞭望楼,面积和建筑并不大,大多隐藏于官道旁的山林上,犹如一座座小屋坐落在山间。 有些瞭望楼上,偶尔会出现出现一些人的踪影,但他们也只是默默地看着穿行在山道上的人,只要商人旅者没有意外,他们并不会多加管辖和关注。 他们沉默地守候着这条道路,像是守候着边境的国土。 在这日夜的穿行中,凌浪涯曾好奇问起这些瞭望楼的事情,才从老张口中得知了一些相关的情况。 原来,这些瞭望楼皆是木氏七子所建,除了保证民众安全外,更重要是的在战争发生时,能够做到瞭望和阻挡的作用,避免敌人通过这四条官道长驱直入,威胁到赵宋腹地。 毕竟,惊雷山脉作为赵宋南部的一个重要屏障之一,倘若被敌人所占据和攻陷,那么赵宋将会受到强大的危险。 至于赵宋为何任凭隐世宗门和江湖门派在此,未免不是起了利用他们防御的心思。万一战争发生时,也许这些修行者和江湖人士,都会为了自身的地盘而共同抵御敌人入侵。 如此一来,赵宋就相当于多了一支生力军,那又何尝不是好事。 如今官道依旧人来往,丝毫不见烽火起。 自从凌浪涯告别了甲影后,便根据地图的指示,找到了其中的一条官道,既是为了继续下一个任务,也是为了追上胡虚的脚步。 当时,胡虚打探到有些丘家军兵士的无故失踪,在和老张等人的商量好,决意由纪天去救凌浪涯,而胡虚则和另外两名兵士先行一步,一路跟随线索追踪下去,相约在穿越惊雷山脉后的州府主城相见。 幸好,因为有老张的存在,凌浪涯在完成第一个擒贼任务之后,不需要再耗费十多天的时光,再回到县城去复命,只需要届时由老张作为担保,再出示相关的报告,即可证明他完成了第一个任务。 凌浪涯本想重返雷府一趟,告知雷兴去世的消息,又想起雷栋对他的狠手,最终还是如雷兴临终所言,雷府兴衰,自看天命,便决意不再插手。 如此一来,也没必要重返惊雷州府主城。 至于他在这个任务中,是否真的由于秦琅的动手脚的原因,从擒获几名山贼变成了剿灭黑山寨,如此难度加倍的任务出现,还需要等待丘家军的进一步核实。 当然,哪怕就算任务如此繁重,凌浪涯也圆满地完成了这个任务,自然也不存在闯不过的风险。 第一个任务已然完成,接下来再完成第二个任务,也就是闯过第二关之后,他就可以到达最后的决战地,为了暗祭的桂冠而奋斗。 关于第二个任务的消息,除了任务点之外,老张等兵士作为监督之人,为了保证修行者的安全,事先也是知晓一些地点和任务范围的,不过也是因为规则所限,只能等到了任务领取地点后再告之。 幸好胡虚和他们约定的地点,也同样是他们领取第二个任务的地点,如此一来倒也不用大费周章。 如今,他们只要穿过惊雷山脉,届时便可进入下一关。 在官道上,除却瞭望楼,由于穿越山脉需要数日时间,倒也有不少的酒家借着木氏军的守护,在深山中做起了生意。这也使得凌浪涯等人不用在深山中餐风露宿,而且还有纪天的陪伴,倒比第一段路程时过得更好一些。 穿山越岭看风景,晨昏更迭路城远。 不一日,凌浪涯三人终于走完官道,遥遥就可以看到山外风景。 在官道终点,有一座雄关而立。 ——未完,待续—— () 第446章 雷三关隘 穿山而过,有安宁官道;依山而建,有雄关而立。 自凤炎都城出发,将近一月奔波,抵达惊雷州府,又经约莫十日,奔至黑山寨,历经三月十五之战,重返山脚之下,继而寻觅官道,穿行十日有余。 三月已尽,四月初时,桃花初开。 凌浪涯一行人终于穿过了盘踞数州府的惊雷山脉,看到了这一座雄伟而立的关隘。 恰是傍晚,残阳照关隘。 三人各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到了这一座雄关前。这三匹马儿皆是他们从惊雷州府带出来的,老张骑的乃是军马,而凌浪涯和纪天骑的则是吕缈影临别时所送的上等好马。 当时在剿灭黑山寨时,幸得凌浪涯把马儿藏在了距离黑山寨甚远之处,否则马儿受到焚山烈火惊扰,或是被山贼村民发现,恐怕也就不复存在了。 此刻,三人下马缓行,逐渐看清了雄关的模样。 关隘城墙,高约十丈,皆是惊雷山脉巨石铸就,其两侧嵌入山脉深处,几乎与山脉融为一体。城墙之上,有无数的箭垛等战争防御工事,守卫这片安宁土地。关隘城外,是熙熙攘攘的来往商旅,关隘城内,有着喧嚣热闹的人间烟火。 凌浪涯望着那雄伟的关隘城门,好奇问道:“张大哥,为何这关隘会建在此处,却在官道另一端没有呢?” 这一路行来,凌浪涯和纪天日夜相处居多,老张由于身份所限,倒也不适合日夜跟在他们身旁,但官道也只有一条路,因此三人也会偶尔聚在一起,闲聊着天下之事。 老张虽然常年居于北方,对于南方战事并无过多了解,但好歹也是丘家军兵士,对于此等战事防御重地,终究要比这两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知晓得多,因此一路上倒也经常给两人讲述关于战争和军队之事,让两人大开眼界,了解得更深。 此刻,闻得凌浪涯的好奇问话,老张已然不觉得奇怪,解释道:“凌兄弟,你也知晓,这我朝南方的敌人,主要是南蛮一族,而惊雷山脉作为南部的重要屏障,乃是阻挡南蛮铁蹄的天然之险。既然我们在这山脉南部建立关隘,自然便是不想让他们进入山脉了。” 凌浪涯一点即通,道:“莫非是怕他们进入山脉之后,再也难以寻觅,引起更大的混乱。或者是担心他们通过管道长驱直入,威胁王朝腹地?” 老张笑道:“看来我这段时日,没有白教导你。惊雷山脉的防御,北部松而南部紧,也正是因为如此。而且,据我所知,不知是四条官道皆有关隘防御,其山脉周边路上,也不时有木氏那巡逻,就是避免南蛮探子的入侵。” 纪天插话道:“据我所知,惊雷山脉以南,尚有如此多的州府,地域面积如此广袤,难道那南蛮真的能打到这里来?” 老张叹道:“虽然在边境处,尚有拒南关守护,然而战争一事,可是是旦夕生死。我想,木氏军要在此建造关隘,也是防范于未然。更何况,南蛮一族,可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弱,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十万大山中生存如此久。更何况,除却南蛮一族,还有许多异兽会惊扰百姓生活,也不得不防。” 凌浪涯蓦然想起,当时和胡虚送酒给苏眉雪大学士之时,曾经和苏眉雪的秉烛夜谈。当时,苏眉雪曾经和他们讨论过赵宋的形势,言道赵宋四方边境,唯有南蛮最为危险,若是发生战事,恐怕会危及无数生灵。 当时他们初入江湖,对此尚没有很大的感慨,如今路上所见所闻渐多,终于对此有所感触。 倘若战事发生,波及千万里,那岂不是得生灵涂炭。 看到老张的身影,凌浪涯蓦然有一种感觉,本来镇守在北方的丘家军,却有丘云率领数万精英将士来此,表面上是为了暗祭修行者的安全,但是否也会别有所图呢。 莫非,真的如苏眉雪所言,赵宋真的要以暗祭为借口,行那征服南蛮之战事。 若是如此,战火一起,该是如何惨烈。 但凌浪涯虽有猜测,却是不敢肯定。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只能是尽快地完成暗祭任务,继而夺得那暗祭之冠。 至于当时苏眉雪对两人的嘱托,倘若烽火没有遍地,那么也就没有实现的必要了吧。 三人闲聊瞎扯,不时便经过了检查,进入了这座命名为雷三关隘的城内。 看到城门上方的大字时,凌浪涯心中思索片刻,便已了然。想来这惊雷山脉的四座关隘,都是以此数字来命名,雷字便是取自惊雷山脉之意,而数字三想来便代表第三条官道了。 如今战事未起,关隘检查也不严,而且素来北进松南入严,三人自北而来,自然轻而易举地就进入了关隘中。 进得城内,已然是上灯时分,此地自然比不过凤炎都城的繁华,甚至也比不过惊雷州府主城的人气,但作为以战争而建的城池,自然有着一股铁骨铮铮的底蕴。 在关隘城中,同样有着不少的寻常百姓,大多原是惊雷山脉附近村民,更有许多商旅行人,再加上时而出现的巡查兵马,倒是让这里显得有几分不同的意味。 三人穿山而来时,虽然官道上也有店家酒楼,但怎能比得过这里的繁华,想到天色已晚,便打算先找个店家投诉,明日再好好上路,继续往和胡虚约定的地方去。 牵马寻店,三人不时便找了一座相对繁华的酒楼店家,非常豪气地要了三间上等客房,并且让小二好生伺候马儿。 之所以从一无分文到如此豪气,自然是因为黑山寨里面所藏的金银财宝。这个以打家劫舍为生的山寨,劫掠了不少的财宝藏在寨中,在被凌浪涯剿灭之后,也被他取走了一些当做旅途之用。 见到凌浪涯等人如此豪气,店家招呼得更是愈发热情,不仅立刻安排了厢房,还安排了上等酒菜给三人就食。 日暮上灯,酒楼正是忙碌时。 三人坐在酒楼二楼的临窗位置,吃着饭菜喝着小酒,倒也过得有滋有味,而四周皆是来自各地的人士,也是各自有着彼此的生活。 三人边吃边喝时,喧嚣传来,入耳闻之,倒也听到了不少旁人酒桌之言。 奇怪的是,他们谈论的大多数都是一件事,那是关于黑山寨一夜之间被覆灭之事。 正当此时,忽而邻桌有人一拍桌,酒醉怒道:“我瞧那小子就是个手段残忍的祸害,若是被我等看见了,瞧我不将他扒皮抽骨。” 凌浪涯闻声看去,恰好和那说话之人对视。那人一见凌浪涯,顿时勃然大怒,站起问道: “你说,是不是你做的?” ——未完,待续—— () 第447章 真的瞎子 雷三关隘,守护着惊雷山脉。 关隘内部,酒香处有人闹事。 凌浪涯微皱眉,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撒酒疯的客人,只见他长得粗犷壮硕,左眼上的一条狰狞刀疤,让他的左眼半睁半闭,显得愈发凶狠。 初次见面,凌浪涯并不喜欢他如此粗鲁,但心中其实非常明白他在说何事。 方才三人在吃饭,隔壁虽有客人,但唯独在他左侧的一桌最为吵闹,说得话语也最为喧嚣。 他们在讨论的,乃是黑山寨一夜覆灭之事。不过,他们并没有为这种为非作歹的黑道势力消失而开心,反而是因为那少年残忍杀害近三千人而感到愤怒。 尤其是在这名喝醉酒的大汉看来,那少年残忍杀害这山寨人,堪比是异兽出没,竟比黑山寨的人来得更穷凶极恶,更应该被抓起来逮捕。 凌浪涯不知道这消息如此快就传遍四野,想来不是逃生了的工匠说出去,就是有人刻意泄露此事吧。毕竟那天夜里人数众多,有几个漏网之鱼逃了,再把事情说出去,也就非常简单了。 流言蜚语,总比真相事实来得更快。 不过,如今的凌浪涯也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少年了,经历过这么多的风浪和战斗,他的心智已然逐渐成熟,而实力不断提高,更不用说这种应变能力了。 因此,当他见到大汉的愤怒模样后,当下道:“这位兄台,你喝多了,认错人了吧?” 这时,那大汉同伴也从邻桌跑过来,一把拉住大汉道,边对凌浪涯道:“对,他确实喝多了,在说胡话,这位小兄弟莫要见怪。”言罢,就奋力把大汉往回扯。 那大汉一甩胳膊,奋力挣脱了同伴的手,怒道:“我才没喝多,再给我十坛酒也可以。”说着,他一把抽出拍在桌上的长刀,直接砍在了桌子上,再度怒问道:“小子,是不是你在滥杀无辜,杀害了黑山寨的几千人?” 桌面颤抖,饭菜倾洒,酒杯不动。 凌浪涯一手握住筷子,一手按住酒杯,脸色不变道:“你为何会觉得一定是我呢?” 那大汉一拍胸脯,大声道:“你当我瞎老三,真的是瞎子吗?” “噗嗤”一声,一旁的纪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纪天如今和凌浪涯早已相处自然,也曾听胡虚说过凌浪涯刚出道时的囧事,正如不知钱财为何物这般。 所以,此刻见到凌浪涯又被人骚扰,他也乐得看他的出丑好事,不料凌浪涯已然成熟许多,再也没有以前一般出丑,而自己听到大汉的对话,却是忍俊不禁。 而在一旁的老张,更是见过许多生死的人,对于这种闹事之人,平常也不会给予好脸色,只是如今他终究只是监督身份,并不好直接出面去处理这件事,只好在一旁默默喝酒看戏。 然而,这一笑,倒是惹得那大汉瞎老三愈发暴躁,酒意上涌间,更是以为凌浪涯一行人在调侃他,顿时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敢笑老子!” 话音未落,他那蒲扇般的手掌猛然拍向纪天的脸庞。 纪天脸色不变,而双目骤然紧缩,却没有任何阻挡的意思。 当那一巴掌距离他的脸只有数寸时,再也没有落下去。 一双筷子,挡住了手掌的去路。 瞎老三睁大不瞎的右眼,以为自己看错了,顿时摇头晃脑,看清果真是一根筷子架在了他的手上。 他诧异了一下,以为自己是没有准备好,顿时灌注全身力气,瞬间便拍为抓,一把抓住筷子,想要连筷子和对方的脸蛋一起揍。 力气越来越大,脸色越来越红,筷子纹丝不动。 在旁众人见之,皆是诧异不已,这少年哪里来的这许大力气,竟然能够以一根筷子之力挡住了瞎老三的手掌。 那和瞎老三一桌的同伴,心中虽然不喜他如此粗鲁办事,但见到自家同伴被欺负,也在酒意影响下,忍不住想动手。 再看瞎老三,此刻脸色潮红,不是因为喝酒而脸红,而是憋力气导致满身通红。 当他发现自己无法夺过那少年的筷子时,酒意已经清醒了数分,察觉到继续夺过来已不可能,便想立刻松手,再抽刀相向。 不料他刚有松手念头,那筷子竟像粘在手上一样,无论他怎么使劲或者卸力,筷子都是没有任何离开他手掌的意思。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拿着筷子的人,只见那白袍长衫少年,此刻正是冷色冰冷地看着他。 凌浪涯见他挣扎不已,摇头道:“欺负我可以,欺负我兄弟,不行。” 言罢,他手中一使浸,力道顺着筷子延伸出去,直接撞在了瞎老三手上。 瞎老三惨叫一声,整个人突然跌倒在后,一个收身不稳,直接撞翻了自己喝酒的桌子。 满盘酒菜,落于身上,顿时饭菜飘香,酒香四溢,而他也犹如一盘煮菜坐于破烂桌子旁。 他的同伴见之,顿时酒意大醒,两人扶起瞎老三,而另外两名同伴则是同时抽出兵器,对准了凌浪涯和纪天。 瞎老三被这一闹,酒意一醒,环眼四顾,只见众多宾客看着自己,像是看着笼中猴子一般,想到眼前小子让自己出丑,顿时怒火冲天,双手一甩挣脱同伴的手,猛然喝道:“让开,我来!” 他一个踏步往前,猛然抽出身边同伴的刀,直接一刀砍向了凌浪涯的头颅。 凌浪涯脸色变得更冷,虽然知晓江湖讲究快意恩仇,但此等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未免也过于狠毒了吧。就算他已然喝醉了酒,但也不能以此为理由就下如此狠手。 他并不是喜欢闹事之人,但也没有任凭别人欺负而不还手的道理。 眼见刀锋扑面,凌浪涯左脚后退一步,右手筷子前伸,用力一夹。 少年郎挡住了巨型汉,木筷子架住了大铁刀。 正当众人诧异之时,已经不想被欺负的凌浪涯用多了几分力气,猛然用力一夹一甩,铁刀铮地一声响鸣,而瞎老三整个人顺着长刀飞去方向,直接撞破了窗户,从二楼摔了下去。 众人哗然大诧,瞎老三同伴见之,纷纷抽出兵器,就要为瞎老三报仇,一起扑向了凌浪涯。 纪天见凌浪涯已经动手,顿时冷哼一声,连续迅猛地出手,众人只听几声惨叫,那些同伴已经不见身影。 众人环顾,只见楼下传来数声惨叫,原来他们都已跟随瞎老三的脚步,从窗户摔落下去。 正当此时,远处街角传来一阵响亮的马蹄声。 为首一人,朗声喝道:“谁人敢在此闹事,当我等是不存在吗?” ——未完,待续—— () 第448章 是又如何 雷之关隘,共有四处,位于赵宋惊雷山脉南部,于官道南部出口所设之防御关口,乃木氏七子之木氏军所建,为未雨绸缪之举。初建时,因惊雷位于赵宋南部腹地,距南蛮一族甚远,遂有朝中臣大肆反对,此为劳民伤财之举。后惊世战起,惊雷山脉以南战火连天,雷之关隘遂成防御重地,御敌半年而不倒。 ——胡欲言·《山河说·雷之关隘》 ……………………………………………………………… 关隘酒馆中,闹事之人落街头,痛喊嘶鸣如猴戏。 凌浪涯和纪天两人出手,把瞎老三和他的同伙一起,从邻桌窗户扔了下去,顿时落了一个眼不见为净。 两人知晓,这里只属于酒楼的二层,距离地面也不过一丈多高,哪怕人跳下去也不会有多大损伤,更何况这几个都是人道的江湖武夫,就算是摔伤了,也绝对没有大碍。 可是两人却忽略了一点,所谓人要脸儿树要皮,此等算是羞辱他们的方式,更是让他们觉得比受伤还要惨重。 因此,当他们都被丢下楼之时,察觉到自身尚无大碍,而经此一摔,酒意更是消退,人也变得清醒,心中皆是以为恐怕自己是喝多了,才会一时大意失手,就要一起往楼上折返回来,再度好好教训凌浪涯一顿。 没想到他们刚爬起来,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听到了那为首之人的话语。 以瞎老三为首的五人,一看到迎面而来的官兵,顿时吓破了胆儿,再也顾不得找凌浪涯报仇,纷纷拱手道:“见过马大人,不知道大人在此,实在是我们的眼拙。” 那为首的马大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五人,顿时喝道:“瞎老三,你又喝多了闹事,就不怕我将你逐出关隘?” 瞎老三此时哪里有半分醉酒之意,见到这个雷之关隘的大人物之一,顿时变了脸色,显得毕恭毕敬,连同他的四个同伴在内,也都显得十分温顺。 瞎老山本来就是惊雷山脚下的村民,年少侥幸拜了一个师父,学得了一些皮毛本事后,便长期生活在这雷之关隘中,偶尔也到别的三个关隘去串门。常日里,他都是和身边几个同伴,一起道惊雷山脉中狩猎为生,对这如同老家一样的关隘,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更何况是对管辖此地的官兵。 此刻,瞎老三见得问话,顿时摇头道:“马大人,我可没有闹事,闹事的可是别人。你看,那小子就在窗口处看着。” 马大人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凌浪涯和纪天恰好立于窗前,注视着地面发生的一切。 马大人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不知道关隘不许闹事?” 瞎老三道:“事情说来也巧,我和几位兄弟正在楼上喝酒,谈论着那剿灭黑山寨的人,不料那几个小子就出现了,我便多嘴问了一句,他却立刻动手,把我们几个都扔了下来。这不,你也看到我们身上的伤口了。” 看着瞎老三等人的举止模样,早已知晓他们虽然以狩猎为生,但其实和地痞无赖差不多的马大人,皱眉道:“无论是谁,敢在关隘闹事,就是不把我木氏军放在眼里。” 言罢,马大人翻身下马,一挥手间,便有一半官兵紧随其后,跟着他怒气冲冲地上了楼,另一半官兵在守在门口各处,顿时把酒楼包围起来。 酒楼内的众人见到马大人的到来,那些在关隘多时的当地人或常驻人,都早已听闻过马大人的威名,而那些初来乍到之人,大部分怀着看好戏的表情,远远地站在一旁观看。至于有一些胆小的,早已吓得连账都没有结,就逃离了这座酒楼。 此刻,从窗口看到他们登楼的凌浪涯,正和纪天在桌前喝酒。美中不足的是,美酒尚有,而饭菜早已被打翻。 在看到他们出现时,一直没有出现的老张,忽而叹道:“凌兄弟,你们还是太冲动了,要知道关隘是不可以随便动手的。而且,看这服饰穿着,来的恐怕是木氏军之人,你们待会行事可得小心些。” 凌浪涯知晓老张由于暗祭原因,并不能主动出手和露面,只能暗中保护他们两人,因此他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是和纪天对视一眼后, 毕竟,在两人看来,闹事的乃是瞎老三等人,而不是她们自己,想来木氏军作为一只首屈一指的军队,也不会如此不识相吧。 想到此处时,两人干脆坐下来喝酒,不一会儿,果然见那为首的官兵率众登上了酒楼。 那官兵马大人恍若无人地来到凌浪涯面前,其身后还跟着瞎老三等人,身旁还站着十多名的官兵。 马大人没有注意到低头默默喝酒的老张,只认出了闹事的两名少年,顿时质问道:“你们二人是外来的,难道不知关隘不许闹事?” 如果不是瞎老三动手,凌浪涯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拱手道:“这位官爷,我们确实是初来此地,本想在此留宿一夜再赶路。方才在此吃饭之时,这几位兄台二话不说,便出言质问相向,甚至还想动手打人,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才还手。” 马大人瞪了一眼瞎老三,问道:“瞎老三,这和你方才说的,为何又不一样?是不是你先动的手?” 瞎老三道:“大人,我方才说的句句属实。如果不是这两个小子躲在一旁,让人觉得行事诡异,我也不会猜测他们便是那屠灭了黑山寨的人。这样穷凶极恶之徒,难道不应该抓起来嘛,我也是为了关隘的安危着想。” “屠灭黑山寨的少年?”马大人一看凌浪涯,顿时脸色一变。 对于他此等身份的人而言,又有官道中众多驻守兵士的消息传来,自然知晓的情况比瞎老三等人更为清楚。据村民所言,那人不仅放火烧山,还杀了黑山寨三千人马,连三大寨主也都死于非命。 虽然黑山寨为非作歹,他们木氏军也早有耳闻,奈何朝廷政策原因,他们这些军队并不适合直接剿灭这些江湖门派,便任得他们在山中胡闹。可是,那屠灭黑山寨的人,倘若真的是眼前的少年,那他的实力究竟如何强大。 更何况,他也知晓,瞎老三等人经常进山狩猎,也和黑山寨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恐怕这次黑山寨覆灭,他没有了后台靠山,所以才会如此迁怒于那人。 想到此处,马大人已然猜出了一丝端倪,想到屠灭黑山寨这等为非作歹之人,虽然属于情有可原,但于法不合。 倘若能够把他抓回去,未尝不是大功一件。 马大人看着凌浪涯问道:“瞎老三说你,乃是屠灭黑山寨之人,此话可真?” 凌浪涯反道:“不知他是如何确认我就是?” “根据村民所说,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乃是一名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年。”瞎老三叫嚷道,“你看看你自己,难道不就是如此,还敢抵赖?” 凌浪涯无奈一笑,没想到那些人竟然把自己的衣着相貌都传了出去。 马大人道:“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 凌浪涯道:“敢问一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马大人道:“若是,便随我回营中一趟;若不是,也得随我回去一趟,交代清楚。” 凌浪涯摇头道:“倘若我不去呢?” 马大人冷哼一声,道:“这里是木氏军的地盘,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木氏军也管江湖事?” “既是朝廷事,何处管不得!” 言罢,他一举右手,顿时左右官差一拥而上,将三人包围住,只要凌浪涯稍有反抗,并要群起攻之。 “嘿嘿,木氏军,好大的威风!”一直喝酒的兵士,蓦然冷笑一声。 马大人闻声望去,终于看清说话之人,顿时喝道:“你又是谁?” “我乃丘家军兵士,你木氏军又算什么?” ——未完,待续—— () 第449章 偏看不惯 满堂皆惊,皆因一言。 目瞪口呆,只因一人。 在场众人看着坐在少年对面,正在缓缓放下酒杯的那名普通汉子。 他的衣着普通,长相平凡,毫不起眼。 当他说出自家身份时,却没有人再敢轻视他一眼。 丘家军,与木氏七子所率领的木氏军齐名,皆是威振赵宋,名传天下的军队,乃是赵宋王朝守国门的柱石。 木氏军的马大人看着老张,冷冷道:“吃可乱吃,话不可乱说。阁下若是丘家军,又有何凭证?” 马大人不过是驻守关隘的一个小军官,常年累月地驻守在这狭小地方,与在最前线的木氏军正军不同,他从来没有参与过一线战事,只是保护此地安宁罢了。 而且,地位并不高的他,对于朝廷的举动并不能完全得知,所以得知老张名号后,心中也有了一丝疑虑,为何镇守北方的丘家军会出现在此。 老张本不想参与此事,可是这马大人,作为木氏军的兵士,竟然出言不逊,而且还要强迫对人动手,这让老张心中无来由地感到一阵愤怒。 老张是跟随丘云少将军的亲卫之一,长年累月跟随丘云征战四方,抵御李唐和朱明王朝,无数次地渡过了生死劫关,又哪里会看得上这种居于王朝腹地,连死人都没见过几次的普通兵士。 其实,更重要的是,丘家军和木氏军,乃是赵宋齐名的军队,两者虽然同样镇守边疆,但暗地里的较劲也是不少。无论是在沙场中,还是在庙堂中,都少不了暗中争斗的身影。 丘家军主帅乃是丘飞丘大元帅,木氏军的主帅乃是木氏七子之父木业木老元帅,两人一心为民,精忠报国,自然不会有此等把戏。但是,在两军之中,由于丘大元帅只有一子丘云,而木老元帅却有七子七郎,这年轻一辈中以一对七的局面,无疑会让人感觉双方实力有所差异。 但是,在丘家军看来,他们不怕李唐和朱明,更不怂对上木氏军。 不可以在敌人面前认输,更不能在木氏军前认怂,这就是丘家军兵士的底线之一。 本来老张在瞎老三闹事时,迫于规则所限不能插手,但后面马大人率众出现之后,这意味就有些不一样了。且不说朝廷人士出手参与了江湖争斗,还要把修行者带回军营中拷问,仅仅是木氏军如此嚣张的气焰,就让属于丘家军的老张忍不住冲动,以至于出言反讽。 既然参军,既然为兵,哪个不是血气方刚之辈。 凌浪涯也没想到老张会出手,顿时对他打了一个眼色,道:“张大哥,不是有规定,你们不能参与此事吗?” 老张摆手道:“无妨,朝廷人士出手,我等有职责去消除。你们所遇到的,仅限于江湖事。这件事,就交给我来摆平吧。” 言罢,他站起来,旁若无人地走到了马大人面前,悄悄从怀中掏出了自家腰牌,露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那马大人身为兵士,又如何不识得老张的腰牌,哪怕是粗略一看,他也看出眼前人确实是丘家军兵士,而且其级别比自己更要高。 但是,这里乃是木氏军的地盘,哪怕丘家军来此也得听他们的,更何况此刻有这么多人看着,他更不能弱了自家的威风。 他狠狠地瞪了瞎老三一眼,责怪他惹上了这样的祸事,又回头对老张,拱手道:“原来是丘家军的兄弟,不知来我木氏军的管辖之地,有何要事?” 众人见马大人的表情,皆是哗然一片,没想到北方的丘家军会出现在此。哪怕是普通民众,也知晓两军暗地里相斗相争的局面,更何况此地大多数是江湖人士和军中兵卒。 他们看着两人的对峙,纷纷露出了要围观看好戏的表情,其期盼程度比方才凌浪涯对瞎老三时更要期盼多几分。 而早已清醒的瞎老三等人,见到和那少年的同伴,竟然和丘家军站在一起,那岂不是就算那少年屠杀了黑山寨,也有着丘家军在身后撑腰。 如今酒醒之后,他们想到那少年的恐怖实力,终于有了几分醒悟。连黑山寨都能够被他灭了,那他们几个小鱼虾又能算什么,估计也就人家一巴掌的事儿吧。 想到此处,瞎老三等人方明白酒后胡言,一不小心就闯下了祸,只希望这把火不要烧到自家身上吧。 不过,老张像是没有看到众人表情,冷冷道:“我丘家军办事,又岂是你这种级别的小兵能够询问的?” 马大人一愣,环顾四周看到众人的嘲讽表情,顿时心中有火,道:“就算我不能询问,但也有管辖此地的职责,莫非你要以势压人不成?” “丘家军军令严明,从不闹事,但也不怕闹事。”老张道,“今日你等冲撞了我和我朋友,误了朝廷大事,本来由我秉告你的上级,再军法处置。” 马大人听到老张如此嚣张,再看众人已然是暗笑不已,心中想到倘若今日之事传出去,那么自己岂不是难以在关隘中混下去。虽然自己的级别比不过对方,但他也不过是一人而已,而且又不属于木氏军,难道军营中还没人能治得了他不成。 马大人怒道:“我再重申一次,此乃我木家军地盘,哪怕你丘家军在此,也得给我盘着。” 老张道:“我偏不惯你们骄纵模样,难道你家将军没有告诉你,士兵当以服从军令为职责?你若再出言不逊,我定不饶你。” “我等分属两军,我自然不用听你之命。”马大人终于忍不住怒火,道,“若真有种,便随我回营中走一趟,看看谁才是孬种。”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看来这马大人知晓不能对上级动手,想要把老张带到军营中,再去好好想办法料理他。 如果老张不去,那么自然便是认怂,丢了丘家军的颜面;倘若老张去了,那好歹是木氏军的地盘,谁知道会发生何事。 老张转头道:“两位小兄弟,想不想到军中走一趟?” 凌浪涯心中对老张信任不已,知晓他没有十足把握绝不会贸然行事,更何况他们参加暗祭的身份在,也不怕木氏军闹出什么事来。而且,他从老张口中听说过无数次的军中生活,也早已想去感受一番,因此立刻点头应好。 老张大笑道:“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们看看,木氏军有何了不起,敢和我丘家军叫板。” 言罢,老张一招呼,凌浪涯和纪天便跟随其后,率先往楼下走去,没有一丝的胆怯。 马大人看着老张等人率先下楼的身影,冷笑一声,道:“我管你是谁,到了营中,我让你出不来。” ——未完,待续—— () 第450章 单挑群殴 吃顿饭而已,也有人围观。 毕竟世间,从不缺爱看热闹的人。 不消片刻,这座不大的雷三关隘,已然知晓了酒楼中发生的事。 先是关隘里的常住猎物瞎老三,喝醉了酒闹事,欺负两个外来的少年,却被那两个少年揍了一顿从窗外扔出去。 随后,关隘里的马大人恰好路过,本来想为瞎老三撑个场子,好好照顾一下本地民众的感受,不料来了一个丘家军兵士,又把马大人的气势压了下去。 这时候,早已不是普通民众的闹事,也不是江湖人士的相争,倒是变成了丘家军和木氏军的争斗。 无论哪一方,似乎都输不起。 毕竟一输,那万一传出去后,岂不是代表着一支军队不如另一支军队,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接受不了的事情。 凌浪涯跟随在老张身后,看着四周的民众越聚越多,显然是方才又宾客早已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导致了这样的局面出现。 幸好,马大人在关隘中还有些威严,再加上手下还有十多人的兵马,倒也能开出一条路来,带领着三人一起往军营中去。 关隘依山而建,军营其实不大,就位于其右侧,乃是木氏军平时的练武休息之地,也只有普通的栅栏围着,并没有严格的隔开来。 不消片刻,三人已随马大人到了军营中,除此之外瞎老三等人也被迫跟了来。说到底,他们还是最初开始的闹事之人,无论这件事的最后结果如何,他们都免不了处罚。 瞎老三等人是心中有苦叫不出,本来是以前在惊雷山脉的营生,靠着黑山寨的庇护和手段,他们才能赚得盆满钵满。如今黑山寨覆灭后,他们少了依靠,于是相约喝酒解闷,不料又遇到了这摊事儿。 想到自己的酒后失言,最终会导致赵宋最强大的两支军队相争,他们都不知道此刻是为自己自豪好,抑或是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好。 就算相争的只是普通兵士,也不是他们能够惹的起的。 瞎老三一行人不得不硬着头皮迈入了军营,而普通民众则没有这样的所谓运气,能够近距离地看到两军兵士对峙。 军营虽不大,但也不是普通百姓能够进入的。 因此他们也只能簇拥在军营周围,看有没有机会能够打探到最新消息,看到最热闹的场景。 凌浪涯跟随马大人的脚步,进了营门,绕过了一片营房后,便来到了练武场中。 在马大人等人回来前,早已有普通兵士率先往军营中报告,因此当凌浪涯等人到达之后,整个雷三关隘军营五百人,皆以聚在了练武场中。 军营虽不大,但练武场乃是兵士常用之地,占地面积极广,其两侧摆着各种的兵器和练武器具,一股肃杀之气迎面而来。 凌浪涯并没有见过许多回的赵宋军队,哪怕是见到老张等人时,他们也不过是穿着都城临时派发的服饰。 唯一算真正感受过丘家军威力的,应当便是碧珍江凤起码头上,少将军丘云率三千兵士救助之时。当时,白马白甲白枪的丘云,加上其身后三千兵士的气势,确实让凌浪涯感到一种震撼。 如今看到木氏军的黑甲披身,虽然没有丘云三千兵士的精气神,但其五百人的气势也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凌浪涯三人在练武场中站定,面对五百木氏军,他们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瞎老三等人靠在练武场旁变,被几名兵士看守,他们的脸色早已吓得煞白。 马大人进营之后,便立刻往营中主账汇报,不时便陪同着一人走了出来。 凌浪涯见走在马大人身前的那人,长得三壮五粗,其体魄比燃盾门马敦也丝毫不弱,其手里提着一把巨斧,倒又有几分像黑山寨的五寨主。 马大人陪同那人走到练武场中,介绍道:“此乃我们雷三关隘雷三营的孙营长,你们还不速速跪下行礼。” 老张心知已然入了营中后,便愈发不能落了丘家军的威风,其气势也是凛然一变,再也不是那个跟着凌浪涯身后的普通监督兵士,而是那个在战场厮杀十多载,在硝烟中滚过几回生死的老兵。 老张站立不动,笑道:“区区营长,尚未需要我跪拜。再者,我丘家军兵士,从不跪木氏军。” 马大人气得直冒烟,这一个小小的丘家军将军亲卫,就如此霸道无理。哪怕是论级别,在木氏军中,那么多的将军亲卫,都没有他这样的霸气。 闻得老张言语后,那被称为孙营长的雷山关隘主事人,摆了摆手,示意马大人别再说话,而自己往前一步,拱手道:“我乃孙大板,是雷三关隘的营长,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老张虽然不惧这小小关隘营长,但见对方如此有理,浑然不像马大人般出言不逊,也就拱手还礼道:“我乃丘家军少将军亲卫老张,身负要事路过此地,未曾登营拜访,还请兄弟见谅。” 若以真正级别而言,老张虽然贵为少将军亲卫,但其实并不比这一小关隘营长高多少,不过终究是将军门下,其自身威势自然不是这些普通兵士可比。 “不知道老张兄弟,有何要事来此,可需要我木氏军相助?”营长孙大板道,“而且,听说兄弟和我家马兄弟起了争执?” “所负之事,乃军中机密,恕无可奉告。”老张答道,“至于所谓争执,想来这位马大人心知肚明吧。而且,身为兵士,既敢称大人,此乃文官称谓,难道木氏军就如此无视朝廷章法?” 面对老张质问,孙大板脸色一变,他当然知晓马大人在关隘中的作风,由于关隘中并无县衙,也无多少文官,孙大板便派他管理一些民生之事,而这位这平日里好逞威风的手下,便时常自诩为大人。 “老张兄弟,这乃是我木氏军内部之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孙大板既然为关隘之主,终究还是要维护手下的颜面,不能让旁人过于得逞,便继续道:“至于你丘家军入我木氏军领地,又不言明所谓何事,这恐怕不合适吧。” 老张道:“倘若你觉得不合适,那如何才算合适?” 孙大板道:“方才我也听了马兄弟的说辞,听闻你觉得我木氏军不过如此。既然你我皆是军中人,那便以军中方式来判定如何?” 问道此处,一直在旁像是老张手下的凌浪涯,心中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莫非这木氏军真的要动手不成。 正当疑虑时,老张已然一拍腰间佩刀,往前踏了两步,朗声道: “是要单挑,还是群殴?放马过来,我丘家军何惧!” ——未完,待续。—— () 第451章 放马过来 关隘军营,两军兵士对峙。 尚未拔刀,已然叫嚣一片。 老张此话一出,雷三营的所有木氏军兵士,早已按捺不住,纷纷叫嚣着要上去教训一下老张,有些甚至已经拔除了兵器。如果不是他们的长官连声喝止,恐怕老张已经被乱刀分尸。 就算如此,已有不少人开始请战,想要教训一下老张,给木氏军长长脸。 营长孙大板看到群情汹涌,将手中板斧插入地上,道:“老张兄弟,既然是两军切磋,你孤身一人,我木氏军也不会仗势欺人。既然是你来到我处,你想如何比,就由你来定如何?” 老张环顾四周,道:“既然如此,那便以军中最简单的方式来解决。来单挑吧,只要你们能赢了我,那我就服了你们木氏军。倘若我赢了,你便让我们自行离去。当然,你们也可以车轮战,免得我说欺负你们。” 孙大板一拍手掌,道:“好,便依兄弟所言,兄弟请上台。不过,我等同朝为兵,自然不需生死相向,不如换平时的训练兵器,你觉得如何?” 孙大板身为关隘之主,也是见识过沙场厮杀的人,能够感受到老张身上那种隐藏的锋芒和杀气,知道他乃是真正经历过沙场生死的人,而自家兄弟常年驻守此地,最多不过是抓抓山贼,偶尔打几架而已。 若真的生死相向,他并不敢保证自家手下能够赢得了老张,但若是使用训练兵器,老张自然不会下狠手,那么自家的兄弟就多了一分胜算。 老张点头道:“如此也好。”言罢,便把腰间佩刀取下,交给了凌浪涯。 凌浪涯如今已明白,这已是两军之争,不需要她这种修行者插手,可是看到老张要独自上去应战,终究还是有些担忧,问道:“老张大哥,需要我帮忙不?” 老张大笑道:“小兄弟,你可莫小瞧了我。今天就轮到我当一回角儿,且看我丘家军如何大破木氏军。” 凌浪涯洒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兄弟我今天就看一场好戏了。” 在一旁的纪天也是握着拳头,狠狠捏了一下,道:“张大哥,狠狠揍他们一顿,我们支持你。” 在两人的鼓励下,老张到练武场的旁边,挑了一把普通樱枪,其枪头裹着一层茅草盖住了锋芒。老张随意掂量了几下,感觉到手感不错,便提枪踏步走向了场中央的练武台上。 凌浪涯有些疑惑,为何他没有选择刀,而是选择一把枪。 正当此时,场下五百人中,立刻有一人提着一把枪跳到了场上,顿时引起了一片轰然叫好声。 那人持枪抱拳,对着场下大笑道:“诸位兄弟,我先到先得,就让我许末教训一下这小子。” 台下不断响起了叫好之声,并且议论纷纷。 凌浪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才知晓眼前这人乃是雷三营下属的伍长之一,其实力属于营中一流之辈。 在和老张平常的沟通中,他已知晓赵宋的军制中,最低等的乃是五十人为一伍,为首之人为伍长。雷三营共有五百人,分为十支队伍,共设有十名伍长,这许末便是第三伍的伍长。 正当凌浪涯从兵士中得知消息时,老张和许末已然打过招呼。 两人一出手,顿时知道有没有。 凌浪涯一看两人身法,顿时有些诧异,眼前这伍长也是修行者。 老张是修行者这件事,凌浪涯早已知晓,但只知晓他和大多数军中将士一样,修的同样是圣道,并不清楚他的具体实力。因为老张从来没有出过手,平常里都低调得不行,做着丘云和凌浪涯等人之间的传话角色。 难怪眼前这名叫许末的兵士,能够当上一个伍长,原来也是修的圣道。如此算来,恐怕连同其他九名伍长,再加上孙大板等为首之人,这一个雷三营的最顶尖实力,竟然不弱于整个黑山寨。 唯一不同的是,雷三营仅有五百人,而黑山寨却有三千乌合之众。 如此看来,就算是整个雷氏一族或是黑山寨,都只是堪堪和木氏军的一个营实力相当,由此可见木氏军的实力有多强大。 当凌浪涯思索时,两人已然交锋起来,两枪相碰迸发出激荡之声。 凌浪涯只是看了数眼,心中立刻就有了判定,那名伍长必败无疑了。 那名伍长虽然也是修行者,但其气息不过是最低等的格物界层次,只比一般兵士好了一些,当然也不是瞎老三等人可比,但却无法抵得过老张的一手一枪。 凌浪涯已然察觉出,老张的实力已然迈入了致知界,其真实境界竟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甚至比黑山寨甲影还要更强。 难怪能够成为丘云少将军的亲卫,其实力果然不可小觑。 凌浪涯心想,倘若自己和老张打一驾,倘若爆发所有能力,也许还有一丝胜算,但若是生死之战,他明白自己必死无疑。 这种历经沙场生死的兵士,手中的一招一式,都毫无花俏,皆是为了杀人而动。 老张只是单手持枪,随意挥舞间,便挡下了许末的所有攻击,甚至犹有余力观察木氏军的枪法。 不消片刻,许末已然被老张一枪挑翻在地,裹着茅草的枪头指着许末咽喉,只差数寸便可插入进去。 许末手中长枪掉落在地,愣了片刻后,只好拱手抱拳,灰溜溜地下台,再也没有开始时的豪气。 原本在台下叫好的兵士,已然察觉出了老张的修为层次比他们伍长还要高,恐怕只有营长孙大板才有一战之力。 可是,只是普通的对决交手,又怎能让自家老大出手,那其余九名伍长见之,便有两人冲上台去。 此时两人已没有考虑双方车轮战的约定,只是想早点战胜老张,把丢去的面子捡回来。此时,察觉出老张实力的孙大板,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老张凛然不惧,双手握枪,大叫一声好,便主动赢了上去。 凌浪涯心中了然,此等个人实力层次的差距,并不是人数多就可以扯平的。 就像他对上黑山寨,也不是人数多就能把他击败的。 果然,片刻之后,两人皆是败下阵来。 恰在此时,又有三名伍长同时上场,不料只支撑片刻,又被老张数枪撂倒在地。 余下四名伍长见之,只想着挣回面子,提起兵器就冲了上去。 没有任何意外,在老张高了一个层次的实力面前,四人只多支持了一会,皆是落败而归。 一人之力,连战四场,打败十人。 老张站在台上,一挥长枪,指着台下,豪气顿生,道:“还有谁来,放马过来。” 营长孙大板见之,提起地上板斧,只想找回自家面子。 当是时,练武场外,传来一声冰冷质问。 “以多欺少,尚不能胜,木氏军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 ——未完,待续—— () 第452章 木氏六郎 有人以一挑十,不曾落入下风,赢得了脸面。 有人背负黑枪,缓缓入营而来,出现在人前。 凌浪涯率先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削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军营中,坐在练武场主台上,环抱着双手,看着眼前的争斗。 片刻之前,那些围在军营外的观众,被军营栅栏挡着,又有营房阻挡,只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呐喊声,并不知晓里面究竟战况如何。 就在此时,一名本来站在人群中的瘦削青年,堂而皇之地一跃而过,在众目睽睽之下,如若无人之境踏入了营中。 私闯军营,这可是大罪啊。 哪怕有些好心的民众想要劝说几句,可那瘦削青年已然转过了营房,直接就消失在他们面前,来到了这主台之上。 只是,他们都明白,这青年敢贸然进去,不是不知死活,就是有着深厚背景。 如此一来,想来里面的好戏就更精彩,只是遗憾地不能观看。 除了外墙民众,还看到青年蓦然出现的,就是瑟瑟发抖躲在练武场旁边的瞎老三等人,他们看到雷三营等众多兵士皆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比武台上,便四处打量想要看看能不能趁机溜走,正想趁众人不留神时,忽而被蓦然出现的青年瞪了一眼,再也不敢乱动分毫。 至于凌浪涯等人和雷三营兵士,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比武台上,看着老张和诸位伍长之间的比试,浑然没有发觉。 此刻,那瘦削青年见到众人望来,也没有任何的在意,依旧靠在主台柱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众人。 凌浪涯疑惑不已,这来人是谁,怎么敢如此放肆地坐在军营中,而且还出言嘲讽木氏军,一点也没有顾及,莫非是哪里来的高手不成,顿时便对纪天使了一个颜色,决定静观其变。 那正要亲自动手的营长孙大板,一只脚已经踏在了比武台上,忽而闻到此等羞辱之言,顿时勃然大怒,豁然转身道:“哪个不长眼的小子,竟敢损我木氏军名声!” 不止是他,在场的五百兵士,皆是怒火丛生,也顾不得和老张再计较,刷刷地转过身来,有人因为自家败于老张手下,早已气得冒烟,此刻又被旁人揭了短,更是怒骂不已。 那青年见之,站了起来,神色自若地来到了台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五百兵士,不断地摇头道:“看来,他不在了,你们就是一盘散沙。” 凌浪涯耳目聪慧,听到了他的声响,可是目光却落在他的身后。 在那青年身后,背负着通身漆黑的长枪,枪尖锋芒闪烁着凌厉锋芒。 孙大板心中疑惑,觉得此人有几分眼熟,却认不出究竟是谁,此刻正是和丘家军比试之时,倘若还有外人闯入,这传出去木氏军的脸面真的不用要了。 孙大板穿过包围着比武台的兵士,来到了主台之前,问道:“这位兄弟,敢问如何称呼?你可知,擅长军营是大罪?” 那青年愣了一下,忽而挠头,道:“也对,我从未来过此地,难怪你们不认识我。” 孙大板看着他长相眉目,总觉得有几分熟悉,似乎和自家的少将军有几分相似,再看到那人身后的黑枪,顿时有了一分猜测,只是仍然不敢肯定,再度疑惑道:“这位兄弟,莫非你也是来自木氏军?” 闻得此话,不仅是凌浪涯心中疑惑,连整个雷三营都是感觉诧异,莫非这人真的是来自木氏军? 那青年笑道:“看来,你也不算太笨,五哥还是有点眼光的。” “五哥?”孙大板一听,心中猜测已然证实,吓得双脚发颤,惶恐道:“敢问是?” 那人反手拍了拍身后黑枪,从怀中掏出一个腰牌,居于台上晃于众人身前,淡然道: “我乃木六郎。” 身份一现,满场哗然。 雷三营等人哗然的是,为何六少将军会突然出现在此,莫非是因为五将军而来的。此刻就算不看那人的相貌,只看一眼那人手上要牌,也知道那人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少将军。 “属下孙大板,率雷三营众兄弟,参见六少将军!” 哗啦一片,五百人同时单腿跪下,拜见台上的木六郎少将军。 唯一站着没有跪下的,只有凌浪涯三人,还有已经怔住的瞎老三等人。 瞎老人心中庆幸不已,幸好自己刚才没有逃跑,不然被这样一位大人物抓起来,岂不是连命儿都没有。可是他们终究想不明白,今天是走了什么运气,可以遇见这样的一堆事儿。 早知如此,就不要相约喝酒了。 木六郎收起腰牌,看了一眼众人,从台上跳下来,边走边道:“都起来吧,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闻得此言,孙大板等兵士依旧不敢站起来,因为他们不知晓木六郎是何时出现的,也不知道方才他们和老张的比试,木六郎有没有看到。 不过听他出言之话,想来应该是看到的比较多了。想到在自家少将军面前,丢了木氏军的脸面,也难怪少将军会出言责罚,众兵士心中惶恐,哪里还敢站起来。 直到木六郎来到他们身前,再度喊了一遍站起来,孙大板等人才诚惶诚恐地站起来。 木六郎没有管他们,穿过了众兵士,来到了凌浪涯三人身前。 此时,当老张发现来者是谁后,也早已放下兵器,回到了凌浪涯身边,见到他来了之后,连忙躬身行礼道:“丘家军丘云少将军亲卫老张,参见六少将军!” 老张可以对比自己级别低的雷三营众人不行礼,可是对于和自家少将军地位相仿的木六郎,哪怕两者同属于不同军队,依旧不能不行礼。 军中最重辈份等级,哪里能够擅自僭越。 凌浪涯和纪天身边并无官职,又有着修行者的尊敬身份,哪怕见到丘云也和其平辈相交,所以此刻见到木六郎,也只是随着老张之后,拱手相敬,并无多言。 木六郎笑道:“张兄弟不必多礼,原来是丘云少将军的亲卫,难怪有此身手,能够把雷三营的众兄弟都揍一遍。” 老张道:“是属下鲁莽了,只是好不容易来到木氏军的地盘,就忍不住手痒,想和雷三营兄弟比试一下。” 木六郎道:“既然知晓此乃我木氏军地盘,你丘家军就算再有理由,也不能胡作非为吧。” 言语之间,平淡至极,然责怪之意甚深。 老张忙道:“此事皆有原因,不知少将军可否听老张解释?” 木六郎大笑不止,道:“张兄弟莫要紧张,我方才在军营外时,听百姓言语,已大概知晓缘由。而且,我来此也不是为你的。” 言罢,他忽而转向老张身旁之人,道:“我来是找你的。” 他的目光,落在凌浪涯身上。 ——未完,待续—— () 第453章 处理得宜 赵宋军事,以丘家军和木氏军为首,辅以四大军马,镇守国门,扼守四疆。其丘家军镇守东与北边境,抵御李唐王朝和朱明王朝,主帅为丘飞,下有一子名丘云,颇得其父之风;其木氏军镇守西与南部边境,抵御嬴秦王朝与南蛮一族,其主帅为木业,下有七子,各有所长。 ——胡不说·《浮华演义·赵宋军事》 ……………………………………………………………… 站起来的五百人,犹在胆颤心惊,不知会有如何处罚。 本来是旁观的人,却有一丝疑惑,不知为何会找上他。 凌浪涯心中疑惑,这趟自己和纪天陪同老张到雷三营,本来就是一个旁观者的角色,并没有多显露什么,也没有泄露自己身份。可是,为何木六郎少将军却要来找自己,莫非是因为自己在酒楼中出手,教训了一下雷老三等人。 心中虽疑惑,看到木六郎看着自己,凌浪涯也只好回礼,问道:“不知道六少将军,找我有何事?” 木六郎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方才我在百姓口中得知,有一位白袍少年屠灭了黑山寨,不知道可是小兄弟?” 凌浪涯愣了一下,看来这事已然传遍关隘,此地又都是木氏军之人,便点头道:“确是在下,莫非是少将军也要拿我问罪?” 纪天在旁闻之,连忙解释道:“黑山寨烧杀抢掠,你们不曾出手抓捕,我等出于侠义灭之,又何罪之有?” 木六郎摆手道:“非也非也,我并没有责怪之意,只是想确认罢了。罢了,如此看来,先把眼前几个杂人解决吧。” 言罢,他蓦然转向比武场外,喝道:“你们几个,给我过来。” 场外的瞎老三等人暗自叫苦,虽然他们手中又几下子功夫,但哪里又能打得过雷三营,更何况如今他们的少将军也出现在此,现在连逃都逃不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木六郎道:“我且问你们,你们和黑山寨可有牵连?” 瞎老三惶恐道:“少将军息怒,我等乃是山下村民猎户,哪里敢和这种恶霸山贼有牵连。只是,只是有时候进山狩猎,得过他们的一切好处。” 木六郎道:“利益总是相连的。他们给你好处,你们给他们办何事?” 瞎老三连忙摇头摆手道:“没,没什么事。” “说。”一声冰冷的质问。 “就是黑山寨让我们以狩猎为理由,带一些人进山狩猎,这些人也都是附近的村民。”瞎老三欲哭无泪,道:“然后,黑山寨便根据我们的提示,出来把那些村民劫走,最后会给我们一笔银子,权当作是报仇。事后,我们就假装是遇见了凶猛野兽,那些人并没有逃出来。” 言罢,瞎老三噗通一声跪下,道:“黑山寨的人说,只是找那些村民进寨帮忙,怕他们不肯,所以才让我们代为寻找,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啊。” 原来如此,凌浪涯恍然大悟。 为何黑山寨山脚石洞中,会有如此多的村民被困于此,成为劳苦工匠去挖掘雷炎石,竟然是瞎老三等人进行暗中指引,这和拐卖孩童有何区别。想来,在黑山寨的势力之外,还有许多像瞎老三此等帮凶出现。 木六郎听罢,蓦然问凌浪涯道:“既然这位兄弟到过黑山寨,可曾看过哪些村民?” 凌浪涯此刻对瞎老三毫无好感,也不再隐瞒,便简单地把那些村民被囚为工匠,日夜劳苦挖掘雷炎石告知,同时也把自己救回村民之事简单说了一下。 木六郎寻思片刻,先是感谢凌浪涯救助村民之情,又道:“如此看来,那黑山寨确实是罪有应得。虽然由于朝廷原因,我们不方便对江湖势力出手,但那些村民被卖进山,已然是威胁了民众安全。难道,你们就不知晓?” 说最后一句话之时,他的目光看着孙大板,已然有质问之意。 孙大板慌忙跪下,解释道:“属下确实不知情,我们的任务只是保证关隘安全,同时管理官道上过往百姓,确实不知晓黑山寨做出如此罪恶之事。” “关于此事,我稍后再来问你。”木六郎道,“为了钱财,出卖同胞,你们可知罪?” 瞎老三求饶道:“这位将军,是我们见钱眼开,是我们脑子进水了,才做出了此等之事,求你饶命啊。” “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各打一百大板,从此不许再踏入惊雷山脉一步,连四大关隘也不可。” 木六郎身为少将军,在这个没有文官的小关隘中,没有任何人敢不听他的命令。 瞎老三和其同伴见到自己还能活命,连忙跪下感谢木六郎不杀之恩,直到他们被马大人拖了下去,按照军法规模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这一顿,可使出了马大人手下的所有力气,直让瞎老三等人痛喊不已。 马大人也是心中恼火,他身为雷三营的一个伍长,方才和其他三人联手斗老张,结果摆在老张手下,早已窝了一肚子火。而且,他还被孙大板授命管理关隘民生之事,自己混了一个大人的称呼,然而出了这样的事,倘若要怪罪下来,岂不是自己也逃不了。 他是杖刑打在瞎老三等人身上,然而自己也是担忧不已。 痛喊声遥遥传来,木六郎没有再看瞎老三等人一眼,道:“方才之事,根据百姓所言和我的猜测,恐怕是兄弟你毁了黑山寨,让他们没有了钱财收入,然后他们醉酒之后,就把你认为是那断他们财路之人,所以才想教训你吧。” 凌浪涯道:“可是他们并没有认错人,如果不是知晓他们帮助那些恶贼,我也不会过于在意。” 木六郎道:“我木氏军自有守护百姓安危职责,此事我们未能及早发现祸端,确实是我们之错。不过,既然是他们引起了祸端,也总该受些惩罚。” 言罢,木六郎转头看向孙大板,道:“方才是谁把这三位兄弟带来的,听百姓说是要把人带入军营中好好揍一顿?” 尚在地上跪着的孙大板,硬着头皮指向了正在监督执刑的马大人。 马大人本已忐忑不安,忽而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只听木六郎道:“身为官兵,带头闹事,把他也拖出去打八十大板,再降为普通士卒。” 马大人脸上一片苦涩,可是不敢有丝毫违抗,只好颤抖着把刑杖交给同伴,而自己也乖乖趴在凳子上受刑。 哭喊之声,又多了一人,木六郎道:“三位兄弟,不知道此事,我如此处理,可算满意?” 凌浪涯感谢道:“少将军明辨是非,处理得宜,在下佩服不已。” 木六郎道:“我木氏军遍布赵宋南部,分布甚广,我们兄弟七人每人各守一域,有时候力有不逮,确实有御下不严之错,还请三位见谅。” 言罢,他向三人躬身行礼致歉,脸上也是诚意十足。 三人连忙像敬还礼,心中皆是对木六郎的解决措施感到满意,同时不禁为少将军的明辨事理叫好。 “好了,既然歉也道了,礼也还了。”木六郎道。 “既然如此,接下来就该算一下,你们损我木氏军声名的账了。” ——未完,待续—— () 第454章 以一挑二 麻烦,总是不断的。 自以为麻烦已经被解决,谁能料到有会出现新的麻烦。 老张刚想说话,凌浪涯已然拦住了他,抢着回答,道:“少将军,方才对决之事,乃是双方皆是同意,我们又何来损你们的名声了?” 凌浪涯没有让老张说话,主要是考虑到了他和木氏军所属军队不同,万一再有纷争恐怕就会惹起两军误会了,而凌浪涯和纪天都不属于军队,若是能够以中间人的身份化解,也许可以避免双方矛盾更深。 老张思索片刻,猜出了凌浪涯心中所想,毕竟当时自己见到马大人等人的反应,也是有了一些冲动,又想和木氏军较劲,才有了这样的局面。 木六郎横了一眼雷三营兵士,喝道:“五少将军就是如此教你们的吗?打不过别人,还敢以人多欺负人少,而且还打不赢,真是丢了木氏军的脸。待会你们上场的几人,都挨五十板子去。” 那九名伍长心知自己丢了木氏军的脸,而且输的也是心服口服,倒是没有任何反驳和不服气,立刻便安排人来揍自己五十板。 一旁趴在木板上正受着刑罚的马大人,此时真的连死的心都有了。自己方才为了瞎老三出了面,后来和其他几名伍长一起出手,结果又败下阵来。如今一想到还要再多挨五十板,想要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狠狠地盯着凌浪涯三人,想到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报这刑法之仇。 木六郎再度处罚了十名伍长后,道:“方才你们有约在先,自然不算损我家名声。哪怕你以一挑十,也是你们的实力。只是,你们丘家军闯我木氏军营,不仅打了我的人,还敢口出狂言。如果这么容易地离开,恐怕也不合适吧?” 凌浪涯心想,自己一方处于占理位置,然而老张也确实说过几句张狂的话,莫非是这因为这言语惹怒了这位少将军。想到此处,凌浪涯道:“方才比试,确实是双方愿意。至于我们所说之话,上了两军感情,还请少将军见谅。” 老张也不想把事情闹得更大,便和凌浪涯一样,对着木六郎拱手致歉。 木六郎摇头道:“这还不够?” 纪天蓦然道:“那你想怎样?” 一直没有说话的他,本来看到木六郎处理的结果颇为公正,可是如今他要为木氏军找回场子,还这样一副占据公道的表情,让纪天感受到一丝不爽快。 木六郎道:“很简单,我们再比一场,只要你们接得下我三招,这件事就算揭过了,如何?” 三人皆是一愣,没想到木六郎竟然要亲自动手。 此刻,三人皆是陷入了犹豫之中。 老张是丘云的亲卫,相比于和丘云同级的少将军,哪里敢以下犯上,对木六郎进行动手。这和方才对雷三营不同,两者身份虽有差异,但也没有明显的地步,而且又是双方说好的,并无多大问题。 但对上木六郎,就像对上自家主子,老张就算想打一场,也不敢贸然动手。 而且,就算是老张的实力,也不敢保证能够接得下木六郎的三招。 毕竟,以前在军营训练之时,丘云可是能够以一挡百的角色,就是他们这些亲卫,也都不是丘云对手。 木六郎居于木氏七子第六,年纪和丘云相差无几,就算实力稍逊,恐怕也低不了多少吧。 凌浪涯也想到了老张的难处,可是自己和纪天,尚有黑环禁锢,根本不能发挥完整的实力,若要对上这样一个明显是迈入了致知界的厉害角色,结果也是很惨淡。 更何况,前段时日凌浪涯已然解开了左手黑环禁锢,但让他觉得无奈的是,解开禁锢之后,他完整发挥实力的时间只有十二个小时。在此之后,他的实力也再度被禁锢起来。 唯一的好处是,也许是因为少了一个黑环,导致禁锢少了,所以他的实力勉强迈过了致知界的门槛,但比完整实力时期也是差了许多。 至于纪天,双手黑环犹在,总不能因为这样一个简单比试,就解开其中一个禁锢吧,那万一暗祭路上,再遇见突发事故,就少了一个机会解决了。 仿佛是看到三人的犹豫,木六郎道:“两位不妨伸出手,让我看看你们的手腕。” 凌浪涯和纪天对视一眼,不知他为何提此要求,但想来也没有恶意,便掀起了衣袖。 四只手腕,三个黑环,禁锢玄气。 木六郎点头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你们都是参加暗祭的修行者。” 凌浪涯下意识道:“你知道这件事?” 木六郎笑道:“我又不是雷三营这些小角色,既然丘家军兵士出现在此,我自然能猜到你们的身份。而且别忘了,要参加暗祭,可要经过我们的地盘。” 三人恍然大悟,看来级别高身份重要的人,知晓的消息就是更多。 正当三人以为木六郎猜出他们的身份,不会再计较之后,木六郎却说:“可是,你们还是必须接下我三招,否则就别怪我去找丘云了。” 凌浪涯并不清楚他为何一定要打这一架,可是终究要有人接招,便一把拦住两人,抢先道:“既然如此,那我接你三招。” 木六郎摇头道:“就算你们解开禁锢,也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如今修为被禁锢。当然,我也不做以大欺小之事。” “那你究竟想如何?” “你们两个,一起上吧。”木六郎道:“这位张大哥是丘家军之人,我也不好对他动手,免得丘云找我算账。而且方才你们以一挑多,这回我以一打二,三招为限,也不算过分吧?” 凌浪涯和纪天对视一眼,听得木六郎如此有把握的语气,心中对他的实力更是高估了几分,便同时道:“好。” 木六郎大声叫好,道:“倘若两位能接下我两招,那我们便来做个交易如何?” “是何交易?” “那得等你们接得下再说。” 言罢,木六郎转身走向练武台,当先走了上去,而凌浪涯和纪天见之,在他的建议下,道练武场旁挑了两把兵器后,也同时走了上去。 老张本想劝说一下两人,毕竟归根到底,和木氏军争斗是他的做法,可是看到凌浪涯使来的颜色,想到两人一直以来的实力,知晓两人应该也有应对之法。 希望木六郎的实力并没有丘云的高吧,不然这两名少年可就有点难挡下三招了。 三人站于台上,台下是围观过来的五百雷三营兵士。 彼此拱手行礼后,木六郎蓦然一解枪套,负在身后的黑枪顿时落入手中。 他一舞动黑枪,枪直指二人,朗声道: “木氏木六郎,枪名点钢,请赐教!” ——未完,待续—— () 第455章 联手抵御 看着自家少将军的姿势,台下是五百兵士的欢呼。 看着两名少年并肩而立,台下是老张心中的担忧。 木六郎并没有仗着自身实力高而看低两人,也没有因为是两人而有所胆怯,而是摆出了一个平等交战的姿态,显然在他看来,两人的实力也是不可小觑。 多年的烽火岁月,告诉了木六郎,不能因为对手的年龄或实力弱小就轻视,而应该是狮子搏兔全力以赴,如此一来才能活得更长久。 感受到木六郎散发出的气势,凌浪涯和纪天的心中都有着一股凝重感。 他的气势甚为逼人,持枪之时自有一股锋锐之气。 木六郎的实力,并不是两人以为的致知界实力,而是越过了更高一道坎,踏入了诚意界。 这种层次,已然是家附属四大门派长老的实力。 想当初,在河鱼帮之战时,合五人之力,才由凌浪涯得手杀掉了烈刀门一名诚意界的长老,而其余四人也都是受了不少伤,由此可见致知界和诚意界的实力差距之大。 凌浪涯看木六郎的年龄,可比那四大门派的长老年轻得多,看起来也就比胡虚大一些而已,然而其实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来是因为战场厮杀的原因和天赋所在吧。 但是,假以时日,等年岁渐章,谁又敢说自己不能够追上他们的脚步呢。 想到此处,哪怕两人实力受到压制,哪怕对手实力比自己高了一个层次,凌浪涯再也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是起了一丝挑战的心理。 两人同时道:“请赐教。” 言罢,三人兵器相向。 凌浪涯执刀,纪天持剑,面对木六郎的点钢枪。 既然约定的是三招为限,便是木六郎主攻,而两人主守。只要能够挡得下他的三枪,那两人便算赢了。 木六郎见状,脚下踏步飞奔,持着点钢枪率先动手。 练武台并不大,急速之下转瞬即至。 当距离两人仅有一丈距离时,木六郎一踏台上木板,木板应声裂开如蛛网,而他早已凌空跃起近两丈。 凌浪涯和纪天抬头看去,只见木六郎从空中俯览两人,双手持枪倒挂身后,身体往后倒挂如弓。 忽而,木六郎以身体为弓,长枪自身后划过头部,由最顶端狠狠劈下。 “劈山!” 木六郎低吼一声,一枪狠狠砸向两人。 枪尚未至,劲风扑面,声雷阵阵。 凌浪涯只见一道黑色影子从天而降,犹如一道天雷落在了惊雷山脉,要将整座山峰劈碎。 两人自相识以来,早已配合多次,深知这来自诚意界高手的一击,绝不是被压制实力的一人可以独挡的。 两人对视一眼,手中刀剑同时而动,相互交叉成十字,迎向了那落下的枪影。 枪落在刀剑十字处,以强势力道压住两人。 台下众人只觉一阵灼目光芒骤发,照彻了整个夜空,吹得四周的火把忽明忽灭。 凌浪涯只觉得一股势沉力大的劲道传来,哪怕两人动用了玄气去抵御,也挡不住下压的枪身。 此人力道,竟然强悍至此。 “轰隆”一声。 两人脚下的木板终于承受不住力道,断裂开来出现了四个洞口。 幸好练武台并不高,两人踩破了木板,踏在了土地上,终于站稳了身形。 凌浪涯和纪天对视一眼,同时弯腰下压卸力,以身体承受住了巨大力道,猛然同时击中所有力气,借大地之力一发,将那枪身反弹出去。 “哐当”两声,刀剑同时断裂。 黑影受力反弹,倒飞出去,而木六郎的身影停留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 “一招!”木六郎没有乘人之危,道,“取新兵器来。” 顿时,便有两名兵士同时拿上刀剑,换下了凌浪涯和纪天手中的断刀残剑。 趁着第二张尚未发出之时,老张连忙跑到两人身旁,急促嘱咐道:“两位兄弟,此乃木氏枪法,势大力沉,锐不可当,切记不要以力对力。” 凌浪涯心中恍然,莫非这就是甲影当时所说的,有着功法所支持下的修为使用。 再观方才一击,毫无花俏之意,然而其力道之人,让两人握着刀剑的手都犹在颤抖。 不过,他们也感觉到,木六郎并未灌输全部的力道,大概是认为两人算是接下了自己一击,所以选择了借力抽身返回。 见到两人刀剑在手,木六郎再度前冲,直奔二人。 “扫海!” 在距离两人只有一丈不到之时,木六郎再度低吼一声,身形一挨,左腿前伸,右腿半屈,双手持着枪,自左而右,奋力一扫。 凌浪涯和纪天再度感受到了那铺面而来的劲道,只觉得身旁一侧仿佛有一度巨墙横扫而至,要把两人都要拍飞出去。 恰在此时,凌浪涯感觉左手一紧,纪天把剑递给了他,而其双手指尖分出黑白丝线,缠绕住了凌浪涯的手腕。 正当他诧异之时,纪天急道:“像当初一样。” 感觉到从丝线中传来的充沛玄气,凌浪涯忽而想起,当时在河鱼帮之战,为了挡住烈刀门长老的追击,纪天也曾如此以丝线缠绕,给他灌输玄气。 凌浪涯的玄气有容纳之能,而纪天的丝线有传递之能,两者一结合,无形中就将两人玄气融为一体,极大地增强了凌浪涯的实力。 他一开始还担心右手的黑环因此会破碎,然而黑环温热并没有任何破碎迹象,再看纪天也双手黑环犹在,似乎不受玄气传递的影响,顿时心中有了底气。 双倍玄气在身,凌浪涯已然隐约超出了自身实力最强之时。 恰在此时,枪身横扫一片,自腰侧而至。 凌浪涯立刻转身,面向枪身,而纪天已转到他身后,继续传输玄气。 凌浪涯刀剑在手,奋力一插,刀剑之尖莫入地板,成并肩垂立姿态。 枪身横扫,落在了刀剑之背。 刺耳的摩擦声传来,让人忍不住掩盖双耳。 凌浪涯和纪天急速后退,而刀剑之刃划破练武台木板,一路割裂开来,直接逼到了台的边缘。 纪天在后,单腿跪地,一脚踩在边缘,双手托住凌浪涯后背,急素道:“到了!” 凌浪涯闻声,体内玄气灌注于双手,紫火若隐若现而不发,猛然松手一拍刀剑握柄。 刀剑直没入地面,枪身难以再进半分。 木六郎见之,大叫一声好,急速抽身倒飞回去,却是背对两人。 凌浪涯和纪天深吸一口气,从边缘处站了起来。两人由丝线相连,倒似是一体。 木六郎没有回头看他们,单手将枪扛在左肩上,左手托住枪身,右手使劲一拍枪末。 他警示道:“最后一招,两位小心。” 话音未落,点钢枪脱手而出。 “回马!” ——未完,待续—— () 第456章 木氏枪法 练武台的木板嘎吱作响,摇摇欲坠。 台下众多兵士屏气凝神,深深震撼。 能够成为木氏军正式编制的兵士,哪怕实力不高,但大部分都是修圣道之人,而他们也知晓自家少将军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所以,在少将军要以一挑二时,他们并没有感觉到多大惊讶,只是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想要看看少将军如何为雷三营报仇,重新挣回木氏军的颜面。 哪怕其中一名少年,就是剿灭黑山寨三千人马的修行者,在这些兵士看来,都抵抗不了少将军的一枪。 就算是台下的老张,感受到木六郎的强大气势,而且还毫无保留地使出了木氏枪法时,心中不免担忧两人安全。可是他却不方便插手,只能在默默地捏着一把汗。 方才木六郎的两击,可谓是深得木氏枪法的精髓,其势大力沉,更是让练武台都为之摇摇欲坠。 可是,他的最后一击,风平浪静。 没有前两招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开山扫海的霸道,只有无声无息。 唯一不同的是,其速度之快,犹如黑色闪电。 凌浪涯瞳孔一缩,已然来不及反应,手中刀剑举起在手,尚未来得及出手。 当是时,黑线白丝骤然从凌浪涯手腕脱落,于他身前迅速盘旋缠绕。 刹那之间,黑线白丝一合,裹住了那迅捷闪电,裹住了点刚枪的白色枪头。 枪头被裹,枪尖对丝线,力道交错,迸发出剧烈光芒。 受此一挡,其去速终究慢了一些。 纪天一出手,凌浪涯心有默契,体内玄气一动,纵横玄气骤发,迅速躲开了枪尖所指,顷刻来到了黑枪身旁。 他凌空一跃,刀剑齐举,并砍下去,反力横削。 刀剑锋芒,落于枪身之上。 枪体骤然下压,然而去速不减。 纪天趁此十指掠动,甩动黑线白丝,那枪头顿时调转一个位置,成反方向直奔木六郎。 木六郎感知身后动静,蓦然转身回头,大叫一声,同样一侧身,欲要以单手重握点钢枪。 当他右手尚未触动枪身时,忽而感知到不秒,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他立刻伸出左手,想要两双同时抓住,奈何为时已晚。 点钢枪脱手而出,直接飞奔向前。 “轰!” 点钢枪插入主台柱子上,枪尖直没入木柱。 正当众人诧异之时,那结识木柱以枪尖为圆心,忽而裂纹四起,发出一阵碎裂之声。 顷刻只见,木柱碎裂,主台倒塌,溅起满地尘埃。 雷三营中,鸦雀无声,唯见烟尘滚滚。 木六郎看着那倒塌的主台,愣了片刻,转身过来看着并肩而立的凌浪涯和纪天,拍手赞道:“好!两位小兄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凌浪涯和纪天同时拱手行礼,双手犹有一丝细微的颤抖。 看似简单的对付三招,可是堪称凌浪涯出道以来,最惊险的一场。 倘若不是他和纪天配合默契,如果不是两人有着联手的办法,也许随时都会有受伤风险。虽然他们已然感觉到木六郎对两人没有杀意,但那种没有多留手的攻势,依旧让人感觉到一股窒息。 凌浪涯心想,如果让家四大门派的长老对上木六郎,哪怕木六郎的实力不够他们强,但最后死去的肯定是这些长老。 从木六郎三招枪法中,凌浪涯能够感受到那股引而不发的杀意。 这种杀意,不是针对他个人,而是木六郎在千军万马中的厮杀所磨练出来的。 凌浪涯稳住心神,平息体内躁动玄气,方开口道:“少将军实力,实在是让在下敬佩。” 木六郎摆摆手,跳下练武台,走到坍塌的主台前,重新捡起那根犹插在碎裂木柱上的点钢枪,忽而想明白为何自己刚才没有接住枪。 那最后一击,乃是自家的秘传之法,与平常势大力沉的招式不同,其追求的是力道之快和迅捷,最为让人意料和难以接档。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两名少年竟然有办法阻止回马式的去势,而且还能将其调转回来直奔自己。 那折返回来的一枪,不仅有着自己所有的力道,还夹杂着两名少年的玄气,增加了数倍的力量叠加,让他有了一丝失误,以为可以单手就能接住。 最后,当发现不可接住时,已为时已晚,只能任凭它脱手而出。 木六郎重新把黑色的点钢枪负于身后,招手让两人从练武台上下来。 凌浪涯和纪天对视一眼,便依照他的所言,来到他的身前。 正当两人下了台时,忽而身后嘎吱声响,那曾经是三人交战的练武台,同样轰然倒塌。 看着倒塌的主台和练武台,台下的五百名雷三营兵士,再也不敢小觑三人一分。 且不说老张以一挑十,揍了他们十个伍长一顿,就连眼前两个少年,能够挡得住木氏枪三招,已然足够让他们佩服不已。 木氏枪法,可是当世最厉害的枪法之一,哪怕是家的热枪门,也是稍有不及。 在赵宋王朝中,能够和木氏枪法媲美的,只有一种,名为丘家枪法。 凌浪涯此时可真的感受到有了招式和功法支持的实力厉害,确实不是自己以前左手一把剑右手一把刀就能抗衡的。 如果不是自己的底蕴还勉强可以,又有着纪天的玄气支持,他也不敢保证能够挡下比木六郎的枪法。 可是,让他有些不明白的是,为何纪天能够忽视黑环的禁锢,能够自由地使用玄气。按照他方才的攻击来看,已然超出了黑环的范围了吧。 不过,现在也不是询问此事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三人再相对时,凌浪涯问道:“少将军,我们今日之事,可否就此揭过?” 木六郎笑道:“当然可以,有道是不打不相识,两位小兄弟的实力,还有这位张大哥的实力,果然如我所料一般,不愧是参加暗祭的修行者。” 凌浪涯听得他的称赞,可是心中却更加敬佩他的实力,顿时道:“少将军过誉了,相比于你,我们还是差了许多。” “那是你们还年轻。”木六郎道:“假以时日,你们定能居于我之上。” 忽而,他往前数步,凑到凌浪涯耳边,低声道: “如此一来,那我们就可以做一个交易了,如何?” ——未完,待续—— () 第457章 你想学吗 夜色浓时,战斗方止。 好戏散场,人潮散去。 站在雷三营外的众多百姓,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叫喊声,也听到了最后轰然传来的建筑倒塌声,却由于被营房所阻挡,始终看不清里面的清醒。 待得声音渐消,看戏的人早已等得不耐烦,正要有人忍不住要离去之时,终于看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瞎老三等人。 严格来说,他们也不算是走出来,而是被几名兵士半抬着出来,众人连忙凑上去,只见那五人身上皆是皮开肉绽,脸上痛苦一片。 几名兵士把瞎老三等人赶出营外,其中一人道:“少将军有令,你们几个助黑山寨为虐,且以刑法警示,从此之后不许再踏入雷之关隘半步。” 酒早已醒,伤在身上的瞎老三等人,本来还想仗着马大人的威风好好惩罚一下那三人,不料六少将军一出现,三言两语间就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此刻马大人恐怕也是被揍的一片凄凉。 想到马大人那一百多军杖,到最后已然昏厥过去,瞎老三等人不禁庆幸自己还能醒着,但哪里还敢多言,只能点头答应,往关隘城门走去。 看到兵士返回营中,众人连忙围拥着瞎老三等人,想要打探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但瞎老三等人有伤在身,还得连夜出关隘,再加上少将军的威慑所在,哪里敢多言半句,只是一直摇头,没有多说半句话。 围观之人看到瞎老三等人的惨状,苦于无法问出里面发生之事,也只好徒叹奈何,最后看到天色已晚,便只好先行散去回家。 瞎老三等人互相搀扶着,在逐渐变得清冷的街上,走出了雷三关隘。 没有人看到,瞎老三站在关隘之外,回头看着里面的灯火时,他的独眼中冒出的仇恨光芒。 关隘之外,有人不甘离开;关隘之内,有人灯下夜谈。 木六郎没有再管那十名受伤伍长,也没有再询问马大人更多的事,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小事罢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孙大板处理即可,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处理。 此时,他正在孙大阪的营房中,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凌浪涯和纪天,还有丘家军兵士老张。 房内四人,围炉而坐,而此地主人孙大板,正在门外守护。 炉火熊熊,凌浪涯看着那斜靠在墙上的黑色点钢枪,想起它在木六郎手中的风采,不禁为之感到震撼。 不久前甲影所说,言道他不懂功法,遇见更强的对手,只会更难获胜。方才与木六郎一战,和他和纪天之力,也只是勉强挡下了木六郎的一击。 虽然在此之中,有这木六郎实力本就更强,更高一个级别的原因,但又何尝不是因为木氏枪法的缘故。 在方才战斗中,他能够感受到,木六郎并没有完全把元力灌注于其中,否则以两人之能,恐怕得冒着生命危险才能阻挡。 由此可见,功法对于实力的加强,究竟何其重要。 只是他不明白,那个老人当时既然传授了他玄气之法,也传授了他各种修行理论,为何没有把功法传之于他。 或者,他也在谈笑风生间,在那日常言语间,已然把功法传授于凌浪涯,只是凌浪涯如今尚未领会出来。 想到此处,凌浪涯不禁陷入了更深的层次。 直到他的肩膀被纪天狠狠地拍了一下,他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发现木六郎正怔怔地看着他,不禁为之感到些许不好意思。 木六郎递给凌浪涯一壶酒,道:“小兄弟,方才你一支盯着我的黑枪看,莫非有何想法?” 凌浪涯接过喝了一口,方道:“只是想到方才少将军的枪法,深深感觉到震撼罢了。正如老张大哥所言,木氏枪法,势大力沉,锐不可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木六郎蓦然道:“你想学吗?想学我教你啊。” 不仅凌浪涯一愣,连一旁的纪天和老张都是感到诧异,不知道木六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木氏枪法,乃是木氏的家传秘技,也是赵宋军队的杀器之一,可是说是赵宋顶尖功法之一,从来不曾轻易传人。哪怕是木氏军众多将士中,如果没有极大的战功,也没办法学得木氏枪法的一招半式。 正是由于木氏枪法的存在,木氏七子才能够以一军之力抵御南蛮,正如丘家军凭借丘家枪法,能够抵御李唐和朱明王朝一样。 看到三人惊讶表情,木六郎解释道:“只要两位小兄弟能够加入我木氏军,我肯定会奏请父亲,传你们两位枪法。毕竟两位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们自然是无任欢迎的。” 原来是以枪法为诱,想要拉拢自己和纪天。 虽然有些心动,但凌浪涯目前并不想过多涉足于朝廷政事和军中争斗,他也明白自己的梦想想要实现,终究还是要陷入此等斗争中。 但如果自己加入了木氏军中,往后有了身份便利也许会有助于他行事,但也肯定会影响到他在其余六朝的行事。 虽然他如今只在赵宋王朝内,但他深深地明白,自己终究还是要去其他六朝看一眼的。 就算不为梦想,但世间风景还未看透,又怎肯束缚自身。 想到这里,凌浪涯摇头道:“少将军的心意,我心领了。目前我还是先参加完暗祭,至于往后如何,那就随缘如何?” 纪天也道:“木氏枪法名震天下,我们自然是羡慕的。只是我目前也不想受到束缚,不如也参加完暗祭再看吧。” “少将军,你这样抢人,可考虑过我们丘云少将军的感受?”老张忙道。 老张深深知道丘云对于凌浪涯等人的看重,否则也不会让自己随同伴行。再者,自己能够成为丘云的亲卫,也是多亏了凌浪涯等人当时在都城的举措,让他和少将军有了更多接触机会。 如今听到木六郎之言,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丘家军着想,都不想放任凌浪涯等人加入木氏军中。 木六郎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试探一下两人口风,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闻得三人言语后,当即笑道:“就算如此,那我木氏军的大门也为两位而开,至于老张兄弟,我可不敢挖你过来,否则丘云得狠狠揍我一顿。现在的我,可打不过那个小子。” 闻得木六郎自认不敌丘云,凌浪涯心中不禁疑惑,丘云的实力究竟有多强,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早已到达了诚意境了。 果然,这世间是从来不缺乏天才的,最怕的是那人是天才,还如此勤奋努力。 招揽之意已过,木六郎道:“罢了,现在就说说我们的交易吧。” 三人同时问道:“是何交易?” “我替你们查案,你替我寻人,如何?” ——未完,待续—— () 第458章 一个交易 木氏军,赵宋军队扛鼎者之一,镇守西与南部边境,抵御嬴秦王朝与南蛮一族。其主帅木业,为镇朝大元帅,战功赫赫,以祖传木氏枪法名震天下,抵御外敌而不退半分。木业有七子,谓之一郎至七郎,皆有军事之能,将军之才,镇守各方。后于惊世之战中,为抗南蛮诛异兽,七子去六子回,世人皆伤感之。 ——胡不说·《浮华演义·赵宋军事》 ……………………………………………………………… 查案,查的是什么案? 寻人,寻的是什么人? 凌浪涯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木六郎所说的交易,究竟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木六郎顿了片刻,道:“你们可认识胡虚?” 凌浪涯一听,忙道:“少将军认识胡大哥?他现在于何处?” 木六郎点头道:“看来你们是认识的,而我也没有认错人。你们不妨猜一猜,我为何千里迢迢,从边境前线来到这雷三关隘?” 凌浪涯想到他提前胡虚的名字,思索片刻后,道:“根据少将军方才所言,你是要来寻人,这便是你出发的理由了。至于为何来到此地恰好遇见我们,想来是胡虚大哥告诉你的消息吧。” “没错。”木六郎道,“我从边境出发,千里迢迢来到雷之关隘,就是为了打探消息。后来,在路上恰好碰见了胡兄弟和两位丘家军的兵士。” 纪天好奇问道:“你们是如何相识的,那我们的消息也是他告诉你的?” 木六郎道:“说起来,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当时他们三人正在围捕一个修行者,而我恰好路过,见到后以为他们在欺负旁人,便一时热血上头,忍不住出手相助,事后才知晓他们是在查案,而我却失手放走了可疑之人。” 老张道:“莫非是他们找到了我那些失踪弟兄的消息?” 木六郎道:“打完一架之后,我才知晓了事情的原由。丘家军护送修行者前往暗祭路上,有兵士无故失踪,而修行者安然无事,这不仅事关暗祭开展,也关乎赵宋军队的声誉。因此,在得知胡兄弟所言后,我便想帮他们一把,不过我有要事在身,恰好要来雷之关隘,而他便让我来寻你们。” 凌浪涯恍然大悟,道:“所以,你这次是专门来寻我们的,就是胡大哥告知的。” 木六郎道:“四个雷之关隘,我本想先去雷二关隘看看,毕竟那里是四个关隘中最重要的一个。而且,我要寻之人,也经常会到雷二关隘中逗留。后来,胡兄弟告诉我,你们三人会从雷三关隘往南去寻他,而我最后就绕道来了此地,既是为了传话,也是为了找你们帮忙。” 老张道:“既然如此,不知道胡兄弟还带来了哪些消息?” 木六郎想了想,道:“胡兄弟当时已经找到了丘家军兄弟失踪的线索,言道那些兵士失踪,恐怕与参加暗祭的修行者有关。只是恰好被我破坏了,他们不得不继续追寻,说起来也是我的责任。所以,无论你们最后是否答应帮我,我都会派木氏军去四处打探,以此找出兵士失踪的消息。否则,我就算再见到丘云,也不好意思和他交代。” 老张道:“你已见过丘少将军?” 木六郎道:“当时我离开边境,出发不久就遇见他了。他因为暗祭缘故,又不需执行任务,而且是暗中连夜赶路,所以走得比你们更快一些。所以,关于你们的此行,包括你们后续的任务和路线,我应该都比你们清楚。” 想来丘云是到暗祭的第三关等着他们的到来,如此一来,也许自己等人也要加快脚步了。 老张蓦然站起来,拱手致谢道:“感谢少将军相助之恩,寻我那些失踪兄弟。” 木六郎摆手道:“老张兄弟客气了,就算我来此找不到你们,我也会安排人去协助胡兄弟寻找的,毕竟人是在我们的地盘丢的,就算不为了丘云和丘家军,也得为我木氏军的名声着想。所以,这件事我会尽快去安排。” 凌浪涯心想,丘云已在终点等候,胡虚又比他们快了几天的路程,如今自己这边已经算最慢了。 接下来,自己不仅要完成第二个任务,也要找出那些失踪的丘家军兵士,再加上木六郎所说的寻人,恐怕时间又要不多了。 想到这,凌浪涯问道:“不知道少将军要我们寻的人,究竟是谁?” 木六郎沉默片刻,道:“你们确定要相助,也许此事风险颇大?” 凌浪涯笑道:“既然是你说的交易,你替我们查出丘家军兵士为何失踪,那我们在前往暗祭路上,替你打探一个人的消息,恐怕也是应该的吧。” “既然如此,那允许我先对三位道歉。”木六郎忽而拱手道,“方才的比试,其实是我有意试探几位的实力。老张兄弟的实力,我在一旁已看得清楚,而你们两位的实力,虽然胡兄弟言道你们不弱,但我为了诸位安全着想,终究还是得亲手试一下。” 原来不仅是找回自家的名声,而且还是要试探自己的实力,凌浪涯心中想,看来这寻人任务,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简单。 纪天道:“那不知我们的实力,可以相助少将军吗?” 木六郎道:“当然可以,主要是此人事关我木氏军的生死,而我鉴于朝中要事,家父不允许我声张,更不能动用木氏军,只能由我私下去寻人相助。因此,在遇见胡兄弟后,得知你们皆与丘云相熟,我便觉得你们可信,于是才跑来一趟。” 凌浪涯心中更是疑惑,不知道此人究竟是谁,竟然能够让木六郎如此看重,但又要如此低调行事。 木六郎继续道:“而且,三位请放心,我知晓你们要参加暗祭,而且此人的失踪所在,就是在你们领取第二个任务所在的州府主城。我当时曾在那里打探过,可是没有任何消息。所以我想你们到了之后,也许可以暗中替我打探一下即可,如果有任何发现,可随时联系城中木氏军,他们自有办法找到我。” 凌浪涯问道:“既然答应了,我等自当尽力而行。只是,不知道此人是谁,不知道少将军可否告知?” 木六郎沉默片刻,忽而站起来,让门外一直守候的孙大板派人巡视一遍营房四周,确保了没有任何外人,再让孙大板自己也离去,确保他们附近没有人之后,方才返回营中。 看到木六郎的举动,凌浪涯等人皆是知晓,能够让他如此慎重的,恐怕此人的身份之重要,远远超出自己等人的想象。 营房之内,木六郎盯着三人,低声道:“寻家兄,木五郎。” ——未完,待续—— () 第459章 无故失踪 普通的名字,背后有着不平方的身份。 身份的背后,代表着难以预测的阴谋。 木五郎,当今木氏军木业大元帅的第五子,木氏七子之一,赵宋王朝的御南将军。 凌浪涯三人听着木六郎低声说出来的这个名字,终于感觉到了这件事情之后的份量。 且不说此人在赵宋王朝的身份,仅仅是木六郎的亲哥哥,已经让人明白为何木六郎要不远千里跑出来。 木五郎道:“相信你们知晓是谁失踪后,已然猜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无用这件事被南蛮一族还是嬴秦王朝知晓,都恐怕会引起新的阴谋或战事。而且,就算是朝中庙堂大臣知晓,那些恨不得我木氏军衰落的人,肯定也会大做文章。所以,我可以收回要求,三位可以慎重考虑。” 三人沉默良久,凌浪涯问道:“为何少将军,最终会选择把此事告诉我们?事实上,我们不过初次见面,难道不给我们是外敌间谍?” 木六郎道:“此事我也犹豫了许久,不过选择你们的理由有两个。一是当时遇见丘云,得知你们在凤炎都城所做之事,除了是夺得了明祭之冠,还有从烈刀门手中拯救失踪孩童。而且,丘云也十分看重你们,这我倒是相信他的眼光的。” “莫非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我们的实力?”纪天问道。 “正是如此。”木六郎道,“从路上遇见胡虚兄弟,到方才我对你们的试探,都证明了你们的实力不弱。人品加上实力,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当然,如果你们最后做出了有损我木氏军之事,导致引起边境战事,我也不会顾及丘云的面子,肯定会饶不了你们的,这你们得想好。” 凌浪涯尚有疑问,道:“那为何不派木氏军其他人暗中寻找,或许会比我们的效果更好。” 木六郎到摇头道:“此刻乃是非常之际,此事绝不能多人知晓。我木氏军将多兵杂,同样潜伏着许多外朝探子和朝中密探。若人知晓得越多,那肯定越容易泄露。而且,如今兵事渐紧,我们也不能派太多的人手外出寻找。” “兵事?是何兵事?”凌浪涯好奇问道。 “此事也不必瞒你们,我相信你们的实力,可以到达最终之地,那时候也肯定会看到的。”木六郎想了想,道:“趁着暗祭开始之时,我朝将会发动征讨南蛮的战争。如今边关四处,我们早已严防密布。我能出来,也是因为家兄的缘故。至于来到此地,除了胡兄弟告知,也是这里本来就是我五哥的管辖地之一,我想过来打探一下消息。” 原来,是要开战了。 凌浪涯心中诧异不已,没想到赵宋竟然会趁着这样的机会发动对南蛮的战争,看来苏眉雪大学士当时在南山所预测的一样。 既然战争已起,那么,自己和胡虚,该如何实行苏眉雪给他们安排之事呢。 木六郎继续道:“我之所以把此事告之你们,除却对你们的底细清楚,也是对你们的信任。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战事起,或者是你们的暗祭任务,也许都和我五哥的失踪有关。” 凌浪涯三人对视一眼,拱手道:“感谢少将军的信任,既然我们已答应相助,决意不会泄露半句机密。” 木六郎此时,并没有一丝的玩笑神色,而是脸色十分严肃,颇有少将军之风,其继续道:“关于五哥失踪之事,我也可以把打探到的消息告知你们,然后你们可以顺着这些线索查下去。” 凌浪涯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少将军了。” 木六郎道:“我五哥失踪,大约在两个月前。当时,距离我七弟木七郎的十八生辰,五哥平时最宠溺七弟,便想给他寻一份特别的礼物,当做是他的成人寿礼。可是,他外出寻找那份礼物是,直到我七弟寿辰当天,他都没有出现。所以,家父最后就派我出来暗中寻找。” “不知道五少将军,寻的是何物?”凌浪涯道。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听闻他的手下提及,乃是要找一种坐骑。”木六郎道,“此坐骑乃是异兽,若是被驯服,可以日行千里,犹如御风而行。” “莫非是本命兽?”凌浪涯想起甲影的本命兽速鹳鸟,顿时问道。 “非也。”木六郎摇头道:“我木氏一族,修的乃是圣道,皆有自身所特殊的本命兽。而五哥所寻之异兽,乃是可以被人族所驯服所用,并不一样。莫非你不知道,在这世间,除却那些强悍异兽之外,也有一些是可以通过人力驯服的兽类?” 凌浪涯尴尬地摇摇头,如果要说是人类驯服的兽类,他见过最多的就是马儿了。他只知晓异兽肆虐,却从不知晓原来也可被驯服。 木六郎也不拆除他,继续道:“只是驯服异兽,比诛杀异兽更为困难,皆因需得到它们的认可。我想,五哥正是在驯服异兽过程中失踪的。当然,具体原因,恐怕得你们协助我去查找。” 凌浪涯忽而想起,木六郎所言,此事不会影响自己等人参加暗祭的任务。虽说木五郎最后一次出现时在自己领取任务的主城,那万一此事查探需要良久,会不会也有一些影响自己的暗祭之行。 虽说既然答应了木六郎,自己一定会去做到,但暗祭桂冠,他同样也不想失去,因此心中不免有了一丝担忧。 木六郎仿佛是看出了他和纪天的疑虑,道:“三位放心,此事不会影响到你们的暗祭之行的。我想的是,在你们完成暗祭第二关的任务中,能够打探出消息告知于我,那便足矣。倘若没有任何消息,你们可以继续前往第三关。事实上,我和我几位哥哥,也许都会在那最终决战之地,与丘云一起等你们到来。” 凌浪涯道:“此事我们会协调衡量,少将军且不必过虑。” 木六郎忽而道:“你们可曾知晓你们第二关的任务?” 凌浪涯一愣,摇头道:“尚未到领取任务地点,还不知晓。你方才所言五少将军的失踪是和异兽有关,我猜我们的第二关任务,也是和异兽有关吧。如此一来,我们才可以在第二关中,顺路地去打探五少将军的消息。” 木六郎称赞道:“兄弟果然聪慧,当然我也只知晓,所有进入第二关的修行者,其任务皆名为诛兽。但具体是何兽,我确实也不清楚。因此,如果你们接到的任务和查探之事相冲突,你们可自行选择,我绝不会责怪。” 凌浪涯蓦然道:“不知道,少将军接下来欲往何处?” ——未完,待续—— () 第460章 前路思虑 雷三营中,五百兵士彻夜驻守,不曾入眠,只为了保护少将军安全。 营房之内,四人彻夜长谈不眠,缜密分析,只为了找出隐藏的线索。 翌日,阳光洒满大地,有人即将告别。 炉火有灰烬残存,酒壶早已没有酒液。 木六郎摇了摇空荡荡的酒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走到营房外看了一眼天色,又重新背起搁置了一夜的黑枪,回头对凌浪涯等人道:“三位兄弟,彻夜长谈,犹未尽兴,奈何身有要事,只得先行一步。” 三人同时站了起来,心中皆是非常感激木六郎的言语。 凌浪涯感谢道:“感谢少将军昨夜之言,我等定不负少将军所托,竭力完成嘱托之事。” 木六郎转身走出营门,脚步蓦然停在了门外,道:“三位兄弟,若事不可为,可随时找我木氏军相助。” 言罢,他从怀中掏出一物,随手往后一抛给了凌浪涯。 凌浪涯接过低头视之,发现是一枚腰牌,其上刻着木六郎的名字,显然是他的信物。 待得他再抬头时,木六郎恰好走出了门外。 门外有逆光投入,落在他身负点钢枪的身影。 凌浪涯握着腰牌信物,蓦然回味起昨夜的所谈内容。 昨夜的彻夜长谈,不仅让凌浪涯了解许多关于木氏军的消息,也明白了如今赵宋王朝南部的形势,这无疑对于他们后续的祭典任务有着极大的帮助。 如今,双方也都是身有要事,只好先行离别,相约在最终关时再相会。 接下来的日子,木六郎将会孤身走遍雷之关隘,再踏遍木五郎的管辖之地,除了要借机寻找木五郎的消息外,更重要的是代替木五郎作为军中主将出面,免得因为木五郎一直消失,导致军心不稳的现象出现。 可以说,因为木五郎的消失,如今他所管辖之地,已然出现了一丝军士懈怠的局面。倘若他仍旧在军中,那么雷三营也不会如此冒失,出现了替人掩护或者随意应战的情况。 而且,他还要暗中去派人查探丘家军失踪兵士的消息,这也不能大张旗鼓进行。毕竟,驻守赵宋北部的丘家军,虽然是以守护祭典之行的名字出现在南部,但三万人的军队的调动,终究会引起各方的猜测。 哪怕是南蛮一族,也不会轻易地相信丘家军横跨国土的调动,就是为了凤梧祭典,肯定会猜测丘家军接下来的行动。 至于是否真的如木六郎所言,双方战事将起,如今尚未撕破脸皮,南蛮一族也只能暂且忍耐。 只是,所有人都知晓,若战事一发,那么赵宋南部将会沦为硝烟战场,生灵涂炭。 如此一来,就愈发显得木六郎替兄巡视的重要性了。 在和凌浪涯告别之后,木六郎出了营房,唤来守了一夜的孙大板,低声嘱托了几句之后,再也没有多停留片刻,直接离开了雷三关隘,往下一座关隘打探消息去了。 既然木六郎已走,凌浪涯等人想到胡虚尚在前方等着,便没有多停留。在对孙大板表示了昨夜之事的歉意之后,同样告辞离去。 孙大板得了木六郎的吩咐,知道少将军把这三人看得很重要,哪里还敢多言分毫,更何况昨天看过了三人的实力,也不敢再惹上他们。至于那倒霉惹事的马大人,等凌浪涯三人走后,再好好地惩罚他吧。 孙大板率领着兵士,直把凌浪涯送到关隘门口,才依依不舍地告别,这一场景让早起百姓看起来,心中更是诧异不已。 昨日这三人明明还是惹事之人,听闻还要被抓进营中好好处罚折磨,今日却又变成了如此恭敬地相送,顿时更是好奇万分。 奈何孙大板早已下了命令,昨日之事不可泄露半句,因此无论百姓如何打探,那五百兵士哪怕想多言几句,都没有这样的一个胆子去说。 毕竟这件事,说白了也事关木氏军的颜面,还关乎自家少将军的行踪,哪里敢有人再说。 于是,在众多百姓的疑惑之中,这件事就成了雷三关隘里的一个未解之谜。 而曾经深陷谜题的人,此刻已经策马千里。 自从离开雷三关隘后,凌浪涯三人便继续一路往南,向着和胡虚约定之地出发。 这几天的赶路中,凌浪涯对近段的经历思前想后,终于慢慢发觉出了自身的不足之处。 在他这段时间的战斗看来,有过完胜对手也有过难分难解,更有着对上木六郎一般的难以抵抗。 他知道一个是由于自身年纪尚小,距离那些比他修行多了十年八年的人而言,其实力终究是不足以抗衡。虽说自身得益于纵横玄气和紫火玄气的底蕴,实力比同龄人要强上几分,但如果以这样的实力而论,在最后肯定赢不了兵家白离刃或家胡实等人。 毕竟此等人才,身后所获得的资源,绝对不是他所能够想象的。 虽然他身为纵横家,也是三教九流之一,可是他却只有那个老人的教导。更重要的是,那个老人只传授他一堆晦涩理论,哪怕他日夜苦思冥想,依旧难以参透其中玄气。 而且,他如今逐渐发觉出体内两种玄气的妙用,却连一种适合的使用功法都没有。 想到此处,他蓦然感觉到纵横家怎会如此贫穷。 其他教派门下弟子无数,唯纵横弟子仅他一人。 他相信白离刃和胡实等人,得益于自身的地位,肯定会少不了如木氏枪法一样强大功法,那么他们的实力肯定会更强。 他也曾问过纪天,为何那天和木六郎一战,可以在不破碎黑环的情况下,就能够使用玄气。 然而,纪天只是摇摇头,说了一声抱歉,言道是家中所学,现在并不能告诉凌浪涯。不过,他也说道,倘若以后征得师门同意,并不介意把他所学于凌浪涯分享。 如今凌浪涯也明白,无论是三教九流也好,宗门或门派也罢,都会把自身修为和所学看得极为隐秘重要,因此也没有过多打探。 在这个世间里,倘若自己多一分实力,多一丝旁人不解之处,也许就会多一分胜算,多一分生存之机。 如此胡思乱想了几天,凌浪涯也想开了,心中日夜揣摩那个老人曾教导之言,倒也没有一开始时烦躁,便决定随遇而安。 在这样日子里,三人策马而行,早已远离了惊雷山脉,逐渐靠近了所要抵达州府。 在那个主城之中,胡虚也许正在等待着他们。 连续多日赶路后,三人想到今日将要抵达,便决意早起早行。 不料,赶路半日,在那州府边界处,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前方有河,前进不得。 ——未完,待续—— () 第461章 大河泱泱 平原广袤千万里,磅礴河流穿行过。 大河泱泱不可及,急水浪涛拍船弦。 出惊雷山脉,一路往南直行,穿越两个州府地域,即将进入第三个州府时,凌浪涯一行三人,被一条碧波大河挡住了去路。 三人下马而行,来到河边观望,只见大河一眼不见边际,流水看似平缓实则暗流汹涌,河上没有一艘船只横渡,更无一座桥梁可以通行。 此河之宽,犹胜碧珍江数倍。此河之水,则比碧珍江平缓。 凌浪涯见过深山老林之瀑布湍流,也见过碧珍江自山林倾泻,可从未见过如此壮阔之河面,不禁由衷为之赞叹。 纪天在旁一听,撇嘴道:“你还在看风景,不如想想办法如何渡河吧。” 凌浪涯笑道:“既然这里属于两地州府交界,正如惊雷山脉有官道通行,我们总会有办法的。而且,胡大哥他们就在对岸,想来也是找到了船只。” 纪天左右环顾,只见四周皆是平原地势,并无山川起伏,不禁皱眉道:“你瞧这里,一眼可以看尽,哪里来的船只?” 凌浪涯也发现了此情况,问道:“我记得木少将军说过,当时他也是从这边渡河而来的,如今看不到一艘船,确实让人感到奇怪。” 一旁的老张道:“我虽然尚未到过南边,但我也算见过许多地势,从未见过有如此宽阔的河流。” 凌浪涯道:“既然这里无人家,那我们只好沿河走走,看有没有船家可以渡我们过河吧。” 另外两人也没有任何异议,三人便再度上马,选择了往大河上游走去。 一路沿着河岸策马行,三人愈发感受到大河所带来的震撼,感受到这种天地自然的伟力所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三人早已远离了开始的观察之处,终于在河流某个平缓河湾处,看到了一艘渡船。 三人心中大喜,较忙下马走过去,想要让他们渡河。 那三艘渡船旁,正有三名船夫坐在岸边唠嗑,见到三人过来,得知他们的来意后,顿时连连摆手拒绝,一直说渡不得过不了。 凌浪涯心中觉得疑惑,问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坚决不过河呢?” 那三人为一个老汉和两名青壮,一看就是船家,长得体型不一,但手臂皆是粗壮,显然是常年撑船所至。其中年纪最大的老汉,手里已满是老茧,而两名青壮脸上满是风吹日晒的铜黄肤色。 那老汉道:“看三位客官举止,你们应该是外地来的吧,恐怕是不知晓这大河的情况。” 凌浪涯拱手道:“正是如此,我们确实是外地来的,这大河有啥情况,还请大爷告知。” 老汉道:“你们听说过碧珍江吗?这河就叫平渡河,其水源自碧珍江。” 凌浪涯恍然大悟,原来这河是属于碧珍江的下游,难怪水流如此充沛。 想那碧珍江自赵宋西北出,河长逾一万二千里,支流六百三十七,流向自西向东,河道盘旋曲折,途经赵宋七十八府,万里绵延不绝,绕惊雷山脉而过,才来到了此处,过南蛮之北而入海。 纪天插话道:“我看这河虽然宽阔,但表面平坦缓流,而且你们又有船只在此,莫非也不能渡河?” “平渡河,平渡河,求的是平安渡河。”老汉道,“你别看这水面平缓,实则其下暗流涌动。再加上愈到河心平坦处,河上之风愈大,寻常臂力不足者,都无法驾驭。” 凌浪涯道:“我们这边也是三人,可以帮你一起划船,如果多三人,不知这样是否可行?而且,价格我们也可以高一些的。” “小兄弟,这不是价钱的问题。”老汉道,“不如你们继续往上走吧,再走约莫一日光景,前面河面较窄,也有更大型的船只。” 三人急于渡河,是想早些和胡虚汇合,如果再绕一天路程又折返,势必会耽误行程,因此只好再度劝说。 老汉闻之,长叹一声,道:“三位客官,实不相瞒,不是我等不愿,实则是此时河中危险。” “敢问有何危险?” “河中有怪物。” 三人闻之,皆是一惊,莫非是在河中出现了异兽,顿时忙打探情况。 老汉叹息道:“你们也见到这几艘船吧,原本是属于不同船家的,可他们都被怪物吃了。我和我的两个侄子,今天本来是想把船拖回去再做打算的。” 老张道:“既然有怪物吃人,难道朝廷都不管一下?” “那怪物出现过好几回,朝廷派过人来寻,可是这河如此宽阔,那怪物若不出现,又哪里能找到,最后还不是无功而返。” 三人闻之,心中皆想早些过河,可是又不想让船家三人冒险,便商量着能不能买下一艘船,他们自己撑着过河。 这时,那一直未曾说话的其中一名青壮,忽然问道:“你们出多少钱?” 凌浪涯也不知这船价值几何,反正他的钱都是来自黑山寨,也不会有些许心疼,便道:“你们说多少,倘若觉得合适,便卖一艘给我们。” 三人讨论了一下,便大胆报了一个比船价值高三四倍的价格,凌浪涯毫不犹豫地掏出一笔钱财,算是买下了其中一艘。 三人皆是大喜,没想到这客官如此阔绰,顿时想赚多些钱财,那青年问道:“你们会划船吗?倘若我们送你过河,你又可以给多少?” 老汉急道:“卖船给这客官,已然是让他们渡河有风险了,难道你们也想搭上性命吗?” 那青壮解释道:“大伯,他们方才都说了,可以帮我们一起划船,这样我们的速度会快些,更容易到对岸。而且我们在这守了两天,也没见到那怪物出现,也许它早就走了。” 另一个青壮问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也有了想赚一笔的心思,顿时补充道:“我们既然已经卖船给他们了,那他们肯定是要过河的。如果我能担心他们安危,那不如我们帮他们一把,这样岂不是更好。你也知道,论划船,这平渡河就没几个比得过我们。” 凌浪涯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自己买了条船,那笔费用竟然惹来了他们想要再赚一笔的心思。不过,他们虽然不擅长划船,但好歹也是修行者,就算凭借蛮力应该也能驾驭吧。 此刻两名青壮见钱眼开,不断地再劝说老汉渡这一回,而凌浪涯也不好插话,便在一旁静待他们决定。 老汉经不住两名侄子劝说,只好从了他们的意愿,又想到他们年轻终究经验不丰富,也只好自己上船掌舵。 三人商讨已定,又开了一个偏高的价格,待凌浪涯答应后,便选了其中最结实的一艘船,开始把马儿先带上船。 六人上船,过平渡河。 正当解开绳缆时,他们并没有看到,河底之下,有一庞然大物,悄然游动。 ——未完,待续—— () 第462章 渡河失马 潮水平,两岸阔。 风无声,浪不涌。 在三名船夫的帮助下,凌浪涯三人先行把马儿都带上了船,将其缚于船头处。那三匹马儿仿佛是感受到了船中有危险,并不像以往一样顺从,而是不断地拒绝。 倘若不是三人好言相哄一番,那三匹马儿也许都不会上船。不过它们上船之后,依旧不断地低声嘶鸣,显得非常地不安。 马儿出现的此种状况,凌浪涯等人也只是以为马儿看到水面辽阔,因此心生恐惧罢了,并没有多大的在意。 随后,六人一起登船,由老汉负责掌舵,而凌浪涯等人也依旧约定,由他和老张协助老汉的两名青壮侄子进行划船,至于纪天则负责照看马儿。 船并不大,容纳六人三马,已显得稍微有些拥挤,幸好四人都是居于划桨之位,倒也不至于把马儿的落脚地也占据了。 船离岸,往对岸去。 凌浪涯奋力地划着船桨,只见船儿歇歇地往对岸靠去,并不是笔直地往对岸行驶,顿时有了一丝疑惑,便问老汉是为何。 老汉道:“这位小客官,幸好我没有让你们独自撑船渡河,不然你们肯定过不了。你可知道,凡撑船于水,唯逆水最难,顺水最易。若要过河,须得斜走,这是因为要借助水流的顺利之力,才能使得行船更快。” 凌浪涯恍然大悟,不禁为自己心中方才能够驾驭船只而感到羞愧。当时自己也不过是见过老渔翁在碧珍江上划过小舟,还以为行船也和撑舟差不多,没想到其中更有许多的奥妙。 想到此处,凌浪涯再也不敢小觑每一个行业,也许其中就有着自身所不懂的东西。 于是,他和老张在老汉的指使下,跟随着青壮侄子的动作,一路向着河流对岸斜斜划去。 船渐行渐远,并没有任何风险。 凌浪涯于划船间隙,看着平渡河的风景,只见四周皆是平坦如布的水面,倘若不是有些波浪随着河风起伏,几乎会让人以为行走在平坦地面上。 当行驶到河心时,已然过了近半个时辰,而船只漂流在河上,没有任何依靠。 三匹马儿立于船头,似乎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其嘶鸣声显得愈发急躁,马蹄不断地乱动,显得愈发急躁不安。 纪天在旁一直安慰着三匹马儿,但马儿依旧在嘶鸣,并没有任何想要停止的意思。 忽而,河上一阵狂风掠过,江水顿时波涛四起,甚至溅上了船舷,落在了马儿身上。 船只受到这一阵风吹水打,顿时往一侧倾斜,就要倾倒似的。 老汉连忙掌稳舵,不断地吩咐四人,何时两人发力,何时四人同使劲,同时顺着这一股狂风,稍微调转了船头的方向。 风助船势,船只犹如离弦箭,一直往对岸飞去。 待得狂风过,水面重新变得平缓,众人方松了一口气。 此时,凌浪涯方明白,果然如老汉所言,到了这茫茫河心处,由于没有任何地形可以阻挡风的前进,以至于它能够在江面肆虐。 正当此时,忽而纪天叫道:“那是什么?” 众人闻声望去,顺着纪天所指的方向,只见河面不远处,出现了一个螺旋状的尖锥物体。那物体不是死物,因为正逆着水流,往他们的船只而来。 老汉大惊,道:“莫不是如此倒霉,真的遇上了怪物吧。” 众人闻之也是一惊,难道真的如此倒霉。 那三匹马儿似乎也看到了那尖锥物体,其嘶鸣声更是有着几分恐惧,仿佛察觉出恐怖之物到来一般。 凌浪涯察觉到事情有异,忙道:“纪兄弟,你来划船,我来对付它。” 纪天闻之,知晓凌浪涯更适合应对此种情况,更重要的是他颇擅水性,连忙过去接替他的位置,让凌浪涯腾出手来。 凌浪涯来到船头处,站在躁立不安的三匹马儿身边,凝神观察着那逐渐靠近的物体。 那物体既然能够逆水而行,显然是一个活物,而非是礁石等死物,只是他只看到那螺旋状之物乃是纯黑之色,像是浓郁的墨色。 此时,那物体距离船只也不过五丈距离,转瞬间就要冲向了船只。 老汉见状,连忙喊道:“全力使劲,加速前进!” 划船四人立刻使出全身力气,不断地起桨落桨,其速度更是快了数倍不止。 恰在此时,众人只觉得船身一阵加速,那物体已然逐渐逼近。 马儿嘶鸣,众人摇晃欲坠。 那黑色物体同样骤然加速,其螺旋状直接撞在了船尾处,堪堪擦破了船弦的木板。 一击不中,那物体继续前行十多丈收住身形后,忽而又调转过来,此时正是顺流而下,速度比方才逆流时更是快了数分。 老汉心中着急,不断地催促着四人划船,而此时船只已经不是斜着往对岸去,而是直接顺流而下,想要凭借速度甩开对方。 凌浪涯此时已然顾不得嘶鸣的马儿,方才那物体撞上之时,凌浪涯并没有及时把它挡住,此刻它再度来袭,势必不能让它破坏船体。 船只顺流下,速度更似箭。 然而,那物体的速度更比船速快。 正当它要靠近船只之时,凌浪涯忽而凌空一掌拍下,一股强大的气势骤然撞在了螺旋物体上。 那物体猛然受阻,瞬间消失在水面上,并没有撞上船只。 老汉见之,心中大喜,果然这几名客官不是泛泛之辈,都是有着一身本事之能。如果没有他们,恐怕自己就要葬身平渡河了吧。 河面依旧平坦无波,顺流而下的船只独行于河上。 那黑色之物,再也没有出现在水面上。 纪天等人依旧不敢有丝毫放松,在老汉的指挥下,开始轮流发力,不断地驱动着船只往河边靠去。 凌浪涯一击得手后,飘然落于船头,而三匹马儿的急躁嘶鸣声,也变得平缓下来。 他一直环顾四周,却再也没有发现那物体的踪迹,心中想到莫非是它受到了自己一击,然后就吓跑了。 就算如此,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船速越来越快,不消片刻,众人终于看到了平渡河的对岸,他们皆是心中一喜,看来这趟渡河算是有惊无险了。 老汉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下来,想到方才四人不断划船,也许体力消耗已大,便让众人稍微放缓了一丝速度。 正当船只距离对岸仅有十丈距离时,忽而船身一阵剧烈的晃动。 众人站立不稳,全都往一边倾倒,而失去了划船的人,船只也是向着一边倾倒。 凌浪涯抓住船头船舷,牢牢地稳住身形,回头只见三匹马儿摔倒在船上。 正当此时,忽而一道庞大的身形自水底出现,瞬间跃上了船头,扑向了三匹马儿。 马儿来不及哀鸣,已然绳索尽管,尽数落于河中。 凌浪涯受到此物一吓,同样失手落入了平渡河中。 ——未完,待续—— () 第463章 无能为力 平渡河,百姓愿之平安渡河,遂有此名。平渡河乃赵宋碧珍江下游一段,为两州府分界线,其汇聚碧珍江之水,长八百九十里,河宽九百六十丈,乃赵宋王朝惊雷山脉外,拒南蛮一族之天险。此河之后,碧珍江过南蛮之北而入海。 ——胡欲言·《山河说·平渡河》 ……………………………………………………………… 平面河面上,骤然起波澜,惊涛骇浪惊人心。 河上那孤船,蓦然一边倒,摇摇欲坠骇人色。 一见凌浪涯被那道庞大黑影覆盖,在一旁划船的纪天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想要拉扯住他,然而已经太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入河中。 掌舵的老汉拼命把稳船舵,不断地控制着船的方向,见到纪天扑出去,感受到两边人数不一,划船受力不均衡,常年行船经验告诉他该如何,顿时怒吼道:“快回来,稳住船!” 纪天心中担忧不已,想起凌浪涯擅长水性,只期盼他能够暂时无事,只好又踉跄着跑回去,协助老汉把船掌稳。 幸好,骤然起的风浪只是那怪物所为,在它消失之后也渐渐散去。 在五人的齐心协力下,丰富经验的老汉临危不惧,牢牢地把稳方向,终于挡住了这阵凶猛的风浪。 江上风渐小,海波复平缓。 老汉没有让四人再度划船,任凭船只顺水而下,而纪天等人早已来到船头,四处寻找凌浪涯的下落。 只是哪里又能寻到凌浪涯的身影,就连船头的三匹马儿的缰绳也断了,马儿也早已落入水中。 五人四处张望,只见茫茫河面上,连飞鸟的踪迹也没有。 正当此时,老张喊道:“看!在那里!”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在距离船只不远处的上游方向,忽然同时地冒出了两个马头。 众人认得那是凌浪涯和纪天的马儿,而老张的马儿却一直没有浮出水面,不知是出于何缘故。 老张知晓,自家马儿乃是军马,常日里穿山涉水如履平地,没有任何的困难,此刻都没有看到它的出现,再想到那庞大黑影,显然是已经遇害了。 当他把自身猜测告诉另几人时,彼此皆是心中担忧不已,只能遥遥地看着两匹马儿在水中挣扎。 远处,两匹马儿挣扎在水中,似乎没有看到船只的存在,只是凭借本能地想要往陆地上靠。 它们一前一后,不断地在水中涉水,一路往着岸边游着,口中还不断嘶鸣着,其声带着极度的恐惧。 看到此景,老汉心中担忧道:“两位客官,现在距离岸边不远,不如我们先行上岸吧。如果那怪物还来,万一撞翻了船,我们可就没得救了。” 纪天摇头道:“不行,他还没有上来,我知道他会上来的。” “寻不到的了。”老汉摇头道:“落入这河中央,除非水性极好才有一线生机,而且他这么久都没有冒出水面,常人哪里能憋气这么久。” “他不是常人。”纪天吼道,“你们快给我找啊。” 他的声音撕心裂肺,他的心中非常内疚自己不擅水性。 忽而,那老汉的其中一个侄子急道:“大伯,不好了,船尾进水了。” 老汉趁着船只平稳行驶时,匆匆跑到船尾一看,只见船尾破了一个碗盆大的洞口,正在咕噜咕噜地进着水,不消一会便要漫上。 也许,这是那怪物再冲上来是把船给撞破了。 老汉急道:“两位客官,船已进水,如果再不快些靠岸,船就要沉了啊。你们在乎你们同伴的生命,好歹也看一下我们这些百姓的生命。” 纪天紧咬下唇,双眸通红,没有应答。 老张叹息道:“纪兄弟,你也知晓凌兄弟的本事,肯定会没事的。这位老哥说的对,水上不是你我的地盘,好歹等我们回到了陆地,再想办法如何。” 纪天犹豫几分,终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好在他划船位置上,重新拿起船桨,奋力地划了起来,仿佛要把所有的担忧和愤怒都付于其中。 老汉等人见状,知晓他已经听权,连忙各就各位,迅速地往岸边靠去。 他们一边掌舵撑船,一边继续四周张望,看凌浪涯是否有出现,然而终究不见人影。 烟波浩渺上,除却这首孤零零的船,只有那两匹奋力游动的马儿。 船和马,距离岸边越来越近。 当是时,船上五人只听到一声痛苦的嘶鸣遥遥传来,连忙顺着声音看去,顿时看到令人诧异的一幕。 为首的那匹属于纪天的马儿,身躯不断上下浮沉,在它身边的水域满是鲜红血迹。 叫声传来片刻,那马儿沉入水底,再也没有出现。 唯有血迹睡着水流蔓延看来,像是给江面灌注了红色燃料。 紧随在其后的,那匹属于凌浪涯的马儿见状,顿时吓得大惊,连忙噗通着往前游去,一路穿过那片鲜红的水域。 白马渡血水,惨叫寒人心。 纪天见到此状,心中想要去救助,无奈不熟水性,而此刻船只漏洞虽然被堵住了,但依旧不会有水渗进来。 倘若再不快点,他们的船只很快就要沉。 纪天忽而明白,原来,有些事,只能自己眼睁睁看着,却是无能为力的。 老张见状,连忙道:“纪兄弟,稳住心神,上岸了再做打算。” 纪天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唯有奋力地继续划船而行。 自第二匹马儿消失后,水面忽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独马和孤船渡河。 然而,在最后剩下的那匹马儿距离河岸只有十丈不到时,忽而它也是重蹈覆辙,在上下潜伏几次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水面。 至此,三匹马儿,沉入平渡河,再也没有出现。 船上众人见之,只能无奈叹息,继续地往岸边前进。 幸好,马儿沉水的悲剧,并没有出现在这艘船上。 不消一会,船只终于靠岸,触摸到了陆地。 当老汉尚未听闻船只时,纪天已经站了起来,凌空跃起踏上了陆地。 他沿着河岸一直奔走,往上游的方向跑去,皆因那里距离凌浪涯落水的地方最近。 他一边跑一边寻找,只见江面上空无一物,那两匹马儿的血迹已然被河水冲淡,化作了浅浅的嫣红,不消一会已然消失不见。 似乎所有,都可以随着河水流逝。 纪天怔立在岸边,看着滔滔江水,陷入了无尽地忧伤中。 他一直以为,凭借自己的实力可以协助凌浪涯夺得暗祭之冠,在这片人间打响自己的名声。 谁能料到,在这去往暗祭的路上,眼见凌浪涯遇险,他却如此无能为力。 他悲伤叹道,看来自己还是太懒了,还是不够强大啊。 有时候,不仅你想保护我,我也想保护你。 纪天心中胡思乱想,蓦然想起当初,自己曾经和凌浪涯在碧珍江底潜行,一路逆流而上,才会出现后续的故事。 想到此处,他心中方稍有一些安慰。 老张大哥说得对,要相信他。 纪天怔立在河边,等候着凌浪涯回来。 他相信那个人会回来。 此刻的纪天,并不知晓他所等待的那个人,正在平渡河的河底,陷入了生死困境。 如果他逃不出来,他的结局,将会以死亡告终。 ——未完,待续—— () 第464章 水中缠斗 河面之上,无风无浪无起伏,唯有孤船飘零。 河水之上,暗流汹涌滚滚来,尚有人在水中。 在纪天六人奋力划船到河对岸时,在两匹马儿挣扎着逃生时,落入平渡河中的凌浪涯,此时却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不久之前,当那怪物从河底偷袭而上,撞穿了船尾一角后,迅速地扑向了船头的三匹马儿。 当是时,凌浪涯匆匆一瞥,只见那怪物通体雪白,唯有四蹄黝黑,而唯有头上长有一物,恰似一个独角,正是浮于水面上的那螺旋壮物体。 它形如骏马,神俊无双,其气势傲然,非寻常马可及。 凌浪涯尚未反应过来时,那怪物已跃上船头,后蹄一踏,前蹄一伸,恰好踹了一脚那束缚缰绳的船柱。 船柱应声而随,三匹马儿再无束缚,正要慌忙逃窜时,不料那怪物直接冲向了它们。 一股劲风起,惊变已然生。 独角插入老张那匹马儿腰腹,直接被它撞入了水中,而另外两匹马儿站立不稳,受到劲风一带,纷纷失控落入水中。 意识未清明,行动已跟上。 哪怕是诧异中,他依旧是做出了反应,一伸手恰好抓住了那怪物的白色尾巴。 凌浪涯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拉扯之力传来,身体已被再度落入水中的怪物带了下去。 三马一兽一人,在此瞬间之际,纷纷落入水中。 凌浪涯只听到纪天的一声呼叫,再也没有听到他后续的呼唤。 水流滚滚,挡住了所有的视线,水声涛涛,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凌浪涯紧紧抓着那外物的尾巴,不让它逃离自己太远,可是那怪物落入水中之后,其速度陡然快了数倍,其长尾不断地随着流水和它的姿势变动,晃得凌浪涯摇摇欲坠。 他咬紧牙关,紧紧抓住不曾放开丝毫。 正在此时,凌浪涯忽而感到身边弥漫出了一团鲜红的血迹,抬头隐约看见老张的马儿被怪物叼在口中,其脖子和腹部不断地涌出鲜血。 凌浪涯下意识地运转玄气,纵横玄气沿着左手漫出体内,覆盖于他的身体表面,形成了一个空间屏障,使得他能够自由地在水中呼吸观察。 正如当时在碧珍江底潜行时,他的纵横玄气所发挥的隔绝外物作用,又在此刻尽显。 他潜游于水底中,四处观看张望,和都城碧珍江底的清澈见底不同,此河的水底混浊不清,难以辨物。 在他的四周,不断有流沙随着河水翻涌,更是遮挡了他的视线,而各种游鱼掠过时,像是忽然从沙幕中出现。 正当此时,那怪物忽而直接冲向了河底,而凌浪涯也被迫跟随下去。 愈到河底视线愈发模糊,凌浪涯已经看不清眼前事物,只能凭借感觉跟随着怪物游走。 那怪物口中叼着马儿的尸体,像是在汲取着马儿的血液,而它也察觉出了凌浪涯的存在,不断地颠倒加速变换,只想着甩下凌浪涯。 恰在此时,落到了河底的怪物忽而一个前冲,直接从一道狭窄的缝隙中穿了过去。 他的尾巴狠狠地砸在缝隙的巨石上,砸得凌浪涯是一片火冒金星。 凌浪涯只感觉后背一阵剧痛,抓住怪物尾巴的手腕同样撞上了巨石,顿时痛得只能稍微松手。 趁着此间隙,那怪物一甩长尾,直接挣脱了凌浪涯的手,飞快地逃进了缝隙中。 无可奈何之下,凌浪涯稳住身形,发现自己正处于两道宽厚石壁形成的狭窄缝隙中,前方是狭窄的道路,而那怪物已然顺着缝隙潜游离开。 凌浪涯心中不服,想要继续追寻怪物的踪迹,便沿着河底缝隙一路追了上去。 行到缝隙过半之时,异变陡升。 凌浪涯忽而感觉到右腿一紧,前进的身形被一道巨力往后一扯,顿时拉扯住了他的身形。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条粗若手臂的黝黑藤蔓从缝隙底部穿上来,恰好缠住了他的脚。 他本以为是不小心碰到了河底的水生植物,便弯腰俯身想要扭断藤蔓,不料那藤蔓像是活了一般,不断地摆动着,竟然躲开了他的双手。 凌浪涯心知有变,想要尽快脱离此地,然而正在奋力地想要抓住那根藤蔓时,忽而又感觉到腰间一紧。 低头看去,又是一条藤蔓缠住了自己的腰身。 就在此刻,只见地底深处用处无数黝黑藤蔓,犹如伸长的巨爪,对着凌浪涯蜂拥而来。 不消片刻,除却他的头部,其全身已被藤蔓缠绕,再也动弹不得。 凌浪涯心中大惊,奋力地想要挣脱开来,然而那些藤蔓仿佛是有了活性一般,随着他的扭动而不断变幻,卸去了他的所有力道,以至于他苦苦挣脱不得。 而且,那些藤蔓还不断地往下收缩,想要把他拉扯进更深的水底,只是由于凌浪涯苦苦地挣扎,其拉扯速度并不甚快。 正当凌浪涯苦苦挣扎时,忽而感觉到眼前一花,却是那怪物去而复返,悠哉悠哉地从他身旁晃荡而过。 那怪物白色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忽而咧嘴一笑似的,露出了口中獠牙,仿佛是在嘲讽凌浪涯。 凌浪涯心中大惊,莫非自己身陷此地,就是这怪物特意引来的。 如此一来,这如此有智慧的怪物,绝非是寻常之物,恐怕是某种不知名的强大异兽。 那怪物看了凌浪涯一眼,蓦然沿着来路返回,再也没有看凌浪涯一眼。 凌浪涯身陷藤蔓包围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离去。 他心中思绪百转,不断地寻找着想要解决这些藤蔓的方法,可是如今他全身都被厚实藤蔓裹住,能够支撑着不被往下拉扯到地底,已然是耗尽了许多力气。 正当他陷入其中时,忽而那怪物去而复返,口中叼着另一个庞大身躯,缓缓游荡到他面前。 凌浪涯张目细看,发现那是纪天的马儿,顿时心中怒火一起。 莫非这怪物又去擒杀了马儿,然后把它带到此处,是来向自己示威,还是想做什么,凌浪涯一时没有想明白。 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黝黑藤蔓裹住马尸,把它带进无尽的深渊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凌浪涯只觉得惊怒交加,明白这怪物就是要以此来刺激自己。 果然,那怪物扔下马儿之后,再度返回出去,不消片刻又重返回来。 这一次,它口中叼着的,正是凌浪涯的马儿。 看着一直陪伴自己的白马身死,凌浪涯怒火难忍,狠狠地盯着那怪物,恨不得手刃它为马儿复仇。 那怪物毫不避忌,同样用那铜铃大的黑瞳盯着凌浪涯。 人兽相对,一为怒火生,一为戏弄起。 凌浪涯蓦然闭上双眼,不再看它一眼。 当是时,一缕紫火,由指间生。 ——未完,待续—— () 第465章 穷追不得 狭窄的岩石缝隙中,有无数的黝黑藤蔓生长其中。 那一缕引现的紫火,在滔滔混浊河水中蔓延开来。 被黝黑藤蔓全身包裹住的凌浪涯,在纵横玄气被禁锢,已然无法凭借速度和身法脱身的情况下,终于忍不住动用了紫火玄气。 水中有火,黑中有紫。 一开始,凌浪涯还在想,自古以来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水可克火乃是不变的道理,所以并没有想过动用紫火玄气,哪怕就算动用了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由于河底的混浊不可视物,他竟然不能凭借纵横玄气所带来的身法玄妙躲过,以至于如今被藤蔓缠身。 有速度使不出,有力道使不出,别无他法。 可正是这种意想不到的办法,却出现了让他大喜的效果。 紫火自指尖出时,他能明显地感觉到缠绕住他手臂的藤蔓骤然一松,显然是十分惧怕这种炽热的温度。 虽然它们还想继续缠绕上来,然而紫火越来越盛,已然覆盖上了他的左手臂,那藤蔓紧靠不得,终于松脱开来。 凌浪涯一见紫火有效,如今腾出了左手之后,顿时上下挥舞挣扎,手臂不断地拍打着全省。 右手臂的禁锢黑环隐隐发热,随时有可能崩坏的迹象。凌浪涯不敢过多地使用玄气,只能在感知到黑环承受承受范围内,尽可能地以火驱赶这些藤蔓。 紫火开始在他身边蔓延开来,那些挣脱的藤蔓也渐渐离开他的身体。 当最后的一根藤蔓自他脚下脱落时,凌浪涯终于重获自由。 他来不及多想,顿时操纵纵横玄气,不断地上潜逃离,准备先行离开这个岩石缝隙再说。 有些不死心的藤蔓枝叶,还不想放弃这到手的猎物,只是当它们再要缠绕上来之时,都被凌浪涯以左臂的紫火隔绝开来。 没有了藤蔓之后,凌浪涯的速度犹如水中游鱼,在逃离了藤蔓范围后,抬头就看到了眼前的那个怪物。 那怪物依旧在水中未曾远离,两双黝黑铜铃大眼盯着凌浪涯,眼中像是闪耀出了奇怪的光芒。 也许,在它看来,从来没有猎物能够逃离藤蔓的魔爪,哪怕是那三匹马儿,此时也早已沉入了水中,成为了藤蔓的猎物。 可是,眼前敌人手臂上缠绕着的紫色火焰,却让它莫名地感受到一种极大的恐惧。 这种恐惧,就像它当初对上那个人的时候。 那怪物见到凌浪涯盯着他,没有丝毫地多想,可是又不甘心猎物就此飞走,因此嘶鸣地一声,对凌浪涯发出了挑战的声音。 凌浪涯和怪物于岩石缝隙内外对峙,彼此没有丝毫乱动,也在仔细地打探着彼此。 那怪物不动之时,凌浪涯在混浊河水中,终于逐渐看清了它的身形。 那怪物除却通体雪白,四体黝黑,口生锯牙,头生独角之外,其体型和寻常骏马无异,只是其体魄比常马更高数分,显得愈发的高大矫健。 凌浪涯当时久居深山,终日与山林异兽斗争为伍,可是从未见过此等神奇的异兽。 看来,那船家等人口中的怪物,正是这一只异兽无疑了。 既然被他遇见了,除了因为它为祸两岸百姓,就算是为了三匹马儿报仇,凌浪涯此刻也不想放它走。 在凌浪涯打量着马儿之时,那马儿同样也在打量着他,不过对于能够在水中潜行的人类,它也见过许多,唯有此人手上的紫火,让它感到一丝恐惧。 正当此时,凌浪涯明白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分秒拖延不得,终于行动了。 手上的禁锢黑环异常发热,随时有可能崩坏的迹象。 凌浪涯体内的纵横玄气裹住全身,形成的空间屏障让他能够得以在水底自然呼吸,而手中的紫火玄气已从整个手臂退至了手掌处,以防类似藤蔓袭击的情况再度出现。 那怪物异兽一见凌浪涯身形动了,顿时发出一声如马嘶鸣,是在邀战似的,也是饱含着不屑。 它忽而转身,在凌浪涯距离它仅有十丈距离时,迅速地逃离开来。 一人一马,在平渡河底,前后追逐。 混浊的河水,在两人的冲撞下变得更加混浊,水中游鱼等生物受到惊吓,慌忙地逃窜开来。 凌浪涯本以为,凭借自己纵横玄气所赋予的速度,哪怕是在水中,应该也可以追上它的脚步。 可是,这一次又出乎了他的意料。 无论他在禁锢黑环的范围内,如何拼命地耗尽玄气,都没有办法把距离拉近。 甚至,距离越来越远。 凌浪涯蓦然想起当时和甲影在黑山寨的追逐战,如果不是自己解开了左手的黑环禁锢,也没有办法追上的甲影的速度。 当时的甲影,其修行比他更高一层,而已经找到本命兽速鹳鸟的他,其速度更是傲视同级对手。 如果现在要论及他和怪物之间的速度,那就像没有解开禁锢的他和甲影之间的速度。 现在的他,早已没有了左手的禁锢。 可是,依旧追不上那怪物的脚步。 而且,凌浪涯逐渐发现,那怪物的速度时快时而慢,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怪物力有不逮,连忙加速追上去时,可是哪怕距离只有一丈,那怪物又会突然加快速度,又会把他甩开一段距离。 如此循环往复多次,凌浪涯终于察觉出,这怪物是在戏弄自己。 它假装速度很慢,就是等凌浪涯追杀上,待得追上来之时,又突然将其甩开,显然就是想要将凌浪涯的玄气耗尽。 凌浪涯如今逐渐明白,在水中自己是真的追不上这怪物异兽的脚步,不由得感觉到一阵灰心丧气。 生平多战,他从未见过比自己速度更快的人,更不用说是异兽。 如今,当他知道后,方知自己的力量弱小。 两人水中追逐,顺着河流奔行,不知过了几许时光,凌浪涯蓦然想起犹在岸上的纪天和老张等人,心中知晓自己缠着怪物,想来他们有船夫相助,也不会有太多的危险。 不过,既然此刻追不上,他也不再追了,便放缓了速度,打算先行上岸再做打算。 仿佛是感受到凌浪涯的速度慢了下来,那怪物也同样放缓了脚步,回头盯着凌浪涯一动不动。 一人一兽,再度相视,一动不动。 那怪物高昂着头颅,仿佛是为了自己的胜利感到欢喜,不断地摇头晃脑,见到凌浪涯依旧没有所动,它忽而张嘴喷出一道气体。 河水温度极速下降,而一遇到那气体,瞬间凝结成冰。 在凌浪涯眼前,一道寒冰屏障,出现在一人一兽之间。 那异兽看到自己杰作,蓦然转身离开。 凌浪涯心中无奈,只得先行上岸。 当他终于上岸之时,只感觉到一阵疑惑。 ——未完,待续—— () 第466章 此地何方 天色已黄昏,河流水声滔滔。 四野空无人,不知身在何方。 凌浪涯终于从平渡河底上逃出来,此刻正在岸边歇息着,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方才水底的一翻追逐,他被那怪兽带着一路前行,时而顺流时而逆流,到最后上了岸边时,才发现距离原来的地点已非常遥远。 他一边借助紫火玄气蒸发衣服的水分,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回头望去,身后是平渡河宽阔河面,其上依旧江水滔滔,空无一物。 在他身前,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其在落在映照之下,金黄一片。 他极目四望,没有船只,也没有人家,更没有人烟。 凌浪涯心想,自己是顺着水流方向,往他的另一边上岸,如此看来已经到了河流对岸。 既然此刻见不到纪天等人,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想起和那怪物缠斗时,虽然逆流顺流皆有,终究还是逆流而行比较多,如此一来,那么自己应该是在纪天等人的上游。 他相信纪天等人,应当还在河岸等着他。 于是,待得衣服稍干之后,他便往下游走去,想要尽快地和纪天汇合。 脚步匆匆,只为有人在等。 落日隐藏在地平线,繁星悬挂满苍穹。 从黄昏到深夜,凌浪涯走了大半天,依旧没有看到纪天等人的身形。 好几次,凌浪涯都是动用纵横玄气,加速地沿着下游方向奔跑,只求能够加快速度,一路地向前飞奔。 平渡河水沉默地看着,那道迅捷的身影不断在岸边掠过,像是盘旋加速的飞鸟。 可是,哪怕凌浪涯如此飞奔,直到黎明已经到来,天色已然大亮,他依旧没有看到他们。 凌浪涯好几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所以才距离他们越来越远,可是想到追逐时依旧是逆流较多,如今顺流方向沿河下游走,为什么会没有遇到他们呢。 莫非,他们是出了难以预测的事,或者是已经离开了岸边。 凌浪涯苦思无果,又不想掉转头再寻一遍,只好继续往前行走。 如果此事,那马儿依旧还在就好了,如此一来他就不用徒步或动用玄气,只需要策马狂奔,恐怕也不需要多久吧。 想到马儿皆是葬于那怪物口中,最后连尸体都被丢去喂藤蔓,凌浪涯未免感到一阵遗憾,蓦然又想起自己的几个坐骑。 初出深山时,凌浪涯的第一匹瘦马,乃是清风酒楼楼主所赠送,让他得以从清风楼走到了供稻庄,后来马儿死于供稻庄的血眸耳鼠中。 至于从供稻庄到凤炎都城的距离,那匹踢踏着脚步的小驴儿,乃是农夫莫大胆好不容易从邻家里买来的,如今寄养在樊楼的小苗儿手中。 再后来,那一匹高头大马,乃是吕缈影为了祭典暗祭典,专门为他们三人而准备的上等好马,没想到却落得了一个葬身河中,尸骨无存的下场。 凌浪涯这一阵感慨,只觉得自己的坐骑都会跟着一个倒霉的下场。 蓦然地,他想起那河中速度奇快的怪物,心中忽然一动。 倘若将它驯服,以它为坐骑,那往后的路会不会更快。 一想到它的奇快速度,凌浪涯无来由地感到一阵心动。 可是,且不说他不懂驯服异兽之法,仅仅是追上了它的速度,凌浪涯此刻也是无能为力。 如果是在陆地之上,也许自己还有一战之力吧。 只是不知道这异兽,是否可以在陆地上行走。 如果真的可以,倒不失为一个好坐骑。 听木氏军木六郎所言,他的哥哥也是在寻找一种速度奇快的异兽,想要以此作为坐骑,赠送给他们的弟弟七郎作为生辰礼物,如今才导致了失踪。 只是,不知道木五郎所寻找的那种异兽,和这种异兽相比究竟谁的速度更快。 或者,木五郎所寻的异兽,就是这种异兽也有可能。 凌浪涯心中这个念头一起,愈发觉得此事更有可能,可是回头一想,自己的实力追不上那异兽,但以木五郎的实力又怎么会驯服不了。 毕竟,如今木六郎的实力已比凌浪涯高了许多,更不用说他的哥哥了。 胡思乱想了一通,时日已然渐过。 从深夜到凌晨,从白天到黄昏,足足一天一夜。 凌浪涯还是没有寻到纪天和老张,也没有看得到任何一处人家,可以进行打探消息。 此刻的他,迷失在这旷野之中。 右手边的平渡河,依旧滔滔不绝;左手侧的丘陵处,依旧连绵起伏。 凌浪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在这一日一夜之间,想过无数次不如掉头回去,也许纪天等人不在下游,而在上游,是自己记错了也不一定。 可是想到回头路,又得重复再走一遍,耗费同样的时辰,而且不一定能够找到,只好坚持着往下走。 如今的他,不知道终点在何方,只能继续走下去。 就像他不知道,如何要实现那个一统三道,颠覆七朝的梦,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 既然选择了方向,选择了这条路,也就没必要回头。 有时候,回头,没有任何意义。 独自行走在旷野中,历经了一天一夜的凌浪涯,仿佛回到了当年在深山老林中的日子,也是独自一人。 在又一个落日黄昏时,凌浪涯终于看到了人间烟火。 凌浪涯心中大喜,连忙动用玄气,加速地往那烟火处飞奔去。 尚未见到人家,已经看到了那浓烈得黑色烟雾,像是冲天而起的黑色柱子。 速度加快,凌浪涯终于看到前面有十几座的房屋,错落分布在河湾转角处,像是一个小渔村。 越来越靠近时,凌浪涯却感觉到了一丝奇怪。 那空中弥漫的黑色烟雾,不像是寻常人家做饭菜的烟火,倒像是一团浓厚的乌云,悬浮在小渔村的上空,久久没有散去。 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烧焦味道,像是肉类物体被烤焦似的。 凌浪涯察觉到事情有异,便放缓了速度,小心翼翼地靠近,同时做好了随时应变的准备。 四处没有任何遮挡,凌浪涯靠近之时,已经可以看到了小渔村的样貌,沉默地在黄昏中守在河畔。 凌浪涯先是靠在村外仔细打量,发现并没有闻到饭菜的香味。 毕竟如今的他饿了两天两夜,对于饭菜的香味尤其敏感,如果不是有着强大的体魄支撑,他也没办法走这许久的路途。 一阵风过,村外传来一阵浓烈的味。 凌浪涯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走进村内,想要一探究竟。 路过房屋时,发现房屋空荡荡,皆是无人。 当凌浪涯走到村中一片空地外时,看清了眼前情景后,顿时大吃一惊。 他终于明白了,那黑烟雾,究竟来自何处。 ——未完,待续—— () 第467章 白发相送 河水平缓流淌,风声过时,唱起了挽歌。 渔村灯火袅袅,伴着哭泣,谁家在祭奠。 黑烟起时,有人在焚尸。 凌浪涯站在人群外围,看着渔村空地前方的黑烟滚滚,也看清楚了那个巨大的柴火堆。 柴火堆正在熊熊燃烧,其上有十多具尸体沉默安睡。 人群中,传来了抽泣声,有孩子已吓倒了,更是号啕大哭。 他再打量着四周人群,发现这些人都是老翁老妪,而那七八个年纪少的孩子,也被这些老人抱着怀中,哭得一塌糊涂。 唯一的成年男性,正在举着火把,站在尸首一旁,掌控着柴火的火焰。 老翁老妪,满头白发;火中尸首,黑发正浓。 那些人都在看着柴火堆上的尸首,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之中,并没有发现凌浪涯的到来。 凌浪涯粗略明白了,大概是这个小渔村发生了一些惨事,导致一下子死去了这么多人。否则按照人的生老病死而言,哪里会来得这么多尸首。 他怔立原地,究竟何事,以至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本想向众人打探一下关于此地的情况,可是见这样的悲伤情况又哪里能问得出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想先行躲开一会,晚些再来相询。 正当他已转身,想默默离开之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喝声: “你这少年,是谁家孩子?” 凌浪涯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去,只见一个左臂缠着百色药布的壮硕汉子缓缓向他走来。 他认得此人,正是在火堆尸首旁的那个汉子,也是这个小渔村唯一正值壮年的成年人。 那汉子长得壮硕实在,其上半身赤裸,露出强壮的肌肉,左手缠着药布垂挂在腰腹间,右手举着火把,闯过了围在一旁的老人,来到了凌浪涯身前。 此时,那些在尸首旁痛苦的老人,除却几个实在因为伤心欲绝不能走动外,大多望向了凌浪涯所在方向,想要看看发生了何事。 凌浪涯见状,连忙拱手道:“这位大叔,我乃是不小心迷路,才到了此地。” 那汉子盯着凌浪涯看了好一会,才点头道:“我就说你如此脸生,一看就不是我们村里人。只是,你家中大人呢,为何让你一个少年到处跑?” 凌浪涯沉默片刻,道:“我没有家人。” 人群里有人闻之,忽而传来了一声叹息,道:“原来又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啊。” 此言一出,人群里又传来阵阵哭泣声,偶尔还夹杂着无尽的叹息。 那汉子也是一愣,道:“那你为何还到处乱跑?难道不知道外出很危险?” 凌浪涯再度拱手道:“我是来寻我家的远房亲戚,只是路途太遥远,我又不认识路,便迷路了。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我只是想你们问问路,买一顿饭吃,当然能够留下我住一宿就更是感激不尽了。” 远房亲戚,这个词的表述,还是凌浪涯从胡虚口中所学来的。当时胡虚在做说书人谋生之时,可是有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借口,以此来博得人家的好感。 他确实是要去寻人,不过不是自家亲戚罢了。 这时,站在那汉子不远的一个老翁颤抖着走了过来,道:“棱子,这娃儿看着也可怜,给他点吃的,便带他回去一宿,明天一早,就尽快离开吧。” 不过,老翁身旁的老妪道:“难道你还想祸害这孩子,不如现在就让他走吧。” 老翁指着远方,道:“你看看这天色,早已经晚了。再说,明天让棱子送这孩子走吧,让他也早点走吧。我们这一把老骨头的,死了也挺好的,不耽误人。” 闻到两人对话,村里的诸位老人都是心中凄戚,再回头看到那火堆中几乎被燃烧成灰烬的尸首,更是惹起了哭声一片。 那汉子听到两人对话,偌大一个壮汉,竟语带哭声地道:“爹,娘,你们别乱说。我一定会替兄弟们报仇的。” 凌浪涯听着这几人对话,终于忍不住心中好奇,道:“敢问几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老翁摆手道:“你这孩子,好奇太多不是好事。就没必要多问了。我是这里的村长,这是我儿子陈棱。今夜,你就留在我家里住一宿,明天我让棱子带你离开,去找你的亲戚吧。一个孩子跑这么远,还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是怪可怜的。” 说道最后一句时,老汉声音里满是伤感。 那汉子许棱听得父亲言语,也不敢再反驳什么,只是对着凌浪涯道:“这位小兄弟,你且在此等会,我把事情处理完,便带你回去休息。” 既然村长已经有了吩咐和决断,众人也没有过多的反驳,也许是由于过于沉浸在悲伤之中,对于凌浪涯也没有过多的关注。 凌浪涯还想再多问几句时,那村长已经带领着众人,重新回到了火堆之前,进行对尸首的火花。 当尸首化作灰烬时,已经是凌晨深夜。 河边有冷风骤然起,河水呼啸着渗人。 许老翁见诸事办妥,悲伤地道:“各位,我们这几代人都是生活在此,如今遇上了这样的祸事,也是天不可怜我们。既然事情已经办妥,就按照一开始说的,明日一早,随着我儿一起离开,去找一个更好的地方吧。” 有同为一辈的老人问道:“许老头,难道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许老翁道:“既然是我们的村子,哪怕被祸害了,最后也总得有人守着。” 有人心中不忍,道:“许老头,你这样就不对了。村子是你的,也是我们的。既然你能守着,我为何不能守着。而且,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走不远了,那我也不走了。” 人群里开始熙熙攘攘,有人不舍得故土,要一起守在此处,有人心中还想再活几天,便犹豫着要走。 “别吵了!看到了没。”许老翁指着火堆灰烬,怒道:“你们的儿女都死掉了,如果不把你们的孙子孙女带走,连家中香火都没了。再不走,你们都死在这里,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众人闻之,再看那火焰灰烬,皆是心中感伤,再也无力反驳。 他们怀中的孩子,哭得愈发的凄苦。 许老翁道:“都回去睡吧,早点休息,天一亮,便走吧。” 言罢,他也不管众人,自顾自地往家中方向走去。 其他人见之,也只好都捧上自家儿女的一堆骨灰,哭泣着往家中走去。 只是,那火堆上尸首众多,皆是一起焚烧,哪里又能分清谁是谁的,也只能随手一捧,放进骨灰瓮中。 幸好这些都是村里人,就算不是自家儿女,也当做是念想吧。 许棱在处理完所有事后,便来到凌浪涯身边,想要依照父亲所言,把他带回家去。 凌浪涯终于忍不住,道:“许大哥,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能否告知于我?” “也许,我可以帮你们。” ——未完,待续—— () 第468章 假装高人 平渡州府,赵宋王朝二百三十五州府之一,居于赵宋南部偏南,地势平坦不波,以丘陵为主,有碧珍江下游之平渡河穿北而过。其河乃两州府之分隔,其疆域平原沼泽遍布,皆有水中异兽无数。因地势所至,异兽所惑,府民好逐水草而居,时无定所。 ——胡不说·《浮华演义·平渡州府》 ……………………………………………………………… 河面吹来的冷风,让人有了一丝寒意。 火堆残存的温热,让人心中愈发忧伤。 在所有人都散去,都回家歇息之后,凌浪涯终于忍不住第二次问出了原因。 那汉子许棱叹息一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伤了的手臂,道:“这位小兄弟,我很佩服你年纪轻轻,就敢一个人到外面闯,虽然也是由于生计迫于无奈。但是世间凶险,你以后还是要多注意。” 早罢,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屋,道:“我想你尚未吃晚饭吧。我且先带你回去,吃饭后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带你们一起离开这里。” 看着他在前方带路,凌浪涯心中的好奇却是久久散不去,想要把事情搞明白。 在这样全村青壮几乎死绝的悲伤情况下,村民还愿意收留他过一夜吃个饭,由此可见他们的纯朴和热情。 凌浪涯不是一个知恩不报之人,虽然没有甲影一样对恩怨如此执念,但自己也绝不是过河拆桥之人。 既然受了人家的一饭一宿之恩,如今人家又恰逢有难,凌浪涯想自己应该能帮上忙的。 现在,他首先要知道的是,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既然全村人都闭口不言,那看来只能自己再仔细打量打探了。 心中思索着时,他的脚步已经跟着许棱回到了他的家中。 作为这个小渔村的村长,而许老翁和许棱的家在整个村中算是比较豪华的,有些四间屋子。 其中一间是许老翁和老伴居住,一间是许棱居住,一间较大的既是客厅,也是村里寻常议事的地方,还有一间小屋子用来存放杂物。 至于最后一间,当凌浪涯住下之后,才知道这是许老翁幼子许棱之弟的房间。 只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他就在刚才的火堆尸首中。 带凌浪涯进了屋子后,早已吃过晚饭的许棱便去帮母亲张罗温热饭菜,想要给凌浪涯填肚子。 凌浪涯坐在房屋内,听着窗外忙碌的动静,想要跑出去帮忙,不料都被老妇挡了回去。 他只好回到了房中,看着这陌生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床铺,心中的好奇更是藏不住。 等了良久,许棱才捧着饭菜进来,不过是两碗白饭一碟青菜和一条鱼,简单至极的家常菜。 凌浪涯谢过之后,也就不再客气,急忙捧起碗筷就吃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填饱饿了近两天的肚子。 只是,在他吃饭之时,凌浪涯发现许棱一直没有离开,而且其神色犹豫,多次想要说话,可是终究忍住了。 凌浪涯假装不知晓,也再也没有主动打探消息的意思,直到听到许棱长叹一声,想要转身离开时,方叫住了许棱。 凌浪涯放下碗筷,道:“许大哥,谢谢你的饭菜,不知道这饭菜价钱多少,我把钱给你们。” 许棱一听,摆手道:“不过是一顿便饭罢了,哪里需要多少钱。” 凌浪涯看他脸色的不自然,终于问道:“许大哥,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许棱愣了一下,本想说没有,可是终于忍不住道:“小兄弟,我只想问一件事,你不久前说,也许有办法帮我们,这可是真的?” 凌浪涯心中恍然,果然是自己的一句话,引起了许棱同样的好奇,看来好奇心这种东西,果然是每个人都有。 凌浪涯沉默片刻,道:“许大哥,你相信这世间有修行者吗?” 许棱眼前一亮,匆匆跑出门去扫了几眼,发现四周没人之后,轻轻地把房门关上,立刻坐到凌浪涯对面,急忙道:“小兄弟,我不仅知晓,我还见过!方才我见你小小年纪,面对我们村里这样的事,还是面不改色,就觉得你不简单。” 许棱仿佛是找到了救星似的,一把抓住凌浪涯的手,道:“果然被我猜对了,你果然有不凡之处。不知道你认识的修行者在哪里,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凌浪涯本想说,自己正是修行者,可是担心一下子泄露太多,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心中又确实想帮助他们,便道:“我无依无靠,能够活到现在,确实是有修行者帮助过我。如果你能把村里的事告诉我,那我可以试着去找他们,看能不能帮忙。” 许棱既喜又忧,喜的是自己被修行者救了一命之后,又有办法找到厉害人物,忧的是修行者却不在这里,担心时间是否来得及。 至于让他相信凌浪涯是一名修行者,当他再看了凌浪涯几眼之后,感觉他只是一名乡间少年,这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许棱再度道:“小兄弟,曾经有一名修行者救过我的命,所以我知道他们的本事。你确定能找到这些厉害人物,不会骗我?” “我骗你,对我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凌浪涯停顿片刻,继续道,“而且,我猜,你们要找修行者帮忙,是因为这里出现怪物吧?” 许棱大吃一惊,慌忙站起来道:“原来小兄弟小小年纪,却是真人不露相,原来还有靠山在,难怪如此镇定。” 凌浪涯心中苦笑一声,心想,原来自己过于平静,不符合年纪的表现,也会引起旁人的猜测。看来,相比于胡虚对不同人说不同话,自己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至于他能猜出这个村子是被怪物异兽纷扰,其实也不是难事。 暗祭的第二个任务,名为诛兽,就在这个州府中。能够让这么多修行者同时进行这个任务,由此可见,这个州府乃是异兽经常出没的地带。 再者,凌浪涯是和那水中异兽争斗之后,才迷路来到此地,而这里还是那异兽出没的平渡河畔,很可能袭击这个小渔村的怪物就是同一个也不一定。 最后,能够同时杀死这么多青壮劳力的,不是丧心病狂的修行者,就是那残忍的异兽了吧。 如果真是如此,凌浪涯就得好好想一个办法,看能不能把那异兽引出水面,从陆地上收拾它。 想罢,凌浪涯道:“看来我果真没有猜错,这怪物可是生活在水中?” 许棱叹道:“小兄弟真是神机妙算,它确实是生活在水中,我之所以想找修行者,既是想替我兄弟报仇,也是想替村子里的兄弟报仇。毕竟,他们都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同伴。如今只有我一个活着回来,我不替他们报仇,又怎能苟活于世。” 凌浪涯愈发觉得自己猜测得没错,更是感到胸有成竹,道:“想来,你们就是遭遇了那怪物,所为才命丧它手。” 许棱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小兄弟你为何知道这么多,莫非你也见过那怪物?” 凌浪涯心道,我何止见过,我还和它打过一架,便假装高人似的,道:“那怪物可是形体如马,通体雪白,四蹄黝黑,头生独角?” 不料,许棱愣了一下,反问道:“那是什么?我从未见过。” ——未完,待续—— () 第469章 渔村惨案 小小渔村里,灯火寥落冷清。 大眼瞪小眼,一脸诧异表情。 凌浪涯反道:“不是长这样的怪物?” 村长儿子许棱疑惑道:“小兄弟,莫非你见过这样的怪物?它在哪儿,也会一样吃人吗?” 凌浪涯尴尬地挠挠头,本想装作一副高深莫测,身后还有修行者做靠山,然后试探出这座渔村的秘密。 先前的表明说可以帮助他们,再到不断地问话,暴露自己的猜想,都是想让许棱相信自己后说出来。 没想到的是,那怪物不是自己所猜测的水底异兽,反而让自己差点露馅了。 不过,凌浪涯也感觉到许棱逐渐相信他的话,坦诚道:“许大哥,不如你把事情详细告诉我,我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许棱望了一眼窗外,想起父亲的嘱托说不想把凌浪涯连累在内,可是一想到那些死去的弟兄,他又不甘心就此罢手。 更何况,他能够安全回来,也多亏了一个修行者的出手,这无疑更加大了他对修行者的信任。 凌浪涯看着他犹豫的表情,道:“许大哥,我知晓你们是不想连累我,但你们给我饭吃,留我住下,我自问也有一些能力,也许真的可以帮你们的。倘若我觉得帮不了,那我就不参与,你觉得如何?” 许棱站起来,打开门看了一眼,发现父母房间灯火还亮着,但并没有人走出来,方重新掩上门,回到桌前坐下,道:“既然如此,小兄弟,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他坐下来后,平缓了许久心情,方道:“这件事,还得从我们这个小渔村说起。” 言罢,许棱便把近日发生之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凌浪涯。 原来,这个小渔村,乃是凌浪涯所在的平渡州府的一个小村落。渔村里的村民人家,只有二十多户,乃是因为很早之前,赵宋和南蛮烽火影响,渔村的先民一路北上,最后来到了平渡河畔,于是一直定居在此。 这里水源充足,物草丰美,虽然地势比较偏僻,但也村民也能自给自足,大多以捕鱼和渡船为生,倒也不用经常倒外界去交往,活得颇为逍遥自在。 这些村民连续几代都生活在此,到了许棱一代,已然是第六代了。许棱和其他邻居孩子一样,自少便在这平渡河畔长大,年少就学会捕鱼划船,逐渐长成了壮硕的小伙子。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也将会和父辈一样,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 他们的子孙后辈,也会和他们一样,以这座小渔村为家园乡土。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大约五天前。 那一天夜里,天上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不停。小渔村外的平渡河上,波浪翻涌如潮起,让村民早早就回家歇息。 就在深夜,暴雨停止之时,忽而村内靠近河边的某户人家中,传来了一道恐怖的悲惨声响。 大家都是街坊邻里,平时有事也会守望相助,听到这声音后,许棱便壮着胆子,和兄弟一起到那户人家中看看。 当他们到了之后,便发现了那户村民内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声音。推开门一看,只见屋内两道长长血迹,一直从床上延伸到窗外,最后消失在泥泞暴雨中。 那两道血迹,其中夹杂着断裂肢体,显然便是这户人家留下的。那户人家只有两口子,他们并无子嗣,常日里也是靠着乡里的帮助活下来的。 可是,他们都诡异地消失了。 许棱等人顺着血迹一路追踪出去,发现血迹最后消失在茫茫平渡河边。但河水滔滔早已掩盖所有痕迹,哪里又是他们能够看到的。 许棱等同村青壮查看了一夜,依旧没有任何的发现,但那恐怖的血腥场面,依旧深深地萦绕在众人心中,久久散不去。 翌日醒来,许棱等人壮着胆子,又跑到那户人家去查看,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但村子里弥漫的那一股恐慌气息,却是怎么也洗刷不掉。 当天夜里,许棱等人特意派人在那出事房屋附近进行守夜,看能不能找到那吃人的怪物,因为不把它抓住,终究会让人感觉到心里不安。 然而,那天夜里,直到天亮,平安无事。 众人见到一夜平安无事,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以为那户人家居住在河边,只是恰好被路过的怪物当做猎物罢了。 毕竟,他们世代生活在此,也经常听说过祖辈说起的,在这宽阔的平渡河上,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后,第三天的夜里,许棱等人由于熬了一宿,白天又要忙活,便留下一两个青壮守夜,其他人都去歇息了。 正当众人以为怪物离去,守夜也不过是为了心里安稳时,那怪物在半夜里又出现了,片刻间便带走了那两个守夜青壮的性命。 不过由于众人来得及时,那怪物来不及把尸首拖入河中,便将其遗弃在河边。 看到新增的尸首,众人皆是心中恐惧和愤怒交加,那种恐慌的情绪,更是让人感到可怕。 在许老村长的建议下,全村青壮集合在一起,就驻守在靠近河边的几所房屋中,开始轮流的守夜,誓必要抓到那怪物为止。 许棱既是村长儿子,平常又有几分胆色和实力,这守护的责任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连续两天两夜,许棱和众多弟兄就轮流守在平渡河畔,保卫着小渔村的平安。 两天无事,终于到昨天夜里,那怪物再度袭击而来。 那时候,正轮到许棱进行守夜,他和几个弟兄就躲在屋外的角落里,看着夜色里黝黑的河面,听着河水滔滔声。 忽而,黝黑夜里,河面上无风起了波澜,只见河水不断涌动。 许棱等人察觉有异,连忙招呼众兄弟起来,只等那怪物上岸之后便进行围杀。 众人分散躲在角落里,屏气凝神,降低呼吸声,有人双手持着鱼叉,有人准备点燃火把。 河水涌动间,终于有物体上了岸。 忽而,一阵冷风吹过,众人只觉得后背一冷,不禁直打冷颤。 就在此时,一道庞大粗长的身影,缓缓从河底上出现,露出了一个硕大的头颅。 那怪物拖着长长的身体,沿着河岸的沙滩,向着小渔村的方向游去。 许棱等人远远看到它的出现,看到那庞大的身躯,却看不清它究竟是什么,只是都被这庞大身躯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直到它过了河岸沙滩,沿着碎石爬了上来,逐渐靠近了小渔村。 恰在此时,有胆子比较小的人,吓得往后一退,手中未燃的火把跌落在地,发出了一阵声响。 声音虽小,于黑夜中尤其明显。 那怪物昂起身子,骤然加速直接冲向声音处。 许棱一见被发现,顿时喊众人点燃火把。 火把有光,众人终于看清了,那河中怪物的身影。 ——未完,待续—— () 第470章 狂蟒之灾 河中上来的怪物,终于完整上岸。 渔村的守护者们,顿时吓破了胆。 借着火光的映照,许棱终于看清那怪物的身形,原来是一条巨蟒。 那巨蟒通体碧绿,鳞甲遍全身,身长逾十丈,粗如大木桶。 当是时,在众人发现大声呼叫时,那被吓得丢了火把的同村兄弟,已然吓破了胆儿,没有丝毫的动静。 那巨蟒速度极快,在众人赶来之时,已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断了那人的脖子。 愤怒声和惨叫声同起,火把照得黑夜通明。 说道此处,故事嘎然而止。 一直在专心聆听的凌浪涯,看着眼前的壮硕汉子偷偷擦了一把泪,心中不忍心惊扰他,便轻轻倒了一杯清茶,放到了他的桌面。 许棱从回忆中醒来,凄凉一笑道:“让小兄弟见笑了,只是死去的都是我多年的同村弟兄,心里实在是有些难受。” 凌浪涯如今才知晓,那杀害小渔村众人的,不是他自以为的如马异兽,而是一条大蟒。 道:“许大哥重情重义,实在是令我心生敬佩。至于后面的故事,也就不必说了吧,大概便是那巨蟒下的毒手吧。” 许棱先是点头,后是摇头,道:“人是巨蟒杀的,这倒是没错。不过,事情还有一些变化,也就是我为何能够逃出来的原因。” 凌浪涯没想到还有一些变故,疑惑道:“那后续如何,如果许大哥不介意,不妨继续说下去。” 许棱道:“事已至此,伤感也无用。罢了,事情是这样的。在我那兄弟被杀害之后,我们一群人虽然害怕,但也只好壮着胆子围了上去,希望可以替死去的兄弟报仇。” 凌浪涯闻之,能够想象到那其中的惨烈,也不禁为那些村民感到难过。 许棱继续道:“虽然我们人多,可是那巨蟒体长力大,我们实在是抓不住他。后来,在我们又死伤了几个弟兄之后,我终于发现了它的一个弱点。” 凌浪涯急道:“是什么弱点?” “那怪物怕火。”许棱道:“我们死伤的兄弟,都是手里拿着兵器,可是没有火把。那巨蟒只攻击没有火把的人。于是,我们就急忙派人去生起更多火把,并且派人守在了沙滩边,不让它逃回水中。” 凌浪涯不禁为他们的机智拍手称赞,道:“看来那巨蟒常年生活在水中,想来是没有见过火焰,所以才会如此害怕。” “小兄弟,你猜得不错。”许棱点头道:“我们虽然借助火把,把巨蟒赶到了岸上,甚至赶到远离了村子,可是却没有办法把它抓住。它那厚实的鳞甲,根本就不是我们的鱼叉可以刺入。到了最后,我们将其围困在远离山村数里的地里。就在这时,远处忽而传来一阵像马一样的叫声。” 凌浪涯心中震撼,以为是和自己相斗过的异兽又出现了,顿时道:“像马的叫声,莫非是又有一头怪物来了?” 许棱摇头道:“没有,那像马的叫声叫得很惨,像是受伤了一样。但是,那巨蟒听到马叫声,忽而狂性大发,身体极速扭动,刮起了一阵阵狂风,把我们的火把都吹熄灭了。” 凌浪涯问道此处,心中明白,恐怕是巨蟒受到那如马异兽的叫声刺激,于是狂性大发。如今没有了火把支撑的村民,哪里还有能力对抗巨蟒,恐怕也正是因此,所以他们才死绝了吧。 听到凌浪涯一声叹息,许棱也叹道:“没有了火把,我的那些兄弟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不过,当我也快要死时,突然有一个人出现救了我。” 凌浪涯疑惑道:“是谁?” 许棱喝了一口茶,沉默了片刻,才道:“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看到他出手,才想起那人不是江湖中的绝世高手,就是传说中的仙人般的修行者。当然,我也只是以前听故事多了,才这样认为。” 凌浪涯急道:“可曾看清他的模样?” 许棱摇头道:“事实上,我并没有看到他的模样。那时候,我以为必死无疑,便闭上了眼。忽而闻得那巨蟒一声惨叫,顿时睁开眼一看,只见一道白光灼目耀眼,落在了巨蟒身上。” 凌浪涯心想,莫非是修行者在执行暗祭任务,恰好他的对手就是巨蟒。如果能找到那名修行者,那自己岂不是就能回到人潮密集的地方,继续去打探胡虚和纪天等人的消息。 许棱看到凌浪涯急切知道的表情,明白他想知晓得更多,便继续道:“那巨蟒受到一击,顿时在地上痛得打滚,也顾不得杀我,直接头也不回地向河中奔去,很快就潜入河中不见了。” 凌浪涯稍感遗憾道:“那人没有抓住巨蟒啊。” “没有,事实上也没有出现。”许棱摇头道:“那道白光过后,巨蟒逃跑了,而我耳边却响起了一句话,正是那人说得。” 许棱学着那修行者的语气,道:“诛兽途中,误伤尔等,实在有歉。然身有要事,苦不得分身。今巨蟒受吾一剑,已逃回河中。然诸位须速离此地,免遭其报复。至于巨蟒,待吾事妥后,当为尔等除之。” 凌浪涯仔细思索着这段话,如此看来那修行者不过是顺手救下了许棱,而他的对手也不是那条巨蟒。 联想到一开始的马叫声,凌浪涯忽而想,莫非那修行者正在追杀那异兽,所以异兽才会惊慌失措,引起了巨蟒的反抗。 可是,凌浪涯知道那异兽的实力,其速度之快,连他也追不上。可那修行者的实力这么强,在凌浪涯同辈之中恐怕也没有这样的人吧。 至于后来之事,也正是凌浪涯所遇见之事了的。 小渔村里,火葬同村兄弟,然后村长下令,明日众人离村。 许棱把所有都告知凌浪涯之后,顿时期盼地看着他,道:“小兄弟,听完之后,你可认识这样的大人物,能够帮我们村子一把吗?对了,你恰好出现在此,莫非你认识那名救我性命的恩人?” 凌浪涯苦笑一声,摇头道:“我并不认识他,也对他挺好奇的。” 他停顿了一下,想到自己和水中如马异兽斗了一个旗鼓相当,而巨蟒被它一吓就慌忙逃跑,如此一比其实力应当不如自己。再加上它又受了伤,更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想到此处,凌浪涯道:“不过,如果那巨蟒要出现,你们也不要怕,会有人对付他们的。只是,那巨蟒如今受伤,恐怕不会轻易上岸了。” 许棱本来为凌浪涯能够相助而庆幸,可是想到它也没有办法上岸,顿时感到心中泄气。 如此一来,恐怕自己等人只能背井离乡了。 正当两人失望之时,门外响起了急促脚步声,还有一串呼救声: “快逃啊!” ——未完,待续—— () 第471章 岁月催人 夜色如墨,笼罩着江河与村庄。 村内灯火,在叫喊中明灭不熄。 一听到窗外的呼喊,本在房屋里商讨的凌浪涯和许棱,二话不说推开房门直接冲了出去。 刚出房门,只见村长许老翁已经站在了门外,他的衣着还是凌浪涯初见时的打扮,显然也是通宵未曾入睡。 许老翁看到两人从同一个地方出来,再看到许棱不自然的神情,顿时猜到是什么回事,怒骂道:“你这小子,为何要吓唬这少年。快,你快带他走。” 许棱急道:“爹,这小兄弟认识修行者,也许可以帮助我们。你别忘了,我的命也是修行者救的啊。而且,我也想为兄弟们报仇。” 说到最后一句时,言语间满是不甘心。 “报仇?”许老翁道:“就凭你这在河里打滚的实力?我是村长,这里交给我,你给我滚一边去。” 凌浪涯感觉到,许老翁说话之时急促不已,而他的言语虽然不留情面,但显然是知晓发生了何事,因此一直想把家中的独子赶走。 这时,许氏也跑了出来,手里挽着一个厚重包袱,她一看到许棱就立刻把包袱给他,语带哭声道:“儿啊,你快点走吧。那怪物来报复我们了,你快走吧。” 感受到包袱的沉甸甸,显然老两口方才在屋内一直替许棱收拾。也许本来是等到天亮再给他的,没想到那怪物竟然这么快就来到。 许棱哭道:“爹,娘,我们一起走吧。等那怪物跑了,我们再回来吧。” 许老翁站在村口,看着村内的灯火四起,叹一声道:“正如你放不下和你一起长大的兄弟,我又如何能放得下,那些和我一起活到这岁数的老家伙。” 闻得此言,凌浪涯一愣,心有所感。 那些早已死去的青壮,是和许棱一起长大的同伴兄弟。 那些如今尚在的老人,又何尝不是和许老翁一起长大到老的同伴兄弟。 他们曾经在这个小渔村里,忙时捕鱼,闲时游泳,日出游玩,日落同归,度过那无数个晨昏。 如今,这老一辈的儿女,都死在了怪物的口中,唯有许棱活着。 如今,这老一辈的村民,皆以白发人送黑发人,却再也没有人给他们送终。 恰在此时,村内响起了阵阵急促脚步声,整个小渔村的老人老妇,皆是手里拿着鱼叉菜刀等工具,来到了许老翁的屋前。 老翁持鱼叉,老妇举火把。 其中一个老人,看到许老翁,急道:“许老头,我们来了。” 许老翁急道:“莫老头,不是让你们走吗?既然明天太迟,那就现在走啊。你们这群家伙,连我这村长的命令都不听吗?” 被叫做莫老头的老汉道:“嘿嘿,许老头,你就别拿村长压我们了。我当年只是觉得做村长麻烦,才不和你争村长的位置。” 有老妇举着火把,补充道:“而且,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还能走去哪里?” 其他人皆是纷扰吵杂,一时之间竟没有人想逃。 许老翁急了,再度重复道:“我死了,还有儿子给我送终,可是你们死了,就连香火都断绝了,这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谁说我们没有人送终了。”莫老头骂骂咧咧,“小柱娃,给我过来。” 人群里跑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童,手里拿着一根短木棍,那是平时和同伴玩耍的用具。 那孩童挥舞着木棍,天真道:“爷爷,我不走,我和你们一起打怪物,为爹爹报仇。” 莫老头揉了一把他的发髻,道:“你爹爹是我儿子,为儿子报仇的事,当然得老子来。等会,你就跟着许叔叔,一起先离开村子,等过一段日子没事了再回来。” 那孩童不依不挠,想要陪伴在老人身边,然而老人已经把他推到了许棱身边。 不仅是莫老头如此,村里其他人也把能走路的孩童,都送到了许棱身边,而那些尚未能走路的,皆是由一个老妇或是中年妇女抱着,同样被放到了许棱身边。 如此一来,顿时分成了两支明显的队伍。 一支是由莫老头带领的,是全村的男性老人和几个老妇,而另一支则是由许棱为首的带领着全村中年妇女和孩童。 莫老头看着门口没动的许老翁,道:“现在,小一辈就由你儿子带走,也算给我们留点香火。至于我们这群老家伙,你也不用赶了,赶也赶不走,你也知道我们的脾气。” 许棱道:“爹,我们一起走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啊。” 许老翁看着唯一活着的儿子,忽而转身走到门后,取出了一把磨得发亮的鱼叉,走到了莫老头身边。 一旁的许氏,眼带泪花地看了一会许棱,柔声道:“棱儿,你是我们村里唯一的壮丁了,记得照顾好这些婶婶嫂嫂,还有你的这些子侄。” 言罢,她狠心转身,站到了许老翁身旁。 许棱急得大哭,双膝跪地,恳求老人一同离开。 许老翁道:“儿啊,就听你娘的话,快些离开吧,别再耽误了。还有,把这名少年也一起带走,别误了人家的性命。” 许棱闻之,只好站起身来,祈求地把目光看向凌浪涯,希望他真的没看错人,能够帮助自己。 此时,莫老头看着那把发亮的鱼叉,同样举起自己的铁刀,笑道:“行啊,许老头,偷偷做好准备,又想抢我的风头。” 许老翁做了抉择,也就不再犹豫,道:“这么多年,你哪一次比得过我?这一次,杀了那怪物的,终究还是我。” 此言一出,老人堆里瞬间响起了起哄声,纷纷有人在揶揄两人。 泪眼朦胧的汉子许棱怔怔地看着这群老人,仿佛看到了他和同龄同伴们一起闯荡平渡河的日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凌浪涯,看到的不是一群迟暮的垂死老人,而是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为其所言所行深深感动。 恰在此时,岸边的房屋坍塌一片,那从河底上来的怪物,闻着人语响而来。 “棱儿,你要记得,有些事比命更重要。例如,现在。” 言罢,许老翁一挥鱼叉,当先走向那怪物巨蟒,其继续朗声道:“莫老头,就让这怪物瞧瞧,我们男儿翻江倒海的风采。” 莫老头提起铁刀,紧随其后道:“嘿嘿,来咧。许老大,这回抓了大鱼,可别忘了给我一个鱼头啊。” 这句话,许老翁很多年前听过,那是他们和许棱一样年纪的时候。 很多年前,他们也曾是这片河流水域上,翻江倒海的男儿汉。 很多年后,年轻力壮的小伙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 岁月催人老,不曾老人心。 一群老人,手提兵器,冲向迎面而来的巨蟒。 一如当年,中流击水。 ——未完,待续—— () 第472章 渔夫与蛇 从河底游出来的巨蟒,姿态有点张狂。 从村内走出来的老人,步履有些蹒跚。 站在众人身旁的凌浪涯,此时表面上沉默不语,却早已为眼前的一幕心神震撼。 家园为何物,甘愿以性命守之。 子孙为何者,甘愿以生死守之。 他看着许老翁率领着一众老人,冲向了那已经翻过一座墙面的巨蟒,没有人后退一步。 许棱想要前去帮助,无奈被一旁的婶婶紧紧拉住,而他怀中的一个婴儿哭闹不止,让他也难以割舍,只能恨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 此时,那条肢体盘旋的巨蟒已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众人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它吐出一口气,一股狂风平地起,掀得众人衣衫猎猎。 它仿佛是要为了复仇,这次没有任何遮挡自己身形的心思,而是拖着粗壮的黝黑身体,一直沿着村道走了进来。 双方恰好在村内的空地上相遇,那里是曾经以火焚尸的地方。 许老翁一马当先,手持鱼叉挡在了前方,朗声喝道:“保护火把,用火把围着它!” 在前几次的战斗中,许老翁等人从许棱口中知晓,由于这巨蟒常年生活在水中,所以对于火光甚为害怕。 如果当时不是因为那巨蟒发狂,掀起了一阵诡异的怪风,把所有的火把都吹灭了,那许棱等同伴也不会身死。 此刻,一见到风起,许老翁已然做出了最准确的抉择。 闻得此言,村中老妇皆是点燃了各种自制的火把,每人皆是持着两个火把,照得黑夜一片通红。 此时,那巨蟒似乎真的害怕火光,感知到四周的温度,竟变得踌躇不前,巨大的身体盘旋着,头颅高高昂起,不断吐着红信子。 老妇虽没有体力,但好歹也是在渔村里见过不少风浪的女子,心中胆气犹在,此刻举着火把见巨蟒不敢动,顿时有人破口大骂起来。 巨蟒哪里听得懂此等言语,只是见到火光闻到人声,更是想做好万分打算。 它的身体盘旋得越来越紧,似乎就要蓄势待发。 许老翁等人手里拿着各式兵器,也不敢稍有乱动,害怕伤及了更多的性命。 他们虽然自小生活在平渡河畔,终日以捕鱼为伍,可是活了几十年,却从未见过从此身长近十丈的巨蟒。 他们能够对付风浪,能够捕获大鱼,可是对于这巨蟒,却是没有任何胜算。 唯一支撑着他们的,是想保护身后的子孙。 见得此状,凌浪涯想要出手相助,不想多伤人命时,忽而许棱大喊道:“奇怪,那不是袭击我们的巨蟒。” 凌浪涯诧异回头,道:“许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许棱一边安抚怀中婴儿,一边道:“先前袭击我们的巨蟒,体型比这条要大许多,它的身体是碧绿色的,而这条是黝黑色的。” 他停顿了一下,愈发肯定自己的看法,继续道:“我记得很清楚,那巨蟒被修行者用一道白光伤到了,它的腰腹部有一个碗大的伤口。小兄弟,你看,这巨蟒体型颜色都对不上,而且身上又没有伤口,绝对不是我们遇见那条。” 凌浪涯仔细看去,果然看到那巨蟒比许棱形容的要少一些,心中想到这莫非是另外一条巨蟒。 如果真的有两条巨蟒,既然这条不是最初那一条,那最初的如今又在何方呢? 想到此处,凌浪涯不禁凝神观察,想要把它找出来。 恰在此时,场上对峙的双方已然有了变化。 那巨蟒似乎忍受不了这巨大的压力,忽而不断扭动头颅,张开大口发出喑哑的叫声,而一股狂风在它身边不断卷起。 许老翁终究是曾经叱咤平渡河的汉子,也曾率领着众人在江河里终日打滚谋生,虽然如今已经年老力弱不复当年,而捕鱼之业也有许棱等人继承,但此刻既然重出江湖,那股年少傲气便涌上心头。 许老翁举起鱼叉,犹如当年叱咤江河的渔夫,立刻下令道:“投火把,扔一半!” 顿时,那些手举火把的老妇,纷纷把其中一个火把扔向了巨蟒。 然而,众人毕竟已老,体弱色衰不复当年,那火把扔得或远或近,有些甚至中途落在地上,有些侥幸落在巨蟒身旁,也被它掀起的狂风扑灭,而侥幸有几根落在它身上的,却烧不出它厚重的鳞甲。 寥落火把落在身上,溅起零落的星火,继而掉落在地上,被那庞大身躯一压就熄灭。 感受到那些火的伤害并没有想象中严重,巨蟒似乎有了一丝底气,开始舒展开身体,冲向了众人。 许老翁见火把没有奏效,急忙喊道:“妇人散开,莫老头,我们上!” 白发迎风飞舞,鱼叉泛出寒光。 虽然多年未曾配合,但那年少时捕鱼的默契,依旧不曾有丝毫减弱。 两个老人心有默契,往一左一右分开,绕到巨蟒两侧,而他们身后的老人,也是分开了两队,紧紧跟随着两人。 老妇见之立刻散开,老人顶上了她们的位置。 巨蟒见到四周皆是人影,又是踌躇不定,不知该先向谁下手。 许老翁等人却没有这样的犹豫,他大喊一声,道:“打七寸!上!” 打蛇打七寸,哪怕这是蟒蛇,这是寻常猎户人家都懂的道理,更何况这些经验丰富的老人,待许老翁话音刚落,莫老头已经直接冲了上去,瞬间靠近了蟒身,一刀砍了下去。 刀身砍在鳞甲上,溅起一片火花,却进不得肉分毫。 莫老头还以为自己力气不够,拼得老脸通红,继续砍下去。 与此同时,许老翁也是踏步向前,鱼叉上的利刺,插在了七寸的鳞甲上,而其余老人也是毫不犹豫,纷纷举起兵器砍在蟒身各处。 虽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但巨蟒也是一阵吃痛,顿时扭动着庞大躯体,掀起了一阵狂风,吹甩得那些老人纷纷跌倒在地,连兵器也都顾不上。 唯有许老翁和莫老头,已经在奋力将鱼叉砍刀插入其中,可是哪怕他们用尽了力气,也只是让巨蟒伤了了两片鳞片。 巨蟒扭动身躯,一个回头,张开血口直接咬向许老翁,而其身躯大幅度转动时,莫老头终于没有力气,砍刀挂在蟒身上,他却已经跌落在地。 许老翁一见蛇口冲来,只好放弃了鱼叉,就地一滚翻了出去。 巨蟒蛇头砸在地上,那地面直接出现了一个大坑,而其见一击不中,顿时又抬起头,直接冲向了倒在地上的许老翁。 许老翁终究还是体力跟不上,此刻脸色通红,气喘吁吁,看到巨蟒袭来,顿时哀叹一声。 终究老了,我命休矣。 临死之际,他扭头看向牵挂处,听不到莫老头的呼叫,只隐约看到自家儿子冲了上来。 恰在此时,许老翁身旁有着灼热温度升腾。 一缕紫火,蓦然出现在巨蟒身前。 ——未完,待续—— () 第473章 少年斗蟒 双生蟒,一雄一雌,乃同生之兽,栖于江河水下。雄蟒逾十丈,通体碧绿,力大无穷,体无毒性,可掀风起浪;雌蟒近十丈,通体黝黑,舌藏毒液,可致人昏迷。 ——胡欲言·《兽语·双生蟒》 ……………………………………………………………… 老人虽有心,然力有不逮,终究被巨蟒击破。 少年怒意起,以身挡其前,无谓异兽凶猛来。 那一缕若隐若现的紫火,哪怕只是站在它的身边,村长许老翁也能够感受到那股炽热的温度,仿佛自己就身在火堆里一样。 它燃烧得并不旺盛,但其温度让周遭所有火把都黯然失色。 当是时,巨蟒正要一口咬断许老翁的头颅,许老翁自知必死无疑只能再看一眼儿子,许棱已经放下了婴儿提刀冲了上来,而莫老头等来人也已经救缓不及。 那一缕紫火,以灼热的温度挡在了巨蟒和老人之间。 那一个少年,凭空出现在两者身前挡住了最后攻击。 凌浪涯左手的紫火玄气,在黑环禁锢的最大限度下,从指尖喷薄而出,恰好落在了巨蟒的头颅上。 巨蟒头顶处坚硬的鳞片,顿时被紫火灼落,化作一片黑色的粉末。 那巨蟒吃痛,顾不得再扑杀猎物,嘶哑着倒退数丈。它那头颅上的一片焦黑,在黝黑的鳞甲上显得与众不同。 巨蟒不断吐着蛇信,紧紧地盯着凌浪涯。 与此同时,凌浪涯也是紧紧地盯着它,双方对峙没有任何乱动。 果然如自己预料的一样,他的紫火玄气能够克制异兽,想来是由于这怪物确实未曾见过火,而自己的紫火无论是质量还是温度逗比凡间之火来得更为凶猛,更有着修行者的气机在内,所以才能克制于他。 方才他在和许棱讨论,这怪物是否就是先前那条时,没想到老人已经和怪物动了手,而且仅仅几下攻击就节节败退。 凌浪涯顾不得再隐藏身份,只好出手救助下这些想保卫家园的老人。 他如今和巨蟒对峙,没有急于动手,也是交代了许棱,让他们尽快地把人救出来。 此刻,本已为必死无疑的许老翁,看着那一名少年挡在自己的身前,其左手臂上有紫色火焰萦绕,一开始还慌得以为是火把落在了他的身上,顿时想上前去扑灭。 当他再凝神细看,发现那火燃烧在少年身上,而他没有任何痛楚,再看到他平静的背影时,蓦然想起自家儿子说遇到修行者的事。 莫非,自己好心想要帮助的一个少年,竟然就是这种传说中的大人物。 正当许老翁心神震撼时,许棱早已提到冲了上来,他一把拉起跌坐在地的许老翁,急道:“爹,我们躲远一点,被影响了这位小大侠。” 听到连称呼也变了,许老翁一边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一边急促道:“这就是你说的修行者?他年纪这么少,能不能行?不如我们上去帮他一把吧。” “如果他打不过那怪物,那我们赔一条命给他。”言罢,许棱直接对众人道:“莫大叔,你们快散开,快些!” 一旁的莫老头等老人,亲眼看到凌浪涯从空跃起,只是单手一挥,那一缕紫色火焰落在巨蟒头上,巨蟒便急退而去,顿时以为他是神人。 这少年的实力,可比他们这些只会提着鱼叉握着砍刀的糟老头强多了啊。 此刻听到许棱的吩咐,再感受到巨蟒的实力后,他们心中的那股热血也是稍微冷淡下来,知道自己确实没有办法降伏这怪物,如今为了不影响这少年,只好先行退去了。 一行老人匆匆捡起兵刃,跟随着许棱的脚步,远远地退到了空地边缘,忐忑地看着凌浪涯和巨蟒对峙。 哪怕没有参与其中,他们手中的兵器依旧紧握着,想要在凌浪涯遇见危险时,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去救他回来。 毕竟,在这些朴实的小渔村村民看来,这根本就不关这少年的事,又怎能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替他们守护家园。 一行人散去时,凌浪涯没有催促,生怕惹起了巨蟒动怒,不过巨蟒也没有在意,只是用铜铃般的眼睛盯着凌浪涯,尤其是看着他手中那紫火火焰,露出了一丝恐惧的表情。 一人一蟒不在意清场,但清场一结束时,战斗就开始了。 凌浪涯率先而动,毫不畏惧地直接冲向了冲向了巨蟒,在距离它只有一丈距离时,忽而高高跃起,左手成拳,直接砸向了巨蟒的头颅。 巨蟒虽然身躯庞大,但身体十分灵活,如今又知道那火焰的厉害,哪里敢和凌浪涯硬碰硬。 巨蟒偏头一扭,侧过了头颅,同时张口一吐,一股夹杂着恶臭的气体喷向凌浪涯。 凌浪涯心知那气体还有蛇的毒液,自己可以躲开但不能让它在村里蔓延开来,左手紫火顿时光芒大盛,直接涌向了那气体。 紫火燃烧着毒液气体,顿时发出一阵强盛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黑夜,而一股恶臭飘散开来,让在旁的众人都不禁捂住口鼻。 正因为这一口毒气,挡住了凌浪涯的紫火攻击。 巨蟒见一击不中,顿时一扭身体,那黝黑的尾巴自后而出,直接缠向了凌浪涯。 凌浪涯此时身在空中,前进不得,顿时右手成拳,狠狠地砸在了蟒尾上。 两者以力相撞,蟒尾直接倒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烟尘,而凌浪涯也顺势一翻,落在了地上。 看似简单的两击,实则凶猛无比,看得那众村民是心惊胆颤,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凌浪涯见自己攻击没有奏效,看到那巨蟒不断扭动的躯体灵活游走,逐渐地向他靠近,心想凭借自己的速度,难道还快不过一条蛇。 想到此处,体内纵横玄气一动,他的身形转瞬消失在巨蟒眼前。 巨蟒找不到目标,顿时游移不定,四处游动着寻找,不料蛇尾腰腹一阵剧痛传来,它连忙回头一看,只见一团紫色火焰正在鳞甲上熊熊燃烧。 巨蟒怒吼一声,头颅一转,直接撞向了身形即将消失的凌浪涯。 凌浪涯临危不惧,纵横玄气一动,转瞬又到了巨蛇的视线盲区。 凭借着身法和紫火的威胁,如此一来,巨蟒便只有挨打的份,再也没有还手之力。 众人远远看着一人一兽争斗在一起,火光照得大地通红,狂风掀得尘土飞扬。 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人蟒大战,只看到目瞪口呆,尤其是巨蟒身上不断溅起的火花,还有那掉落在地上的鳞片,再加上它时不时传来的痛苦喊叫,更是让众人明白,他们即将取得了胜利。 就在众人心中暗自开怀之时,忽而地面上平底刮起了一股狂风,又一条通体碧绿的巨蟒从房屋后出现。 与此同时,黝黑的巨蟒张开血盆大嘴,吐出一股浓郁的毒气,直接避退了凌浪涯。 风气毒散,凌浪涯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运气紫火燃烧所有的毒气。 趁着这机会,那两条巨蟒忽而同时掉头,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平渡河,其速度比来时更快速倍。 凌浪涯驱散毒雾,暗道一声不好,如果让巨蟒逃脱,那将会是后患无穷。 他随手捡起地上被丢下的鱼叉,纵横玄气一动,直接尾随而上。 众人见之,绕开那尚未散去的毒雾,一路追随到河边。 远远地,只见那少年手提鱼叉,跃入了平渡河中。 ——未完,待续—— () 第474章 捕蟒者谁 两条巨蟒潜藏逃入河中,消失在滚滚波涛里。 那名少年紧随其后跃入,同样消失在河面上。 顺着巨蟒的足迹,当先赶来的许棱站在江边,看着那在夜色中沉默翻滚的河水,心中不禁有了一丝犹豫,自己是否要跳入河中去相助那少年一把。 自从看到了凌浪涯的实力之后,许棱方明白,原来凌浪涯口中的那个修行者高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而且,看到凌浪涯和巨蟒的战斗,许棱不禁对修行之道心生向往,除了想要不断强大自己,也想保护好自己的家园,不让它再受到伤害。 只是想想,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就算跳入河中又如何呢,哪怕自己颇擅水性,能够在水底闭气许久,但又能帮得上忙吗,说不准还会帮倒忙。 许棱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担心凌浪涯的安危,连忙脱下外套,就要跳入江中去寻找相助。 正当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呼唤,“棱儿,且慢!” 许棱回头看去,只见父亲许老翁等人正互相搀扶着赶了过来。 他的母亲许氏气喘吁吁,顺了一口气道:“棱儿,你别下河了,下去只会影响那少侠,说不准他还要救你而耽误了。” 许棱担忧道:“可是,我们方才都看到了,那里有两条巨蟒,而不是一条。万一少侠打不过他们,我好歹拼了性命也可以给他换一线生机。” “儿啊。你又何必妄自送了性命。”莫老头道:“像我们这些凡人,又怎能参与到这样的战斗中,也就只能看看罢了。” 许棱摇头道:“方才爹也说了,有些事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如果看着他为我等送命,那我们整个村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众人一时无语,不知如何作答。 沉默片刻,许老翁往前一步,把手中鱼叉递给许棱,道:“你且小心些,照顾好自己。” 众人闻之,皆是诧异不已,这许老翁是摆明让自己儿子送死啊。 可是,一想到许老翁一直以来的作风,做事但求问心无愧,素来重情重义,也就恍然。 许棱沉默结果鱼叉,跪在两老身前,恭敬地拜了三下,道:“儿子去了,倘若不曾归来,还请二老照顾好自己。” 言罢,许棱一提鱼叉,转身就要跃入平渡河中,想要去相助凌浪涯。 正当此时,浓黑夜色中,一道白光掠过,恍若流星。 许棱正跃入水中的身躯,忽而停在半空,继而倒飞回陆地上,跌坐在父母脚下。 小渔村众人诧异不已,皆是举目而望,只见一道身影自天而降。 那人道:“渔村误杀,有吾之过。方才之事,吾已知晓。巨蟒既现,吾当助尔等除之。” 众人看着那从天而降的人影,而那人影看着呆滞的许棱,悠悠道:“尔之心性,善良纯朴,舍生取义,实为大德,不错不错。” 言罢,那人忽而冲天而起,漂浮于平渡河上,其声遥遥传来:“尔等可先归家,待吾除异兽后,再与尔等致歉。” 那小渔村众人何曾见过这种景象,那凌空驾于碧波上的人影,恍若是神仙般的人物。 许棱为之深深震撼,认出此人声音,正是当初救他性命的恩人。 既然恩人有命,而且实力如此强悍,想来有他相助,凌浪涯也会没事。 想到此处,许棱连忙起来和众人解释一番,率领着众人回村等候,连在一旁观看觊觎的心思也没有。 那人影浮于平渡河上,闭上双眼遥遥感知着河底,忽而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河上冷风猎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河水翻涌滚荡,挡住了少年追逐的身影。 与此同时,凌浪涯正追踪着两条巨蟒的痕迹,再度潜行在平渡河底。 有了前几天和那如马异兽在水中的追踪战,凌浪涯对于在河底的战斗方式已经逐渐熟络,再也不像当时那样睁眼瞎。 纵横玄气早已覆盖全身,而不惧怕河水的紫火玄气萦绕在左手处,既有着防范作用,也有着照明的作用。 凌浪涯透过混浊的河沙,依稀能够看到两条巨大的身影正不断往前逃。 果然和许棱说的一样,这巨蟒确实有两条,看来还是一雄一雌。其中一条体型大为雄蟒,其通体碧绿,而体型小的雌蟒,其通体黝黑。 他看到那逃跑速度较慢的,正是那一条碧绿巨蟒,它的腰腹处有一个碗口大的伤口尚未愈合,显然就是袭击许棱然后被修行者所伤的那条。 出乎凌浪涯意料,那雌雄两条巨蟒,并没有分散开来逃跑,而是并肩而行,不断地望着河底深处去。 如此也好,自己不用担心逃跑了一条,可以将这两条巨蟒消灭掉为民除害。 不过,水底终究是巨蟒的主场,哪怕其中一条已经受了伤,而另一条鳞片也不断跌落,它们的速度并没有慢上多少。 凌浪涯只好尽量地控制着玄气,不断地加速追上去。 感知到右手黑环再度变得温热,他都有一丝担心,万一哪天自己控制不住,导致了黑环破碎,那自己的暗祭之路可算完结了。 幸好,在近日的战斗中,他已经逐渐测试出黑环的承受程度,只要掌握好分寸,终究还是可以的。 一路追逐,一人两蟒潜到了河底深处,不时闯入了一片怪石嶙峋的河床。 这地底河床就像是地面山脉一样,连绵起伏不休,阻隔了彼此的视线。 也幸好由于这地底河床的阻挡,拥有庞大身躯的巨蟒游行颇为不便,倒是让凌浪涯逐渐追了上来。 慌不择路的巨蟒似乎也发现自己陷入了危机中,骤然在转角处停了下来,转身面对着凌浪涯。 凌浪涯尚未反应过来时,那雄蟒不断扭动身躯,河水顿时翻涌起来,而雌蟒张口一吐,一股浓郁黑色的毒液喷薄而出,附加在翻涌河水上。 毒液河水奔涌而来,凌浪涯已然躲避不及。 凌浪涯连忙紧闭呼吸,左手的紫火萦绕全臂,不断地轮圆,划出了一个巨大的火圈屏障。 毒液河水撞上紫火屏障,散发着令人恶心的臭味。 然而,毒液随着河水飘散,终究不是一个屏障可以抵挡。 凌浪涯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睛一花差点跌落在河床中。 那两条巨蟒心有默契,一击之后转身就逃,没有丝毫留恋。 凌浪涯控制紫火蒸发毒水,闯过了毒液河水屏障,只见那两条巨蟒已穿过河床,距离他已甚为遥远。 凌浪涯心中暗道不好,莫非真的要让这巨蟒逃跑,再度掀起腥风血雨。 正当他丧气之时,远处传来一阵如马嘶鸣。 水中起寒冰,温度骤然降。 那两条巨蟒,瞬间被冰封。 ——未完,待续—— () 第475章 破冰寻胆 毒液河水,挡住了凌浪涯的去路。 寒冰屏障,阻断了两巨蟒的逃生。 当凌浪涯凭借紫火穿过了毒液河水,正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之时,却看到了那曾经和他战斗过的如马异兽,瞬间喷出一口寒气,冰封住了两条巨蟒。 两条巨蟒的身躯盘旋扭转,在巨大的冰块中呈现出诡异的形状,而它们睁着巨大的眼睛,却是分毫动弹不得。 冰块裹着巨蟒,犹如两块巨石落入了河底处,溅起了一片巨大的水雾烟尘。 凌浪涯诧异地看着眼前情景,尚未猜出来是怎么回事时,只见河床的转角处,那一匹如马异兽转瞬出现,四个黑蹄踏在了冰块上。 河床之上,马踏寒冰,仰头嘶鸣。 那异兽看了寒冰中的巨蟒一眼,露出狰狞的獠牙恐吓着它们,而两条巨蟒再也没有当初的雄姿,一动不动地缩在冰块中,眼神中透露出无尽恐惧。 凌浪涯凝神屏气,借助紫火驱散体内的毒雾,恰好抬头迎上了那如马异兽的目光。 那异兽同样露出狰狞獠牙,对着凌浪涯嘶吼一声,待得片刻见凌浪涯一动不动,方才稍微地停下来,继续看着两条巨蟒。 凌浪涯没有轻举妄动,此刻他尚不明白,为何这异兽要相助他擒住巨莽。 而且,让他更感觉到奇怪的是,那如马异兽的两条后腿处,有着两个碗口大的伤口,其上尚有血迹流出。 血迹非红,纯白如雪。 那异兽见凌浪涯没有举动,举起两只前蹄,不断地踏在巨大寒冰上,似乎是想要踏碎寒冰,想要捕获里面的两条巨蟒。 然而,此刻身在水中,异兽并不好借力,再加上它的两条后腿受了伤,更是无法支撑立住身体,哪怕它的力气颇大,也只能让寒冰出现裂缝,想要敲碎其却是颇为困难。 双蹄无法敲碎寒冰,那异兽又用锋利獠牙不断撕咬,可是也只能破开一些冰屑。 凌浪涯心中疑惑,莫非这异兽想要杀了这两条巨蟒,只是它也没想到自己吐出的气息,所结成了寒冰如此坚硬,连它自己也破不了。 想来,它早已偷偷潜伏在此,就是为了等两条巨蟒的到来,所以才会奋力一击偷袭巨蟒,搞出了一个如此巨大的冰块。 凌浪涯心中思索时,忽而发现那异兽停下了双蹄,黑色双目遥遥盯着他。 准确来说,是盯着凌浪涯手中的鱼叉。 凌浪涯发现它的目光所指,再看到那异兽人性化的渴望目光,顿时有些恍然,扬起了手中的鱼叉,以锋利之处指着那巨大的冰块。 那如马异兽看到此举动,竟然人性化地点点头,同时四蹄一踏寒冰块,稍微远离了寒冰。 凌浪涯心中明白,看来是这异兽想要借助自己的鱼叉,去帮助它破开寒冰。 虽然它曾杀了自己的三匹马儿,可是想到它虽无意,但终究还是助自己擒获了两条巨蟒,也算是有相助之恩。 凌浪涯犹豫片刻,提着鱼叉缓缓游来,但心中依旧存了一丝警惕,直到他脚踏寒冰,发现那异兽站在附近不远处,死死盯着那鱼叉,并没有任何乱动的意思。 他放了一下心,站稳在困住雌蟒的寒冰上,敲打了几下,发现这寒冰竟坚硬如铁,难怪那异兽破不开。 可是,这异兽能够喷出如此厉害的气息,由此可见它的实力究竟有多强,以至于凌浪涯不敢有丝毫分心。 幸好自己现在算是相助它,想来它也不敢乱来吧。 想罢,凌浪涯左手高高举起鱼叉,体内紫火随着鱼杆蔓延到叉间,于水中依旧萦绕不息。 他想起了许老翁所言,擒蛇捕蟒,当攻其七寸。 于是,他比量了一下冰封的雌蟒,找到了蟒躯的七寸,奋力将鱼叉插入其中。 紫火烧寒冰,鱼叉破冰块。 在灼热的温度灼烧和凌浪涯的玄气攻击下,那寒冰顿时蔓延出如蛛丝裂纹。 那如马异兽见之,顿时嘶鸣起来,其内似有欢喜。 然而寒冰甚厚,凌浪涯保持同样的攻击,足足试了十余次,紫火方才灼烧穿寒冰。 寒冰块上,露出一个半丈大的洞口,洞口底部正是巨蟒的七寸。 那如马异兽一见,顿时欢喜一叫,直接冲了过来,那飞快速度吓得凌浪涯一个收身不住,直接跌落在了河床上。 那异兽对凌浪涯裂开嘴,似乎是在笑但獠牙依旧狰狞,然后它再也没有顾及凌浪涯,直接把头伸进了洞口中。 寒冰内的雌蟒传来一声惨叫,其七寸之处鳞甲尽碎,已被异兽的獠牙挖开一个巨大伤口。 那雌蟒在寒冰内动弹不得,只能任凭异兽处置,而异兽将头颅伸进它的躯体,忽而张口一袭。 从河床站起的凌浪涯看到,只见一个黑色如墨的碗大蟒蛇胆,就被异兽吸了出来。 那异兽吸出蛇胆,仰起头颅一吞,顿时将其收入腹中。 吃了此蟒的蛇胆后,凌浪涯有一种感觉,似乎这异兽的气息有了一丝变化,而其后退的血迹似乎也少了一些。 莫非,这蟒蛇胆可以治疗它的伤势,所以它才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吞食巨蟒。 果然,那异兽吞噬蛇胆后,又不断地看着凌浪涯,同时摇头示意它走向雄蟒所在处。 凌浪涯心中明白,看来这异兽确实是借蟒蛇胆疗伤,如今一看到眼前的雄蟒,正是杀害小渔村数十条人命的凶手,凌浪涯也没有犹豫,再度用鱼叉破开蟒蛇寒冰,露出蟒蛇的七寸。 雄蟒见得雌蟒身死,似乎感知到了自己的末日,不断地摇头挣扎,以至于裹住它的寒冰都有了一丝翻滚,但哪里又是手持鱼叉的凌浪涯对手。 再度十数次破冰后,雄蟒的七寸已经露出来,而那如马异兽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跳了过来,再度埋头破开鳞甲挖掘蛇胆。 一个比雌蟒蛇胆更大的蛇胆,转瞬间化作了异兽的口中食。 连吃两个蛇胆后,那如马异兽气息骤变,仿佛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凌浪涯缓缓移动脚步,游开了一段距离,手中持着鱼叉,警惕地看着那异兽。 一报还一报,异兽助他擒巨蟒,而他助异兽吞蛇胆,算是两清。 此刻,如今一人一兽,不再是片刻同伴,而再度是敌人。 那异兽感知到凌浪涯的警惕,闭上满嘴獠牙,不断摇头晃着独角,四蹄踏着寒冰,似乎是不想和凌浪涯争斗。 正当他疑惑时,那异兽已然调转身躯,转身游走开来,留下凌浪涯棱在原地。 凌浪涯放下了警惕,既然它如今不想和自己争斗,他感知到异兽的人性化,不知为何忽而也没有和它争斗的意思。 眼看那如马异兽将要离开,忽而河面之上,一道白光直没河水。 白光闪烁如昼,穿河迅捷而电,直奔异兽腰腹。 ——未完,待续—— () 第476章 颇有收获 吞噬蛇胆的异兽,满心欢喜的离去。 忽如其来的白光,破水而入的刺杀。 那如马异兽正因为吞噬蟒蛇胆,可以治疗身上的伤势,如今正在欢快地游走时,忽而感受到那白光的袭来,顿时大吃一惊。 那白光似乎锁定了它的气息,无论它要往哪里逃,都会被白光追上。 更何况,它的身上伤口,还残留着白光所留下的伤口。 异兽来不及躲避,又吃了两颗蛇胆,顿时张开满嘴獠牙,一股寒冷的气息喷薄而出。 只见一面如盾大的厚实冰盾,出现在异兽的身前,挡住了白光的来路。 当是时,凌浪涯本来还在犹豫如何处置这两具庞大的蟒蛇尸体,发现来白光灼目出现直奔异兽时,心中下意识地升起了保护之意,暗叫此等偷袭又算何本事。 然而,就算他想要相救那懂人性的异兽,已然来不及,只好左手一提鱼叉,以紫火玄气覆盖其上,迅猛地投了出去。 白光破水而入,狠狠地撞在寒冰盾之上。 那比裹住巨蟒还要厚实的冰块,受到白光一击,顿时自触碰处起,不断地碎裂开来,顷刻间碎开了整面冰盾。 凌浪涯见之大惊,这需要自己耗费十数击,才能用鱼叉破开的冰盾,竟然被这一道白光轻而易举地破碎,那来者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悍。 凌浪涯心中哑然,发出此道白光的修行者,其实力远高于自己。 那么,自己的鱼叉能够挡住这一击吗。 想到此处,凌浪涯奋力地游上去,想要追上那异兽。 白光过处,一击破盾。 那异兽收势往河底下沉,不断拉开与白光的距离,同时巨口狂喷,又是两道寒气喷出,在河水中形成更厚的冰盾。 那白光破了一盾之后,去势稍缓,继而撞上了第二个冰盾。 第二个冰盾只阻挡了片刻,而第三面冰盾也迎面撞上。 白光去势再缓,但余力不消,又穿破了第三面冰盾。 那如马异兽哀鸣一声,连续发出三道寒冰气凝结成盾,已然是受伤之后的它最后的防御。 眼看白光就要插入它的腹中,忽而远处一道紫火鱼叉直奔而来。 紫火鱼叉与白光相撞,在水中迸发出剧烈的光芒。 河水翻滚,水尘四起。 间不容发之际,紫火鱼叉撞斜了白光的角度。 恰好赶到的凌浪涯,狠狠地撞在异兽臀处。 一人一兽,瞬间跌落在河底,被烟尘覆盖。 受到鱼叉阻挡,异兽又被凌浪涯扑倒,那白光收势不及,恰好擦着人和兽躯体,直接撞在了河床之上。 河床崩裂,如同地动。 河沙四溅,游鱼飞逃。 待得河水冲刷去泥沙,凌浪涯和那异兽方从断裂河床处站起来,皆是诧异地看着那白光消失之处。 幸好,白光过后,再无攻击。 凌浪涯调整体内气息,再度以纵横玄气覆盖全身,免得自己被水流影响,他缓游到那白光坠落出,想要看看它究竟是何物。 临近之时,之间河床已然**一个数丈的巨坑,而一把白色小剑插在正中,犹自灵光闪烁。 凌浪涯小心翼翼地靠近坑中,以紫火覆盖左右,再捡起那灵光小剑。 紫火一遇那灵光,顿时爆发出吞噬之力,将其上的灵光吞噬干净,只留下那剑身。 凌浪涯仔细观察,发现这剑似由白银所铸,约有一掌长短,通体泛着银光,而没有灵气附着之后,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 那异兽凑近过来一看,似乎有一些恐惧,又似乎有着仇恨,忽而对着银色小剑露出满嘴獠牙,想要吓唬一下它似的。 凌浪涯见之,顿时笑了起来,看来这异兽颇懂人性,经过此番相处,心中对它杀掉自己马儿的仇恨渐减,倒生出了一丝喜好之意。 只是,它终究是异兽。 那异兽呲牙咧嘴一番,似乎也猜测到自己的身份,顿时推开数丈,对着凌浪涯摇头晃脑一番,又是低下头颅,仿佛是在感谢他的相救。 正当凌浪涯想要出言之时,那如马异兽忽而高扬头颅,嘶鸣一声,撒开四蹄,转瞬游走,消失在茫茫地平渡河水中。 河水滔滔不绝,凌浪涯看着游鱼重新恢复安宁在水中畅游,顿时想起了那两道巨蟒尸骸。 将银色小剑收入怀中,重新返回到寒冰块出,凌浪涯发现有一黑一绿两颗拳头大小的晶体悬浮于巨蟒七寸处,捡起来一看才发现是这异兽的兽魄。 异兽死时,皆会生出兽魄。其实力越强,其精血越纯,那么精魂所化兽魄将会价值更高。 凌浪涯观察一番,发现这两块兽魄虽然颇大,但显得斑驳不纯,显然是这两条巨蟒异兽修炼时间不长,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而且,这两条巨蟒,除却体型庞大之外,其实力并没有多强,也许是刚踏上修炼之路,不然也不会被那异兽一击冰封,没有反抗之力。 凌浪涯忽而想起,和世俗江湖不同,在修行者世道中,兽魄远比金银等钱财值钱得多,而且猎兽军团也会收购兽魄,便把两块巨蟒兽魄收入怀中。 兽魄已收,尸骸也许尚有用处,而且也得证明自己收拾了它们。 如此想想,自己此行,也算颇有收获了。 于是,凌浪涯便重新找回那把鱼叉,发现它的叉刃处断了一半,也只好将就着,继续覆盖紫火玄气在其上,将包裹住巨蟒的寒冰破开。 有了当时的缺口,后续破开寒冰之后,耗费的力气并没有想象得大。 在破冰之时,凌浪涯想起那银色小剑的威力,更加觉得那名发出此道攻击的修行者,其实力更在他之上,说不准现在就在河面上等着他。 不过,彼此都是修行者,就算自己不小心救助了那异兽,想来他应该也不会有恶意吧。 如此思索着,凌浪涯已经破开了两块寒冰,露出了巨蟒庞大的尸骸。 眼见流水冲走寒冰,凌浪涯将受损鱼叉负于身后,然后将两条巨蟒摆好平放于河底,最后走到蟒尾之处,一手抓住一条巨蟒的尾巴,运转体力纵横玄气,往河面浮游上去。 一人拖两蟒,犹如在河底拖着两条十丈长的彩带。 潜行许久,直到凌浪涯体力消耗过半,他终于破水而出。 幸好,这一次捕杀巨蟒,虽然追逐了一番,但实际距离小渔村并不远。 他的上岸之处,正在渔村的上游,也是凌浪涯曾经走向渔村的路。 凌浪涯认准小渔村的方向,拖着两条长长的巨蟒尸首,一路往小渔村的方向走去。 行走路途大半,转过一个河湾后,即可看见小渔村,凌浪涯忽而停下了脚步。 一个人,坐在河边一块巨石上,正等着他的到来。 那人手中,把玩着一把银色小剑。 ——未完,待续—— () 第477章 异兽之道 平渡河畔,那人坐在石上,悠然自得。 渔村之旁,少年拖着巨蟒,收获颇丰。 两人隔着数丈远远对视,都没有率先说话,都在暗中打量着彼此。 凌浪涯凝神看去,只见那人乃是一名憔悴中年人,其身形瘦削,脸容满脸风霜,投上挽一发髻,身穿风尘旧衣,脚踏泥泞麻鞋,手玩银色小剑。 凌浪涯从未见过此人,自然你也谈不上认识,但见到他手中小剑,和袭击异兽的一模一样,便猜想到了此人便是那强大的修行者。 只是,他蓦然想起,这世间除却以天下苍生为己业的修行者,还有那为非作歹的黯行者。虽然此人行着诛杀异兽之举,但谁又知晓他究竟藏着什么心思呢。 两人对视良久,那中年人越看凌浪涯,尤其是看到他身后的巨蟒时,越看越觉得好奇,蓦然把银色小剑收入怀中,对凌浪涯招招手。 凌浪涯谨慎地放下巨蟒,往前数步后,在其三丈远地方停下,拱手作揖,道:“小子见过前辈。” 那中年人也不还礼,微微点头,道:“这少年,吾且问你,你可是修行者?这巨蟒可是你诛杀?” 凌浪涯想了想,坦诚地道:“小子侥幸入了修行道,而巨蟒正是小子和另一头异兽合力诛杀。” “哦?和异兽诛杀异兽?”中年人脸上露出几分惊讶,道:“你可愿意说来与吾听听?” 凌浪涯心想,这人的实力比自己强得太多,以那银色小剑的一击,恐怕就算是烈刀门四大门主都没办法轻易抵抗,如果当时不是由于异兽的三面冰盾,再加上自己的取巧一击,也未必能够逃得开来。 想到此处,凌浪涯也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从自己进入小渔村,打探出异兽消息,为了救助村民,入水追捕巨蟒,最后那如马异兽冰封巨蟒,而自己破开寒冰后,异兽吞食蛇胆之事,都粗略地讲了一遍。 当然,他省略了那最后时,一人一兽联手避开银色小剑的事情,不过想想那中年人恐怕也猜测得到。 中年人再度把玩着小剑,先是平淡听着,后来越听越感到诧异,最后停下小剑,认真地听凌浪涯讲完整个故事。 凌浪涯讲完之后,见他皱眉沉思不言语,也没有任何打扰的意思,只是静默地垂立一旁。 他忽而想起,许棱曾经在围捕巨蟒时,被一个路过的修行者所救,如今看来很大可能就是此人了。 既然此人能够诛杀异兽,又会救助村民,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坏人吧。不然,以他如此强大的实力,恐怕自己也逃不掉吧。 这样一来,还不如表现得恭谨一些,也许就不会出现针锋相对的局面。 如今早已经历过不少江湖世事的凌浪涯,早已不是当时初出茅庐的少年,已经从胡虚等人学到,自己也见识到不少,知晓如何与人相处。 凌浪涯垂手而立,见中年人皱眉寻思良久,忽而自语道:“奇哉奇哉,许是异兽已入修行道,有了人之性。而且观它所举,似乎并没有为非作歹之意。” 凌浪涯听得一头雾水,那中年人回过神来,道:“少年,吾且问你,你可知这巨蟒和你所说的似马一样的异兽,究竟是什么?” 凌浪涯闻之摇头,道:“世间异兽颇多,恕小子眼拙,不能辨明,烦请前辈指教。” 中年人看着那两条巨蟒尸首,道:“如果所料不差,这异兽名为双生蟒,一雄一雌,乃同生之兽,平常栖于江河水下。雄蟒通体碧绿,力大无穷,体无毒性,可掀风起浪;雌蟒通体黝黑,舌藏毒液,可致人昏迷。” 凌浪涯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如其所言,又想起巨蟒的所行,恍然道:“如此看来,这雄蟒被前辈所伤,逃回河中。雌蟒见雄蟒受伤,于是上岸来报仇。雄蟒担心此蟒安危,又尾随而来。结果,倒霉了遇见了我和那异兽,于是丧命于此。” 中年人点头道:“当时,吾在追逐那异兽时,其受伤撕鸣,吓得那刚好被众人围攻的巨蟒胆怯逃跑,于是刮起狂风杀了那渔村众人。唉,也是吾照料不周,未曾想到此地尚有村民,并没有迅速诛杀那异兽。” 原来如此,那巨蟒发狂杀死众人,竟然是被那如马异兽吓倒。 不过,这双生蟒终究还是死于他和那异兽手中,然而其一雄一雌,双伴双生,其真情竟不比人间所谓爱情来得浅薄。 想到此处,凌浪涯蓦然想起那一个明眸少女。 只听中年人继续道:“看这双生蟒的体型,也不过是初入修行道而已,其实力也就堪比修行者中的格物境。若是再多个数十年或百年,它们修行得道,通晓人言,恐怕就更会祸及村民了。吾料他们上岸伤人,恐怕也是那异兽占据了它们的领域,它们才不得不别处谋食。” 凌浪涯忽而想起那异兽的人性化情绪,疑惑道:“敢问前辈,这异兽还会修行?” 中年人反问道:“你不知道?” 凌浪涯稍微尴尬地摇头,虽然他年少时在深山度过,如今也知晓,深山里那些都是很强大的异兽,可是它们却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一句人类的话。 甚至连家中那头白猿,也不曾说过一句话,只是其通晓人性,并不比人来差。 如今想想,原因只有两个,要不就是它们实力虽强,却不懂人语。要不就是因为那个老人的关系,不敢在他面前说话,以免吓倒了凌浪涯。 见到凌浪涯摇头,中年人悠悠道:“虽说人族乃这世间万物之灵,然世间万物何止人族。异兽修行修道,短则百年多则千年,虽更难于人类,然其实力与修行者相比,更是不遑多让。若是修行得道的异兽,能懂人性,晓人言,通人谋,又仇视人族,此方是人族大敌。” 凌浪涯想起那如马异兽的一举一动,虽然未曾懂得人言,但其神情变化,似乎已有人之情绪,莫非也是修行道上的异兽。 不过,这异兽懂人言,得有多强大方可,一想到此处,凌浪涯不禁问了出来。 中年人沉默片刻,方道:“若以人族境界划分,天圣八阶,前后四阶,乃是分界线。若异兽以此论,也可以说是如此。前四阶异兽,不过是寻常怪物,人力能够胜之。若是后四阶异兽,正是得道异兽,更胜人类大能,哪怕倾三道之力,也未必能胜。由此可见,若异兽肆虐,天下危矣。” 凌浪涯心中震撼不已,未曾料到原来异兽实力如此强悍,竟然倾三道之力,也未必能胜。 他又想方才之事,顿时问道:“敢问前辈,可知那如马异兽,究竟为何物?” ——未完,待续—— () 第478章 中曲之驳 中曲之山,有兽焉,其状如马,白身黑蹄,额上一角,生虎牙爪,音如鼓音。其名曰驳,穿山越岭,如履平地,逐水踏浪,如御风行,是食虎豹,可以御兵。 ——胡欲言·《兽语·驳兽》 ……………………………………………………………… 渔村之畔,中年人娓娓道来。 巨石之下,凌浪涯专心聆听。 中年人沉默片刻,悠悠道:“你可知,此异兽本不在平渡河内,而在南蛮十万大山中。” 凌浪涯诧异道:“南蛮十万大山,距此尚有数千里吧,难道它还能穿过大山,来到这赵宋境内,这又是为何?” “具体异兽为何来此,吾尚未查探明白。”中年人道,“但我自发现此兽后,便一直跟踪许久,想要擒伏它,不料都被它入水逃了。如果没有料错,此异兽应当是自碧珍江入海口处,一路逆流北上到此。” 凌浪涯想起,碧珍江的入海口正在南蛮十万大山北部,如果这异兽确实如其所料,从江口逆流来到平渡河,确实是最大的可能性。 只是,它为何逆流到此,却没有人知晓了。 中年人继续道:“在南蛮十万大山中,有一座险峻山峰,名为中曲山,此异兽便生活在那山中。想来你也见过它,其状如马,白身黑蹄,额上一角,生虎牙爪,音如鼓音。其穿山越岭,如履平地,逐水踏浪,如御风行。” 凌浪涯想起它那水中风采和神俊,蓦然再问道:“此兽何名?” “此兽,名驳。” 凌浪涯仔细品味这异兽之名,蓦然有一种想再见它一次的冲动。 他道:“方才这驳兽之举,似乎懂得人性,莫非它也要修成人道?” 中年人点头道:“此驳虽未晓人言,但已懂人性,而且实力不弱,尤其是在水中,其速更甚,所以吾才会失手数次。就像方才,吾伤了它后,感知到它的气息,瞬发一剑,终究还是被它逃了。” 凌浪涯恍然,想到这驳兽的速度连自己都追不上,那看来是真的快了。而它身上的伤口,原来是中年人所伤。 后来,为了治疗腿上的伤势,它便捕获巨蟒吞吃蛇胆。 凌浪涯想了想,终于还是从怀中掏出那把银色小剑,补充说明自己和驳兽联手挡下他的一击。 中年人略显诧异,接回小剑把玩于手中,道:“此事就算没你相助,吾想那异兽也有别的手段可以逃离。毕竟,这驳兽乃是远古异兽血脉,而非当下异兽血脉。” 凌浪涯疑惑道:“异兽还有血脉之分?” 中年人点头道:“正如人以天赋而道不同,异兽因血脉而行不同。越是血脉强大的异兽,其血脉越是久远,其修炼程度越难。举例而言,也许这双生蟒数十年可修得人言,而这驳兽恐怕得百年。” 凌浪涯恍然大悟,愈发觉得这中年人对异兽了如指掌,想来他那满身风尘,也是因为追逐异兽吧。 此人如此执着于擒伏异兽,倒是让凌浪涯心生敬佩。 虽然尚有一些不解之处,但对于这数日来遇见的两种异兽,凌浪涯已经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对异兽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也许,那藏在禁忌凶地的异兽,恐怕也不是他当年想的如此简单吧。 只是由于那个老人的缘故,那些异兽才没有露出狰狞面目,倒像是他的童年玩伴。 想到今日收获,不仅诛杀双生蟒,还得了许多未闻知识,凌浪涯心中感激,拱手谢道:“感谢前辈指导,晚辈受益匪浅。” 中年人停下手中小剑,打量了一下凌浪涯的恭敬表情,蓦然问道:“你这少年,心肠颇善,实力尚可,敢问何名,师承何人?” 凌浪涯双手作揖,恭谨道:“小子姓凌,草字浪涯,并无师门,实乃侥幸入道。” 前半句,道姓名是真的;后半句,道师承是假的。 非不愿说,实不能也。 “凌浪涯?”中年人呢喃着此名,恍然道:“你便是陆务所说的,凤梧祭典明祭桂冠,凌浪涯?” “前辈认识陆学士?”凌浪涯诧异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吾名,辛卧轩。”中年人淡然道,“吾与陆务曾是旧识。” 凌浪涯低头寻思,只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忽而想到既然是与陆务相识,那想来也是在凤炎都城的事吧。 他回想起凤炎都城之事,忽而失声道:“前辈便是文至殿阁学士,独行居士辛大人?” “哦?”中年人辛卧轩颇为意外,道,“你听说过吾名?不过,你的事情,陆务倒是和我提过一些。” 原来是此等风云人物,凌浪涯心中大喜,道:“关于前辈的事迹,我曾听一个非常崇拜你的朋友说过。” “非常崇拜我?”辛卧轩哑然失笑,道:“我独自行走世间,不曾有人崇拜我,你且说来我听听?” 看到辛卧轩指了指巨石旁的空地方,凌浪涯作揖后便坐在了他的身边,当下把当时和陆务及裴飞云在猎兽院的交谈说了出来。 他借陆务和裴飞云之口,说起了辛卧轩的经历。辛卧轩和陆务不同,陆务是从家入庙堂,而他则是从庙堂入家,可谓是相反而行。 当时,辛卧轩文至殿阁学士,武封将军一职,曾以诗文名扬赵宋,也曾率军抵御朱明王朝,可谓是文武双修之才。 不知为何,辛卧轩厌倦了人族间的厮杀,哪怕是抵御疆土守护国境,可是更想四处诛杀异兽拯救万民,而不想在人族间浪费心力。 后来,辛卧轩在陆务劝说下,便辞去了学士和将军一职,入家学得一身修行,却没在家担任要职,而是独自游历四方,并以独行居士自诩,其意便是再也不管庙堂事,而是独行千万里,为苍生谋福祉。 而且,凌浪涯也丝毫没有掩饰,把拒南关裴飞云对他的无尽崇拜都说了出来,也算是为这个见过数面的朋友,在自己偶像面前露脸了。 辛卧轩听着凌浪涯的讲述,不禁回想起过往的经历,心中不由得起伏不定,而当听到裴飞云对他的称赞时,却是微微一笑。 没想到,自己的言行举止,竟然也有人效仿。 凌浪涯讲完这段从旁人处听来的经历后,也终于明白为何辛卧轩会知晓这么多关于异兽的事情。 因为,自辞庙堂,出家,他耗尽此生,都在和异兽做斗争。 哪怕一人独行,从未后退半步。 两人并肩而坐,沉默良久。 辛卧轩感慨道:“既是往事,何必再提。吾不过是做心之所想罢了,愿你也如此,为心中想而前行。” 凌浪涯跳下巨石,再度向辛卧轩拱手致谢,道:“小子紧遵前辈教诲。” 辛卧轩忽而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也跳下了巨石,收起小刀,道:“既然此间事了,那吾也不必再久留了,你且随我去那小渔村走一趟,处理一些未尽之事,如何?” “小子领命。”言罢,凌浪涯小跑到那双生蟒尸首前,再度一手拖着一尸首,跟随在辛卧轩身后,往小渔村的方向走去。 小渔村距离两人交谈之处并不远,不过是半里之地,两人边走边聊,不消片刻就到了。 当两人刚至小渔村门口时,却看到了让人颇为诧异的一幕。 ——未完,待续—— () 第479章 因缘际会 河水平缓流淌,带走春江花月夜。 渔村静默不语,正是灯火寥落时。 在小渔村的村口处,黑压压跪倒了一片,以村长许老翁和莫老头为首,正是小渔村的全体村民。 凌浪涯和辛卧轩虽然猜到众人此举是为何,但仍然觉得此举颇为诧异。 辛卧轩忙上前数步,想到自己所行之事,心中满怀愧疚,道:“各位快快请起,莫要折煞吾也。” 凌浪涯连忙放下两条巨蟒尸首,小跑到许老翁身前,扶起他道:“许村长莫要如此,小子实在承受不起。” 许老翁没有站起,而是朗声道:“鱼儿村全体村民,感谢两位大侠救命之恩。” 言罢,以其为首,全体村民跪拜下次,口中满是感激之词。 众村民虽然被辛卧轩命令回家先行歇息,其实一直在村口等候多时,而许棱更是冒着风险到外去打探消息。 直到他见到辛卧轩在村口巨石上安静坐着,后来凌浪涯又拖着巨蟒尸首出现后,便立刻回来告知众村名。 当时,两人正在巨石旁畅聊,而许棱等人也没有敢上前打扰,只是一直跪拜于村口,等待两人的到来。 如今见到两人出现,心中的感激之情再也控制不住,纷纷连连跪拜。 辛卧轩见之无奈,只好暗动玄气,覆盖于众人脚下,轻轻把众村民拖了起来。 村民正在跪拜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直立起来,仰头看到辛卧轩的表情,方明白是大侠在阻止他们。 他们既然表了心意,也就不再跪于地下,在许老翁带领下,逐渐站了起来,但口中仍旧满是感激之言。 许老翁拱手道:“感谢两位大侠救命之恩,我等实在无以为报。” 辛卧轩叹道:“其实,当是吾给诸位道歉。若不是吾在追捕异兽时,没有观察到此村存在,也就不会放任异兽肆虐,以至于引起巨蟒发狂,误杀了众位子嗣。” 言罢,辛卧轩拱手,长揖到地。 众村民哪里敢受了这一拜,纷纷往两旁让开,其实他们都明白,这件事完全不怪辛卧轩。 倘若不是他和凌浪涯的出现,就算他们不会葬身蟒腹,也只会落得一个背井离乡的下场。 而且,当时许老翁等人方才也和巨蟒战斗过,知道这巨蟒的实力强悍,就算没有另一异兽的恐吓,恐怕他们也难以逃脱巨蟒的反扑。 如今看到那凶手巨蟒尸首,此刻就躺在两人脚下,众人更是觉得大仇得报,可以告慰儿女在天之灵,泪眼婆娑中,也有感激泪水。 生死有命,怨不得人。 许老翁谢道:“我等儿女生死,乃是上天注定,又怎敢责怪两位。而且,两位替我们杀了怪物,让我等不用背井离乡,实在是感激不尽。” 辛卧轩叹息一声,忽而把目光落在了许棱身上。 许棱此时正站在许老翁身后,满是艳羡地看着两人,既感激两人的所作所为,佩服他们的强大实力,忽而看到辛卧轩看着自己,忽而感到一丝诧异。 辛卧轩对许老翁道,道:“这位老丈,吾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 许老翁诧异道:“大侠但说无妨,老朽定当竭力相助。” 辛卧轩看了一眼许棱,方道:“若吾所料不错,此青年是老丈之子吧?” 见到许老翁点头,辛卧轩继续道:“吾孤身一人,长年漂泊。今来到此地,也是机缘巧合。吾见令郎,尚有天赋,颇为孝义,且身怀烈胆,心生欢喜,欲收其为徒,不知丈人觉得如何?” 众人闻之,皆是诧异不已,未曾想到会有此事发生。 凌浪涯闻之,也是颇感意外,毕竟在他看来,辛卧轩自诩独行居士,常年独行独往,不与世人交集,如今却忽而要收徒,实在是出乎意料。 不过,他转念一想,忽而明白了辛卧轩此举深意。 如今这名为鱼儿村的小渔村,年轻一辈皆亡于巨蟒口中,唯有许棱得以存活,可谓是村中的中坚力量。再看小渔村的老一辈,虽然由于年老体衰,但能够和巨蟒相争,仍旧有着一番热血。 想来,辛卧轩终究内疚于间接害了村中青壮,所以才想着要传授许棱修行之道,以求许棱学艺功成后,再重返故里保护小渔村,甚至于助其诛杀异兽大业,也算是弥补他的过失。 正当凌浪涯思索时,许棱早已惊得不知所措,一时忘了是否要答应。 倘若答应,那便意味着要舍弃双亲,跟随辛卧轩脚步,背井离乡求道,毕竟辛卧轩不可能长期逗留于此。 倘若不答应,那便错过了这难得的天大际遇,肯定会遗憾终生吧。 莫老头众多村民闻之,心中皆是百感交集,既有艳羡许棱的机遇,也有悲伤儿女的逝去。可是他们深知许棱的为人,平日里就仗义疏财,孝义两全,颇有许老翁年少之风。 倘若许棱真的学艺归来,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帮助村里的年轻一辈吧,那就算自己等人老死,也不用担心这小渔村再受到怪物欺负了。 想到此处,莫老头等人虽不能替许棱做决定,但心中也期盼他能答应,以求可以保得全村安宁。 此时,许老翁和许氏对视一眼,也明白此中得失。虽然,最后一个儿子也要离开,终究是不舍得,但想到他往后前途无量,也愿意让他闯荡。 见到许棱依旧愣在一旁,许老翁忍不住踢了他一脚,道:“傻儿子,还不快跪下,谢过大侠。能够跟随这位大侠学艺,这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许棱一愣,已然明白父亲想让他去学艺,可是他看到满村老少,想到这多年生活之地,终究是有一丝不舍,心中依旧难以抉择。 许氏虽然不舍,也不想耽误儿子前程,劝道:“儿啊,娘知道你的心思。不过你看,这里还有你这么多叔叔婶婶,如今又没有了怪物骚扰,我和你爹肯定会过得很好的。你若想去,便跟随这位大侠去吧。” 这时,莫老头等人也纷纷劝说,言道有他们在此,绝对会保证好两位老人的安危,且让许棱安心学艺,回来之后再为村子做贡献。 许老翁道:“儿啊,世间如此之大,你大可四处看看,莫要困于渔村,误了一生年岁。” 许棱闻之,偌大汉子瞬间泪眼朦胧,连忙跪下磕头感谢父母恩和乡亲情。 辛卧轩眼见许棱孝义,心中愈发觉得欢喜,道:“你若随吾学艺,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便可归来。届时,你愿守此村,或是闯天下,皆可随你。” 许棱闻之,再无一丝犹豫,连忙跪下,道:“徒儿许棱,拜见师父,愿追随师父左右!” 辛卧轩开怀大笑,双手搀扶其起来,又向许棱父母谢过。 众人见之,皆是喜悦,同邀两人进村。 进得村内,来到了许老翁家中,许棱以一杯浊酒,以酒相敬,简单地行了拜师礼。 众人观看完毕后,想到忙碌了一夜,又担心了一天,如今大事已定,也都纷纷告辞回家歇息。 也渐渐地散去,而凌浪涯和辛卧轩则共处一室,其旁还有许棱在旁陪侍,而许老翁夫妇也安心地去歇息。 茶水过后,辛卧轩忽而问道:“凌小兄弟,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未完,待续—— () 第480章 何去何从 恢复宁静后,渔村进入了梦乡。 村长房屋里,有人该何去何从。 凌浪涯听到辛卧轩的问话,道:“前辈有所不知,我此行乃是去参加凤梧祭典暗祭,本来是要往这平渡州府主城的,可是如今看来,我应该是迷路走错方向了,才跑到来这个小渔村。” “我只听说过凤梧祭典,这暗祭是什么?”如今成为辛卧轩弟子,往后也需踏入修行道的许棱,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 毕竟,对于这个自小生活在小渔村的汉子而言,这些关于修行者的故事,就像那些古老的传说,从来只曾听闻,未曾亲眼见。 如今有如此天大机缘,能够跟随辛卧轩学艺,在他自己看来,真的是三生修来的福分了。 所以,当他得知凌浪涯也是修行者,而且实力如此强悍之后,心中虽然有着年岁大的彷徨,但也暗中对自己较劲,也想要变成凌浪涯一样的修行者。 辛卧轩阻止道:“此事说来话长,关于修行者的一切,我往后有机会再和你说。现在这小兄弟既然要去主城,你有何办法?” 许棱知晓自己过于心急了,对于修行者的世界过于好奇,忙恭敬道:“禀告师父,我们这小小渔村位于平渡州府边缘,要到主城还需一些时日。而且,平渡州府和别的州府不一样,除却平渡河外,触目所见皆是丘陵平原,地势几乎一模一样,确实很容易让人迷路。” 凌浪涯想起自己沿着碧珍江走时的路,确实如许棱所言,四处皆是一样的丘陵平原,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虽然自己是沿着河岸走,可是却一直没有找到纪天和老张,如今看来真的是走错路了。 他想了想,回忆道:“当时,我和同伴坐船过河,不料中途遇见了驳兽。那驳兽吃了我们的三匹马儿,我也被它带入江中。此后,我和它追逐了许久,可是却始终追不上。后来,当它逃了之后,我上了河岸,料想追逐驳兽是一路顺流,便逆着河水一路往上,想要找到我的同伴,结果走了两天两夜,却到了此地。” 辛卧轩诧异道:“我在追踪驳兽时,曾经短暂失去过它的踪迹,莫非那时候被你遇见了,你且说来我听听。” 凌浪涯不敢隐瞒,便把河边遇见船夫,船夫先拒载后答应,继而河中马儿落水,自己受困于岩石缝隙藤蔓,而驳兽杀了三匹马儿刺激他,最后自己和它追逐混战之事,皆是说了出来。 辛卧轩越听越好奇地看着凌浪涯,最后不禁赞道:“小兄弟,你的实力能够和驳兽大战,想来在年轻一代,除却那几个妖孽天才,也没有多少是你的对手了,难怪可以夺得明祭桂冠。” 凌浪涯忙谢道:“前辈缪赞了,实在是小子运气罢了,自以为有几分实力,最后却连一头异兽都抓不住。” “连我都尚且不能抓捕此异兽,那你抓不住也是情有可原的。”辛卧轩道,“想来,这驳兽在我手中逃脱时,便到了那段流域兴风作浪,以至于扰乱了民生。不过想来也是,驳兽好食虎豹之物,更何况是这马儿,绝对是它的大补之物。” 两人这一番对话,直听得许棱目瞪口呆,若是以前的他听到这种事情,绝对会以为是在开玩笑,压根不可当真。 可是如今他知晓两人身份,虽然他不懂这驳兽是何物,但既然能够生擒两条巨蟒,想来也是十分厉害。 对于眼前这名少年,他想起不久前以为是有修行者在相助他,没想到他的实力已经如此强悍,不禁愈发感觉到一股敬佩。 许棱听罢凌浪涯之事,道:“小兄弟,按照你方才所言,一路逆流而上,确实是走错路了。这平渡河宽广无比,极目望远看似笔直,实则是九曲十八弯,一路蜿蜒穿过了平渡河,所以才会给你错觉,有时候逆流实则是在绕圈。我想,你那同伴肯定是在河流的下游。” 凌浪涯问道:“既然如此,可有别的办法,尽快抵达我所上岸之处,我觉得我那同伴肯定还在寻找我。” 许棱道:“我知晓你所说之处,那里的船家我也熟悉,如果操近路过去,绕河而过倒也挺快。” “既然如此,那你便和父母告别,陪凌兄弟走这一趟,如何?”辛卧轩道,“既然你愿随我学艺,终究还是要暂别父母,跟随我左右,不妨先陪这小兄弟一趟。” 许棱点头道:“如此甚好,稍后我便辞别父母,陪同小兄弟一起出发。” 凌浪涯喜道:“有许大哥带路,我就再也不怕迷路了,真是感激不尽。” 许棱道:“其实,我也想跟着小兄弟好好学学,了解一下修行道。那我陪小兄弟去,那师父是否也要同行?” 辛卧轩摇头道:“我尚有要事处理,便不和你们同行了。当你协助凌兄弟找到同伴后,便独自上路到拒南关去寻我吧,届时可在那里等我到来。” “前辈要去拒南关?”凌浪涯好奇道。 “你不是说拒南关的裴府公子,一直很崇拜于我?”辛卧轩道,“既然如此,我和他不妨一见。倘若我能说服他以诛杀异兽为己业,未尝不是为苍生谋福。” “那我先替裴兄谢过前辈了,想来他见到前辈一定很欢喜。”凌浪涯拱手道:“只是,你不追逐那驳兽了?” 辛卧轩摇头道:“我自发现驳兽后,一直观察追踪,发现它虽出自南蛮,也不过是伤了牲畜动物,实则未曾伤人命。而我追捕它数次,也皆是失败而归,想来也是它已晓人性,今命不该绝,便随它去吧。” 凌浪涯闻之,想到那驳兽虽然杀了它的马儿,似乎是为了果腹而已。至于一开始渡河时,那几个船家没有归来,不知道是否因为这驳兽的原因,想来也得查明才能下定论。 随后,三人又畅聊许久,浑然没有睡意,直到白昼已至。 待得破晓,辛卧轩别辞别两人,又向许老翁夫妇告别,便独自先行上路。 居士独行,一如来时。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凌浪涯蓦然想起,裴飞云当时念叨的这句词,正是出于辛卧轩之手。听其诗文,辛卧轩终究放不下国事,莫非去拒南关,也是因为赵宋和南蛮的战事。 想到此处,凌浪涯蓦然南望,似乎看到了远方硝烟起。 待得辛卧轩离开,许棱也收拾好行李,打点行装,对父母跪拜告别,再逐一穿门过户,和小渔村的众多村民告辞。 满村老人,送行渡口之外。 自此一别,鱼儿村无壮丁。 凌浪涯和许棱,背着简单行囊,乘着小渔舟,踏上了新路途。 其时,日出东方,朝霞染苍穹,清风道别离。 ——未完,待续—— () 第481章 难得清闲 黎明曙光,映照平渡河水,碧波荡漾泛粼光。 河上小舟,行驶在河面上,一叶小舟渡两岸。 告别小渔村众人后,凌浪涯和许棱便乘着渔舟,一路顺流而下,寻觅纪天和老张的足迹。 之所以选择水路而不是陆路,也是两人经过商讨后决定的。 小渔村并不富裕,虽然村民家中也会有一两匹牛或驴,但大多数是用作运输鱼类货物等用,不然就没办法进行贩鱼谋生。 至于小舟渔船,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那么一两艘,毕竟这是谋生的重要工具。因此,两人便决定挑一艘许棱常用的小渔舟,由许棱来驾驶送凌浪涯去寻人。 许棱乃是土生土长的渔家汉子,不仅深谙水性,而且驾舟平稳,堪称是如履平地。 凌浪涯独自坐在轻舟船头,偶尔也会跟许棱学习如何驾驭,有时候还会亲自动手,倒也觉得颇为有趣。 根据凌浪涯的讲述后,熟悉平渡州府境况的许棱,大概猜出凌浪涯上船在何处,而纪天等人又是在何方上岸。 那是一个叫做小岛湾的地方,其上确实有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庄。这个村庄和小渔庄不一样,小渔村村民以捕鱼为生,甚少渡人,而小岛湾村则以渡船为生,甚少捕鱼。 当时,凌浪涯一路逆流而上,途中多次动用玄气一路飞奔,也经过了两天两夜才到了小渔村。 如今按照许棱划舟的速度,哪怕是顺流而下,恐怕也得经过四五天才能抵达小岛湾村,再划到对岸去寻找纪天等人。 一来一往,耗费了将近十日光景,凌浪涯也不知道纪天是否还在那里等着他们,不过他相信,就算纪天他们不在,也肯定会留下一些消息或痕迹的。 凌浪涯虽然恨不得立刻找到他们,但也知道渔舟速度有限,并不能操之过急,也只能随遇而安,趁机歇息片刻。 偷得浮生半日闲,忙碌世人,又有几人可以。 这段时间以来,自从到了凤炎都城,再一路往南直到如今,他不是在和别人打架,就是在赶路上,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 如今有许棱负责驭舟,他也只能从旁协助一下,倒也没有多少忙碌,反而可以趁着这几天,可以好好歇歇缓缓。 白昼阳光暖和,夜晚云淡风轻。 多亏了这几天的好天气,两人才不至于遇上河上风浪,不然也少不了一番折腾。 白日里,许棱一边驭舟,一边忙着向凌浪涯请教各种有关修行者的事,对于这样的新天地,可谓是极尽好奇之心。 饥饿时,两人就一起垂钓或捕鱼而食。有着许棱这样的捕鱼高手,自然不用担心饿了肚子,而且他的厨艺也让凌浪涯大饱口福。 在这段时间,凌浪涯也没有藏私,把他知晓关于修行者的故事,尤其是胡虚说书时所听来的各种都告诉许棱,直听得许棱诧异地嘴巴都拢不起来,心中对于修行之道愈发向往。 当然,关于他的师门秘辛和他的修行之道,却是不适合告诉许棱,也不可以告诉他的。 虽然辛卧轩答应收他为徒,不过时间太匆匆,并没有传授他任何修行之法,甚至连玄气种滴也未曾种下。 凌浪涯其实也很好奇,为何辛卧轩会选中许棱。除了想要弥补自己对小渔村的误失外,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直到这几天观察,凌浪涯才慢慢察觉出原因。 且不说许棱的天性孝义,其心颇正,若是修行,应当不会误入歧途,此乃心性所需。 就说他常年在江河中生活,与风浪做搏斗,甚至在与双生蟒一战中,一直奋斗当先,仍能战斗在最后,其体魄也较之常人来得更为健壮。 虽然相比与凌浪涯等少年,他的年岁稍长,但并不影响他如今才进入此道。 世间修行道万千,多的是大器晚成。 所以,有时候,慢慢走,不要急。 而且,凌浪涯隐约感受到,许棱体内有着一股先天之气,这种气息纯正中和,可谓是修行者必备天赋。 凌浪涯也是和许棱相处了几天之后,方才察觉出许棱体内的先天之气,想来辛卧轩早已察觉,所以才做出了收徒的决定吧。 若有此先天之气,只要有修行者相助,种下天道者的玄气种滴,或是圣道者的元力种滴,便可以踏入天圣双道之一,而是从此脱离人道修行。 然而,既谓先天之气,须是先天而生,非后天所能及也,其厚薄程度,非人力所能及也。 世间生灵何其多,能够迈入天圣双道者,终究是少数者罢了。 多的是,世间寻常人。 不过,每当夜幕降临,当凌浪涯独自修行时,却终究有些不一样。 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何别的修行者,哪怕是胡虚和纪天,都需要每天持续不停修行,而他自己只需要经常回忆那个老人的言语,进行感悟就可以逐渐增进修为。 那个老人虽然未曾教他实战,可是所传授的理论,足以让他受用此生。 所以当他自出深山后,进行多大小不同的多场战斗,在战斗中不断成长,将那个老人的理论和战斗实践相结合,才逐渐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凌浪涯心想,经过这段时间的战斗和对玄气的刻意控制,倘若解开了右手黑环禁锢之后,他的实力还会有所提升。 只是能够走到哪一步,能不能真的和三教九流年轻一辈相较量,那就得试过才知道了。 日升月落,晨昏更迭,小舟顺流下,悠哉逍遥往。 其时月色如水,落在茫茫河面。 过了今夜,明日便可抵达小岛湾,找到同伴继续前行。 凌浪涯和许棱并肩坐在船头上,任凭小舟顺流而下,偶尔掌控一下船的方向。 两人点燃一堆小炉火,靠着河中补来的鱼,就着皎洁月色,喝着自酿的小酒。 两人相处多日,也逐渐熟络起来,并没有当初的生份见外。 凌浪涯讲述的修行故事,让许棱大开眼界,而许棱介绍的平渡州府风土人情,也让凌浪涯对这州府愈发了解。 这时,两人碰过一杯酒,许棱指着前方道:“小兄弟,你看,前方就是河中小岛,也是小岛湾名字的来源。今夜过了小岛,再往前半日,我们就可以到达小岛湾了。” 凌浪涯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辽阔平静的河面上,有着一条悠长黑线,像是女子女上的柳眉。 既然目的地快到,两人也没有如当初心急,依旧顺流而下,直到将要靠近小岛时,许棱才重新起来驾驭小舟,免得小舟触碰到小岛。 小岛轮廓逐渐清晰,已经可用人目观之。 正当两人准备从小岛旁经过时,忽而岛上传来虚弱但竭力的声音。 “船上的兄弟,救我等一命啊!” ——未完,待续—— () 第482章 小岛救人 小岛立于河中央,将河水分作两半。 渔船靠近小岛时,闻得道上救命声。 凌浪涯凝神看去,只见那小岛已从女子柳眉似变成了墨黑山水,而岛上依稀有几个人影在跳动,像是林中鸟儿在扑腾。 许棱也闻到了救命之声,和凌浪涯确认之后,顿时调转船头,逐渐往小舟靠近,愈发看清楚了岛上确实有人。 靠近之时,凌浪涯问道:“许大哥,这大河中央有小岛,是怎么回事呢?” 许棱边撑舟边解释道:“这小岛存在许多年了,这是因为河中有高耸山脉,因为比河水还要深,而小岛就是它露出水面的顶部。我们以前也曾去过这小岛,不过上面什么都没有,倒是岛中央有一个寒洞。” 凌浪涯疑惑道:“岛上有寒洞,这是怎么回事?” 许棱道:“这我也不知为何,如果你有兴趣,待会我们也可上去看看。不过,这那岛上有人在此,却不知是为何。” 凌浪涯看着那逐渐变大的人影,道:“既然如此,上岛看看就好了,想来是附近的村民吧。” 许棱闻之,便加快了划船的速度,不时便靠近了小岛。 与此同时,他们并没有看到,有一头异兽正在小岛底下潜行。 小岛不高,立于平渡河中央,只是突出河面一丈有余,四周有怪石嶙峋,在水流冲击下,碰撞出白色浪花,像是洒落的珍珠。 两人合力把小舟停靠在河水平缓一侧,又借助怪石攀上了小岛,终于看清了岛上的情况。 夜色之下,小岛上布满了各种怪石,除了偶尔稀疏植被外,并没有多少高耸林木遮挡视线,如果没有中部隆起的小丘,几乎可以让人一眼看尽。 见得小舟靠岸,两人登岛,那呼救几人匆忙跑了过来,簇拥到了两人身边。 凌浪涯警惕地打量着眼前五人,在看到他们年岁不一,皆是穿着船夫服饰,而且神色憔悴,显然是附近的村民后,才稍微放下心来。 “许兄弟,原来是你啊!”那居中一人,乃是和许棱相仿的汉子,顿时喜道:“这下我们可有救了。” 许棱一看,发现这几人都是小岛湾的村民,感到诧异不已,对那汉子道:“刘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汉子刘卓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是被怪物赶到这里的。” “怪物?”凌浪涯觉得好奇,想到这里距离小岛湾不远,也是当初驳兽曾经出现的地方,顿时插话道:“是什么怪物?” “这位是?”看到眼前少年,这几名小岛湾的村民并不认识,便把目光投向了许棱。 许棱解释道:“这位是我新认识的小兄弟,叫凌浪涯,我这次是载他去你们小岛湾的。”言罢,他又将这几位村民介绍给凌浪涯认识。 双方拱手见过后,凌浪涯问道:“刘大哥,不知道你们遇见了什么怪物,又是怎么到这里的?” 几名村民对视片刻,似乎仍然心有余悸,此后刘卓才道:“事情得从十几天前说起,最近不知为何,颇多人渡河。我和几名弟兄便想着多赚些,便装了些鸡鸭牲畜,驾船想要到河平渡州府去贩卖,顺便载客回来。不料传到河中一半时,我们就遇到了那怪物。” “对呀。”其中一名村民忍不住插话道:“那怪物长得全身雪白,就跟一匹马一样,但是非常凶残,把我们的船都掀翻了。当时我们落水之后,就被水流冲走,又没办法靠岸,就一路漂到了这个小岛。” 凌浪涯心中恍然,果然又是那驳兽闯的祸。 他蓦然想起当时渡船时,那船夫老汉三人,曾经言道村里有几名船家失踪,听说都被怪物吃掉了,只是把他们的船找到了,莫非就是眼前这几人。 想到此处,便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几名村民闻之大喜,没想到自己的船只竟然被老汉找回来了,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等人流落到这个小岛,所以才没有找到。 刘卓先是自语感谢了老汉,才道:“后来,我们来到了这岛上,可是没有船只,我们虽然熟悉水性,但想到有怪物在河中,又不敢贸然渡河。” “是啊,就算要游过这平渡河。”其中一名村民道:“我们又不是许兄弟,哪里有这样的体力可以渡河,恐怕到一半就没力气了。” 凌浪涯抬头看去,只见小岛处于大河中央,被汹涌宽阔的河水包围,哪怕极目远望,也不能看到两岸,那两岸上自然也看不到这小岛了。 难怪,这个小岛,被小岛湾和附近村民称之为河心岛。 如果不是两人恰好路过,恐怕这几人也就只能困在这荒芜小岛上了。 许棱问道:“所以你们并没有被那怪物吃掉,只是逃到了此处?” 刘卓道:“那怪物当时把我们赶下河后,就去追捕我们传中的鸡鸭,对于我们倒是不管不顾,才让我们逃到了这里。这几天来,我们回不去,也没有火,只好饿时就冒险下河捕鱼生吃了,幸亏那怪物没有再出现。” 闻到此处,凌浪涯心中明白,果然如辛卧轩所言,这驳兽虽然来自南蛮之地,可是却没有伤过人命。 至于它为何袭击村民,恐怕也是看中了船上的鸡鸭牲畜,就像看中了凌浪涯的马儿一样吧。 许棱感慨道:“你们也是够幸运的,这样还能活下来,我们村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刘卓等人疑惑,顿时问起为何,而许棱也没有隐瞒,把小渔村遭遇双生蟒之事大概说了出来,只是隐瞒了辛卧轩收他为徒的消息,并没有告诉他们。 当这些落难村民听闻小渔村惨案时,对于那些往日也曾熟悉的面孔的死去,也是露出了难过表情,也愈发庆幸自己能够活下来。 当得知是凌浪涯杀死了双生蟒时,几名村民露出了佩服表情,不断的夸赞倒让凌浪涯感到一些羞涩。 想到小渔村的命运,刘卓道:“我们这里不算繁华地方,又没有大码头和县城,所以我们多日都没有遇见船只。如果没有遇到你们,我们又不敢游回去,恐怕真的只能在此老死了。” 一番感慨之后,眼见月色上中天,几名村民担忧家中安危,恰好两人又要去小岛湾,又有凌浪涯保护,便准备直接乘坐许棱的渔舟返回。 正当众人要下船之时,忽而一阵河风掠过,岛上传来呼啸之声,一股寒冷气息覆盖小岛。 哪怕以凌浪涯的体魄,只觉得空气温度骤然降低,也忍不住打了一个打颤,更不用说那些立刻冷得裹住双臂的村民了。 有人急道:“这寒月洞又发疯了,我们快些走吧。” ——未完,待续—— () 第483章 月映寒洞 河心岛,位于平渡河中下游之中央,四处极目,不可望岸。其岛东西长约五百丈,南北长约三百丈,呈不规则蝴蝶状。岛上地势平坦,四周怪石嶙峋,唯中部有小丘隆起,有山石林木遮挡。河心之上,岛之中央,上有小丘,内有一洞,名为寒月洞。 ——胡欲言·《山河说·河心岛》 ……………………………………………………………… 河中有小岛,荒无人烟存多年。 岛上有寒洞,洞内寒气寒人心。 感受到这股突如起来的寒冷,凌浪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许棱也蜷缩着身体,道:“小兄弟,这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寒洞,它就在这小岛中央的小丘上。每次快到月圆之夜时,这岛上就回变得非常寒冷,所以我们也叫它寒月洞。” 凌浪涯寻着他的视线看去,直接小岛中央隆起了十多丈的小丘,四周怪石嶙峋,上有依稀林木遮挡,并不能看到洞口。 他再仰头看去,只见天上月色晴朗,似乎已快到十五了。 刘卓打了个冷颤,道:“幸好我们流落到这里时,还没有到十五,不然我们还不得冻死。如果两位来迟了一两天,恐怕就看不到我们了。” 看到众人颤抖的表情,凌浪涯只有一开始时的骤然寒冷,毕竟有着紫火御身,比他们得情况要好一些。 不过他心中十分好奇,这寒月洞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便更加想去看一眼,便道:“几位大哥,你们先去渔舟上稍后,我去看一眼那寒月洞便回去,如何?” 刘卓道:“说是洞,其实就是一个被河水注满的潭水,我们也下不去。小兄弟,稍后可能会越来越冷,你若要去,可得快些回来。” 凌浪涯点头道:“我只是去看一眼,很快便会回来。” 众人知晓凌浪涯有些本事,见他执意要看,也没有横加阻拦,只是再次敦促他快些回来,便先行下岛登渔舟去等待。 凌浪涯告别众人,独自往河心岛中央走去,越过怪石和林木,不时便登上了岛上的小丘。 站在小丘之上,凝神细看,果然有一天然之洞。 那寒月洞方圆两丈,洞口向天,其上注满河水,淹没了整个洞口,深不见底,使人不得进分毫。 洞面水平无波,恍如深潭,又恰似一面铜镜。 其时,圆月之色倾泻,落于寒月洞中,倒影在镜中。 寒洞映月,寒雾氤氲。 凌浪涯心想,这寒月洞看起来像一个深潭,想来这洞中水来自平渡河,只是在河底有水漫上,想来是一直通到平渡河底吧。 再观此景,名为寒月洞,确实是名副其实。 凌浪涯不禁走到洞边蹲下,伸手进那水中,想要感受一下这河水的温度。 手入水中,触及水波,寒雾消散,圆月碎落。 没有紫火玄气覆盖的手深入水中,凌浪涯只觉得一阵冰寒彻骨,恍若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让他下意识地运转紫火来保护双手。 收回手后,他仔细思索着,如果这寒月洞直通河底,那这座小岛岂不是中空之状。他又想起和驳兽追逐时,曾经在河底陷入一大片的高耸岩石缝隙中,被藤蔓缠身差点丧命。 如今想想,那片区域似乎也在附近。 莫非,若是从寒月洞下去,直通的就是那片岩石缝隙。 虽然他也想过一探究竟,不过想到许棱等人还在等待,而自己似乎猜到了寒月洞通往何处,也不想多生波折,便没有再继续停留。 大自然的伟力,果然超乎人之想象。 凌浪涯感慨一番,转身离去之时,忽而心有所感,又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寒月洞口,水面如镜,圆月倒影下,有一道光闪现。 他又折返几步,凝神细看,发现那圆月中似乎出现长剑轮廓,于是连忙抬头看月,发现圆月皎洁并无剑影。 待得他再低头之时,发现那所谓的长剑影子,已然消失不见。 凌浪涯自嘲一声,圆月依稀,又有寒雾遮挡,想来是自己看错了吧。 忽而,那雾气飘散开来,洞内传来一道细小叫声。 凌浪涯凝神细听,其声熟悉,有几分像那驳兽的嘶鸣,心中不禁想到,莫非那驳兽此时就在洞中,或者是它在河底嘶鸣,导致了声音从洞内传来。 那叫声一闪即逝,凌浪涯如今知晓这异兽没有伤过人命,明白它捕杀马儿也是为了猎食,如果没有意外,也不打算再和它纠缠不休。 毕竟,万一再打起来,那驳兽发起狂来,自己可能挡不住,而舟上几名村民可能也会遭殃。 圆月映水,长剑骤显,兽鸣依稀。 虽然他暂时不明白寒月洞为何有此等情况出现,但此刻也不是深究时候,如果以后有机会再来一探究竟吧。 正当此时,小丘脚下传来数声呼唤,原来是许棱担心他有事,便跟了上来,想要他早些回去。 凌浪涯也就不再多虑,匆匆跑下小丘,和许棱汇合后,下岛登船离开。 在离开不久,寒月洞水面外,冒出了一个黝黑独角。 那一只浑身雪白,四蹄黝黑的驳兽,从寒月洞中水底出现。 驳兽荡起水波,敲碎圆月,站于洞边,看着小舟遥遥远去。 直到再也不见小舟,那驳兽忽而对圆月长吼,最后噗通一声,跃入寒月洞中。 寒月洞宁静,水面如镜。 小舟顺流下,度过晨昏。 装了七人的小渔舟,载重多了数倍,而且显得有些拥挤。 幸好那几名村民也是船家,轮流代替许棱来撑舟,倒是让小舟如箭,直接往小岛湾村而去。 过了黑夜后,众人早已看不到小岛身影,又过了半日后,终于看到了目的地。 当许棱把渔舟停靠在小渡口时,刘卓五名村名早已按耐不住,不断地大喊呼唤,一路往村内跑去。 一时之间,小岛湾村的村民闻声跑了出来,看到以为葬身于怪物腹中的五名村民重新出现,皆是大喜。尤其是那几个村民的家人,更是当场喜极而泣。 在众人团聚之时,凌浪涯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正是当日渡船时,那老汉的其中一名侄子。 那青壮汉子见到凌浪涯,也是感到诧异不已,毕竟当日驳兽袭击船只时,他可是亲眼看到凌浪涯被异兽拖入水中,本来以为他早已死去,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凌浪涯连忙问起纪天和老张的情况,当得知当日他们平安抵达对岸后,而且自家大伯还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后,终于放下心来,心中恨不得立刻渡河去寻找他们。 眼见众人团聚,凌浪涯更是心急如焚,和许棱简单商讨后,也顾不得要留下吃午饭,便要再度驾舟渡河。 那青壮汉子见之,感激凌浪涯和许棱救了他们的村中兄弟,又从他们讲述中得知那怪物并不吃人,顿时放下心来,主动提出要带凌浪涯到当时他们上岸的地方。 凌浪涯自然大喜,和小岛湾村民告别后,三人便再度登上渔舟。 两人撑舟,载着凌浪涯渡河。 河水依旧流淌,并无怪物再来肆虐。 日上三竿,日渐西斜。 半日过后,已是黄昏。 凌浪涯立于渔舟船头,终于看到了平渡河的河岸。 遥遥地,他看到两道身影,静立于河边。 ——未完,待续—— () 第484章 为谁等候 日落时分,山河大地染金黄。 平渡河边,有火堆燃烧正旺。 斜阳渐隐时,凌浪涯终于重新渡河,跨入了平渡州府境内,也看到了岸边燃烧着的一个火堆。 那火堆大概是刚被点起,燃烧得正旺盛,映照得周边的两人红彤彤。 许棱和青壮汉子撑舟,凌浪涯站在船头,仔细辨认着岸边的两个人,终于看清了他们的身影。 凌浪涯心中大喜,连番大喊,道:“纪兄弟!我在这里。” 其声穿河过,顺着河风飘送,落在了岸边人的耳中。 那篝火旁,正在添加火把的纪天,隐约见听到有人在呼唤他,顿时站了起来张望,其激动表情吓了身旁老汉一跳。 纪天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到河边,只见一艘小渔舟正飞速向他驶来。 当他看到乘舟而来的凌浪涯时,那欢喜劲儿直涌心头,心中猜到凌浪涯绝对没有这么容易死去,而且一定会回来找他。 果然,他回来了。 欢喜片刻,又是情绪忽变,纪天心中蓦然涌起一股难过情绪,眼泪竟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他记得自己是别的身份时,凌浪涯曾经答应过他,一定会保护好他的,他相信凌浪涯会做到的。 一时之间,胡思乱想,悲喜交加,难以自拔。 纪天站在河边,没有扬手招呼,静默等他归来,任凭河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一如前十天,他也是如此站着,等他回来,不管晨昏更迭。 与此同时,逐渐靠近岸边的凌浪涯,心中也是欢喜不已,幸好纪天没有离开,不然天大地大,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寻找。 许棱见到凌浪涯终于找到同伴,顿时和那青壮汉子愈发奋力撑舟,直接奔向岸边。 渔舟尚未停稳,凌浪涯已经运气玄气,脚步一踏船头,直接冲天而起,落在了纪天身旁。 两人对视,一时无言。 凌浪涯看着纪天双眸通红,脸色憔悴,忍不住两步冲了上去,直接把纪天搂入怀中。 残阳照,落在相拥两人身上。 怀中人,蓦然脸红羞涩难当。 纪天一把推开他,立刻转过脸去,道:“你还会回来?” 他的语气里,没有多少的责怪,倒有几分娇羞。 凌浪涯并没有察觉到纪天的语调变化,只是想到他肯定在此等候自己许久,心中非常过意不去。只好挠头道:“纪兄弟,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纪天心中一肚子话,本想责怪他一回,可是回过头来,看到他那羞愧的神色,依旧倔强道:“我还以为你死掉了。” “没死没死,我和那异兽打了一架。”凌浪涯急道,“只是没有打不赢,被它逃了。” “既然打不过,为何还要打,难道不会回来吗?” “我回来了,只是发生了点状况。” “什么状况?” “我,我迷路了。” 戛然而止的对答,愣在一旁的人儿。 纪天叹息一声,道:“果然老张大哥说得对,你就是个不认识路的家伙。当时如果不是他暗中带着你,你早就不知道走哪儿去了。” 凌浪涯哑然失笑,想起当时离开凤炎都城时,一路往南都能够跑错方向,以至于带着老张绕了一个大圈才到了惊雷州府。 不过,他转身一看,发现并没有看到老张的身影,而是看到那船家老汉,顿时感到一些疑惑。 凌浪涯问道:“老张大哥呢,他去了哪里?” 纪天道:“此事说来话长,先坐下来歇会吧。” 言罢,他带着凌浪涯往火堆旁走去,而此时老汉见到凌浪涯安然无恙,也是感到十分庆幸,再看到自家侄子和邻村许棱出现,待得他们固定好小舟后,便让他们搬来几块石头,继而一起坐下来。 火堆甚为简陋,不过是附近枯枝落叶堆砌,周边放置着几块石头,显然是用来坐的。此外,火堆上还有着刚刚弄好的烤鱼,大概是船家老汉抓来的。 众人便围坐在火堆旁,吃着算有滋有味的烤鱼,说起离别之后的事情。 还没得凌浪涯发问,纪天已经迫不及待地问起凌浪涯这十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下,凌浪涯便把和驳兽水中追逐,上岸逆行到了小渔村,擒杀了双生蟒,最后在寒月岛救了众人之事,粗略地说了出来,不过把辛卧轩的出现隐瞒下来。 毕竟,船夫老汉和他侄子,终究也只是凡人罢了,他们和如今的许棱不一样,没必要知晓太多关于修行者的消息。 至于这件事,等往后时机合适的时候,再慢慢告诉纪天吧。 在凌浪涯讲述的时候,许棱也忍不住在一旁插话,直言凌浪涯有多厉害,言语间满是崇拜之情。 这两人一人一句,直听得船家老汉和他侄子目瞪口呆,原来他们以为的怪物竟然不吃人,只吃鸡鸭马等牲畜,心中也庆幸村中几个弟兄能够安然无恙。 凌浪涯讲完之后,便顺口问起纪天这几天怎么过的,不过纪天却是闭口不直说,只是说自己天天瞎逛,也是刚好回来瞧瞧而已,没想到真的等到了,就是这么巧。 凌浪涯当然不相信他说的轻巧,再看到船家老汉多次欲言又止,又被纪天狠狠地瞪了回去,心中更是愈发觉得纪天有所隐瞒。 纪天三言两句讲罢自己经历,转移话题道:“都是因为你路痴迷路,否则也不需我等待这么久。” 许棱忙说好话道:“可是如果没有凌兄弟迷路,我们村子也不会得救了。说起来,我们还得谢谢凌浪涯迷路才对。” 纪天瞥了瞥嘴,狠狠地瞪了一眼凌浪涯,眼中满是幽怨。 此时的凌浪涯,在讲完这段经历后,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正忙着取火上的烤鱼,准备大吃一顿,压根没有看到纪天幽怨看着他的表情。 倒是身旁的老汉和许棱,蓦然觉得纪天此举,竟有几分女儿姿态,只是一直他明明是男儿身,这倒是让人感到一丝疑惑。 凌浪涯正吃着烤鱼时,船家老汉似乎犹自不信,蓦然问道:“小兄弟,你真的见到了那河中怪物,还帮助许兄弟杀了巨蟒。” 许棱道:“这还有假,我亲眼所见的,当时凌兄弟拖着巨蟒回来的时候,那姿势可真威风。” 这时,一旁的老汉侄子也插话道:“大伯,这位小兄弟把村里刘卓等人救回来,这也是我亲眼所见的,绝对假不了。” 老汉闻之,感慨许久,蓦然道:“如果不是小兄弟年纪太小,我真的以为你就是那个人了。” 凌浪涯停下吃鱼,疑惑道:“那个人,那个人是谁?” 老汉沉默片刻,道:“一个死去多年的人。” ——未完,待续—— () 第485章 江湖传说 河水依旧滔滔流,四季轮回不曾息。 江湖早已没有他,却都是他的传说。 平渡河畔,火堆之前,凌浪涯闻得船家老汉言语,忽而感觉这老汉有所感慨,顿时放下手中烤鱼,诚恳道:“老人家,你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他为何又死了?” 不仅是凌浪涯察觉出老汉的神情变化,连老汉的侄子青壮汉子,也未曾见过老汉这般模样,同样疑惑道:“大伯,莫非你见过那些传说中的修行者,就像这位小兄弟一样?” 方才听闻凌浪涯的故事,两人虽然不知晓辛卧轩的出现,但也从许棱口中猜出,凌浪涯和纪天正是传说中的修行者,否则不可能在这么少的年纪就杀得了怪物。 这种修行者,可比寻常的江湖武夫难见得多。 毕竟,对于人道的江湖武夫,活了这么多年岁,渡过这么多客人,他们也曾见过不少。可是对于这种难得一见的修行者,他们都只是听闻过,也许曾经瞥过一眼,却从未像如今一样接触。 天圣双道者,虽然行走于世间,但也不是每个人都会自爆身份的。 老汉看着河水滔滔,仿佛在回忆往事,道:“那个人不是修行者,只是江湖剑客罢了,早已死去上百年了。” 凌浪涯和纪天对视一眼,心中皆是好奇不已。两人皆是自幼便入天道,对于人道的江湖势力和人物,说起来还不如对三教九流熟悉。 如果真要论及人道的江湖势力,凌浪涯也不过是在惊雷州府时,在雷氏府上遇见了黑山寨和白水门等江湖门派,而且最后还以一己之力灭了黑山寨。 在他看来,也有着隐约居于天圣双道时,对于人道江湖势力的一种隐然轻视,这不仅是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也是地位上的差距。 如今听得老汉讲述江湖传说人物,心中的好奇感随之而生,想着多了解些终究是好的,便顺口追问起来。 “这个故事啊,我也是听我爷爷说的。”老汉感慨道,“那是我小时候的事,算起来也有几十年了。过了这么些年,早已被人遗忘了吧。如果不是两位小兄弟出现,让我见识到了这世间的修行者,我也不会想起这个老故事了。” 听到老汉感慨不已,青壮汉子追问道:“大伯,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就说说呗,那个人究竟是谁。” 老汉看到这四个后生一脸渴望的表情,哪怕是凌浪涯和纪天也是愈发好奇,心中不禁有些飘飘然,并没有继续说故事,而是道:“小兄弟,你可知道,当日我载你们过河,除了你们给的费用不少外,其实我也感觉到你们和常人不同。常人听到怪物都是像我侄子一样,吓得屁滚料流,哪里像你们这般镇定。” 凌浪涯拱手谢道;“老人家过奖了,我们也只是仗着几分本事,所以才有恃无恐。如果运气再糟糕一些,或者实力再差些,可就不回来了。” 老汉道:“我虽然不知道修行者世界是怎样,但我却知道这江湖是如何。听说,我爷爷当年也是江湖人士,只是后来归隐小岛湾,也和我说过不少江湖故事。关于那个人的传说,我也是从他口中得知的。” 凌浪涯问道:“这人真的如此厉害?” 老汉道:“厉害不厉害,我其实不知道。但我听爷爷说,那个人可以一剑断江河。如果那些怪物碰到他,嘿嘿,恐怕一剑都受不了吧。” 青壮汉子知晓老汉性情,以为他再开玩笑,便道:“一剑断江河,断的莫不是我们村后那条小河沟吧。” “那一剑,断的自然是碧珍江,断的自然是平渡河。” 众人闻之,蓦然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平渡河,只见河水宽阔目不可及,遥遥看不到尽头。 若以一剑之力,能够阻断这千丈江河,其实力究竟有多强大。 纪天疑惑道:“那人当真不是的修行者?若是寻常江湖人士,又怎能有这样的实力。” 老汉摇头道:“确实只是江湖武夫,并没有迈入小兄弟所说的修行道。当然,这一剑断江河之举,我也只是听爷爷听起过。具体是真是假,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说青壮汉子和许棱,还震撼于这样的举动,那么凌浪涯和纪天这两个修行者,则是深深感受到这人实力的强大。 哪怕两人如今都是致知界的修行者,也见识过不少强大的修行者,可是抚心自问,两人绝对没有办法做出这样的举动,就算是他们认识的修行者,恐怕也没多少人能做到。 更何况,老汉口中的这个人,并不是修行者,没有办法调动和借助天地之力,那就是纯粹凭借人道的修为内力和剑法,就做出了这样的惊天举动。 “对了,你们听说过凤梧祭典吗?”老汉蓦然问道。 凌浪涯和纪天相视一笑,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道:“那自然是知道的,我们乃是从凤炎都城一路往南来,恰好也见识过。” 老汉没有过多追问,道:“听我爷爷说,那人曾经是威振赵宋,名传天下的大剑客。在百年之前,那一届凤梧祭典上,听说夺得祭典桂冠的,是一个来自李唐王朝的天纵之才,这倒让赵宋丢了不少颜面。” 凌浪涯失声道:“可是那醉酒闯祭典,舞剑登凤门,一诗成名天下知,被世人称为诗酒剑三绝的侠客穆子白?” “似乎是此人。”老汉点头道,“我爷爷说,当年穆子白夺得桂冠成名后,曾经仗剑游赵宋,想要挑战赵宋好手,可是当遇到那剑客时,却败在了那剑客手中。” 凌浪涯和纪天心神大震,虽然未曾见过穆子白此人,但对于他的名声却早已听闻多次,深深知道他的实力有多强大。 哪怕百年之前,穆子白参加祭典时,恐怕年岁和他们也差不多,但实力肯定比如今的他们要强大,不然也不会如此惊才艳艳,让人传颂百年不绝。 而且,穆子白既然被称为诗酒剑三绝,那么他的剑法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以穆子白的修行者实力和强大剑法,败在了一名人道江湖武夫的手中。 由此可见,此人实力之强,当真让人震撼。 直到此刻,凌浪涯方明白,就算是天圣双道修行者,也未必是于人道无敌;就算是人道江湖人士,也未必不可挑战双道。 当时自己一人灭了黑山寨,更多是因为黑山寨的实力不行,而非人道的江湖武夫实力不行。 虽然三道之间差距颇大,可那剑客竟然能够忽视三道差距,不仅一剑断江河,还能赢了声名赫赫的李唐穆子白,当真了得。 凌浪涯忙问道:“敢问老人家,这名剑客,尊姓大名?” ——未完,待续—— () 第486章 皆是往事 江湖久远,多少侠客,随风渐逝。 岁月轮回,多少故事,被人铭记。 凌浪涯再也没有如当初,轻视人道江湖武夫,而是对这个以凡人之力抵御三道的剑客,蓦然生出了一股由衷钦佩之情。 不仅是他,哪怕是纪天和许棱,也是把目光停留在船家老汉身上,而老汉侄子更是吃惊不已,毕竟从未听过老汉说过这些故事。 老汉看着平渡河,没有回答凌浪涯的问题,忽而感慨道:“可惜没酒。” 众人愣了一下,皆是被他这欲说不说的表情吓到,连忙催促他快说出来。许棱更是忙喊,有酒有酒,说着便小跑去渔舟上,取出了自家酿的劣酒。 酒颇烈,入喉如火烧。 老汉喝了两口酒,长叹一声,反而问道:“既然你们知道穆子白,可曾听过他写过的一首诗,名为《侠客行》?” 凌浪涯摇摇头,他只记得穆子白的其中一句。 那句诗,曾被一个老人在离别时念叨过,曾被悬挂在清风酒楼的大门外,也曾被苏眉雪大学士说起过。 古今成败九霄外,生死爱恨一壶中。 凌浪涯虽尚不能领会此句诗真意,但也知晓既然这句诗能够被这些人吟唱,想来他们也认识穆子白,只是不知其中又有何故事。 正当凌浪涯摇头时,忽而有人低声吟唱。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河畔火堆,谁人吟唱,千古名句,不绝如缕。 凌浪涯诧异地看着纪天,轻声吟唱出这首《侠客行》,仿佛看到了一名侠客提三尺剑,纵马千山的场景,感受到其中的江湖逍遥之意。 老汉闻之,拍掌叫好,道:“正是此诗,不过我也只听闻我爷爷念过,没想到这位小兄弟倒也能吟唱。” 纪天笑道:“恰好听闻过,有所记忆罢了。莫非这首诗,和那名剑客有关系?” 老汉点头道:“我爷爷说,这首诗,乃是穆子白和那剑客大战之后,有感而发所写,然而世人皆以为他写的是自己。不过,听闻那剑客在此后不久,终究敌不过岁月,无疾而终。” 凌浪涯想象着这名剑客的形象,再想到他那一剑断江河的风采,还有和穆子白大战的场景,蓦然有种恨不得早生百年的遗憾。 正当众人诧异时,老汉喝完剩下的酒,终于说出了剑客的名字。 “赵客者,佩望月,骑白马,如流星。” 赵客,原来穆子白在诗文开始,便言明这名侠客的名字,难怪老汉要问起此首《侠客行》。 凌浪涯道:“赵客为名,既然配望月,莫非望月便是其剑?” 老汉摇头道:“我也不清楚,都是听爷爷听起,知道的也就这么多,方才所说的,已然是我知道的所有了。” 那青壮汉子闻之不信,惊呼道:“大伯,这故事是真是假啊,我怎么就没听你提起过?” 老汉瞪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姓什么?” “姓赵。”青壮汉子恍然大悟,忽地蹦哒起来,急促道:“你也姓赵,那我的高祖父自然也是姓赵。莫非我们是那名剑客的后人?” “坐下坐下,你就想得美。”老汉嫌弃道,“我们是姓赵没错,却不是剑客的后人。我的爷爷,也就是你高祖父,据他所说,他当年也是走江湖的,乃是赵客这名大剑客的小书童之一,所以才知道这么多事。” 青壮汉子感慨道:“唉,先祖好好地走江湖,还有这么大的靠山,我们怎么就混成了如今要撑船度日的模样。” 老汉道:“这有何不好,江湖险恶,如今我等撑船渡河,逍遥自在,不也挺好?” 青壮汉子一时不语,也不敢有丝毫反驳,默默地去取架子上的烤鱼,分了一半给老汉。 直到此刻,凌浪涯和纪天觉得此事如果真如老汉所说,而他们又是剑客书童的后代,那可信程度就愈高了。 不过,听闻赵客已然逝世百年,两人不禁再度感到一丝遗憾。 故事主角不在人世了,讲故事的人也苍老了,听故事的人似懂非懂。 唯有江河水,依旧奔流不息。 吃着烤鱼,喝着劣酒,听着老故事,众人思绪不一。 关于赵客的故事,老汉补充了几句后,也记得不太清楚了,便转移了话题,聊起了众人接下来的去处。 此时,凌浪涯便再度问起了老张,方从纪天口中得知了老张去了何处。 原来,当时凌浪涯坠河不见后,纪天和老张曾缠着船家老汉,再度找了一艘船返回寻找,不过没有任何收获。 持续三天后,两人遇见了出来寻他们的丘家军兵士,得知是胡虚在平渡主城久候不见,便派人来寻找他们。 那兵士带来消息,说胡虚打探到了其他丘家军兵士失踪的消息,但是情况有些危及,想让凌浪涯等人找些过去汇合。 这一边是凌浪涯失踪,另一边是丘家军袍泽有消息,一时让老张两为难。最后讨论之下,纪天在此等候凌浪涯消息,而老张则先跟随弟兄回主城,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两人约定,无论纪天是否找到凌浪涯,都要在半月之后于主城汇合,免得再发生意外情况。 而且,老汉似乎有所察觉,不忍心纪天瞒着凌浪涯,便断断续续把这段日子的情况告知。 这十日来,纪天一直都在寻找凌浪涯。在白日里,他就随着老汉出河,沿着平渡河两岸来回,上下游寻觅。待得夜晚时,他就会在上岸处点燃火堆,以作照明通宵等候,只为了让凌浪涯能够看到。 十日渡河寻觅谁,彻夜不眠等归人。 凌浪涯终于明白,为何纪天会不愿意把这些事告诉他,想来也是不想凌浪涯觉得内疚吧,他也明白纪天并非是矫情之人,只能报以感激目光,并没有多说什么。 清楚了彼此近况,也听完了故事后,众人便商讨接下来如何。一算日子,距离和老张约定的时间,除却共同的三天寻找,也就剩下七八天了。 问及老汉和许棱,两人方知如果要从陆地去往平渡主城,这一路上需要不断翻越丘陵,而且得花近半月光景才能抵达。 但是从水路去,有着顺流这样的加速,再抓紧一些时辰,便可以花费八九天抵达都城。如此一来,时间勉强能够赶得上。 想到时间不多,凌浪涯和纪天待天亮后,决定乘坐船继续往下游,一路抵达平渡主城。 不过,这船并不是许棱的小渔舟,而是老汉家的客船。 毕竟渔舟虽然轻巧,但其上设备并没有客船完善,倘若要多日奔波航行,终究还是客船比较方便。 当听到许棱要同行时,老汉和他侄子并不知晓他被辛卧轩收为徒之事,也就以为是许棱为了感激凌浪涯救了小渔村的恩情,所以才愿意一路相送。 不过老汉近日一直陪伴纪天,白日寻人夜晚等候,都不曾好好歇息,便打算和侄子一起返回小岛湾村,顺便看看那几个被救回来的村民。 商讨完毕,众人吃饱喝足,便就地休息,于船上和衣而卧。 翌日清晨,众人拱手告辞,皆是言道后会有期。 一叶轻舟,顺流而下,扬帆起航,乘风破浪。 ——未完,待续—— () 第487章 未解之谜 日月轮转,晨昏更迭间,河水蜿蜒南下。 一艘客船,顺流而下时,两岸风光无限。 凌浪涯和纪天告别船家赵老汉伯侄后,便登上了向赵老汉借的客船,由小渔村的许棱负责掌舵,一路往平渡州府主城去。 一路顺流,有风相送,加上许棱的掌舵技术,客船行驶得颇快,直让两岸景色倒退如掠影。 白日里,凌浪涯和许棱轮流掌舵,而纪天则在船舱内歇息,毕竟他持续十日的寻人,也让他感觉到疲惫不已,还是选择先行调整自身状态。 夜幕时,和当初离开小渔村一样,凌浪涯和许棱或钓或捕,直接河中取鱼做食,倒也不愁吃喝。 赵老汉找来的这艘客船,不仅体型颇大,里面有着四五间舒适舱室,三人可以一人一间,而且里面物资储备颇为丰富,除了一些必备日须品外,还藏有不少的美酒。 想来,这艘船专门是渡那些富家子弟,所以才准备得如此妥当。 凌浪涯心想,也许是经过了前些时日的事,赵老汉才会忍痛割爱,把这艘客船借给他们吧。 顺流而下时,凌浪涯终于有空和纪天好好聊聊,彻底谈谈彼此间遇到的事情,这自然要比在河畔之时,讲得更为详细清晰,也没有任何的隐瞒。 对于凌浪涯而言,如今胡虚不在,唯一能够和他谈心的只有纪天了。 两人自从在凤梧祭典上相遇后,一路经历过烈刀门事件和祭典事件等风风雨雨,感情可谓是日渐深厚。 说到底,凌浪涯并不清楚纪天的师门背景,但他的实力也有目共睹,丝毫不逊色于胡虚和自己,所以凌浪涯其实并不太相信他只是来自一个偏远的小州府。 不过,既然纪天没有主动说,凌浪涯也没有刻意地去打探,就像纪天也从来没有问过他和胡虚的情况一样。 每个人都有秘密,藏在不见天日的心底。 这几天,凌浪涯断断续续地讲完自身遭遇后,纪天也替许棱感到开心,也终于明白为何他一定执意要掌舵送两人去平渡州府,原来是由于辛卧轩所托。 不过,纪天和凌浪涯一样,也是陷入了沉思中。 自从出了惊雷山脉后,一路到了平渡州府,他们又遇上了各种的事儿,而且似乎都有着许多未解之迷。 首先是在雷三关隘中,受到木六郎所托,他们需要去借机寻找失踪的木五郎,可是如今两人没有一点线索,都不知道哪里去找人。而且,这件事还不能过于声张,免得引起赵宋庙堂的震荡和外敌的攻击,当真是愁煞人也。 接着就是过平渡河时,凌浪涯不仅遇见了来自南蛮中曲山的驳兽,还遇见了独行居士辛卧轩,更听闻了剑客赵客的故事。 这段看似颇为丰富的经历,可也隐藏着不少的秘密。 例如那驳兽远在南蛮,为何会出现在赵宋境内,它的目的又是为何。而且辛卧轩为何要急着去拒南关,莫非赵宋和南蛮真的要起战事。 这些还没想明白的地方,凌浪涯和纪天讨论许久后,依旧没有任何的结果。 不过,对于凌浪涯而言,更重要的是丘家军和胡虚的安危。 自从离开凤炎都城后,凌浪涯就再也没有见过胡虚,只是偶尔从纪天或老张口中得知他的消息,知晓他目前还没有遇到危险。 但是,丘家军的兵士为何会无故失踪,胡虚究竟找到了什么线索,他们是否遇到了什么危险,要迫不及待地要他们赶过去。 丘家军作为赵宋首屈一指的军队,哪怕这里是木氏军的地盘,但也不至于有人敢下如此狠手吧。毕竟对朝廷军队下手,其下场只有死路一条,那究竟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 再联想到在惊雷州府时,凌浪涯如今已经猜测出,自己的第一关擒贼任务,是被秦琅暗中动了手脚,而且秦琅还暗中联络雷栋,想要逼迫自己退出暗祭。 秦琅和杨云天等人如此痛恨他们,会不会丘家军兵士的失踪也和他有关。但他虽然是秦相之子,恐怕也没有这样的胆子直接下手吧。 连续多日的讨论,凌浪涯和纪天都只是有着各种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可以证明猜想,最后也只能先抵达平渡州府,找到胡虚等人再做决定。 此外,两人的第二关暗祭任务都还没有领取,这乃是他们参加暗祭必须要做的事,如今他们在路上耽搁这么久,也更是不能再延误了。 幸好,这一路上,三人一船沿河而下,中途经过不少的村庄,也都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倒是一路顺风顺水。 凌浪涯本来还担心那头驳兽会再出现,但驳兽仿佛消失了一样。后来想想,大概是因为船上没有牲畜的原因,所以那异兽看不上眼吧。 流水如光阴逝去,距离由脚步丈量。 要说这三人行中,除了凌浪涯和纪天对彼此情况的交流和探讨之外,收获最大的莫过于许棱了。 作为一个凡人,能够被独行居士辛卧轩看中,他自然有着尚未被发现的天赋。尤其是在和两人的对话中,许棱更是知晓了更多关于修行的事情,虽然他如今尚未正式修炼,但其眼光和境界,再也不是当日的渔村汉子。 许棱也渐渐明白,为何辛卧轩执意要他送凌浪涯去寻找同伴,还要陪同去主城,原来是有着这样的心思,是想让他通过凌浪涯去初步了解这片新的天地,不至于一头雾水地莽撞闯进来。 得知了这些事后,如果不是辛卧轩有命,令他送达凌浪涯到主城后,便独自上去去拒南关找他,许棱恨不得这一路都跟着凌浪涯。 在他看来,凌浪涯不仅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带他走上修行路的引路人,哪怕是真的付出生命去报答,也是在所不惜。 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很多年以后,许棱真的会选择死亡,去报答凌浪涯当初的恩情。 当然,此刻的他们,并不知道未来的路如何,他们只看到了眼前终于抵达的终点。 离开小岛湾后,在第八日的黄昏时分,三人终于看见了平渡州府的主城轮廓。 凌浪涯站立在船头,遥遥看着主城上空的辽阔苍穹,只见黑夜第一颗星辰,悄然出现在天际。 他想起当时和胡虚策马并肩去往南山路上时,胡虚讲过关于这颗星辰的故事。 胡虚曾言道,天欲黑之时,于天际间出现的第一颗星辰,名为黄昏晓。相传,人若有愿,于黄昏晓下,虔诚许愿,日复十载,其愿将会实现。 正想旧事,恰在此时,他的右侧眉毛不断跳动,心中忽而颤抖一下,生出一种浓烈的不详预感。 莫非,胡虚出事了。 ——未完,待续—— () 第488章 平渡主城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胡不说·《过客传·穆子白》 ……………………………………………………………… 一流分多流,河网遍布撒四野。 一船看千船,客船来往通八方。 碧珍江一路南下,进入平渡州府后,便被当地百姓更名为平渡河。沿着平渡河继续南下,是居于船上不见两岸的广阔河面,其虽为碧珍江中下游,却为平渡河之上游。 沿着平渡河往下游去,一路蜿蜒南下,穿过无数渔庄村落,虽然河面广袤无尽,但抵达平渡河中下游时,已然是别番风景。 在平渡河下游处,河网密布交错,四野皆是小型岛屿,伫立于河心之上,将那不见边际的主流河面切割开来,宛如分割出无数支流,汇聚成一片热闹土地。 河面广袤无际,支流切割如网,岛屿林立如丛,这便是平渡州府的主城。 若论水运之繁华,除却凤炎都城外,当数平渡州府。 正值黄昏,平渡州府内交错遍布的河网上,依旧是繁忙喧嚣声不停。无数的客船渔舟来往穿梭,像是游鱼行于水中,营造出这座主城的繁忙之景。 落日掌灯时,那些客船渔舟皆是点燃了灯火,在水上或行或停时,灯火映照在河面上,恍若是繁星落在大地,又像是灯火溶于水中,天地山水互相交融,更照得州府万家灯火通明,一片祥和之像。 在这繁忙景象中,有船只趁着夜色远航谋生,也有船只入夜返航归来。 位于主城北部,在平渡河分流成千百流之时,有着一个颇大的停船码头,这是州府为了方便自上游而来的船只停靠,所以才特意建造的码头。 码头之上,已是掌灯时分。 有码头,便有船只,也有营生。 平稳客栈,便是这个码头上颇为大型的客栈之一,占据了码头一片颇大地方,乃是当地一个土地财主所建立的,专门接待的就是来往平渡州府的商旅,当然还有暂时停靠落脚的船夫。 平稳客栈,取的是平静安稳之意。毕竟来往此地的大多是行船商旅,店家取此为名,自然求的是行船平静安稳,商旅也可平静安稳不闹事。 占据着面向平渡河北部的好位置,又有着这样好寓意的客栈,自然是客似云来,财源滚滚,可谓是日进斗金,足以让店家开心得难以入睡。 不过,有人赚得盆满钵满,自然是开心不已,但并非是所有人都开心的。 例如,平稳客栈的店小二水生儿。 此刻的水生儿,正忙碌得满头大汗,连中午饭都来不及吃,更不用说是吃晚饭了。 水生儿乃是平渡州府土生土长的人,而他的爹娘取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他当年就是在船里出生的。 这个名字普通得很,在平渡州府喊一声水哥儿,保准十个中有七八个会回头,毕竟在这以水为生的州府,名字里有水字的人,那是比河上船只还要多个上百倍。 如今正是晚饭时分,不仅是来往商旅大多在此吃饭,还有一些船家也偶尔会上岸来吃两顿,喝点小酒后再回船上去。 其实对于这样的情况,水生儿早已见怪不怪,毕竟他常年在此,什么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也习惯这样的早市晚市的忙碌。 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近段时日里,这里来了许多实在面生的客人。 按照水生儿十几年的店小二经验,这些客人一看就不是本州府的人,更不是普通的行船商旅,而是那些他一点也惹不起的人物。 这些人衣着不一,口音不一,唯一相同的只有一个。 他们,随身都带有兵器。 或刀或剑,或枪或锤,或斧或鞭。 好家伙,一点也不遮遮掩掩。 一开始看到这些兵器时,水生儿还以为是哪个杂耍戏团这么厉害,要来平渡州府表演卖艺,想来是赚点表演费用的行商。 直到在他斟茶倒水时,偶尔间听到这些人的交谈,方知自己果然是见识少,把事情想象得太简单了。 直到有人在客栈里闹事,甚至拔刀相向,差点就大打出手,最后还是掌柜亲自出面,好说好劝才停止下来,水生儿才从掌柜口中得知这些人的身份。 听罢掌柜的发话,让他警醒小心一些伺候,水生儿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江湖人士,听闻都是武林高手,而且一言不合就会动刀动枪。 水生儿惊叹不已,心中有着担忧,害怕自己一个伺候不当,就会被人当做砧板上的鱼儿,一刀就被砍了。 但是,他同时又有着好奇,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多的江湖人士,都汇聚到了平渡州府主城,莫非这里是出了什么大事。 水生儿自问,自己好歹也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又是在这样一个消息灵通的码头干活,有什么消息是自己不知道的,心中好奇之下,便在上菜招呼客人时,假装无意地留神偷听。 然而让他失望了,他只隐隐约约听到只言片语,并不能打探出最确切的消息。 皆因那些人虽然是江湖人士,可不知为何,他们交谈之时都是鬼鬼祟祟,仿佛是怕人偷听到了一样。尤其是像水生儿等外人在旁时,更是立刻收口不言或是转移话题。 哪怕是这样,终究是人多口杂,水生儿也隐约打探出一些风声。 从那些江湖人士的只言片语中,原来他们是要到平渡州府,寻找一个宝藏,所以才会都在此,就是想分一杯羹。 想来是为了怕宝藏率先被人发现了,所以才如此偷偷摸摸不可对人言。 水生儿其实很好奇,想要打听一下究竟是什么宝藏,可是让这么多人劳师动众来此。 毕竟,他在此生活了二十多年,在客栈干了十几年,从未听说过这里有什么宝藏。 只是当他看到那些江湖人士的兵器,再看到他们或警惕或凶巴巴的眼神时,再想起掌柜的嘱托,就识趣地收住了口。 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要问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人终究有好奇心,这让水生儿憋得是难受,像在娄中的鱼儿不得出。 如今,好不容易忙活了一天,看到那些江湖人士都吃饱喝足,回到厢房内歇息去了,水生儿才瘫坐在客栈门口,想要好好歇息一会,连吃饭都没力气了。 看着河面船只往来,华灯初上是,他也歇息够了,想要把午饭晚饭一起补上,便到厨房里拾掇了一大碗残羹剩菜,想要好好地安慰一下饿了一天的五脏庙。 刚刚啪嗒了两口饭,掌柜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水生儿,你看有船来了,那是艘大客船,想来又许多人。我们还有两个空房,快去接一下抢过来。” 水生儿抬头看向码头,果然看到一艘颇大的客船,想来里面会有不少的客人。 他虽然不愿意,但口中也不得不应了一声。 这种要到码头去拉生意的活,是活在这片码头附近几个客栈,尤其是这些店小二,必须要学会的事情。 但是,刚刚吃了几口,腹中正在欢闹时,水生儿终究忍不住再扒多了几口饭,直到掌柜在此催促,他才忍痛放下万块,匆匆地跑向了码头。 水生儿小跑途中,已经看到了那客船停在码头岸上,船上似乎走下了几个人影。他暗叫一声不好,更是加快了脚步。 然而,他终究因为吃饭以至于出发迟了,待得他到了那码头旁靠近船只时,已然有附近几个客栈的店小二围在了客人身旁。 水生儿暗道糟糕,抢不来客人,那可免不了挨骂。 幸运的是,当他看到其中一个客人时,顿时欢呼雀跃,在人群后高高举手叫喊。 “许棱大哥,好久不见,水生儿在这里!” ——未完,待续—— () 第489章 恍如故人 河流交错如网,有船只穿梭其中。 客栈静默守候,有客人从船上来。 闻得码头远处的呼唤,停靠在码头上的客船,正下来被几个店小二围住的三名客人,顿时踮起脚尖,终于看到了高举着手的平稳客栈店小二水生儿。 那为首一名青壮,闻得水生儿的叫唤,忙拱手道:“各位小二哥,这回真的抱歉啦,我朋友在叫我,看来今晚我得在他那儿落脚了。” 那几名店小二闻之,看到水生儿正要挤过他们,顿时有人叫道:“水哥儿,明明你这回跑慢了,还被你抢了先,回头你可得给请我们喝酒啊。” 水生儿遇见了老熟人,又为掌柜拉来了客人,喜道:“好说好说,要不你直接跳槽来我们客栈好了,我们客栈生意好,正缺人咧。” 那几个店小二闻之都是哈哈大笑,有人揶揄道:“我们才不要过去,那得看着把你累坏了,我们瞧着才开心。” 这群店小二,皆是附近客栈的人,寻常里拉客抢生意的事颇多,但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偶尔开些玩笑话,毕竟他们同一个阶层的人,混迹在最底层。 见到这个是水生儿的老熟人,虽然他们比水生儿先来,也没有要生硬地和他抢生意的意思,揶揄了几句之后便返回了各自的客栈,只要和掌柜的告知一声,这是哪个小二的熟客,掌柜也不会怪罪下来的。 水生儿拱手送走了几个同行,顿时小跑几步来到那三人面前,拱手道:“许棱大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啦,莫非是又来了新鲜的货。” 水生儿说着,又踮起脚尖看了看客船,发现只下来了一行三人,除了他认识的许棱外,更有两个他未曾见过的少年。 偌大一艘船没有其他人,想来是给他们客栈送来了新鲜的河鲜,于是水生儿才有了此问。 来者三人,自然便是经历了数日航行,抵达了平渡州府主城的凌浪涯和纪天,还有掌舵兼带路的小渔村的许棱。 三人到了州府后,凌浪涯忽而心有所感,看到星辰想起黄昏落的故事,又眼眉直跳心神不宁,便有预感可能是胡虚会不会出事了。 此时天色已晚,他们又没有找到相识的人,也赶不上去领取任务的地点,便只好在许棱的建议下,到附近码头客栈先行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去领取暗祭任务和寻找胡虚。 当时,独行居士辛卧轩曾让许棱在护送两人到了主城后,便独自上路到拒南关,去等待他到来。 许棱思索了之后,心中既不想这么早和凌浪涯两人分开,又想到他们对于主城人生地不熟,而且还有一个同伴没有找到,便决定等到他们找到胡虚之后,再行独自上路去找辛卧轩。 凌浪涯心中知晓许棱是担心他们的安危,其实内心也不想和这名直爽孝义汉子这么早别离,便承了他的好意,跟随着他来到了码头这里。 此刻听到水生儿的问话,道:“水哥儿,我这回没带货来,船上也就我们三人,你就别惦记了,快去给我们找好房间,让我们好好吃一顿,睡个好觉。这多天赶路的,可累死我们了。” 言罢,他又对两人介绍道:“两位小兄弟,这是我认识的店小二水生儿。我时常给他们送河鲜鱼类,也多是送到他们客栈去,今晚我们就在他们客栈睡一晚,就别在船上待了,而且在这还有折扣咧。” 水生儿闻之,连忙在前带路,又听得许棱的介绍,忙道:“两位公子,这来到我们客栈,肯定是没错的,我们平稳客栈那可是主城数一数二的大客栈,很多人都在此落脚,保证你们睡得平平稳稳。” 凌浪涯等人跟着他走,闻得店小二的言辞,蓦然想起了故人,也想起旧事。 不知道清风小楼的店小二阿福,如今过得怎样了,会不会还被楼主洪杭欺负,会不会还会偷喝醉清风。 想起旧事,又想起自己也曾经当过小二,凌浪涯也跟着许棱的叫法,道:“水哥儿,你真像我一个朋友,他也是一个店小二,像你一样和善友好。” 水生儿听到凌浪涯的称赞,想到他竟然能和自己这等职业的人做朋友,丝毫没有那些商旅高高在上的架子,心中喜道:“不知道小公子那朋友在哪个客栈,莫非也是在这主城中?” “他在很远的地方。”凌浪涯摇头道:“他在一个名叫清风楼的客栈。” “莫不是酿出醉清风酒的清风楼?”水生儿诧异道,“那在西北边境,可是远得很啊。” “你听说过清风楼?”凌浪涯也差异了,毕竟那清风小城距此何止千万里,没想到这里的一个小二也会听到。 “何止听说过,那座小楼可是我们做客栈的榜样。”水生儿道,“清风楼的醉清风,那可是天下闻名的好酒,听说我们掌柜曾经有机会喝过一壶,可是念叨了一两年。” 凌浪涯没想到醉清风的名堂会这么响,难怪连穆子白也会在楼前留下对联,这时又听水生儿道:“不过,我们的酒虽然比不过醉清风,但也是少有的美酒,公子若有兴趣也可以尝一尝。” 凌浪涯连连叫好,对于这店小二愈发感到亲切,仿佛有了一种回家见到故人的感觉,而水生儿也觉得这两名公子没有丝毫架子,不像那些江湖人士一样警惕他,也感到颇有轻松。 一行四人边走边聊,片刻就到了平稳客栈内。 此时已近深夜,曾经忙碌的夜市已经结束,那些江湖人士大多回厢房内,除了寥寥几桌客人还在夜宵外,倒也留下了许多的空桌,于是水生儿便带他们去了二楼一个临河好座,在凌浪涯等人点好饭菜后,便忙前忙后去张罗一切。 不消片刻,满桌好菜便逐渐端了上来,还有两壶客栈里的美酒。 三人被满桌酒菜诱惑,也不客气动起筷来,正在吃时忽而问得一阵肚子叫声,转头看去却是水生儿的摸着肚子在咕咕叫。 问起原因,三人才知水生儿忙到现在还没吃饭,便邀请他坐下来一起吃。水生儿本是服侍人的,哪里敢和客人同座,连连摆手拒绝。 直到许棱亲自和掌柜说了一声,那掌柜见许棱是熟客,和水生儿又交好,此时又无多少客人,便答应让他坐下陪吃。 水生儿喜不自胜,便凑了上来四人成一桌,而后众人推杯换盏,吃得是一个尽兴。 杯盘狼藉后,和三人聊天后,水生儿才知晓原来凌浪涯曾经在清风楼当过一阵子店小二,心中更是感觉遇到了同行。 不过,想到凌浪涯千万里而来,水生儿忽而有了一种感觉,问道:“小公子,你可会武功?莫非也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未完,待续—— () 第490章 消息灵通 夜色如水,灯火寥落映照江河。 客如云来,忙碌终日悄然入睡。 为数不多的几桌客人里,听到店小二水生儿的话,虽然他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有着几分酒意上头,其实并不知道音量并没有低下多少。 顿时,那几桌客人都下意识地望了过来,仔细地打量着凌浪涯一桌人。 本来,那三名客人的组成已经很奇怪,一名渔夫打扮的青年,两个虽然不似富家子弟,但衣着干净长相斯文的工资,如今还加上这个客栈里的店小二。 他们大多来自外地,但既然在此吃饭留宿,自然认识店小二水生儿,此刻听到他问出这样奇怪的话,有心人便留意起来,但表面上还是各吃各的饭菜,各看各的风景。 凌浪涯同样觉得疑惑,但同样几分酒意上头,并察觉不出二楼里气氛的变化,顿时问道:“水哥儿,你说的是什么事,这又关功夫什么事?” 水生儿蓦然环顾一眼四周,那邻桌的客人立刻转过头去,假装没有留意这里的一切。 他见无人留意,才又压低声音道:“两位公子,你不知道,这几天客栈里来了好多江湖人士,都带着锋利兵器,可吓人了。” 人道的江湖人士,凌浪涯有些疑惑,自从听了赵客的故事后,他对于这些人道修行的人,也是有了许多好奇,但想到惊雷州府同样四处有江湖人士,哪怕当时如顺达镖局的镖师,也都是江湖人士,更何况是这么繁忙的码头,也不觉得奇怪,道:“客栈生意这么好,有许多江湖人士来此,也不足为奇吧。” “不一样,不一样,我没见过这么多的人一起来。”水生儿醉意颇深,道:“你看看,隔壁几桌,他们也带着兵器咧。” 三人闻声悄然看去,果然看到有人身后背着包袱,里面正是兵器形状,而有人直接就把兵器放于桌上,丝毫没有隐瞒的打算。 他们闻得水生儿的言语,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更是假装没有事发生,唯有一人和凌浪涯对视了一眼。 那人是一名青年书生,长得眉清目秀如女子,身着一身青色长衫,桌上放着一把入鞘长剑。他并没有刻意遮挡,见到凌浪涯看过来,遥遥地举起酒杯示意,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凌浪涯点头相敬,也举起酒杯回应,两人喝罢一杯酒,那书生便转过头去看窗外风景,似乎不在意这边发生的事。 凌浪涯发现其实两人隔了三四桌,有着两三丈距离,那书生竟然能够听得水生儿的话,再看到他桌上的剑,想来确实是一个江湖人士。 看到此处,不仅他心中有了好奇,纪天心中也是好奇,抢先问道:“究竟是什么事,你倒是说呀。” 水生儿神神秘秘地,半个身子站了起来,伸手让三人靠近过来,仿佛趴到三人耳边,方低声道:“这平渡州府,出现了大宝藏,所以才有这么多江湖人士来争抢。” “宝藏?”纪天疑惑道,“什么宝藏?” “嘘!公子小声点。”水生道伸出食指,挡住嘴唇道,“这消息我也是从客人那里听来得,其实知道的也不多。” 凌浪涯忍俊不禁,看来天下店小二都一样,无论是阿福还是水生儿,都是好留意客人消息的主,而且心里都藏不住秘密,一大打听到什么消息就想要和人消息,当然他也不会阻止水生儿说下去,毕竟自己的好奇心也不比他们低。 看到三人诧异的表情,水生儿忍不住继续道:“听说,这宝藏乃是一个很多年前的武林高手留下的,当时他打败了许多人,抢夺了无数的金银财宝,而且还收藏了许多武功秘籍,就埋在他死后的地方。” 武林高手,金银财宝,武功秘籍。 凌浪涯和纪天相视一眼,皆是心中恍然,但并没有流露出多在意。 对于他们这些天圣双道的修行者而言,人道的武林高手并不值得他们重视,除非是像赵客这样的大剑客,才值得他们重视一些。还有金银财宝,两人也不是重财重利之人,只要够用够吃喝,那就足矣了。 至于武林秘籍,凌浪涯知道这是人道的修行功法,心中有那么一点好奇,但想来也不会比天圣两道的功法来得厉害吧,所以也并没有多在意。 对于两人而言,他们的目标是天圣两道,是那无上的漫漫修行路,纵然是人道的江湖人士,又有几个能够如赵客一样呢。 凌浪涯不忍打扰水生儿的诉说欲望,便追问道:“那个武林高手是谁,那他的宝藏又在哪里呢?” 闻得此言,隔壁几桌皆是放下碗筷,或是转过头来,毕竟他们所获得的消息也仅局限于自己的渠道,哪里比和无数人接触过的店小二消息灵通。 也许,他真的偷听到了不一样的消息。 不了,水生儿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听到哎。” 众人一愣,顿时恍然,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哪怕是那名眉目清秀的青年书生,也不禁莞尔一笑,又自顾自地独酌。 正当此时,楼下传来掌柜的呼唤,道:“水生儿,吃完了快下了收拾东西,要打烊了。” 水生儿一个激灵,顿时酒醒一半,连忙道:“来嘞来嘞。”言罢,他匆匆向三人告辞,便下楼收拾去了。 三人相视而笑,这让凌浪涯又想起听到楼主呼唤时,阿福也是立马响应的机灵表情。 水生儿走后,那邻桌几个客人,闻得要打烊了,也都停止了暗中交流,逐渐地返回厢房内歇息,不过他们临走之时,都好奇地打量了三人几眼,有人想要上前问话,不过又被同伴给制止了。 那独酌的青年书生,也是放下碗筷,取了佩剑,在返回厢房时,却蓦然停了下来,向凌浪涯拱手一下,方返回厢房内。 凌浪涯回礼之后,只觉得这青年书生颇为有礼,想来是江湖哪个名门子弟吧,不过见他没有想要说话的打算,想到此刻夜深,也没有再上前去问候。 三人见客人已散,又多日行船疲惫,也都返回厢房内休息。 不过,当他们找到正忙碌收拾的水生儿时,方知只剩下了两个厢房,再无多余的了。 三人想着,反正都是大男人,又不想水生儿难做,便决意两人睡一间,而另一人则单独一间。 这时,纪天抢先说他要独自一间,这倒让凌浪涯有几分意外,他本来以为自己和纪天一间,而许棱独自一间的。 不过他也没有过多强求,想来是纪天想有自己的空间,不像他和胡虚可以同处一室吧。 在水生儿的带领下,三人各回厢房内,匆匆洗漱后便歇息了。 入梦安稳,果如客栈之名,平安稳定。 一夜无话,翌日大早,凌浪涯便起来,叫醒了另外两人。 今天,他们要去一个地方。 ——未完,待续—— () 第491章 早来不来 大河晨光,泛起波光粼粼,被船儿划破成碎片。 万家炊烟,袅娜升腾不息,被清风吹皱成薄纱。 翌日起床,凌浪涯匆匆洗漱后,便想去叫醒了许棱和纪天。不过,当他敲响了纪天的房门,想要进去看他醒了没有时,恰好推开半边门,忽而门后传来了一声大喊。 “不许进来!” 凌浪涯被这一声尖叫吓得一愣,慌忙就把门关上,不知纪天为何这么大反应。后来想来,他大概是在更换衣服,也就没有多想,便先行和许棱下去吃早饭。 水生儿早已忙碌了一会,见到两人过来之后,想起了昨天喝得半醉的话,在给两人送早饭时,不断询问凌浪涯是否会武功,是不是江湖人士,知不知道关于那个宝藏的消息。 毕竟,昨天凌浪涯还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已经被掌柜的叫了回去,这让好奇心作怪的水生更是想知晓。 凌浪涯只是摇摇头,说自己并不会武功,而且关于那个宝藏的消息,还是从他口中知道的。如果他真的会功夫来寻宝,昨天又怎么会反问水生儿呢。 水生儿挠挠头,想想也确实如此,本来还想多聊几句,但是正值早饭忙碌时,他只好听着掌柜的使唤,不断地忙前忙后,也就没有再来过。 凌浪涯和许棱吃了一半,纪天才珊珊来迟,不过也没有过多说什么,只是凌浪涯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神色状态也不太好,便问道:“纪兄弟,你昨夜没睡好?” 纪天脸色似乎有些微红,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只是昨夜做了个噩梦而已。” “噩梦?什么梦?” “你别问,你快吃。” “我就问问而已。” “让你别问,要问就是不知道。” 纪天今天如此反常,倒让凌浪涯有些疑惑。 他其实懂纪天的脾性,如果他不会说,那肯定是不能问的,便默默地继续吃早饭。 他并没有听到接下来的话,而一旁悄悄打量着两人的许棱,却听到了纪天的那句呢喃。 “真是的,早来不来,这时候偏偏来了。” 许棱闻得此言,稍微有些诧异,再看到纪天的表情和神态,恍如有些女儿之姿,心中便有了一丝疑惑。 他好歹比凌浪涯虚长了几岁,对于人事涉猎也并非少年不经事。如今看到纪天的表情,想到那句话,蓦然明白了什么,不禁莞尔一笑。 原来如此,看来这位小兄弟,身份果然有些可疑啊。 有些事,终究是旁观者清。 显然纪天不想让凌浪涯知晓,而许棱也只好假装不知道,默默地吃着早饭,只是心中对于这两名少年愈发感到好奇。 由于纪天今天心情突变,凌浪涯也没有去触这个霉头,便四周看看时,果然发现和水生儿说的一样,这里多了许多江湖人士。 这些江湖人士大多成群结队,可是各队伍间都没有更多交流,只是内部进行小声交谈着,仿佛害怕旁人听到,都是小心谨慎的。 有人恰好碰到凌浪涯的目光,反倒狠狠地瞪了一眼,手中还不自主地握紧了兵器,其警惕的表情更是让凌浪涯感觉到一丝疑惑。 唯有昨夜那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书生,依旧坐在临窗一角独酌,而他也是和昨夜一般,见到凌浪涯之后点头示意,便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凌浪涯看这清秀的书生,眉宇间有着英气,并没有临近的江湖人士那般粗糙,心中倒是有了几分好感,本想过去说几句话,看能不能替水生儿打探关于宝藏的事,好歹他也是做过店小二的人。 只是当他看到纪天狠狠瞪着他的目光,顿时放弃了这个想法,后来想想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便打算今晚回来再和那书生打个照面。 毕竟,今天他们要去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隐藏在主城的某个角落中,只有修行者能去,虽然许棱是辛卧轩徒弟,但并没有真的踏上修行道,也并不适合进去。 许棱心中想去,但也明白自己还是常人,便想着向平闻客栈借一艘小舟,载他们到目的地附近,然后等待他们办完事回来。 商讨已定,三人记账在客栈中,便找掌柜的借了一艘小舟,由许棱负责撑舟。客栈的这些小舟,专门租借给外来客人,让他们可以游玩主城的。 掌柜是一名枯瘦的老头,其年岁已老,须眉也已发白,和船家赵老汉差不多。 掌柜姓柯,手下里有好几处客栈产业,身价也不是颇为不菲。 听许棱介绍,他乃是平渡主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常日里都比较低调,喜欢在客栈里待着,而平稳客栈则是他最喜欢待的客栈之一。 三人谢过掌柜,便去取了小舟,沿着河道,往目的地驶去。 在他们离开之后,那名青年书生,也跟着出了门,不过并没有乘舟而行,而是沿着河岸远远地尾随着三人。 柯掌柜来到门口处,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片刻后转向了内堂。 由于平渡主城被河流切割成无数个小岛,虽然也有不少的桥梁衔接了岛屿,但有时候总得走到了桥梁处才能够穿过小岛,还不如驾驶着小舟直接沿着河道走更方便。 沿着河岸深入主城,凌浪涯才逐渐看清了这座主城的光景。 河岸细小蜿蜒,不断地穿街过巷,而两岸楼宇林立,大多依水而建,连绵起来宛如木质城墙,将河岸两道包裹住。 而且,还有许多商家,直接就在船上摆上了各种新鲜瓜果蔬菜,划着船儿进行吆喝售卖。如果有人看中他们的货物,便热情地邀请他们上船,或者直接两只船儿靠近,彼此挑选完后再分开。 这样的售卖方式,倒是让两人大开眼界,在许棱的介绍下,他们对于当地的民俗风情,更是有更深的了解。 楼宇立两岸,船只擦肩过,人声渐鼎沸。 人间烟火,美好如斯。 哪怕早晨心情不好的纪天,看到此情此景也开怀起来,也就不再对凌浪涯使脸色。 三人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名为落雁岛的地方。 相传,那座小岛上,经常有大雁北飞南归时,在此歇息停留,故有此名。 这座道在主城的东南方,面积算是在众多岛屿中颇为靠前,因此也是非常兴旺发达,时常可见船只来往。 凌浪涯等人从位于北部小岛的平稳客栈出发,得绕过小半个主城才能抵达。 幸好有熟悉主城的许棱带路,不然两人在这错综复杂的河道中游走,肯定会迷了路,不知何时才能抵达。 约莫两个时辰后,三人终于抵达了落雁岛,把船停靠在岛上的小码头上,而许棱便在船上等候。 凌浪涯和纪天双双上岸,去寻找他们要到的地方。 两人边走边想,希望这里能够有胡虚的消息。 ——未完,待续—— () 第492章 暗祭二关 春末初夏时,花开鸟飞回,环绕大河翩跹舞。 岛上无落雁,房屋林立间,行人擦肩见祥和。 登上落雁岛,凌浪涯看到这林立的房屋街道,便取出了一张地图,仔细对比上面标记的建筑名称。 这张地图,乃是他们加入猎兽军团,成为一名猎兽人时,由猎兽院所派发的官方地图,上面标记着赵宋王朝各猎兽院的所在地址,还有一些猎兽的注意事项,当然还包括猎兽的规则。 他们要来的地方,正是平渡州府的猎兽院。 当时,在大学士陆务的带领下,凌浪涯三人登记成为了赵宋的猎兽人。陆务曾言道,这个身份对于他们在暗祭路上,绝对会有大用,而不仅是为了拉拢他们。 其实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要来猎兽院,毕竟他们不知道第二关领取任务的地点在哪里,负责监督他们的老张等兵士,也没来得及告诉他们便离开了。 虽然严格来说,老张等人有擅离职守的嫌疑,但事急从权,他们深知凌浪涯等人的品性,绝对不会做出逾越规矩之事,而他们所遇见的事又关乎丘家军兵士生死,所以才不得不先行离开。 当然,老张等人在离开之时,也会做好登记备案,甚至已经传信告知了丘云,免得事后被人说三道四。 如果不是辛卧轩在小渔村时透露,他们的第二关暗祭任务和异兽有关,凌浪涯也不会想到要先来猎兽院看看。 他们昨夜到了主城,也没有找到胡虚派出来的联络人,而且他们也要领取暗祭的任务,终究还是得来这里碰一下运气。 有着地图和纪天指引,凌浪涯这次没有迷路,不消片刻就来到了一座普通院落前。 这座院落位于落雁岛的北部,远离了小岛的民居中心,背靠平渡河的支流,有着几分静谧之感。 两人再次确认无误后,心中也不再犹豫,上前准备进门去。 刚要进门时,那守卫蓦然伸出一只手,阻拦道:“来者何人,可有凭证?” 这凭证,自然是猎兽人的凭证。 凌浪涯和纪天连忙取出凭证,而那守卫确认无误后,态度顿时转变道:“两位猎兽人,请进院。” “对了,敢问这位大哥,这里可是暗祭领取的地方?”凌浪涯问道。 他心想,这守卫既是修行者,也是猎兽军团的人,想来也是知道暗祭的吧。 那守卫脸色一变,笑道:“这里正是暗祭第二关任务的一个领取地点,原来两位还是参加暗祭的修行者,难怪年纪轻轻就能成为猎兽人。” 两人告别守卫,走进了这座安宁的院落,很快便有两名执事迎了上来。当得知两人要领取暗祭任务时,便热情地带他们到了一个房间中。 无论守卫也好,执事也罢,虽然都是修行者,但其实力其实不高,对于能够猎杀异兽的修行者而言,他们不过就像凡俗中的下人一样。 无论在哪里,无论在何道,这世间永远不会缺少阶级。 当来到房间时,凌浪涯发现它并不是任务院,不过里面的陈设也和任务院差不多,有着一个柜台负责登记,而墙上挂着大小不一的卷轴。 其中一名长得颇高的执事,恭敬道:“根据流程,烦请两位出示一下参加暗祭的凭证,不然我们也不好交代。” 凌浪涯明白,就像第一关领取任务时,是在县城官府中,领取的是擒贼任务,也需要查看凭证,便依言取出了暗祭凭证。 待得看完两人凭证后,那长得较矮的执事同样恭敬地把凭证给回他们,眼里闪烁着异样的神色:“两位,由于你们参加的是暗祭,所以领取任务是免费的,并不需要支付兽魄进行购买。而且,我们也会给予最详细的信息,协助指导你们完成任务。” 凌浪涯本来还想着,如果真的要兽魄购买,也许前段时间获得的双生蟒首魄可以一用,此刻听到不需要花费,倒是剩下了一笔费用了。 如今的他也知晓,这兽魄虽然看似简单,但好歹是异兽多年的精华结晶,其价值却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凌浪涯道:“既然如此,那不知道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那高执事反道:“两位是要组队领取任务,还是要单独领取任务呢?” 凌浪涯问道:“两者有何不一样?” “看来两位还不清楚暗祭第二关考的是什么。”高执事解释道,“暗祭第二关,名为诛兽,即诛杀异兽。只要在任务结束后,提交兽魄作为凭证,便可以通过第二关了。” 矮执事接口道:“组队者,最多五人,可联合行动,任务结束后,提供人数一半的兽兵的兽魄。单独者,仅限一人,每人任务结束后提供三颗兽士的兽魄。” 凌浪涯听辛卧轩提起过,这兽兵和兽士,乃是三道势力对于异兽实力的划分。 正如天圣双道有八限,人族也将异兽的实力,根据它们的表现不同,将其分为八个层次,其兽兵和兽士,对应的就是格物界和致知界的修行者。 也就是说,单独行动,只需要杀三个格物界的兽兵即可,好处是有实力碾压,风险较少,坏处是耗时长,毕竟三只异兽,不一定会在同一个地方。 至于组队行动,则需要杀死致知界的兽士,那就是和凌浪涯同层次的了,其好处是团队作战,对手实力更强,但数量只需要人数的一半,即四人组队,只要提供两个兽魄即可。 两人讨论,以彼此的实力,再加上联手,那只要杀死一个兽士即可,想来这是最快捷的方式了。而且,他们还要寻找胡虚,还是不要分开为好。 难怪当时在凤炎古庙时,丘云曾说道在第二关,他们可以组队进行,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想到此处,两人便决意组队,合力猎兽一个和他们同一个境界的兽士。 既然已经决定,那高矮执事便帮两人做好登记,同时指着墙上的卷轴,让他们进行筛选确认。 高执事道:“两位,这些卷轴都是近段时间出现在平渡州府内的异兽。你们可以初步看看信息,如果决定之后,我们会给你更详细的资料。当然,你们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请务必商量好。否则届时任务完成不了,就当出局了。” 两人闻得此言,心中皆是警惕了一番,便开始仔细打量上面的基本信息。 这些卷轴里面,都标注了异兽名字,出没地点,实力估算和危险程度。除此之外,若要跟更详细信息,只能等他们决定之后再给予了。 当两人耗费小半时辰,将卷轴上的信息看完之后,凌浪涯忽而问道: “敢问两位执事,可曾听说过胡虚之名,不知道他领取的是什么任务?” ——未完,待续—— () 第493章 任务有错 猎兽院,乃三道对抗世间异兽所成立,为猎兽军团建于民间之机构,猎兽人服务交易之场所。其院遍布于七朝主城之内,常建于主城不起眼角落处,既有管辖猎兽人奖惩之举措,又有统筹异兽信息和发布猎兽任务之责。 ——胡不说·《浮华演义·猎兽院》 ……………………………………………………………… 猎兽院内,猎兽人进出不息,只为了保一境安宁。 任务院内,询问着故人消息,只想着早日再相逢。 那高矮两名执事对视一眼,眼里有着几分诧异,但犹豫了片刻,谁都没有说话。 凌浪涯看到他们欲言又止的表情,追问道:“两位执事,可是认识胡虚大哥?” “唉。” 同一声叹息,同时在两人口中出来。 凌浪涯和纪天对视一会,皆是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撼,心中那种不详的预感愈发浓烈。 纪天今天脾气非常不好,见到两人犹豫的表情,顿时道:“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唉声叹息做什么?” 高执事道:“两位,你们就是那名胡虚公子口中说的两个朋友吧?” 凌浪涯诧异道:“你们果真认识胡虚大哥,他现在在何处?” 矮执事低声道:“何止认识,胡公子还给了我们不少好处。他说你们一定会来这里的,让我们把消息告诉你。其实,刚才看到你们的凭证,我们就已经知道了。”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们?”纪天质问道。 “不是我们不想,是不敢啊。”高执事道。 “而且,如果我们泄露了修行者秘密,虽然胡公子有托,但也是不合适的。”矮执事犹豫片刻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凌浪涯追问道。 纪天想到胡虚给他们的好处,忽而明白了,对凌浪涯道:“把你那两颗兽魄拿出来。” 凌浪涯不明白纪天要做什么,但本着相信他就把双生蟒的兽魄取了出来,而纪天接过之后直接递给了执事道:“两位执事,小小敬意,麻烦你们收下。” 高矮执事喜上眉梢,嘴上说着不要不可,眼里扫了一下四周后,非常迅速地一人取了一块,继而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凌浪涯不可见地撇了一下嘴,原来这两人所谓的胡虚给的好处,竟然就是这样的好处,看来有钱好办事,这种方式不仅在俗世行得通,在修行界也是一样。 果然,那高执事道:“我们确实知道胡公子的下落,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此话怎讲?”凌浪涯问道。 高执事道:“胡公子当时领取了一个单人任务,说你们肯定会组队的,他就先忙完然后去办事了。果然,后来他传来消息,已经杀了两个兽兵,取了两个兽魄,就剩下最后一个事,却出事了。” 凌浪涯急道:“他出了什么事?” “他答应回来的时间,却一直都没有回来。”矮执事叹了一声,道,“他要猎杀的最后一个异兽,在平渡州府的东北部,可是现在过了许久,他还没有回来。事后我们的探子猎兽人去打探,才知道他领取的任务情报有误。” “探子猎兽人,会刻意去打探吗?”纪天道,“他们打探出什么了?” 高执事接着道:“我们也要保证猎兽人安全的,如果任务不能如期完成,我们会有人再去打探情况,看看任务情况如何。“ 停顿了一下,高执事偷偷地看着两人神色,才继续道:“根据探子猎兽人所报,当时这个任务标记的只是一个落单的兽兵,没想到后来发现是一群异兽,而且还有四五个达到了兽士的实力。当时探子也没有找到胡公子的下落,只好先行回来汇报了,而我们也立刻更改了任务的内容和难度。” 从一个格物界的兽兵,变成一群兽兵,再加上四五个达到致知界的兽士,这样的实力已经超过了拥有十名暗卫的黑山寨了。 毕竟,当时凌浪涯灭了的黑山寨,除却那神秘军师外,也只有甲影一个致知界,其余九个都是格物界。 可当时屠灭黑山寨,凌浪涯也受了不少的伤,更何况如今胡虚要一人面对这样的情况。 那么,他的处境可想而知了。 纪天顿时怒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情报会差这么多,你们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很多人的姓名吗?” 高执事苦笑道:“两位,这也不能怪我们啊,我们只负责派发任务而已。而且我们的探子去打探消息,还要打探得这么清楚,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纪天心中怒火中烧,忍不住就要动手教训一下两人,好歹也要把双生蟒的兽魄取回来,正当他要动手时,凌浪涯却一把将他拦住了。 凌浪涯摇头道:“纪兄弟,算了,确实怪不了他们。” 自从和辛卧轩聊过,凌浪涯对于猎兽人也渐有了解,知道这些探子猎兽人,只擅长于查看、隐匿和速度,以此来打探消息,可是真的要战斗,恐怕也只有逃跑是比较厉害。 凌浪涯问道:“胡大哥还说了什么?” 矮执事道:“当时胡公子告诉我们,如果你们来到这里,便在平稳客栈等他,他忙完任务就会回来。” “平稳客栈?”凌浪涯诧异道:“可是州府北部小岛码头旁的那一间?” “正是正是,公子你不是本地人吧,又怎么会知道这间客栈?”矮执事高兴道。 “我们就住在那里。”纪天道,“你继续说,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就这么多。”两名执事同时摇头道。 凌浪涯沉默了片刻,和纪天对视一眼后,道:“把他的任务拿给我们,这个任务我们接了。” “可是任务他已经拿了,按照规定是不能给别人了。”高执事为难道。 “我说的是更新后的任务,有四五个兽士的那个任务。”凌浪涯解释道。 “啊!可是那些异兽实力这么强,你们能行吗?要不你们再多找几个人吧,至少也要凑够五个吧。”高执事诧异道。 “不用了,就这样决定了,快给我们。”凌浪涯催促道。 两名执事又劝说了几句,可是凌浪涯此时心急如焚,只想着早点去救胡虚,哪里还有空和他们多言。 见到此景,两名执事便取了任务给他,而凌浪涯和纪天大概看了一下,看到里面对异兽的实力描绘,立刻匆匆道谢告辞后,便转身往猎兽院外走。 两人手执任务卷轴,头也不曾回过,只想立刻赶赴到胡虚身边。 高矮执事看着两人跑出去的身影,先是诧异了一下,继而是欢呼击掌。 两人偷偷把任务院的门观赏,手里看着双生蟒的兽魄,更是喜得合不拢嘴。 那矮执事感慨道:“等他们两个人来,真的等了许久啊。” 高执事点头自喜道:“没想到,我们的演技这么好。” 矮执事道:“那你得夸我,不然你可怜半颗兽魄也拿不到。” 高执事小心翼翼地收起兽魄,道:“快,我们快去禀告,说不定还有更丰厚的奖励。” 矮执事恍然,连连点头应好,于是他们在凌浪涯和纪天离开后不久,便立刻出了猎兽院,悄悄地往走去。 他们要去一个地方,偷偷摸摸地见一个人。 ——未完,待续—— () 第494章 别样打赏 心急如焚,有人赶着去救人。 喜上眉梢,有人急着去领功。 高矮两名执事出了猎兽院后,远远看到凌浪涯几人已经离开,才沿着道路走到了岛边,过了一座木桥到了另外一个岛,又沿着街巷绕了几圈,才在一座府邸前停下脚步。 这座府邸,乃是平渡州府的府衙。 那两人看着门外守卫官差,恭敬道:“两位差大哥,我们找杨公子,请问他可在府衙中?” 两名官差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你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府衙,哪里会有什么杨公子,快闪一边去?” 两人一愣,心想不对劲,明明是杨公子说过他居住在此的,莫非是骗他们,那高执事顿时又道:“是来自都城的杨公子,难道他不是赞住在这里?” “没有没有,这里没有羊公子猪公子。”那官差摆手道,“你们快些走吧,不要在府衙前闹事。” 这高矮执事面对修行者和猎兽人,也没有如此低声下气过,而且他们的实力虽然在修行者中垫底,但要对付两个官差还是绰绰有余。 只是他们不能擅自对人道的常人下手,又不能揭露出自己在猎兽院的身份,更加不想得罪了官差惹怒了他们身后的人,只好继续忍气吞声。 两人继续好说好歹,可是两名官差就是说没有此人,双方争执之下,差点就要动气手来。 正在此时,府衙内走出一个青年,恰好看到了此场景。 那人一见高矮两名执事,诧异道:“两位执事,怎么会在此?” 高执事一见,认出这正是杨公子身边的下人,其当时和杨公子一起到的猎兽院,有过一面之缘,顿时喜道:“叶枫兄弟,我们是来找杨公子的,不知道他可在府中?” 那被叫做叶枫的青年忙走到两人身边,低声道:“公子住在这里,并没有告诉下人本名,这几个小官差又怎会知晓。再说,你们为何来此,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 矮执事忙道:“我们遇见了公子所说的人了,事情也办妥了,特意来告知公子。” “哦?办妥了。”叶枫恍然道,“既然如此,你们随我进来吧。” 言罢,他向两名官差道:“这两人是来找我家公子的,让我带他们进去。” 两名官差已经看到此景,心中才明白原来这两人是找的是府衙里来的两个贵客,虽然他们好奇为何是找杨公子。不过他们只知道贵客到来,却连贵客名字都不知晓,也难怪如此尽忠职守地守护府衙大门了。 闻得此言后,两名官差不敢多言得罪,连忙放三人进去。 两名执事进了府衙,跟随着叶枫的脚步穿廊过巷,不时便来到了一个厢房前。 叶枫站在门外,恭敬道:“少主,猎兽院的两名执事求见,说事情办妥了。” 门还没有打开,门后依旧沉默,良久才传来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叶枫道:“两位执事,我尚有事处理,就不陪两位了,你们直接进去即可。” 两人连连向叶枫拱手道谢,看着叶枫离开之后,才轻轻推门进去。 两人进得门内,只见屋内陈设,乃是府衙专门招待上司而配置的,而主座上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他们曾见过的杨公子,而另一人则未曾见过,顿时感到一丝意外。 一把佩刀,静静地放在两个主座间的桌子上。 那杨公子道:“两位执事辛苦了,方才说事情办妥了,可是真的?” 高矮执事看了一眼那未曾见过的青年,犹豫着是否要说出来,毕竟这件事本来就是秘密,倘若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 那杨公子见到他们的表情,解释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没有任何秘密,你们尽管说即便可。” 两名执事也不在犹豫,便你一句我一句,把凌浪涯和纪天到猎兽院领取任务,两人如何演了一场好戏,透露胡虚的消息给他们,而他们果然领取了那个任务后便匆匆离去。 当然,他们并没有把受贿兽魄的事说出来,毕竟他们来此目的就是为了领取更多的报酬。 他们讲述时,发现两名公子虽然没有插话,但是眉宇间的高兴神色却是掩藏不住,顿时心中更是欢喜,想着等会给的打赏肯定不少。 果然,待得两人讲完后,杨公子好好地称赞了他们一番,毫不犹豫地取出了四块兽魄给他们,让他们一人两颗收好。 两人喜不自胜,这两块兽魄虽然没有方才纪天给的要大,但其价值也是不菲,也许可以换来不少的更有价值的东西。 两人小心翼翼地把兽魄收好,觉得事情既然已经完成,便要告辞而去。 临出门时,杨公子忽而问道:“两位执事,不知道你们来时,可曾有人看到?毕竟,你也知晓,我并不想让人知道我在这里。” 高执事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我们来的时候非常小心,连院内同行都没有告知。” 杨公子站起来,重复问道:“真的一个人都不知道,你们是来寻我的?” 两人想了想,矮执事道:“如果真的要说,那倒是有的。门外的两名官差知道我们要来寻杨公子,如果不是恰好遇见叶枫兄弟,那我们也没办法进来了。” 杨公子看了一眼那一直没说话的青年,见他微微点头后,才对两人拱手道:“如此,那谢谢两位执事了,小小孝敬,让两位买酒喝。” 言罢,杨公子从怀中取出两张银票,递给了两名执事。 那两名执事一见银票上的巨大金额,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躬身道谢,方告辞离开。 正当两人得意忘形,想着今晚可以去风花雪月时,双手已经按在了门上,只要推开便可离开。 恰在此时,两人忽而听到身后有兵器出鞘的声音,下意识地转过头来一看。 连续两道锋利灼热的刀芒,如闪电般掠过两人身躯。 两人愣了一下,双眼圆睁,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手中银票,跌落在地;怀中兽魄,漏了出来。 杨公子若无其事地收刀入鞘,然后从两人怀中取出兽魄,发现还多了两颗也顺手收了,最后又捡起了两张银票放好,方对着那没说话的青年道:“这两个我解决了,那门口两个官差,就劳烦你去解决了。” “小意思,我让府衙大人去处理即可。”那青年大笑道,“倒是你,这回办得很妥当。” 杨公子摸着刀鞘,道:“秦兄,既然我们谋划许久,主角又已经出现。那么,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一场好戏?” 那青年拍掌道:“如此好戏,怎能错过。” 杨公子冷道:“那就,让我们看看,他们怎么死。” ——未完,待续—— () 第495章 他曾来过 绕河而过,穿过万家灯火,无暇仔细欣赏。 匆匆而归,寻找故人消息,两人心急如焚。 在高矮两名执事偷偷跑去平渡主城府衙,结果落得了一个就此殒命的下场时,凌浪涯和纪天,已经跟随着许棱的小舟上。 三人在船上讨论时,凌浪涯本来主张立刻去胡虚陷入险地的地方,免得愈迟一分他就多一分危险,可是此去平渡州府东北部,至少也得四五天的光景,并不是说走就能立刻走的。 因此,纪天建议,既然高矮两名执事说道,胡虚曾经在平稳客栈落脚,而也说有消息在客栈留下,那么他们不妨先回客栈一趟询问清楚,再考虑接下来去营救胡虚的行动。 许棱听闻胡虚遭遇了大堆的异兽,心中也是感到震惊,看到凌浪涯如此心急的表情,感觉到他心中的担忧,但也直言道,此去既然要四五天的时间,而且那个地方走水路也不方便,不妨一起先回客栈,向掌柜的借两匹马,然后有了脚力才好去营救。 凌浪涯也是心中担忧,一时乱了心神,听到两人的劝说后,也明白欲速则不达,还是得先行了解情况,才能做好谋划。 在商讨完毕后,哪怕是逆流而上,小舟返回平稳客栈的时间,并不比顺流而下时更多,反而是更少了。 此时,许棱尚未把小舟停稳,凌浪涯已经跳上了岸,飞快地跑入客栈。 尚未进入客栈,凌浪涯已经大喊道:“水哥儿,水哥儿你在哪儿?” “哎,我在这儿里。”二楼传来水生儿的回应。 凌浪涯匆匆跑上楼,并没有看到一旁柯掌柜的奇怪神色,而随后赶来的纪天和许棱,也是匆匆跟了上去。 柯掌柜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便让人看着柜台,而他也上了二楼。 正是午市时,客栈里到处都是吃饭的客人,水生儿忙得不可开交,见到凌浪涯等人跑来,他也以为他们要吃饭,便拉着他们找了一张角落里的空桌坐下,边用抹布擦拭桌子,边笑道:“公子,你是饿了吧,才这么急着呼唤小的。想吃什么,尽管说,我保证让你满意。” “水哥儿,我暂时不吃饭,我有事问你。”凌浪涯打量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刚才一声呼唤,引来了不少江湖客的注视,心中懊悔不已,可是事态紧急,继续低声道:“前段时日,你这里可曾住过一个名叫胡虚的客人。” “胡虚?”水生儿停下擦拭桌子,想了想,道:“噢,你说的是那个说书的胡公子?” “说书?”凌浪涯恍然,连连点头道,“对,就是他,他在客栈你做了什么,可曾留下什么话?” 水生儿道:“当时胡公子来此时,说身上没有多少银两,想在我们这里说书,也不要工钱,只要包吃住就好了。我们掌柜的见他长得和善,又待人有礼,便让他试讲了几段,结果反应非常好,后来就让他在此说书。” 此时纪天和许棱也赶了上来,在许棱还没搞清楚说书是怎么回事时,纪天已经抢先问道:“那后来如何了?” “后来,他就走了。”水生儿耸肩道,“而且,他走的时候也没告诉我们。” 凌浪涯追问道:“他没有留下什么话吗?” “有的。”回答的不是水生儿,而是在旁听了一会的柯掌柜。 见到四人诧异望过来,柯掌柜吩咐道:“三位,胡公子临走前,确实留下了话,说让我转告给他的朋友,看来你们便是他们的朋友吧?两位可是姓凌和姓纪?” 凌浪涯和纪天入住之时,乃是水生儿进行招呼和登记,柯掌柜恰好不在身旁,虽然也认识许棱这个老熟客,并不曾得知另外两人的姓名。 “正是在下。”凌浪涯忙站起,拱手行礼道,“敢问掌柜的,我那胡大哥可曾留下什么话?” 柯掌柜环顾四周,发现不少江湖人士都把目光投到这边来,哪怕没有看过来这边的,都侧耳偷听着,毕竟他一个掌柜出现在此,确实会引起众人的目光。 柯掌柜拱手道:“两位公子,这里不是谈话之处,不知可否随我到客栈后一叙?” 三人连忙站起来,而凌浪涯再度拱手道:“如此甚好,烦请掌柜的带路。” 柯掌柜见状,对愣在一旁的水生儿喝道:“水生儿,还不快去服侍客人,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水生儿把抹布一甩肩上,就要跑去招呼客人时,忽而又回头说了一句:“两位公子,如果你们见到胡公子,替我告诉他,他说书可真好听,客人可喜欢了。” 水生儿这一说,倒让凌浪涯的紧张心情有了一丝缓解,而想到胡虚说书的本事,那肯定是没多少人能够不喜欢的。 待得水生儿离去后,三人便跟随着柯掌柜的脚步,来到了客栈后的一个偏僻厢房内。 柯掌柜招呼三人坐下,并给他们斟了茶,道:“两位公子,还有许兄弟,关于胡公子的事,我比水生儿清楚一些,便由我来告诉你吧。” 凌浪涯拱手道:“还请掌柜告知” 柯掌柜没有急着回答,只是道:“当时,胡公子是和另外两人到来的,他们一共三人,言道要在此落脚。方才水生儿也和你们说过了,他要在此说书。当时,我曾让他讲过两回书,发现是讲得真好,便答应让他留下了。果然,那段日子,客栈里的生意也比往常好了许多。” 凌浪涯点头道:“那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柯掌柜道:“后来,他们在此住了下来,白天里胡公子在一楼说书,而他那两名朋友,倒是经常出去不在客栈中。当时我们聊过几句,他说要在此等待朋友到来,不过待了十天左右,便在那天夜里离开了。” 三人恍然,果然胡虚曾经在此等过他们,而之所以久等十天不到,正是因为凌浪涯和驳兽相斗,又杀了双生蟒救了小渔村的那段时间。 凌浪涯不禁有些懊恼,倘若不是自己又在路上遇到险境,那么他们就一定可以和胡虚重逢了。 柯掌柜继续道:“当时他们待了几天后,其中一人带回来另外一人,说这是他们的朋友,便又多住了几天,最后是四人一起离开的。” 三人皆是恍然,想来那人便是老张了,如此一来,他们几乎可以判定柯掌柜说的都是真话了。 凌浪涯问道:“那他们可曾留下什么话?” 柯掌柜想了想,道:“有的,那天夜里,胡公子要走是,说如果有人恰好来此找他,便让我告诉来寻他的人几句话。我没想到,原来便是你们,早知如此,我昨夜就该告诉你们的。” “他究竟说了什么?” ——未完,待续—— () 第496章 确实不知 得知故人消息,并没有欣喜,而是愈发担忧。 柯掌柜叹道:“不过,我并清楚他说的是什么,所以只能转述他的话给你们了。” 看到三人的表情,柯掌柜喝了口茶,才学着胡虚的口吻道: “那件事,和南蛮有关。事态紧急,我先去一趟,你们在此等我。” 三人闻之,皆是愣了一下,诧异不已。 许棱不是当事人,并清楚那件事指的是什么,可是看到凌浪涯和纪天震惊的神色,他也能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忙问道:“那件事指的是什么?” 柯掌柜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已经是原话转述了。不过既然这样说,想来两位公子知晓吧。” 凌浪涯和纪天当然知晓,可是却不能告诉他们。 那件事,自然指的便是丘家军兵士失踪之事。 当时,三人本来已经约好要在惊雷州府主城相见,可是胡虚和监督他的那个丘家军兵士,却发现了一些同伴无故失踪的事情,觉得颇为诡异。 事情关系到丘家军的安危,胡虚他们便觉得先去探查一遍,沿途留下线索去等待他们到来。 那时候,凌浪涯正陷入和黑山寨的争斗中,因此又慢了一步,没有来得及追上,导致只能一直跟随在他们身后。 如果真的如这句话所言,丘家军兵士和南蛮一族的失踪有关,那确实是说得过去的。 如此想来,赵宋借着暗祭的名义,派动丘家军协助木氏军征战南蛮,会不会已经被南蛮感觉到了一丝风声,所以派了人过来暗杀丘家军兵士。 不过,让凌浪涯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胡虚既然说事态紧急,还要往州府东北部去了,而且还领取了暗祭任务。 究竟是是不像他们一样,也是为了中途完成任务,所以才选择这样的下策。 凌浪涯想了想,忽而想起当时在第一关,自己的暗祭被秦琅动了手脚,难度增加了许多倍。那么第二关,会不会也有人暗中操控,影响了他们的行动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在领取第二关任务时,所有的任务都是任凭他们挑选的,而那两名执事虽然好财,但表现也算正常,恐怕任务是不假的吧。 无论是丘家军失踪也好,还是胡虚陷入异兽任务中也罢,既然此刻得知胡虚在州府东北部那个地方,那么他肯定是要去一趟的。 正当凌浪涯沉思时,纪天已经猜出了他的想法,拱手道:“感谢掌柜告知,我等在此先行谢过了。” 掌柜道:“我也是受人之托罢了,算不上帮忙。既然话已传到,我也不打扰三位了。” 作为眼观四方的掌柜,见识过各色各样的人,看到凌浪涯的凝重表情后,又知晓此事事关南蛮,已经猜测出事情非同小可,但也不敢多问几句。 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就想先行离去,留下他们自行抉择。 正当他要离开时,凌浪涯已经站了起来,道:“掌柜,不知道可否借两匹马给我们,我们有事出去一趟,大概需要数天。” 柯掌柜愣了一下,道:“好好,此事你们去找水生儿。不,我现在就去马房替你们准备。” “如此谢过掌柜了。”三人同时拱手道。 言罢,柯掌柜便出去安排备马,而凌浪涯随后也出了厢房,到客栈二楼先行吃饭。 待得水生儿上菜后,三人看着满桌饭菜,却是没有动筷的欲望,只是胡乱吃了几口,只等柯掌柜把马备好。 三人边吃边讨论,决定由凌浪涯和纪天两人同去,而尚未进入修行道的许棱,遇见了异兽也帮不上忙,只好在客栈里等待消息。 水生儿虽然也想上去插话,但午市尚未结束,只能继续忙前忙后。 那些江湖人士,依旧在低声地交谈着,偶尔有人把目光落在三人身上后,又匆匆地躲避开来,仿佛没有事发生一样。 不过,他们并没有看到,柯掌柜在告别三人后,并没有立刻去备马,而是跑到厨房去,亲自端了几样饭菜,继而上了客栈最高层,进了一个偏僻厢房中。 柯掌柜敲了门,在门开后,弯着腰恭敬地把饭菜端入房中,对着房内的人道:“两位大侠,请用餐。” 厢房内,正站着两名汉子。 一人脸色黝黑,一人脸色苍白。 那黝黑汉子见到饭菜,顿时走过来坐下,道:“饭菜终于来了,怎么今天不见酒?” “啊,酒我忘了拿,我这就去。”柯掌柜慌忙转身,就要去拿酒。 “今天的饭菜,怎么来迟了?”一旁的汉子依旧站在窗边,冷冷地盯着他。 柯掌柜道:“禀告两位大侠,方才我替人去传了个话,所以来迟了一些。” 苍白汉子道:“噢?传的什么话?” 柯掌柜为难道,正在犹豫是否回答时,黝黑汉子满嘴饭菜,嘟囔着道:“传什么话也不关你的事,不过是些凡人琐碎事罢了。” “对对对,就是一些琐碎事,只是今天刚好遇见了传话的人,所以才耽搁了一会。”柯掌柜解释道。 苍白汉子见此,也没有再追问,转而道:“你的客栈,如今来了多少江湖人士了?” 柯掌柜道:“平稳客栈,到今天为止,入住了三百五十五名江湖人士,其他三个客栈,虽然比这间少了一些,但也住了一两百人。这样一算,也有六七百人了。” 苍白汉子道:“还不够啊,你可得再努力些,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消息。” 柯掌柜躬身道:“那是肯定的,我这就去安排放出消息。” 苍白汉子挥手道:“那你去吧。”言罢,他也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进食。 柯掌柜再次躬身作揖,准备转身告退时,忽而又被留下了。 吓得转身时,只听那黝黑汉子道:“柯掌柜,你真的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 柯掌柜愣了一下,惊慌道:“我真的没有欺瞒两位大侠,我确实不知道在哪里。如果知道,我肯定会告诉你们的。” 看到他的惊慌表情,两名汉子哈哈大笑,挥手让他出去。 柯掌柜把门关上时,长吁了一口气,而后背衣衫已然湿透。 他顾不得更换衣服,匆匆跑到马房去,想到胡虚那几天给他招来不少生意,便挑选了两匹上等好马,亲自牵到了客栈门外。 待得他刚到门外时,发现凌浪涯和纪天已经吃完饭,在此久候多时。 凌浪涯和纪天也没有多想,为何掌柜找马去了这么久,谢过掌柜之后,便匆匆告辞。 许棱在一旁相送,把路线详细地说了一遍,又嘱托了他们几句,方挥手告别。 柯掌柜看着两人策马离去,蓦然想起那个在客栈说书人,心中蓦然感叹一句,那说书人说的真好,不知道能不能把他留下。 艳阳高照,两骑飞马,千里奔袭,去救故人。 ——未完,待续—— () 第497章 圆圆岭上 平渡州府,河水环绕,平原丘陵连绵起伏。 平渡东北,地形重叠,圈圈圆圆让人迷路。 这里是平渡州府的东北部,乃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其山川高度不过百余丈,并没有惊雷山脉的高耸惊险,然而其地势之奇,并不逊色于多少。 这片丘陵山川,面积颇大,占据整个州府东北部,而其峰峦低矮如圆,犹如巨伞撑开铺于地上, 山如其名,其状如伞,山岭处有林木遍布,山谷间有清泉蜿蜒,一路汇入平渡河中,化作平渡河的河水补给。 正因这如圆山岭,因此当地人取了一个极其贴切的名字,谓之圆圆岭。 如今正是春夏之交,万千树木蓬勃生长时,若是俯瞰而观,只见圆圆岭上,四处皆是一个个绿色圆伞,铺散开来覆盖大地。 然而,倘若进入圆圆岭中,由于四周地形地势相似,皆是山有林木下有溪流,在加上青葱树木遮挡视线,若不是熟悉地形者,便如进入了迷宫,绝对会绕得头晕眼花,也不一定能够出来。 更何况,这片广袤的圆圆岭中,还生活着许多飞禽走兽,时而会发生人进去了,却再也出不来的事件,因此逐渐是人迹罕至。 就算是山间猎户,或是当地村民,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轻易进入圆圆岭中。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天上有星辰初现。 在圆圆岭深处,某一座不知名山岭中,有人站在山腰洞口处,透过层层叠叠的林木,静默地看着星光。 那人身穿锻红锦袍,长得剑眉星目,而双唇薄如刀锋,紧紧抿着不言语。 传说,唇薄的人,是无情的人。 那人此时看着天边出现的第一颗星辰,蓦然想起自己曾经对人说过,关于黑夜中出现的第一颗星辰的故事,不禁轻叹了一声。 “浪子,不知此刻的你,又身在何方。” 倘若凌浪涯遇见此人,绝对会一眼认出他的身影。 此人,正是自凤炎都城一别,和他至今未相见的说书人胡虚。 胡虚蓦然低头,活动了一下左手手指,又轻轻捋起了袖子,看着手臂上沉默不语。 左手手腕,本来有一个禁锢黑环,早已经化作了一阵飞灰。 左手手臂,本该洁白无瑕如粉藕,其上有着五道显眼伤口。 那伤口自手臂上端始,一路划到了手腕处,像是被东西一把划过,几乎深可见骨,隐约可见一片血肉模糊。 如果不是他当时收手及时,恐怕整条手臂都要废掉了。 胡虚轻咬着下唇,低声呢喃道:“你们这群家伙,我可不会放过你。” 正当此时,山林间掠过一阵风,吹得林叶猎猎作响,仿佛是在响应他的话。 忽而,胡虚所站立的山洞后,传来了一声呼唤。 “胡兄弟,先来吃些东西吧。” 胡虚闻言,看了一眼天色,只见天上星辰渐多,而那颗名为黄昏晓的星辰,恰好被一层浓云挡住,再也看不到身影。 胡虚自嘲一声,转身走入了山洞中。 山洞不大,高约近丈,宽约丈余,长约十丈,其下碎石堆积。 胡虚踩着碎石,走入了洞穴中,看到了那三丈方圆的洞底处,正站着一人,坐着一人。 两人身前,有着一堆小小柴火,其上烤着一些干粮包子。 似乎是怕被人发觉,也或者是财货不够,那火焰极小极小,堪堪照亮了山洞,而若要烤热这些干粮,不知需要多长时间。 胡虚来到他们身前坐下,叫唤了一声,道:“老张大哥,鲁兄弟,你们先吃吧,我暂时不饿。” 洞中两人,正是丘家军兵士,老张和鲁二兼,其中鲁二兼乃是跟随纪天前往暗祭的那名兵士,而跟随胡虚的那名兵士,却不在此处。 老张还是扳了一半包子,递给了胡虚,道:“不敢生猛火,怕那些家伙发现,只能热乎一下,将就着吃了。” 胡虚伸出左手去接,忽而感到手臂上一阵疼痛,只好又收了回来,换成右手去接。 老张见状,担忧道:“怎么样,伤口还疼?” 胡虚右手捏紧了半个包子,缓解着左臂的疼痛,咬牙摇头道:“不碍事,一点小伤而已,过几天便好了。” “唉,辛苦你了兄弟。”鲁二兼拨弄了一下柴火,不让它小到熄灭,方感慨到。 胡虚苦笑道:“哪有,其实都怪我,没有救回汤兄弟。” 老张咬了一口包子,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水壶,半灌半吞才把那干硬的食物吃下。 他叹息一声道:“胡兄弟,真不怪你。汤兄弟是职责所在,哪怕是我和鲁二,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会挡住你们前面的。” 鲁二兼赞同道:“是啊。丘少将军有命,就算是死,我们这些兵士,也得死在你们这些暗祭的修行者前面。” 胡虚没有想到,当时丘云说会让兵士以生命保护他们,本来以为是官方说辞,没想到是真的如此。 那个负责胡虚安危的修行者,真的为了救他的性命,死在了他的身前三步。 胡虚明白,此等恩情无以为报,自己也算是欠了丘家军一条命了。倘若以后丘家军有难,自己哪怕付出生命,也得报答这个恩情。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咬着干硬包子,沉默无语。 老张见他神色沮丧,知道他还在为这件事自责,道:“其实汤兄弟也不是白死,好歹我们也因此知道了,这些异兽扎堆出现,并不是因为天性,而是有人在背后驱使。” 鲁二兼也道:“只要我们找出那个人,杀了他之后,想来那些异兽不再受控制,也会散开的吧。如此一来,我们就能逃出这个地方了。” 胡虚道:“方才我出去探风时,并没有察觉到它们追上来。不过,这南蛮一族可当真不可小视,竟然能够有人刻意驱使异兽。你们若是和南蛮开展,可当真要注意。” 老张点头道:“若是此事一了,我们会立刻禀告少将军。虽然我们从未和南蛮一族打过,但木氏军镇守拒南关一线多年,肯定也会有更多消息的,兄弟你就莫担心了。” “到时候,你就夺个暗祭典桂冠回来,让他们好好瞧瞧,我们兄弟几个守护的人,那多了不得。”仿佛是为了缓解压抑气氛,鲁二兼笑着道。 胡虚为其所感,随之一笑道:“这暗祭典桂冠,我可不想和他争,便让他夺了去吧。” “他是谁?”鲁二兼疑惑道。 “自然是凌浪涯凌兄弟。”老张笑道,“你不知道,胡兄弟可为凌兄弟暗中做了许多事,若不是两人都是男子,我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儿。” 哈哈大笑,响彻洞穴。 三人闻之,心中忧愁渐散,吃着干硬包子,也算苦中做乐。 正当三人终于啃完包子,忽而山洞之外,传来一阵嚎叫之声。 “嘘!它们追来了!” ——未完,待续—— () 第498章 躲不了的 圆圆岭,位于平渡州府东北部,乃连绵起伏丘陵。丘陵山川高百丈余,其峰峦低矮如圆,山岭形状如伞,上有林木遍布,谷间有清泉蜿蜒。若误入此岭,不识得方位,易迷路,不得出。 ——胡欲言·《山河说·圆圆岭》 ……………………………………………………………… 圆圆岭上,山丘如伞遍布四野。 洞穴之中,黑暗如墨不见天日。 一听到洞穴外的嚎叫之声,老张迅速从地上捧起一堆碎土,连还在烤的干硬包子也顾不上,直接把土覆盖在了火堆上。 火堆遇土,瞬间熄灭。包子落土,不可入食。 洞穴之中,顷刻黑暗。 与此同时,胡虚心中一凛,拾其身旁的佩刀,在黑夜中踩着碎石,趁着夜色手脚并用,悄悄爬到了洞穴中部,仔细地聆听着。 老张扑灭火焰后,和鲁二兼同时握紧腰间佩刀,同样地匍伏着来到胡虚身旁。 在三人前进时,洞穴外的嚎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多。 三人在黑暗中对视,虽然看不到彼此表情,但都能猜测都彼此心中的震撼,皆因他们都没想到,这些异兽如此快就能寻来。 三人不敢多说一句话,害怕发出一些声响,就会惹来这些异兽的围攻。 嚎叫声渐远渐近,仿佛尽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 三人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可是并没有贸然地冲出去,毕竟现在他们只有三人,可打不过这上百头异兽。 如果再次陷入它们的包围圈,很有可能就会像上次一样,他们只能有人以命殿后,其他人才能逃脱。 胡虚握紧着佩刀,这把属于为他而死的邱家军兵士汤兄弟的佩刀。 他其实很想出去,和那些异兽大战一场,找到那幕后的凶手,为汤兄弟报仇。可是他也明白,如果三人就这样冲出去,在这群异兽的袭击之下,肯定不能再轻易逃脱。 老张和鲁二兼同样如此,虽然心中也想为同伴报仇,可是这次的对手太强,并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毕竟,除了这上百头异兽,其中还有人族修行者在幕后操控。而且最可怕的不是这一堆异兽,而是那一个来自南蛮的妖女。 时间在黑暗中无声,嚎叫在洞穴外响彻。 有那么几次,胡虚甚至能听到有异兽来到洞穴外的土丘上,只是由于洞穴被林木遮挡,如今又是黑夜,所以才侥幸地没有被发现。 那一刻,鲁二兼已经忍不住想要动手,可都被更谨慎的老张和胡虚拉住了。 恰在此时,洞穴外的嚎叫之声渐停,忽而有人声响起,断断续续地传入三人耳中。 “你们三个人,还要逃到什么时候?你们也知道,在这里是逃不掉的。” 女子之声,妩媚娇滴,入洞如耳。 三人心头一紧,皆是以为那女子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鲁二兼已经忍不住拔出了佩刀,再往前了数步。 胡虚一把拉住他,再度阻止他的行动,低声说道:“那是唬我们的。” 三人再度静默时,果然那女子又道:“你们别藏了,奴家知道你们在这里。如果你们出来,奴家会饶你们一命。” 洞中人,依旧没有回应,匍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给你们十息时间。”女子妩媚道,“不然就别怪奴家心狠手辣了。” 从十九八,到三二一,十息已过。 三人依旧沉默着,没有任何回应,犹如没有听到。 洞穴外忽然也沉默,良久之后,那女子道:“看来真不在此,我们去下一座山岭。” 脚步声匆匆,嚎叫声也消停了,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唯有山风掠入洞中,掠过三人的衣袍。 良久之后,三人才轻轻地返回到洞穴地底,重新坐在了一起。 老张摸黑重新搭好了一堆小柴火,而胡虚指尖火之玄气一发,点燃了柴火也带来了光明。 “这妖女,还真的是不死心。”鲁二兼愤怒道。 老张道:“那也没办法,这里恰好有异兽,又受到她的控制,整个山岭都在她的势力范围内了。” 沉默片刻,他又道:“胡兄弟,你当时领取暗祭任务时,可有发现这等诡异之处?” 胡虚摇头道:“我当时去猎兽院领取时,想到浪子和纪兄弟在一起,他们应当会组队猎兽,而我如果早些完成任务,也可以过去帮他们,便先领了一个任务,猎取三个兽兵兽魄。我本来以为此事挺简单的,没想到却有这样的波折。” 老张道:“那你为何会领取到这里的任务呢?” 胡虚想了想,道:“当时带我领取任务的,是一高一矮两个执事,他们极力推荐这个任务,言道虽然路途远了半天,但任务查探得很清楚,就是一只小异兽作乱,而且又明确地点。我想着,既然目标地点确定,便在他们的说服下,领取了这个任务。” 鲁二兼感慨道:“我和汤兄弟没有进去,在胡兄弟领取任务后,我们便出发来了这里。没想到啊没想到,等着我们的不是一只小异兽,而是一群凶猛异兽。” 老张沉默片刻,道:“我觉得,这件事也是颇为蹊跷。你们也知道,凌兄弟当时的任务,也是被人动了手脚。很可能,胡兄弟你领取任务时,也被人动了手脚,也许就是那两名执事。” 胡虚点头同意老张的观点,想到确实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以为猎兽院的任务就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以至于陷入了此等险境。 鲁二兼道:“幸好这片山岭,地形颇为相似,很容易让人迷路。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很难甩开他们。” 胡虚沉默片刻,道:“只是这来自南蛮的女子,究竟要设这样的局来追杀我们,直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 “管那么多,抓道她,逼问一下就知道了。”鲁而兼愤怒道。 正当三人因为妖女已走,心神稍有松懈,继续交流想法时,并没有听到从洞外走进来的脚步声。 忽而,碎石滚落在地,落在了洞穴地底。 三人诧异地闻声望去,只见一头异兽出现在眼前。 三人一愣,立即反应过来,三把刀同时出鞘,直接扑向异兽。 那异兽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只想掉队歇会,那些要找的人竟然会在这里,顿时转身就逃。 可是碎石遍地,它急于转身,一脚踩空,顿时被三道刀光同时劈中。 刀虽伤命,叫声终究没掩盖住。 一声哀嚎,自山岭洞穴外传出。 哀嚎过后,片刻之间,洞外再度响起高亢的嚎叫声。 声声嚎叫,响彻洞穴,传入耳中。 三人叹息一声,再也没有收刀。 他们明白,这一声哀嚎,已然引来了异兽的同伴,可是他们仍有一丝侥幸心理,它们并没有找到此处。 但是,侥幸之心,终究是侥幸。 不消片刻,洞穴之外,又传来了女子之音。 “你们果真在此。莫非你们忘了,你们杀了奴家一个孩儿,奴家是可以感知它死于何处的。” “如果你们再不出来,就别怪奴家拿你们同伴的尸首,去喂饱我家孩儿了。毕竟他们找了你们许久,也是饿得很呢。” 三人闻之,没有再躲藏,提刀走出了黑暗洞穴。 ——未完,待续—— () 第499章 狼嚎狈叫 寻人的异兽,终于寻到敌人。 躲藏的人儿,终于不再躲藏。 三人提着刀,自黑暗洞穴中走出来,出现在一座山顶腰间,趁着弦月之色,终于看清了眼前情景。 在他们山岭脚下,何谷之地,依稀可以看到流水潺潺,绕着山谷又消失不见,而在对面山岭上,林木之下,随处可见赤色眼睛。 那赤色眼睛下,是一头头狰狞嚎叫的异兽。 那些异兽一见到他们出现在对面山岭,顿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露出了他们的身形。 大多数异兽都是身长约半丈,外形如巨犬,通体毛发棕赤,其双眼赤色,唇吻墨黑,两耳直立,长尾蓬松而不卷。 唯有站在山巅之上的四头异兽,其体型远超寻常异兽,身长已然近一丈,外形更是庞大,而通体毛发皆是白色,利爪中更是有着寒光闪烁,唯一相同的是双眸依旧赤色。 胡虚认得这些异兽,也和它们厮杀过好几次。 此异兽,名为赤风狼,乃是群居异兽。 那些棕色的赤风狼,大多数是兽兵,有着人族格物界修行者的实力,而四头白色的赤风狼头领,已然是兽士境界,有着人族致知界的实力,每一头都不逊色于胡虚三人。 正当三人仔细打量,严阵以待之时,忽而四头白色赤风狼首领,同时仰天嚎叫。 顿时,群狼响应,狼嚎之声响彻夜空。 四头首领于山巅嚎叫数声,忽而同时往左右让开,空出了居中的位置。 一头体型丈余的巨型白色赤风狼,缓缓出现在三人眼前。 那是狼王,当居其中。 三人仰头而望,只见那狼王宽厚背上,坐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容颜秀美,额上覆有四点红痕,犹如一个兽爪印。他长得瘦小较弱,似乎弱不禁风,而其身穿薄衫的绚烂彩衣,裹住完美的玲珑身段,偶尔山风袭来掠过衣衫,更是露出一丝异样风情。 她的手中,拿着一根黑色笛子,而在她怀中,抱着一头宠物般的异兽。 那异兽长得如赤风狼一般,同样通体雪白,然而身形娇小,犹如小犬,其两个前爪短小,两个后腿细长。 三人见之,皆是心中一凛,愈发觉得境况危险。 在他们上一次交锋中,那女子和为首的赤风狼王都没有出现,只有四头首领率领着众多赤风郎追逐他们,可是也让汤兄弟付出了生命,他们才得以逃出来。 如今,除了一些被他们杀死的小狼兽外,更多了一头狼王和眼前女子,其情况比以前来得更为危险。 不知为何,当胡虚看到那女子怀中的异兽时,更是感觉到一股浓烈的危机。 也许,那才是最厉害的狠角。 正当思索之时,那女子忽而拿起黑笛,轻轻一吹,一道笛音袅娜传来。 那怀中异兽,忽而叫唤一声,仿佛是在下达命令。 与此同时,在狼王率领下,四大赤风狼狼首领和上百头赤风狼,同时仰天长嚎。 风在吼,狼在嚎,狈在叫。 胡虚握紧手中刀,终于认出了那怀中之物,究竟是何种异兽。 狼中军师,乃为狈兽。 狼狈结合,劫掠人间。 三人站于山洞外,握紧手中佩刀,任凭山风呼啸,狼嚎狈叫。 良久之后,嚎叫终停。 山风掀乱衣衫,露出了一丝春色。 那女子风情万种,笑道:“三位公子,不知道奴家这曲子如何?” 胡虚立于山间,朗声道:“果然是好一首,狼嚎狈叫曲,果真如姑娘容貌一般。” 那女子脸色微变,知晓胡虚这是变相骂她,长得如狼狈之首一般。她一直自诩乃是族中少有的美人儿,没想到这赵宋朝的人,连骂人也如此恶毒。 孰不知胡虚乃是说书人,若真论嘴皮子,哪怕是一人与十人对骂,也是丝毫不落下风。就算是他和凌浪涯在一起时,也是他经常说到让凌浪涯无话可说。 那女子道:“公子如此好口才,不如也为奴家唱一曲如何?” 胡虚道:“那得看你表现如何了?” 女子摆出一个搔首姿势,笑道:“公子想要什么呢,莫非是眼馋奴家的身子?” 胡虚道:“如果你答应在下一件事,再回答在下一个问题,那我可以考虑一下。” 女子颇有兴趣道:“说来听听,如果可以,奴家答应你也无妨。” “好,那姑娘听着。”胡虚回答她之后,忽而迅速低声道,“两位大哥,等会往左侧逃,逆流而上,那里狼少。” 老张和鲁二兼此时方明白,为何胡虚不在一出洞穴后就逃,而要和这女子对峙交谈,原来是想趁机打量地形,寻找逃跑路线。 亏得两人还是丘家军的老兵,竟然在面对异兽时慌了阵脚,心中不禁感到一阵羞愧,同时也为胡虚的智谋而钦佩。 胡虚见两人点头后,方对那女子道:“姑娘,在下第一件事,可否归还我的同伴尸首?” “哎呀,原来是这事。”那女子娇叫一声,怪不好意思道,“方才奴家说,要用拿尸体喂饱我的孩儿们,其实是骗你们的。” 三人闻之,皆是心中一喜,以为同伴尸首还在。 “其实,他早已被吃掉了,还不够它们几个分呢。” 刀骤然出鞘,杀气凛然起,狼嚎感知到,亦是嚎叫不停。 那女子拍拍怀中赤风狈,那狈兽低叫一声,群狼嚎叫方停止下来。 胡虚压抑住心中愤怒,道:“既然事情不成,在下还有一个问题。” 那女子似乎没有感受到他们的愤怒,依旧笑道:“你可是想问我,究竟是谁让我来杀你们的?” 胡虚一愣,只好点头道:“正是此问题,还请姑娘告知。” “这事情啊,说起来还得从凤炎都城说起。”那女子道:“如果你不是坏了某个人的好事,他也不会辛苦请奴家过来跑一趟。奴家闲得发慌,便跟着他来啦。” 言罢,那女子忽而跳下狼背,道:“而且,奴家不怕告诉你,就算你们拖延时间,有帮手赶来,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条噢。” 胡虚心神大震,莫非他们猜测到,凌浪涯等人会赶来。 可是,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凌浪涯会赶来。 而且,凤炎都城之事,究竟坏了谁的好事,才引出了这样一个恶毒女子。 正当此时,那女子再度道:“聊了许久,也如公子所愿,拖延一阵时间了。不过公子两件事,奴家都没有办法做到。如此一来,只好再奏一曲,聊表谢意啦。” 言罢,她将笛子举到唇边,轻轻吹起了笛子。 当是时,四头白狼首领闻令,率领着上百头赤风狼,上山疯狂猎食。 笛音袅袅,如泣如诉。 狈在发令,群狼响应。 弦月挂天,山风如哭。 长刀在手,寒光凛冽。 ——未完,待续—— () 第500章 群狼围攻 今夜并非月圆,唯有弦月初现挂苍穹。 此刻许多狼嚎,漫山遍野猎杀着敌人。 群狼下山,涉水而过,直接奔向了胡虚三人所在的山岭。 胡虚喊道:“跑!” 言罢,三人不约而同地往山岭右侧冲去,并不打算陷入群狼的战斗中。 一开始时,敌我双方处于两座相对山岭上,隔着一条河谷遥遥相望,而那些赤风狼想要追杀三人,必须得先行下山,再越过溪流,才能继续攀山追逐。 趁着这段距离的缓冲,胡虚三人已经沿着山腰,绕过了原来所在山谷,打算穿过另外一片溪流,往另外一片山岭逃去。 方才在拖延时间时,胡虚已经看清了四周的地形,虽然圆圆岭四处皆是同样的园状山岭,但山谷下大多有溪流绕岭而过,只要借助这些河流的阻挡,也许可以阻挡他们片刻。 而且,往右侧逃跑,乃是逆流而上,他们又是绕山腰而跑再翻越,其逃生机会应当更大。 正当三人不恋战,往另一座山岭翻去时,上百头赤风狼已经在赤风狈这名首领的号召下,冲到了山脚下,来到了溪流前。 溪流不宽,约摸三丈,其流水缓缓,沿着山谷蜿蜒而下。 遗憾的是,赤风狼也不擅水性,寻常都是寻桥或跳跃而过,然而跳的都是一丈左右的溪流。此刻匆忙跑下来间,看着那两丈有余的溪流,不约同时停下了脚步。 那妖娆女子一见,重新跃上了赤风狼王背部,而那狈兽直接用两只短小前爪,坐在了狼王的前背上,抱住了它的脖子。 女子忽而笛声一变,没有婉转之声,而是变得激越高昂,甚至带有几分刺耳。 与此同时,赤风狈居于狼王背上,发出一声声吼叫,而狼王闻之,忽而仰天长啸,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闻得命令,为首的四头白赤风狼首领,率众返回到了山脚下,继而面对着溪流,同时嚎叫一声,体表毛发骤然闪烁着一股白色光芒,骤然加速冲向了溪流。 四头首领率先冲向溪流,而身后的上百头赤风狼,同样低嚎一声,体表毛发闪烁着赤色光芒,也是加速冲向了溪流。 在他们身上,蓦然刮起一阵风。 那风是白色,是赤色,助长着它们的速度。 闻得嚎叫声,刚上了山腰的胡虚,蓦然转头看去,看到了令人诧异的一幕。 溪流之上,上百到光芒闪烁,凌空飞越过了对岸。 月色之下,群狼跃溪,风助其势。 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催促老张和鲁二兼加快速度。 四头首领一举越过溪流,毫不停留地穿过山林,直接向着胡虚三人奔去,而上百头赤风狼中,除却有些实力不足的,掉落在溪流中挣扎外,其余皆是紧随其后。 人为世间物,狼为山间兽。 胡虚三人并没有凌浪涯那样迅捷的速度,而且又有山间林木阻挡,哪怕已经在尽力翻越山岭,可是哪里又能比得过自幼生活在山林中的这些野兽。 更何况,这些赤风狼,能够借助风势,乃是以速度见长。 哪怕他们借助逆流,借助山势不断地绕路摆脱,在翻过了三座山岭之后,终究还是被追上了。 四头白赤风狼首领为首,率先追上了他们的脚步,直接扑向了三人。 三人闻得身后破风之声,知道再也逃脱不了,顿时心有默契地转过身来,同时反手一挥刀,光芒瞬间劈下。 三道光芒,瞬间挡住了三头狼首领的利爪。 然而还有一头,并没有受到攻击。 胡虚见状,右手持刀挡住了一头狼首领的下扑攻击,左手紧握成拳,体内玄气一动,低吼一声,一道炽热火焰裹住拳头,直接撞上了从侧面扑来得另一头赤风狼首领。 火焰灼烧毛发,白色毛发燃烧起来。 然而那狼首领就地一滚,翻出了两丈远,其体表白色风掠过,那火焰就此熄灭,唯有一片焦黑拦在腹中。 胡虚甩了一下左手,任凭手臂上的伤口破裂,鲜血如注流出,染红了整条手臂,浸透了衣裳。 三人持刀,四狼围攻。 胡虚一人以一敌二,而老张和鲁二兼也被一头狼首领托住了。 若论实力,解开左手黑环禁锢的胡虚,境界比凌浪涯稍高一筹,而和两名丘家军兵士一样,都是致知界中段的实力,可以说对付一般异兽都不在话下。 然而,这四头赤风狼首领,也不是泛泛之辈,同样是致知界初阶的兽士,而在攻击鲁二兼那头,更是达到了中段,几乎可以与他在层次上平齐。 三人边战边逃,不敢多恋战,也正因此战场的切割,逐渐拉开了距离。 正当三人深陷四狼围攻时,那些格物界的兽兵赤风狼,终于赶了上来,在狼首领的率领下,加入了战斗中。 若是寻常时候,这是境界如此低的异兽,自然不是三人的对手。 现在不仅有同境界的狼首领围着,还有数量庞大的上百头赤风狼在旁骚扰进攻,阻拦着他们的去路,直接让三人陷入了绝望之中。 就算能够逃出群狼围攻,可身后还有狼王和狈兽军师,更有那名神秘的女子在。 圆圆岭上,四处可见刀光,四处可闻狼嚎。 处境最危险的,不是被两头狼首领围攻的胡虚,反倒是鲁二兼。 鲁二兼面对的乃是同境界的对手,而且还有四十多头赤风狼。对阵狼首领时,面对它的迅捷速度还有獠牙利爪,已经要打醒十二分精神,更不用说还有群狼骚扰。 此时,他的身上衣服已被群狼利爪撕碎,左肩上更被狼牙咬去了一片肉,倘若不是丘家军兵士的韧劲,再加上作为修圣道者的强大体魄,他早就已经倒下去。 胡虚和老张见到他的情况,几次想要前去相救,可是那三头狼首领都是心有默契似的,在它们要赶到鲁二兼身边时,都猛然地发动强烈攻击,让两人不得不回撤应对。 鲁二兼浑身浴血,强壮的体魄上,满是利爪伤痕。 他丝毫不顾伤势,杀得兴起间,一刀砍翻一头扑来的赤风狼,继续在狼群中厮杀。 忽而,三人闻到一阵哀鸣笛声,那女子显然也到了附近,正在外围看着他们,随时可能会加入战场。 恰在此时,那狼王背上的狈兽一阵急促嚎叫。 本来在围攻胡虚的两头赤风狼首领,其中一头蓦然停下脚步,掉头冲向了鲁二兼。 胡虚大吃一惊,体内火之玄气骤然爆发,半身浴火想要追上它,可是余下那头狼首领,不要性命般的,直接用身体扑向了胡虚。 火焰灼烧狼身,那狼首领哀嚎一声,倒飞出去翻滚。 火焰升腾,生死不知。 当是时,那冲向鲁二兼的狼首领,凌空出现在他的左侧。 赤风狼首领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了鲁二兼的脖子上。 ——未完,待续—— () 第501章 誓死不退 弦月被云层遮挡,夜色如墨笼罩大地。 山岭被战火点燃,熊熊燃烧嗜血锋芒。 “啊!” 鲁二兼惨叫一声,体内元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浑身上下沐浴着一层古铜之色。 那咬住他脖颈的赤风狼首领,利爪已经嵌入鲁二兼的血肉之中,忽而像是卡在里面一样,再也没法进得分寸。 正当它要奋力咬断对手脖颈时,忽而一股古铜之色从眼前掠过。 满口利齿,瞬间断裂,陷入血肉中。 赤风郎首领哀嚎一声,身处空中没有凭借,往地上跌落。 恰在此时,鲁二兼蓦然转身,反手一刀,自下而上撩起,刀芒直接划破了它的腹部。 赤风郎首领再度哀嚎,低头看见自己的整个腹部白色毛发,瞬间变得通红。 趁着一人一狼争斗的机会,那本来在为首攻击鲁二兼的同层次狼首领,一个转身,绕到了鲁二兼的身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扑而上,再度咬在他受伤的左肩上。 鲁二兼一刀之后,又是痛喊一声,可是那首领狡猾地躲在了他的身后,他没有办法反手去伤到它,只能任凭它咬着自己的左肩。 但是,他已经无暇顾及了,十多头赤风狼看到他被两头首领袭击重伤,又闻到了血腥味后更是兽性大发,纷纷冲了上去。 刹那之间,哪怕鲁二兼挥刀急舞,拳打脚踢,已经陷入了重围之中。 想救他的人,终究来迟了。 老张被一头狼首领和数十头狼王缠住,哪怕他也不顾自己的伤势,一路砍杀过来,可是那些狼群也是受到了命令,同样奋不顾死地扑了上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老张每前进一步,都有一头赤风狼死于他的刀下,而他的身上都会多一道伤口。 他眼睁睁地看着袍泽被狼群淹没,却走不到他的身边去保护他。 正当鲁二兼浑身皆是伤口,濒临倒下之时,一股灼热之感穿破狼群,直接裹住了他。 他胡乱地挥舞着刀,透过血迹模糊的双眼,看到了胡虚出现在眼前。 此刻的胡虚,半身沐浴着火焰,左手火拳,右手寒刀,冰冷地冲向了人群。 在他身后,是倒下的围攻他的那头赤风狼首领尸体,还有无数的赤风狼正挣扎在地上哀嚎。 胡虚趁机看了一眼鲁二兼,只见他左臂已断,衣袍尽碎,古铜肌肤上满是伤口和鲜血,而脸上同样模糊不清。 尤其是脖颈上的伤口,鲜血淋漓不止,尚有数颗断牙镶嵌其中。 胡虚一腿踢翻一头不知死活扑上来的赤风狼,又顺手一刀补上,杀死了那头咬伤鲁二兼脖颈,此刻正倒在地上挣扎,想要爬起来继续战斗的赤风狼首领。 而那头咬断鲁二兼的狼首领,此刻叼着他的断臂逃离了战斗,直接就当场啃吃着那断臂,引得众多赤风郎垂涎欲滴,更是不顾性命地扑了上来。 胡虚体内玄气一动,左手一股灼热之气爆发,逼退了狼群后,火焰又骤然消失,一把托住鲁二兼的身体,急道:“我们走!” 可是,他却拉不动鲁二兼,顿时愣了一下,转头看到他依旧站立不动。 鲁二兼已经摇不动头了,嘶哑着道:“走,你们快走。狼王来了。” 胡虚诧异地看去,只见那一头身长丈余的白赤风狼王,正从山脚上冲了上来。 他遥遥看去,只见对面山岭上,那一名女子正抱着狈兽,犹如大家闺女似的,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那女子仿佛看到了胡虚的目光,将笛子握在手中,又低头看了一眼呲牙咧嘴的赤风狈兽,最后才把目光落在满身鲜血的胡虚身上。 她的声音遥遥传来,像是追魂索命曲。 “你们可真厉害,所以奴家来帮帮你们啦,记得要感谢奴家哦。” 她所谓的帮忙,正是派出了赤风狼王。 那狼王迅疾如风,浑身毛发散发着白色光芒,一股劲风所过之处,林木猎猎作响倒塌。 它直接从山腰上跃下,一步就越过了溪流,转瞬就到了三人所在的山岭。 狼王所过处,群狼皆让路。 那狼王低声咆哮着,目标直指胡虚和鲁二兼。 胡虚见状,当即出手挡住了几头扑上来的赤风狼,急忙道:“鲁二哥,快走啊!” 有着胡虚保护,鲁二趁机缓了一口气,可是发现自己脖颈受伤,倒是出气比进气多了。 他右手奋力一动,挣脱了胡虚的手,再度拾起自己的佩刀,高高平举。 他嘶哑着道:“老张,带胡兄弟走!” 深陷重围的老张,也看到了狼王扑上来的情景,此刻的他半身是血,所过之处倒下一片狼尸。 他听得鲁二兼之言,再看到他的状态,作为多年的袍泽,瞬间明白了鲁二兼话中之意。 他强忍眼泪,知道这名袍泽所做所为,皆是丘家军兵士的所言所行。 老张终于冲了上来,一把拉住胡虚的手臂,奋力地将其往后拽跑。 胡虚明白鲁二兼所言,瞬间泪如雨下,一时不能自控。 此刻的他心魂皆散,蓦然想起这一幕,在数天前也曾发生过,就在他的眼前。 那一天,本来为了追逐失踪袍泽,一路查到了圆圆岭的四人,同时又为了完成暗祭任务,便来到了此处。 本来以为只是猎杀一头普通的赤风狼,没想到却陷入了群狼之中,那是六头白赤风狼首领率领着一百多头异兽,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 那名叫汤达的丘家军兵士,率先发现了山腰上号令群狼的女子,想着擒贼先擒王,便让老张和鲁二兼殿后,而他和胡虚一起直奔那女子。 那一刻,两人身前,是赤风狼王和赤风狈兽挡道;他们身后,是百余头赤风狼的紧紧追击。 他们没有杀死那女子,反而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最终汤达兄弟为救胡虚,被赤风狼王撕碎于那女子之前,而胡虚本来想抢救他的尸首,却被狼王一爪划破了左手臂。 五条血痕犹在手,如今一幕又重演。 胡虚伤心欲绝,任凭老张拉扯他翻山越岭。 他泪眼朦胧,看着鲁二兼单手举刀,耗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最后的遗言。 “丘家军丘少将军有令,我等守卫暗祭典之兵士,若有生命危险之时,当死在暗祭人员身前。” “属下,不退营鲁二兼,领命!” “丘家军,必胜!” 这段话,胡虚曾听过一次,可是他不敢再听了。 恰在此时,赤风狼王自山下来,浑身白毛往后倒,身旁劲风猎猎响。 鲁二兼视之,咧嘴大笑,单手提刀,凌空跃起,一刀砍下。 丘家军兵士鲁二兼,战赤风狼王于平渡圆圆岭。 狼嚎之声,响彻夜空;锋利刀芒,灼目耀眼。 ——未完,待续—— () 第502章 赏罚分明 以一人生命代价,换两人生命安全。 以夜色掩盖行踪,以血肉挽留追杀。 百狼注视下,白眼赤风狼往环顾四周,前爪踏在丘家军兵士鲁二兼的尸首上,望着被乌云遮挡月色的夜空,仰天长啸。 狼王啸月,百狼响应。 嚎叫声中,那女子坐在一头赤风狼身上,抱着赤风狈兽的瘦小身体,从隔壁山丘上过来后,又跃下狼背,停在了鲁二兼的尸首身旁。 她低头看着鲁二兼的尸首,只见他全身上下皆是狼牙之印,热血流淌在外,脖颈处和断臂处的伤口更是血如泉涌。 群狼闻得血腥味,早已按捺不住,想要一尝鲜肉的美味,无奈主人不曾发令,只能徘徊在尸首旁边,低声咆哮却不敢乱动,嘴角的唾沫不断垂下。 那女子轻一笑一声,看到身躯庞大的狼王竟然受伤了。它的雪白毛发中,在那右前爪上,有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它的毛发,像是一道疤痕,也像是勋章。 那女子眉头一皱,走近狼王身边,蓦然将狈兽放在它的背上,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掀开瓶口后,将里面的黑色粉末,倒在了狼王的伤口上。 狼王痛得呲牙咧嘴,不断低声咆哮,吓得群狼倒退,而那女子视若无睹,继续倾洒着粉末。 黑色粉末染鲜血,落在白色毛发下的伤口处。 片刻之后,流血渐止。 狼王低声叫唤几声,露出感激的人性化表情。 女子收好瓷瓶后,踮起脚尖,伸手抚摸着它后脖上的毛发,柔声道:“狼孩儿乖,没事了噢。” 听得狼王的呼应,其背上的狈兽也是低吼几声。 女子安慰狼王完毕,又低头看着鲁二兼的尸首,发现他的手中还紧握着一样东西。 他的右手之中,依旧握着丘家军的佩刀。 女子走到尸首旁边,先是伸出脚尖,想把佩刀踢出他的掌心,发现纹丝不动后,随即蹲下来,使劲扳开了鲁二兼的手,取下了他的刀。 她举起刀细看,只见刀刃锋利闪光,刀身上狼血滴落不止。 女子低声自语道:“这丘家军兵士,难道真的都不怕死,杀了这么多个,都不见一个投降的,还真的有趣呢。” 言罢,她又取下尸首身上的刀鞘,唤叫来一头赤风狼,将刀身和刀鞘的鲜血在狼身毛发上擦拭干净,再将刀收入刀鞘中,又将刀悬挂在她的腰间。 她看着自己佩刀的模样,得意大笑道:“又多了一件玩具,这感觉真好。” 做完这一切,女子把目光落在一头白赤风狼首领上。 方才战斗时,这头负责击杀鲁二兼的首领,在咬下他的左臂之后,按捺不住内心欲望,直接跑到了一旁啃吃起来,以至于让胡虚和老张逃脱了。 那狼首领迎上了女子的目光,顿时露出恐惧的目光,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事一样,不断地低声哀嚎,想要求饶似的。 那女子盯着它看了一会,才道:“不听话的孩子,可是要受惩罚的噢。” 言罢,她取出笛子,轻轻吹奏起来。 瘦小的狈兽一吼,迅速从狼王身上跃下,快如闪电地扑向赤风狼首领。 那狼首领哀嚎数声,不敢有丝毫反抗,已被狈兽咬断脖颈,就此死去。 群狼见之,一股恐惧之感油然而生,皆是匍伏在地,不敢有丝毫反抗。 处理完这一切,那女子重新跃上狼背,而那狈兽杀了狼首领后,几步就跳跃到女子怀中。 女子打量着群狼,发现两头狼首领和数十头赤风狼死于胡虚三人刀下,方才自己又惩罚杀死了一头,如今只剩下一个狼首领和五十多头赤风狼。 她想了想,以狈兽和狼王的实力,加上这五十多头狼,要追杀两个受伤的修行者,那也不是难事吧。 想到此处,女子对群狼道:“奴家一直赏罚分明,方才已经惩罚了不听话的孩子。你们这些孩儿们辛苦到现在,那就先去吃饱,再随奴家去找猎物吧。” 群狼闻之,再也没有同伴受伤的悲哀,皆是仰天欢嚎,直接扑向了鲁二兼的尸首。 还有,活着的赤风狼,扑向那些死去的同伴尸首。 群狼吞食,如风卷残云,那女子目视夜空,静默不语。 直到群狼吃饱, 那女子乘狼王,持黑笛,抱狈兽,继续追寻胡虚和老张踪迹。 正当女子治疗狼王,惩罚狼首领,又让群狼分食之时,那两个逃跑的人,此刻正在山林间挣扎着往外逃。 胡虚被老张紧紧拽着,趁着群狼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翻过了一座山岭,往第二座山岭绕去。 一路颠簸奔跑,胡虚从开始的伤心欲绝,再加上老张的不断劝慰,此刻也逐渐明白过来,现在不是伤感之时,应当是不能辜负鲁二兼以死换来的生机,得赶紧逃出这里。 老张虽然也心痛于袍泽之死,可是终究还是见过无数战场生死的人,那一次次战事中,每次都有袍泽会死去,心中虽然难过但也算习惯。 正如他当初和凌浪涯在一起祭奠顺达镖局钟飞时说的一样,他明白自己如今要做的,就是带着他们的期盼,好好地活下去。 两人心情稍微平复后,不断地往山林奔跑,无奈彼此都受了不轻的伤,浑身血气弥漫血流不止,想跑也不能跑得太快。 而且,两人身上血腥味如此浓郁,那群狼肯定能够闻到血腥味追上来,如此一来就算是逃跑也没用了。 两人苦于无法止住血腥,一阵商讨之下,便想到了一个法子。 他们不再翻山越岭,而是直接回到山脚下,噗通一声跳入了溪流之中。 此处溪流不宽,不过一丈有余,然其水颇身,竟也有丈余。 两人虽不擅水性,但此刻也没有法子,只能跳入溪流之中时,同时运转气息屏住呼吸,双脚扎稳在溪底,而双手则紧紧抓住溪岸一侧,以此稳住身形不被流水冲走。 流水冲刷血腥,血迹染红溪流。 在水底闭气冲血之时,两人更是隐约听到了狼嚎之声,皆是心中一惧,没想到它们那么快就追来了。 两人不敢乱动,想着有夜色遮挡身形,又有着水流掩盖血腥味,那狼群应该不至于如此快寻来。 狼嚎声渐响,犹如在溪流岸上,又复停止不嚎,直到远远消失。 两人闭气许久,直到体内气息不畅,方才冒出头颅来换气。 两人于水中凝听察觉,发现山林安宁,并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他们才爬上岸中,想到汤达和鲁二兼之死,心中皆是难过不已。可是又想到此刻群狼远去,也算是劫后余生了,那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两人不敢再停留,由胡虚使用玄火之气,匆匆烤干了衣衫,又随意地寻了些草药,止住了身上伤口血迹后,便认准方向,想要尽快离开此地。 正当两人要离开之时,那溪流旁不远处的山脚下,蓦然出现一道人影。 那人孑然一身,并非女子,其看着胡虚和老张,缓缓走到两人身前,与他们隔着溪流对望。 那人笑道:“原来两位还没死,不如让在下送你们一程如何?” 胡虚一看眼前人相貌,终于知道那妖娆女子为何出现在此。 恰在此时,远处又响起狼嚎声。 ——未完,待续—— () 第503章 救兵受阻 赤风狼,群聚之异兽也,智力不高者,听赤风狈之令。其擅运风劲,速度极快,常现于山林间。其状如巨犬,双眸赤色,唇吻墨黑,两耳直立,长尾蓬松而不卷,以毛色辨修行,色棕赤为群狼,色白者为狼首。 ——胡欲言·《兽语·赤风狼》 ……………………………………………………………… 圆圆岭内,人兽厮杀,战况惨烈分生死。 圆圆岭外,有人迷路,询问不得尽徘徊。 此时弦月,正上梢头,这座宁静的小山村,位于圆圆岭之外,以寻常进山狩猎为生,几乎从来没有外人打扰。 夜色渐浓,本该处于安然入睡之时,不过却是灯火通明,吵杂不息。 皆因村中,来了两个外人。 并不是所有村民都跑了出来,还有少部分村民,对于这种事情并不敢兴趣,只是打开柴门,探出头来,听着村口传来的吵杂声。 仍然有大部分村民,吵闹地聚在一起,围着村口的那两个外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这两人不过是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的,身穿的白袍长衫染上了不少风尘,显得一路风霜,陷入是赶了许久的路。 在他们身后,跟着两匹高头大马,此时却是气喘吁吁,不断地喘着鼻息,似乎在感慨,终于可以停下来歇息了。 让村民猎户奇怪的,并不是这两名少年不是来投宿,而是因为迷路,所以跑来迷路。 让他们疑惑的,是这两名少年,竟然要在这样夜晚时分,进入到圆圆岭深处,说要去找人。 虽然这个村民猎户,大多都是在圆圆岭狩猎,但也仅限于外围地区。毕竟在付出了许多猎户生命后,他们已经知晓,那圆圆岭深处,可是有着非常凶猛的野兽,简直就是吃肉不吐骨头的那种。 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野兽虽然大多沉睡,但因为天黑路况也是更危险,再加上圆圆岭这样圆圆圈圈,到处相似的地形,哪怕是经验丰富的猎户,都不敢随意进岭。 谁知道能不能熬过黑夜,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就算能够熬到天亮之时,谁知道会不会遇到,刚好醒来的猛兽。 所以,没有人敢去。 那两名少年却是不依不挠,甚至恳求着让他们帮忙,甚至还取出了一笔不菲的钱财,当做是报酬。 如此一来,本来他们敲响的只是村口人家,但那户人家终究不敢去,于是喊醒了全村人,看看谁有没有这样的胆子,敢夜闯圆圆岭。 可是,讨论至今,终究没有人答应。 那两名少年垂头丧气,显得一时没有举措。 此两人,自然便是从平渡州府主城,连续策马狂奔三天四夜,终于赶到圆圆岭的凌浪涯和纪天。 为了拯救胡虚,在得知他的消息后,两人便根据异兽卷轴的信息,还有高矮两名执事的话,一路风餐露宿,终于赶赴至此。 若是往常赶路,两地距离至少要花五六天光景,如今他们只花了三天多便来到,足可见他们的赶路速度。 也正是如此,他们身后的两匹马儿,早已不堪重负,气喘不已,随时要倒下。 当两人赶到圆圆岭后,也知晓这里的地形,本想着冒险一试,看能不进去找到一些线索信息。 遗憾的是,当它们只登上了一个山岭,站在山岭之上,遥遥地看到,四周都是重叠同样的茫茫山岭巨伞,顿时就放弃了这种盲目寻找的方法。 于是,两人又出了山岭,想要找一个附近村落的猎户,看能不能带路让他们进山,免得耽误了时间。 如今,哪怕他们许以重酬,也没有村民猎户愿意带路,由此也可见这迷宫似的圆圆岭,究竟有多难走。 看到两人垂头丧气的表情,这小山村里最厉害的猎户,心中终究还是不忍,道:“两位小公子,要带你们进山岭,我也是没有这个胆子的。毕竟,当时我兄弟就是在晚上死在野兽腹中,连尸首都找不到,我实在不想重蹈覆辙。” 凌浪涯心中也明白,如今他们要去的地方,其情况能够让胡虚被困,可见有多危险。就算这猎户愿意他们进山,他们也不愿意带进去了。 猎户终究是凡人,若是和异兽战斗起来,凌浪涯并不保证能够保全他的性命。 可是,一想到胡虚的安危,他终究还是有着不甘心。 想到这里,凌浪涯道:“我能理解各位大哥的想法,那你们可有这圆圆岭的地图,或者能够告诉我们,怎样才能进入到圆圆岭深处吗?” 猎户问道:“你们为何一定要去呢?” “为了救人。” “什么人,值得你们冒这样的风险。” “生死兄弟。” 猎户叹了一声,道:“当年我救不了我兄弟,虽然我也不想你们冒险,但我欣赏你们这样的勇气。罢了,我把进岭之法告诉你。” 凌浪涯心中大喜,忙拱手道谢,道:“谢谢这位大哥。” 纪天非常识趣地,递了一小块银子过去,当做是给这位猎户的酬劳,这看得身旁众村民是艳羡不已。 不过,那猎户摆手拒绝了,道:“我帮你们,是你们同样重情义。我知道你们敢深夜进山岭,肯定也有点本事,说不定就是江湖高手,只是我们不知罢了。” 看到两人点头默认的表情,当下猎户心中一震,果然是被自己猜中了,当下也没有隐瞒,把他寻常的进山之法告诉给两人。 两人仔细倾听着,害怕错过了一丝消息。 待得讲完之后,那猎户道:“这只是靠近山岭深处之法,毕竟我也从未进去过深处。所以,两位少侠,你们且保重。” 凌浪涯拱手抱拳道:“谢过大哥,那我等先行告辞,后会有期。” 言罢,两人也不再犹豫,骑上两匹歇息过片刻的马儿,调转马头就冲往圆圆岭方向去。 那些村民看到少年离去,皆是感慨不已,心中想着恐怕他们小命难保了。想到此处,也就纷纷唠叨着,返回自家歇息睡觉去。 小村庄重新恢复安宁,山岭道上策马狂奔。 此时弦月渐声,照着两骑身影。 两人不再多言,只管按照猎户所教导的方法,一路进入圆圆岭中。 不过,当他们行走不远后,忽而同时停下了脚步。 在两人身前,有一人挡道。 那人长得眉清目秀,腰间悬着一把佩剑,骑着黑马立于道中,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两人悬马而停,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更是多了几分警惕。 那人见状,缓缓策马前来,笑道:“阁下,就是凌浪涯吧?” 凌浪涯终于看清了他的身影,发现竟然是自己遇见过之人,可是没有想到,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难怪当时他一直盯着自己看,莫非也是因为胡虚之事。可是他知道,除了那两次匆匆打招呼,其实并不认识此人。 想到此处,凌浪涯拱手道:“正是在下,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道:“若要想知道我是谁,且先和我打一架。” 凌浪涯摇头道:“抱歉,我在赶路,真的没有时间。” 那人道:“你是要去救人吗?” 见到凌浪涯点头,那人继续道:“劝君别去了,你救不了的。除非,算了,没有除非。” 凌浪涯诧异道:“除非什么?” 那人没有回答,长剑骤出鞘,划破了夜色。 ——未完,待续—— () 第504章 坐观其斗 圆圆岭中,血腥味飘然开来,有人以死换生。 山岭道上,不问缘由兵戎见,有人拦路挡道。 正当胡虚和老张刚好逃脱了群狼利爪,又被一人拦住唤来群狼之时,正当凌浪涯和纪天终于问情路途情况,终于进了山岭却被一人以剑拦路之时,在圆圆岭深处边缘外,正有着别样的风景。 同样的如圆巨伞山岭上,正有着十多人一队人马,沉默地行走在山路上,欲要赶赴圆圆岭深处。 在队伍最前方,是一个圆圆岭外的小村庄猎户,正策马在前方带路。 此时的他,并没有作为猎户时,面对野兽的一丝胆气,反而是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其嘴角处还有一丝未擦干的血迹,看着随时有倒下的可能。 如果不是有两骑紧随其后,他都忍不住想要逃跑,远离这个在深夜里变得恐怖的山岭。 他想不明白,为何这群人一定要在深夜里进山岭,哪怕他们人数众多,而且实力都比他这个猎户强得多,但也不至于如此不要命,深夜闯进这个山岭吧。 可是他不敢说,因为他方才只多说了一句,就被人一巴掌甩了过来,连牙齿都掉了两颗。 趁着拐过一个山道的缝隙,猎户偷偷转头,看到了队伍后面,正中的那两名青年。 忽而身旁出来一声怒喝:“看什么?” 这一声怒喝,吓得猎户立刻调转头,认清方向后,连忙低下头只管带路。 看到这一幕,队伍中央的两名青年,都不禁笑了出来。 这两名青年,一人身穿对襟长袍,一人身穿修身劲装,脸色皆是颇有笑意。 毕竟,以他们的权势和实力,要对付这样一个小猎户,简直就是说句话的事。 这两人,正是秦惠宰相之子秦琅和烈刀门少主杨云天。 当时,秦琅在惊雷州府,通过朝廷关系,擅自更改凌浪涯的任务,又暗中使唤雷氏的雷栋之后,却让凌浪涯灭了黑山寨,打败了雷栋,导致事情失败。 他心中虽然气愤,可是也没有办法,狠狠呵斥了雷栋一番,便不再停留,继续往前行进。 当他也跟随任务,来到了平渡州府时,碰巧遇见了杨云天,那可是他乡遇故知,顿时便凑到了一块,在通过朝廷关系,甚至威逼利诱,得知凌浪涯几人也要到平渡州府后,便开始了新的谋划。 不过,这次出主意的主要是杨云天,毕竟他没有在别的州府耽搁,而是完成了第一关任务后,就直到来到了平渡州府。 两人一拍即合后,秦琅也乐得享受其成,心中十分想看到凌浪涯几人陷于死地,被淘汰出暗祭的绝望表情。 不过,他们等了许久也未曾见凌浪涯和纪天到来,倒是经常看到胡虚的身影出现,在暗中打探之后发现竟然也有人在找他们。 顺藤摸瓜之下,杨云天便找到了那个故人。 双方沟通之后,便演了这样一出好戏。 在凌浪涯从猎兽院出来,杨云天杀了高矮两名执事,而秦琅也让官府解决掉两名守卫后,他们便召集了一堆追随者,同样日夜赶路来圆圆岭,就为了看一出这样的好戏。 此时,已经逐渐到了圆圆岭深处,一行人马在猎户的带领下,也逐渐靠近了目的地。 秦琅道:“杨兄弟,你找来的那人,实力真的可靠?” 杨云天笑道:“那肯定是可靠的,不然我也不会和他合作。而且,当时那几个小子破坏了我的好事,也算是破坏了他的事,所以他还特意传信会族中,找来了帮手,才设下这样的一个局。” 秦琅大笑道:“如此甚好,我多怕他们实力不行,被那几个小子灭掉了。毕竟他们的实力我们也见过,确实不可小视。” “你看,还有他们呢。”杨云天顺手一指,指着身旁的黑衣人。 那十人,便是他们最大的依托,乃是两人联手找来,为了利益或是名声而听从他们号令之人,而且大多数也是参加暗祭的修行者。 秦琅笑道:“你找的这个叶枫,实力只比你差那么点,而我也有雷栋在,倒是不遑多让了。” 紧随他们的两人,那杨云天身旁的叶枫拱手感谢,而雷氏雷栋,却是闭嘴不言。 雷栋来此,目的只有一个,为了死去的雷氏一族族长雷兴报仇。 当日凌浪涯带给雷氏一族的灾难性祸害,还有在黑山时灭了黑山寨后,又打败了他,早已成了他心中最深的怨恨。 所以,他才会再次找上秦琅,暂时听从他的命令。 两人相视大笑后,杨云天忍不住,吐露心声道:“而且,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准备了秘法。” “哦?还有这样的秘法,这是怎么回事?”秦琅疑惑道。 杨云天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晃了晃道:“这里有三颗丹药,乃是两个高人给我的,修行者吃了他,可以暂时提升一个层次的实力。” 秦琅好奇地打量着,不过他并没有尝试的打算,毕竟这种吃药提升等级的事,虽然好处不少,但肯定也有后遗症。 所以,他道:“这样好的东西,那等会就分给你个弟兄吧。” 杨云天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当即笑道:“那是自然。” 言罢,便把小瓶丢给了叶枫,让他自己吃一颗,给雷栋一颗,再给另外一人一颗。 雷栋接过丹药,虽然也知晓此丹药也是有后遗症,可是想到心中仇恨,便不再犹豫,直接收了下来。 秦琅并没有在意那三人的表情,继续道:“对了,你可曾听说过,最近人道江湖出现武侠宝藏之事?” 杨云天道:“人道江湖,终究小道。不过既然有这样的好戏,待得这边事完后,我们也许可以去凑个热闹。” 秦琅笑道:“你说,看到我们出现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很惊讶呢?” 杨云天同样笑道:“那得双方两败俱伤时,才是我们出现之时,虽然我答应那人,会来协助他们。可是我可没告诉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现。” “坐观其斗,果然是妙招。”秦琅大笑不止。 “你说,我们算不算叛朝?”杨云天笑道。 秦琅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等杀了几个南蛮汉子,说不定还有功勋,又怎会有叛族之说。” 杨云天仿佛松了一口气,道:“秦兄说的是,我们不过是互相传递消息罢了,并没有任何的利益纠纷。说起来,我们趁机把这些南蛮子消灭,那绝对是一个大功劳。” 闻得此言,两人愈发笑得开怀,只等着坐观双方争斗,再坐收渔翁之利。 一行众人,继续聊着往圆圆岭深处走去,准备收获他们的猎物。 他们并没有看到,在一座山岭之巅,有一人正坐于其上,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那人身材瘦削,背着一把黑色木弓,其左侧腰间悬挂着一个箭囊,而右侧腰间,挂着一知碧玉翡翠萧。 他正屏气凝神,运用玄气,侧耳细听双方交谈。 待得听完秦琅和杨云天的交谈后,那人才恍然大悟,低声自语道,原来如此。 见到秦琅和杨云天等人消失在山岭后,那人方慢慢站起来,从山岭的另一侧下山,远远地跟随在那一队人马身后。 他身负弓箭,腰悬玉萧,独自前行。 ——未完,待续—— () 第505章 原来是你 山岭深处,尸首化作了食物,被同伴吞入了腹中。 溪流之旁,逃跑终究被发现,两人看着来人警惕。 其时浓云渐散,弦月露出一丝光亮,落在了山岭溪流上,照着被稀释的鲜血。 胡虚和老张并肩而立,手中紧握着佩刀,神色凝重地看着来人。 那人道,要送他们一程。 胡虚看着那人的衣着,终于认清了他的身影,也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身穿普通粗布麻衣,身背铁弓铁箭,是一个瞎了左眼的外乡人。 曾经在风炎都城中,因为拯救孩童之事,被三人识破诡计,最后被凌浪涯所伤,落荒而逃的独目麻衣人。 那人来到他们五丈外,停下了脚步,环抱双手看着两人,仿佛是看着自己的猎物。 胡虚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原来是你。” 老张看着他的相貌,蓦然想起凤炎都城之事,也听闻凌浪涯说起过这个人,再联想到他是南蛮一族的身份,顿时怒问道:“我那些兄弟,可是你杀的?” 独目麻衣人大笑不止,坦然承认道:“你说的是那些丘家军兵士吗?好像死了十几个吧?不过,我只杀了一半,另一半不是我杀的。” “你!”老张怒不可遏,提刀就要上前为兄弟们报仇,可胡虚一把拉住了他。 老张犹豫了一下,想明白现在的处境,只好强忍心中怒气。 他握着刀的手,青筋凸起,不断颤抖。 此时的两人,经过连番和赤风狼大战后,不仅死去了两名弟兄,而且两人也是身受不轻的伤,尤其是胡虚的左臂和老张的后背,更是伤口鲜血淋漓一片,哪怕被溪流冲刷了一堆血迹,可是现在血迹又染红了衣袍。 所以,两人只能尽量地拖延时间,再找办法离开此地,而不是和状态正好的死拼。 只要活着,就一切都有可能。 看到两人没有说话,却是四处打量的表情,独目麻衣人冷笑一声,道:“你觉得我还会犯以前的错,这么大意吗?真是可笑。” 两人一愣,心中皆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麻衣人忽而伸手放于唇间,吹起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口哨声响,遥遥传开。 笛声回应,遥遥传来。 两人闻得笛声,骤然脸色一变,不约而同地往右侧飞奔,想要迅速离开。 麻衣人见状,立刻反手取弓搭箭,毫不犹豫地一箭射出,直接射向两人。 胡虚和老张同时伸手格挡,只听哐当一声,铁箭插在两人身前半丈处,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箭翎犹在颤抖,脚步不得不停止。 麻衣人笑道:“我说过,今天你们走不了的。” 恰在此时,笛声由远而近,狼嚎之声响彻山谷。 在两人身后,隔着溪流的空地上,赤风狼群迅速出现。 那妖娆女子骑狼王,持黑笛,抱狈兽,率群狼,现身在三人面前。 看到眼前场景,那妖娆女子把玩着手中黑笛,道:“麻苍,果然还是被你先找到他们。” 胡虚恍然,原来这名独目麻衣人,其名叫麻苍。 今天终于知道,自己是栽在谁的手里了。 独目麻衣人麻苍满不在乎,道:“那是我和他们打过交道,知晓他们的举动,总是出乎常人所料。” 那女子笑道:“不过,你说杀死奴家宠物的家伙,貌似有三四个吧?但我猜不是这里的几个吧,他们可都是丘家军兵士。” “宠物?”胡虚疑惑道,就算自己真的要死,也想死得明明白白,顿时问了出来。 “就是异兽赢鱼。”女子瞥了一下嘴,道,“那些鱼儿可爱吧。当时奴家借给麻苍,可是想让它们在碧珍江吃饱喝好,变得更加强大的。没想到,你们竟把它们都烤了。” 说到最后,女子仿佛语带哭泣,一脸娇滴滴模样。 胡虚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了事情是怎么回事。 当时在江渡小镇时,他们被杨云天陷害而被困地窖中,然后遇到了赢鱼异兽,最后凭借众人合力才杀死了他们。 后来,他们坏了烈刀门拐卖孩童之事,本来以为幕后黑手是杨云天,如今看来这南蛮的麻苍才是幕后黑手。 当事情败露之后,麻苍便传信给眼前这名女子,以赢鱼被他们杀死为理由,引诱她过来赵宋,最后设下这样的局,来陷他们于死地。 胡虚道:“既然你们是冲着我来?为何要对丘家军兵士下手?” 女子道:“那些兵士,可是南蛮一族的大敌,少几个终究是好事。而且,他们监督的那些修行者,可不想被监督呢。所以,当麻苍拜托奴家时,奴家就顺手帮他们,借机解决掉几个了。一举两得,你说这事好不好?” 两人闻之,心中又起了疑惑,老张问道:“监督暗祭修行者,乃是我丘家军兵士所在,那些修行者为何不接受此监督,莫非是他们出了何事?” 麻苍冷冷道:“他们没事,说不准,等会你还会见到他们。” 两人心中已经猜到了一些,莫非是他们解决了丘家军兵士后,那些修行者会听他的号令,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正当胡虚想要继续打探清楚时,麻苍道:“你们别指望有救兵了。我实话告诉你,确实有人来救你们,就是你们那两个同伴,不过是我设局让他们来的。” “你究竟做了什么?”胡虚急道。 麻苍摇头道:“就算他们进了山岭,也来不到这里的,可是有人在等着他们。” 两人一听,皆是心中焦急万分,如果凌浪涯和纪天,真的被他们设局骗来,又有追兵拦着他们,那以两人的实力,又怎能挡得住。 正当此时,麻苍缓缓从身后取出一支铁箭,搭在弦伤直指胡虚,其沉声道: “听说,很多人都是死于话多。既然如此,话就到此为止,你们上路吧。” “等等。”忽而一声何止,竟然是那名女子。 麻苍停箭不发,疑惑地看着女子,道:“你想做什么?” 女字嫣然一笑,道:“麻苍,奴家还有一句话想要对他们说呢。而且,有我家孩儿们在,他们也饿了。这些猎物,交给奴家如何?” 麻苍盯着她看了一会,又看到那赤风狼低声咆哮的模样,顿时收箭不发,但仍旧执弓在手,其意便是答应由她出手了。 她嫣然跃下狼王背,对着胡虚道,柔声道:“这位公子,奴家看你长得如此英俊,不如做奴家的宠物如何,或者奴家做你的宠物也是可以哦?” 胡虚冷哼一声,握着长刀,没有回答。 女子叹息一声,摇头道:“真是不识抬举呢。那你死之前,可要记得奴家的名字哦。” “奴家,名叫弄笛。” 当是时,笛声再起,狈兽吼叫,狼群长啸。 ——未完,待续—— () 第506章 听吾之戒 弦月躲开浓云,冷冷照着广袤山岭。 狼嚎再度响起,杀意笼罩眼前敌人。 胡虚听清楚了那女子的名字,也听到了身边环绕的狼嚎之声。 在那南蛮女子弄笛的控制下,其笛声控制着赤风狈的心神,而狈兽开始发号命令,催促着赤风狼王率领着群狼向胡虚和老张扑去。 经历过多次交战后,曾经由狼王率领,有着六大狼首领,一百多头赤风狼的庞大狼群,如今只剩下了狼王和一头狼首领,再加上五十余头赤风狼。 这算是最后的战斗,女子弄笛也没有再保留实力,除了狈兽待在她身边,保护着自己的安全外,她直接驱使着狼王统率群狼,一拥而上誓要杀了两人。 若是按照人族境界划分,这就是两个致知界的修行者,加上五十多个格物界的修行者。 而且,狼王的实力乃是处于致知界高境,相比于胡虚和老张的致知界中段,还高了一个层次。 就算两人没有受伤,要抗衡这样众多敌人,也是勉强而已。 更何况,此刻的他们身上尚有众多伤口。 可是,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思考。 一丈有余的狼王当先带头,直接纵跳一跃,就跨过了小溪,其凌空飞扑之时,发出低沉的咆哮声,身上刮起一股旋风,直接奔向了胡虚。 在他身后,唯一剩下的白赤风狼首领,其后跟随着十几头赤风狼,从另一个方向扑向了老张,而剩下的四十多头群狼,在笛声和狈吼的控制下,则是非常有默契地分散开来,逐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免得让两人再次逃脱。 胡虚和老张见之,不敢有丝毫怠慢,两人立刻转身,立刻挥刀出鞘。 锋利刀芒和坚硬利爪相碰,散发出浓烈的刺耳声音。 胡虚和老张同时大吼一声,体内的玄气和力再无保留,直接灌注在刀上,一刀将巨大的狼兽弹了回去。 狼王和狼首领一击不得手,纷纷顺势往后倒退出去,落在了狼群的外围中,赤色眼睛狠狠地盯着两人。 与此同时,十几个群狼已经扑了上去,其锋利獠牙和利爪,不断地往两人身上招呼。 两人不敢再分开,知晓若是再分开,就会像上一次一样,会被狼群逐一攻破,所以他们只能背对背为依靠,形成一个刀芒圈子,不断地抵御着群狼的进攻。 一边是刀芒成圈罩,要挡住狼群攻击;一边是爪牙如利箭,要攻陷敌人防御。 狼嚎声,怒吼声,刀光影,利爪痕。 重重声响不断交杂,汇聚成一片惨烈的战斗,然而这些格物界的兽兵,终究不是两人的对手。 在近十头赤风狼倒下之时,胡虚和老张已经大汗淋漓,体内的玄气元立已经逐渐枯竭,几乎要摇摇欲坠。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低声。 狼王仰天咆哮一声,狼首领骤然一个加速,两者同时加入了战斗中,而外围的四十多头赤风狼中,又有十五头加入了战斗。 赤风狼的攻击容易挡下,然而狼王和狼首领的攻击,让两人不得不凝神应对。 有了这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两人瞬间陷入了死地,身上的旧伤口尚未痊愈,又增添了无数的新伤口。 若是局外看,这完全就是一边倒的猛兽捕食。 老张一刀挡住一头狼的攻击,急道:“胡兄弟,你快走,这回我挡着。” “不行,绝对不行。” 胡虚急速回道,同时左手火拳,一拳砸在了狼王的旧伤口处,暂时逼退了它的攻击。 老张痛喊一声,一刀砍断了那嵌入自己大腿的狼爪,吼道:“听我的,你快走!” 胡虚长吁一声,左手在身前划了一个圈,一个火罩随之出现,挡住了群狼的攻击,他低沉道:“你来挡着!给我半刻钟!” 老张一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毫不犹豫地转换身体,站在了胡虚前面,位于火罩之后,替胡虚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胡虚插刀在地,探手进怀,取出一物。 那是一块厚实的醒木,乃是他往常说书之时所用,已然随身携带十多年。 胡虚手握醒木,叹息一声道:“今天,就算我欠你一份恩情吧。若以后有杀你机会,我饶你一次不死。” 老张杀得兴起,朦胧中听到胡虚这句话,却不知道话中的你,究竟指的是谁。 他没有回头,只管在胡虚身前挡着。 胡虚右手持醒木,忽而左手火焰升腾,手上鲜血随之燃烧。 血火熊熊,覆盖在醒木上。 骤然,一道白光于火焰中亮起,闪烁着灼目光芒。 厚实长正的醒木,一阵转动后,形状忽而大变,从长体方正转变为长尺形状。 此尺,名为戒尺,长三尺,宽三寸,厚三分。 其体如剑,黑木所锻,上有白字,流光溢彩。 胡虚一握戒尺,气势凛然一变。 恰在此时,狼首领自远处奔来,一头撞在了火罩之上,撞碎了胡虚的防御,也震得老张气血翻涌,直接跌倒后退。 胡虚往前一步,左手托住老张后退身形,继而往前一步,反挡在老张身前。 胡虚高举戒尺,轻轻一挥落下。 其口中吟唱:“听吾之戒,当定不动!” 黑色戒尺上,白字闪烁不息,一道红色火焰,自其尺端而出,落在狼首领眉心。 狼首领哀嚎一声,前扑之势戛然而止,四肢僵硬无法动弹,跌落在地犹如木偶。 见得此状,狼王咆哮一声,带着十头赤风狼,浑身劲风凛冽,转瞬扑来。 胡虚脸色不变,戒尺一横挡于身前,口中吟唱不息。 “听吾之戒,退而不进!” 一道红色光圈,自尺身上喷薄而出。 包括狼王在内,十一头赤风狼受到红光阻挡,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七八丈,纷纷跌落在溪流中。 戒尺当有令,一声退群狼。 连续两击后,惊到了身后的老张,没想到胡虚还有着这样的实力。 尚未回过神来,只见胡虚闷哼一声,血迹自嘴角流淌不息。 骤然生变,也惊呆了远处观战的南蛮两人。 群狼受损倒地,弄笛对着麻苍大喊道:“别愣着了,快上啊。” 笛声凄厉,身旁赤风狈兽,从弄笛肩上跳落,越过溪流,超过狼王,怒吼一声,直咬胡虚胸膛。 麻苍见之,冷哼一声,取双箭,拉满弓,瞄准两人后背,松手而射。 当是时,老张受伤倒地,胡虚耗尽玄气,暂时无力攻击。 前有赤风狈杀来,后有两铁箭诛心。 胡虚和老张,已是死路一条。 麻苍大仇得报,朗声大笑道:“今天,就送你们上路!” 恰在此时,山岭之巅,遥遥传来一声震天怒喝: “想杀我兄弟,问过我没有!” ——未完,待续—— () 第507章 交给我来 天上弦月,不敌山岭战斗厮杀烈。 群狼嚎叫,败于戒尺之令禁言中。 正当赤风狈扑向胡虚,两支利剑就要穿背而过时,那从天上传来的一声怒喝,打破了麻苍的复仇幻想。 麻苍和弄笛顾不得再看两人生死,忍不住闻声看去,只见三道身影从山岭飞跃下来,尤其是为首那人,其速度之快,更胜赤风狼王。 那人穿过山林,其转瞬即至,凌空跃下,落在胡虚身前,替他挡下了所有的风雨。 恰在此时,赤风狈迎面扑来。 那人往前踏步,举起左手,手中紫火熊熊,凝聚全身玄气,狠狠砸在了赤风狈头上。 以速度著称的赤风狈,竟然躲闪不及,被其一击而中,顿时惨嚎一声,瘦小的身躯跌落在地,再也没有进攻,而是警惕地看着来人。 那人体内气血翻涌,可是没有后退一步。 与此同时,麻苍的双箭即将触及胡虚和老张的后背。 胡虚体内玄气耗尽,暂时无力行动,而老张闻得身后箭声,迅速站起来将胡虚抱住,两人就地扑倒。 那两根箭擦着两人后背而过,但去势不减,直接射向了刚刚挡住赤风狈一击的那人。 胡虚哪里会不认得此人身影,急道:“躲开!” 当是时,两人身后又是一道身影掠过,继而传来一声朗喝:“交给我!” 只见一黑一白两色丝线,自那人双手喷薄而出,其速度之快,竟追上了离弦之箭。 那人黑白丝线缠住双箭,继而落地扎稳,奋力往左右以甩。 双箭骤然分开,调转箭头,反飞向麻苍和弄笛。 麻苍冷哼一声,立刻抽箭挽弓,奋力射出一箭,同时往后退了数丈,拉开自己与他们间的距离。 两箭相撞,铿锵作响,同时跌落在地,砸出一片尘土。 同时,弄笛面对利箭,立刻吹起黑笛,顿时有一头赤风狼不受控制地,整个身躯扑在那来箭上。 箭头穿破它的毛发和头颅,而它惨叫一声,跌落在地,瞬间死透。 转瞬之间,赤风狈退,两箭归原主。 胡虚和老张见状,皆是松了一口气,耗尽体力的他们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气,同时调息自身状态。 他们来了,那就交给他们吧。 来拯救他们的,正是终于赶到的凌浪涯和纪天。 正当胡虚和老张坐下时,身旁又有一人出现。两人抬头看去,发现却是一个眉清目秀、腰悬长剑的俊美青年。 两人感到一丝疑惑,此人是敌是友,为何以前从未见过。不过看他站在身旁却没有动手,而凌浪涯和纪天也没有反应,想来已经是站在自己一边的吧。 那青年低头两人,摇头道:“这情况,看起来挺惨的。” 胡虚苦笑一声,如今他和老张的身体状况,确实不算很好。 且不说两人的旧伤,方才战斗之时,老张为了给他争取时间,此刻四肢都是血痕,而前胸后背也都出现不少新伤,几乎是没有一处完好的。 至于自己,方才使用了秘法,借助了那人给予的兵器,才能一举杀了赤风狼首领,又避退了狼王和群狼,但自己体内也是玄气耗尽,一时已经没有战斗之力了。 他握紧黯淡的戒尺,想要重新站起来,发现双腿已不听使唤,不由得自嘲一声。 闻得此言,胡虚尚未发话,凌浪涯没有转身,背对着他们道:“废话少说,你替我守着胡大哥和老张大哥,我去把这些人解决掉。” “好好好,我听你的。”那青年道。 不过,他只是站在胡虚和老张身旁,手中剑也没有出鞘,而是环抱着双手一幅看好戏的表情。 胡虚有些好奇,这突然出现的人是谁,为何会听凌浪涯的话,不过此刻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看着凌浪涯的背影,无力地喊了一声: “浪子。” “胡大哥,你先歇会,这里交给我来。” “好,那我歇会了,你小心一些。” 胡虚看着他的背影,他还是没有转过神来。 凌浪涯不是不想转身,只是害怕看到他如今满身伤痕,害怕自己难过影响心境,那样就没办法解决眼前强大的对手。 胡虚明白他的心情,所以没有让他转身,也不想她转身,唯有那青年看着,觉得两人举动,有那么一丝奇怪。 方才和赤风狈对了一击,凌浪涯已经感受到眼前异兽的实力,是除了那驳兽之外,他见过的最强异兽,恐怕他的实力,已经到了致知界高境,那比现在受到黑环禁锢的自己,几乎高了两个层次。 所以,他不得不凝神对阵,同时心中也非常好奇,眼前的这些异兽,究竟为何会出现在此。 此时,纪天在甩开两支利箭后,来到了胡虚等人身后,三人成一个三角形,隐约地将胡虚和老张保护在中间。 当凌浪涯认出麻苍看到那女子时,终于恍然大悟,神色冰冷道:“原来都是你干的事。” 此时,双方正处于一个微妙的停战阶段。 弄笛是因为看到三人的出现而惊讶,同时也在暗中召回赤风狈和狼王等尚未死去的异兽,她略微看了一下,发现只剩下狼王和二十多头赤风狼,心中感到愤怒不已。 这可是她耗尽许多心力才驯服的孩子们,一百多头只剩下这么点,如何能够不心疼。 在她的对面,麻苍已经和众人拉开了一段距离,一手握弓一手持箭,其惊讶程度比弄笛还要深,因为在他和杨云天的谋划中,这两人应该是被他们阻拦住的,为何会出现在此。 莫非,杨云天又一次失手了,这不可能啊,他身边不是有许多强大的修行者吗。 想到此处,麻苍按捺住心中惊讶,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纪天此时正面对着他,反问道:“你能出现在这里,为何我们不能出现在这里?” 麻苍追问道:“你们路上,没有遇到有人拦截吗?” “有啊。” “那他们人呢?” “在这里,就是他!”纪天顺手一指,正是身旁的俊秀青年。 那青年失声一笑,拱手道:“不好意思,和凌兄弟打了一架,结果没打过,所以就跟来啦。对了,阁下是谁,我可不认识你。” “我,我也不认识你啊。”麻苍下意识道。 哪怕麻苍善于智谋,此时是脑袋一片混乱。他不明白,为何不是杨云天出手拦截,而是这名眼前这名素不相识的青年。 而且,他竟然和凌浪涯斗了一场,为何又站在他一边,难道不应该是帮助自己吗? “你看,我说过,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们不认识。”青年耸耸肩,这是对凌浪涯和纪天说的。 恰在此时,弄笛暗中安抚好狼狈两兽,问道:“麻苍,这就是那几个杀掉奴家宠物的家伙吗?” 麻苍想起还有同伴在,心情稍微平稳w w w . t x t 8 0 . c o m下来,点头道:“正是他们,把你的鱼儿烤了。” “那就好,那就偿命来吧。”弄笛脸色一变,想起自己最宠爱的异兽,竟然全被人烤熟了,心中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举起黑笛便吹奏起来。 当是时,赤风狈跳上狼王背部,其后仅剩的二十多头赤风狼,也逐渐聚拢。 狼群呲牙咧嘴,低声嚎叫,嗜血渗人。 凌浪涯不为所动,冰冷道:“既然要打,便以命为代价吧!” 他骤然前冲,紫火爆发,照得黑夜如昼。 ——未完,待续—— () 第508章 这么快吗 赤风狈,赤风狼之军师也,素以智力统驭群狼。其擅运风劲,速度其快,常现于山林间。其身形娇小,状如小犬,毛色雪白,前爪短小,后腿细长,长尾蓬松。世人谓之,狼离狈者,有勇无谋;狈离狼者,独力难支;狼狈为奸,称雄山林。 ——胡欲言·《兽语·赤风狈》 ……………………………………………………………… 陷于危险时,有人千里来相救。 月色正浓时,火起狼嚎两相斗。 南蛮女子弄笛,心中冷笑一声,口中笛声骤然变得高亢,其声落在耳膜中,犹如战鼓敲响。 赤风狈骑在狼王身上,狼王全身毛发耸起,周边狂风猎猎,张开满嘴獠牙,四爪不断刨地。 恰在此时,凌浪涯已然冲到他们身前,距离不过三丈远。 笛声一变,犹如号角冲锋。 狼王狈兽闻之,猛然一踏大地,瞬间飞起扑来。 凌浪涯左臂紫火闪烁,其握手成拳,愤然与之相撞。 狼爪火拳,火光四射,炸裂而出。 以一人一狼为圆点,方圆三丈之内,大地骤然掀起漫天灰尘,于狂风中滚滚,挡住了众人视线。 火光四起,狂风呼啸,尘土狂舞。 凌浪涯只觉得那锋利狼爪上,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道传来,如果不是自己有着紫火玄气抵御,可以吞噬着这劲道之力,那受伤的肯定是自己。 直到和这狼王交手,再看到身边正在扑上来的狼群,凌浪涯终于明白,为何胡虚他们会遭到这样的重伤。 一想到胡虚身上的伤,凌浪涯心中的怒火再也藏不住,骤然猛喝一声,紫火玄气灌注于左手,爆发出强烈的劲道。 狼王嚎叫一声,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利爪上的指甲,竟然被紫火燃烧起来。 十指连心,灼骨之痛。 它终于受不住此种高温灼烧,顿时一缩前爪,往旁边一跃避开。 恰在此时,狼王背上的狈兽,低吼一声,猛然跳跃下来,直扑凌浪涯面门。 凌浪涯骤然一惊,那狈兽速度本来极快,如今又借着狼王速度之力,其速度更是转瞬间。 这时又是他刚灭狼爪,后继不进之时,玄气最薄弱之时。 来不及犹豫,凌浪涯体内纵横玄气一动,往后连退数步,本来伸出的左手转而横挡,恰好架在了狈兽的爪子上。 “撕拉。” 利爪划破凌浪涯的左臂,其上鲜血涌出。 倘若不是有紫火裹住,那手臂的伤口绝对不会比胡虚的要轻。 但也因为触及到紫火,那狈兽的前爪也是通红一片,虽然没有伤到指甲,但其灼热之感,也让它闷哼一声,没有再继续攻击,转身跃上了狼王之背。 凌浪涯心神大震,没想到这两者合力,转瞬就可以伤到了自己。 狼狈为奸,一击伤人,狠毒如斯。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众多赤风狼已经扑了上来。 那些赤风狼虽然没有狼王的实力,但终究还是格物界的兽兵,此时一拥而上,顿时将凌浪涯包围住。 远在一旁观战的胡虚和老张,看到凌浪涯陷入狼群之中,心中担忧不已,恨不得想要上前相助,无奈如今体力不支,只能徒叹奈何。 倒是站在两人身旁的那名青年,依旧环抱着双手不为所动,倒是颇为好奇,这个能够打败自己的少年,究竟要怎样在狼群中脱身而出。 如果是自己陷入狼群之中,又会怎样处理呢,他不禁低头寻思起来。 正当此时,忽而群狼哀嚎,纷纷倒退出去。 凌浪涯浑身火焰大声,近半个身子皆是紫火环绕,犹如一个火人行走在群狼之中。 那群狼并没有狼王和狈兽的强大实力和体魄,一碰到这种高温灼热的紫火,其毛发顿时燃烧起来,只能够纷纷倒退。 除了为首的狼狈,凌浪涯虽然不惧怕这些赤风狼,但也架不住群狼多,如果深陷狼群之中,恐怕会有更多风险。 想到此处,他体内运转纵横玄气,体外以紫火护身,以迅捷地速度游走于其中。 既然此番擒贼难擒王,那就先把这些小兽兵都灭掉。 纵横玄气覆盖之下,凌浪涯的身法如电,游走于群狼之中,往往都是一击即退,转移阵地,毫不留恋。 在弄笛的号令下,狼王和狈兽本想像袭击胡虚等人一样,由群狼围攻让其不得走,而自己在旁进行偷袭,以此寻求一击必杀之机。 可是谁也没想到,凌浪涯竟然能够躲过以速度著称的赤风狼的攻击,而且还能够追上它们的速度,对它们进行猎杀。 胡虚和老张看到此景,蓦然想起凌浪涯的速度可谓同等级无敌的,不像他们一样只能硬拼,顿时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把这些赤风狼灭杀了,那剩下的狼王和狈兽,应该就没那么难打了吧。 那青年看得也是诧异不已,在不久前他和凌浪涯战斗之时,已经感觉到了凌浪涯的速度之快。这种速度不像是修炼了什么功法,倒像是体内的玄气所带来的。 可是,明明他修炼的是紫火玄气,而火以狂暴而著称,又怎么会有这样的速度呢。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只见一道紫色身影,在群狼之间穿梭不息,留下的重重的残影。 每一次紫火停顿时,都有一头赤风狼或是化作灰烬,或是受伤倒地不起。 与此同时,狼王和狈兽一直紧随着凌浪涯的脚步,虽然速度也是其快,可是以狼王那庞大的身躯,辗转于群狼之间终究有所不便,更是导致速度慢了一丝,只能跟随在凌浪涯身后,每次都是可望而不可及。 待得最后,狼狈在命令之下,也顾不得手下生死,直接就踩着它们的身体或尸首追踪,这虽然拉近了不少距离,可是也间接帮助了凌浪涯。 正当扑杀群狼之时,那女子弄笛越是吹奏笛子越是心惊胆颤,她已经在极力催促狼王加速追上,甚至让狈兽下达了践踏群狼的举动,可是却依旧追不上。 相比于众人,擅于驭兽且日夜和异兽打交道的弄笛,更深知赤风狼的速度,乃是同等级里面佼佼者的存在。 所以,在发现这个山岭之后,她便耗尽了无数的心力才驯服了狈兽,以此来驱使群狼。 可是,她看着凌浪涯的残影,心中忽而生出了一种无力的感觉,不禁暗自哀叹。 “这人的速度,这么快吗?“ “这人,怎么那么快啊。” 在她分神之时,最后一头格物界的赤风狼,皆是忙于凌浪涯之手。 满地狼尸堆积,四处皆是黑色焦尸。 凌浪涯忽而转过身来,独自面对着狼王和狈兽。 既然此刻已擒杀赤风狼,如今就到擒杀赤风狼王了吧。 狼王双眼已不是赤色,此刻变得通红如血,哪怕它智商不高,大多时候都是听从狈兽的命令,此刻自己的子嗣全都死绝,也是被惹起了怒火。 那狈兽心中也是震惊不已,虽然他的实力颇强,可是奈何身材短小,知晓自己真的单独作战,爆发性虽强,但持续性不足,所以它必须得借助狼王的庞大身躯当挡箭牌,如此才能保存自己的实力和生命。 此刻,一人一狼一狼,隔着一堆狼尸,远远对视着。 所有人都以为,凌浪涯要和狼狈大战一场。 凌浪涯看着异兽,咧嘴一笑,蓦然转身,一跃过溪,直接反向奔去。 在他前方,是一条依旧蜿蜒的溪流。 隔着河岸,是正在吹笛的妖娆女子。 先擒贼,后擒王。 王非狼王和狈兽,而是那名弄笛女子。 ——未完,待续—— () 第509章 先伤自己 山岭争斗起,火光狼嚎传四野。 一人驱群狼,独自擒贼后擒王。 笛声犹在响,此时却是有些慌乱,那奏笛的女子,神色终于变得凝重。 弄笛擅长驱使异兽,可是她的自身实力并不强,只能够凭借秘法来驭兽,进行攻击和防御,倘若被敌人近身攻击,那她不过是一个格物界的修行者而已。 当她看到凌浪涯凭借比赤风狼还快的速度,诛杀了群狼之后,没有跟狼王和狈兽争斗,反而气势汹汹地向自己扑来,陷入是已经猜到了自己在控制这些异兽。 她心中有了一丝慌乱,倘若被凌浪涯近身,那么她肯定就如赤风狼一样,根本就承受不了他的迅猛攻击。 来不及犹豫,凌浪涯已然越过溪流,转瞬即可到达。 弄笛冷哼一声,脸色露出坚硬的神色。 忽而,她停止吹笛,用右手锋利指甲一划,直接划破了左手掌心。 鲜血,从掌心涌出,瞬间染红了掌心。 弄笛微微皱眉,右手笛子落在掌心鲜血处,自顶端奋力划到末端。 黑色笛孔,染上红血。 笛子光芒大盛,发出一种渗人的黑红光芒。 弄笛毫不犹豫,直接将染血黑笛凑近樱唇,再度吹奏起来。 刺耳阴森的笛声,落在了众人耳边,落在了狼王和狈兽的耳中。 弦月高照,笛声渗人。 狼王和狈兽骤然仰天长嚎,白色毛发上青光闪烁,一股无形旋风自体内喷薄而出。 两兽的速度骤然激增,竟比凌浪涯还有快上数分,瞬间越过了溪流,直接扑向了凌浪涯。 凌浪涯闻得笛声一变,只觉得胸口一阵做闷,有一种恶心欲吐的感觉。 匆忙间,他看到那女子樱唇染血,知道事情有变,顿时不再犹豫,左手成拳,其上紫火光芒大盛,直接砸向了那一根诡异的黑笛。 恰在此时,狼王和狈兽已来到他身后不远处,狈兽自狼王背上跃出,转瞬抵达他的后背。 笛声控狼狈,狼爪攻少年,少年砸黑笛。 当是时,三声惨叫闷哼,同时响彻在溪流对岸。 对岸的旁观三人,看着不远处的激斗,心中都是震撼不已。 三人都没有想到,凌浪涯会选择这样方式,不仅直接奔向驭兽的弄笛,还冒着生命危险,甘愿承受狼王的攻击,也要擒杀幕后之人。 尤其是佩剑青年,此刻看到凌浪涯的拼命姿态,终于明白在方才和他相斗时,为何这样急不可耐,一副拼命架势的样子。 原来,是为了拯救他的同伴。 他蓦然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胡虚和老张,不禁对这种情谊,有了那么一丝向往。 正当此时,三人耳边响起一声大喝: “小心!” 三人率先反应过来,顾不得凌浪涯和弄笛的战局,闻声转头看去,只见两支铁箭破空而来,直指胡虚和老张。 胡虚和老张想要躲开,无奈此时坐于地上,全身皆是虚弱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箭迎面来。 “哼!敢在我面前闹事!” 那佩剑青年见状,心中大怒,一个转身来到两人面前,独自面对着两支利箭,腰间佩剑嗡嗡作响。 胡虚见到这并不相识的人挡在他的面前,急忙喊道:“躲开,小心!” 青年听到,却没有任何反应,皆因利箭将至。 那青年忽而双手合十,置于胸前,继而手势不断变幻,结出一个繁复的印记。 “出鞘!” 佩剑闻令而出,出鞘光芒四射。 长剑无人握,悬于其顶上。 青年见状,手中印记再度变幻,命令道: “分!” 长剑光芒四起,蓦然一分为二。 “攻!” 青年一声清斥,命令一下,双手仰天,指向两把长剑,继而顺势向前一挥。 当是时,利箭已至,长剑刚出。 长剑划出一道光芒,直接砍在了箭尖之上。 剑与箭,剑刃与箭尖。 刺耳摩擦声,不断传入耳中,炽热的黑白光芒,山腰在身前。 “哐当。” 利箭去势受阻,终于无力前进,插在三人一丈前的土地上,犹自嗡嗡作响。 青年见之,冷哼一声,并没有收剑,而其剑盘旋于头顶,不断交旋,恍若星辰。 青年抬头看去,望向那利箭的来处,只见山腰之上,两道人影不断在追踪。 一人倒退,不断射出利箭;一人急追,黑白丝线迎风舞。 在凌浪涯擒杀群狼之时,纪天和麻苍早已交手上,而且两人的战场是越来越远,越拉越开。 麻苍见到凌浪涯等人来时,已经悄然拉开了一段距离,来到了山脚之下。 他最擅长的乃是箭术,一开始靠得那么近,是觉得胜利在望,才选择现身,此刻事情有变,早已下意识地来开了距离。 保证距离,是箭手必须要做的事。 在凌浪涯陷入狼群时,纪天也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追上了麻苍,想要将他擒下。 她的双手,黑线白丝,自左右手指尖而出,不断地盘旋飞舞在身边,而有着秘法忽略黑环禁锢的他,可以说是众人实力中最完整的一个。 麻苍见识过她以那诡异丝线缠住利箭的举动,心中明白对手实力强大,于是且战且退,一路退到山腰上,并且不断发出利箭,阻挠纪天的脚步。 可是,无论他射出多少支箭,纪天都能够用那黑白丝线缠绕住箭身,不断地把利箭甩到一旁,甚至有几次还再度甩了回去,让麻苍的脚步也受到了阻碍。 双方僵持间,麻苍越逃越慢,纪天却是越跑越快。 倘若被纪天靠近五丈之内,麻苍明白自己肯定会处于下风,再也难以逃跑。 正当此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刺耳阴森的笛声。 麻苍脸色一变,心中想到弄笛竟然被逼出使用了秘法,由此可见那边的战斗惨烈。 麻苍也是心性坚硬之人,再度取出一根铁箭,以箭尖一划掌心。 掌心同样涌血,染红了箭尖。 一股青色之气,萦绕着箭身。 他弯弓搭箭,对准纪天咽喉,松弦放箭。 其箭速度,比寻常箭更快。 血箭出手,他心中一狠,再度取出两支箭,再度瞄准胡虚和老张,想要暗杀两人泄愤。 由于那刺耳阴森低声,纪天也感觉到了那战场的变化,顿时担忧地望向了溪流对岸。 只见溪流对岸,爆发出刺眼光芒,遮挡住他的视线。 正当分身之际,血箭来,两箭又暗攻。 纪天已然躲避不急,只能大喊呼唤,让胡虚三人小心。 当是时,紫火狼嚎,惨叫响于对岸;利箭丝线,缠绕相斗山腰。 忽而,一队人马自对岸山岭上,缓缓出现。 为首一人,眼看双方两败俱伤,终于忍不住激动,放肆大笑道: “好戏如此精彩,终于轮到我等出场了!” ——未完,待续—— () 第510章 两败俱伤 弦月失色,重新被浓云所掩盖。 战斗声浓,双方落得两败俱伤。 在场众人,隐约闻到远处传来的大笑之声,心中皆是大惊,不知来者是敌是友,可是他们暂时没有办法去查看了。 当值此际,正是敌我双方最后一击,导致了两败之伤时。 在溪流对岸,低声已经停止,女子弄笛樱唇上,沾满自己的鲜血,握着笛子的手不断颤抖,正有一丝震撼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在她肩膀上,赤风狈兽正无力地趴着,其右前爪上鲜血不断滑落,其上毛发化作焦黑一块。 它低着头,呲着牙低声咆哮,看着眼前少年时,有着一丝恐惧,可是看着地下的尸首时,其声又显得有几分悲戚。 在凌浪涯和弄笛之间,是曾经威风凛凛的白赤风狼王,此时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生机。 它那一丈有余的身躯上,浑身毛发被紫火燃烧得焦黑,脖颈处一个碗口的伤口,碎了它的喉骨断了它的生机。 此刻,导致笛声停,狈兽伤,狼王死的凌浪涯,虽然取得不少的战果,可是也承受了不少的伤害。 在最后的危险之际,弄笛以精血为引,催动了族中秘法,促使了异兽的实力骤然加强。 她先是让狼王追上凌浪涯,由狈兽骤然爆发,发动迅猛的攻击,同时狼王自凌浪涯头顶越过,挡在了她的身前,也挡住了凌浪涯的攻击。 如今凌浪涯虽然以紫火拳势,凭借命换命的攻击,一击杀死了挡死的狼王,而他也被狈兽一爪划破,从右肩到左腰处,出现了五道鲜红的伤口。 两头异兽一死一伤,反噬之下,也让弄笛心神受损,吐出一口鲜血,不得不停下笛声。 此时,两人隔着尸首对望,陷入了暂时的停战中。 不是无力再战,而是听到了那遥遥传来的大笑声。 不过,听到笑声的不止他们,还有在山腰上对峙的两人。 麻苍站于半山腰上,发出的一支血箭两支寻常箭,本来以为可以一举敲定胜局,扭转当下的急促局面。 可是他没有想到,暗杀胡虚和老张的两支箭,竟然被那名眉清目秀的青年挡了下来。 那青年以印法召唤长剑的动作,其长剑在空中一分为二,挡住了他的攻击后,更是震慑到了他的心神。 他忽而想起,族中长老曾有人提起过,关于这种驭剑之法的人,乃是何等的身份。 正当他在思索导致分神时,却遭受到了纪天的反扑。 他并没有看到,纪天在面对那以精血加持过的血箭时,终究还是闪过了,恰好是擦着他的左肩而过,划破了一片血肉。 血箭最终设在了山林树木上,直接射穿了三棵巨树的树干。 纪天在躲开之时,右手白线骤然发出,贴着地面潜行,缠绕住了他的右小腿。 如果不是麻苍当机立断,再度用加持精血的箭头割断白线,恐怕他的整条右腿都要被搅断。 同样的两败俱伤,让两人在闻到那笑声传来后,也不得不暂时停下来,想要看清来人是谁。 至于一直坐在地上调息的胡虚和老张,此时也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来到了那青年身边,在他头顶双剑的保护下,凝重地看向笑声来源处。 两败俱伤,暂且停战,双方终于看到了第三方的人影。 在他们一侧,一行十三人,其人数是双方的两倍。 为首两名青年,一人身穿对襟长袍,一人身穿修身劲装,笑意掩盖不住。 在两人身后,十名皆是清一色黑色劲装的黑衣人,除却两人不在意暴露身份,露出脸孔之外,其余八人皆是黑布蒙面。 最后余下一人,身穿当地的猎户服装,正是圆圆岭外小山村的猎户。 此时的他,看到双方鲜血淋漓,地上皆是狼尸,早已吓得双腿发颤,如果不是有两名黑衣人搀扶着他,恐怕已经落荒而逃了。 严格来说,虽然他是在场众人中,进出圆圆岭最多的猎户,勉强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可是看到眼前这些杀意凛然的人时,哪里还敢有半句多言,只能躲在一边瑟瑟发抖。 终于看清了来人,凌浪涯一方和麻苍一方,脸上表情各不相同。 他们没有来得及多说半句,凌浪涯和纪天不约而同地,折返到胡虚三人身边。 麻苍见状,寻思了片刻,也搀扶着右腿,绕了半个山岭,避开凌浪涯等人,来到弄笛身旁。 双方皆是凝神皆备,虽然心中喜忧不同,但此时正是皆是受伤,也不敢贸然轻举妄动。 凌浪涯见到来人,瞬间就明白这些人,绝对不会是自己的朋友,只会是敌人。只是他会不会成为自己敌人的朋友,那得看他们的选择了。 如果双方联合在一起,那他们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弄笛并不认识这队人马,可是听得麻苍低声解释了几句后,才恍然大悟,她此刻所能驾驭的异兽只剩下一头赤风狈,正是处于最弱之时,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麻苍身后。 不过,麻苍依旧不敢有丝毫放松,且不说这里是赵宋王朝的地盘,他们乃是外敌,虽然和这队人马之间有着合作关系,但从一开始战斗至今,直到双方两百俱伤后,他们才出现,不得不说是颇为巧合。 那一队人马停靠在众人身前,看到他们警惕的表情,还有那身受重伤的悲惨模样,为首两名青年笑得肆无忌惮,仿佛终于看到了猎物到手一样。 为首二人,正是秦琅和杨云天。 秦琅和杨云天,并没有先和敌人打招呼,而是缓缓转了方向,逐渐靠近了麻苍和弄笛。 杨云天压抑住心中喜悦,拱手道歉道:“麻兄弟,是我等来迟了,恕罪恕罪。你们的情况,可还行?” 麻苍瞥了一眼他们,冷冷回道:“还行,不劳杨少主费心了。只是,我很好奇的是,为何你们没有拦住那几个小子,如今你们才珊珊来迟,这和我们讨论的可并不一样。” 杨云天再度拱手,笑道:“这也是迫于无奈,我们不像两位常年生活在山中,初次进山的我们迷路了,找不到这几个狡猾小子。而且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当地猎户,带着我们进山来。你看,猎户还在这里。” 麻苍看着那双腿颤抖的猎户,想从他的眼中看出点什么,可是那猎户一直低着头双腿颤抖,并没有说话,当然他也不会听到猎户的心里话。 猎户多想说,这一队人马,明明早已到达,一直在山顶上赏月看风景看戏,却迟迟没有下来。 可是,他为了保住小命,只能低着头,闭口不言。 杨云天见麻苍半信半疑,道:“麻兄,不如我们再做一笔交易如何?” ——未完,待续—— () 第511章 阳谋如何 重新出现的弦月,清清冷冷,让人望之心寒。 蓦然出现的队伍,是敌是友,让人陷入迷惑。 闻得杨云天之言,凌浪涯眉头微皱,已经猜到了杨云天要和麻苍达成的交易是什么,心中不禁有了几分担忧。 当时,在凤炎都城中,凌浪涯和以杨云天为首的烈刀门大战三四场,最后才在丘家军的相助下,于凤起码头救出被拐卖的孩童,也因此破坏了麻衣人和杨云天的谋划,保证了凤炎都城的安宁。 也正因此,双方又经历了祭典明祭,可谓是结下了不可解的仇恨,再加上于都城四霸的明争暗斗,更是使得双方矛盾不可调和。 凌浪涯也猜得到,当时自己击退麻衣人后,想到这人身份如此神秘,恐怕才是这起案件的幕后黑手,而且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也许会寻求报复。 只是后来,那个麻衣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凌浪涯几乎都已经把此人给忘却了。 在赶来胡虚身旁后,凌浪涯终于忍不住查看他的伤势,从他的口中得知,原来这独目麻衣人竟然是来自南蛮一族的人,也难怪要在赵宋兴风作浪了。 此刻,身处赵宋的秦琅和杨云天,明目张胆地要和南蛮一族做交易,其阴谋诡计已经非常明显了,那就是要让他们几人都葬身此地。 再看自己这边的状态,其实也不怎么好。 凌浪涯自己后背受到赤风狈一击,此刻五条爪痕鲜血淋漓,比胡虚当初左手上的伤口还要严重。纪天中了麻苍的一箭,虽然躲开了一下,但左肩已经被剔去了一片血肉,也是染红了肩膀。 至于胡虚和老张,虽然方才没有参与战斗,勉强调息回来缓了一口气,能够重新站起来,但也不过是勉强能够自保而已,要杀敌恐怕是很难了。 唯一没有受伤的,只有这名初次见面就打一架,然后跟随着他而来的这名来历神秘的佩剑青年,方才也正是他出手,才挡住了麻苍的剑,救了胡虚和老张一命。 心中思索急转,凌浪涯明白以这样的状态,若是他们联合,自己这方绝对难以安全离开。 想到这里,凌浪涯对身旁的佩剑青年道:“如果你今日帮我们安全离开此地,那我便答应和你一起做那件事。” 佩剑青年头顶双剑盘旋,他转过头来,疑惑道:“此话当真?” “一言为定。”凌浪涯点头确认。 “好。”配剑青年拍掌叫道,“既然如此,那便让他们尝一下我的厉害。”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言语,他头领的双剑蓦然散发出一阵嗡响,似乎是在回应主人。 此时,凌浪涯看到他那双剑,想到这应该就是他的兵器,又看到了胡虚手中的戒尺,那是他从来没有使用过的兵器,蓦然心中也有了一种艳羡。 看来,自己也得找一件趁手兵器,好好地学习一套功法,不然实力没办法增强,就会像现在一样落入险境了。 只要自己变得强大了,才能保护想要守护的人。 一旁的胡虚和老张,闻得两人的对话,心中皆是有些疑惑,不明白凌浪涯和这陌生青年,究竟在讨论什么事,需要凌浪涯一起去做。 正当胡虚想要问话之时,远处交谈的双方,终于有了回应,他也只好先不询问,而是要看清对面的形势。 麻苍沉默了许久,也和弄笛低声讨论过,明白此刻两人深入赵宋,就算是杨云天说了慌,刻意摆了他们一道,让他们和凌浪涯等人两败俱伤,可是他们也不敢明目翻脸。 如果不信杨云天之言,万一杨云天以南蛮一族入侵赵宋为理由,联合那几个小子反过来对付他们,那他们肯定逃不出圆圆岭。 而且,杨云天既然要先提出和他们做交易,恐怕也是看着自己曾经和他合作过的份上,所以给予他这样一个机会。 讨论至此,两人心中便有了定计。 麻苍朗声道:“想当初在凤炎都城,我们合作得不错,如果不是因为这几个小子,我们的大计也不会被破坏。既然如此,杨兄这次提出的交易是什么?” 杨云天和秦琅对视一眼,心中想到鱼儿果然上钩了,道:“交易很简单,你替我们杀了那五人,我便送你们返回南蛮。” “若只是返回南蛮,我们不走赵宋大小县城,穿山越岭也是可以的。” 杨云天沉默片刻,道:“那若是,我和秦公子一不小心,说出了关于赵宋军事消息呢?” 麻苍和弄笛闻之,怦然心动。 两人皆是知晓,此刻赵宋和南蛮战事讲起,若是能够打探到赵宋军事的消息,那么对于南蛮一族肯定是好事,两人忍不住就要答应。 “你敢!” 丘家军兵士老张再也忍不住,当先破口大骂,怒斥此等叛朝之賊。 秦琅闻之,往前一步,疑惑道:“怎么这里还有一个丘家军兵士,你们没有解决干净?” 麻苍耸肩道:“丘家军也不是泛泛之辈,我们也是耗了不少力气,死了不少异兽。眼前这个,不过将死之人罢了。” 老张怒不可遏,方知自家兄弟之死,不止是南蛮一族在搞事,而且还有此等内奸在传递消息,所以才导致众多兵士无辜惨死。 老张眼眸通红,怒视道:“秦琅,杨云天,尔等叛朝阴谋,我会如实禀告少将军!” 秦琅大笑不止,居高临下道:“我乃秦相之子,丘云能奈我何?阴谋如何,阳谋如何,你们又能奈我何?” 言罢,秦琅一转身,指着身后的十名黑衣人道:“再说,这十个参加暗祭的修行者,才是出卖监督兵士的人,又关我何事?你要报仇,来杀了他们啊!” 秦琅的笑声回荡山岭中,像是凛冬的狂风,身旁的黑衣人闻之,虽然心中有愧,但为了自己的前途,也只能沉默不语。 杨云天不再犹豫,道:“麻苍,你考虑得如何?” “好,我答应。”麻苍当机立断道,“但我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其一,赵宋军事消息,须得有你亲自传达给我,不可由旁人传达。”麻苍道。 “好,我答应你。”杨云天犹豫片刻道。 “其二,方才之战,我们也受了伤,得先调息片刻,你们的人先上,我们来协助。” “没问题,养精蓄锐,方能上阵杀敌。”杨云天拍掌道。 阳谋在黑夜里裸露,杀意在山岭中环绕。 秦琅回头道:“雷栋,你不是要报仇吗,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了。还有你们几个,事成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功名利禄。” 杨云天同样道:“叶枫,你不是要进我烈刀门下,拜门主为师吗?现在也是你表现的机会了。” 以雷栋和叶枫为首,十名黑衣修行者,只是犹豫片刻。 刀剑出鞘,直扑五人。 ——未完,待续—— () 第512章 兴衰荣辱 两败俱伤时,又有仇敌来。 无处可退时,刀剑泛冷光。 弦月无声,有惊雷响起,震慑着心魂。 以雷栋和叶枫为首的十名黑衣人,各自提着刀剑向凌浪涯走近。 凌浪涯等人凝神皆备,虽然胡虚等人并不认识这些人,但凌浪涯却是和雷栋打过交道的,蓦然想起那个在黑山之巅死去的雷氏族长。 凌浪涯喝道:“雷栋,你为何要在此?” “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出现在此?”雷栋全身雷光闪烁,狠声回道,“你杀了我太爷爷,毁了我雷氏一族,今天我就让你填命!” 凌浪涯道:“雷族长之死,其实另有隐情,如果你能就此退去,我会把整件事告诉你。” “不必了。”雷栋摇头道,“人已死,关于他的事,我也不想知道了。” 胡虚并不知晓惊雷州府发生之事,见到凌浪涯和雷栋相识,心中还在疑惑这又是哪里认识的人,老张见状匆忙解释了几句,才让胡虚有了一些了解。 那佩剑青年蓦然道:“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此事也非你之过,若他执迷不悟,那就不必留手了。凌兄弟,你知道雷兴临死前说了什么的。” 哪怕是老张和纪天,此时也是很好奇,为何这青年仿佛知道整件事情一般,可是当时他们找到凌浪涯时,这青年似乎不在现场吧。 凌浪涯闻之,却懂得青年话中之意。 雷兴临终有言,自此之后,雷氏的兴衰荣辱,就由后辈闹腾去吧。 既然雷栋选择了复仇这一条路,那么自己既然没有办法阻止,那就且由他去吧。 凌浪涯不再多言,往前一步,挡在了四人身前。 正当两人言语时,在一旁并没有动手的秦琅喝道:“雷栋,还废话做甚,你不想报仇吗?” 雷栋冷哼一声,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九名黑衣人,紧随其后,待得到了五人身前不远,忽而一把散开,成包围之势围住了五人。 胡虚和老张见状,不想拖了三人后腿,强行挣扎着从凌浪涯身后转过身,五人顿时成了一个背对背的圆圈,面对着十人的围攻。 那十人冲上来期间,左手的黑环骤然碎裂,显然是解开了暗祭的禁锢,至于右手的黑环依旧完好无缺,想来他们也是想在此事结束后,继续参加暗祭。 感知到那十人的举动和气势,五人皆是心中一凛。 那十人之中,除了叶枫,还有两名修行者,已经是致知界初阶的实力,而另外六名黑衣修行者,虽然还是处于格物界的实力,但其气势颇盛,距离致知界也只是一线之隔。 倘若他们都解开右手的黑环禁锢,恐怕实力都会进入致知界吧。 至于雷栋,他的实力倒是让凌浪涯大吃一惊,哪怕未曾解开右手禁锢,他的实力已经到达了致知界中段,其气势丝毫不逊色于实力完整五人。 雷栋明白,自己实力增长如此快,其历程也是颇为心酸。 自从经历雷兴死去的大变,整个雷府因为失去雷兴这个大靠山,府中十大供奉有五个被凌浪涯斩杀,导致只剩下五个后,府中实力如断崖式下降。 以前的他们,在惊雷州府的人道江湖中,只要不惹上那些三教九流和隐世宗门,乃是整个州府数一数二的势力。 虽然黑道势力中,近几年实力最强的黑山寨已经被凌浪涯灭掉,但惊雷山脉还残存着众多的黑道势力,还加上虽有正心却不甘受雷府欺诈的白道人士,纷纷出来反抗,不再听从雷府的号令。 一夜之间,雷府赖以生存的以雷炎石为首的生意,都失去了黑白两道的孝敬和奉财,而且各处产业严重受损,经常被江湖人士以各种理由进行打砸,甚至被强行霸占。 失去主心骨的雷府,虽然在雷兴长子雷良成为族长之后,派出了府中仅存的五大供奉去镇压,可是黑白两道都没有再听雷府号令,甚至强行反抗,联手诛杀五大供奉。 在此风雨飘摇之际,雷栋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在五大供奉被黑白两道杀掉四个,仅余下一个逃回来之后,现任族长雷良当机立断,并没有怪责他在黑山的行为,也不怨恨他导致五名供奉身死。 为了保存雷府的血脉,雷良让雷栋以参加暗祭为理由,离开了雷府。 雷栋本想与雷府共存亡,可是也知自己实力不足,只能含泪离去,以求勤加修行,再回来重震雷府声威。 那一夜,惊雷山脉黑白两道,联手夜袭雷氏一族。 州府主城雷氏府邸内,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与雷氏府邸对门而望的州府府衙,大门禁闭。 此夜之后,除雷栋之外,全族四百六十八口人,无一活口。 屹立惊雷江湖五十余年的雷氏一族,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翌日,州府主城府衙仇百里,看到对门惨案之后,当场吓得晕倒,长病不起。 惊雷州府两大势力,黑山寨和雷氏一族,从此在世间除名。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雷兴临终前言,往后雷府兴衰,便由他们闹腾去吧。 数十风华,转瞬而逝。 江湖更迭,莫过于此。 唯有雷栋,孤身闯祭典,把所有的罪怪在凌浪涯身上,为了心中仇恨,找到了秦相之子秦琅,成为了其手下最忠实的打手。 此刻,雷栋终于看到了眼前的仇人,浑身不受控制地雷光四起,那为了复仇而增强的实力,终于给予了他能够报仇的底气。 更何况,在他身后,还有着九名修行者来协助。 并不是每个修行者,都是有着强大的师承门派,甚至不少都是稀里糊涂地,获得了一段机缘,从此踏入了修行道,学到了那么一招半式,就想走得更高的。 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心术端正,想要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芸芸众生,多是为了自己罢了。 正如投靠杨云天的叶枫,只单纯地想进入烈刀门,拜入烈刀老祖门下,再想办法攀上家的高枝,从此飞黄腾达。 至于他们身后的其他黑衣人,其理由和叶枫差不多,不是看中了秦琅身后的权势,就是看中了杨云天身后的庞大修炼资源,或者是服从于两人答应给予的钱财。 总有一个诱惑,成为他们为之卖命的理由。 这秦琅和杨云天也非常擅长利用自身的优势,不断地拉拢人手壮大自己,所以很多时候,从来不需要他们动手,就有人为他们卖命。 凌浪涯看着袭击而来的众人,已然知道没有办法再劝说。 他知道,被蒙蔽了的双眼,看不到世间的清明。 正当此时,十名修行者的进攻已到,受伤五人的防御刚刚做好。 在弦月的冷眼注视下,十五人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山岭震动,溪水逆流。 ——未完,待续—— () 第513章 危急之际 平渡州府圆圆岭之战,因秦琅和杨云天叛朝,私与南蛮一族暗交,陷胡虚和丘家军兵士于死地。当是时,凌浪涯与纪天闻之,赶赴山岭深处,终救胡虚于危难中。后,双方成死敌,于暗祭决战之地,有人以死亡而告终,终引三道之火焚身。 ——胡不说·《红尘汇·凌浪涯传》 ……………………………………………………………… 大地沉了下去,溪流涌了进来,形成巨大的水洼。 尘土飞扬起来,光芒穿过尘埃,投下斑驳的光影。 以雷栋和叶枫为首,十名修行者终于触碰到了敌人,想要将其触之而后快。 恰在此时,五人同时而动。 凌浪涯左手紫火咆哮而出,火拳挡住了雷栋的震撼雷光和叶枫的剑影。 胡虚手中戒尺一横,其上黑体白字光芒流转,红光闪烁不息拦住敌人。 纪天双手黑白丝线迎风暴涨,交错盘旋间,迅速缠住两名敌人的兵器。 老张手中佩刀高举,身上泛起一股古铜色,左拳右刀拦住两人的攻势。 青年口中吟唱不停,头顶双剑闻令而动,嗡然作响与敌人兵器相碰撞。 刹那之间,五人同时大喝一声,体内玄气和元力,骤然爆发大盛,一举挡住了十人的进攻。 雷栋等人只觉得,眼前这五人围成一个圆,构筑出了一个巨大的防御,并不是他们轻易就可以攻破的。 一击试探后,十人不约而同地往后倒退,趁机拉开了一段距离。 与此同时,胡虚和老张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身上的伤势再度复发,虽然强忍着挡下了四人的攻击,但内心痛楚也不好受。 凌浪涯看到此景,心中担忧不已,倘若再被十人围攻几次,那么重伤的胡虚和老张肯定会被率先击破,而他们此刻也是被敌人围住,也难以抽身去应对。 尤其是自己被实力最强的雷栋和叶枫缠住,再加上自己也受了伤,恐怕没有余力去帮助它们了。 必须尽快想办法,先把这些人解决掉。 正当此时,察觉出五人实力的十名黑衣人,没有再迟疑片刻,再度攻了上来。 转瞬之间,刀光剑影重新闪亮,大地再度掀起尘土。 凌浪涯心中思索后,猛然大叫道:“都靠过来,我来挡着,你们进攻。” 四人闻之,知道凌浪涯此言必有深意,顿时且战且退,向他靠拢过去。 纪天蓦然心中一动,他想起当时,凌浪涯也是如此说出那一句话。 当是时,凌浪涯大喝一声,半个身体火光大盛,直接一拳砸在了身前脚下。 他想起当时在江渡小镇,以火幕挡住赢鱼异兽攻击的情况,于是化用玄气,用出了这个模拟得来的防御招式。 以他为圆心,紫火光幕自地而起,熊熊燃烧起来,照亮了整个夜空。 其以纵横玄气为里,以紫火玄气为表,构筑起一道坚硬屏障。 火幕成罩,方圆两丈,笼罩五人。 十名敌人,受火罩影响,一时间难以攻陷。 胡虚和老张见状,连忙来到凌浪涯身旁,此刻他需维持着屏障,正单腿跪地不能动,必须有人替他守护。 纪天和青年见此,手中的丝线和头顶双剑,盘旋飞舞与火罩外,与刀剑互相争斗。 雷栋等人受此攻击,心中皆是急躁不已,而雷栋当机立断道:“全力攻击,不要留手!” 众人闻之,再度冲了上去。 一时之间,刀剑攻火罩,火罩护五人。 遥遥看着这一切的秦琅和杨云天,颇有兴致地坐在山脚下一个小土墩上,口中还在指指点点,议论着众人能够支撑多久,言语之间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感。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小山村猎户,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杀人场面,竟然比山间野兽还要来得凶狠,早已经吓得跌坐在地,双腿发软得连逃跑得力气都没有。 不知为何,当他看着那围在一起的五人,被刀光剑影所淹没时,再隐约听到那两人口中的得瑟言语,下意识地想要他们能够获胜。 倘若那五个人能够胜利,那么自己也许会有被救出去的机会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暗祈祷起来,但愿凌浪涯五人能够杀了这些坏人,然后自己一定会竭力地带他们出山岭,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此外,他看到了远离秦琅和杨云天的另外两人。 那是猎户第一次看到,这些来自十万大山的南蛮子。 在赵宋大多数人的宣传中,这些南蛮子都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的大魔头,长得是身高三丈臂大体圆眼如铜铃,凭借外貌就能把人活活吓死。 可当猎户看着那独目麻衣人时,也只是觉得他的独眼有些恐怖,而那妖娆女子,长得那是一个眉毛如花,简直比他家里媳妇的媳妇还要漂亮。 尤其是她肩膀上的那一只野兽,看起来也不凶狠,娇小白毛,像是村里那条经常讨吃的小狗。 正当猎户胡思乱想时,那女子忽而转过头来,盯着他看了一会,露出一个妩媚之笑,羞得猎户眼珠子都瞪圆了,而她肩膀上那只野兽,蓦然张开嘴巴,露出了满嘴獠牙,对着猎户一阵呲牙咧嘴,又吓得他双腿下意识地颤抖。 这些南蛮子,果然都是惹不起的狠角色,自己还是乖巧一点,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此刻,经过了调息的女子弄笛,在简单调戏了一下猎户后,终于从地上站起来,而她肩膀上的赤风狈,虽然右前爪上的伤口犹在,但血已经止住。 弄笛看着麻苍,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再看到他缓缓握紧自己的铁弓,抽出了三根铁箭,搭在了弦上。 她明白麻苍此举,事到如今,她心中有些不想趟这浑水了,但如果不报仇心里不甘心。而且那坐着一直不动的两人,仿佛是在监视着他们一样。 她轻叹一声,重新举起了黑笛,准备随时动手。 正在此时,火罩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两人皆是眼神一动,知晓火罩已难以抵挡。 维持火罩的凌浪涯,心中也非常明白,以自己一人之力抵御十人的攻击,哪怕有两种玄气支撑,也是力有不逮。 此刻的他,玄气如溪流远去,再也难以支撑多久。 虽然趁着他防守之时,青年一剑斩杀了一名修行者,而纪天也伤了两人,但余下七人依旧不要命地扑上来。 正当他后力不济,火罩隐约破碎之时,雷栋和叶枫等人,心中一下狠心,忽而各自取出了一颗丹药,毫不犹豫地吞入口中。 刹那之间,那嗑药三人神色痛苦,然而体内气息大盛,其修为提升了一个层次。 三道狂热攻击,狠狠地砸在了光幕之上。 凌浪涯盯着那气势骤变的三人,脸上露出决绝的神色。 既然如此,拼着不要参加暗祭典,解除黑环禁锢,也不能让同伴死在此处。 正当此刻,狈吼狂啸声,铁箭破风声,自溪流对岸来。 凌浪涯心有不甘,犹在想办法逃生。 远处旁观的秦琅和杨云天,也下意识地站起来,凝神观看着。 只要火罩一破,那么战局可定。 危急之际,远处山岭上,传来一阵萧声。 萧声呜咽,如泣如诉。 有人悬箭持萧,飘然随风至,朗声质问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焉知猎人否?” ——未完,待续—— () 第514章 猎人来救 弦月无声,萧声呜咽,笛声高亢,音色交杂。 山岭深处,火光四起,刀光剑影,战斗浓烈。 凌浪涯神色坚韧,单腿跪地,左手插入地中,紫火自其而出,火罩笼罩着四人,保护着他的同伴。 闻得那萧声之时,凌浪涯觉得有几分熟悉,艰难地抬头一看,只见一道修长身影自深林出出现,正在双手持萧吹奏。 他认得此人,顿时心中一喜,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想来不会眼看自己不救吧。 不为别的,就为了黑山之巅的初次相遇。 正当此时,那雷栋三人,吃了三颗禁药后,其自身气势所发出的三道攻击,狠狠地撞在了火罩之上。 雷光,剑光,刀光。 三道光芒,先后落在同一点,以点破面。 凌浪涯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再也承受不住这加持后的合力一击,左手从土地上拔出来,整个人往后倒去。 在他的身上,胸口之处,忽而有一道青光闪烁。 那青光弱不可见,包裹住凌浪涯的全身,唯有他自己能够感受到。 玄气停滞,火罩消失,众人暴露于敌人之前。 四人心中大惊,纪天和胡虚二话不说,直接往前数步,挡在了那三道余势未消的攻击前, 黑白丝线和戒尺火焰,同时撞了上去。 尘土飞扬处,攻击终受阻。 雷栋三人先破火罩,后被两人挡下,终于无力前进,顿时闪身后退,不再恋战。 毕竟,除却一死两伤,他们还有四人实力尚存。 那四人怎会不把握这样的机会,趁着纪天和胡虚挡在凌浪涯身前时,每两人一组从侧面攻击而过,势要先行诛杀凌浪涯。 “尔敢!” 那佩剑青年怒喝一声,双剑剑光吞吐不息,迎面撞上了两道攻击,而他也一个闪身,来到了凌浪涯的身侧。 老张更是大吼一声,强忍着身上伤口,提起佩刀就冲进两人的剑光中,丝毫不顾自身死活地杀了进去。 三道禁药攻击,被两人拦下了;两侧四道攻击,被两人阻止了。 但是,还有两道攻击,没有人腾出手来阻止。 赤风狈的锋利爪牙,在雷栋三人退去时,正迎面扑向凌浪涯。 三支利箭的迅疾,正紧随其后,从一旁射向凌浪涯和挡在他身前的纪天和胡虚。 异兽嚎叫,利箭嗜血。 凌浪涯居坐其中,体内玄气暂时凝滞,眼睁睁地看着那偷袭的两道攻击,身体无法动弹。 他蓦然抬头,看了一眼那到修长身影。 当是时,萧声忽变,嘹亮长鸣,瞬间掩盖住了弄笛的笛声。 女子弄笛脸色一变,受到萧声影响,笛声突然阻塞,吹奏不出一个音符。 本来闻得笛声而动的赤风狈,受到那袭来的萧声影响,在距离凌浪涯不过一丈距离,忽而于空中哀嚎一声,前爪抱着双耳,双眸通红泣血,直接跌落在地,不断地翻滚。 赤风狈刚倒下,萧声立刻停止。 那人瞬间收萧于腰,继而反手取出后背的黑色木弓。 他看也没看一眼,直接从左侧腰间的箭囊中,取出了三根木箭,顷刻间拉满弓,直接射向了凌浪涯处。 木箭速度极快,其上雷光闪烁,竟比麻苍的铁箭还要快。 凌浪涯透过纪天和胡虚的背影,远远抬头看去,只见那人的三根木箭,转瞬间追上了麻苍的铁箭。 三根木箭精准地撞在三根铁箭身上,刮起一股强大的风劲。 铁箭受到木箭一撞,顿时偏转了方向,直接擦着众人身侧而过,插在了三丈外的大地上,砸出三个鲜明的巨坑。 木箭撞铁箭,双双倾斜倒。 六根箭,两两并排,插于地上,箭羽颤抖不息。 凌浪涯暗自松了一口气,果然如自己所料,这好战的人就是会忍不住出手。 场上瞬息万变,多次变幻诧异了众人的眼。 秦琅和杨云天呆滞在一旁,这突然出现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出手相救,莫非是对手找来的援兵。 “该死的,不会又砸了吧。”秦琅握拳道。 “雷栋三人吃了禁药,其实力大大提升,应该没有问题的。”杨云天沉吟道,“如果真的不行,让他们解开暗祭禁锢,如此恢复实力,更能有保证。” 秦琅道:“那人实力不弱,能够挡下异兽和那箭,如果风头不对,那就先退。以我们这样的身份,没必要冒险。” 见到杨云天点头,那在一旁悄悄看着两人的猎户,顿时露出了忧虑的表情,不知道他们要逃跑时,会如何处置自己。 方才那一幕他也看到了,感觉这些人竟然比自己遇见过的江湖高手还要厉害。 尤其是那人的箭法,竟然可以精准地追上先发三箭,还将它们逐一击落。 此等箭术,不当猎户多可惜啊。 如果他去当猎户,凭借这样的箭术,肯定每天都可以猎杀许多猛兽,换来不菲的钱财。 以他的见识,也只能想到这里了。 正在他出神之时,两道攻击皆是受挫的麻苍和弄笛,心中更比众人震撼。 只有两人知道,方才的攻击乃是蓄势而发,瞄准了凌浪涯的火罩被破之时,本来是万无一失的绝杀之技。 可是那一人,却破去了他们联手的一击。 当弄笛怔立当场,看清那人的容颜时,失声道:“原来是他。” 麻苍疑惑道:“此人是谁?” 弄笛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人,腰悬箭囊,手持玉笛,缓缓走到了凌浪涯一行人身前。 见到此人的蓦然出现,那剩余的七名黑衣人,皆是凝重地退去,暂时没有攻击,而纪天等人也集中在一起,但依旧围在凌浪涯周围,以防有人偷袭。 本来那人过来时,纪天想要出手把他拦下,可是凌浪涯在身后把他喊住了,而他又想到方才正是他救了众人,于是任凭他来到身前。 凌浪涯见到来人之后,调息了一会,方苦笑一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环顾了一下四周,耸耸肩道:“刚不是说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更有猎人。我是那猎人,自然是来打架的。” 凌浪涯想起当时和他在黑山之巅的对话,知道他也是一个好战之人,和身旁的佩剑青年不一样,他乃是天生好战,以战修行的典型人物。 佩剑青年看到他是,寻思了片刻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我见过你。” “你认识我?”那人疑惑道,“你在何处见过我?” “惊雷山脉,黑山之巅。” 那人寻思了片刻,想想自己当时的举动,似乎未曾见过此人,不过知道此刻也不是询问之时,便道:“既然见过,那稍后再聊,现在可得好好打架了。” 言罢,他蓦然转身,挽弓在手,目视眼前七人,又看了一眼麻苍和弄笛,朗声道: “法家韩易萧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未完,待续—— () 第515章 杀与反杀 弦月冷清山无声,溪流流淌蜿蜒去。 那人弯弓持萧来,战意凛然惊鸟兽。 “法家,韩易萧。” 闻得此名,秦琅和杨云天皆是大惊失色,疑惑此人为何会来此,而麻苍终于知晓弄笛大惊失色的原因,皆因此人正是来寻找她的。 哪怕是那七个人,虽然是第一次听闻韩易萧之名,并清楚他究竟是谁,但那法家二字,却是深深震撼着众人。 法家者为谁,乃是修天道者中,三教九流之一,其居于赢秦王朝,整体实力比赵宋的家更胜几分。 眼前这人,虽然是嬴秦之人,但身为法家弟子,敢孤身闯赵宋,莫非是如那兵家白离刃一样,也是为了参加暗祭。 可是见他持弓手腕处,并没有黑环禁锢,这不由得又让人感觉到一丝疑惑。 与七名黑衣人的懵懂不同,对于韩易萧之名,秦琅和杨云天皆是有所耳闻,毕竟他乃是法家少主,其地位和家少主胡实相当,而且以战修行的韩易萧,其实力恐怕比胡实还要强大。 在这时间的年少一辈中,能够打败韩易萧之人,恐怕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吧。 不仅那两人震撼,麻苍猜测到了内情,韩易萧正是追踪弄笛才跑来此处后,恰好遇见了此事又出手相救,也是心生了退意。 别人不清楚韩易萧的实力,可是他却十分清楚。 当初,韩易萧孤身入南蛮,以手中箭战胜了族中箭法第一的肃箭,而自己却败在了肃箭手中。 而自己与肃箭相比呢,麻苍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瞎了的眼睛,想到被其伤了一目的仇恨,更是感觉到他和韩易萧之间的差距。 弄笛心中泄气,想到被韩易萧发现之后,一路追杀到此的惨况,虽然后来驯服了赤风狼,想要以此来报仇,但此刻群狼已死,剩下一头半死不活的赤风狈,又哪里还有争斗的心思。 尚未开战,两人依旧心生退意,对视之时,皆是明白了心中想法。 与南蛮两人不同,秦琅和杨云天虽然也清楚韩易萧既然是法家少主,那么其实力肯定不会弱,但也不甘心就此认输,仗着自己人多,恐怕还有一战之力吧。 想到此,秦琅大声道:“雷栋,解开你们的黑环禁锢,暗祭所有的损失,我和杨兄弟加倍赔偿于你们!” 以雷栋和叶枫为首的七人,此刻皆是犹豫不决,虽然其中三人吃了禁药,提升了一个层次修为,但感知到韩易萧那肃杀的气势,他们都明白对手的强大。 杨云天见他们犹豫不决,道:“叶枫,只要你们杀了这几人,我们立刻支付报酬,给你们想要的东西!” 叶枫等人闻之,纷纷对视一眼,皆是露出右手手腕,体内修为一动,灌注在右手之上。 黑环碎落一地,七人修为同时大增,恢复到原来的境界。 右手黑环一碎,他们再也没有参加暗祭的资格。 可是,他们管不得这么多,毕竟参加暗祭也难以夺得桂冠,不如趁机巴结两人,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 看到众人举措,韩易萧凛然不动,其上雷光萦绕,竟比雷栋的强盛数倍。 此刻的雷栋,解开禁锢加上禁药,已然隐约达到了致知界高境的实力,而叶枫和吃了禁药之人,也达到了致知界中段的实力,其余四人皆是从格物界迈入了致知界初阶。 如此骤然增强的实力,让凌浪涯等人皆是神色凝重。 在众人诧异之时,凌浪涯伸手放在胸口前,看到那胸口小钟隐约散发的青光,不断地裹住全身,治愈着他的伤势,让他的玄气极大地回复起来。 他想起这个小钟,曾经在清风小楼和天坑秘洞中都救过他的命,逐渐知晓他有着帮助自己恢复伤势保护自己的作用。 那个老人临走之前赠送的小钟,让他一次次得以从死亡中逃脱。 这一次,也不例外。 凌浪涯感受着自己的气息,尚有一战之力,便从地上起来,缓缓来到韩易萧身旁,道:“韩兄,这一架,也算我一个如何?” “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够少得了我。”那佩剑青年头顶上的双剑,散发出凛冽的光芒。 纪天没有说话,只是来到凌浪涯身旁站定,以行动支持着他。 胡虚和老张,如今是众人中伤得最重的,可是也不想拖众人后退,彼此搀扶着来到凌浪涯身旁。 韩易萧扫了一眼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凌浪涯身上,疑惑道:“你的伤好得挺快啊,不如等会我们再打一架?” 凌浪涯苦笑道:“你先把眼前这些人消灭吧。” 韩易萧点头道:“那行,不过那个女子得交给我来处理。” 看着他指向弄笛的放下,凌浪涯虽然不明白为何他要指名道姓要这人,但也不方便过问,便点头道:“好。” 六人对九人,气势凛然不同。 一方是有了后援支持,心中底气大增,哪怕身上皆是负伤,可是丝毫不见溃败之色。 一方是不得不解开禁锢,做最后的扑杀或抵抗,哪怕尚未开战,感知到对方气势时,也是生了一丝惬意。 “杀!” 韩易萧蓦然大喊一声,挽弓搭箭,直接三箭射出,分别麻仓和弄笛,还有为首的雷栋。 箭一出手,韩易萧忽而收弓,改成持萧而战,直接扑向了弄笛。 凌浪涯等人没有再像方才一样只是一味防御,纷纷冲散开来,各自寻了一个对手,便直接交战起来。 与此同时,看到裹着雷光的木箭袭来,麻仓不敢有丝毫小觑,连续射出了两根铁箭。 那两根铁箭成连珠势,第一个根铁箭撞上木箭,竟然被直接撞飞,而木箭一停之后,去势不减,依旧狠狠地和第二根铁箭僵持在一起。 麻苍两箭才击落木箭之后,见到韩易萧直扑弄笛,顿时暗道不好,直接冲向了弄笛身旁。 此时,弄笛哪里能夺得这根木箭,只好再度划破掌心,以染血笛孔再次吹奏。 笛声刺耳高唱,那躺在地上本想装死的赤风狈,忽而弹地而起,其身上毛发须张,直接撞向了那根木箭。 木箭穿心过,赤分狈临死反扑,直接爆发出强大的气势,竟然是想要自爆兽魄。 当是时,韩易萧已经来到了弄笛的身前不远处,见到那异兽挡箭之后犹要自爆,顿时凑萧于唇。 萧声再起,压制住笛声。 浑身气机混乱的赤风狈,再度双爪掩耳,体内自爆气息平息下来,但扑向韩易萧的动作不减。 笛声高亢,传入耳中,赤风狈爆发出最后一击,于韩易萧碰撞在一起。 眼看此景,那一直看呆滞了的猎户,心神震撼无以复加,忽而心想不知道那为首两人是何表情,便转头看向秦琅和杨云天。 只是,人呢,在哪里? ——未完,待续—— () 第516章 落荒而逃 要杀人的人,成了反被杀的人。 要追捕的人,成了先逃跑的人。 小山村的猎户从未见过此等打斗场面,本想看看那发起这场战争的两人,看到这样杀与反杀的局面,究竟是何表情,不料他环顾四周,却看不到两人的身影。 猎户心中耻笑一声,看来这两个家伙算是一见情况不对劲,所以立刻就逃跑了。 他又抬头看去那战场,顿时摇摇头,看来这边已成定局,那自己应该会得救而不会被杀害吧。 想到此处,他蓦然往身后的山林看去,看看那两人是否还会回来。 他看了许久,除却山风拂叶之外,并没有任何声响。 他并没有看到,陷于场中交战双方也没有看到,在秦琅和杨云天怂恿雷栋等人解开禁锢,双方对峙之时,这两人连马儿都没来得及牵,早已悄悄地往后退,溜进了山岭深林中,转身就跑。 自从韩易萧出现后,两人已经心生退意,毕竟他们听闻过韩易萧的实力,那可是能够和兵家白离刃大战几天几夜的天纵之才,绝对不是人数多就能够赢得了的。 而且,那两个南蛮子,在此情况下也不一定会帮助他们了。正如当初在凤起码头,在拐卖孩童事情败露后,麻苍败于凌浪涯手下,乃是最先逃跑之人。 所以杨云天如今不会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两人还会和他们合作,肯定也会寻求机会逃跑,那么哪怕雷栋等人吃了禁药解开禁锢,恐怕也打不过韩易萧等人。 为了避免无必要的损伤,两人堂而皇之地仓荒逃跑,再也顾不得众人。 不过,两人还是失策了,皆因没有把那猎户一起带走。 此时的猎户,在等不到那两人回来后,终于放下心来,只等着双方打斗结束,便主动要带凌浪涯等人出山岭,然后寻求他们的庇护返回山村。 毕竟,就算这时候让他自己一个走,也不一定能从山岭深处穿越半座山岭,打败无数的凶猛野兽,安然返回家中。 正当猎户刚看之时,场上的战局已经起了变化。 在韩易萧扑向弄笛之时,赤风狈恰好挡住了他的去路,虽然受到萧声干扰,没有选择自爆兽魄,但它依旧扑向了韩易萧,延迟了他的前进。 当韩易萧躲开垂死赤风狈的攻击,顺手一萧送它上路之后,迎面又射来了三支铁箭,而他此时并没有持弓,只好凭借身法躲开。 再度受到阻碍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麻仓背起弄笛,顾不得腿上的伤势,展开身形就穿入了山林中,转瞬间连背影都没有了。 韩易萧站在两人原本停留之处,顿时遗憾自语道:“又让这妖女跑了,真糟糕。” 他本来想继续追踪下去,那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妖女的足迹,如果让她逃跑了恐怕会引起更大的祸害。 只是当他看到溪流对岸的战场时,心中还是犹豫了一下,自语道:“罢了,让她多活一会吧,谅她受了重伤,也不会跑太远。” 想到此处,韩易萧再度翻身,直接找到了那个和他修炼同源的对手,雷栋。 此时的雷栋,情况并不太好。 方才韩易萧的三箭,有一箭正是射向他的,而当感受到箭上雷光闪烁时,他心中的震惊比旁人要来得更浓烈。 他所修炼的乃是雷之玄气,乃是他太爷爷雷兴传授给他的,也正是凭借着这种强大的玄气,他才能够如此快地迈入了致知界,成为雷氏一族的天之骄子。 年少时,他隐约听闻过,远在赢秦的法家,乃是修炼雷之玄气的正统。 直到现在,当他感知到木箭伤所附加的雷之玄气时,方知晓自己哪怕吃了禁药,强行提升了修为,可是依旧挡不住这一箭。 麻苍和弄笛凭借手段,能够躲开韩易萧的两箭,然而哪怕雷栋实力大增,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木箭插入自己的肩膀。 如果不是他恰好也是修炼雷之玄气,那木箭上的雷力早已让他就此丧失战斗力。 中箭尚可勉强支撑,但那来反杀的五人,却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 凌浪涯率先冲向的正是雷栋,其时雷栋已经中箭,迫于无奈之下,叶枫只好前来助阵。 他们并没有看到凌浪涯身上的青光闪烁,裹住了全身体表,而他此刻犹如未曾受伤一样,纵横玄气和紫火玄气不断喷薄,放肆地将两人笼罩起来。 与此同时,佩剑青年也是战意四起,直接用双剑裹住了那同样吃了禁药的修行者,还裹住了另外一名修行者,其上剑光流转,让两人不得不凝神应对。 剩下的三人,则是由纪天和胡虚还有老张,每人挑了一个去单打独斗。那刚迈入致知界的修行者,又如何是纪天的对手,被纪天迅速解决后,顿时受伤倒地不起,而纪天也没有再看他一眼,直接去协助胡虚和老张,不消片刻就解决了战斗。 在韩易萧加入战场,独自面对雷栋之后,凌浪涯单独对抗叶枫,也是没有任何疑问地,就把他给解决了,此时佩剑青年也收拾掉两个对手,正收剑入鞘。 顷刻之间,大战落幕,再无硝烟。 想想不久前,凌浪涯等人为了保护胡虚和老张,不得不处于防守的姿态,免得两人被偷袭。如今,在韩易萧出现后,双方精气神皆是迥然不同,凌浪涯等人气势大盛,胡虚和老张也趁机回复了一些,自然不是这些丧失了锐气的修行者可以比。 哪怕他们吃了禁药解开禁锢,可他们五人每一个都是家学深厚底蕴扎实,并非这些仅是侥幸走上修行道的人可以比拟。 除了一开始佩剑青年杀死的一个黑衣人,其余九名黑衣人皆是性命犹在,只是伤势不一罢了,此刻他们的兵器皆是被五人收缴,而体内玄气或元力也被韩易萧顺手封住,再也没有半分力气。 如果要论实力,恐怕再旁一直偷偷看着的猎户,都能够轻易地把它们放倒。 九人垂头丧气地聚在一起,本来还想着秦琅和杨云天会出手相救,或者那两个南蛮之人会协助他们。 谁知道战斗刚开始,那两个南蛮子就逃了,而当战斗结束,他们却怎么也找不到秦琅和杨云天的身影。 九人心中悔恨不已,皆是明白那两人依旧抛下他们逃跑了,愈发觉得可恨。 凌浪涯等人并没有在意他们的沮丧,而是先就地坐了下来,调息了片刻之后,才想着怎么来处置这些修行者。 也许,能够从他们口中,撬出一些关于秦琅和杨云天的事情也不一定。 休息过后,韩易萧来到雷栋身前,道:“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这次可以放你离开。” “什么问题?” ——未完,待续—— () 第517章 你想不想 落败的人,是被幕后黑手遗弃的棋子。 获胜的人,心中也没有多少胜利喜悦。 雷栋颓然地坐在地上,想起雷府的衰落,心中更是一片难过,可当看到韩易萧走过来,问出此话时,心中不免愕然,疑惑道:“你想知道什么?” “身为雷府后人,你想不想重振雷府名声?” 雷栋诧异不已,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问题,在他和身旁八名黑衣人看来,就算要问应该也是问想不想活命吧。 韩易萧淡淡道:“我和雷兴有旧,你只需回答我这个问题便可。你想,还是不想?” 雷栋沉默不语,他明白韩易萧其实要问他的不是想不想,而是想的觉心有多大。 可是如今,雷府已经衰落,甚至是全府覆灭,只有他一个人还活着。凭借他自己的能力,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叹息一声,眼里满是犹豫和失落。 就算是想,也是力有不逮,也是无能为力吧。 雷栋无力道:“我雷氏已经被灭门,早已不复存在了,又何谈重振声威?” 闻得此等噩耗,凌浪涯等人都是震惊,自从他们离开惊雷州府之后,便失去了关于雷氏的消息,如今雷栋说来,似乎是别有隐情。 “哦?被灭门?”韩易萧自从在黑山辞别凌浪涯之后,便一路往南追踪弄笛,也有些疑惑,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雷栋沉默片刻,方缓缓把雷氏的结局说了出来。 自雷兴死后,雷府十大供奉剩五个,然后黑白两道联合起来反抗,一夜之间,血洗四百六十八口人。当时,当代族长雷良似乎已预感到结局,才让雷栋以暗祭为理由逃脱,为雷氏保存了最后一点血脉。 也正是因此,雷栋才会把所有仇恨都记在了凌浪涯身上,以为他是导致雷府覆灭的凶手,所以才会投靠到秦琅门下,想要以此复仇。 偌大氏族,一夜覆灭,让人不禁唏嘘。 在一旁听到这些的众人,无论是凌浪涯等人还是受伤倒地的黑衣人,甚至悄悄摸到了附近的小山村猎户,都是不禁唏嘘,感慨不已。 韩易萧闻之,冷哼一声,怒道:“宵小之辈,竟敢灭我法家弟子氏族。” 雷栋讲罢之后,心中疑惑着为何韩易萧会如此愤怒,而且他所说的法家门徒指的又是谁。 想到雷兴和自己所修炼的乃是雷之玄气,再联想道方才韩易萧的精纯雷之玄气,雷栋的心里蓦然有了一丝明白。 可是,雷氏乃是根在赵宋的氏族,又怎么会和千万里之外的嬴秦法家有牵连。 听罢雷府衰落后的凌浪涯,想起雷兴和法家的渊源,明白韩易萧是想再给雷栋一个机会,可是看雷栋垂头丧气的表情,知道他心气已失,恐怕余生也没有什么念想了。 严格来说,其实他和雷栋,并没有像秦琅杨云天一样多的恩怨,只是当时自己恰好在顺达镖局中,又无意陷入了雷兴和常留留的恩怨中,不知不觉成为了局中人。 可无论是雷府被灭,还是雷兴之死,严格来说都应该归根于黯行者。 毕竟,黯行者才是杀害雷兴最后的凶手。 想到这里,凌浪涯为了报答雷兴当时临终所托,也不忍雷氏就此绝后,便道:“雷兄弟,其实你我之间,也许有些误会,不知你可否听我讲一个故事?” 雷栋看着这个自己的仇人,没想到自己参与设计谋害他,而事到如今,他竟然还要说这样的话,顿时诧异地望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韩易萧仿佛猜到了凌浪涯想要说什么,犹豫了片刻后并没有阻止,而那佩剑青年倒是连连点头,似乎也猜到了凌浪涯要说何事。 除此之外,纪天和胡虚虽然能够猜到一点但并没有清楚太多,而胡虚却是一头雾水,毕竟他与凌浪涯分别许久,并不清楚他身上发生了何事。 凌浪涯其实有感于雷兴和常留留的故事,并不想这个故事就此埋葬于地下,想来告诉雷兴的后人,也算是尽了心吧。 见到雷栋犹豫,凌浪涯再问道:“你可知雷兴族长的故事?” 雷栋道:“这我如何不知,我太爷爷五十多年前,半年踏遍惊雷山脉,打败了黑白两道,从此建立雷府,成为黑白两道的霸主。这样的事迹,我自小就会背了。只可惜如今我雷府,落得一个如此悲惨下场。” 凌浪涯闻之,知晓他并不清楚内情,便道:“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和雷兴族长有关。” 言罢,凌浪涯便把雷兴和常留留的故事,缓缓说了出来。 从少年雷兴救当代法家家主,有幸学得一身武艺,后踏遍惊雷山脉,收拢黑白两道,到中年雷兴和仇人大战负伤,被常留留所救后,两人彼此爱慕时,最后他因伤失去理智,误杀了常留留全家。 从常留留饮恨割爱,势要复仇,最后学得一身武艺,以神秘军师的身份成立黑山寨,一路骚扰雷兴为法家在惊雷山脉收取雷炎石的故事。 最后到雷兴八十大寿时,常留留派顺达镖局运送七棺六尸为贺礼,以此打破雷兴心境,引诱他到黑山之巅,然后两人大战一场同时身受重伤,到最后被黯行者偷袭,两人双双葬于黑山之巅。 故事娓娓道来,不知天色已白。 众人听到这段波澜起伏纠缠数十年的恩怨,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皆是一时沉默不语。 雷栋一开始听时,犹自有些不信,难道他还会比自己了解自家太爷爷不成,可他乃是亲历雷兴之死的见证者,最后闻得雷兴下场后,也是明白过来,心中悲痛不已。 直到凌浪涯最后说道:“只愿常留相见面,未惧此生有恩怨。雷族长最后说道,此后雷氏兴衰荣辱,便由得后辈们闹腾去吧。可是我也很遗憾,没想到如今雷氏是这样的结局。” 晨光照山林,有人感怀往事,痛哭流涕。 雷栋蓦然站起,对着凌浪涯深深抱拳作揖,道:“凌兄弟,是我雷栋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想杀了你来复仇。感谢你把太爷爷的故事告诉我,也感谢你对替我这不肖子孙埋葬了他的尸首。此等大恩大德,雷栋无以为报,请收我一拜!” 言罢,雷栋噗通一声下跪,对着凌浪涯磕起响头,双眼泪如雨下。 凌浪涯大惊,连忙搀扶起来,解释道:“我闯过不少祸,也不怕有人找我复仇。只是,我终究不想被人误会,这件事终究还是要告诉雷氏后人,所以才把这段事说出来。” 看到雷栋在凌浪涯搀扶站起来,韩易萧再问道:“故事讲完,我的问题不变,你可有答案?” 雷栋尚未回答,有人终于忍不住道:“那我们呢?” ——未完,待续—— () 第518章 耗尽所有 雷栋,赵宋雷兴之玄孙,曾获凤梧祭典明祭诗关第三名。因雷兴之死,受秦琅蛊惑,先陷凌浪涯于黑山,后杀其于平渡圆圆岭,皆以失败告终。后其终明真相,得于雷兴乃当代法家家主之半个弟子,经韩易萧之劝,得入法家门下,自此效劳终生,重振雷氏名声,后为救韩易萧,亡于异兽之战。 ——胡不说·《过客传·雷栋》 ……………………………………………………………… 晨光初露,有人讲故事,有人落了泪。 往事唏嘘,有人到了歉,有人满愧疚。 韩易萧本想询问雷栋的本心,忽而被人打断了,顿时狠狠地瞪了一眼道:“你们等会,而且你们的生死,也不是我能决定。” 那以叶枫为首的八人,此刻都是瑟瑟发抖,他们听完雷兴的故事后,也都明白韩易萧和雷兴有旧,如今又得知雷府覆灭,所以才会想着饶雷兴一命,也算是为雷氏留最后一点香火。 可是他们八个不一样,他们都是侥幸踏入了修行道,只想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谋取更多的功名利禄,才会瞎了眼的听从秦琅和杨云天的蛊惑,来到这里陷害凌浪涯等人。 叶枫等人一言出后,只好闭嘴不言,皆是把目光看向雷栋,心中无不期盼他能够为他们说几句好话。 雷栋此时是百感交杂,心中已然明白,雷氏的覆灭其实早就埋下了伏笔,而罪魁祸首则是那黯行者,更是雷兴和常留留之间的恩怨纠缠,当时凌浪涯只不过是恰好陷入了这样的危机。 至于凌浪涯屠灭黑山寨,也是因为秦琅暗中改了任务,凌浪涯又看到黑山寨祸害村民之举,所以才会一时愤怒做出这样的举动。 如此也难怪,自此以后雷氏兴衰,就由得后辈去闹腾吧,想来也是猜测到了这样的结局吧。 至于黑白两道为何敢联手屠杀雷府,如今他想起来事情也觉得有些诡异,虽然说是当时每年都要交奉财雷炎石的举措,可黑道和白道从来就不对立,莫非这其中也有着幕后黑手在推动不成。 如果真的有幕后黑手,那他雷栋又怎可如此沉沦,终究要为雷府四百六十八条人命,复仇吧。 想到此处,雷栋再也不犹豫,拱手抱拳道:“韩少主,雷栋愿为雷氏一族复仇,重振雷氏一族声威。” 韩易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察觉出他这次是真下了决心,方道:“终究没有丢我法家子弟的脸面。” “法家弟子?”雷栋震惊道。 “你太爷爷算是家父半个弟子,而他又传授功法于你,自然便算是我法家弟子了。”韩易萧道,“而且你的天赋不错,如今正值兵锋四起,想来也会有一些前景。至于以后的路怎么走,终究还是看你的抉择。” 雷栋闻之,立刻跪倒在地,诚恳道:“属下雷栋,拜见少主!” 这一拜,入了法家门下,让同来的叶枫等黑衣人皆是艳羡不已。如果早知雷栋有此背景,也许当初多和他交好,也许就不会沦落到这种下场吧。 韩易萧坦然受了雷栋一拜,让他站起来之后,自己转向凌浪涯等人,拱手道:“几位,雷栋也算与我法家有旧,若查明雷栋与丘家军兵士之死无关,可否看在我的薄面上,今日放他一回?” 凌浪涯一时沉默不语,韩易萧对他们有救命之恩,而且他们虽然受了伤但终究活着,他不禁看向老张,毕竟死去的皆是老张的袍泽,这种事终究还是要看他的意见。 老张见凌浪涯望向自己,知道他心中的想法,道:“你们且把我丘家军兄弟,究竟如何死去的事情,完整地告诉我们。若是和你们无关,那你们便去吧。” 雷栋尚未回答,叶枫已经抢先道:“此事真的和我们无关啊,我们也是受了秦琅和杨云天蛊惑。当时,他们给我们许以重利或诱惑,让我们借机到偏僻的地方去,那些兵士由于监督之责,也不得不随我们去。” 雷栋接口道:“然后,那两个南蛮子便会联手杀了这些兵士。在惊雷州府时,却是秦琅和他的跟随者亲自下的手。到了平渡州府,则是那两个南蛮子下的手。” 老张叹息一声,心中不禁黯然。自己这些弟兄,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家人手里。如此看来,这些人也不过是受蛊惑罢了,罪魁祸首终究还是那两人。 老张紧握佩刀,愤怒道:“如此叛朝勾结南蛮之賊,我一定要告诉少将军。” 见到老张愤怒,叶枫九人连忙跪下,求饶道:“我们几人,都是侥幸获得机缘成为了修行者,想着获得更多修炼资源和名利,才会迷了心窍受到他们的蛊惑,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们竟然敢对朝廷命官下手。” 凌浪涯等人皆是知晓,秦琅敢如此做,无非就是仗着自己是秦相之子的身份,有他爹在身后撑腰,就算出了事,也可以找个暗祭路上凶险,生死有命的理由搪塞过去。 想到这里,凌浪涯问道:“秦琅他们除了杀害丘家军兵士,还做了什么事没有?” 叶枫道:“我自从受到杨云天蛊惑后,便一直跟随着他。你们之所以来到这山岭,也是他收买了猎兽院的执事,让你们过来这里的。不过那两名执事,后来去找杨云天,不过都被他杀害了。”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胡虚会接了来圆圆岭的任务,最后却情报有误陷入险地。至于凌浪涯会来此地,也是他们想将其引诱过来一网打尽,所以才会让那执事透露胡虚的情况,让他们赶来这里送死。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因为佩剑青年和韩易萧的出现,导致了这件事的谋划落败。 胡虚感慨一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叶枫摇头道:“我们不像你们,你们应该都是有着深厚背景的吧。可是我们,都是小修行者,为了活着,就得耗尽我们所有的力气了。” 有些人,为了活着,已经耗尽所有力气。 众人闻得此等言语,蓦然想到众生皆有哭,不禁颇为感慨。 老张长叹一声,道:“罢了,这次你们走吧。至于你们是否有罪,如果你们心有愧疚,可以到拒南关去寻找丘少将军,把此事讲明白。若丘少将军不怪罪于你们,老张我也不会怪罪旁人,我会去找到那幕后之人。” 闻得此言,叶枫八人皆是大喜,顿时跪下磕头道:“感谢几位不杀之恩,我们这就前去找丘少将军,言明秦琅等人所做之事。若有需要,我们也可当做人证,指证秦琅等人所行。” 凌浪涯等人明白,老张此举也是为了替死去的弟兄找到人证,毕竟秦琅乃是秦相之子,若是没有人证物证,恐怕也难以将其定罪。 不然,真的杀死了秦琅,难免会引起朝野震荡。虽然老张只是一个亲卫,但也会为自家少将军在朝中的地位着想。 在这场战斗中,胡虚心痛于汤达和鲁二兼之死,但也明白这都是秦琅等人的祸害,如今见凌浪涯也不反对,只好暗自下决心,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叶枫八人见之,皆是心中感恩戴德,再次磕头谢罪,才重新站起来,准备先行告辞去寻丘云。 正当八人要去牵马之时,胡虚忽而想起一件事,急忙喊道: “等一下,把东西留下,你们才能走。” ——未完,待续—— () 第519章 为何打架 日月轮转,又是白昼明。 恩怨难了,终究难算清。 在叶枫为首的八人想要离开时,胡虚出言的阻止,让他们不禁停下了脚步,以为自己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关。 胡虚往前走了几步,伸手道:“方才打斗之时,你们解开了右手黑环禁锢,都失去了参加暗祭资格了吧。既然如此,可否把你们的令牌给我们?” 众人恍然大悟,皆是因为参加暗祭之行,除却要闯过擒贼诛兽两关,还需要获得两名同为暗祭修行者的令牌,如此方能进入第三关最终决战之地。 雷栋率先取出自己的令牌,就近递给凌浪涯道:“把我的令牌也取走吧,毕竟我也没有资格了。” 那八人见之,心中难过于暗祭之行的结束,但既然此令牌已经没有用处,那也不妨给了他们吧。而且,众人输在他们手中,也皆是心服口服。 胡虚接过他们的令牌,拱手道:“有道是不打不相识,虽然你们也有过错,但终究罪不在你们。在下奉劝一句,既然你们能够迈入修行道,也是颇有机缘之人。哪怕修炼路上艰难,也请不要忘却初心。” 叶枫等人闻之,皆是下马拱手,再次道谢之后,方策马离开。 胡虚并没有想到,今日的此番无意之言,在后来他遇到生命危险时,这几个人会为他付出生命,以此报答此番恩情。 雷栋本想和他们一起走,不过韩易萧却把他留下了,道:“既然你曾修我法家之术,入我法家之门,那便随我一起,去继续追杀那两个南蛮子吧。” 雷栋毫不犹豫点头答应,且不说麻苍和弄笛乃是罪魁祸首之一,而且跟随在韩易萧身边,肯定能够学得更多,哪里还会有拒绝的机会。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番出行,不仅知晓了雷兴之死真相,还能有这样的机缘得以进入法家门下。 凌浪涯问道:“莫非韩兄出现在此,就是为了那两人?” 韩易萧也不否认,道:“其实,我是一路追踪那女子弄笛到此的。在我去惊雷山脉祭奠雷兴之前,得知了这妖女渗透入了赵宋。而且这妖女所学乃是以笛声控兽,与我所修之法颇有雷同,便想和她打一架试一下,看看谁会厉害些。” “可否告知,你是如何得知她会到此的?”凌浪涯疑惑道。 “说起来,还是我的手下败将告知我的。”韩易萧解释道,“你们可曾听闻过肃箭之名,他乃是南蛮第一箭手。当时我和他大战一场侥幸赢了,但也受了一些伤,便没有继续在南蛮待下去,没有继续挑战下去,不然我可会继续一路打下去的。” 凌浪涯等人曾在凤炎都城时,听燃盾门马敦提起过韩易萧好战,曾经打败了马敦,而且孤身入南蛮挑战肃箭之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凌浪涯想起这个结识的好友,自从燃盾门被毁之后,马敦也是不知所踪,心中不禁有了牵挂,但愿他和雷栋一样,也还活着吧。 当凌浪涯想起马敦时,纪天道:“既然是肃箭告诉你的,你还真的听了,然后跑过来找她打架,难道不怕他在利用你?” “嘿嘿,这我当然知晓。”韩易萧道,“南蛮一族,百个部落,如果不是因为赵宋威胁才结盟一起,早已内斗得不行了。我知晓肃箭和那麻苍有仇,和那弄笛也是有怨隙,所以得知我来了赵宋后,才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 “南蛮一族,竟有上百个部落?”凌浪涯震惊道。 “不然你以为区区一族,如何能够对抗一个偌大的赵宋部落。”韩易萧道,“南蛮十万大山,其内南蛮上百部落,其实力可是深不可测。” “那你如何看这次赵宋征战南蛮之事?”凌浪涯想起苏眉雪之托,顿时问道。 韩易萧先是点点头,后是摇摇头,道:“我曾和兵家那小子讨论过,虽然有丘家军坐阵,但我看也悬得很。当然我不是说丘家军实力不行,而是十万大山乃是南蛮一族的主场。要到别人主场去惹事,那就得做好心理准备。” 韩易萧的最后一句话,乃是对老张说的,免得老张误会他看不起丘家军。老张虽然只是一名兵士,但既然朝廷决定了此事,丘少将军又亲率丘家军来此,自然有着充足的信心,但也不会多言军事。 凌浪涯问道:“兵家那小子,可是兵家白离刃?”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韩易萧耸肩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四处找人打架。” 凌浪涯闻之,忽而有些明白,兵家和法家都在嬴秦王朝,其中争斗自然也不会少。看来,正是因为白离刃的存在,才让韩易萧如此喜欢以战来修行。 纪天瞥了瞥嘴,道:“白离刃,真的如此强?” 韩易萧大笑数声,道:“你们可知白离刃的事迹。” 胡虚想起在凤炎都城时,当时在丘云的樊楼宴席上,曾经谈及过白离刃的事迹,想了想道:“八岁从军;十岁披甲上阵;十三岁率残军守破城,独挡蒙元王朝铁骑一月。” 凌浪涯也想起当时丘云所言,接话道:“十五岁孤身入西戎,斩西戎三长老后全身而退;十八岁,屠刘汉王朝一氏族,坑杀敌军五万,时人闻之丧胆。” 韩易萧失笑道:“你们两人倒是非常清楚,莫非是因为他们是你暗祭的对手?” 凌浪涯道:“当时和丘云少将军有过数面之缘,他曾经提起过而已。” 韩易萧点头道:“难怪,战场之上,丘云少将军乃是和白离刃齐名之辈。但若论个人实力,不是我看低丘少将军,恐怕还是白离刃更胜一筹。而且,你们可知白离刃在西戎一族中,被叫做什么?” 看到众人摇头,韩易萧感慨道:“西戎一族,谓白离刃为虎屠,皆以其有其祖白立人徒之遗风。所以,我在西戎那边混不下去,只好跑到南蛮这边来,看看风景打打架了。” 直到此时,凌浪涯才明白韩易萧出现在赵宋,不仅是因为雷兴之事,也是要不断历练,增进修为,难怪他会如此热衷于打架,恐怕也是不甘落于人后吧。 想到这里,凌浪涯忽而觉得,自身实力在年少一辈虽然不差,但要与白离刃抗衡,恐怕还是有一定差距吧。 既然如此,自己也得想办法去增强实力了吧。 韩易萧盯着凌浪涯看了好一会,才道:“当时在黑山,本来想和你打一架,不过你受伤那就罢了。这次看到你,你还是受伤,啥时候好了告诉我,我们来好好打一架。” 凌浪涯对于这种好战分子,真的是苦笑不得,忽而道:“一言为定,等我伤好了,一定合你大战一场。虽然我现在打不了,不过有一个人也很喜欢打架,而且他就在这里,不如你们打一下?” “哦?是谁?”韩易萧听到有架可打,顿时蠢蠢欲动。 凌浪涯顺手一指,方向落在了那神秘的佩剑青年。 韩易萧双眼冒光,想起方才佩剑青年驾驭双剑的威风模样,其实力确实不弱。 他快步上前,拱手道:“在下韩易萧,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可否打一架?” ——未完,待续—— () 第520章 藏剑宗门 以战修行,不问来者是谁。 若问姓名,是否可以一战。 众人都没有想到,韩易萧是如此的好战,莫非真的是要和这佩剑青年打一架不成。 那配剑青年也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凌浪涯会把火烧到他的头上,不过自己在圆圆岭外摆了他一道,想来他也想作弄一下自己。 只是问及他的名字,他有了几分犹豫,最后顿了顿,才低声道:“在下藏剑宗,嗯,苗柔柔。” “苗柔柔?” 众人闻之,皆是诧异不已,打量着这佩剑青年,只见他长得眉清目秀,其俊美程度几可比拟剑眉星目的胡虚,确实长得颇为帅气,可是这名字确实不敢让人有了反差。 在所有人都看着苗柔柔的长相时,唯有纪天看着他的某个部位,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那个部位,若以男子身而论,显得颇为不正常。 不过在场几个都是对女子眼瞎之徒,纪天早已深知他们的品性,也就没有拆穿苗柔柔之言。 “男儿身?女子名?”韩易萧嘴角下意识地抽了一下,吐出了几个字。 “谁说男儿身,就不可有女名?”佩剑青年跺脚道,“名字乃是父母所起,这能怪得了我?” “不能怪不能怪。”韩易萧摆手道,“名字真好听。” 苗柔柔冷哼一声,道:“本想见识一下法家的本事,现在本少爷没有心情了,改天再看吧。” 韩易萧忙道:“这可不行,好歹让我见识藏剑宗这种隐世宗门的本事吧。” 韩易萧一听,顿时摆出一副哀求表情,苗柔柔就是摇头不答应。 藏剑宗,隐世宗门。 原来是隐世宗门的弟子,胡虚和老张恍然大悟,趁着韩易萧劝苗柔柔打架之时,便追问这是怎么回事,而凌浪涯也没有隐瞒,把遇见苗柔柔之事说了出来。 原来,当时在圆圆岭外,凌浪涯和纪天赶着去拯救胡虚,苗柔柔突然出现拦路,说要和他打一架。凌浪涯一开始并不愿意,可是苗柔柔说道,如果能够赢了他,便会带他去找胡虚。 有着这样的诱惑,凌浪涯便答应下来,两人于是大战了一场,可凌浪涯迫不得已之下,也是使了一些小手段。在纪天暗自以丝线输送玄气的情况下,凌浪涯才侥幸赢了苗柔柔,不然两人这一架打下来,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虽然后来苗柔柔事后知晓纪天在暗中相助,但也没有过于生气,而是直接带着两人进山寻找胡虚和老张等人。 在去救人的路上,凌浪涯才知晓他的身份,原来是惊雷山脉藏剑宗的弟子,这次下山既是历练的,也是为了找凌浪涯。 藏剑宗乃是隐藏于惊雷山脉最深处的隐世宗门之一,其实力可比烈刀门等附属门派强得太多,并且其以修剑为主,对于剑法领悟更是高深莫测,只是由于甚少有人下山,所以并不被世人所熟知罢了。 当时,雷兴与常留留大战一场,后两人被黯行者偷袭所杀,这一切不仅凌浪涯是见证者,苗柔柔和他的太爷爷也远远地看到了,只是因为距离太远,想要去救人已经太迟。 苗柔柔的太爷爷乃是藏剑宗的长老,当年正是他年少历练之时,和雷兴大战三天三夜,最后导致了雷兴心智失常,误杀了常留留一家。 那两人的数十年纠缠,老人明白也是因自己而起。在见到雷兴身死后,更是深深愧疚,便安排苗柔柔下山,去杀了那两个黯行者,去为雷兴报仇。 不过,苗柔柔虽然深得所传,想要对付那两个强大的修行者,终究是力有不逮,所以才会根据他太爷爷的命令,到山下去寻找凌浪涯,然后再一起行动。 在雷兴头七过后,苗柔柔和太爷爷再去雷兴坟前祭奠一回,便告辞太爷爷而下山。此后他便踏上了寻找凌浪涯的路途,同时打探那两名黯行者的消息。 由于凌浪涯在许棱的小渔村屠杀双生蟒,耽搁了一些时日,倒是苗柔柔先到了平渡州府主城。恰好那时,他便在平稳客栈遇见了凌浪涯。 那时候的苗柔柔,并没有立刻上前找凌浪涯,而凌浪涯因为江湖宝藏的事,一直以为他只是江湖人士,因此两人只是点头打过招呼,并没有过多得交谈。 直到凌浪涯去了猎兽院,而苗柔柔也一直跟随前往,在听到了凌浪涯和高矮执事交谈后,才知晓他要来圆圆岭上。 在他们走后,苗柔柔也本想离开,却意外发现了高矮两名执事偷偷地跑了出来,好奇之下便一路追随上去,才得知了这两名执事已经被杨云天收买,正在设局陷害凌浪涯。 得知此消息后,苗柔柔才策马追上两人,甚至在凌浪涯和纪天去小山村问路时,他已经提前到了圆圆岭处等待,于是便有了先打一架的初次见面。 当然也并非真的大战一场,只是苗柔柔心中好奇,虽然得知他屠灭黑山寨之事,但也想试一下凌浪涯的实力如何,如此才来进行更好的谋划。 听完凌浪涯的讲述,胡虚才几乎完整地知晓凌浪涯所遇见之事,也为其明知此地是局,还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自己而敢动。 自凤炎都城一别,众人也是颇有感慨,不禁再唏嘘地谈了几句。 在交谈之时,众人也没有停息,开始先行回复体力和包扎伤口,而苗柔柔终于没有抵得过韩易萧的纠缠,两人稍微的试了几招,倒让其他人见识了法家和隐世宗门藏剑宗的厉害之处。 交谈至今,已经日上中天,众人便讨论接下来的去处。 韩易萧打架过足了手瘾,也就没有多停留,言道还要去追踪麻苍和弄笛,便要先行告辞而去,若有机会在拒南关再重逢。 幸好,当时秦琅和杨云天逃跑之时,由于太过仓促,倒是把坐骑马儿留下了,而那叶枫八人离开时,也没有把它们带走,这倒是给了胡虚和老张一个坐骑。 至于凌浪涯三人,本来就是一路骑着马儿到来的,不过是系在山林深处,便打算去寻了然后返回平渡州府主城。 临行之前,韩易萧拱手道:“诸位,此番相遇,甚为开怀。若有重逢,再打一架如何。” 言罢,他也不再犹豫,大笑数声之后,和雷栋双双上马,往麻苍和弄笛逃跑的地方追去。 众人闻之,皆是大笑不已,想到此番虽然颇多波折,但好歹平安归来,心中虽有对丘家军兵士死去的难过,但也有重逢的喜悦在心头。 待得两人离去后,凌浪涯等人便想去取回两匹马儿出山岭,蓦然看到那马儿旁边,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看到这些少年英豪,顿时喜道:“几位大侠,请问需要人带路吗?” ——未完,待续—— () 第521章 怎么带路 白日映照山岭,不见昨夜的血腥厮杀。 猎户守着白马,欲要带大侠走出山岭。 凌浪涯等人其实早已看到这名猎户,可见他当时虽然在秦琅等人身边,本来以为是一伙儿的,后来看秦琅等人逃跑时,他并没有跟着逃跑,也没有跟着叶枫等人离去,才明白他应该是被劫来的猎户。 不过当时众人忙着疗伤,又听了雷兴的故事,而且和韩易萧和苗柔柔聊了许久,倒是一时间忘了有这猎户的存在,此时听到他这样的问候,凌浪涯不禁又想起初进圆圆岭的情况。 当时凌浪涯和纪天迷了路,不得已到一个小山村去询问猎户,才粗略得知了进山岭路途,后来还是在苗柔柔的带领下,才得以更快地赶来拯救胡虚和老张。 苗柔柔自少便在惊雷山脉长大,对于辨认山势和走向自有一趟方法,所以才有这样的底气保证一定会带他们寻到人。 就算没有猎户的带领,有苗柔柔在他们也不怕走不出圆圆岭这座迷宫,但他们也不愿伤了他的一片好心,于是凌浪涯便上前道:“这位大哥,可是这片山岭外的猎户?” “正是正是。”那猎户弯腰道,“小的名叫王方,乃是圆角村的猎户,只是被那几个歹徒劫到此地,才不得不为他们带路。多亏了几位大侠,才把他们打跑了,不然小的性命就不保了。” 凌浪涯道:“我们在进山岭时,也曾经到过一个山村,多亏了村里猎户给我们指了方向,我们才能走到这里。” “噢?这位大侠去的是哪个村子?这圆圆岭边有七八条村子,大多是山里的猎户人家。”猎户王方问道。 待得凌浪涯把山村遇见猎户求得路线之事告知,王方拍掌道:“那很巧啊,你们去的村子叫圆边村,距离我们圆角村就两三里地。那给你们路线的猎户叫何力,我们都叫他何大头,因为他的头长得特别大。他弟弟死在了圆圆岭,这事我们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 凌浪涯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王大哥带我们出山岭如何?” “没问题,交给我了。”王方排着胸脯道,言罢便去帮众人牵马。 凌浪涯也明白,王方之所以如此积极,大概是看到了他们大战群狼时,想到这山岭深处的恐怖,不敢独自一人逃跑,害怕葬身猛兽腹中,所以才会想着和他们一起走。 他们也不介意,毕竟只是一个小山村的猎户,好歹有个当地人带路的话,他们出去也会方便些,想来不至于迷路。 在离开之前,众人还停留多一会,把赤风狼的兽魄都拾取回来,粗略一数竟有数十颗,倒也算是不错的收获,尤其是狼王和赤风狈的首魄,其品质更是上乘。 胡虚领取的暗祭任务,只需要三颗兽兵兽魄,先前已经收集了两颗,如今只要一颗便可,而凌浪涯和纪天的任务,则需要一颗兽士的兽魄,便打算把狼王的兽魄上交,而包括赤风狈等兽魄,则全都由纪天先拿着。 至此,三人的暗祭第二关诛兽任务,虽然颇为坎坷,但也算是完成了。而且,每人需要两枚令牌,也都从雷栋等人身上得到,如此算来暗祭前半段皆是完成了。 接下来,只要他们交付了兽魄,便可以赶赴最终决战之地,参加最后的决战。 不过,在此行中,纪天和胡虚的兵士皆已身死,而老张也出过手了,鉴于暗祭的规则所限,老张却是不能再出手了,不然他们也会有违规之举。 在抵达最终之地前,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众人收拾完毕后,而王方倒是扛了两头赤风狼的尸首放于马背,想着回村后到外地变卖钱财,众人也都没有异议,甚至还帮他拿多了两头,此后便在猎户王方的带领下,走出迷宫般的圆圆岭。 不过,一行六人并不知道,在这圆圆岭深处的某个地方,正有两人看着这处处相似的风景,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这两人,正是率先逃跑的秦琅和杨云天。 他们不断地绕来绕去,可是四野风景都一样,压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想到后面也许会有追兵追来,顿时更是心急如焚。 秦琅边走边骂道:“你看你,找的都是什么地方,为何一定要选这样的迷宫山岭。” 杨云天撇了一下嘴,解释道:“地方是那两个南蛮子选的,他们说这里山林类似,不会让敌人轻易逃跑。” “真是该死,那我们刚才走的时候,为什么不骑马走?” “这不是你说的嘛,骑马声响太大,会被发现,所以我们才偷偷溜的。” “那好歹也得把那猎户带走,这样我们就不至于迷路了。” “那猎户早就躲得远远了,如果抓他的时候,万一他喊起来,我们岂不是走不了。” 秦琅不耐烦地道:“算了算了,你说的都对。这件事算是砸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杨云天道:“我认识的那两个高人,听说对人道江湖的宝藏挺感兴趣,所以还在平渡州府主城,当时也是他给我的禁药,不如我们去找他们如何?” 秦琅道:“你确定可以?实在不行便先继续往南,以后再做打算。” 杨云天耸耸肩道:“那我们也得先走出去才行。” “还要走多久?” “我怎么知道。” “你是怎么带路的啊?” “有路就走。” “哎,算了,走吧。” 一路碎碎叨叨,这位出门必备马车的秦相之子,这位都城的贵胄子弟,徒步走了一生中最漫长的路,而那烈刀门的少主只能陪伴在他身旁,忍受着。 什么时候能够出去啊,两人看着再度黯淡的天色,心中不禁一片哀叹。 与这两名落难子弟不同,有着猎户王方带路的一行人,正在走着捷径,经过了一天一夜后,终于在翌日早晨,走出了这片山岭。 一行六人此时都是有些疲惫,便在王方的建议下,到他们的山村里去歇息一会,至少得吃顿饱饭再走,再重返平渡主城,不然后面又是数日的颠簸,对他们有伤的身体也不太好。 众人简单商议后,便同意了王方的建议,跟随到他的山村中。 圆角村的村民皆以为王方被强盗劫走了,此刻见他安全无恙回来,还带了两头狼尸,都是大吃一惊。在王方的解释下,方知是眼前这几名大侠杀了哪些强盗,救了他的性命,如今来村里歇息一会。 村民皆是纯朴,对于王方的话深信不疑,这消息片刻就传到了隔壁几个村子。 正当凌浪涯等人在王方家中歇息时,忽而有人闻得消息,匆匆跑了进来。 凌浪涯看到来人,诧异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未完,待续—— () 第522章 谁的宝藏 小山村的消息,虽然相对封闭,但邻近村子消息还是颇为灵通。 圆角村来大侠,不消半日光景,便传遍了附近村子的每个角落。 此时,圆角村猎户王方的家中,不仅有着他的家人在忙着照顾凌浪涯等人,还忙着准备一顿丰盛的餐宴,准备报答他们。 凌浪涯算是见识到了村民的纯朴,不仅是这家人,哪怕是村里的其他人家,也都叫嚷着要来帮忙做饭,这除了也是凑热闹之外,恐怕也是为了王方带回来的四头狼的尸首。 这四头赤风狼体型庞大,虽然是异兽,但在不认识异兽的他们看来,也不过就是比较凶猛的野兽,而凌浪涯等人也没有拆穿,任凭他们处置狼尸。 这么大的狼可不常见,因此狼皮都被王方剥了下来,打算去到镇上换钱,而狼肉则在村里人的合力之下,变成了一桌桌可口的饭菜。 看着全村人十几户人家,在忙着割狼肉做狼菜,凌浪涯等人虽然在养伤,也是苦笑不得,没想到这些凶猛的异兽,最终会成为山村猎户的餐上食。 正是在圆角村红红火火开宴之际,凌浪涯诧异地看到了不远而来的两人。 其中一人,便是当时给他们指路的圆边村猎户何力,也就是王方口中说的何大头。凌浪涯打量着他,如今也觉得他的头确实比常人大一些,难怪会有这样的诨号。 对于何力会来此,他其实并不意外,毕竟王方也说过,圆角村和圆边村只隔着两三里地,想来也是王方识相,去顺便告知了何力。 不过,另外一人的到来,却是让他感到颇为意外。 来人正是辛卧轩新收的弟子,原平渡河中下游鱼儿村的许棱。 只是让凌浪涯有些疑惑的是,当时他和纪天来救胡虚时,明明让许棱在平渡州府等待消息,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在众人忙着做饭菜之时,凌浪涯便把许棱介绍给胡虚等人认识,然后众人便待在王方的大院子里,一边疗伤一边问起许棱到此的原因。 除了他们五人之外,还有王方和何力,见凌浪涯等人不介意,也都凑了过来,想听听他们聊些什么。 许棱坐下后,先是喝了口茶,在恭喜他们安全无事,又问候了一遍他们伤势后,才道:“凌兄弟,我之所以来此,一个是担心你们的情况。在你们走后的两天,我也乘马赶了几天路来此。这圆圆岭的村子我也熟,想着你们也会在村里停留,便一个个去打探,终于在何大头的村子里,知道你们来过。” “是啊。”猎户何力道,“许兄弟也是昨天才来到的,我们正寻思要不要进山岭去找你们,就听到了王方被大侠救回来的消息,跑过来一看,果然是你们回来了。小兄弟,你们可真厉害,竟然真的将人救回来了。” 凌浪涯笑道:“也是多亏了何大哥给我们指明了路线,我们才赶得上,不然也许会来不及了。” 在这些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凌浪涯已经和王立沟通过,对外的统一口径,就是他们进山寻人时,恰好遇见了劫走王立的强盗,然后救下他。接着,在王力的带领下,他们找到了群狼围攻的同伴,于是杀了群狼救回他们。 王力哪里敢不同意,他可是见识过那几场大战,火光雷声,刀剑利箭,那可是吓得他双腿都颤了,也知道眼前几位大侠的本事,既然他们不想被人知道太多,他也不会那么傻去透露出来。 毕竟对他而言,虽然这次颇为凶险,差点连命都丢了,但好歹捡回了几头狼尸,其皮毛可以卖得不少的钱财,也算是因祸得福。 在凌浪涯粗略讲完圆圆岭之事后,许棱也是感觉到一阵心惊胆颤,想到这其中凶险,比那在鱼儿村杀双生蟒时还要厉害,除了对他们的担忧外,也是对他们的实力愈发敬佩。 许棱想了想,道:“其实我来这里,除了担心几位,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们。” “哦?什么事?”凌浪涯疑惑道。 “两位小兄弟,可还记得我们在客栈听到的那个江湖宝藏?”许棱道。 当时平稳客栈聚集了那么多江湖人士,苗柔柔也曾被凌浪涯当做其中之一,只是当时他们关心胡虚安危,所以没有再去打听罢了,此刻听到许棱之言,皆是露出了疑惑之情。 胡虚和老张当时深陷圆圆岭,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而苗柔柔当时在客栈也探知到一些消息,便道:“可是那宝藏现世了?” 许棱点头道:“正是如此,而且这宝藏的传言,现在是越来越多,五花八门的都有。不过却都有一个传言,那就是宝藏就在平渡河中下游,而且就快现世了。” “平渡河中下游?”何力道,“许兄弟,那不就是在你们村子附近。” 许棱叹一口气,道:“恐怕不是在鱼儿村附近,也是在附近的区域。我其实是担心,如果这么多江湖高手来这里寻宝,会不会影响到我们村子。凌兄弟你也知道,我们村子现在没有青壮了。” 凌浪涯恍然大悟,道:“如果许大哥担心村庄安危,我们肯定会帮忙的,至少一定会保证村子安全。” 许棱道:“你们可知,这是谁的宝藏?” “谁的?” “赵客。” 凌浪涯和纪天皆是想起,当时在平渡河边,赵老汉说起过关于赵客的故事,没想到他死后百年,竟然会有宝藏流传于世。 胡虚和老张又是一愣,他们两个这段时日真的错过了许多消息啊,看来只好等着他们来解释了。 苗柔柔颇为诧异,寻思了片刻后,道:“可是那一百年前的大剑客赵客?” “你也知道?”许棱有些诧异,记得当时这青年并不在故事的现场。 凌浪涯却知道,藏剑宗乃是用剑的行家,其内传承无数,虽说经常隐世不出,对于在赵宋的剑客,恐怕也是有所耳闻,但为了避免泄露太多关于苗柔柔的事,便道:“是我来时告诉过他的。” 许棱恍然大悟,道:“我也没有想到,这宝藏竟然就是赵老叔给我们讲的那个故事。而且,宝藏就藏在我们那里。” 当下,他又把赵客的故事大概讲了一遍,直听得胡虚和老张震撼,没想到竟然有人可以凭借人道之力,可以抗衡李唐穆子白这样的天纵之才,不禁心中也有了一些向往。 尤其是猎户王方和何力,听得更是瞪大双眼,那一剑断河之举,更是让他们的嘴巴都合不拢。 听罢故事后,凌浪涯道:“如此一来,我倒是想去看看了,只是宝藏快现世,我们几个现在都受了伤,如果要赶那么远路,恐怕有一些困难。” “没事,我们有办法。”王方和何力对视一眼,急忙道。 ——未完,待续—— () 第523章 女儿之身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胡不说·《过客传·穆子白》 ……………………………………………………………… 晨昏更迭间,黑夜复白昼。 一艘轻船儿,离开了渡口。 翌日,在圆角村外的渡口上,一艘颇大的渔船驶离渡口,一路顺流沿着平渡河下。 渔船之上,载着八人,正是昨夜吃得酒足饭饱的凌浪涯等人。 昨天讨论时,凌浪涯等人想去看看那宝藏究竟是什么,而更重要的是想和许棱会鱼儿村,担心村里会受到影响。 在他们正烦恼着如何从圆圆岭赶回鱼儿村时,村里的两名猎户却给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如果走陆地,自然便是他们来时的路,那得策马狂奔数天回到主城,然后从主城再返回鱼儿村,又得近半月光景,时间上肯定来不及。 但是,如果走水路,从圆角村到鱼儿村,一路顺流而下,却只用七八天的时间,如果中途天气好,甚至速度可以更快一些。 原来,平渡河自进入平渡州府后,正是从东北部进入,绕过了圆圆岭。如果顺流而下,走水路,经过圆角村和圆边村这些村落,在一路往下经过赵老汉的小岛湾村,才到了许棱家的鱼儿村,若是再继续顺流而下,便是凌浪涯当时走过的路,可以直接抵达平渡主城。 搞清楚了平渡州府的大致地形地势后,众人讨论一番便决定乘船顺流而下,一者是少了骑马的颠簸,二者也是可以让受伤的几人好好歇息一会。 圆角村这是小村落,因为靠近圆圆岭,大多都是的当地猎户,但由于也濒临平渡河,因此也有水上人家。 因此,两名猎户王方和何立便自告奋勇,去向邻村借来一艘大渔船,同时主动要当船夫,载他们一程去鱼儿村。 本来借船一事,凌浪涯等人已经非常感激,想着有许棱在也许不用他们,但后来又觉得船要还给渔民,而他们两人又想去见识一下那宝藏,最后只好答应让他们陪同。 当日,圆角村开了村宴,全村人喜吃狼肉,喝得是酒足饭饱,而凌浪涯等人在填饱肚子之后,一行八人便乘船出发。 他们所乘的这座渔船,乃是临近几个村子最大的一艘,勉强可以载得下八人,不过若是要歇息,就得两人一个船舱,这只好得重新分配了。 商量之后,凌浪涯和胡虚久别重逢,自然是一间船舱。老张则是和许棱一间,许棱由于要掌舵,经常不在舱房中,几乎可以算是让受伤最重的老张独自享受一间了。至于两名同样撑船的猎户,也是同在一个舱房中。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苗柔柔和纪天了。 凌浪涯本来以为,纪天总是习惯一个人睡,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和陌生人共处一室,而且他近段时日状态也不甚好,经常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倒是更让他有了一些担忧。 因此,上船后不久,正要分配舱房时,凌浪涯正想劝说一下纪天,不料纪天却直接拉着苗柔柔进了船尾的最后一件舱房,嘭地一声关了门,倒是让凌浪涯碰了一鼻子灰。 凌浪涯苦笑不得,真的搞不明白,纪天今日这喜怒无常的性格,倒是让人感到迷惑,不过既然她愿意和苗柔柔同一个舱房,那就分配完毕没有大事了,也就返回自己房中歇息。 在听得凌浪涯离开的脚步后,纪天忽而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床上的苗柔柔,犹豫了片刻后,道:“苗大哥,如果今晚要睡这里,你须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否则,不是你睡外面,就是我睡外面了。” 苗柔柔看着纪天的脸色,只觉得他的脸色白净,但隐约有一些绯红,而且年龄虽然比自己少,但实力却颇为强大,想来也是不知哪个名门子弟吧。 不过,他也有着一些自身原因,其实并不太愿意和人同处一室,哪怕已经认可了纪天的为人,心中也有一丝尴尬,毕竟他也有着自己要隐瞒的东西。 想到这里,苗柔柔道:“纪兄弟但说无妨,而且我恰好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不然我们可能真的不适合待在同一个舱房内。” “好。”纪天点头道,盯着苗柔柔看了好一会,直接问道:“你恐怕不是苗大哥,而是苗姐姐吧?” 苗柔柔一愣,犹豫了片刻后,终究点头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纪天伸出手指,指了指苗柔柔的某个地方,有些羞涩道:“你某个部位有点大吧,显得不太自然,虽然尽量裹住了,但我当时就看出来了。而且,哪有这么漂亮的公子哥儿。” 苗柔柔再度一愣,低头看着纪天所指的地方,看到了那虽被裹住但仍有轮廓的部位,顿时失声笑了出来,恍然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没有装扮好,倒被你瞧出来了。” 他的笑声浑然没有男子豪迈,更多女子几分娇羞。 纪天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如此一来就好办了。 “等等。”苗柔柔忽而盯着纪天,疑惑道,“你能够看出来,莫非你也?” “嘘!”纪天匆忙跑过去,伸出手指盖住他的唇,四处张望了一下,道:“别说!” 苗柔柔看到他的动作和表情,此刻两人靠得如此近,顿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看来我们可以睡在同一个舱房了。” 纪天闻之,才想起来自己过于失态,连忙收回手指,点头欣喜道:“我也觉得可以。” 彼此猜出了身份的两人,再也不介意自己房中多了一个人,反而是有些欣喜。 纪天坐在苗柔柔旁边,道:“苗姐姐,你为何要女扮男装啊?” 苗柔柔也不再掩藏,道:“我爷爷说,女儿出门不方便,还是男儿行动方便些,于是我就想了这个法子了。只是没有想到,原来不止我一个如此。” 纪天道:“我也是和你想的一样,而且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不得不隐藏得好一些。幸好呀,我年纪还小,没有像你一样,要隐藏起来费劲些。” 苗柔柔婉笑不止,没想到纪天竟然又来揶揄自己,想了想道:“以后出了这个房间,还是得叫我苗大哥,也得注意言辞,不然很容易露馅的。” “那是自然,对于这个,我可有经验了。” “对了,凌兄弟他们几个,不会也看出来吧?” “他们?他们都是愣头青,我待他们身边那么久了,不也一点事儿也没有。” “那就好。”苗柔柔点头道,“对了,我看你近段时间脾气变化有点大,莫非你是来那个了?” 纪天难得脸红,无奈道:“它要来,我也没有办法,而且那该死的家伙又失踪许久,心情就不太好了。” 该死的家伙?苗柔柔有些明白,看来纪天之所以这样做,原来是为了那个人,于是便好奇追问起来。 纪天道:“这个故事太长了,晚些我在和你说。既然你是姐姐,那你帮我换药如何,我一个人换药可麻烦了。” 看着纪天肩膀上的箭伤,苗柔柔也没有迟疑,便主动替他换药,时不时两人聊起这些情况,倒是显得愈发熟络。 与此同时,另一舱房内,除了久别重逢,更有长远谋划。 此时此刻,日至中天里,船行大河上。 ——未完,待续—— () 第524章 趁手兵器 平渡河蜿蜒滔滔,小船儿顺风飘呀飘。 船上人家住船舱,日夜不停去往他方。 有着渔民许棱、猎户王方和何力轮流掌舵,这艘小渔船一路沿着平渡河下时,船上受伤的几人倒是过得颇为安稳。 而且,三人为了让他们快些好起来,还经常直接下河捕鱼,熬成浓浓的鱼汤给他们补补身子。而且众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在这多日的休养生息中,身上的伤口也逐渐好起来。 除了鱼汤滋补和体魄较强外,其实最重要的还是纪天所带来的药。 纪天随身带着许多必备药品,根据他说言,都是当时在凤炎都城时,治疗凌浪涯和胡虚等人伤势的那名医官所讨来的,没想到如今倒是用上了,也算是有先见之明。 也只有纪天知道,这些药材究竟有多珍贵,可不是寻常大夫就可以找得到的,乃是那名蒙面女子的不传之秘。 如果要论伤势,最重的无疑是胡虚和老张。两人身上满是狼齿爪印,如果不是真的有强大体魄支撑,很可能难以支持到如今了。 这几日来,凌浪涯和许棱没事的时候,就分别负责照顾两人的伤势,而且也尽量让他们减少行动。 至于凌浪涯后背的伤,倒是让众人有了一些好奇。 当时他的后背承受了赤风狈一击,本来就是血肉模糊,至少要比胡虚的左手之伤来得严重,可是过了没多久,伤口渐渐地结痂,并没有多大影响。 众人皆因为是凌浪涯的体魄强壮所影响,唯有凌浪涯自己知道,这都是他胸口那个小铜钟的功劳。 自从经历过几次重伤,这小铜钟都会散发出一阵青色光芒,裹住他的身体和伤口,进行治愈后,他便知晓,这小铜钟有着可以疗伤的功能。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毕竟事关那个老人的事情,他不能轻易对任何人提起。 倒是纪天,他的肩膀受了麻苍一箭,本来凌浪涯也想过去替他包扎的,不过却被他一口回绝,并且迅速把舱房门关上,不让任何人进来。 自从分好了舱房之后,纪天和苗柔柔经常躲在舱房中,也甚少像凌浪涯一样,到船头吹吹风看看风景。凌浪涯偶尔想去找他们,看看他的伤势如何,也都是吃了闭门羹,多次之后也就不再管他们,而自己选择会房中照顾胡虚。 两天之后,月色朦胧,云淡风轻,船儿平稳,泛于河上。 许棱和两个猎户在船头,正在收拾残羹饭菜,老张还在舱房里歇息,而纪天和苗柔柔压根就没有出来,而是让许棱把饭菜送入舱房中。 凌浪涯吃罢饭后,回到舱房中,看到脸色终于好转一些的胡虚,心情终于放松了一些。 两人久别重逢,本来有许多话要说,可是胡虚勉强从山岭出来,又在圆角村过了一夜,待得上了船后,便再也支撑不住,一直都是躺在床上歇息。 看到凌浪涯紧皱的眉头,胡虚笑道:“浪子,没事的,过几天我就好起来了。倒是你,最近经历挺丰富啊,又是杀异兽,又结识了这么多人。” 在胡虚休息这几天,凌浪涯没有隐瞒,把最近的经历断断续续地告诉了他,所以胡虚可以说是知道得颇为详细。 此时见到胡虚还不忘揶揄自己,凌浪涯不禁道:“你还是好好养伤吧,不然以后讲故事都讲不了,那还怎么赚钱。” 想起胡虚以说书来在平稳客栈借宿的事,凌浪涯蓦然问道:“对了,那天我看到你手上的那是戒尺?可是我平常也没见你拿出来过,这是哪里来的?” 胡虚有些艰难地坐了起来,半靠在在船舱壁上,从怀中取出平常说书用的醒木,递给了凌浪涯。 看着凌浪涯仔细端倪这并无甚出奇的醒木,胡虚道:“这是那个人给我的,我这次迫不得已使用了这件兵器,也算是欠他一个人情了。以后,我会想办法还他的。” 凌浪涯明白,那个人,自然便是家的当代家主,胡九道。 胡虚和家的恩怨,和胡九道之间的爱恨情仇,除了吕缈影外,如今也只有凌浪涯知道,正如胡虚也知道凌浪涯所有的秘密一样。 凌浪涯道:“这就是你的兵器,来自家的?就像纪天所使用的那黑白丝线一样?” 胡虚点头道:“算是吧,不过我没怎么用过,也没什么机会用到。当时他教我的时候,说这是家的不传兵器。” 想到胡虚和纪天,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兵器,凌浪涯忽而感慨道:“看到你们刀啊剑啊什么的,我现在愈发觉得,看来我也得找一件趁手的兵器,不然每次战斗的时候,都是随手捡的,实力也大打折扣。” 胡虚结果凌浪涯递回来的醒木,收回怀中后,才道:“趁手兵器,确实能够助长人的修为。你看韩易萧的箭和玉萧,恐怕也是法家的神兵利器。虽然你如今怀有两种玄气,但暗祭上还有白离刃和胡实这样的高手,他们也绝对是不能轻视的。” 凌浪涯明白,如果真的要打起来,自己最大的依仗就是两种玄气的结合了,而且随着战斗的次数增多,他逐渐感觉到,一开始两种玄气互相抵抗的情况,次数倒是变少了,而自己运用紫火玄气也越来越熟练。 凌浪涯道:“可是,我家那个什么都没留给我,只留给了我一堆修行的理论和故事,有时候我也是没有办法。虽然我修行不像你们,得每日寻时间刻意修炼,但我也逐渐感觉实力还是不够。” 胡虚想了想,道:“也许,如果要找到趁手兵器,现在还有一个地方?” “哪儿?” “赵客留下的宝藏。”胡虚道,“如果真的有,以这样的一个大剑客,恐怕也会有不少的兵器在那里,倒时候你可以挑一把趁手的试一下。” “终究是人道兵器,能够比三教九流的神兵利器厉害?” “谁说凡人之兵就不堪用呢?”胡虚道,“你别忘了,这赵客乃是可以赢了穆子白的人。” 如此看来,这赵客的宝藏,自己还真的得掺合进去了。 想到此处,两人又商讨了一会,讨论在众多江湖高手中,夺取宝藏的可行性。不过,凌浪涯对于这种事也觉得应当是随缘。 毕竟,有些事,终究是可遇而不可求。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胡虚等人再度陷入危机,所以就算心里有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和胡虚讨论了一下,还没有告诉其他人。 夜色剑深,船行水上,水过留痕。 正当一船八人赶赴鱼儿村之时,在那千百里外的平渡州府主城,却有着另外一番光景。 宝藏一出,江湖血腥。 ——未完,待续—— () 第525章 奇怪之事 当船从东北起时,主城依旧人来人往。 当船行平渡河时,有人在担忧船中人。 在凌浪涯他们深陷圆圆岭时,并不知道在平渡州府,竟然会有人担心他们的安危。 担心他们的,正是平稳客栈的店小二水生儿。 自从凌浪涯等人走后,水生儿虽然和他们初认识不久,可是心中颇喜欢凌浪涯这种性子,毕竟能够把店小二当兄弟,透露真心话的人可不多,更何况这个小公子以前也当过店小二。 可是,他们很快就走了,连行李等换洗衣服都没来得全部带走,只有自己认识的那个渔村许棱在客栈里等着。 许棱的举动,也让水生儿觉得有些奇怪。作为一个渔夫,虽然是送他们朋友来此,可是朋友走后自己也没有回家,也没有去捕鱼,导致他们客栈最近也缺了不少新鲜鱼货。 而且,许棱还经常和他一样,去打探关于那个神秘宝藏的消息,时不时还和他分享一下。这倒是让水生儿颇为开心,毕竟常人找店小二说话,只是让他斟茶递水,不像许棱把他当朋友一样看。 可是,没过两天,许棱在水生儿的帮助下,得知了宝藏是什么之后,竟然也跑了,连房间都还没来得及退。 莫非,许棱也是为了宝藏来的,有时候水生儿不禁这样想。不过,许棱只是一个寻常渔夫,这宝藏的事哪里会轮到他呢,再说如今在这平渡州府内,可是满大街都是江湖好汉,谁还不是为了宝藏来的。 虽然说,宝藏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在平渡河的中下游,也就是许棱家那一块地方,可是许棱也没有乘船回家去看,而是直接骑马就跑了,连水生儿想问清楚的机会都没有。 让水生儿为难的还有一个事儿,虽然许棱他们已经提前给了房租,也还有一些行李在哪里,可是房间终究是空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在如今整个平渡州府主城到处都是江湖人士,每间客栈都是满员的情况下,这两间空房就尤其让人惦记了。甚至于连柯掌柜也说过几次,要不就先把那房间腾出来,先给有需要的客人。 如果不是水生儿仗着自己义气,言道客人衣物还在又给了房租,好歹也得等房租没了,才能把厢房腾出来,不然万一客人回来,岂不是毁了客栈的名声。 柯掌柜说了几次,后来也不再说了,好歹客人给了一个月房费,自己也没有亏本,便不再和水生儿吵这个事。 水生儿也只是因为这两位客人对他好,而且又因为和许棱相熟,所以才敢鼓起勇气顶嘴了掌柜几句,平日里还是老老实实地斟茶递水,该上菜的时候还会顺手擦桌子。 不过,就算这几名客人再奇怪,也不够水生儿近日发现奇怪的两个地方。 首先奇怪的,是所有关于宝藏的消息,几乎都是从平稳客栈或是其他几个客栈传出来的,而那几个客栈,在水生儿打探之后,才知道都是柯掌柜的客栈。 为什么柯掌柜拥有的客栈,会最先知晓关于宝藏的各种流言蜚语,莫非是掌柜的赚钱方式,特意放出一些消息出来,然后让那些客人都来这里入住。 水生儿忍不住,偷偷和同行店小二讨论,才猜出来掌柜的把戏。果然,这是掌柜特意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小道消息,所以才会引来这么多生意,哪怕客人不入住,但能够因为打探消息而进来吃顿饭,终究也还是赚的。 生意好,可是店小二也就更忙了,况且赚得再多也都不是自己的,这掌柜虽然会做生意,可是也没有考虑过他水生儿的感受。 所以这段日子,水生儿是忙前忙后,心里也积压了满肚子怨气,可那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地继续干活。 谁让自己没有掌柜的头脑,谁让自己只是个店小二呢。 这人呐,得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水生儿只好天天这样安慰自己,还时不时地去偷看掌柜的行踪,看看他那些消息时哪里来的,莫非是真的有什么宝藏不成。 这一看不要紧,倒是让水生儿发现了最让人疑惑的事。 柯掌柜作为一个客栈之主,手中还有那么多客栈,平日里只是收收银钱,四处巡视一下就可以了,可是他竟然跑去上菜。 在水生儿看来,这上菜难道不是他们的活儿嘛,为什么柯掌柜要自己抢着去做。 去做就罢了,但他每天上菜的地方,都是平稳客栈里最顶层最好的两个厢房,而且是亲自端着饭菜上去,从来不让旁人帮忙。 莫非里面住了什么达官贵人,或者是什么江湖高手,这不得不让水生儿有了一丝好奇。 于是,好几次趁着柯掌柜去送饭菜的时间,水生儿偷偷查看过客栈的入住记录,然而里面登记的只是有人入住,却没有写上客人姓名。 根据水生儿的观察,柯掌柜每次端的饭菜都是两人份,那显然厢房中住的是两个人了。可那两人从来没有出现过,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是他们的身份了。 柯掌柜也不是每次端了饭菜进去就出来,而是都会在里面待上一会,有时候是半刻钟,有时候是小半个时辰,根据水生儿的猜测,显然是柯掌柜和里面的人熟悉。 多次查看无果之后,再加上随着那宝藏的流言四起,来到客栈的客人也是越来越多,水生也逐渐也没有了耐性,便放弃了继续打探的想法。 如此过了几日,水生儿听到的消息越来越多,而那些一开始神神秘秘的江湖人士,也都没有最初那样遮遮掩掩,毕竟大家都知道宝藏的事儿了,说不定分享一下消息,还能更快地找到宝藏的所在。 此时,水生儿正念叨着,这段时日来,流传最广的一首诗。 “百年风云平稳渡,冰雪萧瑟白马狂; 十五夜时观望月,山崩水裂故人亡。” 可是,水生儿想了许久,除了能够像普通江湖人士那样,猜出其中含有平渡的地名,十五的时间后,并不能知晓更多的情况。 正当他忙着收拾桌子时,忽而瞄了一眼门外,看到柯掌柜正恭敬地在前引路,带着三名客人进到客栈内。 水生儿有了一丝疑惑,这掌柜带人进门,为何鬼鬼祟祟的,而且那三名客人也没有登记,直接就跟随他上了顶楼。 水生儿忽而想起,那个顶楼厢房,正是那两名神秘客人的住所,莫非那三名客人正是去找他们的。 想到这里,水生儿按捺不住,匆匆擦干桌子,悄悄尾随上去。 ——未完,待续—— () 第526章 惊雷白水 平稳客栈里,客似云来,少了一个小二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顶楼厢房里,悄声细雨,多了三个客人仿佛是在细声交谈。 水生儿假装是在忙碌着,悄悄地跟随在柯掌柜四人身后,一路往顶楼厢房里去。 柯掌柜只顾低头忙着带路,并没有察觉到水生儿不同寻常的举动,而那三名客人中,为首的客人忽而回头看了一眼水生儿,微微皱了眉,看到他是店里的小二之后而掌柜又没有反应,也就没有管他。 倒是那为首客人身后的两人,显得更加要小一些,同时回头瞪了水生儿一眼,吓得水生儿立刻假装在擦拭栏杆,不敢有任何举动,直到他们都转角上了楼,才拍拍胸脯,顺手拿抹布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方才的匆匆一撇,水生儿可算是看清了那三名客人的长相。 为首的那人乃是一名中年人,其身穿玄色道袍,长得是慈眉善目,腰间悬着一把银色长剑。而紧随其后的两人,乃是一男一女,皆是身穿白色劲装,那男青年的脸色苍白,毫无人色,看着颇为渗人。倒是那女子,身材饱满,长得珠圆玉润,脸上还有几分傲气。 一看三人穿着,水生儿就猜到,这三人肯定是江湖人士,大概也是为了宝藏而来的。如此看来,厢房里的两人并不是掌柜的亲戚,也不是什么贵胄子弟,很可能是哪个名门正派的大侠也不一定。 难怪掌柜的不想让人知道,而是要自己亲自送饭,还要偷偷摸摸地把人带来,想来也是里面的大侠要求的。 对于这房内大侠,水生儿现在是越来越好奇,终于忍不住跟着上去,假装在打扫清洁,悄悄地想听出些什么。 奈何柯掌柜等人已经进去,大门禁闭之下,他只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声响,更不用说能够看到里面的人了。 他并不知道,里面的两人非常好辨认,皆是两名长相普通的汉子,其中一人脸色苍白,一人脸色黝黑。 若是丢在人海里,肯定没有人能注意到他们,因为他们除了脸色不一,实在是长得太平凡了。 哪怕他们长相平凡,站在他们面前的柯掌柜四人,却不敢有一点的不恭敬。 进得厢房后,那慈眉善目的中年人,拱手作揖道:“晚辈惊雷白水门门主白纱,携弟子白若山和水玲玲,见过两位前辈。” 至于柯掌柜,也是忙着拱手作揖,并没有敢多说半句,毕竟他可是见识过这两位高人的手段的。 看到四人恭谨行礼的模样,两个汉子并没有任何架子,反而是随和地让他们起来。 黝黑汉子笑道:“白门主,你这两个弟子不错,难怪你会带他们来见我们。” 白纱恭谨道:“水玲玲是晚辈的得力弟子,而白若山则是晚辈的劣子,这回带他们出来,也是想见识一下平渡江湖,顺道历练一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想跟着前辈,如果能够得到前辈垂青指教,也是他们天大的福分了。” 闻得此言,那青年白若山和女子水玲玲,想来也是听闻门主提起过这两名前辈的事迹,所以再度作揖道:“晚辈不才,恳请前辈指点。” “指教可不敢当。”黝黑汉子轻轻摆手,笑道,“白水门可是惊雷州府的白道首屈一指的势力,如今又没有了黑山寨这种黑道势力在,恐怕你们的发展也不错吧。” 白纱道:“这也是托了前辈的福,当日雷兴来找我们时,如果不是两位暗中指点,后来又在黑山之巅杀了雷兴,黑山寨也不会覆灭,而我们也不会有机会统一惊雷山脉。” “顺手而为罢了。”黝黑汉子道:“不过你们做的不错。” “承蒙前辈夸奖,我白水门身为正道人士,当以铲除奸邪为己任,维护江湖和平。”白纱听得他的称赞,言语里也不禁有一些轻快。 两名汉子相视一眼,不由得大笑起来,那苍白汉子,终于开口道:“听说你们,还灭了雷氏一族,这我二人当时可没有吩咐你们。” 白纱愣了一下,心中有了几分忐忑,没有前辈的命令而自己擅自行动,不知道会不会受到惩罚,想了想,只好硬着头皮道:“那雷氏欺我惊雷江湖太甚,日夜搜刮我等,而且雷兴一死,我等想着该为前辈斩草除根,便擅自说服了黑白两道,将雷氏一族四百六十八人,尽数消灭。” 这番话说的义正辞严,就像雷氏乃十恶不赦的大魔头,而白纱如此做,除了惩奸除恶,也是为了前辈着想。 两人闻之,皆是大笑不止,却没有立刻回答,笑得三人心惊胆颤,连连跪下,道:“如果晚辈做得不对,还请前辈责罚。” “不对?哪里不对?”苍白汉子道。 “灭雷氏满门之事,乃是晚辈自作主张。” “你做得很好!”苍白汉子让他们起来,道,“替我二人消除了后患,我等赏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责罚你们。” 三人暗自松了一口气,不敢再多言此事,毕竟做这事也是拼一拼,讨好眼前的这两人,如今见得他们果然赞赏,心中都不禁为自己的决策感到庆幸。 当然,唯有雷栋逃跑的消息,他们却不敢告诉这两人,只要以后自己能够找到此人,再联合其他势力,把他杀掉了就再无后患了。 如果还有漏网之鱼,万一两位前辈一个不开心,不肯传授他们那就所有谋划都泡汤了。 黝黑汉子停顿片刻,道:“你们为行正道,虽然灭了雷氏满门,但死一些人保更多人安全,也算是有心了。我二人也不会亏待你们的,等这件事结束后,我等便传授你们修行之法,让你们远离人道江湖,从此踏入修行道,如何?” 三人闻之,皆是大喜不已,立刻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止,而白纱更道:“感谢两位前辈的垂青,我等当不负所托,一定把事情办好。” 苍白汉子道:“都起来吧,不必经常行此大礼,我们这次让你们从惊雷州府,不远来到平渡州府,你们可知道是何事?” 如今的白纱,没有了黑山寨的势力阻挡,白水门在惊雷州府可是日益壮大。白纱收到两人的传信后,便立刻联络了惊雷州府的大部分江湖势力,不远千里地赶来此地。他也不过是刚抵达不久,便立刻前来拜见两位前辈,哪里能够猜到究竟为了什么事,只好摇头表示不知。 黝黑汉子道:“我们叫尔等过来,乃是为了平渡州府的百姓着想。” 苍白汉子道:“所以,我们想让你们杀人。” “杀谁?” ——未完,待续—— () 第527章 可真好骗 客栈里的密谋,有人在门外偷听。 厢房内的计划,有人在暗中勾连。 白水门白纱愣了一下,道:“两位前辈,想要杀谁?” 黝黑汉子盯了三人一会,方缓缓道:“没有要杀谁,谁都可以。” “那得杀多少。” “自然是越多越好。” “为何?” “没有原因。” 言罢,黝黑汉子和苍白汉子猖狂大笑,其脸色的狰狞神色,让白纱不禁产生了一些疑惑,这两人真的是前辈高人吗,为什么杀意会这么浓。 白纱一直自诩是正道势力,哪怕是铲除雷氏一族,更多的是基于多年积愤,想要为惊雷的白道势力逃回一个公道,所以才会下次狠手。 可是没有想到,这两个杀了雷兴,为他们铲除大害的两名前辈,竟然让他们千里过来,就是为了杀人,而且是如此没有缘由,不禁有了一丝犹豫。 哪怕是他的儿子和弟子,此刻听到也是脸色有些煞白,本来他们以为跟着师父来此,就是想攀上这两个修行者的前辈高枝,没想到这两人如此嗜杀,心中也有了一些犹豫。 正当三人犹豫不决时,那苍白汉子忽而道:“开个玩笑罢了,三位切勿责怪。我二人也想试一下你们的本心,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缘踏入修行道的。” 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白纱失笑道:“我就说,两位前辈都是得道高人,怎么会做这样的血腥之事。” 苍白汉子道:“不过人,还是要杀,只是杀该杀之人罢了。” 白纱苦笑道:“前辈还是莫要作弄晚辈了,不如直言吧。晚辈胆子小,实在经不起这样的吓。” 苍白汉子道:“我且问你,你既为白道人士,所学究竟为何?” 白纱毫不犹豫道:“自然是为了正义,为了惩奸除恶。” “好,那你想不想,成为惊雷和平渡两个州府,乃至于整个赵宋的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白纱失声一叫,顿时摇头道,“晚辈自知实力有限,如今能够在惊雷州府有点名声,已经实属不易,哪里敢奢望当什么武林盟主。” 苍白汉子叹一口道:“若行大事,须得大权,你连当一个武林盟主的想法都不敢有,又如何能在修行道上走得更远?” 白纱一愣,感觉这是前辈在怪罪自己了,忙道:“前辈教训的是,是晚辈愚昧了。那不知道晚辈该如何做,还请前辈指点。” 苍白汉子道:“其实很简单,你可曾听说过平渡州府出现宝藏之事?” 白纱一愣,摇头道:“晚辈初来此地,尚未得知此消息。不过这一路上,倒是见到不少江湖人士聚集,莫非皆是因为宝藏?” 苍白汉子指着柯掌柜,道:“柯掌柜,你乃是主人,不如你和他们说说?” 柯掌柜连忙点头,恭谨道:“谨遵前辈吩咐。” 言罢,他对三人解释道:“近日,关于平渡州府的宝藏流言四起,以至于这里来了不少的江湖人士,都想获得这份宝藏,就算是我的客栈,如今也是住满了这些人。想来,这份宝藏肯定会在江湖之上,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三人闻之,终于明白了一些,白纱忙道:“这宝藏究竟是什么,竟然可以引得这么多人来?莫非是什么武功秘笈?” “白门主,曾听闻赵客之名?” 两名弟子皆是摇头,而白纱想了一下,失声道:“莫非是一百多年前的那名大剑客?我曾经听师尊提起过,这剑客乃是赵宋第一剑客,其实力深不可测,甚至有劈山开河之举。” “正是此人。”柯掌柜道,“相传这赵客,一百多年前叱咤江湖,一生从无败迹。据闻他死后,就葬于这平渡州府内。他所留下的遗产,包括了神兵利器和无数的武功秘籍,当然还有许多的金银财富。” 闻得宝藏所藏内容,哪怕是以白纱的心性,也忍不住诧异得合不拢嘴,就算这宝藏没有那么多东西,仅仅是赵客之名,也足以让无数人为之疯狂了。 倘若能够获得宝藏,学到赵客的一招半式,那称霸江湖武林还不是手到擒来,难怪会有这么多江湖人士蜂拥而来。 事关重大,白纱还是稳了稳心性,问道:“这消息可真,莫不是假的吧?要知道,这江湖之上经常会有这样的消息传出,可大多都是假的。” 柯掌柜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两名汉子,那汉子道:“白门主是要协助你成大事的人,柯掌柜但说无妨。” 柯掌柜才道:“实不相瞒,我的太爷爷,曾是赵客身边的捧剑童子之一。自赵客死后,他就一直待在平渡州府,而他死后也留下了遗言,说道有这么一个宝藏在此,只是他的遗言叙述得模糊不清,所以还需要几位帮忙。” 原来如此,难怪柯掌柜会一直站在这里,白纱问道:“莫非那些消息,也都是柯掌柜放出去的?那你为何要如此做,就不怕别人把宝藏抢走?” 柯掌柜没有回答,黝黑汉子已经道:“这自然是为了白门主着想,如今平渡州府黑白两道皆汇聚于此,如果白门主能够取得宝藏,以此驯服黑白两道,再加上我二人相助,那统一江湖岂不是指日可待?” 白纱想到那一统江湖的风采,原来是两位前辈为自己铺路,连忙跪下恭谨道:“感谢前辈垂青,晚辈一定不负所托。” “当然,你要做的也不简单。”黝黑汉子道:“我们会派人出面,替你先行统一惊雷州府的势力,然后你们在柯掌柜的支持下,取得宝藏之后,再政府平渡州府的江湖势力,最后我二人会协助你一统赵宋江湖,白门主意下如何?” 白纱感觉是耗尽了此生所有的运气,才得以遇上两位如此为他着想的高人,连忙跪下磕头道:“晚辈感谢前辈厚爱!” 黝黑汉子道:“白门主多礼了,这也是我等与你皆是有缘,不过柯掌柜虽然得知宝藏消息,但具体地点确也不知。因此,你须得待人去协助他,去查探清楚宝藏地点。” “晚辈明白。”白纱拱手道,“我则会就回去安排,一定协助柯掌柜办好此事。” 看到白纱如此识相,众人又聊了几句,白纱和柯掌柜等人方离开。 他们离开之时,并没有看到角落里,水生儿颤抖着跌坐在地,吓得脸青唇白。 待得众人离去时,厢房内的黝黑汉子,摇头笑道:“这人呐,可真好骗,还正道人士,我看不过如此。” “人心皆有欲望”苍白汉子道:“反正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不是么? “那门外偷听那只苍蝇,要不要顺手踩死?” “终究是柯掌柜的苍蝇,随他飞吧,也飞不到哪儿去。” “你觉得,这次会死多少人?会不会比在凤炎都城的时候多呢?” “当然是,越多越好。” ——未完,待续—— () 第528章 深夜逼问 小岛湾村,位于赵宋平渡州府平渡河中下游,方圆面积十三里,因近有一河心岛而得名。村内四十三户人家,皆是临河而建,村民以撑渡为生,间或捕鱼贩卖,乐得逍遥自在。 ——胡欲言·《山河说·小岛湾村》 ……………………………………………………………… 夜色渐起,小村里灯火寥落,村民皆是安然入睡。 屋内灯火,依旧昏黄照枯影,唯有老汉辗转反侧。 这段日子里,小岛湾村的赵老汉,总是觉得心绪不宁,今夜尤其感觉烦躁。 已经夜半三更,早就到了该歇息的时候,可是他在床上辗转不已,依旧难以入睡,以至于把老伴都吵醒了。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出了卧室到了厅堂,取出剩下的小酒独自斟酌。 这段日子里,他觉得心绪不宁,只要是听到一些关于赵客宝藏要出世的传闻。 白日里,他那青壮侄子也跑来悄悄问过他,既然赵老汉也知道赵客的事,而且他爷爷曾经是赵客的书童之一,那么会不会留下什么关于宝藏的消息。 看到侄子如此急切的目光,赵老汉没有一点心思,别说他不知道宝藏在哪儿,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这见钱眼开的侄子,如果他傻愣愣地跑去寻宝,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他听说最近主城里,可是来了不少的江湖中人,大多数是冲着这宝藏来的,他更不想让侄子陷入此事,当然也不会再告诉旁人。 只是,让他很疑惑的是,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明明就没有多少人知道。 莫非是自己一时口快,讲给了那几个少年听,然后他们泄露出去的?可是他明明记得,当时只是说了赵客的一些事迹,并没有说过关于宝藏的事。 而且,那几个少年一看就不是常人,哪有人能够掉入平渡河,遇见了凶猛的怪兽,还能够安全地逃生回来。而且,在他守着另一个少年近十天,也从来不见他去睡觉,而是一直忙着去找那落水少年。 他赵老汉老了,老了睡得自然比较少,可是也不可能这么多天不睡觉啊。 一看这几名少年,就不是等闲之辈。可是他们之间的情谊,蓦然又让赵老汉有些感动。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载他们过河,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吧,也不至于把赵客的故事说出去,如果让别人知道他爷爷乃是赵客的书童,那自己这日子可不好过了。 不行,明天就得和侄子说说,不能够把这件事事说出去,免得惹祸上身。 赵老汉喝着小酒,胡思乱想着最近的日子,确实过得颇为不平坦,先是遇见猛兽,然后村里村民又失踪,虽然最后被救了回来,如今又传出了赵客宝藏的消息,那以前的平稳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赵老汉叹了口气,又喝了一杯,想了想后,反正都是睡不着,还是早点告诉侄子,让他不要乱说话,不然肯定会有大麻烦。 想到这里,赵老汉去取了个小灯笼,点亮之后就想出门。 正当他要开门之时,忽而听到门外一阵响动,更是心中疑惑,莫非他们已经找到来了。 赵老汉连忙吹灭灯笼,心中害怕得不敢出去,正想把窗户关上时,忽而砰地一声,那窗户骤然被打开。 夜色窗户开,有人闯进来。 赵老汉大吃一惊,这是真的进贼了啊,连忙想大声呼叫,然而那从窗户进来的黑衣人,反应非常迅速,迅速拔出腰间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低声喝道:“不想死,就别动。” 赵老汉吓得灯笼都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靠在桌子旁,可是哪里敢捡起来,只得连连点头。 那人没有再说话,见赵老汉一直不动,便跑去开了门,放了另外三人进来。 进门的两人都是蒙面黑衣人,可是有一个却不是。 那是他认识的人,正是那知道赵客故事的青壮侄子。 此时的他,没有白日里的精明,而是被揍得是鼻青脸肿,让赵老汉几乎都认不出他来,如果不是他忍着痛喊了一声自己大伯,赵老汉都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赵老汉心中已知事情不妙,这侄子白日里问过这事,晚上就被人抓住了,那么眼前这三人究竟要做什么,那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可是,他必须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好颤抖着道:“几位大爷,你们私闯民宅,就不怕官府来抓吗?” 那率先从窗户进来的人,怒喝道:“别废话,我们是来问你一些事儿的。” 为首那人显然是主事之人,听得这话后忙道:“被吓着了老人家。”言罢又向赵老汉拱手道:“老人家,听你的侄子说,你知道一个宝藏的消息,不知道在哪里,能不能告诉我们?” 果然,赵老汉暗道不好,再看侄子那肿起的脸庞,依旧狠心摇头道:“什么宝藏,老汉我是真的一点不知道啊?” “赵客的宝藏。”为首黑衣人见赵老汉不识相,道,“如果你不老实点,那你想不想要你侄子的命了?” 闻得此言,那剑架在他侄子脖子上的黑衣人,狠狠地踢了一脚他的膝盖。偌大一个汉子,顿时痛得直喊,直接跪倒在地。 赵老汉慌得想过去搀扶,不料又被一把剑挡住,连忙跪下道:“几位大爷,我真的不知道啊。” 正当此时,厅堂一侧卧室的门忽然推开,一个老妇人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道:“老伴,咋还不睡,在做什么呢?” 赵老汉暗道不好,正要出声之时,忽而那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已经消失,那黑衣人一把揪住他老伴的衣领,直接把她拽了过来。 那老伴吓得一个激励,顿时睡意全无,看到眼前几个黑衣人,心中以为是家里进贼了,立刻哭道:“我们这些穷苦人家,怎么也会进賊啊。” 本来她还想哭诉几句,可是贴在脖子上的剑,让她非常识相地闭嘴了。 为首黑衣人道:“怎样,老人家,现在你想起来了吗,东西在哪里呢?” 赵老汉闭口不言,可是那老伴一听,以为赵老汉是偷偷拿了人家东西,顿时喝道:“老伴,你是不是偷拿了人家什么东西,你倒是给回人家啊。” “没有的事,你别多嘴。” “如果没有,人家又怎会大晚上跑过来,都几十岁的人了,你这家伙还在外面闯祸,是不是不要命了。” “你给我闭嘴。”赵老汉怒道。 这一声怒喝,顿时吓得他的老伴不敢多言。她和赵老汉厮守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赵老汉长叹一声,最后狠下心,摇头道:“在哪里,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可能。”黑衣人摇头道,“有人说你知道的。” “谁?”赵老汉盯着他的侄子,以为是他说出来的。 见到老汉凶狠的目光,他侄子哪怕鼻青脸肿,也吓得立刻摇头,他虽然说了老汉知道这事,可是也受到残酷惩罚。 “不是你侄子说的,你就不要多问了。”黑衣人摇头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先送一个人上路吧。” 闻得此言,那架在青壮侄子脖子上的长剑,已经无声举起。 只要一落下,一条人命就此没了。 “等等!”赵老汉长叹一声,无力地喊道。 “快说,不然就是死!”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一道少年声音,冷漠传来。 “你敢伤他,我便要你的命。” ——未完,待续—— () 第529章 走错门了 月色朦朦胧胧,照着宁静渔村。 杀意浓浓郁郁,笼罩众人身上。 “是谁?”为首的黑衣人一愣,隐约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 他连忙使了一个眼色,那靠近门边的黑衣人,悄悄挪到了窗户旁边,想要偷看旁边是谁敢如此口出狂言。 可是,正当黑衣人靠近窗口之时,忽而窗户伸出一只手,吓得他往后退了两步。 正当此时,那只是虚掩的大门骤然被推开,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吹得桌上的烛火明明灭灭,映得来人模样明明晃晃。 来者四人,并肩站在门外,比这三名黑衣人还要多了一人。 为首一人,身穿白山长袍,俨然是一名少年。 那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跪在地上的赵老汉,已经急忙喊道:“凌公子,救我啊!” “闭嘴!”那靠在老汉身旁的黑衣人怒骂道,他想着有自己师父在,凭借他的实力,难道还怕了这几个小子不成。 言罢,他便望向了为首黑衣人,希望能够看到他大展伸手的风采。 可是,他却看到师父的剑在抖,不仅如此,他的双腿竟不由自主地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那黑衣人低声喊道:“师父?” “啊?”为首黑衣人一愣,感觉到自己颤抖的气息,察觉出自己的失态,强忍着道:“咳咳,我们走错门了,抱歉啊。” 言罢,他连忙向那四人拱手,尤其是向居中那四人拱手道:“不好意思啊,四位大侠,我们只是小毛贼,不小心走错门了。我们这就走,立刻就走。” 那四人看着他,皆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小毛贼入室偷盗,还走错了门,这事儿怎么如此奇怪。 那黑衣人见四人没有反应,立刻呵斥两名黑衣人道:“走错门了,还不快给老人家赔罪,快快快,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给他们赔罪。” 那两名黑衣人闻之,皆是诧异不已,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是来拷问宝藏信息的,为何师父一见到这四人,态度就来了这样一个大拐弯,可是他们也不好违抗师命,只好真的从怀中取出几块小碎银,扔在了桌上。 这一幕,看得门外四人和室内三人都是诧异不已,一时不清楚这些黑衣人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为首黑衣人一见,立刻暗中伸手招呼两人,感慨收起兵器,然后三人连滚带爬地出了门,恰好来到了四人身前。 为首黑衣人拱手道:“几位少侠息怒,我们只是乡里小毛贼,钱也已经赔了,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这就走立刻就走。” 看到他们的表情,那要悬佩剑的青年道:“小毛贼,放不放?” 为首的白衫长袍少年皱了皱眉,最后摇摇头道:“算了,就算不是小毛贼,也没必要和这些人计较,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闻得此言,那为首黑衣人就差磕头道谢了,连忙拉着两名黑衣人,未开战就先跑了起来。 那为首四人,愣愣地看着这三人一路仓惶逃跑,那为首黑衣人还一路念叨着走错门了。 等到他们跑了十丈远左右,那三名黑衣人忽然一展身形,以高明的轻功转瞬就消失在黑衣里,那英俊的身姿哪有半点逃跑的模样。 这三人一路飞跑,连身法都来不及掩藏,一路来到村口外三里地的小树林里,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们寻到隐藏在小树林的一架马车后,又回头看了几眼,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同时把蒙面巾摘下来,露出原本的模样。 马车里走出一人,看到三人后,连忙问道:“怎样,白门主,可是问出了宝藏的下落?” “哎呀,柯掌柜,我可是差点被你害死了啊。”那正是白水门门主的白纱喘息道。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赵老汉的爷爷不是赵客的书童,他不知道宝藏的下落?”柯掌柜疑惑道,“这可是我翻遍我太爷爷的遗言,才查探出来的消息,肯定没错的。” 见到自家父亲惊魂未定的模样,他的儿子兼大徒弟白若山简单说了方才的事情,只听的柯掌柜一头雾水。 “师父,那几个人究竟是谁啊?”他的徒弟水玲玲,终于忍不住问道,毕竟她跟随师父多年,可从来没见过师父这样的表情。 白纱回头看了一眼树林外,方道:“你们记得黑山寨的事吧?” “那自然记得,一夜之间,黑山寨三千人马,皆是被一个少年都灭了。”水玲玲道,“如果不是黑山寨被灭,我们也不能趁机强大。” “等等。”白若山诧异道,“莫非那少年,就是刚才其中的一个?” “还是儿子你聪明。”白纱叹道,“方才那穿白衫长袍的少年,就是以一人之力灭了黑山寨的人,根据两位前辈说,他可是修行者。如果不是为师在雷兴的八十寿宴上,曾经匆匆见过他一面,方才认出他的模样,不然我们可就逃不了了。” “难怪爹才如此失态,原来是被那少年吓的。”水若山恍然道。 “多嘴,我这是足智多谋,如果不是以走错门为借口,我们还能逃出来?” “可是我们带着蒙面巾,他也认不出我们吧。”水若山道。 “就算如此,万一他出手怎么办?为师的实力虽然比黑山寨的熊霸虎强一些,可是也打不过修行者啊,你看看他身边三人,恐怕也是修行者。” 水玲玲道:“师父果真机智,看来这宝藏还真的不容易到手啊。” 白纱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可是想想后又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你们可不能和任何人说。唉,罢了,这事我们得跟前辈商量一下,他不是说要派人来支持我们吗,现在又在哪里了?” 听得一头雾水的柯掌柜,忙道:“就在不远处,我们这就过去,而且好像许多江湖人士都来了,大家都聚集在河边,就等着你来主持大局呢。” 闻得此言,白纱连忙钻上马车,喊道:“走走走,那我们快去,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宝藏找出来。” 闻得此言,三人也连忙上车,由柯掌柜带路,一路往着目的地去。 不过,那门外四人只看到他们展开清工,一路飞跑的模样,并不知晓后续小树林所发生的事。 那配剑青年蓦然笑道:“看来你是被耍了呀,这几个家伙身法这么快,肯定不是小毛贼,一定是要来找宝藏的江湖人士。” 白衫长袍少年苦笑一下,道:“可能最近在船上躺了太久,倒是有些迷糊了。不过来寻宝的江湖人士这么多,我们也阻止不了这么多人,便由他们去吧。” 言罢,四人才进入赵老汉家中,搀扶起大难不死的赵老汉。赵老汉连忙让他老伴把青壮汉子扶进屋内,去进行敷药医治,也严厉嘱咐他们在事情完之前,不要再出来打扰。 他老伴知道今晚事情诡异,又没有见过赵老汉这么愤怒的模样,吓得也不敢多言,只好扶着侄子进了卧室内,砰地一声就把门关上。 赵老汉刚坐地,喘息了一下,看着白衫长袍少年,道:“凌公子,你们也是为了宝藏来的吧?” ——未完,待续—— () 第530章 诗中之谜 原是强盗入门,假装毛贼落荒而逃。 原是故人相逢,却是因为宝藏而来。 闻得赵老汉此言,来者四人,皆是忽而沉默,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这四人,便是一路从圆圆岭出发,沿着平渡河一路顺流而下的凌浪涯一行人,而来者正是凌浪涯和纪天,苗柔柔和许棱。 船上一路平安无事,又有着猎户王方和何力帮助许棱,船速可谓是昼夜不停,只花了三四天便来到了小岛湾村。 本来他们的目的地,乃是许棱故乡的鱼儿村,不过凌浪涯后来和众人谈起赵客之事后,言道里面也许有神兵利器,这顿时就引起的苗柔柔的兴趣。 苗柔柔所在的藏剑宗,里面珍藏着无数的名贵宝剑,其中不乏各种修行剑器,对于这人道江湖剑客的佩剑,心中简直是充满了好奇,不由得想去一观。 而其他人听到之后,也想去凑一下这个热闹,想到小岛湾村距离鱼儿村又不远,便想着在这个村里停靠一下,除了去看望一下赵老汉,也可以再听他讲讲赵客的事情。 商讨一定,待得到了小岛湾村后,已经是夜深时分,并不是所有人都上了岸。 由于胡虚和老张的伤势颇重,权衡之下还是选择在船上休息,而王方和何力便留下下来,帮忙照顾两人,也顺便照看船只,毕竟船只可是他们借来的,那可丢不起。 如此一来,余下四人便上了岸,亏得当时纪天和赵老汉在河对岸寻觅胡虚,一起待了近十天时间,赵老汉曾经把家里住所告诉过纪天,所以四人也就很快找到了路。 刚刚来到屋外时,恰好听到了屋内发生的争闹,凌浪涯忍不住就冲了声,就出现了方才白纱假装走错门,最后落荒而逃的一幕,不过四人并不知晓对方身份罢了。 此刻,见到赵老汉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话,凌浪涯沉默了许久,还是诚实道:“老人家,我们只是想听听赵客的故事,至于如今江湖流传的宝藏,我们虽然心里也想去看看,可是绝对不会勉强的,顺其自然罢了。” 赵老汉没有回他的话,而是站了起来,泡了一壶茶,倒给每人一杯,自己又喝了几口,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良久之后,赵老汉轻叹一声,道:“我知道几位公子都不是常人,所以当时才想着把那个故事讲给你们听。毕竟啊,他终究是老一辈的人物,除了我们这些糟老头儿,恐怕只有那些老一辈的江湖人士记得他的名字了。而我却不想这个故事以后没有记得,所以才多嘴了几句。” 凌浪涯诚恳道:“非常感谢你的信任,让我们几个小子听到这么一个精彩故事。如今想想,我想方才那几个毛贼到来,也是为了宝藏吧?” “不错,他们确实是为了宝藏而来的,只是我还没有告诉他们。”赵老汉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前辈不想告知,我们也不会勉强的。”言罢,凌浪涯便站起来,转身欲走。 其实,经过方才的一闹,凌浪涯是越来越想知道这赵客宝藏究竟藏着什么,可是看老人欲言又止的神色,终究还是不忍心勉强他,只能自己再想办法了。 正当四人皆是站起来时,老汉长叹一声,道:“罢了,与其给那些邪魔外道拿了去,还不如几位公子取了更好。你们都坐下来吧。” 凌浪涯一愣,转身拱手向赵老汉致谢,也不再多言,四人重新坐了下来,等待赵老汉开口。 赵老汉又喝了口茶,道:“当日在河边,我对你们说的赵客故事,无论是和那穆子白的打斗,还是一剑劈开平渡河的壮举,都是真的。只是我漏了一些事没有说罢了。当然,这些也是我爷爷告诉我的。” 看到众人好奇表情,既然话闸子已经打开,赵老汉也就不再藏着,继续道:“当年我爷爷,确实对我听起过这宝藏的事,而且言道有人曾留下一首诗,就是点名了宝藏的所在之地。” “是何诗?”纪天蓦然问道。若论谁和赵老汉最熟,终究还是和赵老汉相处了多日的纪天毕竟熟悉,所以他也没有客气,便直接问了出来。 赵老汉眯着眼,看着昏黄的烛火,回忆了一下,才道: “百年风月平稳渡,冰雪萧瑟白马狂; 十五夜时观望月,山崩水裂故人亡。” 四人低声呢喃,却一时猜不出这诗中究竟有何意,只盼着赵老汉能够解释一下。 赵老汉摇头道:“你们别看着我,我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可不知晓这说得是什么意思。不过唉,这诗早已不是秘密了,恐怕早已流传开来,难道你们在主城没有听说过?” 凌浪涯摇摇头,简单地把去了主城之后,然后马不停蹄去拯救胡虚的事说了一下,而当时许棱在打探出宝藏是赵客的时,也没有过多得再停留,而是一路赶去圆圆岭,所以也没有听过。 听完几人的惊险事迹,赵老汉感慨一声道:“几位公子都是重情重义之人,看来我赵老汉果然没有看错人。不过,我虽然猜不出,因为这件事毕竟关乎赵客,我近日也曾留心过,倒是听到了一些关于此诗的解释。” 凌浪涯道:“莫非是有人破解了诗中秘密,找到了宝藏所在?” “那倒没有,不然方才也不会有人来要挟我了。”赵老汉摇头道,“只是破解只言片语罢了。” 赵老汉说道这里,又喝了口茶,才继续道:“根据那些江湖人士猜测,这百年风月,说的应该是赵客死后的一百年。后来我算了算,那赵客死去确实有一百年了。至于平稳渡,众人猜测的便是这平渡州府。” “如果一句诗代表着一个暗示。”凌浪涯思索了片刻后,道:“记得你说过那赵客是骑白马,恐怕第二句指的就是他的坐骑了吧。” “那么,十五夜时观望月,恐怕就是十五月圆之夜了。”纪天略一思索,便解释道,“只是这最后一句,又是什么意思。” 两人皆是听闻过大部分关于赵客故事的人,不像那些江湖人士只是道听途说,因此略一思索,竟然能够很快地猜测出来,这倒是让赵老汉吃了一惊。 赵老汉赞道:“两位公子聪慧过人,看来这宝藏确实与你们有缘。只是这最后一句,山崩水裂故人亡,却没有人能够知晓。要知道,平渡州府大多是平原丘陵,哪里来的是什么高山,就算你们去过的圆圆岭,那也算不得山。” 众人闻之,皆是沉默不语,凌浪涯忽而道:“老人家,你可知这首诗是谁所作?而且,这首诗是怎么流传出去的?” ——未完,待续—— () 第531章 两个童子 村里农家,有人说着百年前故事。 故事久远,引起了许多人的回忆。 闻得凌浪涯的问话,赵老汉想了想,才道:“这诗,乃是和赵客大战一场,最后惜败于其手下的那人所写。” “李唐穆子白!”凌浪涯诧异道。 “正是。”赵老汉点头道,“当时我讲这个故事给你们听时,把这段给隐去了,因为事关宝藏之事,还请你们不要见怪我欺瞒了你们。” 纪天道:“我们怎么会怪你,你能够讲给我们听,已经是我们的福气了。” 赵老汉道:“当年,意气风发的穆子白,输给了江湖剑客赵客,这件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却是留下了一首《侠客行》。我当时也告诉过你们,世人以为是穆子白自诩,实则是为赵客所写。自此之后,穆子白远离赵宋,游历世间去了。” “这首诗能够流传于世,为何另外一首,直到现在才出现呢?”纪天疑惑道。 赵老汉解释道:“因为这首诗,乃是赵客死去之后,穆子白前来祭奠时所写。当时只有赵客的两个随身童子,其中一个就是我爷爷。” 原来,赵老汉的爷爷,曾经是穆子白写这首诗的见证者,难怪会知晓这首不为人知的诗,后来他爷爷便告诉了赵老汉。 “啊!对了。”赵老汉突然豁地站起来,一把撞翻了桌上的茶杯,可是也顾不上了,激动地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凌浪涯赶忙将茶杯重新捡起来,又从桌上盆子里,去了一个新茶杯,给他续上一杯茶,方道:“怎么回事?” “公子方才不是问,这首诗是怎么传出去的吗?”赵老汉急忙道,“当时穆子白写这首诗,只有两个人在场,一个是我爷爷,他当年只把这件事告诉过我,而我从来没有说过。那么,还有人知道,自然便是那另外一个童子的后人了。” 凌浪涯恍然,道:“如此看来,那童子也有后人在世,可是他也不知那个宝藏在哪里,所以才把这个消息泄露出来,想集合众人之力找到宝藏。” “唉,想来是这样了。”赵老汉无力地坐下,道:“当时爷爷给我讲时,我以为不过是故事,其实并没有太留心,如今才知道故事是真的。这样看来,那另外一个童子,肯定留下了更多的信息,不然也不会找到我了。” “找到你?你是说刚才那三个黑衣人?”纪天问道。 赵老汉点头道:“正是这样,那三人不知道怎么找到了侄子,然后从他口中得知了我的消息。不过,当时我问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他说是有人告诉他的,现在一看就是那童子的后人告诉他的了。” 苗柔柔一直在旁听着,忽而叹道:“早知如此,方才就应该把那三人都抓起来,那就可以逼问出幕后那人是谁了。你看你,就是心慈手软,跟女子一样。” “那也没办法,我们当时也不知道这么多。”纪天下意识道。 “哎呦,你的心呐,就是向着某些人。”苗柔柔说这句话时,对着纪天狡黠地眨眨眼,其中意味颇为深长。 纪天瞪了他一眼,连忙撇过头去,低声地道:“我才没有。别乱说话。” 苗柔柔对着纪天晃了晃头,还暗中吐了一下舌头,显得更是狡黠十足。 凌浪涯听着两人的奇怪对话,心中想的却是都是赵客的故事,哪里会听得出其中的意思,只是觉得两人是不是感情过于友好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熟络起来。 倒是一旁沉默不语的许棱,大多数时候都是旁观者的角色,很多事情都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此刻看到两人的表情神色,心中的猜测愈发肯定了几分。 在行船的几日中,苗柔柔和纪天可谓是形影不离,不仅是同吃同住,连纪天肩膀上的伤都是苗柔柔来包扎的,倒是把以前和他很熟络的凌浪涯放在了一边,让他自己去找胡虚和老张玩儿去。 许棱这些过来人,包括猎户王方和何力,看到两人的言行举止,也逐渐猜到了一些端倪,不过既然两人都没有主动说明,他们也不会主动去拆穿这件事。 正当众人心思不一时,凌浪涯却忽视了这种细节,问道:“那你可知,另外一个童子的后人是谁?” 赵老汉想了想,摇摇头道:“我真不知道,当年赵客身边两个童子,一个捧书一个侍剑,我爷爷是属于侍剑的。后来,赵客死后,那剑也随之封存,我爷爷也就回到了这小山村,从此过上了撑船打鱼的日子,我也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 凌浪涯心中明白,想来是赵客死后,赵老汉爷爷心灰意冷之下,便做出了退出江湖的决定,而且他们竟然跟随在赵客身边,想来也会一些武艺,只是看赵老汉的苍老模样,压根就不会一旦武艺,想来也是不想他卷入江湖纷争,所以才没有传授,而是把剑客传奇当成是故事来讲。 赵老汉想了想,道:“直到我爷爷死去,都不曾见过谁来过我们家,和他表现得非常熟悉。不过,倒是有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 “我爷爷生前,经常会有人来送柴米油盐给他,也不用他给钱也不用他买。我曾经问过他,这是哪里来的,他说是一个老朋友看他可怜,所以送他吃的。” “你可知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凌浪涯问道。 “不远,我曾经打探过,就是从州府主城传来的。” “关于宝藏的消息,最初也是从主城传来的。”纪天想了想道,“看来,那捧书童子后人,就在州府主城。只是这人海茫茫,那得如何去找。找不到,我们就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做了。” 众人聊着过往故事,忽而窗外响起了鸡啼声,闻声看向窗外,才发现天色已经发白。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有人一边跑一边喊道:“大伯,不好啦,不好啦!” 赵老汉闻之,连忙推开门,喝道:“慌什么,怎么回事?” 凌浪涯也站了起来跟了出去,发现来人正是赵老汉的另一个侄子,当时他也有份载自己过平渡河,而还有一个侄子,此时已经包扎好伤口,正在赵老汉的房中歇息着。 那青壮侄子一看凌浪涯,也是感到有些诧异,不过还来不及想,直接冲到了屋内,也没有拿茶杯,举起茶壶就咕噜咕噜喝了几口。赵老汉脸色微变,觉得他有失礼仪,但他看累得模样,也就没有阻止他。 待得青壮侄子缓过起来,才道:“大伯,出大事了,快跑吧!”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那怪物又回来了,它上岸了!” () 第532章 先行躲避 故事还没讲完,谜题还没解开,却又来了惊人消息。 赵老汉一惊,道:“什么怪物,哪里来的怪物?” 他侄子急道:“就是那头像马一样的怪物,当时我们载着这几位公子过河,把我们的船撞破了的那头怪物,它现在出现在岸上了。” 众人闻之,皆是一惊,这怪物不是出现在平渡河里的水生怪物,怎么胆敢跑到岸上来。 如果所料没错,此怪物自然便是曾经和凌浪涯大战一场,来自南蛮中曲山的异兽驳。 当时和驳兽大战之时的情景,凌浪涯还是记忆深刻,非常清楚它的实力。 无论是在水底追逐,自己被陷于河底岩石缝隙,还是在水底追杀双生蟒之时,得到驳兽相助才得以功成,而自己也帮助它获得了蛇胆,算是治疗了它被辛卧轩所伤的的双腿。 当时辛卧轩对他言,这驳兽来自南蛮中曲山,从碧珍江入海口而入,一路潜行来到了平渡河,却从未伤及过人的性命,就算是袭击他们,也是为了当时的三匹马儿,想来也是以此来充饥。 想到这里,凌浪涯道:“这怪物虽然厉害,但据说不会伤人,我等能不能找些牲畜给它,然后让它吃饱了,也许它就会走了。” “谁说它不伤人?它伤人了啦!”青壮侄子喊道。 “什么?”凌浪涯感到稍微诧异。 青壮侄子道:“那怪物是早晨上岸的,听说是被那些江湖人士逼上岸的,现在就在我们村附近,好多人在围着呢。” “那些江湖人士,为什么要追杀这样的怪物,难道它们不知道这怪物的厉害吗?”凌浪涯不禁诧异道,连自己都没办法追上这怪物的速度,也许只有辛卧轩这样的实力才能伤得了它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现在那怪物被人追着。我害怕它会往我们村子里来,所以就回来告诉大伯你了。” 赵老汉道:“别急,这不由几位公子在嘛,就算怪物来了,我想他们也有办法的。” 赵老汉知晓凌浪涯曾和那怪物大战,想来又他在,自己的小命能够保住吧。 凌浪涯思索片刻,道:“老人家,既然那怪物上岸,我等想去看一看怎么回事,看能不能阻止它。但你知晓那事情的秘密,不如先去躲藏一会如何,免得再糟那些人追杀。” 赵老汉苦笑道:“我生在此长在此,还能逃去哪里?” 纪天道:“不如你们到我们的船上去如何,我们还有几个同伴在那里,想来可以保护你们。只要事情结束,你们就可以回来了。而且船就在村外渡口,非常的近。” 凌浪涯明白纪天的意思,胡虚和老张虽然还在船上养伤,实力虽然下降了许多,但对付一般的江湖人士应该不是问题,顿时把目光看向赵老汉。 赵老汉寻思着,如果真的发生昨夜的情况,这几位公子没有来到的话,那自己的小命也都保不住了。既然那船就在渡口外,暂且先去避避风头吧。 想到这里,赵老汉拱手道:“那就谢过几位公子了,我等先去船上暂避一下。” 言罢,赵老汉连忙跑进屋内,去把自家老伴喊上,而他那青壮侄子也跟着进了门,看到自家兄弟鼻青脸肿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只好上去帮忙搀扶着。 赵老汉老伴照顾受伤的侄子,几乎是一夜没睡,在房中也隐约听到了赵老汉说的故事,才明白自家老伴原来隐藏了这么多东西,本来她还想等那几人走后,好好去质问一下,此刻得知怪物要来的消息,也还想收拾一些细软,不过却被赵老汉呵斥了几句,啥都没带就跑了出来。 凌浪涯问道:“这位大哥,那怪物出现在什么地方?” 那青壮侄子道:“就在村口直走十里地左右,那里有一片大土丘,很多人在那里呢。公子,你们真的要去啊?” 凌浪涯点头算是回应,继而转头对许棱道:“许大哥,你带他们去船上暂避如何,我们几个去看看情况,到时候在船上汇合。” 许棱明白,自己如今虽然入了辛卧轩的门下,可是毕竟没有修行,如果真的去凑这个热闹,恐怕会拖了他们的后腿。至于纪天和苗柔柔,这两人实力强大,肯定不愿意错过这样的场景,而且有他们在,也能够保证凌浪涯的安全。 想到此,许棱道:“好,那我们在船上等待,等你们回来。” 言罢,众人也不再迟疑,许棱带着赵老汉四人,往村尾的渡口走去,先去寻找胡虚等人,而凌浪涯三人则往村口去,去感到那驳兽出现的地方,看能不能出一分力,阻止它继续伤人。 凌浪涯三人一直往村外走,却发现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有些则是空无一人,想来都是得知了怪物的消息,都选择躲藏起来或是先行避开了。 毕竟这个小岛湾村,当时曾有四五人流落在河中岛上,如果不是因为凌浪涯所救,他们也不会安全回来,所以这个村子应该是最明白那怪物恐怖的地方。 三人出了村口口,见到四野无人,便不再迟疑,纷纷展开身法,一路地往那青壮侄子所说的地方走去。 快要抵达目的地时,凌浪涯蓦然地往平渡河看去,顿时看到了诧异的一幕。 这里并不是主城的繁华之地,因此那辽阔宽广的河面上,平日里只有几艘渔船会在河上游荡,然而此刻初步所见,皆是各种各样的船只,楼船渔船客船轻舟,密密麻麻数百艘,洒落在辽阔河面上,时不时还能隐约听到船上传来的喧嚣声。 三人看到此景,这么多船上得有多少人,而且听他们的声响,似乎都是江湖人士,莫非是那些本来聚集在平渡州府主城的江湖人士,全都跑到这里来了。 想到这里,凌浪涯等人没有贸然行动,先是偷偷跑到河边附近,找了一块大石头掩藏了身形,想要查探清楚情况再看。 他们蹲伏着,只见那些船只逐渐靠岸,没法靠岸的船只就停靠在临船旁边,然后那些人越过那船再继续上岸。 陆陆续续地,有不少手提兵器的江湖人士从船上下来,口中还不断叫嚣着,纷纷往某个地方跑去。 他们皆是身穿不同的服饰,显然是来自不同的门派,但此刻同仇敌忾似的,仿佛遇见了什么大仇人。 三人心中疑惑,莫非这些都是那驳兽引来的,还是这些江湖人士都是为了宝藏来的。 三人对视一眼,不敢稍有迟疑,也没有贸然举动,趁着人多混杂之时,忽而从石后出来,假装成江湖人士,混在了人群当中,随着大流一起去。 正当此时,远传惊响,传来一阵嘹亮嘶鸣声。 ——未完,待续—— () 第533章 势力盘踞 鱼儿村,位于赵宋平渡州府平度河中下游,方圆面积十八里,因村民以捕鱼贩卖为生,故有此名。此村乃独行居士之徒许棱故里,时因异兽双生蟒之祸,全村青壮皆亡于其口,唯许棱得以活。后遇凌浪涯擒杀双生蟒,村民遂得救。 ——胡欲言·《山河说·鱼儿村》 ……………………………………………………………… 正午阳光,绚烂斑驳晒大地。 光天化日,有人在聚众闹事。 在他们上了岸后,凌浪涯跟随着其中一队,假装是里面的江湖人士,一路沿着大流得方向走去,走了约莫三里地,终于停了下来。 虽然三人有点脸生,但这些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除了自己门派之内的人,也是谁都不认识谁,而他们又刻意显得低调,倒是没有让附近的人觉得奇怪,不过是以为哪个门派的弟子罢了。 其时已经是日上中天,阳光火辣辣地照着大地,众多江湖人士聚集在这里,似乎在等待什么号令。 凌浪涯感觉到一丝疑惑,便带着苗柔柔和纪天,不断地往前挤想要看清楚一些,途中因为人流密集,还踩到了旁人的脚,倒是惹起了一片骂声。 幸好凌浪涯和纪天都是少年模样,而苗柔柔此时的穿着犹如一个翩翩佳公子,这样的年纪和长相,倒是让那些长得五大三粗的江湖汉,以为是哪个门派的公子哥儿带着两个书童来此凑热闹。 不过他们三人站在同一边,那应该是同一条道上的吧。如今又是同仇敌忾之时,虽然有些不满意,终究也没有一言不合就动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三人颇多波折地终于挤到了最前方,渐渐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 此时的三人,正站在一片土丘之上,而他们身后便是被他们挤过的江湖汉,想来是同一阵型的大队人马。 在来时,凌浪涯观察过,这一片人马约莫有七八百人,其服饰皆是不一样,显然也是各门派的混合,只是不知属于哪一方势力。 在这支队伍的最前方,站着一名身材姣好的中年女子,凌浪涯等人恰好位于她身旁不远,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却看不清她的容颜。 唯一令人注意的是,那女子肩膀上正扛着一把阔背长刀,刀上雕刻着一条狰狞巨鱼。 除了这方人马之外,还有三方的人马位于此地,分别居于女子左右一旁,还有正对面的土丘。 在凌浪涯这方人马中的左侧,是另外一对人马,人数约莫有近千人,倒是比自己这边要多。为首一人却是一名身高近丈的巨汉,其魁梧的身材让凌浪涯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看到了马敦出现在这里。 那巨汉鹤立鸡群站在队伍前方,手里持着一根粗壮的狼牙棒,正颇有深意地盯着他左侧的队伍。 那一队人马位于女子一方对面,人数比这两方都要少,只有六七百人,不过和这两边喧嚣的气势不同,那一边显得非常沉默。 凌浪涯望向对面,只见那队人马为首一人,是一名身穿玄色道袍的佩剑中年道士。 看到这人,凌浪涯似乎觉得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也想不起来。 这眼熟之人,并不是让凌浪涯最值得留意的。他也只是匆匆一瞥,就把目光看向了那中年道士的身旁。忽略掉他左边那一男一女,似乎是他弟子的人,而其右边正站着五名黑衣人。 那五人没有蒙脸,身穿黑色劲装,其冰冷地看着这些人马,神色里有着高高在上的傲然。在这五人身边,除了中年道士之外,竟然没有人敢靠近他们一丈距离,倒是显得这五人有些突兀。 看罢三方不知属于哪方势力的人马,凌浪涯终于把目光落在了女子右侧的一方。 那一方人马,只有五百人,其身披甲胄,身骑骏马,手提长枪,队伍整齐,气势凛然。 当先一人,乃是一名长满络腮胡子的军官,其手提黑色铁枪,杀意浓郁,隐而不发。 凌浪涯一看这队人马装束,顿时感到一丝惊讶。这些人气势和江湖人士迥然不同,而他们的装束和雷三关隘的兵士差不多,莫非是木氏军的兵士。 四方人马,占据四个土丘,泾渭分明地,以土丘为界。 其时烈日曝晒,众人都没有动。彼此打量之后,把目光落在了四个土丘之间。 在土丘之间,有一个庞大的半凹谷地。 谷地之上,有着一头怪物。 那怪物其状如马,白身黑蹄,额上一角,生虎牙爪,正昂首望众人。 此怪物,正是来自中曲山的驳兽。 在这片谷地中,怪物的脚下,皆是倒下呻吟的人。 奇怪的是,这上百伤者,并没有死去的人。他们都散落在异兽脚下,其脸色痛苦,似乎还挂着冰霜。他们紧紧地抱着自己身体,仿佛是在寒冬的大地上,不断地滚来滚去。 驳兽环顾四周,见到四方人马,又低头扫了一眼这些不识货的家伙,顿时再度仰天嘶鸣,其声如烈马在叫,又如鼓声在响,直震得众人耳膜升腾。 那在凌浪涯看来是木氏军的兵士,其脚下的军马皆是哀鸣不已,显得非常地烦躁,有些甚至直接想掉头就跑。如果不是其马背上的兵士努力控制着,恐怕这队兵士未战就先败了。 嘶鸣声夹杂痛喊声,更是显得驳兽凶狠猖狂。 两千多人马,围攻一头异兽,皆是没有轻举妄动。 好不容易等到异兽声停,众人才长吁了一口气下来,仿佛逃脱了一场死亡。 他们皆是没有想到,这样一头长相诡异的怪物,实力竟然如此强悍,上百个江湖高手上去围攻,却被它三两下就打翻了在地。 不过,也正是这些人马的纠缠,才让得这四方势力,不断地以人马驱赶,把它暂时困在了此地。 让凌浪涯觉得奇怪的是,以这驳兽的实力,就算这四方人马人数众多,可是应该也阻止不了它的脚步吧。凭借它连自己都追不上的速度,如果要甩开这些江湖人士和军中兵士,应该没有难度吧。 可是,那驳兽依旧傲立在谷地正中,时不时地晃头晃脑地打量着众人,并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打算。 待得异兽声停,那些江湖人士终于忍不住躁动起来,有人甚至就想立刻冲上去,可是看到那怪物脚下的伤者后,终究是举起了兵器,然而没有冲上去。 除了军中一方外,另外三方的江湖人士皆是聒噪不已,而三名站在队伍最前方的主事般的人物,不约而同地都转身去把声音压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喧嚣声停,那为首四人同时往前了数步,直接站在了土丘之顶,彼此对视一眼,相互拱了拱手。 凌浪涯看着此景,也是感觉到一阵脑壳疼,这不同的四方势力,还有一头异兽都汇聚于此。这宝藏里面究竟有什么,竟然可以吸引来这么多人不顾性命跑来这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果然如此。 正当此时,站在凌浪涯身边不远处的女子,扛着阔背巨刀,往前踏了一步,朗声道:“白门主,何掌门,池营长,你们想怎样,划下道来吧。” ——未完,待续—— () 第534章 黑白难辨 阳光灼目,没人看苍穹风起云涌。 四方对峙,彼此阵营不已相对立。 听得那扛刀女子的问话,对面三方人马皆是有着片刻沉默。 那持棒汉子停了一会,才大笑道:“刘帮主,你纠结了这么多黑道势力,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就不怕我们联手铲除你们这些奸邪?” 扛刀女子刘帮主毫不畏惧,凛然回道:“黑道如何,白道如何,还不是要混饭吃。你们自诩正道,老娘也没见你们做过多少好事。这平渡州府的地盘,什么时候是你正气帮的一言堂了。” “就是就是,你们这些正道势力,还不都是无耻之徒,不然你们跑来这里干嘛,晒太阳吗?”有人终于忍不住,出言嘲讽这些白道人士。 一时之间,双方都忍不住出口反驳,倒是又惹得喧嚣起来。 一直旁观的凌浪涯三人,终于有些恍然,看来这扛刀女子一方,就是平渡州府的黑道势力,而持棒巨汉却是平渡州府的白道势力。 三人想到此,也不禁暗自低笑,没想到他们误打误撞,如今倒成了黑道势力的人物。 黑白两道自古难共存,也不知道剩下那一方究竟是属于哪边的。 正当三人思索之际,那白道之首的正气帮何掌门,一挥手中狼牙棒,朗声回道:“你们这些无恶不作的外邪势力,为非作歹为恶不作,我等正道人士自然要除之而后快。你说对吧,白门主?” 那被叫做白门主的中年道士,正是凌浪涯似曾相识的人,此刻听到同为白道势力的何掌门问自己意见,猜测出他是想结交好自己,先把这些黑道势力铲除掉。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五名黑色精装的汉子,感受到他们的强大气势,心中底气更足,朗声道:“何掌门所言极是,我等虽然远道而来,但也是为了守护正义,见到此等邪恶之徒,肯定得替天行道。何掌门要铲除黑道,我白水门第一个支持。” 那中年道士说的正气凛然,凌浪涯听到那熟悉的名字,终于想起了这中年道士究竟是谁,忙对苗柔柔和纪天道:“我想起来了,这是白水门的白纱门主,当时我在雷兴的寿宴上见过他,难怪觉得会如此眼熟。” 纪天问道:“白水门,就是那个黑山寨的死对头?可是他们不是在惊雷州府吗,怎么会在这里?” 凌浪涯想了想道:“想来也是不知哪里听到了宝藏风声,所以跑来凑这个热闹吧。对了,方才在赵老汉家中,我们不是遇到三个黑衣人?当时我就觉得那黑衣人的声音而熟,如今听到他的声音,我觉得那三人很可能其中就有他。” 苗柔柔道:“当时雷栋说,正是白水门为首的白道势力,联合了惊雷州府的黑白两道,才一夜之间灭了雷氏。这样看来,这白门主也不是什么好人。” 凌浪涯道:“如果真是这样,如果我们能抓住他,也许能够查探清楚,为什么他会来这里,还会知道赵老汉的事。” 苗肉肉望着白纱,叹道:“可是这里这么多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看他身边的五个黑衣汉子,他们的气势和这些江湖人士完全不同,很可能都是修行者。” 凌浪涯扫了一眼那五人,道:“他们很有可能是白纱结识了这些修行者,所以才有这样的底气到这里来。” 纪天道:“那么,等会如果真的打起来,我们就趁乱先把他抓起来,再问清楚情况。” 三人窃窃私语,商量着如何把这个老熟人抓起来。 如今是惊雷势力之首的白纱,正在主持大局的时候,冷不防地后背一喊,打了一个喷嚏。他察觉出自己的失态,连忙左右张望一下,发现四周都是自己带来的人马后,方才缓了一口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出口就被人认出来,而且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猎物。 此时的他,正在想着如何挑唆平渡州府的黑白两道自相残杀,然后借助那两个前辈找来的五个高手,坐收渔翁之利,不仅可以获得宝藏,而且还可以成为两个州府的江湖盟主。 想到这里,他不禁得意地笑起来,不料远处传来一句怒骂,直接让他醒了过来。 那黑道势力的刘帮主怒道:“白纱,这是我们平渡的事,关你们惊雷什么事?你们这些外人,还不快点滚回你们家去。” 白门主淡然一笑,尽量保持住自己的风度,道:“自古世间皆江湖,哪里又有州府之分。我今日相助何帮主,也是为了伸张正义。” 刘帮主闭嘴不言,扛着的大刀放了下来,想到如果两个州府势力联合起来,那么自己找的这几百人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想到这里,她蓦然看向那整齐列阵的军队,问道:“池营长,人家要来欺负我这个弱女子。如果你帮我们一把,我保证以后不在你的低头闹事。” 很显然,刘帮主是看到了白道势力联手,所以想找另外一方势力联手抵抗,免得自己这边宝藏没有看到,倒是先被人给吃了。 那满脸络腮胡子的军官池营长一听,舞了几下手中的铁枪,朗声道:“刘帮主,你也知道,江湖恩怨江湖了,我们木氏军的规矩很简单。我不管你们这些江湖人夺宝也好,打打杀杀也好,只要不侵犯临近的村庄,不危害无辜百姓,我们便不会插手你们的江湖争斗。” 凌浪涯闻之,原来木氏军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保护临近村子的安全,所以才会率兵来此。如此看来,就算是驳兽想要闯入村子,他们应该也会拦着了。 有他们在,村民应该会平安无事吧。 四方势力皆以表明了立场,虽然他们是因为这头怪物来的,可是他们更多是因为要寻到宝藏,如今看木氏军是处于中立,而惊雷和平渡的白道已有联手的姿势,那么最弱的则是平渡的黑道势力了。 想到这里,刘帮主狠狠地瞪了一眼白纱,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掺合进平渡的事,如果是他们和正气帮等白道势力相争,勉强还能都斗一场,可现在的局面,以二打一,那真的是进退两难了。 刘帮主叹息一声,再度扛起了手中的阔背巨刀,在犹豫要不要暂且退去,让他们先为了这怪物厮杀一场。 如果有奇迹就好了,能够把他们的联手打断,那么自己就可以浑水摸鱼了。不过那些自诩白道的人,又怎么会和自己联合。 正当此时,她的身边忽而想起一道声音: “刘帮主,需要帮忙吗?也许我们可以帮你?” ——未完,待续—— () 第535章 白马非马 敌我双方泾渭分明,彼此喧嚣打着嘴仗。 黑白两道水火不容,彼此对峙厮杀欲起。 巨鱼帮刘帮主闻得此言,微微皱眉,转过身看向一旁,只见一名青年两名少年不知何时,竟然跑到了自己的身旁。 她看了一下身旁的护卫,发现那些护卫也是一头雾水,顿时心中生气一股无名火,这些人真的只知道吃香喝辣,如今大战欲起,竟然让陌生人混到自己身边,他们是怎么当得护卫。 不过现在形势紧急,她只好强忍住怒气,再度认真打量着眼前的三人,那两名少年自然被忽略了,只是那名佳公子,却让她眼前骤然一亮。 怎么会,有长得这么英俊的公子,剑眉星目,风度翩翩,简直就是完美。 而且,他刚才说什么,说要来帮自己,莫非这真的是上天派来的。 刘帮主蓦然脸色一红,扛着的大刀下意识的放下下来,摆出了一丝女儿姿态,这倒是让两旁的手下大惊失色,从来没见过帮主有过这样的表情。 在她们看来,这位能够当上平渡黑道势力霸主的巨鱼帮刘帮主,乃是犹如男儿一样,巾帼不让须眉之辈,而且行事极其雷厉风行,当然也是不择手段,再加上又有几分姿色,所以才能驯服这些骄纵之辈。 可是,她竟然摆出了女儿姿态,倒是让身旁本来还担心不小心放了人进来的手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看到刘帮主的神色,那双秋水眼眸盯着苗柔柔,纪天仿佛猜出了什么,忍不住扑哧地笑了一声,而凌浪涯则是一头雾水,不懂得为何有此变化。 苗柔柔也看出了刘帮主的神色变化,本来想好的说辞竟不知如何开口,尴尬地笑了笑,嘴角露出上扬弧度,道:“刘帮主,如今白道联合起来,可要我们帮忙?” 这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这微笑的表情,也真好看。 刘帮主痴痴地想着,直到苗柔柔又重复了一遍,她才回过神来,道:“噢,对,公子是在叫小女子?” 小女子?众多黑道人士皆是一愣,这是怎么回事,刘帮主一直自我称呼都是老娘老娘的,再看她如今的容颜相貌,哪里像是小女子。 苗柔柔一愣,只好笑道:“正是,不知道帮主打算如何处置眼前之事,也许我们可以帮助一下。” 刘帮主看清现在的形势,终于回过神来,道:“敢问公子贵姓,我们平渡州府的黑道势力,似乎没有公子这般英俊的人才吧?” “在下姓苗,并不是平渡州府中人,只是为了找死对头,所以才来到了这里。”苗柔柔按照方才三人商量的说辞,解释道。 “死对头,是谁?告诉老娘,老娘替你宰了他!”刘帮主一挥大刀,环顾四周,吓得那些手下皆是心中一震,心中皆是摇头不已。 这回完了,刘帮主这是十月的芥菜,起心了,哪里还有一点帮主的雄风。众多黑道人士见之,皆是觉得此事就要黄了,心中不禁有了一些退意。 苗柔柔伸手一指对面,道:“正是那白水门门主,他杀了我朋友全家,我是来找他报仇的,好不容易才得知他在这里。无奈对方此刻人多,我们人手稀薄,所以才来和帮主合计合计。” “哼,又是白纱这家伙。”刘帮主骂了一句,继而摇头叹气道,“现在难办了,白水门和正气帮联手,相当于两个州府的白道势力联合,我们这点人马,可打不过他们,看来那宝藏也没有希望了。” “我来时也听闻过宝藏的事。”苗柔柔道,“只是,这宝藏和眼前这怪物有什么关系,我们要把它堵在这里。” 这个问题,也是三人心中最大的疑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刘帮主道,“你既然知道宝藏,想来也听说过流传出来的那首诗吧。” “听说过。”苗柔柔点头道,“可是里面也没提及这怪物吧?” 刘帮主指着驳兽,道:“里面有一句,叫做冰雪萧瑟白马狂。你看那怪物,如果没有头上的独角,是不是像一匹马。你再看,它身边那些受伤的人,像不像是被冰冻一样。” 凌浪涯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驳兽会从南蛮深入赵宋,一路沿着碧珍江到此,如果那句诗所言是正确的,那这驳兽肯定和赵客脱不了关系。 白马非马,而是白驳。 凌浪涯心中忽而有了一种想法,莫非这异兽是赵客坐下的那匹白马? 看到苗柔柔和他身边两名少年震撼的表情,道:“当时这怪物突然出现在州府主城,后来有人看到它的长相,又听说它可以口吐寒冰,便猜出这是诗中的白马。据说,只要跟着这怪物白马走,就可以找到那赵客的宝藏。” “原来如此。”苗柔柔拱手道,“感谢刘帮主的告知。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联手如何?” 刘帮主嫣然一笑,道:“苗公子想要如何联手呢?” 苗柔柔道:“我与那白纱有仇,帮主也不想被他们联合围剿。实话说,我们会一点驱使怪物的功法,不如我们引它去攻击白纱,然后我们一起趁机把他抓起来如何?” “竟然还有这样的功法?”刘帮主诧异道。 “试一下吧。如果不行,我们大不了就撤。反正对方人多,我们也打不过。”苗柔柔耸耸间,微微一笑道。 在旁一直听着众人谈话的那些黑道人士,皆是心中一惊,他们一路追踪而来,可是见识过这怪物的实力。 如果它真的能够听令,以那怪物的实力肯定能把惊雷势力冲得七零八落,说不定那怪物听它的号令,还会带着他们去寻找宝藏。 刘帮主也想到此,挥舞着大刀,道:“公子尽管一试,实在不行我们就先撤,后面再来个浑水摸鱼。”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试一下。”苗柔柔言罢,转头对凌浪涯道,“你说你行的,那你上。” 凌浪涯闻之,无奈道:“那我试一下,我也不知道行不行。” 言罢,在众人的目光中,凌浪涯走到了山丘之上,直接看着那驳兽。 余下三方势力,此时也在暗中谋划,见到平渡黑道势力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少年,皆是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当白纱门主看清那少年的模样时,顿时吓了一跳,直接跌坐在地上。 凌浪涯没有在意众人目光,忽而对着驳兽,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口哨声响,落入驳兽耳中。 那一直环顾四周的驳兽,忽而抬头,看到了眼前白衫长袍的少年。 少年再度吹响一声口哨,同时手中往前一指,对着驳兽眨了一下眼。 驳兽骤然嘶鸣,撒开四蹄,顺着所指方向,如风冲了过去。 ——未完,待续—— () 第536章 人仰马翻 其时日光渐西斜,万里乌云天晴朗。 大地忽而厮杀起,刀剑光芒映日色。 那驳兽一动,迅疾如风,直接跟随着凌浪涯所指的方向,冲向了跌坐在地的白水门门主白纱。 凌浪涯一见此景,心中大喜,没想到自己的法子果然有效。 在前两次和驳**手的过程中,尤其是以紫火玄气融化寒冰,替驳兽去寻那双生蟒之胆时,凌浪涯已经明白,这驳兽颇懂人性,显然是辛卧轩口中所言的,属于那种已开灵智之兽。 而且,如果真的如那诗中所言,这白驳正是那白马,很大可能就是赵客当年的坐骑,所以才会被穆子白记录下来,一直流传至今。 至于这吹口哨之法,倒是凌浪涯从那南蛮女子弄笛和韩易萧身上学来的。 当时弄笛以笛声控制赤风狼群,而韩易萧又可用萧声压制笛声反攻之,后来凌浪涯想了许久,这声音大概是和异兽沟通的渠道之一。 方才三人在悄声商量时,凌浪涯就想试一下这法子,只是手中并没有乐器,所以才在纪天的提示下,用口哨声来代替,没想到果然成功。 如今看到驳兽冲向白纱等惊雷州府的势力,凌浪涯心中并不太担忧,以它那强大的实力,对付这些人道的江湖人士,肯定是不成问题。 而且,方才驳兽被围攻之时,也只是把这些人给伤了,并没有伤及到一条人命,如此看来它也不会滥杀无辜。 只要自己趁着这个机会,去把白纱抓住,也许就可以拷问出另外一个童子的后人是谁。 至于驳兽能够带众人去寻宝,如今猜出它乃是赵客的坐骑后,凌浪涯心中倒是有了几分相信。 驳兽既然出现在此,莫非宝藏真的出现在附近。 正当凌浪涯寻思之时,对面已经是人仰马翻,一片仓惶逃窜。 白纱在认出凌浪涯,正是那屠杀黑山寨三千人的修行者后,早已吓得跌坐在地,此时见到驳兽冲来,也顾不得面子,顿时大喊道:“几位大侠,快救我一救啊!” “真窝囊。”那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五名黑衣劲装汉子,居中那人嫌弃地说了一句,继而对身边道:“我们上,杀了这异兽。” 五名汉子顿时挥剑,同时迎上了迅猛重来的异兽。 与此同时,山长水远跟随白纱而来的惊雷州府白道势力,本来是看到白纱灭了雷氏的实力,想跟着过来分一杯宝藏的羹,没想到白纱一看到这怪物冲过来,立刻就吓得跌倒了,这倒是让他们大失所望。 可是,彼此终究是坐同一条船,如今看到有五个不知名的大侠冲了上去,众人心中同仇敌忾之下,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冲啊,众人一激动之下,纷纷举起兵器,紧随其后就冲向了驳兽。 五名精装汉子手中长剑,发出一缕缕墨黑色的光芒,果然如凌浪涯所料,他们都是修行者,而这一幕也被三人看在了眼中。 而且,为首一名修行者,其实力已经达到了致知界中段,其余四人皆是格物界高境,距离致知界也只是一步之遥。 由着五名修行者带领,加上数百名的江湖人士,挥舞着刀剑冲向他们眼中的怪物。 那驳兽无所畏惧,忽而四蹄踏地,凌空跃起又落入人群中,直接冲散了撞上来的阵型。 它陷于阵中,四蹄不断张扬飞舞,口中不断嘶鸣,喷出一股股冰寒之气。 凡是受到那股冰寒之气的人,除了五名修行者还能抵御之外,其他江湖人士皆是感觉到犹如掉进冰窟窿,冷得牙根直打颤,更不用说握紧冰冷的兵器了。 一时之间,惊雷势力是人仰马翻,乱成了一锅粥。 看到联盟的伙伴受到这样的攻击,有手下连忙问正气帮何帮主咋办。 巨汉何帮主想着,既然双方已经达成默契,好歹对方也是白道人士,如果被怪物都杀光了,那自己要对付巨鱼帮等人,恐怕也会难上加难了,如果此时上去,双方联手说不定还能把怪物制止住,然后还有染指宝藏的机会。 想到此处,何帮主举起狼牙棒,大喊道:“各位,快随我一起,速去诛杀怪物,救我等白道同仁!” 言罢,他挥舞着狼牙棒,一马当先冲向惊雷势力一方。 恰在此时,那平渡黑道势力一方,见到怪物果然听从这俊秀公子的书童命令,前去攻击他们眼中的外地人,让自己少了一个对手,都是士气大涨,以为怪物已经和自己站在一边。 巨鱼帮刘帮主回头大喊道:“诸位,这白道人士自诩正义,其实暗地里比我们还要肮脏不堪,而且他们还勾结外府势力,想要把我们一举铲除,我们能不能忍?” “不能!” “不能忍!” 感受到群情汹涌,刘帮主举起阔背大刀,大喝道:“既然不能忍,那就给老娘剁了他们!” “剁了他们!” 黑道群雄受到刘帮主的感染,又见那怪物此刻在帮自己,心中皆是以为天助我也,再想到平时这些白道势力对自己的欺压,顿时都是怒从心起,跟随着刘帮主的脚步,直接冲下了土丘。 平渡州府的黑白两道,很快就厮杀在一起。 刀光寒,剑影残,映得日色,黯淡无光。 凌浪涯看着眼前一幕,感到一丝无奈,看着这些人没有被异兽杀死,反而是死于江湖厮杀中。 他忽而有一种感觉,这是一种无来由的感觉,连他也不知道,以后会影响他的一生。 人心总是容易被蛊惑,民意总是容易被操控。 世间人,多的是随波逐流。 正当凌浪涯感慨之时,场上已经是混乱一片,唯有那依旧驻守的木氏军,依旧是未曾动,不过他们脚下的战马,受到驳兽的嘶鸣声影响,皆是聒噪不安,不断嘶鸣着,有着想要退去的冲动。 “营长,我们怎么办?” “守着。”络腮胡子池营长,握紧了手中铁枪,道,“等他们先打累了,我们再去收拾残局。” “遵命!”众多兵士闻之,皆是努力控制着马匹,准备随时冲锋。 与此同时,凌浪涯三人见到局势打乱,彼此对视一眼,如今无力解决双方纷争,那也只好跟随大流,从山坡上冲了下去,想要趁机抓住白纱去询问。 凌浪涯心中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带着这驳兽一起走,免得它真的惨遭毒手。 正当他惦记驳兽之时,忽而山丘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遥遥看去,只见驳兽左前蹄上,一片血肉模糊,鲜血如注流。 在驳兽的前方,站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平凡汉子。 ——未完,待续—— () 第537章 独享美味 刀光剑影闪烁大地,映得日色无光,白云逃窜。 听得那驳兽的惨叫声,那些正饱受寒气侵蚀的江湖人士,还有谷底中正在厮杀的平渡州府,皆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怪物受伤了!”有人忍不住大喊起来。 众人闻之,骤然想到那丰厚的宝藏,顿时心中皆是升起无尽的欲望,于是厮杀声更是四起,争先恐后地想要去夺得那怪物。 此时,双方已经杀红了眼,几乎是分不清敌友,白道与白道陷害,白道与黑道厮杀,黑道与黑道混战,所有人的眼里,只看到了那受伤的怪物,只想到那丰厚的宝藏,哪里还顾得这身边人的生死。 不断地有人倒下,不断地有人冲向平渡州府的山丘,紧紧包围着那怪物,想要夺得一分先机。 在众人蜂拥而来之时,驳兽忽而后退了几步,低头看了一眼腿上的伤,忽而仰天长吼。 吼叫声出,寒冰凛冽。 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自驳兽体内散发出来。 阳光当照天地,然寒气冰封大地。 以驳兽为原点,方圆五丈距离,皆是冰封一片,犹如寒冬已至。 众多江湖人士见之大惊,以为是怪物要发狂了,顿时逃避开来,然而他们的身前身后皆是人影,可谓是进退不得,顿时引起了恐慌。 那些来不及逃出五丈范围的人,顿时化作了一座座冰雕,被冰封凝固不动。 凌浪涯三人此时正不断地推开人群,往着白纱的方向跑去,然而众人已经厮杀得不分敌我,以至于他们也不得不动手,确保自己的安全。 此刻见到驳兽受伤,凌浪涯心中大惊,是什么人能够伤到它,莫非是还有更强大的修行者。 想到此处,凌浪涯举目四顾,终于看到了那一个脸色苍白的汉子。 在所有人都措不及防,想要逃离寒冰笼罩之时,那苍白汉子似乎早有预料,顿时往后一退,恰好站在了五丈之外,寒冰之前。 看着驳兽受伤发出这寒冰一击后,那汉子忽而大笑不止。 本来,在他和黝黑汉子的谋划中,并不在意这宝藏是什么,他们只是想利用这样的消息,去吸引更多的人来,然后引起更多的战斗,死伤更多的人。 唯有死亡,才能让他们的实力增长。 唯有战争,才能让他们的势力强大。 所以,当他和黝黑汉子发现驳兽出现在主城,猜测出这是诗中的白马时,顿时让柯掌柜散布消息出去。 果然,那些江湖人士听闻,纷纷聚拢起来,压根就不在意这异兽的实力强大,只是把它当作凶猛野兽,而且心中更是欢喜,纷纷驱赶异兽,一路跟随它来到了此地。 在他们看来,这怪物的实力这么强大,那可想而知当年的剑客赵客有多厉害。赵客越厉害,那么它所留下的宝藏肯定是会更丰富。 想到这里,哪怕它们一路上追杀怪物,已经伤了不少的人马,可是依旧不曾放弃,直到如今在在山丘中再次陷入了混战。 这一路上,苍白汉子假装成一个普通江湖人士,混入这里面来时,看到黑白两道的不断死伤,感受到那股死亡之气的汇聚,心中满是欢喜。 只可惜呀,黝黑汉子因为有更重要的事,不得不被召唤回去,去谋划更大的事,感受不到这浓郁的死亡之气。 虽然黝黑汉子离去时,上面的人派来了五名劲装汉子来协助他,不过苍白汉子并不指望这些人能成事,毕竟他们的实力低下,也就只能吓唬一下那些人道江湖人士。 至于他们的死活,苍白汉子才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有死亡之气的汇聚收集。 就像那天晚上,屠杀了家附属门派的燃盾门后,那浓郁的死亡之气,让他的修为肉眼可见地增长。 看来,这顿美味就只好自己独享了。 苍白汉子感受着死亡之气的美味,再看到如今这驳兽的强大,心中也对那剑客产生了一丝好奇。 能够以人道江湖之力,驯服一头如此凶猛的异兽,这赵客可不简单。 如今,苍白汉子反而不急着要杀死这异兽,倒是想看它会不会真的如它所想一样,无论怎么逃或者逃去哪里,终究会逃回自己的巢穴。 而它的巢穴,很有可能就是赵客的宝藏之地。 苍白汉子看着这开始发狂的驳兽,果然是如诗中所言,冰雪萧瑟白马狂,心中愈发欢喜,忍不住伸出手指,向它勾了勾手。 你说你要逃吧,却逃到我的手里来了。 看到苍白汉子戏弄自己的表情,驳兽以寒冰之气暂时挡住众人攻击后,顿时仰天再吼叫,而不是如平常一样的嘶鸣。 一道白色寒气,从驳兽口中喷薄而出,直指苍白汉子。 苍白汉子暗道一声果然不错,不过他脸色不变,双手轮转,一股黑色之气从掌心涌出,形成一个一丈屏障。 黑色屏障,白色寒气,轰然相撞。 然而,无论寒气如何侵蚀,哪怕已经裹住了黑色之气,却仍然近不得苍白汉子之身。 驳兽双眸一闪,忽而想起那个千里追杀自己的用剑的修行者,明白眼前这个人,也不是自己能敌的。 它环顾四周,只见那些没有受到寒气攻击的江湖人士,已经举起兵器,随时准备攻了上来。 它遥遥地抬头,看了一下这里并看不到的平渡河,忽而嘶鸣一声。 四周的江湖人士终于忍耐不住,冒着寒冰的冷冻,再度冲了上来。 以那五名劲装修行者为首,长剑中冒出一股股黑气,只是其气势相对于苍白汉子而言,却是弱了许多。 驳兽一见,顿时长嘶一声,口中再度喷出一股寒气,对着那五人就是一顿狂喷。 苍白汉子能够平静挡住这个攻击,可这五人却不敢贸然行动,顿时把黑气汇聚一起,联手挡住了这寒气攻击,但也因此慢了一步。 正当此时,眼看杀红眼的江湖人士就要冲上来,驳兽四蹄连连踏地,摆出冲锋姿态。 苍白汉子见之,眉头微皱,看来这驳兽是要逃跑了。 想到这里,苍白汉子忽而伸出手指,一缕黑色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刺在了驳兽的脖子下。 驳兽躲闪不及,感到脖子上一阵刺痛,顿时张开满嘴獠牙,顾不得保存体力,猛然冲向了苍白汉子,完全是不顾命的架势。 苍白汉子冷哼一声,道:“本想让你逃回家,你这货倒好,一点不识相。” 言罢,他忽而挥手成拳,随意地一拳轰出,想要一击重伤它,再慢慢处置。 黑气凝聚成团,与异兽即将相撞。 恰在此时,一缕庞大的紫色火焰,从天而降。 ——未完,待续—— () 第538章 初遇黯行 小岛湾村之战,人道江湖黑白两道,死亡八百九十三人,血染土丘谷地。其时,凌浪涯初遇黯行者,因破坏其之谋划,终进入黯行者势力视野,遂引无尽刺杀,双方结下不解之仇。 ——胡不说·《红尘汇·凌浪涯传》 ……………………………………………………………… 寒冰笼罩大地,夹杂许多愤怒难言。 黑气迎接异兽,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当苍白汉子的黑色之气要重伤驳兽之时,当驳兽自知难逃生天奋力一搏之时,当双方就要大战一场时,场上有了新的变化。 一个少年从天而降,挡在了两者之间。 一团浓郁高温的紫色火焰,与那黑气光团轰然相撞。 驳兽感受到那股曾经熟悉的高温,忽而嚎叫一声,前冲之势骤然偏转,堪堪擦着这碰撞之处逃脱开来,但左前蹄的伤终究影响了行动,让它一个踉跄,顿时摔倒在地。 紫火黑气爆发出的浓烈声响和高温,汇成一股强烈冲击波之势,以其为圆点冲荡开来,撞在了那些刚冲上来的江湖人士身上。 兵器有了被火融化的迹象,身体有了被黑气侵蚀的情况。 那些江湖人士惨叫连天,纷纷被撞倒在地,身上不是寒冰冷冻,就是紫火灼烧,或是黑气缠绕,顿时是哀嚎遍野。 感受到这边的惨烈状况,那些临近的人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想要暂时远离此刻。然而他们选择后退,后面的人不知情,依旧是冲了上来,顿时双方又撞到了一起。 这一撞,又惹起了双方的怒火,于是被惊吓倒退的胆气,瞬间又转变为求生的愤怒,三方再度开始厮杀起来。 紫火消退,黑光仍存。 凌浪涯闷哼一声,体内玄气停滞,受到冲击的反弹,顿时倒飞出去,恰好被感到的苗柔柔和纪天接住。 凌浪涯心中大惊,这苍白汉子的实力好强,自己方才凝聚全力的一击,竟然都破不开他那诡异的黑色光团。 而且,他的长相,自己曾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正当此时,苗柔柔和纪天也看到了那神色不变的苍白汉子。 苗柔柔大惊道:“是他,他就是杀害雷兴的凶手之一,我在黑山见过他。。” “哦?你认得我?”苍白汉子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环抱着双手,疑惑道,“雷兴?黑山,莫非你是那夜我们离去之时,所感知到的隐世宗门的弟子?” 苍白汉子坦然承认,没有一丝隐藏的意思。 凌浪涯终于想了起来,这人就是当时在雷兴和常留留两败俱伤之时,曾经和另一人出手杀死他们的黯行者。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行尸走肉者,虽死犹存矣。” 凌浪涯蓦然想起,当时他们在杀死雷兴和常留留之时,曾经吟唱过的这两句话。 既然他出现在此,那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人躲藏在暗处,他不禁举目四顾,想要把另外一人找出来,然而看到的都是正在厮杀的江湖人士。 “不用看了,今天来的就我一个。”苍白汉子仿佛猜出凌浪涯在找什么,道,“他是来自隐世宗门的,那你们两个又是谁?这实力倒也不错。” 苗柔柔双手一捏剑诀,双剑盘旋于头顶,道:“你们这些黯行者,没资格知道我们的名字。” “既然知道我们是黯行者,你觉得你们今天还能走得了吗?”苍白汉子笑道,毫不在意苗柔柔的举动,继续道:“我想你会出山,该不是你们宗门的老家伙,那天察觉出我们的出现,所以才派你出来的吧。” “你知道就好。”苗柔柔道,“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言罢,她手中剑诀再变,那盘旋双剑直接飞向了苍白汉子。 苍白汉子冷笑一声,手中同时冒出一股黑气,皆是凝聚成光团模样,顺手一挥,撞到了双剑之上。 锋利的双剑受到黑气阻挡,无论怎样冲击,却是凝聚不前。 苗柔柔这回下山,他的任务主要就是找到杀害雷兴的两名黯行者,此刻终于找到他们的踪迹,恨不得就立刻出手擒住他们。 可是交手之后才发现,为什么宗门长老一再说,不可轻视每一个黯行者,果然他们的实力强大,出乎自己的意料。 嗡地一声,双剑骤然折返,继续盘旋于其头顶,然而其光芒已经黯淡几分。 正当两人交手之时,那五名修行者最先从方才的冲击波中回过神来,见到自家人被一名青年攻击,也不用苍白汉子吩咐吩咐,顿时冲了上去。 纪天见苗柔柔一击不能得手,又见凌浪涯还在调息体内玄气,终于忍不住出手,手中黑白丝线飞舞,瞬间挡下了那五人的攻击。 以一对五,毫不畏惧。 那飞舞的丝线缠绕如蛛网,顿时笼罩住了那五名修行者,让他们不得靠近凌浪涯和苗柔柔分毫。 那五人见到对方也是修行者,而且感知到纪天的实力极强,似乎比他们最强的一人还要强,哪里还敢分心,只能凝神应战。 他们没有想到,本来被派出来,是要在那些江湖人士面前,充当高高在上的大侠的。可是哪里会知道,除了他们几个修行者,这些江湖人士中,竟然也会有修行者潜藏,想来也是为了那宝藏来的吧。 六人的战斗越打越激烈,其战斗余波不断波及开来,这可苦了靠近的那些江湖人士。 感受到那惊天动地的波动,看到那风云变幻的战场,这些江湖人士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打不过他们,也不能靠近他们的身,原来他们都是传说中的修行者啊。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如赵客这般的天纵之才,那些修人道的江湖武夫,他们的实力在修行者面前,由于只能靠内力和功法,并不能和能够调动天地之气的修行者抗衡。 此刻看到丝线飞舞,又看到黑气漫天,再想到刚才出现的紫色火焰和寒冰,这哪里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参与的,顿时都是远远地逃了开来,让出了一大片的空地。 如此想来,有着这些修行者参加,那么赵客的宝藏还轮到他们吗,众人不禁一阵心灰意冷。 正当六人大战时,苗柔柔见凌浪涯调息好,两人颇有默契,决定同时出手拦下这名神秘的黯行者。 那苍白汉子大笑不止,不见和动作,一把半人高的鬼头斧,不知从何处出现,蓦然被他在手中。 他狰狞大笑道:“那就让我来试一下,隐世宗门的死气美味与否。” 当是时,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长啸嘶鸣,那倒在地上的驳兽,骤然从地上弹了起来,直接冲向了三人。 它的速度极快,没有一丝犹豫,以至于三人都来不及反应,它已经到了身前。 恰到凌浪涯身前时,驳兽忽而屈蹄低头,头上独角一顶凌浪涯腰腹,把他挑了起来。 凌浪涯凌空飞起,翻身落下时,已经坐在了驳兽身上。 驳兽去势不减,猛然冲出人群,向远方飞奔而去。 苍白汉子见之,也是一愣,没想到这异兽竟然会救人。 他大笑数声,也不管愣在当场的众人,扛起鬼头斧,展开身法追上去。 “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逃出我的斧下。” ——未完,待续—— () 第539章 雕虫小技 日色西斜,天上有晚霞渐现。 大地饮血,地上有尸骸遍地。 那驳兽以迅猛姿势,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带走,而那神秘强大的黯行者也丢下这片战场,紧紧地尾随上去,留下众多还在厮杀的江湖人士。 一兽两人,其速度之快,连背影都没有留下。 苗柔柔看到此幕,顿时愣了一下,早已蓄势待发的双剑,一时竟不知如何寻找敌人。 正当此时,以一挑五的纪天看到凌浪涯孤身而去,心中担忧他的安危,顿时狂舞手中丝线,一举避退五名修行者后,几步跳跃到苗柔柔身边,急忙问道:“怎么回事!他人呢?” 苗柔柔被丢下也是心中有气,顿时一捏剑诀,双剑盘旋飞舞,冲向了那想要正追上来的五名修行者,再度把他们狠狠避退。 他道:“他被那驳兽带走了,那黯行者去追他们去了。” “那我们快去追!”言罢,纪天就要有所行动,却被苗柔柔一把拉住。 苗柔柔道:“那驳兽速度这么快,你看他们现在人影都没有了,我们能追得上吗?你呀你,不要总是关于他的事,就心神混乱,这可不行。” 纪天犹豫了片刻,解释道:“那黯行者实力如此强,我也只是担心他而已。” “现在担心也没有,那驳兽颇有灵智,而且实力也不弱。它和凌兄弟打过几次交道,方才既然把它带走,我觉得是救他的可能性更大。”苗柔柔道,“我们还是先把眼前的事解决掉吧,再死人下去,恐怕这里得变成乱葬岗了。” 纪天闻之,也只好压制住心中的担忧,环顾四周只见都是血海残尸,蓦然看到那五名身穿黑色劲装的修行者,更是怒火从中起,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宰了这几个家伙,再把那白纱抓住。” “好,我来助你。”苗柔柔剑诀再变,倒比纪天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那五名修行者见之,皆是心中震惊,方才那少年手中的黑白丝线,丝毫不害怕他们的黑气侵蚀,而且变化万千,让他们早已难得脱身,此刻见到又多了一个剑气如此盛的修行者到来,而那苍白汉子又不在,顿时有了几分后退的心思。 他们尚未决定是进是退,那双剑却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机会,带着凛冽的气势迎面而来。 双剑寒光,锋芒四射。 “跑!”为首的修行者见到这恐怖攻势,不敢恋战,决定先行退出战场,后续再做打算。 其余四人闻之,皆是撒腿就跑,然而不过跑了几步,那跑得最慢的两人,已经被双剑追上。 一剑一个,一个不落。 双剑划伤那两名格物界修行者得双腿,那两人顿时一个踉跄,扑倒在地翻滚起来。 与此同时,纪天已经再度挥舞起黑白丝线,直接缠绕住了三人。 “该死的。”为首修行者大怒,吼道:“快用秘法!” 言罢,哪怕是受伤的两人,加上正在逃跑得三人,见到逃脱不了,顿时刹住脚步,同时举起手中剑,指着谷地中倒下的尸山血海,口中急促地念念有词。 一股股肉眼可见的黑气,从那些倒下的尸体中抽离出来,仿佛是受到指引一样,不断地涌向五人的剑身。 白色剑身,染上死气,变得墨黑。 那五人喷出一口鲜血,握着墨黑长剑,对着苗柔柔和纪天就是奋力一挥。 黑色死气,凝聚成剑势,掩盖了日色的光芒。 以两人为圆心,铺天盖地的都是黑气萦绕,瞬间裹住了两人。 五人暗自松了一口气,此番动用秘法,汲取众多死气的攻击,又来得如此措不及防,他们总该死了吧。 正当此时,只闻得黑雾里传来一声愤怒娇叱: “雕虫小技!” 苗柔柔手中印法不断变幻,双剑盘旋回归,散发出灼目的光芒。 缕缕剑光穿破黑气,像是阳光穿破浓厚云层,遍洒大地。 与此同时,纪天手中一抖,黑线消散,白丝萦绕成圈,同样散发出氤氲光芒。 那些触碰道白丝的黑气,顿时消散开来,仿佛是水被阳光净化。 两人同时大喝一声,兵器随之听其召唤。 印法一变,剑光砍破了三名修行者的身躯,那三人吐出一口鲜血,顷刻倒地身亡。 白丝缠绕,丝线缠绕住两名修行者的喉咙,那两人顿时身首分离,没有一丝活气。 五名黯修行者,在苗柔柔和纪天的联手一击下,顿时死绝。 诡异的是,那五人死去之时,尸体上的衣袍和肉身,顿时化作尘埃,留下了五具骷髅骨。 骷颅有骨无肉,散发渗人气息。 两人收罢攻势,纪天看着五人的尸骸,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心,忽而喊了一声:“糟糕,下手太重了,应该留一个活口的。” 苗柔柔皱眉道:“这些黯行者果然不一样,死去了竟然直接化作了骸骨。这样的人,估计留着也没有办法问出什么的。” 两人看似轻而易举地收拾了五个强大的修行者,惊得四周的江湖人士,一时间都忘了交战。 尤其是正在和正气帮帮主大战的刘帮主,她的阔背巨刀在何帮主的狼牙棒之下,已经崩掉了几个缺口,身上也是带着不少的伤,而且嘴角犹有鲜血残存。 不过,当她看到那俊秀青年的英武姿势时,顿时是双眼冒出阵阵精光,只觉得这俊秀青年,真的是上天派来给他的救兵啊,而且他还是修行者,那真的是更完美了。 想到这里,刘帮主忽而觉得,不能弱了自己的气势,顿时一捏刀势,使出自家独门刀法,一时间把那气势逼人的狼牙棒狠狠避退。 巨汉何帮主乃是白道势力之首,而刘帮主又是黑道势力之手,两人在这平渡州府相争了多年,早已知晓对方的实力根底,可是如今刘帮主使出的刀势,却让这名自以为很熟悉她的何帮主大吃一惊,这女子的实力怎么会突然强了这么多。 可是他没来得细想,甚至连周边的弟子手下也顾不上,只能够凝神应对。 此时,解决掉五名修行者后,苗柔柔和纪天立于山丘之上,环顾四周的厮杀战场,想要把白水门门主白纱找出来,然后再去寻找凌浪涯。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找,都没有发现白纱的身影,莫非是被他逃跑了。两人不禁皱眉起来,如果他真的逃了,那么就很难查到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了。 正在此时,那一直没有战火的土丘上,忽而整齐列阵,战马嘶鸣,长枪在手,朗声喝道。 木氏军池营长,高举手中黑色铁枪,策马冲向众多山丘,朗声大喝道: “止暴制乱,木氏军上!” ——未完,待续—— () 第540章 止暴制乱 斜阳夕照映苍穹,晚霞万千遮挡天幕。 战马铁蹄踏大地,土丘震动黄沙滚滚。 土丘谷地战场,四处都是尸首,众多江湖人士,无论白道黑道,受到血腥味的感染,早已厮杀红了眼失去了心智。 曾经的三大势力,如今已经搅拌在一起,再也没法分清谁是谁。他们逢人便杀,遇人就砍,只想做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 正在此时,随着络腮胡子池营长的一声令下,五百木氏军终于奔赴战场。 整齐的战马列队,沉默的无声冲锋,冰冷的长枪寒光。 战马踏铁蹄,震动着大地。 感受到那股惊人的气势,众多江湖人士皆是一愣,并不明白为何中立的木氏军要在此时参与进来。 他们还来不及细想,只见五百兵士从土丘上冲下来,随着池营长的指令一变,五百人骤然散布开来,冲入了犹在厮杀的江湖人士中。 “住手!” “都给我住手!” 一声声郎喝,从五百兵士口中吐出来,成为了禁止的命令。 长枪架开了刀剑,战马冲散了人群。 受到众多兵士得阻挠,彼此厮杀正浓的江湖人士,纷纷被格挡开来,然后被兵士拦着不许再前进攻击。 他们握兵器的手沾满了鲜血,终究停下了厮杀的脚步。 虽然每个人手上都有着一门武艺,可是厮杀到如今的他们,早已处于筋疲力尽的状态,就算是平时也不敢保证能挡得住五百兵士的冲锋,更何况是此刻散沙一盘的他们,顿时在兵士手中节节败退,再也没有战斗的欲望。 在五百兵士止住江湖人士的纷争时,池营长一马当下,直接冲向了何帮主和刘帮主的战场。 两大帮主皆是高手,而他们又一直都是死对头,此刻仿佛没有听到池营长的喝止,依旧棒来刀往,打得是难分难解。 池营长见之,骤然从马背上站起来,一跃而下,一挥黑色铁枪,重重地落在两人交手处。 黑色铁枪架住狼牙棒,又挡住了阔背巨刀。 受到两人的合力一击,池营长也是不好受,铁枪受压直接再大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坑。 两名帮主攻击受阻,看清来人是谁后,手中的兵器也是顿了一下。 池营长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他双手握住铁枪,就势往上一挑,把压在铁枪上的狼牙棒和阔背巨刀一挑,远远地隔开来。 两名帮主受此一击,顿时借势后退一丈,看着站在他们中间的池营长。 池营长拱手道:“两位帮主,如今那怪物已逃,宝藏未曾找到,不如就此收手吧。” 两名帮主对视一眼,多年的黑白相争和恩怨纠缠,让他们恨不得就此分出生死,可是他们也明白,这次主要来是为了宝藏。方才他们也确实看到怪物逃跑了,那宝藏自然是落空了,可是终究有着一丝不甘心。 池营长叹息一声,环顾四周,沉痛道:“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诸位就此收手吧。” 闻得此言,两名帮主心中一沉,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那些倒下的手下,不由得露出了悲戚的表情。 有些已经死去,有些正在受伤惨叫,有些放下了兵器不知所措。 在木氏军兵士进场后,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终于将这场两千余人的混战平息下来。 然而,倒在地上的数百具尸首,却再也不会起来。 平渡州府的黑白两道,皆是陷入了忽而沉默中,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领头之人,静静等他们的吩咐。 “罢了,收手吧。”两大帮主同时喊道,继而相对转身,往自己原来的地盘走去。 正当厮杀平息下来时,那来自惊雷州府的势力,却是死伤最为惨重。 除了那五名修行者身死外,当时驳兽也是最先冲向这片战场,导致了这里一片混乱,后来又有平渡的江湖人士涌了上来,三方再也没有所谓的联盟,倒是让这片战场变得最为激烈。 而且,让他们感到悲哀的是,他们找不到领头人白水门的门主,群雄无主之下,一时不知道是留是走,毕竟这里不是她们的地盘。 他们颓然地坐在地上,抬头看到平渡黑白两道的势力皆是望着他们这些外来人,心中不免起了担心,毕竟他们是以夺宝的名义陷入这场厮杀,此刻看他们的凶狠眼神,很有可能会发泄在他们这些外来人身上。 想到这里,不少惊雷的江湖人士皆是站了起来,向着对面三方拱拱手,然后颓然地离开了这里,至于所谓的宝藏,如今连那怪物都跑了,他们是想都不敢想了。 罢了,还是回去惊雷山脉,做自己的山大王去吧。 看着惊雷的势力离去,余下的三方也开始收拢人马,清点剩下的人数。 终究是涉及了黑白两道的上百个门派,如今一算下来,倒是有不少门派全员覆没,恐怕从此要在江湖中除名了。 众人清点兵马,也顺道把死去的同伴尸首带回去,便开始逐渐辨认尸体。 这一切都沉默无声,这一切都是静悄悄。 忽然,在那谷地中央,尸首堆积最密集处,那尸首忽然动了动。 众人诧异不已,莫非是有人还没死透,或者是诈尸了。 想到这里,不少人都再度举起兵器,谨慎地看着那尸堆。 尸堆不断地涌动,忽而自下而上被推开了,露出了三个满身狼狈的身影。 白水门门主白纱,和他的两名弟子,从尸首堆中出现。 白纱躲在尸体堆中,看不到听不清,隐约感知到外面打斗停了,又没有多少声响后,才想着从里面逃出来,没想到那些人竟然都没有走,只是沉默不说话。 此刻,三人坐在尸首堆中,看着那些围拢靠过来的江湖人士,顿时吓得是脸无血色。 他们的实力是不差,可是也打不过这浩浩荡荡的数百人啊。 正当他要不顾身份,在此学着那走错门的套路,上演一幕求饶的把戏时,忽而远处传来一声娇喝。 苗柔柔和纪天重开人群,一人抓住他的一只手臂,顿时把他提了出来。 “原来你躲在了这里。” 白纱闻之一惊,看到那陌生的两人,认出这是跟随在凌浪涯身旁的两人,顿时想滚回尸首堆里的心都有了。 看到白纱被擒,平渡江湖的黑白两道都没有太大反应,毕竟这种外来人还想分一杯羹,活该被这两个强大的修行者擒住。 方才两人战斗的一幕,早已烙印在了众人心里,那剑光丝舞,让众人吓得都不敢靠近,此刻看到两人出现,也都下意识地离开了一段距离。 苗柔柔和纪天擒住白纱,接下来就要去寻找凌浪涯了。 两人环顾四周,只见江湖人士林立,其时天色已变,又是一天光景。 暮色已起,天地苍茫。 一轮圆月,若隐若现。 是夜,十五月圆。 ——未完,待续—— () 第541章 追逐逃亡 十五之夜,圆月上梢头,夜色笼罩大地。 河水滔滔,映月入水影,星光稀疏错落。 辽阔无际的平渡河,沉默地缓缓流淌,表面上的平稳无波,掩盖着水底的波涛暗涌。 在距离鱼儿村数十里外的河道上,毫无人烟之处,忽然出现一头神俊异兽。 那异兽其状如马,白身黑蹄,额上一角,生虎牙爪,其背上驮着一名白衫长袍少年。 少年骑兽如马,异兽如履平地,正是凌浪涯和驳兽。 一人一兽靠近平渡河边,看着滔滔河水,忽而停步不前。 驳兽仰天啸月,四蹄加速,凌空跃起,噗通一声,落入平渡河中。 河水溅起大片水花,沾湿了沿岸的土地,继而被后浪盖上,再度沉默无声。 良久之后,一个扛着鬼头巨斧的脸色苍白汉子,出现在沾湿的土地上。 他呢喃自语道:“竟然跑入了水中,莫非那赵客宝藏就在水底下?” 想罢,他把鬼头斧束于腰间,毫不犹豫地一跳,纵身跃入了平渡河中。 苍白汉子运气功法,在水底睁眼四顾,只见四周皆是混浊一片,不断有游鱼或庞大水生之物从身旁穿过。 仿佛是感知到它那强大的气势,那些游鱼和水生怪物并没有靠近他。 苍白汉子在水底潜行,已然失去了驳兽的踪迹。 他一点也不慌,闭目凝神感知自己在驳兽身上留下的印记,察觉出它正往上游逃跑,不过它的速度极快,倒是拉开了更长的一段距离。 苍白汉子辨准方向,便不再多有顾虑,加速着继续追踪上去。 自从驳兽带着凌浪涯逃跑之后,那苍白汉子便一路紧随而来。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直到夜色已经四起,他都没有追上这头异兽。 本来他还想着,早点追上这头异兽,解决掉那个小子,再重新返回土丘谷地,去汲取人之死气,不过如今已经入夜,想来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不知道那些死气散去了没有。 至于和他同属一势力的五个修行者,有着那个隐世宗门的弟子在,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吧。 被打乱了的计划,让苍白汉子心中非常不爽,本来想着好好饱吃一顿死气美味,没想到却陷入了这无尽的追踪之中。 驳兽的速度比他想象得更要快上许多,哪怕他的实力比它更胜一筹,可是在速度上竟然会输给它。 而且,这驳兽通常不走寻常路,不是越过山岭,就是穿过峡谷,不是跳入河中,就是纵垮平原。 半日光景,一追一逃,竟然已经传遍了近半个平渡州府。 苍白汉子有一种感觉,这驳兽似乎是在绕圈子,可惜它也太小看自己的实力了,以为这样就可以甩开他,真是痴人说梦。 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在一开始感知到它要逃跑时,就迅速出手在它的脖子上种下了一丝死气印记,不如真的有可能会跟丢。 兜兜转转,绕了一个大圈,苍白汉子本来以为异兽会体力不滞,甚至会逃离平渡州府,然而都没有,它反而又绕回来了这附近。 既然又绕回来,想来是真的要回巢穴了,那巢穴很有可能就是赵客的宝藏所在。 虽然不知道那少年是什么来头,不过能够得到驳兽的认可,又有着那诡异的紫火攻击,想来是哪个名门之后吧。 不过,那又如何,以他的实力,对付一人一兽,足矣。 想到这里,潜行在水底的苍白汉子,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望着感知到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在他所追踪的方向,凌浪涯正骑着驳兽,逆着水流加速前行。 进了水中后,那驳兽速度丝毫不受阻挡,四蹄摆动间,转瞬就前进了大段距离。 凌浪涯对于进入水中早已有了丰富经验,当得知驳兽要入水之时,他已经动用起纵横玄气裹住自身,不让自己因此溺水。 凌浪涯一开始并不明白,为何这驳兽要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孤身闯进来救自己出去,想来它是以为自己和苗柔柔合力,并不能打赢那个黯行者吧。 直到坐上它的背部,一路飞奔狂逃之后,凌浪涯才逐渐从它偶尔的嘶鸣声中,感知到它的情绪。 果然如他所料,这驳兽已开灵智,虽然尚未修得人言,但粗略能够听懂凌浪涯的话语,也能够做出一丝回应。 不知为何,凌浪涯心有灵犀似的,能够感觉到它嘶鸣声中的态度和意思,恍惚间明白,莫非这是和异兽的沟通之道。 大半日的驰骋,凌浪涯身骑驳兽,如履平地纵横千里,几乎看遍了平渡州府的小半风光,虽然是处于逃亡路上,可是看到那百里草原风光,看到那连绵起伏的丘陵,心神也为之震撼。 不过,持续的急速奔跑,那驳兽的速度比一开始时也慢了一些,凌浪涯看到它左前蹄被苍白汉子留下的伤,虽然伤口被寒冰冻住,但终究还是影响了它的行动。 更重要的是,在驳兽的脖子间,有着一个之间大小的黑色印记,在它全身雪白的身躯上显得犹为显眼。 看着那小小的黑色印记,不时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冒出,这时凌浪涯才明白,想来这是苍白汉子所留下的,而他也是靠着感知这个一路跟踪而来。 凌浪涯想替它除掉这块印记,可是正在高速奔跑中,它们不能够停下。 因为一停下,很快就会被苍白汉子追上。 凌浪涯此时已经明白,面对这样强大的黯行者,哪怕它和驳兽联手,也不一定能够从他的手下逃生,更何况此时驳兽已经受伤。 所以,驳兽才想带着自己逃跑,不管是为了报当初取双生蟒之胆的恩情,还是驳兽有其他的想法,哪怕它奔跑的再累,终究没有抛下凌浪涯。 如今兜兜转转一个大圈后,那驳兽又把它带回了这附近,选择进入水中,而且毫不犹豫地往着一个方向逃跑,凌浪涯感知到它的目的性非常强。 莫非,这驳兽真的如传言一样,知道赵客宝藏之处,如今正带着他去往此地。 正当他思索之时,驳兽忽而不再于水底潜行,而是逐渐上游。 这是要上岸了吧,凌浪涯抱紧驳兽的脖子,任凭它带着自己冲出水面,虽然他不知道上岸之后是哪里。 哗啦一声,风波不急的平渡河面,忽而水波急转,犹如一个漩涡。 驳兽自水底出,一跃而起,望月嘶鸣,四蹄踏入结实地面后,终于停了下来。 见到驳兽不再前行,凌浪涯心中有了一丝疑惑,如果不跑万一那苍白汉子追上来,那该如何是好。 他身骑驳兽,举目一看,只见四周河水苍茫,而他位于大河中央。 眼前之地,似曾相识。 ——未完,待续—— () 第542章 彻骨寒洞 仰头而望,其时圆月高悬夜空,天地一片晴朗。 俯视而观,远处大河泱泱不绝,四野一片涛声。 凌浪涯诧异地看着驳兽,心中并不明白为何它会停下,而且还要带它来到这里。 这个地方,正是小岛湾村附近的河心岛,而小岛湾村的命名,也是和这座小岛有着直接的关系。 当时,凌浪涯和许棱从鱼儿村出发,一路逆流而上寻找纪天,途径这座河心岛时,曾经救下五个小岛湾村的村民。 那五名村民被驳兽袭击船只,只为了他们船上的牲畜活物,以此拿来充饥,而他们也因为船破侥幸逃到此岛,恰好遇见了凌浪涯而得救。 此刻,站在这座地势平坦,四周怪石嶙峋,唯中部有小丘隆起的河心岛上,凌浪涯蓦然想起了当时救助五名村民的情景。 可他们如今正在逃亡之中,如果要在这个地方歇息,万一黯行者苍白汉子追来,这里绝对不是一个能够躲藏的好地方。 想到这里,凌浪涯道:“驳兄,你要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可不是一个战斗的好场所,万一那人追来,我们可就很难逃脱了。” 两人经历过河中失马、河底相斗和搏杀双生蟒,再加上不久前的一路狂逃,凌浪涯对于它也逐渐没有当初的那么浓郁杀意,心中倒是逐渐产生了认可之感。 而且,这驳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岁,才产生了如人族的灵智,所以凌浪涯就自作主张地称呼它为驳兄,而那驳兽听到此称呼,倒是嘶鸣了几声,神色间有着些许的欢喜。 此刻听到凌浪涯之言,驳兽晃了晃头,继而低下头颅,用独角触碰这凌浪涯的腰腹,不断地推着他往岛中心走去。 凌浪涯疑惑了一会,看向岛中央那个小丘,心中忽而有了一丝明悟。 莫非,它是要让自己去岛中央那个寒月洞。 其实他心中更有一种强烈的猜测,如果驳兽真的是赵客坐骑,那么很有可能这寒月洞就是宝藏所在之地。 想到这里,凌浪涯不禁一阵激动,一开始还是驳兽推着他前行,到了最后已经是他在前面引路。 一人一兽,穿过怪石和林木,登上了岛上的小丘,站在那寒月洞旁边。 方圆两丈的寒月洞,依旧是洞口向天,注满了冰冷的河水,散发着一种渗人的寒气。 其时圆月高照,月色倾泻而下,倒映在如镜河水上。 一如当初,凌浪涯初见寒月洞之时。 凌浪涯绕着寒月洞走了两圈,发现四周除了怪石之外,并没有任何隐藏的其他洞口或机关,确实就是一篇土丘碎石之地。 而且,当时他曾经触手碰过这洞中之水,感受到其中的寒冷刺骨,其内的温度比河水还要冰冷数倍,初之让人只觉遍体寒意。 蹲在寒月洞口,凌浪涯看着倒映着月色的水面,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既然驳兽带他来此,想来那宝藏埋藏在寒月洞的几率非常大。 可怜那些江湖人士,纷争厮杀不断,却不知道那宝藏就在身边,而小岛湾村的村民,以为这里不过是荒芜小岛,也没有更多的探寻。 正当凌浪涯心有所感时,忽而水波微荡,那水中圆月随之荡漾。 一缕光芒从水中圆月中散发出来,勾勒出一把长剑的轮廓。 水中月,有剑影。 凌浪涯抬头看向圆月,并没有长剑之影,再低头看去只见光影斑驳,长剑之影犹在。 他终于肯定,上次自以为的错觉,其实并没有看错。 正当他诧异之时,站在他身后的驳兽,忽而迅速低头,用独角一撞凌浪涯背部。 蹲着的凌浪涯站立不稳,瞬间掉入了寒月洞中。 “噗通。” 土丘上已无少年身影,那驳兽忽而仰天观月,发出一声震天嘶吼。 吼叫声遥遥传来,惊动了岸边的人们。 岸边逐渐有人影汇聚,而驳兽转头看去,只见遥遥河面上,一人扛着巨斧,正踏浪而来。 驳兽再度长吼一声,四蹄一动,转身跃入寒月洞中。 片刻之前,骤然落入寒月洞的凌浪涯,只觉得那寒冷洞水冰冷无比,似乎连全身都要冰冻似的,体内的纵横玄气自主地浮出体表,裹住了他的全身形成一层保护,而心脏急速跳动下,胸口的紫火图腾散发出一阵温热,瞬间暖着他的全身。 紫火温度和寒冰之气交融,在他身边融化出一股股雾气。 有着两种玄气的自身抵御,凌浪涯好一会才从这寒冷中回过神来,透过这氤氲的雾气打量着这里。 洞中有道路,比洞口还要宽大,约莫有三丈方圆,被河水灌满之后,恰似一条水中通道,一直笔直往下。 想来是这里的河水不曾经常流动,而且又是低温的原因,凌浪涯只觉得这里的流水清澈,如果不是因为寒冷的温度,几乎就像是不存在一样,让他在紫火的照耀下,隐约可以看到洞壁的轮廓。 他想到驳兽把他推进这里,那自己心中的猜想又多了几分了。正在犹豫是否要往下只是,只闻得头顶一声噗通巨响,抬头只见驳兽也跳了进来。 驳兽在水中调整好姿势,看到凌浪涯愣在一旁没有动,顿时侧了侧头颅,示意凌浪涯跟上它的脚步。 看着驳兽继续往下潜行,凌浪涯也只好跟着上去。 一人一兽,深入寒月洞,又是别样光景。 通道并不长,不过五六丈,凌浪涯对比了一下,此时大概已经深入到平渡河的中部,想来很快就要到底了吧。 然而他的预料出错了,在通道尽头处竟有岔路,一共五条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只是狭窄了许多。 凌浪涯蓦然想起,当时和胡虚再供稻庄的溶洞深潭中,陷入墨攻迷阵之后,在逃出来之时也曾困在了那无数的通道中。 当时两人选择了最笨的办法,就是摸着黑一条条第尝试,在经过了几天几夜的煎熬后,才终于逃了出来,遇见了正在祭奠他们的莫大胆。 莫非这些通道,也只有一条是通往那宝藏之地。 看着驳兽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选择了居中那条通道直接进去,凌浪涯心中不禁暗庆,幸好自己有一个熟悉路的人带路。 想到此处,他也毫不犹豫,直接走进了居中通道中。 通道颇为狭窄,恰好容得下驳兽同行,对于凌浪涯而言倒好。 通道蜿蜒向下,一直通往河底深处。 不知过了许久,忽而通道水流变急,犹如一个漩涡在其中搅动。 驳兽嘶鸣一声,猛然冲入了漩涡之中,凌浪涯也只好暗运玄气,跟着一头扎进去。 湍急水流,湮没身影。 自水流出,别有洞天。 ——未完,待续—— () 第543章 河底山腹 入赵宋朝,落平渡河,登河心岛,进寒月洞,过寒水道,选分叉路,闯漩涡处,退黑藤蔓,开石壁门,于河底山腹中,始见剑客赵客坟冢。 ——胡不说·《过客传·赵客》 ……………………………………………………………… 天上有月色,月色照大河。 河底有大山,山中藏洞天。 平渡河底,寒月洞内,湍急漩涡处,一人一兽从中冒出来。 进入漩涡时,凌浪涯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运用玄气屏住心神间,终于熬过了漩涡的攻击,此刻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不在水中。 他想起当时在供稻庄中,由于围攻血眸耳鼠,导致咬断钟乳石,他和胡虚被迫掉入深潭,被巨石压入潭底,后来才进入了那墨攻迷阵。 此情此景,何曾相似。 不过,在他眼前虽然没有水流,却并不是那地底溶洞,仿佛是一片颇大的空间,只是由于没有光线,显得颇为黑暗。 凌浪涯从漩涡中爬出来,发现驳兽白色的躯体正站在岸边,正在等待着他一样。 他上岸之后,下意识地调动紫火玄气,去祛除体内的彻骨寒冷。 左手指尖紫火萦绕,点亮了这片黑暗空间。 正当光亮一起时,四周忽而响起一阵阵嘶拉嘶拉的声响。 凌浪涯心中一惊,莫非这里还有什么诡异之处,顿时凝神皆备,手中的紫火更是光芒大盛,彻底照亮了这片空间。 这个空间方圆十余丈,高越四五丈,如果不是有紫火的存在,更是冰冷一片。 凌浪涯可是明白,如今自己应该是在平渡河底,这里没有水流已经奇怪,而且还有这样的山体建筑,更是让人感到疑惑。 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四周再度响起嘶拉斯拉的声音。 凌浪涯仔细打量四处,终于看清楚眼前为何如此黑暗。 不是因为洞中无光,而是因为洞壁之上,挂满了粗若手臂的黝黑藤蔓。 这些藤蔓密密麻麻,盘旋纠缠沿着洞壁生长,在感受到洞底的温度之后,有着感知似的不断挪动,顿时发出一阵阵嘶拉之声。 仿佛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温度,有几条藤蔓脱离洞壁,沿着地面一路盘旋过来,似乎想要缠住凌浪涯,甚至想把他赶出去。 正当凌浪涯想要躲开之时,身旁的驳兽忽而嘶鸣一声,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声音。 那藤蔓闻得驳兽之声,忽而上下颤动,犹如是活过来了一般,不断地在洞壁间盘旋。那几条靠近凌浪涯的藤蔓,更是纷纷倒退回去,重新贴在了洞壁之上。 凌浪涯看着这黝黑的藤蔓,再闻得驳兽之声竟然可以控制藤蔓,不让他攻击自己,顿时想起了初次遇见驳兽的一幕。 当时他入河追逐驳兽,陷入了一个巨大宽厚的岩石缝隙中,缝隙中同样生长着这些黝黑藤蔓,并且不要命地攻击缠绕他。 如果不是他身上有着紫火,可以散发出恐惧的温度,让它们感受到害怕之意,自己也很有可能逃不出来,从此被困水底得岩石缝隙。 想到当时进入那缝隙中,只见河底两岸都是绝壁,仿佛直通河面,而这里也生长着黝黑藤蔓,与那岩石缝隙的何其相似。 凌浪涯恍然大悟,莫非这里的外面,正是平渡河水底的巨石缝隙,而此处本来乃是一座巨山,那河心岛乃是水底之山的山顶,而寒月洞正是山顶洞口。 此时,自己正在水底巨山的山腹中。 想到这里,凌浪涯不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虽然他不清楚驳兽是否能够听懂,但看它摇头晃脑的表情,似乎自己猜测得并没有说。 原来如此,河底有山,山中有洞,洞中有坟。 想通了这一环节,凌浪涯终于明白,为何赵客死后百年,都没有人能够找到他遗留下的宝藏。 寒月洞的彻骨之水,通道中的多个入口,尽头处的无尽漩涡,加上这里的黝黑藤蔓。 一座座关卡,挡住了一个个想要寻宝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驳兽带路,恐怕自己也进不来这里吧。 想到此处,凌浪涯不禁拱手,对着驳兽深深鞠躬,道:“感谢驳兄带路至此,小弟感激不尽。” 驳兽高昂着头颅,发出一声声欢快嘶鸣。 那些藤蔓在洞壁摇曳,却再也没有攻击凌浪涯,想来除了惧怕他手中的紫火,也是因为驳兽的存在。 看来,这些藤蔓虽然是植物,可能也是因为常年在此,生出了一丝灵智,懂得趋利避害,只是没有驳兽如此通灵罢了。 凌浪涯也想惊扰到它们,于是刻意地控制了一下手中火焰,让它的光芒少了一些,只照亮了身边的方圆一丈之地,如此便不会影响到他们了吧。 凌浪涯借着紫火之光,开始仔细地打量着整个洞穴,只是洞中并不大,他绕数圈之后,发现洞终于有一张石桌,还有三张石凳之外,并没有任何东西。 既然有石桌石凳,想来确实曾经有人在此逗留,很可能就是赵客了。 不过,如果真的有宝藏,究竟又会在哪里呢。 驳兽跟随着凌浪涯绕了一圈,不过它走路时头颅高昂,不时发出嘶鸣之声,仿佛是在向凌浪涯介绍自己的领地一样。 凌浪涯此时和它逐渐熟络,虽然有时不懂它具体的寒意,但也能感受到它其中的情绪,顿时笑道:“驳兄,这里就是你经常住的地方?你不远千万里从南蛮来此,就是为了看你曾经的主人吧。” 驳兽欢鸣一声,头颅上下连点,仿佛凌浪涯说得很正确。 想到这驳兽的举动,凌浪涯忽而想明白,为何它要出现在岸上了,很大可能是因为它得知有人要寻赵客遗宝,所以特意往上岸引开那些江湖人士,难怪它一开始逃跑的时候,是远离平渡河的方向。 想来是因为后面有那追兵,所以它才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吧,毕竟他们也算是打过交道共过患难。 不过寻了几遍,都没有找到那些宝藏,凌浪涯不禁道:“可是你带我来此,我也没见到赵客前辈的遗宝,想来他只是在这里居住而已吧。” 闻得此言,驳兽忽而往前直走,来到了一处角落洞壁处,对着那洞壁就是嘶鸣,发出阵阵鼓音之声。 异兽嘶鸣,那洞壁上的黝黑藤蔓不断抖动,仿佛是听到了命令一般,往两侧逐渐分散开来,露出后面结实的墙壁。 墙壁之上,有一石门。 凌浪涯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害怕惊扰这些藤蔓,没有认真走到跟前观看,原来这里还有洞天被这粗壮的藤蔓遮挡住。 凌浪涯右手放在石壁门上,运气玄气用力一推,那石门应声而开,露出一个一丈高半丈宽的入口。 闻得驳兽催促,凌浪涯不再犹豫,抬起脚步,迈入洞中。 ——未完,待续—— () 第544章 伶仃坟冢 月色上中天,不见河底山腹有孤坟。 河底山腹间,不见人间烟火几度转。 凌浪涯迈入洞中,只见洞中也是漆黑一片,然而寒气铺面而来,紫火摇曳不息,照得四周斑驳明灭。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本想屏气凝神再进入之时,后腰处忽而被驳兽的独角一顶,原来它也跟了进来。 他只好往前走了数步,看它低头屈身挤进来的模样,道:“原来你也想进来看看。” 驳兽低吼了一声,绕过它的身子在前带路,而凌浪涯见之便跟了上去。待得走了十数步,来到空旷之处,驳兽停在当前,默默地看着前方,低下高贵的头颅。 凌浪涯心中疑惑,便好奇地打量着这座石洞。 此洞比前洞窄小,方圆不过四五丈,也有四五丈高,不过寒意凛冽,隐约有种凛冬之感,其温度比在寒月洞的水中通道还要寒冷几分。 凌浪涯往旁边走了数步,粗略一看墙壁上并没有前洞的黑色藤蔓,于是便加大玄气力度,照得身边光亮一片。 只见岩壁之上,结满了大小不一的冰晶,有些顺着岩石棱角模样,结成一条条大小不一冰凌,倒垂在岩壁之上,形成壮观的冰雪之状。 此洞之冷,岩石成冰。 凌浪涯观望四壁,发现除了冰棱之外,并无之处,忽而抬头而观。 只见那洞顶之上,有一块近丈方圆的巨大冰柱,牢牢地镶嵌在其上。 在冰柱四周,凝结成大小不一的冰块,粗者近半丈细者三四分,密密麻麻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幕。 冰幕倒垂,寒意彻骨。 凌浪涯心想,看来是那洞壁凹凸不一,才会凝结成如此巨大冰柱吧。幸好它没有砸下来,不然就可能毁了这里的一切了。 他再往前走了数步,发现左右角落处,各有一个灯台。里面的灯油尚未蒸发融化,皆因已结成了寒冰,而灯芯也早已成了冰棱状。 不知道这灯台还能不能用,他想了想便用指尖紫火凑了上去。 紫火高温灼烧,片刻之后寒冰融化,那灯芯渐渐燃烧起来,而被寒冰凝固的灯油也有融化迹象。 看到灯台可用,凌浪涯心中一喜,依法炮制点亮了另一个灯台。 灯火渐明,在洞壁冰凌的反射下,明灭不息,照亮了这个寒洞。 凌浪涯收回紫火,信步向前,终于看清了洞中主要情景。 洞中有小道,沿着小道走,不消十数步,便看到了一座土台。 土台不过半丈,上面有一堆碎石堆积垒砌,遥遥看去,恰似一座坟墓。 坟墓之上,有一墓碑,其上刻有四字,乃为“赵客之墓。” 寥寥数字,简单至极,那是此人来过世间的证据。 寥寥数字,意蕴深厚,那里藏着一段风云岁月,藏着一名剑客尸骸。 然而,岁月本无情,百年之后,终究是化作了一抔黄土。 凌浪涯终于肯定,这里确实是赵客的埋骨之地。 他感慨一番,又走近了数步,才看清在土台石墓之下,左右各有一座石碑。 石碑上犹挂冰凌,其上刻有字迹。 凌浪涯凑近去一看,只见两侧石碑上,各有一诗。 其笔迹龙飞凤舞,似是以剑所刻,笔锋勾勒间,饱含着无尽的意境和凛冽的剑意。 他看着其诗,不禁低声呢喃念出,只见右侧石碑上,写道: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落款为,穆子白赠赵客于中曲山。 看罢右碑,凌浪涯又走了两步,凑过去看左碑之诗,只见其写道: “百年风月平稳渡,冰雪萧瑟白马狂; 十五夜时观望月,山崩水裂故人亡。” 落款为,穆子白奠赵客于寒月洞。 凌浪涯怔怔地出了一会神,原来这两首诗他都曾听闻过,正是穆子白流传在世间的两首诗,一首早已为世间流传,一首前段时日方流出江湖。 如此看来,穆子白自从与赵客大战之后,两人并没有成为死敌,还成为了至交好友,所以穆子白才会留下这两首诗。 观那右碑之诗,让凌浪涯不禁心向往之,想象着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事迹,心中愈发对这名剑客前辈感到一种敬佩;再观那左碑之诗,凌浪涯又低声念了几句,感觉到其中的祭奠之意,但隐约中更有一种预言之感。 诗中所言,和此刻何其相似。 百年岁月,平稳安宁渡过,今日重现。 冰雪萧瑟,白驳自南蛮来,此刻在旁。 十五之夜,圆月高悬苍穹,正是今夜。 唯有最后一句,凌浪涯尚未勘破此意,想来是意指这赵客埋骨之地。 他盯着那石碑诗文看了好一会,感觉到字中有着无尽剑意蜂拥而至,让他感到目眩神迷,不得不转移目光,看向了别处。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他低头寻思着,想那中曲山远在南蛮,正是驳兽的故乡,看来穆子白当年并不是独去南蛮,而是和赵客一同前往。 在赵客死后,穆子白曾经来过这里祭奠他,所以落款是为寒月洞。当时赵客的两名童子还在人世,所以跟随而来祭奠,看到了穆子白留下的这首预言之诗。 百年之后,这首诗终究流出江湖,才引出了这番江湖厮杀,而凌浪涯也误打误撞地跟随着驳兽来到此地。 凌浪涯心中感慨不已,没想到自己这番有此机缘,能够来到这百年前的大剑客墓前,得以知晓其中往事。 想到此处,他心神激荡,对那赵客是愈发仰慕,情不自禁地往前数步,踏上了土台之处,双膝跪地,恭谨地拜了三拜。 自从进入洞中,一直沉默不语的驳兽,见到凌浪涯对那石墓礼数甚足,感知到它对前主人的恭敬之意,心中颇为欢喜,低声吼了数声。 凌浪涯登上土台,跪拜完毕,站起来时才发现,那石墓之角,散落着许多木头碎片。他捡了起来端详一下,又简单拼凑一下,发现是酒葫芦的轮廓。 想来,是当年穆子白当年祭奠时,曾经坐于墓前,独自酌饮吧。 穆子白既被世人称为诗剑酒三绝,看石碑之诗,石碑之字和墓前酒葫芦,果然是他的作风。 尤其是那石碑之字,凌浪涯在观看之时,只觉得笔锋勾勒间,饱含着剑意锋芒,真不知那穆子白的实力,若是使出剑法,究竟能有多厉害。 凌浪涯想象着当年一幕,不禁为两人的相遇相知而感到向往。 他不禁地坐在了石墓之前,正在沉思之际,低头看到土丘旁还有一个小土堆,上面立着一小块的石碑。 此处距离灯台甚远,已经有些黑暗,凌浪涯想了想,左手指尖再度冒出紫火,照在那块小石碑上。 坟前有碑,记载着赵客生平。 ——未完,待续—— () 第545章 剑痴赵客 河底有深山,山中有坟墓。 墓前有石碑,碑上有遗文。 凌浪涯借火观之,唯见碑上有百余字,其写道: “余少入江湖,浮沉八十载,只行人间路,不走修行道。 入南蛮,登中曲,驯白驳,纵横七朝,尝遍人间烟火; 进北狄,破冰原,得望月,剑起四方,败尽人道英雄。 唯子白,当挚友,对酒当歌,别于中曲,始寂寥难堪也。 唯刀奴,堪敌手,五十余斗,战于天虞,终无憾归故里。 嗟夫!微斯人,吾谁与归。呜呼!谁言人道,不可敌圣天。 须臾百年,诚快哉也。” 落款为,剑痴赵客。 寥寥一百五十余字,道尽赵客其人生平。 凌浪涯坐在碑文前,又再度吟诵几遍,只觉得其中真意,自有所悟,不禁陷入深深沉思。 纵观此文,当是赵客本人所书,乃是他记载平生之事。想来在他死后,不是被穆子白就是被两个童子放置于此。 想那赵客已经死去百年,其闯荡江湖八十余载,那应该是近两百年前的人物了。人道江湖不比修行之路,修为强大者年岁也可愈长,其江湖人士百岁已算高年,难怪他的事迹在江湖中早已风消云散。 其写道,只行人间路,不走修行道。这倒是和传言的一样,赵客乃是人道剑客,并没有踏入天圣两道的修行之路,不过却有着抗衡修行者的强大实力。 至于其后四句,想来是赵客平生快事,所以才会记载于此。 在南蛮之地,中曲山上,驯服了白驳,此后游历七朝。 在北狄之地,冰原之上,获得望月剑,此后败尽英雄。 凌浪涯知晓,这南蛮和北狄,乃是位于这片大陆土地的南北两端,相隔数万里之遥。且不说南蛮的十万大山遍布,他曾经听胡虚提起,北狄远在蒙元王朝之北,其上冰封千里,雪飘万丈,乃是千古苦寒之地。 如果赵客是在北狄获得的望月剑,很有可能那把剑还藏在此处。 凌浪涯心中愈想愈觉得有可能,不然为何这里会如此寒冷,莫非是那望月剑所散发出来的。 只是他环顾四周,不过看到寒冰凛冽,并没有任何的剑影。 凌浪涯自嘲一声,就算真有望月剑,也可能被穆子白带走了吧。 想到这里,他又继续再看一遍,其上说的子白为挚友。果然和他先前猜想的一样,两人一战之后,成为了至交好友,最后一次相见是在中曲山,此后再无重逢。 凌浪涯抬头看着白驳,此时的它正在碑文之旁静默而立。难怪赵客会把它写入此文中,想来当初他游历七朝之时,也是有着它在身边,所以感情才会如此深厚。 也难怪白驳在百年之后,还要从南蛮远道而来,大概也是想见一下曾经的主人吧。 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也许它就会独自把所有人都引开,不让世人打扰赵客的清净。 想明白了这里,凌浪涯却陷入了疑惑之中。 下一句的刀奴,究竟是谁?能够被赵客写于此处,而且和穆子白并列。观其文意,是一个用刀的刀客,而且两人曾经大战过多次,似乎最后一次便是在一个叫天虞的地方。 也许,就是在此战之后,赵客便返回了故里。 他之所以埋葬于此,很有可能这里就是他的故里,说不准就是附近的某个村庄。 刀奴,剑痴。 这两人倒真的棋逢敌手,连这外号也都有这许多相似之处。 凌浪涯如此想着,再重观那最后一句时,再度陷入了思绪震撼中。 一直以来,天圣双道的修行者,都是凌驾于人道江湖人士,其两者实力也是完全不可比拟,但是赵客却以人道之力,抗衡穆子白这样的大修行者,驯服白驳这样的凶猛异兽,由此可见他的剑道有多厉害。 谁言人道,不可敌圣天。 当真霸气!当真豪迈!当真! 凌浪涯阅了数遍,直到可将此碑文默诵,又寻思许久,方重新站了起来。 凌浪涯站于赵客坟墓前,拱手抱拳,长揖到底,诚恳恭敬道:“今日小子有幸,得以一观前辈风采,实乃生平快事。须臾百年既过,前辈之事犹存,小子今日记之,当为前辈颂之,让世人传之。然小子亦有憾,憾不能早生百年,与前辈把酒当歌!” 恨不能早生百年,与君相逢把酒言欢。 凌浪涯心潮澎湃,情不自禁中,再度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方缓缓站起,转身离开墓前。 那白驳闻得凌浪涯之言,看到他的举措之后,往前走了数步,低声叫着凌浪涯。 凌浪涯此时感慨颇多,看着穆子白诗文,道:“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穆前辈此句诗,想来说的就是你吧。他应该是担心世人恐惧驳为异兽,所以才以马代之。” 白驳头颅连点,颇懂凌浪涯之言。忽而,他转身,望着石洞外走去,还回头看着凌浪涯,示意他跟上来。 凌浪涯心中疑惑,传闻这里有赵客的遗宝,莫非它要带自己去寻宝? 凌浪涯虽然心中并没有刻意想要占据宝藏,但也想去瞧瞧究竟那所谓的宝藏,究竟是什么,便跟着白驳的脚步出去。 两人出了坟墓石洞后,白驳带着凌浪涯走到了漩涡旁,来到了一个被黝黑藤蔓遮挡的地方。 正当凌浪涯疑惑时,白驳又对着藤蔓吼叫了数声,那藤蔓果然应声而避,露出了一个同样大小的石门。 凌浪涯心中些许激动,动用玄气推开了石门,不过这次倒是白驳先挤进去,而他紧随其后。 进得洞内,他下意识地以紫火照明,看清了洞中的光景。 这洞比前两个洞都要小些,只有三四章方圆,一眼就可观尽。在洞的四壁,同样缠绕着许多黝黑藤蔓,它们在感知到紫火的温度后,下意识地挪动起来,发出嘶拉的声音。 凌浪涯控制着紫火的大小,尽量不影响它们,然后才迈入了洞中。 洞中并无多物,唯有两旁摆放着两个高约一丈长约两张的铁架,其周边都缠绕着黝黑藤蔓,其架上摆满了一个酒坛。 想来这是一个存酒的地方,凌浪涯心中想着,便走到右侧铁架前,掀开其中一个酒坛封泥,只见坛中已空,想来就算是再好的美酒,在这百年光阴中,也都挥发殆尽了吧。 凌浪涯看罢右侧,想往左侧看看时,忽而脚上哐当一声,踩到了一个硬物。 他蹲下来,凑近捡起一看,发现一把丈长的铁枪。 他捡起铁枪,蓦然抬头,只见尽头石壁上,那黝黑藤蔓高高隆起,似乎隐藏着什么。 凌浪涯运转玄气,加速紫火,想照明一观。 高温起,藤蔓感之而散,露出掩盖之物。 巨大冰块中,冰封着一人。 ——未完,待续—— () 第546章 冰封之人 石洞中寒意凛然,其内冰块近丈高。 冰块上透明光亮,其内人体被封存。 在这幽深的石洞中,猛然看到这样一人出现,哪怕是以凌浪涯的心性,也不禁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直接撞倒在了白驳身上。 白驳低吼几声,用躯体顶住了凌浪涯不让他倒下,而凌浪涯手中的铁枪执不稳,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在山洞里发出响亮的声音。 在赵客墓穴中,为何有这样一个被冰封的人? 等了好久一会,凌浪涯缓缓回过神来,见那冰块没有任何异动,慢慢走进去想看清楚一些。 在紫火的映照下,那冰块愈发透亮,隐约可见里面是一名青年,其脸色诧异,双眼紧闭,穿着麻布长衫,一手挡于胸前,一手往前成爪,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 凌浪涯仔细端详着他的眉目,发现有一丝熟悉的感觉,看他的模样应该是在惊慌中被冰封住的,只是不知道他还活着没有。 看到这冰封之状,凌浪涯忽而想起一件事情。 当时在擒杀双生蟒时,白驳突然出现,口中吐出寒冰气息,瞬间就将两条巨蟒冰封住。可是它有能力发出寒冰,却没有办法将寒冰破开,所以才需要借助凌浪涯的紫火玄气,破开寒冰后取出蛇胆,也正是双方才算结下了一段缘分。 想到此处,凌浪涯蓦然站起来,诧异问道:“这该不会是你冰封住得吧?” 白驳看看冰封之人,又看看凌浪涯,最后点点头颅,低声吼叫声中,还带着一丝别样的情绪。 凌浪涯能感知到它心中有那么一丝欣喜,可是它不能说人话,自己也实在猜测不出什么情况。想到白驳从不主动杀人,顿时问道:“他被冰封了,还活着吗?” 白驳嘶鸣一声,又点点头,示意他还活着。 凌浪涯心中恍然,无论这人为何会在此,既然还活着,只要把他救出来,也许事情就清楚了吧。 想到这里,凌浪涯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出现在此,但我想救他如来,如果你不介意,那么便退到门外。” 白驳看着冰封之人,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点点头,往后退了数步,显然是同意他的意思。 看到白驳同意,凌浪涯运转玄气,将那靠在墙上的巨大冰块,整体的拔下来,平躺放在地上。 看着那人高的冰块,凌浪涯想起当时融化双生蟒的举动,想到自己的紫火能够融化寒冰,如今也只好尝试一下。 不过这次是为了救人,里面的乃是活人,所以他必须得控制好紫火的温度和力度,免得把人给烧死了,那可就有些尴尬了。 凌浪涯深吸一口气,平稳心神,左手指尖爆发出缕缕紫火。 那巨大冰块封住了人,整体成长方体型,凌浪涯想了下,决定先解除他头部的冰块。 如果自己真的不小心,一下把他灼伤了,那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或者怪自己控制玄气的能力太粗糙了。 紫火落在冰块中,滋生出层层雾气。 寒冰有着融化迹象,但凌浪涯终究不敢像融化双生蟒冰块时,那样肆无忌惮地融化,只能用指尖五缕火焰,一步步地从外层破开。 雾气越来越大,那人头部的冰块已融化大半,地上已经有一摊水迹。 凌浪涯歇息了片刻,看到白驳还站在门口,双眼盯着凌浪涯的举动,显得非常好奇。 他调戏完后,再度控制好紫火力度,改为以食指和中指融化冰块。 头部冰块越来越薄,其上布满了裂痕,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层数寸大厚度。 正当凌浪涯想要继续之时,忽而那冰封之人似乎动了一下。 双眸睁开,目光深邃。 凌浪涯正凝神解冻中,哪里想到那冰封之人会睁眼,顿时吓了一跳,指尖的紫火力度大了一些,那数寸冰块顿时融化,化作地上的一滩水迹。 头部冰块,寸寸碎裂。 那人脸上此时满是血迹,凌浪涯收回紫火,帮他擦了一把脸,看清这人脸色的诧异神色,顿时道:“别慌,我先把你救出来。” 那人眼珠转动,疑惑盯着凌浪涯,不过由于他被冰封许久,口不能言,体内气息也是阻滞不畅,闻得凌浪涯之言后,粗略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想到如今自己不能动,只好相信他一回。 他开始闭上眼,感知体内气机,逐渐调整气息。 凌浪涯见他的举动,果然他也是修行者,不然常人被冰封许久,早已经都被冻死了,哪里还能存活。 终于是有惊无险地,解除了他的头部冰块,于是凌浪涯便沿着头部一路往下,顺着冰块的裂缝,再度融化他身上的冰块。 一人在融化,一人在调息。 寒冰化冷水,时间渐过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在凌浪涯的紫火相助下,那人的腰腹以上的冰块全都融化,地上犹如一个水潭。 正当凌浪涯想要继续融化双腿冰块时,那人忽然睁开眼睛,吐出一口冰凉的气息,缓缓道:“小兄弟,谢谢你,你扶我起来,剩下的交给我来吧。” 凌浪涯见他能说话,心中一喜,闻之便把他搀扶起来,让他坐在了地上。 那人坐好之后,看着双腿的厚实冰块,忽而举起双手成掌,猛然喝了一声,双手拍在了冰块上。 冰块裂痕,如蛛网密布。 那人见状,微微皱眉,再度抡起双掌,轮番拍在冰块上。 七八次击掌之后,冰块碎裂,那人终于从冰封中,解放出来。 那人坐在水滩中,闭眼调息了一会,才睁开双眼,望着凌浪涯道:“小兄弟,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正当凌浪涯想要说话之时,那人忽然抬头,看到了那站在门口的白驳,顿时脸色大变,急忙道:“又是你这个孽畜。小兄弟,你躲开,我来对付他。” 言罢,他就要站起来,只是刚刚解冻,体内气息犹有不顺,挣扎了一下又跌倒在地。 凌浪涯急忙扶起他,急道:“别,这是我朋友。” 那人诧异地望着凌浪涯,正要询问之时,忽而整个石洞响起一阵巨大颤动。 攀爬在洞壁的黝黑藤蔓,发出响亮的嘶拉之声,不断地疯狂往外涌去。 正当此时,又是一阵大动,两人都是大吃一惊,不知发生了何事。 白驳怒吼一声,转身出了石洞,在凌浪涯的目光中,转瞬跳入了漩涡之中。 凌浪涯心中大颤,终于想起了这地动的原因是什么。方才他一直沉迷于赵客遗宝之中,后来又忙着拯救这冰封之人,还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当是时,一道若有若无,但是怒声大笑之声,遥遥地传来。 “原来赵客遗宝在这里,小子,我看你还要怎么逃!” ——未完,待续—— () 第547章 因缘不足 冰封人被解冻,神志刚刚苏醒。 洞外传来震动,敌人已经杀至。 凌浪涯闻得洞外声响,明白是那黯行者终于追上来了,心中不免有些顾虑,想着要如何才能制敌。 他看到那些洞壁的藤蔓,在白驳闻声出去之后,纷纷跟着游走出去,显然是为了防止敌人进来。 凌浪涯心想,自己当时是有着白驳带路,所以才能闯过这重重难关,进入到赵客墓洞中,想那寒月洞中,有着寒冰水,分岔路和水漩涡,如今加上这些黝黑藤蔓和白驳,不知道能不能拦住他。 他如今已经猜测出,这些应该是赵客或者是穆子白所设下的禁制,专门用来抵御外敌的,如今外敌已至,想来白驳也是为了护主,所以才那名快地跑出去。 可是他担心白驳安危,忍不住就要想上前相助,凭借一人一兽的合力,再加上这些难关阻挡,想来可以挡住他前进的脚步吧。 想到这里,凌浪涯便不再犹豫,想要起身出洞相助。 正在此时,那人忽而道:“小兄弟,门外是何人,你可知晓?” 凌浪涯心中担忧白驳,这才想起那人存在,急忙道:“想来这位大哥,也是修行者吧。外面那人,乃是一名黯行者,是尾随我和驳兽来此,想要追杀我们,也是为了赵客遗宝来的。我先去阻拦他,你先调息一会,再去找机会逃出去吧。” 那人诧异道:“竟然是黯行者,他们竟然敢在我的地盘现身,真是不知死活。小兄弟,你且莫急,先把事情和我说一下。” 凌浪涯闻之,只好把赵客宝藏出世,心中好奇来观看,却遇见曾经交手过的白驳,被它带来此地的事粗略讲了一下,但也没有多详细。 “你是被白驳带来,而不是你自己主动跟随来的?”那人诧异道。 “正是。”凌浪涯道,“我曾和它交过几次手,也曾救过它,它也曾救过我,算是患难之交吧。” 那人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才恍然道:“原来如此,看来此宝之主,不在我而在你了。” 凌浪涯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摇头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对了,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凌浪涯道:“我叫凌浪涯,浪迹天涯的浪涯。不知道大哥如何称呼?” “你既不认得我,也愿意来救我,此等火热心肠,确实值得白驳认主。”那人道,“对了,你可曾听闻木氏军?” “木氏军?”凌浪涯疑惑道,“莫非大哥是木氏军的兵士?” “我乃木五郎。”那人淡然道。 “啊!你,你就是木五郎?”凌浪涯诧异不已,没想到木六郎要找的兄长,竟然会被冰封在此。 正是被冰封的木五郎反过来道:“你认识我?可我未曾见过你。” 凌浪涯急忙道:“不认识,但是我认识木六郎木大哥,他曾经拜托我来寻你。” 当下,凌浪涯便把在雷三关隘中,丘家军兵士老张和雷三营相斗,最后木六郎出现,和他们打了一场,然后木六郎托付寻找木五郎之事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凌浪涯想起一事,连忙把木六郎所赠送的令牌取出来,递给了木五郎。 木五郎见之,心中再无疑虑,没想到这少年原来和自家弟弟相识,便问道:“那雷三关隘距此甚远,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遇见六郎的?” “约莫是两月之前。”凌浪涯算了一下,道。 “如此算来,我竟被冰封于此三四月有余。”木五郎长叹一声,道,“难怪我那弟弟要出来寻我,想来是爹的吩咐吧,不知道我那些弟兄怎样了。” 凌浪涯问道:“木五哥,你是怎么被冰封于此的,莫非也是白驳所为?” 木五郎点头道:“正是此兽。六郎已经跟你说过,我是为了给我弟七郎寻找生辰礼物,所以才独自出门,也没有告诉其他人。当时我恰好遇见那白驳,便想驯服了它送给七郎做贺礼。没想到这白驳速度极快,我虽有几次伤了它,但都被它逃脱。我心中不服,便一直追随于它,终于来到了此地。” 凌浪涯恍然大悟,难怪当初木五郎一去不回,不是被南蛮之人抓住了,而是被驳兽引来此处。 木五郎顿了一顿,继续道:“我几经波折,闯入了这洞中,发现这是一名前辈高人遗墓,便进来查探一番。不料那白驳突然出现,而且能够暗中控制那些黝黑藤蔓,再措不及防之下,我便被冰封于此。如果不是你出现,恐怕我都不知何时能逃出。” 凌浪涯道:“这也是我的幸运,能够在此遇见木五哥,也算是完成了木六哥的所托。” 正当两人聊起之时,忽而石洞又是一阵颤动,比前两次还要来得激烈,头顶碎石纷纷碎落,砸在地上水滩中,溅起大片的水花。 遥远之处,传来一阵阵白驳的怒吼之声,声音里满是愤怒之意。 木五郎忙道:“这黯行者是何实力,竟然连白驳借助地利也打不过,你可知晓?” 凌浪涯摇头道:“实力很强,但无法感知。我和那白驳联手,也只能在他手中逃生。” 木五郎担忧道:“如此看来,那人实力恐怕不在我之下,甚至犹有胜之。而且我此时受伤未好,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凌浪涯道:“你说我们联手,是否有机会战胜他?” “联手?”木五郎一拍大腿道,“小兄弟,你去取那赵客遗宝,想来一定可以功成。” “真的有赵客遗宝?”凌浪涯疑惑道,“可是我方才寻遍,并没有任何发现。” 木五郎道:“就在赵客坟墓之上,我虽未曾发现,但你应该可以找得到。我之所以被白驳冰封于此,乃是因缘不足,那便不再强求。但你是白驳认同之人,既然带你来此,想来那遗宝也会落入你手中。” 凌浪涯摇头道:“若真有遗宝,是你先来此地,那也应当是你的。” 木六郎摆手道:“此时无需多言,你且去取了此宝,莫落入黯行者手中,我虽然受伤,但也一定会坚持到你取宝成功的。” 还想多辩驳两句,可是木五郎既已决定,便不在犹豫,挣扎站了起来,推着凌浪涯出去,道:“我去替你挡着那黯行者,你寻了遗宝便来助我,一定不要让他落入黯行者手中。” 说话之时,木五郎看到地上的铁枪,顿时心中一喜,伸手一吸那铁枪便紧贴其手。 木五郎简单舞了几下枪,算是调整了一下状态,想到兵器在手,也许便多了几分胜算。 他看到凌浪涯一动不动,顿时喝道:“小兄弟速去,既然因缘已至,切莫错失!我且去替你挡着!” 言罢,他手持铁枪,举步便往外走。 凌浪涯明白,木五郎是想报答救命之恩,才以因缘不足为借口,把这份遗宝让给自己。他也不是犹豫之人,既然不能被黯行者夺走,那便自己取了来助木五郎吧。 想到此处,凌浪涯在其身后喊道:“木五哥,你且小心些,我会尽快来助你。” 木五郎闻之,蓦然高举铁枪,朗声大笑道: “玄铁枪在手,谁敢阻我木氏子弟!” “兄弟且去,我替你挡着!” ——未完,待续—— () 第548章 赵客遗宝 余少入江湖,浮沉八十载,只行人间路,不走修行道。入南蛮,登中曲,驯白驳,纵横七朝,尝遍人间烟火;进北狄,破冰原,得望月,剑起四方,败尽人道英雄。唯子白,当挚友,对酒当歌,别于中曲,始寂寥难堪也。唯刀奴,堪敌手,五十余斗,战于天虞,终无憾归故里。嗟夫!微斯人,吾谁与归。呜呼!谁言人道,不可敌圣天。须臾百年,诚快哉也。 ——胡不说·《过客传·赵客》 ……………………………………………………………… 洞外战斗正浓时,有人提枪登场。 那人背影满萧索,唯有战意十足。 我替你挡着。 这句话,凌浪涯曾经对许多人说过,在很多危险的情况下,他都习惯性地这样做。无论是对胡虚还是纪天,对着这些他在乎的人,他都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为他们付出所有,只要他们不受到伤害。 他蓦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说这句话之时,是在碧珍江悬崖之上,对那一名女子所言。 只是那一次,自己没有挡下。 未曾想到,如今竟然有人对他说这句话。 他和木五郎不过初次见面,虽然自己救了他一命,但也确实只是恰好看到罢了,如果他没有进到这洞中,没有看到被冰封的他,想来也不会出现这一幕。 木氏子弟,果然不愧是和丘家军齐名的兵士。 洞外传来阵阵厮杀声,想来是木五郎已经遇上了那黯行者,已经在开始交战起来。 凌浪涯知晓如今自己的实力,确实没有办法参与其中战斗,希望真的能够找到赵客遗宝,能够增强自己的实力吧。 想到此处,他也不再犹豫,跑出了这个石洞,转身往赵客坟墓所在的石洞跑去。 经过大厅的巨大石洞时,他匆匆一看,只见洞前的漩涡急速流转,不断地有浪花急涌上来。而那些曾经遍布岩石洞壁的黝黑藤蔓,大部分都已消失不见,显然都跟随着白驳出去阻挡敌人。 不知道这些藤蔓究竟是什么,竟然也能如此有人的灵智,而且能够听懂白驳的命令,会前去阻挡敌人。 此刻石壁没有藤蔓阻挡,凌浪涯轻而易举地推开石门,再度进入了赵客墓穴中。 此洞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寒冰封冻,气温极低,让人不禁直打寒颤。 一座土丘,上有赵客坟冢,墓前有石碑。 左右碑文,洞前两个灯台,烛火明晃晃。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借助着燃烧近半后的灯台烛火,凌浪涯同时也运转玄气,召唤出手中紫火,以此增加照明程度,想要尽快把遗宝寻出来。 可是他来回走了数十遍,翻遍了每个角落,依旧一无所获。 他颓然地坐在土丘之上,看来自己也是与赵客遗宝无缘,想到此处也不禁叹息一声。 正在此时,洞外传来白驳一声怒吼,洞穴一阵晃动,墙上寒冰纷纷碎裂。 一块碎冰,自洞顶落,砸在凌浪涯头上。 凌浪涯揉着头,顺势举目而望,看到那洞顶的交错狰狞的寒冰石壁,最后目光停留在那一丈方圆的正中的石柱上。 凌浪涯忽然站起来,紧紧盯着那石柱,只见其中灵光闪烁,隐约有物。 想到被冰封的木五郎和双生蟒,莫非此寒冰石柱中,也冰封着什么。 凌浪涯毫不犹豫,运转玄气,手中紫火光芒大盛,毫无保留地喷薄而出,直接对准那寒冰石柱。 烈火焚烧寒冰,雾气氤氲挡视线。 此回不同于救木五郎之时,需要谨慎地使用玄气,而是要破除这寒冰,加上没有黑色藤蔓阻挡,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动用了自己最大的力道。 冰火相交的雾气,逐渐弥漫了整个洞穴,阻挡了所有的视线。 凌浪涯眯着眼,继续融化着那巨大的寒冰,只见冰水如雨滑落,不断地滴落在他身上,受到他身上的高温感染,又化作一阵阵雾气。 石洞摇晃不止,洞壁的寒冰受到如此高温,皆是融化成水滴,顺着墙壁滑落,又化作溪流后流出洞外。 两个灯台的烛火明灭不息,在逐渐浓郁的雾气中,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光芒,映照着居中昂头指洞的少年。 心神皆在寒冰石柱上的凌浪涯,此时已经隐约看到那里面确实有东西,心中没有猜错之下,顿时再度毫无保留地动用玄气。 他并没有看到,土丘之上的坟墓不语,仿佛在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在他的此番举动中,那穆子白所书的两块石碑,其上两首诗文,皆是散发出缕缕白光。 字迹在游动,在变幻,在闪烁,欲要破碑而出。 剑气从字中透出,剑意在比划中泄露,欲要破碑而出。 正在此时,赵客坟墓前,原本堆积的破酒葫芦碎片,忽而也一阵颤动,纷纷散落滚下石台,一条细如尾指的黝黑藤蔓,从坟墓石碑前钻了出来,撞开了酒葫芦盖子,一路延伸开来。 在氤氲雾气中,那小段藤蔓细不可见,它绕着石碑游走了几圈,又顺着土台石阶一直往下,走了没有多久,忽而停了下来,看着那居中的少年。 此时的少年,浑身皆是寒冰融化落下的雨水,满身都是氤氲的雾气。 凌浪涯猛然大喝一声,右手的禁锢黑环濒临破碎,而左手的紫火玄气骤然大盛。 一股灼热的高温紫色火焰,冲撞在残存的寒冰之上。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洞顶寒冰石壁,纷纷跌落下来,砸在地上。 那居中的寒冰石柱,骤然碎裂,四散开来。 凌浪涯喘息着仰头看着,只觉得体内一阵空虚感传来,竟然是玄气已经耗尽。 石柱破碎,光芒四射。 空气温度骤降,原本露出岩石的墙壁,已经化作水流的寒冰,再度化作寒冰凝固。 “铮!” 一道闪亮灼目的白色光芒,自洞顶猛然降落,直指凌浪涯。 凌浪涯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出接,那闪亮光芒落于其手,触碰之时瞬间划破了他的手掌心。 掌心涌血,鲜血如注。 凌浪涯握住那光芒之物,鲜血沿着手指流淌,滴落在那物之上。 光芒渐散,物终现身。 一把古朴的寒白之剑,出现在凌浪涯的手中。 手中鲜血,顺着剑柄而下,染红剑身。 红白相见,光芒再起。 当是时,那两座穆子白所留下的石碑,轰然破碎。 原来的碑中诗文,化作一缕缕白色光点,夹杂着无尽的剑意,于空中盘旋,最后汇聚成一缕白光,直接涌入凌浪涯眉心。 凌浪涯大喊一声,只觉得眉心一阵剧痛,忍不住要昏倒在地。 恰在此时,一条数寸长的黝黑藤蔓,从地面腾空而起,顺着寒白之剑的剑身而上,一路游过血迹,经过剑柄和指尖,缠绕在凌浪涯的右手腕处。 正当凌浪涯震惊之时,那寒白之剑已是半边鲜红,沾染满了血迹。 剑身红白相交,寒冰自剑而起。 凌浪涯强忍着那眉心疼痛,想要控制寒冰之剑,发现身体竟然难以动弹,就在他强忍疼痛要行动时,忽而眉心一阵剧痛,让他痛喊一声,不得不跪下来。 当是时,寒冰自剑尖出,瞬间笼罩凌浪涯全身。 凌浪涯面向赵客坟墓,单腿跪地,手执长剑,低着头颅。 持剑之人,冰封不动。 剑痴赵客,后继有人。 ——未完,待续—— () 第549章 不信试试 月色高悬,照着河中孤岛,冷眼看着其上碎石颤动。 河底山腹,洞内水中翻滚,惨烈厮杀从中遥遥传来。 在赵客墓**寒冰乍起碎石滚落之时,在凌浪涯被寒白之剑冰封岿然不动之时,那寒月洞中的通道中,冰冷水流翻滚不息,数道身影时而碰撞时而分开,掀起巨大的水流。 木氏军木五郎手执玄铁枪,和异兽白驳并肩而立,守在漩涡洞口之前,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不属之客。 在他们身前,那原本数条的通道,此时已经受到大战影响,几乎全都崩塌破碎,再也没有分叉路口之分,这也导致了水流愈发湍急,漩涡变得急速强大。 木五郎的左肩至手臂处,有着一道鲜红的伤口,其上不断缠绕着黑气,如果不是被自身强大的元力抵抗,恐怕已经被黑气侵蚀入体,后果不堪设想。 他执着玄铁枪的手,一如既往地稳定,由于本来有伤在上,此刻脸色更是苍白没有血色。 在他身旁的白驳,此时正呲牙咧嘴,其上黑色螺旋状独角,有着白色流光闪烁,而它雪白的身躯之中。 它的两只前蹄上满是鲜血,夹杂着其中萦绕的死气,又被水流冲刷开来,显得有几分恐怖。 而在一人一兽身旁,那本来粗壮黝黑,从洞中蜂拥而出的藤蔓,此时或断或折,已经有大半掉落在水中,犹如掉落头上的发丝,再也掀不起一点波澜。 余下为数不多地藤蔓,依附在洞壁周围,随着水流不断游动,想要随时准备发动最后的攻击。 方才一战,木五郎和白驳都不好受,可是他们的敌人似乎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势。 那黯行者苍白汉子,此时全身被黑色之气包围,映照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而手中持着的鬼头斧,自主地吞吐出阵阵黑气,散发出噬人的黑色有光。 他的左腿有着一道碗口大笑的枪口,那是被木五郎所伤,此时被黑气封盖住,并没有多少鲜血流出来,而左臂上的一道肉眼可见的划痕,那是白驳的蹄爪所伤,不过并不影响他太多的行动。 不过,相比于一人一兽的伤势,苍白汉子的心中是更加震撼。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木氏军木五郎会出现在这里。 本来他凭借在白驳脖子上留下印记,一路跟随白驳到此,以为终于找到了赵客遗宝,可谓是不枉此行。 当他跃入那寒月洞时,那冰冷水流对他并没有多大障碍,只是那几条分叉路口让他出现了迟疑,当他选择了三条路,发现到最后都是绝路,并且有许多藤蔓出现,想要吞食于他时,他终于忍耐不住,发动狂暴的攻击,把所有的通道都尽数毁掉。 通道一毁,那白驳果然出现了,并且毫不犹豫地向他发动了攻击,而且竟然还出乎他意料地,能够控制那些藤蔓进行围攻。 正当他将藤蔓砍断又伤了白驳时,忽然那漩涡中又杀出一人,强行地把他逼退了。 他本来以为是那少年杀出来,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青年,不过感知到他体内的气息,比自己弱了一丝,而且身上有伤的模样,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唯一让他头疼的,是他的身份。 苍白汉子控制着体内黑气,覆盖于鬼头斧上,冷声道:“木五郎,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木五郎闻之,淡然道:“若遇黯行者,当以命杀之,此乃我辈修行者的职责。” 苍白汉子嘿嘿道:“好大的口气,不过你身上有伤未愈,又如何能够阻拦我?” 木五郎道:“谁说我木氏子弟,只有一人了?” 苍白汉子一愣,心中不禁犹豫起来,看木五郎和这白驳一直守在这漩涡之外,里面肯定是赵客遗宝无疑了。可是他敢一人在此拦着,莫非是因为木氏军正在里面挖掘遗宝。 在他看来,木五郎之所以受伤,很有可能就是在挖掘遗宝中触发了禁制,此刻木氏军兵士正在忙着挖掘,如果让他们挖掘成功,有木五郎拦着再加上那些士兵,很有可能今天就难逃了。 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如果传扬出去肯定会引来各方修行者的追杀,如果不是这次因为那几个小子,自己也不会轻易地暴露身份。 想到这里,他一直没有见到那小子,很可能也在挖掘遗宝中。 既然如此,他只好尽力一试,如果再不行那就先撤吧,反正只是人道江湖人士的东西,对于他们想来用处也不大。 想到这里,苍白汉子一挥鬼头斧,朗声道:“木五郎,你就不要虚张声势了,如果真有其他兵士在,他们又怎会不出来,由得你这个受伤之人对付我。” 木五郎心中一凛,不知道凌浪涯在洞中如何了,但也只能替他先挡着,道:“废话少说,不信试试?” “试试就试!”苍白汉子不再犹豫,挥舞着鬼头斧,劈出一道黑气幽光,再度冲了上去。 无论怎样,能够把木氏七子的木五郎斩杀于此,那也算是大功一件,回去必有重赏。 木五郎凛然不惧,挥舞着玄铁枪,再度冲了上去。 白驳见之,同样怒吼一声,此时已经把木五郎当做并肩同伴,而不是当初那个闯入遗宝的歹徒,于是一边冲上去一边以叫声控制藤蔓,再度围攻苍白汉子。 苍白汉子大笑不止,鬼头斧散发出的黑气,不断地侵蚀着围攻上来的藤蔓,而锋利的斧刃更是将其一斧数断。 木五郎受伤未愈,实力又比那苍白汉子弱了一筹,虽然竭力使出家传的木氏枪法,再加上白驳和藤蔓相助,也不过是堪堪和他打成了平手。 斧头黑气盛,铁枪锋芒露,白驳吼叫来,藤蔓绞杀忙。 一场混战,再度在寒月洞中响起。 正当两人厮杀正浓时,忽而洞中一阵惊天动地的震动,从那漩涡处传来。 漩涡水流急转,吸引着寒月洞的水奔涌而去,两人身体不受控制地直接涌向了水流。 洞中石壁上,不断有巨大碎石砸落,顺着水流不断冲向两人,直接涌向了漩涡之处。 洞内颤抖如地动,水流翻滚不息,碎石如箭而来。 “不好!” 两人同时一惊,寒月洞要坍塌了。 倘若洞口坍塌,那么他们将会被困洞中,深陷这河底山腹,再也难以逃出去。 想到此处,苍白汉子终究还是惦记自己的小命,虚晃一斧后,率先向洞口逃去。 木五郎见它逃跑,本想立刻返回看看凌浪涯如何,不过白驳嘶吼一声,一把咬住他的衣衫,扯着他就往外面跑。 木五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漩涡暴涨,就算自己回去,恐怕也进不去了。 他哀叹一声,在白驳的拉扯下,往洞外逃去。 两人一兽,疯狂逃窜。 ——未完,待续—— () 第550章 山崩水裂 圆月已当空,映着河水上的点点渔火。 大河尽奔涌,载着河面上的艘艘船只。 正当河心岛上,寒月洞中的大战正浓时,那岛外之处,不断地有船只驶来。 这些船只大小不一,既有楼船也有轻舟,既有渔船也有客船,浩浩荡荡数百艘,逐渐汇聚在小岛附近。 那些船只本想靠近登岛,可是一直平缓流淌的平渡河水,此刻被狂烈的河风吹刮得急浪高涌,而且寻常平静的岛屿四周,皆是出现了一处处诡异的漩涡,那漩涡沿着水流拍着海岸,阻挠着船只的前行。 夜月之下,风高浪急,波涛汹涌。 数百艘船只在此等环境下,哪怕船夫竭力地控制着,也是摇晃不息,尤其是那些体型较小的船只,更是随时有倾覆的迹象,只好远远地驶开来,躲到了更远稍微平缓的地方。 但是也有财迷心窍的人,不要命地驾驶船只想要登岛,却被那汹涌的漩涡围住,继而一阵狂风吹来,那艘颇大的船只骤然倾倒,人马皆是落于水中,转瞬就被滔滔河水吞没。 有了前船之鉴,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待在船上等待。 等狂风停,等水流缓,等漩涡消。 正在船只等待时,那河心岛上,再度传出一声巨大的吼叫声,那是来自怪物的鸣叫。 吼叫声停,小岛又是一阵颤动,不断地有碎石滚落,砸在了漩涡中,转瞬不见。 船上所有人,都是被这吼叫声吸引来的,此刻再度听到吼叫声,看到那小岛震动的疯狂,却没有胆气想上岸。 在那小岛不远处,远离漩涡的一个平缓上游处,一艘远离群船的客船,正在停船观望。 船上众人,除了在船尾掌舵的两人,皆是汇聚在船头,接着月色之光,遥遥地看着河心岛的震动。 那船上数人,其中一个老汉看着此景,感慨道:“没想到,赵客宝藏就在那河心岛上。” 闻得此言,他身旁一个青年道:“我就说那岛奇怪,明明是个小岛,却有那么冰冷的寒月洞,恐怕宝藏就在洞中。” 另一个青年,此刻脸上尚有青肿,眯着眼道:“就算知道是那里,我们也进不去,那水那么冷,我们还不得冷死了。而且,我就从来没有见过这座小岛这么恐怖,仿佛是山塌下来一样。” 一旁的老妪道:“你们少说几句,别影响了几位救命的大侠,我们可不能妨碍他们寻宝,说不准还要出一份力咧。” 这四人一人一句,终于还是老汉发了话:“别吵了,等几位公子决定吧。你们两个,快去后面撑船去,随时准备登岛。” 那两名青年闻之,只好往船尾走去,前去协助来自圆圆岭村落的两名猎户。 而这艘船,正是胡虚和纪天一行人的船。 当时胡虚和老张尚在船上休息,本来以为不过是江湖人士的小争斗,没想到许棱带着赵老汉一家上船,匆忙间说起了白驳上岸伤人之事,才知道事情没有想象的简单。 既然要保护赵老汉一家,胡虚和老张有伤在身,便让许棱把船驶远一点,以防止白驳骤然闯来,同时等待凌浪涯三人的回来。 众人在船上等了大半天,赵老汉也把所知之事都告知了胡虚等人,而直到夜幕初起之时,纪天和苗柔柔才赶了回来,最终在船上汇合。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带回来了四个人。除了三个被简单绳索束缚起来的人,还有一个扛着阔背大刀的女子。 胡虚询问之下,才得知这三人便是惊雷州府白水门门主白纱和他的两个弟子,而那个女子却是平渡州府黑道势力的霸主之一,乃是巨鱼帮的帮主,名叫刘翠。 胡虚此时是知晓所有事情,所以并不奇怪白纱等人被抓来,但是这刘翠帮主的出现,确实让他有些意外,不禁询问回来的纪天。 不过纪天却没有回答他,而是让苗柔柔来回答,然而苗柔柔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大大咧咧的巨鱼帮帮主,言道看到苗柔柔这位公子长相俊俏,实力非凡,今天又救了巨鱼帮众人一命,肯定是老天派来搭救他们的。 而且,既然要押白纱三人回来,那肯定不能劳烦几位大侠,所以自己一定要跟随而来,除了押送三人之外,更是要瞻仰大恩人的风采。 只是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一直都是盯着苗肉肉,犹如见到爱慕之人一般,眼里冒出了闪烁的星芒。 大概搞明白这件事的胡虚等人,皆是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出去一趟,竟然把黑道势力的霸主收作了小跟班。 只是,他们并没有开心多久,因为凌浪涯还没有回来。 在得知白驳救走凌浪涯之后,纪天本想前去继续追寻,可是无奈人数不足,也不知去往何方。幸好,此时刘翠还有一些帮主威风,顿时号令黑道群雄,停止和白道的相争,言道要去寻找救命恩人,散发出所有人手去寻找。 这些群雄也看到了三人的实力,猜出他们乃是传说中的修行者,想到那少年和白驳在一起,找到了他也许就找到了宝藏,所以才从水陆两处,散开出来寻找。 正当众人寻找时,忽而有人途经河心岛,听到了岛上传来的白驳吼叫,方知道他们藏在这里,于是连忙散发出消息,让人赶紧过来。 一时之间,黑白两道皆是闻得这些消息,皆是从四处赶来,哪怕是木氏军池营长,在平息了黑白两道厮杀后,也乘上船只,想要登岛一看。 可是,无论是谁,此刻都被那河上狂风和水中漩涡阻挡,难以靠近。 胡虚等人闻得消息后,也是由许棱等人驾船,往着河心岛去,幸好他们本来就在小岛湾村,距离并不远,不消片刻就到了。 此时,数百艘船只散开,船上烛火通明,照得河面波光粼粼。 他们借着月色,举着火把,遥遥地看着小岛,想要寻找时机登岛。 恰在此时,岛中传来一声白驳怒吼,继而岛上响起山石滚落的声音,整座小岛皆是摇摇欲坠,仿佛是要倾塌一般。 赵老汉看到此景,忽而失声道:“山崩水裂故人亡,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纪天急问:“怎么回事?” 赵老汉道:“这小岛乃是大山山顶,只是大山藏在水中,所以我们看不到。此刻情景,不正是山崩水裂吗?” 当是时,岛上震天响,小岛逐渐崩塌,水流裂开如漩。 两道人影,先后从寒月洞中冲出,凌空而立,遥遥相对。 一人手持鬼头斧,一人手持玄铁枪。 一声异兽怒吼,白驳身影再现众人眼前。 它踏于寒月洞边,仰天啸月,声吼阵阵。 ——未完,待续—— () 第551章 正邪殊途 圆月清冷高照,大河汹涌浪高。 小岛崩溃欲倒,船只躲让避逃。 河心岛周边的山石林木,在那强烈的震动中,逐渐碎落倾倒,纷纷砸在四周的漩涡之中,溅出大片大片的浪花。 漩涡越来越大,不断地扩张开来,仿佛要把所有的河水都吞噬。 数百艘船只皆是传来阵阵大喊:“快退后!快退后!” 然而,前船顶后船,后船躲避不及,纷纷被前船撞倒,尤其是那些体型较少的船只,更是被身旁巨船掀起的急浪,吹得是一片东倒西歪。 所有人都在后退,但所有人都看到那两个凭空而立的身影。 为首的一艘巨大楼船中,船头之上正站着三人,其身后本是整齐阵列的兵士,此刻也正随着船只的摇晃而摇晃,再也难以保持身形。 船首三人牢牢地单手抓住船舷,一人乃是手持狼牙棒的巨汉,正是平渡州府白道之首正气帮的何其壮,而局中那人身披甲胄,手执长枪,正盯着其中一人的身影,眼里露出诧异的神色,正是木氏军的池不来营长。 站在他身旁的一名,乃是他的贴身守卫,此时他双手抓住船舷,同样诧异地看着小岛上空那人,诧异地张大了嘴巴。 诧异不已时,他惊叫道:“池营长,那个,那个莫不是五将军?” 何其壮诧异道:“木五将军,那真的是他吗?他怎么会在那里?” 池营长也认出了木五郎的身影,顿时下令道:“吩咐下去,全营待命,准备协助五将军!” 那守卫闻之,压抑住心中诧异,连忙传令下去。 一时之间,整座楼船乃至于附近的几艘船只的兵士,都已得知岛上其中一人乃是木五郎,纷纷取出兵器,只等一声令下就上前。 正当此时,那凌空相斗的两人,再度冲撞在一起。 两人从天上打到岛下,从岛中打到岛边缘。 黑色死去如墨,银色枪影如光。 船只上的众多江湖人士,虽然也有一身武艺,可是何曾见过这些于天上交战的大战,心中更是愈发震撼,此时又得知其中一人乃是木氏军木五将军,更是纷纷呐喊助威。 声音嘹亮,传遍开来,落在了胡虚等人的耳中。 纪天诧异道:“失踪的木五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失踪,这是怎么回事?”赵老汉刚从从山崩水裂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闻得此言连忙问道。 “没事,只是听闻罢了。”纪天不敢在此多说半句,毕竟这乃是木氏军的秘密,如果不是他们为木六郎所托,也不会知道此等内情。 虽然他们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岛上一人是木五郎,那么另外一人,看他的衣着相貌,肯定就是拿黯行者苍白汉子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会打起来,而且凌浪涯的身影还没有出现,众人不禁愈发的担忧。 老张忽然喊道:“快看,那白驳是要消失吗?”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那白驳在仰天长啸后,并没有加入到两人的战斗中,而是高高跃起,一下冲进了寒月洞中,转瞬消失不见。 赵老汉道:“它没有消失,那个位置是寒月洞的位置,想来它又跳进去了。” “方才那两人也是从此处出来,莫非浪子也在其中。”胡虚道,“快,把船使近一些,我么准备登上去看看。” 正在撑船的四人闻之,皆是奋进全力,从上游加速前进往小岛去。 不仅是数百艘船上的众人,看到了白驳的突然消失,而在空中交战的双方,也都看到了此场景。 到了木五郎和苍白汉子这种实力,已经可以凭借体内气机悬空而停,丝毫不需要借助实地的支撑。 此刻小岛正在分崩离析,两人皆是知晓岛上已不安全,所以不约而同地选择在空中相斗。 枪斧交加,一触而分。 苍白汉子看着数丈远的木五郎,道:“木五郎,你实力本不如我,又身负重伤,竟然也能和我战斗到此刻,木氏军的威名果然不赖。” 木五郎此时也是有苦难掩,自身受到冰封三四月余,体内气机调动不顺,如果不是凭借强大的木氏枪法,恐怕真的难以抗衡他。 但是,木氏军又怎可轻易认输,便朗声回道:“承蒙夸赞,既然如此,你还不束手就擒,难道没看到船上皆是我木氏军兵士?” 苍白汉子当然听到那船上遥遥传来的呼喊,不过由于山崩水裂的阻挡,他们并没有立刻上来罢了。 苍白汉子道:“那也得等他们能够上来再说,现在那异兽又逃跑了,没有它来相助你,你还怎么把我留下。” 与他所想的不一样,木五郎有一种感觉,那白驳不是逃跑了,而是把他救出来之后,再返身去救凌浪涯,很可能他还陷入洞中并没有死去。 想到这里,木五郎心中有了底气,一定要坚守到他出来,道:“自古正邪有别,不曾两立。尔等黯行者,灭凡人苍生,以死气养修行,此等十恶不赦之罪,我木氏军当见而诛之!” 苍白汉子猖狂大笑,道:“那你就来啊?” 言罢,他双手举起巨大的鬼头斧高高昂起,早已暗中蓄力许久的攻击,以迅雷之势一斧劈下。 一道庞大的黑气,在其头顶上方,凝聚成一个数丈高的骷髅头。 骷髅头张嘴咆哮,携带着疯狂鬼气向木五郎涌去。 木五郎大吃一惊,手中玄铁枪绽放出闪亮光芒,一把数丈长的枪影在其头顶汇聚。 枪影一出,骷髅已至。 苍白汉子再度一斧劈下,狰狞大笑道:“你已身受重伤,又如何挡我!” 黑气骤然翻涌,吞噬了银色枪影。 木五郎吐出一口鲜血,自空中跌落在岛上。 船上江湖人士,大惊失色,莫非连五将军也挡住此人。 苍白汉子耗尽全力两击,终于再度重伤木五郎,虽然此刻也是后继无力,但想到这无上大功,顿时满心欢喜,欲要取木五郎性命。 苍白汉子道:“杀了你,我在把这船上所有人杀了,以弥补我之恨意。” 木五郎倒地不起,捂着自身右肩,那里有着一道凛冽伤口,其上黑气萦绕,久久不散。 苍白汉子踏空而来,斧上黑气萦绕,直扑木五郎。 正当此时,天上圆月,光芒大盛。 一道剑光,自地底出,挡住黑气。 一声震天动地的异兽咆哮,自河心岛寒月洞传出,众人闻之皆是心惊胆颤,忍不住跌坐在船上,诧异地望着岛上的情景。 一名白袍少年,身骑异兽白驳,手持望月之剑,自河底山腹中,凌空破势而出。 十五之夜,圆月之时。山崩水裂,荒岛沉没。 白驳踏空,少年持剑。左手紫火,右手寒冰。 月色清辉,落于其身。白衣翩跹,恍若天人。 ——未完,待续—— () 第552章 望月剑出 其时圆月清辉,落于少年身上。 其时人间之气,聚于手中之剑。 少年骑白驳,踏空傲然立。 数百艘船上,汇聚此际的江湖人士,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震撼。有人用力地揉揉双眼,心中想到莫不是假的吧。 那一艘从上游来的客船上,胡虚等人看着岛上少年的身影,心中皆是大喜。纪天紧紧抓住苗柔柔臂弯,喜极而泣道:“你看,他回来了!” 苗柔柔伸手握住她的手背,点头道:“是啊,他出现了。难怪宗门说,此子非常人。看来他是得到了赵客遗宝了。” 胡虚欢喜道:“这家伙得了好处,回头得让他请客吃饭喝酒。” 赵老汉看着那少年的身影,恍惚间似乎看到那百年前的剑客,叱咤江湖的模样,不禁又想起那首诗。 “百年风月平稳渡,冰雪萧瑟白马狂; 十五夜时观望月,山崩水裂故人亡。” 此诗预言,果然为真。 若要数最震撼的,并不是那些江湖人士,而是正在面对着凌浪涯的苍白汉子。 方才他本想一击杀了木五郎,没想到这少年突然出现,而且手中剑光上的清冷月辉,竟然让他的黑气畏惧倒退。 这可是他杀了无数凡人的生命,所凝聚起来的死亡之气,本该是凶猛侵蚀才对,此刻竟有几分恐惧之感,只敢在他的周围环绕,而不敢在攻击。 看来,这小子是捡到宝了,获得了赵客遗宝,想来那白驳是赵客坐骑,那寒剑乃是其兵器吧,不知道他还获得了什么,竟然实力有此大涨。 他又想到自己的处境,方才在寒月洞中厮杀,方才为了重伤木五郎,又耗去了不少的死气,虽然他并不畏惧这人道江湖剑客,但此刻自己也是状态极差,万一让这小子缠住自己,木五郎调息回来,再加上船上的众人,那自己今天很有可能阴沟里翻船了。 旁人可以死,但他绝对不能死。 想到此处,苍白汉子蓦然生出了一丝退却的心理,可是不敢有任何表现,只等先寻觅机会,再行逃窜吧。 正在他思索后路之时,重伤在地的木五郎,艰难地站起来,重新捡起玄铁枪,见到凌浪涯安然无事,喜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此时的凌浪涯,正在一种奇妙的感知中,尤其是当他感知到那段记忆传承后,此刻又是手持赵客之剑,更是觉得体内有着无尽能量。 凌浪涯身骑白驳,摇头道:“木五哥,你且退去,看我斩杀此人。” 木五郎担忧道:“你可还行?” “一剑足矣。” 凌浪涯举起手中剑,抬头仰望圆月。 恰在此时,河心岛又是一阵震动,已经逐渐下水底沉去,很快这个小岛将要消失。 木五郎感知到自身状态,确实难以再行支撑,心中明白也不能影响凌浪涯,便道:“我且上船,让木氏军助你。” 言罢,在小岛沉默之时,木五郎一提气,便跳入了平渡河中,咬紧牙关运转元力,往那艘居中的巨大楼船飞奔而去。 方才虽然在战斗,但他也听到了木氏军兵士的呼喊,匆忙间认得那是自家的兵船,此刻自然是往那个方向跑去。 楼船上的池营长见之,连忙下令道:“全速前进,迎接五将军!” 兵士闻令而动,连忙掌舵撑舟,往木五郎的方向驶去。 木五郎见得传来,加快了速度,待得快到船头之时,运气一跃踏上船头,出现在楼船之上。 池营长见之,立刻单腿跪下道:“属下池不来,参见五将军!” 哗啦啦,连同附近尾随来的几艘船只,满船兵士顿时跪下,纷纷喊道:“参见五将军!” 唯一没有跪下的,只有正气帮帮主何其壮,可是他又不是木氏军之人,不需要如此跪下参拜,但此刻众人跪下,只好拱手作揖道:“正气帮何其壮,拜见五将军。” 此时,木五郎没有时间迟疑,让众人起来,又回了何其壮一礼后,立刻下令道:“传我命令,驶船靠近,保持距离,弓弩手准备,箭指敌人!” “领命!”池营长闻之,立刻安排弓弩手准备。 上百名弓弩手,立于船舷两侧,皆是满弓举箭,对准敌人。 敌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苍白汉子脸色微变,犹自逞强道:“小子,莫以为有木氏军助阵,你就能把我留下。” 凌浪涯道:“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言罢,他右手高举长剑,感受着脑海记忆,仿佛自语,也像是回忆,道: “此剑,名为望月,剑长三尺四寸,宽三寸二分。” 闻得此言,苍白汉子狰狞大笑道:“你以为获得一把剑,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感知到凌浪涯不断提升的气势,他虽然嘴上逞强,但已双手握斧,准备挡下这击再逃跑。 他明白,如果自己未战先逃,且不说能不能被追上,但是对自己以后的修行心境,也会有很大的影响,所以他必须得拦下。 鬼头斧上,黑气遍布。 “抱歉,我觉得现在的我,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凌浪涯对苍白汉子的举动置若罔闻,而是自语一声道。 言罢,凌浪涯双手持剑于胸前,左手紫火萦绕,右手寒冰萦绕。 黝黑藤蔓,自右腕出,盘旋绕指尖。 冰火两重,剑身之上,紫白气吞吐。 凌浪涯感受着体内那股强大的气机,脑海中那段记忆汹涌而来,忍不住朗声吟道: “七朝人间烟火,当为吾心。 极北万丈寒冰,铸就吾身。 千年夜月精华,锤炼吾魂。” 当是时,皓月当空,十五清辉,自月洒下,沐浴其身。 他双手持剑,举头望天,岿然不动。 有十五月圆的天时,有江河之水的地利,有异兽白驳助力,有江湖武林的人和。 此剑一出,绝不可挡。 苍白汉子承受不住此巨大压力,蓦然大吼一声,一斧狠狠劈下,其上黑气翻滚。 一个近十丈高的骷髅人影,满身黑气诡异,凌空扑向凌浪涯。 众人见之,大惊失色,木五郎急喊:“放箭!” 上百利箭,破空射向苍白汉子。 凌浪涯平视观之,双手持剑,淡然砍下,口中言道: “万里江水,洗涤百年;剑痴之剑,重现江湖。” “望月剑出,邪魔皆诛!” 月色光华盛,倾落于剑上。 白驳对月吼,独角流光转。 一道数十丈长,宽约数丈的恢宏剑气凝聚于头顶,随着凌浪涯挥剑落下,劈向那咆哮而来的庞大骷髅人影。 剑光撞黑气,黑气坚持片刻,骤然消散。 剑身砍巨斧,斧头不过一瞬,应声崩断。 其时百箭如雨落下,落在苍白汉子周围。 苍白汉子大喊一声,跌落在平渡河中,转瞬被漩涡淹没。 山崩水裂,小岛陆沉,再不可见。 平渡河水,一分为二,长逾百丈。 少年乘白驳,持长剑,锋指明月。 ——未完,待续—— () 第553章 风波消散 望月剑,剑长三尺四寸,宽三寸二分,原为剑痴赵客佩剑。以剑取人间七朝烟火为剑心,极北万丈寒冰为剑身,千年夜月精华为剑魂,于万里碧珍江中洗涤百年。其后,认凌浪涯为主,遂重现江湖,终化诛神器,名列刃录榜第十三位。 ——胡欲言·《刃录·望月剑》 ……………………………………………………………… 一剑破邪魔,风波宁。 一剑断江河,风波恶。 看到那少年身骑白驳,一剑之威,所有人都愣在当场,瞪大眼睛长大嘴巴,不知做何表达。 因此,他们很多就跌倒在船,甚至跌落水中。 那一剑之势,不仅斩破了苍白汉子的骷髅人影,也斩开了浩荡无际的平渡河。 近百丈的河水,受到剑气影响,骤然往下坍塌,犹如断崖分裂,出现一个数丈宽的真空地带,无数的河鱼虾蟹纷纷逃亡。 良久之后,剑势终消。 那坍塌的地带中,涌出一股拉扯之力,顿时四周的水流奔涌皆是奔涌过去。 除此之外,坍塌的河心岛也沉入平渡河中,那一个个漩涡犹在水面上盘旋。 愣在当场的江湖人士,此时都忘了操控船只,于是那些船只被急速的水流拉扯过去,几乎要就撞倒在一起。 直到他们纷纷倒地,才清醒过来,连忙扶着船舷驾驭船只,慌不迭地往外逃窜,既是避免船只碰撞,也是为了躲开这水流漩涡。 一时之间,船只上的灯火摇晃明灭,传来阵阵的大喝之声,众人皆是齐心协力把稳住船舵,才不至于落了一个船翻人落水。 待得月色低垂,那河水才重新恢复平静,化作当初平缓流淌的模样。 众人四处张望,只见那座河心岛已然不存在,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江面之上,一轮圆月随风微漾。 众人一时不知所往,方才那一场战斗已经证明,再加上那少年的言语,他们已经知晓,正如那首预言之诗所说,赵客遗宝确实就在河心岛上,而且方才的山崩水裂间,赵客遗宝已经有了主人。 要说众多江湖人士,对于遗宝不觊觎,那终究是假的。 可是他们也明白,他们已经没有这样的福分了。且不说那少年本来就是修行者,而且实力颇为强大,就说那刚才的惊天一剑,恐怕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挡不住吧。 方才那一剑,众人观之,只觉得有一股跪地膜拜的冲动,心中仿佛有一缕期望,希望依附在那剑身之上。 那种感觉,就像心甘情愿,以人间愿力,为此剑献身一样。 就算那少年不出手,显然那怪物已经认他为主,仅仅是那怪物出手,他们也没有办法阻挡,要说黑白两道加上军方再围攻的场景,那可不能再出现的了。 而且,他们停留不走,心中皆有着一种想见那少年的冲动。 可是那少年方才一击之后,便乘着白驳落在上游一艘客船上,此刻客船早已远去,哪里还能追得上。 想到此处,众人皆是有些失落,可是见识到传说中修行者,见识到这样凛冽的剑势,那也是不负此行了。 既然此宝无缘,也许下一个宝藏,就轮到了自己呢。 众人心思不一,一时间停留在河面之上,仍旧在犹豫不决。 而在其首的巨大楼船上,木五郎也是感慨不已,没想到这少年有此机缘,而自己也见识到如此一场大战。 他本光明磊落之人,见到凌浪涯获得赵客遗宝,而且白驳认其为主,虽然自己是最早发现此宝的,可是终究不是自己的,那只能怨自己因缘不足,确实不能责怪旁人。 且不说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仅仅是他刚才的表现,已经值得木氏军大肆拉拢,不知道六弟当时有没有这样的心思。 想到这里,木五郎喊道:“池不来!” “属下在。”池不来单腿跪地,依旧震撼在方才的情景中。 木五郎道:“既然赵客遗宝已有明主,你派人去疏散这些江湖人士,不要在此聚集祸害村民了。然后你找一艘轻舟,随我去见一见那位少侠。” “属下领命!”池不来连忙站起来去吩咐,同时找来了一艘轻舟,想到自己能够见到这样的大人物,心中也是一阵欢喜。 正当他找来轻舟之时,那正气帮的何帮主连忙跑过来,道:“池营长,可否带我也去见一见?” 池不来犹豫道:“这是五将军的命令,没有要带别人。” 何其壮指着轻舟,忙道:“轻舟要撑船的,总不能将军和池营长你来撑吧,这种事就给我来如何?你看我身材强壮,又有武力,绝对能够撑得很快。” 池不来笑道:“让堂堂的白道之主来撑船,也亏你何帮主想得出。也罢,我且和五将军说说。” 当木五郎听到此言后,也是有些苦笑不得,看来这小兄弟已经在平渡中成名人了,而且何其壮乃是白道势力之首,也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正当数百艘船散去之时,一叶轻舟急速地逆流而上,直追那艘远去的客船。 木五郎持枪站在轻舟船头,回头看到百船散去,灯火遍布大河,心中蓦然想到,恐怕不需要多久,今夜之事会传遍赵宋江湖,这少年也将名传赵宋了。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和赵客一样,名传天下江湖,响彻三道呢。 想到此处,木五郎顿时下令两人加速前进,负责撑舟的池不来与何其壮应了一声,连忙加快速度追赶上去。 与此同时,那艘客船之上,正在一片喜庆之中。 众人簇拥着凌浪涯,围坐在船舱之中,絮絮叨叨地一人一句,问长问短地,问起关于赵客遗宝之事。 方才凌浪涯一剑破邪魔后,胡虚等人已经来到他的附近,不过他们是处于上游,而凌浪涯是面向下游,并没有发现他们到来。 正当风波消散时,胡虚等人连忙在船头大喊凌浪涯之名,而凌浪涯闻得声响发现众人后,便连忙乘着白驳来到他们身边。 白驳御水而行,片刻间就到了他们身边。 此时白驳已认凌浪涯为主,自然不会伤害他身边众人,正乖乖地站在船头上,对着明月仰望。 赵老汉等凡夫俗子,皆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厉害的怪物,心中都是惊叹不已,对于眼前几人更是愈发敬佩。 胡虚明白方才凌浪涯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让有不少人要前来围观瞻仰,顿时让赵老汉的两个侄子和圆圆岭的两个猎户,连忙驾驶船只离开。 于是,在所有人都在稳住船只之时,处于上游本就风平浪静的他们,早已远远离开。 这也可谓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此刻的凌浪涯,被众人围坐在中间,纪天担忧地替他检查伤势,而苗柔柔则是问长问短,要借望月剑一观。胡虚倒是开怀大笑,取出船舱中的美酒,想要和凌浪涯开怀畅饮。赵老汉则是感慨不已,蓦然想起年少爷爷给他讲的故事。 正当此时,船尾之处,遥遥传来一声喊叫。 “凌兄弟,在下木五郎,可否上船一叙,感谢救命之恩。”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叶轻舟,出现于视野之中。 ——未完,待续—— () 第554章 客船相会 一艘客船,逆流而上,自河心岛始,往鱼儿村驶去。 不过,从此往后,已经没有河心岛,也没有赵客遗宝了。 闻得木五郎在轻舟的呼唤,凌浪涯连忙让船放缓速度,等待轻舟到来后,赶紧地出船相迎。 不消片刻,木五郎登船之后,池不来与何其壮将轻舟系于客船之旁,再随后登船上来。 此时,偌大的一艘客船中,满满地都是人。 除了凌浪涯等六人,还有赵老汉一家四人,如今加上木五郎三人,更有原来两名猎户,还有巨鱼帮帮主刘翠,当然还有一直被缚在船上的白水门门主白纱三人。 十九人身份不一,皆是挤在船舱中,满满一趟,几乎都坐不下。 赵老汉等人见到木五将军来此,小民心性一起,慌得连忙磕头跪拜,而木五郎并不是那种官场架子十足的将军,连忙让他们站起来。 众人相互见面,介绍完毕,也没有分主次,便随意地坐在船舱之中。 赵老汉明白,这样的场合并不是自己能够参与的,于是便招呼两个侄子和猎户,再叫上自家一直好奇的老伴,在见面行礼之后,便吩咐他们去张罗船上的酒菜,以此给众人果腹。 五人闻之,知道他们所谈之事,确实不是自己这些凡夫俗子能够听闻的,而且近日已经见过这许多神奇之事,也都不再强求,便立刻赶去张罗。 尤其是远道而来的两个圆圆岭猎户,此番可谓是见识了更加广阔的天地,实在是不虚此行,更是满心的欢喜去准备。 见五人去忙碌,众人知晓他们出去的原因,也就没有刻意阻拦,便由得他们去了。 待得人员坐定,木五郎方站起,拱手作揖道:“凌兄弟,常言道大恩不言谢。今夜救命之恩,五郎在此谢过了。若以后有需要,只要喊兄弟一声,五郎必定赶来相助。” 凌浪涯连忙搀扶着,道:“木五哥,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获得赵客遗宝,这也是多亏了你的相助。而且,我们当时答应了木六哥,能够把你寻到,也是我们的该做之事,实在是受不起此大礼。” 胡虚笑道:“你们两个就别如此见外了,既然相识一场,都是自家兄弟。若真的要谢救命之恩,那我岂不是要跪下给浪子磕头,那我可不愿意。” 老张在一旁道:“我和你不一样,磕个响头,我倒是愿意的,毕竟老张的命,也是凌兄弟救的。” 胡虚取了一瓶酒,给木五郎倒了一杯,才回道:“要去你去,我才不去。” 众人想到凌浪涯和纪天千里救两人之事,想到当时凶险如今相聚,顿时都是欢笑不已。 木五郎道:“好,那我也就不见外了。对了,不知道你是如何逃出来的,而且我也很好奇,那赵客遗宝究竟是什么?” “对呀对呀,你快说说。”苗柔柔道。 她乃是好剑之人,一直想看一下那把望月剑,可是凌浪涯都没有取出来。 见得众人皆是询问,凌浪涯便大概地把事情讲了一遍。 从白驳带他入寒月洞讲起,到发现赵客坟冢和穆子白诗文,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被冰封的木五郎,然后黯行者来袭,自己被迫去寻赵客遗宝,发现望月剑被封印在冰柱中,于是以紫火融化寒冰,最后得到传承之事,逐一说了出来。 不过,他并没有把所有都说出来,毕竟此刻人多口杂,有些人不过是见过一面,所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众人也只知道他得了望月剑,驯服了白驳,并没有知晓更多的情况。 望月之剑,坐骑白驳,望月剑法,手腕藤蔓。 如此四样,方为赵客遗宝。 至于金银财宝,一概没有。 当时的他,被望月剑所伤,鲜血落入剑中,才有了滴血认主,但是也被其所散发寒气冰封。 那时候,他的脑海里涌入一股庞大的记忆信息。事后他才知道,那是赵客的剑法和剑意,只是被穆子白封印在两座石碑中。 待得望月剑出世,受到召唤之后,那剑法剑意便破碑而出,成为他的一段记忆。 当望月剑认主过程结束,他用紫火破开寒冰之时,白驳去而复返,穿过逐渐坍塌的寒月洞来寻他,便把他救了出来。 最后,才有了那望月剑出,邪魔皆诛的一剑断江河之举。 众人凝神听着,连美酒也忘了喝,连做好的饭菜也忘了吃,只听得是心神跌宕起伏。 直到凌浪涯粗略讲完,众人才长吁一口气,如果不是凌浪涯的实力,加上白驳的相助,恐怕也不会得到此宝。 这一段经历,听得平渡州府黑白两道的霸主刘翠与何其壮,哪怕是被缚在地上的白纱,皆是胆颤心惊,蓦然皆是觉得自己是何等不自量力,究竟是谁给的勇气,竟然敢去寻找此等遗宝。 就算他们能够找到寒月洞,也不一定能闯过那冰冷水道和分叉路,更何况还有无尽漩涡和黝黑藤蔓的阻挡。 再进一步,就算过了这重重险关,他们也没有办法破开那百年寒冰,总不能拿着刀剑去砍吧,那得砍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这几名江湖武夫,皆是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原来,有些事,强求不得。 赵老汉感慨道:“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可以听到我爷爷故事里的人物,还见到这一剑断江河之举,当真是此生无憾了。” “对啊,能够认识几位大侠,当真是我等福气。”巨鱼帮刘翠道。 “亏我们还不自量力,竟然想去找这宝藏,如今想想那情景,怕是小命早就没了。”正气帮何其壮也道。 木五郎笑道:“赵客虽未曾入修行道,但终究不是常人,连我也没有此机缘,也没有资格说两位了。说到底,宝藏有灵,认主得认人。” “对对对,五将军说得对。”池不来营长连忙在旁附和,顺便给自家将军倒了一杯酒。 木五郎举起酒杯,对着众人道:“今夜相遇,得以遇见几位,实属五郎之幸。不过此间之事,无论是谁,且切勿轻易外传,虽然遗宝已有主,但若传出去,肯定有起歹意之人,想要加害我凌兄弟。因此,这杯酒敬诸位,也请诸位将此事烂在肚子中。” “一定遵从五将军命令。”池不来第一个举起酒杯响应。 众人闻之,皆是举起酒杯,连那被缚在船舱一角的白纱三人,也让许棱倒了三杯酒,允许他们尝一口。 相互碰杯,一饮而尽,再度坐定。 酒过三巡,木五郎诚恳道:“凌兄弟,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 ——未完,待续—— () 第555章 借剑一观 客船逆水行,往小岛湾村去。 船上灯火明,相聚后是别离。 闻得木五郎之言,凌浪涯忙道:“木五哥,你尽管说便是,哪有任何请求之说。” 木五郎道:“这确实是请求,我想借剑一观,不知可否?” 苗柔柔闻之,也道:“就是,让我们看看呗。这白驳我们已经见过了,宝剑可未曾见过。” 方才她询问了几次,凌浪涯都没有答应,不过她也明白,既然此剑已经成为凌浪涯的兵器,而且借阅兵器对于常人也行,也是属于隐私之事。 见到凌浪涯的犹豫的表情,苗柔柔想了想,诧异道:“莫非此剑已有灵,是他自己给我们看?” 凌浪涯苦笑一声,果然藏剑宗的人还是识货,他还真的答对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诧异不已,木五郎拱手道:“此剑已经孕育出剑灵,莫非已经成为灵兵。如此看来,倒是我等冒味了。既然灵剑不允许我等观之,那我也不会强求,兄弟就当我未曾说过。” 凌浪涯摆手道:“木五哥太客气了,说到底也因为有你在,此剑才会重出江湖。我现在还尚不明白,我试一下能不能取出来。” 那把长剑,自从一剑断江河后,其实一直背在凌浪涯的身后,除了玉白色剑柄外,剑身被一个乌黑剑鞘包裹着。 凌浪涯本坐在船板上,此时将长剑解下来,横放于膝盖上,伸手抚摸着粗糙不平的剑鞘。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剑鞘不是望月剑自带的,而是那黝黑藤蔓所化。 当时,在他继承赵客遗传时,那一段细小的黝黑藤蔓自坟墓底而出,攀爬上他的右手腕,此时正成为一个如禁锢黑环一样的手环,缠绕在他的手上。 在那惊人一剑发出后,此黝黑藤蔓缠绕着他的指尖,后来便缠绕住剑身,化作这乌黑剑鞘,其上犹有青藤缠绕。 众人看到这古怪剑鞘,并没有看过那黝黑藤蔓,皆是以为长剑自带,唯有木五郎看出了一丝端倪,不过既然凌浪涯没有说破,他也不会不识相地去拆穿。 凌浪涯闭上双眼,感知着冰冷的剑鞘和剑柄,知道长剑有灵,虽然自己如今是它的主人,但也不知能否在旁人面前拔出,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观看。 正当他感知之时,忽而长剑发出“嗡嗡”之声。 凌浪涯顺势一拔,顷刻间光芒映照,掩盖了灯火的光芒。 众人诧异看去,只见望月剑通体呈玉白之色,剑长三尺四寸,宽三寸二分。万年寒冰铸就的剑身,散发住阵阵冰寒之气,让靠近之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正当众人凝神观之时,望月剑忽而入鞘,光芒不复见,寒气渐消退。 众人回过神来,忍不住喝了口酒暖暖身子,言语之中皆是充满了赞叹。 木五郎感慨道:“当真是好剑,果然不愧是剑痴的佩剑。” 苗柔柔叹息道:“此剑之灵,此剑之好,恐怕在我们宗门内难有媲美者。” 能够得到藏剑宗如此高的评价,那望月剑似乎听懂了似的,闪烁着一阵微弱的光芒,似乎是在认同,也似乎是在得意。 众人见之,更是以为神奇。 称赞了一番望月剑,众人又闲谈了许多关于赵客之事,而赵老汉也说起了爷爷给他讲的故事,更是听得让人心向往之。 一场畅聊,不知天色已白。 晨光初露时,船已到了小岛湾村。 众人本来此行,就是要先送赵老汉等人回家,然后两名猎户把船驶回圆圆岭,凌浪涯等人则去平渡主城,交付暗祭任务,取回行李后,再度出发征程。 正当下传之时,许棱忽然问道:“这三人怎么处置?” 那被束缚在船舱内的白纱三人,虽然夜里也得过几杯好酒,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绑在这里,而刘翠与何其壮则可以肆无忌惮地坐在场上。 凌浪涯等人闻之,才想起了白纱等人已被抓住,不过赵客遗宝之事已了,他也能猜到幕后黑手肯定就是那黯行者,当时又有木五郎来此,倒是把这三人忘了。 不过,虽然他们只是帮凶,但却是一件事的祸首。 木五郎其实早已看到这三人,见众人将其束缚,也是颇为好奇,问道:“凌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凌浪涯沉声道:“这三人,屠杀了我朋友全家。” 当下,凌浪涯便把在惊雷州府之事粗略说了出来,而纪天和胡虚则补充了他们拷问白纱的情况,这使得木五郎才明白,原来惊雷州府发生了此等大事。 闻此之后,最见不怪残害百姓的木五郎狠声道:“此等恶徒,当处之而后快。” 白纱三人一听,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样处境是啥情况了,敢情不仅是因为他们扰乱了平渡江湖,更重要是他们是那逃去的雷栋的朋友。 想到这里,他们既是后悔也是害怕,连连跪地求饶,那哭得犹如女子梨花带雨。 凌浪涯叹息一声,道:“既然雷大哥说要重振雷氏声威,那么就让他们活多几天,让雷大哥亲自回来报仇吧。我等出手,终究是不太合适。” 众人闻之,知晓雷栋已经入了法家门下,想来这灭族大仇要报,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到时候有必要,那他们再来相助好了,想到此处皆是没有异议。 木五郎道:“既然雷栋兄弟要回来亲自报仇,那就如凌兄弟所言,暂时饶这几个狗贼一命。” 言罢,木五郎道:“池不来,通知惊雷州府的弟兄,看好这几个家伙,不要让他们出了惊雷州府,等着雷栋兄弟回来。” 池不来拱手道:“属下领命。”看到众人皆是没有异议,当下便解开了三人的绳索,让他们先行滚回惊雷去,至于他们敢不敢逃到别的地方,有木氏军在,谅他们也逃不出赵宋。 白纱三人闻之,心中感觉是压了一座大山,可是此刻哪里敢有怨言,灰溜溜地便慌忙上岸逃跑,恐怕以后的日子也不好受了。 事情解决,也是离别之时。 凌浪涯看着众人,拱手道:“两位猎户大哥,赵老人家,两位帮主,感谢你们的一路相助,我等兄弟几人,在此谢过了。” 言罢,凌浪涯一行五人,皆是拱手作揖。 两名猎户和赵老汉一家,连忙拱手相回,皆是言道能够认识几人,又能看到赵客遗宝,已经是无憾此生。 木五郎道:“既然此间事了,我再送你们一程,反正我也要先去平渡一趟。你们觉得如何?” 凌浪涯等人闻之,皆是点头答应,于是便下了猎户的船,等待木氏军的船只到来。 不消片刻,早已尾随在后的木氏军楼船已至,凌浪涯等人便上了船。 凌浪涯朗声道:“此番相会,颇为尽兴,愿来日相聚,再把酒言欢。” 木五郎道:“若几位以后有需要,可去寻我木氏军,只需说是我木五郎所言即可,他们会尽力帮你们的。” 赵老汉等人看着那楼船渐渐远去,直到早已不见踪影,依旧怔怔站在原地。 良久之后,渔民归家,猎户归山岭,江湖人士归江湖。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今日一聚之后,往后再听到这几名少年名字之时,竟然是如此惊天动地。 那一刻起,在场之人,皆背井离乡,追随少年脚步。 ——未完,待续—— () 第556章 山长水阔 顺流而下,往平渡主城去,一路往南去。 朋客皆散,还能相聚多久,终究告别时。 一艘巨大的兵战楼船,自小岛湾村驶出,往平渡州府主城去。 毕竟是将军出行,虽然木五郎没有吩咐楼船跟上,但池不来营长为了保证五将军安全,便让一艘楼船远远尾随着。 告别了赵老汉等人后,他们是各回各家,此后各有各的生活,而凌浪涯一行人则是继续他们的路途。 此刻,除了凌浪涯六人之外,楼船最顶端的宽阔厢房里,也就只有木五郎和池不来。 相比于昨夜的近二十人,此时仅有其人倒是显得空旷了许多。 凌浪涯心中本来还有些离别的愁绪,可是也明白,人生难得是欢聚,在众人的言语间,也就把这种愁绪压了下去。 离别本是人生常态,相逢才是意外之喜。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将会在数天后抵达平渡主城,不过想来也没有什么意外了。 赵客之事了结,黯行者退去,江湖人士散场。 途径曾经的河心岛时,众人看着如今平缓的河水,再也没有小岛阻碍,众人想起那夜大战,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凌浪涯心中担忧,不知道赵客坟冢如何,于是便骑着白驳,再度下水一探。 再度潜入平渡河后,只见原来的小岛处,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碎石,那些细小的早已被河水冲刷带走,唯有巨大石块仍旧扎根在河床之处,或是跌落在河底山间。 让凌浪涯感到庆幸的是,河心岛坍塌了,也就是河底大山山顶坍塌了,整座大山依旧存在于河底。 曾经的寒月洞早已不见,已经被山顶碎石堵塞住,再也不能进去。 凌浪涯看到此景,想到赵客坟冢在山腹之中,如今又有碎石和水流挡住,恐怕再也没有人能进来了。 不过如此也好,也不会在有人打扰他的清净了吧。 山崩水裂故人亡,此刻是真的消亡了。 凌浪涯于水底感慨一番,便再度返回船中。白驳停靠于船头之上,如今有了主人之后,再也不需要四处觅食,倒是木氏军的兵士,看到这么神俊的异兽,在惊讶之后也是颇为欢喜,对他照顾得极好。 众人闻得凌浪涯在水底见闻后,想到赵客的故事,如今百年后重现江湖,恐怕会引起江湖震荡。不过如今遗宝有主,那也轮不到他们了。 此时皆是老熟人,凌浪涯也没有再隐瞒,把赵客的另外两份遗宝,也告知了众人。 此时众人才知晓,原来那剑鞘竟是黝黑藤蔓所化,而且能够缠绕攻击,当时就差点让凌浪涯溺水而亡。 至于凌浪涯所说的望月剑法,一共有十五式,其实名为望月诀,不过只存在于脑海中,众人也没有办法观之,而凌浪涯初得剑法,也尚没有完全学会,在惊叹一番后,也就只能怪自己无缘。 其后,在路过许棱故里鱼儿村时,许棱和凌浪涯等人也都上岸了一回,看到村中安稳如初,虽然没有青壮,但老人还能自力更生,才终于放下心来。 临时之时,许棱想到自身要踏上修行路,才忍泪踏上旅途,而木五郎也是此时得知,原来辛卧轩收了许棱为徒,又看到鱼儿村没有青壮,便让池不来安排一些人手,也好照顾一下村子,免了许棱的后顾之忧。 众人在鱼儿村待了一夜,便再度踏上了旅途。 楼船行于江上,渡过了晨昏,也逐渐靠近主城。 今夜无月,唯有繁星漫天。 众人坐在船头观星,不时便聊去此后将往何方。 木五郎如今也得知了众人的情况,知晓他们要继续参加暗祭,和众人喝过一杯后,犹豫了片刻后,便道:“各位兄弟,恐怕我不能和你们同行了。” 看着众人停下杯盏的疑惑表情,木五郎解释道:“我毕竟失踪了三四月有余,且不说军中是否会有变数,就说如今大战将起,我恐怕也得快马加鞭,先回拒南关一趟。” 苗柔柔问道:“赵宋和南蛮,真的会打起来吗?” 木五郎点头道:“且不说此事已是圣意,再说那南蛮一族欺我赵宋百年,也轮到他们来尝一尝苦头了。而且,据我情报所知,如今南蛮正处于内乱之时。所以,这一战,必须打,也不得不打。” 凌浪涯蓦然想起麻苍和弄笛,还有那神秘的肃箭,也隐约可见南蛮上百个部落间,并不是铁板一块的,想来其中也有着许多错综复杂的关系。 不过,他们的目标只是参加暗祭,这种王朝厮杀的战争,恐怕还轮不到他们吧。 凌浪涯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平渡州府别过,但愿日后还有机会再相聚。” 木五郎大笑道:“肯定会的,你们可知最终关的汇合之地,在何处?” 老张道:“就在拒南关。此番三位兄弟都完成了暗祭第二关,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了。我们的下一站,正是拒南关。” 凌浪涯三人皆是心中欢喜,难怪这么多人都要去拒南关,原来是有此原因。 木五郎大笑道:“所以,我们很快会相见的。对了,既然辛居士也到了拒南关,我还想让许兄弟随我前行。毕竟你们暗祭路上,也许还有变数,恐怕还会耽搁一些时日,你们觉得如何?” 许棱深知,自己尚未踏上修行路,如今只是凡夫俗子,如果和凌浪涯一同前往,万一发生了何事,自己帮不上忙,说不准还会连累他们,而且自己也想早点修行,以求能够帮助它们,想到这里,便答应了和木五郎同行。 见到许棱已经答应,凌浪涯等人自然没有异议,而且很快就会在拒南关相见,那也不过是分别一段时日罢了。 苗柔柔想了想,道:“既然你们都有去处,不如我也随你们去一趟拒南关,看看那里的风景?毕竟我可是难得出来一趟,那两个黯行者还剩下一个,我也没有那么快回去。” 闻得苗柔柔要同行,最开心的莫过于纪天了,当即满口答应下来,其速度之快倒是让凌浪涯和胡虚诧异,莫非两人还存了什么交情不成。 既然去向已定,众人也就没有犹豫,趁着这欢聚的光景,喝得是酩酊大醉,吃得是肚子圆滚滚。 不一日,楼船终于到了平渡州府,停靠在北端靠近平稳客栈的码头处。 看着凌浪涯等人下了船,木五郎于船上拱手道:“诸位兄弟,山长水阔,终有别时。我和许兄弟在拒南关等你们来。” 凌浪涯等人拱手回礼,看着楼船逐渐驶开码头,继续往下游去,方转身往回走,准备取回寄存在平稳客栈的行李。 正当众人转身时,忽而一道声音响起:“几位公子,你们终于回来了,我有大事要告诉你们!” ——未完,待续—— () 第557章 征途再起 平渡州府的主城,依旧是河流穿梭,船来船往。 平稳客栈的小二,依旧在码头迎客,无所不在。 看到许久不见的店小二水生儿,凌浪涯等人也是心中大喜,连忙迎了上去。 水生儿一看众人,连忙拉着他们客栈走去,同时笑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说书大哥和几位公子也在,只是那许棱大哥,为何坐着兵船走了,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吧?” 胡虚笑道:“看来我当时在此说书,你也偷学了不少啊,不然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许大哥是有事要走了,我们取回自家的行李,很快也要走了。” “啊?你们要走了啊?”水生儿道,“我还有大事要和你们说咧。” “什么事?让你这么神神秘秘的,莫不是你找到宝藏了?”纪天笑问道。 “我哪有这样的福气,听说那宝藏被一个修行者取走了,很多人都看到了啦。”水生儿帮他们带进客栈大堂,连忙道,“我先去准备酒菜,还是老几样如何?今天掌柜不在,那些江湖人又少了,我灯火偷偷告诉你们哦。” 看着水生儿忙碌的身影,众人不禁相视大笑,进得客栈后,找了一个临窗的宽大桌子,便等着水生儿上菜。 果然,自从赵客遗宝之事终了后,这主城里的江湖人士倒是少了许多,虽然客栈里也有不少的食客,但大多数都是寻常百姓,或是寄宿在这里的旅客,并没有见到多少持刀弄剑的江湖人士。 众人闲聊等待上菜,听得最多的都是百姓议论这件宝藏的事情,不过那些寻常百姓显然不知真假,倒是说得越发的玄乎,甚至扯到了鬼神之事,倒是让众人笑得灿烂,不过也没有拆穿那些街谈巷议。 至于如今宝藏的主人,如今正躲在寻常客栈里,闻着那饭菜香味,肚子饿得咕咕叫。 宝藏被他藏了起来,而那异兽白驳,也在靠近主城时下了水,并在凌浪涯的吩咐之下,先行往南去等待它,免得它被百姓看到,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恐慌。 不消一会,满桌饭菜端上来,众人也客气,纷纷动筷。 看到众人吃得尽兴,水生儿见掌柜不在,也就停在众人身边,多说了几句话。 水生儿道:“你们几位是怎么凑在一起的,当时也没见你们认识啊?” 胡虚道:“不打不相识嘛,我们打了一架,就认识了嘛。” “几位公子果然是江湖人士,不知道有没有看到那宝藏?”水生儿道。 纪天道:“看到了,还很精彩呢。” “这样啊。”水生儿丧气道,“本来还想和你们说说这宝藏的,不过你们都看到了,那就算了啦。我虽然没有看到,但也听过许多遍了,也没亏。” 凌浪涯不想在此事上多说,便道:“你方才说有大事告诉我们,是什么事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们掌柜的事。”水生儿看了一眼四周,才低声道,“原来,这宝藏的消息,是我们掌柜泄露出去的。” 众人愣了一下,皆是明白水生儿想要说什么了,毕竟他们当时抓住了白纱,也从他的口中得知了,原来赵客的另一个童子后人,就是柯掌柜。 赵老汉,柯掌柜,赵柯,赵客也。 他们知道不奇怪,但是水生儿是如何知道的,于是便疑惑问了起来。 水生儿虽然此事隐秘,但一直找不到人分享,便把当日所见之事说了出来。说自己看到掌柜的不对劲,不仅天天亲自送饭菜,又看到他带着三个江湖人士到厢房中,去找人隐秘商谈。 自己耐不住好奇心,便忍不住地偷听了,终于得知了原来是掌柜为了生意,才散布这样的消息出去。而掌柜的这几天都没有回来,恐怕是有人猜到是他了,所以就躲藏了起来。 直到此时,凌浪涯等人才明白,原来那两个黯行者,一直就居住在平稳客栈,借机控制了柯掌柜,想来当时那三人就是白纱三人了。 不过,既然水生儿只知晓这是掌柜散布的消息,而不知道其中更深的情况,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反而是显得非常好奇地多问了几句。 也亏得水生儿有些福气,在偷听到这样的秘密之后,并没有被黯行者灭口。至于柯掌柜如今怎样,他们也不想再管了,毕竟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在吃饭喝酒时,听着水生儿讲他的所见所闻,众人也是颇为尽兴。 饭罢之后,众人奔波许久,难得终于好好休息,便一人要了一间厢房,决意再过两三夜。 此时留宿客人不多,而凌浪涯也是此时才得知,原来他们的厢房还被保留着,也是水生儿的功劳,顿时也不免一番感谢。 一夜无话,翌日醒来。 凌浪涯等人便借了一艘小舟,往猎兽院去交付暗祭的任务。 此番没有任何风波,唯一不同的是,迎接他们的不是那高矮执事,而是另外两个执事。听闻,那两人都因为意外去世了。 他们也知晓,这是秦琅和杨云天为了灭口所做,也不多言语,交付了任务兽魄之后,得知第三关最终决战之地,所汇合的场所确实是拒南关之后,便离开了猎兽院。 至此,凤梧祭典第二关,诛兽任务,终究告一段落。 身上无事的他们,难得有这样的空闲,而且又终于相聚在一起,便决定在主城里游玩两天,然后再继续上路。 这两日,一行五人乘着小舟,在水生儿的介绍下,走遍了平渡主城的大街小巷,吃遍了各种美食,过得可谓是逍遥自在。 快活不知时日过,然而终究要踏上征程。 第三日早晨,其时天气晴朗,晨光初露。 平稳客栈外,水生儿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临别的五人。 凌浪涯、胡虚、纪天、苗柔柔和老张,皆是骑着新买来的骏马,背上行囊,准备出发。 这几日和水生儿相处,仿佛让凌浪涯和胡虚回到了在清风酒楼,和阿福一起当店小二的快活日子。 不过,他们已经许久不见了,不知道楼主和阿福,如今过得怎样了。 想到此处,凌浪涯下了马,走到水生儿跟前,道:“水生哥,你看到我身后的剑了吗?” 水生儿看着那把剑柄雪白,剑鞘乌黑的利剑,下意识地点点头。 凌浪涯道:“这,就是那赵客宝藏,乃是他的佩剑。” 在水生儿愣神的过程中,凌浪涯已经再度翻身上马,大笑着和四人扬长而去。 待得水生儿回过神来,那一行五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徒留他一人,看马蹄过处,风尘尽四起。 但是他知道,他们下一站,究竟是何方。 那是,赵宋边关不破雄城,拒南关。 下一站,征途再起。 ——第一部《宋言南风纵横起》·下卷《征途纵千山》—— ——完—— 今晚十点 ——第一部《宋言南风纵横起》·终卷《南蛮遍烽烟》—— ——敬请期待—— () 第558章 清风当醉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胡不说·《过客传·丘飞》 ……………………………………………………………… 春末夏初,草长莺飞,阳光正好。 边境小城,清风酒楼,清风正浓。 下午阳光投出斑驳暗影,落在小城里的酒楼上,照着酒楼大门两旁多年前的对联。 “古今成败九霄外,生死爱恨一壶中。” 在清风楼内,原来两名店小二凌浪涯和胡虚,辞别清风小城踏上旅途后,生于斯长于斯的店小二阿福,依旧留守在这座赵宋西北边境,禁忌之地东南边隅的清风酒楼。 纵有世间美酒醉清风,无人再与他共尝一口。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处于两个饭点之时,清风楼内客人不多,阿福收拾好碗筷拿进厨房,又像往常一样,坐在楼前石阶上,双手托着下巴,遥遥地看着城门处。 从凌浪涯和胡虚离开之时,他不知何时就养成了这习惯。 既是等客人来,也是等归人至。 日复一日,不论晨昏更迭。 正当阿福坐在石阶上晒太阳时,楼内走出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手里提着一壶小酒,坐在了阿福的身旁。 阿福闻得声响,道:“水姐姐,你怎么有空来,今天可是轮到你洗碗吧?” 那女子笑道:“今天你牛二哥帮我洗,明天我再帮他洗。你看,楼主方才给了我一小壶酒,说是赏给我们三个的。” 阿福大喜地接过小酒壶,连闻都不用闻就知道里面是什么酒。 清风楼,只卖醉清风酒。 阿福忍不住小跑到楼内桌前,取了两个小瓷杯,倒满了两杯之后,递给了女子一杯,自己又拿着一杯,赶紧用鼻子嗅了嗅,最后才忍不住喝了一小口。 他吧唧了一口,忍不住感慨道:“楼主今天是转性子啦,竟然免费给我们酒喝,以前还要扣我们工钱咧。” 那女子笑道:“自然不是免费的,不过楼主也没说什么事,我也就没问。” 阿福蓦然回头,本来想看看楼主在哪里,不过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只是看到那大堂正中的简陋木质舞台。 曾经,有人在此身穿锻红锦袍,一人一桌,一扇一木,道古论今,在此说书。 如今,这里只有一座空台。 说书的人已经不在了,听故事的人还在故事里。 阿福又喝了口酒,伤感道:“水姐姐,不如你再给我讲讲他们供稻庄的故事吧?” “你还要听?”那女子差点被酒咽倒,诧异道,“你已经听了几十遍了吧。” 阿福嘿嘿一笑,道:“好故事不怕听,再说现在有好酒,当然等听他们的故事。” “你这傻孩子,真是服了你了。”那女子将酒一饮而尽,把酒杯递过去,道,“再给我倒一杯,那我就再讲一次。” 阿福连忙拿起酒壶,把她当作最尊敬客人似的,给她满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口中还说道:“还是别喝太多,得给牛二哥留点,明天让他帮我洗碗。” 看到阿福的模样,那女子忍不住笑颜如花,道:“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那我就给你再讲一次吧。” 言罢,那女子便将当时经历重新说了一遍,就像第一次讲一样,而阿福也像第一次听一样,不时打断她的话,一直在问长问短。 那段始于供稻庄的故事,三名刚入修行道的修行者,为了赚得一些钱财养活自己,领取了诛杀血眸耳鼠的猎兽任务。不料情报有误,三人深陷地底溶洞中,幸好遇到了也为诛杀异兽的两名少年。 那一场溶洞地底之战,可谓是惨况激烈,女子的师兄牛弘,为了救她而被异兽一爪穿心,而那两名少年也被血眸耳鼠王陷害,掉落溶洞深潭不知所踪。剩下的两人伤心欲绝之下,便分道扬镳,一人来了清风小楼,一人去往凤炎都城。 很久之后,他们才得知那两名少年没有死,而且还参加了赵宋二十年一遇的凤梧祭典。 故事讲完,听故事的人向往不已,说故事的人也是感慨良多。 这名女子,自然便是供稻庄事件的参与者之一,水雨微。 自从供稻庄一事,她和牛二山分道扬镳后,便重返了清风小楼,把此事告知了楼主和阿福,自此便一直在清风楼待着,后来便帮清风楼掌管银钱。 正当故事讲完时,阿福忙追问道:“听说他们两个家伙去了大都城,还夺得了那凤梧祭典的桂冠,那也是真的吧?” “那自然是真的,我不也跟你讲了许多遍了。”楼内有一道鸭公嗓响起。 一个身穿厨师长袍的魁梧汉子走了出来,坐在了两人身旁,还顺势夺过了阿福手中的小酒壶,取过一个酒杯后,给自己倒满一杯,一饮而尽后,方继续道:“你这小子,就对他们的故事这么感兴趣。” “牛二哥,嘿嘿,好歹是我阿福的兄弟,好歹是我们楼里的小二。”阿福笑道,“我这不是怕忘记,客人问起我说不出来嘛。” 这一个鸭公嗓男子,自然便是从凤炎都城归来的牛二山。 当时祭典结束后,凌浪涯和胡虚一路往南,牛二山在樊楼养好伤后,想到自己无处可去,又惦记着水雨微,因此在写信不久后,便选择重返清风楼。 没想到,楼主也愿意把他留下,而且还教他做饭做菜,如今他可是清风楼里的厨子之一。 每当楼主不想干活之时,那饭菜都是牛二山做的。 牛二山道:“当时我可是亲眼见的,我可不会忘记。如果你脑子不好使,不如你再去偷一回酒,那以后肯定好使。” 想起当时三人偷酒,最后被楼主抓住的一幕,阿福连忙摇头道:“我才不要。对了,反正还有酒,牛二哥,不如你讲讲他们在祭典的事吧。” “不讲不讲,都讲了多少回了,我可没有雨微妹子那么好欺负。”牛二山只忙着喝酒,完全不搭理阿福的请求。 阿福哀求了几遍不得,最后一眼看到那空置的木舞台,急道:“你不给我讲,我就没办法上台说书去了。” “你想说书?”两人皆是诧异不已,差点把酒喷出来。 “那是,你没看到台子都空着了,那多浪费。”阿福拍拍胸脯道:“你们发现没,近段时间来的客人,都说那祭典桂冠曾经在这里待过,所以才会来咧。以前都是为了我们的醉清风,现在就是为了听名人故事。如果我上去,把他们的故事讲出来,岂不是能有更多客人来?”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水雨微想了想,不禁点道。 “可是你上去说书,那谁来上菜擦桌子洗碗?”牛二山质问道。 “那自然是你咧,我以后可是说书人了。”阿福哈哈大笑,顺势抢过了他的酒。 三人坐于台下,看着斜阳落,喝着醉清风,聊着过往事,感觉这日子也挺好。 正当此时,小楼外的街道上,响起了踢踏的马蹄声。 一名须眉白发,身穿简陋麻衣的老人,牵着一匹瘦马,缓缓走来。 “这清风楼,可真远呐。” “敢问三位,你家洪杭楼主可在?” ——未完,待续—— () 第559章 乘鹤而去 夜幕刚起时,有老人牵瘦马缓缓来。 不是饭点时,那老者停在清风楼前。 三人不禁站了起来,打量着这名须眉发白的枯瘦老人,心中露出了些许疑惑。 毕竟,洪楼主一直都是以厨子身份出现,甚少有人知道那胖厨子就是楼主,更不用说知道楼主的姓名了。 可是这名老人,却知道楼主的姓名,莫非是和楼主相识之人。但从来只见楼主蹲在厨房里偷吃,却甚少听过他有什么朋友,而且还是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想到这里,店小二阿福问道:“这位老客官,你是来吃饭的吗?为何要找我家楼主?” 那老人道:“老夫来喝酒的,当然也是见一见故人。” “哪位故人?” “自然是洪楼主。” 阿福心想,果然是和楼主认识的,那可不能得罪,便拱手问道:“敢问老丈贵姓,要找楼主何事?也好让我先进去知会楼主。” “什么时候,那洪胖子也这么神秘了。”白眉老人哈哈大笑,身旁的瘦马摇头晃脑,发出声声嘶鸣。 “楼主的规矩,我们也只好遵守。”阿福耸耸肩道。 “老夫叫苏眉雪,来自南山。”白眉老人抚须笑道。 阿福道:“好咧,我这就去找我家楼主。” “不用了,我在这里。”楼内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一名身穿厨师服饰的粗肥大汉,腰间裹着一条油腻围裙,右手提着一把锋利菜刀,左手还拿着半只鸡腿,满嘴油腻地走了出来。 正是,清风楼楼主洪杭。 阿福三人见之,连忙恭敬地让到一旁,让楼主走出来。不如三人站在门前石阶上,楼主可不一定能够够位置出来。 洪楼主并没有走出来,咬了一口鸡腿,嘟囔道:“你这家伙,还是来了。” 苏眉雪笑道:“都是美酒惹的祸。” 洪楼主道:“那就进来坐吧。饭菜没有,酒倒是管够。” 言罢,他又对三人道:“二山,你去做几道好菜。阿福,你去牵马,然后去厨房帮忙。雨薇,替我取几壶酒来,最陈香的那种,这家伙喜欢喝。” 三人一听,皆是知道这老人真的是楼主的至交好友了,不然哪里有楼主出场迎接的待遇,当下三人便收拾好酒杯,不敢有任何疑问,匆忙地跑去张罗。 “等等。”在阿福跑去牵马时,楼主又把他喊住了。 “楼主,有啥事?” “你去贴张告示,今夜关门,不接待客人了,让他们明天再来吧。” “告示写什么?” “东主有喜。你这家伙,这么多回都不记得,要扣工钱吗?”楼主佯装大怒,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腿。 阿福吐了一下舌头,赶忙跑过去替苏眉雪牵马,然后又忙着张罗告示,而牛二山和水雨微早已进楼去准备。 日暮黄昏,客人渐至。 那些本来要喝几壶小酒的邻里客人,看到清风楼外张贴的大红纸,都是愣了好一会,不知道东主怎么就有喜了呢,又会是什么喜呢。 这可是从不曾关门的清风楼,记忆中也就只有当时那两个少年店小二走时,这楼才关了一次门吧。 如今又关门,莫非是那两个少年回来了。 众客人在门外讨论许久,都没有任何结果,只好各自回家自己做饭去,不过没有美酒也是没有滋味,只好将就着一晚了。 此时,清风楼大堂内,摆满了十几道菜肴,都是牛二山学来的拿手好菜,更有两坛的醉清风,那可是无价的美酒呀。 在座之人,除了洪杭楼主和苏眉雪之外,还有楼里的三人也在。 阿福可好久没有吃过这样美味的大餐了,更何况楼主说今天醉清风任喝,那还不得喝个饱。和他有着同样想法的牛二山,也是毫不客气连连举杯,而水雨微则是笑意盈盈地,在一旁给他们倒酒。 酒过三巡,饭已半饱,洪楼主没有多谈交情,直接开口道:“什么时候走?” “等会,喝足吃饱,就走。”苏眉雪抿了一口酒,才感慨道。 “走,走去哪儿?”阿福啃着鸡翅,诧异地问道。 “去找那两个臭小子。”楼主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道:“你说你,谁让你吃那么多的。” “那还不是你教的。”阿福嘟囔了一句,忽而醒悟起来,诧异道,“你要去找胡大哥和凌兄弟?” 楼主道:“我们不去,那两个小子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苏眉雪感慨道:“是啊。算起来,战事应该要起了,我们总得去看看。他们两人,应该差不多到拒南关了。我们再不过去,可能就迟了。” 牛二山诧异道:“莫不是南方边境雄城拒南关,我们这里在西北边境,那何时能赶上。” “对呀,楼主,你们怎么过去,那可远得很咧。”阿福叫道。 楼主大笑一声,道:“我们飞过去。” 不仅阿福露出了一个鄙夷神色,连牛二山和水雨微也是忍俊不禁,显然是不可信的。 楼主吩咐道:“既然今夜就走,那我们可能今晚就走了。在我走后,你们都听雨微的。然后,雨微掌钱财,二山掌厨房,阿福你继续做小二去,别去想当什么说书人,那不是你的菜。” 阿福啊了一声,想到自己的转行泡汤了,顿时泄了一口气,连连喝了两杯酒,又在暗叹不已,看得四人是大笑不已。 酒足饭饱之后,当楼主转身拿出了行囊,又取了三个大葫芦酒。 三人才知道这是真实,难怪今天赏了他们一壶小酒。 既然主意早定,三人也知道劝阻不了,顿时涌出了一股离愁别绪,阿福更是忍不住落下了泪。 夜已三更,繁星漫天。 阿福三人站于清风楼前,为楼主和苏眉雪作别。 楼主道:“我们走了,你们看好家。” 阿福哭泣道:“那我去把马儿牵来。” “不用了,你们替我照顾好它,我还会回来的。”苏眉雪笑道,“我们飞过去。” 正当众人诧异时,苏眉雪蓦然仰天,长吹了一声口哨。 口哨声出,一阵嘹亮鹤鸣从夜空传来。 片刻之间,一只体长近丈,通体羽毛雪白,头顶红冠的巨鹤,翩然落在清风楼前。 三人诧异不已,终于明白了,楼主没有说谎。 他们,真的要飞过去。 苏眉雪轻轻一跃,纵身上了白鹤之背,而楼主回首看了一眼清风楼,不再言语,转身也跃上了白鹤之背。 仿佛是感受到楼主沉重的份量,那白鹤昂着头长鸣一声。 苏眉雪大笑道:“洪胖子,该瘦身啦。” “快走吧。”言罢,楼主难得脸红,又回头对三人道,“照顾好家,我们去去就回。” 苏眉雪口哨一响,白鹤长鸣于天,展开近丈巨翅,飞向辽阔夜空。 阿福三人怔怔地站在清风楼外,看到楼主果然飞走了,一时间难以言语。 良久之后,三人回到楼内,看着满桌残羹剩菜,也没胃口再吃,只想喝一杯醉清风来解愁。 尝了一口却发现,这酒怎么不好喝了。 低头一看,原来是泪水滴落在酒中。 这一日,赵宋大学士苏眉雪与清风酒楼楼主洪杭相会。 这一夜,两人乘鹤而去,入都城,进南蛮。 夜空苍穹上,有白鹤展翅翱翔,鹤背有两人对酒当歌。 时有更夫见之,以为神人,长跪不起。 ——未完,待续—— () 第560章 但愿如愿 少年风雨行,纵马千山往南关。 白鹤扶摇起,一览天际往都城。 自白鹤载着苏眉雪和洪杭,辞别了清风酒楼,徒留阿福等人守原地之时,那赵宋最繁华的凤炎都城,依旧是夜夜笙歌,极尽奢华。 其时繁星当空,夜色如昼。 国君赵霁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在御书房内练字作画,而是非常少见地站在宫城的城墙上,遥遥地看着宫墙之外的万家灯火。 侍卫在四周严防密布,心中皆是忐忑不已,不知道陛下为何今夜有此雅兴,竟然要登高楼看灯火。他们依稀记得,陛下上一次来这高楼城墙上,还是凤梧祭典桂冠争夺之时吧。 那一夜之后,国君再也没有来过此城楼。 想起那一夜燃烧祭典的大火,众多侍卫皆是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家的八大长老同时动手,那祭典广场上的百姓都不知要死伤多少人。 而且,就在祭典大火之时,更是传来了震撼消息。 家附属门派之一的燃盾门,在一夜之间被屠门,同样被大火燃烧殆尽。 寻常百姓不知晓,以为那不过是一些较大的江湖门派。可是那些侍卫却是知道的,那里面可都是修行者啊,虽然只是一个小门派,但他们的靠山可是家啊。 他们这些小侍卫,连想都不敢想,究竟是谁那么残忍,或者是那么厉害,能够在城防严禁的都城底下,搞出这两场大火。 想都不敢想,更不用说问了。 那些侍卫看到陛下在此,蓦然想起当时的两场大火,可是连打眼色都不敢,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仿佛陛下和他身旁之人,完全不存在一样。 更何况,他们发现,陛下的眉头紧皱,心情似乎不好,那他们就更不敢乱动了。 诚如侍卫所料,赵宋国君赵霁此刻的心情,确实不太好。 所以,他才会心血来潮,想要出来走走,以至于一直紧随其后的王平图宰相,都甚少说话。 此刻两人并肩站在城楼上,看着祭典广场上的人来人往,也看着远处的灯火辉煌,心中皆是各有所思。 沉默良久后,赵霁方捏紧手中纸条,缓缓道:“王爱卿,你说他是何意?” 王相恭敬低着头,瞥见了赵霁手中的那张纸条,也知道那纸条究竟是何人所写。 那张纸条,是昨天晚上,自天上飘落在御书房外的。 当时值班侍卫都看到,有一只庞大白鹤,自御书房外飞出天际。 纸条上寥寥十二字,确实是那位大学士的笔迹,其上写道: “战南蛮,望慎行;伤百姓,何忍心。” 想了许久,王相终究还是如实道:“苏学士之意,想来是不要征南蛮,免得生灵涂炭。” 赵霁闻之,下意识地捏紧手中纸条,带有些许怒气道:“他苏眉雪只看到百姓之伤,又何曾想过朕之苦,想过那南蛮欺朕赵宋之苦。” 王相忙道:“陛下息怒,小心身子。” “小心有何用。”赵霁苦笑道,“要知道,这回找不到它,朕恐怕也没有多久可活了。” 王相道:“世间修行者万千,终究会有办法的。” 赵霁摇头道:“能有什么办法,唯一知道办法的那个人,已经逃出了天坑囚洞,早已不知道哪儿去了。” 王相蓦然想起,元宵之夜中,那碧珍江畔的深山中,传来惊天的地动。此事之后,不仅陛下派大军去寻找安抚,而且连家家主胡九道,也是多次暗中前去查探。 后来,他才从陛下口中得知,原来那里关押着一个囚徒。 一个自开朝圣祖开始,就囚禁在那里的老囚徒。 这一关,就是八百年。 可是,在元宵之夜那天,他逃了出去。 为此,陛下大病了一场,虽然虽然气色稍好,但身子愈发薄弱,所以他才不得不随时关注陛下的身子。 在元宵之后,陛下还增派了数队禁军来守卫巡查,连胡九道也曾在宫中住过一段时日,怕的就是那老不死的老囚徒,会突然找上门来讨债。 幸好,他虽然逃了,却终究没有出现。 王相不想让陛下继续在担忧中沉沦,便道:“按照时日来算,众多参加暗祭的修行者,基本上都通过了第二关,如今都在往拒南关出发的路上了。很快,那决战之地就会开启,届时肯定会有好消息传来。” 赵霁问道:“你觉得此事可成,机会有多少?” 王相摇头道:“自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臣不敢妄加猜测,但这回家派出了四大长老,又有无数精英子弟,再加上丘家军的三万精兵和木氏军,想来那南蛮一族也得伤筋动骨。而我们也可以趁此,在暗祭中找到陛下所需要的东西。” “找了八百年,都没有找到。”赵霁叹息一声道,“但愿轮到朕,这次能如愿吧。” 看着祭典广场上的宁静风景,赵霁蓦然想起一事,问道:“那明祭上的两场大火,处理得如何了?” 王相道:“事后,家和官府联手查探得出,无论是祭典祭坛之火,还是燃盾门别灭门,都是黯行者势力所为,如今家也派出人手,想要去找黯行者去算账了。至于那些协助运输油脂的相关人等,皆已依法处置。” 赵霁点头道:“如此甚好,竟敢在朕的国土闹事,当真放肆。” 王相道:“明祭虽有坎坷,但结果尚可。但我等也发现了一些少年之才,尤其是夺得桂冠那几人。待得他们从暗祭归来,也许可以稍加培养,成为我朝助力。” 赵霁抬头看着天,呢喃道:“战事无情,暗祭伤命。那也得,他们能够活着回来。” 王相站在他的身旁,沉默不语。 赵霁看罢天上繁星,蓦然走到宫墙边缘,踮起脚尖,俯视看着脚下的祭典广场。 他这一举动,可吓坏了周边的侍卫,顿时立刻跑过来,想要劝阻陛下,不要做此危险的动作,不过他们都被王相拦住了。 王相摆手道:“无妨。” 那些侍卫见之,只好站在了周边,但也没有远远离去。心中依旧担忧不已,万一陛下出了什么事,哪怕是染上风寒,那他们也是难逃罪过。 赵霁仿佛未曾看到侍卫,踮起脚尖看了一会广场后,便往后退了回来。他忽而拿起手中的纸张,折叠了两下,然后撕成了无数片。 碎片纷飞,迎着夜风,飘散如雪。 赵霁看向那祭典广场尽头处,是都城最大的酒楼樊楼,其后是百姓的万家灯火。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远方尽头,是那兵锋正起的南蛮之地。 赵霁蓦然转身,叹息一声,道:“回去吧。” 在他们身前,是庭院深深;在他们身后,是百姓灯火。 两人离开宫墙,仿佛离开人间。 ——未完,待续—— () 第561章 预言若初 看不到宫墙的帝王,但能看到宫墙的城门。 看不到王朝的兴衰,但能看到百姓的烟火。 在赵宋国君赵霁和宰相王平图,夜至宫墙城楼散心,遥遥看着万家灯火之时,也正有人隔着祭典广场,居于樊楼顶层厢房内,临窗而看。 双方都能看到那璀璨星空,但双方都看不到那彼此,皆因那广场过于宽广,并非是常人视力可触及。 那临窗而靠的是一名女子,约莫在二十年岁,一袭星光琉璃裙裹住曼妙身材,手中盘旋这一个翡翠琉璃小圆球。 轻纱遮面,偶有窗外风过,掠动轻纱,隐约可见其倾城容颜。 那女子站在此处,已有小半个时辰了,时而看天上繁星,时而看地上灯火。 在她临窗之时,那坐在厢房榻上的肥胖女子,终于鼓起勇气,捏着鼻子,闭着眼睛,把一杯墨绿色的苦涩药汤,一口气喝完。 喝完之后,她迫不及待地扔掉汤碗,连忙拿起早已撕开的酥糖丢进口中,方渐渐从苦涩中回过神来。 酥糖吃过半,那肥胖女子才嘟囔道:“华姐姐,你这药可真苦,下次能不能加点糖?” 那女子闻声转身,摇头道:“常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这身子粗胖,那都是多年积压下来的,得好好调养才行。那这药,不苦怎么行?” 言语间,她看到了那桌上撕开的酥糖纸,便走过去收拾起来,劝说道:“你刚喝完药,又吃这酥糖。须知糖能使人粗胖,那你又何必吃药。” 那粗肥女子吐了吐舌头,道:“主要是,这药实在太苦了些,我怕我会吐出来。” 那华姐姐道:“那你可以跟点酥娘学习瘦身之术,那也未尝不可。” 粗肥女子想了想,艰难地摇头道:“那我还是吃药吧。点酥娘那瘦身之术,我可真坚持不来。” 华姐姐道:“若要美于旁人,又怎能不付艰苦。别看点酥娘是赵宋第一美人儿,除却天生容颜倾城外,更重要的乃是她后天坚持,还有就是学会控制饮食。你若有她三分,也不至于把身子弄成这样了。” 粗肥女子嘟囔道:“还不是胡虚这个死家伙害的,我堂堂杂家大小姐,本来就不缺吃喝,他竟然还让我暴饮暴食,想当年我也是貌美如花的。” 这里是樊楼,乃是杂家的产业。 那么,这一坚持瘦身的粗肥女子,自然便是杂家大小姐,吕缈影。 “那你想不想瘦回来?”华姐姐道。 “想。” 吕缈影犹豫了片刻后,想到那个无法把她抱入怀中的公子,终究还是点头。 “那就吃药?要不,去学瘦身之术?” “罢了,我还是吃药吧。” 华姐姐嫣然一笑,轻纱之下隐约露出倾城笑容。 “你终于笑了。”吕缈影拍掌道,“这段日子,都未曾见你笑过,可担心死我了。” 华姐姐一愣,想起方才的对话,原来她是为了逗笑自己,不禁来到吕缈影身旁坐了下来,叹息道:“也不妨说给你听,主要是关于我师父的传信。” “什么事,能够让你这方技家少主,也这么愁眉哭脸。”吕缈影握着拳头,道,“莫非是要逼你成亲?说出来,我用银子给你砸死那人。” 华姐姐终于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虽然明知她是逗自己开心,但以杂家的财力,此言也确实有理,不过还是道:“你可记得,当时我和你说过的乱世预言?” 吕缈影想了想,摇头道:“忘记了。我只记得吧,你们方技家擅长占卜之术和医者之术。我也记得呢,你的名字很好听,是你师父找了满清王朝的那绝世才子所起的,叫做华初若。有道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那华姐姐华若初笑道:“你就别贫嘴了,难道你的名字就不动听?谁见幽人独来往,缥缈孤鸿影。这可是苏眉雪大学士的诗句。” 吕缈影道:“你说,我们这算不算互相吹捧?” “那自然是算的,不过我可斗不过你。”华若初表示认输,道,“当时,我给你讲那乱世预言时,那小妮子也在场,不过她现在应该快到拒南关了吧。” 吕缈影幽幽道:“真羡慕她呀,不仅可以陪着喜欢的人,还可以见到我家的胡公子。” “没办法,你也去不了,身形藏不住。” 吕缈影握拳道:“那你给我煎药,我继续喝。那我明天再去找点酥娘学习瘦身之术去。” 华若初才不信她的话,继续道:“当时,家师夜观天象,见天穹之上,极南之处,有一星辰骤亮。其亮经久不息,且愈渐明亮。家师心有所感,便占卜闻之,后吐血晕厥,闭关一月后,方得出那十句预言之二。” 吕缈影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正是那,宋言南风纵横起,明渡浮名碧波遗。” 华若初点头道:“正是如此。近日家师耗尽心力,自万里之外传信而来,言道解出了第一句的意思,也提出了一些担忧。” “什么意思?” “宋言南风纵横起。宋者,当为赵宋王朝;言者,当为家;南风者,当为南蛮之地。” 吕缈影诧异道:“预言所提,关乎了三个庞大势力?那最后的纵横起,莫不是?” 言道这里,她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难以置信。 “正是早已不曾入世千年的,三教九流之纵横家。” 吕缈影下意识地咬住了手中纤指,蓦然想起自家父亲当年说过的话,也是所有修行者都知晓的话。 “纵横一出,当为乱世。” “纵横一出,世皆诛之。” 华若初幽幽叹息了一声,道:“若真如预言所言,纵横家已入世,那恐怕这人间将不得安宁。” “难怪你师父如此担忧,要不远万里传信于你。”吕缈影恍然道,“如今赵宋和南蛮之战将起,莫非那纵横子弟也在其中?” 华若初道:“这我就不曾知晓了。不过你可记得,当时家师所言,极南之处有一星辰骤亮,而且最近愈发明亮。很有可能,也是和南蛮之地有关。” 吕缈影担忧道:“那他们几个,该不会有事吧?” 华若初摇头道:“但愿如此吧。不过你别忘了,那小妮子的身份。她的师承,可是与纵横千年为敌的。如果让她知晓,肯定会出手的,甚至会把师门之人叫来。” 吕缈影叹息道:“那小妮子可真胆大,要知道赵宋八百年祭典,可从来没有女子参与啊。” 华若初道:“世人皆是,为爱恨痴狂。她如此,你不也如此吗?” 吕缈影愣了一下,竟没有开玩笑,而是道:“其实我很好奇,那纵横秘徒,究竟是谁?” 华若初叹道:“想来,当我们知道,其已经被世人追杀至死了。” 世所不容,唯纵横也。 ——未完,待续—— () 第562章 归期知否 宫墙上的国君,刚刚转过身影,返回深宫之内。 樊楼上的女子,恰好离开窗户,细语密谈闺事。 和宫墙的幽静不一样,和樊楼的宾客渐散不一样,此时在都城另一侧的鸾凤居,正是灯火通明,宾客如至时。 在鸾凤居的大堂内,老鸨悦姑可谓是喜笑颜开,不断地招呼着各家贵胄子弟,或是江湖浪客来到此,然后唤来各色的风月女子,让她们尽情地伺候这些大财主和贵客。 至于她们如何伺候,使出什么样的花式,那就不是的悦姑所能想的了。如今的她虽然风韵犹存,但早已把一身之术传授给各家姑娘,保证让客人宾至如归。 眼看财源滚滚,贵客如云的悦姑,其实也不是没有烦恼。 她所烦恼的,那就在于每一个来此的贵客,几乎都要点名要见点酥娘。 自从经过祭典之时,有三位公子豪掷万两黄金,此后又有一名大财主花了三十万两黄金,让点酥娘陪伴了一月之后,那点酥娘的身价可是如日中天,寻常人都不能见。 因此,听到这样的要求,她都要费劲口舌的解释,今夜点酥娘没空或是身体抱恙。反正是什么样的理由,能够阻挡他们去找点酥娘,只要不危急鸾凤居的名声,她都能够说得出来。 一番苦口婆心解释完后,接下来就是让这些失望的贵客,让别的姑娘们好好地伺候招呼着。毕竟能够点名要来见点酥娘一面的,兜里没点银两那可是连话都说不出口。 如果真的想见,那也不是不行。只要花个一千几百两银子,然后来进行预约排队,等着点酥娘哪天心情好了,也许会唤来见上一面。 当然,见得到了,那自然得再花银子;十天半月都等不到,那很抱歉,银子恕不奉还。 这个法子,还是点酥娘身旁那名小侍女叫教她的。 那名小侍女眉角有一颗红痣,名字叫做小烟,当真是机灵乖巧。 所以,有了这个法子之后,悦姑也就不管点酥娘啥时候要见客了,反正客人无可奈何,只能等待。而她无论怎样,天天都有银子入袋,那种感觉真的是做梦都能笑出来。 此时的悦姑,刚收了三名贵客的预约金后,又送他们去了别的姑娘闺房处,相当于是白白赚了数笔。 看着那厚厚一沓的银票,悦姑蓦然走出大堂,站在湖边,遥遥看向那座湖畔小楼,心中蓦然想到,不知道点酥娘,今夜在做什么。 不过,她也没有走过湖上栈道,想要去问一问的打算。毕竟点酥娘是鸾凤居的头牌,自己也得看看她的脸色。万一惹得点酥娘不高兴了,那耽误了生意可多不划算。 想到此处,悦姑便藏好银票,美滋滋地继续出去接待客人。 留下那一座湖畔小楼,幽幽烛火明,唯有两名女子灯下夜语。 赵宋第一美人儿点酥娘,此时正斜靠在松软的榻上,而那名眉角有嫣红泪痣的小侍女,正在她对面的榻上,也是斜斜地靠着。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长桌,桌上摆满了各色糖果和水果,不过一直没人问津。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以此来打发无聊时光,这种日子已过了许久。 那侍女盯着楼顶的贴花,感慨道:“这种日子,当真是无聊。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跟着他们两个去南蛮,说不准还快活些。” 点酥娘道:“小姐,你可不能乱跑,好不容易找到我这里藏身。万一被家主发现了,那肯定得逮你回去。” 那侍女撇着嘴道:“我才不怕,说不准他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地方乞讨呢。他那种人,一天不乞讨一天不自在,哪里顾得上我。” “那你走了,我岂不是更愈发无聊?”点酥娘道。 侍女道:“说真的,你不打算去接待几名客人,来打发一下这漫漫长夜?” “那等庸俗之徒,还不是眼馋奴家身子。”点酥娘的樱唇勾勒出不屑弧度。 “说得甚是有理。”那侍女道,“说得我愈发想出去了,不知道那两人能不能追上那几个少年。” “我觉得不会。”点酥娘摇头道,“他们两个,一个农夫,一个乞丐,又身无分文,说是要去看那赵宋和南蛮之战,实则不知道风花雪月去了,肯定会把人跟丢了。” 侍女点头赞同道:“还是你懂他们。” 点酥娘笑道:“好歹我也是这鸾凤居头牌,什么样的男子没有见过?他们两个的把戏,其实我早就看穿了。” 侍女蓦然道:“没钱的男子,你应该没见过。” 点酥娘想了想,觉得好像挺有道理,自己接待的都是达官贵人,哪一个不是非富则贵,哪一个不是跪着求着要来见自己一面。 可是,那又如何呢。 那些人,终究不是自己想见的人。 想到这里,倾城女子蓦然一声幽叹。 侍女感受到她的叹息,这种感觉她早已熟悉,顿时道:“又在想他了?” “我也想不想。”点酥娘道,“可是这九年来,似乎已经习惯了。” 侍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脑海里忽而出现那道身影。 那人站在小巷尽头,替自己解决了几个小毛贼,而自己以为他是在上演英雄救美的把戏,于是便取笑了他几句。 后来,这位以侍女身份隐藏在此的墨家少主,才知道他的名字。 兵家,白离刃。 自此,这个名字便一直在她心里,没有刻意地想起或忘记,只会偶尔出现在她脑海中。 就像那个人的名字,九年来一直都在点酥娘的心里。 她蓦然明白点酥娘的感受,问道:“他说五年回来,已经将近第二个五年了,你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若一个五年不够,那便再等五个五年。”点酥娘肯定道,“不过那时候,我早已人老珠黄了吧。” “知归期否?” “不知归期。”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侍女想起那人给点酥娘留下的诗文,想起那人和点酥娘之间的故事,又想起那个此时正去往拒南关的青年,心里不禁对这诗文之意有了更深的感受。 当时未懂诗中意,再听已是诗中人。 想到此处,侍女蓦然也叹息一声,道:“看来,你今夜也不打算接客了吧。” “不接,奴家没心情。”点酥娘头枕玉手,道,“就让他们,痴痴地等吧。” “有理,那我们今夜做什么?” “赏风月,嗑瓜子,聊聊天,一起睡觉。” “如此甚好。” 点酥娘蓦然道:“对了,明天想去樊楼一回吧。看看那杂家大小姐,瘦身成功没。” 侍女道:“如此也好,而且樊楼的东西,可好吃得很。” “不吃,会胖。” “你是赵宋第一美人儿,那自然不能多吃。”侍女笑道,“那就交给我来吧。” 一名绝色美人,一名小小侍女,在湖畔小楼闲扯着,偶尔谈谈风月,偶尔伤春悲秋。 鸾凤居头牌点酥娘,完全不在意那门外等候的众多千金客。 在她看来,纵有金银万两,若不是意中人,又有何用。 鸾凤居的夜色正浓,小楼里的人儿悄然入梦。 远在千里外的人儿,不知走到了何处。 ——未完,待续—— () 第563章 没钱出门 行祠寂寞寄关门,野草犹知避血痕。一败可怜非战罪,太刚嗟独畏人言。 驰驱本为中原用,尝享能令异域尊。我欲比君周子隐,诛肜聊足慰忠魂。 ——胡不说·《过客传·木业》 ……………………………………………………………… 这里没有凤炎都城的繁华,也没有樊楼的美食和鸾凤居的风月。 这里没有烈日高照的晴空,倒有着一座破败的长亭和避雨的人。 在远离凤炎都城千里的惊雷山脉之外,那雷三关隘往南百里处,有着一座有些荒芜的长亭。 其时正午,天上没有烈日,倒是淅淅沥沥的细雨,落在了长亭瓦片之上,又顺着那湿润的茅草,滴答滴答地落在了那避雨的五人中。 这五人之中,一个是面貌不扬的中年农夫和一个是满身不定的糟乞丐,另外三人却是穿丝绸带金饰,身穿道袍,乃是一名中年道士和他的两名弟子,那男的是他儿子,女的是她徒弟。 本来双方该互不相识,或者是互相避雨即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 然而,此刻那三人却跪在农夫和糟乞丐不远处,连连地磕头道歉,那脸上是欲哭无泪的表情,比那细雨湿润后的茅草还要难看。 看到三人的表情,那农夫忍不住道:“白纱,你们都说完了?” 这三人,正是从赵客遗宝之事结束后,从平渡州府返回惊雷州府的白水门门主白纱和他的两名弟子。 当时,木五郎言道,让他们老老实实地返回惊雷州府,等着雷栋上门找他们报仇,并且一直会派木氏军兵士看着,不许他们踏出惊雷州府半步。 三人哪里敢有任何反抗,当天便启程返回惊雷州府,这一路上是马不停蹄,连觉都不敢多睡,害怕真的碰上木氏军。 幸好一路平安无事,三人距离雷三关隘时,却下起了细雨,看到附近有一个亭子,便想着先避会雨,没想到遇到了同样避雨的农夫和糟乞丐。 三人好歹是惊雷的白道江湖人物,而如今又快回到了惊雷山脉,回到了自家的地盘上,那白门主自然是底气充足了起来,自恃身份之下,便想让这两人离开长亭,不能和自己一起避雨。 没想到,那农夫和乞丐死活不肯走,双方吵了起来,最后自家儿子忍不住对他们动了手,不料一下就被制服,而自己上前就救助,就成了如今三人跪在地上求饶的一幕。 当那农夫和糟乞丐,得知自己是从平渡州府回来之后,便向他们打探几个少年的消息。 于是,自己便把那赵客遗宝的事说了出来,而他们倒是奇怪,没有关系宝藏的东西,倒是一直要追着问那几个少年的消息。 此刻,听到那农夫问话,白纱摇头道:“两位大侠,是我们有眼无珠,认不出高人,那赵客遗宝,确实是被那少年夺走了。” “当真是灭了黑山寨的少年?” “正是正是。”白纱忙不迭点头道,“小的说的没有半句假话。” 农夫沉吟片刻,看着这三人的表情,蓦然感到一丝厌烦,道:“既然说完,那你们走吧。” “真的?”白纱三人惊喜道。 “假的。” “啊?”白纱三人一阵失落,不过发现说话的不是那农夫,而是一旁的糟乞丐。 那糟乞丐走上来,拱手笑道:“白门主,想你白水门,在惊雷州府时响当当,那门主肯定是身份尊贵的吧。” “不敢当不敢当。”白纱慌忙摆手道,“是小的不识高人。” 方才,正是这名糟乞丐出手,一招就把自己三人撂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糟乞丐继续笑道:“既然是一门之主,那肯定有钱的主吧。你看看老叫化,连件蓑衣都没有,不知道能不能施舍几个发财钱,让老叫化吃顿饱饭?” 白纱三人皆是一愣,这堂堂绝世高人,竟然还要乞讨,这是什么世道。 想到这里,三人连忙把身材的银两都拿出来,全都交到了糟乞丐的手中,犹豫了片刻后,还把手中的蓑衣递了过去。 糟乞丐喜笑眉开地接下,数了三四次后,也犹豫了一下,把一半银子给回了他们,道:“老叫花要不了那么多,至于那蓑衣,我们也用不着,那你们就走吧。” 白纱迟疑地接回了一半银两,心中更是肯定这两前辈真的是高人,虽然沦落成了乞丐和农夫,可是也没有贪财,只取走了一半。 白纱试探性地问道:“那我们三人,可以走了?” 糟乞丐正用牙口咬着银子,闻之连忙摆手让他们离去,而那农夫在一旁见着,也没有多说话。 白纱三人连忙拱手作揖道别,连蓑衣都还没来得及披上,就赶紧冲进了细雨中,此刻是逃命要紧,哪里还不得淋不淋雨。 三人心中皆想,这江湖真的太恐怖了,随便见一个都是绝世高人,还是早点躲回家里,安逸地做个小门派之主好了。 看着三人逐渐消失在雨幕中,那农夫又看到糟乞丐还在咬着银子,忍不住道:“你还咬,咬坏了就花不了。” “那是老叫化辛辛苦苦讨来的,当然得试一下真假。”糟乞丐道,“这回终于可以吃顿饱饭了,不像前些日子,还要我给你去讨吃的。” 农夫愣了一下,挠头道:“我一个耕田种地的,哪里来的钱。再说,就算有钱,我都给我家娘子了。” 糟乞丐嘟囔了一句,道:“你又不会乞讨,没钱还出什么远门。” 农夫大道:“我看你是讨打,信不信我把你的钱抢过来?” “你打得过我?” “不信试一试?” 看到农夫真要动手的架势,糟乞丐想到自己确实打不过他,顿时丢了一两银子过去,道:“不打了不打了,给你钱去买酒喝。再不快点赶路,我们就赶不上那几个臭小子了。” “谁让你每走一座城,都要乞讨一两天。”农夫捡起银子,藏在怀里道。 “不乞讨,哪里来的钱?我们吃西北风去?” “早知如此,该找点酥娘取点钱的。”农夫叹道。 “罢了,那娃儿也不容易。”糟乞丐道,“倒是那凌浪涯这娃儿,闯出的动静可真够大的。” 农夫感慨道:“是啊。先是明祭桂冠,然后是灭了黑山寨。方才听白纱说,他还夺得了赵客遗宝。” 糟乞丐想了想,道:“赵客这小子,我很多年前倒是见过,都差不多忘了。他以人道抗衡天道,而且剑法确实不赖,难怪能够和穆子白混在一起。” “没想到,你这么老了。” “说得你很年轻似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就在这言语之间,细雨终于停了。 两人想了想,终于还是继续上路,不然可能就赶不上那一场大战了。 既然决定,两人便离开了长亭。 农夫叹道:“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徒步走,这脚力得多慢。” 糟乞丐道:“这叫体验人间生活,我墨家不一直都是如此吗?你看家主,当乞丐多逍遥自在。” 农夫道:“家主当乞丐,那是兴趣;你当乞丐,那是谋生。归根到底,是你穷。” 糟乞丐一时竟无言以对,想了想家主发明的那些机关所赚的钱财,确实是比他有钱。 糟乞丐只好转移话题道:“听说,这赵宋的苏眉雪大学士,驯服了一只异兽白鹤,可以日行数千里。如果遇到他,不如借来用用?” 农夫道:“首先,我们得遇到。再者,你确定我们能打得过苏大学士?” 糟乞丐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天,自语道:“也许,我们真的会遇到。” 农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直巨大白鹤,正展翅翱翔于天际。 一声嘹亮鹤鸣响起,白鹤划破了细雨乌云,往南飞去。 与此同时,那些踏上暗祭征程的少年,也在一路往南。 ——未完,待续—— () 第564章 岔道老兵 有人乘白鹤下南蛮,有人在深宫里惆怅,有人在酒楼里担忧。 有人在风月中盼归,有人在长亭里吵闹,也有人在一路往南。 随着战事将起,暗祭终关将至,几乎知道此事的人,都把目光落在了那辽阔的南部边境望遥州府上。 无论是参加暗祭修行者,还是丘家军兵士,抑或是各有谋划的势力,都在涌向那座名叫拒南关的雄城。 正值炎夏傍晚,没有晚霞席卷,倒是乌云滚滚,似乎有骤雨将至。 在望遥府的北部,有着一片广袤的起伏山林,数条山道交错分散,通向不同的远方。 此时,狂风吹得枝叶乱颤,掀得山道烟尘漫漫。 四野本该无人,皆因风雨将临。 不过,那道上岔口处,却有五名半老之人。 这五人约莫都在五十岁,手里各拿着一把种田的镰刀,徘徊在山道岔路口,犹豫着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五人商量许久,见得山风越大暴雨将至,有人终于忍不住道:“徐老头,你确定走哪条路了吗?再不快点,天就要下雨了。” 正在此时,一阵狂风掠过,地上满是飞沙走石,掀得五人是眼睛都睁不开。 好不容易等风缓了一些,那五人都是一阵咳嗽,掩住口鼻的手上沾满了尘土。 那姓徐老头咳嗽几下,方道:“很快了,都给我等着。” 言罢,他左看右瞧,最后干脆蹲了下来,伸手捻起一把泥土,使劲地嗅了嗅,后来干脆趴在地上,平视着地上的痕迹。 四人看着他的举动,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顿时有人急道:“徐老头,如果找不到,那我们先回村里去吧。” 徐老头站了起来,摆出胸有成竹模样,指着那岔路左边道:“大侠往左边走了,我们快些追上去。” 另一名老头道:“你怎么知道往的左边,万一大侠是往右边跑呢?” 徐老头叫道:“徐来,你就不能别那么多问题?好歹我徐不倒也是木氏军的老兵,连个人都追不上,你太小瞧我了。” “好好好!”那老汉徐来不想和他斗嘴,忙道,“你徐不倒是老兵,我们则是老农。你看,除了这前后两条,一条通往州府外,一条通往我们村。这三条道,可都是通往三座不同的山岭,可别选错了。” “就是就是,万一错了,我们就追不上大侠了。”另外三名老汉,也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吵闹闹不停。 “都给我住口。”徐不倒解释道,“刚才我蹲下捻泥土,是看它新鲜不新鲜。如果新鲜,那就是刚有人马走过。然后我再看那脚印痕迹,根据方向就可以辨认出来了。如果不是刚才风沙太大,我早就找到方向了。” 几名老汉半信半疑,徐来便问道:“这是你从军时学来的本事?” 徐不倒拍着胸脯道:“那自然是军中学来的本事。让你们几个家伙,当年不敢去从军。” 徐来嘿嘿一笑,道:“所以我们现在都听你的,让儿子都去从军了嘛。再说,以前都是那些南蛮子欺负我们,现在我们终于有机会报仇了,那还不得赶紧上去捞两把。” 徐不倒鄙视道:“那你们当年干嘛不去,现在要让你们的儿子去。” “当年不是有你徐老大在嘛,徐不倒徐不倒,你可是永远不会倒下的。”徐来道,“当年战事又不吃紧,每个村里出两名壮丁就可以。你是一个,徐刨子是一个,那我们就不抢你威风啦。” “可惜唉,徐刨子还是死在了那些南蛮子手里。”徐不倒叹息道,“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死在南蛮子手里。” 徐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都二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不是还有我们的儿子嘛。他们替我们狠狠杀几个南蛮子,去替徐刨子复仇。” 其中一名老汉道:“你觉得,我们这次会赢吗?” 一听到这个问题,其余众人都不禁沉默起来。 战无常势,兵无常胜,谁又能预料到结果。 徐来想了想,道:“应该可以吧。那些南蛮子虽然厉害,可是我们木氏军也不是吃素的,不然哪里能够抵抗得了他们这么多年。” 徐不倒犹豫片刻,道:“听以前的老战友说,这次还派来了丘家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那倒好了。”徐来喜道,“那丘家军可是和木氏军齐名的军队,有他们相助,也许我们的儿子能够回来的机会大一些呢。” 徐不倒握紧镰刀道:“大不了,我再上一趟战场就是了。虽然老是老了点,但是能杀一个不赔,能杀两个有赚,多好的买卖。” 徐来叫道:“如果真的要去,这次把我也带上吧。” 另一个老汉道:“对,还有我们三,这回我们五个一起上战场。” 徐不倒笑道:“徐来,你不是最胆小的吗,当年征兵你就是跑得最快的。现在还带你上战场,不怕老了还吓得尿裤子?” 其他三人闻之皆是哈哈大笑,想起当年适龄征兵时,他们这徐家村里需要两个人,也就徐不倒和徐刨子去了,而徐来确实是溜得最快的那个。 “那有什么办法?”徐来耸耸肩道,“谁让老子的儿子,如今就在战场上。” 徐不倒大笑道:“老子的儿子,现在不也在战场上?我敢保证,他杀的南蛮子,肯定比你儿子多。” 徐来呸了一声,道:“那就等着瞧。” 恰在此时,天上惊雷响起,吓了五人一跳。 徐不倒道:“别瞎扯了,感觉忙活,追上大侠去,万一他出了事,那我们就良心过不去了。” 徐来道:“那大侠长得比你还壮实,而且本事又这么大,想来没事的吧。我们五个半老头,也就过去搭把手。” 徐不倒道:“搭把手那也是搭。双拳难敌四手,大侠虽然厉害,可是对方人多,我们去撑撑场面也是可以的。” “那就别瞎扯了,赶紧走吧。”徐来挥舞了几下镰刀,笑道:“看我把这些兔崽子,当稻草一样割割割。” 惊雷又响起,狂风愈发紧。 五个徐家村的老汉,握着镰刀,认准了方向,就要去追随大侠的脚步。 正当五人刚走进左边岔道时,忽而那主道的尽头处,传来了响亮的马蹄声。 五人顿时愣在当场,仔细倾听片刻,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听错。 徐来疑惑道:“该不会是大侠回来了吧?” 徐不倒忙道:“大侠只有一匹马,哪里来的这么多马蹄声,很可能是那些兔崽子又回来了。快,我们先躲起来。” 闻到此处,五人皆是一惊,正犹豫着要往哪里躲,然后再随机应变。 可是,已经迟了。 在他们的视线所及处,五匹骏马一路飞奔,直撞五名老人。 马上五人,策马扬鞭。 ——未完,待续—— () 第565章 惊马相见 天上狂风和雷暴,翻涌不息将至。 村中老兵和村民,遇上惊马奔来。 徐家村的老兵徐不倒一见,那五匹骏马来势极快,已然躲避不及,顿时大喊道:“快躲开!” 四名老汉一听,许是年老体衰,待得反应过来之时,终究是慢了半步。 徐不倒一见四人还愣着不动,顿时心中一急,那老兵体魄支撑着他,连忙踹出三脚,把三名老汉踹到了一旁,而他自己一把将徐来扑倒,但是已经无法逃到路旁了。 三名老汉被徐不倒一踹,顿时摔了一个狗吃泥,但也滚出了山道正中央,落在了道旁的草地上,溅了一身泥土,那是一个狼狈。 当他们仓惶站起来时,只见徐不来正挡在徐来身前,半弯着腰把徐来掩护在他身体之下,而他则用后背,想要阻挡那迅疾的马蹄。 马儿嘶鸣,四蹄撒动,掀起尘土。 那迎面而来的马上五人,显然也没有想到,在这狂风暴雨之际,这荒无人烟的山道中,竟然有人会站在路中央。 而且,这山道恰好还是一个斜坡,受到坡度实现阻挡,待得他们发现之时,已然是太迟了。 见到道上有人,那马上五人同时惊呼一声,立刻拉紧缰绳,想停下马儿的脚步。 马儿受到缰绳一扯,发出阵阵声鸣,前蹄高高仰起,几乎就要踏了下去。 那三名老汉见状,顿时大叫道:“徐老大!” 马蹄距离徐不倒后背,仅有一丈距离,然而依旧刹不住脚步。 当是时,为首的一名白衫长袍的少年和一名锻红锦袍的青年,同时站了起来,一踏马蹬,一踩马背,凌空飞了出来。 那三名老汉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只见那两人转瞬出现在骏马前方,同时伸出双掌,迅速地推了出去。 “嘭!”“嘭!” 连续数声惊响,那为首的两匹马儿撞在了那少年和青年身上,顿时马蹄高高扬起,被两人发出的一股柔劲包裹住,不断地倒退出去。 少年和青年,挡在徐不倒和骏马中间。 三者之间,彼此距离不过半丈。 与此同时,另外三骑堪堪擦着徐不倒身旁而过,终于在两人身前停下,几乎是并肩而下。 骏马突然来了一个急刹,此时皆是停止在原地,不断地踩动着马蹄,摇着头发出阵阵鼻息。 马上五人皆是松了口气,这差点就搞出了人命。 那五人皆是下马,看着那被马儿围着的两人,皆是露出了疑惑和担忧的神色。 滚落在道旁的三名老汉见到没事,匆忙从草地中爬起来,穿过那五人和马儿,来到徐不倒和徐来身边,叫道:“徐不倒,徐来,你们没事吧?” 徐不倒方才一看那马速,就知道躲避不及,所以才把那三人踹到一旁,再看下意识地把徐来拦在怀中,仗着自己当过老兵,体魄比他们几人强些,准备自己扛下那马撞上来的力道。 他禁闭双眼,半趴在徐来身上,听到了烈马嘶鸣,察觉到了身后劲风传来,可是却没有马儿撞上来。 等了片刻,徐不倒听到三名同伴的呼唤,方睁开眼睛仔细瞧瞧。 四处有狂风响起,却再也没有马蹄声。 在他身下的徐来,知道徐不倒把他挡在了身下,那是为了救他的命,此时也察觉出已经没有事,顿时从他怀中爬起来,感激道:“徐老大,这次谢谢你啦!” 徐不倒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摆手道:“小事小事,好歹我也是老兵,身子结实,就算被撞了也扛得住。” 徐来本想再多说两句,只见一名白衫长袍的少年走了过来,拱手道:“五位老人家,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们兄弟莽撞了,在此给你们道歉。” 言罢,那五人同时走了过来,对着五名老汉,深深地拱手鞠躬。 徐不倒大笑道:“没事,当年我在战场上都没死去,福大命大得很,几位小兄弟不要介意。只是方才那马速太快,我们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这里出现。” 那少年挠头道:“我们也没有想到,这山道斜坡上会有人。方才见天要下雨,因此想要找个地方避雨,于是我们就加速赶路,惊倒了老人家,实在是很抱歉。” 徐不倒笑道:“幸好你们不是那些兔崽子。我们几个都是附近徐家村的村民,那村子距离这里就三四里地,几位可以去我们村里避雨。对了,不知道几位如何称呼?” 那白袍少年道:“小子名叫凌浪涯,这几位皆是我的朋友,分别叫胡虚、纪天和苗柔柔,还有这位老张大哥。” 这五人,自然便是离开了平渡州府之后,才刚刚踏进望遥州府府界的凌浪涯一行人。 当时,五人在离开平渡主城后,便继续往南,赶路一个多月,幸好这一路上穿越了两个州府,都是相安无事,倒也过得颇为自在。 日渐过去,凌浪涯一行人便在这炎夏时节,来到了此地。 眼见天色将晚,暴雨将至,五人皆是想着要找个地方避雨,于是便一路策马狂奔,加速赶路间,却是遇到了这些老人,还差点就把人被撞倒。 此刻,五人在通报姓名时,皆是满脸愧疚,而徐不倒等人却没有介意,毕竟谁也不会料到这种事,只要没事那便足矣,而五名老汉也是拱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凌浪涯闻得之后,忙道:“竟然距离徐家村这么近,不如我们一起回去如何?几位老人家,你们上我们的马吧。” 徐不倒想了想,摇头道:“不行,我们几个还有事要做,暂时先回不去了。几位快去村里夺躲雨吧。” 五人闻之,想到这暴雨将至,荒山野岭地,还能有什么事呢。 老张忽然道:“这位老哥,方才我听你说,你是上过战场?” 徐不倒愣了一下,点头道:“确实当过几年兵,不过人老了,也就退下来了。” 老张闻之,连忙拱手道:“我乃是丘家军兵士,不知道这位老哥曾在何处从军?” 徐不倒闻之,连忙回礼道:“我曾是木氏军木三将军麾下,以前乃是一名斥候。听闻丘家军也要到拒南关去,莫非几位也是要去拒南关?” 老张自从经历过雷三关隘一事,又见过木五郎和池不来后,心中对于木氏军早已没有当初的轻视,而且听到徐不倒竟然是一名斥候,那可是死亡非常多的兵种,而他竟然能够活着退役,顿时是愈发恭敬。 老张忙道:“正是,我们几人正准备要去拒南关,才会赶路到这里。既然我们都曾是兵,所以才想冒味问一句,你们现在不回村里避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也许我们可以帮忙?” 袍泽交谈,终究是容易些。 徐不倒犹豫片刻,道:“确实是遇上了事,我们要去帮一个大侠。” ——未完,待续—— () 第566章 趁火打劫 惊雷已经响起,狂风不断奔袭,乌云笼罩大地。 闻得老兵徐不倒之言,老张连忙问道:“具体是什么事,可否告知我们?方才我们惊吓到了几位,就当给我们一个补偿机会如何?” 徐不倒方才背对众人,并没有看到凌浪涯和胡虚跃下挡住马蹄的行动,而那身旁的三名老汉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两人能够那么快跳下来挡住马,恐怕是练家子也不一定。 而且,他们能够和这名丘家军兵士同行,恐怕不是寻常人物。 想到这里,其中一名老汉在说了刚才两人挡马之举后,便对徐不倒道:“徐老大,方才这两位小兄弟能够这样做,也许真的能够帮我们也不一定。” 徐不倒摇头道:“那我们也不能害了几位,我们已经连累了那名大侠,万一再连累了几个小兄弟,那怎么过意得去。” 徐来道:“我们便说出来吧,让五位兄弟自己决定。如果他们觉得困难,那我们也不勉强,我们几个老家伙去就好了,想来那些兔崽子也不敢对我们怎样。” 闻得众人言语,凌浪涯五人更是感觉奇怪,于是也是连番追问。 徐不来感慨道:“就是前两天,村子里来了山贼,把我们兄弟的两个媳妇掳走了,我们这是去救人。” 胡虚疑惑道:“如果要去救人,那应该是村里的青壮去吧,怎么是几位老人家来此?” 徐来解释道:“如今我们要和那些南蛮子打仗,我们村在这望遥州府内,是征兵的第一地点。所以我们的儿子,都跑去应征入伍了,村里也就没有青壮了。” 众人闻之,皆是心想,既然开始征兵了,那么赵宋和南蛮之战,恐怕很快也会开始了吧。 徐不倒接着道:“我们的儿子都跑去入伍了,那附近的山贼闻之,便向趁火打劫,欺负我们老幼无力,所以就进村来抢劫去了。” 凌浪涯等人闻之,皆是心中涌起一股怒火,没想到在这国事之前,有人应征入伍抵抗外敌,有人却占山为王趁火打劫,真的是让人感到一阵愤怒。 纪天怒道:“既然要打仗了,那这些山贼还趁火打劫,真是岂有此理。” 徐不倒叹道:“小兄弟别生气。如今战事将起,这里又会一片混乱。有人甘愿为国献身,也肯定有人趁火打劫,这人心本来就是难测。” 徐来道:“是啊。我们这些在府内关内的村子还好,如果是关外的那些村子,情况可能比我们更严重了。” 纪天道:“他们在哪里,我们去教训一下他们。” 徐不倒道:“我们几个老头谢过几位,不过已经有一位大侠前去相助了,我们这也是赶去看能不能帮上忙。” “对,我们就是想把村里的娃给救回来。”其中一名老汉,挥舞这镰刀道。 凌浪涯疑惑道:“大侠,是哪位大侠?” 徐不倒道:“他不是村里人,也是和几位一样,都是恰好路过村子。当时那山贼刚进村不久,还没开始洗劫村子,那大侠刚好出现了,就把他们全都打跑了。后来得知我们村两人被掳走之后,便一路追了出去,说要把人救回来,我们拦都拦不住。” “所以,你们跟上来,就是想一起去帮忙把。”老张感慨道,“老哥,真有你的,真不愧是当兵的。” “我现在也就只能去找找山贼麻烦。”徐不倒握紧手中镰刀,不甘心道,“如果不是我身上有旧伤,人又老了,当场就让那几个兔崽子留下命。这不,我们见那大侠一个人去闯山寨,终究不放心,所以才跟出来看看。”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吧,先把人救回来再说。”胡虚道。 “就是,我们还有马,我们一起骑马赶过去,也许还来得及。”苗柔柔也附和道。 闻得此言,五名老汉皆是心中一喜,连忙拱手道:“谢过这位少侠了,既然救人要紧,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得到了如此大的援助,又见识过几人的本事,加上还有丘家军兵士在场,哪怕徐不倒心中还有一些不愿意,可如今正是救人要紧,片刻迟疑不得,见到他们都答应帮忙,也就不再犹豫。 当下,凌浪涯等人便邀请他们上马,不过纪天却跑过去和苗柔柔共乘一匹马,口中说要把马儿让给老兵徐不倒,不过实际原因也就只有他和苗柔柔知道了。 徐不倒也不犹豫,谢过纪天之后,便一把将徐来拉上马背,而另外三名老汉则分别坐在凌浪涯三人身后。 十人坐定后,徐不倒握着缰绳,仿佛回到了当年身骑骏马,在南蛮十万大山叱咤的岁月,顿时意气风发,道:“方才我已查出,那几名山寨是往左边岔道去的,麻烦诸位兄弟跟随我来。” 言罢,他一扬马鞭,那马儿一声嘶鸣,当先便往左岔道跑去。 凌浪涯等人见之,连忙策马跟随上去。 五骑十人,狂奔救人。 那岔道比主道要窄一些,并不能五骑并行,因此除了徐不倒在前面带路之外,凌浪涯等人都是两骑并行。 如此策马,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忽而天上骤雷响起。 暴雨终于落下,天地一片灰暗。 倾盆大雨,瞬间阻挠前行。 十人浑身湿透,可是只见四周皆是山路,茂盛的林木被雨水打得哗啦啦作响,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更不知终点在何方。 徐不倒等人所在的徐家村,从来没有遇到过山贼的事,也不知道那山贼究竟在何方。之所以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除了是一直跟随上来,察觉出马蹄痕迹之外,更重要是那马贼临走时所撂下的话,让他们觉得是在附近。 可是,如今他们在暴雨中,也跑了有小半个时辰,却依旧只见山林茫茫,不见任何踪影。 大雨滂沱间,徐来抱着徐不倒的腰,忍不住道:“徐老大,你该不会是认错路了吧?” “那怎么可能。”徐不倒张大嘴巴,不禁喝了几口雨水,才道,“老子我是当过斥候的兵,怎么会连这点人也找不到。” 他说的很大声,在狂风暴雨中若隐若现。 凌浪涯等人其实也是疑惑,不过这山路只有一条,也没有别的地方可走,更何况他们此时已经深入山中,恐怕就算没到,也不远了吧。 闻得徐不倒之言,众人只好继续埋头前行,不过由于大雨滂沱,速度却慢了不少。 正当众人泄气之时,忽而遥遥看到前面一座山的山腰上,有着火光闪烁。 “有火!他们肯定在那里!”徐来躲在徐不倒身后,受到风雨没有太大,倒是第一个发现的。 众人闻声望去,皆是心中一喜,连忙往火光处跑去。 ——未完,待续—— () 第567章 罪无可恕 滂沱大雨至,山路泥泞难行。 灯火摇摇晃,指引前进方向。 凌浪涯等人看到那灯火在黑夜暴雨中若隐若现,顿时加快脚步,想要迅速地赶过去。 能够在这深山里的灯火,就算不是那山贼的老巢,恐怕也是有人烟所在。 徐不倒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回是没找错了,当年从军的本领还没丢下,顿时再度挥了一下马鞭,遥遥地在前带路。 恰在此时,坐下马儿踩到了山间泥泞处,马蹄一滑损失踩空,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 徐不倒心中一惊,想要控制好马的方向,已然来不及,顿时和身后的徐来一起摔落在地,沾了满身泥水,连手中的镰刀都掉落在地。 身后凌浪涯等人见之,连忙刹住马儿才没有像不久以前一样撞上去。 凌浪涯连忙下马,搀扶起徐不倒和许来,担心地问道:“徐老哥,没事吧?” 徐不倒捡起镰刀,摆手道:“没事没事,这山路太滑了,恐怕我们得走上去了。” 凌浪涯看着眼前阴暗泥泞的山路,又看到马儿皆是驮着两人奔跑许久,早已累得不堪重负,顿时点头道:“如此也好,那我们便下马走吧。” 闻得此言,众人皆是下马而行,转由凌浪涯和胡虚牵着马在前带路,而五名老汉则是居中跟随,老张、纪天和苗柔柔则是殿后而行。 下马之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土地上,再加上此刻夜间暴雨,更是寸步难行。 凌浪涯等人尚好,毕竟都是修行者,对于这样的情况还能应付,而徐不倒终究是当过兵,虽然老了但也体力尚可,能够跟得上众人脚步。 然而,徐来四人终究是寻常庄稼汉,年老体弱之下又一路奔袭,早已累得半垮,如果不是不想落下,又担心村里被拐走的两个姑娘,恐怕早已不想走下去了。 凌浪涯回头看着这几个老人,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之下,依然来想着救人,可想而知他们的热心肠,不禁为之感动,见到徐来四名老汉体力不知,便停了下来,商议之下,让他们继续上马,而他们则继续牵着马前行。 徐来四人心中虽然不愿,但奈何早已气喘不已,不能因为自己脚步连累别人,又不能在这荒山野岭落下,只好听从了凌浪涯的建议,再次爬上的马背,倒是徐不倒坚持要和他们同行。 山路越来越难走,但也越靠近火光。 不时,众人便踏上了一片平缓山坡,在夜雨中看到了那不远处的简陋寨子。 寨子中火光四起,不像是寻常房屋灯火,倒像是起火了,只是由于雨水太大,那火光明灭不息,随时有被淋湿的状态。 在寨子之内,隐约可见十几间简易房屋,皆是依着山势而建,里面传来吵杂的人声和兵器相交之声。 凌浪涯等人不知里面的情况,不敢光明正大地闯进去,便将骏马束缚于山门前不远处的林中,而他们冒着大雨渐渐靠近村子。 此时,徐不倒身为斥候的本性,不自觉地展示出来。他率先观察后找到一个阴暗的山坡,但是又能隐约看到寨子里面的情况。 由于山坡面积不大,凌浪涯和胡虚便跟随徐不倒爬上那座山坡,而其他人则在山坡下等候。 三人隐约看去,只见寨子里确实是火光四起,密密麻麻地不少有人影跑来跑去,有人在大声呼唤着要去救火,有人则是举起兵器,不断地往山寨后跑去,口中似乎还在叫嚣着什么。 徐不倒观察了片刻后,担忧道:“这里应该就是那些兔崽子的老巢了,恐怕那位大侠就在山寨里面了,里面起争斗,应该就是他们打起来了,但是恐怕打得很激烈啊。” 凌浪涯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几个进去,徐老哥你们待在这外面吧。” 徐不倒不太放心,道:“你们几个娃太小了,我和你们一起进去,我好歹也是一名老兵,老是老了点,但还是能打的。” 胡虚想了想,道:“徐老哥,相信我们可以的。不信的话,你看。” 言罢,他的指尖冒出一缕火焰。 那火焰小小的,明晃晃地,散发出极其危险的气息,让徐不倒感到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 “修行者?你们竟然是修行者!”徐不倒身为老兵,参加过大笑数十场战事,自然不像徐来几人一般见识,当下就认出了胡虚手中火焰的奇特之处。 “所以,交给我们吧。”胡虚道。 言罢,三人下了小山坡,回到了众人身旁。 胡虚道:“我和浪子还有纪兄弟看看情况,苗兄弟和老张大哥守在门外,招呼好几位老大哥,你们觉得如何?” 苗柔柔虽然也想进去瞧瞧热闹,但想着这里还有人需要保护,而老张早已见识过三人的实力,尤其是凌浪涯一人屠灭三千人,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自然没有不可。 徐来等人本来也想跟着上去出一分力,但徐不倒这次破天荒地没有反对者几人的举动,他们也只好在门外等着,万一里面真的出了事,他们几个打算拼了命都要救回这几人。 商讨一定,凌浪涯三人正想进去时,忽而那大寨之人骤然打开。 七八个青壮汉子,手里提着一把弯刀,正赶着十几名哭泣的妇女逃出来。 他们赶着那些妇女,像是赶着牲畜在前行,手里还不断挥舞着弯刀,万一哪个妇女走得慢了,便用刀背狠狠地砸下去。 二十几人吵吵嚷嚷地,慌不迭地往山寨外逃去。 恰在此时,其中一名汉子抬头,看到了门外的十人,却是六七个老头和几个少年,顿时大吼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听到这些喊声,那些山贼汉子和妇女皆是看过去,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其中两名妇女见到众人,顿时大喊道:“徐大伯!” 那五个好汉见到,瞬间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徐来大叫道:“是润娘和娇嫂,快快快,去救她!” 正当他们要举起镰刀冲上去时,纪天和苗柔柔已经率先冲了上去。 两人见到这些妇女被欺凌,皆是心中大怒,黑白丝线和双剑毫不犹豫地出发。 苗柔柔大喊道:“欺凌妇女,罪无可恕,当为死罪!” 剑光一闪,两名山贼已经人头落地。 见到双方开展,凌浪涯和胡虚也不再犹豫,知道这里有他们在即可,当即纵身一跃,直接跳过了山寨大门,去救助那名大侠。 两人进得山寨内,只见火光四起,但已被雨水淋得差不多熄灭。 两人见到这山贼此等恶行,也是毫不留情,皆是将见到的山寨贼子打倒在地。 两人边杀边找,绕过了几个房屋,看见了那山寨后门处大战四起。 数十个山贼,正围着一名青壮汉子。 两人看到那汉子身形,皆是一愣,心中同时大震。 他怎么会在这里? ——未完,待续—— () 第568章 他乡故知 望遥州府,意为望不尽,太遥远,乃开朝先祖赵匡所拟。其时,先祖立于拒南关,遥望南蛮之地,心有所感而言。其为赵宋南方边境州府之一,占地面积处于州府中游,地势南北高中间低。其乃赵宋抵御南蛮接壤要地,有不败雄城拒南关于此,为木氏军驻扎之大本营。 ——胡不说·《浮华演义·望遥州府》 ……………………………………………………………… 山雨越来越大,没有任何停息的姿态。 火光逐渐熄灭,却挡不住眼前人身影。 凌浪涯和胡虚诧异对视,皆是看到了彼此目光中的震撼和难以置信。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在这里遇见故人。 那人长得身材高大,壮如熊罴,左手有火焰升腾,右手有铁盾阻挡。 哪怕不认得这个人,凌浪涯和胡虚也认得那面特有的铁盾。 此人,正是家附属四大门派中的燃盾门少主,马敦。 大雨滂沱时,马敦左手火焰起,右手盾牌落,哪怕近百人围攻,依旧是淡定自若。 正在厮杀的马敦,并没有看到身后来了两名故人。 两名故人泪眼婆娑,不止是泪水,还是雨水。 多少次,他们曾打探过故人的消息,可都是一无所获没有人知晓。 多少次,他们以为眼前汉子早已不在人世,没想到会在这千万里外的他乡重逢。 两人愣在当场,一时间竟忘了上前相助,脑海里满是和他相遇的时光。 想起当初的相遇,是在樊楼丘云主持的宴席之上,那时候三人不过匆匆照过一面,并没有任何深交。 想起当初的熟络,那是在都城鸾凤居内,三人联手豪掷万两黄金,打压了户部尚书之子楚构的嚣张气焰,终于见到了那绝杀女子点酥娘一面。 想起当初的义气,得知凌浪涯和胡虚,因烈刀门拐卖孩童一事,而陷入了争斗危险中,毫不畏惧地率领燃盾门弟子,从河鱼帮打到凤起码头,终于救出了那些孩童。 想起当初的告别,没有任何的声息。在凌浪涯和胡虚夺得明祭桂冠之夜,燃盾门受到不明人物暗杀,全门上下无一生活,燃盾门门主马熬山当场战死,唯有马敦下落不明,再也不复出现。 他们曾经拜托过都城捕头展候去寻找,也曾借助吕缈影在杂家的势力去寻找,甚至找到只见过一面的点酥娘去打探,可是都没有任何关于马敦的消息。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燃盾门少主马敦,再也没有出现过在凤炎都城,从此消失在他们这些故人面前。 凌浪涯和胡虚愣在当场,看着场上那壮如熊罴的身躯一如既往地壮硕,手中火焰和铁盾轮转间,明显可以看到修行更进一步。 回忆良久,两人终于被一声惨叫,呼唤得回过神来,顿时看清了所处的环境。 当两人看到那一边倒的局面时,顿时相视大笑,看来这场面,是不需要他们出手了。 哪怕是近百人围攻,依旧伤不了马敦分毫。 有着强大的防御的燃盾门少主,任凭这些江湖武夫的普通刀剑落在铁盾上,留不下一些痕迹。 原来,老兵徐不倒口中的大侠,竟是自己许久未见的故人。 越来越多人倒在他的火焰和铁盾下,整个山寨都在颤抖着呐喊着厮杀着。 终于,那些山贼似乎明白过来,眼前这人不是他们这些小角色能够抗衡的,在死伤了数十人之后,终于开始逃窜,向着山寨外就开始逃跑。 在众多围攻之人中,有着两名山贼汉子,穿着和其他山贼完全不一样,穿金戴银贵华贵非常,显然是山寨里的头目。 此时的两人,正在不断地叫嚷着,喊着手下不断地冲上去卖命,而他们两个则是边战边退,逐渐地退出了山寨后门之外。 见到马敦砍杀了最后的十几人,那两名头目喊都不敢喊,趁着大雨和夜色,转身就是不要命地仓惶逃跑。 恰在此时,马敦眼角一瞧,发现了那两个逃命的头目,顿时吼了一声,手中铁盾脱手而出,以他的身体为圆心,绕了一个巨圆,砸在了余下的山贼山上。 马敦一击灭了山贼,大喊一声:“该死贼子,哪里逃!” 正当他要追上去之时,忽而头领迅速越过两道身影,两道炽热的火光发出,直接奔向了两名贼子头目。 那两名头目明明处在暴雨之中,可是却感受到一股灼热高温从身后传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紫一红两道火焰,重重地砸在他们身上。 两人尚未想明白什么事,已然倒飞数丈远,跌落在山道之上,顿时气绝。 与此同时,马敦一见那突然出现的身影,以为是贼子中藏了高手,顿时暗道一声不好,手中玄气以吸,取回飞出去的盾牌,顿时就要冲上去。 前冲的身影,猛然地刹住了。 手中的盾牌,再也举不起来。 马敦站在门口,看着那门外的两道身影,愣在当场一动不动。 他使劲地揉揉眼睛,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人,可是发现那人影还在,干脆就接了一捧雨水,洗刷了一下眼睛,发现那两人还在。 马敦犹豫地喊道:“凌兄弟?胡兄弟?” “马大哥!” 凌浪涯和胡虚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情感,纷纷张开双臂,直接重装入马敦的怀抱。 马敦感受着两人冲过来的力度,看着那两张洋溢着的笑脸,终于明白自己没有认错人。 手中的盾牌,跌落在地上。 双手的力度,拍打着肩膀。 滂沱的大雨,淋不湿相逢喜悦。 人间之大喜,尚有他乡遇故知。 三人从来没想过,会在这里重逢,顿时都是大笑不止,一时间都忘了说话。 那些死在地上的山贼,看不到这欢聚情景,而那些受伤或是尚在犹豫的山贼,见到敌人又来了两个帮手,哪里还敢有反抗之心,顿时连同伴尸首都顾不上,纷纷仓惶逃命,连那些受伤的山贼,也都忍着伤痛连翻带滚地逃出山门。 片刻之间,整个山寨走得一干二净。 唯有那重逢三人,依旧是大喜相笑。 骤雨来得快,也取得甚快,逐渐有了散去的迹象。 良久之后,三人才从这喜悦中回过神来,方醒悟自己还在这山寨之中。 三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急着询问离别之事,而是一路巡视山寨,先行把战场打扫。 此时山寨贼子早已被马敦吓跑了胆,又闻得大门外也有敌人闯进来,哪里还有人影存活在这里。 三人一路往山寨大门外走,不时便见到了纪天等人。 纪天也曾和马敦并肩战斗过,此刻见到马敦出现在此,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他虽然激动,却没有像凌浪涯和胡虚一样,飞快地跑过去拥抱马敦,而是大笑着打了几声招呼。 暴雨转细雨,山路仍泥泞。 众人解决了山寨之事,救回了那十几个妇女后,想到山路泥泞,便直接在山寨内的大堂汇合,想要等到天明之后,再返回徐家村去。 众人进了山寨大堂,直接坐在了山寨寻常议事的交椅上,仿佛是充当了一回山贼,又彼此相互介绍后,方才谈起旧事。 凌浪涯和胡虚分别坐在马敦左右,此刻终于忍不住,两人同时问道:“马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未完,待续—— () 第569章 旧事难提 山寨贼子尽消灭,议事大堂换了人。 听得凌浪涯和胡虚的问话,马敦正想说话时,忽而身前哗啦啦地跪了一地。 以老兵徐不倒为首,身后四名老汉,加上十几名妇女,皆是跪在地上磕头大喊,口中一直念着感谢恩公救命之恩。 凌浪涯等人见之,慌忙站了起来,把徐不倒等人逐一搀扶起来,而纪天和苗柔柔则是跑去把那些妇女扶起来。 看着那十几人的感激表情,胡虚道:“诸位,今天救人的是这位马敦马大哥,我等只是恰好路过而已。而且,我想就算是马大哥,也只是秉着侠义之心,想要惩奸除恶,我们实在是当不起此等大礼。” 马敦本就不擅言辞,听得胡虚替他解释,连连点头道:“胡兄弟说得对,我马敦也就只有一身蛮力,恰好遇见所为,实在当不起诸位大礼。” 徐不倒拱手道:“几位大侠少侠,你们都是侠义中人,不仅救了我徐家村姓名,也救了临近几条村子,当得起这一拜。” 徐来也道:“就是就是,马兄弟你先是替我们在村里赶跑了山贼,然后又孤身追来,我徐来虽然不懂什么江湖,但也知道这事危险得很,说到底还是要谢谢你。” 马敦一见说服不了众人,急道:“如果你们再这样,那我可就跑了啊。” 闻得此言,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大笑不已,这劫后余生的快感更是高涨。 徐不倒见状,道:“原来马大侠和几位公子也是旧相识,想来重逢也有许多话要聊。如今那些兔崽子都跑了,这山寨肯定有吃喝。不如我们去准备些酒水饭菜给你们如何,也找个地方给这几个姑娘家换身干爽衣服。” 凌浪涯几人闻之,想到他们所聊之事,确实不适合寻常百姓知晓,见得徐不倒如此懂人情,也就默然点头,麻烦诸位了。 当下,那些临近几个村子被救的妇女,在徐家村的两个媳妇润娘和娇嫂带领下,先去隔壁不远的房屋内,找了一些干爽衣服换上,至于那些被大雨淋湿的衣服,便找了一间大屋子,在屋内升起了一堆火,进行烘干。 徐不倒等人则是跑去了厨房,几个老汉先是把那些死去的尸首挪开,放置在了一堆角落。继而洗干净手脚,然后兴致勃勃地做起了饭菜,不时润娘和娇嫂带了几人进来,一起去给大家张罗饭菜。 趁着徐家村众人忙碌时,凌浪涯和马敦等人方继续坐在大堂内,谈起离别之事。 马敦明白,他们几人最想知晓的就是自己是怎么道这里,可是那段故事太悲惨,如今想起来依旧让人难受,不禁长叹了一声。 胡虚见状,忙安慰道:“马大哥,逝者已矣,你就别难过了。” 马敦沉默了片刻,艰难露出一个笑容,道:“也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不过,有些事能够忘,有些事却不能忘。” 纪天问道:“所以,你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那些杀害燃盾门的凶手,究竟是谁?” 马敦想了想,道:“你们可听说过黯行者?” “又是黯行者!”苗肉肉诧异道,“怎么哪里的坏事,都有他们的身影。” 方才在徐家村忙碌之时,纪天已经粗略和她提起过马敦之事,虽然她是唯一不在场的人,但对这种惨遭灭门的惨事,也是感到颇为同情。 马敦点头道:“看来你们也听说过黯行者势力,当时灭我燃盾门的,正是这些无恶不作之徒。” 胡虚道:“可是,燃盾门终究也是家四大附属门派之一,就算实力不强,但上下这么多人,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马敦双手握拳,回忆道:“那一夜,本是名祭终关决战时,也是两位兄弟夺冠时,我也本想到场去看一下的。可是你们也知道,那时候在凤起码头,我爹被烈刀门门主杨烈偷袭,导致断了一臂,一直伤势都好不起来。” 凌浪涯内疚道:“说起来,也是我们连累了马门主。” “不关你们的事,我们一直都和烈刀门不和,就算不是因为你们,烈刀门也早就想我们了。”马敦道,“所以,那天我爹伤势复发,我权衡许久便留在了门中照顾他,也因为他的伤势,所以门内的弟子基本都回来,大多数都待在门中没有出去。没想到,却出现了这种事。” 马敦长吁一口气,压抑住心中复杂感情,才继续道:“当时,本想有弟子好奇去看看祭典,不过却都被拦在门外出不去了。后来有弟子来报,我才得知了此事。可没过多久,就见到一堆黑衣人涌了进来,见人就杀。他们,见人就杀!” 凌浪涯想起自己遇见的那个黯行者苍白汉子,其实力如此强大,不知道当时有没有参与其中,安慰了几句,待得他平行稍微平复后,才问道:“当时来了多少人,可有仍然记得之人?” 马敦摇摇头,道:“当时人太多了,大概有数百人吧。而且每个黑衣人实力都不弱,几乎都比我强大,可想而知我们那些普通弟子,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分散开来,把整座燃盾门包围住,然后慢慢地进行围杀。我爹当时为了保护我,不惜耗尽所有玄气,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凌浪涯等人没有见过那等场景,虽然他们手上也是沾满血腥,但如黑山寨和如今这山寨之徒,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哪里会像这些黯行者,不则手段地见人就杀。想到燃盾门当时被围攻之时,那等逃脱无门的惨况,众人不禁也为之难受。 正在众人难受之时,徐不倒从山寨酒窖里,找来了几坛酒,便和饭菜一起送了过来,看到他们的表情凝重,知晓他们尚有要事商谈,便识趣地以照顾他人为理由,转身离开了大堂。 徐不倒站在大堂门外,听着里面引来隐约传来的声响,蓦然想起自己死去的袍泽兄弟徐刨子,不禁摇头叹息一声,才走到隔壁的厢房去看看其他人。 众人看着这些农家饭菜,虽然饿了一天,但也没有任何胃口,倒是酒却是非常适合,于是便找来几个大碗,一人倒满了一碗。 众人捧酒,遍洒地上,三回过后,算是祭奠燃盾门众人。 众人又再度倒满了,才相互碰碗喝完,此后心情才稍微平复。 马敦继续道:“当时我爹为了救我,拼命拦住了黑衣人的两个头领。如果没有他,恐怕我也活不下来了。不过,其实我应该感谢的,还有一个人,是他把我救了出去。” 众人闻之,连忙问道:“是谁救的你?” ——未完,待续—— () 第570章 救人者谁 夜色黯淡渐转明,堂外暴雨渐转小。 故人相逢本该喜,往年旧事难堪提。 闻得凌浪涯等人相询,马敦道:“当时在凤炎古庙,我曾让那人告知你们的,可曾记得?” 凌浪涯三人面面相觑,忽而想起了一幕情景。 当时在凤炎古庙,丘云和陆务暗祭规则公布之时,曾经有一人出现震撼了全场。 那人来自嬴秦帝国,有着在年少一辈中的赫赫盛名,连法家韩易萧也对其不得不服。 那人出现时光芒万丈,是全场的焦点,当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就算是凌浪涯和胡虚这两个暗祭桂冠,抑或是家少主胡实也是黯然失色。 那人,乃是兵家白离刃。 想到此处,凌浪涯脱口而出道:“兵家白离刃?” 马敦点头道:“正是此人,救我于生死关头。” 三人皆是诧异不已,蓦然想起在暗祭规则宣布后,白离刃曾经来到他们身前,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后来告诉他们一句话。 “马敦没有死。” 可是他在传达这句话后,便独自离去了,也没有留给他们几人追问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凌浪涯等人虽然一直找不到马敦,但始终相信他还没死,没想到救人的竟然是这名凶名赫赫的兵家少主。 纪天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救你?” 马敦道:“当时,我爹为了保护我死去之后,我本想拼了性命不要,也要给他报仇。就在这时候,突然有另一个黑衣人出现了,他替我挡下了敌人攻击,然后拖着我就往外一路杀出去。那些敌人也没有想到,竟然自己人也会有奸细。” “那人便是白离刃,他也是那些黯行者中人?”胡虚诧异道。 马敦摇头道:“他只是换了黑衣遮掩耳目,并没有杀我燃盾门任何一人。当时的我已半死不活,他一路杀出去后时,敌人也派了人来追,最后我们好不容易逃脱出来。后来,他救了我之后,便我把藏在江渡小镇里。此后,我便一直在那里养伤。” “江渡小镇?”凌浪涯疑惑道,“就是当时杨云天暗算我们的,也是那河鱼帮弟子莫小鱼的故乡?” 马敦道:“正是那里。当时大战之后,你们在那里逃出火海,并且杀了异兽赢鱼,那里就变得荒无人烟,于是白离刃便找了一个尚未烧成灰烬的屋子,让我在那养伤。一开始的时候,是他在照顾我,后来他要参加暗祭,便请了临近的一些农户来照顾我。” 难怪他们一直没有找到马敦,本以为他肯定是藏在都城之内,没想到是藏在了他们曾经去过的荒芜小镇。 纪天问道:“我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又是为何要救你?” 马敦道:“当时我醒来之后,也曾问过这个他,他也没有隐瞒。他说道,当时在明祭之时,广场附近的客栈酒楼中,听到了两个汉子的对话,知道了你们的事,后来便一直暗中跟随那两个汉子,最后发现了这个秘密。” “也就是说,我们和烈刀门门的所有战斗,从江渡小镇到河鱼帮,再到凤起码头,他都暗中看在了眼里?”纪天道。 “正是如此。”马敦感慨道,“当时,他得知了此事后,本想阻止这件事。可是他终究不是赵宋之人,势单力薄之下,也只能冒险救我出来。毕竟,当时的敌人太强大了。” 凌浪涯忙问道:“他可知晓那两个汉子的模样?” 马敦想了想,道:“他当时提起过,那两人就是普通的工匠,只是有点比较好相认,一人脸色苍白,一人脸色黝黑。据他所说,当时这两人也在屠杀我燃盾门,而且就是他们杀死我爹的。” “那其中一人,可是用着一把近人高的鬼头斧?”凌浪涯忙问道。 “对啊。”马敦想了想,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凌浪涯心中恍然,果然又是他们,于是便把这苍白汉子出现在平渡州府,企图怂恿江湖人士争夺赵客宝藏,最后被凌浪涯夺得了宝藏,联手木五郎打败他之事说了出来。 马敦闻之,怀恨道:“果然是这两个黯行者,没想到他们竟然也南下了。” 众人闻之,皆是心头沉重,想到无论是凤炎都城燃盾门被灭事,还是惊雷州府雷氏和黑山寨被灭,再到平渡州府赵客遗宝之事,都有着他们的身影。 凌浪涯寻思许久,道:“想来,当时祭典祭坛的大火,恐怕也是他们所为吧?” 马敦道:“确实是他们,他们当时冒充工匠,把油脂灌注入祭坛的竹竿内,然后蛊惑了一些家弟子自焚,以此引发祭坛大火,想要烧死无辜百姓。而且,你们可知,在灭我燃盾门这件事中,还有我们的老对手?” 胡虚诧异道:“你是说,秦琅和杨云天?” 马敦沉声道:“当时发现两名黯行走踪迹后,白离刃一直在暗中跟随,发现他们和杨云天见过面。而且,除了他之外,那两人还找过东夷褚迪和南蛮肃箭。” 胡虚道:“这些人汇聚在一起,究竟是想做什么?” 马敦道:“我和白大哥讨论过,那黯行者为了屠杀凡俗,汲取死亡之气,所以才会搞出这么多事。杨云天,恐怕还是因为和我们有仇,所以才掺合进来。至于肃箭两人,恐怕也是为了灭我赵宋。而且,当时我和白大哥逃出来后,追杀我们的,就是这两人。” 众人闻之,皆是心中一片沉重,幸好马敦能够逃出来,也多亏了白离刃,恐怕也只有他有能力,能够在这两人的联手追杀中逃出来吧。 凌浪涯感慨道:“看来,我们都欠白离刃一个人情。如果不是他,马大哥不会得救,而我们也不会把事情搞清楚。” “如果不是因为他,恐怕我也不能在这里见到你们了。”马敦道,“后来我伤好之后,得知你们要去祭典,便独自上路来寻你们,本来以为会在拒南关才能相遇的,没想到却在这里看到你们。” “那你现在还可以参加暗祭吗?”胡虚疑惑道。 马敦遗憾地摇摇头,道:“不能了,我虽然报了名,但错过了出发时机,任务也没有完成,已经算是出局了。我也是伤好之后,便日夜赶路,才来到了这里。” 众人闻之,皆是心中一阵遗憾。想到以马敦的实力,如果能够在暗祭得到他的相助,也许可以更好地对付麻苍和杨云天等人。 言到此处,众人也终于明白了马敦在失踪之后所发生的事,而马敦在讲完自己的事后,也询问了一下众人的情况,对于他们这一路上的事迹是既有担忧也有艳羡。 正当畅聊之时,大堂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未完,待续—— () 第571章 感激之情 天色渐明,大雨消退,山寨安宁。 闻得大堂外的脚步声,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老兵徐不倒等五名老汉,犹豫了片刻后,皆是走了进来。 徐不倒看到满桌杯盘狼藉,又看到众人还在醒着,知晓他们一夜没睡,但想来这些大侠都是武艺高强,确实一天两天不睡是很正常的事。 徐不倒道:“几位大侠,现在天已经亮了,雨也停了,你们打算接下来如何?” 凌浪涯等人看了一眼窗外,果然见天色已经大明,而夜雨不知何时已停止,想到昨夜的长谈,既是他乡故人重逢,也是旧事重新梳理。 经过昨夜,他们已然知晓,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先是有秦琅和杨云天这些怨恨交加的老对手,还有麻苍和弄敌,肃箭和褚迪这些南蛮之人,又有神秘莫测的恐怖修行者,再加上暗祭最终关的风险,更有赵宋和南蛮之战将要大起。 恐怕,这赵宋南部边境,将会不得安宁。 此刻闻得徐不倒之言,众人沉默了一会,胡虚道:“我们还是要去拒南关,既然此间事了,我们恐怕得出发了。” 徐不倒道:“要去拒南关,最近的路得经过我们村子,不如几位先和我们一起回村子,吃顿饭后再回去如何?” 众人闻之,想到徐不倒和那些妇女,此去下山也不太方便,便答应了一起同行。 于是,众人便出了议事大厅,众人看到那些山贼尸体堆积,想来是昨夜徐不倒等人做的,为了不引起瘟疫,于是就一把火烧了然后就地掩埋,才一起下山往徐家村去。 经马敦一说,众人才知道,原来他当时独自追来,找到了这个山寨后,询问之下才知道,这是流窜到此的山贼,趁着如今战事将起,大多数村中都没有多少壮丁,于是便想做那打家劫舍的生意,顺便掳掠了一些女子上山伺候。 至于昨夜被解决的十几名妇女,除了润娘和娇嫂是徐家村的媳妇,其他的人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媳妇,而徐不倒等人都是认识。 幸好,这下山只有一条道路,虽然下了雨山路泥泞,但也没有昨夜的暴雨行走困难,众人互相搀扶着,不时便下了山。 待得重新返回了主山道上,徐不倒想起昨夜的经历,仿佛想起了当时当斥候的时光。没想到,自己以为要和山贼拼命的,却还能够活着回来,而其他人更是对凌浪涯一行人感激不尽。 经过了当初相遇的分叉口,众人又行了数里地,果然就看到了那依山而建的一座村子,正是徐家村。 徐家村不过数十户人口,其实并不大,如今没有了青壮在,只有老弱妇孺在村子里。不过,想来是经过了山贼一事,此时是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当听到一行人的脚步声时,更是以为山贼又来了,那些家中大人连忙掩住小孩口鼻,免得他们发出声音惹怒了山寨。 直到听到徐不倒和徐来在村口大声呼唤,那些紧闭的大门才悄悄打开,见到是众人安全无事之后,顿时涌了出来。 一时之间,整座徐家村都是人声喧嚣,仿佛回到了当时热闹的模样。 有村中老人昨天并没有跟随去山贼,此刻看到徐不倒等人安全回来,还救回了这么多妇女,顿时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 徐不倒还没说话,徐来等四个老汉,已经是你一言我一语,把昨夜之事详细到来,更是把凌浪涯等人称赞地天上有地下无,让众人情不自禁再次欢呼,感谢大侠救命之恩。 凌浪涯等人自然又是客套了一番,当下众人便在徐不倒家的大院前坐下,而村中其他人,除了还缠着徐来继续讲昨夜大战山贼的故事,包括润娘和娇嫂在内的众多妇女,便忙着开始张罗饭菜,准备大肆庆祝一番。 老人在讲故事,妇女在忙饭菜,小孩在旁戏耍。 宁静的徐家村,自从那些青壮去从军后,再也没有这样的热闹过了。 饭菜准备好后,众人就在村道上摆上了满满的酒席,可谓是举村同庆,而凌浪涯等人在村民的劝酒和夹菜中,也是吃得肚子都涨了起来。 待得酒足饭饱,那邻村的十几名妇女,在此拜谢凌浪涯等人后,才告辞众人欢喜地回到自家的村子。为了招呼她们,徐家村里为数不多的男性,便自告奋勇地去护送他们回去。 热闹散尽后,凌浪涯等人本想继续出发去拒南关,不过此时已经折腾了大半天,天色已经渐渐晚了,徐不倒和徐来便一再要求,让他们在停留多一晚,明天再出发。 凌浪涯等人商议后,明白这时天色已不适合上路,既然迟早都要留宿,那就干脆麻烦徐不倒众人,在他们家中留宿一夜。 夜色笼罩时,众人并没有多少睡意,于是便聚集到徐不倒家中闲聊。 这一次,凌浪涯等人没有谈起修行之事,倒是徐不倒滔滔不绝,讲起了当时从军入伍的故事。 这些故事,徐来等老人早已听说过无数次,不过凌浪涯等人却是非常好奇,毕竟听一个老兵讲述战事,那对于他们到拒南关后,也许会有帮助也不一定。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徐不倒乃是木三郎麾下的斥候,当年曾经深入过南蛮之地,与南蛮子打过无数次的交道,而且也发生过无数次战斗。 只是在最后一次中,徐不倒等人遇见了南蛮大军,他的同村兄弟徐刨子为了救他,所以付出了生命,而徐不倒也是受了重伤,才艰难地逃了回来,把消息传递给木氏军,避免了木氏军的大败。 也正是因为这一仗,徐不倒受伤之后,腿脚已没有以前灵活,再也没办法当斥候,他又不想调到后勤当个杂事兵,于是便选择了退伍,返回了徐家村。 如今,赵宋和南蛮战事讲起,无论是徐不倒的儿子,还是村中的青壮,都选择追随徐不倒的脚步,皆是应征入伍,势要拒南蛮于国土之外。 听罢徐不倒的故事,凌浪涯等人对于双方战事,对于南蛮的实力也有了更多了解,心中也就有了更多打算。 直到夜色阑珊,众人才逐一告别,返回房中歇息。 这一夜,凌浪涯和胡虚寄宿在徐不倒家中,苗柔柔和纪天寄宿在徐来家中,而马敦和老张则住在另一户人家中。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凌浪涯等人便悄然起床,准备偷偷地离开,不想惊扰村中人。 不料,当他们刚刚牵马时,发现村道上早已站满了村民。 村民见他们出来,也没有再强行挽留,而是跪倒在地,再度感谢救命之恩。 凌浪涯等人见之,深深回礼之后,便翻身上马,继续往南。 徐不倒站在村口,看着那遥遥远去的六人,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纵马南蛮,杀敌报国。 ——未完,待续—— () 第572章 勤学苦练 踏马上征途,往南之向将尽处。 并肩渡风雨,大战欲起烽火起。 自从告别了老兵徐不倒和徐家村众人后,凌浪涯一行五人加上重逢的马敦,便继续往拒南关出发。 此时的他们,已经踏入了望遥府的地域,只要自北向南,笔直穿过整个州府,便可以到达最南边的拒南关,也可以说是赵宋王朝的国境之南。 在拒南关之外,便是关外平原,此后便是南蛮十万大山。 望遥州府的面积范围不大,在赵宋二百三十五州府中,不过是排在中下游的位置,但也需要近半月的光景,他们才能到达目的地。 面积不大,但名气却不少,皆因这里有着第一雄城拒南关。 和赵宋别的州府不一样,拒南关既是边境重城,也是望遥府的主城,由此可见其人气之盛。 既已入州府,终点也就不远了。 这一路上,有朋友相伴,不像离开凤炎都城时,众人都是独自上路,如今倒不觉得无聊,大多数时候是白日策马奔行,晚上则留宿百姓家或是附近小城客栈中,偶尔找不到留宿之处,也就只能在荒郊野外将就一夜。 随着逐渐靠近拒南关,凌浪涯等人慢慢发现这个州府,确实和所经过的州府都有许多不同的地方。 其他州府,除却主城的最为繁华之外,大多数县城乡村里,一家老少皆是有着团圆生活,可谓是安居乐业。 但是,在望遥府内的县城乡村,他们所见到的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并没有见到多少的青壮男子。偶尔见到几个,其身上也是有着缺陷,不能出远门才被迫留下。 询问之下,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青壮男子,大多数都和徐家村一样,都早已跑去从军入伍了。 看着满村老幼,他们才明白这次征兵力度之大,竟甚于往时。 按照老张的解释,以往朝廷进行征兵,一般都是每家若有两个男丁,其中一个去入伍即可,而一条村子也不会超过半数。例如徐家村,当时也不过只有徐不倒和徐刨子两人而已。 如今木氏军发动全员征兵,虽然不是强制性要求,只是动员令,但凡是适龄男子往拒南关去,由此可见木氏军的盛名,也可见赵宋与南蛮之间的仇恨之深。 木氏军征召如此多兵源,除了能够对兵源的补充,以此壮大实力,也能想象到这战争规模之大,恐怕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了。 不过,其实就算大战起,凌浪涯等人也在暗祭之中,恐怕也不能帮上什么忙,也许就无缘见到这样的震撼场面了。 倒是马敦,此番前去拒南关,虽然不能参加祭典,但也想去找一下丘云。看看能够像灼剑门的水月仙一样,成为其中的一名兵士,甚至是为赵宋出一分力气,也算是见识一下这大场面。 当然,这几人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要找秦琅和杨云天报仇。 自从得知了他们遇到的所有事,这两个人都逃脱不了关系之后,凌浪涯对他们是深感怨恨。 这两人,不止多次想要置他们于死地,而且还南蛮一族,犯下了判朝之罪,更是勾结了黯行者,同样是让人忍无可忍。 遗憾的是,他们虽然知道事情真相,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指明这两人所犯之罪。而且两人的身份毕竟不简单,如果没有证据,到时候丘云也不能轻易把他们拿下。 不过,终究还是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不论生死的暗祭最终关。 只要在暗祭之上,解决掉这两人,哪怕就算最后秦相出现,恐怕也是无可奈何吧。 想到这里,众人都是白天前进,晚上皆是努力修行,想要更进一步,为最后的大战做准备。 而在此中,最为努力的莫过于凌浪涯。 自从经过和黯行者一战后,凌浪涯方知自己的实力,也不过是能够欺负一下江湖人士,打过一些同等级的对手,可是面对那些强大的修行大能,依旧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如果当时不是木五郎和苍白汉子打了一场,耗尽了他许多的力量,哪怕是凌浪涯得到望月剑,借助了天时地利人和,也不一定能够击退苍白汉子。 而且,他很肯定,那天苍白汉子虽然受了剑伤也中了箭,最后掉入了平渡河中,其实并没有死去,而是接着水盾逃跑了。 一个苍白汉子已经如此难应付,万一在拒南关上再多来几个,而且他们又再搞出一些屠门大事,那他们将没有办法应对。 因此,在这段日子里,凌浪涯都在苦练望月剑法,希望能够借助赵客的遗传,能够增强自己的实力。 不学不知道,一学才知剑道之深。 凌浪涯体内有着纵横玄气和紫火玄气,可谓是攻防兼备,以前战斗都只是随手捡起兵器,那就是一顿看砍瓜切菜的乱砍,并没有任何的章法可言,纯粹是仗着自己的身法速度和深厚的玄气底蕴,才能多次化险为夷。 直到有了望月剑法,凌浪涯才知道原来用剑也有这么多窍门,压根就不是自己眼前所以为的那般容易。 凌浪涯并不清楚的是,望月诀乃是赵客毕生所修,更是人道无敌的剑法。在他去世之后,天纵之才穆子白来祭奠他时,将望月诀封印进诗文石碑中,其后剑诀与穆子白的剑意合二为一,方能在望月剑出世之时,化作光点融入他的脑海中。 可以说,这一套剑诀,融合了赵客的剑法和穆子白的剑意,丝毫不逊色于苗柔柔所在的藏剑宗的任何一门剑法。 当然,凌浪涯毕竟是初学望月剑法,许多的不懂之处,有苗柔柔这样一位大行家在此,自然是日夜请教。苗柔柔也没有藏私,将他所知晓的都传授给凌浪涯,甚至还经常和他相互喂招,让他更能领悟剑法精粹。 如此一来,凌浪涯的实力可谓是突飞猛进。 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望月诀所自带的寒冰气息,并没有和自己体内的紫火气息相冲突,倒是有一种水火交融的状态。 这样的一幕,哪怕是苗柔柔也无法解释,为何水火本来乃是相互对立的,却能够共存于凌浪涯体内。 凌浪涯想了许久,也许是体内的纵横玄气所起到的融合作用。毕竟,纵横玄气,可纳万法,那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日复一日,策马扬鞭,勤修苦行,众人在过了大半个月之后,终于要抵达目的地了。 这一天,正是傍晚时分,那颗被胡虚叫做为黄昏晓的星辰,刚刚在晚霞褪去,群星将现之时,已经高高地垂挂在天空。 除此之外,在苍穹之南,仿佛也出现了一点星光。 那星光之明亮,丝毫不逊色于黄昏晓。 众人乘马缓行,终于看到了那视线尽头处的终点。 正是国境之南,不败雄城,拒南关。 ——未完,待续—— () 第573章 雄关拒南 拒南关,位于赵宋南部边境,既是望遥州府之主城,亦是赵宋抵御南蛮之雄城,乃开朝先祖赵匡主持所建,历经千年而不破,故谓之不败雄城。拒南关以城为关,有望尽城和太遥城依附,相距五十里,成犄角之势。拒南关城长三千六百五十丈,宽二千四百六十丈,外城墙高二十四丈,厚十二丈,兼多种防御建筑,其有四座主城门,四角隅处各设水门两座,城外有护城河环卫。 ——胡欲言·《山河说·拒南关》 ……………………………………………………………… 一路往南,不曾惧风雨,终究会见终点。 遥遥地看着那一座庞大雄伟的城池,凌浪涯一行人停马遥望,皆是颇有感触。 自凤炎都城出发,不觉已是数月有余,而他们这一路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遇见过的人,都成为了这段征途里最鲜明的记忆。 从惊雷主城到惊雷山脉,从雷三关隘到平渡河水,从平稳主城到圆圆岭,从河心岛又返平稳客栈,这些地方都留下过他们的足迹。 他们遇见过雷氏一族,听说过雷兴和常留留的爱情故事;遇到过黑山寨,除掉过这种无恶不作的江湖势力;听闻过赵客遗宝,和江湖人士争斗过宝藏。 而且,他们还认识了顺达镖局镖师和甲影,见证过一番的恩怨情仇;也结识了木六郎和木五郎,看到过木氏军的风采;也遇见过法家少主韩易萧,见识了法家作为三教九流的力量。 当然,有过意气相投之人,也有过无数困难险境。 无论是凌浪涯剿灭黑山寨,还是胡虚等人身陷圆圆岭,抑或是平渡河上争夺赵客遗宝,他们经历过无数的战斗,遇见过许多强大的敌人,幸好最后都化险为夷。 所经历的,都是助人成长;所遇见的,都是此生不忘。 这种成长,不仅是实力的增长,更是心境的成长。 此时,站在最终关的汇合之地,凌浪涯遥望着这座雄城,想到自己从禁忌之地出来,从赵宋西北到南部边境,不决已有近一年光景。 他再也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不谙世事的少年,而逐渐有了自己的志同道合的同伴朋友。 凌浪涯蓦然转头,看着身边的一行人,突然没有了十六年来独坐山巅望落日的孤单。 无论是胡虚一如既往的洒脱,还是纪天细致入微的关注;无论是苗柔柔刚柔并济的性情,抑或是老张识时通变的稳重和马敦不离不弃的忠义,这些都是他所渴求所渴望的。 他抬头望着那颗名叫黄昏晓的星辰,此刻已被群星光芒掩盖,再也不复刚出现时的独自灿烂。 他的心里,又再下意识地想起那个明眸皓齿的少女。 并不是没有想起,只是从来未曾忘记。 大寒时节,碧珍江畔,白狐回眸,蒹葭静默。 江中孤舟,渔翁温酒,公子撑伞,佳人抚琴。 那是人生初见。 轻舟染血,江底潜行,潭边烤鱼,救助白狐。 崖顶观星,独战烈刀,我来挡着,以伤换命。 那是人生相遇。 宫袍女子,以言相激,少年誓言,我命由我。 少女含泪,转身离去,徒留白狐,孤独做伴。 那是人生离别。 凌浪涯想到此处,忽而有点明白牛弘和水雨微的生死相许,明白雷兴和常留留之间的爱恨情仇,明白甲影和徐空儿之间的不离不弃。 想到此处,凌浪涯不禁叹息一声。 也许,自己是喜欢上一个人了吧。 少年心事,总有多愁善感。 想到此处,凌浪涯蓦然感受到有人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发现正是身旁的纪天。 纪天本来怔怔地看着他,感觉到他恍惚间的出神,蓦然想起两人相识之事,不料凌浪涯突然看过来,让他忽而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立刻地转过头去。 不料,正当他转过头时,却看到了苗柔柔颇含深意的目光,而且嘴角还狡黠地勾勒出弧度。 看着知道自己所有内情的苗柔柔,那种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但我不拆穿你的表情,纪天是心中一扭,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告诉他, 纪天脸面转过脸去,又看到凌浪涯疑惑的表情,顿时恼羞道:“走不走?我饿了。” “走走走。”凌浪涯连连点头道,“现在就走。” 有那么一瞬间,凌浪涯忽而觉得,纪天兄弟,怎么和那个少女如此想象。 尤其是,当他看着自己的眼神。 想来,是自己想多了吧。 既然纪天已经发话了,众人心中虽有感慨,也就不再迟疑,连忙调整方向,望着目标去。 凌浪涯一马当先,策马向前,朗声喊道: “拒南关,我们来了!” 凌浪涯自从回到平渡州府主城后,并没有骑行白驳。虽然它的速度很快,可是以它异兽的体型和气息,会惊吓到其它的马儿,而且恐怕还会引起百姓的误会,因此在平渡主城告别后,他便让白驳先沿着平渡河返回南蛮。 毕竟,最终决战之地就在南蛮之处,那么他们肯定是有机会相遇的。 虽然没有白驳的迅疾如风,但这些来自平渡州府的骏马,也是体壮矫健之流,众人也逐渐靠近了这座雄城,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 夜幕低垂,繁星漫天,雄城傲立大地。 前是南蛮大山,后是千里平原,左是山脉连绵,右是碧水滔滔,是为拒绝南。 那一望无际的高耸城墙,上接天穹,横连大地;那高耸入云的烽火台,居高临下,遥望远方;那连绵无尽的箭垛,密密麻麻,注视城下;那绕城而建的护城河,汹涌澎湃,犹如大江。 看到如此雄伟之景,凌浪涯不禁感慨,当真是不败雄城,也许没有凤炎都城的人间烟火繁盛,但肃杀锋芒之意犹胜十分。 胡虚蓦然道:“浪子,你可知这拒南关是何人所建?” 凌浪涯摇头道:“难道不是木氏军?” 老张笑道:“凌兄弟,这你就错了,木氏军乃是驻扎于拒南关,然而却非其所建。建立这座雄关的,乃是开朝先祖。” 虽然凌浪涯知晓了不少人间事,但对于这种赵宋地域的风土人情,终究没有无所不知的胡虚和土生土长得老张来的熟悉,便只好接受两人对自己的揶揄,但心中仍旧好奇,只好再度询问。 胡虚道:“那是千年之前,赵宋开朝先祖赵匡自得凤凰垂青,从此南征北伐,战无不胜,打下了赵宋这片江山。当时,他本想征服南蛮十万大山,然而终究受挫,不得成功。那一夜,他位于拒南关之处,眼看十万大山,发出了望不尽,太遥远的感慨,这便是望遥府的来源,而他则命人在此建立雄关,以此抵抗南蛮铁骑北上。” 老张感慨道:“自拒南关立于此,木氏军守于此,南蛮大军从未曾踏入赵宋边境半步。” 凌浪涯恍然大悟,不禁愈发感受到这千年雄关的震撼。 恰在此时,众人已到了护城河边,便下马过桥。 望着那龙飞凤舞的拒南关三个大字,凌浪涯一行人没有过多犹豫,经过了城门守卫的仔细检查,核实无误后,终于迈进了这座雄关。 与此同时,拒南关内,将军府邸中,正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未完,待续—— () 第574章 决策首脑 踏入雄关的人,越来越多。 守在城中的人,还在守着。 在凌浪涯一行人踏入拒南关时,顺着主城大道看过去,遥遥地就看到视线尽头,有一座庞大的山丘。 虽然只高出地面数十丈,但其内楼房林立,灯火通明,恍如明灯。 关内有山,山上有府,名为将军府。 由于这山丘高于平地,使得将军府所在之处,远高于关中城中的建筑,因此哪怕在四方城门处,也能远远地看到。 此时,当凌浪涯等人震撼于关内有山,山上有府之时,并不知道此刻的将军府内,正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在那将军府内,议事大堂外,四处皆是森严的巡逻守卫,保卫着府内的诸多大人物。 大堂之内,人并不多,六人而已。 居中主座上,半躺着一名身材魁梧,须眉发白的垂暮老人,其神色淡然,姿态悠闲,正在品茶,犹如富家翁。唯有当他看向众人时,方让人感觉到其目光深邃和凛然之意。 此人,正是木氏军主帅,赵宋王朝镇国大元帅,木业,木令公。 在木业之旁,坐在一名年过半百的白胖老人,其脸色白净,满脸红光,两撇八字胡虚梳理得整齐有序,身穿一件镶尽带银的华贵长袍,正在颇有笑意地环顾众人。 此人,正是赵宋王朝天子重臣,位列参知政事,秦惠,秦相。 在两人之下,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两人。 左首座之人,乃是一名身披甲胄,魁梧粗壮,不逊熊罴的中年将军,其长得是五官方正,自有一股威严之气,此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此人,正是赵宋王朝武南将军,木令公七子行三,木三郎将军。 在木三郎一旁,坐着一名身穿红罗袍肚,长得温润如玉的少年将军,其正在双拳紧握,似乎隐有怒气,但依旧紧闭紧咬双唇,似乎在极度忍耐。 此人,正是赵宋王朝威北将军,丘飞元帅之独子,丘云,丘少将军。 在两名将军对面,坐着两名温文儒雅的书生。 在木三郎对面,坐着的是长得器宇轩昂,年约四十的中年书生,其正摆弄着桌上的小瓷碗,偶尔眼光扫过众人,眼神流露出沉思之色。 此人,正是赵宋王朝殿阁大学士,陆务,陆学士。 在丘云对面,坐着的是一名身穿麻衣长衫,鬓上白发如霜的半老之人,其正低头斜靠在座椅上,也许是在闭目养神,不曾闻得堂内之事。 此人,正是家八大长老之一,诗徒长老,欧阳行。 将军府内,在场六人,位高权重,实力强悍,乃是此次赵宋征战南蛮一方中的决策层。 不过,此时的他们,并没有百姓所所想象中的凝心聚力。 闭目养神的,还在闭目养神,斟茶自酌的,还在斟茶自酌。 良久之后,秦相环顾一眼众人,看着其余五人的表情神色,终于忍不住,咳嗽一声,唤起了众人注意,才一捋八字须,淡然道:“本相此番前来,乃是代替陛下,与陆学士一起,行监管督军之责,其实也是想为我赵宋出一份力。” 众人闻之,皆是沉默不语。 陆务闻之,心中颇为感慨,本来在出发之时,陛下所令乃是由他行此监督之责,协助木氏军和丘家军,实行这次征战南蛮的战事。而他也自问,自己曾入家,后居庙堂之中,无论是与军方和家,都颇为交好,也许这就是陛下当时答应他来此的原因。 没想到,秦惠秦相,在他们出发之后,竟然当朝上奏三次,言道暗祭之事和赵宋征南之战,乃是国之大事,丝毫耽误和轻视不得。若有任何损失,轻则有损赵宋威名,重则危急国土,为了替陛下分忧,甘愿自告奋勇,一同前往。 陛下本以有陆学士为由,并不想让他随行,无奈秦相三次上书,上陈暗祭决策和征南决策,并且言道陆学士亟需有人分忧,终究让陛下如他所愿,让他一并行此监军之责。 获得此令后,秦相可谓是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赶赴到了拒南关。 赵宋一直都有明令,大战之时,文官决策,武官掌兵。 可以说,如今秦相到此,又是有着天子监军之责,在场众人皆要听其号令,哪怕是陆务,其官职并没有秦相高,也只能低他一等。 当然,听从他号令的,自然是除了木业木令公。 作为镇守拒南关八十余载,历经战事上千场的沙场老将,位列朝廷镇国大元帅的他,不仅一身修为出神入化,而且更是最终南蛮之事的人,还轮不到秦相来命令他。 此刻,见到众人不言语,陆务终究是和秦相同朝为官,不像木令公等人,常年驻守边疆,可以对其视而不见,也不像诗徒长老一样,可以逍遥修行不管朝政。 虽然,欧阳行也曾在朝为官,曾是那走遍都城上百州府的都城太守,也是那和苏眉雪大学士齐名的师徒,如今却早已退出庙堂,成为了家的诗徒长老。 想到这里,陆务拱手道:“秦相所言极是,我等将尽力协助木氏军和丘家军诸位,共同取得征南之战的胜利,展现我朝雄风,威振天下七朝。” 秦相也明白,自己虽然挂的是天子之名,但毕竟是中途空降而至,倘若自己不能俘获人心,那么自己的谋划将会失败 毕竟,他确实也想获得此战胜利,继而在声望上盖过王平图宰相,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子唯一重臣,而且他还要在暗祭之上,相助自己的独子秦惠,夺得那暗祭之冠,以此展示他秦家雄风。 他当然知晓陛下能够看出他这些小心思,所以才三番四次的上书请求,但他也明白,陛下恐怕也不想王相大权在握,所以才需要他来制衡王相,最后才愿意让他前来。 幸好自己多年摸索,早已深谙帝王的权衡之术,才能够成就这既能实现自己所图,又能为陛下解忧的双赢局面。 虽然看到众人的表情不一,但他想到此若成的好处,也就忽略了他们的表情,当然心中是暗暗记恨的,大不了到时候仗打起来,谁对自己态度最不好,那就派谁出去应战好了。 赢了,功劳当然是自己的。输了,错误自然是将士背着。 秦相可不认为,自己此行会有任何差错。 见到陆务说话,秦相也是颇为高兴,终于有人回自己一句了,于是道:“陆学士所言颇好,我等皆是为陛下分忧,自当同心协力,共讨贼寇。” 言罢,他环顾了一下众人,道:“但是,本相终究是初来,因此想询问一下诸位,如今的战事情况如何?” ——未完,待续—— () 第575章 战事局势 拒南关内,百姓安家乐业,不担忧战事将起。 将军府中,诸官同堂谋划,实则是各有心思。 闻得秦相之言,那坐在他身旁的木令公,轻轻地放下茶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对着自家三子点了一下头,才又闭上双眼,仿佛睡着了一样。 木三郎明白其父之意,顿时站起来,其声如雷,道:“禀秦相,如今拒南关三城中,主城由家父和我坐阵,而两个五十里外的附城中,望尽城暂时由六郎坐阵,太遥城则由五郎和七郎坐阵,至于家诸位修行者,同样是居于关中。” 言罢,木三郎看了一眼丘云,才继续道:“当然,由于暗祭将起,丘少将军乃是暗祭的主事人,因此暂时也会在关中,届时战事若起,丘少将军将会镇守望尽城。” 秦相心中暗喜,看来这些人,虽然也是有官职在身,但终究敌不过自己的权势,还不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自己的话,却疑惑道:“听闻木令公有七子,皆是骁勇善战之辈,为何如今大战讲起,却只有四位公子在此,不知道其余三位去哪里了?” 木三郎道:“南蛮一族欺我朝百年,陛下圣明,趁着如今南蛮内耗之际,发动这征南之举。虽然此战颇为重要,但也不能举朝出动。因此,我大哥和二哥,依旧镇守在国之西境,以防嬴秦王朝,趁我等大战之时,伺机入侵。至于我四弟四郎,则是在东境一线,以防海上贼寇肆虐。” 秦相恍然大悟,点头道:“令公七子,皆为国谋,实乃我朝大幸。只是这征南之战,毕竟是我朝大事,轻易耽误不得,幸好丘大元帅派来了丘云少将军。有丘少将军助威,又有四位将军坐阵,更有令公挂帅,那南蛮子肯定落荒而逃。” 丘云见状,淡然地拱手道:“秦相过誉了,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想到己方实力,想到战事胜利,秦相忽而大笑不止,笑罢方继续道:“不过,本相在来之前,也曾研阅过关于南蛮一族之事,看过诸位的战报。听闻那南蛮子,一直以来,都笼络了许多亡国遗族,不知此事可真?” 木三郎沉吟片刻,道:“确实有此事。南蛮一族本有上百部落,其中不乏英勇善战之辈。我们与南蛮交战多年,也见过不少的亡国子弟。” “哼,那等蛮夷贼子,竟还敢跑回来。”秦相冷笑道,“当年百朝乱世,先祖圣明,一统赵宋,灭了诸国,如果不是那些南蛮子收纳了他们,恐怕早已不复于世了。既然他们敢来,那就把他们全灭了,也好让他们瞧瞧我赵宋的威风。” 木三郎暗自叹息一声,果然是不曾见过血腥,不晓得战事惨烈的庙堂高官,心中不由得蒙上一层阴霾,但也不能拆穿,只好拱手道:“我等必将尽力而为。” “对了,那兵源如何,兵士们状态如何,百姓可曾安置好?”秦相为了表现自己关爱兵士和百姓的心态,连忙问道。 木三郎道:“除了我木氏军镇守拒南关三城的二十万兵士,还有丘家军的三万精兵士,累计是二十三万。为了保证战事顺利,我军发布了全员征兵动员令,近日已有五万新兵报道,甚至有些已经训练结束,开始执行命令了。此外,还有一些热心江湖人士,约莫在两万之数。至于关外百姓,多数也已迁入关中,正在逐步安置。” “好,好,好!”秦相拍掌大笑道:“就让我朝三十万雄兵,杀得南蛮子片甲不留。” 木三郎拱手道:“我等自当奋战,不死不退!” 秦相颇为欣赏木三郎这样的态度,蓦然想到,除了这战事之外,还有同样重要的暗祭之事,便问道:“丘少将军,可否问一下,这暗祭准备得如何了?” 丘云站起来,拱手道:“禀秦相,目前暗祭已过半,通过前两关的修行者,已逐渐到了拒南关汇合。距离最终开启之日,尚有十余天时间,如今我丘家军兵士,正联手木氏军,打通去往南蛮暗祭最终关的通道。” 秦相并不是修行者,对于暗祭之事此时不太懂,只是知道陛下要通过暗祭,实行一个大的谋划,而且自家儿子好不容易成为修行者,那自己当然得好好注意一下,看能不能给他一点暗中相助,便追道:“这暗祭最终关,为何一定要选在南蛮之地?” 丘云道:“最终关的决战之地,数百年不曾变更,皆是在南蛮深处。皆因那里,相传乃是我朝圣凤自凤炎都城拯救先祖,后携带梧桐所居之处。并且,那最终决战之地,有着能够助长修行者的灵气,非修行者不能进,因此南蛮一族也经常派人骚扰。” “那为何不每年举办,而是要二十载一次呢?”秦相疑惑道。 丘云暗自叹息一声,方道:“那是因为,决战之地,乃是由天地灵气所控制,二十年才能够开启一次。所以,一般只有到开启之时,南蛮才会想霸占此地。” “你的意思是说,不仅我朝修行者能够进入那决战之地,那些南蛮子也有办法能够进入?” 丘云深吸一口气,道:“正是如此。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们如何进入的,但他们确实能够派人进去,但每次似乎是人数有限,并不能派出很多的人。” 秦相不禁皱起眉头,看来这传言暗祭最终关,不论生死,果然是凶险,不禁为儿子有了一丝担忧,忽而看到那坐在台下的一人,顿时喜道:“那倒不妨,他们能够派出修行者,我们不也同样有家坐阵。你说对吧,欧阳太守?” 那紧闭的双眼,终于慢慢睁开。 诗徒长老欧阳行,看了一眼主座上的秦相,并没有像木三郎和丘云一样站起,只是稍微坐直了身子,才缓缓道:“秦相,老夫退出庙堂久矣,太守这称呼,实在担当不起了。” “哦。对对对,诗徒长老所言极是。”秦相本想卖个好,以同朝为官的关系笼络一下他,没想到竟然直接被拒绝了,只好继续道,“那不知道家,届时会如何相助呢?” 诗徒长老道:“我等自会协助丘少将军,共同开启那最终关之门,守护大门之外,等待他们出来。不过,届时的暗祭之争,恐怕还得靠他们自己了。” 秦相道:“那你们为何不进去,直接把那些偷进去的南蛮子修行者击杀?” 他其实想说,如果能够把那些南蛮子击杀,那自家儿子的风险就会少一点了吧。届时同朝修行者相争,那谁还敢不给自己儿子面子。 诗徒长老瞥了他一眼,道:“莫非秦相,不知道决战之地的限制吗?” “有何限制?” ——未完,待续—— () 第576章 各怀心思 将军府中,议事大堂内,有人不懂装懂。 听得秦惠秦相的问话,丘云本想闭口不言,可是他终究是替天子监军,虽然得知了他儿子对丘家军所行之事,但终究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想到这里,丘云忍住心中怒气,道:“禀秦相,暗祭禁制有三,其一是需十五以上五十以下的修行者,其二是境界在致知界下的修行者,至于这其三,则是禁女子入内。” 言罢,丘云看了一眼诗徒,才继续道:“诗徒长老等家长老,其实力远超致知界,因此会被那决战之地挡在门外。不过,他们也会协助我等,挡住南蛮的修行者。” 诗徒淡然道:“既然是家主有令,老夫自当协助少将军行事。” 秦相想了想道:“为何会有这三条暗祭限制?” 丘云道:“皆因进入决战之地,人数有限制。所以我们才会设置擒贼诛兽两关,先行淘汰较弱的修行者,除却不要占据名额,也是不想他们因实力不济而丧命。至于女子不得入内,相传是因为女子进入,会有大患临头,因此从最初就未曾有女子进入。” 秦相道:“不知这限制是何人所拟?” 丘云摇头道:“我等也不曾知,一直以来皆是如此。” “那我们这边进入决战之地的修行者,会有多少人?”秦相想了想,问道。 “有五千名额。”丘云犹豫了片刻,道,“但是,根据目前统计,恐怕最后不足五千之数。” 秦相疑惑道:“为何会不足数?我曾听陛下有闻,这参加暗祭的可是有一万余人。” 丘云道:“并不是每个修行者,都能通过擒贼诛兽两关的,根据兵士来报,有不少修行者在诛杀异兽时受伤或丧命,已经失去了资格。而且,连我丘家军兵士,也有阵亡在路上的。” 言道这里,丘云想起手下的汇报,尤其是那原是杨云天手下的叶枫等人的证词,更是让他怒火冲天。 当时,叶枫等人被凌浪涯放过一回后,幡然醒悟之下,如约来到了拒南关,痛陈秦琅和杨云天之事,如今他们还在丘云府中,他还没来得及处置他们,却听到了秦相空降于此的消息,只好先暂且忍住。 秦相并不知晓自己儿子所作之事,毕竟他一路在赶路,也是来到之后才告知秦琅,此刻见到竟有过半之数修行者无法通过前两关,不禁也为自己儿子的实力而开心,心中更是想帮助他一把。 想到这里,秦相问道:“若修行者不足限制之数,那多出来的名额会如何处置?” 丘云沉吟片刻后,方道:“具体数据尚未统计出来,但缺口应该不多,毕竟我朝修行者中,也有不少天才少年。因此,若是不足之数,我等本想与木氏军协商,派一些修行者兵士来补充进去,凑足五千之数。” 秦相心中大喜,道:“那若是本相有人选,是否可以向尔等推荐?” 众人闻之,皆是心中一愣。 在场的那个不是官场老手,知道秦琅也在暗祭中。秦相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补缺名额,自然是想给他儿子找帮手,以求取得更好的成绩。 丘云一时也无法下定注意,毕竟这事本该是丘家军和木氏军派出兵士,作为中立双方修行者,不参与暗祭争夺,而且主要是为了对付南蛮修行者的。如果这些额外之人有了私心,那无疑会影响暗祭的公平。 看到丘云沉默的表情,秦相不禁心中有气,道:“难道本相作为天子监军,认识一些同样的天纵之才,让他们协助我朝,少将军觉得都不可以?” 丘云沉默片刻,拱手道:“禀秦相,这些弥补空缺的修行者,主要是为了对付南蛮贼子,并不参与暗祭争夺中,如果两军兵士,恐怕会更为妥当一些。” 秦相冷哼一声,道:“难道少将军以为本相是偏袒之人,本相也只是为陛下分忧。” “既然如此,那便如秦相所言吧。” 一直未曾说话的木令公,拿起茶杯喝了口清茶,方淡淡地道。 丘云闻声看去,只见木令公对他略微点头,明白他的意思,道:“既然如此,那若是届时由空缺,秦相又有人选推荐,我等会留出几个名额。” “好好好!”秦相见丘云服软,心中大喜,连忙站起来道,“木氏军和丘家军果然深明大义。本想今日初来乍到,如今天色也晚,那就先行告辞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尽快地去把这消息告诉秦琅,让他去找一些得力的修行者,通过这样的空缺名额进入,以此来争夺暗祭桂冠。 看到秦相要告辞,众人皆是站起来,拱手恭送秦相出门,连木业业站了起来,居于主座前,默默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大堂之外,隐约传来秦相的得意笑声。 木令公淡然道:“少将军,那几个名额,并不碍我等大事,且由他去吧。” 丘云拱手道:“令公说的是。既然如此,那我也先行回去了,尽快统计好通关人数,再看看有多少空缺名额,届时我等再安排兵士进去。” 木令公道:“有劳少将军了。三儿,你送一下诸位大人。天晚了,我也该睡了。” 言罢,木令公向众人稍微拱手,便转身进入了内堂。 他的背影有些蹒跚,可是没有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见到父亲离开,木三郎道:“三位,我送你们出门。” 言罢,四人便一同出了门,想到今夜秦相突然的出现,心中皆是各有想法,可是一直也不知如何开口,便沉默着走出去道。 将军府外,木三郎拱手道:“三位,我就先送到这里了。至于后续部署,待得统计出暗祭典人数,还有等待斥候探报,我等再来商议如何?” 丘云点头道:“如此也可,想来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那我等就先行告辞。” 陆务道:“两位少将军且先回,我倒是想和诗徒长老逛逛这拒南关,毕竟也是第一次来到此地,总得看看此处风土人情。” 木三郎笑道:“两位果然是文人雅士,可需要我派人带你们去?” 诗徒笑回道:“不劳烦将军了,我等随意走走,也回府中歇息了。” 话已至此,四人也就没再多停留,纷纷告辞离去。 木三郎站在门外,直到三人背影皆以消失,他看了一会天色,最后才转入将军府中。 恰在此时,他们并没有看到,将军府外的某个角落,有人正在隐秘地张望。 那人脸色黝黑,只是一名长相普通的汉子。 看着众人先后离去,黝黑汉子才消失在浓厚的夜色中。 ——未完,待续—— () 第577章 内城布局 夜幕繁星,闪烁在南方天穹,有一颗星辰愈发明亮。 地上灯火,照耀在边境雄城,有一行路人初来乍到。 拒南关的夜色,不像别的州府,大多数是安逸逍遥,其内满含肃杀之气。 这种感觉,是凌浪涯进入拒南关后的第一印象。 在城中将军府灯火通明,赵宋军队的六位大人物会见之时,凌浪涯等人站在北正门外,遥遥地看着那居中的山上建筑。 拒南关的城内,有着八条主干道,呈米字型的格局,通往四个主城门和四角的八个水门,而这八点主干道的交汇处,正是那座庞大的山丘上的将军府。 相比于凤炎都城,这八条主干道虽然没有御街大道的宽阔,那也足以供十几辆马车并排形势,可以同时容纳五十余骑冲锋。 以这八条主干道为主,更有许多不同大小的半弧街道,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圈,衔接着各主干道的交通,而其圆心之处,也同样是将军府。 因此,当凌浪涯一行人进入大门,遥遥地就可以看到那雄伟的将军府。当进入关内深处时,便发现这里的街道整齐划一,百姓之家错落分布,也是井然有序。 此时已经灯火渐明,虽然大战将起,但终究还没有打起来,因此和赵宋别的州府一样,拒南关倒也未实行宵禁政策,如今这里依旧是繁华一片。 虽然人口没有凤炎都城多,但这座雄城里面的人倒也不少,人来人往间,满目都是各色商品和吆喝小贩,倒是让众人看得目眩神迷。 不过,让他们好奇的是,这里除了常见的酒楼食肆,还有着许多的铁匠铺和兵器铺,而且许多商旅身上,哪怕是普通百姓,大多数都会腰悬佩剑。 拒南关内,人人配兵刃。 由此可见,这边境雄城中的好战之风和肃杀之意浓烈。 凌浪涯等人进得城内,见天色已晚,好歹是山长水远才来到,因此众人便想找一间好些的客栈酒楼,好好地犒劳一下自己,明日再去进行暗祭的汇报登记。 不过,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到拒南关,对于此地风情尚不知晓,因此只好找人问路。 那被他们拦住的路人,乃是一名壮实汉子,手里提着一把斧头,身后背着一捆干柴,大概是当地砍柴人,外出刚归。 见到这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模样,砍柴人热心地道:“一看几位,肯定是初来拒南关的吧,不知道是应征入伍,是江湖人士,还是过往商旅呢?” “这有什么区别?”凌浪涯好奇道,“莫非不同的身份,还要去不同的地方?” “那是自然的。”砍柴人道,“若是入伍,那得去南区的军营报道;若是江湖人士,那便去西区的聚集地;若是过往商旅嘛,那便去北区的居所。” 纪天好奇道:“那东区呢?一般去的都是什么人?” 砍柴人道:“东区和南区,都是木氏军的大军所在,不过东区一般都是木氏七子和各路将领大军,因此很少人会去。倒是西区和北区,才是我们这些人该去的地方。” 看来,这拒南关果然是分布有序,每个区域都有着具体的功能。凌浪涯如此想着,道:“对了,不知道这里最出名的客栈是哪个?” “若是找客栈,其实西区和北区都可以。”砍柴人道,“不过,我听说这两天,西区最大的那间飞来渡客栈,已经被裴氏公子包下来了,说要宴请来此效命的江湖人士。所以呀,你们也可以去那嫣然楼,那可是风月场所,公子你们应该懂的。” “不许去嫣然楼。”纪天和苗柔柔闻之,立刻同声道。 凌浪涯、胡虚和马敦等人皆是一愣,蓦然想起当时三人一起去鸾凤居见点酥娘的情景,不由得相视大笑。 苗柔柔狠声道:“反正都不许去,谁敢去我就宰了谁。” 虽然不懂这两人为何如此抗拒,不过三人也不是留恋美色之人,既然连赵宋第一美人儿点酥娘都见过了,那这嫣然楼去不去也没关系。 不过,凌浪涯想起砍柴人的话,蓦然想起了一个人,忙道:“那裴氏公子是何人?” 砍柴人本来还在奇怪这几人竟然不去风月场所看看,如今又听得此问,疑惑道:“怎么,原来几位公子也是来相助我木氏军的江湖人士吗?那裴家有两个公子一个小姐,大公子叫叫裴飞雷,二公子叫裴飞云,至于小姐嘛,闺名叫裴飞雨。” 胡虚笑道:“这位大哥,你对裴家很熟嘛?” “我不过是个砍柴的,哪里会认识裴公子。”砍柴人哈哈大笑道,“不过裴氏乃是我们拒南关的富家大户,听说是专门给木氏军供养军马呢。” 众人恍然大悟,当时曾听裴飞云说,如果到了拒南关,尽管可以去找他。 想到这里,众人皆是有了主意,凌浪涯便拱手道:“谢过大哥了,那我们先去西区看看。” “莫非几位,真的认识裴公子?”砍柴人诧异道。 凌浪涯蓦然想起,当时和裴飞云在酒关上的痛饮千杯,又在猎兽院的再度相遇,想到独行居士辛卧轩说要来找裴飞云,也许也可以打探一些消息。 想到此处,凌浪涯点头道,“算是认识吧。” “对了,这位大哥。听闻仗要打起来了,你这是外出刚砍柴回来?”马敦疑惑道。 砍柴人笑道:“这不还没打起来嘛,而且还没实行宵禁,所以我便趁着这段时间,到城外山郊处,砍些柴火回来备用。” 马敦道:“难道你不怕在外面遇到南蛮子?” “有什么好怕的?”砍柴人拍拍腰间砍柴刀,笑道,“这不是有木氏军在嘛。而且,我拒南关关民,就从来没怕过。南蛮子敢来,我就把他当柴砍了咯。” 众人闻之,也是大笑不止,心中对拒南关的民风渐渐有所了解,再谢之后便拱手向砍柴人道别。 看着砍柴人往北区走去,众人便认准了方向,往西区走去。 进得西区,果然见这里四处都是江湖人士,不少人的衣着打扮,都和寻常百姓不一样,一看便知。 众人沿着西区的道路绕来绕去,路上又问了一个人,终于看到了那间飞来渡客栈。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飞来渡客栈和嫣然楼,仅仅是隔着街道对望,可谓是门对门。 看到凌浪涯三人偷瞄嫣然楼的神色,苗柔柔和纪天冷哼一声,皆是道:“还看什么,快走快走。” 言罢,两人便当先走向飞来渡客栈,而老张大笑道:“三位兄弟,先吃饱了。他们两个不去,我们有空再去瞧瞧。” 四个大男人,相视而笑,连忙追上两人脚步。 ——未完,待续—— () 第578章 飞来渡内 裴氏一族,赵宋望遥府名门望族之一,世居于拒南关内,其下有四大马场,素以牧养军马为业,乃木氏军坚实后盾之一。其现任族长裴渡,育儿女又三,长子裴飞雷,次子裴飞云,幼女裴飞雨,皆是热情豪迈之辈,颇得其父之风,于关内颇有盛名。 ——胡不说·《过客传·裴氏一族》 ……………………………………………………………… 拒南关内百姓安居,暂时未见烽烟起。 飞来渡中歌舞升平,不曾见得战争忙。 凌浪涯四人牵着马小碎步式的跟随过去,不料却看到苗柔柔和纪天正站在门外,被一名店小二堵在了门口。 四人凑过去,只听那店小二道:“两位客观,真的不好意思,今天客栈被裴氏公子承包了,宴请诸多为我朝征战的江湖人士,不知道几位可是江湖人士,可有裴氏请帖?” 纪天道:“我等初来乍到,也不算江湖人士,更没有请帖了。” 店小二高傲地摇头道:“那就请诸位另外找别的地方吧,本客栈地方狭窄,容不下这许多人。往日你们来还好,今天是不适合了。” 凌浪涯等人偷偷看进去,果然见到大堂内满满地都是江湖人士,他们正坐在大堂前胡吃海喝,不时传来阵阵笑声。 “可是,我们认识裴公子。”纪天道。 “啊?”那店小二大吃一惊,连忙拱手道,“几位是裴公子的朋友,不知道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 “二公子,裴飞云。”纪天看着他这骤变的表情,顿时心中有些不喜,冷冷地道。 胡虚道:“如果二公子在内,你可以进去通报一声,如果他不来见我们,那我们就另找他处。” 店小二新想,如果不去通报,万一真的是裴公子的朋友,那自己岂不是得罪了他们,想到这里,连忙道:“好,那我便替诸位通传一声,只是裴公子正在何人拼酒,不知道会不会出来。如果他不愿意出来,那便别怪小店了。” 凌浪涯道:“你就告诉他,可曾记得祭典酒关上千杯不醉的友人。” 店小二闻之,心中愈发肯定了几分,便转身进入了酒楼内,想来是真的去通报了。 闻着酒楼内传来的酒香,胡虚笑道:“看来,今日可以尽情地喝了。” 苗柔柔道:“喝酒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都这么喜欢喝酒?” 胡虚道:“酒乃人间灵药。柔柔,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一个女子?为何不许我们去嫣然楼,又不想我们喝酒。” 苗柔柔愣了一下,道:“怎么可能,我可是堂堂男子汉,只是久居山中,甚少接触这些东西而已。” 马敦疑惑道:“既然少接触,难道不应该去尝试一下,要不我们等会就去对面瞧瞧?” “你敢!”苗柔柔怒道。 纪天害怕再说出去,苗柔柔的女子身份就要被拆穿,那么一直和他形影不离的自己,恐怕也会陷入被猜疑之中,连忙道:“好了,别吵了,不就是喝酒嘛,想喝酒喝,不想喝酒一旁看着。” 言罢,他暗中拉了一把苗柔柔,让他不要再和胡虚斗嘴了。 苗柔柔也知道,胡虚因为是个说书人,有着这样一份天性再,所以平常说话总有些口甜舌滑,而且还喜欢和人斗嘴,其实并没有任何的恶意。 正当几人吵闹之时,忽而飞云渡来,传来一声喜悦之声:“我还以为是谁来了,果真是你们。”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名儒雅公子正快步而来,正是许久不见的裴飞云。 当时,凌浪涯和纪天,曾经就和裴飞云在酒关之上,痛饮千碗,聊得甚为畅快,没想到如今再见到他,只见他脸色红润,已然是喝了不少的酒。 裴飞云一见到众人,有几个自己未曾见过,不过凌浪涯和纪天可是认识的,酒气上涌时,不禁过去给了凌浪涯一个大大拥抱,不过当他想要拥抱纪天时,却被他一下子就推开了。 纪天嫌弃道:“满身酒味,我才不要。” 裴飞云此刻得逢故人,心中是喜上加喜,当即道:“走走走,今夜我设宴,你们一定得和我喝得不醉不归。” “要我和纪兄弟喝醉,我就怕你们的酒不够。”凌浪涯想起当时诗关拼酒,那可是耗了不少酒。 裴飞云愣了一下,同样想起往事,笑道:“没事,今天酒管够。小二,快去通知掌柜的,去酒窖里取酒。如果没有酒,那就去我府中取。” 那店小二素闻裴二公子热情好爽,原来这几人真的是他朋友,闻之连忙躬身道:“小的这就去。”话未说完,已经一溜儿地跑进去准备。 凌浪涯见裴飞云虽然喝了不少,但想来以他的酒量并不会轻易醉,当下便把胡虚等人介绍给他们,耶把裴飞云之事告知。 裴飞云拱手道:“凌兄弟和纪兄弟的朋友,就是在下的朋友。当时在酒关上喝得甚为畅快,希望我等今夜也可以痛饮千杯。” 胡虚等人闻之,连忙拱手相回,便随着他的脚步进了飞云渡客栈。 进得客栈内,只见这座客栈雕楼画栋,虽然没有都城樊楼的气概和宽敞,但上下三层,占地面积颇大,倒也容纳了不少江湖人士。 这些江湖人士,都是得知赵宋要和南蛮开战,想着尽一下江湖道义,因此前来相助的。裴飞云在得知这些人来后,心中感激他们对拒南关的助力,便举办了这样一场宴席,邀请诸多江湖人士,以此来犒劳众人。 裴氏一族在拒南关的名声,那可是千家万户都知晓,更是传遍了望遥州府。许多江湖人士也都曾听闻,裴氏二公子热情豪迈,喜结天下豪客,因此纷纷是慕名前来。 本来在大堂之上,裴飞云正陪着众多望遥府的江湖人士,正在猜拳喝酒,那是一个尽兴。不过,当店小二匆匆跑进来,对着他说了一句话后,裴飞云连招呼都没打,立刻就飞跑出去。 众人本来还心想,莫非是裴公子的哪个长辈或哪个江湖名宿来此,所以他才要如此去迎接。但他们都知道裴公子实力非常厉害,怎么可能会如此失态呢。 正当疑惑时,就看到了裴飞云领着六人进来,转身就要往三楼的雅致厢房去。 不是江湖名宿,也不是家中长辈,竟然是几个毛头小子,看起来就是弱不禁风的模样。这些江湖人士,哪个不是在武林中能够叫得上号的人,可谓都是给足了裴飞云和裴氏一族面子。 然而,此刻看到裴飞云带来的几个陌生人,顿时有些喝得上头了的人,眼神里就有些不满意,不禁在悄声议论。 裴飞云也明白,这些江湖人士,基本上都不会入得了凌浪涯等人的眼,而且就算是几个他初识的凌浪涯朋友,想来也不是简单人物,恐怕也是修行者,因此便不打算让他们混杂在这些人中,想带他们到厢房包间内尽兴畅饮。 凌浪涯等人只想和裴飞云叙旧,并没有想到进来之后,会有这么多人盯着他们看。虽然他们不害怕,但也不想多生事端,于是便沉默地跟在凌浪涯身后。 正当一行人踏上楼梯之时,忽而有人大声喊道: “裴公子,敢问几位贵客是什么人,我等皆是未曾见过,可否一起喝杯酒?” ——未完,待续—— () 第579章 斗酒敢否 飞来渡中,江湖豪客齐相聚。 客栈之内,有人拦住前进路。 那人长得五大三粗,说话之时,瓮声瓮气,显然已经喝了不少的酒。 裴飞云闻之,不得不停下脚步,拱手道:“柳帮主,这几位乃是在下的好友,我先行送他们上楼,再来和诸位畅饮。” 那柳帮主晃了晃头,清醒片刻后道:“既然是裴公子的朋友,那便是我等的朋友。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岂有敬酒不喝之理。你们说,对不对?” 一时之间,在场众多江湖人士,皆是纷纷借着酒劲,不断地起哄呼唤,言道这位柳帮主说得对。 那坐在柳帮主隔壁桌的一名大汉,长得是肥头大耳,此刻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道:“柳帮主所言极是,我等皆是江湖好汉,既然有缘聚在一起,怎么也得喝一杯酒吧。诸位不想喝,难道是不给我马大胖面子。” “马大胖,你的面子,还不够你的肚子来得实在,不要也没关系。”有人忍不住起哄道。 “哪个家伙说,瞧不起我马大胖,信不信我一板斧砍了你的头下来当葫芦。” “老子吴四牛说的,想打架是吧?”一人身形瘦削的中年人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的酒碗晃着晃着,不少酒液都洒了出来。 裴飞云一见,知晓这些人都喝得尽兴,但也已有几分酒意了,顿时对凌浪涯等人道:“且不管他们,我带你们到厢房内再喝。” 正当众人继续往上走时,忽然那柳帮主又道,“等等!裴公子,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都是江湖好汉,岂有见面不打招呼,连杯酒也不喝的道理。” 一听得此言,那本来想骂回去的马大胖,也是醒悟过来,心中其实也和在场众人差不多,非常好奇这几名毛头小子的身份。如果他们是裴公子的朋友,那么借酒结识一下,也许以后就多一层关系。 混江湖嘛,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只是如今的他们,喝得正是上头之时,言语间倒是有几分无理了。 裴飞云也不禁暗自摇头,本来以为这些甘愿来为赵宋出力的江湖人士,好歹也会有几分秉性,不会出口伤人,没想到一喝多了,竟然也会和地痞无赖差不多,不禁回头对凌浪涯等人说了声抱歉。 此后,裴飞云才道:“我这几位朋友初来关内,身体疲惫得很。诸位且先尽情喝着,我改天再让他们来作陪如何?” “不行,喝酒哪有改天之理,我不要他喝多,陪我们喝一杯,交个朋友就可以。”柳帮主道醉意醺醺,当即就拿起酒壶,踉踉跄跄地往凌浪涯等人走来。 “算了算了,刘帮主,人家不能喝,那就不要勉强了。”瘦削汉子吴四牛摇头说。 “岂有敬酒不喝之理,江湖上没这个道理。”柳帮主道,“方才裴公子如此匆忙跑出去,想来这几位都是贵客,那我等这些小民,自然要敬贵客一杯。” 裴飞云不禁有些哑然,没想到自己方才跑出去过于匆忙,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倒是让他们有些记恨在心了。 正当他想再出言婉拒时,胡虚往下走了几步,直接拿过柳帮助的酒壶,掀开壶嘴,一饮而尽,滴酒不剩。 胡虚拱手道:“感谢诸位的厚待,这壶酒,我替几位兄弟敬大家的。” 柳帮主都还没反应过来,那青年竟然已经把酒喝完了,看起来酒量很不错的样子,顿时喜道:“兄弟好酒量!不如我们来斗酒吧。谁输了,谁就在打仗时,就多杀一个南蛮子!” “好!好!” 一阵阵喝彩之声,响彻满堂,连马大胖和吴四牛也是同声叫好。 裴飞云苦笑解释道:“方才你们没来之前,我就是在和他们斗酒。言道谁输了,就多杀一个南蛮子。没想到,我正开始没多久,你们就来了。” 凌浪涯和胡虚对视一眼,莫非明白心中的想法。 既然这些都是要为赵宋出力的江湖好汉,虽然喝多了有些失态,但也不禁为他们敢于上战场的气魄所感动,而且他们毕竟是客,并不想让裴飞云这个地主难堪,更重要的是他们也许久未曾畅饮,不禁有了一丝心动。 想到这里,胡虚问道:“你们几个,渴不渴?” 马敦笑道:“嘿嘿,有酒嘛,那当然是渴。” 老张舔舔嘴唇道:“我闻着这酒吧,挺香挺不错的样子,倒也想尝尝。” 纪天点头道:“要喝,那便喝,谁还怕谁了。” 倒是苗柔柔,瞪了一眼纪天,才摇头道:“你们喝吧喝吧,好歹留个清醒的,喝醉了我扶你们回去。” 凌浪涯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一个不醉不归!” 闻得众人言语,裴飞云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大笑不止,想来是自己还是不够了解这几个人,他们也都是和自己一样,都是个酒虫啊。 想到这里,裴飞云拍掌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继续斗酒!” 看着七人下了阶梯,众多江湖人士诧异片刻,继而发出满堂喝彩,纷纷倒满了酒,就要再度开始。 凌浪涯等人这一路风霜,也许久未曾如此尽兴,既然决定不醉不归,那便干脆放开了来。 一行人走到了大堂正中,环顾着四周的江湖人士,看到他们蠢蠢欲试的模样,凌浪涯便问道:“裴大哥,你们方才斗酒,是怎么斗的?” “其实很简单。”裴飞云道,“同桌之中,八人对喝,谁喝得少的自然便是输了。如果胜者比输者多几碗,那他们届时就必须多杀几个南蛮子,以此类推下去。” 闻得此言,胡虚扫了一眼众多江湖人士,问道:“这大堂内有多少江湖豪客?” 裴飞云愣了一下,这倒难倒了他,毕竟他把能邀请来的都邀请了,而且此刻人头涌动,哪里知晓究竟来了多少人。 一旁的店小二闻之,终于知晓这几位不是普通人,忙道:“几位客观,这整个大堂内,约有一千人。” 看着偌大一个飞来渡客栈,满满地都是江湖豪客,胡虚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又办法了。” 凌浪涯仿佛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连忙让店小二挪出一片空地,居中摆下了五张桌子,五人并排坐在桌前。 胡虚站起来,拱手道:“诸位都是江湖鼎鼎有名的前辈,只是我们兄弟几人,也自诩酒量不差。因此,这斗酒的方法嘛,也很简单,不知道你们敢应战否?” 打架不一定打的多,喝酒谁还怕过谁。 那柳帮主当即大喊道:“来来来,你们说怎么比,那就怎么比。” 一眼几处,满堂附和,皆是迫不及待地向看一场好戏。 胡虚淡然道:“我们兄弟五人,你们千人对饮。” ——未完,待续—— () 第580章 还是人否 酒坛陈列,让人见之心动。 酒香四溢,让人闻之神醉。 闻得胡虚之言,那飞来渡中的近千名江湖人士,皆是一愣,这小子莫非是还没喝酒醉了,竟敢出此狂言。 马大胖挤过人群,挺着圆肚子来到五人身前,诧异道:“你莫非是那一壶酒,就已经喝醉了?竟然敢口出狂言。” 胡虚淡然一笑道:“醉的恐怕不是我,而是你们。” 若论口舌之凌厉,恐怕在坐诸位,都抵不过这一个说书人。 裴飞云知道凌浪涯和纪天的酒量,也听说过胡虚夺得右祭坛酒关第一名,对他们的酒量并不担心,虽然对于马敦和老张,他并未曾见过,但既然敢站在这里,恐怕也是酒量不差。看来,今夜看好戏的应该是自己了。 想到这里,裴飞云道:“我来做保,这几位兄弟都是能喝善饮之人,若是诸位有到最后没倒下的,那我裴氏奖励其一匹骏马。” 闻得此人,诸多江湖人士皆是诧异万分,要知道裴氏所养育之马,皆是上等军马,除了供给木氏军外,轻易不得卖于旁人,如今裴飞云竟然许下这样的承诺,不禁都是砰然心动。 想到这里,那吴四牛道:“好!那我来!” “这样的好事,怎么可以少得了我!”柳帮主挤了进来,连忙占据了一个位置。 马大胖自然不甘示弱,凭借着浑圆身子,占据了一个好位置,还得意地对着众人做了眨眨眼,仿佛那骏马已经是自己囊中之物。 另外两个空位,也是立刻有两个江湖人士过来霸占了,一时之间,凌浪涯五人身前皆是站了一个人。 胡虚拱手道:“今日我兄弟几人能够认识诸位,也是相当有幸。方才诸位已经喝了不少,我等先喝五大碗,以示公平。” 众人连声拍掌叫好,明明他们选择了以五对一千,那平均下来也得一人对两百人,可是还敢先喝五碗,禁为这五人的气概所折服。 裴飞云道:“那我就来做个证人,来人,取酒!” 那一旁的店小二闻之,慌忙招呼几个同伴,一人抱了两坛酒来,摆放在桌上。 凌浪涯等人直接一掌拍开封泥,迅速地倒满一碗。 五人同时举碗,遥遥对着众人道:“喝!” 顷刻只见,酒尽碗干。 众多江湖人士见之,皆是连番叫好。 只是,凌浪涯刚喝完一碗,眉头却皱了起来。 此酒入喉清冽,余味悠长,颇为熟悉。 裴飞云看到凌浪涯的表情,笑道:“几位,是不是觉得此酒颇为熟悉?” 凌浪涯再品位了一下,道:“莫非此酒,就是拿祭典之酒。” 裴飞云大笑道:“正是喜瑞雪,当时我坐于你身旁,可是听闻酒徒长老,亲自问你此酒该拟何名,酒徒长老言道,此酒取的是寻常江河水,取的是寻常百姓农作物,取的是普通酿造之法。” 凌浪涯恍然大悟,想起了这一情景,当时自己仿佛说道,醉清风取春意,秋意浓取秋思。如今隆冬腊月,又有大雪曾纷飞,既然此酒初出,当以此时节而论,又闻寻常耕作百姓,最喜瑞雪兆丰年,此酒当名为喜瑞雪。 没想到,这酒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真的去了喜瑞雪之名,看来酒徒长老说的没错,这平常百姓之酒,就该现于平常百姓家。 “对了,此酒何价?”凌浪涯蓦然道。 “一文钱一斤。”裴飞云大笑道,“也是多亏了你,此酒价格并不高。所以,你尽管喝,管够。” 凌浪涯想起酒徒长老离去时所言,既是寻常百姓酒,一文钱一斤又何妨。 想到此处,凌浪涯为酒徒所举钦佩,不禁又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不消片刻,五碗落肚,众人脸色不变。 胡虚道:“五碗已过,你们排好队,一个个来。你喝一碗,我绝对不剩半滴。” “兄弟好气概,我马大胖交你这个朋友。”言罢,马大胖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好!”胡虚豪兴大发,也是举碗饮尽。 这边已经开始,其余四人也是毫不示弱,纷纷开始举碗相碰。 一时之间,众人只见碗干了,碗满了,碗又干了。 连续三十余碗下肚后,柳帮助和马大胖等人终究耐不住,先后喝醉当场。 众人见叫之不醒,知晓他们已然输了,立刻便有五名江湖人士自告奋勇,继续喝了起来。 凌浪涯等人来者不拒,见碗就干,见酒就喝。 诸多江湖人士看着他们左右双手,连番举起饮尽,皆是为其酒量所震撼。 待得最后,凌浪涯等人已经无暇倒酒,于是有几名江湖人士自告奋勇,连连帮他们倒酒,这倒是让他们喝得更为进行。 可是,这倒哭了店小二,他不得不来回往返跑向酒窖,取出更多的存酒。这一坛酒的份量可不轻,来回数十次累得是气喘兮兮,如果不是有些江湖人士看不过眼,纷纷帮他们去取酒,恐怕这几名店小二不是喝醉,已经累倒当场了。 十个人倒下了,他们脸色不变,众人不禁为他们拍掌。 五十个人倒下了,他们脸色微红,众人不禁为之震撼。 一百个人倒下了,他们脸色微醺醺,众人已忘了言语。 越来越多的酒坛空了,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士倒下了,余下尚未参与斗酒的人,本来还想着要挣这一匹骏马,到最后都是丧失了争夺的勇气。 喝这么多都不醉,他们还是人吗? 感慨不已,但众人也是被五人的豪迈所引起酒欲,到了最后,他们也在意那斗酒,而是纷纷举起酒碗,一起开怀畅饮。 待得最后,飞来渡大堂内,满是四处散落的酒瓶,满是倒下的江湖人士,满是四处萦绕不散的酒香。 甚至连裴飞云,也加入了喝酒之中,最后直接抱着酒坛喝了起来。 只喝了数碗,意思了一下的苗柔柔,看着这千人醉倒的场景,不禁愣在了当场,心中颇为诧异。 看来,这人间的生活,果然比隐世宗门的枯燥生活,有意思得多。 她看着还站在场中,只是喝得半醺的五人,依旧在畅饮的五人,心中同样发出了感慨。 这么能喝,还是人吗? 最后想想,他们都是修行者,确实不能以常人来论,也不禁笑了起来。 酒逢知己千杯少,如今不觉已百坛。 千人皆以醉当场,唯善饮者不曾倒。 “哐当!” 凌浪涯把酒坛摔落在地,看着倒下的众人,心中从未有过如此进行畅快。 他蓦然转头看向胡虚等人,只见他们也是脸色红润,依旧撑着没有倒下。 众人相视,大笑不止。 恰在此时,门外出来一声叫嚷。 “酒老夫的喝,还不叫老夫,真是岂有此理。” ——未完,待续—— () 第581章 装不满的 斗酒醉千人,五人意犹未尽。 满堂皆浪迹,门外有客来至。 闻得那门外传来的声音,凌浪涯等几人举着酒坛的手凝在半空,看着一人正缓步迈入门内。 那人须眉发白,已是垂暮之年,手里拿着一个是寻常葫芦两倍大的酒葫芦,满身酒气竟比凌浪涯等人还要浓郁。 除了倒在地上的江湖人士,凌浪涯等人也已半醉,相对酒力较差的马敦和老张,已经是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在场最清醒的,除了搬酒累得满头大汗的店小二外,也就只有喝了数碗酒的苗柔柔,不过他从未见过此人,觉得其甚为奇怪,顿时上前问道:“这位前辈,可是要酒?” 那人进得门来,看到满场醉倒的人,又抽了抽鼻子,使劲地吸了几口,方大笑道:“酒自然是要的,毕竟老夫的酒也不差。” 闻得此言,本来还在诧异的凌浪涯,不禁凝神地打量着他,终于认出了他的模样。 “酒徒长老!”凌浪涯放下酒坛,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能在这里,老夫为何不能在此?”正是家八大长老之一的酒徒长老,反问道。 言罢,他把酒葫芦递给店小二,道:“麻烦这位小哥,给我将葫芦装满可好?” 店小二一时愣了,接过那巨大酒葫芦,一时犹豫着要不要去,毕竟这突如起来的客官,可不一定是裴公子的朋友,便把目光看向了裴飞云。 裴飞云也认出了酒徒,忙道:“小二哥,这位是我们的前辈,你快去把酒装满。记住,要最好的酒!” “不用不用,装不满的。只要喜瑞雪,装个四五坛即可。”酒徒摆手道。 “四五坛?”店小二看着手中酒葫芦,虽然葫芦颇大,但也装不下这么多吧,看来这位老客官也是喝得差不多了,也不想多嘴几句,便依言打开了葫芦盖子,掀开一坛酒的封泥,咕噜咕咕地倒了进去。 酒坛比葫芦还要大,可是店小二把整个葫芦倒满,都不见它满溢出来,不禁凑顺着葫芦口看了一眼,只见那葫芦空荡荡的,似乎只有一层滴液。 店小二大惊失色,莫非这葫芦是漏的,可见它虽然破旧,但并没有任何破碎之处,心中不信邪,便再掀开封底,把整坛酒装进去。 不消片刻,又是一坛酒没了,但是葫芦依旧不见满了。 看到店小二又凑过去瞧葫芦内部,酒徒大笑道:“小二哥,你尽管再装三坛即可。我这葫芦啊,肚子挺大,就是用来装酒的。” 店小二已被这酒葫芦的容量吓倒了,也不敢多言,连忙按照酒徒的吩咐,再取过三坛酒倒了进去。 咕噜咕噜,酒入葫芦中,不见溢出。 店小二倒完酒,盖上葫芦盖子,拿起酒葫芦时发现它只比方才只重了几分,并没有五坛酒的重量,更是觉得疑惑,愈发觉得这个老人神奇,连忙恭敬把酒葫芦递给他。 酒徒接过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吧唧了几下嘴,才道:“本来还想凑个热闹,没想到他们都喝醉了。罢了,我看你们几个也喝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可行?” 凌浪涯等人闻之,知道这样的大人物来此,肯定不会只是讨酒喝这么简单,连忙放下酒坛,听从酒徒的指示。 酒徒道:“老夫冒昧前来,打扰了裴二公子的雅兴了。” “前辈说笑了,这乃是晚辈的荣幸。”裴飞云忙拱手回道。 酒徒点点头,道:“这几位,想来都是你们的朋友。凌小友和胡小友,老夫是认识的,毕竟可是诗关第一名。至于纪小友,老夫也有印象,当时你们三人可是喝了不少。倒是这三位,老夫却未曾见过,不知可否介绍一下?” 凌浪涯见状,连忙把苗柔柔、马敦和老张的身份介绍了一下,不过却把苗柔柔来自隐世宗门的背景隐去了,毕竟苗柔柔也曾说过,自己的师门身份,还是少些人知晓为好。 三人见状,知晓这位乃是家八大长老之一,连忙拱手作揖,执晚辈之礼。 酒徒年岁颇大,身份高贵,也当得起众人之礼,便坦然受之。 看着众人恭敬模样,酒徒环视了一周,道:“这位小二哥,店里可有干净一些的厢房,我倒是想和这几位小友叙叙旧。” 店小二道:“有的有的,今天裴二公子把客栈都承包了,就是给诸位落脚的,因此还有许多上等厢房,各位客观请随我来。” 言罢,小二便在前面带路,众人见之也就跟了上去,不过却没有上楼,而是穿过侧门,走过一些亭台楼阁,来到了一个宽阔舒适的包间内。 裴飞云见众人入座,对小二道:“小二哥,麻烦你找一些人,把那大堂喝醉的人都搀扶回厢房内歇息,如果有人不愿意回去得,好歹也得给他们一床被子,别冷着了。” “好咧,我这就去。”店小二恭敬道,“不知道裴二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既然我们都不喝了,那麻烦小二哥送些解酒茶水过来便可,若有其他事,我在寻你就好。” 小二连连点头,一溜小跑地去准备,不时便让其他小二送来了几壶解酒差和新鲜水果,此后便去忙着处理那大堂内醉倒的近千人。 裴飞云见得准备妥当,才迈入了厢房内,给众人倒了一杯茶,才缓缓坐下。 众人喝茶,酒徒喝酒。 酒徒看着众人都盯着自己的模样,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才笑道:“老夫来此,没有别的大事,就是想蹭酒喝。现在又不是祭典,你们无须紧张。” 裴飞云笑道:“前辈想喝酒,以后尽管来这飞来渡,只要报上我的名字,即可把你的葫芦装满。” “裴二公子,果真如传言一般热情好客,不过要把老夫的葫芦装满,那可不容易。”酒徒晃了晃酒葫芦。 众人想起方才店小二倒酒的时候,连续倒了五坛酒那葫芦尚未满,想来这葫芦也是被施法所以其内空间才会如此大。 裴飞云道:“没关系,这喜瑞雪酒是前辈所酿,而且一文钱一斤,前辈尽管装即可。” 酒徒大笑道:“这也得多亏了凌小友,不然我这新酿的酒也不会如此好卖,这要是让洪胖子知道了,还不得气死他。” 凌浪涯闻得楼主之名,蓦然想起酒徒和洪楼主之间的恩怨,不禁道:“若是日后见到楼主,前辈可别把此事告诉他,不然他肯定会揍我。” “有我在,他哪里敢揍你。”酒徒笑道,“不过,老夫来此。这大事没有,小事倒有一件,想请几位帮忙。” ——未完,待续—— () 第582章 陈酒旧事 酒入喉,化作往事烟云。 茶入口,带来醒脑提神。 闻得酒徒之言,凌浪涯等人皆是恍然,看来这家长老到此,果然是有事而来,顿时露出了凝神倾听的表情。 酒徒看了他们,嘿嘿笑了数声,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酒葫芦来。 相比于酒徒的葫芦,这葫芦只有三分之一大小,确实算不少很大。 可是,凌浪涯和胡虚一看这胡虚,顿时是愣在了一旁,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它。 “醉清风?”凌浪涯咽了一下唾沫,才忍不住道。 “怎么,连你们自家的酒都不认识了?”酒徒喝着自己酿的喜瑞雪,瞥了两人一眼。 裴飞云等人也是久闻赵宋第一美酒之名,但是由于地域和产量的原因,醉清风一直无法想喜瑞雪酒一眼,进行批量的酿造,因此许多人都是久闻其名,却未曾得尝,如今都是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胡虚诧异道:“这里乃是赵宋南境,清风楼远在西北,前辈怎么会有此酒?” 酒徒淡然道:“老夫嗜酒如命,哪里的酒不能找来,只不过有时候是懒而已。” 正当两人诧异时,老张已经凑了过去,仔细地打量着那个小酒葫芦,感慨道:“没想到,我竟然会在这里见到醉清风,这可真是此生无憾了。” 酒徒道:“看来又是一个酒鬼,难道这醉清风真的比老夫的酒好不成?” 凌浪涯道:“我们当初认识老张大哥时,就是在凤炎都城的城门外,当时老张大哥正在守卫,闻得我们来自清风小城,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老张忍不住把酒葫芦拿过来,道:“前辈莫怪,晚辈一直在东北边境,距离那清风小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平时的钱都拿去买酒喝了,对于这醉清风之名,倒是久闻而未曾得尝,没想到今天竟然会有这样的运气。” 酒徒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尝尝,看看谁的酒更好。” 老张闻之,连忙跑去取了八个小瓷杯,掀开了醉清风的葫芦盖子。 浓郁醇厚的酒香,弥漫了整个房间。 凌浪涯感慨道:“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够喝到它,想当初为了试一下,我和胡大哥可没少被楼主追着打。” 老张缓缓给众人倒酒,害怕洒出来了一滴浪费了,因此倒的是小心翼翼。 不时,八杯美酒,至于身前。 酒徒举起酒杯,道:“既有杯酒,若是不喝,那便是愧对人生了。来,我敬几位小友一杯。” 凌浪涯等人忙回道:“感谢前辈。” 酒入喉咙,余香未尽。 老张闭着眼,慢慢地享受着,露出极度享受的神色。就算是不擅喝酒的苗柔柔,也在好奇之下尝了一口这第一美酒,果然觉得不负其名,更不用说马敦等几个好酒之人了,纷纷觉得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 美酒入肚,意犹未尽。 酒徒方下酒杯,看着众人的表情,道:“好了,现在你们可以说了,这醉清风好还是喜瑞雪好?洪胖子厉害,还是老夫厉害?” 凌浪涯笑道:“自然是前辈厉害些,能够跨越整个王朝,找来这样的美酒给我们品尝,这人真的是太好了。” “对对对,前辈就是个好人。”老张连连称赞道。 “至于这酒嘛,那肯定是各有千秋,不分伯仲。”纪天笑道。 酒徒看着他们的神色,听着他们的各种吹捧,不禁笑了出来,摆手道:“得了,你们几个就别吹捧了,老夫还是有自知之明。而且,这酒也不是我去买来的,是一个故人送的。” “那前辈的故人,也是一个大大的好人。”凌浪涯道。 “好人?他算不得好人。”酒徒愣了一下,大笑道,“罢了,不提他了。当年我和洪胖子在在酒道之上争斗多年,终被其酿出醉清风而胜之,如今我酿出了喜瑞雪,既不逊色于杂家的秋意浓,也不比醉清风差,但我的酒卖得比他们好,价格还便宜,那就当我赢了。” 胡虚听凌浪涯讲起过酒徒和楼主的恩怨,不过裴飞云确实不知晓,顿时追问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而酒徒也不觉得这是丢脸的事,便随后把那陈年旧事说了出来。 当时,楼主和酒徒可谓忘年之交,尤其在酒道之中更是相互较劲,谁也不服输。后来,楼主为了胜过酒徒,踏遍山河无数,终于找到清风小城那一口古井,凭借其优质水源和一道秘方,终究赢了酒徒一筹。 后来,醉清风逐渐传扬开来之时,杂家也曾派人求救秘方。哪怕最后获得酿酒秘方,他们亦无法于别处寻觅到符合的水源,尝试无果后也就只好作罢。最后,不服气的杂家酿制出一种新酒,就是为了和醉清风一较高下。 再接下来,就是酒徒取寻常江河水,取寻常百姓农作物,取普通酿造之法,酿造出这价格便宜但味道极好的美酒,在明祭酒关上推出后,由凌浪涯机缘巧合之下命名为喜瑞雪,逐渐畅销赵宋大地,深受千家万户喜欢。 听完这段旧时,裴飞云等人才明白,难怪酒徒会如此看重此酒,原来是有这样的一段恩怨。不过,他们都没有见过那名神秘的清风楼楼主,顿时问起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酒徒喝了口酒,道:“不是好人。” 凌浪涯想了想,道:“是个胖子,还是厨师,做饭很好吃。” 胡虚寻思片刻,道:“可是很吝啬,经常不给饱饭吃,还经常说我们偷酒。” 想到此处,两人皆是想起清风酒楼的点滴,蓦然开怀大笑。 两个店小二,一个说书人,一个厨子,守着一座清风楼。 凌浪涯盯着那熟悉的酒葫芦,笑后感慨道;“真想回去看看。” 众人听到三人的评价,心中对这楼主是愈发好奇,便连连追问关于楼主的点滴,而两人也没没有藏私,把楼主对他们的好与坏,他们去偷酒倒酒,最后成为店小二之事,皆是详细说来。 陈酒今入喉,旧事如酒意浓。 酒徒默默地喝着酒,看着凌浪涯和胡虚你一言我一语,蓦然也想起自己曾经和洪楼主的旧事,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这酒葫芦,会出现在此。 众人聊得尽兴,不觉夜已四更。 “好了,酒蹭完了,小事也办了。”酒徒蓦然站起来,拿起酒葫芦,道,“你们几位参加暗祭,可得小心些,别丢了性命。老夫就先回去了。” 言罢,他也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凌浪涯连忙追问道,“前辈要去哪里?” 酒徒在门内停下,没有回头,淡然道:“去见一个故人。” 在众人愣神间,酒徒已迈出房门,下楼离开。 其时醉清风酒意浓,送酒之人见故人。 ——未完,待续—— () 第583章 不是时候 疾风马,乃风马异兽与汗血宝马杂交而生,亦因此数量甚少。为赵宋拒南府裴氏之名马,亦是其立业百年之本。其马穿山越岭如平地,日行千里不费劲,面对异兽不畏惧,乃木氏军将领御用坐骑。 ——胡欲言·《兽语·疾风马》 ……………………………………………………………… 蹭酒,是为了尝尝自家的酒。 送酒,是为了为故人送温暖。 没有管凌浪涯一行人愣在当场,酒徒提着酒葫芦,自顾自地下了楼,出了飞来渡。 站在客栈门口,恰好有更夫路过,敲响了四更的第一声。 酒徒看了一眼天色,又回头看了一眼飞来渡,最终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 深夜之时,灯火寥落,唯有繁星尚璀璨。 酒徒走十数步,就喝一口小酒,自以为慢悠悠地离开了西区,往北区的民房走去。 长长的半弧街道上,那和酒徒擦肩而过的更夫,敲响了四更声,回头却再也没看到酒徒的身影。 更夫不禁疑惑,莫非是自己眼花了,常人能够走得这么快,可以片刻间就把这条长街走完。 他看了一眼那老人走出来的飞来渡,闻着里面传出来的酒香,不禁感慨一声,好酒香。 幸好,这酒忒便宜,哪怕自己一贫如洗,也买得起。 真不知道这酒是谁酿的,竟然可以卖得这么便宜还这么好喝。 想到此处,那更夫酒瘾大发,便加快了速度,想要赶快回家喝上两口。 正当他思索之际,酒徒已然出了西区,出过了大道,来到了北区。 酒徒其实是第一次来拒南关,不过却是非常熟悉路途一样,几乎是半眯着眼就到处走,不消片刻就到了一间普通民房前。 那民房坐落在一个街道转角处,显得极其普通,和寻常百姓房舍并无二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民房前有个小小的院落,院落一角有棵多年的枣树。 枣树之下,有一张小石桌,桌前有四张凳子。 凳子之上,此时正坐着两人。 其中一人长得肥胖滚圆,而另一人须眉发白,似乎比酒徒更要沧桑一些。 两人相对而坐,偶尔看看漫天繁星,偶尔低头倒一壶小酒。 那酒壶,赫然便是醉清风独有的酒壶。 酒徒知道里面有人,也没有打招呼,直接就推开了院门,迈进了院子内,来到枣树前,坐在了石凳上。 “洪胖子,你的事情,我办完了。”酒徒也不客气,直接拿起酒壶,看到桌上有第三个酒杯,便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完后才道。 那长得肥胖的中年胖子,正是清风楼楼主洪杭,而那须眉白发的老人,自然便是赵宋大学士苏眉雪。 两人自西北清风小城出,乘白鹤横跨万里,一路振翅南下,竟比凌浪涯等人还要快抵达拒南关。 见到酒徒在喝醉清风,洪楼主笑道:“你怎么喝我的酒,为什么不喝你自己的酒?” 酒徒瞪了他一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这人有个习惯,喝酒先把差的喝完,再慢慢喝好的。” 楼主笑道:“我还以为,是你酿的酒不好喝,所以才要来喝我的酒。” “我的酒怎么可能比你差。”酒徒放下酒杯,急道:“你难道没看到,现在千家万户,都在喝我的喜瑞雪吗?” “那是因为便宜。”楼主不急不慢,先给苏眉雪倒了一杯酒,最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那是因为好喝,而且还便宜,所以才这么多人买。”酒徒反驳道,“你不见其他人去买水喝,水更便宜。” 楼主瞥了一眼酒徒的葫芦,道:“这酒吧,不仅便宜,还取了一个如此难听的名字。” 酒徒愣了一下,蓦然笑道:“你可知,这名字是谁取的?” “谁?莫非是诗徒那家伙?”楼主道,“他就喜欢舞文弄墨。” “非也。” “那是谁?” “你家那小子,凌浪涯。” 楼主刚准备好的话,不得不咽回去,最后骂骂咧咧道:“那小子,耍什么文艺,还给这酒鬼起名字。等我见到他了,不得好好揍他一顿。” 酒徒见到楼主窘迫的模样,不得捧腹大笑,连一旁的苏眉雪,也是忍俊不禁。 苏眉雪笑道:“看两位斗嘴,都看了这么多年,果然还是看不腻。” “大学士,你就别笑酒鬼了。我不是诗徒,也不是学士,没有啥文化,就会点酒,这胖子还要和我争酒道第一,那我岂能咽下这口气。”酒徒道。 “好了好了,看在你替我送酒的份上,这次酒不和你吵了。”其实楼主担心的是,若是凌浪涯还做出了什么事,而他又不知道,那肯定又会被酒徒借机揶揄。 酒徒道:“酒我已经送了。所以,你们该告诉我,为何来此了吧?” 楼主和苏眉雪对视一眼,皆是沉默不语,默默地喝着杯中酒。 良久,楼主才道:“酒徒,这话,你究竟是替家问的,还是你自己想知道?” 酒徒沉默了一下,道:“替我自己问的,也是替家问的。” 楼主道:“如果你替家问的,那我便告诉你,我们只是过来看看我家小二,顺便出来游山玩水,毕竟待在那小城久了,也想出来看看。” 见到酒徒沉思的表情,楼主道:“如果你是替自己问的,那我便告诉你。我和苏学士来此,是担心异兽会趁机作乱。毕竟,我们两人都不想看到生灵涂炭。” 苏眉雪望着繁星,担忧道:“如今赵宋南蛮战事,已经无法阻止,我也说服不了陛下。届时,此地肯定会生灵涂炭。我们想做的,只是不想那些强大的异兽伺机作乱,让百姓成为了它们的囊中物。” 楼主道:“当然,我们不会阻止家的行动。至于你怎么和诗徒他们几人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酒徒放下醉清风的酒杯,取下自己的酒葫芦,默默地喝了几口,方道:“既然如此,那我明白了。” 苏眉学道:“酒徒长老,若是其他三位长老,和你意见不一,那你会如何?” 酒徒握着葫芦不动,思索片刻,道:“我行我道便是,何须旁人指点。” 苏眉雪笑道:“我行我道,果然是极好。” 酒徒出来打探消息目的已经达到,可是心中不满要提洪胖子跑了回腿,顿时问道:“洪胖子,为何你亲自去见见他们两个,非得要我去替你跑这一趟。” 正当楼主想要说话时,酒徒补充道:“没开玩笑,别想骗我。” 楼主放下酒杯,缓缓道:“那两个孩子都没有家,如今出来许久,想来会想家吧。送壶酒过去,也算是解解乡愁。” 酒徒问道:“那你既然如此关心他们,为何不亲自去见他们?” 楼主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你会什么时候出现?” “他们快死的时候。” 酒徒没有再问下去,蓦然想起暗祭的凶险,心中忽而明白了洪楼主的良苦用心。 酒徒蓦然看向小院木门,透过木门看向某个方向,怔怔地出了神。 那个方向,是飞来渡客栈,里面有楼主在乎的人。 那些少年,他方才见过。 只是他们没有看到,此时的几人,依旧未眠。 ——未完,待续—— () 第584章 居士何往 夜阑更深,四更声已经过去。 宁静雄关,也已陷入了沉睡。 在酒徒去往平凡农居时,更夫返回了家中喝酒,而飞来渡客栈,依旧有着灯火依稀。 客栈大堂内,除了几个死活都不愿意走,非要赖在这里的江湖人士,被店小二盖上了一层棉被,然后再也不搭理之外,其他的江湖人士也都被客栈里的小二或厨师,纷纷或扛或抬,放到了厢房之内。 当然,至于有没有进错厢房,只要不是男女混住,那店小二们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毕竟把它们弄进房中已经累得半死。 至于他们明天醒来,看到睡在身旁之人而惊讶,那就不是他们能够管的了。 他们在这干了十几年,见过有人喝醉的,却从未见过有这么多人喝醉的,心中不禁对那几个千杯不醉的少年,感到愈发的敬佩。 而且,这裴二公子也真厉害,竟然可以认识这么多有强大本领的人,真不愧是拒南关裴氏的继承人之一。 忙完了这些后,店小二也顾不得洗漱,直接就返回自己的住所,连衣服都没脱下,立刻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喧闹了一夜的飞来渡,终于宁静了下来。 除了,凌浪涯等人所在的厢房。 此刻的七人,或坐或半躺,没有再喝酒,茶也喝过了,正在叙说着离别之事。 方才不久前,酒徒还没待众人反应过来,已经迅速地离开,众人本想打探一些关于家得消息或者是祭典消息,都还没问出口。 原来,他来这里的事,就是为了给众人送一壶酒。 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凌浪涯等人来到此地,又如何获得这醉清风酒的,讨论了一番没有任何头绪,也就转过了别的话题。 不过,对于凌浪涯和胡虚而言,这小小的一壶醉清风,却让两人颇有感慨。 对于他们而言,可谓都是无父无母之人,如果当时不是楼主收留他们,两人也不会成为楼中的店小二,有过一段这样铭心刻骨的记忆。 可以说,在他们的心里,早已经把清风楼当做是自己的家。 只是他们已经离家许久了,都没有回去再看过一眼。 如今再尝到这家中之酒,又如何能够不感慨一番。 喝过家乡酒,方可解乡愁。 既然无乡愁,上阵便无忧。 一壶醉清风,哪怕众人喝得再慢,也终究是壶尽酒干。 凌浪涯和胡虚喝完之后,心中思绪万千,但也慢慢地平复下来,逐渐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众人皆是修行者,盘膝运气片刻,不时便把酒气酒意排了出来,变得和平常一样清醒。 聊罢往事,裴飞云本来半躺在一张藤椅上,此时忽而站了起来,对着凌浪涯拱手道:“感谢凌兄弟,让我见到我敬佩的人。” 凌浪涯想起当时之事,疑惑道:“莫非是辛卧轩前辈,真的来找过你?” 裴飞云点头道:“如果不是凌兄弟告知辛居士,说我十分地崇拜他,恐怕他也不会来此了。” 当时在鱼儿村时,凌浪涯曾经和独行居士辛卧轩见过一面,并且把裴飞云崇拜他之事说了一下,没想到他果真来了此地。 凌浪涯摆手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算不得什么大事,那不知道居士现在何处?” “居士已经走了。”裴飞云道,“自从他来了后,在我的多次请求下,便在府中居住了近半个月,而我也趁机请教了他许多问题。后来,有一个青年寻到了此地,居士便和那青年离开了。” 胡虚道:“难道是许棱兄弟?” “正是许棱兄弟。”裴飞云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竟然有幸成为辛居士的徒弟,实在是令我羡慕不已。而且,许兄弟还把你们在平稳州府之事告诉了我,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你们来。” 凌浪涯道:“那他们两个为何离开,我还想着他们都在,想去见一见他们的。” 裴飞云道:“当时辛居士说,既然许棱已经来了,就不方便打扰我们了,又言道许棱初入修行道,便想带着他去历练一番。” “去了何处?” “南蛮十万大山处。” 众人闻之,皆是略感诧异,纪天道:“听闻那南蛮十万大山,其内凶险无比,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为何辛居士还要带许大哥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要知道,他可是连修行之法都还没有。”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裴飞云摇头道,“当时居士说,许兄弟入道尚晚,须得不破不立,南蛮正是适合他的战场,那里异兽众多,正是历练的最佳之处。” 想到许棱不过是一个寻常百姓,如今却跟随辛卧轩深入此等险地,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不过,想来又辛居士在,他应该也没有生命危险吧。 正当众人担忧时,裴飞云又道:“对了,木五郎将军也来找过我,也和我提起过你们。真的没想到,你们能够经历这么多精彩的事。相比之下,我的暗祭之行可就失色多了,也就杀了几个毛贼和异兽。” 胡虚想起圆圆岭的经历,道:“有时候,我倒是想平淡一些。” 裴飞云笑道:“胡兄弟,既然那秦琅和杨云天敢如此对你们,还敢勾结外族,那我们便在决战之地去揍他们一顿便是了,反正那里不论生死,你们说对吧?” 凌浪涯道:“若是遇见,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对了,木五将军在何处,我也想去见一见他。” “木五将军如今在望尽城中,我们可以睡醒再去。”裴飞云道。 胡虚道:“如此也好,折腾了一宿,大家都累了。那我们便在这客栈住下来吧。” 裴飞云大叫道:“当然不能住这里。” 纪天道:“那我们住哪里?” “自然是我裴府。”裴飞云排着胸脯道,“既然来到拒南关,你们的吃住我都包了。一人一间上等厢房,每天三顿管饱,如何?” 苗柔柔笑道:“难怪他们都说裴二公子热情好客,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纪天道:“那也未尝不可,反正我们也没有多少钱。而且裴兄弟这么热情,我们也不能冷落了。 裴飞云喜道:“那就这样说定了。罢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吧,裴府这里并不远。而且府中许多房子都空着,你们可以直接入住。” 商讨已定,众人便不迟疑,当下便出了飞来渡客栈,踏着夜色往裴府走去。 裴府也在西区,和客栈就隔着几条街道,处于比较靠近将军府的内圆处。 黎明时分,众人穿过街道,便看到了眼前的一座雄伟府邸,丝毫不逊色于都城的将相府邸。 那大门之外,有一人看到众人,连忙跑过来,大喊道: “裴公子,我可等到你们了,丘少将军有急事要找你。” ——未完,待续—— () 第585章 借马入山 裴氏府邸恢宏雄伟,可是他们却没有迈进去一步。 听到那人的说话,裴飞云印象中并没有见过他,顿时疑惑道:“这位兄弟是丘家军的兵士?” 那兵士尚未回答,一旁的老张已经跑了上来,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老通,你怎么会在这里?” 言罢,老张对凌浪涯等人介绍道:“各位,这是我丘家军兵士,也是丘少将军的亲卫,叫陈通,我们可是老战友了。” 闻得老张的介绍,众人恍然大悟,连忙拱手问好,只是心中皆是疑惑不已。 陈通见到老张,也是心中大喜,一拳轻捶他胸口,道:“老张,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多害怕你回不来。” “我老张命大,死不了的。”老张笑道,“对了,其他兄弟如何,都回来了没有?” 陈通点头道:“都差不多回来了,不过我还没见到老兼和老汤他们,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路上。” 老张拍在他肩膀的手,蓦然地停在了半空中,再也拍不下去。 陈通一见老张丧气神色,问道:“怎么了?” 老张长叹一声,沉重道:“他们两个,走了。还有一些弟兄,也走了。” 陈通激动道:“这是怎么回事?” 凌浪涯和胡虚等人看着两人的对话,已经猜出他们口中所说的正是鲁二兼和汤达,想到他们为了他们而死,心中不禁感到一阵难过。 老张摆手道:“此事说来话长,稍后我再和少将军禀报吧。倒是你,方才说少将军有急事,这是怎么回事?” 陈通听到两名弟兄去世的消息,心中十分难过,可也明白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忙走到裴飞云身前,道:“裴二公子,少将军找你有要事相谈,具体何事属下也不清楚,不知道你是否可以去少将军处一趟?” 裴飞云道:“既然是少将军有令,那我等先回府中换套衣服,然后再过去如何?” 毕竟,他们昨夜疯狂了一夜,身上满是酒气,换套干净衣服总会舒服一些。 陈通忙道:“少将军说,事情紧急,最好能立刻赶过去。不然我也不会在黎明赶来,方才门外说你在飞来渡,我正想着去找你们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随你过去。”裴飞云想了想,忙道:“几位兄弟,我让守卫带你们进厢房休息,我去去就回来。” “等等。”胡虚道:“我们皆是与少将军有旧,既然如今少将军有急事,不如我们一同前去如何,看看能不能帮上一些忙。” 对于鲁二兼和汤达之死,最愧疚的莫过于胡虚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执意要查其他丘家军兵士的死,那么那二人也不会葬身在异兽腹中。 陈通疑惑地看着他,问老张道:“这几位是?” 老张解释道:“这几位都是少将军的朋友。”言罢,又将众人简单介绍了一下。 陈通喜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一同前去吧,我在前面带路。” “等等,走路太慢了,我去取几匹马来。”裴飞云言罢,连忙转身跑入府中,让下人安排了几匹好马。 对于裴氏来说,最不缺的就是马。 不时,一行八人,便策马奔走在关内的大道上。 其时正是黎明,街上行人并不多,因此众人一路畅通无阻,速度甚快,不时便看到了丘府。 丘府就坐落在将军府不远处,乃是处于西区的最内侧处,出门就可以看到将军府。 严格而言,这并不是丘府,而是一座关内贵胄的别院,乃是木氏军为了方便丘云在关内行事,所以才想当地民众暂借的府邸,而丘云不在望尽城坐阵时,大多数时候都会在此。 看到众人在府前停下,那些守卫一眼认出陈通,又见到老张回来,连忙派人进府内通传,不消片刻,丘云不顾将军身份,从府中直接跑了进来迎接。 本来裴飞云到此,丘云可以直接让他入内即可,但他听闻老张也回来了,还带来了几个他的朋友,顿时猜到就是凌浪涯几人,所以才会如此急切地出门相迎。 丘云一出大门,就见到了众人,大喜叫道:“诸位,没想到你们已经到了关内,我可盼了许久了。” 凌浪涯等人连忙拱手回礼,想起丘云在凤炎都城对他们的相助,心中皆有重逢之感。 客套过后,丘云亲自领着众人进得府中,带到大堂内坐定,随后让下人上茶之后,不禁也感慨了一回。 丘云道:“我本想请裴二公子到来,没想到你们竟然都在一起,这倒是让我颇为意外。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也没见守卫来通知我。” 凌浪涯道:“我们是昨夜到的,本想先找个地方落脚,却打听到了裴二公子在飞来渡大摆宴席,我们不要就过去蹭了顿酒喝。” 丘云道:“裴二公子宴请江湖人士之事,我也早已听说,本来也想过去凑热闹,但碍于身份终究是不便,不然也可以和诸位共醉一场。” 裴飞云大笑道:“少将军若不嫌弃,我便再摆一席如何。” 丘云摆手道:“如今战事当前,我恐怕难以分身了。而且,我这次让人请二公子前来,也是有事相求。” 裴飞云道:“是何事如此紧急?” 丘云道:“我想向少将军借马,入南蛮之地。” 裴飞云道:“莫非军中无马?这不应该啊,我裴氏前段日子,才供了一万余头上等好马,专门支助军中。” 丘云道:“如今木氏族军招聘了两万余名新兵,那些马也都派发给各营去了。而且,我要借的不是常马,乃是裴氏最好的疾风马。” 纪天疑惑道:“这疾风马,是什么马?” 丘云解释道:“这疾风马,乃是风马异兽与汗血宝马杂交而生,是裴氏所产特有名马。这种马穿山越岭如平地,日行千里一点不费劲,堪称是除异兽坐骑外,最好的战马。” 凌浪涯道:“异兽也可当战事坐骑?” 丘云道:“若是有些异兽能被驯服,自然可以当坐骑。而且,南蛮一族很多兵士的坐骑,就是他们所驯服的异兽。我们在和他们交战中,由于缺乏这种得力坐骑,所以一直在这方面处于劣势,如果不是裴氏培育出疾风马,我们那些缺乏坐骑的将领,也很难和有异兽坐骑的南蛮子相斗。” 闻得此处,凌浪涯蓦然想起白驳,不知道它如今成为自己的坐骑,是否也能够和那些南蛮一族的坐骑相比拟。 裴飞云沉默片刻,道:“少将军也知道,这疾风马由于是异兽和宝马杂交所生,哪怕是我裴氏,其实产量也不多。将军想要多少匹,究竟是为了何事?” ——未完,待续—— () 第586章 请命随行 丘府之中,有急报传来。 闻得裴飞云所言,丘云想了想,道:“既然是向二公子借马,我也不怕实话和你说,这次我是想派一支小队进入南蛮救人,所以只需要百人左右即可。” 裴飞云犹豫道:“若是救人,那确实是事态紧急,难怪少将军找的我这么急。只是,上百匹疾风马,恐怕一时有难度,不一定能立刻凑齐。” 丘云摇头道:“不需要百头,只需要十匹即可。我需要的是一支尖锋小队,率领百人前往。小队负责救人,而百人负责殿后。” 裴飞云道:“若是十匹马,那就很容易了,我府中前几日刚运来十多匹赤风马,本来就是给木三将军的,不过事态紧急,还需要少将军和木五将军打声招呼。” 丘云道:“此事没问题,我稍后和他说即可,毕竟此事紧急,他应该会理解的。” 裴飞云拱手道:“借马是小事,不过我很好奇,不知道将军要去救何人?” 丘云道:“此事虽是军中机密,但在坐的都是我信得过的朋友,也不怕告诉你们了。这次要救的,是我军的一支斥候小队,他们打探到了南蛮粮草所在之处,可是却陷入了被追杀围捕中,没有办法把消息传出来。” 众人闻之皆是恍然,军粮乃是影响战局之所在,有道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若是能够烧毁敌人的粮草,那对于敌人无疑是重大打击。 在众人寻思时,丘云续道:“当时,我和木氏军商议后,双方各派出了多支斥候小队,先去打探南蛮消息,没想到这鲁大兼竟然运气如此好,只是带着几个新兵历练,却抓到了一个南蛮子,探听到了粮草得下落。不过,他们也被发现了,幸好另外一支斥候小队发现,及时派人来传信。” “鲁大兼?”胡虚心中一动,道:“不知道这鲁大兼和鲁二兼兄弟,他们是什么关系?” 丘云道:“我如果没记错,胡兄弟暗祭之行,负责监管你的那位兵士,就是二兼吧。这鲁大兼,正是鲁二兼的兄长。” 胡虚忙道:“少将军,不知道你可找齐了那尖锋小队的人选?事关如此重要的消息,若是要救人,恐怕对实力也有要求吧。” 丘云仿佛看出了胡虚的心思,沉重道:“胡兄弟,关于圆圆岭之事,当时有几个修行者来寻我,其中有一个叫叶枫的,说到你们所遇见之事。当然,我也知道二兼和汤达他们已经死去的消息了。” 胡虚一愣,本来就是对鲁二兼之死心怀愧疚的,竟然被丘云猜出了他的心思,他也没有隐藏,道:“如少将军所言,鲁二兼兄弟为了救我而死,我一直都是心存愧疚。如今他的兄长陷于险地,如果少将军允许,我想去把他救回来。” 老张忙道:“少将军,此事也算我一个!二兼和老汤那些弟兄,也是因为救我而死的,我不能让他们白死了。况且,下手的就是那些南蛮子。” 听到两人自告奋勇,丘云沉默片刻,道:“老张毕竟是我丘家军人,他去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胡兄弟,我也不想你陷入险地,如今暗祭快开始,你们还是先准备暗祭比较好。” 胡虚摇头道:“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所以如果允许,还请少将军给我一个机会,既然救不了二兼兄弟,那就让我把他兄长救回来。” 凌浪涯心中非常懂胡虚的感受,见得丘云还在犹豫,忙道:“少将军,我也愿意同去。如果我们兄弟二人同去,那机会应该大一些吧。” “你们是兄弟,难道我们就不是兄弟了?”马敦道,“我虽然打不过你们,但是我奈揍,好歹也能挡一下。少将军,这事也算我一个。” 纪天道:“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丢下我。别忘了,汤达兄弟可是一直和我同行的,我怎么也得为他报仇。” 苗柔柔道:“既然你们都去了,那我当然也得去看看。毕竟,我也想看看南蛮子究竟有什么厉害的。” 一时之间,看到众人自动请缨,丘云心中百感交集,终究还是不忍,叹道:“距离暗祭只有十多日,我相信你们的实力,可是此事还是交给丘家军来吧。” 凌浪涯蓦然问道:“敢问少将军,当日在都城的凤起码头,你为何要来救我们?” 丘云道:“自然是把你们当朋友,而且烈刀门为非作歹,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凌浪涯道:“既然是朋友,你当初答应救我们,也没有问缘由。那么这次我们也是为了朋友,又何必再问缘由。” 丘云愣了一下,站起来,对着众人拱手,深深谢道:“罢了,既然你们愿意同去,那我再派多些人手去保护你们。只是这件事,并没有你们想的这么简单,你们且要做好心理准备。” 众人心中一喜,皆是向丘云拱手回礼。 丘云对外喊道:“陈通,你且去把月仙和叶枫叫来。” 门外传来一声应答,众人便听到陈通出去通传的声音。 马敦道:“水少主也在这里。” 丘云笑道:“没错,月仙现在可是我的得力助手,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之辈。这次,也是她自告奋勇,想要去救鲁兄弟,所以本来这次也是由她带队的。” 马敦道:“没想到水少主现在如此厉害了。”说道这里,他的心中蓦然也有一种冲动。 丘云道:“至于那叶枫,虽然当时他们相助杨云天为恶,但他们来寻我之时,悔改之心甚浓,而且想要入我军中效命。我见他们心有悔改,又想着以后若是指正秦琅和杨云天,还需要用到他们,便把他留下了。” 正当丘云解释时,门外匆匆想起了脚步声,只见一名英姿飒爽,满身戎装的女子和一名身穿戎装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两人一间堂内众人,认出了都是旧相识,诧异之下竟忘了向丘云行礼。 正当两人回过神来,想要行礼之时,丘云已经摆手道:“我都说了许多回了,没有外人时,不如向我行礼。这几个兄弟你们都认识,也都不是外人,就不用见外了。” 水月仙连忙收起礼,而叶枫闻之依旧是恭敬地给丘云行礼。 水月仙欢喜道:“你们怎么都来了?马大熊,原来你没死啊!” 马敦大笑道:“水师姐,我皮粗肉厚,那肯定死不了。倒是你,现在可混得不错啊。” 水月仙挺挺胸脯,道:“那自然是,我现在可是少将军的亲卫长。” 众人闻之,也是心中喜悦,一番家长里短地,叙说着旧事。 丘云见差不多,道:“好了,既然人齐了,那我便和你们说说,这具体是怎么回事,你们需要做什么。” ——未完,待续—— () 第587章 斥候急报 闻得丘云之言,众人都安静下来,准备听丘云细说。 丘云思索了片刻,方沉声道:“首先,我还是想和诸位说明一下,战事不比江湖厮杀。江湖犹好,若不是生死仇恨,打一架便可。但是战事,只有生死之分。所以我还是想确认一次,你们是否真的,要参与此次行动?” 和众人对视一眼后,胡虚道:“既然有人因救我们而死,我们也不怕因为报恩而亡。” 一直沉默的叶枫道:“当时这几位兄弟饶恕我们,也算是救了我们几个弟兄一命,让我们知道什么是善恶。追杀胡兄弟等人,实在是我们为了一己私欲,才做出了这样的错事。今天既然能够有机会赎罪,我们也是求之不得的。” 丘云道:“好,既然如此,若你们能平安归来,那我丘家军肯定有诸位的位置。” 叶枫忙拱手道:“谢少将军,给我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丘云忙让他坐下,才继续道:“本来我想打造这尖锋小队,是由月仙和叶枫带队,再加上我的亲卫营几个实力不错的兵士组成,最后再由陈通率领百名兵士小队殿后。既然几位来了,我也清楚你们的实力,不如就由你们组成这尖峰小队如何?” 裴飞云在一旁听了许久,道:“少将军,方才几位兄弟都说要去,我寻思了许久,那疾风马性格暴烈,总得有人看着吧,万一他们不听话,总得有人驯服他们吧。不如,我也一同前去如何?” “裴公子,你又何必以身犯险。”丘云本来对凌浪涯等人要去,已经是心怀愧疚,此刻听得此言,更是担忧。 裴飞云耸肩道:“如果你不让我去,那我只好告诉少将军,马儿不够了。” “你。”丘云被他一气,叹道:“罢了,那我再派一支百人小队吧,两百人去护卫你们。” 裴飞云大喜,连忙站起来,道:“好,那我就先回去准备,你们先聊着,稍后把事情告诉我即可。” 言罢,裴飞云和众人拱手告辞,便匆忙去准备疾风马。 丘云见得此状,只好道:“既然如此,那便你们八人,组成尖峰小队,由月仙当队长如何,毕竟她如今是我的亲卫长,对于军事终究比你们熟悉一些。至于那两支百人小队,则由陈通和老张率领,负责为你们开路和殿后。” 众人对于丘云如此安排,想到自己毕竟是初涉战事,自然是没有不可。 见到众人认可,丘云道:“你们这次的目标,只有一个。把鲁大兼那支斥候小队救回来,从他们口中得知那南蛮子的粮草所在之地即可。得知准确地址后,我会和木氏军商议,再做部署。” 凌浪涯问道:“可知道他们如今具体情况?那名报信的斥候可还在?” 丘云沉重道:“根据那名逃回来的斥候来报,当时他们的小队发现鲁二兼小队之后,那小队便前去营救,同时便了十多人回来报信。可是只有一名斥候逃了回来,他刚说完,也因为伤势过重去世了。” 胡虚道:“那对方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也有修行者在里面?” 丘云点头道:“当时,鲁大兼本是斥候队长,率领着五十名老兵和五十名新兵,一同前去南蛮历练和打探消息,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得知的粮草消息。目前,那救助鲁二兼的斥候小队,应该和和鲁大兼汇合在一起了,当中肯定有南蛮的修行者,而且实力应该不弱。不然以他们几个队长也是修行者的实力,不可能逃不出来。” 顿了一下,丘云才道:“所以,我才打算组织这样一支队伍前去营救。毕竟,如果有修行者出现,普通兵士对于他们的阻挡并不大,反而也会身陷险地。但我这次前来,只带了三万人马,除了去维护暗祭的,手上并没有多少兵马。” “那为何不像木氏军借兵马呢?”纪天道,“既然现在是双方联军。” 丘云摇头道:“毕竟是我丘家军兵士,而且如今联军,其实也没有诸位想的如此简单,具体我就不细说了。根据我的分析猜测,恐怕鲁大兼遇上的也是对方的斥候小队,这种小队一般也会有修行者率领,但人数应该不多。这次我们有将近二十名修行者,再加上二百人,想来也足够了。” 众人皆是明白,丘云能够如此年轻,就成为丘家军的少将军,而且历经战事无数,自然对于战事分析也是很合理的。 “不过,战事凶险,实在难测。”丘云凝声道,“所以,我要求你们,如果事不可为,万一对方有伏兵,那么牺牲我众多兄弟性命,你们也得安全回来,切莫冲动行事。稍后裴兄弟回来,你们就可尽快出发了。具体的地址和线路,稍后我让月仙给你们。” 水月仙道:“属下领命,一定不负少将军所托。” 众人闻之,也是点头应许。毕竟如今的他们,可都算是丘云手下了。 马敦笑道:“水师姐,你现在可是一名军人了,那你可好好带着我,毕竟我如今已经不能参加暗祭了。” “哦?你为何不能参加暗祭?”水月先疑惑道,“噢,我想起来了,当时你重伤,肯定是错过了。” 丘云闻之,想了想,道:“马兄弟,你想继续参加暗祭?” 马敦知道丘云乃是暗祭主事人,忙道:“那当然是愿意去的,只是我都没有完成两关的任务,恐怕也没办法了吧。” 丘云道:“这办法,也并不是没有。” 当下,丘云便把暗祭名额尚有空缺,目前不足五千人之数告之,如果马敦愿意,而且他的实力也不差,届时可以给他一个名额。 同时,他也把秦相到来之事,以及当夜会谈之事粗略说了一下,言道这名额分配,恐怕还需要三方再讨论,因此得等到具体数据出来,才能确定。 凌浪涯想了想,道:“这秦相要名额,恐怕也是为了秦琅找帮手吧?” 丘云道:“我想也是如此。秦相为人,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陛下不责怪与他,我们也是毫无办法。而且,他毕竟居于相位,如今空降来此,我们终究还是要听命。既然你们和秦琅和杨云天有仇,恐怕在暗祭中,也得防着他。” 胡虚哼了一声,道:“那几个家伙,叛朝叛族,还三番四次阻挠我们,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丘云道:“暗祭之事,恐怕也没有你们想象的简单。这里面的生死凶险,恐怕不比战场厮杀要低。” 凌浪涯等人正要询问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未完,待续—— () 第588章 集结出发 石幽峡,位于南蛮十万大山处,乃两山脉边界相连不至而生。因两侧山脉高耸,其上怪石嶙峋,峡中寸草不生,静若幽谷,故有此名。其峡长约百丈,最宽处不过五丈,狭窄处不过一丈,自古便是赵宋与南蛮必争之地,有一夫当关,万父难进之喻。 ——胡欲言·《山河说·石幽峡》 ……………………………………………………………… 正当讨论激烈之时,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众人的言语。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裴飞云匆忙进来,尚未入门便已喊道:“少将军,马已经准备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丘云和众人走出门外后,大笑道:“你怎么比我还心急的样子。” 裴飞云笑道:“这不终于可以去杀南蛮子了嘛,而且我刚和父亲说了,他也答应让我同去,所以这件事你就不能再拒绝我了。” 丘云拱手道:“既然如此,感谢诸位兄弟替我走这一回。” 言罢,丘云深深一鞠躬。 胡虚道:“少将军太客气了,救回弟兄,这也是我们本来该做的。” 丘云道:“好,关于暗祭之事和马兄弟也参加之事,交给我来办即可。待得你们归来,我再详细告知你们,现在还是早些出发为好。” 凌浪涯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了。” 丘云吩咐道:“月仙,稍后在路上,你把路线和要求告诉他们,我就不再多说了。对了,其他人可曾准备好?” 水月仙拱手道:“是。其他兵士早已在营中待命,我们这就叫上他们,一同出发。” 丘云看着众人,再度拱手道:“诸位,莫怪我哆嗦,只需要把人救回来,打探出消息即可,其余之事切莫恋战。毕竟,南蛮凶险,远非你们所想象。” 众人闻之,皆是拱手,异口同声道:“谨遵少将军令。” 丘云大笑道:“那我就坐阵关中,等诸位的捷报。” 众人也不再多言,便告辞转身出了丘府,随着裴飞云去取马。 出得门来,只见数十匹高头骏马,通体毛发火红,犹如火焰缠身,长得是矫健壮硕,颇有骏马风采。 裴飞云大笑道:“怎样,我家的马儿可还行?” 马敦道:“还行还行,比我骑着来的那头劣马好多的了。” “也不看看是谁家得马。”裴飞云道,“毕竟它们都是军中好马和异兽杂交所生,虽然性子烈了一些,但速度却真的飞快。不过没关系,有我这个驯马师在,保证没有问题。” 言罢,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裴飞云各给众人分了一匹马,余下的马儿则让下人带了回去。毕竟,最终攻坚冲锋的还是这支攻坚救人小队,余下的人则骑寻常军马即可。 临走之时,水月仙蓦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丘云站于府门之外相送,见她看过来,便点点头,露出鼓励加油的微笑。 水月线心中一动,报以微笑,脸色出现一丝女儿娇羞之色。 这段时日的相处,她早已对丘云芳心暗许,只是由于战事迫在眉睫,才不得不将心事藏于心里。 他明白,丘云乃是欲保家卫国,成就大事之人,而自己所能做的,恐怕也就只能站在他身边,默默地支持他了。 丘云看着众人骑马离开的身影,心中又何尝不明白水月仙的心意,只是如今的他心系战事,哪里还有时间去谈这些儿女情长。 既已许国,难以许家。 丘云蓦然感慨一声,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了一些不详的思绪,可是却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想到这里,丘云对门外守卫道:“去把楼校尉叫来,就说我有事寻他。” 那兵士闻之,连忙领命而去,而丘云想要再看一眼众人时,发现他们早已不见身影。 那一行人,早已离开了丘府,先去往了望尽城外。 望尽城乃是拒南关的附城,距离其不过五十里,以众人的疾风马脚力,在寻常百姓诧异的目光中,出了城门之后,一路策马飞奔,也不需要多久,便看到了那座雄伟的附城。 相比于拒南关的雄伟宽广,望尽城虽然小了一些,但也是布局严谨,城内各种军事设施齐备。 丘家军到了拒南关后,丘云所率领的兵马,基本上都是驻扎于望尽城中,此次出发他们也得把人先找齐,然后再往南门去。 不过,他们没有进城,而是在门外就看到了在等候多时的兵士。 那一群兵士约有五十人,皆是甲胄在身,腰悬佩刀,阵列整齐,一见到水月仙等人前来,纷纷下马行礼。待得见到老张后,这些老张的老同伴,自然也是一番热切问候。 不过,后来丘云言道增加了五十人后,那支队伍尚未来到,于是陈通先进入城中军营处,持着丘云军令去找其他的人,而众人则在门外等候。 水月仙道:“我们昨夜得知此事后,少将军已经派了五十人的小队,先行去开路。我们等会人齐之后,便是要先进入大山,再跟他们汇合,然后再乘机而动。” 老张问道:“水少主,那鲁大兼的军队,究竟被困于何处,我们可曾得知?” 水月仙道:“那斥候死前汇报,鲁大兼他们是被困在石幽峡。这是南蛮中的一处险地,可谓是易守难攻之处。其实,少将军也和我们讨论过,那些南蛮子可能是特意放出一人来报信,就是想引我们前去营救。” 裴飞云道:“既然明知是陷阱,那我们为何还去。” 水月仙道:“毕竟,粮草所在之地,事关重大。若是能够捣毁敌人粮草,我们这仗就多了几分胜算了。不过,那些南蛮子就算知道鲁大兼得知了这个消息,恐怕也不会那么快对他们下手。” 凌浪涯道:“如此看来,他们恐怕也是刻意放人逃回来,知道我们在乎粮草信息,也是想让我们过去,然后消灭我们的力量。” 水月仙道:“正是如此,毕竟,去的人太多,会影响当下整个战事布局,但去的人太少,又不足以救出人。所以我们才要组成尖锋小队,以修行者的力量,去把他们救出来。” 胡虚道:“如果对方是早有埋伏,肯定也会料到我们派修行者出来,如果他们派出几个厉害的高境界修行者,那我们岂不是难以应付。” 水月仙摇头道:“这种几率会有,但想来不大。毕竟在他们看来,鲁大兼等人只是诱饵,想尽量引我们过去伏杀罢了。再说,越是厉害的修心者,越是不会轻易动手,毕竟他们动手动静太大,如果他们一出手,我方肯定会毫不犹豫反击的,现在还不是正式开展的时候。” 胡虚环顾一看,出自自己这边众人外,还有叶枫原来的九名修行者也都在此,这股力量已经不算弱了。 正当众人言说时,陈通已经带了一支百人小队出来。 当下,众人也不再多言,由陈通率领百人,老张得到丘云任命,率领余下五十人,列阵在八人之后。 水月仙见众人齐备,朗声喝道:“出发!” 刹那只见,百马奔腾,一路往南。 此时已近正午,关内人员众多,众人没有再返回关中,而是绕了一个圈,从拒南关一侧过去,直接奔向了南蛮之地。 出了拒南关,只见前方是广袤关外平原。 视线尽头处,大山苍茫,高耸入云,不可观尽。 ——未完,待续—— () 第589章 苍茫大山 大陆之南,十万大山,高耸叠翠,直入云天。 苍茫大山,不可望尽,不可走尽,不可揽尽。 落日照群山,林木斑驳光。 凌浪涯一行人,率领着两百余骑,一头扎进了南蛮十万大山中。 凌浪涯紧随在水月仙之后,在她的带领之下顺着山林的道路前行。 南蛮十万大山的边界,距离拒南关其实并不远,若是站在关上南门城头上,甚至可以隐约看到那大山一线,起伏犹如海上波浪,绵延不绝直抵天际。 当时,丘云来到拒南关后,也曾带着水月仙等亲卫,在木三郎的陪同下,前往十万大山去查看地形,所以水月仙对于这里的状况,相对众人来说会更熟悉一些。 此次陪同他们前行的两百将士,当时也是跟随丘云前往的兵马,如今在熟悉地利之下,乃是直接奔向和其余五十人相约之处。 不过,这大山中林木交错密布,道路错综复杂,更有许多瘴气弥漫,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异兽势力范围中,倒是十分的凶险。 因此,众人在进入大山之后,就由陈通在前带领着五十人开路,而凌浪涯一行人则跟随在他们其后,最后则是余下的一百五十余人。 也幸好多了这一百兵士,他们的前进速度比计划中更快,遇见到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和乙方的先头部队汇合。 行了数个时辰后,已经是深夜时分,而林木密布之下,没有任何月色或星光倾泻下来,漆黑一片的,众人也难以前进。 无奈之下,众人只好先行安营扎寨。 这些兵士训练有速,都是过习惯了在野外的生活,在陈通和老张的安排下,顿时井然有序地分布开来,扎营的扎营,生火的生火,猎物的猎物,倒是让凌浪涯等人闲得没事做。 待得营寨扎好,虽然简陋但也足以休息一夜,不过凌浪涯等人也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受不了这一点苦,反而是非常庆幸能够有营寨可以歇息。 虽然赶路前去营救是十万火急之事,但他们也不敢在夜里继续前进,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敌人的陷阱或者是异兽的袭击,若是队伍受损,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这十万大山的外围,虽然没有强大的凶猛异兽,但却有许多群居的弱小异兽,就算惹上了他们,深陷异兽群中也会影响前进的速度。 要想救人,自己得先活着。 此时,众人便坐在篝火旁,准备歇息几个时辰,待得天色稍明后再出发。 凌浪涯等人皆是第一次过这种军旅生活,无疑是充满着各种好奇,虽然老张以前也曾和他们提起过,但终究是未曾尝试过,因此便拉着众多兵士问长问短。 这些出来救人的兵士,都是多年的老兵,从老张口中得知凌浪涯几人乃都是修行者,而且实力还挺不错,心中也是艳羡不已,此刻见他们都是如此好奇,顿时便有不少兵士凑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军中见闻。 听着他们在战场的厮杀,听着他们的生死险事,凌浪涯才逐渐明白,原来行军生活有着如此大的风险,不过他也因此知晓了许多军中之事。 待得最后,众多兵士也都歇息去了,巡逻的守卫已经四散开来,为众人保驾护航。 水月仙环顾四周,道:“各位,今夜就先到这里吧。这行军大山不比往常江湖厮杀,皆是以生死见之,所以你们在歇息的时候,也轻易不可深睡,要随时保持警惕。” 凌浪涯今天收获不少,闻之点头道:“我们明白的,想问一下的是,我们大概什么时候会抵达石幽峡。” 水月仙道:“如果我们明天早上能够和先头队伍汇合,再加速赶路,一两天就可以抵达。那石幽峡处于大山外围,距离其实并不远。只是由于它的地形位置,我也听闻丘家军在哪里和南蛮子厮杀过无数次。” 言罢,水月仙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们能不能够坚持到我们到来。毕竟,从我们接到消息,想来他们被困已经两三天,如今我们赶过去,也得两三天。万一他们坚持不住,很有可能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胡虚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不连夜赶路。” 水月仙道:“十万大山太凶险了,如果我们夜里赶路,说不准会陷入瘴气和异兽区域中,那时候人马也会有损伤。如果明天和队伍汇合后,我们根据他们打探出来的消息和开辟出来的路后,也许明晚可以连夜赶路。” 说到这里,众人昨夜喝了一宿,今天又是一路奔波,也就不再多言,纷纷入了营账歇息。 凌浪涯躺在营帐中,听着帐外传来的鸟兽之声,风吹树叶之声,蓦然想起年少时在禁忌之地所经历的一切。 很多年来,他都是和那个老人一起,在那个禁忌之地,以山水为乐,以鸟兽为伴。 此刻重返山林中,竟然有生出一丝回到故里的感觉。 只是,此山距离彼山,有着千万里之遥。 想着想着,累了许久的他,已经闻到身旁胡虚轻微的呼噜声,不禁也陷入了睡梦中。 一夜无话,黎明之时,他们便被老张唤了起来。 趁着天色刚明之际,众人便匆匆收拾一番,简单梳理了一下,便整顿好队形,继续出发。 又是一路奔袭,凌浪涯等人也终于见识到了疾风马的威力。 当他们遇见一小波弱小的异兽围攻时,那些疾风马蓦然同时仰天嘶鸣,竟然把这些异兽全都吓跑了,压根就不用他们动手。 裴飞云见此,也是心中大喜,不禁为自家的马儿叫好。 经过了一个小插曲后,快到正午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汇合的地点,那是一个山谷之地,正有着二十余名兵士等待着他们。 那些兵士一闻到风声,本来是警惕地随时应战,待得发现是自家部队到来时,才松下心神连忙跑过去接应。 刚刚好停下来,水月仙已经迫不及待,问道:“罗伍长,现在情况如何了?” 那罗伍长也知道,水月仙如今是丘云的亲卫长,而且还是一名实力不弱的修行者,很多时候她的命令,几乎就代表了丘云的意思。 见到她询问,罗伍长不敢有任何迟疑,道:“我们五十人已经打探清楚了去石幽峡的路,敌人并没有设置任何障碍。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刚又派出了二十人前去查探,而我们在此等候你们到来。” 水月仙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继续上路吧,也去汇合他们。” 罗伍长道:“对了,我们还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 ——未完,待续—— () 第590章 徐家斥候 大山深处,部队汇合,谋划着前行之路。 闻得罗伍长之言,水月仙疑惑道:“什么好消息?” 那罗伍长笑道:“有一个新兵逃出来,带回来了关于敌人的一些具体消息。不如你们随我去问一下?” 水月仙忙道:“他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罗伍长连忙让到一旁,在前方带路道:“他就在前面树下躺着,受了一点伤,暂时不方便行动。一开始,我们还以为他是逃兵,没想到他竟然是逃出来报信的。” 言罢,他不禁感慨道:“这徐不倒的儿子,还真的有两下子,竟然能够躲过敌人眼线,爬上那石幽峡再出来。” “这位罗大哥,你等等。”凌浪涯忙道,“你方才说徐不倒?可是望遥府北边徐家村,原来是斥候的徐不倒?” 罗伍长从未见过凌浪涯等人,见到他还是少年,而他身旁的几人的年纪也不大,顿时疑惑地看向水月仙。 水月仙解释道:“这几位都是少将军的朋友,而且都是参加暗祭的修行者,实力比我还强,他们是来帮助我们的,你们可别轻视了。” 言罢,她又简单向罗伍长介绍了凌浪涯等人。 罗伍长闻之,忙拱手道:“原来诸位也是修行者,我也是修行者,可是也只是刚迈入了格物界。对了,这位兄弟刚才问徐不倒,他确实是徐家村之人,莫非你们认识他?” 凌浪涯见之,粗略地把在徐家村遇到山贼之事,徐不倒等人前去山寨,恰好遇见自己之事说了一下。 罗伍长恍然大悟,道:“徐不倒这家伙,脾气还是一样的冲,认准了就不回头。其实,我以前也算是他共事过。我们这几十人,都是木氏军的斥候,也是得知丘家军的兄弟陷入险境,在得知丘将军命令后,所以才来相救。” 正说话间,众人已到了一棵林木下,只见一个年纪约莫二十的青年,脸上已长满了胡须渣子,正在脱了盔甲,由一名同伴替他包扎肩膀上的伤口。 罗伍长道:“徐不屈,你且把打探出来的消息,再和几位长官说一下。” 当下,他又把水月仙和凌浪涯等人的身份介绍了一下,还把凌浪涯等人遇见徐不倒之事也说了出来。 那青年徐不屈忙站起来,想要向诸位行礼,不过却触发了肩上的伤口,顿时咧了一下嘴,疼得是说不出话。 水月仙连忙让他坐下,并且让那同伴继续替他包扎好伤口,才问道。 良久之后,徐不屈才缓过劲来,问道:“这几位小兄弟,你见到了我爹,他的身体可还好?” 凌浪涯笑道:“好得很,他那天还和我们一起去杀山贼了。而且,他还和你徐来叔叔打赌,说你杀的南蛮子,一定会比徐来的儿子多。” “他还好,那就好。”徐不屈抿了一下嘴,方沉重道,“可是徐叔叔的儿子徐走,还有我的几个弟兄,现在还困在石幽峡中,我都不知道他们死了没有。” 罗伍长赞道:“没事,不屈,你没有丢你爹的脸,好样的。” 水月仙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打探了出了什么消息?” 徐不屈道:“当时,我们这五十个新兵,一起跟随鲁大兼营长,来到这山里历练。有一天晚上休息时,我们看到了远处有火光起,悄悄靠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些南蛮子,正在悄悄运送粮食。当时我们仗着人多,便抓了他们问话,得知南蛮子已经在准备粮草,想要先下手为强,率先对我们发动进攻。” 水月仙忙道:“可知那粮草藏于何处?” 徐不屈摇头道:“不知道,他们的粮草中转了几个地方,他们只是其中一站而已。后来,鲁营长便想了个计策,我们假扮成南蛮子,混入到粮草队伍当中,查到那最后一站,是一个叫野旷谷的地方,不料却被敌人发现了。” “如此看来,那些粮草就算不在野旷谷,也在其附近了。然后,你们就一路逃到了石幽峡?”水月仙道。 徐不屈点头道:“没错,鲁营长带着我们一路逃,后来又遇到了一支木氏军队伍来相助。我们两队伍联合一起,最后借着石幽侠的地利,才挡住了敌人的进攻,但是敌人围在峡谷口,我们也逃不出去。” 水月仙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徐不屈叹道:“这还得感谢我爹,如果不是他以前也是斥候,经常让我到处乱窜,我也不会这么会爬山。当时,我们想爬上峡谷,派人出去报信,但人又不能太多,所以我便报名来了。没想到,真的让我爬上了那些怪石,一路找到了你们。” 罗伍长感慨道:“徐不倒生了个好儿子,他听到一定很高兴的。” “那现在里面情况如何?”水月仙又问道。 “我们这边两支队伍,一开始有两百多人。后来死了一些弟兄,只剩下一百人左右了。”徐不屈道:“在峡谷之外,有着五六百名的南蛮子,而且其中还有五六个修行者,我见过他们出手,还把鲁营长打伤了。” 凌浪涯问道:“他们的实力如何?” “我不是修行者,分辨不出他们的实力。但他们和鲁营长打得平分秋色,大概是何鲁营长差不多吧。” 老张道:“鲁大兼的修为,和我差不多,都是处于致知界中段。再看那些人数,应该是五六支百人队汇聚在一起了。” 罗伍长点头道:“我们方才是这样分析的,南蛮子和我们一样,大多数斥候都是一个修行者带领一个百人队。如果他们有五六百人,那应该是五六名修行者。不过,我们这边的修行者数量,足足有差不多二十人,再加上二百名兵士,想来应该可以救出他们。” 水月仙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别耽搁了,尽快出发吧。再多片刻,他们可能就多一些危险。” 陈通和老张见状,连忙招呼手下弟兄集合,而罗伍长也集中了自己的二十余人,同时把罗不屈带上。 继续由陈通和罗伍长在前带路,众人沿着打探出来的道路一路前进,准备先和己方汇合。 不过,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他们走了大半天时间,差不多傍晚了,依旧没有看到率先上路打探的那二十余人小队。 待得日暮落下,一个斥候探子都没有回来。 他们终于明白,那些斥候应该都被敌人发现了,甚至很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想到这里,众人不敢再迟疑,决定冒险趁着夜色,继续赶路救人。 入夜之后,十余匹疾风马在前率先开路,诸多弱小异兽见之仓惶逃跑。 浩浩荡荡两百余兵马,紧随疾风马之后,直奔石幽峡。 ——未完,待续—— () 第591章 石幽峡中 无尽的深夜里,有月色落下。 幽深的峡谷里,有残兵躲藏。 在这条名为石幽峡的峡谷中,有着一百余人正被夹在其中,前进不得,也后退不得。 若是前进,前方有数百人的遍布四周,只要是前进一个,那就必定死一个。 多是后退,后方有无数的异兽在包围,只要是后退一个,那必定是死一个。 峡谷两侧,是高不可攀的怪石嶙峋,犹如异兽利齿加错,静默地注视在峡谷内的残兵。 在峡谷正中央,宽约不过一丈,几乎难以双骑并行,而最宽阔处,也不过是三丈左右。 那一百余人,正在峡谷正中的最狭窄处,依靠着地利来死守。 守护在最窄处的峡腰间,是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壮实大汉,他的手中握着的佩刀,已经崩塌了几个缺口,而身上丘家军的甲胄,也早已染红了鲜血。 除了他自己的血,更多是敌人的血。 大汉警惕地从最窄的峡谷腰间探出头去,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尸体,紧紧地咬紧着牙关,不曾发一言。 整条峡谷上,遍布着尸体,除了丘家军的,还有木氏军的,当然更多的是南蛮子的。 大汉所依靠的这处地利,半丈不到的峡谷腰间,堆满了十多具同伴的尸首。 也正是这些尸首,让敌人没有办法一拥而上,而他守在这里,可以替同伴挡下更多的攻击。 在他身后,此时正东倒西歪地,或坐或躺的百余名官兵,脸色皆是露出了疲惫的神色,趁着这敌人没有进攻的瞬间,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体力难以恢复,伤口也难以包扎,只能撕下同伴的衣袍,简单地处理一下。 他们看着那守在峡谷腰间的壮汉,蓦然又专向了另一头,那不远处也有一个壮实的汉子。 那汉子本是眉目白净,此时脸上沾满了鲜血,而他口中握着的弯刀,刀刃也被染得通红。 他靠在一头巨大的异兽尸首中,警惕地看着另外一个方向。 在他前面,堆满得不止是同伴尸首,还有许多的身躯庞大的异兽尸首。 也正是这些尸首,替他堆满了这两丈余宽的峡谷,让那些疯狂的异兽难以涌进来。 在这壮汉和汉子之间,一百余名兵士被保护着。 大概是因为夜深,敌人并没有再度发动进攻,想来也是疲惫了吧。 毕竟,他们已经在此守了四天三夜,而敌人也攻击了四天三夜。 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兵士,也早已不堪重负,更何况这里还有数十名新兵。 他们的脸色还很稚嫩,本来想着杀敌报国,建功立业,可是从第一次的杀人的胆颤,到如今杀了许多人的麻木,他们早已不是未见血腥的新兵。 如今的他们,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兵士。 他们坚守在此的目的,只有一个。 活着,走出去。 看着那两人还在不知疲惫的守着,那些伤重的兵士,终于忍不住睡了过去,而那些状态还行的兵士,看着两人的举动,也是颇为感慨。 一名兵士半靠在峡谷石壁上,忍着腿上的伤,问身边同伴,道:“徐去,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那叫徐去的兵士道。 那兵士道:“你觉得,鲁队长和莫队长,还能坚持多久?” 徐去不禁望向两人,那守在峡谷腰间的正是丘家军的鲁大兼队长,而那异兽堆旁的正是木氏军的莫刊队长,两人虽然是修行者,可是连番大战,早已受了不少的伤,此刻也不过是为了他们这些新兵,在强硬地坚持着。 徐去盯着两人背影,看了好一会,才道:“我觉得,他们会坚持到援军到来。” “真的会有援军吗?”那兵士道,“我们都已经坚持差不多四天了,哪里见到同伴的人影。” “罗连,你别忘了,我兄弟徐不屈,已经逃出去了。”徐去仰头看着那嶙峋峡谷,道,“他肯定会把消息传出去的。” 那叫罗连的兵士想起来了,道:“你们这批木氏军的新兵,可真的不错。见到我们丘家军陷入险地,不仅没有丢下我们,还跑过来帮我们。” 徐去笑了笑道,“那也是莫刊队长带的好,他总说我们都是赵宋人,那南蛮子欺负这么多年了,如今终于轮到我们报仇了,那总不能丢了木氏军的面子。” 罗连看着那丘家军的支柱,道:“我们鲁队长也是这样说的,我们从东北跑来南蛮,那更不能丢了丘家军面子,不然人家以为我们是来游山玩水的。” “难怪两人能坚持到现在。”徐去感慨道。 罗连艰难地挪了挪身子,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才道:“你觉得,你那兄弟真的能逃出去吗?” 徐去道:“你说徐不屈吗?他肯定可以的。我告诉你,我们都是这望遥府徐家村的人。那小子的爹叫徐不倒,以前也是木氏军的斥候,把一身本事都教给了他,所以我相信他是可以的。不过我爹倒差劲了,当年没敢去从军,倒让我这儿子爬了头。” 罗连疑惑道:“难怪那小子这么有勇气,竟然敢爬上这峡谷石壁。那你爹当时为何不去,你为什么又要来?” 徐去想了想,道:“他们那时候,战事没那么吃紧,每个村子去两三人就够了,徐不倒伯伯倒是去了,听说我爹倒是跑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反击南蛮子,我爹不想因为当年的事后悔,便让我来了,后来我们整个村子的青壮都来了。” “除了徐不屈和你,还有哪些些是你的同村兄弟?” “他们?他们在外面了。”徐去犹豫片刻,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那外面,是峡谷外面的,倒下了许多新的尸首。 罗连沉默道:“很抱歉,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没事。”徐去摆手道,“一开始,见到一个兄弟死去,我也是很害怕的。可是想起我爹总告诉我得那一句话,后来我便不害怕了。” “什么话?” “他总说,打南蛮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罗连点头道:“是这样的道理。” 徐去靠在石壁上,道:“我想啊,既然我的那几个弟兄都死了,那么我总得替他们杀够本吧。我现在已经杀了七个了,还差好几个才够呢。所以,我还不能死。” 罗连点头道:“现在,我终于认可你了。你们木氏军,果然是好样的。” 徐去笑道:“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木氏军丘家军,你说对不对。” 罗连想了想,道:“好像是这样的道理。看来你爹当年没从军,但教会的你也不少。” 徐去蓦然道:“如果这次能活着回去,我很想告诉他,这次儿子可没丢他的脸。” 正在两人低声交谈时,一道壮实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他们身旁,沉声道: “我们会回去的。” ——未完,待续—— () 第592章 情报有误 峡谷深处,众多兵士已难以支撑。 丘家军兵士罗连和木氏军新兵徐去,抬头看到那道壮实的身影,想要站起来行礼,不小心扯动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呲牙咧嘴,只能低声喊了一声鲁队长。 鲁大兼道:“这种情况,就不用行礼了,都是自家兄弟。” 罗连忙道:“队长你怎么在这里,莫非是敌人又来了?” “没有,两个弟兄死活要替我一会,我便下来歇会了。”鲁大兼道,“只是你们两人,为何不趁机歇会,可能过了今夜,明早又有一场大战了。” 罗连和徐去看去,果然见那峡谷腰间处,正有这两名兵士在小心翼翼地站在原来鲁大兼的位置。 罗连道:“鲁队长,我今天认识了个木氏军的新兄弟,这小子可厉害了,刚才杀了七个人,而且他还是徐不屈的兄弟。” 徐去忙道:“哪里哪里,都是各位兄弟帮我罢了。” 鲁大兼盯着他看了一会,道:“你是那逃出去的徐不屈的兄弟,果然两个小子都不错。” 罗连忙道:“就是,而且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徐不屈的爹,以前也是木氏军的斥候。” 当下,罗连便把两人方才的对话,简单地说了一遍。 鲁大兼在他们身旁坐下来,小心地处理了一下伤口,才感慨道:“兄弟啊,我也有一个,不过他现在不在这里。” “那他在哪里?”徐去问道。 “你们可知道凤梧祭典?”鲁大兼道。 “那自然是知道的,那可是我们二十年一届的大事。”徐去道。 鲁大兼道:“凤梧祭典有明祭和暗祭,这明祭,前不久刚在都城举行,获得桂冠的是两个少年,他们可厉害了,连我们丘少将军都对他们非常赏识。至于那暗祭,则只能是修行者参加,如今正在闯关路上,很快就要最终决战了。” “竟然还有明暗之分?”徐去诧异道。 “那是当然。”鲁大兼言罢,便把明暗两祭的区别,大概的说了一下,最后才道:“我那兄弟,叫鲁二兼,他可是其中一个明祭桂冠的监督者呢,和他一起来拒南关。怎样,他厉害吧?” 说起他的弟弟时,这位壮实的大汉,这位身经百战的队长,脸上蓦然有了一丝铁汉柔情。 徐去道:“那真的很厉害。这样算来,他们应该差不多到拒南关了吧。” 鲁大兼点头道:“算上日子,确实是差不多了。到时候,等我们逃出这里,我带你去找我兄弟,他肯定知道那些关于祭典的事。” 罗连笑道:“那肯定是好,我可很久没见二兼哥了。” 徐去道:“到时候,我们把徐不屈叫上,一起喝酒吧。” “喝酒,怎么能不叫上我?” 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众人闻声看去,正是那木氏军的队长莫刊。 鲁大兼笑道:“怎么,你也被他们替换下来了?” “没办法,那些兔崽子非要把我拽下来,连我这个队长的面子也不给。”莫刊道。 鲁大兼道:“那就先歇会吧,他们应该没打算在夜里进攻,我们也可以多支撑一会,等待援军的到来。” “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太简单。”莫刊沉默一会才道。 “你们和南蛮子打交道比较多,那你来说说怎么回事?”鲁大兼道,“我们当时就是不熟悉情况,才中了南蛮子的圈套,倒是连累你们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兄弟之间哪有见死不救的理由。”莫看摆手道,“根据我们木氏军的经验,那些南蛮子见到我们弟兄,从来都是不留活口。可是这一次,竟然围而不攻,而且还是这么多天,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鲁大兼想了想,道:“很有可能,他们是在等我们的援军到来,然后想一网打尽,扩大战果。” “那徐不屈逃出去,假如真的带来了援军,岂不是中了敌人的计?”徐去担忧道。 莫刊道:“徐不屈这小子,他是我以前战友徐不倒的儿子,确实有几分本事的。我想,他能够逃出去,一个是敌人真的没发现,第二个可能是发现了,却故意放他们离开的。” 闻得这里,三人都是心中一惊,倘若是第二个可能,那么他们的援军很有可能就会陷入敌人的计谋中。 鲁大兼道:“先前我们派出了十几名兵士,应该会有一两个逃出去,给少将军报信。少将军素来重情义,如果知道我们得知粮草的消息,肯定会派人来相救。算上日子,如果徐不屈出去了,很有可能会和他们遇上。” 莫刊道:“最坏的可能,我担心的是,万一我们的情报是假的呢。” “假的?那怎么可能。”罗连差异道,“和我们打了几天几夜,确实只有那么几百名南蛮子。而且,当时我们最后发现粮草的地方,不正是野旷谷吗?” 鲁大兼凝重道:“如果按照莫队长的分析,恐怕敌人也有伏兵,正在等着我们。甚至很有可能,我们发现的那个粮草之地,也可能是假的,就是想引我们的大军来偷袭粮草,然后一网打尽。” 莫刊忙道:“如果是丘少将军,会派大军前来吗?” 鲁大兼沉默一会,道:“少将军行事谨慎,若事情具有不确定性,不会贸然行动。如果他要派人来,我觉得更应该是一支精英小队,务求把我们救出去,再去核实消息是否有误。” 莫刊松了一口气,道:“那还好,不然若是大军来了,然后中了敌人埋伏,那我们就是敌人了。” 鲁大兼蓦然站起来,坚决道:“不行,我们身为斥候,不能把错误消息传递回去。我们必须冲出去,把我们知道的传出去,免得影响了战事大局。” 莫刊也道:“好,反正老子憋了几天,早已受够这种气了,那就杀出去。” 言罢,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彼此的坚决,也不再犹豫,想要趁着夜色突围出去。 罗连和徐兵等一百余名兵士闻得命令,立刻整顿队形,做好冲锋突围的准备。 正当此时,忽而那替代两名队长守卫的兵士,大喊道:“队长,敌人夜袭!” 鲁大兼和莫刊闻之,连忙跑到自己守卫的防线看去。 在鲁大兼一方,那峡谷通道上,密密麻麻地冲进来一堆敌人。 其数量,何止他们情报中的数百,而是有上千人。 在莫刊一方,那异兽尸体之外,出现了许多体型高大的异兽。 其数量,何止他们情报中得十余头,而是数十头。 情报有误,不能再等了。 他们没有等,敌人也没有等。 正在此时,那峡谷上方,有火光亮起。 ——未完,待续—— () 第593章 南蛮十子 野旷谷,位于南蛮十万大山处,乃群山环抱而成,非熟者难以寻觅。其谷方圆五十里,内有巨石为屏障,外有林木为遮挡,有四条幽道可至,易守难攻,乃兵锋必争之地。 ——胡欲言·《山河说·野旷谷》 ……………………………………………………………… 峡谷之下,战争将起,杀意渐弄。 峡谷之上,隔岸观火,颇有兴致。 在石幽峡的上方山顶,那些怪石嶙峋的林立之处,正有着一行人颇有兴趣地看着下方的厮杀。 这一群人,大多数都是身穿兽皮做成的衣服,其衣着却和赵宋王朝的风貌迥然不同,更像有着一丝未曾开化之意。他们的脸色大多数涂着各种五颜六色的色块,几乎和身后的山林融为了一体。 为首站在最前方的是七人,除了一个垂暮老人之外,另外六人中四男二女,皆是有着年轻的容颜,显然年纪不大。 在他们身后的山林处,跟随着不少同样身穿兽衣的兵士,手里提着各种形状怪异的兵器,五一例外地泛着寒光。 这些人,正是南蛮一族。 为首一人,长相靓丽俊俏,若是女子,当为倾城色。他一脸高冷,双手环抱于胸,冷眼看着下方,对于峡谷下的厮杀,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致。 倒是其左手边的第二第三人,不时地用手指指点点,低声讨论着。如果不是脸上彩色妆块不一样,常人见到这两人,肯定会以为分辨不出是谁,因为这两人乃是一对双胞胎。 而在双胞胎一旁,站着一名妖娆女子,手里握着一根黑笛,肩上趴着一只犹如家猫大小的异兽。如果凌浪涯等人在此,肯定会认出这名女子,正是圆圆岭中,参与截杀他们的弄笛。 而在那居中高冷之人右侧,同样有着三人。其中一人穿着一件黑袍,从头到脚都给裹住了,让人看不出他的容颜相貌。若是仔细地观察,可以发现那黑袍内外,爬满了各种指甲大小的小虫,不断地在蠕动着。 在他身旁的一名女子,长得是美艳至极,丝毫不逊色于弄笛,而其脸色高冷,也不逊色于为首那名男子。她露出的半截手腕中,有着一个瓦蓝色手环。 至于第三人,正是那名风烛残年的老人,此时正半眯着眼,仿佛要看清楚峡谷下的战争。 以这七人为首,其身后的众多南蛮兵士,皆是手握兵器,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那双胞胎兄弟,仿佛不满足于两人讨论,其中那兄长问道:“武敌,你说那些赵宋杂碎,能够支撑多久?” 那被叫做武敌之人,正是居中的高冷俊俏青年,他转过头看着这对名为大齐和小落的双胞胎兄弟,淡淡地回了一句,道:“不出两个时辰。” 那双胞胎大哥大齐竖起了拇指,道:“也亏你能想得出这样的计策,不然我们肯定看不到这样的好戏。” “那你觉得,他们会来多少援兵?”那弟弟小落问道。 武敌遥遥地看着峡谷远处,却被浓郁的黑夜阻挡了视线,道:“来多少,有什么关系。他们除了死,也没有别的选择。” 双胞胎兄弟一听,皆是同声道:“不愧是我们南蛮的第一天骄,说话就是霸气,我们兄弟喜欢。” 武敌依旧双手环抱胸前,早已经习惯了这种阿谀奉承之话的他,对这些称赞早已经免疫了。 大齐似乎也习惯了武敌的高冷,方才他能够回话,已经很给面子自己了,便道:“如果能够来多一些修行者,让我们好好杀几个练手,那就更好了。” 小落赞同道:“就是,毕竟距离暗祭开始还有十几天,我们总得练练手,找找杀人的感觉。不过我想,就算那些修行者到了暗祭,也不够我们几个吃的。” “咳咳。”那最苍老的老人,忽然道:“几位少族长,可别小看了七朝修行者。” 大齐笑道:“六长老,你就别担心了,凭着我们几个的实力,在致知界下就是无敌的存在。更何况还有武敌大哥在,就算是碰到了诚意界的修行者,我们也可以一战。” “你说错了。”小落道,“武敌大哥可是亲手斩杀过诚意界修行者的人,那就不是我们能比得了。” “老弟,还是你说的对,我们就去打发那些小角色好了,就去把那些欺负我们弄笛妹子的人,全都杀了把。你觉得如何,弄笛妹子?”大齐笑道。 弄笛把肩膀上的小猫式的异兽抱在怀中,笑道:“两位哥哥,你觉得你们能打得过奴家和麻苍联手吗?” 双胞胎兄弟对视了一眼,那小落道:“如果你不摆弄那笛子,召来一些强大的异兽,那我们两个应该能够赢。” 弄笛笑道:“奴家当时和麻苍联手,可是败在了几个赵宋的修行者手中,而且被那法家韩易萧一路追杀,还是拼了性命,召唤了超出奴家境界范围的异兽,才侥幸逃了回来。奴家想,如果你们这么厉害,不如你们就去杀了那韩易萧,替奴家出气如何?” “弄笛妹子有吩咐,我们兄弟俩哪里敢不从。”大齐拍着胸脯道,“不就一个法家少主嘛,有什么厉害的。” “可是,那韩易萧当时可是孤身闯入我族中,还以箭法赢了肃箭哦。”弄笛道,“肃箭的箭法,你们可是领教过的。” 那两人愣了一下,随后小落道,“没事,我们除了武大哥,不还有文毒在嘛。如果不行,再加上小公主,那就万无一失了。” 那全身裹着黑袍之人,正是他们口中的文毒,此刻听到他们谈论自己,便道:“你们玩你们的,我只想杀他们最强之人。” “那最强之人,是我的猎物。”武敌淡然道。 文毒愣了一下,想到自己确实打不过武敌,道:“那我就杀第二强的。” “你看,这就有人对付他们了。”小落道,“我说的对吧,弄笛妹子?” 大齐笑道:“至于那第三第四人,就交给我们兄弟两人了。你们两个妹子,就去随便找人杀着玩。” 弄笛嫣然一笑,道:“那就拜托四位哥哥了,可要照顾好奴家和小公主。” 那一直未曾说话的小公主,伸手抚摸着手上的玉环,淡然道:“如此一来,那我也谢过几位了。” 大齐感慨道:“你看,我们这里有六人,如果加上没有来的麻苍和肃箭,还有尚在族中的革瑟。噢,对了,还有那东夷的褚迪。那就足足十个致知界高境的高手。把褚迪算进来,想来那赵宋也找不出像我们南蛮十子这样的人吧。” “对了,那韩易萧可会参加暗祭?”小落问道。 弄笛想了想,道:“据奴家所知,这韩易萧乃是个好战之人,所以当时才会到南蛮找到肃箭比试。不过,他并不是赵宋人,似乎是没有参加。” “哎呀,这就让人遗憾了。”大齐道,“如果杀了一个法家少主,那大祭司肯定会有奖赏,说不准我就能迈入诚意界了。” 弄笛笑道:“肃箭当时也以为他要参加,所以才山长水远地入赵宋,以外朝人的名义进入明祭,想要寻他报仇,没想到这么好战的人,竟然不来。” 一直听着众人闲谈的族中六长老,提醒道:“可是,韩易萧没有来,却有别人来了。” “谁?” ——未完,待续—— () 第594章 他是我的 场下厮杀正浓,场上观战正酣。 闻得六长老之言,大齐问道:“是谁?” 六长老捋了一下胡子,道:“兵家少主白离刃,家少主胡实。” 闻得这两人之名,众人皆是有些许诧异,诧异的不是胡实会来,而是白离刃会出现。 小落道:“这家本在赵宋王朝中,他们每一届祭典皆会派出人来,这少主胡实会来,倒是不觉得例外,只是这兵家,又要来凑什么热闹?” 六长老道:“消息时肃箭传回来的。当时,他以外朝人正式身份进入祭典,除了要找韩易萧外,还想打探一些暗祭消息。这韩易萧没有参加暗祭,而白离刃倒是千万里而来参加了,恐怕也是和两家恩怨有关。” 大齐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六长老道:“想来你们也听闻过白离刃之名,他当年深入西戎一族,可是把里面搞得天翻地覆的狠角色,一点也不比你们差。而且,兵家和法家本来就在嬴秦王朝中,两家明争暗斗多年,这白离刃折腾着西戎一族,那韩易萧又好战,自然跑来南蛮,也想做这样的事了。” 众人闻之,想起族中说过和西戎一族那边传来的消息,皆是感觉到了一股压力。 武敌沉默片刻,冷哼一声,道:“很好,那白离刃是我的。” 闻得武敌之言,众人奇怪的并没有任何反抗,想来也都明白,在场这么多年轻一辈中,也只有武敌有这样的实力。 当然,六长老是除外的,他可是诚意界的修行者,这次来也只是族长担心他们几个的安危,所以才派他一同前来。 文毒虽然自知实力打不过武敌,但也不甘示弱,道:“既然如此,那家少主胡实,就让我来会一会吧。” 六长老道:“这次暗祭,族中派出你们十人为首的两千弟子,也是想你们破坏赵宋暗祭,同时争得那一份天大机缘。” 大齐道:“这暗祭中,究竟有什么机缘?” 六长老摇头道:“恐怕这你得问大祭司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进入那暗祭决战之地,里面的天地玄气,能够持续增长你们的修为,这我倒是知道的。这也是除了那份机缘之外,你们能够得到的好处。说不定,你们能够有人借此突破致知界,进入诚意界。” 闻得此等好处,众人也是心中一动,那文毒道:“可是,那暗祭不是有规则,不能让诚意界的人进入,而且也不能让女子进入?” 六长老道:“不能让诚意界修行者进入,但是并不妨碍在里面突破的人。以你们几个的实力,很有可能会在里面突破。再者,你们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进入诚意界,恐怕以后进入那后四限的机会,那就大得多了。至于不能让女子进去,那是赵宋的问题,我们可不在意。毕竟,我们的目的,是阻止他们。” 众人皆是明白,按照那儒家圣人的划分,这格物致知诚意正心四界,乃是下四限,不过是感悟天地元气和元力的过程。唯有进入那后四限之人,才能够成为大修行者,真正地逍遥天地间。 不过,他们如今这么年少,实力已经直追族中少数长老,若是假以时日,未尝不能进入后四限。如此看来,那暗祭决战之地,恐怕真的走一遭了。 武敌道:“既然如此,那便走一趟吧,会一会这些七朝的修行者。” 大齐道:“武大哥说得对,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把下面的那些人先解决吧。就算敌人又援兵来,也会少了一些帮手。” 小落道:“都是些小角色,那赵宋能派来多少人?别忘了,那两个逃出去的探子,他们所知道的情报,都是我们假装不小心泄露给他们的。” 弄笛笑道:“这又不是你的功劳,那是武大哥想的计策。如果我们不是趁着他们发现粮草的机会,武大哥将计就计,先让他们逃出去一人报信,然后又假装泄露了一些实力,他们肯定不会想着因为粮草来营救。” “对对对,我就觉得以武大哥的能力,比那什么木氏七子强多了。”小落笑道,“而且,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的斥候之战,我们会有六长老出马。哪怕我们不出手,有六长老一人,他们都回不去了。” 六长老道:“我只是过来看着你们,毕竟你们都是我们族中的英才,可不能有半点损失。而且,九祭司还在野旷谷等着。如果敌人超出我们预料,便按照计划行动,把他们都引过去,一举消灭就是了。” 大齐道:“其实,我们为何要把野旷谷乃是粮草之地告诉他们,虽然那里只藏了一点粮草,但那也是我们好不容易存下来的口粮。” 文毒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半真半假,这才是用兵之道。武大哥,我说的对吧。” 武敌默默地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六长老道:“九祭司可是正心界修行者,距离进入那上四限,也就一步之遥。就算是木氏亲子其中一个亲自来,也未必能够胜得了他。更何况,这种斥候之战,他们也不会派一会将军来此。所以,你们就放心吧。” “如果真的有哪位将军这么不长眼,那真的算他倒霉了。”小落笑道。 六长老道:“如果真的有,那么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击杀。” 众人皆是明白,赵宋的一位将军,那可是一个极大的功劳,心中闻之皆是蠢蠢欲动。 那一直沉默的小公主,蓦然转头看着众人,又低头看着峡谷下方的行动,低声呢喃道:“将军,不知道会是哪个呢。可是这亡国之仇,算在你们头上,也确实很合适呢。” 正当众人讨论时,峡谷之下,蓦然传出了一阵响亮的碰撞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木氏军和丘家军的那两支斥候,竟然没有借着峡谷的地利死守,而是贸然地冲了出来。 文毒淡然道:“看来,他们猜出我们还有伏兵的举动了,终于忍不住要逃了。” 武敌道:“既然猜出了,那便如他们所愿吧。” 大齐道:“那我们先下去把他们杀了,然后等他们的援兵到来后,我们再一网打尽。” 小落大笑道:“等等,我可给他们准备了一些贺礼,那是我刚刚出去巡视时发现的。” 大齐疑惑道:“什么贺礼?” 小落道:“等等你就知道了,保证让他们心若死灰,就地投降。” 言罢,他也不再多言,率先沿着峡谷小道,往峡谷内走下去。 其他人见之,也都跟随了下去,唯有六长老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他的职责只是保护这几人,并不会插手他们想做的事。 再者,杀几个斥候罢了,也轮不到他这长老出手。 他默默地看着小落,带着他的贺礼,走向了那些赵宋兵士。 ——未完,待续—— () 第595章 狭路相逢 夜色很浓,如尚未研开的墨。 血色很浓,如已经展开的花。 在那南蛮伏兵正在峡谷之上看好戏时,木氏军莫刊和丘家军鲁大兼两名队长,终于猜出了敌人围而不杀的理由。 不是因为他们借助了石幽峡的地利,才得以死守坚持了四天三夜,而是因为敌人有意放过他们,等待他们的援兵到来。 若是己方没有援兵,那么敌人肯定会和以前一样,只会速战速决,然后迅速打扫战场,继而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想到这次,鲁大兼和莫刊决定冒死杀出去,就是不想让己方的援军到来,免得他们会陷入险地。 他们并不知道,敌人究竟藏了多少伏兵在此。 可是,当他们透过那峡谷腰间的狭窄处,看到那蜂拥而来的敌人时,浩浩荡荡何止六百人,心中不禁一沉。 在这几日的厮杀中,鲁大兼和莫刊皆已探清敌人的力量,约莫有六百人,乃是他们的三倍。而且双方厮杀过程中,自己这边死伤了近百人,但南蛮子也死去了近两百人,而且还有十几头异兽,想来还是自己这边占据上风的。 可是如今重新出现了六百余人,敌人仿佛没有损失一样,那毫无疑问的他们不是有后补援兵,就是不想再隐藏了。 如今,在他们刚准备行动时,敌人却已经提前发起进攻,那么理由就只有一个了。 想来敌人不是猜出了他们要逃杀出去,而是自己的援兵应该快要到了,他们这些残存的一百余名斥候,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 既然没有价值,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里,鲁大兼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崩口佩刀,沉声道:“莫队长,情况很不妙,能逃一个就是一个,若是找到了援兵,就别来救弟兄了。” 莫刊把弯刀在盔甲上擦了擦,点头道:“我们能死,可是不能死更多的人了。那些南蛮子是有备而来的。” 鲁大兼道:“好,那就老规矩,我守着这道口,趁机冲出去。你对付异兽,从另一边出去。” “没问题。杀几个畜牲而已,我还是可以的。”莫刊大笑道。 “徐去!”鲁大兼朗声喊道。 “到!”徐去一愣,不知道队长为何要喊他,此时的他正握着刀,紧紧跟随在莫刊身后。不过距离他也不远。 鲁大兼道:“你临走前,那爹是怎么对你说的。” 徐去又愣了一下,忽而想起刚才和罗连交谈时,把自己的事情说了出去,蓦然醒悟过来,大声回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好!”鲁大兼重复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对!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一旁的罗连闻之,重复喊道。 闻得此言,余下的一百多名兵士,心头也是一动,喊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声声兵士喊,一言传峡谷。 刹那之间,整个峡谷里,都回荡着这一句话。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狭路相逢,唯勇者胜。 恰在此时,那些南蛮子已经冲了上来,那些异兽已经扑了上来。 鲁大兼一挥佩刀,朗声喝道:“兄弟们,给我杀出去!记住,逃出去之后,你们要做的事!” 那些兵士闻之,皆是群情汹涌,一时间都是战意十足。 他们当然明白,那件要做的事是什么。 若是逃出去,别让援兵来救。 可以说,这一百余人,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其他袍泽活下去的机会,获取援兵不要陷入险地的机会。 冲锋之令已经发出,鲁大兼再也没有像前几天战斗一样,依靠这峡谷的地利死守,而是越过了同伴和敌人尸首堆积的屏障,率先冲了冲去。 那些丘家军的兵士见之,皆是纷纷同样行动,紧随在队长身后。 五十余人,对上了四百余名南蛮子。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木氏军的残存五十余名兵士。 在他们身前,是十几头体型近丈的庞大异兽,其后还跟随着两百余名南蛮子。 莫刊匆匆回头一瞥,看到鲁大兼发起冲锋号令后,也忙道:“木氏军,给我冲!” 徐去紧随在其后,和其他袍泽一样,双眼赤红,发出一声怒吼。 “冲啊!” 峡谷之中,双方交战,一触即发。 夜色浓厚,看不到身上落下的血。 可是,能看到峡谷中倒下的尸首。 在莫刊冲上去,直接对上了三头异兽之时,鲁大兼已经当先冲向了敌人的先头部队。 那些南蛮一族兵士,从左右两边夹攻,在这狭窄的峡谷中,大概是七八人一行,几乎占满了整条峡谷。 他们举着长矛,堵死了逃生之人的生路。 只一瞬间,鲁大兼已经陷入了敌人的重围中。 凭借着致知界的实力,鲁大兼以强大的体魄和气势,直接忽略了那些长矛的攻击,奋不顾身地就往前砍杀,想要为身后袍泽开辟出逃生之路。 每走一步,都有人倒下。 不是赵宋兵士,就是南蛮兵士。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在他们面前不是生存就是死亡。 有兵士好不容易用刀砍杀了一名南蛮子,可是下一瞬间,他的胸膛就被长矛刺穿。 有南蛮子偷袭刺伤了敌人,可是下一秒钟,他的头颅便被一把利刀割下。 鲁大兼越走越深,越杀越累,终于停下了脚步。 在他身旁,倒下了二十几具敌人的尸首,而他身前,一个持着狼牙铁棒的南蛮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鲁大兼认得那人,正是对方一支斥候的队长,其实力和他相当,也是致知界的修行者。 不过,鲁大兼明白,这几人的战斗中,那名队长也是受了不少伤,此刻见到他出现,当真是分外眼红。 鲁大兼二话不说,一刀砍翻一名想偷袭的南蛮子,直接就冲向了那名队长。 那名队长凛然不惧,挥舞着狼牙就迎了上来。 双方交战,越战越烈。 那狼牙队长终究敌不过鲁大兼手中的佩刀,在被罗连冒着死亡危险,拼命偷袭了一下后,而鲁大兼已经抓住这个机会,一刀砍下他的头颅。 鲁大兼杀得兴起,又见强敌已死,顿时心中大喜,想到应该有机会逃出去。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号角声。 那些南蛮子闻之,皆是纷纷往后退去,继而往峡谷两侧边缘靠去,让出了一条通道。 鲁大兼还以为敌人要下令逃跑,见到眼前突然让出了一条路,眉头紧皱地看着视线尽头。 只见那峡谷尽头,六道身影正缓步而来,他们身后有二十多名南蛮子。 这些南蛮子,右手执长矛,左手提着一个物件。 鲁大兼一看那六人,顿时感觉到一股浓烈的危机感。 当他发现那些南蛮子手中之物时,惊得顿时失去了神,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 他战斗至今,杀敌之时从未后退。 现在,他往后退了。 ——未完,待续—— () 第596章 不自量力 厮杀声停下来,血腥味还在飘散。 鲁大兼警惕地看着那缓缓而来的六人,可是却被他们身后的那些南蛮子手中之物所提而震撼。 他们的手中,各自提着一个头颅。 其上血迹未干,双眸尚未闭上。 赫然都是,丘家军的袍泽。 与此同时,鲁大兼的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正是莫刊发现了他这边的不对劲,顾不得再逃出去,再拼死杀了两头异兽后,率领着众多残兵穿过峡谷腰间,跑了过来支援。 莫刊一看眼前情形,顿时发现其中的不妙。 除了多出来这六人之外,他们身后提着头颅的二十几个南蛮子,其后还紧随着数百人,显然是敌人的援军。 此刻敌人没有发动进攻,而且自己等人在对方已经上千人的包围中,注定已经逃不出去了。 他蓦然转头,看到鲁大兼苍白的脸色,诧异道:“鲁队长,怎么回事?” 鲁大兼紧咬双唇,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些南蛮子手上的头颅,双眼通红。 莫刊仍鼓劲道:“敌人援军来了,大不了我们拼命多杀几个就是了。” “我们的援军,也来了。”鲁大兼沉默良久,嘶哑着道。 莫刊四处张望,可是没有发现任何友军的迹象,只好问道:“在哪里?” “在他们手上。” 莫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终于看到了那些南蛮子手中提着的头颅。 莫非,他们终究还是发现的太迟了,援军已经来到了,但也被敌人所伏杀了。 想到这里,两人都是满怀愧疚。 没想到当了多年斥候,临死之前不仅送出了假情报,还连累了援军身亡。 这样的人,凭什么成为斥候。 鲁大兼想到此处,怒吼一声道,“我去宰了他们!” 言罢,他手提长刀,直接冲了上去,冲向那提着头颅的南蛮子。 可是,在他们前面,站着六人。 四男二女。 那其中一名叫小落的南蛮子,看着怒气冲冲地杀上来来的鲁二兼,对身旁五人道:“这种小角色,就交给我吧。” 言罢,他缓缓踏前了两步。 鲁大兼见那人甚是年轻,可是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此时已顾不得,他临死之前,也要拉个垫背的。 转瞬之间,他已到了那南蛮子身前,狠狠地一刀劈下。 刀锋迅猛,刀劲力沉。 小落冷笑一声,轻轻侧身就躲过了这名斥候队长的一击。 他右脚撑地,左脚骤然抬起,忽而一脚踹出去。 鲁大兼见敌人躲过一刀,本想改为顺势转刀横削,可是已经太迟了。 “嘭!” 鲁大兼腹部收到一股强大的劲道袭来,整个人身不由己地倒飞出去,并在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 莫刊见状,连忙上前两步,接住他倒飞回来的身形。 可是那劲道甚大,哪怕他调动起元力抵挡,依旧挡不住鲁大兼的身形。 “嘭!” 两名队长直接砸在了身后的兵士中,皆是一脸狼狈。 残余的六十余名兵士,慌忙将两人搀扶起来,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这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实力,竟然可以一脚就伤了两名致知界的修行者。 虽然说这两名队长,都经历过了数天大战,早已经疲惫不堪实力下降,但也不至于一击就被击飞吧。 那小落看着两人重新挣扎站起来,摇头道:“没想到这么不经打,真的没意思。” 鲁大兼擦了擦嘴角的血,吐出一颗牙齿,就要再度冲上去。 莫刊连忙将他拉住,摇头喝道:“敌人太强,不要冲动。” 鲁大兼受到此声一喝,强忍着心中怒气,盯着那些头颅,道:“我们的援军,应该中了他们的计谋了。” 那小落笑道:“你们两人,便是这斥候小队的队长吧。怎样,熬了这么多天,还在等你们的援军吗?” 看到那两人冷眼相看,可是不发一言得表情,小罗高举右手,道:“你看,你们的援军在这里。我精心为你们准备的礼物,是不是很喜欢?” 言罢,他一手挥落。 其身后的南蛮子见状,忽而左手奋力一挥,那提着头颅顿时飞向了他们。 头颅落地,落在木氏军和丘家军兵士的身前。 同伴死去,再也没有任何的声息。 众多赵宋兵士见之,皆是勃然大怒,纷纷就要上前去,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两名回过神来的队长,连忙压制住群情汹涌的袍泽。 既然要死,总得死得明白一些。 鲁大兼握紧手中的佩刀,沉声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大概是昨夜傍晚到的。”小落也没有隐藏,道,“我到那个时候还以为是很多人,没想到只有这么二十几个。看来你们的命,很不值钱啊。” 两名队长闻之,皆是明白,这人数这么少,应该是前来探路的先头部队,只是没想到被敌人发现擒杀了。如此看来,想来还会有援兵。 不过,他们此刻宁愿不要援兵来,因为敌人的实力和数量,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当时传达出去的情报。 小落看着他们沉重的表情,笑得愈发狰狞,道:“不过,我看你们其实也不笨。能够杀出来,想来也是猜到我们是故意放你们的探子回去吧。” 果然,这也是敌人的计谋,两名队长从未觉得如此内疚。 他们真的希望,援军不要来。 毕竟援军再多,恐怕也有一个量,哪里能够打得过这么多修行者带队的上千南蛮弟子。 小落看着两人不断挣扎,笑道:“我可以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你们的援军,确实快到了,约莫会在今天正午时分。” 言罢,他忽而抬头看着天,正是黎明时分,天际有一缕鱼肚白。 “你们看,现在是黎明,还有好几个时辰才到正午。”小落道,“可惜,你们看不到阳光了。等杀了你们,我们就可以等待你们的援军来,再慢慢地杀光。” 两名队长闻之,皆是明白了敌人要做什么,顿时喝道:“准备战斗!” 众多早已压抑多时的兵士,立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想要来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鲁大兼和莫刊同时握紧刀,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兄弟会如何做。 六十余把长刀,染上了鲜红的血,掩盖不住其上寒意。 鲁大兼一刀挥落,众多兵士得令,直接冲向南蛮阵中。 小落冷笑道:“不自量力。给我杀了!” 正当此时,那些南蛮子弟的身后忽然传来阵阵惨叫声。 众人皆是一愣,纷纷闻声看去。 只见两道庞大的火焰和两道气势凛然的剑光,交替闪烁在南蛮军中,而那些南蛮子阵型立刻散乱,竟无法抵达片刻。 火焰照亮黎明,剑光染上鲜血。 ——未完,待续—— () 第597章 援兵到来 石幽峡中,厮杀声再起,不是从内往外杀出去,而是往外杀进来。 一众南蛮的天之骄子,闻得这样的动静,也是颇为诧异。 毕竟,在他们抓捕到的赵宋兵士口中,那些援兵应该会在半日之后才会到来,怎么会在这黎明时分就赶来,莫非是他们的情报也出现了失误。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思索这个的时候了,毕竟对于他们而言,敌人已经来了。 那也没关系,杀了便是了。 六人皆是转过身去,此刻反而是处于队伍的最后方。 在他们前方的峡谷处,堆满了数百名南蛮兵士,此刻听得身后声响,已经不用吩咐,皆是转身回头,纷纷向敌人的援军冲去。 等到他们杀尽这数百人,见到这六名天之骄子,恐怕也体力耗尽了吧。 再说,他们能不能杀进来,也不一定呢。 所以,他们完全不担心,甚至还想看看,这些援军能不能走到他们身前。 和南蛮六子诧异不一样,此刻在他们身后的鲁大兼和莫刊等人,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他们本来往前冲上去的身形,不得不停止下来。 鲁大兼和莫刊没有让手下弟兄送死,虽然那六人此刻正背对着他们,遥遥地看着远处厮杀进来的人。 可是,他们心中都明白,这六人绝对是实力比自己更高的修行者。 连他们两人联手,才挡住了其中一名修行者的一脚,可想而知他们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就算是自家这些兄弟一起涌上去,他们也不一定能够伤得人家分毫。 所以,趁着众人目光都落在他们援兵身上时,鲁大兼和莫刊都在思索着,怎么让自己的援军退去,毕竟这里六个修行者都不是善类。 如果自家的援军实力不足,那么只是白白送死。 但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在他们和援军之间,隔着数百名的南蛮兵士。 此刻的他们,也只能干着急。 可是,让他们意外的是,援军的实力,似乎出乎了众人的想象。 不仅是赵宋兵士看出了,连那南蛮六子,也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他们忍不住散开身形,左右分别三人,直接跳上了峡谷两岸的石壁,越过南蛮兵士的身影,看向那闯进来的人。 那闯进来的援军,并没有他们想象的多,可以有数百人任凭他们杀戮。 来者不多,只有八人矣。 最左边,两把泛着凛冽寒意的剑光,盘旋在南蛮兵士头顶上,每一次落下,都会有一个头颅高高飞起。那剑光之下,一名脸容俊秀的青年手捏剑诀,缓步前进,无人可阻。 在其身旁,有一名少年,手中黑白两色的丝线盘旋飞舞,交织成蛛网,那些触碰到南蛮兵士的兵器,纷纷断裂开来,不堪丝线一击,而被丝线触碰到的兵士身体,无一例外的,皆是肢体破裂,体无完肤。 在这剑光和丝线身旁,一名白袍少年和锻红锦袍少年,手中并没有任何兵刃,不过他们手中各自发出的紫色后延和红色火焰,照亮了大片的夜空。其火焰过处,那些南蛮兵士毫无抵挡之力,皆是满身火焰燃烧,痛得在地上打滚,吓得两旁的兵士不敢靠近。 而在这两人一侧,正有着四人,三人持利剑,一人持铁盾,正在碾压着众多南蛮兵士,一路冲杀进来。那三把两剑,一把萦绕着火光,起落间舞出一片火海;一把黑色如墨,挥舞间发出兽吼之声;一把快捷无比,留下道道残影。 至于那一面铁盾,几乎有半丈方圆,在那名如熊巨汉手中犹如玩具,独自站在前面开路,一人就挡住了迎接四人的刀光剑影。 一行八人,正是凌浪涯和胡虚,纪天和苗柔柔,水月仙和马敦,裴飞云和叶枫。 在他们从徐不屈口中得知了石幽峡的消息后,便打算和最先出发的二十余人斥候小队伍汇合,没想到却一直找不到人,方猜测出他们已经出事了。 他们感觉到事态愈发紧急,因此在商量之下,这八人决定先行脱离两百余人的队伍,接着裴氏疾风马的优势,先行一步赶来营救。 至于那营救队伍,则由老张和陈通率领,加上当初圆圆岭中,曾经围杀胡虚等人,后来和叶枫一样迷途知返的八名修行者,一同在后面追上来。 撇开了大部队之后,这八人拼命地加速前进。这时候,就发挥出了疾风马的速度和强悍优势,周边弱小的异兽见之,皆是避让不及,压根阻止不了他们的前景,而疾风马更是一路穿山越岭如履平底,带着众人往目的地去。 有着疾风马的相助,又加上八人皆是修行者,在经过一日一夜飞奔之后,终于抵达了石幽峡。 本来他们还想着,看能否趁着夜色先行打探一番,再寻机找到鲁大兼等人后,最后等待老张率领兵士前来,再一起杀出重围。 可是当他们刚趁着夜色靠近峡谷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厮杀呐喊声,方知道事态紧急,已经没有让他们做任何准备的机会,当机立断之下,决定一路杀进去,和鲁大兼成反包围之势,将南蛮子一举歼灭。 自八人进入石幽峡,在疯狂攻击中,已经有三百余名南蛮子倒在了地上,而凌浪涯等人也已前进过半。 只要再把眼前的这数百人斩杀,那么就会见到鲁大兼等人了吧。 与此同时,那在峡谷石壁上观战的人,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为何敌人的援军,只来了区区八人。虽然他们八人都是修行者,可是难道以为这样的实力,就能够将人救出去嘛。 可是他们也看得出,这八人的实力皆是不弱,若是任凭他们傻下去,很有可能自己的队伍会死伤大半。 正在此时,一旁观战的弄笛,终于认出了来人的身影,诧异叫道:“原来是他们!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武敌作为他们众人之首,顿时问道:“你认识这些修行者?” 弄笛忙道:“当时奴家随麻苍去赵宋报仇,正是这几人杀了奴家的赢鱼,并且在那叫圆圆岭的地方,联合韩易萧将奴家和麻苍打败。” 武敌道:“看来,这几人实力不弱。让他们退去吧,我们来对付他们。” 弄笛闻之,想到有他们出手,那么自己的大仇肯定得报了,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大喜。 大齐小落一听,连忙发出号令,那还在峡谷中坚持的南蛮兵士,顿时蜂拥往后退,同时往两边散去。 凌浪涯等人见状,不知敌人为何退去,但见前方有路,便直接冲了过去。 他们终于看到了鲁大兼等人,可是他们却没办法救出。 在两者之间,南蛮六子正挡道。 ——未完,待续—— () 第598章 别挡我道 南蛮十子,乃南蛮一族百部落中,前十部落之少主。其由八名本土部落少主,一名东夷部落少主,一名亡国皇族公主组成,乃南蛮一族年轻一代之中坚力量。在凤梧祭典暗祭中,遇三教九流之少主,相争不遂。 ——胡不说·《过客传·南蛮十子》 ……………………………………………………………… 石幽峡中,两军对峙,暂时停战,然而杀意未曾有丝毫减少。 凌浪涯等人穿过那些避开的南蛮兵士,既然他们已经自动退让,他们也没有必要再下杀手,虽然明白他们肯定会有后招,甚至会在他们穿过之后在包围,但他们当下是要找到鲁大兼等人。 正当他们看到那些身穿丘家军和木氏军服饰的兵士时,看到他们盔甲破损满身伤痕,再看到地上倒下的尸首时,心中皆是一颤。 他们知道,一路奔袭而来,终于找到人了。 正当他们想要过去汇合时,那从峡谷两侧石壁飘落下来的六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与此同时,一声号令起,余下的三百余名南蛮兵士,顿时转过身来,对凌浪涯一行人形成了包围之势,兵锋对准他们的后背。 这些南蛮兵士也没有贸然杀上去,除了没有南蛮六子的命令,更是对这把人方才一路杀进来的姿态,感到了一丝恐惧很震撼。 正当南蛮兵士转过身来时,鲁大兼等人身后,忽而传来异兽咆哮声。众人闻声看去,原来是那些驯服异兽的南蛮子,在莫刊离开救援鲁大兼后,涌进来了峡谷腰间,也就是原来鲁大兼等人坚守的地方。而这些控制异兽的南蛮兵士中,也有着三名修行者。 前有敌兵,后有异兽,伤兵与援军,被敌人分裂开来。 凌浪涯顿时觉得不妙,这样被包围的阵势,他们就算救到了人,也很难逃出去。 而且,当他把目光落在那六人身上时,终于看到了那名妖娆的女子。 那女子也看清了凌浪涯等人,最后把目光落在胡虚身上,妖娆笑道:“胡公子,好久不见。” 胡虚见到弄笛身在此处,想起圆圆岭上的遭遇,心中有气,道:“原来你没死。” 弄笛把玩着手中黑笛,道:“你都还没死,奴家怎么舍得去死呢。” 凌浪涯想起,当时韩易萧和雷栋去追踪这两人,如今看到弄笛在此,却没看到麻苍出现,顿时有些疑惑道:“你是怎么从韩易萧手下逃出来的?” 弄笛想起韩易萧对他的追踪,心中感到一丝恐惧时,也是有着一丝愤慨,道:“你说他啊,最后被我召唤来一头强大异兽,杀了呗。” “韩易萧死了?”众人闻之,皆是心中大震。 “你觉得呢?”弄笛反问道,随之发出一阵妩媚笑声。 胡虚沉默片刻道:“这妖女鬼话连篇,别相信他的话,韩兄哪有那么容易死。如果他死了,那法家肯定不会善罢干休的。” 众人闻之也是稍微放松下来,皆是觉得这些南蛮子,果然是不可信,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还想要以妖言蛊惑他们。 正在此时,水月仙喊道:“对面的,可是鲁队长和木氏军的莫刊队长?” 那南蛮六子身后,传来鲁大兼的回话:“水少主,正是我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当凌浪涯等人出现时,莫刊对于这些人是一个都不认识,而鲁大兼也只是见过水月仙一面,初始时还不敢肯定,此刻听到她的问话,才最终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可是,面对水月仙等人的到来,他心中更是内疚又是感动。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是少将军身边的大红人前来营救,而且还带来了这么多的修行者。 少将军,果然是情义深重,竟然会派水少主前来,想来是他一得到消息,来不及召唤兵马,就直接让人前来了吧。 他知道眼前这南蛮六子的实力,就算自己的友军是修行者,也不一定能够杀出去。 不过,终究是有了一丝生机,本来怀有求死之志的众多残存兵士,心中也有了一丝期待。 闻得两人的对话,那弄笛噗嗤笑了一声,道:“真是感人的相救呢。需要奴家给你们让道吗?” 言罢,弄笛还稍微侧身,给八人留出了一条小通道。 通道虽有,却不敢贸然过去。 凌浪涯既然和弄笛打过交道,心中也明白这拦路五人,肯定也是南蛮一族的修行者,恐怕实力都不会弱到哪里去。而且,他们的实力恐怕不会弱于弄笛。 尤其是居中那两人,那始终环抱双手的俊秀青年和始终裹在黑袍中的人,更是给凌浪涯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想当初,麻苍和弄笛联手,驱使着赤风狼群,可是杀了两名丘家军致知界兵士,而且还让胡虚和老张几乎陷于死地,如果不是凌浪涯等人赶到,他们很可能就生死相隔了。 此刻,见到那八人不为所动,弄笛笑道:“既然你们不敢过来,那么便留下来陪奴家吧。” 那武敌问道:“弄笛,这几个就是伤了你和麻苍的人?” 弄笛伸手一指,道:“左边这四个,当时倒是吓得奴家不轻呢。至于右边这四人,奴家倒是没见过,想来是他们的帮手吧。” “既然如此,那就都别挡道了,送他们上路吧。”武敌淡然道。 凌浪涯等人对视一眼,心中明白,如果要救出鲁大兼等人,一定要将这六人打倒,或者是拖延到老张等兵士到来。 水月仙低声道:“等会我们一人拦住一个,马兄弟和叶枫,你们去救人,别让他们趁机伤了鲁队长等人。” 众人闻之,皆是没有异议。且不说水月仙是名义上的队长,在场八人中,马敦的防御能力最强,如果能有他保护鲁大兼等人,想来会减少一些损伤。至于叶枫,则是八人中实力稍逊的,恐怕未必能拦得下弄笛六人,还不如让他去杀那些南蛮兵士。 听到水月仙的话,弄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这位姐姐,你确定能你们几个,能够拦得住奴家几位哥哥吗?” 水月仙冷笑道:“有狗挡道,自然地踢开。” “原来赵宋人都是这么猖狂的。”那大齐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来试一下。” 那一直裹着黑袍的文毒蓦然摇头道:“不过是几个致知界中段的修行者,需要我们出手吗?” 武敌道:“那就当活动一下筋骨吧,杀了之后,早些回去歇息。” 言罢,他一直环抱在胸前的双手,终于放了下来。 双方闻之,皆是凝神皆备,体内玄气不断涌动,元力不断凝聚。 弄笛见状,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曾经在他们手中吃过亏。她取出了自己的黑笛,凑到了唇边,那趴在肩膀上的如猫异兽,忽而跳到了地上,落在她的身前,对着凌浪涯等人张牙咆哮。 鲁大兼等人见状,知晓双方都要打起来,也是纷纷做好准备,不求杀敌,只求先和自己人汇合。 众人身前身后的南蛮兵士,早已经举起兵器,等待着号令一下。 武敌淡然下令,道:“杀了他们。” 话音未落,其人已冲向凌浪涯等人。 大战,烽烟起。 ——未完,待续—— () 第599章 各显本领 晨光穿破黑夜,照耀着茫茫大山,落在石幽峡中。 武敌迎面冲上来的身影,让八人都是心中一惊,好快的速度。 胡虚刚想迎上去,凌浪涯已经转瞬踏出去,比众人都快了一步。 在感受到武敌的危险程度时,又看到他如此快的速度,凌浪涯已经明白,这人肯定是最难缠的一个。 他不敢保证自己是一行八人中最强的一个,但绝对是速度优势最大的一个,如果要挡住武敌的速度,那么只有自己上了。 “轰!” 一道黑色的拳光,一道紫色的拳影,狠狠地对撞在一起。 黑紫两色交错,轰然碰撞之声响彻峡谷,而那冲击波散开来,掀起了满地尘土。 武敌前冲的身影刹住,缓缓收回刚刚发出的拳势,身形虽然停住但没有后退半步。 凌浪涯却是一个翻转,体内气息不断翻涌,连续后退了四五步,才止住自己的身形。 好强! 凌浪涯闷哼一声,这是他这么多次战斗以来,单打独斗中第一次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这人的实力,绝对已经到了致知界高境,甚至距离迈入诚意界也只有一步之遥。 他不得不凝神应对起来,难怪敌人有这么猖狂的口气,要把他们都留在于此。 两人对视一眼,仿佛是为了发挥自身极致速度一样,不约而同地踩着石块冲天而起,直接登上了峡谷山顶处。 正在两人登上峡谷之时,峡谷中的战斗已经打响。 那五人紧随在武敌身后,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本事。 胡虚等七人依旧没有时间去顾及凌浪涯,他们必须将这五人阻拦下来。 马敦和叶枫见状,立刻按照水月仙的吩咐,在六人被拦住之时,直接从一旁绕过了那南蛮女子,冲向鲁大兼和莫刊身边。 武敌等人并不在意者两人从身旁过去,此刻他们想的是先把眼前六人解决,然后回头再来收拾这两人就可以了。 刹那之间,峡谷内火光四起,刀光剑影齐鸣。 胡虚直接对上了全身被黑袍裹住的文毒。他并没有取出那把戒尺,而是拾过了一把南蛮子的长剑,半身被火焰包裹着,迎上了文毒的攻势。 文毒全身散发出阵阵黑气,身上黑袍不断膨胀,无数的黑色虫子从衣袍内飞出,铺天盖地地向着胡虚笼罩而去。 胡虚脸色不变,一捏剑诀,划出一道火幕光影,挡住了飞虫的袭击。 火焰灼烧在虫身上,它们顿时发出滋滋的叫声,可是哪怕全身被焚烧,已经不畏惧地冲向胡虚。 胡虚脚步急退,继而凌空一跃到了峡谷石壁上。他看到这些虫子,竟然不怕他的火焰而且还如此凶猛,在振翅间还传来阵阵恶臭气味,肯定是有毒。 他只好拉开和对手的距离,也拉开和同伴的距离,免得误伤了凌浪涯等人。 正在胡虚跃上去时,纪天的黑白丝线,已然缠住了那迎面而来的瓦蓝色手环。 那是来自亡国皇族小公主的兵器。 她手中念念有词,顿时那些手环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二分为八,不断地碎裂开来,于空中叮当作响地,不断地格挡开纪天的丝线。 而且,那些手环锋利无比,甚至有好几次直接割断了纪天的黑白丝线,让他不得不凝神应对。 两人手中丝线和蓝环飞舞不断,越斗越远,不时便和胡虚一样,直接跃上了峡谷石壁间,在众多的林石间奔走如飞。 与此同时,苗柔柔和裴飞云,也各自迎来了自己的对手,正是那双胞胎兄弟大齐和小落。 那两兄弟手里皆是提着一把钢叉,面对苗柔柔的飞剑和裴飞云那隐约传来兽吼之声的飞剑,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钢叉,脸色神色十分平淡,似乎还有余力观察周边的环境。 两兄弟并非单独作战,而是联手而动,那钢叉舞得密不透风,哪怕是苗柔柔的飞剑,一时间也难以攻破。 正当众人争斗时,忽而一阵笛声从耳边传来,一阵凄厉的异兽吼叫声响起。 弄笛脚下那头和猫一样大小的凶猛异兽,悍然扑向了迎面而来的水月仙。 水月仙冷哼一声,长剑挽出朵朵剑花,使出了灼剑门的看家本事,于那异兽争斗在一起,同时还在不断地寻找弄笛的破绽,想要靠近她的身旁。 但弄笛知道自己只能靠着异兽来战斗,自身实力其实并不强,哪里会给水月仙近身的机会,在控制异兽的同时,她早已远远地跑了开来,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六组对手,各显本领。 也许是不想影响到普通的兵士,也许是石幽峡的战场太小,十二人皆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到峡谷上方去,而且有逐渐分开的趋势。 看着十二人争斗在一起,马敦和叶枫也趁机冲到了鲁大兼等人身边。 有了强大的助力后,两名队长皆是有了底气,顿时鼓舞着大喊,在那些南蛮兵士冲上来之前,已经率先突围出去。 余下的六十余名兵士,本来存了死志,如今有了一线生机,更是拼命向前。 恰在此时,异兽吼叫声再起。 马敦和叶枫回头一看,只见三名格物界修行者正在驾驭着三头异兽,蛮横地冲过峡谷腰间,直接偷袭众人身后。 马敦喊道:“叶兄弟,你和他们去前面开路,我来殿后。”言罢,他已经举起铁盾,直接诶挡住了三头异兽的凶猛攻击。 这三头异兽虽然体型庞大,但也只是普通的兽兵而已,并没有弄笛手中的那头异兽如此强大,马敦左手持盾,轻易地就可以挡下它们的攻击。 此间位置狭窄,那三头异兽也没有办法并排攻击,只能一头在前面挥舞着利爪,而另外两头在身后偷袭,这倒是让马敦应对有余。 不过,自三头异兽涌进来后,那随后的二百余名南蛮兵士,也都纷纷挤了过来。 一时之间,双方就陷入了交着战中,而马敦等人已经被南蛮兵士重重包围。 如果要逃出去,只要一种办法,一路杀出去。 峡谷之内,是数百名战士的生死厮杀。 峡谷之上,是十二名修行者的搏杀。 “轰!” 一黑一紫两道身影,不断地相撞又分开,留下一道道残影。 可是每一次相撞,凌浪涯的体内都会感到一阵气息紊乱,不得不强行稳住心神去进行防御。 尤其是此人的玄气余波,当触碰到自己的身体时,那种心神不宁的思绪,会愈发的浓烈。 莫非,此人的玄气,能够影响心神。 凌浪涯刚有此念头,那武敌已经再度冲了上来。 他也没有动用兵器,而是纯粹地凭借自己的强大实力,碾压着凌浪涯。 凌浪涯第一次觉得,如果这样打下去,他很有可能会输。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未完,待续—— () 第600章 处于下风 黑夜已经过去,黎明已经到来,可是希望还没见到。 峡谷内,不断地有兵士倒下,或是南蛮兵士的尸首挡在了路上,或是赵宋兵士的骸骨永远留在此地。 交错的身影,骤然分开,默契地没有再攻击,而是警惕地打量着彼此。 凌浪涯趁机看了一眼四处的情况,心中那一种不安感觉愈发浓烈,皆因己方正处于下风之中。 峡谷之内,虽然有了马敦和叶枫的加入,但马敦此刻被三头异兽和修行者缠住,而叶枫已经是和鲁大兼等人一起开路,但却陷入了围困之中。 远胜于赵宋兵士五六倍兵力的南蛮兵士,哪怕是用人海战术,也能够死死地堵住峡谷出口,不让他们有一丝逃出去的机会。 因为,鲁大兼等人每前进一步,几乎都会有一名袍泽的尸首留下。 如果再这样下去,就算鲁大兼等几名实力较强的人能够逃出去,但是那些兵士未必可以能够活着离开。 如果说下方兵士的厮杀,确实是一步一个血印,那么其余五对的厮杀,更是让凌浪涯担忧。 且不说自己对战武敌,此刻也是属于下风中,哪怕是胡虚一行人,对上那南蛮五子,也是隐约地处于下风中。 如果再这样拖下去,恐怕等不到老张等人到来,他们已经坚持不住了。 凌浪涯深吸一口气,现在没有办法顾及旁人了,他清楚胡虚等人的实力,也相信他们可以,而且他们一定也感知到了现在的处境,会想办法赢得胜利。 那么,自己最重要的,就是打败眼前这个敌人。 凌浪涯抬起头,看着武敌那俊俏的脸容,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 他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也会落败。 所以,他率先取出了的兵器。 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一道玉白色的剑光骤亮。 望月剑出,寒意凛冽。 武敌看到那把寒剑,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凝重的表情。 作为南蛮一族最厉害的天之骄子,武敌这次和弄笛等人前来,也不过是想在参加暗祭之前,来凑一凑热闹,其实并没有打算动手的打算。 赵宋和南蛮相争多年,他自修行以来,也不是没有杀过赵宋的修行者。当时韩易萧和肃箭一战时,他就在不远处看着,也觉得这法家少主虽有些手段,但自己费点心力也能赢。 如今看到这些修行者,大部分都是使用火之玄气,他心中想这些也许是家的修行者,而且也是来参加暗祭,可能和自己一样,也是想出来看看。 所以他才会选择动手,一者是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二者是想先给赵宋一个下马威,让他们不敢轻视南蛮。 可是他没有想到,眼前这白袍少年的实力,会如此强大,不仅能够一直跟上自己的速度,而且还能够和自己硬拼,虽然他是处于下风之中,那更多是因为玄气不足。 他的实力,比自己这致知界巅峰的实力,终究差了一个等级。 尤其是他那紫色的火焰,和自己以前遇到过的家修行者都不同,其温度不仅更高,而且仿佛能够吞噬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玄气能够影响对手心神,他恐怕也难以抵御这种火焰。 此刻,见到凌浪涯拔出兵器,那寒冷之意铺面而来,更是让他感觉到一股心悸。 自古水火不相融,然而他此刻却是左手紫火,右手寒冰。 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莫非,是那家少主。 感受凌浪涯变得凛然的气势,武敌也不会做那托大的举动,同样伸手一招,便取出了自己的兵器。 一把丈长的黑色三叉戟,蓦然出现在手中。 手握兵器,双方对视一眼,再度迎面冲了上去。 望月剑剑意寒,三叉戟锋锐起。 凌浪涯使开源自赵客的望月剑法,招式犹如月光倾泻,不断地挡住三叉戟得锋锐和沉重。 自从离开平渡州府后,凌浪涯就一直研习这望月剑法,并且和藏剑宗的苗柔柔,多次切磋探讨,虽然尚未完全学会全部十五式,但其六式却已经学会。 他再也不会向以前一样,只是握着兵器砍瓜切菜的乱砍,而是借助体内的玄气,使出这重现人间的剑法。 一时之间,寒意四起,火光炸裂,黑戟迎风舞。 这一场大战,再度陷入了难分难解的状态。 可是,凌浪涯等人都没有看到,就在他们大战的不远处,那来自南蛮的六长老,看到凌浪涯取出望月剑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本来他就是负责保护一下武敌等人,就算见到了凌浪涯等人出现,他也没有打算出手,相信以南蛮六子的实力,就算不能够赢,也能够全身而退。 而且,他感知到凌浪涯等人的实力,也不过是处于致知界中段而已,相比于武敌等人的境界,那无疑是更为逊色,于是就更加不担心。 直到凌浪涯取出望月剑,他才有了几分疑惑,似乎觉得此把长剑有几分熟悉,可是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 正在他陷入疑惑之时,场上的战况已经有了变化。 最先起变化的,正是那峡谷之内,哪怕是有了马敦和叶枫的加入,那六十余名残存的赵宋兵士,也没有办法支撑得太久,如今已经死伤过半。 武敌一戟挡开凌浪涯的长剑,远远地退开来,看了一眼场下的情景,淡然道:“你们的兵士都快死光了,你们来此又有何意义。” 凌浪涯何曾不知道此刻己方的危急处境,可是哪怕他没有想到,对手的实力会如此出乎自己的意料,闻得此言,道:“能救出一个,终究是一个。” 武敌摇头道:“凭你致知界中段的实力,能够支撑到许久,已经挺不错了,接下来就上路吧。” 凌浪涯沉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武敌道:“我乃南蛮十子之首,武敌。你可是家之人,你值得说出你的名字。” 凌浪涯摇头道:“非也。我名凌浪涯,一名浪子罢了。” 武敌恍然道:“原来不是。那也没关系,反正都是死而已。能够死在我的戟下,你也可以没有遗憾了。” 言罢,他忽而双手平持三叉戟,一股庞大的气势缓缓出现。 这家伙,竟然还隐藏实力! 凌浪涯心中大震,连忙急速后退数步,手持望月剑凝神皆备。 正当武敌气势变化之时,凌浪涯忽而想起了一件事。 他蓦然抬起右手,露出手腕。 正在此时,那峡谷下方,马敦和鲁大兼等人,仍旧在苦苦支持,峡谷之外,忽而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声阵阵,杀意如风雷。 ——未完,待续—— () 第601章 解除禁锢 马蹄声如雷,援军终赶至。 丘家军兵士老张和陈通,率领着两百余名兵士,一路杀进来。 峡谷外的巨大动静,让众人都下意识地停止攻击,纷纷向着那个声音来源看去。 “杀!” 他们停手了,可是老张等人没有任何迟疑。 在老张和陈通两名修行者,再加上圆圆岭八名修行者的率领下,二百余名生力军,挥舞着刀剑,直接撞入了南蛮大军。 此时的南蛮兵士,还有三百余人,算起数量还是比赵宋兵士多一些,可是他们早已战斗许久,此刻又是深处峡谷之中,行动又是不方便,顿时陷入了被动之中。 赵宋兵士毫不犹豫的冲锋,瞬间冲散了南蛮兵士的阵型。 那些南蛮兵士纷纷转过身来,没有再管身后的三十余名残兵,而是挡住了老张等人的铁蹄。 老张手提长刀,骑着疾风马,当先冲入了人群之中,一路蛮横砍翻所有想要扑上来的兵士,没有人能过挡住他的一招。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兵士皆是举出佩刀,左右两边刀口对外,一路收割人头下来。 鲁大兼和莫刊见状大喜,皆是怒吼喊道:“兄弟们,给我杀回去!” 言罢,两人当先扑向了那些南蛮兵士。 马敦和叶枫见到援军终至,也都放开了手脚,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为了保护兵士的生命而在死守,而是可以尽情地泄愤。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人欢喜也有人愁。 南蛮六子见状,皆是心中有了变化,敌人不是只来了八名修心者援军,而是来了两百余人。 也正是因为他们误以为敌人只有八人,所以才敢如此托大,死伤了三百余名兵士,去消耗那几个修行者的体力,而不是从一开始就出手拦着凌浪涯等人。 如今少了三百多名兵士,在收到老张等生力军的冲击下,南蛮兵士反而成了被包围的状态,顿时陷入了险境中。 哪怕是刚刚展现出自己大部分实力的武敌,见到这种情况也是眉头一皱,正想趁机去砍杀一些兵士,减轻己方压力时,却被凌浪涯拦在了路上。 他回过头来,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因为他感觉到,凌浪涯的气势也同样变了,再也不是致知界中段,而是致知界高端。 凌浪涯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其上除了那黑色藤蔓形成的手环,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自此以后,没有黑环禁锢。 那么,也就没有东西能够限制他的实力。 自凤炎都城起,凌浪涯等人由于参加暗祭,由于规则所限,一直在压制实力,如今暗祭两关已过,他们已经通过了最后的考核,已经有资格进入了最终决战之地。 如果不是方才武敌提起过关于实力的问题,早已习惯禁制的他,也不会想起还有修为被压制。 这种解开禁锢,全力以赴的感觉,真好。 此刻的他,经过这么久的修行和锤炼,终于迈入了致知界高境。 虽然刚解开禁制,体内玄气尚有不稳定,不及武敌的底蕴深厚,但那种似乎有着无穷力量的感觉,让凌浪涯有了一丝底气。 不过他们还没到暗祭典最终关汇报登记,此刻解开禁锢有没有问题,已经不是现在来考虑了,就交给丘云来处理吧。 谁让他们,认识暗祭的主事人呢。 凌浪涯感受着澎湃的力量,朗声喝道:“胡大哥,你们快解开黑环禁锢。” 闻得此言提醒,那其余的南蛮五子皆是一愣,现在这种时候解开什么禁锢。 正当他们疑惑时,忽然发现眼前的三个对手气息皆是一变,皆是迈入了致知界高境,已经和他们处于同一个水平线。 胡虚、纪天和裴飞云,终于可以和凌浪涯一样,解开了禁锢。 刹那之间,那南蛮五子只见火光起,剑光盛,丝线舞。 那五人心中大惊,本来自己尚在压制他们,稳稳处于下风的,可是敌人忽然的气势变化,顿时让他们陷入了被动中。 再加上此时双方实力的持平,而且对方又有生力军的加入,局面似乎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武敌感受着场上环境的变化,盯着凌浪涯道:“没想到,只是一些斥候罢了。你们这次还真舍得,竟然派出这这么多修行者。” 凌浪涯长吁一声,心中也是感慨不已,不知道是该为丘云的决策赞叹,还是因为自己等人的冲动感慨,如果他们几人没有加入,恐怕只有水月仙等人,就算有着九名修行者助力,恐怕也拦不住这南蛮六子。 想到这里,凌浪涯道:“我们也没想到,只是一些斥候罢了,你们竟然会派出族中的这么多修行者。” 武敌脸色不变,道:“不过,就算你解开那禁锢,也赢不了我。你的实力,终究差了一些。” 凌浪涯举起望月剑,平静道:“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意念,他手中那一支缠腰的黑色藤蔓,忽而蓬勃生长起来,直接缠绕住了他的全身,在其身上形成一副黑色的藤蔓铠甲。 凌浪涯感受到这变化,蓦然心中明白,想来这些藤蔓,当年也是如此保护赵客的吧,如今在他的气机驱使下,竟然再度化作了铠甲。 武敌大吼一声,道:“那就试一下。” 言罢,他高举三叉戟,其上弥漫着一股蓬勃的黑气,震撼着凌浪涯的心神。 凌浪涯凝神屏息,以纵横玄气压制住这种思绪的躁动,再度使出望月剑法,奋然地冲了上去。 十二人,再度厮杀起来,似乎要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峡谷之下的情况,已经要分出了胜负。 在老张等生力军的加入下,那些南蛮兵士就算再怎么顽固抵抗,终究还是挡不住丘家军的铁蹄,不时便化作了一具具尸体,再也没有任何生机。 援兵和待救的人,终于在峡谷内汇合。 老张看着鲁大兼满身伤势的模样,想起鲁二兼之死,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起。 倒是鲁大兼,在徐去的搀扶下,蹒跚着走了过来,大笑道:“老张,怎么会是你来!我弟呢,他不会也来了吧?” 言罢,他举头四望,却没有发现弟弟的身影,顿时有了一些疑惑。 正当老张要回答之时,那峡谷之上,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没想到,竟然还是要老夫出手。” 其声仿佛不大,可是却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凌浪涯暗道不好,莫非敌人还有强大的援兵,而且听其音色,实力还是非常强大。 他匆匆一剑挥出,挡住了武敌的攻击,便往后退去。 武敌闻得那人声音,竟也没有追击,而是和其余五子汇合 刹那之间,兵戈渐停。 一个苍老的老人,缓缓从山林中出现。 武敌等人躬身道:“六长老!” ——未完,待续—— () 第602章 以大欺小 那老人风烛残年,仿佛被风轻轻一吹,就会轻轻地倒下。 可是在场的众人,没人敢轻视他一眼,因为那强大实力。 看到武敌等人皆是对那人躬身行礼,而且还口称六长老,凌浪涯等人皆是心中一震。 由于六长老的出现,凌浪涯等人也不再恋战,立刻展开身形汇合在一起,最后一起和老詹等人并肩在一起。 此时,赵宋兵士还有一百余人,而南蛮兵士只有二十余人,双方人数的倾斜,仿佛进行了置换。 但没有人敢掉以轻心,因为那个老人的出现。 那六长老任凭凌浪涯等人落在峡谷中和兵士汇合,而他也来到武敌等人的身边,淡然道:“你们,现在对七朝修行者的实力,心里有底了吧?“ 武敌自恃实力高强,但也不得不承认凌浪涯等人的实力,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便点头道:“确实有点数了,没想到这几人的实力,似乎都不逊色于韩易萧。” 文毒此时的气息薄弱了不少,其浑身黑袍上虫子的数量,也少了将近四分之一。他也没有想到,胡虚能够如此熟练地运用火之玄气,让他的毒虫难以近他身旁。 但是,就算胡虚能够阻挡,可是自己也还有实力没有暴露,有些不满道:“就算如此,再给我们一些时间,也能斩杀他们于此。” 大齐小落扛着铁叉,罕见地没有说话,方才和裴飞云与苗柔柔的大战,让他们也受到了不少的震撼。 至于两人身旁的亡国小公子,那瓦蓝色手环又悬挂在手腕上,她抚摸着手环,看着纪天指尖的黑白丝线,陷入了沉思之中。 最生气的莫过于弄笛,她的异兽并没有伤到水月仙,倒是她自己一直被水月仙好几次趁机逼近,在众人中显得略微有些狼狈。 六长老看着他们的表情,知道这南蛮六子已经吸取了教训,日后进了暗祭之后,恐怕也不会像先前那样大意了,而打击一些他们的傲气,确实也是大祭司同意他们出来的目的。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六长老就打算自己来收尾了,毕竟他们都是族中的宝贝,万一有一些损伤,那自己肯定也会受到惩罚。 而且,他方才一直在旁观战,也看清楚了这几人的实力,心里也都有了底。 以他强大的实力而言,就算凌浪涯等人一起上,也未必能在他手中讨得了好。 想到这里,六长老道:“既然你们玩够了,接下来就由老夫收尾吧。这几人实力不下于你们,想来也是那赵宋的天之骄子,今天将他们留在这里,你们也算立了大功了。” 武敌还想多说什么,可是六长老既然已经出手了,那自己也就算了吧,总不能真的和他去抢这份功劳。 见到六人都是沉默,六长老往前数步,看着凌浪涯等人,道:“两国相交,必分生死。既然你们来了,也别怪老夫以大欺小。” 言罢,他体内的气势骤然爆发,一股强大的威势,笼罩着峡谷下的众人。 那些感受到此等威势的赵宋兵士,皆是脸色呈现出痛苦之色,而其脚下的战马更是发出阵阵嘶鸣,哪怕是疾风马此时也是显得聒噪不安。 脸色稍微好的还是凌浪涯等修行者,但他们的震撼依旧未曾推去。 那老人的实力,没有任何保留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诚意界高境,距离正心界只有一步之遥。 他于凌浪涯等人的差距,不是差了一小阶,而是差了整整一个境界。 凌浪涯等人心中蓦然生出一股无力感,这种感觉好久没有出现了,当时也只出现过一次。 那就是面对烈刀门的长老时,当时在河鱼帮之战中,胡虚等四人合力,才勉强抵御下烈刀门三长老的随意攻击,最后还是趁着他的大意,由凌浪涯偷袭得手,才杀了一名诚意界的高手。 可是那三长老,也不过是诚意界初级罢了。 就算这段日子以来,凌浪涯等人的实力也从当初的致知界初级,提升到了致知界高境,但依旧没有任何办法抗衡这种实力的高手。 天圣双限,各有八境界,愈发往后,实力差距愈大。 有些时候,在强大的个体实力面前,不是人数多就可以的。 哪怕是赵宋这边有近二十名修行者,也不一定能够挡得住这位六长老的攻击,更何况还有武敌等人虎视眈眈。 但是,就算如此,他们也不能退。 水月仙娇声喝道:“丘家军兵士何在!” “属下在!” “准备战斗!” “领命!” 话音未落,众多兵士皆是举起兵器,直接对准了六长老,只等水月仙令下,就以命来冲锋。 丘家军兵士,从来没有后退的道理。 看到那兵士的准备,六长老摇头道:“不知死活。” 言罢,他高举双手,一道庞大的绿色气机从他体内爆发。 双手一落成掌,随意地拍下。 赵宋兵士头上,出现了两道十丈方圆的绿色掌印,那庞大的气息让战马不断嘶鸣,竟然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有些甚至直接摔落在地。 坐在马上的兵士驾驭不稳,纷纷摔了一个人仰马翻。 一时间,赵宋兵士乱做一团,冲锋之势再也没有没法保持。 可是,那掌印尚未落下。 凌浪涯看到此攻击,知晓这样的威力,恐怕不下于当时已经处于正心界的四大门主了。 哪怕当时他在碧珍江畔,感受到四大门主的交锋,也是心有余悸,更何况如今直接面对。 但是,他们必须得挡住。 掌印缓缓落下,拍向为首的二十名修行者。 凌浪涯等人顾不得思索,皆是明白这是生死关头,顿时同时出手,使出强硬的手段,联合起来抵抗。 紫火暴涨,寒冰成柱,剑光凛冽,丝线成面,铁盾如墙。 众多手段,于那两个掌印相撞在一起。 强盛的冲击波,直接撞得赵宋兵士摔落马下,而凌浪涯等人闷哼一声,皆是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已经受了伤。 终究还是众人合力迎接,再加上那只是六长老得随意一击,待得那绿色掌印尚有半丈落下时,已经逐渐地消散在空中。 但凌浪涯等人也不好受,如果六长老再来一击,他们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挡下。 “确实不错,能够挡住老夫随手一击。”六长老道,“可惜,你们是七朝中人,死了也别怪老夫。” 言罢,六长老再度举起双手,落下之时,两个五丈大小的掌印,凝聚于凌浪涯等人头顶上方。 第二击,六长老再也没有留手,爆发出了属于致知界高境的实力。 凌浪涯等人看着那碾压下来的巨大掌印,无来由得生出一股绝望。 但他们不甘心放弃,正要取出保命手段,再来拼死抵挡求生机。 当是时,两道闪亮的剑光从峡谷外来,悍然地冲向了那巨大掌印。 一人御剑而来,于空中冷喝道; “尔等南蛮子,欺吾赵宋无人否?” ——未完,待续—— () 第603章 居士在此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胡不说·《过客传·辛卧轩》 ……………………………………………………………… 朝阳初生,照着茫茫大山。 杀意渐浓,落在幽幽峡谷。 正当那两个碧绿色掌印,从天而降将要落在凌浪涯等人头上时,凌浪涯体内已经涌出一股玄青之气,就要调动所有的玄气来抵御,以求换得一线生机。 然而,那两道破空而来的剑光,携带着锋利的灼目光芒,从峡谷之外掠过,转瞬就撞在了两个掌印之上。 掌印划破手掌,其上玄气溃散。 两个掌印在距离凌浪涯等人尚有三尺距离时,骤然消散如云烟,但两者相撞地冲击,依旧震得凌浪涯等人心血翻涌,而更多兵士更是被气势压得趴在地上。 “叮!”“叮!” 两把银白色的小剑,斜斜地插在六长老身前半丈处,剑柄犹在颤抖不息。 与此同时,那遥遥传来的冷喝之声,更是让人感到诧异。 来人是谁? 所有人都寻着剑光来处望去,唯有凌浪涯盯着那两把小剑,觉得似曾相识,忽而想起了什么,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来了。 六长老脸色微变,心中想到,莫非赵宋也来了强大的敌人,当他低头看到那两把小剑时,蓦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失声叫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武敌等人也发现了变故,顿时来到六长老身边,只见原本碾压对手的六长老,此时是脸色大变,甚至还有几分颤抖。 正当他们想要询问之时,只见那天空响起一道破风之声。 一人御剑而来,飘然若仙,缓缓落在凌浪涯等人身前。 胡虚等人见之,皆是不认识此人究竟是谁,唯有见过此人的凌浪涯和裴飞云,连忙行礼作揖道:“见过辛前辈!” 辛前辈?胡虚等人寻思片刻,想起当时凌浪涯在鱼儿村遇见的独行居士辛卧轩,想来就是此人了吧,一时间也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 众多丘家军兵士,虽然没有见过此人,但仅凭他那一手御剑而来的绝技,已经让人觉得震撼不已,纷纷猜测是己方的修行者来了。 辛卧轩对众人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南蛮一族,随手一挥收回两把插在地上的小剑,方盯着他们淡然道:“以大欺小,欺吾南蛮无人否?” 六长老脸色一变,强忍住心中震撼,道:“原来是辛将军,老夫还以为是谁大驾光临。只是听闻将军早已退出赵宋庙堂,为何会在此出现,莫非是想参与到南蛮战事中?” 辛卧轩出现的消息,自己一定要尽快地回去通报,毕竟这人的实力,可不是他一个小小长老能够抵御的。 一旁的武敌等人,哪怕再有着天之骄子身份,此时闻得原来这人乃是一名将军,而且其实力令长老也感到心悸,自然再也没有开始的傲气。 让他们感到头疼的是,本来大好的局面,却因为某些人的出现而转变。 辛卧轩道:“吾不理朝政久矣,但这几个小友,乃是我徒儿好友,吾不可不管。而且,尔等身为长老,竟然以大欺小,也实在说不过去。” 六长老想起方才自己的举动,依旧执拗道:“两军相战,自然无所不用其极,怨不得旁人。倘若辛将军在此,对我等不也是以大欺小?” 六长老口中不依不饶,想要说服辛卧轩不要动手,不然他一个人也难以保护南蛮六子,而且让他奇怪的是,自诩独行居士的辛卧轩,又何时受了徒儿。 正当他疑惑之时,忽而那峡谷之外,又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六长老心中一颤,莫非敌人还有援兵,不禁心中又有了几分退意。 众人也听到了这阵马蹄声,顿时转身看过去,只见一个青年骑着一匹骏马,又牵着一匹骏马,一路冲进峡谷来。 那峡谷外的将士,下意识地想要举起兵器迎敌,只闻得身后凌浪涯大喊道:“那是自己人,让他过来!” 那些兵士闻之,连忙让开了一条道路,让那人一路跑过来。 那人一路策马,直接来到了凌浪涯等人身前,立刻翻身落马,对着辛卧轩道:“拜见师父!” 辛卧轩道:“不是让你在峡谷外等候吗?为何跑到这里来了?” 那人道:“我还是比较担心凌兄弟他们,所以想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见到辛卧轩没有再说话,那人才转过身来,欢喜道:“诸位,好久不见!” 来人,自然便是辛卧轩在鱼儿村所收的徒弟许棱。 凌浪涯等人见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故友,皆是心中大喜,连忙上前问候。 凌浪涯感觉到,此时的许棱气息和以前迥然不同,显然是经过了辛卧轩的调教后,已经从一个凡人成为了修行者,虽然只是格物界的阶段,但终究也是踏上了修行道。 见到众人相聚的场面,六长老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辛卧轩的徒儿来了,幸好不是敌人的援军,但有辛卧轩在此,他们也只有实行下一个计策了。 想到这里,趁着众人相聚,六长老趁机往后退了数步,低声传音道:“武敌,等会我拦着他们,你们趁机逃跑,去找九祭司。” 武敌疑惑道:“此人究竟是谁?” “独行居士辛卧轩。”六长老警惕道,“此人乃是赵宋将军,后来辞官不就,转入家,其实力深不可测,恐怕超越了下四限,已经到了修身境。” “什么!”武敌等人大惊失色,这人的实力如此强大,难怪六长老会选择不战而逃,这两者间的实力,可是足足相差了两个等级。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乃是下四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乃是上四限。 两者差距,何止天堑。 哪怕是家四大门派门主,皆是属于下四限巅峰的正心界,可是在辛卧轩这修身境面前,也是不堪一击,更何况是六长老这样的诚意界。 六长老忙道:“别恋战,快去请九祭祀,不然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弄笛道:“我师父,他能行吗?” 这九祭司,正是弄笛的师父,所以她才会如此急着问道。 “你师傅有能够困住辛卧轩的办法,我替你们挡着。”六长老急促道,“此外,别在意那点粮草了。如果能够杀一个赵宋的将军,那么就算这仗败了,我们也算赢了。” 辛卧轩虽不再是赵宋庙堂中人,想到自己当时身为赵宋将军时,也曾多次和南蛮一族打过交道。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会生内乱,以至于给了赵宋反扑的机会,若是此行能够替赵宋出一分力,也并不介意顺路出手。 他不在朝久矣,终究还有赵宋心。 正当此时,六长老忽然低吼一声,道:“快跑!” 言罢,六长老反身一推,将南蛮六子推向了峡谷腰间,而他又再度返回,挡在了辛卧轩之前。 他一人挡在了峡谷腰间之处,体内玄气奔涌不息,随时有爆发的冲动。 那是曾经,鲁大兼坚守的地方。 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未完,待续—— () 第604章 峡谷倾颓 想逃? 能够往哪里逃? 辛卧轩心中一动,冷声道:“尔等南蛮一族欺吾赵宋数百年,掠夺吾朝资源无数,截杀吾朝百姓无数,今天就留在这里吧。” 六长老狠声道:“凭什么,你们就要占据极度天地资源,而我等只能苟活在十万大山中?” 言罢,他挡在峡谷腰间,全体玄气躁动。 此时,武敌等人已经越过了峡谷腰间,知晓此等的战斗,并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心中再无半点天之骄子的傲气,只想着尽快逃离此地。 想来还是太年轻了,面对此等大修行者,终究还是无力抵抗。 武敌匆匆回头,只感觉到六长老全身玄气大动,已然是拼命的架势,显然是为了让他们逃跑而争取一些生机。 辛卧轩感受到六长老体内的气息暴动,眉头一皱,连忙喝道:“尔等速速后退!” 凌浪涯等人察觉到天地玄气的躁动,顿时都是心中一惊,知晓此等层次的战斗,势必会影响到石幽峡。 水月仙立刻下令,全体兵士退出峡谷。 那残存的一百余名兵士,立刻调转身来,头也不回地往回跑。 凌浪涯等人紧随其后,哪怕是许棱,本想劝说师父两句,可是此时峡谷已经在震动,正在迟疑时,已经被胡虚一把拉住,众人头也不回地往回跑。 正当凌浪涯等人最后迈出峡谷之时,不禁回头望去。 只见此时辛卧轩已经御剑于空,盘旋在峡谷中,全身玄气奔涌不息,无数的小剑盘旋飞舞,环绕着他身边。 与此同时,那镇守在峡谷腰间的六长老,蓦然大喝一声。 他的全身泛着一股诡异的碧绿之色,体内玄气不受控制地暴动起来。 他的双手,排在了那峡谷最狭窄的腰间处。 “轰!” 石幽峡两侧的山石不断地颤动,摇摇欲坠,仿佛随时要倾塌下来。 辛卧轩见之,猜出了六长老的举动,顿时手中一捏剑诀,漫天飞剑,直接冲向六长老。 六长老狰狞笑道:“你挡不住我的!” 言罢,他再度双手一拍,峡谷石壁自他双掌起,断裂成碎片跌落。 峡谷两侧山石,再也挡不住承受不住如此震动,纷纷坠落下来。 漫天石雨,掩盖峡谷。 恰在此时,无数飞剑已经到了六长老身前,而六长老竟然没有后退一步,任凭飞剑穿胸而过。 他的口中吐出大把鲜血,浑身气息更是混乱不堪。 六长老大喊一声,双掌蓦然回收,一拍自己的天灵盖。 “嘭!” 六长老当场毙命,而其自爆所产生的玄气,涌向了整座峡谷。 一名诚意界高境修行者自保得强大冲击波,直接沿着峡谷冲向了凌浪涯等人。 那股盛大的气势,让众人感觉到一股绝望。 辛卧轩冷哼一声,手中剑诀一变。 那穿透六长老胸膛的飞剑,顿时绕圈这番,落在了峡谷出口处,不断地交错盘旋,形成一道剑幕,挡住了所有余波的冲击。 凌浪涯站在峡谷最外围,凝神看去,只见前方剑光如幕,而远处碎石如雨。 这就是强大修行者的实力吗。 没想到,六长老赴死之心如此浓,为了给那六人争取一线生机,毫不犹豫地选择自爆。 惊天响声,犹如地动。 漫天尘埃,遮挡视线。 良久之后,众人透过逐渐散去的烟尘,看清楚眼前的情景,不禁想到如果自己没有逃出来,恐怕就会被埋葬在这里了吧。 一百余丈的石幽峡,其内堆满了碎石,再也无法通行。 两侧山脉半倾颓,一条幽峡不复存。 凌浪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这样的强大修行者面前,原来自己的实力是如此不够看。 眼见六长老自爆已死,辛卧轩也是眉头紧皱,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倒是让他出乎意料,同时也对那逃跑的几人,有了一丝疑惑。 什么样的人,能够值得一名长老以死守护。 沉吟片刻,他从天上御剑而下,落在了凌浪涯等人身前。 凌浪涯等人看到他的出现,心中生出无限感激,如果不是最后辛卧轩以剑气之幕挡住了冲击余波,他们肯定会受到强烈的冲击,也会死伤无数。 见到众人行礼,辛卧轩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道:“你们可知,那逃跑的人是什么身份? 凌浪涯想起和武敌的对话,忙道:“方才和他们打斗时,他们曾有人提起过,自称为南蛮十子,想来这些是其中的六人。” “他们都是何能实力?”辛卧轩问道。 他毕竟是最后才赶来,并没有看到双方战斗的场景,只是感知到这里有战事发生,才匆匆御剑而来,恰好救下了众人。 胡虚道:“大多数致知界高境实力,而且年纪和我们差不多。根据我猜测,想来他们也是南蛮一族的年轻一代。” “原来如此。”辛卧轩道,“能够在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实力,那应该是南蛮的天之骄子。想来,他们也是要参加暗祭之人。” 说道这里,辛卧轩道:“凌小兄弟,吾知晓你们也要参加暗祭,若是遇见他们,须得小心应对。” 凌浪涯想起武敌那强大实力,心情也是有些沉重,闻之忙拱手道:“感谢前辈提醒,我等自当尽力而为。” 辛卧轩道:“不过,你们为何会被困于此?” 水月仙道:“这件事,还是我来告知前辈吧。” 言罢,他便把鲁大兼等斥候去打探消息,发现了敌人粮草所在,然后丘云得报之后,凌浪涯等人恰好赶来相助,于是和敌人在这里遇上了。 “你说,他们的粮草就在野旷谷?”辛卧轩道,“据吾所知,这条峡谷通向的方向,正是野旷谷。难怪那长老要自曝炸毁峡谷,大概是不想让吾等追踪上去。” 水月仙道:“少将军曾有令,我们只需把人救回来,确认那粮草所在之地即可,届时他会派军前来,捣毁敌人的粮草。” 辛卧轩想了想,沉吟道:“此去野旷谷并不远,就算绕路而行,也不过半日光景。若是敌人粮草被毁,这战恐怕就很难打起来了。” 水月仙大胆问道:“前辈莫非是想去那野旷谷一看?” 辛卧轩道:“吾早已不理朝政久矣,但今天出现在此,也是机缘所至。既然已经出手了,那帮尔等完成此事,也未尝不可。” 凌浪涯闻到他的话,蓦然想起陆务曾经提起过,哪怕辛卧轩退出了庙堂,可是终究曾是将军,依旧是心怀家国,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罢了,顿时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做。 不在庙堂谋,亦在江湖行。 想到这里,凌浪涯问道:“敢问前辈,想要如何做?可否带上我等一同前往?” ——未完,待续—— () 第605章 为了报恩 闻得凌浪涯之言,辛卧轩想了想,道:“他们竟然往野旷谷逃,如果那里真的是粮草所在之地,那肯定会有军队驻扎,而且很有可能有强者助阵。” 水月仙道:“如此看来,少将军不让我们去,恐怕也是想到这里,除了不想惊扰敌军,但也不想让我们送了性命。” 辛卧轩道:“既然如此,那尔等可先行回去禀报少将军,吾就替你们走这一回,去看看野旷谷是否粮草之地,稍后回去通知你们便可。” 闻得辛卧轩要主动去探寻这粮草之地,众人既然知道里面还有伏兵,也不想他陷入险地,顿时纷纷请命,想要一同前往。 辛卧轩道:“以吾的实力,只要不遇见南蛮的那些诡异祭司,区区长老还拦不住。此外,既然少将军有命,救人之后便回,尔等又怎可违背军令?” 水月仙一时无言,军令难违,此乃铁律,若是不听从命令,那很有可能就会军法处置。 “不过,我们不是丘家军,可否和前辈一同前往?”凌浪涯忽而道。 辛卧轩道:“你们又为何要随我去?” 胡虚道:“前辈既然能为赵宋出力,我等既为赵宋之人,也不想前辈孤身冒险。而且,以我们的实力,万一真的遇到厉害的对手,打是打不过,但逃跑还是可以的。” 凌浪涯道:“而且,既然我们要参加暗祭,如今遇到了南蛮的对手,总得深入研究一下,才能争夺那桂冠。总是在前辈的保护下,我们也难以成长起来。” 辛卧轩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几个不是赵宋兵士的,便随吾去一起去探查。其余赵宋兵士,速速回去复命。若是人多,也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水月仙闻之,虽然心中也想同去,但自己如今是丘家军之人,而且兵士一路奔波,方才又经过了大战,再加上人数不足,恐怕也帮不了多少忙,甚至还会影响到他们的行动。 想到此,水月仙只好道:“如此谢过前辈了,我等先回去复命,让后让将军派人前来相助。” 既然商讨已定,众人也不再迟疑,水月仙便准备率领兵士先行返回。 恰在此时,一直在旁的鲁大兼和莫刊两名队长,带着原本残余的三十余名斥候,来到凌浪涯等人身前,拱手谢道:“感谢诸位少侠救命之恩。” 胡虚往前一步,问道:“这位可是鲁大兼鲁大哥?” 鲁大兼看着这位素未谋面的青年,疑惑道:“这位少侠,你认识我?” 胡虚见确认了身份,双手抱拳,深深作揖,诚恳道:“我名叫胡虚。今日一来,我等是为了报恩。感谢鲁大哥兄弟二兼的救命之恩。” 鲁大兼扶起胡虚,想起他原来就是那明祭桂冠,连忙道:“胡兄弟,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你就是我弟监督的那个明祭桂冠。你在这里,他现在又在哪里?” 方才,他一直战斗时,见到同为监督的老张在此,以为他兄弟也来了,没想到却一直都找不到。 老张走上前来,道:“老鲁,这件事我来告诉你吧。” 言罢,老张便把圆圆岭之事粗略说了一遍,将鲁二兼为了保护他们,死在了敌人的手中,正是方才吹奏笛子的那人。 鲁大兼闻之,久久地沉默不语,见到胡虚一脸内疚之情,想起方才他们的舍命相救,最后长叹一声,道:“胡兄弟,我等既为赵宋将士,早知生死有命。我弟救了你们,你们又救了我,又何须再自责。” 一旁的兵士徐去和罗连,此时正互相搀扶在一起,在他们身边是同样赶来的徐不屈。他们想起在不久前,鲁大兼还说道,若是逃出去,那就找上他的兄弟,一起痛快地大醉一场。 如今他们逃出来了,鲁二兼却早已不在了。 阴阳相隔,再无相见。 再看到那被峡谷碎石掩埋的众多袍泽尸首,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众多兵士听完鲁二兼的事,心中也是颇为感慨和难受。 可是,战争本就如此,生死本就刹那。 胡虚闻之,再度躬身道:“感谢鲁大哥的谅解,我等自会取那南蛮女子头颅,为二兼兄弟报仇。” 鲁大兼想起方才的战斗,那女子能够驾驭异兽,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而又不想胡虚冒险行事,便劝道:“胡兄弟,你如此重情义,千里赶来救我们,我们已感激不尽了。至于那女子,有我们丘家军在,一定会替兄弟们报仇的。” “对,我们一定会给兄弟们报仇的。”众多丘家军兵士闻之,皆是纷纷响应。 凌浪涯走了过去,拍拍胡虚的肩膀,知道这件事终究是告了一段落,如今能把胡虚救出来,恐怕他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吧。 辛卧轩闻之,蓦然想起当年从军之事,感慨道:“还请诸位回去告知少将军,吾愿意替少将军走这一回,助将军功成。” 水月仙闻之,再度写过辛卧轩,便率领着余下兵士,收拾了袍泽的尸首,然后便先行离开,想要尽快地回去报信。 不消片刻,这里只剩下辛卧轩和许棱,凌浪涯和胡虚,纪天和苗柔柔,裴飞云和马敦。至于叶枫等九名修行者,既然想加入丘家军,同时为了保护那些兵士,也都随着水月仙一同返回。 辛卧轩看着这几名少年,道:“此去野旷谷,想来会是凶险万分。若是情况凶险,你们需听吾的命令。若是要尔等退去,不可多停留。” 胡虚问道:“这南蛮一族的实力,真的如此强大?” 辛卧轩感慨道:“当年吾从军之时,也曾和这些南蛮子打过多次交道。须知南蛮一族,内有上百部落,还有许多亡国皇族,收拢了不少强者,不然他们又怎会想要侵占我朝土地多年。不过,只要不是遇上族内的祭司等大修行者,我带领着你们,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那些祭司,究竟到了什么实力?”凌浪涯问道。 辛卧轩道:“每一个南蛮的祭司,实力至少是修身境。听闻那族中大祭司,实力不输于三教九流家主。所以,轻视不得。但愿此行,只有一些长老角色,但我们也不会轻视。” 众人闻之,连忙应许,于是便骑着疾风马,一同往旷野谷赶去。 辛卧轩曾经在南蛮十万大山战斗过,对于附近的地形也颇为熟络,也没有再御剑而行,而是和他们一样,骑着水月仙留下的疾风马,绕过了石幽峡,在前带路赶往野旷谷。 一路渐行渐远,离开化作废墟的石幽峡。 大半日后,众人已经穿过大片的山林,隐约看到了那广袤的旷谷。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敌人早已在此设下十面埋伏。 ——未完,待续—— () 第606章 火烧粮草 其时天色渐晚,天色渐渐昏沉。 那颗名叫黄昏晓的星辰,再次高高悬挂在夜空。 前方群山环抱下,林木深处,有一片方圆数十里的广袤山谷,其内巨石错落,让人不能一眼观尽。 凌浪涯一行人,在辛卧轩的带领下,终于靠近了这个名为野旷谷的山谷。 八人蹲在临近的某座山腰处,遥遥地看着那片山谷,只见里面摆满了数不清的宽大车辆,车上有着一袋袋或一包包粮食,占据了小片的山谷。 而且,除了这袋袋粮食外,还有许多个硕大的木箱子,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在这些粮食附近,有着约三百名南蛮兵士,正在忙碌地装卸着。 辛卧轩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隐约听到许多异兽的声响,但是并没有发现埋藏得大军,顿时有些奇怪。 许棱低声道:“师父,莫非那些就是南蛮子的粮草?他们这是要把粮食运走吧?” 辛卧轩道:“想来是没错了,看这样多的架势,恐怕这里藏的粮草不少。而且,这些粮草,很可能不是他们种植的,而是从别的州府掠夺来的。” 许棱道:“他们自己没有粮食吗?” 辛卧轩摇头道:“南蛮十万大山,大多数是林木果实和兽肉等食物,并不像七朝有着平整肥沃的土地,可以种植水稻等粮食。可以说,他们之所以入侵我们,其实很大原因也是为了粮食。” “若是我们把这些粮食烧毁了,那他们没有粮食,也很有可能退兵吧。”苗柔柔蓦然道。 此刻众人已经逐渐熟络,辛卧轩也变得随意很多,没有像以前一样拒人于外。 辛卧轩道:“如今南蛮正值内乱,赵宋想趁此征服他们,但其实南蛮也想通过战争,再度凝聚族内人心。这仗,终究还是会打起来的。倘若烧毁他们粮草,想来会增加胜算。” 纪天问道:“那山谷下的粮草,可以够多少人吃?” 辛卧轩眯着眼,算了一下,道:“约莫是十个营一个月的口粮了,也就是五千人左右。 烧毁它们,就可以算是南蛮兵士少了五千人了。” 凌浪涯仔细地看了一下,道:“可是,我们并没有发现那南蛮六子的踪迹,莫非他们不再这里?” 辛卧轩道:“通往野旷谷的路,只有四条,而从石幽峡到野旷谷,最近的就是这条。想来,他们是没有逃往这里吧。不过也好,我们既然发现了这批口粮,既然带不回去,那就毁了他,也是好的。” 苗柔柔道:“那我们该如何做?” 辛卧轩道:“这里兵士不多,不过这野旷谷甚大,很难说没有伏兵。我的想法是,你们在此等候,而我则前去,一把火将它烧了。” 许棱道:“不用我们一起去吗?” 辛卧轩摇头道:“你们的实力太弱了,若是有伏兵在附近,我们被围着旷野中,很难逃出去。而我一个人,好歹还可以逃出来。” 闻得此言,众人看着那粮食所在的旷野,也明白若是敌人有大军在此,恐怕他们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辛卧轩道:“我方才探查过附近,除了有异兽气息外,并没有感受到人的气息。若是有大军在此,我不可能没有察觉。所以,等会我速战速决,烧毁粮草后,便立刻离开。” 胡虚想了想,道:“烧毁粮草,需要火。前辈,我和浪子也是习得火之玄气,不如让我们一起前往如何?多几个人烧,总会快一些。” 辛卧轩点头道:“如此也好,那我等三人便去,你们五人便在此接应。万一我们陷入包围,你们就尽快想办法去报信。” 正在此时,那些粮草已经被装好,而南蛮兵士也开始押送粮食远去,果真是要把粮草运走。 三人便不再犹豫,摸索着走去,想要从后拦住这些粮食。 众人下了山后,不时便走进了旷野之中。 幸好旷野上,有不少的巨石阻挡身形,使得三人可以逐渐靠近那粮草之地。 本来以辛卧轩的实力,是可以御剑飞行,就算守护粮草的兵士有数百人,也难以阻挡他的脚步,但如今有凌浪涯和胡虚在,为了照顾一下他们,便随着他们一同前行。 三人逐渐靠近了粮草,那些兵士依旧在运送粮草前行,浑然不觉有人在身后。 他们没有立刻行动,而是躲在附近的巨石后,等待天色再黯淡一些。 不时,黄昏已去,繁星漫天,山风阵阵。 辛卧轩一看时机合适,低声道:“上!” 言罢,他率先冲了上去,十多把银色小剑飞掠而出,直接杀向了那些南蛮兵士。 凌浪涯和胡虚紧随其后,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收割敌人的人头。 “敌袭!” 倒下去的尸首,发出了声响,引起了一旁兵士的反应,顿时引起了叫喊。 三人见身影已经暴露,也不再躲藏,体内玄气喷薄而出。 有着辛卧轩这样的大修行者在,三人几乎没有任何难度,便收拾了这三百余人。 敌人的血,溅在了他们的身上。 沉重空气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随着山风遥遥地吹散开来。 辛卧轩随意切开数个袋子,发现果然是粮食,心中明白没有差错。 不过,南蛮一族能够收集这么多粮食,恐怕也是不知道截杀了多少百姓人家,才获得了这么多的份量。 可以说,这些粮食,不仅是百姓中的口粮,其上也沾染了不少的血腥。 辛卧轩明白,恐怕就算丘云大军过来,也需要不少的时间。若是再迟疑,他们杀了这么多南蛮子,很有可能会引来南蛮大军,而他们也没办法坚守太久。 想到这里,烧毁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想到此处,辛卧轩收起小剑,右手冒出一缕火焰,落在了粮食之上。 凌浪涯和胡虚见状,同样动用紫火玄气,开始焚烧这些粮草。 不消一会,粮食四处火光四起,粮食的烧焦味夹杂着空气中的血腥,随着山风遥遥地吹散。 不过,这件事似乎太顺利了,从他们发现这些粮草,到敌人运送粮草,再到他们杀死敌人,烧毁粮草,都没有见到敌人的大军前来救援。 想来,那南蛮六子确实没有逃到这里吧,而这些粮食也没有来得及运走,才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 山风越来越大,血腥味飘散开来,弥漫四野。 正当三人想要离开时,那野旷古的山腰上,忽而有异兽吼叫声响起。 继而,四野山峰上,有无数的异兽吼叫声呼应。 一道清冷之声,从山峰之上遥遥传来,压制住了兽吼之声。 “五千兵士口粮,换赵宋辛大将军的性命,老夫觉得很值!” ——未完,待续—— () 第607章 万兽大阵 夜幕时分,本该万籁俱寂。 野旷谷中,有着万兽吼叫。 闻得此言,辛卧轩脸色大变,蓦然看向那声音来源处。凌浪涯和胡虚并肩靠在一起,盯着那奔涌而来的异兽,脸上露出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野旷谷旷野的山峰脚下,正站立着八人,除了武敌等南蛮六子外,更有着两名老人居于正中。 而在这片旷野中,数不清的异兽从山林中走出,或飞或走,或爬或立,缓缓地向着三人靠近。 那其中一名老人,手里拿着一支白骨笛,而另外一人全身裹着黑袍,倒是和文毒有几分相似。 辛卧轩盯着居中那令人,诧异道:“四祭司?九祭司?” 那手持白骨笛的老人道:“难为辛将军还记得我们两个老头子,你看老夫特意为你们准备的万兽大阵,觉得怎样?”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们的话,那群山中的上万只异兽,忽而吼声阵阵,堪比雷声。 辛卧轩感慨道:“是吾久疏战阵,竟然没有发现你们这些伎俩。” 九祭司道:“如果不是四祭司心忧族中弟子,也不会前来探寻一番。四祭司刚来不久,之武敌等人就仓惶回来,我们才知道,原来赵宋派了你出来。” 四祭司道:“如今六长老没有回来,想来是死在你手下了吧?” 辛卧轩道:“没错,他选择自爆而亡了。可是,你们觉得这些畜牲,能留得下吾的姓名?” 九祭司道:“我等知晓你心性谨慎,如果不是四长老出手蒙蔽了我等八人气息,又将大部分异兽气息掩盖,你肯定不会出手。” 四祭司道:“而且,我们既然送你五千兵士粮草,引诱你入局,但你就以为就这么好收下得?” 辛卧轩眉头一皱,凝神内视,忽而发现体内有一丝绿色的诡异,诧异道:“你用毒了?” 四祭司淡然道:“莫非你没发现,方才杀死的这些兵士,身上的血腥味浓郁了一些,而且,你面前的几个箱子,同样存着许多吸引异兽的药物气息。倘若不是要靠这些异兽来对付你们,也许老夫的药再多几分,你们也不能站着说话了。” 听到这里,他在回头看向凌浪涯和胡虚,发现两人脸色皆是不太自然,显然也是中毒迹象。 凌浪涯此时已经明白,自己等人过于心急,终究还是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中,没想到辛卧轩竟然一语中的,对方不止来了两个实力和他差不多的祭司,而且还召来了这么多的异兽。 胡虚心中也是没有任何办法,当时弄笛在圆圆岭驾驭数百头赤风狼,已经让他们死伤过半,更何况如今有这么多异兽。 而且,这些异兽不仅数量众多,能力各异,更有许多实力强大的异兽,堪比是人族的正心界修行者。 就算是其中一头正心界的异兽,也不是凌浪涯等人能够抵挡的。 辛卧轩也察觉出事情的严重性,他也没有想到,只是一处粮草之地,对方竟然会派来两位这也的大人物。 如果是只有一名祭司,辛卧轩自诩还能够一拼,带着凌浪涯等人离开。可是如今两名祭司六个南蛮天骄,再加上这上万头异兽,就算是自己也难以脱身。 看来,自己真的是不曾参与战事许久了,连敌人这样的引诱之计都没有发现。 想到这里,辛卧轩不禁感到一丝后悔。 见到老对手的脸色突变,四祭司道:“这数千口粮,换取辛将军加几个赵宋骄子的性命,确实是很划算的。” 九祭司道:“差点忘了,对面还藏着几个小子。” 言罢,他忽而催动笛子,其笛声比弄敌的笛音更为凄厉。 忽而之间,他们身后的异兽大动,不断地咆哮着。 “糟糕!”辛卧轩大喊一声。 凌浪涯和胡虚回头一看,只见远处剑光四起,正是原本待在山林中的纪天等人,正在向着他们冲来。 在那些异兽出来之时,纪天等人已经发现了这些异兽的踪迹,并且陷入了困斗中,不断地被异兽逼向野旷谷中央,根本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看到这么多强大的异兽包围而来,五人皆是明白,凭借他们的实力,绝对无法顺利脱身,唯有尽快和辛卧轩等人汇合,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们先守着,我去救他们过来。” 话音未落,辛卧轩浑身玄气爆发,一把三尺长剑出鞘,直接御剑而起,飞向纪天等人。 那些靠近而来的异兽,皆是冲天而起,向着辛卧轩扑去,而且那些善于飞行的异兽,已经尾随他而来。 辛卧轩冷哼一声,体内无数小银剑出动,不断地盘旋飞舞,阻挡着这些异兽的进攻。 此时,纪天等人正陷入数头诚意界的异兽攻击中。 这些异兽的实力都远比他们强大,哪怕他们用尽手段,也没有办法抗衡。 危险之际,四周剑光如雨落。 那些围困在五人身边的异兽,皆是被剑光准确命中,顿时倒地死去。 “随我走!”空中传来辛卧轩的声音。 纪天五人只觉得身上被一股柔劲包围着,顿时身不由己地向空中飞去。 辛卧轩就站在他们身边,身边的剑光四起,以玄气笼重五人的身形,强行带着他们飞离异兽群中。 相比于地面上的异兽,空中的异兽终究是少一些。 辛卧轩救下五人,毫不犹豫地往凌浪涯和胡虚身边飞去。 此时的凌浪涯和胡虚,也已经陷入了异兽群中,而胡虚也没有办法,只能取出戒尺应战。 毕竟这一次的情况,可比在圆圆岭中更凶险万分。 辛卧轩在空中急转,甩开了几头飞来的异兽,逐渐靠近两人身旁。 忽而,笛声急转,空中响起数声鸟兽大鸣,五头正心界的飞禽异兽,正在展翅飞来。 在它们身后,还跟着上千头的飞行异兽。 辛卧轩脸色严峻,运转玄气,将五人放在凌浪涯和胡虚身旁。 幸好五人发现的及时,一开始就往这边跑来,而且辛卧轩援救及时,才不至于跌落险境。 七人汇合,顿时围成圈圈,兵器一致对外,阻挡着异兽的进攻。 空中,五头正心界异兽,皆是堪比家四大门主的实力。 地上,上万头异兽奔跑,涌向了这渺小的五人。 辛卧轩飞剑杀了两头诚意界异兽后,落在了凌浪涯等人围成的圆圈外围。 剑光过,在他身前的数十头异兽血肉模糊。 辛卧轩道:“到我身边来。” 话音未落,辛卧轩忽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凌浪涯和胡虚脸色同时一变,只觉得体内玄气紊乱,竟然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正在此时,四长老所下的毒,毒发了。 其时,万兽大阵启动。 ——未完,待续—— () 第608章 剑起兽落 万兽大阵,乃南蛮九祭司之绝技,其以笛音控制异兽意识,驱使异兽为其所行。野旷谷之战中,九祭司联合四祭司,以笛音成就大阵,以毒药控制心性,陷独行居士于险境。因凌浪涯之故,大阵破,祭司伤,南蛮退。 ——胡不说·《浮华演义·万兽大阵》 ……………………………………………………………… 夜幕四起,天上无月,繁星点点。 野旷谷中,万兽声吼,剑光四起。 辛卧轩闷哼一声,跌落在地上,感受着体内的毒气开始蔓延,连忙稳住心神,从怀中掏出一颗解毒丹药服下,先行压制住毒气的侵蚀。 他匆匆一瞥,见凌浪涯和胡虚也是脸色不自然,便把装着解毒丹药的小瓷瓶扔给凌浪涯,匆匆道:“先服一颗,压制毒性。” 幸好,纪天五人因为距离较远,当时四祭司施毒之时,主要是针对辛卧轩,而凌浪涯和胡虚又紧随他的身旁,所以也没有办法避免。 在凌浪涯和胡虚退往内圈,服下解药之时,纪天等人连忙催动攻击,不断地躲避兽潮的袭击。 辛卧轩强行压制毒性后,已然明白这种毒药,越是动用玄气就会催发得越快,但是他如今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拼命地阻挡异兽的进攻。 剑光四起间,不断有异兽尸体倒下,但也不断有异兽拼命冲来。 凌浪涯和胡虚背对背站于内圈,经过片刻调息后,终于感觉玄气平缓一些,可是脸色也是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时辛卧轩一人在外,剑光四处流转,替众人挡下了所有凶猛异兽的攻击,而那些较为弱小的异兽,他也没有办法兼顾,只能任凭他们闯进来,由得纪天等人去对付。 有着这两重阻挡,凌浪涯和胡虚才得以安心服药调息。 如今见到这样的景象,两人心中也是苦思对策。 凌浪涯看着那些异兽的凶猛,它们不断越过峡谷林立的巨石,忽然想起在石幽峡时六长老的举动,顿时有了一个想法。 凌浪涯大声喊道:“辛前辈,挪动巨石,堆砌石阵。” 辛卧轩闻之,匆匆一瞥,猜出了凌浪涯的想法,觉得这也是一个可行之际,便决意一试。 他忽而再度御剑凌空,浑身气势暴涨。 数百头异兽向他冲击而来,都被他散发出的剑气所逼退,一时不能靠近。 辛卧轩双手不断结印变化,口中念念有词。 剑光愈发暴涨,无数的白色小剑穿插而过,绕开了那些异兽的攻击,直接砍在了巨石的底部。 巨石被剑光切断,摇摇欲坠。 辛卧轩大吼一声:“起!” 无数的巨大石块顿时从地而起,不断地撞飞沿途地异兽,最后如雨落下,堆积纪天等人的外围。 巨石成圆为阵,而众人躲在其中,暂时隔绝了异兽的进攻。 见到凌浪涯等人有石阵保护,暂时还可以应对,辛卧轩终于不用过多分神,不断地变幻剑诀,阻挡从空中落下的异兽。 那些弱小的异兽,根本挡不住剑光一击。 可是那些堪比人族正心界的异兽,却不断地咆哮驱使着它们前来,想要消耗辛卧轩的玄气,同时趁机偷袭。 凌浪涯和胡虚又回到了纪天等人身边,七人联手应对成圆,凭借着居士的阻挡,联手厮杀那些想要撞倒或翻过来的异兽,暂时没有陷入险境中。 可是这种情况,终究还是坚持不了多久。 毕竟被驱使而来的异兽,实在是太多了,无论剑光多么凶猛,也无法杀死这么多异兽。 剑光起,异兽落,尸首遍地。 只要石阵一破,或是辛卧轩玄力不足,那么他们将葬身异兽腹中。 与此同时,远远看着陷入万兽大阵的南蛮众人,心中也是颇为诧异。 弄笛看着此时正凝神驾驭大阵,没有办法分身的师父,心中产生了无限的敬佩之情,难怪族中人都说自家师父能够以一挡万,果然是名不虚传。 想到自己在圆圆岭中,也只能驾驭数百头异兽,而且最够级别的也不过是致知界,弄笛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弱了。 如果自己能够像师父那样,当时在圆圆岭又怎么会落荒而逃。 不过,如今也好,看着自己的仇人即将死在师父手下,那也算是替自己报仇了。 正当弄笛忍不住大笑出声时,那四祭司蓦然道:“弄笛,莫要影响你师父驭兽。” 弄笛连忙止住笑声,忍不住问道:“四祭司,你觉得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四祭司眯着眼,看着那倒下数百头的异兽尸体,大部分都是被辛卧轩所斩落,想了想道:“辛卧轩中了老夫的毒,体内玄气紊乱难驭,如今又强行催发玄气,支撑不了多久。” “待得那些石头被异兽冲倒,那几个家伙也挡不住了吧。”弄笛笑道。 “你师傅现在正驭兽扰乱他们心神,待得他们压不住毒性,应当会派那几头正心界异兽出动,届时石阵一破,他们也就离死不远了。”四祭司道。 正在此时,众人只见辛卧轩忽然冲出了石阵,直接对着那些正心界的强大异兽冲去。 四祭司皱眉道:“他想先把强大异兽解决,免得让他们影响那几个少年。不过此举只会加速他的死亡。看来,他是想用自己的死,给那几个少年谋一份生机。” 那南蛮六子看着众多异兽倒下,想到以自己的实力肯定难以在此逃生,不禁对族内祭司的实力感到一丝敬畏,也不敢再多言。 现在,他们只需要等待石阵破,或是辛卧轩倒下,那就足够了。 可是,辛卧轩的实力,也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他凭借一个人的实力,竟然把空中地上最先赶来的数十头正心界异兽杀光,而且倒在他剑下的其他势力更低的异兽,更是上达千头。 至于石阵中的凌浪涯等人,更是脸色凝重不断坚持,在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留下不少伤痕。 正在此时,笛声一变,愈发凄厉。 又有十多头正心界异兽,悍然不顾生死,直接以身躯撞在了石阵上。 “轰轰轰!” 石阵破碎,倾颓倒地。 凌浪涯等人,再也没有任何掩护,直接暴露在异兽眼中。 辛卧轩见状,剑光一转,急忙回去救助众人,但一口鲜血喷出,已压制不住毒性。 四祭司见状,抚须笑道:“大局已定,辛卧轩当死,那几个少年也活不了。你们几个,倒是立了大功。” 南蛮六子闻之,哪里敢接这份功劳,毕竟这都是两名祭司的功劳,他们充其量不过是引敌人来此罢了。 正当此时,两头正心界异兽躲过辛卧轩的攻击,疯狂地向凌浪涯等人扑来。 七名小修行者,再也无法阻挡实力如此强大的对手。 辛卧轩大吼一声,剑光直追两头异兽,但为时已晚。 当是时,凌浪涯左手紫火右手寒冰,别无办法的他,想要拼命挡住异兽。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不能让同伴死在自己身前,更何况他知道自己有那个老人的宝物守护。 他的体表之上,胸口小铜钟,发出玄青色的光芒。 忽而,凌浪涯的耳边响起了一阵声响。 那声音,似曾相识,从未曾忘。 初夏之际,有蝉声响。 一头白狐,立于山巅。 久别重逢,恍如当初。 ——未完,待续—— () 第609章 青丘白狐 万兽大阵中,群兽嗜血露锋芒。 野旷谷山巅,白狐嗷呜撼人心。 正当那正心界异兽袭击凌浪涯之时,凌浪涯本已抱着必死决心,替胡虚和纪天挡着眼前这一击,可是忽而耳边响起的熟悉蝉鸣,却让他蓦然停下了动作。 他并没有看到,和他一起停下动作的,正是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纪天。 倒是胡虚和苗柔柔,见到两人忽而愣住的身影,以为他们被吓跑了心神,连忙赶过去营救。 当是时,那山巅之上的身影,忽而仰天长叫。 “嗷呜!” 其音低沉,其声慑魂,声传百里。 余下的数千异兽忽而哀嚎不已,纷纷抱头乱窜,仿佛失去了目标一般。 那袭击众人的两头正心界异兽,同时痛苦跌落在地,恰好落在凌浪涯和纪天身前。 趁此片刻,两道剑光终于追上来,毫不留情地割掉他们的头颅。 辛卧轩脸色沉重,没有再离开众人太远,而是翻身回到圈边,保护着凌浪涯等人。他看到凌浪涯和纪天愣在一起,也以为他们是被吓倒了,幸好自己终于赶上了,才没有让他们丧命。 正当他要继续杀戮异兽,阻挡兽潮的进攻时,却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那些异兽皆是匍伏在地,仿佛遇到了什么劲敌一样,不断地低声咆哮,可是却没有一点反抗的心思。 眼见异兽突然停止攻击,众人不禁聚在一起,终于想起了是因为刚才那一声兽吼,不禁闻声望去。 “嗷呜!” 山巅之上,再度传来一声异兽吼叫。 “噗!” 一直凝聚全部心神的九祭司,手中的白骨笛寸寸断裂,笛音不复存在。 九祭司仰天吐血不止,跌坐在地上,脸色毫无人色。 一旁的南蛮六子大惊失色,而四祭司见之,连忙扶起他的身体,不断地灌输玄气进去,连忙问道:“老九,怎么回事!你是异兽反噬了吗?” 九祭司此时气息颓靡,艰难地摇摇头,伸手指着那山巅之上的身影,却无力地说出一句话。 当是时,那道山巅之上的身影,忽而一跃而下,直奔万兽大阵。 此刻的凌浪涯,和众人凝神看着那道身影,皆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可是他总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 在他身旁,蝉鸣缕缕,不绝于耳。 那道身影迅疾如风,转瞬就下了山,直接扑入了群兽中,而众人也终于看清了它的身影。 那是一头通体雪白,体长三丈,身高近丈的巨大白狐。 在它的身后,六条两丈余长的蓬松巨尾,迎着狂风张扬飞舞。 它自青丘来,它自山巅下。 那白狐过处,数千异兽纷纷匍伏在地,有些躲避不及的异兽,直接被白狐一扫而过,顿时当场四绝。 有数头体型高达数丈的正心界异兽,由于过于庞大而移动缓慢,恰好挡住了白狐的去处。 白狐顿时一跃而过,其六条长尾扫过了它们的身躯。 片刻之间,那数头异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正心界异兽,挡不住白狐长尾一扫。 没有人能够挡住白狐前进的脚步,没有异兽敢阻拦这头白狐的前进。 那白狐视万兽如无物,直接奔向凌浪涯等人所在的残存石阵中。 此时,在四祭司的玄气灌输之下,九祭司再度吐出一口鲜血,终于缓过劲来,看着那道白色身影,难以置信道: “青丘白狐!怎会在此!” 弄笛在一旁心急如焚,忙问道:“师父,那不是你驯服来的异兽吗?它是怎么回事?” 九祭司没有搭理弄笛,愣愣地看着白狐肆虐万兽的身影,呢喃道: “六尾白狐,乃为兽将,它怎么会出现在此。” 四祭司闻之,忙道:“这兽将,乃是堪比齐家境的修行者,真的不是你驯服而来的吗?” 九祭司摇头道:“我等不过修身境,何德何能得以驯服此等兽将,更何况是此等天地之灵。” 言道此处,九祭司喘息数口气,道:“相传青丘白狐,生有九尾,乃世间凶兽之一。如今看它,虽不过六尾,可也不是你我能够驯服的。” “可是,我们不是还有数千异兽吗?”弄笛道,“而且,你看那白狐直奔他们去,很有可能是见他们杀死了那么多异兽,想要杀死他们报仇。” 九祭司看着白狐直奔辛卧轩等人,明白如今白骨笛已碎,万兽大阵已破,这残余的数千异兽,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但愿,那白狐真的是为了死去的异兽报仇吧。 南蛮众人心中,皆是如此期盼着,一时间也想不到有何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头巨大的白狐身上。 唯有凌浪涯和纪天,耳边听着蝉鸣之声,仿佛看到了故人来。 白狐过处,万兽避退。 辛卧轩感受到白狐带来的庞大压力,那可是和齐家境一个级别的兽将,其实力比他还要高一个层次。 莫说全盛时期的他,也不一定能够打败这样的远古凶兽,更何况他如今体内中毒,而且又杀了两千余头的异兽,实力早已不足平常一半。 可是,在他身后还有七名年轻弟子,他作为人族的大修行者,又曾是赵宋将军,又怎么忍心舍弃他们逃命。 在白虎穿越兽潮而来之时,辛卧轩再也没有以玄气御剑,而是手持长剑。 那一把剑很普通,这个居士也很普通。 他吐出一口鲜血,缓缓走到了凌浪涯等人身前,挡在了白狐和众人之间。 独行居士,守着身后众人。 手中长剑,发出莹莹光芒。 他已决定,哪怕今天死于此地,也要搏杀这样一头远古凶兽,为凌浪涯等人谋得一线生机。 他背对众人,沉声道:“稍后我拦住白狐,你们趁异兽慌乱,赶紧走!” 许棱见状,偌大一个男子汉,瞬间泪流满面,喊了一声师父,却再也没有说出口。 胡虚等人见状,也看出了这头白狐的实力,能够于万兽中畅行无阻,绝非是他们能够抵抗的。 可是若是见辛卧轩死于此,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过去的。 正在此时,一直观察着白狐一举一动的凌浪涯,在闻得蝉声愈来愈响之后,终于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纪天皱着的眉头,忽而松了开来,在万兽围攻中,露出了笑容。 不约而同地,两人忽而离开残破石阵,一左一右绕到了辛卧轩身前,站在了白狐和他之间。 辛卧轩急喊:“你们两个做甚!快给我回去!走!” 凌浪涯有点意外,为何纪天会出现在此,可是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了,他没有回头,缓缓道:“辛前辈,白狐不会攻击我们的。” “相信我!” 恰在此时,白狐已至。 蝉声缕缕,落于耳边。 四目相对,恍若当时。 ——未完,待续—— () 第610章 蹭了一蹭 繁星漫天际,峡谷见故友。 四目相对间,唯有旧事浓。 辛卧轩闻得凌浪涯之言,不明白他为何要挡在自己的前面,难道他真的以为致知界的实力,能够阻挡这样一头凶悍的远古异兽吗。 可是,凌浪涯最后的相信我三个字,却莫名让辛卧轩的动作慢了下来,早已蓄势待发的拼死剑势,终究还是没有发有发出。 裴飞云等人看着凌浪涯和纪天冲了出去,也是感到一阵诧异,苗柔柔和马敦已经忍不住想要冲出去相助,可是却被胡虚一把拉住了。 胡虚早已深知凌浪涯品性,虽然搞不懂他在做什么,却有着一股无来由的信任。 胡虚沉声道:“相信他!” 苗柔柔等人闻之,手中也是捏了一把汗,惹上这样一头凶兽,恐怕还不够它塞牙缝吧。 倒是在远处山腰上,看着那白狐逐渐靠近辛卧轩等人,而凌浪涯和纪天蓦然出现挡在前方,也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弄笛道:“他们两个在做什么?要给那凶兽填肚子吗?” 大齐笑道:“恐怕是自知必死无疑,争着去赴死吧。这些赵宋人就这样,总是争着去死。” 小落点头道:“等他们被异兽吞吃了,也算是大功一件,然后我们功成身退了。” 四长老凝重地看着白狐的动作,而九祭司更是挣扎着坐起来,看着白狐的动作,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因为他们发现,白狐的动作越来越慢了,没有任何冲锋的姿势。 正在此时,白狐已经穿破兽潮,距离凌浪涯和纪天已不足五丈。 五丈,三丈,一丈。 辛卧轩剑气大盛,终于忍不住要出手。 半丈。 白狐停下,再也没有靠近半步。 恰在此时,白狐低声嗷呜一声,在凌浪涯等人身旁那些挣扎的异兽,纷纷不要命地逃窜开来,顿时让出了一片巨大的空地。 凌浪涯和纪天,紧张地望着眼前三丈长的六尾白狐,看到它和自己想的一样,停在了身前没有攻击,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没有猜错。 这头白狐,正是碧珍江畔,被凌浪涯和冷莹霜救助的白狐。 如果不是凌浪涯听到那阵阵蝉声,曾经和那老囚徒学过蝉语,知晓蝉声之意中,有着重逢的欢喜,他也不会如此肯定,这头白狐就是当初的那头。 虽然不明白,当时救助那头可以抱在怀中的小白狐,为何会变成这南蛮中的远古凶兽,而且还有着如此强悍的实力和庞大的身躯。 但只要是当时的它,凌浪涯就相信,白狐不会攻击自己。 所以他才会站出来,挡在辛卧轩身前,不让白狐伤害辛卧轩。 让他有些疑惑的是,凌浪涯知晓蝉意,察觉出这是自己救助过的白狐,所以才敢站出来阻挡,可是纪天为什么要站出来呢。 他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转身却看到纪天缓缓后退了数步,想来是被白狐吓倒了吧。 凌浪涯长吁一口气,知晓这白狐深谙人性,忍不住内心激动道:“许久不见,你还好吧?” 白狐嗷呜,寒蝉声响。 白狐摇晃着头颅,黑色眸子盯着凌浪涯,又把目光落在了纪天身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此时凌浪涯心神集中在白狐身上,并没有看到纪天悄悄地把手放在腰间,对着白狐连连摆手的模样。 白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最后把目光落在凌浪涯身上,缓缓靠了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白狐身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辛卧轩握着的剑,手中满是汗水,胡虚等人屏住呼吸,害怕惹怒了白狐。 远在山腰的南蛮众人看之,皆是想到,这几个人都被吓傻了,逃不动了吧,这是等着被凶兽吃了吧。 凌浪涯看着白狐渐渐凑近,已然能够看清它身上还雪白的毛发,同样看到了藏在它脖子后的那只白色寒蝉。 忽而,白狐凑了过来,用它那凌浪涯拳头般大小的鼻子,靠近了他的脸庞。 蹭了一蹭。 然后,又蹭了一蹭。 凌浪涯哈哈大笑,心中从所未有的畅快,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白狐头上毛发。 白狐温顺地提着头,任凭他肆无忌惮地揉弄毛发。 遥想当初,也是如此。 碧珍江畔救白狐,水底潜行逃生天。 潭边篝火暖身心,崖顶观星伴身旁。 白狐引路入天坑,温柔相处如此刻。 众人诧异地看着这幕,嘴巴张得合都合不拢,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是怎么回事? 南蛮众人见到此景,更是直接跌坐在地上,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远古凶兽竟然会和一个少年如此交好,仿佛就像是他家养的一般。 九祭司驭兽一生,从未见过有人能驯服这样的兽将,想到方才白狐冲破万兽的情景,自己半生心血皆是付诸东流,更是再度突出数口血,几乎晕倒过去。 但他不能晕倒,声嘶力竭喊道:“白狐有主,快逃!” 四祭司也是心神震撼,连忙运转玄气背起九祭司,喝道:“快跑!” 见到族中两位祭司都要逃跑,武敌等人哪里有半分多停留,纷纷展开身形,就要转身逃跑。 恰在此时,白狐退后数步,一步跃上残石,仰天嗷呜。 万兽闻之,奔走散乱,再也不敢匍伏在地,连滚带跑地逃出了野旷谷。 白狐见到那南蛮众人逃跑,顿时六尾发出一道白色荧光,继而狐尾一抖,一缕白色毛发,破空向四祭司袭去。 四祭司正背着九祭司逃跑,闻得身后传来破风之声,大惊失色之下,连忙转身将九祭司挡在身后,玄气大动,右掌奋力推出。 毛发破空,穿掌而过。 “啊!” 四祭司惨叫一声,右手掌心鲜血如泉涌,已经被白狐毛发穿破,半个掌心已不见,留下一个大洞,就算不废也是重伤。 兽将一击,强悍如斯。 四长老强忍剧痛,喊道:“快跑。” 言罢,他再也没有管武敌等人,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群山中,而武敌等人没有这么高的修为,但速度丝毫不慢,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狐环顾四周,看到四周数千异兽皆已逃尽,方从残石上跳了下来,再度落在凌浪涯的身旁,头颅轻轻摇晃着,仿佛是在邀功似的。 万兽大阵破,危机已解除。 凌浪涯心中畅快,想起当年之事,又见白狐表情,忍不住再度伸手揉着它的毛发,而白狐最后前腿趴下,任凭凌浪涯揉着,而它的黑色眸子偶尔盯着纪天,有着欲言又止的神色。 纪天强忍住内心冲动,再度缓缓退后数步,不料却撞到了赶上来的众人。 胡虚看着此景,感慨道:“浪子,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你也是异兽?” ——未完,待续—— () 第611章 发大财了 遍地异兽尸骸,散发着点点光芒。 白狐依偎身旁,没有丝毫的恶意。 闻得胡虚此言,凌浪涯笑道:“和我一起这么久,我是人是兽,你还不知道吗?” 胡虚反驳道:“我怎么知道你,我又没有看过你的身子。” 白狐闻之,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目光不断地在几人身上来回,看得几人是一阵心惊胆颤。 毕竟,这可是远古凶兽,乃是比辛卧轩更厉害的狠角色,哪怕它如今没有任何恶意,万一惹它不高兴了,那下场就很凄凉了。 见到白狐扫过来的目光,胡虚难得没有再和凌浪涯斗嘴,道:“这是怎么回事?” 凌浪涯沉默片刻,当时答应过老囚徒,不能把关于他的事情说出去,只好摇头道:“很抱歉,我现在不能说,总之你们相信我,这白狐不会伤害你们的。” 纪天抢先道:“我相信你。” 凌浪涯看着纪天的举动,露出了一丝疑惑神色,方才他和自己一起冲到前面去挡在白狐身前,而白狐也没有攻击他,这也倒是让人稀奇。 辛卧轩此时也松下了心神,压住紊乱气息,道:“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这个道理我们都懂。既然凌小友有难言之隐,我们当然不会强求。” 胡虚虽然心中好奇,可是明白此刻也不是追问之时,看能否在单独相处时再询问一下吧,想到这里,忽而脸色一变,竟不由自主地跌落在地。 辛卧轩忙从怀中再取出一瓶丹药,取出一颗塞入胡虚口中,道:“这是四祭司的毒发作了,你快吃下这丹药,以玄气化开药力。” 言罢,他又看了一眼凌浪涯,疑惑道:“你没事?你应该也中毒了吧?” 凌浪涯内视片刻,摇头道:“我好像没事,似乎那毒药药效过去了吧。” 辛卧轩仔细打量着凌浪涯的表情,发现他确实没有中毒的迹象,但仍不放心,取出另一种丹药,给了每人一颗,道:“这是调戏玄气的丹药,乃是道家所练。方才大战你们也受了不少伤,且先行调息片刻,我们再离开此地。” 众人状态确实不算很好,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伤,尤其是许棱,刚刚迈入格物界,就见到了这样的凶猛场景,如果不是苗柔柔和马敦在一旁保护着,恐怕他早已不在人世了。 众人也不再犹豫,接过丹药吞下,便坐在碎落石块上调整气息。 辛卧轩其实伤势更重,虽然此刻有白狐守着,但终究放心不下,便一直替众人守着,直到纪天率先回过调息好,有人接替他来守着,自己才服下丹药调息。 纪天看着众人的身影,最后目光落在闭眼调息的凌浪涯身上,眼里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光芒,然后她跳下几步,来到了白狐的身边。 白狐一直都是守着众人身边,也都没有离开,此刻见到纪天走过来,并没有露出任何警惕的神色,眼眸里似乎还有着一丝欢喜。 纪天露出微笑,伸出小手,揉着白狐头顶的毛发,和凌浪涯当时一样。 白狐低声嗷呜一声,直接趴在了地上,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光。 正当此时,凌浪涯调息完毕,感觉到身上除了一些皮外伤后,再也没有问题后,方缓缓睁开眼,然后就看到了纪天抚摸白狐的情景。 他感到愈发的疑惑,自己曾经救过白狐,还和它相处过,所以白狐不会伤害他,这倒是事实,可是纪天为什么也能靠近白狐呢。 正当他思索之时,纪天感知到凌浪涯的目光,顿时松开了手,远远地离开了几步,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凌浪涯终于忍不住,想要问一下他究竟怎么回事,不过听到身旁一阵动作轻响,原来是众人皆以调息好,纷纷回过神来。 凌浪涯只好把疑惑压下,而纪天却没有来到他的身边,倒是去到了苗柔柔身旁待着。 忽而,马敦大喊道:“各位兄弟,我觉得我们要发财了。” 众人诧异地看着马敦,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马敦伸手指着,道:“你们看,都是兽魄!” 众人顺势看去,只见整个野旷谷中,到处都是异兽尸体,约莫有两千余头,大部分都是被辛卧轩所猎杀,少数是他们几个杀死的。 此时,两千余颗大小不一的兽魄,正泛着各色的光芒,悬浮在异兽尸骸上,仿佛是繁星落在了地上。 其中,不乏数十头正心界异兽的兽魄,其光芒更是犹如明灯,照得四处一片光亮。 众人何曾看过如此震撼的场景,而裴飞云更是失声道:“看来,我们真的发财了。” 说到这里,众人不禁把目光落在辛卧轩身上,愈发对这种大修行者的实力有了更深的了解。 方才万兽大阵中,辛卧轩以一人之力,抵抗着上万异兽的袭击,还斩杀了这么多头异兽。如果不是因为先是中毒,恐怕他还能杀死更多。 尤其是这些正心界的异兽,其实力堪比家四大附属门派的门主,每一个都不是善茬,可是如今都化作了亡魂。 如果把这些异兽换成修行者,那么辛卧轩就相当于以一人之力屠杀了四大门派。 辛卧轩的实力已经如此强大,可那齐家境的六尾白狐,连辛卧轩也没有办法抗衡,由此可见它的恐怖。 幸好这两人都不是敌人,众人也都放下新来,在马敦和裴飞云的欢呼声中,众人便立刻散开来,去拾获这些兽魄。 一行八人散开,不断地在异兽尸骸中穿梭,每一次弯腰伸手,都见到一个宝。 这些兽魄,其内蕴含着异兽灵气,也有着天地灵气,无论是他们用来相助自身修行,或是拿去变卖更换,甚至是拿来炼丹制药,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猎兽人拼死拼活,为了一颗兽魄争得头破血流,而如今他们却赚得盆满钵满。 这次野旷谷之战,凶险是凶险一些,还差点丢了性命,但其收获也足以让众人眉开眼笑。 待得最后,仿佛是嫌弃众人拣得慢了一些,那白狐忽而站了起来,猛然张嘴一吸,便有无数的兽魄随之而来。 两前余颗兽魄,尽数收入囊中。 辛卧轩感慨道:“没想到我诛杀异兽半生,今天一战,竟比数十年杀的还要多。” 裴飞云忙道:“前辈诛杀异兽之举,实在是晚辈心所向往。若是能有机会,真想和前辈一起去诛杀异兽,为百姓谋福祉。” 辛卧轩知晓裴飞云一直把自己当作崇拜对象,此番又见他表现不错,喜笑道:“若是有机会,我们便再走一遭。不过,现在我们该走了,不然敌人可能会有援军。” 众人闻之,皆是打点收拾,准备离开。 正在此时,凌浪涯道:“你们且先行,我可能要离开一会。” ——未完,待续—— () 第612章 穿山越岭 收拾好残局,便要先撤了。 闻得凌浪涯之言,胡虚问道:“浪子,你要去哪里?” 凌浪涯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它会带我去的。” 他确实不知道要去哪里,但他知道要去做什么。 他要去见一个囚徒。 这是那一直躲在白狐后脖毛发中的寒蝉,以蝉语所告诉他的,而凌浪涯方才试着以蝉语和它沟通,不过寒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它跟着白狐走便是了。 凌浪涯明白,寒蝉白狐,都是那老囚徒的所属,如今让他前往,想来就是要去见他了。 可是,老囚徒明明被囚禁在碧珍江畔的天坑秘洞中,又怎么会在这千万里之外的南蛮之地出现呢,莫非他已经逃出来了,还是说白狐要带他返回凤炎都城附近。 如果要返回都城,那时日得需要多少,很可能赶不上暗祭了吧。 幸好寒蝉很快就打消了他的疑虑,传语到只需三四日便可,所以凌浪涯才会说出要离开数天的言辞。 白狐听到凌浪涯的话,忽而站起来,头颅连番点了几回,显然是指凌浪涯说的没错。 辛卧轩等人见之,愈发明白凌浪涯是曾经有了天大机缘,所以才得到这六尾白狐认可,虽然心中好奇,但既然凌浪涯不愿意说,也不必要多问了。 想来,有这六尾白狐在他身边,这十万大山也没多少地方他不能去的了。 当然,那些有着更强大异兽的地方除外。 想到此处,辛卧轩道:“凌小友福缘所至,又有此灵狐守着,想来应该没事的吧。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先行离开,免得敌人来袭。” 胡虚道:“浪子,你打算离开多久?可莫错过了暗祭。” 凌浪涯道:“我此一去,想来三四天便回,不会耽搁许久的。而且,这白狐的实力你们也见识过,我肯定会没事的。” 纪天此时的表情十分犹豫,想着要不要跟随着一起去,可是想到自己一去,那秘密肯定会暴露,继而会影响暗祭之行,终究还是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白狐盯着纪天的表情看了好一会,又看到纪天对它摇头苦笑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叫了一声,仿佛是在回应。 辛卧轩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木牌,递给凌浪涯道:“凌小友,此乃我的传信木牌。若是你有危险,便捏碎令牌,我会尽快赶到。” 凌浪涯明知此行没有危险,也不想拒绝辛卧轩好意,便接了下来,道:“谢过辛前辈,那你们先行离去,我过数天回拒南关和你们汇合,一定不会错过暗祭的。” 辛卧轩道:“那好,我先送他们出山,然后返回山中,等你一同回关内。” 胡虚等人见凌浪涯去意已决,也相信他的言辞,便不再多言,趁着此刻天色刚明之时,便拱手告辞。 不过,众人如今只能徒步出山了。 他们的坐骑疾风马,在方才的大战中,已经被异兽所杀死,这也是他们此战最大的损失了。 虽然疾风马乃是异兽和骏马杂交所生,对于一些弱小异兽有威慑作用,但仍旧不能抵御着万兽大潮,只能尸横当场。 幸好还有两千余颗兽魄,可以抵挡得了这些损失,而且他们还烧了敌人五千兵马粮草,又重伤了两位祭司,如此看来也算立了大功了。 众人告辞之后,也就不再多言,纷纷展开身法,不时便出了野旷谷。 徒留一人,一狐。 凌浪涯看着众人已消失,便对着白狐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知道白狐不会说人语,但灵智早已开,能够听得懂他的话。 而且,他的心里此刻也是有着一堆谜团,想要去了解和知晓。 老囚徒究竟在哪里,是仍在天坑秘洞,还是已经逃出来,那又是如何出来的。 毕竟,除了胡虚之外,老囚徒可是真实知道他乃是纵横秘徒身份之人,而且还和那个老人有旧,就算不论他当时救了自己一命,哪怕是传授紫火玄气之恩,也足以让凌浪涯感激不尽。 如果没有紫火玄气,他的实力不会提升得这么快,成为能够和年少一代相抗衡的人。 可是说,能够认识老囚徒,是他入世间以来,最大的机缘所在。 闻得凌浪涯之言,白狐忽而低着头,半趴下来,低声嗷呜了几声。 凌浪涯看着它那庞大身躯,疑惑道:“你这是,要我骑上去?” 白狐点点头,趴得更低了一些。 凌浪涯心想,自己若是跟在它身后,恐怕也不一定能跟得上,便依它所言,翻身上了狐身。 白狐仰天叫了一声,耳边有寒蝉声响起。 正在此时,白狐四爪一动,已然望着一个方向本破出去。 那个方向,是继续往南,是十万大山深处。 凌浪涯骑坐在白狐腰间,身躯半前趴着,双手紧紧抓住它脖子两侧的浓厚毛发,任凭白狐带着它穿山越岭。 当年,他可以把它抱在怀中。 如今,他已经能骑在它身上。 白狐纵跳如飞,不时发出阵阵吼叫声,而随着吼叫声起,四野皆是响起了异兽逃窜的身影。 显然,是白狐以散发自身气息,在警告那些异兽,哪怕在经过它们的领地,也要选择避退,不要阻挠了自己的前进。 凌浪涯感受着四处的动静,发现越到大山深处,越是能够感觉到很多强大异兽的气息,有些甚至不弱于辛卧轩。 果然,这十万大山,真的是凶险之地。 如此想着,凌浪涯对这赵宋征服南蛮之战,感觉到了更大的危机。 若是赵宋大军深入这南蛮之地,面对如万兽大阵这样的异兽攻击,又能够有多少兵士还活着离开。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阻止这场战争的发生了,接下来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心中胡思乱想,时间悄然流淌。 白狐带着凌浪涯一路飞奔,丝毫没有停下速度,早已不知翻过了多少重山,越过多少重岭,深入十万大山不知多少里。 从黎明出发,到黄昏日落,怔怔一个白昼。 待得又是夜幕降临时,白狐才终于放慢了速度,望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登去。 凌浪涯明白,想来是要到地方了,不然白狐肯定只会沿着山腰山谷绕过此山,而不会选择如此笔直登山。 他的心中渐渐有了一丝紧张,不知道前方是不是那个囚徒在等着。 不消片刻,白狐已经立于山巅之上,终于停下了脚步。 凌浪涯从白狐身上跳了下来,发现山巅平台处,并没有他相见之人。 一轮弦月,现身夜空,月色落在山巅之上。 白狐嗷呜,声传百里。 百里之内,有无数狐叫声回应,惊起夜色。 恰在此时,一人踏空而来。 ——未完,待续—— () 第613章 囚徒身世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胡欲言·《兽语·九尾狐》 ……………………………………………………………… 青丘之地,山丘起伏,唯主山高耸入云。 夜色正浓,弦月如钩,有两人并肩而坐。 凌浪涯闻得群山狐声响,又见一人踏月而来,顿时凝神望着那人身影。 那人身材瘦削,身穿粗麻布衣,其脸容清瘦,脸色苍白,独目深邃,一袭白发及腰,简单束于身后,发梢披散迎风舞。 凌浪涯认出那人身影,正是当初在碧珍江畔遇见的老囚徒。 他连忙跑到山巅平台边缘,高声呼喊道:“老前辈!” 其时白狐低吼,寒蝉声响。 那老囚徒见到凌浪涯,露出了一丝笑容,落于凌浪涯身旁,独目看着他如今的模样,忍不住摸着他的头道:“好孩子,坐下来谈吧。” 一老一少也不择地,便在这山巅之上坐了下来。 抬头望月,低头观山。 正在此时,那白狐忽而长吼一声,浑身散发着白色的光芒。 凌浪涯诧异地看过去,只见白狐巨大身躯急速缩小,不消片刻,那原来三丈余长,近丈高的身形便化作了如碧珍江初见时的模样。 在其身后的六条巨尾,也不断变小变细,俄而变成一条蓬松的尾巴,不时地摇摆着。 凌浪涯看着白狐此时的身形,心中是诧异不已,没想到它还有这般变化。 白狐黑色眸子滴溜溜地转,盯着凌浪涯,又看着老囚徒,最后几下跳跃,落在凌浪涯身旁,小心翼翼地靠在他的大腿上,一条尾巴还不时摆动,蹭着老囚徒的衣衫。 一只白色寒蝉,忽而振翅起飞,绕着老囚徒不断盘旋,继而落在他的肩膀上。 老囚徒哈哈大笑,只觉得从所唯有的畅快。 凌浪涯忍不住抚摸着白狐的毛发,忽而想起和那个少女的光景。 那时候,两人一狐,曾并肩坐于悬崖之上,共看星河璀璨。 只可惜,那个少女,不知如今身在何方。 凌浪涯心中想起旧事,回过神来看到老囚徒正眯着独眼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老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囚徒道:“离开了那个山洞,便来到这里看看了。” “那你,是怎么离开的?” 老囚徒抬头看着弦月,道:“老夫自费半身修为,冲破了那到枷锁,便能出来了。” 凌浪涯心中震撼不已,他一开始并不清楚老囚徒实力有多强大,可是能够被囚八百年而不死,身边又有远古凶兽六尾白狐为宠,如今才对他的实力有了几分了解。 可是,哪怕是以他的实力,也需要耗费半身修为,才能够冲破那天坑秘洞,那当年又是谁囚禁他于此。 老囚徒看着凌浪涯沉思的神色,沉默了片刻后,道:“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惑,你若想知什么,便尽管问吧。” 凌浪涯深呼吸一口,才道:“老前辈,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谁?” “我究竟是谁?” 老囚徒低声呢喃着,叹息道:“这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了,你确定要听吗?” 凌浪涯道:“小子愿洗耳恭听。” 身边白狐,趴在腿上,圆眸滴溜溜地转。 肩上寒蝉,落于肩上,蝉翅收拢在身后。 “也罢。”老囚徒道,“这个故事,还得从一千多年前说起。” “一千多年前,尚未有七朝,正值百国战乱之时。而我乃是一个南方小国的皇子,俗家姓李,自幼便是锦衣玉食,生活无忧。 我不好庙堂谋略,反倒喜欢琴棋书画,喜欢周游列国,世人皆说我精书法、工绘画、通音律,晓诗文。也正是那时候,我结识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便是你师父。” 凌浪涯如今早已知晓,作为纵横家家主,那个老人的实力肯定不会逊色于老囚徒,可是依旧不明白他当初为何要走,而且还丢下自己一个人。 他下意识问道:“那你出来之后,又见过他吗?” 老囚徒摇头道:“我曾寻过他,却一无所获。你可知道,我这身修为,其实也是因他而得。若不是因为他,我恐怕只是一个世间皇子。” “这是怎么回事?” “当年我好诗文,且颇有名声,他便带我到了家文渡阁一览。没想到,我便得了一个天大机缘,拜在了当时的家家主门下。” 凌浪涯失声道:“老前辈,你是家门人?那你和当今家家主胡九道,是什么关系?” “吾乃家上一任家主,胡九道是吾徒也。” 老囚徒淡然说着,没有追忆往事,只是陈述身份。 凌浪涯愣在了当场,他想过很多次老囚徒的身份,也猜测到他和家有关系,可是却没有想到过。 老囚徒,竟然是家上一任家主,而且被囚禁八百年。 而且,他是胡九道的师父,严格来说,应该算是胡虚的师祖了吧,那如今的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大长老,也只能算他的小弟子了。 有谁,能够囚禁这样的大人物? 好不容易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凌浪涯才弱弱地问道:“那你老人家,是为何被囚禁许多年?” 老囚徒道:“方才我说认识了三个人。这第一人是你师父,第二人便是我师父。若没有我师父,我也不会习得紫火玄气。可以说,你也算半个家弟子了。” 凌浪涯仔细算了一下,疑惑道:“那我岂不是胡大哥的师伯?” “是你以前所说的,那个胡九道之子?”老囚徒道。 “正是,他一直和我在一起,不过他这次没有随我来此,不然也可拜见一下前辈。” 老囚徒摆手道:“既然此子可信,也知你纵横身份,想来以后也会是你一大助力。那如此,我稍后给他一份机缘吧,至于他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他的造化了。” 凌浪涯得到老囚徒的紫火玄气,已经足够受用终生,如今见他还要关照胡虚,顿时谢道:“那我在此,替胡大哥谢过前辈了。” 老囚徒摆手道:“反正这些东西我也带不走。虽然胡九道有愧于我,但你和他儿子既然有缘,想来是上天注定。而且,我给的东西,若胡九道有心于他,终究也会传给他的。” 凌浪涯虽然不明白老囚徒要给什么,想来应该也是家的不传之秘吧。 老囚徒继续道:“当年我习得家一身修为,后来恩师大寿尽后,我却侥幸成为了家家主,也因此埋下了后面的伏笔。” 凌浪涯道:“可是和你所说的第三人有关?” 老囚徒道:“正是如此。若没有他的出现,恐怕我也不会沦落至此。” 凌浪涯心想,能让老囚徒被囚禁百年,恐怕那人是他的仇人吧。 “那第三人,究竟是谁?” ——未完,待续—— () 第614章 卧榻之旁 弦月当空照,山巅有风过。 囚徒道身世,故事多跌宕。 “那第三人,究竟是谁?” “那人,便是赵宋开朝先祖,赵匡。” 凌浪涯咽了一口唾沫,这老前辈认识的人都这么厉害吗,不仅结识那个老人,还认识赵宋的开朝先祖,莫非老前辈和赵匡还有着别的故事,便追问了起来。 老囚徒道:“方才已说,当时正值百朝乱世,民不聊生。那时我已深得家所传,和你师父在周游列国之时,恰好认识了当时的赵匡。 不过,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村民,可是获得了天大的机缘,其实力并不比我弱。我们皆好诗文,便相约一同前行,也见识过了不少民间疾苦。” 凌浪涯道:“莫非我师父,也认识那赵宋先祖赵匡?” 老囚徒道:“正是如此,你可知道,那赵匡所获得机缘是何?” 凌浪涯摇头道:“此等机缘,莫非也是拜入了三教九流一家门下?” “非也。”老囚徒道,“你可知道赵宋建朝传说?” 凌浪涯想起胡虚告诉过他的故事,便道:“当时天地大乱,有凤凰居于梧桐,而梧桐所在曾谷地为如今的凤炎都城,那时候洪水肆虐,凤凰因抵御异兽而外出,而洪水淹梧桐,赵匡当时救了雏凤。” 老囚徒点头道:“确实如此,当时赵匡救百姓于洪水中,又救了雏凤,而自己则不幸溺死,后得凤凰以泪所救,终究复活,也获得了凤凰的传承。” 凌浪涯诧异道:“难怪赵宋皆是以凤为尊,莫非这个传说是真的,而不是为了彰显赵宋地位而传言的?” “传说传说,自然不是空穴来风。”老囚徒道,“当年赵匡因救百姓而亡,凤凰感知而令其复生。后来,赵匡实力大涨,又见世间混乱,便决意统一各国。” 凌浪涯道:“如果按照所传所言,那就是赵匡从一名小兵做起,得家之力,最后征服了南方土地,建立了赵宋。莫非,当时是你在相助他?” 老囚徒长叹一声,感慨道:“是啊。当时我和他乃至交好友,他便来求我相助,于是我便率领家弟子,为他建立了这番功业。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灭了诸国,也灭了我的家国。” 凌浪涯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囚徒道:“当时我的父王已逝,而我也不得不继承皇位。可是我本无心皇权,自游历世间后,更是不恋此等俗世权利。但我总不能不顾我国之民,终不得不为之。” 凌浪涯想到,如果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确实听难受的吧,道:“前辈的国家所在也是南方,所以赵匡派大军来灭了?” 老囚徒道:“正是如此,我本助他成就伟业,而他为了赵宋着想,便把和赵宋相邻诸国,皆是逐一消灭,当然也包括我的国家。也正因此,我两人关系破裂,成为了生死之敌。” 凌浪涯闻之,心中感慨不已,曾经的至交好友,却变成了仇敌,那种感觉肯定不好受吧。 正在思索时,老囚徒继续道:“那时的赵宋征服南方诸国,已然十分强大,绝不是我的家国所能抗衡。后来,哪怕背负着千秋骂名,为了我的子民着想,于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 “举国投降。” 凌浪涯深吸一口气,也不敢多言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只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老囚徒道:“投降之后,我便自称后主,再不恋皇权。终究他还是念旧情,并没有像灭诸国杀帝王一般,也把我杀了,而是将我囚禁于宫中,再也难出半步。” 曾经的至交好友,变成了生死之敌。 曾经的一国之主,变成了笼中囚徒。 凌浪涯蓦然想起,第一次和老囚徒见面后,离别之时,所隐约听到他所吟唱的诗文。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若非情深至此,又何能写出此等诗文,不禁为老囚徒的经历而感到一阵感伤。 一老一少,沉默良久,观月看星,旧事不堪回首。 正当凌浪涯不知如何安慰时,老囚徒继续道:“自我举国投降后,而且有着家弟子相助,赵匡已统一了南方,于是建立了赵宋。在这时候,其他六朝也在三教九流的支持下,扶持建立了六大王朝。” “自此,这世间,便形成了七朝争雄于圣道,三教九流称霸于天道的局面。” 凌浪涯想起如今强大的七朝,如今看来,正如那嬴秦王朝,想来就是兵家和法家的支持下,才成就的建朝伟业,那其余几个王朝,想来也是如此吧。 想到这里,凌浪涯蓦然道:“那我纵横家,可有曾经扶持的王朝?” 老囚徒沉默片刻,道:“没有。” “那他为何能够并列三教九流之一?” “因为你师父的实力和谋划,远非此等建朝小事。”老囚徒叹息一声,道,“关于你师父之事,他若未曾告诉你,我也不便告知于你。不过,我相信你以后会见到他的。” 连建立王朝,在那个老人看来,都不过是小事一桩,那究竟是何等事情,才能够成为他的心中大事? 莫非,就是他所嘱托自己的那样。 一统三道,颠覆七朝,驾驭万兽。 想到这里,凌浪涯也不敢多问,只好继续道:“所以,自从七朝建立后,你便一直被囚禁在宫中吗?” “非也。”老囚徒道,“当时七朝称霸已成定局,想到家国被灭,我心中颇多无奈,曾经问过赵匡,为何要如此待我。” “那他怎么说?” “他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卧榻之旁,难容他人鼾睡。” 凌浪涯心想,老囚徒的家国,本来就位居在赵宋之旁,难怪赵匡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一定要把这个家国剿灭,哪怕和至交好友反目成仇。 不待凌浪涯问话,老囚徒苦笑道:“闻得此言,我终于明白,他再也不是那个心系百姓的青年,再也不是那个和我纵览天下的至交。” “他早已,陷入俗世皇权之中,难以脱身。” 凌浪涯恍然道:“原来七朝争雄,还有这样一段历史。” 想到千年以前的那段岁月,群雄逐鹿,百家争鸣,然而也是民不聊生,兵锋四起。 可是如今,赵宋入侵南蛮,不也一样民不聊生,兵锋四起吗。 老囚徒道:“自此,我不是帝王家,也不恋家主位。便由我唯一的弟子胡九道,接替了家主之位。” 正当凌浪涯疑惑时,老囚徒道:“可是,我没想到,让他接替家主之位,却导致了我被囚八百年,而且引出了凤梧祭典。” “这,又是怎么回事?” ——未完,待续—— () 第615章 造化弄人 白狐换了个姿势,转而趴在了凌浪涯的小腿上。 寒蝉依旧在肩上,偶尔间震动几次翅膀却不飞。 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接受不了。 凌浪涯听完老囚徒的身世,知道了他和自家师父的相识,也知道他亡国后主和家家主的身份,又知道了他和胡九道的关系,更知道了他和赵宋开朝先祖赵匡的恩怨。 没想到,他竟然还和祭典有关系。 这些大人物之间的关系,果真是错综复杂,哪怕是凌浪涯也是感到些许头疼。 老囚徒感慨道:“这件事,正是祭典起源,也是我被囚八百年的起因。” 凌浪涯心知,老囚徒今天出现在此,绝对不是只和自己说说故事,肯定还有别的原因,恐怕这祭典就是目的了,顿时道:“前辈请讲。” 老囚徒顿了片刻,方道:“你也知晓,赵匡得了凤凰传承,又得家之助,才得以建立赵宋王朝,成立伟业。当时,我被囚禁在都城深宫中,而他有天却来寻我,邀我走一趟南蛮。” 凌浪涯又想起赵宋建朝的传说,道:“莫非,他是想和你一起去寻凤凰踪迹?” “正是如此。” “为什么要寻?” “人之欲望,终究难满。” “根据那传说所言,凤凰当时救了赵匡后,便携梧桐和雏凤远去,莫非就是居于南蛮之地?”凌浪涯联系着始末,猜测道。 老囚徒点头道:“凤凰确实来了南蛮之地,我也不怕告诉你,其所在之地,就是凤梧祭典暗祭的最终决战之地。” 凌浪涯失声道:“莫非,我们暗祭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凤凰?” 老囚徒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凤凰乃天地之灵,为了守护人族,与天地异兽相抗衡数千年,又岂是我等所能寻见的。当时他来寻我,便是为了此事。” 说到这里,老囚徒叹息一声,才继续道:“当时他以我国子民要挟,又以凤梧之力诱惑,更以当年之情感人,我一时心软,便随了他走这一趟南蛮。” “那你们,在这南蛮之地,发生了何事?” 老囚徒道:“当时我和他两人,仿佛当年周游列国一般,自凤炎都城来到十万大山,想要寻觅凤凰踪迹。这一找,便找了十年。也许是凤凰被我们所感,终于现身相见。” “那凤凰,长什么样,真的很厉害吗?” “哪怕我和赵匡,已处于当时修行者之巅峰。可是凤凰现身,我便知道,这天地之灵绝非我们所能驯服的。” 凌浪涯诧异道:“驯服?赵匡想要驯服凤凰?” 老囚徒叹道:“正是如此,赵匡当时贵为七朝之主,想起当年凤梧救助之恩,便想驯服凤凰,以求一统天下。这件事,他从来没告诉我,直到我见他对凤凰动手,才猜测出来。 当时赵匡见事情败露,便让我和他一同出手,可是我心中不忍此等生灵受限于人身,更何况凤凰曾经对赵匡有恩。 赵匡也没想到,我竟然不会出手帮他,可是他终究太渴望了那件东西,于是便趁机偷袭了凤凰,结果惹怒了凤凰报复,将其重伤。我为了救他,不得不出手,又被其所伤。” 这是,要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对自己的救命恩凤出手? 究竟是什么样的渴望,才能够让他做出这样的举动,不仅背叛亲友,而且还对付救命恩凤? 凌浪涯诧异道:“他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老囚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道:“当时,赵匡昏迷不醒,而我也深受重伤,而凤凰察觉出了赵匡的念头,顿时勃然大怒,于是想要杀了他泄愤。 那时,是我死活哀求,又言说赵匡当年救助雏凤之事,才让凤凰消了杀机,但却依旧不肯原谅它,于是凤凰便做了两件事。” “什么事?” “第一件事,凤凰诅咒,赵匡子嗣,其寿活不过五十载。” 什么? 凌浪涯失色道:“那当年的赵宋国君赵霁,岂不是也一样,活不过五十年?” 老囚徒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赵宋是七大王朝中,国君之位更迭最频繁的,皆因寿命受到凤凰诅咒,所以不能长久。而且赵匡体内有着的凤凰血脉,也在逐渐消散。” 得知这样一个天大机密,凌浪涯震撼地想着,不知道这赵宋国君如今年岁多少,恐怕已经人过中年了吧,那距离大限也不远了。 就算是红尘众生,只要健康无大病,也可活得将近百年,更不用说天圣两道的修行者了,其寿命更是数百年之久。 可是因为赵匡的举动,这七大王朝的国君,却只能有五十年的寿命。 凌浪涯感慨一番,便追问道:“那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第二件事,那便是凤凰赐我以长生。” 凌浪涯愣了一下,道:“凤凰剥脱了赵氏寿命,而给你以长生,这又是怎么回事?” 老囚徒苦笑道:“也许是,造化弄人吧。凤凰之泪,可令人起死回生;凤凰之血,可令人长生不死。赵匡本想驯服凤凰得长生,不料丢了寿命,而这机缘倒应在了我身上。” 果真是,造化弄人。 凌浪涯感慨道:“所以,赵匡得知了此事后,所以将你囚禁在那天坑秘洞中?” 老囚徒道:“凤凰做出此决定,根本由不得我俩选择。此后,凤凰告诉我,终究是赵匡救过雏凤,如今虽有异心,但罪不至死。而且,也给他们一个机会,解除赵氏一族的诅咒。” “那个机会,便是凤梧祭典吧?” 老囚徒点头道:“确实是凤梧祭典。赵匡醒来后,凤凰已经离去,而对我怀恨在心,但当时并没有说出来,而我也终究还是信任他,便没有多想。直到返回了都城,便是那被囚八百年之事了。” 凌浪涯感慨道:“想来是他心中终究不满,又知你得了长生,所以才会做出囚禁的举措吧。” 老囚徒道:“当时我其实也是心怀愧疚,毕竟我只是个过客,却夺得了本属于他的机缘。若他不是如此偏激,想来凤凰还是会相助于他和赵宋。 当时返回凤炎都城后,他便不再见我,连给我说凤凰所托机会也没有。后来,胡九道邀我去那天坑秘洞,言道有要事相谈,我当时还信任他,便随他去了。 只是没有想到,原来赵匡早已将我得长生之事,告诉了胡九道,并且和他暗中联合,在天坑秘洞等我,联手将我囚禁于此。” 凌浪涯又觉得信息量太大了,这是被至交好友和徒弟背叛了,想来那时候老前辈心中也难受吧。 老囚徒道:“当时大战一场,我终不敌二人联手,终究被囚。而赵匡也被我所伤,已然活不了多久。” 凌浪涯叹息道:“所以,前辈你又心软了,又把凤梧祭典之事告诉他?” ——未完,待续—— () 第616章 祭典所求 闻得凌浪涯之言,老囚徒感慨一声,道: “唉,想来是文人,自古多愁善感心肠软。” 凌浪涯想了想,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听罢他和赵匡的故事,总觉得好几次都是因为老前辈心肠软,所以才会有了这么多事发生,因此才忍不住说出这样的话,顿时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老囚徒笑道:“无妨,确实也有我的关系所在。当时赵匡和胡九道囚禁我后,我见赵匡距大限不远,便把凤梧祭典之事告诉于他。” 凌浪涯想起祭典规则,蓦然问道:“莫非那祭典规则,可都是你拟定的?” 老囚徒道:“那祭典二十年一载,乃是凤凰所令,言道每隔二十年,给赵氏一个机会,道所在之地谋求机缘。至于明祭,则是赵宋为了掩人耳目所弄,实际上暗祭才算最终目的。” “如此看来,那暗祭只可致知界以下修行者参加,又限制了年龄,还有不可女子进入,也是凤凰所拟的?”凌浪涯疑惑道。 老囚徒道:“正是凤凰传信于我的,虽然当时七朝已立,人族战事不多,但万千异兽仍在潜伏。凤凰想着,既然给了赵宋一个机会,便同样给天下修行者一个机会,以此增进修行者的实力。” 凌浪涯疑惑道:“那暗祭里,究竟有什么?” 老囚徒道:“暗祭所在的决战之地,乃是凤凰曾经住过的地方。我先去曾去探寻过,然而并没有发现它的踪迹,想来不是隐藏就是走了吧。 不过,那里面有着充沛的天地灵气,对于修行者而言乃是大补之物。所以,你若是进去了,修为绝对会增进的,这也是凤凰给人族的一个机会。” 凌浪涯道:“那究竟怎样,才能夺得暗祭桂冠呢?” “怎么,你也想争得这虚名?”老囚徒笑道,“不过,这决战之地本是给予修行者的修行机会。” 凌浪涯蓦然想起那道身影,想起自己要站在最闪亮的地方,让那个少女看得到,不禁点了点头。 老囚徒继续道:“我被囚多年,倒是没想到他们搞出了这么多事情。这暗祭规则,你便等进入的时候,等他们宣布吧。你是纵横子弟,这份机缘若是你的,就逃不了。” 凌浪涯可不奢望什么机缘,只想试一下自己能走多远,既然这是一个增进修为的场所,那也终究是好事。 看到凌浪涯在沉思,老囚徒道:“不过,只要你记住一点,那便可以了。” “哪一点?” “暗祭举办,终究是为赵宋更改诅咒,谋求长生。无论规则如何便,他们终究不会更改这目的。至于这件事,我想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凌浪涯诚恳道:“谢过前辈指导。只是,我还有一个疑惑?” “什么?” “为何这暗祭,不可女子进入呢?若是女子进入,会如何?” 老囚徒道:“此举亦是凤凰所拟,其实我也残破不透。不过,据我所知,八百年暗祭,赵宋一直谨遵凤凰之令,倒是未曾有女子进入。而南蛮一族,每次派进去的女子,都是以死亡告终。” 凌浪涯道:“想来他们也是害怕了这寿命诅咒,所以不得不遵守吧。” 老囚徒道:“赵宋和南蛮一族,曾经大战过无数次,而决战之地又在十万大山,乃是南蛮一族的地盘,所以他们趁机派人进去,其实也是像扰乱赵宋的计划。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是不知道赵宋所谋,只是单纯想破坏罢了。” 凌浪涯想起不久前石幽峡和野旷谷之战,已经深深地感受到赵宋和南蛮间的仇恨,顿时问道:“前辈,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野旷谷,然后让白狐救我的?” 老囚徒笑道:“我如今修为不如从前,但好歹也曾站在巅峰,对于附近的感知终究是知晓的。到了我这种层次,你便会有所感悟了。至于白狐相救,倒是它自己抢着要去的。” 凌浪涯低头看着白狐,只见它忽而抬起头,从趴着小腿的地方站起来,忽而走到了老囚徒怀中,留给了他一个长尾背影。 凌浪涯本想感谢一下白狐,见到它离自己而去,顿时笑道:“无论怎样,白狐兄弟,还是谢谢你啦。” 白狐趴在老囚徒怀中,闻得凌浪涯此言,黑色眸子闪了几闪,似乎有些愤怒。 老囚徒见之开怀大笑,伸手揉着白狐毛发,安慰着它的情绪,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趁着夜色,凌浪涯仔细地打量着,只见四周除了脚下主峰,皆是群丘起伏,河流蜿蜒,只猜到是十万大山的一座,却不知是什么地方,只好摇头不知。 老囚徒道:“此地名为青丘,乃是白狐一族所在之地。当年我和赵匡被凤凰所伤,便是躲藏在这里养伤。当时我们逃到这里,见到它被异兽所伤,便忍住伤势出手救了她,而后来也是它救了我一命。” 凌浪涯恍然大悟,道:“后来,这白狐便一直跟随在你身边了,直到现在?” 老囚徒道:“正是,也正因为他,我这数百年才不孤单,又有寒蝉在,偶尔也能闻得世间事。” “可是,当时我第一次见它,为什么他还会被人欺负?”凌浪涯疑惑道。 闻得此言,白狐忽而裂开嘴,露出了锋利獠牙,假装对凌浪涯咆哮。 老囚徒道:“你可知,越是强大的异兽,其实越不为世间所容,它们所经历的修行磨难,可比人族要难得多。白狐有九尾,乃是远古凶兽,实力深不可测。 当时,它正处于五尾转六尾,此等劫难自有天谴惩罚,所以它在转化成功后,也是陷入了虚弱阶段,便被小人所谋了。也是遇见了你们,它才能讨回来。” 凌浪涯想到白狐破万兽大阵的威风凛凛场景,再看看如今它温顺的模样,一时间竟难以联系起来,只是觉得这异兽确实强大,实在是一个好助力。 老囚徒道:“我此番找你,其实就是想见见你。方才我说了这么多,你说说的事情吧,也让我知晓一下。” “说完了,你就该回去了。” 凌浪涯不敢推辞,理了一下思绪,便将自凤炎都城,到惊雷州府,再到平渡州府,最后到拒南关之事,都粗略地说了一些。 老囚徒并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默默地听着,时而点点头,时而露出若有所思神色。 待得凌浪涯讲完,已经是天色大明。 弦月已退,朝阳初生,照着群山,如梦如幻。 老囚徒道:“既然故事已讲完,那我们就到这里。我且送你出山,路上我再交代你一些事宜。” 言罢,老囚徒站起来,看着漫山云雾,沉默不语。 白狐落地,身形一变,化作六尾灵狐。 ——未完,待续—— () 第617章 鬼差代号 皓月退,朝阳现。 百兽避,白狐过。 白狐仰天嗷呜一声,丘岭之中,群狐响应。 老囚徒道:“剩下之事,便在路上说吧,免得耽误你的时间,徒让他们担心。” 凌浪涯不敢有违,对着六尾灵狐笑了笑,才翻身跃上它的背部,而老囚徒已然凌空而起,并没有和他坐在狐背上。 白狐再度扬起头颅,仰天长叫一声后,顿时跃下山巅。 凌浪涯和来时一样,骑着白狐穿山越岭,群兽避退,而老囚徒自是御风而行,飘然若仙。 他看着老囚徒这样逍遥自在的身影,顿时心生向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够和他一样。 老囚徒似乎是发现了他所想,道:“纵横之法,乃是无上秘法,其威力深不可测。既然那老家伙已烙印于你心中,你须得勤加参悟。若得大成,莫说御风而行,世间何处不可去。” 凌浪涯骑在狐背上,也不知道老囚徒能不能听到,大声道:“一定谨遵前辈教诲,我会勤加修行,追上师父的脚步。” “追上你师父?”老囚徒大笑道,“那就有点难度,你师父可是这天地第一人,那你得加把劲了。” 凌浪涯肯定道:“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老囚徒道:“方才你说起赵客之事,而且此人和穆子白交好。对于穆子白,我倒是曾听闻过他当年祭典上的举动,如今你得到望月剑和剑法,也需勤加练习。” 见到凌浪涯不断点头,老囚徒继续道:“那把剑,确实是好剑,原来人道也是有大能。好好练习,这不仅让你多一个保命手段,也是和穆子白结一份善缘,相信以后会有帮助的。” 能够得到老囚徒的认可,那一直负在凌浪涯身后的望月剑,忽而有了一丝颤动,仿佛是传来了一丝喜悦。 凌浪涯感受到望月剑传来的情绪,也是开心不已,便问道:“前辈,这里距离中曲山有多远?” 老囚徒道:“南蛮十万大山,中曲山据此数千里。你是想找那头白驳吧?既然它已认你为主,稍后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后,便让白狐去寻它来。这样的通灵异兽,确实值得相交。” 白狐不断在山岭中穿越,闻得此言也是低声吼叫一声,仿佛听懂了老囚徒的话。 凌浪涯趴在白狐腰上,抓住它脖子毛发的手,不禁伸长抚摸它头顶的毛发,揉着道:“谢谢你啦。” 两人一狐,不断在山林穿越,视南蛮十万大山异兽如无物。 凌浪涯想起一件事,忽而道:“老前辈,关于那黯行者势力之事,你可知晓?” 对于凌浪涯而言,秦琅和杨云天等对手,甚至是南蛮十子等对手,都是处于明面上的,自己能够猜测出他们的举动,倒不至于过于畏惧。 可是这黯行者势力,不仅是处于暗处,而且还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从火烧祭坛,道屠杀燃盾门,接着瓦解雷氏势力,最后到赵客遗宝之事,都有着他们的影子。 可是,他除了得知黝黑汉子和苍白汉子的存在,并且见识过苍白汉子的强大势力外,并没有任何更多的消息。 哪怕是苗柔柔,身在藏剑宗门,但她对于此事也是不甚清楚,只是怀着师命下山行事。 所以,如果能够打听出一些关于黯行者势力的消息,对于他以后肯定会有所帮助。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老囚徒却是选择了沉默。 直到两人一狐,又翻过了三座山岭,老囚徒才开了口。 其道:“这黯行者势力,若是你能避开,便先行避开吧。现在的他们,不是你所能抗衡的。如果被其幕后之人知晓你的身份,那这天下苍生,最想杀死你的,就是他了。” 这身份,自然便是纵横秘徒的身份。 凌浪涯不禁感到一丝郁闷,当年那个老人,究竟做了什么惊天之事,能够惹来天下苍生追杀,连这样的黑暗势力都要追杀。 还有什么事,能够比七朝争雄更大的呢。 不过,听老囚徒所言,他似乎是知道黯行者实力的幕后人究竟是谁,不然也不会这样吩咐,可是他却没有告诉自己,顿时感到一阵泄气。 老囚徒见状,道:“不过,现在既然你遇见了两个,那我便告诉你一些吧。你所说的那两人,其脸色一人黝黑,一人苍白,可对?” 凌浪涯点头道:“正是如此,我和那苍白汉子打过一架,如果不是木五郎将军相救,恐怕也难以活下来了。” 老囚徒道:“你只需要知道,黯行者势力,其内所有骨干成员,皆是没有真实姓名,只有代号。而他们的代号,正是来自阴曹地府的鬼差神袛称号。” 阴曹地府? 凌浪涯从胡虚口中,曾经听说过这些民间传说,只是没想到这势力会选择用鬼神称号来命名。 “那他们两个,有什么称号?” “若我所料不差,那两人的代号,乃是黑白无常。” 脸色黝黑者,是为黑无常;脸色苍白者,是为白无常。 黑白无常,专职缉拿鬼魂、协助赏善罚恶,为冥界神明的部将。 凌浪涯心中震撼,若是整个黯行者势力,都有着地府鬼差的称号,那其实力有多庞大,难怪可以和三教九流抗衡。 仅仅是黑白无常两人,已经在赵宋折腾出这么多风雨,那其余的代号鬼差,会不会也在七朝中呢? 凌浪涯本想多问几句,不料老囚徒一直摇头,并没有再多说,最后只是言道,让凌浪涯小心行事即可,若是遇到黯行者势力,就算发生了斗争,也绝不得暴露身份。 闻得此处,凌浪涯不敢多言,只好将疑惑藏在心底,只是对于这黯行者实力,有了初步的了解,但也愈发的好奇。 这幕后之人,为何一定要致纵横家于死地。 此后,两人便转移到了其他话题,而老囚徒也一直在嘱咐他,各种事情的应变处理,还有解答修行路上的疑惑,让凌浪涯受益匪浅。 哪怕是白狐的实力,也是耗费一天一夜,才从青丘出来,看到大山边缘。 忽而,两人一狐停于山巅之上,道:“我等便在此告别吧。我感知到,那叫辛卧轩的修行者,正在对面山的山脚下等你。你且去吧。” 此时,凌浪涯手里拿着两样东西,一个是老囚徒给胡虚的玉石,一个是给他的一块叶子。 老囚徒看着凌浪涯手中之物,道:“若胡虚可信,你便把玉石给他,他自会知晓。至于这片叶子,你到了暗祭之后,自有妙用。” 凌浪涯道:“前辈,你要去往何处,我以后如何找你?” 老囚徒抬头遥望,隐约可以看到拒南关的轮廓,淡然道:“我去寻一个故人。若是有必要,我自会现身。你且去吧,记住方才嘱咐你的话。” 凌浪涯闻之,只好下了六尾灵狐之背,对着老囚徒深深地拱手作揖,再次道谢之后,便往对面山走去寻辛卧轩。 五步一回头,十步一回首,满是不舍之情。 看着凌浪涯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山的后面,想来已经找到了辛卧轩,一同返回拒南关去了。 少年远去,徒留老人与灵狐。 老囚徒蓦然道:“小白,你既已修得人言,为何不说话?” “那你呢?为何隐瞒这么多? 灵狐开口,声如少女,婉转动听。 ——未完,待续—— () 第618章 你瞒我瞒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胡不说·《过客传·老囚徒》 ……………………………………………………………… 山巅之上,可遥望拒南关的轮廓。 老囚徒和白狐并肩站于山巅,隐约可看到两骑出了山林,正是辛卧轩和凌浪涯的身影。 那两骑迅疾如风往北去,其中一人还不时回头,看着这南蛮十万大山。 可惜,他看不到这一个老人和这一头白狐了。 待得那两骑远去,老囚徒才回道:“我瞒着他,是因为有些事,他现在知道了,反而会对他不好。你觉得呢?” 白狐不满道:“我还以为,你会把暗祭会出现什么情况告诉他,让他先做好准备,免得糟了杀身之祸。可是,你没有。” 这一头开了灵智,通晓人言的远古凶兽六尾灵狐,原来还是雌性的。 老囚徒道:“有些事,若他都知道了,那就会失去探寻之心,也就没有了人间乐趣了。所以,便让他自己去寻找答案吧。” “可是,他终归会有危险?” “你放心,他不会死的,还有我在呢。” 白狐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道理,蓦然道:“那黯行者呢?你明明在南蛮一族中,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为何不告诉他?” 老囚徒摇头道:“这黯行者,和他渊源颇深。他迟一些知晓,身份便会迟些暴露。这黑白无常两个跳梁小丑,就当是他的垫脚石吧。毕竟,我们总不能一直护着他。” “那黯行者势力,究竟和他有何渊源?” “不可说。” 白狐嗷呜了一声,显得有些不满,可是自己又打不过他,只好用前爪挖着泥土,表示着自己的不满意。 老囚徒见状,蓦然笑道:“你尚未回答我,既已修得了人言,为何瞒着他呢?而且,还让我骗他,是我感知到他来了野旷谷,而不是你一直跟随发现的。” 白狐晃着脑袋,愜声道:“我这不是怕吓着他,恐怕他没见过异兽开口说话吧。” 老囚徒笑道:“那不久前在青丘,你为何要趴在他的腿上?我可记得,他叫你白狐兄弟时,你猜跑回来的。莫非,你这小妮子,也动了情?” “不,我不,我没有。”白狐连连摇头道。 可是,它的脸颊毛发稀少处,有了一丝羞红,恍若三月桃花。 老囚徒抚须大笑道:“罢了,你想做什么,便随你去吧。毕竟跟随我身边这数百年,你虽修到了六尾,若是要达九尾,终究要到红尘走一遭。” 白狐道:“那我该去何处?先去那中曲山,找那头小白驳?” 老囚徒道:“也未尝不可。白驳一族乃是天生坐骑,若是修得白驳九转,其神通并不下于你白狐一族。既然他已与白驳结缘,你可借此和白驳一族谈谈。” 白狐疑惑道:“谈什么?” 老囚徒道:“自然是白驳一族和白狐一族结盟之事。如此一来,你们在南蛮中,也就多了几分安全。” 白狐傲娇道:“你觉得,这南蛮大山中,还真的有比我还厉害的家伙?” 老囚徒沉声道:“小白,莫以为你修得六尾,又破了那万兽大阵,就可轻视十万大山。你莫忘了,这大山里还有一头比我更厉害的凤凰。” 见到白狐露出若有所思神色,老囚徒继续道:“你且细想,远古战乱时,能够和凤凰大战而不败的异兽,那也曾经出现。这十万大山,连我也未曾探寻遍,你且切莫骄纵。” 白狐沉默片刻,点着狐首道:“受教了。” 老囚徒感慨道:“我这趟南蛮之行,只是想看看他如何,也算是照顾故人之徒。而且,我很有可能,我可能也不能陪伴在你们身边了。” “为何?” “也许是,大限将至?” “你不是喝了凤血,可长生不死吗?” “谁说长生不死,就能躲得了天地之劫呢?” 老囚徒幽幽说着,他的眼神没有看着拒南关,而是转身看向身后,那遥远的苍穹。 其实日渐正午,苍穹万里无云,阳光落在大山,一片斑驳。 在那遥远的南方,有一点若隐若现的光芒,仿佛是星辰之光。 白昼星辰,未曾消退。 白狐随着老囚徒的目光看去,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便以为是老囚徒活得太久了,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感慨。 看到老囚徒一直盯着苍穹,白狐蓦然道:“在野旷谷时,我除了遇见他,还遇见了一个人。” “谁?”老囚徒疑惑道。 白狐道:“就是我当时和你说过的,曾经和他一起在碧珍江畔,救我的那名少女。” “哦?”老囚徒沉吟片刻,道,“我记得那名少女。她曾经和那孩子一起,陷入了几个小贼的包围中,最后被人带走了,对吧?” 见得白狐点头,老囚徒道:“可是,她来此地有何事?莫非,她是因为那孩子来的,还是别有所图?” 白狐摇头道:“她是男子装扮,而且装得其好,我开始也没看穿。如果不是靠近她后,真实感受到她的气息,我也不一定认出她。而且,她也知晓我认出她了。” “那她是怎么做的?” 白狐道:“我当时本想和她打个招呼,可是她却摆手不要,显然是不想我认出她,于是我便假装不认识了。” 老囚徒寻思片刻,道:“看来,这女娃娃也想参加暗祭,所以这一行人才会聚在一起。能够女扮男装,还能不被你看穿,想来是方技家的易容手段。” 白狐诧异道:“那这少女要参加暗祭,岂不是违背了暗祭的规则?” 老囚徒难得露出了沉思神色,道:“当年凤凰立规,不得女子入内。但南蛮一族曾派女子入内,也没有什么事发生。若是赵宋一方有女子入内,违背了凤凰之规,恐怕会有事发生。” 白狐道:“那我们要不要去阻止她?免得她进去暗祭了,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老囚徒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摇头道:“罢了,此人能够易容如此精辟,想来也是三教九流之人。而且,其实我也想看看,若是有女子入内,违背凤凰之规,究竟会发生何事。” 白狐急道:“万一威胁到他的安全,那该如何是好?” 老囚徒笑道:“那我便去救他出来,这样你可安心?” 白狐想了想,只好压下了揭穿那人真面目的念头。 老囚徒看了一眼天色,道:“随缘而行,随心而动,你且先去中曲山走一趟吧。” 白狐道:“那你不和我去?” 老囚徒摇头道:“我得去找一个小娃儿,问他拿点东西。” “拿什么?” “拿酒喝。” 白狐瞪了他一眼,露出人性化的鄙视表情,便道:“那我且先去了,你若办完了,可回青丘等我。” 言罢,白狐也不管老囚徒,直接纵深一跃,跳入了山腰中,转瞬便消失在山林中。 老囚徒静默片刻,又再次看着那颗白昼星辰,心里忽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在濒临死亡之时。 良久,他轻叹口气,身形一动,往拒南关去。 此时的拒南关,正有仇人相逢。 ——未完,待续—— () 第619章 凯旋归来 在白狐载着凌浪涯往青丘时,在凌浪涯和老囚徒相见时,胡虚等人在辛卧轩的护送下,已经到了南蛮最外围边缘。 此时,众人的状态都不太好,虽然经过调息恢复了一些体力,但异兽所带来了皮肉伤,并非是立刻就能痊愈。 正当他们快要出山时,忽而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而且传来响亮的战马嘶鸣声。 众人心中一惊,担心有伏兵在此,连忙掩藏起身形查看,而辛卧轩则是出去打探,发现原来是丘家军的兵士。 于是,众人才放心地出去相见,不仅看到了水月仙等人,还看到了八千的丘家军兵士。 水月仙见到众人,自然是大喜过望,连忙上前去接应,看到众人身上的伤,便追问究竟发生何事。 辛卧轩等人也没有隐瞒,简单地把在野旷谷之事告知,不过隐瞒了六尾灵狐出现的消息, 就说他们火烧了敌人粮草,然后从万兽大阵中逃出来了。 同时,他们也隐瞒了凌浪涯的去处,只言道凌浪涯是因为遇见故人,所以才耽搁一会,让他们先行回来。 这是他们出来时就商量好的,毕竟凌浪涯连他们都不愿意告诉,那肯定是有着更深的秘密和机缘,那他们也没必要告知众人,而是找了遇见故人这样的借口。 简单叙述野旷谷之事后,辛卧轩便独自留了下来,还让许棱跟随众人汇合,一起打道回拒南关,水月仙等人也没有多问,直接率军先行回去。 这一路上,胡虚等人问起,为何这里有这么多兵马,才从水月仙口中得知,原来这是丘云派来的援军。 当时,在胡虚等人出发之后,丘云总觉得心中不安稳,便传令让那楼校尉,率领丘家军八千人前来营救。 待得楼校尉点好兵马,率军出发时深入山林时,便一直往石幽峡过去,没想到刚出发没多久,就在南蛮大山入口不远处,遇见了水月仙等人。 既然大军已在,众人本想前去野旷谷相救和支援,没想到就碰到返回来的众人。 听闻此事,胡虚等人想到丘云不过只有三万兵马精锐,而且早已分布在拒南关各处,但仍愿意立刻调动八千来来支援,可想而知他对众人的重视。 边说边聊间,不时众人便返回到了拒南关。 看着那一座不倒雄城,众多兵士皆是欢呼起来,此回不仅救回了斥候兵士,还杀了数百敌人,更重要的火烧了敌人的五千人马粮草,还伤了两位祭司。 这样的局面,可谓是凯旋归来了。 进得城后,那楼校尉便率领着兵士返回驻扎营地,那些斥候兵士也都回到营中歇息,胡虚等人,还有两名斥候队长鲁大兼和莫刊,则在水月仙的带领下,到丘府中去找丘云复命。 进了拒南关,到了丘府时,已然是落日时分。 丘云早已从得知众人归来的消息,便一直在丘府门外等候,直看得门外守卫疑惑不已,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能够让丘少将军在门外等候多时。 当看到胡虚一行人到来时,丘云连忙下台阶相迎,直接把他们带入了府中,而府中也早已备好了饭菜,为众人接风洗尘。 对于丘云而言,如果是一般将领兵士前去执行任务,就算是获得大胜,他也不需要出门相迎。 但胡虚等人不一样,且不说他们不是丘家军的身份,就说他们是丘云的朋友,还提丘云办成这样的大事,已经值得丘云道谢。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 听完胡虚等人的详细讲述,丘云亲自给众人倒满酒,拱手道:“诸位,这回你们立了如此大功,实在是无以为报,只好以浊酒一杯相谢!” 众人连忙碰杯回应,皆是杯中酒干。 丘云再度坐下,惋惜道:“如果你们几个要参加暗祭,我都想把你们招揽进我丘家军了。如此一来,你们立的大功,当会有大赏。” 胡虚笑道:“我们几个,其实也是为了朋友,少将军就没必要如此客气了。” “也对,那我就不客气了。”丘云道,“你们尽管吃。对了,那暗祭也快要开始了,你们身上的伤无碍吧,可需我替你们找一些医官?” 胡虚摆手道:“修行者都是皮粗肉厚,不碍事的。倒是那些受伤的兵士,可能比我们更需要这些治疗。” 丘云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今天诸位就放开怀吃。” 众人也不再客气,尽皆举筷碰杯。 丘府之内,一片喜庆。 在席间,丘云又说起了一些关于暗祭的事情,得知胡虚等人解开了右手黑环禁锢,明白当时是事出有因,而且又是在暗祭两关结束后才解开的,自然不会影响参加祭典。 如今一算,距离暗祭开始,只有三天时间了。 酒足饭饱后,夜色已深,众人也没有多停留,在闲聊片刻后,便想返回去先行歇息。 在这几天,他们都打算好好地修养,等待暗祭的开始。 胡虚等人辞别丘云后,便如裴飞云所愿,到了裴府去暂住几天,也不用再去客栈投诉了。 裴府主知道损失了十多匹疾风马,但看到裴飞云带回来的上百颗兽魄之后,足以抵挡了疾风马的损失,也对胡虚等人的实力另眼相看,更是再度设宴款待众人。 又是吃饱了,继续再吃,直到吃不动。 好不容易歇息一夜后,胡虚和纪天,苗柔柔、许棱和马敦,这五人白日里无事,也没有心思到外面去逛。 因为,凌浪涯还没有回来。 算上他们从大山回来拒南关的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可是凌浪涯依旧没有出现,这不得不让众人担心。 胡虚甚至想过要再去十万大山,打探一些凌浪涯的消息,不过这回倒是纪天言之凿凿地否定了他的建议,言道凌浪涯一定会没事的。 胡虚想起当时纪天和凌浪涯一起,拦在了白狐身前却没有受到攻击,对于这个相处多时的兄弟,不禁有了一丝疑惑,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深究。 既然众人都没有外出,裴飞云也一直在府中陪着他们,见到众人都是愁眉紧锁,作为东道主的他又怎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便邀请众人再到飞来渡客栈走走,也许喝点小酒,凌浪涯就会回来了。 五人明白担心也是没用,此刻就算再进大山时日也耽搁了,甚至还会错过了暗祭的开始。 想到此处,众人便答应了裴飞云的邀请,准备到飞来渡去看看。 一行人出了裴府,尚未进入飞来渡时,只见门外里里外外都围了三层人,大多数都是当时喝酒的江湖人士。 诧异之时,只听客栈内传来一声冷喝: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今天这里被我承包了,你们都给我出去。” ——未完,待续—— () 第620章 仇人见面 飞来渡客栈中,里外皆是站满了人,几乎都堆到了对面的嫣然楼,吵醒了那些折腾一宿的风月女子。 胡虚等人站在外围,发现这些人皆是前段时日,一起喝过酒的那些江湖人士,没想到现在竟然都跑了出来。 裴飞云忙上前去,叫住一名江湖人士,问道:“这位大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转身一看是裴飞云,顿时大喜道:“裴二公子,你来了!” 还没等裴飞云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大声叫嚷道:“裴二公子来了,快让让,快让让!” 裴飞云的名声,在拒南关内可是无人不知,几乎可比拟木氏七子,除了因为他的地位实力,更因为是他的热情好客和侠义心肠。 闻得裴飞云来了,人群里响起一阵喧哗,顿时挤来挤去,让开了一条道路。 裴飞云和胡虚对视一眼,透过人群看到了飞来渡内,满地都是破碎的桌椅,而且还有不少人倒在而来地下呻吟,显然是被揍了一顿。 众人心中诧异不已,正想进去时,却有一人从里面挤了出来,正是那夜和他们斗酒的马大胖。 此时的马大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得犹如猪头一般,而那圆滚滚的身躯上,衣服也已破碎不堪,显然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 马大胖的半个身躯都挡在了门外,见到裴飞云出现,连忙大喊道:“裴二公子,你们可算来了。” “马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对于体型这样庞大的人物,裴飞云心里也是有些印象。 那天宴请宾客,里面有上千的江湖人士,但当时斗酒时,表现得最活跃的就是马大胖、柳帮主和吴四牛。 虽然,他们三人,也是最快喝得趴下的。 “裴二公子,事情是这样的。”马大胖喘息道,“今天早上,来了十几个人,说看中了这客栈,要把客栈承包了住下去,还看中了几间上好厢房,要把里面的兄弟赶出去。” 裴飞云疑惑道:“这间客栈,乃是我为你们准备的,是为了感谢诸位为我朝效力,是何人这名大胆子,要把你们赶出去。”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一看就是富家子弟。”马大胖道,“我们当时气不过,便理论了几句。但他身边有好几个高手,几下就把我们的弟兄打趴了,还把众兄弟赶出去。” “就是,这几个家伙,仗着说自己乃是朝中贵子,还有一班狗奴才,便把我们赶出来了。” 人群里想起吵杂的声音,一堆的粗言秽语咒骂着里面的几个闹事之人。 裴飞云拱手道:“诸位稍安勿躁,我且进去一看。在我裴氏的地盘闹事,我一定不会饶了他们。” 在人群的叫好声中,裴飞云和胡虚等人对视一眼,便绕开了马大胖的身躯,挤进了飞来渡中。 进得客栈,只见里面的桌椅皆是破碎不堪,十几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还有那客栈里的店小二,更是窝在里桌子底下,吓得不敢出来。 在大堂正中的桌子上,摆满了满桌的酒菜,其旁正好整以暇地坐着四人,周边站了十几名的壮汉,其气息没有丝毫掩藏,皆是修行者。 那桌前四人,其中两名是身穿锦衣的青年,而另两人则是老者,一人体型瘦小,一人身躯粗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且,在那老者脚下,正倒着两人,赫然便是柳帮主和吴四牛,此时的两人满身伤痕,嘴吐鲜血,一看就是受了重伤。 裴飞云一见此状,心中愤怒不已,但又不认识这一群人,不过倒是对那两名青年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就在此时,胡虚道:“原来是老熟人,难怪会有这样的手段。” 裴飞云低声道:“这几人是谁?” 胡虚道:“裴公子,那两人,便是秦相之子秦琅和烈刀门少主杨云天,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大概是从圆圆岭逃出来了。” 裴飞云恍然道:“原来是那两个家伙,当时他们害得你这么惨,让我来教训一下他们。” 言罢,裴飞云就直接冲了上去,纪天和苗柔柔想拉都拉不住。 那桌上四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了胡虚一行人,顿时也是露出了诧异神色。 恰在此时,裴飞云已经冲了上来,直接道:“人是你们打伤的吗?” 裴飞云虽然在拒南关有些名声,但秦琅和杨云天久在都城,当时明祭时关注又在凌浪涯等人身上,对于裴飞云并不太熟悉,因此看到他跑上来,也是有些疑惑。 不过,对于都城四霸而言,他们能够在凤炎都城横行霸道,在这小小拒南关,当然不在话下。 秦琅淡然道:“人是我们打伤的,那又如何?你要不要也试一下?” 裴飞云道:“既然你们承认了,那就好办。赔钱,道歉,走人,这里不欢迎你们。” “哦?”秦琅冷笑一声,道,“还没有人敢对我这样说话。你究竟是谁,是嫌命长了?” “我乃拒南关裴飞云。”裴飞云道,“这里不欢迎你们,还请你们赔钱道歉走人。” “原来是裴氏二公子。”那枯瘦老人抬头瞪了一眼裴飞云和胡虚,才道:“原来都是练家子,难怪。” 言罢,他忽而放下茶杯,体内一股气势爆发出来。 赫然便是,诚意界修行者。 感受到这股气势,胡虚等人皆是脸色一变,没想到秦琅身边还有这么厉害的角色。 正当裴飞云还要出面时,胡虚一把将他拉住,道:“别冲动。” 言罢,他走上前来,道:“秦琅,裴飞云,好久不见。” 秦琅愣了一下,方才注意力都在冲上来的裴飞云身上,倒是没有发现胡虚等人在场,此刻见到仇人,当真是分外眼红,心中怒火无来由地升起。 秦琅道:“原来是你们。” 胡虚道:“没想到,你们在圆圆岭溜得这么快,还逃到了这里。” 秦琅想起和杨云天在圆圆岭迷路之事,更是愈发的生气,顿时站起来,拍着桌子道:“怎么,你今天想来教训我?上次没有弄死你,你觉得今天我没有机会吗?” 说到此处,秦琅忽而走前几步,和胡虚面对面,冰冷地道:“论身份,我乃秦相之子,你算什么?论实力,我身边有两个诚意界长辈,你敢打我?” 胡虚脸色不变,感受到那两个老者散发出来的巨大压力,确实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抗衡得。而且,万一打起来了,那肯定会让殃及到在场的江湖人士。 秦琅见胡虚等人没有答话,愈发猖狂道:“凭你们几个小杂碎,也敢和本公子斗?上次只是你好运罢了,快点滚回家去吧。”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他们不敢揍你,那我便来揍你。” ——未完,待续—— () 第621章 气得吐血 喧嚣的飞来渡客栈里,有人仗着权势欺凌旁人。 闻得那客栈外的叫喊,秦琅大喊道:“谁,给我站出来!” “我是你姥姥。”人群里有人叫喊道。 “我是你爷爷。”人群里有人附和道。 人群里想起阵阵大笑声,显然都是那些江湖人士在起哄。 打是打不过的了,那打打嘴仗总是可以的吧。 而且,有裴二公子,他们才不怕这些人。 “岂有此理!”秦琅大怒道,“敢耍本公子。” 言罢,他又对两位老者道:“两位前辈,还请替我教训一下这些无礼之徒,让他们见识见识本公子的手段。” “秦兄,别把事情闹得太大了。”杨云天在旁劝说道。 方才见到胡虚等人出现时,他心中虽然有气,可是想到这几个小子,每次都是有人搭救,真不知道是运气还是真的有高人在,让他们每次都可死里逃生。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现在都不敢贸然举动,方才秦琅赶走众人时,胡虚等人没有出现,那还好一些。可是他们几个一出现,这事情就变了味道。 秦琅闻之,道:“云天,你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小?难道还真的有谁,敢教训本公子吗?别忘了,我们还有两位前辈在。” 杨云天明白,如今的秦琅见到胡虚等人,早已恨之入骨,已然失去了理智。虽然他心中也仇恨这几人,但也不会如此没有准备就来闹事。 要对付这几个小子,需得选个完全之策才行,杨云天摇头感慨。 见到杨云天没有反驳,秦琅道:“两位前辈,还不动手?让他们知道本公子的厉害。” 两名老者见之,顿时站了起来,往客栈门外走去,虽然是以大欺小,但教训一些江湖人士,根本算不了什么。 秦琅看着逐渐后退的江湖人士,得瑟大笑地道:“你们来揍我啊?” “那我便来揍你。”一人在人群里,淡然道。 “谁!”秦琅大喝道:“两位前辈,给我杀了他!” 那两位老者连诚意界的气息都没有散发,直接就奔向了人群中,想要把那人找出来。 正在秦琅得意之时,只听砰砰的两声,两道身影以迅捷之势倒退,摔在了秦琅脚下。 两名诚意界的高手修行者,被人一击就垮。 秦琅见之脸色大变,究竟是什么人,能够伤到这样的高手,而他身旁的十几名壮汉,已经拔出了兵刃,保护着自家的公子。 杨云天也是震惊不已,看着门外走进来的两人。 那两人,一个是身穿居士服装的中年人,一个是身穿白袍长衫的少年。 正是,辛卧轩和凌浪涯。 纪天见到两人,连忙飞跑过去,想要扑向凌浪涯怀中,但一到了他跟前,却刹住了脚步,犹豫了片刻,欢喜道:“你回来了。” 凌浪涯点头道:“我们回来,这里的事,我们方才都听到了,就交给辛前辈吧。” 言罢,三人一起来到了胡虚等人身边,看着脸色变得铁青的秦琅和杨云天。 秦琅见到两名前辈一击就伤,也猜到了这中年人是个大人物,而且实力还非常地强,可是仍强硬道:“你敢伤我家供奉,你可知我是谁?” 辛卧轩盯着他,淡然道:“秦惠之子秦琅对吧?都城四公子中的狼霸对吧?” 秦琅挺挺胸,道:“你既已知我的身份,还敢直呼家父名号,还敢和我动手,你是不想活了吧?” 辛卧轩冷笑一声,道:“吾知道你身份,那你可知吾的身份?” “那你你是谁,难不成还比我爹大?” 辛卧轩冷笑道:“就算你爹见到吾,也得叫吾一声大将军;家长老见到吾,也得叫吾一声兄弟;你算什么,你爹的身份,那是你爹的,关你何事?” 秦琅脸色微变,只见辛卧轩已上前两步,继续道:“你仗着秦相荫庇,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为恶不作,可知错?” 秦琅双眼怒火暴涨,想要反驳时,辛卧轩往前一步,再度叱骂道:“你一无官职,全靠父荫;二无实力,全靠手下;三无好名,皆是恶名。” “像尔等三无之人,有何资格,知晓吾之名?” “此乃拒南关,并非凤炎都城,何曾轮到你说话?” 秦琅跌坐在椅上,脸上惨白一片,气得是七窍生烟,浑身颤抖。 “给我,杀了他!”秦琅嘶吼道。 那些手下闻之,想到此人辱骂主子,顿时抽刀拔剑,连忙冲上去。 那两名老者见状,知晓对手实力强大,可是他们也不得不奉命行事,便想要出手。 “滚!” 一股凛然气势,骤然从辛卧轩身上爆发,笼罩在这些人中。 “噗!” 两名诚意界长老,当初喷出一口鲜血,再度摔倒在地上。 “噹噹噹!” 十几把兵器同时落地,众多手下护卫皆是倒飞出去,撞倒在墙上,嘴角溢血。 杨云天急忙搀扶起秦琅,道:“秦兄,此人实力太强,我们先撤,再做图谋。” 秦琅何曾被人如此辱骂过,早已气得昏了神,可是他能怎么办。 没有任何办法。 方才那人寥寥数语,已经彰显出了他的身份不简单,而且其强大实力也不是自己能够抗衡,此刻闻得杨云天之言,也明白事已不可为。 哪怕是一旁的凌浪涯等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从来没有见过辛卧轩如此霸气侧漏的一面,而客栈内外的江湖人士,见到这几个嚣张跋扈的公子吃瘪,早已捧腹大笑,纷纷让他们滚回家去。 这骂的,实在是解恨。 秦琅察觉四周变化,当初气得吐出一口血,强忍愤怒,犹自强硬道:“你们给我等着!” 言罢,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凌浪涯等人,在杨云天的搀扶之下,灰溜溜地逃跑。 “等等!” 刚到门外之时,忽而有人喊住了二人。 裴飞云道:“你们弄坏了我的客栈,赔钱。你们伤了我的客人,赔医药费。” 秦琅一愣,刚想反驳,可是看到辛卧轩那逼人目光,只好认栽地取出一小袋金子,随手扔在了地上,一路低着头挤着人群出去。 那十几名手下见到主子逃了,连兵器都顾不得收拾,直接就从窗外翻了出去逃跑。 众人见之,皆是大笑不止,只感觉出了一口恶气,顿时要上前来道谢。 裴飞云知晓接下来会有骚乱,也不敢让旁人打扰到辛卧轩等人,连忙让店小二去拦住众人,而他已经带着辛卧轩等人,直接进了客栈最好的厢房,同时关上了门。 众人坐定,闻着窗外吵着要见的喧嚣,又见主座上的辛卧轩依旧淡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 凌浪涯感慨道:“辛前辈,原来你说的奇招,就是这个?” ——未完,待续—— () 第622章 实在解气 飞来渡客栈中,满场江湖人士,皆是挤在了廊道上,好奇地围观着那座上好的厢房。 可是,他们进不去。 几名尽职尽责的店小二,挡在了廊道和厢房门外,不断地解说着是裴二公子的命令,不能让人进去打扰。 那些江湖人士方才看到这样解气的场面,皆是想要认识一下辛卧轩这样的大人物,而且在场的还有那几个千杯不醉的少年,更是想去结交认识。 想起前几天,那几个少年可是以一挑百,喝得这些江湖人士那是头晕脑胀,醒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受伤的吴四牛和刘帮主等人,已经在马大胖等人的护送去,前去就医匆匆包扎后,也都赶了回来,只想着见一下恩人一面。 不过,他们还是进不去。 此时的厢房内,闻得凌浪涯之言,胡虚好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凌浪涯便解释了几句,原来两人从十万大山返回拒南关后,便打算去裴府寻找众人,没想到下人说胡虚等人恰好来了飞来渡,于是他们又追了过来。 刚到了客栈外,他们也见到了人山人海的场景,并且从旁人口中得知了情况。 凌浪涯也发现了里面的人正是秦琅和胡虚等人在对峙,便打算上前去相助。 不料,辛卧轩一听秦琅之名,破天荒地要说自己有奇谋,要来摆平此事,不需要他们出手。 于是,便有了众人方才见到的场景。 听到这里,众人在恍然大悟之时,也很疑惑为何辛卧轩会这么反常,一点也不像平时心平气和的居士模样。 见到众人疑惑,辛卧轩问道:“你们可知,为何我当年此官不就,而跑去当一个独行居士?” 裴飞云如今是愈发崇拜辛卧轩,连忙抢答道:“这我知道。前辈当时是因为看到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厮杀,而忽略异兽对百姓的伤害,所以才此去了将军一职,专门去猎兽异兽。” 辛卧轩沉默片刻,道:“此是其一,其二便是因为秦相。” 裴飞云道:“莫非,是秦相逼你辞职的?” 辛卧轩回忆道:“王相办事雷厉风行,皆为百姓谋,而秦相纯凭花言巧语讨好官家,才混得了此等地位。实则百官皆知,秦相并无真才实学,只是官家用来制衡王相手段罢了。” “为什么要制衡王相?”凌浪涯疑惑道,对于庙堂之事,他知道的并不多。 “帝王心术,在于平衡。”辛卧轩道,“小兄弟,若你有机会入庙堂,便可知伴君如伴虎。我当时官至大将军,手下统率数万兵马,也曾为朝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说到此,辛卧轩长叹一声,道:“当时,我手下打了一场仗,以伤亡过半才赢得胜利。这本是大功一件,不料秦相却以己方死伤太多,不当犒赏,而怂恿官家改了主意。” 裴飞云道:“论功行赏,那是应当之事。秦相之举,恐怕不妥吧。” 辛卧轩道:“当时我闻之,心中大怒,又素来直爽,便当朝上奏,和秦相对骂一场。官家虽然安抚了我,但我心中气不过,又想着人之争斗确实伤神。愤慨之下,便解甲归田,又来入了家。” 裴飞云感慨道:“自此之后,前辈便以独行居士自诩,从此致力于厮杀异兽,而不管朝政。” 辛卧轩默默点头,道:“诛杀异兽,乃我辈修行者之事,本不必多言。我虽不在朝中,可依旧心系百姓。所以,当时我在石幽峡发现双方交战,终究还是忍不住出手相助。” 胡虚道:“如果不是前辈出手,恐怕我等也是危在旦夕,更不会有火烧粮草此等大功了。” 辛卧轩道:“说起来,这火烧粮草,还不如方才大骂那小子一顿,来得解气畅快。” 闻得此处,众人皆是相视大笑,想起秦琅最后夹着尾巴逃跑的模样,更是觉得开怀。 片刻之后,辛卧轩道:“不过,这几人为非作歹,数次害你们性命,你们可得做好准备,尤其是暗祭之上。” 凌浪涯道:“这两人多次谋划,我们的仇恨也是越结越深,经过此次之后,我想他们肯定会像以前一样,会在暗祭上做谋划。说不定,他们还会继续勾结南蛮一族。” 纪天道:“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辛卧轩道:“方才我出言相激,其实也是一时冲动,他们心中肯定会积愤,恐怕也会连累你们了。而且,秦琅有着秦相之子身份,恐怕也会借助这层关系,拉拢不少修行者。” 凌浪涯想起叶枫等人,他们也是因为秦琅给予的承诺和好处,才答应了他的请求帮忙,果然这权力的诱惑,确实是会让人迷恋,不然也会不会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胡虚道:“如今我们尚不清楚暗祭具体规则情况,不如前去找丘少将军一问,也许会有一些帮助。” 辛卧轩道:“丘云乃这次暗祭主事之人,你们确实可以去问一下,或许能够得到一些消息,提前做好准备。罢了,我也去家走一趟,替你们打探一些消息。” “家也有人在此?”凌浪涯疑惑道。 辛卧轩道:“暗祭决战之地开启,并没有你们想象的简单,需要借助天地之力。所以这次家派来了四位长老,而且还有陆务在。也正好,我也想去见一下他们。” 言道此处,辛卧轩便站了起来,道:“那便先到此吧。我去寻陆务和家,你们去丘少将军处打探。这一次,你们可不能丢了性命。” 众人闻得辛卧轩的关切,皆是拱手道谢。 正当辛卧轩要从正门出去时,裴飞云连忙拦住他,道:“前辈,不可。门外如今聚集了太多江湖人士了,肯定会缠着你们的。” 辛卧轩大笑道:“没想到,我现在竟有如此名声。罢了,我便从窗户出去吧。许棱,你且先和他们待一起,我稍后来寻你。” 一直未曾发话的许棱,闻得师父的吩咐,连忙点头应许。 言罢,辛卧轩也不再停留,转身从窗户出去,片刻就不见了身影。 凌浪涯等人见之,想到暗祭的凶险和秦琅的手段,也都不再多逗留,便也从窗户出去,准备去丘府再走一趟,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的消息,以此做好准备。 徒留下,裴飞云一人,独自面对那上千的江湖人士。 裴飞云摇头叹息一声,打开了房门,只见廊道上皆是挤满了江湖人士,不禁感慨道,看来这几人,又出名了。 正在众人散去之时,其时夜色四起,两人站在拒南关外,望着那雄伟城门,感慨道: “终于来到了,真难啊!” ——未完,待续—— () 第623章 及时行乐 李后主自少俊迈,喜肄儒学,工诗,能属文,晓悟音律。姿仪风雅,举止儒措,宛若士人。然,误作人主,至有入宋牵机之恨。其所作之词,一字一珠,非他家所能及也。 ——胡不说·《过客传·老囚徒》 ……………………………………………………………… 弦月长胖了些许,想来是要到月圆。 拒南关还是没变,只是多了些风霜。 一个农夫和一个乞丐,遥遥望着拒南关的城墙,看着四周驻扎的兵士,感受着那肃杀的气氛,摸着自己的肚子,觉得有些饿了。 那乞丐感慨道:“终于到了,果然没有马力,这路就是难走。” 农夫道:“而且,还饿了。不行,我得去找些好吃的。” 乞丐鄙视他一眼,道:“吃好的?你有钱吗?” 农夫拍拍他的肩膀,道:“钱不是在你那里嘛,这一路上我们省吃俭用,不就为了在拒南关好好待着,吃好睡好。” 乞丐甩开道:“这钱可是我从那白纱小子处乞讨来的,得省着点花,我还没试过揣这么多钱。” 农夫道:“就当我欠你的可以吧?回头我找娘子去拿,应该可以拿到几文钱。” 乞丐嘟囔道:“只见过乞丐找人要钱,还没见过有人找乞丐要钱的。” 农夫大笑道:“走吧走吧。进关去洛。” 乞丐见农夫大步往前走,连忙紧随着追了上去。 两人都是良民,不时便过了检查,进了关内,可是站在城门内,遥遥看着那远处的将军府,一时却不知道去哪里是好。 农夫问道:“你以前来过拒南关吗?知道哪里有好吃的不?” 乞丐摇头道:“这里太远了,我也是第一次来,想当年都是窝在清风小城,吃那两个小子给的剩饭剩菜,后来就去了都城了。” 沉吟片刻,农夫道:“那我去找人问问吧。你就别去了,你一上去,人家就以为你是要钱的。” 乞丐叫道:“你这是看不起人,须知天下各行各业,每个行业都有优秀的人。” “行行行,你说得对。”老农夫一边回着,已经往前走了数步,打探到了消息,不时便回到乞丐身边。 乞丐问道:“怎样?哪里有好吃的?” 农夫指着一个方向,道:“据那人说,这里分成了好几区。若是江湖人士,就该往那边,里面有个飞来渡客栈和嫣然楼。” 乞丐疑惑道:“嫣然楼是什么?莫非是和樊楼一样?” 农夫嘿嘿一笑,道:“不,和鸾凤居一样。” 乞丐恍然大悟,试探道:“那我们便瞧瞧去?看看能不能比得过鸾凤居。” 农夫犹豫了片刻,道:“要是被我娘子知道,这可不太好吧。” “你去鸾凤居,还去得少了?”乞丐鄙夷道,“而且,你还每次都不给钱。” “我那是办正事,你可别诋毁我。”农夫急忙道,“再者,你够钱去那嫣然楼?而且你这身装扮,会被人撵出来吧。” 乞丐摸了摸兜里,道:“勉强够吃几天。而且,那等场所乃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也许我们过去,可以打探出那两个小子的消息。” 农夫道:“好像是这样的道理。那我们便去看看吧,如果被人赶出来的,那就去对面的飞来渡吃顿好的。” “那就走吧。”乞丐当先迈开脚步,往农夫方才所指方向走去。 农夫追了上去,低声喊道:“我警告你,你可别告诉我家娘子,不然我家门都进不了。” “那你可以从窗户进去。”乞丐笑道:“你以前每次从鸾凤居回去,不是经常这样做?” 农夫不再搭理他,当先往嫣然楼的方向走去,而老乞丐则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够获得点钱财。 不时,两人便再问了路,来到了嫣然楼前面。 此时正是夜色正浓,嫣然楼内灯火通明,来往宾客如云,里面传来阵阵喧嚣声,还不时有胭脂香粉的味道袭来。 在嫣然楼对面,此时也是热闹喧嚣,挤满了众多的江湖人士,里面则是觥筹交错,传来阵阵的食物香味。 两人站在街道中心,看看嫣然楼,又看看飞来渡,犹豫着要往哪个方向走。 农夫沉吟片刻,道:“要不,我们还是去飞来渡吧?如果去这嫣然楼,我怕被娘子骂。” 乞丐道:“我不说,谁知道你来过?人生嘛,总得及时行乐。既然开始说了来嫣然楼,我连钱都准备好了,你竟然说不去?” 农夫点头道:“行行行,你是财主,你说了算。那我们就去看看,里面有没有像点酥娘这样的女子。” “就算有,你也看不到。” “为何?” “钱不够。” “那我们就去喝喝花酒,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言罢,两人便要迈步向嫣然楼走去,恰在此时,身旁传来了一道声音。 “原来,那两个少年是祭典桂冠,难怪这么能喝。” “这一次,还真多亏了他们,可真是够解气的。” 农夫和乞丐的脚步,蓦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那飞来渡入口,恰好看到一个粗肥胖子搀扶着一个瘦弱汉子从他们身边经过。 农夫连忙拦下两人,问道:“两位兄弟,敢问一下,那祭典桂冠的少年,现在在哪里?” 那粗肥汉子停下来,疑惑地打量着两人,道:“你们也想找他们,找不到洛。” “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裴二公子说,他们几人都从窗户走了,大概是被我们吓跑了。” 农夫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刚来到这里,还不清楚情况。但是那祭典桂冠,我们可是听说过咧,他们厉害得很。” 闻得此处,那粗肥汉子道:“原来是这样,我跟你讲。前些日子,裴二公子在飞来渡大摆宴席,请我们这些江湖人喝酒吃肉。后来,他带来了几位年轻公子。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们见裴二公子带来贵客,没有搭理我们,当时喝多了气在头上,便拦住了他们。结果,我们就斗起酒来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农夫疑惑道,表现出完美的好奇和配合。 粗肥汉子感到了满足,道:“那几个公子以一挑数百,把我们这上千人全都喝趴下了,而他们还没醉。你说他们厉害吧。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几名公子里面,有两个是祭典桂冠。” 农夫恍然大悟,和乞丐对视一眼后,道:“那后来呢?他们去哪里了?” 粗肥汉子摇头道:“后来他们走了,没想到今天又回来了。当时,那客栈里来了几个富家子弟,嚣张跋扈得很,还把我们几个弟兄都打伤了,你看我兄弟,就是被它们打伤的。” “那怎么办?”农夫忙道。 “后来,那几个公子又出现了,还带来一个中年居士,一番话就让那几个富家子弟落荒而逃,最后还赔钱道歉走人,实在是让人畅快。”粗肥汉子大笑道。 农夫恍然大悟:“所以,他们刚才是从窗户逃跑了,又不见了?” 粗肥汉子道:“对对对,我们本来想谢谢他们的,结果他们早走了。唉,我先不和你说了,得带我兄弟去看病。” 农夫拱手道:“谢过两位兄弟告知了。” 那粗肥汉子走了几步,道:“兄弟,既然你对他们也感兴趣,记得发现了彼此通知。我叫马大胖,就在飞来渡住着,有发现记得找我。” “好咧好咧。”农夫连连点头,看着马大胖两人离去。 良久之后,乞丐道:“没想到这两个小子,到哪里都能闹出事来,也不怕找不到他们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当然是嫣然楼,它就在对面,那是最好的监视地方,你说对吧?” “那是那是。” 当下,农夫和乞丐,便背对飞来渡,走向了嫣然楼。 正在此时,嫣然楼内,有人在大发雷霆。 ——未完,待续—— () 第624章 气煞我也 对面的飞来渡客栈,众多江湖人士还在传说着,那几个少年千杯不醉,又气煞富家子弟的故事。 此间的嫣然楼风月,众多风流人士还在拥抱着,那些美艳赴美的女子,共同进香气如兰的闺房。 正当农夫和乞丐,因为衣着打扮被拦在楼外,最后不得不取出一堆金子,然后被恭敬地请入嫣然楼时,在那楼内最豪华的厢房内,正有着四人在风花雪月。 其中的两名老者,一胖一瘦,丝毫不顾及形象,浑然忘了不久前的伤痛,左拥右抱着,任凭女子依偎在身旁。 另外两名青年,一人正独自喝着酒,对身边女子视而不见,而另一名则是怒气满面,不断地碎碎叨叨,是不是还在拍打着桌子,吓得那身旁女子胆颤不已。 忽而,那青年又是一拍桌子,一声怒骂:“岂有此理,气煞我也,实在是气煞我也。” “嘭。” 那身旁女子吓了一跳,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顿时惶恐地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认错,惶恐得罪了这名金主。 另一个青年见之,最后感慨道:“你们几个,都先下去吧,我们有事要谈。” 那几个老者闻之,也松开了在女子腰间的手,挥手让她们先行下去,虽然目光还在她们身上流连。 那喝酒青年见到这些风月女子皆是惶恐退去,才对那愤怒青年道:“秦兄,且莫动怒,这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这几人,自然便是从飞来渡中,被辛卧轩一顿恶骂,最后灰溜溜逃跑地秦琅和杨云天,那两名老者便是诚意界的高手。 在逃出飞来渡后,杨云天便建议绕了一个圈,偷偷来到这对面的嫣然楼,除了找几个女子解解闷,也好在对面打探一些消息。 没想到如今酒过三巡,秦琅还是气未曾消退,甚至有着要发火的愤怒,于是杨云天不得不再劝道。 秦琅闻之,怒道:“你和他们斗过这么多次,还有何办法没有?” 杨云天想了想,道:“秦兄,这几个小子背景都不简单,不然不会每次都有高人相助。现在,你可猜出方才那中年居士是谁?” “是谁?”秦琅怒道,“让我知道他是谁,看我不把他煎皮拆骨。” 杨云天叹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人曾经官封大将军,又入家,穿着居士打扮,还这么直言不畏,恐怕就是独行居士辛卧轩。” “辛卧轩?”两名诚意界老者闻之,皆是脸色大变,原来是这样的大修行者,难怪几乎不用出手,就让他们吐血倒地。 只是不知道,辛卧轩以后会不会还找他们报复,想到这里两名老者皆是一阵担忧。 秦琅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人,我记得我爹说过,当时他和这大将军在朝堂上大吵过,后来他便辞退了将军之职。” 杨云天道:“如此看来,确实是他无疑了,那几个小子知道我们的身份,便怂恿了辛卧轩来教训我,当真是可恶。” 秦琅一拍桌子,道:“气煞我也。云天,接下来我们要动手,你有何办法没有?” 杨云天沉吟片刻,道:“如今能动手的机会,只有在暗祭决战之地了。我们这一路上,也招揽了不少修行者,但他们实力都不强,胜在人多而已。如果能够再招揽几个高手,那就万无一失了。” 秦琅低声道:“这没关系。我且告诉你一件事,我爹已经来了拒南关。” “秦相来了拒南关?”杨云天诧异道。 秦琅一挑眉,道:“那辛卧轩,如果知道我爹来了,肯定吓都吓死了。而且,我爹还是奉官家之名来监军,哪怕是木氏七子也得听他之命,何况小小一个辛卧轩。” 杨云天心中大定,道:“如果有秦相来主持大局,那秦兄在暗祭之路,肯定会走得更远。” “没错。”秦琅得意道,“而且,我爹还带来一个消息,这次参加暗祭人数,我朝将会派出五千名致知界或以下的修行者。不过,现在还不够数。” “不够数,那是怎么回事?”杨云天疑惑道。 秦琅低声道:“据说是前面擒贼诛兽两关,难度太大了,所以导致很多修行者没有过关。而且,你别忘了,我们这一路上,也解决了不少不听话的人。” 杨云天道:“莫非,要凑足五千之数,需要再额外找些修行者来填充?” 秦琅笑道:“还是你聪明,这也能猜到。没错,本来这不够数之人,是从木氏军和丘家军兵士中出,是为了暗中保护祭典举行。不过,我爹既然来了,也要来了一些名额。” 杨云天眼睛冒出精光,道:“有了这些名额,我们就可以再招揽一些没有参加暗祭,但是又都是高手的人进来。” 秦琅点头道:“所以你方才说缺高手,那不成问题。我爹已经去准备了,替我找一些至少实力和你我差不多的修行者。虽然他们年岁会大一些,但他们也不志在名次,这倒没关系。” 杨云天明白,暗祭规定是在五十岁以下的修行者,只要这些人符合年龄和实力,那肯定会是他们的强大助手。 想到这里,杨云天松了口气,道:“那我们就大有可为了。而且,秦兄莫忘了,我们还有南蛮那边的人。” 秦琅疑惑道:“你是说麻苍他们,他们又能做什么?” 杨云天道:“据我所知,南蛮一族也会派出修行者进去,抢夺那暗祭机缘。如果我们能够通过麻苍,联系到南蛮那些天之骄子,再加上我们的实力,你觉得会如何?” 秦琅沉吟片刻,道:“如今两朝大战,联系南蛮一族,终究是有风险,你可得小心些,莫要被人发现。” “既然如此,不如我现在就去联系一下?”杨云天道,“我听说那麻苍从韩易萧手中逃出来了,正在拒南关内。” 秦琅道:“他和那肃箭一样,也是借着外朝人士的名义来参加暗祭,想来也是为了南蛮一族打探消息,你须得注意。” “好。”杨云天站起来,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去找他们商量。” 秦琅闻之,也站起来道:“既然如此,那我去找一些我爹,看看他替我找的人如何。” 见得要散场,两名充当守卫的老者也站了起来,只是眼里犹有对嫣然楼的不舍。 秦琅笑道:“两位前辈,且忙过这阵子,到时候我包下整座嫣然楼,让你们快活快活。” 两名老者大喜,同时道:“那就谢过秦公子了。” 杨云天道:“两位前辈跟随秦兄你回去吧,我去找他们的话,人多不甚方便。” 秦琅点头道:“如此也好,那我等稍后联系。” 杨云天见状,便拱手告辞,当先出了嫣然楼。 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要找的人并不是麻苍。 他要找的,是更大的靠山。 ——未完,待续—— () 第625章 谍中之谍 嫣然楼内的风花雪月,未曾感受到拒南关得肃杀之意。 杨云天辞别了秦琅之后,便出了厢房,沿着廊道和楼梯走出了嫣然楼。 正当他下楼之时,忽而身边有一个农夫和乞丐和他擦肩而过,而且身后还跟着两个妖娆女子,显然是要上楼去。 杨云天掩盖住口鼻,侧身让过,待得他们过去之后,忍不住嘟囔道:“果然这小地方,就是比不上鸾凤居,连这些下等之人都能够进来。” 那乞丐和农夫的身影,停顿在楼梯顶部,忽而愣了一下,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杨云天回头看了一眼那农夫和乞丐,发现他们已经上了楼梯转入廊道,便没有再管他们,自顾自地直接出了楼。 出得门后,他看了一眼对面的飞来渡客栈,闻得里面传来的喧嚣和酒味,不禁握紧了拳头,快步地沿着沿着一条街道走去。 此时夜色深沉,杨云天没有走大街道,而是熟门熟路地沿着偏僻小巷走,不时便来到了一座雅致的别院内。 这座别院占地面积颇广,显然住的是有身份的人。 杨云天犹豫片刻,便走了上去,对门口守卫道:“在下杨云天,乃烈刀门弟子,求见胡少主。” 在家少主胡实面前,他可不敢自称少主。 那其中一名守卫盯着杨云天,道:“原来是烈刀门弟子,我先去通报一声,你且稍等片刻。” 言罢,那守卫便进去,而杨云天只好在门外等候,看着这别院的风光,时不时还四处张望,看是否有人过来。 不时,那守卫便出来,领着杨云天进了门,往胡实所在处走去。 杨云天一路行走,只见这别院内居住着不少的人,显然都是家弟子,都是来参加暗祭典的人。 感受到他们散发出的强大实力,杨云天不禁为自己的决策感到骄傲,想来谁也没有想到,他会联络这么多的关系吧。 待得那守卫停下,杨云天便知道胡实就在里面的厢房内,在门外敲门后便进去。 进得门内,只见家少主胡实正坐在下棋。他的对手是一名普通弟子,长得眉清目秀,倒有几分英俊。 杨云天拱手道:“烈刀门弟子,见过胡少主。” 胡实闻之,落了一子,才道:“云天啊,我们又不是什么外人,就没必要如此客气了。你这次来找我,可是打探出了什么消息?” 杨云天望着那名俊秀弟子,正在犹豫是否直接说出来。 胡实道:“这个是我在路上结识的好友,是信得过的自己人,你但说无妨。” “是。”杨云天应道。 当下,杨云天便把在飞来渡遇见凌浪涯等人之事,又把在嫣然楼和秦琅谋划之事,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胡实一边听着一边落子,脸上时不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直到杨云天把所有都说出来,才站起来,拍了拍杨云天肩膀。 胡实大喜道:“云天,你这次做得不错。既挑拨了那几个小子和秦琅的关系,还让他们仇恨越来越深,又把南蛮扯了进来。接下来,就等他们相互争斗,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杨云天拱手道:“都是少主指导有方,想出了这样一石三鸟的计策,让他们互相争斗,我们坐收其利即可,实在是高招。” 胡实笑道:“这也是你的消息传的及时,如果不是你这一路上及时把他们的消息告诉我,我也不会想出这样的计策。不过,暗中联合南蛮,确实是不妥,你真的要注意。” 杨云天道:“这我知道的,保证不会泄露少主的身份。若是事情泄露,大不了便推到秦琅手上罢了,那就谁都不会知道。” “好好好。”胡虚道:“你这间谍,确实做的不错。带我夺得暗祭桂冠,顺利迈入诚意界,我肯定会请求家父收你入门,就算不拜在他的门下,也要摆在八大长老门下。” 杨云天心中大喜,拱手谢道:“如此一来,谢过少主提携之恩,云天一定不负所托,处理好这件事。” 胡实沉吟了片刻,道:“方才你说还有空缺名额,秦琅借助其父关系,已经要了一些。那我便去寻一下长老,看能不能也要来一些,如此便可多几个帮手。” 杨云天道:“如果我们这边还多一些人,那自然是更好的。不知道少主什么时候去?” 胡实想了想,道:“既然暗祭快开始,那我便现在走一趟吧,想来长老也未曾入睡。” 言罢,胡实说做就做,推门道:“长老住所距此不远,我去去便回。云天,你且带我这位好友回厢房休息。” 眼见胡实走出厢房,杨云天一直弯着的腰,再度直了起来。 他转过身去,看着这名俊秀弟子,如今已是少主胡实的好友,淡然道:“你的本事还不少,竟然能够和胡实混得这么熟。” 那俊秀弟子轻轻捻起一颗棋子,缓缓走到他身边,道:“这还不是多亏了杨少主,如果不是你的药让我瞒住了身份,我又怎敢在胡实面前放肆。” 杨云天道:“那些药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你虽然喜欢胡实,但也别过分亲近。若是事情败露了,你我都讨不了好。” 俊秀弟子笑道:“放心,我好歹也是热枪门少主。虽然这女扮男装,有时候挺难受的,但做着最后谋划人,感觉确实不错。” 杨云天冷声道:“朱秀儿,这里可是家地盘,你可莫再说热枪门了。当时我邀你入伙,联手对付那几个小子。虽然事情不行,但也不是只为了让你谈情说爱的。” “是是是。”那女扮男装的热枪门朱秀儿,忽而拱手作揖道,“谢杨少主的教诲。其实,我也挺佩服你呢。” “佩服我什么?” “能够在三方周转自如,还成为这间谍中的间谍,这么多身份,也亏你能应付得来。” 杨云天盯着朱秀儿,蓦然取过她手中的棋子,淡然道: “你说,谁才是谁的棋子呢?” 他轻轻一捏,那枚白色棋子,顿时化作湮粉。 朱秀儿道:“棋子,自然便是棋子,而我只想和你一样,做那下棋人。” 杨云天淡然道:“那等你办好了事再说吧。你该走了,胡少主让我送你回去。” 朱秀儿脸色一顿,拱手道:“谢杨少主,不过不用劳烦你了,弟子这就回去。” 言罢,朱秀儿走出门外,蓦然回头,露出一个妩媚之笑。 杨云天转过身去,看着那桌上散落的棋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静默片刻,他也出了房门,转身离去。 站在别院门外,杨云天站了一会,背着双手扬长而去。 别院内的灯火,依旧通明,有人未眠。 ——未完,待续—— () 第626章 我等也要 杨云天出了门,心中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家少主胡实出了房,往别院的后院走去,心里在权衡如何像四位长老开头。 他仔细分析着南蛮一方,秦琅一方和凌浪涯一方的实力,为了保险起见和自己能够顺利夺得桂冠,终究还是想要再多增几分实力。 思索之际时,他已然来到了一座小堂内,里面依旧是灯火通明,显然是四位长老正在议事。 胡实整理了一下妆容,在外面朗声道:“四位长老,实儿有事求见。” 门后的议论声嘎然而止,片刻后传来一声回答:“进来吧。” 胡实闻之,便推门而进,发现里面除了诗徒、酒徒、画徒和茶徒长老之外,还有着两名客人。 胡实认得这两人,一人是先辞家后入庙堂的大学士陆务,而另一人是先辞庙堂后入家的独行居士辛卧轩。 没想到,这夜已深了,他们竟然会出现在此。 想起方才杨云天所说的,辛卧轩在飞来渡客栈大骂秦琅之事,胡实忍不住又看了辛卧轩几眼,一时间竟忘了行礼。 诗徒见胡实愣在门口,一动不动,便道:“实儿,有何事?且进来坐下。” 胡实回过神来,连忙向六人行晚辈之礼,毕竟他虽然是家少主,可是在坐六人皆是他的长辈,哪里轮得到他向对着其他弟子一样骄横。 茶徒长老,乃是八位长老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年纪比胡实还要小,见到胡实行礼,顿时笑道:“胡侄子,要喝茶不?我新沏的茶。” 胡实在她身旁坐下,忙谢道:“谢过小长老,那我便不客气了。”言罢,便接过她的茶,轻轻地尝了一口,果然是一如既往地沁人心脾。 虽然年纪比他小,但这辈分胡实可一点也不敢乱。 酒徒插话道:“喝茶有什么意思,来来来,喝酒喝酒。” 言罢,他直接丢了一小壶酒扔给了胡实,那酒壶凭空越过众人,没有任何倾洒,落在了胡实身旁桌前。 胡实笑道:“是是是,酒徒长老说的是,那我也尝一口。” 待得胡实又尝了一口,画徒长老理了一下云鬓,嫣然笑道:“实儿,深夜找我们何事?” 胡实想了想,没有任何隐瞒,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不久前听说,这暗祭名额有五千之数,貌似这一届由于前两关淘汰人数不多,以至于人数不足五千,可有此事?” 六人对视一眼,陆务问道:“胡少主,此事你是从何听说的,毕竟这是朝中之事,尚未曾公开。” 见得众人皆是疑惑,胡实心中早已想好措辞,道:“事实上,这是我听秦相之子秦琅说的,我曾和他有数面之缘,所以他把此事告之我。” “原来如此。”诗徒长老道,“确实有此事。我们方才,正是与辛居士和陆学士讨论此事,关于这名额的分配问题。” 陆务道:“少主,此事还是不宜声张,毕竟人数不足,会显得我赵宋无人。而且再派人凑数,会让旁人以为我等有谋私之嫌。虽然我等皆是为官家着想,但确实不宜声张。” 胡实连忙站起来,拱手道:“谢陆叔叔提醒,侄儿一定会记得,只是想来确认一下罢了。” “仅仅是确认这么简单?”酒徒喝了一口酒,道:“你这娃儿,我们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胡实一愣,只好坦诚道:“酒徒长老深知实儿心。我想的是,既然秦相能够为秦琅谋得一些名额,那我家,是否也可以有一些额外名额,让其他弟子能够参与其中?” 众人沉默片刻,诗徒才道:“我们讨论时,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方才辛居士告诉我们,他在南蛮处遇见了那所谓了南蛮十子,而且实力皆是不弱。如果只让一些小角色进去,未免也浪费了名额。” 胡实道:“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派我们的弟子进去。我们家的实力,肯定会比他们要强的多。” 陆务道:“我觉得,此举可行。毕竟,秦相既然是代表朝廷一方,要了这些名额,但肯定是为秦琅着想,想让他夺得桂冠。但对于南蛮十子,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若是家能多出些人,自然是有备无患。” 诗徒长老道:“老辛,你如何看?” 辛卧轩沉吟片刻,道:“我早已不理朝中事,这次前来告知南蛮十子,只是也是想让家警醒一些。毕竟,我如今也算家之人。” 酒徒道:“与其让秦相谋私利,还不如我们也去争取一下,让那些弟子历练一下,也可以抵挡一下南蛮一族。” 见到众人都赞同,诗徒终于下了决定,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也去要一些名额,让符合要求的弟子前去。这不仅是瓜分了秦相的名额,也相当于是帮助实儿一把。” 茶徒道:“胡侄子,若是你不能夺得了桂冠,家主肯定会饶不了你的,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胡实道:“实儿肯定会全力以赴,不辜负诸位长老的厚爱。” 诗徒道:“你莫忘了,除了你这家少主,还有那兵家少主在。” “对对对,还有那叫凌浪涯的几个娃儿,他们也不可轻视。”酒徒道,“他们是和苏大学士相识,对吧?” 胡实想起当时南山之事,苏眉雪重视两人而忽视自己,有点不满道:“正是如此,当时我和他们在南山寻找苏学士时,曾经见过一面。后来,便是他们夺得了明祭桂冠了。” 画徒安慰道:“明祭终究是小事,对于我们修行者而言,能够把握住暗祭这份机缘,才算是本事。你且莫小事而乱了大事。” 胡实连连点头应是,而诗徒已道:“既然如此,如果没事了,你且先回去吧。我和他们还有些事要商谈。” 胡实见得自己需求已经解决,果然会得到一些帮手,心中顿时有了底,此刻连忙站起来,拱手向诸人告辞。 看得胡实离开之后,酒徒蓦然问道:“那几个少年和苏大学士认识,又和老辛你交好,经历了这南蛮火烧粮草之事。你觉得他们实力如何?” 辛卧轩想了想道:“恐怕,不输于胡实少主。”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把凌浪涯遇见六尾灵狐之事说了出来。 诗徒感慨道:“看来,这一届祭典,并没有想象中平静啊。这么多人都来凑热闹。” 陆务道:“我所做的,皆是为了官家所谋。你们所做的,是为了家所谋。只要我们同心,也就不怕秦相等人兴风作浪了。” 诗徒长老道:“但愿如此吧。” 窗外夜色如水,几位家的大人物,心中不免起了担忧。 与此同时,有两人在某间小酒馆内,异国他乡再重逢。 ——未完,待续—— () 第627章 兵法之谋 拒南关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得小团体。 在这暗祭要开始时,这里除了兵士和百姓,还有了许多的修行者。 他们汇聚在凤炎都城,从都城出发之后,一路经历过擒贼关,又闯过诛兽关,终于来到了这汇聚之地。 如今又是正值大战前夕,各方势力盘踞于此,更是显得拒南关的人流比往事密集了许多。 在庙堂和家各有所谋时,拒南关内的某个小酒馆中,正有着两人在临窗对酌。 此时已是深夜,小酒馆差不多要打烊了,而那两人才来到此地。 掌柜的本来想着要打烊了,见这两人风尘仆仆的模样,又长得颇为俊俏,更重要是出手阔绰,便答应了他们的请求,给他们上了两壶小酒,再炒了几个小菜。 等到他们吃完后,便打烊回家歇息了吧。掌柜的坐在柜台前,不禁如此想到,又打量着两人。 掌柜的好歹见过不少人,一看这两人的装扮,就知道是江湖人士。 临窗左边那名青年,长得虎背熊腰,身后背着一把钝厚巨剑,而右边那名青年,则是背着一把弓,腰间挂着一袋箭囊和一把长萧。 这二人,正是那兵家少主白离刃和法家少主韩易萧。 韩易萧给对方倒了一杯酒,取笑道:“老白,别老是板着脸,那冷冰冰的模样,可没有女孩子喜欢。” 白离刃嘴角抽了一下,许久没见这家伙,没想到一见面就来这一出,依旧这般轻佻模样。 可是,韩易萧的一句话,却蓦然让他想起了当时在凤炎都城的一幕,曾经是拔剑仗义的他,被误以为是假装英雄救美。 那个叫烟幽的女子,不知道如今如何。 白离刃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浅笑起来,倒是吓倒了旁边的韩易萧。 韩易萧伸出手,在他脸色挥了挥,诧异道:“老白,你没事吧?你竟然笑?” 白离刃脸色一变,迅速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迅速冷静下来后,道:“你找我来,究竟有何事?” 韩易萧一见他恢复冷冰冰的模样,虽然心中好奇想直接问,可是又不敢问出口,只好也将酒喝尽,又给两人倒了一杯。 两人碰杯饮尽,韩易萧才道:“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在这赵宋边关相见。” 白离刃淡然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本来是不想来的。”韩易萧耸耸肩,道,“有你去参加祭典,我又夺不了那暗祭之冠,那就很没意思了。” “确实,你又打不赢我。”这回是白离刃给他倒了一杯酒。 韩易萧鄙视了他一眼,想想自己和他争斗那么多次,确实打不赢他,只好道:“不和你扯这个。你也知道,你在西戎搞出那么多动静,所以我才来南蛮学一下,好好地打几架。” “结果呢?打输了?”白离刃道。 “不,我没有,怎么可能。”韩易萧摇头道,“只是,让他们逃了而已。” 说到这里,韩易萧喝了口酒,吃了两口菜,才把圆圆岭发生之事说了出来,言语间满是因为追不到敌人的无奈。 白离刃静静地听着,直到他讲完之后,寻思片刻,才道:“竟然能从你手下逃脱,看来那南蛮一族也是有些手段。” 韩易萧深以为然,愈发无奈道:“所以,我猜那几个家伙,肯定会混入那暗祭决战之地。可是,我当时没有报名参加,看来是没办法进去了。” 白离刃凑到唇边的酒杯,忽而停顿了一下,疑惑道:“你想去参加暗祭?我在那里了,你还凑什么热闹?” 韩易萧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经过这些事,我可算明白了。那暗祭汇聚了这么多天之骄子,肯定有很多架可以打。我当时想着那桂冠,那确实是想歪了。” 说到这里,韩易萧正色道:“所以,我想看有没有办法,混进暗祭去,然后去找架打。你放心,我不会和你争那桂冠,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白离刃放下酒杯,道:“如果你想去,我倒是有办法。” “你有办法?什么办法?”韩易萧疑惑道。 白离刃道:“你可知暗祭的主事人乃是丘云?” “这我倒是知道。”韩易萧道,“而且我认识的凌浪涯他们,也和丘云颇为熟悉。” 白离刃道:“既然如此,难道你不知道?这次暗祭,赵宋要派出五千之数,然而由于前两关淘汰人数太多,所以人数不足,如今正有空缺名额凑人。” 韩易萧双眉一挑,道:“竟然又这等事?谁告诉你的?” “马敦。” “就是那个燃盾门少主,你在都城救了的那个?” “正是。他现在正和你说的凌浪涯等人在一起。”白离刃道,“不过,这据说这名额只能用来抗衡南蛮,并不可争夺桂冠,毕竟算是中途进入。” “那没关系。”韩易萧道,“我只是想找架打,顺便抓住那两个从我手下逃跑得家伙。” 白离刃道:“那你既然想去,便去走一趟吧。” “哎呀。”韩易萧叫道,“早知如此,我就不来找你了,直接找他们就好了,浪费我一顿酒钱。” 白离刃瞪了他一眼,淡然道:“你今天不结账,我就揍你一顿。” 这话听得,那正在打呼噜的掌柜,也是蓦然惊醒,竟然相不给钱,那可不行。 韩易萧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去寻他们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白离刃摇头道:“我习惯一个人了,不喜欢和太多人接触。” 韩易萧连连摇头,发出啧啧之声,道:“老白,你这么冰冷可不行,以后会孤零零的。如果不是看在我们同朝的份上,我也不会告诉你。” “要你管?”白离刃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转身走出了小酒馆,顺口喊道:“掌柜的,结账。” 掌柜一个激灵跳起来,看到白离刃出了门,便立刻跑去找韩易萧,生怕两人先后溜了,那自己就白等了。 韩易萧喊道:“老白,我们要不要联手?” 门外传来回应:“看情况吧。” 闻得此言,韩易萧连忙结了账,出了酒馆后,拍掌笑道:“完美,凌兄弟交给我的任务,可算是完成了,这钱可真没白花。” 掌柜的看着韩易萧沾沾自喜的表情,顿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过他也没有想这么多,见天色已经很晚了,连忙收拾好东西,便回家睡觉去了。 韩易萧没有察觉出掌柜的疑惑眼光,自顾自地走着,自语道:“不行,我得让他们给我酒钱去。不能白亏了钱,毕竟我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韩易萧便加快脚步,往裴府走去。 ——未完,待续—— () 第628章 谋而后动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胡不说·《过客传·陆务》 ……………………………………………………………… 夜色深深,有人还在街上走。 韩易萧看着白离刃远去的身影,并没有追上去,而是一路赶去了裴府。 赶到裴府之时,已经是两更时分,不过韩易萧并没有多迟疑,直接走到裴府守卫前,道:“我姓韩,来找你家二公子。” 那守卫一听,忙道:“原来是韩公子,二公子早有告知,若是你来这里,不论何时,立刻带你去见他。” 韩易萧点头道:“我差点还以为进不了门呢,没想到二公子早知准备好了。” 那守卫笑道:“韩公子是我们二公子的贵客,哪里能够怠慢,且随我来。” 言罢,他便在前带路,而韩易萧则紧随其后,不时便来到府中内院。 那守卫见之便告退下去,而韩易萧步入院中,发现凌浪涯和胡虚,马敦和裴飞云、雷栋和许棱都在此处,便上前问候。 凌浪涯见到韩易萧回来,连忙问道:“韩兄,怎样,事情可成功?” 韩易萧笑道:“我办的事,还有不行的?方才和他喝了顿酒,事情便解决了,只是这家伙挺能喝,还不结账。” “没事没事,方才花了多少钱,都记在我头上。”韩易萧大笑道,“只要韩兄弟能给我们找来帮手,那多少钱都没关系。” “裴公子果然快言快语,果真是热情好客,那我就不客气了。”韩易萧便把方才结账的钱算出来,想到自己身上没有多少钱了,也就不客气地收下。 毕竟,事情得办,饭也得吃,酒更得喝。 当下,韩易萧便把方才和白离刃的交谈说了出来,最后感慨道:“凌兄弟,还是你有办法,想到这样的计谋,给我们找来一个好打手。” 胡虚笑道:“如果白离刃知道你如此算计他,事后会不会揍你一顿?” 韩易萧挠头道:“那也没有办法,我这不是也想进去暗祭打架嘛。如果不是我和雷栋兄弟,恰好在你们去丘府的路上遇见你们,那我也凑不上这样的热闹。” 一旁的雷栋谢道:“正是正是,我本来以为已经失去了暗祭资格,多亏了你们。哪怕不能争夺桂冠,但进去瞧瞧也是挺好的。” 凌浪涯道:“都是机缘巧合罢了。如果不是你们恰好出现,我们也不知道哪里找帮手。说起来,还是你们帮了我们。” 裴飞云道:“那也是兄弟你出了一条好计策。让丘少将军,找到白离刃的落脚处,然后派马敦兄弟告知他关于空缺名额的事,然后韩兄再去找白离刃,假装要进入祭典,最后他果然把此事说出来了。” 韩易萧道:“然后,我也就可以顺利成章地,邀请白离刃和我联手。如此一来,你们不仅多了我和雷栋,还再多添一个帮手。说到底,也是互为所需嘛。” 裴飞云赞道:“凌兄弟这招谋而后动,确实是高招,让我们一下子就多了数名强援。接下来,我们就得好好谋划,该怎么行动了。” 凌浪涯道:“如今我们的对手,除了秦琅和杨云天,还有那南蛮一族,加上空缺名额之事,届时肯定有很多高手,我们不得不妨,也只好拜托韩兄弟了。” 韩易萧摆手道:“说的哪里话,我们好歹也是共过患难。如今我和雷栋要你们名额,总得办些事。不然,白要的话,心里终究是不舒服。” 凌浪涯道:“方才我们已经从丘少将军处得知,此次进入决战之地,是两个人一组。具体我们这边的人如何组队,那便等最后规则公布时,我们再做打算。” “无论怎样组队,想来我应该是和白离刃一队了。”韩易萧道:“毕竟那家伙一直冷冰冰的,和你们还不太熟,就让我来当这个中间人吧。届时,有他在,我们也多几分胜算。” 胡虚道:“兵家少主和法家少主,两大少主强强联手,还有谁能够阻挡你们。” “这不,还有你们嘛。”韩易萧大笑道,“对了,怎么不见纪兄弟和苗兄弟,我还想找苗兄弟切磋一下呢。” 凌浪涯道:“他们两个说太累了,便先行回去歇息了。不过,现在夜深了,我们也差不多歇息了,养精蓄锐,只等暗祭开始。” “好,那便明天见。” 众人闻之,皆是纷纷告辞,各自回房中歇息。 待得他们回房之时,纪天和苗柔柔的房中,依旧有着烛光映照。 在两人同住的房间内,此时苗柔柔正坐在铜镜前,任凭纪天在他的脸上和身体上折腾。 此时的苗柔柔,只是身穿一件薄衫,露出了玲珑曼妙的身段,而纪天正拿着一卷绸布,不断地在他胸前缠绕着。 苗柔柔担心道:“你觉得,我真的能够混入暗祭?” 纪天萧道:“只要你好好地藏好该掩藏的东西,那问题应该不大。唉,苗姐姐,你这地方,可真的有点明显。” 苗柔柔脸色羞红,道:“长成这般模样,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你尽管动手,包裹得严实一些,没关系的。” 纪天道:“其实也不怕,毕竟我们还有华姐姐的药在,届时吃上一颗,便可躲过检查,进入其中了。” 苗柔柔忽而道:“你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一路带着精致的人皮面具,还要吃着药掩藏身份,就为了待在他身边?” 纪天替她包裹好身体,坐下来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自己也是贪玩,顺便看看他能走多远。没想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现在。” 苗柔柔道:“真不知道那小子哪里来的福气,不过你天天带着面具和吃着丹药,难道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纪天摇头道:“面具乃是华姐姐特质的,丹药也是她特意为我配置的,没有伤害也没有破绽。” 苗柔柔感慨道:“真不愧是方技家的本事,这面具精致得我现在都看不出。” 纪天道:“戴得久了,也就习惯了。不过你倒是不用了,因为他们都见过你的模样,换了就不合适了。” 苗柔柔道:“姐姐有个请求,你可否答应?” “什么请求?” “取下你的面具,让姐姐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纪天犹豫片刻,便来到了铜镜前,轻轻地,缓缓地,私下那薄如蝉翼的精致人皮面具。 一张倾城的容颜,出现在铜镜之上,也出现在苗柔柔眼中。 苗柔柔感慨道:“那小子可真有福气。但愿他莫负了你,不然我可饶不了他。” 纪天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呢喃道:“我知道他心里有我,那便足够了。” 苗柔柔道:“那我也混入祭典去,替你把他弄到手。如果那小子夺不了桂冠,那我就去揍他一顿,如何?” 言罢,两人忽而相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房中一时明媚,犹如桃花盛开。 正当两人言笑之时,此时的不远处厢房中,也是灯火未灭。 躺在床上的凌浪涯,把玩着一片叶子,有着另外一番思量。 而在他身旁不远处的胡虚,把玩着一块玉石,陷入了沉思中。 ——未完,待续—— () 第629章 不说之意 夜深沉如墨,打更的更夫路过裴府的大门,看见里面的灯火依稀。 在纪天和苗柔柔窃窃私语之时,在裴飞云等人也返回去歇息之时,凌浪涯和胡虚也回到了房中歇息。 本来,按照裴飞云的大度和好客,众人应当是一人一间厢房,如此才能吃得好住得好,以此养精蓄锐,为暗祭的开始做准备。 不过,凌浪涯和胡虚两人自相识以来,早已习惯了两人住一起,也就没有独立开来,倒是凑合在一起。 而纪天和苗柔柔,自从圆圆岭归来之后,其显得愈发亲密,也只是要了一间厢房,非要住在一起。 此时,凌浪涯和胡虚正各自躺在床上,把玩着手中的物件。 胡虚手上的玉石,触之冰凉,晶莹通透,看起来时古朴久远,表面上倒是没有任何奇怪。 凌浪涯手中的叶子,呈现火红之色,有巴掌之大,其上脉络分明,流淌着点点红光。 两人观察了许久,胡虚才道:“浪子,你说那老前辈,给我们这东西是什么意思?” 在回来不久后,凌浪涯便把和老囚徒之事,从在碧珍江畔的初次相逢,到青丘之地的再度重逢,事无巨细地告诉了胡虚,并没有任何隐藏的意思。 毕竟,胡虚知晓他的真实身份,而老囚徒既然给胡虚这样的机缘,自然也是出于信任,所以凌浪涯才决定告知此事。 虽然凌浪涯隐瞒了许久,才把这件事说出来,不过胡虚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不仅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当时凌浪涯也是迫不得已才进行隐瞒。 此刻,闻得胡虚之言,凌浪涯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老前辈说只是把这两份东西,你一份我一份,具体的却什么也没有说。” 胡虚疑惑道:“一块石头,一片叶子,还能有什么机缘不成?” 凌浪涯道:“他当时说过,这玉石乃是家之物,想来是和家有关的,你可以从这方向去想想。至于这片叶子,他说在祭典上有大用,看来我得等到进入暗祭了。” 既然如今猜不透,两人在讨论一会,也就只好暂时作罢。 胡虚将玉石藏在怀中,准备到时候再看,一不小心触碰到了怀中那醒木。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醒木和玉石皆是散发出阵阵光芒,照亮了整个厢房。 两人诧异不已,胡虚当即从床上坐起,双手分别将玉石和醒木取出。 凌浪涯道:“这醒木是你的兵器吧,莫非这玉石对这兵器有用?” 胡虚沉吟道:“我也不知道,可是两者一靠近时,我感觉到它们彼此间有感应。” 言罢,他将醒木放置于床前的桌上,再小心翼翼地将玉石放置在醒木上。 刹那之间,之间光芒大盛,醒木爆发出灼热的光芒。 那本来是固体的玉石,忽而渐渐融化,不断地包裹住醒木。 在两人诧异的目光里,玉石化作液体,最后融入到了醒木中。 正当玉石消失之际,那醒木发出一阵声响,不断地变换下,顷刻间就化作了那把戒尺。 戒尺上那密密麻麻的字体,仿佛是受到了玉石的感染,竟从戒尺上脱离出来,渐渐地漂浮在空中。 那些字体居于空中,仿佛是一个个小人,不断地跳跃着,最后组成一段段文字。 胡虚下意识地握着戒尺,握着这把那个人留给他的礼物。 就在此时,那些字体爆发出一阵火红的光芒,直接撞入了胡虚的眉心。从第一个字开始,到最后一个字,排着队一般撞了进去。 胡虚陡然双眼圆睁,发出一阵闷哼之声,下意识地盘膝坐于床上,将戒尺横放于腿上,双手十指交叉放于其上,继而忽而闭目,直接进入了闭目修行的状态。 空中字体已然不见,戒尺上的字体又淡淡地出现,仿佛从未消失。 玉石已焚烧,戒尺犹在身。 凌浪涯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在这突变发生之时,本来想出手相助,可是看到胡虚已经陷入了修行状态,连忙凝神皆备,给他进行护法。 他看着那些字体装入胡虚眉心的一幕,蓦然想起了当时在赵客墓穴中,那由穆子白所弄的两座石碑,其上的诗文也是如此涌入他的眉心,最后化作了望月剑诀。 此情此景,凌浪涯忽而有些明白,莫非这玉石也是藏着一份类似于望月剑诀的功法。 胡虚已经入定修行,体表散发出阵阵红光,并没有看到凌浪涯的疑惑表情。 凌浪涯也不敢入睡了,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干脆就直接守着他。 直到第二天凌晨,胡虚依旧没有从修行中出来,凌浪涯不免有些担心,但感知到他的身体处于平缓状态,才忍住了想要叫醒他的冲动。 这一天白天,纪天等人曾经来找过凌浪涯,相邀一起去拒南关逛逛,同时打探一下暗祭的消息,不过凌浪涯以胡虚陷入顿悟修行,尚未醒来而推辞了,便让他们自己去。 纪天等人也明白,这种顿悟修行,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状态,得知此事后,也就没有再出去的信息,而是聚集在院子中,等待胡虚的醒来。 这一等,白昼已过,夜色再临。 待得三更时分,虚耗一日的纪天等人,看到凌浪涯还在守着,未曾睡过片刻,便向来接替他守着,不过都被凌浪涯拒绝了,只好返回了房中休息。 待得三更时分,胡虚体表上的红光终于散去,他蓦然睁开眼睛,从黑夜中醒来。 一直未眠的凌浪涯,见到胡虚醒来,心中大喜道:“胡大哥,怎么样?” 胡虚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思索着,最后才终于回过神来,道:“老前辈,真的给了我一份天大机缘。” 凌浪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胡虚道:“我得到了家失传多年的修行心法,名为不说意。这心法失传多年,没想到竟然有一半在戒尺中,一半在玉石中。当两者相遇时,那心法汇合贯通,便涌入了我的神识中。” 凌浪涯问道:“这不说意,究竟是什么?” 胡虚抚摸着戒尺,道:“此乃家最高的修行心法,已经是失传数百年,哪怕是文渡阁中也没有。据说,若是修成此心法,便可言出法随,一言定生死,更可逆天改命。” 凌浪涯诧异片刻,才恍然道:“原来如此,看起来很厉害啊。我想,老前辈既然是上任的家家主,很有可能当时他就是把这心法带走了一半,而另一半则被现在家主带着,最后赠送了给你。” 胡虚苦笑一声,道:“我又不是家弟子,其实他又何必给我。要说起来,这东西给胡实会更合适一些吧。” 凌浪涯安慰道:“也许,在他看来,虽然当初抛弃了你们母子,但心里终究有你的吧。” “也许是弥补过错吧。”胡虚摇头道,“可是,那又有何用呢。我还是不会原谅他。” 凌浪涯道:“这师徒之情,父子之情,果真是复杂。” 胡虚感慨道:“不知道那老前辈如今在何处,我也很想见一见他,当面谢谢他。” 凌浪涯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 两人并不知道,那老囚徒此时正在拒南关内。 在他面前,坐着两个人。 ——未完,待续—— () 第630章 身份初泄 明日,便是暗祭开始之时。 今夜,修行者皆休养生息。 正当凌浪涯想起老囚徒时,并不知道老囚徒此时就在拒南关内。 关内街道转角处,一间普通的民房内,有一个小小的院落。 院落一角,有一棵多年的老枣树,已经开出了花朵,甚至有结果的迹象。 枣树之下,有一张小石桌,桌上放着一壶小酒,三个酒杯,桌前有四张凳子。 凳子之上,此时正坐着三人。 其中两人,一人长得肥胖滚圆,正是清风楼楼主洪杭,而另一人须眉发白,便是那大学士苏眉雪。 至于另外一人,则是白发及腰,独目沧桑的老人,那名被囚禁八百年的老囚徒,曾经的亡国之主和上任家家主。 一只寒蝉,趴在老囚徒的肩膀上。 面对着眼前这人,哪怕是大学士苏眉雪,堪称是赵宋庙堂第一人,也不敢有丝毫不敬之心,显得是毕恭毕敬,难得地露出了几分敬重神色。 毕竟,哪怕是论诗文,老囚徒也能和他争锋;论实力,曾经的家家主也不是吃素的;论地位,曾经的一国之主,也不是一个大学士可以比拟的。 至于论年龄,那近千年岁,和开朝先祖称兄道弟,苏眉雪更是望尘莫及。 至于一旁的洪楼主,此时更是胆颤心惊,丝毫没有笑傲人生的豪迈,反而小心谨慎地一直在旁倒酒,活脱脱就像是一名店小二,而不是身份显赫的楼主。 不久前,这两人正在讨论和谋划,该如何应对这暗祭和将起的大战,没想到老囚徒蓦然出现,哪怕是以两人强大的实力,都没有任何的察觉。 见到这样实力强大的老人,苏眉雪脸色不变,但早已做好了出手的准备,正要询问对方是谁时,不料楼主已经普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对着老人连连磕头,眼泪更是哗啦啦地流。 老囚徒看着楼主这一幕,并没有侧身避让,而是坦然地受了他三拜,才让楼主站起来,也随之坐在了两人身旁。 苏眉雪并不认识老囚徒,而楼主见之,连忙给两人互相介绍。 当苏眉雪闻得老囚徒的身份时,哪怕是以他的心性,也是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开口。 楼主自然不敢多问,只是连连地倒酒,甚至把珍藏剩余的醉清风,皆是拿了出来,一点不藏私地拿来孝敬。 酒过三巡间,老囚徒说起了遇见凌浪涯之事,当然也从他口中得知了楼主和苏眉雪之事。 良久之后,楼主才道:“李前辈,你遇见了那小子,他们可曾提起过我?” 老囚徒笑道:“提起你欺负他们,不给饭吃不给酒喝?” 楼主连连摆手,道:“不,没有,绝对没有。我当时认出了他的身份后,可是好吃好喝地供养着,绝对没有虐待他。而且,我还教会了他许多呢。” 老囚徒看了一眼苏眉雪,问道:“苏大学士,可知凌浪涯这少年的身份?” 苏眉雪连忙拱手道,道:“李后主在前,我哪敢称大学士。关于这少年之事,洪楼主曾经对我言过一些,我只知和他身份密切,但具体却不知。莫非,他还有别的身份?” 楼主忙解释道:“苏老头,这事真不能怪我。我不能把他的身份说出来,无论是谁都不能说,所以还请你见谅。” 苏眉雪心中有了一丝恍然,看来这少年的身份确实不简单,不过没有立刻说话,如果这两人打算告诉他,那自然会知道的。 老囚徒没有任何避嫌,直接道:“小洪,苏大学士,可是值得信任之人?” 洪杭忙道:“李前辈,苏老头是我多年好友,而且在赵宋也颇有名声,值得信任。” 老囚徒点头,后对苏眉雪道:“苏学士,实在抱歉,老夫久不出人世,对于你之事还需确认。不过,我也听涯儿说起过你的事,与其说老夫是来看小洪,倒不如说来看看你。” “承蒙前辈垂青。”苏眉雪心中已经猜到,接下来肯定会有大事。 “你可愿意知这涯儿身份?”老囚徒直接道,“他的身份,知道的人,要不死亡,要不站在他一边。” 苏眉雪心中已有判定,没有犹豫道:“凌小友颇得我欢喜,我也愿意相助他一把。就算我知道他身份,也自然不会说出去的。” 老囚徒沉默片刻,随手一挥,一股无形波动散发,隔绝了小院的气息和声音。 随后,老囚徒淡然道:“凌浪涯,乃当代三教九流纵横家家主之徒。” “哐当!” 苏眉雪桌前酒杯,直接跌落在地,碎成一地。 他想过很多次,这少年既然能够和这样大人物相识,那身份自然是不简单。也许,他是洪杭的私生子;也许,他是李后主的后人;也许,他还是亡国皇子的身份。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凌浪涯会是纵横秘徒,会是这举世必杀之人。 他不由得想起,那句世间流传的传言。 若遇纵横子弟,当举世而杀之。 虽然他不知道这事为何而发生,但也明白其中所代表的意思,难怪说知道他身份的人,不是死,就是站在他一边。 良久之后,苏眉雪长吁一口气,终于明白了这少年为何能够在年少一辈中,会有着这样的机缘和实力。 老囚徒淡然道:“苏学士,莫怪老夫再问一次,你的抉择如何?” 在他身边,有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机,笼罩在苏眉雪身上。 苏眉雪眉头紧皱,知道此事的关系重大,若是一不小心,恐怕真的会伤及凌浪涯性命,甚至会伤害到自己性命。 不过,想起这少年的点滴,确实深得自己喜欢,不然自己也不会来到拒南关,也是为了帮助他们一把。 苏眉雪压抑住心中震撼,站起来拱手作揖,诚恳道:“感谢李后主的信任,晚辈定将此事藏于心底。” 洪楼主感慨道:“苏老头,这事真不能怪我。李前辈和纵横家主是好友,而我当年不过是家主手下的小童子。自家主归隐后,我便开了个清风楼,为家主在世间打探消息。” 苏眉雪心神震撼,没想到名传天下的清风楼,会是纵横家的产业,而楼主还有着这样隐藏的身份。 想到这位多年好友欺瞒自己许久,心中虽有一丝震撼,不过终究还是能理解他的处境。 毕竟,在如今举世灭纵横的情况下,如果凌浪涯和楼主的身份暴露,那自然是必死无疑。 苏眉雪感慨道:“没想到我有生之年,不仅遇见了纵横秘徒,还认识了李后主,当真是死而无憾。” 老囚徒道:“其实,老夫此番来找你们。除了信任你二人外,也是想找你们帮忙。” 苏眉雪道:“莫非也是南蛮之事?难道是异兽作乱?” 老囚徒抬头望天,看着那一颗愈发闪亮的星辰,缓缓道:“此是其一,其二是天地有异象发生,老夫需要找你们相助。” 楼主道:“李前辈,以你的实力,还需要我们相助?” 老囚徒道:“天命难违,天象难测。有些事,连老夫也不知能否做成。” 苏眉雪道:“后主需要我等做什么?” 老囚徒道:“我需要你们,陪我去南蛮走一趟。” “什么时候?”苏眉雪问道。 “现在。”老囚徒道。 “那,便走吧。”楼主点头道。 “当听后主之令。”苏眉雪拱手道。 言罢,三人忽而身形一动,已消失在小院中。 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桌上装着醉清风的酒壶。 一阵风过,枣树落下了花。 翌日光起,暗祭即将开始。 ——未完,待续—— () 第631章 名额之分 阳光和昨日一样,照着大地,落在拒南关古老的城墙上。 那间街角小院落,空无一人,唯有枣树散发真花的清香。 自从胡虚昨夜从顿悟修行中醒来,获得了家失传心法不言意之后,其实力隐约也有了提升,这不禁为暗祭之行增添了几分胜算。 凌浪涯和胡虚当夜没未曾休息,只是简单地修行了片刻,便继续讨论接下来的事。 天亮不久,热情的裴飞云便唤醒了众人,而众人见到胡虚安然无恙,也都放下心来,匆匆吃过早饭后,便相约再次赶去了丘府。 前天想去之事,众人遇见了韩易萧和雷栋,谈及到了邀请帮手之事,在凌浪涯的建议下,谋划了马敦和白离刃的相遇,白离刃和韩易萧的重逢,顺利得到了白离刃的相助承诺。 今天,他们再去丘府,便是要再看看是否还有相关暗祭的消息,以便提前的做好准备。 毕竟,今夜,暗祭将会正是开始。 一行众人,骑着裴府的骏马,不时便来到了丘府门前。 老张早已得知众人要来的消息,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到众人来到后,连忙引着众人前去大堂中,而那些马儿自有别的兵士去进行。 凌浪涯等人进得大堂后,发现里面不仅有丘云在,而且木氏七子中的木五郎和木六郎,也是在此处。 木五郎一见凌浪涯,连忙上前感谢其在赵宋墓穴中的救命之恩,而木六郎也上前来感谢,言道几人的及时相助,才免除了木氏军的一次危机。 凌浪涯自然是客气地回话,言道这是恰好相救罢了,丝毫没有邀请功劳的意思,这不禁让三位将军愈发欣赏。 众人分主次坐定,闲聊了片刻后,便谈起今天的正事。 丘云正色道:“几位兄弟,实不相瞒。关于暗祭之事,有些可以提前告诉你们的,我会告诉你们。但是有些规则所限,请见谅我不能详细告知。” 凌浪涯道:“少将军多虑了,我等明白的。就算不是为了祭典,我们过来看看你们,也是挺好的。” 丘云笑道:“严格来说,你们几位是我兄弟,也相当于是我们一条船上了,那我自然也不能亏待你们。” 木五郎笑道:“如果少将军敢亏待几位兄弟,那我就公报私仇,找丘家军去打一架。反正这里是我们木氏军的地盘,我们人手多。” 丘云摆手笑道:“这我可不敢在木氏七子前闹事。好了,说回正事。诸位,这空缺名额的分配,已经下来了。” 胡虚问道:“如何?” 也难怪众人会如此关系名额分配之事,毕竟这相当于是可以提前知道对手的部分实力,能够多做打算。 丘云道:“昨夜在将军府中,秦相、木令公、诗徒长老、陆学士和我们三位,还有木三将军,进行了连夜会议,已经讨论出初步结果。 首先,第一条就是,这些空缺名额的人,并不会参加争夺桂冠之战,只能是弥补不足五千之数,所以你不用担心会有不公平之处。他们的存在,只能是对付南蛮一族。” 胡虚道:“这自然是应该的,而且这些人,恐怕也不能被其他修行者知道吧,不然终究还是会惹来非议。” “正是。”丘云道:“所以,还请诸位保密。其实此事也怪我等。当时和王相等人拟定暗祭规则时,除却那自古传下来的要求,在擒贼和诛兽两关中,想来是难度颇大,以至于一万余名的修行者,只有四千余人能够抵达拒南关。” 凌浪涯想起自己当时的经历,如果稍有不甚,恐怕也会止步在路上了,而且途中还有秦琅和杨云天等人出手,更是凶险万分。 只听丘云继续道:“当时一万余数,如今不足五千。大部分都是因为各种违规,导致取消了资格。当然,更多是因为实力不行,导致任务失败或死亡。” 凌浪涯道:“恐怕,那些人的死亡,不一定因为任务关系吧,还有可能是因为旁人。” 丘云点头道:“正是如此。有些修行者中途遇见,为了减少对手竞争,所以就会选择暗中下手,淘汰对方。就像秦琅对付你们,也是一样的心思。当然,这事我会继续查清。” 胡虚道:“这两人的事,我迟早会找他们算账。” 丘云道:“我的兵士在这路上,也死伤了一百余人,其中还有不少的死亡,有着秦琅他们的影子在。所以这事,我也不会就此作罢。” 木六郎谨慎道:“少将军此举,恐怕得考虑一下秦相的处境,毕竟他如今也在这里。” 丘云点头道:“谢木六将军了,这事我肯定会处理好的。自昨夜会议相谈后,不仅是秦相要此名额,连家也要此名额。” 胡虚皱眉道:“据我所知,家弟子,已经是这次参加暗祭最多的队伍,难道他们被淘汰了许多人?” 丘云摇头道:“家弟子,淘汰的并不多。不过,家毕竟是协助暗祭开展的一方,在暗祭开始时,还需要他们出手相助。至于想要名额,恐怕也是为了给胡实保驾护航。” 闻得胡实之名,胡虚对这位如今的家少主,心中感到愈发不知如何对待。 毕竟,自获得不言意之后,胡虚已经隐约明白,那个人心中也是对他有些关怀,只是从来没有说出来,虽然自己还是不会原谅他,那对于胡实,这个血缘上的兄弟,他也没想好如何应对。 凌浪涯仿佛猜出胡虚所想,低声道:“暂且莫想此事了,我等随缘便可。” 胡虚低声回道:“没事。毕竟我和他并不熟。你呀,才是我兄弟。” 两人窃窃私语间,丘云继续道:“因此,瓜分这空缺名额的,一共有四方了。以秦相为代表的一方,以家为代表的一方,还有以丘家军和木氏军为代表的两方。” 凌浪涯道:“按照争夺桂冠而言,表面实力最强的,应该就是家了吧。至于秦琅他们,那等看能找到多少帮手了。” 丘云道:“这些名额,丘家军和木氏军,主要是会对付南蛮一族。当然,你我皆是心知肚明,若是秦琅和胡实等人,借着找来的人对你们出手。那么,这些人也会相助的。” 纪天笑道:“如此说来,那我们也相当于是多了一些帮手?” 丘云道:“可以这么说,但我们终究是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毕竟,还是要考虑暗祭公平性。而且,还有南蛮一族在,我们不得不防。” 胡虚问道:“敢问少将军,这四方的空缺名额,究竟是如何分配? ——未完,待续—— () 第632章 两两配对 闻得胡虚之问,丘云想了想后道:“昨夜之事,通过前二关的修行者,恰好是四千七百人,因此会有三百个名额,会由四方分配。” 顿了一顿,丘云道:“经过多方讨论后,其中,秦相要了五十个名额,家要了五十个。剩下的两百个,则是由木氏军和丘家军,各出一百兵士。” 闻得这样的分配方式,众人一时皆是沉默不语。 如果只是寥寥数人还好,可是这么多的空缺名额,如果秦琅要对他们出手,那无疑会造成巨大的危险。 木五郎感慨道:“我们也没想到,秦相当时在堂上,会如此咄咄逼人,直接开口就要一百之数,甚至动用了官家之名。最后还是我爹出言,才定下了这般分配。” 众人闻之,就算不用现场看,也能想象到昨夜会议时,双方交谈究竟有多激烈。 秦相如此咄咄逼人,是想给儿子谋私利,争取更多人为秦琅保驾护航。家也要这些名额,自然是为了胡实着想,也想其弟子更多的历练。 至于两军,并不想过度破坏祭典的平衡,只能据理力争,然而秦相势大,又借着官家之威,哪怕是丘云这个名义上的暗祭主事人,也不得不看他的脸色行事。 沉默片刻,丘云歉意道:“这事也怪我,倘若能够在前两关中,再加大一些保护力度,也许会有更多修行者通过,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空缺。” 凌浪涯道:“这并不关少将军的事。要知道,在这一路上,秦琅他们利用地位权势,也招揽了不少人,并且多次对我们出手了。” 胡虚也道:“所以,我们也不在乎多这百个对手。” 韩易萧大笑道:“放心交给我好了,我现在可是你们的打手,肯定帮你赶跑他们。” “对了,还有一件事。”丘云道:“名额已经定下来,在你们来之前,我和两位将军已经协调好了。这次两军的百人,我们也会派出军中符合条件的修行者。” 木五郎道:“如果那几十人,真的被秦琅所利用,那么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的。这次,我们会各自派出两名校尉来领队,率领着一百名军中修行者出发。” 丘云补充道:“老张和陈通也会一起去,这两人和你们熟悉,届时你们保持联系,也好有个照应。月仙是女子,并不适合参加。而且她一直跟随我,届时会为你们保驾护航。” “那我们几个的名额,可曾有?”苗柔柔道。 丘云笑道:“韩少主和雷兄弟,苗兄弟和马兄弟。你们四人的名额,会分配在丘家中。此外,叶枫那几名修行者,我也会安排让他们进去。” 闻得此言,这四人连忙拱手道谢,想到可以有此机缘参加暗祭,皆是心中想法不一。 苗柔柔悄悄地渡纪天打了一个颜色,露出一丝狡黠的表情。 裴飞云问道:“那关于暗祭,可还有其他消息?” 丘云点头道:“可以提前告诉你们,毕竟这些规则在今晚集合之时,也会公布一些。” 言罢,丘云道:“这次暗祭,在抵达决战之地时,需要进行一天一夜的行军,届时我会亲自帅军,加上两万兵士,护送你们到决战之地。” 木六郎道:“我也会亲率一万兵马,紧随其后,随时接应你们,免得南蛮一族搅和。” 凌浪涯疑惑道:“南蛮一族,真的会中途发动攻击,不想让我们进入?” 丘云道:“按照以往暗祭的参考经验,南蛮一族确实会派人来骚扰,以给他们的人争取先机,曾经有一次曾派出上万大军前来。如今又是战事讲起之时,不得不防。” 木五郎道:“其实,也可以说,决战之地的开启,也是赵宋和南蛮战争的开端。届时你们参加暗祭,双方也应该要开战了。” 丘云道:“不过,这种事情交给我们来即可,你们尽管安心参加,不会影响到你们的。而且,由于决战之地入口,只能每次同时容纳两人进入,所以你们需要两两配对。” “配对?”众人皆是疑惑不已。 丘云解释道:“决战入口有容纳限制,每次只能进两人,而这两人会被分配到同一个地方,途中才会再相遇。所以,你们可以提前商量好,也可以做些谋划。” 闻得此言,众人皆是讨论起来,不时便决定了人员的两两配对。 凌浪涯和纪天,胡虚和苗柔柔,裴飞云和雷栋,一共是三组固定人马。 本来胡虚是想和凌浪涯组队的,毕竟两人配合习惯默契了,倒是纪天主动提出要和凌浪涯一起,胡虚也只好去选择和苗柔柔组队。 不过彼此都那么熟悉了,只要进去之后能够尽量找到对方,到时候就可以一起行动,倒也没必要在意这一同进去的顺序。 韩易萧则会去找白离刃组队,同时说服白离刃,一起当做是暗线,暂时不和他们联系,暗地里监视秦琅等人的行动。至于马敦,则会跟随丘家军兵士,最后和老张一起进入。 同样在场的许棱,因为刚迈入修行道,实力并不足以参加暗祭,也就没必要参加了,不过他会留在丘家军中,接替老张的位置,暂时当做丘云的亲卫。 如此一来,他们就相当于是以这十人为首,不过最后争夺那桂冠的,只有凌浪涯和胡虚,纪天和裴飞云,其他人也只能是去对付南蛮,并且保护这四人不被秦琅等人偷袭。 待得分好人马,丘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秦相拿到这五十个名额,肯定会竭力寻找符合条件的修行者,甚至会许以重金,找一些实力不错的,以此来阻拦你们。” 凌浪涯道:“暗祭凶险,我们会做好准备的。” 丘云点头道:“至于决战之地的具体内容,恕我不能告诉你们了,因为只有你们进去了才会知道。事实上,我没进去过,也只是根据家和王相的整理而得来的消息。” 胡虚拱手道:“得知这么多情况,已经足以让我们做好准备了。在此,我们谢过三位将军了。” 丘云等人连忙回礼,稍后他们还要整理人马,准备今晚的出发示意,而凌浪涯等人也没有多停留,便先返回裴府去等待。 下午时分,众人又聚在裴府中,开始讨论进入暗祭之后,该如何应对这三方的人马,不觉又是傍晚时分。 裴飞云特意摆了一桌奢华饭菜,为众人践行,当然也是为了自己,不过宴席上并没有酒,免得稍后会影响暗祭之行。 晚饭过后,其时已圆月上中天,万家灯火辉煌如昼。 凌浪涯等人整理好行装,终于踏上决战之地的征程。 ——未完,待续—— () 第633章 各方云集 凤梧祭典暗祭,历经三关。其一为擒贼关,乃擒获为祸百姓贼寇;其二为诛兽关,乃诛杀为祸世间之异兽;其三为决战关,乃修行者决战而胜。若论三关者,以决战之地最为凶险,因其位于南蛮十万大山深处,生死在天不由人。 ——胡不说·《浮华演义·凤梧祭典·暗祭》 ……………………………………………………………… 又是月圆,挂在天上,映照大地。 南方那一颗星辰,愈发闪亮,无论白昼或黑夜,仿佛从不曾熄灭。 只是,甚少有人发现,这颗星辰有何不一样。 今夜的拒南关,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在下午时分,生活在拒绝关的百姓,察觉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随处可见出动的军队,绕着拒南关而出,最后汇聚在城南正门处。 整整两万的人马,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意。 有些好奇的百姓,心中皆是想到,莫非这是要敌人来袭,可是怎么没有官兵通知,让他们进行守备和防御,同时做好存储粮食的准备。 对于拒南关百姓而言,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烽火硝烟,而且也有了非常充足的经验。 甚至很多次,在拒南关城危之时,许多百姓都会拿起镰刀和锄头,纷纷出一分力,协助木氏军抵御。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保住了拒南关,就相当于保护了自己的家园故土。 这次大军出动的消息,哪里能够瞒得过敏锐的百姓,因此便有不少人去打探消息,不过得来的只有一个结果。 根据官方的通报,这是大军为了战争而做演练,并非是要开始打仗了。 如果战争开始,敌人来袭,肯定会让百姓做好充足准备,无论是躲在家中还是参军协助,都有完整的应对措施。 闻得此言后,百姓们也都放下心来,既然战争还没开始,他们也就该干嘛就干嘛,该吃喝酒吃喝,该睡觉就睡觉。 不过,除了军队的出动之外,他们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 那就是今天的年轻人,丝毫要比往常来得更多一些。 这些年轻人,皆是打点好了行装,仿佛要出远门似的,不过他们却也集中在正南城门的某个大营处,倒是显得让人有些意外。 这些年轻人,自然便是参加暗祭的修行者。 他们从整个赵宋王朝各大州府出发,乃至于来自六大王朝,最后汇聚在凤炎都城。 看过或参加过明祭之后,又从凤炎古庙出发,一路南下,到各大州府县城完成了擒贼任务,又到猎兽院处领取了诛兽任务,一路闯到了拒南关。 这一路上,有人实力不济而被淘汰,有人丧命于任务而离开,有人违背了规则而离开,不得不止步于暗祭之路。 出发前的一万余人,到如今只剩下四千余人,去争夺决战之地的那一份机缘。 谁说人间艰难,修行之路更是凶险万分。 实力愈强者,其遇见的状况也会愈发危险,那么丧命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大。 在所有人闯到拒南关,又经过了检查核实后,此刻在命令下往城南正门去时,夜色已经笼罩了大地。 凌浪涯等人从裴府出发,望着城南走去。 这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不少的修行者,虽然彼此都是年轻模样,可是经过这一路风波,脸上也是布满了风霜和坚韧之色。 既是挑战,也是机遇。 不知不觉,当时出发的那些人,已经悄然地长大。 凌浪涯等人没有多停留,不时便到了拒南关之外,和众多修行者一样,暂时停留在城外大营中。 进得大营后,凌浪涯悄悄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只见大营内外,皆是布满了身披甲胄的兵士。其中,约莫三分之二,其甲胄皆是白色,腰间佩刀,至于另外三分之一,其甲胄皆是黑色,手持长枪。 凌浪涯心想,也许这些便是丘家军和木氏军的兵士了。 而起,在营帐正中,有着一个宽广的平台,其上布置着刀枪剑戟,想来便是等会宣布暗祭开始的地方。 不过,凌浪涯并没有看到丘云和木五郎,想来是还在准备出发的事宜。 这一行人来得并不算早,当它们到时已经看到了来自各方的修行者。 其中,最显然的当然是两方人马。 以秦相之子为首的秦琅一方,其身后簇拥着数百人,皆是气势凛然,显然都是实力不弱之人。 与之相对的,则是以胡实为首的一方,同样其身旁也有着数百人,其着装颇为统一,显然是家的服装。 胡实作为家少主,可谓是这次暗祭之行中,明面上最厉害的一人,因此他也是当仁不让地,直接站在了平台最前方的显眼位置。 让凌浪涯有些疑惑的是,烈刀门少主杨云天,并没有跟随在自家少主胡实之后,倒是跑去了秦琅一边,而胡实身边则站着一名脸色俊秀的弟子。 与这两队庞大人马相对应,凌浪涯一行不到十人,倒是显得寒碜许多了。 当然,除了这些人外,更多是三三两两的修心者,他们或是在路上相识,继而结伴而行,或者本来就是某个门派的弟子,因此聚集在以此。 与这些聚集人群相对应的,有点显眼的则是那些独自沉默的人。 身背钝厚巨剑的兵家少主白离刃,静静地依靠在大营的一根柱子下,不时地打量着四周的兵士,反而没有看这些修行者一眼。 对于兵家而言,行军打仗犹如家常便饭,而白离刃作为兵家少主,乃是威名更胜与丘云之将,来自嬴秦的他打量赵宋的兵法布置,倒也是再合力不过。 当韩易萧发现了白离刃的身影后,便和凌浪涯等人打了招呼,按照计划行事,直接先去找白离刃,然后一起进入暗祭。 除此之外,还有那曾经有过恩怨的几人,引起了凌浪涯的注意。 其中一人,便是参与圆圆岭之战,最后从韩易萧手下逃生的独目麻衣人麻苍,而另外两人则是参与屠杀燃盾门的肃箭和褚迪。 麻苍并没有和那两人站在一起,想来是如韩易萧所言,这南蛮十子也并非是铁板一块。 不过,虽然他们是以外朝人的身份被赵宋所接纳,得以参加暗祭,但此时也不敢在赵宋的地盘过于张扬,只是低调地在一旁等候着。 除却这些通过暗祭的修行者,更有三百名因为空缺名额的修行者,分散在众人之中,不过为了避嫌的缘故,他们并没有站在秦琅和胡实一方。 那两军的两百名兵士,包括老张和陈通,同样地混在人群中,并没有刻意地来寻凌浪涯等人,只是发现他们时悄然打了一个眼色。 凌浪涯看着这各方云集,想到那暗祭的凶险,不禁感慨不已。 不知道暗祭结束后,又有多少人获得机缘,实力更进一步,又有多少人实力或运气不行,最后被淘汰在路上。 正当凌浪涯胡思乱想之际,忽而四周一阵骚动,继而响起了军队列阵之声,随之而来是号角声和战鼓声。 夜色已深,灯火通明。 一道浑厚之声,传入众修行者耳中。 “丘家军丘云少将军,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名少年将军,缓缓出现在平台上。 白甲白袍白银枪,少年将军英气勃发。 ——未完,待续—— () 第634章 决战之规 月色落在少年将军身上,落在了台下五千修行者身上。 丘云看着台下众人,想到这数月来的经历,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丘云朗声喝道:“在下乃丘家军丘云,首先恭喜诸位,历经擒贼关和诛兽关,终于来到这拒南关。自凤炎古庙一别,甚为想念。” 看着丘云对众人拱手作揖的模样,众人连忙拱手回礼,一时间皆是静默下来,等候丘云继续发布。 丘云朗声道:“诸位历经两关,都是天之骄子。我也长话多说,此刻我们即将出发,前往暗祭决战之地。届时,你们将会在那里,争夺我赵宋修行者最高的荣誉,暗祭桂冠。” “不过,在出发之前,我还有几点需要提醒诸位。”丘云顿了顿,道:“和前两关的不同,你们没有任何的限制,可以使出你们所有的手段。” 众人都是心中一松,想到这一路而来,由于左右手禁锢黑环的存在,他们可是有实力也发不出,早已想放手一博,这时闻得此言,皆是心中大定。 看到众人脸色的表情不一,丘云道:“下面我说第二个点。由于暗祭之地入口的限制,每次都只能两人同时进入,所以你们需要两两配对。” 人群里有了喧哗声,有人忍不住问道:“少将军,这两两配对好了,进入决战之地后,会有何不同?” 丘云解释道:“一同进入的两人,会被传送到同一地点结伴而行。至于你们和其他同伴,是否会在里面相遇,就看你们的造化了。现在,你们有半个时辰,选择你们的同伴。” 人群里不禁起了骚动,立刻开始选择和自己的配对之人。 有些三五成群的,彼此都是熟络那自然好划分,有些习惯一个人的,也不得不去寻找同伴,免得进入不了暗祭。 凌浪涯这些早已得知消息的人,在早晨之时分配后好,如今便静静地等待时辰到。 凌浪涯仔细打量着四周,发现秦琅和胡实一行,皆是没有什么动作,想来也是从秦相和家得知了消息,也是早已分配好。 正在他观察四周时,发现韩易萧不断地对自己打着眼色,同时偷偷地指着白离刃,想来他已经说服了白离刃和他一起组队,接下来按照计划行事即可。 而且,凌浪涯和胡虚终究还是明祭桂冠,其实力也是有目共睹,因此便有不少落单的修行者,想要和他们组队,这样也许多一分胜算。 那结果自然是吃了闭门羹,被两人委婉地拒绝了。 待得最后,无论是成群结队的,或是孑然一身的,都找到了配对之人,但是他们是否能成为彼此信的伙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两两分配之局大定。 丘云双手高举,又缓缓压下,人群随之安静下来。 丘云道:“诸位,提醒一句。届时,决战之地开启后,会持续一段时间,但也会有限制。你们借需听从我的吩咐,有序尽快地进入通道。若是有扰乱秩序者,丘家军有权杀无赦。” 有人朗声回道:“少将军尽管放心,哪个敢闹事不听命令的,扰乱了大家的资源,我等自然不会放过他。” 闻得此言,人群里响起阵阵回应,皆是表示已经听懂了。 丘云点头道:“如此甚好,接下来便是第三点。稍后,你们会有两个玉牌,你们都需要将修为之力注入其中。这玉牌乃是一对,你们执其一,丘家军掌其一。” “这玉牌,究竟有何用?”发话之人,正是秦琅。 丘云淡然道:“决战之地,生死不论。这个玉牌,只是告知我等,你们是生是死罢了。而且,若是你们夺得桂冠前十名,玉牌也会有不同的显示。” 看到众人静默,丘云继续道:“除却玉牌证明身份,你们会得到三个锦囊,里面有相关的提示信息和规则。待得你们进入决战之地后,可打开第一个锦囊。至于后面两个锦囊,需根据第一个锦囊的提示,完成任务后方可开启。” 秦琅道:“如果是提前开启,那会有什么后果?” 丘云道:“锦囊皆被下了禁制,只能自己开。若是旁人开了,锦囊会灰飞烟灭。若是没有完成任务便开了,那锦囊也会灰飞烟灭。所以,你们若是没有完成任务,是不会知道下一个锦囊的内容。” 那些有些对锦囊起了心思的人,此刻也都收起了心思,看来只能根据锦囊而行了。 “此外,我还要提醒诸位一句。”丘云道,“那决战之地,位于南蛮十万大山。除却我赵宋可进入外,南蛮一族也会进入。所以,你们很大可能,会遇见南蛮一族的人。” 在场众人,大多数都是赵宋子弟,自然对南蛮心生厌恶,但如白离刃等外朝人士,对南蛮一族的到来并无不可,只是觉得会多一些竞争对手罢了。 丘云继续道:“若是遇见南蛮一族,是敌是友,是生是死,尽看诸位了。暗祭并非两国开展,所以我不会阻挠你们的行动。” 秦琅和杨云天对视一眼,如此看来,那他们想暗中联合南蛮一族,那就是没有任何后患了,想到这里两人不禁看了一眼凌浪涯等人,然而他们并没有看自己一眼。 “最后,是关于决战之地的消息。”丘云道,“那决战之地,乃远古形成的神秘之地,二十年才能开启一次。其内蕴含浓郁的天地灵气,可以增长诸位修行。 当然,若是走到最后,或者是夺得桂冠,其机缘更是无以复加。不过,里面也隐藏着各种风险,无论是异兽也好,天地之险也罢,就看各位的本事了。” 众人皆是明白,修行之路本就艰难,如今难得有这份机缘,又哪里不想去拼搏一下,哪怕有风险那又算得了什么。 丘云道:“诸位,可还有什么疑问?若无疑问,那我们便出发了。此次将继续有我丘家军护送诸位前行,行军一天一夜,抵达决战之地。” 众人沉默,皆是没有任何异议。 丘云见状,朗声道:“赵宋凤梧祭典暗祭,最终点决战之地,正是启程。” “三军出发!” 言罢,万军齐声响应,兵士整装待发,而那些修行者也都骑着丘家军准备的战马,不消片刻便出了大营。 凌浪涯混在兵马之中,遥遥看着那领头的少年将军和家诸位长老,又回头看到那数千的修行者,再听到那万军的肃杀之声,不禁生出一股豪迈之意。 随着丘云一声令下,五千兵马在前开路,左右五千兵马护送,后方五千兵马压阵,而修行者众人在居中前行。 其后,木六郎亲率一万大军,遥遥尾随而行。 万马奔腾,自拒南关启,直奔暗祭决战之地。 ——未完,待续—— () 第635章 南蛮一族 月色落在拒南关,落在一路往南的兵马上,同时也落在十万大山,落在南蛮一族身上。 南蛮十万大山的深处,有着一座高达万丈,方圆逾万丈的雄峰盘踞。 雄峰高耸,白云在山腰,犹如丝带。 此山之上,没有林木秀,通体赤红。 这一座呈现火红之色的雄峰,俯视着四周的青翠群山,既有着迥然不同的色彩,也有着傲然之日。 在这火红雄峰之下,遍布着大小不一的房屋。这些房屋都是取自南蛮的木材搭就,显得古朴之时,也有着一丝原生态之意。 此时,在山脚下有一个近百丈的宽大平台,一行身穿兽皮服饰的老人,正在对着雄峰跪拜,虔诚地吟唱着。 为首一人,脸上挂满层层皱纹,脖子间挂着一串骷髅白珠,和身旁众人身穿兽衣不同,他穿的乃是一袭火红长袍。 在平台之下,乃是一片人工开凿的广袤平底,其上正有数不清的兽服之人,跟随着台上众人一起,皆是双手交叉在肩上,同样进行着虔诚吟唱。 其时月上中天,万人跪拜火红雄峰。 这里,便是南蛮一族的主要居住之地。 为首红袍之人,便是南蛮一族表面上的主事者,大祭司。 平台之上,乃是其余九名祭司和三十位长老。 平台之前,为首的正是南蛮一族上百部落的各族族长,其后跟随着他们的部落族人。 平台一侧,尚有约两千名青壮子弟,为首的正是除麻苍、褚迪和肃箭之外的南蛮七子。 今夜,乃是南蛮一族祭拜大夜。 祭拜之事,只有一件,祈求这座火红神山,保护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能够顺利成功。 雄峰万丈,没有回应,仿佛看不到山脚下跪拜的苍生。 待得吟唱完毕,大祭司才缓缓站起来,撑着一根黑木拐杖,而其余祭司长老也都站起来,簇拥着他一起来到台前。 大祭司俯视着众多族人,轻轻咳嗽了数声,方缓缓道:“都起来吧。” 闻得此言,以上百族长为首,皆是再度跪拜一次,才纷纷站起来,抬头仰望着祭司长老。 大祭司又咳嗽一会,才道:“今夜参拜神山,乃是祈求神山之灵,能够保佑我族子弟获得祭典机缘,保护我南蛮兵士获得战争胜利。” “南蛮子弟,以死效命,护族千秋!” 在上百族长的带领下,众人纷纷响应,一时间山林震撼,树叶如雨落。 大祭司没有多言,缓缓道:“此事已了,那便根据安排和计划,出发吧。” 闻得此言,众人再度跪下,连续磕头三次,然后开始准备,按照计划行事。 看得众人纷纷散去,大祭司转过身,走下了台,其他祭司连忙跟随上去,而那些长老则根据命令,开始进行布置。 大祭司没有走向那些木制房屋中,而是沿着山脚下的石阶,登上了数十丈外的一个洞府中。 洞府方圆数十丈,其内点着经年不灭的火焰,映照得四周通红一片。 洞府中并没多少外物,只有十张方圆石凳。 唯一显眼的,是那石壁上挂着的一幅画和一尊雕像。 画中是一只通体幽蓝的独脚大鸟,正在翱翔于天际,头顶苍穹辽阔,脚下群山低眉。 那一尊雕像,雕琢精美,通体火红,和画中之鸟一般。 通体幽蓝,生有独脚。 这个洞府乃是祭司议事之所,非祭司而不能入。 九名祭司随之进来,各自在位置上坐定,听着他的咳嗽声,神色恭谨。 大祭司背对九名祭司,盯着那画像和雕塑良久,最后才转过身来,缓缓在主座坐下。 又是一阵咳嗽声,大祭司目光在众人中扫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问道:“四祭司,九祭司,你的伤势,可好一些了?” 九祭司居于末座,脸色苍白,犹如大病一场,赫然便是当时在野旷谷中,驾驭万兽大阵围杀凌浪涯等人,最后又被六尾灵狐所伤之人。 九祭司捂着胸口,喘了几口大气,才道:“大祭司,好许多了。” 四祭司的一只手,被白狐毛发所伤,穿掌心而过,留下了一个大洞,此刻上满了药,缠着布条,显得异常臃肿。 他点头道:“我的也好许多了。说真的,我是真没想到,那白狐一族竟然会现世,而且还会相助那些人族” 大祭司寻思片刻道:“白狐一直居于青丘,几乎从未现世。如今出现,恐怕会对我族不利。此事,五祭司你再去查探清楚。” 五祭司闻言,连忙点头。 大祭司又咳嗽了数声,问道:“三祭司,祭典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三祭司道:“以我族的南蛮七子为首,再加上族中挑选出来的精英子弟,恰好两千之数,方才已经出发,去往那入口处。稍后,我会和几位祭司和长老,一同赶过去护法。” “那扰乱赵宋之事呢?”大祭司道。 此时,说话的正是七祭司,其道:“我族派出的三万精兵将士,已经于昨天出发,准备在路上埋伏拦截他们的大军,尽可能地杀害那些修行者,为我族夺得一分先机。” 四祭司看着手掌的伤,冷哼一声道:“往届祭典,我等只派出数千人去骚扰,也只是简单地阻挠一下。恐怕他们也没想到,我们这次会派出这么多人吧。” 大祭司道:“我们这次所谋之事,事关重大,不得有丝毫轻视。我总有一种预感,这此祭典会有些不一样,所以还是多做准备为好。罢了,七祭司,稍后再派一万人前去,务必阻止他们的脚步。” 七祭司点头道:“我稍后便去,以这一万人作为后援。” 大祭司点头道:“只要这次能够阻挠他们,引诱得赵宋派大军进入十万大山,那么我们便可以实行下一步几乎。” 一直没有说话的二祭司道:“后续安排,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等赵宋大军进山,那么我便会亲自帅军出发,直扑拒南关。” 三祭司道:“木氏七子一直以为拒南关乃是雄城,肯定不会攻破,我猜他们肯定会派出所有精锐,趁着我们内乱之时,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十祭司笑道:“他们又怎会想到,我们所传出的消息,有部落叛变,族中出现内乱,导致元气大伤,这根本就是传出去的假消息。没想到,那赵宋天子果然信了。” 大祭司道:“我等为了生存,常年居于大山也不是办法,唯有占据拒南关以北,才能够获得足够食物,养活我们越来越多的族人。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正当众人讨论时,洞府之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大祭司,不知道我们给你的提议,你们考虑得如何?” ——未完,待续—— () 第636章 同流合污 火红雄峰,洞府之中,南蛮一族十大祭司,闻得外面之言,皆是一愣。 十大祭司,当然都知道那府外之人,究竟为何事而来。 二祭司道:“大祭司,此举恐怕不妥,我们真的要答应他们?” 三祭司道:“其实,我觉得答应也没关系吧,毕竟我们只是耗费两个名额和一些异兽。而且,如果他们能够替我们解除那些修行者,那我们的人就几分机会获得机缘了。” 二祭司道:“可是,你也知晓他们的手段,他们可不是善茬。再说,从未曾有这等实力的人进去,若是我们破坏禁制,惹来神山愤怒,那该如何是好?” 闻得此言,三祭司也一时无话可说。 正在此时,那府外之人又道:“大祭司,若是你们觉得我们提议不合适,不妨说出来,我们可以继续商量。” 大祭司道:“你们各自表决吧,是否要和他们合作。” 闻得此言,二四六八十祭司,皆是赞同和府外之人合作,而三五六七祭司,则是不建议合作。 大祭司见状,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和他们合作。” “也许,这也是神山给我们的一个机会。” 言罢,大祭司撑着拐杖,咳嗽着往洞府外走去,临出洞府前,他又看了一眼那画像独脚蓝鸟。 十名出门后,只见两名汉子正在族中长老的陪同下,立在台阶之下,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那两人,一人脸色苍白,一人脸色黝黑。 正是黯行者势力中,以鬼差黑白无常为代号的黯行者。 那两人见到大祭司来到身前,连忙拱手道:“大祭司,敢问你们考虑得如何?” 大祭司打量着两人,道:“在答应你们条件之前,你们需回答老夫几个问题。” 黝黑汉子道:“大祭司,这段时日来,我一直都在族中,已经和你交谈过许多次了。你看,连我兄弟受伤了,我都没来得去救援。所以,你还有什么问题呢?” 大祭司看了一眼苍白汉子,只见他的脸色十分苍白,除了因为本来就如此外,显然也是受了重伤未曾痊愈。 他并没有在意黝黑汉子的话,直接问道:“老夫想再确认一次,你们果真有办法,压制住修为,瞒过禁制,进入到里面?” 黝黑汉子道:“那是自然的,这秘法乃是我们判官大人所传。只是,这秘法需要一些祭品罢了,还烦请大祭司给我等两个名额。至于祭品,我们自己去准备也行。” “如果我没记错,那应该是两百头致知界异兽的鲜血。对吧?”大祭司道。 黝黑汉子道:“正是,我们也知道名额有限制,所以我们这次就来了两人。至于那些异兽,我们兄弟花费一些力气去找来就是了。” 大祭司道:“若是九祭司未曾受伤,以他的驭兽之术,那两百头异兽倒不算什么。不过,现在看来得你们自己去找了。反正这山中,除了林木,就异兽最多。” “那是那是。只要大祭司答应,我等稍后就去抓捕异兽,抽取鲜血。”黝黑汉子试探着道,“如此说来,是答应给我们这两个名额了?” 大祭司沉默片刻,道:“你们进去,真的能保证不对老夫族中子弟出手,而是只针对赵宋修行者?” 黝黑汉子笑道:“那是自然的,我们可是合作盟友,怎么可能会对你们出手。你看我兄弟,就是被那些赵宋修行者所伤的。我们这次进去,就是为了替他报仇。” 大祭司道:“要老夫给你这两个名额也行。不过,老夫还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其一,你们必须帮助我族中子弟,获得那所谓的祭典桂冠,夺得那一份机缘。” 黝黑汉子道:“那没问题,我们替你们杀光那些赵宋修行者,那就简单了。再说,到了我们这等层次,这份机缘也不适合我们,你说对不?” 大祭司点头道:“此外,第二个条件,便是我们也要派一名祭司进去。” “你们怎么进去?” “自然是你把那秘法传授于他,让他一起进去了。怎么,不行?”大祭司道。 黝黑汉子和苍白汉子对视一眼,沉默了片刻后,黝黑汉子才道:“实不相瞒,这秘法乃是判官大人所传,这恐怕得征得他的同意。” 大祭司看了一下天色,道:“如今距离开始时间,还有一天。想来判官大人并不在此吧,那你们又要通知他,又要猎杀异兽祭品,可来得及?” 两人沉默片刻,黝黑汉子想到两人所携带的任务,最后狠下心,道:“好,那我便把此秘法,传授给那名祭司。不过,你们也得保证,不能将此秘法传授于旁人。” 大祭司道:“那就如此决定。九祭司,稍后你带上几个弟子,协助两位无常大人,却猎兽三百头异兽。” 九祭司虽然身上有伤,但对于这样的小事,自然没有任何不可。 “敢问大祭司,你想派何人随我们进去?” 大祭司看了一眼众人,问道:“既然有此机会,你们谁愿意走这一趟,也好照顾一下族人。” 九名祭司相互相视,最后八祭司走出来,道:“那便我去一趟吧。我的能力,颇为适合那个地方。” 黝黑汉子道:“敢问八祭司,你的实力,可是修身境?” “正是,那又如何?” 黝黑汉子道:“判官大人曾说,若是修为越高,要进入那等地方,需要的祭品越多。像我们兄弟二人,只要一百异兽即可。若是以你的实力,恐怕得两百头异兽之血。” “那没问题,我且随你们走这一趟,速去速回。”九祭司道。 大祭司道:“那此事已决定,你们便去吧。” “好。”黝黑汉子拍掌道,“大祭司快言快语。我们也不会食言,一定会相助你们攻破拒南关。” 言罢,两名汉子和九祭司先行去猎杀异兽,而其他祭司见之,也在为准备来的大战做准备。 毕竟,那决战之地开始之时,就是赵宋和南蛮开战之时。 大祭司看着众人远去,蓦然抬头看向夜空。 往南而观,有一颗闪亮星辰,比往常来得更闪亮一些。 往北而观,那圆月映照之下,是赵宋不败雄城拒南关。 大祭司最后把目光落在那高达万丈的火红雄峰之上,想起族中关于这座神山的传说,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据说,这神山之中,居住这一头的远古异兽。 其实力强大,丝毫不逊色于大祭司。 若是能够得它相助,集合南蛮一族之力,贡献赵宋,也是指日可待了吧。 想到这里,大祭司蓦然转身,看着那些正在出发的弟子。 不知道这次,又会死多少人。 ——未完,待续—— () 第637章 赶赴决战 月色照雄关,兵马动如风。 在南蛮一族举办拜山大典之时,凌浪涯等人跟随着丘家军,已然迈入了南蛮的十万大山。 进了山后,沿着丘家军早已开辟的山路前行,四周还有无数的兵马护送,倒是显得颇为安全。 两万五千余人的队伍,长长地蔓延开来,开头看不见中段,中段看不到结尾。 万马奔腾间,连山林里的异兽也仓惶逃窜,哪怕地盘都被人践踏了,也没有异兽敢上前来。 更何况,除了这些,还有两万兵士和五千修行者,这样的宏大实力,也不是这些外围的小小异兽能够惦记的。 凌浪涯混在队伍的前方,看着为首的丘云和陆务学士,再加上家四大长老,这样的实力足以应付大多数的情况了吧。 其实,他对于四大长老并不熟悉,只是在明祭,闯过八雅八关时,得到了他们的额外关照,虽然至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不知道这四大长老的实力,究竟处于什么境界,想到这里,凌浪涯不禁问起身旁的胡虚。 胡虚看着那四道身影,沉默了片刻,方道:“那四大长老,便是诗徒、酒徒、画图和茶徒长老。他们的实力,应该和辛前辈差不多,都是处于修身境。” 辛卧轩并没有和他们同行,他虽然是家之人,可是终究习惯了不受约束,便选择了独自进入南蛮。想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就算不在大军中,应该也会距离不远吧。 凌浪涯道:“莫非八大长老,都是这样的实力?” 胡虚摇头道:“琴徒和棋徒两位长老,其实力已经到了齐家境,恐怕还会更强吧。” 凌浪涯看着那身材娇小的茶徒长老,长得犹如小女孩,不禁疑惑道:“这茶徒长老,实力如何?” 胡虚道:“茶徒长老以茶入道,其修为也是深不可测。嗯,而且她虽然长得像小女孩,但是她的真实年纪,却是要大一些。” 正在此时,那茶徒长老蓦然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凌浪涯和胡虚身上,眼睛一眨一眨的,显得颇为可爱。 凌浪涯和胡虚脸色不禁表情尴尬,没想到这两人说悄悄话,隔着这么远竟然也会被人听到,这强大的修行者果然实力强大。 幸好那茶徒长老,只是看了他们一会,也没有多说什么,又转过头去继续赶路。 纪天在一旁看到,笑道:“让你们两个背后说人,这回知道厉害了吧。” 凌浪涯道:“我也就是好奇问问。你想,我们先前遇见的两个祭司,他们的实力也这么强,几乎可以比拟八大长老了。那么,家和南蛮一族的实力,就是以他们为中坚力量?” 纪天道:“如此说法,那你就小看三教九流了。长老也好,祭司也罢,只是三教九流明面实力,其内还有太上长老或是供奉等人,那些才是三教九流的立教之本。” 胡虚疑惑道:“纪兄弟,你怎么会知道这名多?” 纪天道:“我家学渊博,这样不可以?” “可是,你不是来自偏远的小州府的小家族?”胡虚道,“我现在是越来越好奇,你怎么会知道这名多?” 纪天愣了一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转移话题道:“怎么?你这说书人,学识不够我渊博,就想来找茬?或者是,你不想我和凌兄弟一队,所以很不开心?” 胡虚笑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会和苗兄弟一队,所以我之前才提出和浪子一队,谁知道你会选择他了。” 纪天撇嘴道:“谁愿意选择他了,只是我的能力恰好能够辅助他,可是使得他的实力增强,这样会多一份安全罢了,我这是为了大局着想。” 胡虚点头道:“好好好,你这是为大局着想,那我也为大局着想。” “怎么,听你的语气,很不想和我一队?”苗柔柔凑了过来,瞪着胡虚道。 “不,我才没有。”胡虚忙道,“和你组队,才是最佳搭档,你说对吧?” 苗柔柔道:“那自然是,谁能和我组队,那就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了。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看看谁能走得更远,谁输了就请喝酒” 众人闻之,觉得这样也颇为有趣,便答应了下来。 就在这闲聊之间,时间渐渐地过去,距离目的地也越来越近。 一行大军,除了黎明时分,歇息过一个时辰外,便一直在赶路,如今早已深入了南蛮。 丘云和陆务并肩当先,身旁还跟着水月仙,而后面是护送大军和修行者一列。 这一路上,丘云早已派出了无数的斥候队伍,对前路进行消息打探,免得南蛮一族会有伏兵出现。而且,丘云也不断地根据斥候的探报,来决定行军的速度。 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如今路途已过半,可是没有任何南蛮一族的影子。 按照以往祭典的经验,当路途过半时,南蛮一族都会派数千兵士前来袭击,扰乱他们的行军进度。莫非是这次见到他们大军人多,所以不敢出来送死,还是别有图谋呢。 丘云眉头紧锁,可是不敢有丝毫放松,毕竟他身后系着两万将士的命令。 直到过了他们上一届祭典中,被南蛮一族袭击的地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丘云疑惑道:“莫非,这次是南蛮子查探出我们的实力,所以不想派人来骚扰了?还是说,他们猜出了我们是借着护送祭典为名,实则是派大军发动攻击。” 陆务道:“陆某军事不及辛居士,若是居士在此,恐怕能给少将军建议。不过,依陆某愚见,他们应该是会有所准备的。” 丘云担忧道:“但愿他们没有打探到,木五将军已经率领五万大军,绕过了拒南关深入南蛮。” “说到底,我们这里也不过是幌子而已。”陆务道,“赵宋和南蛮之战,我们并非是先头部队,只是借着暗祭之名,吸引敌人注意罢了。真正的杀招,在于木五将军。” 丘云道:“辛居士甘愿充当我军和木五将军的联系人,也许稍后他会带来好消息吧。” 陆务道:“辛居士习惯独来独往,而且他的实力这么强,只要不遇到南蛮的几个厉害祭司,那应该是没事的。” 丘云闻之,蓦然看着前方,那是一片巨大的山谷,其内青草肥美,两侧山峰笼罩。 过了这片山谷,很快就要到决战之地的入口了。 可是,当他们大军过半时,修行者队伍也来到山谷时,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正在此时,一名斥候,满身鲜血,从山腰上策马奔来。 丘云一勒缰绳,白银枪在手,高举于天,急忙喝道: “敌袭!全军准备作战!” ——未完,待续—— () 第638章 腰斩拦截 决战之地,位于南蛮十万大山深处,二十年一开。不开之时,林木茂盛,山石通红,人烟不至;若开之时,地火混乱,四野震动,兵荒马乱。每逢开时,赵宋和南蛮皆为之争夺,为夺得长生之机缘,浴血大山。 ——胡不说·《浮华演义·凤梧祭典·决战之地》 ……………………………………………………………… 山谷之间,大地震动。 闻得丘云之令,所有丘家军将士皆是长刀出鞘,四处凝神皆备。 此时的庞大队伍,领头的丘云等数千兵马,已经出了山谷之外,而凌浪涯等五千修行者,皆在山谷之中,至于山谷后方,还有着兵士正赶过来。 丘云看着那满身浴血赶来的斥候,正是当日在石幽峡被困的鲁大兼。 身为斥候队长,竟然抛下自己袍泽,独自逃了回来。 丘云心中疑惑,连忙喝道:“鲁大兼,怎么回事?” 鲁大兼满身鲜血,终于赶到了丘云身前,翻身滚落下马,道:“禀少将军,前方十里外,发现大批敌人的踪迹。而且,而且数量不少。” 丘云道:“敌人有多少人,你的斥候小队呢?为何是你这名队长回来报信?” 鲁大兼苦喊道:“敌人的兵马,粗略估算约有两万之数。属下的小队,已经全军覆没,唯有属下逃出来回来报信。” 丘云皱眉不语,其实不用问,他也能猜到鲁大兼的斥候小队,肯定是遇上了对方的斥候小队,然后双方又打了起来,不料敌人有大军在此,才导致的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丘云道:“辛苦鲁队长了,你且先回阵中休息。” 正当此时,忽而他们身后的山谷外,响起了阵阵的兽吼之声。 不久之后,又传来了兵器和异兽的厮杀之声, 丘云脸色一变,这是敌人已经发动攻击了。 他深知南蛮一族善于驭兽,里面有不少驾驭异兽的能人异士,想来在那山谷之中,敌人没有埋伏大军,倒是埋伏了不少的异兽。 这些异兽的实力并不强,也许这样才会让前来打探的斥候小队,误以为他们是山中野兽,所以并没有多在意。 丘云道:“传我号令,左右两翼,各派四千人,拦住异兽来袭,确保修行者通过山谷。” 闻得此言,身后的传令兵立刻策马狂奔,往身后传令而去。 “再传令,让后方部队,一万人加速前进,来随我去前方开路,余下四千人殿后,护持修行者紧随而来。” 又是两名传令兵,策马狂奔而出,众人见之,连忙避让。 陆务在旁道:“少将军,前方有两万敌人,可需要我家出手?” 丘云摇头道:“区区两万人马,还拦不住我们的脚步。家诸位,稍后还要开启决战之地的入口,就不用劳烦你们了。” 陆务和几位长老闻之,也只好暂时不动。 丘云蓦然回头勒马,遥遥望向那山谷之中。 此时的山谷中,漫山遍野皆是异兽和兵士的冲击厮杀。 凌浪涯等人本来混在修行者中,还在闲谈瞎扯着,没想到刚进入山谷不久,就传来了异兽咆哮声。 他们闻声望去,只见山谷两侧的山峰腰间,忽而涌出了体型不一的数千异兽,正在疯狂地向他们冲击而来。 在这些异兽身后,有着上百名的南蛮兵士,正在舞弄着各种乐器,以此来驾驭异兽攻击。 众多修行者心中大乱,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纷纷抽出兵器,想要进行反抗。 凌浪涯等人疑惑不已,莫非是那九祭司又驾驭万兽大阵出来拦截了,可是他当时应该是受了重伤吧。 凌浪涯发现,这些异兽虽然阵势颇大,但数量只有那万兽大阵的一半,而且实力大多数处于格物界,可谓是最低等的异兽了。 再看到那四处传来的乐器之声,足有上百人在驾驭异兽,想来九祭司没有亲自来,来的应该是他的弟子。不然,这些异兽的实力不会这么弱。 就在此时,那传令兵已然赶到,朗声喝道:“左右两侧,两千人马,抵御异兽。修行者队伍,不许擅自行动,加速通过山谷。” 修行者队伍闻之,心中皆是明白,他们的目标在于暗祭,这些异兽自然有丘家军去对付,顿时扬起马鞭,加速地通过山谷。 可是,终究是因为这些异兽的袭击,导致本来连成长串的队伍,突然被拦腰斩断,变成了收尾不能相顾的两端。 在凌浪涯等人策马冲出山谷时,两个传令兵一直往身后奔跑,不断地层层传达着命令,让后军的队伍加速前来与丘云相汇,而留下四千人马殿后。 此时的山谷和山腰之中,四千兵士和异兽厮杀,陷入了短暂的僵持中,而修行者在他们保护下,正在加速前进。 那一万兵士闻之,顿时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全速前进,不消片刻就冲进了山谷中。 他们并没有直接沿着山谷大道前行,而是将这条路留给了殿后的队伍。 一万人颇有默契地分成了两队,来到了山谷边缘,从修行者左右两侧穿过。 在经过那些异兽之时,他们并没有出手相助,而是直接沉默地冲了过去。 毕竟,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加速前去和少将军汇合,这里的异**给四千兵马足以。 山谷大道上,五千修行者和四千殿后军,正在加速前进。 山谷两侧腰间,四千兵士正在厮杀异兽,确保异兽不能影响到修行者队伍。 山谷边缘地带,一万兵士分成两队,沉默地加速赶过。 凌浪涯等人本来就在队伍中前方,距离山谷出口其实并不远,此刻加速赶路之下,不消片刻就见到了丘云的两千人马。 不消片刻,一万兵马和修行者队伍已经赶至了山谷外围,至于那殿后四千队伍还在通过山谷,而四千兵马依旧在厮杀异兽。 凌浪涯遥遥地看着那少年将军,只见他的脸色严峻,但并没有任何的恐慌,不断地传达出一道道命令,顿时有不少的传令兵,开始往军中各处跑去。 兵家白离刃,站在法家韩易萧身边,默默地观察着丘云的一举一动,似乎在猜测他接下来的要下达什么命令,不过他距离比较远,只能够通过传令兵的去处来判断。 丘云见众人已齐,朗声大喝道:“诸位修行者,前方十里处,有敌人兵马直接屯收。稍后我会亲自率军迎敌。你们且莫动手,直接冲出去即可。待得到了入口处,请听从陆务学士的吩咐,开启入口,进入祭典。” 众多修行者明白,这是丘家军在为他们保障体力,免得会影响他们的暗祭之行。 方才数千异兽和兵士厮杀的场景,早已震撼了这些大多数没见过战争的修行者。 丘云吩咐完毕,立即传令道:“传我命令,全速前进,冲破敌阵,护修行者前行。” 言罢,丘云当下一挥马鞭,当先策马狂奔。 白甲白袍白银枪,少年将军一往无前。 顷刻之间,万马嘶鸣狂奔,兵士战意凛然,紧随其后。 十里之地,转瞬即到。 丘云抬头看去,只见眼前是密密麻麻地南蛮兵士。 他们身穿甲胄,手握兵器,以逸待劳。 ——未完,待续—— () 第639章 冲开血路 夜幕深沉,杀意浓郁。 丘云手持白银枪,悬马站于阵前,其后一万两千名兵士,杀意凛然,而五千名修行者,皆是脸色微变。 在他们前方两里处,是身穿兽皮制作的各类南蛮兵士,为首四人,正是南蛮上百部落中的族长。他们被发配来此的目标,只有一个。 在丘家军的阻拦之下,尽可能地杀伤那些参加暗祭的修行者,为自己的南蛮兵士,多增加一分可能性和机缘。 毕竟,进入决战之地,南蛮一族只能进入两千人,而赵宋一族可以进入五千人。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们如今派出了三万兵马,而更有大祭司后来下令增添的一万兵马,正在赶来的路上。 丘云看着漫山遍野的大军,粗略一观已经心中有数,但也是颇为意外。 陆务沉声道:“根据往届祭典的情报,这南蛮会派出兵士阻拦,但也不过是数千之数,如今一看这阵势,恐怕有两三万之数吧。” 诗徒长老道:“恐怕这次南蛮一族,对于那决战之地也是志在必得。若是丘少将军觉得事不可为,我们几人倒是可以出手。” 丘云道:“对方约莫有三万人,而我方只有两万人,四千人还被异兽拖住,六千人需要保护修行者,如今能够冲阵的,只有一万两千人。” 顿了一下,丘云沉声道:“但是,我丘家军也不是吃素,怎可因为对方人多就胆怯。诸位长老,这些南蛮子,交给丘家军即可。麻烦你们护送修行者继续前行,尽快开启入口即可。” 诗徒点头道:“好,那劳烦少将军了。” 丘云朗声喝道:“四大将何在。” “末将在!” 丘云看着策马赶来的四人,正是他手下的四名得力大将,乃是闯东,镇南,征西和踏北四名校尉,皆是实力不弱之辈。 至于那名楼校尉,乃是他的亲卫军统领,此刻正在修行者阵中,稍后要进入暗祭,如今也只能看着袍泽为他们战斗了。 丘云道:“我和闯东,各率两千五人,于前方开路;镇南和征西,各率两千五人马,于两侧护送,踏北率两千人,加上后方六千人,务必确保修心者通过时,不可死伤。” “末将领命!” 言罢,四名校尉散开来,纷纷按照丘云的吩咐,直接整顿兵马。 前方的路,只有一条,那是近百十丈宽的大道,更是通往决战之地的必经通道。 若是绕行,势必会影响暗祭的开启。 为今之计,只有冲杀过去。 白甲白袍,将军高举白银枪,朗声喝道: “丘家军,必胜!” 一万余名兵士,同声大喊: “丘家军必胜!” 将军提枪,一马当先,率先冲向敌阵。 丘云从来不是居中坐阵,运筹帷幄的将领,生平只好骑马提枪身先士卒,其手下将士也深谙此事,所以并不会说让将军别冲上去,反而是受到他的感染,战意愈发浓烈。 马蹄阵阵,嘶吼声如雷。 五千人马,已经冲了出去。 那五千修行者也不敢怠慢,在陆务和四大长老的率领下,紧随其后,而两侧翼如今也有四千人马护送,除却两名校尉的两千五人马之外,还有殿后的六千人中,也各自抽调了两千人增援。 那些守在此地的南蛮兵士,见到冲来的并不是老对手木氏军,而皆是白甲的军队,有过那么一丝意外,不知道当先而来的少年将军。 不过,他们并没有多少犹豫,见到丘云已至阵前,四名族长连忙各自下令。 “放箭!” 通道两侧,早已准备多时的弓箭手,放出早已在弦上的弓箭。 千百利箭,如雨落下。 根本不用丘云吩咐,经验丰富的丘家军兵士,早已举起盾牌挡在头上,挡住了那箭雨。 箭雨落在盾牌上,啪嗒啪嗒;落在兵士盔甲上,插入血肉。 已然有兵士倒下,而战马犹自奔腾。 丘云手中舞动白银枪,挡住迎面而来的几支箭,继续策马狂奔。 箭羽又落了三轮,阻挡着兵士的脚步。 直到此时,丘云的先锋部队距离敌人也不过十数丈。 丘云伸手一挥,传令不远处的闯东校尉。 闯东校尉闻之,立刻分派出两支五百人队伍,脱离了大部队,分别从两侧绕过,上山腰处解决那些弓箭手。 若是任凭弓箭手肆无忌惮地放箭,那么他们只有挨打的份。 余下四千人,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撞入了南蛮大阵中。 四千人,撞入二万人的队伍中。 白盔甲,染上红血。 丘云长枪飞舞,浑身元力暴涌,展开丘家枪法,直接撞入了其中。 枪尖染血,没有一合之敌。 那些南蛮兵士,皆是被丘云的气势所吓倒,顿时有不少族中的高手,涌过去包围住丘云,想要斩杀其于马下。 丘云凛然不惧,身骑白马,于众人厮杀在一起。 不消片刻,丘云和闯东校尉的四千人马,已经陷入了敌人的重重包围中。 此时已经没有箭雨落下,除了弓箭手被爬上来的兵士阻挡外,更害怕的是不小心误杀了纠缠在一起的自家人。 正当此时,两侧的镇南军和征西军,已然从两侧杀入,直接割裂了南蛮兵士的阵型。 白离刃身在修行者队伍中,看着丘云率先冲阵,没有丝毫畏惧的模样,不禁对这位同为将军的同行,产生了几分钦佩之情。 毕竟,他自己也是此等率先冲阵之人。 倒是其余的修行者,大部分都是脸色突变,从未见过此等厮杀的他们,看着倒下的满地尸首,不禁做呕欲吐。 可是,他们不能停下,只能践踏着尸首,继续往前,冲破敌阵。 丘云已经率先在前开路,而两侧军团也颇有默契,不断地厮杀同时往两侧靠,把敌人往两侧赶跑,给修行者让路。 踏入大道之时,陆务和四名长老对视一眼,全身修为气势毫无保留,尽皆释放。 五名修身界大修行者的实力,笼罩着五千名修行者,也笼罩在大军之上。 强大的气势,让人感之色变。 陆务大喊传声道:“修行者,随陆某穿过去!” 五名长老当先而行,紧随着丘云开出的血路,不断地挥舞着衣袖。 玄气过处,那些挡在地上的尸首,纷纷被推向两侧,让出了一条平坦大道。 那些南蛮兵士越战越心惊,心中皆是心神大阵,为何自己三万人的兵马,却挡不住这一万余人。 丘云白甲染红,率领着前锋骑兵冲阵了五次,身旁四千人马,也只剩下半数,终于看到了大道的尽头。 他心中一喜,只要修行者队伍能够跟上,那么便可以撕开敌人的阵势,抵达决战之地入口。 正当此时,忽而前方传来了剧烈的马蹄声。 丘云脸色一变,凝神望去,只见上万南蛮兵士,从斜侧里杀了出来。 敌人,尚有伏兵! ——未完,待续—— () 第640章 火幕巨墙 血流成河,尸首遍野。 此时的一万余名丘家军,已经陷入了三万南蛮兵士的包围中。 凭借着强大的个体实力和调度,丘家军兵士几乎都是以一挡三,拦住了敌人的所有攻击,让居中突进的修行者队伍,几乎都是毫无损伤地闯过大道。 当然,除了那些被此等血腥场面,吓得脸色惨白的修行者。 终究是由于数量差距过大,哪怕丘家军兵士再如何奋战,此时已经死伤了数千人,若是再不能突破出去,只能被敌人逐步包围吞食。 这时候,身后那些解决掉异兽的四千兵士,此刻也冲了上来。幸好那些异兽只是数量庞大,其实力并不强,并不能对这四千人形成威胁。 在付出了三百余人的代价后,他们终于赶来支援,给丘家军得以喘上一口气。 至于南蛮一族,他们也并不太好受。本来这回根据大祭司的吩咐,派出了胜于往届祭典十倍的力量,肯定可以全歼这些修行者。 没想到,丘家军的人数虽少,但战力之强,似乎比他们的老对手木氏七子还要厉害。 尤其是在那名白袍将军的带领下,这些兵士士气如虹,浑然不知死为何物,哪怕是身死,也会拉上一两个垫背的。 所以,在丘云肆虐四方之时,南蛮已经派出了数十批的高手前去拦截,可是都死于他的枪下和亲卫团手中。 那名手持火红长剑的女亲卫,更是寸步不离守护着丘云,替他化开了无数次的危机,更有一名部落族长,死于她的长剑之下。 这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亲卫,自然便是灼剑门少主水月仙,此时的她甲胄鲜血如雨,长剑绽放出阵阵火焰,保护着少年将军。 不过,此时的丘云,却是脸沉如水。 因为他眼前冲杀上来的兵士,赫然是敌人赶来的援兵。 本来,丘云根据以往的经验,敌人往届皆是数千之数,那么他如今派出两万之数,数倍于敌人,那应该是有惊无险了。 可是,他也低估了敌人的胆气,竟然会破天荒地派出三万兵马来袭,更有一万的援兵来支援,如今的兵马更是两倍于自己。 丘云心思急转,想到敌人派出了四万兵马过来,已经被丘家军所拖住,那么由木五将军亲自率领的五万兵马,突袭南蛮本族会更顺利一些吧。 想到这里,丘云心中稍定,已经有了定算。 正在寻思之时,那敌人的一万生力军,已经杀了过来。 丘云握紧白银枪,郎喝一声,再度率领兵士冲了上去。 此时,紧随在其后的陆务和四大长老,也已经发现了敌人数量众多,远超出他们的估算,而且他们紧随在丘云先锋部队之后,也能够遥遥看到那突然杀出来的兵马。 本来,他们在讨论要派出多少兵马来时,木氏军和丘家军曾多次召开会议,四名长老也曾参加过,一开始以为派出一万即可。 最后,还是丘云为了保险起间,选择了派出两万兵马。 和丘云所想不一样,几名长老想的是,究竟什么原因,让南蛮一族能派出十倍于往年的大军,都一定要拦截这些修行者呢。 由此也可以看出,敌人对于这次祭典的重视,更甚于往届。 莫非,他们是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里,四名长老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诗徒道:“陆学士,你在前方开路,我等去守着四处。” 言罢,四名长老凌空而起,转瞬间便来到修行者队伍的四个角落处。 凌浪涯和所有修行者一样,此时心中也是震撼不已,没想到这场暗祭之战,会有这样的巨大风险,心中不免起了担忧。 正当此时,只见天上一阵风过。 诗徒和酒徒,居于前方两端,画徒和茶徒长老,居于队伍后方两端,恰好护住了成长方阵形的五千修行者。 四人凌空立,恍若天上仙。 忽然只见,四人同时双手一动,手中印法变幻。 一道道火焰从四人手中喷薄而出,继而四人相互对方,四处火焰相互衔接,继而蔓延开来,瞬间落在了修行者最外围处。 火墙挡在了修行者队伍两侧和后方,而前方则是继续率领兵马前冲的陆务。 无论是修行者,还是两方兵士,见到这惊天动地的一幕,皆是大惊失色。 此等调动天地伟力之人,又岂是寻常兵士所能阻挡。 火幕巨墙,护君前行。 陆务没有回头,也猜到了后方发生何事,之所以他身后这一面没有火墙,那自然是为了避免吓到军马,影响他们的前进速度。 凌浪涯和胡虚等人身在修行者队伍中,更能够感受到那庞大的天地玄气的躁动,其中的四幕火墙所散发的气息,远飞他和胡虚所能比拟。 虽然两人也习得火之玄气,可处于致知界的他们,充其量只能往火焰部分外延,附加在兵器之上,或者是在体表上。 若是能够发出火之玄气的攻击,凭空驾驭攻击敌人,那是诚意界的本事,更不用说是正心界了。 然而此时的四大长老,举手投足间便可释放强大攻击,那上四限修为的实力,早已震撼了在场修行者的人心。 毕竟,两者之间,可是足足差了三个境界。 在四大长老的护持下,两侧的丘家军兵士再无牵挂,更是放开手脚,纷纷扑向了来犯的敌人,而修行者队伍的前进速度更快,不时便追上了丘云先头部队的脚步。 丘云此刻深陷在敌人包围中,身边的亲卫团伤痕累累,而他自己哪怕是有水月仙的保护,也是被一个部落族长偷袭,伤到了肩膀。 那名部落族长,也被当初愤怒的水月仙斩杀于阵前。 丘云厮杀许久,又是在最前方,一直没有任何保留,此刻调动着体内的元力,也不禁有些力有不逮。 厮杀之际,他回头看去,只见那庞大火墙正护送着修行者队伍冲过大道,而丘家军此时已经没有在两侧守护,而是屯收在大道外围,堵住了南蛮兵士的来路。 修行者队伍终究没有受到伤亡,若是这样下去,他们势必可以安全抵达入口,但丘家军兵士此刻已经人人杀得双眸通红,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而拼杀。 火幕过处,敌人逃窜,再也无法阻挡。 陆务终于赶来了丘云身旁,随手杀了几个敌人,道:“少将军,我等入口处见。” 丘云陷于阵中,没有回头,朗声道:“陆学士,拜托你们了。至于这些南蛮子,就交给我们来吧!” 正当此时,万千精骑从后杀至,继而传来一声惊天怒喝, “丘少将军,请继续往前,木六郎来也!” ——未完,待续—— () 第641章 终见入口 山谷中马蹄声响,千军万马齐奔腾。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黑甲的青年大将,率领着万人兵马来援。 那迅猛的庞大阵型,转瞬便冲入丘家军和南蛮兵士的交战之地,顷刻杀出一条血路。 木氏六郎,手持点钢黑枪,如入无人境。 此战之中,木氏军本来就是丘家军的援军,一直尾随在其后三十里外。在前方探子发现了丘家军陷入包围后,木六郎就率领大军全速前进,终于在这时候赶到。 看到援兵相助,丘家军顿时士气大振,协同木氏军的兵马,顿时将对方的气势压了下去。 双方厮杀,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丘云见之,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了木六郎相助,那么此战应该不会 虽然如今是敌人三万对敌人四万,但此次派出来的两军将士,都是晓勇善战的精英战士,方才丘家军两万将士,也可挡住敌人进攻,更何况如今又多了生力军。 与赵宋军士的士气大涨不同,南蛮兵士倒是陷入了短暂的慌乱中。 这次他们四万人,乃是由四名族长各自带领,可是没想到两名族长由于贪功,想要去争取杀死丘云的头功,没想到有两个都死于丘云和水月仙的联手中。 此时更是群龙无首,又恰逢敌人援军来至,更是让他们感觉到士气受挫,顿时是阵脚大乱,呈现出败退之际。 更让他们震撼的,乃是家四大长老的火幕巨墙,那在他们眼中,可是族中祭司才能够拥有的能力,又怎能是他们能够抵抗的。 幸好的是,这几人并没有对他们出手,不然随便一个小指头都能够捏碎他们。 此刻修行者有火幕巨墙保护,外围有着丘家军兵士阻挡,他们也没有办法杀进去,对修行者造成一些损伤。 战争厮杀得越来越烈,尸首倒下越来越多。 当又有一名族长伤在木六郎枪下之时,残存的那名族长当机立断之下,下达了命令。 “撤退!” 一时之间,所有早已心生退意的南蛮兵士,皆是如潮水退去。 他们所接到的命令,乃是趁机杀伤修行者,若是不可行,那便拖延他们前进的速度,让己方能够更快地进入决战之地。 可是,如今的结果是他们已经没有办法拖延,也没有办法杀伤修行者,为了保存军队的实力,那只好先行撤退了。 他们不是不想直接杀入决战之地的入口,甚至直接阻止修行者的进入,可是以往的袭击经验告诉他们不能。 因为,入口之处,生有禁制,禁止厮杀。 若有厮杀,入侵者皆亡。 看着南蛮兵士败退,赵宋兵士皆是举臂欢呼,那沾满血腥的脸庞,绽放出胜利的笑容。 在两名将军的统领下,他们也没有继续追击残军,而是开始整顿队伍,打扫战场。 如今,最重要是要尽快抵达入口之地。 家四位长老见状,也都散开了火幕巨墙,重新回到陆务身边,率领着修行者继续前进。 木六郎拍马赶到丘云身边,道:“少将军,我们来迟了,实在抱歉。” 丘云以白银枪撑地,由水月仙搀扶着,回道:“不碍事,是六将军来得正是时候,这次真的多谢你们了。” 木六郎道:“还是少将军有先见之明,在派出两万兵士时,还让我率领援军前来,没想到这次南蛮子会派出这么多兵马。” 丘云道:“如此也好,那证明五将军那边的压力就会少一些了。如果不是禁制开始有时间限制,其实我们可以早些出发。但若如此,只会是死伤更多的无辜弟兄。” “打扫战场的事,就交给我木氏军来吧。”木六郎道,“你们继续前进,我稍后再去和你们汇合。” “好,那就麻烦将军了。”丘云拱手道。 言罢,丘云便下达了继续前进的命令,而木六郎则下达了打扫战场的命令。 这一场阻击战,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凌浪涯混在修行者中,感受着四大长老所散发的威势,对于那个实力的境界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相对于此,更让他震撼的是两方的厮杀,那大战场面根本就不是他当时在野旷谷之战可以相比。 这时,身旁的裴飞云感慨道:“这就是战场厮杀吗?难怪辛居士会不喜欢这种局面。” 胡虚也感慨道:“曾记得辛居士所言,人与人之间的厮杀,为的不是生活;但异兽与人的厮杀,确是为了生存。” 和众人沉浸在不同方才战争不一样,白离刃更多是把目光落在了丘云和木六郎身上,可以说今天这一战,让他真切感受到了赵宋的战力,并没有兵家长老所言的那般不堪。 如果因为赵宋是七朝之中偏弱的一方,就有所轻视敌人的话,很有可能赢秦王朝在未来的大计中,将会吃败仗。 哪怕嬴秦是七朝之中,表面实力最强悍的一方。 此时距离入口处已然不远,丘云也终于放松下来,只要进入了那入口禁制,届时入口一开,那么这决战就要开始了。 正当众人差不多踏入入口时,忽而天上一道剑光闪过,最后落在了丘云附近。 凌浪涯认得,那人正是独行居士辛卧轩。 丘云一见辛卧轩,连忙问道:“辛居士,事情如何?” 辛卧轩没有管众人,低声道:“少将军,木五将军已经率大军,攻破了南蛮一族外围的防线,如今正在扫荡外围的部落。我过来这里,是看看你们是否需要帮忙。” 丘云道:“方才我们和南蛮打了一仗,后来六将军来支援,他们便撤退了,现在他们正在打扫战场。稍后进了入口后,我们便可支援五将军,此地交给家诸位即可。” 辛卧轩道:“既然此间事了,那我便先过去五将军处,你们稍后赶来即可,若有急报,我会再通知你们。” 言罢,辛卧轩也不再多停留,转瞬间又御剑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心向往之。 丘云闻之,心中已有了决策,也就没有再多停留,继续催马前行。 终于,再过了两个时辰之后,前进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凌浪涯等人心中皆有所感,这暗祭的入口处,终于是到了。 在一片山谷之中,丘云下马后,也让众人下马,他先是和陆务汇合,继而率领着修行者往前走去。 没有骑马,只能徒步。 众人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座大山下停了下来。 “入口已到,请诸位稍作休息,届时进入决战之地。” 众人皆是疑惑不已,这入口究竟在哪里,为何没有看到。 ——未完,待续—— () 第642章 进入决战 站在大山之下,众人左看右望,并没有看到那所谓的入口。 倒是四周的林木,让他们感觉到一丝诧异。 这些林木皆是呈现火红之色,高达数十丈,枝叶繁茂,枝干粗壮,遍布在眼前大山和四周的山林中。 那大山因为这些火红山林,也是呈现出通体火红,其高达百丈方圆三百丈的山躯上,更是散发着阵阵流光。 众人下马的地方,也恰好是这火红山林和青葱山林之间,那些驻守的兵士和马匹,并没有进入到这片火红山林中。 而且,这里似乎有着一股葱郁的灵气,让这些修行者体内的玄气或元力,都感觉到一股舒适之感。 有人甚至觉得,倘若在这里修炼,恐怕一天可以抵得过十天半月,那可真是修行福地了。 进来此地的,除却丘云和陆务,加上家四大长老,还有丘云的五百亲卫,也就只有五千名修行者了。 陆务和四大长老一进来此地后,便没有过多停留,而是直接奔上山峰,攀上了山顶 丘云站在修行者最前方,朗声道:“诸位,请稍等片刻,待四位长老和陆学士开启禁制后,便可进入决战之地。” 同样站在最前方的秦琅,疑惑道:“少将军,这入口在哪里,为何我们都没有看到?”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所有人的疑问了。 丘云一指火红山巅,道:“决战之地入口,便在山巅之上。” “少将军莫不是开玩笑?”秦琅道,“难道我们要在山顶上决战,我们这么多人,战都战不下去吧。” 丘云道:“谁说决战之地,就在山顶了?稍后你们便知了。” 言罢,丘云没有再搭理秦琅,继续道:“现在,请诸位听我吩咐,跟随这一百兵士,围绕着这座山峰,每五百人为一列,共十列。你们两两一队的,得在并肩的同一列。” 众人闻之,先是人群里喧嚣了一会,可是如今也只能听从丘云的命令。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众人便已分成了十列,而身旁之人正是组队之人。 见到队伍分好,丘云道:“现在,你们跟随着一百兵士,除却第一二列外,其余的往四个方向散开,列于此山的四周。待得命令发出后,你们需迅速登山。” 闻得此言,五千修行者便散开来,幸好此山并不大,不时便抵达指定地点。 凌浪涯等人正好是在第一二列,身旁便是纪天了,胡虚和裴飞云则跟在他们身后,倒是省了继续走动。 在众人散去排队之时,凌浪涯便好奇地打量着此山,发现除了那山林是火红之色外,连那些石头也都是暗红之色,显得颇为奇怪。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那火红山巅处,忽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 众人观之,只见一股红色的巨大云雾从山巅之上喷薄而出,笼罩着整座大山。 “速速登山,不得有误。” 山巅之上,传来了陆务的话。 丘云忙下令道:“两两一队,速速登山。入口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切莫耽误!” 五千修行者闻之,皆是展开修为,纷纷望着山巅冲去。 凌浪涯等人一马当先,率先冲了上去,一路穿过火红山石和树林,直接冲了上去。 刚至半山腰时,忽而山上又爆发出一股浓郁的红色烟雾,那烟雾散发开来,甚至阻挡了众人的实现。 众人不敢多加停留,更是加快速度穿过烟雾,直接冲了上去。 区区一百丈的山峰,对于这些修行者而言,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不一会儿,凌浪涯等人已经率先到了山顶。 站在山顶之处,遥遥看着眼前的情景,众人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那山巅之上,有着一个方圆约五十丈的巨大洞口,其内火焰四射,熔浆滚滚。 这座上,竟然是一座活火山。 难怪这里的林木,皆是呈现火红之色,难怪会有如此浓郁的浓云烟雾。 此时,陆务和四大长老,成星型之势,恰好分布在岩浆洞口的外侧边缘,而他们四周恰好是各千人的修行者队伍。 五名修身境的大修行者,身上的气势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形成一阵阵狂热风暴,几乎压制住了那火山洞口的热气。 见到先头部队已至,陆务朗声喝道:“稍后开启禁制之时,你们两人一组,分别抓住我们的左右手,我们会送你们下去岩浆之处。” 有人失声道:“这样灼热的岩浆,我们不会被烧死吗?” 陆务解释道:“时辰已到,岩浆将会有一个时辰的消停,届时便是进入之时。你们大可放心,我们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众人想起不久前,四名长老联手制作火幕巨墙的情景,心中不禁安定了许多。 凌浪涯看着此景,蓦然回头看着胡虚一眼,果然也看到了他眼中的诧异神色。 原来,决战之地,不在地面,而在地下。 当时在供稻庄,陷入了地底溶洞的一幕,莫非这决战之地也是在地下溶洞中,两人想到这里,不禁也有一些疑惑。 正当此时,忽而那滚烫的岩浆变得静默,仿佛是消退了一般,一股庞大的热浪冲天而起后,那岩浆还呈现出倒退之势。 五名大修行者见之,忽而同时双手皆因,十道庞大的光柱落入射入了岩浆之中,形成了十条方圆约一丈的巨大通道。 十条通道一成,众人已是心中恍然,皆是明白这决战之地就在地底。 陆务道:“决战之地位于地下,你们只有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之后,我等会再度开启禁制,而你们会受到感应。若是无法在及时出来,你们便会身死其中。锦囊之中,有重返地面之法,你们可切记。” “稍后进入之时,会有片刻的风暴乱流,会带你们前往地下各处,争夺那一份天大机缘。至于结果如何,就看尔等造化了。” “现在,速速进入,祝诸位好运!” 言罢,五名长老同时招手,便有各自组好队的两名修行者来到他们身旁,靠近了那光芒通道。 五人同时挥手拍在修行者腰间,顿时一股火红之气裹住了他们,而他们也被顺势推入了通道之中。 十人落入通道,转瞬消失不见。 每当两人进去之后,便立刻有两人紧随而上。幸好早已排好了队伍,倒是不显得拥挤和混乱,五名大修行者起手落手间,便有五人随之进入。 不消片刻,已然轮到了凌浪涯和纪天,两人所在位置恰好是陆务所在。 陆务急道一句:“两位,万事小心。若势不可为,先行保住性命。” 言罢,陆务双手一挥,火红之气裹住两人,双手轻轻一送,两人便进入了通道中。 一个时辰后,五千修行者,皆以进入决战之地。 大战,已起。 ——未完,待续—— () 第643章 先行一步 岩浆溶洞,位于南蛮十万大山地下千百丈深处,乃赵宋凤梧祭典决战之地所在。其以火山通道为入口,其面积广阔无际,蕴含浓郁天地灵气,乃岩浆怪石并存,溶洞火流同立,万千异兽共生之处,传说乃凤梧栖息之地。 ——胡不说·《浮华演义·凤梧祭典·岩浆溶洞》 ……………………………………………………………… 在丘家军赶赴决战之地入口,又被南蛮四万兵马阻挡时,远在大山深处的南蛮一族,却有着不一样的举动。 这里是大山深处,也有着一座火红的山峰,同样高约百丈,方圆约三百丈,有着火红山林遍布。 此时,在这火红山峰下,正有着两千南蛮兵士在列队等候,只等着最前方的大祭司发出命令,便可以赶在赵宋之前,提前进入决战之地。 大祭司驻着拐杖,看着这两千族中年少子弟,尤其是为首的七人,更是堪称天之骄子的一辈。 冰冷模样的武敌和黑袍裹身的文毒,善于驭兽的弄笛和亡国皇族小公主,双胞胎兄弟大齐和小落,还有那沉默寡言的革瑟。 除了这七人之外,身旁还有三人让他不得不重视,那便是来自黯行者势力的黝黑汉子和苍白汉子,还有要随同进去的八祭司。 在他们身后,便是一千九百名精英子弟。 大祭司缓缓来到两名汉子身前,道:“入口即将开启,你们的气息压制,可曾做好?” 黝黑汉子取出一颗血红丹药,道:“此乃判官大人所传秘法,以一百异兽之血提炼而成的丹药,只要我们吃下去之后,便可瞒过入口的禁制检测。” 大祭司盯着那颗丹药,只觉得其散发着一股燥热气息,问道:“你们若是进入之后,实力可会再度恢复?” 黝黑汉子摇头道:“那个地方终究是诡异,我们进入之时只能是致知界。就算通过秘法,也只能是把实力恢复到正心界,若是恢复完整的实力,恐怕是不可行了。” 苍白汉子道:“只要祭典结束,当我们重返地面之时,便会恢复原来的实力,这一点大祭司就不用担心了。” 黝黑汉子道:“就算是正心界实力,对付那些弱小的赵宋弟子,也是绰绰有余了,更何况我们这边有三个正心界,那还不是遇见一个杀一个。” 闻得此言,大祭司咳嗽了数声,道:“其实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祭典这么多消息的?竟然比我们还要清楚。” “嘿嘿。”黝黑汉子笑道,“这我等也不知道,都是判官大人告知我们的消息,恐怕他是有别的途径吧。你也知道,我们上下级森严,判官有令,黑白无常只能奉命行事了。” “哦?”大祭司盯着两人,道,“你先前给我的理由,便是去找赵宋子弟报仇,莫非判官大人还有其他命令?” 黝黑汉子愣了一下,忙道:“判官大人之命,便是让我们杀光赵宋的年轻修行者,断了他们的根脉。大祭司可别误会,我们可没打算做什么。” 大祭司又盯着两人一会,最后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们尽快压制修为,赶快进去吧。我想赵宋应该遇上我们的人了,我可不想再浪费一点时间。” “那是那是。”苍白汉子点头道,“我们现在就压制修为。” 言罢,两名汉子对视一眼,又叫上了身旁的八祭司,三人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把丹药吞进腹中。 不消片刻,三人体内忽而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那气息喷薄而出,直接吓得身后的南蛮弟子倒退数步。 大祭司见之,举起拐杖,再度落在地上,那三股强大的气息,顿时给压制了下去。 三人脸色痛苦,毕竟这种强行把修为压低两三个境界的举措,相当于是将他们体内的玄气暂时地散发出去,确实让人感到一股难受。 等了好一会,三人体内的气息才逐渐地平缓下来,倒像是换了人似的。 大祭司感受着三人那属于致知界的气息,心中颇为诧异的同时,也不禁对黯行者的实力感到一丝忌惮。 毕竟,那个恐怖的势力组织,乃是全天下修行者的共同敌人,谁能料到他们会做出什么事。 可是,这次的祭典事关重要,不得不让他十分重视,以至于派出了四万兵马去阻挠敌人,只为了占得这片刻先机。 毕竟,他的大限已经将至。 若是找不到那份机缘,也许他不久就要辞别人世了。 这也是他甘愿冒着风险,和黯行者势力合作的最根本原因。 想到此处,大祭司道:“黑无常使者,稍后你和革瑟一同进入,而白无常使者,你和八祭司一同进入,如何?” 两名汉子闻之,瞬间明白大祭司之意,这是不想两人在一起,免得出了什么事,而八祭司的实力比他们还要强,把受伤的苍白汉子放他身边,无形中就相当于有一个人质了。 不过,两人也并没有多说,反而拱手道:“那就谢过大祭司,给予的名额了。” 大祭司看了一眼十人,又看着身后的南蛮子弟,道:“此番进入祭典,乃是你们的机缘。你们可尽情地在里面提升实力,同时铲除赵宋修行者,把那份机缘带回来。” 以武敌和文毒为首的两千子弟,皆是行礼应是。 大祭司心中不放心,道:“关于里面的规则,我已详细告知尔等,切记要按照规则行事,否则最后便难以获得那天大机缘。” 黝黑汉子道:“若大祭司没有指示,那我等便先行一步了,绝不辜负大祭司所托。” 大祭司道:“好,那便开入口,进祭典。” 命令一下,那早就在山顶上等候多时的五名祭司,一见山口的岩浆稍停,立刻展开自己的强大修为,以双手开辟出十条通道。 和赵宋进入祭典一样,南蛮这边也是两两进入,由五名祭司负责护送,而当下进入的正是南蛮七子和黑白无常,再加上八祭司。 在此之后,一千九百名的子弟,也是按照顺序陆续进去。 待得山脚之下,再无多少旁人,那五名祭司方缓缓收起修为,同时下了山,来到了大祭司得身边。 二祭司道:“大祭司,他们已经全都进入,方才八祭司和黑白无常进入时,也没有任何的异状,想来是瞒过了此地的禁制。” 大祭司点头道:“既然如此,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能更改的,那边随他们闹腾去吧。现在,我们将要面对赵宋的袭击了。” 一旁的三祭司道:“大祭司,方才探子来报,那赵宋木五郎已经率领数万大军,突破了我族所设的外围屏障,正在扫荡实行扫荡百族。” 大祭司回首看着那座火红山峰,道:“继续半抵抗半撤退,让敌人误以为我们实力空虚,引诱他们进埋伏之地。” 三祭司道:“那我们何时攻打拒南关?” 大祭司道:“等到我们内族被攻陷之时,等到他们忍不住扩大战果,再度派出援兵,导致拒南关兵力空虚。” 三祭司大笑道:“我想,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这次会设下这样的局。” 那时候,便是南蛮一族,百万雄军,大破拒南关。 ——未完,待续—— () 第644章 岩浆溶洞 脑中的眩晕逐渐散去,眼前的情景逐渐清晰。 凌浪涯和纪天牵着手,从一片荒芜之地中醒来,看着眼前那震撼人心的风景,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中。 眼前是一片火红的世界,空气了弥漫着炽热温度,头顶高达百丈之处,乃是无数赤红的晶石,照耀着这个空间。 举目四望,四周皆是大小不一的溶洞和山林,割裂出片片面积不等的空间,更有无数山石火林遍布其中,遮挡着视线掩盖着秘密。 一条宽约十数丈的熔浆河流,盘旋在大地之下,蜿蜒流淌向远方,其上散发着充沛的灵气。 这是一片岩浆溶洞,这里是一个火红世界。 凌浪涯调整好体内气息,又仔细地观察着四周,发现除了他和纪天之外,这里并没有其他人,想来都是落到了不同的地方。 明明是从同一个火山口进入,可是却能抵达不同的空间,这决战之地的神奇,远远超出了两人的想象。 纪天感慨道:“没想到,这十万大w w w . t x t 8 0 . c o m山地下,还有这样神奇的世界。” 凌浪涯道:“当时在供稻庄,我和胡大哥为了追杀血眸而鼠,也曾掉入地底溶洞中,可那里皆是钟乳石和地下暗流,并不是现在火红一片,像是掉入了熔浆之中。” 纪天闭眼感知了片刻,道:“你察觉到了没有,这里的天地灵气,似乎比地面的还要充沛,我的修行竟然有种不自觉增长的状态。” 凌浪涯闻之,连忙闭上眼感受,只觉得天地灵气不断地蜂拥进体内,增强着他的玄气底蕴。尤其是胸口处那紫火图腾,更是隐隐发热,散发出氤氲紫色光芒。 片刻之后,他再度打量着四周,诧异道:“难怪这么多修行者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参加暗祭,原来这里还是一个修行宝地。如果在此修炼,恐怕能够一日抵上一两个月。” 对于他们这些年纪如此小的修行者而言,若是要和那些强大的修行者相比,修行时间短暂导致玄气底蕴不足,无疑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若是能够在这里修行,那么便可以尽可能地压缩时间,从而更快地追上众人的脚步。 想到这里,两人心中皆是有着欢喜。 不过,两人也很快陷入了疑惑中,因为接下来还不知道如何走。 这片岩浆溶洞,仿佛是一个小世界,其面积之大根本不是供稻庄的地底溶洞可比拟,更何况他们看到无数的山石所形成的屏障,切割出了无数危险,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凌浪涯忽而一拍脑袋,道:“对了,锦囊。” 纪天道:“进入决战之地后,打开第一个锦囊。” 言罢,两人同时取出在来祭奠路上,丘家军兵士所给予的锦囊和玉牌。 那两个玉牌上,分别刻着两人的名字,握在手中有些冰凉,散发着白色的微弱光芒。 凌浪涯想起丘云所言,这玉牌乃是他们的身份标记,若是呈现白色,那便是没有危险,而若是呈现红色,那便是遭遇危险,若是呈现黑色,那便代表该修行者已然死亡。 那锦囊上绣着字号,两人一看便先行取出了那一号锦囊,轻轻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有着一张小布条,上面写着寥寥十二字。 “杀火桐鸟,夺一千丹,寻赤火河。” 两人皱着眉想了许久,一时间并不懂其中的话。 凌浪涯猜测道:“这火桐鸟,听起来是异兽的名字,莫非是要我们杀这种异兽?” 纪天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想的,这一千丹是什么,倒是让人猜不透。至于寻赤火河,恐怕就是找到这个地方了。” 凌浪涯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去寻这火桐鸟吧。只要杀了它,也许就会知道后面改怎么走了。” 纪天左右张望了一下,道:“可是这里四通八达,有着无数的洞穴和出入口,我们该往哪里走?” 凌浪涯看着那缓缓流淌的岩浆河流,道:“我记得胡大哥说过,无论是地上地下,这河流都是上游狭窄下游宽敞,既然是叫赤火河,想来也是很宽广的一条河流吧。你觉得呢?” “你的意思是,我们先沿着这岩浆河流下游走?”纪天道,“那也未尝不可,只是一定要小心些,这里我们还不清楚情况。” 聊到这里,两人也不再多停留,便站起身来,沿着岩浆河流的方向走下去。 这岩浆河流宽约十数丈,一直沿着地底的深处而去,其上泛滥着高热的温度,哪怕只是走近一些,都能够让人汗流浃背。 两人也没有太过靠近,只是顺着河流的方向,不时地穿过一些屏障和洞穴,寻找着那火桐鸟的身影。 沿途所见,皆是火红一片,无论是头顶的石壁,还是四周的山林石块,再加上那火红色的河流,让人感觉就处在火焰世界一般。 而且,这些洞穴确实确实和凌浪涯在供稻庄所见一般,皆是大小不一,宽阔者方圆千百丈,狭窄者也有数十丈,其内更是遍布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块。 本来他们以为,只要顺着河流方向走下去,这一路上就会遇见火桐鸟,或者是找到赤水河,让他们有些疑惑的是,除了所见之景,他们并没有任何的发现。 待得走了两个时辰后,两人已经穿过了十数个洞穴,可是没有任何所获,而且不得不停下来,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们一直沿着岩浆河流的方向走,由于一块巨石阻挡,而分成了两条支流,分别通往了不同的方向。 凌浪涯想了一会,道:“这两条分开的河流,一条大一条小,不如我们走大的如何?也许那小的到后面就会消失了。” 纪天点头道:“那也可以,只是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火桐鸟的踪迹,莫非它们不是异兽?” 凌浪涯摇头道:“我也不知,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但我总觉得,这地方没有那么简单,也许危险就藏在我们身边。” 想到这里,凌浪涯终究还是不放心,便把望月剑取出来,做好凝神皆备的准备。 望月剑散发出阵阵冰冷的气息,倒是让这高温岩浆世界了有了一丝清凉,而两人在它的身旁,也感觉道一丝舒适。 不知为何,两人在此待的时间越长,虽然感觉到在汲取着这天地灵气,但内心也隐约有着一丝燥热,心中显得逐渐压抑。 两人也没有多说,选择了那大一些的河流往下时,又经过了几个小型的洞穴。 不时,两人来到了一座大型洞穴中,只见前方布满了各种石柱。 正当两人要穿过时,忽而身后一块石柱变了模样。 一声高亢鸟鸣响于耳边,一只异兽直扑两人身后。 ——未完,待续—— () 第645章 火桐鸟兽 凌浪涯和纪天闻得鸟鸣之声,瞬间反应之下,颇有默契地向两边扑去。 两人刚刚散开之时,一道迅捷的身影落在两人方才站立之地,一脚踩出巨大的坑洞。 凌浪涯和纪天分分别躲在岩石后面,只见那身影原来是一只通体火红,翎羽如铁的巨鸟,其体型足有半丈半丈大小,展开双翅时几近一丈。 “火桐鸟!” 两人心中一震,终于找到你了。 那火桐鸟站在地上,左右环顾,红色眸子察觉找不到敌人的身影,顿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凌浪涯心想,既然终于遇见火桐鸟,那怎么也得先抓住它再说,方才粗略一看它的实力,应该是格物界高境的异兽,乃是属于兽兵的阶段。 这样的实力,对于如今踏入致知界的他们而言,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万一这异兽还有后手呢。 凌浪涯想了想,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远远地扔了出去。 一声鸟鸣骤然响,火桐鸟双翅瞬间展开,刮起一股灼热的气息,顷刻间就扑在了石头落下之处,它那尖嘴的鸟嘴一戳,石块顿时碎裂开来,化作一片碎石。 火桐鸟发现这不是过石头,虽然察觉不出敌人在哪里,但也知道自己是被戏弄了,顿时不断长叫,四处扑腾着,想要把两人找出来。 趁着把火桐鸟引开的时候,凌浪涯几个起落,就来到了纪天的身旁,想要和它商量一下如何做。 凌浪涯道:“简单试探了一下,这火桐鸟的实力应该不强,凭借我们两人的身手应该可以抓住。” 纪天摇头道:“抓住不行,那锦囊里说道,得把火桐鸟杀死才行。若只是抓住,对我们也没有用。” 凌浪涯看着它在这洞穴中四处飞翔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道:“这鸟的颜色和石块墙壁一样,都是火红色,如果不是细心观察,或者它们自己动起来,我们还真的难发现。” 纪天道:“可能我们在前面的那些洞穴中,也有火桐鸟的出现,只是我们没有发现,所以才以为没有。” 凌浪涯道:“这里的洞穴虽然不大,但这鸟的速度挺快,而且它还能够飞到高空,我们倒不一定能够跳上去抓得到。” 纪天沉吟片刻,道:“我有办法。只要逼得它往地面低一些,那么它就逃不了。” 言罢,她又低声和凌浪涯说了几句,凌浪涯闻之心中大喜,连忙依言而行。 此时,那火桐鸟盘旋许久,依旧没有找到隐藏在石块下的两人,不禁感觉到有些扫兴,顿时落在一块巨石顶部,收拢翅膀静立不动,犹如和石块融为一体。 凌浪涯一直关注着它的动向,已然能够发现它虽然和石块同色,但那火红翎羽的纹路,终究是和石块纹路不一样。 他弯腰蹲下,轻轻地捡起了数个石块,然后豁然站了出来,暴露在火桐鸟的目光下。 那火桐鸟以为敌人走了,此刻正正闭目眼神,并没有发现凌浪涯的出现。 凌浪涯看着它,忽而取出一个石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砸向了火桐鸟。 石头破风之声,划破了这里的安静。 那火桐鸟骤然睁开眼睛,举起一只翎羽翅膀,刷地一下就挡住了石块。 石块碎裂开来,翅膀羽毛分毫不损。 凌浪涯心中对这鸟兽的实力又多了几分估算,方才自己一击其实力道不少,可是却没有伤到它分毫,看来它的实力比当日在圆圆岭遇见的赤风狼,还要强大一些。 还没待它反应过来,火桐鸟已经发现了凌浪涯的身影,顿时呱呱大叫,直接向凌浪涯扑来。 凌浪涯连忙往后退去,同时不断地砸出石块,干扰着火桐鸟的行动。 那火桐鸟不断地在空中躲避,其灵活姿势,让凌浪涯也是望尘莫及,而且其速度之快,转眼就到了凌浪涯身前不远。 就在它扑下来时,凌浪涯体内纵横玄气一动,身形骤然加速,转瞬就消失在它的眼前。 火桐鸟见到敌人又消失,顿时气得呱呱大叫,直接扑倒在凌浪涯方才站立之地。 就在此时,地下忽而有黑白两色丝线,暴涌而起。 那黑白丝线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而凌浪涯就是为了引它过来,才刻意地暴露身形。 此时火桐鸟正气在上头,哪里看到地上盘旋的丝线,待得反应过来时,双脚已经被丝线缠绕住。 火桐鸟大吃一惊,顿时张开翅膀不断煽动,转瞬间就往高空处飞去。 它的力道极大,以至于把藏在身后的纪天也拉扯出来。 纪天双手拽着丝线,控制着它的长度,不让它飞得太高,连忙喝道:“动手!” 凌浪涯骤然返回,望月剑顷刻出鞘。 一道冰冷的玉色光芒,准确落在空中胡乱扑腾的火桐鸟身上。 火桐鸟哀鸣一声,顿时全身翎羽光芒大盛,燃烧出一阵火红光芒。 纪天连忙抽回丝线,与凌浪涯汇合在一处,只见那火桐鸟几乎被凌浪涯拦腰斩断,在空中自我焚烧起来,使得四周温度都变高。 不消片刻,那火桐鸟已经尸骨无存,一颗比拇指稍大的异状晶体,掉落在地上。 凌浪涯走进前去,捡起这异状晶体,发现它的形状犹如一颗丹药,其上还有许多交错的纹路,像是叶子上的脉络。 纪天凑了过来,仔细瞧了瞧,道:“莫非这就是火桐鸟的首魄?可是我瞧起来,怎么更像是一颗丹药。” 凌浪涯道:“我想,这就是火桐丹?那锦囊中,获得一千丹的意思,很有可能就是说要杀一千头火桐鸟,取得这火桐丹。” “不,你说错了。”纪天道,“是两千头。别忘了,我们是两个人,也就是说得每人杀一千。” 凌浪涯挠头道:“数量这么多,那得杀到什么时候?我本来还想着,刚才你想的这捕鸟的法子,倒是挺有趣的,我们又不用耗费多大力气,也不用和他们厮杀。” “可是,按照我们这样一个个捕获,也不知道得杀到什么时候。”纪天道,“而且,我担心的。万一火桐鸟数量有限,我们的数量不够,那就没有办法进入到第二关了。” 凌浪涯道:“如此看来,那我们得加快速度了,毕竟过去了这几个时辰,我们才获得了一颗。而且,我看这火桐鸟,它们似乎和寻常异兽不一样,竟然可以自焚,倒是奇怪。” 纪天道:“想来是因为这里的灵气浓郁的原因,所以才孕育出这样的奇怪异兽吧。别说了,我们继续去找吧。” 言罢,两人便收拾好那火桐丹,便想要往下一个洞穴去。 正在此时,隔壁洞穴外,忽然响起了急促脚步声。 ——未完,待续—— () 第646章 捕鸟捕人 闻得隔壁洞穴的脚步声,凌浪涯和纪天同时皱眉,连忙就近找了一块巨石掩藏起来。 相比于火桐鸟这种异兽,来自地面的修行者,才是他们最大的对手。 当两人恰好躲藏起来时,那脚步声愈发急促,终于来到了他们所在的洞穴处。 两人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只好侧着身体,悄悄地露出眼睛偷看一下。 纪天半弯腰,弓着身子趴在巨石后,而凌浪涯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半个身子几乎趴了上去,头颅下巴恰好顶在了他的头顶上。 他的鼻息落在了纪天的头顶,弄得他的头发痒痒地,忍不住伸手挠了一下,不料没有抬头看,恰好碰到了凌浪涯的唇。 凌浪涯忙低声道:“别闹,你看他们是谁。” 纪天触摸到那少年唇瓣,脸色忽而一红,只好把头埋得更低一些,嘴上低声地嗯了一声。 凌浪涯没有察觉出纪天的表情变化,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拍,低声道:“他们是南蛮一族的人。” 纪天回过神来,连忙凑上去一看,只见两人身穿兽衣,手里握着出鞘的刀剑,长相倒是有些怪异,一人长着斗鸡眼,一人长着塌鼻子。 正当纪天要揶揄两句时,忽而听到那两人传来的声音。 只听那斗鸡眼道:“奇怪,我明明听到这里有打斗的声音,怎么进来就不见了人。” 那塌鼻子摸了一下鼻子,道:“有人也被你吓跑了,跑得这么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这不是担心他们跑了嘛。”斗鸡眼瞪大眼睛,不满地道,“既然有打斗声,肯定是那些赵宋修行者遇见了火桐鸟。奇怪,怎么看不到人。” 塌鼻子反驳道:“你又知道是赵宋修行者,万一是我们的自己人呢?” “你是不是进来时,不小心闪到脑子了。”斗鸡眼道,“你都会说我们刚才动静大了,我是特意制造出来的。如果是自己人,听到我们的脚步声,那肯定会出来见面。” 塌鼻子恍然大悟,道:“现在没有人,要不就是火桐鸟闹出的动静,要不就是赵宋修行者在此。可是,万一敌人藏起来埋伏呢?” “那怕什么。”斗鸡眼晃了晃手中长刀,反驳道,“只要不是南蛮十子那种层次的对手,我们还怕了谁?就算他赵宋来十个八个修行者,我也不带怕的。” “知道你厉害了。”塌鼻子嘟囔道,“不过,你不也还是输给了革瑟。” “别废话了,快去把他们找出来。”斗鸡眼道,“就算这里没有修行者,也肯定有火桐鸟在。” 塌鼻子也不再多言,跟随在斗鸡眼身后,恰好往着两人的反方向走去,显然还没有发现两人的身影。 闻得这两人对话,凌浪涯缩回了巨石后,从纪天背上下来,看到她的脸色不自然,不禁疑惑道:“纪兄弟,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红?” 纪天伸手抹了一把脸,发现竟然有些发烫,明知道是方才凌浪涯的举动有些不妥,但也不敢直接说出来,只好道:“这里太热了,有点受不了。” “是有点热了。”凌浪涯没有多在意,直接道,“听那两人对话,肯定是南蛮派来的子弟了,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幸运。” 纪天气愤道:“这些南蛮子,当时在圆圆岭也好,在野旷谷也罢,欺负我们太厉害了。现在,是我们报仇的时候了。” 凌浪涯道:“我们目前还不知道敌人的情况,虽然丘少将军当时说有南蛮弟子也会进来,但是并不清楚有多少人,不如我们活捉了他们,然后逼问一下?” 纪天道:“怎么活捉,而且我担心动静弄得太大,很有可能会引来更多的人,毕竟现在大家都是分散开来,万一他们逃走通知其他人,我们很可能会陷入困境。” 凌浪涯想了想,道:“我们也得时刻保持玄气的充沛,应对突发的情况,所以能够速战速决,这是最好的。要不,就按照方才捕鸟的办法?” “好,你引他们过来,我在这等着。”纪天道。 商量好之后,凌浪涯又再度捡起了几块石头,屏住呼吸,紧紧跟随在两人身后。 待得距离差不多时,凌浪涯骤然暴起,直接两块石头飞掠而出。 那南蛮两人正并肩而行,一左一右绕着石块,想要查看是否有敌人在,忽而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其反应也是非常地快,迅速回身举起刀剑一挡。 石块砸在刀背剑刃上,溅起火花一片。 斗鸡眼一看凌浪涯的衣着,顿时明白他不是本族中人,又见凌浪涯只有一人,更是心中大喜,道:“这赵宋真的是不识相,竟然不会两个人一起派出来,没想到还有人落单了。” 榻鼻子道:“那就杀了他,把他的火桐丹夺过来。方才肯定是他和火桐鸟在打斗,他身上肯定有火桐丹。” 言罢,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凌浪涯慌了一样,顿时大笑着追了上去。 凌浪涯一见两人的身受,感知到他们的实力,想来应该是在格物界中段的程度,这种实力已经算是不弱的了。 见到两人扑来,凌浪涯刻意压制了自己的纵横玄气,把速度降了下来,确保两人既不能立刻追上他,又不能靠得太近。 那两人一见凌浪涯的慌张模样,顿时觉得对手实在太弱了,更是毫无保留地追了上来,而且还顺手劈开了挡路的石块,不断地向凌浪涯靠近。 凌浪涯明白,现在只有示弱,才能够更好地引诱他们过来,于是假装逃跑地愈发慌张,不时用手中的石块砸向两人,倒是都被两人轻而易举地躲过了。 凌浪涯并没有一开始就往纪天所在的方向跑,而是刻意绕了一个圈,把他们戏弄地逐渐暴躁了,才往纪天早已布置好的地方跑去。 那两人见到凌浪涯速度越来越慢,一副体力不济的样子,心中更是大急,想要立刻追上去。 恰在这时,凌浪涯一个踉跄,直接跌落在地上,继而滚在了一块巨石后消失不见。 那两人落在地上,正在疑惑对方消失时,忽而双脚同时一麻,那黑白丝线自地上盘旋而出,转瞬就让他们双腿并拢,继而丝线一路缠绕,不断地往上攀爬。 两人大吃一惊,想要以玄气震碎丝线,发现了丝线虽然细小,但是极度坚韧,竟然不能弄断,于是连忙举起刀剑,想要将其砍断。 正当此时,凌浪涯忽而又一闪而出,望月剑剑光一落,刷刷地挥手两剑,直接挑落了两人的兵刃。 两人大惊之时,黑白丝线已经缠绕住,犹如粽子一般,直接不能动弹。 凌浪涯持剑指着两人,淡然道:“要死还是要活,你们选吧。” ——未完,待续—— () 第647章 分开问话 剑架在脖子上,身体被丝线束缚,不能动弹。 那斗鸡眼和塌鼻子两人,心中顿时就慌乱了,没想到以他们的实力,竟然一下子就会栽在这两人手里。 而且,当他们看到从石块后面走出来的纪天时,才恍然大悟地明白,眼前这少年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还有同伴,在他们来之前早已做好了埋伏,就等着他们上套。 这些赵宋的修行者,为何不敢堂堂正正地打一架,反而要设下这样的圈套,当真是诡计多端。 不过,凌浪涯可没有真的和他们打架的心思,毕竟现在处于危险之地,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下一刻就杀出几个人来,倘若自己体力玄气消耗过大,那无疑会处于被动状态。 如今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擒住敌人,而自己也没有任何消耗,那自然是好的。 见到两人依旧愤怒的表情,凌浪涯的剑刃稍微贴近了那斗鸡眼,继续问道:“怎么,不回答的话,那就是想死了?” 斗鸡眼感受到剑上的寒冷气息,哪怕在这灼热岩浆溶洞,也吓得打了一个冷颤,不禁问道:“你们究竟想怎样?” 纪天走上前来,道:“想活,那就回答我们几个问题。若是想死,那也很简单,随时可以上路。” 塌鼻子道:“我们自然是想活的,你们究竟想怎样?” “你们这次,派来了多少人?”凌浪涯问道。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斗鸡眼犹豫片刻,道:“一千。” 凌浪涯皱了皱眉,这一千修行者,对上赵宋的五千人,那数量差距也太大了吧,心中不禁有了几分疑惑。 想到这里,他手中剑一抖,瞬间在塌鼻子的肩上划了一道血痕。 塌鼻子痛喊一声,口中叫道:“是他说的,你为何要伤我?” 凌浪涯耸耸肩道:“我觉得一千不是准确的数,但是我还要问他话,所以就只好勉为其难伤你了。” 塌鼻子道:“别别别,我也说,你先停手。” 纪天道:“既然你也愿意说,那就很好。”言罢,他一把拽起塌鼻子的衣服,把他拖到了五六丈外的地方。 然后,他继续道:“我们分别问,稍后再核对。若是你们说的情况不一,那么说慌的人便只有思路一条。” 凌浪涯向他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剑尖一抖,同样在斗鸡眼身上划了一道伤痕,道:“方才那数十假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斗鸡眼闷哼一声,本来还想着骗过这两人,没想到他们如此狡猾,只好如实道:“我们派了两千人进来。” “两千人?”凌浪涯疑惑道,“真的只有这么少?” “真的只有这么多。”斗鸡眼忍痛道,“我们的名额有限制,都是经过了比试筛选才能进来的。” 凌浪涯想起丘云所说的,赵宋一方有五千之数,既然这人说了名额限制的事,恐怕没有说假话了,便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斗鸡眼想了想,道:“我们进来一天多了,我们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能到处摸索着四处走,没想到会遇见你们。” 凌浪涯想起他们进来不过几个时辰,而南蛮已经进来一天有余,想来是当时他们被四万敌人围攻之时,这些南蛮子弟就已经进来了。 看来,能够先进来的人会有一定的好处,不然南蛮也不会派大军阻拦他们的去路,也许就是为了率先争夺火桐鸟也不一定。 凌浪涯道:“这一路上,你们可还碰到其他人?” 斗鸡眼道:“碰到了两个赵宋的修行者。” “他们人呢?” “他们。”斗鸡眼犹豫片刻,道,“他们被我们杀了。” 凌浪涯心中愤怒一起,再度在他肩上划上一道伤痕,道:“杀他们,可是为了火桐丹?” 斗鸡眼痛得载倒在地,道:“大祭司说,进来之后必须尽快获得火桐丹,我们想着,最快的办法莫过于抢了别人的,所以才对他们杀手。” 凌浪涯忍住愤怒,道:“很好,那将你们的火桐丹交出来。” 那斗鸡眼闻之,顿时脸色大变,连连摇头道,“没有,我们真的没有,那两个修行者刚进来,身上也没有。” 凌浪涯看着他变化的脸色,又不断遮遮掩掩的表情,心中疑惑之下,直接蹲下去搜他的身,果然找到了三颗火桐丹。 凌浪涯冷哼一声,道:“竟然骗我?”言罢,就要想杀了这两人,以绝后患。 恰在此时,纪天走了过来,手里握着两枚火桐丹,道:“你问完了?” 凌浪涯点点头,便把问出的事说了出来,和纪天一对之后,发现并无太大出入,因此便相信了他们。 两人一算,这片刻之间,他们已经一共有六颗火桐丹了,这收获倒是比他们亲自杀火桐鸟来的更快。 看着被困在地上的两人,纪天问道:“这两人怎么处理?” 凌浪涯道:“他们杀了这么多赵宋兵士,又杀了修行者,本该绕不了他们。可是,我们方才答应过,如果他们好好回答,那便绕他们不死的。” 那两人闻之,此刻不断挣扎,那斗鸡眼连忙喊道:“就是,你们答应过不杀我们的,那就放了我们吧。我们保证,再也不杀赵宋的修行者。” 凌浪涯道:“有句话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们终究是处于不同立场。我们答应这次不杀你们,那你们就待在这里吧。” 言罢,凌浪涯又去搜了两人的身,把他们一些可用之物都取了过来,不过并没有发现有锦囊在。 他倒是从两人身上搜出了两个木牌,才知晓这是他们的身份证明,和那玉牌一样,上面下了禁制。 凌浪涯和纪天收拾好后,也没有多管两人,任凭两人被束缚在此,至于是死是活,那就听天由命吧。 两人耗费了不少时间,才得到了这六颗火桐丹,距离那一千之数那还差得远,也就没有多迟疑,辨认好河流方向后,便继续出发。 正当两人离开原来的洞穴,进了隔壁的洞穴之时,忽而远处传来两道凄厉的惨叫声。 那两声惨叫,赫然是他们刚刚饶了一命的斗鸡眼和塌鼻子。 两人脸色一变,连忙返身想去刚刚发生何事。 正当他们靠近之时,忽而远处扑来两道身影,刀光剑影迎面而来。 凌浪涯和纪天连忙侧身躲过,从其衣服上发现,倒像是赵宋的修行者。 那两人一击不中,立刻倒退回去,摆好了架势准备随时再战。 那其中一人盯着他们,忽而诧异道: “你们两位,可是凌浪涯和纪天?”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未完,待续—— () 第648章 人心叵测 火桐鸟,生于南蛮十万大山地下岩浆溶洞,乃梧桐碧叶所化,以地下岩浆为食,孕有火桐丹。其体型如鸟,通体火红,身高半丈,双翅近丈,速度极快,翎羽如铁,善于隐匿。 ——胡欲言·《兽语·火桐鸟》 ……………………………………………………………… 凌浪涯和纪天面面相觑,看着这两名佩剑的青年,不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那率先说话的青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毛目,这是我兄弟叫毛及,我们两个都是散修,只是侥幸能够进入这禁忌之地。你们真的是凌浪涯和纪天?” 凌浪涯挠挠头,道:“如果没有别的人叫这样的名字,那就是我们两人了。只是,你们怎么认识我们?” 毛目笑道:“你们两个的大名,那整个赵宋现在谁不知道?且不说凌兄弟你夺得了明祭桂冠,就说前段日子在飞来渡客栈千杯不醉,那也值得相交。” “就是就是,纪兄弟也夺得那桂冠第二名,当时我们可在现场看到呢。”毛及道,“对了,还有一个叫胡虚的兄弟,他也很厉害。他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凌浪涯和纪天相识一笑,没想到如今两人倒是出名了,而且还有修行者崇拜自己,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也有一丝飘飘然。 纪天道:“胡大哥没有和我们一起进来,倒是你们怎么出现在这里?” 那毛目道:“那锦囊不是说,我们进来之后,可不是要杀火桐鸟嘛,我们便一直在找,没想到被我们发现两个南蛮子,他们竟然被困住了。” 凌浪涯远远望去,发现两人身后就是那斗鸡眼和塌鼻子的尸首,没想到自己没有动手杀他们,而他们终究是死在了别人的手中。 看到凌浪涯的表情,毛目疑惑道:“那两个南蛮子,该不会是被两位兄弟抓住的吧?” 纪天道:“正是,恰好遇见而已。” 那两人对视一眼,毛目急道:“莫非他们身上的火桐丹,也在你们身上?” 凌浪涯没有多想,点头道:“他们身上恰好有几颗,恰好被我们拿到了。” 毛目道:“难怪我们在他们身上没找到,原来是在兄弟的身上。” 毛及道:“两位,我们兄弟俩有个请求,不知道可以不?” “什么请求?”凌浪涯疑惑道。 “不如,我们一起同行如何?”毛及道,“你看此地凶险,你们实力又那么强,不如带上我们吧,我们兄弟虽然没有你们厉害,但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毛目生怕两人不答应,连忙道:“对对对,我们就替你们打下手,而且杀了火桐鸟之后,得到的火桐丹,你们要两颗,我们才分一颗,如何?” 毛及再补充道:“你们两个又是祭典桂冠,实力那么强,我们都是赵宋的修行者,这时候就应该联合起来,你们说对不对?”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凌浪涯和纪天都是有些迷惑,可是觉得他们说得也对,彼此都是赵宋修行者,万一联合起来,多几个帮手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凌浪涯道:“那好,那我们便一起行动吧。至于得到的火桐丹,我们平分就好。” “那可不行,我们实力不如你们。”毛目道,“而且,猎杀火桐鸟,我们就是打下手的份,哪里有资格和你们平分。” 凌浪涯还想再多说几句,毛及已经拦住他道:“兄弟,别再说平分之事了,再说那就是不给我们兄弟面子了。” 闻得此言,凌浪涯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两人似乎有些过分热情,莫非他如今的名声,真的在赵宋修行者中传开了。 纪天拉着凌浪涯走开了几步,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有点奇怪?” 凌浪涯道:“我也觉得。我们先走着吧,后面再看如何。毕竟现在多两个人,我们也算多了帮手。” 言罢,凌浪涯又回到两人身前,道:“既然这样,那我们继续出发如何?” 毛家两兄弟道:“兄弟你想往哪个方向走,我们跟着你便可。” 凌浪涯道:“我们也不知往哪里走,只是沿着这岩浆河流的下游走,想来会有一些发现。” “那行,那我们便出发,去抓捕火桐鸟。”两人便率先走了出去。 凌浪涯和纪天紧随其后,四人便再度踏上了猎捕火桐鸟的旅程。 如今得知了火桐鸟的体型后,又见识过它能够隐匿在岩石,让人难以辨认出外,凌浪涯等人便心中有数,商量出了具体的对策。 每到一个洞穴中,他们都刻意弄出一些动静,甚至破坏那些石林,想要以此惊醒隐匿的火桐鸟。 果然,那些火桐鸟受到了这么大动静后,便立刻飞了出来袭击众人,暴露出了自己的身形。 现在有着四人,凌浪涯等人还是不想过度耗费玄气,便由毛目和毛及两兄弟去引诱火桐鸟,凌浪涯和纪天则在一旁埋伏,伺机捆绑住火桐鸟的双脚,免得它们飞上高空中。 有了这个法子之后,四人猎杀火桐鸟的速度和效率皆是大增。 凌浪涯也偷偷地打量过这两人的行动,发现他们的实力都是处于格物界初阶的地步,距离他们还差了一截,因此对他们的警戒也就慢慢放下了。 而且两人皆是口甜舌滑,不断地称赞着凌浪涯和纪天,倒让两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强硬塞给了他们几颗火桐丹。 有时候,这些大小不一的洞**,并不止一头火桐鸟,尤其是那些较大的洞穴,里面有十头八头也不一定。 在一次遇见了十头火桐鸟的洞穴中,凌浪涯终于没有隐藏实力,直接联手纪天,两人共同出手将其追捕。 这一举动,直接看的毛家两兄弟称赞不已,心中愈发佩服。 半日之后,四人手中都已有了数十颗的火桐丹,倒算是收获不菲了。 这时,众人来到一座狭小的洞穴,不过方圆三四丈,一眼就可以观尽,里面并没有火桐鸟的踪迹。 毛及忽而道:“两位兄弟,不如我们在这里歇息一夜如何?” 凌浪涯想了想,见到两人脸色都有些疲惫,而且这洞穴这么小确实适合防守,便道:“那好,那我们便在此休息一会。” 言罢,四人便选择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盘腿坐下来歇息。 毛目和毛及分别来到了洞穴的两个出口,言道是要替他们守夜,下半夜再轮到他们来。 凌浪涯和纪天被这两人的一路恭维和贴心服侍,倒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本想推辞的时候又被两人拦下,只好先行去歇息。 调息完毕后,凌浪涯和纪天忽而觉得有些疲惫,连双目都没有办法睁开来,不禁直接靠在石壁上,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那毛家兄弟一直守在洞口外,手中还不时摆弄着一些东西,还时不时地打量着两人。 见到两人已经睡着,毛目蹑手蹑脚地来到毛及身边,悄声道:“他们两个,应该都睡着了吧?” 毛及低声道:“再等一会,等药效发挥作用。” 言罢,两人又悄悄地蹲在一起,直到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微弱呼噜声,才惊喜地站起来。 看着昏睡的两人,毛目道:“兄弟,没想到你的药这么强。” ——未完,待续—— () 第649章 怎么解决 毛目和毛及慢慢地走近凌浪涯和纪天,发现两人已经陷入昏迷后,终于放下心来。 毛及道:“这些药可是我特制的,专门就是用来对付这种修行者。只要是吸了这种药粉,哪怕是诚意界的修行者,也得昏迷几个时辰。” 毛目赞道:“不过这两个小子也是厉害,能够轻而易举地抓住那两个南蛮子,实力确实比我们强。幸好他们没发现我们当时在旁偷看,才被你想出了这条计策。” 两人自说自话,并没有看到凌浪涯的眉毛轻轻动了一下。 “这种小子,实力强又怎样,见识的世面太小了,我们夸他几句就飞上天了。”毛及蹲下,取过凌浪涯怀中的小包袱,那是存放火桐丹的地方。 他掂量了一下,又打开了数了一下,发现大概有上百颗火桐丹,顿时喜不自胜,道:“也不枉我们跟了他半天,几乎不用怎么出力,还收获了这么多。” 毛目疑惑道:“这两人倒是奇怪,既然把丹都放在一个人身上,万一其中一个被抓住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不正好,省得我们找了。”毛及笑道,“不过,如果我们跟多他们一段时间,也许可以收获多一些。” “那可不行,时间一长,我们遇见别人的机会就越大。”毛目摇头道,“万一还有别人来同行,人一多我们就难得手了。再说,我也不想别人瓜分了。” “说得有道理。”毛及到,“接下来,怎么解决这两人?” “那当然是杀了他们,提着头颅去领赏钱了。”毛目终于忍不住,大笑道。 毛及笑道:“没想到,我们兄弟俩这么幸运,捡到了这样的宝贝,也该是我们名扬天下的时候了。到时候,我就要让他们知道,明祭桂冠是我们兄弟杀的。” 言罢,两人相视大笑,便举起双剑,准备杀死凌浪涯和纪天。 剑光落下,嘎然而止。 双剑距离两人的脖子尚有三寸时,再也没有落下半分。 两人诧异地望去,只见凌浪涯蓦然睁开眼睛,侧身一躲避,左手瞬间抓住毛目的手腕,而右手一条黑色藤蔓盘旋生长,缠绕住了毛及的长剑,让他无法近得纪天半分。 正当两人大惊失色时,凌浪涯没有任何犹豫,体内紫火玄气一动,一股强大的气势凛然而生。 望月剑瞬间出鞘,直接斩断了两人持剑的手。 毛家兄弟大吃一惊,待得反应过来时,右手已经断落在地,一股剧烈疼痛传来,让两人痛喊一声。 两人顾不得手上疼痛,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可是凌浪涯又怎会放过他们,趁着他们断手之时,连忙跳起来直接追了上去。 他们实力全盛时都打不过凌浪涯,更何况此刻身受重伤,哪里是凌浪涯的敌手,刚反抗了几下就被凌浪涯擒住,直接扔在了地上。 右手的藤蔓不断生长,缠绕住毛家兄弟的双腿,让他们没有办法逃离。 凌浪涯此时是怒在心头,没想到自己以真心对他们,他们不仅要把火桐丹取走,而且还要杀了他们灭口,此举凶狠比那些南蛮子也不遑多让。 难怪他们毫不犹豫地杀死斗鸡眼和塌鼻子,原来就是觉得实力不行,所以才设下这样的局,途中又不断地夸赞两人,让他们放下心神,最后挑了一个狭窄洞穴,就是为了下药。 毛及此时强忍断手疼痛,大声道:“你怎么回醒!” 他对自己配置的昏迷药可是非常有自信,哪怕是强大的修行者都能够受到影响,为何这少年却一点事也没有。 凌浪涯当然不会告诉两人,在毛家兄弟在洞口散布迷药时,凌浪涯已经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问道一股奇怪气味,而体内紫火不受控制而自行运转,散发出阵阵灼热高温。 这时候,凌浪涯感知着体内变化,才明白过来紫火是在吞噬这些药粉的气息,免得他们伤害了自己。 也亏得紫火的强大,不禁能够吞噬火焰,还能够以高温灼烧吞噬这些诡异的气味。 当时凌浪涯只是感觉到一丝头晕,并没有任何要倒下的迹象,但是他看到纪天表面睡着实则昏迷。 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纪天怎么可能会睡得着,这必然是那诡异的奇怪气味所影响,于是他将计就计地假装昏迷,没想到却听到这一幕,还看到这两人要下毒手。 此刻,凌浪涯剑尖指着两人,道:“你们没有昏迷,应该是有解药的吧。把解药拿出来。” 两人见到凌浪涯要解药,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但以为他不过是强硬支撑,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期盼凌浪涯会是快支撑不住,很快就会倒下,那么他们未必没有机会。 想到这里,毛及摇头道:“解药?什么解药?没有。” 凌浪涯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剑尖一抖,瞬间刺穿了毛及的大腿,狠声道:“解药,拿来!” 毛及痛恨一声,疼得没有办法说话,竟不知如何开口。 凌浪涯此时担忧纪天安危,哪里顾得这两个狠毒家伙的感受,顿时又一间落在毛目手臂上,直接砍伤了他的手。 两人不禁同时大喊,痛喊中见凌浪涯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知道毒药对他没有用,但两人依旧身受重伤,见到凌浪涯还要举剑,连忙喊停,同时将解药取了出来。 凌浪涯从毛及怀中掏出一黑一白两个瓷瓶,问道:“怎么服用?” 毛及痛喊道:“黑色毒药,以玄气催动可晕迷人;白色是解药,直接服下就可以清醒过来。” 凌浪涯掂量着两个小瓷瓶,心中犹自不信,直接打开黑色瓷瓶,倒出一颗黑色药丸,强硬塞进了毛目的口中。 毛及看着凌浪涯的举动,奈何已经受伤没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晕倒在地。 凌浪涯观察了片刻,发现毛目昏迷状态和纪天一样,于是又取出白色瓷瓶,倒出一颗白色药丸,再度塞在了毛目口中。 等了片刻,依旧不见毛目醒来,凌浪涯一剑架在毛及脖子上,怒道:“你骗我?这药是假的?” “等等,药是真的。”毛及急忙解释道,“那药的药性强烈,以玄气催动就可晕倒数人,他整颗吞下去,肯定需要花一点时间才能醒来。” 凌浪涯心中虽然焦急,此刻也明白毛及应该没有说话,于是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毛目才从昏迷中醒来。 凌浪涯心中大喜,见到那白色药丸果真是解药,于是连忙取出一颗喂在纪天空中,同时输入玄气,助他消化药力。 不消片刻,纪天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眼前一幕诧异不已。 凌浪涯见纪天没事,顿时怒视两人,道:“说吧,为什么要对我们动手,那悬赏又是怎么回事?” ——未完,待续—— () 第650章 重金悬赏 闻得凌浪涯此言,毛家兄弟尚未回答,纪天回过神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凌浪涯道:“方才我们在休息,这两人竟然下药晕倒我们,不仅要抢夺我们的火桐丹,还要杀了我们。幸好我体魄较强,没有被毒药晕倒,才抓住了他们,” 纪天闻之,顾不得还有一些眩晕感,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捡起地上毛及的长剑,瞬间就再刺了两人一剑。 那两人此刻是有苦说不出,痛得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纪天心中愤怒不已,他愤怒的是因为自己的大意,导致了敌人有机可乘,而是凌浪涯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些人,当然也无法原谅自己。 纪天越想越气,就要杀死这两人,不过却被凌浪涯一把拦住了。 凌浪涯道:“等等,他们还没回我话。” 言罢,他又对着两人道:“别叫了,说这是怎么回事。” 毛目哭道:“我们确实是见到这名多火桐丹,又想在祭典取得更好的名次,所以才起了贪念,用药迷倒了两位。是我们太贪心了,你们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凌浪涯没想到,为了这火桐丹,每个人都会起贪念,可是他方才听到的这都不是重点,而是关于别的事,顿时问道:“那悬赏又是怎么回事?” 毛及疑惑道:“你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们知道,还会问你?”纪天道,“快说,不然饶不了你们。” 毛及道:“事情是这样的,在祭典开始之前,我们这些参加暗祭的修行者,大部分都接到一个关于你们的消息,有人重金悬赏,要买你们几个的头颅。” 凌浪涯和纪天皆是有些疑惑,想到祭典开始前他们正在石幽峡和野旷谷杀得你死我活,回来之后又大多数时候都在裴府,对于其他修行者也没有关注。 想到此,凌浪涯问道:“重金悬赏,这是谁发布的?” 毛及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发布了,只是那赏金确实不低。你们三人的命,都是五万两黄金和两百颗兽兵五十颗兽士的兽魄。” 凌浪涯道:“你们不知道是何人发布的?” “我们真的不知道啊。”毛及喊道,“这消息很多修行者都知道了,一开始我们以为你们也知道,所以才刻意示好称赞你们,没想到你们会不知。” 凌浪涯心想,能够花费这么多黄金,又能取出这么多兽魄,那肯定是才财大气粗的人了。能够有这样实力的,他率先想到的就是秦琅。 看来,这秦琅和杨云天果真是还不死心。 凌浪涯心中有了猜测,也不再追问下去,道:“你刚才说三人,除了我们两个,还有一个是谁?” “胡虚。”毛及道,“你们三个是最多的。此外,还有几个人,叫苗柔柔、裴飞云和马敦,他们的价格是五万两黄金和一百颗兽兵兽魄。” 纪天强忍愤怒,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们几个人都被重金悬赏,你们这些人都在追杀我们?” 凌浪涯忽而道:“可有韩易萧的悬赏?” 毛及差异道:“可是那法家少主韩易萧?那倒没有。再说,这样的法家少主,我们也打不过啊。悬赏了我们也不敢接。” 凌浪涯心中安稳了一些,看来自己身边的几人,都被秦琅摸透了,所以才会被悬赏,至于韩易萧和白离刃,要不就是没有被发现,要不就是秦琅也不敢做此悬赏。 如此看来,自己这两个最大的底牌帮手,应该暂时没有暴露。 不过,这决战之地的局势,看来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危险,不仅有着秦郎原本的人手,还有南蛮的两千子弟也是敌人,如今在加上赵宋这边因钱财起义的修行者,恐怕也有不少。 纪天蓦然道:“你问完了吗?” 凌浪涯道:“问完了,他们应该知道的也不多。” 毛目连忙道:“是啊。我们就是一时财迷心窍,所以才对两位下手。” 毛及恳求道:“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肯定不会对你们下手,求你们饶了我们吧。” “聒噪。” 纪天脸色冰冷,举起长剑挥舞两下,毛家兄弟顿时死在当场。 两人双目犹自圆睁,可是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纪天呢喃道:“伤我可以,竟然敢伤他,真不要命了。” 他随手把剑扔在地上,又从他们怀中把小包袱取了回来,同时将原本属于他们的火桐丹也并取了过来。 凌浪涯愣在一旁,诧异地看着纪天的举动,本来他还想着他也是赵宋的修行者,既然他们能够放过南蛮一族,不妨也饶他们一回吧。 可是他没想到,纪天竟然如此干脆利落的下手,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但纪天呢喃的那一句,他也听得一清二楚,知道纪天是为了他,只好把话咽回去。 纪天走了回来,看到凌浪涯的神色,关心道:“怎么,你不舒服?莫非是药效没过?” 凌浪涯摇头道:“没事,我的紫火把那些药粉吞噬了,所以没有事。只是,没想到,你会这样做。” 纪天道:“怎样做?” “干脆利落地,一剑杀了他们。” “谁让他们敢向你动手。你不喜欢?” “喜欢,果真是霸气侧漏,佩服佩服。” “既然喜欢,那便很好。” 纪天言罢,忽而觉得说这话有些不合适,连忙举起那些火桐丹道:“现在这里有差不多两百颗了,我们的任何还很艰巨啊。” 凌浪涯皱着眉道:“我们收集了差不多一天,才收集了两百,距离两千字数确实很远。如果真的这样收集下去,恐怕得要花个十天八天。” 纪天道:“不过,我觉得还有一个法子。” 凌浪涯道:“什么法子?” 纪天道:“既然现在所有人都在收集火桐丹,而且所有人又想杀了我们。那么我们,便去将他们手中的火桐丹都夺过来。这样一来,我们很快就能凑够数了。” 凌浪涯道:“若是夺南蛮一族的火桐丹,尚且说得过去。若是夺赵宋修行者的,恐怕不妥吧。毕竟他们算是我们这一方的。” 纪天道:“你忘了这两人是怎么做的?现在所有人都想为了那所谓的重金悬赏,恨不得我们死去,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凌浪涯虽然有些顾忌,但明白纪天的意思,就算是不杀他们,但至少也要让他们受到惩罚。 想到这里,两人也不再犹豫,便继续行动。临行前,凌浪涯发现那两个黑白瓷瓶里,还有十数颗黑白丹药,想到也许还有用,便也收了起来。 至于毛目和毛及的尸首,恕两人爱慕能助了,凌浪涯直接以紫火焚烧了。 几天之后,岩浆溶洞里,忽而有一个惊人消息,传播开来。 ——未完,待续—— () 第651章 截杀抢夺 岩浆溶洞里,七千名修行者,分成三千五百队。 他们从火山入口进入,继而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开始互相争夺机缘的旅程。 生活在溶洞里的火桐鸟,开始被这些外来者吵醒,开始进行不断地反击,而修行者为了那份机缘,自然也是奋进全力地厮杀。 于是,这这些大小不一的溶洞里,在这些燥热的火红洞穴中,随处可见厮杀声,倒下的不是修行者的尸首,就是火桐鸟化作灰烬,留下一颗颗火桐丹。 自从经历了斗鸡眼和塌鼻子这两个南蛮子弟的事,凌浪涯和纪天获知了一些南蛮的相关情况,而毛目和毛及两兄弟的假意示好实则暗算,也让两人明白了此地的愈发凶险。 那高达十万黄金和数百颗兽魄的悬赏,让两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行事,因为他们不知道遇见的下一支队伍,究竟会怀着怎样的心态对待他们。 名利驱使之下,总会有人做出不一样的举动,这也导致了他们如今可以说是四面皆敌的情况。 可是,凌浪涯和纪天也不是任凭别人拿捏,而没有反抗之人,他们相信胡虚和苗柔柔等人,如果得知了这个消息,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仅是为了尽快地获得火桐丹,抢占那一份先机,也为了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一个教训,凌浪涯和纪天决定,在猎杀火桐鸟的同时,也去抢夺他们的火桐丹。 两人讨论过之后,觉得既然是决战,每人都要获得火桐丹,七千人中每人一千,那就是得七百万之数。 如此庞大的火桐丹,这岩浆溶洞看起来庞大,但恐怕也容纳不下七百万只火桐鸟吧。根据他们这一天的猎杀,每人才得了那么一百颗,这里的鸟兽数量恐怕没有那么多。 所以,那就剩下抢夺别人火桐丹的办法了,能够在最后凑够数的,那自然是可以进入下一关,而那些没有凑够数的,恐怕只能止步不前了。 有了这几层原因,凌浪涯和纪天也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开始猎杀火桐鸟和抢夺火桐丹之路。 转眼间,三天时间过去了,两人一路沿着岩浆河流的方向往下游走,已经察觉出河流变得越来越宽,很有可能前方就是那所谓的赤火河。 每当进入一个洞穴,凌浪涯和纪天都会先行暗中观察一下,看看是否会有别的修行者。 如果没有修行者,他们便会在洞穴中刻意闹出一些动静,以此来吸引那些隐匿起来的火桐鸟的注意,继而运用捕鸟的方法,由凌浪涯进行诱敌,纪天进行捕获,对其进行猎杀。 这三天中,两人也有过几次幸运,在一些大型的洞穴中,同时发现了十头八头的火桐鸟,这自然就没办法再捕鸟了,而是直接动用玄气进行猎杀。 凭借两人致知界高境的实力,猎杀这些弱小的火桐鸟,倒也没有多大的难度,轻而易举地就将火桐丹收入囊中。 不过,这一路上他们也遇见了不少的修行者队伍。这些修行者队伍,有些同样是两人,有些则是四人,想来是认识而结伴的。 两人吸取了以前的教训,并没有贸然地出现相斗,而是暗中进行观察,再拟定对策下手。 若对方是南蛮一族的子弟,那么他们将不会手下留情,直接就动手抢夺。凭借着两人的实力,只要不是遇见南蛮十子陷入缠斗,其他人应该没有办法对他们进行阻拦。 若对方是赵宋修行者,两人便会刻意地在旁偷听一下,观察对方的实力,继而才由凌浪涯进行露面交谈,试探对方是否因为那重金悬赏,而选择对他们下手。 果然,很多修行者都受不了这样的诱惑,面对落单了的凌浪涯,有些干脆是直接动手抢夺,有些则是假意示好,实则和毛家兄弟一样进行暗杀。 这时候,一直在暗中的纪天,就会突然间杀出来,联手和凌浪涯将其制服,继而将他们的火桐丹夺走。 毕竟是他们起了歹念在先,两人并没有任何的愧疚可谈,而且相比于对南蛮一族下杀手不一样,两人也只是夺了赵宋修行者的丹药,并没有对他们痛下杀手。 至于他们失去了火桐丹后,能否再凑足一千之数,那就不是他们所在乎的了,谁让他们要先下手呢。 不过也有一些人是不认识凌浪涯,或者是认识了也没有下杀手的,甚至也想和凌浪涯同行的。面对这样的修行者,凌浪涯和纪天都选择放弃下手,任凭他们自由地离去。 当然,有了毛家兄弟的教训,两人也不敢再和别人同行,这种不知道身边人是否可靠的情况,实在是令人头疼。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一边捕兽一边掠夺,三天后两人共有了七百余颗火桐丹,距离那两千之数也越来越近了。 此时的他们,已经不知道穿过了多少洞穴,更不知道来到了何处,只觉得逐渐适应了这里的温度和气息后,体内的玄气不知不觉间有了一些增长。 这一日,正当两人要继续行动时,忽而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两人像往常一样,一人在明一人在暗。凌浪涯在遇见两个赵宋修行者时,那两人并没有对凌浪涯下手,反而是一副匆匆赶路的样子,甚至对洞穴中的一只火桐鸟也不闻不问。 凌浪涯连忙拉住两人,仔细询问之下,才知道了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原来,那些修行者听说,在这岩浆河流的中游处,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洞穴,其内藏着将近两千之数的火桐鸟。 可以说,那里就是一个鸟巢之地。 如果能够赶去那里,那岂不是意味着可以随意猎杀,两千余颗火桐丹收入囊中,那任务早就可以完成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递开来,有不少的人闻得后,都立刻动身想赶去那鸟巢之地,想要分一杯羹。 那两名修行者也是见凌浪涯孤身一人,以为他的队友已经死在了洞穴中,所以才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但也不想多一个人和他们分享,因此在告知后便匆匆离开。 待得两人走后,纪天从暗处走出来,方才也听闻此事的他,也想着要去那鸟巢之地。 凌浪涯也觉得可行,只要他们低调一些,不让那些心怀歹念的人发现他们,也许他们就可以从中获利。 想到此处,两人并没有任何犹豫,便加速往河流中游走去,途中路过那些洞穴,发现零星的火桐鸟时,除了能够顺手解决的,其他的也都没有再在意。 加速赶路大半天后,两人终于听到了不远处洞穴传来的激烈厮杀声。 两人连忙走近,往内一看,只见漫天皆是火桐鸟,还有众多修行者正在其内对峙。 鸟巢之地,终于到了。 ——未完,待续—— () 第652章 鸟巢之地 凌浪涯和纪天,如今可谓是众矢之的,此刻看到这么多修行者汇聚在一起,心中皆是明白不能贸然露面,免得招来众人的追杀。 两人悄悄地靠近那溶洞外围,借着一块巨石的依靠,趁机打量着里面的情景。 只见眼前是一个方圆数千丈的巨大溶洞,相比于他们以前所走过的那些洞穴,其体积不仅大了很多,而且里面遍布着许多高低错落的巨石,遮挡着里面的具体情形。 幸好两人所处的位置比较高,又是踩着趴在巨石顶部,因此才能看得更为清晰一些。 在那洞**,数条宽约两三丈的岩浆河流交错流淌,既切割开了那洞穴地形,也分割了此刻对峙的双方人马。 在洞穴一侧,皆是身穿赵宋服侍的修行者,约莫有两百人,而在他们对面,隔着河流的地方,有着一百余人的南蛮弟子,此刻正聚在一起,凝神皆备看着敌人。 这还不是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最引人注目的乃是众人头顶上空,盘旋飞舞着两千余只火桐鸟,它们正振翅舞在空中,不时地冲着地下的修行者鸣叫。 大概是因为这些修行者入侵了它们的巢穴,所以不时有火桐鸟俯冲下来,想要进行报复,不过都被这些人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对于这在场的三百余人而言,此刻火桐鸟并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而对面河流站着的才是对手。 纪天低声道:“我们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冲出去?” 凌浪涯悄悄把身体所在岩石后,低声道:“现在还不是出现的时候,你看到没有,除了那洞**的两方人马,还有人和我们一样,在暗中埋伏着。” 纪天闻之,又悄悄探出头颅去看,隐约可以看到某些岩石后面,或者是其他洞穴口的附近,有着一些修行者的身影,然而距离太远并不认看清是哪方的人马。 纪天道:“看来消息没错,这里果然是鸟兽的巢穴,如果能够将这些鸟兽都杀了,那么我们的火桐丹就凑够数了。” 凌浪涯道:“要从这么多人手中抢夺,谈何容易。而且,像我们一样想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恐怕也不再少数。所以,我们必须得等。” 纪天低声笑道:“等到他们打得差不多,不是人死光了,就是鸟兽被杀光了,然后我们再从其中抢夺?”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凌浪涯道,“你看,赵宋人数比南蛮人数要多,如果两边打起来,很有可能赵宋这边会获胜。等到他们获胜之后,应该才会猎杀火桐鸟。” 纪天道:“好,那我们便等一等。只是赵宋那边对我们不怀好意的,恐怕也不再少数。如果能够让两边两败俱伤,也许就好了。” “两百俱伤?”凌浪涯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我有一个办法。” 纪天诧异地看着他,不过凌浪涯并没有和他多说,而是下了巨石,悄悄地找了一个通风的地方,同时往更高地方攀爬去。 正当两人寻觅更好的位置埋伏时,那场上的队伍起了变化。 赵宋和南蛮两方人马,皆是明白,如果不能将敌人解决,那么就算他们猎杀火桐鸟,很有可能会引来敌人的袭击,所以他们必须先把对手解决掉。 赵宋这边,有青年终于忍不住,喊道:“诸位,我们这边人多,先把这些南蛮子解决了,再来各凭手段猎杀火桐鸟如何?” 闻得此言,其他人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皆是同意了他的说法,纷纷抽出兵器,准备大战一场。 那些南蛮子弟虽然人数处于弱势,可并不想放手这要到手的好处,一见到赵宋修行者的举动,顿时也是拔出兵器,一时间尽是剑拔弩张。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那些赵宋修行者中率先有了冲了上去,而南蛮子弟见之,同样不遑多让地迎面而上。 一人动,十人动,百人动。 刹那之间,双方皆是越过那并不宽的河流,刀剑齐齐出鞘,瞬间纠缠在一起。 那些盘旋在空中的火桐鸟,看着自家的地盘被人类不断地侵占,而且住所也被他们的刀剑破坏,也是愤怒不已,忽而齐齐地冲了下来,想要捍卫自己的地盘。 一时之间,人与人斗,人与鸟兽斗,四处皆是大战的身影。 不时有人类的尸首倒下,而那些捍卫地盘的火桐鸟,虽然是数量庞大,但终究个体实力处于最弱,不时便有了许多的死伤。 四处都是火桐鸟化作灰烬的光芒,一颗颗火桐丹从空中掉落在地上,掉落在岩浆河流中,诱惑着杀红了眼的双方。 两方人马看到这巨大的诱惑,哪里还能够抵御得了,不少人在击退对手之后,便弯腰俯身捡起地上的火桐丹,不料又被敌人偷袭,最后只好又缠斗在一起。 偌大洞穴中,血流遍地,比那火红的山石还要红艳艳。 双方厮杀了许久,那些一直作璧上观的修行者,见到一颗颗火桐丹被捡走,心中也是焦急不已,害怕再等下去就轮不到他们了,于是纷纷从暗处涌了出来,加入了这战争之中。 这些暗行者中,大部分都是赵宋修行者,毕竟他们不像南蛮子弟,都是处于同一族有着共同目标,他们更多是为了自己。 因此,除了赵宋和南蛮的厮杀外,已经有人因为火桐丹而对自己的同伴下了手,出现了互相残杀的局面。 厮杀声不断,鸟鸣声不停。 终究是赵宋一方由于人数较多,哪怕有一些丧心病狂地杀害同伴,但仍旧压制住了南蛮子弟,使得他们死伤不少,出现节节败退的局面。 那些修行者见到南蛮子弟不断地后退,心中皆是明白自己要取得胜利了,因此更是杀得兴起,不断地扑杀那些南蛮子弟。 凌浪涯和纪天此时已经在忍耐着,并没有打算立刻现身,此时的两人已经进入洞穴,处于一个较高的位置,已经有几个修行者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但那些修行者距离他们太远,看不清两人相貌,又见到他们并没有上来,两人身边又没有火桐鸟的踪迹,也就懒得去管两人,只当两人是不存在一样。 对于这些人而言,现在厮杀到如此局面,已经没有什么比火桐丹更重要了。 待得双方厮杀得差不多,南蛮子弟依旧死伤了大半,只有三四十人犹在苦苦支撑,而赵宋这边也是倒下了数十人,可谓是战况惨烈。 尤其是空中的火桐鸟,此时已经减少了数百头,皆是化作了火桐丹,落入了双方之手。 正当凌浪涯和纪天想要行动时,忽而场上又起了巨大变化。 只见一道身影,忽而从暗处中杀出来,疯狂地扑向赵宋修行者。 其双刀过处,赵宋无一合之敌。 ——未完,待续—— () 第653章 心生绝望 凤梧祭典决战之地,凌浪涯斩杀南蛮十子之革瑟于鸟巢之地,自从声名鹊起,为赵宋修行者所敬佩,视其为救命恩人,终为其所用,于桂冠争夺战之时,挡凌浪涯之敌于山下。 ——胡不说·《红尘汇·凌浪涯传》 ……………………………………………………………… 千丈溶洞内,赵宋和南蛮厮杀正浓,火桐鸟捍卫地盘正烈。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止让双方感到惊讶,也让一旁准备动手的凌浪涯和纪天感到诧异。 两人连忙看去,只见那人是一名身穿高大的青年,其手持双刀,舞动如风,肆无忌惮地杀入了赵宋修行者的行列中。 赵宋剩下的一百余名修行者,大多数处于致知界初阶或中段的实力,能够活到现在,手上自然也有几分本事。 可是,哪怕是几名修行者合击,也挡不住那青年的双刀。 双刀每次落下,都会有人倒下。 赵宋修行者顿时阵脚大乱,这是哪里杀出来的高手,实力这么强大。后来想想,既然是来杀害他们这一方的,那自然是南蛮一族的人了。 正在此时,洞**又涌进了二十多人,其皆是大喊道:“南蛮十子之一,少主革瑟在此,你们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那二十几名南蛮子弟奔跑出来,口中不断大喊,同时和己方的数十人汇聚在一起,虽然人数比赵宋少了一半,但由于革瑟的出现,其气势一点不弱。 革瑟犹如一头蛮牛,肆无忌惮地冲杀着赵宋的修行者,待得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有十多人倒在了革瑟的双刀下。 南蛮十子,革瑟? 凌浪涯和纪天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南蛮十子。不过这人的样貌陌生,当时在石幽峡时,并没有看到这人的身影,恐怕就是剩下的那一个了。 纪天道:“没想到这革瑟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我们还想要这么火桐丹,那必须得先打败他了。” 凌浪涯摇头道:“不是打败,而是杀死。” 看着纪天疑惑表情,凌浪涯继续道:“我们现在的对手太多了,除了秦郎和家,还有南蛮十子。如果趁着他们落单的机会,能够先杀死一两个,对于我们后面会有很大帮助。” 纪天顿时明白凌浪涯的心思,道:“南蛮十子中,有三个占用了赵宋的名额,所以剩下七人。我猜他们也是两两配对,这革瑟只有一人,恐怕就是落单的那个了。” 凌浪涯道:“所以,现在就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看着赵宋修行者节节败退,纪天忽而道:“你想不想收拢一些帮手?” 凌浪涯疑惑道:“收拢帮手?怎么回事?” 纪天道:“你看,赵宋修行者如今处于下风,如果你出面救了他们,他们也许会感激。就算不感激,恐怕也不会再对你下手。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一些帮手了。” 凌浪涯沉思片刻,道:“可是,我们终究被重金悬赏,如果有人像那毛家兄弟起了歹心,那我们也很难逃出去。” 纪天道:“只要你展现出足够强大的实力,那么他们自然不会再有这种心思了。现在,有南蛮十子作为陪衬,也许就是你展现实力的时候。” “那为何你不去?”凌浪涯道,“你的实力,并不弱于我。” 纪天笑道:“别忘了,你可是凤梧祭典明祭桂冠,这名堂可比我这第二名响亮得多。要知道,世人只会记得第一名,谁会在意第二名呢。” 凌浪涯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试一下。” 纪天道:“你得记着,如果要救他们,让他们佩服于你,那么你的实力一定要让他们强大到绝望。” 凌浪涯道:“这我明白,无论是为了后面的路,还是为了这些火桐丹,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纪天道:“在此之前,我们应该先做一些准备了。把那两个小瓷瓶拿出来。” 凌浪涯从怀中掏出黑白两色的小瓷瓶,递给了纪天。 纪天端详着小瓷瓶,道:“真不知道这毛家兄弟,哪里炼制的这些丹药,竟然可以连我也昏迷不醒。” 言罢,他从白色瓷瓶中倒出两颗丹药,递给了凌浪涯一颗,道:“我们先服下解药,届时再把这药用了。” 凌浪涯忽而明白纪天的举动,道:“你想用药把他们全都迷倒,这里地方这么大,那恐怕很难吧。” 纪天叹了一口气,道:“你平常挺聪明,这时候就这么笨。正是因为地方大,他们才不会晕倒,但是神志会受到影响。如果他们迷糊间,看到你大杀四方,那效果自然更好。” 凌浪涯终于明白了纪天的意思,在吞下丹药之后,便从黑色瓷瓶中倒出了所有的黑色丹药,开始以玄气进行催动。 两人如今站的正是上风口的位置,又是居于高地,可谓是俯视着双方的争斗。 丹药在玄气的催发下,化作袅袅的淡淡黑烟,逐渐向下飘去。 此时,赵宋修行者和南蛮子弟,再度纠缠在一起,并没有发现这里气息的变化。 南蛮一方有了革瑟的助力后,那剩下的数十名修行者,皆是卷土重来,再度争夺着这鸟巢之地。 在革瑟身后,那几个跟随他而来的修行者,还不断大喊着革少主威武,革少主厉害等话语,不仅是壮大自己的声威,也是为革瑟在造势。 革瑟对此置若罔闻,他只是一心杀着赵宋修行者,并没有管同伴的生死。 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乃是南蛮十子中实力最弱的一个,所以其他九人平常都看不起他。哪怕是上次去石幽峡,他也没有跟随武敌同去,就是想不断地修行,想要变得更强大。 他本就不是合群之人,所以在两两分配时,也没有人愿意和他一组,而和他一起来的那个黯行者,其实力又不是他能够反抗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在他进来这里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中,醒来时那黯行者已经不见踪影。革瑟明白,这是那黯行者对自己下了手,然后独自离开了,并不想和他同行。 如此也好,他本来就是习惯了一个人,如今不过是再一个人罢了。 可是他虽然是实力在十人中最弱,但并不代表他的实力差劲,所以他独自一人行走在洞穴中,不断地猎杀火桐鸟时,也遇到了十多个同族子弟。 在听闻这里有一个鸟巢之地后,他便立刻赶来,一言不合地就大杀四方。 他要告诉所有人,他革瑟并不是十子中最弱的一个。 所以,此刻没有人能够在他的双刀活下去。 赵宋修行者看到不断倒下的同伴尸首,已经陷入了逐渐绝望的境地,而且他们以为是被对方吓倒的原因,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随时可能倒在地上。 越来越多人倒下,赵宋修行者已经死伤超过半数,剩下不到一百人。 不少人已经心生绝望,起了撤退逃跑的心思,看来这鸟巢之地,已经被南蛮一族占领了。 正当此时,洞穴之内,蓦然响起了一道嘹亮的声音,落在众人耳边,让人为之精神一震。 “赵宋凤梧祭典明祭桂冠,凌浪涯在此!” “革瑟小儿,你且和我一战!” ——未完,待续—— () 第654章 好威风啊 正当赵宋修行者绝望之时,正当南蛮子弟以为胜利之时,那响彻在偌大洞穴里的声音,让他们不得不停了下来。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名白袍长衫的少年,左半身紫火萦绕,右半身寒冰笼罩。 其手持寒剑,傲然站于巨石之巅。 那一刻的少年,姿势颇为威风。 革瑟一刀砍杀了扑上来的修行者,往后倒退了数步,回到了己方阵中,凝神看着那居于巨石顶部的身影。 他没有听说过凌浪涯之名,当时也没有参与石幽峡之战,更谈不上说认识了。不过,那祭典桂冠之名可是着想吓了他一跳。 他并不知道,凌浪涯这桂冠,乃是闯过八雅八关而来的,还以为是凭借实力打杀而来的,所以他虽然想多杀一些修行者,但也不会继续贸然行动。 尤其是,对方的口出狂言,不得不让有了几分惊醒。 和革瑟不一样,赵宋修行者自然知道这桂冠为何物,其中有不少人还在凤炎都城亲眼见证过凌浪涯夺冠的过程。 更重要的是,这可是重金悬赏的主角之一啊,如果能够斩杀了他,那就算没办法在暗祭走下去,能够获得那么丰厚的利润,也是不枉此行了。 无论是赵宋或南蛮,每个人的心思皆是不一,可是他们正想行动时,忽而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一阵无力感自体内传出。 双方感觉到不对劲,皆是因为是对方下得狠手,一时间又顾不得的凌浪涯出现,尤其是赵宋的修行者,被革瑟杀得吓跑了胆气,更是犹豫要往哪里逃。 “革瑟小二,你可敢与我一战!” 凌浪涯口出狂言,可是心中却不断肺腑。 这纪天也真是的,让他说这样的话,美其名曰树立威信,实则是口出狂言激起对方的怒气,如此在药物昏迷作用下,革瑟在愤怒下肯定会做出失误行动。 “莫非南蛮十子,也不过是如此!” 闻得凌浪涯再度说话,赵宋修行者皆是脸色一变,他们可不敢说出这样的话,不过看这少年如此威风凛凛,难怪有人愿意出如此重金去悬赏,心中又不禁有了一丝钦佩。 如果这少年真的像他所说的那么厉害,那就是能够救了自己一命了。 不过,革瑟此时却是心中大怒,哪怕是同为南蛮十子,就算是冰冷的武敌,也不敢如此对他这样说话。 站在他身后的南蛮子弟,更是纷纷辱骂回去,绝不能让人有损南蛮十子的名声。 感受到身后的愤怒,革瑟再也忍藏不住,提着双刀,傲然站了出来。 革瑟大怒道:“革瑟在此,有胆下来一战!” 凌浪涯豪气顿生,道:“好!” 言罢,他自巨石之下一跃而下,直奔革瑟而来。 革瑟见之,同样不甘示弱,提起双刀就冲了上去。 凌浪涯人尚未到,左手紫火成拳,已经是一拳轰出,一股灼热气息弥漫,犹如是岩浆河流蜂拥而来,直接撞向了革瑟的脸庞。 革瑟脸色一变,心中暗道,此人好强大的玄气,但他虽然怒在心头,也是凛然不惧,直接侧身躲过了这一拳紫火攻击,躲过之后绕圈从侧面直奔凌浪涯。 那被革瑟躲开的一圈,依旧是去势不减,直接撞向了那些南蛮子弟,顿时有三四人逃避不及,承受了这一击紫火,顿时摔倒在地,顷刻间化作焦土,再无声息。 赵宋修行者见到凌浪涯随意一击就如此恐怖,想到如果是自己面对他的攻势,恐怕也是难以躲过。 这重金悬赏的报酬,可真的不好拿。 正当他们寻思之时,革瑟已经追到了凌浪涯的身边,双刀挥舞出巨大白练,发出一阵象吼叫之声,携带风雷之势而来。 凌浪涯于空中一个转身,紫火寒冰散发,氤氲出一股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容。 望月剑随势而出,冰冷寒气爆发而出,瞬间降低了整个洞穴的温度,连不远处的河流也有了一些被冰封的迹象。 一剑挡双剑法,两人一触即分。 凌浪翻身站在一块巨石上,想起那象吼之声,心中不禁暗道,此人好大的力道,想来修炼的乃是象兽的元力。 然而更为诧异的乃是革瑟,方才他倾尽权力,想将凌浪涯斩杀一刀斩杀,以此奠定自己此战的胜利,没想到却让他轻而易举的接下来了。 尤其是那把寒剑所散发的冰冷气息,更是连他的动作都迟缓了几分,体内血脉也有一丝凝固的迹象。 双方皆是有着不同的感受,可是都没有打算停手的欲望,顿时再度相对而冲,又再缠斗在一起。 两人相斗的场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洞**的巨石纷纷碎裂,惊得头顶上方的火桐鸟再也不敢扑下来,只能在空中不断盘旋。 赵宋修行者看到两人之战,被强大气浪逼得连连倒退,感觉到他们强大的实力对拼,心中皆是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这种层次的战斗,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 这少年的实力,好强大啊。 这少年的形象,好威风啊。 赵宋修行者此事皆是目眩神迷,既有着因为毒药气味搞得头晕目眩,更因为被这强大实力所震撼。 看来,这重金悬赏,确实不好拿。 正当众人寻思之时,凌浪涯和革瑟已经都得难分难解。 革瑟是越战越心惊,他一直自诩自己的实力不弱,否则也不会位居南蛮十子之位,可是眼前这少年,不仅玄气深厚霸道,而且力道丝毫不逊色于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的速度让革瑟心生一种绝望之感。哪怕是自己有着一身力量,却有着一种无力发泄的感觉。 毕竟,他追不上凌浪涯。 革瑟心知肚明,如果再这样拖延下去,很有可能会被凌浪涯所拖延至死。 他终于不再掩藏,双刀蓦然高举,散发出一股庞大气势。 一头白象的庞大虚影,身高五丈,体长十余丈,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他的身后,而那冰冷的双刀,正是锋利的象牙。 革瑟大吼一声,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 “象吼,牙之力!” 身后白象骤然凝实,挥舞这雪白锋利的象牙,直接撞向了凌浪涯。 赵宋修行者见之,皆是大惊失色,这恐怖的异兽外化攻击,可是踏入了诚意界才有的实力体现啊。 凌浪涯此时大战得兴起,已然忘却了纪天交代他要注意形象,见到双刀所化的白象迎面而来,他豪气顿生,双手持望月剑,斜举于左上方,自右下方滑落。 黝黑藤蔓自手腕疯狂奔涌出,飞快地缠绕向巨象。 紫火和寒冰与剑身交融一起,紫白双色汇聚一起。 一道半弧形的剑光,仿佛自天上而落,直接斩向了白象。 “望月诀,第五式,弦月!” ——未完,待续—— () 第655章 斩杀一子 岩浆河流沸腾不息,洞穴巨石倾颓倒地。 革瑟耗尽体内玄气,催动了本不属于他这境界的一击,化身为远古白象,露出了锋利象牙,以庞大身躯为助力,以双刀为载体,发动了迅猛的一击。 凌浪涯迎面当之,以纵横玄气催动速度,凭借紫火和寒冰的紫火交融,使出了望月剑诀的地五式弦月式,当面迎了上去。 一道紫白之色的数十丈月弧光芒,对着那长达两丈的白象獠牙,疯狂地斩落而下。 紫白光芒,终于碰撞。 肉眼可见的气浪自刀剑处起,一圈圈庞大的气息散发开来,四周的巨石瞬间化作湮没,脚下的岩浆河流沸腾不息,犹如浪潮翻涌。 双方的修行者皆是被这股气浪逼退,下意识地运转修为来全身抵抗,可是哪怕是攻击余波,他们也没有办法抵挡,纷纷吐血倒地,更是头晕目眩。 洞穴上方的火桐鸟,本想飞得更高更远躲藏,可是那气浪速度之快,让它们振翅也无法躲避,顿时焚烧起来,化作一颗颗火桐丹如雨落下。 哪怕是躲在最上方的纪天,此时双手黑白丝线已经喷薄而出,随时准备要接应凌浪涯。可是紧张得双手冒汗,连丝线也变得有一些粘稠。 正当此时,众人只闻得一声惊天巨响,随之而来的一声惨叫。 众人忍着头晕之感,承受着气浪余波,睁大双眼看去,顿时诧异得无法言语。 只见那头体型庞大的白象,那雪白锋利的獠牙,被灼烧得通红一片,其上布满了肉眼可见的裂痕,而白象更是哀嚎不止,直接撞飞了数十块巨石。 在众人的震撼目光中,那白象身影最后哀嚎一声,那南蛮十子中的革瑟仰天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双刀寸寸碎裂,再也无法把持。 革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砸在巨石上之后,又受到其反弹,顿时从半空中落下。 他落下的地方,是此时汹涌澎湃的岩浆河流。 “噗通!” 重伤不止的革瑟落在了河流之上,顿时被熊熊的岩浆所吞没,只留给了众人最后一声惨叫声。 他的双刀,叮当做响地落在河边地上,见证着主人杯岩浆吞噬,再也不存于世间。 南蛮十子革瑟,至此身死。 那惊呆了的赵宋修行者,尚未从革瑟之死中回过神来,又闻得头顶一阵阵巨响。 只见凌浪涯立于巨石之巅,忽而双手持剑横挥,直接掠向那些残存的火桐鸟。 一股庞大的寒冰气息,顷刻间降低了溶洞的温度。 残存的数百火桐鸟,其身躯皆是被冰封,继而又是自焚,于冰火交融间化作火团,最后变成火桐丹落下。 纪天远远地望着,忽而觉得这少年有些耀眼灼目。 岩浆之上,少年立巨石。手持寒剑,紫火萦绕身。 鸟兽尸身,化作烟火色。无数丹药,如雨落大地。 那些剩下的南蛮子弟,皆是被革瑟身死而震撼,哪里还有半分的争斗心思,顿时掉头就跑,连火桐丹从高空坠落,恰好掉在手上也没空去握住。 可是,他们终究没有逃出洞穴。 早已悄悄饶后,埋伏在南蛮子弟身旁的纪天,此时手上黑白丝线喷薄而出,于空中化作一团团丝网,顿时缠上了他们的脖子。 丧失了胆气的南蛮子弟,再也没有能力阻挡纪天的攻击,顿时脖子上都是出现一条红线。 他们捂着脖子,倒地不起,不消片刻,已没有生机。 也亏得凌浪涯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才让这些南蛮子弟没有任何反抗,不然纪天也没有办法一下子解决这么多人,那必定是要耗费一些力气。 此时的凌浪涯,在一击杀了革瑟,又一击斩杀火桐鸟后,感觉到体内一阵空虚。 方才的最后一击,他感受到革瑟的拼命架势后,自然也是没有任何的保留,将紫火玄气和剑上寒冰相融合,又以纵横玄气来催动,使用了刚领悟不久的望月剑诀,才斩杀了革瑟。 那时候的他,浑身精气神正是旺盛,望月剑在斩杀敌人后势道不减,所以他又乘势发动了一击,将余下的火桐鸟尽数斩杀。 他看向革瑟落入岩浆的方向,发现他连尸骨都没有遗存,显然这岩浆河流的威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若是不小心掉下去,恐怕不死也得一身伤残吧。 可惜了,这革瑟作为南蛮十子,身上所怀的火桐丹必定不少,此刻都落入在岩浆之中。而那些从天而落的火桐丹,也有不少是消失在岩浆中。 他看向那些南蛮子弟,此刻依旧被纪天收拾干净,应该没有他的事了。而那些赵宋的修行者,倒是让他有了一些诧异。 这些赵宋修行者,此刻尚未从方才的大战中回过神来,再加上药物的影响,看着凌浪涯的身影有了几分恐惧,也有着几分敬佩。 但更多的,是对于这少年救助他们性命的感激之情。 至于那重金悬赏,在见识过凌浪涯的实力之后,他们连想也不敢想了。 连方才虐杀他们的革瑟,都被凌浪涯一剑斩落,更何况他们这些人,恐怕人家只是随手舞几下剑,他们的小命也都没了吧。 正当他们失神时,纪天已然解决了南蛮子弟,同时将他们的火桐丹搜刮一空,来到了凌浪涯的身旁。 纪天举起大拇指,眼里冒出星星闪光,笑道:“不错不错,真不愧是我指点的。” 凌浪涯收剑入鞘,挠着脑袋道:“这样出风头的事,感觉挺不错的,所以下次轮到你吧。” 纪天道:“那可不行,你得继续走下去,这样才能名扬天下。我就给你打打下手,助威呐喊就好。” 这话说的,怎么和胡虚对他说的一样,莫非纪天也猜到了自己想要做什么。凌浪涯不禁犹豫起来,要不要告诉纪天关于自己的身世。 如今的他,可是和胡虚一样,都是自己最值得信任的人了。 他正思索间,纪天正道:“别走神了,得去处理那些赵宋修行者了。而且,待会你要趁着这个机会收拢他们,这样我们就多了一些帮手了。” 凌浪涯看着那些此时倒在地上的近百人,明白了纪天的想法,于是两人便从巨石上跳下,来到了赵宋修行者的身前。 那些赵宋修行者,在中毒之后已是神志不清,好不容易撑着看完这场大战,有不少已经支撑不住,终究是晕倒在地,不醒人世。 为数不多清醒的,看着凌浪涯和纪天走过来,也是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他们皆是想,这两人作为重金悬赏的主,虽然救了他们,但既然被人悬赏,谁知道心性会是怎样。 正当此时,有人终于忍不住道:“你再不走,你的兄弟就没命了。” ——未完,待续—— () 第656章 俘获人心 尸首已被焚烧殆尽,丹药落了满地都是。 闻得那赵宋修行者之言,刚刚赶来的凌浪涯和纪天,不禁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色。 凌浪涯道:“兄弟?什么兄弟?” 那修行者挣扎着爬起来,道:“我叫李末,你们两位,应该就是凌浪涯和纪天两位兄弟吧?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应该还认识裴氏二公子吧?” 凌浪涯点头道:“没错,是我们。那裴氏二公子怎么了?” 那李末还想说话,忽而感受到一阵头晕目眩,话刚出口已经支撑不住,顿时晕倒在地。 凌浪涯愣了一下,这话还没有说完,他们怎么就晕倒了,蓦然才想起来是自己下的药,不禁有些苦笑不得。 纪天见状,连忙取出那白色瓷瓶,道:“你们可能中毒了。这是我从那些南蛮子那里找到的,也许就是解药。” 众人此刻混混沌沌,哪里还能思考许多,闻得此言后,皆是心中一喜,可是都没有办法去取药。 纪天把瓷瓶里的所有解药导出来,发现只有十多颗,那也不够众人分,和凌浪涯简单商量一下后,便把这还活着的近百人,全都聚集在空地上,让他们面对两人。 凌浪涯将十颗解药放置于掌心,然后催动紫火玄气,就像方才催动迷药一样,不断地将药粉气息送入众人鼻中。 他和纪天当时用了此法,也是担心双方争斗不休,只会死伤更多,倒也没有任何的恶意,再加上确实是凌浪涯救了他们,所以这些修行者也没有任何反馈。 幸好他们中迷药不深,只是头晕脑胀,此时在解药的熏陶下,不消一会便清醒了过来。 这些修行者醒来后,看到正在为他们守护的凌浪涯和纪天,再联想到他们的实力,又想起他不仅救了众人性命,又替他们解了毒,不禁心中的感激之情更浓。 至此,他们也没有任何想要争夺那重金悬赏的心思,对于他们而言,修行本来就是为了变得更加强大,可面对自己肯定打不过的对手,他们也难以再起心思了。 此刻,见到那叫李末的修行者醒来,凌浪涯连忙问道:“李兄弟,刚才说裴氏二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李末没有回答,站起来拱手作揖道:“凌兄弟,纪兄弟,感谢你们救了我们。” 众人见之,也连忙站起来,同样拱手道谢,这倒是让凌浪涯一阵回礼,连连到承受不起。 道谢完毕后,李末才道:“凌兄弟,你们的名声我们都听闻过,在凤梧祭典夺冠,又在拒南关和江湖人士斗酒,所以我想你们应该是和裴公子相熟吧。” 凌浪涯点头道:“确实如此,在拒南关的时候,多亏了裴公子招待我们。” 李末沉默了片刻,道:“你们可知道,有人花重金要买你们头颅的事?” 纪天道:“这我们自然是知道的,怎么,你们也想要拿这份赏金?” 李末苦笑一声,道:“一开始,我们自然是有过这样的念想的,可如今是没有了。且不说你们的实力这么强,就算是方才救了我们一命,我们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就是啊。这份赏金,我们不要也罢。”人群里响起了喧嚣声,此时心中满是感激之情。 凌浪涯拱手道:“那我兄弟二人,谢过诸位了,没想到我们的头这么值钱。” 李末叹道:“虽然我们不知道是谁出的悬赏,但想来是你们的仇人吧。而且,除了你们二任之外,包括那个叫胡虚的兄弟,裴二公子,也都在悬赏之中。” 凌浪涯恍然道:“莫非,你们说的出事,就是因为裴二公子,他们也正在被追杀中?” “正是如此。”李末道,“我们在赶来这鸟巢之地时,路上也遇到一些其他修行者,他们正在赶去另一个地方,言道是发现了裴二公子的踪迹,想去拿这份悬赏。” 凌浪涯闻之,心中暗道一声不秒,果然他们这相熟的几人,都被秦琅所悬赏了,看来处境是真的不好,也不知道如今他们怎么样了。 想到裴飞云是和雷栋一起进来的,他们的实力虽然也不弱,但恐怕也难以抵挡这么多修行者的联手。 李末见凌浪涯沉思,知晓他是在担心裴飞云,继续道:“当时我们只想要火桐丹,就来这里没去找他们。而且,我听说,不止赵宋修行者去了,也有一些南蛮子去了。” 凌浪涯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找他们。” 李末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知道那个地方,由我来带路就好了。而且,我们的命也是你们救的,就当给个机会我来报恩。” “等等,也算我一个,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有人在旁边附和道。 一时之间,众人想起凌浪涯的救命之恩,皆是想要出手相助凌浪涯,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凌浪涯和纪天对视一眼,心中知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但想到这么多人相助,内心也是颇为感动,顿时在拒绝了两次后,只好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既然救人要紧,众人也没有过多停留,于是受伤的便简单地包扎,然后调息一会,而没有受伤的,便去捡起地上的火桐丹。 他们杀得要死要活,为的就是这些火桐丹,这时候可不能浪费了。 火桐丹收集回来后,众人认可凌浪涯的实力,也全都拿到了他的身前,由凌浪涯来分配,说到底这些都是凌浪涯大部分猎杀回来的。 如果凌浪涯没有救他们,那么他们早已被革瑟杀死,此刻能够得到火桐丹,已经算是幸运了,哪里还敢奢求太多。 众人粗略数了一下,除却掉落在岩浆溶洞或者受损的,余下还有一千六百余颗。他们的意思本来是凌浪涯和纪天共拿一半,其他人分剩下的一半就好了。 凌浪涯并没有他们的说法,而是让他们每人拿了十五颗,耗费了差不多一千五百颗,余下的一百来颗才有他和纪天分。 众人见到凌浪涯没有选择独吞,或者是占据了大头的数量,心中对凌浪涯的好感也更是上升了一个层次,再想到有这两人在,后面也会有更多火桐丹,更不用担心南蛮一族了。 分配完丹药后,凌浪涯和众人一起,将那些死去的赵宋修行者尸首,简单地进行了火化。虽然有些不忍心,但这些死者的火桐丹,终究还是被他们收入囊中。 待得一切弄得差不多,已经耗费了近一个时辰,凌浪涯和纪天心中担忧裴飞云的安危,于是便提出要出发。 众人此刻对凌浪涯心悦诚服,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在李末的带路之下便出发。 他们并不知道,此刻的裴飞云和雷栋,正处在一个颇为微妙的情景中。 ——未完,待续—— () 第657章 钱多没用 岩浆溶洞内,四处可见厮杀,随时可见火桐鸟身影。 在凌浪涯和纪天俘获赵宋修行者人心时,在另一处的洞穴通道中,正有着两道狼狈的身影,不断地在四处逃窜。 这两人的衣衫皆是有些破烂,其上还沾有不少血迹,显然是经过了大战一场,而且还受了一些伤,虽然不算严重,但也影响了行动。 两人慌不择路,借助岩石和洞穴通道的遮挡,耗费了许久,才找到了一个相对隐秘的地方,终于跑不动了,顿时靠在了洞穴石壁上歇息。 待得调息了一会,那两人又悄悄跑出去看了一下,发现敌人还没有追上来,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名青年道:“裴飞云,这回很刺激了吧,让你去抢人家的火桐丹。” 那青年笑道:“在这决战之地,这火桐丹不是你抢我的,我抢你的,不然哪里那么容易凑够一千。只是没有想到,我裴二公子,这辈子都没被人追过,如今倒是一百多人来。” 这两人,自然便是裴飞云和雷栋。 两人一起进入决战之地后,看过锦囊,得知火桐丹消息后,便开始了收集之旅,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的火桐鸟,以两人的实力也是收获不少。 不过,在他们进入一处大型洞穴,发现了一个小型鸟巢,里面有数百头火桐鸟,又有着上百名修行者再争夺时,两人凭借着稍胜一筹的实力,倒是抢到了不少。 这一抢不要紧,当众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后,除了少数几人还在抢丹,其他人竟然放弃了,转而跑过来追杀他们。 这顿时让两人慌了手脚,连忙地开始逃跑,毕竟面对一百多号人,他们也打不过,只能是先撤为上。 一开始,两人还以为这些修行者追上来,是为了火桐丹,为了避免再起争执,还故意洒出了一些丹药,以此缓解他们的怒火。 没想到那些人收了丹药后,依旧是不折不挠地追杀两人,倒是让他们愈发诧异。 直到他们逃到这里,能够好好歇息一会,才想清楚了这情况有点不对劲。 裴飞云道:“雷栋,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杀死我们,莫非是我们得罪了他们?好歹大家都是赵宋一边的,他们这也太过分了吧。” 雷栋寻思片刻后,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我们已经分出了近半火桐丹了,少说也有两百之数,他们还要这样,倒是有些奇怪。” 正当两人对话之时,忽而远处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两人连忙屏住呼吸,凝神听去,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敌人追上来了。 两人如今所处的位置,乃是数块巨石所形成的小洞穴,洞穴比地面要高出一丈有余。如果站在洞口外守着,敌人倒是不容易攻上来。 两人身上有伤,还沾染着敌人的血,这浓郁血腥味很容易就飘散开来,倒是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当那些敌人发现两人踪迹后,顿时将那几块巨石包围住,同时不断地叫嚣着,想要让两人下来。 裴飞云闻得声响,忍不住探出头颅,问道:“我说各位,我们都是赵宋的修行者,你们又何必苦苦相逼。” 那一百余赵宋修行者中,为首一名乃是三十余数的中年汉子,其实力已经到了格物界中段,几乎就要迈入高境,像是众人为首的人。 他大叫道:“废话少说,我们现在不仅要火桐丹,还要你们的命。” 裴飞云冰冷着盯着他,道:“都是赵宋人,为何要自相残杀?” “还不是有人重金悬赏你们,那可怪不得我们。”人多口杂之下,有人嘟囔道。 这话一出,裴飞云和雷栋倒是诧异地对视一会,终于猜测出了是怎么回事,看来是有人在背后里做了小动作。 裴飞云道:“敢问是什么悬赏,要我们的头颅?” 那人似乎藏不住话,道:“有人出了重金悬赏,要花五万两黄金和一百颗兽兵兽魄,买下你裴飞云的人头。” 裴飞云疑惑道:“要买下我们的人头?究竟是谁?” “不是你们,是只有你裴飞云的。”那人又道,“你身边这位同伴,我们并不认识他,可以不管,但你们的头颅,我们肯定是要的了。” “就是就是,裴飞云,你束手就擒吧。”人群里不断有声音叫嚣道。 两人更是疑惑,裴飞云更是不知自己惹上了哪个仇家,可他也不是就此认输之人,顿时道:“那人出如此重金,是和我比钱多是吧。诸位可知,我乃拒南关裴氏二公子?” “那又如何?” 裴飞云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应当知道我的家底吧?那个臭王八敢出钱悬赏我,我出双倍赏钱,你们替我去将他的头颅摘下来!” 双倍赏钱?那就是十万两黄金和两百颗兽魄了,这抵得上追杀那祭典桂冠了吧。 一时之间,众人心中犹豫不定,还响起了阵阵的吵闹之声。 那为首的中年人见到此状,心中感觉到一阵不妙,顿时道:“各位别听他的,我们连悬赏主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去杀。万一那悬赏的人不在这里,我们怎么去找。” 他说得慷慨激昂,不断地煽动着人群,恨不得立刻就上前去动手。 裴飞云见状,道:“我好歹在拒南关也有些名声,如果你们能够找出那幕后之人,我便送上一万两黄金五十颗兽魄,如果能够杀了他,我就出十万两黄金和两百颗兽魄!” 裴飞云心想,和我比钱多,难道我裴府还差钱,再加上当时在野旷谷中,他们破了万兽大阵,此时最不缺的就是兽魄了。 没想到,那中年汉子继续道:“裴飞云没有在悬赏榜上挂出悬赏,如今随口一说,也只是为了保命而已。如果我们现在不杀了他,等他出去之后就更难杀了。” 闻得这里,那些修行者皆是被煽动起来,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 裴飞云狠狠地盯着那中年人,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搞出来的,莫非他还知道一些什么消息。想到这里,他低声道:“如果打起来,先把那聒噪的中年人抓住。” 雷栋也知晓情况,点头道:“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正当此时,那中年人似乎要再添一把火,道:“别废话了,先杀了再说!” 言罢,以中年人为首,和他一起来的十人同时动手,同时扑向了洞穴中。 其余的人受到此情感染,再也没有犹豫,顿时都是冲了上去,想要率先抢到这悬赏。 裴飞云和雷栋被迫无奈,只好以洞穴为依托,被迫迎战。 正当众人酣战时,远处想起急促的脚步声,随之一道声音传来: “我们在此!谁敢来抢悬赏!” () 第658章 吹灰之力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胡不说·《过客传·老囚徒》 ……………………………………………………………… 闻得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所有人都是一愣,不知道来者是何人。 可是,有些人的刀剑依旧没有停下。 那中年人为首的十几人,依旧是奋不顾身地扑向洞穴中,想要趁机取了裴飞云和雷栋的性命。 裴飞云冷哼一声,怒道:“找死!” 他手中长剑一抖,一道兽吼之声咆哮于洞穴,一道凛冽剑光喷薄而出,挡住了中年人的进攻。 雷栋见之,也没有任何再躲藏的意思,直接从洞穴雷跳了出来,双手雷光闪烁,隐约有雷声响起。他怒吼一声,双手往前一推,雷光顿时落在了人群中。 那中年人见势不妙,连忙收剑回挡,拦住了裴飞云的攻击,而此时那十多人的攻击,也扑向了裴飞云。 正在此时,那远处而来的脚步声,终于到了身前。 一道紫色灼目的火焰,落在了双方中间,而黑白丝线盘旋飞舞,缠绕住那些被泪光惊吓到,正要往后退去的人。 裴飞云一见那紫色火焰,心中大喜道:“凌兄弟!” 来者自然便是凌浪涯和纪天,他们在那李末的带路下,本来是要赶到当时发现裴飞云和雷栋的地方,不料这两人逃跑的方向,正好是和他们迎面而来。 在察觉出这边的人声动静后,众人便立刻赶了过来,幸好终于赶上了。 火焰和丝线分开了众人后,凌浪涯和纪天便出现了裴飞云和雷栋面前。 看到敌人来了帮手,那中年为首的上百名修行者,不得不停下了战斗。 因为,再他们身后,不时地涌出了一个个修行者,不消片刻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粗略一看人数竟不比他们少。 那中年人脸色一变,看清了两人身影后,手中的长剑握得更紧,蓦然大声喊道:“诸位,这两人正是那悬赏榜首,皆是价值五万两黄金和两百颗兽魄!” 人群里想起了哗然声,心中皆是欲望大动,没想到今天能够这么好运气,一下子就遇到了那个悬赏榜上的人,如果能够杀了他们,那岂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顿时,那些本来就为了悬赏而来的修行者,皆是举起了兵器,想要趁机动手。 凌浪涯眉头微皱,粗略看了一眼裴飞云和雷栋身上的伤势,看出他们虽然没有重伤但也受了不少的苦,不然怎么会显得如此落魄。 他闻得那中年人之言,又看到四周的神情涌动,明白这些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家伙,如果真的要打起来,恐怕会有很大的损伤。 “该死的。”裴飞云低声咒骂了一句,凑到凌浪涯身前,道,“凌兄弟,这些人都是为了悬赏来的,恐怕是有人把我们的名字挂在了悬赏榜上。” 凌浪涯点头道:“这事我已知晓,你们先歇会,这事我有办法处理。” 言罢,凌浪涯手持望月剑,往前一步,挡在了两人身前,面对中年人,忽而朗声道:“李末大哥,这里又有人要抢我们的人头,该如何是好?” “凌兄弟莫怕,我们在这里,谁敢对你们动手,兄弟们就剁了他们!”那包围着这些敌人的修行者中,李末恰好站在他们身旁不远处回到。 一时之间,那些跟随凌浪涯而来的修行者,皆是口中大喊剁了他们。 声浪阵阵,吓得中年人等修行者是脸无血色,尤其是那些心中犹豫不决的人,更是生出了退怯之心,毕竟他们想要获得赏金,可是面对这一百多号人,很有可能丢了性命。 裴飞云和雷栋对视了一眼,这小子哪里找来的这么多帮手,而且似乎都很在意他的样子,不禁是陷入了疑惑中。 纪天在旁低声解释道:“这些人,现在可都是以浪子为收,都是他的小跟班,你们等着瞧好戏吧。” 正当此时,凌浪涯借助了李末等人的声威,震慑住了中年人等修行者后,方道:“这位大哥,你还想要杀了我们吗?” 那中年人脸色一变,环顾四周一眼,发现除了自己的跟班,那些被自己怂恿而来的修行者,都是露出了退怯的心思,可是想到他要得到的好处,依旧是不甘心。 他伸手一剑,直指凌浪涯,冷声道:“这么多人,难道你真的要全都把我们杀了不成?” 凌浪涯盯着他,道:“你们为何一定要啥杀我们,还是有人暗中指使呢?” 中年人愣了一下,随之怒道:“没有任何人指使,要怪就怪你们在悬赏榜上。” “好!” 话音未落,凌浪涯骤然欺身一进,往中年人身上贴去,继而一剑挥出,冰寒气息瞬间笼罩了中年人。 中年人没有想到,凌浪涯会一言不合就动手,连忙挥剑格挡,可是他的剑本来是前伸,此时凌浪涯猛然靠近,他回手已经来不及。 他本想往后退去,但身后站了十几名同伴,恰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感受到锋利剑芒,中年人怒吼一声,“帮忙!” 他身后的十几名修行者立刻行动,可是忽而手臂一痛,发现不知何时手中缠绕上了黑白丝线,此时已连剑都握不住。 正在此时,冰寒气息已经覆盖了中年人,而一团紫火已经在凌浪涯掌心出现。 中年人见没有支援,怒吼一声,干脆舍弃回剑,身上爆发出一道黄色光芒,那是他的最高防御,希望以此阻挡敌人攻击。 剑光划破了右肩衣裳,同时一道紫色火拳狠狠地轰在他的胸膛处。 黄色光芒瞬间黯淡,中年人自诩的强大防御,挡不住敌人的两击。他闷哼一声,重重地往后倒去,撞翻了一堆身后的同伴。 与此同时,纪天往前一步,数十道丝线盘旋而出,把这些人捆绑得结结实实,再也没有办法动弹。 凌浪涯收剑入鞘,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些人都是刚才对裴飞云动手的人。 在听到他们赶来的脚步声时,其他修行者都是愣在当场,没有轻举妄动,可是这十几人已经不顾死活地要抢先杀了裴飞云和雷栋,一看就是动机不纯。 所以在赶来之时,凌浪涯已经和纪天交代了几句,那些没有动手的人可以不管,但是这些动手的人,肯定胡思有着别的心思,待会儿一定要先擒住他们。 方才的只言片语交谈,看到中年人的反应之后,凌浪涯愈发肯定心中的想法,于是先以李末等人的声势,让他们感到晃神,最后迅速地出手,在纪天配合下,不费吹灰之力,就擒住了他们。 中年人等人皆是脸色大变,没想到还没动手,就载在了敌人手里,此时虽然想反驳几句,可是看到裴飞云举剑走了过来,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而跟随他们来的那些从众的修行者,此时也感觉到了凌浪涯的实力强大,再加上四周还有上百人俯视眈眈,不少人这回是真的放弃了拿这悬赏,已经想要退却的心思。 正当有人想要偷偷溜走时,那包围着他们的修行者,立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中年人心中犹自不服,道:“这回是我们认栽了,小子算你狠。” “别装了。”凌浪涯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吗?” ——未完,待续—— () 第659章 恩威并施 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身体,比不过心中的震撼。 中年人双眉紧皱,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都是为悬赏而来的,哪里来的什么主谋。” 凌浪涯见他还在反驳,心中已经有了判断,便朗声道:“诸位,可愿意放下兵器,听在下一言?” 那些跟随凌浪涯而来的修行者,有着凌浪涯的救命之恩,又对其实力十分敬佩,此时都下意识地听从了他的吩咐,纷纷把刀剑收了起来。 至于那些原本围攻裴飞云和雷栋的修行者,如今对悬赏没有了惦记,又看到了凌浪涯擒获中年人的实力,心中不禁有了几分敬畏,就算没有收好兵器,也都放了下来。 凌浪涯看到此景,心中明白此时自己必须得站出来,不应该再像从前一样,只是当一个参与者的角色,而是要学会利用好自己的优势,就像秦琅利用自己的地位一样。 他如今的优势,不仅是比众人稍高一筹的实力,而是明祭桂冠加持下,加上方才的救命之举,才逐渐有了这第一批信服自己的人。 如果自己能够把这些人再笼络起来,未尝不可以和秦琅招揽来的人手相争斗。当然,他也不会让这些人只会为他卖命,而是要合作共赢。 看到人群安静下来,凌浪涯方道:“诸位,我们都是赵宋的修行者,虽然都是为了那份机缘,但也不该自相残杀。想来你们也知晓,南蛮一族的修行者也都混了进来。” 人群里思绪各异,想到南蛮子弟对于他们赵宋修行者的伤害,甚至比猎杀火桐鸟还要更危险。尤其是那些和革瑟战斗过的修行者,更是想起了当时的恐惧。 凌浪涯继续道:“现在还只是决战的第一关,我们与其在此自相残杀,何不同心协力一起闯关,先把南蛮一族赶出此地,最后我们再分胜负。先杀外敌,后同场竞技,岂不是更好?” 李末在人群里喊道:“凌兄弟,你说的对。这里是我们赵宋的地盘,应该先把那些南蛮子身赶跑,再来进行内部的争斗,这件事我支持你。” “我也支持你。”那些紧随而来的修行者,皆是大喊道。 闻得此言,那些本来还没下定决心的修心者,心思都不禁有了几分动摇。 凌浪涯心中一喜,看来自己当时确实没有救错人,拱手道:“感谢李大哥的支持。而且,我还可以告诉诸位一个原因。你们可知,为何我等几人会在悬赏榜上?” 有人道:“这还用猜?肯定是你们和别人结仇了,别人花钱来解决你们。” “那你们可知,和我们结仇的人是谁?” 看到众人摇头,凌浪涯道:“如果我没有料错,那出此悬赏的人,正是秦相之子秦琅。” 人群里一片哗然,不禁都在交头接耳,显然是不太相信此言,不过那被纪天束缚在地上的十几人,却是脸色一变。 凌浪涯道:“诸位在凤炎都城时,想来也看过明祭,知道我正是赢了秦琅,才夺得了明祭桂冠。至于秦琅,自诩为都城四公子,实则是都城四霸,想来你们也明白他们的品性。” 那中年人道:“你们有何证据?仅仅凭你们一家之言,也想污蔑秦公子。你可知道,他乃是秦相之子,手中权势滔天,你不过是想让我们为你卖命罢了。” 人群里又起了一阵骚动,如果幕后主谋真的是秦琅,要得罪这样的大人物,他们这些小角色,又哪里能够有资格。 凌浪涯冷哼一声,道:“如果我没料错,你们应该是秦琅花重金请来的吧。你们看其他人,虽然想要这赏金,但也没有要卖命的意思,可是你们一直帮秦琅说话,又是何意?” 中年人狡辩道:“我们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我们只是为了赏金而已。” “那你为何要抢着替秦琅解释?”凌浪涯道,“如果不是你心中有鬼,又何必强加解释?” 中年人一时无言以对,担心自己说多错多,干脆选择了闭口不言。 凌浪涯环顾四周,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来到决战之地的,但我从凤炎都城出发,这一路上都在和秦琅交手。” 当下,他便简单地把秦琅利用权势,擅自更改他的任务,导致了黑山寨覆灭,又勾结南蛮一族,陷害胡虚于圆圆岭的事,粗略地说了一下。 讲述完毕后,凌浪涯道:“这些事乃是我的亲身经历,你们可信也可不信。当然,秦琅确实和我兄弟几个,有不共戴天之仇。更何况,他勾结南蛮一族,我也不会放过他。” 人群里听完之后,心中都是思绪各异,能够把事情讲得如此详细,那秦琅所行之事,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们其实不在意凌浪涯和秦琅的仇恨争斗,可是这勾结南蛮一族,又滥用权势的举措,确实让他们感到不耻。 凌浪涯道:“诸位,我们皆是赵宋修行者,与其互相残杀,何不合作共赢?” “凌兄弟,你有什么打算?” 凌浪涯道:“如果你们相信我,那就一起合作,每人夺得一千火桐丹,进入下一关。如果不相信,大可就此离开,我们一概不追究。当然,下次遇见,生死就看各自本事了。” 李末回应道:“凌兄弟方才杀了南蛮十子中的革瑟,这样的实力,我们钦佩得很。我们愿意跟着你,就算夺不够火桐丹,也要杀光那些南蛮子。” 那些没有参与此事的修行者,闻得此言后对于凌浪涯的实力,又有了更深的判断,想到如果一起联合起来,那可是一股不弱的势力了,那肯定可以走得更远。 想到这里,众人都有了更多的心动,又闻得不断有人响应,有些人心中也不禁想要加入。 凌浪涯见还有人犹豫,继续道:“如果我们合作,我在此保证,一定会助诸位夺得火桐丹,进入到下一关。如果秦琅没有和南蛮一族勾结,我愿将所有火桐丹献出给各位。” 中年人终于忍不住,喊道:“别信他的话,他肯定是想让我们为他们卖命!” “就你聒噪!” 黑白丝线骤然锁紧,中年人等十几名修行者,瞬间身首分离。 十几具尸首,顿时让众人大惊失色。 纪天朗声道:“凌兄弟所言,句句属实。这些贼子,皆已被秦琅收买,罪该当杀。若有半句假话,我愿将所有火桐丹给予你们。我也愿意协助诸位,一起进入下一关。” 裴飞云再添一把火,道:“如果你们愿意合作,待得决战结束后,我代表拒南关裴氏一族,定当重酬。” 恩威并施下,凌浪涯淡然道:“现在,谁赞成,谁反对?” ——未完,待续—— () 第660章 大肆捕获 冰冷的质问,没有人敢反驳。 “我赞成!听从凌兄弟的吩咐。”李末率先开口,认可了凌浪涯的建议。 “我赞成!”“我也赞成!” 一声声赞成,落在凌浪涯的心里,终于让他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 他也明白,方才的一番说辞,只是动摇了这些修行者的心思,实质上促使他们下定决心的,还是纪天毫不犹豫地杀死了那些秦琅的同党。 虽然他没有任何证据,这以中年人为首的这十几人,就是秦琅的同党,但他们先是出言不逊,又是痛下杀手,本来凌浪涯也不想让他们参与到其中。 在这岩浆洞穴中,生死本来就是常事,所以凌浪涯也不会在意杀鸡儆猴,如此一来就算是彻底收服了这些人吧。 凌浪涯闻得众人一声声赞成,双手高举虚压,让众人安静下来,道:“诸位兄弟,既然我们要联手合作,那自然要走得更远。接下来,我们先清点一些人数,再稍作安排如何?” 李末道:“凌兄弟,你尽管吩咐,我们都听你的。” 他如此毫不犹豫地支持凌浪涯,心中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且不说那救命之恩他要报答,仅仅是何凌浪涯走得更亲密些,也许还能获得更多好处。 凌浪涯再度感谢了一下李末,心中对此人也有了一些好感,便不再多言,先是清点了一下人数,看看己方有多少人。 众人便根据他所言,开始报数,最后加上凌浪涯和纪天,裴飞云和雷栋,恰好是两百一十四人。 凌浪涯道:“既然你们跟了我们兄弟几人,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们,我和那秦琅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且我知道他也招揽了不少人。届时,我和秦琅起了争斗,各位可愿意助我?” 李末道:“凌兄弟说哪里话,既然我们答应一起合作,自然便和你共同进退,岂有临阵脱逃之理。” “就是,凌兄弟,可莫要小看了我们。虽然我们一时被悬赏迷惑了,但也分得清什么是善恶。”站在凌浪涯身前的一名汉子答道。 正当凌浪涯要回话时,站在他身旁的一名瘦小汉子,站了出来道:“诸位,我告诉你们一件事,凌兄弟所说都是真的。因为秦琅曾经找过我和我兄弟,让我们一起杀了凌兄弟。” 站在瘦小汉子身旁的,是一个长得瘦高的汉子,其嗡声道:“确实如此,我外号叫长尾巴,我哥外号叫短爪子。当时秦琅找我们时,只是我们没有答应罢了。” 闻得这两人说辞,众人愈发肯定了凌浪涯所言不虚,更是对秦琅所行生出了一种同仇敌忾之心。 凌浪涯心中一动,道:“两位兄弟,你们认识秦琅?” 长尾巴道:“我们兄弟曾经在都城混过一些日子,曾经结识过那都城四公子。这次,我们听说过你们的实力,所以秦琅找我们时,我们觉得自身实力不行,所以没有答应。” 凌浪涯道:“如此一来,我有一个法子,诸位可愿意一听?” 短爪子道:“凌兄弟但说无妨。” 凌浪涯心中思索片刻,明白如此浩荡的两百人,如果皆是汇聚在一起,那自然是力量强大的,但要找齐火桐丹,恐怕也不够每个人分,除非是找到像一开始那样的鸟巢。 所以,必须要将这些人马分散开来,再到最后进行汇合,如此才能最高效地完成任务。 想到此处,凌浪涯道:“我们人数众多,这里洞穴也众多,如果我们汇聚在一起,虽然没有人敢和我们抢火桐丹,但人多丹少,终究难以分配。” “既然我们有两百之数,不如分成四队人马,每队人马五十人,分别由我、纪兄弟、裴兄弟和雷兄弟率领,再请四人一起,共同担任正副队长一职,从不同方向寻找,如何?” 众人闻之,也是认同凌浪涯所言之理,当下便互相组队,分成了四队人马,不过除了凌浪涯十人外,倒是多出了十人。 凌浪涯走到那多出来的十人跟前,道:“这十位兄弟,在下还有一个请求。你们不需要猎杀火桐鸟,只需要探听消息。如果发现秦琅的消息,立刻前来通知我们。如何?” 那十人中,正好有长尾巴和短爪子两兄弟,其长尾巴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去当探子,打听秦琅的消息,然后抢夺他们的火桐丹?” 凌浪涯点头道:“正是如此,秦琅肯定拉拢了不少人马,手上肯定有不少的火桐丹。就算你们去打探消息,被发现了也没关系,因为他认识你们兄弟,肯定不会对你们下手。” 长尾巴道:“好,那我们就听凌兄弟所言,找到他之后,假装来归顺秦琅,然后把消息告诉你们。” 凌浪涯道:“辛苦几位兄弟了,你们的火桐丹,我们一定会替你收集够的。” 既然商讨已定,众人又对内部队伍进行划分,有人负责查找火桐鸟,有人负责进行猎杀,有人负责传递消息,一时间倒是分配得井然有序。 分配完毕后,在四人的带领之下,众人便拱手告辞,互相约定了联络信号,又相约在河流下游汇合后,便开始大肆猎杀火桐鸟。 临别之前,纪天走到凌浪涯身前,道:“你小心些,他们主要的对手还是你,切莫冲动行事。” 凌浪涯道:“当然,你也切莫冲动。” 人马散去,岩浆洞穴大乱。 五十人一队的人马,可比两人的小队伍,猎杀的效率要快得多。每支队伍中,有人查探出消息后,立刻就有四名队长带队去猎杀,然后不断地转移战场,继续进行猎杀。 连续近十天的大肆捕获之后,众人可谓是收获满满,不少人分到的火桐丹已有数百,距离那一千之数也是为期不远。 凌浪涯带着李末为首的五十名修行者,同样是收获不少,途中还遇到了几次南蛮子弟,仗着人手众多的优势,连凌浪涯都不用出手,就将这些人马斩杀。 不过,让凌浪涯有些遗憾的是,哪怕他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依旧没有得到任何与秦琅相关的信息,甚至连南蛮十子的消息也没有。 倒是凌浪涯独自杀死了革瑟的消息,在众人的口耳相传中,已经在这岩浆洞穴中传了开来,并且还借此笼络了不少赵宋修行者,使得队伍愈发壮大。 十日之后,凌浪涯这队伍在解决了一个鸟巢,猎杀完火桐鸟后,终于见到了赶回来报信的短爪子。 短爪子一路飞奔,他刚见到凌浪涯,连气都来不及缓一下,急忙道: “凌兄弟,不好了,出大事了!” ——未完,待续—— () 第661章 叫人来助 闻得短爪子之言,凌浪涯停下来,任凭其他人去拣获火桐丹,连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短爪子上气不接下气,喘息了好一会,才道:“我们打探到秦琅的下落了。而且,我弟弟现在已经混了进去。” “他们现在如何?”凌浪涯忙道。 短爪子道:“这几天,我们根据你的吩咐,途中没有猎杀火桐鸟,只是四处去打探,终于在昨天发现了秦琅他们的踪迹。果然和你猜的一样,他们和南蛮一族混在一起了。” 短爪子停了一会,继续道:“我们发现他们时,秦琅也发现了我们。迫于无奈下,我悄悄地逃了出来,而我弟则带着其他人,假装是过来协助他们的,先行混入进去。凌浪涯眉头微皱,能够入得了秦琅之眼的,很有可能不是寻常人,而是南蛮十子中的某一个,连忙问道:“他们有多少人?你可认得那南蛮的人是谁?” “他们人数很多,大概有两三百左右,所以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我不清楚那南蛮子弟是谁,不过看起来为首两人长得很相似,仿佛是两兄弟。”短爪子道。 相似的两兄弟?凌浪涯蓦然想起在石幽峡时,那双胞胎兄弟大齐和小落,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继续问道:“那南蛮一族,只有他们两人?” “不止,南蛮一族来了上百人,加上秦琅他们就有差不多三四百人了。”短爪子道,“而且,他们已经寻到赤火河了,就要过去渡河进入下一关。” 凌浪涯心中明白,这第一关是杀火桐鸟,夺火桐丹,而且要找到赤火河。很有可能,这些火桐丹就是用在赤火河上。 这个时候,如果谁能先收集完,并且抢先渡河,那么肯定就会在争夺机缘上抢先一步。 绝对不能让他们抢先渡河。 正当凌浪涯要说话时,短爪子道:“不过,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短爪子道:“他们似乎发现了胡虚兄弟的踪迹,想要联手派人引诱胡虚兄弟到赤火河,然后再杀死他。” 凌浪涯心中一震,骤然想起圆圆岭的埋伏,依旧是心有余悸,连忙喊道:“李大哥,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远处一块巨石后,传来了李末的声音,他正忙着捡火桐丹。 凌浪涯道:“我们队伍的火桐丹可够数了?” 李末笑道:“多亏了凌兄弟帮忙,这十天来我们四处扑杀,如今我们这些兄弟都够数了,而且还有多出来的,恰好可以给短爪子几个兄弟。” 短爪子大喜,道:“如此一来,也多谢李大哥了。” 凌浪涯道:“既然够数了,那我们就别在猎杀了。锦囊上说是一千之数,想来多了也没有用。现在,我们发现了敌人的踪迹,须得抢在他们前面救人和渡河。” 说到这里,他又把刚才短爪子带来的信息重复了一遍,同时交代了如今事态的紧急。 李末沉吟片刻,道:“既然对方人多,我们也不是好惹的。我这就去派人去通知其他队伍,幸好我们彼此距离不远,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赶来。” “好,那就麻烦李大哥了。”凌浪涯道,“我先率领这支队伍出发,前去打探消息和接应胡大哥,你们随后赶来。” 当下,短爪子便把具体的地址告诉了李末,而李末也没有犹豫,亲自挑选了五个人,两人一组去通知纪天等人赶来。 凌浪涯见到李末离去,道:“李大哥他们赶去报信,又赶回来,路上估计可能得花大半天,我们不能再等了,我们先行出发。” 见到凌浪涯如此迫不及待,短爪子也没有犹豫,便主动去把这支队伍余下的四十多人召集回来。 凌浪涯此时是心急如焚,每次想到圆圆岭之事时,胡虚差点死在其中,心中更是担忧不已,所以如今只想快点赶过去。 那些修行者在凌浪涯带领下,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收集齐了火桐丹,心中对凌浪涯也是愈发佩服,此刻听得凌浪涯之令后,毫不犹豫地赶了过来。 看到人马汇聚起了,凌浪涯想了想,道:“诸位,我们收集火桐丹的任务,其实已经差不多够数量。现在打探出秦琅的消息,我这是去找他报仇。你们若不愿跟随,可现在离开。” 闻得此言,人群里先是一片哗然,继而有人道:“凌兄弟,你这话就见外了。我们托了你的福气,才这么快收集齐火桐丹。现在你需要帮忙,我们又怎能袖手旁观。” 短爪子道:“就是,我们现在是亲眼看到秦琅和南蛮勾结了。就算没有你,我们也要去出这口恶气。想那南蛮子杀了我们多少人,这个仇我们又怎能不报。” 一时之间,人群都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去找秦琅。 凌浪涯说这番话,也是为了稳定人心,免得后面有人趁机逃跑导致出了乱子,当然这事情确实也本不关他们事,他也不会做任何的强求。 此时见到众人都要前往,凌浪涯拱手作揖,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见外了。我们这就是出发,先救人,然后抢着去渡河。” 闻得此言,众人连剩下的火桐丹也来不及拣,直接就跟随凌浪涯的脚步,在短爪子的带领下,往秦琅所在的方向跑去。 众人浩浩荡荡地出发,这一路上见到火桐鸟也不猎杀,遇见其他修行者也不打招呼,直接惊动了附近的众多修行者。 那些修行者独来独往习惯了,大部分都是两人小队,想着独善其身,并没有参与到凌浪涯等人的队伍中,只是想着混一些好处。 此时见到这么多人涌下河流下游,一时间无论是好奇心,还是想分一杯羹,都忍不住跟随了上去。 在众人跟随的途中,有些修行者听到人讲述,听闻已经找到了赤火河,忍不住都是心思欲动,于是干脆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凌浪涯本来四十多人的队伍,倒是显得愈发壮大,不时便到达了六七十人。 但凌浪涯心中明白,如果秦琅身边汇聚了两三百人,再加上南蛮一族的上百人,他们这些人肯定是打不过的。 为数不多的办法中,只有尽量拖延时间,等到纪天他们的三支队伍赶过来,如此才有一拼之力。 可是如果再拖延,万一胡虚和苗柔柔,率先被秦琅等人找到,那只会重现圆圆岭的困境,这也是片刻都耽误不得。 这互相矛盾的时机,倒是让凌浪涯陷入了两难之地。 约莫半日后,正当凌浪涯仍在寻思时,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众人看着眼前景,皆是震惊得无法言语。 ——未完,待续—— () 第662章 赤火河流 眼前河流,浩浩汤汤,岩浆滚滚。 眼前大地,无边无际,汹涌澎湃。 凌浪涯率领着六七十名修行者,此时正在一处岩石上,可以看到不远处那无尽的岩浆河流。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汹涌河流,在凌浪涯看来,这似乎就像是地面上的平渡河,其中不知隐藏着多少的风险。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流淌的不是河水,而是滚滚的岩浆。 众人心中皆是诧异不已,蓦然想起当时革瑟掉入岩浆河流时,转瞬间就被岩浆吞噬,连尸骨都化作灰烬,就可以想象到这岩浆河流的滚烫。 看来,他们这一路顺流而下,果然是没有错的。他们所经过的大小岩浆河流,最后都汇聚在这里,形成了这澎湃壮阔的景象。 这里就是赤火河,果然是没有错的。 只是,他们找到了赤火河,该如何做才好。 凌浪涯四处打量,除了眼前的河流外,并没有发现秦琅等人的踪迹,不知道他们究竟在何处,不禁皱起眉思索,同时把目光看向短爪子。 短爪子看出凌浪涯的意思,解释道:“当时我们打探到的,秦琅等人就是要来这赤火河,至于他们为何不在这里,我是真的不知道,也许他们已经换地方了。” 凌浪涯心中思绪急转,明白短爪子没有说谎,忽而想起了那个锦囊,道:“现在我们找到了赤火河,应该是没有错的了。这里就是第一关的终点,我们可以打开第二个锦囊了。” 闻得此言,众人才醒悟过来,连忙取出怀中藏好的锦囊,纷纷打开了来查看。 这锦囊有着禁制,只能有自己来查看,而且当第一个人打开锦囊后,发现能够查探出消息,这才确认了他们所到的地方没错。 当所有人都看清楚第二个锦囊的内容是,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第二个锦囊上,和第一个锦囊一样,只写着十二个字。 “喂火桐丹,渡赤火河,登流火山。” 短爪子道:“这该不会是假的。这岩浆河流这么厉害,我们能怎么过去?” 凌浪涯盯着锦囊上的字,同样陷入了沉思中,看来要想继续往前走,只能够是渡过这条河流,然后就可以见到那座名叫流火山的山峰。 只是,这河流不比平渡河,可以涉水而过,那么肯定是要船只的,而且和这火桐丹脱不了关系。 想到这里,凌浪涯忽而明白过来,解释道:“诸位,我们第一关收集的火桐丹,肯定和渡河有关系。大家再仔细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或者船只,也许这就是过河的办法。” 众人闻之,也是颇为认同,当下以土丘为原点,四散开来仔细寻找。 这岩浆河流蜿蜒滚滚,冒出的红色岩浆,散发出氤氲的雾气,让人难以到对岸的情况,也看不到上下游的内容,想来秦琅他们在此,恐怕也得和他们一样寻找办法。 正当凌浪涯寻思时,忽而有人道:“你们快看,那些石头是不是有些奇怪?” 凌浪涯看着说话那人,他正在不远处的土坡上,连忙跑过去,顺着他的目光所指,果然发现了一些情况。 他们所在土坡的土坡,乃是连绵一片,像是起伏的低矮山丘,而土坡和河流中间,尚有一二百丈的距离。这段距离上,大多数是平缓的红色土地,像是河流两侧的沙滩。 红色沙滩上并没有像各处岩洞洞穴一样,四处都是林立的乱石,所以能过一眼观尽,也因此显得那上面的东西更为显眼。 在沙滩之上,每隔约十丈的距离,就有着一根高约一丈,方圆一丈的石柱。它们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像是沉默的巨人守护着岩浆河流。 众人站在土坡上俯视,隐约可以看到那石柱顶部,有着一个尽半丈方圆的黑洞,大概这些石柱都是中空的。 他们又仔细数了一下,这些石柱的数量,一共有五十根。 短爪子道:“莫非这些石柱,就是要渡河过去的地方?” 凌浪涯也深以为然,想到那些火桐丹,很有可能就是放在石柱上面,只是不知道要投放多少,万一投放进去没有反应,那又该如何。 凌浪涯沉吟片刻,道:“很有可能,我们需要将火桐丹投入到那石柱黑洞上,如此才有办法过河。只是我们尚不清楚有多少,我们可有多余的火桐丹?” 短爪子道:“有的,方才李末大哥离开时,除了给够我的数量外,也把多余的给了我,约莫有两千多,想来可以用了吧?” 凌浪涯道:“如此一来,我们可能得派人先去试探一下,就把这些多余的火桐丹扔进去黑洞,看看有什么变化。” “好,这事由我来做吧,我虽然叫短爪子,但跑得可不慢。万一有事,我也能逃出来。”短爪子道。 正当凌浪涯要答应时,忽而看到了有人正往石柱上靠过去,忙道:“等等!你们看!”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远方一处土坡之后,鱼跃走出了十个人,他们正往着其中一根石柱上走去。 竟然有人要先去试探,那么他们就不用去了,想到这里众人皆是屏息凝神,看着那队人马走去。 “那是我弟长尾巴!”短爪子只看了一下,就认出了那为首的一人。 凌浪涯凝神一看,果然那队人马,大部分都是去打探秦琅消息的十人。可是他们为何出现在这里,他连忙看向长尾巴出来的地方。 在那处宽阔的土丘上,隐隐约约地有着人影闪过,甚至还有人探出头来查看。 那里肯定埋伏着人,很有可能就是秦琅他们。 正当凌浪涯思索时,短爪子忙道:“他们快到石柱了!” 凌浪涯来不及细想,连忙仔细观察着长尾巴等人的行动,只见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向其中一根石柱,不时还停下来查看是否有其他险境。 直到十人走到石柱旁,依旧没有任何情况发生,旁观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唯有那十人是汗流浃背。 他们低声交谈了几句,便有一名修行者,轻轻一跳,跃上了那石柱,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袋子,咕噜咕噜地往里面倒着东西,赫然便是收集来的火桐丹。 当那人把属于自己的一千颗火桐丹倒进去,那石柱的底部蓦然闪烁出一阵红光,仿佛是被火烧一样。 凌浪涯远远看去,看来锦囊所说没错,要把火桐丹喂养到石柱中,可是那火光浅浅的,似乎并不足以引起变化。 那十人看到红光自石柱散发,显然也猜测出了此举没错,于是余下九人,将九千火桐丹,依次倒了进去。 万丹落入黑洞,石柱陡生异变。 ——未完,待续—— () 第663章 丹消船出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胡不说·《过客传·辛卧轩》 ……………………………………………………………… 十人共万颗火桐丹,此时都被那沙滩石柱吞吃。 那红光自石柱底下阵阵发出,然后不断往上盘旋,这时所有人都已经猜到,这些火桐丹就是激活石柱的材料,而红光的程度就是被吞吃后的反应。 难怪他们一开始要收集一千火桐丹,原来是要凑齐一万之数,然后开启石柱的禁制。 就在所有人恍然大悟时,那石柱的红光骤然大盛,忽而不断地逆时针转动,发出呱啦呱啦的声响。 长尾巴十人连忙后退,而凌浪涯等人躲在土坡之上,正在凝神细看。 随着石柱的转动,那红光萦绕处忽而有一条手臂大小的绿线盘旋而上,众人仔细观察,发现它非铜非铁,倒是有些像是枝叶的须根。 那碧绿须根不断地沿着石柱盘旋,忽而自地面而起,一路延伸到宽阔的岩浆河流中。 等了好一会,碧绿须根终于缠绕住了整条石柱,将其散发的红光所包裹住,而那须根也绷得紧直,尽头出现在河边边缘。 众人远远望去,只见一个碧叶的东西出现在岩浆河流上。 那是一片宽约一丈,长约两丈的巨大绿叶,其犹如一艘小船,飘荡在岩浆河流上,泛着点点的绿色荧光。 直到此时,所有看到这情况的人,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敢情是石柱吞吃了万颗火桐丹后,触发了里面的禁制,然后不断旋转拉扯,以碧绿须根不断扯出在岩浆底部的绿叶小舟。 让众人疑惑的是,这绿叶究竟是有何物,竟然可以不惧怕岩浆河流,而且还一直沉在河流底下,直到除非了禁制才出现。 很显然,这些绿叶小舟,就是渡过赤火河的船只了。 众人愣了好一会,才从诧异中回过神来。 短爪子感慨道:“这绿叶倒是厉害,竟然可以不怕岩浆,只是不知道里面可以载多少人。” 凌浪涯仔细打量着,发现那绿叶的形状轮廓,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想不起来,听得此言后,道:“等会我们就知道了,你看你弟准备上去了。” 短爪子疑惑道:“我弟他们明明和秦琅在一起,莫非是他们逃了出来,然后他们要先渡河?” 凌浪涯指着方才长尾巴等人出现的地方,道:“你看到那土坡没,就是他们刚才出来的地方,方才我看到里面有人影闪过。很有可能是秦琅不信任他们,所以派他们出来试验。” 短爪子担忧道:“那我弟岂不是有危险。不行,我们要去救他。” 凌浪涯道:“如果他们能够上船,那应该是安然无恙的,我们且静观其变。” 短爪子道:“你们方才发现没,方才是十人喂养了一万颗丹药,才召唤出了一艘船。这里有五十个柱子,会不会就有五十艘船?” 凌浪涯想了想,道:“如果是这样,很有可能一艘船只能坐十个人,甚至是更少。如果按照你的情报,秦琅他们有三四百人,很有可能会和我们抢这些船只。” 这时,站在凌浪涯身旁的一人道:“既然最多是五百人,但我们进来又几千人,恐怕这里不止这一个地方吧,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 凌浪涯想了想,道:“应该来不及了,就算这河流上下游,有其他地方,此时应该也有其他人发现了。如果我们赶过去,很有可能还没到,别人靠近那些地方的,已经赶到了。” 众人寻思片刻,也明白所说的有理。如果真的要渡过赤火河,很有可能就要和秦琅他们争夺了,就算他们不想抢夺,这时候也不得不应战了。 凌浪涯道:“既然至少要一万丹药。等会我们便十人一组,你们尽快抢占一根石柱,然后开启禁制,尽快地渡河。” 这跟随他而来的六七十人,在不久前猎杀火桐鸟时,已经分好了十人的小队,此时自然没有任何异议,便点头答应。 正在众人低声交谈时,长尾巴等人已经走到了那赤火河边缘,靠近了那绿叶小舟,不过众人距离得甚远,只看到他们低声交谈,并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也许,他们是在商量是否要踏上小舟。 只见那十人讨论了一会后,终于有两个人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大概是那河流岩浆的温度极高,所以两人都调动起了玄气来抵挡,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光芒。 所有人都在凝神看着两人,而两人犹豫了许久,终于踏上了绿叶小舟。 小舟轻轻摇晃了一下,并没有任何下沉的迹象。 两人心中安稳了些许,终于双脚都踏了上去,发现小舟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于是他们又来回走了两边,从小舟一头走到另一头,也没有任何变化。 站在岸上的长尾巴,松了一口气,回头朗声道:“这小舟可以上去,没事!” 闻得此言,凌浪涯只见远处的土坡后,忽而涌出了上百人,直接冲向了那些石柱,这些人皆是身穿南蛮服饰,赫然便是南蛮子弟。 凌浪涯眉头紧皱,看到为首的那相似的两人,正是南蛮十子中的大齐和小落两兄弟。只是,他们并没有发现秦琅的身影。 莫非,秦琅又躲在了暗处,等待着来偷袭。 短尾巴疑惑道:“不对啊。我弟不是找到了秦琅吗,我还亲眼偷看到,怎么会和南蛮子一起,莫非是被他们要挟。” 凌浪涯道:“很有可能,他们不是被秦琅不信任,而是被这些南蛮子抓住了。” 正在说话间,那上百余人已经冲到了石柱身旁,甚至有二十多人直接冲到了长尾巴等人身旁。 凌浪涯认真看去,只见得那大齐小落两兄弟,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其中一人道:“你们表现得很好,不错不错。” 长尾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可以信得过我们了吧。我们真的想为秦公子效命。对了,秦公子去了哪里,怎么没有见他?” 大齐道:“秦公子还有要事,现在不方便出现。而且,手下的人多的是,便把你们几人交给我们处理了。” 长尾巴警惕地退后了几步,疑惑道:“把我们交给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小落淡然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见到赵宋修行者,就觉得恶心。所以,只好拜托你们一件事了。” “什么事?” “拜托你们去死!” 话音未落,小落忽而抽出铁叉,直接插在了长尾巴的胸膛。 长尾巴尚未反应过来,已经倒在了地上,顷刻间便死去。 与此同时,那些南蛮子纷纷出手,围攻着余下的九人。 “不!”短爪子哀嚎一声,见到兄弟身死,顾不得再隐藏,直接从土坡上奔了下去,而有些修行者见到己方同伴被杀,一怒之下也冲了出去 凌浪涯一见情况危急,而且短爪子等人出现,导致身形已经暴露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再躲藏,也顾不得再等待援兵到来了,只好拔出望月剑,怒道: “冲!宰了南蛮子,夺船过河!” ——未完,待续—— () 第664章 夺船之战 就在凌浪涯率人冲出去之时,那以长尾巴为首的十人,几乎都倒在了南蛮子的刀剑下。 除了已经上去试探的两人,此时他们站在绿叶小舟上,已经是吓得心惊胆颤,岸上那上百把明晃晃的刀剑,让他们进退两难。 这两人既然已经上了小舟,就立刻想要先驾驶小舟,可是他们发现这小舟上连船桨都没有,被那碧绿须根衔接着一端,压根就没办法动弹。 两人连忙取出兵器,想要砍断那须根,但连续砍了数十次,那须根纹丝不动,没有丝毫破损,这更让两人焦急。 就在此时,那些南蛮子解决了八人后,此时已经冲了过来,顷刻间已经有六人上了小舟。 两名修行者连忙往后退去,站在了小舟的一头,而那六人上来之后,顿时往两人逼近,正当他们要行动时,又有两名南蛮子弟冲了上来。 十人挤在小舟上,忽而异变再生。 那碧绿须根和绿叶小舟的衔接处,忽而散发出一阵绿色的光芒,继而从中折断。须根一直往回反弹,吓得两边的南蛮子弟往两边逃开,而须根一直往回收,直接莫入了地底之下。 正当众人诧异时,绿叶小舟忽而喷薄出一阵绿色荧光,瞬间笼罩住了小舟上的十人,继而涌出一道光芒,遥遥地往河流对岸驶去。 无人驾驶的绿色小舟,飞奔在红色岩浆河流中。 这一幕顿时惊呆了众人,那八名南蛮子弟皆是惊魂未定,继而是心中大喜,虽然不知道小舟为何会自己动,但很显然他们终于闯过了第一关,能够安全渡河了。 可那两名赵宋修行者,确实一片沮丧表情,因为和他们同舟的是八名敌人。 不消片刻,双方依旧厮杀起来。 遥遥看着十人登舟,又在其中厮杀的岸上众人,大多数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看来,既然是耗费十人之力才召唤出来的小舟,那必须得十个人同时登上去,那小舟才会自动开启驶向对岸。 如此算来,五十个石柱,召唤五十艘小舟,最多可以载五百人。 正当南蛮子弟开始分散开来,不断往其中投入火桐丹时,那率先冲出来的短尾巴,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前。 大齐小落两兄弟,在察觉出小舟的动静后,也看到了赶来的这些赵宋修行者,可当发现对方只有数人人时,顿时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短尾巴因为兄弟之死,哪里会想得这么多,直接就往杀死他兄弟的小落冲去,愤怒喊道:“还我兄弟命来!” 小落闻之,冷哼一声,连铁叉都没有递出,直接侧身闪过了短尾巴的一剑,继而一掌迅捷拍出。 短尾巴一剑不中,想要变幻剑式时,已经来得太晚,那一掌已经落在他的腰侧。 一道强大的气劲砸在他的腰间上,让他整个人倒飞出去,手中长剑跌落,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看似普通的南蛮子,为何力道会这么大,自己竟然一击都挡不下。 小落冷冷地看着摔在地上的短尾巴,道:“原来那个是你兄弟,既然你想陪他,那我便送你上路吧。” 话音未落,小落一抖剑尖,一股剑气蜂涌而出,直接奔向短尾巴的胸膛。 短尾巴伸手捂住腰间伤口,想要侧身躲过,可腰间剧痛让他没法动弹,面对着迅捷的剑气,他不禁生出一股绝望之心。 莫非,我们兄弟俩就要丧命在此。 当是时,一道庞大的紫色火焰,忽而从空中落下,狠狠地砸在了剑气上。 两者轰然相撞,强大的气劲余波,撞得短尾巴又飞出了数丈远,直接撞翻了数名想要冲上来的南蛮子弟。 短尾巴死里逃生,艰难地抬头看去,只见那白袍长衫的少年挡在他和敌人身前,这时他才明白是凌浪涯救了他。 他艰难地想要站起来,不料身旁几名被他撞翻的南蛮子弟,已经冲了上来想要杀他,幸好这时赵宋修行者已经赶到,顿时有人救下了他,而双方依旧混战在一起。 赵宋和南蛮的战争,在这岩浆河流的沙滩上,再度爆发。 有人遥遥地逃了开来,勾结队伍中的几人,迅速地把火桐丹倒入石柱黑洞,想要召唤出绿叶小舟后迅速离开。 每当这个时候,他们的敌人就会奋不顾身地扑了上来,既是为了争夺这绿叶小舟,也是为了杀死敌人。 一时之间,围绕着这五十根石柱,双方厮杀得眼睛通红。 然而,挡下了小落一击的凌浪涯,此时却没有任何心思关注这些了,因为站在他对面的不是只有小落,而且还有大齐。 小落好整以暇地看着凌浪涯,眯着眼想了想,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家伙,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大齐来到他的身边,也认出了凌浪涯,道:“小心些,这小子能够让麻苍和弄笛吃亏,当时在石幽峡又和武敌打得难分难解,恐怕有些本事。” 闻得此言,小落脸色也变得沉重,看来凌浪涯确实是有些本事,不过他身为南蛮十子,也是有着傲气,依旧嘴硬道:“没想到会引出你来。我还以为是那两个逃跑的家伙。” 两个逃跑的家伙? 凌浪涯心中一动,道:“那两个逃跑的人,你们说的是谁?我可不明白。” 小落存心要打击凌浪涯似的,道:“我也不怕告诉你,就是当时在峡谷中,和你们一起来的那几个家伙,当时也和我们交过手。不过,他们现在可惨了。” 凌浪涯心中疑惑,此时纪天和裴飞云,还有雷栋都在赶来的路上,莫非真的是胡虚和苗柔柔被他们发现了,顿时担忧道:“他们现在怎么了?” 小落晃了晃长剑,道:“听说你们赵宋的宰相之子叫秦琅,也和他们有仇?很不巧的是,他们遇见了我们,现在正被秦琅追杀呢。” 凌浪涯握紧望月剑,心中终于恍然,难怪秦琅没有出现,莫非是真的去追杀胡虚和苗柔柔了,他有心想要去救,可面对着两个南蛮十子,他们的实力也不弱,自己也很难胜。 如今双方都在为绿叶小舟厮杀,他们也没有办法脱身。更何况,他们也不知道胡虚逃到了哪里,这洞穴众多的,又如何去寻找。 想到这里,凌浪涯不禁心中着急起来,现在可是进退两难了。 正在此时,大齐道:“别和他废话了,一起上,速战速决,先过河再说。” 小落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杀了这小子,我可不介意拿秦琅那笔丰富的悬赏。” 闻得此言,凌浪涯心中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办法脱身了。 如今,唯有以一人之力,解决这两人。 ——未完,待续—— () 第665章 以一挑二 岩浆河流滚滚流,沙滩石柱争不休。 赵宋修行者和南蛮子弟,为了夺得石柱,召唤出绿叶小舟,此时都是杀红了眼,再也没有任何的退路。 然而,赵宋修行者在冲动过后,他们很快就清醒过来,自己一方只有六七十人,而对方有着一百多人,就算双方实力差不多,但人数差距已经让他们逐渐处于下风。 凌浪涯也感受到赵宋修行者的节节败退,如果不是方才短尾巴的冲动,那么他们应当可以再拖延片刻,等到纪天他们赶过来。 不过也不能怪责短尾巴,毕竟谁亲眼看到亲兄弟被人杀死,也都会忍不住冲上去报仇,虽然他们如今处于下风,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办法只有一个,先行杀死为首的南蛮十子。 想到这里,凌浪涯的望月剑,开始弥漫出一股冰冷寒气,连附近数丈内的温度都骤然降低。 仿佛是感受到了凌浪涯的举动,小落冷笑道:“莫非你以为,我们会和你单打独斗?” 话音未落,两兄弟同时举起铁叉,小落在前大齐在后,飞奔冲了上来。 凌浪涯展开纵横身法,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两剑于空中相交,碰撞出极大的气浪,让附近的修行者都不禁逃离开来。 小落感受到望月剑传来的寒冷气息,表情不禁凝重了几分,这小子果然有些门道,这寒气竟可让人的玄气运转速度也随之降下来。 如果真的被它砍中,很有可能连玄气和血脉也都会被冻结住。 可是,这小子也太小看他们兄弟了。他们最强大的不是玄气,而是堪比诚意界修行者的体魄,更胜于修炼元力的圣道修行者几分。 小落怒吼一声,趁着剑叉相交时,运转其强大的体魄力道,不断地压制着凌浪涯。 就在此时,已经赶到的大齐,忽而大喊一声,“小心!后退!” 小落正在和凌浪涯较劲,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可是他无比相信哥哥的话,当下奋力一压后,瞬间和凌浪涯拉开了距离。 正在他脚步离开地面之时,忽而脚下嘭地一声,数条黝黑藤蔓不断缠绕而上。 小落暗道一声不好,这时大齐已经赶到,一叉落在了黝黑藤蔓上。 黝黑藤蔓受到重击,并没有从中折断,而是瞬间倒退回去,仿佛是有着生命力一般。 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 凌浪涯暗自叹息一声,方才他右手往月剑,左手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动用紫火玄气,而是借助手腕的黝黑藤蔓,想要仿照那碧绿须根一样,先行缠绕住一人,再迅速解决两人。 这黝黑藤蔓的威力,凌浪涯当时在平渡河底曾经尝试过,也在赵客墓穴中感受过它们的威力,哪怕是自己也没有办法轻易砍断,唯有到了苍白汉子这种层次的人,才能将其砍断。 由此可见,这黝黑藤蔓的实力并不弱于望月剑的锋利。 在黝黑藤蔓形成望月剑鞘后,凌浪涯也明白了它的厉害,因此在赶来拒南关时,曾经多次尝试催动,终于发现如果以纵横玄气催动,这藤蔓会迅速生长,还会随着他的心意变化。 无奈对手有两人,在小落被自己以剑法吸引时,本想偷袭的藤蔓被赶来的大齐发现了。 小落看着那诡异的黝黑藤蔓,呸了一声,怒道:“狡猾的小子!” 凌浪涯神色冰冷,看着手持兄弟的两兄弟,回道:“彼此彼此,你们以二打一,不也一样?” 大齐道:“我们兄弟打架,从来都是两个人上,既然遇到了我们,也就算你倒霉了。” 忽而,两兄弟同时怒吼一声,同声道:“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们兄弟的厉害!” 两人忽而同时举起铁叉,没有向凌浪涯进攻,而是叉尖相互触碰,一道黄色的光芒自钢叉蔓延开来,瞬间裹住了两人的身体。 两人再度分开长叉,动作齐整地面对凌浪涯,继而往前踏上一步。 “轰!”“轰!” 沙滩大地仿佛震动了一下,两人脚下同时出现一个半丈方圆的大坑。 两人每走一步,脚下就多了一坑,由此可见两人的力度之大。 小落嘶哑道:“在我们兄弟的穿山秘法下,就算是武敌也不敢大意。小子,你能死在这一招,算你的福气了!” 凌浪涯凝神凝重地看着那层裹住两人的光芒,感受到两人体表传来的厚重感觉,仿佛是两头庞大才的穿山巨兽,正在咆哮地往他冲来。 但两人的脚步缓慢,大概是由于使用了这秘法后,虽然增加了他们的防御力,也会使得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 正在两人冲来之时,凌浪涯运转纵横玄气,趁着两人动作缓慢,转身就到了他们身后,继而一剑挥出,砍在了大齐身上。 大齐身上浑身黄色光芒骤放,犹如一层厚重的兽甲,顿时覆盖着全身。 他竟然没有任何阻挡,任凭望月剑落在身上。 “噹!” 望月剑被黄色光芒反弹出去,凌浪涯担心他们有后招,也顺势反弹开来,落在两人身后。 大齐浑然无伤,缓缓地转过身来,道:“这样的攻击,也想破开我们的防御,真是痴人说梦。” 小落见到凌浪涯到了身后,并没有转过神来,而是往一旁走了两步,和大齐背对背依靠,形成了两个方向的攻击。 凌浪涯眉头紧揍,心中一动,以纵横玄气催动黑色藤蔓。 藤蔓从他的脚尖盘旋而上,不断缠绕着他的身体,片刻间在他身上形成了一层黑色藤蔓铠甲。 这是他看到两兄弟的举措后,忽而灵机一动所形成的铠甲,有了这藤蔓铠甲,想来他也可以挡下不少的攻击。 铠甲一成,凌浪涯再也不犹豫,左手紫火喷薄而出,右手寒剑冷意凛然,再度冲了上去。 双方顿时纠缠在一起,其强大的气息余波,让所有的修行者都不得不远离开来。 凌浪涯凭借极快的身法,身化数道残影,从不同的角度使出望月剑法,不断地落在两人面前。 大齐小落两兄弟背对背,以两柄钢叉应对着,哪怕偶尔有些攻击落在他们身上,显得也是无关痛痒,只想着凭借强大防御,耗尽凌浪涯的玄气之后,再进行攻击。 凌浪涯越攻越快,无奈各种攻击都没办法破开他们的防御,不禁显得急躁起来。 此时由于双方人数的悬殊,赵宋修行者已经呈现落败姿态,甚至有几根沙滩石柱,已经被喂养了万颗火桐丹,召唤出了绿叶小舟。 小落放肆大笑,道:“小子,凭你的三脚猫功夫,还想破开我们的防御?一个人,来瞎凑什么热闹!” 正在此时,远处石坡上,骤然冲出两道人影,其中一人怒道: “谁说他是一个人的,你当我们是看戏的嘛!” ——未完,待续—— () 第666章 你追不上 闻得远处传来的声音,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来,看看究竟来人是谁。 大齐小落两人此时正逼得凌浪涯没有任何办法,如果凌浪涯要继续进攻,两人就背对背进行防御,如果他要逃跑,两人立刻解除穿山秘法,上前缠住凌浪涯。 他们知道凌浪涯的速度很快,而且攻击也很凌厉,更加明白使用了穿山秘法后,两人的速度会慢很多,很有可能凌浪涯会舍弃攻击他们,转而去猎杀南蛮子弟。 凌浪涯也不是没有想过先帮赵宋修行者解决危机,可是只要被两兄弟其中一人缠上,另外一人就会紧随而来,再度纠缠着他,势必要将自己的玄气耗尽,才会选择动手。 如今,他所带来的赵宋修行者,已经死伤了过半,而南蛮子弟也死伤了三四十人,但仍然有六七十人在。 只要再多支撑片刻,待得赵宋修行者死绝,那么南蛮子弟就可以将凌浪涯团团包围,一举击杀。 可所有的谋划,都在那声叫喊声中有了变化。 大齐和小落尚未反应过来,只见一道方圆丈余的火焰,猛然地从天而降,落在了两人的身上,瞬间将两人淹没。 与此同时,两道丈余长的剑光,一左一右地前后夹击,直接奔向两兄弟的咽喉。 大齐小落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运转穿山秘法,两道庞大的穿山兽虚影出现在他们身上,挡住了所有那迅猛火焰的攻击。 与此同时,两人举起钢叉,拦下了那两道迅猛的剑光。 火焰熊熊燃烧,终于慢慢散去,露出了两兄弟衣服破烂然毫发无损的身影。 两人受到突然袭击,不由得眯着眼看过去,只见两道人影落在凌浪涯身旁。 赫然便是,被秦琅追杀的胡虚和苗柔柔。 与此同时,还有十多名赵宋修行者,正在从土坡上冲下来。 终于来了援兵,虽然人数不多。 凌浪涯一见胡虚和苗柔柔没事,心中安定了不少,忙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胡虚道:“我们在路上遇见了秦琅和这两个家伙,被他们联手围攻了,打不过只好先逃。后来,秦琅带人来追杀我们,这两个家伙却没有来。” 苗柔柔接话道:“我们猜测到,这两个家伙肯定别有图谋,幸好在路上我们遇到了一些赵宋修行者,听说现在是你的人?然后我们趁机甩开秦琅,没想到你倒是在这里。” 正在此时,那紧随胡虚来的修行者中,其中一人道:“凌兄弟,我们是赶来的先头部队,李末已经去通知其他人了,很快就会赶来,我们再支持一下。” 凌浪涯顿时明白过来,忙道:“谢过兄弟,你们且小心些,我们很快来帮你们。” 胡虚看着大齐小落,皱眉道:“这两人的龟壳可真够硬的,连我们的攻击都砍不破。看来很难啃啊。” 凌浪涯道:“方才我试了不少攻击,也攻不破他们的防御。” 苗柔柔道:“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秦琅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踪迹的,估计也会赶过来。我们得尽快把这两人解决掉,不然到时候会很麻烦。” 凌浪涯皱眉道:“秦琅他们那边,来了多少人?” 胡虚道:“大概有三百多人,被我们杀掉了一些,但人数也不少了。” 凌浪涯算了一下,就算纪天他们赶过来,也只有一两百人,看来人数依旧是他们最大的劣势,道:“他们速度太慢,拦不住我的。你们先去阻挡他们,我去杀其他人。” 正在此时,一直在旁没有贸然动手的两兄弟,也明白了由于对方两个实力强大对手的加入,他们倒是陷入下风了。 小落骂道:“这秦琅是怎么回事,连这两人都抓不住,还被他们跑来了这里。” 大齐道:“对方三人,实力都不弱于我们。现在只有先拖延时间了,等到秦琅他们尽快赶来。” 可是,两人还没说了几句,率先商量好的凌浪涯三人,当先分开行动。 凌浪涯展开纵横身法,手提望月剑,直接冲向了正在厮杀的南蛮子弟。 小落见状,连忙想像不久前一样,解开穿山秘法去阻拦,可是两道剑光瞬间出现在他跟前。 苗柔柔站在不远处,双手捏着剑诀,冷声道:“你的对手,现在是我了。” 话音未落,他一捏剑诀,两道剑光撞了上去,而小落也不得不举起铁叉应战。 与此同时,胡虚也来到了大齐身前,道:“别想着追了,你追不上的。” 大齐脸色冷峻道:“你以为凭借着你们,就可以破开我们的防御,痴人说梦。”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胡虚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了说书所用的醒木。 随手一扔,醒木变化万千,化作一把戒尺。 胡虚手握戒尺,道:“现在就让我看看,你这乌龟壳,究竟有多坚硬。” 大齐不再多言,手握钢叉,迎上了胡虚的攻击。 正当苗柔柔对上小落,胡虚对上大齐时,凌浪涯早已冲入了南蛮子弟中。 此时的他,身上披着黝黑藤蔓所形成的铠甲,有着犹如穿山秘法一样的防御,普通子弟的攻击落在他的身上,皆是被藤蔓减缓了各种攻击,对他没有任何伤害。 也幸得看到这两兄弟的防御,才让他想出了这样一个招式,不是以藤蔓来进攻,而是来防御保护自己。 至于进攻,有着左手紫火,右手寒剑,已经足矣。 凌浪涯展开身法之后,没有像以前一样缠斗不休,而是采取了在圆圆岭猎杀赤风狼的战术。 一击即可走,一招不停留。 赵宋修行者见到凌浪涯的加入,顿时是士气大振,尤其是当一人被两三名南蛮子弟围攻时,凌浪涯往往会迅捷的出现,出手毫不留情地解决两人,然后又转移战场。 那些南蛮子弟联合起来想要堵住凌浪涯的去路,可是没有人能够追上的脚步,更不用说是对他进行攻击了。 他像是战场里的幽灵,所有人望尘莫及。 南蛮子弟越战越是心慌,他们眼前还有着对手,可是谁也保证不了,什么时候敌人会从想象不到的地方杀出来,给他们补上一刀,这导致了他们的心态都变了。 在这样的逆转之下,本来处于下风的赵宋修行者,彻底地扭转了局面,数十名南蛮子弟倒在了众人脚下,此时双方的人数几近持平。 那些南蛮子弟终于感到害怕,顾不得南蛮十子,立刻往已经召唤出的绿叶小舟跑去,想要先行离开此地。 正当此时,那远处的一座山坡上,胡虚和苗柔柔方才出现的地方,此时有大队人马冲了出来。 凌浪涯见状,心中蓦然一沉,来的究竟是敌是友。 ——未完,待续—— () 第667章 不自量力 胡虚正和大齐缠斗,苗柔柔正和小落厮杀,凌浪涯正凭借速度和实力优势,绞杀着南蛮子弟,使得赵宋修行者终于缓过气来,逐渐占据了上风。 可是,那从山坡上突然杀出来的浩浩荡荡近两百人,顿时让赵宋修行者再度陷入了绝望,皆因来的不是友军,而是敌人。 为首两人,正是秦琅和杨云天,其身后跟着他们笼络而来的修行者手下。 众人尚未赶至,秦琅已经大笑道:“没想到还有一份大礼,这回可真是赚大了!两位兄弟,你们可真是走运了。” 大齐连续挥舞钢叉,挡开了苗柔柔的长剑,而小落也是如此挡住了胡虚的攻击,继而两兄弟并肩站在一起,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胡虚和苗柔柔察觉出秦琅的到来,知道现在也不是缠斗的时候,也就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往着凌浪涯的方向跑去。 在发现秦琅等人到来之后,凌浪涯已经停止了追杀南蛮子弟,而是一边喊叫着将己方剩下的人马召集到一起,免得被对方逐一攻破。 待得胡虚和苗柔柔赶来之后,凌浪涯身边也就剩下了三四十人了,面对着南蛮子弟生于的六七十人和秦琅那边的两百人,压根就是一个等级的战力。 凌浪涯眉头紧皱,发现秦琅和杨云天并没有一路追杀上来,和南蛮子弟一起联手,倒是站在了土坡之下,仿佛是在看戏一般。 大齐道:“秦公子,你们为何来得如此慢,莫非是忘了我们的合作?” 这一声问话,无疑是证明了秦琅和南蛮子弟相勾结。 “大齐公子莫急,我们怎么会忘记。你也知道,这洞穴众多,我们追踪那两个小子,这不是迷路耽搁了一些时辰嘛。但现在也赶来了。”秦琅淡然笑道。 大齐小落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有了一丝明白,秦琅说的风轻云淡,很有可能是刻意放胡虚和苗柔柔逃回来,以此让他们自杀残杀,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如今两方死伤过半,秦琅这第三方倒是人员充足,很有可能要将他们也吃了,这倒是让两人有了一丝后悔,方才就不应该急着动手。 秦琅见两人的表情,继续道:“两位,我们的合作肯定是不会变的,还请相信我。至于这些修行者,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言罢,他仿佛示好一般,往前走了几步,对着凌浪涯这边的修行者道:“对了,你们可还想要悬赏?如果要,就把那三人的人头给我割下来!” “我呸!”短尾巴挣扎着站起来,扶住受伤的右腿,想到死去的兄弟,怒骂道:“你们这些勾结叛朝子弟,简直把脸都丢尽了,竟然还想让我们刺杀凌兄弟,简直是做梦。” 秦琅见说服不了,放肆大笑道:“莫非你们以为,你们还会有援兵,就是你们整合的那些乌合之众?我告诉你们,他们来不了的,早已经被我的人堵在半路了。” 凌浪涯心中更是沉重,根据短尾巴一开始所言,秦琅这边有三百多人,如今只有两百左右,很有可能就是派了一百多人去堵截纪天等人,看来是没有说错了。 闻得此言,短尾巴等人也是紧张起来,本来她们还期望着纪天等人能够带援兵过来,如果真的被秦琅挡住了,那他们岂不是没办法逃出去。 大齐道:“秦公子,别再多言,先把这剩下的这些人解决,我们再谈接下来的合作。” “好!就如阁下所愿!”秦琅猛然一挥手,继续道,“既然他们不识相,那就给我宰了他们!” 跟随着他身后的两百名修行者,早已经被秦琅和杨云天所收买,立刻便各自取出了兵器,直接叫嚷着冲杀上来。 局面危急万分,再也难以转变。 凌浪涯看清情形,见已经有将七八条小舟被召唤出来,道:“诸位,别再恋战了,你们先去抢夺绿叶小舟,尽快渡过赤火河,我们去挡住他们。” 短爪子摇头道:“这怎么可以,我兄弟的仇还没报。而且,凌兄弟你说得没错,这秦琅身为当朝宰相之子,竟然勾结南蛮子,此举实在是可恨。” “就是,就算是我们死,也得拉上两个垫背的。”有人愤愤不平道。 已经杀红眼的他们,此时在意的不是要渡河,而是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跟着凌浪涯,还只是想着混一些火桐丹,然后渡过赤火河,如今在厮杀之后,又蒙得凌浪涯多次相救,早已对其心服口服。 正在此时,敌人已经冲了上来,那明晃晃的刀剑,丝毫没有被同朝人一点 虽然双方都是赵宋的修行者,可这时是各为其主,那也没有办法怨恨得谁了。 凌浪涯见状,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既然对方不留情面,他们也没必要留守了,便一马当先,冲进了人群之中。 三十多人对上一两百号人,只能够是一边倒的局面,如果不是有凌浪涯三人的强行支撑,短尾巴等人只能是死得更快。 也幸亏是凌浪涯三人的人头比较值钱,所以那些修行者大部分都是向着三人而来,想着要先杀了三人,以此取得那丰厚的悬赏,这也让三人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 大齐小落的南蛮十子,并没有参与到其中,反而是趁着这个时候,去以火桐丹开启沙滩石柱的禁忌,想要趁此渡河,并没有想继续参与的打算。 杨云天见状,道:“那些南蛮子要走了,我们也尽快过去吧。不然被他们抢先了也不好。” 秦琅眯着眼看着被围攻的凌浪涯,道:“本来还想看看他们怎么死的。罢了,正事要紧,那我们也走吧。” 言罢,秦琅便和杨云天一起,往沙滩石柱走去,至于开启禁制的事,自然有着他们身边的十几个忠实手下去做,他们只要等待片刻即可。 凌浪涯一剑杀死两个修行者,看到他们想要登上小舟,忙道:“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走!” 既然我们走不了,那么你们也别想轻易渡河。 凌浪涯心中想罢,纵横身法展开来,甩开了敌人的攻击和身影,直接扑向了大齐和小落,而胡虚和苗柔柔见之,也是顾不得缠斗,扑向了秦琅和杨云天。 秦琅冷笑一声,摇头道:“真是不自量力。罢了,就让我亲手送你们上路吧,这样我也会更开心。” 杨云天拔出长刀,无奈道:“虽然要耗些时间,但也不是不可以。” 言罢,两人同时取出兵器,迎上了扑上来的胡虚和苗柔柔。 正当此时,远处又传来阵阵急促脚步声,有人愤怒喊道: “想送我们上路,你们还没有资格!” ——未完,待续—— () 第668章 冰火两重 陌上箫声寒食近。雨过园林,花气浮芳润。千里斜阳钟欲暝。凭高望断南楼信。海角天涯行略尽。三十年间,无处无遗恨。天若有情终欲问。忍教霜点相思鬓。 ——胡不说·《过客传·陆务》 ………………………………………………………………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援兵的到来。 看到那些终于赶到的人,赫然便是纪天、裴飞云和雷栋,他们所收拢起来的修行者。 秦琅刚挡下了胡虚的攻击,看到他们的到来,顿时怒骂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们必死无疑吗?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云天以烈刀挡着苗柔柔的双剑,此时也是眉头紧皱,道:“他们是汇合在一起了,我们派出去的一百人,拦不住他们。” 胡虚见此,心中安稳一些,顿时戒尺一划,一道红色火焰落在秦琅的长剑上,灼烧着长剑的锋芒,道:“看来,你们的算盘又要落空了。” 秦琅紧咬牙关,挡下了胡虚的攻击,道:“你别得瑟,你们来的只有一百多人,我们这里还有两三百人,你们是斗不过我们的。” 胡虚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到纪天等人赶过来时,皆是身上染血,显然也是经历过一场大战,而且人数也并不是很多。 正当此时,秦琅急道:“你们还愣着做甚,还不快来替我杀了这两个家伙。” 秦琅和杨云天,本来想要单独解决两人,所以十几个忠心手下并没有参与到其中,此时闻得秦琅的怒喝,顾不得再犹豫,一半人去围攻胡虚,而一半人则是围攻苗柔柔。 秦琅和杨云天的实力并不弱,再加上又多了七八人进来,胡虚和苗柔柔也不敢分身,只能凝神应对。 正当双方交战时,纪天等人已经赶了过来,没有任何停顿的,直接就扑向了那些南蛮子弟,还有被秦琅收拢的修行者。 那些南蛮子弟本来已经召唤出了绿叶小舟,想要登上小船,不料敌人已经赶来,只好停下来应战,在沙滩边上或是小舟之上,掀起了激烈的争夺战。 残存的短爪子等二三十个修行者,见到己方人数不多,但看到裴飞云和雷栋出现,也是士气一阵,哪怕是受伤了也鼓起勇气,想要扳回一城。 远在另一边的凌浪涯,此时正被大齐小落联手挡住,并没有办法分身,只能采取先前的攻击,想要破开两人的穿山秘法的防御。 正当三人厮杀时,纪天已经赶到凌浪涯身边,看出了对手的强大,连忙挥舞着黑白丝线,想要协助凌浪涯一把。 在连番攻击数次之后,纪天的黑白丝线都被那黄色光芒护盾所弹开,连望月剑都没办法破开防御,这柔软的丝线更加是没有办法了,甚至连缠绕也会被光芒所摊开。 大齐和小落背对背站着,手持着鱼叉应对,得意看着两人没有任何办法,那小落不禁道:“想要破开我们的防御,没有诚意界修为,那是不可能的。” 无论是左手紫火,抑或是右剑寒冰,凌浪涯都是久攻不下,见到纪天赶来,也是皱眉道:“没有办法破开,他们的防御太强了。” 纪天道:“他们方才说要诚意界修为方可,只要我们施展出达到这种层次的攻击,那样就可以了。” 凌浪涯以寒冰落在黄色光芒上,那护盾被冰封了一瞬,又被黄色光芒所穿透,继而碎裂成一滴冰渣子,而一直以来攻击力颇强的紫火玄气,也只是让那护盾凹陷几分。 冰火两重轮番攻击,都被黄色光盾挡了下来。 纪天在尝试数次攻击无果之后,便没有再攻击,而是守护在凌浪涯身边,防止别人的偷袭,同时仔细观察那光盾的变化。 所谓是旁观者清,纪天在仔细观察了片刻后,心中终于有了一个想法,忙道:“我有办法!别忘了你的玄气属性,你能兼容冰火两种玄气,别人不一定可以。” 凌浪涯愣了一下,往后退了数步,落在了纪天身边,和速度缓慢的大齐小落拉开一点距离,仔细想着纪天方才说的话。 他想起来,自身的纵横玄气能够兼容数种玄气,但望月剑乃万年寒冰所铸,其自带的冰寒气息,本质上属于水之玄气,而紫火则是属于极度霸道的火之玄气。 自古水火不相融,也只有在他身上才能得以共存。 若是能够发出诚意界的水火玄气之力,那么这护盾在水火两重的交加之下,也许能够攻破敌人的护盾。 想到这里,凌浪涯道:“把你的玄气给我,我来试一下!” 纪天的黑白丝线,可以传递玄气给对方,而凌浪涯的纵横玄气,又可以短暂吞噬玄气,这种办法两人早已尝试过多次,因此纪天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以丝线缠绕住凌浪涯在腰间。 隔着黄色光盾,大齐小落看到了两人的异状,也是察觉出了一丝诡异,明白对方这是要使出强大的招式了。 两人颇有默契,再也没有背对背,而是同时转身,面对着凌浪涯和纪天。两人双脚一顿,扎稳了一个马步,脚下尘土四溅,化作一个大坑。 两人双手持铁叉直刺,口中念念有词,那黄色光盾光芒大盛,甚至裹住了两人的身形。 就在此时,两人身后同时出现一头穿山甲异兽的庞大身影。 那虚影约有十数丈,其逐渐凝实,高举的锋利右爪,有着数丈大小,于铁叉的身影融为一体,直接高举起来,自高空拍落。 凌浪涯感受着体内的汹涌玄气,运转着纵横玄气同化着纪天所传递过来的玄气,只觉得自身力量从所未有的强大,甚至隐约可看到诚意界的界限。 他忽而凌空而起,跃到了穿山甲异兽头顶上空出。 渺小人类身影,和庞大穿山甲虚影相对,部落一丝下风。 凌浪涯闭着双眼,双手持着望月剑,调动着所有的玄气附加在剑身上,运转出望月剑自身所携带的寒气,其周身方圆十多丈的温度急速下降。 当是时,大齐小落同时怒吼一声, “穿山!” 两头穿山甲兽高举右爪,咆哮着直接拍向半空中的凌浪涯。 凌浪涯凛然不惧,望月剑自头顶砍下。 “第八式,冷月式!” 望月剑骤然发出一声嘹亮剑鸣,自剑身起,肉眼可见的数十丈白色寒气喷薄而出,温度急速下降犹如寒冬,笼罩向两头穿山甲兽, 感受到这里的激烈交战,双方数百人不约而同地看着寒冰自天上落,落在穿山甲兽身上。 穿山甲咆哮的身影骤然凝固,再也没有办法前进半分,而锋利的爪子停在半空,距离凌浪涯尚有一丈远。 冷月剑式,冰封异兽。 大齐和小罗瞪大双眼,手中的铁叉前进不得,只能怔怔地看着凌浪涯,看着自己防御和攻击相结合的招式,被敌人冻结在半空中。 当是时,凌浪涯寒气骤然消失,一股灼热温度自体内散发,紫色火焰代替了白色寒冰。 寒冰和紫火相交间,散发出的氤氲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身影。 冷月式未终了,紫火随之而来。 汹涌的紫色火焰,形成一道数十丈灼热剑气,砍在了冰封的穿山甲异兽身上。 谓之,冰火两重! ——未完,待续—— () 第669章 逃之夭夭 冰封的穿山甲异兽,张牙舞爪凝固在沙滩上,没有办法动弹。 大齐小落两兄弟,双手保持着前冲的姿势,看着近在眼前的凌浪涯,却再也没办法前进半分。 就在此时,凌浪涯手持望月剑,改直砍为横劈,寒冰化作烈火,砍在了两人的铁叉上,落在了黄色光盾上。 强盛的冲击余波散开,连沙滩石柱也遥遥欲坠,所有在附近的人,都被这疯狂的攻击所惊吓到,更被其撞到往四周跌落。 冰和火相交所产生的气体,犹如浓雾遮挡了众人的视线,让众人一时难以看清。 待得烟雾渐渐稀薄,南蛮子弟看着位列南蛮十子的高手,竟然被人冰封住,皆是大惊失色,不断地呢喃道:“这怎么可能,连武敌都不一定能攻破这两兄弟的防御,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 在另一边的秦琅和杨云天,此时有着招揽来的高手挡住胡虚和苗柔柔,倒是有空趁机看了一眼这边的战场,也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尤其是曾经和凌浪涯在凤炎都城交过手的杨云天,此时连刀都几乎握不住,差点掉落在了地上,失声道:“这小子,怎么比以前强了这么多!这不可能!” 他明白,如果是他面对着冰火两重的攻击,绝对挡不住,很有可能身死当场。 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归顺凌浪涯的赵宋修行者,此时他们看到这样的攻击,仿佛是看到师门长辈出现在眼前一样,那惊天动了的伟力,让他们连欢呼都忘记了。 正当众人诧异之时,那雾气终于散去。 被冰封的穿山甲异兽虚影,终究消散在天地间,漫天冰块碎裂开来,如暴雪落下砸在沙滩上,砸出一个个巨坑,或是落在岩浆河流中,又化作了浓郁雾气。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大齐小落两兄弟,依旧保持着前冲的姿态,而两人手中的铁叉,此时被从中砍断,叉头部分更是掉落在了地上。 两人身上的黄色光盾,已经随着异兽身影而消散,而在两人胸前,各有一道肉眼可见的数寸伤口,其上还有紫火在灼烧。 两人一动不动,忽而同时突出一口鲜血,单腿跪在地上。 小落擦拭着嘴角鲜血,失神道:“你怎么可能,破开我们的防御!” 大齐顾不得伤口,一把搀扶起小落,道:“快跑!” 可是,已经太迟了。 凌浪涯借助纪天之力,发出寒冰烈火两击,先让光盾被冰封起来,再以烈火灼烧之,终于破开防御后,也是感到一阵力竭,玄气一时跟不上。 他落在地上,看到两人往后逃之夭夭,奈何自己暂时无力追上,顿时心中一急,喊道:“纪兄弟!” 他的话音未落,纪天已经收回缠在他腰间的丝线,转而舞动丝线直接冲向了两人。 没有了黄色光盾的阻挡,黑白丝线轻易缠绕住两人,将其紧紧地束缚住,而纪天顺势收身,往回一甩,两人凌空飞起,往凌浪涯的方向掉落。 凌浪涯深吸一口气,以望月剑支撑地面,见到此时两人已无法动弹,顿时舍弃了望月剑,再度凌空跃起,连续两脚踹在两人的腰间。 大齐和小落惨叫一声,本来已经身受重伤了,此时又无法动弹,顿时顺着脚力方向倒飞出去。 “啊!”“啊!” 两人同时惨叫一声,跌落在滚滚燃烧的岩浆河流中。 绿叶小舟在岩浆上飘荡,摇摇晃晃地随波逐流,然而他们已经没有办法登上。 和革瑟之死一样,这两人也是落入岩浆,尸骨无存。 他们再也不会出现,就像从来没有来过。 半截钢叉倒插在地上,犹如两人的墓碑。 凌浪涯重新落在地上,纪天连忙赶过来搀扶起他,同时防止别人趁着凌浪涯气息紊乱时来偷袭,当他扫了一眼四周时,却没有人敢走上前一步。 那些剩下的南蛮子弟,见到连大齐小落都死在了凌浪涯手中,哪里还有半分胆气想要离开,在愣了片刻之后,果断地舍弃了绿叶小舟,疯狂地逃向山坡处,连渡河也不想渡了。 裴飞云和雷栋也没有去追杀他们,毕竟如今最重要的两人已死,那些小喽啰就没必要在意了,两人冲到凌浪涯身边,也参与到了保护之中。 倒是被秦琅收拢的那些修行者,此时终于明白这几人的人头为何如此值钱,哪怕是集合他们众人之力,也不一定能够杀得了他们吧。 有些人的心思已经变化了,不由得停下了攻击,唯有少数冥顽的忠实手下,还在为着秦琅卖命。 正当众人心思不一时,早就看到大齐小落身死的秦琅和杨云天,连忙召集八个忠实的手下,留下数人缠住胡虚和苗柔柔,而他们已经抢先登上了一艘绿叶小舟。 待得胡虚和苗柔柔解决几名敌人,碧绿须根已经断开,凑过了人数的小舟已经无风自动,一路往着岩浆河流的对岸奔去。 胡虚惋惜地叹了一声,只差一点他们就能缠住这两人了,没想到又是慢了一步。 秦琅站在小舟上,放出狠话道:“你们杀了南蛮十子,南蛮一族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就在山顶上,看着你们怎么死!” 杨云天也恨不得发泄计划又失败的怒气,道:“有本事,你就追上来啊!” 苗柔柔一听,当下气不过,捡起地上两把长剑,运转玄气直接扔向了小舟。 长剑破空飞去,恰好到了小舟半丈远的地方,又无力地跌落在河流中,倒是吓了秦琅和杨云天一跳。 两人生怕还有变故,也不敢多言,连忙走到了小舟船头,遥遥地先行往对岸奔去。 一叶绿叶舟,载着仇人走。 胡虚和苗柔柔叹息一声,回到了凌浪涯和纪天身边,见到凌浪涯调息了一会后,已经没有任何事,方才放下心来。 秦琅先逃之后,那些跟随他们的修行者,此时已经放弃了争斗,纷纷去把火桐丹喂在石柱上,召唤出小舟后也立刻逃跑。 凌浪涯这边的人也是死伤了不少,如今只余下了一百余人,此刻也无力去追杀他们,见到敌人已经行动了,他们也不敢示弱,以同样的行动招呼出小舟。 五十根石柱,五十艘小舟,每艘十人,倒也可以容纳下残存的众人。至于那些死去的修行者,除了相熟的人有些难过,其他人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凌浪涯等人并肩站在一起,看着众人忙碌的样子,并没有参与到其中,而是静等小舟出现。 残存的敌人已经先行离去,凌浪涯也明白,这次杀了两个南蛮十子,已经算是很大的成果了,如今不知渡河之后情况如何,也只能先饶了秦琅他们。 待得小舟皆以准备好,凌浪涯面向众人,朗声喝道: “登舟,渡河!” ——未完,待续—— () 第670章 赤河滚滚 火红岩浆在河流上奔涌不息,绿叶小舟随波迅捷前进。 闻得凌浪涯此言,那些残存的赵宋修行者,立刻十人一队跳上了绿叶小舟,而凌浪涯和纪天、胡虚和苗柔柔、裴飞云和马敦,再加上短尾巴和李末,还有另两名修行者,则上了同一艘小舟。 他们心中既有庆幸也有着感伤,庆幸的自然是终于闯过了这第一关,能够继续往前走,感伤的自然是回头看到那些倒在沙滩上的同伴尸首,再也没有办法前进。 在最初,当丘云说在暗祭上生死不论时,众人心里虽有了心理准备,但也没有想过死伤会如此惨重。 不是死在凶猛异兽爪中,就是死在南蛮子弟刀剑下,更有的因为立场不同,或是利欲熏心所至,死在了同伴手中。 如今,除了凌浪涯这十人外,只剩下了一百一十人,恰好坐满了十二艘小舟,相比于一开始的两百人和途中加入了数十人,他们的伤亡已经过半了,不可谓不惨重。 虽然他们也杀了两个南蛮十子,而且秦琅和南蛮子弟一方加起来也死伤了两百多人,看起来就算是胜利,也不过是惨胜。 此时,一艘艘绿叶小舟,载着众人往河流对岸驶去,只是不知道要耗费多长时间。 再多伤感也没有用,众人也只好将心思收回来,为后续的行程做好准备。 凌浪涯坐在小舟最前方,仔细观察着这无人驾驶而且不受岩浆侵蚀的小舟,不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这小舟就像是一片巨大的叶子,碧绿通透隐约河流下的火红岩浆,而且其泛着绿色光芒,让人感觉到一股清凉,仿佛置身于清澈河水中。 凌浪涯看着绿叶上的火红纹路,勾勒出繁复的图形,其上红光不断流转间,似乎正是此推动着小舟在前行。 前方依旧是看不尽的宽阔岩浆河流,而他们尝试过好几次,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没有办法影响小舟的方向和速度。 无奈之下,众人也只能任凭小舟自主前行,只希望它不要中途不走或者是翻倒,不然在场的人都没办法活下去。 凌浪涯等人在相会之后,也简单地诉说了一下进入岩浆洞穴后的事情,除了猎杀火桐鸟之外,继而是遇见了敌人,也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就在此时,凌浪涯看着四周,忽而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忙道:“你们看,他们怎么会距离我们越来越远,而且好像都去了不同的方向?” 众人闻之,连忙转头看去,只见那跟随在他们身旁的十一艘小舟,此时虽然都是往着河流对岸去,但有些事逆流往上游斜对岸,有些则是往下游斜对岸,有些则是正直往前。 若是按照河流的宽度而言,在这样斜着前行方向各异的情况下,众人很有可能在上岸的时候,距离会越来越远,甚至会通向不同的方向,最后被迫重新分散。 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控制小舟方向,只能任凭它自主地前进。 胡虚想了想,道:“很有可能,这些小舟被火桐丹召唤出来后,已经被下了禁制,是往不同的方向去的。五十艘小舟,那就是五十个不同的方向了。” 凌浪涯寻思一会,方道:“一共有七千人进来,方才我们这边出现了将近七百人,而可以登上小舟的也就三四百人。很有可能,除了这里之外,还有别的地方可以渡河。” 纪天道:“你的意思是,如果这些小舟都是被预先下了禁制,我们的终点是要和别的人进行登陆?” 凌浪涯道:“虽然我们不知道是谁设下的禁制,但本来是两人进决战之地,十人登小舟,都是组队进行的。可能这禁制就是为了避免我们像现在一样组队,才进行了拆分。” 苗柔柔感慨道:“如此看来,我们就没有办法追上秦琅了,他们很可能去了别的地方。看来我们只能在下一关才有可能碰到他。” 胡虚对于没有杀死秦琅,也是有些耿耿于怀,道:“那两人的手下太多了,而且他们的实力也确实不弱,下次我们一定不能让他们逃了,不然可对不起浪子杀了两个南蛮十子。” 凌浪涯皱眉道:“南蛮十子,如今已经被我杀了三个,还剩下七个。如果真的按照我们猜测的,很有可能我们渡河之后,还会遇到其他几人,届时可不能大意。” 一旁为短尾巴闻之,道:“这怕什么,不是有你们几个在嘛。就算那南蛮十子一起来了,我们肯定也能赢的。况且,方才凌兄弟替我弟弟报仇了,我还没谢你呢。” 凌浪涯道:“你太客气了,我方才也是侥幸破开了他们的防御。从这死去的三人看来,南蛮十子都是各有本事的人,越到后面肯定会越难缠,我们也不一定能赢,只能尽力了。” 胡虚道:“而且,你们别忘了,我们都还没有碰到过家弟子,他们恐怕会更棘手。要知道,这里灵气充沛,但由于四处都是岩浆,其火之玄气更充沛,可谓是他们的主场。” 凌浪涯也感觉到了,这里的天气灵气,方才的大战一场后,体力虚弱的他比往常恢复得更快,尤其是紫火玄气的使用,更是比往常更威猛几分,想来也是这个缘故。 如果说不论决战之地三关,谁能够在这里获得最大的修行好处,那无疑是主修火之玄气的家弟子。 像是雷栋修行的雷之玄气和裴飞云修炼的元力,在这样的环境下虽然也有好处,但终究是比不过同属性的修行者,更不用说像短尾巴这些普通的修行者了。 幸好,他自身的纵横玄气,有着吞噬其他玄气之威能,又有着紫火玄气的相助,倒是能够让他的实力更增添一些。 众人又谈了片刻后,回头看去,只见已看不到出发时的沙滩石柱,也看不到本来一起同行的小舟,四处皆是通红岩浆河流,唯有绿叶小舟摇摇晃晃。 看来,果然是和众人猜测的一般,这小舟被设置禁止后,会分散开来去往不同的地方,那他们就只能继续等待了。 本来他们以为,就算这岩浆河流太宽广,就算是和平渡河一样,那应该半天左右就可以到了吧,可直到他们坐了将近十二个时辰,依旧看不到河流对岸时,不禁有些担忧了。 不知道何时才能上岸,这种没有目的的漂流,再加上四周的危险岩浆,更是让人愁眉苦脸,心中蓦然有着烦躁的情绪。 正当众人担忧之时,忽而那一直平静的岩浆河流上,涌起了一个个半丈方云的红色水泡,其内似乎隐藏着东西。 就在此时,水泡骤然破裂,里面的东西直接扑向众人。 ——未完,待续—— () 第671章 送上门来 汹涌澎湃的岩浆河流中,泛起阵阵的热浪。 渺小轻盈的绿叶轻舟上,十人共坐的地方。 枯坐了十二个时辰后,正当众人陷入愁闷之时,那河流中央突然出现的巨大水泡,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这是大概到了岩浆河流的中间,这里的温度更高岩浆更浓,如果不是有着绿叶小舟的禁制,恐怕众人都忍耐不了这里的高温。 所以当他们看到这些冒出来的火红色水泡后,也以为是温度所导致形成,可当那水泡突然炸裂开来,一道红色的东西直接扑向众人时,他们才反应过来。 那东西无视了绿叶小舟的禁制,转瞬间就到了小舟前方,直接扑向了短尾巴的后背。 短尾巴四人本来坐在一起,和凌浪涯等人是面对面坐的,察觉到身后突然的袭击时,已经是太迟了。 恰好看到此状况的凌浪涯,来不及多犹豫,直接展开纵横身法,在小舟上腾挪穿过众人,来到了短尾巴身旁,左手紫火萦绕,一拳砸在了那东西上。 那东西蓦然怪叫一声,跌落在了小舟上,扑腾扑腾的闹腾着,似乎没有任何攻击性。 短尾巴拍拍胸脯,明白这是凌浪涯又救了自己一次了,感激不尽之余,又缓了一口气,才和众人一起,看着那落在小舟上的东西。 那是一条手臂长短的怪鱼,其鱼身修长呈流线型,通体呈现火红之色,背上还长着两片巴掌大的翅膀,正在不断地散动着。 众人一时看不出这是何种东西,可是他们竟然能够在岩浆河流中生活,想来也是颇有奇异之处,而且还会飞向来扑向小舟,莫非也是和火桐鸟一样的异兽。 正当众人猜测时,那火鱼扑腾了一会后,忽而背上双翅自行合拢,继而一动不动,仿佛死去了一般,继而一股香味从鱼身上散发出来。 那火鱼飘香,其浓郁的香味顿时让人食欲大动,不禁是垂涎三尺。 众人自从进了岩浆溶洞后,连续几天都没有进食,靠的都是自身修行之力来抵抗饥渴,而且此地灵气充沛,他们倒也不觉得饥饿。 此时闻到这股香味,感受到那浓郁的饥饿感后,都忍不住想要把这火鱼吃了。 只是这火鱼出现的地方过于诡异,让众人也是犹豫不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沉默了许久后,短尾巴忽而一把将那火鱼捡起来,道:“各位兄弟,我想你们也饿了吧,不如就由我先来试一下这鱼能不能吃,如果可以,我们再分来吃可好?” 胡虚谨慎地道:“可是这火鱼颇为怪异,万一出了事,这可如何是好。” 短尾巴握住火鱼后,只觉得自己更加控制不住吞吃的欲望,顿时道:“没事,我的命是你们救的,就来我冒这个风险如何?” 言罢,他也顾不得众人劝说,直接取出长剑,一剑搁在了鱼身上,想要先行尝试一小块。 长剑落在鱼身,那火鱼忽而冒出一阵红光,继而光芒一闪,化作了半个拳头大小的红色肉团。 短尾巴诧异地捡起那肉团,放到鼻子下仔细地嗅了嗅,下意识地直接张开嘴巴能扔进去。 火鱼化作肉团,已经让人觉得诧异,可凌浪涯等人都来不及阻止,短尾巴已经将其吞了下去。 凌浪涯等人谨慎地看着短尾巴,只见他的脸上忽而冒出一阵红光,浑身气息不断地暴涨,而他下意识地盘腿坐下,直接进入了修行状态。 众人一时不明所以,只好仔细地观察着,等了好一会后,短尾巴才睁开了双眼,露出了诧异的笑容。 短尾巴大惊失色,道:“这火鱼竟然可以增长修为,我方才吞下之后,只觉得体内玄气不断暴涨,这已经提升了小半个境界,几乎是我往常修炼一个月的成果了。” 闻得此言,众人心中一动,李末猜测道:“莫非这就是通过第一关的奖励?” 众人细想觉得,这火鱼和火桐鸟充满攻击性不一样,它们似乎非常地温顺,只是扑上来时有些让人意外,而且它们散发的气味,确实让人食欲大动,也许真的是如此也不一定。 胡虚道:“想来这火鱼乃是生活岩浆河流中,汲取了其中的天地精华,所以才会孕育出来,就像火桐鸟会化作火桐丹一样。如果再来一条,也许我们可以再试一下。” 仿佛是听到了胡虚的话一般,也可能是火鱼的香味飘散开来,忽而小舟四周的火红水泡,纷纷破裂开来,一条条火鱼自里面出来,再度扑向众人。 众人有了经验,没有再进行阻挡,而是立刻站了起来,同时出手捕获这些火鱼。 一时之间,只见火鱼飞掠,落在小舟上,不时便装满了小舟。 凌浪涯等人学着短尾巴方才的模样,用刀剑划在鱼身上,顿时一道道光芒闪过,这些火鱼皆是化作火红肉团,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味。 香味弥漫了整个小舟,远远地飘散开来,让人沉醉其中无法抵抗。 为了避免这些火鱼有毒,李末等三名修行者自告奋勇地,再进行先行尝试,同样立刻地陷入了修行状态,醒来时修为不仅增加了,而且没有任何异状。 看到这里,凌浪涯等人终于放下心来,愈发觉得这乃是通过第一关的奖励,而短尾巴和李末等人更是感激不尽,如果不是有了凌浪涯等人在,他们也没有办法获得。 发现没有任何异状之后,众人也就尝试着继续消化这火雨肉团,果然是发现不仅战斗时消耗的玄气得到了补充,而且修为境界更是上升了几分。 在尝试过此等好处之后,众人迫不及待地将其平均分之,同时进入了修行状态中,不时便将火雨肉团全都消化完毕。 正当他们消化完不久,忽而岩浆河流上,再度涌出了火红水泡,又是一条条火鱼飞了出来,直接落在了绿叶小舟上。 众人此时是孰能生巧,连忙将其捕获下来,继而再分而食之,如此近十回,每回上百条火雨。后来,每人分到约一百条火鱼,而在他们的修行当中,其修为境界也是不断上升。 在这样不断地吃着送赏门来的火鱼时,众人也没有闲暇时间在交谈,唯有小舟依旧一直在前行,载着他们奔向远方。 如此又过了两日光景,他们发现自从每人吞吃消化了一百条火鱼后,那岩浆河流上再也没有火鱼出现,想来是到了一定的数量后,这奖励就会没有了。 这种情况,也让他们愈发相信,这送上门来的的火鱼,确实是第一关的奖励。 待得火鱼消化殆尽,又过了半日光景,众人遥遥望去,心中皆是大喜。 多日漂流,他们终于看到了河流的对岸。 ——未完,待续—— () 第672章 山火熊熊 回头望去,是那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赤火河,那赤热岩浆河水依旧在流转。 往前看去,是脸面无尽的火红山峰,其高耸巍峨的气势让人望而却步。 凌浪涯等人心神激动,纷纷从绿叶小舟上站起来,遥遥地看着那山势起伏,仿佛回到了地面上。 胡虚感慨道:“这天地伟力果然让人难以想象,且不说那无数的岩浆溶洞,还有这宽阔的赤火河,仅仅是在地底下有着群峰起伏,已经让人感觉震撼。” 众人看着山势,想到这一路而来的经历,也是深以为然,能够见到这样壮阔的景象,哪怕没有增长修为,也算是没有白来这一遭了。 更何况,他们确实是增长了修为,自从在这里的天地灵气修行,再加上吞食了上百条赤火河的火鱼后,他们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尤其是凌浪涯这几人,已经彻底地在致知界高境中站稳,甚至隐约窥视到了诚意界的门径。就算是短尾巴和李末等人,也都来到了致知界中段的修为,比以前更胜一筹。 不过这种大境界的修为增进,除却勤奋修行之外,也讲究的是际遇机缘,这也是他们千山万水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 殊不知,犹如家四大门派长老一样,虽然都是诚意界的修为,可是其年岁早已超过了五十,几乎是耗尽了小半生才到达这一底部,而他们如今才不过是二十年华罢了。 由此可见,能够拥有这样一份机缘,对于实力的增长是何其重要。 愈发靠近河流岸边,众人心情也愈发澎湃,不知道前方究竟会有何机缘在等着他们。 当然,也有可能有无尽的危险。 因此,在上岸之前,凌浪涯提醒道:“根据第二个锦囊的提示,我们要攀登流火山,恐怕就是眼前那雄伟的山脉了。” 裴飞云问道:“我们还有第三个锦囊,莫非是要上岸之后开启?” 胡虚道:“第一个锦囊,最后一点是寻赤火河,所以我们那时候寻到了开启,自然是没错的。但第二个锦囊,乃是登流火山,应该是等我们登上了山顶才能开启。” 雷栋道:“你看这山虽然在地下吧,可是看起来这么高,莫非登上之后,我们就能重返地面?毕竟我们从火山口下来,是一直往下的。” 凌浪涯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恐怕我们在这三关途中,也是重返地面的过程,所以无论是否还要继续往前,恐怕这山我们都得继续登了。” 随着众人的言语间,绿叶小舟终于靠近了赤火河岸边,停靠在了沙滩边缘。 凌浪涯等人在小舟上静等了一会,发现没有任何异状后,才依次从小舟上跳到沙滩上。 待得胡虚最后登上了沙滩,那一艘绿叶小舟忽而闪烁出巨大的碧绿光芒,继而沉入了岩浆河流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众人看着小舟沉默,愈发觉得这给小舟设置禁止的人的强大,更感觉到这里的神奇。既然小舟没有任何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那只能是继续往前了。 他们打量了一下这片沙滩,发现和对面的差不多,皆是火红碎石铺就,唯一不同的就是没有那石柱,想来是没有办法返回头了。 众人在沙滩上休息了片刻之后,才往那雄伟的流火山走去,也终于看清了这山的体型。 严格而言,这并不算是独一座的山峰,而是由连绵起伏的群山组成,最靠近河流外围的山峰并不高,不过是一两百丈,可是站在极远处望,可以看到实现尽头那愈发高耸的山峰。 这些山峰通体火红色,上面布满了通红的岩石和生长着火红的树木,连土壤都是红色的,虽然没有赤火河的灼热感觉,但其温度也比地面山峰要高得多。 凌浪涯看着它的模样,忽而想起了在惊雷山脉时候,为了寻找黑山寨所走过的山路,不过这里的山峰相比较之下,没有惊雷山脉的庞大,而其气势却是更胜数分。 众人猜测了一会,想到也许到了群山深处,见到那一座最高的山峰,才是流火山的主峰吧,但这也不能影响他们的脚步。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来到了山脚之下,脚步踏上了属于流火山的地域。 正当此时,忽而远处一阵红光大盛,自山巅上飘落,直接笼罩住了十人,而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已经被红光笼罩。 诧异之时,众人体内有着一股红光闪烁出来,一股香味自体内飘散开来,和那红光互相交映。 片刻之后,山峰红光骤然消散,而众人体内的香味也随之消散。 凌浪涯等人皆是心神大震,一时不明白为何如此,寻思了良久之后,才想起来那香味和赤火河的火鱼香味差不多。 纪天诧异道:“莫非这是进入山峰的凭证?如果我们没有吃火鱼,身上自然不会有这股香味。” 凌浪涯长叹一声,道:“你说的应该没错,恐怕就像我们进入明祭的祭典广场,需要经过官兵核实身份一样。如果我们没有吃火鱼,恐怕就拿不到这凭证了。” 胡虚道:“看来,这山峰也是有着禁制的,可能是防止别人不是通过赤火河过来的吧。如果有些修行者没有吃那火鱼,很可能也进不来了。” 不得不说,这火鱼的出现没有任何提醒,也许会借此淘汰了一批人也不一定,果然是危险和机遇是同时存在的,众人也不禁庆幸吃下了火鱼。 正当众人讨论之时,那山峰红光消散不久后,忽而一阵热风席卷而过,他们眼前的林木皆向两侧弯腰,同时闪烁出阵阵红光,照耀着眼前的道路。 众人凝神看去,只觉得两旁林木形成了一条山路,山路下是碎石土壤形成,而林木则是为此而栽种。 凌浪涯打量了片刻,道:“看来,只要沿着这林木形成的山路,我们就不用四处摸索了,可以一直通到流火山的主峰。” 胡虚道:“我不得不怀疑,如果这决战之地真的是有人来设置的,构建出这种借助天地伟力而形成的禁制,其实力究竟有多强大。” 闻得此言,凌浪涯脑海里蓦然闪出一个独眼老人的身影,可是他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此事,不禁猜测这有可能是他所设置的。 不过他也来不及细想,众人见到再无异样之后,已经踏上了山路,他也只好紧随其后。 踏着火红山路,一直往群山深处走去,众人再也没有见到任何诡异之事,而且山路只有一条,也不需要刻意地去选择方向。 如此走了约莫数个时辰,众人在一个山谷中,停下了脚步。 因为,在他们的前方,正站着一队人马。 有人挡道。 ——未完,待续—— () 第673章 树人挡道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胡不说·《过客传·诗徒》 ……………………………………………………………… 红石山道上,两旁火树枝叶繁盛,掩盖着那宽阔的道路。 凌浪涯十人站在山道半途,看到那山谷中的人影,不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这些人背对着他们,让人看不清容颜,其身材约有丈高,比寻常人还要高许多,而且披着由火红树叶做成的衣袍,显得是愈发诡异。 凌浪涯等人居高临下,隐约看到那山谷中,除了他们所在的这条山路外,还有另外三条山路汇聚在此,有一条狭窄小道成圆圈,衔接起了四条山路。 这些树人正是驻守在山谷正中,分别背对着四个方向。他们所面对的是山谷的正中间,那里有着一个三丈方圆的巨大洞穴,不知道通往何处。 凌浪涯猜测道:“莫非这些人是守在这里的护卫?你们看,四条山路都有护卫阻挡,很有可能还会有其他的队伍赶来。” 胡虚皱眉道:“这里有十个守卫,可能就是我们要解决他们,才能继续往前走了。那个巨大洞穴,可能就是我们要进去的地方,只有闯过了这些守卫,我们才能进去。” 雷栋疑惑道:“明明是登山,却又要进洞穴,莫非里面还有其他诡计不成。” 众人闻之,也是摇头不知,但眼前只有一条路,只好提高了几分警惕,同时取出了各自的兵器,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 当走了十多丈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山谷的边缘,距离那些守卫也不过是数丈远。 忽而一阵狂风大起,那些守卫齐刷刷地转过身来,高大身躯面对着十人,像是一片阴影笼罩在众人头上。 这时众人才看清楚,眼前这些守卫并非是人类,而是一个个树木般的人,其脸庞和头颅是树干而成,四肢是粗大树枝所长,衣袍则是叶子所铺就,手中更提着一根厚重的木棒。 纪天道:“听闻异兽能够化作人形,莫非这是树木也成了精?” 裴飞云长吁一声,道:“这个地方的地势和诡异,早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就算是再碰到什么,我也不觉得奇怪了。” 凌浪涯道:“这些看起来就像是树人,既然它们都挡道了,我们更要小心些,莫要着了道。或者,我们可以试一下绕过他们,看能不能直接冲进那个洞穴。” 众人皆是点头应许,正当他们要继续往前时,那些树人忽而怒吼一声,举起木棒敲打着自己的胸膛,继而迈开大步,直接冲了上来。 众人不敢有丝毫怠慢,各自散开了身形,独自面对着一个树人,立刻展开了战斗,同时想看一下能否绕过他们,直接进入洞穴中。 凌浪涯手持望月剑,左手紫火成拳,率先轰在了树人身上,直接将其轰飞了数丈远,趁此空隙展开纵横身法,想要借此绕过它。 那树人摔在地上,手中木棒依然高举着,而凌浪涯的紫火落在它胸膛的枝叶上,并没有将其燃烧起来,反倒是直接湮灭了。 正当此时,树人直接张开双臂,枝叶长成的双手猛然铺开,而且手臂不断地变长,枝叶交错间组成了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向凌浪涯涌来。 凌浪涯心中一愣,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紫火没有办法吞噬别的火焰,心中正觉得古怪之时,已经迎面撞上了枝叶巨网。 他连忙刹住身形,望月剑随之一剑挥出,一道寒冰气息落在了枝叶上,同时借势返回了回去。 停住身形之时,他匆匆一瞥,只见其余九人本来也借着各种办法,想要绕过去的,不过都被那双手构建的大网给阻拦了下来,看来想要趁机溜过去是不可能的了。 凌浪涯一瞥之后,已无暇顾及其他人的情况,而是仔细盯着他眼前的树人,忽而发现了一丝奇怪的地方。 那树人身上,方才被他紫火攻击的地方,其上枝叶通红,浑然没有异样,反而是它的右手臂长出的枝叶中,被望月剑寒气多攻击的地方,那枝叶呈现出焦黑的枯萎状态。 莫非由于这树人是火树形成,所以并不害怕火焰,但是望月剑的冰冷气息,却是可以让他们枯萎?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下同样使用火之玄气的胡虚,发现他的攻击落在树人身上,确实是有没有太大的伤害,倒是像纪天的黑白丝线和雷栋的雷之玄气,能够带来更大的伤害。 哪怕是短尾巴和李末等实力比他们弱的修行者,其攻击虽然不足,但也能够挡住树人挥舞落下的木棒。 正当凌浪涯思索之时,他所面对的树人已经重新站起来,挥舞着木棒迎面向凌浪涯头顶敲落。 凌浪涯没有和他硬碰硬,而是借助身法躲了开来,只见那木棒狠狠地砸在了红石地面上,地面顿时出现一个大坑。 趁着木棒在地的瞬间,凌浪涯双脚一顿,直接踩在了木棒上,一路踩着树人的手臂上去,同时望月剑散发出冰寒气息,裹住了他的身躯。 双脚在树人手臂上奔走,而枝叶自手臂上蔓延,想要缠绕住凌浪涯的双脚,但都被他以极快的速度躲过了。 凌浪涯连续数步,直接来到了巨人的肩膀处,继而一剑挥落,直接砍在了巨人的脖子上。 冰寒气息瞬间笼罩树人的头颅,瞬间变得焦黑起来,但树人似乎感受不到疼痛,直接抡起木棒,将其从地面上举起,再度砸向了凌浪涯。 凌浪涯一个跳跃,直接高高跳起翻身落在了地面上。 只闻得轰隆一声,木棒手势不及,直接砸在了树人的肩膀上,也砸中了自己的脖颈。 树人终于发出一声哀嚎,头颅上冰块碎裂开来,全身燃烧着炽热火焰,想要将其融化。 趁此机会,凌浪涯再度连续挥出数剑,冰冻住了树人的四肢,继而一剑挥下,干净利落地砍下了树人头颅。 失去头颅的树人,终究是失去了生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木棒无力地从手中脱落,而双臂枝叶也随之收拢起来。 凌浪涯心中一喜,明白了是望月剑的寒气克制了对方,所以才能如此迅速解决。在刚才的简单交手中,他察觉出这些数人的实力估摸在致知界中段,并不比他们强。 解决了自身树人后,凌浪涯没有再犹豫,直接去帮助了胡虚,因为他的玄气对树人的玄气克制最弱,倒是显得一时不分山下。 借助望月剑的威力,凌浪涯很容易地就冰封住了树人,而胡虚借着戒尺的威力,直接施展出一道强烈攻击。 在冰火两重的攻击下,那树人没有一点生机,轰然倒塌在地。 此时,纪天和苗柔柔,裴飞云和雷栋也都解决了各自的树人,唯有李末等四人由于实力差不多,仍然在和对手纠缠。 为了速战速决,众人便打算前去相助他们,同时也免得他们遭遇危险。 正当六人想要过去相助时,忽而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六道火红色光柱,直接偷袭六人。 ——未完,待续—— () 第674章 抢道先行 突如起来的变故,让众人都是心头一阵。 那六道火红色的光芒转瞬之间,已经来到了凌浪涯等人的跟前。 众人下意识地进行防御,凌浪涯使出望月剑气,胡虚戒尺闪烁出一阵火光,纪天的黑白丝线盘旋,苗柔柔的双剑迎面而上,裴飞云连忙运起兽剑格挡,雷栋双拳雷光闪烁。 轰轰轰,轰轰轰。 六道攻击六道防御,相互碰撞在一起,激起了强大的气浪,不断地波及开来,冲击到了临近残存的四名树人。 凌浪涯等人尚未回过神来时,忽而身旁传来两道惨叫声,连忙回头一看,只见除了短尾巴和李末之外,另外两名修行者遭遇到了重击。 那本来攻击短尾巴和李末的树人,受到十二道气浪的影响,庞大身躯不由自主地一转,手中木棒转而砸向了那两名修行者。 那两名修行者本来在防御着自身所应对的树人,谁能料到同伴的树人对手会转来袭击自己,哪怕是他们挡住了一根木棒,却被另一根木棒当场砸在了头颅上。 两人只来得发出一声惨叫,就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任何生机。 与此同时,那四名树人杀死了两名修行者后,又转过头来扑向了短尾巴和李末,强大的攻势顿时让两人陷入险境。 凌浪涯见到同伴身死,一股怒气由心而声,体内玄气猛然爆发,将那红光攻击挡了回去。 他来不及多想,连续四剑使出,四道寒冷剑气笼罩住了四名树人,此时纪天等人也挡住了其他红光,趁着树人被冰封之时,毫不留情地出手落在了树人身上。 四名树人哪里承受得了众人的合击,头颅在冰火雷电交加下,顿时破碎摔落,重重地砸在地上,掀起了大片尘土。 十名树人已经解决,他们进入洞穴通道的路已经开启。 也正是此时,胡虚蓦然大吼一声,道:“是家弟子!” 凌浪涯凝神看去,见到那六道红光乃是六名身穿同样服饰的弟子,他们正是从另外的山道进来,并没有去面对他们的树人,而是绕着那半圆山路来偷袭他们。 而且,除了这六人之外,还有四人正从山路阴影处冲了出来,不过他们并没有管凌浪涯等人,而是直接冲向了那洞穴通道。 凌浪涯心中顿时明白,家弟子想趁着他们缠住树人的时候,暗中偷袭他们,以此抢道先行进入通道。 这是摆明了要抢夺他们的成果,很有可能这些家弟子一早就藏在了这里,知道自己的火之玄气对树人效果不大,所以才隐藏起来偷袭,而他们却没有发现。 众人看到那些家弟子在一击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冲向了洞穴的举动,顿时明白了他们的谋划,再见到两名同伴身死后,心中更是愈发愤怒。 那十名家弟子,抢占了凌浪涯等人的通道后,此时正背对着他们,一时间并不能看清他们的身形。 胡虚紧紧地盯着其中一人身影,朗声道:“胡实!” 那家弟子为首一人,忽而停下了脚步,其余的人见状也随之停了下来,他们此时已经站在通道口边缘,再往前数步就可以进入洞穴了。 十人转过身来,居中为首一人,正是家少主胡实。 除了最右侧一人低着头外,其余九人皆是颇有玩味地看着凌浪涯等人。 胡实眯着双眼看着胡虚,看到了这两个老对手,从南山苏眉雪处开始,到凤炎都城的樊楼和凤起码头,再到暗祭上的最终决战,如今又在这里相遇。 纪天等人还在震撼于家少主出现,而且还使出此等肮脏手段时,凌浪涯如今也终于确认,这肯定是胡实在暗中的谋划,就是等着让他们当打手。 至于胡虚为何能一眼认出胡实,那自然是他和胡实的身份,乃是最亲密的血缘关系,哪怕是多年未曾相见,可胡虚一直谋划着复仇,对于胡实的消息自然会更清楚些。 胡虚见到自己的这名亲人的举动,怒骂道:“胡实,此等肮脏举动,你有何面目当家少主?” 胡实尚未答话,站在他身旁的一名长相俊俏,身材消瘦的弟子,忽而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对我们少主说话!” 他的声音中气不足,隐约还有一丝熟悉之感,凌浪涯不禁皱起眉来,这人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有那么一丝像是女生。 胡实盯着胡虚看了一会,想到明祭就是落败在胡虚手中,不禁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 这回自己早已先到,在尝试过树人对自身火之玄气的克制后,便没有再打算攻击,而是隐藏起来,等待别人当打手,没想到却等来了凌浪涯等人,于是才想出了这样的计谋。 趁着凌浪涯他们和树人大战之时,他们悄悄绕路到了附近,由六名弟子对他们进行偷袭,影响了他们的进攻,一击之后便趁此抢道先行。 如今计谋得逞后,胡实心中也是畅快无比,只觉得报了一箭之仇,得意洋洋道:“这决战之地嘛,自然是凭借各人的本事。你们技不如人,还能怪谁?” 纪天等人闻之,皆是心中有气,而苗柔柔更是二话不说,直接捏起剑诀,两道剑光奔向了胡实。 胡实双手一挥,挡住了苗柔柔的剑气,拱手道:“既然各位能力不够,也莫要责怪旁人。那我们先走一步了,谢过你们的开路!” 言罢,胡实再也不回头,直接率领众人冲进了洞穴中。 正当凌浪涯等人想要追上去之时,那一直低着头的最边缘的一名家弟子,忽而抽出一把长弓,一箭射向了家出现山道上的巨人。 长箭插在树人肩膀上,那树人一声痛吼,顿时醒了过来,而它身旁的九名树人也提着木棒冲了上来。 但那家弟子射出一箭后,抬头看着凌浪涯等人,露出了讥讽的笑容,转而跳入了洞穴通道中。 凌浪涯看清楚那人的脸容,看到他那一只独眼,心中诧异不已。 这人,怎么会和胡实混在一起。 正在此时,那十名醒来的树人找不到家等人,在感受到了凌浪涯等人的气息后,转身向他们冲了过来。 凌浪涯怒火冲天,这人掩藏自己的身份,最后射出的一箭,竟然是引来那些巨人来攻击他们,以此拖延他们的时间。 除了死去的两名修行者外,余下的八人心中虽然生气,但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再度应对树人的攻击。 正在此时,另外十名树人又动了起来,直接冲向了另外一条山路。 众人匆匆一瞥,只见又有十人杀了出来。 ——未完,待续—— () 第675章 队友消息 被人抢道先行,心中本来已经不满,此时又重新面对着十名树人,那可真是发泄的最好对手了。 正当凌浪涯等人将所有怒气都洒在了树人身上时,那从另一条山道上出现的变化,也是让他们心中有了警惕,待得看清楚他们的身影后,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神色。 来者十人队伍,为首一人提着一把朴刀,而另一人则是举着敦厚铁盾,赫然便是老张和马敦,而另外八人看其衣着,正是丘家军的兵士。 没想到会在此遇到他们,凌浪涯一剑避退树人,朗声喝道:“老张大哥,马大哥,我们在此!” 那十人闻声而望,在认出了凌浪涯等人之后,也是心中一喜,纷纷叫喊起来,无奈各自都要面对着树人,也就一时没有办法相会。 既然来的不是敌人,凌浪涯等人也没有后顾之忧,虽然己方不小心死了两名同伴,但余下的八人皆不是等闲之辈,凌浪涯和纪天各自面对着两名树人,而胡虚等人则面对着一名。 至于老张和马敦他们,都是丘家军数一数二的兵士,能够被丘云选中进入决战之地,身上也是有着一些本事,虽然是一对一,但也丝毫不逊色。 不过,老张等人显然是刚赶到这里,并不清楚树人的情况,在凌浪涯他们解决了十名树人后,他们又耗费了小半会,才各自解决了自己的对手。 至此,三十名树人皆是身死,再也没有人阻挡他们进入洞穴通道。 而那最后一条山路的十名树人,大概尚没有人从那边山路登上,所以并没有除非它们的禁制,使得它们依旧驻守在此中。 两方队伍一共十八人,汇合在一起之后,也终于有了一些底气,便把彼此的境遇简单地说了一下。 和凌浪涯等人一样,老张等人也是获得火桐丹,度过赤火河,吃了河中火鱼,最后赶到来这里,途中也遇到了一些南蛮子弟,进行过了厮杀。 此时,在听到胡实抢道先行,占了凌浪涯等人一个便宜后,马敦当即怒骂道:“没想到家少主是这样的人,我算是看错他了,真是岂有此理。” 凌浪涯皱眉道:“胡实出现在此,肯定是早有预谋的,才导致我们吃了这个亏。不过,让我觉得更奇怪的是,你们看到了最后放箭的那人没有。” 胡虚和纪天等人当时都震撼在胡实的举动中,虽然看到了有人放箭,可并没有看清那人的身形,顿时摇头表示不知。 凌浪涯长吁一口气,道:“如果我没有看错,那人应该就是南蛮十子中的麻苍,也是和哦我们在凤炎都城多次交手的独目黑衣人。” “他怎么会和家混在一起?”纪天疑惑道。 凌浪涯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恐怕就像杨云天当时和麻苍有交易,胡实也暗中和麻苍有交易吧。不然,麻苍怎么会穿着家的服饰,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胡虚想了会,道:“他方才放箭时毫不犹豫,一击就能引那些树人来攻击我们,显然也是早有预谋的,如果说他没有和胡实联手,我是不相信的。” 想到胡实身为家少主的强大实力,如今又加上南蛮十子中的麻苍,更何况还有实力不弱的家弟子,众人心情不禁沉重起来。 凌浪涯想了想,道:“老张大哥,你们在路上赶来,可知晓其他人的消息?” 老张道:“我们这一路,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强大的敌人,那些遇到的南蛮子弟,也都被我们解决了。后来乘坐那小舟时,也都分散开来,如今只有我们几个弟兄在。” 说到这里,老张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我们丘家军的陈通队长,死在了南蛮十子的手中,就是那个和你们交战过的武敌和文毒。” 凌浪涯愣了一下,陈通乃是丘云的亲卫队长之一,其实力并不弱于他们,而且当时他们也是一起去烧过南蛮一族的粮草,想到这里不禁为之感慨。 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劝说,只能安慰了老张几句,毕竟陈通算是老张的亲密战友了,那么多年的交情,想来心里也不好受吧。 马敦道:“当时我们得知这个情况后,也想着去找武敌报仇的,而且还有一些丘家军的兵士,也都还在武敌等人的追杀下。不过,这时候倒是有人出现救了他们。” “莫非是白离刃和韩易萧?”凌浪涯猜测,能够从武敌手中救人,恐怕也只有这兵家少主和法家少主了。 马敦点头道:“正是他们两人,不过我们当时不在现场,也是听其他兄弟带来的消息。据说白韩两位兄弟,在遇见了武敌和文毒后,双方就一直断断续续交手,大战了好几场。” “胜负如何?”纪天忙问道。 马敦道:“听说那文毒,在白离刃手下受了伤,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最后不是另外有两个南蛮十子出现,很有可能文毒就会被白离刃斩杀了。” 凌浪涯数了一下,自己斩杀了十子中的革瑟和大齐小落,而麻苍和胡实混在了一起,再除了武敌和文毒外,就剩下肃箭和褚敌,还有两名女性,也就是弄笛和那名小公主。 想来,救下他们的就是这四人中的两个吧,只是不知道是呐两人。 老张道:“凌兄弟,你能够斩杀南蛮十子中的三人,可比白兄弟厉害得多了。到时候,如果我们联手白韩两位兄弟,肯定能够占据上风。” 凌浪涯苦笑摇头道:“我能杀掉他们,也不过是运气罢了。既然大家都已经赶到这里,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在山顶遇见了。” 纪天道:“事不宜迟,我们还得尽快追上胡实他们,莫要让他们捷足先登了。” 众人闻之,也是点头同意,于是再也没有多言,走进了洞穴通道中。 在进入洞穴通道前,凌浪涯蓦然回头看了一眼,那依旧驻守在最后一条山路上的十名树人,不知道赶到这里的又会是哪一支队伍。 进入洞穴通道后,只见里面幽深笔直,四周石壁通体火红,发出阵阵红光,并没有多曲折,众人猜测这是在山腹中,也察觉出这些火山的奇怪。 众人想到胡实等人走在前方,也许会有埋伏也不一定,因此一直是凝神皆备,走得时小心翼翼。 待得走了一个多时辰,依旧没有任何变故出现后,众人心中稍微安定,看来胡实也是忙着赶路,所以并没有在此设伏。 如此又走了两个时辰,忽而幽深的火红通道前方,出现了异常的光芒,众人走了进去,才发现是已经到了通道尽头。 站在通道出口处,众人看到了壮阔的一幕。 前方,有人在等待。 ——未完,待续—— () 第676章 兄弟对峙 众人一路小心翼翼,平安无事地经过了洞穴通道,终于到达了出口处。 此时的他们,正站在那山峰的山腰间,脚下是一处长约五十丈,宽约十丈的凸出平台。平台之外,是云气浩淼的百丈长短的峡谷深渊。 峡谷深渊之下,传来阵阵的河流咆哮之声,低头看去,竟然同样是滚滚的岩浆河流。若是不小心掉下去,恐怕顷刻间就会尸骨无存吧。 众人遥遥望去,只见深渊对岸,有着一座高耸的山峰,其一眼望不到顶的山体,让众人瞬间明白过来,这就是流火山的主峰。 只是,这百丈深渊,脚下是岩浆河流,那该如何通过,众人不禁四处打量起来,终于在云雾处发现了一丝端倪。 这些云雾,想来是由于岩浆河流所散发的热浪,一直萦绕在深渊中无法散去所形成的,而在云雾中间,隐约可见四条手臂粗细的黝黑铁链,一直延伸到远方。 四条铁链绷得紧直,直接莫入了平台的一端,互相间隔约有三丈左右,大概就是要让人凭借这铁链,自上方经过岩浆河流,然后抵达对面的山峰。 凌浪涯等人简单思索片刻,也明白了这里的端倪,正当他们要行动时,忽而身旁传来了一声冷哼。 凌浪涯这时才想起来,自从他们出现在这个平台后,那十人便一直没有动静,显然是在等待他们,抬头看去才发现是胡实他们。 胡实并不在意凌浪涯他们的敌意,毕竟他有着足够的资本和傲气,只是心中不满道:“没想到,抢了一个先,竟然还要在这里等你们,真是浪费了我的时间。” 凌浪涯眉头一皱,不明白胡实为何说此话,莫非这里还有其它事情,是他们没有发现的,于是便仔细打量起来。 平台算不得太大,在他们的观察下,终于看到了铁链旁立着的一块石碑,走进去一看只见上面写了十个大字。 “足三十六人,以铁索渡河。” 胡虚盯着那龙飞凤舞的字体,沉吟片刻,道:“难怪他们要等我们,原来是因为人数不足,没有办法以铁索渡河。” 凌浪涯道:“我们现在一共有十八人,他们有十人,加起来才只有二十八人。看来,我们方才进来时,那最后一条山路上,还会有一支十人队伍过来。” 纪天皱眉道:“以三十六人算,就是估算了每十人队伍中,会损耗一个人,看来这也是禁制所设下的。” 凌浪涯蓦然回头看了一眼那洞口,但愿来的那支队伍,不是自己这边的敌人吧。如果来的是自己人,那么便有了人数上的优势了,想来可以在度过铁索时有些优势吧。 胡实想到方才凭借计谋夺得的优势,瞬间就没有了,心中早已郁闷至极,又见众人没有搭理自己,忍不住心中一怒,伸出一指,一道细小红色火焰直接掠向了看向洞口的凌浪涯。 玄气外放,凝聚成攻击,这可是诚意界的标识。 难道,胡实已经趁着进入决战之地的时间,已经迈入了诚意界,这不禁让众人有些心慌,难怪他会如此肆无忌惮。 凌浪涯尚未出手阻拦,身旁忽而一道红光闪过,挡住了那道红色火焰。 “嘭!” 胡虚倒退一步,挡在了凌浪涯的身前,狠狠地盯着胡实,最后缓缓道:“假的。” 凌浪涯醒悟过来,看来胡实这到攻击,只是有着诚意界的形,并没有其势,想来是还没有最终踏入,但能够发出这样的攻击,恐怕他距离诚意界也不远了。 胡实缓缓地收回了手,看着这个同样使用火之玄气的老对手,隐约觉得有些熟悉感。不过,他也明白,家虽然是以火之玄气称雄,但并非其他人就不会火之玄气。 胡实道:“其实我很好奇,你的火之玄气颇为正宗,究竟是哪里学的?” 凌浪涯深知两人的关系,并不想胡虚和他过多纠缠,于是来到了胡虚身边,但胡虚却一把拦住了他,示意这件事交给他来处理。 胡虚往前几步,冷冷道:“家的火之玄气,也并非是无可匹敌的。你身为家少主,行事如此阴毒,你觉得你可配?” “你小子说什么呢!既然敢损害我家少主名声。”站在胡实身旁的家弟子,纷纷怒骂起来,这骂他们家少主,和骂他们有何区别。 胡实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 我是你哥。 这句话,终究还是被胡虚憋了回去,他并不想让自己的身份暴露,也不想和家的任何人扯上关系,大概是终究有血缘所在吧,终究还是无法对他下狠心。 胡虚轻叹一声,道:“方才你算计我们,我可以绕过你一次。但若再有下次,也就别怪我了。” 胡实不为所动,把视线从胡虚身上挪开,落在了那四条铁索上,道:“那就等着瞧。” 言罢,他也没有再搭理众人,而是走到了平台边缘,静静地看着深渊下的汹涌岩浆河流。 凌浪涯知道现在不是起争吵的时候,便把胡虚拉了回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家弟子,发现胡实身旁那名俊秀青年,一直都在狠狠盯着自己,还时常露出一丝讥讽嘲笑。 倒是一直站在角落里,身穿家弟子服饰,实则是南蛮十子中的麻苍,则是用独目看着凌浪涯几人,其露出了真实脸庞,似乎好不介意凌浪涯等人认出自己。 凌浪涯始终想不明白,麻苍为何会和胡实混在一起,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交易,不过现在也只能等待最后一支队伍到来,如此才能够开启禁制,通过铁索度过岩浆河流。 本来是颇为针锋相对的几支队伍,此时却是颇有默契地沉默起来,毕竟如今尚未登上流火山,他们如果先行厮杀,那么凑不足三十六人之数,恐怕所有人的机缘都没有了。 凌浪涯想了想,来到众人身边,先和胡虚和纪天低声说了两句,然后道:“等会若是来的是敌人,你们先行过去,我、胡大哥和纪兄弟三个殿后。” 裴飞云道:“凌兄弟,莫非你认为他们会再使出什么诡计?” 胡虚道:“这铁索如此凶险,我们不得不防。如果等会是胡实他们先过去,那么我们也先行过去。如果胡实他们殿后,那么我们便殿后,负责看着他们。” 众人明白,他们的实力中,最强的就是凌浪涯几人。想来能够抵挡胡实的,也非他们莫属了。想到这里,心中皆是充满了感激。 正当此时,洞穴通道内,传来了一阵急促脚步声。 第四支队伍,终于出现。 ——未完,待续—— () 第677章 合谋相斗 站在平台上的二十八人,皆是转头看向洞穴通道的出口,看着那正走出来的十人。 那十人皆是身穿南蛮子弟的服饰,为首两人竟然也是凌浪涯和胡虚的老熟人。 赫然便是凤炎都城中,曾经在凤炎古庙时,他们面对面居住过的人。 南蛮十子中的肃箭和褚迪。 凌浪涯眉头不禁再度皱了起来,这运气果然不怎么好,来的果真是敌人啊。虽然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如今的局面又有了新的变化。 肃箭和褚迪,也是颇为意外地愣在了洞口外,想让没有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等待,在发现是凌浪涯等人和胡实所在时,心中更是警惕了几分。 一时之间,南蛮子弟皆是守在洞口,有几人还在通道内,并没有轻举妄动。 但是,他们没有动,有人却忍不住了。 马敦想起燃盾门被屠之事,最后又被这两人追杀,如果不是白离刃出现救了他们,那么他早已死去多时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马敦一时掩藏不住心中仇恨,举起铁盾就冲了上去,怒吼一声道:“该死的南蛮贼子,还我父亲命来!” “马大哥,等等,别冲动!” 凌浪涯上前一把抱住马敦庞大的身躯,而胡虚也上前来拽住他的手臂,两人合力将他拉住。 胡虚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我们有的是机会报仇。等过了铁索关再说。” 在马敦想要冲上去之时,肃箭和褚迪也发现了马敦的身影,又是露出了颇为意外的表情,没想到当时他们没追杀成功的人,此时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已经各自取出了他们的长弓和长刀,见到马敦被凌浪涯挡住之下后,心中疑惑不已,莫非这些人知道他们会出现在这里,特意在此埋伏。 “两位兄弟,不如我们合作一把如何?” 正当众人对峙时,胡实来到了肃箭和褚迪身前,拱手道:“我乃家少主胡实,想来两位便是南蛮十子中的褚迪和肃箭吧?” 胡实其实并不认识他们,在他们和马敦对峙之时,麻苍忽而低声和他说了几句,介绍了两人的身份后,然后刻意地转过身去,不让肃箭发现自己的身影。 胡实并不知道麻苍的一目所毁,乃是肃箭所为,此时闻得麻苍的意见后,便决定依照他的所言,拉拢这十人。 肃箭疑惑道:“家少主?我在明祭上见过你,你想怎么合作?” 可是,对于一直和他们南蛮一族作对的家,肃箭其实并没有任何好感,只是他们乃是最后来到的,一时不清楚这里情形,只好先行拖延一些,看能不能打探出消息。 胡实示好道:“要过这一关,得先凑过三十六人以上之数,所以我们一直在等第四支队伍到来,没想到会是你们几位。” 言道这里,他又指着凌浪涯他们,道:“你既然在明祭见过我,自然也该指我们和他们有过节。有道是,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不如我们合作一把,先行渡过铁索如何?” 肃箭和褚迪凝神看去,不时便看到了隐藏在云雾中的铁索和石碑上的字,而且又看到了一直怒气冲冲的马敦。 凌浪涯本来想着,就算不能和这南蛮十子成为队友,但只要他们保持中力,那已经是最好的打算了,没想到马敦藏不住自己的仇恨,此时倒是将他们推向了胡实一边了。 如此一来,他们只有十八人,而敌人已经有二十人了。 肃箭和褚迪对视一眼,又低声交谈了几句,道:“好。我答应你们。不过有一个条件,我们要最左边的铁索过去。” 众人闻之,皆是心中明白,左右两边的铁索,由于其一侧没有铁索,自然是危险性最少的,而居中铁索,有着左右两股势力,那自然是比较危险的。 胡实沉吟片刻,道:“好!合作愉快!” 闻得此言,肃箭犹豫片刻后,便带领着九人全都走出了通道,来到了胡实的身边,他们并没有发现背对着的麻苍。 正当他们踏出通道时,整个平台忽而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火红光芒,平台附近数十丈的云雾忽而散去,露出了黝黑铁索的真容。 那四条铁索延伸开来,通往着远方,衔接着尽头。 众人皆是明白,这平台感受到了人数已足,已经开启了禁止,如今可以凭借铁素渡河了。 凌浪涯等人见之,知道对方已经暂时结盟,看来这边的准备要再做变化了。 马敦主动道:“我和你们一起殿后,我要看着那两个家伙。” 凌浪涯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裴大哥和雷大哥,还有苗大哥和老张大哥,你们先和诸位兄弟从铁索过去,而我们四人则在一起殿后,如何?” 苗柔柔等人皆是明白,这铁索每次只能上一个人,终究还是有个先后顺序,他们也得派人在前面守着,免得敌人率先走完铁索后,会做出什么举动。 老张道:“如此也好,我们几个先上铁索,到了对岸之后替你们守着,你们殿后也要小心。” 正在他们讨论时,胡实也拉着肃箭和褚迪低声交谈着,显然也是在谋划着先后顺序。 众人刚刚讨论完毕,那刻着字体的石壁忽然光芒大盛,继而碎裂开来,碎石直接落在了滚滚岩浆河流中。 众人见之,不敢多有停留,连忙按照计划行动。 颇有默契地,四支队伍各自占据了一条铁索,肃箭派出了一名南蛮弟子,率先登了上去,而居中的左二铁索,则有一名家弟子登了上去。 至于右侧两条,裴飞云和老张率先登上了居中右二和最右侧的铁索,同样不甘示弱。 四人踏上铁索之后,只觉得一阵狂风袭来,吹得铁索摇摇晃晃,幸好铁索依旧悬挂在其上,并没有断裂的迹象。 若是常人而言,凌空走铁索,脚下是岩浆河流,早已吓得双脚颤抖,幸好众人皆是修行者,无论是胆气还是体魄,都比常人要更强。 四人连忙运转修为之力,双手下意识地平伸张开,保持住体型平衡,然后便一步步地小心翼翼往前。 待得四人走了近十丈,已经没有任何危险出现后,四支队伍同时又派出了四人,同时登上了深渊铁索。 每过了十丈,皆是派出一人,不消片刻,肃箭和胡实的队伍皆是轮番派出了八人,皆是没有任何变化,而凌浪涯的队伍只派出了六人,毕竟他们少了两人。 不过,凌浪涯发现,那一直隐藏身份的麻苍,竟然不是选择殿后,而是选择第五个通过,这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片刻,四支队伍各剩下两人,双方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彼此。 八人身形一动,没有任何犹豫,同时跃上了铁索。 ——未完,待续—— () 第678章 攀索争先 永夜恹恹欢意少。空梦长安,认取长安道。为报今年春色好,花光月影宜相照。随意杯盘虽草草。酒美梅酸,恰称人怀抱。醉里插花花莫笑,可怜春似人将老。 ——胡不说·《过客传·庙主》 ……………………………………………………………… 脚下是滚滚流淌的岩浆河流,身在摇摇欲坠的铁索之上。 凌浪涯在前,纪天在后,两人距离两丈远,先后踏上了居中右侧的铁索。 与此同时,仿佛是彼此皆有默契一般,胡虚和马敦先后踏上了最右侧铁索,胡实和那俊秀青年则踏上了居中左侧的铁索,而肃箭和褚迪则踏上了最左侧的铁索。 为了保险起见,老张派了一名丘家军兵士和胡虚互换了位置,所以才让胡虚得以登上了最右侧铁索,毕竟谁都不知道,如果铁索上超过了十人,究竟会是怎样。 铁索相隔三丈远,众人抬头就可以看到彼此,而且这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对方要做什么攻击,确实也很容易出手。 至此,来到这里的三十八名修行者,皆是在铁索上缓缓前行。 深渊之上,不知何处来的山风,吹得那岩浆升腾起的云雾翻滚不息,让众人仿佛处在天上云层中,而且挡住了前面的视线,让他们只能看到脚下三四丈远的地方。 山峰吹动了云雾,也吹得四条铁索一阵阵颤抖,但幸好铁索在两头绷得结实,只要他们不要失去平衡,那么自然可以缓缓走过去。 凌浪涯双脚一前一后,踩在手臂粗的铁索上,双手半向身侧撑开,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同时双脚轮流起落,不断地往前行进着。 他忽而低头看了一眼,透过脚下较为稀薄的云层,隐约可以看到那滚滚的岩浆河流,不禁想起被他杀死的三个南蛮十子,也是落在了岩浆河流中,最后落了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思索至此,他忽而心神有些混乱,脚步抖了一下,差点失去了平衡,而身在后面的纪天见之,连忙喊道:“别乱想!别看下面!” 凌浪涯连忙屏住心神,把视线抬起来,稍微停下了脚步,先保持好平衡再说。但他依旧感受到脚下的铁索在不断颤抖,想来是由于前方有人继续行走,脚步踏在铁索引起的震动。 但眼前的云层颇厚,连在他身前十丈远的短尾巴都点看不清,只能通过脚下的震动来感知到他们还是安全无恙。 如果一脚不慎,很有可能就会丧命当场,想到这里众人皆是屏气凝神,一时顾不得身边还有敌人。 如此走了一刻多钟,身在最后的众人已经走了数十丈距离,回头看去时早已看不到身后平台的轮廓,如今也只能是继续往前走了。 正在此时,在凌浪涯的左前方,忽而传来了一身惨叫声。 那惨叫声从云雾中传了过来,落在了众人的耳膜,继而又远远地消散开来,继而只闻得一声并不大的噗通声响,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凌浪涯仔细辨认着声音的方向,乃是从左前方传来的,看来是一名南蛮子弟踏错脚了,或者是承受不了如此高空压力,导致了跌落铁索吧。 至于那噗通一声,自然便是落入了岩浆河流所发出的声音了吧。 凌浪涯长吁一声,走得时愈发谨慎,每走一步都是单脚站稳了再继续行动,而速度比一开始也慢了一些。 可是尚未走了一丈,忽而远处又传来了一声惨叫,那声音似乎是胡实所在的那条铁索,看来是家的弟子了。 凌浪涯没有多想,只想着尽快通过这里,不过他心中也是一阵郁闷,难怪丘云和老丘徒都都说,这决战之地的危险,远远超出众人的想象。 脚步一寸寸往前挪,随着时间的流逝,凌浪涯估算着,差不多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了,只要在坚持一会,也许很快就能通过这铁索关了。 而且,他能够明显感受到,这铁索的颤抖频率下降了许多,想来最先出发的裴飞云和老张等人,已经安全无恙地通过了,不知道他们面对着又是什么。 他往右看了一眼,看到胡虚和马敦,就在几乎和他平齐的地方,也还是安全的。倒是马敦由于体型的庞大,导致他每一次落脚的时候,铁索都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他又往左看了一眼,看到了肃箭和褚迪,并没有看过来,显然也是在认真地走着,而他目光往回挪时,恰好看到了胡实的目光。 胡实忽而停下了脚步,转过神来站好不懂,对着凌浪涯咧嘴一笑,露出了诡异的表情。 凌浪涯暗道一声不好,胡实,算准了他们的方向后,忽而双手一抖发出两道红色火焰气团,一道直奔凌浪涯,一道直奔纪天。 该死的,凌浪涯暗骂一声,这家伙果然是出手了。 胡实虽然尚未达到诚意界,但这能够运用诚意界的型,所发出的玄气攻击虽然不强,但在这样的危险之地无疑是更加危险。 凌浪涯不敢有丝毫犹豫,匆忙间提醒了一下纪天,连忙拔出望月剑,以剑身挡在身前,以此挡住玄气的攻击。 纪天也是临危不乱,右手黑线于胸前盘旋,不断地缠绕再缠绕,瞬间就形成了一面以线构成的盾牌,看到火团的来势后,同样是挡在了胸前。 火团穿过云层,驱散了雾气,让众人的身影都变得清晰了一些。 “砰!砰!” 两道声响撞在了剑身和线盾上,溅出了巨大的火光,照出凌浪涯和纪天的身影。 攻击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凌浪涯和纪天的身体只是摇晃了一下,脚步踉跄着,继而以脚背一勾铁索,终究站稳了身形。 正当两人站稳时,胡实手中再度冒出了两道火团,他瞥了凌浪涯一眼,忽而双手再度一送,两道火团一先一后,直接奔了出去。 凌浪涯一看,心中大惊,连忙喊道:“短尾巴大哥!小心!” 距离十丈远的短尾巴一听,下意识地停住了身形,慢慢转过神来,想看看凌浪涯为何要叫喊,终于看清了迎面而来的火团。 短尾巴也知情况紧急,他没有取出长剑,而是想要弯腰抓住铁索,进行躲避火团的攻击,毕竟那火团只有拳头大小,只要躲过就没事了。 他有惊无险地躲过了第一个火团,正松了一口气时,忽而瞥见火团之后还有一个火团,而且方向更低。 那火团速度极快,直接撞在了短尾巴的脸上,点燃了他的头发,顿时炸裂开来。短尾巴痛喊一声,忍不住伸手想要将其扑灭。 可是,匆忙间他已经忘了自己双手抓住铁索,双脚一划,再也站立不稳,直挺挺地往岩浆河流下摔落下去。 凌浪涯眼睁睁地看着短尾巴掉落,听着他掉落时的惨叫声,最后被岩浆河流所吞没。 他心中怒火骤然起,狠狠地盯着若无其事的胡实,对此人的所做所为感到一阵愤怒。 同为兄弟,胡虚能够仁义待人,为何胡实身为家少主,行事却是如此不择手段。 正在此时,忽而远处传来一阵阵破风声。 身前浓雾骤然破开,两道利箭分指凌浪涯和胡虚。 ——未完,待续—— () 第679章 高空险斗 尚未从身前队友的死亡中回过神来,敌人的偷袭骤然袭面而来。 两支利箭穿破云层再出现时,距离凌浪涯和胡虚已经不到三丈距离。 凌浪涯顾不得短尾巴丧命的悲伤,此时单手持着望月剑的他,已经来不及以箭格挡,而且箭的力道比火团力道要大得多,他若是格挡势必会影响平衡。 他只能学着短尾巴阻挡一样,迅速地弯腰俯身,单手抓住铁索,那铁箭堪堪擦着他的后背而过,直接莫入了甚远云层中,最后无力地跌落在岩浆河流中。 和凌浪涯一样,胡虚也是同样弯腰俯身,躲过了这一箭,他一直都在凝神皆备着,而且距离那射箭之人的距离更远,倒是有更长的时间做出应对。 凌浪涯抬头望去,透过云层辨别来箭的方向,其实也不用他细看,已经察觉出那射箭的正是一直隐藏着的麻苍。 只是,他不是第五个上了索道的吗,哪怕是距离胡实的距离,他的中间也隔着三个人,至少有三四十丈的距离,他是怎么透过这么浓厚的云层找到自己的。 莫非,麻苍运用了别的办法,并没有一直往前走,而是躲在了云层中,等着他们的到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究竟是怎么躲过的。 山风逐渐消停,云雾翻滚不息,岩浆河流依旧滔滔。 凌浪涯和胡虚等了好一会后,并没有发现第二支箭袭来,便往胡实和肃箭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见胡实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神色,而肃箭确实一脸疑惑,想来是不清楚此事。 此时的众人,皆是取出了各自的兵刃,哪怕是跟在胡实身后不远的那名俊秀青年,也去除了一把长刀,却是一脸没事般,加快了速度,距离胡实更近了一些。 看到他们四人依旧在前进,凌浪涯和胡虚远远对视了一眼,觉得还是不能在此多停留,于是再度站了起来,保持着平衡继续前进。 胡实又恢复了无所谓的模样,只是他的脚步有了一些变化,不时地看着凌浪涯,刻意地和凌浪涯保持着相同的平衡。 凌浪涯仔细观察着,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胡实的脚步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自己,与自己保持着同一个方向,也许是给麻苍当做参照物,以此来观察目标的所在。 想到这里,他刻意加快了几步,又再缓缓走了几步,发现胡实也是一样跟着自己加快或减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如此又走了好一会,四周的云层似乎变得有些淡了。 凌浪涯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的云雾比前方的要更浓密,挡住了纪天的身形。而前方隐约已经可以看到山体的模样,也许已经快到尽头了。 他忽然明白过来,为何麻苍在射出一箭之后就不再攻击,想来是他们当时正走到铁索中央,陷入了最浓厚的云层中,给了他们遮挡身形的机会,而麻苍却是忽略了这一点。 他又看向前方,只见胡实所在的铁索上,不远处有一名家弟子一动不动,正在遥遥看着他们,果然是麻苍。 看来,麻苍是刻意在此等待他们了,而他和胡实之间的三名家弟子,很有可能是绕过麻苍走了过去。 绕过麻苍的办法,当凌浪涯想起单手抓住铁索的情景,逐渐明白过来,看来麻苍当时就是以双手握住铁索,躲在铁索之下,让其他人先行通过,而他再爬上来。 至于他为何要第五个,那自然是为了迷惑凌浪涯等人了,只是他没有想到云雾得遮挡这么厉害,再他放出一箭之后,已经没有办法偷袭。 最左侧的肃箭和褚迪,终于认出了身穿家服饰的麻苍,露出了更加疑惑的神色。 当凌浪涯发现麻苍之时,麻苍也看清楚了凌浪涯和胡虚四人的身形。 没有任何犹豫的,麻苍搭箭弯弓,连续射出了四根箭,分别射向了凌浪涯四人。 那四根箭没有射向他们的身体,而是射在了他们的落脚之处。 四人毫不犹豫地单手抓住铁索,继而一个翻身躲过了四根箭后,再度落在了铁索之上。 四根箭射在了铁索之上,发出了叮叮叮叮的响声,擦出一阵火花,让铁箭摇晃不息。 正在此时,远处山体出,隐约传来了怒吼之声和兵器相斗的声音,还有不时传来的碰撞声。 凌浪涯抬头看去,隐约看到山体下有人影交错,看来是四方人手终于打起来了。不过这也证明了他们到了对岸,而铁索上也只剩下他们几个了。 胡实看到四箭没中,忍不住拍手叫道:“四位真是耍得一手好杂耍,不如再表演一回如何?” 最右侧的胡虚皱眉看着胡实,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感到愈发的厌恶。 胡实道:“不如,我再给你们加一把火如何?” 言罢,他双手不断结印变化,一团团火焰射在了凌浪涯落脚的铁索上。 与此同时,麻藏连续射出三箭,这次没有对准四人,而是设在了火团撞击铁索的地方,同时阻止了铁索的前进。 凌浪涯被迫往后退了数步,此时眼前的铁索皆是一片通红,阻挡了他的去路,而且还有铁箭的撞击,使得铁索摇晃地愈发厉害。 火团利箭相交之下,那手臂粗的铁索竟呈现出逐渐融化的迹象。 凌浪涯暗道一声不好,他们两人是想联手烧断铁索,如此一来他们就没有任何凭借了。 正当此时,那被焚烧的铁索终于在高温下和铁箭撞击下,骤然断裂。 胡虚和马敦同时大喊一声,可是他们身在另外一条铁索,也是无能为力。 铁索断裂,往两侧摔落。 凌浪涯身在半空,身不由己地往下掉落,他看着脚下的岩浆河流,仿佛在等着他的到来。 胡实见得铁链断裂,终于停止了攻击,忍不住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这个明祭桂冠,终于被他亲手杀死了。 当是时,凌浪涯忽而感觉到腰间一紧,低头只见无数地黑白丝线缠绕住自己,继而他感到一阵力道传来,他整个人的身体骤然往上前扑,望着胡实所在的铁索飞去。 他回头一看,只见纪天正借助丝线的力量,以全身力气将凌浪涯甩向铁索,而他自己则无力保持平衡,脱离了铁索加速向下跌落。 纪天是要用自己的命,换取他的活着。 凌浪涯来不及多想,趁着这股力道,整个人扑向胡实的铁索,单手堪堪抓住了铁索,同时怒吼一声,单手屈伸间身体再度上升了几分,终于重新站在了铁索之上。 纪天在救了凌浪涯之后,已经没有余力,正迅速地下坠。 正在此时,麻苍同时射出两箭。 一根铁箭冰冷的射向纪天,一根射向他的生死之敌。 第三根铁箭,从另一人手中射出。 ——未完,待续—— () 第680章 他必须死 利箭破云层,直接指人心。 肃箭射出的第一根箭,直接指向身在半空无处凭借的纪天,而他的第二支箭,倒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没有射向胡虚,而是指向了肃箭。 与此同时,第三根铁箭,出手的人正是肃箭,他所指向的正是纪天的方向。 凌浪涯此时站在胡实所在的铁索上,见到两根铁箭同时射向纪天,顿时怒吼一声,双手抓住腰间的黑白丝线,然后奋力往上一扯。 纪天身在半空中,受到这一股力气往回拉,抓住丝线的双手渗出血迹,那是被丝线所勒出来的,然而他下坠的身形随之受阻,在空中顿了一下后,整个人迅速往上方弹升起。 麻苍和肃箭所射出的铁箭,在纪天弹升起的瞬间,于空中相交。 “嘭!” 箭头对箭头,肃箭的箭直接斜撞在麻苍的箭的箭头上,将其远远撞了开来。 两支利箭去势不减,一路奔向了岩浆溶洞,最后插入岩浆河流中,溅起了大片岩浆火焰。 凌浪涯匆匆一瞥,发现那第三根箭并非是直接射向纪天,倒像是直接射向麻苍的箭。 但他来不及细想,在往上一扯之后,双手不断轮转,收缩着黑白丝线,想要趁机将纪天拉了上来。 在第一根箭受阻之后,麻苍射向肃箭的第二根箭,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一丈远。 肃箭仿佛早有预料似的,连忙弯腰低头,单手抓住铁索,而在他身后的褚迪,双脚用力一踩铁索,整个人凌空越过肃箭。 身在半空的他,手持长刀一刀砍下,那迅猛的光芒瞬间将来箭砍断。 断箭终究跌落,没有取人性命。 肃箭缓缓地从铁索上站起来,双眼盯着麻苍,而麻苍在两箭又不中之后,也是感到一丝意外,独眼望着肃箭,嘴角一挑,露出讥讽神色。 三目相对,眼里都是过往的仇恨。 正在两人对峙时,凌浪涯已然将丝线收拢得差不多,而纪天距离铁索也不过只有一两丈的距离。 胡实和凌浪涯中间,还有那一名俊秀弟子,以至于他并不能直接发出火团攻击凌浪涯,而且方才麻苍箭射肃箭的事情,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让他一时之间陷入了疑惑。 那俊秀青年距离凌浪涯并不远,此时下定了决心一般,转过身来往回倒退,一步步地靠近凌浪涯,在距离凌浪涯只有一丈距离时,猛然前踏一刀砍下。 浓烈火光自刀身起,瞬间笼罩了凌浪涯。 凌浪涯正双手扯住丝线,哪里还来得及顾这一刀,心中想着就算拼上挨这一刀,也要把纪天救回来。 就算他死,也不能让纪天死。 如果是他活着,那么这些对他们出手的人,一个都不能活。 尤其是麻苍,他必须死。 刀光距离凌浪涯不过半丈,转瞬就可砍在凌浪涯的左肩上。 就在此时,远处一阵剧烈的破风声响起。 一面巨大的铁盾迎面而来,恰好经过了了凌浪涯身侧,挡在了刀光之上。 刀光砸在铁盾之上,铁盾骤然跌落,又是落在了岩浆河流中。 而其反弹之力,也让俊秀青年踉跄了一下,差点保持不了平衡摔落,吓得他立刻站稳脚跟,顾不得再攻击凌浪涯。 那一面铁盾,自然是马敦的兵器。 他和胡虚身在最右侧的铁索,凌浪涯所在铁索断了之后,两人骤然变得更远甚至脱离了战场,可是两人都不擅长远程的攻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在看到俊秀青年袭击凌浪涯后,马敦心生一智,以铁盾为暗器,瞄准了方向之后,顺势地将其用力甩在,虽然此后失去了兵器,可也挡住了俊秀青年的一击。 胡虚见状,也不禁为马敦竖起大拇指,可是如今凌浪涯和纪天危在旦夕,两人距离太远,根本就没有办法相救。 胡虚连忙和马敦打个招呼,两人顾不得这片战场,在尽量保持平衡的前提下,一路往前飞奔,恨不得立刻走完铁索。 为今之计,只能进行先到达对岸,然而从另外一头铁索过去,如此才能有机会救回两人。 希望在他们绕路过来时,凌浪涯能够支持得下来吧。 除了俊秀青年和胡实发现了胡虚和马敦的匆匆离开外,正在彼此对视的麻苍和肃箭,并没有留意到这个变化。 就算他们注意到,也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去,大敌在前,也难以让他们分心。 此刻,趁着铁盾阻挡刀光的片刻,凌浪涯再度发力,双手再度一扯,终于将纪天拉扯回来。 纪天艰难地抓住铁索,再凌浪涯的相助下,终于重新站在了铁索上。 黑白丝线缠绕住两人,仿佛难以分开彼此。 纪天看着凌浪涯担忧神色,想到自己以为就要死去了,可是他终究把自己从鬼门关上拉扯回来了,心情控制不住,眼里蓦然涌出一丝泪花。 凌浪涯道:“你怎么这么傻,不要命了来救我。” 纪天强忍住泪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不断地摇头。 三箭过后,不过顷刻,众人默契地停止下来,没有再进行攻击。 此时,三条铁索中,胡虚和马敦已经离去。居中铁索中,麻苍、胡实、俊秀青年在前方,而凌浪涯和纪天则在后方站立。最左侧铁索上,褚迪和肃箭换了方向,挡在其身前。 凌浪涯看着纪天欲要哭泣的表情,不知为何,心中有着一丝心疼的感觉,蓦然想起方才的一幕,如果稍有不甚,就要身死在此了。 决战之险,险不在环境,而在人心。 先到这里,凌浪涯蓦然转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三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肃箭身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心中有了一丝猜测,莫非肃箭不是为了射杀纪天,而是为了挡住麻苍的箭,不然那一箭为何如此精准。 正在猜测时,倒是胡实忍不住,面对着麻苍,直接质问道:“麻苍,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和我们说的不一样。” 麻苍此时距离对岸最近,其余众人皆是在他身后,他耸耸肩,道:“胡少主,有什么不一样?” 胡实道:“射杀凌浪涯几人,乃是你我的合作。可是,你为何要对肃箭出手,他如今可是我们的盟友。” 麻苍摇头道:“不,你说错了。” 胡实皱眉道:“哪里错了?” “他是你的盟友,不是我的盟友。”麻苍伸手一指,指着自己瞎了的一只眼睛,狰狞道道,“毁目之仇,不共戴天。既然你们已经合谋,那自然都是我的敌人。” 胡实道:“可是,和他们合作,也是你所提出来。” 麻苍咧嘴一笑,道:“所以,我才能顺便送你们一起上路。” “黄泉路上,也有个伴,这样不好吗?” ——未完,待续—— () 第681章 自相残杀 闻得麻苍之言,仍旧在铁索上的六人皆是一愣。 凌浪涯心中恍然,想来是麻苍和胡实在路上遇见了,因为想要对付自己,所以才会联合起来行动,所以才有了麻苍隐藏身份的举动。 没想到,他们三支队伍进来后,这第四支队伍乃是肃箭和褚迪。当年在南蛮之时,也许是麻苍和肃箭曾经交过手,但他输了而且才会毁了一目。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麻苍才会离开怀恨南蛮之地,不远万里来到赵宋,也因此结识了杨云天,谋划了拐卖孩童之事。 至于肃箭和褚迪,纯粹是因为想要通过赵宋祭典,以此来报韩易萧迎了肃箭之仇。没想到的是,这两人一直在凤炎都城没有证明碰撞,倒是在这里遇见了。 想明白了这里,也就不难理解为何麻苍会临时反悔,不禁要杀死凌浪涯等人,还要杀死和胡实结盟的肃箭等人。 看来,无论是胡实还是肃箭,一早都在他们的谋划之中。 此时他最靠近铁索尽头的对岸,占据了有利的地理位置,可谓是占尽了上风。 正在此时,挡在肃箭身前的褚迪,忍不住开口道:“麻苍,你们都是南蛮一族之人,纵使有什么恩怨,又何必自相残杀。难道你们的对手,不应该是这些赵宋修行者吗?” 麻苍冷哼一声,道:“你这东夷贼子,不在你们的海岛上待着,来这里做什么?而且,还一直和肃箭这家伙混在一起,实在是让人心烦。” 褚迪见麻苍口出恶言,也是心有怒火,道:“我和肃箭的交情,那是在历练的时候结下的,我来此也只是寻他。如果你真的要伤他,那得先问过我手中的刀。” 麻苍眯着独眼,忽而反手抽出一支箭,直接搭箭弯弓,迎面射向褚迪。 褚迪没有想到他一言不和就出手,连忙举起长刀封挡。 长箭撞在刀面上,擦出巨大火花,但仍旧是去势不减,迫使褚迪不得往后退了一步。但他心中一急,这后退一脚竟然踩空了。 正在此时,肃箭连忙上前数步,托住褚迪的腰身,替他稳住身形,而褚迪猛然一转刀身,那长箭擦着两人肩膀而过。 肃箭帮褚迪稳住身形,道:“麻苍,当年你欺辱我妹妹,我毁你一目,那是公平之事。若你想报仇,便冲着我来就是了。” 凌浪涯和纪天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了然,原来两人的仇怨在于肃箭的妹妹,难怪肃箭会伤同为南蛮十子的麻苍。 凌浪涯也终于肯定,肃箭一开始的第一箭,确实是为了救纪天,而不是刺杀。也许,是因为两人同为对手,他早已猜测出了麻苍的举动。 胡实说的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想来肃箭也是做好了两头的准备,看来也是不太相信胡实所说的合作。 思索间,麻苍大笑道:“杀你一个?那怎么能解我心头之恨。我要你们都死,还要你妹妹趴在我脚下。” “麻苍,等会!”胡实道:“别忘了,我们可是合作关系。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对付他们。” 麻苍看着和自己站在同一条铁索的胡实,道:“你觉得我是杀了家少主,夺得桂冠之后,回族中领赏赐划算?还是和你一起合作,再拱手想让桂冠好处更多? 麻苍说道这里,缓缓抽出两根箭,猖狂笑道:“你当我是傻子吗?只要你们这几个夺冠大热门都死在这里,我再去把其他人杀了,那所有的机缘都是我的。” 话音未落,麻苍已经分别射出两箭,一支射向胡实,一支射向肃箭。 在射出两箭之后,他立刻转身,低头急速往前数步,又转身再射出两箭。 此时,最安全的莫过于凌浪涯和纪天了。 两人同时在胡实和俊秀弟子身后,有着这两人挡着,他们倒是可以稍微地喘息一口气。 在麻苍转身之时,凌浪涯并看不到他的举动,但他能够看到肃箭同样是连续射出两箭。 其中一箭和肃箭的一箭于空中相交,而另外一箭直接奔向远方,显然是射向麻苍了。 胡实见到麻苍对自己也动手,也是动了怒火,从怀中取出一把通体火红的长尺,随即于前方一挥。 火尺之上爆发出一道浓烈火焰,瞬间吞噬了长箭。长箭触及火焰,竟然没有办法再进半分,而且呈现出了融化的姿态。 挡下了一箭之后,肃箭放箭和胡实挥舞火尺,再度挡下了麻苍的两箭。 此时,麻仓又往前了数丈,距离对岸更近了。 褚迪和胡实在前,见状也是连续往前快走,只要离开了铁索上了岸,那么他们就有更大的生还机会了,若是让麻苍先行上岸,最后砍断铁索,那么迎接他们的只有岩浆河流。 见到众人前进,凌浪涯和纪天也是明白了众人的想法,两人连忙跟随在其后,不断地往前行进着。 有着胡实在前方挡着,还有那名俊秀弟子此时也急于往前,两人走得悠哉悠哉,暂时没有任何的危险。至于一旁的肃箭,正忙于和麻苍对射,也是没有时间再管两人了。 看着双方的战斗,凌浪涯心中想着,看来这样的环境下,确实 麻苍躲开了肃箭的一箭,感受到那精准的攻击,差点让自己失去平衡,心中也是颇为愤懑。在族中之时,两人就以箭法见长,而且明暗里都交手过无数次。 可是,肃箭始终碾压自己一头,因此在南蛮十子当中,诸多族人皆是认为他的能力不如肃箭,所以他在毁目之后,才会选择离开南蛮,想要更进一步。 他来到凤炎都城后,侥幸认识了那两个自称黑白无常的人,听从他们的安排,找到杨云天谋划了盗卖孩童之事。 可惜的是,这件事情办砸了,让他进入黯行者势力的机会也没有了。 想起前事,麻苍更是心中大怒,此时看到已经逐渐靠近自己的众人,独目变得通红起来,道:“你们抢走我的,我今天都要还回来!” 言罢,他忽而将剩余的六根箭全取出来,同时搭在了长弓上,顿时拉了满弓,弓弦发出崩裂的响声。 麻苍瞄准众人,左手持弓,右手一松,利箭离弦。 六箭连发,弓弦崩裂,分指众人。 麻苍怒极而笑,道:“我看你们谁还敢和我斗!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正当此时,麻苍脚下的铁索不断颤动,连忙仔细查看,发现那剧烈颤动声自身后而来。 麻苍疑惑间,蓦然转头看去,只见一人满身浴火,手持戒尺,踏索而来。 那人冷漠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和你斗一场吧!” “听吾之戒,当定不动!” ——未完,待续—— () 第682章 饶过此回 漫天红色火焰,倒映在麻苍的独目中。 麻苍刚发出强烈一击,六箭连动导致了弓弦破裂,手中已经没有兵器也没有余箭。 他独目圆睁,看着那自戒尺而出的凶猛火焰,转瞬间将自己包围。 他的衣袍瞬间燃烧起来,整个人变得通红,那火焰的高温让他忍不住想要怕打让其熄灭,可是他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一动不能动,哪怕是叫喊都无法发出。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动不了。 他看到那人一步步来到自己跟前,距离他不过一臂只间,可谓是触手可及。 终于看清了来人是胡虚后,麻苍心中忽而生出一股懊悔,自己方才只顾及到了肃箭和胡实等人,想着胡虚距离自己甚远,已经产生不了危险,所以并没有在意。 可正是这一个疏忽,让他所有的谋划成了空。 他看着胡虚冰冷的眼神,看着胡虚伸出戒尺,在他胸口轻轻一推。 麻苍的身躯,终于可以动了起来,可是已经太迟了。 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一头栽落在岩浆河流中。 众人低头望去,只见那岩浆河流冒出一个巨大的漩涡,瞬间将麻苍吞噬。 南蛮十子之麻苍,落入岩浆河流,生死不知。 胡虚解决掉了麻苍后,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被他赶上了,不然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他站在铁索之上,蓦然抬头看去,恰好迎上了胡实的目光。 虽然当时麻苍六箭齐发,可终究不是面对一人,而是面对六人,使得箭的威力减少了许多。 褚迪和肃箭在联手挡住了这最后两支箭后,本想继续往前率先登岸,可是眼前却有两人在铁索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正是裴飞云和雷栋。 两人凝神皆备着,并没有看到自己族中的八名南蛮子弟,大概是在方才登岸之时,已经被他们所解决了。 肃箭和褚迪看到麻苍之死,想到他和众人之间的仇怨,心中也是颇为感慨,因此一时间也没有继续往前。 自从胡虚击落麻苍之后,两人已经明白,现在主动权已经不在他们手上了。 正当两人愣神之时,连续挡下三箭,剩下一箭被那俊秀弟子挡住的胡实,也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现在,他的前方有胡虚,后方有凌浪涯和纪天,这回算是载在他们手上了。如果他们要决意对自己出手,那么自己的性命当真是堪忧。 凌浪涯看着胡实和胡虚两人面对面,已经猜测到胡虚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了,可是既然两人的关系匪浅,他也不会去干扰胡虚的行动。 那俊秀弟子踩着铁索,一步步往前,逐渐靠近了胡实,紧紧地握住胡实的衣袍,他看着身后的凌浪涯和纪天,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恐惧神色。 前后被包夹,姓名掌握在别人手中,轮不到他们再放肆了。 至于怎么处理,就把决定权交给胡虚吧。 胡实没有在意俊秀弟子的举动,他的目光落在胡实的手中,落在那把戒尺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诧异神色。 他终究忍不住,问道:“你这把兵器,是如何得来的?” 胡虚低头看了一眼戒尺,又看了一眼胡实手中的火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他犹豫了一会,忽而手中一转,戒尺瞬间转变为醒木,再度被他藏在了怀中。 看着戒尺的变化,胡实想到胡虚修炼的火之玄气,心中的震撼愈发浓烈,他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质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乃是家不传之物!为何会在你手中!” 胡虚收好戒尺,看着这和自己有那么一点相似的脸庞,看着他身上依旧因为挡住利箭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衣袍,并没有回答胡实的问题,而是直接问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胡实愣了一下,道:“你想怎样?” “想死,你可以多问一句。”胡虚道,“想活,那么就闭上你的嘴。” 胡实心中有气,身为家少主的他,哪里敢有人这样对他说话,哪怕是八大长老,就算将他当后辈看,可言语间也不会这么不客气。 而且,他如今愈发觉得,这人的身份愈发可疑,且不说在明祭桂冠上,庙主和王相斗投了他一票,导致自己遗憾落败。 就说他这一身颇为正宗的玄气修为,再加上这像是家不传之物的兵器,更是让胡实肯定胡虚绝对和家有所牵连。 可此刻闻得胡虚此言,哪怕他心中有着万千疑虑,也不敢再多说半句。 纪天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禁低声疑惑道:“胡大哥为何要放了他。如果放了他,我们在夺冠之路上,岂不是也多了一个强劲对手。” 凌浪涯道:“此事说来话长,如果有机会,还是让胡大哥当面告诉你吧。既然他已经决定放了胡实,那就饶过他此回吧。” “就这么放他走?”纪天道,“若是他还要害我们呢?或者,我们尝试一下,把这家少主拉入我们的阵营,一起对抗南蛮一族,也不是不行吧。” 凌浪涯摇头道:“胡大哥不会这么做的。他既然决定放人,只会让他们自行离去,而不会和胡实合作。你要知道,胡大哥最讨厌的就是家的人。” 闻得此言,纪天决定第一次没有看破胡虚。 看来,胡虚身上的秘密,并不比他和凌浪涯身上的要少,也许这也正是他们会聚在一起的原因吧。 不过他转念一想,凌浪涯知道胡虚的秘密,莫非在他看来,胡虚比自己更重要,想到这里他不合时宜地有些难受。 正在两人低声交谈间,胡实终究还是暂时放下了自己的架子,道:“既然如此,那我不再多问。不过,如果你和我家真的有渊源,那么我会查清此事的。” 胡虚暗自想到,希望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不然,你的家少主得地位,很有可能就保不住了。 可是对着这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他曾经多次想过痛下狠手,让那个人承受一下丧子之痛。 可是,当看到胡实眼神中对生存的渴望,有想到方才麻苍攻击胡实时,自己心中的愤怒既然没有办法控制,仿佛就像是凌浪涯受伤了一样,那种感觉特别的奇怪。 所以,他终究还是没有下狠心,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弟。 原来他自以为的狠心,终究还是没有那么狠。 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他沉默了许久,终究一直没有想明白。 罢了,那就先绕过此回吧。 想到此处,胡虚看向仍在铁索上对峙的麻苍和肃箭,淡然道: “那你们两人,是想死还是想活?” ——未完,待续—— () 第683章 算还恩情 深渊铁索之战,南蛮十子之麻苍欲杀凌浪涯、陷胡实,谋肃箭,终被胡实斩落于岩浆河流。此战,胡虚和其亲弟胡实首次对峙,终不忍舍弃其情,饶胡实一命。然,此战之后,胡实猜得胡虚身份,终引家之乱。 ——胡不说·《红尘汇·胡虚传》 ……………………………………………………………… 闻得胡虚之言,肃箭和褚迪皆是握紧了手中兵器。 此刻两人的处境可谓是十分不妙,本来他们还想着胡虚和胡实会相斗一场,然后他们就会趁机解决眼前的裴飞云和雷栋。 可他们没有想到,这两人之间会三言两语间,就决定了不再相斗,虽然是有胡实先认载在先,但胡虚这么简单地放过他,也是出乎两人意料。 此时有两人挡在他们前方,就算他们想要趁机闯过去,胡虚等人也可以迅速地过来相助,他们终究还是逃不了。 而且,方才麻苍之死也给了他们很大的震撼,甚至从所未有的产生了一丝恐惧。 肃箭仍在犹豫,他看了一眼凌浪涯,而褚迪却道:“你们想怎样?” 凌浪涯看到肃箭迎来的目光,蓦然懂了他心中的意思,肃箭是在赌自己会帮他们,因为方才他的举动。 虽然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但凌浪涯明白自己得报这个恩,至于后面的事情,就等到了下一关再分生死吧。 正当胡虚要说话时,凌浪涯已经做了决定,遥遥喊道:“胡大哥,这回就放了他们吧。让他们先登上对岸再说。” 不仅是胡虚和纪天皆是疑惑,哪怕是胡实也露出了诧异表情,心想胡虚会放过自己,那是因为胡虚很有可能和家有关系,那这两人凭的又是什么。 凌浪涯知道必须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忙道:“方才在铁索时,我和纪兄弟都差点掉下去,而麻苍曾经射出一箭,想要杀死纪兄弟,但肃箭也放了一箭救了纪兄弟一命。” 纪天闻之,蓦然想起当时的险境,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眼里只是想多看一眼凌浪涯,并没有在乎其他的事情。此时才想起来,当时确实是有两箭在他身前相撞。 他很快也明白过来,这是肃箭所做的两头举动,无论麻苍和凌浪涯最后谁赢,他都不会输。 纪天轻叹了一声,他明白凌浪涯为何要说出这番话了,这全都是为了让他不欠别人恩情。 胡虚闻之,沉默了片刻后,盯着肃箭道:“既然如此,那可以绕过你一回,算是还你恩情。当然,你们别忘了,岸上还有你们的仇人。至于他会怎么做,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褚迪和肃箭皆是松了一口气,而站在他们对面的裴飞云和雷栋,也没有违背凌浪涯的意思,开始转身往对岸走去。 此番事情算是解决,众人皆是再度屏气凝神,继续沿着铁索往对岸走。 这回再也没有各种偷袭,众人走得颇为迅速,不时便到了铁索的尽头平台处,那平台和一开始登上铁索的并没什么不同,而且皆是有着一个洞穴通道,一直延伸到不知何处。 众人登上平台后,不约而同地往回看了一眼,只见那剩余的三条铁索依旧在云雾中悬挂,脚下岩浆河流滚滚不息,但方才的凶险战斗和生死一瞬,想起依旧是心有余悸。 众人平复一下心情,这时才看清了平台上的情况。 在平台之上,随处可见都是尸首,其血迹染红了整座平台,鲜血不断沿着地面流淌,最后顺着石壁滴落岩浆河流,又化作一阵血雾。 老张依靠在平台石壁前,他满身皆是鲜血,显然是经过大战一场,而且还受了一些伤,而苗柔柔则再帮他疗伤。 马敦见到众人上来,连忙走到身前,解释了一下方才的情况。 原来,在裴飞云等先头部队上岸后,南蛮子弟和家弟子,因为处于暂时合作关系,便联手想要砍断凌浪涯和胡虚的铁索,让他们不能上岸。 老张和裴飞云等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于是双方便打了起来,四方人马便进入了混战中。 这里平台狭窄,众人也是无处可逃,唯有死战。 在这场战斗中,八名南蛮子弟皆是身死,七名家皆是身死,九名丘家军兵士皆是身死,而跟随凌浪涯他们一路的李末,也死在一名家弟子手下。 家弟子的实力并不弱,甚至还有几个能够和裴飞云等人打成平手,如果不是当时胡虚和马敦提前上了岸,同时出手解决了这些人,恐怕就算是他们几个,也都会受了不少伤。 众人见到自己的同伴皆是身死,不禁也是一阵默然,除了他们几个一起相熟的人外,其他人都死得一干二净,可谓是什么都没有了。 马敦在讲完之后,才看到了肃箭和褚迪的出现,连忙向冲过去想替父亲报仇。凌浪涯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把方才肃箭救了纪天一命的事情说了出来。 马敦双眼通红,此番死了一些弟兄已是难受,此刻见到杀父仇人,一时陷入犹豫不决,最后问道:“你们,究竟为何这么做?” 肃箭长叹一声,并没有任何隐瞒,道:“当时杨云天找到我们,说要找我们合作屠杀烈刀门,而杨云天并非是幕后主使,真正的乃是两个叫黑白无常的修行者。” 褚迪感慨道:“虽然我们两朝不立,但如此滥杀无辜,确实是我们被人陷害了。” 果然,又是他们。 马敦曾经和白离刃讨论过,也和凌浪涯等人商量过,如今见两人亲口承认,也终于肯定猜测没有错,确定了幕后凶手。 “罢了,既然你救纪兄弟,那我在这关也不对你们动手。”马敦咬牙切齿道,“但是,到了下一关,我可不会留手了。这件事,终究要有一个解决。” 肃箭和褚迪明白,也是没有任何言语,只好拱手一下,既是谢过众人,也是认栽之意。 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众人各自沉默,简单在平台处,以碎石埋葬了一下同伴尸首,便同时踏入了洞穴通道中。 众人以为洞穴通道和对岸的一样,如今暂时放下恩怨,也就只有这么一条路,也就一起走了,熟料刚走了十多丈,便看到前方出现了岔路口。 岔路之上,有四条路,显然是为了四支队伍准备的。 众人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选择了分开,肃箭和褚迪选择了左侧第一条,率先走了进去,而胡实和那俊秀弟子,两人也是并肩走如左侧第二条。 剩下最多的是凌浪涯等六人,而老张如今只有自己一人,当然也不会独自前行,便跟随他们一起。 一行七人,选择了最右侧一条路,走进了幽深通道中。 三支队伍,各奔东西,下次相见,也许见生死。 通道一路斜着向上,且不时绕着弯,看来是通向不同方向,这倒是和来时不同。 众人明白,这通道中应当不会有危险,所以也是稍微放松一些,只是不知道前方究竟是什么在等着他们。 数个时辰后,众人终于走出了洞穴通道,才发现已经身在流火山主峰。 此时的他们,已在山腰间。 可是他们没有看到,那铁索之下的岩浆河流。 有了变化。 ——未完,待续—— () 第684章 死而复生 在凌浪涯七人出现在流火山主峰山腰之时,准备要攀登上主峰之时。 他们并没有看到,在这不见尽头不可丈量的山峰腰间,有着无数的洞口通道,不时地涌出一些千辛万苦来到此地的修行者。 这些修行者同样出现山腰间,然后望着那高耸的主峰,继而毫不犹豫地选择攀登。因为他们知晓,只要登上山峰之颠,就会到达第二关,在闯过第三关后,最终会重返地面。 这些正努力登顶的修行者,并没有察觉出,那条宽阔无尽的岩浆河流,依旧在山脚下绕着流火山缓缓流淌。 在凌浪涯等人所经过的铁索上,那所在了岩浆河流中,南蛮十子中麻苍的尸首,正沉沦河流之下。 麻苍被胡虚一击之后,浑身沐浴火焰,再掉入岩浆河流,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当他被岩浆吞噬时,已经是心灰意冷一片死意,继而是闭上双眼绝望地等待死亡。 可是,此刻的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麻苍艰难地睁开独眼,皱着眉头想要看清楚身在何方,可浑身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这一叫,倒是惊动了身旁的两人。 麻苍仿佛间,听到一人走了过来,伸手在他眼皮上扒弄了一下,让他感到一阵疼痛,但也清醒了几分。 只听得那人道:“你醒了?你小子也算是运气好,竟然能够恰好掉入我们所在的地方。” 麻苍忍着疼痛,再度艰难睁开眼睛,终于看清了那两人的身影。 一人脸色苍白,一人脸色黝黑,正是被称为黑白无常的黯行者之人。 麻苍大吃一惊,他并不是从南蛮一族中进入决战之地,并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混进来的,但他深深知晓这两人的实力,也得到过他们的帮助,如此更是震撼不已。 正当他诧异时,那率先说话的黝黑汉子,爬开了他的嘴巴,塞了一颗丹药进来,道:“吃下调息吧,会让你的伤势好起来。” 麻苍只觉得口中一片冰凉,全身弥漫的火热之气顿时散去不少,他虽然不明白这两人为何要救他这个死过一回的人,但也明白肯定是别有企图。 而且,他明白自己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只能先行调息伤势再说,便依照功法修行,重新闭目调息起来。 既然死而复生,那便不能辜负了再活一次的机会。 不知多了多久,麻苍只觉得全身的火热之气渐渐散去,体内也稍微恢复了平静,终于再度睁开独目。 他第一眼看到的在不远处不断捣鼓的两名汉子,此时的他们正在忙碌中,似乎没有发现他醒来。 麻苍艰难地转着头,抬头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竟然身在一个光幕之中,脚下是通红的沙石,而光幕之外皆是滚红岩浆。 莫非,这里是岩浆河流的底部? 麻苍想起掉落下来的一幕,心中震撼不已,下意识地咳嗽了一声,倒是让两名汉子看了过来。 黝黑汉子手中忙活不停,道:“醒了?也算你小子命大。” 言罢,他从怀中储物袋中取出一套衣服,扔给了麻苍,见他浑身皆是被火烧得焦黑,而且脸上也是不满黑色伤口,摇摇头道:“先把衣服穿上吧,这容貌毁了就毁了。” 麻苍此时已经了然,忍着疼痛,穿好衣服,道:“感谢两位救命之恩,麻苍没齿难忘,愿以命相还!” 苍白汉子放下手中活,道:“在凤炎都城,让你做那拐卖孩童之事,虽然是失败了,但你也算机灵,没有暴露我们。如今你落在这岩浆中,又恰好落在我们附近,倒算是有缘。” 麻苍知道,当时行拐卖孩童之事,不过是为了分散都城官兵的注意力,让黯行者有机会混进都城,谋划火烧祭坛和屠灭燃盾门之事。 如果说开始他只是黯行者的棋子,此时在死而复活后,他锐气全无,甚至愿意心甘情愿的想为两人卖命。 苍白汉子见他没有答话,继续问道:“以你的实力,至少能够闯到第三关的,为何会掉下这岩浆河流?” 麻苍沉默了一会,便把在铁索之事逐一告知,越说越是觉得心中气愤不已。 “哦?又是这几个小子?”苍白汉子诧异道:“这几个小子三番四次坏我们大事,倒是有些可恨。而且,我可还记得其中一个在平渡河伤我之事。” 黝黑汉子道:“那几个小子应该有些来头,我们如今在这里,实力受到压制,可不能再失手了。” 苍白汉子道:“那怕什么,只要把它们放出来了,取到我们想要的东西,那还有什么不行的。” 两人说话之时,并没有任何隐瞒麻苍的意思,而苍白汉子更是道,“小子,我见你还不错,可愿意加入我们黯行者?” 麻苍没有任何犹豫,道:“愿听两位前辈号令,晚辈自当以死效命。” 苍白汉子道:“死倒是死不了,这回死的该是那几个小子了。哦,不对,是这里所有人都要死。” 闻得此言,麻苍先是一愣,继而大喜道:“前辈想要怎么做?我可以做些什么?” 苍白汉子抬头看了一眼光幕之外,道:“按照时间估算,他们应该闯过了第二关,如此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只要我们准备好了,那就送他们一份大礼,也算给你报仇了。” 麻苍此时已经看清楚,两人在地上一直捣鼓的,竟然是在配制丹药,可是在这种环境下配置丹药,那究竟是有什么用呢? 仿佛是猜出了麻苍所想,黝黑汉子道:“你可知道,这岩浆河流乃是环绕着流火山而流淌,此山庞大无比,远不可丈量。而这条河流中,封印着一些强大的远古凶兽。” “强大远古凶兽?”麻苍疑惑道,“他们为何会被封印?” “嘿嘿。”苍白汉子道,“你可听说过凤炎都城建城传说?” 麻苍道:“赵匡救人,凤凰救世的传说?” 苍白汉子点头道:“据说这决战之地就是它曾经的巢穴之一,只是从来未曾有人寻到它的足迹。而且,当年凤凰救世时,曾经诛杀降伏了许多远古凶兽,就有一些被封印在此。” 麻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人混进决战之地,竟然是要解放这些远古凶兽出来,而且他也愈发震撼,这黯行者势力有多庞大,竟然能够知道此等隐秘消息。 苍白汉子道:“等会,你便随我们走一趟吧,也见识一下这些远古凶兽的风采。但你可得小心些,这些凶兽连我们都不能匹敌。届时出现状况,我们可管不了你。” 言罢,两人也不再多言,而麻苍心中虽有疑惑,也不敢多问。 岩浆河流滚滚流,河底谋划悄然行。 良久之后,两名汉子同时站起来,大喜道:“好了!出发!” ——未完,待续—— () 第685章 群火九妖 熔岩堆砌,岩浆漫流。 绕着流火山的岩浆河流,不断地流动交汇,在这片空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熔岩湖泊。没有冰冷清凉,只有炽热难耐,让人狂躁不安。 在湖泊的周围,暗红色的岩浆在不断流动,其上不停地冒出气泡,散发着氤氲雾气,弥漫着这片空间。 岩浆湖泊底下,是一个封闭的巨大空间,其内有着九个紫红色巨大的石阵,岿然不动。 石阵左右对开,两边分别四个,而第九个石阵,却在八个石阵的中间。阵法中,萦绕着紫红色的光芒。而在每一个石阵之上,都有着一道庞大身影。 九个石阵,九个阵法困住了九头狰狞的远古凶兽。 这九头凶兽体格庞大,垂头丧气地困在阵法之中,一动不动。 忽而,这片湖泊空间强烈震动,炽热的岩浆不断翻动,雾气蒸腾。 九头凶兽感受到岩浆的变化,陡然变色,可是随之又神色黯淡下来。 “又二十年了。真是该死的!”左边第四个石阵中,一头凶兽不甘心地咆哮着。这头凶兽是一条身长数十丈的巨蛟,通体布满青色的鳞片。它不断挣扎着,身边散发着青色烈火。 只不过,当它的青色烈火碰到石阵中的紫红色光芒时,却被消融了,消失不见。巨蛟狂躁不安,蛟身游动,忽然碰到了紫红色的光芒,它惨叫一声,立刻缩了回来! 巨蛟调转硕大头颅,看到了刚才碰到紫红色光芒的身躯,青色的鳞片已经脱落,周边赤黑一片,疼痛不已。 就在他挣扎着的时候,在它对面右边第二个石阵中,传来了一个不屑的声音:“螟蛟,你就别费劲了,就算再给你修炼千年,也逃不出来的。” 说话的这头凶兽长毛色灰白,着一个犹如龙头般巨大的脑袋、马的身体、麒麟的脚,形状狮子,背上还有两个巨大的翅膀。 螟蛟看着对面的凶兽,张开大嘴,露出獠牙,道:“貔貅,你不也一样。有本事,你逃出来给我看。” 貔貅刚想反驳,在它旁边的一头凶兽抢着说了,它瓮声瓮气地道:“都吵了上万年了,还没吵够吗?”这头凶兽摇着头,它背着一个巨大的壳,四蹄趴在石阵上,似乎懒得移动。 在螟蛟左边的一头凶兽,形状如狐狸,黄色的毛皮,闪闪发亮。她的声音,充满了诱惑的味道:“我们被困上千年,谁不想出去。螟蛟又没说错什么。” 几头凶兽不断地争吵着,你一句,我一言,不断地争争吵吵。这也许是它们唯一的乐趣了。 被困千年,不得逃脱。唯有语言交流,来打发漫长如流水的时间。 漫长岁月,足以让那个这些凶兽修得人言。 石阵左右两边的凶兽吵得不亦乐乎,唯有中间石阵上的凶兽,偶尔打量着左右两边,却一言不发。 这头凶兽,形状如犬,浑身雪白。体格庞大,粗壮的四蹄上,有着白色的火焰在闪烁着。 只不过,它没有说话,其它八头凶兽,目光看向它的时候,眼神中似乎闪烁着一丝异样的光芒。 那是,畏惧的目光。 这头远古凶兽,名为日猋。 正在九妖异动之时,忽而大阵泛起一阵波动,三道人影忽而出现在眼前。 “你们,看起来好热闹啊!”说话的是一名苍白汉子,其身旁站着一名黝黑汉子和一个满脸焦黑的独目人。 霎时之间,整个地底洞穴,静寂,连熔浆也没有声息。 九头凶兽,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它们看着在石阵之外的三道身影,一片哑然。螟蛟甚至摇了摇硕大的头颅,以为自己的眼睛发了。 自从九头凶兽被困在这里,就从来没有外来的生物来过。 “你们是人族的修行者?”为首的日猋终于说话了。 它一出声,其余八头凶兽,很识相保持了沉默。它站了起来,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满了整个石阵。浑身散发着白色的炽热火焰,咄咄逼人。 苍白汉子笑道:“我们?可以说是人,也可以说不是。你们可以叫我们,黑白无常。” “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日猋目光凶狠地盯着他。 “我们,自然是来拯救你们的。” 一言既出,九头凶兽先是大喜,继而又沉默下来。不是它们不相信,是觉得完全不可能。 它们被困在这里千年,以它们的实力,也不能逃脱,更何况是眼前的他。 苍白汉子也不在意它们的反应,身影一动,瞬间出现在日猋所在的石阵前,他左右环顾了一下,自顾自地道:“远古时期,万兽作乱。群火九妖,赤地千里。你们,就是远古时期的群火九妖吧!” 也不看众凶兽的表情,他忽而伸手一指,带着黑色护套的指尖,从左边第一个开始,到右边第四个,一路指过去,悠悠地道: “群火之贪芒,尚飨!群火之黑暗,崔嵬!群火之魅惑,魍狐!群火之怒火,螟蛟!群火之狂焰,凫鷩!群火之血光,貔貅!群火之冰寒,金鳌!群火之怨炎,狡猊!” 他一路指点,指着八头凶兽,一路说道。最后,它把目光停留在眼前的凶兽身上,眼神玩味地盯着对方,道:“还有你,群火之凶芒,群火九妖之王,日猋!我没有说错吧。” 群火九妖,一片诧然。 这三人竟然知道它们的存在,而且知道它们现在所在的地点。既然他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他真的有办法拯救他们? 一时之间,九妖心中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日猋目光一直盯着他,沉吟了一会,道:“既然你们知道我们,那么应该也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吧。” 苍白汉子阴柔地道:“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那个存在,是你们难以抗衡的。不过,我们还是有办法拯救你们的。” “那么,你需要我们做什么?总不会是免费的吧。”日猋一针见血的提问。 “我需要你们,将那个存在引出来!” 日猋稍微思索了一下,还是摇了摇道:“如果我们离开这片空间,那个存在会知道的。以她的实力,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日猋等九妖谁不想离开这片空间,但是当初他们被封印在这里千年,太清楚那个存在的实力了。就算它们逃了出去,最终还是会死路一条。 苍白汉子目光锋锐,已经失去了信心,森然地道:“不要试图和我讨价还价,你们还没资格。你们现在的生存机会,掌握在我手里。” “至于那个存在,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们还有办法对付它的。一句话,听我们的指挥,我就放你们出来。否则,我们也可以让你们,灰飞烟灭。” 日猋只是试探性的话,却惹怒了苍白汉子。虽然他们曾经也是称霸远古,可是如今被困千年,当年的锐气早已磨灭,再也不复当年。 日猋左右看了一下,见八头妖兽眼光闪烁,最后都向日猋点了点头。 “好,我们答应你。”日猋终于下定决心,道:“你放我们出去,我们帮你引它出来!不过,我们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 “事成之后,帮我们离开这里,到地面的世界去。” “好!成交!” ——未完,待续—— () 第686章 地面烽火 决战之地的厮杀,进行得如火如荼, 群火九妖的谋划,没有多少人知晓。 地面上的众人,并不清楚这一切,他们依旧守在这里,等待着胜利者的归来。 在决战之地的入口处,远离火山之外的碧绿山谷间,驻扎着十几做巨大的营帐,当中一间营帐中,正有着数人相对而坐。 在他们面前,有一个巨大的沙盘,沙盘之上纹路遍布,有着淡淡的红光散发,其内摆放着数以千计的玉牌,每个牌子上都刻着一个修行者的名字。 这些玉牌在沙盘之中,缓缓自主地前进着,不断地交错相汇,最后又忽而分开,又继续前进,目标一直指向沙盘的尽头,代表着修行者的自身行动。 这些玉牌有许多已经光芒黯淡,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是意味着他们的主人已经死去。而那些残存的玉牌,有许多也是发出微弱光芒,意味着其主人有伤势在身。 不过也有一些玉牌,其正散发着灼热的红色光芒,那是意味着其主人实力变得愈发强大,甚至还有着这境界的进步。 家四大长老,守在沙盘的四角,不时查看着里面的变化,时而皱眉时而思索,时而盯着一些木牌的名字,良久不动。 大学士陆务不时在营帐内踱步,偶尔看看沙盘偶尔看看营帐之外,看到驻守在外的士兵依旧在巡逻,但他心中的焦急并没有减缓多少。 酒徒长老喝了口酒,盯着沙盘又看了一会,道:“看这阵势,他们已经要过第二关,准备进入第三关了。” 画徒长老轻轻叹息一声,她盯着那些失去光泽的玉牌,道:“只是,这次暗祭似乎比往届的要许多,这次刚过第二关,已经死伤了三千之数。要知道,往年也不过数百而已。” 茶徒长老自顾自地喝着了一口,道:“恐怕,是南蛮一族出现了什么厉害的天之骄子吧。我听闻那南蛮十子,皆是不弱于实儿之辈,如果是他们出手,这些散修未必挡得住。” 画徒长老道:“你看实儿的玉牌,其内红光大盛,想来已经快迈入诚意界了。若是闯过第三关,应该能够顺利进入。只是,他身边这几人,确实也不可轻视。” 一直沉默不语的诗徒长老,忽而道:“这几个少年方才和胡实的玉牌靠得很近,想来是交手过了,而且我们家几名弟子玉牌皆是失去灵光,想来皆是死了。只是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茶徒秀眉位蹙,道:“也许,是南蛮一族下手也不一定,毕竟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情况。而且,实儿的玉牌最后和他们分开了,想来是曾经联手过吧。” 诗徒长叹一声,道:“但愿如此吧。毕竟我们也只能猜测。如今他们已经闯过第二关,只要经历最后一关,那么便可以出来了。” “你说,他们能够吸引到它出来,以此引得它的垂青吗?”酒徒长老道。 诗徒长老想了想,最后摇头道:“这只能听天命了。要知道,当年如穆子白此等天纵之才,也未曾让它从沉睡中醒来。就算这批少年有不少人才,恐怕也难。” 众人闻得这里,也只能叹一声无可奈何,毕竟他们没有办法进入这决战之地,也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正当四人交谈之时,一直在来回踱步的陆务,忽而心有所感地抬头,看向了营帐之外,练满对四名长老道:“辛居士来了。” 四大长老一听,连忙从沙盘四角站起来,刚走到营帐门外,就看到风尘仆仆的辛卧轩走了进来。 众人连忙拱手相见,然后随即再度坐下,而茶徒长老连忙给辛卧轩倒了一杯茶,让他先喘一口气。 辛卧轩喝了一口茶,长叹一口气,才道:“没想到,老夫已经退出庙堂了,还要做这跑腿的活。” 诗徒长老道:“辛居士不辞辛劳,为苍生着想,这实在是令我们敬佩。” 辛卧轩摆手道:“互相吹捧的话,我们就不说了。我这次先传信给陆务,告诉你们决战之地出了变故,还是想把战事消息带给你们。” 陆务道:“你在信中又不言明,让我担心了大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辛卧轩道:“先说战事之事。这大半个月以来,丘云和木五郎两位将军,连续攻陷了南蛮的外围阵线,甚至深入了他们的本族部落之中,而且还消灭了他们的一些部落。” “这不是挺好的,战事颇为顺利。”酒徒长老道。 辛卧轩摇头道:“事实就是太顺利了,后来他们终于发现,这是南蛮一族刻意引诱他们进去的,让他们不断深入。如今,两位将军的大军,已经被南蛮一族引诱到深处,并且被包围其中,正在突围而出。” 闻得此言,诗徒长老道:“不是还有木六郎将军在吗?他手下还有三万兵马,想来应该可以支援吧。” 辛卧轩道:“木六郎将军已经率军返回拒南关。” “什么?他为何要回去?”诗徒疑惑道。 辛卧轩长叹一声,道:“南蛮一族率领三十万大军,驱使三万异兽,舍弃本族之地,直杀拒南关!” “什么!”闻得此言,五人皆是大吃一惊。 辛卧轩道:“南蛮一族内乱,其实就是他们谋划多年的局,就是想让赵宋以为南蛮内乱,然后可以趁机攻陷。他们做出内乱之举,就是为了让官家相信,所以才有了这次战事。” “他们的目标,就是等着我们的大军深入南蛮,然后他们反扑拒南关,此后北伐赵宋。” 正当五人诧异之时,辛卧轩道:“两位将军虽然如今被困,我稍后再去助他们,应该能一起冲出来。但他们也抓捕了南蛮一族几名长老,打探出了关于暗祭决战的消息。” “什么消息?”陆务忙道。 辛卧轩道:“这一次,南蛮一族共有两千人进入决战之地。可是,不知道他们使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有三名诚意界以上的修行者进去了。” 诗徒皱眉道:“决战之地,只能诚意界以下进入,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辛卧轩道:“因为这三名修行者中,一名是他们的祭司,另外两名乃是自称黑白无常的黯行者。” “又是他们!”诗徒长老愤怒道,“想来是他们使用了什么诡计秘法,瞒过了决战之地的禁锢。这黯行者势力,当真是可怕。” 画徒长老道:“难怪这次赵宋修行者,会死伤这么多,原来混入了这么厉害的人。看来,南蛮一族假装内讧,引起赵宋南征,再到和黯行者联合,皆是早有预谋。” 画徒长老道:“那我们该如何办?” 正在此时,那巨大的沙盘中,忽而传出了巨大的响声。 数不清的修行者玉牌,纷纷碎裂,光芒湮灭。 ——未完,待续—— () 第687章 祭司现身 当岩浆河流在脚下流淌,当阵法湖泊有了外人入侵,当地面烽火燃烧正浓时,所有仍旧活着的修行者,逐渐汇聚在一起。 他们经过赤火河,度过铁索关,终于来到了流火山的主峰,位于山腰之上。 他们并没有看到,以流火山的山腰为界限,有着数以千百计的这种小平台。平台上出现着或多或少的修行者,少者一二人,多者十数人,不一而足。 他们皆是看着所处平台上的忽然落下的红色光幕,陷入了沉思和疑惑中,有人也曾尝试过能否打开这神秘的红色光幕。 此时,正有着一名身穿佝偻的半老之人,缓缓地将手从光幕中离开,重新握着他的那一根青木拐杖。 在他身后,并肩站着四名青年,两男两女。 其中一名长相妖娆的女子,看着那人的举动,忍不住问道:“八祭司,我们能率先进去吗?” 这名老人,正是吃了黯行者势力所调制的献祭之药,得以压制实力进来的南蛮一族第八祭司。如今站在他身前的,正是南蛮十子中的武敌和文毒,弄笛和小公主。 八祭司用半混浊的双眼看了一会四人,指尖敲打着拐杖,摇头道:“且不说我如今被压制实力,就算是我全盛之时,恐怕也未必能够破开这禁制。” 弄笛闻声,皱眉轻叹道:“这禁制真的这么强?这天地伟力可真厉害。” “自然不是天地所弄的禁制,这是人为所设置的。”八祭司看着这红色光幕,道,“难道你们一路走来,都没有发现,你们所闯过的关卡,很多都有人工的痕迹吗?” 一直沉默寡言的武敌,也是显得颇为诧异,道:“如果这决战之地不是天地所设,若是人为,那究竟是谁?” 八祭司道:“如果我们知道是谁,恐怕也已经死了。这人能够帮助赵宋在此借助天地伟力,设置如此多关卡,恐怕也是别有所图。这人的实力当真深不可测,恐怕。” 说道这里,八祭司忽而一阵沉默。 “恐怕什么?”弄迪忍不住追问。 八祭司犹豫片刻,道:“恐怕就算是大祭司,也未必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不仅能够设置限制进出的禁制,还能自主地启动和应对,那修行大能的实力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弄笛蓦然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那他会不会,就在这里守着?” 八祭司再度摇头道:“那倒不会。赵宋这祭典已举办近千年,若是那人还能活在此,岂不是相当于长生不死?如此机缘,赵宋求了千年而未得,不然我们怎么有机会掺合进来。” 闻得此言,四名南蛮之子皆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们也切莫大意。”八祭司道:“想来你们也得到消息了吧。革瑟、大齐和小落,都死在了那叫凌浪涯的少年手中,而肃箭传信来,麻苍也死在胡虚手中。” 停顿了一下,八祭司才继续道:“而你们几个,遇见了那兵家少主和法家少主,也只是打了一个平手,甚至连文毒也伤在白离刃手中,证明这些人确实是不可小觑的。” 武敌蓦然想起在石幽峡和凌浪涯战斗的场景,那时候的凌浪涯还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如今能够杀死南蛮三子,这样的实力已经足够让他重视了。 文毒想起的则是和白离刃的战斗,心想如果不是自己过于大意,倒也不会受伤,以至于让弄笛和小公主相救,因此联手一脸的不服气。 倒是弄笛,冷冷地哼了一声,道:“那又如何,我们不是有八祭司在嘛。他们敢来,只要你老人家出手,那他们自然必死无疑了。” 唯有小公主,一直沉默不语,可在场的人,并不敢小看她的实力。 因为若论神秘,只有这名亡国公主,才是最为神秘之人。 八祭司道:“我进来的职责,更多是监管那两名叫黑白无常的修行者。可是,他们竟然能够甩开我,进来之后就消失不见。想来还有更多的谋划,不得不提防啊。” 说道这里,八祭司看着那翻滚的红色云雾,道:“我这一路上,虽然替你们解决了不少的修行者,但他们人多,能不能争得这一份机缘,还是要看你们的实力。” 武敌点头道:“我们明白的,有着各先辈替我们打探出来的祭典各关消息,我们肯定会更有把握的。” 八祭司道:“祭典各关消息,其实并不是我们的先辈打探出来的。据说是那名修行大能在设置了决战之地后,又把事宜告知了赵宋,而我们是混入赵宋一样,才打探来的消息。” 四人忽而想起,似乎每到一个重要关口,赵宋修行者都要打开一个锦囊,原来是这样的道理。 八祭司见两人沉默不语,感慨道:“南蛮十子,已去四人。剩下这两关,恐怕风险更多,你们好自为之。若事不可为,我会助你们一把。” 闻得此言,四人一时沉默不语,最终只好等待这禁制开启。 在南蛮一方交谈时,又是远离他们千百丈的一处平台上,只有两名青年环抱双手,等待着禁制的开启。 这两人,并非是赵宋之人,而是来自嬴秦王朝的兵家少主白离刃和法家少主韩易萧。 两人自从在溶洞重逢之后,并没有进行像凌浪涯一样的招兵买马,而是结伴前行,一路过关斩将,无论对南蛮子弟还是赵宋修行者,都是一视同仁。 这一路上,和他们交手最多的就是南蛮的武敌和文毒。四人曾经大战多次,并且都是实力相当,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如果不是文毒过于自大,而白离刃又突然爆发,文毒也不会受了伤,最后又恰逢弄笛和小公主出现,才救了他一命。 想到不久前的举动,韩易萧突然感慨一声,道:“如果你当时再狠一些,也许我就可以把那弄笛拿下了。” 白离刃难得的沉重道:“你拿不下的,我虽然伤了文毒,但还有那叫武敌的人在。这人的实力,不可小觑。” “能够让你这兵家少主也如此重视?”韩易萧疑惑道,“莫非这人的实力比你还强?” 白离刃想了想,道:“是否比我强,我还不知道。但我和他交手过这么多次,我能知道这人始终没有用尽全力。” “那你用尽全力了没有?” 白离刃瞥了他一眼,道:“我若用尽全力,他肯定也得把所有手段使出来。我想他不用全力的原因,恐怕也是为了抵达到最后,所以才不愿意和我死战。” 韩易萧恍然道:“难怪那两个家伙,每次和我们交手都把我们往人多的地方引去,就是想以此拖延我们,然后趁机前进。” 白离刃不置可否,道:“没关系,反正现在差不多到最后一关了。若是让我遇见他,我会替你留下他。” “为何是替我留下,难道不是你自己的事吗?”韩易萧诧异道。 白离刃蓦然一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凌浪涯几人很熟,而且他们仇家也不少。你过来找我,其实是想让我一起联手对付他们的敌人。” 韩易萧愣了一下,并没有否认,恍然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何要帮他们?” 白离刃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正在此时,山上红色浓雾,骤然起了变化。 ——未完,待续—— () 第688章 山腰福利 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想当年、花遮柳护,凤楼龙阁。万岁山前珠翠绕,蓬壶殿里笙歌作。到而今、铁骑满郊畿,风尘恶。 ——胡不说·《过客传·丘飞》 ……………………………………………………………… 在南蛮四子和八祭司交谈之时,在白离刃和韩易萧互相揶揄时,凌浪涯等人站在山腰的另一处平台中,抬头可以看到被红色云雾遮挡的主峰。 只要登上主峰,他们就可以夺冠了吧,众人心中皆是如此想到。 众人歇息了一会,恰好还活着的最后一名修行者,登上了山腰平台。 正当凌浪涯等人寻思,是否要继续前进时,蓦然发现那山间云雾上,忽而落在红色光幕,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那光幕衔接在平台和登山路的衔接处,恰恰将他们挡在了平台外围,显然是不想让他们立刻进入的意思。 所有进入平台的修行者,皆是疑惑不已,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变故,而且也没有任何提示,只好先待在平台。 不过,也有修行者过于冲动,想要贸然闯过这道光幕,可都被光幕挡在了平台之上,无论他们使用什么办法,都没有办法进入。 正当众人疑惑时,忽而山顶云雾大涨,不断地翻涌奔腾,缓缓地从山上沉落下来,不消片刻就已笼罩了整个平台。 红色云雾遮掩了平台的身影,也将众多修行者的身影所掩盖。 凌浪涯皱眉看着此情况,发现那红色云雾涌上平台后,不断地向他们的身体靠近,想要将他们包围。 好奇之下,凌浪涯伸出指尖,触碰着最先到达的一丝云雾。 云雾裹住他的指尖,让凌浪涯不禁打了一个激励。 刹那之间,凌浪涯只觉得玄气不断翻涌,那经过多次战斗的伤势忽而一阵酥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随着云雾越来越多,凌浪涯的玄气有了一种温热感觉,仿佛就在平常修行一样,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连疲惫感都没有。 凌浪涯松开眉头,忽而恍然大悟,这云雾竟然可以治疗伤势,很有可能就是和赤火河的火鱼一样,就是这通过第二关的福利。 想到这里,凌浪涯连忙将消息告诉众人,而胡虚他们此时也从云雾中发现了好处,顿时也是大喜。 毕竟经过这么多天的历程,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伤势,尤其是像老张等人,身上的伤更重。 明白了这红色云雾乃是福利,能够治愈他们的伤势之后,众人毫不犹豫地坐下来,迅速地汲取云雾。 和凌浪涯等人的举措一样,所有到此的修行者,也都逐渐发现了云雾的好处,于是皆是就地盘坐在平台上,进行着伤势的恢复和修炼。 不消片刻,千百平台上,所有修行者皆是盘腿而坐,进入了修行之中。 红色云雾不断从山上落下,笼罩平台后又被众人吸收,逐渐得变得稀薄起来。 凌浪涯进入修行状态后,只觉得身上伤势不仅恢复了,而且体内玄气还在不断增长,如果让他在此持续修炼,也许他很快就可以进入诚意界了。 所有人都想尽量多地汲取云雾,想要多增减一些修为,于是不断地加大修行力度,加快速度地汲取云雾,在这样的情况下,云雾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 如此过了约莫一天,浓雾终于消失,重新露出了山腰平台,隐约可见山上的风景。 众人逐渐从修行状态中回过神来,愈发觉得这决战之地的奇异。 正当此时,赵宋修行者皆是觉得怀中觉得滚烫,连忙仔细查看,发现是第三个锦囊正散发着微弱光芒。 凌浪涯等人手里皆是拿着最后一个锦囊,瞬间明白过来,这是要开启第三个锦囊了,于是将其拆开出来。 和前面两个锦囊只有十二字不一样,这最后一个锦囊上有十六字,其写道: “闯迷宫林,夺梧桐台,以血献祭,桂冠有主。” 所有赵宋修行者皆是盯着那十六字,最后目光落在桂冠二字上,心中既是激动也是感慨。 一路走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最后一关,得以争夺暗祭桂冠了。 凌浪涯心中也是颇为感慨,不禁道:“看来,这流火山上,就是最后的地方了。争夺桂冠的地方,就是在山巅。” “不过,我们还要过两个小关。”胡虚沉吟片刻道,“你们发现没有,这山腰到山顶的距离,有着浓密的红色云雾,虽然方才有一些降了下来,但依旧让我们看不清情况。” 凌浪涯点头道:“你和我猜测的也一样吧。这迷宫林,恐怕就是山腰到山顶的距离了。既然是迷宫,想来是很容易迷路了,我们可得认清楚路。” 纪天笑道:“那你得认清一些,别忘了你在来拒南关路上,可是迷路过好几次。” 凌浪涯挠挠头,道:“那是当时不认识路,我也是没办法。想来这迷宫林会遍布整个山腰道山顶的距离,也许我们还会遇到其他的修行者。” 苗柔柔插话道:“这梧桐台不知道有多少个。不过有多少也好,我们这种中途进来的,也没资格参加最后的争夺。你们放心就好,如果有其他人抢夺,我会替你们拦下来的。” 纪天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们几个替我们保驾护航了。” 在他们这几人中,能够争夺最后桂冠资格的,只有凌浪涯、胡虚、纪天和裴飞云四人,而老张、马敦、雷栋和苗柔柔,则因为没有参加前两关,只能止步最后。 老张道:“就是,那些南蛮子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无论怎样都不能让他们得逞。待得到了山顶,拦住其他人的事,就交给我们几个。你们尽管去争夺梧桐台,然后夺得桂冠。” 马敦从储物袋中重新取出一面铁盾,他的第一面铁盾因为救凌浪涯而扔下了岩浆河流,此时他拍得铁盾哐哐作响,道:“几位兄弟,挡住他们,就交给我们好了。” 凌浪涯伸手握拳,豪气顿生,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一定不负所托,就誓夺桂冠!” 正当此时,那一直衔接在山腰和平台的红色光幕,忽而光芒大盛。 所有人都看着这般变化,看着它露出了一人大小的入口。 凌浪涯等人思索着,看来这光幕一次只能进入一个人,不能同时进去。 想到此处,既然桂冠就在眼前了,众人也没有过多犹豫,先后踏入了红色光幕中。 赵宋二千修行者,南蛮一千修行者,同时进入迷宫林。 迷宫错综复杂,谁能走出来,没有人知道。 ——未完,待续—— () 第689章 迷宫迷惑 眼前是看不到尽头的红色迷雾,遮掩住了所有进入此地修行者的身形。 凌浪涯踏入红色光幕时,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片刻之后才清醒过来,然后便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眼前是一排排浓密的丛林,约有三丈之高,犹如一面面墙壁挡住了视线,而头顶有红色云雾笼罩,看不到外面的情形,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这些丛林密布如墙后,又不断地延伸蜿蜒曲折开来,形成了不同的入口和通道,每条通道皆有一丈宽阔,但其长度则是不可估量。 凌浪涯左右观看了一下,发现自己正在一个三叉路口中,左中右三个方向的道路,正在延伸到不可知的地方。 他并没有见到胡虚他们,想来确实是如他们所料,进入迷宫之后人员会全都分散,以至于如今他又只剩下一个人了。 他低声喊叫几句,返现除了丛林的遮挡和云雾翻涌后,依旧没有任何声息,便决定了不再大声呼唤,毕竟谁也不知道大声呼喊会引来什么。 凌浪涯犹豫了一会,走到那丛林中,心中想到,如果这些是丛林所生长形成的迷宫,那么能不能直接打破损坏它们,然后一路前进呢。 想到这里,凌浪涯左手忽而冒出一阵紫火,以指尖的形式缓缓触碰着那火红色的丛林墙面。 紫火落在墙面上,落在丛林的枝叶上。 那些火红色的枝叶骤然发出一阵红光,然后将紫火瞬间湮灭,而丛林墙面没有任何变化。 凌浪涯想到紫火可能对这种火树影响不大,于是又忍不住用寒冰剑试了一下,发现那些枝叶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后,顿时明白这是不可行的。 既然不能破开丛林墙面,那能不能直接穿过头顶的那些红色云雾呢,毕竟这些云雾在不久前可是修复了他们的伤势,而且还增长了他们的修为。 想到这里,凌浪涯右脚骤然一顿地面,整个凌空而起,撞在了红色云雾上。 “啊!”“疼!” 凌浪涯闷哼一声,只觉得眼冒金星,顿时跌落在地,揉着头顶不断地呲牙咧嘴。 揉了好一会,他才缓过劲来,方才在撞到红色云雾时,那些红色云雾骤然变得坚硬,让自己犹如撞在铁板上一样,直接哐当一声被砸了下来。 凌浪涯坐在地上,心中已然明白,看来这种取巧的方式是不可行的,不过转念一想,想来其他人也会这样尝试过,最后才会老老实实地走在迷宫通道吧。 凌浪涯没有急着先进去,毕竟他也不知道先该往哪里走,心中思索着,看来这三条通道是通往不同的方向的,那么肯定是有两条是死路或者不通的路。 如果是选错了方向,遇到了绝路,那只能够是往回走,或者是走另外一条路。这样一来,不仅会耽误时间,还会影响最后的争夺梧桐台。 如果慢了一步,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看来,这一关还得讲运气啊。 凌浪涯心中想着,既然现在没有任何头绪,那就先选一条走下去,看看会有什么事发生吧。 他看了一下三条通道,决定直接往前,选择中间的那一条。如果这条是绝路,那就只能是回头再重新来了,不过得加快速度,免得再耽搁时间。 正当他思索完毕,想要踏出第一步时,忽而感到怀中散发出一阵火红的光芒,直接透过了衣裳。 凌浪涯收回步伐,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了一片树叶。 那树叶呈现火红之色,有巴掌之大,其上脉络分明,流淌着点点红光。 此时,那片叶子正散发正闪烁的红色光芒,犹如火把在黑夜中照明一般。 凌浪涯心中大奇,这是老囚徒当时送赠送的叶子,当时老囚徒送了两样事物,一个是一块玉石,这让胡虚学会了家的不传心法。 还有一个就是这片叶子,凌浪涯一直参悟都未曾想透其中有啥含义,于是便带在身边,没想到此刻它会有反应。 凌浪涯仔细端详着红叶的纹路,看到其上流光四转,忽而想起了一样事情。那时候他们渡过赤火河,乘坐绿叶小舟时,其形状轮廓和这红叶何其像。 可以说,这片红叶就是拿碧绿小舟的缩小版,难怪当初看到绿叶小舟会有熟悉的感觉。 想到这里,凌浪涯心想,莫非这红叶和绿叶小舟有关系,而且还能够在这迷宫中发挥作用。他将红叶放在平摊在手上,决意尝试一下。 于是,他离开了居中的通道,红叶忽而不在闪光,而他往左侧通道靠近甚至踏前一步,那叶子也没有反应,当他去到后面通道时,红叶也是没有任何变化。 直到他又返回了中间通道,那红叶骤然光芒大盛,仿佛是指引着他继续向前。 三条通道只有一条正确,而红叶只对着一条通道发光,这让凌浪涯愈发肯定,红叶肯定是指引着他能够去往正确的路。 难怪老囚徒当时说,这红叶能够指引他前进,原来是这样的道理。 凌浪涯心中一喜,将红叶揣在手中,大踏步地走进了迷宫通道中。 有了这红叶在,这迷宫再也无法迷惑他了。 头顶是红云笼罩,两个是火树做墙,没有任何的变化。 凌浪涯快步前进,不断地左绕右转,倒也是畅通无阻,每到一些岔路口上,又取出红叶来进行判定,当遇见红光闪烁之时,又选择那一条继续前进。 一路走下来,凌浪涯都没有碰到任何绝路,于是愈发相信红叶的指引。 本来他以为自己会一路畅通无阻的,直到在一条岔路口遇见了一名南蛮子弟,才明白事情果然没有他想象的简单。 那名南蛮弟子不过是致知界初阶的实力,轻而易举地死在了凌浪涯的望月剑。在打杀了此人后,凌浪涯变得愈发小心,尤其是在一些岔路口处,更是做好了准备才出动。 看来,这迷宫的道路会让修行者不断地遇见,如果是相识之人自然是结伴,如果是仇人那自然是厮杀,其正以这种方式不断淘汰去往梧桐台的修行者。 如此走了数个时辰,凌浪涯也遇到了七个修行者,其中四个南蛮子弟都死在了他的剑下,而三个赵宋修行者被他击败后,凌浪涯只是让他们别跟随自己,便放走了他们。 随着愈发深入迷宫,凌浪涯忽而发现,倘若是凝神细听,会听到从头顶传来的交战声,想来是别的修行者彼此遇见了进行厮杀,然后经过云雾传来的声响。 不过,由于火林墙壁和红色云雾的影响,以他们的实力没有办法进行打破,只能任凭他们进行交战。 如此又走了三四个时辰,凌浪涯已经兜兜转转了不知道多少回,但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熟人。 正当他到了到了一个分叉路口时,忽而眼前一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让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未完,待续—— () 第690章 狼霸底气 火红的迷宫森林内,错综复杂的道路,谁也不知道会遇见谁。 他们只能不断地试错,不断地奔跑,祈求幸运降落在自己身上,祈祷能够快速地通过,抵达这迷宫的出口,寻到那最终的梧桐台。 就像此刻,正在奔跑的秦相之子秦琅,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遇到的敌人,会是凌浪涯。 当他在这迷宫岔路口,正想踏入眼前的丛林通道,忽而看到凌浪涯从身旁走出来时,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一路上,他自恃身份,谋划了众多的事情,仗着身边有着无数帮手,哪怕见识过凌浪涯的实力,也从来不觉得凌浪涯能够把他怎样。 可是如今的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哪怕连最亲密的杨云天,如今都不知道在哪个角落。 他深深知道自己的实力,哪怕是处于致知界中段,也只是父亲招揽来的高手,借助各种丹药或者秘法,才得到这样的提升。 相比于凌浪涯这种实打实拼搏出来的实力,他就算还隐藏着手段,也知道自己难以抵抗这个连续杀了南蛮三子的狠人。 唯一的办法,只能尽量地拖延或者逃跑,去碰运气找到自己招揽来的人,哪怕是南蛮子弟也没关系。 都怪这该死的迷宫,秦琅心中怨恨不已,可是凌浪涯没有任何隐藏偷袭的意思,直接光明磊落地就出现在他身前。 秦琅感到自己的双脚,有了一丝颤抖,忍不住伸手扶住那丛林墙面。 他并没有看到,那丛林墙面上的枝叶,正在缓缓地移动。 和秦琅的颤抖不同,此时的凌浪涯觉得自己颇为幸运。 且不说有着老囚徒所赠送的红叶,让他少走了许多弯路,更重要的是在这里遇见了老熟人。 一个他从未如此憎恨之人,一个他必须要杀的人。 而且,这里并没有他的任何帮手,以至于凌浪涯都觉得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此时的两人,正在迷宫岔路口相对。这岔路口上有数条通道,而其衔接处形成了一个近十丈方圆的空地,倒像是一个牢笼。 这个牢笼,困住生死相向的两人,犹如困兽斗。 凌浪涯看着秦琅单手扶墙的模样,他想起过往的事,心中怒火陡然攀升,没有任何言语,沉默地拔出望月剑。 剑锋直指,生死仇人。 正在此时,秦琅狠声道:“凌浪涯,你别以为我一个人,我就会害怕你。难道你不知道我是秦相之子?” 凌浪涯见他还想反抗,鄙夷道:“你做了这么多肮脏事,就算你是秦相本人,我也不会放过你。” “大胆!”秦琅大喝一声,犹自逞能道:“朝廷重臣,岂是你能够随意污蔑的。若是被我父亲知道,上奏官家,言你损害朝廷声誉,难道你不怕举朝追杀?” 凌浪涯此时忍住了想以手拍额头的冲动,他本来就是举世不容的纵横家秘徒,仅仅是一个王朝的追杀,他其实并不太在意。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扰乱天下之人。 他忍不住道:“那又如何?” 秦琅强忍住颤抖,道:“别忘了,你也是赵宋的。若是举朝追杀,你肯定也是死路一条。如果你这次放了我,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而且,我还会和你一起对付南蛮,如何?” 凌浪涯认真想了想,道:“你以前做那么多事时,怎么就没有想过今天的下场呢?” 说到这里,他并不想再多说什么,毕竟胡大哥一直说过,反派的人总是死于话多的,如今他让秦琅多说了几句,那么他这回就死定了吧。 感受着望月剑的寒冷锋芒,秦琅狠骂道:“你比以为实力比我强那么一点,我就会怕你。你既然知道我的家世,也应当我会有很多保命手段,难道你不怕我反杀你吗?” “反杀?”凌浪涯冷笑一声,“那就看看,你有什么样的底气。” 望月剑出,寒气凛冽。 眼看剑光袭来,秦琅知道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按照方才制定的措施去做。 逃为上策。 秦琅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盾牌,然后直接扔了出去。 那盾牌忽而迎风而涨,挡在了秦琅所在的通道入口,也挡住了望月剑的锋锐。 剑盾相交,盾牌抵御了片刻时间,终究支持不住,瞬间破碎。 凌浪涯心中恍然,原来秦琅的底气,就是这些来自一些炼器门派所练就的兵器。这些兵器都是价值不菲,难怪他敢说这样的话。 可是,那也挡不住他想杀秦琅的心。 但也正是这片刻延迟,给了秦琅一丝逃生的机会。 甩出盾牌后,秦琅没有任何犹豫,连续掏出三四颗丹药,迅速塞入口中,继而转身就跑入了丛林通道中,连头也不回。 吃了丹药后的他,体内气息忽然暴涨到格物界高境,但他依旧没有想和凌浪涯硬碰硬,而是直接转身就跑,同时还不忘了不时甩出一些防御兵器,以此阻挡凌浪涯的脚步。 凌浪涯脚步不停,哪怕是这些防御兵器,也只能稍微的延迟一下,但他心中也感到一些震撼,莫非权力真的如此大,竟然可以让这本来没什么本事的人,有着这么多底气。 那些防御的兵器被秦琅不要本钱地甩出来,而且他一路逃跑的路上,倒也是也被他连续遇见了几个他收买的人。 但这些被他收买的人,实力大多数只是致知界初阶,如果是人多还能对凌浪涯造成一丝威胁,但如果是一个个出现,那还不如那些防御兵器有用。 凌浪涯没有任何犹豫,如果见到依旧为秦琅卖命的人,那就直接一剑一个砍杀在地,而那些修行者见到凌浪涯追杀的表情,终究有些人不想贸此风险,只能选择不再出手。 错综复杂的迷宫通道里,秦琅已经甩出了最后一件的防御兵器,而且也有六个修行者为他丧命了,可是他看到通道远处正赶飞奔过来的敌人,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恐惧感。 这时候的他,心中的后悔不已,但并不是后悔对凌浪涯做了那么多事,而是后悔没有听他父亲所言,把所有把所有保命的东西都带上。 正在他犹豫片刻,望月剑已经再度出现在他眼前。 秦琅一咬牙,知道自己再也逃不了了,只能尽力地拼命了。 他早已没有防御兵器,只能是抽出自己的长剑,一剑挥出挡住了望月剑。 “哐当!” 秦琅瞬间倒飞出去,直接撞在了岔路口上的墙面上,心中惊骇不已,为何此时的他也是致知界高境的实力,但两人却差了这么多。 秦琅终于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跌坐在地上。 正在此时,他艰难抬头,看到通道口忽然有两人出现,顿时心中大喜,道: “你们在这里,快来救我!” ——未完,待续—— () 第691章 狭路相逢 迷宫里云雾重重,通道中错综复杂。 在凌浪涯遇见那个仇人的时候,法家少主韩易萧正拨弄着长萧,不断地在丛林墙壁上敲敲打打。 他不时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凝神细听着四处传来的厮杀声,心中有些恍然,看来这些丛林墙壁并不是很厚,只是他们的实力又限,并不能足以将其破坏,只能顺着通道走下去。 他心中想着,不知道按照这迷宫通道走下去,究竟会遇见哪个对手。不过无论是谁也好,只要有架给他那就足够了。 毕竟,他并没有参加暗祭,也就无法参加最后的决战,只是借着多余名额的名义进来的,与白离刃等参加最终争夺梧桐台不一样,他显得十分的悠哉悠哉。 韩易萧四处打量着,发现了这些丛林墙壁隐约有人工的痕迹,而且他也试过头顶的红色云雾,发现自己虽然不能借助他逃出去,但它们似乎没有多大影响迷宫的运转。 他一路悠闲地走着,这一路上终于遇见了几个其他人,无论是南蛮子弟或是赵宋修行者,对于他远没有对于白离刃熟悉,在认不出他的身份下,便决意对他动手。 韩易萧心中自然大喜,有架可打的他可从来怕过,不过他并没有耗费什么力气,便解决了这些不识相的修行者。 在解决了这几个修行者,又走过了两条绝路后,韩易萧转过一条道,终于看到了让他两眼冒出精光的人。 那人身材妖娆,手持黑笛,正是南蛮十子中的弄笛,也是他一直追寻的对手。 弄笛显然没有会想到在此就遇见韩易萧,眼神里的诧异丝毫不加掩饰,失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易萧耸耸肩,道:“也许,这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当初在圆圆岭被你逃了,在赤火河时又被你逃了。不知道这次,你还能逃去哪里呢?” 弄笛明白,在这里遇见韩易萧,显然是自己倒霉了。这迷宫林中并没有任何异兽,她若是没有办法驱使异兽,凭借她致知界中段的实力,压根就不是韩易萧的对手。 弄笛心中思索着逃生方式,忽而妩媚道:“韩公子,你不远千里地来追奴家,难道是喜欢人家,想要奴家以身相许?” 韩易萧愣了一会,显然是没想到她会直白地说出这些话,但他好歹也是见过风浪的人,挠头道:“虽然吧,你是长得不错,但很可惜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既然不喜欢奴家,那你找奴家做甚呢?” “说实话,我对你那以笛驭兽的法子挺感兴趣,若是你能教会我,或是打赢我,那我便放你离开如何?” “那奴家若是说不呢?” “那就很抱歉了,我可还记得圆圆岭之仇。” “既然如此,那就让奴家教教你吧!” 话音未落,弄笛忽而一摆玉笛,凑近樱唇,猛然奏响。 一道黑色音波扩散开来,直接袭击韩易萧。 韩易萧大笑道:“一言不合就动手,果然是你的风格。” 他毫不犹豫,手持玉萧进行反击,挡下了弄笛的音波攻击。 弄笛深知自己实力不如韩易萧,只能是选择边战边逃,她可不想死在这里。如果能够找到其他帮手,那么自己甚至可以反杀韩易萧。 她是如此想的,所以逃得更快,而韩易萧则是不紧不慢地紧随其后,不时以萧声抵抗弄笛的攻击。 音波对攻,声浪阵阵,犹如天雷。 正在两人交战之时,在距离两人数条通道之外,也有一男一女恰好相遇。 那男青年长得高大魁梧,脸容平凡,身穿一袭布衣,依旧裹不住虬实的体魄。他的脖子咽喉处,有一道鲜红色的一寸长伤疤。 他单手持着一把钝厚巨剑,进了迷宫林之后,一路斩杀了二十三人,无人能挡其锋锐。 正是兵家少主,白离刃。 此刻,站在他对面的是一名长相美艳的女子,其神色高冷冰清,隐约有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可面对她眼前的敌人,那姿态也不禁绷紧甚至有几分低下。 她露出的半截手腕中,有着一个瓦蓝色手环。 正是,南蛮十子中的亡国小公主。 白离刃知道自己在赵宋的名声,自从在凤炎古庙出场之后,所有参加暗祭的人都认识他,见到自己就慌忙地逃跑,而这女子当时在赤火河救下文毒,实力也不容小觑。 他好奇地打量着这名女子,心中忽而闪过一丝疑惑,莫非决战之地不许女子进入是假的消息,还是其中有着什么样的阴谋。 多次深入西戎一族的经验告诉他,眼前这个女子绝对不是简单的人,想到此处,他忍不住问道:“决战之地,不许赵宋进入,为何你和那叫弄笛的女子,能够进来此地?” 亡国小公主轻轻地取下手环,警惕地盯着白离刃尚未开锋的巨剑,皱眉道:“其实我也很好奇,你是嬴秦王朝之人,为何要来趟这浑水?” 白离刃沉吟片刻,道:“我回答你的问题,你也回答我的问题,如何?” “成交。”小公主道。 白离刃道:“兵家所修,在生死厮杀。然西戎一族,已难以满足我修行,所以我来此地,想会一会赵宋和南蛮的修行者。” 小公主道:“兵家,果然名不虚传。你可知,南蛮和赵宋势如水火?” “正如嬴秦和西戎一般,此理我懂。”白离刃道。 “既然赵宋不许女子进入决战之地,那我等身为赵宋之敌,自然是要反其道而行之。他不让女子进入,我偏要进来闹个天翻地覆。” “为何呢?” “亡国之辱,不共戴天。” 白离刃寻思片刻,恍然道:“原来是亡国之人,想当年百国相争,仅剩七朝并立。你的家国,恐怕也是亡在那时吧。” “终有一天,我会夺回来的!” 小公主手上的蓝环叮当作响,仿佛是在回应她的这句誓言。 白离刃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许以后我们可以合作。但很遗憾的是,你现在挡我路了。” 他缓缓举起钝厚巨剑,无锋剑尖直指小公主的脸庞。 小公主道:“彼此彼此。” “若能活着出去,那便合作一回,如何?” “未尝不可。” 言罢,两人颇有默契地,同时发动了攻击。 哪怕是合作,但此时却不想对方挡自己的路,他们对于暗祭桂冠的那份机缘,同样势在必得。 只有强大的实力,才能支持他们做更多的事。 蓝环叮当作响,化作万千环影,环绕小公主飞舞。 巨剑无锋,随手挥舞间不断砍断一个个飞来的蓝环。 两人不断交手,一进一退间,不时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正在此时,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同时出现。 单打独斗,成了两两联手。 ——未完,待续—— () 第692章 援兵合谋 秦琅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吃了丹药之后提升的实力,依旧抗衡不了凌浪涯的攻击,哪怕是他的防御兵器和招揽的手下,也不能让他追杀的自己的脚步受阻。 正当他焦急之时,那突然出现的两人,给了他求生的渴望,让他忍不住大声呼叫起来。 凌浪涯追了这许久,终于伤到了秦琅,本想着终于大仇得报,然而秦琅的这一声呼喊,却让他顿时有了几分警惕。 他此时尚在通道正中,距离秦琅还有数丈距离,看着尽头处岔路口出现的两人,顿时明白了秦琅呼喊的是谁。 那两人,正是家少主胡实和一直紧随他的那名俊秀青年。 没想到,自铁索关一别,两人这么快就重逢了。 凌浪涯谨慎起来,他知晓胡实的本性和胡虚不一样,胡实乃是各斤斤计较之人,就算是胡虚当时救了他一命,胡实也不一定会领情。 而且,胡实半步踏入诚意界的实力,也不得不让他重视起来。那时候在铁索关,如果不是因为铁索的限制,凌浪涯相信胡实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败麻苍。 身为家少主,又岂能是只会借助外力的秦相之子可比呢。 可是如今难得有这样杀死秦琅报仇的机会,凌浪涯并不想这样轻易地放弃,不知道能不能趁机说服胡实,或者是趁着他不备之时,先行刺杀秦琅。 但他身边还有那名神秘的俊秀青年,他竟然能够这么快和胡实汇合,想来也是有些手段,这让看不清他底细的凌浪涯,变得愈发小心翼翼,并没有贸然行动。 正在此时,胡实已然发现了受伤的秦琅,并没有立刻走到他身前,而是谨慎地再一丈外停下,皱眉打量道:“秦公子,这么不小心,是谁如此伤你?” “就是他!”秦琅挣扎着站起来,指着通道内的凌浪涯,恶狠狠地道,“胡少主,我们一起联手杀了他,如何?” 胡实和俊秀青年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凌浪涯正站在通道中间凝神皆备,脸上也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而那俊秀青年更是不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胡实愣了一会,诧异道:“凌浪涯?原来如此。” 秦琅见胡实没有回答他的话,再度道:“胡公子,我们一起联手杀掉他,如何?” 胡实想起铁索关之事,沉默了一会,犹豫不决道:“这人的实力不下于我,杀他的难度可不少。” 秦琅说服道:“难道你忘了?我们参加祭典,要夺得桂冠,那必须要打败所有的对手。这人迟早都是我们的敌人,如果能够尽快解决,那岂不是更好。” 胡实其实并不想这么快对凌浪涯下手,他只想着尽快走出迷宫,然后抵达梧桐台所在,如此才进行决战,可是如今凌浪涯落单一人,却是难得的好机会。 见胡实还在犹豫不决,秦琅道:“胡少主,莫非你忘了,在明祭上,他们几人是如何在天下人眼前,如何羞辱我们,让我们没有办法夺得桂冠?这口气,你能咽下去?” 胡实想起自己身为家少主,却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人,心中的火气陡然生了起来,权衡之下,蓦然问道:“朱俊,你觉得此事如何?我们该不该在此先杀了他。” 原来此人名叫朱俊,也许是家实力强大的弟子,所以才会一直跟随在胡实身边,恐怕更多的保护职责吧。 凌浪涯心中如此想到,忍不住道:“胡实,你难道忘了铁索关上,是谁饶你一命吗?莫非身为家少主,你就是如此恩将仇报?” 正当胡实疑虑之时,那叫朱俊的俊秀弟子,眼睛狠狠地盯了一眼凌浪涯,最后幽幽地看着胡实,道:“少主,铁索关之事,是胡虚放了我们,而不是凌浪涯,你可别弄混淆了。” 胡实点头道:“确实如此,就算我要饶别人一命,也应该是饶胡虚的命。” “少主说得对。”朱俊道,“当初在凤炎都城,这几个小子一直和我们作对。你想想后续还有几个南蛮十子需要我们对付,如果我们能够在此解决一个强大对手,何乐而不为?” 秦琅见朱俊之意,连忙附和道:“正是如此。少主也知道我手下有不少人。如果你和我联手杀死了凌浪涯,那么我便退出争夺桂冠,还叫人替你追杀南蛮子弟,如何?” 朱俊再道:“若是我们三人联手,解决了这个后患,那么我们争夺桂冠的机会,便多了几分了。” 闻得此言,胡实看了三人一会,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忽而扔出了一颗丹药给秦琅,道:“你先服下,调养一下伤势。” 秦琅大喜,来自家的丹药,可比他找来的货色强多了,连忙将其吞下,心中已然明白,胡实是要和他们联手了。 不过,他似乎想错了一些,正在他服下丹药后,胡实往前数步,看着凌浪涯道:“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饶你不死。” 凌浪涯心中疑惑,看着胡实的举动,其实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仍下意识问道:“什么问题?” 胡实沉吟一会,道:“那叫胡虚的人,和家有何关系?他为何要放了我,我想绝不是因为我是家少主这么简单。” 凌浪涯愣了一下,想起胡虚和家的恩怨,最后摇头道:“你若是想知道答案,那你为何不自己去问他?” 胡实困扰道:“如果他会告诉我,在铁索关时就已言明了。你和他关系如此好,应该是知道的吧。” “抱歉,我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就是关系并没有太好。”胡实没有犹豫,道,“既然如此,那便怨不得我了。我答应你,当我下去见到他,我会绕他一次。” 话音未落,胡实忽而双手一动,一把通体红色的火尺出现在他手上。与此同时,俊秀青年同样取出了自己的长剑,而秦琅更是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为了自己计谋得逞而开怀。 凌浪涯握紧望月剑,心中权衡着双方的实力,明白此刻的自己不能力敌,看来也只能像秦琅当时一样,只能够先行边站边逃了。 也许,自己也能幸运地遇到自己的熟人吧,他心中如此想到。 正在此时,胡实道:“想当初,明祭桂冠,落于你们之手。今日,这暗祭桂冠,我志在必得。你既然挡我之道,就莫要怨我手下无情。” 话音未落,胡实身形一动,转瞬就冲向凌浪涯,那一把火尺喷出数丈火焰,直扑凌浪涯面门。 与此同时,秦琅和朱俊,同时持剑冲了上来。 三人夹击,兵锋无情。 ——未完,待续—— () 第693章 反被追杀 东武望余杭,云海天涯两渺茫。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 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今夜送归灯火冷,河塘,堕泪羊公却姓杨。 ——胡不说·《过客传·苏眉雪》 ……………………………………………………………… 火尺未至,火团已现。 随着胡实手中火尺一挥,三道数尺大小的火团,连续第冲向了凌浪涯身旁,而秦琅和朱俊紧随其后,三人合击之势而成。 凌浪涯没有立刻逃跑,如果他此时转身,他相信那附加了胡实玄气的火团,肯定会不依不舍地追着自己,那样自己会瞬间陷入被动,只能是一直处于下风。 唯有先行将这些火团破开,才能趁机夺路而逃。 面对着家少主,凌浪涯没有任何后退一步,黝黑藤蔓瞬间覆盖于其全身的关键部位,让他增加了厚实的防御。 左手紫火,右手寒剑,没有任何保留地输出。 凌浪涯左手成拳,一拳狠狠地砸出,紫火玄气在他身前形成一丈大小的紫色火墙,犹如通道中重新出现了阻拦。 火墙成型后,凌浪涯忽而高高跃起,连续两剑斜向砍出,两道冰冷的气息冲向了秦琅和朱俊,沿途所过之处,火红丛林的枝叶结了一层冰霜。 “轰!轰!” 两道正红色火团连续撞在火墙上,让火墙的墙面起伏不定,两者僵持之间,其高温让人感到呼吸困难。 但只僵持了片刻,凌浪涯的紫色火枪,隐约有了破碎的冲动。 凌浪涯暗道一声不好,已然察觉出胡实的玄气更厚实,底蕴更深厚,此时自己处于致知界高境,隐约可以看到诚意界门槛,但胡实果然如自己预料一般,半步踏入了诚意界。 再加上他身为家少主,其所学所炼皆是家最好的资源,并不是像秦琅这种修行者一样是借助外力。 凌浪涯匆匆看去,幸好自己的望月剑封住了秦琅和朱秀的行动,延缓了他们过来的时机,这样他还有机会。 火墙终于支撑不住,在胡实两道火团的攻击下,被其穿破如同虚设,而两道火团的气势也逐渐消散,再也没有任何威胁。 但最后那一道庞大的火团,才是凌浪涯必须要严峻面对的问题。 凌浪涯后退数步,双手持剑,再度连续砍出三剑,剑气交错相加,迎上了最后的火团。 寒冰和火团相交,水火相斗产生庞大的白色烟雾,阻挡了众人的视线。 凌浪涯没有任何犹豫,运气纵横玄气转身就跑。 这里的通道太狭窄,他必须找到一个较为开阔的地方,如此才能凭借纵横身法来进行游斗,如今有着地形限制他压根就没有办法发出自身实力。 烟雾散去,凌浪涯已经跑了十多丈远,但胡实三人也发现了他的踪迹,连忙紧随上来。 既然不交战,交战就必分生死,免得生出祸患。 凌浪涯本来以为凭借纵横身份,可以甩开三人,但他没有料到胡实也学过类似于速度的功法,虽然不能立刻追上他,但也能紧紧跟随他。 而且,胡实那有着诚意界之势的攻击,让处于致知界的凌浪涯抵挡起来尤其难受,当胡实借助火尺使出此等攻势时,都让他不得不停下来阻挡。 趁着凌浪涯受阻的时候,胡实便会趁机追上来,与他进行缠斗,而速度较慢的秦琅和朱俊,则会趁机追上来,想要形成合击之势。 如果在这样的通道被三人纠缠,凌浪涯明白失去了纵横玄气的优势后,他很难支持得太久,所以每次只能在这两人冲上来之前,不惜耗尽更多玄气,趁机避退胡实。 一旦避退了胡实,他就会转瞬离开,重复着以前的方式。 如此一追一逐,四人形成了三道残影般,不断地惊动了四周的修行者。 但是,当那些修行者感受到这里的惊天动静,再认出相斗的人身份后,压根就没有任何参与其中的心思,哪怕是秦琅所收拢的修行者,也都悄悄躲藏起来,免得殃及池鱼。 那些修行者纷纷猜想,被这几人来追杀,恐怕这明祭桂冠命不久矣,不禁有人庆贺有人感慨,果然还是家少主厉害。 凌浪涯再度挡下胡实的一击,同时调动两种玄气震开胡实的火尺,见到秦琅和朱俊距离自己不过三丈,连忙一转身形,拐入了一条丛林通道。 这时候的他,已经来不及借助老囚徒赠予的红叶来辨别方向,只能是有路就跑再说,而且他心里也有想法,并不想一路逃到梧桐台,免得让他们抢占了先机。 凌浪涯只顾低头前冲,并没有察觉到四周丛林墙面的变化,也没有看到那些枝叶正在逐渐蔓延。 正当此时,凌浪涯忽而停下了脚步,诧异地看着前方,心情忽而变得无比沉重。 在他前方,是一个长短约十丈的方形空间,然而三面皆是被丛林墙面包围住,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前进方向。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这不合理啊,这里如此宽阔,难道不应该是有通道的吗? 凌浪涯诧异不已,连忙四处查看,发现那些丛林枝叶逐渐生长,已经把通道给遮挡住。 正当此时,他身后唯一的通道上,忽而传来了一声大喝: “你已无路可逃,那就由我送你一程吧。” 凌浪涯此时正震惊于丛林枝叶的变化,未曾想到胡实来得如此快,感受到他身后的动静,他避退已经来不及,连忙转身格挡。 但是,已经迟了一步。 胡实尚未来到他的身前,五道火团攻击已经先后追来,而他的身形也紧随其后,几乎是和火团攻击平齐。 凌浪涯消耗本已很大,此时顾不得保留,紫火寒剑齐出,先后挡下了四道火团攻击,但最后一道火团依旧撞击在他胸膛处。 “轰隆!” 凌浪涯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如果不是有着黝黑藤蔓形成的盔甲保护,他这下肯定会重伤倒地。 就在此时,胡实已经赶至,双手持着火尺,低声道:“别怪我!” “噬火!” 一道细长的火焰,夹带着无与伦比的速度,直接落在凌浪涯身上,自他左肩划到右腰。 凌浪涯身前黝黑藤蔓,寸寸断裂开来,露出了他的白色衣袍,而他禁不住此击,吐出一口鲜血,又染红了衣袍。 “嘭!” 凌浪涯撞在丛林墙面上,颓靡地倒在地上,望月剑再也把持不住,哐当一声跌落在地。 胡实道:“能够在我们三人合击之下,逃了这么久,你确实很厉害。如果你不是恰好走上绝路,恐怕我真的奈何不了你。” 凌浪涯苦笑一声,伸手捂住胸前,紧咬牙关,没有说话。胡实的实力,确实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一些,再加上另外两人,确实够他好受的了 秦琅和朱俊先后赶到,看到凌浪涯受伤的模样,皆是心中大喜,正要冲上去将其击杀,好报这么久以来的仇。 尤其是秦琅,更是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犹如看着终于捕到猎物的猎人。 正当此时,三人身后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众人连忙警惕望去。 看到来人身影,凌浪涯心中哀叹一声。 这回,真的糟糕了。 ——未完,待续—— () 第694章 屠门复仇 迷宫里的厮杀重重,能够活到现在的修行者,都有着自己最不愿意想碰到的人。 正如南蛮子弟不想遇见那兵家、法家和家的三家少主,还有明祭桂冠凌浪涯和胡虚等人,赵宋修行者也不想遇见那所谓的南蛮十子。 毕竟,在这决战之地中,他们早已听闻过许多关于这些人的消息和赫赫战绩,知道他们的实力远远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哪怕是被秦琅收买的那些修行者,也不想面对凌浪涯和胡虚这些人,虽然钱财名声很重要,但小命有时候也很重要。 但是,在这么多人中,唯有一个人例外。 他恨不得遇上南蛮十子中的两人,恨不得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想为自己的家人复仇。 虽然他明知道,那两个人只是被利用了,但他们终究是帮凶。 他并不想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们。 这两个南蛮十子,名叫肃箭和褚迪。 这个人,乃是燃盾门少主马敦。 马敦进入迷宫林已经很久了,他并不在意能不能走出迷宫,只想趁着在这片迷宫的时候,能够找到当初放走的两人,再堂堂正正地打一架,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所以,在他每次抓住一个南蛮子弟后,都会进行逼问一番,看能不能打探出肃箭和褚迪的消息,可是很遗憾的并没有。 马敦一路兜兜转转,没有找到屠杀他满门的仇人,倒是先举到了老队友。 老张带来的丘家军兵马,能够走到这一步的,也是所剩不多了。他们大部分都是死在南蛮子弟手中,也有少数是死在了秦琅找来的其他高手之下。 哪怕是他的多年老队友陈通,也死在了武敌的手中,连尸骨也都找不到。 但他们并不是白死的,那些丘家军兵士大多数都是一命换两命,甚至是一人拼杀数人,并没有丢了丘家军的颜面。 此时的他孤身一个,心中想的是哪怕自己付出性命,也得拼杀多几个南蛮子,为凌浪涯等人争得先机,那么也不辜负丘家军之名了。 在他又奋力杀死一个南蛮子后,听到了身旁通道传来的脚步声,还以为是敌人,不料却是马敦出现在身前。 两人重逢,自然是欣喜,但此地危险重重,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在得知马敦要寻找肃箭和褚迪后,老张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要和他一起同行。 在老张看来,就算这不是帮马敦的忙,但能够拼杀两个南蛮十子,那么他此行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至于后面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吧。 当下,两人便结伴而行,专门找南蛮子下手,看能不能发现这两人的踪迹。 终究是,苍天不负有心人。 在两人走了数不清的通道,联手杀掉了十几个南蛮子后,终于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让他们有些谨慎的是,这两人并没有落单,而是又走到了一起。 肃箭和褚迪站在通道的这头,看着那头气势汹汹的马敦和老张,不禁皱了皱眉。 马敦朗声道:“屠门之仇,不共戴天。在铁索关时,我们放过你们一马,算是还了你救纪兄弟的恩情。但这一次,我们该算算当初的账了吧。” 肃箭点头道:“当日之事,确实是我们被人蛊惑,以至于滥杀无辜。但我二人既然做了,也不会否认。既然你要来,那我们也自当奉陪。” “如此甚好。”马敦举起铁盾,道,“那就以你们的性命,祭典我燃盾门数千冤魂。” 褚迪取出长刀,一把站在肃箭面前,低声道:“你在后压阵,我来挡住他们。” 肃箭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取出了长弓利箭,弯弓瞄准。 老张道:“马兄弟,挡得住不?” 马敦大踏步往前,道:“我燃盾门皮粗肉厚得很,区区小箭,何足挂齿!” “那便上吧!” 话音未落,肃箭已经一箭射出,直奔马敦胸膛。 四人所在的通道笔直,约莫有四十丈距离,并没有任何的弯曲阻挡,倒是方便了肃箭的攻击。 在肃箭射出一箭后,褚迪已经提着长刀,大踏步地冲了上去,而肃箭也在其掩护下,不断地寻找着合适的位置。 马敦没有迟疑,摆动着如熊罴般的厚实身躯,以铁盾护住身上要害,迎面地冲了上去。 贴箭破空,铁盾高举。 “铮!” 利剑并没有穿破铁盾,但箭头依旧是破开了铁盾上面的防御,也让马敦的速度停顿了一下,甚至倒退了数步。 箭身插在铁盾上,箭羽摇摇晃晃。 马敦明白,如果要杀死这两人,必须得靠近他们,不让肃箭拉开距离放箭,所以他举起铁盾只管往前。 “铮!”“铮!”“铮!” 十多根利箭迅速发出,不断地射向马敦和老张,而褚迪的身形也逐渐靠近了两人。 在这样狭窄的通道里,马敦根本就没有办法躲避,只能硬扛着利箭冲击,不消片刻盾上已经插满了十多根箭,但他距离敌人的身形也已经近了。 正在此时,褚迪已经杀了上来,弯头低腰,挥刀横削马敦的双腿。 老张连忙从马敦身后闪了出来,同样弯腰低头,则是挥起朴刀格挡,拦住了褚迪的长刀。 马敦猛然举起铁盾,其上火焰熊熊,他往地上狠狠一砸,那盾上的十多根利箭逼了出去,箭羽为尖,往褚迪身上飞去。 褚迪临危不乱,连忙就地一滚,躲开了老张的朴刀,也避开了那些利箭。 马敦一砸之后,继而弯腰低头,挡住了肃箭趁机射来的两根箭,同时再度站了起来,一踏地面,凌空越过了褚迪的攻击。 褚迪本想回身相杀,但老张得势不饶人,已经连续舞动朴刀,缠住了回身相救的褚迪。 肃箭见之,临危不乱,同时不断后撤,以此拉开和马敦的距离。 而且,他也不再是单箭连发,而是同时射出了两支箭,以此尽最大限度拖延马敦的速度。 老张和褚迪已经厮杀在一起,但他不过是致知界中段的实力,而褚迪已经迈入了高境门槛,在玄气差距之下,老张虽然能抗衡一时,但时间已久,终究会有落败风险。 而且,马敦虽然皮粗肉厚还有铁盾,但在肃箭那致知界高境玄气附加的利箭上,铁盾已经支持不了多久,早已经不满了裂痕。 如果在铁盾破碎前,他没有办法冲到肃箭面前,那么他将再也没有机会复仇。 “铮!” 苏箭忽而三箭连发,串成一线,轮流插在了铁盾的中间。 “嘭!” 铁盾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化作碎片。 这是马敦最后的一件兵器,那第一件兵器已经落在了铁索关的岩浆河流上。 马敦握着铁盾碎片,神伤不已,莫非屠门之仇,难以得报。 他距离他,还有十五丈距离。 当是时,肃箭身后传来两声呐喊。 “马兄弟莫慌,我们来助你!” ——未完,待续—— () 第695章 间谍面目 被丛林封堵的通道,挡住了逃跑的路途。 突然出现的那个人,压垮了凌浪涯心境。 凌浪涯看着那急速从胡实三人身后出现的身影,不由得暗自感慨了一声。 有着一个实力不比自己弱的对手,再加上两个实力只差一线的帮手,如今还加上走上绝路的运气,也难怪自己会落败了。 更重要的是,那来人也是他不得不杀之人。 家附属四大门派之一,烈刀门少主杨云天。 胡实和秦琅看到来人是杨云天,皆是心中一喜,倒是那俊秀弟子,看到杨云天的出现,脸上有了一丝隐晦的表情。 他仿佛没有看到杨云天,却把目光落在凌浪涯身上。 凌浪涯此时的状态并不太好,在一路逃跑得过程中,消耗了成倍的玄气,才挡住了胡实那诚意界的攻击,而且还要分身应对秦琅和朱俊的追击。 在方才见到见到绝路而失神的时候,不仅受到胡实结结实实的火团一击,而且还被他的火尺砍伤,虽然有着黝黑藤蔓的阻挡,但他内脏也是受了不少伤,一时间难以调节过来。 趁着杨云天出现的片刻,四人相聚的时候,凌浪涯靠在丛林之上,感受到它们的缓慢移动,并没有心思去思索更多,而是抓紧时间调整气息。 他重新捡起了望月剑,看着身上黝黑藤蔓在断裂之后,如今在自主生长着,想要重新愈合后在他身上形成铠甲,然而由于收到胡实火焰的侵蚀,这愈合速度并没有理想的好。 他看着四人汇合的表情,忽而发现那俊秀青年朱俊的脸色不自然,心中一时起了疑惑,于是决定趁此片刻静观其变。 与此同时,杨云天看到三人后,视线在朱俊脸上停留片刻,最后看着胡实和秦琅,拱手笑道:“方才这边动静太大,所以我才跑过来看看,没想到是少主和秦公子在此。” 胡实盯了秦琅一眼,不想表现出和自己这个眼线太熟悉,淡然点头道:“原来是杨兄弟,你倒是来得巧。” 秦琅大笑道:“云天,你来得正好。你看,这小子终于被我们擒住了,不如一起杀了他如何。耗费了我们这多心力,他终于栽在我们手里了。” 杨云天看着受伤的凌浪涯,大喜道:“都是少主和秦公子的功劳。不过,免得脏了两位的手,就由我来动手如何。” 胡实没有说话,心想凌浪涯已经受伤了,自己还得留着力气去应付最后的南蛮十子,于是点头道:“这小子只是受伤了,小心一些,免得他反扑。” 秦琅闻得此言,心中虽然还是想亲手杀掉凌浪涯,但也不敢贸然冒险,于是道:“如此甚好,我和胡少主守着这通道口,不让他逃了,就由你来动手。” 言罢,他率先走到胡实身旁,和他并肩站在通道口处,而朱俊也是距离两人不远。 杨云天打量了一下三人位置,目光又在朱俊脸上停留了一会,悄悄对他打了一个颜色,而胡实和秦琅并没有发现。 杨云天拔出长刀,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言罢,他的刀山蔓延上熊熊烈火,走到凌浪涯身前,狠狠道:“从凤炎都城开始,你这小子就数次坏我大事,今天也有你倒霉的一天,就让我现在送你上路吧。” 凌浪涯想起旧事,心中怒火起,冷哼一声,道:“跳梁小丑,凭你也配?” 杨云天狰狞道:“那就让你试一下,惨死在跳梁小丑身下的滋味。” 话音未落,杨云天已经冲了上来,直接双手举刀,支劈落下。 凌浪涯早已做好准备,此时黝黑藤蔓虽为全部愈合,但也裹住了要害之处,他就地一滚,然后顺势举起望月剑,横剑挡住了杨云天的一刀。 杨云天得势不饶人,趁着凌浪涯倒地瞬间连连追击,而凌浪涯不得不暂必锋芒,好不容易才借助丛林的阻挡重新站了起来。 一时之间,只见刀光剑影,两人斗得难分难解。 凌浪涯不断挡下杨云天的烈刀,不时地偷看那唯一的通道处,只见秦琅和胡实正并肩站在一起,如果他想要逃,那必须得脱离两人的阻挡。 如果时间拖得越长,那么他的玄气会消耗越大,而且伤势也会越来越严重。 没有办法了,只能冒险一试了。 凌浪涯一剑拦住杨云天,忽而一脚踩在丛林墙壁上,继而不断攀升,一个翻越自杨云天头顶后,继而冲向了通道口。 杨云天一愣之后,迅速转过身来,一刀朝着凌浪涯后背劈下。 凌浪涯仗着有藤蔓铠甲,忍着这刀的伤害,也决意要逃出去。 他蓦然怒吼一声,左手紫火光芒大盛,如潮水般涌向秦琅,而右手望月剑寒意四起,如大雪骤降直奔胡实。 胡实和秦琅一直都在凝神皆备,可见到凌浪涯如此拼命的架势,也是丝毫不敢怠慢,但他们又不能退,因为一退凌浪涯绝对会趁机冲出洞口。 想到此处,两人不再犹豫,同时举起火尺和长剑,想要拼着受伤也要拦下这一击。 紫火咆哮奔袭,寒冰凛冽封冻。 火尺烈火熊熊,长剑剑意凛然。 三人同时大喊,兵器相交间,陷入了对峙之中。 对峙之间,凌浪涯闷哼一声,只觉得后背一疼,嘴角不由得溢出鲜血。 哪怕他没有回头,也知道那是杨云天的烈刀所带来的伤。 他强忍着后背的疼痛,依旧在灌输所有玄气,想要竭力冲开两人的防守。 胡实和秦琅也是奋力抵挡着,只等着杨云天再给凌浪涯补上一刀。 正在此时,杨云天怒吼一声,道:“朱俊!快动手!” 朱俊神色大变,明白杨云天话中之意,手中长剑不断颤抖。 杨云天再吼:“朱俊!机会难得!你忘了约定吗!” 秦琅此时双手持剑,挡住凌浪涯的紫火攻击,只觉得双手一阵灼热,满身大汗淋漓,听到杨云天的喊叫,心中忽而闪过一阵疑惑,杨云天这语气似乎不对。 他一个附属门派弟子,怎么会这样命令家的弟子。 胡实没有想到凌浪涯临死反扑如此厉害,而且望月剑上的寒气侵蚀,克制着他的火之玄奇,让他感到格外的难受。当他听到杨云天之言时,心中忽而闪过一丝奇怪之感。 杨云天并不认识朱俊,为何会知晓他的名字,他们有着什么约定。 当是时,杨云天手替烈刀,绕过了凌浪涯,冲向正在对峙的两人,狠声道: “都给我,去死吧!” 朱俊一见杨云天举动,咬牙一顿脚,终于下定决心,长剑冒出灼热火焰,瞬间杀了杀去。 秦琅正在抵抗紫火,忽而感到后背一疼。 他艰难低头一看,只见一把火剑,自后背穿胸而过。 胡实正在抗衡寒冰,忽而感到腰间一疼。 他诧异转头一看,只见一把烈刀,自后背斜砍而下。 两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对面凌浪涯的脸庞。 对峙瞬间消散,三人同时倒地不起。 ——未完,待续—— () 第696章 何为背叛 迷宫内各条通道上,彼此遇见的人正在厮杀。 丛林墙壁缓缓移动,没有人感知到它们变化。 凌浪涯后背受了杨云天一刀,藤蔓铠甲再度破碎,同时又受到胡实和秦琅受伤后的反击,双手的紫火寒冰再也维持不住,整个人被反推再度撞到了墙壁上。 他的前胸后背皆是一疼,忍不住又吐出了一口血,可是这伤势虽然重,但远没有他此刻看到的景象来得震惊。 在他眼前,家少主胡实和秦相之子秦琅,皆是扑倒趴在了地上,两人背上的伤口鲜血淋漓,染红了半身衣袍,看起来比他伤得还要严重。 在两人倒下的身后,露出了杨云天的烈刀和朱俊的长剑,两人想竭力装得平静些,可眉宇间的狂喜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凌浪涯此时已经明白,难怪会觉得这朱俊看到杨云天时,表情有些让人疑惑,原来两人早已相识,而且还谋划了刺杀胡实和秦琅的阴谋。 倒在地上的胡实和秦琅,受到如此重击后,仗着体力玄气的支撑,竭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地上,连嘴角鲜血也来不得擦干净,惊讶无比地看着提着兵器的两人。 杨云天谋划多时,如今见到自己计谋得逞,一时间顾不得杀死两人,甚至还想和他们分享此刻的喜悦,终于忍不住疯狂大笑起来,那笑声回响在四周,惊得丛林枝叶乱颤。 朱俊握着的长剑,还低着秦琅的血,而他并没有看着被自己刺杀的秦琅,反倒是看着胡实的痛苦,心中也随之蓦然一痛,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杨云天大笑之时,秦琅终于忍不住,怒吼道:“杨云天!你在做什么,你竟敢背叛我?” 杨云天渐渐止住笑声,肆无忌惮道:“背叛?何为背叛?我只是见你还有点用处,暂时和你合作罢了。你当我是你那些花钱买来的打手吗?我可是杨云天,堂堂的烈刀门少主!” “既然你是烈刀门少主,那也是家的附属门派。”胡实暗地里运气疗伤,拖延时间道,“你这不是谋逆那是什么?” 杨云天此时压抑不住内心狂喜,整个人皆是略显癫狂,不断地看着受伤倒地的三人,在他们身边不停地走来走去,最后猛地蹲在胡实面前,狰狞地盯着他。 “谋逆?只要你们都死了,谁又知道呢?”杨云天疯狂道,“只要你们都死在决战之地,说好的生死不论,万一是南蛮子杀死的呢?谁能查出来?” 胡实冷哼一声,道:“你别忘了,我们身上有一个玉牌,那玉牌能够显示我们的状态和分布,如果我们死在这里,家长老肯定会察觉的。” 杨云天沉默了一会,道:“感谢少主提醒了我,不然我都忘了这回事了。但是,这里除了我之外,不还有他们两人吗。” 他看着凌浪涯和秦琅,继续道:“只要你们都死了,我说是他们两人联手杀了你们,然后我替你报仇杀了这两人。你觉得这个理由如何?” “历史,总是有胜利者书写的,不对吗?” 闻得此言,三人皆是一愣,终于明白了杨云天这么久的谋划,不仅仅是想要夺得这暗祭桂冠,而且还要把他们三人都杀死。 秦琅心中惧怕,惶恐道:“杨云天,你别忘了我是秦相之子,你如果杀我,我爹肯定会查得出来的。只要你放了我,我替你夺得桂冠如何?” 杨云天冷哼道:“你觉得我会需要你吗?只要你们三个都死在这里,我再放出消息去,让家和胡虚等人以为是南蛮子下的手,届时双方肯定会不死不休。” “如此一来,我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等我夺得桂冠之后,那么我的实力肯定会增强。而且,面对暗祭桂冠这种天之骄子,你觉得秦相还敢对我杀手,他不怕官家阻止?” 秦琅终于逐渐明白,原来自己早已在杨云天的算计中,是想借助他的势力来走到这一步,难怪他这么致力于铲除凌浪涯等人,除了自身恩怨还想先解决一些阻碍。 没想到他堂堂秦相之子,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而自己却一直在别人的算计中,想到这里他一时没有办法接受,顿时又是吐出一口鲜血,气息也是颓废下来。 凌浪涯静静地看着,任凭杨云天在诉说自己的谋划,他只想争取多一些时间,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此时的杨云天和朱俊实力完好无损,而他们三人皆已重伤,一时难以战斗,能够把握住机会只有一个,那就是趁他得意之时,再发起迅猛的反击。 然而,身为家少主的胡实,虽然不如秦琅一样急着求生,但他心中的恼怒并不少,因为杨云天是他派去给秦琅,以此查探秦琅的实力同时进行内应的。 可杨云天为何要连自己也一起杀了,这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这让他终于忍不住道:“杨云天,你只是我家附属门派的少主,你若是如此以下犯上,难道不怕家报复?” “如果你这回放了我,我可以保证,待我夺得桂冠之后,我一定会禀告家父,让你进入家,甚至还可以成为八大长老乃至于他的弟子。”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仗着出身,高高在上的样子。”杨云天呸了一声,一口唾沫吐在胡实面前的地下,再狠狠道,“你以为你们出身高贵,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只差一步,我就能夺得桂冠,我为何要让给你,就因为你的出身比我高贵?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种模样,你有权如何,你有势如何,就可以随意拿捏我们这些小人物吗?” “我知道家家主只有你一名独子,只要你死了,我为何不能成为他的儿子?只要我夺得了家少主的地位,那么家就是我的。所以,我有什么理由可以放了你呢?” 杨云天疯狂地说出压抑在心底的话,发泄着所有久积的怒气,最后看着三人怒吼道:“我没钱没权没势,连我爹都不认我这个儿子,我只能像条狗一样活着,不断去讨好你们,这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 连续三句凭什么,让胡实和秦琅顿时无法接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云天暴怒地四处转动。 凌浪涯心中感慨不已,看来这多年来的压抑,已经让杨云天整个人的品性都变了。 杨云天蓦然走到朱俊面前,又看到胡实垂头丧气的表情,道:“对了,胡少主,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朱俊一直未有说话,闻得此言忽而有了一丝慌神。 胡实沉声道,“他究竟是谁?” ——未完,待续—— () 第697章 运气糟糕 厮杀声在通道中回响,绝路一条又一条。 裴飞云垂头叹气,在发现前方的路又被丛林墙壁挡住后,不禁感慨自己的运气糟糕透顶,这一路上他不断地摸索,可是每次走了没多久,前方都是绝路一条。 没有任何办法,他又破不开这墙壁,只好重新返回去,回到上一个三叉路口,进行重新的选择。 他就不信,自己一条条试下,还抵达不了出口,虽然这样时间会慢一些,但只要能够抵达,那就算是对自己最大的奖励了。 其实他也明白,越到这最后关头,所遇见的高手就会越来越多,而凭借他的实力,如果不是有着凌浪涯和胡虚等人带着,他根本很难走到这里。 只要是遇到南蛮十子中的任何一个,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获得胜利。 就算已经被杀死了四个,不也还有六个在等着他嘛,万一真的碰上了,恐怕只有逃的份了。 至于争夺暗祭桂冠,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的他,已经不敢有太多的奢望了。 就让他们去争吧,裴飞云还是想做回那个热情好客的拒南关翩翩公子。 他决定了,如果谁能够夺得桂冠,那必须得在飞来渡客栈大摆宴席,喝个十天十夜。 至于酒钱这回事,对他而言压根不是事,更何况飞来渡本来就是他家开的。 虽然比不上杂家的财力,但好歹也是拒南关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他思索良久,既然觉得夺冠无望,也就不再强求。 这一路兜兜转转,他遇见了几个南蛮子都是实力不强的人,也都被他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而且他已经很久没有走到绝路了,不禁为自己庆幸起来。 正当他犹豫片刻,转入一个岔道时,忽而另外一条通道上,迎面电光闪烁,冲出一人。 “雷栋!” 裴飞云大喜,终于遇到了一个老熟人,感慨这回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倒霉劲过去了,那运气就是滚滚来。 雷栋先是愣了一下,后来发现是裴飞云,也是松了一口,连忙迎了上去,道:“幸好遇见的是你,这可吓死我了。” 裴飞云疑惑道:“怎么,你也倒霉了,这是遇上谁了?” 雷栋道:“那倒没有,不过我借助雷电之力,能够感知到四周的状况,听到附近的通道上,有很大的厮杀声,想来是那些高手在争斗。” 裴飞云道:“连你也觉得是高手的,莫非是凌兄弟他们?” 雷栋道:“你还真是乐观,也许是南蛮十子呢?你别忘了,当时我们在石幽谷和南蛮十子相斗,可是处于下风的,如果不是辛居士赶来,恐怕我们也支撑不住。” 裴飞云摇头道:“我觉得虽然前面走了几条绝路,但我现在运气挺好的,不然也不会遇见你。再说,你不是能够以雷电感知嘛,也许他们所在的路,就是出口呢?” 雷栋道:“理是这么个理,反正我们也不知道哪条是出口,也许可以先试探一下,如果发现不对劲,那就赶紧逃吧。” 裴飞云道:“我们运气好的很,不然也不会走到这里。走,我们去看一下。如果是凌兄弟他们,说不定还能搭把手。” 雷栋想了想,他们两人没有办法找到出口,只能瞎猫找老鼠一般瞎碰,也许比他们厉害的几人能够有办法。 而且,他们两人单打独斗虽然打不过南蛮十子,但以二对一的话,还是勉强能够支持住的,想到这里便同意了裴飞云的意见。 言罢,由雷栋先行放出雷电,在前方进行探路感知,而裴飞云则紧随其后,两人望着雷栋开始听到的巨大动静处走去。 雷电在雷栋的控制下,贴着地面缓缓前行,在察觉到前方没有活人气息或者巨大动静后,两人才会转过通道的拐角继续往前。 待得三人转了四五个弯后,忽而看到地下倒下了两具尸首,分别是赵宋修行者和南蛮子弟。两人心中想着,大概是两人在此遇见,然后很不幸地同归于尽了。 想到这里,两人愈发谨慎地往前,然而情况却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具尸首外,他们又转了三四个弯,看到了二十几具尸首,无一例外都是赵宋修行者。 直到此时,两人已经明白,方才这里发生打斗中,能够一口气杀死这名多的人的,肯定是南蛮十子中的一个。 两人犹豫了片刻,既不想和南蛮十子相斗,便有了退去的心思,但一看到这些惨死的赵宋修行者,又忍不住想要替他们报仇。 正在两人犹豫时,忽而雷栋的探路电光一阵闪烁,继而自主地湮灭起来。 两人大吃一惊,连忙抬头望去,只见通道尽头处,转出来两道身影。 南蛮十子,武敌和文毒。 裴飞云惨叫一声,道:“这哪里是运气不错,简直就是糟糕透顶。” 正当此时,发现了两人踪迹的文毒道:“似乎我们运气不错,遇到了当时石幽峡中的两个小子。” 武敌微微点头,道:“既然他们是一伙的,那便杀了吧。” 裴飞云和雷栋在感慨运气不好时,心中明白绝对没有实力去和这两个顶尖之人相斗,只有先逃过此劫再说。 两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飞快地逃了起来。 文毒大笑道:“遇见我们两个,你们还能逃得了吗?” 话音未落,他和武敌已经并肩冲了上来。 文毒裹住身躯的黑袍无风自动,无数的毒虫自黑袍跌落,继而飞向逃跑的两人。 雷栋运转全身雷光,暂时地阻挡这毒虫的进攻,但脚步也稍微慢了一些,但此时武敌已经来到身前,干脆利落地一拳轰出,狠狠砸在了雷光上。 雷栋闷哼一声,撞倒在丛林墙壁上,浑身雷光乱颤。 裴飞云跑在前方,回头看了一眼,见到雷栋被拖住,一咬牙一顿脚,返身冲了上去,迅速地挥出数剑,兽剑咆哮如风雷,暂时挡住了武敌的脚步。 趁此机会,他一把拉住雷栋,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近进入一条岔道。 文毒追上武敌的脚步,道:“这可不像你的风格,竟然让他们逃了。” 武敌表情不变,道:“如猫抓老鼠,慢慢玩也可以。” 文毒道:“也对,难得遇到两个实力不错的,应当好好虐待一番,这样才够乐趣。” 两人脚步不紧不慢,追踪着裴飞云和雷栋的足迹,在发现他们之后又不断地进行远程攻击,阻止着两人前进。 裴飞云和雷栋有自知之明,明白不是两人对手后,只能不断地择路落荒而逃。 幸好这回运气不错,他们并没有走上绝路。 可是,在他们走到岔路口时,首次感受到了绝望。 在他们身前,两道身影蓦然出现。 凝神一看,身前正是另两个南蛮十子。 身后,武敌和文毒,距离他们不过数丈。 ——未完,待续—— () 第698章 假相真心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金锁已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净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胡不说·《过客传·老囚徒》 ……………………………………………………………… 受伤倒地不起的三人,听着杨云天肆无忌惮地揭露自己的阴谋,心中皆是百感交集。 此刻看着那一直愣在旁不动的家弟子朱俊,胡实终于感受到了其中隐藏的意味,心中以为此人正是杨云天派来潜伏在他身边的人,忍不住问了出来。 杨云天缓步走到朱俊身边,盯着他的脸容看了好一会,咧嘴一笑,道: “朱秀儿,你表现得很好,现在没必要藏着了。” 那叫朱俊的俊秀青年一听,眼波扫了一眼三人,最后在三人惊讶的目光中,双手抓住脸上皮肤,双手不断撕弄,最后露出自己的真容。 人皮面具?凌浪涯心中恍然,终于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容。 正是家附属四大门派之一,热枪门少主朱秀儿。 想当初在凤炎都城,凌浪涯和朱秀儿交手过数次,可是自从拐卖孩童一事结束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没想到她一直跟在胡实身边,而且还混进了祭典中。 朱秀儿丢下人皮面具,露出姣好面容,蓦然问道:“杨云天,你当时不是说只会杀秦琅和凌浪涯吗?为何要对胡少主动手?” “怎么,你伤心了,难过了?”杨云天放纵笑道,“你看看你的小情人,他可曾看过你一眼?你待在她身边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他的品性?” 朱秀儿脸色一红,想到自己混在胡实身边的真实原因,闻得杨云天毫不在意的说出她的心事,那女儿心事让她一时不敢接话。 胡实也是愣了一下,怒道:“杨云天,你莫要胡言乱语,平白无故玷污旁人清白。” 杨云天冷笑道:“你这少主做得可真是糊涂,你以为是我想要她混在你身边的,是她自己答应我要来的,是她自己天天惦记你,说想要待在你身边的。” 朱秀儿娇怒道:“杨云天,你莫要再说了!” 杨云天摇头道:“现在可是表白真心之时,你不敢说那我便替你说了,也好让他们死个明白。”言罢,他看着凌浪涯道,“小子,你可记得当时你混进我烈刀门之事?” 凌浪涯蓦然想起,当时为了查探拐卖孩童之事,所以夜探烈刀门,没想到却残杀了河鱼帮,并且遭到了烈刀门和热枪门的伏击,不够他此时正在疗伤重要关头,并没有立刻答话。 杨云天也不奢望他回答,自顾自道:“当时我设局陷害了你们,可惜没有成功,当然也借此拉拢了朱秀儿,让她没有办法脱身。后来,便是她要跟随我来祭典了。” 胡实疑惑道:“祭典不许女子进入,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嘿嘿,这可得感谢南蛮十子中的麻苍了。他借我之手拐卖孩童,我一直觉得这有阴谋,后来被我查出来是黯行者所为,这就让我结识了他们,获得了女子进入祭典的办法。” 说到这里,杨云天蹲了下来,盯着胡实道:“接下来,我见朱秀儿对你情深,于是便以此为机,让她服下躲避禁制的丹药,给了她一张人皮面具,让他出现在你身边。” “可惜呀,你这个榆木脑袋,朱秀儿假扮朱俊,一直示好地站在你身边表现,终于博得了你的信任,你却一直正眼都没瞧过他。” 胡实心中一沉,蓦然想起朱俊当时假扮外界修行者,然后趁机接近他,最后获得了他的信任,假借家弟子名义进入暗祭,原来一直都是为了他。 原来杨云天在凤炎都城时就开始谋划,亏得自己还以为他只是附属门派弟子,所以才毫无保留地信任他,派他到杨云天身边,没想到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正在此时,朱秀儿怒吼一声道:“杨云天,我求你,别说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伤害胡实,哪怕他从来不曾看过自己一眼,虽然那时候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她却发现,能够和胡实待在一起,那就足够了。 杨云天连她也欺骗了,直到此刻她才明白杨云天的所有谋划,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而不是好心好意地想要帮助她一把。 可是,已经太迟了。 胡实看着朱秀儿的脸容,心中也是一阵触动,感慨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朱秀儿闻之,再也崩不住情绪,两行清泪瞬间落了下来。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好难。 杨云天重新站起来,拍拍手道:“憋了这么久,终于能够说出来了,真是畅快。既然话都说完了,你们也没有遗憾了吧。当然,时间也不多了,我还得去争夺桂冠呢。” “所以,你们上路吧。” “等等!”秦琅嚎啕道,“杨云天,我一直待你不薄,只要你饶我一命,我回去让我爹给你十万黄金如何!不,二十万!我还可以让我爹给你官职!” 杨云天拔出长刀,烈焰覆盖其上,缓步走到秦琅身前,道:“秦相之子,都城四公子之首,权势滔天的秦琅公子,你知道你最大的错是什么吗?” 秦琅一愣,一时不明所以,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别在老子面前总是提起你爹,你爹有权有钱就很了不起吗?” “那是你爹的,现在还不是你的!” 烈焰过处,长刀断喉。 秦琅,死。 凌浪涯悄悄握住望月剑,看着秦琅倒下的尸首,从来没有想过,秦琅这个作恶多端的小人,没有死在他的利剑下,而是死在他所为的同伴手中。 杨云天看着烈焰吞噬秦琅的血液,肆意地张狂大笑起来,缓步走到胡实面前,道:“家少主,好显赫的地位,我会替你好好继承家的!” 话音未落,杨云天浑身玄气暴涨,竟然已经到了半步迈入诚意界的境界,比他表露出来的刚迈入致知界高境的实力,还强大了这么多。 原来他不止一直在谋划,还隐藏了实力,只等着这一刻爆发。 杨云天一刀劈下,熊熊刀焰,对着胡实疯狂砍下。 “不!” 朱秀儿怒吼一声,终于还是情感占据了上风,提剑想要格挡杨云天的攻击,为胡实争取一线生机。 “哐当!” 实力差距太大,朱秀儿吐出一口鲜血,并不能挡住杨云天的奋力一击,当即倒在了胡实身前。 胡实双眸通红,强忍腰间剧痛,一个翻身躲开了杨云天的攻击余波,继而一把抱住朱秀儿,两人翻滚着往一旁滚去,恰好落在了凌浪涯不远处。 杨云天一击不中,迅速奔跑过来,再度一刀劈下,烈焰袭卷众人。 凌浪涯暗中观察,终于逮到这个机会,顾不得前胸后背的伤口,直接冲了上去,望月剑直指杨云天前胸。 正当此时,一道庞大火焰自通道处狂暴袭来,狠狠地撞在杨云天的烈焰长刀下。 杨云天大惊失色,但收刀已来不及,只能奋力抵达,并想看看那人是谁。 回头只见,一道人影,浴火而来,语气森然: “能欺负他的只有我,你算什么东西!” ——未完,待续—— () 第699章 生死一瞬 丛林墙面的枝叶,长得越来越长,不断地沿着地面攀附。 没有人在意它们的变化,眼前只有那一声冰冷的问话。 火光刀芒过处,在距离胡实脖子只有数寸距离时,终于被挡了下来。 挡住烈刀的,是一把通体墨黑的戒尺。 戒尺之上,遍布的白字盈盈闪烁,间有着红色光芒隐藏其中。 与此同时,凌浪涯已经冲了上来,剑尖顶在烈刀的刀背上,冰寒气息不断压制着烈刀火焰,同时将其远远地推开来。 杨云天受到此击,身不由地地反弹回去,落在了地上贴近墙面,神色凝重地看着冲进来通道的人。 那人身穿一身锻红锦袍,手持一把墨黑戒尺,正是胡虚。 杨云天暗道一声不好,没想到自己忍不住说多了几句,倒是被他们等来了帮手,如果不趁着现在把这些人解决,那么自己所有的计划都会落空了。 无论怎样,他都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 幸好自己在那叫黑白无常黯行者的相助下,通过秘法和丹药,早已经稳固在致知界高境,并且隐约触摸到了诚意界的门槛。 如果是单打独斗,使出了黯行者的秘法,那么在此的众人没有一个单打独斗时他的对手,更何况其他四人皆以重伤倒地,区区一个胡虚又何须在意。 想到这里,杨云天没有任何犹豫,想要将胡虚也斩杀在此,顿时运起烈刀门刀法,再度冲了上来。 胡虚闻得这边的动静,一路匆匆赶来,并没有完全听到杨云天的言语,只是看到凌浪涯伤倒在地,秦琅身首分离,还有一名女子在旁伤倒,已经足够让他惊讶。 尤其是在赶来路上,看到杨云天要对胡实下手,不知道为何,他的心中生起了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望。 这种欲望他从未有过,并不是对吕缈影那种男女之情的保护欲,倒更像是对凌浪涯那种兄弟般感情的保护欲,仿佛是来自于血脉之中的强烈感觉。 所以,在他说出了那句话之后,他才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对兄弟受到伤害的保护。 是他作为兄长,对亲弟弟的守护。 以戒尺挡下杨云天的烈刀后,胡实发现杨云天的攻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一些,如果不是凌浪涯恰好出现相助,恐怕他未必能够一下拦得住这一刀。 他不禁有些庆幸,凌浪涯总是会及时出现在他身旁,但他瞥到凌浪涯前胸后背的伤口,心中的愤怒更是尤为暴涨。 此人,再也不能放他活着离开! 正当他思索之时,杨云天的烈焰已经袭卷而来。 胡实单手捏诀,一挥戒尺,一道红色光芒自墨黑戒尺上喷薄而出,封挡住杨云天的攻势。 “听吾之戒!当定不动!” 戒令一出,烈火于半空咆哮不已,再也没有办法前进半分。 杨云天整个人凝固在半空中,仿佛是被封住了一样,眼里都是仇惊讶的神色。 胡虚心中一喜,这一招乃是家的不传之秘,在老囚徒的玉石相助下,自己学会了完整的不说之意,其实力比在圆圆岭时更强。 这一下,他应该逃不了了吧,思索未定胡虚已经扑了上去,想要给他补上一刀。 当是时,杨云天身在半空,忽而闭上双眼,保持着单手劈下的攻势。 一缕缕黑色的气息,自他的体内蜂涌而出,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诡异。 那黑气不断咆哮,让人感觉到耳膜撕裂,其疯狂地吞噬着杨云天的红色火焰,继而不断地膨胀起来。 胡虚正迎上去,察觉到杨云天的状态,感觉到一丝不秒,连忙化攻为守,以戒尺护住胸前。 “啊!” 杨云天怒吼一声,衣袍无风自动,脸色狰狞恐怖,仿佛在承受巨大痛苦。 他原本红色的火之玄气,顷刻间化作漫天黑气,而烈刀上的红火也化作黑色火焰,向着胡虚疯狂卷去。 “嘭!” 黑焰撞在戒尺上,胡虚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退回去,心中大为震撼。 杨云天究竟使用了什么手段,其气息已然是诚意界,莫非他已经晋升了一个境界。 此时的他,竟比胡实全盛时还要强大几分,但隐约有几分不稳定。 杨云天感受着自己的咆哮力量,疯狂大笑道:“想要杀我,还轮不到你!” 他手提黑焰缠绕的烈刀,一刀劈向正在倒退的胡虚。 黑焰过处,铺天盖地,玄气紊乱。 生死,只在一瞬间。 胡虚临危不乱,正当此时,一道巨大紫色火焰越过他的头顶,自上而下轰在了黑焰处。 紫火和黑焰于胡虚的身前对峙,让胡虚趁机得以躲过这一击。 但是,此时的杨云天,在使用了黯行者秘法后,感受到自身强大的实力,愈发显得猖狂。 紫火终究势弱,被黑焰逐渐压了下去,仿佛要随时熄灭。 凌浪涯咬紧牙关,身上伤口鲜血淋漓,沿着藤蔓铠甲不断落下。 他趁着紫火被压制之时,忽而放弃了对左手紫火玄气的灌输,猛地一个转身,右手望月剑自下而上,寒冰肉眼可见地拔地而起,挡住了黑焰的继续前进。 “那是黯行者秘法,他持续不了太久!撑过去就可以了!” 躲在凌浪涯和胡虚身后的胡实,见到这两人三番四次地绕过自己,而胡虚方才更是奋不顾身地替他挡住了杨云天的攻击,终于忍不住出口告知。 他看了一眼倒在旁边的朱秀儿,此时是气息颓靡,脸色苍白,一时间已无战斗之力。 胡实将其轻放在墙壁下,暂时以封住了腰间巨大的伤口,匆忙间拾起火尺,趁着胡虚倒飞回来之时,接力似地冲了上去。 此时没有恩怨,只有生死。 凌浪涯重伤未好,哪怕是心有余力,也挡不住杨云天的持续攻击。 杨云天闻得胡实看破他的秘法缺陷,心中也是一惊,为了抢时间似的,不断地挥舞出黑焰,但都被凌浪涯和赶上来的胡实竭力挡住了。 胡许在躲过了那一击后,脚尖一踏墙面,再度返身冲了回来,三人合力之下,挡住了杨云天疯狂的攻击。 杨云天虽然迈入了诚意界,但此时气息紊乱,而眼前三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虽然有两人依旧重伤,但若是撑到自己秘法时间一过,实力完好的胡虚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杨云天一咬牙关,一口精血喷在烈刀上,而黑焰迎风暴涨,掩盖了整个迷宫空间。 他怒吼一声,猛地越上半空,一刀狂砍而下,黑焰如雷骤降。 “烈刀无回头!” 当是时,三人皆是未曾后退半步,三道攻击,迎着黑焰而上。 “听吾之戒,当攻而破!” “尺不逾,杀而止!” “望月诀,隐月式!” ——未完,待续—— () 第700章 杀与反杀 迷宫重重,挡住谁的身影。 通道处处,不见他的身影。 纪天进入迷宫林时,只有一件事想做。 不是找到南蛮十子,也不是尽快走出迷宫林,而是想尽快找到凌浪涯。 进入决战之地后,他除了寻找火桐丹时,曾经和凌浪涯暂时分开过后,就再也没有别离过,他早已习惯了有他在身旁。 而且,他想起每次自己不在时,凌浪涯总会或多或少地出一些事,这就让他更为担忧,他希望能够做点什么,至少可以让凌浪涯过得好一些。 每回想到碧珍江畔的事,纪天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一幕,想起凌浪涯所说的话。 他说,他来挡着。 那一刻,少年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烙印在心头。 纪天凭借着黑白丝线,不断地延伸进行探路,然后再选择合适的方向,倒是少走了不少弯路,这也让他避过了不少的修行者。 他其实并不想和这些修行者起争斗,他来到祭典的目的只是为了凌浪涯,只是想待在他身边,看着他走到最耀眼的那个位置。 所以,每回遇到修行者时,他都选择进行了避让,只是为了节省时间尽快找到那个人。 不过,纪天很快就停下来了。 他没有看到凌浪涯,倒是遇见了苗柔柔,其正在和三名南蛮子弟在厮杀。 对于这个知道他真实身份的隐世宗门弟子,纪天也没有办法会袖手旁观,二话不说就舞动着黑白丝线,冲上前去相助。 两人合力之下,轻而易举就解决了这三人,终于是汇合到了一起。 苗柔柔笑道:“你看我们还真是有缘,没想到第一个碰到的熟人就是你。怎么,你还没找到他?” 纪天脸色微红,道:“苗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这迷宫错综复杂的,说不准是他找到我呢。” 苗柔柔道:“你呀,可得注意一下,一句句苗姐姐的,万一被人发现了我是女扮男装,那该如何是好。” 纪天道:“那可没事,反正没人发现得了我,我隐藏得可比你好多了。” 言罢,他还悄悄地指了指苗柔柔某个不太符合男性的地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倒是惹来了苗柔柔的一顿轻捶。 两人也没有过多交流,并决定结伴而行,在纪天黑白丝线的指引下,不断地往迷宫林外走去。 这一路上,纪天本不想参与其他修行者的战斗,但苗柔柔也是个好战分子,既然碰到了哪里会放过,纪天也只好陪他一起解决这些事。 很快地,两人渐行渐深,已经到了迷宫深处,而纪天也终于不得不出手。 这一回,他们遇见的正是陷入困境中的马敦和老张。 此时,马敦的铁盾恰好被肃箭的连珠箭破掉,而老张也在褚迪的攻击下险象环生,毕竟这两人的实力和南蛮十子的差距,终究还是有着一线之隔。 “马兄弟莫慌,我们来助你!” 在苗柔柔喊出这一句后,纪天已经冲到了肃箭的身后,黑白丝线想他的双脚不断缠绕。 肃箭闻声,匆匆回头一瞥,立刻做出了反应,他趁着马敦犹豫之时,忽而双脚连续踏地,踩在了丛林墙壁的侧面,在躲开丝线的同时,想要和褚迪汇合。 作为一名弓箭手,最重要的是保持和敌人的距离。 而且,还必须要有人掩护自己。 双方之间,杀与反杀,瞬间逆转。 马敦此时没有兵器,立刻双手网上虚抓,想要抓住肃箭的双腿,但肃箭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不仅躲过了马敦的双手,而且还于半空中扭身,同时射出了三箭。 三箭破空,直面三人。 马敦尚在保持虚抓姿势,而且距离肃箭非常近,已然来不及躲避这一箭。正当此时,纪天的丝线已到,没有再追踪肃箭,而是一个转弯,缠绕住那支面向马敦的利箭。 利箭穿破重重丝线,但终究还是被拽了下来,无力地跌落在地。 与此同时,那面向纪天的利箭已经迫在眉睫,然而纪天的丝线已经来不及收回。 苗柔柔见状,连忙一捏剑诀,双剑同时出鞘,驭剑而出。 “噹!”“噹!” 双剑和双箭相交,碰撞出闪亮的火花,而受到这三箭一阻,三人的速度已经慢了一些。 在这个瞬间,肃箭已经快赶到了褚迪的身边。 褚迪早已发现了肃箭被三人包夹,此时已来不及先杀老张,便且战且退和他汇合,但老张怎么会放他离开,哪怕拼着挨了一刀伤势,也不想让两人汇合。 褚迪见老詹死缠不休,迅捷地挥出三道,一股强大地青色刀芒避退了老张两步,而他趁机倒退回去,终于在通道正中和肃箭汇合在一起。 两人背对背站着,肃箭面对着纪天三人,而褚迪对面只有老张一人。 形势突变之下,两人皆是心中明白,敌人来了帮手后,这局面已然反转,为今之计只有从只有孤身一人的老张身边突破出去。 老张双手握刀,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们,只要挡住这两人片刻,纪天三人就会赶到,反过来将他们围杀。 双方没有任何言语,肃箭率先而动,连续向老张射出两箭,再反手射出三箭阻挡纪天三人,与此同时他紧随褚迪身后,飞奔往老张的方向跑去。 老张凝神细看,连忙挥刀一砍,转身劈下了一根利箭,但另一根已经没有办法劈开,只好侧身紧贴墙面,让过了这一箭。 褚迪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一刀横砍墙壁上的老张,而肃箭则趁着这个间隙,穿破了老张的防御。 老张挥刀格挡,没想到褚迪这只是虚晃一枪,在肃箭过去后,他已经与老张错身而过。 正在此时,肃箭只觉得左臂一疼,一道剑光擦着他的肩膀而过,划破了他的衣衫,切下了一片皮肉。 苗柔柔毫不防御,将迎面而来的三根利箭都交给了纪天来抵挡,而他驾驭着双剑直接冲向了肃箭。 纪天以丝线挡住利箭后,已然和马敦紧随其后追上来。 褚迪见到肃箭受伤,当即举刀一挥,挡下了苗柔柔的另一把剑,而他一把按在肃箭后背上,顺势一推,高喊道: “跑!” 肃箭身不由己地往通道外飞去,回头看到褚迪已陷入三人包夹中,片刻间就陷入了险地。 苗柔柔将落单的褚迪让给了纪天三人,而他凌空一跃,双剑直追肃箭。 肃箭此时左臂受伤,本想弯弓搭箭,但已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双剑迎面来。 正当此时,肃箭身后传来两道急光,顷刻间将双剑反弹回去。 肃箭诧异回头,只见一人缓缓出现,其叹息道: “肃箭,褚迪,没想到你们去了赵宋,本事倒是差劲了不少。” “当真是,丢了南蛮一族的脸面。” ——未完,待续—— () 第701章 祸首伏诛 丛林上生长出来的漫长枝叶,被烈焰所吞噬,顿时化作黑色灰烬,洒在天地间。 靠在丛林墙上的朱秀儿,感受着丛林枝叶在身后的乱颤,有一种心悸的感觉,可是她来不及思考为何,皆已被眼前的景象做震撼。 眼前四人相斗的场景,虽然比不过在碧珍江上,四大正心界门主的互相厮杀,但其凶险却是她生平所见之最。 杨云天浑身黑焰滔天,凌浪涯冰火交杂,胡虚戒尺烈火熊熊,胡实火尺锋芒燃烧。 无论是谁的攻击,朱秀儿自问都挡不住。 正当她震撼失神时,随着四人压箱底绝技的出手,那最后碰撞的强大余波,压得朱秀儿喘不过起来,仿佛整个人都要随着墙壁坍塌。 那结实的丛林墙壁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猛烈的攻击,枝叶乱颤间连地下的须根也被连地拔起,终究露出了原来的通道。 “嘭!” 朱秀儿艰难地想看清楚,只见一道强烈光波自四人交汇处迸发,让她再也无法睁大眼睛,整个人随着余波弹地而起,又重重地趴倒在地,让她不自主地吐出一口鲜血。 光波久经不散,吹得丛林四处散落,落叶飞舞犹如深秋。 良久之后,风波渐停,朱秀儿顾不得伤势,连忙翻转身来,想要看看战斗形势如何。 只见胡虚和胡实半跪在杨云天身前,嘴角不断地溢出鲜血。两人手中的戒尺和火尺,成十字交叉状,联手高举挡住了杨云天的烈刀。 杨云天站立不动,俯视着脚下的两人,而他的烈刀上黑焰已经褪去,刀刃砍在两件兵器交叉处,距离两人头顶只有三寸距离。 三寸,再也无法进得半寸。 杨云天本想再坚持片刻,再多花费一丝力气,将这两人砍杀也好,可是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低头看去,一把寒剑的剑尖,自他胸膛而出。 那一把寒冰所铸的望月剑,自他后背插入,穿破心脏,再破体而出。 持剑的人,此时身体凌空,单脚跪在他的后背上,双手保持着以剑插入的动作,嘴角同样露出一丝鲜血。 杨云天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借助了秘法,还杀不死这三个重伤之人。 而且,那个少年,为何会出现在他身后。 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再重来一次了。 杨云天心神一松,烈刀跌在地上哐当做响,像是葬礼上的乐曲在奏响。 凌浪涯咬紧牙关,再奋力一拔,望月剑自杨云天体内抽离。 鲜血在胸前绽放,像是春节时凤炎都城盛开的烟火。 杨云天再也无力站立,整个人瞬间倒在地上,伸手捂住胸前的伤口。 他双眼无神地看过去,恰好看到被他砍掉的秦琅的头颅。 秦琅已死,死不瞑目。 而他自己,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真是不甘心啊,可是没有任何办法,也没有任何机会,再重来了。 杨云天闭上双眼,红尘世事,江湖争斗,再也与他无关。 至此,杨云天,身死凤梧祭典暗祭,决战之地。 罪魁祸首,终究伏诛。 凌浪涯以望月剑撑地,想到刚才的凶险,依旧是感慨心有几分幸运。 如果不是胡实和胡虚,联手挡住了杨云天的攻击,他哪怕使出了隐月式,借助月隐云中的快速,再加上纵横玄气的支撑,也无法那么快绕到杨云天身后。 那种速度,犹如瞬移。 幸好,胡实和胡虚两人的联手,发现戒尺和火尺竟然可以互相呼应,使得攻击不断加强,才有了这样的底气去以致知界的实力,抵达诚意界的全力一击。 但两人此刻也不好受,杨云天的临死反扑让他们体内的玄气紊乱不已,一时间也是坐在地上,没有办法动弹。 四人相对而视,皆是有着劫后余生的感觉,一时间竟无法言语。 地上两具尸首,尚有余温。 胡实看着那把掉在地上的戒尺,再想到方才两人联手攻击,隐约间有着的呼应,不禁有了更深的疑惑,这人究竟是谁。 四人沉默不语,各自掏出药物,简单地治疗自身伤势,同时运气调息体内玄气。 良久之后,胡实睁开双眼,看了一眼秦琅和杨云天的尸首,恰好迎上了胡虚看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恍若看见自己的影子。 犹豫片刻,胡实道:“能否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胡虚没有立刻回答,缓缓摇头道:“你若是想知晓,便去问你父亲吧。” “我父亲?”胡实疑惑不已,皱眉道,“看来,你果然和家有很大关系,难怪当时庙主会选你当桂冠。” 胡虚不屑道:“不是她因为家而选我,是我实力本来就比你强。” 胡实叫嚷道:“我可是家少主,怎么可能输于你。” “是么?”胡虚道,“看看你身上的伤势,可比我严重得多。” “那是有人偷袭!” “我可没被人偷袭成功。” 凌浪涯沉默不语,看着这两人从冷眼想看,到互相仇杀,再到相互斗嘴,竟然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就像自己以前和胡虚经常斗嘴一般。 也许,待得时间再长一些,胡虚的心境也会有变化吧。 朱秀儿看着胡实没有死去,心中也是暗庆不已,可是此时的她并不敢向胡实靠近,毕竟她闯下的祸,恐怕胡实不会原谅她吧,想到这里又不禁一阵难过。 正在此时,她忽而感觉到身后的丛林墙壁上,那些枝叶疯狂生长,不断地攀附在她身上,想要将其覆盖起来。 她大喊一声,连忙挥舞双手将枝叶击退,但那枝叶生长速度极快,不时已经缠绕住了她的双脚,想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正当此时,一只有力的手拉住她娇柔的手,她惶恐地抬头,看到了胡实惊慌的神色。 “快跑!” 此时,发现了丛林墙壁变故的三人,立刻从地上跳起来,而胡实一把拉起朱秀儿,也是疯狂地向尚未合拢的通道跑去。 墙壁枝叶生长延伸,要把所有的通道都封闭起来。 四人皆是明白,这是迷宫林的禁制有了变化,如果他们再不逃出去,很有可能会被迷宫林吞噬,就此留在此地。 朱秀儿身不由己地跟在胡实伸手,脸上绯红一片,她低头看着被双紧握地手,在此生死危急的关头,蓦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在牵着我的手,他会不会也有一丝,喜欢我。 然而,胡实哪里想到许多,只顾跟在凌浪涯和胡虚身后,疯狂地逃出此地。 四人回首看去,只见枝叶生长见,杨云天和秦琅的尸首,已被吞噬消失不见。 凌浪涯取出老囚徒赠送的红叶,借此寻找正确的方向,匆匆向三人交代一句,让他们跟随着自己脚步。 四人一路慌忙逃窜,途中遇到其他的修行者,也是顾不及再起争斗。 正当此时,四人脚步一顿,站在三叉路口外,看到那迎面而来的熟悉四人。 此时四人,身上满是伤痕,正被一人追杀得无路可逃。 ——未完,待续—— () 第702章 互换人质 互相交错的迷宫通道,有互相逃跑的人相对。 韩易萧追杀着弄笛,弄笛一路飞奔逃跑,终于发现了自家的队友,正是同为南蛮十子的小公主。 正当她欢喜着冲向小公主,却看到小公主也恰好向她跑来,两人神色皆是有些慌张,一时在交叉路口里,不知道该往哪里逃跑。 正在犹豫之时,弄笛看到了追杀小公主的白离刃,而小公主看到了追杀弄笛的韩易萧。 两人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而韩易萧发现白离刃竟然也在此后,顿时是大笑冲了过来,喊道:“老白,没想到你也在此。” 白离刃没有回答,直接迎了上去,钝厚巨剑一刀砍下,一道黄色剑光劈向了汇合的弄笛和小公主。 两人一惊,一个少主已经够他们难受,更何况是两家的少主,那可是能够避退武敌打伤文毒的狠人,哪里是她们两个弱女子能够相斗的。 两人没有任何犹豫,黑笛发出一道音波攻击,蓝环崩裂千百份,同时迎上了白离刃的黄色剑光。 “嗡!”“嘭!”“轰!” 三色相撞,让恰好感到的韩易萧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光芒消散,两名女子闷哼一声,慌不择路地往身后通道逃去,而韩易萧和白离刃对视一眼,同时追了上去。 弄笛和小公主一路逃跑,可是她们只逃了数条通道,就不得不刹住了脚步。 在两人面前,神色慌张的裴飞云和雷栋正迎面赶来。 莫非是天要亡我二人,两人心中同时想到。 裴飞云和雷栋见到身前的南蛮十子,想到后面的追兵,也是心中一沉,心中同时想到,莫非是天要亡我二人。 四个小逃兵,你眼望我眼,一时间都是愣在当场,不知道该往何处跑。 正当此时,四人身后同时响起了脚步声。 白离刃和韩易萧同时出现在裴飞云眼前,而武敌和文毒则出现在弄笛和小公主眼前。 四人相对,顿时发现了彼此,那浓烈的杀意没有丝毫掩饰。 “轰!” 四人已经察觉出事态变化,敌人的援兵到来了,当下没有任何留手,直接奔着眼前的敌人冲去。 刹那之间,形势突变。 尚未回过神来的弄笛和小公主,已经被韩易萧和白离刃控制住。 正愣在一旁的裴飞云和雷栋,转瞬就被武敌和文毒制住了身形。 白离刃的钝剑架在小公子的玉脖上,韩易萧的玉萧抵住了弄笛的腰间死穴,而武敌的右手捏住了裴飞云的脖子,文毒的左手捏住了雷栋的后脖梗。 双方各自擒住两人,两两相对,一时间没有任何行动。 裴飞云苦笑一声,不久前还觉得自己的运气糟糕透顶,如今转瞬就被南蛮十子擒住,但又遇到了韩易萧和白离刃,真不知道是算幸运,还是算倒霉。 至于其他受制于三人的弄笛、小公主和雷栋,也是百感交集,这种命运被别人掌握的滋味,可当真是不好受,可是他们没有任何办法,现在只能看他们怎么做了。 韩易萧盯着对面四人看了好一会,最后把目光落在武敌身上,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文毒阴森森地道:“什么交易?” 韩易萧耸耸肩,道:“两个换两个,如何?” 四人皆是心中一喜,如果这交易达成,也许他们还有救,至于究竟最后谁生谁死,大不了重新再打一场好了。 武敌冷声道:“如果我说不呢?” 韩易萧道:“听说,你们南蛮十子,已经十去其四,若是再死两个,你觉得你们还能抢到梧桐台吗?” 武敌道:“这就不劳烦阁下操心了。” 闻得武敌没有想要换人的心思,弄笛忙娇喊道:“武哥哥,文哥哥,可别忘了奴家啊!” 两人闻之,想到自己身后还有大人物在,一时还在权衡利弊。 白离刃淡然道:“如果不换,那也无妨,我会送你们一起上路。” 武敌眉头微皱,想到文毒身上还有伤,又看到两名女子可怜兮兮的表情,终究还是点头道:“好!” “成交!” 四人皆是凝神皆备看着对方的动作,同时缓缓地松开威胁的兵器和手。 弄笛和小公主感到兵器离开了脖子和后腰,迅速地展开身形,往武敌所在的方向奔去,而裴飞云和雷栋也是同样做动作,迅速地冲向白离刃所在。 正当四人擦肩而过时。 武敌忽而取出一直背在身后的黑色三叉戟,一戟划过,直接冲向白离刃。 文毒并不比他慢,口中念念有词,漫天毒虫袭击向韩易萧。 白离刃早有预料一般,脚步一顿,凌空越过了奔回来的裴飞云,横空一剑劈下,砍在了三叉戟上,而韩易萧早已将玉萧凑到唇边,萧声缕缕落在毒虫身上。 尚在逃回本方阵型的四人,受到这强大的交手余波,皆是往前扑去,落在了己方阵型中。 黑戟金剑相互碰撞,两人互不相让,于空中对峙,彼此眼眸中皆是仇恨火花。 萧声和毒虫混合一起,毒虫受到影响跌落在地,但仍旧有无数虫子从黑袍中出现。 弄笛和小公主尚在犹豫,是否要向前相助,而裴飞云和雷栋得救之后,一直紧紧盯着这两名女子。 交手的四人,并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眼中只有彼此,斗得是难分难解。 四人皆是实力强悍之辈,堪称是参加暗祭的第一阵容,此时相互交战起来,那强大的攻击让其余四人皆是不得不往后退去,而丛林墙壁也在他们的碰撞下,有着倾颓的迹象。 “轰隆!” 四人再度碰撞再一起,依旧是平分秋色,暂时谁也无法奈何谁。 正当此时,众人眼光一扫,忽而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那丛林火墙,不知何时开始它们的枝叶已经疯狂生长,此时已经把它们战斗的交叉路口皆是遮掩上,不消片刻便可将都有的通道堵死。 四人察觉出事情有变后,颇有默契地没有交手,而是迅速地回到己方阵型,头也不回地冲入剩下的通道中,口中只来得及大喊一声: “跑!” “退!” 弄笛和小公主跟着武敌和文毒,头也不回地冲入了迷宫的左侧通道。 裴飞云和雷栋紧随白离刃和韩易萧,展开身形闯进了迷宫的右侧通道。 双方从彼此遇见,到互换人质,再到相互交手,最后到各自逃跑,也不过是顷刻之间。 在八人分成两队逃跑之时,那些疯狂生长的丛林枝叶,将整个交叉路口都封堵死,再也没有留下一条通道。 八人只顾疯狂往前跑,他们心中都有一种感觉。 迷宫有变,那是在驱赶修行者加快行动。 若是逃不出去,唯有死路而已。 若是能逃出去,梧桐台就在眼前! ——未完,待续—— () 第703章 祭司之威 持杯摇劝天边月。愿月圆无缺。持杯复更劝花枝。且愿花枝长在、莫离披。 持杯月下花前醉。休问荣枯事。此欢能有几人知。对酒逢花不饮、待何时。 ——胡不说·《过客传·苏眉雪》 ……………………………………………………………… 狭长的通道中,正在对峙的众人,皆是愣了一下。 苗柔柔的双剑,被那两道迅疾的光芒轻轻一撞,顿时发出了一丝哀鸣,反弹盘旋于他的头顶中。 纪天飞舞的黑白丝线,本来已经缠绕住了褚迪的双脚,此时却是无来由地崩断,让他不得不迅速往回后撤。 发现了这边的不妙,马敦和老张顾不得再追击肃箭和马敦,连忙往后撤退返回到纪天身边,而苗柔柔也停下追击,凝神看着那道人影。 肃箭和褚迪蓦然回头,看着那道出现在通道尽头的苍老身影,难以置信地道: “八祭司!” 那老人拄着一把青木拐杖,眼神深邃如渊,神色自然平静,正是南蛮一族的八祭司。 八祭司看着肃箭肩膀上的伤口,又看到褚迪双脚断裂的丝线,皱了皱眉道:“你们两人,距离武敌和文毒,还差了一丝火候,这样下去可不行。” 肃箭连忙道:“是我们实力不行,还望八祭司见谅。只是,只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疑问,不仅是他想知道,连纪天四人也是非常想知道。 看着八祭司的出现,纪天不禁想起在野旷谷时,当时九祭司统驭的万兽大阵,可是让他们包括辛卧轩在内都无法冲破,如果最后不六尾白狐出现,他们迟早会被万兽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人竟然是南蛮一族的祭司,而且排名还在九祭司之上,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大。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不禁一沉,这人的实力比他们高太多了,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抗衡了。 他既然能够混进暗祭决战之地,那么自然也是为了相助南蛮一族,他们好不容易才击杀了南蛮四子,如今出现这样一个大人物,后面的路该如何走。 六人皆是看着八祭司,皆是想知道他怎么混进来,心中皆是思绪各异。 然而,八祭司轻轻摇头,道:“老夫怎么进来的,你们就不用管了。罢了,现在时间不多了,我帮你解决了这几个小子吧。” 肃箭和褚迪闻之,哪里敢有任何反抗,连忙来到八祭司身后,任凭他来出面,没有任何南蛮十子的傲气。 马敦看着肃箭离开的身影,想到屠门之仇无法相报,如今自己还连累了纪天等人陷入险地,不禁是垂头丧气,心中想着哪怕付出生命,也不能连累他们几人。 想到这里,他赤手空拳往前踏了两步,挡在三人身前。 八祭司看了一眼四人,道:“你们几人实力倒是不弱,虽然我如今实力被压制了,但对付你们几个,倒也不是难事。” 言罢,他轻轻举起青木拐杖,往前连续点了四下。 四道手臂粗细的青绿之气,转瞬出现在四人面前,而他们发现竟然无法躲避,只能硬接下来。 马敦大吼一声,没有铁盾的他凛然不惧,双手十字交叉在前,火红玄气奔涌而出,在他身前形成一丈方圆的火红盾牌,挡在了三人身前。 老张猛然踏出一步,身体骤然膨胀了一圈,古铜色光芒在身上涌动,他连续挥出四刀,那锋利刀芒直砍青绿之气。 见到两人挡在身前,纪天和苗柔柔没有任何怠慢,一人手捏剑诀,双剑锋芒大盛,于高空中猛然斩落,而另一人的黑白丝线分开,对着另外两道青绿之气撞去。 四道奋力攻击,迎上了四道青绿之气。 “啊!” 马敦惨叫一声,火盾在抵达了一瞬之后,顿时破碎纷飞,他的双手户口血如泉涌。 老张吐出一口鲜血,古铜色刀芒已经破碎,连他的朴刀也是布满了裂痕,继而断成碎片。 受到两人阻挡,青绿之气也是缓了数分,但依旧一往无前。 苗柔柔的双剑没断,但整个人的脸色变得苍白,双剑在撞击青绿之气后再度折返,而纪天的黑白丝线所形成的线盾,其上缠绕的黑白气息也黯淡下来。 “嘭!” 青绿之气过处,四人同时再吐一口鲜血,纷纷散了开来撞在丛林墙壁上,气息骤然颓靡,脸色苍白如雪。 八祭司的随手一击,让这四名赵宋排在前列的修行者,失去了大半的反抗之力。 祭司之威,如此强悍。 八祭司弱不可见地点点头,道:“虽然我的实力境界被压制大半,但你们能够挡得住一下,难怪可以伤到他们两个。” 纪天和苗柔柔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诧异,仿佛间明白了什么。 看来是八祭司压制了实力才进了决战之地,但他如今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然是诚意界中段的表现,甚至达到了高境实力,也不是他们这些致知界修行者所能抗衡的。 双方的差距,足足有一个大境界,实在是太大了。 想起当初碧珍江畔,凌浪涯等五人联手,每人身受重伤才偷袭杀死了一名烈刀门诚意界长老,但八祭司的实力比烈刀门长老可强多了。 玄气被压制了,对于高境界的领悟没 如果这祭司没有被压制实力,恐怕他们已经死了吧。 想到此处,四人心中一沉,皆是有了退意。 四人落地之后,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连忙彼此搀扶起,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幸好他们处于通道尽头,只要拐个弯就可以消失。 八祭司摇头道:“你们以为,逃得了吗?”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跨越数十丈,已经出现在四人跌倒之处,一个转身就看到了逃跑的四人,继而再度发出两道攻击,而肃箭和褚迪连忙紧随其后。 马敦和老张已经受伤,纪天和苗柔柔只好停下身来,奋力抵挡住敌人的随意攻击,再付出一些代价后,勉强将其抵御下来,但也是受了不少伤。 四人没有任何防抗之力,只能尽快地往前逃,而八祭司的后续几道攻击,恰好被转角的丛林墙壁挡住,倒是救了他们一命。 七人又转入了一条通道时,丛林墙壁陡升异变。 那一直沉默的墙壁,其上的枝叶猛然加速生长延伸,不断地覆盖着四处通道,阻挠着众人的前进,而八祭司受此一阻,脚步也是慢了一步,以至于让四人又转入了另一条道。 八祭司第一次皱眉,感受着那丛林枝叶生长气息,道:“快走,这迷宫禁制林变了,出口应该快到了。” 苏箭和褚迪闻之,连忙加快脚步向前,跟随在他的身后。 八祭司虽然攻不破这丛林墙壁,但扫荡这些枝叶还是轻而易举的,他举起青木拐杖左右挥舞,那些枝叶纷纷碎裂,让出了一条通道,而纪天四人就在他们眼前。 八祭司没有任何保留,展开身形就追了上去,想要趁通道关闭之时,要把这四人埋葬此地。 正在此时,伤痕累累的纪天四人,已经无力抵挡八祭司的连续攻击,正在此时身前响起急促脚步声。 他们蓦然抬头,只见通道尽头处,出现了四道狼狈的身影。 在这其中,有着纪天朝思暮想的人。 ——未完,待续—— () 第704章 落荒重逢 蔓延生长的丛林枝叶,自下而上覆盖着所有通道。 数百个来不及逃跑的修行者,最后被枝叶所缠绕覆盖。 无论怎样攀爬挣扎,却落得了一个越缠越紧的下场,最后被枝叶所吞噬,决战之旅到此为止。 正在奔跑的纪天四人,看着那通道尽头处的凌浪涯四人,陷入了瞬间的恍惚间。 纪天看到凌浪涯和胡实在一起并不觉得奇怪,可是胡实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而且他们身边的女子,仿佛在哪里遇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当发现他们四人皆是身上负伤时,纪天的疑惑更深了,可是他来不及说话了。 凌浪涯看着纪天和苗柔柔的狼狈模样,再看到伤痕累累的老张和马敦,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心中疑惑是谁将他们伤成了这般模样。 正在此时,凌浪涯看到了通道另一端尽头出现的沧桑老人,还有肃箭和褚迪两人。 在他想要和纪天打招呼的时候,忽而看到那老人举起拐杖随手点动,两道青绿之气冲着他们的后背袭来,吓得凌浪涯立刻大喊: “小心!” 纪天和苗柔柔闻之,本来各自扶着老张和马敦的,都立刻同时扑倒在地,而那两道青绿之气去势不减,擦着四人的后背而过,撞向了凌浪涯和胡虚。 纪天扑倒时感觉到了失策,这会让凌浪涯他们受伤,连忙大喊道:“快躲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凌浪涯和胡虚见到那迅疾的青绿之气,只来得及举起望月剑和戒尺格挡。 “嘭!”“嘭!” 强悍的青绿之气撞在兵器上,让他们本已受伤的身躯再度重伤,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而两人被逼得节节后退,差一点就撞在了那生长着的丛林墙壁。 两人心神大震,这老人的攻击为何这么强悍! “帮忙!别愣着!” 胡虚口中蹦出几个字,目光盯着还在一动不动的胡实。 胡实不明白为何胡虚要喊他帮忙,但他下意识就行动了,挣脱了朱秀儿扶着他的手,骤然举起火尺落在了那青绿之气上。 火焰四起,红青相交。 在胡实的合击之下,攻击胡虚的青绿之气终于消散,两人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发出一道攻击,又挡下了凌浪涯的那一道攻击。 三人看着那青绿之气逐渐消散,久久不能回过神来,那老人究竟是谁,其强大的实力竟然让他们联手都阻挡不了。 这老人随意的一击,竟比方才他们面对秦琅和杨云天时还要凶险。 “那是南蛮一族的八祭司!” 三人回过神来,只看到纪天四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路向着他们冲来。凌浪涯四人顾不得伤势,连忙跑上前去汇合。 正在他们阻挡时,八祭司已经从肃箭口中得知了其他人的身份,也并不想就此放过他们,于是带着两人追了上来。 通道只有一条,但凌浪涯手中的红叶不断闪烁。 凌浪涯来不及思考南蛮祭司为何出现,他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因为目光过处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岔路口,但纪天他们从通道那边过来,显然那边不是被枝叶覆盖了,就是没有办法逃过去。 更何况,那边正有八祭司踏步而来。 八人终究还是快了一步,在通道的正中间汇合,但此时却不知该往哪里走。 枝叶还在生长,敌人逐渐靠近。 胡实急道:“你不是说跟着你走即可吗?那通道在哪里?” 凌浪涯举起红叶,只见其上光芒大盛,显然这里是有入口的,可是一时间却找不到,顿时是心急如焚。 忽而,他低头一看,只见左侧的墙面,腰间以下正有一个洞口慢慢闭合。 “在这里!”凌浪涯大喜道,恍然明白枝叶覆盖了与他们视线平齐的通道上方,倒是让他们一时没有看到了。 那通道洞口只有半丈方圆,而且还在逐渐闭合,如果再不赶快就来不及了。 等不到凌浪涯发话,胡实和朱秀儿一见,管不得其他情况,已经弯腰率先钻了进去。 正当他们迟疑时,那洞口外传来胡实的话:“有路!快来!” 闻得此言,凌浪涯连忙让马敦和老张先进去,继而是纪天和苗柔柔,他和胡虚则留在最后。 纪天本想等凌浪涯再一起进去,他还想说两句话的时候,已经被凌浪涯一把推了进去。 正在此时,本来以为只有一条路的八祭司,也发现他们找到了新的入口,不禁有了一丝慌神,连忙甩出数道青绿之气,指向尚未逃脱的凌浪涯和胡虚。 凌浪涯和胡虚已来不及阻挡,两人同时轰出一团火焰,落在了那逐渐闭合的枝叶上。 枝叶受到火焰攻击,虽然没有受到多少损伤,但闭合速度还是慢了一些。 趁着此际,两人一先一后,同时钻入了通道中。 “轰!”“轰!” 青绿之气撞在闭合的通道上,枝叶乱颤,纷纷跌落。 八祭司惋惜一声,心中暗想这几个小子还真幸运,他回头四顾,发现这条主通道已被枝叶覆盖,不消片刻就会吞噬他们。 如今唯有的路,只有方才凌浪涯他们逃进去的路,因为那里比较是枝叶闭合的,而不是原本的丛林墙壁,显得最为薄弱。 想到此处,八祭司让肃箭和褚迪让开一些,继而高高举起拐杖,运转全身玄气,拐杖上青绿光芒绽放,最后怒叫一声,一拐杖砸在了丛林枝叶中。 枝叶纷纷断裂,入口重新恢复数寸大小。 见一击不能功成,八祭司再度轰出数拐杖的青绿之气,狠狠攻击在枝叶上。 只闻得轰隆一声,那刚刚闭合的通道入口被炸开了半丈大小,三人连忙俯身冲了进去。 在八祭司砸破入口之时,凌浪涯八人已经头也不回地往前跑远。 有了这次教训,凌浪涯愈发相信,这红叶就是指引前进方向的工具,在众人的互相搀扶下,只想先逃离这个险地。 众人一路走时,发现八祭司尚未追上来,也是松了一口气,于是简单地交流了几句。 直到此时,纪天他们才知道了,原来凌浪涯等人遇见了秦琅和杨云天,而这两个罪魁祸首已经被他们杀死,这倒是让他们在兴奋之下,仿佛身上的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 身后的迷宫林还在分崩离析,呈现出破碎的状态,而那些跑得快的修行者就算彼此遇见,也没有任何争斗的意思,只想着尽快地逃命。 凌浪涯等人在红叶指示下,又转过了七八条的通道,终于看到眼前又一个巨大的空间,八人没有任何犹豫,一起冲了进去。 眼前出现红色的闪亮光芒,晃得他们睁不开眼睛,待得光芒渐散,他们回头看去,那庞大的迷宫林已经消失不见。 此时的众人,正立于流火山的山巅之上。 一行人,终于登顶。 梧桐台,近在咫尺。 ——未完,待续—— () 第705章 梧桐台现 山巅之上,是宽阔的平台,犹如大地上的平原。 头顶之上,是金红的岩石,无尽云雾萦绕其间。 流火山的山顶,不时出现了众多的修行者,那是终于从山腰迷宫林中逃出来的修行者。 率先出现在此的凌浪涯一行八人,正位于山巅的边缘,他们遥遥地看着四周,终于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人影。 白离刃和韩易萧并肩站在一起,裴飞云和雷栋跟随在他们身后,那四人看到他们时,本想要赶过来相会,却发现没有办法离开他们所出现区域的十丈范围。 武敌和文毒为首站在白离刃不远处,他们身后跟着弄笛和小公主,他们发现了出现在凌浪涯不远处的八祭司和肃箭褚迪,本来也想过去相会,却发现也没有办法离开。 不仅是他们,那些终于赶到的修行者,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来又是禁制的缘故,待得达到一定条件后才会触发。 凌浪涯等人也尝试过,并没有发现其中的端倪,但当凌浪涯抬头看向头顶时,终于看到了那些不同之处。 在他们上方,那地底岩石之下,映照着的红色云雾分成一块一块,其所遮挡位置恰好是修行者所站立之处,而面积范围恰好是他们的活动范围。 每块红色云雾皆有十丈方圆大小,环绕着山顶平台边缘分布,像是一串美人脖颈的项链。 可是他们四处查看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梧桐台所在,于是只好继续等待。 此时,哪怕是八祭司看着尽在咫尺的敌人,忍不住想要动手,也是在红雾范围内无法动弹,更不用说实力更低的修行者了。 众人见暂时没有办法继续争夺,有人开始坐下来调息,准备最后的争夺战斗,有人则是四处张望,寻找着他们的队友。 有不少的人更是想寻找他们的主子,寻找那出了悬赏榜的主人,可让他们疑惑的是没有任何发现。 秦琅和杨云天,没有出现在流火山之巅。 莫非,他们被困在迷宫林中,抑或是被哪个仇家所杀了,所有人都震撼不已,凭借他们的权势而且身边帮手众多,还有谁能够杀得了他们。 思索良久之下,不少人把目光看向了秦琅和杨云天最大的敌人身上,毕竟在决战之地待了这么久,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当他们看到家少主胡实和凌浪涯等人待在一起,又看到那八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势时,窃窃私语讨论之下,他们愈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秦琅和杨云天,死在了凌浪涯和胡实的手中。 当这个猜测传了出来时,四处皆是一片哗然,遗憾的是当事人听不到这些讨论。 凌浪涯等人发现禁制之后,根据众人的衣袍服饰,数了一下幸存的人数,发现赵宋修行者尚存千人左右,而南蛮一族则只有五百人左右。 相比于开始进入祭典的七千人,如今只有一千五百余人,这战况不可谓不惨烈。 决战之地,不论生死,残忍如斯。 他们想到还有八祭司此等强敌在此,待会的梧桐台之争,肯定会有更大的风险,所以毫不迟疑地择地而坐,嗑下丹药之后,开始进入修炼恢复伤势。 山巅之上,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众人也逐渐沉默下来,开始渐渐恢复体力。 时间在渐渐流逝,再也没有人多言语。 忽而,众人头顶之上,响起了阵阵雷电之声。 众人不禁举头望去,只见那阵阵红色云雾不断翻滚,逐渐地向着中间汇聚,而那些云雾在涌动之间,有点点的雾气下沉,落在了众人头上。 众人想起在进入迷宫林时,那红色云雾可以治疗他们的伤势,也可以让他们恢复体力,还能够增长他们的修为,莫非这山顶云雾也有此等作用。 想到这里,众人纷纷盘腿坐下,等待着云雾落下。 不少云雾渐渐下沉,渐渐笼罩了修行者的身影。 众多修行者闭眼调息片刻后,皆是心中大喜,这红色云雾果然和迷宫林的一样,有着强大的功效,于是愈发地疯狂修炼起来。 让他们更诧异的是,这云雾更加的浓郁,而且不少人在汲取了这些云雾,体内修行之力竟然不受控制地暴涨,这速度直接让他们晋升了一个小境界。 凌浪涯感受着体力的玄气在恢复,身上的伤势也在逐渐的痊愈,他蓦然看向了受伤的七人,看到他们的脸色都好了许多,想来方才大战的伤势也有了好转。 如此一来,他们对付八祭司等人,也许会多了一些把握吧。 但八祭司的实力虽然被压制了,终究还是比他们高了许多,不知道要将他拦在此地,究竟需要耗费多少人手。 想到这里,凌浪涯在红雾渐渐消散时,把其余七人叫到了身旁,想要听听有什么建议。 胡实和朱秀儿本来不想参与的,可他在胡虚瞪了一眼的情况下,竟然有下意识地走了过去听着。 这让胡实愈发疑惑,为何胡虚发个狠瞪一眼喊句话,自己就会有一种想听从的冲动,难道这人不仅是家弟子,还学到了什么诡秘之术不成。 不然,自己为何要听话? 红雾移动时落下的稀少雾气,渐渐地被众人汲取,而众人也趁着禁制尚未开始时,和凌浪涯等人一样,就近地拉帮结派寻找帮手,为了最后的争斗做准备。 正在此时,头顶云雾间,电闪雷鸣。 众人凝神看去,只见那平台边缘的成千上百道云雾,皆是汇聚在山顶正中上空,凝聚成了五道金红色的云团。 云团翻滚不息,间或有风雷大作。 一阵惊人雷声后,五个云团光芒大盛,居中之处落下一道庞大的金红光芒。 金红光芒落在山顶上,刺得众人睁不开眼睛,只能伸手遮挡住双眼。 待得光芒散去,众人凝神看去,只见平台正中,有着五座金红平台。 那五座平台皆浮空而现,皆是一丈方圆大小,成立体的五星之状分布。 最外侧底端的平台距离山巅地面约一丈,居中两侧平台距离山巅地面三丈,而顶端居中的唯一平台,距离地面约有五丈。 五座平台悬空而立,金红色的光芒自云团倾泻,落在那平台上,浸染得其神圣不已。 所有人皆是凝神而观,仿佛那平台有着无限的吸引力,让他们的心中皆是涌起一股疯狂欲望,想要不断地靠近甚至攀登。 当是时,众人忽而发现,那头顶云雾汇聚到中央后,他们已经可以自由活动。 刹那之间,所有人都疯了一般,往着五座梧桐台冲去。 决战之地,梧桐台现。 暗祭桂冠,争夺开启。 ——未完,待续—— () 第706章 战事猜测 地底下的岩浆空间,众多修行者为登上梧桐台,拼尽所有全力。 地面上的守护兵士,正在紧张地四处巡逻打探,免得外敌入侵。 在辛卧轩口中,家四大长老和陆务学士,得知了南蛮一族竟然冲破了禁制,混入了一名祭司,哪怕是以他们的实力和准备,眉目也不禁皱起来。 在通报了这个消息之后,辛卧轩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重新奔赴了战场,要去协助正在受困的丘云和木六郎。 御剑凌空之时,辛卧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已经远离了庙堂,现在还要为着赵宋战事而忙活。 可他仔细想想,就算没有这些他熟悉的小家伙在,恐怕自己也会忍不住出手吧。 毕竟,在如今和南蛮一族厮杀的兵士中,就有不少他当年的袍泽。 既然是兄弟,又怎会见死不救。 想到这里,他御剑的速度不禁快了几分。 但愿,能赶得上吧。 而留在原地的众人,在目送辛卧轩离开之后,正想仔细讨论之时,蓦然看到了那暗预着决战之地情况的沙盘,骤然发出的巨大变化。 闻得沙盘异动,五人连忙赶过去查看,只见沙盘散发着氤氲光芒,不断地在抖动。 随之而来的,是数百个玉牌的色泽黯淡。 每个玉牌黯淡,代表着一个修行者的死亡。 正在震撼此时,陆务诧异道:“你们看这里!” 顺着陆吾所指方向,五人只看到,代表秦琅的玉牌和凌浪涯的玉牌正互相追逐,继而是胡实和朱俊的玉牌出现,反过来追逐凌浪涯的玉牌。 凌浪涯的玉牌逐渐暗淡,停留在了沙盘一角,此时杨云天的玉牌出现,然而让众人诧异的是,秦琅和凌浪涯的玉牌同时黯淡。 五人再也挪不开目光,这几个玉牌所代表的人,都是他们所关注的人。他们明白,此时的这几人正陷入争斗中。 细看之时,他们看到秦琅的玉牌黯淡无色,继而胡虚的玉牌出现,而杨云天的玉牌光芒大盛,还冒出缕缕的黑气,忽而又湮灭黯淡,那是意味着已经死去。 良久之后,酒徒长老喝了一口酒,压压惊道:“秦琅和杨云天,死了?” 诗徒长老神色凝重,道:“如无意外,应该是杨云天杀死了秦琅,继而实儿几个又杀死了杨云天。” 画徒长老秀眉微蹙,道:“方才杨云天的玉牌上,冒出的缕缕黑气,甚是诡异,很有可能是被南蛮一族侵蚀了。” “也许是暗行者也未可知。”诗徒道。 陆务长叹一声,担忧道:“杨云天之死,我们还可以借助家关系,对烈刀门进行施压。可是秦琅若是死了,我们该如何向秦相交代?” 茶徒道:“而且,秦相如今还是名义上的官家监军,连木氏军和丘家军都受到他的限制。若是此事被他知晓,说不准他会动用权势去进行报复。” 画徒叹息道:“实儿这回可闯了大祸了。” “闯祸的又何止是他。”诗徒长老摇头道,“还有这叫凌浪涯和胡虚的少年。他们当时在明祭上闹的事也不少。” 酒徒长老闷闷地喝了几口酒,道“你说,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我可不信没有任何背景。不过我查了那么多次,也知道他们确实和清风楼楼主有关系。” 闻得此言,其他人皆是眉头皱了起来,唯有画徒长老,眼眸里露出了若有所悟的神色,可她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 众人一时猜测不透,只好又仔细打量着沙盘,见到代表赵宋修行者的玉牌,在刚才的波动中,只剩下一千余数。 “五去其四,这情况可比我们想的要惨烈。”陆务道,“按照这样的死亡数看来,辛居士所说的并没有错,看着这是南蛮八祭司和那两名黯行者所为。” 诗徒冷哼一声,道:“他们也太不将我家放在眼里了。” 酒徒道:“按照时间推测,他们应该已经到了迷宫林,很快就会看到那五座梧桐台了。到了这最后关头,可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这三人吧。” “万一,梧桐台被南蛮一族占领了,那无论是官家或是家主,他们的谋划就要失败了。”陆务道,“那份机缘,真的会出现吗?” 诗徒摇头道:“根据家主所言,这份机缘出现的机会,只是比往届大了一些而已,但也不能完全保证说就一定会出现。” 他看着那些逐渐汇聚在一起的玉牌,道:“现在,我们就只能等待,看看究竟是谁夺得了那五座梧桐台,看这五人有没有运气能够把它召唤出来。” 酒徒长老道:“八百余年,它都从未出现,哪有那么容易。而且,就算它出现了,也未必会将机缘赐给他们。” 诗徒道:“这种机缘,唯有听天命了。但是,若是这机缘出现,你们要知道该怎么做的。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其落入南蛮手中。” “当然,也不能落入赵宋手中,只能是我家拥有。” 闻得此言,陆务沉默了片刻,道:“我曾是家之人,如今是官家之臣。两相为难,这件事,我就不参与了。无论你们能否成功,我也不会插手。” 诗徒走到陆务身前,道:“这件事,也难为你了。但若是我们没有办法得到此机缘,帮助家主更上一层,那么我们家只能一直徘徊在三教九流下游。这个道理,你懂的。” 陆务眼神幽幽地看向营帐之外,蓦然道:“其实,我在想,上一任的家家主,会不会还活着。” 诗徒眼神一变,道:“这件事,你何处听来的?” 他没有回答是真是假,只是疑惑消息的来源。 陆务笑道:“我也只是猜测罢了。你们也知晓,既然祭典机缘能让人长生,而决战之地又是家先人汇聚天地威力所铸,那就不难排除有这种可行性。” 四人长老闻之,想起这决战之地的来源,皆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陆务看着四人的表情,心中有了一丝恍然,看来他们并不知道具体情况,莫非那个来找他的人,所说的话是真的。 那个人,真的是家上任家主? 正当沉默时,众人身旁的沙盘爆发出一阵声响,其顶部一阵红光大盛,覆盖住了所有活着的修行者。 诗徒长老忙道:“梧桐台已现,我们速去出口处等待,绝不能让南蛮子得逞。” 话音未落,诗徒手中印发一动,那庞大的沙盘忽而浮起来,并逐渐缩小成巴掌大小,而诗徒顺势将其收入怀中。 酒徒率先冲出营帐,笑道:“如果他们敢惹我,我就一把火将他们烧了!” 往出口赶去的五人,并没有看到不远处,正有人和他们往着同一方向去。 ——未完待续—— () 第707章 先见之明 夜色渐浓,圆月悬天。 地底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地面的守护者已经往出发之地赶去。 正当四大长老和陆务,五人共同前往决战之地时,那些本来驻守在这里的兵士,依旧在此守着,并没有跟随着前去。 他们并没有看到,在距离营帐的数千丈外,正有着两人往着同一个方向去。 这两人,一个是农夫莫大胆,一个是乞丐。 他们在山林间穿梭,不是脚踏实地一步步前行,也不是御剑飞行,而是骑在一只如豹子般的巨兽身上。 那巨兽体长两丈,身高一丈,通体皆是原木色,并非是生活在世间的异兽,而是由人工所铸就而成,其狂奔山林间,留下了道道残影,并不比真实异兽差多少。 乞丐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这机关豹兽,想到这一路飞奔而来的速度,不禁埋怨道:“当时赶来拒南关时,你为何不把这豹子叫出来,还让我们徒步走了这许久,把时间都耽搁了。” 农夫嘿嘿一笑,道:“这不是赶上了嘛。再说,这机关豹兽可是研究许久了,那总得是用在非常时期。” 乞丐拍打着豹兽结识的身躯,虽然是木制而成,但感觉其坚硬程度堪比精铁,道:“你那里捣鼓出来的东西?家主可知道?” “那不是在供稻庄时,农活忙完后,有时候闷得发慌,我便根据家主所传授的,在地底溶洞折腾一下,没想到被我成功了。”农夫得意得道,仿佛是孩童在炫耀自己的玩具。 乞丐道:“你这机关豹兽,和家主的那头相比,谁厉害些?” “呃。”农夫愣了一下,干脆利落道:“打不过,比不过,我认输。” 乞丐捧腹大笑,忍不住双手拍打着豹兽的身躯,让农夫好一阵恼怒,甚至有将他推下去的冲动。 见到农夫恼怒表情,乞丐忙道:“好好好,你这豹子也不错,至少跑得快不是。想来不用多久,我们就可以先抵达决战之地的出口了。” 闻得此言,农夫也是正色起来,寻思片刻后,道:“你说,苏大学士所说的是真的?” 乞丐摇头道:“我倒宁愿他说的是真的,如果那个人还在人世,恐怕我们就不用这么费心思了,直接回家睡觉得了。” “说得好像你一个乞丐有家一样。”农夫道,“别忘了,苏大学士说,这决战之地的出口只有一个。如果大学士不来,万一它真的出现,我们恐怕也讨不了好。” “这不还有家那几个老家伙在嘛,我们就是过去凑凑热闹,保住那几个小子的性命。”乞丐道,“至于它真的出现,或者是南蛮一族来犯,那就交给家去应对吧。” 农夫正思索时,忽而感觉到眼前一空,原来是进入了一片巨大谷地,下意识地看向了苍穹。 此时正是夜深时分,一轮圆月高悬天际,映照着南蛮山林。 在天南之处,有一颗星辰,比往常更要明亮。 看到农夫的举动,以为他在担忧的乞丐继续道:“你别担心了,苏大学士也说了,这决战之地,南蛮一族也不会派兵士过来,最多就是派一些长老或祭司来接应。” 农夫道:“我明白,到了这个他们这种层次,寻常兵士也帮不了什么,就没必要送死了,所以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我们要不要暴露身份。” “你想像在碧珍江那样,假装黑袍大侠来行动,不暴露墨家身份?”乞丐疑惑道。 农夫点头道:“毕竟家主不知此事,如果我们贸然暴露了,会不会影响赵宋和南蛮的战斗,甚至影响我们墨家的布局。” 乞丐道:“我觉得很悬,家和南蛮那些长老,可不像那几个小子一样好骗,只要我们一出手,他们肯定会察觉的。而且,你现在已经暴露了?” “哪里暴露了?” “你看看你这机关豹兽。”乞丐道,“如果你不想暴露,那便把这豹子收了,咱们一路穿山越岭,攀山涉水,徒步走过去。不过那时候,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罢了罢了。”农夫摆手道,“我们还是骑着豹子去吧,主要是省事。这回当不了大侠,那就下一回吧。” “你也觉得当大侠很过瘾吗?” “有那么一点。” 此言一出,两人顿时是大笑起来,笑声一出,惊醒了林中沉睡的鸟儿。 沉默无语的机关豹兽,在农夫莫大胆的操控之下,不断地翻山越岭,往苏眉雪所指的决战之地出口靠近。 待得圆月渐斜,两人一机关兽,逐渐靠近了决战之地出口。 此时他们停留在一座山峰的山巅上,可是俯视到下方那宽阔巨大的红色盆地。盆地上寸草不生,哪怕是在黑夜中,也能借着月色看到岩浆遍布。 这是一个火山盆地,其中间处滚滚流淌的岩浆,让靠近此地的人,皆是感觉打一阵灼热之感传来。哪怕是山顶的两人,也感觉到一股灼热。 两人不敢再贸然靠近,而是由莫大胆将机关豹兽收了后,埋伏下来等候着。 乞丐低声道:“还是我们有先见之明,能够早到一步起来。” 农夫道:“先见之明?那不是苏学士教你的吗?真不要脸。” “你什么时候见过乞丐是要脸的?” 农夫一时无语,正要反驳时,忽而问得天上响起阵阵破风声,摇头看到五道身影,落在了他们不远处的山头上,这让两人更加不敢出声,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那五人,正是家四大长老和陆务。 又等了一会后,众人又见到对面山脚下的林木有轻微一片晃动,不时便有多人走了出来,悄悄打量着火山盆地。 站在山脚下的家和墨家之人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们疑惑不已,为何南蛮一族会派这么多祭司长老到此,竟比以往祭典时,守候在出口处的人还要多。 难道他们以为有祭司混入了决战之地,他们肯定能够夺得梧桐台,或者是破坏了赵宋的机缘,所以才派这么多人来接应。 又或者是,丘云和木六郎的大军,已经被南蛮一族全部歼灭。 想到这里,家和墨家众人心中又是一沉。 三方人马,都没有轻举妄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圆月照着大地,清辉落在火山盆地上,映照得岩浆愈发通红。 那一颗高挂在南方苍穹的星辰,明亮得犹如皇宫里的宫灯,却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众人静默得等候,忽而感觉到大地一阵颤抖。 那火山盆地中,所有岩浆沸腾起来,其沸腾间散发着阵阵红光,映照得四野犹如白昼。 众人皆是明白,梧桐台争夺之战,已经白热化。 暗祭决战,即将见分晓。 ——未完,待续—— () 第708章 九妖出世 群火九妖,远古凶兽者,毕方之仆从。其为凶芒日猋、贪芒尚飨、黑暗崔嵬、魅惑魍狐、怒火螟蛟、狂焰凫鷩、血光貔貅、冰寒金鳌和怨炎狡猊。远古之时,被凤凰所败,囚于岩浆湖底千年,后脱困乱于世,为世人所灭。 ——胡欲言·《兽语·群火九妖》 ……………………………………………………………… 正在家和墨家埋伏着,南蛮祭司长老守候着时,他们所在的火山盆地的地底下,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暗红色的湖底阵法空间,熔浆缓缓流动。 忽而,空间一阵空间的震动。地底深处,响起了九下炸雷般的轰动,九道色彩各异的身影,穿破层层禁锢,分别落在临近的九座山峰之上。 那九道身影,身上都有着烈火在燃烧,颜色各异的火焰,弥漫在身边,缠绕着他们。他们高昂着头颅,环顾大地,不约而同地,各自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嚎叫声响,惊天动地。 这声音中,饱含着怎样凄楚,亢奋,不甘,愤怒和解脱。 九道身影浑身火焰大发!红色的光芒耀眼夺目,炽热的火焰飘散开来,落在了山峰火木上,瞬间燃烧起来。先是一点一点,紧接着火势越来越大,越来越旺。 仅是片刻,九头凶兽所散发的火焰,已经把所在的山峰的所有变成一片灰烬。 一股炽热的风,平地而起。黑色的灰烬,铺天盖地,遮盖住了所有的光芒。九头凶兽,在漫天黑色的灰烬中,缓缓出现。 远古时代,叱咤风云的群火九妖,自今日始,重新出世。 以日猋为首的群火九妖,放肆着被困压千年的不满,放纵地嚎叫着。 蓦然地,三道身影出现在它们所在的九座山峰之间,在茫茫的灰烬中。正在兴奋着的群火九妖,终于停下了自己的声息,转过巨大的头颅,地看着那道身影。 它们的目光中,也许还有着感激。 只不过,身为凶兽的他们,这种感激之情,能够存有多久,就很难说了。 两名汉子看着九妖终于成功脱困,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毕竟,为了让九妖脱困,哪怕有着判官的指导,他们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只不过,他一想到黯行者的强大计划,想到自己如果做好这件事,判官大人对自己的称赞,纵使以两人的心境,也不由一阵波动。 身为群火九妖之首,日猋率先冷静下来,他从峰顶之上,凌空跃起,雪白的身躯,在黑色的灰烬中,耀眼夺目。 他向着三人飞来,落在他身边的时候。其他八妖见状,也紧随着它而行动,落在了三人身边。只不过,他们落在的不同的方位。 九头强大的凶兽,假装没有目的,隐约地包围着它们的救命恩人。 两名汉子看着他们的阵仗,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看了判官大人猜得没错,这九个家伙还是不死心。 日猋神色微变,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以为自己要报复他,只不过,这样的阵势,它们也只是想拿多点好处而已。 但是双方还处于合作阶段,现在还不能反目成仇,因此,两名汉子为了自己的大事,也只好装作没看见了。而麻苍站在一旁,早已震撼得无法言语。 他环顾了一下九头凶兽,每头凶兽的目光中,神色各异。他最后把目光落在日猋身上,道:“我不管你们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是不能破坏我的好事。” 魍狐摆动着毛茸茸的尾巴,轻轻踏前一步,妖娆地道:“我们当然不会坏了你的好事。而且,你的实力这么强大,我们也不是你的对手,又怎么敢有非分之想。” 苍白汉子看了一眼魍狐,就知道她是想用狐术迷惑他了。他不置可否,哼了一声,道:“你们知道就好。如果你们是全盛时期,我们可能还忌惮三分。只不过现在么,那就难说了。” 这时候,螟蛟突然游动着庞大的身躯,慢慢接近了罹炫烨,他左右打了个眼色,轻轻的吐着舌头,巨大的眼睛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忽然,他本来趴在地上的身躯,拱了起来,高高昂起舌头,怒吼一声:“是么?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实力,让我螟蛇心服口服!” 群火之怒火,螟蛇猛的扑向苍白汉子,张开大嘴,一道青色的火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带着炽热的温度,当头而去! 就在螟蛇喷出青色火柱的时候,三人的身后,又响起了几声狰狞的笑声! 群火之冰寒,金鳌巨大的背壳上,蒸腾着深蓝色的光芒,慢慢凝聚,盘旋着,最终成形为一个两丈宽的深蓝色火球,金鳌紧紧盯着黝黑汉子,意念一动,火球猛然向前狠狠地砸去。 群火之黑暗,崔嵬看到火球巨大的巨大攻势,森然一笑,口中吐出一道黑色的光线。光线很小,在巨大的火球映照之下,几乎可以完全忽视。但是,里面饱含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光线并不是直接指向黝黑汉子,而是紧随着金鳌的深蓝色火球,躲在了火球之后! 群火之血光,貔貅更直接大嘴一张,双目圆睁,两道红色的光柱,从巨大的眼眸中射出,当中闪烁的猩红血色,随着三波攻势,轰然冲向麻苍。 螟蛇的青色火柱!金鳌的深蓝火球!崔嵬的黑色光线!貔貅的红色光柱! 群火九妖中的四妖,在三人毫无防备之际,趁机发起猛烈的攻击,务求置对方于死地。 四道凌厉的攻击,卷起漫天的灰烬,空间中一阵强烈的震动,泛起了一阵阵涟漪,炽热的火焰,想要把世间万物都燃烧而尽! 而日猋等没有发出攻击的五头凶兽,在攻击发出的同时,身形一动,迅速分散开来,凝神的看着中央的黑色身影,以防止意外的发生。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三道身影上。 两名汉子似乎早有所料,双手高举,同时结出两个纷杂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 正当四道攻击落在三人身上时,忽而四头凶兽脑海中一阵疼痛,所有的攻击都瞬间停止,最后反弹回去,直接砸在各自的身上。 “轰!轰!轰!轰!” 火柱!火球!光线!光柱!一击而中! 四头凶兽陡然大惊,它们自己的攻击,当然知道有多厉害。而现在,却反射而来,它们慌然地防御起来。 就在瞬间,它们脸上都是一脸诧异的表情! 全身动不了!无法防御!四头凶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发出的攻击,反射到自身身上! 四声剧烈的惨叫声,在轰鸣声后,忽然响起! 螟蛇、金鳌、崔嵬和貔貅,四头远古的凶兽,毫无防备地被自己的攻击击中,顿时血肉模糊一片,庞大的身躯高高的飞了起来,轰然散开,落在了日猋等五头凶兽的脚下,挣扎不已。 麻苍愣在原地,终于见识到了这些远古凶兽的强大实力,也见识到了黯行者的厉害,心中生出一丝敬佩时,更多的是无尽的恐惧。 黝黑汉子感慨道:“幸好判官大人给我们留下了一些手段,不然我们也没办法控制他们。” 苍白汉子停下结印,毫无保留的杀意肆意散发,他目光冷漠,声音冰冷: “我们给过你们机会,你们现在,只有两条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片刻之后,就头远古凶兽,跪倒在地,同时道: “愿听号令!” “那就出发,灭了他们。” ——未完,待续—— () 第709章 寸步难行 广袤的流火山山巅,五座梧桐台上,散发着金红的光芒。 所有看到此景的修行者,他们并不知道地面发生了何事,也不知道湖泊空间出了何变故,他们只看到了那梧桐台在向他们招手。 赵宋修行者剩余的一千余人,其中有两百余名是秦琅招揽和收买来的帮手,在猜测出秦琅和杨云天身死之后,他们也忘却了悬赏和任务,眼里只有那触手可及的机缘。 除此之外,还有两百余名家的弟子,他们的实力都不弱,此刻在决战开始后,颇有默契地没有立刻冲向梧桐台,而是想着胡实靠拢,想要为胡实保驾护航。 至于剩下的六百余名,除了五十余名丘家军兵士外,其他都是来自赵宋各地或是其他王朝的修行者,他们并没有任何的归属,只是想竭尽全力地去争夺这份机缘。 另一方面,南蛮生于得五百余子弟,倒是显得异常地划一规整,目标非常明确地,不断地向剩下的南蛮六子汇合,而南蛮六子则向他们的八祭司靠拢。 在这个战场,八祭司是当之无愧的实力最高者。 所有的变化,也都因他而起。 正当两千余人快速奔向梧桐台时,八祭司冷笑一声,拐杖一点地面,一股强大的青绿劲风包裹着赶来的南蛮六子,迅速腾空飞向了梧桐台。 凌浪涯等人诧异地看着飞于半空的七人,皆是神色大变,可是他们不会飞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过众人头顶,落在梧桐台前。 八祭司肆无忌惮地大笑着,身后跟着南蛮六子,看着触手可及的梧桐台,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奔跑过来的众人,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八祭司拔地而起,跃向最顶端的梧桐台,而武敌和文毒也展开身形,各自跃向中间的一座,至于肃箭和褚迪,弄笛和小公主,则两人一组,跃向最底层两座。 凌浪涯等人焦急如焚,莫非他们还没开打,这梧桐台就要被人占据? 此等机缘,真的要落于南蛮之手。 七人的这一举动,让五百余名南蛮子弟大声叫好,而一千余名修行者则是愤怒不已,同仇敌忾地顾不得内战,纷纷冲了上去。 正当众人叹息无助时,忽而那五座梧桐台上空的红色云团,爆发出一阵强烈金红色光柱,笼罩住了梧桐台,也格挡了南蛮七人。 “轰!” 以八祭司为首,南蛮六子在内,七人的身形一触碰到那金红光柱,瞬间闷哼一声被反弹出去,并没有登台成功。 和南蛮子弟的诧异不同,赵宋修行者是一片欢呼声,心中也是想了明白,这梧桐台肯定是还有禁制在内,不能够立刻开启。 至于何时开启,他们并不知道,但他们都明白,要做的事就是先把眼前的敌人打倒。 如此一来,他们才有机会,能够在梧桐台开启时,能够顺利地进入。 凌浪涯等人也不禁松了一口气,加快速度冲向山巅正中,想要将南蛮六子拦截下来。 八祭司被金红光柱反弹了一下,心中气愤不已,见到他们赶来还需要时间,又不服气地再尝试了两次,却都被光柱反弹下来,最后一次还让他气血一阵翻涌。 这时候,他才明白,这梧桐台的禁制,哪怕是以他的实力,也没有办法攻破。 在他第三次尝试后,他已经听到了逐渐赶到的脚步声,顿时放弃了攻破梧桐台的决定,决意先把这些蝼蚁消灭,最后才慢慢享受这份机缘。 八祭司再度凌空而起,举起手中拐杖横扫,一道庞大的青绿之气,夹带着狂风怒吼而出,成面形扫向了赵宋修行者。 凌浪涯等赵宋修行者皆是感觉体内气息一停滞,纷纷往后退去,而其他实力较弱的修行者,更是跌倒在地甚至吐血倒地。 八祭司缓缓落地,傲然站在众人身前,在其身后是南蛮六子,而五百余名南蛮子弟正在不断地汇聚到他们身旁。 南蛮一族,守在梧桐台前,让众人寸步难行。 若要前进一步,必须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白离刃和韩易萧赶到凌浪涯等人身旁,在他们身后是一千余名的赵宋修行者,受到八祭司一击之后,也没有再轻举妄动。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 虽然赵宋比南蛮多了五百余人,但有八祭司一人在,这双方的实力根本就不是人数可以抹平的,不然最初也不会死伤了三四千人。 唯有将八祭司缠住,让其他人先行把南蛮子弟绞杀殆尽,才有机会夺得那一线机会。 凌浪涯把身边几人叫了过来,并对胡实说明了厉害,邀请他暂时和自己合作,而胡实看到胡虚的表情后,又下意识地答应了。 不过,若要号召群雄联手,终究还是家之人来做比较合适。 因此,正当众人犹豫时,家少主胡实往前一步,朗声喝道:“家弟子,何在?” “在此!” “我们在此!” 少主一令下,余下的两百余名家弟子皆是齐声响应,给予最大的支援,而其他修行者看到此景,也是心神震撼。 胡实转过身去,面对赵宋修行者,朗声道:“诸位,梧桐台就在眼前,但有南蛮子拦路。若你们是赵宋之人,若你们对梧桐台尚有期盼,便随我家一起,诛杀南蛮子,夺取梧桐台!” “诛杀南蛮子,夺取梧桐台!” 众多家齐声响应,一时间是声如雷响,此情此景终于激起了不少修行者的好胜之心,更何况家乃是赵宋扛鼎者,在少主胡实的呼应下,更是一呼百应。 但也有人心中存疑,觉得就算他们人多,也不一定能够挡得住八祭司和南蛮子,不禁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道:“那几个最厉害的对手,我们可不一定打得过,谁来对付他们?” “我,明祭桂冠,凌浪涯。” “我,明祭桂冠,胡虚。” “我,兵家少主,白离刃。” “我,法家少主,韩易萧。” “我,家少主,胡实。” 随着一声声的自报身份姓名,众人皆是听得目瞪口呆,看得是心潮澎湃,心中那股战意愈发浓郁。 凌浪涯站在胡实身旁,而胡虚则在他的身旁,三人以祭典桂冠的名义和家少主的名义,立在最前方。 三人之外,白离刃和韩易萧,纪天和苗柔柔,裴飞云和雷栋,马敦、老张和加上朱秀儿,一字排开,战意凛然。 一行十二人,欲挡八祭司和南蛮六子。 蓦然地,十二人同时转身,面对八祭司和南蛮六子,再加上他们的五百余南蛮子弟,凛然不惧。 当是时,上空的金红云团,爆发出一阵惊雷声。 “杀!” ——未完,待续—— () 第710章 对手是我 “杀!” 赵宋修行者和南蛮子弟,同时怒喊了一声,取出各自兵器,往前冲了上去。 不消片刻,双方已经开始碰撞起来,此刻已仅仅是为了那一份机缘,也是为了彼此的家国坚守,为了活着出去。 刀光剑影,怒吼阵阵,血染山巅。 八长老没有动手,他仰头看了头顶悬浮着的五座梧桐台,叹息了一声后,最后道:“我们人数终究比较少,若是拖下去终究不利,你们且速战速决,莫要耽误了禁制开启。” 闻得此言,以武敌为首的南蛮六子,皆是重重地一点头,展开了身形冲向了敌人,欲要给赵宋修行者一个下马威。 按照凌浪涯等人的规划,十二人之中,唯有雷栋没有参与到对抗南蛮六子的战斗中,皆因他已经习得了法家的雷之玄气,若论杀伤范围当属他的最为广阔。 韩易萧要对付南蛮六子中的一个,所以这支援赵宋修行者的任务,只能交给速度不弱,攻击范围大的雷栋来执行了,至于其他人也是各自找了自家对手,阻拦他们的攻击。 雷栋二话不说,直接冲入了南蛮敌阵中,一时间雷光四起,无人敢近。 肃箭一路飞奔,不时地弯弓搭箭,想要反身跑到山巅边缘,占据着有利的位置,再进行一轮狂射。 他的弦如满月,两根箭离弦而出,直接射向远处的一名赵宋修行者,还有浑身泪光萦绕的雷栋。 利箭破空,却中途折落。 一道火红色的刀芒,砍在了箭身之上,将其焚烧殆尽,而一道同样火红的枪尖,与箭尖抵触在一起,将其反弹回去,跌落在肃箭身前。 “你的对手,是我们。” 肃箭眯着眼看去,只见一人扛刀,一人持枪,立于其身前不远处。 “燃盾门少主马敦。” “热枪门少主朱秀儿。” “领教南蛮箭法。” 肃箭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神色从所未有的凝重,虽然他的实力处于致知界高境,但他知道眼前两人的实力就算比他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更何况是两人联手。 更重要的是,他身边现在没有褚迪守护。 马敦扛着从地上捡起来,不知道属于谁的刀,嗡声道:“朱秀儿,别以为你帮忙杀了秦琅,我就不会和你算账。凤炎都城的事,我可是还记得的。” 朱秀儿遥遥看了一眼,看着尚未行动的胡实,才淡淡瞥了一眼马敦,继而舞动着手中的长枪,此时身份暴露,她也没有必要再隐瞒。 朱秀儿道:“好歹我也是四大门派的少主,给点面子可行?别让我在胡少主面前丢了脸。当时之事,我也是受到了杨云天蛊惑,这不胡少主都没怪罪我,你倒是怪罪起来了。” 马敦大笑道:“每句话都不离胡少主,莫非真如胡虚兄弟所言,你对胡少主真的有爱慕之心?” “要你管?” “管不了。” 朱秀儿哼了一声,一挥长枪,道:“你若不露出一点本事,小心我抢了你的功劳,到时候我进了家的大门,你可还待在燃盾门。” “燃盾门,已经不存在了。”马敦举起长刀,道,“接下来,是我该复仇了。” 正当此时,四根两箭迎面而来,两人来不及再多言,展开身形避开一直,劈落一支后,颇有默契地分开两侧,从左右包夹肃箭。 南蛮肃箭,对上燃盾门马敦和热枪门朱秀儿。 看着刀光箭影枪芒,三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褚迪本来一直跟随在肃箭身旁,两人也早已合作无间,可是肃箭的速度比他快了许多,在他往边缘跑的时候,慢了一步的褚迪,已经被两人缠上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终日嬉皮笑脸,被拒南关百姓称作裴氏二公子的裴飞云,而他身旁不远处则是扛着朴刀的丘家军兵士老张。 褚迪曾和老张交过手,也听说过裴飞云之名,以一对一他自然是浑然不惧,但若是以一对二,他明白需要花费一些力气,才能够解决这两人。 此时,已然顾不得肃箭了,唯有先行顾好自己吧。 看着褚迪谨慎地举起长刀,裴飞云道:“老张大哥,你可知道,我也算是半个木氏军的人?” 老张疑惑道:“哪里算?” 裴飞云道:“我裴府乃是专供木氏军军马的家族,而我作为裴氏二公子,自然算是其中的一员。我决定了,待得回去之后,我就加入木氏军。” “那你还不如加入我们丘家军,丘少将军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老张大笑道。 裴飞云摇头道:“你们丘家军远在东北方,距离太远了,还不如在拒南关来得舒服。” 听到两人的交谈,褚迪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 裴飞云道:“听说你是来自东夷一族的,我可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跑去祸乱朱明王朝,倒要跑来这里凑热闹。” 褚迪道:“白离刃和韩易萧,也不是赵宋之人,不也趟了浑水,你何不叫他们助手。” “我叫不动,因为我打不过他们。”裴飞云道,“至于你嘛,我现在可是代表着拒南关出战。” 话音未落,裴飞云举起长剑,猛然前冲,一剑挥下。 一道庞大异兽虚影,自剑身奔涌而出。 与此同时,老张身上古铜色光芒大盛,裹住全身后,一挽朴刀,同时冲了上去。 “说这么多,是要告诉你,能够死在木氏军和丘家军联手之下,你也算不枉此行了。” 褚迪闻得此言,心中露出一丝不屑,但见到两人联手的攻势,也没有丝毫的怠慢,连续后退数步,躲过了裴飞云的兽剑身影,又一刀自下而上网上劈砍,挡住了老张的朴刀。 肉眼可见的碧绿之气,犹如山林间的林木疯狂生长,挡住了两人的联手。 一直以来,自从跟随肃箭去往凤炎都城后,褚迪都想和烈刀门一较高下,感受一下烈刀门的烈刀刀法,可是一直都没有如愿,后来又和杨云天联手,就更没有理由动手了。 此时肃箭又被四大门派的两名少主联手挡住,身为东夷一族天之骄子的褚迪,同样不甘心落于人后,哪怕如今是面对两人联手,依旧是战意十足。 东夷褚迪,对上拒南关 两刀一剑,碰撞出激烈的火花,让众人一时间难以靠近。 在南蛮二子被四人缠住之时,赵宋修行者在雷栋的保护下,也正和南蛮子弟厮杀得兴起,鲜血染红了流火山的山巅,使得这里犹如两军厮杀的战场。 与此同时,那剩余的南蛮四子,也终于遇到了他们的对手。 所有人,都不能独善其身。 ——未完,待续—— () 第711章 巾帼本色 山巅平台上,兵荒马乱时。 肃箭被马敦和朱秀儿联手抵挡,其战场越拉越远,不断在边缘游走追逐。 褚迪被老张和朱秀儿合力抵御,三人纠缠在一起,刀光剑影间尽是风险。 再看着南蛮子弟逐渐被赵宋修行者围攻,妖娆女子举起了黑笛,正要吹奏一曲扰乱众人心神,以此给己方争取机会。 正当她将黑笛凑于唇间时,忽而脚下有黑白色丝线疯狂盘旋而上,想要缠绕住她的手腕。 弄笛心神一慌,连忙往后退了数步,避开了丝线的缠绕,但也因此没有办法吹奏。 她站稳脚跟,凝神看去,见到那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指尖的黑白丝线在萦绕。 弄笛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韩易萧这个老冤家,她可是多次尝试过韩易萧的厉害,那神秘的萧声,可是轻易就能压制她的笛音。 她明白,并非是她的笛音,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的玄气太弱,而且笛音重点在于驭兽,而韩易萧的萧声则是针对人,这导致每次两人相对都是她落于下风。 对于眼前的少年,她虽然见过他数次出手,但似乎总是躲在凌浪涯帮助他,想来实力肯定没有韩易萧强吧。 想到这里,弄笛妩媚一笑,柔声道:“这位小公子,你舍得对奴家下手吗?” “小公子?”纪天看着弄笛那搔首弄姿的模样,无来由地感觉到一阵恶心,道:“我为何不舍得对你下手?” 弄笛眨了一下眼,道:“你长得这么俊俏,怎么舍得对奴家这个弱女子动手呢?要不,我们换一个地方可好?” “换去哪里?”纪天皱眉道。 弄笛轻轻挥手,道:“讨厌,明知顾问,当然是奴家的闺房。奴家,可是很会伺候人的哦。” 纪天闻之,脸色一变,双手丝线不自主地飞舞着,冷哼一声,怒骂道: “低俗,恶心,无耻!” “你!”弄笛秀眉一挑,她的妩媚之术,不知道迷倒了多少青年才俊,可是从来没有男性敢这样对她说话,而且还是如此直白无礼,一个你字出口,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纪天再也不想和她纠缠下去,猛然往前冲去,丝线随之而出,道: “现在,就让我告诉你, 弄笛闻之,脸色突变,再也顾不得以妩媚之术挑逗,连忙往后退去,同时将黑笛凑于唇间,猛然吹奏起来。 笛声高亢凄厉,近者皆是头痛欲裂,心神混乱,一时间再也没有人能够靠近。 纪天知晓越是靠近,越是难以抵挡,因此并没有直接靠近,而是操纵着丝线不断攻击。 丝线虽然受到音波的攻击,导致速度慢了一些,但依旧是缓慢地向着弄笛靠近。 只要缠绕上弄笛,那么他就有办法,将其抹杀在此。 想到方才弄笛的挑逗,纪天更是心中有火。 他活了这么久,何曾被人如此戏弄过,因此攻击更是没有留手。 丝线迎风舞,笛声摄心魂。 闻得那远处传来的隐约笛声,刚好和弄笛拉开适当范围的亡国小公主,手上的蓝色手环,叮当作响,她看到弄笛被压制的模样,忍不住想要上前去相助同性的伙伴。 正当她要行动之时,忽而身前一道璀璨剑光掠过,让慌了一下神的她,连忙一变手印,迎了上去。 叮当叮当,满场叮当响。 蓝环一分数百,迎上了那璀璨剑光,在破碎了四个之后,终于将其抵挡下来。 正当小公主心神一松时,身后响起的急速破风声,让她来转身也来不及,再度变化出一个手印,蓝环纷纷环绕其身,不断飞舞间形成一面圆盾。 噹!噹!噹! 蓝环破碎了一个又一个,剑光速度越来越慢。 只听得一声巨响,那目标是她后背的剑光骤然反弹,露出了一把锋利长剑,继而在主人的控制下,返回其头顶之上盘旋。 险而又险躲过两剑夹击后,小公主的脸色一片铁青,看着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的俊美青年,明眸间满是寒意。 “藏剑宗,苗柔柔,请指教。” 小公主秀眉一蹙,道:“赵宋隐世宗门?” 苗柔柔抬头看着双剑不断游走,又盯着小公主道:“你知道的还挺多嘛,既然一听就知道我的来历。” 小公主道:“我和那些无知的南蛮子可不一样。” “哦?如此说来,你不是南蛮一族的人?那为何要和他们纠缠在一起,听说你还是南蛮十子之一。”这倒是激起了苗柔柔的好奇心,忍不住道。 “哼,这些事,难道你不应该去问赵宋?想想他们当时立朝之时做过何事?”小公主冷声道。 苗柔柔思索了一会,再仔细打量着那不逊色于自己的容颜,忽而恍然大悟,道:“莫非,你是被赵宋灭国后的亡国后代?难怪会知道这么多。” 小公主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终有一天,我会让赵宋知道,他们当年所造下的孽,终究要来偿还。” 苗柔柔不禁产生一些佩服,深有同感道:“原来如此,难怪会和南蛮混在一起。一个弱女子,竟然也想复国,倒也让人钦佩。” “女子又如何?”小公主道,“我记得你们有句话,叫巾帼不让须眉。那些臭男子可以,我为何不可以?” “说得好。”苗柔柔忍不住拍手道,“这句话我也深以为然,那些臭男人总是看不起我们,确实应该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 “那些臭男人?”小公主疑惑着,又仔细地打量着苗柔柔,再想到其名字,猜测道:“莫非,你是女子?” 在同性面前,苗柔柔可没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而且她又不用最后争夺梧桐台,当即傲然一挺胸脯,道:“不然,你觉得呢?” 小公主忽而大笑起来,道:“如此甚好,那样我就可以尽情施展了。” 话音未落,她的蓝环忽而再度分裂开来,密密麻麻地遍布了全身,散发出幽深的光芒。 苗柔柔道:“这么巧,我也是这样想的。” 盘旋于她头顶的双剑,嗡嗡作响,吞吐着震慑人心的光芒。 不约而同地,两人同时手印一变,蓝环和长剑,于空中剧烈地碰撞起来。 叮当之声,响彻四周。 蓝环如蝶舞,长剑如飞鸿。 这一处,是弄笛和纪天的相斗,那一方,是小公主和苗柔柔的互相厮杀。 双方的碰撞范围越来越大,让那些靠近的修行者都忍不住远远地避开,免得一不小心就中了四人的招数,不时便空出了一块巨大的空间。 忽而,在这片只有四人空间中,远处两道人影凌空而起,直接跃过四人。 这两人,落在弄笛和小公主身后,默然看向他们的对手。 ——未完,待续—— () 第712章 四雄争锋 山巅平台的四周,四场战斗所影响的区域,逼得双方的修行者不得不远离。 在梧桐台的前方不远处,八祭司拄着拐杖,对战场视而不见,其低头闭目,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并没有立刻动手。 位于八祭司身前不远处的南蛮十子最强两人,武敌和文毒往前踏了一步,挡在了那迎面而来的两人。 兵家少主白离刃,法家少主韩易萧。 武敌难得地说话,道:“其实,我真的没想到,你们会帮赵宋王朝。若是和我们合作,难道不是更好吗?” 白离刃抚摸着顿厚巨剑的剑身,缓缓道:“你可知我和西戎一族的关系?” 武敌道:“自然是知晓的,搞得西戎一族天翻地覆的兵家少主,在西戎荒漠中来去自如。可是,你别忘了,这里是南蛮。” 白离刃道:“嬴秦虽和赵宋不和,且素有吞并之心,但两者终究位列七朝。然而南蛮和西戎,连同东夷北狄,一直对七朝虎视眈眈,难道你我阵营还不够分明?” 武敌道:“我很欣赏你,若是你在此助我,我南蛮助你伐赵宋如何?” 白离刃把视线从巨剑上缓慢移开,露出一丝不屑,道: “我兵家要灭谁?还需要人帮忙?” “说得好。”一旁的韩易萧拍掌道:“老白,你这话霸气。” 武敌尚未答话,文毒已经怒道:“兵法两家又如何,莫非你以为我们怕你不成?” “难道你忘了在赤火河是怎么受伤的?如果不是那两个女子救你,你还能活到现在?”韩易萧反讽道。 文毒脸色一变,气得黑袍无风而动,无数的毒虫自其衣袍飞出,在其身边环绕飞舞,散发出阵阵让人闻之欲吐的气息。 虽然在石幽峡时,文毒曾经夸下海口,要对付白离刃,但在赤火河吃过亏之后,也明白自己的实力距离白离刃尚差半截,只好退而求之去对付韩易萧。 不过,他相信,就算白离刃再厉害,他也不相信武敌会输。 因为武敌的实力,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韩易萧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感受到文毒笼罩他的凛然气势,也是激起了好斗之心,顿时取出玉萧,道:“方才这迷宫林,打的还不过瘾。现在正好,可以好好打一架。” 文渡冷笑道:“我很期待,你被万虫吞噬的场景。我想,你的血肉一定很美味。” 韩易萧道:“那就看你,能不能吃得下了。” 正当此时,武敌忽而道:“文毒,你先挡住这两人片刻,我稍作准备。” 文毒诧异地看过去,只见武敌已经取出三叉戟,重重一顿立于身前,双手正握住戟身,神色异常地凝重。 继而,他忽而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剑气拔地而起,只见白离刃双手持剑,那把钝厚的无锋巨剑,泄露出一缕缕锋锐的光泽。 原来在他和韩易萧交谈之时,这两人依旧对上,看他们的动作,并没有任何想要留守的冲动。 当他明白过来武敌的话,顿时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心中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明白此事关祭典能否功成,当即一咬牙,移动了数步,站在了武敌身前。 白离刃和韩易萧对视一眼,虽然搞不懂武敌在做什么,但也猜出绝对不是空架子,而是必定让人难以招架的秘法。 绝对不能,让武敌成功。 在文毒往前之时,两人颇有默契的,同时出手。 韩易萧取出负在后背的弓箭,从腰间箭囊中取出五根箭,同时弯弓搭在弦上,继而同时射出,分别指向文毒的四肢和头颅。 五箭一出,其上雷电闪烁不息,正是法家的雷之玄气。 韩易萧看都没看一眼,迅速收弓,反手取出玉萧,至于唇间吹奏起来,如丝如缕得萧声,被他的玄气压缩在一定范围内,不断地冲击着文毒的耳膜。 当是时,文毒运转全身玄气,屏住心魂,抵抗着萧声的攻击,同时手中印发一变,无数的毒虫冲向了正在飞来的五根利箭。 毒虫的速度并不比利箭慢多少,它们铺天盖地而来,瞬间攀附在利箭的箭身上,同时散发出阵阵恶臭,或是喷出一股股毒液,啃噬着利箭。 雷电灼烧毒虫,毒虫吞噬箭身。 利箭虽快,但比众多毒虫依附,速度顿时慢了许多,待得到了距离文毒尚有三四尺距离时,那箭身已被腐蚀完毕,而箭头终究无力地跌落在地。 随之跌落的,是无数的毒虫尸首。 见到自己饲养多年的毒虫,被五根裹着雷电利箭所伤,文毒已经来不及心疼,因为那一道剑光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那剑气肉眼可见,长约十丈,宽约一丈,犹如巨人持剑,自天空劈落而下。 文毒大惊失色,连忙一解脖子的绳索,那一支披在他身上的黑袍顿时被解开,而他双手扯住黑袍两角,猛然转身一扭,黑袍迎空张开。 “哗啦!” 黑袍展开时,散发着浓烈的黑色恶臭,其上泛滥着层层黝黑的光芒,无数随之而出的毒虫在接触到捡剑气时,皆是身死跌落在地。 剑气喷薄,毒虫满地,落在黑袍之上,散发出阵阵金黄色的光芒。 文毒闷哼一声,这白离刃一出手就是如此狠招,难道他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玄气嘛,以至于他取出自己艰难得来的这件防御之宝,已然没有办法抵御。 白离刃的强大,在同等级之内,可谓无敌。 黑袍上依旧布满了裂痕,文毒还在承受着韩易萧的萧声攻击,他的双眼已经滴出了血水,哪怕是他的实力,都没有办法抵抗两名少主的联手攻击。 他还想在坚持着,可是无数毒虫尸首已经多得漫上的他的脚背,而那黑袍裂痕愈渐渐大,露出了苍白的颜色,仿佛掉色了一样。 正当文毒再也难以坚持时,文渡身后忽而涌出一道庞大的黑色光柱。 黑光去势不减,直接撞在了落在黑袍上的剑气。 那剑气顿时分崩离碎,再也没法坚持,化作一片气雾消散。 文毒大喜之时,又闻得身后传来一声沉默吼叫,那吼叫声遥遥传来,萧声顿时被压制,最后消散在空中。 白离刃手持巨剑,身不由己地往后退了两步,而韩易萧更是闷哼一声,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玉萧。 来人一击,已经避退两大少主。 两人诧异地看去,只见在文毒身后,正是方才南蛮十子之首武敌。 那人悬于半空,其手持沉重三叉戟,神色冰冷地看着两人,冷漠道: “素闻兵家少主,同等级无敌,但可惜,终究是致知界。” “如今,我已迈入诚意界,你如何和我斗?” ——未完,待续—— () 第713章 兄弟同心 同心而共济,始终如一,此君子之朋也。 ——胡不说·《过客传·诗徒》 ……………………………………………………………… 山巅平台的战争如火如荼,赵宋和南蛮的修行者只顾着眼前的厮杀,并没有看到头顶红色云团的变化。 那红色云团上的金红光泽,正在不断地翻滚涌动着,似乎随时要倾泻下来。 凌浪涯手持望月剑,环顾着四周,而胡虚和胡实两人分列左右,分别持着墨黑戒尺和正红火尺,神色从所唯有的凝重。 此时,五百余名南蛮子弟,在雷栋等一千余名的赵宋修行者围攻下,已经逐渐落于下风,想来不久就会全员溃败。 南蛮六子也已被白离刃等人纠缠住,暂时没有办法腾出手来帮住南蛮子弟。 除了武敌突然迈入修身界外,让白离刃和韩易萧暂时落于下风,其余四处的战场皆是处于暂时持平状态,想来要分胜负还要一些时间。 胡实看着武敌那肆无忌惮硬抗白离刃攻击的姿态,心中也不得不承认,在他们参加决战的这么多人中,武敌已经领先了一步,难怪会有这样的底气。 他不禁担忧道:“我们要不要上去帮一下白离刃,那可是诚意界修行者。如果他那边输了,影响我们的计划该如何是好。” 这个计划是凌浪涯所提出来的,而众人当时也并没有任何异议,如果每一步都能够顺利成功,那么他们将会夺得五座梧桐台。 此时出现了武敌这样一个变数,对方有两名诚意界修行者,顿时让他们的计划实现难度变得更大了,一个不慎甚至会满盘皆输。 胡虚沉吟片刻,道:“我相信浪子。” 他说的相信,自然是毫无保留地相信凌浪涯的计划。 凌浪涯道:“我相信白离刃和韩易萧,他们终究是兵法两家的少主,肯定会有一些隐藏手段的。就像你作为家少主,不也还有手段没使出来吗?” 胡实一愣,终于认真地打量着这两个曾是对手,如今勉强算是同伴的人,心中的疑惑愈发深,道:“你们,究竟是谁?” 胡虚想了想,道:“等活着出去,你回去问你爹。如果他愿意告诉你,我没有任何意见。” “又是这一句,你现在告诉我不行?”胡实不满道。 “人嘛,总要留点念想,才能活得下去。”胡虚道,“万一你现在知道,就不想活了,那我们也很难逃出去了。” 胡实傲然道:“看来,你们也知道我很重要。” “不,其实少了也行。”胡虚道,“但多了一个,我们就多了一分胜算。待会动手时,你听我的命令,使出你隐藏的手段。” 胡实脸色一变,道:“你知道我的手段是什么?” 胡虚道:“我自然知道。只要你待会配合我,我会给他一个惊喜的。” 他蓦然低声自语道:“也许,这就叫兄弟同心。” 正当胡实要再问之时,一直在观察八祭司的凌浪涯,沉声道:“他动手了!” 两人闻声看去,只见八祭司已经穿过了武敌和白离刃的战场,他并没有插手其中的战斗,想来是觉得武敌足以解决这两家少主。 他也没有管其他南蛮五子的战场,而是出现在南蛮子弟和赵宋修行者的战场中,陷入他已经看出,如果这些南蛮子弟皆被消灭,那么赵宋就会群起而攻之,南蛮必败无疑。 凌浪涯三人一直未动,所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三人立刻展开身形,往八祭司所在的方向冲去,但八祭司的速度比他们要快得多。 他出现在雷栋身前,举起拐杖猛然敲打而下,正在和三名南蛮子弟争斗的雷栋,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那股青绿之气击中,瞬间撞飞出去,浑身的雷电光芒顷刻间湮灭。 解决了这些普通修行者最弱的一个,八祭司没有任何停留,直接一拐杖横扫,顿时有数十名赵宋修行者口吐鲜血,横飞出去,生死不知。 八祭司如入无人之境,拐杖随意挥舞间,便有赵宋修行者丧命其下,正当他想要大踏步闯进赵宋修行者中心大开杀戒时,忽而看到了眼前的三道人影。 一人白袍长衫,手持望月剑;一人锻红锦袍,手持墨黑戒尺;一人长袍对襟,手持正红火尺。 紫色火焰,红色火焰,自三人体内疯狂而出,周边的温度急剧增加,让靠近之人皆是大汗淋漓,忍不住退避三舍。 那一把望月剑上,吞吐着白色的寒冰气息,和火焰交相辉映,但并没有降低其中的温度,而火焰也无法压制它的寒气。 凌浪涯看着神色悠闲的八祭司,黝黑藤蔓在意识控制下裹住全身,形成一道黑色的铠甲。 白剑黑甲,紫火缠身。 八祭司任凭三人凝聚全身气势,道:“凭你们三人,就想杀我?少年天真,果然如此。” “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呢?”胡实道。 八祭司道:“很好,你们尽管出手,让我看家的本事。” 言罢,他甚至自傲地将拐杖拐杖插在身前土地上,双手低垂没有任何动作,门户大开任凭三人来攻。 三人对视一眼,决意按计划行事,胡实和胡虚骤然分开,从左右攻向八祭司,而凌浪涯则大步往前,居中而上。 胡实手中火尺爆发出数丈长短的光芒,他虽然不如此时的武敌,但距离诚意界也不过半步距离,使出了家秘技,连续挥出两尺,成交叉状袭向八祭司右侧。 “迟不逾,封而停!” 与此同时,胡虚仿佛胡实影子一般,在胡实攻击时,他的戒尺上白字闪烁不息,继而离戒尺而出,形成一道横砍的火焰墙面,拦腰横削八祭司。 “听吾之戒,当定不动!” 两人的攻击并没有贸然使出杀招,而是想限制八祭司的行动,继而给凌浪涯留出致命一击。 两人动身时,凌浪涯纵横玄气一动,整个人瞬移而出,凌空跃于八祭司头顶,双手持望月剑,紫火覆盖寒冰,冰火交加,怒挥而下。 “望月诀,孤月式!” 八祭司神色不变,往前踏了一步,双手忽而平伸成掌,挡住了胡实和胡虚的攻击,那两道含有封印之术的家秘技,顿时凝固在他掌前,再也没法进得半分。 身前拐杖无控而动,直接拔地而起,撞在了望月剑的剑身上。 火焰四起,方圆百丈,犹如岩浆河流。 寒冰如剑,穿火而过,直指敌人眉心。 “轰!”“砰!”“噗!” 漫天气浪火焰间,三人同时闷哼一声,倒地飞出数十丈远,一时倒地不起。 八祭司手持拐杖,自火焰中缓步走出,盯着倒地的三人,道:“听闻家,有不言之意,可一语成箴。今日一见,不过如此罢了。” 言罢,他看着凌浪涯,露出了意思疑惑神色,道:“你这少年,倒是有些奇怪,能够将水火如此兼容,同辈之中也算不错了。” “可是,那又如何呢?你们终究年轻,又如何杀我?” 话音未落,八祭司双手高举,那诚意界中段的强大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哪怕我如今实力受限,要杀你们也不过举手之间。” “你们,谁想先上路?” ——未完,待续—— () 第714章 险而胜之 三人联手,破不开八祭司防御。 六处战场,胜负终于见了分晓。 八祭司手持拐杖,好整以暇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人,眼里的不屑一顾没有丝毫隐藏,一步步地向三人靠近。 正想着怎样蹂躏这三人,打击赵宋修行者的他,并没有察觉出距离他颇远战场处的变化。 此时,燃盾门马敦右手持单刀,半跪在地地上,全身气息颓靡。在他的腰腹中,右肩上和左腿间,皆是插着一根利箭。 三枚箭头突破了他的强大防御,嵌入他的血肉里,箭羽随着他的呼吸不断颤动,犹如插在大地上的旗帜随风而舞。 马敦看了一眼身旁的朱秀儿,只见她那一杆锋利的火红樱枪,已经被利箭拦腰刺穿,后半截枪身被她插在了地上,支撑着她没有倒下去。 朱秀儿喘息一会,无力道:“你为何要提我挡这一箭?” 马敦低头看着自己腰腹上的那一箭,这本该是落在朱秀儿身上的,此时插在他的腰腹中,让他不得不跪下。 他想了想,忽而咧嘴一笑,恍如当初的敦厚老实,道:“我皮粗肉厚,不碍事。” “再说,我好歹是个男的,怎么可能让女的在我面前受伤。” 朱秀儿愣了一下,明眸里忽而闪出了泪花,正想说话时,却看到了马敦晕倒在地的模样。 恍惚间,她听到马敦的呢喃自语。 “爹,你看到了吗?” 在马敦和朱秀儿的一丈之外,朱秀儿的前半截枪身,插在了敌人的右胸口处。 枪头自肃箭右胸而入,恰好避过了心脏,将他盯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他赖以为生的强弓,弓弦崩断如柔丝,利箭散落如香火。 他的双眸,再也没有任何生机。 南蛮十子,肃箭,重伤。 在这三人的不远处,褚迪握着没有刀身的刀柄,本想往肃箭的方向走过去,可是刚走了数步,双腿忽而一软,再也无力支撑,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的嘴角溢出鲜血,腰腹间的一道伤口,横腰斩断了他的身躯,他想伸手捂住让血流得慢一些,可血瞬间就染红了他的手,虚弱地自语道: “木氏军和丘家军,果然名不虚传。” 他艰难转过头去,看到了并肩靠在一起,坐在地上的那两个汉子,终于还是闭上了眼,临死前最后的一句话,恰好落在了那两人耳边。 “肃箭,很遗憾,最后还是没有保护好你。” 南蛮十子,褚迪,重伤。 裴飞云和老张,手中还紧握着刀剑,本想随时进行反扑的,可在闻得褚迪最后遗言,再看到他已经失去意识的双眼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哐当一声,刀剑同时跌落在地。 老张喘息了一会,认真地道:“裴兄弟,有没有兴趣来我丘家军?” 裴飞云擦干嘴边血迹,道:“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愿意试一下。不过,你得说服我爹,他可是木氏军的忠实拥护者。” “没问题,这种事,就交给丘少将军来做吧。” 裴飞云忍不住大笑起来,不小心又扯动了左肩的伤口,忍不住道:“原来兵士也会挖一个坑,让将军跳下去,这倒是好玩。” 老张道:“他不止是我的将军,也是我们的兄弟。既然是兄弟,那么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裴飞云道:“我们还是想想,等会怎样逃出去吧。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太妙啊。我们可没有余力再帮他们了,这和计划有点差别。” “没关系,我相信他们,可以的。”老张蓦然往前方看了一眼,肯定地道。 在两人的不远处,那两场巾帼间的厮杀,刚刚落下了帷幕。 弄笛脸色铁青地看着纪天,眼里满是愤怒的火焰,在她那如花娇艳的雪白容颜上,自右眼角到右唇间,有着一条红色的血痕,染红了半边的脸庞。 她呸了一声,突出嘴角的黑笛碎片,怒而无力道:“你竟敢,毁我容颜?我饶不了你!” 她正想开展报复,蓦地吐出一口黑血,忽而轰地一声跌倒在地,半截黑笛掉落在身前,再也难以紧握。 她的小腿上,血流如注,染红了雪白的衣裙。 南蛮十子,弄笛,再无一战之力。 纪天一变手印,迅速收回黑白丝线,她缓步走到弄笛身前,蹲在她的身旁看着她脸上的血线,道:“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想别人叫我小公子,也很讨厌被人说话像风月女子。” “很遗憾,你两样都占据了,所以就别怪我一时过分了。” 弄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本想再说反驳,可是如今连双手都无法动弹了。 纪天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而且,谁告诉你,我是公子呢?” “你这回,可是找错对象了。” 弄笛费力地转动眼睛,看到纪天那狡黠一笑,仿佛明白了什么,无力自语道。 原来,自己一直会错意,难怪他会不受自己的魅惑。 纪天双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来,恰好看到了苗柔柔那及腰秀发。 此时的苗柔柔,气息颓靡,黯淡了的双剑没有盘旋在头顶,而是斜插在双脚前,犹自嗡嗡颤抖。 他的俊秀容颜上,双眉紧蹙了好一会,才揉揉眉心从疼痛中,逐渐回过神来。 这小妞的攻击,可真让人头疼。 苗柔柔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一直盘旋包扎的头巾,其上的绳子已经断掉,露出了那及腰的乌黑长发。 罢了,她忽而挺起胸脯,傲然地看着暴露身份就暴露了,现在应该没有关系了吧。 藏剑宗,苗柔柔,恢复女儿身。 在苗柔柔身前不远处,亡国的小公主正双腿跪在地上。 那可以化作万千的蓝环,并没有戴在她的皓腕上,而是碎成了蓝色的粉末,落在了她的身前,混合着泥沙纠缠不清。 她苦涩地抬起头,看着露出一脸秀发的苗柔柔,蓦然发现她的容颜竟然比自己也要美艳几分,不由得觉得愈发苦涩。 不过,她转念一想,输给这样一个倾城女子,总比输给那些臭男人要好吧。 她蓦地抬起头,道:“你赢了。” 苗柔柔没有用一直假装的男声,而是恢复了如黄莺般的女声,道:“我知道。” “不过,你也不差。也许,以后我们可以再切磋一下。” “以后么?”小公子默默地低下头,呢喃道:“我也想有以后呢。” “可惜,我也不知道有没有。” 话音未落,她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南蛮十子,亡国小公主,无力再战。 苗柔柔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正当她要按照凌浪涯的计划,想要继续行动时,忽而远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兵家白离刃,法家韩易萧,倒地不起。 ——未完,待续—— () 第715章 一招足矣 倒地的再也没法站起,死去的不会见天日。 在马敦和朱秀儿重伤了肃箭,裴飞云和老张杀死了褚迪,纪天解决了弄笛,苗柔柔摆平了小公主之时,那梧桐台外缘处的战场,终于打破了战斗的平衡。 兵家少主白离刃和法家少主韩易萧,被率先一步迈入诚意界的武敌联合负责掩护的文毒所伤,此时正倒在了地上。 两人倒飞出去的一幕,不仅震撼了纪天六人,也震撼了正在僵持的双方修行者。 纪天等人见到此景,本想上前去相助,可是他们对付南蛮四子,也是耗费了巨大力气,此时正是玄气枯竭之时,根本就没有办法向前相助。 至于那些赵宋修行者,其实力远远逊色于这几人,就算上去也不过是送死的份,压根就没有办法做点什么,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再度被武敌轰飞。 “嘭!”“嘭!” 白离刃和韩易萧气息颓靡,他们在文毒黑袍的掩护下,再度被武敌连续两戟命中,浑身玄气一阵混乱,不断地往后退去,压住嘴角想要溢出的鲜血。 纪天等人的心,皆是高悬起来,毕竟这两人可是凌浪涯计划一环中最重要的部分,如果他们没有办法打败敌人,那后续计划就无法实施了。 想到这里,这几人压抑住心情的沉重,只能尽快地调息,想要挽回局势。 与南蛮子弟的欢呼不一样,赵宋修行者早已听闻两家少主之名,可是他们如今却败在了南蛮两子手中,难道他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正在此时,武敌手持三叉戟悬空而立,文毒站在他身前一丈,那件布满毒虫的黑袍挡在两人身前,承担着为武敌防御的准备。 一攻一守,一武一文,致知界下,无人能敌。 武敌看着倒地十丈外的两人,不屑一顾笑道:“原来兵家法家,也不过如此。” 文毒更是愈发猖狂,大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了不起,在武大哥的实力下,什么兵家少主法家少主,都不过是狗屁。” 远远地,慢慢从地上坐起来的韩易萧,猛然呸了一声,道:“老白,你还要再藏拙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本事。” 白离刃持剑站起,摇了摇脖子,道:“我喜欢这种被逼入绝境的感觉,所以才想多尝试一会。不过似乎不能再拖了,他们几个都已经解决对手了。” 韩易萧也站了起来,收起了玉箫,取出了弯弓,看着另外一个方向,道:“他们几个,也快支持不住了,这诚意界的实力,确实是有点难缠。” 白离刃道:“就算武敌迈入诚意界,但他是强行进入的,体内根基并不稳,不然也不会需要文毒替他防御,而他专注于进攻。不过,与我相比,还差一点。” 韩易萧拨弄一下空空的箭弦,沉声道:“既然这样,你要不要试一下,三招之内解决?” “三招解决?”白离刃摇头道,“何必如此麻烦。” “一招足矣。” 话音未落,韩易萧只感受到白离刃的玄气不断躁动,而且整个人的气息凛然一变。 他那把钝厚巨剑,在他手中嗡嗡作响。 “这家伙,果然还是不到生死关头,不会暴露全部实力啊。”韩易萧低笑一声,自语道,“既然如此,那我自然不能拖后腿,好歹我也是法家少主。” 一语既出,韩易萧忽而闭上双眼,空弓平举于胸前,其上并无利箭。 看到两人的情况,文毒冷哼一声,道:“装模作样,就凭这样还想破开我的防御?” 武敌沉声不语,眯着眼盯着气息忽然变化的白离刃,一时搞不清楚他在做什么。 可是,身为南蛮十子之首,能够率先迈入诚意界,武敌也绝不是什么善茬,就算自己有骄傲的资本,但也不会像文毒那样自大。 武敌沉声道:“文毒,使出你的看家本事。他们方才受了我不少攻击,支撑不了多久的。” 文毒盯着韩易萧的空弦,道:“临死强撑罢了,不足为虑。” 不过,嘴上虽这样说,但他也没有任何真的大意,于是双手引发一变,那件厚重的黑袍,再度张扬开来。 黑袍成丈方圆,其上毒虫不断蠕动,翅膀震动间,发出嘶哑的声音,像是噬魂的妖兽。 文毒挡在黑袍之后,而武敌站在文毒之后。 武敌凌空俯视,双手持着三叉戟,高举于头顶,其上黑光不断汇聚,逐渐遮挡住了三叉戟的身形,也挡住了他的严峻神色。 他没有打算再留手,想要以此彻底灭绝了两人的生机。 就算他们是修天道的修行者,就算他们是三教九流的少主,那又如何呢。他武敌可是南蛮一族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可是在决战之地最先迈入诚意界的修行者。 黑戟的黑光凝聚,黑袍的毒虫不断咆哮。 两名少主,对此置若罔闻。 白离刃高举得钝厚巨剑,忽而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光芒闪烁之下,覆盖在剑上古清色的铁锈层层剥落,露出了金黄的剑身。 铁屑落尽,露出细长剑身,其上锋芒毕露,让人见之欲寒。 恍若两剑,实则一剑。 与此同时,韩易萧那无箭的弓上,有着无尽的雷声响起,闪电不断凝聚,化作一根银白色的雷电之箭。 箭身雷光,噬人灼目。 四人强大的威势,让那些远离此地的所有修行者,都忍不住停下手来,顾不得眼前的争斗,只想看看这决战之地最强人的碰撞。 双方蓄势,率先动手的是韩易萧,众人只见得他朗喝一声,那雷音箭离弦而出,直指毒虫密布的黑袍。 “雷音箭!” 文毒终于察觉出那根箭的诡异之处,不敢有丝毫怠慢,毒虫铺天盖地向雷音箭扑去。 可他诧异地发现,那箭速度之快,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利箭过处,无数毒虫哀嚎崩裂。 “叮!” 箭头没入那防御极强的黑袍,如同穿破一层纸张。 利箭没入猖狂得文毒的胸口,如同插入一块豆腐。 雷音箭穿过,文毒愣了一下,转瞬无生机。 当是时,武敌怒吼一声,那凝聚在三叉戟上的黑光,化作一个张牙舞爪的凶猛异兽,狂奔着往两名少主冲去。 白离刃冷哼一声,细长剑身轻轻挥落,一道手臂大小的金光自剑身出。 “破金式。” 金光过时,白离刃随之出现。 正当武敌诧异之时,忽而看到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身旁,继而闻得一阵细语。 “你是不是忘了我的战绩,我在致知界停留时,可是能单杀诚意界长老的兵家少主。” “你一个刚迈入诚意界的东西,算什么东西?” 武敌听着白离刃之言,感受到他那和自己一样层次的气息。 他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 正当此时,那中央战场处,实力悬殊,三人伤痕累累。 ——未完,待续—— () 第716章 不过蝼蚁 在所有修行者诧异的目光里,那实力强大无比,而且碾压两名兵家少主的南蛮十子之首,此时正落入了凡尘。 自韩易萧以雷音箭屠灭毒虫,破了黑袍防御,穿破文毒心脏时,一直没有施展防御致力于攻击的武敌,已经没有办法分身抵御。 他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那聚力的三叉戟的攻击中,本想对两人发起致命一击的他,完全没有料到文毒会被一箭毙命。 此时的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以攻对攻,想趁此搏杀两人。 可他没有想到,白离刃那细长的金剑,会以对攻的方式,轻而易举地击溃他的攻击。 直到黑光溃散,金剑穿肠过,白离刃转瞬出现在他身前,武敌才恍然大悟。 难怪在这么多次诚意界实力的攻击中,白离刃都没有被完全击垮,哪怕是身上带有一些伤势,也丝毫都不影响行动,甚至还能偶尔发起反攻。 原来,白离刃早已踏入了诚意界。 和他一样,只是为了进入决战之地,才可以采用秘法压制自己的实力。 但是,已经太迟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武敌捂住金剑所造成的伤口,倒在了地上。那金剑虽然消散,可是其所蕴含的金光不断侵蚀着他的体魄,让他不得不凝神抵抗,再也没有一战之力。 厚重的三叉戟,嘭地一声落在地上,砸起一片尘土。 所有修行者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明白了为何白离刃会被称为同等级无级,原来他的实力早已走在了同龄人的前面。 当然,哪怕是韩易萧,能够一箭破去黑袍防御,此等杀伤力也足以震撼所有人。 一击之后,白离刃和韩易萧虽然看似轻松,可是既要破了武敌和文毒的最强攻击和防御,也是耗费了不少玄气,此时处于玄气未生之时,不得不停下来调整。 这场同龄人的大战刚落幕,那梧桐台最中央处,那一直强撑的三人,终于撑不下去了。 眼看此景的南蛮弟子,皆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八祭司还在,哪怕南蛮十子皆是落败,那他们还有赢的希望。 和武敌初入诚意界不同,八祭司可是早在更高的境界逗留多年了,哪怕如今被压制得剩下不到一半的实力,也不是眼前这三人能够抵挡的。 倒在地上的凌浪涯,再度挣扎着站了起来,他全身的藤蔓铠甲,早已被八祭司的青绿之气震碎了多次。 哪怕是藤蔓具有再生能力,也赶不上八祭司得破坏速度。 此时的他,看上去身上挂着条条稀疏黝黑藤蔓,配上已经破碎的白袍长衫,加上染上的鲜血,黑白红三色相交之下,更是显得愈发狼狈。 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蓦然想起碧珍江畔上,被他杀死的烈刀门长老,虽然同为诚意界,可这八祭司的实力,无论是对玄气的运用抑或是招式,都不是烈刀门长老可比拟。 在多次碰撞之后,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八祭司的青绿之气,隐约有克制火之玄气的情况,甚至八祭司会借助火之玄气,还能不断地增强自身的攻击。 不是水之玄气的克制,那又会是什么样的玄气呢。 凌浪涯闭目思索间,忽而闻得身后一阵动静,回头只见胡虚和胡实并肩站在他的身后。这两人没有像藤蔓铠甲一般的防御,所以大多数没法避免的攻击,都是由凌浪涯去硬抗。 就算如此,他们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戒尺和火尺上的红色光芒也都黯淡了许多,那是逐渐枯竭的表现。 对手的强大,让这三人都不禁产生了一丝绝望,但并没有彻底地放弃。 只要,他们能够坚持下来。 三人对视了一眼,皆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八祭司,只见他一如既往地淡定,仿佛在他眼里,这三人不足为道也。 八祭司拄着拐杖,蓦然感受到远处逐渐消停的动静,终于愣了一下。在他看来,武敌和文毒既然败了,这确实出乎他的想象。 在看到白离刃和韩易萧正在闭目调息,身边也没有南蛮子弟攻上去后,八祭司又看了凌浪涯三人一眼,忽而有了一种决断。 蓦然地,他身形急转,直接冲向了调息的两人,拐杖一挥,两道碧绿之气直掠而去,他的身形也紧随其后,想要致两人于死地。 “拦住他!” 凌浪涯叫了一声,心中暗道不好,如果稍后没有了白离刃和韩易萧的加入,那么他们再也没有办法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青绿之气不断咆哮,沿途掀翻了恰好在两边的修行者。 凌浪涯运转纵横玄气,凭借堪比诚意界实力的速度,瞬移到其中一道青绿之气前,望月剑绕手急转,形成一面寒冰光盾,而伸手的黝黑藤蔓再度蓬勃生长,覆盖在他的胸前。 与此同时,胡虚和胡实同时赶到那较慢的青绿玄气前,两人颇有默契地,一人戒尺自下而上,一人火尺自上而下,蓦地相互碰撞在一起,十字交叉出一道红光迎向丽人攻击。 “嘭!”“轰!” 寒冰盾只坚持了片刻,就碎成雪花飘落,而藤蔓铠甲再度寸寸破碎,其上枝叶簌簌飘落。 凌浪涯闷哼一声,再度挥出一剑,冰寒剑气终于挡住了那最后的余波。 他整个人再也不受控制,跌落在白离刃身前。 胡虚和胡实的两火夹击,不断地于青绿之气进行消耗,凭借着同一属性的玄气叠加,终于在距离韩易萧一丈之前,将那青绿之气消耗殆尽。 两人并肩跪在地上强行支撑着,看到兵器上的红色光芒,再度黯淡了几分,心中皆是明白,只要再多来两三次这样的攻击,那么他们的玄气将会消耗殆尽,没有一站之力。 恰在此时,八祭司尚未感到,拐杖一个横扫,一道青绿光波横截而过,三人本想再进行拦截,但光波面积极大,他们只来得及拿兵器抵挡在胸前,整个人再度撞飞出去。 “嘭!” 三人撞在白离刃和韩易萧身前,让正在调息的两人玄气出了差错,忍不住喷出一口血。 五人同时倒地,看着八祭司缓缓走来。 八祭司摇头道:“就算你们是年轻一代最强者,但在老夫面前,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你们敢毁我南蛮十子,那今日老夫就让你下去陪葬!” 话音未落,八祭司再度以拐杖横扫,一道比先前更强大的青绿光波,同时笼罩了五人。 看到此景的赵宋修行者,皆是心中一沉,莫非他们终究还是要输了。 正当此时,远处忽而想起了一道清冷之声: “难道你没听说过,蝼蚁数量多了,也可以咬死大象吗?” 七道身影,义无反顾,以身体撞向敌人攻击。 ——未完,待续—— () 第717章 以死换生 残存的两百余名南蛮子弟,已经忍不住要欢呼起来。 剩下八百多名赵宋修行者,眼里闪过了不甘的绝望。 那一道庞大的青绿之气,掀起了巨大的气浪,让他们不得不避退三舍,甚至要往着山巅边缘跑去,而那些速度较慢的修行者,在被青绿之气触碰后,皆是当场身死。 青绿光波一往无前,目标直指暂时失去战斗的五个最强者。 这一击过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抵挡八祭司的脚步。 当是时,有人往后倒退,有人逆流而上。 七道身影从各方向扑来,没有任何的犹豫,以自身最强大的防御撞上那青绿光团。 他们的目标,是守护那倒地的五人。 赵宋修行者诧异地看着那逆行七人,满是诧异之时,也不禁为之一震,眼里有着一丝莫名的闪过,甚至有人停下脚步,想忍不住返身回去。 在余下千人目光中,那七道身影撞上青绿光波,犹如星辰撞上尘埃。 燃盾门马敦引以为傲的强大防御,出现了无数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全身。灼剑门朱秀儿仅剩的半截枪杆,化作了一片飞灰,火之玄气瞬间湮灭,整个人脸色苍白。 两人倒飞出去之时,那青绿光团缓慢了一分,依旧在缓缓推进,距离五人不过十丈。 雷氏雷栋的雷电之光,瞬间哑火湮灭,犹如只见乌云不见风雨。裴府裴飞云的兽剑哀嚎一声,剑身上满是裂痕。丘家军老张的古铜色元力化作苍白,朴刀从中折成两断。 三人同时吐出一口血,气息颓靡不振,那青绿光团又黯淡了一些,距离五人不过七丈。 正在此时,盘旋在苗柔柔头顶的两把利剑,在她的剑诀之下,二分为四砍向了青绿光团。此击一出后,苗柔柔满头秀发骤然变短,似乎生机在逐渐消逝。 青绿光团猛然裂开,仿佛洪水被小岛一分而二,那四道剑光消失之时,光团只剩下三分之一大小,但距离五人不过一丈。 赵宋修行者皆是心中不忍,有人甚至忍不住闭上了双眼,不想看到最强五人被吞没的惨状。 当是时,受到四剑之后,一分为五后的青绿光团,其上染上了黑白之色。 那一直倒地无法动弹的五人,身前有了黑白之色。 黑线盘旋飞舞,形成一面数十丈方圆的线盾,其逆时针转动着,散发着黝黑光芒。当青绿之气触碰之时,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了数倍。 白丝萦绕身前,形成五面一丈方圆的线盾,其顺时针加速旋转,白色光线自其中散发。在青绿之气触碰到白丝时,速度猛然加快了数倍,但也在逐渐湮灭。 “轰!” 青绿光团过处,黑线消耗殆尽,白丝无力低落。 纪天脸色苍白,落在了倒地不起的凌浪涯身前,没有后退一步。 在她的身前,那道凝聚了八祭司全力一击的青绿光波,止步于身前半丈。 光波消散,露出了二十丈之外,八祭司的冰冷脸庞。 南蛮子弟见状,眼里满是震撼,这几个人究竟是什么来路,能够抵达这样的大修行者一击,那可是他们族中的祭司啊。 “噢耶!”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赵宋修行者的激动反应,他们站在旁观着这一幕,早已为之震撼和感动,终于有人忍不住,撒腿就跑向了十二人身前。 他们知道自己的实力不行,可是既然那七人都能够抵挡,那么他们凭借人多,也许可以抵挡一会吧。 事到如今,他们早已明白,只要能够给这些人争多片刻时间,让他们尽快地恢复过来,那么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随着数道身影率先转身,越来越多的赵宋修行者在此感染下,也忍不住返身冲上去。 在这些人中,有丘家军剩余不多的兵士,有家所剩不多的弟子,有为了悬赏而来的修行者,也有曾被秦琅收买的修行者。 他们曾是彼此对立的双方,可是如今有着同一个目标。 这是,以死换生。 他们奋不顾身的模样,让南蛮子弟比看到刚才一幕还要震撼。 这些人是怎么了,他们是否有病,竟然主动地跑上去送死。 那也是活该,胜利终究是属于南蛮一族的。 八祭司见到不断冲上来的赵宋修行者,不禁冷哼了一声,既然有人要送上门,那自然没必要留手了。 在他看来,这些人都不过是蝼蚁。哪怕再多,也不会咬死他这头大象。 而且,他要让这些人彻底丧失希望,要让他们慢慢地死去,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举起拐杖,慢慢地往前走,每走一步就随意点几下,便有青绿之气化作光线,直接指向那些不要命的家伙。 青绿丝线过时,一道道身影倒在了半路上。 他们还保持着往前跑的姿势,兵器还举着往下劈砍的姿势,可他们没法再进一步了。 在他们的胸膛处,皆是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可以从前胸看到后背。 在这个空洞中,他们的心脏已经消失不见。 南蛮子弟见状,开始大喊八祭司威武,甚至有人还要再度扑上去,想要趁乱补刀,彻底绝了赵宋修行者的希望。 赵宋秀新中国已经顾不上这些南蛮子弟了,一开始为了一腔热血而冲上去,如今是看到这么多坚持到最后的同伴皆是倒下,尚活着的人再也控制不住心情,只顾死命冲上去。 八祭司随意地往前走着,他的脚印之下,倒下了一具具尸首。 在付出了一百多人的代价后,余下的赵宋修行者终于逐渐赶到了十二人身旁。 但是,八祭司的距离,比他们更靠近。 八祭司回头看了一眼满地尸首,刻意停下了脚步,调整一下连续攻击后,那显得有些跟不上的玄气,才有了缓慢的恢复。 那些蝼蚁,虽然对他造不成威胁,但也消耗了他的不少玄气,也浪费了他一些时间。 自己一时愤怒下,倒是未曾想到这一招,似乎有些失算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八祭司如此想到,再度一边拐杖之姿,改点为扫,那青绿光波再度涌现。 纪天七人见状,没有任何交谈,默契地再度一冲而上,抱着必死的决心,耗尽了为数不多的玄气残余,终于险而又险地挡下了这一击。 八祭司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低声呢喃道:“这些喽啰,倒是硬气。” 可是,那又如何呢,终究只有死亡一个解决。 正当八祭司要下死手时,忽而看到了出乎他意料的一幕。 那五道本来倒地不起的身影,同时站了起来。为首一名白袍长衫少年,冰冷道: “你玩够了吧?接下来该轮到我们了。” 五人身上,战意凛然。 ——未完,待续—— () 第718章 联手反击 多情多感仍多病,多景楼中。尊酒相逢。乐事回头一笑空。 停杯且听琵琶语,细捻轻拢。醉脸春融。斜照江天一抹红。 ——胡不说·《过客传·苏眉雪》 ……………………………………………………………… 山巅平台上,遍地尸首,越靠近梧桐台,越是堆积如山。 梧桐台之下,残活的近六百名赵宋修行者,看到那站在他们身前的五人,一时间忘了该给出什么反应,下意识地止住了继续冲上去卖命的姿势。 本来想冲上去补刀的南蛮子弟,在看到这一幕之后,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这些赵宋修行者以死换生的行动,终于为他们博得了一线生机。 如今,面对以这五人的修行者为首的赵宋修行者,八祭司还有胜算吗? 他们的心里,忽而没有了底气。 凌浪涯、胡虚和胡实三人,在联手抵抗八祭司的青绿光波,而且最后还撞上了白离刃和韩易萧,一时间导致了五人皆是气机不畅,难以动弹。 如果不是纪天七人的阻挡,不是赵宋修行者以死亡换来的生机,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调整气机,早已死在了八祭司手下。 当一个个修行者死在他们面前时,五人的心里都是震撼不已,毕竟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人会为他们付出生命。 尤其是白离刃和韩易萧,并非是赵宋之人,哪怕和众人起争斗也是为了自己,但当赵宋修行者为他们而死时,他们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此时,五人站在队伍最前方,身后是纪天等七人,看着不远处的八祭司,露出了凝重神色。 八祭司看着这六人,并没有立刻行动,方才他消灭赵宋修心者,所耗费的玄气并不能立刻补充回来,那么时间拖延一些,对他而言也是有好处的。 见得此状,凌浪涯蓦然转过身去,拱手道:“感谢你们,你们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把。” 胡实也道:“你们退后一些,免得误伤了你们。” 赵宋修行者闻之,也明白这种层次的战斗,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了,既然争取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就没必要再去送死了,于是都缓缓地退后。 八祭司视而不见,他蓦然感觉到这五人的气机,和一开始时并不一样,哪怕他们的玄气也稀薄了很多,但那种给他的感觉却是更加危险。 胡虚回头道:“浪子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你们几个受伤不轻,也先往后一些吧。”这话自然是对苗柔柔等人说的。 在凌浪涯的计划中,其方式就是先除羽翼,再斩为首者。 所以,才会有纪天等人去分别针对南蛮六子,而凌浪涯三人去阻拦八祭司的冲动。这种人手的分配,也是参考了众人的实力而行,就是为了确保能够成功。 哪怕是三对一,其实凌浪涯三人的处境是最为危险的,他们并不知道八祭司的实力究竟强大到什么地步,只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幸运的是,他们都各自解决了对手,能够及时赶来想汇合。本来在凌浪涯的计划中,凭借着近十人的联手,那么斩杀八祭司应该没有问题。 终究还是出了一点状况,他们三人没有坚持到最后,导致白离刃和韩易萧的调息中段,而纪天等人也受了不少伤,还付出了那么多人的代价。 少了他们的配合,这场最后的战斗都不知道如何进行了。 苗柔柔等人知道,他们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强撑下去,也只会拖后腿了,所以也只好依言往后退去,只是距离相比赵宋修行者,更近战场一些而已。 正当此时,纪天深吸一口气,往前了数步,站到了凌浪涯身边,道:“我还可以,让我一起来吧。” 凌浪涯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方才消耗过大,莫要逞强,不如让我们先上吧。” 纪天低声道:“你别忘了,你和我之间的配合,稍后我主要辅助你即可,绝对不会贸然行事的。” 凌浪涯看着他那真诚的双眼,其内包含着无尽的担忧,心中不禁为之一动,最后松口道:“好吧。” 当下,六人既然心意已决,颇有默契地以八祭司为中心点,六人散开来,隐约将其包围其中。 八祭司环顾了众人一眼,冷笑道:“你以为你们在方才的战斗中,有了小突破,几乎都是半步诚意界实力,就可以挡得住我么,真是痴人说梦。” 顿了一下,八祭司又道:“哦?不对,原来已经有一个迈入诚意界了,难怪可以打败武敌,果然不愧是兵家少主。” 白离刃站在八祭司的左前方,手里握着铁锈去尽的细长金剑,心中明白等会大战,他必须要挡在最前面,因为他的实力是六人中最强。 八祭司继续好整以暇地看着其余五人,道:“你们五人中,有三人是学习了火之玄气,这已经注定了你们赢不了。难道你们不好奇,我南蛮一族兵多将广,为何会派老夫来么?” 胡实道:“那自然是你地位最低,只好派你来送死了。” 八祭司稍微愣了一下,摇头道:“此地为岩浆溶洞,火之玄气充沛十足,而我的玄气,却最为克制火之玄气。杀死你们的任务,自然是我来最合适了。” 胡虚皱眉道:“自古水火不相融,你的又不是水之玄气,又何来克制一说。” “有道是,火生木,生生不息。你们的玄气,正好能够助力老夫玄气功法的增长。”八祭司大笑道,“既然你们的玄气都是我的养料,你们又如何能赢我呢?” 凌浪涯恍然大悟,难怪在方才的交战中,他一直隐约觉得,自己的紫火玄气并没有伤害到他,反而助长了他的攻势,原来他那青绿之气,便是木之玄气。 正当他思索之际,八祭司忽而一顿拐杖,整个人的气势骤然大变,那原本被决战之地压制在诚意界中段的实力,出现不断的迅速攀升。 六人感受到那股气势,心中为之一沉,因为那是诚意界高境的实力,距离正心界也只是一步之遥。 八祭司拐杖插地,双手高举虚握,道:“老夫本是修身境的实力,那可是属于天道中的上四限,就算此刻被压制只有实力的三分之一,但对付你们,足矣。” “就算你们是各家少主,那又如何?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众人闻之,心中忿忿不服,如果再给他们多几年时间,也许就不用付出这样惨重的待机了。 但事不可为而为之,不也正是他们修行的决心么,就算前路有强敌挡道,又怎么能后退半分。 六人深吸一口气,再也没有任何保留,所有的实力在此间,尽数展现出来。 六道惊人气势,包围着已经握着拐杖的八长老。 众人观之,屏气凝神,不忍闭目。 ——未完,待续—— () 第719章 看家本领 流火山的山巅,五座梧桐台散发着金红光芒,其上的红色云团翻滚不息。 山巅平台四周,九百余名还存活着的修行者,目不转睛注视着中间战场。 六人围攻南蛮八祭司,两朝凤梧祭典之战,胜负在此一举。 当先动手的,是位于八祭司有前方的韩易萧。 此刻的他,并没有取出后背的硬弓,更没有使出雷音剑,而是取出了那系在腰间的玉萧。 韩易萧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咬破指尖,以指尖血迹在玉箫上不断描绘,其上隐约有红光闪烁,继而再度咬破舌尖,以鲜血染红萧口。 韩易萧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白离刃,得到他肯定的目光后,于是直接倒退数丈,拉开于八祭司的距离。 八祭司心中一动,既然双方依旧要开战,那么他自然不会任凭敌人做好准备,此刻见到韩易萧的举动,顿时联想到了什么,当即发动攻击,整个人向韩易萧扑去。 韩易萧不为所动,十指持萧,染血吹奏。 萧声高亢激越,时而鬼哭狼嚎,时而荡人心神,时而如泣如诉。 一曲之间,让人心情跌宕起伏,难以忍受。 韩易萧此曲,乃是专门针对八祭司,但萧声余波扩散开来,依旧让人感觉到一阵恶心欲吐,甚至有一丝头晕目眩的感觉,真不知道八祭司要如何抵御。 正当此时,一直前冲的八祭司单手持拐杖,一手捂住太阳穴,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千军万马在脑中开展,忍不住发出痛苦呻吟,其脚步也慢了下来。 他强忍头痛,痛苦喊道道:“法家秘技,摄魂慑心律,果然非同凡响。” 正当八祭司继续前进时,忽而感觉到心脏一阵疼痛,顿时明白一定要先解决韩易萧,不然被他影响了心境,自己的实力也会受限。 萧声影响下,八祭司踏步往前,忽而身前一道身影出现,数十道金色剑光闪烁袭来。 八祭司不敢怠慢,连忙举起拐杖,散发出阵阵青绿之气,抵御着那金光。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青绿之气触碰到金光时,金光竟然一分为二。青绿之气触碰金光越多,金光分开的数量就越多。 刹那之间,八祭司前进去韩易萧的路上,满是金色剑光,挡住了他的去路。 白离刃,挡在了韩易萧身前,也拦下了八祭司。 八祭司头疼欲裂,但也不敢怠慢面对这兵家的绝技,毕竟白离刃也迈入了诚意界,实力只比他差了两个小等级而已,他可不想有丝毫分心。 他的全身散发着青绿之气,可那金色剑光锋利至极,不断地细分开来绞杀着青绿之气,终于破开了他的防御,他的手背手臂上,衣袍寸寸碎裂,血肉渐有伤痕。 八祭司低头看着双臂血迹,沉声道:“兵家的分金错骨术,果然厉害。” 白离刃道:“承蒙夸奖,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白离刃一挽剑花,再度冲了上去。 有了白离刃在正面的阻挡,韩易萧得以专心攻克八祭司的心神,而余下四人也终于开始行动起来。 纪天此时已经到了凌浪涯身后,而凌浪涯正看着八祭司的背影,正当他要攻击之时,纪天道:“先交给胡大哥他们,你再等一会。” 凌浪涯眉头一皱,忽而看到他手中的黑线缠绕住自己的腰间,而纪天举起一手,那白丝奔涌而出,直接莫入了头顶上空的红色云团。 他这是要做什么?所有人都有着这样的疑惑。 凌浪涯举头望去,看到那白丝猛然被丝线染红,而纪天的脸色也随之变得通红,眉头更是紧皱起来,显然是在汲取极大的疼痛。 他恍然大悟,纪天这是要以白丝汲取红色云雾的灵气,以此来给自己做补充,而纪天则充当一个中转点,以白丝加速来汲取,又以黑线缓速来灌输给凌浪涯。 看到自黑线涌入的纯净灵气,凌浪涯蓦然感觉体内的两种玄气,有着蓬勃增长的状态,可当他看到纪天痛苦表情时,心中又是不忍,本想阻止却依旧没有可能。 为今之计,唯有今早解决八祭司,当下他不再犹豫,手持望月剑,在纪天的相助下,他的玄气急速增长着。 正当两人聚力之时,白离刃已经挡下了八祭司的数次冲击,但终究由于实力相差一丝,八祭司距离韩易萧的脚步越来越近。 他的头越来越疼,他的气血奔涌越来越快,似乎不受控制似的。 他知道这是受到萧声的持续影响,时间一长会被他逐渐控制。 正当此时,忽而他的身体两侧分别袭来一道数十丈的庞大火焰之团。 那两道火焰袭来间,胡实和胡虚的身影隐约出现。 胡虚浑身火焰蒸腾,其手持戒尺冲向八祭司,对着胡实喊道:“快用有言诀。” 胡实一愣,他果然知道自己习得了家的秘技之一的有言诀,可是他不明白,有言诀在此的作用应该不大吧,难道不是应该用攻击力更强的招式更合适。 可他来不及犹豫了,心中抱着对胡虚的一丝信任,使出了有言诀。 在胡实的控制下,十几道火焰如柱,拔地而起,落在了八祭司的四周。 与此同时,胡虚一捏尺诀,举起戒尺横扫,同样十几道火焰横向而声,衔接了胡实的火烛。 八祭司诧异地看着火烛竖起横连,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笼将其包围,心中不禁大惊失色,这两人为何会有如此默契的配合秘诀。 胡实失声道:“他怎么会不说意,而且还能和我的有言诀,有如此妙用!” 唯有胡虚心中明白,这不说意和有言诀的联合,正是老囚徒当初让凌浪涯带回来的玉石上所记载的,其联合起来具有巨大的封印作用,能够阻挡敌人的行动。 在两人合力之下,一丈方圆的火之牢笼逐渐成型,哪怕八祭司不断使用青绿之气进行冲击,却没有想象中增强自身玄气的反馈。 他心中恍然,这两人的合击之力,其玄气竟比自己的还要强大。 火之牢笼禁锢八祭司的脚步,韩易萧的摄魂慑心律伤了八祭司的心魂,白离刃的分金错骨术伤害了八祭司的血肉。 无人可挡的八祭司,终于被三家少主限制了脚步。 八祭司怒吼一声,双手持杖直没地面,青绿之气猛然爆炸,火之牢笼明灭不息,金色剑光被反弹而出,萧声忽然呜咽,韩易萧的血染玉笛。 八祭司猖狂大笑,正要突破牢笼而出,忽而感到身后一股巨大的危机袭来,下意识地转身看去。 当看清那般情景时,哪怕是以他的心性,也是顿生绝望。 八祭司失魂道:“阴阳家?!” ——未完,待续—— () 第720章 日月阴阳 流火山巅,火之囚笼禁祭司。 金剑萧声,伤筋动骨乱魂魄。 八祭司信心十足,虽然在三家少主的合力攻击下,他的魂魄受萧声所损,肉身受金剑所伤,行动受火笼所阻,但他依旧凭借强悍实力,将四人蛮横地打断。 正当他要将四人灭掉时,身后传来那浓烈的危机感,让他在回身看到那一幕时,终于忍不住喊出了那个名字。 “阴阳家!” 修天道者,三教九流之中,除却那早已陨落的纵横家外,最为神秘的阴阳家。 相传,阴阳逆转,岁月颠倒。 所有尚在清醒的人,都听到了八祭司大声喊出的这个名字,想到关于阴阳家的传说,并没有把目光集中在正汲取灵气的凌浪涯身上,而是落在了纪天的身上。 此时,在纪天的身上,黑白两色更迭交加,映衬着他苍白的脸色。手中黑线疯狂加速汲取红色云团灵气,经过他瘦小的身躯后,进行洗涤调和后,又以白丝缓慢输送给凌浪涯。 一个阴阳交汇的太极图,在纪天的身后若隐若现。 相传,若是阴阳家秘法修得大成,能以黑线对时间进行加速,让人瞬间苍老,抑或以白丝进行减速,让人行动驰援。 正如纵横家对空间感悟有着独特之处,阴阳家对时间的领悟也是旁家无可比拟。黑线加速,白丝迟钝,正是阴阳家的本事之一。 阴阳逆转。 在众人的感知中,有了阴阳家对凌浪涯的支持,哪怕他并没有迈入诚意界,但那充沛的玄气程度,望之已让人感到心悸。 法家、兵家和家的三家少主,看着纪天的身形,心中蓦然闪过一丝疑惑。 相传阴阳家下的弟子,皆是倾城绝色女子,其少主乃是一名少女,其实力也是颇为强大。 可看纪天的言行举止,明明就是一个少年,莫非他是哪里偷学来的阴阳家秘法。 此时正在以戒尺禁锢八祭司行动的胡虚,除了凌浪涯之外,乃是最为熟悉纪天之人,他蓦然想起当时问起吕缈影,关于纪天的事,可吕缈影闭口不言,显然是有所隐瞒。 原来,事情是这样啊。 胡虚恍然大悟,看着正闭目聚气的凌浪涯,心中不禁感慨道,原来自己和浪子一样,都是眼拙之徒,亏得自己还自诩见多识广。 只是,不知道凌浪涯是否猜测出这件事的缘由。 正当众人因为阴阳家出现诧异不已时,那终于看清情形的八祭司,心中莫名闪过了一丝不妙的念头。 如果说纪天是阴阳家之徒,那能够让他甘心辅助的少年,莫非又是哪一家的少主。 八祭司再也按捺不住,这些深得三教九流真传的少主,所修的功法绝对神奇强大,不然也不会以这么弱的实力,却能够限制他的兄弟。 想到此处,八祭司再也没有轻视之心,他不断轮转拐杖,那青绿之气从拐杖处散发,遮挡了他的身形,也暂时挡下了其他人的攻击。 在他的攻击中,一棵种子发芽,迅速成长为树苗,又在蓬勃生长。 一道参天巨树虚影,其上生意盎然,突破了火之囚笼的屏障。 正当此时,身在半空的凌浪涯,蓦然睁开了眼睛。 在他双眸中,黑白重瞳,若隐若现,无人可见。 他并没有听到八祭司所言,但他能感受到纪天所作的努力。在纪天的黑白丝线控制下,他汲取了红色云团极为庞大的玄气,此刻只觉得要继续爆发出来。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察觉出体内的纵横玄气不断躁动,显得极为饥渴和迫切,甚至压制住了紫火玄气对灵气的吞噬,而是将灵气不断地占为所用。 在纵横玄气的增长中,凌浪涯的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丝念头。 无数的记忆和思绪,涌入他的脑海中,最后汇成了三个字。 纵横术,纵横捭阖者之行。 这一刻,凌浪涯终于顿悟过来,那天辞别老人之时,他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何意。 原来不是那个老人未曾教他,而是他的实力不足,未曾领会。 八荒六合,唯我纵横。 这是,纵横家的秘密。 当是时,八祭司以拐杖为屏障,身化巨树,无数枝叶铺天盖地向两人缠绕,而巨树更是直接倾颓倒下,狠狠地砸向半空的凌浪涯。 见此,白离刃怒吼一声,金色剑光大盛,百千合一,汇聚成一柄数十丈剑气,直接砍向巨树的枝叶。韩易萧再度以血染玉箫,萧声骤然高昂激烈,让人闻之心神皆失。 胡实和胡虚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大火之玄气的力度,那火之囚笼也再不断变大,抵挡着巨树的突破。 八祭司见之,调动全身玄气,压制着四人的所作所为。 正当此时,众人耳中,皆是传来一道清冷之声。 “阴阳无序,颠黑倒白!” 众人诧异望去,只见纪天手上黑白丝线从金红云团和凌浪涯身上脱离,继而迎风飞舞暴涨,缠绕着巨树的枝干。 被黑线缠绕上的枝叶,瞬间枯萎落叶,犹如转瞬十年,而被白丝缠绕上的枝叶,蓦然又化作绿色小豆芽,重新变成生长的姿态。 在所有人或坚持或行动时,凌浪涯终于承受不住灵气入体,借助方才的顿悟之举,悟出了应对方法。 滔天紫火自他身上出现,让人看不清他此时容颜,也看不到他胸前一直垂挂的小统领,发出淡淡的碧青光芒,护住了他全身的经脉血肉。 紫火黑甲覆其身,白色寒剑名望月。 少年斜举望月剑,紫火裹住剑身,其低声呢喃道: “日月轮回,乾坤在我!” 此言一出,凌浪涯身化道残影,连同本体,同时现于八祭司四方。 “望月诀,掩月式。” 话音刚落,紫火寒冰两相交融,四道璀璨百丈剑光,骤然消失于八祭司眼前。 当其出现之时,四道剑光自他体内绽放,犹如元宵时节,漫天焰火。 八祭司心神俱失,忽视了火之囚笼的禁锢,忽视了金色剑光砍其身,忽视了萧声凄厉伤魂魄,忽视了黑白丝线的缠绕。 他的双目瞬间失去身材,他的身体分崩离析,他的口中无力地吐出一句未完的话。 “纵……” 在所有人的目光里,那棵笼罩众人的参天巨树,枝叶瞬间枯萎,枝干断裂崩溃。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纵横家,阴阳家,兵家,法家,家。 五家少主,一共六人,联手一击。 至此,祭司毙命。 南蛮子弟的气息颓靡,见到八祭司和南蛮六子死伤殆尽,心中再也没有勇气反抗,皆以明白这此祭典之战,南蛮一族全盘落败。 赵宋修行者看着那六道身影,在震惊之后,继而爆发出惊天般的欢呼。 当是时,在六人身前,五座梧桐台,落下一道金红光芒。 梧桐台,启。 ——未完,待续—— () 第721章 登台夺冠 流火山山巅,五座梧桐台,静静地散发着金红色光芒。 场上所有人,看着那六人,眼里露出心悦诚服的神色。 南蛮八祭司的身死,让所有南蛮子弟都丧失了再争斗的勇气,也让赵宋修行者明白了,这次凤梧祭典的暗祭,已经有了最后的着落。 看起来,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只是,他们心中疑惑,梧桐台只有五座,可是参与这最后搏杀的却有六人,他们究竟该如何争夺,这让他们不禁猜测,难道这六人之间还会再有一场争斗。 想到这里,有些人不禁心中期盼,想看看这些同龄人的相斗,当然也有人担心若是再厮杀下去,恐怕还会再有伤亡。 正当此时,已经收好玉萧的韩易萧,擦干了嘴角血迹,缓缓往另外五人走来。他的脚步有些踉跄,方才消耗的不仅是八祭司的心神,也有自己的心神。 韩易萧看了五人一眼,最后耸耸肩,道:“你们也知道,我不是正经来参加暗祭的,只是中途混进来的,本来就没有资格参加梧桐台的争夺。” “所以,剩下的位置就是你们的了。” 凌浪涯五人一听,心中也有一丝明悟,虽然他们知道韩易萧没有资格,但他面对这样大的机缘,能够如此爽快决断放弃,此等心性也足以让人钦佩。 毕竟,虽然规则要求是不许中途加入祭典的人争夺最后桂冠,但如果韩易萧想破坏规矩试一下,他们自然也只能接着这招。 看到五人眼中皆是露出一丝感激之情,韩易萧摆手道:“你们可别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说实话,这一仗打得真是畅快。只要你们从梧桐台出来后,答应我一件事即可。” 白离刃道:“什么事?” 韩易萧大笑道:“那还用说,每个人轮流和我打一架。” 五人闻之,皆是失声而笑,这人的好战本色,果然没有任何更改。 言及此处,韩易萧也没有管众人,直接就地盘坐起来调息,方才那一战的伤害余波可不轻。 见到韩易萧主动放弃,赵宋修行者先是惊讶一会,后来得知了规则所限,才露出恍然的表情,见到他正在调息,也有不少人就地坐下,开始调戏起来。 不过,更多的人还在坚持,因为虽然梧桐台人数分配已定,但谁占据哪一座,却依旧是一个大问题。 那五座梧桐台,最外侧两座位置最低,自然便是第三之位。中间两座位置高一些,自然便是第二之位,而那居中的凌驾四座之上,那自然是第一之位。 登上居中之座,便知谁为暗祭桂冠。 但如果再打一架,对于五人而言都是不少的附和,如果能和平谈判自然最好的。 胡实扫了一下其他四人,发现他和白离刃一样,相比于早已结成三人同伴的凌浪涯三人,无疑是孤家寡人一个,如果真的要再打起来,自己肯定打不过三人联手。 他不禁有些犹豫,如果在自己的主场,都不能夺得桂冠,那岂不是丢了家的颜面,可四个对手中有兵家少主,又有阴阳家之人,终究还是打不过啊。 想到这里,胡实又响起在铁索关和迷宫林被人所救的两次恩情,最终咬牙道:“罢了,那桂冠我不要了,我要第二座。” 胡虚满怀笑意地看着胡实,看到他那不甘心却不得不认输的模样,道:“既然你桂冠都不要了,为何还要第二之位?” 胡实生气道:“我知道打不过你们三人联手,所以桂冠我就不要,这总可以了吧。难道你连个第二都不给我?我好歹是家少主。” 胡虚耸肩道:“这里还有兵家少主,还有阴阳家之徒,还有我和浪子在,你这家少主的名声,恐怕不好使啊。” “所以,你只能第三。” “你!”胡实一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难道他们三人竟然要把一二名三个位置都占据了,这实在是太霸道了,那自己和白离刃岂不是都是第三。 不过,按照白离刃的性子,肯定不甘心第三或第二,那我暂且答应第三。然后,趁着白离刃也争不了第一时,我再联合他,也许还有一丝机会。 想到此处,胡实咬牙切齿,狠狠瞪了一眼胡虚,认栽叹气道:“算你们赢了。” 在胡实决意接受第三后,余下四人的目光皆是看着白离刃,毕竟他的实力在众人中是最强,如果真的要争桂冠,那势必会是一场大战。 白离刃听到胡实的决定后,握着不知何时又变回来的钝厚巨剑,似乎仍在权衡利弊,见到凌浪涯三人没有任何犹豫地报团,更是陷入了纠结之中。 沉默片刻,白离刃看了四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凌浪涯身上,道:“我承认,如果你们三人联手,我必败无疑。但我有一个问题,若是你回答我,我便退出桂冠之争。” 凌浪涯心中思索了片刻,忽而明白他想要知道什么,心中一时权衡不定,直到白离刃说,道:“放心,我以兵家名义立誓。无论你的大答案为何,我都不会泄露出去。” “若违此誓,天灭兵家。” 闻得此等重誓,四人皆是惊讶地看着白离刃,不明白他究竟想要问什么,倒是胡虚看出了一些,然终究没有阻止。 凌浪涯沉默一会,最终点头道:“好。” 白离刃闻声,走到他的身旁,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问道: “你可是,纵横家之人?” 果然,白离刃看出来,虽然自己从未暴露,但八祭司临死的一个字,加上他最后展露的实力,让白离刃有了这样的猜测。 凌浪涯深吸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微弱地点了点头。 “果然。”白离刃面无表情,道,“输给纵横,此回不冤。” 话音未落,白离刃朗声道:“我并非赵宋之人,若是喧宾夺主,终究不妥。” “所以,此桂冠,我不争。我要第二。” 众人一片哗然,心中皆是万分好奇,白离刃究竟问了什么问题,竟然让他主动放弃。 这个疑惑,成为了本次暗祭的未解之谜,直到很多年后,当白离刃拯救凌浪涯于嬴秦王朝断头台前时,众人才明白原来有些事早已有了因果。 若论诧异,莫过于胡实。 他睁大双眼,满脸诧异,若是白离刃不争夺桂冠,那自己怎么和他联手争夺第二,那自己这第三名,岂不是注定了。 正当他想要反驳之时,胡虚已经抢先道:“好,那便如此愉快地决定了。” “本届凤梧祭典之争,至此圆满结束。” “第三名,胡虚,胡实。” “第二名,白离刃,纪天。” “桂冠者,凌浪涯!” 话音刚落,全场掌声雷动,堪比那红色云团隐藏的惊雷。 胡实怔怔地看着众人表情,心中终于明白此事已然有了定居,哪怕他要出口反驳,不仅争不了那更高位置,甚至还会惹起众人对家的反感。 他又想到凌浪涯在这次暗祭的表现,先后斩杀南蛮三子,又最后搏杀了八祭司。这样的战绩,也确实让他也不得不佩服。 胡实哀叹一声,彻底认可了这个决定。 正在此时,红色云团处,惊雷响起。 五座梧桐台,正等有缘人。 ——未完,待续—— () 第722章 血祭之变 头顶上空的红色云雾,翻滚汇聚于五个梧桐台前。 五座梧桐台,与最初被金红光柱阻拦不同,此时那金红光柱变得尤为稀薄,显然是禁制解除,可以直接让人进入。 既然名额已定,一众修行者也都没有任何异议,算是承认了这个结果。 不过,纪天有着不同意见,他本想将第二名给胡虚的。不过胡虚却让给了他,其原因便是如果他拿第二,那么胡实肯定会有些不满。 毕竟,在最后关头,他们两人是联手才能构建出火之牢笼,两人所付出的代价差不多,而纪天在汲取红色云雾之上,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这第二可谓是实至名归。 纪天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同意了这个决定。 正在此时,在众人诧异目光中,那云雾上忽而落下一道红色闪电。 闪电直下,落在五座梧桐台的台上。 一个酒杯模样的容器,缓缓出现在梧桐台上。 众人观看此景,心中蓦然想起,那第三个锦囊中,曾有一句言道“以血献祭”,莫非这就是要进行献祭仪式了。 想到这里,五人再也没有怠慢,纷纷展开身形,落在了梧桐台上。 凌浪涯运转纵横玄气,脚步一运劲,跃上居中的那座更高更宽大的梧桐台。 暗祭桂冠,终于出现。 凌浪涯站于台上,看着第二层的白离刃和纪天,第三层的胡虚和胡实,又遥遥望着那挤到台前欢呼的赵宋修行者,还有站在远处垂头丧气的南蛮子弟。 此时,他的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从南山苏眉雪口中,得知了凤梧祭典之事,到闯过明祭的八雅八关,途中还和烈刀门多次战斗,最后以一首诗文夺得了明祭之冠,勉强算是遗憾。 在后来,出凤炎都城,进入惊雷州府,闯过黑山寨,穿过惊雷山脉,大战圆圆岭,夺得赵客遗宝,收服异兽白驳,终于到达拒南关。 直到这决战之地,猎杀火桐鸟,夺取火桐丹,渡过赤火河,闯过铁索关,终于登顶流火山。 回想一路所经历之事,凌浪涯不禁颇有感怀,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但很庆幸自己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原来,有些路,只有走过了,才知道结果。 至少,没有遗憾。 凌浪涯抬头看着那汇聚在头顶的最为庞大的红色云团,呢喃道: “你看,我站在最耀眼的地方了,你看到了吗?” 与此同时,在他下方平台的纪天,看着高高在上的凌浪涯,嘴角勾勒出上扬弧线。 “我看到了。” 纪天的无言低语,凌浪涯并没有听到。 凌浪涯看到纪天的笑颜,也是对着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直到方才,他才知晓,原来纪天并不是什么赵宋偏远小州府的家族弟子,而是来自三教九流中颇为神秘的阴阳家。 难怪,他的实力并不比他们逊色多少,而且他还知道很多三教九流的事,并且在这一路上都给予了他无尽的帮助。 想来,纪天的地位哪怕在阴阳家,应该也是不低吧。 凌浪涯正有所思时,忽而看到台前的杯盏中,散发出丝丝的红光。 五人皆是明白,这是要以血献祭了,于是没有任何犹豫,使用玄气划破自己的指尖,将其置于杯盏上空。 血落杯盏,不消片刻,便已盛满。 就在此时,那五座梧桐台光芒大盛,台面上流光四射,犹如水面溅起波纹。 五个杯盏缓缓沉入梧桐台下,就像石头沉入了水底,转瞬消失不见。 待得杯盏消失,那台面上水波微漾,呈现出一片让人诧异的光景。 五人皆是凝神看去,只见里面有着一座延绵无尽的庞大山峰,山峰之上有一棵巨树。 那巨树不可尽观,其树干通体火红,而树叶碧绿青葱,泛着点点荧光,叶下藏有无数金红果子,让人观之垂涎欲滴。 凌浪涯仔细打量着,发现此树的树干纹路像岩浆河流,碧绿树叶与赤火河的绿叶小舟相似,而那些果实更像是火桐鸟所化的火桐丹。 他忽而想起,这座台的名字,叫梧桐。 莫非,那一棵树就是梧桐树? 心中正想过此念头时,凌浪涯被头顶的惊雷炸醒。 台下众人并没有看到梧桐台上的情景,但是他们看到了头顶梧桐上方红色云团的变化。 在五人以血献祭时,那五个云团不断汇聚,化作一道金红色的光柱,缓缓将五人的身形笼罩,而以此以凌浪涯的云团最为庞大,已经彻底掩盖了他的身形。 想起当时,他们在平台时,那些云团在移动时露出了一丝丝,已经让他们的身体得以恢复,修为得以增进,如今这么庞大云团落在一人身上,他们究竟能到什么底部。 所有人都艳羡不已,但他们也明白确实是实力不足,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 五座云团光柱笼罩着无人,如今已经让人看不清他们的容颜。 让众人惊喜的是,那些云团在滚动之时,再度落下了丝丝雾气,萦绕在众人身上,这使得众人连忙盘坐下来,尽可能地汲取红雾修复伤势。 无论是南蛮或赵宋,此时一片安宁。 武敌、弄笛、肃箭和小公主,依旧活着的四名南蛮之子,在红雾的洗涤下终于清醒过来,看到那梧桐台上被云雾笼罩的五道身影,眼里艳羡和愤怒交加。 可是,他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此时,五人已经盘腿坐于台下,开始汲取那庞大精纯的灵气,进入了沉浸的修行状态。 凌浪涯感受到那云雾正不断地钻入自己的体内,自己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着,而且玄气也在稳步增长。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如果能够完整地汲取这些云雾,将会突破致知界,正式地迈入诚意界,到时候他就可以完整地修炼刚刚领悟到的纵横诀。 他此时才明白,那个老人的纵横诀,原来是要自己到诚意界才能修行,所以一直被封存在自己脑海中,方才和纪天的合力一击,隐约买过了诚意界,所以才领悟了其中一招。 凌浪涯想到实力的增长,也不禁激动起来,连忙收拢心神尽力地修行。 祭典桂冠,所获得的奖励,果然没有辜负他这么久以来的努力。 然而,纪天却豁然睁开了双眼,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神色。 纪天诧异地往下看去,只见自己的血液,透过那如水波的台面,落在了那参天巨树的树干上。 火红树干汲取血液,忽而散发出一阵红色的烟雾。 忽而,那树干上紫红光亮闪烁不息,那是一头趴在梧桐树上的异兽,缓缓睁开了眼眸。 它那眸子琉璃明亮,淡淡地瞥着纪天。 当是时,山巅平台上,蓦然出现三道外来身影。 一黑,一白,一麻衣。 ——未完,待续—— () 第723章 长老对峙 凤梧祭典暗祭,自凤炎都城起,历经一百五十天,于南蛮决战之地终。三甲者,家胡虚和胡实;二甲者,阴阳家纪天和兵家白离刃;一甲者,纵横家凌浪涯。 ——胡不说·《浮华演义·凤梧祭典》 ……………………………………………………………… 地底的流火山中,五人登上梧桐台,沐浴红色云团洗礼。 地上的岩浆谷地,家四大长老,正匍伏在山顶观看。 四人并没有贸然行动,他们看着谷地之中出现的南蛮祭司和长老的行动,还有那比往年更多的人数,不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来人竟然有两名祭司和十二名长老,如此实力足以消灭一支小型军队了。 他们看到,在两名祭司的指导下,十二名长老分散开来,对岩浆谷地形成了包围,然后又潜伏到远处山林之内。 酒徒长老道:“他们这是要对出口进行包围,这是要埋伏我们?可惜呀,我们比他们早到一步,反倒是我们埋伏他们了。” 诗徒道:“可对方人数比我们多了四倍,往届他们也只是十人不到,为何这一次要派出这么多人。而且,在去往入口时,他们派来的兵士也比往届的多。” 酒徒道:“莫非,他们上次没有成功,这次是想全歼赵宋的修行者,不想给年轻一代的机会。” 诗徒道:“除此之外,恐怕没有别的理由了。” 正当此时,诗徒的宽大衣袖中,闪烁出一阵红色的光芒。 诗徒诧异地从衣袖中,取出那监视着修行者状态的沙盘,只见里面有几个名字的玉牌,正散发出阵阵红色光芒。 “祭典桂冠,有主了。”诗徒急道。 众人连忙凑过去一看,只见那五个玉牌的名字分外灼目,尤以凌浪涯的最为盛大。 诗徒皱眉道:“夺冠者,竟然又是凌浪涯这少年?实儿并没有夺得桂冠,这里面究竟出了什么事。” 酒徒道:“如果实儿没有夺冠,那他就没办法完成家主的事了吧。” 诗徒长叹一声,道:“虽然桂冠者机会更大,但实儿还是在三甲之位,终究还是有机会的。接下来,就看他们能够唤醒它,得到它的垂青吧。” 画徒道:“八百年来,都未曾有人成功,就算实儿失败了,也没人会怪罪他的。” 茶徒兴奋道:“这不还有一个好消息。你们看,这五人的玉牌如此亮,想来是五个梧桐台都被他们占据了。这一次,南蛮一族,连一个位置都没有。” “也许,这就是南蛮一族派这么多人来的原因。”诗徒沉声道,“如果南蛮混进了一名祭司,依旧没有夺得梧桐台,说明里面发生了大变,但我们至今不知是何事,所以不得不防。” “所以,他们就想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这些少年斩杀于此,免得他们成长起来。”酒徒沉吟片刻,道,“如此一来,倒是能说得通了。” 诗徒道:“稍后,我们一人缠住四人,一定要确保他们能够安全离开。说不准,这就是一场大战了。” 正当此时,那缩小了的沙盘上,有着一道紫红之色闪烁。 只是瞬间,那紫红之色绽放,整个沙盘不断颤抖,不断有修行者的玉牌蹦出沙盘。 四大长老从未见过此等情景,正在猜测出了何事时,忽而一阵巨响从沙盘上发出。 “轰!” 这座代表决战之地的沙盘,在四人目光中,破碎散开,犹如沙尘四溅。 唯有一个名字,散发着紫红光芒。 纪天。 诗徒长老闻得沙盘破碎动静,暗道一声糟糕,顾不得思考里面究竟出现何事,目光紧紧看着谷地四周。 两名祭司十二名长老,同时把目光投在了家四大长老所在的位置。 果然,还是被惊动了,再也藏不住了。 既然如此,那就现身吧。 此时的四大长老,已经没有时间去想地底发生了何时,如今桂冠已经决选出,决战之地的出口也将开启,那些修行者很快就会从地底返回地面。 他们要做的,就是确保赵宋修行者的安全。 所以,他们要将南蛮的祭司和长老这些隐患,全都消灭,一个不留。 南蛮十六人中,为首一人脸白无须,手持一把白骨人皮扇,望着山巅四人,冷笑道:“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贼子,原来是家的四大长老。” 诗徒长老淡然道:“六祭司,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六祭司轻摇白骨扇,道:“托你的福,还死不了。” 站在六祭司身旁的七祭司,扛着一根硕大的狼牙棒,道:“老六,和他们说什么。趁着我们这次人多,一定要将他们留在这里。” 六祭司皱眉道:“你别忘了,老八在里面一直没有传信回来,恐怕也是出事了。我们这次的目标是斩杀他们的年轻一代。” 七祭司脾气最为暴躁,道:“当年那叫酒徒的,打死了我的徒儿。这仇我可一直记着,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可不能放过。” “既然如此,我带三人去解决诗徒,你带三人去解决酒徒。剩下家的两人,由他们八人来来解决。” 七祭司嘿嘿一笑,道:“我等这机会很久了。” 正当南蛮一族在低声商量时,诗徒长老也在对其他三人道:“画徒,稍后你照看一下茶徒,她终究年纪小了些。” 画徒眉目扫了一眼那十六人,道:“我知晓了,我会解决那些长老的。” 茶徒不满道:“你们可别小看我,我动起手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诗徒微笑道:“此番不比往常,敌人竟然有十六人,想来还有别的安排,切莫大意。况且,那两名祭司的实力,不弱于我和酒徒,我们不一定能分心照顾你们。” 闻得此言,茶徒撇撇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送他们上路了。” 正在此时,那庞大山谷中,一直向中心汇聚流淌的岩浆,忽而剧烈地沸腾起来,继而向四周逆流,逐渐露出了中间巨大的谷地。 谷地之中,一个巨大的坑洞缓慢出现。 六祭司忙道:“他们要出来了,老八肯定也会出来,我们先缠住他们!上!” 七祭司高举狼牙棒,率先展开身形,直接掠向山巅,直接奔向酒徒。 在其身后,十二名长老同时展开身形,分别扑向各自所在的目标。 诗徒长老见之,道:“诸位,小心!” 话音未落,他已经御风而下,手中持着一双判官笔,直奔六祭司。 酒徒见之,连续喝了三口酒,手持酒葫芦与来到的七祭司,轰然地碰撞在一起。 面对四名长老来袭的画徒,并没有直接冲上去,而是手持一根细小画笔,不断地在虚空中勾勒着,正等着敌人自投罗网。 茶徒口中虽说不怕这些人,但也没有丝毫大意,她立于画徒不远处,手中持着一个火红茶壶,一挥而出,往身前倾洒出红色的茶液。 刹那之间,大战已起。 笔锋勾勒间,火如文字烙印心魂。 酒液四起时,酒助火势猖狂燃烧。 画笔描绘下,火紋烙印如山水阵。 茶液漫洒际,火如岩浆流淌不息。 家四大长老,于决战之地出口,大战南蛮一族。 是为,火烧南蛮。 ——未完,待续—— () 第724章 无常索命 地面烽火遍山谷,祭司长老正忙于大战。 地底流火山之上,三人突然出现在此地。 那三人见到梧桐台上的身影,其中的黝黑汉子道:“看来,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他身旁的苍白汉子道:“没关系,他们实力强一些,也许魂魄滋味还更美味。” 言罢,他抬头看去,隐约看到那中央梧桐台若隐若现的身影,皱了皱眉道:“没想到这小子运气这么好,在平渡河夺了赵客遗宝,现在又夺得了桂冠。这人,是我的了。” 黝黑汉子没有反驳他,对身边的独目麻衣人道:“你们南蛮一族,并不怎样啊。你看五座梧桐台,都没有一个你们的了。那个就是你们口中的十子之手武敌?伤得也够惨的。” 独目麻衣人伸手摸了一把被烤焦的脸庞,看着武敌身上的伤口,冰冷道:“南蛮一族,与我何关?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不是么?” 苍白汉子大笑道:“很好,没枉费我们救你一命,稍后你可得好好表现。” 独目麻衣人疑惑道:“有它们九个在,还用我们出手?” 两个汉子对视了一眼,那黝黑汉子才道:“有备无患嘛,而且你很重要的。” 正当麻衣人思索时,黝黑汉子已经往前数步,看着那些沉浸在修行中的修行者,道:“事不宜迟,该动手了,它们也快来了。” 话音未落,苍白汉子也上前来,两人同时动手,刹那间有鬼哭狼嚎之声响起,两人分别举起鬼头斧和阔背间,望着上空五处云团,狠狠地一劈。 黑色的鬼气撞上了云团,激荡得云团不断翻滚,除了梧桐台上的金红云气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其他修行者所汲取的稀薄云雾,皆是被冲散开来。 刹那之间,尚活着的南蛮和赵宋累计八百余人,皆是从修炼中惊醒过来,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三道身影。 率先回过神来的武敌,在八祭司死后,他已是名副其实的领头之人,当他看到那黑白两人时,心中震撼无比,这不是跟随他们一起进来的黯行者,为何会在此时出现。 “麻苍?”肃箭捂住伤口,大惊道,“你怎么还活着?” 麻苍大笑,在满脸焦黑伤痕的衬托下,显得愈发诡异,其道:“你们都还没死,我怎么会舍得那么快死?” 武敌道:“你投靠了黯行者势力?” 麻苍道:“这怎么能算投靠,只是我比较识时务者,不过你们倒是有点惨,竟然一个梧桐台都抢不到。” 武敌脸色微变,抬头看向正在梧桐台上修炼,尚未被惊醒的五人,不禁露出了愤懑的神色,可是他也明白是自己技不如人。 黝黑汉子道:“听闻你们几个就是南蛮十子,那么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如何,只要投靠我们黯行者,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闻得此言,那些南蛮子弟皆是各有所思,当时大祭司和这两人的合作,他们也是听说过,这两人的实力不下于八祭司,如果真的打起来,那他们岂不是思路一条。 尤其是走到了这一步,距离离开决战之地也就一步之遥了,而且就算他们没有夺得桂冠,在刚才的云雾中也是获得了不少好处。 若是死了,那得多不甘心,不少南蛮子弟都有着别样的心思。 “做梦。”武敌一口拒绝道。 虽然他们南蛮一族这次输了,但也没有沦落到投靠黯行者的地步。 正当两个汉子要反驳时,忽而又见一人站了起来,呸了一声,道: “做梦。” 黝黑汉子看了他一眼,道:“你又是谁?” “法家,韩易萧。” 在凌浪涯五人还在梧桐台上时,韩易萧虽非赵宋之人,但知晓黯行者恶名的他,可不会让他们得逞。 在韩易萧身后,苗柔柔和老张等七人,不约而同来到了他的身边。 黝黑汉子道:“听闻赵宋和南蛮打得要死要活,难道你们现在还会联手不成?要不我再给你们一个选择。你们双方厮杀,直到把对手所有人杀死,我便绕了胜利一方,如何?” 韩易萧道:“赵宋和南蛮厮杀,乃是国运之战;我们双方争斗,乃是机缘之争。可你们黯行者,可是人人见而须诛杀之。” 黝黑汉子道:“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罢了,我们也很久活动筋骨了,虽然我们实力也被压制了,但对付你们,还是简单得很。” 苍白汉子阴森道:“而且,你们的血肉灵魂,确实让我们心动很久了。” “既然不识相,那便别怪黑白无常,追魂索命了。”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出手,斧头一劈,阔剑一挥。 两道巨大的鬼脸黑影,咆哮着往对着武敌和韩易萧。 一言不合就出手,这黯行者果真是狠辣果断。 武敌不敢怠慢,这可是堪比八祭司的强者,而且自己重伤未愈,当即举起三叉戟,破天荒地没有进行对攻,而是收身回收,横戟挡在了身前。 韩易萧与武敌的想法一致,他取出玉萧再度吹奏起来,那呜咽萧声形成阵阵声波,不断地冲撞着鬼气的来袭。 苗柔柔等人本想上前相助,可是敌人攻击来得太快,待得反应过来时已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鬼气袭来。 “轰!”“嘭!” 三叉戟的厚重份量,加上武敌的竭力防御,在支撑了片刻之后,终究抵挡不住。 鬼气咆哮着和萧声剧烈碰撞,震得众人心神欲裂,而萧声被压制淹没在鬼声中。 武敌和韩易萧惨叫一声,同时倒飞出去,撞倒在胡实和胡虚的梧桐台前,又被红色光团反弹出去,顿时吐血不止。 三叉戟断成两截,碧玉萧碎裂成片。 仅仅一击,如今双方最强之人,已无再战之力。 双方修行者脸色大变,纷纷跑过去搀扶起两人,只见两人脸色苍白一片,虽然有着大战后重伤未愈的原因,但一击落败的场景依旧震撼着所有人。 “怎么样?”苍白汉子收回鬼头斧,道,“黑白无常,索命的滋味如何?” 武敌和韩易萧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有些无奈,方才他们打得要死要活,没想到现在便宜了这些狡猾的黯行者,还落得了联手作战的地步。 两人倒在梧桐台下,并没有看到上空盘腿陷入沉浸式修炼的五人,有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而其头顶上方的红色云雾,也快速地稀薄起来。 黝黑汉子蓦然抬头看着梧桐台,苍白汉子道:“噢,有人要出来了?” 苍白汉子喜道:“大餐送上门,不可能不要。” 正在此时,流火山的山巅之外,忽而响起阵阵风雷之声。 “两位使者,如此大餐,可否施舍吾等。” 刹那间,九妖之火,焚山现世。 ——未完,待续—— () 第725章 九妖肆虐 流火山的梧桐台,红色云团灌注下的光柱,逐渐变得稀薄。 山巅上的新敌人,已经碾压赵宋南蛮之人,然而新敌又至。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那山巅之外,各色火焰铺天盖地,滔天汹涌的气焰间,隐约露出九个庞大无比的身影。 赵宋和南蛮的修行者诧异地看去,感受到其中的惊人气息,皆是吓得脸无人色,一时间不知该应对。 善于驭兽的弄笛,正清醒过来没多久,在看出那九道身影后,失声道:“莫非是传说中的远古凶兽?” 武敌挣扎着起来,问道:“它们究竟是谁?是那些黯行者找来的帮手?” 弄笛脸色剧变,摇头道:“也许师父会知道,但我不知道。这些凶兽的气息太强大了,它们已经修得人言,恐怕会比我师父还要强大,甚至连他也无法驯服。” 武敌沉声道:“也许,这就是他们要和大祭司合作,闯入祭典的最终目的。真是该死的,八祭司现在也不在,我们的处境很不妙了。” 与他一同想法的,还有韩易萧等人,此时皆是感觉到了情况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八祭司出现,已是让人疑惑,如今更有黯行者和这远古凶兽,明明他们已经夺得梧桐台了,怎么还有这么多波折。 在众人担忧时,那九道身形并没有落在山巅上,而是不断环绕着山巅平台,九双硕大的眼睛落在了黯行者身上。 三人看过去,自然认得这九个远古凶兽,便是他们从湖底阵法空间里所解放出来的群火九妖。 凶芒日猋、贪芒尚飨、黑暗崔嵬、魅惑魍狐、怒火螟蛟、狂焰凫鷩、血光貔貅、冰寒金鳌和怨炎狡猊,皆是不可一世的远古凶兽。 黝黑汉子神色冰冷,看着为首的日猋,道:“没有我们的命令,你们为何出现在此?” 九妖远远对视一眼,在黑白无常的控制下,自然不敢有任何反抗,但它们毕竟千年未曾出世,得知这里还有这么多修行者的大补,哪里舍得放弃这样的机会。 当然,这种想分一杯羹的心思,绝对不能告诉掌握他们生死的两人。 甚至,如果有机会,他们不介意借助修行者的能力,送他们一程。 受限于人类,可不是远古凶兽的本色。 此刻闻得文化,日猋道:“两位使者,我们来此无它,只是想尽一份力相助。毕竟这里修行者众多,我们总不能让你们冒险,对吧?” 黝黑汉子冷眼看着它,没有丝毫惧色,道:“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我们什么时候骗过两位使者。”日猋说得义正辞严,浑然忘了不久前他们刚脱困对两名汉子的偷袭。 两名汉子对视一眼,其实也知道他们只是凭借判官大人留下的手段,才限制住了他们的行动,若是它们真的发起狠来,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可以说,双方如今在彼此利用下,处于一个微妙平衡的关系中。 黝黑汉子道:“既然催,那么你们想怎样做?” 日猋扫了一下哪些蝼蚁般的小修行者,几乎忍不住口中唾沫,道:“不如,将这些小杂碎交给我们几个处理如何?那就不劳烦两位费心了。” 担忧两人不肯似的,日猋继续道:“而且,如果我们弄出一些动静,那它很可能会醒过来,到时候你们行事不就更方便了?” 黝黑汉子沉吟片刻,道:“好,肉身给你们,魂魄是我们的,如何?如果答应,那就交给你们解决吧。” 闻得此言,九妖大喜过望,口中不住发出各声咆哮,惊得众人脸色苍白,恨不得尽快离开此地。 可是,那五人如今还在接受红色云团的洗礼,虽然黯淡了许多,但也尚未结束,那决战之地的出口便不会开启。 而且,就算他们出关,都迈入了诚意界,恐怕也打不过这三人和九头凶兽吧。 想到此处,众人皆是万念俱灰。 当是时,日猋忽而怒吼一声,那庞大身形骤然缩小成十多丈,而其后的八头妖兽同样如此动作,纷纷将近百丈的庞大身躯缩小起来。 两名汉子也想见识一下群火九妖的实力,于是便带着麻苍站到了一旁,远远地观察着,也好为后续之事做准备。 见到九妖终于落在山巅平台上,还活着的八百余名修行者皆是大喊着往中间退去,趁机想拉开距离,不时便汇聚到了梧桐台下。 面对着这些敌人,南蛮子弟和赵宋修行者再也顾不得互相厮杀,他们彼此聚在一起,只想着怎么能够逃脱这些远古凶兽的魔爪。 魍狐魅惑一笑,道:“我已经迫不及待,那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动,硕大的狐尾高高卷起,瞬间抓住一名修行者,继而狐尾往上一甩,那修行者顿时被抛高,最后落入魍狐的口中。 惨叫声响了几下,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魍狐吧唧着嚼着修行者的血肉,鲜血不断地从口中如水留下,不过片刻那修行者已完全被她吞入腹中。 “真是美味啊!”千年未曾进食的凶兽,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话音未落,她又再度一甩狐尾,继续着这场饕餮盛宴。 见到魉狐的举动,其他八大凶兽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展开巨大的身形冲进了修行者队伍中,犹如狼群扑进了羊群。 武敌和韩易萧等人见之,心中涌起一股不甘,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哪里舍得就此丧命异兽口中,于是纷纷奋起反抗。 一时间,八百余人同时出手,各种眼花缭乱的攻击不断砸在群火九妖身上。 可是,他们的实力相对于九妖而言,实在是太弱小了。 那些他们自以为强大的攻击,九妖根本连躲都不躲,直接就用强大的身体进行硬扛,也不过是犹如瘙痒罢了。 惨叫声不断响起,修行者尸骨无存。 一团团黑色的鬼气逐渐凝聚在上空,那是修行者死未曾散的魂魄和怨念。 黑白无常双手随意挥洒间,那些肉眼难见的魂魄怨念,纷纷涌入两人的兵器中。 两人脸色平静地看着九妖的行动,并没有横加阻止。 群火九妖享受着这千年难得的美味,从外围不断地吃进去,不断地吧唧吧唧着,不消片刻已有上百人死在它们的口中。 武敌和韩易萧等人,已经逐渐被避退到了梧桐台下。处于山巅的正中央,面对着九妖的包围吞吃,已经无路可退。 正在此时,众人只闻得头顶上方的红色云团响起惊雷之声,抬头只见三道云团逐渐消散,最后涌入了梧桐台上的三人体内。 三道人影,完整地出现在平台之上。 他们的气势,前所未有的强大。 ——未完,待续—— () 第726章 力挽狂澜 正在吞食的群火九妖,眼里只有那一个个修行者所意味着的美味血肉,并没有察觉出梧桐台的变化。 那两名黑白无常,此时也忙着收集修行者的魂魄怨气,虽然看到了梧桐台的变化,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对方多了两三人而已,也没有多在意。 韩易萧等人抬起头去,终于看清了那站在梧桐台上的三道身影。 兵家白离刃,家胡虚和胡实。 三人最先汲取完云雾之气的馈赠,也可以说是最先达到饱满的状态,若是再继续下去,只会爆体而亡,又感知到外面的动乱,便顺势地结束修炼。 此时的三人出关,体内气息已非先前可比拟。 胡虚和胡实不仅迈入了诚意界,而且都触摸到了中段的门槛,而白离刃本来就是诚意界,如今已经借此连跳了两级,直接进入了诚意界高境。 梧桐台的出现,让他们缩小数年的甚至数十年的修炼时光. 此等天大机缘,由此可见一般。 韩易萧感知着三人实力的变化,心中蓦然有了一丝后悔,早知有五个梧桐台,就算有白离刃在场,当初也应该来参加凤梧暗祭,也许到最后就不用错失此等机缘了。 他看着白离刃的身影,心中蓦然有着一丝艳羡,同时好战心也被激发起来,只想着怎样寻找机会,去追赶三人的脚步。 不久前他还夸下海口,要他们从梧桐台出来后,都要轮流和自己打一架。 如今看来,自己岂不是只有受虐。 此等感慨之中,他忽而感到体内的雷之玄气,有了一股不受控制的躁动,仿佛要突破心房而出。 莫非? 想到这里,韩易萧闭目感知,猛然又睁开双眼,满是惊喜的神色。 这是,受到了白离刃的刺激,他自己也要突破的节奏。 但他如今只能强行压制这个念头,毕竟现在群火九妖还在肆虐,而他身旁还有着南蛮武敌等人在。 想到这里,他不禁看向了武敌,发现武敌手持断了的三叉戟,看着那三人,眼里满是嫉妒的神色。 许多人正在看着三人,然而三人的目光却看向了另外两座的梧桐台。 此时,凌浪涯和纪天所在的梧桐台,依旧被浓郁的红色云团裹住,只隐约露出了一个轮廓,并无法感知到具体的清醒。 在三人的理解中,凌浪涯所处乃是桂冠之位,其所获得的云团最为庞大,可纪天明明只是和白离刃一样,当时在打八祭司时他所汲取的又恰好是他所在的云团。 可是,为何白离刃都出来了,但纪天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们更仔细看去时,发现凌浪涯和纪天的云团,竟然有逐渐融合的情况,这更让他们感到迷惑,莫非这两人在汲取云雾时出了什么变故。 正当三人出关时,场上情形有起了变故。 在群火九妖的绞杀下,越来越多的修行者死无全尸,在逼近了梧桐台后,九妖的身形也逐渐靠近了梧桐台。 白离刃见之,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玄气,在看到脚下泛着荧光的梧桐台,忽而若有所思,反手取出那把顿厚巨剑。 巨剑之上,铁锈尽去,露出细长的金色剑身。 白离刃脚踏梧桐台,运转剑气连续舞动,两道磅礴的剑气离体而出,直接冲向正在吞食的尚飨和金鳌。 那金色剑气破空而去,于空中不断分化,待得到达两头凶兽身前时,已经化作万千。 金色剑气中,泛着点点金红色。 相比于他未尽梧桐台时的剑气,如今稳定在致知界的白离刃,已经可以随心所遇地控制,其威力也较之前强大了数十倍,根本不是先前可比。 两头异兽感受到那剑气的袭来,感知中这两道剑气虽然比前面的修行者攻击强大,但也不至于伤害到他们,于是压根就没有阻挡的意思,只是运转体内火气覆盖鳞甲来抵挡。 万千金光如雨落下,撞击在两头凶兽身上。 在所有人诧异目光中,待得金光尽数消散,那两头凶兽的鳞甲依旧完好无损。 难道连白离刃也破不开敌人的防御,正当众人失望时,那金色剑气上的点点金红之色,如雪花落在凶兽的鳞甲上。 “啊!”“喔!” 两头凶兽痛喊一声,周身火焰不受控制,猛然爆发出来,让附近的修行者顷刻间化作灰烬。 它们回头看去,只见那金红色的剑气落在鳞甲时,让它们的鳞甲都燃烧起来,显然是受伤了。 “该死的,这上面有它的气息!” 金鳌咆哮一声,强忍疼痛,张开獠牙大口,喷出一口近十丈方圆的火柱,直接面向白离刃,而尚飨也没有迟疑,喷出两道硕大火球砸向了另外两人。 白离刃化攻为守,以剑身横档于前,不断地轮转间,勾勒出一面金光圆盾。 正在此时,胡虚和胡实也未曾停下,两人的火焰皆是或作金红之色,其戒尺和火尺挥舞间,形成了一道数十丈的火焰墙壁,挡在了两人身前,也挡住了台下的修行者。 火柱与火墙在众人头顶碰撞,化作一片滔天火海。 漫天火焰消散时,胡虚和胡实闷哼一声,从梧桐台中央退到了边缘,差一点就跌落梧桐台。 此时,九妖皆是回过神来,如果这三人能够破了防御最强的金鳌的防御,那岂不是也能破得了它们的防御,可在感知中,这三名修行者的实力也不是很强,并不值得它们在意。 当它们把目光看向梧桐台,感知到那散发强大气息的金红光芒时,终于察觉出为何金鳌会受伤。 日猋愤怒道:“那是它的气息,它肯定就在附近!” “该死的,它果然还没死!”螟蛟盘旋着修长如蛇的强大身躯,在绞死了一名修行者后,也不得不停下来。 在刚才梧桐台灌输灵气给五人时,其气息处于收敛状态,因此九妖并感受不到它的气息,可是当这气息散经过三人发出来,莫名又让九妖想到了被囚禁千年的痛苦。 九妖再也顾不得那些蝼蚁般的修行者,心中积压千年的愤怒爆发出来,纷纷对着出现三人的梧桐台发起了强烈的进攻。 各色熊熊火焰,形成各种巨大的攻击,先后砸向了四人。 这时候,躲在梧桐台下的修行者再度散开来,免得殃及池鱼又害了自己。在这种层次的战斗中,他们也只能被赶来赶去了。 白离刃、胡虚和胡实也明白了,正是梧桐台的相助才抗衡得了九妖,但他们的实力终究不如九妖,唯有坚守梧桐台,才会有一线生机。 九道火焰攻击,每道都夹杂着千年怒火,各有三道分别攻击三人。 三人稳扎在梧桐台上,以强大地攻击进行抵御,可那攻击实在强大,三人只抵挡下了两道,已经身掉落梧桐台,只能悬空单手抓着台的边缘,不让自己掉下去。 可是,还有三道强大攻击,正在向着他们袭来。 三人单手抓稳台子边缘,单手持兵器运转玄气,哪怕没有机会挡住,也不得不尽力抵挡。 那些从九妖身旁逃离的修行者,皆是满脸失落地看着三人身陷险地,连进入诚意界的三人都抗衡不了,难道他们真的要全死于凶兽口中。 当是时,那最中央处的梧桐台上,紫金之火笼罩四野。 一名少年,浴火而现。 ——未完,待续—— () 第727章 绝境无生 远古凶兽来袭,谁人能够阻挡。 当刚刚出关的三人,哪怕是迈入了诚意界,依旧被碾压得无法动弹时,那一道从天而降的紫红火海,给了众人生存的渴望。 凌浪涯站在最中央的祭台之上,俯视着脚下的九头远古凶兽,紫火自他双手滚滚而出,抵挡住了九兽最后的三道攻击。 漫天焰火里,少年仿佛凭空而立。 九头凶兽从那汹涌的紫火中,感受到了比前面三座梧桐台更为强大的属于它的气息,而它们的火焰都几乎被那紫红火焰压制,连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它们的联手一击,终究还是被四人依靠梧桐台所破。 白离刃、胡虚和胡实,也趁着这个机会重新返回梧桐台上,再度凝神皆备起来。 九头凶兽狰狞咆哮着,展开庞大身形,环绕着五座梧桐台飞舞,想要寻找机会攻破五座平台,心里既有着对这种气息的仇恨,但更多还夹杂着无人可知的恐惧。 也许,它已经不在了,这就是它所留下的遗物。 日猋等九兽胡乱猜测着,可它们哪怕实力再强,被这种势力所压制,一时也是没有办法。 这时候,哪怕是台下尚活着的数百修行者,也都引不起它们的兴趣了,它们更想吞噬这有着它的气息的修行者。 此时双方处于暂时的平衡中,而凌浪涯并没有多打量他们,而是把目光落在了纪天的身上。 自从登上梧桐台,以血献祭之后,纪天的表现就出乎了他的意外。 仿佛是,丢了魂魄。 他们两人处于半空之中,台下人并没有看到他们被红云笼罩的场景,也没有看到纪天做出了一个额外的举动。 纪天借助黑白丝线的优势,以此束缚在凌浪涯的腰间,继而将他所属梧桐台的红色云团,全都转移到了凌浪涯身上,而凌浪涯处于修炼中,并没有办法阻止这种行动。 由于他的纵横玄气具有容纳万物的特性,而且紫火具有吞噬的性质,对于这些额外的灵气也没有拒绝,反而是如长鲸饮水般,直接地吞噬地一干二净。 可以说,凌浪涯一人就汲取了两个红色云团的灵气,这也是为何他要这么久才能出来,而在其他人看来,他们两人的云团有相互交融的姿势。 纪天在传送他所属的云团灵气后,凌浪涯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众人的想象。 如今的他,再也不是致知界高境修行者,而是一步飞跃三重境界,来到了修身界高境。 此等实力,比如今的白离刃还要高,比在决战之地被压制实力的八祭司还要高。 如果再对上八祭司,凌浪涯相信凭借一人之力,就可以斩杀他在此。 所以,他才能以一人之力,借助梧桐台的气息,挡住了九兽的最后三道攻击。 但是,让他遗憾的是,纪天却依旧还是处于诚意界的实力。 在传输完灵气后,纪天就闭目盘坐在梧桐台上,仿佛外界所有事情都和他无关。 哪怕凌浪涯喊叫过他几回,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可凌浪涯来不及细想了,因为敌人再度攻上来了。 这九头远古凶兽,实力是他见过从未唯有的强大。 如果要论他见过更强大,只有那一头六尾灵狐了。 在日猋的带领下,每两头异兽分开来,各自攻击白离刃、胡虚和胡实,而日猋亲自率领着尚飨和崔嵬两头凶兽,对凌浪涯展开了强烈的攻击。 梧桐台上,哪怕没有红色云团笼罩,依旧散发着阵阵金红光芒,最后融入到四人的攻击或防御中,成为抵挡凶兽攻击的利器。 台下的修行者,只看到九头凶兽不断地盘旋飞舞,时而直接用身体撞击梧桐台,时而直接用各色火焰进行喷射,不断地冲击着梧桐台残存的金红光柱。 凌浪涯四人此时也无法分心,幸好日猋等九兽没有攻击纪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终究是好事。 他如今面对着实力远超自己的三头凶兽,也不得不展开浑身解数,望月剑的寒冰气息和紫红火焰的热浪不断交替,勉强挡下了三头凶兽的攻击。 但他发现,其实他们四人支撑不了多久,因为在这样的攻击下,那梧桐台下的金红光柱越来越薄弱,很快就会破碎。 但愿,能够支持得久一点吧。 不过,那一直在台下的黑白无常两个汉字,似乎没有给他们这种打算。 两人见九兽舍弃修行者,还一直久攻不下,感觉出它们是被那梧桐台气息所克制了,但它们身为黯行者,可不惧怕这种异兽的气息。 在九兽再度冲撞了一次四座梧桐台后,两名汉子同时凌空而起,举起鬼头斧和阔背见,狠狠地砍在了胡虚和胡实所在的梧桐台上。 “轰隆!”“轰隆!” 漫天鬼气腐蚀着金红光柱,而四兽趁机喷出一道滔天火焰,进行联手夹击。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两座梧桐台瞬间支离破碎,化作金红光点,消失在流火山上。 胡虚和胡实吐出一口鲜血,从台上跌落下来,幸好被一直守在附近的韩易萧和苗柔柔所救下,但两人气息颓靡,显然已难以再战。 两人一倒,两名黑白汉子又是砍向白离刃和纪天的平台,又再两兽的夹击下,白离刃所在的平台支离破碎,他人也被重返回来的韩易萧和苗柔柔救下了。 但是,纪天的却守住了。 凌浪涯以紫火屏障,竭力挡住了苍白汉子的鬼头斧一击,但他的梧桐台受到三兽攻击,也是相当的不好受。 众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之处,为何纪天一直没有任何动作,他的梧桐台明明已经没有红色云团,为何他还不出来帮忙,难道真的如此自私只为自己修行吗。 众人心中想法各异,看着凌浪涯竭力地抵挡着黑白汉子和九头凶兽的合击,哪怕已经迈入了诚意界高境,已经出处于濒危的状态。 如果不是他所处梧桐台最为强大,也许他早就落得和白离刃等人的下场了。 终究还是,抵挡不住。 在众人震撼目光里,中央梧桐台轰然破碎,凌浪涯身不由己地从高空跌落。 众人心想,这回真是陷入了绝境,再无生还可能了。 凌浪涯跌落之时,蓦然抬头往上看,终于看到纪天缓缓睁开了双眸。 纪天看着凌浪涯,双眸之中,满含泪水。 凌浪涯看着纪天,俊秀脸上,满是遗憾。 正在此时,在所有人的注视里,纪天终于站了起来。 他将双手放置在脸颊下,自下而上轻往上扯,缓缓撕下一张精致人皮面具。 在凌浪涯失神的目光里,看清了那一张绝世倾城的容颜。 那一刻,梦回当时,碧珍江上,大寒时节。 他的双眸,落下了泪。 原来,你一直在。 ——未完,待续—— () 第728章 浪纪天涯 只要你回头,我一直都在。 ——胡不说·《红尘汇·冷莹霜传》 ……………………………………………………………… 流火山巅,尸横遍野。 梧桐台上,少女现身。 当凌浪涯从中央处梧桐台跌落,被黑白无常和九头远古凶兽围攻时,那仅余的一座梧桐台上,少年纪天露出了阵容。 他看着她,忘了此时身处绝境。 她看着他,心中终于下了决定。 所有修行者都被那中央梧桐台爆碎的余波冲撞开来,只能远远倒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那眼中只有彼此的两人。 九头凶兽不管不顾,九色火柱同时袭向凌浪涯,瞬间将其淹没。 “不!” 纪天凄惨叫着,泪水划过倾城容颜,浑身黑白之色绽放,忍不住要上去,可终究忍住了冲动。 所有人都不禁哀叹,这大概是史上最短命的凤梧祭典双冠得主了吧。 正在此时,凌浪涯胸口处的那一个小铜钟,蓦然青光绽放,裹住了他的全身。 一枚红叶自他体内缓缓漂浮出,挡在了他的身体上空。 一捋小小的,灼热的金红火焰,悍然撞上了九头凶兽的火烛。 金红火焰,本该瞬间被淹没。 可众人看过去,只见以日猋为首的九兽,同时惨叫一声,庞大地身躯轰然倒飞出去,大惊失色的眼神看着那悬浮在凌浪涯身前的红叶。 “梧桐叶!”日猋惶恐道,蓦然想起千年前之事,一时不敢再上前。 “装神弄鬼!” 黑白汉子也发现了此中变故,一人一斧头砍向凌浪涯,一人一剑斩向梧桐台上的纪天。 凌浪涯胸前的小铜钟青光大盛,瞬间将斧头鬼气吞噬干净,蓦然轻轻动了一下,犹如敲起了钟。 “噹!” 苍白汉子脸色愈发苍白,整个人只觉得心魂惧失,重重地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纪天所在的梧桐台上,散发出一道金红光芒,轻而易举挡住了黝黑汉子的剑光,让他不得不倒退回去,一时间气息紊乱。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看着这般变故,一时都觉得脑子有些懵了,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们怔怔看着躺在地上的凌浪涯,站在梧桐台上垂手而立的纪天,可这两人没有看到这震撼场景。 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放心,我会罩着你的。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 “从今天起,我叫纪天,纪念之纪,天地之天。” 凌浪涯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凤炎都城的明祭上,他坐在他的旁边,一路闯过八雅八关,最终见证他夺得桂冠的整个过程。 想起与烈刀门争斗时,他找着各种机会想要和自己混得熟络,和自己一起拯救孩童,从烈刀门到江渡小镇,从河鱼帮到凤起码头,一直陪伴在他身旁。 想起惊雷山脉,他千里赶来拯救自己,亲手为自己做的第一顿饭,虽然难以下咽但皆入腹中,继而是平渡河边,十天十夜不睡不眠得寻找等待,只为了寻找失踪的自己。 想起圆圆岭上,和他一路纵马驰骋拯救胡虚的时光,还有争夺赵客遗宝时,他一直守候在自己身旁的模样,最后终于来到了拒绝南关。 想起决战之路,他执意要和自己组队,一路杀火桐鸟,夺火桐丹,渡赤火河,攀流火山,过铁索关,闯迷宫林,直到此刻登顶梧桐台。 难怪他每次都要自己独自一房一个人睡,难怪他每次都隐约些事隐瞒自己,难怪每次自己有难时他都会奋不顾身挡在前面。 唯有他知道,这些所有经历,都源自于那碧珍江上的初次相遇。 大寒时节,碧珍江畔,白狐回眸,蒹葭静默。 江中孤舟,渔翁温酒,公子撑伞,佳人抚琴。 那是人生初见。 轻舟染血,江底潜行,潭边烤鱼,救助白狐。 崖顶观星,独战烈刀,我来挡着,以伤换命。 那是人生相遇。 宫袍女子,以言相激,少年誓言,我命由我。 少女含泪,转身离去,徒留白狐,孤独做伴。 那是人生离别。 凌浪涯看着摘下头巾束缚,露出及腰秀发的少女,蓦然想起那一幕,雪落孤舟琴声扬。 难怪,他会在这里。 原来,她一直在这里。 他叫纪天,她叫冷莹霜。 两人,是同一人。 纪天,不,冷莹霜看着凌浪涯那恍然的神色,蓦然绽放出倾城笑颜,轻声道:“呆子,你终于猜出来了,也不算笨嘛。” 冷莹霜想起两人所经历的往事,不禁呢喃自语。 你说过,要替我挡着所有风雨,让我可以不受伤害,你做到了。 你说过,要站在最耀眼的地方,让我也可以看到你,我看到了。 一幕幕往事于脑海中出现,让两人同时想起他曾为她,在明祭桂冠争夺时,写下的诗句。 “蒹葭苍苍,大寒茫茫。所谓伊人,独舟江上。溯洄从之,琴声悠扬。溯游从之,犹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星河依稀。所谓伊人,居瀑之脊。静默伴之,云消雪霁。静候伴之,低眉有情思。” “蒹葭采采,残雪皑皑。所谓伊人,别于雾霭。求不得之,弦断蝉哀。求不得之,何日伊人来。” 你向人介绍时,总是自诩为浪迹天涯,可曾记得我之化名纪天,也曾在你的名字中。 浪迹天涯,浪纪天涯也,浪涯纪天也。 冷莹霜明眸看着地上,尚不能动弹的凌浪涯,迎上他那灼热和恍然的目光,仿佛感受到了春风十里,夏日明媚,秋叶纷飞,冬雪漫天。 他的眼里有四季,她的眼里只有他。 正在此时,黑白无常已经重新冲上来,九头远古凶兽也咆哮而来。 冷莹霜心想,看来,不能再等了。 话音未落,冷莹霜低头看着脚下梧桐台,看着那隐现在梧桐台的虚影,道: “我终于明白,为何凤梧祭典暗祭,不许女子参加,原来你一直在等人打破这规矩。” “唯有敢于打破规矩,登顶梧桐台之人,才有资格让你多看一眼。” “遗憾的是八百年来,所有人皆想求长生,对你之规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冒犯。” “因此,从未曾有人,得到你的垂青。” “如今,我想好了,我答应你的要求,只要你能救他出去。” 梧桐台内倒映的庞大虚影,缓缓睁开明亮眸子,轻轻挪动了一下,传来一句话到冷莹霜的耳边。 “如你所愿。” 冷莹霜低眉最后看着凌浪涯,樱唇张合间,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凌浪涯大惊,顾不得身上伤势,顾不得九兽袭击,挣扎着想要冲上梧桐台。 所有修行者,都看到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幕。 那一名少女,黑发如瀑垂于肩后,琉璃眸子低垂含泪,皓腕玉臂下双手合十,其朗声立誓道: “吾愿以,吾身献祭。” 话音刚落,冷莹霜脚下的梧桐台光芒四射,其璀璨的亮度让人不得不双眼,但所有人都忍不住,透过指间缝隙去看着这一切。 那少女身上黑白之光萦绕,在金红光芒的映照下,她的身躯缓慢地往梧桐台下沉去。 黑白无常和九头凶兽发现事情诡异,远远超出了想象,终于还是冲了上来,可瞬间又被那金红光芒反弹出去。 凌浪涯耳边,回响着冷莹霜的最后一句话。 莫说公子痴,更有痴似公子者。 在所有人目光里,冷莹霜的身影,消散在梧桐台上。 当是时,一声凤鸣,响彻流火山。 ——未完,待续—— () 第729章 凤鸣锵锵 “不!” 凌浪涯失去了魂,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响彻整个流火山山巅。 有些人一直都在身边,我们从来都不曾多看一眼。 直到失去之时,才恍然懂得,对自己而言,那个人,就是所有。 可惜,我们总是后知后觉。 当冷莹霜身影消散时,所有人都沉浸在那声悲伤呐喊中,可那一道嘹亮的凤鸣之声,让他们又瞬间清醒过来。 九头远古凶兽神色大变,没有再压制自己的身躯体型,而是下意识地露出了原型,瞬间远离山巅,在其附近不断的咆哮着,吼叫声中满是惊恐。 黑白汉子闻到那凤鸣之声,先是神色一变,继而是心中大喜,看来它果真就在这里,而且就要出现了。 如此一来,判官大人的谋划就要实现了。 正当此时,众人只觉得脚下不断震动,犹如天崩地裂,甚至站立不稳,只能跌倒在地,一时间四处皆是人仰马翻,无人能够站立。 黑白汉子见之,连忙一人托住麻苍的一只手,展开身形浮于半空,来到了日猋的身边。 黝黑汉子惊疑不定,道:“它,是不是要出现了?” 日猋压抑住内心震撼,巨大头颅连连下点,惶恐道:“它果然还活着!” 苍白汉子闻之猖狂大笑,道:“那又如何,我们早就留有手段。” 话音未落,只闻雷声阵阵,山崩地裂。 凌浪涯怔怔地看着消失在空中的梧桐台和冷莹霜,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千愁百绪随之而起,一时竟忘了逃跑。 白离刃、胡虚和胡实三人同时出手,趁着黑白汉子和九头凶兽离开的瞬间,凭借着诚意界的实力,生硬地将失魂落魄地凌浪涯扯到了山巅边缘。 恰在此时,在梧桐台中央处,山石纷纷塌陷,不时便露出了一个上百丈的巨大深洞。 洞中紫红光芒现,闪烁出白昼。 在所有人的震撼目光里,一头远古凶兽从山体内展翅飞出,不时发出高亢的鸣叫声,震慑得众人不禁捂住双耳。 那头远古凶兽,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五彩色,高三丈许。 其翱翔四海之外,过昆仑、饮砥柱,濯羽弱水,暮宿风穴,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见则天下大安宁。 远古凤凰,千年之后,重现世间。 凌浪涯身上的那红叶所化的稀薄光芒,仿佛受到了无尽的吸引,忽而间光芒大盛,让凌浪涯浑身一阵气血翻涌,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 看着这头翱翔于流火山上的异兽,凌浪涯蓦然想起那件旧事,想起老囚徒曾告诉他的千年前的往事。 当时天地大乱,有凤凰居于梧桐,所在为凤炎都城。那时洪水肆虐,凤凰因抵御异兽而外出,而洪水淹梧桐,赵匡因救雏凤而逝。 凤凰返回之后,以泪令赵匡重生,让其得了凤凰传承,因此建立了赵宋王朝。后来,凤凰便携梧桐和雏凤远去。 老囚徒所言,凤凰所居就在决战之地,此事果真不假。 凌浪涯挣脱白离刃和胡虚的搀扶,抬头看向已无少女身影的半空,又往前走了数步,遥遥看到那个巨大的山顶。 有着平渡河中河底山腹中藏有赵客遗宝的经验,凌浪涯隐约觉得里面会有什么,果然隐约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树冠。 那树冠粗壮浑圆数百丈,挡住了山腹中的情景,其上叶子碧绿荧光,枝叶间隐约可见通红树枝。 看着此景,终于证实了凌浪涯的猜想。 火桐丹乃是梧桐子,绿叶小舟乃是梧桐之叶,红色云雾乃梧桐之精气,岩浆河流乃是梧桐之养分。 决战之地流火山,其方圆千万丈的山腹内,有梧桐树长于其中。 梧桐之上,栖有凤凰。 正当凌浪涯猜测之时,那盘旋飞舞于半空的靓丽凶兽,忽而口吐人言。 “尔等宵小,何敢扰吾之眠。” 其音如鸣,其鸣锵锵。 凤凰的风眼环顾四野,扫了一眼山巅边缘残活的数百修行者,最后将目光落在那九道庞大身影上。 九头凶兽警惕地打量着这头远比自己实力强大的远古凶兽,可眼眸里有几分疑惑。在它们千年前的记忆中,那将它们囚禁于此的梧桐,其身斤百丈,为何如今它长得如此娇小。 而且,它似乎不认识九兽。 想到此处,日猋晃动着头颅,试探着道:“你是何者?” 凤凰展翅于天,悬立于半空,哪怕它的身躯比日猋相比瘦小许多,可浑身散发的气焰,却让这九头凶兽不敢造次。 凤凰道:“莫非我娘囚禁尔等于湖底千年,尚未让尔等增长记性?如今尔等逃出来,莫事要挑畔吾凤凰一族?” 凌浪涯闻之恍然大悟,想来它并非当年那头救世之凤凰,而是当年赵匡所救的雏凤。只是不知道,它和冷莹霜的消失有何关系。 在最后关头,冷莹霜举行了献祭仪式,然后凤凰出世,很有可能其中有着很大关联,也正因此,凤凰才有着相助人类的心思,看来自己得找机会去问一问。 不过,如今凤凰和九兽对峙,哪里是他们这些弱小人类能够参与的。 当凌浪涯思索之时,日猋九兽已经从诧异中回过神来,心中皆是庆幸不已,原来不是当年囚禁它们的那头老凤,而是一头刚成年不久的雏凤。 就算它的实力比它们强上一些,难道还能抵挡得了九兽联手不成,要知道当年老凤也是花了极大代价才将它们囚禁。 更何况,它们如今还有帮手。 日猋思索间,看向那悬于空中的黑白汉子。 此时的两个汉子,脸上满是惊喜之色,眼中包含着无尽的欲望。 只要饮得凤凰之血,那么他们就可以修为大进,乃至长生不死。 更何况,这是实力更弱的雏凤,他们心中的底气也不禁多了几分,见到日猋询问之意,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联手。 黝黑汉子道:“日猋,稍后你们负责牵制它,而我们会做好准备,给予它致命一击。只要事成,我带你们重返地面,而你们也会重获自由,如何。” 九兽闻之,心中既有着对老凤的恐惧,害怕它会突然杀出来,可等了这么久,还没有等到老凤出现,想来是熬不过这千年岁月吧。 毕竟,据说老凤在千年前远古大战,曾经伤在四大王兽手下,最后才不得不携带梧桐远遁南蛮。 想到这里,九兽皆是低声咆哮着,以它们独有的兽语进行交流,最后皆是同意了两个汉子的建议。 雏凤展翅于空,闻得此言,锵锵道:“尔等宵小,犯吾族之威,当死。” 当是时,黑白无常,群火九妖,瞬间行动,猎杀雏凤。 ——未完,待续—— () 第730章 凤战九妖 山巅之上,岌岌可危。 活着的数百名修行者,站在流火山的边缘,此时都不知道该往何处逃。 在山的外面,是群火九妖庞大身躯笼罩,早已挡住了下山的去路;在山的中央,那巨大无比的深坑出散发着红绿光芒,让他们压根不敢靠近。 没有任何办法,他们只能尽量地凑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是南蛮子弟或是赵宋修行者,毕竟在这样的大战中,他们几乎没有办法帮上忙。 哪怕在这决战之地,这些能够支撑走到这里的修行者,都几乎达到了致知界中段甚至高境的层次,更有凌浪涯等人迈入了诚意界。 在这些远古凶兽看来,依旧是蝼蚁罢了。 正当众人寻找地方躲避之时,忽而天上响起了一道嘹亮的凤鸣之声。 雏凤展开数丈长的双翅,一个转身翱翔已经到了日猋身前。 一道数十丈的紫红色火焰光柱,自凤口喷薄而出,直接冲向了日猋。 身为九妖之首,日猋虽然对囚禁它们的老凤心存忌惮,可对于这活了才千年的雏凤,那害怕的心思就少了许多了,更何况它们虽被囚禁千年,实力受到了压制。 但是,好歹他们也是远古凶名赫赫的群火九妖,又怎么会就此认输。 面对那紫红火焰光柱,日猋咆哮一声,身躯骤然光芒大盛,硕大头颅连续晃动,三团白色烈焰光球从口中喷出,冲撞了上去。 “轰!”“轰!”“轰!” 炽热的高温散发出来,让那些恰好躲在他们不远处的修行者,顿时感觉掉入了岩浆河流之中,有些修行者的衣服甚至自燃起来,顷刻间就焚烧成了焦尸。 连续两道白焰光球冲击下,紫红火焰光柱虽然黯淡了几分,但仍旧一往无前,直到撞上了最后一道光球。 “啊!”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只见到那紫红火焰冲破了三道光球的阻挡,最后狠狠地撞击在了日猋的身上,让它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躯倒飞出去。 其余八兽大惊失色,它们都知道日猋乃是它们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如果连它都抵挡不了雏凤的一击,那它们岂不是又要面临被重新禁锢的风险。 和它们不一样,当修行者看到此景时,皆是莫名地大声欢呼起来,心中充满了庆幸,如果雏凤真的能击败九兽,也许他们真的就能够活下去了。 只要能够,逃得过它们的冲击余波,不会被焚烧成焦尸。 一时之间,所有修行者都是凝神皆备起来,心中想着若是雏凤出现在哪里,然后他们就往反方向跑,这样肯定就没有错了。 雏凤展翅于空,傲视着受伤倒退的日猋,道:“吾娘所言不错,尔等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凌浪涯闻之,心中蓦然一动,看来那老凤依旧未曾死去,只是不知道它为何不出现。如果它能够出现,那今天的事情很快就解决了吧。 他看着那幽深的洞坑,心中十分犹豫,是否要趁着这个机会下去一探,看看能不能找到冷莹霜的踪迹,可是万一激怒了雏凤,那后果也很难预料。 正当他犹豫时,日猋已经重新飞了回来,盯着雏凤露出了谨慎的神色,知道今日之事不能过分大意,否则就会重蹈覆辙了。 想到此处,日猋环顾四周,怒吼道:“一起上,消灭它,重返人间!” 闻得此言,其余八兽犹豫了片刻,终究是那重返人间的渴望战胜了对凤凰的恐惧,立刻展开身形,对雏凤形成了合击包围之势。 崔嵬位于雏凤右侧,它忽而森然一笑,口中吐出一道黑色的火焰光线,对着雏凤的右翅直奔而去。 貔貅为于其左侧,直接大嘴一张,双目圆睁,两道红色光柱,从巨大眼眸中射出,当中闪烁猩红的血色,直奔其左侧。 螟蛇扭着长达数十丈的身躯,散发着青色火焰,直接一甩蛇尾,狠狠地砸向了雏凤的腰部,想要将其砸落在地。 金鳌巨大的龟壳上,散发着幽蓝色的火焰,其收拢四肢和头颅,不断地旋转盘旋,犹如一个巨盘轮转,冲向了雏凤的脖颈。 与此同时,其余五兽也没有任何迟疑,纷纷展开了各自的攻击。 九道凶兽攻击,面向了正中的雏凤。 凌浪涯等人见之皆是心中一悬,万一雏凤挡不住九兽合击,那么他们的性命也危矣,但他们没有时间多顾及了,连忙往相反的方向逃去,免得被战斗余波所殃及。 在他们跑出去数十丈后,凌浪涯担忧地回头看去,只闻得雏凤发出一声高亢的铿锵鸣叫,凤尾上七彩流光大盛,形成一个七彩光团裹住了自身。 九道攻击先后落在七彩光团上,散发出浓烈的光芒和热浪,让众人下意识地趴下来躲避。 雏凤怒鸣一声,在挡住了九兽一击后,挡开它们的碰撞后,它忽而伸出利爪,一爪抓住了螟蛇的蛇身,继而用力一受,直接扯下了它的血肉。 螟蛇哀嚎一声,扭动着蛇身想要将其缠绕,但雏凤一击之后,立刻振翅高飞,躲开了它的攻击,继而绕到了凫鷩的身后,喷出了一道紫红火焰。 一时之间,雏凤凭借着更矫健的身形,仗着凤尾的七彩光芒保护,不断地盘旋飞舞在九兽身前身后,发出一道道强烈的攻击。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凤舞于空,九兽争吼,厮杀得难分难解。 正当众人凝神观战之时,那一支躲在更远处的黑白汉子,还有面目全非的麻苍,终于有了动作。 黝黑汉子阴沉道:“判官大人说的对,群火九妖在对火焰的控制上,远远没有先天之灵的凤凰厉害,所以一定会被压制,这种不是实力的压制,而是属性的压制。” 苍白汉子举起鬼头斧,道:“看来,我们也得冒险了,按照判官大人所言,以鬼气腐蚀这头孽畜的防御,然后给九兽制作机会。” 麻苍担忧道:“你们都上前去,那我该如何?” 黝黑汉子咧嘴一笑,道:“别担心,现在还没到你出场的时候。” 苍白汉子道:“等你出场了,也就代表事情结束了。” 麻苍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肯定还有计划,而自己不用冒着风险和凶兽争斗,那自然是极好的,他脸色不变,道:“如此,那我便等候两位的吩咐。” “好!” 话音未落,黑白无常分别手持阔背剑和鬼头斧,趁着凤凰大战九妖之时,缓缓地挪动了身影,来到了雏凤的正下方。 雏凤忙于空中之战,并没有察觉到这两人的到来。 当是时,两名汉子瞄准机会,全身黑色鬼气暴涨,对着雏凤腹部发起了迅猛攻击。 鬼气咆哮,袭击凤凰。 ——未完,待续—— () 第731章 斗杀无常 空中之上,一凤独战九妖,厮杀正狂。 地面之上,黑白汉子偷袭,计谋将逞。 黝黑汉子的阔背巨剑上,数十丈的鬼气凝聚成一面怨魂旗帜,向着正躲开日猋一击的雏凤笼罩,只要被他的黑气多覆盖,那么雏凤身上的七彩光罩将会受到侵蚀。 苍白汉子的鬼头斧上,那无数的怨魂汇聚成一个庞大的骷髅头颅,张开了肉眼可见的数丈黑白巨口,狠狠地咬向了雏凤的脖颈。 雏凤正挡下了魍狐的一击,蓦然感受到身后让它通体彻寒的气息,低下凤首一看,终于发现了两道黑气的袭来。 正当它要展翅躲开之时,九头异兽仿佛心有灵犀般,同时一声怒吼,发出各色的火焰光柱,封堵住了雏凤的去路。 雏凤连忙展开震动双翅,凤尾一摆,七色光罩再度出现笼罩身体上空,迎接着九道的攻击,但它已来不及阻挡来自腹部的攻击。 黑白汉子看到雏凤被禁,想到很快就要得到凤血,终于忍不住猖狂大笑。 黑旗与骷髅,即将重伤雏凤。 当是时,不远处的地面之下,蓦然出现了四道强大的攻击。 紫火咆哮,金光闪烁,金红火焰,熊熊燃烧。 四道攻击分成两处,分别迎上了黑气旗帜和骷髅身影。 “轰隆!”“呜呜!” 鬼气上的怨魂不断地哀嚎,纷纷被火焰和金光所燃烧,最后净化成烟尘,消散在空气中。 距离的攻击碰撞,让黑白汉子本来凌空飞起的身形,也不得不在余波冲击下反弹回去,最后重新落在地面上。 两个汉子诧异地看去,只见在雏凤之下,鬼气攻击的尽头处,有着四道凌空而立的身影。 纵横家凌浪涯和兵家白离刃,家胡虚和胡实。 四人手持兵器,挡在了黑白无常和雏凤中间,化解了这一次的偷袭。 与此同时,雏凤铿锵名叫一声,仰头喷出一口紫红烈焰,灼伤了最近的金鳌,继而七彩光芒大盛,拦住了其余八兽攻击后,又发起了愤怒的反抗。 它的凤目低头匆匆一瞥,看一一眼那替它当下攻击的四名人类,于是再度振翅翱翔,于九兽纠缠在一起。 空中战斗之下,凌浪涯四人警惕地看着黑白汉子,手中早已蓄势待发。 在观看凤斗九兽之战时,凌浪涯可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些黯行者的诡异和背后捅刀子的能力,所以一直都在关注着他们。 凌浪涯也明白,如果这两个汉子要偷袭,那么能够阻挡他们攻击的,只有他们借助梧桐台迈入诚意界的三人。 而且,由于决战之地的禁锢,黑白汉子的实力肯定会受到限制,就算再强也不会踏入正心界,恐怕是和八祭司的实力差不多。 但他们早已不是先前的致知界修行者,实力大增的他们,两两联手之下,可不会惧怕实力受到压制的两人。 如果要搏杀这两人,那么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所以,凌浪涯早已把三人叫到一起,就是为了防止他们的偷袭。 在方才的碰撞中,凌浪涯已经感知到,这黑白汉子的实力应当于处于诚意界高境,比八祭司还要高一些,但自己在汲取两份云团之后,也到了诚意界高境,也不惧怕他们。 更何况,就算白离刃三人处于诚意界中段,但手段也是颇多,只要能够先联手杀死一个,那么另外一个就不足为患了。 至于那实力还处于致知界的麻苍,已经不再他们的眼中了。 苍白汉子看着眼前的凌浪涯,望着他手中的望月剑,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小子。难道你以为夺了把破剑,又增长了一丝修为,就能够打赢我?” 凌浪涯一挥望月剑,道:“难道你忘了平渡河上,是谁被望月剑一击落河,狼狈逃窜?” 苍白汉子脸色一变,想起那一幕被万箭围攻,凌浪涯接圆月之势,联合木五郎伤了自家的事,心中愈发愤怒,狰狞道:“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还有这样的底气?” 话音未落,他一斧头劈砍而下,无数鬼气咆哮而出,笼罩向凌浪涯。 凌浪涯尚未行动,身旁已经有人舞动金色横冲直撞地对上了鬼气。 刹那之间,鬼气咆哮不断,金光自其内散发而出,犹如烈日穿破云层。 一道强壮身影并肩站在凌浪涯身旁,道:“别忘了,我们人多,现在可不需要单打独斗。” “你又是谁?”苍白汉子见他能轻易破开鬼气攻击,疑惑道。 “兵家,白离刃。” 苍白汉子闻之,双手谨慎地握住鬼头斧,道:“原来是兵家之人,你们来赵宋搅和什么,不如我们一起合作,灭了赵宋如何?” “可以,不过我得先灭了你。” 话音未落,白离刃依旧率先冲了上去,他打不过那凶悍的九头妖兽,可对于一名实力被压制的修行者,可没有任何手软的意思。 凌浪涯见之,身上紫红火焰大盛,手持望月剑加入了围攻苍白汉子之战。 与此同时,黝黑汉子看着那脸色有几分相似的身影,警惕道:“你们是家之人?” 胡虚伸手一指胡实,道:“他是,我不是。但并不妨碍我杀你。” “嘿嘿。”黝黑汉子道,“区区不入流的弟子,也敢和我们黑白无常斗,你们是嫌命长了吧?” “你们叫黑白无常?”胡虚右手持戒尺,拍打着掌心道。 “正是。” “既然是无常,便当在地府。你来人间,凑什么热闹?” 在黝黑汉子失神瞬间,胡虚话音未落,已经直接冲了上去,戒尺上金红光芒萦绕,笼罩了黝黑汉子身躯。 “哎,我才是家少主,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胡实不甘落后,反驳着的同时手持火尺,悍然地撞向了黝黑汉子。 黝黑汉子感受到两人身上不弱于自己的气势,不敢有丝毫大意,阔背剑上鬼气汹涌,于金红火焰悍然地碰撞起来。 只言片语间,除了那些倒霉被攻击余波所伤的修行者,剩下的修行者皆是看向三处大战的战场,一时间皆是忘了逃跑。 这种层级的战斗,已经轮不到他们来参与,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分出胜负。 在大多数人观战时,南蛮武敌和法家韩易萧,则是就地盘坐起来,一个借此恢复伤势,一个想进入诚意界,一个想要保命,一个想要帮助众人。 厮杀声响彻流火山,火光冲击撞得山石碎裂,众人也是摇摇晃晃,不时转移地方逃避余波冲击。 正当此时,忽而三处战场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但却是让人惶恐的变化。 雏凤一声哀鸣,从半空中跌落,双翅无力低垂。 在其身上,七彩光罩,轰然崩溃。 ——未完,待续—— () 第732章 一伤两命 三场战斗的激烈,让众人的目光不知该看向何方。 但雏凤的一声哀鸣,却让众人的心紧紧悬了起来,如果雏凤败了,那么他们的处境可就不妙了,于是皆是把目光看向那空中的战场。 只见雏凤从空中往流火山的外围跌落,其身影片刻间就被山腰云雾笼罩。 它的凤尾上的七彩光芒失去了神彩,双翅收拢于身,已经失去了神彩。 九头远古凶兽见到联手,终于打破了雏凤的光罩防御,皆是心中大喜,就要趁势将其灭杀,好报千年的仇恨。 在九兽之中,狂焰凫鷩的本体乃是一头大鸟,其迅速地张开双翅,对着雏凤的身体就冲了上去。其他八首见之,也连忙调转身形,想要瓜分一杯羹。 雏凤率先往山腰处掉落,而凫鷩在方才围攻中,虽然受到一丝伤害,但并没有影响它的速度,于是更是拼劲全身力气,片刻就追上了雏凤下坠的身形。 众人连忙望着它们掉落的方向跑去,趴在山巅平台的边缘出,去看看战果如何,心中的担忧更是未曾减少一分。 凫鷩已经距离雏凤不过四五丈距离,它再度一振双翅,张开长满獠牙的鸟嘴,对准雏凤脖颈,狠狠地咬了下去。 “啪嗒!” 强劲的咬合力,让凫鷩牙齿一阵生疼,仿佛咬在了空气中,它疑惑地低下头,心中满是疑惑。 在它的鸟嘴下,确实是咬到了雏凤的脖颈,可獠牙却直接穿破了脖颈,其上散发着点点光芒,并没有任何鲜血流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凫鷩诧异时,忽而那一直往下掉落的雏凤上,一阵紫红光影闪过,雏凤化作点点亮光,消失在了它的眼前。 凫鷩诧叫一声,身在云雾中的它,知道自己中计了,咬到的不是雏凤本体,而是它所化的残影。 它环顾四周,发现自己飞得太快,已经远离了其余八兽,成了落单之势,这让它心中一惊,连忙振翅一飞,想要和其余八兽汇合。 若是它自己一个,那肯定是打不过雏凤的,要知道方才九兽联手,也不过和雏凤打成了平手。 它刚调转身形,忽而头顶上响起一阵铿锵凤鸣。 雏凤以残影让凫鷩中计,继而借助云雾躲藏,绕到了它的头顶上,展开了迅猛的反扑。 凤尾上七彩流光再现,凤口上喷出一道庞大的紫红火焰,瞬间笼罩住了凫鷩的身影。 凫鷩来不及做任何阻挡,本能地想要以自身火焰抵挡,发现在属性压制下,没有任何的用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紫红火焰笼罩自身。 它哀鸣数声,不断振翅想要支撑到八首来救援,但雏凤没有给它任何机会,直接右翅一拍,一股劲风掠过,疯翅拍在了凫鷩身上,又再度喷出了一道紫红火焰。 火焰灼烧,巨翅冲击下,凫鷩犹如火球,惨叫着砸在流火山山腰上。 待得火焰逐渐散尽,群火九妖中的狂焰凫鷩,就此死绝。 它并没有看到,地面之上的人间。 雏凤借助方才光罩破碎,以此为计趁机让凫鷩脱离队伍,并且借助云雾掩盖杀死了凫鷩后,也是感觉到一阵虚脱,正要借助云雾重新拉开和八兽的身形。 正当此时,随后赶来的八首已经发现了凫鷩身死的惨况,想到千百年来的相处,八头异兽皆是愤怒不已,皆是怒吼着发出攻击。 轰隆声响彻山腰,那些本来就黯淡的云雾消散无影踪。 没有云雾,雏凤藏不住身形,这一次七彩光罩再也承受不住八兽的愤怒一击,是真的完全破碎开来,而它也哀鸣一声,整个身形往下跌落了数十丈。 幸好,那凤尾上的七彩光罩防御极其强大,哪怕在它力气不足之下,依旧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这使得它不过受了一点轻伤。 轻伤换一命,这买卖做得值得。 雏凤双翅掠动,止住往下掉落的身影,绕开了一个大圈,悍然地冲向了八兽中间处。 方才的追击战中,八兽受到雏凤的计谋所影响,那本来成圆圈的包围之势被打散,再加上速度不一样,于是形成了先后不同的追击之势。 此时,雏凤折身往返,日猋等速度较快的几头凶兽还在它的下方,而金鳌速度较慢的凶兽,倒是在它的头上方。 居于中间的,正是身躯修长的怒火螟蛟和贪芒尚飨。 这两头异兽皆是有着蛇状一般的身形,此时本来处于笔直下落的姿态,那蛇身拉得修长,自山巅一直垂下了山腰中。 见到雏凤从中折返后,两头异兽皆是摆动着硕大头颅,同时蛇尾狠狠一摆,想要以身躯缠住雏凤,给其余六兽争取时机。 雏凤面对两条巨大蛇尾,悍然地冲了上去,凤口中一道紫红火焰不断凝聚,几乎遮挡住了它的整个身形。 “啪!” 螟蛟巨大的蛇尾狠狠地拍打在雏凤背上,同时顺势往下压制,而雏凤发不出任何哀鸣,以瘦小身躯抵挡着螟蛟的攻击。 正在此时,尚飨见到有机可乘,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了雏凤的脖颈,其眼眸里闪烁着贪婪的神色。 雏凤双持蓦然收拢,整个身躯往下一坠,让螟蛟的蛇尾瞬间一空,而它趁着此等空隙,折身绕过了蛇尾,恰好迎上了尚飨的血盆大口。 “轰隆!” 雏凤蓄势已久的紫红火焰,成一条巨大火焰光柱直接喷出了尚飨的口中。 火焰光柱自尚飨口中入,灼烧伤了它的喉咙,穿透了它的身躯,自它的后背出。 一击命中,雏凤一个翻身,落在了尚飨的头顶上,双爪往下一身,利爪直接插入了尚飨的眼睛中。 尚飨惨叫一声,巨大的身躯上满是紫红火焰,而他的双眸血流如河,整个身形往下跌落。 雏凤双爪松开,任凭它自由落体,为了保险起见,更是再度喷出两道紫红火焰,将其彻底焚尸,而它也受到了螟蛟的蛇尾一击,不得不远远飞离开来。 群火九妖中的贪芒尚飨,当场死绝。 雏凤连续搏杀了两兽,气息也是一阵颓靡,一时不敢陷入其余七兽的包围中,而七兽也终于汇合再一起,在付出了两个同伴代价后,再也不敢分开来被雏凤击破。 一时之间,双方又再度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与此同时,趴在山巅边缘的众多修行者,见到雏凤大发神威,连续搏杀了两头凶兽后,也是精神一阵振奋,纷纷呐喊起来。 当他们正为其欢呼时,忽而平台不远处,传来了一道痛喊之声。 那叫声撕心裂肺,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众人连忙转身看去,只见一人在地上翻滚不息,脸上黑气萦绕,甚是恐怖。 那人,正是家少主,胡实。 ——未完,待续—— () 第733章 黑是啥黑 哪怕乾坤逆转,就算阴阳错乱,我也会把你找回来。 ——胡不说·《红尘汇·凌浪涯传》 ……………………………………………………………… 正当雏凤以伤换取两头凶兽性命,继而又和七兽缠斗在一起时,那山巅平台上的变化,又引起了他们的强烈震撼和注意。 胡实倒在地上的模样,让所有修行者的心都高悬了起来。 他们皆是心想,难道以他们踏入诚意界的实力,都对付不了这两个自称为黑白无常的汉子吗,如果让这两人腾出手来,最后反过来相助七兽,那雏凤也可能会危险了。 看着胡实被鬼气缠绕,胡虚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一阵疼痛,可此时的他被黝黑汉子打得飞出了数十丈,想要支援已然来不及。 但他不能坐以待毙,只能手持戒尺,竭尽全力地往前冲上去,想要趁黝黑汉子追上胡实时,将其阻拦下来。 火焰覆盖他的全身,让人看不到他担忧胡实的脸容。 黝黑汉子心中大喜,虽然这两人都是诚意界中段实力,但相比于自己高境的实力,终究还是差了一线,方才自己刻意露了一个破绽,果然就有人上当了。 见到胡虚从远处冲来,黝黑汉子大笑一声,以阔背间连续挥出三道鬼气剑光,挡住了胡虚的去路,继而返身一冲,直接奔向受伤的胡实。 胡实竭力地调用火之玄气,以灼热高温净化那鬼气的侵蚀,但那鬼气虽然可以被火焰净化,但其一直咆哮嚎叫的声音,依旧让他的心神有些震撼。 糟糕,已经来不及了。胡实看着靠近的黝黑汉子,心中不禁哀叹一声。 黝黑汉子大笑不止,鬼气剑光劈向了无法躲避的胡实。 剑光倒影在胡实的瞳孔里,他的脸色不禁露出了一丝慌张,如果真的被此剑砍中,那么他不死也得身受重伤,这让他忍不住闭上双眼。 “轰隆!” 鬼气剑光在胡实身前爆炸,其余波冲散开来,让胡实倒退出四五丈远,但当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没有丝毫伤害。 胡实睁大眼睛,只见眼前并肩站立着七道人影。 那些人不过是致知界的实力,此时联手挡住了这倒鬼气剑光后,本就受伤的身躯更是吐出一口鲜血,气息顿时颓靡。 这数人,正是苗柔柔和老张等人为首,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数人。 苗柔柔头顶的剑光黯淡不已,蓦然回头看着诧异的胡实,怒喝道:“没死就赶快起来,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胡实先是一怒,何曾有人敢对他这样说话,可想到对方又救了他一命,只好连忙运转玄气抗衡鬼气的侵蚀。 黝黑汉子缓缓收剑,摇头道:“就凭你们几个杂碎,也想挡本大爷的路?” 苗柔柔没有回答他,双手印发一变,那本已黯淡的双剑再度光芒大盛,骤然二分为四,化作数道惊鸿冲向了黝黑汉子。 她可记得离开藏剑宗,下山历练的使命,那就是将这黑白无常杀死,为惊雷州府的雷兴报仇,也是要圆她爷爷对旧友的梦。 与此同时,老张和裴飞云等人,皆是舍弃了防御,竭力地发出自身最强大的攻击,以此抗衡黝黑汉子的攻击。 “不知死活!” 黝黑汉子冷哼一声,当即展开身形,骤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一阵剑舞之下,七人的攻击顿时受挫,再度倒飞出去跌落在地,才明白这黝黑汉子的实力,比那南蛮八祭司的还要强大。 见到众人倒下,黝黑汉子脸上满是不屑,一剑横砍而出,率先斩向实力最强的苗柔柔。 “轰!” 黑红交加间,意料之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他的攻击被一道金红火焰所阻挡而下。 胡虚终于挡下了黝黑汉子的三道鬼气剑光,恰好赶了回来相助。他也是暗自庆幸不已,如果不是苗柔柔等人争取了片刻时间,也许他和胡实就要落败了。 本来以为两人皆是进入诚意界,实力有所大增后,对付黝黑汉子应该有几分把握,没想到敌人的实力比想象的还要强得多。 黝黑汉子眉头微皱,这众人联手的强大,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正当他要先解决一人时,发现胡实已经驱散了身上鬼气,重新站在了胡虚的面前。 胡虚看了一眼胡实,又对苗柔柔道:“你们退后一些,免得伤到你们。” 老张等人拼命才勉强挡下一击,自然知道不是敌人的对手,于是便依言退了开来,但依旧守在附近以防万一。 苗柔柔虽然想报仇,但知道自己此时虽然感知到了诚意界的气息,也只能等到祭典结束之后再冲击了,如今实力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往后退了数步,脸上满是不甘心和愤懑。 黝黑汉子和胡虚胡实对视一眼,三人皆是没有任何废话,悍然地再度厮杀起来。 黑色的鬼气剑光和两道金红火焰不断地碰撞,逼得众人不得不再远离厮杀的正中心,而胡虚和胡实的联手,也堪堪不过是抵挡住敌人的迅猛攻击。 黝黑汉子明白,这两人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没有办法坚持太久,想到稍后能够吞噬他们的魂魄,心中高兴之余,不禁产生了片刻的分身。 就在此分神之际,忽而黝黑汉子身后,袭来一道汹涌澎湃的黑色光团。 那黑色光团仿佛是从天而降,其沉重迅猛的姿势,让分身的黝黑汉子来不及躲藏。 “嘭!” 黝黑汉子受到偷袭,持剑右肩一沉,整个身形被打压得半跪在地。他大惊看去,只见一道魁梧身影出现在身旁。 南蛮武敌,手持半截三叉戟,浑身黑气萦绕。 武敌偷袭成功,没有任何留恋,连那半截三叉戟也不要了,当即翻身远离黝黑汉子,并不想给他反来追杀自己的机会。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直忍耐很久后,才获得这样偷袭的机会,那么他曾经的对手也肯定不会错过他创造的机会。 黝黑汉子疑惑不已,这南蛮一族和赵宋修行者不是死敌吗,为何他要来偷袭自己。什么时候,他们达成了联手的共识。 正当疑惑时,胡虚和胡实同时并肩前进,戒尺和火尺上光芒大盛,两人联手发出最强大的一击,狠狠地砸向了黝黑汉子的胸膛。 两道金红色光柱,自兵器上喷涌出来后,又在空中不断交缠凝聚,最后融汇成一道数十丈的火焰光柱,直接淹没了黝黑汉子。 黝黑汉子惨叫一声,整个人凌空倒飞,仰头吐血不止,犹如一个火球狠狠地砸在了麻苍的面前。 地面皲裂,一个方圆近十丈的深坑,轰然成型。 黝黑汉子气息颓靡,身受重伤的他艰难地从深坑中爬起来,强行忍住身上的伤势,抬头恰好看到了麻苍站在不远处,脸上满是诧异。 黝黑汉子犹豫片刻,忽而一狠心,直接扑向了麻苍,踉跄地跪倒在麻苍身前,而麻苍不知所以,警惕地往后退了数步。 正当此时,远传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凄厉叫喊声。 黝黑汉子尚未反应过来,只见他刚爬出来的深坑处,又从天而降地掉落了一个人,溅起了满坑的烟尘。 那人生死不知,其伤势比他还要来得惨重。 ——未完,待续—— () 第734章 白是何白 一凤战七兽,在流火山外掀得天翻地覆,一时间斗得难分难解。 当胡实正受困于鬼气,胡虚被击退,苗柔柔等人以命挡住黝黑汉子之时,另一处的战场上,斗得是如火如荼,几乎难以辨认身形。 凌浪涯手持望月剑,发出一道寒冰剑气封住了咆哮而来的鬼气时,白离刃颇有默契地以褪去铁锈的金光细剑,瞬间化作万千将其绞杀殆尽。 苍白汉子瞥了一眼黝黑汉子的战场,只期盼他能尽快解决两个对手,然后尽快地过来相助自己,毕竟他自己的处境却是处于下风。 他们在进入决战之地,本来对于实力受到压制,只是处于诚意界高境,也是觉得没有任何关系。就算那几个修行者夺得了梧桐台实力提升,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他没有想到,凌浪涯竟然能够汲取两座梧桐台的灵气,让他瞬间达到了和自己如今的境界,在修为上已经和他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他仗着自己鬼气的诡异,还有对于功法等的领悟更强,也许早就被他击杀了,而不是只能和凌浪涯打成平手。 虽然如此,但他依旧处于下风,因为对方多了一个白离刃。 白离刃虽然只是迈入到了诚意界中段,但他那不怕死不怕伤,甘愿以伤换伤的凶狠作风,更是让苍白汉子敢到一阵头疼。 “轰!” 苍白汉子以左手鬼气光幕挡住了凌浪涯的紫红火焰,却又被望月剑的剑锋扫中,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流动都缓慢下来,连动作都迟缓了几分。 正在此时,白离刃依旧闪至他的身后,金光细剑斜挑而上,直指他的腰间。剑尖未到,其锋锐剑芒已经让他感受到一阵生疼。 苍白汉子不敢犹豫,一个转身腾空,整个人面朝地下,同时右手斧头猛然轮下,恰好砍在了细长的剑身上。 “嘭!” 鬼气和金光相撞,散发出剧烈的波动。 苍白汉子趁机一压剑身,整个人反弹起来,躲开了凌浪涯的望月剑。 如此惊险的交锋,他早已经历多无数次,每次都是险而又险地躲过,但身上也带了不少少,如果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落败。 “该死的!” 苍白汉子盯着望月剑,心中蓦然闪过一丝悔恨,如果当日没有那么托大,能够将望月剑夺到手,又哪里会有现在的情况出现。 凌浪涯见苍白汉子的表情,不由得道:“这望月剑的滋味可好?你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今天就该偿还我们的债了。” “痴人说梦。”苍白汉子道,“你以为凭借这把破剑,就能够颇得了我们的鬼气大法么。” 话音未落,苍白汉子仿佛下了决定一般,忽而一咬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在斧刃上。 鲜血染上斧头,其上鬼气汹涌澎湃,不断地咆哮怒吼,发出阵阵摄人的声波,让凌浪涯的和白离刃的眉头不禁紧皱起来。 两人知道这家伙又要使出什么诡异功法了,方才他就是凭借这样诡异的招式,才躲过了两人的一次次联手。 苍白汉子的脸色愈发苍白,他狰狞地看着两人,忽而凌空而起,高举鬼头斧,其上有无尽的黑气萦绕。 一个巨大的骷髅人影,凝聚在斧头之上,其张牙舞爪的表情,让人见之胆怯。 凌浪涯又见到这骷髅人影,只觉得它比在平渡河中时更加庞大,想来是苍白汉子在这段日子里,又吞噬了不少修行者的惊魂,以此来壮大他的鬼气。 两人不敢怠慢,一人以紫红火焰覆盖冰寒望月剑,一人不断地挥舞细剑,在身前形成道道凝而不发的万千剑光。 苍白汉子于高空盯着两人,眼里的怒火不加掩饰,这乃是他的压箱底手段之一,相比于以前又何止强了数倍,就算是正心界的修行者也未必挡得下,更何况是他们。 骷髅人影逐渐成型,不断地在其上咆哮,似乎要挣脱苍白汉子的控制。 苍白汉子正要一挥而下,瞬间斩杀凌浪涯两人。 正在此时,忽而苍白汉子身后,传来了三道迅猛的破风之声。 “砰!”“砰!”“砰!” 骷髅人影的空洞双眸处,炸开了两个巨大的深洞,四周的鬼气飞散开来,让它不断地发出怒吼,巨大的身躯不断颤抖扭动,手持斧头的双手忍不住掩盖住那被炸开的双眼。 又是一箭过,正在全神贯注的苍白汉子只觉得腰腹一痛,低头只见一根萦绕着白色泪光的利箭,自后背穿破他的胸腹,直接射了一个对穿。 苍白汉子惨叫一声,满身黑色鬼气逐渐溃散,露出了苍白的衣袍,而他整个人往空中跌落。 他艰难地回头看去,只见他方才站立之处,正立着一个瘦削的青年。 法家,韩易萧。 方才三箭,正是法家的看家本领之一,雷音箭。 此时的韩易萧气息爆发,赫然是属于诚意界的气息。显然,在经历了不久前的事后,他也趁机突破了一个境界。 苍白汉子不甘心地往下倒去,而凌浪涯和白离刃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两人同时挥舞着望月剑和金光细剑,那蓄势已久的攻击,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苍白汉子身上。 苍白汉子发出痛苦的惨叫,白袍瞬间被鲜血染红,而他整个人跌倒在一个方圆十丈的深坑中。 那个深坑,在片刻之前,正是黝黑汉子砸出来的。 苍白汉子看着刚刚爬到坑边缘,跪倒在麻苍身前的一幕,心中忽而明白了他的想法,于是挣扎着也爬上了坑洞。 凌浪涯一击之后,连忙和胡虚等人去汇合,五人并肩站在坑洞的另一边,看着黑白无常跪倒在麻苍面前,一时不知是何意。 麻苍见到两人身上恐怖的伤口和惨状,心中明白大事又失败了,当即想像以前一样先行逃跑再说,可当他像移动脚步时,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 他低头看去,只见两个汉子一人抓住他的一只脚,两人身上的残存的鬼气不断地从身上涌出,自麻苍的双脚盘旋而上。 麻苍大惊失色,道:“你们想做什么?” 黝黑汉子惨然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救你吗?那自然是你有用处。” 苍白汉子吐出一口血,道:“现在,就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话音未落,两人不断催动着鬼气,侵蚀着麻苍的身形。 麻苍心中大惊,无奈无法动弹,于是心中一狠,双掌直接拍在了黑白汉子的头颅上。 嘭地一声巨响,黑白汉子的头颅骤然破碎,可两人依旧死抓着麻苍双腿不放。 麻苍被鬼气侵蚀,逐渐失去了神志,仿佛听到两人口中的遗言。 “黑白无常,恭请判官大人,显灵!” ——未完,待续—— () 第735章 判官显灵 战斗惨烈,厮杀分生死。 遗言无声,仿佛无人知。 凌浪涯等人并肩站在深坑对面,看着黑白无常这两名汉子被他们重伤,挣扎着爬上了深坑,让人意外地双手抓住麻苍的双腿。 两人身上的鬼气,疯狂般地向麻苍双腿缠绕而上,已经笼罩了麻苍的上半身,而此时麻苍满是惶恐之色,独目盯着脚下的两人,毫不犹豫地伸手将他们击毙。 看着黑白无常脑壳碎裂的模样,胡虚等人皆是放下了心头巨石,这两个从凤炎都城一路纠缠他们到决战之地的黯行者,终究还是死了,被他们所救的人杀死。 凌浪涯看着黑气逐渐盘旋上麻苍,忽而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为何他们临死都要拽住麻苍的双腿,要知道麻苍如今的实力已经不足为惧,难道还指望他来拯救不成。 可哪怕黑白无常已经死了,他们身上的鬼气依旧凝聚不散,而且还不断纠缠着仿佛有融合的趋势,最终不断地笼罩着覆盖了麻苍的全身。 然而,此时的麻苍,已经逐渐失去了知觉,在听到黑白无常的遗言后,他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之所以被拯救,是因为他是别人的容器载体。 黑白无常以死亡的代价,恭请黯行者势力的判官大人显灵。 “啊!” 麻苍发出一声怒吼,也是他在人间的最后一个字词,忽而闭上了独目,生机就此消散。 黑色鬼气裹住了麻苍,让人再也难以看清真容。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麻苍再度睁开了双眼,包括那曾被肃箭射瞎的一只眼睛。 那眼神冰冷无情,阴森诡异,让人无法直视。 “啧啧啧!” 一阵嘶哑的笑声,从麻苍的喉咙里发出,仿佛是厉鬼在人间咆哮。 麻苍扭动着被鬼气侵蚀得干枯的头颅,低头看着失去头颅的两具尸首,喑哑地: “判官显灵,小鬼可退。” 话音未落,黑白无常的尸首从地而起,其断开的喉咙被他双手虚握着,像是两个田间的稻草人。 麻苍张开口,一道强大的吸力对准了两具尸首,那尸首上残余的鬼气顿时涌进了他的喉中,而他的气势也逐渐变得强大起来。 “嘭!嘭!” 麻苍随手将两具尸首一扔,仿佛伸拦腰似的,自语道:“这滋味,真不错!” 话音未落,他看着对面的凌浪涯等人,咧嘴一笑道:“原来是你们杀死了黑白无常,看来你们的血肉,也是不错的。” 凌浪涯等人看着此等诡异场面,一时间都忘了躲避,直到这诡异的人占据了麻苍的身体后,才发现了这似乎是黑白无常最后引来的强大后援。 闻得此言,凌浪涯压制住心神,问道:“阁下,究竟是谁?” 麻苍盯着凌浪涯,又扫了一眼四处汇聚过来的修行者,啧啧地大笑了数声,嘶哑着道: “吾乃判官,当判生死!” 判官?地府里的职位之一? 凌浪涯想起老囚徒和他说过,黯行者势力的人员,皆是以地府的官职官差来命名,黑白汉子乃是最为常见的黑白无常,那这判官在地府中的职位最高,其实力自然也更深不可测。 “快退!” 凌浪涯忙喊道,话音未落已经率先往后退去,想要拉开和判官的距离。 胡虚这些对凌浪涯比较熟悉的人,对其所作所为深信不疑,连忙跟着他的脚步往后退去,但有些刚冲上来想要观战的修行者,却是没有反应过来。 “想走?走得了么?” 判官嘶哑着喉咙叫道,伸手随意地一点,一股比黑白无常全力一击更为强大的鬼气,化作上百丈的黑气巨浪,铺天盖地向众人笼罩去。 那些刚沾染上鬼气的修行者,连惨叫声都无法发出来,转瞬间就化作一具白骨骷髅,再也没有任何生机。 凌浪涯等人大骇,这判官大人的实力绝对远超诚意界,甚至也不止正心界。他的实力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决战之地的压制,不然哪里能发出如此厉害的攻击。 鬼气巨浪过处,无人可活。 眼见巨浪袭来,那些修行者已经退无可退,凌浪涯这些势力较强的修行者,心中一狠皆是停下脚步,纷纷停下来阻挡。 凌浪涯一马当先,紫火寒冰汹涌喷发,而白离刃手中剑化万千,迎面冲上了巨浪。 在两人带领下,胡虚和武敌等人也不含糊,为了活命皆是放弃了敌意,各种攻击疯狂地对上了袭击而来的巨浪。 紫火灭,寒冰消,金光退,黑气散,各种攻击瞬间淹没。 凌浪涯等人皆是闷哼一声,纷纷倒飞出去,已然受了重伤,而鬼气巨浪只是停顿了片刻,依旧向着众人笼罩。 眼见黑浪近在眼前,忽而众人头顶上空,传来一声高亢凤鸣。 凤翅过处,刮起一股无形旋风,一道上百丈的金红火焰,自雏凤口中疯狂吐出。 金红火焰撞上鬼气巨浪,对峙之间掀得众人纷纷倒飞出去,犹如树叶散落在地。 两者对冲,成均衡之势互相损耗,最后缓缓消散在众人眼中。 判官颇有意味道:“远古凤凰?你倒是出现了,吾等你很久了。” 正在此时,雏凤忽而哀嚎一声,整个身体从天空跌落。 凌浪涯趴在地上,只见余下的群火七妖,趁着雏凤逃脱出来替他们抵御攻击之时,从身后进行偷袭,导致了雏凤受了伤。 数滴凤血,从天而降,恰好落在凌浪涯的手背上。 凌浪涯只觉得浑身发烫,胸前的小铜钟散发着青幽光芒,仿佛是在汲取凤血,然而他却没有时间顾及这些,只是担忧地看着雏凤。 雏凤双翅急振,于低空中稳住了身形,凤眼横扫四周,仿佛是下定决心似的,一直振翅往高空飞去。 “想逃?”判官冷笑一声,双手忽而出现一对判官笔,双手一点,两道鬼气光束直接掠向雏凤。 群火七妖感受到那强大的攻击,此时才发现黑白无常已经身死,取而代之的是原来三人中最微弱的第三人。 但此时那人的强大气息,让它们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心思,正当犹豫时,忽而觉得胸口一阵剧痛,那是黑白无常曾经控制它们的手段。 “你们几个孽畜,还不快去追。”判官看着七妖,冷冷命令道。 七妖深知受制于他,不敢有丝毫违逆,连忙展开身形追上凤凰。 雏凤已至溶洞顶端,它忽而张嘴一喷,金红火焰往上灼烧,像是晚霞覆盖了苍穹,而它在施展出此攻击后,左翅受到鬼气光线一击,身形摇摇欲坠。 火焰过处,一个偌大洞口,缓缓出现。 无数的红雾萦绕,裹住凌浪涯等修行者,身不由已地往上飞去。 决战之地出口,终于开启。 ——未完,待续—— () 第736章 以退杀敌 地底下的厮杀,除了当事人,没有其他人看到。 地面上的争斗,除了两观众,没有其他人打扰。 农夫和乞丐匍伏在山顶之上,看着家四大长老和南蛮两祭司,加上十二名长老之间的争斗,皆是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虽然家四大长老的实力,比南蛮长老的实力要强大很多,两者基本上不在一个等级的,但南蛮的六七两名祭司,他们的实力并不比家长老逊色多少。 更何况,四处战场,皆是以一对四,所以在僵持了片刻后,家四大长老大多时间是处于防守,要想反击击溃敌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此时,那山谷的谷地的岩浆,已经四散开来,露出了被岩浆吞噬得千苍百孔的地面和一个巨大的洞坑。 他们能够感受到那里的灵气混乱,可是一直没有等到决战之地的修行者出现。 “这情况,可不太妙。”乞丐看着诗徒被南蛮六祭司的白骨扇逼退后,有些担忧道。 农夫莫大胆道:“谁能想到南蛮会派出这么多长老来,恐怕他们也是别有所图。” “那我们要不要现在出去帮忙?”乞丐道,“再去当一回大侠,救家长老这种事,想来也是极其有趣的。” 农夫道:“别忘了,我们墨家素来行事低调,你总是想着当大侠,太出风头也不是好事。而且,那几个小子都还没出现,我们出手太快了。” 乞丐不满道:“先前是谁说,当大侠的滋味也是不错的?我看你是想拖延一下时间,让他们斗得两百俱伤,才威风凛凛地出场吧。” 农夫嘿嘿一笑,道:“我可没有说,我只是记得我该做什么。而且,你看,就算家那几个家伙处于下风,其实他们还没有出尽全力。” 乞丐闻之,匍伏的姿势往高了一些,遥遥地看着山脚下的厮杀。 和两人观战不一样,此时的家四大长老,已经知道事情不可再拖了。 决战之地出口已逐渐开启,倘若他们不能拦下南蛮一族,那么赵宋修行者重返地面后,很大可能将会遭受到其他长老的围攻。 如此一来,那赵宋修行者辛辛苦苦夺得的机缘,也就付诸东流了。 想到此处,诗徒长老手中左手判官笔连续三点虚空,两道巨大火柱犹如笔墨书写,封堵住了三个长老前进的方向,让他们无法近身。 与此同时,六祭司的白骨扇已经袭来,他扬扇一挥,一股白色的阴森劲风,犹如寒冬里的北风呼啸,直接掠向诗徒的脸门。 诗徒临危不惧,右手判官笔一点,火柱接着风势迎风暴涨,挡住了六祭司的攻击,而他也顺势往后一退,拉开了和六祭司的距离,望着同伴的方向分去。 “酒徒!”诗徒蓦然大喝一声,身形急速急转,扑向了酒徒所面对的四人。 酒徒一看诗徒的举动,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往后退了数步,继而拔高飞起,凌驾于众人之上。 他捧着半人高的酒葫芦,再度拔开了葫芦塞子。 无数酒液,自葫芦口汹涌而出,像是瀑布飞溅。 酒液四溅,酒香弥漫,落在了措不及防的七祭司和三名长老身上。 当是时,诗徒长老已经出现在酒徒身旁,判官笔在葫芦口一点,一道庞大的火焰,顺着酒液倾洒的方向,涌向了面前的敌人。 酒助火势,热浪滔天。 漫天酒液,化作火瀑,倾泻而下。 七祭司大吼一声,狼牙棒急速挥舞,将火瀑阻挡开来,同时顺势带着一名最近的长老,远远地飞离开来。 但另外两个长老就没有如此幸运了,先是被酒液沾满身,继而火焰顺着酒液而燃,瞬间将两人点燃。 刹那之间,两人化作火人,那灼热高温让他们发出惨烈的吼叫,本能地想要进行灭火。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诗徒和酒徒联合,使出火瀑一击之后,趁着六祭司尚未追来,七祭司已经褪去的时候,再度一展身形,双手判官笔化作两道火光,对着两人一点。 两名长老只觉得胸口一痛,继而无力地从空中跌落,就此断绝了生机。 诗徒一击得手,本想继续乘胜追击七祭司,但六祭司已经赶了过来,眼里满是怒火仇恨,连同三名长老将其团团围住。 六祭司怎么也没想到,诗徒既然会借助他的攻击,以退为进,联合酒徒进行偷袭。 这家长老原来是如此卑鄙之徒,如今又再看到两名长老身死,六祭司更是气愤不已。 这时少了两个长老后,七祭司和一名长老肯定拦不住酒徒,所以六祭司不得不从身边派出一名长老,以此形成了三对一的攻势,暂时维持住了均衡的局面。 正当这边战场又城均衡之势时,那画徒和茶徒的战斗所在,又传来了两声惨叫。 六祭司远远看了一眼,只见画徒和茶徒各自解决了一名长老,如今也是处于以三对一的局面。 此刻的他,没有任何的办法,诗徒和酒徒乃是四人中实力较强的两人,只能由他和七祭司进行牵制,而画徒和茶徒那边没有祭司等级的实力牵制,四名长老确实难以支撑。 只是转眼间,十二名长老就死了四人。 一对四的局面,瞬间变成了一对三的场景。 六祭司明白,如果再这样拖延下去,很有可能会落败。 幸好,大祭司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局,所以提前给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 “老七,你们都别藏着了!”六祭司蓦然大喊一声,同时一个侧身,躲开了诗徒的判官笔。 闻得此言,七祭司和余下八名长老,皆是远远倒飞出去,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一口将其吞下,双手不断结印,体内的气息随之暴涨起来。 诗徒见状,猜测到事情不妙,连忙甩出四道火焰,分别袭向四名长老。 “轰!”六祭司的白骨扇张合之间,替四名长老挡下了这几道攻击,而七祭司在修为大涨后,也从背后袭击而来,让诗徒不得不退后了数十丈,来到了酒徒身边。 正当此时,众人脚下的岩浆谷地,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一道数百丈的金红光柱,自地底下喷薄而出,隔开了家和南蛮一族的战场。 一行人不得不暂时分开来,低头凝神看着那谷地的变化。 金红光柱冲天而起,映照得天上的圆月也黯淡了几分,而那颗一直高悬在南方苍穹的明星,却变得愈发明亮。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只见那金红光柱内,出现了数百道的人影。 正是,进入决战之地的南蛮子弟和赵宋修行者。 一声凤鸣,响彻云霄。 七道兽吼,惊天动地。 ——未完,待续—— () 第737章 兽现人间 “凤凰,现世了?” “他们,成功了?” 无论是趴在山顶上的墨家两游侠,还是站在谷地旁的家四大长老,疑惑是南蛮两祭司和八名长老。 在他们听到那一声嘹亮的铿锵鸣叫时,都忍不住发出这样的猜测,可是紧随而来的各种兽吼之声,又让他们陷入了疑惑中。 正当此时,那自地底而出,冲天而起得金红光柱,已经逐渐散去,露出了里面的数百道身影。 看到此景,诗徒长老顾不得其他,连忙喊道,“先行救人!” 话音未落,和他一样想法的六祭司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十几道身影同时扑向了那些重返人间的修行者。 当时在地底中,雏凤破开决战之地的出口,那金红光柱自此出现,裹住了所有还活着的修行者身躯,让他们没有任何反抗地离开流火山山巅,直往地面飞去。 凌浪涯心中担忧消失的冷莹霜,本想到那凤凰出现的地方一探究竟,可那金红光柱束缚力度极其强大,哪怕他如今的实力也没有办法动弹分毫。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开地面,和其他修行者一般自下而上飞去,心中焦急万分的他,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雏凤在打开入口,放出了所有修行者后,强忍左翅被判官所伤的痛楚,返身又与七兽大战在一起,这是为了要给修行者重返地面争取时间。 在这过程中,判官曾经两次出手,可发现以他的实力也无法破开金红光柱后,顿时便消停了心思。 毕竟对于他而言,猎杀凤凰才是最终的目标。 趁着双方大战时,凌浪涯等人终于看到了天穹的夜色,看到了那一轮圆月,也看到了站在岩浆谷地旁的十几道身影,更认出了四大长老的身影。 他们全都被金红光柱抛上了半空中,待得光柱消失时,身体都是不由自主地跌落,而下方正是逐渐又汇聚一起的岩浆。 正在此时,四大长老同时御空而来,他们收起了各自的兵器,而是不断地以双掌柔劲,拍出一道道灵气,护送着修行者往不远处的山林落下。 南蛮祭司也是同时出手,将南蛮子弟护送下来,可是他们发现,只是护送了一百名左右的人后,再也没有他们族中的人出现。 看到赵宋一方还有两三百人等待救助,两名祭司一狠心,由长老护送着南蛮子弟安全,而他们则去选择猎杀赵宋修行者。 诗徒见状,联合酒徒将两人挡了下来,而画徒和茶徒则趁机将其余修行者救下。 凌浪涯看着双方的大战,在画徒的相助下终于稳住了身形,和众人一起落在了山林中。 “没人了?”画徒凝望着半空,发现金红光柱已消散,空中再无修行者。 “怎么回事?人这么少?”茶徒长老也是疑惑道,把目光落下了身旁不远的胡实。 胡实尚未答话,诗徒和酒徒见到人都已救出,也就没有和两名祭司再纠缠,各自返回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粗略数了一下,赵宋修行者,仅余五百之数。 五千人入决战之地,五百人活着出来。 十去其九。 哪怕是以诗徒的心性,也不禁感慨不已,忙道:“实儿,这是怎么回事?” 胡实忙道:“决战之地,混进了两千南蛮子,还有他们的八祭司,更有两个黯行者。而且,还有九头实力远超我们的凶兽出现了。那些没有除了的修行者,全都死了。” 四大长老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他们先前知晓了祭司和黯行者进入,但是这凶兽又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届祭典中,可从未曾出现过这么强大的凶兽。 正当此时,忽而那洞坑中,又传来一阵嘹亮的凤鸣。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头七彩凤凰自地底飞掠而出,振翅仰天,对着圆月长鸣。 凤凰出世,四大长老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感知到这凤凰的实力比他们还要强大,喜的是它既然现世,那么家主的谋划很有可能就会实现了。 思索之间,众人又闻得地底一阵剧烈振动,本来已经汇聚的岩浆纷纷倒退,那洞口处爬出 七头体型庞大的远古凶兽。 正是群火七妖,凶芒日猋、黑暗崔嵬、魅惑魍狐、怒火螟蛟、血光貔貅、冰寒金鳌和怨炎狡猊。 七头凶兽一现身,仰头看到那一轮圆月,环顾四野看到那连绵起伏的群山,皆是压抑不住心中那千年被囚禁的心情。 “吾等终于逃出来了!” 七头凶兽异口同声,皆是欢呼大吼,浑身火焰暴涨,犹如七轮烈日照亮了整片夜空。 雏凤高飞于天,怒道:“就算尔等逃出来,吾也会将尔等再度囚禁。” “你以为你是当年那头凤凰,你活了不过千年,就算杀了我们两个弟兄,此时也是受伤不轻,如何还敢与我们斗。”日猋仰天道。 话音未落,日猋已经怒吼一声,其余六头凶兽再度联合起来,将雏凤团团包围住,瞬间又是拉起了一场大战。 凤鸣于天,烈火照浓夜。 这是,怎么回事? 那异兽之间的厮杀,家四大长老和南蛮一族祭司等人皆是大吃一惊,这异兽既然修得人言,其实力如此强大,那为何会一直在决战之地,而他们却是一无所知。 诗徒连忙问起胡实等人,而六祭司也问起了武敌等人,希望能够得知决战之地的情况。 在双方的简要书说中,这几个强大的修行者,终于有了决断,一时间皆是明白要怎么做。 凌浪涯站在胡实身旁,听着他们的讲述,又看着天上一凤对七兽,可心里却一直牵挂着冷莹霜。 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出来。 正当此时,那本来汇聚在洞口的岩浆,又再度逆流,一道身影冲天而起。 那身影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冲入了雏凤和凶兽的战场中,他的双手连续虚点,无数的黑色鬼气咆哮而出,犹如一张大网笼罩着雏凤。 雏凤哀鸣一声,凤尾上的七彩光罩猛然黯淡,它喷出一口金红色的火焰,不断地净化焚烧那些鬼气。 与此同时,日猋等凶兽同时发出攻击,猛然地袭击向雏凤。 “轰!” 雏凤再度哀鸣,浑身七彩流光稀薄,整个身躯倒飞出去,笔直地撞在了远处的山腰上,显然已经受了不少的伤害。 七兽簇拥在那道人影身边,对着雏凤不断咆哮,硕大眼眸里满是得意的神色。 那道人影凌空而立,双手持着鬼气判官笔,神色冰冷地看着脚下苍生,淡然道: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行尸走肉者,虽死犹存矣。” “判官大人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求饶?” ——未完,待续—— () 第738章 分而抗之 凤凰,远古凶兽者,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五彩色,高三丈许。其翱翔四海之外,过昆仑、饮砥柱,濯羽弱水,暮宿风穴,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见则天下大安宁。 ——胡欲言·《兽语·凤凰》 ……………………………………………………………… 那身影诡异,那声音阴森,那鬼气萦绕,那是黯行者的判官。 诗徒长老见之,终于明白这所有的都是黯行者的阴谋。其实,无论是他们,还是黯行者,抑或是南蛮一族,都是为了凤凰而来。 只要取得凤凰之血,那么他们就有机会获得长生。 绝不能,让凤凰落于敌人之手。 想到此处,家四大长老,除了茶徒保护着赵宋修行者,其余三人同时升空而起,并肩站在判官的身前。 南蛮一族两大祭司见之,也是同样升空而起,至于八名长老则保护着剩下的一百名南蛮子弟。 凌浪涯等人皆是明白,如今这样的局面,这种层次的战斗,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就算他们想参加,也只不过是充当炮灰的份。 所以,他们只好静静地待在一旁,等待这些大人物之间的决断。 可他们这边只有四大长老,对方却有实力强大的判官,还有七头凶兽,再加上南蛮一族的祭司,这实力根本就不成对等,想到此处众人都不禁担忧起来。 正在此时,判官看着同样手持判官笔的诗徒,冷笑一声,道:“你们又是谁?” “家诗徒,携师弟酒徒和师妹画徒。”诗徒长老回道,三人没有任何保留,浑身火焰弥漫,那强大的气息散发出来,抗衡这判官的鬼气。 “听黑白无常来报,家曾经数次坏了他们的大事,想来也有你们的份吧。”判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那么,你们两人又是谁?” “南蛮一族,六祭司,七祭司。”六祭司道,“你说的黑白无常,当时曾和我们合作,联手进入了决战之地。” 判官嘿嘿一笑,道:“这我自然知道,和你们合作,乃是我指使的。可惜那两人成事不足,活活在地底丢了性命。” 六祭司和七祭司对视一眼,想到方才判官一击重伤凤凰的实力,又加上他乃是黑白无常的上司,顿时到:“原来是判官大人,我二人在此有礼了。” “给你一个机会,和我在合作一场如何?”判官盯着两个祭司,颇有意味地道。 “什么合作?” “那自然是,和我猎杀凤凰,顺便将这些自诩正道的三教九流斩杀殆尽。”判官瞥了一眼家长老,道。 “黯行者,为世间所不容,莫非你南蛮一族,当真要陷族人于不义之地。”诗徒冷喝一声,质问道。 六祭司笑道:“为世所不容,那是你们七朝的说法。你们七朝一直仗着强大,欺凌我们四族,难道我们还会在意这些虚名。而且,能够斩杀你们,那也是一件天大的功劳。” “所以,我们何乐而不为?” 诗徒闻之,皆是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如今凤凰已伤,面对这么多的敌人,他们也阻拦不住,为今之计只能先保证那些参加祭典的修心者安全,让他们先行退去了。 想到这里,诗徒连忙向画徒打了个眼色,让她先行带着修行者离去,而他和酒徒在此拦着。 画徒看到他凝重的表情,何尝不知道他的想法,这是要以死换取一线生机,确保赵宋修行者的安全,可如今他们处于下风,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正当画徒含泪,想要返回大本营时,忽而空中一阵兽吼之声传来,那七头远古凶兽咆哮着,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以为,你们还逃得了吗?”判官冷笑道。 画徒脸色铁青,纤纤玉手十指紧握,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判官命令七兽阻拦他们的去路后,对两名祭司道:“稍后,我会派四头凶兽相助你们,你们先把这几人拦下,我先去斩杀凤凰,再来替你们解决他们。” “如此甚好,判官大人果然值得合作。” 六祭司一扬白骨扇,有了四头不弱于自己的凶兽,那么他和七祭司就可以缠住家四大长老,而他们族中长老就可以去猎杀赵宋的修行者。 有着八名诚意界长老带领,再加上武敌等一百人,想来那些赵宋修行者也无处可逃吧。 至于判官带着五兽猎杀凤凰,看那凤凰重伤如今还没出来的模样,想来也是手到擒来了。 “金鳌,崔嵬,蟒狐,狡猊,你们去杀了这几个人类。”判官淡然下令道,“日猋,螟蛟,貔貅,你们三个随我杀了那头孽畜。倘若事成,我保证给你们自由,任你们逍遥人间。” 日猋等七兽心中大喜,皆是道:“如此一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诗徒长老隔着凶兽身影,看着山林下的凌浪涯等人,道:“诸位,今日一战,不仅为尔等自身,也是为天下苍生。但尔等乃我赵宋瑰宝,若有机会,可先行离开此地,切勿恋战。吾等,会为你们开路!” 凌浪涯等人皆是感受到诗徒长老心中的死战之意,一时间感慨不已,正要有所言语时,忽而被一阵大笑阻挡。 “哈哈哈,未战先逃?原来三教九流,也不过如此。”判官大笑不止。 “动手吧!” 话音未落,三头凶兽已经咆哮而出,扑向了诗酒画三名长老,而魍狐一闪身形,对着守护赵宋修行者的茶徒方向飞去。 六祭司和七祭司见状,见到他们正处于一对一之状,想到诗酒两人的实力最强,于是分散开来,分别加入了这处的战团。 诗徒长老对上了金鳌和六长老,面对两个都不弱于自己的对手,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分心,而酒徒对上崔嵬和七祭司,更是瞬间拉开了战场,免得伤了赵宋修行者。 画徒和茶徒虽然只面对着一头凶兽,但要分心保护赵宋修行者,此时也只能是守多于攻,一时间并没有获胜的良机。 正在此时,八名长老已经得令,率领着武敌等一百名剩下的南蛮子弟,加入到了战场中,对着在决战之地的死敌,再度发起了悍然的战争。 凌浪涯等人见之,明白就算要逃,也得先行冲出敌人的包围,只好重新取出兵器应战。 当机立断之下,凌浪涯、白离刃、韩易萧、胡虚和胡实五个迈入诚意界的修行者,也各自迎上了一名长老,而凌浪涯更是凭借高境的实力,勉强地实行以一对二。 至于剩下的两名长老和武敌,只能由苗柔柔和老张等多人联手来抗衡了,幸好己方人多,一时倒也不至于落败。 判官带着日猋三兽,看了一眼地上地下的战场,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将那头孽畜收了吧。” 言罢,他直接落在了日猋头顶上,任凭它载着自己冲向了雏凤刚才摔落倒地的山上。 凤鸣响彻于天,烈焰照亮黑夜。 雏凤强忍伤势,再度冲天而起,与判官和三兽纠缠在一起。 正当此时,两道身影骑着一头机关豹兽,从山巅之上落下。 为首一人,手持一把钉耙,朗声道: “家诸位,墨家来助也!” ——未完,待续—— () 第739章 墨家之术 墨家? 三教九流中的墨家? 正在和两名南蛮长老相抗衡的凌浪涯一听,分别以紫红火焰和寒冰剑气挡开了两人,恰好看到了那两人从空跃下的身影。 那其中一人,身穿农夫服装,手里提着一把钉耙,骑在一头豹形机关兽上,当真是威风凛凛无人可挡。而另一人衣着破烂,头发乱糟糟,举着一根青木棒,如风般掠过。 莫大叔?乞丐大叔? 凌浪涯只觉得脑袋一嗡,这两人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不是应该在凤炎都城吗?而且他们刚才说是墨家之人?难道他们一直都隐藏了身份? 凌浪涯一分身,那两名长老又反扑了上来,两人实力并不比凌浪涯弱多少,这连续的反击也是让他受到了一丝伤,幸好身上有黝黑藤蔓保护,倒也不至于重伤。 但突然看到农夫和乞丐的出现,终究还是影响了他的心神,不时把目光看向那两人所在的战场,一时间也只能和两名长老纠缠不下。 农夫和乞丐早已发现凌浪涯和胡虚的身影,但此时危险关头,家人手不足,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挡黯行者、南蛮一族和远古凶兽的联手,他们只得出来相助解困。 两人转瞬到了诗徒和酒徒的战场,莫大胆骑着机关豹兽,替诗徒挡下了六祭司,而乞丐则是一抡青木棒,挡下了七祭司的攻击。 诗徒和酒徒顿时感觉到压力一轻,连续数到攻击暂时抵挡住了两头凶兽的袭击,而诗徒更是道:“原来是墨家的两位游侠,家这回乘你们恩情了。你们怎么会在此?” 糟乞丐的青木棒刮起一道庞大的劲风,吹得七祭司胡须毛发倒扬,巨大的狼牙棒也没有办法再轮下来,不忘回头道:“我们是来看两个小友的,不过看你们处境不太妙啊!” 酒徒再度以酒液助长火势,困住了围住他的异兽,道:“谁是你们的小友?” “那得等你们赢了这仗,我们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农夫骑着机关豹兽从身旁掠过,顺势一钉耙挡住了六祭司的白骨扇。 四人边战边聊,一时间倒是挡住了两祭司两攻击的攻击,可他们都明白,情况依旧不太乐观。如果不能迅速解决对手,那雏凤就回有危险。 高空之上,是家四大长老和墨家两游侠,联手大战两祭司和四头凶兽,其强大的攻击气势,掀得附近山林一片支离破碎,让地下的众人不得不逃离开来。 地面之上,是南蛮八大长老率领着武敌等百余名弟子,大战凌浪涯和胡虚为首的赵宋修行者,双方也是暂时处于僵持状态,一时间也难以分出胜负。 正在此时,那一直沉默的机关豹兽,忽而张开大嘴,喷出一道青色劲风,直接冲向了刚被乞丐击飞,倒退在他身旁的七祭司。 “该死的机关!” 七祭司心中一惊,这机关兽竟然还会使用玄气。他躲闪不及,只能以狼牙棒进行格挡,但那劲风极其强大,让他的身形又再度止不住倒飞出去,落向了酒徒的身旁。 酒徒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酒葫芦倾洒而下,漫天酒液瞬间沾湿了七祭司的全身,而他再度一脚踹出,直接踹在了他的腰间,让他整个人倒飞出去。 七祭司何曾受过此等屈辱,只是一次大意就被人当球般踢来踢去,顿时是气不打一处来,可酒徒和农夫在顺手一击后,再度迎上了各自的对手,再也没有管他。 身在空中的七祭司稳住身形,见到迎面冲上来得乞丐,当即是怒火冲天,举起狼牙棒就要反击,但却看到乞丐对他咧嘴一笑,一抡棒挂出一道旋风,忽而转身就跑。 七祭司疑惑不已,连忙展开身形追上去,不料身后传来一道沉闷声响: “老夫在此,你别逃了!” 话音未落,七祭司只觉得身后一阵灼热,忙回头看去,只见诗徒出现在身后,笔锋勾勒间,一道滔天火焰落下,瞬间砸在了他的后背上,而他刚沾染上酒液更是助长了火势。 “啊!”七祭司大吼一声,浑身玄气爆发,衣服尽皆破碎,阻挡了火势的蔓延,但被火烧的疼痛依旧难以忍耐。 正当此时,乞丐绕了一个大圈再度折返,青木棒不断挥舞间,刮起阵阵旋风,专门对着七祭司一阵狂吹,更是助长了火势。 酒液火焰风劲,三者合击的攻击,让七祭司再也难以忍耐,从高空中跌落而下,砸出了一个数十丈的深坑。 “你替我挡着,我去救凤凰。”诗徒对乞丐道,连忙御空而起,往更高空的战场而去。 方才四人颇有默契的,同时击退各自的对手,再联手一击,重伤了一名祭司后,就是为了腾出手来相助凤凰,而乞丐也没有搭话,缠住了想要追击诗徒的凶兽,又是大战在一起。 七祭司倒地不起的身形,让凌浪涯等人皆是士气大涨,连忙对八名长老和南蛮子弟发起了反攻,一时间更是血流成河,已经有不少人倒在了地上。 但所有人的目光,其实都集中在远处山巅上的雏凤和判官的大战。 那里,才是决定胜负的战场。 当时,雏凤在地底以伤换命,杀死了两头凶兽后,又受到判官偷袭,伤了左翅。后来,它又强行打开决战之地出口,又是受到一番偷袭,可谓是伤上加伤。 此时,虽然少了四头凶兽,但多了实力诡异莫测的判官,在三头凶兽夹击下,更是让它只能苦苦支撑,身上的伤势也是逐渐加重。 日猋三头凶兽困住凤凰,而判官则是负责主要攻击,那诡异的鬼气不断侵蚀着凤羽上的七彩流光,攻陷着雏凤的防御。 趁此机会,日猋喷出一口白色火焰光柱,命中了雏凤的右翅。 雏凤哀鸣一声,浑身光芒黯淡,那无尽的黑气瞬间笼罩全身,而它的双眸也黯淡下来,不由自主地向下坠落。 恰在此时,诗徒刚刚赶到,使出一道玄气想要托住了雏凤的身形,但那下坠力度极大,还得抵抗鬼气侵蚀,让他也不得不随之倒飞出去。 “嘭!” 诗徒和雏凤同时砸落山巅,山体震动不休,乱石如雨。 判官双手高举判官笔,两道百丈黑色鬼气,自天而降袭向两人。 判官放肆大笑,凶兽仰天咆哮,看着山巅的猎物,想到了长生的希望和大仇得报的快感,更是愈发猖狂。 当是时,远空之上,两道白色刀芒,划破夜空,犹如流星过,撞向了黑色鬼气。 黑白相交,璀璨如焰火,于高空相撞又消散。 一道嘹亮高亢的鹤鸣,响彻夜空云霄。 白鹤之上,两道身影,迎风而立。 为首一人,手持菜刀,不屑笑道: “区区判官,还不够老夫做一道菜,也敢在此猖狂!” ——未完,待续—— () 第740章 楼主在此 雏凤坠地,白鹤升空。 那白鹤破空而来,让所有人都不禁停下来,遥遥地望着白鹤上的两道身影。 此时,雏凤坠地,诗徒受伤,所有人的心都已经沉了下去,那判官的实力确实太强了。 白鹤之上,一人身穿粗胖,手持菜刀;一人须眉如雪,遗世独立。 “你是谁?”判官阴沉道,其浑身鬼气滚动。 “吾乃清风楼主。”白鹤之上,胖汉单手持菜刀,傲然道。 判官眉头微皱,这清风楼主是谁,为何以自己从未曾听闻过,难道是某个隐世宗门的高手。而且,让他感到畏惧的,不仅仅是楼主的锋芒气息,而是那一直负手而立的老人。 那老人须眉如雪,双眼如渊,哪怕只是站着不动,可那姿态和神情,以及没有刻意隐瞒的气息,依旧让他感觉到一丝心悸。 这是赵宋来的高手?判官心中犹豫不决,如今好不容易重伤了凤凰,若是让它离去,下一次出现都不知何时。 可如果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两人,再加上刚才赶来助阵的墨家两个游侠,敌我双方的势力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判官思索片刻,为了保险起见,连忙下达命令让四兽回到自己身边。 四头凶兽本想继续追击,可得知了判官的命令后,只好返回到判官身边,那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挡住了天上的月色。 所有人都不禁停了下来,六祭司拽着七祭司的身体,不断地往己方退去,而八大长老也带着武敌等人退后一些,保护自家的祭司。 见到敌人退去,酒徒等三大长老也返身去山巅,守护着重伤的凤凰和诗徒,但仍旧警惕地望着判官,而农夫和乞丐则落在凌浪涯等人身旁。 判官并没有在意脚下那些蝼蚁退去,他看着白鹤上的两道身影,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双方在高空的对峙,震惊了众人,也让凌浪涯和胡虚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楼,楼主?苏,苏大学士?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家四大长老出现,本来是属于正常的。可墨家的农夫和乞丐出现,已经让凌浪涯觉得有些诧异,但后来想想他们的举动,其实也是有迹可寻的。 凌浪涯看着农夫和乞丐,不禁想起当时在烈刀门和河鱼帮时,曾经有个蒙面大侠救过他们的性命,如今想想倒是有几分可能,当时就是这两人救的。 可楼主和苏大学士,这两人的出现,却让凌浪涯和胡虚久久回不过神来。 楼主不是只会做菜,守着清风楼那一亩三分地吗?大学士不是只会锄田耕种,一直休闲住在南山下吗? 两人不禁苦笑一声,看来,洪楼主和苏大学士一直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正当两人思索之时,听到身旁的农夫道:“看来,没我们什么事了。” 乞丐耸肩道:“你说,楼主会不会赏我们一壶醉清风?” 农夫笑道:“如果你上去杀两头凶兽,也许楼主会分一杯给你。” 乞丐想了想,摆手道:“罢了,他们两个既然来了,我们还是悠哉悠哉地看戏吧。” 凌浪涯终于忍不住,走上前道:“莫大叔,老人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农夫莫大胆道:“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小子,不然我们两个,怎么会来这里凑热闹。” 胡虚也凑了上来,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你们一路从凤炎都城,一直跟到了现在?” 农夫挠头道:“也不算是跟,我们慢慢走。而且,都怪这家伙,兜里没钱,搞得我们走得不仅慢,还迷路了。” 乞丐不满道:“你吃的喝的,还不是我讨来了?就你这般惧妻,兜里一文钱也没有,岂不是比我更穷。” 看着两人斗嘴的模样,凌浪涯和胡虚想起凤炎都城之事,一时也是百感交集。 他们两个小子,何德何能,能够让这两位墨家游侠,不远万里地追随而来,感恩之下忍不住向老人拱手道谢。 白离刃和韩易萧并肩站在一起,两人并没有刻意地上前去,毕竟墨家乃是在三教九流中,属于三教之一的势力,其实力比他们九流还要强大的多。 兵家虽为九流之首,可对于儒道墨三家而言,终究还是稍逊一筹。 而且,白离刃也看得出,方才的大战中,农夫和乞丐根本就没有用尽全力,只是凭借着那头恐怖的机关豹兽,就能够让七祭司受伤,由此可见墨家机关术之厉害。 让白离刃不敢上前的原因,其实是他当时在碧珍江上,看到过那名女子和这两人在一起。 白离刃暗自感慨道,原来你是墨家之人,难怪当时不愿告诉我。 想到那名少女,又想到那英雄救美的事,哪怕是以他的心性,也不禁轻笑出来,这倒是让一旁的韩易萧疑惑不已。 不过,韩易萧也没有多问,皆因在七头凶兽汇聚在判官身后,场上又有了变化。 苏眉雪和洪楼主身骑白鹤,面对着判官和那分散包围着他们的凶兽,脸上并没有多少忌惮的神色。 洪楼主道:“大学士,你说怎么办?” 苏眉雪双手低垂,道:“这些凶兽,我来处理。那判官,交给你如何?” 这时候,酒徒让画徒他们保护凤凰,自己冲了上来,道:“洪胖子,我来助你。” 洪楼主一挥菜刀,骂骂咧咧道:“你一边去,老子好不容易出场一次,你还想抢我的风头?你替我照顾下面那些小子去,免得待会伤及了无辜。” “好你个洪胖子。”酒徒想起当年醉清风之仇,怒道,“多年不见,嘴皮子还是不饶人。” “酒徒长老。”苏眉雪笑道,“无妨。此间事交给我二人即可。你们还是以大局为重,保护赵宋修行者先行撤退。” 见到苏眉雪也发话,酒徒狠狠瞪了一眼楼主,最后翻身落在墨家两游侠身旁,想让众多修行者先行离开。可他们难得见到这样一场大战,哪里舍得愿意离开。 无奈之下,酒徒和两游侠只好做好防御,挡在最前,免得他们被攻击所伤。 站在一旁的判官,见到眼前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何曾受到此等蔑视,心中怒火大起,道:“我管你们是谁,今日都要葬身此地。” 洪楼主脚步一动,离开白鹤之背,手提菜刀凌空站在判官身前,上下眼珠不断转动,看得判官是眼里一阵发毛。 判官怒道:“你在看什么?” 洪楼主又看了好一会,道:“我在看,你究竟适合做成什么菜比较合适。” 判官一愣,旋即大怒,手指楼主,竟无言以对。 “此地火气盛,红烧肉如何?” 话音未落,磨刀霍霍。 ——未完,待续—— () 第741章 磨刀霍霍 那个厨师,曾经做过饭炒过菜,能让宾客吃得撑住不动。 那把菜刀,曾经砍过瓜切过肉,能在食材上雕出花儿来。 此时,厨师手握菜刀,面对着那道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食材,面无表情地磨刀霍霍,犹如向着圈里的牛羊。 一把菜刀直指明月,忽而光芒璀璨,化作一道凌厉的数百丈刀芒,对着判官快准狠地落下。 这随意一击,融合了天地之势,让人无法抵挡也无法逃避。 肉在砧板上,又怎能逃脱。 原来,楼主这么厉害。 凌浪涯双目神彩连连,胡虚诧异长大嘴巴,两人不约而同想起,那些在清风楼被楼主虐待的日子,蓦然觉得也是一种不错的待遇。 倘若楼主以这一击来虐待他们,哪怕他们进入了诚意界,也是无处可逃了吧。 两人惊讶时,那滔天刀芒已经到了判官身前。 判官脸色大变,本能地想要后退拉开距离,可是那刀芒尚未下来时,其气息已经笼罩了自己,让他压根就没有办法后退。 转念之间,他又想让七头凶兽来相助自己,却诧异地发现自己的心神控制之术,没有办法传递到凶兽心里,更不用说是命令他们来抵挡。 日猋等七头凶兽,感知到那强大的攻击后,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判官,颇有默契了后退了一些,全都远离开来。 该死的,判官低骂一声,这些远古凶兽果然靠不住,如今唯有自救了。 眼见刀芒袭来,判官后退无路,当即将判官笔十字交叉于胸前,又平递前伸出去。 地面之上,那些死去的赵宋修行者和南蛮子弟的时候,身上有缕缕黑气汇聚,继而不断升空汇聚,落在了判官笔中。 与此同时,判官身上无数鬼气喷薄而出,笼罩住了他的全身,最后在他身前一丈远,化作一面方圆十丈,厚达三章的浓郁鬼墙。 鬼墙刚现,菜刀光芒已至。 “轰!” 天空之上,黑白两色交加,强劲冲击余波飞散四溅。 家四大长老和墨家两游侠纷纷出手,使用玄气屏障护住了凌浪涯等人,而南蛮六祭司和长老也同时出手,保住了武敌等残存弟子。 在众人目光中,那宽厚的黑色鬼墙,只支撑了片刻,其上布满了肉眼可见的巨大裂痕。 鬼墙之上,无数鬼气咆哮哀嚎,往着四处逃逸。 刀芒没有任何消散,直接穿破了鬼墙,落在了判官的身上。 刀芒过处,如切豆腐。 楼主之威,一刀如斯。 “啊!” 判官惨叫一声,双手虎口断裂,流出了黑色的血液,差点连判官笔都把持不稳。 他浑身颤抖,那副来自麻苍的身躯上,自右肩起到左腰,有着一道黑血淋漓的恐怖伤口,正汩汩地留着黑色血液。 挡下来了。 判官本来以为难逃此劫,没想到竟然能够挡下来了,看看这楼主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吧。他满脑子都是劫后余生的欢喜,完全忘了这是楼主的随意的一击。 他挡下来时,发现身体没有被锁定,可以自由行动了,当即狠狠瞪了一眼日猋等七头凶兽,口中念念有词,不断地念着那控制心神的秘法。 “啊呜!” 七头凶兽仰天对月,咆哮不止,只觉得脑袋头疼欲炸,不断地扭动着庞大的身躯,砸得四处山林上碎石如雨乱坠。 它们都知道,这是判官在惩罚它们方才见死不救,所以才会一直下如此狠手,在承受疼痛的同时,顿时露出了一丝驯服的表情。 “给我,杀了他们!” 判官吐出一口黑血,胸前那到巨大的伤口,被鬼气逐渐覆盖,呈现出慢慢愈合的姿态。 七头凶兽感觉到头疼消散,顿时咆哮着冲向了楼主。 洪楼主方才借助天地之势,砍出的一刀没有杀死判官,也是露出了一丝疑惑。看来这黯行者果真诡异,比自己想象得还要难缠一些。 见到七头凶兽袭来,楼主凛然不惧,横拿菜刀,一击划过。 一道白色光圈,以他为中心,散发出四周,那凛冽锋利的气息,让七头凶兽都不敢挡其锋芒,不得不展开身形,往更高的天上飞去。 正在此时,一声嘹亮鹤鸣响起。 苏眉雪身骑白鹤,双手低垂两侧,白眉迎风微颤抖,抚须笑道: “尔等孽畜,对手是吾。” 日猋摆动着硕大头颅,狰狞道:“人类,你这是找死!” 话音未落,它猛地喷出一道白色火焰光柱,偷袭砸向苏眉雪。 那白鹤见之,立刻双翅一展,身形顿时拔高十数丈。 苏眉雪摇头不止,右手伸出来,露出手掌,单手一挥,那宽大袖袍舞动如旗帜。 “嘭!” 白色光柱落在袖袍上,鼓得衣袍涨了起来,但那白色火焰却没有燃烧那看似普通的衣物。 “去吧!” 苏眉雪低声道,再反手一挥,只见那白色光柱骤然变化角度,折返冲向了不远处的金鳌。 金鳌本在一旁观战,哪里想到日猋的攻击会落在自己身上,但那光柱来时更快,它依旧没有办法躲避,只好立刻收身缩脚,将四肢和头颅收拢在巨大坚硬的壳中。 又是一声炸裂声响,金鳌只觉得这攻击,比日猋平常平常的攻击更要强盛几分,难道这人在反弹日猋的攻击时,还能加强攻击不成。 幸好它自身的防御足够强大,那猛烈的白色火焰在它的壳上灼烧了片刻之后,终于被他抵御下来,但也依旧让它觉得不好受。 其余六兽见到苏眉雪轻描淡写间,就转移了日猋的攻击,顿时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他们被囚禁千年,在远古时也曾遇到不少的对手,可是凭借着群火九妖的赫赫凶名,也曾击杀过无数强者,可从未遇见过如此表现轻松自在的对手。 这人的实力,比雏凤还要强大! 正当七兽犹豫不决时,忽而感觉到头上又是一阵炸裂疼痛,低头间发现原来是判官在一路逃窜时,要命令它们尽快地解决对手。 无奈之下,七兽怒吼一声,同时向苏眉雪冲去。 白鹤凛然不惧,载着苏眉雪,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判官可谓是有苦说不出,他仗着自身鬼气的充盈,能够在受伤之后迅速地痊愈,可是洪楼主的刀芒,每次都似乎能够锁定他。 无论他展开什么身法,或者是借助其他秘法,都没有办法逃脱刀芒的锁定,只能够选择硬对硬地硬扛,而他使出的无数道攻击,都被洪楼主轻而易举地格挡下来。 如此互相消耗之下,判官心中明白,如果再这样强行抵抗敌人的攻击,那么当自己的恢复能力抵不过受伤速度时,自己迟早会被敌人消耗死。 想到此,他不禁心生了退意,可一眼瞧见还倒在山巅的凤凰,心中又不忍舍弃这份机缘。 判官一咬牙,怒吼道:“老子跟你拼了!” “凭你?准备上菜吧!” ——未完,待续—— () 第742章 菜没灵魂 仰着头很累,看着大战却心潮澎湃。 那夜空炸裂出来的火花碰撞,像是元宵佳节那天的绚烂烟火,映衬着月色明晃不息。 但凌浪涯知道,其中的凶险万分,若是一个不甚便有性命之忧。 尤其是,当判官要拼命的时候。 看着楼主手持菜刀,平静自如的模样,判官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赵宋除却家之外,还有这样的大人物存在。 他那把看似普通的菜刀,一砍一剁间,让他仿佛是砧板上的肉,只能硬抗无法反抗。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判官心中有了决断。 他手持判官笔,眼中露出狰狞神色,蓦地迅速将其插入心脏中。 自杀? 哪怕是楼主,看到判官的举动,也不禁有了几分疑惑。 可他再多花样又如何,难道还真的能扛得住菜刀不成。不过楼主也不会大意,由单手持刀姿势改为双手持刀。 无尽白色刀芒,映照得他肥胖的身躯闪闪发光。 “啊!” 判官痛喊一声,黑血瞬间染上衣袍,也染得两根判官笔愈发漆黑。 幸好这具身体不是他自己的,自己只是部分魂魄寄身在此,倘若是自己的本体在此,就不 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判官强忍疼痛,缓慢地拔出插在心脏的判官笔,继而双手握住,无尽的鬼气自心脏处涌出来,瞬间将其整个身形包裹住。 判官笔挥舞间,两个身穿铠甲,手持长枪的鬼将,缓缓成型,鬼气滔天,气焰嚣张。 那鬼将高达二十余丈,长枪也有近十丈,铺天盖地笼罩向楼主,犹如看着脚下蝼蚁。 判官满身黑血,盯着楼主,放肆大笑道:“你这胖子,还想做菜?受死吧!” “哼!” 楼主冷哼一声,双手持刀之势不变,忽而肥胖身躯犹如陀螺般不断旋转,无数的刀芒散发出来,在他身上形成一道道刀芒旋风,不断地冲散着黑气。 尚未对攻,那庞大气势已掀得苍穹云雾四起,犹如风雨欲来。 判官怒叫一声,判官笔一挥,那两名鬼将举起长枪,狠狠地向着楼主刺去。 “上菜了喂!” 楼主大喊一声,无数刀芒自菜刀散发,犹如流星雨划过了夜空,骤然光明大盛。 鬼将长枪和刀芒旋风,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里,轰然相撞。 黑白相交,对峙片刻,便分胜负。 那两头咆哮着的鬼将,在触碰到刀芒旋风时,长枪枪头只支持了片刻,便轰然断裂,其身上鬼气顿时如云雾消散,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挡。 判官大吃一惊,这是什么刀法,如此锋利无比。 正当失神时,那无尽刀芒旋风已经破了鬼将,穿破那本是麻苍的身躯。 “嘭!” 麻苍的身躯骤然支离破碎,血肉模糊地往地上掉落。 那砸在地上的模样,仿佛是饭桌上的菜肴。 “啊!” 判官失去了肉身,再也无法支撑,一缕残魂从脑中逃逸出来不断汲取着附近的鬼气,想要以此恢复魂魄之力,可感受到楼主那无尽刀芒未散,慌得他再也不敢恋战。 判官一缕残魂逃逸,言语间满是不甘。 “我一定会回来的!” 残魂所去,虚无缥缈,速度极快,竟让楼主也无法追上。 楼主单手持菜刀,瞥了眼地下的麻苍尸首所化的血肉,又看着逃逸了的判官残魂,嘟囔道:“唉,竟然是一道没有灵魂的菜,一点也不好吃。” 三下两除二解决判官,洪楼主重新将菜刀别在腰间,并没有打算参与到苏眉雪和七大凶兽的战争中。 有苏大学士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只见苏眉雪身骑白鹤,在七兽的追击围堵中,恍若仙人般潇洒自在,不断地在七头凶兽的 群火九妖在地底时,已经被凤凰杀了两头,此时联手合击苏眉雪,感觉比于凤凰相斗更为困难。 苏眉雪的战斗方式,并不像凤凰一般,以强硬的攻击进行反抗,哪怕是自己受伤也要换得更大的伤害,所以它才会以伤换命拼杀了两个。 他所骑的那头白鹤,哪怕面对他们远古七头凶兽的滔天气焰,也是凛然不惧,甚至不时地展翅擦肩而过,鹤鸣声中满是不屑之意。 至于苏眉雪更是显得潇洒,两只宽大袖子不断挥舞间,便挡下了它们修炼多年的滔天火焰,哪怕是人家的衣角也没有烧起来。 更让七头凶兽感到郁闷和无奈的是,苏眉雪在挥舞袖子时,那所反弹的攻击不时会折返向别的凶兽,就像一开始日猋的攻击落在了金鳌上一样。 在尝试了许多次之后,这些异兽发现所有的攻击,几乎都被苏眉雪反弹到了冰寒金鳌和怨炎狡猊的身上,哪怕这两头凶兽防御强大,也是疼得嗷嗷叫。 而这两头凶兽所发出的攻击,并没有反弹到别的异兽身上,而是全都返回了自己的身上。 如此一来,倒像是苏眉雪联合七兽,进行围攻金鳌和狡猊。 这人类的玄气攻击,怎得会如此厉害,以至于它们所有的火焰攻击都没有效用。 到了后来,它们再也不敢贸然使用火焰,而是借助庞大的身躯肉体,进行蛮横无比的冲撞,想要以此撞死苏眉雪。 可那白鹤体型比不上它们,速度却是犹有过之,它们调转庞大体型时,白鹤已经转身飞出了数百丈,又从身后绕了回来骚扰攻击。 七头凶兽何曾受过此等屈辱,正当要奋不顾身拼命之时,忽而听到了那远处传来的惨叫声。 看到判官身体支离破碎,化作一缕残魂逃逸而去,七头凶兽只觉得脑袋一空,那一直压迫自己的头疼欲裂的感觉再也没有。 它们心中大喜,明白这是因为判官重伤,再也无法控制它们的心神。 如此一来,它们岂不是解脱了。 看着苍穹那明亮圆月,感受着这浩瀚人间,七头凶兽于空中对视一眼,满是狂喜的心中再也不想卖命,顿时虚晃一枪,慌忙地展开身形逃窜开来。 苏眉雪本想将其中两头凶兽留下,可他只有一头白鹤,也追不上分散开来的七头凶兽,再加上此地事宜尚未解决,只好先绕过它们一回。 想到七头凶兽重返人间,苏眉雪也不禁皱了皱眉,看来得要找个机会解决掉他们,免得他们祸害人间。 正思索时,楼主已经御空而来,两人彼此点头,便降下身形,落在了赵宋修行者附近。 楼主落在地上,看到人群里的凌浪涯和胡虚,正有些许崇拜地看着自己,心里不禁有些得意,可想到不能丢了楼主的威严,立刻变了脸。 于是,楼主捋起袖子,大踏步往前,骂骂咧咧道: “你们两个臭小子,连信都不写回家,看我不揍死你们!” ——未完,待续—— () 第743章 口硬心软 凤梧祭典,暗祭出口之战,乃赵宋与南蛮倾国斗之始。此战之主,乃暗祭之南蛮子弟和赵宋修行者。时有清风楼主和苏眉雪大学士现身,帮,墨家助,黯行伤,南蛮退,凶兽逃,为暗祭落下帷幕。 ——胡不说·《浮华演义·凤梧祭典》 ……………………………………………………………… 楼主一吼,并没有惊天动地,可那话中之意,吓得两个店小二胆颤心惊。 凌浪涯和胡虚当即一怂,想到在清风楼时,楼主对他们的各种严苛要求,有时候甚至连偷喝醉清风也要责骂的模样,更是觉得那痛苦记忆满在心头。 虽然,两人都明白,楼主是待他们极好的。可这极好的表现,往往都藏在楼主的打骂中。 在所有人的目光里,这两个凤梧祭典的桂冠,头颅低垂双手紧握,忐忑地走到了楼主的身前,弱弱地喊了一句:“楼主。” 楼主看着这两人,仿佛看到了两人一个说书,一个做小二的时光。如今许久未见,这两人脸色早已褪去了当初的稚嫩,变得愈发的成熟。 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 楼主本想重现自身威风,可看到这两人乖顺的模样,又想起这段时日来他们所经历之事,虽不算惊天动地,但也是颇为危险,而且也不算丢了他的脸。 想到此处,楼主心中一软,叹道:“没事就好,算你们没丢清风楼的脸。” 凌浪涯和胡虚脸上大喜,虽然搞不懂楼主为何转换了性子,但那温柔的话音让他们比喝了醉清风还要享受,顿时是笑嘻嘻地上前。 凌浪涯问道:“楼主,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此?” 楼主道:“我是在清风楼待腻了,和大学士出来散散心,凑巧来到这里罢了。” “别听他胡说,他就是口硬心软。”苏眉雪从白鹤中下来,来到众人身前,道,“你家楼主可经常在我耳边唠叨,担心你们二人安危,一直催我尽快地赶来。” 楼主呸了一声,嘴硬道:“我才不管这两个小子死活。就算没了他们,我清风楼人手也多的是。” 凌浪涯疑惑道:“楼里除了阿福哥,还招了其他的人?”虽然他和胡虚早已离开清风楼,但关于它的一切,终究还是抱有强烈的归属感,都想进行了解。 楼主点头道:“你们在供稻庄救的两个人,水雨微和牛二山,一个掌管钱财一个当帮厨,可比你们两个只会偷懒的小子好多了。” 原来是他们两人,凌浪涯和胡虚得知两人下落,心中也不免安稳些,而且看楼主挺喜欢他们的模样,也不禁让这两个经常挨打受骂的小子艳羡。 凌浪涯本还想说什么,楼主却道:“其他事稍后再说,现在还有正事处理。” 说话间,他和苏眉雪走到农夫和乞丐面前,打了个招呼后,又看着众多赵宋修行者身前。 如今活着的近五百名修行者,以胡实为首皆是聚在一起,他们甚少听说过清风楼楼主之名,但对于苏眉雪的赫赫大名却是无人不晓,因此皆是躬身行礼。 他们看到四人都对凌浪涯和胡虚非常熟悉,从话语中隐约还猜出他们是专程来救这两人的,不禁对两人的背景感到疑惑,也终于明白为何他们实力这么强大,能够夺得桂冠。 正当他们思索时,凌浪涯看向对面,发现已经没有了南蛮一族的身影,想来是他们看到判官和群火九妖战败之后,趁着停战之时,早已经悄悄溜走。 让他奇怪的是,楼主为何要放他们走,而不是赶尽杀绝。 不过,在凌浪涯看来,放走他们也暂时无妨了。这届祭典决战,南蛮派出了两千人,最后只剩下一百人或者,还死了一个八祭司和几个南蛮十子,也算是伤亡惨重了。 可以说,这届凤梧祭典之后,他们几人的威名,一定会传遍赵宋王朝,甚至传到外朝,这突如其来的名声也让凌浪涯不禁有些得意。 他站在山林间,透过林木看着眼前谷地重新被岩浆覆盖,也意味决战之地出口被覆盖。 至此,大战落幕,祭典终结。 可是,冷莹霜依旧没有出现。 凌浪涯的心愈发沉了下去,可看了一眼众人似乎都不记得他的存在。 也许,这一次决战,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吧。 正当难过间,他听到苏眉雪道:“你们这些娃儿,在此稍等片刻,我们稍后便回来。” 凌浪涯见到楼主和苏眉雪正要往山巅去,想到他们应该是去看雏凤,也许里面有冷莹霜的线索,不禁道:“楼主,把我也带上。” 楼主停下脚步,看了他和胡虚一眼,道:“那便走一趟吧。” 话音未落,凌浪涯和胡虚只觉得脚下一阵风起,紧随着在两人身后往山巅去,而农夫和乞丐见之,也都跟随了上去。 不消片刻,六人已经上了上巅,看到正围在雏凤身旁的家四大长老。 方才雏凤被判官击落,身受重伤,虽然被诗徒从下方赶来稳住一手,但判官那最后的攻击极其狠辣,让匆忙而至的诗徒也受了伤。 幸好大战不久结束,诗徒在调息片刻后,也渐渐恢复一些,但雏凤先后大战数场,依旧是难以痊愈。 见到六人赶来,诗徒四人连忙和苏眉雪打过招呼,谢过他们的相助,便赶到雏凤身前。 雏凤浑身气息颓靡,感受到这些人类强大的气息,警惕地想要远离,可扯动了身上伤口,不由得哀鸣一声。 其声凄楚,让人闻之动容。 本来,四大长老到此的任务之一,是要替家主胡九道夺取凤血,可他们得知凤凰救了赵宋修行者,若是以仇报恩终究于心不忍。 更何况,如今苏眉雪和墨家游侠在此,他们既然知道凤血妙用,也绝对不会允许四大长老带走凤血,引起了三教九流的争斗,那心思也逐渐消停一些。 也许,此等长生机缘,当真是可遇不可求吧。 四大长老寻思时,苏眉雪已来到了雏凤身前,打量了片刻后,道:“放心,你相助我赵宋,我等自不会恩将仇报。我们是来助你疗伤的。” 这句话,不仅是安慰了凤凰,也算是敲打了一番四大长老,让他们死了这番心思。 雏凤明亮眸子盯着众人一会,察觉出他们身上的恶意渐消,便点了一下凤首,示意明白。 苏眉雪见之便和楼主上前,两人蹲下查看着凤凰的伤势。待得发现是判官残存鬼气影响,两人同时出手,便有无尽的玄气自掌心处,落在了雏凤身上。 雏凤只觉得体内一阵温热,那一直缠绕在体内的诡异黑气,逐渐被两人玄气驱散,使得它的身躯渐渐恢复起来。 至于那些被七兽所折腾出了的皮肉伤,在它强大的生命力之下,迟早也会痊愈。 四大长老和墨家两游侠见之,察觉出两人仅以玄气就能疗伤,又想到方才他们大战判官和七兽的情景,对于两人的实力也有了更深的猜测,心中也是思绪各异。 片刻之后,雏凤站立起来,双翅震动,其身七彩流光闪烁不息,低空盘旋了数周后,重新落在山巅上。 它低下凤首,人性化地打量了众人,最后口吐人言,道: “尔等人族,究竟要如何?” ——未完,待续—— () 第744章 诅咒之解 凤凰双翅流光转,其口吐人言质问众人。 凌浪涯心中急切,想知晓冷莹霜的消失是否和她有关,本想立刻追问,可身边还有苏大学士等人在,只好压制住内心的焦躁,打算等他们先谈完正事。 苏眉雪打量了凤凰几眼,抚须大笑,道:“老夫有一问,素闻千年以前,赵宋开朝帝王赵匡,曾得凤凰垂青,才得以建立赵宋,不知此事可真?” 雏凤以深邃目光环顾众人,点头道:“赵匡所救者,这是吾。救助赵匡者,正是吾母。” 果然,听得凤凰亲口证实这个传说,众人心中虽然早已猜到,可依旧有些震撼。当年赵匡救雏凤,凤母救赵匡,才有了今日的赵宋。 苏眉雪道:“我等多为赵宋人,既然阁下对我赵宋皆有大恩,我等今日相助自然也是应当之事,又何曾敢有半分私心。你说老夫此言可对,四位长老?” 诗徒明白他所言之意,想到家主此番谋划恐怕是难以功成了,叹了一口气,道:“大学士所言极是。凤凰于赵宋有立朝之恩,我等既然不敢有非分之想。” 雏凤道:“当年之事,乃是天下大势,吾等也不过顺势而为。既有此渊源,若是赵宋有难,吾等自会相助。” 得到这一个承诺,众人都是心中一动。要知道,凤凰当年乃是远古凶兽赫赫有名之辈,哪怕是如今的雏凤,也能够以一敌九,大战群火九妖,更何况是那尚未现身的老凤。 那老凤的实力,恐怕比三教九流的家主,也是不遑多让吧。 甚至,犹有胜之。 能够得到此等神兽相助,赵宋几乎就多了一层保障。 见到众人沉思,雏凤道:“吾母曾言,当年赵匡虽有恩于我,可老年时却心存不轨,欲要加害吾母女,犯下大逆不道之罪。因此得了吾母惩罚,赵宋天子其寿不过五十。” 家四大长老和两位游侠闻之,皆是颇为震撼,没想到其中还有此等隐秘。凌浪涯则是从老囚徒口中得知,并且告诉了胡虚。他再看到苏眉雪和楼主的神色,想来也是知道的。 雏凤继续道:“受罚八百年,以祭典求一线生机。今吾族现世,此诅咒当解。” 话音未落,雏凤忽而低首,靠近苏眉雪的手臂,示意他将手掌伸出来。 凤眸含泪,潸然落下。 一滴清泪,犹如珍珠,落在苏眉雪的掌心。 雏凤重新站起,道:“赵匡一族,受罪八百载,今已足矣。尔等将此泪珠,让其一族之主服下,此咒可解。” 苏眉雪明白此事重大,当即郑重地收下凤泪,同时拱手作揖,诚恳道:“我代表赵宋官家,谢过凤凰一族。” 雏凤道:“诅咒已解,凤梧祭典,已无存在必要,尔等取消罢了,莫要再扰吾族清幽。” 直到此时,众人才明白,凤梧祭典暗祭的举行,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给赵宋官家寻找解脱寿命不过五十的诅咒。如今,暗祭虽然可以不举办了,但明祭倒是可以继续。 不过,众人心中都有一个疑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了凤凰会在这时候现身,莫非是因为黯行者出现或是群火九妖现世。 这个原因,在场也许只有凌浪涯能够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少女的出现,其以献祭的形式,唤醒了沉睡千年的凤凰。 闻得众人所谈差不过,凌浪涯终于忍不住,道:“凤凰前辈,小子有一问,可否请你解答?” 不止是雏凤,连苏眉雪等人也是疑惑地看着凌浪涯,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说什么。雏凤目光流转,道:“何问?” 凌浪涯沉住心气,道:“在流火山上,曾有一名少女,以献祭之言,消失于梧桐台上,不知如今身在何方?” 诗徒惊讶道:“暗祭之举,素来不许女子参与,这少女是如何混入其中?” 胡虚感慨道:“不止是那名少女混入其中,还有热枪门少主朱秀儿也进来了。这一届的暗祭,可比诸位想的还要跌宕起伏。” 苏眉雪疑惑道:“那少女是谁?” 凌浪涯沉默片刻,道:“阴阳家少主,冷莹霜。” 阴阳家! 苏眉雪等人皆是沉默,作为三教九流中和纵横家一样神秘的阴阳家,虽然门内弟子多为女子,但其实力并不比家等教派逊色多少。 若是阴阳家少主出事了,恐怕阴阳家也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如今正值赵宋和南蛮大战,更没有精力去抵抗阴阳家的怒火。一时间,众人皆是看着雏凤,希望从它口中得到答案。 雏凤淡然道:“此人献祭,唤醒吾族。吾母将其留于梧桐树内,不日可归。” 苏眉雪等人闻得此话,心中想象到的皆是,莫非是阴阳家少主和当年的赵匡一样,得到了凤凰的垂青,所以如今正接受机缘。 如此一来,那纵横家的实力岂不是突飞猛进。 他们都是心思敏捷之人,联想到这一届祭典所发生的事,也逐渐猜出赵宋八百年未曾唤醒凤凰,恐怕就是没有女子闯进了最后的决赛,登上了梧桐台,才没法唤醒凤凰。 一时间,家和墨家都是各有心思,想到有了这番变故后,是否会引起三教九流之间的变化。 所有人都在想着对三教九流的影响,唯有凌浪涯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日可归。 既然可归,那我便等你归来。 凌浪涯心中如此想着,连忙向雏凤拱手作揖道谢,心中想到冷莹霜才算是这最后的大赢家吧,能够得到这样一份天大的机缘。 雏凤见事已了结,双翅一振,自有流光起,其道:“吾族所存,为苍生矣。苍生危时,吾族自会相助。” 话音刚落,凤凰仰天长鸣,其音铿锵,如绕梁之曲。 蓦地,凤凰展翅,翱翔于天,转瞬消失于夜空。 天上圆月冷冷清清,南方那一颗星辰,愈发明亮。 苏眉雪等人站在山巅,直到凤凰早已远去,又沉默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这一届的凤梧祭典,当真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于是,他们几人又趁着此机会,详细询问了凌浪涯和胡虚,从他们口中得知了祭典的所有情况。 待得听完两人在决战之地的所见所闻,众人心中为赵宋击败南蛮庆幸时,心中也有着一股莫名的担忧。 黯行者多年谋划,群活九妖现世,凤凰一族出世,再加上赵宋和南蛮的战争,莫非这天下当真有大变动。 众人寻思良久,终究是未曾得到答案,只能从山巅落下,返身回到那活下来的赵宋修行者之前。 看着这五百名精英修行者,苏眉雪大学士道:“诸位,如今正值赵宋为难关头。老夫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未完,待续—— () 第745章 战争局势 偌大赵宋,无人不识苏眉雪。 闻得苏眉雪有事相求,闯过凤梧祭典暗祭决战,最后活着出来的五百名修行者,皆是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看向他。 凌浪涯得知了冷莹霜会回来的消息后,心情也平复了许多,此刻问道:“苏大学士,不知道是何事?” 苏眉雪扫了一眼众人,对着家四大长老和墨家两位游侠,道:“如今赵宋南蛮烽烟四起,想要平息战火已然不可能。老夫虽不在庙堂久矣,但也心系我赵宋百姓。” 凌浪涯隐约明白,当时苏眉雪就是因为和王相政见不符合,所以最后才选择隐居南山,如今既然要主动出山,恐怕也是为了战事。 果然,苏眉雪道:“想来你们也知道,这场战事波及的波及范围之大。你们参加暗祭已来,已经一月有余,而战事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至于这情况,就由诗徒长老来说吧。” 诗徒闻之,点了下头,道:“据辛卧轩居士传来的消息,自从你们进入暗祭之后,丘云少将军和木六郎将军,也率军进入南蛮。初始时战事顺利,两军找到了南蛮一些部落。” “那还有什么情况?莫非是中了埋伏?”胡实忍不住问道。 诗徒点头道:“正是。两军都陷入了敌人包围中,如今是生死不知。” 苏眉雪道:“所以,我们想你们去营救两军,如何?” 胡实皱眉道:“可是,我们这点人手,怎么对抗大军?” “你们可别小看自己。经过暗祭之后,你们每个人都到了致知界,这样的实力足以对付寻常兵士,就算是遇上南蛮长老,也有一战之力。” “你们虽只五百人,可抵得多五千精兵。” 五百人闻之,皆是沉默不语,有人想要蠢蠢欲试,建功立业,但也有人心中尚有疑虑,不知道是否应该答应。兵家少主白离刃和法家少主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中的犹豫。 对于身在最为好战的嬴秦王朝的两人而言,白离刃自幼便随父征战,可谓是神经百战,而韩易萧从来都是好战分子,对于这样的战事也不想错过。 苏眉雪扫了两人一眼,目光里露出深邃的神色,道:“你们是否愿意?若不愿意,也可以说出来,我们自不会勉强,还会护送你们离开十万大山。” “我愿意!”凌浪涯第一个道。 无论是处于对苏眉雪的信任,还是处于对丘云和木六郎的友谊,这都让凌浪涯不能坐视不理。 凌浪涯一同意,一直跟随着他的胡虚和苗柔柔等人,自然也不会拒绝,毕竟他们也和丘云等人相熟。家以胡实为首,更不会将此等机会拱手想让。 至于那些在大战中,佩服凌浪涯等人实力的,也有感激他们的救命之恩的,再加上绝大部分都是赵宋修行者,一时间都是纷纷同意。 不过,依旧还有人处于犹豫中,其中便以白离刃和韩易萧为首。 白离刃寻思片刻,道:“我等非赵宋之人,是否可以离开,不参与?” 苏眉雪笑道:“你便是兵家少主吧?听闻你曾把西戎闹得天翻地覆,其战绩比丘云少将军更胜一筹。莫非,你对此等战事没有兴趣?若你有兴趣,老夫让你担任副帅如何?” 白离刃一愣,没想到苏眉雪竟然直接开口给这样一个重要职位给他。要知道统帅的可是五百名修行者,哪怕他们还很年轻,若是能够成长起来,未尝不是一方高手。 若是自己能够和他们建立关系,甚至在此战中探清赵宋和南蛮的战事实力,无论对于兵家还是赢秦,都是有着极大的好处,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心动。 不过,他依旧有些疑虑,当即问道:“你们几位实力强大,为何不能亲自去救?若是你们出手,事情岂不是非常简单。莫非,如今的赵宋,兵力不足?” 苏眉雪赞道:“不愧是兵家少主。老夫也不怕和你说实话,赵宋此战已输了一着,本以为是南蛮内讧才引起的战事,然而南蛮内讧皆是假象,就是为了引赵宋深入十万大山。” “所以,在丘少将军和木六将军帅军护送你们参加暗祭时,木三将军已率大军深入大山,不料却被敌人以内讧为诱,逐步引诱。” “当把赵宋主力引出拒南关后,南蛮大军便绕路而出,包围了拒南关。我等并非不想去救两位将军,实则是拒南关危矣。” 拒南关危矣? 这是多么沉重的消息,让众人都不禁一阵沉默。这可是号称千年不破的雄城,如果南蛮能够将拒南关至于此境地,那究竟派出了多少人马。 白离刃道:“南蛮派出多少人围攻拒南关?城内尚有多少兵马?” 苏眉雪道:“南蛮起兵四十万,从四路分别攻陷拒南关。在此之前,木三将军已逃脱南蛮的围捕,正在驰援拒南关。如今,主城中有十万将士,两座附城各有五万将士。” 诗徒道:“如果你们能够救回两军,那么便可以驰援拒南关,以解赵宋之危,当为此战功首。我们会在拒南关坚守,直到你们回来。” 白离刃沉默片刻,又看了韩易萧,感受到他浓烈战意的眼神,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为何不能为主帅?” “因为主帅另有其人。”苏眉雪道:“凤梧祭典,明暗双祭,凌浪涯一人双冠,若他为主帅,你们意下如何?” 我?凌浪涯一头雾水,本来在看到苏眉雪说服白离刃时,他已经猜出这是苏眉雪想借助白离刃的军事能力,以此来解赵宋之危,可没想到自己要担任主帅,一时间都不知说什么。 就在此时,楼主一拍菜刀,道:“小子,大学士这么给你面子,你敢不答应?老子剁了你。” 凌浪涯当即一怂,想到救助两军,确实是当务之急,只好挠头道:“我答应还不行嘛。可是,那也得他们同意才行。” “我没意见。”白离刃淡然道。他深知自己不是赵宋人,就算实力再强,若是担任主帅肯定也难以服众,那么实力比他更胜一筹的凌浪涯担任,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旁的家少主胡实,本来以为这职位是花落自己身上,不禁唉声叹气了一下,当看到诗徒长老那饱含深意的目光时,瞬间明白他的意思,道:“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有了这两人为首,其他修行者再也没有任何异议,当即点头同意。 苏眉雪大喜,道:“既然如此,那营救两支军队的重任,便托付给诸位了。” “就让南蛮百部落,看看吾赵宋风采!” “谨遵大学士之命!” 正当此时,远方电闪雷鸣,山火四起,一道冰冷声线,遥遥传来: “尔等,没机会了。” ——未完,待续—— () 第746章 国破家亡 圆月失去颜色,除却南方那颗愈发明亮的星辰。 电闪雷鸣间,山火熊熊蔓延,似乎要将天地吞噬。 听着那遥遥传来的冰冷声线,凌浪涯等人皆是脸色大变,顿时抬头看去,只见七道庞大的巨兽身影,于山火间出现。 正是,群火七妖,去而复返。 这是怎么回事? 凌浪涯心中疑惑时,苏眉雪等人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它们不是在判官身亡后落荒而逃吗,怎么还有底气重新返回来,莫非是嫌命长不成。 楼主冷哼一声,手提菜刀,凌空而起,浑身气势暴涨,盯着为首的日猋,冷声道:“尔等孽畜,莫非你们是想当本楼主的盘中餐?” 日猋晃动着巨大的头颅,大笑道:“谁是谁的盘中餐,还不一定呢。你们回头看看,究竟是谁来了?” 恰在此时,山林震动,无数的巨兽,冲出了山林,对着苏眉雪等人成包围之势。 雏凤见之大怒,振翅高飞仰天鸣叫,那些弱小的异兽受到压制,顿时匍伏不前。可是,凌浪涯发现,哪怕是在雏凤的气势压迫下,它们也没有退去的意象。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的心头笼上一层阴云,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苏眉雪道:“且去护着他们。” 当下,家四大长老和墨家两位游侠,皆是不约而同地落在凌浪涯等五百名修行者身旁,而苏眉雪和楼主身骑白鹤,和雏凤并肩站在一起,遥遥和七兽对望。 事太反常,必有妖异,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就在疑惑间,山林间巨兽分开,出现了一条道路,一道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缓缓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在其身后,跟着数不清的人马。 正是南蛮一族大祭司,其后跟随着三祭司、五祭司和九祭司,再其后是精锐的南蛮各部落战士。 南蛮一族最强力量,突然而至。 苏眉雪神色凝重,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南蛮一族不是正在围攻拒南关,怎么会出现在此,那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大祭司抬头看去,用混浊的双眼看着苏眉雪,道:“苏大学士,好久不见。” 白鹤振翅鸣,苏眉雪道:“大祭司,你们怎么会在此?” 大祭司道:“此乃南蛮十万大山,老夫为何不能出现。莫非大学士以为我会出现在拒南关,和木老令公大战一场?还是以为会围攻那入侵的军队,听说是叫丘云和木六郎?” 站在乞丐和农夫身边的凌浪涯心中一沉,他虽然从未见过大祭司,但也知道这人的实力有多强大,很有可能七兽去而复返,也是因为他的关系。 而且,他这么清楚丘云和木六郎的消息,如今又出现在此,恐怕这事不简单了。 苏眉雪沉吟片刻,道:“两国相争,大祭司出现在此,确实出乎老夫意料。” 大祭司道:“很简单,我告诉你两个消息,你就会知道原因了。” “什么消息。” “拒南城已破,丘木两军已灭。” “怎么可能!” 人群震撼不已,皆是哗然一片,这肯定是假的吧。 千年不破的雄城拒南关,有着木氏七子镇守的赵宋雄城,怎么可能说破就破。而且,丘云少主和木六郎皆是少年将军,就算方才如苏眉雪所言陷入南蛮包围,但也不至于全灭吧。 可是,这话是南蛮大祭司所说的,而且他本人就出现在此,一时间让人难以相信。 楼主怒吼一声,握紧菜刀,道:“放你娘的屁!拒南关怎么会破!” 大祭司叹息一声,道:“既然诸位还不死心,那就请看这里吧。” 话音刚落,三祭司往前数步,立在众人面前,冷笑一声,双手不断结印,顿时有一个十多丈的光圈,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光圈内,城墙巍峨,人影浮动,赫然便是拒南关的场景。 凌浪涯和众人一样,对于这座雄城被破的消息,始终是处于怀疑的态度,可当他们看到那光圈内的场景时,心中竟有一种不得不相信的无力之感。 画面之中,国破家亡。 拒南关北城城内,无数的房屋楼宇,皆是破碎倾颓倒地,万千黎明百姓脸上满是惶恐,看着那火焰燃烧得正旺的家园,满是彷徨无助。 拒南关南城门上,无数的木氏兵马,驻扎镇守在城墙之外,他们的身上满是鲜血,甲胄破碎,可依旧在苦苦支撑着。 城门之外,四十万的南蛮兵士,将拒南关围堵得水泄不通,数万头的异兽在南蛮的驱使下,不断地撞击着城门城墙,更有南蛮的巨人一族,手持巨棒厮杀四方。 在此际下,木氏军之主,木老令公元帅,身披甲胄,手持一把黄金长枪,于高空之上,独立大战两头异兽。 白发迎风舞,不减少年姿。 可那两头异兽,实在是太强大了,举手投足间,就让木老令公难以阻挡。其中一头是独脚巨鸟,身上烈火熊熊,而另一头裹在黑影中,让人看不清脸容。 画面浮动,最终停在木老令公自苍穹跌落,赵宋宰相秦惠匍伏在地痛哭流涕。 万千将士,兵如山倒。 拒南关城,大门被破。 南蛮兵马,蜂拥而至。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久久不能言语,心中终究是不想相信,可见到里面隐约有他们熟悉的人,也明白这是无法造假之事,一时竟难以言语。 “南蛮神兽,毕方!” 苏眉雪神色大变,失声喊出那头独角异兽的名字,摇头道:“怎么可能,你们南蛮一族的神兽,怎么会出现在拒南关。” 大祭司淡淡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凤凰也已现世,为何我族神兽不能现世。” “赵宋,已国破家亡矣。” 雏凤振翅,昂首道:“毕方小兽,不过是我娘手下败将,就算它在此,我也不惧。” 大祭司仰头看着凤凰,道:“他们不知,我却知晓。老凤当年救赵宋之主赵匡,其后迁于南蛮十万大山,后与远古四大凶兽之一的梼杌大战,已然是身负重伤,故千年不出。” “就凭你这一个雏儿,能够掀起什么风浪呢?” 雏凤大怒,一道火焰喷薄而出,可却被大祭司轻描淡写地抵挡住。 凌浪涯心中疑惑,这毕方又是何等异兽,那远古四大凶兽又是什么,竟然能够让凤凰重伤。 莫非,方才围攻木老令公的,除了那毕方神兽外,那黑影遮挡的就是梼杌? 正当思索间,大祭司摇头叹息,道:“既然你们不死心,那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们南蛮一族的力量。” 话音刚落,远方天地间,群火七兽于空中屈伸半跪,显得异常的卑微和恭敬。 一道庞大的火焰光幕,照得天地通明。 火焰之间,一只独角巨鸟,缓缓出现。 ——未完,待续—— () 第747章 为谁而来 那是一头来自远古的凶兽,那是南蛮一族的护族神兽。 其如鸟之状,通体青色,长有一只赤脚,双翼翎羽染火。 凌浪涯仰头看去,只见那凶名赫赫的群火七兽,此时无一例外地,皆是呈半跪之姿,对着那比它们渺小许多的身影,恭敬得不敢抬起头颅。 大祭司一见,率领着南蛮兵士,对着毕方行礼,毕竟这是他们族的护族神兽。 其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群活九妖现世之时,一直沉睡于族内火山的毕方神兽,会因此有感知而苏醒,而且还会听他的号令,一路奔袭拒南关。 也正是因为毕方的出现,还有那头比毕方更为强大的远古四凶之一的小露锋芒,就让镇守拒南关数百年的木氏军全军覆没,哪怕是木老令公也身受重伤生死不知。 毕方俯视众生,最后对着大祭司,道:“尔等所说之人,今在何处?” 大祭司道:“正在此处。”言罢,他伸手一指,指着白鹤上那须眉发白的老人。 正是赵宋大学士,苏眉雪。 苏眉雪恍然大悟,道:“难怪你们在拒南关城破后,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要千里返回此地,原来是为了老夫。” 大祭司道:“大学士虽不在朝野,然无论是赵宋庙堂抑或人间,皆知你乃国家栋梁。如今拒南关已破,若是能将你擒住,那赵宋天子定当闻风而降。” “如此一来,赵宋国土,皆为吾南蛮之地。” 苏眉雪冷哼一声,道:“大祭司太高看老夫,也太少看吾赵宋了。” 直到此时,凌浪涯等人方明白,原来大祭司赶路,早已不是为了他们这五百个年轻的修行者,这事情的变化,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和想象。 楼主握紧菜刀,道:“今日局面不妙,他们的目标是你,我们来替你挡着。你先离开吧。” 诗徒道:“如今局势太乱,这赵宋不能没有大学士,我家愿助大学士一臂之力。” “哎,我墨家本不想参与此事。”乞丐道,“可惜呀,就算我们想走,对方也未必会让我们离开。所以,就让我们会一会这些远古凶兽吧。” 苏眉雪感慨一声,道:“没想到,今日之祸,竟在老夫。诸位相助之情,老夫当此生不忘。” 正在此时,毕方仰天嘶鸣一声,双持一震,直接冲向了苏眉雪。 白鹤见之大惊,它虽然有些实力,可在南蛮护族身受面前,也是难以抵挡,连忙载着苏眉雪和楼主,想要先行离开此地。 但毕方的速度极快,转瞬间就追到了白鹤身后,双持掠动间,无尽火焰铺天盖地而来,欲要将其吞噬。 “它是吾族的!” 正当楼主要出手时,只觉得眼前一花,回过神来只见雏凤已振翅鸣叫,直接撞上了那无尽火焰。 “轰!” 众人只见火焰滔天时,曾经以一挑九的雏凤,整个身躯都倒飞出去,再度撞倒在山腰上,溅得山石崩碎。 哪怕是雏凤曾经受了伤,可以它的实力也抵挡不了毕方一击,由此可见它的强大。 毕方感受到老仇人的气息,更是怒鸣一声,先是放弃了猎杀苏眉雪,而是一个转身,扑向了再度受伤的雏凤。 “我去拦住它,你们且去让众人离开!” 待得楼主已经从鹤背跃下,苏眉雪乘着白鹤,自下而上撞击而上,恰好挡住了毕方的攻击,而雏凤得此喘息,已然是回过神来,再度冲天而起,相助苏眉雪。 与此同时,群火七妖见之,在毕方的命令下,也不愿放弃眼前的仇人,顿时怒吼行动,扑向了凌浪涯等人。 诗徒长老忙道:“酒徒,我去拦住南蛮祭司,你们几个拦住它们!” 酒徒闻之,独自奋力拦住了日猋两兽,而画徒和茶徒不敢怠慢,同样拦住了一头凶兽。 “唉,上吧。”乞丐感叹一声,翻身骑在机关豹兽上,和农夫莫大胆一起,分别拦下了最后的三头凶兽。 一时之间,天上火焰攻击四起,如漫天烟花绽放,此战竟比方才击杀判官时还要激烈。 与此同时,楼主已经落在大祭司身前,以手抚摸着菜刀,神色冰冷地看着大祭司。 大祭司盯着楼主看了好一会,道:“阁下究竟是谁,据老夫所知,赵宋并无阁下此等英才,何必趟这浑水。” 楼主道:“一间小楼楼主罢了,哪里值得大祭司惦记。但你们想抓楼主,那得问过我的菜刀。” 话音未落,楼主已经先发制人,直接冲向了大祭司,而三祭司和五祭司见状,取出兵器连忙上前,却被诗徒长老一人拦下。 “你们两人的对手,是老夫。”诗徒长老握着判官笔,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在诗徒拦住两名祭司时,楼主挡下了大祭司的攻击,对着凌浪涯和胡虚道:“小子,你们快逃!离开此地!” 凌浪涯等五百名年轻修行者,看着天空的雏凤和苏眉雪大战毕方,家三长老和墨家两游侠联手对付群火七妖,而楼主和诗徒挡住了南蛮三祭司,已然是无法分身。 可是,他们如今面对的,还有上万的南蛮兵士和强大异兽,更有那善于驭兽的九祭司在,这该如何是好。 哪怕他们都是天之骄子,可终究是年岁太少,实力并没有多强大,又怎么可能从这样的重重包围中安然离开。 并没有参加顶尖对战的九祭司,把玩着手中的黑笛,狰狞笑道:“小子,当日被你们破了老夫的万兽大阵,今日我倒要瞧瞧,还有谁来救你们。” 他举起黑笛一吹,顿时万兽轰动,响声如雷,而南蛮兵士也都取出兵器,就算对方只有五百人,可他们也不打算留手。 万兽怒吼的情形,让修行者皆是脸色大变,双脚不住地打颤。哪怕是白离刃、韩易萧和胡实这些顶尖人物,也未曾见过此等情况,也只能抱着拼死的心逃出去再说了。 “杀!” 九祭司一下命令,顿时兵士冲锋,异兽前进,扑向了凌浪涯等人。 身在半空交战的苏眉雪等人心中焦急,可他们被对方高手缠手,就算实力再强,也没有办法分得出身来。 只是片刻之间,五百名赵宋修行者,已经死伤了近百人,而凌浪涯手持望月剑,哪怕他的实力大涨,也没有办法逃出重围。 九祭司看着逐渐被吞没的赵宋修行者,脸上的得意表情丝毫不加掩饰,似乎看到了踏上赵宋国土的那一刻。 全军覆没,似乎已成定局。 就在此时,忽而大地震动,恍如千军万马在冲锋。 一声白狐叫,声声兽嘶鸣,响彻大地。 () 第748章 万里救主 南蛮十万大山深处,有南蛮一族之供奉神兽。其为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叫也,见则其邑有讹火。 ——胡欲言·《兽语·毕方》 ……………………………………………………………… 突如起来的马蹄声和白狐叫声,对于正陷入焦灼战斗的双方而言,并没有人能够察觉出异样。 但是,凌浪涯却听得一清二楚,那久违的声音。 他一剑砍翻两名南蛮兵士,趁着这间隙看去,只见在战场的最外围处,有数千道白色的身影,正穿过熊熊烈焰,不断地向着他所在的方向冲来。 为首两者,其一通体雪白,头上独角黝黑,四蹄奔跑如飞,正是白驳,其二同样通体雪白,身后六尾飞舞,正是六尾灵狐。 在白驳和六尾灵狐身后,乃是体型各异的白驳一族和尾数不一的灵狐一族。 两族如雪,所过之处,如铺天盖地的苍茫大雪落下,山林间熊熊烈焰骤然熄灭,百兽闻之皆是惊慌败退。 凌浪涯心中大喜,忽而想起老囚徒当日所言,曾经还有要事要办,莫非这白狐一族和白驳一族,正是他所要办理的事之一。 白驳白狐,万里奔袭,前来救主。 初始之时,处在苍穹之上的苏眉雪等人和毕方等兽,哪怕居高临下看到了两族出现,其实都没有多在意,皆是以为那是南蛮九祭司驱使来的异兽。 可是,当他们看到两族不断地冲杀着万兽大阵和南蛮兵士时,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顿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浪子,我们的救兵来了!”胡虚大喜喊道,“诸位,这乃是白驳和灵狐,皆是我们的帮手!” 白离刃看到那庞大的数量,皆是心神收到振奋,哪怕如今己方处于劣势,但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彷徨无助,只能等待死亡,此刻更是抖擞精神,纷纷发力抵抗。 倒是那本来口出狂言的九祭司,此时是脸色苍白一片,当他看到为首的六尾白狐时,想到当初的穿掌之痛,更是慌得手中黑笛都拿不稳,笛声也出现了混乱。 这笛声一不稳定,万兽顿时有部分脱离了掌控,再加上白狐白驳的强大气势所压制,顿时有不少异兽吓得落荒而逃,再也不敢参与此事。 但是,哪怕有了两族的加入和双方气势的变幻,凌浪涯一方依旧处于劣势之中,毕竟两族只有数千头,而对方除了上万头异兽外,更有着上万名的南蛮兵士。 异兽会恐惧两族,可自幼于异兽厮杀无数的南蛮兵士,却没有这样的恐惧,于是纷纷调转兵器,对准了迎面而来的敌人。 双方混战,不断地蔓延开来,绵延数里,占据了临近的十多个山头。 到处都是异兽的尸体倒下,到处都是南蛮兵士的尸首和赵宋修行者的尸首。 在白驳和白狐前进的方向处,凌浪涯和胡虚也率领着修行者往它们的方向去,只要双方汇合,那么他们逃出生天的机会更大。 但是,哪有那么容易。 这些闯过了凤梧祭典暗祭的修行者,已经死伤了上百人。这些将来可以镇守一方名扬四海的少年,如今已经化作了一具具尸首。 在这样的严重代价中,双方汇合的距离越来越少。 同样的,身为驭兽主使的九祭司,在最初的失魂后回过神来,也开始重新吹奏起黑笛,驱逐着异兽竭力地阻挡着双方的汇合。 “嘭!” 凌浪涯眼见双方汇合愈来愈慢,手持望月剑凌空而起,一道数十丈的白色剑气直斩而下,顿时将前方的数十头异兽冰封原地。 前方去路,冰封一片。 胡虚和胡实位于他的左右,两人同时出手,蓬勃的烈焰在冰路两侧燃烧而起,化作两面火焰墙壁,抵挡住了南蛮兵士的攻击。 “上去!”凌浪涯高声呼喊之时,身形一动已然跃上冰路,率先冲向六尾灵狐所在。 白离刃等人见到冰火开路,没有任何迟疑,招呼着修行者紧随凌浪涯跃上去,而他和韩易萧则是守护在火焰墙壁两侧,给众多修行者户行。 有了这段暂时算安全的冰路,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凌浪涯一眼看见六尾灵狐的身影,体内纵横玄气一发,转瞬跃到了白狐的背上。 尽在一旁的白驳看到此景,本来不满意地嘶吼一声,可瞅到白狐盯着它的眼神,实力不够强大的它只能退居一旁,噗嗤噗嗤地打着响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白驳忽而回头嘶吼,顿时身后的白驳一族皆是嘶吼回应,纷纷找准一个目标,迎接上了汇合到此的赵宋修行者。 凌浪涯搂着白狐脖子,看到白驳的举动,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暖意,毕竟他甚至白驳高傲的本性,想来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这次才会甘愿让陌生修行者骑在它们的背上。 但应该,不会有下次了。 “嘿,大家伙,载我一程可好。”见到所有修行者都骑在了白驳一族身上,胡虚感到凌浪涯身边,认出了那头曾经在平渡河遇见的白驳,顿时大喜道。 白驳晃了晃脖子,认出胡虚乃是凌浪涯的至交好友,最后低下头颅,任凭胡虚翻身坐在它身上。 有了两族相助后,凌浪涯底气更足,面对着重重的异兽和南蛮兵士包围,回头看了一眼剩下的三百余人,朗声喊道:“诸位,我等一起杀出去!” “杀出去!” 此时的众人,受到拒南关城破的消息和刚才被围杀的憋屈,此刻缓过劲来,那一股怒气再也掩藏不住,借助着白驳一族的力量,开始进行反扑厮杀。 凌浪涯身骑六尾灵狐,其身后是骑着白驳的胡虚和白离刃的等人,众人皆是明白,如果要破了万兽大阵,只能像当初一样,除了杀伤异兽外,更要破了九祭司的低声。 韩易萧已经取出长萧,不断地以萧声搅和着笛声,但他的实力和九祭司相比,依旧还有着一段差距,因此也只能覆盖一小部分范围。 幸好有着六尾灵狐和凌浪涯所在,一人一首一马当先,所过之处没有一合之敌,哪怕九祭司处于山腰之上,在南蛮兵士和众多异兽的保护下,也难以抵挡着他们的脚步。 九祭司也明白,自己驾驭的这些异兽,根本挡不住一人一兽的脚步,于是不断驭驶众兽之时,骑着一头速度极快的异兽,不断地往山巅上跑去,想要以此拉开距离。 眼看他就要跑到山巅,转身就可以翻过此山。凌浪涯已非当日少年,此刻追到了山腰处,再也没有任何迟疑,望月剑上冰火交加,化作一道冰火巨柱袭向九祭司。 九祭司正凝神驭兽,已经没有能力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火冲了过来,他的眼神里也满是惊恐的神色。 就在此时,那距离九祭司只有半丈的冰火巨柱,忽而凝固不动,再也难以进得半分,而九祭司的身躯,也同样地凝固不动。 一切,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在凌浪涯诧异的目光里,那凝聚了他强大的冰火攻击,被一股骤然出现的黑气覆盖。 片刻之间,冰火消融。 黑气滔天,兽威撼山林。 一只猛虎,站在山巅,俯视苍生。 ——未完,待续—— () 第749章 纵横秘徒 那是一头猛虎,正傲立山巅之上。 其身长丈许,体型比不过苍穹上的群火七妖。 其通体黝黑,色彩抵不过鲜艳欲滴的毕方兽。 可是,它仅仅是站在那里,散发着自身气息,就让所有人都感到心悸。 六尾灵狐一看到它的出现,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近在咫尺的九祭司,载着凌浪涯转身就跑,其飞快地速度在山腰间掠出一道残影。 可是,哪怕它跑得太快,依旧没有跑出这片山体。 黑虎白眸,蓦然低头,看向六尾灵狐的方向,忽而长大嘴巴,低沉地吼叫了一声。 呼啸山林,万兽惧惊。 无论是白驳白狐两族,抑或是九祭司驭使的万兽,此时都是四蹄颤抖,忍不住有着停下脚步成跪下俯首之势,更有那些弱小的异兽,此时吓得已经口吐白沫。 凌浪涯一见两族人仰马翻,心中暗道不好,而且白狐的举动也让他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头突然出现的恐怖异兽,其实力肯定不是他能匹敌的。 正当白狐四蹄落在山脚土丘,准备脱离黑虎所在山脉时,忽而狐毛倒竖,顿时怒吼回头,六尾迎风而舞,无数白光迎上了那道随着黑虎吼叫而出的黑色旋风。 光线过处,万物俱灭。 凌浪涯见之,顾不得旁人,身上紫火剑上寒冰,冰火交叠间发出数十道剑芒,和白狐的尾光一起装向黑色旋风。 “轰隆!” 天地间灵气紊乱,山林间林木湮灭。 仅仅是一个简单碰撞,凌浪涯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整个人犹如炸裂一般,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而白狐更是哀嚎一声,再也支撑不住,随之跌落在山脚下。 凌浪涯心神大骇,忽然明白这就是那比毕方神兽更为凶猛的异兽,曾经让凤凰身受重伤的异兽。 远古四凶之一,梼杌。 他虽然不清楚梼杌的来头,可这仅是一个简单呼吸攻击,就让实力强大的白狐和自己都受伤倒地,那这回还要怎么逃出去。 正当一人一首倒地之时,天空之上的众人众兽也都发现发现了梼杌踪影,可双方的表情却是完全不同。 苏眉雪和楼主等人大骇,连忙使出数道强大的攻击,暂时避退了毕方和大祭司等敌人,顾不得身后的敌人追踪,转身就往凌浪涯所在的方向飞掠而去。 而毕方看到梼杌出现后,哪怕以它南蛮神兽的身份,也不禁半屈单爪,显得有几分恭敬,至于群火七妖,更是吼叫不断,在追踪老乞丐等人时,眼里满是兴奋的神色。 梼杌的白眸横扫,所过之处人兽低兽,压根就没有办法抗衡那强大的气势,当它看到苏眉雪即将去到凌浪涯身前时,嘴角忽而露出人性化的微笑。 虎口张,獠牙露,一道黑风奔涌出。 此时的凌浪涯和白狐受伤倒地,感觉到那黑风的速度比苏眉雪还要快几分,已然明白没有办法人能够替他们阻挡了。 白狐挣扎着起来,一个翻身狐尾一甩,显然是想将凌浪涯护在身后,但凌浪涯又怎么会让它替自己挡着,压制伤势运转纵横玄气,已然 黑风尚未来到时,那紧紧是狂风的末梢,已经让凌浪涯身上的黝黑藤蔓铠甲支离破碎,再也没有办法保护他。 怎么抵挡,没有任何办法。 楼主心急如焚,手持菜刀奔跑而来,可看到凌浪涯已经逐渐被黑风笼罩,只要片刻就会身死道消,想到凌浪涯的身份后,更是恨不得自己上去天命。 顾不得太多了,楼主忽而运转玄气,怒吼一声,道:“铜钟!” 没有人听得懂这句话的含义,除了凌浪涯。 凌浪涯蓦地低头,从怀中掏出一直悬挂在脖子间,垂在胸口处的小铜钟。 小铜钟不足方寸,似是青铜打造,上面铭刻古老符篆,恍若隐藏着无穷奥秘,显得愈发形色古朴。 那是老人临走之前,郑重地交给他,其曾言道,这是耗费半生心血,方得此物,今传于你,万望你勿辜负此物的存在。 凌浪涯曾经承诺过,人在钟在,钟失人亡。 于是,这枚不起眼的小铜钟,曾经多次救过他的性命。 莫非,此劫只有它能解。 可是,楼主怎么会知道这事? 凌浪涯蓦然想起,在清风小城时,他和胡虚去酒窖盗酒,在被水井禁制困住时,是这小铜钟救了他的性命,当时楼主看到了这一幕,曾经问过他是否认得那名老人。 他否认了,楼主也没再追问,而是收留他在清风楼当了个店小二。 莫非,楼主知晓那个老人的存在。 可是,他已经无暇细想了。 漫天黑色旋风过处,他的双手衣衫化作灰烬,其上血肉模糊一片。 凌浪涯再也不犹豫,取下小铜钟,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做,可冥冥中却有一种指导,让他不断地将玄气灌输其中。 并非紫火玄气,而是纵横玄气。 “嗡!” 刹那之间,一道嘹亮的钟声响彻天地。 众人心神剧震,忍不住以手掩耳,哪怕是苏眉雪和毕方此等实力,其身形速度也慢了几分,不得不运转力量来抵御这道钟声。 钟鸣,定四方。 众人遥遥看去,只见一道青色光影,自凌浪涯身上散发出来,化作一道十丈大小的青光钟影,裹住了他和六尾灵狐的身躯。 钟影,护主康。 黑色旋风过处,青色钟影岿然不动,其内的一人一兽,毫发无损。 所有人双眸发亮,这是什么样的宝物,竟然能够抵挡这强大的异兽攻击。 梼杌白眸紧紧盯着那道青色钟影,浑身黑色毛发膨胀,脸上满是人性化的诧异和惊怒。他感觉到非常愤怒,直接伸出巨爪一拍,恰好落在了在他身旁不远的九祭司身上。 可怜驭兽一生的九祭司,连反抗也来不及,就已死在了异兽手中。 黑色旋风过后,钟影缓缓消散,露出一人一首的身影。 正当所有人诧异时,梼杌怒吼一声,以虎啸山林之音,口吐人言道: “纵横鬼谷,是你何人!” “为何你身上,有他的气息!” 此言一出,满场震撼! 它说什么了?它所说的纵横鬼谷,莫非便是世间修行者,闻而必诛的纵横家! 那是,他们踏上修行路之后,无论是长辈或是宗门,无论是三教九流抑或是七大王朝,都必须要抹杀的对手。 纵横家,世间之敌。 难道,那一直以来神秘的少年凌浪涯,竟然是纵横家鬼谷的传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凌浪涯身上,眼神开始变幻,有着各样的心思。 凌浪涯蓦然转身,回过头看去,只见无论是熟悉的老乞丐和农夫,还是白离刃和韩易萧等人,都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哪怕是苏眉雪,也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都似乎恍然,难怪这少年,如此年少,就有这般成就。 原来,他是纵横秘徒。 梼杌心中大怒,仿佛看到了毕生仇敌,四蹄一动,黑风顿起,直扑凌浪涯。 正在此时,一道光芒起,一声怒吼震四方。 “要想杀他,先踏过我的尸体。” ——未完,待续—— () 第750章 众叛亲离 在所有人都失神的时候,在所有人都犹豫不决的时候,那道肥胖的身影,那个终日欺负他的老板,来到了凌浪涯的面前。 清风楼楼主洪杭,右手持一把菜刀,划出一道惊天刀芒,劈开了梼杌的黑色旋风,也挡住了梼杌的利爪。 可哪怕他的实力再强,与远古四凶之一的梼杌相比,终究是有一定的差距。 当黑色旋风散去去,楼主肥胖的身躯满是鲜血,而他拼劲全力的一击,也不过是挡住梼杌后退了数丈,并没有多大的伤害。 远古四凶,已非人力可匹敌。 凌浪涯本来沉浸在身份暴露的惊恐中,见到楼主依旧奋不顾身地替他挡下攻击,立刻惶恐地跑过去接着他倒下的身躯,双眸已经饱含泪水。 楼主左手颤抖着握着断了一半的菜刀,艰难地半跪起来,右手抚摸着凌浪涯的头发,柔声道:“少主,别怕,还有老奴在此。” 凌浪涯失声道:“楼主,你,你叫我什么?” “三教九流之一的纵横家,又怎么可能仅有家主一人。”楼主咽下溢出嘴角的鲜血,脸上满是重逢的喜悦,笑道,“你可知,我是家主的仆人,也是你的仆人啊。” “所以,你是我的少主啊!” 原来,如此。 凌浪涯终于明白,为何在清风楼初相遇,他的小铜钟会有反应,为何醉清风的古井井水内,可以看到他所在禁忌之地的风景,为何楼主一定要收下他,教他那么多人间生活事。 难怪,他要不远万里而来,就是为了保护他看他一眼。 原来,他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只是从未相认。 凌浪涯心神混乱,一时间竟难以言语,然而那些看到此幕的众多修行者,此时却是表情不一。 纵横秘徒,这个身份带给他们的震撼,已经让他们忘却了这场战斗。 毕方和群火七妖盘旋于高空,在远古凶兽梼杌出现之后,它们已经不是战斗的主力,只能顺着梼杌的心意行动,在看到梼杌并没有继续追杀凌浪涯后,它们也只能等待。 南蛮大祭司脸色神色变幻,哪怕是九祭司的身死也没有让他的愤怒,他看着凌浪涯,想到他那能够抵御梼杌攻击的铜钟,又想到纵横家当年之事,暗自下令让南蛮兵士待命。 以诗徒为首的家四大长老,想起凤梧祭典时凌浪涯的表现,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何这名寂寂无闻的少年,会有技压年轻一代的英姿,原来都是因为他是纵横秘徒。 可当想到三教九流之间的恩怨,想到纵横家被三教九流联合绞杀的命令,哪怕他们对凌浪涯颇有好感,也没有办法违背这为数不多的死命令。 墨家两位游侠农夫和乞丐,也不禁是长声叹息一声,原来他们一直挺在意的少年,竟然有着这样一层身份,哪怕是他们想救,可想到墨家也有此命令,只能长叹一声。 毕竟,三教九流,七大王朝,皆有联合之令。 若遇纵横,当杀无赦。 如家四大长老等人,隐约知道当年纵横家所做之事,只能长声叹息也不愿违背此等联合之令,至于白离刃和韩易萧,此时代表着兵家和法家,更不敢擅自做出相助的决定。 苗柔柔所代表的隐世宗门,虽然她并不知晓这其中有什么恩怨,但她也听长辈说过对于纵横的态度,可想到这一路而来和凌浪涯所经历之事,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更不用说裴飞云和马敦,还有其他三百余名修行者,这些和凌浪涯走过一段路的年轻一辈,他们虽然有着不弱的身份地位,可见到长辈们都不擅动,也不敢违抗命令。 就算是兵士老张,身上有着朝廷兵士的身份,哪怕也有心相助,对这条深入骨髓的命令,更是难以抗拒,毕竟君命难违。 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所有有意的无意的,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袖手旁观。 苏眉雪长叹一声,看着楼主和凌浪涯相认的画面,终于明白了此时缘由,自语道: 道:“若无纵横乱三道误七朝,又何至于今日局面。” 有冷风骤然过,有月色黯淡去,有星辰愈发明亮。 顷刻之间,众叛亲离。 凌浪涯搀扶着楼主,环顾四周一圈,本来以为那些他在乎的或者在乎他的人,会前来相助帮一把手,可是当发现所有人多静默不动时,忽而明白了那个老人临去之时所说的话。 “你要谨记,皆因为师当年所为,如今纵横家正被世人仇视,若你入世历练,非生死之际,不可暴露师承身份,亦不可暴露一目双瞳的体质。” “倘若是,不小心暴露,结果如何。” “此二者,世人知其一,你皆会死。” 凌浪涯自嘲一声,自语道:“师父,我终于明白,你所说的话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当年做了什么,以至于如此天怒人怨,但都没有关系,我会变得更加强大,我会替你扛下来。 因为,你是我师父,我是你徒弟。 既然世人要灭我纵横家,那么我就强大到他们无法消灭。 你说一统三道,颠覆七朝,我便如你所愿。 “嘿,浪子,咋的哭丧着脸。” “别忘了,还有我在。” 凌浪涯闻声望去,只见胡虚手持火红戒尺,正站在他的身旁,道:“好歹我也是清风楼的说书人,这样的热闹场面,怎么可以少我一个。” “你说对吧,楼主。”胡虚见凌浪涯一脸呆滞,又道,“瞧你这伤势,得喝多少酒才能补回来啊。” “臭小子,又来凑什么热闹,嫌被揍得还不够。”楼主大笑数声,不小心扯动身上伤口,又忍痛哎呦了两声,倒令两名店小二心中悲惧稍减,不禁笑得旁若无人。 清风楼三人,成三角之势,背靠而立,面向世人。 就在此时,白狐动,白驳现,两兽并肩跪身前,对着凌浪涯露出人性化的笑容。 凌浪涯心中感动,原来自己历遍红尘,终究不是一个人。 “很好。” 梼杌一晃偌大虎头,狰狞道:“当日纵横鬼谷,重伤吾体,至使吾沉睡千年。既然你们出现了,那便当做利息偿还吧。” “浪子,你师父这么厉害的?”胡虚假作轻松,道,“能够将远古四凶揍得睡了千年。” 楼主握着半截菜刀,傲然道:“那是我纵横家主,岂是此等孽畜可比。” 吼! 梼杌闻之大怒,浑身黑气暴涨,黑色旋风平底起,逼得万千异兽倒退,吓得赵宋南蛮修行者远离此地。 远古四凶之威,强悍如斯。 风从虎势,梼杌怒吼:道:“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当是时,远处一道火焰流光,划天而过,落于山巅,惊艳众人。 一声冷斥,落入耳边: “有吾在此,谁敢伤他。” ——未完,待续—— () 第751章 有吾在此 天上明月失色,唯有南方那星辰,愈发明亮,堪比日月。 众人不见星辰,只看着对面山上出现的那人,心中各有所思。 那人立于山巅,迎风而立,其身材瘦削,身穿粗麻布衣,脸容清瘦,脸色苍白,独目深邃,一袭白发及腰,简单束于身后,发梢披散迎风舞。 那人久不曾出世,并没有多少人能够认出他是谁,唯有苏眉雪和楼主,老乞丐和农夫莫大胆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眼里有着震撼也仿佛松了一口气。 他既然来了,此事应该会有个圆满解决吧。 只是,他真的会救那个少年吗,所有人心中都不禁猜想。 家酒徒长老和画徒长老,看着那道瘦削身影,又彼此对望了一眼,眼里满是震撼和惊讶,仿佛是看到了鬼魂一般,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人双手负在身后,独目扫过四方,先是看向凌浪涯和楼主,又看向了苏眉雪,在瞥了一眼犹豫的梼杌后,最后把目光落在诗徒和酒徒身上,眼里满是回忆过往。 仅仅是见到一瞥,可让酒徒和画徒再也没有任何迟疑,两人噗通一声跪下,齐声高喊: “师父!” “嗯。” 那人并没有否认,淡淡地回了一句,道:“没想到,你们还记得老夫。” 众人一阵哗然,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除了南蛮神兽和远古凶兽,还有这人的身份,竟然是家长老的师父,莫非是家家主不成? 尽管有少数几个的知情人,可他们也没有人向白离刃等人解释。 酒徒管不了这么多,哇地一声差点哭出来,踉跄着往前爬了两步,想要靠近一些,道:“师父,你不是早已经?怎么还会在这里。” 来人,自然便是曾经的亡国之主,上任家家主,被囚禁八百年的老囚徒。 老囚徒看着这两名亲传弟子,又看向后来入家的诗徒和茶徒,蓦然想起曾经在家的岁月,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不禁沉默了片刻。 凌浪涯看着老囚徒的出现,知晓他和自己师父的身份,想来应该是得救了,那紧绷的心中弦终于松下,强行忍着被梼杌的伤势骤然爆发,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终究还是太弱小了啊,连这远古凶兽的一击都挡不住。 哪怕方才只是以小铜钟镇守一次,也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玄气。 感受到凌浪涯的气息紊乱,老囚徒对家长老道:“今日之事,已与尔等无关,你们且退去吧。” 酒徒豁地站起来,道:“不,师父,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难道你要家立于三教九流、七大王朝之对立面?” 画徒一看凌浪涯,恍然大悟道:“师父,莫非你?” “没错,今日老夫便与纵横一起,与世间为敌。” 与世间为敌。 众人闻得此言,皆是神色一变,直到此时他们已经知晓,老囚徒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更加震撼的是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何老囚徒要说出这样的话。 此言一出,老囚徒不再管身后的酒徒和画徒,一拂衣袖,已然到了凌浪涯身边。 他低头看了一眼三人,右手举起一挥,一道精纯的玄气融入三人体内,顿时让三人回过神来,连体力也恢复不少。 楼主站起来,恭敬作揖道:“洪杭见过前辈。” 老囚徒道:“今日之事,是我来迟了一步,不然你们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楼主摇头道:“前辈大义,愿站在我纵横家一边,实在令晚辈感动。” 老囚徒没有回答,看着凌浪涯道:“今日之事,远古四凶现身,你也许该有此劫。毕竟,远古四凶,终究是与你师父有关。” 凌浪涯心中疑惑万千,忍不住问道:“老前辈,我师父究竟做了什么,为何他们都要如此对我纵横家,这远古四凶,究竟和他有什么关系?” 老囚徒看了一眼梼杌,只见它浑身黑色旋风缠身,正随时准备发动攻击,长叹一声,道: “纵横之罪,在于乱三道误七朝。” 乱三道,误七朝。 简单的六个字,哪怕凌浪涯并不知道具体事情是怎样,感觉到那个老人所谋事之大,难怪会惹来这样的罪名。 正当他想继续追问时,老囚徒已道:“当年之事,其中有一件,便是远古四凶率领千万异兽袭击七朝,三教九流奋而抗之,然而亦力不能敌。” “其实,纵横家主横空出世,以一人之力击败远古四凶,将其封印于四野,拯救苍生于水深火热中。这梼杌,当时便被封印在南蛮十万大山中,我这段时日,其实便是去寻它。” 凌浪涯道:“那为何,我师父算是拯救苍生了,为何世人还要如此仇视他?” 老囚徒淡然道:“三教九流家主,七大王朝国君,皆为枭雄之辈,又怎会坐看一人成就伟业,一统三道七朝。”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其中真假,待得你见到你师父,再去求个答案吧。” 闻得此等秘事,凌浪涯心中恍然,难怪师父一直要他一统三道,颠覆七朝,原来也是和此事有关。 想到这里,凌浪涯急问:“我师父如今在哪里?” “若我所料不错,当在东海之上,深渊之下。” 凌浪涯终于得知了师父的消息,恨不得立刻跑到东海去寻找他,可如今异兽环伺,又有南蛮兵士,又哪是这么容易逃得出去。 楼主闻之,想起旧事,长叹道:“前辈,晚辈有一事相求。” “何事?” “带这两个小子,离开赵宋。” “老夫也正有此意,如今纵横身份已泄露,赵宋必定群起而攻之,已不适合久居。” 楼主感激再拜,道:“只是,这凶兽梼杌,前辈可有方法对付?” 看着那警惕的异兽身影,老囚徒长叹一声,道:“老夫毕竟被囚八百年,实力大损之下,并没有十足把握。” 楼主闻之,担忧道:“既然如此,不如前辈带他们离开,我拼着这身肥肉,也会给你们拖延片刻时间的。” “无妨。故人之徒,老夫哪怕血溅当场,今天也是要护定了。” “有吾在此,便已足矣。” 话音未落,老囚徒一拂双袖,已凭空而起,立于梼杌百丈之地,朗声喝道: “梼杌,吾乃家上任家主,可敢与吾一战!” 那一刻,所有人仰天而望,只见那名身形瘦削、白发及腰的老人,紫色火焰升腾而起,爆发出强悍无比的气息,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心悸无力。 吼! 一声虎啸震撼山林,黑色旋风平底起。 紫色玄火,燃烧天地。 ——未完,待续—— () 第752章 患难真情 黑色旋风,掠过之处山林倾颓。 紫色玄火,燃烧之际林木焦黑。 那两股强大无比的气势,让赵宋和南蛮双方的修行者都难以抗衡,只能选择远远地撤离出战场。 可是那风太快火太盛,众人慌忙逃窜也来不及,那些跑得慢的修行者或异兽,在触及到黑风和紫火片刻,就已经化作一片灰烬。 那些失去了九祭司控制的异兽,如今回过神来,感受到苍穹之上那些强大的气息,哪里还敢在此逗留,纷纷调转身形,早已不顾一切地逃出此地。 “快逃!” 南蛮大祭司瞥了一眼神兽毕方,发现它依旧率领在群火七妖盘踞在空中,想来它在拒绝关联手梼杌,重伤了木老令公后,已经和梼杌达成了共识,也就不再作它想。 他连忙换上另外两名祭司,同时出手抵御着黑风紫火的攻击,再也顾不得赵宋的修行者,连忙让南蛮兵士尽快撤退。 可是,当所有南蛮兵士撤退时,大祭司却一个转身,一咬牙,一舞拐杖迎风而起,偷袭正在命令赵宋修行者撤退的苏眉雪。 哪怕此刻不是久留之地,他也不想谋划多年的心雪付诸东流。 “苏老头小心!” 楼主正护着凌浪涯和胡虚,离开风火交加之地,眼看大祭司从身后偷袭苏眉雪,苦于自己无法相助,只能大喊一声提醒。 苏眉雪闻得声响,再也顾不得下令,察觉到身后的浓郁危机,冷哼一声乘着白鹤转身,双手舞动间,玄气自体内轰然爆发,悍然撞上了大祭司的攻击。 “嘭!” 两人对攻的余波,让本还在逃跑的众人,不得不再度躲避开来,一时间场面更是混乱一片,到处都是异兽叫喊声,人马嘶鸣声。 两人一触即分,遥遥对视。 苏眉雪白发迎风舞,立于白鹤之背上,想到方才大祭司偷袭之举,再想到赵宋修行者的死伤惨重,终究还是藏不住心中怒火,遥声怒道:“大祭司,莫非欺吾赵宋无人否!” “若你今天要战,那便战!” 话音未落,他已驾着白鹤之上苍天,显然是想拉开双方的战场,不想祸及到地面上的赵宋修行者。 大祭司想到只要擒住苏眉雪,那么便可以要挟赵宋,而南蛮也会因此摆脱穷苦困境,既然今日己方占尽优势,哪里会舍得这么好的机会,当即迎空而上直追苏眉雪。 赵宋和南蛮的扛鼎者,于苍天之上厮杀得暗无天日。 此时,家四大长老和墨家四大游侠,却是一片焦头烂额。 他们本来在协助苏眉雪带着赵宋修行者离开,而赵宋修行者本来都骑着白驳身上,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白驳一族会在此时发难,四蹄晃动间将他们全都甩在了地上。 片刻之前,双方还是互相帮助的关系,可如今却是仇敌一般,还有不少白驳将修行者甩下地面后,更是没有逃走,反而对他们发动攻击。 白离刃和韩易萧同样被白驳甩下地面,他们只能无奈地苦笑一声,毕竟他们也明白,白驳一族的首领,如今正载着胡虚逃出黑风火海中,显然是站在纵横家一边。 显然,它们是看到除了胡虚之外,其他赵宋修行者都没有相助凌浪涯,于是在它们首领的命令下,顿时将方才救出的人全都甩出。 白驳护主,果不其然。 没有了南蛮异兽的围攻,反倒是变成了白驳和白狐的反目,家四大长老和墨家两游侠,不忍心这通过凤梧祭典的三百余名天之骄子,就此丧生此地,只好尽力相助。 六名长老及的人物,同时展开了自身最强大的防御,护送着胡实等人离开这片愈发庞大的黑风火海,此时就算他们想相助凌浪涯,也都没有任何办法了。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凌浪涯已经不奢望他们的相助了。 在他最危险的时候,在他最绝望无助的时候,他们因为所谓的纵横家之事,选择了袖手旁观,也就代表了他们的立场。 不过凌浪涯也不怪他们,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只是彼此的利益站在对立面罢了。在他们选择沉默的那一刻,他也就不需要这些帮助了。 患难,总是最容易见人心的。 幸好,还有老囚徒在,还有楼主在,还有胡虚在。 凌浪涯趴在狂奔的白狐身上,在它的保护之下,不断地穿梭于黑风紫火间,瞅见楼主和胡虚各骑在一头白驳上,心里也是安稳了一些。 他蓦然回头看去,只见人群落荒而逃之间,那黑风紫火过处,无数的山峰开始倾颓,仿佛大地正在坍塌。 三教九流家主和远古四凶的实力,竟然强悍如斯。 他已经看不到老囚徒和梼杌的身影,只能看到在黑风紫火相处碰撞之处,有着搅乱天地的玄气爆发出来,那声声的爆炸冲击波,震得他的耳膜一阵生疼。 不知道老囚徒有没有事,凌浪涯正如此想着,忽而闻得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之声,继而苍穹之上响起穿云裂石的鸟鸣声。 那一直盘旋不动的南蛮毕方,忽而双翅一振,悍然地冲入了紫色火海中,而群火七妖在犹豫片刻之后,也都选择了同样的行动。 “孽畜敢尔!” 一声惊天怒吼响起,凌浪涯只看到紫色火海骤然大盛,忽而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被黑色旋风不断地压制着,而毕方和群火七妖同时掠向高空,口中满是得意大笑。 透过气势减弱的火海,凌浪涯极目望去,只见老囚徒身上紫火黯淡,右肩处鲜血如泉涌,而身上也有四五个血洞,显然是被毕方等兽偷袭成功。 见到毕方一击得手,梼杌仰天大笑,更是身形一动,竟然化出另外两头虎伥,从不同方向发动进攻,而毕方等兽见之,更是不断地做出偷袭之状。 若是如此下去,老囚徒以一敌十,最后肯定会落败。 凌浪涯心急如焚,正想看能不能借助小铜钟,给予老囚徒一些帮助,忽而听得一声嘹亮的凤鸣之声。 那伤势尚未复原的雏凤,就在此时加入了战场,发出数到滔天火焰,替老囚徒挡开了毕方和日猋的攻击,而它一个俯身来到了老囚徒的身旁,低下头颅作出听令之状。 老囚徒见之,朗声大笑道:“当年凤凰传吾技,今日雏凤助吾战,此生无憾!” 话音未落,老囚徒身形一动,落于凤背之上,乘着雏凤翱翔天际。 梼杌见之,不善于飞行的它一声怒吼,唤来毕方后落于其上,咆哮着冲了上去。 正在此时,老囚徒乘雏凤,望向那南方苍穹,恍然大悟道:“方技家曾有乱世预言,原来应在此地!” “宋言南方纵横起,原来如此!” 南方有星落,绚烂如烈日。 ——未完,待续—— () 第753章 天塌地陷 昔颛顼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天下谓之梼杌。帝流其于东南荒丕,以御螭魅。其怨不解,化梼杌兽。其状如虎,形壮而大,毛长二尺,人面虎足,猪口利牙,尾长一丈八尺,搅乱荒中,常化二身,傲狠难训。世惧之曰,荒丕梼杌怨,颠乾倒坤冤;山水沧桑变,处处现绝渊。 ——《兽语·四凶本纪·梼杌》 慌忙逃窜的众人,依旧忍不住回头望去,看向那惊天动的战斗场景。 苏眉雪和大祭司的战场,已经拉扯得越来远,他们只能隐约看到两个光团的碰撞,可已看不清两人的身影。 家四大长老和墨家两位游侠,展开了最强大的防御,一路护送着胡实等修行者飞快地往外逃去,已经逐渐脱离了那愈发蓬勃的黑山火海。 南蛮两位祭司也率领着他们的兵士,不断地往后撤去,至于那些被九祭司召唤来的异兽,此刻依旧鸟作兽散,再也没有人管他们。 白驳和白狐两族不再载着赵宋修行者后,此时也是撒开四蹄往外逃跑,但他们皆是往着同一个方向,那是凌浪涯三人所在的方向。 凌浪涯、楼主和胡虚三人,本来就处于战场的最中央处,哪怕有着六尾灵狐和白玻的相助,此时也尚未逃出那黑风火海中。 再加上方才毕方偷袭老囚徒的剧变,其强大的火海波动更使得它们的速度慢了许多,此时感受到老囚徒的波动,如果再逃不出去,恐怕也会被祸及。 但此时的老囚徒,已经是骑虎难下,再也难以停止下来了。 在逃出天坑秘洞时,老囚徒散去半身修为才成功,此时早已不复当年的巅峰时期,再加上远古四凶梼杌的赫赫威名,其实力强大也让他感到难以抗衡。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过来,为何千年之前异兽大战之时,三教九流没有人能够抗衡异兽大潮,如果不是纵横鬼谷的横空出世,恐怕就不会有如今的七大王朝。 由此可见,纵横鬼谷的实力,究竟达到了多高的地步,难怪会被誉为三道第一人。 在方才的战斗中,虽然老囚徒的紫火和梼杌的黑风能够抗衡,但面对这样的异兽霸主,也只能是竭力地支持,想尽快地让凌浪涯逃出去。 事与愿违的是,在他竭力抵抗之时,毕方率领群火七妖的偷袭,让他彻底处于下风之中,如果不是雏凤及时出现,老囚徒也难免会重伤。 如今,看着那遥遥下坠的形成,老囚徒终于明白过来,那个所谓的方技家预言。 难怪最近时日,无论是白昼或黑夜,那南方天穹之上,都有一颗星辰在闪烁,而且愈发明亮闪烁,如今已经堪比烈日的程度。 老囚徒不禁想起,千年之前,天降黑石,也是这般情景。那黑石从天而降,砸得天塌地陷,所以后来才有了凤炎都城以黑石为地基的建城传说。 千年之后,天有流火,星辰坠落。 老囚徒心中明白,明白今日难逃一死,乘着雏凤扶摇之上,对雏凤道:“吾意已诀,你可愿随吾,抗衡这天地?” 雏凤闻之,双翅一振,道:“自古以来,吾凤凰一族乃天地神兽,与毕方此等祸害不同,吾族乃为守卫人族而生。今远古四凶现世,吾母尚未苏醒,此事当有吾来抗衡。” “吾虽年幼,终不会丢吾族颜面。” 老囚徒朗声大笑,道:“如此甚好。那便让吾等,借天地之力,灭远古凶兽!” 话音未落,老囚徒身上紫火大盛,竟与雏凤的紫火相互交融,逐渐成为一体。 “吼!” 站在毕方背上的梼杌感受到老囚徒和雏凤的变化,顿时吼道:“追上去,杀了他们,吾会助你迈入凶兽之列!” 毕方双翅掠动,道:“梼杌大人,你我趁着那人族决战之地之变,凤凰沉睡未醒,才侥幸苏醒逃出来,如果我们杀了雏凤,是否会引起那老凤的报仇。” 梼杌道:“老凤当年被吾和饕餮偷袭,其伤势比吾还要严重。若不是那纵横鬼谷出现,吾远古四凶也不至于落败,今日吾既已苏醒,当会唤醒其他三凶,再度称霸这偌大天下。” 毕方仰头长啸,道:“既然如此,大人可别忘了毕方。若能灭了人族七朝,我只要南蛮之地足矣。” 梼杌道:“放心吧,等吾灭了这老家伙,便助你一统南蛮。” 毕方闻之,不再多言,不断地追逐着雏凤的身影,但它的速度终究慢了一些,幸好雏凤受伤未痊愈,倒也不至于拉开太大距离。 前有雏凤急飞,后有毕方急追。上有老囚徒仰天望,下有梼杌长生吼。 那颗自苍穹之上的星辰,正遥遥地对着老囚徒落下。 此等天地之力,哪怕是以老囚徒的实力,也没有办法抗衡。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引导这星辰之力,但愿能够攻击命中梼杌,如果这样也许可以重伤梼杌,那么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远处,苏眉雪和大祭司的斗争正进行到白热化,而家四大长老已经护送着修行者,勉强除了黑风火海的范围,南蛮祭司带领着兵士也同样远离了这片区域。 凌浪涯趴在白狐身上,仰头看着那如灼日落下的星辰,看着那星辰之下渺小的老人雏凤,心中莫名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正在此时,老囚徒及腰白发在顷刻间转黑,而他的容颜也返老还童似的,变成了年轻的模样。 老囚徒双手置于胸前,不断地变换着手印,在那星辰距离自己只有千丈之时,那萦绕在他伸手的紫火被不断压缩,最后化作一个光团将他和雏凤笼罩。 梼杌似乎感受到了老囚徒的举动,忽而仰天怒吼一声,四蹄在毕方背上一顿,整个身躯冲天而起,其速度之快竟超过凤凰,飞快地扑向老人雏凤。 雏凤停在半空之中,竭力维持着老囚徒的身躯稳定,见到梼杌冲上来,扭头喷出一道紫色火柱。但梼杌竟然不闪不避,任凭紫火落在虎躯之上,灼得黑风散乱。 它想要做的很简单,打断老囚徒的施法。 哪怕它不知道为什么,可那种凛冽的死亡杀意,让这头远古凶兽选择了硬抗。 老囚徒对此视而不见,双手不断变幻间,忽而双手直指星辰,有无数命令随之而出。 “一入千年渡,世上空留万里路。” “吾有一言,当为逆天,一语成箴。” “引星辰力,以吾之躯,灭梼杌身。” 话音刚落,天地间仿佛有一道不可反抗的命令出现,地上众人只觉得身形呆滞,竟然没有任何办法移动半分。 那庞大的灼日星辰,本来是一直向下坠落,忽而一个变向,竟生硬地偏移了数个角度,直接砸向了梼杌所在方向。 梼杌双眸圆睁,心中大惧,可那星辰受到家箴语影响,已经将它锁定,哪怕此时的它想逃,已然来不及。 梼杌怒吼一声,明白老囚徒攻击已成,打断已无意义,顿时一个折返,落在了毕方身旁。 正在此时,梼杌身上黑色旋风一转,直接卷向了迎面而来的毕方,而毕方尚未反应过来,其身躯已被黑风裹着,直接撞向了星辰,顿时被那星辰之力所融化。 “梼杌,你岂可误我!” 梼杌冷哼一声,借助毕方抵挡星辰之威,自己则继续往远方逃跑,而那个方向正是凌浪涯所在的方向。 星辰之力,无情落下。 刹那之间,天塌地陷。 ——未完,待续—— () 第754章 曲终人散 星辰之力,谁堪可抵。 哪怕是远古四大凶兽的梼杌,当它看到毕方只在星辰火焰中只支撑了片刻后,心中也生出了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它猛地展开身形,化作一道黑色旋风,扑向了正在追上来,眼见形势不秒的日猋等群火七妖。 这七妖在遇见毕方后去而复返,本来想蹭一点光的,如今见到毕方身亡,哪里还有这样的念头,可它们也没有想到梼杌会如此决绝。 群火七妖的实力,又哪里能够比得过这远古凶兽,见到梼杌向它们扑来后,更是各自散开慌忙逃命,可梼杌的速度极快,转瞬就到了日猋身后,一爪抓住了它庞大的身躯。 日猋惨叫一声,口中连喊饶命,可换来的却是梼杌的甩手一挥,它便身不由己地往高空上去,撞向了那庞大的星辰火焰。 其余六兽更是仓惶,可哪里逃得过梼杌的凶爪,在一连串的惨叫声中,它们便步了日猋的后尘,接二连三的撞向星辰火焰。 形成火焰,无情落下。 群火九妖,至此身亡。 梼杌此时已接近地面,远远地瞅见了凌浪涯三人,但那星辰火焰也终于落了下来。 “吼!” 梼杌发出惊天怒吼,黑色旋风犹如龙卷,抗衡着这天地伟力。 “嘭!”“轰隆!” 老囚徒以自身生命为献祭,使出了家秘传的禁术,以一语成谶的能力,终于命中了梼杌,而他也是吐出一口鲜血,黑白转瞬白,口中满鲜血。 雏凤哀鸣一声,载着昏迷的老囚徒,连续数个转身盘旋,冲入了地上冒出的岩浆河流中,转瞬消失不见。 囚徒生死不知,雏凤归隐梧桐。 惊天庞大的冲击余波冲散开来,哪怕是家四大长老等人,也都没有办法抗衡,被冲撞得人影散乱,直接重伤落在山林间,更不用说那些弱小的南蛮子弟和赵宋修行者。 没有人看到,清风楼楼主、凌浪涯和胡虚的身影。 受到此等阵势影响,苏眉雪和大祭司已经停下了争斗,两人分别返回各自阵营中,去抢救自己一方的人。 天地火焰如山,星辰砸出天坑,不见梼杌身影。 天火如雨,绵延三千里。 不知多了许久,当苏眉雪终于把四大长老和两游侠救出,众人又将胡实等昏迷的修行者找到,汇聚在距离山火百里之外的一出山峰上。 立于山巅远观,眼看山火如海,无人得以进入。 众人一脸狼狈地坐于山顶歇息,苏眉雪等人在商议之后,决意由四大长老护送还活着的修行者返回赵宋,而他和墨家两位游侠留下来寻找凌浪涯三人。 不过,白离刃和韩易萧,还有胡实、苗柔柔、老张等和凌浪涯相熟的人,都选择了留下来帮忙寻找。 看着四大长老带着修行者离去,余下众人皆是一片沉默,毕竟他们和凌浪涯最为熟悉,当时得知他的纵横家身份后,慑于三教九流和七大王朝,并没有立刻出手相助。 如今,众人回过神来,都不禁产生了一丝后悔,如果当时能够站在凌浪涯身边,也许他就能够逃出来,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众人沉默疗伤,苏眉雪和两游侠曾数次冒着熊熊山火,进入其中寻找,可都被山火避了出来,既看不到老囚徒,也看不到梼杌,更不用说是凌浪涯三人了。 一个月后,绵延三千里的山火,在持续十天的倾盆暴雨中,终于湮灭。 山火褪去,浓烟夹雨,大地重归平静。 待得雨过后,苏眉雪又带着众人进山寻找,可又过了半月有余,几乎将所有地方踏遍,依旧没有发现三人的踪影。 直到此刻,哪怕他们不愿意承认,那个不想承认的事实。 楼主、胡虚和凌浪涯三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苏眉雪眼看繁星,道:“寻了多日,也未尝有结果。虽然老夫也不相信,纵横家会就此身亡,但我们也别无他法了。如今赵宋正值为难之际,恐怕我们也得离开了。” 糟乞丐叹息道:“那是个不错的娃儿,虽然身份为世人所恨。拒南关被破,我等就不随大学士前往了,我和农夫会去寻找我墨家家主,也许届时会相助赵宋一臂之力。” 苏眉雪拱手道:“两位游侠大义,眉雪没齿难忘。至于你们几个小辈,又有何打算?” 众人互相瞅了一眼,终究还是白离刃先开口,道:“我和韩易萧并非赵宋之人,既然祭典已经结束,我们便返回嬴秦王朝。想来南蛮入侵赵宋,此事也会引起其他三族的祸乱。” 韩易萧叹道:“纵横现世,此事我们也不得不报于家主相知,诸位还请见谅。” 苏眉雪道:“那时人多口杂,纵横现世终究难以隐瞒,想来三教九流也会知晓消息的。” 胡实道:“我也会告诉家主知。对,还有那自称为上任家家主的人,虽然他抵挡住了那凶兽梼杌,可如今也是生死未知,此事我也得找我爹问个明白。” 见到三家少主都要返回其中,兵士老张道:“苏大学士,我随你一同回去。我好歹也是赵宋兵士,死也要死在战场之上。而且,我可不相信,我家少将军会死在南蛮之地。” “唉,梼杌毕方先后现世,拒南关破后木老令公也重伤,此战确实出乎我们所料。不过,当时辛卧轩居士一直在接应丘家军和木氏军,想来还有一线转机。”苏眉雪安慰道。 “大学士,我们也随你一同回去。”裴飞云和雷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我们终究是赵宋子民,此等国难当头,我们也想出一份力。” “如此甚好。”苏眉雪赞道。 苗柔柔道:“我就不随你们去了,我得返回藏剑宗门,也许宗门内会有其他安排,但我宗门毕竟在惊雷山脉,也许我们届时会上场杀敌也不一定。” 苏眉雪环顾众人,见到众人皆以做出抉择,便道:“相聚有时,终须一别。既有去处,便启程吧。”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拿化作灰烬的三千里焦土,继而同时转身,同时往大山之外走去。 他们并没有感知道,在那地底深处,有一名少女,缓缓睁开明亮双眸,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碧绿的枝叶上。 凝神望去,竟是一棵通体碧绿的万丈梧桐。 梧桐树下,有一头百丈凤凰,同样睁开了凤目,轻抬眼眸,看向那名少女。 在其身旁,是沉睡的雏凤和老囚徒。 凤栖梧桐,少女苏醒。 三日过后,众人站在十万大山边缘,已然踏入了赵宋王朝的国土。 苏眉雪拱手道:“诸位,山长水阔,后会有期。” 众人皆是拱手作揖,道:“保重!” 话音一落,一行众人,各奔东西,不曾回头。 正在此时,那三千里焦土边缘处,浑身衣着破烂的清风楼楼主,右手握着只剩刀柄的菜刀,看了一眼已不复存在的左臂,咬牙切齿道: “少主,我会去东海之上,找到老家主,替你报仇。” 楼主踩着焦土,独臂持着菜刀,一路往东。 任凭风霜满面,不曾后退半步。 在楼主离开五日后,南蛮十万大山某处山巅上,胡虚站看着圆月,看着前方深渊,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穆子白埋剑处?里面真有穆子白的传承?” 身旁站着的独角白驳,用刚学会的人言,断续道:“是。但里面九死一生,你确定要进去?” “若不进去,如何强大自身,救回你家主人。” 白驳闻之,俯身低头,调转四蹄,在前带路。 胡虚看着圆月,低声呢喃道:“浪子,待我活着出来,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话音未落,他已跟随白驳脚步,跳入无尽深渊。 十天之后,南蛮十万大山边缘,万里碧珍江入海口处,正有一艘孤船扬帆起航。 孤船之上,苍老船夫掌着舵,疑惑看着船上的一人一兽,少年白袍长衫,白狐白毛胜雪。 两者立于船头,遥望黄昏落日,任凭狂风掀急浪,吹得衣袍皆湿,依旧一动不动。 少年仰天观天,蓦然想起故人言,天黑时出现的第一颗星辰,名为黄昏晓。若对其虔诚许愿十载,心中愿便会实现。 他闭上双眸,十指交叉置胸前,对着星辰黄昏晓,许下心中所愿。 白狐见之,低声道:“你决定了,要离开吗?” 少年道:“我现在才明白,离别才是人生常态,相逢只是意外之喜。” 白狐沉默片刻,道:“似乎如此。” “那,便走吧。” 其时,星辰漫天,风高浪急,一艘孤船,飘摇入海。 山长水阔,没人知道,少年何时归来。 ——全书完—— () 后记:再无下回分解 夜雨淅淅沥沥,落在禁忌之地的荒庙里。 篝火依稀,映着庙内的十二座石像,映着石像下的说书人和老者。 醉清风酒,已经杯尽酒干,而故事也已经讲完。 说书人道:“后来呢?” 老者反问:“什么后来?” “那些人后来怎样了?他们重逢了吗?” “你要明白,离别才是人生常态,相逢不过意外之喜。” 说书人意犹未尽,站起身来,看着那凝固不动的十二座石像,道:“前辈,你所说的故事,就是这些石像的故事吧。故事里的人,就是他们吧。” “哦?他们是谁?你且说来听听。” 说书人绕着石像走了数圈,指着立东限处,胸悬小钟的男子,道:“这位,便是纵横家秘徒,凌浪涯吧?” 老者点头道:“其他人呢?” 说书人仔细打量了众石像,回忆着老人所说的故事,仔细思索了片刻,不再迟疑,道: “这位居西限盘膝抚琴的女子,可是阴阳家少主冷莹霜?” “这位执塔轻舞站北限的女子,可是墨家少主墨烟幽?” “这位手握长剑守乾位的男子,可是兵家少主白离刃?” “这位挽弓欲射守震位的男子,可是法家少主韩易萧?” “这位身披铠甲守离位的男子,可是家少主胡虚?” “这位对镜梳妆守坎位的女子,可是杂家少主吕缈影?” “这位手握药鼎守巽位的女子,可是方技家少主华若初?” 窗外有风过,有猿声轻啼。 沉默良久,老者长叹,道:“你说得不错,他们便是当年三教九流的各大少主。” 说书人皱眉道,指着拿几名尚未认出的石像,道:“这几位应该便是儒家等几家少主,可是故事为何没有他们?” “因为,故事还没到他们出现的时候,但故事已经到此结束了。” “为何不说?” “已经没有必要了。” 老者站起来,来到属于凌浪涯的石像面前,道:“南蛮十万大山一战,凌浪涯纵横秘徒身份泄露,被迫离开赵宋王朝,从碧珍江出海后入东海,去寻找他的师父纵横鬼谷。” “后来呢?找到了吗?” “嘿嘿,你觉得呢?”老者笑道,“这个故事讲到这里,我也有些乏了,而且也没有好酒。不过,倘若你能猜出我的身份,我倒是不妨告诉再和你说一段。” 说书人来到老者身前,道:“要猜前辈的身份,其实不难。” “哦?你倒说来听听。” 说书人顿了片刻,道:“前辈知晓此故事,想来是和三教九流同时代的人。庙外那头白猿,见我多次而不杀,未必是真想杀我,而是想把我赶来此地。” “如此看来,那你自然是和白猿相熟。当时只出现过一头白猿,那便是同在禁忌之地,陪伴凌浪涯一十六年,纵横鬼谷手下的那头白猿。我说得可对?” 老者抚须道:“不错,那头白猿,确实是和我相熟。” 说书人更有把握,道:“这样看来,那你肯定和纵横家有旧,甚至是和凌浪涯相熟。方才你一见醉清风酒,脱口而出清风小城,但如今已是清风古城矣。” 话音刚落,说书人拱手作揖,道:“若晚辈所料不错,前辈便是清风楼里的店小二阿福吧。” 老者一愣,深邃目光盯着说书人,继而放肆大笑,道:“不错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这说书人,倒是有些本事,值得听完这个故事。” 说书人大喜,道:“既然如此,那晚辈洗耳恭听,” 老者摇头道:“如今尚未是时候。方才因为醉清风,我一时想起往事,才多说了几句。如今酒已残,这故事就说不出口了。” “啊?那如何是好?”说书人心中焦急。 老者道:“我既然已给你说了一段故事,你既然是说书人,那你也给我说一段如何?让我先缓一缓,也听一听你的故事。” 说书人沉默片刻,道:“如此,那晚辈就献丑了。那,既然前辈不嫌弃,我就说一段我亲身经历的故事吧。” 老者问道:“你的亲身经历?” “不错,正是在下的亲身经历。” “好,那我就当一回说客,听你这说书人说一回书。” 说书人闻之,取出白纸扇黑醒木,一捋长衫,道:“前辈,你可相信,世上可有仙?” “你若说有,那我便信。” “好,那晚辈就说一段这修仙的仙侠故事。” 话音刚过,说书人一扬白纸扇,朗声道: “碧落黄泉流光沉,霸业红颜作荒坟; 生死爱恨不忍顾,何妨付与说书人。 说过了古今成败,说过了生死爱恨,咱们这回来说一说那九天之上的逍遥神仙。 说一说那天地六道,人间烟火,仙踪飘渺,少年修仙的惊心动魄。 对了,前辈,这个故事太长,你确定要听吗? 哦?心甘情愿,倾付此生。 得咧,那咱们现在就开讲…… ——剧终—— () 完本感言:百家·墓碑铭 393天,634小时。 754章,173万字。 到此,全书完。 去年立夏动笔,不曾想,转眼又一年夏至过。 记得落笔时,曾经说过,我想试试,这条路我能走多远。不然,终究不甘心的吧。 没想到,就走到了现在。 终于,不用在飞机高铁火车汽车地铁上,依旧对着电脑不是工作就是码字。 终于,不用在出差工作加班凌晨深夜里,明明又困又累还得写完当日章节。 途中辛酸,不提也罢。 坚持十天半月容易,可能是三分热度未褪去。坚持一年半年不容易,大概是因为喜爱。 在这一点,感谢自己,未曾放弃。 虽然,中途无数次,因为工作因为杂事,想过放弃,想过就此算了吧,可还是坚持下来了。 后来我才相信,原来热爱,真的可抵岁月漫长。 世间万般事,抵不过一句我钟意。 感谢,每个不离不弃的读者,每个志同道合的作者,每个看到这个故事的人。是他们让我知道,哎呦喂,原来我写的故事,还真的会有人看,会有人喜欢的。 那种得瑟,就不提了。 然而,终究是莽撞走上这条路,凭着一腔热血出发,走得跌跌荡荡,毫无大纲章法,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因此结果并不如人意,以至于这个故事也只能到此为止。 但所获所得,远远比想象中的多。 后来,我慢慢学会如何运用文笔,如何谋篇布局,如何刻画人物,如何说好一个故事。 有些事,我们总得经历过,才能从中学会长大,古人诚不我欺。 往后余生,我会如何回忆,这段故事这些文字这些人物,不得而知。但我知道,那些笔下的人物,会成为此生不可磨灭的印记,陪我走过每个春秋冬夏。 他们,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因此,虽然这条路远比想象艰难险阻,但我还是想试试,能继续走多远。 新书,会在八月发布。 至于何处可见,山长水阔,终有相见时。 只言片语,难表感慨。所有的话,都在故事里。 立一荒坟,书一碑铭,为百家祭。 所以,就到这里吧。 万千故事,耗尽此生,落笔无悔。 愿颠沛半生,不忘少年志。 最后,儿童节快乐。 祝好。 ——————— 伤痕谷主 2020年6月1日·于广州 ()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