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武侠世界的小配角》 作者:庞德耀斯 内容简介: 这是一个屌丝男稀里糊涂穿越到武侠世界,然后和附送的系统斗智斗勇,顺手解决几个大反派的故事。 真的只是顺手,而已。 第一章 穿越 江南十里烟雨绣。 正是春风三月的江南雨季,微风斜雨轻飘入窗棂,站在窗边的人衣衫已渐湿,却犹自在发呆。 “不至于吧,不就是看本盗版小说,也能穿越的吗?”剑装男子喃喃自语。 “这便是金大大笔下的江湖?” 在旁人看来,此人似乎在自言自语,然而在他的头脑里,此时却有另一个声音 “谁让你看盗版的,就让你在武侠世界沦为龙套接受惩罚吧……哈哈哈……” 说话的是穿越时,不知怎么硬塞进他大脑的某种系统,号称“雄姿英发天下无双十全十美震铄古今武侠小说世界穿越完美大系统”,简称“系统”。 虽然是白送的,不过有个缺德的系统也是够了。 徐阳默默的打开了系统界面,点击了禁言选项。 世界清静了。 再看看任务吧。 “新手任务” 任务世界:《越女剑》 任务难度:e级任务(新手任务,难度最低啦,是个人就能完成,任务完成的好的话会有额外奖励哦。) 任务角色:新手优待,角色三选一,越国剑士甲,越国剑士乙,越国剑士丙,三个人物中任选一个。 任务内容:活下去。(系统温馨提示:15天后参加吴越剑士比拼,当然你是不可能赢的,别被砍死,活下去就足够了。) 任务时间:一个月,任务完成后可随时自行选择回主世界的具体时间。 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0点、宿主在本世界中的技能可选择获得一项,宿主在本世界中提升的能力值可全部获得。(系统提示,以上为任务基本奖励,根据任务完美程度,奖励也会有不同程度提升。) 隐藏选项:自己摸索。 然后徐阳又默默的打开了关闭的禁言选项。 “所以说任务还是很重要的也是很必须的,根据本系统以往的经验……” 系统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被禁言过,还在滔滔不绝…… “你先停一会儿,有关任务的事情我得跟你谈(吐槽)一下。” “你说吧。”似乎说累了,系统暂时安静了一下。 “新手优待什么鬼?任务角色三选一什么鬼?甲乙丙什么鬼?是个人就能完成又是什么鬼? 别欺负我没看过小说,甲乙丙三个人不就是炮灰吗?加起来没超过一个字的台词,上来就差不多直接挂掉的角色,你让我三选一什么鬼?有区别吗?这种难度才一颗星,两颗星三颗星什么鬼?直接躺坟里等胡八一来挖吗?”徐阳突然大爆发了,活不下去有木有。 “因为……这个……直说吧,你手贱,世界选择大转盘谁让你选到了《越女剑》,越女剑整本书基本没啥配角,要不你选西施?还是白猿?我破个例,让你重选。” 想了下自己变成西施迷惑夫差的样子,徐阳不禁一阵恶寒,又想到自己变成猴子蹦蹦跳跳的样子,好吧,算你比较有道理。 “任务内容:活下去……什么鬼?技能、武器、装备,没一样比得上人家的,我打的过吗?送死的任务怎么破?”徐阳继续吐槽。 “您的智商急需充值……” 系统居然竟然果然也吐了个槽:“让你活下去,又没说一定要赢……” 徐阳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就是说,到时候我直接认输,就能活了,直接算任务成功是不是?” 系统:“……你真打算这么做的话,得考虑一下那一天勾践的心情了……” 徐阳:“……” “额,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没完成任务,被杀了或者怎么样的,任务失败,会怎么样?” “由于是新手任务,特别优待,任务失败的话,宿主会以任务结束是状态直接穿越回主世界,不会有任何损失。” “哦,那还好……” 刚松一口气,徐阳突然发现有点不太对头,任务如果失败,任务结束状态=死亡直接回主世界……状态也是死亡…… “你妹啊!” “我妹是雄姿英发天下无双十全九美震铄古今仙侠小说世界穿越完美大系统,您也想试试?” “…………” 第二章 三选一 吐槽完系统,徐阳也不得不开始对于任务对象的选择了。 三选一,徐阳考虑了一下印象中的《越女剑》,毫无疑问,选择只能是越国剑士甲。 三个人选中,剑士甲是唯一有机会活下去的角色,其他两个人选,从头到底,压根都没戏。 剑士乙碰上的是身经百战的吴国高手,除了力气大,其它的方面毫无优势,剑又被对方的利剑斩断,哪有半分生机? 剑士丙更不要说了,参与的是群战,四对四,不仅自己要发挥好过吴国剑士,还要保证不被己方三个猪队友坑,难度略大。 这种把生命交到别人手里的感觉,太糟糕了。 只有剑士甲,在原著里甚至有机会和对方剑士同归于尽,只是对方耍了个小聪明,用了护心镜才击杀了剑士甲。 一个耍小聪明的对手,明显是对自己没足够的信心,说明他的剑法也不过如此,起码有一定机会能翻盘。 “系统,帮我选剑士甲,名字就起徐阳好了,剑士甲什么的太难听了。”、 “您的意愿就是对我的命令。” “这时候咋这么听话?” 人物选择:剑士甲,徐阳。 完成 人物状态:良好。体力100(此数值最高100,会随着人物状态不断调整,受伤,饥饿,情绪问题都会导致该数值下降,请宿主注意,数值降到50以下,人物健康状态会受到一定影响,20以下为重伤状态,各项状态严重下降,10以下为濒死,各项状态为1,当数值归0,人物死亡,任务失败,体力值可以通过饮食,药品,休息等各种方式回复,具体情况请宿主自行摸索。)。 攻击20(普通成年男子此数据为10)。 防御20(普通成年男子此数据为10)。 敏捷15(普通成年男子此数据为10)。 智力15(普通成年男子此数据为10)。 内力10(普通成年男子此数据为0) 人物年龄:28 人物技能:初级剑术三级,初级拳脚一级,初级身法一级,初级防御一级。 人物装备:普通级古剑一柄(攻击力+1),剑装一件(防御力+1),布鞋一双(敏捷+1),头巾一领(智力+1) 人物随身物品:金钱10个,大补丸1枚(可补充体力20,战斗中可以使用)初级药草10根(可补充体力10,战斗中无法使用)导航系统一个(系统吐血大赠送,可查知五百米内路径,探知敌我位置,并有机会查知隐藏宝藏,此物品可以携带至其他任务世界) 人物积分:0。 头巾加智力什么鬼?难道勒紧了脑袋有助于思维? 惯例吐槽一句,徐阳对整个人物状态还是很满意的,起码不是白板,攻击力什么的比普通成年男子高了一倍,系统附送装备也就那样,本来也没指望送个倚天剑屠龙刀啥的,没充值的玩家就是这么不给力。 半个月后的吴越剑士大比,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以他徐阳领先春秋时期人物几千年的眼界,能力,思维方式……哈哈哈哈,果然…………屁用都没有。 愁死个人的啦。 “系统,在不在?” “啥事您说话。” “帮我想个办法,最好是躺赢那个吴国剑士,以后有机会帮你介绍个女系统。” 系统:“!¥……≈ap;” “宿主请注意,请不要试图随意贿赂本系统,和你这个宅男不同,本系统从来不缺妹子。而且,该提醒的本系统早已提醒过宿主了,以你的智商,多想想应该有门的。” 额,好吧,居然被一个系统给鄙视了…… 提醒过?有吗?如果把系统装备装备起来可以提高能力值也算提醒的话…… 还是从剧情方面开始考虑吧,原著剧情是吴越剑士大比,越国无论是剑士质量或者装备质量都被完爆,直接被三比零剃了光头,然后范蠡请来了铸剑名师欧冶子的弟子提高越国军队的装备,又路遇越女剑阿青,通过她教授的剑法,提高了越国剑士整体的剑法能力,最后横扫了吴国,之后便无敌于天下。 教授剑法,越女剑,阿青…… 徐阳突然想到,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相对于这个世界其他剧情人物来说,最大的优势在于,自己了解整个事件。包括关于这些事件的前因后果,能比其他人更早的穿插入剧情,比如,提前请阿青教自己剑法…… 关于越女剑的神奇,原著是这么写的:“范蠡知道阿青不会教人如何使剑,只有让越国剑士模仿她的剑法。三天,八十名越国剑士没学到阿青的一招剑法,但他们已亲眼见到了神剑的影子。每个人都知道了,世间确有这样神奇的剑法。八十个人将一丝一忽勉强捉摸到的剑法影子传授给了旁人,单是这一丝一忽的神剑影子,越国吴士的剑法便已无敌于天下。” 然而,此时、此地,自己起码有15天的时间…… 第三章 市集 大方向定了,剩下便是一些轻松愉快的流程了。 阿青平时在郊外山中牧羊,春秋时城池普遍甚小,越国也并不是什么大国,都城会稽城池是极小的。北、东两面无山,无非是西、南两面,西面山势较高,南城外的山概率更大一些,于是徐阳便先去剑士主管那里请了两天假,随后径直往南门而去。 还未到南门,有处市集,巧的是今日是市集开放的日子,徐阳便选择从市集中穿过。 任务之余,能领略一下先秦春秋时的民俗风情,也是别有趣味。 后世的徐阳,是个不折不扣的宅男。 大学毕业后就在魔都找了份文员的工作,朝九晚六,平时也没时间和精力出去玩,这次穿越到了充满古俗雅韵的春秋时代,满目都是新鲜,倒也怡然自得。 这便是金大大笔下的江湖世界啊,徐阳如是想。看着周边众人买物贩物,有斤斤计较的,也有豪爽大方的,充满了市井间特有的生气。 徐阳不由得暗自点头,别的不说,这个小世界构建的如此真实,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想象,这个系统可不简单啊,却不知是哪位大神的手笔。 市集并不大,半柱香功夫就差不多逛完了,出了市集便是南门,想到马上能碰到阿青,名人啊,这可是第一次能碰上小说里的主角,想到此处,徐阳的脚步不免加快了几分,欲从市集中穿出。 然而这时,却听市集中有了些吵闹之声,转头一看,吵闹的人,是个青衣少女和一个素衣少妇。 徐阳好奇心动,站在人群边缘往内看了一会儿,这个剑士本身身材就比旁人高大,即使在外围也能把内里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听了一会儿,徐阳渐渐明白了双方争执的原因。 原来少女自幼养羊,十几头羊从小养起,当宠物一般养活,如今家中缺钱,少女母亲想卖掉一两头大羊换些钱买吃食,少女自然不肯。于是大早上母亲偷抓了一头来市集卖,少女发觉后赶到,于是便有现在的局面。 徐阳看着好笑,他也喜欢宠物,后世宠物大多无非猫狗之类,养羊当宠物倒是少见,不过也无妨,看那青衣少女,十四五岁模样,长相虽不是极美,但也青春可人,可称得上一声美人坯子。 然而看起来似乎她并不太了解人情世故,只一味说,小黑还小,别卖了它,等它长大多生小羊等等孩童般的话。 其母年纪也不大,虽说是有了挺大孩子的少妇,放在后世里,三十出头叫一声美女也不为过,长得也算清秀,只是面上多有愁苦之色。 自古生活苦困的人多是这样,少妇此时似乎也拿任性的女儿没有办法,只说卖了小黑,给乖女儿做件新衣服,还可以让弟弟吃饱饭云云,少女只是不肯,眼角含泪,看起来怪可怜的。 听了半晌,似乎也没个终结,围观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了,你言我语,众说纷纭,有说少妇狠心的,更多是说少女不懂事,不体谅父母艰苦。 少女听了这些闲话,似乎也并不在意,只是苦苦哀求母亲。 徐阳本不想出头,但是又想,左右银钱在这个世界似乎并无太大用处,也未必能带到下个世界去,做个好人也好,于是推开人群,对少妇说:“大嫂,这羊便卖给我好了。”随手摸出两枚系统附送的越国古币递了过去。 不同于普通的越国刀币,系统附送的是含金的刀币,出门之前徐阳问过其他剑士,大致一枚等于一百枚普通越国刀币,系统送了十枚,拿出两枚做好事,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而这两枚金币,对于少妇来说却是天价了,又识得徐阳这身装扮是越宫武士,慌忙对徐阳说:“一头羊值甚么钱,壮士想要拿去便是。” 徐阳一笑,把钱硬塞在少妇手中,双眼扫了扫周边的人群,大声说:“我说值得便值得,休要啰唣。” 少妇不敢收钱又不敢退钱,颇有些左右为难,只知低声喃喃道谢。 徐阳牵着黑羊,又走到双目通红的少女面前,此时,少女瞪着他,眼神中似有恨意,徐阳暗笑,连忙道:“小妹妹,跟你打听一个人,你要是知道,我便将小黑送于你,作为酬劳,你看如何?” 少女眼睛一亮:“你说的可是真的?”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大越国剑士从不出虚言!”徐阳笑道。 周边诸人也点头纷纷称是,看来勾践此时甚得民心,越宫剑士也在民间颇有声望,越国即使曾亡国灭族,经几年修养生息后,依然大有可为。 越国剑士的名头很顶用,少妇急急过来,慌忙替少女答应了,“壮士想问何人?我们若知道,必定告知壮士,却不敢要壮士的银钱。” “我问得,是有个大约和你年岁差不多的牧羊少女,名叫阿青的,你可知道?” 额…… 少妇面色变得古怪起来,周围围观的人群也有不少人轻哦了一声,面色和眼神都越发的古怪了一些。 徐阳正奇怪中,少女却开了口:“你问阿青?我,我便是阿青啊。” 第四章:阿青 牧羊少女,南门外牧羊,不通俗务,爱羊如命,徐阳又看了下少女,除了衣衫颜色与原著略有不通,这不就是阿青出场时的样子么,再穷的人家,有两套出门衣服也是正常啊,是自己傻x了,又看到了少女手中的竹棒,额,万幸自己突然想做好事了,不然错过了,也许这些天都未必能找到阿青了。 又想,怪不得刚刚少妇和周围一些人面色古怪,原来当着原主的面找原主,又不认得人,难道说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少女似乎也有些尴尬:“大哥哥,叫阿青的牧羊女,这附近只我一个……也算、也算我帮你找到了人,你之前说的话还做不做数?把小黑还给我可好,小黑脾气不好,吃的多,又不长肉,不好的。” 徐阳心中暗笑,这小妮子,真是不谙世事,只知道心疼羊儿却不问自己找她何事,要不真不好解释。 此时少妇低声问道:“却不知壮士找我儿何事?” 额,尴尬了。 徐阳简直无从回答,难道告诉她,我找你女儿学剑术,将来打败吴国人,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估计没人信,特么的连我自己都不信有木有? “这位大嫂,我找阿青确实有要事,不如我们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此地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所在。” 少妇显然也是个没甚主意的人,连声说是,于是便请徐阳去南门东侧自己家里说话。 阿青家。 果然破旧,少女倒是不在意,带着小黑和家里一头叫老白的白羊玩得开心,少妇请徐阳进家,煮了些热水作为招待。 徐阳箕坐于地,没办法,武人嘛,粗俗些正常,要他跟那些大夫们一样跪坐,那还不如杀了他好过些。 妇人犹豫半晌,低声言到:“先夫当年槜李之战受了大伤,回来没多久便走了,但不知壮士是否识得先夫?” 可怜的妇人,估计也只能想到这些理由了吧,也正好,替自己想好了找阿青的理由。 但是……但是我真的不认识你的死鬼老公啊…… 汗。 “系统,系统,召唤系统。” “何事?” “帮我查一下阿青父亲的情况。” “查询主角的家庭情况,需要一点积分,抱歉,您是新人,您的积分为零。” “额。”汗出如浆。 “不是应该有新人礼包这个那个的吗?” “抱歉,本系统不是外面那种三流妖艳贱货,不可能忍受有新手礼包这种破坏平衡的物品存在。” 徐阳:“¥!……≈ap;”。 “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快说。” “本系统本着以人为本,团结互助的精神,可以通过系统中的借贷系统,暂时借给宿主一个积分点。” “那就快借给我,谢谢你全家了!” “一点积分已借出,宿主可以随时查阅主角阿青家庭全部资料,不过有一点要提醒宿主……” “…………快说,徐阳快疯了。” “嗯,系统似乎发出了很满意的嗯的一声,继续道:“嗯,友情提醒宿主,借贷系统是有利息的。” 徐阳第一感觉就是不妙:“利息多少?感觉好像被坑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国际惯例,九出十三归,加上正常的系统利率,在下个任务前,您必须归还系统十点积分作为利息加上本金一点,一共是11点积分。”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果然被坑了有木有。 “九出十三归什么鬼?国际惯例什么鬼?正常的系统利率什么鬼?借一点还十一点什么鬼?” “对了,如果我顺利完成越女剑任务,会获得多少积分。” “十点积分。” 顺利完成任务还还不清高利贷什么鬼? “能不能不借了。” “可以,利息照付。” “我跟你拼了。” 好吧,先回答少妇的问题比较重要。(系统是脱离于现实存在的,之前宿主与系统的欢乐交流其实只占用了现实时间00001秒,以上。) “没想到苦夫哥哥居然先走一步,哎呀,怪不得多年来我遍寻他不着,我那苦命的苦夫哥哥呀,当年在战场上,要不是苦夫哥哥搭救,我早就……”(是的,死鬼就叫苦夫,没姓,那个年代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姓氏的,少妇则叫齐姜。) 徐阳一面抹着不存在的眼泪,一边偷看少妇齐姜的反应。 齐姜提起亡夫已热泪盈眶,加上徐阳的煽情表演,早就泪流不止了,丝毫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 那流量,你确定你不叫孟姜? 但是。 这个但是很重要,很多文学名著都有范例,一个但是转折会很厉害。 但是,阿青却发现了不妥,不得不说,习武之人眼神就是好,“大哥哥为啥光哭没有眼泪。” 额。 急中生智有木有,大巧若拙有木有,郭德纲附体有木有? “当年大战,敌人的大锤伤到了我的眼睛,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流泪了,男儿只流血不流泪,徐阳用坚毅而又低沉的声音说道。” 好感人有木有,连阿青的眼睛都红了,“大哥哥跟我说说我父亲当年的事吧,好想听。” 第五章 叙旧 “壮士还请稍坐,妾身去准备些吃食招待壮士,不要客气,先夫的故人,如今……不多了。”少妇抹了抹眼泪,起身拜了拜徐阳,到后厨料理去了。 “大哥哥,说说我父亲的事吧,阿青想听。”少女把羊关进羊圈,静静的坐在徐阳身边。 “额,说起当年啊,那时候大哥哥还是个刚进军营的新兵,甚么都不懂……” 毕竟是后世那种吹牛如吹水一般的环境里锻炼出来的人,编几句故事对徐阳来说简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轻松自如,这一说就是半个多时辰。 “……可惜了,要是苦夫哥哥不是之前受了大伤,那一剑下去,那个吴狗大将军必定命丧黄泉,王上 也一定会重用哥哥的,我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夫椒之战我大越也未必会输……” 如果说刚开始说起往事时,阿青还带着几分疑惑,徐阳越往后说,阿青的眼睛越是明亮,对她来说,或许从未有人这么详细的说起过她过世的父亲吧,徐阳这么想着,可怜的孩子,虽然自己的话有些夸张,但是对过世之人往好了说,总没错的。 阿青还待再问,此时,从门外风风火火跑进一个总角男娃,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想来便是少妇口中吃不饱饭的阿青弟弟了,推开大门就喊,母亲,家中有客人吗?我远远便闻到米香菜香了。 徐阳心想,看来这家人贫苦至此,难得一顿青菜米饭也要有客才能吃上。 阿青混不在意的样子,少妇听了似乎却有些尴尬,忙从后厨走出,对男孩说道,“还不快来见过,见过……” 却是有些尴尬,原来一直不曾问过徐阳名字。 徐阳忙道:“我名徐阳,大嫂不必客气,我吃饱了出门的,不妨让两位侄儿先吃吧,我还想问下这些年大嫂和侄儿们的经历呢。” 徐阳心道,吃饭什么的就算了吧,早日把越女剑法学会才是正道。 少妇似乎还有些忸怩,阿青却自行进后厨,把饭菜都端了出来,道:“大哥哥,一起吃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客套。” 到底不愧侠女本色。 少妇却低声骂道:“没规矩,要叫徐叔叔,什么大哥哥的,别乱了称呼。” “无妨,各论各的,没得把我叫老了,哈哈。”徐阳笑着言道。 阿青也笑:“大哥哥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就叫你大哥哥可好?” “如何不好,正当如此。”徐阳转过身又对男孩问道:“小兄弟又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男孩有些怕生,躲到少妇身后,又探出头来看看徐阳,小声说:“我、我叫小虎,今年、今年六岁。” “好名字,好名字!我看小兄弟六岁便如此高大,将来必是我大越国军中一头猛虎!刀刀杀尽吴狗!”徐阳正色对少妇言道。 少妇也肃然道“但愿借叔叔吉言,小虎长大后能为大越效力,不求封官荫子,只求多杀几条吴狗,为亡夫和相亲们报仇,一洗当年王上为夫差做奴的耻辱,便是、便是如他父亲一样,也是值了!” 双方都嗟叹不已。 当年夫椒一战败北,勾践为求保住越国社稷宗嗣,不惜与夫人一起入吴为奴三载,三年中受尽屈辱,却表现得甘之如饴,甚至为病重的夫差尝粪,终于获得夫差信任,重新回到越国,当一个傀儡越王,勾践固然每日卧薪尝胆,以示不忘旧仇,寻常越国百姓却只当这是自家的耻辱一般,加上吴军当年杀进越国后,军纪不彰,着实令众百姓痛恨,几无一人不欲杀尽吴人以报仇雪耻,只可惜吴军军力强悍,即使孙武远去,伍子胥自尽,吴军依然顶着天下无敌的威名,南征北战,杀敌无数,强如晋、楚,也不是吴军对手,实不是一个小小越国可以匹敌,这也是夫差敢于放心的把勾践放回越国的重要原因之一。 古时吴越铁血之风盎然,连徐阳这个后世里的宅男刚刚也不由自主的代入了一把吴越雄风,或许,这才是他穿越以来,最洒脱最本性的一面吧。 “不知叔叔,这些年过得可好,如何进了越宫做了剑士?” “当年战场上,蒙苦夫哥哥所救,某深感自己学艺不精,就此辞别军营,浪行天下,遍访名师,终于学得一些武艺,虽说并非如何高深,但也比之以前若天壤之别,几年前我在外闻听大王被夫差放回,但是伍子胥等吴国武人却依然逼迫我大越甚急,便回了越国,想替大王效力以报家国,唉,可惜,依然是学艺不精,在越宫中也只能算是普通剑士,虽然多次与吴狗剑士相较,只可惜越国剑士无论是武艺还是兵器,甚至排兵布阵都处于下风,一些前辈剑士非死即残,此次听闻吴狗又派剑士数人来我越国挑衅,我便自告奋勇自荐去迎战,只是实话说,实在并没有多大把握,唉……” 徐阳端起水杯饮了口水,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寻苦夫哥哥,想和他一叙兄弟之情,却遍寻不得,却未曾想到哥哥竟先去了……只是当年在军中,也听哥哥说他有一个女儿名唤阿青的,我便也多方托人寻找,可惜没甚么线索,只是前几日听我剑士营中一位兄弟言说,在南门外山坳里曾见一牧羊女子,自称阿青的,年纪大小与哥哥口中侄女相若,便斗胆来寻,竟然真得寻到,岂不是天意?哈哈,哈哈。” 徐阳虽是大笑,然笑声中颇有苦涩之意。又道:“大战在即,圆我一个心愿,老天也算待我不薄,了此心事,半月后吴越剑士大比,我便又多几成胜算,天佑我大越。” 虽是口中说多了胜算,明眼人看了,也知道徐阳是了了心愿,不再有牵挂,即使比斗失利,命丧敌手,也不会死不瞑目罢了。 少妇齐姜并非笨人,心中凄苦,却也不知如何劝说。 徐阳心想,这番演技,在后世无论如何都能拿个金鸡奖影帝了吧。 系统:“呵呵……”。 徐阳:“………………”。 第六章 拜师 众人正在感慨,阿青突然出声:“赢了不就行了,杀光那些吴狗,大哥哥。” 徐阳失笑道:“说得是,想不到生死大关,我竟不若阿青妹子看得通透,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齐姜眼睛一亮:“叔叔这两句,倒是精炼,想不到叔叔竟是文武双全。” 徐阳笑道:“文武双全不敢当,有感而发罢了。”心想,文丞相,我这算不算盗版你的著作权啊?又想,如今离文天祥出生怕是不止千年,我倒是第一个说这段话的人呢。 齐姜又道:“叔叔在越宫想来也薪俸不多,这两枚金刀币价值不菲,还请叔叔收回,小女一时玩闹,切不敢收叔叔礼物。”说罢,把两枚刀币放于案上。 徐阳却道:“大嫂莫怪,今日找到了阿青妹子,莫说两枚,便是把我身上全部十枚金刀币都送与大嫂,只怕也是不够的。”见齐姜面露疑惑,生怕她误会,忙又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我慢慢道来。” “越宫中有一剑士,年纪与我相仿,素来与我交好,时常比剑邀斗,只是这个兄弟武艺略逊我一筹,通常三十招以内还能与我互有攻守,三十招之后多半要败北,但是本月以来,武艺竟有增长,渐渐有与我不分上下之势,要知道武艺一途,除非有名师传授或者得到神兵利器,不然我等年岁已长,就是想要寸进也是困难,更何况这个兄弟短期内一跃千里,进步明显,想来是得到了名师指点,我问他详细,他只是不肯说。” 阿青言道:“想来这位哥哥是不舍得告知大哥哥这位名师下落,怕大哥哥也去求名师,学了高深武艺,将来又不是大哥哥对手了。” “却也不是。”徐阳笑道:“这位兄弟与我甚是交好,若有名师,必不会瞒我,当时我就想,他必然是有难言之隐,不能对我说。” “那后来呢?”阿青问道。 “后来我请他喝了几顿酒,耳热眼花之后,这小子终于说出来了,却原来,这些武艺,他是偷学的,哈哈哈哈。” “哦,不想我越国国内竟还有如此武艺高超的隐士,想来偷学最多也就学到一两成,此人武艺岂非达到匪夷所思的境地?”齐姜见识不浅,一言便道出其中奥妙。 “不错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于是再三逼问,那小子才说出来,说是前些日子便装出行,在南门外山麓之中,见一牧羊女子,与一位白、额,一位白发老公公戏斗,一根竹棒竟是剑意十足,只看了半晌,老公公转身跑路,这小子上前与牧羊女子请教,只怪这小子前言不搭后语,掺杂不清,只探听到此女子叫阿青……” “啊呀”,阿青原本听的好好的,越听越不对劲,直到听到自己名字,才觉悟到这牧羊女子竟是自己,可是自己、自己并不懂什么剑意啊。 齐姜也是愕然,自己女儿如何,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怎么突然成了所谓的隐士高手……实在是不可思议。 阿青也是茫然无措,和白公公打是有的,牧羊也是有的,却怎么成了剑道高手,莫非大哥哥在开玩笑?但是看样子却也不像,这……但是真有此事发生过吗?似乎有,又似乎没有。 这便是徐阳的心思缜密所在,先是说此人便装出行,又说他不会说话,夹杂不清,阿青虽平时只顾牧羊,少与人说话,但山麓中总也偶尔会碰到问路之人,只是不认得究竟是不是那个人罢了。 徐阳继续言道:“我那兄弟,偷窥了剑道真意,虽不甚解,却也得益良多,匆匆赶回来越宫,几日钻研下来,越是领悟越是心惊,这剑道真意不能窥探一二,但仅仅惊鸿一瞥,我兄弟却也获益匪浅,武艺足足上升了甚多,直言此为剑道之新途,假以时日,必定可以踏出另一条完全不同以往的剑道之路,只一直哀叹当日偷看的少了,之后再去山麓中寻找却一直没机会再碰上阿青妹子,说与我听之后,我便想到苦夫哥哥曾经提起过的阿青妹子,年龄却也相当,或许是阿青妹子受了我苦夫哥哥家传绝技,天纵之才,武艺却又比我苦夫哥哥精奇了许多,若是如此,当真是天佑我大越国啊!今日一见,果然模样,装扮,连手中竹棒都与我兄弟所言不差分毫。” 徐阳长身立起,也不多言,深吸一口气,对着阿青深深一躬,言道:“师傅在上,请受小徒一拜,但请师傅传授小徒剑道绝技,若能因此击败吴国剑士,则是大越国江山之幸,百姓之幸,还请师傅莫要推辞!” 第七章 山中白公公 纵然阿青善良天真,不谙人事,却也懂得此举不妥,口中叫的是大哥哥,阿青也明白徐阳其实是其父一辈的高手,又进了越宫当了越王的剑士,说武艺高强是没问题的,他想拜自己为师?学什么?又能学到什么?而且这一躬大礼,自己如何受得? 忙跳到一边,急忙摆手道:“不行的,不行的,我能教大哥哥什么?牧羊么?大哥哥千万别吓我……” 徐阳换了方向,依然一躬到底,语气无比严肃:“只要学到阿青妹子的剑法,也就是妹子前些日子和白公公互斗之技,莫说我一人拜阿青妹子为师,即是全越宫所有剑士都拜妹子为师,也是他们的幸运,阿青妹子,千万切莫再要推辞,要知此举不仅是为了我一人的生死荣辱,更是能否击败吴狗剑士,扬我大越国威的关键所在,说得再大些,也是我大越能否击败强敌吴国,称霸天下之关键,阿青妹子要是推辞,难道要我大越男子生生世世做吴狗的奴才,女子世世代代做吴狗的玩物不成?” 阿青听了徐阳这段苦心想出,几乎算是道德绑架的话,根本听不明白,无奈、疑惑、惊讶各种情绪汇集,竟是不知如何面对,只能转向齐姜:“阿妈,这可如何是好,我和白公公是追打玩闹,可不说大哥哥说的甚么剑法,甚么剑道之意,我更是不懂的,母亲……” 齐姜也是听得一脸茫然,且不说什么剑道剑意的,就是这白公公又是谁来着? 但此时也不是探问究竟的时候,只能对徐阳言道:“叔叔说得可是真切,小女向来憨直,不会说谎,她说不会剑道就是不会,还请叔叔莫要着急,详细问清楚再说可好?” 刚刚那段话,也是之前耗尽了徐阳的脑汁才想出来的,要他再说其它劝说之言也是没法子了,听了齐姜之言,就此顺坡下驴,对阿青言道:“妹子,你身怀绝技而不自知,就如孩童手持价值千金的美玉只当寻常好看的石头一般,但我若硬说妹子会剑道,妹子不知也是没法子解释的,这样,我们找一处僻静所在,我便学那白公公,你拿竹棒和我打闹,不管我能否从中学到剑意,又或者学了多少,都算我学了绝技如何?只是一点,千万要棒下留情才是,呵呵。” 阿青又看看母亲,齐姜思索一下,便点了下头,徐阳是其亡夫的故友,又是为国效力的剑士,不见得贪图自己一贫如洗的家中什么物事,阿青虽说是有几分颜色,也不至于别人设计来对付她,要知春秋时代,一个平民女子,身价比之奴隶也高不去哪里。 阿青得了母亲允许,本身也好奇自己平时与白公公打斗玩闹,怎么又成了什么剑术剑道,又想,大哥哥是越宫剑士,武艺自然高强,自己不知道打不打得过,不过,他却又怎么要我手下留情?嘻嘻,这个大哥哥还真有意思。 于是对徐阳言道:“你要装白公公和我打闹,那自然由你,嘻嘻,只是你如何装扮白公公?你也要骑羊吗?只是有一点,你千万别再叫我师傅,也不许拜我,你是爹爹故友,这种大礼我可不敢受。” 徐阳听罢大喜,不住口的应诺,只要能学得越女剑法,吴越大比获胜岂非轻而易举,命保住了比什么都强,口中也开着玩笑道:“羊我是不骑的,我却可爬树……” 两人对视,同时大笑。 齐姜和小虎站在旁边,只感莫名奇妙。(注1) 这时系统突然发声:“宿主与本世界主角阿青初识,由于宿主完美地编造了身世,得到阿青及其家人的信任,阿青对宿主的友好度目前为:友好,特奖励系统积分5分,系统e级抽奖机会一次,还请宿主再接再厉,探索更多系统隐藏奖励。” 额,莫名其妙就获得了5分积分,一次抽奖机会,没想到这个系统还挺体贴的,除了放高利贷以外…… 然后又想,这个世界另一个主角范蠡那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机会?要是也有,岂不是又是一个积分来源…… 系统突然回答他说:“是的,每个世界都会有数名主角,取得他们的信任或者仇恨,又或者救助他们或是杀了他们,因此改变了整个世界的走向,都会获得成就值,成就值达标就会获得积分或者抽奖机会。当然,如果宿主改变了世界,带来的是机会还是危机,这个要宿主自己评价。” 徐阳:“……我想什么你都能听到?” 系统:“废话……” 徐阳:“那有这种拿积分的好事,为啥不早告诉我?” 系统:“一切都必须由宿主自己探索,系统只能作为辅助,在必要时候提醒宿主,而不能改变宿主的决定。简单来说,你真的要作死,我也没啥办法。” 徐阳:“¥!……≈ap;ap;” 系统:“宿主是否要立刻使用抽奖机会,e级抽奖可获得武器、防具、功法、丹药、道具等物品,建议宿主在没人的地方抽奖,不然突然出现屠龙刀,别人会怀疑你是妖怪……” 徐阳:“那就晚上再抽吧……” 改日不如撞日,两人领着羊群,径自从南门出,来到不远处山麓之中,只见山麓中有几块较平坦的地势,草木丰厚,正是牧羊的好去处,一条小溪从中穿过,一路上鸟语花香,景色怡人,春日午间的阳光从树丛中照下,晒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好不舒服,徐阳不由叹道:“此处真是人间仙境,若是将来天下太平,在这里建两间小屋,整日里钓鱼放羊,岂不乐哉。” 阿青笑道:“好呀,到时候阿青放羊,大哥哥钓鱼,我们天天吃鱼岂不是好生快活。” 徐阳猛地一怔,原著中阿青少女心动,爱慕上了范蠡,以至于之后一心想杀了范蠡的爱人西施,这一世,自己提前遇到了阿青,难道…… 徐阳不敢再想,只得诺诺连声,想把话题岔开,又问阿青:“今日是否能遇见白公公?”。 阿青言道:“白公公最近少见了,以往我打不过他,现在他打不过我,上两次许是被我打的痛了,好久没见到他了。”口气中满是感慨。 既到了地方,阿青把群羊散放,只嘱咐带头的老白羊管好众羊,其它便不管了,老白羊老白似乎颇通人性,带领群羊在山坡上嚼草,偶尔去小溪边喝水,倒也不会走远。 阿青对徐阳言道:“大哥哥,我真的不会什么剑道,你自己说的,和我打闹几下就算学过了,说话可要算数哦。” 徐阳笑道:“自然,学完了我请阿青妹子吃糖,对了,还有小虎,晚上买些肉食,咱们一家人一起开开心心好好吃一顿。” 阿青听后眉花眼笑,世上怕是没有几个孩子不喜甜食的,阿青虽已十五岁,其实也只是个大孩子罢了。 只是这个时代,甜食往往都昂贵,加之阿青家境贫寒,自小只能看到旁的孩子吃糖,自己只能在一边咽口水,阿青小时候便丧父,心志坚强,也做不出向别人讨要糖果的事情了,只是在回忆中,父亲还健在时候,吃过两次糖,记忆中的口味尤甜,只是…… 徐阳见阿青笑后眼眶又红,忙问:“妹子如何哭了?莫不是、莫不是刚刚上山扭了脚?” 阿青稳住情绪,只道:“没事,没事,只是刚刚大哥哥所言,让我想起了阿爸,因此伤心,现在没事了,我们开始吧。” (备注1:此白公公一说为阿青口中所言,其实是一头山中老白猿,阿青的剑术也是由其所授,只是青出于蓝,详见金庸原著《越女剑》。) 第八章 学艺 两人摆开架势,徐阳有基础剑法在身,便在树林中挑了根较直的树枝,打掉旁的枝叶,又用宝剑削直,变成一个宝剑长短的直棍模样,双脚立定,棍尖斜指阿青,阿青浑不在意,竹棒如往常一般拿在手上,点了点头,说道:“大哥哥,开始吧。” 徐阳使了三分劲,棍尖刺向阿青右肩,虽知道阿青武艺非常,但是对一个少女下狠招,却也是难为了徐阳,好在只是学剑,不然就是三分劲,徐阳也觉得丢人。 劲道虽不大,但是速度不慢,眼见得要刺中阿青肩头,然而手腕一痛,竟是阿青的竹棒后发先至,先一步戳中了徐阳,徐阳手腕被戳,木棍落地,自然是刺不中阿青了。 徐阳愕然,虽早知阿青剑术高超,然而毕竟只是在书中了解,正面面对阿青这诡异的一剑,竟是毫无阻挡之力,甚至连看都没看清已然中招。 再来。徐阳闷声到。 这次徐阳加了三分劲,速度也有所提高,直刺少女手腕,同时眼睛睁大,只顾顶着少女持棒的右手看。 阿青嘻嘻一笑,也不见如何动作,依然是一模一样的结果,木棍落地。 阿青笑道,大哥哥不必手下留情,再快些。 徐阳无语,刚刚虽然只用了六分力气,但是速度却已差不多达到自己能力的巅峰了,再加力气也只是剑招的威力大些,速度已然没多少空间可以提升,然而即使这样,却连阿青的剑招如何都看不清。 徐阳不信邪,再来。 这次徐阳用的是守势,阿青轻扬起竹棒,徐阳正想躲避,没想到阿青诡异的身法一转,居然已经到了徐阳身后,兔起鹘落一般,竹棒直刺后心,徐阳又“死”了一次。 如是七八次,徐阳躺在地上再也不想动了,后面几次总算看清了阿青的剑招,其实剑招很简单,简单到只有戳、挑、刺、砸、撩五招攻招,却没有一招守招,少女的战术也很简单,后发先至,攻敌之必救,然而在少女惊人的速度和奇异的身法面前,徐阳毫无还手之力,刚开始都不知道怎么输的,后面输出经验来了,结果……额,还是输。 是的,阿青根本不需要防守的招数,因为徐阳丝毫没能力让她回剑自救,要是这次不是学艺而是生死比斗,一百个徐阳估计一炷香的功夫都得挂了。 到后来阿青索性有些放水了,徐阳攻了几招,却连阿青的衣角的碰不到,小女子玩得倒是开心,竹棒也不用力,在徐阳身上各处点到即止,却是把好好一件剑士服给戳得跟乞丐服一般,好在徐阳内里还有衬服,不然今天就要裸奔了。 不打了,躺在地上的徐阳并非在置气,而是在推敲阿青的剑招。 嗯,后发先至,攻敌之必救,利用速度和个头上的差异,从各种不可思议、常人根本想不到的角度攻击,配合神出鬼没的身法,(这身法估计也是白公公教的)这种至上剑道,在春秋这种还是多半以力取胜、以兵刃取胜的武道氛围中,说是另辟蹊径,卓然不群都毫不夸张。徐阳又想,如果是自己,面对武艺比自己高,力气比自己大的敌人,我是该用哪一招呢。 阿青见徐阳半晌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过来道歉:“大哥哥,是不是阿青打疼你了?阿青跟你道不是了,你千万别生气啊,以后阿青一定再收力一些。” 徐阳回过神来,忙笑着说:“阿青真是个乖妹子,没事,我是觉得阿青你的剑法太过高深,我在体会,因此失神,可不是怪你,我要是能学到阿青妹子的三成剑道,那些吴狗又算得甚么。” 阿青笑道:“真是如此?那我才放心,哎,难道我这平时打闹的法子,竟真是甚么剑道?” 徐阳正色道:“正是,你一根竹棒,轻而易举把我这个越宫剑士多次击倒,天下大可去得,难道还不是高深的剑术吗?阿青,有句话我要跟你说,你千万记清了。” 阿青见他态度认真,便也认真听下去。 “阿青妹子,有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是说一个人本来是无辜的,没罪的,但是他怀抱着一块天下无双的玉璧,又被别人知道了,那就是最大的罪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别人要他那块玉璧,要是他是罪徒,那玉璧便是赃物,会被人轻而易举的拿走了。” “聪明,正是如此,阿青你的剑道便是这块玉璧,不,比玉璧价值更高的多了,一块玉璧最多不过千金,你的剑道,得到的人退可傲啸江湖,进可横扫天下,这价值,一百块举世无双的玉璧也比不上。” 徐阳继续言道:“但是如果有人心怀不轨,又想学你的剑道,又不想别人学了你的剑道,他们就会用尽一切手段来抓你,到时候你一个人,哪怕能打过一百个武士,一千个武士,人家还能派一万个武士来捉你,还会用阴损手段来骗你,不仅如此,更会对你家人下手,你母亲,你弟弟,到时候他们都不会安全。” “怎会如此可恶!”阿青手握竹棒,愤愤的说道。 “所以,你记得我接下来的话,千万记住,阿青你的剑法我是不会说出去的,我也会有法子让我那个兄弟不往外说,但是你记得,不管什么人用什么方法,除非你能立刻杀了他,不然,千万不可在旁人眼里显露你的剑法,否则,很快家中就有祸事了。” “嗯,阿青晓得,可大哥哥之前不是说要让全越国的剑士都来学我的剑法,要灭吴狗吗?” “嗯,这是大哥哥之前思虑不周,没想到妹子的剑法如此犀利,这样,我会想办法尽量学会你的剑法,然后通过我传授给其他越国剑士,就说我从异人手中学会的,我是越国剑士,别人想学我就教他们,等到他们和我武艺差不多了,就会去找那个异人再学,到时候我随便指个地方,让他们慢慢去找,嗯,找个三五七十年总会找到了。” “噗嗤。”阿青忍不住笑,“大哥哥真是无赖。” 回头一想,徐阳的主意确实也不错,“那大哥哥你可要加油学哦。” “那当然,还有十五日我便要和吴狗决战,学的越多,岂不是就能杀更多吴狗,你说是不是?” 第九章 美食 徐阳勉力起身,为了十五日后的吴越剑士大比,现在正是拼命学剑的时候。 又勉强对了几局,终于,对越女剑的领悟,七窍通了六窍,只剩下一窍不通了 好吧,徐阳承认自己不是练武的天才,资质恐怕比这次穿越的路人甲,哦不,是剑士甲还差,起码剑士甲二十八岁的年纪,已经是越国屈指可数的剑术高手了,不然也不会派他去参加与吴国剑士的比试,要是换了徐阳自己,估计到了二十八岁还是炮灰。 还是回去再想想如何应对吧,今天不算,到比武还有十四天,如果能对越女剑法哪怕只领悟一二,吴国那些剑士又算什么,这个世界的任务并非是要无敌于天下,能赢下比试甚至是打平,顺利的活下去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徐阳的心思也放下了,笑着对阿青说:“阿青妹子,天色不早了,我也饿了,不若早些回去,也免得阿嫂担心,如何?” 阿青说:“也好,大哥哥肚子饿了吗?此处有好吃的呢。” “哦,没想到山野之间居然还有美食?” “嗯,大哥哥稍等。” 只见阿青快步来到小溪边,老白带着其他羊只正在饮水,好奇的看着少女踩入溪水,徐阳也颇有兴趣,暗想,难道是有鱼? 却见阿青并非在扑鱼,反而是沿着溪水清浅处寻觅着什么,不多时,只听见少女一声欢笑,“找到了。” 徐阳定睛一看,少女在溪水靠近岸边处摸索着什么,片刻,便用衣服兜了一些田螺,叫道:“大哥哥口福好,今日田螺不少,比往常都多些。” 原来是田螺,徐阳走近一看,这田螺比后世里常见的要大些,颜色也鲜艳些,想来是这会稽山中的特产吧。于是帮着拿了一些,有些犹疑,问道:“这田螺要如何吃?难道要生吃?” 要知道春秋时期,鱼脍极为常见,后世日本、韩国的生鱼片,都是从华国学去的,只是后世由于环境和生活习惯的问题,华国饮食里较少见鱼脍而已。 然而如果生食田螺,徐阳却不敢,三国演义里的谋士陈登,历史上曾经高居广陵太守、伏波将军之位,就是吃太多生鱼片得病的,就是华佗,也只能治标,并劝他不能再食,然而陈登不听,三年后病卒。 徐阳一向喜好钻研历史,对陈登此人一直很喜欢,毕竟能击败孙策,阴死吕布,在曹操、刘备和吕布三大势力间游刃有余的,整个三国史上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只可惜四十不到就死了,不然整个三国的历史也有可能改变。 这时代,别说田螺这种容易感染寄生虫的生物,就是普通的鱼,身体里也可能有寄生虫,生鱼片什么的就算了吧。 正想着,阿青却说:“不吃鱼脍,我有法子的。” 走到林中,找到块奇型的石块,下窄上宽,又极薄,当中凹下,阿青笑道:“大哥哥,你看这块石头像什么?” 徐阳讶异道:“这不正像是一口锅吗?” 阿青嘻嘻一笑,也不答话,把田螺放在石头中央,拿出随身装水的葫芦,来回装了两葫芦的水到石头上,又去林中捡了些枯枝,塞在石块下的间隙中,生起火来。 徐阳倒是没见过此种烹饪方式,简单又实用,岂不正如越女剑法一样。 正胡思乱想间,鼻中闻到一丝异香,居然是田螺已熟了。 阿青拿了竹棒,挑了几个田螺出来,等稍凉了,拿了给徐阳吃。 徐阳脸一红,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要小女孩照顾,一点忙都没帮上,但是腹中饥饿,也顾不得太多,吹了吹气,便砸开田螺吃了起来。 果然美味,田螺本身极为鲜美,虽没放盐,但却别有风味,加上阿青煮螺的火候相当老到,本身溪水也甘甜,只一口气,徐阳便吃了五六枚大个田螺,竟有些饱了,方才不好意思的对阿青说:“阿青妹子,你不吃一点,这田螺可真是好吃,不知不觉,我竟已饱了。” 阿青笑道:“这田螺我常吃,大哥哥难得来山中,当是多吃些才好,我再去抓些,回去给阿妈弟弟尝尝。” 徐阳正笑道阿青真是个乖女娃,然而神色一怔,因为此时系统发来信息。 食用清水田螺一枚,体力最大值上升1,内力最大值上升1,恢复10点体力,恢复2点内力。 食用清水田螺一枚,体力最大值上升1,内力最大值上升1,恢复10点体力,恢复2点内力。 ………………………… ………………………… 一连六条信息,徐阳体力已经完全恢复,而且最大值都上升了6点。 徐阳忙问系统:“这是?” 系统:“恭喜宿主,此田螺为异品,能有效恢复体力、内力,并且增加两者最大值,你运气真好。” 徐阳暗想,要是每天吃100个田螺,岂不是没多久就能天下无敌了? 系统:“你别想多了,这东西也就是开始时提升效果最好,吃多了效果会减弱的,系统不会给你钻那么大漏洞。” 额,没隐私啊没隐私。 徐阳回过神来对阿青说:“阿青妹子,我帮你一起抓吧,时候不早了,早点抓完还是尽早回去吧,晚了怕是城门要关了。” 阿青笑着应诺。 一边帮忙抓田螺,一边徐阳问及阿青,这田螺为何这般美味,阿青也告知这田螺的烧制方法,水烧到几成热就得加些凉水,然后多久就该捞上来了,不然螺肉老了就不好吃了,期间也不用放盐,这可是阿青试了很多次才领会的,听阿青的意思,对此清水田螺的心得还在剑法之上。 正聊着,系统又跳出提示音:“恭喜宿主,由于宿主得到主角传授烹饪之法,特开启分支系统美食系统,得到一星美食《清水田螺》制作方法,获得系统积分10分,d级系统抽奖机会一次,希望宿主再接再厉,探索更多系统隐藏奖励。” “额……居然还有美食系统,而且得到的积分和抽奖机会都比之前得到阿青信任获得的奖励更高一级,难道这美食系统另有奥妙?” 系统:“那是当然,要知道侠士通常都是日夜出没在荒野之地,吃不饱穿不暖,如果能通过美食系统制造出的美食去结交那些高手,绝对事半功倍,当年洪七公要是没吃过黄蓉的好菜,怎么会传授郭靖降龙十八掌?又比如当年……” 额……也是,回去有时间我也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个美食系统,起码以后失业了,也能当个厨子不是? 系统:“……您可真有志气。” 第十章 赵郯 说说笑笑间,阿青和徐阳又抓了些田螺,原本煮熟的那些,阿青和徐阳也分来吃了,果然如系统所说,吃了十个田螺之后,徐阳勉强又吃了两个,增加体力上限的功能已经消失了,增加内力上限效果也减半了,两个田螺一共增加了一点内力值。 现在徐阳的体力值为110,内力值为21点,比之之前的状态,体力上升了一成,内力上升了一倍还多,实在是意外的一个惊喜,徐阳感觉精力充沛,体能从未这么好过,内力方面感觉不出来,但是内力上限上升一倍,在与旁人相斗时,最起码也能多坚持一段时间,有时候,这就是生或死的区别。 徐阳对此很满意,更不要说开启美食系统了,唯一的缺憾就是身在宝山却空手而出,越女剑法没能理解分毫,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好在还有时间。 两人赶路回城,将将在关城门前赶回,市集早已散去,徐阳找了个还在营业的肉摊买了些肉食,要不是今日肉摊生意不好,还剩些没卖掉,估计也早收摊了,摊主看到是剑士,虽然穿的破了些,却也不敢得罪,肉食卖的极为便宜,徐阳也不客气,付了账便直往阿青家而来,一路上与阿青谈些生活琐事,好不快活。 此时时辰已经不早,别家人家大都已掌灯,齐姜不舍得,借着月光在做些针线活,听到阿青和徐阳 回来,放下衣物,笑着迎接他们。 徐阳放下肉食便要告辞,夜深了还待在孀寡之人家中,好说不好听,齐姜也不客套,但见徐阳衣衫破了,便拿出一件旧衣服,言道:“这是先夫旧物,一直不舍得扔,叔叔身材与先夫差不多,叔叔便换上,你的剑士衫留下,我替你缝好,明日来拿就是。” 齐姜如此说,徐阳也不客气,在院中换上旧衣,大小真的不差太多,换下的剑士衫,叮嘱齐姜切莫晚间缝补,伤了眼睛,齐姜笑着答应,便送徐阳出了门。 齐姜私下底问阿青自然不提,单说徐阳,故意留了些金刀币在剑衫中,暗笑着径直回了越宫,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原来齐姜竟然也将白日间自己给她的两枚金刀币塞在了旧衣中,徐阳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大嫂也是极聪明之人,只是两人竟想到一处去了,明日见面却难免会有些尴尬。 不多时,便回到了越宫,宫禁守卫见徐阳回来,虽然衣着与往常不同,也只是调笑了两句便放其入宫,勾践对诸剑士极为看重,虽不说食同席寝同榻,起码剑士们食宿之地也都在宫中,待遇比之上大夫尤有过之,而勾践自己则卧薪尝胆,徐阳可不想难得穿越一趟还睡稻草堆,当然,若真想睡怕也没这个资格。 正前往自己住宿之地,不巧碰到几位同僚,要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是半点不错,越宫甲士共有三千人,其中武艺高超者八百,能入宫宿卫者不过百人,这百人中,越国军中出身的有近六十人,剩下的都是勾践从其余诸国厚禄请来的高手,平日里,越派和外来派本身就是维系着面和心不合的状态,越派认为自己是守卫家国的忠诚武者,看不起那些拿着厚禄为他国卖命的雇佣军,而外来派则认为自己武艺更高,同样看不起之前经过亡国之痛的越派剑士,勾践特地安排了两位宿将分别担任两派的主管,平日里两派也不在一起训练宿卫,可巧不巧的,今日徐阳回宫晚了些,正碰上巡逻归来的几名外来派剑士。 其中一人徐阳倒是认得,原本的剑士乙么,名叫赵郯,乃是晋中人,素以力大剑沉著称,同僚中,剑招也算精妙,在越宫中算高手中的高手,两人平日里多次比剑,赵郯十次里常常能胜六七次,因此一直不大看得起徐阳,徐阳却不认为赵郯真实武艺比之自己高多少,比剑切磋么,很多拼命的招数不能使,一旦使出些两败俱伤的重招,双方其实都并没什么好处,自然力气大些的一方会占些优势,如果两者是狭路相逢的拼命,赵郯这种没真正上过战场的家传子,十次里能逃出两次也算他命大了。 更何况,现在徐阳抱住了这个世界最粗的一条大腿,额,说起来不太好听,可却是事实,这可是《越女剑》的世界,能得到越女阿青传授武艺的,只怕也就自己一个了,开了这么大的金手指,自己和赵郯的差距眼见的会越拉越大,徐阳觉得再过几天,赵郯连被自己鄙视的资格都不会有了,嗯,必须无视。 然后想着无视赵郯的徐阳,就被赵郯拦下了…… 额,徐阳挠了挠头,天底下有病的人果然不少啊。 原本就急着回房去抽奖,偏有个路人乙拦路,徐阳都懒得吐槽了,你一个路人乙好好的路过不行吗?导演给你台词了么?你就敢这么抢镜头? 赵郯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徐阳归入到路人甲乙丙丁的龙套地位,自以为还是越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螃蟹般拦住徐阳后笑着问徐阳:“这不是高手徐么,今日怎么穿得这么破,啧啧啧,莫不是在外面耍钱,把衣服都输掉了吧?”说话的语气讥讽,引来几个同道一起大笑。 徐阳叹口气,对一个将死之人他没啥好多说的,拱了拱手,淡淡回道:“这位叫什么来着,赵大人是吧,今日怎么这么有雅兴,出门遛弯啊?怎么没人牵着?吓到小朋友就不好了吧。” “你说什么?!”果然是个龙套的命,很容易就被激怒了。 “额,我听说只有狗才看衣衫敬人,看到穿着破旧之人就狂吠,看到衣着富贵之人就摇尾乞怜,往日里我还不信,今日一看,传言属实啊。”对于不尊重自己的人,没啥好说的,大巴掌呼过去就是,何况自己这身衣服旧是旧了点,起码不破啊,这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怪不得死的早。 然而徐阳浑不觉自己前身的剑士甲死的似乎比剑士乙还早那么一点点…… “哎,你别拔剑啊,说不过别人就动武,你果然是个狗脾气,你们几个拦着他啊,真出了事你们也跑不了,对对,揪他胡子,按住他脖子,拉他裤衩,抱着腰,对对,就这样牵住他……” 赵郯力大,身边三四个同僚都拦不住他,一柄大剑已然抽出,冲着徐阳就来了,徐阳并不在意,别说往日里也并不怕他,今日得奇遇,体力、内力都提升了,尤其内力更是提升超过一倍,话说平a都a死你信不信? “住手。“ “住手。” 两声呵斥几乎同时响起。 (今天是中秋佳节,祝大家中秋快乐,家庭美满,幸福安康!) 第十一章 灵姑翼 两声呵斥几乎同时响起。 徐阳嘴角却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微笑,起码他听得出其中一人是越派一系的剑士主管灵姑翼,有他在,自己若有什么事都不算事了,况且今日此事,错不在己。 整肃面容,转身对来者一躬到底:“属下拜见灵谷卿。” 来者正是灵姑翼,此人身材高大,看起来杀伐气甚重,此刻携怒而来,大喝道:“大比在即,吴人随时会来,尔等不好好养精蓄锐以图胜,却在宫禁中庭喧闹,尤其是你!”一指赵郯,“你知否殿前露刃是何罪名?不想要命了吗?” “哼哼,我的人我自会管,你的人你怎么说,辱骂剑士为犬,就是大王在此,也定不会轻饶!”另一边略为文气一些的,明显就是外来派的主管苏庭了,“来人,把赵郯拖下去,仗二十,若不是大比在即,今日便要了你的命。”话是这样说,眼神却斜视着灵姑翼。 “厉害。”徐阳心中暗叹道,单凭两句话,就看得出苏庭的不一般了。 苏庭先是咬定了双方都有错,然后先重罚了自己一方的赵郯,然后指定自己是侮辱了所言剑士,若是灵姑翼不处罚自己,那就失了公心,越派就落于被动,要是处罚自己,先不说也算灵姑翼拾人牙慧,失了主动,最重要的是,凭什么?自己要平白挨一顿打? “呵呵,苏卿果然行事公道,在下佩服!”还未等灵姑翼做出正式回应,徐阳抢先对苏庭施了一礼,抢过话头,“然而……” 苏庭有些诧异这个平素除了剑技外,行事素来默默无闻的剑士,原本他的言语里就下了个套,无论灵姑翼如何回答,都难免落入套中,却不想用来对付灵姑翼的牛刀却用来宰徐阳这个小剑士,未免有些浪费了的感觉,于是有些没好气的问道:“然而什么?徐壮士又有何指教?” “指教却不敢说,然而、然而闻听苏卿所言,对我指赵郯为犬有不同意见?”徐阳悠然道。“在下,却不以为然。” 赵郯还没被拖下去呢,闻言不由得暴怒:“徐贼,我与你势不两立!”若不是左右抓的紧,恐怕又要拔剑了。 苏庭怒极反笑:“不知徐壮士为何一再激怒赵郯,即使他平日里有些得罪于你,也没必要一直辱骂于他吧,难道非要血溅五尺,徐壮士才满意?”反手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上来。 徐阳拱手道:“不敢,实非故意得罪,只是对这犬一说,有些不同看法罢了。” 苏庭不屑道:“哦,倒愿闻其详。” 徐阳肃然道:“犬者,守户之兽也!武士者,守国门之士也!二者皆忠而有信,信而有节,两者类比,有何不可?” 苏庭惊之:“这……”心中暗道,这特么完全不是一回事好吧? 徐阳又道:“吾等武人,一心效力于君上,自比为鹰犬,又有何不可?为我大越国百姓,当一条看门守户的忠犬又有何不可?君上对吾等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吾等武人岂敢不效犬马之力,以死报之君上?非但赵郯是犬,我等皆是大王饲养的鹰犬,为越国百姓守住一方平安,这难道是侮辱吗?” “………………”完全没办法回答好不好,再说你当时挑衅赵郯时候是这种口气说的吗? “没想到徐壮士口齿便给,可说是文武全才了,即是如此,便是赵郯错会了壮士的意思,不学无术,还擅自挑事,左右,还不拖下去打。” “哎,这如何打得?没文化是不好,没文化却不至于被打啊,武人嘛,大多粗俗,还请苏卿看在某的面子上,宽宥赵郯一二,何况大比在即,国家正是用人之际,还请苏卿稍收怒气,放过此人如何?”灵姑翼并非愚笨之人,既然听到现在,自然不会坐视赵郯被罚,不然就算得了便宜,旁人听到,也会以为自己这伙人骂了人还要别人挨打,有些过分了。 苏庭看看灵姑翼,又看看徐阳,冷笑一声:“哼哼,两位果然善心,赵郯,还不谢过二位好心人,某还有要事,先告辞了。”拂袖转身便走。 赵郯莫名其妙的免了二十仗,却摸不清情况,想过来道谢又感觉哪里不对,总之自己吃亏了,具体怎么吃的亏,额,搞不懂。 远远向灵姑翼施乐一礼,口中讷讷,然而却看也不看徐阳,转身就走,他的几个同伴也纷纷尾随而去。 一时间,庭院中只剩灵姑翼和徐阳二人。灵姑翼看了眼徐阳,笑道:“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口才,论一句翻转阴阳都不为过,倒是平时我小看你了。” “不敢,只是被逼到这里了,不得不为罢了。”徐阳拱手:“只是,日后还要相见,这顶没文化的帽子,赵郯怕是扣定了。” 言罢,两人放声大笑。 平日里,越派常被外来派压制一头,今日扬眉吐气,两人均是心情大悦。 “天色不早,还请灵谷卿尽早安歇。”徐阳行了一礼,与灵姑翼告辞,转身回自己寝处去了。 早春的夜风还是有些冷的,灵姑翼紧了紧衣衫,似乎自言自语道:“如何?” 庭院里的花丛还未完全开放,花丛背后的假山后,有人低语:“倒是平时小看了,此子自始至终,不卑不亢,应答自如,不像是行伍之人的做派,是何来头?” 灵姑翼似乎也不意外:“出身没问题,军营出身,槜李之战曾经斩杀多名敌卒,战后不久游历江湖,三年前归来,武艺也算出众,只是年纪尚小,前两次吴越大比没能上场,也算保留了一颗好种子。” “这次大比有他?” 灵姑翼:“内定第一场第一人,那个赵郯为第二场主将。” “他们都知道了?” “应该是知道的,毕竟这二人武艺都算众人之中的翘楚,恐怕赵郯这次来找麻烦也是因为只排到第二场的缘故,心中不服气罢了,毕竟,武无第二。”灵姑翼叹道。 “这种没上过战阵的家养子,生死之斗,十分武艺能发挥出八分就不错了,换了我,第二场都不然他排。气量又狭隘,怕是成就有限。” “实在是无人可用了,剩下的人,都不是此二子二十合之敌,只能用来做组剑阵之用,除非我和苏卿上场了。” 山后之人道:“既然出身没有问题,此次大比过后,若是能留得性命,倒是可以大用。” “比完再说吧。”似是没有什么信心,灵姑翼叹道:“三年一次,每次吴狗都要借口大比,来谋害我大越剑士,我大越武人种子因此日渐凋零,不得已请来别国武士充数,此等阳谋,必是伍子胥老贼的手笔,君上明知如此,却不得不战……” “幸亏此人已中计被诛,不然我大越恐怕真的无望了。”山后之人轻叹。 灵姑翼对着假山长施一礼:“诛杀此獠,还多亏大夫奇谋了!” 假山后又是一声长叹,“哎,其实我真的是想和他正面对决一场的,伍员既死,天下又有何人是对手呢……”假山后叹息声渐轻,此人竟已远去。 (如果觉得这本书写的还好,还请大家读完之后点击一下收藏,以后有新的章节出来,也方便大家阅读,在此谢过大家了!) 第十二章 抽奖 回到自己屋子的徐阳,长舒了一口气,在他看来,赵郯这种武夫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对手,自己无论从武力还是智力都可以说碾压对方,但是后面出现的灵姑翼和苏庭可不好对付,是的,最烦就是灵姑翼了。 灵姑翼和苏庭两人,刚刚虽未出手,但仅仅两人出现时带给徐阳的压力,他们的武功绝对是在自己之上,苏庭这种明摆着的敌手,自己也不是太怕,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但是灵姑翼,作为主管,他对自己了若指掌,如果一旦发现自己与之前他所了解的剑士甲有着巨大分别,难保他不对自己产生怀疑,而且灵姑翼绝对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个粗鲁的武夫,从他对苏庭说的那段话来看,绝对也是个扮猪吃虎的主,一旦他对自己产生怀疑,自己将来的所有计划都可能出问题。 但是,又要说但是了,但是起码现在的自己,对灵姑翼是毫无应对之策的,好在今天自己表现得只是在口才方面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剑术方面,短期内倒是不用担心,毕竟没有能学到越女剑法,自己也就是比之往常体力和内力提高了一些,这方面的差别并不会表现得太过明显,但是一旦对越女剑有所领悟,这就是质变了,最晚在大比上也会暴露,嗯,此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徐阳把门窗关紧,一个人躺到床上,开始打开系统。 首先跳出的是人物状态栏。 人物姓名:徐阳(剑士甲) 人物状态:良好。体力110 +10 (食用一星美食清水田螺加成)。 攻击21 +1。 防御20。 敏捷16 +1。 智力16 +1。 内力21 +11 (使用一星美食清水田螺加成)。 人物年龄:28 人物技能:初级剑术三级,初级拳脚一级,初级身法一级,初级防御一级。 人物装备:普通级古剑一柄(攻击力+1),旧衣一件(防御力+0),布鞋一双(敏捷+1),头巾一领(智力+1) 人物随身物品:金钱2个,大补丸1枚(可补充体力20,战斗中可以使用)初级药草10根(可补充体力10,战斗中无法使用)导航系统一个(系统吐血大赠送,可查知五百米内路径,探知敌我位置,并有机会查知隐藏宝藏,此物品可以携带至其他任务世界) 人物积分:15。(本世界主角信任度+5积分,开启美食系统+10积分。系统提醒,你还欠本系统11点积分,勿忘。) 美食系统开启:获得一星美食《清水田螺》制作方法。(制作需要材料:田螺若干、石锅一台、会稽山溪水一升。) 特殊状态:越女剑法领悟中………… 特殊奖励:d级系统抽奖机会一次、e级系统抽奖机会一次。 终于到了可以抽奖的时候了,徐阳开心的几乎跳起来大叫,独孤九剑、屠龙刀、九阳神功、凌波虚步、化功大法……我来啦! 此时,系统毫无人性的电子音又在脑海里响起:“宿主,你高兴的太早了,你想的这些东西,只有在a级以上抽奖机会里面才会有,你现在就一个d一个e的抽奖机会,你祈祷吧,抽到布鞋、草帽、杨家枪、罗汉拳之类的就已经算不错了。” 徐阳:“………………”。 让不让人活了?布鞋什么鬼?草帽什么鬼?追逐海上的宝藏吗?你是武侠世界系统还是动漫世界系统啊? 日常吐槽任务完成 1/1。 不管它了,试试手气。 打开抽奖页面,看上去就挺高大上的,金光灿灿的一个抽奖大转盘,额,这个转盘为何如此熟悉?不就是之前坑爹的世界选择大轮盘吗?换了个颜色就当我认不出啦?≈ap;()!¥……≈ap;…… 先抽e级的奖品吧。 轮盘上立刻被分成了四种颜色混杂的区域,看了一下,白色的都是些消耗类道具,比如金钱镖、飞蝗石、飞刀、袖箭之类的暗器,还有些药丸丹药之类的补给品和毒药迷、药之类的。 黑色的是武器,但是也是最普通的那些,比如大刀,长剑、铁枪之类的,似乎最好的是一柄精钢剑,放在如今这个时代,已经堪称神兵利器了,但是这个墓碑是什么鬼?这也算武器?? 青色的是防御类装备,系统个乌鸦嘴,果然大部分都是些草帽、布鞋之类不值钱的,也就是一顶道冠一顶僧帽都加三点智力,算是不错的装备了。 金色的则是各种功法,但是可能是等级太低的原因,都是些伏虎拳、杨家枪、铁砂掌之类的入门功夫,没什么徐阳特别需要的。 四种物品一共加起来五六十种,其中也就是一柄精钢剑和一顶道冠一顶僧帽稍微有些价值,果然是e级的抽奖机会,和后世刮刮乐的水准有得一拼,但是徐阳想想,这反正也是系统附送的,不抽白不抽,抽。 按下抽奖按钮,大转盘开始转动,金光闪闪,煞是好看,徐阳轻点头,特效不错,起码不是五毛钱特效。 片刻,大转盘便停下了,反正没什么期待。 系统:“恭喜宿主,福运天降,抽得暗器“石灰粉”三包!独步武林、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哦,是石灰粉啊,韦爵爷的利器…… 无力吐槽,后世里一块钱三包有没有?独步武林?称霸天下?这标准手游骗钱的广告语气怎么回事?用点心好不好?用几包石灰粉统一天下吗? 好在还有一次d级抽奖,这次奖品稍微好一点,最好的奖品居然出现了诸如白龙剑、五虎断门刀、白云熊胆丸之类的武功和装备了,这要是抽中好的武功,即使领悟不了越女剑法,保住命是毫无问题的了。 继续抽…… 大转盘转啊转啊…… 系统:“恭喜宿主,福运天降,抽得“蒙汗药”两包!独步武林、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徐阳:“¥……¥≈ap;……” 这是和韦爵爷干上的节奏啊,别的穿越者带着金手指,抽奖不抽个火枪宝甲,起码也抽中个凝血神爪啊、匕首啥的啊,三包石灰粉两包蒙汗药什么鬼啊?坑爹啊这系统。 正在和系统对着骂街呢,耳畔却传来敲门声。 第十三章 勾践 开门一看,却是个素不相识的谒者,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面上无须,精神极好,徐阳不敢大意,便施了一礼,言道:“不知长者到来,有何公事?” 谒者先不答话,看了徐阳一会儿,才施施然道:“尔可是剑士徐阳?” 徐阳道:“正是在下。” 抬头宣告:“大王有诏,传剑士营甲组一级剑士徐阳即刻进宫,不得有误。” 徐阳有些奇怪,大王召见一个剑士,这是极少有的事情。 虽然勾践对于剑士们俱都是极为看重,但是一般都是传唤两个剑士总管代为传达命令为多,更是从来没有召见过自己,今日为何又破例? 这稍愣了片刻,谒者便有些不耐烦,言道:“剑士徐阳,还不快接诏?” 徐阳忙道:“是,微臣接诏。” “嗯,快快沐浴更衣,随我面君,”谒者点了点头,面上并无丝毫表情。 一炷香后,徐阳便穿着一新,站在宣政殿前了,谒者已进去通报,这宣政殿并非寝宫,而是勾践平时处理国事所在。 这个时辰已经是后世的八九点了,宣政殿中却依然灯火通明,可见勾践还是很勤政的。 “宣,剑士徐阳觐见!” “宣,剑士徐阳觐见!” “宣,剑士徐阳觐见!” ---- 远远传来宣诏之声,由远及近,依次而至,声音渐渐由轻至重,直到守卫殿门的武士同样的宣召过后,徐阳下拜:“臣徐阳,奉诏!” 去剑,除靴,抬首走进宣政殿。 走过长长的廊道,只见宣政殿占地广阔,内里装潢却甚是简朴,除了每隔五步有一对材质普通的宫灯做照明和装饰作用,中央有一副坐榻一副矮几,其余几无装饰,殿内服侍的宫人也仅六七人。 徐阳暗自点头,勾践的卧薪尝胆果然不是做在表面的功夫,王若此,国何不兴? 正面坐榻上端坐一人,身材高大,长颈鸟喙,正是勾践本人。 徐阳并非第一次见勾践,却是第一次单独被召见,这么近地接近勾践,心下未免有些忐忑,深施一礼,朗声道:“微臣徐阳,参见君上!” 勾践言道:“抬起头来,让孤仔细看看。” 徐阳长身抬首,近观勾践,此人相貌拙异,年不过三十余岁,面上却颇有风霜凄苦之相,想来虽为越王,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想想也是,先是在吴国的三年奴隶生涯,回国后卧薪尝胆,日日忧思国事,怕也是没过过几天快活日子,唯其双目炯炯有神,迥异于常人。 勾践也细细观察了徐阳一番,沉吟片刻,问道:“尔可知,十五日后便是吴越剑士大比之日?” 徐阳拱手道:“此事微臣知晓。” 勾践又道:“既是如此,可知剑士总管灵姑翼提议,尔剑术高超,便由尔出战首场,” 徐阳回道:“微臣也已知晓,灵姑总管谬赞了,微臣剑术虽远称不上高超,不过还算过得去,应对那些吴国剑士,却也不虚。” 勾践突然大声问道:“尔可有把握,战而胜之?” 徐阳同样大声答道:“禀君上,此战自是有把握要战,无把握也要战。事关我越国武士威名,不论胜负如何,必要让吴国知晓我越国不可轻辱,只是,有一点还请君上明察。” 勾践问:“哦,何事,可禀来。” 徐阳回道:“微臣尝历游天下,诸国之中,吴国兵甲之利天下闻名,我大越在这方面恐怕吃亏,不管这次大比胜败如何,也请君上早作准备。越与吴迟早必有一战,只希望到时我越国三千剑士,仗三千利剑,杀尽吴狗,攻下姑苏!” 绝对是取巧,徐阳虽然不知勾践召见他到底何事,但是铸甲兵这种本身历史上勾践一直在做的事情,提醒他一下完全是有利无害的,而且也符合他周游过四海的剑士身份。 勾践闻言果然大悦,盯着徐阳看了半天,大笑道:“徐卿果真允文允武,实在是我大越国栋梁,不管此次大比结果如何,寡人必会重用,来人,赐金一百,利剑一柄。” 靠,真心大方啊,徐阳忙谢恩,接过赏赐的宝剑,这可是传说中的越王勾践剑啊,拿回后世那就是国宝级的文物啊。就算放在现在这个世界,也绝对是最贵重的宝物之一,剑士得一柄宝剑,提升自己战力三成恐怕都不止,徐阳这次谢恩真心实意,毫无折扣。 勾践又道:“徐卿今日也累了,早些休息,养精蓄锐,保留气力以迎吴国剑士,必让其一尝我越国利剑之威!” 徐阳诺诺连声,拜服而退。 待徐阳缓步退出大殿,勾践面上笑容渐渐消退,问道:“果真如卿所言,此人可信?可用?” 殿柱后转出一人,正是灵姑翼,俯首应诺:“此人早年出自吾兄账下,出身绝对可信,文大夫也言此人可用,只是文大夫似乎对此人别有兴趣,却不知为何。” 勾践冷笑道:“有才者,孤能用即用,现在说一切都早,大比之后活下来再说吧。” 灵姑翼:“多谢大王赐剑,以此人武艺,有此利器,活下来的机会大增,大王英明。” 勾践道:“我大越确实需要一些新的力量了,外来臣子太过重用也有不妥之处。” “大王英明,不过,文大夫和范大夫都是国之栋梁,对君上忠心耿耿,君上万不可……” 勾践一挥手:“退下吧,记得多留心这个徐阳,希望他不负寡人所托。” 灵姑翼再次拜谢,推出宫殿。 勾践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帝王心术,实在是太累人了。 若不是当年惨败于夫差,自己何尝需要过得这么累,哼哼,夫差…… 徐阳退出大殿,也是舒了一口气,要说面对勾践,没有压力那是根本不存在的,后世被誉为春秋五霸之一的勾践,给人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好在自己只要在这个世界呆上一个月,要是常年在这里,一旦应对有误,相信勾践完全不在意送他一程,豪华单程票那种的一程。 只是,为何勾践突然对他有兴趣,还是完全没有头绪。 勾践问他的几个问题也是常态,并没有异样,然而这就是最大的异样,勾践何等样人,对他一个小剑士问一些剑术比斗之事--真的是太奇怪了。 仔细思虑一下,自己除了去向阿青学剑,并没有任何出格之处,不对,还有就是与赵郯和苏庭的冲突,然而,这次冲突实在是平常事,勾践又怎么会注意到呢? 想不通,便不想了,徐阳一直是这种懒散的脾气,与其在这种琐事里伤脑筋,还不如多考虑考虑如何参透越女剑法的事情,毕竟这才是自己完成系统任务,并且能活下去的根本所在。 其他,都是不太重要的事,或许可以锦上添花,但绝对无法雪中送炭。 想到越女剑法,徐阳又苦笑一声,完全是毫无头绪啊。 第十四章 领悟 辞别勾践,回到就寝室,躺在床上考虑着越女剑法的精要,想着想着,竟就此睡着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徐阳依然早早去了阿青家中,昨晚他考虑了很多,想了不少关于剑术的问题请教阿青,然而,阿青完全不了解,她只知道,别人一棍来,她一棒去,敌人就败了,至于怎么去的,别人怎么躲避,阿青只一句,“别让他躲不就是了?” 徐阳内牛满面,有这么简单吗? 然而徐阳又想,速度如果够快,敌人自然躲避不及,这也符合越女剑后发先至的奥义,伟大的传统武术革命家火云邪神曾经说过,掌握篮板球就能掌控比赛……额,不对,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伟大的传统武术改革家东方不败老先生也曾经仅仅用一根绣花针,大战正邪两道四大高手,凭借的就是诡异的速度。 原来如此!!! 这一刻,徐阳继承了中华武术的光荣传统,火云邪神、东方不败、韦一笑灵魂附体,他代表了中华武术悠久的历史和传统,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 系统:“叮,恭喜宿主灵魂附体,终于突破领悟了系统终极武学《越女剑法》第一层精髓,“唯快不破”,攻击力上升5点,敏捷上升3点,此特殊武学可以携带出本世界使用,由于宿主领悟终极武学,特奖励宿主系统积分20分,c级抽奖机会一次。希望宿主再接再厉,探索更多系统隐藏奖励!” 徐阳问系统:“特殊武学可以携带出本世界使用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我在本体世界和其他小世界都可以使用越女剑?” 系统:“宿主回答正确,可惜没有奖励。” 徐阳又问系统:“我领悟了越女剑法第一层是吧,那这剑法一共几层?阿青修炼到了第几层?” 系统:“由于问题超过系统自主回答权限,如果宿主一定想知道,必须消费积分10点,请问宿主是否一定想知道。” 徐阳看了看少得可怜的积分,终于好奇心超过了理智,反正积分就是拿来用的,消耗掉再赚就是了,咬了咬牙:“系统,我确定要查询。” 系统:“好的宿主,由于宿主问了两个问题,扣除宿主20点积分……” 徐阳:“等等,不是十分么,怎么又20分了?” 系统依然用死板的电子音回答道:“一个问题十分,两个问题20分,建议宿主重修幼儿园数学第一册。” 徐阳:“¥…!≈ap;,能不能不问了。” 系统:“完全可以,积分已经扣除,不退。” 徐阳:“……,算了,两个问题你回答吧,坑爹就坑爹吧,反正你就是个坑爹的货。” 系统:“这次本系统心情好,就当没听见,下次宿主再诋毁本系统,本系统不排除适当惩戒宿主,惩戒力度看本系统心情决定。回答宿主的问题,越女剑法总共九层,阿青如今的境界是第七层。” 徐阳:“额,领会一层就提高5点攻击力3点敏捷,那不是发了?等我领会到第九层,那就是……” 系统:“以宿主惊人的悟性,闭关修炼五十年可以达到第三层,再高的话,这辈子没戏。” 徐阳:“¥¥≈ap;……≈ap;”。 居然又被一个系统给鄙视了。 “系统,话说我的悟性真的这么差吗?” “废话,你就一废柴,不然别的人进了武侠世界,接的任务不说拯救地球,起码也是称霸武林,而你的任务是……活下去……” 虽然系统只是系统,并没有具体的形体,但是徐阳分明感觉到系统如果有形体的话,此刻正用最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一脸的不屑。 “好吧,算我输了。” 徐阳又想,学会了越女剑法第一层,起码对阵吴国剑士毫无问题了,被系统鄙视而导致暴差的心情变得大悦,然后就提出和阿青再较量一番。 阿青欣然接受,两人又放着羊来到了山麓之中。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徐阳又被阿青轻松放翻了十几次…… 第一层和第七层越女剑法就真的差那么多吗?徐阳又一次内牛满面。 不过好在,虽然还是被阿青轻松放翻,但是徐阳总感觉,这几次,他还是有了一点点的还手之力。 如果说昨天被打翻在地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幼儿园小班的小朋友被初中生暴虐,那么今天,感觉自己已经是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了。 为什么徐阳感觉更差了…… 好吧好吧,比起吴越其他剑士,起码他也能用幼儿园大班小朋友的惊人体格去凌虐他们了吧,至于阿青,在这个世界她就是神,她是光、她是电、她是唯一的神话…… 想想自己也是天赋奇才了,才短短两天,就领悟了越女剑法,虽然只是第一层,起码是领悟了吧,这么高的悟性,哈哈哈,一统武林指日可待呢。至于某些系统说自己悟性差的那番话,哼哼,完全无视了。 春日的阳光洒在徐阳的身上,和煦的阳光让人感觉懒洋洋的,偶尔吹过一阵微风,带来芳草的香气,好一派田园牧歌,这么享受着生活的乐趣,徐阳渐渐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夕阳已经渐渐西下了,看着忙着把四散的羊群赶到一起的阿青,徐阳脸难得的红了一下,明明说好是来学剑的,结果睡了大半天,忙站起身来帮阿青驱赶羊群。 阿青笑道:“大哥哥醒了?方才你睡得好熟,阿青不敢吵醒你,想来大哥哥是昨夜没睡好?” 徐阳忙道:“昨天思虑这剑法,有些体会也不确定,想是因此睡得不好,而且这里风景宜人,春日正是好睡之时,有辞为证嘛。” 阿青似笑非笑的问道:“贪睡还有辞来作证?我偏是不信,大哥哥念来听听,别以为阿青年纪小,甚么都不懂。” 徐阳正色道:“小辞一首,大哥哥亲创,你且听来。” 咳嗽一声,念道:“春日绵绵正好眠,夏日炎炎起不来,秋天跳蚤蚊子多,睡不醒的冬三月。” 阿青噗嗤一声,忍不住大笑:“没想到大哥哥竟如此风趣,明明是偷懒,还编了辞来说,哈哈哈……” 徐阳也笑,突然想到,这种轻松写意的日子,便是过一辈子也不错啊。 第十五章 吴国人 孔子说得好,快活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夕阳西下的时候,两人赶着羊群回了城。 早上没见到齐姜和小虎,晚上两人也不在,问了下,齐姜带着小虎回娘家去了,总要个两三天才回来。 徐阳也不便多留,告别阿青,回了越宫。 刚进越宫的大门,同为剑士的一个朋友便急匆匆来找他了,告诉他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吴国人来了。 是的,不知道是不是徐阳这个小蝴蝶小小翅膀扇起的歪风卷起了几百里外吴宫的风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吴国人提前十几天,来了。 吴国人,包括吴国行人和吴国剑士们,他们被安排住在越宫以北两条街的行人馆中,想来短时间内是不会和越国剑士发生什么交集的。 额,希望吧。(注1) 徐阳就是怕他们来的太早了,吴越剑士大比会因此提前,毕竟自己只学到了越女剑第一层,虽说赢的概率已经很大了,但是徐阳还是个很谨慎的人,希望在比剑前能学到第二层甚至第三层,一来多些赢的概率,二来越女剑术作为特殊能力,是可以带到以后别的世界的,包括自己所在的主世界。 那么,作为在主世界手原本无缚鸡之力的宅男,一跃成为武林高手,这,真的是很期待啊………… 徐阳决定了,低调,一定要低调,虽然此前他的心情如同小母牛上飞机……牛逼高大上了,但是此时此刻,他决定做一个低调的美男子,猥琐发育才是王道,千万别浪。 但是,这个很重要的词又一次出现了,但是,你觉得徐阳想低调就能低调得了的吗? 你错了。 当徐阳回到寝处没多久,还来不及考虑人生三大难题中的明天早饭吃什么这个重要的问题的时候,那个长着扑克脸,态度高傲的谒者又来了,通知他出席晚上越王宴请吴国行人和吴国剑士的接风宴,徐阳知道麻烦大发了。 作为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如同萤火虫在黑夜之中,是绝对很容易被有心人发现的,怎么办? 被发现不是大事,被发现后的事情才麻烦,自己还跟阿青在学剑,万一被有心人关注以后,自己怎么低调处事?万一大比之前出现什么状况,平白多那么多麻烦多闹心? 于是徐阳决定了,既然无法低调,那么干脆就别低调了,装逼,一定要装逼,装得别人以为自己只会装,那不就解决了? 于是徐阳开始打扮自己,头上戴上最贵重的玉簪(压箱底的),腰间佩戴最贵重的玉佩(找灵姑翼借的),穿着最华丽的正装(找扑克脸谒者讨来的),挂上最牛逼的越王勾践剑(额,这个是自己的),对着铜镜看了一眼,嗯,满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徐阳举身荡去了接风宴,为啥要说荡呢,徐阳现在这套装扮,放在后世绝壁是大金链子小金表,爷是土豪爷棒槌的款式了,不荡怎么能体现出爷的浪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徐阳发现自己被安排在饮宴的最后一排最后一个位置上,别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想想也是,吴越国宴,他一个小小的剑士能混进去就不错了,还想什么好位置………… 徐阳顿时斯巴达了,把自己看得太高果然不好,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小配角的命啊。 吴国人看不到他,不代表越国文武们看不到他啊,尤其是坐他旁边的那位,本身已经是越国大臣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了,然后发现自己下首居然还有一个席位。 刚开始他还以为最近又提拔了一个什么鸡毛蒜皮的小官呢,暗暗高兴,以后自己终于不是垫底的了,然后一眼看到徐阳,这装扮,顿时吓了一跳,居然是个土豪……土豪,我们交个朋友吧,土豪求包养啊! 徐阳刚开始没注意到,宴席开始以后,大家互相敬酒时才觉察到,我靠,一个长相猥琐,身材猥琐,表情更猥琐的猥琐中年男子,不断的向自己抛媚眼什么鬼? “额,这个,在下司工枣懈,敢问上官司职何处?”猥琐的中年男子问道, “额,这个名字似乎对你身体不利啊。”徐阳嘀咕道。 “上官说什么来着,没听清啊。” 徐阳有些尴尬的回道:“没啥,没啥,我自己个儿瞎嘀咕,司工大人,某,一剑士尔。” “夷剑士?难道是新设的官位?”枣懈自己解释了一番,也不好多问,只有敬酒:“饮胜!” 也不好推辞,稀里糊涂喝了几爵,徐阳才把视线转到了正殿上。(注2) 此时吴国行人似乎也喝了不少,举杯高敬越王:“越王在上,容小臣再敬越王一爵。吴王举兵在即,在此预祝我大吴称霸天下,越王能有幸参与此等大事,事成必少不得吴王封赏,也能因此荣耀祖上,此等美事,还不值得痛饮一爵吗?饮胜!”说罢也不看勾践,一饮而尽, 勾践果然好涵养,忍住怒气,面上却也表现得笑容可掬,大声道:“祝我大吴称霸天下,祝我吴王夫差王天下!”同样也是一饮而尽,只是似乎饮得急了些,咳嗽连连,面色顿时变得通红。 吴国行人看来是真的醉了,手持空爵,遥指着勾践哈哈大笑,陪同的那些吴国剑士们也跟着哈哈大笑,无礼非常。 殿下越国诸臣都有愤愤之意,只是被勾践冷冽的眼神一扫,全都不敢发作,只好跟着喝了几爵美酒,个个面色潮红。 徐阳笑了笑,此时吴越间的美酒就是浅度的黄酒,别说比后世的白酒了,就是比之后世的普通三年陈五年陈,酒精含量和口感也差好多。 就这种低度酒,几爵下去居然就不行了,看来这些吴越的祖先们,酒量真是差。 作为后世酒精考验的老司机,徐阳表示,说起酒量,不是说具体哪个,你们在座的所有人,都是辣鸡。 然而却是对勾践的涵养十分之佩服,吴国行人这裸的嘲讽,非但直指越王是吴王的傀儡,臣属,甚至连越王的祖宗都牵连进去了,勾践还能笑得出来……这脸皮,这涵养,徐阳十辈子都赶不上啊。 司工大人似乎也醉了,趴在酒桌上喃喃道:“迟早诛杀此獠,迟早……” 倒是看不出,这个枣懈大人,面容猥琐,心底里倒还是个爱国者。 想想也是,春秋时,几乎所有的官吏都是贵族出身,这个国家就是他们的一切,不爱都不可能。 哪怕被史书判定为所谓的奸臣的人,做事也是肯定以维护自己国家为前提的,至于后世的那些佞臣,不谈也罢。 此时勾践缓缓起身,拱手对吴国行人施了半礼,道:“寡人不胜酒力,还请行人大人自便,寡人先告退了,”说罢也不等吴国诸人回礼,拂袖转身便进了后宫。 吴国行人兀自哈哈大笑,浑不觉已经得罪了越国上下。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怕得罪这些他眼中的无用之人。 注1:行人:春秋时代对外交人员的通称,这里指吴国出使越国的小行人一职,《周礼·秋官司寇》之所属有大行人,掌管接待宾客之礼仪。又有小行人,职位稍低,大行人掌接待诸侯及诸侯的上卿之礼,小行人掌接待诸侯使者之礼,并奉使前往四方诸侯,春秋战国时各国都有设置。 注2:爵:春秋时饮酒器。 第十六章 无敌 越王一走,越宫那些文武们便纷纷按捺不住,纷纷起身向吴国行人敬酒,行人本来就醉了七八分,吴国剑士自然也不会让他一个人档在前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个和越国文武拼了个昏天黑地。 徐阳缩在后面暗想,怪不得后世人人都爱拼酒呢,原来华国拼酒早就有传统哦。 要说徐阳想低调,此时悄悄退出也没人注意,但是一来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没真正好好吃过什么酒宴呢,二来除了越王退席以外,其他所有人都在,徐阳坐在最角落,也不怕被别人发现,因此徐阳吃着小菜,喝着小酒,美滋滋。 只是没想到啊没想到,比起吴国那些渣渣,越国大臣们渣的更厉害,人数比吴国人多了三倍以上,拼酒居然输了,居然输了,然输了,输了,了………… 当徐阳发现自己是酒宴上唯一还能坐着的越国人以后,他要面对的就是还剩下六七个人的吴国剑士们了。 虽说他们也只剩下三四成的功力了,但是好汉架不住人多啊,被灌倒没什么,反正自己也不是越国唯一一个呗灌倒的,但是明天早上还约了阿青练剑,这事可不能耽搁咯。 然后徐阳就陪着吴国剑士们喝了几爵,灌倒两个吴国剑士后自己也佯醉,趴倒在地。 吴国剩下的剑士们哈哈大笑,其中一个个子最高大,脸上满是伤痕的剑士笑道:“还以为碰上个高手,没想到一样是个样子货,几爵就趴下了,哈哈哈。” 然后看着徐阳的身上:“哎,这玉佩不错,这玉簪也不错,这把剑更不错…………兄弟们,老子喝醉了,老子的剑和玉佩怎么落在这个小子身上了?待我去拿回来。” 徐阳:“…………”。 玉佩被大个子吴国剑士拿走了,算了,身外之物,反正是借的,回头让灵姑翼去讨就是了,玉簪被拿走了,算了,身外之物,反正过一个月自己就要回主世界了,也带不走,越王剑被拿走了,算了…………不能算了,这可是提升自己剑术的好兵器啊,还要靠着他来活命的啊。 佯装被惊醒了,抓着越王剑,一把夺回,顺便把玉簪玉佩也抢了回来,没说的,继续灌酒,“饮胜”。 然后大个子剑士就被灌倒了,然后来扶他的矮个子剑士也被灌倒了,然后徐阳又装醉倒下了。 嗯,当时就是这样的。 然后剩下的几个吴国剑士又想来摸尸。 别怪自己手黑,boss死活都没分清就敢来摸尸? 于是徐阳又一次酒醒了,于是摸尸的吴国剑士也倒下了……………… 然后………… 于是………… 如是几次,徐阳成为酒宴上唯一一个还站着的人了。 “啪啪啪啪……”看来自己不是唯一一个装醉的人,酒宴前排还有两个装醉的家伙,一个都不认得,都是文官打扮,看样子身份不低啊。 徐阳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就倒下了,这个真不是太好解释啊,一个人灌倒了六七个,堪称酒神也不为过。 醉了也不怕,反正有人抬自己回去。 徐阳不知道的是,在自己被抬回去之后,酒宴上剩下的两个人之间,还有一段对话。 “如何?”低沉的男声问道。 “别的看不出来,酒量天下无敌!”清越的男声回道。 “呵呵。” “其实那个吴国行人也没醉。” “我知道。”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越国出了个酒神,吴国会担心吗?” “当然不会,他们会很高兴。” “那就让他们高兴,他们还能高兴一年。” “可能两年。” “要不要赌一把?” “我逢赌必输,不赌。” “你真是个无趣的人。” “那个徐阳倒是很有趣的人,我决定多观察他一下。” “他身上秘密很多,他会愿意吗?” “他有选择吗?” “是啊,这世上没选择的人太多了。” “是啊,好在我们都还有选择。” “真的有吗?” “真的有,只要你舍得。” “你能舍得夷光吗?” “那不一样。” “都一样。” “总是不能说服你。” “别总想着说服别人,别人会有自己的乐趣,不是你能了解的。” “说服别人也是我的乐趣。” “你这人好无趣。” “彼此、彼此。” 而在几乎同时,行人馆中,另行被人抬回来的吴国行人,此刻却毫无醉意,伏案写着一份奏章。 “…………勾践如常,隐忍至斯,其属下除文、范二大夫外,诸人无一不愤恨,欲生食臣下,皆不为能者,唯有一小吏样人,酒量奢豪,装饰惊人却行事低调,一人酒量匹敌属下剑士七人,行事颇为颠倒,却也有趣,臣拟…………”写到此处,吴国行人考虑了一下,似乎觉得关于越王只写了八个字,越国文武也就十几个字,一个喝酒厉害点的小吏自己居然写了四十多字,似乎不妥,于是拿了另外一份竹简,重新写了份奏章,却是没有提到徐阳的表现。 徐阳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进了夫差的眼中,他只知道,虽然自己差不多可以算是这个时代的酒神了,但是同时灌六七个人真心是不好玩,胃里难受的要命,额,又想吐了。 吐了半晌,口中咒骂:“人家穿越我也穿越,人家随身带个系统我也带个系统,人家系统什么都能干,我这系统只会坑爹…………” 对了,我有系统啊。 “系统系统。” “啥事,别打扰我看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真的好吗?看这种电视剧?………… “好吧,啥事你说话。” “系统系统,无敌的系统,系统里应该有解酒药的哦?” “有啊,我看看,嗯,按你这个状态,三个积分就可以换一颗。” “靠,这么贵?” “你以为呢?做个简单任务就能赚到的十个积分,你还想上天啊?” “≈ap;……¥!……” “好了,不吵了,心好累,换吧。” “叮,这是宿主要的醒酒丹。” “看样子挺不错的,效果如何?”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效果好像还不错,这包装,真精美,这包装………………” “包装上的海王金樽什么鬼?” “这破玩意儿要卖我三个积分?” “果然是坑爹的系统啊。” 第十七章 间 好在一颗海王金樽服下后,醒酒效果还算可以,头脑也清醒了一些,也不再反胃了,只是可怜的积分啊,又到了12分这么凄惨的地步了,考虑到本身还欠系统11分,现在是惊人的1分积分有木有。 生无可恋的感觉啊。 现在不是考虑积分的时候,是的,徐阳华丽丽地无视自己一夜回到解放前的状况。 今天吴国行人的表现有些问题,他仿佛是故意在激怒勾践一样,虽说吴国现在是越国的宗主国,但是如果勾践或者越国文武携怒杀了一个吴国小行人,估计夫差最多也就是大怒一番,北征齐国在即,关系到称霸大业,还要越国出兵帮助自己,夫差断不会在这个时候因为这种小事而横生枝节。 那么作为吴国行人,为什么要做这种毫无理由也毫无收益,只怕会有性命之忧的行为来呢? 一:他活腻歪了,一心求死?这点基本排除。精神不正常的人怎么可能担任出使他国的大任? 二:他是吴国忠臣,希望以自己的性命来嫁祸勾践,死谏夫差?可能性也不大,夫差要是这么容易被臣下谏言说动,伍子胥怎么会死。 三:他的行为别有意味,是在做戏或者说作秀?这个有一定的可能,替夫差试探了越国的底线,可以让夫差安心北征,又可以激起越国高层对吴国的愤怒,但是这么做对这个行人本身有什么好处呢?又或者……这个行人本身也是越国的间客? 想到这里,徐阳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作为吴国的小行人,地位不可谓不高,起码也是祖上都是高爵厚禄的高等贵族出身,收买这样一个间客,付出的代价,恐怕相当惊人,而且,也需要绝对的说服力。 文种的七策之中,第一策:捐货币,以悦其君臣; 第五策:遗之谀臣,以乱其谋,目的都是用各种方法,尤其是用钱在对方阵营里安插自己的人,如果自己这个推测是正确的,那么,文种的这两策可以说是完全成功了的,如果一个吴国的外交人员中的第二人都是越国的暗间,那么还有多少吴国的高层人员也与越国互通款曲呢?伯嚭?又或者是否还有其他人? 吴越这潭水,真的是很深啊。《孙子兵法》中,就有《用间篇》,夫差没好好学,反而身边被勾践安排了内间,难怪最后会败亡。(注1) 然而,徐阳苦笑了一声,即便是自己分析出那么多内容,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除非他突然站到夫差那一边,或许还可以改变些什么,而自己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配角,最多一个月后就要离开这个小世界了,改变不了什么大势,就算改变了什么,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与其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多考虑考虑如何修炼越女剑,尽快提高自己的剑术才是正事。 于是,醉卧在床上的徐阳开始考虑自己白天练剑的收获了,不久以后,果然,一如以往,徐阳顺利滴……睡着了。 与此同时,深夜中,越王的后宫传来了勾践难得的大笑声,虽然笑声跟猫头鹰的夜号一样难听。 “哈哈哈哈,没想到,寡人只是想让徐阳这小子见见世面,开阔一下眼界,却没想,我大越国多了一位酒神,嗯,力敌吴国七人,哈哈哈,果然不愧文大夫看重他,我大越果然屡出奇人也!” “大王,此等小道也,不值一提,重要的是,此次吴国行人带来的消息是,夫差确实已经下定决心起九郡之兵北征,同时调我大越剑士千人同征,果如子贡先生所言,也多亏子贡先生在夫差面前美言,此次北征夫差决定不调大王随同。” 勾践长舒了一口气:“嘘,夫差自寻死路,老天爷也在帮我,送来子贡先生,哈哈哈,范大夫也辛苦了,不但劝说夫差成功,更发展了吴国小行人为我大越效力,立下大功,待败吴之后,寡人必不吝封赏!” 面容清隽的文人笑着拜道:“大王不必封赏小臣,也是大王宽怀仁厚,我大越军民才众志成城,夫差才被上天诸神所弃,大王才是居功至伟的所在!” 勾践又笑道:“范大夫过誉了,寡人所为,是本身就应该的,文大夫献七策,范大夫甘心陪寡人入吴为奴……”说到此处,勾践抓着床沿的手莫名的抓紧了一些,动作很小,然而范大夫却看在眼里。“……这些才是真正的功劳,寡人不会忘记两位大夫的恩德,将来必有所报!” 范大夫笑容依旧:“谢大王,大王千秋无期!”伏倒在地,拜谢勾践,然而他的眼神却似有一道精光流过。 梦中,徐阳一剑走天下,威武霸气,越女剑修炼到第九层,天下武夫无一不以自己为偶像,哇哈哈哈………… 徐阳是被自己给笑醒的。 然后打开系统,越女剑法依然停留在第一层,毫无变动……………… 日复一日,转眼间三天过去了,徐阳天天重复着自己的修炼大道,也就是天天去城外山中和阿青放羊………… 至于越女剑法,不出意料的,还是停留在了第一层…… 徐阳不得不对自己的学武资质给予了差评。 本来别的剑士光是看阿青揍人三天也能学到越女剑的一丝精髓,以至于后世一直有越女剑法传世,自己和阿青足足学了五天,也生生被揍了五天,学到的估计还不如那些看揍人三天的剑士…… 这让徐阳情何以堪呢。 他有时在考虑一个问题,到底是不是自己学武的方式有问题,被揍学的快,还是看阿青揍别人学的快呢? 考虑了很久,徐阳做出了决定,如果再过两天还是没进展,自己就换个法子学剑,给阿青找点事做…… 夕阳西下,行走在回城路上的,是蹦蹦跳跳的阿青妹子,和一脸思索状的徐阳大人。 回到阿青家中,却见炊烟袅袅,却原来是齐姜回来了。 徐阳觍着脸在阿青家中混了顿晚饭,没想到齐姜手艺真不错,三大碗米饭混着鱼汤喝了下去,徐阳腹中暖暖的,说不出的舒服,放下碗,只看到小虎幽怨的眼神,额,貌似吃多了。 摸出怀中每天特意买来哄阿青的饴糖,递给了小虎,果然,小虎的眼角变弯,嘴角上翘,徐阳暗想,小孩子还真的是好哄啊。 然而回过头又看到了阿青幽怨的眼神……………… 徐阳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没办法,考虑不周啊。在付出明天一定双倍买给阿青最好最好的糖这一丧权辱国的承诺后,徐阳才得以安全的逃回了越宫。 越宫一如往常的肃穆,只是越宫大门口多了个扑克脸的谒者。 注1:孙子曰: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因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间也。生间者,反报也。 第十八章 杀你千遍也不厌倦 这次谒者的扑克脸稍微有了些变化,从红桃q变成了草花k,微微有了点笑容,不过还是……扑克脸。 徐阳上前施了一礼,扑克脸道:“大王明日郊游,诏徐剑士随行。” 徐阳愕然,别说勾践平时并不郊游,就算是有什么安排,一般也都是下令给灵姑翼或者苏庭由他们来安排具体方案,哪几个剑士随行,具体时间和防护贴身度,从来没有直接由勾践直接安排的道理。 徐阳再次深施一礼,上前往扑克脸袖中塞了包东西,扑克脸捏了一下,似乎满意的点了点头,徐阳低声问道:“君上为何如此安排,莫非是灵姑卿出了什么事,还是……” 扑克脸淡淡道:“大王对你青睐有加,明日又是微服私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灵姑卿被人盯着,不适合伴驾,大王想起你了,这是你的荣幸,不必考虑太多,护卫安全也就是了。” 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明天的学剑,泡汤了…… 告别扑克脸谒者,想了想,又出了宫,宫门禁卫好心的拉了他一下,告知别太晚回来,徐阳告谢,匆匆出了宫门。 不多时,就到了阿青家,明天没法来,起码要告知阿青一声,随手在阿青家门口买了些饴糖,进了家门。 齐姜见徐阳去而复返,有些讶异,徐阳问阿青,齐姜说阿青去采些草药,似乎是有只羊病了,请徐阳进门等,徐阳见天色已晚,便对齐姜说了明天宫内有事,不能来了,又把饴糖给了齐姜,让她带给阿青,让她别生气,然后告别。 出了门,徐阳冷笑了一声,径自走向卖甜食的小商贩。 夜已深,刚开始还没留意,越想越不对,这个时候出来摆摊卖东西,是怕死得不够快吗? 别说晚上宵小不少,就是巡夜的卫兵,看到这种违反宵禁的小商贩,分分钟抓进大牢去。 何况晚上也没生意,又在南门边这种可以说是贫民窟的地方摆摊,嫌疑太大了。 “这位老哥,还在卖糖呢?” 小贩似乎都没觉察到自己暴露了,依然笑容满面:“回大人,不过赚点辛苦钱,刚刚的饴糖可好吃?” 徐阳也笑了:“我侄女吃了觉得好,让我再来买一些。只不过,这饴糖如何做的,平日里辛苦不辛苦啊?” 小贩笑道:“如何不辛苦,早出晚归,还不就是为了赚点钱养家,做法么,自然有些秘诀,不过却不能说给大人听。” 徐阳冷笑道:“既然那么辛苦,为何早出晚归摆了一天的摊,手上还那么干净?我看,这不是卖糖人的手,倒像是要人命的手……” 小贩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不愧是越宫剑士中的佼佼者,果然不仅仅是个武夫,大人此来是想杀了在下吗?” 徐阳又笑:“要杀你何必我出手,我只是想多嘴问一句,你是为谁效命?潜伏在这里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别的甚么?” “哼哼,大人想必知道我们的规矩,既然暴露了,自然就没想过活着回去,但是大人若是想让那些巡夜的普通兵丁要在下的命,恐怕代价不小。至于大人想要我的命,只怕也没那么轻松。”语气变得冷峻起来。 “其实……并不困难,刚刚我给你的钱你摸过吧?” 小贩面色一变:“摸过,又如何?” 徐阳微笑着说:“那你不如运下气,看看内息是否还如往常一样自如?” “难道你、你下了毒?”小贩强装镇静,然而神色间却有些惊恐,一手已抓住挑货的扁担。 “不然为何我要买你的糖,为何又要过一会儿再来问你,早早一剑杀了不是更好?”徐阳的语气也冷了起来:“其实我只想要一个名字,事后谁也不知道,至于那毒,只是影响你半个时辰的内息,过了也就过了,没有其他影响,但是这半个时辰里,足以让我杀你千遍也不厌倦。可知,我有个师傅外号就叫毒手药王。”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小贩眼珠乱转,突然一跃而起,大喝道:“你敢骗我!”手一挥,扁担化作一道幻影,直奔徐阳胸腹之间刺来。 徐阳大笑,竟是无视了面前的扁担,越王剑出鞘,往背后刺去,道:“你的同伙应该来了。” 剑出如虹,手中微微一沉,想来已刺中背后偷袭之人小腹中,左手一架,剑鞘已经抵住了小贩的扁担,扁担上有机关,秃秃的扁担头突然裂开,中间一道剑影,劈开了剑鞘,又直奔徐阳胸腹而来。 此时徐阳已经抽出了越王剑,也不招架小贩的剑,转身,反将背后偷袭者的身体当做盾牌,小贩的剑竟刺不下去,换招,身形跃起,剑尖刺向徐阳头颅,隐隐有破空之声。 徐阳将偷袭者身体当盾牌,脱手而出,小贩再变招已来不及,硬行收剑,抱住对方,随即一口鲜血喷出,硬收一招,已受了内伤,被偷袭者身体一撞,两人几乎同时落地,此时越王剑已然架在二人脖子上了。 三人这几招兔起鹘落,说时迟那时快,只是几秒内发生的事情。 其实徐阳这几招应对也是有冒险之举,若是小贩不顾偷袭之人,照样一剑刺下,徐阳就算躲得再快,怕也是要受点伤的,然而前面一剑刺中背后偷袭之人时,不光是闻到了血腥之味,似乎还有些脂粉味,灵机一动,便以偷袭者身体为盾,居然奏效,徐阳也是大为庆幸。 徐阳继续道:“下毒我是没有的,那时只是想影响你的心神,然而你居然丝毫不怕,想来你是有同伙,中了毒还有心情和我闲聊,突然又对我出手,让我如何不知道你的同伙已到。” “厉害,不过你要我坏了规矩,只怕还是不能。”小贩此时居然还有心情回话,想是看到怀中人只是受伤,并无性命之忧,对于脖项间的利剑,居然是毫无惧色,徐阳暗赞了一声,用剑将二人击晕,他可不是什么圣母,电影也看得多了,非但反派死于话多,正派话多被反杀的也不是少数,自然不敢大意,至于问话,抓回去大把时间问,何必急在一时。 就跟电视剧里的警察一样,直到此时,巡城的卫兵才匆匆赶来。 第十九章 再次突破 出示了身份证明,将两个密探交给了卫兵,徐阳匆匆赶回越宫,再晚就进不去了。 考虑了一下,还是把今天晚上的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灵姑翼,只是隐去了阿青的事,只说去探望一个故人的家眷。 灵姑翼听说都城会稽居然混入了密探,一双浓眉锁得很紧,叹了口气,只说自己知道了,就让徐阳回去休息了。 回到居处,躺下后,徐阳气息难平,今夜一战,说起来不过数个呼吸,实质上,远非那么轻松,如果不是自己领悟了越女剑法,只凭之前自己的基础剑法应对,今夜死的,很可能是自己。 即使用上了第一层的越女剑法,今夜的胜利也是惊险多过刺激的,若不是自己临机专断,用偷袭者的身体来抵挡小贩的利剑,又或者自己没有判断到偷袭者就在背后,那么,自己不是重伤逃跑就是被杀,没有第三种可能性存在,徐阳再次警告自己,今后绝对不会再大意了,哪怕对手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各种诡异手段一样可以让自己悔恨终身。 不过回过头来说,今天自己的应变,还是很令人满意的,自己资质虽然很差,但是看来,具体到反应速度来说,还是很快的,若不是反应够快,后果不堪想象。 “叮,恭喜宿主再接再厉,通过和敌人交手,领悟系统终极武学《越女剑法》第二层精髓《闻风而动》,宿主攻击力上升5点,敏捷上升2点,此特殊武学可以携带出本世界使用,由于宿主再次领悟终极武学,特奖励宿主系统积分20分,c级抽奖机会一次。希望宿主再接再厉,探索更多系统隐藏奖励!”系统毫无人情味的电子音意外响起,然后就是一长串的奖励内容,这次除了和上次领悟越女剑法第一层一样的奖励外,还额外获得了两点速度。 惊喜啊,惊喜,没想到挨打没领悟剑法,揍了别人一顿倒是领悟了,难道一定要虐人才行?想了想,临战突破的先例很多,与人交手的经验才是最重要的,何况这次生死关头,领悟一层剑法也是极有可能的。 看来还是要多和人交手啊,阿青也是和白公公一直交手才学到越女剑法的精髓,以后自己可以想方设法在与人多“交流交流”上了。 想着想着,徐阳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刚吃完早饭,扑克脸谒者就来了,直接带着徐阳去了宫门外,勾践已经换上了平民的服装,坐上了马车,扑克脸和徐阳负责驾车,三人出了会稽城北门,一路向北。 徐阳也不多问,能知道的,人家一定会告诉他,不能知道的,问了也白问,自己只是作为侍卫,负责安全就可以了,其他都是完全没必要的。 一路向北,都是坦途,渐渐出了越国国境,路上行人越发稀少,眼见得日头已经过午,徐阳见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就看了看扑克脸,扑克脸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他年纪不小了,显见的疲惫是遮掩不过的,见徐阳有询问的意思,他摇了摇头,勾践不说停,谁敢停?此时已经出了越境,到了吴国人的势力范围,多停留也是不妥的。 此时一直没有声音的车厢里传来勾践的声音:“停一下吧。” 徐阳顺势放缓了马力,待马车缓缓停下,一跃而下,搬了马扎让勾践下车。 勾践倒是好精神,下了车,扑克脸拿了食盒,伺候勾践用膳,勾践笑道:“尔等也辛苦了,一起用膳吧。” 徐阳和扑克脸都连说不敢,勾践也不勉强,随便吃了点,便表示没有胃口了,然后徐阳和扑克脸也吃了点干粮。这个时代的干粮真心不怎么好吃,徐阳吃了几口便也没了胃口,见勾践还在休息,就在四周巡查一下,见没有异样,回到勾践身边。 勾践正和扑克脸聊天:“……你也老咯,这几年宫里的事都靠你了,过几年,寡人便放你出宫,赐你几间屋舍几十亩田,颐养天年如何?”扑克脸忙跪下谢恩,只说自己愿意一直陪着大王,万不肯出宫做闲散人,勾践一笑,也不多说,见徐阳回来,便站起来,让徐阳陪着他到处走走。 徐阳劝道:“大王,此处已是吴国境内,并不安全,还请大王尽早启程。” 勾践看了他一眼:“尽早启程?看了你是不知道寡人去哪里咯?也是,他们不会告诉你的,寡人真不想去啊,但是又不能不去。”说罢轻轻叹了口气。 徐阳暗想:“天下还有勾践不想去又不能去的地方?还在吴国?”也不做声,只是陪着勾践漫步。 勾践又问:“听说你昨天碰到刺客了?” 徐阳回道:“也不算刺客,应该是别国的密探,身手还算不错,微臣运气好,抓住了他们。” 勾践似乎来了兴趣,问道:“听说他们是两个人,你说他们身手不错,你能抓了他们也没受伤,看来你的武艺不俗啊。” 徐阳道:“一时侥幸,再来一次,微臣未必能赢。” 勾践笑笑,以为他自谦,也不多说什么。 半晌,叹了口气:“密探都派到会稽来了,问出些什么了么?谁派来的?” 徐阳回道:“当时问了一下,口很紧,估计是死士,问不出什么。” 勾践又看了看他,点了点头,春秋时,死士遍地都是,这些人不把别人的命当命,更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对勾践来说,别国的死士就是死人,不管能不能问出什么,回头杀了就是。 走了小半个时辰,勾践转回马车,三人又启程了,行了一段,听到车厢内传来勾践微鼾声,徐阳将马车放缓了点。 这一路走了大半天,天快暗了,扑克脸才开口让徐阳停车,眼前是一片大湖,无边无际,显见的是到了太湖了。 徐阳有些奇怪,勾践来太湖作甚? 扶着勾践下了车,勾践一步步走向太湖,脚步甚是沉重。 扑克脸谒者提着食盒,紧紧跟着勾践的脚步,一刻不敢懈怠。徐阳也紧跟而上。 到了水边,勾践看了看一望无际的湖面,湖中远处似乎隐隐有陆地,只是看不清,勾践看了半晌,突然跪下,放声大哭,声如夜枭,直透入夜空,让人不寒而栗。 第二十章 祭奠 幸亏现在只是夕阳西下,而不是夜半更深,不然夜半鬼号还是很吓人的,即使如此,勾践这副做派还是吓了徐阳一大跳。 凑近了看了看,扑克脸正在摆放食盒内的东西,除了几碟小菜,一壶浊酒之外,最重要的是一块牌位。 光线不是太好,依稀看到几个字,……故将军……浮……军……四千三百余……之位。 忽然想起了什么,徐阳一拍脑门,太湖中,不正有着当年夫差大败勾践的夫椒山么。(注1) 想到此处,一切似乎都可以解释了。 十年前,勾践大败于此,几近灭国,三万伐吴大军,被打的剩下五千人逃回老家,后来勾践被迫入吴为奴的屈辱也都是由此而来。 徐阳暗暗吐槽,此时勾践哭的恐怕不只是战死在这里的两万多越军吧,更多的恐怕是哭自己曾经悲催的命运。 徐阳似乎又有点理解破吴之后勾践鸟尽弓藏的事了,经历如此惨败,恐怕对任何人都不会再有什么信任感了,而且但凡谁遭遇了这么丢人的事,当然想把所有了解此事内幕的人全部都干掉才满意吧…… 理解归理解,但是在敌国境内公然祭奠战死的将士,真的大丈夫吗? 幸亏此地虽属太湖,但是离姑苏还远,而且偏僻无人,不过时间长了总是不够安全。 不过还好勾践似乎也明白这些道理,在徐阳忍不住劝说他之前就停止了嚎哭,将祭品一样样的送入太湖之后,又跪下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在谒者的搀扶下回到了马车旁,勾践身体素来强壮,此时居然要人搀扶,也显见得刚才确实是真的哭到伤心了。 勾践安坐之后,嘶哑的声音发出命令,徐阳遵命驾车回返。 此时夜色已经慢慢开始降临,行不多久,就已经渐渐看不清路了,扑克脸谒者熟门熟路的指点徐阳驾车转向一条小路。 转后不多远,依稀看到一间小屋,扑克脸让徐阳停车,然后伺候勾践下了车。 勾践下车后看了看徐阳,点了点头,道:“你也进屋吧。” 徐阳自然不会推辞,此时虽说是早春二月,然而晚上还是很冷的,守卫在门外这种事,当然是能免则免了。 反正自己也不打算在勾践手下混得什么高官厚爵,打个临时工而已,没必要这么敬业。 进了屋,扑克脸和徐阳点了灯,用屋内的干柴,黄米和炉灶做了顿简单的晚饭。 徐阳见扑克脸熟门熟路,想来这个屋子是勾践早就安排好的休憩之所,难怪扑克脸能找到如此偏僻的所在,估计每年勾践都来。 勾践也不挑食,随便吃了点,一天车马劳顿加上晚上这番祭奠,勾践看起来极为疲劳,然而却似乎完全没有睡意,随口问徐阳一些家常事。 徐阳心中叫苦,你不睡我可想睡啊,勾践白日里在车内想是睡的不少,自己可是疲劳驾驶一整天了,明天还有一整天,你勾践就不怕明天老司机翻车吗? 然而如今是君权至上的年代,徐阳也不敢表示出什么后世里人人平等的概念。 再说了,后世里说是这么说,真的做得到人人平等吗?别说一国之君了,就是后世里自己公司的小老板,让自己加班加点难道自己敢不干?不干也行,明天自己很可能就会因为左脚迈入公司而被公司开除的。 于是徐阳就陪着勾践聊了五块钱的天,直到勾践昏昏睡去,才敢在门口找了处干净所在,躺了下去。 一来离勾践远些,免得他也跟人、妻曹一样有什么梦中杀人的爱好,自己大好年华,活着正开心呢。二来也算做个警戒,国家领导没说要做安全警戒,你真的一点都不做,那就不是领导的问题,是你自己作死呢。 扑克脸敬业方面绝对到位,从头到尾伺候在旁,连个哈欠都没有,伺候完勾践睡觉,也只是跪坐在勾践身旁,假寐而已。 想着想着,慢慢的徐阳也进入了梦乡,梦中自己回到了以前的世界,吃上了久违的……方便面…… 然后和女朋友约会,梦中徐阳的女朋友有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和体贴,两个人还要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可惜好梦不长,梦中徐阳刚刚搂住了女友的纤腰,还没吻上香唇,就被拍醒了,张开眼一看,差点吓死,一张没睡醒的扑克脸横在自己面前…… 吓死人要偿命的啊,大哥。 “该醒了,已经是卯时了。”(注2) 徐阳算了算,卯时也就是后世里的五点,早春五点太阳都没出来呢,外面也就是有点蒙蒙亮,八小时睡眠都没有啊,我要投诉! 然后想想,现在这个年代也没有什么公会什么职工权益保护组织之类的,跟谁投诉去啊。 不过还是没忍住埋怨了几句,天还没亮,起的太早了之类的。 扑克脸也不去管他的碎碎念,伺候勾践起床,擦了把脸,草草吃了点米粥什么的,徐阳根本就没轮到,三人又上了马车准备出发。 徐阳正准备发车,扑克脸从袍袖中偷偷塞了个饼给他,没想到这个扑克脸还是有点人情味的,徐阳随意地啃了两口,就发车了。 一路无话,出发的早,下午三四点时候已经远远能看到会稽城的城垣了,一路疲惫,此时看到即将回家,不由得徐阳精神一振,驾车的速度也加快了一些。 然而谁都没想到,都已经快到家门口了,惊变徒生。 一道细细的绊马索横亘在大道之上,若不是修炼了越女剑法之后,五感都远超常人,徐阳根本都看不到。 即便如此,等他发现时已经有些晚了,徐阳急忙勒马,然而距离实在太近,两匹马由于惯性的缘故依然是拌在了绊马索之上,所幸已经提前减低了马速,也算避免了倾覆之祸。 两匹马虽然被绊倒,马车车厢倒是还好没什么事,只是扑克脸和徐阳都被掀翻了出去,勾践在车厢内也被撞得是头昏脑涨。 注1:夫椒之战,勾践闻夫差准备报父仇进攻越国,于是不听范蠡的劝告,决定先发制人,先攻打吴国,在夫椒山交战,夫差大败勾践,越国阵亡约两万五千余人,夫椒,现太湖洞庭山,一说为今太湖椒山。 注2:卯时,古时一天被分为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相当于现在的2个小时,卯时是现在上午5到7点,也就是天刚刚亮的时候。 第二十一章 刺杀 徐阳在见到绊马索的那一刻就暗道不好。 避其锋锐,击其惰归,就在谁都不会想到的时候,也是防备最弱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攻击对方。 此举暗合兵法,对手恐怕不是等闲之辈啊。 果然,徐阳还没跌到地上,从道边的林中噌噌噌噌窜出十几名便装男子,每人手中一柄短剑,直奔马车车厢而去。 边跑,边将短剑纷纷投掷而出。 勾践刚刚撞上车厢还没反应过来,扑克脸被摔的四脚朝天,徐阳也只不过稍好一点,翻了个身站起。 此时勾践身边一个卫士也没有,自己也在毫无防备中被偷袭,真真得是极为危险,不过勾践反应不慢,抽出随身宝剑,窜出车厢。 勾践刚刚出车厢,车厢就被十几柄短剑穿透,徐阳看了惊出一身冷汗,别的不说,勾践要是死了,什么大比任务之类的都完蛋了,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大比了。 自己直接就会被越国的文武群臣给砍了,保护国君不利,岂是一个死字了得。 然而危险才刚刚开始,勾践方才出车厢,就被跑得快的五名刺客围住,这些刺客又抽出随身配备的另一柄短剑,纷纷刺向勾践。 而剩下跑得较慢的七八人,转个方向冲向徐阳。 徐阳并不搭理这几个刺客,保护勾践才是重中之重,自己有一级身法,速度本身就比普通人快一些,敏捷方面本身15点,布鞋加了一点,学会了越女剑第二层闻风而动加了2点,此时已经高达18点的敏捷值,比起这些虽然武艺不错,然而速度和平常人比起来快不了多少的刺客,差不多就是博尔特和平常人的差别了。 当下他随手挥出一剑,此剑不为屠戮,却借刺客格挡之势,腾身而起,甩开了后面的刺客,直奔勾践而去。 此时勾践已经被围,多亏勾践本身武艺也算不俗,一口越王剑舞动起来,几名手持短剑的刺客一时近不得身,只能在外围游走,想等勾践招数中有破绽或是力尽,再一拥而上格杀之。 然而此时徐阳已经赶到,从背后力斩一名刺客,冲进了包围圈,挡在勾践身前。 勾践也是久经沙场的人了,当下转身,与徐阳背靠背,互为倚靠,将两个冲近的刺客击退,问徐阳:“如何?” 徐阳道:“土鸡瓦狗,武艺还不错,不过不是我的对手。” 勾践豪情大发,喝道:“杀!”也不管人数多寡,冲着刺客就杀去。 徐阳一笑,勾践不愧是枭雄之姿,看得很清楚,此时围着他们的只是五个刺客,又被徐阳斩杀一人,也就是说他们两个都只要面对两名刺客便可,若是死守,等剩下七八个刺客赶来,那才叫大事不好了。 面对面前的两名刺客,徐阳估计他们比自己穿越之前剑士甲的武艺还要差不少,须知本身剑士甲就是越宫剑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不然也不会代表越国去和吴国剑士比剑。 虽然剑士甲的武艺和装备,可能比起前来挑战的吴国剑士稍有不如,但是吴国剑士也是吴国军中极为稀少的高手,这些刺客又如何比得上? 更何况现在的徐阳,武艺比刚穿越来时提高了何止一筹,越女剑法作为金大大武侠系列中的武术开山鼻祖剑法,就算只学会两层,徐阳也加了十点的攻击力和两点的敏捷值,更不要说通过美食系统提高了超过一倍的内力值。 如果是面对之前的剑士甲,徐阳保守估计,有把握在五招内击败他,何况现在是面对着这些杂鱼刺客。 然而,这些刺客并不知道这些,作为死士,哪怕是一对一百他们也只会冲杀在前,何况现在是二对一。 两人发一声喊,便冲了上来,用的都是一些两败俱伤的招式。 徐阳冷笑一声,想要两败俱伤,想得太美了,当下根本没有顾忌对方的剑招,长剑一荡,便割开了第一名冲上来刺客的喉管,借势一靠,躲在还在垂死的刺客背后,一剑从腋下刺出,已刺入第二个刺客的肋下,徐阳顺势一个转身,刺客肋下的伤口被锋利的越王剑划开。 得手后,徐阳看都不看,拧身奔勾践而去。 此时勾践刚刚与另两名刺客交手,一时倒也并不危险,没想到徐阳已经杀到,两名刺客正准备施杀招对付勾践,双目一痛,居然都已经同时被刺瞎了双眼。 一时又惊又惧,哇哇大叫,竟失了理智,乱挥短剑,互戮而亡。 勾践也被徐阳迅如闪电的杀招吓了一跳,不过此时不容他多想,剩下七八名刺客此时已经赶来, 徐阳也是杀起了性子,一步一剑,一剑一人,不过走过七八步,这些刺客便都已中剑倒下。 此时,那第一个喉管被隔开的刺客还尚未咽气,口中不停地发出咯咯的声响,倒在地上翻滚。 徐阳走向前去,一人补了一剑,只有最后一个刺客,双手双足中剑,失了行动力,却并未受致命伤,只是疼痛不已,在地上乱叫。 徐阳翻转剑身,用剑柄击中他的后脑,将其击晕。 随后冲到勾践面前,拜倒,口称:“护驾不利,微臣有罪。” 勾践只是受了些惊吓,全身倒是没有半点受伤,倒也没有怪罪徐阳护驾不利的想法,只是双目含泪,不远处,扑克脸谒者倒卧在尘土中,身中数剑,显见的是不活了。 原来刚刚几个刺客没拦住徐阳,想要转身去追赶,扑克脸不顾自身毫无武艺,用身体阻挡了几个刺客片刻,临死还抓住了最后一个刺客的脚…… 徐阳也很是感慨,走过去查看了一下,扑克脸此时脸上灰尘和鲜血混杂,面目都已看不清楚,早已气绝。 作为忠仆,为主而生,为主而死,想来他走的也很安详。 到底,徐阳也不知道这个扑克脸谒者的名字,只知道此人为人还不错,除了脸丑了点,做人古板了一点,此刻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虽然只是小世界的一个无名角色,徐阳也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叹了口气,对着扑克脸的尸体道:“大王无恙,你一路走好!”顺手抹过扑克脸的双眼,让他能走的瞑目。 第二十二章 分析 徐阳将谒者的尸身搬到道旁,折了几根树枝随便掩盖了一下,草草完事,反正不久后就会有人来收拾,也不必做得太过,至于那些刺客,除了受伤的那个被徐阳绑好后扔进了车厢,其他的那些尸体,谁管他们。 最重要的还是勾践,马车显见得是不能用了,两屁挽马也有一匹已经折了腿骨,还有一匹能用,徐阳扶勾践上了马,牵着马匹直往会稽而来。 冷静下来的徐阳,暗暗思忖,这些刺客是从何而来?为什么要杀勾践呢?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内奸”,在三日中追查出隐藏在越宫内部的内奸,任务成功,奖励系统积分20点,c级抽奖机会一次,提高智力值2点,任务失败,扣除系统积分10分,降低智力值1点,此任务你是接受呢还是接受呢还是接受呢?” 额,你当你是郭德纲啊,至于说任务,嗯,当然是接受咯,让这些公元前的内奸和刺客们试试我名侦探徐阳的厉害! 其实即使系统不发布这个所谓支线任务,这个内奸本身徐阳也是要找出来的,虽然这只是一个任务世界,但是身边那些人,经过这些日子的交往,就好比自己的朋友一般,扑克脸已经因为这个内奸的存在往生了,徐阳可不想其他人也遭了毒手,虽然他们只是些npc,但是起码也是自己的朋友们,能多护得一个是一个,至于说任务奖励,额外的额外的,绝对不是自己的目的,嗯,就这么认为吧。 至于说找出内奸,肯定是用排除大法啊。 勾践微服出行,自然是没通知任何人,除了自己和扑克脸谒者,估计也只有王后等寥寥数人知道勾践此行,甚至连徐阳的上司灵姑翼恐怕都无从知晓,而那些刺客是怎么知道的?徐阳默默的想着。 谒者战死于此役,临死前还拼命为勾践和自己争取时间,他的嫌疑自然是被排除了,徐阳自己,当然可以排除自己的嫌疑,勾践也不会认为斩杀众刺客的自己会有什么嫌疑。 至于王后,与勾践多年夫妻,一起享受过天下间最荣光的尊贵,也一起遭受过人世间最屈辱的折磨,勾践不好女色,后宫也多年平静,不存在争风吃醋的情况,太子尚年幼,如今又是强敌环伺的情况,勾践死了,王后没有任何好处,她的嫌疑自然也被排除了。 分析半天,仍然是毫无头绪,转头望向勾践,只见他已经彻底摆脱了刚才的悲恸,骑在马上,神情肃然,不知在思考什么。 想了想,徐阳还是问道:“大王,恕小臣僭越,此次微服出巡,共有几人知道?” 勾践头也不转,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冷冷扫了他一下,道:“你,我,谒者,王后,仅此四人知道而已。” 额,刚刚分析了半天,现在勾践一句话,所有的线索瞬间全部都断了。 徐阳又问:“大王此次出巡,是否有其他人可能知道或者可能看到?” 勾践这次连看都没看他,回答道:“没有,马车是谒者自行从御马厩征用,寡人在内宫上车,一直到和你汇合,期间没见过任何人。” 徐阳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微臣是谒者大人亲自接出宫门,大王比微臣出宫门更早,期间难道谒者大人放大王一人待在宫门外吗?” 这期间是有个时间差的,谒者如此谨慎之人,断不会犯这种错误,肯定会有其他人陪着勾践在宫门外的。 这个人,到底是谁? 勾践似乎也想起了什么,道:“谒者去叫你,期间确实有人陪着寡人,但是此人,应该没有什么嫌疑,而且他并不知道车厢内是寡人,只是谒者临时请他看顾一下马车而已。”勾践又道:“至于此人的身份,你确定你真的想知道?” 徐阳一愣,难道此人身份高贵到自己不能问?还是说此人是自己的好友? 勾践看了他一眼,叹口气:“也罢,不说你心中也不安,此人是你的上司,你想要查他?” “灵姑大人?” 勾践却没有回答,眼前,会稽城已经到了。 越王宫内,众文武皆汗流浃背,匍匐在地,口称万死! 越王微服出巡不是问题,问题是这次出巡居然完全没有人知道,除了那些刺客。 越王遇刺也不是问题,问题是越王遇刺的时候,自己这些食君禄忠君事的文武大臣居然没一个人在场护驾的……………… 这,自然是万死不得赎其罪,这是灭族的罪过啊。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该死,护驾有功的徐阳当然排除在外,非但没罪,而且有功,有大功,一人斩杀刺客一十三名,勾践毫发未损,徐阳自己也连头发都没掉一根,除了死掉了一个不足一提的谒者以外,一切都好。 然而勾践的面色却很不好,玩微服出巡玩过火了,哪怕玩掉了自己的命,这也是君王自己的事,然而遇刺的地点,却不是在吴国境内,而是在紧靠越国国都会稽城不足十里的地方,会稽城中不仅仅有他国的密探,还有多少刺客?越宫中还有多少内奸?想到这些,让勾践如坐针毡,自己多年的密谋,这些潜伏多年的内奸和密探,到底知道多少?了解多少?远在姑苏的夫差又知道多少?了解多少?自己所谓的这些密谋,到底还有多少是真正有用的? “诏”勾践身边新被提拔的谒者,端着勾践的诏书念道:“剑士徐阳,护驾有功,着提升为宫禁内侍卫统领,严查刺杀一事,许诸事便宜行事。” 额,这么就升官了? 徐阳忙接诏,眼光扫了下勾践,勾践依然故我,对徐阳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 升官对于徐阳来说不是什么大事,问题是,升了官你得给勾践办事啊,如果查不出什么内奸,相信勾践绝对不会介意把自己一撸到底,顺便送上几年牢狱之灾的。 徐阳相信,勾践绝对不会因为这次护驾有功一事,而对徐阳有什么偏袒。 想想文种,献七策为勾践平定吴国立下大功,然而之后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为华夏文化留下这两条成语之后,就被勾践赐死,美其名曰:“子教寡人伐吴七术,寡人用其三而败吴,其四在子,子为我从先王试之。”你教我七条伐吴的妙计,我用了三条就灭了吴国,还有四条世上就只有你知道了,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用,这样吧,你下去教我的先王这些计策,让他去和吴国的先王们pk吧。然后文种就自尽了。 文种对越国,对勾践的功劳又岂是自己可比,然而仅仅因为小事得罪了勾践,或者说功劳太大了引起勾践的猜忌就被干掉了,自己这点功劳,勾践干掉自己毫无压力好不好。 第二十三章 内奸 到底该怎么办呢?徐阳如今很苦恼,到底自己并不是什么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作为一个宅男,平时也是看玄幻和武侠的小说居多,侦探类的兴趣不大,这就是所谓的书到用时方恨少吧。 那么,如何在系统规定的三天内查清内奸的身份呢?嗯,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系统大赠送的导航系统…… 没想到吧,这就是传说中的伏笔,早在第二章随身物品里就有的这么一个东西,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作者君真是伟大,当然作者绝对不会告诉你们之前他都忘了这茬了…… 导航系统一个(系统吐血大赠送,可查知五百米内路径,探知敌我位置,并有机会查知隐藏宝藏,此物品可以携带至其他任务世界)。 这就是这个宝物的简介,系统赠送的所有物品里,这个不加人物状态,不加人物数值,也不能回血不能回蓝的东西,看上去是最没用的,然而实际上,它的作用比其他所有物品加起来都要重要的多。 先不说,平日里有点路痴的徐阳,“探知五百米内的路径”这一功能已经是很有用的了,“查知隐藏宝物”这个功能似乎有些鸡肋,先不说这个世界里有没有所谓的隐藏宝物,就算有,也只是“有机会”探查的到,“有机会”到底是多大的几率呢?10?还是20?甚至50?还是会更多?额,相信这个坑爹的系统绝对不会给他一个超过50的几率的,所谓解释权都在系统,1都是有可能的,只能说这个功能,聊胜于无吧。 而导航系统最重要的一个功能,徐阳认为就是那个“探知敌我位置”,乍一看,是在敌我对战时使用的,可以探查潜藏的敌人位置,实际上这个作用并不明显,起码在越女剑的世界里,这个作用不是太有用,作为一个小配角的徐阳,短短一个月内,并没什么机会遭到别人的重点伏击,也不会参与勾践的灭吴大计,那个计划实施起来的时候,徐阳早就不在这个小世界里混了,所以之前徐阳都几乎忘了这个导航系统的存在了,因为用不到啊…………然而,当几乎所有的内奸嫌疑人都聚在越宫内的此时此刻,这个功能简直不要太好用。 分清敌我呀,既然是内奸,那就是敌人,不管他或她隐藏的再深,在系统大神的面前,徐阳敢说一句,在座的诸位,都是辣鸡。 此时的徐阳坦然接诏,叩谢勾践大恩,先把升官的事情搞定,然后,勾践果然询问他:“如何排查内奸,卿可有主意?” 导航系统在系统内占了很小的一个界面,徐阳调出这个界面,在脑海中,形成了五百米内的一幅立体地图,地图描绘得很是清晰,从宫门到内道,再到后宫诸殿,除了如今所在的宣政殿,其他的地方,显示人都很稀疏,而且头上标记的都是代表我方势力的蓝色,只有这宣政殿内,密密麻麻起码有上百人,其中赫然有一个人,头上标记的是代表敌方势力的红色。 是的,只有一个人,这说明越国内部还是很干净的。 “把这片区域,放大五倍。”徐阳命令到。 人太多了,看不清内奸到底是哪个人。 然后,原来是他,再一看系统中显示的此人的名字…… 当然,这只是很短的一瞬间发生的事,从勾践提问到徐阳发现内奸的所在,不过短短数秒,这算不算史上破案最快的侦探?徐阳有些恶意的想到。 但是,怎么向勾践举报此人呢?没证没据的,难道跟勾践说是系统大神帮自己找到的? “启奏大王,之前微臣抓获刺客一名,密探两名,俱被关在大狱之中,先不说密探是否与刺杀一事有直接关联,但是这个刺客,绝对是逃不脱关系的,所以臣认为,重刑之下,何愁不招……”徐阳灵机一动,装作得意洋洋的说道。 额,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包括勾践在内,殿上几乎所有人都有些失望。 这种刺客,必然是死士,相信如果不是被徐阳及时打晕,估计这个刺客此时早已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对这种人用刑……会有效果吗? 然而徐阳似乎看透了这些人的心中所想,朗声道:“微臣有特别的刑讯方式,哪怕是石头,也能让他开口说话。何况一个区区刺客。” “哦,寡人倒是有了点兴趣。”勾践又问:“是何等手段?竟会有如此效果?” 徐阳道:“此为微臣游历江湖时,一名恩师所授,只是上不得什么台面,不宜宣讲,怕脏了君上的耳朵,请给微臣两天时间,定能抓获刺客同党。” “准!” 当然审讯刺客并不是徐阳的真正手段,徐阳的目的是就刺客受审,引出内奸,有了证据,这才好给他定罪。搂草打兔子,如果真的能从刺客口里得到一些额外的收获,徐阳当然也不会拒绝。 有着后世两千多年的信息量,审问个把人徐阳表示毫无压力。 夜已深,大狱中,刺客被牢牢绑在一根木桩上,连嘴都被堵上了,估计狱卒也很有经验,对付这种死士,最怕的就是他自杀,至于劫狱之类的传说中的故事,狱卒根本没想法。 武功高到能劫狱的人,还不如直接杀上越宫刺杀勾践,那样成功的概率还大一点,救人?呵呵。 此时徐阳带着一个食盒,缓缓的步入大狱之中,只争朝夕,别问徐阳为啥连夜审讯,早点审完自己还得去学剑呢,哪儿有闲工夫耗在这里,要不是有系统任务的奖励,谁爱干这活儿谁干去。 看到刺客的凄惨样子,徐阳笑了,吩咐狱卒把刺客解开,断手断脚的人,还能作出些什么事?至于什么咬舌自尽,后世里早就被证实是虚假的说法了,咬掉舌头就会死?不存在的。除非是舌头被咬后大出血,堵住了气管,然而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何况还有徐阳这个有后世急救知识的人在,想死?哪儿有这么容易的事。 “抬起头来,看着我。”徐阳用一种冷酷而缓慢的声音,命令道。 第二十四章 审讯 “抬起头来,看着我。” 刚刚被狱卒从木桩上解开绳索放下的刺客,全身几乎完全失去了力气,趴在地上半晌没动,过了一会儿,似乎恢复了点气力的刺客努力把头抬起,嘴角却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多年严格的训练和自身对主人的忠心,对他来说,任何刑罚加身都是没有什么效果的,只可惜自己任务并未完成,这也许是最大的遗憾了。 “这位大人,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别打扰我休息。”语气里也带着一丝调笑的口吻。 徐阳也笑了:“我就喜欢你这种硬汉子,不然多乏味呢。” 然后却并没有下令对刺客用刑,只是让一名狱卒凑耳过来,低声下达了一个命令,然后狱卒匆匆离开。 转过头来,徐阳看着刺客,说道:“你也知道,进了大狱自然就没机会出去了,如果你骨头够硬,你可以多活几天,如果你想痛快一点,就要把骨头放软一点,说点我想知道的事情出来,我保证,你可以死。” 这是实话,刺客也心知肚明,刺杀一国国君,哪怕他说出再多内情,他本身能面临的最好待遇也就是死的快一点,但是,这只能证明对方没说谎,也只能证明对方并不是个刑讯的老手。 刺客又笑了,“哪儿有你这样审犯人的,正常来说,你不是应该说,如果我提供你足够的情报,你可以放我一条生路,外加多少多少好处吗?你新来的?第一天干这个?你的武功倒是真的很不错,我们栽在你手里一点也不冤枉,至于审讯,你,还太嫩了。有什么什么手段,你尽管用出来吧。” “唉,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敬你是条汉子,来人……”徐阳手一挥,便让几个狱卒把食盒抬上来,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小菜一壶酒。“吃饱了我再审你。” 刺客倒也光棍,反正人在大狱,徐阳想必也不会给自己下毒之类的,干脆扶着墙坐起身来,该吃吃该喝喝,浑不理会周围的狱卒盯着他的恶意眼光。 徐阳看着刺客吃喝,也偶尔问上几句家常闲话,刺客只管吃,一律不答。 风卷残云一般,几样小菜很快吃光,酒也喝得壶底朝天,刺客叹了一口气,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大声对徐阳说道:“你这人倒是不错,我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有什么手段尽管对爷爷使出来!” 徐阳一直在观察着刺客的行止,见他吃喝完了一副求死的样子,不禁莞尔,“不急、不急,实话跟你说,君上给了我三天时间解决你,今天是第一天,不急在一时,如果你能挺过三天,你完蛋,我也完蛋,你挺不过,你完蛋,我升官,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刺客愕然,他没想到徐阳会这么说,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什么病?思考了一下,说道:“你人不错,如果不是……倒想和你交个朋友。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我是不会说什么的,你自求多福比较好。” 徐阳又笑:“之所以一直跟你说实话,是因为我有信心审出一切,你信不信?知道为什么让你吃饱喝足吗?就是怕你受刑不过,人要是死了,我倒真的没半点办法让死人开口了。”言下之意,只要是活人,没有能在他手下不开口的。 刺客有些恼怒的说道:“别小看人,爷爷也不是新出道的棒槌,你们这些手段,都让爷爷尝尝最好,别说一样两样,就是百样千羊,爷爷也不惧!” “不用不用,用不了那么许多。”徐阳依然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我且来问你,姓名,籍贯,年龄。” 刺客道:“爷爷姓陆,家里排第三,人称铁拳杜三的便是,家住会稽山山顶仙人洞,年龄么,还小,今年才九十九,看来是活不到一百岁了,不过,也活得够本了,哈哈哈哈。”说罢发出一阵狂笑。 徐阳也微笑着看着他:“明知道你说的没一句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很想相信你,不过有一点我想纠正你,你应该不姓陆。” 刺客笑道:“哈哈,那你说你家爷爷应该姓啥?” 徐阳也不回答,悠悠然说道:“你知道我最佩服的一个人是谁么?” 刺客满脸不屑,也不搭话。 徐阳犹自自顾自的说下去:“有一个人,嗯,是个武夫,自幼跟着父亲兄长为国尽忠,然而有一天,一家人都被昏君杀死,他隐姓埋名出逃到别的国家,多年以后,率兵攻陷了原来的国家,烧杀抢掠,还把昏君的尸体从坟里挖出来,鞭打了三百……” “够了!”刺客此时额上青筋暴起:“这都是污蔑,根本没有的事,没有烧杀抢掠,更没有鞭尸三百,这都是别人编造出来的谎言!” “呵呵。”徐阳又笑:“别这么生气,这个人也不是你家亲戚,就算是被人污蔑,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再说了,谁也没亲眼见到过,污蔑不污蔑也是两说了,空穴来风,谁又能肯定就一定是污蔑呢?”(注1) “这……”刺客一时语塞:“伍子胥大人乃是我吴国第一忠臣,既已身死,你不可妄传流言,污他身后之名……” 徐阳冷笑道:“哦,你之前不是说你是越国会稽山山顶仙人洞的人士么?怎么这么快又成了吴国人了?而且我看你年轻力壮,具体岁数我不好猜,但肯定没有九十九对吧?我好心好意请你吃饭喝酒,你倒是满口谎言对我,一共问了你三句话,你一句真的都没有,倒真是忠臣伍家家门之风啊。” 刺客又一次语塞,沉吟半天,方才说道:“我只是敬重伍子胥大人为人,不屑某些宵小编造谎言污蔑这位大人,我和他并无关联,你不可胡言,你请我吃饭喝酒,只是为了问我的话,你我本属敌国,我自然没有必要和你说真话。” “好!”徐阳道:“就算我再信你一次,你和伍子胥没有什么关系,然而你刚刚说你是吴国人,可有此事?” 刺客默然不答,他忽然发现对面这个人,并不是如他之前所想那么没本事,想法,不知不觉,自己就沦入到他构下的陷阱之中而不自知,虽然强辩,但是自己的来历依然被问出了,不对,应该是这人本来就知道了自己的来历,甚至连自己是谁的人都清楚,那他还审问自己干什么? 似乎看出刺客所想,即使没有听到刺客回话,徐阳依然继续说道:“今天审你其实只是附带的,我想知道的,本早就知道了,你也知道,这个大狱里,被抓住的,并非只有你一个人。” “难道是宋辛?”刺客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你诈我?” “其实呢。”徐阳此刻的笑容在刺客眼里,宛如恶魔。“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好骗,宋辛应该是那个密探的名字吧,我开始只是怀疑,但是并不确定,毕竟抓住他的时候,他只是在集市中盯着我,而你们则是直接刺杀越王,这两者的关联度并不高。“ 此时,徐阳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显然你们两方都不是夫差方面派过来的人,勾践这个人夫差没有想杀他的心,而我这个小小的剑士,更不会在夫差眼里存在,即使夫差的手下想要留心我的行动,也断然不会派这么高等级的密探来监视我,要知道,他们两个人的身手,一点都不比你们这些刺客差,而且你们的武功上还有一些相似之处,所以我怀疑你们是同一个组织训练出来的,你说是不是啊?” 注1:空穴来风一词来自战国时期楚国宋玉,此时应该还没有这个成语,这里只是没有更准确的词来形容,考据党不必太在意。 第二十五章 宋辛 刺客选择了默不作声,他还能说什么? 自己不过胡说八道几句话,然后就进了徐阳的圈套,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如果不是火把把周围照得通明,他几乎认为是看见鬼了。 如果自己再说话,会不会被对面那个年轻人看的更透? 他不想知道,也不愿意去尝试。 只恨刺杀勾践时自己被一个死老头抱住了腿,不然冲杀在前,起码也是死个痛快,而不是现在这般,被人讥讽自己的无能。 徐阳见他不说话,也不逼他,缓缓走出了这间牢房。 还不忘回头吩咐狱卒一下,好吃好喝招待着,十二个时辰,保证每一刻都有人陪着刺客,保护好他的性命。临走还和刺客打了个招呼,说明天再来看他。 然后转头,又去了密探那个牢房。 “你好。” 看到面前这个很有礼貌的年轻人,密探宋辛像见了鬼一样。 他完全忘不了那诡异的身法,奇绝的剑术,本来他们夫妻联手,有十成的把握将对方刺杀于剑下,然而,倒下的却是自己…… 宋兴努力摇了摇头,拒绝让自己再想下去。 这是自己最大的软肋,万不可让对方知道。 然而。 “宋辛,这两天还好吗?” 宋辛的眼珠差点掉下来。 他敢肯定,这次奉命监视之前,他从来没见过对方,而对方也不可能认得自己,那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呢? 短短一瞬间,很多借口、理由,合理的、不合理的、千奇百怪的,都一一从宋辛脑海里闪过,但是又一一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徐阳看了看对方,肯定了他就是刺客口中的宋辛,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的反应迟钝,然后就自然的装作没听懂徐阳说什么,露出一种茫然的表情,然而这短短一瞬间,就出卖了宋辛他自己。 “其实呢,一旦被抓,你也知道你很难再出去了,不是吗?宋辛。”徐阳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既然被抓进来了,我就准备好死,别的不必多说。” “也好,反正我相信你如果知道了真相,原本应该也活不下去了,哎,可惜啊……”徐阳叹了口气,好像真的为宋辛惋惜一般,演技十分。 “你胡说什么,什么真相,什么活不下去?”果然,在神级演技蛊惑下,宋辛还是露出了马脚。 徐阳看了看他,直到看到宋辛试图躲开自己的眼神,这才满意的笑了一下:“我和你讲个故事吧,你就当故事听就好。” “话说有夫妻二人,大难临头,丈夫拼命把责任拉到自己身上, 想要把妻子保住,只是没想到,妻子早就已经在外逍遥了……” 听到一半,宋辛就忍不住了,大声喝止道:“闭嘴,胡说!你这么敢……” “你就当这只是一个故事,切莫代入太深”徐阳冷笑道:“丈夫当然不会相信妻子背叛自己,想了很多理由为妻子开脱,认为是别人骗他,其实还有更可怕的事实,别人都不忍心告诉他,他的妻子外面早就有别人了,现在人家在外双宿双飞,好不快活……” “够了!”宋辛的双眼通红,嘶吼道:“不要想骗我,这都是你们的手段,都是你们的手段……” 徐阳轻嘘一口气,这个时代的人真是太好骗了,自己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你自己考虑清楚吧,你只是密探,哪怕不投效我国,也未必就会死,难道你是想在这牢里呆一辈子,看着他们在外边风流快活?那也随你。” 说罢转身就走。 走出不远,后边牢房里传出了一声如同狼嚎一般的哭号声,叹了口气,两国相争,什么手段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相比起别人的手段,想来自己的方式还文明一些吧。 还剩下最后一个牢房。 第二十六章 宋夫人 第三间牢房是在女监,走进去时狱卒正在发饭,徐阳皱着眉头看看牢饭,这是人吃的吗? 叫来狱卒:“平日里犯人就吃这种东西?” 狱卒讪讪的答道:“这些奸细,反正三两天就要处死,吃什么都一样,大人您说是不是?” 徐阳笑笑:“说的也对,不过想来上头拨下的饭金应该不止买到这种东西吧?连这种折寿的钱也敢贪……这样吧,你把这点牢饭都吃光了,我就当没看见好不好?” 语气出奇的温柔,然而狱卒却被吓呆了,犯人反而在一旁冷笑。 这个女犯人就是之前偷袭徐阳的黑衣人,也就是宋辛的女人,当时徐阳就大约猜到了他们两个的关系,刚刚在宋辛哪里,几句话就试探出来了,如今见她冷笑,徐阳也陪着笑,时间一长,女犯人自己倒忍不住了,大声问道:“你笑什么?” 徐阳抱手行了个礼:“夫人笑什么,下官自然也就笑什么,夫人是客,夫人觉得好笑的事情下官当然也觉得好笑。” 女犯人又是一阵冷笑:“我觉得最可笑的就是你,你也是这么觉得的是吧?” 徐阳微笑道:“夫人觉得下官可笑,那下官必然是可笑的,只是,下官愚钝,却不知何事惹夫人讪笑,还请赐教。” “好,那我问你,你是否觉得随便处置一下这个狱卒,就能让我觉得你是好人,然后就什么都跟你说了是吧?真是可笑啊可笑。”说罢女犯人又笑。 徐阳自然是又陪着笑,声音比女犯人还响,女犯人反而不笑了,盯着他看。 徐阳止了笑声,说道:“夫人既然觉得下官此举仅仅是为了讨好夫人,倒也是小看下官了,下官早知贤伉俪高才,怎会用如此粗浅的计谋,不过……”指了下狱卒,“让此人吃夫人的牢饭,倒也不单纯为了惩罚他贪钱。” 女犯人似乎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两人,也不作声。 狱卒似乎更害怕了,身体开始发抖,突然跪下,大声喊:“大人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徐阳很满意的笑了笑,指指女犯人,问狱卒道:“她吃得,你为何吃不得?” 狱卒咬了咬牙,说道:“大人吩咐,小人自然不敢不从,只求大人说话算话。” “当然。” 狱卒缓缓爬起,突然一个转身,从牢房中窜出,速度之惊人,门口伺候着的其他几个狱卒都没反应过来,几个纵越急转,已从众人视线中消失。 徐阳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声可惜。 然后一声短促的惨叫就从远处传来,叫声中充满了惊讶与不可置信,正是刚刚逃出的狱卒的声音。 “可惜,杀伐果断,身手也不错,是个人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徐阳的声音中也充满了惋惜之情。 这下换成女犯人惊讶了。 徐阳一拱手道:“下官徐阳,新任内侍卫总管,奉越王密令,严查越王遇刺一案。” 女犯人开始震惊了,原本她明面上的罪名不过是刺杀一名越宫剑士未果,最大的刑罚也只是苦役或者肉刑,期间有大把机会逃出或者被救,而现在牵扯到刺杀一国之君,不管是否查实,生路都已断绝。 “其实你也知道,到了如今,你活着出去的机会已经很小了,是不是?宋夫人。”此时徐阳用最平淡的口吻,说出了令女犯人最为惊惧的称呼。 第二十七章 月色下 月色如洒,银色的光幕,铺遍了整个天地。 徐阳正走在这月光下,然而与往常不同的,是他身后还紧紧跟着一个人。 走了一会儿,徐阳停了下来,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今天,做的不错。” 那人赫然就是之前逃跑后被杀的狱卒。 狱卒此时却全然没有方才表现出的慌张,却显得有些傲气。 “大人履新,调动一些老朋友自然是合理,却不知大人调动我剑士营的高手,却是来大狱做一场戏,这似乎有些牛刀斩鸡之嫌。” 徐阳笑了:“你错了,这也正是你至今还是一名普通剑士,而我已经当了总管的原因,因为你实在不是太会用你的脑子。” 狱卒摘下小帽,把头抬起,却不是赵郯是谁,冷笑道:“大人与我一贯都是对头,我实在想不通为何大人会提拔于我,扮狱卒无所谓,扮死人也无所谓,但是即使如此,大人也并没有从那妇人处问出什么,小人脑子是不好,自然想也想不通,请大人指教。” 徐阳望着他:“你有怨气正常,你所思所想也是正常,不过……”徐阳想了一下:“不过我真的不是在报复你,你只要相信这一点就好。至于那妇人所言,你其实并没有听出她的用意,我要的,不是问出什么,而是,问不出什么。” 看着赵郯一脑门子问号的样子,徐阳慢慢走向越宫,脑中还在想着刚刚与宋夫人的对话。 “不论你说什么,我都没话对你说。” “你猜我为什么知道你们夫妇两人的身份?” “……” “其实刺杀越王时我在现场,抓到一名刺客。” “不可能,他们都是死士,别说不会被抓,就算是被抓也不会说出什么。” “原本是这样的,可惜,有时候我相信没有用,要他们的主子信才行啊。” “你什么意思?” “今天你是我来看的第三个囚犯,也是唯一一个被我救下来的。” “……” “你以为那个狱卒会因为贪污一点菜金就这么作死?如果你现在想死,很容易,把这顿饭吃了,我保证你绝对会死的很痛快的。” “我凭什么信你?” “我第一个去看的就是那个刺客,我问了他一些问题,他果然嘴很硬。可惜,我疏忽了,问到一半他就死了。我去以前他就中毒了,毒很深,来不及救,临死时他似有悔意,只来得及说出宋辛这个名字,就吐血而亡。” “然后我就去了你丈夫的牢房,看到时他已经毒发,我也只来得及问他一些简单的问题,他只说让我来问他的夫人,也就是你,宋夫人。” “然后我来了,你活了,他死了,就这么简单。” “……你是说,宋辛已经死了?” “不然你解释一下,我为何知道你的身份?为何要救你?那狱卒为什么逃亡,为什么又被杀?”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宋辛死了,我也不想活下去了,你走吧。” “好。” 徐阳又停下:“其实宋夫人还是承认了很多事情,只是你没有听出来。” “哦?“ “首先,她承认了她是宋夫人,这也肯定了宋辛就是宋辛。” “是,然而……” “其次,她承认他们是和刺客是一伙的,当然之前那名刺客也承认过,但是也有可能是刺客胡乱攀附,宋夫人承认了,才能确定。” “再次,我试探她,说刺客们有一个主人。关于这点,她也没否认。至少证明,这些刺客和密探都是有主使的,而不是被雇佣。只要有主谋,查出主谋就可以了结这一切,完成大王的差使。” 赵郯依然不服气:“然而你并未问出这个主谋到底是谁。” “我所做的,就是在他们三个人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一颗怀疑的种子。我还有两天的时间,还早,还早。” 说罢大笑着扬长而去,全不顾身后的赵郯。 第二十八章 苏庭 赵郯苦笑,徐阳说的话他根本理解不了,然而上司的想法多猜也是无用,作为下属,只需要执行就可以了。 赵郯跟着徐阳的脚步回到越宫,刚进自己的屋子,老上司苏庭已经他房里等他了,一壶酒,几样小菜,苏庭自酌自饮,好不悠闲。 赵郯进得房门,一眼已经看到苏庭,苦笑道:“苏卿,你倒是悠闲。” 苏庭头也没抬,淡然问道:“怎么了?做得不痛快?” 赵郯没好气的说道:“那小子有什么能耐,胡乱审了几个犯人,倒是让我做戏做全套。” 苏庭反而有了点兴趣:“哦,说来听听。” 于是赵郯把晚上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苏庭,连自己扮狱卒诈死一事也没隐瞒,他如今不过是暂调到徐阳手下,事完了以后还会调回苏庭麾下,自然不会瞒着苏庭什么。 苏庭听完沉吟半晌,笑道:“倒是小觑了徐阳这家伙。” 赵郯疑道:“如何?他还真的有点本事?” “先坐下吃点菜。”苏庭替赵郯倒了杯酒:“边吃边说。” 赵郯惶恐道:“怎么敢劳烦苏卿替我倒酒,折寿了折寿了。” “你我兄弟,何必在意这些虚礼,这酒倒是越王亲赐,难得如此好酒,我们边喝边聊,不醉不归。”苏庭笑容满面。 赵郯这才坐下,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果然好酒,苏卿果然得越王器重,这等好酒也肯赐下,哈哈。” 苏庭笑道:“是啊,越王自己卧薪尝胆,对我等倒是大方,为这等雄才大略的君王效力,实在是我等的幸运。不过……”话锋一转:“看起来,不久的将来,这禁宫之内,恐怕是徐阳一人说了算了。” “正想问您,如何这等吹捧徐阳这小子,我看来,他不过如此罢了。”赵郯满脸不忿的说道。 苏庭笑笑:“你不懂,审这种死士,攻心才为最上,刑罚什么的倒是落了下乘,此等死士,久经训练,用刑太重人便死了,用刑轻了,他们只当挠痒,我甚至碰到过遇到刑罚便能令自己晕厥过去的死士,不好审啊。” “可徐阳也没审出什么来,我看……” 摇了摇头,苏庭似乎对赵郯有些失望:“你又错了,听你所说经过,那几个密探和刺客,都对徐阳有了信任感,对他的胡说八道都有几分相信,那便足够了,人在逆境便如同溺水,最重要的是抓住救命稻草,哪怕只能缓得一时半刻,对有些人来说都是好的,所谓死士,真的是不怕死么?哼哼。” 赵郯疑道:“您是说,徐阳有可能成功?” “起码五五之数,这还只是头一天,剩下两天,谁知道这小子还有什么别的歪招?唉……”叹了口气,苏庭又饮下一杯。 赵郯忙替苏庭满上,随后小声说道:“苏卿,要不要我暗中给他做些手脚?” 苏庭摇了摇头:“此等国之大事,谁敢动手脚?我劝你想都不要去想,越王对我等有大恩,能尽早抓住刺杀越王的主谋是最好,你若有歪心思,莫怪我心狠。”说到后面,声色俱厉。 赵郯尴尬的摸了摸头,笑了笑,道:“我也就是说说,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是不敢背叛大王的。” “不敢就是最好,来,喝酒。”苏庭举杯“为大王身体康健,饮胜!” 御酒劲道甚大,不过半个时辰,赵郯便已醉倒,苏庭倒只是有几分醉意,一边饮酒,一边喃喃道:“徐阳,棋盘外偏偏飞来一子,又该如何应对呢?” 第二十九章 解说 翌日,徐阳早早就起身了,匆匆赶往南门阿青家。 前两天陪勾践去祭祀阵亡将士,连着两天没碰见阿青了,浪费了两天宝贵的练功时间,徐阳很是心疼。 毕竟还有八天就要大比了,而且前天他还算是跟阿青说过,没想到出门居然要整整两天。 昨天,可能阿青都等急了,自己又不方便托人去告知一下。 一来勾践微服出行是绝对保密的事情,二来阿青的存在他也不想别人知道。 毕竟自己这个小蝴蝶已经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这个世界原来的故事线了,如果知道的人多了,难免会改变更多 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最大的优势就是整个故事线都在自己脑子里了,改变太多,最不利的就是自己。 来到阿青家,齐姜倒是在,问及阿青,说是早早就去放羊了,徐阳面带歉意的跟齐姜告辞,也就往南门外而去。 南门口,守备倒是比往常更紧了一些,盘查甚严,身为侍卫总管,徐阳的行头比往常更华丽,腰牌也变成金灿灿的虎威腰牌,守卫自然不敢为难,自动放行。 徐阳回头看看,排的长长的队伍,倒是明白为何今日阿青那么早就出门了,想是听到了风声,晚了怕是不好出城。 又来到熟悉的山麓之中,小溪旁,正在牧羊的少女,不是阿青还能是谁? 徐阳缓缓走向阿青,轻轻施了一礼,道:“阿青妹子,我来了。” 阿青早就听到徐阳的脚步声,却不回头,赶着几头羊,只顾着对羊说话:“老白啊,你病了别人也不来看你,小黑这两天胃口不好,别人都不知道,还是你们好,阿青有什么不开心,你们都知道陪着阿青……”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 徐阳大囧,没想到阿青少女心甚重,忙着道歉:“阿青妹子,这两天实在是越王召唤,不得不陪王伴驾,实在不是我不愿意来,说道这次出行,真的好惊险啊,九死一生,差点命都没有了,胳膊都差点被剁下。” 听到此,阿青连忙回头,却见徐阳一身华服,却哪里有半点伤势,呸了一声,道:“就知道骗人,哪里有九死一生,越王护卫甚多,你陪在越王身边,却哪里又有什么风险。” “唉……”徐阳叹一口气,故意装作心思沉重的说道:“你却不知,此次越王微服出巡,只我一人护卫,还有一个完全没武功的谒者陪同,一共就三人,路中遇险,谒者毙命,大王受伤,我也险些回不来了,要不是阿青妹子你传授的剑法,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阿青见徐阳说的郑重,不由得信了几分,半信半疑的问道:“越王为何要微服出巡,而且一去就是两天两夜,又怎么会遇险?我大越国之中,难道乱成这个样子了?” 徐阳见阿青有些信了,于是找了块平坦干净的草地,坐下向阿青招手,道:“坐下来,我慢慢和你说,这两天实在是太累太辛苦了,我便是站着也累。” 阿青乖巧的坐在徐阳身边,一双美目眨也不眨的看着徐阳:“大哥哥说来我听,阿青很是好奇呢。” 徐阳暗想,终于又是大哥哥,不是别人了?却也不敢明着调笑,毕竟阿青只是不喑事的少女,万一调笑过头,她羞臊起来,怕是一两天不会再理他,此时此刻,每浪费一个时辰,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啊。 虽然说自己的武功已经远比当初的自己高太多了,吴国众剑士怕是没有一个是自己的对手了,但是一来谁知道自己这个小蝴蝶会不会刮起飓风,万一吴国刺探到自己的情报,改派其他高手来对战自己,虽然自己武功已然不弱,但是这个世界的武功体系自己并不是完全了解,起码自己不能说举世无敌,自己面前就有一个武功远高于自己的存在,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隐世高手的存在? 二来,听系统的暗示,自己以后还会经历不同的武侠世界,第一个世界完全是体验关,即使武功不高,凭借新人待遇,想来也能勉强混过去,然而到后面的其他小世界,会不会有武功很高的对手,这是完全不知道的。 如果不能在这个世界,尽量的提高自己,尤其是学习在整个金大大武侠体系里都堪称超一流的越女剑法,那么到其他小世界,尤其是高武的世界里,比如《天龙八部》世界、《笑傲江湖》世界、《侠客行》世界……谁知道会不会随便出来个三流高手,瞬间秒杀了自己,自己死的多冤啊?即便不是高武世界,随便举个例子,跑到《射雕英雄传》的世界,出门碰上欧阳克,一剑刺过来,自己挂的几率比不挂的几率也要大的多了……………… 所以,穿越需谨慎,学武要珍惜啊。 正茫茫然想着心事,觉得一边的阿青正在推他:“大哥哥,你怎么了?怎么在发呆?” 这才醒悟过来,掩饰道:“刚刚我又想起路上遇险的事,好惊险啊,一时想得太多,人都呆了,哈哈。” 阿青好奇道:“真是如此惊险?大哥哥如何不叫阿青一起去,好保护大哥哥。” 徐阳笑道:“我怎知路上会如此惊险,要知道我都不会去,下次再有如此危险的事,一定叫上阿青妹子,这些刺客武功虽高,那也是和普通高手比,比起阿青妹子那是大大的不如,就算比我也是差了很多,要不是筹谋恰当,也不会有什么威胁,只是他们刺杀的时机实在是太妙了,就算他们是我的敌人,我也不得不赞叹一声。” 阿青奇道:“大哥哥快点说,阿青就喜欢听故事。” 徐阳无奈道:“这可不是什么江湖故事,是真真的真事,话说你可知,大王此次微服出巡,是去了哪里?” 阿青问道:“难道不是去市井之地暗访吗?还是去哪个大臣家做客?” 徐阳摇了摇头:“都不对,你再猜……” 阿青又猜了三四次,都没猜对,想了半天,便说猜不到,让徐阳说答案。 徐阳架子摆足了,便道:“其实大王是去祭祀十年前,在太湖夫椒阵亡的两万多越国将士……” 阿青奇道:“那不是很远?” “是啊,怕没有六七百里,若不是马匹精纯,怕是两天两夜也不能来去一趟,即使如此,日夜兼程,也足足花了两整天,到了太湖边,也已是晚上,匆匆祭祀完,回来途中也是匆匆而过,毕竟那边已经是吴国境内,小心点总是好的。”徐阳继续说着。 阿青愤然道:“那就是在吴国境内遇刺?这些可恶的吴国人。” 徐阳笑道“那倒不是,是在越国境内遇刺。” “啊?!”阿青讶道。 徐阳淡然道:“这也就是我佩服行刺者主脑之处了,一路上提防敌袭,头脑中一根弦始终是绷紧着的,到了越国境内,尤其是快要到王都了,每个人的紧张情绪都会放缓,然而此时,却正是刺杀的最好时机。” 看到阿青一脸问号加一脑袋星星围绕的样子,徐阳不由得笑了。 “一来,我方情绪过于放松,谁都不会预料到离王都不过数十里处,居然会有大批敌国刺客埋伏,灯下黑,我方不防备,他们下手的把握就大多了,二来,刺客埋伏在这处越王车驾必经之处,比绕到吴国去寻查越王踪迹要省心省力的多,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越王的目的地,留在此处,以逸待劳,他们胜算又多了三分,三来……”徐阳的神色有些凝重:“一旦越王真的遇刺,又是在本国境内,那么国内诸派势力必然疑心重重,越国自然内乱,再也不会有余力去征伐真正的敌人,这些刺客背后的主谋,心思却是着实的深啊。” 第三十章 利诱 “心思深,那就更可恶了,这些该死的吴狗。”阿青愤愤道。 徐阳又笑:“说是吴国人倒也没错,不过我觉得他们倒不是夫差的人,此时勾践遇刺,夫差并没有太多利益,而且夫差此人,政治上过于幼稚,即使有人告诉他勾践会对他不利,他都不会信的,更不会安排刺客行刺。” “啪、啪、啪……”不远处的树林中走出一人,鼓掌欢笑:“没想到了解夫差最深的,竟是一个越国的小小剑士,哦不对,应该是内侍卫总管大人了。” 徐阳淡然一笑:“哪里比的上苏卿,居然从吴国重臣混迹到越国当一个小小的总管,实在是大材小用啊。” 来人赫然正是苏庭,关于他是内奸的事,其实徐阳早就从导航系统里看出来了,越宫宫内数百人,只有他一个头上是代表敌对方的红色名字,而且这个名字还不是苏庭这个名字,而是伍庭。 是的,他是伍子胥的家臣,甚至可能是伍子胥的子侄之类的,伍子胥是年前被中了越国离间计的夫差赐死的,而苏庭显然更早之前就被伍子胥安排进越国卧底,那么苏庭就是伍子胥暗中安排的,夫差不会知道这个暗子,更不会下令他刺杀勾践,而伍子胥的儿子被安排逃亡齐国,所以说,苏庭,哦不,应该说是伍庭上面就不会有发号施令的人了,他,就是这一整件事的幕后主谋。 此时,这个主谋还完全不知道,他的所有秘密在徐阳面前已经都不是秘密了,犹自带着自觉潇洒的笑意,慢慢走向徐阳,边走边说道:“徐卿大才,却不知道是否肯为我大吴国效力,我将启奏吴王夫差,以徐卿年少大才,必将登台拜将,将来位极人臣,做我大吴国的上卿也未可知。”(注1) 徐阳忍不住笑了,缓缓道:“登台拜将又如何?谋如孙武子,还不是最终流落乡间?勇如伍子胥,还不是俯首于吴王剑下,挂双目于姑苏东门,以迎我越师,我徐阳一介武夫,又怎敢与二位大才并列?实不敢受吴王大礼优待。”(注2) 苏庭哑然,平复心中激动后,闷声道:“伍子胥不忠,孙武子不义,又怎能和弃暗投明的徐卿想比呢?还请徐卿三思。” 徐阳问道:“如果我不同意,是否苏卿就要杀人灭口了不成?哈哈。” 苏庭勉强笑道:“徐卿说笑了,一来徐卿剑术高超,力毙刺客一十三人,想来苏某又怎会是徐卿的对手,再说了,苏某也并不怕徐卿将某是吴国人的说法公诸于众,苏某自小便为越王效力,旁人怕是信苏某更多于信徐卿吧?” 徐阳点头道:“说来也是,剑法方面确实是我更高明些。”他居然承认了,他居然不要脸的承认了…… 苏庭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所以说,徐卿见谅,苏某确实是为夫差大人招贤而来,只要徐卿肯为我大吴效力,苏某担保徐卿会得重用,三五年内升任上卿不在话下。” 徐阳笑道:“苏卿,您在吴国官居何职?” 苏庭的脸色更难看了:“早年间的职位不值一提,待某归国之后,吴王自然大有封赏。” 徐阳又笑:“想来苏卿不至于官至上卿吧?” 苏庭几乎翻脸了:“那又如何?”打人不打脸啊大哥,这样当着面说自己官小合适吗? 徐阳正色道:“既然苏卿也不过上卿之下,又如何担保某的官爵在上卿之上?难道、难道苏卿有把握篡位不成?” “这……”苏庭无言以对,一时利诱不过是为了让徐阳放下防备之心,却没想到有这么大的漏洞。 徐阳又问道:“何况,如你所说,事成我便是吴国上卿,事不成,你也不怕我走漏风声,影响你继续潜伏,那么……”徐阳冷笑道:“你安排那么多刺客包围我,又是什么打算?”是的,从导航系统里,徐阳看到起码有二十几个红点埋伏在四周,如果这些刺客的武功和之前那些刺客类似的话,加上一个武功明显高出很多的苏庭,自己真的不好应付,可惜……哼哼,徐阳心中暗笑不已。 苏庭没想到,自己安排刺客在外围待命,居然会被徐阳发现,好在,自己一方人多势众,就算徐阳武功不凡,想要突围而出也不容易,更何况还有一女子在包围圈中,看徐阳先前的态度,显然对此少女极为重视,苏庭绝对不认为徐阳的武功高到可以带着女子一起逃出,自以为智珠在握的苏庭想不到,他离杯具已经不远了。 想到此处的苏庭摆出一副天下我有的高姿态道:“徐卿高才,苏某也会担心徐卿一时气愤,对苏某动手,所以适当的安全措施也是要得的,却不知徐卿以为如何?” 徐阳撇了撇嘴,道:“如果徐某不答应,苏卿有把握留住我么?” 苏庭也笑道:“留下徐卿自然机会不大,不过……如此佳人,我见犹怜,徐卿竟舍得独自一人远去吗?” “她?”徐阳转头指了指阿青,心想,有人要作死,真的是拦都拦不住啊。 阿青依然茫然无知,徐阳和苏庭的对话,大半她都是听不懂的,只是这个姓苏的,似乎想对徐阳不利,忍不住啊。正想要发作,只看见徐阳转过头来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于是阿青……继续忍住。 苏庭这边则是笑而不答,有些事,说穿了就不美了,看到徐阳似乎有些色厉内荏的样子,苏庭只觉得好笑,抓住别人命门的感觉真好。 徐阳肚子都笑疼了,偏要忍住,问道:“如果,只是说如果哦,如果我答应苏卿了,苏卿又要我做何事来取信与夫差?” 苏庭正色道:“夫差日思夜想不过是北上伐齐,称霸于天下诸侯,吴甲天下无敌,唯一担心的就是伐齐之后,背后会被越国偷袭,如果徐卿能助吴王解决了这个担心,相信吴王绝对不会吝啬赏赐的,相信越王护卫之中,绝对不会有人是徐卿敌手,我也可以在暗中相助,如此,大事可成!” 注1:上卿,古代官名,战国时相当于宰相,春秋时也是国家最高级别的长官。 注2:孙武子就是后世所说的孙子,军事巨著《孙子兵法》的著作人,早年在齐国活动,因齐国内乱,后来去了吴国,被伍子胥推荐给吴王阖闾,指挥三万吴军,采取了就粮于敌等领先于当时的战争方略,千里远袭,终破楚,吴越夫椒之战据传也是采取了孙子的计谋,几乎亡越,后期因好友伍子胥被杀,不再为吴国效力,隐居吴国乡间完善自己的兵法著作。另外,他的后代孙膑,对了,就是王者农药里的那个小个子,也是兵法大家,围魏救赵就是他的杰作。 伍子胥早年是楚国的大臣,后来因为楚平王昏聩,杀死伍子胥的父亲和兄长,不得已出逃道吴国,帮助当时还是吴国公子的公子光暗杀了当时的吴王僚,公子光即为,是为吴王阖闾,吴王阖闾破楚之后,对越国用兵,败于勾践之手,传位夫差,伍子胥监国,后因夫差中了越国的离间计,被夫差赐死,死前要求门客将他的眼睛挖出,置于姑苏城东门之上,要看着越国灭亡吴国,九年后,越国大军果然从姑苏东门入,吴国亡。 据说伍子胥破楚国首都郢都之后,由于没有抓获当时的楚王楚昭王,于是挖掘了楚平王的坟墓,鞭尸三百,后世史家也有说这是有人故意在污蔑伍子胥,当时最权威的史书《春秋》和《左传》等都没提及鞭尸一事,本文采纳后者的意见,伍子胥并无鞭尸一事。 这两个人的崛起,也代表着作为蛮荒势力的吴国的崛起,之后两人一被杀、一被贬,也意味着吴国国力的衰落。之后不久,吴王夫差称霸后不久,被越国偷袭,兵败求和,几年后,越灭吴。 第三十一章 暴露 “你说的……”徐阳又笑道:“你自己信吗?哪怕我刺杀勾践成功,怕是你是第一个将我诛杀之人吧,还能凭借诛杀刺客之举,登上更高的高位吧?” 苏庭有些诧异,徐阳居然看得这么清楚,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徐卿多疑了,一旦徐卿答应,我两人便同是吴王手下重臣,我以吴王历代世祖和我苏家家祖之名宣誓,若徐卿答应刺杀勾践,我苏庭再有半点对徐卿不利的行为,吴王和苏家先人之灵永世不得安宁!” “我呸!”徐阳心中暗骂,若是不知道苏庭的底细,自己搞不好真的被他混过去了,苏庭本来就是伍庭,苏家先祖之灵关他屁事,吴王先祖之灵更和他无关,自伍子胥被夫差赐死,伍子胥手下的人几乎就是夫差的敌人了,苏庭冒充是吴国的卧底,心里却是伍子胥的死士,这种蛋疼的誓言,说一万遍也没事啊,要是誓言灵验,相信苏庭会更高兴的。 表面上却装作开始有些相信的样子,问道:“苏卿的诚意我倒是感受到了,只是,为何苏卿潜伏禁宫这么多年,却不自行刺杀勾践,想来如果是苏卿出手,想来勾践早已暴毙。” 苏庭一笑:“单单刺杀勾践,自然是问题不大,可越国如今说了算的,不光是勾践一人,两位大夫文种与范蠡若在,越国一样是吴国的心腹之患,可是不管是先刺杀勾践还是先刺杀文、范二人,我都会暴露,三者留其二,吴国一样危险,如果由徐卿出手,杀了勾践,那么徐卿是由文种大夫举荐给越王的,文种自然会因此被越国继任者冷落甚至诛杀,然后由我出手刺杀范蠡,则吴国无忧亦。” 道理似乎是对的,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然后徐阳似乎就想明白什么了,这样操作,得利的是夫差,然而苏庭其实并不是夫差的人,他怎么可能做出有利于夫差的事? 然而这就不是现在他能想明白的事情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想清楚,鱼饵已经洒下,鱼儿已经入网,现在,应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徐阳笑道:“苏卿果然筹谋精细,每个细节都照顾到方方面面,吾不如也!” 苏庭见徐阳如此说,面露喜色道:“徐卿答应了?那……” “然而我却不能答应。”徐阳摊了摊手。 “你耍我?”苏庭的手已经抓住了剑柄,本来他就对徐阳答应自己的要求并不报太大希望,主要就是为了麻痹徐阳的心思,以便自己行事。 徐阳无奈道:“如果是昨天苏卿和我谈这事,说不定我真的会答应,可惜,有人比你来得更早,昨晚我已经答应他了。” “谁?”苏庭疑道。 “苏卿辛苦了,潜伏我大越国一十五年,比我效力越国更早,想不到吴国也有如此坚忍之人啊。”从树林中又走出一名文官打扮的中年人,边说边缓缓走到离苏庭大约五十步的地方,停下脚步。 “文大夫?”苏庭惊道,然后他就知道自己安排在外围的刺客们,多半已遭不幸了,不然绝对不会没人示警。 但是,想要无声无息解决自己一方二十多名刺客,需要多大的力量?相信越宫中的高手们,大半都被派来这里了,勾践啊,你还真看得起我。 此时,在苏庭眼中,徐阳的重要性已经被抬高到无以伦比的高度了,甚至,比勾践更高。 苏庭徐徐往文种那边走了几步,文种也缓缓退了两步,道:“苏卿,请留步,苏卿高才,种早有所闻,却不敢让苏卿靠近五十步内。” 苏庭笑了,狂笑:“我一直以为自己全盘在控,却不知,自己却是他人眼中的小丑……”扭头转向徐阳:“徐卿,你是何时发现我的真实身份的?竟然在此设下如此埋伏?” “从第一次用导航系统开始……”徐阳心中暗想。 当然,明面上他不能这么说,就算说了他们也听不懂…… 只能说道:“其实我也不敢肯定谁是真正的主谋,我只知道,昨夜我夜审三名犯人,知道内情并且参与的只有赵郯一人,那么谁去问赵郯,谁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难道赵郯也是你的人?”苏庭问道。 “当然不是,以赵郯的智商,告诉他只会坏事,他就好好的当他那个傻乎乎的小角色就好,本色出演,这才会毫无问题。”徐阳笑道。 “嗯,说得也是。”苏庭面色好看些了,如果连赵郯这种匹夫也能骗过自己,那自己跟傻瓜还有什么区别? “当然了,这也只是怀疑,并不能确定苏卿就是刺杀案的主谋,也可能是被主谋利用,当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不过很低不代表不可能,我还是需要一些确凿的证据。”徐阳继续说道。 苏庭问道:“有嫌疑就够了,何必还需要证据,徐卿过于谨慎了。” 徐阳抬手施了一礼:“虽然只是嫌疑也够了,但是徐某实在不敢相信,为我大越国效力多年的苏卿,会是敌国卧底,而且如果抓错了,不仅仅是冤枉了苏卿,也会让罪魁祸首潜伏得更深,对我大越国更不利。” 苏庭点点头,缓缓道:“于是就有了今天这场戏,让苏某自觉交代自己的罪行?” “是的,其实审不审犯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幕后主谋觉得我审了,觉得我可能从犯人口里套出些什么,那,才重要。”徐阳也轻声说道:“越是做了坏事的人,越是心虚,越是会对别人产生不信任感,这是无法避免的。” “其实……”苏庭哑声道:“其实和你说这么多废话,真的很累啊。” 一道惊虹跃然而起。 剑气,真正的剑气。 徐阳虽然从未见过剑气,但是他就是知道,如果真的有剑气,那便是如此,就应该是这样的。 天上地下,只有剑气,会有这种夺人双目的光彩,才会如此不顾一切,目空一切的狂傲。 然而,剑气并未对文种发出。 更未对着徐阳发出。 而是对着在这场内的另一个人。 阿青。 那个看起来柔弱无比的少女,阿青。 攻敌之必救。 孙子兵法秘奥义。 不管这个苏庭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绝对是对孙子兵法有着深刻的领会的。 文种的死活其实对徐阳或者苏庭来说,都不是很重要。 而徐阳的武功,即使是苏庭也无法估量,之前他只认为徐阳是个武艺不错的剑士,然而之后徐阳却击败了两个武功高强的密探组合,如果不是有准备,苏庭自问也未必能这么轻松的击败这两人的偷袭,然后就是一剑斩十三名刺客,苏庭也认为自己办不到。 所以,哪怕苏庭用伍家家传秘法,付出事后全身功力荡然无存的代价后,能破境而使出一招“剑气如虹”,如果徐阳有防备的情况下,苏庭也没有超过五成的把握将徐阳杀死。 徐阳会有防备么? 即使是苏庭再自信,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演技能骗过徐阳。 徐阳的身手确实很高,然而他更可怕的,是他的头脑,该死的头脑。 于是明知无法逃脱的苏庭,倾力一击,目标显然只能是。 阿青。 第三十二章 后悔 灿若惊虹的一剑,直奔阿青的颈项而去。 此时的徐阳才是真的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的越女剑世界里,除了阿青,绝对没有出现过任何可能发出剑气的人存在,即使是阿青,也只是在最后隐约的提到一句,所以以阿青现在的年纪,徐阳实在是没把握她一定能抵挡住这一剑。 如此惊艳的一剑。 即使是作为敌人,徐阳也不得不佩服这一剑,仿佛天下地下唯我独尊的一剑,不仅华丽,还快。 雨后阳光,阳光洒下有多快,彩虹出现便有多快。 阳光有多快? 以后世的知识点来说,是三十万公里每秒的速度。 这一剑,在徐阳眼里,就是那么快。 快到超越了思维,超越了徐阳的反应速度。 几乎是超越了一切的速度。 这一瞬间,徐阳后悔了,这次他太过谨慎,其实早就知道苏庭的身份,他早就可以在越宫中把他抓获了。 只是徐阳天性上的谨慎,让他希望多得到一些实际上的证据,真正的扣死苏庭头上内奸这顶帽子。 然而他却根本未曾预料到,平日里苏庭武功虽好,但是还是远远不如如今学过越女剑的自己,然而此时此刻,他却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境界,使出了,剑气。 而正是由于自己的谨慎才让阿青遇险。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徐阳一定不会冒这个险,在越宫中,哪怕用人命填,也填死苏庭了。 这种破境的剑术,必定不能持久。 而把无辜的阿青牵连进这个局面的徐阳,真的后悔了。 然后后悔有用吗? 没有。 此时徐阳剑都来不及拔,并指如剑,纵起身法,直扑苏庭。 这是他最直接的反应,甚至比思维似乎更快。 虽然还是远不及那道惊艳的剑气,起码,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太多了。 攻敌之必救,《孙子兵法》,后世里作为纯业余的军事爱好者,他也是看过的。 虽然并不是太理解孙子兵法的精髓,但是几句最经典的话,他还是记得的。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苏庭拔剑,苏庭出剑,剑气如虹,攻向阿青,徐阳直扑苏庭,围魏救赵…… 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直面苏庭的阿青除了看到那道剑气,以及背后徐阳的目呲欲裂,她还看到一样不该出现的东西。 苏庭面上那忽如其来的一丝冷笑。 那是猎人对陷入陷阱中野兽才会露出的冷笑。 而这冷笑,似乎却不是因为自己而发。 这一瞬间,在场的四个人,只有阿青看到了这丝冷笑。 但她不明白冷笑的含义。 也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丝冷笑的含义。 苏庭冷笑,是因为他知道徐阳必会中计。 眼前这个牧羊女,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即使杀了她,最多最多也就是让徐阳伤心、后悔,而改变不了其它任何事情。 作为一个潜伏越国多年的间谍,苏庭知道,身份暴露之后,他唯一的下场就是死亡。 如果是伍子胥还活着,还掌握着吴国的实权,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那也要看自己是否掌握了越国真正的内情,对吴国是否有用,或许作为自己真正主人的伍子胥还会付出一些代价来换回自己。 然而年前伍子胥已经伏剑身亡,在伍子胥死的那一刻,他所安排在越宫境内的这部分暗子,就失去了一切身份和地位。 伍子胥的儿子早已经逃往齐国,伍子胥在朝堂的势力也早就被夫差剪除,夫差不会,也不屑使用他们这批伍子胥安排下的暗子。 夫差是那么骄傲,骄傲到几近愚蠢。 暗子们潜伏越国,最长的十几年,最短的,也有七八年了,他们默默的做着自己明面上身份应该做的一切,正常到不正常。 他们不会喝醉,不会犯错,也不会做一些男人会去做的事情。 当他们得知伍子胥身故之后,可以想象每个人的惶恐。 他们从身在敌国,心存故国的坚贞勇士,变成了孤魂野鬼,没有身份,没有后路可退的孤魂野鬼。 他们虽已不是吴国登记在册的间谍,但是却一样可能会被发现,那意味着,死亡。 作为这批暗子在越国境内最高长官,那一刻苏庭几乎失去了所有对暗子的掌握。 每个人几乎都有一个主意,谁都不愿意听从他人的安排。 然而越是这样,这些暗子越容易暴露。 而且一旦暴露,往往就不会只牵连某一个暗子。 而是所有人都有可能被牵连。 因为失去信念的暗子,怕是连普通人都不如。 因为他们完全没有信念,没有将来。 当一个人失去了信念,那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然而暗子中,唯有苏庭不甘。 是的,不甘,自己潜伏越国十几年,几乎是整个人生最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吴国。 随后,像狗一样被抛弃了。 别人怎么想他不管,他不甘心,他就不愿意走。 尽管留下来的风险太大,大到所有人都不同意,苏庭不管,他的人生即使不能位极人臣,名留史册,起码也要轰动诸国,令人闻之色变。 他效忠的是伍子胥,而不是朝堂上那个所谓的吴王夫差。 所以他感觉自己并没有被抛弃,他是死忠,伍子胥的死忠。 伍子胥生前最大的两个愿望,一个是破楚,已经由他自己完成,另一个,就是灭越,几乎也完成了。 要不是贪图财货的奸臣伯嚭和志大才疏的夫差,这个愿望早就实现了。 自己不能让家主人生最大的一个愿望付诸东流。 那么,伍子胥灭越的这个愿望,就是自己余生最大的任务了。 于是,作为这些暗子的首领,他伪造了吴王的密令。 诛杀勾践。 也有人并不相信这项密令,那些不忠不义的叛徒,就让他们早点去陪吴国的先王们吧。 然而,最初的布置,几乎成功的一次暗杀,被背后这个徐阳破坏了。 对徐阳的痛恨,差不多提高到和勾践一个级别了。 但是徐阳对组织的破坏,还在不停的继续。 欲杀勾践,必先杀徐阳。 第三十三章 杀机 欲杀勾践,先杀徐阳。 这也是苏庭之所以破坏自己一贯在幕后操作的作风,亲自带人前来的原因。 之前他说的那些话,其实并不是完全在欺骗徐阳。 在杀徐阳之前,苏庭确实试图拉拢他一下,虽然把握不大,但是不试试,苏庭并不甘心。 当然,即使徐阳真的被利诱,反叛越国,刺杀勾践,事成之后还是会被苏庭灭口的。 这并不影响苏庭对他的拉拢。 这种低调到极点,身具高超武功,却愿意在越宫中充当一名普通剑士,在比剑中屡屡败给其他剑士,却又能得到权臣文种的重视,在护卫勾践时尽显豪情,一举格杀十二名刺客生擒一名刺客,同时善于审讯的全才,如果能为我所用,那么自己的全盘计划才能真正成功,如果没有他,苏庭真的完全没把握,同时杀死勾践、范蠡和文种三人,此三人有任何一个人活着,越国在他有生之年都不可能被吴国灭国。 然而当苏庭发现自己如同顽童一样被徐阳玩弄于鼓掌之间,几乎是半自觉的把自己的罪行招供之后,先前对徐阳的忌惮变成了恐慌。 徐阳在苏庭的眼里,之前只是痛恨,然而现在变成不比勾践和范、文两大夫差的威胁了,某些程度上,比那三个更该杀。 勾践和范、文两人,都有自己致命的缺陷,在苏庭眼里,其实都是可以利用的。 勾践不信任任何人,哪怕是和他同床共枕的王后,哪怕是和他一起当过吴国奴隶的范蠡,他内心深处都是不信任的,而且勾践的武功并不高,自己一心想要杀他的话,其实并不困难。 文种生性过于孤傲,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哪怕是君王也无法说服他,此人如果是在逆境中,勾践或许会因势而重用,一旦形势转好,此人不会有好结果,而且此人根本不会武功,想杀他更简单。 范蠡则相反,过于顺从,君王有错他也不会硬着规劝,只懂迂回,一旦有事,他不会死忠于越国,此人平素虽然较为小心,身边不缺侍卫,但是他同样不会武功,而且身体也颇为孱弱,即使自己不杀他,他也不会在越国长驻。 而徐阳则不同,先前苏庭只是认为徐阳武功很好,脑子也极好使,为人又低调,颇有楚庄王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之势,现在苏庭重新对徐阳做了估算,此人极为阴狠,善于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连赵郯这种没脑子的武夫也被他利用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自己不是听了赵郯的说法,认为徐阳可能会在三个犯人身上审出些什么,自己也就不用这么急匆匆的调集所有的力量,来这里刺杀徐阳了。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苏庭可以利用手中的资源,更好的做好这一切。 然而他却没想到,赵郯所说的一切,只是徐阳想让他这个幕后主谋听到的,苏庭自认为自己的智谋和决断不弱于世间任何成名的谋士,然而在徐阳眼中,只是跳梁小丑而已。 最重要的,徐阳还年轻,给他十年时间,越国会因他而强大到何等地步,苏庭想都不敢想。 而他,在身份已经被揭穿,周围布满了越宫剑士的情况下,结局只能有一个。 还好,他还有伍家秘法可用,他还有剑气如虹可用。 与世人所知的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的故事不一样,作为伍家最受信任的家臣的他知道,所谓一夜白头实在不是因为伍子胥担心过甚而导致。 真正的事实是,当时伍子胥必须同时对付明面上楚国的士兵和暗地里宋国安排的刺客。伍子胥不得已用了伍家的秘法,斩杀了宋国刺客。 伍子胥当时的武功比现在的自己境界更高,所以当他用了秘法的后果是,武功终身无法提高,同时身带暗伤,这才有昭关前头发一夜变白,因祸得福,得以通过昭关。 而境界更低的自己,使用了秘法,唯一的结果就是,死。 死之前,他必须杀死徐阳。 不然他死不瞑目。 所以,他使出了剑气如虹。 彩虹高挂在天际,灿烂缤纷,是世间最美的景色。 这招剑气如虹也是如此,是最美的剑招,也是最致命的剑招。 然而极少有人知道,剑气如虹有一点也如同彩虹一般。 彩虹是会拐弯的,这招剑招也是如此。 所以,明面上他这一招的目标,是那个纤弱的少女。 他真正的目标,却是,徐阳。 当他的剑气从少女的脖项旁划了一道如同彩虹般美丽的弧度,转向他背后的徐阳时,他笑了。 用自己已然会死的命,换徐阳的命,他不亏。 他唯一遗憾的事,是自己恐怕无法完成主人的心愿了。 这是天命,越国不被吴国灭国,吴国就该被越国灭国了。 天命不可违。 当那道华丽的剑气开始拐弯时,徐阳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也是,对于苏庭这个潜伏多年的间谍来说,杀一个牧羊少女,结果最多就是让自己伤心后悔,然后呢?对于两国相争的眼前局面,半点实际用处也没有,这是武侠世界,不是言情世界,对于对方这种做法,自己明明可以预料到的,却由于过于担心阿青导致判断失误。 看来自己还是不够适应这个环境啊。 徐阳苦笑,自己直扑苏庭是为了救人,现在却变成了飞蛾扑火。 扑向苏庭用了最快的速度,当时是为了救阿青,唯恐太慢,一转眼间,变成了高速奔向死神。 那道华丽的剑气是那么快,又那么美丽,那么死在这道剑气下的自己,算不算史上最窝囊的穿越者和系统携带者呢? 从来没听说过有人会死在体验关卡中,那得多菜啊?徐阳想到。 据说人在死之前的零点几秒,会想起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大概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了吧,闭上眼睛,徐阳想到的,是什么呢? 没人知道。 剑气离徐阳的胸口越来越近。 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 这一刹那的变化,除了苏庭,每个人都预料不到。 苏庭脸上的冷笑,越来越冷。 文种是文人,远离苏庭五十步外的他,莫说反应,就是看都看不清这期间的变化。 徐阳闭眼,仿佛在等待着宿命的轮回。 羊儿还在吃草,鸟儿还在飞翔,溪中小鱼还在浪花中游嬉。 一切仿佛都定格了一般。 剑气带着不可一世的华丽,以惊人的速度,无限的接近徐阳。 此时,此刻,这道剑气就如同宿命轮回一般,无可避免,无法抗拒。 第三十四章 刹那 无可阻挡的剑气,即将穿胸而过。 徐阳闭上了眼睛,来到这个世界时间并不长,差不多七八天的样子,除了有些比之后世大大不如的勾心斗角作为小调剂以外,其它一切的一切,都是徐阳想象中最美好的样子,如果能不这么离开,那该有多好啊? 可惜,时不我与。 然而半晌,却没有痛苦,没有撕裂的感觉,仿佛时间都已经停滞了一般。 徐阳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的一切令他吃惊而又惊喜。 周边一切如常,风儿还在吹动树叶,羊儿还在吃草,鱼儿还未从浪尖上落下,鸟儿刚刚飞过,一切仿佛都恢复了生机。 唯一失去生机的却不是自己。 而是苏庭。 剑气已经失去了来源,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自然穿不透自己那件华丽的官服。 当然也无法伤害到自己的身体。 苏庭还保持着操纵剑气的姿态,然而生命的气息已经从他的身上消失,那双原本充满了睿智的眼睛,已经变得黯淡无光。 当啷,那柄并不次于自己手中利剑的宝剑落在泥土之上,只发出一记不太清晰的碰撞之声。 造成这一切不可思议的改变的,只是一根竹棒。 一根小巧的,青青翠翠的,平常用来赶羊的小小竹棒。 竹棒的一头从苏庭前胸透出一个小点,另一头,还在少女阿青的手上。 阿青的剑竟是比那道华丽的剑气更为迅速。 佛家有云: 一弹指为二十瞬。 一瞬为二十刹那。 而在刚刚那一瞬间,那一刹那,刹那芳华,阿青已然出手。 阿青的速度达到了多快? 徐阳不知道,徐阳也不需要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 不光他来救阿青,阿青也来救了他。 想到此处,徐阳两眼一酸,几乎落泪。 有一个人那么关心自己,已经是多少年没有过的感觉了。 能与人生死与共,那更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现在,他拥有了。 徐阳有些后悔了,后悔刚才闭上了眼睛。 能在赶在那道剑气之前击杀苏庭,那又该是多么不可一世的一击啊。 徐阳可以想象那一剑的风情。 在竹棒刺中苏庭之前,想必由竹棒发出的剑气已然摧毁了苏庭的心脏,已然将苏庭的内息阻断。 不然,绝对、绝对来不及救下自己。 这可说是越女剑这个小世界里最巅峰的一剑了。 自己居然没能看到。 想必如果能欣赏到这一剑,自己对越女剑法的领悟也会提高不少吧,搞不好能突破三层,甚至四层? 想想徐阳又笑自己,刚刚逃得性命,却也不知足,贪心啊。 “阿青妹子,大恩不言谢!”都是自己人,不必太多客套。 阿青勉强一笑,拔出竹棒,苏庭的尸身栽倒在地。 而徐阳却看到阿青的面上气色似乎不对,随后,一口鲜血从少女口中喷出。 徐阳急上前扶住阿青,急问道:“你怎么了?” 阿青气息不顺,勉力答道:“刚刚那招,为了快些,可能是用力大了,现在肚子里的气乱窜,怪难受的。以前倒是从未有过。” 徐阳恍然大悟,此刻的阿青怕还不是那个击穿三千越甲的阿青,毕竟年幼,修行时间也短,还是无意识中学到的高深武学,刚刚情急,使出的这一击明显超出了她身体的承受能力。 急喊一旁的文种:“文大夫,可有军医,还请速速请来,帮我阿青妹子诊治。” 文种也是有知兵的人,此次带越国剑士来围捕刺客,自然在外围安排了一些御医作为补救之策,救治那些受伤的剑士,此刻正是用人之际,忙打了个呼哨,自有人去接御医前来诊治。 阿青此前虽然面色很差,然而吐出那口鲜血后,精神反而见旺了一些,对徐阳说:“不用请医生,我自己缓一缓就好,淤血吐出倒是舒服了些。” 徐阳想想也是有道理,此时的医生基本还是以巫医为主,过来随便喂阿青些香灰之类的怪药,反而不如阿青自己调息来得更好。 只是刚刚一时慌乱,忘记了这些常识,倒是显得自己无知了。 扶着阿青坐下慢慢调息,徐阳跑到文种面前,拱手施了一礼,道:“请文大夫不必召唤御医前来,我这妹子说她无大碍,调息一会儿应该就会好些,文大夫还是先请御医去照顾其他受伤的剑士更好。” 文种看阿青面色确实比刚才要好些了,于是也就拱手与徐阳告辞,转身先去看剑士们。 围剿二十多名刺客,还要尽快处理,又不能被苏庭发觉,不付出一些代价怕是不可能完成。 要不是期间徐阳用导航系统查看了周围,看到那些代表着敌对势力的红色小点一个个的消失,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这事居然真的办成了。 看来平日里的剑士营,也隐藏了不少战力啊,果然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将来几年,勾践破吴,怕是这些剑士就是主要战力了。 徐阳在阿青身边守候,看着阿青盘腿而坐,呼吸吐纳,面色慢慢的一点点变好,这才放下心来。 半个时辰左右,阿青睁开了眼睛,徐阳忙问:“如何了?” 阿青笑的有些勉强,回道:“似乎是好很多了,怕是要回家休几天才能全好。” 徐阳掏出一粒药丸,塞给阿青,道:“吃了它,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阿青很听话,也不问什么就吞下药丸,药丸本身就很小,不就水就能咽下。 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少女的面色眼见的变得红润起来。 阿青笑道:“大哥哥给我的是什么药,药效好迅速,阿青已经全好了呢。” 这粒药丸,正是系统赠送的大补丸,能在战斗中或者平时,治疗伤势,恢复20点体力的好东西。 比起只能平时吃,而且只能恢复10点体力的药草,要好用太多了,简直是疗伤的宝物啊。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徐阳虽然多次遇险,然而由于学会了越女剑法,几乎每次都是有惊无险,算上这次,徐阳连皮都没蹭破过一次,所以这颗大补丸一直都没机会使用。 现在,正是使用它的良机。 当然徐阳也可以使用两根药草来代替,看到阿青伤得不清,他生怕药草恢复效果缓慢,而且在这种时刻,他也不是不顾及阿青感受的,平白让阿青去啃几根药草…… 这事徐阳可干不出来。 第三十五章 归来 最重要的,是徐阳不认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伤到他。 《越女剑》世界,不是什么高武的世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破境使出剑气的。 苏庭为何能使出剑气,徐阳并不知道具体原因,不过想来他估计是使用了类似天魔解体大法之类的邪功,用燃烧生命的方式使用出超过自己境界的能力。 苏庭本身就是这个世界里,除去阿青和白猿外,最顶尖的一类高手了,这种人要是随随便便就能碰到,碰到后还随随便便就和徐阳玩什么以命换命,徐阳干脆买彩票去算了。 “阿青妹子,你身子没事就好了,来,我送你回家。”徐阳见到大补丸效果真心好,也是稍稍放下了内心的担忧。 “嗯,好呀。”阿青虽说无大碍了,毕竟也是刚刚受完伤,也不敢大意,回家调养一下也好。 两人便赶着羊慢慢回去城内。 一路上,见到好些越宫剑士,每个人都用一种类似我懂得的目光看向徐阳,同时,也对徐阳身边的阿青报以相当敬意的目光。 苏庭什么样的身手?这些越宫剑士几乎没有不清楚的,在场的众人,平日里有一大半人是经受过他指点的,然而刚刚有监视的人跑来报信,说苏庭居然被一个牧羊少女,用一根竹棒击倒………… 刚开始时,没一个人相信,直到文种大夫也来了,自他口中肯定了这一切,那个传递消息的才委屈的拍了拍灰,从地上爬起来,口中嘟嘟囔囔的骂街。 嗯,刚刚揍他的人都抬头望天,确定了今天的太阳确实是从东边升起的。 一直到见到徐阳小心的陪着阿青回城,这些剑士们才看清了阿青的模样,原本文种大夫信誓旦旦的证明立刻又变得不牢靠起来,天哪,能干掉苏庭这个几乎可以称为越国第一剑的女子,居然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娇怯怯地少女,原本还以为起码得是个身高六尺、腰围也是六尺的异女子才能办得到呢,却不想是如此一个漂亮娇小的小妹妹。 不过看着徐阳陪在一旁,众剑士便也只能看看,不敢多说胡话。 如今的徐阳可称是越王驾前最红的红人了,前几天刚救了越王的命,今天还破获的刺客团伙,让幕后主谋苏庭,这个号称文武双全的狠角色,自动自觉的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之后苏庭拘捕,还被徐阳安排好的奇女子当场格杀。 这种谋算,每一步都不给人活路走,简直是……太可怕了啊。 是的,在这些剑士心里,都觉得阿青必定是徐阳安排的暗子,徐阳的武功大家伙儿也不是不知道,确实不错,但是和苏庭这种顶级剑士比起来,只怕还差得远,非但是苏庭,就是赵郯也经常能赢他一招半式。 哪怕听说了他格杀了十几个刺客,众人也都不认为是他短期内武功大进,只以为他只是运气好,碰到一群武功普通的刺客,纷纷想如果是自己碰到这些刺客该多好啊,或者是自己能碰到这个小妹子就更好啦。 徐阳可不会同这些剑士一般计较,哪怕看到他们眼神古怪,作为男人,他很理解这些剑士的想法,不过身为主管级别的官员,和这些剑士太过纠缠就不太合适了,有事没事大家一起吃饭喝酒没问题,牵涉到某些机密,对不起,没可能。 一路无话,一直送阿青回了家,齐姜见徐阳送阿青回家,开始时很是高兴,还留徐阳晚膳,徐阳推说越王召见,只留下两株系统提供的药草,关照齐姜明天开始早晚都用水煮一株,给阿青服用,齐姜听闻阿青受了伤,大惊失色,拿了药草,急匆匆进屋去看阿青去了。 徐阳其实并未受到勾践的接见命令,但是今天这么大的事,想必勾践必会招他觐见,果然刚回宫,新任谒者就已经守在宫门旁了,见到徐阳急忙传令让他觐见越王勾践。 这个新任谒者倒不像前任那般扑克脸,满面堆笑,徐阳倒是反而不太习惯了,想到自己的身份已与以前大相径庭,新任谒者的态度也很好理解,只是心里还有些想念扑克脸那位了,扑克脸虽然很少给自己好脸色瞧,其实在公事上倒是帮了自己不少的,也算是来到这个世界几天,屈指可数的几位朋友之一了,可惜,斯人已逝。 勾践坐在殿上,这次会见倒是很正式,见徐阳匆匆赶来,忙起身相迎,徐阳刚要行大礼参拜,就被勾践扶起,见勾践面有喜色,徐阳的心也放下大半,心中暗想,此次行事,虽然有些冒险,越宫剑士也伤亡不少,但是全歼潜伏越国内部多年的刺客团伙,算是解了勾践心中一根刺,封赏应该不少。 徐阳其实对这些封赏并不是太在意,毕竟只是这个世界的东西,显然也带不出去,好在如果封赏丰厚,说明勾践越来越信任自己,而这对自己完成任务还是很有利的。 果然,在详细的询问了徐阳关于这个案子的经过之后,勾践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徐卿果然好计谋,让苏庭这个逆臣不打自招,还全歼所有刺客,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封赏。官职、金银、美人,只要是寡人有的,你都可以要。” 徐阳当然不会把勾践的话当真,这种称孤道寡的家伙,自古以来就没几个好家伙,说一套做一套,今天封赏明天翻脸的多了去了,但封赏也不能不要,否则以勾践多疑的性子,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当下施了一礼,道:“大王封赏,微臣自然领受,只是大王近来赏赐丰厚,微臣只担心旁人会有怨言,实不敢领受太多,微臣出身剑士,但请领剑士营之职,不管高低,微臣都高兴,只要能击杀吴狗,想必大王事后会有更多封赏,旁人也不会多事,另外微臣之前与那逆臣苏庭交手之时,大王亲赐的剑士服略有破损,几日后微臣将与吴国剑士大比,穿破损之衣恐有辱我大越国威名,因此,还请大王再赏微臣武服,以彰我大越国威名!” 第三十六章 封赏 勾践闻听此言,甚是高兴,原本越国经济情况就不太好,为了图谋吴国,每年都要进贡给夫差大批财物,暗中给吴国的官员送的更多,这都是文种七策中的重要安排,要是徐阳真的狮子大开口,要求过多封赏,虽然不能说让越国国库伤筋动骨,但是起码这几个月的库府不会再有积存,这对明年的军事行动影响不小,好在徐阳的要求比勾践想象中的下限还要低不少,一个剑士营的总管,等于是平调,管的人多了一些,这些人本就是徐阳多年的同僚,也没太大影响,几间剑士服,按最好的服装来算,又能值几个钱? 徐阳索要赏赐过少,于是勾践反而觉得对不起徐阳了,如此大功,岂能得到些许封赏?金口一开,在原有的基础上,硬是加了奴仆百人,府邸一座,另加百金,这才差不多嘛。 徐阳推让数次,最后拗不过勾践,只得收下,不过算算就算拿到手,自己也住不了几天,不知道以后会便宜谁了,心中突然灵机一动,可以安排阿青母子三人住下,以后就算自己回了主世界,他们母子也能得到优裕的生活,岂不是很好? 当下辞别勾践,回到自己的宿处,稍微整理一下,准备再次出宫。 不料却在门口碰见了赵郯。 如今的赵郯,地位甚为尴尬,自己一贯的老上司苏庭居然是吴国派来的奸细,而新上司徐阳又向来和自己不和,与他情况类似的其余四十余外来派剑士,也俱都是人心惶惶。于是众人都鼓动赵郯来询问徐阳,越王究竟是如何看待他们这些人的,实在不行,只能考虑换一个君王继续效忠了,但是有人有更严重的担忧,越王是否会追究,搞个株连啥的,那可就真的太冤枉了。 赵郯来的意思,徐阳一想便明白了,见他犹犹豫豫的有话说不出口的样子,徐阳觉得好笑,于是故意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拍了拍赵郯的肩膀,“唉……”的叹了口气,也不多说,继续往外走。 赵郯几乎吓瘫了,口齿也变得不清了:“徐……徐卿,你什么、什么意思?难道……越王要清洗剑士营?我等、我等真的是冤枉的啊……” 徐阳暗笑,只说:“唉,可惜啊,你们将来…………” “将来如何?”赵郯颤声问道。 “将来可能要跟一个你们不太喜欢的总管了。”徐阳说出这句话后,大笑着扬长而去。 什么意思?赵郯想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面露喜色,直奔剑士营而去。 徐阳出了宫门,此时天色还早,于是去集市购买了一些零嘴、菜蔬和酒肉之类,直奔阿青家而去。 阿青家就在南门集市附近,片刻便到,进了院子,却听到似乎有人在哭泣。 进了屋子,看到阿青躺在床上,气色还好,徐阳便放下一大半的心了。 哭声是从厨房那边传来的,边哭边有骂声传出,都是些诸如小妮子不懂得照顾自己,要是有什么事我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爹爹之类的话,想来也是,早晨好好的出门,还没过午时便带着伤回来,也难怪齐姜害怕。 其实也是怪徐阳自己,没交代清楚便急匆匆的赶去觐见越王,害得齐姜担心。 阿青早看见徐阳进门,便要起身招呼,徐阳连忙示意不必,将手中的零嘴分给她一半,其他的得留给小虎,剩下那些酒肉菜蔬,提进了厨房。 齐姜还在煮晚餐,口中骂骂咧咧,她一个妇人,丈夫早故,只求安安稳稳把子女养大,今天出了此等大事,怎么不怕。 听到有人进厨房,抬头一看,居然是徐阳,顿时不好意思了,面色通红。 刚刚虽然她骂的是阿青,其实暗里也有埋怨徐阳的意思在内,好好的小姑娘,被他鼓动得舞刀弄剑,结果一身伤,只是不好当面说,结果背后埋怨却被听见,幸好不是明着骂,不过不管如此,都有些脸红。 徐阳自然不会怪罪齐姜,本身这事自己也有错,只当没听懂,将菜蔬递给齐姜,陪着笑脸道:“今晚加些菜,上次没机会,今天定要尝尝嫂子的手艺!” 齐姜倒是很不好意思:“怎敢劳叔叔大驾去购物,你早说要来,我早就多买些菜了。” 徐阳微笑道:“无妨,今天还有好事,晚点我们边吃边说如何?” 第三十七章 再次抽奖 “是的,就是这样。”打着饱嗝还往嘴里塞菜的徐阳,居然还有空隙说话,未免令人叹为观止。 “大哥哥是说,以后我们都能住好房子,天天有肉吃是吗?”一脸馋相的小虎连饭都不吃了,一个劲地缠着徐阳问道。 “嗯嗯,大王说了,我可以封官,你姐姐这次立了大功,可惜身为女子,不合适封官,就特地奖赏了府邸和奴仆,外加百金,以后你们一家人都有好日子过了。当然,我还在越国这段时间,应该也会住在那栋府邸之内。”徐阳继续在吃菜喝酒,不得不说,齐姜的厨艺真心棒,比御厨做的都好吃,尤其是些清淡小菜,更是给人清雅至极的感觉,怪不得阿青妹子的清水田螺能进美食系统呢,这也算是家传吧? 可惜,不知为何,齐姜的几个小菜并没有引发美食系统,徐阳无法学会这些菜,所以……拼命吃吧。 阿青似乎听出了徐阳说话中的暗含的意思,急忙问道:“难道大哥哥要离开越国了?” “嘘……”徐阳立马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接着说道:“大王认为我很有做间谍的潜力,决定派我在大比之后去楚国,要知道我大越国要伐吴,必须消除背后的隐患,虽然吴楚一直不和,但是军国大事,往往利益比恩怨重要的多,楚国也难保不会在我大越国背后捅一刀,所以必须有人去监察楚国的一切行动,正好我刚被封了剑士营总管,短期内升官也无望,大王表露出这个意思,我岂会不明白,自然是主动请缨咯。至于大王是否最终批准,这可说不准。” 大比之后,自己随时可以退出这个小世界,即使是不想退出,最晚再留半个月也会被强制退出,回到自己原本的主世界去了,徐阳不做点什么,实在是感觉对不起阿青一家,所以提前做些安排,起码让阿青一家人衣食无忧。 至于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过现在只是做点伏笔,免得到时候临时再找借口,显得唐突。 阿青似乎有些不舍的感觉,接下来的晚餐时间,郁郁无话,徐阳只能和小虎说笑。 “能不走吗?”晚餐后,徐阳陪着阿青在院子里吹风,阿青突然问道。 徐阳咧嘴一笑道:“也要看大王是否批准,如果不准,自然走不开,如果大王准了,我想不走也不行啊。” 阿青哽咽道:“大哥哥之前为了我,连性命都不要了,阿青不知如何报答,不如到时候陪大哥哥去次楚国,保护大哥哥。” 徐阳脸色有些僵硬,只道:“此次任务保密,我与阿青妹子说了,本来就是违反规矩了,又怎能与妹子同行,万一被人知道了,告到大王处,岂不糟糕?” 说实话,徐阳一直只把阿青当作一个懂事、武功又高的小妹妹,实在是没有动什么男女之情,听阿青之前的说法,明显是对自己有心了,这、这如何担当的起?莫说没什么感觉,就算是有,自己还有二十来天就要跑路了,惹一身情债却怎么办?这不是耽误人家小姑娘一辈子么? 阿青听了徐阳的回答,似乎并不满意:“谁敢?我一棒打杀了他!” 额,这事情好像闹大了,徐阳忙说:“这样不好,都是同朝为官的,打打杀杀如何使得,这样吧,如果大王真的准了我的差使,楚国离越国并不远,我也能经常回来看你们的啊,快马三五七天就到了,你也别担心我,我的武功虽然不如阿青妹子你,其他人我还真不放在眼里,过几天大比,阿青妹子你看着我大杀四方就好了,哈哈……” 阿青只是默然不语,徐阳也不好过多相劝,两人默默无语,眼见日落月起,星辰满目。 夜已渐深,徐阳告别阿青一家,缓步走向越宫。 虽然勾践赐下了新的府邸,但这也不是一两天内就能搞定的事,所以这些天还得住在越宫内,正好升职剑士营总管,巡查越宫内安定也成了徐阳的职责了,住在宫中,正好调配人手。 刚回到宿处,徐阳就立刻关上门。 领取奖励的时候到啦! 其实当苏庭倒地身亡那刻,系统的提示音已经响起,显示任务完成,只是当时徐阳过于担心阿青的安危,没空去看系统而已。 现在么,不看不开心啊。 “叮!恭喜宿主,由于宿主完美完成c级任务“内奸”,找到潜伏在越宫内的奸细苏庭,并将其击杀,更全歼其手下所有刺客,因此获得特别奖励,系统积分40分,b级抽奖机会一次,智力上升四点!希望宿主再接再厉,探索更多系统隐藏奖励。” “叮!恭喜宿主,由于宿主舍身救援本世界主角阿青,得到阿青信任,阿青对宿主的友好度为“依赖”,特此奖励系统积分10分,d级抽奖机会一次,希望宿主再接再厉,探索更多系统隐藏奖励。” 连续得到的两个奖励,几乎亮瞎了徐阳的氪金狗眼,原本任务规定的奖励:20积分、一次c级抽奖机会,智力上升2点,全部翻倍,变成了40点系统积分,一次b级抽奖机会,智力上升4点,积分什么的暂且不说,b级抽奖机会自己可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别说b级了,之前只有一次d级和一次e级的抽奖机会,获得了……额,韦小宝的石灰粉和韦小宝的蒙汗药…… 至于说智力上升4点,感觉已经很明显了,徐阳觉得头脑从未有过的清醒,立刻去参加奥数大赛拿个前三名也没问题的感觉,以后买早饭再也不会算错钱啦! 而后一个关于主角友好度的奖励,也是突如其来的惊喜,虽然奖励不多,但是完全是手机充值结果中奖被送了苹果x的感觉啊,没想到我徐阳也有今天,哇哈哈哈! 第一次感觉系统是那么的好,那么的温柔有木有? 系统我爱你! “哔!提醒一下,本系统不搞基,再弄这种恶心的,立刻删除所有奖励。” “我、我闭嘴还不行么?” 加上之前两次越女剑法的领悟,自己目前有四次抽奖机会,b级一次,c级两次,d级一次,这是要发达的节奏啊。 徐阳决定,立刻抽奖。 由于之前两次d级抽奖的经历,所以徐阳对d级抽奖已经没什么奢望了,别开出韦爵爷的裹脚布就好,至于两次c级抽奖和一次b级抽奖,还是很有期待的。 先拿两次c级抽奖试试手吧。 c级抽奖的大转盘就是比d级的好,更金光闪闪了,然而仔细看,内容还是一样………… 还是四大区域混杂,好在内里的奖品比d级抽奖好多了,再也不是什么《杨家枪》的秘籍,飞刀、青钢剑啥的普通武器、暗器,而是换成了诸如:《罗汉伏虎拳》秘籍,君子剑、淑女剑、铁蒺藜、小还丹之类比较能上台面的武功和兵器了,抽奖,走起。 是时候来一发炸裂的抽奖啦! 按下了抽奖按钮,看着大转盘转来转去的,心中全是满足感。 “叮!恭喜宿主抽中……谢谢惠顾选项!”系统全无人情味道的声音响起。 ……………… ……………… “¥……¥¥≈ap;……¥≈ap;y” “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还会有谢谢惠顾?怎么没有再来一瓶啊?” 仔细一看,居然是真的,谢谢惠顾夹杂在众多奖项之中,占的空间很小,但是架不住真的就抽中了啊。 “谁叫你不看清楚。”系统音又响起。 “这是看清楚就能解决的事吗?看清楚难道我就抽不中了?再说了,怎么看清楚?居然是和背景色一样的金色啊,有木有,谁家不中奖选项用金色的?我还以为是大奖呢!”徐阳暴跳如雷! “我说怎么这么大方呢,一下给我那么多抽奖机会,在这儿等着我是吧?” “宿主需要注意,越是高等级抽奖,谢谢惠顾的几率越大,d级及以下是没有谢谢惠顾选项的,c级及以上,谢谢惠顾选项将会越来越多。” “事先怎么不提醒我?” “你也没问啊,而且,就像你之前说的,就算告诉你,你能解决么?” “¥……¥……” 再抽,我就不行了。 第二次就好多了,抽中了……《破玉拳》秘籍。 真是好东西啊,华山一派绝学,然而等徐阳翻看一番之后,才发觉,又被坑了。 破玉拳需要华山派混元功辅助,才能达到由外而内,内外齐修的境界,没有混元功,非但修炼起来进展缓慢,而且容易走火入魔,简直坑爹啊。 看来还是要下次抽奖抽到混元功,这破玉拳才有用啊。 这要到猴年马月啊……………… 咬咬牙,徐阳决定,继续抽奖。 这次是拿d级抽奖机会试试吧。 转转转…… “叮!恭喜宿主抽中金笛,可喜可贺啊!” 金笛,书剑中余鱼同的兵器,当然算是不错的了,然而…………徐阳不会用啊。 鸡肋,作为兵器,徐阳拿它来当剑用?作为乐器,五音不全的徐阳表示不想理你,并向你丢来一根笛子…… 第三十八章 B级抽奖 好吧,三次宝贵的抽奖机会就换来了一次谢谢惠顾,一种目前无法修炼的拳法和一把自己不会使用的武器……………… “够了吧?到底够了没有?”徐阳使用技能“绝望者的怒吼!” 这次连系统似乎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听到徐阳的怒吼声,居然都没发声…… 最后一次机会,成不成的就在它了。 徐阳发誓,要是再抽不到好东西,他绝对会投诉的。 至于向谁投诉,这么高难度的问题就别问他了好不好,明显超纲了。 最后一次,徐阳特地祈祷了半天才抽签的,至于那些他祈祷的神仙佛祖在这个时代是不是出生了,徐阳表示他的历史很差,计算不能。 b级的抽签比之前又多了一项隐藏奖项,隐藏奖项和其他奖项不同,用“???”代替了名称,而且“谢谢惠顾”占据的面积比之c级抽奖也更大了。简而言之,不确定的可能性更大了,不中奖的可能性也更大了。 当然,奖品还是很吸引人的,《紫霞神功》、《达摩剑法》、金蛇剑、大还丹、黑血神针…………奖品的档次明显上去了。不过只引得徐阳的冷笑,奖品再诱人,拿不到有毛用。 徐阳也不管系统到底搞什么猫腻,反正都快被它玩死了,也不在乎多一次少一次了。 转转转………… 心情如同船在江心,起伏不定。 虽然嘴上上不在乎,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 尤其是刚刚自己愤怒的吐槽,系统居然一反常态的没回声,说明它也知道做得过分了。这在以往,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大转盘继续转转转………… 慢慢开始停下来了,指针慢慢朝着《多罗叶指》转过去,看来就是这个了,徐阳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啊,而且也没听说要什么内功保底,连学道家内功的鸠摩智都能学会,自己应该没问题的。 然而系统一贯的作风又一次发挥了作用,指针慢慢的超过了《多罗叶指》四个字覆盖的范围,慢慢的转向了旁边的……谢谢惠顾………… 徐阳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投诉,只有投诉了,太恶劣了。 然而指针还在转动………… 不玩出心脏病你不开心是吧? 然后慢慢的停在了“谢谢惠顾”和旁边一格的《太极剑法》中间,停下了、停下了……………… 这算怎么回事?连“谢谢惠顾”也不给我吗? 徐阳又怒吼了。 然后系统慢慢悠悠的回复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再来一瓶……哦不,再来一次吧。” “叮,由于宿主抽奖过程遇到bug,特奖励宿主幸运获得“再来一次”抽奖机会,当然,宿主也可以放弃这项权利。” 叮你个头啊,放弃你个头啊?特么当我白痴啊,当然是继续抽奖咯。 转转转…… 转转转…… ……………… 终于,慢慢的停下了。 徐阳简直不敢看了,别再是谢谢惠顾什么的…… “叮!恭喜宿主抽到了“黑玉断续膏”,宿主人品大爆发,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徐阳睁开眼睛,居然是真的,“黑玉断续膏”啊,传说中的骨伤圣品,粉碎性骨折的克星,瘫痪病人的救星啊! 但是…… 这又有毛用啊。 自己又不是粉碎性骨折患者,也没有个瘫痪在床的师傅师叔啥的,“黑玉断续膏”确实不错,但是要派上用场,除非是穿越到《倚天屠龙记》的世界,那倒是可以骗骗张无忌,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其他地方么……真不知道有啥用。 不过好歹有个指望,比前面那些东西好多了。看着拿到手里的那一小盒“黑玉断续膏”,打开盒子,里面是黑色的药膏,一股清凉至极的药味扑面而来,闻到就觉得心旷神怡,感觉好像……念慈菴??好吧,比念慈菴更清凉一点。话说这个真的会有用?? 拿到了奖品,徐阳也没那么生气了,有个问题他一直想问系统,于是就在这个皆大欢喜的时刻提出了:“系统啊,人家穿越带系统,我也穿越带系统,人家都有随身空间啥的,我为啥没有啊?这些武器啊药品啊啥的,看上去就是贵货,万一不小心掉了,不是很冤枉、很浪费?” 系统电子音一如既往的毫无人性:“随身空间,有啊,一直有啊。” 徐阳面前三道黑线:“……那为啥你一直不说?” 系统:“你也没问啊。” 徐阳青筋爆出:“≈ap;……¥!≈ap;……” 系统:“不过随身空间不是系统赠送的,需要用积分兑换,第一次兑换,系统大特惠,10个积分可以兑换一个立方米的空间,以后每扩大一个立方米,需要100积分。” “人家随身空间都是白送的好不好,你这里要积分还说大特惠,骗傻小子呢你?” “算了,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个电子产品一般计较。”徐阳自我安慰的想到。 “那我现在有多少积分了?够不够兑换一立方米的随身空间?还有,随身空间怎么用?没有说明书你也起码跟我说一下啊,跟个三无产品一样可不行。” “让本系统算一下。”过了足足十秒钟,系统终于又发声了:“宿主初识积分为0,本世界主角信任度+15积分,开启美食系统+10积分,领悟终极武学《越女剑》第一层奖励20积分,宿主领悟终极武学《越女剑》第二层奖励20积分,宿主完美完成支线任务“内奸”奖励40积分,宿主询问超过本系统自动回答权限的问题2个,扣除20积分,宿主消费解酒药一枚,扣除3积分,另外宿主还欠本系统11点积分尚未归还,最晚归还时限为退出本系统的那一刻,如果到时候积分不够归还,宿主随身物品、武功和附加点数将被一一扣除。” “总之三七二十八,四九五十六,现在不算还欠本系统11点积分外,宿主目前拥有系统积分82分,是否立刻归还所欠本系统的11点积分啊?”系统此刻的口气极为暧昧。 第三十九章 随身空间 “还给你、还给你,以前是积分不多,现在有多的,还你还你,免得你一天到晚计较这点高利贷。另外,这积分除了查询和兑换随身空间以外,还有什么用处?总觉得你瞒着我什么……”徐阳满脸疑虑的问道。 “扣除11点积分,宿主目前拥有系统积分71分,另外,积分除了查询和兑换随身空间以外,还有以下三大功能,1:当宿主开启积分商城后,可以自由兑换商城物品,上到航空母舰,葵花宝典,下到悦来客栈店小二的厕纸,桃花岛的桃子,无一不可兑换……” “果然瞒着我吧,不过…………航空母舰什么鬼?店小二的厕纸什么鬼?能换有点有用的吗?葵花宝典又是什么鬼?换回来当公公吗?……≈ap;¥” 系统根本不搭理徐阳,完成任务一般继续说了下去:“再次申明,如果宿主不问,本系统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主动提醒宿主,本系统是帅哥,不是奶妈……” 徐阳问道:“那积分商城什么时候能开启?” 系统回答道:“需要宿主完成体验小世界《越女剑》世界的主线任务,并且回到本体世界之后开启正式冒险任务之后开启,也就是第二个任务世界开始以后。” “…………好吧,继续说下去。” “回到主题,2:积分可以用来提高宿主的身体属性和武功修炼等级,身体属性10点积分提高一点,当提高到极限后,宿主必须完成特殊任务才能继续提高,而且消耗积分也将提高,武功修炼等级视武功本身程度而定,最基础的基础剑法、基础拳脚等,10点积分可以提高一层,最高端的比如宿主掌握的《越女剑法》这种终极武学,10000点积分提高一层。” “…………奸商啊,绝对是奸商,现在我有71点积分,而提高《越女剑法》一层,就要一万点积分,我现在领悟到第二层,如果要提高到第九层那就要…………那不是就要五万点积分吗?幸亏之前智力提高了,不然我还真算不出来。黑,太黑了。” 系统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数死早的宿主,我第一次怀疑系统是否真的提高了你的智力,还是你的智力初始值太低…………接下来说回主题,3:宿主如果在某个小世界,得到任何主角“信赖”及以上的信任度,并且顺利完成了该世界的系统任务,宿主在脱离该小世界后,有权利用系统积分,重返该小世界,重返小世界一天,扣除系统积分10分,重返小世界之后,外界时间将不再流动。注意,在其他小世界的同时,宿主将不能使用该功能,宿主只有在宿主本体所居住的本体世界才能使用该功能。” 徐阳想了想,然后一脸兴奋的说道:“也就是说,如果我积分足够,而且获得了小世界主角的足够信赖,我就可以一直呆在这个小世界里,而且外界等于是暂停了?那么如果我在外界遇到危险或者受伤了,我就可以回到某个小世界,直到我有把握解除危险,伤势痊愈了再出去…………那我不是跟马里奥一样,可以有30条命了?” “…………宿主,你的智力初始值是负的吗?”系统吐槽道。 “好了,先不考虑这个了。”徐阳很大度的挥了挥手:“先把随身空间给我搞出来吧。” “什么叫搞出来……请宿主尊重系统的劳动。”系统吐槽道:“开启系统随身空间,初次开启,特惠价10点系统积分,目前宿主还拥有系统积分61点,请宿主珍惜使用。” “嗯嗯,那么这个随身空间到底怎么用呢?”徐阳问道。 “很简单,宿主可以通过精神连接直接使用随身空间,如果宿主需要将物品移入空间,只要通过六感之一比如看到该物品或者触摸道该物品,通过精神指挥,直接便可摄入,如果要移出某物体,需要用精神链接空间,然后直接调取即可。另外再提醒一下,所指的物品是指没有生命状态的物品,包括被取下的植物,不包括任何动物或是人类本体。” 徐阳试了一下,果然可以把黑玉断续膏和越王剑随时拿进拿出了,简直太好用了,如果要是通过这个来抢银行………… 说什么呢,这么具有侠义精神的徐阳怎么可能去做诸如抢银行、走私、偷东西之类的坏事呢? 明明只会做一些劫富济贫的好事嘛。这样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现在徐阳的具体数据如下: 人物姓名:徐阳(剑士甲) 人物状态:良好。体力110 攻击33 +13。(越王剑+3 越女剑法二层+10) 防御22 +2。 (剑士总管官服+2) 敏捷22 +7。 (皮靴+2 越女剑法二层+5) 智力21 +6。 (头盔+2 任务奖励+4) 内力21 人物年龄:28 人物技能:越女剑法第二层,初级剑术三级,初级拳脚一级,初级身法一级,初级防御一级。 人物装备:越王剑一柄(攻击力+3),剑士总管官服一件(防御力+2),皮靴一双(敏捷+2),头盔一顶(智力+2) 人物随身物品:金钱202个,初级药草8根(可补充体力10,战斗中无法使用),导航系统一个(系统吐血大赠送,可查知五百米内路径,探知敌我位置,并有机会查知隐藏宝藏,此物品可以携带至其他任务世界),韦小宝的石灰粉x2,韦小宝的蒙汗药x2,金笛x1(余鱼同的趁手兵器,宿主目前无法使用中……),《破玉拳》秘籍(华山派秘传拳法,目前宿主可修炼至第一层,升级更高阶层,需前置内功混元功,宿主目前无法升级中……),黑玉断续膏1盒(西域少林秘传疗伤圣药,治疗一切骨科病症,小到脱臼骨裂,大到粉碎性骨折,脊柱粉碎性骨折等,都有明显疗效,居家旅行必备,你值得拥有。据说明教教主张无忌正高价悬赏征求中……) 人物积分:61。 美食系统开启:获得一星美食《清水田螺》制作方法。(制作需要材料:田螺若干、石锅一台、会稽山无名溪水一升。) 特殊状态:越女剑法领悟中………… 特殊奖励:无。 第四十章 进步 对于目前的人物状态徐阳还是很满意的,超越普通人三倍以上的攻击力,加上两倍多的速度,已经完全可以秒杀当时刚穿越过来时候的剑士甲了,而剑士甲本身就是越宫内排得上号的高手,在原作里也只是中了吴国剑士的奸计才落败被杀的,而现在的自己,如果还是面对原先的吴国剑士,秒杀毫无疑问。 整体装备随着升官,也纷纷有所提高,只要不出大的意外,完成这个体验小世界的任务毫无问题,而这个小世界既然仅仅是体验版,明显不会出太大的意外。 现在又多了随身空间,明显又多了一重保障,刚刚试过了,思想有多快,从空间中取出物品就有多快,是时候添置一些武器和暗器了,哪怕遇到伏击或者别的什么状态,也随时随地可以武装自己。 想着想着,徐阳美美地睡去了。 美好的时间过的总是很快,除去开始两天阿青还在养伤,徐阳只是去探望,却不敢太过惊扰她以外,之后的几天,徐阳和阿青一样是在会稽山的山麓中愉快的练习越女剑法,日积月累,越女剑法终于…………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徐阳对自己练武的资质也是服了,好在过程很愉快,结果虽然失望,其实也并没有什么。 说一点也没进步明显是不存在的,徐阳感觉虽然系统并不承认自己修炼的成果,但是明显的,阿青想要击败自己,时间变得越来越久,从一开始的一招都不用,渐渐的,变成一招,两招,最新的结果,曾经有一次自己超长发挥,居然能接住阿青两招,在第三招才落败,如果有旁观者,会发现徐阳的招数越来越熟练,身法也渐渐和剑法融汇,比之一开始的表现,徐阳简直是脱胎换骨。 就连阿青都觉得,击败徐阳要花费的功夫越来越长了,虽然徐阳自己还不是很满意,但是心里也清楚,基本上修炼已经很成功了,总感觉还剩下薄薄的一层阻碍,随时随地,自己都有可能突破到第三层越女剑法。 要知道,之前系统认为他这一辈子也就能练到第三层,起码得五十年,然而仅仅不过十来天,已经到了第二层巅峰了,虽然是有多重影响下的突破,但是徐阳总感觉自己的能力不像系统说的那么弱逼。 期间,灵姑翼和文种也多次问及阿青的来历,隐约有让阿青为越国效力的意思,徐阳都只说阿青是故友之女,并没有为国效力的打算,女子么,迟早是要嫁人的,两位大人也不便勉强。 剑士营的那些外来派,在赵郯的带领下,纷纷表示愿意为徐阳效命,其实来说,越国给这些剑士的待遇是真心的好,别的国家根本比不了,勾践也不像某些国家那样,只重用本国的人才,外来人才有本事,一样可以得到重用,范蠡和文种都是楚国出身的士人,都在越国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上大夫,这其实也是越国在兵败后短短几年内能迅速崛起的重要原因之一,之前吴国也是如此,孙子是齐国人,伍子胥和伯嚭都是楚国人,一样在吴国做到托孤重臣,眼界广阔胸襟过人,这是吴王阖闾和越王勾践的共性,相反的例子就是楚国了,非但别国的士人根本没地位,就是本国的,不是出身大贵族,一样没出路,著名的楚才晋用的成语就是这么来的。 勾践赏赐的府邸也到手了,徐阳请齐姜一家人入住,自己只是在客房找了两间屋子安置,齐姜本来不想住进来,徐阳只推说这府邸是勾践赏赐阿青的,如果不住,怕是大王会发怒,齐姜一个妇人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很高兴的住大房子咯。 本来勾践是想把苏庭的旧宅赐给徐阳的,后来又担心不吉利,毕竟苏庭是敌国间谍,最后又是暴死,于是赏赐了原本属于一名已经致仕的文官的住宅给徐阳,正好这间官宅在离南门不远的街上,徐阳很是满意,齐姜一家也乐得离老邻居们近一些。 终于到了离大比还有最后一天了,原本徐阳想这天休养生息一番,不过考虑到大比毫无难度,还不如和阿青去练剑,万一突破了呢?毕竟自己感觉,离突破也只是半步之隔了。 阿青和徐阳依旧来到山麓之中,徐阳感叹的看着附近熟悉的景色,短短十多天,这里竟已变成自己第二个故乡一般,万幸以后可以通过消费系统积分重新回来这里,不然若是再也见不到了,该有多遗憾呐。 心情平静,若古井无波,面对阿青,将特意找人制作的木剑高高抬起,朗声道:“再请指教。” 阿青的态度也比之以往端正太多,竹棒斜指,竟是抢先出手,意到剑到,直刺徐阳心口。 “来得好!”话音未落,徐阳木剑已经拨开竹棒,打蛇随棍上,反刺阿青手腕,阿青竹棒被荡开,身形也随之变换,竹棒随之再次刺出,此时人竟已飘至徐阳身后,徐阳情知不妙,木剑来不及回刺,只得腾身而起,跃起有五尺多高,竹棒再次刺空。 阿青莞尔一笑,竹棒如有生命的青蛇一般,从前刺瞬间变换为上行,毫无突兀之处,徐阳身已腾空,变换不得方向,木剑已然刺出,在竹棒尖端轻轻一点,借力身形一荡已然转开,转手就是一剑刺出,待身形刚刚落地,面上已转变为苦笑,竹棒不知何时已经点到自己胸口,显是自己又败了。 阿青笑语盈盈,轻声道:“大哥哥又进步了呢。” 徐阳一愣,细想之下,果然,自己居然已经过了四招放败,而且败在身法之上,绝对的不冤枉,阿青的身法缥缈如烟,毫无红尘之气,谪仙一般的存在,而自己会的只不过是基础身法。 “多谢阿青妹子指教,谨受教!”徐阳持剑,双手作揖行了个礼。此时系统“叮”的一声,徐阳情知是系统通知自己《越女剑法》进阶了,也不忙着去看。 第四十一章 饿死鬼 阿青依然是笑盈盈的回道:“都是大哥哥自己努力,阿青其实什么都不懂的。” 徐阳收起木剑,笑道:“明日就是大比,能在今日突破,实在是为我再添一份把握,今日不练了,我陪阿青妹子放羊,散散心可好。” 少女心思单纯,能和大哥哥一同放羊,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 二人便在春日和煦的阳光下,一边驱赶着羊群,一边说说笑笑,漫步走在风景如画的山麓之中,说些家常之事,暖风扑面,徐阳只感觉说不出的潇洒快活。 说着说着,又提起那只白猿,徐阳问阿青,为何老是不见到那只教授她剑法的白猿,阿青也不清楚,只说可能是前些日子一次玩耍,自己失手伤了白猿的臂膀,可能白公公生气了,已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它老人家了。又说起以前白公公来骑羊,自己阻止不了,白白生气的糗事,两人笑个不停。 徐阳心中暗想,白公公不来最好了,天知道这个灵兽对自己态度如何,要是跟原作里对范蠡的态度一般,岂不是自己找死么,徐阳可不敢肯定,若是白猿对自己出手,到底自己能不能躲过,还是保险点好。 两人迤逦漫步,羊儿也如通人性一般,缓缓跟随,竟也都不走远,省了两人很多事,转了一大圈,又回到小溪旁,阿青看着清澈的溪水,便问徐阳是否肚饿,徐阳知道她又要大展厨艺,便点了点头,和她一起去寻找那种田螺,可惜今天运气不好,只找到七八个大田螺,有些小的,两人也看不上,没多少肉,还不如让它们继续生长,以后也可以再来捕捉。 徐阳问阿青,这种田螺只有这条小溪里有吗?阿青只说自己也不清楚,可能其他小溪内也有,只是自己一贯牧羊,不能走太远,徐阳决定大比以后有闲暇,自行去山中寻找这种田螺,回去可以做给家人和朋友吃,虽然无法让他们修习内力,起码也能强身健体。 两人便找了之前那口石锅,煮食了这七八只田螺,徐阳让阿青多吃些,自己只吃了三个,增加了1点内力,徐阳只管好吃,这点内力对他来说,已经不太重要了。 不过练武之人胃口甚大,几只田螺莫说徐阳,就是阿青也不是太饱,于是徐阳留下看羊,阿青去打些野味。 阿青刚走开,徐阳便觉得有些无所事事,羊儿都很听话,在溪边饮水吃草,附近也没什么猛兽,徐阳便斜躺在一棵树下养神,在这样一个倦懒的午后,任凭温暖的阳光洒遍全身,何等惬意,不觉就慢慢进入了梦乡。 梦里,徐阳回到了原本的世界,见到阔别已久的电脑、手机、篮球赛、王者农药………… 也重新见到了想念多日的女友,一起喝酒看球的好朋友们,甚至刻薄的上司在梦里看起来也有几分可爱了,当然还有刻薄的房东,没共同语言的同事们,多嘴的七大姑八大姨,现在想来,都是蛮不错的呢。 即使在梦里,徐阳的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相比起这小世界,自己果然更适应现代社会啊。 好在明天之后,自己随时可以脱离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之前是有些舍不得,但是细想起来,自己对古代社会还是有很多不适应的,生活节奏什么的,果然还是现代社会的快节奏和快餐文化更对自己的胃口呢,别的不说,光说这时候口味清淡外观又浑浊的老酒,连后世的啤酒都比不上,作为资深吃货,也就是阿青的清水田螺、齐姜的知味小菜和御宴上的个别菜品才对得起自己的胃口,其他的食品可以说,最多也只能说是“能吃”两个字而已。 然后梦突然又变了,生活的压力渐渐降临,每个月的房租,单薄的工资单,工作不被领导认可,好友渐渐疏离,就连女友,也越来越疏远,见面也只谈买房、升职这些他一点也没兴趣的话题,甚至于一天也发不了几个消息来联络………… “阿嚏……”徐阳是被一个喷嚏打醒的,要不是这个喷嚏,怕是美梦活生生要变成噩梦了。 鼻尖还残存着痒痒的感觉,抹了一把鼻子,睁开双眼,面前是一张巧笑倩兮的小脸,不是阿青是谁? 阿青迅速扔掉手里的狗尾巴草,笑嘻嘻的说道:“大哥哥,本不想吵醒你的,不过阿青打了只好大的野鸡,你再不醒来,野鸡就要烤焦咯。” 鼻子闻到了微风传递过来的香气,情知是自己睡过头了,徐阳自然不会怪阿青吵醒自己,打着哈哈说道:“阿青动作真快,大哥哥也是累了,居然这么点时间就睡着了。” 阿青微微笑,拉起徐阳,一起来到篝火旁,眼见一只大肥鸡已然烤熟,显见的自己睡了不短的时间了,阿青打猎,拔毛,清洗,烧烤,一大把事情做完,虽然也是阿青动作快,不过自己睡过去能睡的那么熟也是少见。 两人每人分了一条鸡腿,便啃了起来,虽说没放盐,不过单纯鸡油的香气就足够徐阳吃下半只鸡了。 阿青胃口小些,加上田螺她吃的多了,没吃几口便停下不吃了。 此时远处有人闻香而来,一边过来一边大声说:“徐卿啊徐卿,天天与美人同行,风光霁月,又有如此美食,神仙般的日子啊。” 走近一看,此人并不面熟,仿佛在御宴上见过一面,只记得此人是个文官,相貌极佳,除此之外,其他便没有什么印象了。 文官走近,略施一礼,便急匆匆的抓过半边鸡来吃,边吃边说道:“确实好吃,远远闻到味道便知是美食,却不知吃起来比闻起来更美味,嗯嗯,好吃。” 饿死鬼投胎啊你,徐阳暗暗腹诽了一句,倒也不便见怪,古时文人都以不拘小节为美,此人行事如此颠倒,却也能在朝堂风光,显见得也不是易于之辈。 倒是阿青,被饿死鬼一句“美人”说得心中暗喜,又见此人对自己的厨艺赞叹,反而印象不错,笑嘻嘻的看着他吃鸡。 很快,整只鸡就只剩下骨架了,饿死鬼连鸡爪子和骨头架子都没放过,啃得干干净净方才遗憾地叹了口气,随手把脏手在草地上一抹就算完事了。 徐阳暗中翘了下拇指,放到后世,这家伙就是个行为艺术家。 第四十二章 范蠡 “可惜美中不足,缺了好酒,咳咳……”吃饱了的饿死鬼轻咳数声,然后一本正经起来,原本就相当英俊的脸上,瞬时带上了几分正气,这一手变脸术,令人叹为观止,饿死鬼拱手朗声道:“徐卿,还未来得及介绍我自己,我是范蠡。” “噗……”饭后正含着溪水漱口的徐阳一口清清小溪水喷出,虽然还算及时转了转方向,仍然免不得有一半喷到了范蠡的官袍上,“抱歉,抱歉,我没听错吧?你、你就是范大夫?”此人居然就是传说中的范蠡?徐阳忽然想起,早年间在楚国,范蠡确实有范疯子之称,与文种一起来越国之后,再无疯绩,眼下看来,怕还是个隐藏的精神分裂症患者。 范蠡看了看自己的官袍,也不以为杵,笑着说:“前些日子去了吴国行事,没能及时恭贺徐卿高升,罪过,罪过。”神态清朗,浑不若之前的邋遢行止。 徐阳急忙起身,拱手作揖,道:“不止范大夫到来,有失远迎,还请范大夫恕罪。”范蠡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越国的实际政策行使者,朝堂上地位当然远高于仅仅为剑士营总管的徐阳,放在后世,你就算当上了某个军区的长官,见到总理一级的高官,又怎么能平起平坐,起码的尊重总是要的。 范蠡忙说道:“你我二人,今日不论官爵,只谈交情,先坐下,先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徐阳见范蠡行事古怪,倒也不敢太过客气,万一范蠡翻脸,自己可得罪不得他,便另找了块草坪坐下,离范蠡稍远些。 阿青却不管范蠡是什么人,什么官,只知道他让徐阳不太开心,自然没好脸色给他,自行起身开始收拢羊群,准备回家去了。 范蠡捋了捋三柳长髯,忽然轻叹一声,道:“徐卿鲤跃龙门,转眼间已经是身居高位,真是羡煞旁人……只是,位高权重未必就是好事啊。” 徐阳一笑,轻声道:“范卿说笑了,论起位高权重,我大越国哪个不知道,范卿和文卿二人,才是大王眼里的国之栋梁,吴越两国的国运只操纵在范卿的股掌之中,比之范卿,我这种小小的武官,怎么也轮不上位高权重这四个字吧?” 范蠡默然点点头,显是心思沉重,片刻后又道:“说得不错,人往往只看见别人的危机,却忽视自身,徐卿的提醒很是有道理。不过非是范蠡贪恋权位,着实是当年答应大王的招募,大王以国士待我等,我等自然以国士报之大王,到越国不久,又偏逢夫椒之战,未能规劝大王,以致丧师辱国,大越几亡之,如今休养生息十年,破吴在即,我范蠡又怎能在此时离开越国?只待灭吴,我大越再无灭国之忧,范蠡必定轻舟一领,远游于山水之间,不知徐卿信否?” 徐阳点点头,道:“范卿果然国士之风,可说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范蠡讶之:“人都说徐卿文武双全,今日果然受教了!” 徐阳装逼一举成功,淡然道:“文字小道,不足道也,范卿自然可以洒脱不羁,但文卿也做得到么?即时范卿逍遥于山水间,文卿一个人留在这灭吴之越,岂不是更易被小人所谗,闻两位大人是至交,范卿难道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 范蠡苦笑,他自然知道文种最大的缺点是太过忠直,自然不会如他这般潇洒远去,只道:“到时范某自然会规劝文兄,还要多谢徐卿提醒。” “好吧,不说这种目前还虚无缥缈的事,范卿今日前来,想必不是为了劝在下急流勇退的吧?”徐阳笑道。 范蠡一拍额头,也笑道:“看我,好为人师,太过随意了,徐卿莫怪,范某只是听到些风言风语,担心徐卿年少得意,被外人所乘,所以多嘴了几句,且不说这些,此次范某前来,实在是为了,徐卿诛杀苏庭时所使的剑法啊。” 徐阳一愣,当时杀苏庭的可是阿青啊,自己虽然出手,但是情急来不及出剑,而只是空手出招,范蠡这又是怎么说来着? 见徐阳不语,范蠡以为徐阳藏私,便道:“据当时文大夫所言,苏庭当时被围,急切间使出剑气,文大夫并非武者,但是见闻颇广,虽未亲眼见过,但是江湖传闻验证下,苏庭确实是破境使出了剑气,而目标便是阿青姑娘,徐卿为了佳人,居然空手使出剑气,力毙苏庭,当时文大夫虽然亲眼见到是阿青姑娘的竹棒刺中了苏庭,当时便有疑惑,回去由仵作验尸,苏庭的死因却并非竹棒所刺而导致,而是之前就被剑气搅碎了内腑五脏,这就不是阿青姑娘一个少女能达到的境界了。苏庭也算世上难得的高手了,死于一介牧羊少女之手,说破大天也说不过去,如果是被徐卿并指而发出的剑气击毙,这才能解释得过,徐卿啊徐卿,身怀绝技,你一贯也低调的有些过分了吧,哈哈哈……”说罢大笑。 徐阳这才明白,完完全全是范蠡、文种等人误会了,当时自己虽然出手,着实是中了苏庭声东击西的奸计,如果不是阿青出手,自己的坟头估计都长草了,然而因为阿青年纪太小,所有人都不觉得她有击杀世上一流高手苏庭的实力,阴差阳错之下,自己的武功又被高估了。 不过这样也好,阿青一贯不喜抛头露面,被人知道她武功高深,日后难免会被骚扰,反正自己不久以后便会离开,就让江湖到处流传哥的传说好了。 想到此处,徐阳佯作大惊失色,急道:“范卿莫要误会,徐某并非藏私,只是当时苏庭破境欲伤人,徐某情急之下,武功竟有精进,使出剑气,着实是因为……因为临时突破,如今让我再来一遍也是不能,确实并非徐某藏私啊。” 范蠡又笑:“徐卿莫急,武功提升,岂非好事,此事只有我与文大夫知晓,就连大王也不知,徐卿不必担心。”见徐阳神色稍霁,又道:“徐卿,范某此次前来,实在是为了越国百姓,恳求徐卿相助而来啊!”说罢,起身便一揖到地。 第四十三章 请求 “这如何使得?”徐阳急忙起身扶起范蠡:“范卿这是折我的寿啊,徐阳何等人,敢受范卿大礼?” 范蠡摇了摇头,正声道:“徐卿啊,你听我慢慢道来。” 徐阳拉着范蠡继续坐下:“范卿有话,徐某必然洗耳恭听,只是,以后切不可再行此大礼了,范卿年纪、官爵都在徐某之上,实在是受不起啊。”范蠡这种能在史记里的不同篇章,出现两次的大能,他的大礼可不是自己受得起的,且不说其他,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左丘明这句话绝对有道理,范蠡的大礼,是冲着越女剑法来的,问题是,自己都不是搞的太清楚啊……(注1) 倒不是不想教授给越国诸剑士,既然是穿越到越国剑士身上,对于吴越之争,本身就是有倾向性的,实在是……自己都只学到越女剑法第三层,怎么教啊? “我大越国和吴国的差距,是巨大的。”开宗明义,范蠡并没有讳言两国的强弱之别:“吴国本就是强国,东南霸主,击败楚国之后更是可说天下难有对手,有海盐之利,有兵甲之威,有船之便,亦有孙子兵法之谋,吴国甲士天下闻名,吴国富庶也是难有对手,军事和经济都强大,唯一的隐患就是夫差的性格了。” 徐阳微微点头,吴国之所以能称霸天下,靠的多半是吴王阖闾当年打下的基础,依靠伍子胥与孙武练兵,开矿采铜锡以炼兵甲,变革政体,官之山海,短短几年间走过了齐晋百年的变革之路,这才有破楚之战的基础。(注2) 而夫差所做的,只是在阖闾打下的基础上,打了几次胜仗,然而当击败越国之后,夫差开始不能正视自己的实力,为了图霸天下的大业,挑衅中原诸国,平白消耗国力,然而最终却被脚边弱小而顽强的小小越国所绊倒。 “论兵力,我越国自从兵败之后便只有三千越甲,且多是新招募,而吴国强兵数万,大多是从阖闾时代就效力吴国的老兵,论兵甲,良锡在吴,精铜在越,而我大越自兵败之后,年年都须进贡吴国所产铜量的七成以上,至于良锡,只能靠商人暗中私运一些,质量和数量都远不如吴国自用,吴国产盐,越国又产什么?若非夫差太过狂妄自大,算起来越国着实没有半分胜算……”范蠡话语越说越是凝重:“然而,兵可以练,剑甲可以慢慢铸造,至于说国力,大王罢华服,食粝食,卧薪尝胆,王后带头养蚕缂丝,而夫差宠信美人,营建馆娃宫,姑苏台,颇有当年商纣王之感,又东征西讨,平白耗尽国力,百姓怨声载道,此消彼长,我大越方有三分胜算。”范蠡自不会说,夫差这些亡国之举,背后隐藏的,俱都是自己和文种所献那七策的结果。这些都是国之机密,并非徐阳这个层次可以接触的,可以说,整个越国,清楚知道这七策的不过三人,就连王后恐怕也只是知道片麟只甲。 对范蠡这番剖析,徐阳也是极为认同对方对吴国两国的实力分析,就算他是从后世那种信息大爆炸的社会而来,也不得不承认,范蠡确实有过人之处。 “这三分胜算如何换成十成把握?关键,便在于徐卿的剑法了。”范蠡的声音渐渐从低沉转为清亮,神采也渐渐变得飞扬:“须知徐卿当日惊鸿偶现的那一剑,莫说我越国剑士能学上十成,便是只学会一成两成,由对吴国剑士劣势转为胜势,便不在话下。须知两军交战,强者必胜!我大越若是有三千远胜吴国兵甲的剑士,在两军相交之时,突如其来杀吴军一个措手不及,我军必大胜!” 道理很对,但是……臣妾做不到啊…… 徐阳一脑门子官司,装逼过头装出祸事来了,跟着自己学一个月,和跟着阿青学三天,那效果能一样吗?万一越国因此败给吴国,自己算不算史上最大的越奸? 范蠡见徐阳并非十分认同的样子,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了,大声道:“徐卿莫非还是不信?我大越休养生息多年,夫差一直没对大王生疑,若是再拖延下去,或许吴国国策有变,我大越亡国也未可说,举国百姓生死在此一举,还请徐卿莫要犹疑,救我大越国上下臣民一救!”说罢又想起身再拜。 徐阳急忙拦住,苦笑道:“范卿莫要着急,非是我信不过范卿,只是之前我之所言也并非虚妄,那一招剑气实在是我情急之下发出,如今再想复制也不可能。”停下片刻,徐阳又说:“就如果当遇上火灾,有些平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可担负千斤之薪,这是人身体内部潜藏的力量,我之前也是如此。” 范蠡听了,瞬间面若死灰,不管徐阳所说是否真实,拒绝之意已经很明显了,然而,越国百姓怎么办?而夷光……你还要在那边受多少年的委屈啊?想到此处,范蠡竟大哭起来。 额……徐阳真的是想不到,计谋断天下,行商富甲一方的范蠡范大夫,居然会……这么不要脸…… 男人有泪不轻弹,这个范大夫,怎么就因为自己两句话,连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 这事拦都拦不住啊,徐阳未免有些慌了手脚。 这时阿青已经聚拢了羊群,过来招呼徐阳回家,却见范蠡哭的声泪俱下,一张俊脸扭曲得几乎见不得真面目了,不由得噗嗤一笑,一手指着范蠡道:“大哥哥,这个胡子大叔怎么这样?也不怕羞,羞羞羞……” 范蠡也知自己失态,却忍不住心中悲伤之情,他与西施互为知心,当年送西子入吴,也是为了越国百姓,下了极大决心的,多年来,范蠡一直致力于兴越灭吴大业,一多半是为了当年与西施的诺言,如今眼见得希望变成失落,心中失衡,这才放弃心防,痛哭失声。 徐阳也不好劝,只是摆手让阿青莫要再说,过去对着范蠡一拱手:“范卿,阿青妹子当是少年心态,无心得罪范卿,莫怪莫怪。” 范蠡摆摆手,强抑心中伤痛,低声道:“都是范某自己失态了,怎么怪得别人,这位阿青姑娘,就是当日棒打苏庭的巾帼豪杰吧?果有妇好之能,善!” 阿青也听不懂范蠡说什么,心中只是瞧不起范蠡,一个大男人,当着别人面痛哭失声,好不要面皮,男人就该如大哥哥这般,英武强悍,这才是真男子的样子。 注1:范蠡先后出现在《史记——越王句践世家第十一》和《史记——货殖列传第六十九》两篇中。 注2:官之山海,即将矿山和海盐的资源收归国有,有了足够的财政收入,才能减免百姓的赋税,是当时从齐国开始施行的强国之策,终春秋战国,齐国都是诸国中最富庶的国家,没有之一。吴国也是靠学习齐国和晋国的强国之策,才得以雄霸东南,击败墨守成规而又强大的楚国。 第四十四章 希望 徐阳却不知,因为他的到来,原本阿青苦恋范蠡的那一段孽缘,居然就此烟消云散,就算他知道,也只会开心,毕竟自己和范蠡并无多少交情,心里总是偏向阿青多一些的。 “稳住,我们能赢。”拍了拍范蠡的肩膀,徐阳第一次觉得这个史书上留名的大名人,竟然是如此的真实,是的,真实,并不是如同以往对着那些忠臣名将的感觉,那些人只能让他敬畏、恐惧、尊重又甚至是鄙夷,面前的这个人,会哭,会笑,会发疯,也会假正经,情绪变化虽然有些大,但是却给了徐阳一种真实的感觉。 虽然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但是徐阳却是因此而做出决定,这个决定就是,帮他。 他为了越国已经付出所有,付出了青春,付出了头脑,付出了尊严,尤其还付出了世间至爱,其实徐阳并不理解他当年的决定,牺牲一个弱女子就真的能帮助越国,削弱吴国吗?没有西施,夫差就不会那么狂妄自大,宠信奸佞,自毁长城了吗? 不会,人性是早已有之的,每个人都必须为他的行为负责,夫差之前和之后的差别只是源于,破越之前他有一个约束,吴王阖闾的大由此而来伍子胥的规劝,他必须被这个约束绑缚,然而当他在夫椒之战轻易击败勾践,乃至君临会稽城下,勾践俯首称臣的时候,这个约束被他自己打破了,他做到了他父王也没有做到的一切,成功的喜悦和对自我的再次认可,打破了他心头的束缚,释放出了他的心魔。(注1) 这时他的对手已经不是越国这种弹丸之地的小国君主,他的对手变成了齐国、楚国、晋国这种天下第一流国家的君主,甚至在他心中,未必没有追溯到上古,和周武王、商汤这种开国大君相比较的想法。 在他心里,这不是狂妄,这不是妄想,这是实力使然,而造就这一实力的,无疑只能是自己,吴国最伟大的王,天下最伟大的王。 而这,是一个区区的西施能造成的? 所以,这种牺牲完全是不必要的,几乎可以说是无用功。 然而,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中年男人,却感动了徐阳,人,有时候不必让理智牵制自己,感性超过理性又怎么了? 范蠡从悲恸中慢慢地恢复过来,看了看那只可以说非常无礼地拍在自己肩头的手,一时竟有些失措了。 从未有过,从未有过人,这样夺去了自己的希望,然后,又还给了自己。 “徐卿……这是答应了范某的请求了吗?”范蠡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徐阳一笑:“我只是答应范卿,尽我所能教授剑士,并不担保成功,而且,大比之后我另有安排,只能,嗯……教授大家十天,还请范卿答应,之后不可再干涉我的行止。” 这也是徐阳最大的让步了,如果十天内诸剑士也不能领会越女剑的皮毛,那么再多给五天也不会有任何作用,到时候免不得再请出阿青这尊大神了,只是,他并不是太愿意再让阿青卷入这种军国大事。 这也是徐阳的一点私心了。 由成竹在胸变得绝望,最后又峰回路转,喜到大悲再到大喜,饶是范蠡心智过人也难免有些愣神,半晌,如梦初醒,忙道:“自然,自然,徐卿肯教授剑术就已足够,学不会那便是天命,也不必学全,学些皮毛就已足够,已经足够了,还请徐卿受范某一拜!范某代数十万越国百姓谢过徐卿!” 深深一拜,徐阳这次坦然受之,这次他是代表着阿青和自己两个人,为了越国兴起而做出的贡献,徐阳觉得他受得起范蠡这一拜。 多年以后,已是陶朱公的范蠡回想起此时此地此事,都认为这一拜,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成功的一次投资。 第二天,吴越剑士大比正式开始了。 作为一个已经领悟了越女剑法第三层的剑术高手,徐阳已经对对面那些吴国剑士提不起什么兴趣了,是的,昨天回去,系统就通知自己,已经领悟到了越女剑法第三层“顺势而为”了,同时特殊技能提升的奖励也领取了不提,第三个c级抽奖徐阳并没有用,多积攒几个一起用,就跟打游戏一样,如果前几个武器的加强没有成功,后面几个成功率就会高一些,别说徐阳迷信,听说过概率论吗? 就是这样,此时的徐阳丝毫不觉得吴国剑士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事实上也是如此,即便大比开始后,吴国派出的并不是之前预定好的剑士,而是临时从吴国调来的一位高手,依然在三招以内被徐阳切断了双手的大筋,双手尽废,对于吴人,徐阳并没有圣母的想法,只是他觉得这样做,要比杀了那个吴国人更摧毁他们的意志罢了。 当这个吴国高手了解了自己的处境之后,他连横剑自刎都完全做不到了…… 徐阳下试剑台的时候,对于第二个上台的赵郯轻声关照了几句,又随手将自己的越王剑借给了赵郯。 这样,无论是贯使阴谋的那个吴国剑士或是另一个仰仗兵器锋利的吴国剑士上台,赵郯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赵郯已经投靠了自己,也算是自己人了,徐阳当然不会坐视他像曾经那样被击杀,而且即使赵郯还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在吴越两国相争的关键时刻,徐阳也不会放任赵郯被击败,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果然,当那个满脸疤痕的剑士上场,发现自己赖以成名的神兵并无法像平常那样,对赵郯手中的越王剑造成实际上的伤害时的那一瞬间,赵郯已经在这个剑士由狂傲转为惊讶的神色中,一剑劈开了这个剑士的皮甲,天生神力的赵郯尽情的发挥着自己的长处,将这个身材健硕的吴国剑士,从肩到肋下,斜劈成了两半,一件之威,尽至于斯。 当同僚的残尸重重地栽倒在地时,即使台下那些吴国剑士俱是征战多年的老兵,还是有三个人不由自主地吐了出来,毕竟以往都是敌人这样地躺在自己面前,而这次,换成了日夜相对的自己人,这种冲击感,实在是太可怕了。 注1:关于吴王夫差和吴王阖闾的关系,《东周列国志》认为夫差是阖闾的嫡长孙,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太子波,这中间有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就不在这里说了,有兴趣可以自己去查阅一下,不然又有人说我水字数了…………《史记》认为夫差是阖闾的儿子,但不是长子,这里采纳《史记》的说法。 第四十五章 阵战 第三场群战按道理是不用比的了,但是徐阳和吴国行人都坚持,吴国人是为了挽回哪怕一点点的面子,而徐阳,他并不想让这些武功精深,又临战经验的吴国剑士,安然回国。 此时能多杀得一个,将来战场上,或许就少了一个可怕的对手。 早就知道吴国剑士们战术的徐阳,再面对吴国人的剑阵,简直就是作弊。 当吴国两名善于防守的剑士如同计划中一样,准备缠住越国三名剑士,好让另两名善攻的剑士击杀越国第四名剑士以取得局部优势的时候,他们吃惊的发现徐阳赫然就是这三名他们原本准备纠缠住的剑士中的一个时,他们便知道大势已去了,然而剑士的荣耀和吴国的尊严让他们义无返顾地依然坚持执行自己的战术,以期望奇迹出现。 他们企盼的奇迹就是,自己的另两名同伴能在徐阳击破己方二人联手之前,就能击败第四名越国剑士,这样,或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这也是唯一的生机。 另外两个吴国剑士与他们搭档已久,自然会明白他们的想法,这时候选择投降,非但丢了吴国剑士的尊严,重要的事,就算越国人大发善心把他们放回去,自觉吴国兵甲犀利天下无敌的夫差又怎肯放过他们?生死荣辱,是非成败,都只在这一搏。 然而令绝望的是,他们面对的是赵郯。 并非说赵郯如徐阳一般给人一种不可战胜的感觉,而是赵郯最大化的利用了他的优势。 天生神力。 赵郯在徐阳的安排下,早就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就是拖时间和拼命,或者说,二者同时执行。 徐阳给他安排的战术就是,利用锋利的越王剑,不计生死的选择和吴国剑士硬碰,哪怕是两败俱伤,对于吴国剑士来说也是不可接受的失败。 即使吴国剑士愿意付出一人的代价,击败赵郯,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吴国三人对越国三人,而越国一方,有徐阳。 那么,这次比试的结果就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明显了。 所以当赵郯用神力挥舞起越王剑,横扫面前一切的时候,两名擅长攻击的吴国剑士能做的,只有躲避。 越王勾践剑本身就锋利无比,即使是两千多年后出土,也能轻易切断厚厚的一叠纸张,更何况现在,加上赵郯的天生神力,几乎可以说是所向披靡,吴国剑士想要进攻,就必须接近赵郯,然而赵郯只攻不守,一副只要你舍得死,我也舍得死的玩命模样,一人居然唬住了两名吴国剑士,成功地将对方最大的优势,转化成了劣势。 而另一边,比起赵郯所冒的风险,击败两名纠缠自己三人的吴国剑士,徐阳表示毫无压力,唯一的问题是,这两人是孪生兄弟,招式之间相互呼应,当徐阳进攻其中一人时,另一人往往会用一些徐阳都意想不到的方式为其解围,而徐阳转过来攻击对方时,另一人却也可以放手纠缠徐阳,这样一来,这场局部战斗也绝非三招两式便可破解。 而己方的另两名相对来说比较平庸的剑士,在此时仿佛毫无作用一般,如果他们聪明一些,灵活运用战术,去援助赵郯,也许此战结束的会更快一些,然而他们只是机械地执行战前的计划,只去攻击面前的两名吴国剑士,而这种攻击程度,对方根本就是毫不在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徐阳未免也有些着急了,他还是轻敌了,没想到这两名吴国剑士竟然如此难缠,如果一开始就是自己的位置与赵郯对换,由自己来对付另两个善于攻击的吴国剑士,也许战斗早已经结束了,而现在,虽然自己一方占有优势,赵郯那边恐怕会有危险。 果然,那边渐渐冷静下来的吴国剑士,开始试探着攻击赵郯的软肋。 他的速度。 赵郯身材高大,神力无敌是他的优势,但有些时候也是他的弱点。 高大,就未免有些笨拙,力大,难免操纵不灵。 有时候一点点的区别,可能就是天堑。 两名一直被赵郯隔绝在外围的吴国剑士互相看了一眼,多年来默契的配合让他们瞬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这时候,不拼命不行了。 这种默契绝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这需要两人互相信任,互相承担,又必须经过很多年血雨腥风的洗礼,加上两人在武学上共同的理解,最终才能达到这种默契。 往往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甚至什么都不用,只凭对对方的了解,就可以为彼此牺牲自己。 这时候的两人,就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两个人了,而是一体。 便如同一个长着两颗头颅,四条臂膀,四条腿的洪荒怪物,远比两个剑术高手可怕的多。 一个便是去掉一条臂膀,也是怪物的怪物。 只见一名手持双剑的吴国剑士,不顾一切冲入赵郯的剑网范围,一边冲,一边已把自己左手中的那把利剑,当做暗器一般投掷出去,赵郯不由自主地侧身躲了一下,利剑将将划过他的大腿边缘,斜插入他身后的试剑台地上,而就在此时,第二把利剑又如同划破时空一般出现在他的胸前,赵郯这次战斗开始一直只攻不守,而此时不由得不使出第一招守招,脚步往后退了一步,同时用越王剑将第二把利剑格挡而出,此时那名吴国剑士已经冲入了他身前两步,这已经是可以威胁到赵郯安危的位置了,而那名剑士竟出人意料的以身为剑,腾身一跃而起,右手戟指赵郯,飞扑而上,赵郯一招“如封似闭”,守中转攻,越王剑直刺吴国剑士右肩,想逼其退而自保,解除这一危机,却不料吴国剑士居然丝毫不退避,任由宽大的越王剑刺入自己的右肩,用身体卡住了赵郯的剑势,同时左手反扣住赵郯腕脉,赵郯一身神力,居然竟使不出来,身形也因此一滞,此时,吴国剑士的面上露出的不止是痛苦,还有对胜利的企盼。 第四十六章 终焉 受了重伤的吴国剑士,已经尽了自己所能,现在他只需要,等待。 这时,在两人以往的配合中,另一名剑士应该乘胜追击,挥舞利剑一剑割下眼前这名越国高大剑士的首级,那么接下来,两人再去击杀另两名相对平庸的越国剑士,相信以二人的武艺,可以在短时间内,凭借很小的代价击杀二人,甚至是完胜也有可能,最后,那便是四对一的局面,就算是徐阳武功再奇,境界再高,面对他们之间的完美配合,唯一的结果就是认输或者授首,而他们,不会给他选择第一个结果的机会。 这样,即使他们输了这场大比,回到吴国,依然是英雄,依然是吴国的骄傲。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致命一击并没有如意料中那样迅速地到来。 而且恐怕是永远都不会到来了。 当他忍住右肩的疼痛,强行扭头看向自己的搭档时,他看到的只是令他目呲欲裂的一幕。 徐阳一剑刺入那名剑士的胸膛。 是的,时间,此时此刻此地,时间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他们的反应和决心来得晚了,也许只晚了片刻,而这一丝犹疑,反映在最终的结果上,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在他们下决心牺牲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如果他们能早一点觉悟,哪怕只是提前两招发动,他们的计划甚至都是有可能成功的。 然而一切都只是可能,当这名剑士脱手挥舞出自己第一把宝剑时,徐阳已经击杀了两兄弟其中一人,当第二把宝剑被赵郯格挡掉时,另一人也已经被徐阳一剑割断了喉管。 然后就是他看见的那一幕,徐阳与他的搭档同时出剑,只是,徐阳的剑快了那么一瞬。 吴国剑士,死,徐阳,胜!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同一刻,就算是台上剩余的剑士都没有料到过,何况台下那些围观者。 徐阳的武功再一次被所有人都高估了。 所有人都认为,如果徐阳愿意,他可以在瞬间击杀台上的四名吴国剑士,而之前的那些争斗,只不过是一种猫玩耗子的游戏罢了,你看,他连剑气都没有使用,仅仅凭借几招平常的剑法,就将那些吴狗耍的欲、仙欲死,一次次给了他们最大的希望,然后,一次次地夺走。 这说明双方的差距,是天与地的差别。 而徐阳的阴狠与隐忍,又一次被事实证实了。 此时不论是越国上下,还是吴国剩下的人,都只知道一件事,得罪谁也万万不可得罪这个叫徐阳的人,哪怕是王的命令也绝对不可以。 台上的徐阳并不知道自己再次被所有人误会了。 当然就算知道,他需要在意吗? 台上,徐阳用略带同情的眼神,看着剩下的唯一一名吴国剑士,此人的武艺且不说,那份牺牲精神,哪怕是宿仇的越国人怕也是钦佩的。 要知道一名剑士,失去了自己的一条臂膀,代表着什么,学过武的人都知道。 然而此人为了吴国一场其实并不重要的比斗,毫不犹豫地牺牲了自己。 义无反顾。 徐阳缓缓道:“弃剑,我放你一条生路。”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失去一条胳膊的吴国剑士,哪怕回到吴国,也不会再被夫差重用,对越国已经不会有什么伤害的可能了。 残存的吴国剑士,木然的看着周围这一切,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地躺在血泊之中。 那边是自己最好的搭档,胸口的鲜血还在不停的涌出,渗入身下的夯土层中,然而生命的气息早已离他远去,薛家两兄弟一前一后卧倒在地,仿若睡去一般,搭档多年,这四人的感情远比亲生兄弟还要亲密,自己所有的优点他们都知道,自己所有的弱点他们也都明了,他们所有的癖好自己也懂,前两天他们还相约大比之后一起回姑苏大醉一场,找几个齐国来的最漂亮的姑娘风流一场,这是他们一贯的习惯,他们从来没有失败过,从来,没有过。 然而此时,他们再也回不来了,他们再也不能用粗糙的手重重地撸乱自己的头发,再也不能狂笑着灌自己一瓮美酒,然后躺在美人身侧,沉沉睡去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对面的家伙刚刚说什么来着?让自己投降?为什么自己有种想要笑的感觉? 真是个很好的笑话,如果他不是越国人,如果他不是杀了自己兄弟的人,如果不是在这个场合……真想和他一起大醉一场,好好地交上一个朋友,真想问问他,那种高深的剑术哪里学的,怎么练的? 才多久?自己就想自己的兄弟们了,想着那些和兄弟们一起经过的城池,一起杀过的敌人,一起经历过的惊险,一起喝过的好酒,一起出过的丑,好想你们啊。 你们慢点走。 就在众人等着吴国剑士如何应对徐阳的提议时,伤口还在不断流血的吴国剑士动了。 他早已没有了武器,左手松开赵郯的脉门,一把抓住深深扎入自己右肩的越王剑,一声虎吼,剑身已被拔出。 台下众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徐阳并没有动,只是惋惜的看着对方。 这真是个好对手啊,他想。 赵郯此时居然也没能握住剑,竟任由吴国剑士拔出了剑,毫无阻止的动作。 吴国剑士拔出剑后,并没有如台下那些人所想的,做困兽之斗,而是毅然决然的……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随后,步履踉跄地走到他搭档的手边,无力地跪下,任由鲜血和地上血迹融合。 真好,他想,终于又能和兄弟在一起了,真好。 然后,栽倒。 再也不愿起来了,感觉好累啊。 兄弟,走得慢一些。 这是他最后的一丝念头。 徐阳轻叹一口气,这就是结局吗? 为何有些失落的感觉呢? 系统提示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又一次响起了,然而徐阳此时并没有心情去看一下。 台下的人在欢呼,在庆贺,而他连眼神都不愿意转一下。 大家是对手,是敌人,如果自己落败,相信对方绝对不会放自己一码,但为何他死了,自己却有些不开心呢? 自己没错,对方也没错,都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在拼命,在战斗,在牺牲,在付出所有的一切。 那错的到底是谁呢? 第一卷 越女剑世界 完 第一章 回家 序言:所有能改变的,就让它改变吧。 还能变得更差吗? 正文 “叮!恭喜宿主回到主世界,由于宿主在体验世界完成度为“优秀”,特奖励宿主系统特殊技能“鉴定”,目前技能等级为1,可鉴定部分物品和人物,鉴定等级为初级,注意,此技能只能通过使用经验慢慢提高,无法用系统积分直接提升等级,目前经验值为0/100。使用该技能将消耗宿主的精力值,也请注意。” 还没克服投送回主世界过程中的眩晕感,徐阳就听到不靠谱系统的提示了,这系统,也不怕宿主大人头晕着听不清楚…… 系统继续提示:“本次体验过程,相对于主世界时间为一个地球日,对宿主日常生活影响降极小,另外,还请宿主尽快适应,系统定于七天后重新启动新的世界,新世界并非没有难度的体验世界,整体难度将大幅度增加,请宿主做好一切准备。” 好吧,如果在越女剑世界那些惊险的经历就只能算没什么难度,那么今后的世界,难道都是地狱难度? 还让不让人活啦?! 头继续晕着,还好周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虽然离开一个月了,虽然头晕的半死,依然可以摸索到床头,躺下。 然后他试图想一些事,用以排除头脑中的眩晕感。 那些关于越国最后的回忆,一点一滴浮上心头。 大比之后的十五天,他依照承诺,花了整整十天时间去训练剑士营的剑士们,期间,他拜托文种在他走后多照顾阿青一家人,文种是个守信的君子,他信得过。 至于范蠡,能尽量让他离阿青远一些,就远一些好了,他太聪明,没道理让他太过接近阿青,如果看出些什么就不太好了。 何况他心底始终担心阿青会再次爱上这个中年帅哥,至于他担心的深层原因,这就不太好说了。 十天之后,徐阳已经很佩服他教授的这些越国剑士了,学武的资质简直个个都是天才好不好,就自己这种三脚猫的剑术,也能被他们学到一部分越女剑法的精髓,他觉得是不是全宇宙的天才都在这段时间穿越来越国了?? 是的,徐阳不敢说他教的比阿青好,但是起码,经过这十天的短暂训练,这些剑士们大部分已经达到了自己领悟第一层越女剑法“唯快不破”时候的水平了,有几个特别领悟力高的,比如赵郯,都已经领会到越女剑法第二层“闻风而动”的水平了,相比起来,自己的习武资质真心的是渣啊。 好了,不打击自己了,徐阳起码现在是领悟了越女剑法第三层的高手了,相信即使去其他小说世界,也勉强算个二流高手了吧。 在第十天结束训练之后,他求见越王勾践,陈述了自己想要去各国云游,以精进自己的剑术。 徐阳明显感到了勾践的不悦,不止如此,他敢发誓他甚至感觉到了勾践身上发出的浓浓杀意。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徐阳毕竟救过勾践的命,或者是考虑到传闻中徐阳神鬼莫测的武功和阴狠的名声,最终勾践还是同意了他的离开,只是叮嘱,一旦云游结束,还请速速回国。 对此,徐阳不置可否。 想回来,一定会回来,但是,勾践这个人,这个王,自己是再也不愿意再见了。 再见,再也不见。 最后的五天,四天用来和阿青四处游玩,这是徐阳此时唯一能让阿青开心一点的方法。 他们甚至驾车去了太湖边,欣赏湖天一色的美景,原本徐阳甚至想去姑苏台看一下西施的,以他和阿青的武功,天下哪里去不得? 当从徐阳口中得知西施在传闻中的美貌时,阿青就一步也不肯再往姑苏方向走了,徐阳也不知为什么,只知道那一刻阿青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只好顺着她,带她去了楚国边境转了一圈,真没什么好看的,荆楚此时真的是荆棘满地。 最后一天,徐阳宴请了剑士营的属下和好友们饮酒作别,也特地拜托他们照顾阿青一家人。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当剑士们都酩酊大醉之后,酒量惊人的徐阳就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默默整理好自己的行囊,可惜,那些加属性的装备,他问过系统,除了越王剑都无法带走。 徐阳把所有的钱和带不走的东西,都留在了府邸里,并且关照管家在他走之后再告诉阿青和齐姜。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不走,他怕再也舍不得。 他并不知道,当他步出会稽城的时候,城头有一个少女,目送他远远的离开,当月光洒在少女的脸上,依稀有晶莹的水光折射。 “一定要回来啊,大哥哥……” 夜风流动,徐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直至,毫无痕迹,一如他从来未曾来过这个世界一般。 躺了好一会儿,感觉头晕的状况好些了,轻轻吐了口气,徐阳才慢慢起身。 打量了一下周围,一切就如同他穿越之前一般,没什么变化,床边的风扇依然在吹着热风,房子里的空调依然是坏的,隔壁的小狗依然在汪汪地叫着,楼上的小夫妻依然在吵着什么,电脑上依然是自己之前打开的盗版书网站…… 徐阳突然觉得很烦躁是怎么回事? 自己好歹是个拥有系统和随身空间的人了啊,放在一般网文里,自己就是龙傲天一样狂拽酷霸叼炸天、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啊,为啥总觉得有些不对头呢?? 从充电器上拔下了足足充了一天的国产神机,看了一下,一共有十二个未接来电,扣除被屏蔽掉的广告电话,还有九个是熟人打来的。 有妈妈的两个未接电话,徐阳立刻回了过去,没什么事,好久没见到他了,让他下周末回家,吃点好吃的补补,徐阳答应着,心里有些酸,有些甜。 有损友一个电话,这个家伙不会有什么正事,先不回了。 女朋友一个,这个一定要回的,打过去,正在通话中,连续两三次都是如此,估计在忙吧。 还有三个是房东的来电,该付房租了吧,打开手机,看看银行卡里的数字………… 徐阳又默默的把房东屏蔽了。 好在过两天就发工资了,到时候再联系她吧。 剩下的两个电话,都是自己的经理打来的。 徐阳这才想起,自己穿越时是星期天,自己休息,才会有空打开那该死的盗版书网站,而现在……是星期一下午四点………… 也就是说,自己旷工了…… 第二章 愤怒 旷工,这是个很古老也很让徐阳头疼的名词。 别说徐阳一个刚毕业不到一年的应届实习生了,就算是在公司做了五六年的老员工,有谁敢随便旷工? 相比徐阳之前做过的那么多份工作,现在打工的乾阳公司绝对算是良心企业了,既没有像之前应聘的某些企业那样在一两个月试用期后就炒掉他,完全把他当免费劳动力来用,也没有像另一些企业那样,发一点点工资就恨不得24小时开工,完全把他当牲口来用,乾阳公司8小时工作制,三个月试用期没严重违纪现象都会转正,正式员工除了国家规定的五险一金以外,还有饭补、房补、交通补贴和通信补贴,简直是人人梦想中的企业,当时要不是靠着以前学校早两届的学长帮忙,自己根本没机会进这么好的公司。 而这个学长就是如今他的顶头上司,乾阳公司的后勤部经理。 虽然学长平时对他比较严厉,也会安排一些超过他工作能力的任务给他做,徐阳也一直当作是学长好心训练自己的能力,对自己严格要求。 这次旷工,恐怕会让学长有些为难了吧,徐阳心想。 迅速回拨回去,响了两声,学长接电话了:“喂。” “学长,哦不,吴经理,我是小徐啊。”徐阳小心地说道:“不好意思,这两天家里有事,手机又出问题了,没接到您的电话。” 出乎意料的,电话那端的学长并没有如同想象中那样大发雷霆,而是温和的问道:“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手机也修好了?” “是的是的,真是不好意思啊经理,让您为难了。”对于一直帮助自己的人,徐阳总会保持尊敬的态度,更何况这次虽然不是自己本意,但是确实是旷工了。 “不为难、不为难,有什么事明天上班再说吧,好了我还有点事,挂了。”对方还是温文尔雅的回应,这种温和的态度让徐阳放下了大半的心。 “好的,您忙。”等对方挂了电话,徐阳才长舒一口气。 虽然有了系统,徐阳还是希望保留那份工作,不只是因为待遇好,工作也算轻松,关键是,自己的女朋友刘倩也在同一家公司打工。 能与心爱的人日日相对的生活,真好。 再给刘倩打了两个电话,依然是通话中,徐阳给对方发了一个短信,放下了电话。 眩晕感已经完全消失,徐阳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感觉不对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了。 身体的状态。 在越女剑世界,领到突破第三层的奖励5点攻击和1点敏捷值之后,徐阳的四维已经是攻击38,防御22,敏捷23,智力21了,基本都是超过正常男性2到3倍的数值,那段时间,徐阳对身体的把控能力和对整体世界的感觉都是极佳的,差不多给不给翅膀都能飞那种感觉,然而现在……徐阳感觉自己现在和之前平常的自己差别已经不大了。 忙调出系统,切换到任务状态界面,然后徐阳就呆住了。 人物姓名:徐阳(屌丝一枚,由于常年屌丝生活,身体状态弱于正常人。) 人物状态:良好。体力85 +5 (食用清水田螺提升体力值10点,主世界折半为5点。作为一个常年宅在家中的屌丝,体力弱一点是很符合常理的吧,所以你体力的起始数值为80点体力。) 攻击125 +75。(越女剑法三层+15 主世界折半为75点。作为一个常年毫无攻击欲望的无胆匪类,攻击力5点已经是高估你了。) 防御4。 (作为一个宅男屌丝,你几乎毫无防御别人攻击的能力。) 敏捷9 +3。 ( 越女剑法三层+6,主世界折半为3点。看看你身上那虚弱的肌肉和小肚腩,给你算6点敏捷值我都怕别人说我作弊。) 智力13 +2。 (任务奖励+4,主世界折半为2点,你唯一的优势就是智力还勉强比常人略高一点有限,凑个整,给你起始11点吧。) 内力6。 (食用清水田螺提升12点内力。作为屌丝男,你觉得你会有内力这种东西存在?0点内力起始,童叟无欺。) 人物年龄:22。 人物技能:越女剑法第三层。 人物装备:越王剑一柄(攻击力+3,目前未装备。),普通居家服一件(防御力加0),破旧的拖鞋一双(敏捷值-1)。 人物随身物品:初级药草8根(可补充体力10,战斗中无法使用),导航系统一个(系统吐血大赠送,可查知五百米内路径,探知敌我位置,并有机会查知隐藏宝藏,此物品可以携带至其他任务世界),韦小宝的石灰粉x2,韦小宝的蒙汗药x2,金笛x1(余鱼同的趁手兵器,宿主目前无法使用中……),《破玉拳》秘籍(华山派秘传拳法,目前宿主可修炼至第一层,升级更高阶层,需前置内功混元功,宿主目前无法升级中……),黑玉断续膏1盒(西域少林秘传疗伤圣药,治疗一切骨科病症,小到脱臼骨裂,大到粉碎性骨折,脊柱粉碎性骨折等,都有明显疗效,居家旅行必备,你值得拥有。据传闻明教教主张无忌正高价悬赏征求中……),会稽山无名大田螺30枚,会稽山无名溪水20升。 人物积分:91。(越女剑世界主线任务完美完成,奖励三倍任务积分30分。) 美食系统开启:获得一星美食《清水田螺》制作方法。(制作需要材料:田螺若干、石锅一台、会稽山无名溪水一升。) 特殊状态:越女剑法领悟中………… 特殊奖励:b级抽奖机会一次,c级抽奖机会一次。 呆了半晌,徐阳发动技能“宅男的愤怒!”怒气值上升100,效果……没什么鸟用…… “系统!!!”徐阳大叫。“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还有天理吗?系统你快给我滚出来!” “什么事什么事?大呼小叫的,好不容易回来,一盘王者农药都没撸完,我的安琪拉马上要大杀特杀了,你叫我干嘛?”等了半晌才出来的系统骂骂咧咧,毫无公仆的形象。 “我这身体数值怎么回事?统统打了对折都不止,敏捷值9?防御值4??”徐阳一副你不给我解释清楚我跟你没完的架势,同时庆幸到,还好自己没有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要是把乾阳公司的工作辞掉了,就现在这个身体状态,别说混得风生水起了,非得饿死不可。 第三章 说明书 “我只是想知道我这身体数值怎么回事?”徐阳一副穷极拼命的样子,脑袋上要是再加两个角就是牛魔王。 “这个问题么……”系统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其实在系统使用说明书上写的很清楚了,你一定没仔细看,现在的人啊,从来不看说明书,出了问题就找厂家找系统,我们也很为难啊……” “说明书是什么鬼东西?”徐阳一副癫狂的样子,和系统相比,实在是太没气度了:“你给过我说明书吗?就让我看?还要我仔细看??” “额……”系统思索了片刻,也可能是在搜索数据库:“经过系统核查,确实没有给过宿主使用说明书,这……这一定是个bug……” ……………… 你这一副想当然一定能混得过去的样子是什么鬼? “bug?”徐阳冷笑:“怕是根本就是你自己给忘了吧?我要投诉!!!” 虽然系统并没有具体形象,不过不知为何,徐阳分明感觉到当听到投诉两个字的时候,整个系统都抖了一下,这绝对不是错觉。 一向死板的电子音似乎开始有了一点点讨好的意味:“投诉么就不必要了,他老人家日理万机,也不会有什么时间来看用户投诉的,你看不如这样吧,我替你向上面申请一下,给你点补偿好吧……” 徐阳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吗? 他当然是…… “哪儿能这么简单,这问题肯定在开发系统的人头上啊,投诉一下也好让他长长记性,千万别拦着我,我还非投诉不可了……”神知道往哪儿投诉,不过感觉系统挺害怕被投诉的,因此……所以……你懂的。 “对对,一定就是那小子忘了把说明书发过来了,不过也没事,我可以直接帮你解说啊……”说完也不等徐阳回话,一股莫名而来的信息就冲进了他的大脑…… 我擦,这也可以?徐阳还来不及拒绝,脑子就被信息塞满了,眩晕感才刚刚消失,好嘛,现在变成“满足”感了,对,就像吃饱了饭然后又被人塞进十七八个大包子那种“满足”感。 这次简直不投诉都不行了…… 系统似乎也感觉到自己似乎……好像……大概又闯祸了,忙说:“好了好了,说明书给你发过去了,你慢慢研究,仔细研究,千万别急啊,最多你的补偿我再帮你争取一下,队友喊我了,我再不去,就要被投诉了,这群猪队友啊,4打5居然都打不过……” 语无伦次的系统选择了“药”遁…… 好半晌徐阳才缓过来,这算不算自作自受?徐阳摇了摇头,本想敲诈系统一把的,结果…… 不过系统的弱点也算是被他抓住了。 有待开发,有待开发啊。 翻了翻脑子里的说明书,终于找到了身体素质大幅下降的原因,一来是自己进入武侠世界,一开始使用的就是原来角色剑士甲的身体素质,后来加上去的数值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而主世界的自己,由于多年的宅男生活,身体素质确实是比常人还要低的,二来,武侠世界的数值也并非刻意全部带回主世界,是会有折损的,一开始是折损50,到以后,数值越高,折损率也会越高,到各项数值超过100以上后(具体指攻击、防御、敏捷和智力,体力和内力除外),折损率甚至会到99这么夸张,也就是说,到那个时候,小世界里提升100点,现实生活才能提升1点…… 这也是避免某些人得到系统以后,没有足够的侠义精神,却反而轻易地拥有了毁天灭地的力量,这也是开发者并不希望的。 开发者是希望,能够有幸拥有这个系统的人,通过在系统世界里的拼搏和领悟,了解华夏武术的精髓,真正拥有悲天悯人、胸怀天下的侠义精神,然而却不知为何,这个本来应该是在2406年才被开发出来的系统,居然莫名地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以徐阳本身极为渣渣的时间和空间物理知识,根本无法解释这个现象,看惯了太多穿越小说的徐阳,只能归结为………………老子就是运气好。 好吧,既然得到了答案,答案还算满意,这本说明书详细严谨,也明显不是系统临时拼凑出来的,对于身体素质的大幅度下降,徐阳也只好…………认命了。 这时似乎一局结束了,系统又鬼头鬼脑的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小声说:“其实宿主的身体素质确实比较渣,但是也不是不能提高的。” “哦?”既然认命了,徐阳反而倒不急了,倒要听听系统怎么说了。 “其实除了通过参与系统里小世界的任务提高身体素质以外,还可以通过“美食系统”的各种名菜来提高,最简单的,还是可以通过平时的身体锻炼来提高,不然,就算通过任务提高的身体素质,也会由于宿主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慢慢退化的。” 道理是对的,宅男的生活确实不健康,但是,头痛啊,体育锻炼一直不是自己喜欢的,以前在学校,还能和同学们一起打打篮球,体育课还能跑跑跳跳,自从一年前毕业之后,整整一年都没好好锻炼过了,话说平时上下楼梯拿个快递算不算体育锻炼? 好吧,明天早点起来,跑个…………500米吧,应该能跑得动吧? 一看表,已经是傍晚差不多五点半了,是时候……吃完饭了。 再打给刘倩,这回总算是通了,然而却一直响铃没人接,连打了两个都是一样,看来晚饭没有佳人相伴了。 刚从武侠世界回来,就不吃泡面和外卖了,下楼吃顿好的,就吃……拉面吧,嗯,还得加个蛋,庆祝一下。 下楼,仔细一看,嘶,周边竟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废话,才一天,能有多大变化?除非地震了?”脑海里的系统不屑地吐槽。 “也是,才一天,哈哈哈哈。”徐阳笑着直奔拉面店而去,系统恨不得呼自己一脸,怎么会给这货11点智力评估的? 第四卷 一碗拉面 拉面店离徐阳的出租屋并不远,大概三四分钟就走到了,店面上头有一副招牌,招牌有些旧了,斑斑驳驳的,不知道是脏的还是油烟熏的,上书《河南拉面店》五个大字,端的是气魄雄浑,据说是名家手笔,反正徐阳是不信的。 拉面店老板兼厨子却不是河南人,他和他老婆八辈子都未必和河南拉得上什么关系,徐阳以前问过他,为啥起这个名字,老板笑而不语,老板娘倒是道出了个中精髓:“有啥道理啊,外面不是兰州拉面就是河南拉面,我们长得又不像回族兄弟,就只能冒充河南人啦。” 徐阳深以为然,小市民有大智慧…… 系统再次呼脸。 进得店来,徐阳很想豪气地大喝一声:“老板,来一碗大份拉面,另外加份肉!”(系统:“这就叫豪气啦?”) 然而考虑到目前干瘪的口袋,嗯嗯,小声说道:“老板,小份拉面加个蛋。”(系统:“我错了……”) 拉面店老板这身材,放到武侠世界起码也得是个二流高手,身高六尺,腰围起码也得六尺,肩宽背厚,穿着白色厨师工作服,猛一看跟个麻将牌白板一样…… 老板每天这么辛苦的工作,怎么会长得这么“雄壮”的,这是徐阳一直没能想明白的。 人倒是很热情,也不乏幽默感,记得徐阳刚搬到这里时,第一次来拉面店吃面,就碰到一个二流子,长的干瘪消瘦,那天明明没半点屁事,心急火燎的冲到店里,哇啦哇啦的不停让老板快点快点,好像吃了要去迎接特朗普一样…… 老板当时是这么说的:“好好,我快点拉,你也好快点吃。” 当时没什么,过后二流子就感觉不对了,想起身怼老板,比了比,老板这身板能拼出四个二流子来,然后……就安静了。 所以徐阳一直对拉面店老板感觉很好,老板娘也不错,看徐阳一直只吃小碗面,每次都特地多加点肉给他,老板有时候拉面时手底下也故意没个数,搞得徐阳小碗有时候比别人大碗都多,搞得他老不好意思的。 不是徐阳成心想占老板娘的便宜(这句话怎么感觉味道不对?),实在是囊中羞涩。 自己一个月四五千的实习工资,除了房租两千,剩下的饭钱、车费、手机费偶尔还得买双鞋买件衣服,逢年过节还得给女朋友买点小礼物搞点小惊喜,基本每个月都不够用,要不是父母时常接济一点,怕是都坚持不下去。 小碗面比大碗的省2块钱,每天一顿,每个月差不多也能省60块钱,手机费就回来了,其他方面再节省点,也就不必经常跟父母开口了。 所以,不得不省啊。 此时的老板一如以往笑呵呵的,实话说,他家的面并不是太好吃,不过冲着厚道的老板和老板娘,徐阳还是经常来光顾这儿的,嗯,当然是在他兜里有点钱的前提下,其他时候,说实话,还是点外卖更省点…… 不多久,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拉面就摆在了徐阳面前,面汤并不清澈,据说是大骨熬出来的,其实也就是味精多加了点的面汤味道一般,面条却真的不错,很筋道,用某些魔都电视台美食主持人的话来说,就是有嚼头,一口吃下去,满足感扑面而来,牛肉被片得很薄,老板这手刀工放到武侠世界,那别人看见他绝对是武林高手的待遇,随便夹起一片牛肉,在灯光的映衬下,竟微微有些透光,面上满满的铺了一层牛肉和香菜,看上去很多,让人食欲大增,其实加起来也就是一两不到的牛肉,不过徐阳一点抱怨的意思都没有,他不是没见识的人,别的拉面店,牛肉能有这碗的一半,他敢把碗吃下去。 本来就饿,加上一个月没能吃到老板的牛肉面了,狼吞虎咽是唯一的出路,老板娘端着荷包蛋送来给徐阳时,精奇的发现一碗面已经被他吃得七七八八了,这速度,神话传说中的猪八戒也不过如此罢了。 徐阳有些尴尬的看着老板娘,腼腆的说:“午饭忙得忘了吃了,所以……急了点。” “木事木事,你吃得急,说明俺们家的面好吃,高兴还来不及嘞,要不要加点面?”不知道老板娘到底是哪里人,听起来有点陕西那边的口音,边说边把荷包蛋夹进了徐阳的碗中。 “不用不用,差不多都饱了,吃完这个蛋就真的饱了。”徐阳说完就夹起了荷包蛋,一口咬下去,蛋黄都滴出来了,不错,还是个溏心蛋,味道挺香的,混着鸡蛋,一口气把剩下的面和面汤都吃了下去,徐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舒坦,真的好饱。 吃完了,喝了口店里免费的大麦茶,四处看了一下,五点半六点,正是饭口,今天店里的人……有点少啊。 “老板,生意不太好啊。”都是熟人了,说话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徐阳随口这么一问。 老板没发话,老板娘倒是心急口快:“谁说不是呢,还不是都怪……” 话说一半,老板使了个眼神,老板娘忿忿不平的咽下了下半句话,老板打个哈哈:“谁说不是呢,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也怪不得谁,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是吗?” 这里面有情况啊,徐阳暗想,生意再不好做,也不会短短几天人流量就减少了一大半,而且看店里的其他顾客,多半都是生面孔,明显是路过的客户,往常那些老客户人呢?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况人家既然不愿意提,自己也不好多问,付了面钱,徐阳走出了面馆大门。 给刘倩又打了电话,这次索性关机了。 现在去哪里呢? 出租屋暂时自己不想回了,晚上合租的几个家伙都得回来,咋咋呼呼的,没办法好好休息,起码到12点以后才能消停点。 附近有个广场挺不错的,平时经常会有免费的表演,要不去那里转转?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散散心也好嘛。 第五章 表演时刻 沿着街道左转右转,十分钟不到,徐阳就来到了嘉里广场,这个广场的名字来源于广场边的嘉里商厦,本来也没个名字,叫着叫着,大家都默认了嘉里广场就是这个广场的名字了,以至于后来有公司出钱冠名这个广场,然后……钱就算是白出了,除了在极少数的官方文件里会提到那个极为拗口的广场名字,就是电视台,偶尔有时候新闻报道提及的时候,也是嘉里广场这么叫着的。 什么叫冤大头?那个后冠名的公司就叫冤大头。 嘉里广场真的挺大的,今天周一,人流量比往常双休日要少了很多,铺在偌大的广场上,显得稀稀疏疏的,平时徐阳也就是逢年过节或者双休日有空出来逛逛,难得周一也能来这里转转。 广场中央搭了个大大的舞台,却没有人在上面表演,可能时间没到吧,舞台中央大大的横幅被一匹红绸挡住了,看不清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徐阳看看表,六点刚过五分钟,确实是早了点,大部分人估计都还堵在下班的公交车和地铁上吧。 大妈们的广场舞却已经开始了,魔都的大妈们还算有点素质,音量开得不算太大,在周边的人能承受的范围以内,围观她们跳广场舞的人还真不少,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徐阳欣赏不能,慢慢走开。 绕着广场慢慢转了一圈,却没有什么能吸引自己的,广场边的商厦徐阳也不想去逛,主要兜里没钱呗。 天色渐渐暗了,广场上的人流量开始多了起来,怎么感觉比往常双休日还多一点啊?感觉有问题啊。 徐阳也不打算凑热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广场正中的舞台上灯光开始亮起,看来表演就要开始了。 舞台旁边围了一群人,大部分是老头老太,有些手里还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盒子啥的。 一位风姿绰约的年轻女主持人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从后台缓缓步入舞台中央,同时周边围着的摄像机灯光都开始工作,阵仗有点大呀。 只见女主持站在舞台中央,气场强大,微笑着点了下头,原本喧嚣的广场中央顿时安静了下来,连广场舞大妈都围拢了过来,音乐声也渐渐淡去。 “咦,这不是卫兰吗?”虽然很少看电视,但是魔都卫视当家主持人徐阳倒还是认得的, 同事们平时八卦也经常提到她,听说她从学校毕业进入电视台不过三年,已经是炙手可热的卫视当家主持人了,虽说魔都卫视在全华夏范围内,一贯只是二流卫视,但是这两年由于卫兰的加盟,加上新任台长加大投入,引进了不少比较有影响力的电视剧和综艺栏目,已经隐隐有冲击第一线卫视的势头了。 今天她来嘉里广场干吗? 随后麦克风里卫兰的开场词和缓缓被拉下的红绸告诉了徐阳答案。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翘首以盼的大型综艺鉴宝类节目《华夏寻宝》第一季第一站嘉里广场站活动,现在正式开始了!”随着卫兰优美的声线,横幅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硕大的四个大字《华夏寻宝》在周边的闪光灯和摄像机灯光的映照下,是那么清晰,一看就是名人手笔,这字……虽然徐阳不懂,但是肯定好啊,因为……这字个头大呀。 好了不开玩笑了,这字徐阳不懂得欣赏,但不妨碍他挤进人群去欣赏卫兰美丽的脸庞和凹凸有致的身材,近距离欣赏美女主持人,这种机会,徐阳活了二十多岁都没碰到过,哪能错过? 卫兰继续介绍:“鉴宝鉴宝,最重要的是把大家多年来收藏的宝贝鉴定准确,为此我们特地邀请了四位德高望重的鉴宝专家……”徐阳已经挤到了台下,近距离看,女主持看起来更美,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徐阳这个单身二十多年的屌丝男的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看美女,这……这不算对刘倩不忠吧?徐阳有点心虚的想。 “……接下来我们有请四位鉴宝嘉宾,他们分别是,魔都博物馆副馆长何一鸿老师,大家欢迎!”周边的围观群众纷纷鼓掌,要说这年头,鉴宝节目还是很热门的,谁家没几件老家具老瓷器啥的老物件啊?往往就听说谁谁谁家里一个砚台就是明朝的,值几万,谁谁谁家里一把椅子被鉴定是清朝花梨木的,值几十万,最夸张的是有个节目鉴定出来一件元青花,价值直接奔亿这个单位去了,哪次节目不是看得大家热血沸腾啊? 所以这次魔都卫视举办的这个《华夏寻宝》的节目早早就宣传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了,第一次录制没有放在别的地方,而是放在嘉里广场也是大大地出乎了人们的预料,所以不但不少住在广场周边小区的收藏爱好者来了,而且有些离的比较远的甚至是周边城市的收藏爱好者也都过来了。 “接下来出场的,是魔都收藏协会会长,著名书法家欧阳博闻老师,大家欢迎!”又是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如果说之前的何一鸿大家还有些陌生,掌声只是礼貌性的话,这位魔都著名的收藏家、书法家却是很多魔都人熟悉并喜欢的,以鉴定古代书画作品闻名,而且本身自己的书法也是很多人追逐的收藏品,只是近年来欧阳老师的作品很少出手,大部分人只能在画廊或者照片里一睹这些书法作品的风采了。 “还有两位老师是谁呢?我们先不急,著名歌唱家卢大为老师特地为我们《华夏鉴宝》节目谱写了主题曲,主题曲的名字叫《真宝》,今天,卢大为老师也来到了我们现场,现在大家欢迎卢老师为大家带来现场版的《真宝》!” 这下,台下的掌声如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卢大为可是大多数人多年来的偶像啊,早年以一曲《梅花寻梦》唱红了整个华夏,没听过这首歌的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近年来,卢老师又转战大银幕,给大家带来不少脍炙人口的作品,曾获得华夏金冠奖最佳男配角的殊荣,可谓演艺圈老骥伏枥的代表人物,魔都卫视能请到卢大为老师演唱主题曲,这节目眼看是要大火啊。 第六章 鉴宝 当一曲终了,最后一丝音符消逝在广场,热烈的鼓掌声才如雷鸣一般响起。 “卢老师宝刀不老!”台下有人开始大喊,还有些人在喊什么“卢老师金枪不倒!”之类的,引起一阵哄笑。 “感谢卢大为老师的美妙歌声,这真是最高层次的艺术享受啊,歌美,词美,唱的更完美!好了,请大家放松心情,现在回到正题,接下来有请我们第三位鉴宝嘉宾,他就是……”卫兰故意拖长了声音:“帝都大学的历史系主任,著名的金石类鉴定专家,胡慧之老师。” “哗……”这下台下响起的不是掌声了,而是一片喧哗。 台下的群众真的惊呆了,胡慧之不仅仅是华夏国内著名的历史研究专家和金石类鉴定专家,而且门生遍地,桃李满天下,可以说目前活跃在鉴定、拍卖等行内的那些专家学者,只要是五十岁以下的,八成都是胡老师的弟子和再传弟子,胡老师怕不是得有八十了吧?怎么还会千里迢迢的来魔都做节目?要知道当年帝都卫视搞的鉴宝节目请了胡老师好几次,对方都推托身体不适没去,没办法只好请了胡老师最得意的一名弟子当嘉宾。 魔都卫视这次是…………下了多大的本钱啊? 从后台慢慢走来一名老者,身材瘦削,精神矍铄,双目有神,从老人脸上的皱纹可以看出,八十岁只多不少,然而和一般的老人不同,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睿智的光芒和不输年轻人的倔强,这老头,不一般啊。 胡老师不愧是老江湖了,来到台前,主动和台下的观众们打招呼:“大家好呀,我是老胡,不是老虎,大家别怕啊,哈哈。” 台下的观众顿时被老人的幽默逗乐了,一扫之前拘谨的气氛,又开始热闹起来了。 卫兰也接话接得很快:“胡老真是太幽默了,真是虎老雄风在啊,大家说是不是啊?” 台下的气氛更热烈了,徐阳也点头,这明显是现场接话,看来卫兰的基本功和反应能力都太强了,不愧是魔都卫视的台柱子。 “好了,接下来迎接我们最后一位神秘的鉴宝嘉宾,为什么说是神秘嘉宾呢?”卫兰故意卖了个关子:“是因为导演刚刚跟我说,这位嘉宾已经在我们台上了?” 观众们面面相觑,已经在台上了?不可能啊?台上就这么几个人,难道说?卫兰自己又做主持人又做嘉宾?也没听说过她懂鉴定文玩啊? 卫兰看着台下的观众议论纷纷,一片成竹在胸,过了一会儿,议论声渐渐平息,这才微笑道:“你们猜是我呀?怎么可能,我倒想拿两份工资呢,导演不让啊。” “哗……”台下一片笑声。 “这样,就让我变个魔术吧,一、二、三,嘉宾出现!”卫兰这就是纯纯的搞笑了,效果真不错,大家都笑了。 然后嘉宾就真的出现了,当然不是大变活人,而是本身就还站在台上的卢大为老师…… “大家都不知道吧?卢大为老师可是帝都玩家圈里著名的古玩鉴定……爱好者,水平相当的高啊。”卫兰笑着说。 “哗……”观众们又一次惊呆了。 卢老师唱歌确实牛逼,鉴宝……他真的可以吗? 只有极少数资深收藏者才微微点头,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早就听说帝都收藏圈有个很著名的收藏者,并非专业人士,水平却很高,而且还是演艺圈内的大拿,只闻名未见面,没想到竟然是卢大为老师。 卢大为老师性格也极为平易近人,接过话筒,微笑着对台下的观众说:“我这个人呢,对于文玩只是爱好,可不敢说水平有多高,万一有鉴别错误,不还有三位专业老师替我把关吗?大家不用担心,如果真出错了,节目结束后我再为大家唱两首歌作为补偿,大家看怎么样啊?” 台下大部分观众都笑了,毕竟带着收藏品来鉴定的只占台下几千名观众中的极小一部分,撑死也就一百人不到,大部分人想到今天可能还能再听到卢老师的歌声,反而期望卢老师鉴宝水平低一点,鉴定错几次。 卫兰笑着拿回了话筒:“卢大为老师真是谦虚了,大家不知道吧?卢老师可是帝都收藏圈里,鉴定文玩杂项的专家呢,很多业内人士如果有拿不准的杂项物品,也经常拿来请教卢老师,大家不用担心,卢老师在文玩圈可是这个!”说着,竖起一根大拇指,纤纤素手上并没有佩戴任何饰品,手指纤长,在周边灯光的照耀下显得近乎晶莹透光,真是太美啦,就是离得远了点,挤在人群中的徐阳擦了把口水想到。 台下的观众们大多是不信女主持说的话,不过多半持不管我事的想法,稀稀落落的掌声还是掀起一波的。 四大嘉宾落座,节目正式开始。 主持人依然站在舞台中央笑语盈盈:“我们魔都卫视这次举办的华夏鉴宝节目,和以往任何鉴宝节目不同之处在于,所有藏品现场报名,经过初步筛选,每期节目精选20名现场观众携带的收藏品上台当场鉴定,如果确实有收藏价值的,魔都卫视愿意以专家最高评估价的120当场收购,当然,参与节目的观众也可以拒绝出让,一切都如您所愿!” “哗……”这次台下真的炸了。 什么?以往鉴宝最多也就发个证书,说实话,这种证书屁用不顶,你还真拿着证书去拍卖行古玩店卖宝贝去啊?人家根本不搭理你。还有很多小电视台和一些古玩店串通,故意把一些珍品往低里估价,把一些赝品评估为真品,里外吃差价。 魔都卫视不愧是大台,非但请来三位……四位鉴宝行业的专家,杜绝了私下串通的可能性,还真金白银拿出钱来收购藏品,这下,那些准备看笑话的人没话说了吧?要是真搞出个把元青花,那都是上亿的估价啊,当然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一来收藏者也不舍得卖,二来节目经费也不够,那就是说说罢了,不过有些几万几十万级别的收藏品,当场出让也是很可能的,毕竟比最高评估价还要高20,就算专家评估保守一点点,120的收购价也肯定是会超过市场价了,动心卖的人会不少。 卫兰继续说道:“当一季节目结束后,所有魔都卫视收购的藏品,将举行公开慈善拍卖,拍卖所有款项都将捐给魔都儿童福利院,一分不留!” 第七章 鉴定技能 震惊!震惊!只剩下震惊了! 短短几分钟内,鉴宝嘉宾的级别,藏品的高价收购,收购后藏品的去向,任何一项公布出来都算惊世骇俗了,几项一起公布出来,整个广场都差不多要炸了。 一档节目20件藏品,毕竟要经过初步筛查,能上台的,就算50是真品,那就是十件,其中如果有五件藏品的收藏者愿意被收购,每件十万的估价,那收购价就是5x10万x120=60万,一季节目算二十期,那就是1200w,这些收藏品一下子拍卖无偿捐掉,这手笔不可谓不大,很多节目动不动就是几千万的制作经费,但那大部分都是宣传,除去嘉宾们的出场费,制作经费也就是几百万,这捐出去的宝贝,都可以制作另外一档甚至两档综艺节目了。 “好了,接下来就是初步筛选的过程,请大家带上自己的收藏品,到后台排队,接受鉴宝助手的初步筛选,如果经过筛选,入选藏品超出20件,那么排在第二十名之后的收藏者,可以在下一次鉴宝大会上免筛查直接上台参与,请大家遵守秩序,依次排队,不要着急,只要东西好,每个人都有机会的。”主持人顺势指出了排队的地点,那边已经有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了,收藏者们也大多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藏品,并没有出现令人担心的拥挤场面。 当听到主持人提到高价收购的时候,徐阳已经动心了,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啊。 不说过几天就是女友刘倩的生日了,生日礼物还没着落,就是这房租,也不能再拖着了,已经过期好几天,房东也来过几次电话,真要人家找到自己屋子里来讨债,场面未免难看了点。 至于收藏品…… 徐阳现在拥有最有价值的,莫过于越王勾践剑,但是那个就别想了,国宝级的文物,首先没人敢收,其次虽然徐阳并不是很懂收藏,但是听也听多了,价值较高的文物鉴定会用到什么碳14鉴定之类的方法,这种国宝级的文物,肯定要严加检测,然后人家会发现这柄春秋时期的宝剑,出厂日期不超过十年……………… 贩卖国家一级文物加制假贩假,数罪并罚,徐阳起码得唱十几年的“铁窗泪”了。 那剩下从武侠世界带回来能卖的,就只剩那一把自己用不了的……金笛了。 纯金太软,作为武器显然不合适,而这金笛大概是18k金制造的,关键是,它是清朝的文物啊,造笛子的金子按市值,起码也得值个三十万一点问题都没有,加上一定的文物价值,估价五十万应该不成问题,魔都卫视再来个高价收购,那就是六十万啊……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会有六十万现金进账,徐阳口水都来不及擦就冲进了排队的人群,徐阳的敏捷值高达12点,一下子就窜到了一群老头前面,稳稳的排在了队伍的第十位。 六十万啊……徐阳边想边笑得不行,一时间连美女都顾不上看了。 排在前面的大都是反应比较快,离后台比较近的中年男人,像徐阳这么年轻的,前前后后也就三四个,也是,收藏把玩文玩的,有几个年轻人?所以徐阳排在那么前面,有些吸引眼球。 排第九的那位大哥比较不认生,跟徐阳聊起来了。 “小兄弟,是不是拿了家里的宝贝来玩?”大哥笑着问道。 “是啊是啊……”徐阳一边和大哥搭着话,一边还往台上瞄着,初步筛查还挺快,这不,第一个收藏者已经通过筛选,上了台了。 成功率貌似很高啊。 “你看上去那家伙拿的粉彩小瓶,是不是真的?”大哥跟徐阳一样,一边排队还一边看台上。 “这么远怎么看得清楚,大概真的吧?没点把握怎么敢第一个上台。”徐阳暗想,别说那么远,就是放在我眼前,我也不会鉴定啊。 “鉴定”,额,怎么把这个技能给忘了?徐阳差点拍自己脑袋。 刚刚得到这个技能,都还没用过呢,不过离那么远,真能用吗? 要不,试试?44944。 “鉴定技能已发动,消耗精力值10点,鉴定未知物品……” 三秒后,随着“叮”的一声,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鉴定成功,该物品为“价值不高的花瓶”一个,仿古风格,制造比较粗糙,价值100元左右,宿主获得鉴定经验一点。” 真的假的?这么简单? 于是,徐阳把视线转向前排大哥手里的木雕,“鉴定技能已发动,消耗精力值10点,鉴定未知物品……” 又是三秒过后,“叮,鉴定成功,该物品为“价值不高的木雕”一个,近现代风格,材质一般,制造比较精细,价值800元左右,宿主获得鉴定经验一点。” 真的行! 如果这都行的话,自己去当个鉴定专家来钱也不慢啊…… 希望往往在你没有预料的时候到来。 然后在你满怀期待的时候迅速破灭………… 徐阳准备鉴定排在他前面一个小伙子手里的书法作品,消耗了10点精力值之后,却发现系统显示的结果是“鉴定失败,该物品等级过高,宿主鉴定技能为初级,无法鉴定,该物品价值较高,宿主获得鉴定经验0点。” 额,难道这幅字是真品? 徐阳迅速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金笛,为了避免惊世骇俗,他佯装是从衣服的内侧袋里把金笛取出来的,前排大哥一看到金笛,眼前顿时一亮,“好东西啊,看这色泽,应该不是铜的吧?” 徐阳勉强笑笑:“家里传下来的,我也不太清楚,这不,想找专家掌掌眼。” 然后也顾不上搭理前排大哥了,对金笛发动了鉴定技能。 果然,消耗了10点精力值后,鉴定又一次失败了。“鉴定失败,该物品等级过高,宿主鉴定技能为初级,无法鉴定,该物品价值极高,宿主获得鉴定经验0点。” 也不能说完全没效果,和之前书法作品的区别在于,物品价值极高,好像是比书法更贵重一点的样子。 看来在鉴定技能没能升级之前,只能鉴定一些普通的物品和赝品,真正有价值的物品确实是无法成功鉴定的。 不过好在如果东西是真的,还是能知道的,当鉴宝老师是没指望了,去文玩市场的小摊上捡个宝还差不多…… 但是……精力值又是问题,最高100点的精力值,撑死了鉴定10件文玩就用光了,而任何一个小摊上怕也不会少过100件,这…… 先不考虑这个了,改天再说,今天的首要任务是得把金笛卖出去。 第八章 品德 初步筛查很快,排到前排大哥了,前八名收藏爱好者里,有三名通过了初选,成功率还是挺高的,至于被淘汰那五个人手里的藏品,就算是不太懂收藏的徐阳,没用鉴定技能都能看得出来,实在是假的有点……太假了。 有个爱好者带来的是元青花大罐,《鬼谷子上山图》……大概有下山就有上山吧………这让徐阳想起了那部仿拍《道士下山》的著名网络电影:《道士出山》……(注1) 还有个爱好者,带了顶号称是秦始皇他爷爷秦昭襄王用过的王冠,然后看成色,不是东周也不是西周的,明显就是上周的。 好吧,要不是那个爱好者身上一点点习武的气质都没有,徐阳差点认为他也是武侠世界穿越一族呢。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因此当前排大哥的现代木雕通过了初审,徐阳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木雕其实仿的挺好,如果不是仿造者不舍得用好的木头当原材料,以假乱真也不是不可能的,作为一件典型的仿造品,上电视普及一下,也是一种噱头,有助于提高节目收视率。 终于轮到自己了,徐阳一点也不担心,不管是材质还是工艺,金笛都甩开之前的收藏品几条马路。 果然,参与筛查的助手们,看了一眼金笛,立刻就通过了。 这么精美的收藏品,哪怕是现代工艺制造的,也是有一定收藏价值的。 台上已经鉴定到第三件收藏品了,要说这个节目,节奏也有点太快了吧? 前两件宝贝,经过鉴宝专家的鉴定,都属于价值不高的赝品,基本都是现代仿品,专家给的评估价都很低。 围观的群众发出一阵阵的惊呼,从广场大荧屏同步播出的镜头里,那两件收藏品看上去都很精美,怎么会都是假的? 两个收藏者也很不满,虽然说不出什么道道来,但都认为自己的宝贝是真货,但是鉴宝专家的身份摆在那里,两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灰溜溜的下台了。 第三个上台的,就是之前徐阳没能鉴定出的那幅书法作品,一上台,小伙子就很随意的打开了卷轴上绑着的红绳,让那幅书法作品呈现在大家伙的眼前。 几位鉴宝嘉宾瞬间眼前一亮,尤其是对古代书画作品有专门研究的欧阳博闻老师,更是瞪大了眼睛。 真品,这绝对是真品。几位专家围着书法作品,纷纷做出了判定。 专家还在鉴定,卫兰就趁机向小伙子提问:“这位先生,请问贵姓?” 小伙子淡定的回答:“免贵,姓刘。” 卫兰笑眯眯地问道:“这位刘先生,您带来的这幅作品叫什么?是哪位大家的大作,收藏的过程有什么故事吗?” 小伙子随随便便站在那里,文质彬彬的他居然气场不弱:“这是我父亲十年前得到的一副郑板桥的字,我父亲是一名初中教师,当时他有一个学生,家境一直很困难,我父亲从初中开始资助他,一直到读完了大学,最后以高分被米国一家大学录取为高分子专业的研究生,这个学长为感谢我父亲,把家里祖传的一幅字送给了我的父亲,本来我父亲一直是拒绝的,但是学长竟然在我父亲送他飞机的最后一刻,把这幅字再次拿了出来,为了不影响学长赴国外深造,我父亲只好收下,本想等学长回国之后再还给他的,没想到父亲居然没能等到这一天…………”小伙子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欧阳博闻看着小伙子,点了点头,起身说道:“这小伙子说的不错,这个故事也很感人,经过我们的鉴定,这幅作品笔力淳厚,意象深远,体貌疏朗,风格劲峭,确实是郑燮的亲笔,而且还是郑燮中年以后风格比较成熟时期的作品。同时,这也是一幅很有纪念意义的作品,我相信这个学生,送你父亲这幅字,是因为令尊确实是一名伟大的老师,完全符合这幅字上所写的这几个字,可说是实至名归!”(注2) 摄像头马上给了这幅书法作品一个大特写,大家定睛看去,只见不大的尺幅上,写着四个大字,“桃李不言”。 掌声雷动,这四个字不就是小伙子故去父亲的真实写照吗?高尚的品德,正直的为人,见利而不贪,让人从心底生出敬佩之感,同时桃李二字也代表了那名学生,老师虽然已经故去了,但是满天下,都是他的桃李果实,真正的桃李满天下。 卫兰在掌声稍歇时,立刻问道:“那么欧阳老师,您对这幅书法作品的最终估价是?” “郑板桥的书画作品多年来一直被市场所追捧,这幅作品虽然尺寸较小,但绝对是真迹,而且还是郑板桥书法艺术成熟阶段的作品,作品保存得也比较好,所以,我们给这幅作品估价是………………60万元。” 掌声又再响起,小小一幅字,居然估价高达60万元,比起之前的两件赝品,这幅看上去一点都不起眼的书法作品,却是真品。 有些人还在看,到底魔都卫视是不是会遵守承诺,高价收购这幅字。 果然,卫兰笑容满面的恭喜小伙子:“恭喜您,您父亲好人有好报,资助了一名学生读完大学,也获得了这位学生的尊敬,这幅字如今专家估价60万元,魔都卫视愿意以超过估价20的价格收购,也就是72万元,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割爱?” 小伙子也笑着摇了摇头:“这幅字并不是我或者先父的,它一直是我那位学长的,虽然如今的学长可能已经不在乎这幅字,但是,作为我父亲的儿子,虽然不能继承他的学识,起码,我可以学习先父的品德。” 说到此处,刘先生有些哽咽,随即顿了顿,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才继续说道:“多年来我一直在联系这位学长,然而由于先父故去的实在太突然,而且这些年来,我家也搬了两次,很多联系方式都找不到了,所以一直无法找到学长,而最近得知,有人前几个月在魔都见过这位学长,所以我才来参加魔都卫视的这个节目,希望能通过节目,找到我这位姜姓学长……” 此时,全场一片肃静,这个意外的结果,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相信到时候,把这件他家一直祖传的宝物物归原主的时候,这才是真正完成了先父最后的遗愿。”说罢,小伙子向鉴宝嘉宾鞠了一躬,然后对主持人说:“因此,请允许我拒绝魔都卫视的好意,我不能卖掉属于别人的东西,哪怕,它值几十万。” 台下的观众们被小伙子朴实的语言和高尚的品德深深感动,又一次掌声雷动。 甚至连主持人和嘉宾,也被感动了,一个个的也拼命在鼓掌。 徐阳在后台近距离地观看了全部过程,他当然也被小伙子和他父亲高尚的品德所感动,热泪盈眶,当然,除了这个原因外,他热泪盈眶的另一个原因是……………… 要发啦! 第九章 金笛 要发啦,真的要发啦! 要知道,鉴定技能给先前那幅字的评价是该物品价值较高,价值较高就值60万,而自己手里这根金笛,评价是价值极高,不管这个极高是什么概念,起码比较高还要高一些吧?价值较高的书法作品都能值个60万,能卖72万,这根价值极高的金笛,最最低也得值个八十万卖个一百万吧? 这已经比之前徐阳自己对金笛的估价五十万,要高太多了。 发了发了,有钱了,我也一次吃两份泡面了,我吃拉面也吃大碗了,渴了我也敢喝矿泉水啦! 这一刻,徐阳憋笑憋得内伤都快出来了。 一百万啊,说实话,虽然身为魔都人,但是他并不是出身富裕家庭,从小到大,他连见都没见过一百万这么多的钱,更不要说这钱马上就属于自己了…… 忍住,一定要忍住啊,虽然很难忍住。 郑板桥的书法作品掀起了这次节目的第一个,台下观众的情绪也很高涨,导演组决定乘热打铁,继续节目的拍摄,在一些小的技术调整之后,很快,节目继续进行。 前排大哥的木雕作品很快就被专家判定为现代工艺品,大哥有些失望,不过当专家对他手里的木雕给出1000元的估价后,大哥又转忧为喜,毕竟这件木雕是他上个月500块买来的,也算捡了个小漏,同时他也谢绝了节目组高价收购的提案,说是要把这件他收藏生涯中第一件捡漏的宝贝一直收藏下去。 徐阳点了点头,他发现“鉴定”技能给出的物品价格和专家的估价很接近,这件木雕的评估价是1000元,鉴定技能给出的价格是800元,收藏市场的价格一直是有上下浮动因素的,考虑到节目效果,专家一般会给参赛的收藏品一个比较高的评估价,所以“鉴定”技能和专家的眼光很接近了,甚至考虑到系统技能的特殊性,在某些方面,“鉴定”比专家更靠谱一些。 比如之前的那个赝品小瓶子,专家确实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要专家像徐阳那样离开几十米就鉴定,恐怕是绝对不可能的。 徐阳对金笛的价值更有信心了。 要发了,要发了。 徐阳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终于鉴宝助理通知,轮到徐阳上台了,徐阳几乎是用冲刺的速度,冲上了舞台。 卫兰差点被他吓了一跳,这速度,赶得上刘翔了。 不过,卫兰也算经验丰富,迅速调整过来,并没有看向徐阳,而是大声对台下的观众说:“现在我们欢迎第五位收藏者,大家想不想看一看他带来的宝贝呀?” 观众反响也很强烈,都大声回应:“想,我们想看!” 然后卫兰才转过头来,微笑的问道:“这位先生,请问贵姓?能不能让观众们看一下您的收藏品?据我们后台传来的密报,您这件收藏品可是很吸引人的哦……” 徐阳也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上这么大的舞台,也是第一次上电视节目,还好他也算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物了,很快他就平缓了自己的呼吸,脸上也放松,开始露出了微笑:“谢谢主持人,我免贵姓徐,这次我带来的收藏品,是清代中期的一件乐器……” 当听到是乐器的时候,台下观众有些失望,毕竟清朝普通的乐器,流传到现在的也有不少,价值并不高,除非是皇室用品。 卫兰显然也为了这次主持下足了功夫,马上问道:“这件乐器是皇室用品吗?或者说,是官造吗?” 徐阳摇了摇头:“不是,应该是民间制造。” 台下一片惋惜的叹气声,民间制造,和官造,两者相差不可以道理计,如果说官造的乐器可能值个十万二十万,民间的可能就值个一两万。 经过刚刚那幅郑板桥的书画作品作为铺垫,价值一两万的收藏品,根本入不了台下这些观众的眼了。 卫兰显然也有些失望,不过作为职业主持人,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只是基本功,只见她面上依然保持着职业式的微笑,对徐阳说道:“可是刚刚后台的鉴宝助手私下里跟我说,您这件收藏品可不普通呢,能不能现在就拿出来给观众们鉴赏一下呢?” “当然可以。”原本就是拿出来鉴定的,提前一点点让台下观众看一下,这根本不算什么特殊的要求,只不过就是节目组要的效果而已。 徐阳拿出了金笛。 台下的观众并没有觉得什么,不过是一把普通的铜笛而已。 然而卫兰却发现笛子的色泽有些异样。 她惊讶得问道:“难道,这笛子是……黄金做的?” 徐阳微笑着点点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台下观众哗然,金子做的笛子,这……这也太牛逼了吧。 华夏历史上,历朝历代黄金都是很稀缺的金属,如果说白银在明清时代,由于大量的进口而曾经发生过大幅度地贬值,那么黄金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类似的贬值情况。 因此这根笛子如果是黄铜做的甚至是白银打造的,都不会引起围观群众的任何诧异,但是如果这根笛子真如主持人所说,是黄金铸造的,那么单纯它材料的价值就值起码几十万,更不用说它还是清朝遗留下来的文物了。 这其中相差的价值不可以道理计。 这时候,就要靠鉴宝专家的双眼和经验,来判定真伪了。 主管杂项鉴定的专家卢大为第一个激动的走了过来,徐阳把金笛放在了舞台中央的鉴赏台上,卢大为小心翼翼地轻轻拿起金笛,仿佛担心自己的一不小心会用力过重损坏了这件收藏品一般,随后拿出放大镜,仔细地端详起来。 其他几位鉴宝专家也慢慢围拢过来,用专注的眼神盯着这件藏品。 毕竟,黄金制作而又不是官造的文物,极为少见,华夏古代等级森严,黄金制品一般都是皇室专用的,即使有赐予臣下,也一定是官造的,而且臣子要立下极为重要的功劳才有机会获得这样的赏赐。 而民间制造的黄金制品,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绝对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的。 第十章 估价 经过不到两分钟的鉴定,卢大为点了点头,轻轻放下金笛,然后和周围其他三位专家窃窃私语,交流了片刻,然后走向徐阳。 “伙子,你的收藏品我们已经鉴定完毕,得出的结论是……”卢大为难掩激动的心情,但是为了节目效果,还是要卖个关子,故意顿了顿,不过随后马上就说道:“经过我们专家组的鉴定,此藏品,通体雕饰精美,用料考究,具有明显的清朝早中期同类民间乐器的铸造风格,而且与一般乐器不同,制造工艺更为华美精细,用料,用现代的话来说,是18k的黄金,所以说,这件藏品是不可多得的民间珍品,工艺价值和历史考究性极高,就我个人而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收藏品,可以说,具有相当高的收藏价值,同时具有相当的稀缺性。” 台下观众哗然,居然是真的,居然真的是黄金铸造的笛子。 刚刚那个前排大哥还在台下,他的嘴巴张的比平常起码大一倍,心中暗想:“我的天,刚刚我还摸过来着……那是金子做的啊,我还以为是铜的……,我竟然亲手摸了这么贵重的文物……” 主持人也有些意外,忙问卢大为:“卢老师,那么专家组对这件收藏品的价值评估是多少呢?我想台下和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很好奇。” 卢大为沉吟了片刻道:“其实,这件藏品的价值真的不好评估,因为它具有稀缺性和唯一性,至少我们几个老头子都没有见过民间铸造的黄金乐器。” 这几位鉴赏专家可以说是鉴定经验极为丰富,其中还有博物馆的副馆长,大学历史系的教授,连他们都承认没有见过类似的文物,那大概、也许、可能真的是比较少见了。这样看来,是民间铸造而不是官造,反而让这根笛子更有价值了…… 观众们议论纷纷,这几个专家到底是不是可靠啊?到底能给这根笛子评估出什么样的价格呢? 卢大为轻轻咳嗽了几声,一方面清清嗓子,一方面也等台下的声音小些再公布结果。 “我们专家组经过讨论,对这件清中期的乐器的估价是……120万元!” “哗…………”这下台下真的炸了。 刚刚那件名家的书法作品,也就值60万,这件乍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乐器,就能值120万?仅仅是因为它是黄金做成的? 台下观众的情绪,其实并不关节目组什么事,他们越是惊讶,显见得将来节目在魔都卫视上正式播出的时候,越会引起其他电视机前的观众们的惊讶,这对节目组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制作节目,其实并不在意有些突发情况,不论好坏,只要引起争议,节目就算成功一大半了。 没想到第一期录制节目,前五件鉴定藏品就能出现两件比较珍贵的,而且有一件还是能引起相当大争议的藏品,简直是……简直是太好了! 导演都快乐疯了。 主持人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差点也被这个报价吓住了,120万,几分钟之前她还差点以为那幅郑板桥的字是这一期节目价值最高的藏品呢,没想到,几分钟之后,一根笛子居然价值比郑板桥的字高了一倍还有多。 “那么徐先生,按照之前我们节目组公布的规则,我们华夏鉴宝节目组向您提议,我们会以专家组估价120万的基础上,再加20的报价,也就是144万元,向您高价收购这件藏品……” “我同意!”徐阳不等她把话说完,立刻大声宣布了自己的意见。 “不知道您……”额,什么啊你就同意了,这也太快了吧……卫兰差点没被噎死。“好的,既然您同意了,那么我们……” “等一下……”这时候魔都博物馆的副馆长,一直比较低调的专家何一鸿老师发声了。 额,这又是什么情况,卫兰蒙了……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啊? “这位……徐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何一鸿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 “额……”这回轮到徐阳蒙了,有啥事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啊? 好吧,看在老何一把年纪的份儿上,借一步就借一步吧,只要别借钱就好。 走到一边,何老师低声对徐阳说:“徐先生,你的这件收藏品,不仅仅是市场价值比较高,它的研究和收藏价值更高,如果你现在卖给魔都卫视,表面上来看,你是占到一点便宜,但是你相信我,这种等级的收藏品,升值潜力比一般的古玩要高很多,三年……不,两年之后,你一定就会后悔现在的决定了。” “所以?”徐阳有些疑惑的问道。 “所以,你可以先把这件藏品,借给我们博物馆收藏并且研究,如果研究出这件乐器曾经被哪位名人用过,或者查出这件乐器背后的故事,也许它的市场价值会呈几何级增长,哪怕是没能研究出什么,你也不吃亏,放在我们博物馆里展览了以后,它的市场价值也会明显增高,不知道我的提议,你……” “对不起,我拒绝!”徐阳差点鼻子都气歪了,研究?万一你研究出来这件乐器造出来不满十年,那这笛子就值一个金价了,二十万?三十万?我作死啊?再说了,哪位名人用过,我现在就能告诉你,余鱼同用过,有用吗?别人不以为我疯了才怪。借给你给我自己挖坑?是你傻还是我傻啊?(注1) “小伙子,你拒接的也太快了吧,再考虑一下?”何老师还在诱导,徐阳觉得这个何老师业余时间是不是有卖金鱼的嫌疑…… “不好意思,何老师,这笔资金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而且这根笛子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重要,相比起将来可能的升值空间,我还是认为现在卖掉它,对我的帮助更大。”徐阳再一次一口拒接了何一鸿的提议。 “不过,魔都博物院也不是没可能收藏这件乐器。”你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徐阳一本正经地忽悠何一鸿。 “哦,难道你改变主意了?”何一鸿仿佛看到了希望。 注1:碳14测年可能会有误差,从几十年到一两百年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年代比较近的古玩一般很少用碳14测年法。 第十一章 发财啦 何一鸿满怀希望的问道:“难道徐先生你改变了主意?” 徐阳笑道,“不是我改变了主意,而是我给你想了两个办法,可以收藏这根金笛。” “哦,你说说看。”何一鸿饶有兴致。 “第一个是最简单的方法,你现在出价比魔都卫视高,哪怕就高一万块,145万,我直接把笛子卖给你,是不是很简单。”徐阳一脸轻松的回答道。 何一鸿:“………………” 无语了,我要是不经过博物馆长同意就有权直接购买价值一百多万的文物,那我还是副馆长吗? “第二个方法呢?” 何一鸿还是没死心。 徐阳继续说道:“第二个方法就稍微麻烦点了,不过也不是太困难,你在这一季华夏鉴宝结束之后,参与拍卖,只要没人跟你抢这根金笛,您也很方便就能把它收藏起来了。” “……”何一鸿彻底无语了。 这哪儿是帮他想办法啊,直接就是封住了他的嘴,看来对方完全看破了自己的意图。 不过也是啊,东西是人家的,凭啥不让人家卖给魔都卫视而借给博物馆?就凭你脸大? 要么,你就多出点钱,要么,在不久的将来,你在拍卖会上出更多的钱,不然,就凭空口白话想要收藏这件文物,哪怕只是短期租借,也是不可能的。 何一鸿既然闭了嘴,那么节目当然是继续下去了,这个问题不大,后期可以通过剪辑手段来把这段小插曲去除掉。 主持人重复了之前的那个问题:“徐先生,您是否愿意将这件珍贵的收藏品,出让给魔都卫视呢?当然,我们会以高于评估价20的价格来收购您的这件收藏品,也就是144万元。” 徐阳高声答道:“当然愿意,能为魔都卫视的慈善拍卖会添加一份拍品,是我最大的心愿和光荣。” 何一鸿撇撇嘴,刚刚还这么财迷的徐阳,现在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何一鸿简直都快被他恶心到吐了。 卫兰很高兴的将金笛收进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里,小心的交给工作人员。 至于钱,肯定得在徐阳和魔都卫视正式签订了转让合同之后才会划给他。 这个徐阳一点都不担心,那么大的魔都卫视,会贪他这点钱?搞笑也不是这么搞的。 很快,在后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格式合同,在几个关键点上填上了收藏品的名称和价格,其它都不用修改,徐阳仔细地看了两遍这份合同,觉得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检查了一遍合同,工作人员问他要了他的银行卡号。 很快,徐阳就收到了银行的短信,仔仔细细数了四五遍144后面的那几个零以后,徐阳咧嘴笑了。 这可是他这辈子赚的最多也是最简单的一笔钱了,抽了次奖,上台说了两句话,一百多万……这样的钱,再让徐阳赚一百次一千次他也不嫌麻烦啊。 随后的节目徐阳就没兴趣看下去了,他也并不是什么收藏爱好者,他只是个财迷而已………… 溜溜哒哒回了出租屋,刚溜进大门,还没进自己的屋子呢,猛然感觉到一股杀气。 真正的杀气,即使从血雨腥风中过来的徐阳都感到令他心灵颤栗的一股杀气。 在魔都这个纸醉金迷远远多过杀伐果断的迷之都市,能让徐阳感觉到危险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是的,她就是……………… 房东大人。 好吧,以上那么多废话,归结起来最简单的表述,就是徐阳刚回家就被催债的房东给堵住了。 “好呀,小阳阳,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敲门你也不开,刚刚我出去抽根烟的功夫你就跑了?你跑了你有种别回来呀……”“小阳阳”这个让徐阳一个脑袋两个大的称呼的出处,就是这间出租屋的房东大人。 这套原本三房两厅两卫140平的商品房,被她改造成五间大小不同的出租屋分别出租,徐阳租的是其中一件朝南的次卧,至于原因?就是因为便宜啊。 徐阳虽然是魔都土著,但是他家住的离公司比较远,坐地铁也好,坐公交也罢,起码来回超过三个小时,这对于本来每天时间都不够用的徐阳来说,绝对是不可容忍的,每天工作八小时,吃饭两个小时,加上八小时睡眠,那就是18个小时去掉了,剩下6个小时,起码得花两三个小时陪刘倩逛街,如果再住自己家,来回三个小时去掉,留给徐阳就剩大概半个小时的自由时间,要是公司偶然加个班,那么徐阳就只能睡kfc了。 所以徐阳就只好选择在公司附近租房,这里的房价可以说是相当的贵啊,一间正统的一室户,不管有没有厅,哪怕是简单装修的,没有低过4000块的,徐阳一个月工资也就5000左右,根本租不起。 于是徐阳在同事的极力推荐下,租了这间合租房,虽然相比起他的收入来说,房租也不便宜,也要2000块一个月,起码也算在承受范围以内对吧,而且这套房子还是房东自己出租的,而不是传统的二房东,用房东的话来说,是同情他们这些在外打工的打工仔,自己吃点亏也就算了。 这话其实并不算夸大,别看徐阳租一间就要2000,但他租的是朝南的次卧,也就一间带卫生间的朝南主卧比他的贵要2500,其他几间,那间朝北的次卧才1500,厅里隔出来的两间更便宜,才1200,加起来,一共也就8400,像这样的次新房三房,整租也起码得一万朝上,说这个房东大人很有善心一点也没错。 但是房东大人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拖欠房租,用她的话来说:“老娘这么便宜租给你们几个家伙,你们还拖着老娘的房租,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这也是徐阳在房东面前完全没有底气的原因,没有之一。 听房东意思,昨天开始她就在堵自己的门了,是啊,那时候他还在春秋和吴国刺客搏斗呢…… 而自己今天清醒过来,出门的时候,房东正好出去抽烟透气了,话说这出租屋里的味道……确实有点那个啥,房东养尊处优惯了,是很难待得下去的。 一时间,徐阳居然无话可说…… …… 第十二章 房东 “是啊是啊,说起来也真是小徐你的不对了,房东多好的人啊,你想想,现在想在这个寸土寸金的旭辉区租房,没个三四千根本没法想,更不要说这种精装修的房子了,哪怕就是那种五六个平米的群租房,也绝对不是2000多能搞定的,说起来我们大家都得感谢房东大人呢,你居然还拖欠房租,居然还关着门躲债…………这确实有点过分了吧。实在不行你跟我们说啊,大家又不是没帮过你……”插话的是租主卧的一对小夫妻里的女方,平时她和房东关系就不错,这个时候当然是站在房东那边说话的。 徐阳一时间更没话说了…… 人家说得都对,奈何自己也确实有特殊情况,这次绝对不是故意抵赖拖欠房租。 好吧,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地,徐阳能做的只能是……低头认错。 说起来,刚刚有了一百多万收入垫底的徐阳,完全没必要再住在合租房里,先不说买房,那肯定是没戏的,别说一百多万,就是一千多万,也未必能在魔都买到合自己心意的好房子。 毕竟魔都的房价,那可是举世闻名的。 有时候徐阳都会想,仅凭自己的努力,如果没有系统,有生之年到底能不能为自己和刘倩买到一套温馨两房来住,经过详细的分析和精确的计算,徐阳终于得到了完美的答案…………完全没戏。 除了买房没戏以外,以徐阳目前的情况,租一套一居室或者两居室的精装房,一点问题也没有,就是开销大一些,144万买房子不行,租房子起码能租到孩子打酱油。 但是这套合租房里确实有吸引徐阳的地方,除了晚上不能提早睡觉这个小小的遗憾之外,邻居之间的关系却是相当的好,有个头疼脑热的,隔壁的小嫂子会端来热汤热水,临时手头有困难,互相之间搭把手借个几百一千的也不是大问题,有时候有人有什么喜事,还会请大家一起出去吃一顿。 可以说,在这套出租屋里,大家跟一家人没什么两样。 在这个钢铁森林里,难得的一份温情。 所以即使有些拥挤,有些脏乱,徐阳感觉,这里比那些干干净净却没有人情味的酒店式公寓要温暖的多。 “房东大人啊,昨天是我不对,身体不舒服不想接电话,刚刚我就出去找朋友借钱了,这不,钱都到账了,我马上给您的账号上打房租,您也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您就原谅我这回,嘿嘿。”徐阳一脸狗腿子的贱相,让房东大人也没忍住笑出声来。 “呵呵……你也算是个人才了。”房东抿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破坏人设啊。 说好的冷艳高贵不接地气儿呢? 这一笑都破坏了。 “那末,房东大人,你是不是可以原谅我这个无心之举捏?”徐阳继续装。 “少装啊,再装就恶心了。”房东大人也就是暂时失态了零点零几秒,瞬间又恢复了人设。 “好了,这次我就当没看见,下次要是再拖欠房租,别怪我把你的东西扔出去,外面排队要租这房子的人多了去了,不少你一个宅男。”房东看了看手机,估计是转账到位了,转了个身就走了。 这身材…………徐阳擦了把鼻血,哥也不是没见识的人,咋就这么没出息呢?一个背影就能让哥喷血啊? 是的,房东大人是个大美女,三十不到的年纪,绝对的熟女,都快熟透了,那纤腰,那翘臀,那…… 好了,在周围人群体鄙视的目光下,徐阳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话说刘倩该忙完了,手机也该充满电了吧? 现在已经是七点多了,下班也两三个小时了,再忙现在也该空下来了。 这次手机果然通了,一段优美的“丑八怪”彩铃过后,手机那端传来了刘倩那熟悉的美妙声音。 “哦,是你啊,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昨天我有点急事,手机也出问题了,今天刚修好,这不就给你打电话吗?就是你太忙了,不是通话就是关机,一直也没联系上你,真不是我敢不接你电话啊。”徐阳用比对着房东大人更狗腿的声音辩解着。 电话那端似乎没什么情绪的样子:“好吧,有事吗?” “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想不想听?”徐阳满怀兴奋的想把自己刚刚获得了一大笔钱的消息告诉刘倩,这绝对是令双方都很开心的事啊。 “今天我有点累了,明天公司见面再谈吧,拜拜。”刘倩冷淡地挂了电话。 “喂喂,等等,喂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只是无情的断线音。 “好吧,明天再说也好。”徐阳喃喃地说道。 原本相当兴奋的心情,由于这个电话,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很多心灵鸡汤里提到过:当一件开心的事,知道的人越多,大家就会越开心。 然而,这件开心的事,今天注定只能徐阳一个人独享。 并不是说,徐阳不能把这事告诉父母或者朋友。 只是,这是完全不一样的啊。 突然,徐阳觉得,现代的社会,也未必有想想中那么好。 对了,鉴定还能用几次,睡觉前得用完,积累经验。 然后徐阳就鉴定了屋子里的几样东西,比如电脑啊,手机啊,床啥的,可是…… “叮!鉴定成功,此物品为“破旧的二手电脑”,电脑中存在着大量的病毒和木马,宿主一定使用了很久,而且还经常上一些不可描述的网站,价值50元,建议宿主尽快处理掉,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宿主成功鉴定,获得鉴定经验1点。” “叮!鉴定成功,此物品为“破旧的二手杂牌手机”,内存严重不足,价值为10元,建议宿主尽快处理。宿主成功鉴定,获得鉴定经验1点。” “叮!鉴定成功,此物品为“破旧的木板床”,很难想象居然有人能睡在这么破的床上,一边高一边低,此物品毫无价值,建议宿主也不用处理了,扔掉就好,记得扔掉的时候别污染附近环境,宿主成功鉴定,但是由于鉴定物品毫无价值,没能获得鉴定经验……” 徐阳气得差点脑梗,随后还想鉴定的时候,发现头开始晕了…… 不是没到十次么,难道精力值过低也不行? “是的,精力值虽然最高是100点,但是建议不要使用过度,低于30点宿主将会感到不舒服,低于20点宿主的身体可能将会有危险,低于0点…………免费送宿主一张去往天堂的单程飞机票。” “额。”好吧,精力值过低感觉比体力值低要更危险啊。 第十三章 炒鱿鱼 不知道是因为穿越旅行过于疲劳,还是因为精力值消耗太大的缘故,徐阳躺在床上几秒钟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睡得早醒的也早,第二天一早不到六点,徐阳早早就起床了,说好的锻炼身体,这点他可没忘。 要说这宅男的身体也确实是虚,在公园里才跑了一圈不到,徐阳就差点累趴下了,就这一圈,徐阳被周围健步走的老太太超车了好几趟………… 好吧,看在系统给出的指数上,自己的防御和敏捷各加了001数值体力也上升了01的前提下,徐阳还是很满意的。 知足常乐,一天增加001,一百天就升1点了,一年能升3点多防御和敏捷,再加上三十多点的体力,要啥自行车呀? 回了出租屋,洗了把澡,徐阳就出门去上班了。 旷工一天,今天一定要早点到公司,不然领导面上不好看,早饭么,路上随便解决吧。 很快,徐阳来到了乾阳大厦,这是乾阳公司自己盖的办公楼,一共三十三层,乾阳公司自用十层,其它用于出租,能在寸土寸金的旭辉区闹市中心拥有一栋属于自己的大厦,乾阳公司的财大气粗可见一斑。 公司正式上班是9点,一般八点四十就开始有人进公司了,徐阳今天来得特别早,八点二十就到了,打扫了一下卫生,开始陆陆续续有同事来上班了。 相处几个月了,徐阳和这班同事还是蛮熟的,一个个的打过招呼。 只不过似乎这些同事的表情有点异样,大概是因为自己无缘无故旷工吧,徐阳是这样考虑的。 很快,九点就到了,除了几个跑外勤的,其他同事都到了,吴经理是最后一个到的,到了就进了经理办公室,也没招呼徐阳。 看来他还是有点生气啊,徐阳刚准备想个办法进经理办公室解释一下,就听到有人叫自己。 一看,是隔一张办公桌的小秦,和自己差不多同时进的公司,平时两个人关系不错,自己还帮过他几次,可以说是在公司里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几个人之一了。 小秦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问徐阳:“老徐,昨天啥情况?一天没来,吴经理都快疯了。” 徐阳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坏了:“不会吧,昨天晚上我跟吴经理道歉来着,他好像没特别生气啊?” 小秦说道:“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小心为妙,昨天吴倩还来找你来着,没看到你,好像也挺不高兴的。” 徐阳心里一暖,到底是多年的情侣,自己才一天不见,就急坏了,昨天晚上可能是真的生气了,才冷落自己的。 这时徐阳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是吴经理让自己进去。 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经理办公室,看着吴经理脸色还是很淡定的,心思放下了一些。 “小徐啊,昨天的事情,上头也知道了,实习期还没过就无故旷工,这事儿让我很难做啊。”吴经理开宗明义,很直接的抛出了话题。 徐阳苦笑道:“这真是不好意思了,昨天确实情况特殊,都怪我,都怪我。” 吴经理点了点头:“你认错的态度倒是很好,这样吧,你把工作和小方交接一下,写个辞职报告吧,就算你自己辞职的,不影响你以后的工作。” “好的,谢谢吴经理…………等等,什么?让我辞职?”徐阳刚开始还以为混过去了,刚想感谢吴经理,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炒了…… 这和昨天晚上吴经理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啊……再说了,公司章程里也没有旷工一天就一定要辞职的说法啊。 “不好意思,吴经理,是不是我听错了啊?您的意思是……”徐阳想最后确认一下,虽然他明白,自己听错的可能性,为零。 吴经理收起了和蔼的态度,面色有些难看:“不是我说你,小徐啊,你再怎么样,起码打个电话通知我一下吧?昨天公司董秘来部门视察,就你一个不在,你又没有请假又不是突发疾病,你让我怎么帮你圆过去?董秘的意见是直接炒你,我已经尽力了,也只争取到让你主动辞职,好了不多说了,赶紧交接一下工作,收拾东西,我不想做得很难看。” 徐阳的一颗心瞬间冷却下来,看来事情确实是无法挽回了。 “好的,吴经理,多谢您提携我进公司,这几个月也对我帮助很多,以后有时间我单独请您吃饭,告辞了。” 出得经理办公室大门,徐阳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虽然这个工作现在对于身家一百多万的徐阳来说,已经不是太重要了,不过因为不舍得那些同事,不舍得和刘倩日夜相对的日子,徐阳还是有些伤心的。 “大家伙儿,我要走了,大家多保重。”徐阳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和同事们打了个招呼,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了,其实也没啥好收拾的,就是一些属于自己的杯子文具啥的,加起来也就一个小盒子的东西。 至于什么交接,拜托,自己的工作还没那么重要好吧,资料都在电脑里,想看肯定能看到。 “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小秦一脸惋惜地问道:“可惜了,马上就过实习期了,真的过了实习期,要炒你就没那么容易了,可惜啊。” 徐阳知道小秦是真心为自己惋惜,摇了摇头,对小秦说:“没事儿,哥们儿,这次确实是我自己不好,怪不了别人,董秘说话了,吴经理也没办法,改天等你有空,再约你k歌,大家伙儿再见了,都要加油啊!” 去人事处办了手续,徐阳离开了乾阳大厦,捧着自己的盒子,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人生有时候就是如此,越是怕失去,越是真的就会失去。 打了个电话给刘倩,本来想午饭时间直接去刘倩所在的办公司,如今不在一个公司了,还是打电话更方便一些,徐阳也没提自己被炒了的事情,只是约了刘倩一起去常去的川菜馆吃午饭,徐阳就回了出租屋,带着那些文具,也不方便不是。 刚回到出租屋,意外的接到了小秦的电话,徐阳接了,问小秦什么事。 然后小秦告诉了他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事情。 其实昨天董秘来后勤部视察,本来根本没注意到少了一个人,后勤部几十个人,多一个人少一个人,谁会注意?是吴经理那个贱人主动告诉董秘有人旷工,董秘确实很生气,不过还是关照吴经理要以教育为主,随便炒人不符合乾阳公司的公司文化。 没想到今天吴经理就以董秘为借口,硬是炒掉了吴经理。 这让小秦和其他一些跟徐阳关系不错的同事很是闹心,吴经理今天能炒掉徐阳,明天后天就有可能借机炒掉他们,本来小秦想跟徐阳一起去上头闹一闹的,不过徐阳劝住了他,毕竟这个工作现在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了,连累了小秦就不好了。 不过徐阳觉得很奇怪,当初吴经理对自己不错,进乾阳公司也是吴经理推荐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自己旷工一天? 作者注:这几天过渡章节,有些平淡,很快会回到武侠世界,大家别急。 这本书是以武侠世界为主,现实世界为辅,大概2比1的比例,不会出现本末倒置的情况。 另外,再次求收藏,谢谢大家! 第十四章 惊变 午间,金玉堂川菜馆,徐阳早早就到了,占了一张双人桌,等着刘倩。 摸着口袋里的那个小盒子,早上被炒鱿鱼的不快感觉瞬间消失了。 这是他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在邹大生金店里特意为刘倩挑选的一件生日礼物,不论是风格还是品味,相信都是刘倩所喜欢的。 作为刘倩的男朋友,一直也没好好给她买过什么东西,最多是陪着她逛街,然后再给个意见。 大部分时间,刘倩精心挑选的服饰,最后还是会被她遗憾的放回去,因为,以他们两个的收入,那些漂亮衣服,实在是太过于昂贵了。 不过,从昨天晚上开始,相信以后这种情况会越来越少的,徐阳暗自一笑。 从十一点三十等到十二点二十,刘倩还是没来,难道是上午工作太忙了? 打开微信,没回复,只有那句自己发的“我到了。”孤零零的飘在上头。 又问了下:“到哪儿了?是不是在忙工作?” 这次有回音了。 “很快到。” 果然,十分钟不到,刘倩就来了。 刘倩是徐阳的大学同学,高考的时候,徐阳因为偏科,所以成绩一般,刘倩则是高考考砸了,按说,两个人本不该有交集的,谁想到,命运安排他们进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班级,大学虽然只是二流,不过胜在学校风气很好,两个人四年一直同班,加上高中,一起待了七年,徐阳一直都很喜欢刘倩,但直到大学快毕业了,才鼓起勇气追求她,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那一天下午,随着刘倩的微微一笑,在夏日的阳光下是那么炫目,那一刻,徐阳觉得自己都快飞上天了。 刘倩长得算是挺漂亮的,虽然一直不是什么校花班花什么的,不过胜在清纯,几个徐阳的死党一致给她打了七分的高分。 要知道,在他们眼里,范冰冰也不过就是八点五分罢了。 见到徐阳,刘倩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在对面坐下。 “吃什么?”徐阳把菜单递给刘倩,刘倩是川蜀人,特别喜欢川菜,在刘倩的影响下,原本一点辣都吃不得的徐阳,现在几乎是无辣不欢了。 “你点吧,我吃过了。”刘倩扫了一眼菜单,并没有徐阳想象中的欢喜的感觉。 “额,又吃的外卖吧?以后再忙也要好好吃饭,外卖吃多了不好……”徐阳正表现着男朋友的关心之情,却没想到被刘倩打断了。 “够了,怎么生活我自己心里有底,还是说说你吧,你被炒了这件事,你打算瞒我多久?”放下手机,刘倩凤眉高耸,生起气来还是这么好看…… 顿了下,刘倩又说:“不是我要怪你,你以为你进乾阳这么容易?我托了多少关系才找到吴经理让你进公司,才上了几个月的班?还没转正呢,你居然就旷工?”说到这里,刘倩的眼中似乎闪过一道泪光。 徐阳忙说:“这次是真的有事,不是我故意旷工的,我也觉得对不起吴经理,至于失业这件事,我打算你吃完饭再说的,免得影响你的食欲……” “好了,别说了,我考虑很久了,我觉得我们再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的。”刘倩似乎下定了决心,毅然决然道:“分手吧。” “……”一天之内的第二个噩耗。 徐阳快要崩溃了。 要说换个工作其实挺无所谓的,徐阳还年轻,况且有武侠系统在身,哪怕自己创业也不是太过于困难的事情。 但是…………分手? 徐阳绝对不能接受,无论从心理上,还是从情感方面。 徐阳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刘倩,平时,几乎一切事情他都是唯刘倩马首是瞻,下班以后,哪怕再累,也会陪着刘倩逛街,哪怕是确定关系快一年了,还是只能拉拉刘倩的小手,哪怕刘倩很多时候对他都是很冷淡的,但是徐阳做这一切也都是甘之如饴。 徐阳猛地站了起来,但是见到刘倩有些畏惧的神情,还是又坐了下来。 “刘倩,我,我知道我很多时候做的不够好,但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是真心对你好的,有什么不好的,我一定会改,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徐阳不顾一切的试图挽留刘倩,连本来不想告诉任何人的关于系统的事情他都准备交待了。 然而,又被刘倩打断了。 “对我好?跟了你一年了,你所谓的对我好,就是陪我逛逛街,吃吃饭?”刘倩的神情里有一种叫做绝然的态度,她边说边冷笑:“呵呵,别人在宝马上哭也不愿意在自行车上笑,你穷到连自行车都没有,天天共享单车,你让我怎么选择?” “……”沉默,只有沉默,刘倩说的话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在这个压力远大过动力的年代,没钱,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刘倩仿佛鬼附身一样,完全不像她平时低调的表现,在周围客人和饭店招待的注视下,继续慷慨激扬的说着:“好吧,没钱不是你的错,没上进心也不是你的错,你的生活态度决定了你的工作态度,那起码你得好好工作吧?一个月五千块收入是不多,勉强也能维持你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但是你又是怎么做的?无缘无语的旷工,然后被炒,在这些事情发生以后,你居然还有心思请我在饭店吃饭?你知道金玉堂的消费有多贵吗?随随便便一顿饭,都起码用掉你半个月的工资,哦,我忘了,你已经没有工资可以领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叫我来金玉堂,是想用最后的高消费来洗白你的无能吗? 连珠炮一般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剑刺入徐阳的胸膛,心,是那么地痛。 刘倩气鼓鼓的,好像还有很多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然而看到徐阳的样子,似乎又有些不忍,禁不住放低声调:“徐阳,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我要的,你没法给我,你要的,我也没办法给你,我知道,你想要一个安安稳稳陪你一生的女人,但是我,做不到,也不想就这么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居家女人。”哽咽了一下,似乎是动了真感情:“你能找到更好的女人,忘了我吧。” 拎起手包,转身就离开了,完全无视徐阳伸出的那双挽留的手。 第十五章 绝望 徐阳失魂落魄地一屁股坐回座位里,这几个月以来,刘倩渐渐地对他冷淡起来,然而他却并没有想到,居然会落到分手这个地步。 明明自己一直对她很好的,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有点钱就帮刘倩买一些她喜欢的礼物,虽然都不是很贵,但徐阳已经尽力而为了。 只要刘倩能开心,自己做什么都愿意。 然而,和自己在一起,似乎刘倩并不怎么开心。 手突然摸到裤兜里的小盒子,苦笑,这份礼物怕是永远都送不出去了吧。 徐阳没有哭,他哭不出来,欲哭无泪。 耳畔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不是自己的手机铃音,但确实很熟悉,是刘倩的手机?她回来了?徐阳勉强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并没有,只是之前刘倩情绪激动之下,忘了带走自己的手机。 拿起手机,徐阳想要送还给刘倩,眼神一扫,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人名是“亲密伙伴”。 是工作上的伙伴吧,徐阳也没多想。 出门,刘倩早就不见踪影,走远了吧。 手机还在一直想,徐阳被吵得心烦意乱,随手接通了电话。 传来的声音好熟悉啊,徐阳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对面的人说道:“小倩,甩了那家伙没有啊?” 如同瞬间跌入了冰窖,这声音,是…… “怎么不说话啊?舍不得了?早跟你说了,徐阳那小子就是个废物,要不是当初你求我,我怎么会让他进我们公司,现在好了,好不容易想了个办法炒了他,我这么做还不是都为了你?亲爱的,今晚来我这里,我新买了一瓶红酒,是你喜欢的那个牌子…………” 剩下的,徐阳听不下去了,也没必要听了。 吴经理,吴学长,吴吉良,真是好学长,好上司啊,短短的几秒钟,徐阳的大脑如同高速计算机一样飞速运转,平时积累的点点滴滴,以飞快的速度在大脑里运转起来。 为什么吴学长会关照自己这个毫无关系的学弟? 为什么平时工作时,吴经理对自己这么高标准严要求。 为什么小秦说,董秘根本没注意自己不在,吴吉良特地告诉他。 为什么刘倩这几个月对自己越来越冷淡……………… 这种种点点,一切的一切,都在这几秒钟内得到了真正的答案。 徐阳想要大叫,想要大哭,想要把手机摔碎,想要找把刀子去把吴吉良给剁了。 然而这所有的想法,都被眼前那双冰冷的眼睛给阻止了。 冰冷的眼睛,配合着冷艳的外貌,这就是那个自己日夜关心的人吗?就是自己想与她度过一生一世的女人吗? 这个美丽而绝情的女人啊,注定会在徐阳的生命中,留下无法修复的伤痕。 刘倩一把夺过徐阳手中的手机,最后给了徐阳一个冰冷的眼神。 非但没有任何愧疚的感情,甚至徐阳在那个眼神里只看到了厌恶和决绝。 然后,刘倩转身以婀娜的姿态,甩开徐阳的视线,迅速地走开。 就好像,远离一堆垃圾。 “啊…………”如同狼嚎一般的嚎哭之声,在旭辉绿地的中心草地传出,声音远远地飘走,就像徐阳的爱情那样,渐渐消逝在风中。 夜已深,夜风袭人,有点冷。 不过是初秋的时候,气温降得那么快,是谁都不曾想到的。 路灯下,一个男人拖着长长的影子,疲惫地走在街道之上。 红肿的双眼中,毫无生机,也毫无斗志。 摧毁一切的,并不是背叛和欺骗。 只是失望。 对人生的失望,对爱情的失望,对自己的失望。 刘倩再怎么欺骗自己,她有一句话说得没错。 没有女人会喜欢之前的自己,那个没有理想,不想奋斗,一心得过且过的自己。 人家凭什么一定要喜欢自己?一个承诺?还是那些情话? 承诺会改变,情话会厌烦,眼前这个势利的现代社会,比较的始终是综合实力,自己一个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家伙,连一点奋发图强的精神都没有,被甩了也是活该。 然而,又能怎么办呢? 得到了系统,看似给徐阳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然而背叛早已发生,系统又能做些什么呢? 逆转时空?想太多了,以徐阳以前的脾性,就算逆转了时空,这一切不会发生? 一股倦懒的心情袭上了徐阳的心头,好想,好好睡一觉啊,睡到再也起不来才好。 路好长啊,回家的路好像永远也走不完一般。 好想闭上眼睛,永远不再睁开。 永远。 徐阳果然闭上了眼睛,疲惫的身躯却依然保持着往前的方向,和速度。 好黑呀,眼前一片漆黑,这种感觉……真好。 就好像在一个永远不会被伤害的世界,宁静,安详,平和。 好享受这种孤独,好想,不再醒来。 张开手臂,徐阳拥抱着黑暗。 “吱…………”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徐阳短暂的宁静被打破了。 “找死啊!你是瞎子啊?走到马路中间找死啊?”语无伦次的话语,代表着卡车司机的惊魂未定。 无论哪个司机,在一个自动走到马路中央作死的人面前,都不会有好脾气的。 徐阳睁开了双眼,看了看周围的一切:“很抱歉,我走神了。” 眼前的一切让他自己也暗自心惊,一辆大卡车离自己的鼻梁只有十公分不到的距离,如果不是司机机警,提前踩下了刹车,那么自己真的就不用醒来了。 “你想死别连累别人,皇埔江没盖盖子,跳下去死的快!”卡车司机还在骂骂咧咧,要不是这一脚刹车踩得及时,撞死了这个家伙也就撞死了,赔钱,调查,怕是自己一年都白干了。 越想越气,司机跳下卡车,都想狠狠揍眼前这个作死的家伙一顿了。 然而,当他拔拳相向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徐阳的眼神,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死寂、无望、空洞,伴随着这一切的,除了死亡,还能有别的什么吗? 卡车司机的愤怒,一瞬间已然变成了同情,他挥出的拳头,立刻变换了姿势,一巴掌拍在徐阳肩头:“小伙子,别想不开,什么事都有解决的方法,死,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这一巴掌的力量好大,徐阳这小身板差点被拍趴下。 但这一巴掌,似乎也拍回了徐阳的三魂七魄。 是啊,死能解决什么呢? 徐阳笑了。 作者注:终于码出来了,时间已经是午夜0点过30分,这段写的很辛苦,很虐,不仅仅是对徐阳来说。 但是这必定是徐阳需要面对的东西,是他重新燃起生命希望之前的最后一把野火,是他告别以往的一次祭奠。 大纲早就设定好了,无可更改。 卡文卡到爆,然而我依然写出来了,我骄傲。 虽然,可能不是太好看。 相信我,这本书以后会越来越好看的。 第十六章 放开 徐阳笑了。 既然老天选择不让我死,为什么我就转不过弯来呢? 错的并不是自己,不管有什么缘故,刘倩确确实实是在还没和自己分手的时候就背叛了自己,不管看上去多么合理,多么有道理的借口,都只是借口而已。 如果她不能接受自己的脾气和秉性,那当初为什么要接受自己?如果她不能接受自己的贫穷,为什么对于自己送她的礼物却照单全收? 如果她当时并没有接受自己,那么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 司机大哥看着徐阳的笑,有些惊悚的感觉,心想这小伙子别是疯了吧? “有什么事,都别憋在心里。”司机大哥讪讪地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哥开心……不是,让大哥帮你想想办法。” 差点把实话都说出来了。 “没什么大事,一直以来都经常发生的故事。”虽然笑着,徐阳的眼神里还是残留着悲伤:“一个穷小子喜欢上一个妹子,妹子却因为穷小子没出息,背叛了他……可笑的是,穷小子还以为真的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还帮这个女人找各种理由去洗脱,你说这个穷小子是不是很脑残?” 司机大哥看着徐阳,明白了一切:“唉,人生就是这样,遇到十件事情里,能有一两件称心如意的就很好了,别怪大哥没文化啊,大哥从前就听过一个说法,男子汉还怕找不到老婆?那种女人,比起以后娶回家再发现她的真面目,现在分了,算你小子走运了。” “噗嗤……”徐阳硬是没憋住,这个大哥太搞笑了,为了让自己开心一点,硬装没文化,把一句“大丈夫何患无妻”说的这么、这么通俗化。 “好了,司机大哥,今天是我不对,不过我不是寻死,只是一时想不开走神了,你还是忙你自己的事去吧,你这车停在马路当中,别人都要骂了。”徐阳笑着对司机大哥说道。 是啊,虽然这是条小马路,来往车辆一直很少,但是很少不代表没有啊,这辆大卡车急刹车停在马路中央,前后几部路过的车都卡住了,估计都是急性子喇叭乱按。 “好的,兄弟,你千万要想开啊。”司机大哥一边上车,一边还不忘劝解徐阳。 “不会了,谢谢你,司机大哥。”徐阳笑着对司机大哥鞠了一躬,虽然没有他,自己也不会真的想不开,但是真要走出这段情殇,恐怕绝对不会这么快。 是啊,男子汉还怕找不到老婆? 借用司机大哥的这句“名言”,徐阳想通了很多,既然刘倩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觉得自己会一直没出息,没关系,相比起自己独自一人黯然神伤,还不如做好自己,终有一天,让她想到今天就会后悔,这不是更好的方法吗? 正准备回出租屋,手机又响了,一看,是自己死党兼损友陆夜打来的,自己失踪的那天陆夜就给自己打过两个电话,刚回来这几天太忙了,这家伙又一贯没啥正事,居然就忘了给他回电话了。 “喂,你丫终于接电话了啊,喜大普奔啊,内牛满面啊,语无……”果然,不靠谱的家伙,一接上电话就废话连篇,嘲讽地图炮乱开。 “闭嘴,有话快说,十秒内没正事我就挂了。”对付这种贱人就是要果断。 “别别别,我说我说……”生怕徐阳真的挂电话,陆夜马上就说了真话:“最近哥们儿换了个工作,在旭辉绿地旁边的菲特纳斯健身会所当了会籍顾问,高大上吧?有好事便宜你,你帮我推荐给你的同事,有人办会员卡我就有提成,我有提成你就有钱拿,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额……”什么高大上啊,什么会籍顾问啊?说白了就是一卖健身卡的……不过看在陆夜难得找了份还算正经的工作,徐阳还是不想太过打击他的积极性。 “好吧,明天中午一起吃午饭,到时候详细谈谈。没事我挂了啊。”说完不等陆夜回话,直接挂掉。 呵呵,就让这小子郁闷一下,以往都是陆夜这小子挂徐阳电话的,这次也算“报仇”了。 电话那端的陆夜“喂喂喂”了半天,才气呼呼的挂了电话,明天一定得宰徐阳这小子一顿狠的。 他好像完全无视了徐阳只是说一起吃个饭,并没有打算请他吃这样一个事实。 徐阳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很晚了,也不想出去吃饭,翻了翻,就剩几包泡面了,不想吃就睡下了。 躺下去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不是因为失恋,是因为……太饿了…… 突然想起,系统的随身空间里不是还有大田螺吗?就缺了口石锅,不然就能煮清水田螺吃了…… …………谁说清水田螺一定要石锅的?反正只是肚子饿,用铁锅煮跟用石锅煮,差别不会太大吧? 水开了,放下大田螺,没多久,就传出了香气。 真是挺香的,连隔壁几个刚喝完酒躺下的光棍和那对小夫妻都闻着味道过来了。 “做啥好吃的呢?徐哥。”一个肥头大耳的死胖子一脸的馋相就奔着铁锅过来了,他叫庞梓,挺好的一个名字,被他这身肉给耽误了,只要是认得他的人,都叫他的外号,“胖子”。 徐阳手一拦:“胖子,别过来,我晚饭没吃,煮点吃的怎么了?别和我抢啊,不然邻居都没得做。” “我这不是就看看嘛,放心,不吃你的,不吃你的。”胖子一边说,一边以惊人的速度掀开了锅盖。 顿时,扑鼻的异香弥漫了整个厨房,所有闻到这股香味的人,都滴下了口水,无一例外。 徐阳一边擦嘴,一边夺下了胖子手里的锅盖:“干什么呢?都没煮好,滚一边去,晚点给你喝口汤……” 胖子嬉皮笑脸地说道:“你看,徐哥你的手艺真是好,光喝汤哪儿够啊,你这田螺看起来挺大的,哪儿买的,赶明儿我也去买点。” 第十七章 创业? 徐阳也没空跟他解释,过了几分钟,估摸着差不多了,把田螺盛出了盘,连汤汤水水都没放过。 “哎,徐哥,不是说好了留点汤给我么,别都盛走了啊徐哥,你是我亲哥还不行吗?”胖子一脸死相,旁边其他几个邻居也觍着笑脸聚拢来,看来不分给他们一点好处是不行的了。 “一共就三个田螺,说好了,田螺你们是别想了,汤我给你们留两碗,自己分啊。”徐阳另拿了两个碗,分了两个半碗给他们,然后不管不顾地就吃了起来。 说起来,香是香,不过和之前在越女剑世界吃的清水田螺还是有差别的,味道明显差了不少,而且系统也提示了,由于没有按照正确的烹饪方式来烹调,所以加体力和加内力的功能并没有出现。(注1) 不过,还是很好吃啊。 尤其是那个胖子,端起半碗汤瞬间就喝完了,别人也知道他贪吃,没和他抢,喝完了,拍拍肚子,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要说徐哥你的手艺真好,以前怎么没见你做过饭,早知道我们大家都不用去外面买吃的了,你的手艺比很多大饭店的主厨都好!嗯嗯,真好喝……”一边说还不忘一边舔了舔碗。 旁边小夫妻中的丈夫王哥笑着骂道:“你个死胖子,搞得你好像吃过大饭店主厨烧的菜一样。”话锋一转,他对徐阳说道:“不过,小徐你的手艺还真的是好,反正以前要是有人告诉我,半碗汤能让人抢起来,我是死活不回信的。你这手艺,不说别的,开个小饭店那绝对是三个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稳啊。” 正用三个手指捏着田螺在吮吸的徐阳噗嗤一声差点把田螺都给喷出去,吃田螺的时候别说这种俏皮话好不好啊? 不过,似乎灵光一闪,王哥说得不错啊,对目前拥有美食系统的他来说,开个大饭店可能吃力,开个特色小饭店是没问题的啊,再说刚刚失业了,身上还有点钱,要不,创个业? 然后这个想法就被他自己给按灭了。 哪家饭店就一道菜啊?自己除了清水田螺以外,唯一的厨艺就是煮方便面了………… 清水田螺配方便面,这个画面想起来,有点太美了吧。 除非,除非以后在美食系统里得到更多的菜品,也不用太好,就保持目前这份清水田螺的水准好了,有个三样五样,徐阳绝对有把握开一间独特的私房菜馆,关键是,从清水田螺这道菜看起来,美食系统提供的菜品不光是美味,而且不管是对练武之人还是普通人的身体都有很大的好处,不说延年益寿、百病退散吧,起码吃了徐阳做的菜,身轻体健、强身健体是毫无问题的。 这种菜,开多少钱一盘合适?一千?一万? 没个三五万你想吃到?开什么玩笑? 魔都别的不说,论到有钱人绝对是华夏国首屈一指的多啊。 这些富商啊土豪啊,你告诉他有一道菜不光是味道好,而且吃了对身体有好处,他们还不疯了一样冲过来,哭着喊着让自己给他们一次挥金如土的机会啊? 三万五万算啥?告诉你,还不多卖,一天就卖八道菜,卖不了自己吃,想要吃还得提前半年预约……………… 徐阳正想得开心呢,感觉到有人拍自己的脸,睁眼一看,不是那个死胖子是谁? 只见死胖子一脸担忧的样子:“徐哥啊,你怎么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没魂了一样啊?别是中了什么降头…………” “呸呸呸,你才中降头呢。”徐阳脸一红,当然不好意思告诉对方自己是做发财的白日梦呢,不对,现在是晚上……不管了,徐阳随手拍开了死胖子的脏手:“别乱摸,我刚才就是在品味田螺的美味,这么好的情绪都被你破坏了。” “是我的不对,是我的不对……”死胖子一脸贱相:“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无心之失就好,就是不知道,徐哥你啥时候再下厨啊?放心,原材料我自己买,我多买点,顺便也算请您吃个饭不是,我们认识那么久了,哥儿俩还没好好喝过一杯呢…………” 好嘛,为了口吃的,看死胖子这样子,让他叫干爹估计都挺乐意。 “好了好了,下次我有心情下厨一定提前通知你,别烦我了,挺晚的了,大家都去休息吧。”转身徐阳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余下的人俱作鸟兽散。 只有庞梓一个人,还在厨房闻着空气中的香气,陶醉的感觉好像他还在喝着那半碗田螺汤一样………… 一夜无话,第二天徐阳还是早早起身,每天的锻炼可不能松懈,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素质,不锻炼就算用清水田螺提高一些体力,也会因为没有锻炼而慢慢退化的。 有时候,失恋对一些人来说是打击,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却是激励。 徐阳么,两者都有,但是经过昨天的那些事,打击已经慢慢消退,激励却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 所以今天,他比昨天多跑出了…………300米,好吧,徐阳算是对自己身体的孱弱服气了,也就跑了一千米不到,累的跟狗一样…… 一旁随着主人遛弯的二哈鄙视地看了徐阳一样,仿佛在说,我们狗族可没你那么累。 ………… 被一条狗给鄙视了………… 而且还是二哈……………… 活不下去了有木有………… ………… 好吧,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就揍你了。 ………… 跑完了,照例回出租屋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就出门了。 出门干嘛? 得快点儿找个工作啊,不然让老妈知道自己又失业了,非得骂死自己不可。 我为什么要说又? 话说现在正是毕业季,工作应该会好找一点吧?毕竟企业都是在这个时候招人的,对于那些刚刚毕业的新人,自己这个有着差不多一年工作经验的精英,优势还是很大的。 然而很快徐阳就知道,他高兴得太早了………… 注1:回到主世界,徐阳的身体素质和在越女剑世界大大不同,基础比较低,所以清水田螺加体力和内力的特殊功效还是存在的。 第十八章 应聘 搭上地铁,徐阳很快就来到了嵩江大学城,正是毕业季,各种大大小小的招聘会到处都是,没费多大劲,徐阳就跟着人流到了一处规模比较大的招聘会,门口就有卖简历模板的,徐阳掏钱打印了十份,作为一个久经“招”场的高技术型人才,一位有了足足将近一年工作经历的大学毕业生,徐阳有足够的信心,能在十份简历送完之前,就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 一个小时后,招聘会门口,徐阳捏着九份简历,看着周边那些找好工作和还在寻找工作的应届毕业生,发出了一声…………惨叫。 让不让人活了?为什么只招应届生?为什么有工作经验反而变成了劣势?为什么那些家伙连简历都不收我的? 除了死皮赖脸地硬塞给一个看起来比较没社会经验的hr助理一份自己的简历以外,徐阳颗粒无收。 别说录用了,就是复试的机会都没捞到半个。 失落啊,郁闷啊,存心不让我活啊。 要说起来,自己比那些刚刚毕业的小屁孩有经验多了,同样的待遇条件,为啥就不接纳我呢? 听听他们的理由:“对不起先生,我们只接受应届毕业生……”好吧,没话说,人家公司政策就是这个,总不能让别人因为自己违反公司政策吧? “对不起先生,我们不接受毕业一年内更换多家公司的毕业生……”……你以为是我愿意更换的吗? “对不起先生,我们的招聘名额已满……”好吧,不过一转身你就收了好几份别人的简历是什么鬼? “对不起先生,我们只招募女性……”我擦……好吧,这家“艾美尔女子塑型中心”确实不是徐阳光凭着厚脸皮就能混进去的公司。 “对不起先生,我们是招募健身教练的……”………………什么时候健身教练也到大学里来招了?你是小瞧我的肌肉吗?好吧,下一家。 “对不起先生,这里是女厕所,您不能进……我们也不接受简历投递的……”……………………汗……徐阳都快神经了都。 这一个小时,徐阳受到的拒绝次数,比他这半辈子加起来都多。 就算徐阳心宽如大海,自信赛玉凤,也经不起如此狂轰滥炸的打击啊。 坐在招聘会场外的台阶上,他苦苦地思考着,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好吧,跑题了。 此处不招爷,自有招爷处,处处不招爷,爷去投八路………… 大不了换一家招聘会,徐阳还真就不信了,难不成世界上所有的伯乐都瞎了? 两个小时以后,徐阳信了。 ………… 重复又重复,徐阳在不同的招聘会上遭遇的是相同的场景,上帝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往往会把窗也带上………… 好吧,幸亏这时候有电话打进来,否则不排除某失业青年在怒火中烧、丧心病狂的情形下,放火烧了招聘会。 “喂,徐哥啊,你在哪儿呢?昨天你就说请我吃饭,没说具体地方啊,我都快饿死啦!”电话那端,传来了陆夜鬼哭狼嚎的嚎叫声。 徐阳这才想起来,可能、似乎、好像自己昨天晚上是约了陆夜一起吃午饭的啊………… 然而徐阳迅速反应过来:“谁说请你吃饭了?说的是一起吃饭好不好?” “那你也得告诉我在哪儿吃啊?都快12点了,我命苦啊,遇人不淑啊……”陆夜继续嚎叫。 “你在哪儿呢?”徐阳问道。 “我刚出公司啊,你忘啦,菲特纳斯健身会所啊,旭辉绿地里的旭辉中心大厦二楼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不记得了,你敷衍我,不行,你得赔我两顿午饭。” “滚,你先去小四川等着我,嗯,我大概……一个小时到。”徐阳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没办法,从嵩江大学城到旭辉绿地,起码得坐一个小时地铁,还未必能赶到。 “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令其误交损友,再饿他个半死……”手机听筒里传来了陆夜绝望的胡扯声………… 小四川酒店,一家坐落在旭辉绿地旁,规模较小的中档饭店,平时徐阳公司里偶尔聚餐或者几个朋友碰头喝一杯,都是约在这家小酒店的,无他,一是价格便宜,二是味道还不错。 比起绿地周边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高档酒店、饭庄,小四川绝对可以算是良心价格,当然比起徐阳平时常去的河南料理和莎县大饭店,肯定要贵了不少,但档次也高了很多啊,同事聚餐、朋友聚会,去吃拉面米粉?不要搞笑了,你当徐阳不要面子的啊? 还有一点就是小四川的主厨手艺不错,味道比之一般高档饭店的菜色也不遑多让,这也是徐阳中意这家小饭店的重要原因之一。 陆夜已经等了很久了,是不是抬起手腕看表,嘴里碎碎念碎碎念。 其实主要是饿的…… 徐阳一路飞奔而来,虽然他飞奔的速度……跟别人走路也差不多了。 冲进饭店,四处搜寻,陆夜早一步看到了他,站起来冲着他拼命挥手。 两人落座,徐阳笑着问:“等久了吧,怎么不先点几个菜吃起来,你知道,搭地铁过来很慢的。” “我是那样的人么?社会你陆哥,干得出先吃这种事儿吗?说出去以后让我怎么混?”陆夜一脸傲气地说道,然后神情迅速转为猥琐态:“其实要不是兜里没钱,我早点了,万一人家要先结账怎么办呢?哎,老板,先来两瓶雪花,再上几个招牌菜,快点就好,饿死了。” 徐阳很诧异:“不至于吧,你陆大爷还会缺这仨瓜俩枣的?你家不是土豪家族么?” “别提了,来,先喝一杯,听我慢慢讲给你听。” 喝了一大口啤酒,陆夜痛快地打了个酒嗝,接着说道:“还不是我家老头子,老是让我回去接手他那家破企业,你也知道你陆爷我,就素那天边闲散的云,云淡风轻,清风徐来,来而不往……” “好了闭嘴,别再玩你那个成语接龙了,多少年前的段子了,你也不怕人家说你是老人家……”徐阳说罢也灌了口啤酒,哎,舒坦。 “好了,不扯淡了,徐哥,今天我是求到你身上了,看在党国的份儿上,你可要拉兄弟一把啊。”陆夜一脸你不答应我就死的贱像,要多假有多假。 第十九章 陆夜 “这事儿你真得帮我。”陆夜一脸贱相地求着徐阳。 “这个……咱先不提帮不帮的事儿啊,这辈分可有点乱啊。”徐阳故意不接茬,打趣他:“一会儿你是陆大爷,一会儿你是陆哥,一会儿你是陆小弟,哪张才是你的名片?” 陆夜囧道:“不要在意,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说真的,我真有事儿求你。” 徐阳点点头,调戏也得有点分寸,差不多就得了:“说吧,大事儿没指望,小事儿能帮你我一定帮。” “好,徐哥就是敞亮。”陆夜又给徐阳满上了酒:“这不我现在被委任为健身会所高级会籍顾问,主要营销策略就是……” “说人话。”徐阳没空听他忽悠。 “好吧,我就是卖健身卡的……”陆夜无奈地看着徐阳,继续说:“徐哥你不是在乾阳公司做事吗?那可是五百强企业,人脉肯定广,徐哥你又那么帅,肯定上上下下认识不少人,发动一下你的人脉,有空帮我推荐一下,不让你白帮忙啊,卖一张健身卡我给你找个数字……”说罢伸出了五根手指。 “呦,五千块啊?”徐阳故意打趣他。“这倒是真的不错,可以考虑。” “……徐哥,你杀了我吧,一张五年的健身卡一共也就卖一万,给我们提成每张也就八百,而且每个月得卖掉十张,我才能拿到3000的底薪……”陆夜哭丧着脸卖惨道。 “你说你啊,好好的家族企业不待,太子爷不当,你爸给你介绍的大公司你也不去,搞什么啊,想起来去卖什么健身卡,你,唉…………”徐阳叹了口气道,不过这是人家自己的选择,徐阳也不好多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那人,多霸道,我要是去了他介绍的公司,以后做什么事都被他监视,更不要说他还想包办我的婚姻,我听说都已经谈好了,政治联姻,优势互补啥的,要我娶一个身高一米五,体重一百八的富婆……”陆夜继续诉苦。 “噗……”徐阳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身高一米五体重一百八的女子,那还有人样吗?“别听别人胡说,他可是你的亲爹,怎么可能介绍这种女孩子给你认识,多半是误传,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和林蜜蜜谈着呢么?没告诉你爸?” “没,怎么敢,林蜜蜜家里就是普通人家,我爸我妈不会答应的。”陆夜摇了摇头,眼神里透出哀伤,继续说道:“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远离我的家族企业,想要靠自己的实力,拼出一条路的原因了,不然,我真没资格说娶林蜜蜜。” “好了,好了,别伤春悲秋了,至于么,不过说起来……”徐阳苦笑:“你这事早半个月跟我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点忙,现在么,唉,没希望了。” “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徐哥,你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艾滋还是癌症啊?千万别想不开啊,现在医学那么发达……”陆夜一脸惊恐的说道。 “我呸,你丫才得绝症呢,呸呸呸……”徐阳差点没气得喷陆夜一脸雪花纯生:“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就是失业了,昨天刚刚被炒了,离开了乾阳公司,这事儿我帮不了你了,你不是还问我前面去哪儿了么?我跑嵩江大学城招聘会去了。” “是我该打是我该打。”陆夜假模假式的打了自己嘴巴两下:“以你徐哥的能力和人品,又进哪家五百强了?华围?阿李?还是企鹅?” “进个毛线,白跑一趟,人家连我简历都不收……”徐阳原原本本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遍,听得陆夜气愤不平。 “这帮瞎眼的,还当什么hr?徐哥这么能干的人才,居然都不要……要不?徐哥,你去我爸的公司试一下?”陆夜这时候也不提他卖健身卡的事儿了,一心帮徐阳想办法。 徐阳有些感动,不愧是自己的死党,虽然平时说话办事不靠谱,关键时候还是兄弟可信可靠。 “没事,这些天正好挺累的,想恢复一下,一时找不到工作没关系,实在不行,我自己也可以创业啊,正好最近有笔收入。”徐阳诚恳地对陆夜说道:“你爸那里我就不去了,免得你又去求他,你和林蜜蜜的婚姻大事才重要。” “到底是徐哥,来,我敬你一杯!”说罢两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半晌,酒足饭饱,徐阳想了想,对陆夜说:“你的健身卡我也帮你想想办法,我一起住那几个邻居人也挺好的,我看他们也都缺锻炼,你待会儿领我去健身房看看,搞不好我也弄一张支持你一下。” “别了,哥,你刚失业,钱还得留着傍身,再说,你和刘倩处朋友,也得花钱不是?”陆夜这人真是不错,一心都是替徐阳考虑,徐阳心里暗暗感动。 “别提刘倩了,我们分了。” 陆夜大惊:“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没听蜜蜜说起过?” 徐阳这才想起,林蜜蜜和刘倩好像是从大学就开始的闺蜜了,笑着拍了拍头,这脑子,最近真不太好用啊。 “昨天刚分的,我失业了,人家嫌我没出息不是么。”徐阳想了想,还是没把刘倩和吴吉良的事说给陆夜听,这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不是嘛。 “这女人,我回头骂她去。” “别,听你徐哥的,别去了,这种事情不是单方面的,确实以前我是有些不思进取,也不能全怪刘倩,不过……”徐阳想了想,还是跟陆夜打了针预防针:“你以后也别让林蜜蜜和刘倩走得太近。” “那是,这个女人连林哥你这种绝世好男人都错过了,眼神肯定有问题,思维也不正常,我得让我家蜜蜜跟他离远点。”也不知道陆夜到底想明白了没,反正徐阳觉得话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走,领我去你的健身房看看。”徐阳说道。 陆夜笑了:“什么健身房啊,那得叫菲特纳斯健身会所,这名字,一听就那么高大上!” 第二十章 旭辉大厦 两人结完账就往旭辉中心大厦而去,两个人为了结账还争了半天,最后还是徐阳买的单,没办法,如果不是实在没法子了,陆夜也不会求到他头上,这个兄弟一直是能自己搞定绝不麻烦别人的性格,公子哥也有公子哥的傲气,可见如今他的生活窘迫到什么程度了,自己又刚得了一笔意外收入,此时不埋单,何时埋单? 好在小四川的账单还真是亲民啊。 到了旭辉中心大厦,徐阳抬起头看了看这栋可说是高耸入云的建筑,虽说经常路过,他还真没仔细看清过这栋楼。 金碧辉煌已经远远不能形容了,要知道在魔都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旭辉区绝对算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高尚片区,而旭辉绿地又是高尚中的高尚地段,这里的地价已经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而且往往还有价无市,已经好几年没有这个地块的土地出现在拍卖会上了,而最后一次出现时,拍卖的正是旭辉大厦所在的这片区块,经过多轮近乎疯狂的竞拍之后,这片土地的40年使用权被拍到可怕的一百六十五亿的天文数字。 要知道,这可是在房价还并没有疯狂的六年前,这个数字放到今天,恐怕会更加恐怖。 而拍中这块土地的,正是魔都最大的房地产企业,东珠集团,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东珠集团公布出来的建设方案,居然只是在这片土地的正中心建造了一栋旭辉中心大厦,占地仅仅是正片土地的百分之15,剩下85的土地,居然营造了纯公益性质的旭辉绿地………… 也就是说,拍卖价高达一百六十五亿的土地,仅仅开发了价值不到30亿的部分,剩下的,全都浪费了。 然而仅仅六年后的今天,当初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东珠集团老板疯掉了的决策,被证明是无比正确的神之妙手,甚至有些大学已经把它编入了新经济学的教科书。 由于旭辉绿地如此独特的存在,在魔都市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的中心,神奇地出现了一片孤岛绿洲,而这片被所有魔都居民所喜爱的城市绿洲,非但带动了整片旭辉区块的更上层楼,也被评选为魔都新十景的第一名,于是仅仅是当初投资35亿营造的这栋66层的旭辉中心大厦,如今的估值已经高达200亿之多,而旭辉绿地周边的房价也节节高升,所有人惊讶的发现,东珠集团居然早在这片地块拍卖之前十年,已经用步步蚕食的方式,拍下了绿地周边超过50的土地,且大部分建造之后都作为自营的商业地产,而最后拍下的这块地王,只是他们收官时候的一笔妙手,在整条巨龙腾云驾雾龙飞九天之前,重重地点上了双睛。 东珠集团用了超过16年的时间,无法计数的资金,最后非但成功地把整个旭辉区变成魔都最最完美的中心区段,同时也把自己送上整个华夏第一企业的位置。 如此大手笔,放在华夏古时,那就是富可敌国的最完美表现。 可以说,如今在华夏,东珠集团一咳嗽,整个股市都会抖三抖,无数人的身家性命都被牢牢地绑在东珠集团这艘行业巨舰之上。 眼下,徐阳就是站在了这栋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大厦的楼下。 陆夜仿佛知道徐阳在想些什么,一拍他的后背:“别在感慨啦,传奇就是传奇,只能欣赏,无法复制。”说罢便领着徐阳走进了大厦。 旭辉中心大厦不仅名气大,内外装修更是采用了国际上最先进的设计和材料,即使是已经建成超过了四年,依然是魔都甚至整个东亚最华美的建筑,能在这栋建筑里包下一整个楼层开健身中心,显然陆夜如今效力的这家公司,也可说是实力雄厚。 很快,上了二楼,徐阳又被这家健身公司的大气惊呆了。 话说今天徐阳惊呆的次数似乎有点多啊…… 其实,怪不得徐阳又惊呆了,这家名叫菲特纳斯的健身会所,规模绝对不是一般的大,整层楼,一眼扫去起码三千多平米的使用面积,都被这家健身会所包下来了,分成游泳、瑜伽、器械、跑步机、有氧操等等十几个分区,其中游泳区有一个国际标准化的短池,25乘25一共625平米的面积,几乎占了整层楼面的四分之一,其它的分区也有着100到300平米的划分,此时是下午两三点,估计是业务比较清淡的时间段,但是在场地中运动的消费者和教练,林林总总加起来也绝对超过了100人,要是早上九十点或者晚上六七点这种黄金运动时段,怕不是要超过500人健身? 原本以为这家开销巨大的健身会所肯定亏本的徐阳,此刻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了。 这么大的会所,如果健身卡卖的好,起码能卖出三到五千张,每张一万,那瞬间就是三千万到五千万的收入,虽然每张卡能用五年,但是钱可是一次性、交掉的啊,而且以后每年也都能收一些散客进来,旭辉中心大厦的租金是贵,不过二楼这种低楼层估计也会算便宜点,一年估计一千多万租金就差不多了,光健身卡就可以付清这些租金了,然而健身会所最赚钱的其实并不是健身卡,那只是一些基础项目,关键还是要看健身教练能不能卖出足够的健身课程,而看过眼前这些精英级的健身教练,一个个非但身材巨好,关键还个个能说会道,当场徐阳就看到起码有七八个顾客购买了健身课程,要知道哪怕是最基础的课程,每节课的价格也超过600元了,一些中级和高级的课程,最起码都上千…………而且顾客买课程可不是一节一节买的,一套课程起码五六节课时。 这……这未免也太好赚了吧? “怎么样?看傻眼了吧?”陆夜得意洋洋地说道:“当时我第一次来应聘的时候也看呆了,麦噶登,我当时数了数,人比现在还多,起码两百多个,有一半都买了私教课程……怪不得有钱请得起小鲜肉代言呢。” 顺着陆夜的手指所向,徐阳果然看到了场地正中,高挂的一副宣传图,上面正是如今在华夏演艺圈最红的一个小鲜肉,鹤尘。 第一更送上,第二更可能会晚点。 第二十一章 健身卡 就连自认眼光一向高过常人的徐阳看来,鹤尘的长相也绝对属于是几百年出一个的那种,加上形象健康,能歌善舞,演技也比其他一些光靠卖脸的小鲜肉要好得多,所以但凡由他代言的产品,市场上反响都极好,口碑传颂。 他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在设定上显得比较娘一点。 不过这幅他为菲特纳斯健身会所而拍的宣传画里,却一反常态的上半身肌肉出镜,显露了难得一见的八块腹肌加两块胸大肌,显然不是临时练出来也不是ps的,没想到看上去弱弱的鹤尘,还真有点料啊。 陆夜贱贱地笑道:“我以前也以为鹤尘真的是比较娘的,没想到啊,他居然健身好几年了,而且不仅仅是宣传,有时在魔都拍戏录节目,他还真的会抽空来这里健健身,不过肯定不是在大庭广众,听说都是在秘密包房里专家特训,效果好得一比……” 然而徐阳对这些八卦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打断了陆夜喋喋不休的介绍:“好了,我觉得这里真的挺不错的,这张健身卡我买了,别再介绍了。” 陆夜双眼放光:“真的?你真是我亲哥,来,亲一个。” “……”徐阳都快无语了:“滚远点,快点拿合同过来,我下午还得去别的地方面试。” “你还没死心啊?”陆夜一捂嘴:“好了我不说了,我去拿合同。” 徐阳摇了摇头,看到陆夜一路小跑往员工休息室跑过去,就没再管他了。 慢慢走到各处看看,要说其实买这健身卡也不算完全是帮陆夜的忙,他其实也早就有健身的打算,先前没得到武侠系统的时候,他就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有事电梯坏了跑几层楼都累个半死,只是当时一来没有钱,而来下了班还得配刘倩逛街吃饭,这不就耽误下来了么。 得到武侠系统之后,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弱得不行,比之前自己估量的还要差,徐阳就更想通过锻炼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了,加上这次卖金笛获得了一笔意外之财,还不是小数目,相比较起来,办健身卡那点钱还真不算什么了。 尤其是这个身处闹市中心的健身会所,居然还有游泳池,这绝对是意外的惊喜啊,就冲着这游泳池,徐阳也买定了。 他一直很喜欢游泳,从小就喜欢,就是现在魔都的各个游泳池不是被拆了就是不对外营业,还剩下的就是那些宾馆里价格昂贵的休闲游泳池了,那刻不是现在的他能经常去消费的。 转了没多久,很快,陆夜带着合同就来了,随便看了看,都是格式合同,没啥大问题,就是健身卡时间上让徐阳费了点脑子。 徐阳是想时间上短一些的,因为不确定以后是不是还会在旭辉区工作、生活,所以想签一年的,但是看下来一年的健身卡性价比太低了,加几百块就能买两年的卡了,再加三千多就是五年的卡了。 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办两年的卡,陆夜偷偷给打了个他权限下最大的折扣,徐阳刷了五千多就办好了这张卡。 其实蛮合算的,每天差不多七块钱就能来游泳锻炼洗澡了。 论起精打细算,徐阳自认绝对不输任何人。 至于那些健身教练的私课,他就敬谢不敏了,一来真没那么多闲钱,二来自己有系统加持,未来身体素质提高必定是很快的,如果跟着一个教练,很容易被看出来。 麻烦,徐阳已经够多的了,能免则免吧。 办好卡,跟陆夜打了个招呼,徐阳就离开了健身会所。 今天实在是有些忙啊。 至于跟陆夜说的要去应聘,其实徐阳已经淡了心思,与其到充满着应届毕业生的校园招聘会里去碰运气,还不如直接上招聘网站,筛选掉自己条件和人家的要求差别太大的,剩下的都可以递简历去试试。 反正网络招聘,应聘者发简历的成本很低。 不过这也不急,晚上大把时间,徐阳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去……购物。 是的,徐阳要去购物,实在是因为……没有石锅的清水田螺它不加属性啊…… 用的原料都是正确的,烹饪方式也没变,甚至连水都是之前徐阳从小溪里弄来的无名溪水,之所以做出来的清水田螺一直不能加属性,唯一的原因只能是,没有使用石锅。 当然,《越女剑》世界里那种天然生成的石锅,徐阳估计是搞不到了,这种天生的异石本身就是极为稀有的,徐阳哪儿找去?好在美食系统的提示只是说要用到石锅,大概……人造的石锅应该没啥问题吧? 徐阳到了附近的大卖场,在烹饪用品区找了一圈,居然没有…… 问了一下大卖场的工作人员,他们居然也不太清楚……不专业啊。 好在有个工作人员,在徐阳鄙视的眼神攻击下,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终于小声告诉徐阳,也许奥门路的酒店用品市场可能会有石锅在卖的。 徐阳这才满意,转身就走,全然不顾身后的工作人员哭丧着的脸,大卖场经理他也不认得,谁知道刚刚走到工作人员背后偷听的这个胖子是经理啊。 出了大卖场的门,徐阳直接打了车去奥门路,已经三点多了,再不快点,到哪儿人家估计都关门了。 徐阳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果然,打着出租车匆匆赶到的徐阳,终于在酒店用品市场关门前,买到了石锅……虽然和他想象的有些区别……可是韩国石锅也是石锅呀。 好吧,万事俱备,大吉大利,今晚吃……吃田螺。 刚要出门回家的徐阳,突然接到一个来电,看了一眼,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号码。 接?还是不接呢? 另一边,忍不住自己八卦之心的陆夜,工作之余,偷偷给自己的女朋友蜜蜜打了个电话,想问一下为啥刘倩要和徐阳分手。 然而,蜜蜜表示并不知道这件事,昨天她和刘倩一起逛街的时候都没听她提过半个字。 这里面一定有鬼,陆夜以他多年以来的八卦经验,做出了精确的判定。 这事如果让徐阳知道,他只会对陆夜说一句话:“废话,这还用你说??”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万众瞩目的晚餐时间,终于就要来临了…… 终于码出来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今天这状态。。。惨不忍睹。 而且这几章都是过渡章节,实在没啥高、潮,太难写了。 不过,接下来几章应该会收尾本体世界,很快就能进入雪山飞狐的世界了,这次的附身配角到底是谁呢?大家可以到评论区去猜一下,我相信很少人能猜到的。 本周一日双更4000字,或许对于那些日更过万的大神来说,这点字数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庞庞真的写得很用心,每一章每一段都写完了改,改完了再写,上传前再改一遍……今天这两章,我实实在在地写了四个多小时…… 好在,下周起终于要恢复每天一更的幸福日子了,当然是对于庞庞我来说。 更新时间不变,工作日晚上六点,双休日中午12点,如果稿子够的话,我尽量在双休日多更一章,但是不保证啊。 现在收藏27个,以后收藏每多10个,当天加更一更,就是这么任性,大家可别学我啊。 至于打赏,倒是不是太必要,以后上架,还要靠大家支持,到时候换成kb多点订阅就好。 多看正版,多积德,多看一章正版,每次都多一秒,嘿嘿,要知道,我计划中可是起码要一千多章的。 数学好的同学可以算一下…… 当然,非要看盗版的话也随您,不过庞庞就不在这里特意祝福了。 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二十二章 拉面店 天渐渐暗了下来,临近徐阳出租屋的小道上,他一手提着石锅,一手还拿着手机在通电话。 这个电话是一个他从来没有意料到的人打来的。 看他现在那一脸猥琐的样子,不用猜都知道,这电话肯定不是男人打过来的。 “好的好的,明天我一定到……”还想多说几句凑个近乎的徐阳,却发现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卫兰啊,魔都卫视一姐啊,超级美女啊,居然给自己打电话,徐阳一开始接通时候自己都不相信,还以为对方是诈骗电话,损了好几句,最后对方似乎没办法了,说出了周一他参加节目的一些细节,这他才相信了。 不过具体什么事,卫兰也没说。 可是不管什么事,美女请吃饭哎,能不去吗? 不去,他就不是徐阳了。 这完全不符合人设嘛。 于是徐阳就乐着答应了卫兰的邀请 ,把这货得意的,都笑得不成人形了。 徐阳拎着石锅,得意洋洋地准备回家煮菜,然而路过拉面店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拉面店貌似有人在闹事? 几天没来,客人似乎更少了,然而稀少的客户里,有一拨人特别显眼。 五六个杀马特装扮的小混混,在店里拍着桌子大骂,牛高马大的老板不知如何却畏惧般的坐在角落里不敢发声,倒是体态并不强壮的老板娘站在前面,和那些混混们理论。 能用道理说服的,那就不叫小混混了,所以老板娘的努力注定是白费。 徐阳也不太想管这闲事,不过拉面店门前的道路是自己回家的必经之路,要是绕路那就绕得远了,因此徐阳假装是路人一般从店门稍远处想要溜过去。 人不找事,事找人。 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不知哪个小混混消遣拉面店老板他们两个消遣得有些无聊了,余光扫到了从门前溜过的徐阳身上,然后嘿嘿一笑。 “哥几个,还真有人来管闲事的。”小混混甲指了指徐阳:“看什么看,滚。” 不能忍啊,真不能忍啊,作为一个拥有金手指系统,并且常年看都市打脸网文的有为青年,徐阳真的忍不住了…………他要爆发了。 然后,然后他果然……忍住了,看看那几个小混混,虽然只是杀马特小混混,不过脑残身不残,有两个身板差不多比得上拉面店老板那么壮了,这个且不说,人数方面他们也占优势啊,站着骂街的就有五六个人啊,当中桌子里似乎还坐着一位,看他那悠闲的样子,也不像普通的顾客………… “是,是,马上就走。”徐阳头都不回的顺着小混混手指的方向,转了个45度角,溜走了。 就他目前那小身板,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还不如转个弯报警的比较好。 拉面店老板和老板娘,看着徐阳以超出往常速度好几倍的敏捷身法,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脸上露出的不是失望或者愤怒,而是卸下心头重担一般的神情。 他们太善良了,即使是问心无愧的徐阳,这时候也有些惭愧。 武侠武侠,比武更重要的,不就是那种侠义精神吗? 停住了脚步,叹了口气,徐阳又转了个角度,往拉面店走去。 这一幕,非但拉面店老板愣住了,就连几个小混混一时间也摸不清状况。 什么情况?转昏头了? 而此时徐阳已经进了拉面店,本来浮着笑的脸上,忽然眉头有些微皱,又叹了口气,然后找了个看上去比较干净的桌子,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老板,来碗拉面,加个蛋,今天要大碗的啊。”徐阳有条不紊地说道。 呵,你胃口还不错啊。 “嘿,今天太阳从四面八方一起出来了啊?还真有敢架梁子的,小子,哪条道上混的?”小混混甲撇着嘴,冲徐阳走来。 拉面店老板急了,从角落噌的一下站起来:“有什么事冲我来,小徐就是个普通顾客,你们别乱来啊……” 老板娘死命的拖住老板,虽然她也不希望徐阳出事,但是老板对她来说更重要,是家里的支柱啊,但是身体并不强壮的她,有些拖不住暴怒的老板了。 场面一时显得有些混乱。 “慢着。”一直坐在店里的那个态度悠闲的年轻人,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住了。 当然除了徐阳:“老板,还不快点,吃完了我还得回家呢。” 徐阳此刻怎么突然不怕了? 怕,怕得要命。 进店门之前,他也只是报着能劝说就劝说,实在不行就跑路的想法,想必这些混混也不会对他一个多管闲事的路人多过于招呼。 也算报了拉面店老板一面之恩了。 就是报恩程度稍微有点超额完成了,不过也不算什么,哥们儿不是那么计较的人。 然而当徐阳一只脚踏入店门,回归主体世界之后很少发声的系统居然给他来了个突然袭击。 “叮,作为雄姿英发天下无双十全十美震铄古今金庸小说世界穿越完美大系统附身的宿主,你怎么可以目睹暴行而熟视无睹?行侠仗义,并非只有在小说中才存在,为了弘扬正气,改变社会不良风气,特此发布系统任务。” “任务1:除暴安良。解决眼前的七个歹徒,保护无辜良民的安全。完成任务,奖励系统d级抽奖机会一次,身体素质点05点。任务失败,随机扣除身体素质点1点。任务时间限定:主体世界时间1个小时内,超过任务时间,判定任务失败。” “任务2:排忧解难。了解事情原因,然后一劳永逸地解决拉面店老板夫妻的困境,免除两人的担心。完成任务,奖励系统c级抽奖机会一次,身体素质点1点。任务失败,随机扣除身体素质点2点。任务时间限定:主体世界时间1个月内,超过任务时间,判定任务失败。” 这也是他为何进门之后并没有如同设想中那样,劝说几句然后离开,而是被迫走进了店堂中央的原因。 这也是他皱眉头的原因。 现在他这具屌丝身体已经够弱的了,如果说任务失败,随机扣除的是诸如攻击或者智力这类身体素质,那也就算了,要是扣除敏捷或者防御,自己已经差不多是龟速的速度和基本上一拳就倒的防御力,雪上加霜,还让不让人活啦? 而且这次两个任务,根本没有选择是否接受的选项,直接就是,要么完成,要么扣除身体素质指数,这一扣就是3点啊……………… 系统,你这是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要我命啊? 终于码出来了,希望还不是太晚。 大家见谅啊。 第二十三章 莽牛 真是要了老命了…… 要知道这两天天天晨跑,加起来也就加了004点的综合指数,还不是那种随意加在短板上的,一扣3点…………自己起码得锻炼半年才补得回来吧? 而听系统的意思,这次任务的奖励似乎是可以选择加在自己的短板上的,这就太重要了,有这15点素质点,起码可以让自己速度达到普通人标准了吧? 所以,这两个任务,能完成要完成,不能完成,创造困难也要完成。 似乎有哪里不对?不管了。 作为一个四有新人,怎么能容忍仗势欺人这种事情在自己眼前发生? 想到这里,一股正气从徐阳胸臆中爆发,胸前的红领巾也更加鲜艳了! 好像更不对了…… 总之,徐阳抵抗住了心中的畏惧,因为有着远远比面前这些小混混更加让他畏惧的存在,那就是……系统大神。 好吧,不管如何,徐阳现在准备好面对这一切了。 见机行事吧。 悠闲的年轻人见自己一句话,就停止了目前的混乱状况,也是有些得意。 眼神转向徐阳,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位朋友,有些时候,管闲事也是要看场合的。”顿了顿,见徐阳并没有什么回应,继续说道:“我不管你和金老板什么关系,今天这个梁子,你架不起。” 说罢,不再看徐阳,点了根烟,吞云吐雾,继续悠闲地闭上眼睛,缓缓地下了命令:“在我心情还不错的时候,滚出这条街,也许我手下的兄弟们会放过你。” 几个混混听了,一个个笑容浮现在脸上,老大都开口了,也就代表着,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年轻人若是还有半分反抗之心,便是大祸临头了。 徐阳还是第一次得知拉面店老板姓金,好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特么也想跑路啊,但是系统大神看着呢,跑了以后也别当什么大侠了,谁见过体弱多病的大侠?谁又见过被几个小混混追着打的大侠??谁又见过体弱多病被小混混追着打还被系统坑的大侠??? 另外,这个所谓老大的态度也让他很不爽。 好歹我也是主角啊,你多看我一眼就会污了眼睛一样的态度是神马意思? 你一副高高在上藐视终生的龙傲天模样是什么鬼? 难道这本书不叫《武侠世界的小配角》而叫《流氓总裁轻虐放过我》? 感觉明显不对啊。 徐阳同样冷笑道:“这位朋友,我不管你和金老板有什么梁子,今天妨碍我吃拉面,就是最大的罪过。”同样顿了顿,看着四周渐渐围拢过来的小混混们,同样点了根烟,吐了口烟圈,说道:“在我心情还没有变坏的时候,滚出去,免得我手重,伤了你们就不太好了。” 只是年轻人点的是中华,自己点的是红双喜,排场上有点跌份儿,赶明儿咱也买包好烟去,咱现在也是有钱人不是…… “哈哈哈哈……”几个小混混听到这话,简直笑疯了,作死不挑时间啊,这些日子,没事就天天跑过来炮制金老板,也有点烦了,今天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给兄弟们消遣,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啊。 身体最壮的一个混混站了出来,萝卜干粗细的食指指向徐阳:“小子,也别怪我们欺负你,你只要打败我莽牛,我们就放过你,让你全须全尾儿的回家,要是连我都打不过,呵呵,你今天就该有点准备了。” 一个小混混,哪怕他身体再壮,徐阳其实也是不害怕的。 身体弱不代表武功就差,在系统世界里混了一个月,经历过几次恶斗,还学到了神级武功,虽然只是第三层,其实也绝对够用了。 身体的缺陷也并非致命,速度是比常人慢了点,不过也慢得有限,就是抗击打能力差了点,同时面对六个小混混,恐怕自己要吃亏,好汉架不住人多,自己怕是挡不住那么多人的王八拳啊。 不过一个混混么,呵呵,用一句古人的话来说,单打独斗,我不是说你一个人,你们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辣鸡。 当然徐阳嘴上却不会这么说。 自己又不是t,群嘲算哪门子技能? “呵呵,单挑,别说我欺负你,你们几个一起上也没问题啊。”徐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眼神却是牢牢的盯住了面前这个身高力不亏的混混。 身高,必定速度会慢一点,这方面自己不至于吃亏,至于力量,徐阳表示不装逼任何武器,攻击力已经高达125的自己,绝对不会弱于对手。 而自己的另一项优势项目就是智力,挑唆、激怒对方,让对方失去冷静,自己才好寻机击败对手。 这都是手段,能利用的优势,就一定要用上。 各个击破才是王道,要是对方团一波,死的肯定是自己。 果然徐阳轻佻的口气轻易地就激怒了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对手。 小店本来就不大,高大混混怒气冲冲,一步就冲到了徐阳身边,也不等徐阳起身,一圈就轰向他的头颅,拳势威猛,显见得是有些功夫在身的,徐阳眯起眼睛,这是要他的命啊,看来这帮混混,怕是平时没少做坏事。 悠闲的年轻人原本觉得可以轻易赶走徐阳,却没想到对方如此不识相,所以当几个手下围住了徐阳,年轻人也觉得稍微教训一下他也无可无不可,但是见到徐阳作死般激怒了莽牛,就不由得有些担心了。 他们此来只是为了赶走金老板,背后的大金主也不想把事情搞大,所以年轻人觉得能用些小手段不用动粗是最好的了,这些日子,诡计百出软磨硬泡的各种捣乱,已经让拉面店生意大落,金老板也不堪其负,今天更是用了些手段逼得金老板服软,眼见得马上就要成功了,却没想到平地里冲出个程咬金,更没想到这个程咬金没有程咬金的命,却有了程咬金的病,莽牛这种肌肉长到脑子里的家伙,你去招惹谁不好,招惹他? 莽牛疯起来,自己也要退避三舍,何况你? 真是作死不挑日子。 刚要喝令莽牛不要鲁莽,却见莽牛已然一拳轰向徐阳的头颅。 完了,年轻人连住手都来不及喊出口,这个程咬金怕就要挂了………… 事情闹大了,背后金主肯定不开心,自己能不能拿到那份说好的酬劳都不好说了,打死了人,搞不好还得交出几个手下去顶罪。 这一瞬间,年轻人心里隐隐希望徐阳能强一点,起码强到能抵挡一两招,让自己有时间阻止莽牛。 徐阳当然强,而且强的并不止一点点。 只是,此时,那个年轻人并不知道。 第二十四章 那一锅的风情 年轻人只知道,他的“住手”二字还没来得及出口,那一拳,已然接近了目标。 完了,看着毫无躲避迹象的徐阳,年轻人知道,今天这事儿,怕是已经闹大了。 这一拳威势极大,带着风声,带着莽牛的愤怒和冲动,搅乱了周边的空气,一往无前地冲向徐阳的脑袋,非要在上面开一个洞不可。 这一拳威势确实很大,但是,威势再大的拳头,也要打得到目标才行。 威势大,速度却有些慢了,即使以徐阳如今略低于常人的速度来说,也是可以稳稳地躲过的,何况他早已经有了防备。 这一拳不仅是他意料之中的,甚至可以说,是他期盼已久的。 “来得好。”徐阳却完全没有躲避的想法。 躲了,就被动了,说是单打独斗,但是周边其他的五个混混,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遵守规矩,不参与其中。 对于小混混来说,群殴的次数远远超过了单打独斗,这是混混的习性和经验造成的。 能省事,谁愿意费劲。 之所以他们目前还围而不攻,是因为他们都轻视了徐阳,,认为仅靠莽牛一个人,完全可以轻易解决眼前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白领。 莽牛是他们中最能打的一个,要说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小白领可以打败莽牛,那是打死他们都不信的。 徐阳必须利用他们轻视自己的心理,尽快击败这个高大的混混,不然他们一旦联起手来,自己逃都逃不掉。 所以徐阳没有选择逃避,他举起了手上的武器。 对了,就是石锅。 拳头硬,能硬过石头? 呵呵。 莽牛志得意满,这一拳打出了他的风格,他的水平,甚至是超水平发挥了,他马上要取得一血了,他要超神了,他要大杀特杀了。 眼见这一圈就要轰中徐阳的脑袋,莽牛甚至可以想象,对方的头颅会因为承受巨大的力量,变形而扭曲的模样,鲜血溅射,眼珠凸起,漫天散落的牙齿……这就是得罪莽牛大爷的下场。 对于对方的死活,莽牛并不在意,不管对方是谁,得罪了我莽牛就要付出代价,不然就算拥有强大的武力,一旦放过激怒自己的弱鸡,那以后谁还会服我? 至于后果,这是老大才要考虑的问题,关自己什么事。 所以这一拳击出的时候,他一往无前,毫无顾虑、志得意满。 这一瞬间,他就是这片土地上的神。 神挡杀神,佛挡的那种神! 这一瞬间之后,神就后悔了。 什么叫鸡蛋碰石头?什么叫以卵击石?什么叫安琪拉追杀凯? 虽然莽牛的拳头并不能说是鸡蛋,但是对面却确确实实是石头啊。 莽牛的拳头比鸡蛋硬多了,可再硬,碰上一口质量良好的石锅,那特么也是软的啊。 血肉之躯如何能击破金石之器? 莽牛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悔之不及,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 当一口石锅出现在莽牛的拳头与徐阳的头颅之间的时候,周围所有人都喷了。 神特么的石锅,你一个小白领,出门不带公文包,带一口锅? 是随时随地让人背黑锅的节奏吗? 然而一切的追悔都已莫及,这一刻,天地动,神陨。 静。 一刹那,周边的一切都安静了。 不止是安静,简直是寂静。 就连一拳击中石锅的莽牛这一霎也是毫无声息的。 完全痛的发不出声啊。 最痛的,不是哭嚎,不是大叫,更不是咆哮。 最痛的,是痛不欲生,痛不欲声。 连叫都叫不出来,那得多疼啊。 徐阳冷笑,要不是自己身手好,要是换个普通人,而这个普通人没有这口石锅。 那么如今莽牛的痛苦怕是会十倍百倍的降临到那个普通人的身上。 而且绝对不会有人为他张目。 如今这个社会上的人,明哲保身已经是最基本的素质了。 谁还会为一个陌生人去得罪一帮来路不明的小混混? 不怕报复吗? 万幸今天来的,是他徐阳这个拥有武侠系统金手指的小高手,非但没有被面前这个如今满脸痛苦狰狞表情的小混混收拾了,相反,伤害反噬,莽牛的这条胳膊,怕是废了。 徐阳莫明想起初中物理。 但是平静只是一瞬,随后所有人动了。 悠闲的年轻人已然不在悠闲,“住手”之声还未传到众人耳中,他的身形已动。 五个小混混也扑向徐阳。 拉面店老板挣脱了老板娘的拉扯,冲向众人。 蛮牛的第一声哀嚎刚刚出口。 徐阳当然也动了。 一招得手,他并没有放过莽牛的打算,废了一条胳膊的莽牛,依然对目前身体并不强壮的他,存在着威胁。 打架,就要打到对方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才行。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在周边还有另外五个混混和一个身手未知的年轻人的情况下,不把最有威胁的莽牛干翻,那简直就是作死。 徐阳才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趁你病,要你命。 徐阳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拎起石锅甩向蛮牛,同时一脚向后扫出,座椅被他踢向其他五个小混混的方向。 经过莽牛倾力一拳而毫发未伤的石锅,带着风声,带着徐阳的全力,带着外包装塑料袋,玩命地砸向蛮牛。 蛮牛刚刚哀嚎出声,却没料到徐阳还不肯放过自己。 或者说,即使他料到了,那一拳带来的伤害、痛楚,也不是以他的心性可以克服的,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啪……”一声重重地击打之声,在拉面店这个狭小而封闭的环境中响起,震颤了所有人的心灵。 莽牛的痛苦暂时性地消失了。 空中,飞舞的鲜血,几颗四散飘零的大牙,在小店昏暗的灯光照映下,夹杂在刚刚发出的那半声哀嚎一起,组成了一幅艳美而又诡异的画面。 体重超过两百斤的莽牛此刻也飘在空中,随着他空中喷出的鲜血一起,划过了一道绝美的弧线,短暂闪过的画面令人难忘。 空中的莽牛早已昏迷,那一锅的风情,怕是只有周边的其他人才能欣赏了。 第二十五章 突变 而在众人惊讶之情还未褪散,一个个嘴巴张的老大,顿在原地发愣之时,原本悠闲的年轻人已随着他空中那声“住手”,闪到了徐阳身边。 他的速度惊人得快,原本他只是为了阻止蛮牛对徐阳的致命一击,等跃出时才发现他能做的只是阻止徐阳对蛮牛的伤害。 然而等他落地之时,他能做的,就只是是去制服徐阳了。 蛮牛已然被废了,就在此时,他失去知觉的身体,还在空中飞舞。 画面太美,实在是让人无法平静。 不是年轻人速度慢,而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从蛮牛出手,到徐阳反击,再到徐阳追击,蛮牛被废,怕是只有一眨眼的功夫。 只用了一招半,蛮牛这个他手底下最硬的打手,已然是一条死牛。 这,难道真的是眼前这个看似文弱胆怯的小白领干的? 残忍、果敢、奸诈、阴险、狂妄、心思缜密………… 似乎年轻人所知的所有贬义的和褒义的形容词统统加起来,都不足以形容面前这个貌似人形的怪物。 这种怪物,是从哪里出来的? 这一刻,年轻人的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徐阳此时有好几个选择。 是继续击杀几个混混,还是迎击年轻人,又或者跑路? 几个混混,身手不可能有蛮牛那么好,自己有一定的机会击败他们。 年轻人,身手不明,但是刚刚他窜过来那一下,速度太过惊人,明显有克制自己的弱项的迹象。 跑路?好吧,这条路被系统给封杀了,而且以目前徐阳的速度,就算他愿意承受任务失败的惩罚,以面前年轻人的速度,他也跑不了多远的。 所以徐阳选择是…………打最近的。 以他的速度,不管打哪个,只要一两招内无法迅速制服对方,势必会被围攻。 然后自己目前最弱的4个点的防御力,怕是任何一个小混混含愤出手的一拳,都够自己受的,何况对方加起来有六个人,其中一个还是身手不明的那个年轻人…… 所以与其追击距离自己较远还被自己踢翻的椅子阻了那么一下的那几个小混混,还不如,直接击倒身侧这个年轻人。 起码,擒贼先擒王。 而且,别忘了第二个任务排忧解难,任务线索,系统暗示的对方背后的势力,怕是还要从这个年轻人口里问出来。 一切显得很自然很顺手的样子,刚刚砸在蛮牛脸上的石锅,已然夹杂着风声砸向年轻人那张俊美的脸了。 经过刚刚一战,徐阳已经对自己在武侠世界里修炼出来的武功和决绝,有了很大的把握。 身体素质弱一些,不代表战斗力就弱,对于这些基本没什么正经学过武术的小混混,自己的武功,恐怕高过他们太多了,足以弥补身体上的弱势。 然而,面前这个年轻人不同,显见得他是学过一些东西的。 所以,这一锅,徐阳依然是全力以赴。 苍鹰搏兔,倾力而为! 兔子突然不见了………… 而那一锅挥舞出去便不好收回来了,毕竟不是熟用的武器。 那便不收。 徐阳脱手了。 石锅飞了,飞向冲过来的小混混们。 小混混们惊呆了,还有这种操作? 蜂拥而上的他们又如潮水般退去。 始终是有倒霉蛋的,之前站在店门口耀武扬威的小混混甲显然腿脚不如他的其他四个同行利落。 然后又是“啪”的一声。 画美又不看。 耳后有风声,徐阳来不及回头,左足一顿地,右腿向后扫出。 一换一,就看对方舍不舍得换招了。 徐阳知道自己不经打,对方不知道啊,这一把,有得赌。 果然,对方势在必得的一招被迫转向,划向徐阳右肩,去势更激。 徐阳右腿已扫出,变招势必来不及,只好向左微侧身,同时左拳向后击出。 后方年轻人见徐阳回招甚快,心想果然是练家子,心中不敢小觑,右手一招已然击空,左臂招式转守,挡住徐阳回首一招,同时左腿已踢出,转向徐阳左腿膝弯,这招阴狠,若是踢中,徐阳想必便无法轻松移动,已方还有五人,对付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即便他武功再高,也难以善了。 徐阳左拳被挡,便已料到年轻人下一招必然是自己的支撑腿,心道此人果然阴险,而此时左腿刚落地,右腿还在空中,变招不及,于是左拳化拳为掌,拍中对方左臂,同时左腿轻弾地,竟借年轻人的身体高高跃起,空中转身,一包石灰粉已然洒出。 是的,系统出品,拥有百分百命中隐藏特效的“韦爵爷的石灰粉”,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这是作弊,系统吐槽。 徐阳冷哼一声,还不是你给我的,你管我怎么用? 然后整体画风就变了。 原本说好的正义青年勇斗歹徒维护社会正气,变成了菜鸡互啄无良弱鸡少年卑劣手段取人头………… 年轻人脸上被石灰粉砸中,双眼顿时刺痛,立刻就慌了,他虽然身手不错,却极少与人动手,突逢大变,心下慌乱,口中大骂卑鄙,忙闭上眼睛,向后跃出,想先逃出去再想办法。 徐阳怎会让他得逞,还要找幕后黑手算账,你跑了我问谁去。 随手捞起一把殿内被踢翻的小凳,向年轻人掷去。 年轻人此时慌乱不已,哪里还有心思玩什么听风辩位,“啪”的一记被砸中前额,顿时晕倒在地。 “弱鸡。”徐阳随口吐槽一句,便转向剩余的小混混。 “要点脸行不行?”系统日常吐槽+1。 徐阳也不搭理,一跃便已跳到一名复又冲过来的小混混身前。 小混混脸上一副惨像,要知道不论是莽牛还是年轻人,都是他平时根本比不上的好手,此时二人双双倒地,死活不明,而自己又怎么是面前这个怪物的对手? 然而此时打不过也要打,因为……出门的道路被徐阳挡住了呀…… 好吧,简单说,就是逃都没地方逃去。 小混混随手一拳击出,徐阳一侧身已然躲过,一记掌刀已然劈在小混混颈侧,小混混顿时软倒。 好了,还剩下三个了。 徐阳心下大定。 第二十六章 罗浩 一对七现在变成一对三,此时便不急了,徐阳稳步向前,三个小混混互相望了一眼,大喊一声,同时冲了过来。 然而,此时鼓足勇气的金老板已然动手,随手抓过靠近自己的一个小混混,小混混一时蒙了,没想到之前一直唯唯诺诺的金老板竟会出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金老板放翻在地,这顿耳光抽得啊,太解气了。 就连老板娘也用一口铁锅,乘其不备,狠狠砸在另一个小混混脑袋上,小混混精神都集中在徐阳身上,一时不查,“咣”的一声,竟然被砸中,软软地倒地了。 剩下的那个小混混,冲过来之后,发现就自己一个人了,立刻连腿都软了………… “大爷饶命啊!”小混混跪下抱住徐阳大腿就哭喊着认怂。 对这种滚刀肉一样的家伙,徐阳还真没啥办法,掰都掰不开对方的双臂,只好答应不揍他,小混混这才松开双手,然后跟个鹌鹑般跟在徐阳身后,喏喏不敢吱声。 此时金老板也停下了手,那个倒霉的小混混,脸肿的跟发过了头的大馒头一样,躺在地下动都不动,也不知道是真的晕过去了,还是就势装死。 打完收工。 而从莽牛对徐阳动手,到最后收工,这一切,加起来连一分钟都没用到。 轻松愉快,轻松愉快。 经此一役,徐阳深深感到,有了武侠系统后的自己,早已不是往日的那个屌丝弱鸡了。 心怀大畅,扬眉吐气啊。 “叮,恭喜宿主,系统任务除暴安良已完成。七个歹徒已被解决,无辜良民金老板一家的安全被保护。任务完成,特奖励系统d级抽奖机会一次,身体素质点05点。宿主是否现在就使用抽奖机会和身体素质点?” “晚点再说。”徐阳可不想在外人面前,手上突然多出个宝剑宝刀啥的东东,晚上回家再说吧。 然而看着这一地狼藉,徐阳突然感觉有些头疼…… 拉面今晚是别想吃了,是不是还得帮着金老板打扫“战场”?………… 一转身,突然看到跟在背后那个胆小的小混混,徐阳笑了。 “你叫什么?”徐阳有些随意地问道。 “您拿主意,您想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小混混一脸谄媚的表情。 “噗……”怎么会有这种人?徐阳哭笑不得:“说你自己的名字,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外号。” “是,是,小的叫罗浩,父母给的名字,不大好听,您老见谅哈。” “…………”好吧,确实不太好听,不过,我见谅什么啊?还我老人家?我真的有这么老么? “罗浩啊。”徐阳考虑了一下招呼道。 “您老尽管吩咐,您的命令就是我的命运,你的念头就是我的奔头……”没想到这个小混混还有点出口成章的本事。 “好了好了,停、停。”见罗浩听话地停下了呱燥,徐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店里这么乱,你们是要负责的,难道这帮扑街,还要我和金老板来处理吗?” 罗浩闻言吓了一跳:“您的意思是…………让我把他们处理掉?这个…………”咬咬牙就要答应。 “想什么呢?”徐阳哭笑不得,这领悟精神,自己差点成了教唆杀人犯了都…… “你把他们能叫醒的都叫醒,打个120把受伤的几个都送医院去吧,除了那个。”徐阳指了指还仰面倒在地上的年轻人:“对了,他是你们的老大吧,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嘛……”罗浩眼珠转了转,正想编一个说法,就看到徐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立马腿又软了。 刚刚徐阳的杀伐果断,卑鄙无耻,辣手催花……呸呸呸,辣手打脸的举止罗浩可是从头到底都看在眼里的,从刚开始的伪装软弱,到后来的装傻充楞,再到故意激怒莽牛,并且用计反杀,一直到最后用石灰击败老大……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是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很明显徐阳背后也有人有势力插手这事,见义勇为?呵呵,这年头还有这种傻叉?或者说,面前这个貌似文弱无辜,实则卑劣阴狠的小白领,会是能做出来见义勇为这种好事的善人?就算我书念得少,也是不会相信的。 很显然,这人早就知道自己这帮人的来历了,假装问自己这种问题无非是试探一下自己是否听话,如果不听话,恐怕真的要处理一下了…… 罗浩为自己瞬间就能把局势分析得那么透彻感到自豪,唉,要是自己身手再好一点的话,自己绝对能当这批人的老大了,顺便鄙视了一下还躺在地上的那个年轻人,当老大能当成这样,扑街啊。 罗浩决定,不管怎么样,今天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投诚徐阳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于是又立刻变脸,换上犹豫而又怯懦的表情:“您老也知道,这个我们混道上的人,是不能出卖老大的……”一面偷瞄着徐阳的表情,见对方还是一副似笑非笑、把控一切的神情,立刻来了个神转折:“但是,今天这事,绝对是这个扑街的错,居然敢得罪您老人家,我早就看出来他不是个好东西,今天我就弃暗投明,投奔您老人家了。这个扑街,他叫风凌…………” “噗……”徐阳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这名字,到底谁是主角? 好了,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 “他为什么要带着你们来这里骚扰金老板?”要说是普通的寻衅滋事,徐阳是绝对不会相信的,金老板生意是不错,但是能驱使六七个混混加上他们的老大一起来没日没夜的骚扰,说不好听的,金老板怕是没这个资格。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们平时都是在大红桥那边混的,上个月老大,不是,是风凌这个扑街,突然叫我们到这里找拉面店还有周围一些其它商户的麻烦,每天中午晚上各来一次,其他事都不让我们管了,我们原来的地盘都没时间照顾…………” 徐阳仔细地观察着罗浩,通过缜密的分析,他发现………他发现自己果然不是当侦探的料,罗浩说了半天,是真是假他一点都分不清楚。 第二十七章 这是一个误会 于是徐阳继续保持着神秘的笑容,点了点头,吩咐道:“既然如此,你还是尽快把其他人弄醒,该上医院的上医院,不上医院的打扫卫生,记得,以后别再来捣乱了,不然…………” “是,是,一定,一定。”罗浩心想,还来?死字不知道怎么写吗?然而他有一点搞不清楚,为什么徐阳这么轻易地就放过自己这帮人,难道……………… 恐怕这个单身一人来挑翻一群人的高手,可能是想利用自己这些人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吧?一定是这样的。 “起来,起来,别装死了。”罗浩也不考虑太多,万一耽误了新大哥的事儿就完蛋了,于是一边走一边踢倒在四处的同伙,果然,起码有三个装死的家伙爬了起来,剩下的,就是被石锅先后击倒的莽牛和另一个从一开始就表现得最贱的混混了,估计他们最轻也是脑震荡,明天能醒都不错了。 至于帅哥风凌,罗浩根本不敢靠近,万一被徐阳误会了,那才叫冤枉。 罗浩打了120,让一个伤得比较轻的混混,把两个至今昏迷不醒的同伙送去了医院,剩下的人,嗯,打扫战场吧。 徐阳也不去管他们,独自来到风凌的身边,看着这个还躺在地上,满脸石灰粉的家伙,摇了摇头,叫过金老板,让他拿点菜油来,石灰粉不能用水洗,得用菜籽油清洗,这还是从《鹿鼎记》那里学来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去看看韦小宝那七个老婆?哈哈,想想也挺有趣的。 面店里别的没有,菜油多的是,金老板很快就拿过来了。 徐阳用菜油仔细地清洗了风凌眼里和眼角边的石灰粉,然后又拿了块毛巾擦干净他的脸,仔细看看,这家伙确实是帅,徐阳都有些嫉妒了。 好在这家伙是坏蛋,不然真怕他抢了自己的风头。 不知道是出于同情心还是妒忌心,徐阳用力地拍着风凌俊美的脸蛋:“喂喂,起来了,别装死,再装拿尿泼你。” 这算不算另一种方式的打脸? 重重地打了好几下,处于昏迷状态的风凌终于吐出一口闷气,渐渐地醒来了。 睁开眼,眼睛还是有些刺痛,睁不开,不过已经好多了,脸也有点痛,额头也疼…………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为什么身上除了疼还有点凉? 看着风凌渐渐苏醒过来,徐阳总算松了口气,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跟那帮混混的粗坯体质完全不同,万一不经揍挂了,自己的罪名怕是不轻啊。 以后打落水狗,千万记得收点力气,那一椅子,是有点失手了,徐阳对自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没看到风凌的额头,现在还潺潺地留着血呢么。 “觉得怎么样?没什么事吧?刚刚是出手重了点,别放心上啊,平时我这人下手很轻的,今天,今天有点失手了,有失水准……”徐阳还在试图往回找补。 然而这温柔体贴的关心,却让还躺在地上捯气儿的风凌浑身一颤,感觉更冷了。 这个杀伐果断、阴险卑鄙的家伙,怎么会这么好心地关心自己?肯定有阴谋,肯定没安好心,这是一定的了,还什么有失水准?有失水准打得我们七个人满地找牙,要是发挥了水准,你还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啊? 于是一直风度翩翩,神情悠闲的风凌不管不顾自己还躺在地上这一悲催的事实,无视自己的形象,破口大骂道:“小子,我知道你没安好心,你要杀就杀,要打就打,别以为老子会怕你,有什么冲我来好了,怕你就不是道上混的英雄!” “额……”徐阳有些无语了,刚才好像不是这个风格这个人设的吧?你这人转变也太快了,不就挨了一包石灰粉再加一板凳吗?至于吗? “这位额,这位兄弟,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你现在还受着伤,是不是先包扎一下我们再谈其它的比较好?”徐阳还想抢救一下对方。 风凌边冷笑边说道:“你别耍什么小心眼,我见过的事儿多了,有种就杀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兄弟们呢?你是不是对他们做了什么?难道,难道你已经杀了他们了?你这个禽兽!” …………徐阳彻底无语,这人怎么老是自说自话呢? 转头看向那几个小混混,想要让他们发个声音。 然而,还在打扫“战场”的罗浩他们几个,之前就迫于徐阳的“淫威”不敢搭话,看到徐阳转头过来,纷纷低下头继续拼命打扫着,一边扫,一边两条腿还在不停地颤栗。 我有那么可怕吗?徐阳心想。 “你的兄弟,几个伤重的送走了,剩下的都还在这里呢,你自己不会看啊?”徐阳也渐渐有些不厌烦了。 “果然,你这个禽兽,这么小的事,你居然把我兄弟都送走了…………其他人呢?在这里为什么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边说,风凌边拼命想要睁开眼睛,可惜,刚才那些石灰粉并没有完全被徐阳清理干净,还是有一些残留在他眼角四周,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怎么可能完美操作…… 于是风凌一边试图克服着刺痛一边睁眼,眼睛越是痛,他越是想到兄弟们的遭遇,同时额头的伤口也更加疼了,原本冰一般冷静,岩石一般镇定的冷凌终于崩溃了………… 眼泪不停地从他眼中滑落,呜咽地说道“好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只求你放过剩下的兄弟们,别再折磨他们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冲我来,我都告诉你……” 徐阳顿时眼睛一亮,这也可以?! 然后瞪了望向这边,有些被冷凌的话感动混混一眼,然后他们都继续听话地打扫去了………… 收起了温柔的声线,徐阳装出一副冷漠的声音问道:“好吧,只要你老老实实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我可以考虑放过你的那些兄弟,至于你么,等你说完以后再说。” ps:亲爱的读者朋友们,你们太狠了,才几天啊?收藏破百了………… 现在算下来,欠你们7更了,必须得改规则了…………不改我会挂掉的………… 从100收藏开始,每50个收藏加1更,别怪我,只怪你们太厉害了,之前都憋着不收藏,等着我呢是吧? 不过之前承诺的不会更改,我还欠大家7更,今天会两更,这一更,晚上六点还会有一更,还剩6更,等我慢慢还………… 码字去了………… 第二十八章 真相 听到徐阳并没有大包大揽地说放过自己,风凌反而有些放心了,要是他真的轻易答应放过所有人,那自己和兄弟们就真的死定了。 道上混了那么久,那些单纯信任别人的心思早就丢光了,这次是自己失策了,出来混,出了错那就必然要付出代价。 指望敌人心慈手软,还不如相信老天爷是公平的,要是真的公平,自己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那些自己的仇人,又如何至今还逍遥自在,为所欲为? 风凌压下心中的厌恶感,想了一下,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会如实告知你,希望你能遵守承诺,不然……”原本想说做鬼也不放过你之类的话,不过想想也有些可笑,做人的时候对方都不怕自己,做鬼还能把对方如何? 既然放下了心思,风凌说话的速度也快了些,说实话原本就不需要经过大脑太多考虑,直接有什么说什么就好。 听完风凌的交代,徐阳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大了。 起码一个脑袋有两个那么大。 风凌只是一个幕前的打手,说白了就是替别人做脏事的,背后的金主才是主谋,而这个金主,却远远不是目前势单力薄,毫无底牌的徐阳可以摆平的。 天菱集团,目前魔都地产界排名前十的大型房地产企业,整体估值超过500亿的庞然大物,虽然在华夏国内排不上号,但是在魔都,每年都起码有两三个新建小区由天菱承建,近几年每年纯利润都已超过二十个亿,这个等级的企业,对于目前的徐阳来说,不仅仅算是压倒性的优势了,简直就是秒杀啊。 就算徐阳想去天菱打工,能不能通过初试都两说呢。 而天菱,正是这一系列超常规事件的幕后黑手。 自从东珠集团兴建了旭辉中心大厦和旭辉绿地之后,周边的房价都被带动,数年里房价翻了好几倍,于是就有其它地产集团对并没有完全被占据的周边空地动了兴趣,其中天菱就果断下手,拍下了紧靠旭辉绿地的一片土地。 要说天菱集团如果正常开放这片土地也挺好,起码也能赚到稳定的回报,然而世间最怕的就是人心不足。 紧邻着天菱集团拍下这块土地的,正是以徐阳现在租住的那个小规模的居民小区为中心,包括周边一些商铺和零星空地的另一片未完全开放的土地,如果能吞下这片土地,天菱集团的这片地和不远处另一片天菱拥有的土地就能联结在一起,可以兴建一个大型的居民小区和一个大型的商业中心,其中的利润与之前的那点利润不可同日而语,简直可以说就是几何级地增长。 如果说正常开放两块土地可以在三年内给天菱集团带来数十亿的资产增值的话,那么一旦得到中间这片土地,天菱集团面临的就是三到五年内,资产迅速从500亿这个级别,增值到千亿的档次。 这简直是没有任何一个商人可以拒绝的丰厚利润和宽广的前景。 要知道500亿级别的企业和千亿级别的企业,话语权绝对是天壤之别,远远不是相差两倍这么简单。 所以天菱的老板尚总对这片土地可以说是势在必得。 所以他先对商铺的拥有者发动了金钱攻势。 拉面店金老板多年经营,早已把所属的小店铺买下,安安心心的做生意。 由于他内心深处一直想要把拉面店一直经营下去,变成家族企业,传给自己的子女,所以即使天菱集团负责收购的经理把收购价提高到超过市价的三倍之后,金老板的回答依然是两个字,“不卖”。 周边其它商铺的房东有些同意卖,也有一些由于各种各样的缘故并不想卖的,于是天菱集团的收购案就此搁浅。 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何况是超过几百亿的利润,这些钱便足以让人铤而走险了。 尚总总算还有些人性,而且法制社会也不是真的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事情闹大了他也会有顾虑,于是他的手下想到一个办法,就是雇佣一些闲散人员故意捣乱金老板他们的生意,让他们无法经营,想以此来逼走他们。 由于这些小混混采取的基本都是合法的手段,比如说挑食品口味的刺,又比如买点东西然后盘踞店面很长时间,即使有些不满他们行为的老板和房东报了警,也无法处理他们。 你饭菜做的好不好吃是很主观的判断,而买碗面在店里占桌子待大半天也并不违法,警方派人来了最多也就调解一番,第二天他们又来了,警方也表示没有什么办法。 只是如此一来,金老板他们的生意真的是做不下去了,上次徐阳来的时候,这帮混混正好去了另一家店铺闹事,即使如此,徐阳也明显感到拉面店生意下降好多。 金老板他们也不是没有妥协的想法,然而天菱集团的经理现在早就不是当初那种态度了,收购价不但降到了比市场价格更低的价位,而且还必须先搬走之后才付清费用。 所以双方一直僵持着。 直到今天,被幕后老板催促得有些恼火的风凌,布置手下做了些过激的行为,又倒霉碰上徐阳,接下来的事情……风凌也不想再说了。 徐阳听完以后,唯一的念头,这个破系统,又坑老子?! 让自己解决天菱集团?一个月?下辈子都没戏好不好? 人家是几百亿估值的大型企业,自己呢?如果不是卖了金笛,身上怕是几百块都没有吧? 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一来系统不可能发布自己完全没有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如果难度真的如同自己想象中那么高,怎么可能就给一个c级抽奖的奖励?这完全不科学啊。 徐阳翻出任务界面,仔细地分析这个任务。 “任务2:排忧解难。了解事情原因,然后一劳永逸地解决拉面店老板夫妻的困境,免除两人的担心。完成任务,奖励系统c级抽奖机会一次,身体素质点1点。任务失败,随机扣除身体素质点2点。任务时间限定:主体世界时间1个月内,超过任务时间,判定任务失败。” 关键点,一劳永逸地解决拉面店老板夫妻的困境,免除两人的担心,似乎,好像,可能并没有要自己解决天菱集团的意思啊。 嗯……徐阳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之中。 而此时,不安已经渐渐袭上了风凌那已被摧残到残破不堪的幼小心灵中了。 面前这个神秘的高手,到底,到底想要对我做什么呢? 终于完成,大家久等了。 明天应该还有两更,要是没有…………那说明我没码出来…………别等。 第二十九章 方法 看到徐阳久久不言语,也不搭理自己,此时,不安已经渐渐袭上了风凌那已被摧残到破败不堪的幼小心灵中了。 这个神秘的高手,到底,到底想要对我做什么呢?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风凌内心的恐惧一点一点的增长,毫无节制,阴影笼罩。 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可怕的对手,自己完全摸不透对方的想法啊。 风凌一直自持是个极为优秀的谋者,无论道上遇到过多么大的风浪,他都能利用自己的足智多谋和敏捷的身手平安度过。 然而,这次,非但在一向自傲的武力上一败涂地,而且风凌有一种感觉,从他第一眼看到对方开始,一直到现在,自己完完全全就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如同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一般,自己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不,不是没有还手之力的问题了,是自己完完全全地被吊打,而自己连为什么被吊打都没能搞清楚………… 这是双方智商上多么惊人的差距啊。 如果徐阳知道风凌内心的想法,他怕是要直接笑死了。 他自我评估的智商,或许比起一般人确实可能高一点,但是,和顶尖的谋者相比?抱歉,他可没那么大的自信。 即使有系统的加成,他依然不过就是中人之姿,比常人高点有限,和那些智力上的天才们相比,自己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白领而已。 可惜,徐阳并不知道风凌的想法。 他还在考虑关于金老板夫妇的任务如何完成这件大事。 方法确实想出了不少,然而又一个个地被徐阳自己否决了。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劝说金老板服软,只要把店铺卖给天菱集团就好,这样,金老板也不会再有什么担心,也算解决了对方的困境,自己也能完成任务,拿到奖励。 但是,这样做真的是在解决问题吗? 别说现在天菱集团的收购价已经大幅跳水,现在他们的出价还不及市价,就算是想办法,让对方恢复到以前的高价,卖掉了拉面店,金老板一生的事业也算泡汤了,搬到其它地方去开店?别说会失去绝大部分的老顾客,就算是能够重新开始,以金老板现在的年纪,还能拼上几年?万一最终生意失败了,金老板会就此甘心?到时候劝解他卖店的自己,岂不就成了罪魁祸首? 最不可能的方法,就是逼天菱集团放弃收购方案,考虑到自己和天菱集团势力之间的差距,不,应该说是两者之间巨大的鸿沟,徐阳表示,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剩下的办法,好吧,实在没有其它可行的办法了。 徐阳确实还想到了很多其它方法,但是一个个地都不可行,比如通过陆夜家的势力,帮助自己与天菱集团对抗,又比如偷偷潜入天菱内部盗取他们犯罪的资料以告发他们………… 然而这些方案都不具有可行性,陆家肯与自己这个不名一文的人合作对抗500亿身家的天菱集团?还是仅仅通过一些资料就能把天菱搞垮?开玩笑吧? 好在系统给予自己还有足足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在系统的帮助下,通过各个小世界的历险,很难想象,一个月之后,自己会提升到什么程度。 既然如此,那么之前为什么这么着急?徐阳对自己之前的急迫心情也感到有些可笑。 不管如何,这件事的最终解决,还要征询金老板的意见,自己不过就是个局外人,被系统硬拖了进来而已。 “金老板,这事你也听明白了吧?” 徐阳看着金老板惴惴不安的样子,安慰道:“不管如何,最终的决定权在你,你是想卖掉店铺,或者想继续经营下去,我都会支持你的,毕竟……”徐阳笑笑:“不是每家拉面店都肯给我那么多牛肉的。” 金老板听了徐阳的话,就算是因为之前的事再不开心,此时也笑出了声:“小徐啊,这么点大的事这么老记着,好吧,我承你的情,今天你帮了我大忙了,下次来吃面,我给你打折。” 徐阳也笑了:“就打折啊?你也太抠了吧,哈哈哈哈……” 说笑了几句,金老板担忧的心思也淡了些,考虑了一下,对徐阳说道:“小徐啊,这事太大,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要不你来决定吧,我听你的。” 金老板这样放权给自己,徐阳反而不敢随便做决定了,他把自己的分析简略地和金老板说了一下,当然,避开了通过系统,自己能快速获得能力的提升那一段,只是说,如果拖延一段时间,也许会有转机。 金老板听了,点了点头,也觉得有道理,天菱集团既然雇佣小混混来捣乱,明显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不如联合一些不愿意出售手中商铺的房东们,来个共同自保,经此一役,天菱集团就算再有其它的歪点子,短期内也会有所顾忌吧,比较和天菱集团的名声想比,商铺拆迁的那点费用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如果天菱集团能因此开出大部分房东都无法拒绝的价位,金老板就算不卖也要卖了。 当然,如果是这样,金老板也不算吃亏,他大可以拿着这一大笔钱,在附近买套更好的商铺,生意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既然打定了主意,剩下的就是如何收拾目前的残局了。 几个小混混不是问题,徐阳只要吓吓他们,他们就老实了。 然后,就是现在已经勉强坐了起来,靠在桌子边上抹眼泪的风凌,该如何解决了。 风凌内牛满面,你们终于想起我了?我还以为你们把我忘了呢。 之前他在一旁偷听到了徐阳和金老板他们的交流,终于发现自己误会了,几个手下确实还活着,正打扫卫生呢,于是心下大定。 既然小混混们都没事,自己最多也就是赔钱、赔罪,倒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不过这也让他更看不透徐阳了。 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这帮人,难道徐阳还有什么没有拿出来的底牌? 还是他根本没把自己这些人放在眼里过? 越想,风凌越是感到胆寒,这种级别的人物,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得罪的,看来以后再遇到此人,溜边跑路才是上策…… 此时的他,居然连半点报复的心思都不敢有了。 又或许,能通过他………… 风凌一时觉得头脑很乱,不敢想得太多了。 他怕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素不相识,除了打过一架,人家认得你是谁啊? 人家凭什么帮你? 然而“阴险毒辣”的罪魁祸首徐阳,却神经大条到完全想不到对面这个小白脸居然把自己当做了救命稻草………… 第一章奉上,晚上应该还有,如果没有,说明没码出来,勿等………… 第三十章 告别 随手扔给风凌一块毛巾,让他自己擦干净脸,然后徐阳就问风凌:“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很致命啊,风凌心中暗想,是回答得妥协一些,以期待可以尽快脱身呢?还是回答得强硬些,死得比较有尊严一点呢?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这特么根本就是个不需要选择的问题好不好? 风凌之前一直僵硬的面孔上,开始出现了一丝笑容。 罗浩和其他几个小混混偷瞄向这边,看到他脸上的这丝笑容,几乎都当场傻掉了好不好。 谁见过一向冷峻、严肃、甚至有些死板的风老大,居然也会笑?还是这种疑似讨好的笑容? 是的,太没有人性了,在这个没有人性的高手面前, 一切虚假的自尊都是不复存在的。 风凌勉强地笑着,好久没笑过了,自从那个惨绝人寰的夜晚之后,风凌就再也没有笑过了,这丝笑容,几乎是硬挤出来的,配合着他那副英俊的面庞,是那么得不协调。 “既然输给你了,我们自然没有面子再在这边混了,还请放过我们,今后看到你,我们一定绕道走。” 话语中,似乎还透露着一点点不甘,一点点悲愤。 这演技,能打80分啊,他要是去演戏,演艺圈怕是就没那些小鲜肉什么事了。 不过对于风凌的态度,徐阳还是很满意的。 他本来就没打算把对方怎么样,除了第一个对他挥拳相向的莽牛,其他人做的事都还在道上,并没有跨雷池半步。 尤其是这个风凌,徐阳甚至有些欣赏他了。 听之前金老板的意思,风凌他们在这里捣乱也有一段日子了,起码没有太过丧失人性,做的事都是在法律限制之内的。 一个人做坏事都有底线,那么这个人恐怕也坏不到哪里去。 这种道上混的人,也不能说都是坏人,当然就算他们都是坏人,徐阳也从来没有打算赶尽杀绝。 没必要,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的身份,既不是执法者,也不是超级英雄。 就算把他们都送进局子里去,过几天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们又出来了。 或者废了他们?下手太狠不符合徐阳的性格不说,还很容易被抓住把柄。 而且类似这种道上的小混混,真要找,天菱集团分分钟能找出一大堆来,徐阳再能打,天天来一对n?累都累死了。 然后还要面对防卫过当的指控,真是吃得太饱了要么。 所以最好的应对方式,是通过风凌,告诉天菱负责这事的人,碰到硬茬子了,你们得换个方式来沟通。 如果对方真的不识相,那徐阳也自然会想其它方法应对。 聪明人,应对聪明人才有趣,如果对方只是个傻瓜,那么无论什么方法,都是有效的,应对起来,反而更简单了。 “好吧,既然你有这种觉悟了,我也不为难你。”徐阳淡淡地语气,又让风凌感到了一丝透骨的恶寒。“你回去告诉天菱的人,以后你不会再来这里捣乱了,让他们有多少人就派多少人来,这几天我都比较有空。” 风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他几乎不敢抬头看向徐阳,不知为何,他从徐阳身上感觉到的杀气,远远超过之前接触过的任何一个所谓的高手,甚至、甚至比那个人更可怕。 手上没有七八条人命,绝对不会有这种近乎实质的杀气。 而与他交手之前,对方把这份杀气掩藏得很好,好到即使他,都完全没能发现。 恐怖如斯啊………… “好。”短促的回答,声音几乎连自己都不能听清。 徐阳却很满意,对手怕了,这就足够了。 “那你走吧,记得走之前和金老板道歉。”徐阳似乎对他并不在乎一般,随随便便就放过了他,风凌感到的却不是屈辱,如果徐阳是他想象中的那种隐世高手,那么,这种态度,理所应当。 “还有你们。”徐阳指了一下已经把店内打扫的七七八八的几个小混混:“以后要做好人啊,别再做坏事了。” 其他人没觉出什么,只是频频点头称是,罗浩却把这句看似普通的话,深刻地领悟了。 是啊,做混混,干坏事实在是太low了,得向这位爷这样,打了人,还占据道德和法律的制高点啊,这特么实在是太爽了,人生至高境界啊。 此时的徐阳并不知道,就因为他这句听起来普普通通的劝告,某位脑洞大开的小混混从此便往跑偏的人生目标大跨步地奔去了。 风凌擦干了脸,老老实实地跟金老板道了歉,慢慢走出小店大门,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徐阳一眼,似乎要牢牢记住对方的样子一样,然后转回头,大步离开。 几个小混混也草草打扫完毕,几个人并没有去追风凌,自觉地向金老板道了歉以后,罗浩带着他们,朝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徐阳摇了摇头,看来,经此一败,风凌是保不住他的位置了。 不过也好,像他那样的人,确实和罗浩这些人,并不是一个频道的。 对于这几个人,徐阳也只是稍微有些关心风凌,其他人,并不在他的视线以内。 回头看看金老板,徐阳笑着说:“今天拉面是吃不成了,下次再来叨扰你们吧。” 然后看看那口石锅,也暗暗心惊,之前生怕力量不够,拍锅时候用的力气太大了,坚固的石锅上隐隐有了一道裂缝了,看来明天还得再买一口锅了,就是不知道,石锅都裂了,那被石锅拍中的两个人,得有多惨啊?不敢想,不敢想…… 不过就算石锅没裂,有些轻微洁癖的徐阳大概也不会再用了,沾了不止一个人的血,再用来煮菜…………想想都有些恶心………… 金老板此时已经暂时放下了心事,也笑着和徐阳告别,准备连夜去谈联合其他几个店铺老板的事了,这才是现在的重点,至于感谢徐阳,大家那么熟了,不会在意这些虚礼,以后有的是时间。 不过,内心深处,金老板对徐阳的感激,是难以言表的,他不光是帮他赶走了打扰生意的小混混,而是直接帮他保住了他一生的事业啊。 大恩不言谢,金老板看着徐阳渐渐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如此大恩,该如何报答呢? 终于码完了…………累啊。 你们别逼我了,我知道还欠你们5更,我会努力的,容我慢慢还…………泪奔………… 第三十一章 普通版田螺 回到出租屋的徐阳,才苦逼地发现,自己的晚饭,好像又没着落了………… 外卖还是泡面?这是个问题。 能不能别玩这个哏了?系统日常吐槽+1。 正在这时,旁边小间的房门打开了,从里面突然就探出一个硕大的脑袋…… 不是死胖子是谁? 徐阳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吓我一跳,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下班没陪女朋友出去玩?” “切,哥是谁啊?”庞梓有些得意地说道:“小丽早就被我搞定了,逛街这种那么吃力的事,不过就是个闯关的过程,boss都推倒了,还需要闯关?哥现在已经脱离苦海了。” 冲着胖子翘了根拇指,你行。 然后就看见胖子贼眉鼠眼的凑了过来,徐阳一惊:“你想干什么?” 所幸胖子并不是那种男女通吃的类型,他凑过来不过是想问徐阳一句:“哥,你今天还下厨不?” 徐阳把头晃得跟拨浪鼓一样,开什么玩笑,一共就带了30个田螺回来,今天又没石锅,煮了除了吃,其它的效用都没有,太浪费啦:“没有没有,今天没买到合适的田螺,改天吧。” 胖子却不管不顾,硬拖着徐阳来到厨房,用手一指:“你看,哥,田螺我帮你买好了,虽然没你买的大,也算是市场上最大最好的那种了,求你了哥,昨天喝了你煮的汤,今天一整天啥都干不了了,就想着吃口田螺肉,我特地多买了点,哥,帮我煮一下,我就吃一口,剩下都是你的,行不行嘛……”边说边拖着徐阳的手左摇右晃地卖萌。 “好了好了……”徐阳被他整得一身的鸡皮疙瘩:“我煮、我煮还不行吗?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田螺不怎么样,跟我昨天的不能比啊,味道要是不好,你可别怪我。” “没事没事,你徐哥整出来的菜,再差也比外面那些特级厨师好吃。”胖子为了口吃的,真心是连脸都不要了啊………… 徐阳笑着摇了摇头,怪不得那么胖,果然是有原因的啊。 不过他也不想吃泡面了,虽然挺长时间没吃,有点想念,不过…………总没有清水田螺更吸引吧? 虽然材料差了点,不过正好可以试试普通材料通过美食系统的加成,烧出来的菜是否依然可口了。 要知道,用正宗材料,成本太大了,起码得重新回《越女剑》世界一次,花上10个积分,而且还未必能找到大田螺,毕竟自己回来之前,去了会稽山好几次,也就抓了30只大田螺,每天10个都不到,算算,这田螺每个成本都超过1个积分了。 而积分,除了做任务,似乎系统并没有提供其它方式来获得。 “系统系统,在不?” “啥事?忙着呢,有事快说。”这系统不知道又在沉迷那个游戏了,一副被人打扰的样子。 “问一下,积分除了做任务以外,还有什么其它的获得方式?” 系统大怒:“不是给你说明书了吗?自己不会翻啊?别耽误我吃鸡。” 徐阳一拍脑袋,确实,自己居然忘了被硬塞入自己脑袋的说明书………… 晚点再查吧。 胖子看到徐阳拍脑袋,以为他有啥事呢,忙问:“徐哥,有啥事?缺啥材料我再去弄……” 徐阳有些不好意思了,忘了身边还有人…… “没事,你等着好了,我刚刚想起有件东西忘了买了,明天再做也成。” “看您这话说的,徐哥的事,不就是我的事?明天我帮您去买,今儿您是不是能……快点弄好田螺啊?”胖子一副讨好的样子。 对啊,徐阳想了想,买口石锅而已,又不必自己亲自去的………… “行,明天你记得下班以后帮我买口石锅,不,两口,地址就在奥门路的酒店用品商城,过去就买两口最大的韩国石锅就好,记得一定要石质材料的,不然不行。钱我先给你。” “没事,我先垫着,咱俩谁跟谁啊,就算我出钱,也没事啊。”胖子还真有点担当,徐阳刚想夸他,就见胖子贱兮兮的问:“徐哥,为啥突然想要买石锅?是不是又想着弄啥新菜啦?” “呵呵,你倒是挺聪明。”徐阳也没想到胖子居然能猜到一点,点点头:“你买来就知道了,现在,搭把手,我去煮水,你把田螺洗洗干净,记得一定要洗干净啊,不然一口下去都是沙子。” “是,是,肯定弄干净。”碰上跟吃有关的事,胖子一扫往常笨拙的样子,干净利落地就去洗田螺了。 ………… 很快,普通材料版的清水田螺已然上桌。 在日思慕想的田螺前,胖子居然有些不敢下筷子了。 “徐哥,你先,你先吃。”胖子很主动,请徐阳先吃。 还懂得谦让?嘿嘿,徐阳倒有些意外了。 不过也管不了太多了,徐阳夹了一个田螺就吃了起来,别说,即使不是正版的,即使田螺小了点,但是有美食系统的加成,加上还是用了无名小溪水,煮出来的味道还真的挺不错的,起码有正版的六七分水平。 看到徐阳吃得开心,貌似并没有什么事的样子,胖子也夹了一个田螺,小心地品尝起来。 徐阳差点骂人,把哥当尝菜的小白鼠啦? 等这一口下去,胖子的小眼睛骤然一亮,然后就开始狂飙突进了。 等徐阳一个田螺吃完,吃惊地发现,这个死胖子的面前已经有六七个田螺壳儿了……………… 这速度………………算是突破天际了吧? 你不是说只吃一个吗? ………… 徐阳担心胖子吃多了身体不适,于是拿起汤勺,一勺子起码捞起了四五个田螺,放到自己碗里。 好吧,他只是怕在胖子的凶猛攻势下,自己吃不饱…… 胖子也不和徐阳抢,得罪了长期饭票这种事,就算是他也不会干的。 有徐阳在,以后怕没好吃的?嘿嘿。 “徐哥,这田螺烧的太棒了……唔……我从来……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真好吃,徐哥你太牛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偶像了。”一边说一边还不耽误往嘴里塞田螺肉,这胖子,这身肉明显不是没来由的。 徐阳笑了笑,普通版清水田螺的烹饪成功,让他的创业道路似乎宽了一点。 优质版清水田螺,肯定是留给自己父母,以及那些想要提高身体状况的富商吃的咯,那些富商对于花几十万吃一顿饭根本不在乎。 但是那些普通人,仅仅想品尝美味的,这种普通版清水田螺就很适合他们了,成本不过几十块,卖个几百块,普通人应该也能承受得起。 另外,最重要的是,可以利用这些普通版的清水田螺来打响名气啊,不然动不动几万几十万一份的,谁吃得起啊?没人吃,名气从哪里来? 哪个富翁会到一个毫无名气,菜又卖得巨贵的小菜馆来吃菜?即使自己告知对方,清水田螺可以改善他们的健康状况,会有几个人信? 有了名气就不同了,到时候可以给那些富翁一个选择,吃普通版的几百块,吃优质版的几十万,相信他们会懂得选择的吧。 想到以后那滚滚而来的财源,夹着田螺的徐阳,傻笑着,口水又不由自主地滴了出来………… 第三十二章 会面 第二天一早,徐阳依旧早早地起床,每天的锻炼已经渐渐成为了他的习惯,虽然这个习惯,到目前为止,只持续了三天…… 果然大有进步,今天徐阳已经能跑到两千米了,昨晚睡前,他已经把05个身体素质点加在了速度上,蚊子腿上的肉虽然少,那也比没有要好啊,今天一跑起来,果然感觉良好。 差不多跑到精疲力尽,徐阳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回出租屋,而是跑到了旭辉中心大厦,这里的健身中心,他昨天刚刚办了健身卡啊,不用白不用啊。 先是游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出来舒服地洗了把热水浴,一个字,太爽啦! 出门,看着漂亮的前台递给他健身卡,说徐先生再见的时候,徐阳的骨头都要飘到天上去了………… 没办法,他就是这么耿直的一个男(贱)人。 看了看时间,也已经过了十点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赶紧回出租屋换了套还算过得去的衣服,约好了十二点和卫兰碰面,那可是超级大美女,虽然徐阳心底里不相信对方会和自己真的有什么交集,不过问题是,现在是对方打电话过来约自己,难道自己还真的有桃花运?? 等一切就绪,来到约定的地点嘉里广场,已经距离当初电话里定好的时间只剩半个小时了,男人嘛,总应该要比女孩子早来一点的,更何况是卫兰………… 脑海中响起的猥琐笑声是怎么回事?系统表示有些迷惑了。 看看时候还早,徐阳很有逼格地在附近一家月霸客咖啡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杯只听说没尝过的卡布基诺咖啡,略微地加了三包黄糖和一包白糖,尝了一口,还是有点苦………… 不知道有没有免费续杯的?收费那么贵,应该是有的吧?徐阳不是太确定。 算了,慢点喝吧。 打开手机,看看还是没有来电,急啊,又点开企鹅新闻,看看最近有什么值得关心的新闻。 嗯,90后婚礼平均花费25万,太腐败了…… 世界最穷国大钻石卖出4000万,表示便宜了,擦,比我金笛贵几十倍好不好,全买大米天天吃撑死你们全国人民都够了。 魔都市郊频频出现神秘黑衣男子,据传已有多名女子失踪。这要是碰上了,我是管呢?还是管呢? 正看得气血沸腾的时候呢,电话来了。 看到手机上亮起自己特地标注的美女主持的来电,徐阳乐得屁颠屁颠的,马上接了电话。 “来啦?在哪儿呢?我在月霸客里,靠窗那桌,对,穿着红衣服的帅哥就是我……” “…………” 果然五分钟之后,走进来了一位身穿橙衣的美女,不是卫兰是谁? 美中不足的是,美女后头还跟了个老头,难道是丈人审女婿? 不对,这个老头还很眼熟,居然是………… 好吧,到现在,哪怕是反应略迟钝的徐阳都有些明白了,卫兰不是主菜,她只是个介绍人而已。 果然,卫兰略带歉意的表示,何一鸿老师一直想要得到徐阳的联系方式,但是《华夏鉴宝》节目组要保护参赛人的隐私,不方便把信息透露给他,于是他辗转求到了卫兰身上。 卫兰也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就通过节目组的内部资料,给徐阳通了个电话,想把他约出来,这样不管徐阳是否愿意结识何副馆长,卫兰都算帮了何一鸿一个忙,以后节目组或者她个人再有什么事情想请对方帮忙,欠了一个人情,何一鸿也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听到卫兰这么解释,之前徐阳火热的心渐渐也凉了下来。 也是啊,哪儿有那么容易的事,人家一个魔都卫视的当家主持人,人又超级美,追求她的人能从羊世埔排到十六里埔,能轮到自己?都市文看多了,想瞎了心吧? 不过徐阳也并不反感对方这样安排,这比直接把自己的信息泄露给何老师要好的多了,而且何一鸿老师作为魔都博物馆的副馆长,历史知识和文物鉴定知识都是十分强大的,能结识他,对自己也有好处,将来自己也多有向他讨教的余地。 问题是,金笛已经卖给了魔都卫视,何老师再来找自己又有什么用呢?撤回?不可能,交易已经达成,除非他愿意多出一倍以上的收购价让自己毁约,显然这是不现实的,有那么多钱,他直接去拍卖会拍回来好不好? 何老师很快帮徐阳解开了他的疑惑,原来金笛虽然重要,倒也不是他势在必得的物品,只是这根金笛的来历很是奇怪,从来没有民间金质乐器出土或是流传至今的文物,因此何老师作为文玩鉴定专家和博物馆副馆长的两个身份,都使得他对金笛有异样的兴趣。 一来是想弄明白金笛的来历,二来,如果徐阳手中还持有有类似金笛这样,比较稀缺的文物,何一鸿想比其他人更早一步的知道,如果能收购的话那是最好,也免得遇到上次那样,毫无准备之下,被魔都卫视高价买走这种让他心痛的事情再次发生。 何老师既然表明了来历,剩下的自然就是徐阳的表演时间了。 徐阳眉头深锁,一往情深地回忆起童年,在别人家的孩子嬉戏玩闹,享尽童年欢乐的时候,他被祖父逼着学习有关历史和文物的知识,以至于培养了自己对文玩的兴趣,直到有一次在一个文玩小贩手里,捡漏了这件稀世的金笛云云。 对于他的胡说八道,副馆长表面上频频点头称是,打心底里却是半毛钱都不信的。 还历史知识?还文物鉴定? 就冲着徐阳满口胡诌时候不时漏出来的破绽,我现在给你一个咸丰通宝,你知道是哪年的吗? 何一鸿强忍住吐槽的欲望,也忍住了掀桌子的想法,反问了徐阳一句:“不知道徐先生何时再去文玩市场?如果再有收获,也还请提前通知鄙人一声,以免明珠暗投,被人用低价购去,徐先生还请放心,我何某人的人品在业界内还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东西确实好,我给出的收购价,绝对会比市场价更高,我只求能提前目睹珍品,有个优先购买的机会罢了,绝对不会让徐先生亏本的。” 明人不说暗话,何老师这段话,翻译过来就是明说:我不信你的故事,不过也无所谓了,你有什么东西以后拿来我看,东西好我出价绝对比别人高的话,说得徐阳脸都有些微微红了。 第三十三章 家 不过倒也不是徐阳存心忽悠对方,一来,自己身边确实没有什么能卖给何一鸿老师的,这需要以后再去别的小世界里获取,二来,关于这些文物的来历,徐阳确实也没办法说清的。 徐阳只好隐晦地应承对方,如果自己再“捡漏”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会第一时间通知对方的,双方交换了联系方式,这场会面就算成功达成目标了。 好吧,既然双方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了,接下来吃不吃饭也不是重点了,徐阳倒是挺想蹭对方一顿饭的,顺便还能近距离慢慢欣赏卫兰的惊人美貌,可惜何老师临时接了个电话,博物馆好像出了什么事,说了道歉以后,他急急匆匆地就走了。 卫兰也表示最近都很忙,下次有空再请徐阳吃饭。 对于美女,实在是没法刁难,想给美女留个好印象的他,自然是绅士风度满满,想要出门替美女拦一辆出租车来着,没想到卫兰表示自己是开车来的………… 装逼失败………… 当卫兰开着宝马飘然远去的时候,饿着肚子的徐阳内牛满面。 你倒是捎我一程也好啊,我还没坐过宝马呢………… 、 随便找了家饭馆,草草地填饱了肚子,徐阳回出租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简历,上了几个比较正式的招聘网站,然后搜索了一些自己认为比较有把握的公司职位,把自己的简历投递了出去。 等一切忙完,差不多已经下午三点了,然后徐阳就按照原定的计划,回自己父母家。 昨天晚上他已经计划好了,简历发到网上,就算马上就有面试通知,那面试起码也是一两天以后了,到时候就更没时间回家看父母了,好久不见,徐阳对爸爸妈妈还是很想念的,何况之前就答应过爸妈这个星期回家,等到周日,又要去系统里的小世界历险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上一次是一个月,这次呢?三个月?半年?一年? 谁都说不准,连系统都无法判定,系统说明书里说得明白,任务世界是通过大转盘随机挑选的,任务时间也会根据任务难度和任务世界的特性来决定,这一切都是未知。 所以,择日不如撞日,与卫兰会面之后,原本就是要回家去的,现在虽然这次会面,并不如自己所想那么顺利,起码也不失败,和何副馆长约定好了,将来自己从任务世界带回来的那些没有实际用途的宝物,都可以直接换成现实世界里自己最匮乏的金钱了。 等到有了一些积蓄,自己再从美食系统里学一些拿手菜,那么徐阳一直以来就有的自己当老板的梦想,怕是很快就能实现了。 就是这个美食系统有些奇怪,莫名其妙地开启,又莫名其妙地让自己获得了一星美食清水田螺,然而之后齐姜烧的小菜,味道并不比清水田螺差,却没有激发美食系统,甚至连越宫内御厨的手艺也一样没能激发,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难道是因为这些菜不是系统世界里的主角煮的就不能激发美食系统? 没道理啊,难道以后那些武侠世界的每个主角都得会烧菜? 这特么是武侠世界还是美食世界?小当家吗? 好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报了个信,徐阳就踏上了回家的地铁。 魔都其实挺大的,即使交通便利,但从旭辉区坐地铁到徐阳父母家的家定区,实实在在要坐一个多小时,还得转车,所以等徐阳最终到家的时候,已然差不多要到五点了。 徐阳敲开房门,是徐妈妈给开的门,看到了妈妈围着围裙,看到爸爸在阳台给月季花除虫的熟悉画面,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情绪瞬间冲出了徐阳的心,顺着血脉,一路冲击到了徐阳的双眼,双目一酸,眼泪几乎冲出了眼眶。 还好开了门的徐妈妈如往常一样,并没有留意徐阳,而是匆匆赶回厨房,拯救她最钟爱的红烧肉去了,徐阳的眼泪才没吓到妈妈。 至于徐爸爸,在没有把月季花上的害虫除干净之前,打雷下雨都无法让他抬头的。 其实上个月徐阳回过一次家的,只是那次最终的结果是不欢而散,父母的思想在徐阳看来,是过于僵化,而在父母眼里,徐阳太过于相信别人,工作也不稳定,还不如回家定区,踏踏实实找一份稳妥的工作,然后再考虑娶妻生子的事情。 两代人之间深深的代沟,实在不是一句父慈子孝就可以解决的。 然后就是长达一个月的冷却期,直到徐妈妈给徐阳来电话。 徐阳抹了一把眼泪,强装着笑容进了屋子。 老房子还是那样,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却有着家的温馨。 虽然加起来也就一两个月没回家,虽然家里的布置一直也没有什么改变,徐阳就是觉得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以后,家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家就是遮风避雨的港湾,在外漂泊地累了,回港休憩一下,还要继续出航的。 以前的徐阳并非不知道这些,但是感受完全不同,当时还沉浸在与刘倩携手同心共度人生的他,总觉得家太小,放不下他的梦想。 如今美梦破碎,回过头来再看以往的种种,确实是有些可笑了。 还好,梦虽然破碎了,我还有家,还有父母,还有朋友,还有……系统。 徐阳猛然一惊,什么时候,系统以及被自己提高到了和朋友,和父母差不多的位置了? 想起系统一直以来,表现出来那种贱贱的样子,徐阳甩了甩脑袋,试图把之前那种复杂的情绪甩出自己的思维。 什么嘛。 自己怎么可能把那个贱贱的系统当做朋友,当做家人呢? 脑海中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气声,那么轻,那么淡,但确确实实地听到了。 系统什么时候这么人性化了?还会失望不成? ………… 徐妈妈很快就弄好了晚饭, 主菜是徐阳最喜欢的红烧肉,土豆炖牛腩,还配了些蔬菜,一大碗的黄豆咸肉汤,都是徐阳最钟爱的菜式。 不愧是家的感觉啊。 有时候,不一定要自己不开心才能回家来躲避风雨的,徐阳决定了,以后要多回家,多看看父母。 嗯嗯,红烧肉真好吃。 第三十四章 家宴 徐爸爸也终于完成了他的园艺工作,慢慢地去洗了手,又慢慢地坐在了徐阳身边。 他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近年来除了一些简单的事,比如买个菜,弄弄花草,其它差不多都干不动了。 徐阳停下了筷子,看了看在一旁笑吟吟地看他吃饭的爸爸,妈妈,鼻子又是一算。 “爸,妈,你们也吃啊,妈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在外面哪里吃得到这么正宗的红烧肉,牛腩啊。”徐阳讪讪地说道。 “那你就搬回来住啊,也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好,有时候你跟你那个刘倩说说,家里也不是没地方住,老是住在外面,寄人篱下算什么事啊……”老爸的脾气一直不太好,但是徐阳依然可以从他的絮叨里听出关切之意。 “嗯,回家的事我会考虑一下的,不过……”徐阳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坦诚相告,嗯,一部分:“我和刘倩分手了,她甩的我,以后我会努力工作,给你们找个更好的儿媳妇儿。” 徐爸爸刚刚说完那段话后已经有些后悔了,儿子难得回来,难道又要吵翻?但是听到徐阳温和的回答,徐爸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自己以前那个一句话就毛的宝贝儿子吗? “老实跟我说。”徐爸爸一脸严肃地问道:“你冒充我儿子,来地球的目的是什么?”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起来。 一时间漫天云彩都散了。 之前还担心两人吵起来的徐妈妈也笑了,心思放下来,粗茶淡饭也是好吃的,何况还是自己的手艺,她尝了口牛腩,嗯,好像又有进步啊。 徐阳自然也笑了,他听得出爸爸的意思,笑着说道:“以后我会多回来看看你们,这种冷笑话爸爸你也要多说啊,开开心心,身体也好点。” 说到身体,徐阳突然想起来,“鉴定”技能也能鉴定人物啊。 自从获得这个技能之后,徐阳都是用来鉴定物品,因为他自己的情况可以通过系统了解,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值得鉴定的必要,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要鉴定别人。 不过不知道这个技能鉴定人物,会不会有意外的收获呢?比较徐爸爸身体不好,肯定达不到普通人的身体标准,更不要说超过了,所以肯定能鉴定成功的。 乘着徐爸爸还在和黄豆咸肉汤搏斗的时候,徐阳抛了一个技能过去。 “鉴定技能已发动,消耗精力值20点,鉴定未知人物……” 三秒过后,“叮,鉴定人物成功,该人物情况如下。” 人物:徐永航 年龄:56岁 人物状态:不佳。体力值60。 攻击6。 防御5。 敏捷7。 智力11。 内力0 人物技能:初级养花术一级,初级机械修理术二级,初级驾驶术一级。 “此人物身体状况不佳,胃部和肝部都有多处严重损伤及病变,如果不妥善保养,使用寿命不会超过三年,鉴定人物成功,宿主获得鉴定经验2点。” 徐阳顿时一惊,爸爸身体不好他是知道的,却没有想到这么严重。 岂不是说,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徐爸爸最多只能活三年了? “系统,如何延长该人物使用寿命?”怎么这么别扭? 系统过了几秒钟才回答道:“宿主,你这个问题,超过了本系统自主回答权限,老规矩,十点积分一个询问机会,是否执行?” “执行。”徐阳毫不犹豫地下令,如果亲身父亲的身体有能够挽回的机会,别说十个积分了,就是100个积分也没问题啊,虽然自己还没有100个积分……以后还可以再赚嘛。 “叮,扣除10点积分,宿主目前拥有积分为81点,具体解决方法有三个,方法一:通过系统高级技能高级修复术,对该人物进行修复,此技能宿主并未掌握,可行性为0。” “废话,说能执行的。”徐阳没好气地说道。 “方法二:系统商城有多款高阶药物,可以有起死回生的效果,系统商城将会在宿主进行正式冒险任务后开启,也就是第二个小世界开启后宿主才能使用,而且这些药物普遍价格昂贵,以宿主目前的积分…………可行性为0。” “…………”徐阳想起来,还有个系统商城呢,不过目前自己的积分………… 以系统的尿性,这个商城必然是黑市,短期内,别想了。 “方法三:美食系统产出的绝大部分美食,都对人体有改善及提高功能,可以适当延长指定人物的使用寿命。” 对啊,清水田螺啊,还好记得让胖子买两口石锅,下次回来时候带上,也让爸妈尝尝系统美食,提高身体素质啊。 然后又对徐妈妈扔了一个鉴定术,还好,除了体力略低,其他数值都在普通人数值左右,没太大的问题,使用寿命也有三十多年。 如果长期提供系统美食,活过100岁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徐爸爸看徐阳突然不说话了,也不吃饭,呆呆地在那里,以为他又想起刘倩了,忙说道:“以后多回来就好,刘倩那丫头,其实我和你妈都挺喜欢的,就是她好像心思重了点,未必适合你,分了也好,让你妈再帮你张罗一个,肯定比她强。” 徐阳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忙道:“没事,我早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嘛,也不用妈介绍,我可是很受欢迎的,追我的女孩子不要太多哦。” 看到爸妈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徐阳忙拿出手机,翻出来午饭时候和卫兰的合照给爸妈看,当时可是求了卫兰半天人家才勉强答应的。 徐爸徐妈看了,神情终于从完全不相信变成了…………绝对不相信。 “阳阳啊,不是妈不信你,你要是找个我们不认得的女孩子拍个照片也就算了,卫兰我们会不认得?你和她谈朋友?呵呵。”徐妈这声呵呵,杀伤力巨大。 徐爸还不忘补了一刀:“听说现在有什么ps技术,你爸虽然不太出门,但是你爸我也会上网啊,真当你爸你妈是没见过世面的?” 徐阳尴尬地笑了下,确实装逼过分了啊,他都忘了卫兰在魔都几乎可以说家喻户晓,这个……疏忽了,疏忽了。 忙书:“她没追我,是她的一个小姐妹知道她认得我,拜托她做媒的,真没骗你们,真的。” 看到父母脸上的神情变得将信将疑,一副还想追根究底的样子,徐阳忙连扒了几口饭菜,含含糊糊地说道:“我吃饱了,先去休息了,你们慢用。” 然后逃也似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看到儿子这幅囧样,徐爸徐妈也不由得笑开了怀,真的假的,有那么重要吗? 孩子能经常回家看看,那就够了,至于女朋友,我的儿子那么优秀,还怕没女孩子追? 第三十五章 选择 回到自己屋子里的徐阳深深舒了口气,毕竟有些事情想要瞒过父母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今天又不是周末,父母突然看见自己回家,嘴里不说,心里多少是有点眉目的,实习期不能随意请假,不是丢了工作还能是什么? 原本的乾阳公司算是五百强级别的大企业了,虽然只是国内的五百强,也非一般的私营企业可比,起码待遇好工资高,哪怕是徐阳这样的实习生,工资待遇也比外面一般公司高上一点了,何况他原本已经离转正不远了。 都是吴吉良那个该死的家伙搞的鬼,虽然徐阳心里一直安慰自己,能用吴吉良这种人当部门经理的公司,不干也就不干了,然而静下心想起来,他还是很不开心的。 尤其两人之间还夹着一个刘倩,更是让徐阳心中憋屈至极。 明知道刘倩即使不被吴吉良勾搭也会跟别人走,徐阳和她其实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然而毕竟有了一年多的感情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别提从大学里第一眼看到刘倩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大学里长达三年多的暗恋,毕业前鼓足勇气的表白,表白成功后意外得惊喜,之后两人一年多的交往,这些幸福而又心酸的往事,一点点、一幕幕,不停地在徐阳脑海中不断闪过。 伤心总是难免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时,强压了好几天的抑郁情绪,在被父母无意中提及后,又一次爆发了。 好在,时间悄然冲淡了一些悲伤情绪,使得徐阳并不如分手当日那般失态,然而,坐在床边,泪水依然静静地滑落脸颊。 想好分手之后不再思念,但是,哪能说忘就忘啊? 擦干了泪水,徐阳决定思考一些能使自己快乐的事情,用来替换内心中的忧伤情绪。 嗯,数钱吧………… 打开手机银行,反复数了数自己账户上的金额,嗯,没多啊,还好也没少,怎么这么巧呢? “废话,能别这么白痴吗?”又是例行的系统吐槽时间。 “系统啊,有点人性吧,没看到我伤心吗?现在除了钱,还有什么能安抚我幼小的心灵?”徐阳有些委屈地抱怨到。 “多了去了,你还有几天就又要回到武侠世界了,你就不打算做一点准备的吗?”系统毫无徐阳提及的人性,对它来说,提及人性这种完全没必要存在的东西,对武侠系统这种可以说凌驾于世间万物的高科技产品简直是一种侮辱。 “怎么准备啊?说明书里说过的,现实世界的武器装备和药物又不能带入小世界,不然我随便搞点青霉素和现代武器进去,分分钟就是救人水火的神医,顺便秒杀一切boss啊……”徐阳表示系统所谓的准备工作毫无必要性。 “笨,如果本系统连这种bug都不懂得消除的话,还能被称为史上最完美的系统吗?”顿了一顿,系统继续说道:“所谓准备工作,并不是让你带一些不该存在于那个世界的东西进去,而是…………这么说吧,你在越女剑世界,觉得你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优势?徐阳陷入了长长地思考之中,自己当时的优势是什么呢? 领悟能力?开玩笑,自己渣一般的资质………… 现代的思维方式?好像有一些,但是肯定不是最大的优势,思维方式再先进,也要有具体的实现手段,徐阳不觉得在越女剑世界中,自己曾经由于先进的思维方式获得过什么具体的利益………… 再想想,身体优势?不存在的,如果不是直接代入了剑士甲的身体,以徐阳当时的弱鸡状态,别说吴国剑士了,就是个路人甲估计也能把自己秒杀吧? 嗯,对了,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对剧情的提前掌握。 正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对《越女剑》这本小说的喜爱,自己几乎可以记起整本小说中的每一个细节,然后通过这种了解,自己提前找到了这个世界的主角,越女阿青,然后从其那里提前学会了越女剑法,如果不是这种提前的准备,还是傻乎乎地等待剧情一步步地发展,恐怕,吴越剑士大比那天自己大概率会被挂掉了吧? 对,就是提前掌握剧情,提前预判,提前找到剧情的重点所在,这样才是自己这个穿越者,在武侠世界中最大的优势。 一步领先,步步领先。 然而……武侠小世界是系统通过世界大转盘随机选择的,没到那一刻,自己也不知道哪本小说会被选中啊,难道要把所有小说都重新读一遍? 先别说时间上来不及,就算给他足够的时间能全读完,最多也就是个大概印象。 人的记忆力是有限的,而在武侠世界中,哪怕只是些微的差别,导致的结果也很可能是天壤之别,更何况到目前为止,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系统啊,难道要我两三天内看完所有小说吗?这……这也未免太困难了吧?你也不早点提醒我…………” 系统发出一声冷笑:“说你笨就是笨,明说吧,你作为一个刚刚通过体验小世界考验的新嫩,系统会把你扔进一个高武的世界让你送死吗?” 徐阳嘀咕道:“会啊……” 转念一想,既然系统这么说了,很显然,自己作为一个粉嫩粉嫩的新人,别说高武的世界比如《天龙八部》、《侠客行》这种不可能让自己抽中,就算是中等武学的世界,比如《射雕英雄传》、《连城诀》之类的也不可能让自己抽中。 也就说说,自己只会在几本低武的小说世界中抽中一个,这样,选择范围就大大地减少了。 仔细分析一下,几本低武的小说,《飞狐外传》,排除,虽然武功境界不高,但是有着毒手药王这种bug级人物存在的世界,对于自己这种新人,杀伤力实在太大了,何况还有毒手药王的师弟和徒弟等好几个用毒高手,作为一个毒抗为0的新人,系统应该是不可能让自己去的。 《雪山飞狐》?有可能,这个世界无非也就是苗人凤和胡斐两个高手,以自己对越女剑的领悟,击败二人难度不大,很可能会被抽中。 《白马啸西风》、《鹿鼎记》、《鸳鸯刀》、《书剑恩仇录》,《碧血剑》也很有可能,不过《书剑恩仇录》、《鹿鼎记》和《碧血剑》虽然总体武学境界并不高,但是都有不少高手拉帮结派,自己打一个或许有可能,对手如果数量多起来,自己也未必能打得过,这三本书被选中的可能性略低。 看来,就是《雪山飞狐》、《白马啸西风》、《鸳鸯刀》这三本书要重点钻研一下了。 明天应该有两更,但是不敢确定。 第三十六章 小说 徐阳翻箱倒柜,终于在床下的樟木箱里,翻出了珍藏多年的《金庸全集》。 好久不见,徐阳有些感慨地看着这些老朋友。 它们伴随着自己度过了懵懂而又激昂的青少年时期,一直到考大学前,为了好好复习,才把它们深锁在床下的樟木箱里,之后,自己住校,更是没有时间和精力把它们翻出来了。 这样算来,至少已经有接近五年,没有能捧起它们好好研读了。 从小徐阳就喜欢看武侠小说,为此不知道受到担心自己学习的父母多少地责骂,他也就只能选择偷偷去书摊看书或者在课间间隙借同学的武侠书来读。 父母担心自己沉迷其中的想法,徐阳完全了解,所以为了能光明正大地收藏阅读这些心头所好,他付出加倍努力来学习,终于,当有一次期末考试超水平发挥,学习一直不算太好的徐阳终于考进了班级前十名,证明了读武侠小说的同时,自己也能读好书,父母终于放松了对他的监管,默许他用零用钱买些闲书来读。 然而从小家境一般的徐阳,零用钱也是极其有限的,所以即使父母放宽了约束,他也没那么多钱去购买。 接着,为了心爱的书,徐阳就是各种想方设法了,除了节省本身就很有限的零用钱开销之外,在另一个同样缺钱的同学带领下,捡废纸,捡酒瓶,甚至期间还打过两次暑期工,而这期间,徐阳还必须保持学习成绩的稳定,两年多以后,终于徐阳凑齐了钱,购买了这套《金庸全集》。 其中的辛酸困苦不足与人道,不过最终收获的那天,徐阳心中充满的喜悦,是从他出生之后从未有过的欢乐。 轻轻吹去封面上的微微浮尘,徐阳小心翼翼地挑选了《雪山飞狐》、《白马啸西风》、《鸳鸯刀》这三套小说,把其它那些书又放回了樟木箱中。 其实如今资讯大爆炸,在网上这三套书都是很容易找到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徐阳一直坚信,读这种经典小说,必定要手捧书籍,鼻闻书香才能真正读的进去,这也算他的一种怪癖吧。 从最短篇幅的《白马啸西风》读起吧,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徐阳重又深深地沉浸在这篇短短的武侠著作中,久久不能自拔。 ……………… 清晨的阳光洒在徐阳的身上,暖洋洋的感觉将他悄悄唤醒,伸了个懒腰,覆在脸上的《鸳鸯刀》滑落在床上,看了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 显然是昨晚自己看书看得太晚了,以至于连睡着了都不知道,徐阳不禁哑然失笑,不知道多少年了,这种看书看到睡着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了,这种感觉,真好。 既然有些晚了,加上跑鞋之类的都忘记带过来,就算给自己放个假吧,今天的晨跑就免了。 大不了过两天回出租屋,多去健身中心锻炼一下。 说实话,对于锻炼,徐阳也不敢太过于放松,蚊子虽小也是肉啊。 自己身体实在是有些弱,哪怕是能通过锻炼每天都加强一点点,也对自己将来绝对有好处,光靠吃系统美食来提高,总觉得会有些不太靠谱。 系统也提醒过,哪怕通过食物或者药物提高的身体素质,如果长时间不锻炼,也会慢慢退化下去,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何况通过和那些小混混的一战,徐阳也深深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之处,要不是利用各种计策削弱了对方的战斗力,要不是随身空间可以随时取出石灰粉偷袭,让风凌这个高手瞬间失去了战斗力,要是这帮小混混配合更默契一些不被自己各个击破,就凭自己这小身板,挨上一拳,只怕那天扑街的就是自己了。 实在是有些惊险啊,而这一切,换来的只不过是一个d级的抽奖奖励,可见,如果将来系统有b级甚至a级的任务分配下来,自己将会遇到多大的麻烦。 别的不说,就算是还未完成的那个c级任务,自己到目前为止还是一头雾水呢。 还好任务时间还有足足28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提高能力,到时候可能这个任务就不算什么高难度。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果有一天系统公布一个任务时间比较短,难度又比较高的系统任务呢?还让不让人活了? 今天已经是周四了,不出意外,四天后也就是下周一自己就要重新去新的武侠时间冒险了,接下来几天的安排肯定是很紧张地,所以休养生息一下也符合常理。 想得太多也无益,既然已经决定浮生偷得半日闲,徐阳也就决定让自己彻底放松一下了。 “你就是懒,还找那么多借口…………”不用说,又是脑海里的系统在吐槽。 不过似乎系统也觉得偶尔放松一下不是大事,除了吐槽一句以外,也没有其它什么干扰徐阳行动的打算。 得到系统默许的徐阳,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吃早饭………… “妈,早饭吃什么?我饿死啦!” 我们的主角就是这么耿直的人。 ………… 徐妈妈早就安排好了早点,从梅花楼买来的大包子加上妈妈亲手煮出来的浓浓的白米粥,一顿丰盛的早餐吃得徐阳拍着肚子直喊饱。 看着徐阳满足的笑脸,徐妈妈从心底里开心,笑着笑着,又有些感慨:“你这个傻孩子,家里多好,天天在家吃饭不好吗?非要出去闯……” 看到徐阳有些尴尬,徐妈妈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能强求的,失望地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我也就说说,午饭你想吃什么?” 好嘛,刚吃饱的早饭,又开始安排午饭了,徐阳觉得,妈妈真是太了解自己啦! “随便吧,也别太辛苦,不行我们出去吃好了。”徐阳有些讪讪地说道,一直不回来,一回来父母就为自己的事情忙进忙出的,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徐妈妈却理所当然地说道:“出去吃干什么?外面店里的菜都是地沟油,你还没吃够啊?等会儿我去买点菜,烧几个你最喜欢吃的,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作孽啊……”说着说着,徐妈妈眼眶都有些红了。 徐阳故作潇洒地说:“没事,妈,我在外面吃的挺好的,也没瘦,你看你倒是瘦了,这样,你顺便看看市场上有没有田螺卖的,我现在都会自己烧菜啦,烧道小菜让你们尝尝,保证你们二老喜欢!” 双休日,第一更奉上,接下来的我再去码………… 苦命啊,码到,却发现欠大家的更新越来越多了,我只能说一句,你们太给力了…… 收藏已经突破300了,按之前说好的,50多加一更,我又多欠了大家4更了,之前欠了7更,上周双休日双更,还了2更,这周希望能再还2更,也就是………… 我算不清了…… 你们太给力了! 第三十七章 立志 现实往往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完美,徐妈妈出去转了一圈后回家,当徐阳看到徐妈妈手里的那些菜里,并没有期待中的田螺时,他也只能苦笑了。 很显然,徐妈妈要么就是没能买到田螺,要么就是对他的所谓厨艺不屑一顾。 自己的儿子自己还不知道么,从小连个青菜都不会炒的人,出去住了一年不到,就变厨艺大师了? 呵呵。 徐阳都能想到徐妈妈对自己那些话的态度了,好吧,下次回来,一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的! 吃过午饭,悠闲地睡了足足的一个午觉,难得放自己大假,真要好好享受一下悠闲时光,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明天就是周五了,离开下周一新世界的开启只有三天多一点的时间,由于不知道系统开启传送的具体时间和具体方法,所以徐阳必须提前准备好一切。 换了件衣服下楼,去附近的商场买了双慢跑鞋,今天早上就算了,晚上随便慢跑一下,明天开始还是要坚持晨练啊。 顺便往菜场那边逛了一下,天色已经不早了,徐阳也没能找到卖田螺的摊位,想想也是,这种水产都是要乘着新鲜卖,现在都快傍晚了,小贩们早就收摊了,上哪儿找去? 溜溜哒哒回了家,随手放下鞋子,看到妈妈还在煮饭,厨房是徐妈妈的禁地,包括徐爸爸在内,没人能在她还在厨房时候踏进去,简直是玄幻小说中,剑圣的领域一般的存在,徐阳自然不会去讨这个没趣,更何况他唯一拿手的菜式也没材料做。 徐爸爸则难得地不在摆弄他的花草,好整以暇地坐在厅里沙发上看电视呢。 徐阳也凑了上去,坐在爸爸身边看着,原来是抗倭神剧,一向对这种题材电视剧毫无兴趣的徐阳,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得挺入戏,看到鬼子被手撕成两半时候,甚至鼓掌叫好。 许是被徐阳的不正常干扰到了,徐爸爸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徐阳,这傻小子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 被爸爸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徐阳也发觉自己的不对劲了,或许是因为很久没和父母在一起了,所以珍惜每一刻?这个回答有些勉强,不过这或许也是唯一正常的答案了。 正准备进房间,徐爸爸突然朝他招招手,压低声音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失业了?” “额……”果然被看出来了。 徐阳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骗人是不好滴,尤其是对自己的父母,不说是一回事,问起来了,就不好再说谎了,而且是这种谎话还很容易被揭穿。 徐爸爸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偷偷塞到徐阳手里,一边还看着厨房方向:“拿着,这是我存了好久的私房钱,大概也有个几万块了,在外面别急着找工作,一定要找个稳定可靠的公司,吃住方面也别亏待自己,你妈偷偷去过你租的房子了,她觉得太乱了,找个清静点的小区租套一房吧,钱不够就跟爸说,没事,爸还有钱……” 接下来再说什么徐阳已经听不下去了,如果说一开始他还觉得老爸这番话挺有意思的,听着听着,徐阳真的被感动了。 徐爸藏私房钱的事情徐阳知道,刚开始是因为要抽烟妈妈不让,所以偷着藏钱买两包,后来身体不好不抽烟了,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藏了好多年,居然也攒了几万块那么大数目,这钱要是被老妈发现,估计老爸今天开始得睡半个月沙发,这还是老妈考虑老爸身体不好而放宽标准了…… 这钱怎么能拿?徐阳硬是把银行卡塞回了老爸的裤兜:“爸,我真有钱花,也没亏待自己,这钱你拿回去,不然推来推去,被老妈发现了…………” 听到徐阳这么说,徐爸爸果断听话地收了回去,儿子的生活水平是很重要,但也没自己的幸福生活重要啊。 徐妈这时正好从厨房走出了,好险,徐阳和徐爸同时抹了把并不存在的虚汗。 太吓人了,徐阳觉得前天打七个小混混都没这么惊险…… “开饭了开饭了……”徐妈似乎没有看到什么,招呼两人过来吃饭。 这顿饭,阖家欢乐,徐阳边吃边说些网上看来的冷笑话逗父母开心,徐妈笑的前仰后合, 徐爸笑点颇高,加上刚刚那惊魂一瞬,现在估计还没缓过来呢,听了徐阳的笑话,最多也就是配合性地勉强一笑,多数时间都在往嘴里扒饭…… “我同事生了对龙凤双胞胎,前几天我去他家玩,他儿子唉声叹气地走来走去,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爸他妈重女轻男,他活不下去了,考虑离家出走,你说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怎么懂那么多呢?”徐阳这个笑话连他爸都吸引住了,一边吃饭一边听着:“然后我就说,他小心眼了,肯定不至于,他说了,平时他调皮捣蛋闯祸揍他不揍姐姐也就算了,昨天他和他姐姐在外面玩水,回家才发现他裤子有点湿了,他姐姐的衣服全都湿了……” 徐阳喝了口水,继续说道:“那孩子又说,当时他就觉得这次怎么都该揍他姐姐了吧?没想到他妈一眼见到他裤子湿了一块,立马就一个巴掌扇了上去,边打边骂,你个破孩子,这么大了还尿裤子?”徐妈已经笑得不行,徐爸还在固守阵线,硬憋着没笑:“然后那孩子指指他姐姐,意思打了我也就打了,起码也得揍姐姐一顿吧,她可是全身都湿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妈见到他姐姐这副模样,回头狠狠又揍了小男孩一顿,边打边骂,你这孩子,尿裤子也就算了,还把你姐姐的衣服也尿湿了…………” “噗……”徐爸终于破功,转头就是一口喷出来,徐妈更是乐得钻到桌子下面去了…… 徐阳突然感觉,这样真好。 饭后,徐爸出门遛弯去了,刚出门,徐妈就拉住徐阳,也是硬塞了张银行卡给他,一样的话,从徐妈嘴里说出来,徐阳感觉同样暖心。 不过徐阳同样拒绝了徐妈的好意,自己卡里还有一百多万呢,要不是来路说不清怕爸妈误会,真想把这钱取出来放在父母这里,大声自豪的说:“你儿子现在,穷得只剩下钱啦!” 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徐阳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能有一番事业,可以在父母面前展现,可以让他们安心。 往往决心就是在潜移默化中下定的。 徐阳,如是。 终于码出来了,没有意外的话,明天还是两更,但是不敢保证。 第三十八 新的世界 第二天,是周六。 早上晨跑过后,徐阳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出租屋特训了。 没办法,太过安逸的生活,过久了容易让人丧失斗志,既然昨天晚上已经下定决心了,那么,做好它才是最重要的。 等从下一个任务世界安全地出来,再来看望父母吧。 顺便带上石锅。 时光匆匆过去,转眼已经到了周一了。 周一下午四点。 徐阳此时端端正正地躺在小出租屋内的床上,等待着系统的传送。 上次回归也是周一下午四点,按系统那尿性,是绝不可能给自己多一秒准备时间的,所幸一切都已经安排好,手机已关机,所有电器设备也已经关掉,门已反锁,他特意关照其他几个合租的同伴,这两天自己要加班,不会回来了,相信他们也不会打扰自己。 时间大概到了吧,徐阳想。 果然,秒针刚刚跨过四点的那一瞬,那种熟悉的眩晕感又来了…… 好在,已经经历过两次这种讨厌感觉的徐阳,已经对此有些免疫力了。 加上身体素质略有些提高,可能也对克服这种眩晕感有些帮助。 所以当徐阳来到系统安排的空间中时,并没有像前两次传送后那样半天起不来。 虽然还是挺难受的,不过已经属于可以克服的范畴了。 难受劲过去以后,徐阳发现自己又来到第一次抽中越女剑世界的那个奇异的空间中了。 好吧,终于又到了武侠世界大抽奖的时候了………… 还是那个大转盘,徐阳怀疑系统的美工是不是偷懒了?这特么不就是抽奖系统大转盘换了个颜色么? 不管了,看着上面的四个世界,果然被自己判断对了大半,分别是《鸳鸯刀》世界、《雪山飞狐》世界和《白马啸西风》世界,比较意外的是《鹿鼎记》世界也赫然在其中,系统啊,你真是让我猜不透啊…… 好在为了以防万一,《鹿鼎记》自己也翻了一下,大概情节都还记得清,万一抽中,也不会手足无措。 看着大转盘,徐阳默默地按下了抽奖按钮,依旧是转啊转啊转…… 指针缓缓指向…………《雪山飞狐》世界。 耶!果然被自己蒙中了! 《雪山飞狐》应该算是金大大比较早期的作品了,有明显借鉴东瀛小说集《罗生门》中短篇《筱竹丛中》的影子,通过不同人、不同角度的口述,用近乎完美的笔触,构造出了一个根本没有真实现身在小说中的主角,胡一刀。 这是很大胆的尝试,然而正是因为这本著作是金大大比较早期的作品,因此笔力并不够雄健,也不如其中后期作品那样,对情节和大局控制完美,只能说在金大大的十五本著作中,反响属于比较一般的。 而且由于真正的主角并没有实际出现过,同时结局也是开放性的,胡斐和苗人凤的对决到底谁胜谁负,胡斐是否活了下去,这都是没有答案的,因此很多人觉得,这本书可以算是之后的飞狐外传的前传,而且由于《雪山飞狐》写得比较早,两本书之间还存在着一些bug无法解释。 虽然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缺陷,但是和常人不同,徐阳却是非常喜欢这本书的,仅仅因为,这本书并不是如同其他小说一样,只顾及描写大人物,大英雄和大枭雄,相反还写了不少小人物的遭遇,比如用一生的时间报恩的平四,比如贪图小利、最终被逼入黑道的阎基,比如田归农那位企图左右逢源的宝贝女儿田青文,以及那些最后被自己贪欲俘虏而最终因其而死的武林群雄等等。 无一不刻画得非常传神。 所以与别不同,这本《雪山飞狐》,几乎不用重新翻阅,徐阳都能记得清其中的每一个细节。 能幸运地抽中这个世界,简直对徐阳来说是福音啊。 然而,我们又要提到这个然而了,系统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徐阳? 呵呵,因缺思厅。 耳畔又响起了系统那毫无人性的电子音:“叮!恭喜宿主挑选中初级武侠世界《雪山飞狐》世界,由于此世界难度较低,因此将随机屏蔽宿主一项武功,以提高任务难度。” ……………… 神特么随机屏蔽,徐阳气坏了,他就会一门武功好不好?随机不随机,不就屏蔽这门武功么? 对,就是“越女剑法”………… 也就是说,他几乎等于是裸奔着进入雪山飞狐这个处处阴谋诡计、杀机四伏的武侠世界………… 这不是完成任务,这纯粹是要命啊?! “叮,宿主在该世界内被屏蔽武功确定为“越女剑法”,由于提高了任务难度,任务奖励将会相应提高,恭喜宿主!” “恭喜你妹啊,我宁可不要什么奖励,你先把“越女剑法”还给我!”徐阳要发狂了! “宿主有权放弃任务奖励,无权拒绝屏蔽。”系统冷冷地回答道。 “额,那算了,任务奖励还是要的,起码我得知道我穿越到什么人身上?田归农?还是苗人凤?”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怂志短啊。 “恭喜宿主,宿主将投身到乡村跌打医生阎基的身上,时间为田苗大战的最后一天……” “¥≈ap;……≈ap;,系统啊,我能不能骂人?”搞什么啊?要是投身到田归农或者其他能力稍微出众一点的人身上,自己或许还轻松点,阎基?还不是多年后练得一身怪异武功的假和尚阎基,而是只会一点粗浅拳脚功夫的跌打医生阎基?给不给人活路啦!!! 系统一本正经地回答:“可以骂人,但是严禁辱骂系统,否则本系统有权随意处罚宿主……” “好吧,我忍了,回去我一定就去举报你!”徐阳咬牙切齿地发誓。 系统毫不理会徐阳的牙疼咒:“由于是初级武侠世界,系统福利,宿主可以在三项任务中,自行选择比较适合的一项完成。” 哦,这可是第一次有这种“好处”啊,不知为何,徐阳却隐隐感到一些不安………… 第一章 任务选择 序言:对未知的恐惧,是人生最大的恐惧。 有时候走过去,才知道,这并没什么可怕的。 但是,最可怕的,是连走过的勇气都没有。 正文 “任务1:拯救义士。宿主必须拯救胡一刀,并且保护他到任务结束,任务难度a,任务奖励为a级抽奖一次,积分1000点,并随机获得a级武功一项。” pass。 如果是越女剑法没有被屏蔽的时候,徐阳还有点把握完成这个任务,现在?算了吧,别说苗人凤或者田归农了,就是站在对面的随便哪一个武林群豪,路人甲乙丙丁,都能把自己这个跌打医生轻松干掉,拯救胡一刀?难道靠自己说冷笑话笑死他们? “任务2:黑暗线。杀死胡一刀及苗人凤,成功盗取他们的武功,在三年时间内成为武林盟主并且诛杀一切反对势力。任务难度a,任务奖励为a级抽奖一次,积分1000点,并随机获得a级武功一项。” 系统,你的任务等级是不是判定错了?这特么比第一个任务更难好不好?胡一刀是本来就会死的人,这先不说他,苗人凤?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苗人凤?你确定阎基在他面前和一只鹌鹑有区别? 可能吧,毕竟苗人凤未必会去杀一只鹌鹑………… pass 任务3:光明线,由于你的过错,害得胡一刀夫妇惨死,你必须保护尚在襁褓中的胡斐,取得平四的信任,并且在一年内杀死害死胡一刀夫妇的所有人,任务难度b,任务奖励为b级抽奖一次,积分500点,并随机获得b级武功一项。” 徐阳点点头,看来以自己目前的状况,也只能挑选这一项任务了,三选一,前两个任务简直就是送死,如果越女剑法还在………… 徐阳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练破玉拳了,虽然破玉拳没有华山派的内功支持也只能练到一级,起码也算一项武功啊,有50的几率让自己保留越女剑法,如果………… 好吧,以徐阳对系统的了解,丫绝对会百分百抽中越女剑法的,所以再后悔也没啥用。 我接受任务3,光明线。 叮的一声,周边的光线变得明亮起来,系统的声音继续在徐阳脑中回响。 “宿主选择光明线任务,特奖励大补丸3枚,药草20包,完成任务后,还有机会获得武功技能点1点。” 这个武功技能点又是什么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可以任意选择提升一门武功的等级,此技能点极为珍稀,还请宿主谨慎使用。 我擦,发达了,不过为啥是有机会获得呢?这个有机会,感觉很不靠谱的样子啊? 系统并没有理会徐阳,而是再一次把他投入了穿越通道之中。 又是一阵眩晕,好在这次持续时间很短,几乎一瞬间就抵达了任务世界。 也就是《雪山飞狐》世界。 周边很白,白雪皑皑的白。 寒风带着无尽的冷冽之意,劈头盖脸地灌入了徐阳的身体。 嘶,好冷…… 徐阳不禁紧了紧身上的破棉袄,这阎基看样子家境不怎么样…… 迅速看了看周围,居然都是人,看样子和打扮,都是些武林中人,持刀拿剑的,个个面上都有凶煞之气。 好吧,以徐阳投身到的这个阎基目前的状态,咱还是学黄花鱼,溜边吧。 人物:阎基。 状态:良好。 体力:90 +5 攻击力:135 +75 防御力:12 +2 敏捷:125 +35 智力:13 +2 内力:16 +6 技能:基础拳脚1级,初级医术1级。 人物说明:乡下跌打医生,除通拳脚,医术平平,除了普通的皮外伤,几乎没有其它方面的医疗技术和经验。 贪财,为人没有担当,受田归农的威胁和贿赂,下毒暗害胡一刀和苗人凤二人,直接导致胡一刀中毒身亡,后获得胡家刀法前两页,练就一身怪异武功。 看了看阎基的状态,徐阳也只好叹了一口气,比主世界的自己还菜的人,也是少见。 这数值,如果不是有自己带来的加成,几乎就连普通人都不如,也就是防御力高一些,难道是因为平时看死人,挨家属打挨得多了有抵抗力了? 好吧,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周边都是武林群豪,客栈的院子里却传来了阵阵兵刃相交的声响,这…………田苗二人的大战已经开始了吧? 是最后一天了吗?真有些遗憾啊,不能目睹当世两大高手的对决。 此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面容俊朗的裘服年轻人转过头来,偶然看到了阎基,然后,狠狠地剜了阎基一眼。 徐阳也算经历过一些历险的人了,虽不能说身经百战,起码也不是从前那个毫无见识的宅男了。 但是这一眼,却让他感到从灵魂深处传来的一阵寒意,本身天气就冷,仅仅这一眼居然就让他浑身颤抖了起来。 这人来历不简单(看气质和派头),之前肯定认得阎基(不然不会这样看他),武功看上去应该不弱(一眼看过去就是练家子,而且被群豪簇拥在中间),家里很有钱(那件裘服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几点状况分析下来。 这个俊朗的年轻人,必然就是田归农了。 这个人渣中的人渣,整本书中最大的反派。 有趣的是,原著中,他也是一样出现在众人的口中,从未真正出场。 一正一邪,死后针砭都是从别人嘴里出现的,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盖棺定论了吧? 为什么会穿越到了今天?徐阳有些牙疼了。 今天,其实就是胡一刀的死期。 也就是说,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作为本身几乎没有任何武功的阎基,想要按正常的道路来修炼,然后在一年内想要杀死包括田归农在内的所有害死胡一刀的人来完成任务,根本毫无机会,连几乎两个字都不用了。 唯一,能让他武功大进的,就只有胡一刀留给他儿子胡斐的那本,胡家刀法…… 而此时,这本刀法,正躺在客栈中,胡一刀的卧房里。 就在那个铁盒里。 此时此刻,徐阳的眼里已经完全没有还在院子里生死搏斗的胡一刀、苗人凤二人,也没有田归农和武林群豪,他的眼里,就只剩那个铁盒了。 不对,还有平四。 就在此时,院子里传来一阵惊呼,几乎所有人的视线和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包括田归农在内,没有任何人会留心一个长相猥琐的跌打医生。 第二章 秘籍 机会已到,此时不进更待何时? 徐阳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时机? 爆发出从未有过的速度,噌的一声,阎基那猥琐的身形就窜入了客栈中去了。 包括客栈掌柜的、伙计在内的所有人,都前往前院里看热闹去了,偌大的客栈,此时竟然空无一人。 徐阳很顺利地找到了胡一刀住的那间上房,很简单,门被紧紧关着,而由于胡苗二人的对战,客栈此时并没有其他客人胆敢居住,这唯一一间住人的,必定就是胡一刀的卧房了。 如原本一样,那个铁盒便放在床上枕头下,徐阳上前翻了出来,在盒子四角掀了三掀,又在盒底一按,盒盖便弹了开来。打开铁盒,出现在眼前的,赫然就是那本记载着胡家刀法的小册子。 胡家刀法,可不仅仅是刀法而已,还包括了身法,拳脚,以及修炼胡家刀法所必须的内功。 可以说,是一本武功大集锦。 书中原本资质平平、武功低劣的阎基,仅仅凭撕下来的两页胡家刀法残页,就可以练就一身怪异武功,十年后正面击败可算是武林二流高手的飞马镖局总镖头马行空,实在让人对能够修炼整本胡家刀法的胡一刀和胡斐感到艳羡。 单靠胡家刀法一门功夫,胡一刀就可以和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金面佛苗人凤打成势均力敌。 而之后的后进之辈胡斐,靠短短二十年不到的修炼成就,也可以和当时已然可称是寂寞无敌的苗人凤打得有来有回,甚至还有机会击败他。 可见,这套武功的可怕之处。 而此时此刻,这本珍贵的秘籍就静静地躺在打开的铁盒之中,仿佛是等着自己去攫取一般。 与之相比,秘籍下的那些金银珠宝,虽也珍贵,但是价值却是远远不如了。 时间紧迫,徐阳知道胡一刀死后,胡夫人必定会很快回客栈,安顿好小胡斐之后,再出门自尽殉夫,若是当场被她撞见自己,怕是自己直接就要结束这趟旅程了吧。 要知道,胡夫人可是《雪山飞狐》世界里,除去胡一刀、苗人凤和多年后的胡斐之外的第四高手啊。 将秘籍放进了随身空间,来不及拿那些珠宝,就随手把铁盒的盒盖盖上,放回枕头下面,一转身出了房间,掩上房门,进了对门的厢房,在一个角落里蹲下。 果然,刚刚才蹲下,就看见胡夫人急奔入房,胡夫人坐在床边,擦去眼泪,给小胡斐喂了最后一顿,就把孩子放在了床上,还用被子盖严了,生怕冻着孩子一般,低头喃喃对小胡斐说了几句话。 距离有些远,徐阳也听不仔细,依稀听到一句“”对不起你……“”之类的话。 然后胡夫人还翻看了下枕头,见铁盒依然安置,于是才放心出门。 想来胡夫人是对苗人凤的人品深信不疑,因此也违反了与胡一刀的约定,决心以死殉夫了。 徐阳也想过站出来劝阻胡夫人,但是一个死意已决的人,单凭一个外人几句话又怎能劝说她回心转意?何况自己此时出现于此地,怕也是惹人嫌疑的。 别人还没劝成,反而送了自己的卿卿小命就不好了。 胡夫人在徐阳还在犹疑的时候就已经出门了,徐阳轻叹了一口气,等胡夫人走远了,才重又进了屋子。 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小胡斐,徐阳有些犯难,自己要在一年内,起码修炼到这个世界上准一流高手的程度,才有机会杀掉那些害死胡一刀的人,这么危险的事,带着个孩子又怎么行? 再说了,带着孩子怎么修炼武功? 徐阳一边考虑着,一边打开了铁盒,将其中的金银珠宝胡乱塞进空间,才塞了一小半的样子,忽然听到脑后一阵劲风袭来。 不好,此时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被人偷袭了。 平四。 这个一贯不声不响的小厮,居然提前进客房来了。 看来自己这个小蝴蝶扇起的风,还是带动了一些花花草草的。 来不及考虑太多,足尖点地,徐阳往前一扑,便要卧倒在床上。 平四并不会任何武功,偷袭自己也只是基于一时激愤,这一棍的力气虽大,却并无太多威胁,只要趴在床上,就算躲过去了,之后,平四就不构成任何威胁了。 然而此时床上还有一个孩子,小胡斐。 阎基的身体虽不强壮,但是一个成年男人,怎么说都有个百十来斤,加上前跃下伏之力,若是不巧,这出生才几天的孩子,或许就被自己压死了。 这怎么可以? 已然不能救活胡一刀,也不能劝阻胡夫人,怎么可以把他们唯一的孩子害死? 想到此处,人已跃在空中的徐阳,强行改变方向是不可能的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弓起身子,将原本会压住小胡斐的胸膛佝起,勉强没有压到孩子。 但是徐阳并没有考虑到这样做的后果。 原本往前一跃后趴下,就正好躲过那一棍,现在原本平平的身子弓起,那本来是袭向他后脑的一棍,却不是正好敲在徐阳的背上…… 这一棍满含了平四的愤怒,力量出奇的大,结结实实便敲在了徐阳背上,“啪”的一声,徐阳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平四抡完这一棍子,人也当场呆住了…… 平四本是这个客栈里烧火的小厮,非但没有练过什么武功,甚至因为年幼,胆子又小人又老实,常常受人欺负。 这次家中被地主欺凌,一家人只知道哭,也没什么办法,多亏胡一刀无意中得知之后,拿了一百两银子帮他家还债。 这一份情平四是牢牢地记住了。 非但如此,胡一刀还当平四是一个同等的人,而不是低三下四的佣人,让他叫自己大哥,而不是大爷之类的。 可以说,胡一刀是一个拥有现代思想的古代人,一个矛盾的集合体。 这些事情,对于胡一刀来说,不过是随手所为,并非刻意市恩,也非做作,然而在平四的眼里,确实不啻于再造之恩,偏偏他并没有任何可以报答胡一刀的地方,只好暗暗发誓,若有一日,胡一刀有半点用得着自己的,自己哪怕是明知是死路,也是水里就水里去,火里就火里去,决不能皱一皱眉头。 第三章 托孤 平四之前就一直觉得那个跌打医生阎基不是什么好东西,往日里经常拍财主的马屁不说,还自认为是个人物,老是瞧不起自己这种打杂的小厮。 平时人品不佳也就算了,几天前还曾看见他在胡大爷窗下偷听,可见他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却不知胡大爷为何还信他,给银子拜托他去那个苗大侠那边传话,结果就是,胡大爷和苗大侠大战三天,最后胡大爷稀里糊涂地送了命,这其中必定也有阎基这个家伙的罪过。 方才看到阎基偷偷摸摸进了客栈,不过对平四来说,最重要的人只有胡大爷一个,胡大爷受伤,自己必然要过去帮忙的,一时倒也顾不得看着阎基。 当时胡大爷受伤后,还一脚踢飞了那个什么苗大侠,显见得胡大爷武功更高,两人之后显然是化敌为友了,却不知为何,说着说着胡大爷居然就这么死了…… 胡大爷死的时候,受伤的胳膊肿得有两倍粗,伤口留的都是黑血,平四虽然所知甚少,但也多少知道,被毒蛇咬了,流出的血就是黑的,胡大爷这条命,怕是断送在毒药之上的。 然而,是谁下的毒?割伤胡大爷的刀却是胡大爷自己的,双方交换兵器互斗,肯定也不会是苗大侠下的毒,难道胡大爷自己下毒?绝不可能。 平四觉得自己一头雾水。 然后胡夫人带着孩子进了客栈,没多久出来,孩子并没有抱在手上。 这时平四就担心先前进去的阎基,怕他会对孩子不利,他若是手脚不干净,偷些金银也不打紧,自己之前可是见过胡夫人的身手,一个人斗七八个武林豪杰轻松自如,阎基要是只偷些钱,胡夫人事后自然会收拾他,自不打紧。 但是胡夫人却不知道阎基之前已经潜藏在客栈内,却把刚出生的孩子放在屋内,若是阎基起了什么歹心…… 想到此处,平四顾不得其他,先一步进了客栈,刚迈入客栈大门,却听到众人又是一声惊呼,回头一看,竟是胡夫人拔剑自刎…… 包括苗人凤和田归农在内,几乎所有人都被胡夫人的刚烈性情所惊,一时都呆在了当场,只有平四,心思比较单纯,虽也诧异于胡夫人一死殉夫,但是孩子更重要的这个心思在他心中占了上风,只是一犹豫,便果断扭头冲进了客房。 然后便是看到阎基在偷盗金银珠宝,那孩子倒是躺在床上,安然无恙,睡得很熟。 只是平四此时年纪尚小,又不会武艺,自己思量决不是阎基的对手,只见门边倚著一根大门闩,当下悄悄提在手里,蹑手蹑脚走到他的身后,朝他后脑上猛力打了一棍。 此时徐阳附身的阎基早已不是原来的阎基,一来并未被盒中的金银所惑,迷了心志,二来与人交手经验也极为丰富,听得耳畔传来风声,便知不好,及时向前一跃。 然则为了保护襁褓中的小胡斐,空中强行变换姿势,后果就是原本已经躲开的那一门闩,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自己的后背上,一时痛得居然说不出话来。 平四毫无与人交手的经验,一棍砸中阎基,偷袭成功,居然呆住了。 不然,若是他趁机补上几门闩,徐阳这次异世界旅程怕是也要提前结束了。 须臾,徐阳便从疼痛中清醒过来,侧翻了个身,正面对着平四。 看着眼前这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徐阳轻舒了一口气,万幸,先进门的果然是平四,若是被田归农抢先,自己这条命或许就交待了。 事不宜迟,从原著看来,平四绝对是个足以托付的人,徐阳压低声音,对平四说:“你要胡公子活,还是让他死?” 平四也醒悟过来:“你想要如何?不要伤害胡公子。”当啷一声,手中的大门闩已掉落在地。 或许平四是以为自己拿小胡斐的性命要挟他? 此时徐阳也管不了许多,反正目的达到就好,过程不重要。 拿起铁盒,抱起孩子,将两个物件都交给了平四,压低声音道:“大恶人害死了胡大爷,马上要进来了,孩子托付给你,我来拖住他们,你先回家,让你父母出门避避祸,你收拾好东西,去东城关帝庙,我晚些去找你。”说罢,重重拍了拍平四的胳膊。 平四听得稀里糊涂,自己心中这个坏蛋阎基,为何现在的所作所为像是要保护胡公子一般?难道是良心发现? 此时也管不得许多,抱着孩子,转身就要出门。 徐阳暗骂一声你个笨蛋,抓住平四的胳膊,往窗口一推:“从窗口跳出去,游过河。” 平四也痛骂自己笨,此时出门,不正好遇见那帮如狼似虎的武林中人,自己死不要紧,害了胡公子,如何对得起已然仙游的胡大爷和胡夫人? 此时门外已有嘈杂之声渐渐传来,平四跳出窗户,听到背后一声闷哼,回头一看,那阎基又拾起了门闩给了自己额角一下狠的,然后便躺倒在地。 平四此时也顾不得思忖为何阎基要自残,慌慌忙忙带着孩子和铁盒,泅过河水。 此时已是冬末,河水枯干,水位极浅,水流缓慢,若不是如此,带着孩子和铁盒的平四,是万不能渡过的。 过了河,平四头也不回地直奔家中方向而去。 此时田归农带着手下已然冲进了客房,却只见跌打医生阎基满头是血,昏倒在地,地上胡乱散落了些金银,而孩子却早已不见踪影。 田归农大惊,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江湖最大的忌讳就是既杀人父母又放虎归山,何况胡家人又是出了名的倔强,人丁虽不兴旺,但是个个都是练武的奇才。 每次胡家人行走江湖,必然会引起江湖大乱,要是十八年后,胡家这个小孽种回来寻仇…… 田归农不敢想下去了。 忙蹲下身子,想要摇醒阎基,问清情由。 徐阳其实并没有昏过去,给自己一棍正是要拖住田归农等人,好让平四安全脱身,此时被田归农抓住乱摇,徐阳很是拖了一段时间,坚持不醒。 半晌,看看实在拖不下去的徐阳,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宣告自己的醒来。 “痛死我了,谁打的我?”徐阳摸着头上的伤口,这倒不是假装,确实是挺疼的。 自己对自己下手,是不是黑了点? 第四章 拖延 田归农才不管阎基的死活,只想要知道胡家那孩子的下落,见阎基醒来,急问:“那孩子哪里去了?快说!” 此时,受了伤的苗人凤也在别人搀扶下进了屋子,原本淡金色的脸上此时更是惨白一片,胡一刀如何死的,他也弄不明白,只知道,这个世上唯一能和他做对手,做朋友的那个汉子,已经不在了。 这种伤心之情是难以言表的。 然而,胡夫人生前托付自己的那个孩子,此时居然失踪了! 苗人凤比任何人都更急着找到那个孩子,然而他却明白,这事的关键都在这个面容猥琐的跌打医生身上了。 徐阳继续呻、吟了几声,估摸着平四早已跑远,于是就强行坐起,见一屋子的武林群豪都围着自己,心中一点都不感动,甚至有点想笑。 “其实小人看见胡大爷死了,就进屋子了……咳咳,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好处可拿……”徐阳见众人浑不在意自己“顺手牵羊”的事情,于是就继续说了下去:“刚刚胡夫人进屋,见到小人……咳咳……便叹了口气,放过了小人,只让小人看好孩子,说待会儿把孩子交给苗大侠就好了,临走还给了小人一些金银。” 徐阳指了指地上散落的钱财,然后继续说下去:“胡夫人刚走,便有一个小厮跑了进来,我不认得是谁,只看见他头上有块癞痢……” 旁边有店伙计惊呼:“是瘌痢头平阿四?” 武林群豪中有一个身材高大,却没留胡子的年轻人,忙问那个伙计:“平阿四是什么人?” 那小伙计自知失言,一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个年轻的武者,一刀剁下,“唰”的一声从小伙计耳边劈过,沉声道:“再不说,让你脑袋变两半。” 旁边掌柜的怕出事,忙壮着胆子替小伙计答道:“那平阿四是店里打杂的小厮,平时闷声不响的,没想到今天胆子那么大,敢去偷盗……” 徐阳摇头道:“倒也不是偷盗,那平阿四进门便说,怕胡夫人托付错了人,要把孩子带走……”说罢,偷偷瞄了苗人凤一眼。 苗人凤只是摇头,这话说得原本是一点也没错的,胡夫人临终前的嘱托,自己却没法做到,当真是托付错了人吧。 “你就把孩子给他了?”田归农阴恻恻地问道。 “那怎么可能……”徐阳苦笑道:“那孩子是胡夫人托付给我,还给了钱的,自然要妥妥当当送到苗大侠手里,我才安心不是吗?” 众人口中不说甚么,心中俱都暗笑,以这个阎基的作态,怕是要从苗大侠手里再拿笔好处才是真的。 徐阳缓了口气,继续说下去:“我自然不肯啊,再说了,一个打杂的小厮,孩子给他做甚?” 众人点头,这跌打医生倒不糊涂,是啊,好人家的孩子,给那个小厮,指不定转手就卖给人牙子了。 “没想到,此时孩子哭了,我转身去哄他,没料到那个癞痢头居然贼胆包天,趁此机会偷袭我,一棍子打中我的脊背,你们看看,怕是都肿了。”虽是冬天,徐阳依然想要脱下棉袄让群豪看看。 “好了,继续说下去,那平阿四后来怎么了?跑去哪里了?”那苗人凤见这跌打医生说话颠三倒四,不着重点,便忍不住插话。 “就是,谁要看你一个男人光脊梁,又不是春华楼的小娘们儿……”群豪随声附和,当中夹杂着颇多淫词艳语。 徐阳脸一红,继续说道:“那一棍甚重,我疼得话都说不出来,那平阿四夺了孩子便跑,我上去抓他,他又给了我额头一棍,再之后我只见到他跳窗跑了,后面的事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田归农站起身来,沉吟片刻,这个跌打医生也算聪明人,应该不敢在自己面前弄鬼,而且他这套话有理有据,连他自己想偷东西都说出来了,想来不会有假。 苗人凤问了句:“他跳窗后往哪里跑了,你可看到?” 徐阳苦着脸道:“苗大侠,我可是被打晕了,能看到他跳窗已经不错了,还能看到些什么?”说罢,转过头来,假装擦拭额头的伤口,却对着田归农使了个极隐蔽的眼色。 话说到此,再问也没什么用了,苗人凤一拱手:“诸位……诸位朋友,我金面佛苗人凤谈不上什么大人物,起码也是说话算话的,今天,有小厮平阿四掳走我小侄,还求大家帮忙,夺回我小侄,大恩不言谢,将来必定相报。”想了想,又道:“还请大家小心,切不可伤着我小侄儿。” 此时田归农也朗声道:“诸位道上的兄弟,苗大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大家伙儿帮忙,我田某人也不会让大家白忙活,不论事成与不成,每人五十两纹银的谢仪是少不了的,找到孩子,另有重酬,还请大家小心,切莫“伤着”我小侄子的性命。”说罢,对自己的几个属下使了个眼神。 这个眼神,苗人凤没看到,徐阳却看得清清楚楚,心想,若不是武功高过田归农太多,苗人凤真心不是他的对手啊。、 同样一段话,苗人凤说得毫无吸引力,而田归农威逼利诱,手段尽出,已然安排好了一切。 哪怕不是他手下得手,其他人找到小胡斐,怕也会为了所谓“重酬”而把孩子交给田归农。 在场的四五十名群豪应了一声,分了一大半跳窗去追平四,就连苗人凤也忍住伤痛追了出去,剩下的那几个人,除了搜查客栈以外,就是分派了两个武功低微的去料理胡家夫妇的后事。 田归农自然也留下了,待众人散去,田归农看着正在收拾地上散落金银的阎基,冷冷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徐阳一笑:“田大爷见谅,刚刚有旁人在,有些话不好说。” 说着,手指头不经意般的捻动了几下。 田归农气极反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随手扔了出去。 徐阳一把接住,咬了一口,然后满意地对田归农说:“那平阿四跳出窗子后,过了河,再后面我也不知道了。” 田归农脸色有点不好,屋外就那么点地方,傻子也知道平阿四过了河,你这算是骗钱骗到我头上来了吗? 徐阳继续说道:“听平阿四的口音,应该是本地人,逃出去后肯定是回了家……” 等说到此处,田归农的态度终于认真起来了,这个看起来很猥琐的跌打医生,没想到还有些头脑。 至于平阿四的家在哪里,自然可以从客栈掌柜的那边打听过来,这个年代,做工都是要有保人的,家里的情况更是要了解清楚,不然偷了客人的东西跑了,店家不光要赔钱,搞不好还得摊上官司。 田归农让人叫来客栈掌柜的,问清楚平阿四的住址,田归农便带着几个亲信,押着掌柜的,匆匆出门去了。 至于这个阎基,以后有的是时间招呼他,哼。 徐阳把事情跟田归农说清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安全脱身,至于平四家里,那么长时间还不够他安排好后路? 那他就不是将来那个杀伐果断的平四了。 第五章 八卦刀 想要骗过田归农并不容易。 作为雪山飞狐的大boss,田归农耍得了奸,卖得动萌,斗得了狠,装得上纯,放到现代,妥妥的霸道总裁的人设啊。 多亏如今的田归农还只是出道不久,若是等他江湖经验更丰富了,徐阳都不觉得自己有多大把握骗得了他。 谎话的真谛是九真一假,都说谎话,那很容易被揭穿,之前那段话,从头到尾只有几个小地方,徐阳是加了料进去的,其它都是大实话,所以才能彻底骗过田归农。 见田归农匆匆离去,徐阳转身也出了门,却不是往小镇东门去,相反,往西门自家缓缓走去。 一路风雪交加,甚是难行。 好不容易走到了家,徐阳关上房门,顾不得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却趴在房门上听着外面的声响。 直到听清背后跟踪自己的两个人离开,徐阳这才真正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系统把自己穿越的时间算得太精确,这一路来,每个时间点自己都得把握住,若是有半点迟疑,随时都可能会失败。 直到此时,徐阳才真正地确定自己……暂时安全了。 若是自己刚刚出门后,不是往自己家跑来,而是去了东城关帝庙,怕是连自己带平阿四和小胡斐,都得交代在那里。 深感自己保命艰难的徐阳,看了下自己的人物状态。 原本唯一能使用的武功技能“越女剑法”,此时显示的状态是灰色不可用状态。 然而自己并没有其它武功可以使用。 现在的状态,别说田归农这种武林准一流的高手了,就算是他身边的那几个根班,怕是也分分钟秒杀自己了。 而可学习的技能,也只有“胡家刀法”和“华山破玉拳”两种,这两种功夫,怕也不是自己短时间内能学会的。 问问系统吧。 “可爱的系统,完美的系统,有没有能让我立刻学会的武功啊?” “笨蛋,看说明书不认真。”系统惯例吐槽后,难得正经地说道:“胡家刀法属于a级武功,可以用1000点积分兑换第一层功法领悟,破玉拳属于b级武功,可以用100点积分兑换第一层功法领悟。” “那我现在有多少积分?” “宿主拥有积分数为:91分。” “让我死了算了…………” “宿主你忘了高利贷了吗?” “≈ap;……¥!~¥……” 于是在系统的诱惑下,徐阳再一次和系统签下了不平等条约,借了9点积分,代价是,徐阳必须在结束这个世界任务之前,偿还系统90点积分的利息和9点的本金,一共99点………… 辛辛苦苦一整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觉啊。 徐阳有些疑惑的问道:“你特么是系统,还是校园贷推销员?” 系统没有回答他,估计去数积分玩了吧? ………… 有了100点积分,徐阳立刻选择了兑换领悟破玉拳第一层。 一瞬间,徐阳感觉头脑里瞬间进入了很多信息,不过还好,信息量比说明书要少多了,徐阳也就是感觉到有几分钟的不适感,然后就好了。 破玉拳:华山派秘传拳法,招式力大势劲,犹如铁鎚击岩、巨斧开山般威势,一级以上需华山秘传混元功配合修炼。 一级破玉拳效果:攻击力+2 防御+1 内力+5 徐阳在屋内挥舞着拳头使了几招破玉拳,果然威势无双,感觉到了景阳冈自己就是武松啊。 “咳咳,错觉,一切都是错觉。”数完了积分的系统及时归来,打破了徐阳的幻想。 再查询一下,自己还有b、c、d各一次抽奖机会,在目前这种分分钟可能致命的环境里,还保留什么抽奖机会,简直就是脑残了,多一份保命的绝招就多一份存活的把握。 先从最低的d级抽奖机会抽起。 今天运气还不错,一个低级的d级抽奖机会,居然抽到了……铁菱三枚…… 射雕英雄传里,飞天蝙蝠柯镇恶的专有淬毒暗器………… 好过没有,虽然现在自己还不会什么暗器手法。 c级抽奖走起…… 转啊转啊,我的骄傲放纵…… 大转盘终于停下来了,今天挺走运啊,又抽中了。 “叮!恭喜宿主,抽中了……《回风掌》秘籍。” 额,武当派功法,c级里抽中,也不算什么好武功,明显比破玉拳差那么一点,不过还是那句话,好过没有。 擦,徐阳突然想到,要是早点抽到,“回风掌”是c级功法,怕是10点积分就能领悟一级吧? 起码也算能保命的功夫了,比借高利贷去学“破玉拳”不强? 后悔也无用,今天运气不错,继续抽奖。 b级抽奖,重中之重啊。 ………… 转啊转啊 我赤脚不害怕…… 转盘慢慢停下,徐阳的心也跟着慢慢停下…… 终于停下了,徐阳差点就窒息了,定睛一看…… 今天果然是幸运日,徐阳都怀疑这个阎基是不是自带幸运光环了。 能从一个乡下小医生,仅靠偷来的两页秘籍,摇身一变,成了山寨寨主,江湖二流高手,这简直是特么开挂啊。 也就是他没主角的命,不然这一路,妥妥的主角待遇啊。 “叮!恭喜宿主,抽中了……武器:紫金八卦刀。” 赫然又是一把武器,还是威震河朔王维扬与商剑鸣都用过的兵器,只见此刀紫光闪闪,冷气森森,厚背薄刃,看上去端地厚重锋利,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融于一体,徐阳即将修炼“胡家刀法”,正缺一把好刀,抽中这柄b级的兵器,简直是喜出望外! 紫金八卦刀:武器,刀属,可适用于绝大部分刀法。 优点:刀体厚重,可以用来破甲攻击及防御重型兵器的攻击,刀刃锋利,不次于大部分名刀。 缺点:整体比较厚重,修炼刀法如果比较轻灵,不容易完全发挥该类刀法威力。 装备条件:攻击力≈gt;15 防御力≈gt;10 内力≈gt;20 装备特性:刀类武功威力+1 攻击力+5 防御力+5 内力+5 敏捷-1 徐阳查阅了一下系统里的属性,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原本阎基的属性是: 体力:90 +5 攻击力:135 +75 防御力:12 +2 敏捷:125 +35 智力:13 +2 内力:16 +6 刚才自己学习了“破玉拳”一级,攻击力+2 防御+1 内力+5。 刚刚好,攻击力超过15点,变成了155,防御力+1,变成了13点,内力加了5点,变成21点…… 除了防御,攻击力和内力才刚刚及格啊…… 要是没领悟“破玉拳”,这把刀自己连用都不能用。 b级武器就要这么高的要求,看来,哪怕是现在就送自己一把倚天剑或者屠龙刀,自己恐怕也用不了吧? 第六章 医术 手提着紫金八卦刀,徐阳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属性。 体力:70 +5(轻伤状态 体力值-20) 攻击力:205 +145 防御力:18 +8 敏捷:115 +25 智力:13 +2 内力:21 +11 看了这个数值,徐阳还是挺满意的,除了敏捷和智力还是略低,只比普通成年男子高一点点,其它数值都差不多是普通人的两倍以上了。 当然,和那些武林高手没法比,但是起码不像之前那般弱不禁风。 收起了八卦刀,点火,烧了小半锅子饭。 肚子饿了当然是主要原因,来到这个世界虽然不长,但是冬天消耗大,几个时辰不到的时候已经又累又饿了。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小胡斐了。 平四急急匆匆赶回家,又要安排父母出外避祸,又要收拾东西逃去关帝庙,肯定来不及给小胡斐准备吃食。 而刚刚失去母亲的小胡斐,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逃亡,必然也会饥饿了,这时候如果不让他吃饱,又饥又渴又冷,一哭起来,无疑是长夜中的明灯,当然,是对于那些追捕他们的恶人来说。 所以,一碗浓浓的米汤水,才是徐阳烧这半锅饭的真正原因。 等饭差不多快熟了,徐阳分几次盛了大半碗米汤,然后放进了随身空间。 再等了会儿,饭熟了,虽没有什么菜,就着几块咸菜,腹中饥饿的徐阳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做饭的空档,徐阳还拿出胡家刀法的秘籍,参详了一会儿,开篇只是一些简单而古怪的拳脚功夫,显然就是之前那个阎基用以成名的的怪拳了,凭借这几招古怪的拳脚,本来可以说是一无是处的阎基,居然可以堂堂正正地击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飞马神拳马行空,可见这门功夫的不俗了。 而这些拳脚功夫,居然只是胡家刀法的入门功夫。 可见胡家刀法确实是一门精妙的武功了,尤其是在雪山飞狐这个低武的世界里,胡家刀法和苗家剑法,虽然听起来很俗,但是却是真正可以谈得上是鹤立鸡群一般的功法了。 怪不得系统把胡家刀法评为a级武功。 如果能学会这门功夫,还怕那些鸡零狗碎的所谓武林群豪吗? 然而,一考虑到自己那“惊人”的资质,徐阳又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得多久才能学会了。 来不及看更多的招数,匆匆吃罢了饭,徐阳搜刮了一下屋子里的东西,除了几锭碎银,几百文钱,一本被翻烂了的医书,就只剩下随身小药箱里的一些药物了。 也不知道这些药是派什么用处的,不过阎基是跌打医生,应该都是些类似金疮药之类的药品吧。 突然想到自己现在附身阎基,应该也能使用阎基的基本医术啊,却不知该如何使用? 摸出一瓶药粉,打开后,不由自主地,从徐阳的脑海里跳出了一行字。 劣质金疮药,效果:止血(微弱)。轻微流血使用后可以减少体力流失,并且恢复5点体力,可以在战斗中使用。 什么情况?难道这就是基础医术的功能? 再拿出一瓶药膏,打开闻了下,脑海中又跳出一行字。 劣质膏药,效果:止痛(微弱)。轻微伤痛使用后可以止痛,并且恢复5点体力,可以在战斗中使用。 如是几次,徐阳证实基础医术确实可以鉴别药物的品性和级别,的确是很有用的一项技能了。 徐阳拿出系统赠送的药草和大补丸,却发现基础医术已经无法分析这些药草了,估计是级别不够的缘故。 徐阳正想用手中的金疮药和药膏治疗额头、背上的伤患,念头刚一转,却发现指尖透出一丝温暖、和煦的白光。 这是什么鬼?圣光术? 徐阳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了一下额头…… “叮!宿主成功使用基础医术,消耗精力10点,恢复体力5点,伤患已被减轻。医术经验+1点。” 再看系统里,基础医术已经变成,基础医术 经验 1/100。 “这是怎么回事?”徐阳搞不清了。 “笨,这是系统给你的金手指,医术具现化,直接就可以治愈伤患,如果以后医术等级提高了,效果会更好。”之前一直隐身的系统。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徐阳的脑海里。 “系统,怎么样才能提高医术级别?”生怕系统再消失,徐阳马上决定再求教一次。 好在这次系统似乎不是太忙,并没有消失,而是很快就回答了问题:“多看医书,多观察病例,多下手治人,无非就是这样咯,多问有什么好问的……” 徐阳大喜,这样真能成功的话,以后就不怕受伤了。 而且系统提示里说让自己多下手治人,看来这一招对别人应该也是有效的。 难道自己从此转职奶妈了?! 想到此处,徐阳一阵恶寒…… 算了,快点去找平四吧。 顺手又给自己上了几个治疗,把背上的伤患治好,额头的伤倒是不用治,不然万一被人看见,恐怕会被怀疑。 关上房门,一步步走出大院门口,扭头再看了一眼这个家,然后毅然决然地往雪地里走去。 徐阳并没有选择横穿整个小镇,而是从小镇西门绕了出去,兜了一个大圈子,来到东门外的关帝庙。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地暗了下来。 关帝庙规模并不大,也没有鼓楼、边厅什么的,就只孤零零的一座小庙而已,看上去有些破旧。 此刻风雪交加,原本这庙就四处漏风,即使徐阳还在庙外,也能听到寒风夹带着大雪灌进庙宇的声音。 关帝庙地处位置也偏僻了些,显然平时香火不盛,原本还有两个小道士归拢一下,这两天雪下得大,这俩货也不知道溜去哪里躲风避雪了。 庙额高挂“英烈之后”四字匾额,倒是颇有些气派,字体雄健,怕是什么名人手笔,不过此时看来,这也只是这座庙最后的辉煌了, 徐阳急急推门进去,点亮了庙中的油灯,却只见一屋子的灰尘,连关二爷的神像身上都满是灰尘,显然好久没人打理了。 不知平四来了没有? 第七章 关帝庙 破败的关帝庙,几盏油灯的光芒忽明忽暗,门外夹杂着大雪的寒风不断从缝隙中涌入,吹遍了庙宇的每个角落,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庙内比庙外更阴风刺骨一般。 徐阳也不敢大意,开始压低声音喊平四的名字,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比他喊声更大的风声。 平四是还没到,还是路上出了意外?或者根本他就没有相信过自己,带着孩子跑了? 离平四与自己分开已经超过两个时辰了,即使他走得再慢,此时也早该到了。 而且这大风大雪的天气,他能带着孩子去哪儿? 虽然铁盒给他了,然而他并不会打开铁盒的方法,也就是说,可能平四也就胡一刀给他的几锭银子可以用,或许他父母已经拿出一大半用来还债,再拿出一些让他父母避难路上用,平四能带在身上的钱,不会超过20两银子。 这笔钱对一个贫苦交加的家庭来说,已然是一笔巨款了,但是要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逃亡,还是少了些。 平四做事仔细,不会不考虑到这点。 而且以现在的形势,大路上肯定已经被武林群豪分头驻点了,平四就是想逃,也没地方逃。 难道真的出事了? 徐阳此时心头冰凉,以田归农做事的精细,一旦孩子落在他的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而若是孩子死了,那么自己的任务势必已经失败。 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系统并没有判定自己任务失败。 那么说,哪怕最差的情况,也只是平四被抓住了,但是孩子还没有出事。 但是,这种情况,出事怕只是迟早的事了。 想到此处,徐阳索性放开嗓子,大喊了几声平四的名字,这也是最后的尝试,若确定没人,自己也只能去田归农那里,见机行事了。 回答他的,依然只有风声和被大风带动的门窗碰撞声。 “唉……”,叹了口气,徐阳决定回去田归农那边。 虽然这意味着任务难度大大地增加了,但是,这也是目前唯一的方法。 还没出门,背后却传来了一声婴儿轻轻的啼哭声。 徐阳一惊,然后便是一喜。 小胡斐果然在庙里,但是平四刚刚为何不答应自己? 转身,寻着婴儿渐渐增大的啼哭声,徐阳到了已然有些斜倒的关圣神像背后,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整座庙,怕也只有这里能挡些风,若是自己在此等人,必然也会躲在此处。 转到神像背后,只见一个衣着单薄的瘦弱少年,紧紧抱着小胡斐,已然疲惫地睡着了,即使婴儿哭声渐大,也没法吵醒这个疲倦少年。 这人不是平四还能是谁? 想想也是,他如今不过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客栈经逢大变,之后又抱着孩子在雪地里跑了半天,怎能不累?在关帝庙内又久候自己不至,又累又饿之下,昏睡过去也是常理。 看看平四这副模样,徐阳也打消了推醒他的打算,只是想从他怀中把小胡斐抱出来喂食。 却不想平四虽然睡着了,双手却牢牢地抱住了襁褓中的小胡斐,徐阳不欲吵醒他,轻轻一拉之下居然没能抱出小胡斐。 只好再加大力气牵扯,或是力气用得大了些,平四被惊醒了,眼睛一睁开,看见阎基的鬼脸就在自己面前,还在抱自己怀中的孩子。 平四大惊失色,一边紧紧抱住孩子,不让这恶人得逞,一边曲着腿,用脚蹬地,拼命向后挪去,喊道:“阎大夫,这是胡大爷的骨血,万不可伤害这孩子!” 徐阳气极反笑,伸手一个板栗便敲在平四脑壳上:“你个笨平四,我若是要伤害这孩子,当时在客栈何必放你逃走……” 平四也是极为聪慧之人,方才不过是梦中初醒,有些睡蒙头了,现在想想也是,若不是阎基放自己逃出,怕是胡大爷的孩子已然遭了大恶人的毒手,自己若不是相信阎基,也不会大半夜逃来这破庙。 摸摸头上,好疼,生生被这该死的阎大夫敲出个小包,不过此时心情放松,他倒也并不生气,反是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我……小人是猪油蒙了心,阎大夫莫怪,只是你刚刚为何又要抢孩子?” 徐阳叹了口气,想来是往日这阎基实在不是个东西,平四即使到了此时,还是有些信不过自己。 “你个笨平四,没听见孩子哭了吗?想来是饿急了。”随手便从平四手上接过了孩子。 平四此时才发现孩子在哭,一时手足无措。 他毕竟也只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恰逢巨变,一时勇气冲顶才抱着孩子逃亡,实在没考虑太多,这荒郊野外的,自己又从哪里找些东西给孩子吃? 却只见阎大夫变戏法般地从随身小药箱内取出一碗米汤,放在供桌上,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汤匙哺喂。 原本饥渴至极的小婴儿,闻到了香甜的米汤味道,小嘴立刻凑上去吮吸,竟不再哭闹了。 平四也是大喜,他一生贫苦,从未有什么开心事,今日看到恩公的遗子能逃脱大难,让他从未有过般欢喜满足,心中暗暗默念诸天神佛大名,谢谢他们保佑胡公子从此脱离苦海,一生平安喜乐。 喝了小半碗米汤,小胡斐就已吃饱了,婴儿贪睡,吃饱喝足便昏昏睡去。 平四和徐阳同时放下心来,徐阳佯装把米汤放进药箱之中,实则偷偷收入了随身空间,小孩子容易饱也容易饿,怕他待会儿醒来又会哭闹,剩下的小半碗米汤可是用来救急的。 忙完了,徐阳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才发现自己也已经累瘫了,毕竟这个阎基的身体,和自己后世里宅男的身体相比,也强不了多少,加上本身也受了点伤,又在大风雪的夜里跑了起码十几里路,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难得了。 一旦坐下,浑身上下的酸痛便如同打开了阀门一般同时袭来,浑身难过得要死。 徐阳一惊,摸了下额头,微微有些烫手,莫不是感冒了吧? 这个年代,可没有青霉素、白加黑之类的,感冒搞不好也是要死人的。 好在自己的这次感冒估计是受冷了的缘故,倒不见得会危及生命。 但是问题是,这个感冒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想来此时田归农等人,应该发现自己已不在住处,开始四处搜捕自己了吧? 万幸这场大雪,虽然引得自己得病,起码也阻挡了些搜捕,这种天气,自己的脚印估计没多久就会被风雪重新掩盖了。 第八章 方法 一夜北风紧,第二天一早风雪便渐渐平息下来了,看样子,不到中午便会风停雪歇了。 徐阳已醒,但是浑身酸痛让他爬不起来。 这身破棉袄,果然挡不住风寒,自己的感冒,怕是更重了些,浑身都在发冷。 反倒是平四早早便起来了,替孩子换了尿布,又讪讪地来到徐阳身边,问徐阳要些米汤喂孩子。 徐阳勉强起身,把昨夜当做枕头的小药箱拿过来,从里面(随身空间)拿出了米汤,眉头一皱,随身空间的最大好处,就是放进去的东西都能保持初始的状态,然而现在这米汤还是烫的……这未免也有些太过玄幻了吧? 可惜这随身空间不能放活的生物,不然把平四和孩子放进去,倒也是个办法。 想到此处,徐阳苦笑了一声,对平四说道:“米汤凉了,孩子吃了容易得病,你找些柴火来,把米汤热一热,我这里有些干粮,你边吃边找柴火吧。”说罢拿出两块馍馍来,这也是昨天从阎基家里搜刮来的,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天了,闻起来就有股怪味道。 平四倒是不疑有他,拿起来就吃,边吃边出门找柴火去了。 小胡斐就放在供桌之上,小孩子贪睡,现在又甜甜地睡着了,看起来很是可爱。 徐阳怔怔地坐在供桌旁,此时他的脑子里涌过一个又一个的念头,然后又一一被他放弃。 如同一个死局,原著里平四是咬伤田归农后被砍掉一条胳膊,然后掉进河里随波逐流才最终逃脱的。 若不是田归农以为他死了,也没派人再去搜寻,一百个平四也死定了。 如今,平四的胳膊倒是保住了,然而三个人的小命就变得岌岌可危了。 思前想后,徐阳一个头比两个还大,门外的寒风还不断得涌入,身上只有那件破棉袄,徐阳感觉自己这次穿越是那么地悲催。 该死的系统。 骂完系统,徐阳无奈地伸手在身旁的地上划来划去,继续盘算。 田归农、苗人凤、胡一刀、胡夫人的形象在他脑海里不断盘旋,挥之不去。 原本看小说的时候,他对胡一刀和胡夫人都是很钦佩而且很喜欢的,然而此时,他甚至想骂胡夫人一句,脑残。 本来在关外,两人住的好好的,就是因为胡夫人一句想回江南故乡看看,结果这一路南来,惹出那么多事端。 好吧,怀孕时候思乡,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此时偏偏胡夫人又犯二了。 若是夫妻二人平平稳稳去江南,或许也不至于招惹那么多敌人,偏偏胡夫人为了证明胡一刀重视自己多过重视财宝,放着好好的闯王宝藏分毫不动,偏偏一路上靠劫富济贫来筹措路费和开销,结果身上带那么多金银财宝,被一群绿林人士给盯上了,江南到不了,就在这沧州小镇上枉自送了胡一刀的性命。 当然,胡一刀的死并不能完全怪胡夫人,但是起码这事的起因是源自于她。 事到此处,原本还有转圜余地,以胡夫人的武功,保着孩子退回关外也不成问题,或者暂时投靠苗人凤,由他护送,那更是毫无风险的决策。 要知道,当初她可是答应了胡一刀,哪怕他死后也不会殉夫,会把小胡斐养大成人的。 但是胡一刀一死,胡夫人又开始犯浑了,单凭相信苗人凤的为人,就把孩子托付给他,然后就自尽了………… 这就不仅仅是二了,那是相当的二啊。 退一万步来讲,你鹣鲽情深,活不下去了,非要以死殉夫,那你托付孩子给苗人凤,起码得把孩子交到他的手上吧? 结果孩子放客栈客房里,还差点被原来进房偷钱的阎基给弄死,要不是有平四舍命相救,阎基和田归农这俩货,想要弄死这襁褓里的孩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有这样一个妻子,胡一刀死的不冤,有这样一个老妈,难怪日后胡斐做事也经常颠三倒四的…… 吐槽到此处,徐阳突然福至心灵,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生机。 对啊,自己只要把这个很二的胡夫人没做完的事情完成,小胡斐不就安全了吗? 把孩子,送到苗人凤的手上………… 苗人凤虽然有伤,但是胡一刀下脚并不重,经过一晚上,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就算还有些没好利索,但是对付田归农和其手下毫无问题,至于其他人,贪图的不过就是铁盒里那些财宝和田归农的悬赏,等孩子和铁盒都到了苗人凤手上,他们多半也不敢再有什么意见了,悬赏么,问田归农要去吧。 想到解决办法,仿佛身上的病也好了大半,徐阳迅速爬起来,收拾一下衣衫,便要出门。 此时平四也找了些枯柴回来,徐阳吩咐他生火,然后把已经晾凉了的米汤交给他,让他喂完孩子后就重新躲到神像后面,自己不回来,让他千万别出头。 这才稍稍安心地出门去寻苗人凤。 走出关帝庙,此时大雪已经停了,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铺满了大地,阳光晒上去,反射光显得有些耀眼,徐阳眯着眼观察了一下,此地距离官道并不远,几百步的样子,附近也没有什么人烟。 大雪初晴,反而让人感觉更冷了,徐阳摸了摸脑袋,依然是有些发烫,看来几天内怕是都好不了了。 不能再拖,万一田归农和他的手下搜过来,以自己目前的武功,想保住平四和那个孩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能一个人安全跑路都很不容易了。 头疼啊,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够呛。 不管了,先走出去再说。 以苗人凤的脾气,绝对不会在小路上搜索,他的为人和他的武功一样,宁直不弯,轴得很。 但愿能早点找到苗人凤,路上别出什么意外。 可是,世间上的事往往不会像人预想中那么顺利。 你越担心的事情,越容易发生。 刚走上官道,徐阳就知道出事了。 正面走来五六个大汉,为首的,正是之前那个在客房里说话,脸上无须,但是面容凶横的绿林好汉。 他手提着一根粗重的钢鞭,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背后跟着的几个人,也是面容不善,显然是一伙子强盗。 ps:对胡夫人的评价,是作者个人的看法,大家切不可当真,一笑置之即可。 另外,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只能维持正常更新,双休日也不能双更了,勿怪。 支持正版,目前还没上架,如果觉得庞庞写的还可以,请到17k的主页或者app里来看,顺便帮忙收藏一下,这对庞庞来说,很重要,谢谢大家! 欠大家的章节,庞庞不会忘记的,慢补。 第九章 脱困 怕什么,来什么。 然则如今再想躲避,也是来不及了,徐阳庆幸自己并没有带着平四他们出来,而是只身出来寻找苗人凤。 此地离关帝庙有几百米的样子,只能靠自己想办法来转移他们的视线,不能硬来。 否则就算自己能顺利逃跑,运气很好地找到苗人凤,必然也来不及回来保护平四和孩子了。 徐阳此时的处境可谓穷途末路,到了这种地步,急中生智,徐阳反倒想到了主意。 没有转身逃跑,徐阳反而迎着几个强盗急急跑了过去。 果然,看到徐阳,为首的大汉眼睛瞬间亮了。 昨夜田归农已经通知下来,跌打医生阎基连夜逃走了,此人必定和胡家孽种的失踪有关,一旦看见了绝对不可放过。 手持钢鞭做好了完全准备的大汉,却没有想到阎基没有逃跑,而是直直的跑过来,一时反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他虽是田归农的副手,却也不是对田归农样样言听计从的,不然这个位置,他也未必坐得稳。 徐阳走到大汉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问道:“这位大爷,很是眼熟,必然是田相公的朋友,小人阎基这厢有理了,还请问大爷尊姓大名?” 别人恭敬有礼,即使是身为绿林豪强的大汉也一时发不起脾气,一拱手:“阎大夫有理了,我叫陶百岁,这些都是我的兄弟,老马、老徐、老童他们。”随手指了一圈,回过头又瞅了瞅对面,打趣道:“阎大夫好兴致啊,半夜不睡觉,跑到这冰天雪地的郊外来干啥啊?” 徐阳眯着眼笑道:“田相公昨天许了重赏,阎某人虽不是武林中人,倒也想赚这份外快,何况那平四从我手里抢了孩子,还打伤了我,实在可恶,就算没有赏格,小人也想抓住那贼子,积一份阴德不是?” 陶百岁一想,这些话倒也说得通,不由得暗中埋怨,田相公有些过于小心了。 一个小小的草头大夫,又能有什么狗胆和咱们这群绿林豪杰作对呢? “阎大夫一夜下来,想必定有些收获?看来田相公的重赏,是手拿把攥了吧?”陶百岁也想要继续试探一下阎基。 徐阳此时装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哈哈大笑:“重赏未必拿得到,不过有了点线索倒是真的。”说罢拿出小药箱里的空碗:“喏,这是刚刚在关帝庙找到的,里面还剩了些米汤,怕是那贼子昨晚便是在关帝庙借宿了一晚,用来喂食孩子的。不如这样,我去禀报田相公,还请陶大哥带着兄弟们去搜寻一下关帝庙周围,顺便派几个兄弟埋伏在关帝庙里,那贼子或许还在附近,必然逃不出去,晚上想来还会回来,到时候……” 一边说,一边贼眼溜溜的看着四周,实则在导航系统里找寻,这几百米内是否有苗人凤的踪迹。 然而在陶百岁眼里,这阎基表现得却很有可疑。 让自己搜查埋伏?他会有那么好心? 必定还有其它重要线索,这跌打医生不肯说出来,硬要问他,他必然是不会回答的,不若……将计就计? 不知自己是自作聪明的陶百岁,这时也特地装出一副粗豪无知的样子来,大笑道:“好,就这么说好了,一旦得了重赏,阎大夫切不可独吞哦。” 看他那样子,一直提心吊胆的徐阳这才放下心来,山寨寨主会这么笨?呵呵。 “哪里、哪里?只要能积下阴德,弥补一下罪过也就是了,至于悬赏,小人又怎敢一人独吞?”边说边拱手和群豪告辞,转身徐阳便径直往镇内走去。 陶百岁使了个眼色,众人和他配合已久,有两个轻功较高的便暗中跟上了阎基,其他人则纷纷装作前去破庙搜索的样子。 徐阳暗中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听闻有人跟踪自己,心下大定,故意转头看看。 跟踪者很有经验,拉开挺长一段距离,隐藏在树林中跟着。 从徐阳现在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陶百岁一伙人佯装搜索周围的样子。 徐阳心中暗笑,走不多远,已经在导航系统里查看到,周边都没有苗人凤的踪迹,转了个弯,反而拐了个弯,往北方走去。 已经和跟踪者接上头的陶百岁冷笑一声,看来,这孩子的踪迹,要落在这个草头医生身上了。 徐阳向西走了半晌,终于在导航系统内看到了属于苗人凤的绿色小点,运气真不错啊,还以为要带着陶百岁他们绕着小镇兜一圈呢,没想到只转了小半圈就找到正主了。 此时,他依然保持着稳定的步伐,一步步向前走去。 陶百岁此时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了,他是知道苗人凤在西边的大道上守候的,田归农在他出发之前特意关照过,万不可让苗人凤得知他们的安排。 而此时这个草头医生偏偏是往苗人凤的落脚点走去,莫非? 不好,陶百岁疾步追赶上去,多年配合,即使没有收到命令,几个手下也一起跟了上去。 徐阳探知到对方的行动,便不顾一切地往苗人凤处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喊:“苗大侠,苗大侠救我!” 陶百岁顿时懵了,这什么情况? 要点脸好不好,我们离你还好远了。 陶百岁有些后悔刚刚为了不打草惊蛇,拉开太长的距离了。 苗人凤原本就驻守在此地,心情已然很是烦躁了,却没料到在这种荒郊野外,居然有人喊自己。 抬头一看,那个草头大夫边喊边拼命向自己方向跑来,背后十几步,还有五六个壮汉在追他。 这几个人,似乎很是眼熟。 事出反常必有妖,苗人凤一跃而出,奔向徐阳。 陶百岁眼见追不上了,对苗人凤的畏惧之情让他强行停下脚步,转身就跑。 徐阳和苗人凤很快碰头,到了这时,徐阳才安心下来,苗人凤的可靠,是毋庸置疑的。 转头一看,那几个所谓的绿林好汉跑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徐阳有些后怕,要是他们追自己也是这个速度,怕是等不到和苗人凤碰头了…… ……………… 第十章 分别 徐阳也不想在苗人凤面前说田归农的坏话,有时候,很多事情需要自己看清才好。 相信这一世,苗人凤应该不会发生被田归农强行绿帽这种事情了吧? 但愿如此。 苗人凤只是为人过于耿直,并不是笨。 能把武功练到极致的人,怎么可能笨呢? 一路疾行,回到关帝庙,还好陶百岁并不是有急智的人,换了田归农,必然会想到自己为何要故意露面,带走陶百岁他们。 只能庆幸,自己没碰到田归农。 进了关帝庙,把平四和孩子托付给了苗人凤,徐阳终于可以重新走上修炼的道路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与苗人凤告辞以后,徐阳最后看了一眼平四和他手中抱着的婴儿,未发一言,转身便离开了。 背后传来平四压抑的哭声,这一切事情,或许对于这个农家少年,有些过于沉重了吧? 徐阳独自一人踏上漫漫的征途,寒风萧萧,说不出的孤寂,然而此时却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自己还有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内,他不但要修炼胡家刀法和其它武功,还必须同时杀死那些参与谋杀胡一刀的江湖人物,这才能完成系统布置的任务。 而此时,他仅有的线索就是天龙门掌门田归农、饮马川山寨寨主陶百岁和兴汉丐帮范帮主。 田归农不提,武功和智谋都不是如今的自己可以应付的。 范帮主武功极高,手下势力也不俗,虽然脑子比较单纯一点,想要从他口中探出什么机密,也是难上加难。 至于陶百岁这个粗中有细的绿林大豪,虽然并不是容易对付的对象,但是以可期的未来这些日子里,自己能达到的高度,陶寨主怕是唯一的选择了。 要知道在雪山飞狐世界,陶百岁勉强也算是个二流高手了,以自己目前的情况,若是正面对敌,怕是被他杀还差不多。 所以必须尽快在逃亡的过程中,学会胡家刀法,提高自己的武功,这才是徐阳安身立命的法宝。 也不知道胡家刀法是不是好学,考虑到自己一贯以来表现出来的资质,徐阳表示,鸭梨山大啊。 如今的情况与在越女剑世界时大大不同了,在那个世界里,一来自己不必担心安全,二来还可以和掌握越女剑最高奥义的阿青成日里切磋学习,简直如同是在天堂一样。 而今,自己手里只有一本胡家刀谱,而且一路上有可能还会遭到江湖人物的追杀,想要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静下心来学会胡家刀法,似乎很是困难。 要知道,自己之前为了保住平四和小胡斐的性命,可是大大地得罪了田归农。 平四和小胡斐虽然因此得脱大难,在苗人凤的庇护下,性命无忧,而且小胡斐将来还能在苗人凤的指点下,成就一身好功夫,但是田归农的一腔怨气必然会发泄在自己的身上。 田归农这样睚眦必报的小人,仅仅因为苗人凤曾经当着众人不给自己面子,就可以对这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超级高手起了杀心,而表面上还能和苗人凤兄弟相称,如此面善心黑,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得罪了他,怕只有死路一条。 对徐阳来说,唯一有利的地方是,田归农并不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先前那个平庸的跌打大夫阎基了,而是有大侠系统附体的开挂王徐阳…… 好吧,不吹牛了。 徐阳和苗人凤平四他们分别之后,并没有走官道,而是抄近路,直接去了北面的沧州府。 沧州府在这附近,算是座大城了,人口众多,商贸繁忙。 想来如果是在闹市之中,哪怕运气不佳,正面遇到了,那些强人也不敢随便动手吧。 而且人一多,就方便隐蔽躲藏,自己只消再打扮一下,能一眼就认出自己的人想来不会太多。 于是徐阳在沧州府的集市之中,购买了些粉饼之类妇人化妆的物事,然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先是用粉饼打白了自己的黑脸,然后又用眉笔在脸上点了些痦子,带起一顶棉帽,故意佝偻着背,这样一来,面貌已然大变。 就算是平日里与阎基熟稔的人,怕一时也认不出自己了。 随后徐阳重新买了个新的书箱,扔掉了药箱,又购买了些八股考经之类的书籍,装在书箱之中,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进城赶考的老酸儒模样,掏出银子租住了一间大院。 这栋大院子,就在沧州官府旁的一条胡同里,周边居住都是些与沧州官府有些关系的商户。 所谓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徐阳有信心,起码在短时间内,自己不会暴露。 果然,徐阳在大院内足足待了十天,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十天内,他白天研读胡家刀谱,晚上熄了灯以后,就在院子里摸黑练刀。 也不知是写胡家刀谱的那位飞天狐狸写得好,容易理解,还是自己对刀法方面有什么天赋,短短十天内,居然已经顺利地修炼到了胡家刀法第二层,同时那些基础的拳法,步法,徐阳也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 这二层胡家刀法,也给徐阳加上了4点攻击力和2点敏捷。 即使陶百岁此时寻上门来,自己也有七成的把握能击败他。 但是对于田归农,徐阳还是有些畏惧的,不光田归农的武功比他高了不止一筹,他的阴毒诡诈也不是如今的徐阳可轻松对应的。 若是田归农寻上门来,自己还是溜之大吉的比较妥当。 不管怎么说,胡家刀法也给自己加了2点敏捷值,这样,自己逃跑也方便一点。 除了特殊功法的“越女剑法”,这还是徐阳第一次修炼到能增加敏捷值的武功。 胡家刀法果然是门好武功! 要知道从系统里了解到,胡家刀法最高可以修炼到七层。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能修炼到最高那层,胡家刀法可以替自己加上14点攻击和7点敏捷值。 这几乎就是让目前的自己足足上升了好几倍的战力啊。 虽然徐阳也明白自己的资质,怕是不足以支持自己学习到那么高深的地步,但是,人总归是得有点希望不是么? 第十一章 夜斗 不过,对方也确实不是省油的灯,第十一天的晚上,刚熄灯,徐阳便觉察出有些不对了。 隔壁李家的狗,不像往常那样,徐阳一踏进院子就会大叫一阵,而是变得悄无声息。 另一家林家的灯,也熄的比往常稍早一点。 巡夜的更夫老黄,今天似乎也没往这边转。 如果只是一方面有些问题,可以解释为偶然,两方面有问题,或许勉强可以称为巧合。 都出问题了,呵呵,真当徐阳是个菜鸟不成? 此时徐阳并没有显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来,依然在自家院子里巡视了一圈,只是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练功,回屋子里把该带上的东西都放进了随身空间,然后就熄灯躺下了。 敌不动,我不动。 在没有明确对方的人数,实力之前,轻举妄动,怕是只会打草惊蛇,对自己只有坏处。 金手指该开启了。 使用了导航系统,周边除了几个表示为路人的黄点之外,有六个代表敌对人物的红点,正前后左右包围了徐阳住的院子。 李家和林家的人怕是都已经没了。 人不少啊,查看了一下,没什么有印象的名字,看来都是些平常的武林人物。 俗称匪兵甲乙丙丁…… 问题是,平常的武林人物,人多起来,也是很棘手的啊。 能参与到追剿胡一刀行动中的武林人物,即使只是最低一档的,那起码也得是江湖上有些名声,有些拿得出手武功的人物。 往少了算,三流高手。 咳咳,虽然理论上来说,三流应该不能算是高手了,但是,那也得是百里挑一的人物啊。 徐阳估计自己现在也就是三流高手了,目前二级的胡家刀法加一级破玉拳,估计对付一、两个没问题,多了就不行了。 六个三流高手,联起手来,哪怕是陶百岁这样的二流高手也会感到麻烦的,何况是徐阳。 最大的问题是,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通知了其他人,若是来了个类似陶百岁这样的二流高手,甚至是田归农或者范帮主这个档次的高手,那自己就真的麻烦大了。 此时,门外六人动了,而且是同时动了。 显然他们之间配合得很紧密,这就更麻烦了。 其中四个人,分别守住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剩下的两个人,已经来到了门前。 两人似乎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一人踢门而入的同时,另一个已经一拳打破窗户,从窗户的缺口处跃入屋子。 徐阳依然保持不动,开启了导航系统的他,对于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不利用这个优势,冲出去和他们搏斗,他徐阳就是棒槌了。 进门的两人没有遇到反击,反而有些蒙了。 难道那个草头医生真的只是个门外汉? 又或者他太大意,真的睡着了? 就算是睡着了,自己发出这么大的声响,他也该被惊醒了。 没有声息,什么情况?不好,难道对方早已有了准备? 屋内甚是黑暗,月黑风高杀人夜,追杀者特意选择的天气,此时倒成了他们行动的牵绊了。 就在两人愣神的那片刻,徐阳动了。 紫金八卦刀已然擎在手中,一招进步连环刀已然杀出。 目标,是从大门冲入的那个贼人。 明显两人中,这个功夫更弱一些,轻身功夫也差些。 先解决他。 一刀刺出,对方在一片黑暗之中,听到刀劈而来的风声,拔剑勉强挡住,然而既然是叫连环刀,当然不会只有一刀。 徐阳进步斜插,连环一刀又已砍出,此时对方均已反应过来,从窗口冲入的贼人也是听着交手声,一刀砍来。 只是他这一刀,砍的只是徐阳先前的站位处,自然是砍空了。 而挡住第一刀的贼人,顺手反刺出一剑,却未料到第二刀已然从自己的肋处斜劈而来,惨呼一声,已然倒下,生死不知。 而徐阳却很清楚,因为系统已经提示他,杀死了一个任务对象,系统积分+10分。 徐阳乐了,还有这种操作? 这不是追杀,这简直就是送积分来的啊…… 原本只是单纯的想要逃跑的他,此刻未免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听到同伴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第二个贼人情知不妙,同伴和自己的武功虽然有差别,但是即使是自己出手,同伴也不至于一照面就遭了毒手。 看来这个草头医生并不像之前说的那么弱啊。 不由得提起小心,一刀往同伴惨叫的方向砍去。 而此时徐阳早就踏着胡家身法躲到了一旁,顺着风声,徐阳又是一刀扎去。 悄无声息的一刀,果然收效,一刀便已扎透了对方的大腿,然后往上一拉,好长的一段血口子,这条腿只怕是废了。 贼人也是惨叫一声,倒卧在地。 此时门外死人已经知道不对,点燃了火折子,纷纷扔进屋子。 同时,借着闪光,有两人抢步便准备要冲进来。 时刻注意着导航系统的徐阳,心中暗叫一声可惜,本想给地上的小贼补上一刀的他,身形已在火光中被发现,这10个积分,以后再说吧。 两个贼人冲了进来,徐阳不退反进,一招缠身摘心刀沙鸥掠波便已挥出,同时和一名贼人紧紧缠斗在一起,而另一个冲进来的贼人守在一旁,投鼠忌器,竟一时无法出招。 如果这招缠身摘心刀是胡一刀使出,那个贼人早就挂了,然而徐阳的功力毕竟差了一些,这一刀居然被贼人挡住,力有不逮,反而有被对方反过来缠住的趋势。 徐阳心中暗道不妙,随手挥刀,左手破玉拳击出,迫开了贼人,疾步倒退,出了房门。 此时东、南方都已经没了阻挡,西、北两方埋伏的贼人快速追来,门内的两个贼人也冲了出去。 随手挥出两枚毒铁菱,一名贼人反应敏捷,闪身躲过,另一名贼人则没有那么机敏,腹部中招,这个贼人倒是甚为硬气,中了暗器,也不管他,拼了命的杀了上来。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仗着比这些贼人起码高了三四点的敏捷,徐阳轻点地面,跃起七八尺高,从院门上方掠过。 贼人大惊,他们之前已经在院门口早已设下了简单的机关,没想到却被看破。 此时围剿已经变成了追杀,面对四个三流高手的追杀,拥有导航系统的徐阳表示,小意思啦。 ………… 只是对方的耐心还真是足,足足跑了一晚上,徐阳才真正地把他们甩脱。 徐阳并不安心,依然是跑到了城门口,才总算是安心了。 现在只等天明开城门了。 总算摆脱了,徐阳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大口喘着粗气。 第十二章 摆脱 歇了一会儿,气息稍平。 复盘了一下今晚的这场战斗,徐阳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遇袭,反杀,逃亡,期间没有一丝犹豫,唯一的遗憾是自己武功还是差了点,否则这一路被追杀的过程中,自己不是没有彻底反杀的机会。 目前追杀自己的六人,一照面便是一死一重伤。 剩下的四人,除了那个被毒铁菱打伤的倒霉蛋,在追杀自己的过程中,已经毒发身亡,顺便送了自己十个积分以外,还有一个被自己利用地形刺伤了小腿,也失去了继续追杀自己的可能性。 现在,徐阳只要再对付两个人就够了。 然而他现在并不敢这么做。 因为他不确定是否还有其他武林中人也在追踪自己。 如果这六个人只是他们的先头部队,那自己的麻烦才真的大了。 天色已渐明,徐阳突然有一丝警觉,城门这里怕也不是全了。 自己要逃出沧州城,这是必然的,那么,城门这里岂不是伏击自己的最佳地点了? 急忙重新打开导航系统。 偶买噶的,万幸自己打开了导航系统,三百米外,呈扇面状,十几个红点已经涌过来了。 而城门外,还有五六个红点闪动。 怎么办?徐阳脑海里闪动着各种念头,很快,一套新的方案已经开始执行了。 他就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一套衣服。 夜香郎的衣服。(注1) 这十天他也不是光是躲在院子里修炼武功的,对于即将面对的追杀,徐阳自然也是有些准备的。 此时的城门口,正是夜香郎汇集的地方,只等天一亮,就能把夜香带出城去,贩卖给农民,多赚一些生活费用。 徐阳混了进去,随手拿起两个净桶,担在身上,往城内走去。 没走多远,便碰上了那些追杀他的武林中人。 那些武林中人,对于夜香郎是敬而远之的,纷纷捂着鼻子唯恐避之不及般躲开,徐阳轻松混了过去。 其中只有两三个对徐阳看了一眼,也着实看不出什么破绽,徐阳一晚上跑下来,披头散发,满面风尘,加上他那身衣服确实是之前从夜香郎那里买来的,实在是没什么破绽。 等从那些武林中人的身边走过,拐个弯进了一条巷子,徐阳随手便把净桶扔了。 话说,他也对净桶避之不及啊………… 城门处,十几名武林中人和门外的同伙碰头,发现并没有徐阳的踪迹,倒也不意外。 毕竟有四个城门,谁也不知道到底徐阳会从哪个城门出去。 只是先前仅剩的两个追杀者追过来后,他们才发现,徐阳真的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刚才那个夜香郎?” 有人忽然提起一句。 “没错,哪儿有天都快亮了还去收夜香的?”领头的大胡子首领恍然大悟。 十几个人跳着脚的骂街啊,马上反方向冲了回去,包括门外的蹲守者和那两个半夜开始就追杀徐阳的家伙,也一起加入了队伍。 等他们顺着净桶的那条巷子一路追下去之后,徐阳施施然从旁边一处宅子里溜了出来。 有银子和刀子,在这种小户人家躲一个月也没问题啊。 然而现在自己到底逃到哪里去呢? 关外?好像有些冷了,而且已经是冬天了,那条路不好走啊。 一路往南边去?可以考虑,但是路途有些遥远,而这一路上的追杀肯定也少不了吧。 帝都?可以,帝都中想必有着不少大内高手守卫,这些武林群豪,就算追进了帝都,怕也是不敢随意动粗吧? 实在不行,自己手上还有不少胡一刀留下的财宝,借机结识一下那些大内高手也是一种对策。 田归农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土财主,一辈子想要抱朝廷的大腿而不得,他敢得罪那些大内高手?呵呵。 自己还可以反过来利用那些清廷鹰犬,来刁难一下田归农。 何况自己手里还握着一张王牌,随时可以使用。 田归农啊田归农,不是我徐阳不肯放过你,实在你是系统任务里的最关键一环,为了完成任务,也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你还是早一点归西比较合适。 只是往北的这条路恐怕并不好走吧? 边走边思考,徐阳很快就混出了城门。 由于本身在城门口蹲守的那几个高手,利欲熏心,都跟着去追捕自己了,所以这里根本就不设防。 自己还穿着夜香郎的衣服,城门守卫也不盘查,很轻松地就混了出去。 打开导航系统,探查了一下,徐阳赫然发现,从北面又来了十几个敌对高手。 其中,赫然有田归农和陶百岁………… 徐阳哀叹一声,这……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万幸,这群人离自己还有些距离,徐阳还来得及躲进附近的小树林。 不久,这十几个追踪而来的高手,便纵马冲进了沧州府。 守门的兵丁也不敢拦阻,此地离京城不远,谁知道是什么勋贵子弟出来耍子,反正不关自己的事,自是高高挂起。 一行人冲进城内,直奔之前徐阳躲避的院子而来。 此时,天还是刚刚蒙蒙亮,十几个高手除了安排了四个人守住院门,其他人都进了院子。 “范兄,你如何看?”田归农此时一脸谦逊,对着一个虬髯大汉请教道。 面前躺着两具尸体和两个重伤号,昨晚偷袭徐阳的四个倒霉蛋都在此处。 唯一的区别,是两个已经挂了,另两个,嗯,还能抢救一下…… 虬髯大汉之前已经查看了两具尸体的伤口,此时正在探查两个伤号的腿。 “这个阎基,到底什么来头?”虬髯大汉眉头紧皱,随口问道。 田归农神情肃然道:“查问了他的邻居,都说他只是一个草头医生,平时以治疗跌打为主,偶尔帮人看些风寒之类的小病,医术平庸,治好的人不多,治死的人不少。” 停了下,又道:“不过此人一向和当地官吏、富人处得不错,哪怕被治死的家属也告不了他,最多不过罚笔银钱,就逍遥法外了。” 虬髯大汉一阵冷笑:“平庸的草头大夫?你已经两次,不、应该说,已经三次折在他手中了。这样平庸的草头大夫,幸好只有一个,不然,怕是在江湖上再也没有你我的立足之地了吧?” 注1:夜香郎,以前负责收城里夜香的男子。 第十三章 虬髯大汉 说罢,虬髯大汉长身而起,田归农为他气势所迫,不自禁地微退了半步。 田归农本身个头并不矮,但是和这个虬髯大汉的身型相比,差了不止一点。 关键是此人的气势,如果说田归农身为一门之长,暗地里又是饮马川诸盗之首,自然是很有气势之人,但是那后退的半步,说明了很多问题。 显然,这个虬髯大汉绝非籍籍无名之辈,相反,他应该是个出身尊贵,又常年行使权力的人。 但是,这种人混迹在武林中人之间,所谋何事? 此时,田归农也感到自己方才的行止,有些失了分寸,忙赔笑:“都是手下胡乱行事,被那阎基所欺,真的要是正面对上,莫说是在下,就是在下的那些属下,怕也拿得下他。” “哼。”虬髯大汉冷笑一声,显然有些失望:“若这是你心中所思所想,那么我想,我们之间所谓的合作,怕也是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田归农大惊,忙道:“还请尊驾指教,田某人虽只是小门小派之主,也算有些担当,若是有得罪阁下之处,还请示下,在下必然当面赔罪。” 点了点头,虬髯大汉道:“看来你是真的搞不清,白瞎了你偌大的名头,你且看来。” 指着第一具尸体:“此人想必是经大门而入,然后第一个对上那阎基?” 旁边自有人应答,重伤躺在床上那个刀客,勉力坐起回道:“正是如此,铁剑吴横,男,三十四岁,崆峒派吴家剑传人,剑法狠辣,下盘极稳,昨夜偷袭,他是第二个入屋之人,我从窗口进入,他是从大门跃入,屋内黑暗,我听到时,他已经和那阎基对了一招,第二招便倒地了。” 虬髯大汉微微颔首:“屋内黑暗,你们看不清阎基,他自然也看不清你们,昨夜并无月光,即使有些许光芒透过门楣照进屋内,也不足以看清任何东西,所以,是你们进来之后,他才被惊醒的,然后迅速做出反应。” 一旁的田归农,也点头表示认同:“若是他们早就暴露了行踪,以那阎基狡诈的性情,早就逃之夭夭了,绝不会留在此处。” 虬髯大汉继续问道:“你二人的武功,相比如何?” “相差不多,我比他轻身功夫稍好,他的内力略胜于我。我们几个合作已久,也曾经比试过几次,每次都是大概五六十招之后,他败。”重伤的刀客如是回道。 “所以他必须先杀一个,你认为他应该先杀哪个?”虬髯大汉转回头询问田归农。 田归农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先杀武功弱的那个……吴横?”语气由不假思索,慢慢转为犹疑。 虬髯大汉笑了:“看来你也明白了,你刚刚自己也说,阎基根本没发现暴露了行踪,当这两人破门而入之后,阎基才被惊醒,他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迅速判断出吴横的武功更低一些?” “这……”田归农一时语塞:“许是他……慌忙中胡乱斩杀,未必是存心的……”说着说着,田归农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合适了。 虬髯大汉反倒不以为杵:“好,我就当他是运气好,先对上吴横,继续分析下去。”说着走到屋内的一个位置,地上鲜血尚未被擦去:“此地是吴横倒地之处,没错吧?阎基从床上跃起,一刀砍上来,吴横运气极好,横剑居然把这一刀挡开。” 一旁众人看到虬髯大汉说得跟亲身经历一般,有些不信,只是迫于虬髯大汉的身份,不敢明言反对。 只有那重伤的刀客兀自心惊不已,虬髯大汉分析的结果,居然和当时情形一般无二。 “不要以为这刀真的是凭真功夫挡住的,若不是黑暗中只能凭借风声判位,怕是这位吴爷,早就挂了。”虬髯大汉撇了撇嘴,然后继续说道:“田相公,若是你,被人偷袭,一招精妙的杀招居然也被破解,你会如何行动?” “逃,用本门追命毒龙锥阻敌,长剑开路,逃出去再说。”田归农也算老江湖,类似的事情碰上不少,自然是轻车熟路,即使被人围攻,也远胜过黑暗中被人偷袭。 “说得好,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但是……”虬髯大汉点头,再问:“若是门外还有人伏击,暗青子招呼过来,而门内此时还有两个高手伺机而动,你又该如何?” “这……”田归农说不出话来了,若是自己碰到类似情况,必然是个死局。 别说门外还有四人,就是门外只有两个人,只消用暗器封住去路,门内的高手再杀出,自己只怕是…… “所以阎基很短的时间内就想通了这个道理,因此他并没有逃,而是用某种脚步,转到吴横身侧,然后……一刀毙命。”虬髯大汉居然出面露欣赏之色:“这一刀非但狠,而且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刀发无声,光是这一点,我们之中,能有几人做到?好刀,好一个阎基。” 众人默然不语,要说刀发而无声,相信还是有几个人可以做到的,但是在这种危急情况下,前一刀落空,后一刀居然就吸取了教训,临危不乱且能随机应变,即使是武林高手中,能有这等素质的,怕也是百中无一。 见众人不语,虬髯大汉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若不是必要,我真不想和这种人为敌。” 指了指屋子里另一滩较少的血迹,目光转向床上那重伤的刀客,言道:“这便是你受伤之处了?” “是。”见到虬髯大汉略为观察,就把当时所发生的事情说得一清二楚,刀客惊疑之外,很是佩服:“在下仗着轻身功夫好,从窗口跃入,听到吴横与人交手,第二招后就惨叫倒地,于是就一刀劈了过去。” 点点头,虬髯大汉又问:“你的惯用武功是什么?” “在下鬼影刀石不疑,点苍派……”说到此处,刀客面露惭色:“点苍派弃徒,点苍三十六路斩风刀只学了二十八路,江湖朋友给面子,送了个鬼影刀的诨号,实不敢当。” 虬髯大汉温言道:“人不贵出身,贵自知,你也算有羞耻之心,可惜、可惜……”看着石不疑那条重创了的大腿,摇了摇头,这条腿,只怕是废了。 第十四章 复盘 点苍派历来出高手,这石不疑年纪不大,便有一身好功夫,想来必然得到点苍派重视。 然而为何又被逐出门墙,必然是有些不堪的往事,虬髯大汉也不愿多提及别人隐痛,只是有些感慨。 “斩风刀三十六路,向来只传亲传弟子,看来当年你在点苍颇受重用。”虬髯大汉略提一句,看到石不疑面露痛苦之色,便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了:“这点苍刀法,讲究刀手并用,身法为先,以劈、斩、钩、抹、挑为主,那时的情势,你应该是……嗯,以一招“风雷瞬变”斩过去,是也不是?” 石不疑更是惊疑不已,差点变成石惊疑了:“尊驾说得一点也不错,只是,为何尊驾对本门……不,是对点苍武功如此了解?” 虬髯大汉并没有回答石不疑“这一刀“风雷瞬变”用得原本也不错,但这一招,讲究的是以速为先,只是,当时你无法确定对方身处何处,所以,这一刀并非全力而出,留了三分力,是也不是?” 石不疑只剩下点头了,如果说之前虬髯大汉判断吴横的武功,还可以说是旁观者清的话,那么此时他对自己武功的判断,只能用无法理喻四字来形容了。 仿佛当时他就在自己身边,并且对自己的想法都了若指掌一般。 见石不疑点头确定,虬髯大汉继续说了下去:“阎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你因友人被伤,含忿出刀,本身就失了平常心,招式间必然会有破绽,加之又不敢全力出击,追求的速度上自然也慢了半分,黑暗中,听到风声,阎基只需要用他之前那种诡异的步法再转个角度,你,全身的破绽就都暴露在他的刀前了。” 听了虬髯大汉的分析,石不疑如梦初醒一般,这才发觉自己当时犯了那么多错误,这条腿,着实废得不冤枉。 “好刀,好阎基。”这已经是虬髯大汉第二次这样称颂对方了,田归农身边那几个高手忿忿不平的有之,深深思索的也有之,不一而足。 “好刀,即是说刀法,也是说这把刀”虬髯大汉扫了一眼众人,然后说道:“你们有人不服,自认为也做得到这些,那也是人之常情。” 走到石不疑身边,指了指他受伤的大腿:“这一刀,切断了腿上的大筋,再往上轻轻一拉,同时切断了横侧的几条经脉,此招刀法之狠辣,此刀之锋利也都是少有。” 众人看去,此时石不疑的伤腿已被包扎起来,但是还是能想象这厚厚的包扎之下,伤口的惨像。 “这一刀,不仅仅是想废了石兄弟的这条腿,幸亏石兄弟会些止血之术,否则怕是这条命都得交代在这里。” 石不疑点头称是:“点苍有止血妙药,小人也懂得制作使用之法,这才保得残命。” “我说阎基好算计,还不仅仅是因为这一刀。”虬髯大汉接着说道:“而是这一刀把门外埋伏的几个人都调动起来了,如果说第一声惨叫,门外的四个弟兄或者还能保持镇定,那么,第二个人倒下后,他们必然会派其他人过来。” 转头望向田归农:“若你是阎基,如何调动门外几人?” 田归农思索半晌,不由得只能点头说:“怕是只有如此做,才能调动。” “伤而不杀,让石不疑兄弟大叫,动摇门外诸人之心,这才是阎基的目的。”虬髯大汉再望向众人,厉声道:“以田掌门的才智,思索半天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法,而那阎基,只在交手的数息内便想出了这个方法,尔等谁还敢对他有轻视之心?” 众人闻言皆低首不语。 “其实若是门外之人不动如山,只须守住门户,那么阎基武功再高,心思再缜密,拖到现在,我们一众人等到来,怕也只剩死路一条。”虬髯大汉摇头叹息道:“可惜,当听到多年来的搭档在屋内惨呼不停,又有几人能守住本心,坚持不动呢?” 田归农也是心有所思一般,摇头道:“也怪我们情报有误,一直只把那阎基当成一个寻常破落户,却没想到此人心机如此之深,武功如此之高,实在是……唉。” “当门外另两人冲进来,这个阎基的所作所为,才更是让我惊讶。”虬髯大汉并未理会田归农:“他早就料到会有人冲进来,所以他迅速近身缠住了一个,让另一个同伴投鼠忌器,无法使用暗器袭击他……” 当时的情况确实如此,这并不出人意料,所有人在这种局面下都会这样选择。 “然后,又是一个意外了,他这近身一刀居然被挡住了。”虬髯大汉笑了,问道:“你们信吗?” “六人一组伏击,先进门两个必然是武功较高的,也就是说,后进门那两个,或许暗器功夫高一些,但是真实武功,绝对不如之前的吴横和石不疑,这样说,没有问题吧?” 田归农苦笑道:“尊驾果然料事如神,后进门的是彭虎和彭彪,都是五虎断门刀门下高手,武功和石不疑石兄相比,是稍弱些的。” “吴横两刀毙命,石不疑一刀重伤,这阎基的武功,不管再怎么低估,起码也得是田掌门这个级别的,没有什么问题吧?” 田归农思忖一下,便道:“这种情况下,恐怕在下也……也做不到。”吴横和石不疑虽说只是三流高手,但也是三流高手中武功比较高的那种,田归农自忖无法在一两招内击败他们,何况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内,面对两人联手,自己能自保也算不错了。 “人贵自知,田掌门也切莫妄自菲薄。”虬髯大汉还是第一次用欣赏的眼光,看了一下田归农:“我们继续说下去,以田掌门的武功,若是对付彭虎,用出天龙门的绝招,几招能击杀之?” 不说击败,只说击杀,田归农在脑海中暗自算计了一番,回道:“当在三招内,可以做到。” 众人不禁凛然。 ps:晚上还有一章,最近状态有所回升。 第十五章 惊喜 田归农道:“当在三招内,可以做到。” 在场群豪均大吃一惊,田归农的武功大部分人没由亲眼见过,但是彭虎的武功,在众人之中虽然不是很高,但也绝非庸手,起码和其中的大部分人对战数十招问题不大。 除了丐帮的范帮主,虎踞岭的铁腿邓等有数的高手之外,谁都不能说可以轻易击败他,更不要说数招内击杀他。 想到此处,众人不禁凛然。 然而田归农看似身份尊贵,一直以来,他的武功如何却是不得而知。 除了那些一直跟随他的天龙门高手和饮马川盗贼之外,多半都把他当做继承家业的富贵公子一般的人物,却不知他的武功,居然已经隐隐有了江湖一流高手的架势。 众人第一反应是不信,江湖上吹牛大气的人不在少数,还有人声称能轻易击败打遍天下无敌手苗人凤呢,然后就被两个地痞给揍翻了…… 但是想到那虬髯大汉的身份,田归农又怎会在此人面前大吹法螺? 事实上,只有那些熟悉田归农的人,才真正能够了解到,他的武功之高,心机之深。 不然,天龙门内高手如云,饮马川的众盗也是一贯心黑手狠,绝不好相与之人,岂会因他的出身,便奉他为主? “田掌门说三招,怕还是有些过谦了,而这阎基的武功怕是只会更高一些,最多两招。”虬髯大汉比了个手势:“两招之内,彭虎必然无幸,然而若是如此,拖延了时辰,又没有胁迫之人,一旁的三人就可以用暗器招呼他了,所以,他伪作不敌,他退。” 群豪想想当时的场景,均是悚然而惊。 想不到,这阎基的心思居然如此深沉?! “然后就是这场戏的高、潮所在了。”虬髯大汉目视众人被自己的推测所折服,心底不禁暗暗有些得意:“为了阻挡彭虎二人的追击,阎基又使出了自己的一门绝招。” 此时,彭虎尸身中的铁菱早已被人取出,正放在尸体旁。 虬髯大汉指了指那铁菱:“这等暗器,江湖上从未见过,制作倒不算精巧,却暗含剧毒,最可怕的是,这种剧毒发作甚慢,彭兄弟竟一时不查,中了毒手后还出门追击,最后……” 田归农点了点头,他可算是暗器大家,自家天龙门的追命毒龙锥是江湖中知名的带毒暗器,然而却不若铁菱这般阴毒,能让人身中其毒而不知。 “等到彭兄弟意识到已经中毒,已然晚了。”虬髯大汉叹了口气:“此等暗器,此等剧毒,江湖中从未出现过,但显然绝非短时间内能制造配备出来的,你们还敢说,这阎基之前只是个草头大夫吗?” 虬髯大汉说着说着,声色渐厉,然而此时已经没人再去计较他的态度了。 这么可怕的敌人,自己这伙人还把他当菜鸟,当弱鸡来追杀,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很多人此时已经庆幸,当时负责搜查沧州府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六个倒霉蛋。 赏金再多,那也得有命享才行啊。 众人默然,虬髯大汉继续他的分析:“两枚暗器,彭彪走运,躲过了一枚,彭虎兄弟不幸被另一枚击中,然后呢?然后阎基做了什么?” 躺在床上的另一个倒霉蛋回了一句:“他逃跑了。” “没错,他逃跑了,因为他到这个时候,都不知道半夜来偷袭他的人,到底有多少。”虬髯大汉看了看那个伤者:“若是他知道,当时他只需要面对三个人的话,你觉得,你们有多大把握,不被他杀光?” 床上的那名伤者,哑口无言。 虬髯大汉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放缓声道:“然后他逃了,你们在门口放下的陷阱没有奏效吧?” 石不疑道:“尊驾是如何知道,我们在门口设了陷阱的?” “阎基如何知道的,自然我也就怎么知道了。”虬髯大汉摇头道:“但我还是不如他,我是在清晨,光线好的时候才发现的,而他,在没有月光的半夜能发现,这点上,我真的比他差远了。” 走到屋外,指了指此时已经洞开的大门之外。 “但凡陷阱,必然首要重视的是隐藏,其次是出乎意料,最后是触发后的效果。”随即摇了摇头:“你们临时搭的这个陷阱,却放在了正门口,任何人有心都能预料到,而选择绕过去,何况阎基。” 田归农也看了看门外,面色有些阴沉,他知道这些绿林中人是散兵游勇,却没有料到他们连个简单的陷阱都做不好。 “再说隐藏,你们以为设完陷阱之后,随便夯实一下黄土就可以收工了?哈哈。”虬髯大汉忽然仰天笑了起来:“真是可笑,如今是什么天气?大冬天的,前些天还下过大雪,这门口乃是路人常行之处,平日里进进出出的,早已被踏平踏实,你们居然用一些带着草根的黄土来填平,是生怕别人看不到吗?” 田归农面色更加难看了,属下无能,他作为首领自然也是难辞其咎,看来这次和虬髯大汉合作的计划,胎死腹中的可能大增。 这其中的损失,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陷阱的效果我就不多说了,之前两点做得不好,就注定这个陷阱是无用之物了,哪怕里面暗藏了多少杀招,都只是浪费。”说罢,重新走入门内。 田归农此时一脸怒容,眼神一甩,手下众人便去把陷阱给撤了,以免再丢人现眼,然后又跟着虬髯大汉的脚步,进了屋内。 虬髯大汉此时指着另一个受伤的武者,缓缓道:“你应该是追击过程中被阎基所伤吧?你说说你的经历,我还想知道一下,这阎基还给我带来了什么新的“惊喜”!” ………… 而此时,躲在树林中的徐阳,也在考虑一个问题。 如何给追杀自己的这批人,一个“惊喜”。 之前死去的那两个追击者,给自己带来了20点系统积分。 蚊子虽小,也是肉啊,何况这蚊子肉,其实也并不是很小。 要知道,自己还欠着系统将近一百点积分呢,再杀八个,不就能还清了不是。 欠债的滋味不好受啊。 第十六章 意外 当然,这些“惊喜”肯定不是现在送,避其锋锐,击其暮归的道理,徐阳还是懂的。 现在那些人估计还在城中搜索自己,然而此时,却不是自己潜逃的最佳时机。 当这些追击者最后明白被耍了,蜂拥而出追击自己后,他们背后的盲点,才是自己最佳的隐蔽之处。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自己非但没逃,还追踪在他们身后,随时想着能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惊喜”。 ………… 城内,虬髯大汉还在盘问诸人,此时突然有三名江湖人士急匆匆地闯入院子。 虬髯大汉身边的两名持剑护卫,之前一直木然立在虬髯大汉一旁,默然无声,几乎让人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而在此时,他们动了。 一动如雷霆,行霹雳手段。 刚刚闯入院子的三名大汉,还未来得及开口,脖项之间已经被冷冷的剑锋点住。 每个人的脖项都有一剑,绝无落空。 两个人一招击出,便出了三剑,因为,其中一人是手持双剑的。 若不是虬髯大汉及时喝止了一声,只怕这三人早已身首异处了。 然而此时,躲过一劫的三人,却顾不得压在脖子上的凶器,对着田归农大呼:“田相公,田相公,阎基他……他逃跑了。” “废物。”田归农喝道,此时虬髯大汉叉手站在一旁,面上却略带讥笑。 这是红果果的打脸啊。 自己之前还吹手下可以解决阎基,然后就被他跑了……跑了………… 那么多人追一个阎基,哪怕是被他杀掉几个,起码也能追上,也能围住吧? 之前还听到禀报,阎基还在城内逃窜,不少人都看到他了。 那时候到现在才多大功夫?这人就没了? 众多高手围剿,还能从中脱困,难道他生了翅膀不成? 一旁的虬髯大汉闻言,不怒反喜:“这才是我一直要找的好对手,好,好一个阎基!” 这已经是他短短时间内,第三次称颂阎基了。 就连一直跟随他的那两个侍卫,对于虬髯大汉的这种表现,也是讶然不已。 虬髯大汉一贯以有静气,有着与其年龄不相当的沉稳老练而闻名。 如此失态,显见得阎基,这个之前可以说不值一文的草头医生,如今在这位贵人眼中的地位了。 此时虬髯大汉走到三人面前,随手拨开两名侍卫的宝剑,沉声道:“你们不要着急,一五一十地把全部经过,一一说清就好,说清了,你们当是有功无罪。” 三人并不清楚如今的状况,看了一眼虬髯大汉,又不自禁地偷瞄了田归农一眼。 只见田归农别过头去,默然不语,显是默认了虬髯大汉的指挥权。 三人一咬牙,领头那个大汉一拱手,道:“在下遵命,此事简单说来,是…………” ……………… 潜伏在树林中的徐阳,守候已久,却依然没见城内有何动静。 久等无果,闲来无事的他,翻出了《胡家刀谱》继续研读。 刀谱其实他都已经默记在心,但是每次翻阅,似乎总能从其中领略些许精妙之处。 每读必有新得,也有心得。 徐阳此时不禁对编纂《胡家刀谱》的那位“飞天狐狸”敬佩不已。 那位几乎青史留名的智者、大侠,差一点就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明末清初历史的奇人。 在他的筹划下,九宫山李闯王诈死,之后终身隐居寺庙之中,得以善终。 吴三桂的三藩之乱,可说是动摇了满清的根基,这其中也有他的功劳。 只可惜被三个结义兄弟误解,居然在事成之前,被兄弟们联手暗杀,最终含恨而终。 他所筹划的反清大计,也最终烟消云散。 时也,命也。 所谓:“虽得其人,不得其时。” 水镜先生说诸葛孔明的那段话,略为修改一下,用在“飞天狐狸”身上,却也恰当。 然而这却不能掩盖“飞天狐狸”的伟大。 单凭一己之力,几乎改变了历史的进程,这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 而他的武功也是非常之高的,能身居李自成四大护卫之首,而且其他三名护卫,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这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他所撰写的这本《胡家刀谱》,培养出了胡家一代又一代的绝世高手,生生不息。 一世奇才,可惜早逝。 不然不知道历史的车轮会被他拐到哪里去了………… 而此时,这本凝结着“飞天狐狸”武学精髓的刀谱,落到了徐阳手中。 这让徐阳岂能不惊喜? 仅仅修成了前两层,徐阳已经发现自己进步十分巨大。 这些进步,绝不仅仅是数值上体现的那几个身体素质点,而是徐阳对武学的领略,生生地上了一个档次。 若是假以时日,能学到最高的第七层,在《雪山飞狐》世界,只怕除了苗人凤等寥寥数人,可说是近乎举世无敌了。 然而考虑到自己那“惊人”的资质………… 好吧,这个任务貌似还是比较困难的…… 正在徐阳苦心钻研刀谱的时候,沧州城的北城门内,一阵骚乱。 顷刻之后,二十余匹快马从城门中冲出,一旁的守城兵丁,只能蜷缩在一旁,不敢对这些人说半句闲言。 快马冲出城门,往北方官道上一路疾驰而去,速度惊人,显见得这些马屁,绝非凡品。 这些飞骑想来便是追杀自己的第一波人了。 田归农下得好本钱啊。 徐阳又继续在小树林内等了好久,在他耐心耗尽,准备出发的时候,第二波追杀者才悄然潜出。 这波人数极少,目测才四个人,却显然比之前那些耀武扬威的人更加可怕。 他们出城门时候,并没有如前面那些追击者一样,搞得惊天动地,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一样。 他们遵守规矩,排着队,从城门内不疾不徐地走出。 但是,徐阳一眼看去,他们和常人完全不同。 这四人,每个人人的气场都十分强大,顾盼之间,时不时隐隐散发出一种凌厉的气势。 如同四把出鞘的利剑,远远观去,就能杀人一般。 如果他们有一天,能收敛自己的气势,真正地做到返璞归真,必然能再上一个档次。 徐阳觉得,到时候,自己怕是连远远地偷偷观察他们,都不敢做。 之前策马飞奔的那些人,不过只是明面上的幌子罢了。 而这四个人,才是真正追杀自己的主力。 ps:这些天事太多,仅有的存稿也用光了,我尽力码,晚上可能还会有一更,但不保证。 码字去了…… 第十七章 四高手 徐阳尽可能的接近树林边缘, 试着看清对方的容貌。 在导航系统上,这五个人如同之前的那些追击者一样,籍籍无名,听都没听说过。 但是以他们的身手和速度来看,这五个人没有一个武功会低过陶百岁的。 也就说说,他们最起码是二流高手。 这就很奇怪了,田归农手上应该不会有那么多底牌才是啊。 原本陶百岁应该就算他手上一张很强的牌了,毕竟是他控制绿林诸盗的副手。 陶寨主在田归农的势力内,可说是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但是现在随随便便就出来四个,武功可以和陶百岁并驾齐驱,甚至有可能还略高过他的高手。 这世界真的这么疯狂吗? 而北路仅仅是追杀自己的一路人马,其它三路的实力,估计也不会次于这个方向的追杀者。 加上天龙门门主田归农、丐帮范帮主、陶百岁等人在内,起码有超过20名二流以上的高手环伺周边,再加上五六十个三流高手的阵容。 这下真的搞大了呀,徐阳苦笑,田归农还真看得起自己。 当初围杀胡一刀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四五十人,而且真正的高手,数目也不是很多。 许多参与其中的,都只是想分一杯羹的贪心盗匪而已,算是三流高手都有些高抬他们了。 唯一还算好消息的是,如今对方阵容内,少了一个超级高手苗人凤。 ………… 但是,自己也不是胡一刀啊。 自己目前的实力,仅仅不过就是介于三流巅峰到二流末端之间的水平。 对上三流高手,可以说没什么难度,只要不同时对上两名以上,基本都可以迅速解决。 毕竟,自己是有着系统金手指的男人,三流以下,绝无敌手。 这话怎么听起来不怎么对劲………… 要是同时对上两名三流高手,自己也完全可以自保,加上系统的金手指,不是没有机会反杀对方。 若是对上三名以上的三流高手,自己怕也只有逃命的份了。 然而,如今,追击自己的三流高手,起码有五六十个,二流高手有二十多个,还有田归农、范帮主这类准一流的高手存在…… 对方也未免太过于看得起自己了吧? 徐阳并不知道,因为自己昨夜超水平发挥加上金手指的帮助,对方有一名脑洞很大的首脑,已然把自己的实力,高估到了超过田归农的水平。 若是知道如今这种局面,是自己和对面那个大脑洞的首脑联手造成的,徐阳心里跑过的羊驼估计能趟平整个蒙古大草原了。 ………… 第二波的四名追杀者很快就消失在徐阳视线之中。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相貌和特征已经被人牢牢记住了。 被他们所追杀的人牢牢地记住了。 猎人,眨眼间已经变成了猎物。 …… 此时的徐阳,真实的武功还远不如他们四人中的任何一个、 但是,他们的武功是固定的,即便能有所提高,也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了。 而徐阳的武功,可以说每天都有机会大幅度增长。 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终有一日,他的武功会超过面前这四个人。 就算是没能顺利提高,只要不被四人围攻,即使以徐阳现在的能力,直接面对这四个二流高手中的一个,他也有很大的把握全身而退,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还有系统金手指啊。 而这四个浑然不知自己已经上了阎罗王黑名单的高手,只晓得自己是奉命追杀一个叫阎基的高手,此人武功极高,心思缜密,智计过人…… 然而他们除了一张并不太像的肖像画,和一些基本的资料,可以说,对阎基的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 然而徐阳却早已关注了他们,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徐阳的眼前。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在这一点上,他们又输了一筹。 ………… 四人搭档已久,武功原本已经极高的他们,互相之间的配合默契。 四人一旦联手,莫说一般的高手,即使那个所谓的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苗人凤,他们也有信心战而胜之。 而今蓄锐已久的他们,被主上召来,只为了区区一个之前还是跌打医生的阎基,简直不能说是杀鸡用牛刀了,根本就是红衣大炮打蚊子啊。 因此追踪半日后,四人中年纪最小的飞熊黄崇终于忍不住了,一语不发地停下了脚步,到路旁的一条小溪饮水解渴。 四人配合多年,黄崇的行动一出格,剩下三人便猜到他的想法了。 三人也走到了小溪旁。 “老四,大哥知道你不服气,但是,这是主上的命令,你理解也要服从,不理解,也要服从。”四人中的老大金龙刀何铁铭肃然道。“我等既然是主上的属下,这一辈子就是把命卖给他了,你何必如此小孩子气?” “是啊,老四,听大哥的话,别闹脾气。”一旁的老三烈焰枪司徒琅也劝慰道:“最多完事以后,三哥请你逛最火的窑子,找最漂亮的红姑娘,让你消消火。” 黄崇拉不下两个哥哥的面子,气呼呼的说道:“大哥、二哥、三哥,不是我小家子气,主上这次实在是太任性了。对付一个小小的草头医生罢了,居然动用了我们十六宿卫,要是那个倒霉的家伙现在出现在我面前,一掌我就削掉他半个脑袋。” 老二夺命金钩费清平日里性格就冷,沉默寡言,此时听到黄崇这样说,也默然点了点头,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一起。” “一起” “一起” 何铁铭和司徒琅也异口同声道。 黄崇看着几个哥哥如此,不禁也心有所感,点了下头。 “几位哥哥,多谢!”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四人一起说出了当年结拜时的誓言。 ……………… 三日后,三岔路口。 追踪四人很久的徐阳已经累得近乎虚脱了,然而远处的四人还是不紧不慢的往前行走。 虽然他们也很累,但是他们的底子要比徐阳深厚太多了。 四人并没有任何想要分开的迹象,四人在一起,徐阳毫无办法。 然而在这个路口,他们必然要分开了。 因为几日来,在他们之前追踪阎基的那二十几个先行追击者,半点有用的线索都没能提供给他们。 或许,阎基并没有选择走北方这条路? 第十八章 何铁铭 不管阎基是否选择了这个方向,四人都必须追踪下去。 并没有别的方法,四个人面对这条十字路口,必须分兵三处了。 第一条去帝都的路,应该派出一个人就够了,四人中武功最弱的老三烈焰枪司徒琅可以胜任。 那里是自己这批人的大本营,即使阎基真的是逃到了那里,也有很多种方法去处理,司徒琅一个人去,问题不大。 西边那条路,是去回疆的道路。 阎基不太可能走这条路,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阎基和回疆之间有任何联系。 但是有时候,并不是看上去不可能,就真的完全不可能了,所以这条路,也必须追踪下去,而且需要由一个老成干练的人前去。 这个人选,非大哥金龙刀何铁铭莫属。 至于东边那条大道,是去往关外的。 情报中,胡一刀就是关外人,那么作为胡一刀的同党,阎基是不是也会前往关外呢? 这条路,必须格外重视。 老四飞熊黄崇虽然很急躁,武功和轻功却都是几个人中最高的,加上沉默寡言却反应灵敏的老二夺命金钩费清,两人互相配合,哪怕是碰上一流高手,也有还击之力,不至于被攻杀。 毕竟不仅仅是应对阎基,也要防备他有什么增援。 分工已毕,老大何铁铭特意关照了老二费清一声,让他势必要关照好老四,然后四人挥手分别。 他们四个一向同来同往,二十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分开行动。 徐阳也犯了愁。 自己尽管已经十分小心了,但是不论行动还是起居,终难免会露出一点破绽。 其他三路追击自己的高手们,起码也得三四天以后才能察觉到,那一路上完全没有自己的踪迹,自己并没有走那个方向。 等他们再回到起始地沧州,再汇集情报,往北面追来,期间又需要起码话五六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自己有十天,可以对付前面那四个高手。 现在已经过了三天了,如果不能在七天甚至更短的时间内干掉他们,那么,自己即将面对,被前后夹击的不利局面。 这可不是好玩的,即使拥有金手指,即使对自己再有自信,徐阳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在二十名二流高手加更多的三流高手的围剿下,游刃有余。 然而,现在原本是对自己有利的局面,终于到来的时候,徐阳又面临着一个问题。 到底该去追那个方向的敌人呢? 东路两人首先被排除了,一对一,自己都未必能对付,何况一对二呢? 北路是去帝都,自己如果首先杀掉那个方向的敌人,无异于告知别人自己的去向,不妥。 那么剩下的就是西路的那个高手了。 片刻间,徐阳就拿定了主意。 打不过大不了跑路呗,谁怕谁? 自己还有金手指,要是连这点险都不敢冒,还谈什么逆袭,谈什么登上人生巅峰啊? 考虑清楚了的徐阳,毫不犹豫,远远地踔上了何铁铭。 ………… 何铁铭虽然心里还是担心老四黄崇的火爆脾气,怕会给四兄弟们带来什么麻烦,但是想到有沉稳干练的老二陪着他,老四黄崇的武功也是四人中最高的,这些担心似乎是有些多余了。 何铁铭决定不再想那么多了,还是尽早找到那个阎基,尽快完成主上交待的任务为佳。 一路往西行来,越走,路上行人就越少,周边环境也越是荒僻。 不过之前先行的那些追击者,倒是很会做事,除了一路上不停地给他留下追踪的线索和情报,甚至还帮他把住宿都安排好了。 这一路追击,倒是难得平静,简直像郊游一般。 何铁铭苦中作乐,怡然自得。 第二天,已经距离分别的十字路口一百多里地了,然而依然没有任何关于阎基的实际线索。 何铁铭开始有些犹豫了,是不是阎基走的是另两条路? 还是,阎基根本就没有走北面? 不管什么原因,自己这一趟差使,怕是白跑了。 要是阎基真没走北方这条路,那或许还好,大不了四兄弟平白走这一趟,徒费些功夫而已。 要是前者,自己那三个兄弟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然而何铁铭思虑缜密,但却万万没想到的是,徐阳会反追踪,此刻正紧紧跟在他后面。 何铁铭的轻功可以说是很不错的,徐阳则更好。 这一路上,徐阳一边跟踪,一边正好趁隙修习《胡家刀谱》中,关于轻身功法的那一段。 越学,越是心惊不已。 《胡家刀谱》不愧是系统判定的a级武功,仅仅是其中的轻身功夫,施展起来,已然可以把自己的速度,起码提高了一倍以上。 怪不得日后胡斐可以凭借一根细绳,就攀上人迹罕至的玉笔峰。 也难怪“飞天狐狸”能占上“飞天”这二字了。 关键就在于,胡家刀法是完全需要和轻功配合的。 这套轻身功法仅仅修炼了几天,徐阳非但提升了自身的速度,敏捷值提高了,甚至连胡家刀法的等级也提高了一级。 也就是说,如今的徐阳,已经是掌握了三级胡家刀法的高手了。 加了两点攻击和一点敏捷,加上修炼轻功期间提高的两点敏捷值,一下子把徐阳的整体实力提高了不止一成。 可以说,如果之前徐阳还是介于三流高手巅峰和二流高手之间的程度的话,现在,徐阳应该是已经进入了二流高手的境界了。 当然,这需要用实战来证明。 但是,这种提升,起码这让徐阳对击杀那四个二流高手充满了信心。 要知道,有系统金手指加成的徐阳,以往越级杀人也不止一两次了。 何况,这次是平级的刺杀,敌明我暗,优势在自己一方。 但是这些,老大何铁铭并不知道。 他已经决定,如果明日日出之前,追击者再找不到关于阎基的踪迹,那么明天一早,他就回头,去找自己那三个兄弟。 任务是否能完成当然重要,但是兄弟的安危,更为重要。 然而,何铁铭似乎忘了一点,很多时候,并不是天随人愿的。 他想回头,就一定能回头吗? 第十九章 击杀 何铁铭今晚留宿在一个农家小院。 小院内的那户人家,早已被先前的追击者驱逐了出去,代价仅仅是几百文铜钱。 在他们眼里,给钱都已经是一件很仁慈的事了。 何铁铭并不知道这事。 不过即使他知道了,也不会感觉有什么不对。 以他们这些人的身份摆在这里,几个农家汉子算什么? 哪怕就是这周边的所有官员,怕也不在他们的眼里。 小院不大,打扫的很干净。 对此,何铁铭很是满意。 出门在外,外面的东西他们可不敢吃。 之前就有一个同僚,不注意,随便吃了外面的一碗面。 最后面是吃完了,面碗里却多出了整整一碗的鲜血。 他们同僚吐出来的鲜血。 自此以后,他们只吃自己带的干粮。 不需要任何制度约束,他们只知道,这样可以活下去。 吃了几口随身带的干粮,喝了一碗亲手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味道确实不好,何铁铭却很满意。 他不是一个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的人。 说起来,曾经有过一次,他有成家立室的机会。 但是为了几个兄弟,何铁铭选择继续独身。 今夜,在柔和的月光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了那个差点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 那真是个很好的女人,性子温和,长得也不难看,宜室宜家。 想到自己最终选择了拒绝,那个媒婆离去时,恶狠狠的眼光,何铁铭就想笑。 或许,这次任务完成之后,回去自己也该成家了。 毕竟自己已经快四十了。 不知道那个女人嫁了没有? 当时自己的拒绝,会不会伤了她的心呢? 何铁铭不知为何,自己会在这个月圆之夜如此伤感。 他拒绝让自己再想下去,多愁善感会让人软弱。 他,何铁铭,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可能有软弱的一面? 吃完干粮,脱衣,躺下。 被子是新晒过的,有着一股冬日里阳光的香味。 那种香味是如此的温柔,慢慢散发,令人沉醉。 这种平和的日子,是他很少经历的。 真想好好睡一觉,哪怕是耽误一些事,又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今天老是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何铁铭有些警觉了。 然而他的警觉,似乎是有些慢了。 他确实没有吃屋子里的食物,但是,他喝了井里打上来的水。 井水并不是活水,井水,是可以下毒。 徐阳这些天除了胡家刀谱,也看了下阎基留下的那本破医书。 或者徐阳对医术有着先天的敏感度?或是其它什么原因,他很看得进去。 这本无名医术,开篇都是些普通病症的医治方法,后半部,是关于跌打损伤的治疗。 最后几页,不知为何却介绍了一下几种毒药的防治……和配置。 虽然只是简单的配置方法,但是其中有一味化神散,却是很适合今晚的偷袭。 这味毒药也没有别的什么作用,只是吃了以后,会让人精力分散,弱化中毒者的反应能力。 配置这味毒药的几种药材,也都是很常见的,阎基留下的那不多的药材里,居然可以配齐。 这算不算系统默然的提示呢? 然后就是很常规的操作了。 配制出来,趁何铁铭不防备,下到井里。 本身药性就不重,被井水稀释以后,更是失去了大半的药效。 但是仅剩的那点毒性,对何铁铭的作用,已经让徐阳获得了足够的把握。 一直到何铁铭从思绪中被惊醒,徐阳已经进了屋子,靠近他五步以内了。 何铁铭居然毫无察觉。 这对平素一向警觉的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何铁铭大惊,江湖经验格外丰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中毒了, 然后提气一试,运气居然毫无阻碍。 只是此时徐阳已经出刀了。 刚刚稍微放下心的何铁铭,居然感到徐阳这一刀速度似乎极慢。 然而自己却有种躲不开的感觉。 何铁铭知道,这不是对方的刀真的慢了,只是说明这一刀太快了,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反应速度。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何铁铭虽已中毒,但是伴随他多年的训练,让他即便如此也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既然躲不开,那便不躲。 他迎着刀锋逆势而上,右手金龙刀也已挥出。 金龙刀划着令人炫目的刀圈,喷薄着向徐阳的身体卷去。 至于劈向自己的八卦刀,何铁铭毫不避忌。 想要两败俱伤?徐阳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如果在占了那么大优势的情况下,对方还能伤到自己,自己也未免太不中用了吧? 一招沙鸥掠波去势不变,惊鸿一瞥间,徐阳的身躯突然扭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扭曲角度,生生地躲过了金龙刀。 这正是胡家刀法中,最基本的那几招怪拳的修炼结果。 如果修炼到极致,徐阳相信自己的身体可以随意摆出各种姿势,用以躲过来自任何角度的攻击。 何铁铭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人居然可以把身体扭曲成那副样子…… 他知道自己完了,也知道,即将杀死自己的,正是自己追踪多日而不得的阎基。 也好,在八卦刀即将砍入自己身体之前的刹那,何铁铭想到,这就说明自己的三个兄弟成功的避开了这个夺命的煞神。 自己的牺牲也算有了代价。 八卦刀入体,鲜血在月光下绽放,妖异的光泽绘制的画卷,如同铭刻在徐阳心中一般,终生难忘。 当生命渐渐逝去,金龙刀何铁铭最后想到的,居然是那个没能娶过门的姑娘。 人生总会有些遗憾。 然而,谁都不会知道曾经发生过的这一切了。 收刀,尸倒。 金龙刀何铁铭,卒。 这是徐阳第一次亲手击杀二流高手。 虽然是取巧了,但是终究是徐阳凭借自己的能力做到的。 他相信,即使不使用毒药,自己一对一对决何铁铭,也有六成以上的机会杀死他。 可惜,现在徐阳是被追杀的对象,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来玩公平、公正、公开这种游戏。 能杀掉敌人的,就是最好的方法。 接下来,就是对付那些追击者的时候了。 第二十章 司徒琅 朝阳,已缓缓升起。 冬日里倦怠的阳光,姗姗来迟,照射在这一片仿佛被遗弃的土地上。 土地龟裂,北风刮过毫无生机的黄土地,地的中央是一间土屋,土屋外扎了一圈最简单的篱笆,院子里有一口井,屋子外挂着一些晒干的玉米和辣椒,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凡无奇。 就如同这个时代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一样。 但是当阳光终于晒进屋子的时候,照射到的,却是一屋子的鲜血和尸体。 何铁铭平稳地躺在床上,他死不瞑目。 那把曾经惊艳了无数人的金龙刀,就放在他的身边,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能舞动他的人了。 床边还躺着三具尸体,尸体面色各异,有惊恐的,有绝望的,也有木然的。 每个人受的伤都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致命的伤口,都只是刀伤。 无一例外。 这自然是徐阳的杰作。 可惜他伏击一夜,只守候到三名先后前来报告情报的追击者。 至于其他没有出现的人,他决定放弃继续伏击。 对于他来说,没有比时间更宝贵的财富了。 他必须在其他追击者发现情况不对之前,逐一击杀四名二流高手,同时尽可能杀伤更多的追击者。 要做到这几点,很难。 即使是中了毒的何铁铭,依然可以给徐阳造成一定的威胁。 如果不是胡家刀谱中那怪异的身法,或许,徐阳此时已经是重伤了。 其他三个二流高手,武功如何不清楚,但是也不会弱于何铁铭太多。 尤其是那两个联手东行的,或许徐阳能勉力战胜其中一人,两个人若是一起,徐阳毫无把握。 徐阳晋级二流到底才一天,真正的战斗也只有昨晚刺杀金龙刀何铁铭一役。 或者准确一点来说,是半场,毕竟当时何铁铭已经中毒,整体武功被削弱不少。 自己击杀他也是取巧多过力拼。 当然如果类似的机会出现,徐阳不介意再用一次化神散。 能轻松取胜,何必多费力气。 毕竟,他必须面对的,是一群追杀他的武林高手,而不只是何铁铭一个。 把何铁铭的尸体安稳地放在床上,已经是他对这名丧命在他八卦刀锋之下的对手,最大的尊敬了。 而此时,徐阳早已经策马在山径小道上,抄近道,去追逐四人中的老三烈焰枪司徒琅 了。 至于黄崇和费清,徐阳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放在了最后再去对付。 ……………… 司徒琅离帝都已经很近了。 这条路,他不知道走过多少次了。 几乎每次他南下执行任务,都必须从这条路上出发,返回。 兄弟四人中,只有他成家立室了,所以每次四兄弟出去办事,他都是被安排第一个回帝都的。 兄弟们的情,他承,但是家里那口子,才是被他放在心里最重要位置的人。 那年,他十八,她十六,最好的年华,最美的邂逅。 春风一度,便胜却人间无数。 然后她便抛下一切,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走了。 这一路,便是二十年,便是半辈子。 虽然没能有一儿半女伴随膝下,但是他觉得够了。 够幸福了。 四兄弟中,他不是武功最高,也不是计谋最深,更不是仕途最顺的。 但是谁都不能不承认,他是运气最好的。 能在最合适的时间,遇上最合适的人,前世里,他一定是积了几辈子的福。 兄弟们都是这样说,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也是。 所以不管有多危险的任务,弟兄们都会把最最安全的位置留给他。 这次也是如此,相比其它两条道路,回帝都绝对是最安全的一条路,自己也能早一些回到她的身旁。 现在,离家只有几十里路了。 然而司徒琅却反而更谨慎了。 越危险的地方,往往就越安全。 反过来,最安全的地方,恐怕也最危险。 就是这种谨慎,不止一次地拯救了他的性命,也拯救了他几个兄弟的性命。 十年前,围杀惊鸿道人那一役,若不是他的谨慎,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追进看似空无一物的行天观,那么他们几兄弟恐怕早就和其他人一样,成了爆发下的碎尸了。 七年前,回归路上被偷袭,若不是他的谨慎,四兄弟怕也起码要在苗疆蛊毒娘子的九天飞蛊上折损两三个了。 三年前,………… 这样的例子有很多,有时候,司徒琅也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谨慎。 尤其是在遇到危险时,司徒琅总会有一种先天而生的警觉性,他能预感到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这种天生的警觉性,是上天的恩赐。 司徒琅一直很感激上天,赐给他一个可以互相依托终生的妻子,赐给他远离危险的洞察力,赐给他三个生死与共的兄弟。 他这一生,活得比很多人十辈子都精彩。 今天已经是四兄弟十字路口分别的第四天了。 之前三天,一路追踪,路上毫无阎基留下的踪迹。 先出发的那些追击者,虽然武功远弱于他们四兄弟,但是论起追寻敌踪,他们才是真正的行家。 他知道,阎基必然没有选这条路。 然而,此时转身,未必是一条正确的路线。 与其回头,去和其他三兄弟重聚,还不如直接去帝都,调遣主上更多的手下。 这样才是老成的决断。 然而,今早起身时,那种危险的感觉,又来了。 此时,冬日的暖阳已经高高的挂在天空正中,是时候休息一下,吃点干粮了。 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坐在了路边一块平坦的岩石之上。 和何铁铭一样,他吃的是随身带的干粮,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比何铁铭更小心的他,连喝水,都是喝随身带着的葫芦里的水。 安全,是司徒琅一生追求的最大保障。 他不敢冒险,因为他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会让她伤心欲绝。 她伤心起来的样子,一定很美。 司徒琅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古怪的念头。 快要见到了她了吧?只要…… 想到这里,司徒琅笑了。 随后,他嘴角原本那一抹含着幸福的微笑,骤然变成了冷笑。 “来得好。”他默念道。 扭身,出枪,枪出如龙。 在冬日和煦的阳光映射下,烈焰枪却绽放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一条火龙,向着背后那个偷袭自己的身形刺出。 毅然、决然。 第二十一章 刀与枪 枪如游龙遨天翔。 这一击大大出乎了偷袭者的预料。 偷袭不成,便成了强攻。 一寸长,一寸强。 这烈焰枪通体赤红,枪尖却如冰霜般冷白,枪长九尺三寸,虽然比战阵上的同类兵器略短,却更适合武林争斗。 紫金八卦刀长四尺二寸半,刀锋锋锐,刀体厚重,不愧为一把宝刀利刃,然而却比烈焰枪短了一半以上。 如果维持如今的招式,在八卦刀劈中司徒琅之前,烈焰枪必然会刺穿偷袭者的胸膛。 偷袭者被迫变招,转劈为拍,刀刃转了个角度,变成刀身向下,拍在烈焰枪之上,借这一拍之力,偷袭者远远荡开,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一丈八尺之外的土坡上。 没错,偷袭者正是徐阳。 司徒琅的反应远超过他的预料。 之前,徐阳已经多次接近过司徒琅,然而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击杀他。 甚至连下毒都没机会。 昨天晚上,其实徐阳已经追上了司徒琅,然而对方的谨慎小心,让徐阳无从下手。 眼看着再不行动,司徒琅就要踏上帝都的土地了,徐阳不得不加快了节奏。 适才看着司徒琅边吃着干粮边在想心事,以为有机可乘的徐阳从背后发动了偷袭。 却不料对方如同背后长着眼睛一般,不但成功避开了自己的偷袭,还顺势反击,自己几乎就中招了。 徐阳笑了,能有这样的对手,真好。 若都是自己一两招就能得手的那种所谓对手,人生该是多么地无趣啊。 仅仅交手一招,徐阳就能看出,实际上,论起武功,司徒琅是略弱于何铁铭的。 虽然差得不多,但是自己并非没有机会。 然而让徐阳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对方居然可以如此从容应对自己的偷袭? 难道……是自己哪里露出马脚了不成? 见徐阳凝神不动,并未继续向自己出招,司徒琅朗声道:“尊驾可是沧州府的阎基老师当面?” 徐阳也没打算再隐瞒,没必要说谎,那样不但毫无益处,还会折了自己的气势:“不错,还没请教尊驾,高姓大名?” “末学后辈司徒琅,当不得尊称,不愧是阎老师,被追击之中还能伺机反击,大家风范,司徒琅领教了。”既然对方已经承认,司徒琅自然也要试一下先礼后兵:“若阎老师行程不是太赶,还请随某一起回帝都,等主上回京之后,当面请教阎老师。不知可否?” 对方的气度,让徐阳有些讶异,然则他也想趁机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贵主上又是何人?为何素无谋面,却对阎某人咄咄相逼?” 至于是否真的跟着司徒琅去帝都? 别搞笑了,徐阳可没有把身家性命交给别人操纵的想法。 更何况,之前自己已经杀了何铁铭,若是司徒琅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怎么还会有现在这种态度? 司徒琅还是客客气气的回答:“主上大名,恕司徒琅不敢直言,若是阎老师愿意,事后琅必定摆酒谢罪,还请阎老师跟琅回帝都一叙可好?” 徐阳冷笑:“既然尊驾连贵主上的姓名都不肯说,那贵主上,嗯,想必是那藏头露尾之辈,不结识也罢,不过尊驾武功甚高,阎某今日倒要领教了!” 一言不合,疾跑两步,身形跃起,八卦刀已然挥出。 刀势去如猛虎,一刀便切断了司徒琅前后去路一般。 司徒琅此时的面上,倒是毫无讶异之色,能劝说对方投降当然好,但是他并不奢望太多。 与其靠别人的软弱,还不如靠自己的强硬。 司徒琅面上的表情在徐阳眼中,变得有些神秘莫测起来了。 自己这招缠身摘心刀,拉近与对方的距离,以短胜长,正是破对面长枪的妙招,为何司徒琅毫无警戒之心,反而一副放心微笑的样子? 徐阳不由得分心加强了对周边的观察。 偷袭之前,徐阳已经通过导航系统查探了周边的情况,方圆五百米之内,绝对没有对方的帮手,然而刚刚司徒琅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他怀疑了起来。 但是此时徐阳已经跃在半空之中,再想打开导航系统观察已经不现实了。 他能做的,只是留下一份心力方便周边,剩下的九成注意力,依然是放在刀势之上,这一刀,直奔司徒琅的前心而去。 紫金八卦刀,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着淡紫色的刀光,一往无前的气势下,精妙的招数随时不断地修正,目标只有一个,司徒琅的心脏。 司徒琅在刀势已然侵入自己身体周边九尺的时候才动。 此时,他的长枪已然来不及刺出,一寸短,一寸险,八卦刀比烈焰枪起码短了五尺,这也让八卦刀比烈焰枪更加灵活和机变。 司徒琅不刺,他选择挡。 枪身长固然不太灵动,但是覆盖面积也就更大,往胸前一档,八卦刀的招式便被格挡在三尺之外。 然而这招变化,早在徐阳预料之中,长短对拆,并不少见。 即使平素练功时,徐阳也不断以各种手持兵器的高手做假想敌,见招拆招,不然如何进步? 紫金八卦刀在枪身上虚点,徐阳突然脱手,借枪身的格挡之力,八卦刀脱手后转了个角度,直接绕到枪身内侧,此时徐阳的手也已经突破烈焰枪枪身的围挡,在内侧接住了八卦刀。 此时,刀锋离司徒琅的身躯只有半尺不到的距离,刀身一展,刀锋抹向司徒琅的脖项之间。 这一招不是任何刀谱上所能记载,过于胆大和令人意外,即使是成竹在胸的司徒琅,也不禁从心底说出一个好字。 这个阎基,果然是个武学奇才,这一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不过,万幸自己还有后招,万幸,对方对此招运用地也并不熟练。 可见,这一招很可能是对方临时起意,并不是固定的招式。 这……太可怕了,能自创招式的高手,自古以来都起码是一派之尊或是能开帮立派的奇才。 这个阎基,有如此身手和见识,为何之前会默默无闻呢? 不过,此时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第二十二章 烈焰枪 司徒琅略侧身,躲过这一抹,在八卦刀还未回势之前,双手发力,烈焰枪突然一折,居然断为两截。 这烈焰枪,居然还内有机关? 徐阳大惊,这才明白司徒琅的底气何在。 自己一直是用以短胜长的策略来应对司徒琅的烈焰枪,而如今,明显失策了。 风向顿变,局势逆转。 长枪变短枪,短枪的招式比八卦刀更快,更阴毒,雪亮的枪尖,直奔徐阳的咽喉、小腹两处而去。 而此时,紫金八卦刀去势未尽,招式用老,等于是徐阳直接把自己全身的空门送到司徒琅的枪下一般。 短枪如同毒蛇,钻向徐阳。 快、准、阴、狠、冷。 徐阳对司徒琅的看法简直被颠覆。 面前这个看似普通的敌人,绝对、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武功并不能代表一切,有时候,机心比武功更可怕。 刀势已老,枪势刚起,烈焰枪化身两截蛇吻,直扑徐阳的要害。 这一战,才刚刚开始,这只是第二招。 真正的,性命相博。 两截枪尖一上一下直扑徐阳,其势如蛇,其速如电。 徐阳,只能再次弃刀。 这已经是这场战斗中,他第二次弃刀了,只不过第一次,徐阳是主动弃刀,用以缩短与敌人的距离。 而这次,则完完全全是被迫。 双足一顿地,徐阳整个人向后荡去。 幸亏有修炼胡家刀谱中的轻身法门,否则这一招,自己肯定挂掉了。 双枪顿时刺空。 然而司徒琅并没有放过徐阳的任何想法,徐阳退,他追。 徐阳的身形还荡在空中,烈焰枪已经追逐了上来,如影随形。 只不过目标变了,不是咽喉、小腹这些致命之处,而是直奔他的双腿而来。 枪招更毒、更辣。 身在空中,无法变势,此刻徐阳手中已无寸铁,眼见着就要伤在双枪之下。 最后一颗铁菱脱手而出。 司徒琅脸上的笑容更盛。 在他看来,对方的底牌尽出,是时候收网了。 他早就知道对方有一种淬毒暗器,也知道这种暗器制作不易,即使是在沧州城中,被人围攻的危急时刻,也只出手了两枚而已。 这被他的主上,那个虬髯大汉分析为对方最后的保命手段,起码也是最后的手段之一。 一贯谨慎的司徒琅一直在等待对方使出这种暗器。 这代表,对方已经被自己逼到了墙角。 司徒琅不敢大意,身形一滞,左手枪略为回收,拨开铁菱。 右手短枪不退反进,脱手而出,直奔徐阳而去。 脱手枪。 这不出徐阳的预料,换了他,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做出如此选择。 但是,预料到了,不代表就能躲开。 徐阳在空中,已经尽可能的歪了歪身子,然而短枪的速度太快,依然在他的腿上划过。 一蓬鲜血绽出,徐阳伤。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枪上没毒。 火辣辣的痛感传来,反而让徐阳略为放心。 此时徐阳才刚刚落地,左腿上的伤势让他一个趔趄,险些单膝跪倒。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结,司徒琅的第二枪又至。 徐阳只能再退,手一撑地,身形再次后退。 双枪又变成了单枪,然而枪势更猛烈,如怒涛卷来一般! 如果说双枪像是两头毒蛇,如跗骨之疽,不死不休。 那么单枪就如赤龙狂啸,带着无边的杀意,席卷而来。 徐阳有些后悔弃刀的决定,当时如果自己拼着重伤,硬接下司徒琅的双枪,八卦刀不是没有机会击杀对方的。 然而此时后悔并没有任何用处。 退、再退、继续退。 一着不慎,先手尽失,如同太阿倒持,战局的主动权完完全全被司徒琅掌握了。 此时徐阳才真正明白,自己先前暗杀何铁铭能成功,是多么的幸运。 若不是何铁铭中毒在先,失去了足够的警觉性和应变速度,武功更在司徒琅之上的他,怕是能反过来杀了自己。 显然,自己还是太过轻敌了。 此时的徐阳苦不堪言,虽然除了腿上的一处不算严重的枪伤以外,并没有遭到太大的损失。 但是整个局势却已经被司徒琅完全控制。 怎么办? 徐阳一边退,大脑一边在不停地转动。 好几个方案迅速被设计出来,又迅速被放弃。 无一意外,这些方案都不能应对现在的局势。 再看看随身空间里的东西…… 韦爵爷的蒙汗药,不能用。 韦爵爷的石灰粉,貌似能用,但是这东西对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江湖来说,效果会怎么样?完全不清楚。 药草…… 大补丸………… 黑玉断续膏………… 无名大田螺………… 无名溪水………… 等等,有办法了。 此时烈焰枪已经迫近,司徒琅面上的得意之色更是明显。 而徐阳腿上的伤势虽然不重,但明显影响了他的速度。 跑是跑不掉了,不如拼一把。 就在烈焰枪离自己的要害数寸,即将刺入体内的时候。 徐阳发动了。 口中大喝:“奸贼,看我的天一毒水!” 司徒琅下意识往旁边一躲,然而毒水从徐阳的袖子内喷薄而出。 顿时司徒琅傻眼了,啥牌子的毒水啊?不要钱啊?买一滴送一桶啊? 这一身,北风一吹,洒在身上的毒水,毒不毒的司徒琅不知道,倒是真的冷。 谨慎的人往往心细,往往容易瞎想。 刚接触这毒水的时候,还是有些温热的,转瞬司徒琅就发现,脸上已经凝了一层薄冰。 恐怖如斯………… 什么毒水?这么厉害?! 就在司徒琅惊疑不定的时候,徐阳趁机跑到一边,捞起了八卦刀。 好惊险。 根本没什么毒水,就是一升会稽山的无名溪水。 溪水刚刚被捞起来的时候还是春天,水温微暖,随身空间能保持进入的物品最开始的状态,所以洒出去的时候也是略温的。 此时已经是严冬,又身在北方,北风一吹,自然会结冰。 剩下的,完全是司徒琅自己脑补的结果。 八卦刀入手,徐阳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而司徒琅犹自在惊疑不定。 然而这种状态势必不会持久,司徒琅再多疑,终究会发现这种所谓的“天一毒水”根本没毒。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第二十三章 斗勇 左腿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渗血,徐阳随手放了一个基础治疗术,所幸伤口不深,很快就止血了。 只是,还真是疼啊。 单手擎住八卦刀,徐阳的脑海中不停地转动着各种应对之策。 司徒琅不会给他太多时间,必须迅速想出应对法门。 旋即,徐阳眉头一皱。 毫无预兆地,他突然向后出刀,“叮”的一声,忽如而来的一支飞镖被他格飞。 对方的援兵,终于到了。 如果不是徐阳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导航系统,这次难免会被打得手忙脚乱。 一刀格飞了飞镖,然刀势不止,直扑发镖的那名追击者。 普通的三流高手,如今早已不够徐阳来看了。 即使在徐阳还在沧州城的时候,已经可以面对六名三流高手组成的追杀圈,从容退去的同时,击杀二人,重伤二人。 虽然那是利用了系统的金手指,但是只论一对一交手,当时的徐阳已经不惧任何一名三流高手了。 更何况现在徐阳的武功又有精进。 现在,趁在场唯一的二流高手司徒琅,还在魂飞魄散,惊疑未定之时,几名前来救援的追击者,也因前后之别,并未组成联手之势,这么好的消灭对方有生力量的好时机,不好好利用,还是徐阳么? 八卦刀挥去,其速惊人,其势压人。 武功高就是这么为所欲为。 就如同徐阳若是碰上田归农这样的高手,一举一动,势必都会束手束脚一般,对面那个本就只能算是三流高手中,并不起眼的追击者,面对这势如破竹般的一刀,大惊失色。 此时他即使想要转身奔逃,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徐阳手中,全力以赴的紫金八卦刀。 偷袭者,转眼就变成了被袭者。 和之前的那场战斗,几乎就像是复制的开局一般。 这名追击者也算江湖阅历丰富,电闪雷鸣的刀光中,他做出了唯一正确的应对之策。 以命换命,以血换血。 一抖手中的奇型兵刃分水峨眉刺,毫无阻挡前劈刀锋的举动,反而向徐阳刺去。 分水峨眉刺,一寸短,一寸险,一左一右,向徐阳的左右两肋刺去。 他唯一的生机,就是希望徐阳能回招抵挡,只要有一格一档的喘息之机,另外四个同伴必然可以赶到。 五对一,更有强手司徒琅环伺在侧,可以说,对方死定了。 徐阳冷笑,然而却并不收刀阻挡,相反,刀锋前劈的速度似乎又加快了一分。 既然你不怕死,那便送你一程好了。 以自己的伤,换对方的命,不亏。 淡紫色的刀光乍现,血光一闪。 双方几乎同时中招,身形交错而过。 两处鲜红的血色,瞬时染红了地上的皑皑白雪。 追击者已然中刀,从脖项到右肩,斜劈的八卦刀透体而过。 随即,此人身首异处,倒栽在一旁。 徐阳的腰肋,也遭受到了重创。 左右两边同时刺来的峨眉刺,实在是难以躲避,能竭尽全力躲开一把已是不易。 以自己的一处伤口,换来速杀对方一颗人头,这笔买卖,做得。 那四个正在赶来的追击者先是一愣,然后迅速转悲为喜。 牺牲了一个同伴难免兔死狐悲,然而对方此时已经身受两处创伤。 强弩之末。 而己方还有四个三流高手加一个二流高手,大功看来是到手了。 徐阳咬着牙拿出一份药草,硬吞下去,又偷偷给自己加了一个基础治疗术。 这次的受伤程度颇重,一个简单的治疗术怕是不够。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双管齐下,果然腰肋处的伤患立时不痛了,血也立刻止住了。 只是追击者们并不知道,他们看到徐阳在吞药草时候,忍不住哈哈大笑。 临阵磨枪也就算了,战斗中受了伤吞药草,岂不是可笑之极? 此时司徒琅也回过神来,运了下气,感觉并无大碍,难道……这毒水,真的只是吓唬人的? 然而,此时冰天雪地,阎基为何会随身带那么多的清水? 难道,这水另有作用? 他戟指徐阳,大喝道:“阎老师,你已被我等围住,又身受重伤,还是尽快放下刀投降,我司徒琅保证在主上面前为你说情,定保你无忧。” 情真意切,当真是感动人心,连他自己差点都信了。 徐阳却不信。 非但不信,他还垂首闷笑。 “呵呵呵呵……” 徐阳猛地抬起头来,也同样大喝道:“司徒大人,你已身中我天一毒水,何不投降于我,我也保证你无忧。” 司徒琅手握短枪,手背上青筋暴现,强压住心头的愤怒与恐惧,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动手吧。” 原本立于四方,将徐阳团团围住的四人同时出手,手中各种兵器几乎同时向徐阳扑去。 徐阳也不言语,一招“八方藏刀式”,以守为攻,“叮叮当当……”四样奇门兵刃纷纷被挡出。 随后,徐阳施展胡家身法,脚踩天罡,瞬步滑行,在众人骇然的眼光关注下,便已转到一名手持短戟的追击者背后。 短戟武者大惊,一招“同归于尽”,短戟从左腋下刺出,妄图绝地反击。 徐阳看也不看,左手拧住短戟武者的下巴一使劲,右手刀柄击中对方右肩。 短戟武者的头颅与身体立刻来了个180度的逆转,“咔哒“一声,颈骨早断,从腋下刺出的短戟也无力垂下。 第二名追击者,死。 余下三人,没想到一招之间居然又折损了一名同伴,惊惧之心渐起。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为何第一名追击者,一对一尚且能用命换对方重伤,而如今四对一,却一合内折损一人。 而这次,对方却是毫发无损? 如果徐阳能告诉他们,先前自己的受伤不仅仅是因为需要迅速杀死对方,以免自己被合围,还是迷惑对方的一种手段,这些追击者不知会如何想呢? 能让对方轻敌,放松对自己的警惕,这才有这次在合围之中还能得手的一招。 为此,受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反正有治疗术和药草在手,再大的伤也能瞬间痊愈。 当然徐阳不会告诉他们这些,因为,威胁到了自己的生命,他们必须死。 徐阳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但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些追杀自己的人,结果只能有一个。 死。 ps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第二十四章 无耻 趁着对方一时愣神,徐阳一挥八卦刀,又扑向离自己最近的那名武者。 那名武者手提一双鸳鸯跨虎篮,正是八卦刀的克星,短暂的恐惧过后,转惊为怒,一招左右逢源,两柄跨虎篮交叉而出,果然锁住了八卦刀。 武者又惊又喜,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易就得手。 然而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徐阳又弃刀。 第三次弃刀了,对方居然还没有任何防备,你不死,谁死? 一招破玉拳中的粉石碎玉,右拳直捣跨虎篮武者的头颅,武者情急间想用兵刃阻挡,却忘记了,他用跨虎篮锁住了八卦刀,八卦刀同时也锁住了跨虎篮。 阻挡已是来不及了,武者急退,却退不得。 徐阳左手已从侧翼划至,一招“傍花拂柳”,武者身形顿时一滞,徐阳右拳已命中。 轰的一声,破玉拳正中对方头颅。 破玉拳是华山秘传绝技,练到深处,可有劈山裂石之威。 即使是因为没有华山派混元功的内力辅助,徐阳只能修炼到第一层,但也不是一个普通武者的血肉之躯能阻挡得住的。 跨虎篮武者,倒下。 第三名追击者,死! 武者一死,双手顿时失去力量,跨虎篮下落。 足尖一点,八卦刀腾起,徐阳左手一把擎住,转身又向另两名武者扑去。 仅剩的两名武者情知不妙,纷纷采取守势,妄图阻挡徐阳哪怕一招半式。 然而惊恐交织之下,二人使出的招式也较往常略有些变形。 司徒琅此时也顾不得自身是否中毒了,一招“鹤翔九天”,雪亮的枪尖直扑徐阳后心而来。 徐阳此时犹如杀神下凡,浑然不顾身后司徒琅的烈焰枪。 若是不杀死面前二人,今日就只有死路一条。 投机取巧并非每次都能奏效的。 死中求生才是应对目前局势的唯一方法。 乘着烈焰枪将至未至之时,自己还有机会。 心神合一,招式越发纯粹,刀势越发激昂。 左手八卦刀挥出的同时,右手石灰粉也洒出。 两名武者一心只顾着防御八卦刀的精妙招式,却丝毫不曾想到,对面这个犹如杀神般的高手……却全无半点高手风范。 石灰粉…… 这是神马东西? 若是还来得及说一句话,他们只想说:“真是看不透你啊。” 然后,被石灰粉迷住眼睛的二人,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兵刃,随即脖项一凉,双双丢失了性命。 这也可以?! 在徐阳背后强袭而来的司徒琅,一时居然也呆住了。 被徐阳的无耻给惊呆了…… 司徒琅发现,今天他被惊呆的次数,比他这辈子经历过的都多…… 好歹是二流高手啊,为什么会使出江湖中,连小蟊贼都最看不起的石灰粉…… 小流氓打架吗? 要是对比自己武功高的人用出来也就罢了。 对这两个明显武功不如他的三流高手用? 要点碧脸好不好? ……………… 对于徐阳来说,脸,重要吗? 比性命更重要吗? 杀光五名追击者之后,徐阳缓缓转过身来,望着一丈之外的司徒琅。 这是个安全的距离,对方不可能立刻就杀过来。 也是个不安全的距离,双方如果同时发动,一招内就会交上手。 司徒琅素来平静的内心,起伏不停。 素来稳定的双手,微微有些发抖。 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害怕。 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他只知道,对面那个阎基,若是有可能回头,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想与他为敌。 太不要脸了,也太可怕了。 就在自己惊惶失措的短短几个呼吸间,他居然就秒杀了五个三流高手。 五个啊,自己对付起来起码也得费点劲,而他,从头到尾居然只用了一包石灰粉就做到了………… 如今的自己,是不是还是他的对手呢? 还有,先前他受的伤,居然已经眼见的不流血了。 这是什么鬼? 当一个人拥有着自己无法理解的地方,那他就一定有超越自己的能力。 这是主上一直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此时却莫名地被想起。 同时想起的,还有主上对此人的判断,和对自己四人的关照。 “此人,智计无双,处事果断,行事机警,实是吾多年未遇的好敌手,加之武功强弱未能准确判断,但是最乐观的估计,他的武功也在你们之上,若是遇到此人,万不可用强,能探得此人行踪,便是大功一件,万万不可动手……” 似乎还有一些其它关照,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是多年来的顺风顺水,让自己和兄弟们太过轻敌了吗? 如此可怕的对手,自己居然还想擒杀他? 对方居然有如此可怕的手段,为何还会被自己所伤? 难道……就是为了引出所有的追击者吗? 此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短短几个呼吸间,司徒琅的脑子不停地转动,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一分析,司徒琅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对方应对自己,不过就是猫戏老鼠一般。 徐阳拼命抑制着跳动到几乎要跃出胸口的心跳,左手擎刀,右手在身后摆了一个随意的姿势,实则是用身体挡住不停颤动的手。 他不敢让司徒琅看出自己半分的弱点。 刚刚兔起鹘落,几下杀招,瞬间清除了五名三流高手,看似轻松写意,实则对自己的身体要求极高,几乎可以说透支了全部的极限。 若是没有敌手在场,徐阳都想直接躺在这皑皑雪地里,美美地睡上一觉,哪怕是可能被冻死,也无法阻挡他疲累的身躯。 然而,现在非但不能倒下,相反,还必须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然,稍一松气,被司徒琅看出破绽,只怕今天便不能善了了。 徐阳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笑眯眯地对着司徒琅说道:“司徒先生,刚才在下只是逗笑,尊驾并没有中什么毒,只是在下的一个玩笑而已,切莫生气,切莫生气,哈哈……” 他越是这样说,司徒琅越是惊疑不定,他本就是谨慎至极的人,对自己性命看得比什么都珍贵,要他信阎基这样的家伙,还不如让他信太阳从西边升起更容易些。 然而此时他也不能撕破脸,毕竟,刚才自己中的那个毒水,很可能是无色无味的至毒之物,就跟那铁菱上的毒一样,从未在江湖中出现过,也没人见到过,然则却能要人性命。 真是可怕的人,可怕的毒。 人比这毒更可怕百倍。 第二十五章 卑鄙 “阎老师,您也知道,此事并非是在下与您的私人恩怨,只是上命差遣,不得不奉命行事,还请见谅。”司徒琅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甚至用上了尊称。 一向孤傲的烈焰枪,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非常难得了。 徐阳才不管这些,趁人病要人命,这是他一贯的原则。(系统:“要点脸行不行?”) 刚刚我差点没命你不出来,现在吐槽倒有闲功夫啊?徐阳回吐了一句。 司徒琅还在说道:“还请阎老师高抬贵手,放过在下这一遭,将来我们兄弟四人,一定报答阎老师的大恩,也自会在主上面前替阎老师美言,您看这解药……” 徐阳几乎笑了出来,这司徒琅也太过呆萌了吧?自己说什么他都信,说他没中毒药就死都不信? “既然如此,尊驾一口一个主上,却不知主上到底是哪位?某何时得罪了他?”徐阳确实对这个所谓“主上”的来历很是有兴趣,到底是什么人会拥有如此大的实力,却又对自己这个小角色有那么大的兴趣?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这……”司徒琅犹豫再三,还是不敢说出来:“主上大名,非司徒琅擅自能告知,还请阎老师见谅。” 徐阳笑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既然如此,话不投机,还请司徒先生保重身体,就此告辞。”说罢转身就要走。 “且留步!”司徒琅心下一急,却也不敢出手强留,只好说道:“主上大名实不敢相告,只能恳请阎老师手下留情,司徒琅感恩戴德,必当涌泉相报。” 徐阳缓缓回头,看来这个“主上”确实威严摄人,即使远离此处,司徒琅这种可算武林二流高手也不敢告知他的名字。 看来,这潭水,委实深得可怕啊。 冷哼一声,徐阳随手丢出一个药瓶:“这便是解药,不过可不是白给的。” 看着躺在雪地中的那个精致的小瓶子,显然并非俗物,司徒琅知道这是解救自己性命的良药,但是却又不敢去取。 “还请阎老师示下,刀山火海,司徒琅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倒也不必谈什么刀山火海,我且问你,贵主上为何对某这么感兴趣?某不过只是个粗识拳脚的莽夫,贵主上必是高贵之人,此举,不符合常情啊。”徐阳悠然问道。 他确实对这个主上的所作所为不理解,趁机问一下,有答案最好,没答案……那也没办法。 司徒琅考虑了一下,但是对生命的珍惜终是战胜了他心底的恐惧。 “在下相信阎老师,不会把今日所言随意外传。”司徒琅咬了咬牙,继续说道:“阎老师在主上心里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武林中人,鄙人的主上对阎老师甚是推崇,言道,若武林中真有奇才,阎老师必然是其中最耀眼的一位……” 然后一五一十把虬髯大汉对阎基的分析,一一告知,其中还不乏司徒琅自己对这些分析添油加醋的美化。 徐阳越听越开心,没想到,阴差阳错,自己利用系统金手指做的那些事,居然被这位主上,给完美地解释出另一个结果,这脑洞开得真是……太棒啦! 这家伙要是去几百年后,妥妥地能去写网文了。 可惜,自己之前已经杀了他那么多手下,看来此事已不能善了。 真是可惜,还挺想和这位脑洞大如天的主上大人,多沟通沟通呢。 司徒琅废了半天劲才把事情说清楚,都差点口吐白沫了,看见对面的阎老师一个劲的傻乐,欣慰之下,也有些郁闷。 “其实主上是想结识阎老师的,只怪我们这些当手下的,听到主上推崇阎老师,心中不服,这才有追击一说,其实主上的命令是追上阎老师,请回去和主上一见,绝无任何敢得罪之处!”司徒琅最后也是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了。 徐阳点点头,笑道:“看你也说得诚恳,我也不愿和贵主上这种人中龙凤结下什么冤仇,你解了毒之后,回去禀报贵主上,就说以往的事情都是误会,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他日有缘相遇,阎某人再请贵主上饮酒赔罪,请了!” 说罢,转身就走,留下一地的尸体,还有一瓶解药。 司徒琅刚刚说了半天,就怕毒性突然发作,见到徐阳走远,马上跑过去拿起解药。 解药放在一个小小的梅花药瓶中,瓶口狭细,描画精细,一眼看去就不是便宜货。 倒出一些解药,看上去只是一些白色粉末,也是无色无味,司徒琅久在江湖行走,也是从未见到过这种药物。 心下不由得又是信了几分。 一口把掌中不多的药粉吞下,不放心,又倒了一些吞下,这才安心。 心事一旦放下来,疲惫感开始慢慢侵袭而来。 许是刚才以命相搏,太过损耗心力,如今一切平安,放下心思,才会这般疲累。 司徒琅这样安慰自己。 然而片刻后,司徒琅就觉出不对了。 这感觉……怎么跟吃了蒙汗药一般? 当年初出江湖,司徒琅也曾上过当,喝过路边黑点的蒙汗药酒,当时似乎就是这种晕晕的感觉。 虽然事后被其他几个兄弟及时救出,但是也确实是颜面无存,自此以后,谨慎小心的司徒琅再也没有犯过类似的错误。 然而今天,这药粉并无当时蒙汗药酒的那股异味,头晕目眩的感觉却更甚。 这……这完全说不通啊。 阎基当时已经占尽优势,自己已然身中剧毒,武功也未必强过于他,为何他还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暗害自己? 难道……真的如他一开始所说,自己并未中毒? 这,这实在是想不通啊。 此时,昏昏欲睡的司徒琅,看到的是远远走来,提着大刀,面上还带着得意笑容的阎基。 你好卑鄙,司徒琅拼着最后一丝灵智,一口咬破了舌尖,鲜血溢出,钻心的刺痛感,将头脑中的昏厥稍稍消退了一些,拄着短枪,勉力硬撑着爬了起来。 徐阳笑了,这司徒琅还真是……自己给他的那瓶韦爵爷的蒙汗药可是高级货,吃一点点就能麻翻一桌人,他居然吃了半瓶…………你得多怕死才能做到啊? 既然对方已经中了系统的蒙汗药,当然撑不了多久了,多拖一会儿时间,显然对自己更有利。 第二十六章 张权 “不好意思啊,刚才情急之间,拿错药了,拿了瓶蒙汗药给你,这个实在是搞错了,要不,换一瓶?”徐阳很诚恳地对司徒琅说道。 “……”司徒琅几乎被气得吐血了,太无耻了,太无耻了,还换一瓶?你是不是还有瓶老鼠药忘了搞错啊? 拼了。 司徒琅拄着短枪,硬撑起自己的身子,拼尽全力,一枪朝面前那张可恶的笑脸刺去。 在徐阳眼里,对方此时刺出的这一枪,歪歪斜斜,毫无威慑。 不过能吃了半瓶韦爵爷的蒙汗药,还能起身作战,这一点徐阳也是极为佩服的。 越是这样,越是不能放他过门。 侧身闪过这软弱无力的一枪,八卦刀顺势往上一撩。 司徒琅这次是真的倒下了。 心中带着无限的眷恋,司徒琅慢慢合上了双眼,再多的不甘,再多的怀恋,也无法阻挡他离开这个世界的脚步。 鲜血,带着他的生命一同流逝,体温随着鲜血的流淌,渐渐变得和周边的雪水一般冰凉。 但愿来生,再不涉及江湖争斗,做一个安安稳稳的普通人。 但愿,来生,还能与她相遇。 对不起。 他一生中最后的一个念头,是脑海中映现的,风雪夜守在柴扉边,等待他夜归的素衣女子,脸上那一抹融化冰雪的笑。 之后,便是无边的黑暗。 “呼……”终于干掉了这个可以说是穿越以来,最难对付的敌人,徐阳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人武功虽然不能说极高,可以说,根本排不上号。 但是此人,心机多变,思虑谨慎,综合起来,委实是非常难以应付。 若是武功上对其没有碾压级别的优势,想要对付这样一个对手,实在是头疼。 万幸他还是有弱点的,徐阳也成功地利用了这些弱点,这才有现今的完美结局。 搜索了一下几个人的身上,除了一些银钱和伤药,也只有从司徒琅身上搜到的c级武功《烈焰枪决》还算不错,徐阳又在司徒琅身上找到了一个造型奇特的焰火发射装置。 之前在何铁铭身上也曾经找到过一个,当时徐阳并没有在意,现在看来,这种焰火应该是四兄弟之间联系的手段。 之前扔出去的铁菱也被找到了,所幸完好,徐阳把烈焰枪、《烈焰枪决》和铁菱、焰火都收进了随身空间。 通过导航系统找到了一匹在外围拴住的快马,徐阳骑着马,迅速离开了现场。 尸体不用掩埋,以对方的手段,很快就能找到被掩埋的尸体,何必这么白费力气,不如节省点时间和精力,尽早恢复状态,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为好。 自己还有个最大的麻烦没能解决。 四高手中的黄崇和费清,二人联手,徐阳自问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务必得想个办法,分开他俩才行。 徐阳默默思忖,然而直到策马奔跑许久,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就在往关外去的大道,大道旁边有一处小村落,杂七杂八的十几间茅屋坐落其中。 冬天农闲时节,天气又不好,几乎家家都关着门熬冬。 徐阳下马,便去了一家看上去最大的茅屋敲门。 不久,在一阵骂骂咧咧的响动之后,门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谁啊?” 探出头问话的,是一个面容猥琐的中年男人,圆脸,酒糟鼻,芝麻眼,看上去和后世一个脱口秀演员一个德行。 衣着倒是整齐,头上歪戴了顶帽子,看到门外站着的徐阳,一身破旧的打扮,外加外套上还沾着一些血迹,中年人忙想关上大门,一边还呵斥道:“家里没钱也没吃的,上别处要饭去……” 然而门却被徐阳一只手挡住了,猥琐中年人费了浑身的力气也没动分毫。 “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啊?我又不认得你,凭啥不让我关门?”中年人有些惊恐的说道。 徐阳倒是不以为杵:“呵呵,这位大哥莫怕,我赶路错过了宿头,想要借住一宿,些许酬劳,给大哥买酒喝。”左手笑眯眯地递出一小锭银子,本来嘛,一个陌生人借宿,别人小心点也是正常的。 一见到银子,中年人面上的惊恐瞬时变成了谄媚的笑容,这一小锭银子足有二三两的样子,足够一户中等 人家一年所用,看样子门外的不是乞丐盗贼,倒像是个大户。 再想想自家里的东西,加起来怕也抵不过这锭银子,能随手掏出银子花用的,怕是也看不上自己家里那仨瓜俩枣。 想到此处,中年人心下渐定,故作犹豫地说道:“这……这银子太贵重,我家中怕是没有钱来找换……” 徐阳知道他心里想得是什么,笑道:“这只是今夜住宿的谢仪,若是叨扰到了,还请见谅,如果有啥吃的垫垫肚子,另有答谢给大哥。” 虽然此刻徐阳附身的阎基也是同样外形猥琐之人,但是徐阳高手是做惯了的,自有一番派头在,中年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见了银子心就动了大半了,看徐阳的派头,紧推着门的手也就缓缓松开了。 徐阳进了屋子,看屋内并无他人,有些好奇:“这位大哥,未请教高姓大名,这么大的屋子里,就您一个人居住?” 见徐阳进了屋子,态度依然和蔼,中年人之前悬着的心早已放下,作了个揖:“不敢托大,小人免贵姓张,叫张权,小名二狗,村里人便都这么叫我,客官一样叫我二狗就是了,家里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我老母亲也去哥哥家过年,只剩我一人看家。” 徐阳一听也有点想笑,忍了一下说道:“那么张大哥,今晚就叨扰了,不知是否有什么吃的可以垫补一下,另外,还有没有干草料,我的马应该也要吃点东西了。” 张权面露为难之色:“这大冬天的,家里没什么好吃的,只有窝头伴咸菜,家里草料倒是还有些,是给拉磨的黑驴吃的,不过先供着客官的马吃也无妨,过几天天气好了,我再去割一些就好。” “那就多谢张大哥了,窝头伴咸菜就不错了,比我平时吃的干粮好太多了。”徐阳笑着又掏出一小锭银子:“叨扰,叨扰,这点小小意思,还请收下。” 第二十七章 调虎离山 即便是以张权的贪心,此时也不敢收了:“刚刚已经收了客官的银子,此刻又怎能再收,不敢不敢,客官收回去吧,几个窝头又值些什么?” 这一小锭银子差不多就是张权一家人一年的赚头了,两锭银子就住一个晚上,吃几个窝头,这未免太吓人了。 推托了几次,徐阳坚持要给,张权只好答应,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收了钱,张权是真办事啊,先整理出了一张大炕,烧上火,换上干净的被子,让徐阳先休息一下。 然后拿出窝头咸菜来,让徐阳垫补垫补,再烧一锅热乎乎的鸡蛋汤让徐阳暖身子。 张权并没有停手,去驴圈里拿了些草料,喂了徐阳的马,又把马牵到了驴圈里安置好了,才回屋。 徐阳早已经吃完了,热汤灌下去,又暖又饱,真是舒坦,这钱,花的值! 和张权有一句没一句的随便说了几句话,徐阳就疲惫的睡过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徐阳就起身了。 经过一晚上时间,身上的伤也已经都好了。 起身后,徐阳在小院子里还修炼了一趟胡家刀法,可惜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进步。 不过通过最近两场战斗,徐阳感觉自己对胡家刀法的领悟确实有所增强,使出来的招式,也比之前更加熟练了。 或许哪一天就突破了呢。 仔细想想,从获得胡家刀法到如今,前后一共不过就十来天的功夫,自己已经练习到了第三层,随时有可能突破第四层,徐阳觉得,自己的资质,似乎并不像之前想的那么渣啊。 难道是自己更适合修炼刀法类武功? 徐阳有一个优点,搞不懂的事情,那就不去想它了………… 临走前,张权牵来了马匹,徐阳再次谢过了对方,转身上马就要离开。 突然,灵光闪过,徐阳立刻片腿下马,叫住了张权。 “张大哥,想不想再多赚点钱?”徐阳笑眯眯地问道。 “钱是好东西,谁不想多赚点?”张权和徐阳相处了一夜,也知道徐阳是个好说话的人,也是笑着回道:“不过我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能干啥赚大钱的事儿啊?” 徐阳凑近了,轻声跟张权关照了一点事儿,然后拿出一大锭银子,足有十两,和一个小包袱一起,放在了他的手中。 “真的?真的只要我做这点事,你就给我十两银子?”即使是拿着银子,张权也有些不敢相信。 “张大哥,你还信不过我?银子就在你手里,想赚不想赚,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了,不过有一点我要说清楚。”徐阳态度变得有些严肃了,没办法,身家性命托付给一个陌生人,总归是有些担心的。 “你说,有大兄弟你这份情,我就是白干也乐意啊。”似乎觉得话说过头了,瞄了一眼徐阳,见他并没有把银子收回去的打算,张权轻轻舒了口气,然后赶忙找补:“当然大兄弟你是敞亮人,也不会差饿兵不是,老哥我承你的情,有什么关照,你直说就是,若是做的有半点不到位,我一文钱都不要你的。” 徐阳点了点头,这张权虽然说有些贪财,不过做事倒也不马虎,自己这次刺杀两个二流高手的事情,得靠他的帮忙才行。 “这事你接了,就要好好做,不然非但钱没了,耽误了我的事,你也会有烦。”徐阳再一次对张权特地嘱咐。 “放心,大兄弟,我答应你,就一定会做好。”难得张权收起了平素猥琐的表情,一本正经起来。 然后徐阳和张权密语了一番,又让张权重复了一下几个关键所在,然后才放心离开。 如果张权能顺利完成自己的安排,那么自己对上黄崇他们两个,还有三成的把握。 有金手指,有三成把握,够了。 ………… 日已近午。 此时飞熊黄崇和夺命金钩费清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们向东探查了足足三天,毫无阎基的行踪,就肯定他不是走这条路了。 向两名追击者要了两匹快马,半天的功夫,两人就差不多要跑回一半的路程了,眼看着,晚饭之前,自己就能到当时分别时的那个十字路口,和两位头,黄崇又给了快马一鞭子。 然而飞速跑了半天,马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这一鞭子并没有什么效果。 黄崇急性子,又抽了两鞭,这才又加快了一点点速度。 费清不善言辞,只说:“勿打。” 黄崇知道费清的性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马确实是没劲了,也就不再鞭策。 正好前方是一条小河,黄崇费清两人放慢了马速,驾驭着两匹马缓缓跑向小河,饮水休息。 “二哥,你说大哥三哥他们,不会有事吧?这两天我眼皮子总是跳个不停。”黄崇先是自己喝饱了水,又让快马自行喝水吃草,回头问费清。 费清摇摇头,他又何尝不是担心两位兄弟,应该……没事儿吧? 黄崇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可恶的阎基,等抓到他,我一定要……” 两人正闲聊呢,却不知身为罪魁祸首的徐阳,早就在导航系统的帮助下,从他们身边溜过,赶到他们背后去了。 两人休息了一阵,骑上马继续往西南前行。 没多久,就听见一声响,西南方上空升起一道金色的刀形焰火。 不好,是大哥在求救,两人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就拼命的策马狂奔。 一炷香之后,忽听得背后东北方向也是一声巨响,两人急勒缰绳,急速降下快马急奔的脚步,两匹马的嘴角都被缰绳生生勒出了鲜血,发出悲恸的长嘶声。 此时两人转头,只见东北方向,也高高地升起了一朵赤色长枪形的焰火,即使是在白天,依然清晰夺目。 “这……”两人都意识到大事不好。 这种奇型焰火,是四兄弟特地制作的,约定只能在危急关头使用。 然而,怎么可能老大和老三同时遇险? 这必然是一个阴谋,难道两位兄弟都已经…… 两人禁止自己想下去,两人又一次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然后各自策马反向而行。 背对着背,两兄弟越跑越快,距离越来越远………… 第二十八章 暗袭 调虎离山,这就是徐阳想出来的对策。 一个很古老,却又很好用的法子。 自己利用导航系统的优势,尽快赶到两兄弟的身后,而张权则在约定的时候,跑到村子南方的小山上燃放焰火。 当看到焰火后,黄崇他们两个,势必会赶去救援,而此时,自己也在反方向施放焰火。 计划如果成功了,两地之间间隔起码超过一个时辰的路程,自己有超过一个时辰的时间搞定其中一人,然后视情况选择是否对付另一个。 如果失败了,最多放弃这个计划,自己不会有损失,张权也早就逃回自己家,没人会知道他参与了此事。 眼下看来,计划好像是成功了。 遥遥看见一匹青色的快马疾驰而来,马上端坐的,正是飞熊黄崇。 快马飞奔,空中的焰火此时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目标应该就在不远处。 心急如焚的黄崇,不停地鞭笞快马,即使能快上片刻也是好的。 然而,徐阳早就在路上安排下了陷阱。 一根灰色的绊马索早已静静地安放在大道中央,颜色与周边混为一体,即使仔细观察也未必能看清楚。 虽然材料只是张权家中很普通的绳索,并非十分结实,但是对于那匹疾驰到极速的快马来说,已经足够。 果然,一声惊嘶过后,快马已然倒下,黄崇也从马上被甩了出去。 飞熊,飞在熊先,黄崇的轻功无疑是很好。 但,即使以黄崇的身手,在突遭奇袭的情况下,虽没有被摔得七荤八素,但是想站稳身子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跌跌撞撞,勉强靠上的路边的一颗大树,还没等站稳,一抹淡紫色的刀光已然袭到。 徐阳人到刀出,他要尽快利用每一个机会,给面前这头人形熊罴以致命的打击。 黄崇虎吼一声,居然用左手臂硬挡住紫金八卦刀的刀刃。 虽然难免被锋锐切进一些,但黄崇左臂臂弯处强健的肌肉居然将八卦刀牢牢夹住,然后趁机右掌推出。 巨掌似慢实快,夹着呼呼风声袭向徐阳的头颅。 徐阳并不惧怕,此刻黄崇还未从奇袭带来的混乱中完全醒来,出手全无节奏,可以说几乎就是用着自己身体的本能在作战,整体的战斗力几乎下降了一半。 对于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却发达的家伙,简单的计策往往就能奏效。 果然绊马索这招,还是极有效果的。 徐阳刀交左手,空出右手来,对于突袭而来的黄崇巨掌,一招破玉拳中的“金刚挚尾”,后发先至,正中黄崇的巨掌中心。 拳势去向威猛,虽仅仅是b级武功第一层的功夫,应对此时的黄崇却已足够。 原本如熊掌般袭来的巨掌,居然被仅有一半大小的一拳,完全封住了去势。 黄崇大惊,他的巨熊神掌,乃是家传绝学,据父辈所说,一旦练到极致,就有开碑断石、撕虎裂豹之威。 而黄崇自小修炼此功,许是武功太适合他了,居然短短二十年间,就被他练到黄家之前几辈人都从未达到过的第四层功夫。 凭着这一门功夫,黄崇早已经稳稳地安坐江湖二流高手的位置,甚至,在四兄弟内,他的头脑是最不好的,但是武功,绝对是四人之首,连一贯孤傲的老二费清都承认:“打不过。” 之前他们四兄弟也遇到过好几个棘手的敌人,无一不被黄崇一掌打翻。 蜀中铁拳铜掌王大鸿,成名三十多年,仗着在蜀中人脉广,武功又高,仅仅是因为言语上招惹了四兄弟,被黄崇一拳轰死,拳掌俱烂。 剑门派飞影剑夏任重,一把利剑曾在一夜间诛杀河间群盗四十多人,却在与他的约斗中,七招之内就被抓住腕脉,巨力之下,经络寸断,一身武功尽废,被逼自刎当场。 崆峒派二代弟子组成的七星阵,被他一人一掌破之,自此以后,崆峒派绝迹江湖。 ………… 诸如此类的战绩数不胜数,然而这些江湖中成名的高手,竟无一人真正能阻挡巨掌的侵袭,纷纷落败。 飞熊黄崇之名,响彻武林。 若不是年龄尚小,内力不够精纯,经验也不足,他早就能攀上另一个高峰了。 许多见过黄崇的武林前辈,都认为他的武功,十年内足以晋级一流高手。 而且黄崇隐隐觉得,若是多加修炼,积累经验,自己未尝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修炼到巨熊神掌的创始人都没能达到的更高境界。 到时候,自己怕是远不止现在江湖上的地位了,开宗立派也不是没可能。 然而,就是这门黄崇自认为威猛无俦,不比传说中降龙十八掌弱的神功,居然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阎基,一拳就给挡住了,甚至,他能感觉到,对方余力未尽,内力还绵绵不绝,持续地逼来。 瞬间,主上之前的那些叮咛嘱咐,一一重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阎基,果真就那么难以应付吗? 直到现在,黄崇才感到有些后悔,实在不应该和二哥费清兵分两路的。 若是二人联手,这阎基武功再高,怕也要折戟沉沙,栽在他们二人手中。 如果徐阳知道他想什么,肯定会嗤笑他,二人联手,自己又怎么可能正面和他们对敌…… 打不过还上来挑战,自己有那么笨吗? 徐阳破玉拳继续发力,黄崇闷哼一声,右臂经脉已伤。 左臂上的刀伤也愈发严重,徐阳右拳发威的同时,左手也在不停加力,八卦刀的刀锋很快就在黄崇的左臂上,拉开了一道道口子,鲜血不停涌出。 疼痛反而刺激了黄崇,脑中的混乱感觉瞬间褪去,口中默念巨熊神掌的掌决,双臂同时发力。 徐阳马上就感觉到了不对,黄崇化掌为握,死死抓住了徐阳的拳头,非但之前右拳的递进被一股强力硬挡住了,紫金八卦刀也再一次被黄崇的左臂臂弯牢牢夹住。 这是要翻盘的节奏啊?! 然而先前的优势并非毫无益处,只要咬牙挺住,黄崇即使背负飞熊之名,终究还是一个人,力气耗尽了也会脱力,血流多了也会死。 何况他左右双臂俱已受伤,如今不过是硬拼着一口气,回光返照罢了。 徐阳咬牙再加了一分力道,勉强平复了双方的差距。 好歹现在他也是攻击力超过20的人了,单纯比力气,并不比黄崇差多少。 两人正在僵持着,不知道为何,徐阳突然感觉到从脊骨下方透出一股凉气,那种明知道危险即将到来,而自己毫无躲避方法的感觉又来了。 不好,这是徐阳现在唯一的想法。 第二十九章 赛跑 情知不妙。 但是他现在并不是随时可以摆脱面前的困境,哪怕他现在弃刀,他的右拳也还是被黄崇握住,根本无法脱身。 但是那种落入陷阱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背后果然传来一些细碎的脚步声,若不是地上积雪未消,这种轻微的脚步声,或许根本就听不到。 这一切都代表着,敌人的援军已至…… 费清很兴奋。 和黄崇分开后不久,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巧合。 如果说大哥和三弟有一人遇险,然后示警求救,这种可能性很大。 毕竟对手并非泛泛之辈,即使不像主上所判断的那样,起码是一名准一流高手,怕是也有着二流高手的境界。 但是,大哥三弟两人遇险,还发生在几乎同一时间,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除非对方有诸如分身术、缩地成尺这种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神术,不然怎么可能。 对方若是有如此神术,还会被追杀? 江湖恩怨也不太可能,他们四兄弟的凶名在外,别人看到他们逃还来不及,主动攻击?起码也得顾忌他们背后那位主上的威名吧? 黄崇不会考虑那么多,是因为他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他只要做好自己那一份事情就足够了。 四兄弟中,运筹帷幄这方面的责任,一直是由沉默寡言的费清来负责的。 此刻,证明了他判断的准确性。 阎基就在面前二十步之处,和四弟黄崇纠缠在了一起,短时间内绝对无法脱身。 那么,天下还有这么容易完成的任务吗? 若是自己能完成主上的交待,那么在主上面前的地位,绝对会升到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地步。 主上安排下任务时,眼神中透露出来的那种认真态度,怕只有自己看清了。 自己跟随主上十几年了,从未见到主上如此认真对待过任何一个对手。 那种感觉,就好像棋逢对手,又好像是宿世的强敌,迎面相逢。 而眼前那个被纠缠住的身影,便是自己的晋身之资了。 费清心神激荡,兴奋之情难以言喻,紧握着一对吴钩的一双平素沉稳镇定的手,也忍不住微微出汗。 施展身法逼近敌人的时候,难免失去了以往的平和姿态,脚下略带起了一些残雪。 不过 他毫不在意。 有时候,绝对的优势之下,稍稍有些失态并没有什么问题。 就算被阎基发现了又能如何? 他跑得掉吗? ………… 徐阳不跑。 事实上他也跑不掉。 面前那头巨熊,眼神中的绝望变成希冀的时候,他就知道,此刻背后的对手是多么可怕。 能让黄崇重生希望的人,必定是四人中的夺命金钩费清了。 有时候,绝望会逼出一个人的最后一丝潜力。 之前的黄崇就是如此,在双臂俱伤的绝境下,不仅勉力挡住了自己,甚至还有所反击。 然而当绝望之情被奇迹般地化为希望的时候,任何人都难免会松一口气。 就像现在的黄崇,双手的抵御已不如先前那么坚定稳固。 这是人性。 人性就是必然。 既然如此……我看你还怎么挡? 一丝冷笑出现在徐阳的脸上。 这是一场生与死之间的赛跑。 若是徐阳能在短时间内,击杀黄崇,那么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不能击杀对手,或是击杀的速度太慢。 那么,他就死。 没有任何中间的选择,没有。 起码,如今的主动权还掌握在徐阳手里。 骤然之间,徐阳猛地发力。 同样在绝境之中,他也被激发了所有的潜力。 左手抽刀,刀出,右手拳上同时发力,黄崇闷哼一声,退。 倒退,是不能开始的,一开始,便止不住了,一退再退,退无可退,还会继续再退。 这口气松的真不是时候,黄崇心中一清二楚,但是没办法,此刻自己已经完全落入下风。 幸好二哥来了,他必然能赶在自己全线崩溃之前割下那阎基的脑袋。 然而此时,出乎所有在场人的意料,徐阳居然开口了。 一场生死闷斗之间,他居然还有暇开口? 一句话,同时击溃了黄崇和费清的心理防线。 “你们就不奇怪,那两束烟花的来历吗?”口中虽然说着话,手下可没含糊,左手刀已然切出。 黄崇、费清闻言同时一愣。 是啊,老大和老三若是还安全,这烟花又怎会落入他人之手? 多年的兄弟之情,让他们俱都一顿。 此时,费清的双钩离徐阳,已不过五步不到的距离。 这一愣,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一声惨叫之下,黄崇右臂被八卦刀切断。 醒悟过来的费清飞扑而上。 下一刻,甩开黄崇掌握的右拳,正中黄崇下颚。 黄崇飞出,足有三百斤的巨大身躯腾空而起,这一拳之威竟如斯恐怖。 徐阳左手中的八卦刀此时已经交付到了右手之中,一套胡家刀法不停地在黄崇腾空的身体上飞舞。 不等落地,黄崇已然是一具尸体了。 费清目眦欲裂,他何尝不知道刚刚中了对方的缓兵之计。 这么简单的计策,居然能让号称武林智者的自己上当,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只怪对手时机把握的太好了,在黄崇和自己心神激荡的那一瞬间,用兄弟间的关切之情,生生地创造出了一个战机。 胜负之势瞬间逆转。 难怪…… 费清只痛恨四兄弟没能尊从主上大人的关照,居然把这么可怕的敌人,当成了初出江湖的菜鸟。 和他的老辣凶悍相比,闯荡江湖超过二十年的四兄弟,根本才是菜鸟好不好。 止住追击的脚步,费清似已有怯意。 此时已不是先前一钩就可以解决的战斗了。 时机一逝,永不再来。 徐阳一边扯了黄崇身上的一块血衣,缓缓地擦净手中八卦刀上还在滴落的鲜血,一边转身面向费清。 他此时其实是在缓气,刚刚的一系列爆发虽然成功斩杀黄崇,自己的气力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当时若是费清继续追上来,怕是只能逃了。 万幸,聪明人有时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对方能识破自己的计策,明显比黄崇要聪明太多了。 万幸,他来得略晚了一点点。 计划虽然没能成功,但是结果却很好。 徐阳在考虑是打上一场再逃,还是直接就跑路? 至于杀死对手…… 好像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第三十章 两头害怕 然而他此刻的些许迟疑,却被对面的费清,看成了成竹在胸的戏弄之举。 费清气急,鼓足勇气,大喝:“解释。” 徐阳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费清是让自己解释焰火的事情。 这哥们儿,有点逗比啊。 不管你大哥三弟是不是还活着,起码我也在你面前斩杀了你四弟,彼此之间,已算是有了刻骨之仇。 你只关心那两个,这个躺在地下的肿么办? 徐阳冷笑一声“哼,当然是已经都杀了。你为何不替他们报仇?”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面对如此平淡的回答,冷汗控制不住地从费清额头上一滴一滴滑落。 老四黄崇是四兄弟中武功最好的一个,刚刚才在自己眼前被杀。 老大沉稳,老三谨慎,然而自他们兄弟四人分开之后,才过去几天啊?居然就被眼前这个敌手一一斩杀? 面对如此恐怖的对手,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费清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在四兄弟中,武功只能算是平平,比不上大哥和四弟,最多可以说比老三高一点也有限。 而自己在团队内的作用,多半是出谋划策为主。 而当时那个分兵追击的策略,也是自己一力推行。 事实证明,若是四兄弟不分别,而是一起追击,且不说能不能立功,起码自保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点从对方千方百计要用调虎离山之计,分开自己和黄崇两人的联手,就可以看出来。 一对二,他也没有什么把握。 而现在的事实证明,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筹谋,反过来帮助了对方。 自己在最擅长的领域,被对方轻松击溃,难道还要用自己不算最擅长的武功,去应对面前这个可怕的敌人吗? 即使再自信,费清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胜机。 何况,他并不是个疯子。 能在几招内就击杀黄崇,这个人的武功很可能就像主上所说的,已经完全脱离了二流高手的范畴,起码也得是江湖准一流高手的程度了。 打是打不过的。 然而,逃? 从其先前斩杀黄崇时,那几步轻灵的身法来看,对方的轻功,怕比自己高出不止一筹。 跑也跑不掉,打又打不过,费清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了。 所幸看对面的架势,似乎也没有马上就动手的打算。 不过他的不动如山,反而让费清的压力更大了。 果然是个可怕的对手啊。 然而费清不知道,若是现在他转身就跑,徐阳最多象征性地追几步罢了。 如今的徐阳虽然稍缓过气来了,但是之前和黄崇的交手,也让他筋酸骨痛,消耗极大。 那头巨熊的力气绝对不是盖的,如果不是偷袭在先,公公平平再打一场,自己只怕二十招内就完蛋了。 现在的徐阳,也就是个空架子,内力所剩不多,最多三四招之后就要原形毕露了。 三四招能击杀费清?呵呵,即使现在自己是全盛的状态,或许可以击败对手,但也绝对不是三四招内就能解决的。 然而现在自己最多还剩下三、四成的实力。 你倒是跑呀。这话虽然不能说出口,但是徐阳心里却是是这么想的…… 沉吟片刻,徐阳还是决定先开口。 “你便是费清吧?” 一语道破,费清更是惊惶,阎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对了,一定是从几个兄弟那里判断出来的。 四兄弟在江湖上名声不小,特征也明显,但也并不是尽人皆知。 能从有限的交手中,判断出这些,证明这阎基绝对不是之前别人口中所说,仅仅是个刚刚出道,对江湖风云一无所知的新手。 此次若是能侥幸生还,一定要告知主上,以便今后面对之时,主上能知己知彼。 看费清沉默不语,徐阳加大声音:“贵兄弟对我追击不止,想来虽有贵主上的严令,你们自己心里怕也是觉得在下不是对手,所以才有之前的分兵之举吧?” “是。”承认失败并没有什么可怕的,相反,费清觉得会输给对面这个敌手,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自己四人非但做不到知彼,完全不了解对手的实力,甚至连知己都做不到,对自身力量盲目高估,如此,不败才不正常。 见对面坦然承认,徐阳反而有些不好接下去说了,整理了一下思路,便道:“如今你我双方结怨已深,怕是不好化解,不若你我索性就在这里,公平对战一场,以解恩怨,如何?” 费清听到这话,不由得悲愤莫名,你的武功那么好,现在倒提出和我公平对战了? 这真的公平吗? 然而武者的骄傲让他不能拒绝对手的提议,若是连一对一公平对战也不敢,那自己的江湖路也就断了。 不战而败,若是被别人知晓,这辈子自己都抬不起头来。 失去了直面敌人的勇气,怕自己的武功终生也不能再寸进了。 如此,生不如死。 “好。”本就不善言辞的费清,悲愤之下一口应诺。 这……这波剧情好像不对啊?徐阳顿时有点尴尬了。 对面不应该转身就逃或者下跪投降的吗? 现在对面答应对战了,难道……要么我逃? 简单看了下系统内自己的状态,内力已经严重不足了,怕是逃不掉啊。 一旦逃跑,被对方发现自己之前只不过是在死撑,反过来死命追击的话,怕是不太妙啊。 麻杆打狼,现在是两头都害怕啊。 徐阳想了想,又道:“你奔袭一天了,恐怕不在状态,我就算打赢了,那也是胜之不武。不如这样,你我各找一处休憩,明日晨时,你我便在此处相约比斗,你看如何?” 费清整个人都不好了,对面真的这么体恤自己吗?那他得有多大把握轻松击败自己啊? “不用。”硬气就要硬气到底,反正休息一天,自己的武功也不会提高,既然都无法应对,索性现在就打一场,长痛不如短痛,大不了下去陪几个兄弟。 想到此处,兄弟几人往日的情谊浮上心头。 费清眼睛一酸,心中暗中祷告:“兄弟们,英灵慢走一步,等等我。” 额,徐阳没想到装逼装成傻逼了,怎么办? 第三十一章 真相 眼珠转了几圈,徐阳又有了主意。 微微一笑不倾城,徐阳反倒是神情猥琐地问道:“你说打就打?不如这样,我们赌些彩头吧?” “……”费清无语了,要打的是你,这会儿又赌什么彩头? 我身上若是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事后你拿去便是。 但是这事又不好说,显得自己没信心赢,岂不是长了对方的士气,灭了自己的威风? 见费清不语,徐阳明白了些什么,又说:“我们不赌银钱,就赌情报如何?” 费清想了想,自己既然即将要死,有什么情报不能在死前说的? 点了点头。 徐阳当他答应了,他也发现对面不太爱说话。 “贵主上,追杀我日久,却不知在下如何得罪了贵主上,还请明示。” “这……”涉及到主上的机密,费清顿时有些犹疑了。 “你我二人生死对决,死者是不会泄密的,若是我赢了,自然也不会公之于众,若是我输了,你自然也不必背负什么责任。”徐阳乘热打铁。 想了片刻,费清也转清楚了心思,对方确实说得不错,自己都要死了,还怕什么泄密不成? “好。”点了点头,费清说道。 然后徐阳就知道了,原来自己的横空出世,无意中破坏了田归农和那位主上的合作。 当然,这并不是对方追杀自己的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还是那位主上不知为何,脑洞大开,自认为从蛛丝马迹中了解到自己多么厉害,多么神秘,非要认为自己是世间唯一能和他做对手的人。 这特么哪儿说理去? 系统的神秘之处,和种种巧合,都被他归结到自己的能力上去了。 怪不得,对方会如此高看自己,派了起码二十名以上的二流高手来对付自己。 很头疼啊有木有? 你说你脑洞大,关我鸟事啊? 非得拿我的性命来和你玩这种大追杀的游戏? 有钱有势的人,就是那么为所欲为…… 既然问清了缘由,徐阳很满意,然后他又问:“贵主上是何人?为何你们这些江湖高手都会为他效命?” 这也是很奇怪的一点,要说江湖二流高手虽不少见,不过也不是随时都能碰到的小角色。 以他们的武功和资历,担任一些小门派的长老甚至是掌门都是毫无问题的。 尤其是费清他们四兄弟,四人联手闯天下,绝对不比一些中型门派的实力弱很多。 例如田归农虽然是准一流高手,也掌管这天龙门这种比较大的门派,但是如果田归农对上这四个人,怕也是难以善了的。 而田归农的天龙门北宗内,除了他和“七星手”阮士中,也并没有其他武功很高的人物在内了。 天龙门的强大在于,拥有顶尖武力和优秀的传承,前者保证他们有足够的实力应对江湖上的风云变幻,后者,保证他们每代都能有足够的顶尖武力出现。 至于长时间经营,带来和黑白两道密切的关系,当然也是天龙门能雄踞一方的缘由之一。 那位主上大人,能统领类似四兄弟这样的二流高手,而且数量惊人,如今仅仅为了抓自己,明面上就出动了二十多个,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隐藏的实力。 这样强大的势力,绝对是令人闻之色变的。 但是为何江湖上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势力呢? 犹豫了片刻,费清最终还是说出了缘由。 要说对于主上,他也并不是没有埋怨之处。 四兄弟投靠了他之后,非但没有获得想象中的荣华富贵,相反,还经常被派出来执行这种看似简单的任务。 然而上得山多终遇虎,这次终于撞上铁板了。 要说费清心里依然心甘情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拒绝对方的邀请,依然在江湖上风生水起,岂不是更好? 当然,费清也清楚,若是当时一口拒接了,得罪了主上,他们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再混江湖了。 “鄙主上,乃是皇族一脉。”咬了咬牙,费清继续说道:“正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和亲王,爱新觉罗·弘昼 ” 即便是心中有所准备,当听到自己的对手,居然是清廷的亲王,皇帝的亲弟弟弘昼时,徐阳未免还是吸了口冷气。 自己何德何能,招惹了这么一个荒唐王爷? 历史上的弘昼,最出名的就是他的荒唐无行了。 因为政见不合,居然敢当着乾隆的面痛打军机大臣讷亲,事后乾隆也并无任何惩罚他的举动,这就说明很多问题了。 他还喜欢举办自己的葬礼,然后在家人的哭泣声中洋洋自得地吃祭品。 绝对是王室中的奇葩。 但是眼下看来,此人做事并不像他表面上那般荒唐。 相反,他笼络了诸多江湖高手,还能善加利用,这……是要搞事情啊。 皇室的内斗,徐阳并没有参与其中的任何想法,要知道当今的皇帝,是安稳做了60年皇位的乾隆,即使弘昼再有才能,终究也无法逆势而为,不过就是种妄念。 明白了一切的徐阳,现在唯一头疼的事,是如何解决眼前的这个敌人。 虽然费清不过是二流高手,而且战意不足。 但,问题是,自己也不过就是二流的境界而已,而且是刚刚突破才达到的二流。 之前暗袭黄崇,虽然成功,却也消耗了自己大量的内力和体力,体力还好说,吃点药草之类的能补回来。 但是内力,到现在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药剂可以用啊。 想了想,徐阳对费清说道:“既然贵主上是皇室宗亲,那恕在下不敢得罪,还请回去禀报贵主上,先前一切都只是误会,今后贵我双方,大家河水不犯井水,可好?” “……”费清之前只考虑自己必死,所以交待了所有一切机密,现在对方既然有放过自己的想法,人哪有不想活的,只是…… 特么我怎么和主上交待? 难道我说,我把您给卖了,对方不敢得罪您,所以放过我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啊,费清虽然不知道后世的这句名言,但是他心里想的,恐怕是就是这个意思。 第三十二章 老者 但是相比起来,还是性命更重要些。 大不了回去以后编个谎话,然后辞掉这份差使,重回江湖。 费清向徐阳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徐阳总算舒了口气,总算送走了这个瘟神。 虽然没能干掉他,大不了自己真的就跑到关外去。 天大地大,关外那么大的地方,随便找个地方窝着,躲几个月一点问题都没有,等学好胡家刀法,怕是他们得躲着自己走了吧? 费清走了没多远,便停下了脚步。 倒不是他看穿了徐阳的谋算,而是因为,他栓在道边的快马旁,此刻多了一个人。 只见此人五十岁上下,身材高大,装束极为平常,看起来和寻常老农无异。 仔细看去,此人面容愁苦,脸色也有些不好,但是此时此地,出现这样一个看似寻常的人,实际上,并不寻常。 老者站在费清那匹棕色快马旁,低头看着马匹的情况,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此人出现得颇为突兀,费清又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比斗,未免有些狐疑。 但是此人看上去除了身材有些高大以外,并无其他异样之处。 费清也算小心,先行施了个礼,然后言道:“老丈,行个方便,让我牵马。” 老者闻言抬头看去,点了点头,低声道:“此乃好马,万不可过度操劳,否则很快就会用废了。” 费清点头称是,然后过去牵了马便走。 多事之地,不可久留。 “慢。”原本态度和蔼的老者,看见被费清牵走的那匹马,转过身来,马臀上烙着一种特殊印记,脸色瞬时一变。 “你这是军马啊。”老者缓缓问道:“不知长官如何称呼?” 费清转过头来,看了看老者,瞬时脸色也是一变:“费清。” 口气已是有些冷冽。 他感到了威胁。 之前那个态度平和,如寻常老农一般行止的老者,此时身上已然爆发出一股杀气。 瞬间,天色都仿佛暗了一下。 此人武功,居然如此可怕。 若是平时,费清自然不敢随便得罪这等高手。 但是今天,刚刚脱得险境,又碰上如此高手,费清除了对自己的运气不满之外,也有些不信了,天下当真有那么多高手,难道还都集中到此地? 淡淡说话声响起,“费清,江湖人送外号夺命金钩,滇池四杰中排行第二,为人素来寡言少语,却精于谋算,当年在云南,多有杀伤无辜,后疑似投靠清廷,江湖上没了这号人物,却是暗地里造了不少杀孽,老朽可否有说错?”老者渐渐挺直身躯,气势已与之前截然不同。 费清早已双钩出鞘,一脸警惕地看着对手。 对于老者的问题,他无须回答。 自己的出身,平素的行为,没什么可以否认的。 只能说,对方仅凭一个名字,就能说出那么多,这只能说明,自己早已被对方挂上必杀的黑名单了。 那么,左右不过一战,战之即可。 自己的命,原本就是捡回来的,哪怕是送在这里,也算平常。 费清本就是一个豁的出去的汉子。 “江湖事,江湖了,看老丈行事,必非无名之辈,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老者坦然应道:“红花会,于万亭。” 老者说的这个名字,由他口中出来,并无半点惊奇之处,只不过是报个名字而已。 在费清耳中,却是如雷贯耳,振聋发聩一般,让他整个人都晕了一下。 少林寺天字辈高手,与少林寺方丈是师兄弟,几年前创立红花会,如今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势力。 若不是红花会的宗旨是反清复明,被朝廷打压,怕是早就登顶武林,可以说,于万亭可说是武林盟主一般的存在了。 而今这个反清复明的一派之主,在这里被自己这个他们口中清廷的走狗碰上了。 不知道该说是自己走运还是…… 能在片刻之内,遇见两个被通缉的要犯,若是能击杀一个,自己就名闻天下了。 问题是,自己根本打不过啊………… 费清情知几日怕是不能善了,也不多说什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装束,重新握紧了双钩。 做了个手势:“请。” 于万亭很是满意对方的举动,这年头,对面这样纯正的武者,实在是太少了。 要知道,红花会自成立起,与清廷争斗已久,于万亭遇上的朝廷鹰犬也不是少数了。 大部分人听到自己的威名,早就想方设法逃跑了,能像费清这样坦然面对的,极少,极少。 面对如此对手,于万亭也是肃容以待。 他的武器就是他的拳头。 身为少林派出身的高手,即使再普通的罗汉拳从他手里使出来,一样惊天动地。 徐阳远远望着,虽没听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从导航系统里早就看清了于万亭的名字。 剧情似乎有些跑偏,本来《雪山飞狐》的小世界,怎么出现了《书剑恩仇录》里的人物? 仔细想想,这两本书都是从乾隆十八年开始的剧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这个系统,怕是不仅仅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徐阳记得于万亭是乾隆十八年五月死的,现在是元月,也就是说,他不过还有四个月左右的寿命了。 然而此刻看来,于万亭并不像短寿之人,脸色确实不好,但是这种身体强健的习武之人,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病死。 当然,这些其实不关徐阳的事,只是他比较八卦罢了。 于万亭的出现,对徐阳来说,绝对是惊喜。 本来他还想等自己恢复了内力后,再继续跟踪追杀费清呢。 没想到,身为朝廷鹰犬的费清,碰上了反清复明的于万亭,真是场好戏,嘿嘿。 费清也清楚,自己今天凶多吉少了。 于万亭的大名,他早有耳闻。 哪怕江湖传言再夸大,最起码他也是开宗立派的一流高手。 而自己,二流中也算不上顶尖,双方的差别简直是不可以道理计。 若是四兄弟都在,自是不惧对方。 哪怕苗人凤亲至,四兄弟都有心斗上一斗。 只是现在,另外三个兄弟俱已升天,自己怕也快了吧。 第三十三章 勾心斗角 不同于之前和阎基的交涉。 自己和阎基并没有实质上的仇恨,四兄弟也是执行上命,而对方也只不过是为了自保,所以最后能选择不和对方拼命,费清也是很庆幸的。 然而红花会总舵主于万亭,一生以反清复明为志向,视清廷如寇仇,对于效力于清廷的江湖人士更是当做走狗一般,根本就是见一个杀一个。 落在他的手上,自己还能有好? 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想到此处,费清先动了。 含忿出手,出招便是杀招,一招“左右逢源”,双钩直取于万亭双肋要害。 钩出如疯虎,他也是拼了。 于万亭见此,眉头微皱,这一双吴钩,看起来并不好应付啊。 虽然对面只能算是二流高手,但是二流高手拼命,一流高手若是不小心,也是有可能失手的。 更何况不远处还有一个陌生面孔的中年人,一直盯着自己这边。 于万亭此刻也不敢全力应对费清,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那些阴沟里翻船的前例并不是少数。 身为红花会总舵主,于万亭平日里自然是胆气过人,但是在这种情境下,小心无大错。 这次也是进京有大事图谋,事关天下万千性命,可万万不能在此出现任何意外。 而且于万亭感觉到,那个陌生的中年人,看似猥琐,但是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不是经历过刀山剑海,绝对磨砺不出这种犹如实质般锋芒的气质。 此人身手怕是只在费清之上,很可能在他身上,就存有变数。 躺在陌生人身边的那个巨大身躯,看样子像是飞熊黄崇。 那黄崇的功夫,听闻是滇南四杰中最高的,几近一流行列。 然而此时却悄无声息地殒命于此。 更古怪的是,费清身为滇南四杰的老二,居然完全没有替老四黄崇报仇的打算,难道是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其中必有古怪。 因此于万亭只花了五分的气力在应对黄崇,另一半注意力,都放在了徐阳身上。 徐阳则是浑然不觉,因为他根本没想到于万亭会留意到他。 他还是自我感觉,自己并不是朝廷那一面的,和红花会也根本没有交集。 双方此次偶遇,更像是上天给了自己一次结识的机会。 如果能够顺便除掉费清,那么之后不管自己是出关外还是进京城,身后的掣肘都会少很多。 只是见于万亭七八招了,只是破解费清的招式,毫无进击的想法,徐阳未免有些焦虑。 难道于万亭只是空有虚名? 应该不会。 又或者他身体早已虚脱,空有一个架子? 怪不得四个月后他就死了。 应该就是如此。 徐阳不由得生起一股想要帮忙的冲动。 人老于头也不容易,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出力帮忙自己除敌,自己不帮忙还在这里看热闹。 像话吗? 先搜索了一下黄崇的身上,果然是个穷鬼,除了一束焰火和几锭碎银,其它一样都没有。 呸! 最恨这种不带经验值也不带装逼的肉鸡怪了。 然后信步往费清、于万亭这边走来。 于万亭分心留意徐阳已久,只见对方果然走过来了,心想暗道,其中果然有古怪。 手上不由加力,费清顿时遭受到的压力徒增。 之前费清猛攻对方,虽然并未奏效,但是信心却大增。 江湖传闻中顶尖的一流高手,居然也不过如此。 越打越是性起,奇招迭出,一时竟是不落下风。 然而这时于万亭一加力,费清顿时只剩下三分力气反击,更多地都用在防御上。 走到离两人十步以外,徐阳便停住了脚步。 既然于万亭已经占了上风,他就没必要继续去帮忙了。 谁知道这些大侠啊帮主啥的,有没有什么精神洁癖,自己上去帮忙,搞不好人家还不高兴呢。 费清此时苦不堪言,他也听到了有人走近的脚步声,想来只可能是阎基了。 他肯定不会帮自己的忙,虽然两人之前已经化解了仇怨,但是对面可是于万亭啊。 想要让阎基帮忙,怕是不可能,就算他不认得于万亭是谁,但是自己身处下风是明显的,江湖救急也不是现在这样情况下一概而论的。 但是…………费清突然想到,他不愿意介入战局,他就能不介入了吗? 有些绕口,但是道理没错。 既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自己也就不用遵循什么江湖规矩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无毒不丈夫。 何况两人本来就不算什么朋友。 费清猛然间挥出两招,稍稍逼退了于万亭半步,口中大喝:“阎侍卫,快来助我。” 脱手甩出左手的那柄吴钩以阻挡于万亭,转身就直扑徐阳方向而来。 额,徐阳立刻就感觉自己被费清利用了。 被利用,说明自己有利用价值……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但是如此一来,自己也就被牵扯入了战局。 徐阳不由得也对费清厌恶了起来。 想到此处,徐阳反而笑眯眯地说道:“好,我来助你。” 此时,于万亭手中毫不含糊,一掌拨开了飞来的吴钩,闻言心想:“果然此人是清廷走狗,到底是大内侍卫还是粘杆处的侍卫?” 边想,边腾身而起,双掌分别攻向面前二人。 费清见徐阳笑容满面,就知道不好。 若是对面只是一脸懵逼,那倒好办了,说明他也没弄明白自己喊他侍卫的用意,等他想明白了,或许已经被迫和于万亭交上了手,那自己就可趁机远遁。 而如今他笑容满面的走过来,只怕是早就明白自己的计划了。 费清一咬牙,右手吴钩也已投出,目标正是徐阳,口中又道:“阎侍卫,接家伙。” 这一投也算取巧,若是对方出手接住,那正好给身后的于万亭攻击他的理由,若是对方出刀格挡,自己也好趁机跑远些。 徐阳何尝不清楚对方的诡计,然而面对迎面而来的吴钩,确是不得不接招。 当然,却也不能让费清如此轻易逃脱,手中紫金八卦刀也是迎面掷去:“费老弟,你也试试老哥的兵刃吧。” 额,费清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你是谁老哥啊?而且,特么你还给我一刀,还这么亲热是什么鬼啊? 第三十四章 联手 一时间,身形变换,两人已经交换了兵刃。 腾身飞扑而来的于万亭有些搞不懂了。 这一手互换兵刃,难道是面前这两人的联手前奏? 只是交换兵刃,需要如此咬牙切齿,形同拼命的互相投掷吗? 倒是从未见过这般操作的。 于万亭反而有了些兴趣,掌势于是稍缓。 两人交换兵刃,其实徐阳是吃亏的,紫金八卦刀起码是利器,而这柄吴钩只能算是普通兵刃。 好在吴钩虽是一种奇型的宝剑,却也能勉强当刀来用。 而费清拿到了八卦刀,也并不代表着他占了什么便宜,他惯用双钩,一下子让他用了沉重的八卦刀,反而不习惯了。 吴钩能当刀用,不代表着八卦刀也能当吴钩剑来用啊。 捏着八卦刀,费清略有些失神。 这刀太重了,自己的身法好像也被带动得有些滞重了。 徐阳微微一笑,你以为系统规定的装备上八卦刀敏捷值减1是开玩笑的吗? 此刻徐阳好像突然开窍了,原来系统还可以这样坑人啊? 呵呵,挺好的。 此时于万亭掌风已至,徐阳一个闪身,就躲到了费清身后。 他原本轻功就比费清要好,现在此起彼消,仅论身法,要比费清快捷多了。 于万亭的双掌一下子就变成都压向费清了。 此时费清前有于万亭的双掌袭来,后有徐阳的吴钩,两个人的武功都在自己之上,又差不多都算不死不休的死敌了。 费清怎么办?他也很头疼啊,一招都防不住还怎么办? 所以,他就不用再头疼了。 费清很惨,背后挨了两掌少林绝技大般若掌,前胸还中了吴钩一击,死得不能再死了。 ……………… 战局的转变实在是太快了,于万亭表示理解不能。 明明那种中年人,也是自己攻击的对象,却帮着自己把另一个攻击对象干掉了。 这是什么节奏? 莫非自己一直以来的判断有误? 但是费清临死前,口口声声地叫那个中年人“侍卫大人”。 彼此间还有互换武器的亲密行为。 等一等,自己的三观似乎被颠覆了,难道是…… 什么时候,大内高手之间,竞争这么激烈了? 正在于万亭满脑子浆糊,头上各种小星星乱飞的时候,对面的那位中年人动了。 只见徐阳拱了拱手,向于万亭致谢,并行了个江湖上晚辈见长辈行的礼之后,转身就走。 “等等……”于万亭还没考虑好如何应对,对方就要跑路? 如果他确实是清廷爪牙,自己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眼见得他一招就杀了费清,之前还杀了黄崇,恐怕功夫不弱于自己,却为何不战就退? 而且还执后辈之礼,难道说,他是自己以前朋友的后人? 如此良才,岂能为清廷效力?当劝说他弃暗投明,改邪归正才是啊。 于万亭一生致力反清复明,除了曾经在海宁陈世倌家,为了维护自己少年时的初恋情人,隐姓埋名当过五年陈家的仆役之外,其它时间都是用在了反抗清廷的斗争中。 这也就是他为何想杀费清的原因,也是费清临死前想要坑徐阳的原因。 徐阳并不知道这一切,他只知道,于万亭帮自己杀了费清,帮了自己的忙,而且他也算是武林前辈了,虽然两人并不是同道中人,不过道声谢,行个礼却是必要的。 之前于万亭确实向他出过一掌,不过那都是误会,既然自己杀了费清,那么敌我之分已经很清楚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不过是个小角色,来这个世界做个任务而已。 徐阳可不想平白牵涉进什么反清复明之类的政治活动中去。 对他没好处的事情他才不干。 若现在是在《书剑恩仇录》的世界,或许他还会参与其中,帮帮陈家洛的忙什么的。 可在《雪山飞狐》世界,盲目介入红花会和清廷的斗争中去,自己还有什么时间和精力去完成任务? 要知道,一年内,自己必须消灭所有参与谋杀胡一刀的人,这个任务并不容易完成。 除了已知的包括田归农、范帮主、陶百岁等几人之外,还有起码三四十人也参与其中,他们的姓名、出身、门派、武功、居住地等等情报,自己一概不知。 只有杀了这些人才有积分可拿,才能最终完成任务。 包括黄崇、费清等在内的那些和亲王手下,并没有参与之前阻击胡一刀的行动,即使他们都是些二三流的高手,但是杀了他们,一个积分都没拿到过。 这完全是亏本的买卖好吧。 亏本买卖,可一而不可再。 因此徐阳就想简单打个招呼以后,大家各走各的,江湖再也不见。 却没想到,于万亭叫住了自己。 这是什么情况? 于万亭想了想,也不失礼地拱了拱手,开口言道:“不知这位朋友,尊姓高名,现效力于粘杆处还是大内直辖?为何之前从未见过?” 徐阳转身再施一礼,言道:“我叫阎基,一介江湖散人,并非清廷走狗,于总舵主不必误会。” 于万亭盯着徐阳看,只见徐阳眼神清澈,言语间也并无半点退缩之意,不禁信了几分。 若真是清廷走狗,即使武艺再高,也不会对自己毫无顾忌。 “既然如此,为何之前这朝廷走狗会和小兄弟如此熟稔,还称呼小兄弟为什么阎侍卫?” 徐阳哈哈大笑道:“费清这厮明知不敌于总舵主神威,故意把我攀扯进来,于总舵主如此老江湖,难道这还看不明白吗?” 见徐阳分析得入情入理,于万亭未免又信了几分。 沉吟片刻道:“适才看小兄弟使得一手好刀,此紫金八卦刀看来像是威震河朔王维扬王老惯用的兵刃,难道小兄弟是王老爷子门下?” 摇了摇头,这种攀附他人的行为徐阳自然是不屑去做的,而且王维扬武功虽高,却和自己毫无交集,想攀扯也攀扯不上啊。 “久慕王老爷子威名,可惜缘锵一面,未曾拜见过他老人家,在下武艺也并非出自八卦门。” 徐阳回道。 第三十五章 同行 于万亭见徐阳否认,不由得心中好感又生。 王维扬作为中原武林可数的几位一流高手之一,他总共几个徒弟,每个徒弟的外貌行止,作为红花会总舵主的他自然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之前的试探,当然是看看对方如何应对,若是朝廷鹰犬,自然会想当然的承认,以便尽早脱身。 这样看来,这位果然只是寻常的武林人士了。 如此甚好,此人武功既高,出身也干净,若是能引入红花会做个当家,岂不是很好? “阎兄弟,我见你之前杀了滇南四杰中的二人,此二人虽说品行有缺,卖身给了清廷做走狗,但是论武艺,却是不俗的,你如今杀了此二人,身上难免会有些损伤,再说,怕是他们的兄弟也在附近,你我不如同行,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徐阳原本想要答应,但是此次于万亭北上,怕是要和文泰来一起夜闯皇宫找乾隆,自己跟着他一起走,事后难免会被视作红花会一党,对自己潜伏起来,提升武艺的计划,却是不利。 “于总舵主,你我江湖相见,本事有缘,可惜小人还有要事去做,却不好打搅于总舵主的行程了,不若就此别过可好?” 见于万亭还有相邀之意,徐阳又道:“总舵主也不必为我担心,这二人的另外两个兄弟么,呵呵,早已伏诛,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有这几号人物的存在了。” 于万亭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滇池四杰原本就在江湖名气不小,四人武功虽不是一流境界,但是难得四人有一套联手应敌之法,即使是自己,遇见他们四人一起,怕也是不能轻易取胜。 然而看这阎基,看似身上没有明显受伤的痕迹,居然就把这四杰都杀了? 对于阎基的武功,于万亭未免又高看了一眼。 当然,于万亭并不认为阎基的武功就真的比自己更高,怕是用计将四人分开,然后分别击破之。 另两人的尸体并没有在附近看到,怕是被引到他处击杀了吧? 但是,正因为如此,显见得阎基此人可说是智勇双全。 红花会内,武功好的强手不在少数,但是真正有头脑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而这阎基,明显身手和头脑都是极好的,文武双全,更是难得。 于万亭收拢此人之心更是迫切。 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然不是太好,早已动了让义子陈家洛回中原掌红花会大权之心。 若是家洛有阎基这样的人物来辅助,势必反清复明大业,能早日成功。 此等奇才,万万不可放过。 片刻内,于万亭已经想透了前因后果,于是态度更为亲切:“阎兄弟,你我今日一见如故,既然你另有要事,不方便和我一路同行,却也无妨。”伸手一指:“沿着大道往前五里,便有一座酒家,酿得好酒名唤“五花酿”,多年未得品尝,今日能有幸结识阎兄弟这样的英杰,不若你我前去共饮一醉,事后再各行各路,如何?” 徐阳表示有些头晕,这老于头怎么这么自来熟啊? 从一开始的朋友,到后面的小兄弟,现在又成了阎兄弟了。 这一个比一个亲密的称呼,自己不太好应对啊。 明知对方是想拉拢自己,却又不好推托。 毕竟对方怎么说都是好心,老江湖口中套话又一套连着一套,完全封杀了自己一切回绝之意。 那么,好吧。 反正,饭钱看上去是省下了。。。 见对方答应了,于万亭原本的一脸愁苦,渐生出几分喜悦之意。 二人分别上马,于万亭是自己有马可骑,徐阳是骑了费清的那匹棕色快马。 虽然之前费清疯狂策马,已经伤了马力,但是短途慢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慢慢往前行,果然行不多久,道旁有座小酒家、 这里离帝都大概一百多里地的样子,应该是属于承德府管辖的范围了。 和帝都附近相比,人口要少了很多,加上天气阴沉,随时要下雪的样子,一路上并没有见到几个行人。 小酒家里倒是挺热闹,可说座无虚席。 于万亭撩起门帘,走了进去。 原本屋内嘈杂的人声,顿时静了一下,然后看到进来的是一个面容愁苦的老人和一个面貌猥琐的中年人,众人便不在意,于是渐渐又喧闹了起来。 徐阳也跟了进来,店小二跑来招呼二人,临时坐了一张桌子的桌角,等旁桌的客人吃饱喝足了,才轮到他们。 小二很客气,泡了壶热茶招呼两人,两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周边几张桌子上,几个行脚商人模样的人在胡喝海吹。 一个方脸汉子说道:“帝都这条道上,最近不太平啊,卫哥,有啥内幕不?” 被称为卫哥的,是个小胖子,透着神秘的样子小声说:“这个不好说啊,牵扯到的太深,说了怕有祸事。” “你看你,这就不够兄弟了,这桌都是好哥们儿,你说我听,保证不传出去。”接话的瘦子敬了一杯酒。 “哈哈哈。”两杯黄汤下肚,卫胖子就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压低声音说道:“听说是上头在抓一个人,派出好几拨飞骑了,你知道飞骑是干什么的不?那就是当年的血滴子……” 坐在一边,本来就不想听这些市井留言,但是身为高手,耳聪目明是必然的,即使对方压低了声音,徐阳和于万亭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听到此处,两人便相视一笑,便不想听下去了。 血滴子就是当年雍正设立的粘杆处,现在还有,只是职权已经比起当年小多了。 大内禁卫处和骁骑营渐渐取代了粘杆处的地位。 然而要说那些三流的飞骑就是粘杆处的高手,那就是胡说八道了。 听到血滴子的凶名,那桌客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怪不得卫哥开始就不肯说呢,那帮子瘟神,谁敢掺和他们做事?”瘦子一边说,一边还四处张望,好像血滴子已经潜伏在店内了一般。 方脸汉子好像胆子大些,也压低了声音问道:“这帮孙……这帮大人们,平素不是不出京吗?这次心急火燎的,大雪天也赶路,是为了抓谁啊?” 第三十六章 酒家 “听说是皇上跑了个小老婆……”旁边有个头发花白的行脚商插嘴。 “屁,皇上的小老婆能跑出一里地吗?皇上的女人,那都是三寸不到的金莲,走起路来,那屁股扭的…………”越说,话语越显猥琐,徐阳听了心里不是很舒服。 正好小二端着两碗热酒过来了:“二位爷,久等,今天这位子看来不好空出来,劳驾二位再等等,掌柜的吩咐了,这两碗热酒是请二位的,先热热身子,去去风寒,舒坦一下。” 看来这家掌柜很会做人啊,徐阳也笑了一下,扔了几枚铜钱过去:“那就谢了,小小意思,请小哥喝茶。” 顿时,小二原本就端着笑的脸上,又多绽开了了几道褶子。 “二位爷,谢谢了您呐,有话您关照,我先帮您二位找找空位去了。”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人家店家请你喝酒,你拿起来就喝,那就是你不懂道理了。 没花多少钱,服务就完全不同了,所以,有的时候,该花的钱就得花。 尝了一口热酒,请客的当然不会是什么好酒,就是一般行脚的汉子喝的浊酒,不过,寒冷冬夜,这一口下去,一条热线下肚,确实是舒坦。 于万亭也是自小吃惯苦的人,两人捧着热酒,喝得不亦乐乎。 隔壁桌还在吹牛,卫哥原本已经不说话了,但听到他们几个越说越偏,越说越黄,听不下去了。 “哥几个,有些话不能乱说。”瞄了瞄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他们,大部分都在胡说着些酒话,心下稍安:“再说了,这次追捕的,真不是皇城里的那些主子们。” “看来卫哥是真知道些什么,来再敬你一杯。”方脸汉子又给卫胖子满上了:“那卫哥再给哥几个说说?” “说也不是不能说……”又喝了半杯,熏熏然,卫胖子又道:“只是千万莫要传出去,这事当真和我们无关,别平白惹了麻烦。” “那是,那是,还是卫哥谨慎,到底是老江湖了。”众人纷纷附和,一阵捧。 胖子更是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这次我是从关外回来,那边雪都封山了,再不回来,也没啥好山货能收得到了。” “谁说不是呢,大冬天的,要是没赚头,还不如回家搂老婆。”瘦子咽下嘴里那口酒,应道。 其他几个人怨他打断了卫胖子的话头,都瞪了他一眼。 卫胖子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小李说得也不错,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从关外回来一路上也得一个多月才能回家。这不是到了承德府地界,出事了吧?” 众人小心地听着,不敢随意搭话。 “前面不远,飞骑的大人们,给承德府知府大人签了飞票,领了知府衙门的三班衙役,封死了路,说是要捉拿一个跌打医生,叫什么我没敢问。”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难道是塞了钱?”方脸汉子忍不住又问了句。 卫胖子摇了摇头:“幸好他们只封死了往关外去的路,回京这条道他们倒是不管,不过,塞钱这回是不行了,我亲眼看到,有个家在平泉的,想塞钱能早点回家,结果,惨那,起码被打断了四五根肋条骨,还被抓了回去坐监,这个年,怕是过不成咯,能不能保住命还两说呢。” 众人哑然,他们中间,大部分是想出京回家的,现在看来,路被封了,他们怕是回不了家了。 “卫哥,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要在外面过年?回不了家?”瘦子小李言语中带了些呜咽,他家是二道河的,比平泉还远些,这条路怕是走不成了:“都怪那个该死的跌打医生,得罪了什么大人物,牵连我们都回不了家,晦气的东西,上天保佑,让他跌断两条腿……” 徐阳脸上微微变色,虽然对方是在骂自己,但是却并不好发作。 于万亭看出他心里不喜,举碗敬了他一杯:“清廷就是这样欺压百姓的,你见多了就习惯了。” 看了一眼隔壁桌的闲人,叹了口气道:“我最怕的就是,百姓们也都习惯了这种欺压,忘了自己是炎黄血脉。” 徐阳也不答话,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一口将碗中余酒饮尽,大喝道:“小二,再来几碗热酒,挑好的上。” 小二忙里偷闲,应了一句好。 于万亭见徐阳不应话头,也不便再说下去,只是和他闲谈一些江湖见闻。 徐阳听着,频频点头,听到不太明白的地方,还重复问几次。 看来自己的江湖经验还是太少啊,那么多的切口,那么多的黑话,一点都不懂。 以前看小说,就以为江湖是快意恩仇的场所。 没想到还有如此繁杂的规矩和潜规则。 不过自从得到系统,尤其是智力值提高之后,徐阳感觉自己的记忆力上升好多,虽然没有达到什么过目不忘,过耳不忘这样变态的程度,起码自己如果留心,再复杂的黑话和再繁多的数据,都能听过两三遍就完全记住,久久不会忘记。 要不然于万亭说得再多,这些江湖规矩记不住也没啥用。 如果当年读书时候有这种记忆力,自己也不会变成学渣了。 于万亭说得正开心,见对方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未免又想到当年护送陈家洛去天山的路途中,那个小娃娃也是如此认真听自己的教导,样子和眼前这个中年人居然有几分相似之处。 又想起自己的身体,怕是熬不到陈家洛学成归来的那一天,忍不住叹了口气。 徐阳正听得开心,学得认真,忽听于万亭叹气,不由问道:“于叔,有何不开心的事,这样叹气?” 说罢徐阳就有些后悔了,这不是给了于万亭机会拉拢自己么? 于万亭听到他问话,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言道:“老哥我忽然想起,阎老弟如此奇才,为何一直流落草莽,从未曾听到过呢?令师又是哪位奇人,居然能教出如此惊才绝艳的人才?” 第三十七章 五花酿 于万亭问道:“令师又是哪位奇人,居然能教出如此惊才绝艳的人才?” 此时四周言语嘈杂,他们二人又低声交谈,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徐阳想了想,也不愿在这种事上隐瞒什么,于是选择性说了一下之前的事情。 当于万亭闻听这身功夫居然来自辽东飞狐胡一刀的《胡家刀谱》,而胡一刀之前就已经在沧州殒命于金面佛苗人凤刀下时,未免讶异非常。 “阎老弟,你是说,胡一刀居然已死?而你之前只是粗通拳脚,只是私下偷偷练了《胡家刀谱》十几天,并无名师指点,居然就达到了到如今的境界?” 徐阳默然点了点头,这本就是事实,然而想起胡一刀,他也为自己没能搭救这位难得的大侠而有些遗憾。 武学名家很多,但是真正拥有侠义心肠的,太少了。 胡一刀豪爽,大气,对朋友肝胆相照,对妻子柔情似水,难得他还有一颗平等对人的心,这让从后世穿越来的徐阳对其颇有好感。 于万亭讶异之下,不由惊叹道:“阎老弟果然是武学奇才,你要知道,老哥我出身于天下武学正宗少林寺,当年我也算带艺入门,还花了十年才能达到老弟你如今的修为,又花了十几年才达到现在的程度,而你仅仅花了十几天就……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吧?莫非那胡家刀谱竟然神奇若此?”言下不乏艳羡之情。 只是如今刀谱在面前这位阎老弟身上,于情于理,都不方便借来看看,于万亭也是颇为遗憾。 徐阳也不搭话头,饮了一口酒,继续说道:“胡大侠对我有恩,虽然我不能保住他的性命,也没法劝阻胡夫人不去殉夫,但是我起码应该在小胡斐懂事的时候,把胡家刀谱还给他,若是能看到他长大成人,也不枉我和平四舍命相救了。” 于万亭也感慨,一个厨房小厮,一个草头医生,居然为了一点点恩情,舍出性命来搭救恩公的孩子。 仗义每多屠狗辈,这句话真是一点都不错啊。 “如今平四和小胡斐都在苗人凤大侠的庇护下,相比短时间内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那田归农,一计不成必然会想出其它毒计,我需在短期内学会全部的胡家刀法,诛杀此獠,只是……” 于万亭大笑,然后压低声音道:“阎老弟的意思我知道了,你是怕那和亲王继续追击于你?你大可放心,实不相瞒,过些天我要在帝都闹些动静,只怕到时候那和亲王自保都来不及,绝不会有余暇来找阎老弟的麻烦,老弟大可放心。” 徐阳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其实他早就知道,于万亭不久之后就会夜闯皇宫,面见当今皇帝,揭穿他的汉人身份。 然而于万亭还是过于天真了,乾隆何许人也?怎么会因为自己是汉人,而冒着放弃自己皇位的风险,去搞什么驱除鞑虏,他的身份都是源自于满人支持,反过来若是他驱除了满人,难道能比现在的地位更高? 政治家只讲利益,才没有什么是非对错之分。 不过此话还是不能对于万亭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满清入关已久,统治也稳固多年,再想推翻满清,不用些特殊手段是办不到的,这也是于万亭和红花会最后的希望了。 就让它自我凋零吧,徐阳不想做揭穿皇帝新衣的那个小孩,即使那是正确的判断,然而从他口里说出来,也会引起于万亭的不快和怀疑。 毕竟交浅,终不能言深。 于万亭见对方诧异,得意不已,只是平素这种得意之情不得宣泄,如今有了个倾诉的对象,平日里愁苦的面容,也变得生动起来。 此时有一桌酒客已经结账离开,小二过来招呼两人,上桌点菜。 这等乡村野店,也没什么真正的好菜,于万亭做主,点了几样家常菜,又点了两坛此店最出名的五花酿,小二应诺而去。 很快,酒菜分别被端了上来。 坐上大桌,顿时手脚也放开了些,两人推杯换盏,徐阳品尝了五花酿,果然好酒。 酒中带着淡淡却又清晰的花香,但是花香并没有掩盖酒本身的香气。 相反,花香还淡化了酒中略含的药味,显然这并不仅仅是寻常的米酒,而是一款药酒。 切不说这酒的药性如何,光光只是这酒的滋味,比之后世的那些名酒,别有一番风味,细品下来,竟是不遑多让。 有美酒,又有说得上话的朋友,心下大慰,于万亭与徐阳都很高兴。 徐阳一时兴起,喝了好几碗五花酿。 突然眼前一亮,然后徐阳就把酒店的掌柜叫来,问他这酒的酿制方法。 掌柜自然是不肯说,毕竟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不过徐阳有钱,随手一锭银子扔下,掌柜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只是言语中似乎还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没有什么事是一大锭银子搞不定的,如果有,那就两锭。 足足有50两的雪花纹银扔下,掌柜的果然心动了。 这银子差不多够买下这家酒店了,何况人家只是问一下酿造方式。 听这客官言语中带了些南方口音,想来是想回老家也开个酒坊吧? 若是京城附近的,这酿酒方式自然不会轻易传授,既然是南方的客官,想来也无妨。 于是掌柜的就请徐阳到了后边,一五一十将酿酒法子告知了他。 这酿酒方法颇是奇特,取春夏秋冬四季名花,春兰,秋菊,夏桃,冬梅,加上四季都有的长春花,五种花按比例淬汁,再加入上等米酒中,混合沉淀一个月之后,再加当归、党参、陈皮、冰片等十数种中药,继续混合,三个月后成酒。 由于酿造工艺复杂,因此产量极为稀少,每年也就产二十坛左右用来出售。 徐阳点点头,果然是一分价钱一份货,刚刚那两坛就要卖三两白银,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三两白银,可以供平常人家三年的支出,也可以置办三桌不错的酒席了,而却只能买两坛五花酿。 第三十八章 托孤 “叮!”好久没声音的系统终于又发声了:“恭喜宿主,由于宿主得到秘传酿酒之法,得到一星美食《五花酿》的制作方法,获得系统积分10分,d级系统抽奖机会一次,希望宿主再接再厉,探索更多系统隐藏奖励。” ……发达了有木有? 这还是美食系统第二次出现,之前徐阳也曾到处品尝各个地方的代表美食,但却没有一次成功激发美食系统的,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酒店里获得了第二种系统美食。 再查看了一下系统,之前掌柜的所言,已经被提炼成为《五花酿酿造秘传》的方法,只需要一些普通材料和上等米酒,就能在一个月内,酿造出这种美酒了,每瓶五花酿都能提高普通人1点体力和1点内力的最高值,同时还有养护身体的妙用。 也就是说,自己可以依靠这种酒,提高不少数值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也可以用它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但是考虑到,在小世界内提高的身体素质,回到主世界会被减半,徐阳决定不是必要的时候,他不会在小世界内去尝试这种美酒。 当然,之前已经喝了的就没办法了,徐阳之前豪饮美酒时,已经提高了一点体力和一点内力了,所以他才会发现这美酒的特异之处。 徐阳又掏出一些银子,收购了这家酒店内储藏的30坛陈年美酒,刚开始掌柜还不答应,但是徐阳出了五倍的高价,掌柜的看着面前摆放地整整齐齐的200多两纹银,眼睛都直了。 不等掌柜的犹豫,徐阳就硬把那封银子塞到了掌柜的怀里,交易就算达成了。 当然,这些酒暂时还是寄存在了老板的酒窖里,徐阳也不怕掌柜携款逃跑,毕竟为了几十坛美酒就跑路,这老板也不是傻子。 别人才不会出那么多高价收购这些酒呢,要不是系统提示,徐阳都不知道这些美酒能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好处。 徐阳回到酒店大堂上,于万亭也是奇怪为何他会对五花酿如此在意,兴趣满满,不过想来,习武之人好酒也是常态,也就见怪不怪了。 两人继续对饮,徐阳很快就推托不胜酒力,于万亭无奈,只要自己一人独饮,一边还和徐阳说些江湖趣闻。 饮了半晌,于万亭停下了酒杯,叹了口气。 徐阳明白,戏肉来了。 只是此地人多嘴杂,并不方便密谈。 四下扫了一眼,还是那些人在饮酒,不过大部分人都喝得七七八八了。 问了下小二,这个酒店后面还兼营客栈,有十几间客房出租,不过最近留宿的客人有些多,大房只剩下一间了。 江湖儿女,当然不会太顾忌这个。 两人结算了酒钱,进了客房,小二打点好一切后便退出大门。 在屋内,于万亭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阎老弟,不是老哥自夸,如今江湖上那些帮派势力,红花会若是称第二,别的门派也不敢称第一。” 徐阳点头称是,确实如此。 少林派蛰伏已久,加上本就是禅寺,不便过多牵涉江湖之事。 武当派人才凋零,掌门马真为人过于迂腐,武功也并非一流,不然也不会让一个张召重成为武当第一高手了。 张召重投靠清廷,自然不算在武当一脉的势力范围内,同理,隐居已久的陆菲青也是如此。 少林、武当都不若红花会那般汇集英才,其它门派可想而知,无论说顶尖实力,还是综合势力,红花会都可算如今天下第一大帮会了。 于万亭继续说道:“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老哥近来颇感身体不佳,这个总舵主的位置,怕是不能占很久了,我有意让我的义子陈家洛来继承此位,这绝不是因为他和我的关系,实是有内情不便多言。” 内情?就算于万亭没说,徐阳也知道,陈家洛是乾隆的亲弟弟嘛。 这也是于万亭考虑得最多的一条,他是想要让陈家洛当上这红花会的总舵主之后,乾隆即使不肯反清,相比也会投鼠忌器,不至于对红花会赶尽杀绝。 这还是于万亭过于理想化了,江湖人物谈政治,却不知乾隆将来把他们卖得一干二净,他们还帮着乾隆数钱呢。 徐阳一笑,他也知道于万亭为什么跟他说这些。 “于老哥,你还是珍重身体,扶助你义子走一段,等他显示了手段,必然人人敬服,不必担心太多。” 于万亭仍然是郁郁寡欢的模样:“我的身体我知道,即使强撑,也不过就这一两年间的事了,早年争勇斗狠,伤了内腑,加之平日里思虑过多,现在再谈什么养身,用处也不大。” 徐阳也不语,这是事实,硬要劝说,徒然无益。 “老哥这一生识人无数,自认从未看错过,阎老弟武功过人也就罢了,才智却是一等一的高明,若是我死后,有阎老弟这样的人才,襄助家洛,反清复明的大业可成,我死也瞑目了。”说罢站起身来就要拜倒。 徐阳忙扶住于万亭,这等大礼他可不敢受。 “老哥万万不可行此大礼,陈家侄儿的事,非是我不愿帮忙,实在胡恩公的大仇未报,不敢随意应允。”徐阳略一犹豫,然后说道:“这样,若是我能得报大仇,事后必定前来相助老哥,只是这事具体如何运作,还要慢慢商议,切不可操之过急。” 一年之后自己就回主世界了,于万亭也早就去世,相信今天的承诺,到时候也没人知道。 不过徐阳还是补了一句:“于老哥,这事我从长计议,但是有一点,胡恩公的大仇未报之前,我不想别人知道我的身份和承诺,请老哥务必严守机密,不要让第三人知晓。” 于万亭见他答应,自然也就起身应诺,面上的忧郁之色尽褪。 同时也承诺愿意帮他报仇。 徐阳推托了,即使红花会势力再强,这任务还是得自己一人去完成。 不过徐阳也摆脱于万亭帮忙自己查找那些仇家的下落和武功情况。 在这点上,有红花会的帮忙,绝对比他一个人单干好太多了。 大事既成,两人秉烛夜话,徐阳不停地请教于万亭,关于江湖的经验和武学的道理,于万亭自然也知无不言,一直到外边敲了三更的锣,两人这才休息。 月光照耀着这片大地,时而有阴云掠过,遮挡一下月色,但是,终究还是会云开见月明。 第三十九章 弘昼 一样的月光,一样地洒在了沧州城的城垣上。 矮小的城垣静静地卧在那方土地上,仿佛亘古未变一般,摸摸地看着人世变幻,静静地看着日出,看着月落。 城内,一栋占地广阔的宅邸,虽已是夜静更深,依然不时有人行走于其中。 一份份来自各地的情报不停地被送入府邸内,经过简单的筛查,比较有价值的才会被送到后院居中的一间卧房里。 爱新觉罗·弘昼捻着颌下的虬髯,一份份仔细地看着面前的情报。 这是他最习惯的举动,每当他心中有着心事,思绪焦虑未开的时候,手上便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此时距离他分派人手,去追击那个乡下跌打医生阎基,已有七天了,不停有各地的情报通过各种方式传来。 无论是东南西北哪个方向,传来的消息汇总起来,都是简单的一个结论,并无查实到任何阎基的踪迹。 此人居然如同鬼魅一般,仿佛一夜间就从人间消失了。 弘昼派出去打探追击的都是个中高手。 若仅比较追查的能力,即使是武林中所有门派,同时派出所有最精英的弟子,也无法比上他的这些手下之万一。 这些都是专业人士,是他多年来培育出来的。 他们修行的不是武功,而是寻根溯源。 他们有着猎犬般的鼻子,有着如电般的双目,有着敏锐的感知。 若是那名跌打医生阎基,有任何蛛丝马迹暴露,他一定逃不掉,逃不远。 为了避免这些武功不算高的追击者,在追击过程中遇上什么意外,他还调派了二十名二流高手作为战斗主力。 这些高手们的身手,绝对可以称之为高明,二十个人综合起来的战斗力,绝对不会比任何一个江湖中游门派差。 而这番调派,也直接导致,如今他身边可用的手下,不超过十人。 于是他开始招拢那些江湖人士作为临时调度之用。 可惜田归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以门派中有要事为名,主动请辞回了天龙门,自己也不好强留。 只是剩下的那些江湖人士,武功参差不齐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关于遵循命令这方面,时常违规出错,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但是即使如此,迫于形势,他也不得不起用这些江湖人士。 身份尊贵的弘昼真的是求贤若渴,可惜,拥有足够能力的人,碍于名声或者其它方面的限制,未必就肯为他效命。 比如田归农,比如丐帮范帮主,比如阎基。 他之前就对阎基很有兴趣,只要能追到他,他就有把握劝服对方为自己效命。 七天了,就算阎基再小心,也不应该也不可能完全不露出任何踪迹。 对于这点,弘昼很有信心。 他的一名师傅曾经告诉过他,是人,就一定有弱点,一定有缺点。 完美到没有缺陷的人是不存在的。 当一个人被迫逃亡的时候,经历的时间越长,必定会露出越多的破绽。 所以,现在弘昼认为,自己最大的问题,就只是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耐心。 而不是那个阎基。 说到阎基,经过这七天之后,他对这个人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刚开始,他也只是认为此人仅仅就是个亡命徒而已,虽然机变灵活,武功不弱,也不过就是芸芸众生中稍为出众的一个。 就好比,某个人会对一群蝼蚁中个子较大的那只有些兴趣,但再大的蝼蚁,也绝对不会让人生出什么敌对的念头。 更不会有什么诸如喜爱或者厌恶这样的情绪存在。 两者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到无法让他对这只稍大点的蝼蚁,存在什么别样的感觉。 但是这七天来的事情发展,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似乎这只蝼蚁不仅仅是个子大而已,还拥有了一些让人感兴趣的能力。 相比较武功,弘昼更对他表现出来其它方面的能力,更有深入研究的欲望。 他是如何在半夜里,击杀数名暗杀者而自身毫发无伤? 又是如何从重重包围中突围而出的? 最关键,他是如何在自己派出的追击者密如网筛地搜捕中,安然无恙地躲避了足足七天,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 这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迹,让弘昼对此人的兴趣越来越浓,不知不觉中,已经超过了他原先的底限。 他也因此被足足拖住了七天,在沧州这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地盘上,足足呆了七天。 按他以往一贯的风格,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这只蝼蚁,终究进化成了一只妖孽,足以和人相抗衡的妖孽。 弘昼总是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叫阎基的小医生,怕是对自己今后的路,有着不同寻常的影响。 这种感觉以往也曾经出现过,让他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皇室内争,让他活到了现在。 所以当这种感觉又一次出现的时候,他不能,也不敢无视。 当他看到一份最新的情报,被态度严肃的侍卫韩进送到面前时,他笑了。 韩进追随了自己二十多年了,当他露出这种严肃又如释重负的表情时,就意味着事情有变化发生。 自己等得,不就是变化吗? 果然,最新的一份情报一开头就显示,阎基的踪迹出现在北方。 这也是他派出去最强的一队追击人员。 滇池四杰投效多年,武功绝对值得信任,四人联手,只怕是不弱于任何一名 江湖第一流的高手。 二十名追击者,也是所有追击者中最精锐的。 若不是事关紧要,他是不会随便便把他们派出去的。 然而接下来的一段文字,让他的表情凝固了。 “元月十六日,阎贼于北西路,斩杀何铁铭及三名追击者,事后隐没无踪。” 蠢材! 弘昼心中暗骂一声,滇池四杰合则无敌,分开了,也就只是二流高手罢了。 自己已经告知他们,阎基起码是准一流高手,他们竟然还如此轻敌? 此时,第二份情报也被送上。 “元月十七日,阎基出现于北路,伏击司徒琅,一战斩司徒琅及追击者五人,无人生还。” 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弘昼的面色更加郁结了。 第四十章 进京 如果说何铁铭的死,让他比较在意的,是滇池四杰居然会愚蠢到分兵。 那么司徒琅的死,则让他对阎基的武功更加高估一些了。 司徒琅加上五名追击者,怕是如田归农这等的准一流高手亲至,只怕也难以应对,何况司徒琅生来谨慎,能伏击到他,这阎基的思虑更让人胆寒。 弘昼并不知道,司徒琅并没有被伏击,而是反过来设计伏击了对方。 即便是如此,他对阎基的身手,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顾忌。 还好,如此看来,用两名二流高手的性命,探清了阎基的去向,也算值得了。 然后,他又收到了第三份情报。 “什么?”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弘昼终于发作了:“就连黄崇和费清也……” 黄崇的武功几近一流,费清虽然寡言少语,却是才智无双,两人联手,居然也…… “元月十九日,帝都偏北东部百里……………查黄崇一身刀伤,左臂被斩断,身上中拳伤,费清倒毙于数十步之外,胸前有掌伤,背后有吴钩剑伤,疑似非一人所杀,或是正面被阎基所伤,不敌逃跑时被击杀。” 以一敌二,先击毙了黄崇,又击伤费清,最后一剑杀之。 武功高强,心狠手辣。 这阎基,果然是好对手。 弘昼由此渐生杀意。 这个草头医生已经不是蝼蚁,而是蛇蝎。 已经是可以威胁到弘昼安全的存在了。 滇池四杰,虽说只是二流高手,但也是他多年来悉心培养的心腹。 如今几天内就一一被阎基击杀。 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 二流高手全天下又能有多少?肯投效朝廷,投靠自己的又能有多少? 和亲王府多年汇集,也不过四五十人罢了。 何况这四人,有一套联手战阵,实在是应对江湖一流高手的利器。 弘昼第一次对自己的决策,有了一丝悔意。 原本阎基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草民,虽然和田归农有隙,那也不是大事。 两者之间,并无根本的矛盾。 若是当初自己早一步到沧州,能招募此人…… 而如今,血仇已结,即使是自己能大度,放下仇怨,对方也未必会信。 再说,若是轻易放过,手下其他高手又会如何去想? 放下手中的情报,低头思忖片刻,弘昼做出了决定。 “韩进!” “在。” “吩咐下去,飞鸽传书,调京城王府十七高手,全力阻击阎基,不死不休。”弘昼思虑一下,又道:“分两组,分别去北西路和北东路,沿途务必要小心。同时调回先前南、北、西三路十五高手,迅速回沧州,我们后日一早出发。” “遵令!” 韩进出门传令,一股寒风从房门间隙中透出,弘昼高大的身形有些颤抖,不知是冷,还是气。 睡梦中的徐阳并不知道,他招惹了多么恐怖的存在。 起码有三十多名二流高手在追击他的路上了。 不过,就算知道,他除了骂娘,似乎也没有其它什么解决方法。 在绝对的实力对比面前,任何计策似乎都没什么用。 元月二十四日,晴。 难得老天露了个好脸色,阳光普照之下,每个人都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 这些天,不是下雪就是阴霾的鬼天气,早就让帝都的老百姓不满已久了。 连日无事可做的小商贩们重新振作了精神,挑出各式各样的小物件上街贩卖。 帝都郊外的老农们也多有挑着担子进京贩菜的。 虽然冬日里没什么绿叶菜好卖,好在也有平时不常见的鲜货,诸如慈菇、冬笋、豆芽之类的都很是好卖,赚来比往日更多的铜钱。 徐阳也混在这些老农们中间,进了帝都。 如今他驾着一台破旧的马车,带上了半车乡间老酒, 扮作一个贩酒的商人,果然轻松地就进了帝都。 和后世徐阳曾经去过的那个帝都不同,现在的京城给人一种逼仄狭窄的感觉。 除了当街的几条大道勉强达到后世四车道一般宽阔之外,所有的小路和胡同里的通道,徐阳的一驾马车便塞得满满实实,几乎没有其他人行走的空间。 话说,得把这车酒给解决掉啊。 当日他和于万亭策马赶至东北方向的关卡,对手不过是几名三流高手,于万亭都没来得及出手,徐阳就把那几个不开眼的给干掉了。 自己惹出来的事,必须自己解决。 之后谢绝了于万亭与他同行的建议,两人互道珍重,于万亭先去了帝都。 而他策北方向走了半天的路程,故布迷阵后,又到集市上换了辆马车,转回来小酒馆,把酒馆地窖内的五花酿都搬上了马车。 仔细想想,又花了点钱把酒窖内其它次一等的酒,也各买了些,加起来也有几十坛,装满了马车。 一路扮作贩酒商人的模样,混入了帝都。 五花酿自然是被他早早就装入随身系统内,好在空间大,绰绰有余。 至于其它的几十坛子酒,徐阳就有些犯难了。 丢掉自然是不可能的,被人发现,自己就可能被官府的人盯上。 卖掉似乎也有点麻烦,这类普通的酒也卖不出去价钱,而且肯大量收购这类普通老酒的店家,往往都有自己的进货渠道,临时凑上去卖,人家未必肯买。 好在现在才是早晨,时间还富裕,驾着一车酒也有利于他掩饰身份,于是徐阳就不紧不慢地驾车转着圈子逛帝都。 路上看到酒家或者商铺就进去问一下,果然,问了几家,人家都以各种理由推托了。 徐阳想了想,大不了卖不掉就倒入护城河么,普通的酒类放在随身空间里好像有点浪费空间了。 逛着逛着,半个帝都他都转完了,日头也已经过了正午。 正前方有间挂着酒牌的饭庄,正好徐阳肚子也饿了,驾车便停在了饭庄大门口。 门口站着的店小二忙迎上来,接过马车的缰绳,牵着马去了后院喂食草料。 徐阳走近饭庄,此时饭点已经过了,但是这家饭庄似乎生意不错,举目一扫,居然还是座无虚席。 另一个跑堂的小二忙迎了上来,招呼徐阳上了二楼雅座。 真是会做生意,徐阳笑了笑。 第四十一章 海大人 反正现在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徐阳举步上了二楼。 二楼装潢果然比一楼精致许多,还有雅致的包间,也免得和别人多碰面,毕竟徐阳如今只是稍微改扮了一下,万一被人发现,也不是好事。 做人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坐下,让小二帮忙,随便点了四个他们的看家菜,加上一壶好酒,赏了小二一吊铜钱,小二便笑逐颜开的下楼催菜去了。 徐阳这才有空看了下这件雅间,装潢风格还是走的淡雅路线,并没有走后世见到的清中后期的奢侈风,除了挂了一副附庸风雅的翠竹图,桌椅都是用的普通黄杨木,只是上面都描绘了各种吉祥图样,有八仙过海,也有麻姑献寿,几扇窗户上也是雕了不少灵芝图样,图的就是一个吉祥如意的彩头。 隔壁雅间似乎也有客人在喝酒,有些吵了。 徐阳闭上双眼,假寐休憩。 此时,同城内的御林军驻地,张召重好不容易等到了姗姗来迟的骁骑营都统海齐布大人。 日已过午,一贯懒散的海齐布大人今日也算勤政,终于到了军营。 张召重不敢怠慢,听到手下禀报,立刻来见海大人。 脑满肠肥的海齐布,是去年年底刚接手御林军正黄旗骁骑营的,之前提拔张召重的那位都统,政争不利,被贬到岭南去当了个总兵,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回帝都了。 张召重并非海齐布的嫡系,因此对这位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海大人平日里只是敬而远之,然而昨晚那份机密情报,却不是他这个小小的骁骑营佐领可以做主的,必须上报。 情报和卷宗都已送上,海齐布随意翻阅了一下,看看堂前跪着的张召重,略为点了下头:“张佐领,如何使得如此大礼,左右,看座。” “大人面前,怎有小人的座位。”张召重谦卑地回道,他也是久历官场的人物了,怎么会不懂这些浅显的官场做派。 长官赐座,你要真一屁股坐下去了,一个不敬长官的口实就算是坐实了。 没有任何一个长官,会看重这种不识趣不懂理的下属的。 果然,海齐布的脸上更是欣然,大声笑道:“张佐领怎么这般客套,本官面前,不分大小,大家都是同历生死的好兄弟,更没有官职位阶的高低,快请坐,今后还有重任要张佐领替我分忧呢。” 如是推让了几次,张召重终于坐下了,屁股只沾了一点点椅面,以示对海大人的尊重。 海齐布面上的欢悦之情更是明显,早就听说这张召重武艺高超,只怕他持才傲物,所以一直没有重用的想法,今日一见,此人却是很懂得为官之道,若是真如别人所说,武艺一流,腹有良谋,那今后倒是可以用一用。 张召重坐在座位上,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他并非海大人的嫡系,平日里交流很少,今天对方如此客气,他反而不习惯了。 海齐布见张召重神情紧张,笑着说道:“张大人不必担心,你昨夜夜访,我那些手下不分轻重,不知进退,我已重重地处罚了他们,以后你来我府,不必通报,直接进来就是。” 张召重闻听此言,更是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跪下连道不敢。 这官场,原本就是尔虞我诈的场所,海齐布今日突然的态度转变,让张召重狐疑不定。 至于说是海齐布大人慧眼识才,要重用自己,呵呵。 张召重早已不是刚入官场那几年,心气比天高的少年英豪了。 那时候仗着自己武艺出众,恃才傲物,以为全天下都得围着自己转,大内本来就是高手不少,个个又都有着足够的背景和底蕴,与他们相比,自己不过就是个毫无依靠的新兵蛋子而已。 出头的椽子——先烂,自己的武功越高,立的功劳越大,越是不会被上司和同僚认可。 经历了多年的挫败,张召重终于学会了和光同尘,即使有了功劳,也分润给其他同僚,最大的那份当然是给了上司,这样一来,他的仕途反而通畅了,短短几年内,就升到了骁骑营佐领一职。 若不是这次前任上司被赶去了岭南,张召重真的有希望几年内再进一步的。 然而这个海齐布,自上任以来,就很少来骁骑营,即使来了,也不过和他自己提拔的几个将官谈政论事,并没有什么做事情的样子。 张召重也就是海齐布第一次来的时候,见过他一面,并没有太多的交流机会。 这次若不是事情紧急,他绝对不会半夜去求见海齐布,结果是非但没能见到,还惹了一身的嫌弃。 海齐布见张召重的态度犹疑,顿时明白自己过于亲切的态度让对方误会了,于是起身,走到张召重身边,扶起这位出身武当的佐领大人。 “张大人不必忧心太多,海齐布是粗人,也不懂什么别的,只是先父生前一直关照我一句话,我时刻铭记在心。”海齐布笑语晏晏地对张召重说道:“家父也是武人出身,最后致仕时,已经高居领侍卫内大臣,海平侯,过世后,先帝特赐忠睿二字,依靠的就是传授给我的这个秘诀,你知道这秘诀是什么吗?” 张召重虽被海齐布扶起,然而此刻听到这话,却不敢回答,只是摇头。 海齐布微微一笑:“先父临终遗言,为官之道,只不过是……用能干的人,做能做的事,仅此而已。” 闻听此言,张召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在海大人眼中,自己是那个能干的……人? 若是如此,自己今后的仕途怕是一片光明啊。 只是,这海大人的话,真的可信吗? 海齐布见张召重的眼神还在闪烁不定,又淡然笑道:“张佐领的武艺高超,处事果决,又对圣上忠心无比,有此等人才不用,难道我海齐布在张大人眼里是个傻子不成?” 张召重又一次跪下:“不敢,大人处事公正,目光如炬,对张某有再造之德,今后,张召重纵万死,也要报海大人的知遇之恩。” “呵呵,好好,张大人果然是国之栋梁,请起,快快请起。”海齐布又一次扶起了张召重。 第四十二章 知人善用 身边服侍的仆人早就端上了果品,海齐布扶起张召重坐下后,又随手拿起一个柑子递给了张召重,张召重赶忙站起,不敢坐着接受海齐布的赏赐。 海齐布见张召重谨慎,便也不再客套,只是对张召重更为欣赏了,毕竟如此识相的下属,多多益善。 拿起桌上的情报,海齐布一扫之前的平和态度,面色肃然地问道:“张佐领,这则情报所说,有多少可信之处?” 张召重忙起身,双手抱拳,一躬到底,垂首道:“此份情报,是属下最信任的斥候亲身探听而来,十成十可信。” “但是,此情报所述,过于惊世骇俗了……”海齐布一边拍打着那份情报,一边思索了片刻,似乎对这情报的准确性还有怀疑。 “和亲王贵为宗室亲王,怎会和江湖势力交从甚密?又怎会启用飞骑和地方衙门,一路追杀一名草莽人物?莫非其中,还另有隐情?” 张召重不敢回答,事涉皇家机密,多说一句揣测之言,都有可能危及自己的身家性命。 他的责任只是将收集来的情报上报,而不是做出判断。 别说他了,就连海齐布都不可能牵涉过多。 判断只能由比海齐布地位更高的人物来做出,而不是他张召重。 海齐布又拿起另两份卷宗,翻看了起来。 这两份都是宫中老档,都是前些年的,真实性方面,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这两份卷宗,都是记述和亲王从当今圣上继位以来十几年间的行止,而今配合那份情报看来,这和亲王的行径,近乎谋逆。 这可是大案子,实在不是海齐布和张召重这类的官阶等级能涉及的。 看着看着,海齐布的额头上渐渐汗出如浆,这事,确实值得张召重夜半闯府。 若是张召重当时不顾自己,单独上奏,或许自己的官位都有可能不保。 当然张召重若是真的这么蛮干,他今后的仕途也就到底了。 没有人会用一个背叛上司的人。 哪怕他的能力再强。 “ 你的那个手下还在吗?”海齐布沉声问道。 张召重忙答道:“ 属下已经让他回了军营,还派了一队马甲保护他,相信在骁骑营,没人能动得了他。”(注1) 海齐布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张召重,看起来,真的是……可以一用啊。 与旁人目中所见不同,他和之前的骁骑营统领禄罗大人其实并非政敌,相反私下里关系还不错。 对方被贬,也只有他和几个朋友前去相送。 对方感动于他不怕嫌疑,够交情,才把张召重推荐给他。 禄罗曾经对海齐布反复叮咛,只要打掉张召重的傲气,这个人还是很好用的。 海齐布依计而行,几个月没正眼看过张召重,果然,他这不是给自己送来了一份大功劳吗? 只是,这个功劳有些太大了。 以自己的地位,未必能吞得下去啊。 “你做得很好,今后有事直接对我说,不必拐弯抹角,记住,你的才能是你最大的本钱,不必跟别人学那些华而不实的为官之道。”海齐布看了看张召重依然谨慎小心的样子,很是满意地笑了,关照道:“今后对付外面那些乱党,才是你发挥自己才能的最大舞台,你现在先下去休息,这事,我再参详一下。” 张召重领诺,躬身退下。 出了大门,他看了看已然微微有些偏西的太阳,仅仅只是半个时辰不到的会面,他的人生竟然就发生了彻底的转变,真是想不到啊。 同样想不到的是,海大人居然是个不计前嫌,知人善用的明官。 非但没有打击自己,居然还真的是要重用。 刚才他的那番言语,绝对出自真心,而不是敷衍。 自己的将来,高官厚爵,光宗耀祖,果然可期啊。 拍了拍官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扶了扶自己的顶戴,张召重抬头挺胸,傲然行回了自己的营房。 酒店楼上,徐阳闭眼休憩没多久,一壶酒已经被小二端了上来,还附送了两盘凉碟。 酒不错,徐阳酌了一口就感觉出来了。 酒味醇厚,年份不少,口感上虽略输于五花酿,但是也算很不错的酒了。 不过他并不好酒,只是偶有兴趣品尝而已。 让他关心更多的,是隔壁传来的争吵声。 不是说帝都人家大业大,人人都很有城府的吗?怎么会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发生口角? 事出反常必有妖。 虽然他不过是随意进了一家酒家吃饭,不代表徐阳不好管闲事。 隔了两道门一道墙,声音从隔壁断断续续地传来。 “承诺便是……不可……怎么可以这样?” “哎呀……刘兄你……事缓则圆……非要……不行的。” “是啊,是啊,刘兄你……你我兄弟……非要闹僵吗?” 如是,吵了半晌,声音越来越激烈,敲桌子砸板凳的声音都出来了。 小二此时端着几盘菜进了雅间,一脸歉然之色:“客官,您的菜来了,隔壁有些吵,还请您多担待。” “无妨。”这也不关小二的事,怪罪他有什么用? 只是感觉有些奇怪,徐阳问道“小二哥,这隔壁是什么人?如此暴躁?一言不合就准备打架了不成?” 小二赔着笑,面前这位客官虽然长相不佳,但是不料脾气却出奇的好,他当然是有问必答:“隔壁几个都是大内的侍卫老爷,喝饱了酒,争执一下罢了。谁又敢去管他们的事?三天两头来店里喝酒,还不是仗着官面的倚靠,不然谁让他们上楼,我家主人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徐阳默然点了点头,这帝都果然藏龙卧虎,随便一家酒家的幕后主人,都可以无视那些位高权重的大内侍卫。 看来这家酒店的势力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啊。 反过来,隔壁那几位大内侍卫,显然也不是太高阶的那种,从他们的性格也能看出一二来。 若是高阶一些的,自然性格也不会如此外露,很多时候,怕是明面上说笑着,背后就出招把你给弄死了。 果然徐阳还在和小二聊着呢,隔壁的诸位,似乎就忍耐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开始咚咚锵锵地打起来了。 注1:骁骑营兵丁统称为马甲、驻防在京畿和各省。 第四十三章 大内侍卫 (从今天起,每章改为3000字。) 原本徐阳也不想平白惹什么事端,现在的他,越低调越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闭门屋中坐,祸从隔壁来。 两间雅间本就是只隔了一层墙,隔壁打的厉害了,墙都被打破,被打落下来的石灰粉噗嗤嗤掉到了饭菜里,这顿饭眼见得是吃不成了。 徐阳平日里脾气都算好的,不过这事让他火气也被撩上来了。 这些家伙,他们打架不看看时候,不看看场合的啊? 从穿越到现在,一直没有平静过,不是被追杀就是被追击,整整二十多天,今天好不容易吃顿太平饭,还被你们这帮莫名其妙的家伙给破坏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可忍,婶子怕也忍不住啊。 小二早就心道不好,但见那位客官起身,一把就没拉住,徐阳一步便窜出门外,接着一脚踢开隔壁的房门,举步就进了隔壁雅间。 只见房间内,十几位大内侍卫大人还正欢乐地沟通着呢,没想到竟然有外人敢冲进来。 也是,且不说他们的官职在身,没人敢管他们的事,就算是脱了这身官服,他们一个个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平日里谁敢出头? 然而,意外往往就是在毫无防备中发生的。 否则怎么叫意外呢?意料之外啊。 两个在雅间门口正切磋角力的侍卫,突然感觉一股巨力从背后推来,于是两人便双双碰了个头,愉快地昏过去了。 他们算是走运的,还有两个太极门的高手,正在盘云手较量内力呢,没想到屁股被人分别踢了了一脚,然后两个人盘着云手就从大门那儿跌出去了。 门口正好是楼梯口,两人还纠缠着,一失足,便已跌下了二楼。 旁边本来跟过来准备劝架的小二往楼下一看,不由得捂住了眼睛,太惨了。 这一通闹,还在互相愉快沟通的剩下那几位爷也停了手。 这是什么情况? 门口站着一个装束普通的中年人,看打扮,看气度,也不像微服私访的大官啊,难道是监察处的? 领头的侍卫,三十来岁,身材略为富态,冲着徐阳拱了拱手致意,毕竟是一块砖砸下来能砸死六个四品官的帝都,谁知道这位爷是哪家的贵亲,是哪国的大使啊? “不知尊驾是?” 徐阳回了个礼,客客气气地说道:“几位爷,小可徐阳,是江南商贾,进京办事,刚刚在隔壁,被几位爷的虎威震慑了,特此过来拜见,冒昧之处还请几位大人见谅。” 领头的侍卫听到徐阳只是个商人,又有这几句客气话垫底,顿时腰杆就挺了,也没察觉之前徐阳两招就搞定了他们四个同僚,这等身手岂是寻常。 “我们几个兄弟在此讨论公事,你一个闲杂人等,在一旁探听,是谁给的你胆子?还不拿下了?”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旁边几个大内侍卫,官职都比这位胖侍卫低一些,在外人面前,自然要撑自己的长官一把。 当即有两人冲了上来,施展擒拿手,便欲捉拿徐阳。 徐阳怎么可能让这些身手普通的侍卫得手,从这些人之前相斗的招数来看,最多也就是普通江湖三四流的架势,或许别人还怕他们那身官皮,可徐阳本身就是被和亲王府追捕的人物,这些明显只是位处末流的蓝翎侍卫,又怎么会被他放在眼中。 两人还未近身,徐阳双臂一振,使一招“铁闩横门”,架住二人的招式,然后猛然发力,两个大内侍卫便生生地跌了出去。 一招就轻易击退两名侍卫,不由得四座震惊。 之前他击败四人,一来旁人并没有看清楚,二来都以为只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对徐阳的身手并不看重。 而刚刚被徐阳一招震出的两人,可说是他们之中武功最高的,他们都挡不住一招,剩下的人一起上,怕也是无用。 胖侍卫有些尴尬,刚刚别人客客气气跟他讲话,他仗着官身和武功没把人家当回事,现在吃瘪了,又该如何收场? 不过徐阳也不是得势不饶人的主,他也知道这些大内侍卫本身在帝都就是横着走的,于是笑眯眯地问道:“两位侍卫大人,身手果然高明,在下谢两位大人相让之恩,不如在下请大家喝酒,得罪之处,在下用酒表示如何?” 几个侍卫也都是人精,别人给了台阶,当然就顺着下了,于是招呼小二,重新在另一间雅间摆了一桌上好的酒席。 滚下楼那两位好在皮糙肉厚,并没有大碍,装晕那两个自然也没啥事,掐了人中就醒来了。 徐阳一个个敬过来,众人见他态度谦恭,武功高明,关键是酒量又好,自然也是无可无不可,几轮下来,一个个都和徐阳谈笑风生,相处甚欢。 胖侍卫也很欣赏徐阳的身手和为人,亲自一个个介绍过来,这些人,除了胖侍卫展彤是个世袭的三等侍卫,正五品,其他都只是蓝翎侍卫,正六品的武职。 徐阳也自我介绍了一下,自然不能暴露阎基的身份,只说自己是江南松江府徐家村人氏,进京贩酒,顺便进点北方的药材回去。 展侍卫大笑:“徐老弟身手不俗,不过这笔买卖可做的不行啊,南方的酒都是些没啥力道的米酒、黄酒之类,在帝都只怕是不好卖啊。” “谁说不是呢。”徐阳笑着饮下一杯酒,又道:“在下也只是好游历四方,一直就仰慕帝都的风土人情,这次不过是找个由头过来玩玩而已,家中却不缺银两,只是这一路来,一车好酒只卖掉一半,剩下的,只怕是难以处理。” 展侍卫笑着说:“这倒不怕,我们几兄弟别的没有,帝都的人脉倒是不少,帮你贩掉这几坛子酒也不是大事。” 徐阳灵机一动,也笑道:“几位侍卫大人平日里要为皇上效力,这种小事,何必劳动各位,说白了不过几十两银子的事,今日有幸遇到各位,不如借花献佛,赠于几位老哥,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众侍卫只是不肯,毕竟不是什么大数目,也不值得他们平白讨要,只是耐不过徐阳客气,最后答应每人拿两坛回去尝尝,还能帮着推销一下。 徐阳也装作一副放下了心事的样子,继续和众人推杯换盏。 华夏自古以来,酒桌文化一直都是交往的利器,慢慢地,几坛子酒下去,酒已酣,气氛也被挑高了,相互之间的称呼,就从大人、在下,渐渐变成了老哥、老弟的相互称谓了。 又过了半晌,徐阳这才好奇问道:“几位老哥,刚才不知却为何争执,或者小弟能帮着参询一下?” 另一个高个子侍卫,叫洪达的笑道:“不是看不起你徐老弟,额……”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这事实在是侍卫处内部的争端,外人不好插手,我们也很头疼啊。” 徐阳佯装生气道:“若是几位老哥信不过小弟也就算了,若是信得过,说出来,小弟若是没有把握自然不会死撑,万一有小弟能帮上忙的,自当万死不辞!” 一个矮个子侍卫接话:“徐兄弟,真不是信不过你,实在是,实在是这事不好办啊。” 这个矮个子侍卫叫鲁大顺,是几位侍卫中武艺较高的,先前被徐阳一招逼退的两人中就有他一个,此时反而帮着徐阳说话。 洪达也说道:“实不瞒老弟,这大内侍卫处和御林军一向不和,这次康亲王府宝刀被盗一案,两家都得了康亲王的委派,务必要找到那柄“冷月宝刀”,只是大内侍卫本身也分了诸多派系,互相倾轧,只怕是,只怕是又要丢人啦。” 听到“冷月宝刀”这四个字,徐阳突然就兴趣大增。 这柄宝刀曾经出现在《飞狐外传》里。 《飞狐外传》的世界算是低武世界,有一把神兵利器和没有区别巨大。 胡斐曾经被人逼得走投无路,无意间获得了这柄“冷月宝刀”后,居然大发神威,击败众人,可见这柄宝刀着实了得。 《飞狐外传》里,曾经描写过这柄宝刀,刀上寒光闪烁,锋利无匹,相比较自己手里这把曾经被凝碧剑切断的紫金八卦刀,肯定要好上很多。 关键紫金八卦刀太过沉重,会减慢自己的速度和反应,若是有一把利器在手,之后的任务相信会顺利更多。 展彤也说道:“原本我们这几个,都份属不同派系,之前多有龃龉,这次我请大家来,原本想要一起联手,抓住盗匪,事后再分功劳,没想到几位爷,还没对付外人呢,说到以前的一些恩怨,自己个儿就打起来了……” 洪达等人羞愧低头,不再作声。 徐阳也觉得此事麻烦,哪怕嘴上说得好听,真有利益在此,到时候还不是一拍两散? 何况就这几个人,就算联合在一处又有何用? 敢于只身前往康王府盗取“冷月宝刀”的大盗,想来武功必然不错,他们这些人,加起来恐怕都不够一个江湖寻常二流高手砍的,碰到大盗,不是送菜去的吗? 想到此处,徐阳脸上不由得露出些尴尬的神情。 第四十四章 解决方案 看到徐阳的神色有异,展彤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继续说道:“我等几人都是代表自己的上司来的,其实这次要联手,都是上头意思,否则我等也不会聚在一起了。” 徐阳这才恍然大悟,若是如此,倒是说得通了。 随即想到,这回,搞不好真是次好机会啊。 若是能搭上大内侍卫这条线,自己在帝都隐藏一点问题也不会有了。 即使是和亲王,也管不到大内侍卫这条线吧? 何况自己不过只是摆了田归农一道,和亲王未必会对自己赶尽杀绝。 想到此处,略加思索,徐阳便大笑道:“这又有何难?小弟有一计,当可以解决此次纷争。” 众人闻言不由得惊疑丛生,纷纷四下议论,言语间似乎都不太相信。 只有展彤好像对徐阳有些信心,小心翼翼地问道:“若真有妙计,还请老弟明示。” 徐阳思考了一下,问道:“我听了展老哥的意思,就是说,如果“冷月宝刀”没能找到或是被御林军那边找到了,那也就算了,万一被大内侍卫找到,众位大人担心,功劳到底算谁的,是这么个道理吧?” 众人点头称是。 一件功劳,能否平稳分配,这是最大的问题。 大内诸多派系,顺得哥情失嫂意,总有轮不上的,总不能说,一把刀是好几个派系老大一起发现的吧? 嗯,那就对了,徐阳喝了一口酒,看看面前这些急不可耐的侍卫们,缓缓说道:“把一件功劳拆分成几份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把每份功劳明码标价,为什么不可能呢?” 看看他们还是理解不能的样子,徐阳继续说,如今捐一个三品武职大概要多少银子? 三品武职当是参将,游击之类,相当于文职五品的价格,能卖三万两银子左右,展彤几个还是不太明白徐阳的意思,难道这位爷突然想捐个官职玩玩? 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是如实作答,徐阳听了,也点点头:“如果是各位中的一个,找到了宝刀,最高可以升至什么官位呢?” 洪达似乎明白了什么,高声道:“如果我等蓝翎侍卫抓住盗匪,得到康亲王的关照,怎么也能提升到个二等侍卫,若是运气好,几年内提拔到一等侍卫也很有可能。额,你是说……” 说到此处,其他众人也终于明白过了,这等功劳若是立下,差不多就等于花了三万两银子捐了个一等侍卫的前途,要知道捐官也不过就是捐个候补,真要上正职,始终还要再花钱的,那么提拔到二等侍卫,一跃升了两级,最重要的是,还能简在帝心,别说花三万两,就是多花一倍的钱,也绝对值得。(注1) 如果是位高一级的展彤得了功劳,直接升到三品品阶的一等侍卫也并不是不可能,品阶更高的大人们,自然得到的好处更多。 不过真要是定价三万两的话,未免有人不服,这?展彤又有些犹疑。 徐阳笑道:“这事也好办,大家先商量个章程,具体金额等事后再讨论,若是真能把盗匪擒住,追到宝刀,到时我自有办法……” 解决办法自然不能一次性都白白给了,给他们出个大概的方向也就得了,至于以后,等先找到冷月宝刀再说吧。 找不到宝刀,抓不住大盗,说什么都是虚的。 众人点头称是。 众侍卫就此放下了心事,喝起酒来更是肆无忌惮,原本他们就喝了不少了,这一旦放开了喝,没多久就纷纷醉倒,横七竖八躺了一屋子。 只有展彤或是性格使然,在饮酒方面比较克制,陪着徐阳聊些帝都闲事,大到各个王爷在朝堂上的地位,小到八大胡同哪个红倌人想从良了,不一而足。 徐阳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插上几句。 原本唠嗑就是要听众对味,展彤今日竟遇到一个识趣的,聊得喜笑颜开。 这一顿酒,足足喝了半天,眼看着日头就偏西了。 徐阳结了账,请老板派几个伙计送那些侍卫回家,顺便每人送了两坛好酒。 展彤自然不需人送,喜滋滋捧着两坛好酒自个儿回了家去。 临走时,徐阳跟他打了个招呼,让他帮忙自己在帝都赁一套独门独院的宅子,清静就好,徐阳还想在帝都多呆些日子,能练好胡家刀法才安心。 今晚么,就只能在这家饭庄后设的客房借宿一晚了。 好在他出手阔绰,掌柜和伙计都很乐意招待他,他问了下价格,上房不过就是八百文,付了两天的店钱,然后约了掌柜的谈了一下,用很便宜的价格,就把剩下的那些酒放在饭庄里寄卖,反正自己也不缺那点钱,至于马车还是寄放在店家这里。 掌柜有便宜占,怎么会不同意,卖多了卖少了,都是平白捞进的好处,饭庄生意好,几十坛子酒,不用一个月就能卖掉,何况还是后结账。 再说掌柜的也很感激徐阳劝服了那些侍卫大爷,不然那些位真的打起来,自己今天的生意就都别做了,因此即使此举往日里可能不会答应,但是今天,掌柜还是点头允诺了。 徐阳如此操作,也是怕日后有人追查到他的身份,要知道半车酒又不同于其它货物,平白无故不见了,未免会引人怀疑。 翌日巳时,徐阳就已经站在城西茄子胡同一栋暗灰色的院子前了,旁边陪着他来的,正是展彤展侍卫。 展彤此时陪着笑,边往内引领徐阳:“徐老弟,昨日晚上我把你的筹划报知了我的上司,他老人家极为欣赏啊,其他几位大人也是赞赏有家,今日特地请你来会一面,有些细节还想你多提点提点。” 徐阳见对方甚是客气,也有些不好意思再做姿态了,忙跟着进了院子。 从外观看,这宅子并不起眼,进来以后,才发现,这可是套名副其实的四合院。 走过门口摆放的影壁墙之后,豁然开朗,四进的院子,坐北朝南,整个前院按后世的算法,大概有七八十平米的空地。 后世里这样一套标准的四合院,起码价值几个亿,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现在虽然没那么贵,每个几百两银子也是不用去想的。 正北方向的正房房门大开,里面摆了张檀木八仙桌,桌旁坐了两位看上去颇有威仪的老者,都是五十上下的年纪,长相倒是平常,身体健硕,左手边的老者,面容较为白皙,右手边,则是为红脸老者。 这两位大概就是正主吧?徐阳这样想到。 展彤将徐阳引到房门外,就停住了脚步。 两位老者笑吟吟地上下打量着徐阳,偶尔低声交谈两句。 展彤回头使了个眼色,示意徐阳进屋去。 徐阳笑了笑,走进了房门,先是向两位老者行了个礼,朗声道:“末学后进徐阳,参见两位老大人。” 装了个要跪下行礼的样子,右手边靠近徐阳的那位红脸老者忙上来拦住:“贤侄万万不可行此大礼,这不见外了吗?哈哈哈……” 徐阳当然不会真的行次大礼,花花轿子人抬人,要是对方硬要受自己大礼,打不了一拍两散,自己走人也就是了。 见对方阻拦,徐阳自然顺从地起身,再行了个礼,然后在对方示意下,坐在下首的位子上。 刚刚坐定,红脸老者便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昨日那个酬功以赏的方法,是你想出来的?” 徐阳:“……” 这也太急了吧,不是说帝都人好闲谈,起码聊十块钱的天再谈正事吧?哪儿有上来直奔主题的? 那位红脸老者见徐阳愣住了,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不过既然都问了,也不必再兜圈子。 “贤侄你是不知道,我们几个老家伙,这次为了此份功劳都吵破天了,要不是身子不如以前,恐怕都打破头了。” 一直不作声的白面老者也点了点头:“贤侄,你既然已经不是外人了,有些话我们也就直说了,我叫苏和泰,他叫额图浑,我们都是大内侍卫处散秩大臣。”看了看徐阳,又道:“我们年纪到了,升迁自然是无望,但是都有后辈需要提携,你那个主意出得不错,若是确实能操作,那么将来我们都可按此例执行,今后起码百十年间,类似的情况再出现,也不会再有大的争议。”(注2) 徐阳这才明白,自己看似普普通通的一个主意,为何会引起对方如此的重视。 所谓一计安天下,也不过如此。 倒是自己把这个方案的价值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第四十五章 利益交换 红面老者接过话头来说:“这个主意确实是不错,只是很多执行的方式却不完善,所以特地请贤侄来,问个清楚,我等老朽心里才好安心。” 此人气息悠长,年龄虽大,但是从他之前拉起自己的身手来看,起码也是一位准一流高手,想到此处,徐阳暗自心惊。 都说大内藏龙卧虎,今天自己才是第一次领教到。 昨日见那几个低等侍卫武功太弱,自己还有些看不起这些所谓的大内高手,没想今天就碰到硬茬子了。 如此看来,那位白面老者同为大内侍卫处的散秩大臣,应该也是差不多的级数。 又想到不久以后,于万亭能在这些侍卫高手的眼皮子底下,夜闯皇宫,面见乾隆,之后又安然脱身,徐阳不仅对这位红花会总舵主的身手又看高了几分。 换了自己,别说进出皇宫如履平地了,就是在这两位之中任何一位的攻击下,能不能安然脱身都不好说呢。 这两位,怕是不好得罪。 想到此处,徐阳笑道:“这主意也是晚辈偶然想出的,势必会有很多不足之处,不过昨夜晚辈又思考了一晚上,补充了些条款,或许对二位老大人有用。” 两位老者听到徐阳这么说,果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连声说道:“贤侄果然高才,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徐阳此次附身的阎基,应该是30岁上下,在这个时代,应该算是人到中年了,哪里谈得上“英雄少年”四字,不过一来对方年纪在那里,说自己少年也不算错,二来对方算是捧自己,自己不见得自个儿拆自己的台,只好频频点头以示尊重。 徐阳又道:“二位老大人,不如把心中的疑惑一一说出,也好让晚辈作答。” 红面老者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依展彤这小子昨日转述的贤侄所言,可以将功劳折算为银两,这主意是甚好,但是之后我等考虑,别的还好处理,只是若是这银两数目大家都满意也就罢了,若是这价格低了或是高了,又该如何操作?” 徐阳也是点头称是,这是这个方案最大的症结所在,若是不能解决,还是会陷入争吵、扯皮当中,那等于这个方案一点效用也没了。 姜还是老的辣,其实其它的问题,说到底都不算什么大问题,这个金额的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若是一方认定,这个功劳值五万两银子,他也愿意出这五万两。 其他人如果不服,认为明明值十万两,凭什么你就出五万两就拿到了? 另一方则会认为:你说值十万两,我还认为只值三万两呢,我已经出到五万两了,你还不满意? 矛盾往往就是利益分配不均引起的。 而对于这个最大的问题,徐阳用后世最简单的处理办法就能解决。 不就是拍卖吗? 把这份功劳算做商品,谁出价高谁拿走不就成了? 你认为值十万,你就出十万啊,出不起或者不愿意出,那就让出九万的人拍下来好了。 这样大家都不会不满意。 这种处理方法,说穿了一文不值,但是现在是清朝,是乾隆十八年,谁特么知道拍卖这个后世常见,现在连发明拍卖的洋人都不知道的事物?(注1) 在两位老者疑惑的眼神中,徐阳用最简单的语言,把拍卖这个章程给他们解释了一遍。 还请展彤一起,试验了一番拍卖的流程。 两位老者从不解到迷惑到逐渐明了,一直到最后欣然拍桌而起。 “徐贤侄想出来的这个拍卖,着实是解了我们的大难题啦!”红面老者额图浑大笑道。 “何止,老额啊,你都没发现,这个拍卖,能带来的商机啊……”白面老者苏和泰激动地面上的肌肉都有些发抖了。 额图浑略加思索,果然又是一阵惊喜。 要知道如今大清的商业发展还属于比较原始的阶段,商人地位极低,但是每个大商人背后,无疑都会有一个大家族做支撑,而所谓的官员,不过就是那些大家族明面上的势力分派罢了。 也就是说,几乎所有大清的官员,多多少少都会涉及到商业一途,官位越高,涉及的商业利益越大。 这样一来,如果能妥善运用这拍卖一法,给苏和泰和额图浑这样的二品官员带来的商机,简直是不可估量的。 当然,这些商机绝对不会被两人瓜分,相反的,要分润给其他侍卫处大臣以及上下级官员。 但是仅仅留下的这些利润,在可预计的将来,给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家族带来的好处也是惊人的。 这让他们如何不喜? 原本只是想来看看,这个展彤口中惊才绝艳的后辈是如何出色的,顺便解决一下那桩功劳的处置方式,没想到,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功盖百年的利益分派方式以外,居然还顺带得到了一个,可以给自己带来极大利益的商业运作方式。 面前这个端坐在下首,看似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居然是胸藏锦绣。 这次,来的太值了。 然而冷静下来,两位老者又有些犯了愁。 官场也好,商场也好,讲究的就是利益交换,平白拿了徐阳如此多的好处,却又该如何答谢对方呢? 别说什么私吞好处之类的,能提前于其他人见到徐阳,这已经是一个机缘了,能随口就交出两份出乎意料之外惊喜答卷的人,谁知道他肚子里还会有多少更多的锦绣谋略? 为了一点点的好处,断了这份香火情,将来更可能遭到不可预料的报复,这种傻事,两位久历官场的老人精又怎么会去做。 连想想都罪过。 两位老者互相看看,似乎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两人同僚多年,既有长期的合作,也有长期的对抗,彼此之间的了解,比多年的夫妻都要深沉。 往往一个眼神,互相之间就可以交流很多信息了。 额图浑转过头来,笑道:“好筹划,果然好筹划,不知徐贤侄高才,倒是我们两个老家伙怠慢了,徐贤侄此次入京,所谓何事啊?若是有意仕途,老夫倒可以保荐你一个大内二等侍卫之职啊。” 还未等徐阳回答,苏和泰就摇头道:“徐贤侄这等人才,岂可区区一个二等侍卫就可约束?徐贤侄,你只管开口,文官武职,你想要哪个,老夫都一力担保。” 额图浑瞪了苏和泰一眼,这老家伙,开价比我高多了,看来这徐阳,怕是会被苏家招揽过去了。 只是刚刚开口了,一时也不好改口。徐阳见两人眼神交流,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不觉失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口道:“多谢二位老大人有心提拔,可惜……可惜徐家一直有家训,祖先遗命,族中子弟绝不许走仕途,违者则为不孝子弟,立刻便驱逐出家族,因此徐阳在此拜谢二位老大人,还请体谅下情。” 这句话一出口,就等于完全拒绝了苏、额二人的招揽,徐阳自然也不怕对方生气,毕竟自己真的答应了对方,那么之后所有的行动都会被约束了,更不要说自己还会变成江湖群豪眼中的朝廷鹰犬,那么,自己完成系统任务的一切行动,都会被认为是朝廷剪除江湖草莽的行为。 这种黑锅,自己可不背。 而且一旦被卷入政争,如何脱身,如何有空闲去修炼胡家刀法? 自己不过就是这个小世界的过客,实在不宜牵涉过深。 额图浑满脸遗憾,苏和泰也是略带憾意,为不能招揽如此人才而失落。 封建时代,最讲究的是忠孝二字,家族中祖先的遗命,自然是不能违背的,若是劝人不守遗命,等同于不尊祖先,那就太过不孝了。 只是如此一来,如何酬谢徐阳,就又成了一个问题。 原本设想中的酬劳,放到现在,怕是不够分量了。 更何况,将来若是这拍卖运行中有什么不明白的,还得来求教徐阳,若是这次酬劳给少了,人家不稀罕,下次再有请教,也就难了。 方案是人家想出来的,如何运作,如何将利益最大化,甚至如果出了什么岔子该如何解决,徐阳之前可说是语焉不详。 无他,待价而沽而已。 额图浑咳嗽了两声,有些尴尬的说道:“贤侄家世清高,好得很,好得很,祖上定是耕读清贵之家,不当官也好。只是,贤侄此次进京,却不知有何打算?只要有我们几个老家伙能效劳的,尽管开口,决不至让贤侄白跑一趟。” 额图浑扮演的是外表粗犷的红脸,有好事他出面应允,万一徐阳开出的条件过高,自然由内里精细的白脸苏和泰来拒绝。 两人分工合作,天衣无缝。 注1:中国最早的拍卖行,始于公元1872年,而书中的年代是乾隆十八年,公元1735年,两者中间隔了一个半世纪。 最早的现代拍卖行是英国人在1744年成立的苏富比拍卖行,这时候也并未诞生。 第四十六章 珍贵药材 徐阳自然也听出了额图浑豪爽话语中的含义,自然是不会开出什么超出他们能力范围内的要求,思考了一下,微微笑道:“此次晚辈进京,一来是游历帝都,领略帝都威严壮阔的气像气象,二来,顺道也做些生意,晚辈打算收购些北方特产的药材,尤其是……千年人参,冰山雪莲,精品鹿茸等等珍贵的药材,当然若是有年份足的灵芝和何首乌之类的,也是多多益善……” 每说一样,苏和泰和额图浑两人的脸色便是坏上一分,等徐阳说完了,两人便如同刚刚吃了苦瓜一般,满脸的苦涩。 千年人参?冰山雪莲?几百年的何首乌?足年份的灵芝? 我特么也想要啊。 别说这种几乎可以称为天材地宝的药材平日里很少见,就是谁买到了,还不赶紧送进宫去拍皇帝的马屁? 哪怕是市场上偶有漏网之鱼流出,那也是价格高昂。 多少富商贵胄等着买回去以备万一啊? 千年人参、百年何首乌,那可都是能吊命的好东西。 这少年,也真会开价呢。 徐阳见了两人的神色,也知道要价有些高了,就往回找补了些:“当然,这种稀有药材,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要讲一些缘分,晚辈绝不强求,只请两位老大人帮忙联络一下,若是谁手中有货,晚辈必然高价收购,若是年份不到,品质差一些的,也可以收购一些。” 要知道,在后世,别说千年的人参了,就是正宗的野山参,几十年上百年的都极其少见,一旦出现,都会被高价收购。 然而在现在的这个年代,这些货虽然也是高价货,但是比起后世的价格,根本就是白菜价好不好? 一两银子,放到后世也就是一两百块钱,但是目前用一两银子就买到的一根野山人参,放到后世没有几万块想都不用想。 最低也是几百倍的升值空间啊。 马克思马总说过,有300的利润,资本家就敢践踏世间的一切。 徐阳虽然不是什么资本家,但是面对百分之三万以上的利润,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从胡一刀铁盒内得到的金银珠宝,起码能卖个十几万两银子,如果能用这笔银子,大量收购珍贵药材,放到后世又能升值到多少? 这个数字太吓人了。 听到徐阳肯出钱购买药材,两位老大人面色稍霁,不过想到那些药材的珍贵程度,也是颇为头疼。 苏和泰开口道:“贤侄啊,千年的人参估计你就不要想了,就算是大内,也未必有一两棵如此宝物,不过老夫府上倒是有两棵五六百年份的人参,可以拿出来赠与贤侄。” 额图浑也好像开窍了一般,忙说:“对啊,天山雪莲我等都未见过,怕是除了大内宝库,整个帝都也未必有,不过我府上倒是有些极好的鹿茸和百年灵芝什么的,明天便命人送来,你看可好?” 徐阳笑笑,心中暗暗也有些意外,五六百年的人参,百年灵芝,这……都是好东西啊。 早知道这两个老家伙那么称家底,就狮子大开口多要些了。 不过如此也不错,若是东西好,拿回后世,光这几样东西,拿出一样来,估计几百万是跑不掉的。 忙道:“多谢二位老大人厚赐,这些正是小侄需要的,先行拜过了!”随后深深一躬。 两个老大人,第一次从徐阳那里听到他自承是小侄,顿时喜上眉梢,至于那些药材,虽然稀少,也值不了太多钱,若是能笼络一个奇才, 真算是极便宜了。 当然,两个老人精也不会提起之前徐阳说的费用问题。 与其从徐阳身上拿回几百两银子,做得难看,索性大方一下。 额图浑又说到:“贤侄,我听展彤说,你准备在帝都找一处清静的宅子?” 徐阳点头微笑道:“这是小侄一向来的心愿,今后可能常常往来帝都江南一带,有处宅子,方便许多,也好时时向两位伯父请教一二。”两个老家伙放到后世起码都几百岁了,辈分高得一塌糊涂,徐阳前辈都叫了,此时叫一声伯父也不吃亏。 额图浑听罢哈哈大笑,心道这个徐阳还真是识相,连伯父都叫起来了,也不能让他白叫不是? “贤侄,如果不嫌弃,你看老夫的这套宅子怎么样?” 徐阳暗自吃了一惊,这套四进的院子,地处帝都的西部,距离皇城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步行路程,闹中取静,绝对是极好的所在。 放到后世,没个五六个亿你根本买不到,就算是你有了那么多钱,都未必有人愿意卖出来。 当然现在这套宅子没那么贵,不过位置好,院子也新,占地大,没个一两千两银子根本也是谈都不用去谈的。 “如果满意,这套宅子就算我们两个老家伙,送贤侄的见面礼了。”额图浑见徐阳有些吃惊的样子,也很是满意,看来这份礼物,对方是很满意的了。 如此甚好。 两位老大人屁颠屁颠的跑路了,就留下展彤交接房子的一切事宜。 展彤问了下徐阳,知道他喜欢清静,也不愿意有什么下人伺候,就留下房契和地契,其他佣人下人都带走了。 一时间,只剩下徐阳一个人待在这孤零零的宅子里,好不凄凉。 斜阳洒下,徐阳拖着长长的背影,来回巡视这座院子,口中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其实,留几个美貌的侍女,也是可以的啊…………” 然而展彤早就离开,已经听不到了。 “活该,死要面子活受罪……”系统日常吐槽+1。 贵为和亲王的弘昼,在往关外的道路上,越追越远,除了一开始还有些线索,最近这几天都没再搜索到阎基的踪迹了。 “阿嚏……”夜已深,周边也越来越冷了,执意追击的弘昼总感到有哪里不对了。 一定是阎基那家伙隐藏了行踪,好狡猾的家伙。 可惜,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这次若是抓住你,一定…… 同一时间,弘昼口中“可恶的阎基”,也就是徐阳,现在正在帝都属于自己的超大四合院里,躺在主卧烧得火热的炕上,手捧着《胡家刀谱》拼命钻研呢。 “阿嚏……”炕烧得那么热,居然也会打喷嚏,一定是谁在惦记我,到底是哪个美女呢? 徐阳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之中。 美好的时光就这样,一天天愉快地渡过,要说《胡家刀谱》的第四层功夫还真是难练,不仅仅是之前前三层的武功,重点在刀法、身法的配合了,还增加了很多关于内劲的使用方式。 关于内力,这着实不是徐阳的长项,也许是运气不佳,自从系统附身以来,就从来没有获得过任何一门专门修炼内力的秘籍。 只有到如今,修炼到“胡家刀法”第四层的时候,才真正涉及到了内力的修炼及使用方式。 其实刀谱前几页的那些古怪拳脚功夫,就是胡家刀谱中对内力使用的基础,一旦适应了那些古怪的身姿,之后才有可能修炼刀谱中的内力法门。 然而内力修炼,就不同于之前,徐阳修炼过的那些剑法刀法,只需要熟练掌握然后领悟精妙就可以升级的了。 内力,不光要领悟,更要长时间的修炼,加上反复的运用才能熟练掌握。 这是一门水磨功夫,急都急不来的。 《胡家刀谱》中就有这样的记载,高歌猛进,固然可能会修炼得快一些,但是极易走火入魔。 一旦走火入魔,就不止是修炼停滞不前,或者内劲倒退那么简单的事了,最严重的结果,甚至可能危及修炼者的生命,轻一点也会导致半身瘫痪之类。 徐阳可不愿意就这样变成身残志坚的典范,只能躺在炕上和人搏斗…… 这画面未免也太违和了点吧? 所以,仅仅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那也只能辛苦一点了。 进了帝都后的十几天,开头两天出门招募了几个打杂烧饭的小厮以外,徐阳几乎就是天天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重新又变成了一个宅男。 徐阳除了每天早晚各修炼一次胡家刀法,以求精进,剩下的所有空闲时间,几乎都和胡家内功干上了。 期间,苏和泰和额图浑答应过的家藏药材都送来了,徐阳抽空查阅了一下,果然如两人之前所言,可以说都是极品药材。 徐阳用鉴定术鉴定了一下,甚至发现如果通过合适的方式处理,人参和灵芝食用之后都可以增强自己的内力。 只是徐阳对自己的医术毫无信心,还是以后找个名医帮自己搞定这些药物吧。 果然勤奋是最好的金手指,苦修了十几天之后,徐阳的“胡家刀法”,终于突破了桎梏,顺利上升到了第四层。 “叮!恭喜宿主苦练不休,终于修炼胡家刀法成功,胡家刀法等级上升为第四层,内力+50,攻击力+2,敏捷+1,希望宿主再接再厉,探索更多系统隐藏奖励!” “呼,终于,终于成功了。” 这十几天的苦功真是没白费,终于提升了自己的武功,也提升了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存活概率。 第四十七章 文泰来 现在的徐阳,已经稳稳地站在江湖二流高手的层次了,甚至有把握正面挑战一下二流高手中最顶尖的那些人物了。 若是飞熊黄崇如今站在他面前,即使不用偷袭、下毒之类的手段,他也有信心可以正面击杀黄崇。 当然,必要的时候,金手指该用还是得用。 对于田归农,徐阳依然没有把握战而胜之。 然而即使是类似田归农这个等级的准一流高手,哪怕他们现在就杀过来,就算打不过,逃肯定是逃得掉的。 这就够了,徐阳也没指望穿越过来一个多月后,就能完全通过自己的实力,打败这个世界里最大的反派boss。 若是任务能这么简单就完成,那么系统也不会给自己足足一年的时间去准备了。 系统任务的猫腻徐阳也算了了解得七七八八了,但凡容易完成的任务,给的时间肯定短,反过来,若是给的任务时间充沛,那么这个任务肯定难度很高。 不过,除了田归农和范帮主这样,武功是准一流的高手,这个世界上算是最顶级的那几个反派以外,剩下参与谋害胡一刀的那些二三流高手,你们准备好接受四十米长刀的劈砍了吗? 想到此处,一股骄傲之情油然而生。 虽说是有系统的帮助,但是满打满算也就短短一个多月,就能从对“胡家刀法”一窍不通到现在修炼到了第四层,这个速度绝对算是惊人了吧。 看来,自己的天赋果然是在刀法上啊…… 话说,宅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该出去转转了。 徐阳本就是少年人心性,大学毕业不过一年,放在后世让他宅在家里一两天没问题,连宅十几日是从来未曾有过的。 也就是为了保命,这才选择蛰伏起来修炼武功。 这次修炼《胡家刀谱》成功,而第五层的“胡家刀法”又不知要多久才能修成,如果不趁机出去转转,回过头来修炼也没兴致。 于是关上房门,和几个打杂的小厮关照了一下,就走出了大宅。 茄子胡同在帝都西便门旁不远,周边的一大片土地都是镶蓝旗的居所,往东走,便是训象所和宣武门,转个弯往北走不远,就是扳桥大街,往南走是菜市口和善果寺报国寺等庙宇,都是热闹的所在。 徐阳一路转来,好好欣赏了一下清中期,帝都的风土人情,比之后世的帝都当然是大有不如,但是也别有风味。 沿着扳桥大街往东走了一会儿,到了草帽胡同一带,盘查就开始严起来了,远远望去,再往前不多远,便是刑部和大理寺所在,皇城也是遥遥在望,盘查严一些也是应有之意。 徐阳知道不能往前再走了,毕竟自己目前的身份敏感,真要被人查起来,也不太好处理。 徐阳从早上出门,转到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正好肚子也饿了,慢悠悠地转回去,在板桥大街的一家店铺里随便吃了些。 小店铺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徐阳随意点了盘炒肝和一碗炸酱面,端出来后,那炒肝居然出乎意料的好吃,汤汁油亮,一口咬下去,炒肝也是油而不腻,拌着炒肝,一口气吃了两碗面条,额,有点撑了。 结了账,出得门来,徐阳满足地叹了口气,这种舒坦的日子,才是他追求的悠闲生活状态啊。 然而,当他眼光扫过街对面的时候,却被吸引住了。 对街的一家商铺门口的柱子上,像是被顽皮的小孩子随意刻上了几个古怪符号。 徐阳走过去仔细辨认了一下,符号很新,显然是这两天新刻上去的。 旁人不认识,徐阳却认得。 那几个符号,正是于万亭曾经跟他提起过的,红花会内部的联络暗号。 算算日子,这几天也该是于万亭和奔雷手文泰来闯宫的日子了。 想来,这些神秘的符号,正是文泰来、骆冰夫妇到了帝都,用来联络于万亭的讯号。 如今徐阳的武功,已经可以轻易对付那些普通的二三流江湖好手,正好问问于万亭,红花会是否帮他打听到了那些武林人士的信息了。 真要自己去一个个地找,还真是件麻烦事。 当然是动用红花会这种秘密组织,打探这种消息才是最妥当的。 有方便的解决方式不用,自己岂不是傻了? 一路沿着那些符号显示的方位找过去,徐阳很快来到了西门旁松树胡同的一处宅子前。 暗号到胡同口就没有了,整条胡同大概有十七八家人家,只有眼前的这处宅子门口,摆了两盆小桩梅花,点点红梅盛开,浑不顾北风呼啸,在仅有的几缕阳光下摇曳不停。 看来就是此处了。 徐阳笑了笑,上去扣了门环。 很快,门开了,迎面是一名面露喜色的中年汉子,外貌平常,身上却带着一股英豪之气。 想来这便是那奔雷手文泰来文四哥了。 中年汉子见到站在门口的徐阳面生,先是一愣,然后面露警惕之色,低声问道:“阁下是谁?莫非认错了门?”双手暗自握起,全身肌肉都瞬间收紧,一股杀气瞬间散发出来。 徐阳反倒是微微一笑,拱手作了个揖,也是低声回道:“天下万水俱同源,红花绿叶是一家。” 中年汉子面色一缓,对方的切口是正确的,但是不代表面前这人就没有问题了。 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回问道:“阁下面生,却不知是哪派门下高足?” 关于切口,当时于万亭说得不多,好在重点徐阳都记住了,既然已经表明了身份,徐阳自然也就用正常的口吻回答文泰来:“小弟前些日子,曾经偶与于总舵主碰面,当面请教,收益不少,今天看到贵会的暗号而来,难道贵会除了于总舵主以外,都不欢迎江湖同道的吗?” 中年汉子身后,此时走出一名秀气女子,只见此女子肤色白腻,眉目俊秀,一开口,略带一些江南口音的官话甚是好听:“这位朋友,我们行走江湖,谨慎些是有的,不欢迎朋友却从何说起?”一只欺霜赛雪的手,轻轻扶住中年汉子的肩膀,柔声说道:“四哥,这位朋友能说出总舵主的行踪,不会是对头。” 中年汉子全身气劲布体,然而在这女子一言之下,瞬间便解除了对徐阳的敌意,恢复成原先那个貌似平常的汉子,仿佛之前那个杀气腾腾的高手从未出现过一般。 徐阳对那女子拱拱手:“想来是骆十一当家当面,在下阎基有礼了。” 骆冰美目闪烁,没想到对面居然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同时心中暗自思索,为何这个名字如此熟悉? 徐阳心中暗笑,《书剑恩仇录》中的美女本来就不多,归属于红花会一脉的不就一个骆冰? 更何况她和文泰来言语亲昵,态度亲近,若不是骆冰,还能是谁? 随后徐阳也对文泰来行了一礼:“能和骆十一当家一起行走江湖的,怕不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奔雷手文四爷?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在下有礼了!” 文泰来也回了一礼,既然话说开了,礼尚往来那是应当应分的。 骆冰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忙问道:“我说怎么这么耳熟,难道阁下就是江湖传闻中,一举击杀滇南四杰的“杀人毒医”阎基吗?” 徐阳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现在居然在江湖上也有了名号? 想来也难怪,虽然他击杀滇南四杰,一开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江湖原本就是是非传播的所在,只要有一个人知道了,那么这个消息传遍武林也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距离击杀四人的时候已经隔了差不多二十天了,消息传播到整个武林不现实,起码北方的武林中人,应该都知道这件事了。 加上滇南四杰一贯凶名在外,能同时击杀这四个二流高手的阎基,他的大名自然也就取代了这四人的凶名,甚至有过而无不及。 毕竟能击杀四人的,肯定比这四人更难对付不是吗? 徐阳并不知道,在他蛰伏期间,整个北方武林都传颂着他“杀人毒医”的外号,说他精通医术,能杀人于无形,下毒下迷药无所不用其极,刀法惊人,轻轻一刀就把飞熊黄崇切为肉丝,每根肉丝都切得长短相宜,粗细均匀………… 额,总之很玄幻就是了。 要是知道,徐阳估计还得躲四合院里再蛰伏半年以上才敢出门。 徐阳的愕然只是短短一瞬,随即就反应过来:“二位,我们还要在这大门口继续聊天吗?” 文、骆二人也反应过来,红花会原本就做得是反清复明掉脑袋的事,先前不明互相的身份,自然是不让进门,现在知道对方的身份,既然杀过身为朝廷鹰犬的滇南四杰,那必然是友非敌,怎么还会让对方继续待在门口。 礼貌不礼貌暂且不说,他们之间的对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不消一炷香,一定会有大帮的朝廷鹰犬过来捉拿他们了。 两人的性命还不打紧,只是怕因此平白耽误了总舵主的计划。 第四十八章 错过 之前文泰来夫妇接到总舵主的飞鸽传书,立刻就从福建飞马赶过来,一个多月的时间几乎横穿了整个华夏大地,终于在约定日期之前赶至了帝都。 没想到,在红花会的帝都分舵,还没等到总舵主的大驾,反而等来了“杀人毒医”阎基。 不知道这个阎基是何来头?难道他之前真地拜会过于总舵主?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两人将对方引进了大院。 徐阳自然不知道他在别人心中,几乎等同于死神一样的形象。 即使武功高强的文泰来夫妇,自恃武功上不惧传闻中阎基精妙绝伦的刀法,但是对于施毒、解毒一道,他们夫妇却是并不擅长。 文泰来自问,若是自己对上滇南四杰,应该也能取胜,只是绝对不会像传闻中,阎基杀四人那么轻松写意。 不过单轮武艺,他们夫妇二人若是联手,应当也不会弱于对方太多。 只是这用毒一道,文泰来即便是以豪爽勇猛闻名,对于这种不了解的方面,也是担心多过豪气的。 骆冰则表现得更为谨慎一些,这阎基凶名在外,虽然面前这个中年人,看起来客客气气,礼节周到,但是江湖险恶,却也得防范对方先礼后兵,用什么阴招。 所以两人即便是请徐阳进宅子,却也并没有完全放弃应对之策,文泰来一口丹元气提起,保持着随时发动的状态,骆冰暗藏的左手之中,也扣住一口飞刀。 江湖上无数的经验教训告诉他们,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徐阳倒是不在意这些,文氏夫妇一直是以侠义自居,自己又没有针对他们的任何想法,想来只要不表现出过分的敌意,应该无妨。 何况他和于万亭确实是有交情,等会儿见到于总舵主自然可以解释清楚一切。 他并不知道,于万亭还未能和文泰来碰头。 到了正屋大厅,分宾主落座,寒暄几句,徐阳马上就表明了来意,想要求见于万亭于总舵主。 文泰来略有些意外,只能告知对方,于总舵主还没联络上,只怕今日是见不到了。 徐阳虽有些失望,不过想来应该这几天于万亭必然会和两人联络,倒也不必太过心急。 三人随口说了些江湖传闻,当徐阳听到自己“杀人毒医”名号的由来时,一口茶水差点喷出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确实在杀滇南四杰中的老大何铁铭时用了些,不过也仅仅如此而已,后面的三个,却都是真刀实枪的一一击杀的,并没有仰仗什么毒药之类。 后来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估计传闻之人把自己之前跌打医生的职业给夸大了,传成自己杀人时也会利用医生的职业能力去取得优势。 要知道自己不过是通过系统才学会了最基本的医疗技能,别说自己了,就是没被附体之前的阎基,也就是个二把刀的跌打医生,和什么神医毒医根本沾不上边。 难道是之前自己用铁菱击杀那个偷袭自己的三流高手的事,也被人当做证据,掺进了传闻之中? 有可能,不然自己从头到底都不会下毒,这毒医的名号从何而来? 不过,不管如何,自己凶名已经传播出去了,或许以后打自己主意的人,就会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起码从数量上来说,要少很多了吧。 毕竟一个刚学会武功的草头医生,和一个凶名在外的杀人毒医,谁会更让人畏惧是不言自明的。 到了现在,徐阳才明白,文泰来和骆冰在听到自己报的名号之后,为何眼神中会存有警惕与畏惧之感。 换了自己,碰到一个武功不错,还擅长使用毒药和的家伙,自然也会警惕,这和胆量无关,人对于自己不明白的东西,总会有恐惧感的。 于万亭既然不在此处,徐阳也不便过多打扰,闲聊了几句,又留下了自己住处的地址,麻烦文四爷有消息了就通知自己,徐阳便起身告辞了。 文泰来夫妇也起身相送,直到把他送出门外,两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骆冰心有余悸地说道:“四哥,看来这个阎基确实没有敌意,以后红花会怕是会多一名盟友了,万幸、万幸啊。” 文泰来点点头,望着骆冰柔声道:“确实如此,刚刚闻听他的名号时,我也吓了一跳。若是他突然出手,我拼了命去,怕也只能保你一人平安,还多亏你,之前劝我罢手,这才将杀机化为无形,也多亏总舵主,能提前结识这个“杀人毒医”,与他有些香火情,若是与此人为敌……” 两人互相看看,都庆幸不已。 此时又有人敲门,两夫妇一腔柔情瞬间化为冰冷,难道是那阎基又回来了? 来人自然不是徐阳,门外一声豪迈的笑声过后,文泰来两夫妇脸上的惊吓一下子就变成了惊喜,急忙冲过去开门。 徐阳行出不远,便出了胡同口,能亲眼见到小说中两个著名角色,徐阳也是很高兴的。 文泰来果然如传说中那般精明强悍,骆冰也如小说里写得那样美貌与才能并重,这两夫妻要不是后来遇到了陈家洛这个碰不起的阿斗,想必会更有一番作为的。 想到陈家洛,不由得又想起于万亭,这老于头啥都好,就是太过于重情了,将爱人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培养,却被感情迷惑了双眼,没能看清楚,陈家洛固然是聪明伶俐,性格却是太过软弱和被动,实在不是一个当领导人的料子。 于万亭还期望自己去给陈家洛当副手,辅助他反清复明。 呵呵。 不过既然答应了老于,等系统任务完成后,还有时间的话,徐阳也不介意去试试。 若是真能改变陈家洛优柔寡断的性子,也是件善事。 慢慢想着,慢慢走着,不知不觉转到了宣武门大街一带。 这里比板桥大街更热闹了,今天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一眼望去,可谓人山人海,走在人群中,感受着久违的人间气息,徐阳发现自己居然很是开心。 这一刻,所有的争斗和厮杀都被抛在脑后,徐阳只想随着人群慢慢地走动。 人间二月初,春风几度回。 街道周边还时不时看到有人舞龙舞狮,顺便向街边店铺讨个彩头,店铺掌柜的也喜气洋洋地散发红包。 有些吃食铺子,有在施春饼的,徐阳也免费拿到了一个,一口咬下去,鲜韭和鸡蛋的香味充满了口腔,口味居然极为顺口。 行行走走,走走停停,一圈逛下来,日头已经西斜了。 转个弯,往西边走,差不多也该回家了。 放了自己一天假,若是红花会那边没有通知,接下来的日子,也该是继续修炼的时候了。 徐阳还没回到家,迎面走来一人,却不是展彤是谁? 只见展彤满面喜色,见到徐阳就把他拉到一边,喜形于色地告知徐阳,那个大盗,被抓住了。 其实他们早就有些线索,暗地里顺藤摸瓜之下,没多久就找到了大盗的居所。 只是这个大盗很是狡猾,平时装作普通挑运的工人,混迹于市集之中,晚上回了家也不动声色,安心吃饭睡觉,一时竟然不露破绽。 几个负责盯梢的大内高手,也不敢打草惊蛇,毕竟抓不抓大盗这还是其次,最重要就是得找到那把冷月宝刀,平息康亲王的怒火。 然而终究利欲熏心,大盗终于还是没耐住性子,开始找人销赃,也活该他倒霉,找到的那个中间人恰恰是个两头蛇,为了几十两银子的悬赏,一转眼就把他给卖了。 不过唯一的问题是,大盗在交易那天并没有带上冷月宝刀,只是孤身前往,准备确定能拿到钱才交易。 等他看到势头不对想逃跑时,已经被十几个最差也是大内二等侍卫的高手们团团围住。 他要是真能跑了,那么大内高手们也该买块豆腐集体撞死算了。。 反正人是抓住了,找回宝刀也只是时间问题。 大内侍卫们就不信了,三木之下,还有不肯招的? 此时二等侍卫以上的大内高手,要么去大盗家里搜索宝刀,要么去大牢里审讯那名大盗。 展彤位阶太低了,只能跑跑腿,被派过来找徐阳。 当然这是两位老大人的吩咐,大盗被抓,这场大功劳可说是唾手可得了,过几天或许就要开始第一次的拍卖,这也是提醒徐阳,这些天乖乖呆在家里,别出去浪,随时等候传召,过去帮忙参与拍卖事宜。 徐阳拱手向展彤道喜,不管如何,抓住大盗了,展彤这份功劳是跑不掉的,起码也能升个一级半级的。 展彤自是喜气洋洋,突然又想起一事,便说与徐阳听。 之前徐阳想要大量收购药材的事,展彤也算够朋友,四下里打听过了,只是之前大盗没抓到,他也要参与追查,实在不方便上门来跟徐阳交待。 京城的药铺,平时多半是去河北安国的药材市场进货的。 第四十九章 重聚 徐阳在这行,既没经验也完全没有人脉,听闻药材市场的水很深,去了也未必能买到好药材,万一被人骗了就更不好了。 京城有名的几家大药铺,有鹤年堂,千芝堂,万全堂,同仁堂等等。 鹤年堂是以卖刀伤药闻名的,万全堂和同仁堂是卖成药的,剩下的几家药铺,若是要购买人参鹿茸灵芝之类的贵重药材,首推千芝堂,千芝堂就是以贩卖灵芝等珍贵药材闻名的。 如果在千芝堂还买不到满意的药材,那就得可以去城南,找“北方帮”的“隆盛”和“天成”两家专营批发的药行,那两家也是以批发销售北方药材为主的大药行,各种药材品种足,数量也多。 徐阳心中记下,笑着谢过展彤的情报,并答应一定随时等候两位老大人的传召,然后随手便塞了一份谢仪过去。 展彤得了徐阳的允诺,又收了好处,更是喜上眉梢,口中虽称不敢,但是银子到手绝不肯撒手,转眼便塞入了怀内。 钱不多,几十两银子而已,徐阳并不会吝啬这些小钱,只要消息准确,能省自己很多事。 展彤也答应过几天事情了结之后,陪徐阳去逛药行药铺,有他这个大内侍卫在侧,想必那些药行老板绝对不敢黑徐阳的银子,搞不好还能打点折。 美滴很,美滴很。 事情都交待完了,展侍卫也就拱手告辞,徐阳笑了笑,送了他出门,等展彤离开后,转身返还自己的宅子里。 夜幕已经降临,等吃完晚饭,打发几个打杂的小厮出门,关上大门后,徐阳又开始了每天的日常练刀时间。 今天逛了一天的帝都,领略人间风情,心神放松之下,徐阳意外发现,自己的刀法中居然意外地融入了红尘之气。 比起之前一味追求速度、冷峻、狠辣的刀法,如今这“胡家刀法”才可算是真正地登堂入室。 该狠的时候狠,该平和的时候平和,整套刀法便如同尝尽了红尘人生一般,有波澜起伏、有风情万种、有孤傲不忿、也有苟且偷生、有死、有生、有存、有亡。 一整套刀法使将下来,从来就没有师父教导的徐阳,也不知道自己练的对或者是不对。 他只是隐隐感觉到,若是用今晚的刀法,对付今早的自己,优势会很大。 只是,他并不确定这种判断到底是对或是不对。 有时候,感觉并不一定可靠。 此时,半空中传来鼓掌叫好之声,徐阳猛然抬头,只见自家屋檐之上,站立一人,长身玉立,气魄雄壮,正在为自己的这套刀法鼓掌称贺:“好刀法,好刀法!” 却不是于万亭于总舵主又是谁? 今天才去红花会分舵拜会于万亭而不得的徐阳,此时如何不惊喜? 于万亭膝盖微曲,从屋檐上一纵而下,落地居然无声无息,这一手轻身功夫,纵然是徐阳也不得不佩服。 修炼过胡家刀谱中的轻功之后,徐阳自恃仅论轻身功夫,已经不弱于这个世上的任何一名大家,然而看到于万亭如此举重若轻的轻身功法,徐阳觉得,自己自诩的轻功,在速度上或许不亚于对方,但是在综合运用的法门上,怕还是要输于万亭半筹。 起码若是他徐阳,从那么高处跃下,绝不能和于万亭这般,犹如闲庭信步一般,毫无烟火气,既无半点声响,又不带起一丝尘土。 徐阳不由得上前一步,笑道:“于总舵主的轻功才是一绝,如此功力,老弟我可是实在比不上。” 于万亭笑着摇摇头:“老哥我从十多岁修炼武功至今,起码有三四十年的水磨功夫,这才有如今打磨好的一身功夫,而阎老弟你,不算先前的乡村把式,真正接触到顶级武学,才多久?而你我分别才二十日左右,你又让我大吃一惊,今天你的刀法,非但进步明显,居然还颇具禅意啊。” “哪里、哪里,只不过是今日出门逛了一天街,略有所感,无意中将红尘万物化作刀意融入刀法而已,还不知此举是否妥当,正想找个行家询查一下呢,正好于老哥你来了,实在是太巧了。” 徐阳微笑着解释道:“至于什么禅意,我一个大老粗,懂得什么参禅问道的事,老哥开玩笑了,哈哈……” 于万亭拉着徐阳进了屋子,才道:“阎老弟,你觉得的禅意仅仅是参禅问道吗?错了。”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继续说道:“佛曰: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行深便是禅,五蕴皆空也是禅,苦厄难道就不是禅了?能让你见到本心的便是禅,能让你忘记本心的更是禅,你无意中将红尘万丈融入刀意,这份无意,这份红尘万丈,这份刀意,那也都是禅。” 见徐阳还是一副似懂不懂的样子,于万亭突有所悟:“正是老弟你浑然不觉,才有红尘入刀意之举,若是强求,那便是有了是非心,也不会有你这般精进的武艺了,甚好、甚好。” 于万亭自小出家,少林寺又是天下第一大禅寺,近朱者赤,自然对佛家禅之一道了解甚多,眼见面前这位阎老弟,于杀伐果决的刀法之中领略无边禅意,一时居然感慨良多。 徐阳听了完全不能领会,只是听口气,自己的刀法算是又进步不少,那就可以了,至于什么禅道,什么五蕴皆空,那都是那帮和尚吃饱馒头没事做的时候想出来的,不关自己的事。 只要自己能自保,能完成任务,能发财,其它的都可以无视。 徐阳就是这么一个耿直的人。 请于万亭落座,两人便寒暄起来。 原来徐阳出门不久,于万亭便去了分舵。 从文、骆二人口中得知,两人缘锵一面,十分惋惜,等天色稍暗,就匆匆赶来相见。 “阎老弟这套宅子还真不好找啊,哈哈。”于万亭大笑道:“若不是听到院子里有刀声,差点就错过了。” 徐阳还是十分好奇,问道:“于老哥,你先前拽文我不是听得很明白,你的意思是不是,我的刀法又进步了?” “何止是进步!”于万亭摇头道:“简直是质的飞跃啊,若是我上次与你交手,说句不好听的,怕是最多十招内就能见胜负,现在,嗯,大概仅论刀法,我是不如你的了。” 说罢,没崩住脸上的严肃表情,笑了出来:“老弟你武功的进步速度,太过于吓人了,如果能保持这样的速度,只怕不用一年,你就能天下无敌了。” 徐阳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的进步速度,大半要归结在系统的金手指上,真正属于自己的,能有多少? 若是没有系统,一本胡家刀谱就算放在自己眼前,自己恐怕也不得其门而入啊。 至于说一年内,武功进步到能天下无敌…… “哈哈,老哥说笑了说笑了。万事都是先易后难的,别说是天下无敌了,就算能提高到可以和田归农接近,老弟我也就满足了。” 若是自己的武功不比田归农差,加上系统的帮助,击杀田归农应该不成问题。 自己所有敌人之中,就数田归农的武功最高,头脑最机敏,若是能杀了他,其他的那些对手,不过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罢了。 于万亭面露不屑地说道:“田归农此人我虽然没见过,不过他墨守成规,天龙门武功在他手上毫无创新之举,门派内弹压也不力,派系纷争不断,天龙门迟早败在他手上,阎老弟你的目标如果只是他的话,未免是低了点。” “只是觉得做人须得走一步算一步,若能达到田归农的水准,老弟我已经偷笑了。不谈这个不谈这个,老哥上次说来帝都办事,不知道办成了没有?”徐阳问道。 “这……实在是要等几个朋友一起,今天才刚刚碰面,所以还未办成。”于万亭于此事上,说得有些含糊,这闯宫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他也不想把旁人牵扯进来。 尤其他还想阎基在以后能辅助陈家洛,更不想他现在去冒险。 徐阳反而觉得于万亭做事漂亮,没有贸然让他参与这种危险的行动,感动之下,未免想替他分些忧。 想了想,不如给他透个底:“老哥,我听说一个传闻,说给老哥当笑话听听,不作数的啊。” “哦?”于万亭知道对方不是个乱说话的人,特指是传闻,多半是重点。“阎老弟你且说来,老哥自然洗耳恭听。” 徐阳笑道:“我听说大内那些侍卫,这两天都忙于搜查一把宝刀的下落,到处奔走,反倒是皇宫大内没人驻守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从徐阳口中听到这个所谓的“传闻”,于万亭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传闻”价值自不用多说,如果确认是真的,那么对于自己进宫面会乾隆这件事来说,简直就是大开方便之门。 然而仅仅如此,并不足以让红花会总舵主惊讶到如此境地。 因为如果这个消息是从红花会会内兄弟口中得知,于万亭一点都不会惊讶,自己也曾关照过他们留心皇宫大内中的一举一动。 然而这个可以说是非常敏感的消息,是从阎基口中说出,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所有的筹划,都已经被他看穿了。 第五十章 夜行 好一个阎基,居然能从蛛丝马迹中觉察到自己想进皇宫。 这种判断能力…… 太吓人了吧? 于万亭确认从未和阎基提过,自己计划要进皇宫的事,最多也就是提过要来帝都办事,他却是从何而知的? 徐阳要是知道于万亭这么想,牙都会笑掉了。 因为早十几年,他就从《书剑恩仇录》里知道于万亭此行的目标和结果了,现在从他口里说出来,又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然而于万亭并不知道对面这个家伙是开了外挂的,越想越是心惊,万幸此人与自己交好,对待红花会的态度也算亲善,反而和清廷的亲王有仇。 若是此人转而投靠清廷,就凭他的头脑,假以时日,红花会恐怕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到此处,于万亭投向徐阳的目光,难免欣赏中带了三分顾忌。 徐阳见于万亭听到消息后陷入沉思,还以为他在分析情报的可靠性,于是继续说道:“进了帝都,老弟我和几个大内侍卫交了朋友,是从他们口中得知的消息,应该无误,老哥若是有事要办,还请尽快,过些天,恐怕等这些鹰犬们回过神来,皇宫恐怕又要查得紧了。” 于万亭听他语气诚恳,显然是对自己十分关心,心中暗自惭愧,也是点了点头道:“多谢老弟提点,若是事情办得顺利,老哥过两天再来看你。” “好,若是有什么用得上小弟的,只管提,别的不敢说,搭把手一点问题也没有。”徐阳笑道。 于万亭想了想,又道:“既然阎老弟如此说了,也好。” 盘算了一下,又说道:“实话和你说,此次我进京是要面见当朝皇帝乾隆的,我本打算和文四弟一起闯宫,骆十一妹负责把风,现在既然阎老弟你也愿意加入,不如跟我一起走一趟,和骆十一妹一起把风,阎老弟处事机敏,这样一来也更加稳妥些。” 徐阳想了想,把风一事本身并没有什么危险,若是有什么不妥,大不了自己跑路就是。 何况原本书中,于万亭闯宫,也是无惊无险,若是自己加入,一来和红花会众人攀上了交情,也算一起扛过枪的好兄弟了,二来一直想看看武林众人是如何夜行潜入的,能亲身参与其中,还能涨涨见识,有何不可? 将来自己总也有夜间行动的必要,若是一点都不会,只怕到时候闹笑话。 当下便应诺了,换了身黑衣,便随于万亭一起出门。 辗转来到松树胡同内的红花会分舵,于万亭一进去就吩咐红花会驻帝都的方舵主,去探查这几天大内高手的行踪,又找来了文泰来夫妇,安排当夜就闯皇宫的计划。 若是探查得来的情报印证了之前徐阳给的传闻,那么事不宜迟,最好就是今夜就进宫,以防夜长梦多。 果然,半个时辰后,那位方舵主就派人传来消息,这些天大内里的驻守人员,都是些低级别的侍卫在值守,二等侍卫以上的高手们都有要事,均不在大内当值。 钱权动人心啊,面对康亲王的权势和悬赏,连这些大内侍卫中的高手都不能免俗,徐阳心想到。 于万亭当即决定,马上出发。 随手递给徐阳一片黑色面纱。 徐阳未免有些激动,这就是传说中的蒙面面纱啊,自己马上就是一个夜行侠了…… 四人打点齐备,带上一切应有之物,借着夜色,悄悄潜出分舵。 松树胡同原本离皇宫就不远,红花会特地买下这座宅子,本就有监视皇宫大内的打算在内。 在躲过几队巡逻的士兵之后,没多久,就到了皇城根底下。 找了一处偏僻的巷道,这条巷道只有十来步长,两边还种了树,平时巡逻人员很少巡视到这边,十分适合隐藏。 于万亭对三人点了点头,众人便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 于万亭和文泰来借助飞索跃上足有十米高的宫墙,略为观察了一下环境,随即便跃进了皇宫大内。 至于徐阳和骆冰,两人分头行事,各自隐身在宫墙外巷道两头的两棵大树上,分别监视着两边。 皇宫很大,占地超过一千亩,即使是着详细地图在手的于万亭、文泰来两人,估摸着也得大半个时辰才能找到养心殿。(注1) 徐阳等了半晌,觉得好生无聊,打了个哈欠,不禁又开始想起先前自己刀法上的异变。 若真是如于万亭所说,自己的红尘万丈刀意,让胡家刀法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那么是不是可以说,自己若是修炼到“胡家刀法”第七层,威力应该会胜过同样第七层的胡一刀和胡斐? 若是如此,那么武功上和胡一刀平分秋色的苗人凤,到时候应该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了吧? 想到此处,徐阳心中豪气大升。 苗人凤已经可以称得上“天下无敌”这四个字了,即使他也曾经亲口说过,这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外号只是为了寻胡一刀出面的由头,但是事实上,整本《雪山飞狐》和《飞狐外传》内,除了暗算以外,还真没人曾经战胜过这个金面佛。 即使他不是真的能够天下无敌,估摸着全天下够资格做他对手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而自己若是真的能胜他一筹,那便真的称得上是天下无敌了。 当然,此时的徐阳,距离这个目标还远。 天知道,从“胡家刀法”第四层修炼到第七层,需要多少时间,多少心力。 也许一年内能升到第五层?第六层? 也许一直都不能提升也不一定啊。 徐阳始终是对自己的天赋资质有些怀疑的。 在系统出现之前,他基本从来没有真正的打过架。 而现在,距离巅峰目标起码是能看得见的距离了,如何让他不兴奋? 当然了,即使能在《雪山飞狐》世界做到了天下无敌,那又不代表他就真的横趟了,要知道《雪山飞狐》世界,始终是个低武的世界,甚至可以说是最低武的几个武侠世界之一。 若是到了中武世界,这个天下无敌怕只能算是二流高手了。 到时候还得修炼其它高深的武功才行啊。 徐阳胡七八糟想了一堆事情,时间已经到了三更时分。 推算起来,于万亭已经和乾隆碰面了吧。 若是自己的武功再高些,或许也能混进宫中,看看这个皇帝长得什么样。 可惜了,现在的自己,进皇宫,基本属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巷道另一头的大树上,骆冰正尽忠职守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由于戴了面纱,只余一双美目露在外头,远远看去,只能看到她影影绰绰的身形。 而徐阳这边的道路上,除了正常巡逻路过的几队兵卒,确实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动静。 这些兵卒压根都没看这条巷道一眼。 徐阳脑中已经开始计划接下来的行动方案,若是从红花会处得到那些任务人员的基本情报,自己就可以轻松完成一部分的任务目标了,等到有了足够的积分,完全可以兑换一些系统商城里的道具,那么即使是田归农,也应该俯首就戮了吧。 对了,不是说有系统商城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开? “你还欠我积分呢,身上就20点系统积分,给你开了商城你消费的起吗?”系统的回复,似乎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你管我消费得起消费不起?卖玛莎拉蒂的4s店还不准人看了?”徐阳很不满系统的态度,强辩道。 “……话也没错,那……开就开吧。”系统这次倒是听话,随手就帮徐阳开启了系统商城。 然而徐阳很确定他听到了系统的一声冷笑。 然后他不管不顾,很开心地进去看了一眼……然后马上就退出了。 “奸商啊!!!”徐阳这样咆哮是有原因的,任谁看到系统商城的价目表,都会这样叫出来的。 随便翻了翻,天哪! 这物价飞涨啊。 活不下去了有木有? d级抽奖机会 10点积分兑换一次。 d级商品:石灰粉 10点积分、飞镖15点积分…………少林罗汉拳秘籍99点积分。 c级抽奖机会 100点积分兑换一次。 c级商品: c级商品:蒙汗药 100点积分、普通护甲150点积分…………单发火枪999点积分。 b级抽奖机会 1000点积分兑换一次。 b级商品:淑女剑 1000点积分、恒山派《万花剑法》2000点积分…………血刀9999点积分。 a级抽奖机会 10000点积分兑换一次。 a级商品:凝碧剑 10000点积分、《少林九阳功秘籍》20000点积分…………屠龙刀99999点积分。 s级抽奖机会 100点积分兑换一次。 s级商品:软猬甲100000点积分、《太极拳秘籍》150000点积分…………《太玄经》999999点积分。 ………… 注1:从雍正继位开始,养心殿开始成为皇帝居住和朝政的主要处理地点,乾隆帝即位之后,对养心殿殿区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和改建,逐渐形成了一定的规制。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八位皇帝都在此居住和办公。 第五十一章 张召重 积分商城里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但是徐阳仔细看了看,除了最低等级,也就是d级商品里最便宜的石灰粉,自己一样都卖不起。 然而石灰粉自己随身空间里还有一包没用掉,也就是说,系统之前的话一点都没错,确实是消费不起啊………… d级商品就是价值为100点积分以下的商品,c级商品就是价值为1000点积分以下的商品,以此类推,最贵的s级商品中,最最便宜的软猬甲也要十万点积分,这对于徐阳来说根本就是天文数字了。 即使是同一类商品里,也分很多档次,最贵的差不多是最便宜商品的十倍,看来今后的日子还得精打细算,即使完成了雪山飞狐这个世界任务,也不过就是1000点的积分,嗯,能买一把淑女剑,或者买把韦爵爷的单发火枪。 话说若是在这个世界里拥有一把火枪确实是不错啊,可以说无敌了。 可惜是单发火枪,每次只能打一枪,一枪打不死敌人,徐阳怕是自己就得死了。 拿来阴人不错,可惜买不起。 正当徐阳胡思乱想的时候,猛听得不远处有人大喝一声:“树上何人?鬼鬼祟祟躲着必定有所图谋,给我下来!” 徐阳凝神一看,居然是骆冰所在的大树之下,站立着六七名身穿官服的男子。 其中一名持剑男子,整个人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但是给人的感觉就不同寻常。 徐阳几乎认为自己看到了一柄已然出鞘的利剑,刺得他眼睛都疼。 此人居然已经修炼剑术到如此程度? 这还是他完全没有留意到徐阳这边,专心对付树上的骆冰,若是他全力以赴对付自己……徐阳不敢想下去。 只是,此人何时过来的,自己虽然分了神,但是居然一点也没观察到,此人的一身功夫,绝对应属一流。 看此人身上官服并非大内侍卫的制式服装,他又是什么职务,居然也负责防卫皇宫? 只见此人左手一扬,月光映射之下,即使以徐阳如今远超常人的眼力,也只能见到一片光芒瞬闪即逝,已然听到树上的骆冰闷哼一声,显然是受了伤。 来不及仔细考虑,徐阳已然从树上跃下,直扑持剑男子。 于万亭和文泰来将骆冰托付给自己照顾,哪怕敌手再强,自己也不能不战而退。 持剑男子暗器发出,闻听树上有人中招,心中略为自得。 但听发声之人似乎是个女子,他自恃身份,却也不肯再下手追击,只示意手下死死围住了大树。 却不料身后传来疾步声,随后响起一阵风声,持剑男子处变不惊,右手宝剑已挥出,同时借势转身,正好面对着徐阳。 这一剑老辣狠毒,饶是徐阳已抢先出手,直觉却告诉他,此剑必然会后发先至,更早一步刺中自己。 脚踏天罡步,徐阳让开此剑,手中八卦刀却并未变招,继续削去。 持剑男子眼睛一亮,暗道了声好,此等身手的人物,自己很久未见了,若不是立场对立,仅这一刀,就当浮一大白。 刀速快,却难得快中还稳,即使自己使出柔云剑法中的杀招,对方还能预判剑法中隐含的杀意,提前避开陷阱,同时一刀不改其势,依旧杀到,此人绝对是个高手。 怪不得胆子那么大,敢夜探皇宫。 不过对方虽然是高手,持剑男子只是心中暗自警戒,却也不惧。 高手见多了,他自己更是高手中的高手,自然一览众山小。 持剑男子冷笑一声,揉身扑上。 眼看八卦刀就要劈中持剑男子,对方不退反进,徐阳心中暗赞了一声。 他这招本是“胡家刀法”中最精妙的一招:“进步连环刀”。 本身除了速度惊人之外,讲究的就是气势。 一刀施出,便只能进不能退,这也是徐阳身法虽然躲开对方的剑招,刀势不变的原因之一。 一旦对方退了一步,那“进步连环刀”的后招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不说能击退对方,起码两强对决,自己绝对能占到上风。 但是对面那个持剑中年汉子,非但不退,反而进逼进自己的三尺之内,距离太近,徐阳反而不好发力。 正如徐阳感觉到对方剑招中的杀意一样,对方一样看穿了自己的刀意、刀势。 不得已,只得变招,“怀中抱月”刀背直击对方的后脑。 刀法分天地君亲师五位,刀背本身就是位居天位,持剑男子闻听脑后风起,一张死板严正的脸上居然现出几分欣赏之意,低头俯身,既躲开了八卦刀,宝剑还直刺徐阳小腿,剑招果然狠辣无匹。 不得已,徐阳脚尖点地,往后纵出。 此时骆冰已从树上跃下,她虽受伤,好在不重,纤手一张,红花会的联络烟花已经放出,通知皇宫内的于万亭和文泰来速退。 看到徐阳已和人交手,她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 树下,持剑男子的几个下属,武功明显并不高,不过五六人围住受伤的骆冰,一时倒也不落下风。 持剑男子,脚下不丁不八站了个守势,并没有追击的意思。 徐阳停下脚步,定了定神,缓了口气。 此人好生厉害,徐阳自出道之来,与人对敌多次,此人武功怕是比先前的任何一个敌手都要高出太多。 自己原本想击杀对方或是冲进去和骆冰汇合的想法,都在持剑男子的几招看似平常实则狠辣的剑招中被粉碎。 然而此人却不恃武功高明,分明是看穿自己不会一个人逃跑,任由骆冰被抓,持一个以守代攻,以逸待劳的法门,想拖到皇宫护卫的大队援兵赶来。 徐阳很想告诉他,若不是自己一方的于万亭和文泰来随时会赶到,自己早就跑了。 骆冰与自己不过一面之缘,才不会为了她白白送命呢。 救不救是态度问题,明知道救不了还玩命,那是智商问题。 只是,原本不应该有这次打斗啊,原著里此次闯宫本身就是无惊无险的,难道又是自己这个小蝴蝶引起来的飓风? 那如今自己该是继续上前拼杀,还是索性拖时间,等于万亭他们回来? 要知道文泰来的武功当世一流,于万亭则比文泰来更高一筹,有他们两人在,面前这个持剑男子根本不是对手。 但是,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是否能尽快赶到? 若是周边巡逻防卫的大批兵丁和大内侍卫们更早一步赶到,恐怕连自己都得陷进去。 虽是蒙着面,徐阳眼神中的犹疑之色还是被持剑男子看到,不假思索,他便朗声道:“这位朋友,闯宫乃是灭族的大罪,你武功虽奇,却也不能逆势而行,若是尽早投降,承诺为国家效力,下官“火手判官”张召重,江湖上也略有几份薄名,下官用人品担保,一定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免了你的死罪,日后必定高官厚爵,如何?” 徐阳闻言,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我的天,居然是张召重…… 这个《书剑恩仇录》中最大的反派,居然随随便便就出现在这个冷僻的巷子里?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要知道张召重可比田归农可怕多了,出身武当的他,如今的武功是整个武当派中最高的,就连武当掌门马真和他师哥陆菲青都远远不如他。 他一个人就搞得整个红花会鸡飞狗跳,现在来对付我? 那我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 上面肯定写着犯小人,忌出门啊。 装出一副考虑对方提议的样子,徐阳趁机看了下导航系统。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守夜的兵丁还没赶到附近。 坏消息是,特么于万亭他们也没赶回来…… 好吧,今天也只能由他一个人来对付张召重了。 至于骆冰,那就是个猪队友,她能自保,徐阳都得偷笑了。 然而,自己这个二流高手,能不能拖住眼前这个一等一的高手张召重? 想到张召重的身手,徐阳就是一脑门子汗,想到张召重那过人的头脑,两脑门子汗…… 怎么就让我碰上这么一位难缠的主? 拱手施了一礼,徐阳脑中不停地转着念头,口中却强装镇定,淡然道:“久闻张佐领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武功高强,身手惊人,柔云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在下这厢有礼了!” 张召重不疑有他,对方这是要投靠朝廷的节奏啊,已经开始提前拍马屁了。 回了一礼,也笑道:“阁下身手不俗,刀法也是颇有威势,将来同殿为臣,还请多多指教啊。” 面上得意之色彰显。 “只是在下还有一事相询,万望张大人指教。”徐阳缓缓道。 “哦?阁下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只要本官能办到的,绝不推辞。”张召重信誓旦旦地说道,至于能不能做到,那只有天知道了。 徐阳笑笑,指着张召重斜后方说道:“我那两位朋友不答应,我也没办法?” 张召重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眼前哪里有人?耳畔风声又起,显是徐阳一刀又砍来。 张召重冷笑,他也是早就防着对方这一手的,身形往旁一闪,左手暗器早已发出,右手剑斜刺而出。 第五十二章 绝境 张召重一剑刺出,却不料居然刺了个空,回头一看,差点没被气死。 只见那个蒙面使刀男子,已经跑出了好远,眼见得他转了个弯就钻进了一旁的小巷子,消失在张召重的视线之外。 而刚刚的风声,原来是一块砖头被投掷而来。 要不要脸? 此时张召重已经完全顾不上那个女子了。 在自己几个手下的包围之中,她必然是跑不掉的。 只是那个蒙面男子太过可恶,也太过、太过没有义气了。 张召重平生最恨没有担当没有义气的人,此时见了,如何肯放他逃跑,施展轻身身法,追了上去。 其实徐阳并没有跑远,刚出巷道转个弯就借着阴影,躲了起来。 有导航系统的金手指,他能清清楚楚看到张召重到底追没追上来,而对方明显不会有这种优势,徐阳想借此阴张召重一下,或许能有意外的收获。 张召重追出一半,就意识到不对了,一来刚刚交手,对方并没有吃亏,自己方才也仅仅用了五成功力,表现出来的能力,应该和对方的实力差得不远。 既然敢夜闯皇宫,对方必定不是胆小之人,为何会仅仅交手几招,并未完全落下风,就不顾脸面的逃跑? 二来,那蒙面女子先前施放了烟火,显然是等着救兵,救兵未至就逃跑,他们自己人之间也不好解释。 于是张召重追到一半,便停下了脚步,冷笑道:“想要伏击我?真当张某是刚出道的雏儿了。还是自己滚出来吧。” 徐阳当然不滚…… 反正拖时间对自己也有好处,那就拖呗。 此时场面十分诡异,不远处,五六名军服男子围着一个蒙面女子不停围攻,呼喝声不绝,拐角处的两人,却僵持不动,谁也不愿意抢先出头。 张召重额上的汗珠一滴滴淌下,他发现自己居然完全看不透对方。 此人武功确实不错,但却完全没有半点江湖义气,闻听自己人被围攻,却在这里一动不动。 若是自己主动出击,必然会限于被动,虽然兵法上有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一说,但是武功到了他们这个水准,后发制人是常见的情况,何况小巷内黑灯瞎火,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陷阱与阴谋。 但若是自己一直不动,而皇城守卫未能及时赶到,反是对方的援军先至,自己怕是也要陷入被动。 两难的抉择。 傲气让他不屑于去围攻一名女子,而躲起来那个男人,又太过狡猾,太过滚刀肉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张召重额上的汗珠渐多。 “唉。”免不得叹了一口气,张召重转身直冲骆冰飞奔而去。 希望此举能将对手引出来吧,否则,他也只能舍弃自己的骄傲了。 若是没发现有人夜闯皇宫也就罢了,发现了,又让人都跑掉,自己难免被上头怪罪。 阻我路者,必死。 张召重咬了咬牙,加快了步伐。 从一开始仅仅是希望引出对手,到现在,即使对手一直不动,张召重也不会再顾忌自己的名声了。 然而当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未免还是送了口气。 万幸,局势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如果说先前是他陷入了僵局之中,那么,现在就是对手反过来被制约了。 他的弱点便是那个女子,别看他表现得无所谓的样子,甚至有舍那女子独自逃跑的举动,但是终究还是放不下。 一开始自己都没能发现他,只是打伤那名女子后,他就出现了,现在当自己要去擒拿那女子时,他又从隐藏的地方冲了出来。 人若是有弱点,那就好办多了。 可惜徐阳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对骆冰有多关切,他只所以冲过来,是因为…… 从导航系统里看到,特么地皇城边的巡逻士兵从他背后赶过来了…… 若是继续潜伏在那个墙角,最多一两分钟自己就会被发现。 500米的距离,其实并不远。 还不如冲出来一搏。 反正算算时间,从骆冰施放烟花到现在,于万亭和文泰来也应该差不多能赶到了。 张召重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徐阳,一把寒光闪闪的凝碧剑握在手中,一副吃定了对方的样子。 徐阳叹了口气,若不是猪队友,自己早特么跑了。 要是真的完全抛下骆冰,别说事后于万亭和文泰来难免怪责自己,就是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如果不是自己这只小蝴蝶卷起的飓风,原本骆冰会完全没事的,现在她已经受伤了,万一有个意外,是不是自己也有些责任? 只恨这张召重的武功太高,自己完全没有办法获胜,该死的于万亭,怎么还不回来? 张召重先前招揽徐阳,已经被耍了一次,这次他并不多话,跃步上前,一招“白虹贯日”刺向徐阳,手下已是全力以赴,内力激荡,剑尖发出一阵嗤嗤破空之声,直奔徐阳胸口而来。 行家一交手,便知有没有,先前张召重仅用五成功力,便能打得徐阳应接不暇,何况此时。 听到张召重的凝碧剑破空而来,剑尖带动空气的响声,徐阳面色就是一变。 完全挡不住啊,这破剑法太猛了吧。 打不过,打不过就跑呗。 于是徐阳完全不顾及脸面,刚冲上来的,来不及转身,就只顾着倒退而去。 张召重一剑刺空,怒极反笑,论起轻功,他出身武当,自然不弱,加上神完气足,内力充沛,徐阳的这点轻身功夫他还不放在眼里。 脚尖一点地,又飞身扑上,仍是那招白虹贯日。 徐阳心中叫一声苦,耍人玩耍多了,今天终于碰上了个狠角色。 估摸着是逃不了,自己连转个身的机会都没有,拼了吧。 双手持刀,一刀就冲着飞身而来的张召重劈了过去。 紫金八卦刀,刀身略重,速度上有些影响,因此张召重的剑是先冲出刀幕,而后才被大刀劈中剑脊。 索性八卦刀刀重力沉,凝碧剑被劈歪了一点,饶是如此,依然在徐阳的胸口带出一片血花。 交手仅两招,徐阳伤。 这也是徐阳在这个小世界,吃得最大的亏了。 然则张召重并未有任何放过对方的想法,宝剑一扫,一招“银河横空”,冲着徐阳的脖项之处而来。 这时候的徐阳,才真正了解到一流高手的可怕之处。 一着不慎,处处被动。 所谓的“火手判官”,果然是死亡的代名词。 然而来不及多考虑,凝碧剑已经裹挟着风声袭来,躲?还是招架? 徐阳选择,不躲,也不招架。 既然躲不过,当然不躲,招架,只会更为被动。 徐阳赌,身为骁骑营佐领,前途一片光明的张召重。 舍不得死。 徐阳全然不顾袭向自己的凝碧剑,不退反进,右手八卦刀已经挑向张召重的小腹,左手最后一颗铁菱弹出,带着些微风声袭向对方的面门。 凝碧剑已经快要扫到徐阳的脖子了,徐阳甚至可以感觉到,脖项处的汗毛,因为恐惧而根根竖起,被凝碧剑的剑风带动的那种毛骨悚然。 而自己的八卦刀,离张召重的小腹,也很近了。 如果保持现在这个状态,徐阳觉得,或许在自己被凝碧剑扫中的那一刻,张召重必然也会重伤,甚至死得不比自己慢多少。 现在,恐怕自己想逃想变招也没法子了吧。 幸好,不止是自己有选择权。 张召重也有。 更幸运的是,张召重比自己武功高出不少。 张召重要疯了,他不信自己会碰上一个不要命的家伙。 江湖上自称勇猛无敌,刀口舔血,不怕死不怕流血的狠人有很多。 他也碰上过不少。 然而,不论是昆仑派那个说自己杀过数百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昆仑鹤”,还是大河帮那个自称死过很多次,阎罗王都不敢收他的笑阎罗,甚至是紫沙门那个号称自己不想活了,一心求死的求死道人,事实上,在张召重的剑下,没有一个真的做到不怕死的。 所以他不信,他不信今夜的对手是这种真正不怕死的人。 所以他也在赌,他赌对手的搏命招数只是假象。 然后他发现自己输了,对方似乎真的不在意自己那把即将扫中他脖子的凝碧剑,而是一门心思只是要劈开自己的小腹。 小腹乃丹田所在,若是被他劈中,哪怕就是事后被救回来了,自己这身功夫也就算废了一大半了。 何况,还有直奔自己面门而来的那枚暗器。 即使张召重跃起躲过八卦刀的致命一击,那枚犹如毒蛇的毒牙一般,袭向自己的暗器,一样会命中自己的身躯。 张召重敏锐的五感,甚至让他能嗅到暗器上略带着一丝诡异的甜香。 那意味着,剧毒。 自己不过三十出头,就已经升任御林军骁骑营佐领,正四品的京官,虽是武职,却是实权,可以说是相当珍贵,若是今后再立奇功,说不定在四十岁之前便能跃上三品大员的高位。 以张召重的武功和才能,这几乎是必然的。 尤其前些天还受到了骁骑营都统海大人的耳提面命,只怕大功就在不远处等着他。 此时的他,怎么肯真的就拿自己的命,去和面前这个无名无姓的蒙面男子对换? 第五十三章 脱困 幸好,自己还有选择余地。 更幸运的是,自己的武功比对方高太多了。 右手凝碧剑回撩,剑锋几乎就是从对方的脖子上掠过,微微带起一丝血痕,后发而先至,用剑柄击飞了铁菱,同时左脚足尖点地,跃起三尺来高,八卦刀那一挑顿时也落空。 未等徐阳有些许的喘息之机,跃在空中的张召重,被激发了杀性,杀招又出,一招流星赶月,直刺徐阳左胸。 速度, 惊人的速度。 这招剑法本身并无太多花巧,就是快。 快到了极致,周边的一切元素,都在感觉上,显得慢了起来。 被荡开的铁菱,还在诡异的轨迹上飞舞,紫金八卦刀挑空后还来不及变招,张召重面上的狰狞也显得格外清晰。 不远处骆冰还在和人拼斗,丑时的更鼓刚刚敲过。 所有的声音飘过来,都显得恍惚而又不真实。 这一切的一切,恍如隔世,都在这一剑的光华中,被无限淡化。 仿佛天地间便只有这一剑。 这一剑仿佛从亘古时便已经刺出,在无尽的时空中,飘渡了千百万年,就是为了来到此刻,此地,散发它无尽的剑辉。 月光洒在剑脊上,仿佛根本无法附着一样,被荡了出去,飘向更缥缈的远方。 一剑之威,竟至如斯。 徐阳连反应的机会都不曾获得,先前拼命的那一招,如今看来,居然如此可笑。 张召重并不惧怕拼命,只是,有更好的机会,何必拼命? 绝境。 如果连时间都站在对手那边,那么徐阳除了陷入黑暗,还有别的生机吗? 剑锋离徐阳的胸口越来越近。 这已经是他今晚第二次感受到死亡的讯息了。 这次,比先前那次,来的更猛,更快,更绝,更避无可避,更毫无生机。 时间,是徐阳此刻最大的敌人。 看起来,他已然无幸。 然而。 张召重居然发现,对手黑纱外露出的那双眼睛中,居然显露出一丝欣然之意。 这是求仁得仁的欣然吗? 张召重不敢肯定。 张召重自诩阅人无数,然而,对手是迄今为止,自己唯一一个看不透的人物。 如果说他讲义气,他却能在并不危险的情况下,抛下同伴独自逃跑。 如果说他胆小怯懦,他却能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和自己对拼。 莫非此人是个疯子? 但是从双方交手的那一刻起,他却一直都表现得很冷静,以至于之前连自己都险些落入他的圈套。 对于一个自己完全看不透的人,出乎自己的意料,露出了一个自己想不通的眼神,张召重难免会有一些担心。 若是自己这一剑刺下,会有什么变故? 不论变故是什么,都是一个能让对手值得高兴的变故。 而那必然是对自己不利的。 这简直是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简单的答案。 张召重的瞳孔骤然紧缩,全身都散发出一股困兽般的绝望杀气。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才是真正的笼中兽。 徐阳并不是在诈张召重,或者说,以他的演技,完全不足以让他做出这么高难度的表演。 他是真的兴奋。 一种从死返生的兴奋感充满了他的胸膛。 因为或许张召重真的能刺中自己,然而,他也到此为止了。 张召重今天第三次听到来自身后的风声了,他撤招,他回身,他希望,还来得及。 这次袭来的风声和前两次徐阳劈出的刀风不同,完全不同。 要凝实太多,也厚重太多。 拳,是拳风。 天底下,能一拳就击出如此凝实厚重的拳风的,屈指可数。 而敢于在帝都,对他这个朝廷四品大员挥出这一拳的,只有一个人。 于!万!亭! 拼了命回头的张召重,只看到一个拳头。 铁拳。 少林铁拳。 速度、力量、时机已发挥到极致的少林铁拳。 张召重目呲欲裂,已来不及防御,也来不及反攻,更来不及退。 之前他全部的身心都投入了那一剑中去,全身的精、气、神都凝作了剑意,所以才能刺出那惊艳的一剑。 那让对方避无可避,天上地下唯一的惊艳一剑。 那他自学剑之后,从未能使出过的完美一剑。 突破时空的一剑。 张召重不敢肯定他以后能不能有机会再使出那一剑,那已经是他的武道巅峰。 必须要有好的对手,好的时机,好的状态,加上好的顿悟,他才能使出那一剑。 然而,那一剑被破坏了,被那欣然的眼神破坏了,被身后那股拳风破坏了,被他自己的胆怯破坏了。 若是有可能,他宁愿回到刚才,还在施那一剑的瞬间。 朝闻道,夕死可矣。 武学也是一样。 能完整地施完那一剑,就是一名武者最终的骄傲。 哪怕是施完那剑,他立即就死,作为一名武者,他也已经死而无憾了。 而此时的他,气势已失,精气已散,剑意已无,战意已褪。 已经从刚刚的巅峰,瞬间掉入了最低谷。 然后他就看见了这一拳。 这辈子他看见过最可怕的一拳。 无论是速度、角度、气势、战意、拳锋、时机上都无可挑剔的一拳。 可怕的敌人,可怕的拳。 猎人变成猎物,猛虎落入平阳,神龙被渔网围困。 若是之前那一剑对上眼前这一拳,张召重绝对有信心战而胜之。 这和双方的实力对比完全无关,是一个武者必有的自信。 可惜,如今的他,劲气已泄,气势已散,完全挡不住这一拳。 他还不能退,背后还有一个心机更为可怕的对手,一个能以身为饵的可怕对手,在等候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他也来不及防御,就如同刚刚徐阳的处境一般,时间,此时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一生之敌。 若是可以后悔,他宁愿今天巡视时没那么仔细,这样,如果发现不了树上隐藏的女子,他也不会陷入这番苦斗之中,更不会面临生死一线的境地。 既然不能退,不能防,不能攻,那么,他就只有…… 拼了。 勉强转过的身体,硬是侧开一个角度,宝剑来不及挥出,只能横摆于胸前。 然后,在他能做出下一个动作之前,中拳。 这一拳于万亭拼尽了全力,含着无边的愤怒,爆发了。 凝碧剑,幸亏有凝碧剑。 果然是把顶级的好剑,挡住了于万亭至少七成的拳劲,居然挺住了,并未受损。 然而仅剩的那三成拳劲,也足以击飞了张召重。 “碰”的一声,张召重犹如陀螺般转着飞出,跌出一丈开外,还没等他起身,一口鲜血已然从他喷出。 鲜血顿时染红了他前胸的官服。 几个围攻骆冰的官兵见势不妙,此刻已经放弃了骆冰,向张召重处奔来。 于万亭并没有乘胜追击,刚刚那一拳也已经是他的全力以赴。 见到示警的烟火之后,他已经是拼了命的赶来,又为了救援徐阳倾尽全力挥出那一拳。 徐阳甚至能看到于万亭眼角的皱纹瞬间又深了几分。 这一拳,并不是只靠内力发出的,仿佛是耗费无比的心力,甚至是消耗了不少于万亭的生命力而发出的一般。 徐阳稍一愣神,随即转向张召重,此刻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好时候。 没想到张召重居然是个硬挺的汉子,重伤之下强行起身,看了徐阳一眼,愤愤地一跺脚,转身就跑。 徐阳越发忌惮这个生平仅见的对手了。 居然和自己一样不要脸啊。 此时从于万亭身后又跳出一条高大魁梧的汉子,不是文泰来又是谁? 眼角余光扫见骆冰似是带伤,心疼妻子的文泰来,虎吼一声,扑向那些留下断后的骁骑营官兵。 一双铁拳虎虎生风,拳行间,隐隐有雷鸣之声传来。 奔雷手?! 官兵中有识货的,惊叫着喊出了文泰来的外号。 士气可鼓不可泄,众官兵闻听面对的居然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己方主将也已经跑了,立刻四散奔逃。 文泰来虽然轻身功夫不弱,也只来得及追上其中三个,一一挥拳击毙,其他的都逃了。 文泰来愤愤地挥舞了一下拳头,这些官兵趁他不在时围攻他的妻子,实在是不杀不足以泄愤。 徐阳对于万亭使了个眼神,是时候该撤了。 远处影影绰绰有大队官兵的身影奔来,于万亭打了个唿哨,四人便隐没在黑暗中,往南城奔去。 一路都不断有巡逻的官兵加入围追堵截的队伍中,快到崇文门了,四人才真正发力,甩开追击折向东边。 于万亭带着三人绕来绕去,绕到东门附近,一条叫豆瓣胡同的小巷子里,此处也是红花会的一处隐藏的秘密分舵所在,早有人打开门等候,四人进了院子才算放下心来。 此处离帝都东边的朝阳门已经不远,只待天明开城门,红花会诸豪杰便能展翅高飞了。 四人围坐在一起,文泰来已经问清了情由,此时端起一杯茶,以茶代酒向徐阳表达谢意:“阎兄弟,这杯茶我敬你,今天若不是你,怕是骆十一妹会遭到不测了。” 徐阳暗想,若不是有我引起的蝴蝶效应,估计骆冰连皮都不会蹭破一片…… 当然自己拼了命救了骆冰也是事实,当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第五十四章 资料 茶喝完了,徐阳微笑道:“文四哥太过客气了,大家都是江湖同道,若是见到朋友被鹰爪孙欺负,不出手那还是人吗?当不得文四哥大礼,快快请起。”扶起还在施礼的文泰来,两人相视大笑。 徐阳忽又想起骆冰的伤势,追问之下才知道骆冰是中了一种奇门暗器,壮如牛毛,陷入体内,一时却无法取出,只等天明去请个好医师来看看。 徐阳想了想,莫非…… 小声跟文泰来提起,这暗器应该是武当派的芙蓉金针,虽说是金针,不过就是铁针外层镀金而已,可以用磁铁一一吸出。 文泰来忙请分舵的兄弟找来了磁铁,扶骆冰进了里屋,一试之下,果然一举奏效。 这一下,文泰来对于徐阳的广博见闻钦佩不已,再次向徐阳敬茶致意。 徐阳也不敢拿大,文泰来的武功才是真的厉害,自己不过就是之前看书,提前多知道了一些武林中的秘闻而已。 于万亭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客套,顺势说了一句:“难得文四弟和阎兄弟这么投契,阎兄弟不如索性就此加入红花会,大家一起痛快喝酒,一起开心做事,一起反清复明拯救天下苍生可好?红花会十五当家的位置我可一直为阎老弟留着呢。” 徐阳面上不免有些尴尬,忙解释道:“于老哥,阎某之前也曾提到过,大仇未报,大恩更未报,实在不敢承诺太多,待阎某杀光那些围攻我恩公胡一刀的奸徒,找到胡大侠的公子,安排好一切后,自当为红花会效力,为总舵主驱策。” 于万亭有些遗憾地说道:“奈何天不假年,刚刚我一拳击飞张召重,就感到这身体是实在不行的了,若非如此,这奸贼必定活不过今天。” 徐阳这才确定,为何于万亭一拳奏效后没有再次追击,原本以为主要是他顾及名声,不肯追杀伤重之人,身体只是次要的缘故。 现在看来,于万亭的身体是真的捱不了多久了。 于万亭又道:“先前答应过阎老弟,要帮你找些线索,多亏红花会北七省的兄弟们精明能干,这些天已经帮你找到了一点有用的资料。”随手从怀中拿出一叠白纸,郑重地交在徐阳手中。 徐阳拿过来一看,居然是份详细至极的资料,每张纸上都记载了二、三名江湖人士的情报,从此人的姓名、门派、武功、擅长之处、家居地址、门派所在、所做过的恶事和善事都一一列明。 第一份资料便是田归农的。 田归农。 天龙门北宗掌门,家住关外广宁城天龙门北宗内。 擅天龙剑法,暗器追命毒龙锥,锥上含毒,毒性未明,须得天龙门独门解药方能解毒。 武功极高,可谓江湖一流身手。 疑为饮马川众盗之首,平日里杀戮无算。 曾勾结广宁县令黄大人,吞并当地百姓田地八百余亩。 黄县令卸任后于饮马川被劫杀,全家无幸。 天龙门内还有多名好手,如“七星手”阮士中等等,皆不可轻视。 ………… 资料很是详尽细致,徐阳略略一看,便知道这些资料远不是于万亭口中所说的的一点资料,想必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去探查到的。 这个人情,徐阳是绝对要承的。 徐阳走到于万亭面前,一躬到底:“多谢总舵主费心!” 于万亭也不退避,口中说道:“阎老弟倒不必多礼。”扶起了徐阳,又道:“经查,当日围攻胡一刀的,共有四十七人,除有两人已经在沧州城死于阎老弟的手下,剩下四十五人的资料,都在此了,其中一流高手三人,阎兄弟切不可直接对上,若是需要,我红花会诸人都可出手相助,剩下四十二人,应该都不算什么特别难以对付。” 徐阳点头道:“多谢,此四十五人,若是小弟自己去查,怕不要查到天荒地老,搞不好还有错漏之人,还是红花会的兄弟们精明利落,查得仔仔细细,整整齐齐,小弟将来必有厚报!” 于万亭面有愠色道:“说什么厚报,难道阎兄弟不把我们红花会兄弟当自己人吗?若是说起来,你刚刚还舍命救了骆十一妹,难道要我们都跟你磕头谢恩不成?哈哈。”说到后来,假怒变真喜,于万亭清楚,这份人情送出去,将来必定对红花会好处更多。 当然,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并不在意这些好处,但是想到义子陈家洛上位后,能有阎基这样智勇双全的高手在旁辅助,心中自是老怀安慰。 徐阳自是不敢要于万亭等人谢恩,随口打个哈哈混了过去,只是心中暗想,若是能完成任务,还真要来帮红花会的忙? 不过陈家洛除了功夫不错,其它方面就是个捧不起的刘阿斗,红花会那么多人才,文泰来、一尘道长、赵本山、常氏兄弟、徐天宏、石双英……这些人,那个不是能独当一面,让清廷头疼的角色?居然被一个区区张召重给搞得鸡飞狗跳的,到后来还被乾隆骗得团团转,最后说是豹隐回疆,其实就是躲起来了。 这么多人都捧不起他,就算是再加上自己一个,能有多大改变? 自己就是诸葛亮,那陈家洛也不是刘备啊,甚至连刘阿斗恐怕都不如,他能放心让自己掌权? 呵呵。 平时也就算了,若是关键时刻,自己明知结果,劝说之后陈家洛还是固执己见,那自己是陪这个猪队友继续玩下去,还是索性走人? 别到时候把自己当成叛徒就搞笑了。 算了吧,直接加入红花会是太不实际了,大不了以后找个由头,再帮红花会一次也就是了。 正在于万亭和徐阳两人自顾自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又有人敲门。 除了于万亭和徐阳,其他众人瞬间都紧张了起来,毕竟是在清廷的帝都,刚刚又犯了事。 等打开门一看,却是另一名潜藏在九门提督府的红花会兄弟前来报信。 九门提督接到圣命,弹压帝都治安,却不禁九门,明天应该可以混出城去。 众人听到这个好消息,心下大定,只是疑惑为何皇帝会下这种命令。 恐怕在场的也只有于万亭和徐阳知道内中奥秘。 只是这两人,都不会外传罢了。 徐阳向众人告辞,这次他本身就没有显露出面貌和形迹,即使是和张召重过了几招,也没有过多暴露自己的武功。 若是自己也随红花会众人出逃,反而不妥,昨天晚上皇宫刚刚出事,今天你就跑路了,这明显是做贼心虚啊。 所以徐阳想继续潜藏在帝都,等有机会再去报仇。 把想法跟于万亭说了,于万亭考虑了一下,也觉得有道理。 张召重重伤败退,这伤没一两个月根本养不好,即使好了,他也未必认得出徐阳,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威胁。 其他的人,更不会对徐阳产生什么怀疑,相反,依仗他的人怕是更多些。 众人和徐阳道别,尤其是文泰来夫妇,受了徐阳的大恩,很想报答他,可惜没有什么机会,自是很不好意思,两人心中暗自盘算,以后必定要想法子回报徐阳的大恩。 徐阳自然不会关心这些,告别红花会群豪后,借着夜色,他独自潜回自家。 这一路盘查得比先前更为仔细,多亏徐阳的轻功如今已经极为高明,加上金手指的帮忙,有惊无险,终于赶在天亮前回到了自家宅子。 换了衣服,刚躺下想要休息一下,就闻听外间有人敲门。 起身开门一看,不是展彤是谁? 展彤看到徐阳在家,似乎送了一口气,马上就把他拉进院子里,才神秘兮兮地说道:“昨夜有人闯宫,你这里没听到什么异动吧?” 徐阳装作一副稀里糊涂的样子,他也知道展彤和他的上司,是有些怀疑自己的来历了,所以才会特地过来探查一下。 好在昨夜受的伤,徐阳已经用治疗术治好了,现在他全身上下一点伤痕都没有,换下来的黑衣也已经收进了随身空间,即使马上就有大伙官军前来搜查,也只会得出查无实据四个字,他还怕什么? 至于八卦刀,拜托,自从王维扬出名之后,本来就很常见的八卦刀差不多成了制式武器了,是个练武的家里差不多就有一把,拿这个做证据?那全天下练武的人起码有一大半都得进大牢去度个假。 展彤见徐阳懵懵懂懂,于是假装好人,透露了一点信息:“昨夜听说是红花会围攻皇宫大内,十几个当家都来了,尤其以总舵主于万亭的少林铁拳和四当家奔雷手文泰来最猛,据说连骁骑营最强的高手“火手判官”张召重都负伤而逃,嘿嘿,没想到一直自称一流高手的张召重,连于万亭的一拳都没挡住,这次红花会算是露了脸的,连皇上都被惊动…………” 巴拉巴拉好大一堆,徐阳只听出来一个意思,于万亭和文泰来都一战成名。 虽说他们之前已经很有名了,但是这次可是围攻皇宫啊,大内高手如云的地方,居然他们能全身而退,简直太吓人了。 虽然有各种原因,可外界不会知道啊。 至于徐阳,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以及他在这场战斗中的重要作用,即使是当事人张召重,估计也把他当做红花会的一位当家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闷声发大财才是徐阳的性格。 第五十五章 药材 说到发大财,徐阳看着展彤的眼神都带着暧昧,就好像看着一堆堆的银子。 可惜展彤今天当班,不然也不会被派来监视徐阳,不过他也答应,回去报告之后,下午就空闲了,可以借口搜查反贼的名义,带徐阳去几个生药铺看看。 至于能不能买到好药,这个就要看徐阳自己的机缘了。 徐阳正好想休息一下,也就不客气,送了展彤出门,回头就蒙头大睡。 一觉睡到了中午,几个小厮早就等在门外,只是今天徐阳没开门,他们也不敢闯进来,给他们开了门,徐阳吩咐他们也就不必准备午饭了,打扫完了准备下晚饭就好。 正准备出去吃午饭,展彤回来了,拖着他一起吃了顿酒,两人之间的关系噌噌噌的上涨啊,差点就拜了把子。 徐阳心中也是暗笑,想想展彤这种上下不挨着的小官也是苦,俸禄有限,又不敢和下面的侍卫那样去收保护银子,实在是很少有机会开怀畅饮。 饭后散步时间,展彤拿了徐阳好处,自然是兴冲冲地带着他逛遍了所有大的生药铺,连几个卖成药的大药铺也逛了一圈。 真有好货啊,徐阳甚至买到一根千年人参,还有八百年的灵芝两颗,另外诸如几十到几百年的野山人参,上百年的灵芝和何首乌,新鲜的鹿茸之类的更是收购了一大堆。 只是可惜,天山雪莲并没有药商在卖的。 不过就是这些药材,也足以把徐阳身上携带的金银,消耗掉一大半了。 他委托展彤帮他卖掉些珠宝,以便下次再来收购药材。 有了这些药材打底,徐阳算是心定了很多,等回到主世界慢慢出手,随随便便弄个几千万一点问题也没有。 要知道,后世由于过度开采,以至于野山参的资源被采掘一空。 哪怕是几十年的野山参也是极为少见的,每支都能卖个几十万以上,而徐阳手里,最差的也是这种货色,几十年到几百年的人参,足足有上百根。 就算全部都按最低价出售,那也有几千万了,何况年份越长,药效越好,价格也肯定越贵。 到了几百年这个档次,称得上国宝级了,已经不是花钱可以购买到的了。 其它那些诸如灵芝和何首乌这样的药材也是极为珍贵的。 也就是鹿茸可能便宜些,不过好在数量多,质量也好,此时的价格也便宜,收购回去绝对也很赚。 展彤接过徐阳递给他的那些珠宝,粗略地看了下,发现都是精品。 到底当了那么多年的大内侍卫,展彤家里虽然没什么钱,但是这种值钱的珠宝,在皇宫大内和那些达官贵人家中见过的可不少。 能被胡一刀藏在铁盒内的珠宝,必定是在劫富济贫的过程里,被精挑细选中的,虽然远不如皇宫内的御用品,但也绝对属于民间的精品了。 这些珠宝,单是卖给商铺也已经很值钱了,若是能直接售卖给那些皇族贵胄,价值简直可以翻倍。 红货的利润可是很惊人的,参考后世里,那些卖珠宝钻石的精品商铺,简直可以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就能吃三年了。 当然,其中的大头还是要给徐阳的,不过自己当中分润一些也是应当应分的。 想到这之中的厚利,展彤连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 若是运作地好,这笔钱上下打点一下,足够他升上一等侍卫了。 当然这也需要再熬几年资历,不可能一蹴而就。 不过那可是一等侍卫啊,对于展彤这种身后没有太大背景的人来说,这几乎是他理论上能爬到的最高位置了。 以前他想都不敢想,而如今,这个目标几乎是近在眼前。 光是想象一下,升迁后的生活,展彤都开心得要死。 而且徐阳是随手就拿出来那么多的珠宝,他肯定还会有其它更多的存货。 展彤并不是没有想要吞掉这笔银子的想法,不过徐阳目前在几位老大人那边受宠,若是自己吞了这笔钱,怕是将来若是闹到老大人那边去,自己一个小小的三等侍卫,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啊。 利欲熏心是没错,但是过大的利益,却已经不是展彤这个等级敢去吞没的了。 所以,当个中间商,赚个差价,挺好。 逛了整整一天的药材市场,可以说把帝都内珍贵药材的库存都搜刮一空了,再进药,估计也得十天半个月以后了。 徐阳也特意关照那些药商,若是有好药材,一定要给他留着,他若是不在,展侍卫也能帮他收购,不必担心。 那些药商虽然看在大内侍卫的面子上,给徐阳打了个折扣,不过由于量大,他们还是赚得不少,因此衣食父母的话,他们是相当听得下去的。 那就意味着,另一笔丰厚的利润。 当最后一家药铺也被搜刮干净之后,徐阳本想请展彤吃个晚饭的,不过展彤对于贩卖珠宝的热情远远超过了他对于晚饭的热情,两人告别后,徐阳慢慢转回了家。 既然红花会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徐阳又开始了他的宅男修炼生涯,连着好几天没出门。 这天徐阳刚刚晨练完,一趟胡家刀法更是使得娴熟无比,眼见得武功比之几天前,又有了提升。 此时院门外又响起了展彤的叫声和敲门声。 徐阳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展彤今天又来是为了什么事,难道说又有好货?还是委托他出售的珠宝都卖掉了? 应该不会这么快吧…… 打开门,果然是展彤,只是这次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蓝翎侍卫,一见徐阳开门,马上就拉着他往院里跑。 徐阳被他搞得有些转不过弯来,干嘛啊? 甩开被他抓住的手,大怒道:“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展老兄,请自重。” 展彤可能是一路跑来的,加上着急,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你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徐阳一看,估计对方是有啥急事,自己可能是误会他了,忙端来一杯水,让展彤喝了。 一杯水下肚,休息了一下,展彤这才缓过来,拼命的咽着气,吃力地说道:“徐、徐老弟,前几天……前几天的那些人参还在吗?” ???徐阳头上一阵问号,跑我这儿来要人参?什么情况? 展彤忙解释,他的叙事能力也有限,加上心急如焚,说了半天,徐阳才算听明白了。 原来,这几天他们审大盗,对方嘴角很硬,一直都不肯招,在大盗家中也没找到冷月宝刀,于是负责审讯的那几个侍卫没忍住,终究是用了大刑。 结果一下子没收住手,差点没把大盗活活打死。 说是没打死,也差不多了,请了太医院的御医来看,御医只说了九个字,医石无效,准备后事吧。 这可把几个侍卫给吓坏了,连苏和泰他们几个大臣都扛不住了。 塞了不少银钱给御医,人家只说,如果有百年以上的人参,还能吊住这条命三两天,其它药物一概都是没用的。 其实就是宣告了大盗的死讯。 然而,大内侍卫处不可能在赃物还没被缴获的情况下,就这样让大盗平白死掉。 百年以上的人参,都在大内密库里锁着呢,御医也不敢帮一个普通的犯人去弄这种药啊,大内侍卫处就更拿不到。 于是几位散秩大臣纷纷四处去找百年以上的人参,可是不巧,家里的那些存货,之前都当人情送给徐阳了,市面上那些,前几天据说都被一个外地药商收购掉了,连药铺里都没有现货,从外地调货,也不是三五天内能做到的。 除了有一个大臣,从小妾家里找到一支勉强达到百年的人参,让御医熬了药汤让大盗服下,暂时吊住了他一两天的性命之外,其他人居然是一无所获。 好在展彤知道徐阳家里有啊,还是他亲自陪徐阳去买的…… 于是展彤毫不犹豫地就出卖了徐阳。 当然,展彤也是好心,若是此时不说,将来大盗死了,那些老大人要是知道人参都被徐阳收购去了,嘴里或许不说,心里肯定会有个疙瘩。 与其这样,不如让徐阳自己个儿拿出来,好在他收购的量很大,拿出两三支给大内侍卫处,也不伤元气。 相反,大内侍卫处也不会白拿他的好处,之后必有厚报。 然后展彤就来到了徐阳这儿。 听他这样说,徐阳心疼死了。 在展彤眼里,那不过就是几百两银子的事,可在徐阳眼里,那特么可是几百万的事啊?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赶巧了,你敢不给? 好在需求的数目有限,你真给个十支八支的,就凭大盗现在这身体也吃不下去啊。 回到里屋,拿出几个盒子,挑了三支看上去品相最差的百年人参放在盒子里,牢牢捧在手上,出了屋,交给了展彤。 徐阳郑重其事地对展彤说:“展老哥,这可都是钱啊,要是犯人吃不了,还记得给我带回来……” 展彤一副牙酸的表情,你这是得有多抠啊? 别的不说,几位老大人送你这套宅子,起码也得买这种人参三五十根了吧? 就拿你几根,看你小气那样儿。 第五十六章 大盗 展彤拱了拱手,也懒得搭理徐阳,转身就走。 徐阳送他出门,刚想关大门,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 大盗是受伤了才需要人参来吊命,自己的那个基础治疗术不就是专治受伤的吗? 就算救不活,起码也能省点人参不是? 省下的参汤,就算没法卖钱了,自己喝了增加内力,也好过白白给那个倒霉大盗吊命吧? 反正精力值睡一觉就回来了,能省下几百万,这笔买卖,实在是做得。 忙出门叫住展彤。 展彤刚出门就被叫住了,心里那个腻歪,不就是几根人参,要不是你把全帝都的好货都收购了,我们大内侍卫处至于跑你家里来要这几根人参? 顿时就没好气地问道:“徐老弟,是不是舍不得啊?要不要几位老大人给你拿点药费?” 徐阳一听就知道人家挑理了,也不能怪展彤,在这事上,双方眼里的价值完全不同。 若是展彤知道这几根人参放到后世,起码能值几万两银子的话,他也就能理解徐阳的心疼了。 不过这是真解释不清楚,徐阳陪着笑说道:“展老哥,你刚刚说那大盗受刑不过,命在旦夕是吧?” “是啊,怎么了?”展彤满脸疑惑的看着徐阳。 徐阳又微笑道:“你猜小弟为什么一直收购这人参、灵芝一类的妙药?因为小弟家里一直就是行医为生的啊,尤其是这类跌打损伤,体虚血亏,正是小弟的擅长啊。” 展彤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徐老弟,这事可不能开玩笑,你说的是真的?” 徐阳笑笑:“若不是如此,怎敢在展老哥面前夸口,若说我的医术比御医大人肯定是大大不如的,但是在这跌打损伤的治疗方面,这些御医或许就不如我一点点了。” 展彤闻听此言,乐得屁颠屁颠的,一手抓着徐阳就直奔大内侍卫处。 这事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三等侍卫可以做主的,得先请示。 刑部大狱,天下最阴森恐怖的地方,没有之一。 即使是大白天,依然极少有阳光能透进到牢房深处那些死囚牢里,能进的只有阴风和哀嚎。 甚至连老鼠都不愿意进去偷东西吃,仿佛那里面的食物都带着诅咒一般。 就在五天前,庄承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进这么一个绝地。 作为河间一带最著名的独脚大盗,他向来是独来独往,无往而不利的。 这次前来帝都,原本只是想过来探探路,以便将来能多一个落脚处和销赃窝,本没有打算做什么生意。 只是出乎意料之外,居然获得了一个进入康王府的机会,当时他想都没想就毫不犹豫的混了进去。 天下靖平已久,康王府的守备远不如早先那么严整,连他都没想到,居然那么容易就混入了藏宝库。 进了藏宝库,他一眼就看中了放在库府正中的那柄宝刀了。 对于这柄“冷月宝刀”,他也是早有耳闻。 听说这把刀最早的归属者是耿精忠。 对,就是那个引发三藩之乱的罪魁祸首之一,大清靖南王耿精忠。 耿精忠年轻时,曾以此刀,一刀力斩三名重甲骑兵而名震天下。 后来三藩之乱,当上一代康亲王杰书率军打到福建,耿精忠被逼投降,并献上包括冷月宝刀在内的大量财宝买命。 当然,宝刀和财宝并没有真得能保住他的性命,这是后话。 几十年过去了,时移世易,“冷月宝刀”传到此时的康亲王巴尔图手上,巴尔图对此刀一直爱护有加。 巴尔图最喜两样东西。 一曰美色,前后娶了十六个老婆和侍妾,生了二十四个儿子,高产如那啥一般。 排第二的就是宝刀名剑。 天下太平已久,海内少有征战,贵为亲王,他更是没有上战场的可能。 唯有收集宝刀名剑的嗜好。 尤其是这“冷月宝刀”,可说是代表着他们家的荣耀和骄傲。 康亲王巴尔图每次宴请同僚,最后都要拿出此刀来炫耀,每每以不能让宝刀痛饮反贼鲜血为憾。 此时,这柄名震天下的宝刀,就在庄承眼前,让他如何能克制自己欲望。 其它的金银珠宝虽然珍贵,那也是寻常都能找到的,银子能买到的东西,都不放在庄承眼中。 唯有这“冷月宝刀”,无论是本身的价值,还是实用性,都可以说是天下一等一的宝物,若是平日里江湖争斗,有这柄宝刀在手,平白多了五成胜算。 恰好庄承也是使刀的行家,这不是老天恩赐一般吗?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若不是潜出王府时被人识破,他被迫杀了一名侍卫后逃跑,或许此时他已经安全地逃回了河间自己的老巢了。 没想到康亲王府居然反应那么快,九门受命严加巡查,别说带着一把刀,就是他只身逃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他曾经在王府显露过面貌,被人画影图形也是寻常。 他只能暗自潜伏下来,平日里扮作一个苦力挑夫,混迹于闹市之中,所谓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 想到此处,庄承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没想到即使如此,他还是被抓住了。 若不是自己多日后还是胆怯了,想要把宝刀卖了逃出帝都,自己也不会被那条两头蛇出卖,最后进了这刑部大牢。 天牢这道门,进来容易,出去,怕是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除非,是被押出去砍头的那天。 好在宝刀早就被自己妥妥藏好,在没有找到宝刀之前,他们不敢杀自己。 只是,多日里连续的刑讯,他也感到自己坚持不过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就在前两天,自己再一次从昏迷中醒来,那些鹰爪孙居然停止了审讯,相反还给自己请了医生,最后居然拿来了参汤给自己喝。 难道……是自己的身体不行了吗? 作为武人,他对自己身体的了解远胜过旁人,自己的身体一直强健,不然也不会走上独行大盗的这条不归路。 然而前些天受的刑太重了,现在自己躺在床上,身上也没有什么束缚,然而却丝毫动弹不得。 难道自己真的要死了? 远处又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看来那些鹰爪孙又要来了,只是不知道,这次迎接自己的,是刑具还是参汤呢? 在担忧和疑惑中,庄承又一次迷迷糊糊地陷入了睡眠中。 徐阳在展彤和几个狱卒的陪同下,进了这个名闻天下的大牢。 刑部大牢位于帝都正中心,刑部和大理寺的中间那片空地上,是关押重刑犯的所在。 整个建筑都在地面之上,没有设置地牢,因为不需要。 刑部大牢或许名声不显,但是换个俗名,所有人都会知道,哪怕只是三岁的孩童。 大家伙儿都称其为:“天牢”。 所有进天牢的人,不管之前有多大的名声,多么受人尊重,等他有机会出来,也都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天知道为什么,这里大白天都阴森恐怖,徐阳用手帕掩着自己口鼻,阻止那些充满着腐臭又带着死亡的味道钻入自己的呼吸。 与他以往的想象不一样,刑部大牢里,打扫得极为干净。 所有犯人都有单独的囚室,也有床铺、桌椅等生活必须品,甚至他还看到有几个犯人悠游自得地在写诗作画。 除了阴暗潮湿,这里的设施居然都很不错。 然而,那种仿若死亡的阴影一直盘旋在这栋建筑物内,仿佛从墙根和缝隙内传来的腐臭之味,从地底泛起的阴冷之气,无时无刻不在剥夺着这栋建筑内所有人的生机。 即使是牢房外的狱卒,脸上好像也带着死气一般。 全不如平常人那样生动活泼的颜色。 这些行尸走肉,如今还在前面给自己带路,然而徐阳只感觉自己是在走向地狱。 这种地方,若无必要,徐阳发誓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随后,他就看到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大盗,庄承。 远远看去,这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长相平凡,面色有些苍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刑太过的原因,本该孔武有力的他,现在正半死不活地躺着,若不是胸腹之间还略有起伏,徐阳差点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人,确实不行了。 这是徐阳对庄承的第一印象。 使用早已升级了的中级鉴定技能,他观察了一下庄承。 即使是到了武侠世界,徐阳每天都不忘了使用鉴定术,100点经验早就到了,但是之后升级到高级鉴定术需要的1000点晋级经验……反正徐阳没指望短期内可以升级了。 系统特殊技能“鉴定”,目前技能等级为中级,可鉴定较高等级的物品和人物。 注意:此技能只能通过使用经验慢慢提高,无法使用系统积分直接提升等级,目前经验值为37/1000。使用该技能将消耗宿主的精力值,也请注意。 “鉴定技能已发动,消耗精力值20点,鉴定未知人物……” …… “叮,鉴定成功,宿主获得鉴定经验2点。” 姓名:庄承。 攻击:1 (20) 防御:1 (15) 敏捷:1 (22) 智力:1 (16) 内力:0 (80) 人物年龄:33岁。 人物技能:中级偷窃术,初级易容术,狂风刀法3级,狂风身法3级,初级拳脚1级。 人物状态:濒死。 显示这人体力的数据条,已经呈危险的红色,而且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减少,按这个速度,估计这人活不到晚上。 所有的身体数值都已经接近于0,就连一般不会被身体状态影响的智力都降到1点了,而原本这个大盗应该是20攻击15防御的猛人啊。 现在这个情况,确实很棘手。 第五十七章 治愈 不过让徐阳最感兴趣的,是他在这个人身上,第一次看到了偷窃术和易容术这两个特殊的技能。 这应该是和鉴定术、医疗术很类似,只有初级、中级和高级的区别,而且依靠多使用就能提升经验值的特殊技能。 不知道能不能从他身上学会。 这增加了徐阳想要救活他的念头。 如果说一开始徐阳只是为了保住那几根人参的话,那么现在,这两个技能对他的诱惑力,远比人参要高的多了。 人参有银子就能买,空间里还有一百多根呢。 而特殊技能,这还是徐阳第一次在别人身上发现。 不管最后能不能学会,起码是个机会。 偷窃术,适合用在某些只能智取不能力敌的场合。 易容术,那就更重要了,要是能学会,自己以后也就不怕被人追击了。 若是两者都能学会,那当然好,若是只能学会一种,那徐阳必定会选择易容术。 徐阳之前也曾经通过过简单的化妆,试图躲过和亲王和田归农的通缉。 然而,事实证明,那种程度的改妆,基本没啥用。 若是有了高等级的易容术,怕是自己就算站在田归农面前,他都不认得自己了吧? 想想都开心。 “ 咳咳……”旁边的展彤看着一直在发呆的徐阳,有些看不过去了。 这兄弟,啥都好,就是爱走神,有时候小气了些。 徐阳从遐思中被惊醒,对展彤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随后走进了牢房。 这间牢房和别的牢房并无二致,都是些简单的床铺和桌椅,打扫的也干净,就连庄承身上原本受刑的血衣也早就被人换下,只是受伤过重,有些地方依然有血迹慢慢渗出。 “你们下手也太狠了。”徐阳对展彤抱怨道。 当然,他也知道这并不关展彤的事,那些下手的,最低也是展彤的上司,二等大内侍卫这种等级。 只是审讯还需要用刑,这种手段太低级了。 若是早几天,徐阳知道他们会这么蛮干,怕是早就接手了吧。 光是冷月宝刀的下落,就已经有足够的诱惑让他这么去做了,更何况现在还看到了两个足以让他心动的特殊技能。 紫金八卦刀虽说是利器,不过对于目前遇到的武功越来越高的对手,徐阳已经发现八卦刀的很多不足之处了。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张召重的凝碧剑,如果当时不是顾忌到凝碧剑的锋利,徐阳尽量避开了刀剑之间的竞逐,可能那一场对决,徐阳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而且八卦刀减少敏捷值的设定,对于徐阳来说也很是吃亏。 木桶理论,决定木桶存水量的,永远是最短的那块木板。 对于徐阳来说,敏捷可以说已经是他最短的那块木板了。 所以他一直有换把武器的需求和必要。 这时候,冷月宝刀这柄对他来说可以说是顶级武器的出现,徐阳绝对不认为仅仅是个意外。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句话也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范蠡说的。 可惜,自己来晚了几天。 眼前的庄承,显然已经油尽灯枯,处于濒死状态,自己那手基础治疗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治好他。 走近庄承,虽是大白天,牢房里仍然无法驱除那份阴冷之气,仅有的几线阳光,只能散落在牢房的某些角落,而根本照不到床上。 庄承就像一具尸体般躺着,一动不动,除了胸腹间偶尔还有些起伏,整个人跟死人没区别。 徐阳上前帮他掖了下被子,然后伸手号了号脉。 实际上,是借着被子的遮挡,用了一个基础医疗术给庄承治疗了一下。 看到人物状态里,庄承的体力槽增加了一小格,然后又开始缓慢地降低,他知道,基础医疗术对庄承来说,作用不算大。 招了一下手,展彤迅速把之前已经由御医炮制好的参汤端了过来。 喂了小半碗,眼见得庄承的体力值已经提升到差不多一半了。 果然,百年以上的人参,固元补气的效果就是好。 体力值虽然还在缓缓下降,但是下降的速度已经慢多了。 又喂了两口,但是似乎药性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体力值再也没有提升了。 徐阳吩咐道:“我再替他治疗一下,你们先退下去,务必保持安静。” 展彤很是听话,带头除了牢房,其他几个狱卒也跟了出去,除了锁上了牢房大门以外,一切安稳如常。 徐阳见他们走远,看了下导航系统,确定这里只有他和床上的庄承之外,没有别人了,这才又施放了两个治疗术。 此时徐阳的精力值,还足够让他施放5次治疗术而不至于昏厥。 看到庄承的体力值第一次超过50而达到了70左右,而且基本已经停止了下降。 徐阳知道,在百年人寿和神奇的治疗术一起作用之下,庄承的这条命算是基本保住了。 想来之前,御医的治疗也最多让庄承恢复到5成左右的体力值,然而由于没有更有效的治疗方法,慢慢地,又会降到濒死的状态。 这不是普通的医术可以治疗的致命伤。 嘿嘿,还好哥有金手指。 徐阳未免有些嘚瑟。 至于什么时候帮庄承把剩下体力值补上去,徐阳倒是不急。 一次性就看好他,岂不是太玄幻了? 万一被看中了,要自己进太医院当御医,那多耽误事啊? 庄承从睡梦中被惊醒。 作为大盗,若不是身体实在不行了,他对身边的风吹草动都应该是很警觉的。 然而当他睁开眼睛,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真的命不久矣。 心中哀叹一声,他望向那个敢于孤身进牢房的男人。 一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 只是,此人身上反常地,居然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气质,这是庄承这一生中也极为少见的。 如果准确地来形容,这是一种领袖群伦的气质,是那种只有他命令别人,一切尽在掌握的气质。 若不是他现在在偷喝明显属于自己的那碗参汤的话,庄承甚至会认为他是个便装的大人物。 对于一个偷喝自己救命药的人,哪怕他有再好的气质,再完美的相貌,庄承都不想理他。 气哼了一声,庄承翻了个身,把后背露给了那个猥琐的中年男子。 随后,他马上就发现不对劲了。 刚刚自己还一动都不能动地等死,睡了一会儿,怎么就感觉自己有了些底气? 只听那个偷喝参汤的男人开口了。 “醒啦?先说一下,这参汤你喝过一半了,你这条命算是救回来了,不过你刚刚开始恢复,虚不受补,参汤多喝了对你不好,为了避免浪费,我才喝掉它。暴殄天物,是要遭天谴的。” 为啥如此无耻的话,从这个猥琐男人口里说出来,那样的淡然,那样的理所当然呢? 难道是因为他无耻到了一定的境界了? 不对,刚刚那段话的重点,不是参汤,而是……我的命被救回来了?! 这不可能,之前那几个御医都一副你吃好喝好等死吧的死人脸,今天这个貌不惊人的男人,居然说自己的命被他救回来了? 呵呵,怕是又一种要自己交待“冷月宝刀”去向的奸计吧。 庄承一怒而起,翻身坐起身来,指着那中年男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觉得自己的身体确实和之前几天不一样了。 虽然身上受刑的伤痛还没完全消退,但是那几处渗血的地方已经止住了,自己也不像前两天那样,灌下参汤以后依然有气无力,连坐起来都费劲。 莫非,真的如他所说,自己的伤,被他治好了? 徐阳看着庄承一副愣住的表情,就觉得好笑。 任何人,在已经绝望后,发现自己居然还能活命,这时候的心灵震撼,都是一生中最巨大的。 若是不能及时利用,自己就该去买豆腐撞死了。 “我叫徐阳,你可以叫我徐大夫,当然,你可以可以叫我在江湖上的外号,“杀人毒医”。”云淡风轻地把自己最吓人,也最能唬人的外号说出来,徐阳只想看看庄承的反应。 “这不可能!” 这是庄承的第一反应,他脱口而出。 杀人毒医的名声他也是听说过的。 江湖传闻,这个人是从乡野间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奇人。 一手好功夫,能独力袭杀滇南四杰。 最可怕的是,他还会最顶尖的医术和毒术。 如同彗星一般崛起于沧州之野,仿佛一夜间,大名就广播于整个北方武林。 有传闻他的医术和毒术都已呈化境,境界远高于武林中一直人人闻之变色的那位“毒手药王”。 若是此人出手,治好自己的伤势,却也是说得通的。 然而,面前这个偷喝参汤的中年人形象,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庄承心目中那个仙风道骨般的“杀人毒医”重合。 因此庄承犹疑地问道:“阁下,真的是“杀人毒医”他老人家?在下闻听,杀人毒医是姓阎的,乃是阎王降世……” 这句话倒也不是庄承胡说,江湖传言多有夸大的,徐阳出道以来,杀戮不过十几人而已,就已经被夸大到成为阎王降世一般的杀神。 第五十八章 收服 徐阳继续伪装成淡然的高手气度,微微一笑道:“我本姓徐,之前为了某些事情,化名而已,却想不到世人如此传言,我若说我不喜杀戮,你可相信?”顿了顿,又似笑非笑道:“有人要杀我,我便杀他,却极少用上医、毒二字来伤人性命,我宁可别人叫我“杀人名医”即可。” 说罢踏步向前,在庄承背后点了几处穴道,顺势甩了一个治疗术上去。 庄承顿时觉得自己枯槁的身体如同被度过一道暖流,瞬间感觉伤势又好了几分,如此神奇的手段,他不是神医,谁是? “信,如此起死回生的手段,非神医决不可达到,但请明示,神医但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绝不推辞。”庄承一脸虔诚之相,天降神迹,不由得他不信。 徐阳点点头:“我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你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保你一生安泰。” 说道此处,庄承未免有些犹疑,并不是他信不过徐阳,只是若是说出宝刀所在,自己未免性命不保。 刚刚才重获新生,他并不想这么丢掉。 “看来你还是信不过我,也罢,那你就继续在这里等待吧,经过此次变故,想来那些侍卫下手会有些轻重,不至于让你性命危殆,只是……”徐阳看了一眼庄承:“你的皮肉之苦,怕是要受得更久些了。”说罢,举步便走。 其实徐阳想过,自己可以去庄承的居所找一下,以庄承的精明谨慎,必定不会让宝刀离自己居所太远。 而自己的导航系统,能找到附近500米内的宝藏,有了大致方位,找到宝刀应该不难。 只是现在的他,还想要学会那两项特殊技能,因此希望能取信于庄承。 庄承慌忙从床上跃起,举手拦住了徐阳。 然而,仿佛生怕沾染上徐阳身上那传说中无所不在的毒素一般,手伸到了一半,庄承便停下了动作,口中大呼:“神医莫走,在下一定信你,一定信你。” 徐阳笑了笑,转回身来,缓缓道:“其实我想问你的问题,并非关于宝刀,你道我不知?宝刀定是藏在你居处附近的某处民房内,你真以为我找不到?” 看着庄承仿佛见了鬼一般的神色,徐阳更是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庄承原本还想用宝刀的下落来买命,让徐阳答应保住自己之后才告知对方,也算是报了对方对自己的救命大恩。 然而如今最大的依仗,现在变成了虚空,如何让他不惊惧。 口中喃喃道:“神医果然神奇、果然神奇……,但请神医指示,无论什么问题,小人知无不言。” 徐阳这才点点头,态度正确。 “我且问你,若是我保住你的性命,你可肯听我的话?” 此时庄承早已对徐神医的手段钦佩地五体投地,自然是满口答应:“当然肯,莫说神医答应保住小人性命,就是神医最后没能保住小人,小人也愿意听从神医的吩咐,此生此世,不敢背叛,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徐阳面上更是多了一份欣喜:“那好,这几天你先养伤,我会吩咐他们不再拷打与你,我先去取了宝刀,另有用处,只是你须得听我吩咐,下次我会带着那些侍卫来审讯你,你得按我说的办,你这条命才能保得住……” 说罢,附身过去,在庄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庄承听了,面露惊讶之色。 不过既然是神医的吩咐,庄承咬咬牙还是答应了。 “你只要记得,除了我,别人问你什么,你都一概不知就可以了,免不得到时候你还会有些皮肉之苦,不用担心,我能救你一次,就能救你一百次。”停了下,徐阳又道:“至于其它问题,等你出狱之后,我再问你。” 听到此处,庄承更是对徐阳钦佩无比,先救了自己再问,这举动太光棍了,让庄承不服都不行。 “神医,既然神医如此爽快,我也就实话实说了,确实“冷月宝刀”被我藏在了我居处南边第二间的……” 徐阳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对庄承使了个眼色,因为从导航系统里他看到,展彤和另外几个陌生人已经接近了牢房。 若是庄承再说下去,难保其他人不会听到。 他可不想“冷月宝刀”的下落,落在那些侍卫的耳朵里,这样一来,自己就真的和这柄他梦寐以求的宝刀,擦肩而过了。 庄承也是机敏,忙回到床上,继续装作半死不活的样子。 徐阳点了点头,不愧是老江湖,就是识相。 走到牢房门口,大声道:“来人啊,展彤老哥何在?快点来人!” 话音未落,展彤果然带着几个人从拐角处出来,急急问道:“徐老弟,怎么了?是不是人犯有什么意外?” 徐阳待他打开牢房大门,进来了之后,才擦了擦汗,笑道:“幸不辱命,保住了这个大盗的性命,不过他的身体还虚,需要调养几日才能继续审问。” 展彤睁大了眼睛,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非但他不信,连跟着他过来的那几位都不信。 这几位都是太医院的御医,之前几天为庄承疗伤诊治的就是他们。 今日听说有个药商提供了百年人参,他们很是高兴,起码能吊住人犯的几日性命,也算保住了他们的医道名声。 不然御医看病,没几天病人就死了,算什么事儿? 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的,显得他们御医都是混饭吃的一般。 只是后来听说那个药商,居然在几位老大人面前打包票,说能医治那个人犯,这,这不是在打我们太医院的脸吗? 因此他们几个匆匆赶来,看到展彤守卫着大牢,只逼他放行。 展彤却也不敢得罪这些白胡子老医生,天知道以后有没有事情求到他们头上? 更不要说,这些御医个个手眼通天,哪个名门大官不欠他们几份人情? 只是,展彤也担心徐阳会与他们发生什么言语上的冲突,索性就直接带着他们进来了,也好从中调停一下。 但是一进了牢房,听到徐阳说的话,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吹牛也要讲点基本法吧? “我不信!”一位胡子有些花白的御医第一个跳出来,表示了不满。 至于为啥他第一个跳出来,那是因为,他最年轻啊! 话说剩下那三位,个个胡子都雪白雪白的了。 这位花白胡子的御医,绝对属于太医院里的小鲜肉。 然而让展彤担心的冲突,并没有发生。 徐阳笑着对那位御医说道:“还请御医大人验脉。” 对于老人,他还是很尊重的。 尤其是这种确实有着真才实学的老中医。 能混到太医院当上御医,绝对属于顶尖中的顶尖,个个都是人精。 若不是有治疗术和鉴定术这两个金手指在,徐阳的医术比起这几位,就是渣。 花白胡子的御医,名叫严白。 十年前就是太医院内少有的,仅以四十岁就入选麒麟阁的少壮派了。 十年过去了,他依然是太医院麒麟阁内,唯一的一位六十以下的八品御医,在这几名御医中,声望和地位仅次于此次带队前来的太医院判刘裕铎刘大人。 既然徐阳都表示让他诊脉了,严白自然是不会客气,走到床边,先是观察了一下犯人的气色,然后三根手指便搭上了庄承的手腕。 然后,严白就惊呆了。 今天一大早,他还来过这里,为庄承号过脉,然后经过几名御医的一同会诊,依然确定犯人的脉象如前几日一样,脉来歇止,止有定数,不能自还,良久复动,乃是脉象中最最凶险的“代脉”。 医书有决曰:缓之不能随手知,代是气衰凶且甚。 人犯明显是受刑过重,伤了心脉,导致气衰血弱,连基本的心跳都不能保持稳定。 即使这两天严白都用自己家族秘传的“人参归元汤”来吊住人犯的性命,不过他也多次和侍卫处的几位老大人表示过,参汤的效果只会越来越差,不必再浪费那些珍贵的百年人参来救这个人的命了。 然而此刻,这个人犯的脉象居然前所未有地鼓动有力,不浮不沉,尺脉沉取不绝。 这脉象……犹如枯木逢春,似乎整个人又重新焕发了生机一般。 人犯面向先前他没有细看,现在重新审视,虽然依然苍白,但是居然唇上多了几分血气,眼神也活泛了许多。 显见得是大好了。 这……这怎么可能? 严白忙换了一只手重新诊脉。 然而结果还是一样。 这种近乎打破他理念的奇迹,让他在确定诊断结果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如丧考妣一般,失魂落魄。 放开庄承的手腕,严白缓缓走了回来,对领头的白须老者,太医院院判刘裕铎大人深深施了一礼:“刘大人,此人犯脉象有变化,我实在无法理解,更无法解释,能否烦劳刘大人移玉步,再去确诊一番。” 刘裕铎是他的授业老师,当年曾和太医院判吴谦大人一起编纂过官修医书《医宗金鉴》。(注1) 自从吴谦大人于五年前过世之后,刘大人毫无疑问已经是太医院第一神医,素来有京中第一神医的美誉。 若是连刘大人都确定了结果,那严白才会最后死心。 注1:《医宗金鉴》是清乾隆四年由太医吴谦、刘裕铎等负责编修的一部官修汉医丛书。《医宗金鉴》这个名字也是由乾隆皇帝钦定的。《医宗金鉴》被《四库全书》收入,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对《医宗金鉴》有很高的评价。 第五十九章 忽悠 刘大人见心爱弟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听他请自己复诊,心中便暗道奇怪。 难道先前那人犯的绝死之像,居然还能有反复? 老人家大步迈向前,先看了下庄承的面色,轻咦了一声,随后手指点上他的腕脉。 一点庄承的腕脉,刘大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良久,他放开手,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缓步走到徐阳面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 徐阳忙闪开,开玩笑,一把白胡子的老大爷给自己行礼,那可绝对受不起,忙扶起刘大人道:“老人家何须行此大礼,折煞晚辈了,快快请起,请起!” 刘大人拗不过他,只能罢了礼数,道:“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老夫刘裕铎活了足足六十七岁,学医超过五十年,第一次真正领会了什么叫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奇医术,如此医术,如何当不得老夫一拜?” 一旁的严白,似乎仍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一般,突然间冲到徐阳身边,几乎是歇斯底里般地冲着徐阳吼道:“老师,别信他,这不可能,一个只能等死的人如何能治好?你一定是用了妖术是不是?这绝对不是医术,一定是妖术,一定是妖术……” 徐阳顿时有些不开心了,冷冷道:“纵然是妖术,用在医治病人方面,难道就不是医术了?笑话。”袍袖一拂,不愿再理会他。 实在是不想和这种不讲道理的人说话。 你治得好就是你御医医道高明,你治不好就是这人该死,别人治好了就是妖术? 除了给你一个呵呵,还真没合适的话好说。 怪不得白胡子老头是你上司呢。 人家那态度,多端正? 刘大人果然斥责了严白:“严御医,青天白日的,说什么妖法鬼法的,就算真的有这种妖法可以拿来治病,那也是一种特殊的医术,你我既然献身于医疗一道,当然也要去学,只要能拯救天下苍生,又有何不可?” 转过身来又对徐阳施了一礼:“全靠徐大夫圣手轻施,治好了我等无能为力的绝症,却不知徐大夫开的是什么药方,又用了何种手段,这么快就能起死回生?” 徐阳心中暗道不好。 确实,一个眼看要死,只能靠参汤吊命的人,转眼间就被自己治活了,任谁都不信啊。 与经验尚浅,一切想法都付诸言表的严白相比,刘裕铎这种先把人捧在半空,再下刀子的手法,高明多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这老头,不简单啊。 徐阳表面上还得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反过来询问几位御医。 “之前端来的参汤,却又是出自哪位的手笔啊?” “那是我家祖传的人参归元汤,主治心脉虚弱,益气补元,用的药与别不同,多名御医会诊都认为这是最对症的药品,你又怎么懂得其中妙处?”严白说到自家神药,自然是眉飞色舞,信心满满。 “药虽然不错,确实能治疗先天元气不足,心肺不力。”徐阳摇了摇头,仿佛带着无尽的遗憾道:“但是人犯是受刑不过,而并非先天身体虚弱,严御医你这药汤自然就不对症了,在下只不过是在药汤的基础上,略加增减,又特意加了一味奇药,之后再用内力对人犯体内的经脉加以疏导,让药效及时到位,自然是事半功倍,不过这种事,以你粗浅的医道,自然是不会懂的。” 几句话就把严白说得一文不值。 其实这人参归元汤真的是不错,刚刚自己不过喝了半碗,内力上限立刻增加了50点,比系统本身预计一根人参能提升的内力上限20点要高了足足一大半。 可惜当他再鉴定这碗药汤的成分的时候,只能分析出这碗药汤的几种材料和效果,并不能完全分析出这些材料的配比。 “叮,鉴定未知物品成功,宿主获得鉴定经验2点。 经鉴定,该物品为药品“特制人参归元汤”一碗,制作精细,用料讲究,价值五十万元左右,宿主获得鉴定经验2点。 人参归元汤:制作材料为百年以上人参、熟地、当归、附子、防风、杜仲、芡实、莲子、焦术、故纸、苡仁、山药、山茱萸各若干。 作用:补血益气,增强心肺功能。 特殊作用:习武之人服用,可治疗内伤,增加内力上限50点,最高可提高至1000点。” 神药啊,可惜只知道部分配方,不知道具体的用量和配置方法。 因此当他知道严白是神药的制作者,就立刻想出法子来激怒他,然后再想办法打击他,试图从他口中得知神药的具体制作方法。 否则靠自己去造,没有剂量配比的前提下,有无尽的可能出错,更何况百年人参一共才多少?够他一次次试过来? 严白果然被激怒了,大喝道:“你知道配方吗?你居然就敢增减份量?还有你说的奇药又是什么?还真的能起死回生不成?什么药材又是我没有见过的?” 徐阳暗笑道,这种药我特么都没见过,你会见过? 表面上仍然是悠悠然说道:“所谓奇药,自然是没见过的,莫说起死回生,我只不过用了一小片便能做到了,可惜那也是我最后一点存货了,若是还有多,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一下什么才叫奇药。” 停顿了一下,让对方先吸收一点信息量,然后徐阳又说道:“你那人参归元汤具体的配方我自然是不知道,但是闻过药汤之后,大致用的是什么药材,我还是能了解的。” 严白似乎是抓住了徐阳的命门,大笑道:“果然是吹牛,就连我老师也不能做到,闻一下药汤就能猜出药材成分,你小小年纪,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学医,那才多少年?你能做到?你能做到我就拜你为师!” “算了吧,你一大把年纪,贵庚了?别拜了在下为师,没几天还要我帮你送葬,那就不太好了。”徐阳继续用他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清淡口气,挑拨着严白的情绪。 严白正待发作,刘大人及时地阻止了他,然后对徐阳说道:“徐大夫医术通天,我等凡夫俗子自然是望尘莫及,不过么……”沉吟了片刻又说道:“若是说闻一闻药汤就能知道医方配比,连老夫也是不信的,若是如此,哪一家的秘方还能独存?” 说到底,刘大人也不敢相信徐阳的胡诌,这太夸张了,中医大家们,自古以来都是以秘方来维持自身的价值,若是一个方子天下人人可知,那些名医还会有如此高的名气和收入吗? 那面前这个徐阳,岂不是可以把任何一个名医或是药铺的所有秘方都分析出来? 开什么玩笑? ………… 呵呵,开什么玩笑?徐阳自己都笑了,这种鬼话还有人会去分析真实性?说出来我自己也不信好不好? 不过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说出去,这才好骗你啊,不然这人参归元汤的配方自己又怎么能平白得到呢? 正因为秘方的重要性,所有名医都会对家传的秘方视若珍宝,即使出再多的钱,人家都未必肯卖。 何况徐阳现在可真没啥钱,有钱他也要拿去收购人参啊。 若不是这人参归元汤的药效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有用了,他自己都未必会去弄。 毕竟这样,实在是太费劲了。 “严御医不信,刘大人也不信?那就不信吧,就当在下胡说八道,开了个玩笑,今日诊病也累了,在下先告辞了。”说罢就要走人。 严白见徐阳退缩,反而来劲了,大声质问道:“什么叫做就当你胡说八道?本来就是你一直在胡说八道,现在被我等看穿,就想溜了?没那么容易。” 转过身来对刘大人说道:“此人狡诈,一意欺瞒我等,想必另有谋算,今日不查个清楚,外间人等必然要说我太医院无能,连个乡间的药商都不如,若是传到皇上那里,也不好交待啊。” 一语顿时说中刘大人心中的隐忧,是啊,一个药商又能有多少真才实学?治好人犯,或许只是凑巧,从刚刚他的解释来看,多有虚浮之词。 但若是传到外界,却不知要引起多大的波澜,一介药商医术远超太医院御医之类的流言蜚语,传播开了,对整个太医院都是沉重地打击。 万一失了圣心,皇上怪罪下来,还不是自己这个院判吃罪? 想到此处,刘大人一改初衷,对徐阳也开始有了不满。 “徐神医,此处并非说笑之处,我等奉命诊治人犯,治不好,那是我等医术低微,回去自然会再加参详医书,再钻研医术,只是当下有个神医治好了此等病例,我等却不能当面请教,岂不是舍本求末、缘木求鱼?还请徐神医当面施展嗅药之术,也好让我等领略阁下高超的医道,以便医术能得以精进。” 好嘛,连京城第一神医刘大人都改口称徐阳为神医了,这事……搞得有点大啊。 庆祝上架,今日两更,晚上还有一章。 第六十章 赌约 徐阳笑笑,道:“此秘术乃是在下祖传秘技,却不方便在人前炫耀,依在下看来,要不还是算了吧?免得有些人看了,妄自菲薄,就此失去从医的信心,那就……不是太好了。” 口中语气虽然很是客气,但细细听来,依然是夹枪带棒,句句不离严白左右。 严白脸都气青了,几乎要改名严青…… 还是刘大人仔细,听出了徐阳话语中暗含的言外之意,于是淡然笑道:“徐神医说得是,祖传秘技当然不便在别人面前随意施展,不知徐神医要有些什么条件才肯答应?银钱?太医院的官职?或者是什么神奇的药材?” 徐阳心中冷笑,这些什么银钱,官位,神奇的药材,我才不稀罕呢。 好吧,说实话我还是很稀罕的……但这么说,破坏人设啊。 摇了摇头,徐阳回道:“银钱、药材么,在下本身就是药商,一时倒也不缺。至于官位,展大人可以为证,前些天,苏和泰、额图浑两位老大人邀在下去侍卫处当一个二等侍卫,我都婉拒了。实在是有祖训在先,徐家弟子生生世世不得为官,不然,当时两位老大人如此诚意相邀,在下也不好不答应啊。” 展彤之前不好插手双方的矛盾,现在终于有办法帮帮徐阳,顿时点头如捣蒜一般,连连称是。 刘大人心中也有些苦涩,自己一生引以为豪的那些,无论是医术,金银还是官位,在这徐姓药商面前居然一无是处。 是啊,做药商的还缺药,还缺钱吗? 若不是这个徐阳把市面上年份足的人参都收购完了,这件事本身他也没机会掺和进来啊。 仅从这点来看,就足以看出这位徐神医自身的财富是多么惊人。 至于官位,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六品的院判,自己能给他什么官位? 八品的御医?九品的吏目?还是不入品的医士? 就算把自己这个六品的院判位子给人家,人家也不稀罕啊。 你没听他说,连堂堂正四品的实职二等御前侍卫,他都不去干,自己一个六品的虚职,人家会在乎?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都闹到这个份上了,真把人给平白放走了,不留点说法,太医院的人算是丢到老家去了。 何况他那嗅药之术,听起来就那么不靠谱,显然是用来蒙人的。 不若…… 刘大人嘿嘿一笑,索性拉下老面皮,对徐阳示好道:“不若由徐神医示下,需要什么条件,才能让我等见识一下嗅药之术的神奇,也好让我等,心服口服。” 最后四个字,老头几乎是咬牙切齿般说出来的。 徐阳一看,也别再逗人家老头了,免得到时候闹出心脏病脑溢血啥的,那他就造孽造大了。 忙回道:“不敢不敢,在下却不敢提什么条件,不若这样……”徐阳装作略加思索的样子,片刻后就开出了条件:“今日时间已经不早了,怕是各位来不及准备,明日一早,在下自当亲身拜访太医院,请诸位前辈都准备好自己的独家秘药,若是闻不出什么究竟,在下当场向诸位赔罪,另赠送太医院千年人参一枚,八百年灵芝一颗,以作赔罪之礼,若是在下侥幸成功……”看了看严白和几位御医,徐阳又笑了笑,道:“也请诸位前辈将秘药的具体配方和炼制方式,一一告知在下,在下一生嗜医,只求秘法,绝对不会拿来贩卖或者诊治他人,如何?” “这……”别说刘大人犹豫了,就连一开始就跳来跳去的严白都犯嘀咕了。 “还有,之前为了医治这位庄老兄,我把祖上传我的一味神药用光了,只怕未来再碰到类似病情,也请几位御医帮我寻一下,想来,御药房里不会缺这一味药吧?” “呵呵,什么神药,怕不是你编的吧?”果然猪对手严白又来送助攻了:“天下奇药三百六,别的地方没有,大内御药房还会缺?” “那么,君子一言!”徐阳眯眼笑道。 “快马一鞭!”严白正气凛然! ………… 这是一场赌博。 太医院的赌注,是太医院的名声和御医们的秘方,至于那位所谓的神药,笑话,太医院和御药房还缺药?。 而徐阳的赌注是两份珍贵的药材。 然而这两份赌注原本是毫不对称的。 光是太医院的名声就远比那两份药材要珍贵的多。 更不要说那些更为宝贵的秘方了。 然而,御医们却不敢不赌。 赌了,他们才有机会维护太医院那医中翘楚的名声。 不赌,他们就真的失去了一切。 连自己最有信心的医术都不敢赌,那么活该他们失去一切。 包括他们自己御医的身份,到时候怕是也保不住了。 更何况,这个赌约本身就很奇怪。 徐阳获胜的几率几乎是零。 靠嗅觉分辨药汤的材料构成,这就算是在传奇小说里,也太过于虚浮了。 作为医生中的极致,御医本身就是这个时代最好的一群医生了,没有之一。 而这种事,他们甚至连想都想不出来。 如果说是单方药,闻闻或许能闻出来。 但是这些复方汤药,哪一个不是用七八种甚至十几二十多种的药材一起炼制的? 药效不去提,光是十几种药材生生地混合在一起,你还能闻得出什么药材? 更不要说再熬制几个时辰之后了,所有的味道都混在一起了。 有些药材份量极少,一两人参加七钱鹿茸中再掺杂多半钱的冰片,混在一起煎两三个时辰,你确定能闻得出来? 所以这个赌约,其实御医们是站在很有利的位置。 因此在考虑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在场所有的御医都表示,赌了。 不过徐阳也有条件,必须找人做裁判。 不然我说这味药里有什么药材,明明说中了你硬说没有,到时候算谁赢谁输? 这个提议正中御医们的下怀,他们也害怕徐阳到时候输了耍无赖。 谈妥了,御医们回头看了一眼,虽然还是躺在床上,但是明显已经渐渐恢复精神的人犯,叹着气回去准备了。 徐阳则根本不需要准备什么,只要到时候鉴定术不出岔子,绝对不会有问题。 若是到时候系统这样来坑自己,现在再准备又有什么用? 展彤带着徐阳离开了大牢后,便直奔侍卫处,面见几位老大人。 这次侍卫处里,一共有三位老大人坐镇,除了之前就认得的额图浑和苏和泰,还有位长髯飘舞的老者,显然这位也是大内侍卫处官阶仅次于领侍卫内大臣的二品散秩大臣。 散秩大臣没有确定的名额,据说本届共有五人,今天一下子到了三位,已经是很少见的了。 展彤领了徐阳进来,上去和苏和泰略提了几句情况,便自行退下。 以他的位阶,本来没有进言的资格,不过这次由于保举徐阳有功,这也算特例了。 当几位老大人听说徐阳居然治好了人犯,无不惊讶。 要知道,他们原本只是想从徐阳处讨要几根人参,用来吊住人犯的命,然后希望能在人犯弥留之际的这几天内,查到冷月宝刀的下落。 说白了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没想到,之前徐阳居然说可以试试去治疗人犯。 更没想到,死马居然被治活了。 苏和泰盯着徐阳,神情凝重地问道:“徐贤侄,你确定人犯已无大恙?” 徐阳却不敢以对御医们的态度来面对这些大内侍卫中的人精。 俯首致意之后,才缓缓抬头道:“不能说就此就无恙了,只不过若说之前,人犯是九死一生的话,如今可说多救回来五六成罢了,至于犯人能否活下去,既要看天意,也要看人意了。” “哦?”三位老大人同时问道:“何为天意?何为人意?” 徐阳恭恭敬敬地回道:“天意自然是上天的旨意,阎王要人三更死,何曾留人到五更?金疮迸裂之类的事,谁都不能打包票的。”见几位老大人纷纷点头,才继续说道:“至于说人意,也要看人犯有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想法,若是病人心灰意冷,不愿意活了,即使是再好的药物喂食下去,药效也是达不到膏肓之中的。若是如此,也请几位老大人莫要见责于晚辈,晚辈只能说是尽力了。”(注1) 额图浑一直对徐阳青眼有加,越看他越顺眼,不免为他打圆场:“贤侄客套了,之前那人犯岂能说是九死一生,根本就是十死无生,如今贤侄能将此人的生机提高到五六成,那已经是大大出乎我等所料,又怎会见怪?” 苏和泰也点点头,缓声道:“确是如此,若是金疮迸裂,那自然是怪不得任何人的,至于人犯不想活下去的问题,我看你似乎是另有方法解决?” 第三位老大人只是笑着望向徐阳,一言不发。 徐阳心中窃喜,这几位老人家,简直都是老人精啊,自己想说什么,还没说就猜出大半了,这样好,比自己请求更有效些。 于是徐阳拱手道:“若要让人心萌生意,最好的办法无非就是给他希望。” “哦,什么希望?”苏和泰问道。 注1:金疮迸裂,也就是伤口发炎,在古代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一场战争结束后,大部分伤兵都是因为伤口发炎而死的。 第六十一章 筹谋 听到苏和泰的问题,徐阳略一犹豫,便开口说道:“嗯……其实刚刚为他治疗之后,晚辈也曾短暂与他对话,发现其实此人并非十恶不赦之徒,只是仰慕宝刀威名,一时贪心蒙了心眼,才会下手盗窃的,所以……” “所以你想请朝廷特赦于他,那小贼才肯活下去,活下去了,才愿意交出宝刀?”长髯老者终于没憋住,还是开口了。 “对,也不对。”徐阳微笑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哪里不对?哪里对?贤侄,莫要再让我猜灯谜了,快说。”额图浑是个急性子,才不耐徐阳这种明里暗里打机锋的话。 “对,是晚辈确实希望几位老大人,法外开恩,放此人一条生路,至于说不对……依晚辈看来,这柄宝刀,怕是早已不在京都了,更不会在此人手上。” 额图浑一拍桌子,大怒道:“怎么可能?从宝刀失落之后,大内侍卫处早就通知九门提督,严查九门进出人员,非但不明身份的要查,哪怕是官军提刀拿剑的也不得擅出帝都城门,除非……” “除非有特派令牌的,可以通过?”徐阳笑道。 “这……”额图浑不免失声,确实,在这个君权大过天的世界,哪怕是大内侍卫处和九门提督的命令,在某些特权阶层的眼里,也是形同虚设的。 “你的意思是说,有位高权重的人与大盗串通?若是如此,人犯早就携刀逃跑,又怎会被抓?”长髯老者沉声问道。 徐阳道:“可惜,可惜晚辈与人犯交谈不多,只问道一些蛛丝马迹,并无实证,而且……” “而且什么?”苏和泰急问道。 “而且即使有令牌,也不代表是有人和人犯串通,或许是当权人物的下属,擅自行动,和人犯交易也不一定。” 听罢此言,三位老大人像是松了口气,若是说那些持有令牌的人直接和人犯串通,那他们大内侍卫处岂不是坐蜡?抓还是不抓?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如果只是那些大人物的下属,擅自和大盗串通,那大不了不管这些,只要有线索,反而好办了,从他们手里拿回宝刀也就可以了。 “贤侄的意思,是还要和人犯再多接触一下?”苏和泰试探着问道。 徐阳胸有成竹,淡然笑道“那倒不必那么麻烦,只请几位老大人答应晚辈三件事,晚辈保证帮几位老大人打探到宝刀的下落!” 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 “第一,短时间内不要审讯人犯,最起码等到晚辈将他治疗得无性命之忧后再加以审讯。” 三位老大人点点头,这本来就是应有之意,即使徐阳不提,也会这么执行。 人犯要是再有差池,不用上面处罚,这几位自己个儿都坐不下这个位置了。 徐阳继续说道:“第二,下次审讯,晚辈必须全程陪同,审讯人员关键时刻,必须听晚辈的安排。” 三人这次有些犹疑了,不过想想,若是没有徐阳,这人犯根本熬不到受审那天,考虑再三,还是答应了。 “第三,若是人犯愿意供出宝刀下落,三位老大人必须担保放他一条生路,这样,晚辈才有机会说服他。”对于徐阳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那个条件。 因此他斩钉截铁地说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此事事关重大,我等还要商讨一下,过段时间再给贤侄回复,只是在确定之前,还请贤侄继续帮人犯调理,以免功亏一篑。”三名老大人也不敢随意答应徐阳的这三个要求。 特别是第三个要求,处置权并不在他们手上,最起码,得问过康亲王他老人家。 “ 那是自然,医者父母心,若是三位老大人答应晚辈的请求,晚辈方能取得病人的信任,若是如此,晚辈保证一定能找出宝刀的线索。” 说罢,徐阳也不拖延,起身便要告辞。 他也知道他的三个要求,有些惊世骇俗了,侍卫处未必会答应。 不过这也不过是万全之策,如果实在办不到,那么只能怪犯人自己倒霉,并不是自己不救他,想来,他也会体谅的吧。 展彤送徐阳出来,也是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是天大的功劳,老弟为何要帮那个人犯说话,结果弄得上不上下不下的。” “无妨,所谓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我看那大盗也是生活所迫,并非十恶不赦之人,虽然此次可能会得罪康亲王,但是只要寻回宝刀,只怕康亲王也不一定会追究到底。”徐阳笑道。 “唉,只能期待如此了,那明日的赌约?”展彤小心地问道。 其实连展彤都认为徐阳是用的拖延之计,什么闻汤辩药,这牛比悬丝诊脉还要吹的大些。 “那当然要参加,放心,小弟有祖传秘技在此,那伙御医不过是给小弟送礼而已。” “但愿如此吧。”展彤苦着个脸,若是因为此事得罪了御医,今后自己怎么还会有好日子过? 不过想到另一件事,展彤脸色又好了些:“有个好消息,老弟你之前委托老哥贩卖的珠宝已经出手大半了,剩下的也有些眉目,改天一起换成银票,给老弟你送去。” 徐阳眉头一皱,银票这玩意儿,现在或许有用,将来去别的世界肯定就没用了,还不如金银实在。 “老哥,银票这东西是方便,只是过些日子我要去次关外,那边未必用得上。”徐阳想了想:“这样,老哥尽量帮我换成黄金或者白银,若有什么火耗,老哥尽量算上,兄弟我不是那么计较的人。” “好吧。”听到有好处,展彤的小眼睛又眯了起来,这不是挺好吗? ………… 当夜,徐阳便趁夜色,来到了庄承之前居住过的民居。 这是南城一片贫民居住的大杂院,由于庄承是被大内侍卫直接抓走的,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被赶走,院门和庄承所居住的房间也都已经被官府贴了封条,闲杂人等可不敢进去。 之前怕也是被反复搜查过几十遍了吧。 索性打开了导航系统,果然宝刀并不在这个院子里,而是向南两栋的某一个房间内显示了金色的标记。 导航系统一个(系统吐血大赠送,可查知五百米内路径,探知敌我位置,并有机会查知隐藏宝藏,此物品可以携带至其他任务世界。) 这还是徐阳第一次利用导航系统查知隐藏宝藏的这个特性来寻找宝物。 事实证明系统出品,除了系统本身这个坑货之外,其它都还是很靠谱的。 系统:“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结构的机会。” “ 好吧,系统出品,必是精品。” 不过貌似这个存放着宝刀的房间,里面怎么还住着人的啊? 不过正是因为有人住,才不引人怀疑,庄承这么多年的江湖,也算没白混。 问题是……怎么操作才不惊动别人? 想了半天,徐阳并没有在不惊动房主的前提下进去搜寻宝刀的把握,考虑到自己还有足够多的时间,他索性就放弃了今晚直接拿到宝刀的计划。 万一打草惊蛇,惊动了还在附近蹲点的那几个大内侍卫,那就得不偿失了。 导航系统除了显示了宝刀的所在,附近还有几个黄点,不用说,肯定属于那几个蹲守的侍卫。 若是今夜强行闯宅,惊动了别人,别说今天拿不到宝刀了,就算是傻子都会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大内侍卫们搜查可不必顾忌房主啥的。 于是,徐阳又趁夜潜回了自家宅子。 第二天清早,他又去了一次刑部天牢,虽然他极不愿意再次踏入这栋人间炼狱,但是事情没有处理出结果之前,他依然必须每天过来替庄承诊断。 在看到庄承的体力非但没有继续之前缓慢下降的趋势,反而在一夜过后,已经恢复到总值的85左右的时候,徐阳终于松了口气。 这代表即使没有继续用药和治疗术,庄承依然已经有了恢复能力。 这也就意味着……参汤省下来,可以自己喝了。 当着庄承的面,把本来该给他喝的那碗人参归元汤给喝了个一干二净,引得庄承的眼角一阵跳动。 偷药喝也没这么明目张胆的吧? 徐阳喝完了,才发现庄承在盯着自己看,强行打了个哈哈道:“那个啥,你病刚好,不能补得太过了,每天我帮你调理一下就好,人参这种对你身体没啥效果的,等你出狱以后再慢慢补吧。” 庄承听出了徐阳的言下之意,开始还带些调笑的神色,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了:“你的意思是,我真的能出去?” “这还要看侍卫处那些老大人们商量的结果,反正我尽力了,能不能成,还得看天意。”徐阳指了指天花板。 可惜,天牢里是看不到老天的,庄承的嘴角不免又是一阵抽搐。 不过徐阳肯尽心,他也已经很感激了。 毕竟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目前为止,也只有这个医术神奇的徐神医一个人了。 “为什么帮我?”这个问题不解决,庄承始终无法安心。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语的恨,自然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关心。 今天继续两更,晚上还会有。 第六十二章 太医院 “这个问题要分很多方面说。”徐阳瞅了一眼庄承的神色,决定还是不逗他了:“一来,我救活的人,当然不希望他马上再去死,不然我救你岂不是完全没有用处?” 庄承点了点头,这个解释很合理,但总从一个偷喝自己人参汤的人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 “二来,你之前的行为让我很有兴趣,俗话说艺高人胆大,你既然那么大胆去偷康亲王府的宝物,自然有惊人的本领在身,实话说,我想学。” 徐阳看了一眼,见庄承并没有拒绝的意思,才继续说道:“三来,我之前跟你说的,你所有的一切,都得听我的安排,还记得吗?你是我之后一步行动的必要组成部分,简单来说,我必须利用你去坑一个人,所以,你必须活下去,才能帮我达到这个目的。” “你的话我还记得,只是,这样就能让我活着出去了吗?”庄承也是老江湖了,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江湖上,哪怕是结义的兄弟,甚至是亲生兄弟都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更何况,徐阳对他来说,可以说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当然,他昨天救了自己的命,但是,若是他今天就要夺走自己的性命,庄承也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我之前就说了,你能不能出去,那是天意决定的,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个可能性转化为最大,至于最后结果如何,也不是完全由你我来决定的。”顿了一顿,徐阳又说:“不管如何,即使你最后出不去,我也不会再让他们折辱你,会给你一个干干净净的死法,你老家的那些亲人,我也会帮你照顾,留给她们一笔足以养老的银子,我想,这些也应该够了吧。” 庄承闻言,费力地起身,跪在地上给徐阳磕了三个头:“恩公在上,若是小人此次能平安出狱,必遵恩公为主,即使无法出狱,恩公但有所求,绝不敢欺瞒。” 对方既然说出了成事在天这种话,说明他并不是在骗自己。 如果是骗子,自然会说诸如你肯定能出去,放心好了之类的话来蒙骗自己。 显然,徐阳不是这样的人。 徐阳笑笑:“这倒不急,你先养好伤,这些日子应该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之后我会安排,你要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些,那就可以了。” “是,小人一定遵命。” 在生与死的抉择中,毫无疑问任何人都一定会选有利于他的那个选项。 这点徐阳并不担心。 徐阳不否认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用庄承,这点他一点都没有掩盖的意思。 人如果连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那他才是真的失去了一切。 当然,若是能顺便保住他的性命,就更好了。 徐阳自认为是个好人,何况,庄承这个人,对他来说还是很有用的。 佯装做了一番治疗之后,徐阳便离开了天牢。 门外有太医院众御医安排好的马车。 比试当然得去太医院,那些御医也不是什么傻子,如果在别的地方比,还怕徐阳买通谁来作弊呢。 只有在太医院比试,才能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果然,在徐阳抵达太医院之后,他才发现,等在门口迎接他的,并不是只有昨天那几位御医。 以太医院院判刘大人为首,起码有五六十名御医以“学习”的态度,来围观这场所谓的“比试”。 这是要搞事情啊,徐阳心中暗笑。 双方互相客套了一番,刘大人替徐阳引见了那些御医。 都是好大的来头,能来参与此事的,最低都是位居八品的御医,可以说,这五六十人,聚集了这个年代,最好的一批医生了。 徐阳忽然灵机一动,这些最起码都是拥有中级以上医术的名医们,能不能帮自己提高一下医术呢? 要知道,徐阳之前不过就是继承了阎基这个角色的基础医术罢了,如果不能提高,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医术等级和经验是无法带到其它世界的。 甚至连基础医疗术都会失去。 徐阳一直也在犯愁这件事。 现在机会总算来了,如果能在太医院内向这些名医学习真正的医术,提高自己的医术水平和等级,那么到了其它世界甚至包括回到了主世界,自己也会拥有一身足以安身立命的医术。 想到此处,徐阳对那些御医的态度就不同了,每个都是活动的医术经验值啊。 一众御医也惊讶于徐阳谦恭的态度,这和昨天那几位同僚所说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啊。 人家明明很客气嘛。 而在严白和昨天参与赌约的那几位御医眼里,则完全不同了。 先入为主的他们,绝对是认为徐阳是在假客气,以便输了之后,好抵赖赌注。 哼哼,哪有那么容易? 进了太医院大门,徐阳也有些惊讶于整个太医院的规模了。 前前后后怕没有上千座屋子? 要知道,整个皇宫也不过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的屋子而已。 太医院居然能有十分之一的皇宫规模,此时的帝都虽然远不如后世那般寸土寸金,但是要有那么大的面积占地,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不过仔细想想,太医院主要就是为皇家服务的,皇帝才不在乎花钱呢, 太医院的规模越大,他们岂不是越安心么? 进了太医院,刘大人又为徐阳引见了两位前来做仲裁人,也就是裁判的大人物。 一位是当朝驸马阿睦尔撒纳,是位壮实的蒙古贵族。 一位是雍正五年的状元,如今吏部侍郎彭启丰,年约五旬,面白如玉,三柳长髯,一派名士风流的形象。 这两位都是清贵的身份,自然不会有营私舞弊之类的话柄给人握。 徐阳忙上前行礼,两位大人也表现得很亲民,对徐阳似乎颇有兴趣。 毕竟天下虽大,但这种敢和太医院御医打赌的商贾,也是极为罕见。 行完礼,彭启丰身为汉官,自然对同为汉人的徐阳颇有好感,便道:“徐大夫,此次赌约尚未行走文字,尔若是不愿继续,向诸位御医大人认个错也便是了,不必有所顾虑。” 徐阳自然会意,只是,这种肯定赢的赌约,自己怎么可能放过…… 躬身一礼,微笑道:“大人在上,草民若是没有把握,怎敢和诸位太医赌斗,实在是家传秘技,十有九中。” 严白只在一旁冷笑,心中只是认为徐阳在死撑。 若有把握,怎会说出十有九中这种话,岂不是说,若是今天输了,也算难得的一不中? 彭启丰见徐阳不听劝,只当徐阳真的有所把握,他不是医生,自然不觉得闻汤辩药有多不可思议。 阿睦尔撒纳是蒙古人,从来只好看热闹,见徐阳信心满满,自然不会有意见。 刘大人示意众人安静,对徐阳客客气气地说道:“徐神医,昨日定了赌约,那几位御医也已连夜准备好了,今天一早便开始了熬制汤药,如今正是合适的时辰,不如请徐神医及时辩药?” “不急,赌约只是口头约定,很多细节并未商榷,不如行诸纸上,如何?”徐阳笑眯眯地提议道。 “这是自然。”刘大人虽然不知道徐阳为何成竹在胸,不过订立文字契约,那本是应有之意。 拿来纸笔,刘老大人龙飞凤舞,片刻既成,徐阳看了一下,笑道:“其它并无他议,只是昨日约定好的神药,却没有写上。” 刘大人一笑:“倒是老夫疏忽了,不知应该填写何种药名?” 徐阳道:“天山雪莲一朵。” 参与赌约的那几位御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昨天的牛他们是吹出去了,自以为哪种药他们没见过,谁知道,对方居然提出了天山雪莲。 雪莲本身并不是中药,自古任何典籍中都未曾记载,只是武林中一贯以此药为圣药,寻常不可得,众御医也只是听说而已。(注1) 御药房里自然也不会有,但是,昨天的牛吹出去了,今天怎么圆场? 说没有这味药,您换一种? 丢不起那人。 说有?万一输了的话…… 场面一时甚为尴尬。 徐阳何许人也?一看这种情况,就知道对方没有这味奇药。 不过与人为善一直是我们徐阳最大的优点。(系统:才怪。) “这样吧,若是府库内一时找不到,也不打紧。”徐阳悠悠然道:“在下对太医院也是仰慕已久,只求万一胜了以后,让在下有机会进太医院学习一段时日,在下也就心满意足了。” 刘大人正愁没台阶下,徐阳此时抵了个最舒服下脚的台阶,如何不下? “如此甚好,徐神医有此胸怀,难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神奇的医道,真令老夫惭愧,惭愧。”刘大人一脸歉然,在他看来,若是徐阳真的赢了,说明他的医术远比自己一行人高出甚多,还有心进太医院学习,如此虚怀若谷的态度,让刘大人都觉得自己是不是错怪了徐阳? 注1:天山雪莲一直要到公元1765年(乾隆三十年)左右,钱塘人赵学敏编纂《本草纲目拾遗》时才被列入中医药典籍。 第六十三章 辩药 赌约既定,刘大人下令端上来五味药汤。 一时,堂前药香袭人,可见这些药汤都不是普通的药材炼制的。 其中一味正是“人参归元汤”,其它四味也都是那几位御医用家传秘法所炼制出的药汤。 几位御医把有正确药名配伍的药方,事先放在了一个匣子内,也送到了两位仲裁人面前。 刘大人点头,表示可以开始了。 赌约既然都定了,徐阳自然不会同他们客气,先是闻了闻面前的一味药汤,趁机甩了个鉴定术上去。 一旁的众御医,私底下窃窃私语,这味汤药并不常用,但是都知道,是那位于御医家传的秘方,平时视若珍宝,连配药的时候都要偷偷操作。 却不知这个徐阳能否辨别出来。 严白一伙人却是充满了自信,信心来源于,这味于御医配出来的药,是平日里极为少见的,外人不可能提前知道这药方,更不要说闻出来了。 徐阳可不管这些,闻完汤药后,点了点头,走到桌前,将药名一一写出。 字可以说是很难看,比较徐阳没有认真学过毛笔字。 但是每写下一味药材,那名于御医的头上便多了几滴汗珠。 “这……这怎么可能?”他口中不停地喃喃低语。 这味药汤,是用他祖传超过二十代的秘方炼制出来的,除了他之外,就连他几个一同学医、行医的亲兄弟都无从得知。 必须是一家之主才有资格继承这一药方。 而他,正是现在的家主。 然而他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世界观。 防风、白花、蛇舌草、接骨木、黄芪、白术、芡实、半枝莲、紫草、无花果、土茯苓、金荞麦、六月雪、石龙芮、鸡血藤、莲子。 足足十六味药材,原本是秘不传人的药方,现在就摆在那个中年人面前的白纸上,那看上去丑陋不堪的字体,却如同自身的催命符一样。 当最后一划被徐阳写下,那名须发皆白的御医早已软瘫在地上,浑身颤抖。 仲裁人甚至不用打开盒子,都知道谁赢了。 徐阳笑笑,帮着把那位老御医扶起,然后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老御医原本死灰般的面色,忽然和缓了许多,整个人如同重新获得了生机一般,脸上多了些血色。 对方既然已经认输,药方便已无用。 随手把之前那张药方撕碎,徐阳又走到第二碗药汤之前。 依样画葫芦,第二份药方也在片刻之后一挥而就。 这次的那位御医心态要好很多,苦笑一声,走到徐阳面前,一躬到底:“徐神医,医术惊人,在下拜服,不知……” 徐阳笑笑,将药方撕成碎片。 就连之前一直信心满满的严白,此时的面色也已不再淡定。 还有机会的,他不断给自己打气。 毕竟他可是做了周密的安排的,就算徐阳真的能闻出药材,这次,他也是输定了的。 在第三味,第四味药汤,分别被徐阳鉴定完之后,另外两名御医也自动认输。 甚至连那个仲裁人面前的木盒都未曾被打开过。 徐阳的惊人举动,不由得不让在一旁旁观的那些御医惊叹。 此人医术,如此惊人,品格又极为高尚,这才是杏林风范。 最后一碗,摆在徐阳面前的,正是那味“人参归元汤”。 原本徐阳想直接就写,装个逼,不过他在一旁等候的严白脸上,除了表面上谁都能看到的焦虑,还看到一丝诡异的从容。 若不是徐阳经历远超常人,严白偶露出的这丝从容,根本就不会被发现。 其中必定有鬼。 为了以防万一,徐阳还是扔了个鉴定术到人参归元汤上。 果然…… 这严白,真不是个好东西。 徐阳笑了笑,站在白纸前,一如既往地写下了一味味的药材名称。 每写一味药,严白脸上凝重之色就重了一分,他是真的没想到,徐阳是真能凭自己的鼻子,分辨出那些混合在一起,又煎煮了几个时辰的不同药材。 此人,必须除掉,不然自己的医道就到此为止了。 若是自己每次行医,心中都惦记着曾经被这个徐阳击败的过往,如何还能在医道上更进一步? 只是这次徐阳写药材的过程有些长,每写下一味药材都要考虑良久。 难道? 堂下那些围观的御医又开始议论纷纷。 之前他们惊讶于徐阳别出心裁的辨药方式,那是他们连想都想不到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从心底里佩服徐阳。 毕竟他们都是一代名医,各自在医道上涉猎甚广,若是一种奇特的辩药方式就能征服他们,也未免太过于随意了。 此时,看到徐阳下笔犹豫,多半人猜测他是遇到了困难,再转头看看一旁面有得色的严白,不由暗叹,不愧是严御医,居然能难住这个屡有惊人之举的徐阳。 要知道能让刘大人尊称他一句神医的人,可并不多啊。 还有少部分人,之前已经被徐阳四次辩药成功所折服,包括那四位认输的御医,现在反过来替徐阳担心了。 毕竟他们出的题目已经被徐阳答出,若是严白的题目徐阳答错了,岂不是说明他们炼制汤药的手法,远不如严白吗? 他们的资历可比严白高多了,这种面子可丢不起。 路再长,终有走完的时候,药方虽长,也终有写完的那刻。 徐阳终于停下了笔,凝神片刻,随即回头对严白说道:“严御医,在下已写完。不知阁下是否要验证一番?”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徐阳的表情,显示了他并不想严白验证的意思。 如果是熟悉徐阳的人,才会知道,这种表情显示……他已经挖好了坑,等着某些人来跳呢。 可惜,严白和徐阳并不熟。 既然对方不愿意自己验证药方,那自己就一定要去验证。 这是很简单的一道送分题。 “徐神医客气了,既然是徐神医写下的药方,总是没错的,不过既然是比试,总也要走个程序不是?”严白嘴上颇为客套,手上却并不客气,一把从徐阳手中拿过了药方。 “熟地、附子、当归、人参、焦术、故纸、薏仁、芡实、山药、杜仲、炮姜、防风。” 十二味药方被徐阳那歪歪斜斜的字体,写在白纸之上,严白看着这些熟悉的药材名称,眉头不由得一皱。 这徐阳,果真有些门道。 若不是自己早已在暗中设下了陷阱,只怕这次赌斗,太医院真的要输了,还好,还好。 “徐神医果然医术如神,佩服、佩服!”严白嘴上说得好听,只是他此刻的脸色却不像认输,相反,在徐阳看来,这是一种奸计得逞的表情…… “可惜啊,可惜,不知道徐神医是从哪里偷盗了本人的家传医方,只是,徐神医不知道,为了防止药方泄露,本官在药汤内特意加了一味可有可无的药材,份量虽少,也并不影响药性,只是我们赌斗的是辩药,漏辩了一味药材,徐神医,你这应该算是输了吧?” 众御医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狂喜。 若是严白说的是真的,那这次赌斗,太医院算是绝处逢生,之前徐阳的种种,最后都成了失败的垫脚石,成了太医院声望的最佳附注。 原本他们几乎失去了信心,如今最后一刻翻盘,这岂不是意外的惊喜? 一时间,堂下喧哗声震天。 “肃静!肃静!成何体统!”刘大人再三弹压,总算是压下了这股风潮。 “这样看来,恐怕原本没有什么闻汤辩药的神技吧?” 严白继续冷笑道:“估计是徐神医家大业大,用银钱收买了某些下人,偷盗了我等几人炼药的药渣,然后再分辨出的药材吧?呵呵,可惜我加的那味药材,份量甚少,可能时间较紧,徐神医没能来得及找出来。”严白这番话,更是恶毒,等于变相指责徐阳作弊,用偷盗药渣的方法来辨认药材,然后妄图凭此赢得赌斗。 刘大人和两名仲裁人,原本端坐堂上,此次赌斗,无论谁输谁赢,其实和他们都关系不大。 只是如今严白指控徐阳作弊,这罪名未免就有些大了。 起码一个偷窃药方,赌斗作弊的罪名跑不掉。 药方是医生的性命,偷窃罪名不轻,而赌斗作弊等同于欺诈,大清律严禁欺诈,“凡作乱、窃盗、欺诈,悉行严禁”,起码也是戴枷两月,仗一百,两罪并罚,只怕这徐阳性命堪忧。 三人同时起身,眼光扫向徐阳。 还是于敏中先开了口:“徐大夫,严御医对你的指控,你做何解释?” 徐阳苦笑:“在下无从辩解,就是否认,相信也没人相信在下了吧?” 胜者王侯败者贼,天下的道理莫过于此。 山海关大战,满清八旗军击败了李自成,夺了天下,李自成就是贼,若是反过来,李自成赢了,那谁是贼,谁又是王师呢? 如今是在太医院,不管自己说什么,别人都会认为自己是在狡辩,严白这个局,设得不可谓不巧,不可谓不毒。 难道,事情就这么定局了吗? 第六十四章 绝杀 徐阳不想解释。 解释既然无用,那他就会想出比解释更好的方法,来解决这个死局。 此时严白对徐阳的指控一出,堂上堂下更是喧哗不止,这回连刘大人也没办法阻止了。 之前四位输给徐阳的御医,反过来替徐阳说了些公道话。 于御医表示道:“徐神医医道高超,必定不会行此等龌龊之事,别人不好说,下官炼药的药渣都是自己收起,绝不至于遗漏于外,还请诸位大人明鉴。” 其他三位也纷纷表示,徐阳胜而不骄,实在不像是行险的小人。 只有严白在一旁冷笑,一个御医的告发和五个御医的告发,效果是一样的,只要徐阳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哪怕是最后躲过了惩罚,他在帝都医药界的名声终归是臭了。 徐阳叹了口气,悠悠道:“严御医,阁下一定要置在下于死地吗?” 严白冷笑:“偷盗药方的是尊驾,作弊行险的也是尊驾,怎么现在变成下官要置尊驾于死地了?笑话!” 看着导航系统里,严白那已经变成赤红色的名字,徐阳摇摇头,原本没有想过与你为敌,奈何阁下一定要把我当成敌人,那么,你就去死吧。 “其实……”徐阳突然的高声话语,一时压下了周围的喧哗,所有人都盯着他看,想要知道他如何辩解。 “严御医,一定要在下说下去吗?要知道,如果在下说出了实情,只怕对阁下不利!”徐阳想给严白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还不回头,那么这就是严白把最后的一根钉子,钉在了他自己的棺材板上。 严白只当徐阳在用言语诈自己,一脸坦然道:“尊驾愿意狡辩那是尊驾的事,怎么又攀诬上下官了?可笑!” 徐阳笑笑,又一次扬声道“其实,在下并没有输。”又是一阵哗然,徐阳对刘大人和两位仲裁人行了个礼:“只是方才在下不愿意让严御医的一世清名毁于一旦,因此并没有将那味严御医添加的药材写上,而并非是在下不知道。” 堂下又是一阵哗然,严白大怒道:“你又在胡说?又想耍赖了不成?” 刘大人没有理会那些喧哗声,反而问道:“哦?你的意思是,严御医加入的哪味药材你是清楚的?”此时关系到太医院的名声,听徐阳的意思,还关系到严白的清名,可不是小事。 “非但知道,而且这味药材只怕……”徐阳端起那碗“人参归元汤”,对严白笑道:“既然阁下说加进去的药材,对药性没有影响,那么,严御医,请服下此药!” 严白原本那因为愤怒而涨红的面色,瞬间变得死灰一片。 他,他怎么知道的?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严白心底的惊恐没人知道,即便如此,他表面上依然得死撑。 “呸,尊驾也是医生,岂不知药不可乱吃?下官心脉健旺,服下此药,有害无益,尊驾想暗害下官吗?” 徐阳笑道:“这十二味药材,都是药性平和,温润大补之物,即使是其中药性最烈的人参,这碗药汤里也不过是采用的普通山参,喝下去虽然和严御医的身体状况并不合契,却也不至于有害,还请放心服用!”说到后面,声色渐厉。 严白口中骂骂咧咧。只是不肯服用药汤。 刘大人何许人也,见严白面色不妥,又死不喝药,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对严白下令道:“如无不妥,严御医可以试药。” 严白脸色更加灰败,上司下令,不敢不从,上前端起药汤,双手颤抖,放到嘴边,迟迟不肯下咽。 “好了,不用喝了。”徐阳冷冷地说道:“这药汤内加了十八反,服下去只怕对严御医的身体,真的不妥。” 一言惊四座。 所谓十八反,是指十八种药性相克之药材,如果混在一起使用,会生出毒性或者副作用,对人体实为有害。 早在宋金时期的医学著作《儒门事亲》里就提出过这个论断,这些御医如何不知道。 徐阳朗声诵读道:“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蒌贝蔹及攻乌,藻戟遂芫俱战草……” 他说一句,堂上堂下的御医就跟着读一句,最后那句他停下了没念,然而那些御医还是背了出来,这些都是他们还是学徒的时候就背熟了的。 “诸参辛芍叛藜芦。” 只是说到最后,没有徐阳领头,声音显得有些散乱了。 刘大人面上的讶异之色更浓。 “你……你竟然在药汤里加了藜芦?!”一手戟指严白,看着他畏缩的神态,刘大人如何不知道他这个徒弟,是真的做出了这等好事? 若是如严白所说,只是加了点无伤大雅的药材,刘大人最多说他一句胡闹,然而严白居然为了赢这个赌局,加了十八反在药汤里头。 这等于是把一碗救人的药汤变成了一碗毒药,生来性格严正的刘大人如何能接受? 而这个背叛了所有医道守则的人,居然还是自己的徒弟,自己亲手教出来,视若亲子的徒弟! “若是几位大人不信,这碗药汤的药渣应该还在,这里又是太医院,找几位御医去辨别一下,是非便是分明的了。”徐阳不忘又给严白插了一刀。 而此时的严白,早已没有当初那种飞扬跋扈的神情,只是一味小声否认,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心虚。 “你……你……”像是一口气没能接上来,刘大人居然就这么晕倒在堂上。 “老师!”严白发了狂一般地扑了上来,扶住老师,双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宣泄。 徐阳叹了口气,看来这刘大人还是不舍得他这位宝贝徒弟。 不过也好,此时此刻,弄死严白对自己并没有实际的好处,最起码,那“人参归元汤”的药方和炼制方法,对方还没给自己呢。 向两位仲裁人深深行了一礼,徐阳转身便走。 至于赢得的赌注,还怕太医院不给? ………… 太医院内堂,刚刚还昏迷的刘大人此时却气鼓鼓地端坐在堂上,眼前是跪着不断颤栗的严白严御医。 “高卿啊。”刘大人叫着严白的字说道:“太医院你是待不下去了,若不是为师佯作晕倒,而那徐阳也不愿意把事情弄大,你恐怕以后都做不成医师了。” 跪在堂下的严白泪流满面,作为一个壮年就加入太医院麒麟堂的一代名医,他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然而,这惩罚也未免太过了点。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但是……”刘大人看着严白,恨其不争地拍着桌子骂道:“你又有没有想过,若徐阳不能证明是你错了,他又要承担多大的罪名?愚蠢!愚蠢!” 叹了口气,又道:“想不通的话,回去闭门思过,想通了再回来找我!” 严白强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他知道,老师还没有放弃自己,此时自己若是还不明确表态,那就真的是不识相了。 “老师,弟子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弟子以后再也不敢了,请老师原谅,请老师指点!” “能救你的,不是老师,老师老了,做不了什么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懂了吗?”说罢,刘大人闭起了疲惫的双眼,挥了挥手,示意严白自行离开。 为了这个弟子,他可以说违背了自己一生的准则,若是旁人犯了类似的错误,他肯定会追究到底,然而严白,是他几十年的弟子,一辈子兢兢业业,侍奉自己也甚为用心,在医道上又颇有成就,他是真的不舍得断了这个弟子的前途。 严白踏出太医院的那一步,显得那么沉重,那么凝滞,他不舍得踏出,却又不得不踏出。 走了没几步,他回头,看着那座大门。 这座他奋斗了一辈子才踏入的大门,今天却因为一个小小的药商,被赶了出来。 这仇,不能不报。 这门,迟早有一天一定要重新踏进来。 他心中暗暗发誓。 抹干脸上的泪,他返身,再不回头。 唱着小调,悠悠然回到自家大宅的徐阳,在晚饭后又出去遛弯了。 当然是去了宝刀的藏匿处那所宅子。 昨晚铩羽而归之后,徐阳今天算是想了一整天的方法。 最后还是被他想起来,自己不还有一种神药么? “韦爵爷的蒙汗药”啊。 之前抽奖所得,一直都没机会拿来用。 那些武林人士,个个精得跟猴儿一样,自己哪有机会下药? 这些平民就不同了,平日里都提院子里的井水喝,当徐阳回家前冒充问路的,进去讨了杯水喝,顺便把半包蒙汗药都撒在井里之后,他所要做的,就是等着天色变黑了。 有着导航系统这么个金手指,徐阳顺利地在天色刚黑的时候,就躲过巡查,重新潜入了那处院子。 要说庄承也是人才,特地把宝刀放在了人家家里房梁上最隐蔽的一处地方,冷月宝刀本身就不是特别长的一柄刀,放在那个角落,不注意去找还真看不到。 还好徐阳有导航系统,顺利地在房主的呼噜声中,跃上房梁,取下了冷月宝刀。 为了避免意外,他并没有立刻验刀,而是在房梁上重新放了一包东西之后,乘着夜色赶回了自己大宅。 第六十五章 宝刀 夜色已深,小厮们早就离开,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在屋子内烛光的映射下,徐阳从随身空间内拿出了冷月宝刀。 “苍啷”一声,宝刀出鞘。 寒光闪烁不定,在微弱的烛光下,宝刀依然反射出了淡淡的光芒,就如同月色笼罩在刀刃之上一般,充满了一种迷茫的美感,加上刀柄上,金丝银线勾勒出的那一弯眉月,这应该就是“冷月宝刀”名字的由来吧。 徐阳拿出一根铁棍试刀,一刀剁下,居然如切豆腐一般,一招凤凰三点头,轻轻松松把一根镔铁棍削成了四段。 果然是把好刀。 极品的好刀。 一个中级鉴定术扔上去。 物品名:冷月宝刀。 物品属性:a级刀类武器,适用于大部分刀类武功。 装备条件:攻击≈gt;20 防御≈gt;15 敏捷≈gt;15 物品特性: 削铁如泥:该武器锋利异常,a级以下的武器都无法正面防御该武器的攻击,b级以下的防具也无法完全防御,有一定几率将敌人武器和防具破坏。 一刀两断:持有该武器,有10的机会无视敌人的防御特技,将敌人杀死。 刀法轻灵:该武器为轻质材料铸造,持有者的身法将不会受到任何不利影响,可以增加2点敏捷。 宝刀无敌:该武器为a级武器,额外增加持有者8点攻击,同时对大部分同类武器有克制作用,持有者可以选择一种刀法加持,加持后该刀法等级+1。 这,这特么是神器啊。 加的8点攻击不说了,比紫金八卦刀还高3点,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敏捷+2的特性,可以说弥补了徐阳目前最大的短板。 而对徐阳来说,这柄宝刀最好的特性,是可以加持刀法,胡家刀法现在徐阳练到了第四层,至于第五层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炼成功,然而在装备了冷月宝刀后,胡家刀法自动到了第五层,只等冲击第六层了。 怪不得原著里,胡斐装备了宝刀后,从被人围着打突然就变成了追着一群人打啊。 这柄宝刀不愧是神器。 还附加了4个特性,这几个特性,都要好好研究一下。 比如一刀两断,若是碰上了擅长防御的对手,比如什么金刚不坏神功之类的,10的破防率不算低了啊。 当然,不代表徐阳砍人家十刀,必定有一刀破防,而是说每砍一刀,都有10的概率可以砍死对方。 这就是拼人品拼概率的技能了。 不过好过不能破防。 哪怕运气不好,砍十刀不行,二十刀呢?三十刀呢? 总比永远砍不死砍不伤对手要好多了吧? 还有削铁如泥这个特性,特么地真打起来,除了张召重这种开了外挂的反派,有几个人随身带着a级宝刀宝剑的? 只要他们持有武器的等级低于a级,自己一刀砍上去那把武器搞不好就废了,哈哈哈,好技能。 总算没有荒废自己这么多天的努力,终于找到一把能让自己横趟江湖的宝刀了。 想想田归农要是碰上自己,一上来就把他的剑砍断,任他武功再高,也没法空手入白刃战胜自己吧? 可以说,有了这把刀,加上自己5级胡家刀法,大概除了苗人凤、张召重、于万亭这种真正的一流高手,其他那些所谓的豪杰、高手,应该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低调,低调。 徐阳不住地提醒自己,低调才是王道。 结果还是没忍住心中喜悦之情,重新走到院子里,演练了一趟胡家刀法。 有了刀法+1的特性,胡家刀法升到了第五级,加上冷月宝刀对徐阳的敏捷+2的特性,这一趟刀法,使得是水泼不进一般。 徐阳感觉自己要比没得到宝刀之前,战斗力上涨了几乎一倍。 若是现在的自己,对上之前的自己,一个打两个毫无问题。 自信心爆棚的同时,徐阳没忘了不停地提醒自己要低调。 毕竟“冷月宝刀”目前为止,还算是赃物。 最起码不能在大内侍卫这帮禽兽面前显露,不然,哪怕彼此之间关系相处得再好,他们也随时都会翻脸的。 毕竟功名利禄动人心啊。 接下来的几天,就有些无聊了。 除了每天跑一次天牢,帮庄承号一次脉,顺便把那碗参汤喝掉提升内力之外,就是去太医院学医术,以及那几味药汤的炼制方法。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一定要执行的任务。 当然,那条两头蛇还是要处理掉的,这不仅仅是替庄承报仇,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的死,对徐阳来说,才是补全整个计划的最后一环。 只是,这种杀人灭口的事,不能太急于一时。 天知道此时这个两头蛇的身边,还有没有大内侍卫在保护。 每晚,徐阳回到家,练完刀法后,都偷偷潜出去。 直到五天后,徐阳真正才确定这条两头蛇的身边并没有保护。 初春的夜,依然带着几分寒意。 作为四九城里,最著名的销赃窝点,陈九的家往日里都是人来人往的。 不过最近有小道流言,说他和朝廷的那些鹰爪孙有勾结。 带来的结果就是,销赃的生意是一落千丈。 销赃,最怕的就是碰上这种吃两头讨好两头的两头蛇了。 与其被这种人出卖,还不如找那些出价低些的同行,起码安全不是? 陈九也很后悔,早知道当时就不该接当时那单生意。 谁知道那个庄承居然小心至此,连刀都没带就过来取定金,真是坑死人了。 结果那些大内侍卫应承自己的悬赏,因为赃物没有缴获,也没着落了。 自己原本红火的收赃生意也破落了。 都怪那个大盗庄承。 还好,他进的是刑部天牢,这辈子都没机会出来了。 不然,就凭陈九那二把刀的破功夫,估计在庄承的刀下,走不过一个来回。 眼看今天也是没生意了,陈九就想关了门,再去隔壁酒家喝一杯。 想到那火辣的美酒,和更加火辣的老板娘,陈九的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 然而,门还没关上,就被一只骨节粗大的手给拦住了。 “有好货,收不收?”压低了的嗓音,看来也是个老手。 不像那些新出道的,偷了点破铜烂铁就咋呼到怕是全世界都知道一样,真正的老手,都是懂得低调才是王道的。 “什么货?”陈九装作不耐烦的问道。 “一把好刀。” 不知为什么,最近听到好刀,陈九都会一个激灵。 莫不是那把刀吧? 不过看到对方拿出的是一柄紫金八卦刀,陈九倒是放下了心。 这种八卦刀倒是常见,只是这柄刀,刀身上似乎是用了紫金,应当是值些银子的。 老规矩,见面杀一半。 这柄刀,造的还是真不错,市面上最少也能卖个百八十两的银子,不过现在是销赃,那就肯定不是这个价钱了。 正常是一半价格收,不过陈九这种老油条,怎么可能出那么高? “十两银子,这种破刀也就我这里肯收了,怎么样?” 对方冷笑道:“10两,你卖给我?有多少我要多少?” “嘿,你还真是来找茬的?我收货一个价钱,卖货当然另一个价钱了,你懂不懂?”陈九不急,就等着对方着急。 “出个实价吧,我也没功夫跟你墨迹。”似乎是被陈九说服了,对方果然显得有些着急。 陈九心中暗笑,然后出价:“最高12两,不卖就算了,我正好要关门了。” 中年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要现银,刀给你。” “ 好嘞,成交!”陈九满心欢喜。 这刀重新打磨一下,找个识货的,起码能卖60两,一来一去,能赚五倍的差价。 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 60两银子,就算是帝都物价高,也足够自己舒舒服服过几年好日子了。 刚把银子拿出来,对方就把刀给了陈九。 看起来还是个老实人。 “我还有把刀,你要不要?不过话说在前头,这把刀可是好刀,你可得给个实价。” 听到还有生意,陈九连最后的一点警惕性都没了。 “好好,有好货我一定给你个好价钱。” 中年人进了屋子,把门关上。 然后掏出了那把刀。 看到刀的一瞬间,陈九就知道自己完了。 这不就是那把“冷月宝刀”吗? 陈九虽然是第一次见这把刀,但是侍卫们早给他看过这把刀的图形。 “你,你是庄承的同党?”陈九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的胆怯。 “不能算是同党吧,就是看不得你出卖别人,还能好好地活着,今天是特地来维持天道的。” 陈九可不管天道不天道,拔出八卦刀就是一刀砍去。 然而八卦刀居然从他的手里消失了,然后一口冷森森的宝刀就搁在他脖子上。 “ 饶,饶命!”陈九知道是碰上高手中的高手了。 这个时候,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不过不反抗还能晚死一会儿。 陈九当然是选择不反抗了,反正反抗也没用。 “我愿意出钱买命,我很有钱的。” 这点徐阳是信的,既然敢玩收赃这条道,要是没点银子,怎么会有底气。 第六十六章 诬陷 不过他这点钱,徐阳还真没放在眼里。 “呵呵,那点钱留给你去地府用吧,记住了,这一刀是为了庄承。” 陈九这时才真正绝望了,连钱都不要的杀手,自己还能有什么可以打动他的? “救……”。 一句救命都没出嗓子眼,人头已落下。 徐阳默默地掏出一锭金子,扔在床下的一个角落里。 “这是买你命的钱,收好了。” 然后出门,随手又关上了大门。 这条巷子虽然偏僻,每天也有些人走动,估计最晚明天早上或者午后,这里遮掩不住的血腥气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才是自己计划真正开始的时候。 刑部大牢的审讯室,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正是人犯庄承。 这些人中,身份最低微的也是二等御前侍卫,正四品的京官,最高的是正二品散秩大臣苏和泰苏大人。 虽然人犯的身体并没有大好,但是上面给的压力太大,大到几位散秩大臣都顶不住的地步。 原本那位应该出来顶压的领侍卫内大臣,早早就告病在家,不理实务了,所以有什么功劳没他什么事,有什么麻烦也别找他。 幸好,苏和泰看了眼在一旁侍立的徐阳,有他在,就不怕人犯再受刑不过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人犯与之前截然不同,除了宝刀的下落还不肯说,其它的事都是一口招认。 那几位负责刑讯的大内侍卫也是送了口气。 他们原本也不是那么喜欢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上次失手出了问题,长官们才不管他们是为谁做事的,纷纷甩手不管,万幸人犯最后奇迹般被救回来了,不然他们几个的官帽不保。 因此这次他们也不打算用大刑,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人犯很配合。 “再问你一次,冷月宝刀可是你所盗取?”一名身材高大的一等侍卫开口问道。 跪坐在地上的庄承老老实实地回道:“是,正是小人所为。” “那么如今赃物何在?” “这事小人真的不知道,赃物已经出手,至于到了哪里,实在不是小人能知道的。”庄承态度很好,然而他说的内容却让众侍卫很是恼火。 “你胡说,这些天九门盘查甚严,你何时投运出去的?既然能运出去,你何苦还留在帝都,不远走高飞?”侍卫自认为抓住了庄承言语中的漏洞,大声叱骂道。 庄承苦笑:“赃物自然不是小人运出去的,甚至于是不是运出去了小人都完全不知道,小人之前只是害怕丢了小命,经过这次死里逃生,小人的命其实算是捡回来的,也就不在欺瞒众位大人了,这宝刀,小人真的是出手了。” “那好,既然你出手了,那么卖给谁了?卖了多少钱?赃款何在?”侍卫并没有半点放过庄承的想法,继续不断逼问道。 庄承表现得很挣扎,只是抬眼看了看在一旁站立的徐阳,然后低头,沉声说道:“要小人招供不难,只求众位大人给个承诺,若是小人招供之后,放小人一条生路,否则,无非是死路一条,何苦牵连他人?” 徐阳也暗赞庄承的演技,放到后世就是个戏精级的人物啊。 “ 好!”关键时刻,苏和泰大人发力的时候到了:“老夫身为正二品散秩大臣,说出的话你可相信?若是老实招供,老夫担保留你一条性命,将来你要是肯为国家效力,老夫再担保你一个侍卫的前程,如何?” “此话当真?”绝望的眼神瞬间转变为对未来希望的憧憬,这神演技,如果这事不是徐阳一手安排的,他自己都信了。 “若是老夫的话你再信不过,难道要当今圣上来给你承诺不成?!”苏和泰冷笑道。 “不敢不敢,那小人就老实交待了。”擦了把汗,庄承一五一十把所谓的事实都交待了。 当众侍卫听说那个两头蛇陈九正是收藏赃物的下家,不由得心中大怒。 这个陈九,居然还敢出首拿赏金,借机卖了庄承?他是怕活的太舒服了吧? “至于定金,小人藏在隔壁朝南两间院子正房的大梁上了,想等搜捕不那么严的时候再带走。后来小人去陈九那边拿剩下的货款,就被众侍卫大人抓住了,想来是那陈九贪图银子,才把小人出卖了的。” 听到此处,审讯室里的众人才从之前的毫不相信,变成将信将疑了。 要知道庄承本身不是太有钱的主儿,要说他带了大量金银来帝都,然后提前藏在别人家里,那怎么可能? 迅速派人去查,果然不久以后就传来消息,从房梁上搜出了五六百两的金银。 这包金银当然就是之前徐阳拿宝刀时候,顺手放上去的那包东西。 众人见到银子,不由得又信了大半。 只是派出去抓陈九的那些人传回来的却是坏消息,陈九被人杀了。 陈九本人身首异处,血流了满地。 今早刚刚被发现,搜查的人还发现,陈九的那些存货和银钱都没被动过,排除了劫杀的可能性。 甚至,算是很尽心负责的搜查者,还在床底下找到一锭刻有文字的黄金。 黄金现在就放在苏和泰的面前。 底部清清楚楚的“天龙”两字,让苏和泰的青筋都有些爆出来了。 身为对整个武林都相当了解的他来说,天龙两字代表什么意思,他是很清楚的。 天龙门地处关外,正是当年明清交战最频繁的地方,那里的武林门派,哪一个不是被朝廷严加关注? 甚至田归农本人,每次进京,都不忘到苏和泰那里送礼,好几次了,只是级别相差太多,没资格面见而已。 苏和泰家里还有田归农送的礼物,他也看过,无非是一些金银珠宝、房契田契而已,类似这锭黄金的,苏和泰家里起码都有几十锭了。 这,绝对不是伪造的。 庄承也没本事去伪造,更不可能在天牢里还能出去杀人。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田归农或者他的手下,收了宝刀,然后为了灭口,杀了陈九。 这黄金,怕是陈九死前特地藏起来的。 当然,只有徐阳心里清楚,那锭黄金,就是在客栈里,田归农送他的那锭,真材实料,十足十是天龙门的金锭,什么问题都查不出来。 至于是不是田归农亲手杀人,这都不重要了,即使是他手下干的,他身为天龙门的掌门人,也有管束不力的罪过。 最重要的,是田归农前不久,从和亲王那里转回天龙门时,还曾经从帝都经过。 他的身上,正有一块和亲王府里特制的腰牌,可以自由出入九门。 如果不是他,把宝刀带出了帝都,还能有谁? 一切都完美契合。 案子就这么结了? 苏和泰自己都不敢相信,太顺利了。 只是这么多天下来,大内侍卫处已经被折腾地够呛了。 能尽快了解的案子就了解了吧。 接下来该是签飞票,派人去天龙门兴师问罪了。 这事可不归他管。 也就是说,他已经完工了,真是极好的感觉。 徐阳在堂上一言不发。 这不是他能随意开口的场合。 毕竟,他是这里除了人犯外,唯一没有官职在身的白丁。 但是在徐阳的眼里,这些人都只不过是他设计好的情节中,无关紧要的一些配角而已。 看着他们亦步亦趋的按着自己设定的步骤,去一点点地揭开先前自己那些看似闲棋冷子般步下的线索,徐阳心底就有一种满足感。 这个天大的诬陷计划,到现在基本算是完成了,就差田归农自己承认这最后一步。 他会承认么? 或者不如说,徐阳会让他有否认的可能吗? 呵呵。 徐阳自告奋勇加入前去天龙门的侍卫队伍,美其名曰能及时救助受伤的侍卫,暗地里他也跟展彤交待了,他想去关外再收购一批山货,尤其是人参,那里的价格可比帝都有吸引力多了。 展彤自然一五一十的向上禀告了,几位老大人虽然好奇为何徐阳会对天龙门那么有兴趣,然而人家也是好意,不好拒绝。 再说这也是拉拢徐阳的好事,如果和侍卫们相处惯了,说不定就起了加入的念头。 于是,前往天龙门追查的人员,除了那些大内侍卫们以外,多了一个无关轻重的人。 只有徐阳自己知道,他,才是这支队伍的灵魂。 既然约定了几天后要随队出发,之前要完成的事情,当然是去太医院要账了。 尤其是那个严白,已经从太医院离职了,也到自己府上求见多次。 徐阳一直拿着架子不见他,眼见得导航系统上,严白的名字已经从赤红色快要变成黑红色了。 唉,算了,别再折腾他了,见一面吧。 从天牢回家的路上,果然又碰到了严白。 这次严白已经不顾自己的身份,连滚带爬,硬是拦住了徐阳。 口中不断致歉哀求,眼泪那是哗哗地流啊。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要不是导航系统还显示对方是敌对状态,几乎连徐阳都要信了他的邪。 徐阳冷笑,要不是为了“人参归元汤”,我能拖到你天荒地老,你信不信? “起来吧,那么大个人了,别弄得跟小孩子一样。”徐阳冷冷地说道。 “是,是,徐神医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起来,我起来。” 严白是真的怕了,虽然他老师刘大人教他解铃还须系铃人。 但是之前他还只是认为,无非是送点钱送点药方,就能取得徐阳的谅解。 然而,连续好几天,他连徐阳的面都没能见到。 这时候,他才真的慌了。 所以今天,他才会堵在徐阳回家的路上,连这个消息,都是他花了一百两银子从一位大内侍卫那里求来的。 如果今天再求不得徐阳的原谅,怕是他真的一辈子都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当医生了。 第六十七章 严白 徐阳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宅子,严白也紧紧跟着进来了。 此时方过午后,初春的暖阳照在正房的房顶和地面上,让已经习惯了寒冷的人,感觉浑身暖洋洋地,好不舒服。 徐阳就是这般惬意的感觉。 就连那些四处打扫收拾的小厮们,也觉得这难得的好天气实在是上天的恩赐,就连打扫起来也分外卖力些。 他们现在效力的这个主子,虽然有时候神出鬼没的,但是工作轻,给钱多,平日里实在是很好说话的。 因此他们也很感恩。 除了严白之外,每个人都享受在这初春里难得的阳光午后。 严白不享受。 相反,他觉得如坐针毡。 虽然徐阳并没有见怪的意思,相反还让他坐下,让下人给他奉了茶,然而这更让他感觉不舒服。 他是来求得徐阳原谅的,这样,他才有一丝机会回到太医院。 虽然这会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然而似乎徐阳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言谈之中都是一些客套话。 然后,就捧起一本医书,径自看了起来。 居然就不再理会他了。 若不是有求于对方,以严白往日的脾气,早就拍案而起,转身走人了。 然而此时的他,不敢。 回想这事,一开始,双方并没有明显的矛盾。 只是一生钻研医道的严白,绝对不相信,像徐阳这样一个浑身沾满了铜臭的药商,在医道的某方面,会大大超过自己而已。 这是一个医者的骄傲,也是一个医者的自信。 如果没有这种骄傲和自信,他严白怎么可能在不惑之年就进入太医院麒麟阁? 然而在麒麟阁钻研十年,出来之后居然还在医道上败给了一个小他将近二十岁的药商? 这种颠覆人生观的事情,严白无法接受。 之后,事情的进展,连严白自己都无法控制了。 徐阳证明了自己可以治好他严白治不好的伤患,甚至连自己的老师刘大人都对徐阳赞誉有加。 这时候已经不是医道上的争执了,羡慕、嫉妒、愤恨几乎是同时冲上了严白的头脑,让他在绝对不冷静的情况下,和对方定了那个赌约。 那个看似他一定会赢的赌约。 事后他也反省过,如果对方不是白痴的话,怎么可能和自己签订一份必输的赌约? 所以,徐阳一定有阴谋。 至于什么阴谋,严白想不出,也不愿意去想。 仿佛想一想都会让他德行有亏一般。 自己是品行高尚,地位尊崇的御医,徐阳算是个什么东西? 然而那天晚上,严白却思来想去,一晚未眠。 他惊讶地发现,平生居然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会输。 这已经不仅仅是医道上的比试了。 在严白心里,这是恶医之道和自己奉行的正医之道的对决。 为了防止徐阳作弊,严白决定自己作弊。 若是之前几位御医已经赢了,那么自己的作弊不会有人发现,他依然是受人尊崇的御医严白严高卿。 若是之前几位御医输了,那徐阳一定是作弊了,自己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保住了太医院的声誉,那么自己就是太医院的英雄。 一个英雄,谁还会在乎他赢得胜利的过程中,有什么白玉微瑕吗? 不会。 英雄的光环,会笼罩一切阴暗。 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去做的。 这种近乎执念的心理,让他在炼制“人参归元汤”的时候,鬼使神差般地加入了半钱藜芦。 不会有人发现的,不会,一定不会。 藜芦本来就是常用药,太医院的御药房里有的是,他又只是加了极其微小的数量,被人察觉的几率微乎其微。 甚至为了保险,他在自己写的药方里也填上了一味和藜芦外观极其相似的药名。 就算最后被发现了,自己也能蒙混过关。 他是这样想的,然而他却完全没有考虑,这简简单单的半钱藜芦,会让这碗原本用来救人的药汤完全失效,甚至是,变成了一碗毒药。 在比试的现场,他也完全没有预料到,徐阳居然真的轻轻松松就过了前几关,到了他面前。 此时,弓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若是徐阳在药方上,写出了藜芦这味药,那么严白也就认输了。 然而徐阳并没有写出改变后的药方。 这让他顿时有了侥幸的心理。 他完全不相信对方会是因为好心,而不揭发自己。 只当对方是能力有限,或者真的如自己所想,之前就通过其它途径,获得了“人参归元汤”的药材配比。 毕竟自己并不是第一次运用这味药汤了。 若是对方有心对付自己,必定会先做准备。 侥幸的心理,让他决定撕扯到底,反正他不能输,太医院更不能输。 最终的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输了,那徐阳却做了好人。 这几天,从他那些还在担任御医的朋友那里得知,徐阳除了索要应得的好处,获得了其它几味药方和配比方式之外,并没有利用这次胜利去获得其它方面的利益。 甚至连治疗庄承的功劳,他也让给了太医院。 此人居然真的无心仕途。 是自己错怪他了吗?若是当时收手,自己或许不会因此被赶出太医院? 严白努力地甩了甩头,想要把这种荒唐的想法彻底抛出脑外。 这徐阳必定是有下一步的计划,那么大的好处他都不在乎,由此看来,他所图谋甚大,自己一定要揭破他的阴谋。而现在正是借机接近他的好时机。 想到这里,他望向徐阳的眼光中,居然不自禁地带上了几分谄媚。 徐阳并不知道严白此刻心里的想法,只是看他一会儿摇头晃脑,一会儿又咬牙切齿,最后露出一脸讨好的表情,觉得很好笑罢了。 这就是生活中的戏精啊。 他知道对方一直没有放弃对自己的仇恨,这次来也不过就是为了取得自己的原谅。 索性徐阳也只不过是为了他手中那剂药方和配比方式,算是各取所需吧。 算了,今天遛他就遛到这里为止吧。 还没等徐阳开口,却不料严白居然自行离开座位,“噗通”一声,就这样直挺挺地跪倒在自己面前。 “阁下、阁下这是何意?快快请起!”徐阳一时倒也是摸不准他的路数了。 “徐神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鄙人这次吧,鄙人之前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太过分了,徐神医不谅解鄙人也是应该的,只是、只是鄙人一生只会行医,除此之外别无所长,恳请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鄙人一次吧!”说罢,砰砰砰地一连串响头磕下。 吓得徐阳忙上前扶起他,这人好歹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这几天愁的他连原本花白的胡子,几乎都成了雪白了,这大礼如何使得? 即使是敌手,即使两人可能终将撕破脸,但是徐阳却也见不得这种场面。 严白力气甚大,几番挣扎不肯起身,但是他力气再大,也就是个医者,大得过徐阳? 硬把他扶起,徐阳苦笑道:“阁下太冲动了,在下心里是有气,不过这几天下来,气也消得差不多了,阁下又为何行此大礼,这不是在折在下的寿嘛。” 严白只是讷讷,平日里能言善辩的他,此刻口中只是忙不迭地道歉和自责,老泪纵横,完全看不出往日里的威风。 徐阳心想,这老头,本钱下得倒挺足,再不放过他,倒显得自己不够厚道了。 不过这种等级的人物,此刻在徐阳心里不过只是个小人物罢了。 即使他之后再图谋什么报复,难道还会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 这种程度的好人,当然做得。 “严大夫,要是再这样下去,恕在下要逐客了。”先是吓了严白一下,然后又温言道:“严大夫之前的所作所为,事后在下也想过了,想必是严大夫怕在下心思不纯,借太医院上位,严大夫的用心,其实是好的。” 说完这话,徐阳自己都觉得恶心。 然而严白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称是:“是,是,如今看来,徐神医医道精湛,医德更是令人钦佩,鄙人真的是服了,还请徐神医原谅之前所有得罪之处,鄙人有家传药方两剂,愿意献出,供徐神医研究,用来济世救人,万望徐神医收下!” 说罢,从怀里掏出两张药方,颤颤巍巍地交给了徐阳。 徐阳一眼扫去,我擦,好东西啊。 除了“人参归元汤”的药方之外,还有一剂叫做“参茸精元丹”的药方,徐阳鉴定了一下,居然是之前从未见过,服用后能补充精力值的好药。 之前其它四味药方,徐阳在太医院的那些御医指导下都学会了。 可惜,都是些寻常的药方,能治疗的病无非是肺病、肠炎之类此时的绝症,然而后世里,这些病治疗起来根本不费事。 而且那些药也对徐阳的江湖行,起不了什么作用。 只是通过学习和炼药,提高了一些徐阳的医术经验而已。 此时徐阳的医术经验值已经变成了89/100,都快升级到中级医术了。 此时,严白送上的这两张药方,无疑是雪中送碳一般。 非但很可能就此升级,这两味药居然都还对徐阳有用。 徐阳这时候看严白的眼神,简直就跟看到送财童子一样。 “来来来,严御医快快请坐,这么客气,怎么好意思呢?”徐阳一脸笑容,假到他自己都害怕。 严白也有些害怕,这什么情况?一下子这么热情? 难道又有什么阴谋? 第六十八章 广宁 品名:“参茸精元丹”,c级药剂,每次服用一粒,可提升50点精力值,每日最多服用3粒。 徐阳在严白的指导下,独力炼制了三次“人参归元汤”和“参茸精元丹”,医疗经验值果然突破了100。 现在徐阳已经晋升到中级医术,经验值为15/1000,看来再次升级还早。 这几次炼制,由于怕失败,用的都是最普通的药材,比如人参就是用的十年份的山参,药铺里一两银子一根的那种。 结果发现,普通版的“人参归元汤”和“参茸精元丹”居然也有一定的医疗效果。 虽然都降等了,“人参归元汤”降为了c级药剂,“参茸精元丹”降为了d级药剂,但是治疗效果却还是不错的。 普通版的“人参归元汤”每次能恢复30点内力和体力,而普通版的“参茸精元丹”也能恢复30点精力值。 其实算下来,普通版的这两款药剂,性价比要高多了。 要知道,百年以上的人参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得到的,即使是徐阳这样几乎搜刮了整个帝都的药材市场,也不过就是收购到了几十根而已。 如果是十年左右的人参,那就多了,几乎每个药铺都会备十来根存货的。 所以,除非是危急情况或者等着救人,徐阳就不打算再用那种高级版的货色了。 普通版,平日里用用就已经挺好的了。 “参茸精元丹”一份材料,能炼制一瓶,大概50颗左右,炼制两瓶就够自己一个月用的了。 差不多等于每天多了将近一倍的精力值供自己用。 那么自己平时鉴定术、医术的经验获得,都要快了一倍。 更不要说将来可能学会的易容术和偷窃术。 这都是精力值的消耗对象。 若是没有足够的准备,怕是经验累积的速度会极慢。 而且经过这些日子,在太医院的学习,徐阳发现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仅仅是靠系统才能治疗别人的菜鸟了。 他已经成功的成为了一个成功的可以独立行医的……菜鸟。 是的,还是菜鸟。 不过比起之前一窍不通的医术,哪怕没有了系统的加持,自己也能治疗一些简单的疾病了。 有进步就好。 看在严白教自己很用心的份上,他告诉严白自己不会再追究之前的事了,还会写一封信给刘大人,表示自己的态度。 严白千恩万谢之后,告辞回家。 只是徐阳在他满脸的欣喜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引人注意的阴鸷之色。 徐阳不在乎,哪天你准备找死就过来好了,不把你弄到生不如死,自己不是白白叫做拥有系统的男人了。 系统:………… 时间过得很快,在庄承全面交待后的第五天,一支由大内侍卫精英组成的百人队伍,已经浩浩荡荡地从帝都出发,目标直奔天龙门北宗而去。 队伍中的一匹白马上,端坐的正是徐阳。 作为整支队伍内唯一的医师,他被保护得很好、 毕竟不论是谁,都想要在受伤后获得最好的救治。 虽然事后太医院极力掩饰,但是徐阳的大名依旧在整个大内侍卫处传播开了,毕竟他们中的很多高层,都亲身经历了庄承死而复生这个诡异事件的整个过程。 若是别人说的,他们可能不会信,但是他们自己的亲身经历,谁还会怀疑? 他们中的很多人,可是见过庄承奄奄一息的样子,除了一句等死,任谁都说不出二话来。 结果,半天的时间,庄承就生龙活虎了,若是这次去天龙门缴获了宝刀,搞不好庄承都有机会加入大内侍卫处。 当然了,只有徐阳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冷月宝刀如今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随身空间里呢,怎么可能在天龙门被找到。 不过,谁说天龙门没有宝刀的? 没几天,便出了山海关,如今已经是初春了,但是关外依然是白雪皑皑的北国风光,徐阳就差吟一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了。 虽然应景,但是自己的人设就崩了。 算了吧。 天龙门北宗所在的广宁城,离山海关不算近,足有六七百里,出了关,沿着官道,再走十几天就能到了。 一群侍卫们为了尽快立功,个个恨不得快马加鞭,最好马上就到广宁。 徐阳作为一个不会骑马的现代人,虽然这些天尽力去学了,依然跟不上那些侍卫的速度。 这事真的急不得,不得已,侍卫们放慢了马速。 知道会因此引起侍卫们的不满,徐阳特意咬牙加快速度,好在一路上只要有酒坊街市,他都会会钞结账,结结实实请了这些侍卫们好几顿。 幸好出发前,展彤已经把贩卖珠宝获得的大部分银两结算给了徐阳,现在徐阳可是拥有几万两银子的男人,这点酒账,真的不算什么了。 侍卫们都觉得,这个叫徐阳的药商兼大夫,果然是个好朋友,出手大方,又平易近人。 虽然大部分侍卫都身出名门,只是帝都内大官太多了,平日里对一般老百姓他们自然飞扬跋扈,对于有些地位的人,他们可不敢得罪。 毕竟是一棵树倒下能压死五六个三品官的地方,谁知道那个装束普通的人就是御史,哪个商人就是某王爷的白手套。 而徐阳就不同,平日里对这些侍卫甚是尊重,好酒好菜根本不用他们多说,早就安排好了,还经常请教他们关于武艺的问题,侍卫们当然是倾囊相授。 别说,这一路上,徐阳的武艺渐长。 毕竟都是些精英级别的大内侍卫,当年华山派不可一世的一流高手归辛树,也是被这些侍卫的前辈们堆死的,如果说他们武功弱,谁都不信。 最次的一批二等侍卫,放到江湖上也起码是二流高手的级别,更不要说还有好几个一等侍卫。 每个武功都不弱于田归农这个等级。 徐阳在和他们的交流中,受益匪浅。 这使得徐阳更加殷勤,毕竟这种系统性的学习机会,从前从未有过。 徐阳学武至今,只有两个人好好教过他。 一是越女阿青,可惜阿青自己都不清楚武功是如何修炼的,越女剑法多半是靠徐阳自己领悟得出。 第二个就是于万亭了,不过限于时间过短,也不过就是点到为止。 其它时间,徐阳都是自己参详,修炼,完全没有系统性的学过。 这一路上,前后将近二十天,徐阳才算是真正踏上正常的习武之路。 可惜美好的时光终究也有到头的那一天。 这一日午间,已经远远能看到广宁城高高的城墙了。 当年李成梁虎踞锦北,那些女真头人们不过只是李老虎驱策的鹰犬,努尔哈赤少年时也曾经被俘,被迫当了多年李成梁家的仆役。 之后作为北方九镇之一,在明清交战的那些年头里,也算是久经战火了。 如今归属锦州府管辖,只是一个县城。 然而却有与别的县城完全不同的气势,仅仅是城墙也不比锦州府的城墙矮。 只是年久失修,颇有破损,略露颓态。 天龙门的北宗,正是坐落在这广宁城内,可以算是一头坐地虎。 平日里,瞒上欺下,多行不义之事,早已不再有当年门派成立之初那副雄心壮志了。 众侍卫见目标已然不远,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之情,百骑争先,纷纷策马直奔广宁城而去。 这一路,经过侍卫们的,徐阳的骑术也大有长进,居然能勉强跟上队伍。 既然是来兴师问罪的,众侍卫便没打算讲什么规矩。 原本应该先去锦州府或者广宁县衙报备,并且要求配合的,然而生怕嫌犯得知消息偷跑,众侍卫怎么肯亦步亦趋,随便找了个路人打听好去天龙门的路途,便直奔而去。 田归农此刻正在天龙门内堂,唉声叹气。 虽然之前挑拨苗人凤、胡一刀两人对决,最终害了胡一刀的性命,然而他在其中并没有获得想要得到的好处。 相反,惹恼了苗人凤,平白失去了原本的奥援。 之后想要投靠和亲王,却又因为发现对方的野心过大,生怕平白惹祸上身,因此告辞而去。 这样一算,自己这一去一回,非但没有拿到原本计划中的那些好处,相反,还多了好几个对头。 尤其是那个野郎中阎基,原本自己还想利用他来办事,没想到,所托非人。 这次行动中最大的好处,那个铁盒,居然被他拿到了手。 之后传来的讯息,更是印证了田归农的想法,居然能一力杀死滇南四杰,他凭的不就是铁盒中的胡家刀谱? 若是自己得到这本刀谱,想来自己的武功也能突飞猛进,到时候就算是苗人凤都不是对手。 那么,杀了苗人凤,拿到他手里的宝藏地图,加上自己手里这把闯王宝刀,那李自成留下的宝藏不就是自己囊中之物了? 有了这份宝藏,天下自己何处不能去得? 有朝一日,若是朝野有变,自己也并不是没有再进一步的机会。 可恨,这一切的一切,都被那个阎基给破坏了。 想到此处,田归农不由得暗起杀心,心中盘算着,如何对付阎基。 一旁几名弟子和门人,也不敢劝。 掌门这次回来以后,脾气变得好生古怪,接连几天都有门人因为各种事由被掌门惩戒。 这时,平日里驻守大门的几名门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高喊:“门主!不好了,有点子闯门,扎手!” 第六十九章 陷害 随即,一大群手舞刀剑的人硬生生冲了进来,同时,天龙门众多弟子和有数的几名长老也冲进了院子。 然而那些弟子和长老们并不敢动手。 因为那些冲进来的陌生人,身穿的都是大内侍卫的官服。 朝廷的威严,即使是他们这群远居于关外的武人,也是有着相当的震慑力的。 田归农仔细一看,居然还有两个认得的侍卫。 当然,是他认得别人,别人可未必认得他这个乡下土财主。 虽然之前多次进京,也曾经巴结过这些大内侍卫,送过很多礼物,然而大内侍卫何许人也,基本都是收了礼,然后对他连正眼都不看一眼。 然而如今看来,当时眼睛长在头顶心的那两位二等侍卫,现在只是排在这批侍卫的垫底,显然是地位不高。 那么多高阶的侍卫来天龙门,显然没有带着好意,难道是有什么事发了? 正在田归农一时惊诧,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的念头时,突然在他面前又出现了一个熟人。 是的,就是那个他恨之入骨的草头医生,阎基。 仇人见面,如何不眼红。 只是,如今的田归农,却不敢擅自动手。 徐阳路上就和几位领头的一等大内侍卫商量好了,这些武夫很好忽悠,徐阳跟他们建议,若是一进去就动手,容易落人话柄,万一事后未能顺利找到“冷月宝刀”,而田归农又咬死没有收过赃,从未见过什么宝刀,那么接下来就不好处理了。 侍卫们觉得很有道理,他们都是些耍刀弄剑的武夫,打起来不含糊,若论到见识和机变,却是弱项。 徐阳又提出,他认得田归农,不如由他先来诈一下,如果田归农能自己招认,之后便方便行事了,那岂不是最好? 侍卫大爷们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反正不用他们多出力,徐阳愿意毛遂自荐,成不成都不影响他们的功劳。 因此,在现在这个时刻,徐阳顶着所有大内侍卫的期待,以代言人的身份,光芒万丈地出现在了田归农的面前。 “你……”田归农万没想到阎基居然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面前,这人不是还在被和亲王通缉着呢吗? 一时脑中纷乱,居然指着徐阳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田归农,你我虽然相识,但这次我只是过来帮忙的,没办法替你隐瞒什么,你投降吧,你的事犯了!”徐阳一脸正气,跟好人没两样。 田归农也是演技派,从慌乱中醒过神来,一脸冤枉,慌忙辩驳道:“我田归农犯什么事了?你别冤枉好人,我一向奉公守法,是朝廷的顺民,我能犯什么事?” 然而他却在对方一脸正气凌然的脸上,看出了一种叫做奸计得逞的神情。 “呵呵,你想不到吧?你偷藏宝刀的事犯了,快把宝刀交出来,还能留你一具全尸,不然,天龙门自你而下,鸡犬不留。”这些对话,之前徐阳便演练多次,无论是谁都听不出其中的毛病。 在大内侍卫这里,“冷月宝刀”并不是田归农所盗,只是收赃和窝藏,所以偷藏宝刀,确是正确的指控。 而田归农这里,“闯王宝刀”的存在,自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因此听到宝刀这两个字从天而降,顿时劈得田归农魂不守舍。 难道……难道是自己私藏“闯王宝刀”的事被朝廷知道了?朝廷怎么可能知道? 对了,这阎基同苗人凤交好,必定是从苗人凤处得知我天龙门世代珍藏“闯王宝刀”…… 徐阳自己都没想到,田归农会自行脑补了一切细节,让整个故事都完整了。 想到此处,田归农目呲欲裂,“闯王宝刀”可以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期望和倚靠,自己还等着将来有一天,凭着这宝刀找到传说中的闯王宝藏,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就算自己能全身而退,这宝刀,这天龙门全都保不住了,自己这条命留着还有什么用? “你图谋我的宝刀,我跟你拼了!”话刚出口,田归农已然拔出随身宝剑,一招“长虹贯日”便刺向徐阳。 徐阳一笑,他早已不是田归农心中那个菜鸟弱鸡,施展身法,一步便退到侍卫们的身后,然后看着领头的两位大内侍卫各出一招,便震开了田归农的宝剑。 徐阳冷笑着看着踉跄后退的田归农,大喝一声:“对付这种杀人越货的武林败类,何必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伙儿并肩子上啊!” 众侍卫见田归农果然自承窝藏宝刀,哪里还会客气,几十名侍卫同时出招,一时刀剑齐舞,千招百式,各不相同。 那帮天龙门的门人都看呆了,不是说掌门人和朝廷关系不错么,怎么一下子招惹回那么多的大内侍卫……难不成,田掌门图谋造反? 田归农统领天龙门十多年,余威尚在,但是他平日里威风再大,也抵不过朝廷的威严。 这批天龙门人虽然还不敢反戈一击对付田归农,但是迫于大内侍卫的压力,却也不敢帮田归农抵挡。 甚至连田归农的几个亲传弟子也是如此,只敢低头盘算将来的出路。 田归农见势不妙,咬了咬牙,双手一抓一推,便将身边两名天龙门人推了出去,身形便往后退去。 可怜这两名天龙门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众侍卫乱刀分尸。 田归农边退边还想着再抓人去抵挡,却不料抓了个空。 原来那些门人见田归农拿他们当人肉沙包,怎么还肯留在原地,纷纷逃至一边。 此时众侍卫纷纷施展身法,追了上来。 田归农见大势已去,发了狠,从怀中掏出一包物事,往空中挥舞,同时身形一晃,迅速退回了后堂。 一股碧绿色的浓烟飘散出来,显见得不是好东西。 冲在前面的几名大内侍卫,一看不对头,刀剑相交,互相配合,借力在空中折身,以更快的速度荡了回去。 徐阳暗赞一声,好功夫。 如今的徐阳早已不是当年刚出道时候的菜鸟了,可以说除了经验不足,武功已经不在这些领头的一等侍卫之下。 然而看到这几位一等侍卫,居然联手在空中折返,姿势甚是潇洒,不由得从心底发出赞叹。 若是自己在那种情况下,怕是不会如此轻易脱身。 冲在后面的那几位二等侍卫,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虽然冲得稍慢,但是反应一样慢了半拍,毒烟散布又极快,几个人都被笼罩在浓烟之中,顿时惨叫连连。 连最接近毒雾的几名天龙门门人也没能跑掉,一样倒在地上不停惨叫。 众人急急退出大堂,只听到还躺在大堂内的那几个侍卫和门人,惨叫声越来越弱,越来越轻,直至最后湮没无声。 众人都是一阵心惊胆战,就连天龙门那些与田归农熟识的长老和弟子,也从来不知道他居然会这种阴狠的手段。 徐阳同样甚是后怕,要知道系统的积分商城里,最便宜的解毒药起码都得100积分,他可没那么多积分用来消耗。 除此之外,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有效的解毒手段,对了,身上还有几瓶帝都各大药铺出售的解毒药,但是谁能确定会对这毒雾有效? 若是自己刚才一时冲动,冲在了最前,若是沾染了这毒烟…… 想到此处,不由得一阵胆寒。 看来,以后还是得继续猥琐发育,可千万别浪。 看着导航系统里,代表着田归农的那个红点不断走远,早已超出了后堂的范围。 想必这大堂后定有密道。 田家世代经营天龙门,若是连密道都没有,反而不正常。 不过田归农跑了,对徐阳来说可以算是件好事了。 真的被侍卫们抓住了,自己之前偷梁换柱,诬陷他偷盗冷月宝刀的事情,也瞒不了多久。 现在田归农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藏有宝刀,事后又拘捕杀差,这罪名算是坐实的了。 虽然他口中的宝刀,是指闯王宝刀,可是这事只有徐阳和田归农两个人明白,侍卫们并不知道啊。 而且就算以后田归农真的被抓,他说的话也只会被认为是洗白,再也不会有人信了。 至于徐阳,会没事自己说出来吗? 完美。 几个领头的侍卫大人也没见过这种阵仗,他们虽然久历江湖,但是如此剧毒的毒烟,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徐阳稍加思索,马上低声交待几句,侍卫们纷纷点头,马上便去执行。 毒烟来得快,去得也快。 侍卫们按照徐阳的吩咐,先是点燃一些火把草垛,扔进大堂,点火驱散还在肆虐的毒烟。 然后打开大堂旁侧的几扇窗户通风。 最后还逼着那些天龙门人,去取了些蒲扇,站在大堂门口扇风,以驱散剩余的毒烟。 被侍卫们逼着在大堂外扇风的那些天龙门人,可算倒了霉了,稍有不慎,就会吸入毒烟。 虽然已经经过火焰炙烤,毒烟飘散出来的份量不足,不至于致命,但是吸入毒烟之后,人总是不好受的。 一时间倒是有二三十名天龙门人中毒受伤。 一炷香功夫,那些毒烟已经被驱散。 只是在大堂内倒下的那几个侍卫,都早已不治,只见他们人人面部表情惊恐,双手把喉咙都抓破了,依然不能摆脱悲惨的命运。 至于那几个天龙门人,谁还会关心他们的死活? 这毒烟,不寻常啊。 本周起,恢复正常更新。每日一更3000字。 第七十章 意外之财 这毒烟,不寻常啊。 想到田归农一直和毒手药王的师弟石万嗔有联系,能拥有这种毒烟也就说得通了。 万幸这些毒烟可能只是田归农在最近才得到,若是当时在沧州他就有这种毒烟,派人往自己屋子里一扔,怕是自己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只是田归农和石万嗔若是联手,之后想对付他就要麻烦一些了。 对了,石万嗔也算是暗害胡一刀的幕后凶手,不知道宰了他,有没有积分拿呢? 想到积分,徐阳心中又是一阵冲动,恨不能马上找到这些黑恶势力,将他们一一消灭。 徐阳跟着众侍卫一起,冲进了后堂,果然,没能找到田归农的踪影。 侍卫们分了一波人手去寻找田归农,其他人都在天龙门各处,寻找冷月宝刀。 甚至还抓了一些天龙门人,当场就严刑拷打,试图从他们嘴里问出些端倪。 对于大内侍卫们来说,他们这次远道而来,目的就是抓住田归农,找到冷月宝刀。 如今,田归农跑了,天龙门降了,若是没能找到冷月宝刀,对于大内侍卫们来说,任务已经算是失败了。 对于徐阳来说,则可以说是完美实现了自己的目的。 若是抓住田归农,反而不好,现在田归农跑了,正中徐阳下怀。 更重要的是,在导航系统里看出来,田归农跑得太快了,居然没把闯王宝刀带走。 现在徐阳就站在闯王宝刀藏匿的地点,这个屋子里装潢精致,又处于整个后院的正中,显然是平时田归农的居所。 整个屋子几乎都被侍卫们搜了个遍,显然是没能找到什么。 导航系统里,代表着宝物的那个金色标记还在,少不得晚上再来搜索一次了。 徐阳踱步到外间,除了那几具倒霉被毒死的尸体,还有二十多名天龙门人中毒不深,倒在一旁。 由于侍卫们不允许天龙门人出外,他们无法去请郎中解毒,只能苦苦死撑。 徐阳叹了口气,这些人虽然平日里也肆虐乡里,不过罪不至死,只是这天龙门北宗,经过此次浩劫,怕是要从武林中被除名了。 从怀中掏出两瓶在帝都购买的解毒药,也不管是否对症了,塞到一名为首的天龙门长老手中,低声道:“这是解毒药,未必有用,先给那些朋友服下,我晚些去请个郎中帮尔等看一下。” 那长老却没想到,在这种毁家灭门的行动中,居然还会有人雪中送炭,一时不由得哽咽起来。 又见徐阳与大内侍卫们服装不同,之前他作为指挥,很是出了点风头,此时却又赠送解毒药剂,却不知此人是什么根底? 把两瓶药剂给门人,让他们去救治中毒的同门。 然后上前一拱手,施了一个大礼,恭敬地问道:“尊驾宅心仁厚,不知尊驾大名,还请告知,以便日后我等方便传颂侠名。” 摆了摆手,徐阳道:“不必如此,此次是田归农行事无状,冒犯了朝廷,和天龙门上下关系不大,说清楚就好,我的名字,并不重要,不提也罢。” 长老又施一礼,抬起头已热泪盈眶:“天龙门经此大劫,怕是再起无望,尊驾能在此时施以援手,是吾等的大恩人,我阮士中在此发誓,但凡恩人今后有任何驱策,天龙门人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哦,你就是“七星手”阮士中?”本来只是顺手做些好事,并没有什么打算的徐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反倒是来了兴趣。 原著中,此人是田归农的师弟,武功不弱于他,在田归农死后,参与雪山夺宝一役,显露出惊人的能力与野心。 这时看去,阮士中现在还不过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面容清隽,气度不凡,居然小小年纪便已经是天龙门的一派长老了。 天龙门并非小门小派,能担任长老的,恐怕此人武功已经不弱了。 想了想,徐阳便道:“此时人多嘴杂,晚上我再找你,与你有话说。你让他们安下心来,侍卫大人们问什么,便答什么,不得有任何隐瞒。” “是、是。”阮士中遵命退下。 跟驻守门口的侍卫们说了一声,让他们去找一些郎中替天龙门那二十几个倒霉蛋医治。 领头的几位侍卫,此刻心情并不太好,尽管事先已经精心策划,派人包围了整个天龙门,然而依然让田归农给跑了。 那条密道已经找到,密道直通城外,又成了一项田归农图谋不轨的罪证。 画影图形应该过两天就能全境通传了,田归农这次变成全国范围内的通缉犯,看他如何流窜。 然而这些和徐阳已经关系不大,他知道一些事,也猜到田归农会去哪里。 只是,现在还不是让侍卫们知道的时候。 不然,那闯王宝刀就没机会拿了。 当夜,徐阳顺利地潜入天龙门后堂,有了导航系统,简直无往而不利,日间侍卫翻箱倒柜没能找出来的暗门,在知道确切地点后,徐阳很容易就找到了。 此时天龙门内已经没有旁人了,虽然安排了几个侍卫在门口值守,但是连日来的奔波,让他们很容易就陷入了梦乡。 所以即使拆暗门的声音大了些,徐阳也不怕被人听到。 打开暗门,徐阳倒吸了口冷气,随即轻骂了一声土豪。 小小的暗门后,是整整一大柜子的金银财宝。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柄藏着闯王宝藏秘密的宝刀。 拔出宝刀,在微弱的烛光映照下,刀身上青光四射,冷气森然,果然是把好刀,只怕未必就次于冷月宝刀了。 刀上一面平整,另一面却雕了双龙戏珠的图案,双龙雕得极为粗疏,形神俱失,实在不像应该出现在如此名刀之上。 双龙戏的那颗珠却是一颗红色玉石,宝光鉴人,实在是难得的一块好玉。 徐阳知道这就是闯王宝藏的关键所在,不敢怠慢,立刻收进了随身空间。 在冷月宝刀无法使用的场合,这柄闯王宝刀倒是可以作为武器使用,只是要小心些,别破坏了红玉就好。 想到这就等于拿着稀世的宝藏去和别人搏斗,未免有些好笑。 而这暗室中的其它宝藏,就显得俗气了很多,金子多银子少,十几万两的银票,还有些田契地契,剩下那些都是珠宝,也俱都是些大块的粗料,没有经过什么精雕细琢。 好在量多,估计找工匠略加雕琢,也能换不少钱。 想来是这么多年,田归农经营天龙门,外加从饮马川群盗那里获取来的不义之财。 自己现在身上的几万两银子,比起这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也算是劫富济贫吧,徐阳有些心虚,嗯,应该算是。 和田归农比起来,自己真算得上是穷人了。 粗略计算一下,这里的财富,加起来按最低的估价来算,最起码也要比之前胡一刀那个铁盒内的财宝贵重数倍。 这笔财发的,可说是莫名其妙,自己不过想阴一下田归农,以便能救庄承,没想到意外获得了闯王宝刀和这笔意外之财。 看来,以后这种好事得多做啊。 关上暗门,照原样把机关恢复,仔细看过并无破绽之后,灭了蜡烛,暗自潜出天龙门。 找到天龙门门众如今被羁押的一间客栈,派人把阮士中找了出来。 这些天龙门人如今真的很惨,一直以来可以算是锦衣玉食的他们,如今整整一天都没有吃饭,连住的也是大通铺,还时不时被抓出去几个拷问。 每个人都是战战兢兢,见徐阳过来,如见救星一般。 这帮侍卫都不把他们当人,唯一给他们好脸色也只有这个看上去极为猥琐的中年人了。 何况他给的药虽然并不对症,至少也延缓了那几个中毒的门人毒性发作,之后还派人找来了郎中,替他们开了药。 虽然至今那二十多人还没能痊愈,起码命是保住了。 天龙门上下,如今算是唇齿相依,个个莫不感恩戴德。 阮士中一出来就跪倒在地,感谢徐阳的大恩。 徐阳也阻止不了,生生受了他的大礼。 不过,徐阳觉得自己受得起,虽然这事是因他而起,但是以田归农的行事,这种灭门的事情,迟早也是会发生的。 越是早把田归农赶出去,天龙门也就早一日重获新生。 扶起阮士中,徐阳问他的打算。 阮士中也是极为擅长察言观色的人物,看徐阳有招揽的意思,马上表示愿意为徐阳,为朝廷效力。 徐阳笑了,去抓田归农的,还有比天龙门这些人更合适的吗? 答应帮他们求情,阮士中千恩万谢,旁边那些门人也纷纷跪倒,简直把徐阳当成了活菩萨一般。 徐阳和他们告别,关照他们要听话,别给侍卫大人们惹麻烦,朝廷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田归农这样的坏人。 这些天龙门人纷纷表示,田归农这种狼子野心的恶人,他们早就想向朝廷揭发,只是田归农平日里淫威太大,迫于他的压迫,众人敢怒不敢言。 有几个女弟子甚至表示,田归农一直淫辱她们,如今朝廷派来大军征剿,她们愿意一辈子服侍徐阳大人。 然后让她们抬头,看了看她们的尊容,徐阳本来很愉悦的心情,一下子就怂了,头都不回的转身就走。 太吓人了有没有,如果田归农真的如她们所说那么饥不择食,徐阳表示,很鄙视他的审美观。 第七十一章 收服 回到侍卫们暂住的广宁城县衙,正看到几位领头的侍卫在接见广宁县令。 广宁县令王大人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身躯肥硕,面容臃肿,言语上也不利索,并不像太过精明之人。 也是,之前那个精明的县令,与田归农勾结已久,依然在卸任途中被包了饺子,连人带钱都没能跑了。 这个县令若是一样精明,也不会在广宁平平安安地待上这么多年了。 日间侍卫们进城,并没有来得及通知他,事后听县衙的下人们闲聊时提及,这位县令大人还以为是盗匪进城,慌得收拾细软就要跑路,根本没有任何请兵弹压的举措。 虽然锦州府府制离此地不过几十里,快马一个时辰就能到,这县令考虑的却是能否平安逃跑。 若是清廷都是这等无能之辈,怕是红花会今后起事,会方便很多。 此刻这位富态的县令,正一一向各位侍卫大人请安。 也是,一等侍卫怎么都算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员,一下子来了四五位,还有几十名四品的二等侍卫,这如何不让小小的七品县令惊惶失措。 王县令一面请安,一面向诸位侍卫大人诉苦,无非是天龙门在田归农的辖下,门纪松弛,常常骚扰邻里,作恶乡间,他一介小小县令有心而无力巴拉巴拉的,听得几位侍卫直犯困。 徐阳正在此时踏入内堂,几位侍卫眼前一亮,然后正好借商议要事的名义,让王县令退下。 然后几位侍卫笑意融融地望向徐阳,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尤其是白天那番恶斗之后,他们都觉得在处置事物方面,与徐阳差距太大,隐隐然居然有唯徐阳马首是瞻的意思。 今夜徐阳外出,他们也是知道的,只是不知他去了何处,如今他一回来就找了过来,显然是有了什么应对之策00。 正愁一没能找到宝刀,二没能抓住疑犯,不好向上面交待,这时再看到徐阳,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根稻草,不管能不能自救,起码有了点希望。 徐阳同样满面堆笑,先给几位大人行了礼,然后避重就轻,将今夜外出的目的说成是去招降天龙门人,有了这些地头蛇的襄助,想要把田归农找出来,机会应会0大增。 “这些天龙门的朋友们,平日里也是受了田归农的挟制,上命下效,不得已才干出了些违背朝廷王命的事情,并非有意为之。”徐阳先是为天龙门众人求情,然后话锋一变道:“不过也不能就此放过这些人,说不定他们其中还混有田归农的心腹,在下想了个法子,可以从田归农的师弟阮士中下手,此人对朝廷甚是恭谨,武功也高,之前若是相助田归农,我等必然被动,然而他却一招未发,甘心就擒,显然心向朝廷,可见是个忠义之士。在下建议,不如先招降此人,然后通过此人再筛选出其他对朝廷忠心的门人,如此,断了田归农的羽翼,再图其它。”几个侍卫本来就是没甚主意的人,平日里只知道听从吩咐做事,又对徐阳一贯是言听计从,徐阳这样说,他们自然不会有异议。 于是下令,派人传来了阮士中。 阮士中之前得了徐阳的嘱咐,刚安抚好门内各人,就接到了通传,他明白这是徐阳所说的时机到了,自是奉命匆匆而来。 来到县衙后堂,见过几位侍卫大人和徐阳徐恩公,阮士中老老实实地垂首在一旁站立。 徐阳将自己刚才表达的意思,婉转地转述了一遍,让阮士中负责整顿天龙门北宗,若是南宗里也有人和田归农有所勾结,之后一样可以依样画葫芦,将南宗也归于朝廷的统领之下,听得阮士中心中是又惊又喜。 原本以为这次受了田归农的连累,只要能摆脱牢狱之苦便已经算是上上大吉了。 却没想到徐恩公居然有意让他统领整个天龙门,还不仅仅是北宗,而是北宗南宗有望因此一统,让阮士中如何不喜? 作为一统南北宗的领军人物,他阮士中自然会接任整个天龙门的掌门一职。 这比阮士中这辈子最大的梦想都要高上了许多,在他心里,徐恩公已经不仅仅是整个天龙门的恩公,怕是上天派给自己的活菩萨吧? 正在欢喜中,连感谢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只听徐阳又再言道:“当然,这好事不会都归你,你也要替朝廷做点事,有些牺牲。” 阮士中愕然,替朝廷做事那是自然,就算徐恩公不说,他也明白,然而做些牺牲又是什么意思? 徐阳不等阮士中反应过来,劈手就拔出身旁侍卫腰间的宝剑,一剑就刺向阮士中的胸膛。 这一剑势如奔雷,剑尖隐隐有风雷之声,阮士中大惊,难道徐恩公之前是骗自己?此刻,他是要杀了自己不成? 以阮士中的武功,躲开这一剑,虽然有些困难,不过也并非不可能。 这一剑从阮士中看来,威则威矣,除了声势吓人,速度惊人之外,其它则全无可取之处,若是两人交手,自己起码有七八种法子可以抵挡,甚至反击。 只是,他不敢躲,更不敢反击,甚至连动都不敢动。 他明白,他的命,整个天龙门所有门人的命都在这一剑上。 若是他躲了,或许此刻他能活命,但是之后,则是要面对朝廷方面,无穷无尽地追杀。 而届时整个天龙门都会因此而面临灭顶之灾。 所有天龙门人的结局,会比之前更加悲惨。 即使这一剑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感受到胸口传来的刺痛,阮士中也只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徐阳为何如此对他,要在他绝望时给他希望,又在希望即将到来时残忍地将之毁灭,重新让自己体会到真正的绝望。 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来临,那一剑虽然已经刺中了自己的胸膛,却未曾透心而过。 相反,徐阳手腕一抖,长剑划出一道诡异的轨迹,生生撕开阮士中的整个胸口,从右臂肩胛处破体而出。 阮士中一贯是右手使剑,而这道剑伤,无疑是废了他大半的武功。 伤很重,最起码有半年,他的右手将无法使剑。 徐阳近前仔细观察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宝剑抛还给了先前那名侍卫,然后拿出一盒药剂放在了阮士中的左手。 “你很好,若是刚才反抗,你会死。”言简意赅,徐阳仿佛掌控了一切,显得意气风发:“我没看错你,你果然是个好汉子,这就是你所要做出的牺牲,用你的中心,用你的伤,换整个天龙门的浴火重生。” 阮士中不清楚徐阳的意思,他只知道,自己的宗门保住了,而这一剑,就是他踏上飞黄腾达的康庄大道,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这一剑,不仅仅是自己的命,也是做给那些侍卫老爷们看的。 若是自己刚刚有半分反抗的想法或者举动,那些侍卫老爷当然就不会让自己活下去。 天龙门也不是只有自己一个愿意为朝廷效力。 前途,权力,金钱,每一项都会有无数人为之疯狂。 看来自己这一注,压对了。 徐阳对着几位侍卫大人笑笑:“这人如何?” 领头的侍卫大人也满意地笑了:“够狠,够聪明,对自己都那么狠,连命都可以不要,这人是个狠角色。” 刚刚那一剑,就连他们差点都以为徐阳是存心要杀了这个人了。 那一剑,真是狠,如果不是最后他手腕转了个方向,简直就是开膛破肚的节奏。 这样的剑招,阮士中都能纹丝不动,坦然受之,足见他肯定不是田归农埋下的棋子。 此人可用,此人可信。 徐阳转过头来,见阮士中依然没有把药敷上,任鲜血流了满地,不由得皱了下眉。 “为何不敷药?” 阮士中强撑起精神,回道:“没有恩公的指示,没有诸位大人的首肯,小人不敢敷药。” 徐阳摇了摇头:“既然说了要用你,你就不必再动这种小脑筋,快些敷药,晚了你命都没了,怎么为朝廷立功?” 阮士中连说不敢,慌忙把金疮药敷上。 这是帝都鹤年堂最好的刀伤药,效果惊人,几乎在敷上的同时,便已止血。 见阮士中已无性命之忧,徐阳吩咐道:“这一剑也不是白刺你,之后要安排你到田归农身边做内应,如果不带点伤,他是不会信的。” 阮士中恍然大悟,只是还有些疑惑:“田归农已然潜逃,小人实在是不知道他逃往何处,否则必定将其擒获,亲自送到诸位大人面前。” 徐阳笑道:“既然让你潜伏到他身边,自然是知道此人如今身藏何处,这点不需要你担心,你先到堂下休息,好好养伤,后日一早,你便要起身,到时去哪里,我到时候会吩咐你。” 阮士中连声说是,自然有人安排他的休息之处。 他既然已经投靠了朝廷,徐阳当然不会再让他回去和那些天龙门人同住。 若是这些人中有什么田归农的暗线,反而坏了大事。 第七十二章 出发 等阮士中下得堂去,徐阳回过头来,面对侍卫们的疑惑,笑道:“田归农的去处,我倒有些眉目了。”。 说着,从怀中把之前于万亭交给他,关于田归农的那份情报给拿了出来。 当然,是重新誊写过的,只保留了田归农一个人的情报。 当几个侍卫大人看到了这份情报上的内容后,个个眼睛瞪得比核桃还大。 “这份情报,可信?”那位为首的侍卫,颤抖着发问。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能抓住田归农,和让他跑了,对于这次任务来说,就是成功和失败的差别,对于这些侍卫来说,就是升官和遭斥责的分别。 “绝对可信,田归农如今无处可去,往北走,就是深山大泽,况且如今关外天气还是极冷,他北行的可能性很低。”徐阳一步步分析,将情况娓娓道来:“向东出海,他没那胆子,往西走,进大草原,他未必能重新走出来。” 侍卫们听着这分析,纷纷点头。 徐阳指了下地图:“只有冒险,反其道而行之,往南,去他经营多年的饮马川,他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反过来说,越靠近帝都,他被发现的可能性反而小,没人会想到他会躲在最危险的地方。” “狡兔三窟,若是他还有其它藏身地点也未必可知,所以这一路只是在下分析田归农最可能的落脚处,至于其它地方,还需要在天龙门那些门人中,再多加了解。” 侍卫们听着这些分析,连连点头,一致认为徐阳分析得很准确,田归农如今穷途末路,不去饮马川,又能去哪里? “不如这样,我们先一步去饮马川,若是田归农已经躲在山寨里,我们正好抓他,若是他还没到,我们为何不先攻陷山寨,然后在寨内以逸待劳,守株待兔?”一名略有头脑的侍卫,自作聪明,反问道。 “哈哈,这位侍卫大人,您说的也有道理,问题是……”徐阳不便直接骂他是个白痴,只好故作玄虚,沉吟良久后,看着一众侍卫焦急的神态,这才言道:“田归农害怕我们追击,必然昼伏夜行,赶路的速度肯定比不上我们策马狂奔,此其一。若是我们先攻陷了山寨,这么大的动作,消息很难隐瞒住,田归农从旁人那里听到山寨已失,必然改道其它地方,这样我们就失去了对他行踪的判断,此其二。还不如让他先上山寨,我们这里可以安排阮士中去投奔他,有了内应,我们再攻山寨,瓮中捉鳖不是更好?” 众侍卫齐齐点头,再看先前那名质疑徐阳的侍卫,也惭愧地低下了头。 没脑子就别学人出主意,所有人看向他的眼光都是一个意思。 “至于现在,大家连日来赶路,都辛苦了,除了继续派人监视天龙门和管束那些天龙门人之外,其他的侍卫大人都得好好休息才行,之后,还有很多地方要诸位辛苦。”徐阳恭恭敬敬地对几位领头的侍卫拱了拱手说道。 那些侍卫大人早就乐坏了,徐阳安排他们休息,态度还如此恭敬,不答应的是傻子。 反正抓不住人,找不到刀,这一趟的目的已经失败了,何必再让自己辛苦。 这一路长途跋涉,每个人都隐隐有些倦怠的心理,被徐阳一提醒,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侍卫大人,顿时无一不感觉到腰酸背痛,浑身不舒服。 于是在徐阳的提议下,众侍卫大人都决定,先养好身体再为朝廷奉献。 至于他们到底如何养精蓄锐,这就不是徐阳该关心的事情了,那是县令王大人该头痛的。 徐阳安排好一切,自己来到阮士中休息的厢房。 阮士中听到是徐阳来了,忙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迎接徐阳。 徐阳并不是拘礼的人,何况阮士中的伤是他亲自下手,轻重他也知道。 虽然没有明面上看上去那么吓人,但是也绝对不是轻伤。 忙让阮士中躺下,再检查了下他的伤势,鹤年堂的伤药虽然神效,不过伤确实有些重了,刚才起床又牵动了伤口,此时依然隐隐有血渍渗出。 徐阳假意按了阮士中几个穴道,然后一个治疗术甩了上去,血很快就止住了。 阮士中只觉得身上暖洋洋地,甚是舒服,伤口也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而这,只不过是徐恩公按了几下穴位的效果,徐恩公的医术居然如此惊人?! 不由得心底对徐阳更生钦佩。 如果说之前,徐阳是恩威并施,阮士中对他是感恩多于尊敬,那么刚才那一剑,如今这一番治疗,在阮士中心里,徐阳跟天上的神祗下凡也差不多了。 阮士中又想强行起身拜谢徐阳,被徐阳的眼神制止,只能侧卧着,听徐阳的吩咐。 徐阳淡淡地说道:“原本这一剑不该刺这么深的,不过一来,非此不可取得众侍卫的信任,须知,我不过只是外人,最多也只能算是个客卿的身份,你的身份又敏感,若是侍卫大人不信你,不愿用你,我也不便多说什么。” 阮士中点头称是,如今他眼看就要得到想要的一切,别说只一剑,就是再挨上几剑也不算什么。 “二来,之后要你重新潜伏到田归农身畔,为我们通报信息,你若是受的伤很轻,以田归农素来多疑的性格,只怕到时候你会更危险。” 想到田归农平日里,对任何人都信不过,什么事在他那里都是狐疑不定,阮士中此刻才明白了徐阳这一剑的真正含义,不由得浑身冷汗直冒。 若是到时候被田归农发现自己是假装受伤,实则是内应,只怕自己性命不保。 徐阳又和他交待了几句,若是碰上田归农盘问,该如何应对之类的,就问他,天龙门内,什么人还可能知道田归农更多的机密。 阮士中只说田归农平日里什么人都信不过,自己是他师弟,也所知甚少,只偶尔听他提起,在饮马川群盗那里,似乎还留有后招。 徐阳便吩咐他早点休息。 直到这一刻,他才对阮士中的投靠,再无疑心。 虽然之前他也知道阮士中对田归农并不服气,有相当的野心。 只是原著中,一直到田归农死后,阮士中才动了异心,谁知道如今他是否对田归农忠心耿耿。 后日一早就要安排他去饮马川做内应,若是不能完全确定他可靠,徐阳是不会放心让他前去的。 徐阳的目的就是杀了田归农,这事完全不能出岔子,万一再让田归农跑了,将来未必能找得到他。 若是田归农和阮士中勾结在一起,图谋自己,仅凭自己现在的武功,应付起来也是颇为困难的。 如今,有那些侍卫当刀,有阮士中当内应,杀了田归农,并不是不切实际的目标。 第二天,徐阳分别找了几个天龙门内和田归农平素比较亲近的人面谈,果然如阮士中所说,田归农谁都信不过,这些人基本都不知道什么内幕。 只有两个田归农的弟子,多少知道点田归农的脏事,但是也只是知道田归农在外面和一些盗匪勾结,至于在哪里,和什么人,如何联络,却是一点都不清楚。 这些人没什么用,徐阳便依旧让人带了他们回去。 侍卫们那边也没什么收获,在徐阳“无私”的指导下,他们找到了田归农卧室中的暗门,当然,里面除了一些田契地契什么的,毛都没有留下一根。 这些田契地契被侍卫们瓜分,然后强行卖给了王县令,敲诈了好一笔银子。 徐阳也分润到了不少,作为现在这群人中的智囊,他的存在简直是指路明灯。 别的不说,没他的指导,这个暗门谁都找不到。 所以分了一份给他,众侍卫都认为是理所当然。 徐阳做事也大气,这笔钱拿到手之后,立刻请大家好好吃了一顿,酒宴上还找了些青楼里的红倌人作陪,众侍卫乐不思蜀,对徐阳的评价又高了不少。 翌日,徐阳暗中安排阮士中离开,明面上宣布他是逃跑的,同样下了通缉令。 众侍卫和徐阳在广宁盘桓了数日,等着整个事件慢慢发酵。 闲暇时,不忘好生敲诈了一笔横财,不过这些都是广宁的士绅和县令大人买单,相对于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天龙门,广大百姓居然对横扫天龙门的侍卫们印象不错。 从天龙门被扫灭,广宁城内可以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众侍卫此行也算是保障一方治安了。 拖了好几天,预计阮士中应该走得挺远了,众人才慢慢上路。 比起之前风急火燎地赶路,这次回程可算是游山玩水一般,此时春雪初融,比起之前的冰天雪地,虽然隔了不久,景色却是又美了不少。 欣赏着这几百年前,毫无污染的自然风景,徐阳自得其乐。 难得悠闲,袋子里的银子又多,每次停下休息都是徐阳做东,一路吃喝过去,众侍卫都和他处得更为融洽。 和来时差不多,就算走得再慢,二十多天也进了关。 又走了几日,便到了饮马川。 第七十三章 破寨 饮马川地处天津蓟县,离帝都其实并不远,这也是为什么在此打劫,收获颇丰的缘故。 若是在关外,这年代那边人烟稀少,客户量太少了,如何能养活一寨子的人? 因为山势绮丽,水绕峰环,以此唤做饮马川。 饮马川四围都是高山,中间一条驿路,实在是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好去处。 平日里这边盗贼密布,来往客商无不心惊,然而官府也是因为这里地势险峻,多次征剿都无功而返,索性也就不再理会,任盗贼横行。 山寨处于山上要害,易守难攻,不过对于这一百多名身手高绝的大内侍卫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由于通讯不便,不能确定田归农是否已经上山,因此众人在徐阳的安排下,找了几间农舍,先行住了下来。 至于那几家农户里的人,能在这山野间生活,又能是什么好人家,带上枷锁,先押回蓟县大牢,等回头将山寨之人一网打尽之后再慢慢审。 等待了数日,侍卫们等得急不可耐,反而徐阳,天天修炼武功,有时还抽空炼几剂药,整个人忙得不亦乐乎。 终于,在几个领头的侍卫都找了徐阳三四次,甚至都有人觉得阮士中是不是叛变了的时候,山上传来了约定好的暗号。 一面铜镜被绑在了山腰间的树上,夕阳的反光照射过来,烁烁放光,河边的侍卫发现之后,上去找到了铜镜。 铜镜下的石头,压着一张情报,打开后,是一张简单的地图,描绘了山寨确切的位置。 另外还有三个字,农已至。 徐阳一握拳头,事成了。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当夜,按着地图,一百多名侍卫,除了安排了三十人在山寨所在的山下埋伏,随时抓捕从山上逃下来的漏网之鱼,其他七十多人,加上徐阳,一行人偷偷潜上了山。 有导航系统,徐阳如同神出鬼没一般,绕过了好几个暗桩和哨探,这些都是小角色,没必要打草惊蛇。 远远望见了山寨里的篝火,徐阳做了个手势,众侍卫分成三波,按之前的计划,从各条山路上摸了过去。 很快,战斗就发生了。 这是无法避免的,也是徐阳期望的,这可以帮他清除掉一些山寨的兵力,也可以减少之后自己计划的意外。 他所在这路几乎没有碰到什么阻碍,第一个冲进了寨子里。 山寨依山而立,另外三面正好是三条山路。 徐阳这波人是从东侧冲进来的,这是整个山寨防卫最弱的一面。 阮士中之前特别标明了,这面是由山寨四寨主疯虎守卫的,而疯虎唯一的爱好,是好酒。 阮士中事先已经和疯虎打成了一片,天天晚上陪着疯虎喝酒。 两人此刻还在一起,疯虎已经被满口阿谀之词的阮士中,灌得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了。 听到屋外有喊杀之声,疯虎酒醒了一小半,勉强起身要出外看一下。 然而腰间一痛,扭回头一看,原本已经醉倒在一边的阮士中,此刻已经一刀刺进了疯虎腰间的要穴。 一身酒气,仿佛随着鲜血都涌出了疯虎的身体,他瞬间就清醒了。 然而,同时他身上的力气,那些平日里用不完一般的力气,也随着鲜血一起涌出,涓滴不剩。 明白了一切的疯虎倒下了,他圆睁的怒目久久不能闭上。 山寨已破。 田归农在房中,心神有些不安。 从太阳落山起,这种感觉就一直缠绕着他,让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天龙门被攻破的那一天。 之后他便逃亡江湖,在被通缉和被追杀的阴影下,逃亡了将近一个月,才终于躲到了饮马川山寨之中。 然而才几天,他就从同样被通缉追杀逃亡而来的阮士中口中,得知天龙门如今的惨状。 除了阮士中强行逃脱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被判了死罪,等秋后处决。 罪名是谋反。 如果朝廷知道了自己私藏闯王宝刀,这个罪名并不过。 然而阮士中并不知道,所以他忿忿不平。 田归农确实怀疑过阮士中的忠心,然而当他看到阮士中胸口那道几乎开膛破肚的剑伤,所有的怀疑都化作了难得的愧疚。 阮士中作为自己的师弟,其实并没有从他这里获得过什么好处。 他的武功是田归农父亲生前教导的,当田归农十年前接手天龙门后,阮士中的武功就停滞不前了。 即使阮士中是天龙门内,不世出的天才,他的身份注定他已经不会再有太大的进步了。 然而凭借着过人的悟性和勤奋,他依然成为了天龙门内仅次于自己的高手。 而这次,正是因为田归农的师弟这个身份,阮士中被针对了,如果不是他暴起伤人之后脱逃,按照正常的操作,阮士中肯定会被提前处死。 还好,师弟绝境求生,使得自己也平白多了一张底牌。 否则全无势力的情况下,面对朝廷的高额悬赏,陶百岁未必就肯继续奉自己为主。 更大的可能是被他抓住,拿去换取赏银和朝廷的一纸招安文书。 如今有阮士中在,无论如何陶百岁都得重新掂量一下份量。 再说自己在这里也是暂避,躲过这段风头之后,还是得去药王谷。 起码那边不怕官府来抓捕,来多少,就能毒死多少。 然而,才稳定了没几天,今天他居然又有了种不安的感觉。 随着夜幕降临,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难道?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喊杀之声。 急急冲到聚义堂上,陶百岁和阮士中都在,田归农放心了一些。 起码不是陶百岁勾结官府出卖自己。 不然怕是连逃都逃不掉。 至于寨门之外的那些官兵,田归农并不是太放在心上。 山寨有三条出路,人生地不熟的官兵最多不过能知道一两条,实在守不住了,自己跑路就好。 至于陶百岁,自己又不是他爸爸,管他死活。 跟着自己享受了十年好日子,是时候为自己卖一次命了。 然而陶百岁的一句话,让田归农瞬间就如跌入了冰库一般,浑身发冷,完全失去了把控。 “官兵是从三面杀上来的,有内鬼。”陶百岁咬牙切齿地说道。 田归农狐疑的眼光看着面前两人,这一刻,他觉得每个人面目可憎,每个人都有嫌疑。 陶百岁是最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即使是背叛,也会有更好的方式,比起让官兵直接攻打山寨,他还不如开了大门领着官兵来抓自己。 阮士中也不可能,虽然他是从大内侍卫那里逃出来的,但是那一剑绝对不是假的,甚至连他右手的肩胛骨都挑断了,一个废了大半武功的阮士中,还有什么用?用这种人来当内应,除非是那些侍卫疯了。 但是,这两个人的嫌疑并不能完全排除,如果陶百岁就是安排官兵强攻,然后出卖自己洗白,也不是不可能啊。 阮士中也是如此,如果他没能逃掉,在重刑之下,答应当内应也未必不会。 至于山寨其他的首领,个个都有嫌疑,只是他们还在带着喽啰抵抗,没能出现在聚义堂而已。 见田归农一直不发声,等得不耐烦的陶百岁索性抽出了腰间的钢鞭,面向阮士中,就准备动手了。 在他看来,阮士中就是那个内应,毫无问题。 他知道他不是内应,那么剩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面前这个深受重伤的阮士中了。 可惜,田归农并不知道这一切。 面对钢鞭,面对满身杀气的陶百岁,阮士中并没有动。 此时他无论如何行动,都会让自己的境地更加糟糕。 他唯一的生机,就是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田归农的性格。 阴冷的声调,冲击着田归农的思维:“陶寨主,这就忍不住了吗?何不抓了我们师兄弟,去官兵那里请功?” 陶百岁本不是机断之人,阮士中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他根本没听懂什么意思,拿钢鞭指着阮士中,却说不出什么辩白的话。 他的行动远比他的语言更有说服力。 一钢鞭下去,阮士中再说什么也是假的。 在田归农眼里,却不是这样的看法。 他只知道陶百岁要动手了,要对自己动手了,他连最基本的掩饰都懒得做了,直接就对阮士中和自己拔出了武器。 你既然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 陶百岁背对着田归农,一心想先把阮士中拿下,然后再说些什么辩白的话,来解释阮士中的污蔑。 他对寨子里其他几位当家都是很放心的,多年的并肩作战,让他们互相信任有加。 没有自己的首肯,他们绝对不敢做出勾结官兵,攻打山寨,捉拿田归农的事情。 虽然之前他也动过出卖田归农的想法,不过多年来,田归农积威已深,在没有确定的把握之下,陶百岁不敢动手。 尤其是之后田归农的师弟阮士中带伤上山,陶百岁更没有把握将两人都一举成擒了。 山寨里的人虽然不少,但是高端战力却不多。 所有人捆在一起,对付一个田归农尚且没有十成的把握,再加上阮士中这个不算轻的筹码,陶百岁没有信心能在不伤筋动骨的前提下,完成自己的计划。 第七十四章 收官 至于说直接向官府投诚,讨一个招安的出身,更不在陶百岁的筹算之内。 好好的当大王哪里不好? 招安?别落得和传奇书里的及时雨宋江一样,最后落得个被官府毒死的下场。 因此当他得知官兵从三面冲上山寨,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阮士中。 无论怎么看,他所谓的杀官逃亡都有掩饰不住的漏洞。 却不料他还未发作,阮士中居然敢诬陷自己? 正待他理清思绪,想要揭发阮士中的内应身份,然而,一股寒意冲入了他的体内。 好冷,这是他最后的感觉,然后,他就失去了一切。 一把冰冷的长剑,从他的后心捅入,从前胸冒出了剑尖。 一切生机都随着这一剑消失殆尽。 阮士中暗自惊心,若不是自己灵机一动,诬陷陶百岁,这一剑,更可能是捅在自己身上吧? “师兄,你从后山攀山突围吧,我……我身上有伤,不能陪你浪迹江湖了,就让师弟为你多抵挡一阵吧。”情真意切的言语,让原本内心对他还有一丝怀疑的田归农,失去了最后一点疑惑。 甚至隐隐有水光在田归农眼中一闪而过。 若是有来生,你我还做兄弟! 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悲愤,田归农转身就走。 徐阳还没冲进聚义堂的时候,系统已经显示陶百岁被杀死,获得了50点积分。 徐阳有些讶异,还有这种好事? 难道不只是自己直接杀死任务对象才能获得积分? 不过既然系统给了积分,他当然完全没有不收下的理由。 等到徐阳等人冲进了聚义堂,里面就只剩阮士中一人还活着了。 阮士中身边,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体,除了陶百岁以外,都是从外面逃进聚义堂还准备负隅顽抗的山寨喽啰,阮士中自然不会对这种小角色心慈手软。 虽然他右手废了,光靠左手剑也能轻易料理了这些小喽啰。 看到徐阳进来,阮士中向他点头示意。 徐阳并不在意除了田归农以外其他任何人的死活,直接向阮士中问田归农的去向。 “他从后山走了,我拦不住他,若是再拖延,他都会对我下手,陶百岁就是死在他手里。”阮士中心有余悸地告知了徐阳,关于田归农的去向。 今夜,月光黯淡,在这漫天的夜色里,徐阳并不打算去追击田归农。 田归农的武功不弱,后山又是悬崖峭壁,下山的道路都被侍卫们封堵了,他根本无路可退。 与其现在冒险去追杀他,不如等到天明,等他跑到无路可走,精疲力尽的时候再对付他,更加简单、方便、安全。 反正下山的路都已经被封死,除非他从悬崖上跳下去。 他又不是主角,跳悬崖获得神功的设定不适合他。 然而跟随徐阳冲进来的那几位侍卫中,却有人等不及了,之前田归农安然脱身,他们就差点无法向上面交待,如果这次再让他逃了,如何自处? 徐阳见他们不听劝,也就不强行挽留,愿意去抓就去抓呗,反正危险也不是自己来承担。 果然,一夜下来,这些搜山的侍卫非但毫无所获,甚至根本没几个能活着回来。 这时候,有了血的教训,侍卫们才明白,不听从徐阳的劝告,便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此时已是天微明,暮光破晓的前一刻,只是整个山寨上下,全无往常的平静,留给世间的,只有山寨里,仅存那些人的哭喊声和惨叫声。 徐阳看着系统,这一夜下来,自己的系统积分上涨速度好快,除了陶百岁带给自己的50点积分,每个曾经参与到沧州之战的山寨中人,都分别带来了10点到20点不等的积分,这可能是根据他们的武功层次来决定的。 然而,依照之前于万亭所提供的名单上,饮马川山寨内,曾经属于任务对象的,共计有17人,现在,经过一夜乱战,死了14人,还有三人还活着。 扫了一眼跪在聚义堂内的几十个被俘或是投降的喽啰,也就是说,其中至少还有三个人该死。 很快,徐阳就在导航系统的金手指帮助下,找到了这三个家伙。 翘着二郎腿,徐阳坐在大堂正中那把最高的交椅上。 这个位置原本是陶百岁的专属,现在斯人已亡,再没人敢坐了。 那些侍卫们已经不在意徐阳如今有所僭越的举动了。 在他们心里,徐阳便是唯一能给他们带来安全的人。 他们此刻就如同看到神祗一样,望向徐阳。 跟着徐阳上山的那波人,除了几个倒霉蛋在上山途中扭伤了脚,其他人几乎毫无伤亡,而其它两路人马,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减员。 而在他下令不准追击田归农之后,有些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出身高贵的侍卫,并不能理解徐阳的担心,依旧有十七八名侍卫追了出去。 然而,结果就是,这些人的伤亡比,远远地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其中黑夜里看不清道路,失足落崖的至少有三人,除了一声惨叫外,尸骨无存。 被躲在暗处的田归农偷袭反杀两人,重伤三人,还有几个中了后山用来捕兽的陷阱,被人抬下了山,其中一人重伤,一条腿算是保不住了,其他三人轻伤,更有几人至今还没能回来。 真正能完好无损回到宅子里的,不过三个人。 整体伤亡比太吓人了。 这些不听话而导致死伤的大内侍卫,减员数要比之前三路直接攻打山寨而伤亡的总数还要高。 领头那位一等侍卫,居然也没能回来,不知是跌下了山谷,还是被偷袭而死,或者说踩中了陷阱,至今还在那里等着救援。 没人知道。 只是现在,没有人还敢在得到徐阳同意之前,再去搜寻那几名侍卫。 谁也不敢再冒这个险。 同僚的情谊当然重要,但是当天秤的那一边放着的是自家的身家性命,同僚又算啥? 现在的侍卫们,可说是对徐阳言听计从。 当徐阳决定立刻就审问那些山寨中的喽啰和当家们,自然更不会有侍卫出面反对。 第七十五章 收割 反正在他们看来,这些喽啰早已经是死人一堆,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只是有些侍卫还是觉得,审讯这些喽啰是白费力气,最简单的处理方式,是一刀一个,还费那么多功夫干嘛?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徐阳手指一个字点一下,一个个随意地点过来,终于点中一个躲在人群中瑟瑟发抖的少年。 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如果不是系统认定他的名字,符合情报上所述某个人的资料,连徐阳都不记得曾经在沧州客栈见过他了。 被侍卫揪出俘虏群的少年,依然不敢抬头张望,只是知道情势不妙而已。 他只是山寨中身手较好的一个年轻强盗,只知道山寨被官府剿灭,却不知这场灾祸居然是前些日子他们跟随田归农,围追胡一刀这件事而导致的。 因此,被揪出来后,他只知道拼命磕头求饶,全然失去了往日里的霸道。 “你叫什么名字?”徐阳温柔地问道。 少年人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玩命磕头,一时间额头都磕出血了。 徐阳当然知道他的名字,罗虎,今年17岁,饮马川九当家,也是最年轻的当家。 于万亭提供的情报里,这个罗虎的黑账不少。 别看他看来年轻,如今在绝境中,又表现得很软弱,然而人不可貌相,光看情报里,至少就杀过三十七个无辜商旅,奸、杀良家妇女多人。 那些没能被写入情报的坏事,还不知道有多少。 这人,实在是个该死的。 徐阳笑笑,不再看那个少年,站了起来,大声对厅堂内所有的人说道:“今天,朝廷官兵封命讨贼,大破饮马川群盗,这是大家伙儿的功劳,也是你们……”指了指被俘的那些强盗们:“改邪归正,重新做人的最后一次机会。” 停了停,让那些强盗们消化一下个中的含义,然后又说道:“原本你们是没有这个机会的,但是侍卫大人们,心存善念,不愿意无故杀戮过多,所以你们才得到了这次机会,记住,这也是你们最后的一次机会。” 趴在地下的群盗们,开始窃窃私语,慢慢地,演化成了纷杂的吵闹声,有些愿意投降朝廷,还有些死硬派,平日里造孽太多,早已经不存独活的想法了,即使在此时,也依然以众人的首领自居。 徐阳笑着看这些人闹,良久,喧闹声慢慢平息。 有人喊道:“你说放过我们,我们怎么信你?” “是啊,杀了我们这么多人,现在又开始心慈手软了?兄弟们,这人是在骗我们!” “¥……≈ap;!” 又是一阵喧闹。 徐阳依然是平静地看着他们,冰冷的眼神,一直看得这些人不敢再言声为止。 徐阳杀过的人,比他们中间任何一个都要多的多,他身上的杀气,也远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浓重的多。 对于这些强盗来说,只懂得服从比他们厉害,比他们杀人多的头领。 什么仁慈,什么尊重,在这些人眼里,不存在的。 拳头和刀子才是王法。 所以徐阳打算好好教教他们,如何尊重王法。 “我不是在和你们谈什么条件,你们想活命,只有一个办法,完全服从我的话,我问你什么,你就要回答什么,不然,死。”徐阳慢慢踱步前行,走到少年强盗和其他人的中间。 然后反手一剑刺入跪在面前那个少年人的后背,从前心探出,一剑致命,少年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已经横躺在血泊之中。 居然毫无理由就动手杀人。 然而此刻,这些强盗们却更加不敢言声了。 因为他们仿佛此刻才明白,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是真会下死手的。 看着系统内新添加的十个积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浮现在徐阳的脸上,就连那些侍卫们,看到他如今的表情,都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那不是属于人类的笑容,只有传说中的魔鬼才会有这种表情。 一时间,堂上鸦雀无声。 “好了,不必害怕。”徐阳脸上的笑容更盛,指了指倒在血泊中的少年,缓缓说道:“大家应该都听到了,刚才我问他,他居然敢不理我,居然敢不理我这个给你们带来最后一次机会的大善人,你们说,他是不是很该死?” “该死。”自然有没有节操的人率先喊出来。 然而声音单调而突兀,并没有什么底气,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出头。 旁边的人,都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这个脸上横着一道刀疤的家伙,如同看一头猪狗。 然后,出乎那些有节操的强盗意料之外,又有零零碎碎的附和声从四周想起。 “该死。” “他真的该死。” “侍卫大人威武!” ………… 虽然声音零零落落,听起来并不齐整,但是这些附和声显然已经慢慢增多,已经不是开始那么孤单。 在生与死的抉择中,很多人其实并不如他们自己想的那么坚强。 第一个发声的那个疤面强盗,甚至都渐渐挺直了之前有些低弯的腰板。 丑陋的脸上,表情也变得骄傲起来,仿佛他才是这厅堂里功劳最大的人一样。 然而徐阳并不满意,他又问了一遍:“他该不该死?” 这次,回答他的声音变得整齐起来,也响了很多。 “该死!” 连之前那些有节操的强盗,也有不少加入了回答的行列。 剩下的,就只有十几个强硬派,坚持着自己的操守。 他们不相信,自己手上那么多条人命,会被宽恕。 一样是死,还不如死得硬气些。 “很好,我给了你们两次机会,居然还有人敢不回答我的问题。”徐阳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了,挥了挥手,就有侍卫上去抓出那十几个强盗。 “我觉得,我是真的帮不了你们了。” 那些强盗痛骂着,诅咒着,然而上天似乎在这一刻抛弃了他们,他们的请求并没有得到回应,徐阳也没有如他们所愿,被从天而降的雷劈死,被从地底升起的猛火烧死…… 侍卫们看着徐阳,等待他下一步的命令。 徐阳很奇怪地看着他们:“难道你们没听懂吗?他们失去了最后一次挽救他们生命的机会,这种人,留着过清明节吗?” 第七十六章 失踪 侍卫们虽然有些不满徐阳的口气,不过潜意识里,他们都没察觉到的敬畏,让他们依然服从了命令。 怒火自然只能发泄在这些不识相的强盗身上了。 十几人甚至都没被拖出去,直接当庭就被砍翻。 鲜血留了一地,甚至慢慢渗到一边跪拜着的那些强盗膝下。 强盗们拼命往里躲,然而始终没法避开那些曾经是战友们留下的血。 赤红色的血,冬日里仍略带着体温的血。 慢慢地,他们认命般放弃了躲避。 他们所有的生气,仿佛都随着这些鲜血一样,渐渐干涸。 聚义堂内,几乎所有人都在发抖,这里已经不是人间了,此时此刻,这里就是修罗场。 只有一个人,还能保持心情的愉悦。 一次性又获得了二十个积分,显然之前被砍死的那些死硬派里,有一个是任务对象。 而且他的武功还不弱。 这波团得不亏。 杀这些手上都有肮脏血迹的强盗,徐阳表示一点负担都没有。 到现在为止,不过一夜的时间,徐阳已经多了将近三百点积分。 这比他之前获得过所有的积分加起来都要多。 人生难得一回富。 同样,这还说明,仍然有一个任务对象还活着。 手指继续点点点,点到一个身材雄健,衣着不凡的中年人身上。 旁边就有人惊呼了一声:“马寨主?!” 显然这个人是个山寨里的当家,有身份的那种。 被侍卫强行揪出来的马寨主,已经没了之前统领山寨时的那种气场。 刚才被迫臣服,就算现在想立刻硬气,也硬气不起来了。 徐阳依然是缓缓的声调,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问道:“这位,嗯……朋友,贵姓大名?” 马寨主不敢不答:“马大强,山寨三当家。” 徐阳大笑着鼓掌:“马寨主果然是个聪明人,都学会抢答了?” 马寨主刚想回应徐阳的话,却已经答不出话来。 一柄宝剑从他的咽喉刺入,然后随意一搅动。 鲜血顿时从他口中涌出,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这么多的血。 马寨主无措地用双手捧住这些鲜血,想要堵住伤口,甚至是把血送回去,或许这样,就能活命吧? 他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闪过,然后随着几声咳嗽,他就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厅堂内再一次鸦雀无声。 连侍卫们都不敢呼吸地哪怕大声一点。 这人是个魔鬼。 所有人脑子里,都存在着这么一个念头。 他们都不是没有杀过人的初哥,相反,他们哪个人身上没有几条人命? 然而,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如此轻松的杀人,如同饮一杯茶。 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在杀人之后还能保持如此和蔼的笑容,如同一个刚刚写完一幅好字的秀才。 如此轻松,如此写意。 “下手有点重了。”徐阳抱歉地对着马寨主的尸体笑了笑:“本来只想给你个教训的,谁让你回答了没有问过你的问题?” 回过头来,声音陡然变得大了起来:“我问你们的,你们必须回答,我没有问你们的,你们不准回答,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这次,回答声是那么洪亮,那么整齐。 仿佛跪在地上的不是那些被抓获的山寨喽啰,而是一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 徐阳又笑了,笑得那么温柔,甚至略有些腼腆:“你们都很听话,我最喜欢听话的人了。” 接下来,他才真的是随便找了个人,审问了一些关于山寨的问题。 如他所愿,在那些尸体面前,即使也算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无一不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简直是问什么答什么,可信度高达百分之百。 在这名强盗如实供述了自己所有的罪状,并且将山寨里储藏物资的仓库供认出来之后,徐阳让人记下,然后开始审问下一个。 下一个也一样听话,问什么,答什么,比最乖的私塾学子回答蒙师的问题还要乖上几分。 三个人之后,徐阳仿佛已失去了所有的兴趣,把人交给其他侍卫继续审讯,然后走到了门口。 “聚义堂?哼哼,哈哈……”一串冷笑后,徐阳踏出了聚义堂。 此时天已大亮,从徐阳开始审问,到现在,中间不过只隔了不到半个时辰,但是所有在聚义堂上,经历过这一切的人,都感觉,这半个时辰比一年还要长。 所谓的度日如年都不足以描述这种可怕的感觉。 甚至包括那些侍卫们。 若不是职责所在,已经不会再有人愿意待在这个修罗地狱。 饶是他们生平也杀过不少人,然而还是有不止一个的侍卫,在中途忍不住出去吐了一地。 当然,那时候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出得门来,几个一等侍卫围了过来。 “老黄不见了,怎么办?” 老黄就是那个失踪了的一等侍卫,他带人上山,到现在都没能回来。 是时候要考虑最坏的结果了。 “我们上山搜。”看了一眼已渐渐升起的日头,徐阳果断下令。 除了负责打扫战场和看守俘虏的十几名侍卫,几个不能行动的伤员,以及在山下继续驻守的侍卫,剩下所有有行动能力的侍卫,共计三十五人,都上了后山。 后山其实并不高,从位处于山腰的山寨出发,很快就爬到接近山顶的位置了。 一路上果然藏了很多陷阱,恐怕这也是山寨的防范措施之一,既防野兽,也怕有人会从后山攀爬上去,偷袭山寨的后路。 而如今众人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从下往上搜索。 后山是座很陡峭的山峰,众人攀爬已经很是吃力,昨夜那些侍卫不知道是怎么在夜幕下爬上去的,如今想起来都后怕。 侍卫之间不断地打着暗号,显然是没能找到田归农或者老黄的踪迹,随着距离山顶越来越近,很明显,老黄安然无恙的概率越来越低了。 果然,即将到山顶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那名侍卫惨叫一声,往后便已栽倒。 第七十七章 穷途 众人抢上前去,只见这名侍卫胸口正中中了一支暗器。 那侍卫挣扎几下,便已不再动弹,显见得不活了。 这暗器形状古怪,拔下一看,外形呈锥形,顶尖锋锐,整体呈诡异的青黑色,锥上除了血腥味,还带着一丝甜香。 这难道就是追命毒龙锥? 这是天龙门独门暗器,上面还涂了天龙门秘制毒药,想不到在这里见到这种暗器。 常人即使是被这暗器打伤,最多三个时辰也会毙命,何况这侍卫是结结实实胸口中锥,丧命当场就是必然了。 众人见暗器厉害,纷纷停下脚步,各自掩身在树后或是岩石之后。 此地离山顶已是不远,田归农若是不肯投降,放把火就是。 料他也无处可躲,既然可以活活烧死他,自然就不必再冒险去抓他。 对上头来说,一个田归农,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然而此刻却又传来几声惊呼,徐阳抬眼看去,从山顶处走出一人,头发散乱,状若疯虎,身上那件原本应该是风光霁月的月白色长衫,如今已满是斑斑血迹,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流下的,极其清秀的面庞,此刻已然变得有些扭曲丑陋。 不是田归农是谁? 然而他并不是单独走出的,他的手中提着一人。 那人不知是受伤还是别的原因,早已浑身瘫软,被田归农在地上随意拖动。 此刻,一把长剑正横在此人颈中。 早已有人认出,被挟持的正是一等侍卫老黄。 估摸着是昨晚不知是中了陷阱还是被偷袭,如今生死不知,被田归农挟持做了人质。 众侍卫大喊,让田归农放了老黄,弃械投降。 经过一夜的追逐与搏斗,田归农早就当自己是个死人,听到众人劝降,反而怒极反笑,一剑劈下,已卸下了老黄的一条胳膊。 众人惊惶失措,万没想到田归农会如此凶残。 然而除了破口大骂,倒也不敢过于逼迫。 田归农占了上风,呵呵大笑,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扫视着眼前一班他以前从不敢正眼直视的大内侍卫。 想他田归农,好歹也算是一派之主,当初在帝都却受这种小人的腌臜之气。 收了自己不少好处,却连半分好脸色都懒得给自己。 之后还耀武扬威地上门,把自己当做一条狗一般来追杀。 大丈夫,当睚眦必报。 如今看到他们惊惶失措,其中位阶最高的一等侍卫,生死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田归农心里顿时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众侍卫还在劝解,有说让田归农投降的,有说让田归农投靠朝廷的,纷纷扰扰,不一而足。 只见老黄血流不止,若是一时半刻无法救回来,流血也流死他了。 田归农死灰色的眼睛绕着众人扫了一圈,突然笑了起来。 “你们都滚远点,让他一个人上来,不然……”田归农左手指着徐阳一点,右手的宝剑又是一划,在老黄脸上又开了道口子。 老黄早已昏迷,毫无知觉,众侍卫则又是一阵惊呼。 谁都能看出,田归农已然是强弩之末了,几位一等侍卫只要冲上去,将他一举成擒可以说易如反掌。 然而老黄同样作为正三品的一等御前侍卫,若是哪个侍卫强出头,而导致他最终出了事,这个责任谁都不愿意担负。 众人纷纷将期望的目光投向了徐阳。 徐阳苦笑,他对自己的武功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若是正面对决,田归农即使是精疲力尽,谁又能断定他已经没了其它的保命手段? 而且既然他指明要自己上去,想来已经是有计划有目的地对付自己了。 而自己的金手指,在此刻似乎用处并不大。 冷月宝刀又不方便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用。 不过危机危机,危险的背后,藏着的往往是机会。 如果想下手干掉田归农,只有现在,才是最好的机会。 想到此处,徐阳暗暗下了决心。 “诸位大人,既然田贼点名要在下上去,那么为了保住黄大人,在下义不容辞!”先是昂首挺胸说了段义气冲天的话,然后话锋一转:“只是若在下有所不测,还请诸位大人帮忙通知在下家里一声,就说我徐阳,为国尽忠了!” 说罢,徐阳独往险顶,绝不回头! 众侍卫被他慷慨决意的举动感动得热泪盈眶,每个人心中都暗自发誓,若是此次徐阳能全身而退,一定要上奏表,请朝廷好好表彰他。 徐阳边往上走,边考虑如何应对。 此时,山顶上的田归农又开声道:“很好,剩下的人都滚下山去,不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田归农也担心有人乘着他和徐阳对峙,偷偷摸上来救走老黄。 众侍卫没法子,都在心中埋怨此刻生死不知的老黄。 若是他肯听徐阳的劝告,也不至于弄得自己如此危险。 若是田归农此刻没有人质,别说是那么多侍卫等着抓他,就算是担心安全,没人肯上去抓他,最简单的办法,放一把火,田归农也成烤猪了。 边埋怨,众侍卫还得边撤下山,没办法,老黄在人家手里捏着。 等徐阳慢慢爬到山顶,那些侍卫也都撤了。 徐阳也防备着田归农在他上山的时候偷袭,然而看起来,田归农似乎并没有那种打算。 此刻,并不算大的山顶上,就只剩田归农、徐阳还有那个至今昏迷不醒的老黄了。 徐阳笑着看田归农,办法是还没想出来,但是场面上,自己可不能含糊。 起码不能让田归农知道自己没办法。 果然,他信心满满的样子,让原本就多疑的田归农生出了一丝戒心。 田归农不信眼前这个阎基,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武功就能提高到可以与自己匹敌。 当初在沧州乡下初遇,他不过就是个会胡乱耍几下把式的棒槌。 若不是自己有心利用他下药来暗害胡一刀,甚至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然而就是眼前这个形容猥琐的中年男人,居然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到如今这个境地。 哪怕就是放在一个多月前,自己还在天龙门的时候,田归农都根本想不到。 若是人生能有后悔药,当初在沧州,哪怕不能杀了胡一刀,自己也得首先把面前这个家伙给干掉。 第七十八章 末路 田归农正在心理斗争的时候,徐阳先开口了。 “在下已经上来了,田掌门,你该放了黄侍卫了吧。”语气还是一如以往那般客气,毫无应有的盛气凌人:“至于侍卫那里,不必担心,在下可以替田掌门求情。” 田归农一时间居然有些恍惚,这个客客气气的中年人的形象,甚至和他心中沧州乡下那个没本事只会拍马的跌打医生,有些重叠起来了。 当初,他对自己也是一直客客气气的,若是自己那时候没有下令追杀他,是不是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啊? 田归农决定不再多想,往事回想太多了,容易让人变得软弱。 他现在已经没有软弱的本钱,以后的人生路,只能一直强硬下去,直到永远。 于是他笑,脸上原本的那些忧郁和悲愤,在笑声中如同春雪初融,逐渐化开。 他早已不是天龙门的掌门了,但他依然是田归农,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值得骄傲的高手。 高手不需要人质,高手只需要给对手带来压力,带来死亡。 然后手中宝剑直插下去,一直到剑尖透过老黄的身体,触到了山顶的岩石,发出了一声有些混浊的响声。 一剑透体,昏迷中的老黄,连一声闷哼都没能发出,就已经魂归西天。 一个大内一等侍卫,居然就如此死去,死得不比一条狗更有尊严一点。 徐阳哑然。 “他死了,你也不能活,我放过他就会有生路?笑话,你太看低我田归农了,我才不会上你这个当。”田归农冷笑:“他死了,你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哈哈哈哈……你没想到吧?” 徐阳心里承认,确实没有料到,田归农会如此果决。 换了自己,也未必会在这种情况下,放弃了手中唯一的筹码吧? 这意味着什么?徐阳不敢去想,也没有必要再去考虑。 田归农已经出招了,虽然只是心理战。 自己必须迎战。 武功可以不如对方,嘴上却不能服软。 “田掌门,其实这位黄侍卫,早已是个废人,死活跟在下又有什么关系?”依然是客客气气的语气,词锋却开始变得犀利起来:“在下既不是投靠了清廷的江湖豪士,又不是效力侍卫处的朝廷鹰犬,只不过是应朋友所求,过来帮帮忙,顺便浑水摸鱼的,合则来,不合则去,怎么可能不死也脱层皮?田掌门,您是不是有些自信过头了?哈哈。” “住口!”田归农眉间的煞气更浓,太阳穴处的青筋隐现:“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一直针对我?先是放走胡家那小崽子,又领人来围攻我天龙门,现在……现在又赶尽杀绝,你如此针对我,就不怕我一剑杀了你?” 徐阳的语气已经不如开始那般淡然:“无冤无仇?怎么可能,田掌门,你利用我的一时贪心,杀了胡大爷,事后居然连胡大爷的小公子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又一直追杀我,居然还敢说和我无冤无仇?哈哈,我看你还是早点下去向胡大爷赔罪吧。” “哦,忘了告诉你,其实你当初不应该跑的。”徐阳从导航系统里观察到所有的侍卫都远离自己三百米开外后,突然又补了一刀:“大内侍卫只不过是在我的诱导下,怀疑你偷了康亲王府珍藏的“冷月宝刀”,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你所藏的是李闯王的宝刀。” “你怎么会知道……宝刀的事?”田归农大惊失色。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他的父亲,天龙门的前掌门,直到临死前才把宝刀和秘密同时交给他,这个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的。 田归农的心乱了。 “顺便再说一下,那把“冷月宝刀”也是我偷的,栽赃给你而已,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罢,拔出了闯王宝刀。 是的,闯王宝刀,此时此刻,就是徐阳想出来对付田归农最好的武器。 看见宝刀,田归农的眼睛都红了。 田归农完全没想到这柄宝刀居然会落在别人手上,之前阮士中还一直说,侍卫们一直在找宝刀,然而一直没有下落。 “你敢!”田归农愤怒地嘶吼道! “再跟你提一句,你一直在找闯王宝藏的秘密吧?其实就在这把刀上,准确地来说,就在这块红玉之上,只要有了苗人凤手中的地图,加上这块红玉,就能找到传说中,李闯王留下的宝藏,可惜,你没机会了。”说罢,一刀挥出。“你的心愿,我会替你完成的!” 闯王宝刀很锋利。 能它相比的,在这个世界恐怕只有“冷月宝刀”和“凝碧剑”这两柄顶级武器了。 也只有这两柄武器可以直接与闯王宝刀正面对决。 很明显,田归农手中的长剑并不是这两柄神兵中的任何一柄。 因此他只有选择避其锋芒。 只是,当长剑避开了刀锋,即将格挡在刀背上时,刀背上耀眼的红玉却让田归农平白生出了顾忌。 如果对方没说谎,这块红玉就是寻找闯王宝藏的关键所在。 “你怎么敢?!”田归农大吼一声,连忙收招,同时身形变换,将将避开这一招。 他怎么敢用这宝刀,不,这宝藏来当武器? 他不知道闯王宝藏意味着什么吗? 无尽的财富,以及财富所能带来无边的权力。 这一切就是他田归农终其一生,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东西。 然而对方似乎完全不了解其中蕴含的价值,抡起闯王军刀就是劈、砍、剁、拍这几类硬桥硬马的招式。 明摆着就是欺负自己不敢和他对拼,明摆着利用闯王军刀的锋利和珍贵,逼着自己退避。 若是平常,田归农自然不惧怕这种拼命的招式,打不过可以施展轻身功法闪避,天龙门的轻功也是一绝,天下少有匹敌。 然而此时此刻,田归农却是避无可避。 山顶也就方圆十步的样子,连避了两三招,就已经退到了悬崖边,再避就要跌下万丈深渊。 既然无路可退,那就不退了。 穷途末路,唯有破而后立,才能绝处逢生。 第七十九章 月色如风 田归农已经是退无可退,招式变换间,他悄悄将最后两支追命毒龙锥捏在手上,随时准备投出。 他已经做好了和对方拼命的准备。 能把他田归农逼入如此境地的,天下,怕也唯有此人。 他甚至想好了接下来的几招应对方式。 什么闯王宝藏,什么军刀红玉,田归农都已经抛在脑后了。 再多的宝藏,也要有命去用,才能算是自己的。 破釜沉舟,田归农不信天下间还有什么人能用什么东西来要挟自己了。 然而出乎他预料之外的是,对面那人,此刻居然停下了攻势。 然后把闯王宝刀收了起来,嘴里咕哝着:“刚刚忘了,怎么能拿宝刀出来打架呢,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然后,居然换了一把刀出来……换了一把刀…… 田归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还以为对方是利用自己珍惜闯王宝藏的弱点,故意拿闯王宝刀来压制自己的攻势呢,没想到居然是忘了…… 话说另一把刀原本是放在哪里的?怎么刚刚没注意到呢? 田归农表示,头更大了。 然而心神稍一松动,对方又是一招力劈华山,朝田归农的头顶砍来。 田归农的长剑,虽然并不是像闯王宝刀那样的极品武器,但是也算是很好的宝剑了,可以说是一把不次于紫金八卦刀的武器。 既然闯王宝刀已经被收起来了,那么换的这把,应该就是对方平时用的普通武器了。 此时田归农正好是面朝东方,初春的朝阳虽然并不刺眼,却一样对他的视线有所影响。 他只能看出对方换了把武器,却有些看不清武器的样子,只依稀看出还是一把刀。 只要不是闯王宝刀就好。 田归农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上,避无可避,于是面对这一招一招举火烧天,长剑往上一撩,就想把刀架开。 然而,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似乎对方手里这把刀……比闯王宝刀更加锋利。 剑锋与刀锋相交,一瞬间,只听轻轻“嚓”的一声,宝刀毫无阻隔地继续切了下来,长剑居然如一根枯枝一般,被一切为二。 田归农大惊失色,此时变招已然不及,手上半截长剑已也来不及收回,田归农索性左拳击出。 拳中捏了两枚毒龙锥,椎尖已经透过指缝露了出来。 若是能击中徐阳前胸的话,他就会像之前那位侍卫一样,立时毙命。 徐阳诡异地笑了,他等了很久,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好机会。 追命毒龙锥已经是田归农最后的杀招,徐阳不信田归农身上就一枚,而且还用在了之前那名侍卫身上。 追命毒龙锥的毒性太烈,徐阳虽然一步步将田归农逼入了死路,然而他并没有把握在击败田归农的同时,能完美避开毒龙锥,而毫发无损。 虽然如果不是致命伤,徐阳一样可以兑换系统商城内的万能解毒剂来解毒,但是,那不是要花费不菲的积分吗? 作为一个难得拥有300多点系统积分的宿主来说,徐阳可以算是全宇宙全位面内最穷b的一个宿主了。 花100积分兑换解毒药,根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让田归农有机会使出追命毒龙锥。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已经把田归农逼入死角的徐阳,会选择放弃继续追击,而是摆了一个很大的陷阱,让田归农跳了进去。 此时,此刻,田归农左拳击出。 就是死,也要拖住阎基一起下地狱! 这个信念让田归农心潮澎湃。 他的心脏被激动的情绪带动,而急速跳动,一腔热血冲上了头,周边的一切都已经不在他关注之下。 直到…… 一抹月色掠过他的眼前,那么温柔,那么美丽。 大白天的,怎么会有月色? 他的大脑实在负担太多东西了,原本经过一整夜的追击与反杀,早已是强弩之末的他,已经不能如平常那样思路清晰了。 月色是刀光,月色是死神偶露的一抹衣角。 月色掠过田归农的左手,于是,田归农的左手便死了。 那一拳最终还是没能击中目标。 捏着毒龙锥的手,无力地摔在了地上。 田归农甚至根本都没感觉到疼痛。 刀太快了,刀锋锐利如风,风一般切断了挡在面前的一切。 下一招,温柔的月色已经越过了田归农的脖项,在春日朝阳的映照下,渐渐淡去,直至无形无踪。 于是,田归农整个人的行动,此时完全失去了控制。 身体还在保持着向前冲击的姿势,头颅却滚向后方。 田归农最后一眼,看到的只是天地在急速地旋转,颠倒。 月色真美啊,这是他脑海中最后一丝念头。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徐阳怅怅然地看着手中的冷月宝刀。 田归农已经俯首,这个堪称雪山飞狐世界中最大的boss,这个智计和武功都堪称一流的一代枭雄,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饮马川最高的山峰上,死时,身边只有一个对手陪着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徐阳突然感到,这世界是如此的冷酷而无趣。 田归农,终其一生追求的所有,无论是权力、财富还是美人……在最终他死之前,都已经远离他而去。 人生之悲哀莫过于此。 田归农有做错了什么吗? 从徐阳的角度来看,他做错了很多。 但是如果是站在田归农的立场上来看,他真的做错了吗? 田掌门,一路走好! 众侍卫看着徐阳一个人缓缓从山间小路走了出来,纷纷围上去询问情况。 “没什么好说的,田归农杀了老黄,被我杀了。” 简简单单的话,却给周边的所有人一个极大的冲击。 大内一等侍卫老黄死了,死在朝廷钦犯天龙门前掌门田归农的手上。 田归农随后也死了,居然是死在面前这个,身份仅仅是平平凡凡的药商徐阳手上。 徐阳的武功,众侍卫是知道的,这一路上,他们都提点过他,都可以算他半个师傅。 从帝都出发时,他是一个空有一手不错的刀法,却连很多基本的武学常识都搞不清的门外汉。 而那时候,距离现在,不过两个月多几天。 两个月,能干些什么? 第八十章 收场 两个月,能干些什么? 够种一垅麦子?不够,哪怕是成长速度最快的春小麦,起码也得三四个月才能有收获。 够一个私塾学生脱盲?更不够了,哪怕是最天才的学生,要学会书写简单的信件,没有一两年都是绝对不可能的。 然而在徐阳这里,短短两个月,他就从一个门外汉,变成能手刃天龙门掌门田归农的高手。 这速度都不能用惊人来形容了,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描述,那就是奇迹。 他们若是知道,徐阳之前甚至连最简单的刀法都不会,一共就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完全进化到了如今这个程度,还不知道他们的嘴会张得多大呢。 徐阳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情去理会面前这些侍卫大爷们的恭维,太累了。 刚刚虽然说仅仅交手几招便结束了战斗,但其中的斗智斗勇,远远超过之前他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斗。 武功有时候并不能决定一切,这是徐阳在这场生死搏斗中才渐渐了解到的武学精髓。 若是单纯的论武功,即使有冷月宝刀的加成,他离田归农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不仅仅是武功,更多的是在经验、实战方面,他距离田归农的差距比武功上更远。 然而最后的胜利者却是他徐阳,而不是从各方面都领先他的田归农。 这其中固然有田归农连夜被追杀,导致状态呈强弩之末的原因,更多的却是田归农自始至终,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合格的对手。 而自己却恰恰利用了这一点,把所有优势都放大了。 如果田归农不在意闯王军刀的珍贵,与自己正面对决,徐阳觉得自己撑不过十招。 更不要说把田归农逼入死角了。 如果不是自己故意将田归农逼到西边悬崖,让他直接正面面对着阳光的照射,他也不会视线不清,导致没看清其实自己手中的另一把刀,也是难得一见的宝刀。 如果田归农不是在自己换刀之后就放松了戒备,以为自己不过就是换了把普通的刀,那么自己也不会那么顺利地削断田归农那把长剑。 如果自己不是一直压制着自己武功的发挥,让田归农以为自己还只是一个仗着武器锋利,而武功依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二流高手,自己也完全没有机会那么轻易地破解田归农的夺命毒龙锥。 那么面对田归农临死前拼命的那一击,自己还能有几成胜算? 一切的一切,优势都被自己无限放大,自身的劣势却被完全避免,所以这场比斗自己才胜得那么迅速。 如果不能好好总结,下一次碰上类似的对决,自己还能否摆正心态? 摆不正心态的结果,田归农就是前车之鉴。 他其实,是败在了他的贪婪和骄傲上。 早有人上山,寻到了田归农和老黄的尸身,然而四下搜查之下,却全然没有冷月宝刀的下落。 然而徐阳身上,只有往常他一直佩带的那柄紫金八卦刀,无论从外形还是实质,都和传说中的冷月宝刀毫无关系。 徐阳也表示,之前和田归农搏斗的时候,除了那柄长剑,自己并没有发现他有其它武器。 侍卫都深以为然,若是田归农持有宝刀,徐阳估计也没法活着下山了。 所有人都是这个判断。 那么冷月宝刀的下落,或许就随着田归农的死亡,而变成一个谜。 虽然没有能够找回宝刀,但是窝赃的田归农已经授首,也算勉强能给上头一个交待了。 加上还消灭了京畿一代盘桓多年的大山寨,众侍卫这次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草草地打扫了一下战场,通过那些早已经被徐阳吓破胆的喽啰口供,找到了陶百岁私藏的珍宝库,从中获得的金银珠宝,质量上只能说是一般,但是数量上却令这些见多识广的侍卫都咋舌不已。 粗略地统计了一下,这些金银珠宝的总价值,居然超过了纹银一百万两。 这么大的好处,那些侍卫们可不敢私吞。 实在是数额太巨大了,侍卫们有心私吞,也没那个胆子。 何况,身边那么多人看着,也难保不泄密。 贪心都会有,但是当一个好处远远超过了自己本身能接受的程度,那么再贪心,就变成愚蠢了。 侍卫们没一个是傻瓜,现在将贼赃上交朝廷,自己就是功臣,如果选择私吞,只要有一个人暗中举报,自己面临的就是毁家灭门的结局。 为首的几个一等侍卫,迅速写了奏章,派专人送往大内,当然,其中也把大家伙儿的功劳,尤其是徐阳的功劳都夸大地描述了一番。 什么“力毙贼酋陶百岁、马大强等数十人,阵斩无算,俘获强人几百人之多。”啊,什么“设计围剿钦犯田归农以下数百人,尤遇田犯等人拼死一击,一等侍卫黄帆等十数名忠义之士为国杀敌,壮烈捐躯,最终将此等钦犯一网打尽,田犯拒捕授首。”啊。 反正在奏章送出去之前,拿给徐阳过目的时候,徐阳自己都有些脸红了。 那几个侍卫还表示,如果徐阳觉得表达得还不够精确,他们还可以再修改一下。 反正朝廷对徐阳的恩赏越多,他们升官的把握同样也就越大一些。 对于他们来说,金钱其实并不是太过重要的东西。 徐阳笑着摇摇头,表示这就够了,再写多了,太容易穿帮。 派人把那些俘虏都送到了蓟县衙门关押,再修整了两天,把那些珍宝库内的金银一一登记清楚并且封存,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地折返帝都。 这次功劳立的不小,除了已经官职到头的那几个一等侍卫外,剩下的那些侍卫,每个人都有希望升个一级半级的。 而那几个一等侍卫,也会因率队有功,而受到嘉奖。 能简在帝心,怕是比直接升官还有利。 若是过些日子,再好好运作,外放去做一任总兵或者副将,那就是将来做封疆大吏的前奏。 所有人都很满意,包括徐阳。 有了这份功劳在手,哪怕是以后被和亲王发现自己真正的身份,也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自己不过就是得罪了和亲王而已,江湖事江湖了,若是闹上了朝堂,和亲王也没好处。 第八十一章 骤富 这次出征,一路和诸位御前侍卫交好,可以说每个人都欠了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 尤其是那些受了伤的侍卫,自己几天就治好了他们以往起码得躺上一两个月的伤势,那几个侍卫简直把自己当成了活菩萨一样。 现在回京正好收割一把声名,以方便之后自己的行事。 最重要的,是系统积分。 成功击杀田归农之后,徐阳除了获得本来就应得的任务积分之外,还意外地从系统里获得了两个成就任务积分。 “叮!恭喜宿主,成功击杀任务对象田归农,获得a级抽奖机会一次,系统积分500分。” “叮!恭喜宿主,成功击杀本世界主boss,由于是首次击杀世界boss,特别奖励系统积分1000点。” “叮!恭喜宿主,成功击杀a级反派角色,由于是首次击杀a级角色,特别奖励系统积分500分。” 这一串的奖励,让徐阳突然就感觉自己好富有啊。 加上之前得到的那些积分,徐阳目前已经拥有了2352点积分。 前所未有的富裕。 在偿还了之前欠系统的90点积分以后,徐阳看着剩下的2262点积分,笑得合不拢嘴。 哥再也不是那个为了几十点积分而犯愁穷屌丝了。 哥现在是一个非常非常富裕的屌丝了。 好吧,还是屌丝…… 然而当徐阳打开系统积分商城的时候,原本的喜悦之情,似乎又有些熄火了。 2262点积分,看上去挺多的,不过也就够买两三样c级商品里比较高级的,比如韦爵爷的西洋火枪,或者是之前曾经获得过的《破玉拳秘籍》之类的物品。 如果拿这点积分来购买b级商品,估计只能挑b级商品里比较便宜那些,而且基本只能买一样。 徐阳考虑了很久,到底应该如何选择,只是一直没能下定决心。 现在回帝都的路上,反正没事做,他又打开了系统商城。 一样样的商品从徐阳的眼前掠过,超过2500积分的,徐阳看都不看,低于500积分的,也不在考虑范围内。 别说,系统还是很人性化的,徐阳脑子里6闪过的念头,立刻变成了搜索条件,“刷”的一下, 恒山派《万花剑法秘籍》2000点积分,君子剑1200点积分,淑女剑1000点积分,青城派《松风剑法秘籍》600点积分…………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简直让人挑花了眼。 仔细翻看了一遍,其中有三样商品,是徐阳现在就很想要的。 第一,是韦爵爷的西洋火枪,虽然只是c级物品,只需要999点积分,但是绝对好用啊。 如果是偷袭或者出其不意,差不多一枪就能干掉一个高手。 热武器对冷兵器的巨大优势,足可以让徐阳在眼前这个世界,甚至是下一个世界里,做到见人就能秒的程度。 但是,这个武器用起来也有很大的缺点。 见惯了后世的手枪,这种单发的西洋火枪,对徐阳来说,就显得很落后了。 一次只能打一枪不说,每次打完之后还要换弹药,弹药也要积分购买的,基本开一枪就是50点积分出去了。 而且很多场合,比如夜间偷袭就不能用,一用火枪,所有人都被惊醒了,也不符合徐阳一贯闷声发大财的习惯。 最大的缺陷是,这柄火枪居然还是要自己点火后才能发射,如果是碰上阴雨天,很可能半天都无法发射。 太落后了。 第二样,是华山派的混元功秘籍。 这是徐阳一直想要的好东西,属于低阶的b级商品,需要2000点积分,可以说一举就能让徐阳从小富即安变成赤贫。 好处是,一来徐阳本身修炼的破玉拳需要混元功的辅助,才能进阶更高的层次。 二来混元功作为一流门派华山派的不传之秘,不仅是这个小世界内可数的由内而外的顶级内功,还自带混元掌的修炼方法,等于买一送一。 最大的问题,是太贵了,买完了基本徐阳又将面临破产的局面,而且这门武功如今用起来是很爽,将来去了中武、高武的小世界,这门功夫用处就不大了。 第三样,是《五毒秘传》,记载了赤练神掌及冰魄银针制造和破解之法。 这两样都是李莫愁的绝技,在五绝这个层次的高手未出手之时,李莫愁可以说凭借这两门功夫,横扫了整个武林。 赤练毒掌,虽然名声不好听,却能制敌。 在敌我双方武功接近的情况下,如果能学会毒掌,那么很明显,自己的优势就十分巨大了。 暗器,这也是徐阳目前的短板,毒药同样也是,之前若不是顾忌田归农的毒龙锥,也不必想那么多办法才最终取胜。 如果自己学会了冰魄银针,那么自己战术上就将变得更加灵活。 这本《五毒秘传》可以说能补足徐阳好几块短板,缺点同样是太贵了,b级功法,要2500点系统积分才能兑换,以目前徐阳的积分,还不足以购买。 还好还有二十多个任务对象等着自己收割,大概全部任务完成后,自己就有足够的积分来兑换这本五毒秘传了。 还有个问题,如果自己练了赤练毒掌,将来面对正道人物,可能会被那些人蔑视。 三种商品,各有利弊,难以取舍。 西洋火枪首先被徐阳排除了,毕竟这种有很多缺陷和限制的武器,并不是他目前的急需。 是补足短板重要,还是让武功精进更重要? 这是个问题。 接下来这段时间,可能会比较平静。 这个世界里,最大的boss田归农已经授首,除了丐帮范帮主和另一个并不知名的带发头陀属于和田归农类似的准一流高手,比较难对付以外,剩下的大部分是二三流的高手。 范帮主和带发头陀可以放到以后再对付,所以短时期内,这个选择并不是很急迫。 先回京吧。 算算,离开帝都已经有两个月出头了,不知道展彤那里,帮自己收购了多少珍贵药材呢? 有了天龙门的意外收获,这次收购药材的费用,完全绰绰有余。 第八十二章 回京 很快,队伍就走上了宽阔通坦的官道,一行人迅速向着帝都进发。 之前一路都是策马狂奔,徐阳和侍卫们都很疲惫了,索性在一个集市里租了几辆马车,稳稳地坐车回帝都。 京津官道距离并不长,两三百里的道路,路上没有阻碍的话,骑马三四天就能到了,坐马车会慢一些,不过六七天也能到达目的地了。 一路上,仗着大内侍卫的官威,完全没有人敢来捋虎须的。 想想也是,即是武官,又在帝都有人脉有前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冒犯?活得不耐烦了么? 这让很是想搞一通扮猪吃虎的徐阳好生无趣。 一路无话,只是进帝都南门的时候,却被拦住了。 几个侍卫刚要发作,却被告知,今日门禁,原因是康亲王薨了,今日从南门出殡……(注1) 众人一时哑然,大家伙儿拼了命去帮这老头夺回宝刀,结果他却死了? 有没有那么巧? 不过考虑到宝刀确实也没找回来,不然的话,真的算是够倒霉的了。 也不知道这老头是不是被气死的? 众人只能转道东直门进帝都。 徐阳家住在西门附近的茄子胡同,也没有侍卫处的职守,就不和大队一起回去交差了,下了马车,换了匹马,策马走了西门。 很快,日头还没转西,徐阳就进了城,回了家。 这一趟远门,出了两个多月,没想到家里倒是被收拾得挺干净,看得出来,那些小厮们没偷懒。 往自家炕上一趟,浑身的酸痛仿佛瞬间就爆发了,能躺在炕上放松,舒坦啊。 小寐了一会儿,徐阳就醒了。 盘算了一下,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已经有三个月了,还有九个月的时间给自己来完成任务,并且探索一些这个世界未知的秘密。 考虑到保险因素,自己最晚也要在半年的时间内完成大部分的任务,不然若是有个任务对象躲到山沟里去,自己短时间内未必就找得到。 拿出于万亭提供给自己的情报,重新整理了一下,把已经完成的任务对象一一剔除。 原本于万亭提供给自己的名单一共有42人,饮马川一役,解决了17人,再加上后来的田归农,一共剔除了18人。 也就是说,自己的任务对象,还有24人。 按照远近排了一下,在帝都附近,一共有7人,关外12人,剩下的都分布在晋西和鲁东等地,最远的一个,远在江宁府。 有点麻烦啊。 不过情报里显示,其中有一部分人在沧州一战后,投靠了和亲王,成为了和亲王麾下。 呵呵,看来自己和这个和亲王还真有缘分呢。 同一时间,在帝都一间远比徐阳的四合院大得多的府邸内,一名虬髯大汉正躺在摇椅上,百无聊赖地看一本闲书。 身边几位侍卫还是一如既往地守护着这位身份尊贵的大人物,身形挺得笔直,犹如一根根千年松木。 和亲王弘昼是一个多月之前回京的,在他发现被骗的时候,早已寻出去一千多里,都快跑到盛京了。(注2) 弘昼不怒反笑,连自己都能骗过,这个阎基绝对是个人才。 只是此时已经不是他收拢人才的最好时机了。 阎基下了他和亲王的面子,如果不能给他点苦头,自己以后的命令还会有人听吗? 回帝都之后,弘昼派人继续巡查,很快就查出了,阎基此时化名徐阳,和大内侍卫处打得火热,现在帮侍卫处的忙,外出处理事情去了。 弘昼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得一愣。 大内侍卫处,就是一帮子又臭又硬的武夫,自己之前也曾多次笼络他们,但是他们却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这个皇帝的亲弟弟。 这阎基何德何能?能和这帮武夫交善? 若是说起武功来,虽然他也曾击杀滇南四杰,但是事后想来,肯定是用了些手段才个个击破的。 很显然,他的武功并没有自己之前预料的那么高。 若是他武功真的达到了这个水准,何必还要个个击破?直接杀上去不就是了? 而且既然他改名换姓,很显然,他自己都不愿意提及这类涉嫌违背王法的江湖事。 那么,他又是如何取得了侍卫处几位老大人的信任呢? 再接下来的调查结果,再次刷新了和亲王弘昼的三观。 这阎基,哦不,现在得称他为神医徐阳了。 这徐阳,居然还有着一身惊世骇俗的医术?! 能把一个心脉已断的人犯,硬生生救活,还能在一场闭门的比试中,击败了几名太医院麒麟阁的知名御医。 这可都是实打实的成绩,想来太医院也不会为了一个毫无名气的跌打医生,自污名声到这种程度。 他还特地去天牢见了那个人犯一面,确定了他之前确实被多名御医证实没有治疗的必要了,而现在,活蹦乱跳都不足以表明他的健康程度。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徐阳啊。 然而这次外派的任务,显然是个长途的,出去了两个多月,到现在还没回来。 弘昼只能等,这次回帝都之后,皇上不知从何处知道了自己结交武林高手,下旨申斥了自己。 虽然有着背后那位的支持,自己并不在意这种程度的申斥,不过很明显,最近得太平些。 再加上弘昼真的是对徐阳很有兴趣,非要见他一面不可。 只是,这种等人的滋味,不好受啊。 放下手中那本闲书,难得地叹了口气。 他从小就是皇亲贵胄,从小就没为什么事操心过。 就算是自己也曾经是拥有皇位继承人的身份,也只是排在前三之后,并没有多大的机会。 当今圣上登基后,比起他的父亲,对自己的兄弟们都算是照顾有加。 自己也从来就没有生出过夺嫡的心思,好好做一个太平王爷不好吗? 直到,那位自己一贯尊驾的老人家,对自己下达了那个命令之后。 自己一贯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破了。 之后更是在顺风顺水的时候,碰上了先前叫阎基,现在叫徐阳的这个家伙。 打乱了自己好多次布置,这个人……可真是有趣啊。 注1:和硕康简亲王巴尔图,乾隆十八年癸酉三月初七日丑时薨。年八十岁。谥曰“简”。 注2:盛京,如今的沈阳,曾是后金的旧都,清军入关之后,被安排为留都。 第八十三章 展彤 有人敲门,徐阳在睡梦中被吵醒。 昨天晚上筹划了一下关于将来的计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抬头一看,已经是旭日当空,看来这一趟远门还是挺累的。 随便擦了把脸,磨磨蹭蹭地出去开了门,一看,果不其然是展彤。 看到徐阳,展彤脸都绿了,一张脸苦哇哇的:“你咋才回来捏?” …… “啥事?这么哭哭啼啼的,那么大个男人了,来擦擦。”说着,徐阳随手递过去一块毛巾。 “谢谢了,怎么有股味道?”擦干了眼泪,展彤感觉有些不对。 “哦,这是擦桌子的抹布。” “…………”幽怨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徐阳。 “好了,说吧,什么事?”徐阳往屋子里的太师椅上一座,老神在在地问道。 “还不是你安排下来的事,我告诉你啊,老哥哥我这次可被你坑惨了……” 展彤一五一十地把这两个多月来的苦日子跟徐阳倾倒了一遍,边说边哭,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啊。 原来徐阳当时留给他不少金银珠宝,用来收购人参等贵重药材,尤其叮嘱他,如果有天山雪莲一定要买下来,再贵也要买。 展彤也是根据他的吩咐来做的,徐阳差不多把从胡一刀铁盒里获得的珠宝都留给他了,前前后后也换了十几万两银子。 然而架不住货太多了。 那些药商都疯传开了,帝都有个不差钱的大爷,用比市价高一成的价格收购各类够年份的人参、何首乌、灵芝,各地药商前前后后都得到了这个消息。 那还了得?药材行业,一个药铺一年都未必能碰上一两个购买这类贵重药材的客户,别说比市价高了,就算是按平常的市价来计算,每支贵重药材,起码也能赚到五成以上的利润。 哪家店铺没点存货? 徐阳确实是把帝都内的贵重药材收购一空,但是跟整个天下的药铺比起来,帝都那几家药铺又能算什么? 一时间,各地药铺纷纷派人带着各类珍贵药材进京。 开始展彤还挺开心的,每次交易他都能从中捞到点好处,虽然不多,量一上去那就不是小数字了。 这也是徐阳默认给他的好处。 但是交易次数多了,展彤就发现,徐阳留下那十几万两银子的珠宝,跟那些外地药商带过来的药材相比,简直是杯水车薪啊。 一根五百年的人参,最起码也得三百两银子,有几家老字号的商铺,一下子就带过来十几根…… 三百年的何首乌,市价就要一百多两银子,有个收购何首乌的世家,一次带来了二十多枚。 不到一个月,银子就花光了。 然而药材还是不停地送来。 收,还是不收? 展彤咬着牙拿出自家的银子又撑了一阵,不过价格可没有之前开得那么高了,基本都是略低于市价收购的。 你不肯卖?正好,我省了。 然而人家千里迢迢地过来,不卖也得卖啊,别说略低于市价了,到后来竞争者多了,低于市价两三成都有人卖。 毕竟按那个价格出售,商家还是能赚不少的,若是不卖,原路送回去?那不还赔了路费了么? 又撑了几天,实在撑不住了,展彤开始拒绝收货。 当然也不是直接说不要了,而是开始挑三拣四。 一开始不是精品不要,人参起码800年以上,品相完美的才收。 其它药材也是类似,两三百年的根本看都不看。 但是,钱还是不够啊。 更关键的,是徐阳一去之后就没有回音了。 还有小道消息流传,说在天龙门有一场大战,侍卫们死伤惨重。 展彤那个担心啊,万一徐阳挂了,自己家就完全破产了。 他甚至偷偷拿出一些品相次一点的药材想要卖出去换点钱回来。 不过很遗憾,根本没人要。 谁都知道,那个收购贵重药材的药商本人,似乎失踪很久了,莫不是没钱跑了吧? 一时间各种贵重药材的市场价格都大跌,有的甚至贴了本钱也要卖掉。 一帮子外地来的药商,天天守在展彤家门口,哭爹喊娘,要展彤接手他们带来的药材,不然就跟他玩儿命! 没办法,展彤咬了咬牙,把自家的宅子抵了几百两银子,加上剩下的那些银子,又收购了一些药材,这才把门口那些大爷们稳住了。 实际上,展彤完全可以凭着大内侍卫的官职,强压那些药商的。 但问题是,这事他理亏啊。 就算闹到了官府,那些药商背后也未必就没人,打起官司来,自家的脸面,大内侍卫处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可以说,最后这一个月,展彤是咬着牙根硬挺下来的,连老婆的嫁妆珠宝都被他拿去当了,家里现在还天天闹呢。 内外交困,展彤想死的心都有了。 昨天好容易听说去抓要犯的那队人回来了,展彤不敢走大门,翻墙出来,赶到侍卫处,结果一堆人里没能找到徐阳。 当场就把他吓晕过去了,真当徐阳为国捐躯了呢。 到了晚上才醒过来,别人跟他说徐阳这次没事,还立了大功,他一开心,又晕了过去。 请了个大夫给他看了下,说是什么喜悲过度,气血不调,心肺受损云云,开了药给他喝,还关照一定要静养。 展彤怎么肯静养,但是侍卫处其他同僚怕他出事,硬是把他按住了。 直到今天早上,他才乘人不备,又一次逃了出来,直奔徐阳的府邸而来。 徐阳听完他的诉苦,也是哭笑不得。 居然留那么多钱都不够用? 这批药商,真是疯狂。 不过,对于自己来说,不是好事吗? 大批高质量的药材,每一样放到后世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自己还可以用这些药材炼制高品阶的药剂,以后不管是救人,还是用来修炼,都比普通药材炼制的低品阶药剂要有效多了。 替展彤把了把脉,确实如那位大夫说的,大喜大悲,让心脉和肺脉都受损了,对展彤将来很是不利。 开了张安心养肺的药方,关照展彤放宽心一定要好好将养身体。 然后按摩了展彤几处穴位,顺便一个治疗术放上去。 第八十章 闲逛 要说治疗术进阶到了中级以后,治疗效果明显上升,一个治疗术就基本补满了展彤的体力。 展彤只感觉徐阳帮他按摩了几下之后,整个人的身体状态迅速恢复,浑身暖洋洋地,好不舒服。 就像他去泡温泉那种感觉,甚至更好一些。 “兄弟,你真是个神医啊。” “这不算什么,也是你老哥底子好。”徐阳微笑道:“至于那些银子,也是小弟考虑不周了。不用急,这次花得猛了,我出发前就通知家里再送一笔过来,昨天晚上就已经送到了。” 一听到钱到位了,展彤本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的病,瞬间就跟痊愈了一般,一跃而起,抓着徐阳就往自家奔去。 徐阳也没办法,笑着跟他一起跑了起来。 不多时到了展彤家,门口还真是热闹啊。 各种装束的商人,围了一圈,少说也有七八十人,也亏得展彤先前能跑出来。 这些人显然是分了工的,分批次在大门口骂街啊,砸门什么的,还有人跑老远买来了早点,大家一起分。 展彤苦着脸,朝着徐阳看看,意思是,老哥这些天就是这么捱过来了,苦哇。 徐阳报以一个歉意的笑容,这事确实是自己没预料到。 不过这也是好事,一路上他已经问过展彤了,这两个月,砸锅卖铁,收购了不少好货。 银子都变成了好药材,光千年的人参都有了七八支了,五百年以上的人参更是超过了百支。 徐阳略为估算了一下,光这点人参,带到后世里都能直接把自己变成亿万富豪了。 当然,这么珍贵的药材不可能一下子卖光,不过每个月随便卖出去一两支,换个几百万一点问题都没有。 当下拉着展彤,堂堂正正地走到了他家门口。 一帮子药商远远就看到展彤来了,身边还跟着个不认识的生面孔,不过看样子挺有气势的,一时倒也不敢逼迫太过,只是纷纷围了上来。 要说这事,也不能全怪展彤,这些人心里也清楚。 只是这次来帝都早的人都发财了,他们道远,来的慢了些,没赶上好时候。 两下里一比较,自然就心态不平衡了。 他们也是背后有靠山的人,心里并不惧怕一个三等侍卫,而且展彤这人也不难对付,有些嗓门粗的,杀上门去,确实也是卖了些药材出去。 一来二去的,就变成堵门卖药了,现在想来,也确实有些难看。 展彤见众人围了上来,生怕他们开罪了徐阳,忙大声喊:“徐神医回京了,今天开始敞开了收药材,只要品相好,都收。” 一嗓子下去,所有人都老实了。 不都是为了赚点钱么,现在能安安稳稳地赚钱,谁还搞事情? 另外,这位神医,看上去有点年轻啊。 不过,这关自己什么事儿啊?能卖出药材,那就是大主顾。 徐阳和展彤两人顺利地进了展彤府邸,一回家,展彤媳妇儿就骂开了,边骂边埋怨。 害得徐阳都不敢多停留,先是给展彤媳妇儿赔礼,然后从怀里掏出从天龙门弄来的银票,交给展彤。 天龙门暗格内的财宝占少数,大部分都是银票,现在看来反而倒是方便很多了。 展彤一看银票,眼睛都快红了,一把接过来,点数了一下,二十多万两,足够了、足够了。 “老哥,这事你还得多操心,我那里还有十几万两的现银,如果钱还是不够,我再想想办法,不过,应该是够了。”徐阳说完了,反过来安慰了一下展家嫂子:“嫂子你也不用担心,之前展老哥跟我说了,放心,那些首饰一定让展老哥尽快赎回来,可别哭了。” 说得展彤媳妇儿都不好意思了,毕竟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如果不是被逼得急了,也不至于在外人面前哭哭啼啼。 话说,她这样子,别是做戏给自己看吧? 套路有点深啊。 告辞出了展府,那些药材展彤都派人装了车,晚点给自己送去。 离开帝都两个多月了,现在已经是三月中旬,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偶有柳絮飘扬,在不算猛烈的阳光照耀下,带着柔和的光,散溢在半空中,一阵风吹来,带着清新的花草香气,远比后世那充斥着p25的污浊空气要好闻太多。 徐阳就这样,缓缓地走在这帝都三月的好景色中,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上一次有这般悠闲的时光,还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刚刚进帝都,摆脱了和亲王弘昼手下的追击,也是难得悠闲一下,之后则又是一阵折腾。 徐阳发现,比起江湖上腥风血雨的杀伐,勾心斗角的筹谋,他更喜欢眼下这种平淡一些的日子。 可惜,这种平淡的日子必然不能长久。 不久之后,他势必要为了完成任务,重新踏上征途,重归武林。 不过,正因为稀少,才更显得珍贵。 这次帮了侍卫处的大忙,估计上头会有有嘉奖吧?不知是银钱,还是别的什么? 不管是什么,既然是皇家出手,相比不会太差劲吧? 此时,经常喝人参归元汤的徐阳,内力已经快要到了上限1000点,在这个低武的世界,应该已经算是极少有的内家高手了,所以即使再碰见任务中那两个准一流高手,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现在自己最大的两个敌对势力,一是和亲王的那些手下,不过在帝都,对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动作,而且自己如今背后有着大内侍卫处,对方更要投鼠忌器,即使如今堂而皇之的在大街上漫步,他们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只是将来出了帝都,却要小心些。 另一个势力,应该就是兴汉丐帮了。 他们的范帮主,是自己仅剩的两个大目标之一,况且范帮主也确实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踪迹,想来离他们杀上门,不会太久了。 原著里的范帮主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人,甚至被大内侍卫统领蒙骗,助纣为虐,实在不算是什么好人。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丐帮人数众多,自己若是明着杀了范帮主,他们一定会找自己的麻烦。 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若是招惹了这帮子叫花子,怕是以后都没好日子过了。 想那么多干嘛?徐阳自嘲地笑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自己一身好功夫,担心这种事,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提高自己呢。 第八十五章 食肆 走了一路,顺便买了些零嘴,一路吃一路逛,日子过得挺舒坦。 到底是帝都,一个国家的面子,街边连小摊贩都穿戴得挺精神,乞丐也没几个。 乞丐…… 不知道这些小乞丐,和丐帮有没有关系。 怎么看,都看不出究竟来。 而且这些乞丐,除了乞讨,倒是没有其它小动作,不然徐阳不介意动动脑筋。 路过一间食肆,徐阳正好也觉得有些饿了,就进去随便点了些酒菜。 周围人不少,有些闷声不响吃完就走的老实人,也有高谈阔论闲聊的,徐阳边吃,边听着他们聊天。 要说帝都的群众还真是从古至今,天生就都有侃大山的基因,几个人酒是没喝几杯,就从三皇五帝谈到诗词歌赋,从宇宙洪荒又聊到人生理想,只是没提及半点徐阳有兴趣的内容。 突然左边桌子的一个酒鬼,聊出的内容让徐阳开始有了点兴趣。 酒鬼是东门瓜子胡同的住客,平时靠帮人做做掮客赚钱,也就是俗称“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中的牙行。 听他说起,最近好多达官贵人,都在收拢一些民间闲散的粮秣,价格只要不是太过,俱都收仓了。 听到此处,已有对时局敏感的人高声嚷起,这般行动,莫非又要兴兵征伐了? 要知道当今皇帝乾隆自上台以来,平苗乱、川乱、闽乱、大小金川,藏乱等等,几乎每隔一两年必定有一场战事,大小不一而足。 此前一年,还派大将军岳钟琪平定了西川土司之乱,刚刚隔了几个月,又要兴兵? 食肆中顿时一片哗然。 虽说帝都人往往远离这些兵乱之地,但是每次兴兵,朝廷哪次不多征收些税赋,美其名曰“平乱饷”,然而往往一年收了之后,下一年还会继续征收。 对于这些平民百姓来说,谁多征税谁就是奸臣,虽然不敢直言批评时政,也不敢妄言提及圣上,但是那些兵部的大佬们,无一不被骂得狗血淋头。 徐阳看着这些群情激奋的百姓,也是心情有些沉重。 乾隆此人,好大喜功,当了足足六十年的皇帝,把他祖父康熙和父亲雍正打下的坚实底子,给败了个精光,以至于他退位后,他的儿子嘉庆接手了一堆烂摊子,即使抄了大贪和珅的家产,依然无法避免清朝从此走向衰落。 百姓即使如此反对穷兵黩武,乾隆依然不断增兵准噶尔部,并且将会在之后几年兴兵攻伐。 同时,乾隆还在打着回疆诸部的主意,派将军兆惠领兵前去讨伐。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老百姓日子过不下去了,这个国家还能兴旺发达? “伤心秦汉经行处,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一曲元代小曲,说尽了世间王朝存亡,百姓之苦。 大清的百姓又何尝不是兴也苦,亡也苦呢? 此时,群情激奋,然则看来大多数人也不过只是鼓噪一时,生活还要继续。 果然,没多久,食肆内就渐渐平静下来。 毕竟此时还是处于康乾盛世之中,百姓远没有倒吃不饱饭的地步,纵使有些牢骚,能发泄出来,心中的怒气也就宣泄得差不多了。 几个吃好了饭的食客,气鼓鼓地结账走人,没多久,又走进了几人。 旁人都没察觉什么,只是徐阳本能地感觉到,进来的人并非善茬。 当先是个面容清隽的中年男子,四十岁上下,服饰华贵,气度非凡,显然非富则贵。 这种富贵闲人,进这种档次低下的小食肆,本身就很奇怪了,然而这并不是重点。 中年人左右有两名侍从护卫,身后还跟着一个老者,这三人才是徐阳关注的要点。 前两人,年纪不大,太阳穴鼓起,一身的肃杀之气掩饰都掩饰不住,显然是内功高深,平日里杀伐果断之人。 而后面那位老者,徐阳看不透。 是的,根本看不透。 这位老者身形瘦削矮小,然而双目之中却隐含精光,一双手也骨节粗大,看起来,是个手里有功夫的人。 然而此人太阳穴却不像先前两人那般高高鼓起,身上也没有半点杀气存在。 这人若不是从未修炼过内功,也从未杀过人,就是一身功夫已呈化境,返璞归真了。 如果是后者,怕是此人武功不次于张召重,甚至比张召重更为可怕。 那双手,果断地出卖了他,他绝对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然而,这个人看样子,却仅仅是当先那名气质高贵的中年男子的随身护卫。 天下能用这种等级高手当侍卫的,不会超过三个人。 而能出现在这间酒肆之中的,算起来,应该是那个人了吧。 没有想到,随便转转,居然能碰到人中至尊。 自己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啊。 徐阳并没有结识对方的兴趣,要知道,和君王打交道,分分钟是把脑袋挂在脖子上一样,所谓伴君如伴虎。 得罪了和亲王无所谓,得罪了当朝皇帝,自己的小命怕是有些危险了。 然而这四人进了食肆,却分道而行,中年人和老者找了张空桌坐下,两名年轻侍卫却左右分立,站在店门正中,隐然一副既不让人进来,也不让人出去的架势。 这是什么情况? 中年人点了壶酒,一个人随意喝着,老者虽然也坐下了,显然并不适应这种待遇,一双精光闪烁的小眼睛,不自然地四处张望。 徐阳看了一会儿,见老者的眼光往自己这里瞄来,就转开了视线,喝起了酒。 要说这家食肆的饭菜倒是不错,有着后世三四星级酒店的水准,但是这酒是真差劲。 徐阳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随手从空间内拿出了一小瓶五花酿。 看到五花酿才想起,自己那半车寄卖的酒,应该卖光了吧? 虽然现在不差钱,但是万一有人从这酒那里查到自己的不妥,也不是很好过。 记得要去把酒钱拿回来。 打开了酒瓶,找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自斟自饮。 “咦?”那个中年人忽然停下了动作,鼻子闻了一下。 五花酿确实是好酒,打开瓶子之后,香味四溢,更不要说徐阳自己还在喝。 中年人那桌离徐阳也很近,这酒香很快就传到了他那里。 以中年人尊贵的身份,连徐阳都喝不下去的酒,他怎么可能感兴趣。 正在这个时候,那阵宜人的酒香飘来,中年人闻着香味,不由得转头望向徐阳这边。 第八十六章 偶遇 中年人确定酒香来自徐阳这桌,就对身边那位老者使了个眼色。 老者也是精明之人,立时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于是起身来到徐阳的身边,找了个位子坐下。 “这位兄弟,你这酒,少见啊。”开门见山,老者本身就是武林中辈分极高的人物,对于一个寻常人没必要太过于客气。 徐阳并没有搭理他,反正自己不想抱这条粗腿,或许将来还会有敌对的可能,没功夫浪费时间。 老者没想到对方如此不给面子,脸上便有些挂不住,随手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这位小友,你这瓶酒我家主人很是喜欢,这是给你的酒钱。” 这一锭银子有十两,若是放在帝都之外,怕是能摆上七八桌上好的酒席,别说一小瓶酒了,就是整坛的五花酿也不过三两银子而已。 但是现在的徐阳缺银子吗? 别说先前就给了展彤二十多万两的银票,就是现在,自己的随身空间里还躺着十多万两的现银呢,再加上一部分还没能来得及兑换的珠宝首饰,虽然不能说是富甲天下,最起码不至于为了十两银子低头。 徐阳看都不看那锭银子,又嘬了口酒,叹了口气,对老者言道:“此酒,乃是晚辈从家乡带来的,离乡久矣,偶有乡愁,只能靠这杯中物聊以慰藉而已,十两银子,怎能解我思乡之情,前辈莫提、莫提。” 又碰了个软钉子,以瘦削老者的身份,自然不会做出抢人东西这种无谓的行为,虽然生气,但却有没办法发泄出来,让老者心中十分难受。 重重地哼了一声,老者又摸出一锭大银,同样再放在桌子上:“不知二十两纹银,够不够慰藉小友的乡愁?” 徐阳看了一眼,笑道:“这确实不是银子的事情,实在是……” “砰!”又一锭金子被老者拍在了桌子正中。 徐阳眼睛顿时亮了,一把搂过一金两银三锭金银,虽说不缺钱,这点金银放到后世,起码也能值个十几万,就换一小瓶自己已经喝过的酒,凭啥不换? 更何况,那老者满面怒气,随时可能爆发,这老家伙,可是不次于张召重的一流高手,平白为了一瓶酒得罪了他,实在不智。 好吧,说白了,就是徐阳贪财…… 老者又重重地哼了一声,他之前就想好了,若是对方还不识相,哪怕担着主子的责骂,自己也要下手把这个家伙打个半死。 却没想到对方如此贪财,看来之前的所谓乡愁,也不过就是为了用来抬高酒价的手段罢了。 不大不小上了个当,老者如何不气。 不过主人的事还是最重要的,老者拿起酒瓶,就送到了中年男子的桌上。 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下,然后才另找了个干净的杯子,替中年男子倒上。 此举貌似很不敬,然而中年男子和两个守门的侍卫却貌似习以为常,理所当然一般。 老者如此身份的人,都必须给中年人试酒, 徐阳冷眼观看,更是确定了中年男子的身份。 此地不宜久留。 扔下一块碎银子,叫道:“小二结账!” 然后就起身准备离开这间食肆。 然而在门口,却被之前那两名年轻侍卫拦住,两人只是各进了一步,隐隐就堵死了徐阳所有前进的道路。 除非强行撞开他们俩,不然根本别想出门。 徐阳回头看看那中年男子和老者,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 老者还在生气,并没有出面解释的举动。 反倒是身份最为尊贵的中年人,对着徐阳笑了笑,温言道:“有美酒,却没有对饮之人,何其寂寞,我看尊驾也不像是市井之徒,却为何故意装作如此市侩,不愿接近我等?来,能饮一杯无?” 既然走不了,徐阳便不走了。 本来嘛,论起先来后到的,也是自己先到这食肆的。 虽然先前是顾忌对方的身份,不愿意过分接近,然而事到临头,徐阳倒也不怕什么。 对方客气,徐阳也不好意思挂脸色,也只能笑着对中年男子言道:“只怕是老人家不快,因此不敢叨扰,既然兄台如此客气,再客套倒是小弟的不对了。” 说罢,走上前去,一屁股就坐到了中年男子对面,拿起酒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五花酿。 老者一见徐阳如此托大,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刚要起身斥责,却被中年人一个眼神制止,只得强压心头怒火,埋头吃菜。 徐阳浑然不觉一般,一口一口小饮着杯中美酒,别说,喝别人的酒,就是痛快! 时不时还夹点菜吃,刚才虽然已经吃得七八分饱了,但是多吃几口也是赚来的。 中年男子见徐阳只管吃喝,并不理会于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甚为有趣。 在他的位置上待了十几年,什么样的马屁没有听过?见到他的人,个个都战战兢兢,唯恐一句话说得不对就祸及满门,即使是兄弟姐妹,见面也是生疏远多于亲密。 相反眼前这个家伙,先是敲诈了自己手下一笔钱,现在又占着便宜,喝着自己高价买下来的酒还怡然自得,当真是世上少有的厚脸皮。 中年人看着徐阳越看越好奇,对于美酒倒是不在意了。 他什么样的美酒没有饮过?眼前的美酒虽然算是不错,但不过只是较为少见,并非什么琼浆玉液。 然而眼前这个对自己满不在乎的人,不仅可以说是极为罕见,甚至可以说生平仅见了。 虽然有不知道自己身份的缘由在先,然而他平素微服私访也是常事,平常人见自己气势,多半也知道自己是身份尊贵之人,不管是有求于自己,又或者是敬畏自己的身份,从来没有任何人会在自己面前如此肆意妄为。 “这位……这位兄弟。”中年人似乎平时从来没有这般称呼过别人,并不习惯,然而第一次用,倒也颇感新鲜有趣:“这酒,似乎是我刚买下的,这位兄弟怎么不问过我这个主人,便自行随意饮用呢?” 第八十七章 对饮 “烟酒不分家,何况一杯两杯的,你又不在乎这点。”徐阳头都不抬,并无半分尊敬之意。 老者又想拍桌子了,但见那中年人笑容满面,却也不敢擅自主张,只得再次强压下腹中怒气。 莫非碰上了个傻子?中年人心中暗忖,只是刚才他敲诈老者的时候,却是精明的很啊。 “好一个烟酒不分家,只是刚才,兄弟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吧?”中年人存了调笑的意味,只想看看对方的脸皮能厚到什么程度? “刚才?哦,你说那老头啊,他开口就要买酒,也不问小弟是否愿意,实在是太不礼貌了,若是他礼貌些……” “礼貌些你又如何?不收酒钱了?”中年人也倒了杯酒,边酌边问道。 “他礼貌些,说不定我就对他客气些了,钱么,改收还是要照收的……” “噗!”中年人没忍住,一口酒喷出。 还好最后他记得转头,没喷向徐阳,不然难免又要被敲诈一笔洗衣费。 “开个玩笑,逗老哥开心一下。”徐阳也笑了:“这酒对老哥来说,只不过是一瓶酒,对于我来说,就是千里之外对于故乡仅剩的一点念头了,而且,又是老哥请我喝酒,我不喝,岂不是对老哥不够尊敬?” “说得好!”中年人不知为何,居然开心起来:“老哥我平生最喜干脆的人,你对我的脾气,莫说一两杯酒,就算是黄金白银,你喜欢,我便送你也无妨!”举起酒杯一口饮尽,五花酿虽然并非高度烈酒,但也颇有劲道,中年人一口下去,也半晌没说出话来。 “好酒量!”徐阳又给对方倒上了一杯。 徐阳这句恭维,恰到好处。 中年人闻言大悦,这次不急于饮酒,反而对徐阳言道:“我看老弟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人,这次来帝都,有什么要事?老哥在这帝都,也算有些人脉,若是看得起老哥,老哥倒可以帮帮手。” 徐阳笑笑,也不搭话,端起酒杯,品了品五花酿的酒香,然后才笑笑说道:“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不必劳烦老哥,将来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到时候免不得劳驾老哥你了。” 中年人见他言辞中似有内情,不肯尽吐其实,也不便多问,两人索性放开了对饮,不多久,原本就不多的一小瓶五花酿就喝没了。 有菜无酒,岂不是扫兴?中年人吩咐侍卫回府再拿些好酒过来,侍卫领命而去。 一旁的老者,本有些担心徐阳会对中年人不利,只是中年人和徐阳这一番交谈下来,倒是觉得他很是有趣,做派也不像是阴刻之人,渐渐放下心来。 徐阳又假装从怀中拿出一小瓶五花酿来。 此时三月时节,衣衫还厚实,从怀中拿出酒瓶并不引人瞩目,否则徐阳也不会随意当众从随身空间中拿酒。 中年人笑道:“早知你不止一瓶,现在舍得啦?” 徐阳假装一副委屈的样子:“本不舍得,难得有个酒友,却不想太小气的样子,免得被别人说。”一边瞄了老者一眼。 中年人大笑不止。 徐阳替中年人倒了一杯酒,中年人刚想喝,老者却有些担心,又想验酒,中年人微微摇头示意不必,老者无奈只能罢手。 两人又开始对饮,言谈之间,中年人谈吐不俗,颇见文采,时不时还吟诵一首自己的新作诗词。 相比之下,徐阳是后世穿越而来,虽然对诗词一道并非擅长,有些点评却颇有新意,并不是是一味奉承,而是别有褒贬,中年人听了不停地点头。 对于中年人来说,这又是一个惊喜了,平素他最喜作诗,可水平一直不能算很高,典型的有数量没质量。 但是身份关系,所有听到他诗作的人,都对此恭维有加,夸赞得仿佛天上有地下无,就算是诗仙诗圣都远不如一般。 开始,中年人自然是得意万分,只是听得多了,未免内心深处也知道有些夸大。 现在面前这人,却是有什么说什么,有些诗词自己也觉得不是太好,却不知错在何处,被他随意点评,居然颇有收获。 越是如此,中年人越是开心,一时居然忘了时间。 此时,侍卫已经将府内美酒取来,徐阳品尝之下,果然比五花酿更为可口。 不过却没有了五花酿的强身健体之用,自然是互有短长了。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老者多次暗示中年人,中年人只是不理会。 徐阳见天色已晚,确实不适合再盘桓在外,于是便主动告辞。 对方身份尊崇,徐阳虽然伪作不知,却也不愿意与他交往过密,刚才谈论诗作,其实已经是大大得罪了对方,只盼对方发怒,自己就好推托告辞,没想到中年人居然有些抖的倾向,被批评了反而更为开心,徐阳也是无奈。 中年人见徐阳主动告辞,也觉得确实有些晚了,虽然自己不怕宵禁,对方只是个平民,怕是不敢冒险。 于是只得允诺,然则却不愿意平白放过如此有趣的一个人,金声玉音开口道:“不知兄弟高姓大名,所住何处?今日一见,颇为投缘,改日老哥自当登府拜访!” 徐阳想了想,以对方的身份地位,想要查出自己的身份,简直是易如反掌,倒不如直言告知。 于是就将姓名和自家所在,一一告知对方,两人约好了改日再聚,中年人很是高兴,与徐阳携手出了店门。 就在此刻,骤遇突变! 两名原本在食肆旁乞讨的乞儿,突然从身上摸出匕首,同时袭来! 店门狭小,中年人与徐阳携手出行,两名侍卫和老者只能紧跟在后面,此时两个乞丐骤然发难,居然一时来不及搭救。 老者江湖经验老成,意料到不对,立刻应变,怒目圆睁,一章发力击在食肆门边的砖墙之上,赫然击出一个大洞,同时人已弯腰窜出。 这一拳势大力沉,又是最佳的应对手段,若是一旁另有高手在场,必然要夸赞一番的。 然而,应对虽然得当,却为时已晚。 这一章、一窜,等站定了,战局已然大变。 两柄匕首,电光火石间已刺到了徐阳二人的胸前,老者显然鞭长莫及,来不及搭救了。 第八十八章 遇刺 徐阳也没料到,居然会在帝都遇袭。 一开始他以为两名乞丐是针对中年人下手,还想着能否避开这无妄之灾,没想到,两人的匕首居然有一柄是直接冲着自己而来。 若是两人都是冲着中年人去的,徐阳自然不会担心,他和中年人并无什么交情,不过是共同喝了一顿酒,完全没必要为其涉险。 徐阳甚至可能先跳出战圈,先让自己置身事外,再看情况,选择是否理会。 然而其中一人冲着自己来,再想脱身,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两个乞丐的身手显然不错,突起发难的时机也掌握得恰到好处,之前还伪装得甚好,非但没有半点杀气暴露在外,还津津有味地在吃一些讨来的饭食。 很明显,这两人绝对是蓄谋已久,隐忍已久才寻到这样一个好机会,看来都是杀手中的高手。 只是,不知他们是针对中年人,自己遭受的是池鱼之灾;还是反过来,他们主要是对着自己下手,中年人不过是恰逢其会呢? 好吧,现在貌似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最佳时机。 匕首已经刺向自己的前胸。 此时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这间酒肆又是身处闹市之中,所以这次行刺,可以说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市井闹市之中。 早有人看到乞丐手中的匕首,只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周围所有人都来不及做什么来制止,甚至连一声“杀人啦!”都没来得及喊出口来。 徐阳来不及拔刀,何况几把刀都还在随身空间藏着,此时若是强行取出,未免惊世骇俗。 春日里略嫌厚重的衣服若是藏几小瓶五花酿,勉强还说得过去,若是藏那么大把刀……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若是自己身藏利刃,以之前那名老者的老辣眼光,甚至不可能让自己靠近半步。 于是徐阳沉气吐声,双腿立了个马步,右臂发力,一招破玉拳中的“石破天惊”便已使出。 拳头的目标,是直冲着自己而来的那个高个乞丐,至于中年人……就请自求多福吧。 这一拳架势十足,实际上对高个乞丐的威胁却显不足,毕竟只是通过系统领悟来的一级破玉拳。 只是学会了死板的招式,如何发力,如何拆解对方的招式,如何预判先机,如何接上后招,徐阳一概不会。 不过徐阳如今可是内力接近1000点的高手了,即使对破玉拳的领悟不足,这一拳出去依然威势惊人,带着微微的破空之声,直奔那乞丐的头颅而去。 乞丐心中暗惊,没想到徐阳武功竟已精进如斯,与先前获得的情报大相径庭,远远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 早知如此,他断不会在完全没有把握的现在就动手,这一刻,他略有悔意。 作为此次行动的主导者,他的错误,也许会带给整个丐帮新的危机。 然而此时后悔已是无用,他的眼光也算老辣,看得出徐阳这一拳并非无懈可击,微微侧了侧身子,右手匕首并不改变方向,依然刺向徐阳。 这是准备以伤换命了。 徐阳这拳最多擦着他的身体而过,哪怕内力再足,没有落到实处,无非就是点皮肉之伤罢了。 而那柄匕首,上面早就涂抹了天下最致命的毒药,何况还是正面撺刺徐阳的胸膛,若是命中,不死不休。 徐阳眼见一拳将要落空,自己胸口空门大开,忙收拳回扣,化拳为掌,横切乞丐腰肋处要穴。 这一招并非破玉拳中的招式,而是徐阳自行机变,若不是他的内力深厚,这招可以说毫无杀伤力。 电光火石间,乞丐牙一咬,并不变招,他这一匕首下去,徐阳势必至少受重伤,若是没有解毒之药,则必死无疑,而徐阳这一掌,除了破空之声赫然,实际威力也未必有多可怕。 然而他那一匕首并未刺中,徐阳变招之时就考虑好了,从随身空间内取出几瓶五花酿,放在怀中,叮的一声,匕首刺中酒瓶,就此滑开。 匕首刺中人体的感觉,和刺中表面光滑的酒瓶,完全不一样,那一匕首可以刺进徐阳的身体,却刺不进毫无受力之处的瓶身。 这一击出乎乞丐的意料之外,一时居然愣神,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徐阳的掌缘便已切中他的腰肋。 乞丐浑身一震,顿时右半边的身子,已然不能动弹。 徐阳内力惊人,单纯论内力,在这个小世界内,能和他相提并论的已不足一手之数,更何况眼前这个无名乞丐。 即使丐帮范帮主前来,受了这一掌,怕也是要糟。 此时这个乞丐右手匕首已经划过徐阳胸膛,左边身子却已然不能动弹,咬了咬牙,手指变动间,已反执匕首,一招凤回头,刺向徐阳左边大腿。 那里也有一处大脉,刺破了一样致命,作为杀手,对于人体到底哪里最致命,颇有研究。 徐阳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右腿早已抡起,一脚踢中乞丐右胸口,这一脚携怒而击,“咔嚓”的一声,已不知踢断了高个乞丐多少根肋骨,他整个人转着圈的跌了出去。 那边,中年人居然身上也有些功夫,虽是比之徐阳远远不如,不过似乎那个个头稍矮的乞丐看来并非高手,一时居然拿不下他。 此时矮乞丐正背对徐阳一方,借着中年人的身子躲避着护卫老者袭来的拳脚,不料此时高个乞丐被徐阳一脚撩出,转着圈子的直奔这边而来。 矮个乞丐只听到脑后有风声传来,以为是有人偷袭,匕首早已转向,一击刺向身后。 然后……一阵夜风吹过,现场每个人都觉得心中一凉。 两名乞丐居然互刺,高个乞丐把控不住身子,一匕首刺中矮个乞丐的脖子,而矮个乞丐一匕首则刺中对方小腹,两股鲜血几乎同时飚出,两人惨叫一声,应声倒地,身子一阵抽搐,再也没有声息,显见得是不活了。 就连徐阳自己都没料到,自己随意踢出的一脚,居然会有如此出人意料的效果。 第八十九章 乾隆 此时老者和两名侍卫才奔到中年人身边,一个侍卫查探了一下两个乞丐,又拿过匕首看了一眼,回头便道:“匕首有毒,人死透了。” 三人同时跪下,请罪道:“微臣等无能,救驾来迟,刺客惊扰圣驾,还请皇上赐罪!” 现场围观的那些闲人,个个目瞪口呆,张开大嘴,却暗无声息,包括徐阳,当然,他是装出来的。 此人居然就是当今圣上乾隆? 除了徐阳,在场的任何人都没能想到,也没人敢去往这方面想。 虽然说一直流传着乾隆皇帝喜欢微服私访,大家也只当是个传奇故事般来听,今天……是见到活的皇帝了? 至于徐阳,他早就知道这个中年人的身份了。 那个老者武功高强,又是一身好拳脚,如此身手,天下本来就不多见。 而此时在帝都,能与张召重论短长的前辈高手,显然是《书剑恩仇录》里乾隆的随身侍卫白振。 那么那个中年人是谁,还需要多问吗? 然而虽然早就知道对方身份,徐阳依然要装作不明身份的围观群众,不然之前他那些臧否乾隆诗作的言语,对方若是追究起来,那就是欺君之罪,最轻……也要砍头。 鉴于徐阳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特殊属性,最轻还是最重的处置,对于他来说都没啥区别。 好吧,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徐阳对自己的演技还是很自信的。 乾隆骤然遇刺,心神激荡,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今年42岁,青年登基,至今已有18个年头了。 此前他也多次微服出巡,最远的江南也去过几次了,上得山多终遇虎,纵然偶有不法强徒有意冒犯,绝大部分在冒犯到他之前,都早已经被侍卫处或者御林军解决了。 他人生之中,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次危机,应当是两三个月前,红花会总舵主于万亭深夜闯宫。 不过于万亭是来和他谈条件的,也算有求于他,乾隆不卑不亢,对方也彬彬有礼,倒是惊多过于险。 而这次,两个无名乞丐,突起伤人,顷刻之内,几乎血溅五步。 若不是有那个徐阳及时救驾,自己难免身遭不幸。 刚刚侍卫也说了,匕首上有毒,如今想来,哪怕并非致命伤,自己也可能中毒而死。 这个徐阳,一定要重赏! 这是乾隆心底升起的第一个念头,然而,随即而来的第二个念头,却让他整颗心如坠冰窟。 如果这两个刺客是和徐阳串通好了而来,难道不正说明他们还有更大的阴谋在进行吗? 帝王心术,本就是信不过任何一个人的。 连自己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该杀的时候都要杀,若是仅仅一顿酒,一次救命之恩,就让乾隆放弃了所有的疑心,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然而乾隆又想,若是徐阳是整个阴谋的策划者,要取自己性命,刚刚甚至都不必自己出手,只要袖手旁观,自己今夜就难逃一劫了。 这天下的阴谋,还有比刺王杀驾更大的吗? 矛盾的心理,让乾隆慢慢从惊惧失态中冷静下来。 此时此刻,他的身份已经暴露,若是应对不当,在朝在野,都是一场危机。 皇帝不会出错,皇帝不能出错。 “三位卿家请起,这次奸邪小人行刺,实在是防不胜防,怪不得三位卿家。”乾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温言抚慰三人。 回过头来,又看了徐阳一眼。 若是震惊的时间太长,未免演技不够圆融自如,此时徐阳也已经从一脸震惊的表情中恢复过来,装作恍然大悟又意外不已的样子,装模作样要给乾隆行礼。 乾隆连忙一把把徐阳扶起:“徐……徐阳,你今天救驾有功,朕一定要大大地封赏你。”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徐阳,原本乾隆要继续喊他徐兄弟的,不过身为帝王,在大庭广众之下,言语需要当心的地方太多,想来想去,只能直呼徐阳的名字。 徐阳自然是顺着乾隆的一扶,站直了身子,虽说在清朝给皇帝行礼是应当的,但是他身体里的灵魂却是来自后世,能免则免吧。 听到乾隆说要封赏自己,心里是挺开心的。 不过赏可以,封就免了吧,之后行走江湖,难免还会与红花会英雄碰面,自己若是身为朝廷命官,不太好相处。 于是先是拱手谢恩,然后就回道:“谢主隆恩,奈何小人有祖训,不得入朝为官,何况刚刚小人也是自保,未能第一时间护驾,说起来,功不抵过。” 乾隆摇了摇头道:“你又不知朕的身份,能自保之后就来救朕,已是难得,怎能治罪。”想了一想,确实若只是因为徐阳救驾就让他当了官,怕朝中众人不服,而且徐阳的身份还未确定,实在不适合过度封赏。 何况,如果封了徐阳做官,今后必定就不能如今日这般交流,对于皇帝来说,一个唯唯诺诺的臣子要多少都有,一个能畅谈诗文,对酌论古今的好友却是稀奇。 “这样,一时确实不易封你为官,朕就先赐你玉佩一块,今后持此玉佩可以自由出入禁宫,随时面见朕。”随手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了徐阳。 徐阳先是拜谢皇恩浩荡,然后接过玉佩,仔细观瞧。 第一感觉,这块玉佩玉色莹白,手感温润,即使在夜色下,也看得出玉质晶莹剔透,绝对是块好玉。 那是当然,皇帝随身佩戴的玉佩,最起码都是极品美玉雕饰的,哪怕是雕工稍次或者玉质不纯,都不可能被选做御用, 玉佩正面雕了一只喜鹊站在梅枝之上鸣叫图案,取谐音为喜上眉梢,周边饰云纹,是为绵绵不断,吉祥如意的装饰图案。 背面阳刻了八个字,“品若香骨,人如玉心”,字体端方,笔力雄健,看得出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这块玉,不凡啊。 作为一个财迷,自然只能用最直接的价格作为对这块玉佩的评估。 就算是现在,这块玉起码也值五万两以上,而且还没计算是御用之物的前提下。 第九十章 杀机 换到后世,但凡是被证实是乾隆皇帝用过的物件,哪怕只是十块钱地摊货级别的东西,也能一下子身价万倍,卖个几十万一点问题也没有。 当然,能被皇帝用过的物件也不可能是十块钱的地摊货就是了。 两者相加,这块原本就价值连城的玉佩,放在后世,随随便便卖个几个亿根本不是问题,甚至更高的价格都有可能。 要知道,在后世,一个明朝成化年间的官窑斗彩鸡缸杯都卖了2亿多港币,一个乾隆年间的皇室花瓶,被拍到五千多万英镑,更何况这块玉佩是乾隆随身携带的珍奇之物,价格远超前两样普通的物件。 当然以徐阳现在的身家,自然不会拿这块玉佩去拍卖,何况这玉佩玉质尚新,没人相信会是两百多年前的物件。 不过乾隆这个赏赐,真的不小啊。 徐阳再次谢过乾隆,乾隆的笑容也有些异样,避开旁人轻声问道:“是不是看到这玉不错,才真心谢恩啊?” 徐阳也轻声嘟囔道:“若是皇上出手小气,下次谁还救驾?” 乾隆就喜欢徐阳实话实说,非但不恼,反而开心:“朕当你是朋友,以后和朕说话,就要说实话,不然朕可不饶你。” “皇上要小人说什么,小人必然会说什么……只是实话可不好听。”徐阳这句话后半句微不可闻,乾隆离得那么近都没听清,只听到前半句,当是他答应了,心情更是愉悦。 此次微服私访,虽然受惊不小,可是结识了一个肯说真话的朋友,乾隆龙心大慰,只吩咐白振去查实刺客由来,并没有处罚任何人等的罪责。 若真是要严查,非但白振等三个护卫要倒霉,就连负责维护帝都治安的九门提督也讨不了好。 白振等人自然也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此次虽然有刺客出手突兀,来不及反应的缘故,但是要不是徐阳救驾及时,还能讨得圣上龙颜大悦,自己几个人非得掉一层皮不可。 心下默默承了徐阳的人情不提,更是对两个莫名而来的刺客恨之入骨。 只有白振心下有些疑惑,如果是刺杀皇上,为何那个对皇上出手的矮个乞丐,功夫并不犀利,反而是对付徐阳的那个高个子乞丐,武功不俗。 不过这些都是臆测,并不是证据,况且对整个事件并无帮助,不管怎么说,惊动了圣驾便是死罪,白振便不再提起。 徐阳恭恭敬敬地陪着乾隆,一路与他谈天说地,言语诙谐,逗得乾隆再次龙颜大悦,差点又想赏些什么给徐阳,只是徐阳考虑到刚刚赏赐的玉佩太过贵重,便婉言推辞了。 一直到送乾隆进了皇宫,徐阳这才折返回家。 等到一个人的时候,徐阳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 看来最急需对付的,是丐帮。 今晚那两个乞丐,不论他们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都可以证明一件事。 丐帮想对付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今晚的刺杀,徐阳更倾向于是这两个乞丐临时对自己起了杀心,不然整个布局不会这么零乱,也不可能就两个人出手。 就算斩杀田归农的事情,在自己有意无意的暗示下,被侍卫处层层瞒报,江湖上也并不知悉,但是最起码,自己曾经击杀过滇南四杰的事迹,早就天下皆知了,若是丐帮的范帮主想动自己,必然先行布置高手,不会只派这两个货色来偷袭。 刺杀一道,若是没有缜密的安排,就跟送人头没什么区别。 何况是在帝都这么敏感的位置,连最基本的调查都不做,把乾隆都硬牵涉进来,这就是作死啊。 已经入夜了,九门早闭,,就算是刺杀侥幸成功,刺杀者还有逃跑的可能? 甚至连身份都毫不掩饰,丐帮本来就不受朝廷待见,这次行动不管是否成功,都会给丐帮带来灭顶之灾。 这次暗杀,除了时机确实掌握得很好,连徐阳都感觉很意外,其它的所有操作,几乎一无是处。 先是平白引发了皇宫大内的关注,看样子丐帮接下来几个月里,有得是苦头吃了。 然后人员布置也有问题,刺杀自己的那个高个子乞丐,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滇西四杰那个水准的二流高手,负责阻挡乾隆等人的那个矮个子乞丐,更是二流以下的水准,虽未直接交手,但是徐阳看得出,那个乞丐身手极其普通。 只是那两把匕首上涂抹的毒药有些可怕,事后徐阳曾经悄悄鉴定了一下,连中级鉴定术也只判断出是“涂抹了致命毒药的匕首”,连毒药什么成分都完全无法分析,只说是等级过高,无法成功鉴定。 所以哪怕是场相当失败的刺杀行动,对徐阳的生命还是起到了一定的威胁。 徐阳如今的武功虽强,但是面对二流高手的偷袭,未必能做到毫发无损。 若这次是范帮主拿着这种涂抹了致命毒药的匕首前来刺杀,徐阳更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受伤。 原本范帮主的武功就不次于田归农,而且一直隐藏在暗处,连一向小心的自己,几乎都忘记了这个原著中莽撞无脑的高手的存在了。 看来任何一个人物,或者势力,都不能依靠印象而小觑啊。 朝廷针对丐帮的行动,怕是从明日就要开始了,如果白振行动迅速的话,甚至在天明之前就会展开。 怕是连丐帮都没想到,他们只不过是针对自己的一番布置,却会让他们面临颠覆之局。 这算不算自己运气好呢? 然而人却不能依靠运气存活,徐阳决定,在朝廷处置丐帮的行动之前,就要先一步展开调查了。 正好,不管自己调查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杀了什么人,都可以推在朝廷的行动中,不会引人注目。 一抹冷笑渐渐出现在徐阳的脸庞之上,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 夜已深,在乾隆十八年三月十七日帝都阴云笼罩,月色无光的夜幕之下,一场猎人与困兽的游戏,正慢慢在展开。 即使是始作俑者的徐阳,这时候都不会想到,这场游戏,最终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 第九十一章 丐帮 帝都城西石碑胡同,一家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宅子里,一群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人,却出人意料地聚集在了正堂。 原本的主人一家,只负责端茶送水,伺候着这些本该沿街乞讨,露宿街头的乞丐们。 是的,这些如今在正堂上的,正是白天里那些其貌不扬的乞丐们。 原本他们本不该在这里,若不是九袋长老龙峰临时召集,以他们的身份,此刻原本早该在温柔乡里了。 看着人渐渐到齐,龙峰的眼里忧虑之色反而更浓。 以他的身份,紧急召集这些丐帮帝都各处的负责人,尚且用了超过两个时辰,可见这些人平素里散漫到了何种地步? 若是这次事件能够善了,接下来一定要提醒范帮主,是时候该整顿一下帮务了。 此刻,还有两个该来的没能到场,龙峰决定不等了。 示意侍奉的那几个人退下去,然后清了一下嗓子,龙峰开口道:“今日老夫临时召集大家来这里,是有刻不容缓的紧急事态发生,还望大家群策群力,共同商议出一个对策出来。” 坐在下首的诸人面面相觑,大部分人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少数几人眉头紧皱,暗道难道那事是真的? “此事发生地突然,诸位不知也实属正常,范帮主出关之前,曾关照本帮执法长老褚英彦等人查探那徐阳的情况,却没料到,范帮主刚走,徐阳昨日便回京了。”龙长老语气黯然。 若不是范帮主心急,多等几日,或许根本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下手中有一位身材壮实的乞丐开声言道:“那徐阳回来便回来了,难道他还敢对我丐帮不利?此人我之前听闻过,徐阳不过是他的化名,他实际上就是当初在沧州被一路追杀的跌打医生阎基,没什么能耐,最大的战绩是被追杀途中反杀了滇南四杰,这种人略加防备就够了,也犯不上连夜召集我等共同商议吧?” 龙峰心中颇有些不悦,面前这个壮实的乞丐算起来不过只是帝都分舵的一名小小副舵主,六袋弟子而已,居然敢当众质疑自己下达的命令? 不过此时并非追究责任的时候,龙峰还是忍住了要发飙的情绪,沉声斥道:“如果仅仅是一个徐阳,自然不会就此召集大家伙儿,实在是,褚英彦这厮,仗着帮主信任,居然自行决断,于帝都闹市中刺杀徐阳。” 堂上众人顿时哗然,若有江湖恩怨,也不至于在帝都大街上公然行刺,不管成功与否,都会招致官面上的麻烦。 丐帮这些年筚路蓝缕,低下头颅来做事,好不容易才在帝都打开了一小片天空,官面上对在帝都行乞的帮众睁一眼闭一眼,然而这件事发生,怕是接下来一段时日,大家伙儿都要夹起尾巴做人了。 “肃静!”龙峰忍不住呵斥了一句,九袋长老的威势在此,众人自然不敢冒犯。 龙峰见众人收声,继续言道:“如果仅仅是刺杀,那也罢了,但是……”苦笑了一声。 众人此时才真正集中精神,关注龙峰的言行。 其中某个副舵主发问:“难道夜间的坊间传闻居然是真的,那两个被毙杀的刺客是……?” 龙峰略为点头道:“没错,真是褚英彦和他的手下,他们暗杀徐阳也就罢了,居然还牵涉道了他人,而这个他人……真是当今皇帝,乾隆!” 一语惊四座,只是这段话太过惊世骇俗,堂上诸人居然一时都发不出声来,顿时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徐阳趴在屋檐上,揭开了几块瓦也在往下看,此时更是一动都不便动。 他早就来了,在抓了几个赌坊酒市里耍钱酗酒的乞丐之后,他很容易就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他们顶头上司的情报,再以后就更不用提了,那个副舵主行事比他们的手下还要不堪,居然眠花宿柳。 在某个不知名的暗娼家里找到那个副舵主时,那家伙早已烂醉如泥,什么都问不到,正好此时有传令人来传达龙峰的命令,徐阳自然就悄悄跟着那个传令人来到了此地。 至于那个副舵主,为了以防万一,徐阳又给他灌了些高度白酒下肚,最起码明天午后之前,他都没希望清醒了。 丐帮上下如此行事荒唐,只能让徐阳更加看低他们,等明天侍卫处、御林军和九门提督一起发难,恐怕整个帝都的丐帮都会被连锅端起。 徐阳庆幸自己顺利探听到了很多情报,比如那个范帮主此时不在帝都,比如行刺的那两个刺客,确实是丐帮的,还是执法长老。 这些情报都极为重要,然而徐阳还需要更多的资料。 尤其是关于范帮主的情报。 若是就此错过,接下来还真不好找他。 于是他决定继续隐蔽下去。 龙峰见诸人不语,冷冷地道:“诸位方才不是还埋怨老夫不该打扰大家的清静吗?此刻怎么不做声了?莫非刺杀皇帝这种小事,比不上诸位的一夜风流?” 几位帝都分舵的舵主和副舵主,此刻脸上比死了爹妈还要难过,只是此时懊悔已经无法阻止任何事情的发生了,纷纷赔笑附和龙峰,那种笑脸,比哭还难看许多。 “还请龙长老做主,这等大事,实在是超过我等的能力范畴,非龙长老和范帮主不足以解决啊!” “是啊是啊,龙长老见识过人,必定能想出办法,带我等走出困境的。” “若不是龙长老见机识断,下令前来商议,我马老三怕是到死都是稀里糊涂的,龙长老英明!龙长老睿智!” ………… 一时间,各种马屁纷飞,不要钱一般地密集轰炸,就连久经场面的龙长老也免不得老脸一红。 “好了,好了,说再多的奉承话也是无用。”龙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这事本来已无可挽回,好在褚英彦等人已经当场毙命,没有留下实证,若是朝廷查起来,我们只推说不认得二人,多行贿赂,希望能大事化小吧,到时候还请诸位交出一些替罪羊,让那些官差能对上面有所交代,这也是老夫能想出的最好方法了,你们若还有其它应对之法,不妨提出,大家一起商讨一下。” 众人还待要说些场面话,却听到破门之声,一个中气悠长的男子声音,顿时响起。 “依下官看来,还是不用再商讨了吧,有些晚了。”院子里一时间多出了一队官兵,为首的一人,脸色有些苍白,手持利剑,剑尖上还略有血迹。 来者不善。 第九十二章 归来 “麻痹!”躲在屋顶的徐阳不由得心中暗骂一句。 丐帮迟早要被连锅端,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最快今夜朝廷就会出兵,他也是早就预料到的。 但是,他特么压根就没想到,过来端丐帮分舵的人,居然会是他! 居然会是重伤初愈的张召重。 如果说在这个小世界里,天下还有人会让徐阳有所顾忌的话,那绝对不会超过五个人,而张召重必定是其中一个。 先前徐阳判断,张召重那晚中了于万亭倾尽全力的一掌,最起码也得三四个月爬不起来,所以他在帝都行事才毫无顾忌,大半夜大大方方地趴在丐帮分舵的屋顶上。 没想到,刚刚两个月多一点,张召重居然就伤愈,来了一出王者归来,甚至开始出任务了。 他的命也太硬了些吧? 虽然此刻张召重面色有些苍白,不过整个人精神矍铄,显见得先前的内伤已经大好了。 有他牵扯进来,自己先前的计划,怕是很多细节都要有所变动了吧。 张召重进得院子,看着惴惴不安的丐帮众人,一阵冷笑:“刺杀当今圣上,还妄图行贿以脱罪,你们是不是想得太美了些?速速束手就擒,免得某家大开杀戒!” 丐帮众人骄纵已久,早已不知天高地厚,听到张召重言语狂妄,个个按捺不住,早就有数人跳了出来,挑战张召重。 张召重扬了下手,示意手下官兵不要掺和进来,随即便提剑独自一人迎战面前的丐帮高手。 龙峰并不在这几人之中。 作为掌控丐帮实务的九袋长老,怎么会不认得眼前这位武当派第一高手,火手判官。 早就听闻他投入朝廷的怀抱,当了御林军骁骑营的佐领,汉人中,能混到这个位阶,已经是很高的职务了。 可见朝廷确实重用于他,也因此得以证明,这张召重的能力有多高。 好在张召重并没有挟势欺人,愿意用武林规矩来挑场子,这再好也不过了。 若是能击败他,相信他也没有脸面再让手下官兵围杀丐帮诸人,说不定大家伙儿唯一的生机便在此了。 因此龙峰并没有阻止那些丐帮高手挑战张召重。 说实话,此时此刻,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应对之策了。 第一时间跳出去的五人,论起身手,也算是帝都分舵中最精英的几个了,张召重即使武功再高,以一挑五,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张召重看着面前手持各种兵刃的五个丐帮中人,脸上嘲笑的意味更浓。 “居然还敢拘捕行凶,那么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了。”说罢剑尖斜指,对着其中当先的那个问道:“哪个先上?你?” 五人并不理会,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们并不认得张召重。 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个当官的是什么来路,不过既然敢孤身应对五人,显然不是易与之辈,这个场合,越是拖延,对众人越是不利。 唯有速战速决! 五人发一声喊,居然同时动手。 抢先出手的便是新任丐帮帝都分舵的舵主,八袋长老罗虎,江湖二流高手中最顶尖的存在,若不是早年江湖生涯中,为丐帮拼杀,以致多受内伤,恐怕今日早就是一流高手了。 即便如此,丰富的对敌经验和狡诈多变的手段,让江湖上好汉们送了他一个“灵狐”的外号。 范帮主此次进帝都,除了搜寻徐阳的所在,最大的一件事就是裁撤了原帝都分舵的舵主,更换为“灵狐”罗虎,也是期望以罗虎的经验和才智,在帝都能打开更为广阔的前景。 只是没想到,刚进帝都没几天,就碰上眼前这桩子事,真是晦气。 不过也好,若是能成功擒杀眼前这个狗官,趁乱救得众人脱身,自己在丐帮的声望会更隆,到时候加一个小麻袋当上九袋长老,也是指日可待。 想到此处,罗虎眼神更亮,手中罗汉棍向前的速度更快了一分。 罗虎出身少林,一手少林罗汉棍使得出神入化,这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眼见得棍尖离对方的头顶越来越近,罗虎脸上不由绽开了笑容。 然后,眼前的军官就不见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这是什么身法?如此恐怖! 一棍落空,罗虎情知不妙,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大叫,他想通知兄弟们,不可轻敌,点子扎手。 然而他发现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为什么? 没人回答他,只听到周边一阵惊叹。 然后,夜色就笼罩了他。 返身一剑刺透罗虎的哽嗓咽喉,张召重就不再看这个敌手。 他对自己的剑法极为有信心,这一剑刺出,断无活口。 “下一个。”口中冷冷地吐出一句,剑锋所向已经转向另一个敌手了。 谁都没能想到,堂堂丐帮分舵的一位舵主,江湖上声名显赫的“灵狐”罗虎,居然不能挡住一招。 这是何等可怕的一柄剑? 此时众人空中的惊讶之声还未落下,第二个丐帮高手的铜锤已然挥至。 “铜锤”何大庆,帝都丐帮东城副舵主,一手梅花锤法纵横江湖十数年,力大无穷。 罗虎是他最好的兄弟,罗虎死了,他要对方付出代价。 这次既然冲出来,他就没打算让眼前这个狗官活命。 什么挟持对方,夺路而逃,他根本没想过。 杀出一条血路,无非就是如此罢了。 他不信对方的力气会比他大,一力降十会,不是开玩笑的。 不知有多少功夫远比他精深的高手,丧命在他这柄大锤之下。 精妙的招式?不需要,梅花锤法最大的长处在于势,在于挡无可挡,只要第一招你挡了,接下来就是震也生生震死你。 一锤挥出,挟起的风声大作,就连张召重的眼角,也是不自禁地一阵抖动。 锤棍之将,不可力敌。 但是想用先前那招身法闪过身去,再从背后刺杀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这一锤,阻挡了张召重所有前进的路,要么退,要么硬抗。 退?一对四,张召重知道,只能速战速决。 若是退了,势就不在了,到时候势必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击败眼前这四个高手。 何况,退了,别人就没有其它招式来应对了? 硬抗?张召重并不认为自己的力气会比对方更大,更何况,凝碧剑长于锋锐,拿宝剑去阻挡铜锤的猛砸,以已之短击彼之长,莫非是脑子有病? 进不得,退不能,抗不住? 怎么办?! 第九十三章 破! 无路可走,怎么办? 张召重嘴角又露出一丝冷笑,无路可走,那就不必走路,破之即可。 铜锤已经挥至张召重的左肋,见张召重不退不闪不挡,就连屋顶上的徐阳都有些惊讶了。 更不要说底下的诸人,丐帮不少人眼睛中都闪出激动的目光,难道这个一剑刺死罗虎的鹰犬,只是外强中干? 何大庆更是惊喜,没想到对方连这一招都躲不过,平白浪费了自己之后的那几招连招。 不过也好,一锤子砸死,要比两锤子省事儿。 他甚至已经能感觉到铜锤砸中对方身体时,那种让他心灵震颤的柔软手感,那种血肉迸发的痛快宣泄,那是他一生所追求的梦想极致! 多少江湖成名人士,就死在自己铜锤的一次次挥舞中。 他们的死,是自己登上更高处的台阶,也是自己最希望拥有的过程。 去!死!吧! 何大庆手上再次发力,这一锤一定要把对方砸成肉泥! 有些新来的官军甚至闭上了眼睛,这个长官,未免也太菜了点吧? 然而预料中的惨叫声和铜锤砸实身体的闷响声却迟迟未至。 好奇心战胜了不忍之心的官军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却让他们目瞪口呆。 只见张召重居然附在了铜锤之上,顺着铜锤挥舞的姿态,随风飞舞一般。 何大庆的力气再大,也无法砸死附身在铜锤上的张召重,如同缥缈的鬼影一般,张召重全身都像是毫无份量,只是贴着铜锤,无论进退,不管上下,只是贴着,并无其它动作。 如果说武当派最出名的,是剑法和内功,那么最实用的,却是轻功。 就连徐阳也很是惊讶。 他同张召重是交过手的,如果当时张召重就使出这份轻功的话,只怕自己都撑不到于万亭的归来。 也就是说,当初和他交手的时候,张召重留力了。 这个发现顿时让徐阳内牛满面。 本想悄悄装个逼,没想到,对方才是装逼的老祖宗。 我还没发力你就倒下了…… 此时张召重的形象,在徐阳心里,与记忆中那个猴子严重重合。 何大庆苦不堪言。 哪怕这些招式使出来,张召重的力气比他大,招招都硬挡回来,何大庆也不至于如此郁闷。 完全是有力使不出的那种憋屈。 不管自己的铜锤使出花来也好,对方都是一个策略,如随风飘荡的柳絮一般,无处着力,却又无法摆脱。 他好几次都直接拿着铜锤砸地,希望能砸死对方,然而在铜锤落在地面的前一瞬间,那个军官居然身若无骨一般,打蛇随棍上,沿着铜锤就翻了过来,只是震得自己两手发麻罢了。 一个人的力气终究是有限的,沉重的铜锤舞动了半天,何大庆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飞速流失,他估算了一下,顶多再有半柱香的时间,他就要脱力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 其他三个人,死到哪里去了? 不过想想,此刻他手中铜锤四下舞动,确实也没人敢接近。 然而何大庆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停不下来。 虽然张召重是附在铜锤之上,不代表他没有杀伤力啊。 自己不停挥舞铜锤,他才没有机会对自己施杀招,如果自己停下来,甚至只需要慢一点,之前那一剑刺喉的印象,此刻还残留在何大庆的脑中,他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躲过去。 不,应该是根本躲不过去。 怎么办? 到底怎么办? 力量流逝的越来越快,眼见得他就撑不住了。 何大庆决定赌一把。 他身子稍稍往后退了半步,更加接近自己的那三个队友。 然后先是使了一招“威震八荒”,铜锤再一次砸地,对方果然又附在了铜锤之上。 借着铜锤砸地的反弹之力,何大庆双膀一发力,倾尽所有的力气,将铜锤朝官兵方向投出。 然后身子借势急退。 他并没有指望这一投能将对方一起扔出去,他只希望,对方会因此被阻碍哪怕一瞬间,那么自己才有机会退入人群之中。 这是自己唯一的生机。 打到现在,他再愚钝也明白,对面那个军官,和自己之间的差距远比之前估算的要大得多。 大到自己倾尽全力都未必能让对方退哪怕半步。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点把握全身而退的。 这需要己方所有人一起努力。 然而,他错了。 就在他将手中铜锤投出的那一刹那,张召重动了。 他一直在左右闪避,而这一次,他选择出剑。 何大庆急退,以比他先前冲出来更快的速度急退。 他借着将铜锤投出的那一股子劲,拼命向后方退去。 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快了。 张召重的剑,更快! 剑尖接近了何大庆的眉间,何大庆感觉到了剑锋上的寒冷。 他想叫,想呼唤同伴来援手。 叫不出来,他的思想还来不及将喊叫这个命令下达到他的口齿之间,凝碧剑已经彻底将他的思想从源头上摧毁了。 一剑透脑,从眉心处刺入,从后脑处透出剑尖。 何大庆,死! 死得不能再死。 当鲜血淹没他圆睁的双眼时,他早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这时,官兵才发出一声惊呼,纷纷躲开远远投掷而来的铜锤。 铜锤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最终重重地砸在了院子里的泥地上,无力地弹了两下,归于静寂。 而当官兵们的视线重新回到场内,形势又已发生了巨变。 一剑做掉何大庆之后,张召重并没有收手。 他也不能收手。 三种完全不同的兵刃同时向他袭来。 开始,这三人是为了救援何大庆,然而此时,救援早已变成了妄想。 但是,三人的招式却没有发生改变,只是更快,更凶! 他们只知道,对面的这个家伙,他不是人,他是一头嗜血的猛兽,他是来自地狱的阴魂。 老谋深算的罗虎被他一招杀死,力大无穷的何大庆也没能坚持到第二招。 先前铜锤挥舞时,对方所做的,只不过是施展诡异的身法,在剩下三人看来,这种做法简直就是猫戏老鼠一般。 等老鼠精疲力尽,跑不动了,灵猫才会一巴掌把老鼠拍死。 何大庆就是那只最肥硕的老鼠,而他们三个,不想做老鼠。 第九十四章 夺魂 他们的武功比不上罗虎和何大庆。 所以他们必须联手一起上,才有些微的机会存活。 对生命的渴望,以及对死亡的畏惧,两者集合起来时,让他们几乎同时爆发了超越自己极限的战斗力。 方便铲、白骨鞭、流星锤,三种奇型武器携带着无边的怒气和死亡的阴影,同时袭来。 然而他们错了。 他们和张召重之间的差距,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大得多。 大到,即使他们集体爆发,也完完全全挡不住张召重的一剑。 是的,一剑。 凝碧剑带着寒意挥出。 张召重蓄势已久的杀意,也随着这看似随意的一剑,蓬勃而出。 和呼啸而来的三件兵器相比,凝碧剑剑身上的泛起那微弱青光,毫不起眼。 然而,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真正的杀招,都是不起眼的。 屋顶上,看到这一剑,徐阳的双眼此时突然张大,瞳孔同时收缩。 这一剑,唯有“可怕”两字可以形容。 一剑挥出,如同一朵萤火扑入了无边无际袭来的杀意大潮之中。 然而 方便铲断,白骨鞭断,流星锤断…… 断!断!断! 然后三名丐帮高手的头颅也在剑光抹过后,断! 他们眼中的惊诧之意甚至还未尽现,已然丧失了性命。 一剑,三条命。 三条武林中也排得上号的高手的性命。 惊艳的一剑,夺魂的一剑。 这一剑,非但一举击杀了三名丐帮高手,还击破了在场所有丐帮帮众的胆魄。 就连龙峰都不例外。 如果说之前,张召重的那些出手,龙峰还能控制自己情绪的话,那么这一剑,彻底震慑了龙峰的胆气。 龙峰一直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事实上,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确实都能当得上“很了不起”这四个字了。 他的武功既高,在江湖上地位也极为尊崇,无论哪个门派的掌门,见了他,谁能不恭恭敬敬叫一声龙长老? 丐帮虽然早已不是两宋年间,在江湖上说一不二的顶级门派了,但是再看低丐帮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丐帮最最起码也是江湖中前十的势力。 他能在丐帮做到九袋长老,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果不是他当年对权势并不是太过倾心的话,帮主这个位置,他也未必不能尝试争取一下。 然而面对这一剑,他胆怯了。 破不了,挡不住,根本不是对手! 这是他思前想后唯一的答案。 双眼微眯了一下,龙峰决策已定。 趁着众人还在抵挡张召重,没人注意到他的时候,他退入了后堂。 张召重此时也已闯入了大厅,门口这些阿猫阿狗,根本无法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手一扬,背后那些原本肃立着的官兵也冲了进来。 情势一下子就乱了。 有上前阻挡张召重的,有应对官兵的,也有几个身手敏捷,头脑清楚的,知道事已不可为,施展轻功,跃上了墙头,想要趁乱逃亡。 然而,阻挡张召重的,挡不住凝碧剑。 应对官兵的,最终明白个人的力量在军队面前,是多么地软弱无力。 上了墙头的,随着一阵密集的弓弦之声,浑身插满了箭枝,倒栽而下。 御林军早就在宅子四周埋伏下了弓箭手,死得最快的,就是这些脑子灵活的家伙。 半柱香的功夫,堂上的那几十人已经死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几个胆小怕死的,跪地求饶。 张召重并非嗜杀之人,既然别人投降了,不管什么罪名,自然有刑部去判定。 杀降不详的说法,流传了几千年,总是有它的道理的。 吩咐手下将这些人绑了,然而才悠悠然走到庭院之中。 仰起头,对着上面喊了一声:“朋友,该下来了吧?” 徐阳无奈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被发现。 身为一流高手,必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面风,自己那么大一个人,躲在屋顶上,能不被张召重发现的概率太低了。 不过事到临头,徐阳也已经豁出去了。 四周都是埋伏着的弓箭手,自己就算是想要逃出去,也完全没机会。 何况,徐阳为什么要逃? 他如今的身份早已不同,一个张召重,论起来,真的不用太害怕。 从屋顶轻轻跃下,同张召重保持着一个互相都感觉安全的距离,徐阳重新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张召重一下。 气质比之前更加沉稳了,杀气已内敛,可见当初一战,自己并非是唯一的受益者。 或者说,张召重收益或许更大些? 张召重也在观察他。 身为维护皇上安全重责的御林军佐领,张召重就从来没有看到过胆子如此大的贼人。 也许,用贼人两字来描述,不算是太准确。 毕竟他只是夜探丐帮分舵,除了行为鬼祟,其实并没有触犯太多的王法。 宵禁令对这些江湖人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若是自己用这么可笑的罪名抓捕对方,自己在江湖上剩下的那点儿声誉怕也就此尽毁。 不知道为什么,张召重总觉得对面那人很是熟悉,虽然这张面孔,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过。 过目不忘,这是张召重非常自豪的一点,只是,为何隐隐总感觉自己见过对方呢? 张召重既然没有发声,身边那些官兵也不敢轻易动手,只是纷纷呵斥:“你是何方贼人?半夜闯入别人府邸,所为何来?” 徐阳笑了:“是啊,半夜闯入别人府邸,所为何来呢?就一定是贼人?” 一名明显是有品阶的小官完全没有听懂徐阳的意思,大声喝道:“不是做贼,还有谁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别人家里?” 身边一名小卒拉了拉他的衣袖:“大人,好像我们也是半夜闯入……别人家里,这么说,好吗?” 张召重表示听不下去了,猪队友啊。 “这位朋友,我等是朝廷御林军,奉命前来抓捕反贼,你若不是反贼同党,请跟下官回去接受询查,绝不至于冤屈于你!”张召重朗声道。 “说得好,若我是反贼同党,何须大晚上的趴在屋顶上?”徐阳眉头一转,笑容渐渐绽开:“倒是张佐领,你若还是与在下继续啰嗦,只怕这反贼的领头人,都快要逃了。” 第九十五章 螳螂 张召重眉头一皱,他并不相信对方的话,这次对丐帮分舵的围剿,他安排得十分周密,断不会有如此严重的疏漏。 对方是在拖延时间?还是另有打算? 此时他无法确定。 正当他准备下手先擒拿下对手,然而再行审问的时候,属下已来禀报:“投降几人已经盘查过了,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丐帮重要人物大多击毙,只有……” “只有什么?”见手下诺诺不敢言声,张召重火气便有些大了。 属下不敢再瞒报:“只有丐帮九袋长老龙峰不知去向,那些小角色招认,之前龙峰还在主持大局,张大人来了之后,就没人注意到他去哪儿了。” “混账,四周围得水泄不通,他从哪里逃出去的?”张召重怒气勃发,但稍一停顿,马上下令道:“搜,此处必有密道,快搜!” “遵命!”手下领命而去。 张召重转头看了一眼徐阳,开口问道:“既然知道这么多,想来你也应该知道密道在何处?” 徐阳摇了摇头,心中暗想,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是知道,凭什么告诉你? “张大人,原本我夜探丐帮起来,就是为了打探反贼的阴谋,没想到,刚要听到重要之处,尊驾就领兵进来了,可惜啊,可惜……”徐阳很遗憾地叹了口气。 张召重可不会被徐阳轻易骗过:“哦,如此说来,阁下也是朝廷密探?所属何部?御林军?侍卫处?刑部?大理寺?” 一连串的问题,徐阳一概不考虑回答。 只是从怀中拿出了之前乾隆送他的那块玉佩,递了出去。 自有属下上前拿了过来,递给了张召重。 张召重定睛仔细观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块玉佩良才美质,雕工精细,本身就是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何况,这纹饰,他今晚刚刚见过。 上旨:通传各处,凡有持此纹饰玉佩觐见者,各处不得阻拦,第一时间上报。 能让当今圣上亲自下旨,还赐予随时觐见的资格,此人身份必然不俗。 张召重不敢怠慢,缓缓走近徐阳,恭恭敬敬地将玉佩奉还对方,同时行了个礼,慢慢退下。 徐阳心中松了口气,这面大旗真好用,居然把张召重这头猛虎都吓退了。 将玉佩妥善放好,徐阳也不再搭理张召重,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大门。 没人敢拦他。 张召重在军中威严甚重,连他都不敢拦阻对方,普通的御林军谁会如此作死? 接下来,就该去截住那龙峰了。 通过导航系统,徐阳早就观察到,代表龙峰的那个红点,慢慢地出了府邸,这个速度,很明显是在钻一条不是太宽敞的地道。 想必这是丐帮高层才能知道的临时通道。 龙峰作为丐帮最高层之一的九袋长老,想必会知道那位范帮主的去处吧。 若是放过他,等到范帮主等人被全国通缉,自己再找他完成任务,就难上加难了。 这也是为什么徐阳不愿意在张召重身上浪费时间的原因之一。 更大的原因是,他根本打不过张召重…… 龙峰在跑,虽然深夜的帝都,他这样跑的话,万一被巡夜的士兵看到,会很麻烦。 但是麻烦已经很多了,他已经不在乎这些。 那把可怕的剑,那个可怕的人,离得越远越好。 最好一辈子再也碰不到。 龙峰年纪大了,心中有了怯懦之心,自然武功便有了瓶颈,很难再有长进了,然而谁在他这个年纪,还能勇猛精进呢? 他心中暗暗发誓,如果这次能够平安脱险,别说九袋长老,就是丐帮帮主的宝座给他坐,他也绝对不会答应了。 回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不好吗? 然而刚跑出石碑胡同的小巷子没多远,他就感觉被人跟上了。 听脚步声,那人不紧不慢地跟着自己,并没有急切间追上自己的打算。 好像无所谓自己能否跑掉,只是把跟着自己当成一种乐趣。 龙峰甚至有种感觉,自己是被当做一个诱饵一般,对方只是逗弄自己,并不想一口吞下,而是等着别人来吞。 不管怎么说,诱饵都是死定了。 龙峰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然而此时,他却不敢回头。 或者,当吞噬诱饵的大鱼出现后,对方会放过自己?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从前龙峰从来都不信,那只是那些无能者给自己找的借口。 然而现在他发现,这句话真特么的准确。 抓紧了手中的青竹棒,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倚靠了,如果对方不肯放过自己,大不了一拍两散。 对自己的武功,龙峰多少还有些信心,实在是刚才那一剑惊破了他的魂,换在往常,他早就一棒子扫过去了。 然而让他绝望的事情发生了,前面路上,静静地候着一个人。 难怪背后那个家伙不紧不慢地跟着自己,不怕自己跑了。 原来是早有准备,两头堵啊。 想到此处,龙峰反而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跑不掉了,那就不跑了。 且看对方如何行事。 龙峰喘了口气,站住了身形,只是手中的青竹棒,有意无意地握得更紧了。 守在路口的,自然是有系统金手指帮忙的徐阳了,他早早便在这处龙峰必经之处等候,这算是守株待兔吧? 果然,龙峰这只兔子径直跑来了。 然而出乎徐阳意料之外的是,兔子背后还跟着一个猎人。 自己是螳螂,龙峰是蝉,那人难道是黄雀? 徐阳肯定那人不是龙峰的手下,不仅仅是因为即使在夜色下,也能看得出他的衣着很华贵。 而是那人身上,带着一股气势。 完全不是今夜丐帮诸人那种败军之将的感觉,这股气势,更近乎于……傲然。 是的,傲然之气。 仿佛天下间没有他能看上眼的人,又好像是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哪怕是最贵重的金银珠宝放在他眼前,他都不屑一顾那样的傲然。 此时,徐阳并没有感觉到危险。 但是,这种感觉,比危险还要更危险。 这样出场的人,理应带给人危险的感觉,然而却没有,只说明了一件事。 这个人,比徐阳能察觉到危险的那些人,更加可怕。 第九十六章 捕蝉 徐阳几乎不敢相信。 即使是张召重站在这里,给徐阳带来的压迫感,也远比不上这个跟在龙峰背后,不疾不徐慢慢走来的人那么强烈。 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些太疯狂了? 一流高手多如狗啊? 心中暗暗吐槽一句,此刻,徐阳并没有退缩的想法。 若是随便碰到一个高手,自己就选择躲避,那还谈什么逆袭,谈什么修炼? 还不如直接退出小世界,回魔都打工去。 三个人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 三点,连成一条直线,诡异地停滞在这个帝都的春夜中。 谁都没有开口,压力弥漫,就连帝都春时常见的喜鹊,也不愿意从此飞过。 陪伴在左右的,只有千年不变的风。 带动了衣角,带动了袖沿,带动了发带,带动了人心。 三人谁都没有打破这种沉静的想法,虽然各自缘由截然不同。 龙峰不开口,是因为两边传来的压迫感,让他没有任何开口的想法。 一条鱼饵,开口有用吗? 锦衣人不开口,是他根本不屑于口齿之争。 这天下,好无聊。 徐阳不开口,是因为他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说好的练好武功就能装逼呢? 自己练得不算差吧?怎么变态一个一个地出来? 说好的低武世界呢?田归农之后有张召重,张召重好不容易被糊弄走了,又来个锦衣变态? 锦衣人在巷子的暗处,整个人的轮廓都显得模模糊糊,更不要说想看清面貌了。 这到底是什么人? 他来自何方? 他来此地的目的是什么? 是冲着龙峰来的,或是为了自己而来? 徐阳一头雾水。 所以他必须等,等一个恰当的时机。 一缕风吹过,似有似无,天上那枚圆月,也被阴云遮蔽,四下里显得更暗了。 然而没人会移开自己的目光。 龙峰两下看着,左右不停地转动头部让他感觉有些晕。 他不能肯定哪一方会先动手,也不能肯定哪一方会对自己不利。 或者,都对自己不利?! 左侧那个跟着自己一路的人,依然保持着刚开始的站立姿势,如同亘古就立在那里的一块石像一般。 右侧那个拦住自己去路的人,也是一动不动,虽然他带给自己的压迫感远小于前者,但是也能看得出,是个高手。 高到自己甚至连挑战的欲望都不能升起的那种高手。 真是见了鬼了,龙峰心中暗骂。 上一次带给自己这种感觉的,还是只有一面之缘的苗人凤。 当时他正和本帮的范帮主交谈,虽然并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但是整个人,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一般,给人的感觉就是凛然不可侵犯。 然而苗人凤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金面佛啊。 虽然很多人不承认他这个天下第一,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去找他理论的那些人,都没有能再回来。 他能给自己这种绝望的感觉,完全可以理解,然而此时此刻,在帝都一条不知名的巷子两端,随随便便出来两个人,也给自己带来了这种感觉,那不是见鬼了是什么? 龙峰的武功虽然不是顶尖,但是论起见识和江湖阅历却是一等一的,天下哪个高手他没见过? 就连当年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城派慧侣道人,他也不止一次与他会面过。 但是他敢发誓,他这辈子绝对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两个从未在江湖上闯出腕儿的人,居然都有一身匪夷所思的武功,然后,出现在帝都的春夜中,只为了自己? 这世界太疯狂了吧? 锦衣人眉头微皱,他也没想通。 以他的武功,哪怕就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带给人的那种压力,都足以把任何人逼疯。 他就喜欢看着那些名震江湖的所谓武林豪士,被自己给逼疯,然后不顾一切地冲向自己,以求一个痛快。 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已经玩了很多年,以后,或许还会继续玩很多年也不一定。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锦衣人毫无来由的想起这么一句狗屁不通的话,居然第一次觉得,有些道理。 然而,今夜碰到的这个年轻人,还真是有点出乎意料呢。 徐阳也有些纳闷,大半夜的守在这里,不说话吹风玩呢? 压力?当然是有,而且还相当地大。 但是他是谁啊? 徐阳! 当初初入江湖,就能顶住绝世高手阿青给自己带来的压力,今夜的锦衣人,能比当初的阿青带来的压力更大? 开什么玩笑。 只是透过导航系统,依然只显示了一个从未听到过的陌生姓名。 蔡小田。 这是谁? 春夜的夜风还是有些冷的,徐阳隐隐觉得,再坚持下去,自己一定会……感冒的。 僵持仍在继续,这一刻,比的不止是耐心,不止是坚持,还有对自己的信心。 若是没有信心的人,早该崩溃了。 比如三个点的中间那点,龙峰长老。 龙峰觉得自己要疯了,两边给自己带来的压迫感强弱不同,但都足以压垮自己。 然而很奇怪的是,居然保持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除了在中间的自己,双方居然都没有什么打破僵局的想法。 似乎他们这一生最大的追求,就是出现在此时,此地,然后把自己逼疯。 然而自己却不是这样的疯子。 堂堂丐帮九袋长老,怎么可以就这样变成一枚鱼饵? 不知不觉中,龙峰握住青竹棒的双手,越握越紧,越握越用力,手上的青筋都不由自主地爆了出来,手心的汗也越出越多。 似乎成了一个死循环,握得越紧,手汗就越多,手汗越多,为了能握住青竹棒,就必须越握越紧…… 能坚持到现在,龙峰甚至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然而,还能坚持多久? 龙峰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当坚持成了一种折磨,那么,放手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不是对错的抉择了。 他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时刻准备放弃。 徐阳的鼻尖有些痒,他也开始渐渐发现不对劲了。 然而此时他已经不能动了。 他浑身上下的气机都已经被锁定,压力,不止在眼前。 除了眼前的锦衣人,他惊恐地发现,有一股从背后透出的陌生气势,已经掩盖了自己的全部,直接和锦衣人开始了对抗。 捕蝉的螳螂,除了黄雀,也可能死在弹珠之下。 幸好,感觉中那个手持弹弓的人,目标并不只是自己这只螳螂。 他似乎对黄雀更有兴趣一点。 现在是四点一线了,徐阳开始对龙峰的遭遇,有了切身的体会。 第九十七章 黄雀 锦衣人也开始觉得不对了。 与徐阳不同的是,他看见了徐阳背后的那个人。 锦衣人是站在巷子的暗处,所以徐阳所处那边,便是明处。 这也是他能清楚看到对方的原因。 然而他都没能注意到,徐阳背后的那个人,是何时出现的。 似乎一直都在? 身形颇高,却是个光头,难道是个和尚? 少林的?或者是五台山的? 这两派的顶尖高手自己也不止杀了一两个了,这人绝对不是。 他的身上,有一种死亡的力量。 这种力量甚至连自己远远感觉到后,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种颤栗。 蔡小田笑了。 他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离开自己已经有很多年了。 久到他已经忘了最后一次体验,是什么时候? 五十年之前?还是七十年之前? 算了,记不清楚就不去想了。 反正那时青春正好,樱花正开,溪边美人正年少。 那天,也是和师父最后的一次见面。 师父临走时说过一句话,他一直记到今天。 “小田啊,人不风流枉少年,你一直死守着心中的坚持,不是好事。” 然后,师父就走了。 他在这里等了师父几十年,却再也没有回来。 想来,他老人家也早就登上极乐仙界了吧? 眼角有些洇湿,这该死的春风。 这该死的……怀念。 诡异的僵持,奇迹般依然在保持着。 良久。 远处隐隐传来的敲更之声,飘到这里时,似乎已经隔了一个世纪,或者,更久? 终于,龙峰第一个崩溃了。 说实话,他能坚持到现在,连徐阳都很意外。 “啊!”龙峰发出一长串疑似嚎叫多过怒吼的喊叫声。 挥舞着青竹棒,冲着徐阳便刺了过来。 尼玛。 柿子捡软的捏啊? 龙峰最终做出了他所认为最明智的选择。 拦住自己去路的这个人,明显看得出要比一直跟着自己的那位,要弱上一些。 而身后那位,他自始至终,连挑战的念头都从不曾拥有过。 尤其是,拦截自己的这位,从刚刚起,带给自己的压迫感,似乎开始减弱了? 龙峰不敢相信。 龙峰只能相信。 青竹棒挟着春夜的风,疾驰而至。 龙峰想要开一条路。 一条生路。 只要一条路,就已足够。 然而此刻,全身气机被压制的徐阳,不但不敢动,甚至,他还有些期待那青竹棒的袭来。 被青竹棒打中,最多不过就是受伤而已。 有医疗术,有积分商城里各种神奇的药物,只要不是当场挂了,徐阳分分钟可以治好自己。 这样总比被人压制,身不由己要好得太多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徐阳突然发现锁定自己全身气机的那种压力,忽然松动了一下。 这一下,就足够徐阳自保了。 徐阳一直在准备着,不论背后的那人,是否最终决定要对自己动手,只要他动了,这种完美的压制必然会松动。 那就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不管是不是好的机会,有机会,总比完全没有要好得多。 心动,手动,刀动。 徐阳总算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用的是刀背。 啪的一声,八卦刀后发先至,已经拍在了龙峰的脸上。 龙峰倒,昏厥。 徐阳也借这一拍之势腾身而起,跃上了小巷旁的砖墙之上。 上墙之后,总算是暂时脱离了那种被人钳制的憋屈感觉。 气息有些不平稳,这是难免的。 无论是谁,险死还生,都无法立刻就平复心态的。 身后那人居然没有趁机动手,徐阳有些不敢相信。 三点一线的僵局被打破。 不论是身前的锦衣人,还是背后那位神秘人,徐阳相信,他们绝对不是一伙儿的。 不谈什么到这种等级的人不屑于联手之类的废话,最简单的道理,若是他们都是一路的,自己刚才焉有命在? 到现在为止,自己还能活着,很有可能,是那两人互相牵制的结果。 徐阳视线中,两名他完全都不认识的高手,开始有了动作。 蔡小田开始动。 他动地很慢。 很从容。 他没有必要着急。 他已经很老了。 性急是只属于年轻人的特权。 反正,路就在那里,等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过去。 神秘人也慢慢走出来,显示了自己的样貌。 居然是个和尚。 他是谁? 蔡小田很缓慢地走到徐阳所在砖墙之前的三步,停下。 他并没有望向徐阳,而是对那个和尚开口了。 “尊驾,是谁?” 生涩枯锈的语声,仿佛万千年没有开口,已经不习惯与人类的交谈一般。 神秘人双手合十施了个礼,传来一声唱诵声。 “南无阿弥托福,贫僧一嗔,见过前辈。” 听到这个名字,徐阳觉得有些耳熟,他一定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只是为何一时想不起来了呢? “幸会。”两人同时说道。 然后两人动手了。 毫无铺垫,在徐阳毫无准备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施出了各自的绝学。 徐阳表示完全看不懂。 或许是差距太大,他只能看到锦衣人蔡小田左手缓缓地对六步之外的神秘僧侣一嗔拍去。 软绵绵的掌力,别说隔了六步,就算是真按在身上,徐阳觉得也不会有什么事。 何况只是遥遥拍去。 然而一嗔却如临大敌,脸上露出了一种讶异的表情。 然后,居然只是轻飘飘的拂动了一下衣袖。 离那么远,连半点风都扇不起来好不好? 蔡小田眼中精光一闪,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好!”这一声夸赞,如同远隔万里的问候,徐阳都不确定是不是听到了。 一嗔却一定是听到了,脸上居然还表示了一下过奖的神情,然后又回到了先前惊讶的表情。 左脚向后退了半步。 徐阳这才有点看懂了,刚刚那声夸赞,居然也是蔡小田出的一招。 显然一嗔是吃亏了。 用声音当武器,音波怪吗? 然后一嗔又向后退了半步。 接着,又是半步。 连退了三个半步后,一嗔才算真正稳住了身形。 而蔡小田也是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步半。 离徐阳又近了一些。 第九十八章 在后 徐阳不敢跑,即使他现在居高临下,即使他随时可以转身跳下砖墙。 但是他感觉到,只要是他一跑,这两位必定就打不起来了。 而是会掉转枪头,直接先把自己摁死。 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自己才不会去干呢。 一嗔脸上戾气忽隐忽现,显然,刚刚那个亏,他吃得很不服。 低喝一声,一嗔又一次出招。 这次他的十指轻弹,夜色中,根本看不清招数。 只见一嗔如鼓瑟弹琴一般,用空气在做着乐曲,每一根手指弹出,一嗔的脸上似乎都多了一丝迟暮之气,然而他的身躯却越发挺拔。 蔡小田看上去老态龙钟,后世见多了高龄老者的徐阳都分不清他到底多老了。 然而此刻这位老者形同枯槁的身体里,似乎洋溢起了一种叫做青春的东西。 徐阳绝对不承认自己看错了。 蔡小田的眼神中都透着一种喜悦的情绪。 这种喜悦是久旱逢甘霖,喜逢对手的欢快。 多少年了,从没有过人给他这种感觉。 他早已经厌倦了那些没资格当他对手的对手。 这简直是在消耗他原本就不多的生命之力。 若是像一嗔这样的对手再多一些,人生该是多么美好。 蔡小田左掌又是一掌拍出,眉头一皱,又是一掌拍出。 连着两掌,似乎是逼退了一嗔的这番进攻,但脚下,却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一嗔当仁不让,进了半步,似乎重新掌握了局面。 然后,两人重新陷入了对峙之中。 谁都没有把握能轻易取胜。 双方似乎又都察觉到,对方有所顾忌,不能全力施为。 这种感觉让双方都很不爽。 就如同一局围棋,还没走几步,就发现是一盘残局,处处受到制约。 一个个对策在双方的脑中急速闪过,又一次次被废弃。 徐阳好无奈,又要在寒风里吹半晚上吗? 给个痛快行不行? 很快,一嗔主动踏出一步,却什么都没做。 蔡小田没有退,难得好对手,比起来,其它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两人的距离,变成了五步。 这是个非常危险的距离,近到两人中任何一人出招,对方都不会再有退路。 蔡小田选择不退反进。 他也往中心踏入了半步。 此刻他离一嗔很近。 离徐阳更近。 徐阳觉察出了危险,但他不能动。 他只能静静地看着事态的继续发展。 自从进了武侠世界这个系统,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叫做无望的情绪。 毫无希望,两个对手都绝对不是他能够抗衡的,连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 这种压制,是他开金手指都毫无用处的。 他就连两者是如何出招都看不懂。 如何抵挡? 罔论反击了。 一嗔又一次皱眉。 刚刚,他虽然进了一步,表面上咄咄逼人。 但实际上,他并不想和对方两败俱伤。 现在情势很明显,他们之间只能分胜负,不能决生死。 因此之前,所有的路数都是有控制的。 然而他吃亏了,一照面,就退了三个半步。 这显示对方比他强了不止一筹。 他原本应该退走的。 但是他的脾气又一次害了他。 面对强敌,他选择再战。 而对方那种无所谓的态度,让双方都骑虎难下。 此时双方距离已经只有四步半,即使他想退,也要看对方是否同意了。 好危险的人,似乎连他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一般。 然而,这人却似乎从未在江湖上出现过。 如同在这帝都暗夜里突然窜出来的一头猛兽,噬人而又无声无息。 还是说,他就是一头从古画里钻出来的陈年老鬼吗? 一嗔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 蔡小田保持着自己云淡风轻的气度,心里却对面前这个对手有了足够的尊敬。 以他的年纪,不过五十出头,居然已经可以逼自己退了半步,虽然有自己有所顾忌的原因,不过仍然是几十年间仅见。 然而蔡小田知道,今天他不能退。 他在此地等了几十年,等的就是这一天,绝不能半途而废。 何况,如此有趣的对手,就是赔上自己这条老命,又如何? 杀机隐现。 如果再僵持下去,一旦气机爆发,双方谁都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前辈!”一嗔突然开口:“前辈武究天人,实属晚辈平生仅见。” 好话肯定是人人爱听的,连蔡小田也不例外。 何况还是这样一个有趣的对手所说的。 他徐徐点头,却并未放松自己的注意力。 一嗔这时候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 蔡小田有些头疼。 “不过晚辈觉得,前辈对此人并无恶意。”一嗔手指点了点徐阳所在的位置:“你我再战下去,难保不牵涉到他人,不如这样,等晚辈问他几句话,然后再将此人交给前辈,如何?” 蔡小田考虑了一下,他确实无法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击退一嗔,然而将近百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他如何肯就此放过? “一嗔大师,不知你在帝都,还会盘桓几日?”这就算是正式的邀战了。 一嗔苦笑一声,他来帝都原本只是一时意气用事,却没想到招惹了如此难缠的对手。 不过他的傲气让他根本没有推托的想法。 这是一代王者的傲气,也是一个武人应有的傲气。 若是连应战都不敢,还混什么江湖? 哪怕对手,是这样一个可怕的对手。 “三日后,城西翠微山,大悲寺,晚辈细烹好茶,以待前辈。”一嗔恭恭敬敬地回道。 “好,你问完他之后,自行离去便罢。”说完这话,蔡小田一步一步,慢慢地退入黑暗之中。 一嗔发现,即使是蔡小田先行退去,他却也浑身上下毫无破绽。 这算是武学的最高境界了吗? 一嗔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一生恐怕都无望达到这种境界。 一阵夜风吹过,卷起了一地尘土,仿佛此间重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般。 除了墙角倒卧着的龙峰,之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一场噩梦。 徐阳不自禁地浑身颤抖了一下。 这位叫做蔡小田的老者,实在是太神秘,太可怕了。 第九十九章 毒手 然而神秘的人远远并不只有蔡小田一个,下面还有一位神秘的僧侣,一嗔大师,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墙上他是待不住了,徐阳一跃而下。 慢慢移动脚步,走到了一嗔面前。 短短三步半的距离,徐阳低着头走得极慢,脑子却转得非常快。 他在想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找他,他该如何应对,该如何保全自己。 这一切都太过于缺乏情报了,任他如何分析,都找不到应对之策。 一嗔又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阎施主,杀人毒医的名声虽大,我却观阎施主并非惯于用毒之人,只怕是江湖妄传了罢。” 徐阳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 因为, 他有了答案。 直到现在,听到对方的这几句话,徐阳才终于回想起来,这个一嗔大师,到底是谁。 随即就是一身冷汗。 毒手药王,原名未知,脾气向来暴躁,中年悟道出家后法名“大嗔”,后来修性养心,颇有进益,于是更名为“一嗔”,再后改为“微嗔”,最后才是终极版的“无嗔大师”。 即使是如今悟道修身后的“一嗔大师”,仍然是颇有些脾气,甚至比武吃了亏之后,还不忘送了苗人凤一条毒蛇。 好在同时也把解药奉上,不然苗人凤恐怕不仅仅只是受了番痛楚,应该早就挂了。 这个杀神今天怎么来了? 提起他,包括徐阳在内,大部分人对他的称呼只有一个,毒手药王! 然而他似乎更中意这个一嗔的法号。 原著中只是经人提起过一次,这让徐阳如何想得到? 而且听他的意思是,江湖传闻之前将自己夸的太过分了,惹起他的不快,特地来考量一下自己…… 我擦,想到之前听闻江湖传闻自己“杀人毒医”的名气,自己还曾经沾沾自喜,这才叫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想到这里,之前两大高手的争斗过程,徐阳这才明白了少许。 论起真实武功境界,一嗔怕是远不如蔡小田许多的,然而他既然号称毒手药王,自然浑身上下都是施毒放毒的机巧,比如之前的挥拂衣袖,十指连弹,多半都是在施展毒术,而蔡小田既要阻挡剧毒的攻击,又要将这些毒素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免得伤了徐阳,因此才处处受制,然而依然算是略占了上风。 突然一惊,徐阳想到,难道蔡小田对自己也是好意? 蔡小田若是对自己有什么歹心,徐阳反而不怕,大不了跑路,这辈子都不接近帝都了,想来对方拿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 但是如果蔡小田是对自己有益无害,他反而有些忧心了。 天知道这么一个宗师级的人物,会贪图自己什么? 不管怎么样,先把眼前这个杀神对付过去再说吧。 毒手药王,亦正亦邪,表面笑嘻嘻,谁知道背后会不会给自己下几种莫名奇妙的毒药呢? “一嗔大师,那些都是江湖妄人胡说八道,在下不过会些粗浅的保命手段,怎敢与大师相较用毒之法。”徐阳很明显的认怂了。 如果说面对张召重的利剑,徐阳还有追赶甚至超越的想法,但是面对毒手药王这个传说中最可怕的用毒高手,他是半分争胜的心思都没有。 多年后他最小的徒弟程灵素,尚且可以在无声无息中,令无数武林高手中毒不浅,更何况现在的一嗔。 虽说自己有系统商城在手,但是谁知道商城里的解毒剂,能不能应对毒手药王的毒药啊。 更不要说自己都未必能撑到兑换解毒剂。 苗人凤何等豪杰,毒手药王的一个不成器的师弟,也能把他反复整蛊,让他中毒就中毒,让他瞎眼就瞎眼,还得胡斐求到药王庄,找到程灵素才能医治好苗人凤的眼睛。 比起苗人凤,现在的自己又算是什么? 认怂就认怂吧,死撑又没奖金拿。 一嗔没料到徐阳会如此光棍,反倒是笑了。 “阎施主,或者现在该叫你徐施主了,老衲皈依我佛已久,久已不动杀人之念,不必过于担心。”一嗔主动解开对徐阳气机的封锁,又道:“先前老衲还以为那位老者会对你不利,因此不让你擅动,没想到他只是来找你了却因果的,哈哈,倒是老衲多此一举了。” 徐阳借着月色,看了一嗔一眼,只见此僧年纪并非很老,估摸着五六十岁的样子,比起先前的蔡小田看上去是要年轻多了,僧衣破旧,但是十分整洁,身材倒是很高,面容淡雅,此时他收敛了气息,完全看不出先前那股令人恐惧绝望的气势。 一嗔看上去确实并没有江湖传言中那么可怕,那么,有件事倒是可以提一下,看看他有什么打算? “谢过一嗔大师,只是晚辈还有一事相告。”徐阳又看了眼一嗔,见他态度祥和,面貌温雅,不像是那种毫不讲理的人,想了想,索性豁出去了:“关东大侠胡一刀对晚辈有提点之恩,却丧命于异种毒药之手,据天龙门掌门田归农临死前交待,这毒药是……是出自贵门弟子,也即是令师弟石万嗔之手,不知是否属实?” 说罢,低着头不敢言语。 “万嗔这个畜生!不要提他!”没想到一嗔闻听石万嗔的名字,居然如此激动,甚至连之前清雅悠然的高僧气质都荡然无存。 徐阳微微抬头,偷瞄了一眼,以现在一嗔的状态,徐阳相信他已经进化到了“暴嗔”化身了。 这算不算多重人格?徐阳觉得有些牙疼。 气得喘了几口粗气,一嗔才慢慢恢复了平静:“你且把事情的经过仔细与我说来。” 于是徐阳就把胡一刀丧命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跟毒手药王说了一遍,自然是把自己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只说是被田归农逼迫,而且田归农当时欺骗自己说这只是普通的麻药云云。 那毒药可还有剩余? 巧了,还真有。 当时阎基并没有把所有的毒药都涂抹在刀剑之上,多少还留了点,准备以后好用来做坏事的。 徐阳穿越而来,也就把剩下的那点毒药都继承了,随手放到了系统空间里,现在一找,果然还在。 第一百章 药王 拿出了装剩余毒药的那个小盒子,交给一嗔大师,徐阳边低声抽泣边说道:“当时不敢下太多药,只薄薄地抹了一层,谁知会因此害死胡大爷,一嗔大师,你,你可要替胡大爷做主啊!” 这演技,拿个百花奖问题不大吧?徐阳暗想。 一嗔颤颤巍巍地打开了小盒子,只是一嗅,便慨然长叹。 果然是这个孽障! 只是石万嗔怎么都算是他的师弟,让他亲自下手清理门户,却也是不忍的。 思前想后,心情愈发暴躁。 他如今还只是悟道不深的“一嗔”,远非日后洞察世间一切因果,大彻大悟,无喜无嗔的“无嗔”大师,放不下那是自然的。 但是石万嗔所为,非但违背了一嗔一贯做人的宗旨,甚至还触犯了门规,若是不加惩戒,今后迟早也是要自食其果的。 与其让别人杀了,还不如自行处理,严执门规。 只是,这石万嗔虽说是自己的师弟,但是师父故去的早,他代师授徒,几乎是自己一手将他教出来的。 还记得那时万嗔还小,心思也单纯,也是自己担心他涉世不深,被江湖老手所骗,亲自教他的诸类人心险恶。 只是没想到,不知是人性本恶,还是自己不善于教导,居然让他学了后偏了心思。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思来想去,直到重新注意到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徐阳,或者,可以试试以毒攻毒? 作为当世最著名的施毒圣手,“毒手药王”一嗔同时还是当今世上最好的医生,没有之一。 江湖人往往闻听“毒手药王”的大名,都是惊惧于之前的“毒手”二字,然而,从来没人注意到,他外号中的“药王”二字,却才是令一嗔最为在意的称呼。 他毒死的人确实非常多,但是医治好的人,更多。 何况他下毒之人,都是罪有应得的恶棍,这还多半是他出家之前的所为。 出家之后,他更是收敛性情,原著中就连被苗人凤打伤,他也不过就是送了个装了毒蛇和解药的盒子去给苗人凤,让他平白吃了番苦头而已。 程灵素也说过,若是当时是“大嗔”出手,怕是只有毒蛇而没有解药了。 那苗人凤早就该gg了。 而一嗔与世间所有其他的大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另辟蹊径,往往用来治愈病人的,都是传统意义上的毒药。 什么砒霜、马钱子、鹤顶红、赤蝎粉之类的,甚至连七星海棠这种极品毒药,他都培育出来,用作治病救人之用。 所以以毒攻毒,对他来说,是最熟悉不过的法门。 面对门内叛徒石万嗔,他不忍下手,但是此刻想到以毒攻毒的法子,一嗔笑了。 “徐施主,不知想老衲如何处置这石万嗔呢?”说这话时候的一嗔,面带微笑,宝相,一副得道高僧的样貌,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不知为什么,徐阳看到对方这幅尊容,却没来由地浑身打了个冷颤。 于是试探着问道:“大师能否自行清理门户?” 一嗔笑了:“老衲自皈依我佛以来,双手就从未沾过因果,更何况还是与老衲有渊源之人,实在违背我佛慈悲的佛心、佛理。” 徐阳苦着脸道:“难道就一直让那石万嗔在外害人不成?大师,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也罢。”一嗔一副肉疼的样子,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了徐阳:“老衲出家之后,便痛思己过,想写一本医药录,以解天下万毒,治天下奇病为主旨,奈何直到如今也只写了一半。最近听闻江湖中又出了个“杀人毒医”,名声甚大,唯恐其为祸世间,便急急赶来,今日一见,徐施主倒是个宅心仁厚,有恩必报的大善之人,这半本医药录,虽然治病那一半只写了不多,解毒篇倒已经基本录完,还请徐施主多加研习,以救世人。” 徐阳恭恭敬敬接过,他倒是没想到还有如此意外的好处,这应该就是原著中那本《药王神篇》的前身了,虽然只是半本,但自己有医疗术,也没有当个职业医生的打算,一般的疾病早就难不住自己了,倒是解毒篇更对自己的胃口。 只见封面上写着《一嗔医药录》,字体飘逸中带着峻峭,下笔入木三分,徐阳虽然不懂书法,也能看出好来。 打开看了一眼,果然是解毒妙方,而且就所看的这两页来说,都是用的毒药来医治毒药,果然是“毒手药王“,能将毒药用来治病救人,也算是另辟蹊径,天纵奇才了。 还来不及细加翻看,一嗔又道:“既然徐施主受了本门秘传,也算门内人,这清理门户的大任,自然是责无旁贷了,是否?” 徐阳:“!¥!¥……≈ap;—+” 怪不得给自己那么大好处呢,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这石万嗔本来也是自己的任务对象,原本也是要去灭了他的,只是担心他身上的各种毒药,这次有了半本《药王神篇》的解毒篇,自然是不怕他了。 苦着脸,徐阳对一嗔大师说道:“我能不答应吗?” 却没想到一嗔大师很体贴地说道:“当然可以,老衲绝不会强人所难……” 徐阳一喜,刚要说请一嗔大师自行清理门户吧之类的话,能省点事多好,反正只要石万嗔死了,不管是不是徐阳动手,都算完成任务了。 “不过……”一嗔又说道:“既然徐施主不愿意为本门清理门户,却又翻看了本门秘籍,这……这样吧,徐施主自毁双目,老衲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吧。” “……”徐阳无语了。 要不要点碧莲啊?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得道高僧,也是如此腹黑的人啊。 “好吧,晚辈答应大师就是了。”想想双目失明这么苦逼的事情,徐阳还有拒绝的勇气吗? 别看这一嗔如今跟个圣僧一样,浑身散发着普度天下的圣光,就差脑袋后面挂一轮太阳就是佛祖了,但是真得罪了他,他什么事干不出来? 第一百零一章 背叛 真当毒手药王这个外号是充话费送的? 若是他当年没毒杀过几百几千人,徐阳跟他姓“一”去。 以后不是得叫“一阳”?? 好难听。 一嗔听到徐阳应允,不由得老怀安慰,他师门原本就人丁稀少,至今只有一个师弟石万嗔和一个徒弟慕容景岳,现在想想,也是该光大门派的的时候了。 一嗔双手合十,向徐阳施了个佛礼,转身便走。 口中吟唱着佛偈:“消除宿业障,同登无上觉……”行止潇洒,渐渐远去。 徐阳看着一嗔飘逸的背影,说实话,还真有些羡慕。 整个江湖中,能做到放下一切的人,只怕也不多罢。 收好了《一嗔医药录》,徐阳便走到另一边墙角,将龙峰扶起,靠住砖墙坐稳了。 龙峰本就是被徐阳一刀背拍晕,徐阳力道掌握得很巧,此时原本也差不多该醒了,待被扶起后,龙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慢慢醒转过来。 依稀的月光下,只见面前有张猥琐丑陋的面孔在看着自己,龙峰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到了阴曹地府,吓得忙磕头道:“鬼差老爷,我龙峰一辈子没干过丧德败俗之事,也从未妄杀过一个好人,万不可将小人打入十八层地狱啊,还请明鉴,还请明鉴啊!” 徐阳又好气又好笑,如此没眼力价的一位大爷,居然还能高居丐帮九袋长老的高位,看来这丐帮真的是衰落了。 不过从他的话里听来,这人倒不是个坏人。 “抬起头来,看清楚,你还没死。” 龙峰小心翼翼地抬头一看,果然自己还是在之前那条巷子里,离路口依然还有十几步远,原来自己还活着! 兴奋之下,想起自己的处境,又苦着脸磕头道:“老朽真的没有参与刺杀皇上的阴谋,还请上差明鉴啊!” 好嘛,不当自己是鬼差了,当自己是官差了。 徐阳也不揭破,便道:“你有没有参与其中,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家帮主有没有参与,现在何处?” 提起范帮主,龙峰的态度明显有些挣扎,他并不是个坏人,让他做出背叛帮派的事来,并不是那么理所当然的。 徐阳也不逼他,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 如果不是任务要求,他其实对范帮主的印象,也只是个武功不错的糊涂蛋罢了。 至于他之后被骗去偷袭苗人凤,与其说是他愚蠢,还不如说是嫉妒心蒙蔽了他的双眼。 这种人,杀不杀都不会影响大局。 半晌,龙峰似乎还没能做出决断,只是低声对徐阳道:“其实,这事都是褚英彦他一意孤行,同丐帮和范帮主并无关系……” 徐阳冷笑道:“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就算我信了,上报上去,上面会信吗?” 龙峰不答,面上表情更是挣扎。 “不出事,丐帮自然有好处,出事了,丐帮当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徐阳继续打击龙峰的内心:“天下没有只承受好处,不负担结果的好事,范帮主既然作为丐帮的帮主,如果他不想整个丐帮因为他的决断而被彻底葬送,他就该站出来,负起他应当的责任,不然的话,丐帮还不如换个领头人。当然,前提是,丐帮还能继续存续下去。” 徐阳蹲下,对依靠着墙勉强坐定的龙峰温言道:“若是你能率先向朝廷投诚,交待出范帮主的去向,或许朝廷会因为你,而不对丐帮赶尽杀绝,这样一来,你非但不算叛帮,还是力挽狂澜的大功臣!” “我是……大功臣?”龙峰有些懵了。 “不错!”徐阳继续诱惑着他:“丐帮中兴的关键人物,大功臣,龙峰龙长老,或者在不久的将来,该尊称您为,龙帮主?” 龙峰并非一个贪图权势的人,然而徐阳抛出的这个诱饵,绝不仅仅是一个丐帮的帮主,而是整个丐帮历史中都可以排的上号的大功臣,是可以和洪七公、黄蓉这样的先贤相提并论的中兴之主, 在如此大诱惑面前,龙峰原本就动摇不定的心,终于彻底地倒向了一边。 即使当年答应过老帮主,要尽心扶助范帮主,即使他也知道,这次刺杀并非是范帮主的本意,但是龙峰依然说服了自己。 如果不是范帮主宠信奸佞,重用诸如褚英彦这类急功近利的小人担当丐帮重任,怎么可能发生这种刺杀当今皇帝的荒唐事来? 并不是说,丐帮不能刺杀清廷的皇帝,事实上,刺杀异族皇族、大将的事丐帮做了不少。 而是,绝对不应该用这么草率的方式,这么直接的手段,在一点应对也没有的情况下,去做这种足以覆门灭派的大事。 这不是刺杀,这是送人头,而且还是买一送一百的那种送法。 所以,范帮主必须为此负主要责任。 哪怕是为了丐帮,范帮主也应该出面承担罪责。 他龙峰是丐帮的九袋长老,并不是范帮主的九袋长老。 为了丐帮,为了心中的大义,他决定同眼前这个人合作。 这并不是丢人的事情,这是一种壮士断腕的痛彻觉醒。 为了丐帮。 为了丐帮所有的弟子。 龙峰缓缓地低下了那颗,一直以来都认为绝对不会对他人低下的高贵头颅:“还请上差报知贵长官,龙某……龙某愿意合作。” ………… 虽然从龙峰处,得知了范帮主的确切去向,不知如何,徐阳总是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这样做,真的好吗? 龙峰不是个坏人,自己却逼得他做了叛徒。 为了完成一个任务,值得吗? 他问系统,系统一如既往的不靠谱,居然没有理他。 是的,这种哲学方面的问题,估计以系统一贯低下的脑容量,是不能理解的。 不过即使系统会回答,估计也是站在系统本身的位置来解答这个问题。 对于系统来说,徐阳只要负责完成它交待的任务即可。 至于徐阳如何完成,完成的整个过程,都和系统无关。 站在徐阳的角度,范帮主这个人,可杀可不杀,杀了,能完成任务,获得积分。 不杀,任务失败,失去积分。 最终的结果,什么都不会改变。 不过若是范帮主的死,能让乾隆的怒气稍歇,能挽救更多丐帮中人的生命,其实更好。 刺杀徐阳的人,只是范帮主和他的某些手下,对徐阳有敌意的人,也不是全部的丐帮帮众。 他们没有任何理由为了范帮主的决定而葬送了所有人的性命。 徐阳先前劝诱龙峰的那些话,其实也是他心中的一些决断,只不过换了种形式说出来,既是劝导龙峰,其实也是在说服自己。 不知何时,龙峰已经站了起来,原本逃亡时都高高挺起的胸膛,走出巷子的时候,却微微有些佝偻。 或许,是丢掉了某些东西吧。 第一百零二章 神秘客 “利用人性,完成自己的想法,你果然是个奸人。”蔡小田又一次从黑暗中慢慢现出了身形。 “不过,我欣赏你,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虚伪的假道学。” 得到了蔡小田这个绝世高手的赞扬,不知为什么,徐阳居然完全得意不起来。 “我这样做,真的对吗?”原本问及系统,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再一次被问起,只是询问的对象变成了蔡小田。 徐阳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问题问出后,他才吓了一跳。 为什么自己对这个老人居然没有半点隔阂的感觉,只是下意识就把他当做了朋友?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事,徐阳心中一直有些不安。 他的人生该是如何的,他的做法是不是正确。 这是太过于哲学的问题,让一贯大大咧咧的他完全无法回答。 连徐阳自己都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三月里的春夜,他居然会陷入人生极其重要的一个抉择之中。 人生十字路,他该如何走下去? 是为了完成使命而不择手段,还是坚持自己的准则,放弃一些东西。 尽管在徐阳认知中,这个小世界里的这些人,应该都不是现实存在的,只是一些虚拟的形象。 但是,徐阳总觉得,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只是一串数据、代码构成的符号。 蔡小田也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点了点自己的头。 “自己做的事,对或者不对,不是由别人来判断的,而是应该由你自己来判定。” 蔡小田的语气一点也不温柔,他长的也不像是什么人生导师,但是不知为何,这句话却很对徐阳的胃口。 “这是我的师父让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蔡小田慢慢地说着,月光下,他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一个游荡在世间的鬼魂,用虚无缥缈的声音,诉说着陈年往事:“师父是个很有趣的人,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多少年了,他好像每天都在和我说话。” 蔡小田似乎在和徐阳说话,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语:“你或许很奇怪,为什么江湖上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为什么今夜我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我要和你说这些?” “其实,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话。” “因为,这都是我的师父,他在离开前吩咐的。”说这些话的时候,蔡小田那一贯古井无波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得的可以称作为人性的神采。 徐阳并不明白这种感情,他只是在推算,蔡小田看上去哪怕没有一百岁,起码也得八、九十岁了,他的师父……不是修仙者吧? 这不是武侠世界吗?难道画风这么容易转换? 还有,他的师父为什么会吩咐他来这里,来和自己说这些话? 蔡小田瞄了他一眼,似乎看懂了他心中所想。 “师父离开,已经有……我算算……应该有六十多年了。他老人家应该已经仙去了。”蔡小田望着天际,怔怔地说着。 徐阳又愣了一下,什么情况? 居然会有人提前六十多年,安排一个老头子在今夜来到这里,和自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难道那人也是个穿越者? 还是说,这个武侠世界远远不止自己一个穿越者? “当时,师父吩咐我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蔡小田闭起了眼睛,夜风吹得他有些不舒服:“我一直以为他还会回来,然而并没有,直到十八年前,新皇登基,年号定为乾隆,我才明白,老师他有多么神奇。他居然可以知道多年以后,皇帝的年号……” 不等徐阳有所反应,蔡小田又道:“六十多年前,老师离开的那一天,就让我在乾隆十八年三月十七日的夜里,在帝都一条叫石碑胡同的小巷子里,等一个从地道里逃出来的人,然后跟着他走,就会碰到一个拦阻他的人,而这个人,就要我要找的人,还说什么这个人属于现在,过去和未来,可笑当时我并不明白,以为老师疯了。” 徐阳神色有些沉重,别人听不懂,他懂。 什么属于现在、过去和未来,不就是说自己是个穿越者吗? 这个人的师父,能知道自己这个穿越者,又能预先知道乾隆的年号,他必定也是个穿越者! 这个武侠世界系统,必然不止自己一个穿越者。 只是,为何自己从来没能真正见过其他人呢? “老师经常会说一些胡话,说一些我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的事物,我从来都以为老师是受了什么刺激,每次刨根问底地问他,他只是笑。”蔡小田继续喃喃地说着。 “然而直到刚刚为止,我才明白,老师的神奇之处,还远远不是我能了解的,我再努力,也赶不上老师的万一。”蔡小田忽然笑了,眼睛也随即睁开,只是这一刻,眼神中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神采,只会恢复成原本那种淡然而又疲惫的状态:“因为还有另一个人,居然也在昨日请我找你,徐阳,徐神医。” “你知道我是谁?”徐阳问道。 蔡小田微微摇头:“你都不知道你如今在帝都多么有名,我又怎么可能没注意过你?” 徐阳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窘迫的神情。 他的那些名声是怎么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除了坑蒙拐骗,他在帝都实在是没做过什么好事。 “好了,不多说了,老师吩咐我跟你说两句话,之前已经说了第一句了,接下来的一句,你一定要听好。”见蔡小田的神情如此郑重,徐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老师说,徐阳,你一定要注意,得到的,必会失去,失去的,才会归来。”蔡小田每字每句都说得很清晰,很认真,直到能够确认徐阳全都听进去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徐阳满脸不解。 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意思? 还是另有其它更深刻的含义? 如果说第一句话,徐阳多少还能领悟一些东西,那么这第二句话,他根本就摸不着头脑。 一个很奇怪的人,在很多年以前安排他的徒弟,在今天,跑到这里关照自己两句话,一句似懂非懂,另外一句完全听不懂,这…… 除了那人本身就是个穿越者,而且和自己一定有什么神秘的联系,所以才会特别安排人来提醒自己。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第一百零三章 第二个人 然而,这个人又能是谁呢? 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 他又为什么会来提醒自己? 这一切都是一个谜。 看蔡小田的样子,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位师父的真正身份。 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自己。 徐阳此刻并不明白这个人对他的意义,也完全不明白那两句话的真正含义。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了解,这两句话对他的人生,是多么重要。 “好了,不管你懂不懂,老师的安排我是完成了,接下来……”蔡小田嘴角诡异地露出一丝笑容:“就是另外一位对我很重要的人,让我找你有些事。” “还请示下,是哪位找我?到底何事?”这个能请动蔡小田这位世间仅见高手的人,却只为了来找自己这么一个,和蔡小田、一嗔这个等级的高手相比起来,几乎可以说不值一提的人,其中必有蹊跷。 “找你什么事,我也不知道。”蔡小田似乎不愿意多提一句:“这个人只让我带你去见他,放心,你是我老师吩咐过的人,我保你安全便是。” 说罢,转身就走。 徐阳很是无奈,不过既然不会有危险,跟着蔡小田跑一次,也不算什么。 ………… “你说的人,就在里面?”徐阳指了指面前高大巍峨的建筑,问蔡小田。 “废话,不然带你过来干什么?”蔡小田一脸晦气。 “那可是皇宫啊?!难道是皇上要见我?没必要啊,他发道圣旨我就过来了,何必劳动您老人家。”徐阳见蔡小田脸色不好看,马上上去准备抹胸口帮他顺气。 蔡小田才不会让他靠近,虚踢了一脚道:“去去去,少来这套,等会儿你跟着我进去就好,不要多话,不要东张西望。” “得嘞。” 徐阳能说什么? 徐阳也很绝望啊。 谁能知道那位找他的人住在皇宫里? 什么情况? 徐阳最烦的就是牵扯到皇室内部的斗争里去,搞不好一个不注意,小命就交待了。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任务,这天下之大,居然容不下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了吗? 静静地跟着蔡小田进了皇宫,那些平素眼睛长在头顶的侍卫们,居然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好像过去了两团空气一般。 这也让徐阳对蔡小田的感觉,更加高深莫测起来。 这绝对不仅仅是个高手而已。 蔡小田带着徐阳左转右转,要说皇宫还真是大,后世里徐阳也曾经进过故宫游玩,只是在开放的那部分走马观花,也足足花了他一整天的时间了。 何况现在有很多地方并不能光明正大的路过,都得绕路走。 渐渐的,天边的夜色开始慢慢褪去,一抹柔和的光淡淡泛起,看来天色有些蒙蒙亮了。 蔡小田终于在一处巍峨的宫殿门口,停下了脚步,徐阳看了下宫殿上高挂的匾额…… 慈宁宫。 也就是皇上他老妈,皇太后的寝宫。 莫非这蔡小田跟太后老大妈有一腿? 徐阳不怀好意地暗自揣测。 既然到了,蔡小田也就不再装什么神秘,清了清嗓子,对徐阳言道:“皇太后要见你,你觐见时不可胡说,问你什么才能答什么,不然我不轻饶你。” 徐阳诺诺称是。 这皇太后在原著中可不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绝对是个狠角色。 先是狸猫换太子,用亲生女儿换了陈阁老家的大儿子,也就是后来的乾隆,之后在得知乾隆有叛清归汉的念头时,又威逼利诱,逼迫乾隆分兵权于八王,最终乾隆还是选择安安稳稳地做了清廷的皇帝,甚至出卖了红花会的各位英雄。 马上就要面见这个狠毒阴鸷的老太太,徐阳心下自是忐忑。 蔡小田似乎看出徐阳心中的担忧,默然摇摇头,示意不必担心,亲自送他进了慈宁宫。 宫内自有两名太监迎了出来,两人自报一人姓武一人姓迟,徐阳江湖阅历已是极为丰富,一看就知道两人身负武功,而且还不弱,自然心下又是一惊。 两人本欲按规矩,搜徐阳的身,蔡小田一个眼色过去,两人却又不敢了,徐阳也不愿意为难他们,将八卦刀随手递了过去,反正随身空间里武器有的是,何必在这种细节上纠缠。 两人见徐阳懂规矩,心中便是大喜,引他进了慈宁宫,蔡小田等在外间,却是不愿意进去一般。 走了片刻,就进了偏殿,看见上首有一卷珠帘,珠帘后依稀坐着一位老妇人,只是看不清面貌。 徐阳跟着两名太监的样子,跪下行了个礼,皇太后乃是这世间位份最尊崇的女子,年纪又大,这个礼行得不冤。 礼罢,皇太后赐坐,徐阳恭恭敬敬地坐下,只等问话。 只是等了半晌,并没有其它声音,显然对方也在考虑措辞。 恐怕这次的事,并不简单。 终于,皇太后开口了。 “听说,你与我那皇儿交善?” 徐阳立刻起身回话:“不敢,皇上乃是天潢贵胄,在下不过一介平民,如何敢谈得上和皇上交朋友,只是当时不知皇上身份,言语上僭越了,实在是罪该万死。” 皇太后听徐阳回话恭谨,似乎有些开心:“不知者不罪,我那皇儿,自幼心机沉厚,却是从未有过什么朋友,你能和他一起说说话,其实也是好事。” 徐阳还待解释,太后又道:“你的事我都知道,昨夜你还救了皇上一命,又潜入叛贼巢穴,想替皇上探听叛贼虚实,你做得很好,是个好孩子。” 徐阳默然,皇太后虽然足不出宫,消息倒是灵敏,知道自己救了乾隆倒是正常,毕竟此时发生在大庭广众,又有三位侍卫在场,宫内恐怕流传已广,但是自己夜探丐帮分舵的事,知道的人就不多了,应该是皇太后在御林军中也有眼线。 “我还听闻,早间你在侍卫处就立了不少功劳,他们几个老头子就想让你当个二等侍卫。”皇太后继续说道:“只不过你不肯,确实,那几个老头子也太过小气了,区区一个二等侍卫,芝麻绿豆大的官了,也怪不得你不肯,是不是?” 听到这话徐阳头上的汗,便有些下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 皇太后 这是字字诛心的话啊,徐阳慌忙回答:“草民不敢,只是自幼就有家训,不得入朝为官,自古忠孝两难全,草民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替朝廷效力,却不敢领什么封赏。” “你们这些汉人啊,总说什么满汉不两立,明明有才能却不为朝廷效力,唉。”皇太后叹了口气。 这话更是听得徐阳冷汗直冒。 若是有可能,他都想直接逃出宫,逃出帝都了。 去特么的蔡小田,去特么的乾隆,去特么的皇太后。 没一个好糊弄的。 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就自己这点道行,如何在一群妖精堆里做法? 正在徐阳胡思乱想的时候,皇太后却笑了:“看把你给吓的,你这孩子,也算老实,不当官就不当官吧,哪朝哪代没几个乡野遗贤的,你当了官,皇帝倒是不好与你相处了。” 徐阳这才放下半颗心来,起码暂时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了,且听听这老太太如何说下去。 皇太后此时语声愈发柔和:“其实,我也并不是在昨天才听说你的名字,老五早就跟我提起过你,说你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这孩子提起你时可是咬牙切齿啊。只是哀家一直有个疑问,你到底是姓徐,还是姓阎?” 额,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 皇太后口中的老五,也就是乾隆的五弟,和亲王弘昼。 这家伙怎么什么丢脸的事儿都跟他老娘说啊? 要不要脸? 看来自己是彻底把皇太后得罪了,要命啊。 徐阳索性抬起了头,除了态度依旧恭谨外,整个人都豁出去了的感觉:“启禀太后,草民本来姓阎,乃是沧州乡下一个没甚本事的小郎中,不知因何得罪了和亲王,迫不得已亡命天涯,混进了帝都,因胆小怕事,担心被人寻仇,便改了个名字叫徐阳,阎基是草民,徐阳也是草民,如果太后要降罪,草民只好接着,还请太后明示。” “哟,还是个有骨气的。”太后的声音倒是没什么生气的样子。 “草民不敢在太后面前妄言什么骨气,只是事情既然做了,到头来还是敢认的。”徐阳硬着头皮回道。 接下来,又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站在一边侍立的武、迟两名公公也颇为同情地望向徐阳。 要知道,多少年来,都没人敢在太后面前这样说话。 别说这人之前还得罪了和亲王弘昼。 那可是太后最疼爱的一个儿子,甚至比今上乾隆更为得宠。 眼前这小子,言语算是得体,也很会做人,放在往常,自然是个结交的好对象。 只是此刻不便为他求情,只看太后如何处置了。 似乎感觉到珠帘后,有双烁烁含威的双目在注视着自己,徐阳的姿态放得更低。 半晌,终于再次有声音打破了寂静:“老五一向心高气傲,能让他跌个跟头,你也算是个有本事的,这臭小子,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这句话总算是把这事盖棺定论了,徐阳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若是刚才太后翻脸,下令把自己拿下,那么两位公公出手,自己必然是要反抗的。 但是徐阳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从他们两人联手中逃脱。 就算真的跑了,门口还有一个蔡小田。 虽然他答应保自己安全的,谁知道事到临头他会不会反悔。 因此这件事能就此和平解决,那是最好的了。 太后又说道:“难得你居功不傲,处变不惊,只可惜你不愿当官,不然哀家定赐你个好出身。好了,老五那里我会替你说说,让他不可再找你麻烦,你下次见他,也规矩些就是了。”说罢,做了个手势,自有人上去扶她起身。 “好孩子会有好孩子应得的赏赐,记得,一定要尽心服侍好皇上。哀家也累了,你退下吧。” 徐阳遵命退出偏殿。 刚出偏殿,被风一吹,徐阳顿时感到身上凉飕飕的,先前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刚刚在殿内,虽是短短几句对话,其惊险程度实不逊于任何一场经历过的打斗,甚至犹有过之。 若是一个回应不当,恐怕就是身首异处的结局。 自己的应对,应该还算……合格吧? 徐阳自己都不能确定。 虽然竭力表现得跟一个邻家老太太一样亲和,但皇太后始终无法摆脱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势。 如此一个精明寡恩之人,居然要给自己赏赐,她图的是什么? 自己和乾隆相处甚欢? 还是自己给了她家老五一个教训? 这些都是口头的借口,徐阳并不相信。 此时武、迟两位公公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盘东西,看来就是皇太后给自己的赏赐了。 徐阳再次谢恩,然后才领过赏赐。 一盘赏赐,并不是如徐阳想象中那样,满满腾腾都是金银财宝,其实就两样。 一柄白玉如意,一只瓷碗。 意思很明白了,要徐阳安分守己,尽心为皇家效力,自然会让他衣食无缺,万事如意。 只是这瓷碗釉色变幻,手感细腻,显然不是俗物,徐阳用鉴定术鉴定了一下,居然是宋代的汝窑。 要知道,汝窑存世甚少,如这个小碗这样品相完美的,更是仅见。 自古便有“纵有家产万贯,不如汝瓷一片”的说法。 发达了,这两样宝物,在如今就价值不菲,放到后世,仅仅就这个碗,上拍卖会,起拍价上亿都打不住。 皇太后这番赏赐,赏格不小啊。 徐阳拜谢,武公公又将八卦刀奉还于他,徐阳就此告辞。 走到慈宁宫外,天色已经大亮了,回想昨夜到今天早晨,仅仅一晚上的时间,人生际遇就发生了那么巨大的变更,恍同隔世。 徐阳只感觉一个字,累。 废话,一晚上没睡了,现在徐阳就想回家美美睡上一整天。 至于那些勾心斗角,那些武林纷争,如今在徐阳心里,此时远不如一张热炕来得贴心。 蔡小田依然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门外,寒风吹过,衣袂飘舞,他的身形看上去有些单薄。 不知为何,徐阳居然对这个武林中最恐怖的无名老者,居然生出了些许同情的感觉。 第一百零五章 悠闲生活 从第二天一早开始,徐阳每天都早早起身就开始了刀法的修炼。 不练不行了,那晚上两个老变态太打击自己的自信心了,这还是低武世界,如果到时候去了中武、高武世界,别多了,就算再碰上一个心怀不轨的老变态,自己直接就挂了。 天知道这个系统对宿主挂掉会有什么惩罚,如果仅仅是扣钱扣积分也就罢了,如果是真实死亡游戏…… 徐阳不敢再想下去。 至于说还剩下的那些任务对象,他仔细想了想,应该分别对待。 既然那个同是穿越者的家伙,给自己带的第一句话,就是让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很明显,如果单纯是为了任务而完成任务,那就是被系统控制了自己的人生,为了完成任务而失去了自己的本心。 不就是点积分么,老子丢得起。 何况当时范帮主确实只是去凑热闹的,他又是忠良之后,若是自己一味地去追杀他,实在有违自己一贯的原则。 当然,其他任务对象能处理掉还是要处理的。 反正这批人里,能称得上是好人的真不多。 田归农、范帮主都算和胡一刀有世仇,而其他那些人,不过都是些为了金银财宝而丧失人性的家伙。 这种人,多杀几个,就算是替天下除害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先把武功练好。 反正在现在这个小世界里,除了几个老变态,其他的人,徐阳对付起来真的不难。 剩下的那些有名有姓的一流高手,徐阳一个个的都分析过。 即使是现在的陈家洛,也还没出山,距离书剑后期他武功大成还早得很。 于万亭,与自己交情不错,而且按照历史,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是常年的积劳成疾,不是自己目前这点医术能治好的。 何况自从他的青梅竹马过世后,他的心早已经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强留他在这世间,也不是什么好事。 文泰来欠自己好几个人情,只要自己不是变身反派,对付红花会,他不会和自己翻脸。 白振也是如此,只要自己别昏了头去刺杀乾隆,他结交自己还来不及呢。 无尘道人和自己从未晤面,谈不上什么恩怨,不过自己帮过红花会很多忙,应该不会来对自己不利。 恐怕只有张召重这滚刀肉,将来在江湖上碰上,或许可能会对自己出手。 不过这个人也有自己的弱点,过于讲究江湖规矩,武功虽高,只要自己避其锋芒,问题不大。 而且自己目前公开的身份是合法药商,帝都神医,当今皇帝乾隆的密友,他敢得罪自己? 算了一遍,徐阳的心放了下来。 自己如今安安稳稳地呆在帝都,绝对是安全无比。 不会有什么人敢来冒犯自己。 再说了,只要自己把胡家刀法再修炼上去,眼前这些原本可以作为自己对手的人,怕到时候也都不够看了吧。 只要多修炼一层,加上冷月宝刀的加成,自己妥妥地追上巅峰胡一刀和胡斐,加上内力远比这两位来得高…… 嘿嘿,自己难得也能享受一次主角待遇了。 话说,到了这个世界不过三四个月,自己就差不多能赶上小说里主角修炼十几年的武功,自己这资质到底算是低呢?还是高呢? 想到此处,徐阳心中火热,刀法招数使得更为密集,一时间只见刀光不见人影。 一个时辰后,气喘吁吁的徐阳瘫倒在太师椅上。 真的累,若不是有强横的内力支持,刚刚那种程度的修炼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即使如此,一个多时辰下来,体内高达1000点的内力也消耗殆尽。 若不是现在有大量的珍贵药材支持,徐阳真不知道自己提升的速度会有多慢。 不过谁叫爷现在有钱呢? 嘿嘿,徐阳无耻地笑了。 真是拿钱砸啊,每天那些十几二十年的野山人参,不要钱一样的被徐阳炼制成各种药汤药丸,内力不够了,就喝一碗“人参归元汤”,精力不够了,就吃两粒“参茸精元丹”。 反正都是弱化版,那点药材虽然值钱,以徐阳现在的身家,还是吃得起的。 一切为了提升自己,如果技不如人,在江湖争斗中被人砍死,那身家再多也没用啊。 反正有药物的支持,徐阳从原本一天就早晚各修炼一次,变成了每天修炼五六次,每天不累瘫了,就根本不休息。 展彤那里还不断地给他送来收购的珍贵药材。 有了先前窘迫的经历,展彤也不再什么药材都收购了,最起码都是百年人参以上的级别,即使如此,每天的收购量也不少。 按展彤的说法,徐阳给他那二十多万两的银子,应该能撑到月底。 再加上把那些珠宝变卖,也能再凑十几二十万,不过只能支撑到下个月中了。 如果停止不再收购,徐阳又会有些遗憾。 毕竟这个时代的珍贵药材,放到后世都是天价,徐阳可舍不得那些高额的利润。 可惜只能往主世界带东西,而不能反过来把主世界的东西带到小世界来。 不然随便带点塑料、玻璃、钟表啥的,随便卖卖都是天价。 还会像现在这样缺钱? 不过系统估计也是怕影响平衡,如果宿主搞把机关枪啥的过来,那就别玩了,天山童姥过来也就一梭子的事,如果一梭子不够,就再加一梭子…… 话说,啥时候把闯王宝藏给弄出来? 到时候才真的叫不缺钱了。 现在闯王宝刀在手,就缺苗人凤手上的宝藏图了。 等哪天有空,去看看老苗? 是啊,也该去看看小胡斐了,想起这个身世悲惨的孩子,徐阳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胡家刀谱自己也翻烂了,跟印刻在脑子里一样,是该物归原主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侍卫处两位老大人也来找过徐阳几次,把先前那些任务的赏赐送了过来。 只是见他依然无意当官,也就怏怏而去。 和亲王果然没再来烦自己,只是派人来发了张请柬,请他月底去次和亲王府,参加宴会。 既然人家示好,徐阳没必要继续得罪他,毕竟人家是堂堂亲王,不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起码少个冤家少堵墙。 帝都的悠闲生活,就这么愉快的渡过着。 第一百零六章 混元功 只是这刀法越来越熟练,几乎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却还没能顺利提升。 徐阳知道,这是缺少了一个契机,只要再突破一次,自己就真的可以晋升到这个世界一流高手的地步了。 而这种突破的契机,无疑并非闭门造车,在家里修炼就可以达到的。 必须是生死大战,经过那种能激发每个武者潜力的战斗,才有可能达到。 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量的积累就可以超越的境界,而必须是质的提高。 量变转化为质变,这需要一个机会,也需要相当的运气。 若是运气不佳,一场生死大战下来有死无生,还谈什么超越自我。 直接变成超度自我了。 思前想后,徐阳决定兑换《华山混元功秘籍》。 毕竟目前只有一门胡家刀法绝技的自己,短板还是太过于明显了。 《胡家刀法》里所附带的内功法门,也过于粗浅了一些。 多一门b级武功,非但可以提高自己内力的精纯度,还可以依靠这门功法,多修炼一门混元功的外练功夫“混元掌”,以及提高目前只有一级的“破玉拳”。 至于原本的另一项选择,《五毒秘传》,在自己拥有了半部《药王神篇》的情况下,已经不是太过于必要了。 虽然这半部《药王神篇》,讲的多半是以毒攻毒的解毒法门,但是对于徐阳来说,只要能解毒,那就已经足够了,用毒毕竟不是他最喜欢的法子。 相比较起来,他更喜欢阴人。 再说了,如果有必要,那些救人用的毒药,难道就不能反过来毒人吗? 徐阳并不是那种食古不化,一味拘泥于某种道德规范的君子。 若是如此,他恐怕也混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在系统商城里,用2000点积分兑换了《华山混元功秘籍》后,看着原本富裕的积分值,一夜回到解放前,只剩下262点了,徐阳欲哭无泪。 看来有钱并不是就能为所欲为,有积分才行。 翻开秘籍,徐阳开始学习“混元功”。 “混元功”是华山派独创的一门由外而内的功法。 和别派内功由内而外截然不同,并不讲究打坐修炼内力,而是先学“混元掌”,通过修习“混元掌”而进一步转化为内力,由外而内,修炼虽然费时间,根基却扎实无比,断无走火入魔的危险。 在这个小世界里,华山派已然式微,由于曾经的华山派高手归辛树刺杀康熙败亡,另一名顶尖高手袁承志也远走海外,导致整个华山派的精妙功夫后继无人。 加之朝廷对华山派一直抱着打压的态度,导致如今整个华山派,恐怕都拿不出什么好手来参与江湖争雄。 这“混元功”也绝迹江湖久矣。 除非是当年那些耄耋宿老,否则普通人恐怕连听都未必听说过“混元功”这门功法。 这也是徐阳可以放心修炼,而不怕被打成华山派余孽的原因。 “混元功”修炼,第一步就是修习“混元掌”。 这也是徐阳第一次修炼掌法。 这和拳法修炼的方法也是完全不同的。 拳法讲究以点带面,以刚猛激进为主,作为外功中重要的一门,拳法更注重招式的势,多半的拳法都是一往无前,修炼起来也经常会用到外物。 而掌法则不同,虽然也是外功的一种,然而即使最勇猛突进的掌法,其中也往往蕴含三分防御之力,非内力足够,不足以使出精妙的掌力。 没有内力辅助,拳法一样能伤人,而掌法则不然,没有精纯的内功,即使再厉害的掌法,打在那些高手身上,也只是隔靴搔痒般毫无用处。 当然,自然也会有例外,比如武当派张真人所创的“太极拳”,就是以拳法的外形,走掌法的内容,易学难精。 这“混元掌”就是一门讲究修炼内力远多过于招数的掌法。 招式只有普普通通的十二招,无论是“白云出岫” 还是“金玉满堂”,都是那种看起来很扎实,其实难度并不高的招式。 然而,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带着内力运作的,即使是最简单的招式,混合上徐阳如今满1000点的内力,其实威力都不小。 但是徐阳必须摒弃先前的那种内力运行方式,改用华山派的内功修行模式,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很费劲的。 可以说,现在的徐阳,那身内力大部分都是系统赋予的,而并不是依靠自己修行得来,虽然说如此,但是已经养成了内力运行的习惯,再想改过来,难免会障碍重重。 就好比你习惯了用右手吃饭,突然让你改换成左手,别扭不去说它,往往一个不注意,筷子已经转到了右手。 这是个习惯成自然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无疑是对徐阳的一种考验。 但是徐阳还是要坚持下去。 如果这一关都无法通过,再以后,若是能够得到更加高深、更加有效的内功修炼方式,难道也不换? “混元功”才只是b级内功,之后自己肯定能获得a级,甚至是s级的内功,难道也不换,就靠胡家刀法里附带的那种可以说粗浅的内功来混迹江湖? 在这个世界,或许问题不大,到了其它小世界,这里的一流高手,可能就只是二流甚至三流的高手了,再想提高,那要比登天还难。 且不说“胡家刀法”只有七层,就算被自己修炼到顶了,恐怕碰到中武世界的高手,例如左冷禅、东方不败之类的,分分钟就被秒杀掉了。 习惯么,多练练就改过来了。 过程虽然艰难,但是想想为此花费出去的2000点系统积分,这点艰难算个毛线。 如此这般修炼了三天,果然就有了成绩,“混元掌”已经被徐阳学会了,一级“混元掌”的威力虽然不大,但是同时“混元功”却也达到了一级,而原本的一级“破玉拳”也已经提升到了二级。 这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算算日子,明天应该就是和亲王府大宴的日子了。 在家里宅了十几天,也该是放松一下,出去见见场面的时候了。 第一百零七章 排队 和亲王府坐落于城东铁狮子胡同,胡同本身不宽,但是王府却占地甚广,巍峨高耸的府门和府内建筑,让人一见就不敢生轻视之念。 这处宅子,原本是参与康熙年间九子夺嫡的九爷允禟的贝子府,后来允禟夺嫡失败,被雍正寻了借口囚禁至死,府邸就被雍正赐给了五子弘昼,也就改名为和亲王府了。 事实上,这座宅子一直被保留到了后世,还发生了一件震惊中外的大事件,这是后话不提。 如今徐阳就站在这座充满了历史感的大宅子前,等待着。 不能不等,门口求见和亲王的人络绎不绝,无论是比起官爵还是财富,徐阳都远远比不上这些人,人家都在排队等待审核,自己有什么资格提出异议? 拳头大? 自己是来赴宴的,又不是专门来砸场子打脸的。 那种无时无刻不打人脸的恶趣味,徐阳可没有。 从众人的议论中徐阳才得知,今天王府摆宴一来是庆和亲王大寿,而来,年初和亲王被升为议政大臣,这可是众皇弟中的独一份,也是值得庆祝一番的。 双喜临门,自然排场也比往常的普通寿宴要大得多了。 非但是在京的诸位王公大臣齐齐来贺,就连诸位封疆大吏也是能来的就来,不能来的,贺礼也少不了一份。 一句话,或许和亲王未必记得谁送了礼,但绝对会记得谁没送礼。 要说他着实是不缺钱的主儿,非但是皇太后最宠爱的儿子,就连当今圣上,也极为看重这个亲弟弟,不仅是赐了“秉性纯诚。持躬端恪”八个字给他,还把当年雍正皇帝在潜邸雍亲王府时候的那些财物连同王府都赐给了他。 如今弘昼的地位,可以说是皇亲宗族中的第一人了。 越是这样圣眷日隆,旁人越是不敢得罪于他。 至于说前些日子风传圣上因为结交江湖匪类而面斥他的传闻,也都被认为不过是些不实的流言。 这些小道消息,排在人群中的徐阳听了个够。 旁人都没把他当回事,都以为他不过是奉命来送贺礼的一个仆役。 所谓人看衣装,徐阳如今不过是身穿着一身刚进京时候买的藏青色大褂,虽然浆洗得干干净净,但和其他那些穿锦着缎的富贵官身相比,看上去确实并不是一个层次的。 再加上原本阎基这个人,原本也不是什么体面人物,长相猥琐干瘦,也没什么气质,徐阳附身在这么个人身上,自然不被人看重。 就算是在排队的这些或大或小的官员,甚至于某些只算是管家之类的下人,他们穿戴都远比徐阳华丽。 自然而然,渐渐地徐阳就被当做没见识的乡下小官派出来送寿礼的仆从,压根就没人愿意搭理他,甚至有些聊天的家伙,看到他凑过来,都开始不假辞色地假装正经了。 徐阳未免有些尴尬。 不过就像大象不会在意一些蝼蚁一般,徐阳对这些路人甲乙丙丁也并不太过在意。 他是谁? 他是徐阳啊。 能和当今皇帝,皇太后谈笑风生的,这些排队的人里,有一个超过三品的官员吗? 真正位高爵显的人物,根本不需要排什么队,亲王府自然专门有人招呼,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进入。 在排队的这些所谓人物,阿大别说阿二,都是些混得不怎么样的。 自己如果不是个平头老百姓,但凡有个官职,也不至于在这儿排队。 再说了,也不是自己愿意来参加这次的寿宴的,还不是为了给和亲王一个面子,缓和一下互相之间糟糕的关系。 于是便不管这些无聊的人,低着头考虑昨日修炼中的几个问题。 队伍行进得很快,眼看就快要排到徐阳了,这时他身后已经又排了十好几个人。 一个穿着普通老百姓打扮的人,排在一群身着绫罗绸缎的官员的前面,未免有些引人注目。 这时,就有个来晚的家伙,不开眼的来找麻烦了。 他是苏州织造府上的管家,奉主家的命令,特地来送贺礼的。 论品级,织造不过就是个五品的员外郎,原本是没有资格参与这种等级的宴席。 奈何人家有钱啊,每年朝廷拨款几十万两来收购江南的绸缎,并且负责管理当地的织造行业,其中的油水不说自明。 这么多的油水,自然不能由这几位区区五品的织造独享,分润各方是潜规则。 作为当今朝廷最受重用的议政大臣,身份尊贵的和亲王,这一份绝对不会少。 今天是和亲王寿宴,平日里就算送礼不方便,今日是绝对不会有御史言官胆敢参奏的,正是好时机。 只是这位管家受命前来送寿礼,昨晚却喝多了,等到醒来,已经过了午后了,慌忙赶来,却只能排在最后。 看到一介平民模样的家伙,大摇大摆地排在最前面,他有些忍不住了。 反正最后一位,他也不怕位置被抢,于是走到徐阳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阳正低着头想心事呢,没来由有人拍他,抬头一看,不认得。 客客气气地问道:“这位老哥,您是?” 那位仗着背后是苏州织造,见徐阳态度客气,更认为他是个没啥地位的家伙了,鼻子眼儿都冲着太阳指过去了:“哼,你也是来送礼的?” 徐阳见他这态度,就不爱搭理他了,什么人啊这都是。 管家等了半天,见徐阳不回答,就有些生气:“我是苏州织造府的,来晚了,这钱给你,我跟你换个位置,大家方便。” 说罢就递了一小锭银子给徐阳。 徐阳看看,才五两银子。 要说这五两其实不算少了,够平常人家吃上好几年的。 但是徐阳是什么人?别的不说,随身空间里还躺着十几万两的金银呢,这点钱怎么可能看得上。 徐阳也怕麻烦,接过五两银子,再从怀里掏出十两来,一起硬塞到管家手里。 管家有些傻眼了,这是什么操作? 徐阳头都懒得抬:“这钱给你,少来麻烦我,大家方便。” 之前旁边就有人围观了,听到这话,“噗嗤”声连连,个个儿都笑开花了。 江南三织造,都是土豪的底子,官位不高,钱是真不少。 他们府上的人自然也是行事张扬,早就有人看不惯他们了,今天看到他们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自然有得是起哄架秧子的人。 你不是有钱吗? 碰上个不把你的臭钱放眼里的,出手比你还大方,看你怎么办。 第一百零八章 冲突 管家自然是觉得丢人了。 原本他过来就是想找事儿的,但是人家徐阳并没有搭理他,他一腔怒气无处发泄。 自以为挥金如土,塞了五两银子过去,这种刚进京的土鳖,看到这么多钱,眼睛都该花了吧?还不妥妥地到后面排队去? 但凡换了个别家的,他就不敢如此操作了,但是这种一看就眼生的,又穿得破破烂烂,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仆役。 搞不好就是那种捐官没捐到实职的,指望送笔钱能让和亲王帮着说说话,安排个好去处。 话说都穷成那样了,派个仆役来送礼,连件好衣服都买不起,又能送出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钱塞过去了,人家非但没要,还塞了十两回来。 怎么着?当我们织造府是要饭的? 他可没考虑过,先前他塞五两银子给徐阳的时候,他把人家当什么了? 人就是如此,常常只记得别人对自己的不好,完全不会考虑自己对别人的态度如何。 这管家本身就是个大胖子,受了徐阳的气,一时气急,又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随手把那两锭银子往地下一扔,肩头一沉,冲着徐阳的前胸就硬撞了过去。 他仗着自己家有财有势,才不会去管后果如何。 徐阳是真没想到对方会借机发难,在他想来,自己的解决方式已经是很客气了。 给你钱还不好?别闹了。 然而看到那个胖子沉肩撞来,就知道这死胖子没安好心。 好在他并不是个练家子,只不过是仗着自己个子高,身体壮,想欺负自己而已。 徐阳苦笑了下,自己真的长了一副好欺负的面相吗? 说时迟那时快,胖子管家的肩头已经快要撞到徐阳的胸前了。 旁边围观的闲人们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 这胖子看上去壮实的很,整个人没两百斤也差不了多少。 而徐阳干干瘦瘦的,看上去撑死了一百斤出头,这卯足了力气的一撞,怕不要撞出人命来了? 看热闹是看热闹,瞧不上徐阳也是真瞧不上,但是不代表他们愿意看到有人在面前被活活撞死。 然而,此时去阻止,根本就来不及了。 “咦……”这时徐阳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袭来的胖子,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他看到被扔在地上的那两锭银子了,低头就去捡。 他捡钱不要紧,胖子管家的身子却完全收不住了,整个人撞在空气里。 上半身撞空了,下半身也收不住势头,徐阳这蹲下的身子正好撞在胖子的腿上。 徐阳自然是没事,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整个人都有防备。 而管家就惨了,先是撞空,一腔力气带着他继续往前冲,下半身又如同被绊了一下一般,惯性太大了,整个人就这么飞了出去。 等到徐阳欢天喜地的捡了两锭银子,美滋滋地放进怀里时,那管家一头就撞上了旁边停靠着的一辆马车。 “咚”的一声,好多人都捂住了眼睛,不忍再看。 这家伙,太惨了,脑袋装在车轴上,立刻就破了,门牙掉了好几个,人还没站起来,拉车的马就被惊了,马车随即启动,车轮又压到了管家的腿上。 “咔嚓”一声,这条腿基本就算废了,今天别说送礼了,这辈子能不能站起来还两说呢。 管家当场就痛晕了过去。 幸亏马车夫硬拉住了马,这才没造成更大的祸事。 不然这位管家大人还得赔别人损失。 这事只能怪他,根本没徐阳啥事,徐阳一没动手,二没动脚,就连重话都没说一句,在场所有人都能作证。 他的手下顾不得来找徐阳的麻烦,着急忙慌地抬他去找大夫了。 自作孽不可活,这是徐阳对这件事唯一的判断。 门口自有值守的侍卫过来维持秩序,顺便处理一下这桩纠纷。 两名侍卫过来,一眼就看到徐阳了。 还真是认得的。 “徐爷,今天怎么来了,排什么队啊,这不是打我们哥儿俩的脸吗?” 旁人一听,都愣了一下,这位爷什么来头啊?连堂堂大内侍卫都得给他说好话? 还不让排队? 有这么好的关系,您混在我们这帮人中间干什么啊? 徐阳笑笑,心中暗想:“老子都排到头了你们才过来,说这便宜话?” 当然他也知道,这两名侍卫不过是临时来帮忙维持秩序的,他们并不是和亲王府里的说得上话的,只不过是客气一下,又不算数。 “两位客气了,我眼看都排到了,就不劳驾二位了,下次有空,我请大家伙儿喝酒。”虽然如此,但是对自己客气的,徐阳会更客气,这就是他做人的原则。 两名侍卫推托了一下,说笑着就回自己的岗位去了。 旁边围观的那些人又误会了,还以为两位侍卫是从前拿过徐阳的银子,假客气呢。 估计这位的主子,想捐的是个武职? 心底下更看不上徐阳了。 要知道有钱的人,怎么也要捐个道台、府台啥的文官实职,实在不行,捐个县令也是可以的。 这些都是方便捞钱的好去处。 若是再有钱,就得想办法去捐盐官、漕运方面的实职了。 去捐武官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属于没什么钱又想当官想疯了的人才会走的路。 主人有钱有本事,手下的也会被人尊敬。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就是这个道理。 徐阳被人误会成是仆役,而且还是个没钱没本事想捐武官职位的人的仆役。 自然不会有人看得起他。 之前苏州织造的管家只不过是这些人中,比较奇葩的一个。 并不代表其他人会比这位管家更好说话一些。 还有几个比较无聊的,在猜测徐阳会代表他家主人,送什么“重礼”? “别是什么家乡特产吧?”有人不无恶意地揣测到。 一阵阵猥琐的笑声传了出来。 作为耳听八方的高手,这些人的窃窃私语,自然瞒不过徐阳的耳朵。 然而嘴长在别人身上,徐阳也管不了。 不过说回来,被这些人说中了,礼物,还真没准备…… 还是后世的思想作祟,原本想过来就吃顿饭,大家和解一下,就完事儿了。 谁想到,可怕的封建社会啊,还特么要送贺礼…… 人都到了,难道还跑去买? 别说一时未必能买到合适的,就算买到了,不用钱的吗? 看看人家排在前面的人,送的那些礼单,听起来都唬人。 什么玉璧十对,金寿星一尊,什么福禄寿玉像一组,西洋大自鸣钟一座,什么玛瑙十串,珊瑚山一座,就没一个价格低于万两纹银的,稍微大一些的官员,贺礼起码都是五六万两银子一送。 而且还不能送金子银票之类太直接的,低俗,太低俗了。 徐阳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喊,用这些低俗的东西,砸死我吧! 只是他不敢喊出来…… 第一百零九章 如意 思前想后,再翻了翻随身空间里带的那些东西,徐阳很遗憾地决定。 只能将刚刚到手的白玉如意送出去了。 虽然白玉如意价值不菲,带到后世里也能卖个好价钱,但这也是徐阳目前唯一能送得出手的东西了。 一来彩头好,取万事如意的口彩,二来,这怎么都算是宫内出来的物件,送回去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既然都决定同弘昼和缓关系了,下点本也是应当应份的。 至于弘昼手下那几个任务对象,徐阳自然有办法处理掉。 何况,徐阳还有事要弘昼帮忙才行。 不下点血本,人家根本就没理由来搭理你。 也不是说弘昼就在乎这点贺礼了,只是,尊重是互相的,你都不尊重人家,又要求人家办事儿,怎么可能说得过去。 徐阳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 至于随身空间里的其它东西,要不就是价值太低,就是不适合今天这样的场合。 之前胡一刀铁盒里的那些财宝,都被徐阳给卖了,不然拿出几样出来倒也不失礼。 田归农在天龙门里的藏宝,除了银票外,价值都太低了,做工也粗糙,不适合送给身份尊贵的和亲王。 送宝刀?别说徐阳舍不得,就算是舍得,人家过寿辰,你送把凶器?合适吗? 送药?咒人家呢? 送毒药?咳咳。 好吧,看来看去也就一柄玉如意,意头好,价值高,不大不小个头正合适。 轮到徐阳了,他拿起笔,在礼单上写下了恭奉白玉如意一柄,签下自己的大名。 脸微红,这字实在是……太有性格了。 现代人,有几个人会写一手好毛笔字啊? 收礼的王府管家看到徐阳的字,差点没乐出声来,好在亲王府的管教甚严,总算保留了徐阳所剩不多的脸面。 大声叫出:“江南徐公子,恭奉白玉如意一柄,谢礼!” 排在后面的那些家伙,听到贺礼只是一柄玉如意,纷纷嗤之以鼻。 玉如意是烂大街的货,谁家没个百八十柄的? 就连穷人家娶亲,有时候彩礼里也会有一两柄玉如意,当然,是那种便宜的地摊货。 看来这家伙的主家真是穷。 搞不好就是几两银子一柄的地摊货。 这种破烂,居然还敢拿出来送给和亲王当贺礼,这也算是个极有勇气的家伙了。 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被惦记上。 然而当徐阳把随随便便就从怀里拿出来那柄玉如意,递给王府管家的时候,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圆了。 刚刚谁说这是地摊货来的?站出来,我们保证绝对不打死你! 正午的骄阳正照在这柄白玉如意之上,散发出一种透亮的光,几乎能隔着玉如意,看到如意下徐阳的手掌。 晶莹剔透的玉质,精妙的雕工,这柄玉如意就算是称一句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整体形质优美,隐隐透着宝光,就连亲王府那位见多识广的管家,在看过之后,也不由得呆滞了半晌。 这一柄白玉如意,立刻就把之前那些所谓“重礼”比下去了。 而这么贵重的礼物,居然就被徐阳随随便便的放在怀里。 万一磕了碰了,把你卖一万遍都赔不起。 尤其是刚刚那位,万幸是没撞上啊,撞上这就算是碰瓷。 都够苏州织造府赔半年入息的了。 当然徐阳不会告诉他,这柄白玉如意是刚刚从随身空间里拿出来的,从怀里掏出来,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管家瞪了徐阳一眼,他也并不认为这是徐阳本人,还以为只是一位下人。 “你家主人何在?可以进府赴宴了。” 徐阳也懒得离他,转身就进了和亲王府。 门口两位侍卫还对他挺客气。 此时如果王府管家还不明白这位就是正主,也就算瞎了。 只是,明明那么有钱,换一身好衣服那么费劲吗? 或者说,这就是有钱人的恶趣味? 门外众人惊叹不已先不提,只说徐阳进了王府,自然有专人带路去宴席。 和亲王府很大,徐阳估算了一下,占地不下百亩。 若是没人带路,以徐阳路痴的属性,估计人家都吃完了他都未必能找到地方。 带到宴席所在的和庆楼之后,领路人指点了一下徐阳的座位,便躬身告辞,出门去了。 徐阳谢过对方后,便老老实实地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位置还不错,虽然并不在离主座最近的地方,起码也是前三排了。 作为一介白丁,无任何官职在身的徐阳表示很满意了。 然而他满意,不代表别人也会满意。 好多送了重礼,官阶也不低的官员,对于有个一看就是黔首的家伙,居然坐在比自己更好的位置,十分不解,更加不满。 官场是最注重位阶和资历的地方。 别说一个老百姓,就是同朝为官,位置坐错了一点,也是不小的罪过。 轻则被人杯葛弹劾,重则都可能丢官去职,甚至丢了小命也有可能。 因此当徐阳大大咧咧地坐在明显不应该是他坐的位置,周围的议论声就开始渐渐响起。 要知道,在这座王府中,这座专门负责酒宴招待的和庆楼,未必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踏进来的。 一些同来送礼的富商,由于没有官位,按惯例,也只能在次一等的余庆楼里用宴。 何况这个看上去极为穷酸,也并无半点气质的家伙。 或许是安排座位的王府下人搞错了? 应该是如此没错了。 许是这家伙本身应该在别的地方饮宴,领路的下人把他错引到和庆楼来了? 这种事如何使得? 自有好管闲事的官员站了起来,走到徐阳身边。 “这位,这位朋友,你怕是坐错了位置吧?”一脸倨傲的三品京官于敏中如是道。 于敏中,乾隆二年状元及第,时任内阁学士,上书房行走。 他有倨傲的本钱,本身就是乾隆朝第一次开科取士的状元,十六年来兢兢业业,做事小心,这才累迁至内阁学士。 而今看到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平头老百姓,居然位置在自己之前,如何令他不气恼? 叫他一声朋友,于敏中都感觉自己有些脸红。 这种连自己位置都不清楚的家伙,就该直接一脚踢出去。 第一百一十章 位置 听到耳边的呱燥,徐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什么人啊,莫名其妙就敢出来赶人? 别说自己是按着安排,并没有坐错位置,就算是自己真的坐错了,哪儿轮到你过来管闲事? “未请教,您是哪位啊?” 听到一声懒洋洋的回话,从那个穿着旧衣的人嘴里吐出来,连头都没抬起来看自己一眼,于敏中感觉自己心底的怒气眼看就要炸了。 但是却有不能不答,最基本的礼仪,别人可以不遵守,自己身为内阁学士,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关注之下,实在是不够自由。 于敏中神色中略有些得意,向天拱了拱手,说道“下官于敏中,蒙圣上错爱,如今忝任学士一职……” 还没等于敏中说完,徐阳就打断他的话头:“原来是朝廷命官大人,看您过来替我换位置,我还以为是亲王府的哪位公公呢。” 和亲王府自然也是有太监的,之前为徐阳领路的那位就是。 这种端茶倒水,安排位置的活,原本就应该是太监或者身份更低的小厮来做的,于敏中如此行为,确实是有些不甚妥当。 但是不妥当归不妥当,被人当面直斥,而且还是这种近似于侮辱的话语,于敏中顿时就面红耳赤,手指着徐阳:“你……你……你……”你个不停,气得说不出话来。 徐阳丝毫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狗拿耗子,就该当猫来骂。 你都踩我头上了,我还需要温良恭谦让? 然后徐阳就没心思再理他了,毕竟也没啥深仇大恨不是? 但是一旁原本站着看热闹的几位文官,此时看到于敏中吃亏,却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管于敏中平日里做人多么恃才傲物,说到底,终究还是他们文官清流一脉的,正正经经的两榜会试出身,状元之才,如今被一个不明身份的平民攻击,虽然只是言语上的龃龉,却着实令人不爽。 何况徐阳能坐到宴席的前三排,这事本身就让他们颇为不快。 这些人虽然不像于敏中这般可以进上书房行走,入内阁当学士,却也都是些清贵的官员,熬资历熬了至少也得有个十几二十年了,才堪堪兼了三、四品的职位,勉强才能进这和庆楼饮宴。 而眼前这个穿着普通破旧的中年男子,一看就不是官面上的人,撑死了不过就是有点钱还不舍得花的那种,连件好衣服都不舍得给自己买,他凭什么能坐那么前面? 就凭他脸大? 因此一下子又站出来三、四位文官,不是翰林院的翰林就是一省的学政,纷纷上来指责徐阳有辱斯文的行径。 徐阳也懒得和他们啰嗦,喝着茶水看着四周的景致,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权当身边的是野狗乱吠一般。 这事真怪不得徐阳,位置是别人安排的,他想换,换哪儿去? 随便换,坐了别人的位置,那才是自己没事找事呢。 或者不吃这顿饭了,直接拔腿就走? 没必要啊,好歹那么贵重的白玉如意都送了,不吃回点本钱怎么行? 况且自己是来缓和关系的,礼送了,照例和亲王得出面和自己见个面,表示一下态度,如果这时候自己跑了,这不是打弘昼的脸么? 徐阳也有些纳闷,自己长得就这么拉仇恨吗? 门口那些没见识的小官,或者可以理解,这几位文官大人,一个两个的,看上去都像是个文化人,怎么就这么针对自己呢? 实在还是时代的隔阂,在主世界里,人人平等的概念早就普及天下了,就算是国家领导去了饮食店,不也和普通老百姓一起吃饭的么?也没见有人下跪行礼的。 然而几百年前的封建时代,别说普通老百姓,只要你不是读书人出身,就算你是富甲天下的大商人,见到有官身的那些老爷,哪怕只是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你也得老老实实地磕头行礼。 也就是徐阳,起步太高了,一开始就怼亲王级别的人物,后来又和皇帝谈笑风生,前些天还和皇太后应答自如。 何况和文官阶层不同,那些同样是三、四品的武官侍卫,他也没少见,大家一个个的都很好说话,就算是滚刀肉张召重,看到自己那块御赐的玉佩,还不是得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送自己离开? 曾经沧海难为水。 他了以上的经历,徐阳自然不会把眼前这些三、四品的所谓“大”官们放在眼里了。 然而在这些大老爷的眼里,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一个没见识的平头百姓,居然见官不拜,还大模大样地坐在原位,甚至还敢随口侮辱一位学士。 这简直是要造反了! 所以即使徐阳并没有任何搭理他们的意思,这几位依然不依不饶,喋喋不休地指着徐阳在斥责。 吵架,徐阳一直都是不怕的,魔都吵架王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 然而爷现在是谁? 和这些听都没听到过的阿猫阿狗们去争个对错,有必要吗? 午宴的时辰差不多要到了,参与宴席的那些官员和皇族们,前前后后都进了和庆楼。 人一多,那几位文官就算火气再大,也不想再如此引人注目了,纷纷劝慰着于敏中,扶着他回到了原属于自己的位置。 徐阳冷笑,有本事继续啊,骂人都不会,开口就是之乎者也,根本听不懂,很影响用户体验的你们知道不? 一声罄响,和亲王弘昼驾到。 行过参见之礼后,弘昼微笑示意,众人落座。 一眼扫过之后,弘昼忽然眼神一亮,急急离席行至徐阳身边,大笑道:“君来也晚,弘昼可是恭候多时了。” 堂前一片惊讶之声,和亲王何等身份,就是朝堂上那些一品功臣耋老,又有几人曾得到过如此礼遇? 于敏中等几个刚刚给徐阳找过麻烦的文官,下巴都快掉到桌子上去了。 什么情况?这货到底是什么人物,值得和亲王亲自接待?还礼遇甚恭? 满朝的皇族他们没有不认得的啊,难道是大福晋娘家的长辈?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异议 徐阳讪讪道:“亲王身份尊贵,王府也是高门大户,徐阳不过一介平民,没事如何敢来打扰。” “当初在沧州,君可不曾给弘昼留过什么面子,今日却怎么如此低调了?”弘昼笑道,忽然脸色一变,对身边侍奉的管家骂道:“徐君如何能坐这样的位置,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还不快快重新安排,让徐君和我坐得近一些!” 这一番安排,在弘昼眼中不过是应有之意,他是个平素里一直无视规矩礼法的人物,没事还爱给自己摆个葬礼玩,这种程度又算得什么?(注1) 然而在和庆楼上上下下那些官员和皇族眼里,这就完全不同了。 若是说之前,和亲王对徐阳有些亲密的表现,也可能是平易近人,也可能是幼时好友,都能解释一下。 然而此时,不顾旁人的看法,硬要把原本就位置很靠前的徐阳继续拔升,让他直接就坐到自己的身边,这……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这是把身为皇族亲王贝勒的那几位,和官居一品的几位老大人都比下去了啊。 在座的,恐怕也只有驸马阿睦尔撒纳和吏部侍郎彭启丰两人,曾经在太医院见过徐阳,多少知道他神医的身份。 然而他们并不清楚,徐阳之前曾经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杀人毒医”,自然也不糊知道他与和亲王的恩怨。 和亲王这是识英雄重英雄,对于曾经让自己颇为头疼的徐阳,表现出一种尊重的态度。 如果他身为一代枭雄,连这点气度都没有,恐怕不说别人,就连徐阳都会鄙视他。 管家也坐蜡了,谁知道这位毫不起眼的家伙居然如此被和亲王看重? 他的安排原本没有什么问题,徐阳虽然没有官身,但是他拿的是和亲王亲笔书写的请柬,送的礼物又十分珍贵,所以管家特地安排他坐在前三排。 然而此时和亲王对他的礼遇,连一直跟在和亲王身边服侍的管家都看不懂了。 一开始他只是以为和亲王就是客气一番,没想到居然直接下达指示了,还明指自己办事不力? 慌得管家急急忙忙去安排一切。 于敏中等几人,现在是彻底慌神了。 这是什么情况? 和亲王非但对这个徐阳很是客气,还亲自安排他坐到自己身边。 这是要炸裂的节奏啊? 那之前哥几个人围着他那通骂啊,会不会被算倒账? 惴惴不安的心态立刻在这几人心里弥漫开来,即使是端上来的都是山珍海味,在他们嘴里恐怕也变成味同嚼蜡了。 要不怎么说亲王府的下人们,真是有规矩有能力,片刻功夫,一套新的桌椅已经被安置好了,紧靠在和亲王那张餐桌之旁。 徐阳笑笑,也不以为意,随意坐下。 他是后世来的,自然对这种规矩并不是太过于了解。 不过就是一张吃饭的桌子而已。 然而楼内那些官员们可不是这么想。 顿时众说纷纭,议论纷纷。 虽然都已各自落座,然而终于还是有人站出来询问一番了。 领头发问的,是当今的一朝一品大员,礼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兼江南河道总督高斌,也是故惠贤皇贵妃的生父,身份尊贵,众外臣里原以他为首。 此刻却被一个毫无品阶的平民抢了风头,饶是高尚书脾气温和,也未免会有些气恼。 于是便领头率先发难。 “敢问和亲王,此人尊姓大名,授何等品阶?又为我朝立过何等大功?居然有资格排在众人之前饮宴?”高斌此时的语气已然是不太友善,虽然是对和亲王发问,其实却是对徐阳的责难。 弘昼微微一愣,他原本没想摆这寿宴,之前他被皇帝训斥,只想低调做事,但是正好母后发来训导,让他与徐阳亲善,正好借自己寿诞摆宴,其实就是为了徐阳而设的。 却没想到,因为一个位置的问题,招来如此责问,心下便是十分不悦。 只是高斌论起辈分来,算是乾隆的老丈人,也是他的长辈,因此即使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弘昼依然很耐心地,放下手中原本准备敬大家的酒杯,准备解释一番。 没想到,却被人抢了话。 “高大人,此人乃是江南药商,前些日子在太医院,以一手医术震撼诸御医,实在是杏林高手,人称神医,老大人不可不敬。”说话的正是之前太医院之争时,做过评判的吏部侍郎彭启丰。 他是高斌的直系下属,生怕他平白得罪了徐阳,忙上来打圆场。 要知道,这些位高爵显的老大人们,既然已经坐到了目前这个高位,再比的,就不是谁的功劳大,而是哪一个能多活些日子了。 多个神医的朋友,自然比多个神医的对头要好得多。 他本是好心,却没想到高斌却不领情。 在高斌这种世代簪缨的高官家族出身者看来,只要不是正经科举出来的人,都算不上是什么上等人。 若是和亲王礼敬一位读书人,哪怕就是个秀才举人,只要是胸有锦绣的,高斌都可以理解,甚至支持。 只是一个略通岐黄之术的药商,却不能让他屈居于下。 以徐阳的年龄来看,即使是天赋奇才,他的医术也不可能太高,多半是花钱买来的名声,这种铜臭味十足的商人,居然可以坐到亲王府的寿宴首席,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楼中众位官员,也是纷纷附和。 一介药商,不过是士农工商四个阶层里最低的那类人,能混入王府,估计也是使了不少钱的。 即便如此,让他进了和庆楼都有些逾越了,何况还坐上首席? 他们倒要听听和亲王如何解释? 虽然他们是来贺寿的,但是不代表他们就能容忍和亲王这种荒谬的行事。 有钱,在乾隆朝,真的不能为所欲为。 注1:弘昼有一个爱好,喜欢置办丧礼,他曾经说过:“人没有一百年还不死的,还有什么好避讳的?”他还曾经亲自指挥过丧仪,坐在庭院的中间,让府里的家人祭奠哀泣,自己在一旁岸然笑饮以为乐趣。而且制作冥器、象鼎、彝盘盂等物品,放在自己的塌前。 有人认为这种荒唐的举动,是为了韬光养晦,避免乾隆对他的猜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化解 弘昼眉头一皱,他确实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首席位置,居然就让这些老大人们如此在意。 早知道如此,这场寿宴就不摆了,直接请徐阳过府一叙,要简单方便多了。 然而此时再后悔,怕已是无用。 还是想想如何收拾眼前这么一个烂摊子吧。 彭启丰也没想到,他本意是替徐阳解围,也算是帮忙和亲王打了个圆场,结果却被高尚书借机反咬了一口,神色顿时尴尬无比。 好歹大家都算上下级,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真的合适吗? 彭启丰的脸色顿时便有些不好看了。 于敏中倒是很开心,连高尚书都站在自己一边说话,我看你个小小的药商,还能如何脱身。 这个首席的位置,也是你能坐的? 弘昼眉间煞气隐现,他表面上看起来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内心深处有很大的抱负,这高斌,当年雍正皇帝立储的时候,就是宝亲王一脉的干将,如今时隔十八年,又来败自己的兴致。 着实可恨。 他还未开口,就听得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这位,老大人,我也不知道您是干啥的。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和亲王的王府,谁坐首席谁敬陪末座,都是和亲王一言而断的事情。”说话的正是徐阳,此时他好整以暇地边喝着茶水,边说道:“或者在翰林院,或者在朝堂,您说先前那些话也都算有些道理,但这就是一场平常的寿宴,难道还要按您的意思来排座次?难道这里不是帝都和亲王府,而是山东水泊梁山的聚义厅不成?” 话糙理不糙,这本身就是弘昼的寿宴,请你们来是给你们面子,你们来了吃好喝好,说几句吉利话,那才是做人的道理,哪儿有客人去干涉主人家安排座次的? 这不是反客为主吗? 再说了,又不是土匪强盗,吃顿饭也要按座次来排,不能相差分毫。 此时《水浒传》的故事,经过几百年的传播,早已在民间流传甚广,这些官员们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个典故。 高斌老脸一红,他也知道刚才的话是有些过分了,然而看了一眼徐阳,气就又不打一处来了。 这徐阳居然已经开始吃菜喝酒了。 这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和亲王弘昼见徐阳三两句话就把高尚书给噎住了,心下也是颇有些意外和惊喜。 于是便来打了个圆场:“高大人,这是小王在江湖上结交的一个朋友,并非官场中人,小王多日未见,不过想让他坐近一些,询问些近况,绝不是小王故意抬高他,还请高大人体谅。” 和亲王喜好结交江湖人士,这在帝都也不算是新鲜事了。 前些天皇上斥责他,罪名不也就是因为他结交匪类吗? 既然和亲王都如此说了,高斌本身也不占道理,便也有些息事宁人的想法。 只拱了拱手,死死剜了还在吃喝的徐阳一眼,拂袖退回了自己的坐席。 别的官员没了主心骨,自然也就不方便再闹,要知道如果因为这种小事得罪了和亲王,那才是跟自己过不去呢。 先前跟着年高德昭,官居一品的高大人起哄,那是因为高大人顶得住,现在这面墙自个儿就撤了,难道要自己去顶雷? 算了吧,还不如吃吃喝喝呢。 反正高大人都忍了,我们又算得了什么?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居然就此烟消云散了。 就连弘昼返回坐席之后,也忍不住多看了徐阳两眼。 徐阳则毫无被人围观的自觉,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他当然知道,那些高官们并非就此放弃了对自己的攻击,只是暂时偃旗息鼓而已。 一旦有机会,他们依然不会放过自己。 今天,自己可算是得罪他们得罪得狠了。 然而,这又如何? 从心底里,徐阳就没有看得起他们过。 一群狗奴才而已,主人都没说什么,轮得到你们乱吠? 说起来这些日子在家勤学苦练,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也真是好久没好好吃上一顿了。 和亲王府的厨子确实手艺很好,端上来的又都是些真正的山珍海味,徐阳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的酒菜啊,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了。 只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徐阳还在大快朵颐呢,弘昼已经开始敬他酒了。 要知道和亲王很少对人如此客气,莫说敬酒,就连那些文武大臣们,能和他一起吃顿饭都是很少有的待遇了。 徐阳只能放下筷子,恭恭敬敬地回敬了弘昼一杯酒。 弘昼一口饮尽,开怀大笑。 在他看来,徐阳肯来赴宴,这本身就是示弱的一种表现。 而他原本和徐阳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无非是听了田归农的谗言,下令追杀徐阳,而又被他反杀了几个手下罢了。 他吃得最大的亏,也就是被徐阳调虎离山去了关外几天,虽然冰天雪地不好受,不过也算是自己筹划有误,认赌服输,弘昼在这点上还是很爷们儿的。 几杯酒下肚,弘昼就笑着对徐阳说道:“徐君,你骗得本王好苦,本王至今也搞不懂,你是如何一步步设计,将本王骗出关外的。” 徐阳还在思虑措辞,尚未来得及回答,弘昼又笑道:“不管如何,你是少有本王钦佩的人,再敬你一杯!” 徐阳苦笑道:“和亲王,在下实在是不善饮酒,这可是最后一杯了。” 王府上的酒绝对是好酒,口味顺畅,酒香宜人,实在是不比前些天乾隆拿出来的御酒差。 只是似乎酒精度数有些高,几杯下肚,就有些晕晕的了。 徐阳本身并不是太好酒,虽然在后世,也算是酒精考验了,但是喝多了,胃里总是会有些不舒服。 弘昼如何肯依,他是极为好酒之人,又遇上难得一见的好对手,现在满心就想把徐阳灌醉,以报前仇,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此时酒宴已经开始渐渐有了气氛,王府的歌姬舞姬也被安排上来,表演一番。 这些歌姬舞姬自然不会是寻常的庸脂俗粉,个个如花似玉,歌声优美动听,舞姿清扬曼妙,就连那些见多识广的老大人们,也个个目不转睛,移不开视线。 然而徐阳却感觉,有一个舞伎似乎一直在偷偷注视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些微醺的徐阳无法判断。 他在主世界,包括进了这个小世界,都属于没什么女人缘的那种。 主世界,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也就一个女朋友,最后还被甩了。 到了这个小世界,不幸附身在阎基这幅皮囊上,那真算是见了鬼了。 长相丑陋,气质猥琐,人到中年,几乎完美规避了一切主角模板。 徐阳本身又不喜欢去那些花街柳巷,寻花问柳,所以来了三四个月,都没接触过女性。 此时一反常态有女子关注他,他反而有些懵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铁拳 只是当徐阳似有察觉,再看过去,那名体态丰腴,面容姣好的舞姬,却似乎已经对他全无兴趣,只是专心致志地在跳一曲《春江花月夜》。 徐阳心情有些失落,不管经历了多少,他内心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宅男而已。 弘昼仍然在不依不饶的敬酒,并没有注意到徐阳先前的分心举动。 然而徐阳实在是喝不下去了,只好借口更衣,出楼暂避。 出得楼来,徐阳第一次发现室外的空气居然会如此清新。 和庆楼里,面积虽大,但是奈何客人实在是太多了。 上百名客人,加上服侍的下人,歌姬舞姬,起码有三五百人聚集在一起。 空气如何会好? 再加上身边有个老是灌自己酒的亲王大人,徐阳觉得哪怕是待在王府花园吹冷风的滋味,都比吃这顿酒宴要好太多了。 然而自己始终不能一直待在外面,终究还是得进去的。 正在徐阳思量着,是不是回去后找个借口告辞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怒喝! “贼子,看拳!” 随着这句话而来的,是一个沙煲大的拳头。 徐阳也是一惊,自己居然会在和亲王的王府里遇袭? 难道这是弘昼的阴谋? 不过此时并不是能冷静思考的时刻。 拳头还未至,拳风已经带动了徐阳的发梢。 此拳甚为威猛,不过可惜。 他碰到的是徐阳。 是本身已经无限接近于一流高手水准的徐阳。 这一拳若是三个月前,或许会给徐阳带来一些麻烦。 然而此刻的徐阳,即使赤手空拳,也起码有五六种法子可以克制这一拳。 此次赴宴,徐阳并没有把八卦刀带在身上,而是放在了随身空间里。 王府宴会,例行的搜查总会有的,刀带在身上也是进不来的。 只是没想到,在亲王府,也会遇到袭击。 没有刀不是问题,正好试试最近修炼的拳法和掌法。 徐阳拳随心动,一拳已经后发先至,迎上了对方这一拳。 拳对拳。 袭来的拳头,青筋虬结,显然是外功已臻化境。 徐阳的拳头,干瘦枯小,一看就是从小吃不饱饭的。 然而两拳对轰,“碰”的一声,退的反而是对方。 “破玉拳”不愧是b级武功,虽然只有第二层的功力,但是在“华山混元功”的滋养之下,又岂是一个外功巅峰的拳手所能力敌的。 对方一拳没能奏效,虽然诧异,然而第二拳又再袭出。 第二拳比第一拳略慢一些,然而威势更胜。 这已经是全力以赴的一击,不容失败。 江湖上倒在这一拳下的高手,不计其数。 何涛不信那个半路出家的家伙,能挡住这一拳。 何涛今年三十二岁,正是力量和体能的巅峰。 从小修炼铁拳的他,可以说是家族的荣耀。 是的,这一拳的拳法就叫“铁拳”。 简单的名称,不简单的拳法。 两宋年间,曾经有一门上品武技,就叫“铁掌”。 据说是能与当时最高深武功一较高下的神奇武技。 这铁拳就是何家的先辈,从一本残缺的《铁掌秘籍》内领悟出来的至高武技。 何涛确实也凭借这一双铁拳,打出了自己的威名。 什么武器都比不上对自己肉身的锤炼。 自身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为此他不惜从六岁起,就在艰苦的训练中成长。 每年击碎的铁砂至少有数百斤之多。 训练的方式很简单也很残忍。 凭借一双拳头,将原本大小不一的铁砂,击成粉碎。 碎到可以通过最细密的筛子,而不留一丝一毫。 当六岁的小何涛,每天晚上哭着喊着在药水中洗净自己因为击打铁砂而受伤变形的手时,多少次他都想放弃。 但是他终究还是硬挺过来了。 直到十岁那年,他一天就可以击碎五十斤重的铁砂,这才算是粗通。 之后的训练更为艰苦,艰苦到甚至连何涛都不愿想起。 直到二十六岁,他才算是真正出师。 那一年,他初出茅庐。 那一年,他一拳就击碎了泸州老拳师无敌神拳吴迪的双臂和胸前十二根肋骨。 只一拳。 吴迪留下的唯一一句话就是“挡不住”。 他想用手臂挡,挡不住,手臂断。 他运气于胸,想硬挡一招,依旧是挡不住,胸骨碎。 粉碎。 所以何涛在江湖上的外号就是,“挡不住”。 如今,他三十二岁,气势正盛,铁拳的威力比起当初刚出道时,更为威猛霸道。 他不好女色,不喜酒,不嗜赌。 他唯一的爱好就是习武。 锤炼他这一双铁拳。 别人喝酒的时候,他在练拳。 别人赌钱的时候,他也在练拳。 别人玩女人的时候,他还在练拳。 所以别人死于非命的时候,他凭着一双铁拳,硬打出了赫赫威名。 他的铁拳,不仅仅是快,而是“挡不住”。 从没人挡住过他这一拳,他相信对面那个瘦小枯干的中年男子也不例外。 他只是个半道出家的,连练家子都算不上的杂碎。 这种人能挡住自己的铁拳? 笑话。 至于先前那一拳,何涛只认为是自己大意了,为了追求速度而放弃了威力。 这一拳,则截然不同。 徐阳的眼神微眯,这一拳果然不同之前,威力大增。 甚至能令他感觉到一丝危险。 不过,也仅仅如此罢了。 外功练到极致,和内功练到极致,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当然,最好的武功,是内功外功都臻化境,那样的人,徐阳平生也未曾遇到过几个。 或者蔡小田算一个? 徐阳不敢确定,也不敢去试。 如果碰到这类高手的话,徐阳也只能逃。 而相比较起来,眼前这个外功已经修炼到极致的猛男,给自己带来的压力,不过尔尔。 在这一拳挥出的一刻,徐阳心中已经有了数种对策。 当这一拳开始显示威力,破空而来的时候,徐阳已经决定好如何应对了。 当这一拳近在眼前的时候,徐阳动了。 徐阳知道自己不能退,拳讲威势,如果自己退了,对方只会继续追击,威势大盛,到时候才真的讨厌了。 也不能进,这一拳是右拳,隐藏的左拳,却才是真正的后招。 对方左拳上的老茧要更厚一些,拳头的颜色也更深。 这是外功拳法修炼到极致,应有之意。 徐阳相信,对方既然敢在王府行事,自然不会是莽撞之人。 和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粗犷感不同,徐阳可以断定对方一定有后招。 所以徐阳不退,不进,不闪。 他选择硬抗。 他只能硬抗!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拳之威 第一拳何涛虽然是没有倾尽全力,然而他却不知道,徐阳也一样没有用上全力。 一来对方偷袭确实出乎徐阳的意料,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和亲王的王府内,受到袭击,因此未能及时运用全身的内力去抗衡。 二来,他也可以看出那一拳威力有限,自己的那些底牌,徐阳也不肯一把撒出去。 即使自己对交手的结果,判断失误,只要在和亲王府,自己断然不会有性命之忧。 没有性命之忧,也就代表着,在自己拥有医疗术这个金手指,和几乎是无限制的药物辅助下,徐阳几乎可以说是不死之身。 既然如此,保留一份战力,是绝对正确的处理方式。 而此时,面对对方不依不饶,仍然袭来,威力更甚的这一拳,出于保护自身安全的理由,徐阳觉得自己没必要留力了。 又是拳对拳。 与之前的情形截然不同。 那袭来的一拳,远比第一拳的威力更为惊人。 甚至在雷鸣般的拳风带动下,王府花园内的花草,也被吹拂得七倒八歪。 原本花园内秀美的景致,就此不在。 楼内饮宴的诸人,被这一拳带起的风声惊动,纷纷将目光投向花园内。 处于风暴的中心,徐阳依然是之前那一招“劈波斩浪”,看似平平常常地一拳击出。 何涛怪眼圆睁,拳上更是加力,毫不留退路,铁拳已然挥至。 这一拳是他铁拳的精髓,无他,力大尔。 祖上传下的那本《铁拳总决》,第一页写着的第一要诀就是,“世上无不破之拳法,力大者胜!” 他不信对方的力气会比他大。 两强相遇,勇者胜。 勇气来源于力量。 绝对的力量,带来绝对的自信。 他拥有绝对的力量,他就该胜。 这是何涛的理念,也是他多年来,能在江湖上闯出偌大名号的唯一诀窍。 事实证明,毫无例外。 力量上的碾压,是破解一切花俏招式的要诀。 他身材高大,又天生神力,论起力气来,他从未遇到过对手。 何况眼前这个瘦削的中年人。 何涛的嘴角,隐露一丝不屑的笑意。 他仿佛可以看到对方骨节寸断,在自己拳下痛苦的画面。 这让他无比兴奋。 甚至比女人更能给他带来快感。 他是武痴,不代表他没有癖好。 他的癖好,就是欣赏那些曾经是自己对手的家伙,流血、痛哭、呻、吟、求饶、乃至最后充满痛苦地死去。 当年的“无敌神拳”吴迪就是他拳下第一个牺牲品。 从吴老拳师被自己一拳打得呕血而死之后,他就深深地爱上了这种感觉。 很难判断,这种喜爱,算不算是人类正常的感情。 但是没人敢质问自己这个问题。 凡是敢于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早就死光了。 无一例外,都是死在铁拳之下。 想到此处,何涛就无比兴奋。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徐阳也落到这个下场。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残忍的渴望。 撕裂他,击碎他,杀死他。 铁拳已经无限接近对手。 唯一的阻隔,是对方那个瘦小的,软弱无力的拳头。 螳臂当车。 不知为何,一贯很少读书的何涛会记住这个成语。 在他看来,所有拦在自己铁拳之前的东西,不论是什么,都符合这个成语。 这次,螳臂是徐阳的拳头。 一个看起来简直是玩笑的拳头。 楼内的诸位官员不由得惊呼。 两个拳头的大小,两个人的强弱,在这些完全不会武功的官员眼里,差距是巨大的。 就好比传说中,黄巾力士的巨掌,碾压孩童的小手一般。 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较量。 眼看着之前还得意洋洋,坐在和亲王身边信口开河的那个药商,转瞬之间就会被碾成粉碎。 有些人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更多的人,则是睁大了眼睛,瞳孔急剧收缩,迫切地想要欣赏这难得一见的一幕。 那名先前在跳春江花月夜的舞姬,此刻也停下了自己的舞步,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窗外的两人。 弘昼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面色肃然。 何涛的拳头,似乎比之前更大。 两拳无限接近,即将碰撞。 然而何涛却完全没有从对方的眼里,看出半点恐惧和退缩。 这让他很不爽。 往常那些死在他拳下的对手,没人能坚持到这个程度还不害怕,不恐惧的。 那些都是高手,都明白自己这一拳意味着什么,都知道这一拳下去,带来的只有死亡和毁灭。 然而此刻的徐阳却完全没有体会失败与死亡的觉悟。 就好像一个画匠,在描绘自己最完美的作品时,发现画中的人物缺少了神韵。 这种破坏美感的行为,在何涛眼里,就是最大的罪恶。 自己这一拳,也会因此最终无法达成完美。 他决定,一定要让徐阳付出代价。 即使把他挫骨扬灰也无法让何涛宣泄心中的怒气。 那就先从第一步,摧毁对方的斗志开始吧。 何涛怒吼着,拳势达到了极致,不,比极致更快!更猛! 他竟然临阵突破,超越了自己的极限! 徐阳眼皮微跳,此刻他终于感到了威胁。 严重的威胁。 然而此时,什么都已经不能改变了。 他必须知难而上! 徐阳也爆发出自己的全力。 在这一拳之上! 他的拳,终究是砸上了何涛的拳。 拳对拳,力对力,势对势。 两拳相交的那一刹那, 一阵肉眼可见的波动,从两拳对决的迸发中自然透出。 这是力量的爆发,也是威势的角逐,更是拳法的终焉。 随着波动渐渐扩大,凡是被这看似无形却能被观察到的波动涉及到的一切物质,都开始破碎。 无论是花、草、树、蝴蝶、蜜蜂,一切的一切,都在这阵波动中,被摧毁,被撕碎,被吞噬。 这个过程似乎是极快的,只在一眨眼中就发生了。 这个过程似乎又是极慢的,慢到所有远观的人都能清晰地看到这一切。 看到花碎,草断,树折,蝴蝶折翼、蜜蜂坠落…… 画面如破碎的图片,一格一格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然后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一圈圈的破坏力渐渐扩大,直到围绕着争斗两人身旁三尺之内的所有一切,都变成虚无。 仅仅是一拳之威,恐怖如斯。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弹指芳华 而在震荡中心的两人,漫天的烟尘弥漫下,却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一滴、一滴、一滴…… 鲜血不停地从徐阳口中泛出,顺着他的嘴角滑落,直到滴落在那一片只余下虚无的土地上。 显然,徐阳是受了不轻的伤。 而何涛却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甚至连嘴角边,怀着必胜信心,而透露出的那种充满不屑感的笑容,也未曾有过半点更改。 这一拳是他一生中追求的极致。 朝闻道,文人有这种觉悟,武者自然也有。 他从未想过,自己一生最辉煌的时刻会在此时发生,也从未料到,自己一生威力最大的一拳,会在此地挥出。 武功的突破,需要好的对手。 无疑,与他先前的判断截然不同,徐阳就是这个好敌手。 外人看来,他们无非就是交了两次手,对了两次拳。 只有何涛自己知道,刚刚那一拳,看似一招,其实两拳相对的时候,自己和徐阳都换了不止一招。 若不是有这样优秀的对手,自己怎么可能突破自我的极限,挥出那一拳? 灵动的舞姬,如画般秀美的面上,笑容更盛,这一刻她等了很久。 弘昼面色更阴沉,事情的发生、发展,都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这种无力感。 先前被压制的文官们惊呼声未停,就开始弹冠相庆。 这徐阳,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即使有王爷为他背书,居然会在吃顿饭的这点时间里,就被人打伤了。 看样子伤得还不轻。 无论之前有多大仇,这是都算报了。 他们不是武者,看不懂这一拳之威。 然而武官们之中却有不少识货的。 他们能看懂,他们只是不敢相信。 一个是市侩的药商,一个是无名的武者,两人偶一相逢,居然会迸发出如此璀璨的惊天战局。 如此惊心动魄! 如此骇人听闻! 如此超越凡俗! 这是不是武道的究极,他们不知道。 他们只明白,他们这一生,都未必能再见到,眼前这般接近于武道终极奥义的对决了。 然而同文官不同,他们心中又有痛惜感。 上天既然赐予了如此一场精彩的对决,势必也会拿回去一些东西,比如说,一个祭品。 这至高的祭品,就是武者之心。 两个强者,他们之间必然会有一人陨落。 徐阳慢慢收回了架势,用不停颤抖着的右手,擦了擦嘴角边残余的鲜血。 他承认自己先前确实轻敌了。 对方居然临阵突破,从原本只是给自己带来一丝威胁,转变成真的可以一拳震慑自己。 所幸自己反应也不慢。 所幸,对方超越的,只是外家拳法的极致。 外家拳法,最大的掣肘就是持续的战斗力。 人力终有时尽。 力气再大的人,终也无法持久,只能靠内心的信念支撑。 而内家拳法,有内力源源不断地补充,即使是甫一交手,略处下风,有内力支持,始终是会翻转战局的。 刚刚那一战便是如此。 对方临阵突破,逼得徐阳倾尽全力,挥出自己最究极的一拳。 好对手确实是很难遇到的,徐阳这一拳,也是以往练习中,从未达到过的境界。 然而依然不如何涛这突破的一拳。 所以徐阳被逼入死角。 然而徐阳虽处下风而不败,连日来修炼的“华山混元功”,不知不觉中就透过“破玉拳”散发着威力,境界不断上升! 一层,二层,三层,居然一举突破到了第四层的“华山混元功”! 徐阳体内的内力,其实早就超过了修炼“华山混元功”所能达到的极限,只是这部分内功,只是借助外力修炼而来,并不能完全融汇到徐阳的自身里。 就好像天生神力的孩童,无法完全掌控自身的力量,以至于不能好好利用。 然而,借助对手的超常发挥,徐阳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让他不由自主地将内力汇入经脉,无尽地宣泄出去,而宣泄的工具就是那一招名为“劈波斩浪”的拳法,宣泄的对象,只能是何涛。 何涛只感觉徐阳的拳力,由弱转强,从被自己完全压制,瞬间就维持了平衡,又过了一刹那,如同河水决堤一般,天地之威,压制了一切。 包括自己。 包括自己的那一拳。 何涛不敢相信,然而他不得不相信。 一阵阵雷鸣之声,从他的身体内部隐隐地响起。 别人听不到,也不可能听到。 只有何涛确定,这是自己体内散功的声音。 也是全身骨骼粉碎时,会发出的声音。 这是死亡的丧钟,而他完全无力阻止。 这是怎么回事? 何涛完全不能理解。 他只知道。 他败了。 在他占尽了优势,又临阵突破之后,他居然败了! 败得心服口服! “朝闻道”的下一句,是“夕死可矣”。 他做到了朝闻道,他领悟了武道的精髓,体会了究极的滋味。 他也做到了夕死可矣。 只是时间太短。 甫闻道,即死。 这么短的时间,即不能让他把体会到的武道传播开去,也不够让他与她告别。 不过,够了。 人生能痛快地活这半辈子,足够了。 只是这个美丽的世界,那个美丽的人,终究会远离他而去。 他不后悔。 即使再有一万次机会,他也会挥出那一拳。 那究极他一生,最可怕,也是最完美的一拳。 只是,眼前的这个对手,太可怕了。 思想很快,时间很慢。 当何涛闭上了他那曾经令人畏惧的双眼时,和庆楼内的惊呼声,才刚刚传到他的耳边。 时空飞渡,弹指芳华。 徐阳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孔,这个陌生的人。 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 也没见过他用的武功。 这是一场不期而遇。 这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对决。 或者,和某个人有关? 当徐阳似有所感,将视线转向惊呼声传来的方向,却已见不到那个人了。 面色阴沉似水的和亲王弘昼,第一个步出了和庆楼。 看了一眼倒在地下的何涛,他只说了一句话。 “这人是我的手下,但这事不是我安排的,你,信不信?”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余波 徐阳突然有一种倦怠感。 信,或者不信,其实并不重要。 他当然相信,堂堂和亲王,绝对不会在自己的寿宴之上,行刺杀之谋。 但是事实上,这人确实是和亲王的手下,也确实在这种不适合暗杀的场合,对自己下了手。 这绝不是一句误会可以简简单单地解释清楚的。 所以他只是对弘昼笑了笑。 不需要表达什么歉意,也不需要谁出来给自己一个交代。 刚刚那两拳,已经把自己和和亲王之间的关系,深深地划出了一道鸿沟。 原本可能达成的和解,也被那两拳给轰得粉碎。 徐阳最后看了一眼,依然站立在那里的何涛。 虎死不倒架,何涛也是一样。 即使是死了,即使全身的骨骼都已被自己的内力冲激之下,震得粉碎。 他依然保持着先前的架势。 只是此刻,生命的活力已经离他远去。 他的眼睛早已闭上,他的拳锋已经不再锐利。 “好好安葬他,他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说罢,徐阳扬长而去。 弘昼试图挽留的手停在空中,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徐阳心中所想,他何尝不知道。 追出楼来,他不过是想尽最后一次努力。 从内心深处,他根本就不想有徐阳这样一个对手。 即使徐阳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在弘昼眼里压根都算不得什么。 他的财富,他的武功,他的医术,他的人脉,他的一切的一切,在几乎拥有一切的弘昼眼里,算不上什么。 只要弘昼想,他随时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轻易夺去徐阳的一切。 甚至是徐阳的生命。 只是,不知为何,弘昼心中总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这个徐阳,是一个会坏了自己大事的人。 之前就是如此,自己招揽江湖群雄的行动,被徐阳有意无意中彻底瓦解了。 而先前他所拥有的实力,已经在乾隆的一旨训斥中,被消弭大半。 自己再也不会拥有之前那种肆意招募江湖豪杰的机会了。 这多半是要托徐阳的福。 然而弘昼却无法对徐阳生出半点怨恨的感觉来。 徐阳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反击。 是自己先对他动手,而他,仅仅依靠着反击之力,就几乎断送了自己所有筹划。 原本今日,靠母后的安排,自己可以与他和解,这是个绝对难得的机会。 两个在智谋上、在果决上都可以称得上是势均力敌的对手,能重新握手言和,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却又被何涛,这个原本是自己功夫最好的手下给破坏了。 弘昼不知道,今天徐阳的离开,对自己的大业,最终会有什么影响。 他只知道,他永远拥有了一个可怕的敌人,也永远失去了一个盟友。 即使这个敌人,如今看来,实力有限。 然而这种弘昼眼里有限的实力,在旁人眼里,已经是极为庞大,极为可怕的力量了。 而这,仅仅是这男人,在短短几个月内拥有的。 若是再给他几年,他会走到哪一步? 弘昼判断不出来。 他不敢继续想象下去。 或者,不管他是否承认,他确实是害怕了。 在今天之前,弘昼从来不知道害怕是何物。 有着母后的宠爱,有着皇父皇兄的偏袒,他从小到大,就是无拘无束,无惧无畏的。 然而眼前这个渐渐离去,并不高大的背影,却让他深深感到了挫败感,也深深感到了畏惧。 弘昼甚至有些羡慕徐阳。 羡慕他即使出身低微,几乎可以说是白手起家,却可以不顾一切,随性而为,随心而动。 而弘昼却不可以。 既然出身在这个皇族之中,他所有的一切行为,都被牢牢地限定在一个范围之中。 他的婚姻,是被安排的。 他的爵位,是被安排的。 他的官职,也是被安排的。 甚至连他的爱好,也要在父皇和母后的安排下,选择自己并不愿意喜欢的东西来喜欢。 是不是很拗口? 他的人生就是如此难受,如此憋屈。 徐阳走了,带走的不仅仅是他的善意。 还有弘昼一直以来渴望的一种情感。 一种哪怕没有足够的力量,也誓要抵抗一切不公的决心。 这种情感,原本弘昼认为自己是拥有的,现在想来,只是虚妄。 指了指何涛的尸身,弘昼对管家命令道:“厚葬,查清他为何动手,解决一切后患。” 说罢,他转身就走。 他走的,是和徐阳完全相反的路。 离开了和亲王府,走在大街上,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徐阳一点都不后悔。 当然,他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回到酒宴上。 那样他一样可以吃吃喝喝,说不定还能混个识时务者方为俊杰的好名声。 然而,他不想这样委屈自己。 徐阳知道今天这事和弘昼没什么关系。 然而就在他府上,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种事,他难道就一点责任都没有? 约束不了手下,他这个王爷是怎么当的? 当然,徐阳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在他看来,自己今天来了,也就算给了皇太后面子,不算违背了她的嘱咐。 然而,在这种事件发生之后,总不能别人打了自己左脸,自己还凑右脸上去继续给他打吧? 无论那个家伙,是因为什么理由来袭击自己的,人死如灯灭,徐阳也不想继续追究他的责任了。 然而他可以肯定,那人的背后,一定有其他人的影子。 这个人,徐阳必须除掉。 这也是他留给自己,留给弘昼的最后底线。 若是有这么一个暗中惦记自己的人在,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安寝的。 只是,若弘昼无法给自己一个交代,那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徐阳还没能想好。 有些事不是一时冲动就可以解决的。 尤其在和亲王的王府里,人家若是一直不出来,难道徐阳还能杀进去不成? 他要是有本事在王府里杀个七进七出,那他就不是徐阳了。 头疼啊。 一直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提高。 然而,在面对对手碾压般的优势时,自己还是不够看。 还好,如弘昼般强大的对手,并不是很多。 还好,弘昼也并不是无懈可击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离京 一直到慢慢步行回到了家,徐阳还在考虑这个问题。 先前自己离开和亲王府,固然是放弃了与对方和解的一切努力。 实则,难道不是另一种方式的站队? 一方,是弘昼和他的母亲皇太后。 另一方,则是历史上著名的康乾盛世的最后一任缔造者,足足坐稳了六十年皇帝宝座的乾隆。 孰轻孰重?该站在哪个队伍里,根本就是不言而喻的。 即使是平日里,徐阳也自负自己是个历史爱好者,但是对于弘昼,只不过记得他的两件事。 一件是平日里没事就喜欢给自己开追悼会。 一件就是一言不合,而在朝堂上追打另一名军机处大臣,事后这件可大可小的事,被乾隆皇帝轻轻一笔带过。 除此以外,有关弘昼的其它事,在徐阳的记忆中,毫无印象。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不管弘昼做了什么,心里在想什么,他都是被乾隆仅仅当做一个小弟弟。 同时,这些事情都是在乾隆朝初期发生的,那位被弘昼殴打过的军机大臣,也早在四年前就因为大小金川之役失利,得罪了乾隆,被下令处死了。 也就是说,除了这些发生在乾隆朝初期的轶事传闻,弘昼这一辈子,也没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可以列入史册的事情来。 正符合乾隆给他的定义,一个被骄纵坏了的小弟弟。 如此一个王爷,纵然有皇太后作为后台,自己又何必怕他? 何况,今天这事,完全不是自己的过错,就算是皇太后想怪罪,也找不到自己的头上来。 既然都做了,考虑清楚后果,徐阳很坦然。 于是他决定,还是出去暂避一下风头吧…… 并不是说徐阳就怂了,只是虽然自己的估算是如此,谁知道皇太后他老人家讲不讲道理? 和皇太后这个身处高位的女人讲道理? 徐阳觉得自己还没疯。 万一她就是护子心切,又让蔡小田找自己回去问罪,自己又能怎么样? 想到蔡小田的可怕之处,徐阳决定,怂就怂吧。 反正自己如今对“胡家刀法”的领悟,已经到了一个瓶颈,非生死之战不能突破。 刚才场合不对,和何涛的决战,领悟的是拳法和“混元功”,不然倒是个突破“胡家刀法”第六层的好机会。 有些可惜了。 不过看着“华山混元功”和同时一起提升的“混元掌”、“破玉拳”这三门功夫,给自己带来的奖励数值,徐阳心怀大畅。 很久没能一下子就提升那么多身体数值了,纵然是将来回到主世界要扣除一半,那也是相当可怕的了。 想想自己将来在主世界,只凭自身的身体素质,终于也可以称得上是一名高手了,徐阳就心中暗爽。 拿出之前的规划,徐阳计算了一下。 明天就已经是四月一日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按照自己设定的路线图,大概一个月之后,就能顺路到达太湖之滨的红花会总舵。 那时候应该是五月初,应该还来得及送于总舵主最后一程。 这个亦师亦友的绝世高手,对于徐阳来说可以算是这个小世界内非常重要的一个人物了。 他帮过徐阳不止一次,而徐阳回报他的,只是承诺尽心尽力地帮红花会一次而已。 然而于万亭却并没有计较什么,相反还提供给了徐阳很多情报,以至于徐阳非常顺利地完成了大部分的任务。 送送他吧,深知自己其实帮不了红花会太多忙,能尽一份心力已经很不错了,若是有办法,徐阳实在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于万亭就此离世。 徐阳的医术,比起当初已经提高不少了,当时不能挽救于万亭的生命,或许如今可以了呢? 一夜无话。 第二天徐阳一早就去了展彤家里。 除了拿出身上绝大部分银子和所有值钱的珠宝留给展彤,还特别关照他,自己要出一次远门,如果不是特别珍贵的药材,那么等这笔资金花费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停止收购了。 要知道,展彤替他收购的那些药材,回到主世界卖都够徐阳卖个好几年了。 后世里,有钱人是多,但是未必每个有钱人都需要人参来吊命啊。 而且一下子贩卖太多的药材,引起物价下落少赚了钱倒是小事,就怕会引起怀疑,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徐阳就是个怕麻烦的人,在后世自己人微言轻,就算有一身好功夫,他也没盲目自大到,单凭一己之力,就能对抗所有觊觎自己财力和珍贵药材的势力。 所以再多收购珍贵药材,真的是没有太多必要了。 何况,他也真的是没钱了。 给自己留了几千两银子作为应急之用,其它所有的东西,差不多价值二十万两银子,徐阳都留给了展彤。 把一切都交待清楚之后,徐阳便准备离开了。 展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执意要送徐阳一程。 徐阳也说服不了他,只能由他去了。 展彤也算是自己在这个小世界,交往很深的一个朋友了。 徐阳决定将来离开这个小世界之前,要送他一些好处。 骑着展彤替他安排的一匹好马,出南门,与展彤依依惜别之后,徐阳踏上了南下之路。 一路上,春日里苍葱的山色美景,留不住徐阳。 从徐阳身边掠过的,不仅仅是春风,也有那些任务对象所在的居所。 运气很好,似乎大部分人在经历了去年那场惊人的厮杀后,如今都安安稳稳地呆在家里或是门派中。 徐阳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他们。 若是有悔罪之心的,徐阳小惩大诫,也就放过了他们。 他并不是执法者,这些人既然有了悔过之心,并且只是帮凶,那么就算是罪不至死。 只是可惜,这类人很少。 绝大部分人见到徐阳,就如同见到了悬赏的银两一般,都不用徐阳多说什么,直接便扑了上来。 他们以为徐阳是送上门来的菜,结果他们都错了。 他们唯一的结局,就是死。 以死谢罪。 徐阳不觉得杀了这些名为豪杰,实则暗中当强盗的人有什么问题。 他身上背的悬赏也不少了,不在乎再多一些。 于是,江湖上居然莫名地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这倒是徐阳始料未及的。 “杀人毒医”的名气,再一次传播开来,随着徐阳南下的脚步,渐渐地被传到了南方武林之中。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江南 “这杀人毒医也太过可恶!”“砰”的一声,一名江湖豪士打扮的壮汉拍着桌子怒骂道。 一旁,同桌的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也是点头赞同:“不错,这毒医从帝都出来,一路杀人盈野,不知多少武林豪杰遭了他的毒手!” “奴家倒是很欣赏这种充满了男人气概的大男人呢。”一名盛妆打扮的……男子如是说。 “少恶心了,野玫瑰!”先前那位豪客笑骂道:“毒医没杀死我们,你想恶心死我们啊?” 那名叫野玫瑰的美貌男子,微眯着桃花眼,娇笑着对豪客调笑道:“古大爷,果然有男子气概,若是你愿意,奴家不是不可以从了你的……” 说完还抛了个媚眼,实在是……让人吃不消啊。 古雄的心中又是一阵恶心感泛起,转过头来,决定不再理会这个奇葩。 中年文士也没再搭理那个外号叫野玫瑰的神奇生物,饮了口酒,继续对其他人说道:“最可怕的,是那杀人毒医杀人毫无理由,你说他若是为名吧,一路上诸多名门大派,也不见得他去拜山,若是为利吧,那些被杀的江湖人士,家中也并没有遭到什么洗劫。” “正是如此!”这一桌上坐了起码有六七个江湖人士,中年文士的对面那位面容古拙的道人,也附和道:“那些被杀的人士,有些不过江湖三四流的身手,杀了也不能扬名立万啊,莫非他身手不行,只是为了练刀壮胆?” “怎么可能?”一名尼姑打扮的女子,先前正在和一根猪蹄搏斗,此时也抬起头来,开声道:“别人不提,那位在山东百会寺被杀的静智大师,与贫尼有旧,此人可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不也被毒医干翻了?” “咯咯咯咯……”一阵娇媚的笑声过后,野玫瑰又开口了:“无忌师太,这个干翻了的干字,用得妙,这个有旧更妙,和尚配尼姑,野狼配母狗,绝配啊……” “砰”的一声,这次拍桌子的换成了无忌师太:“野玫瑰,你不想活了?!” “好可怕啊!”野玫瑰拍拍一马平川的胸口,娇声道:“吓死奴家了,无忌师太好大的威风,诸位亲哥哥,可要为奴家做主啊!今天晚上,奴家必有后报!”说完,还抛了个媚眼给在桌的每一位豪杰。 “呕!”除了野玫瑰自己,一桌子上的其他人都吐了,包括那位无忌师太。 除了这桌嬉笑怒骂的奇葩外,其实这个小小的酒肆之中,江湖人士还有不少。 五六张桌子都已被坐满,有些没位子的,便站在酒肆外等待着。 只是他们每个人,似乎都面带忧色。 这“杀人毒医”一路南来,死在他手里有名有姓的江湖豪杰已经不下于十几名,其中更有百会寺的静智大师,龙泉山庄的左副庄主这等一流高手,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何况,他挑战的对象根本就是毫无规律,既然去挑战了百会寺的高僧,那么同在山东,离百会寺不过数十里之遥的泰山派却不见他去拜山。 龙泉山庄都挑了,却又为何只挑一个副庄主? 传闻中,龙泉山庄这位左副庄主的武功要远高于庄主龙百川,为何放弃挑战名气更响,武功更弱的,而选择去杀左副庄主? 要知道左副庄主可是嵩山派左掌门的亲弟弟,他既然敢如此得罪嵩山派,怎么可能又惧怕一个泰山派? 这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既不为名,又不为利,难道此人杀人只为了一时的喜怒? 可那些被杀的人中,好多都是安安静静待在家里时候被杀死的。 在家的人,如何惹得他老人家不开心了?不可能啊。 他挑战过的人,如果胆敢反抗,就从未留过活口。 只听说有几个闻听到“杀人毒医”大名,立刻下得跪拜求饶的高手,被他轻易放过。 难道他的目的就是别人看到他就跑,见到他就跪? 即使是这样就可以躲过他的毒手,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不肯的。 那些人即使是留下了性命,他们在江湖中的名声也就算是交待了。 武林中最看不起的就是胆小如鼠的鼠辈,从此以后,无论什么团体,都不会接纳这种人物进入。 可以说,武林中从此便再无这一号人物了。 在这些江湖人士心里,这比杀了他们都要更难过。 无疑,如果说如今江湖中最大的公敌,就应该是这个“杀人毒医”徐阳莫属了。 听闻此人以前是叫阎基,不知何故,如今改名为徐阳。 据说他在帝都还有神医之称,前些日子,被当今皇上的弟弟,和亲王弘昼给逼出了帝都。 恐怕是因为这个,才向武林人士动手,用以泄愤吧? 许多人纷纷都将原因归结于徐阳被逼离开帝都,一腔怒气无从发泄。 当然也有人质疑,此人离开帝都也有将近一个月了,再大的怒气,也该宣泄光了,还一路杀过来,难道他不怕有报应吗? 更多的人,才不管这毒医究竟是为何挑战诸多高手,要知道,他一路南来,每处虽都只杀一两人,但是谁敢保证自己不会是下一个? 因此,势必得提前想一个办法,来解决这个祸患。 这才有人领头,决定在这太湖边聚会江南武林同道,决意商量出一个对策,来应对这个武林危机。 聚会的时间,约定在今日午时。 此时,时间已经无限接近了,看着头顶的日头,焦躁的心已经让众人的耐心被消耗殆尽。 “那个死头陀怎么还没到?”说话之人,是太湖水匪中最大的帮会,青龙帮的岑洪,岑帮主。 岑帮主今年四十八岁,过多的花天酒地已然摧毁了他往日里引以为傲的身体。 越是这种沉迷酒色的人,往往越是胆小如鼠。 青龙帮往日里可谓作恶多端,因此,当杀人毒医一路南下,扫荡群雄的消息传开,最担心的人就是他了。 岑洪知道他和他的手下,手上究竟沾染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 这是倾太湖水也洗不干净的罪恶。 从心底,他害怕毒医是那种替天行道、行侠仗义的好汉,虽然听起来他并不像。 然而巨大的恐惧,终于让他主动参与了此次聚会。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杀生头陀 要知道,这个头陀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 论起来,他杀过的人,恐怕比整个青龙帮上下数百人所杀过的还要多。 然而这次,他甚至连对自身恐惧的掩饰,都做得不是很好。 虽然聚会是杀生头陀领头组织的,但岑帮主总觉得这个恶名昭彰的头陀,对于毒医的到来有一种不由自主的恐惧。 甚至比近年来一贯胆怯的岑帮主自己,表现得还要明显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岑帮主总觉得杀生头陀隐瞒了一些事情。 岑帮主曾不怀恶意的想过,难道那杀人毒医是专为了这个头陀而来的? 岑帮主不知道,他的想法,无限接近于事实。 当然这种臆测,他不会说出来,毕竟杀生头陀的武功,在江南道绿林也算威名赫赫,无数的战例,足以证明他就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若是有选择,岑帮主宁愿帮着他去杀掉那个闻名天下的毒医,也不愿意与杀人头陀为敌。 毒医也许过去得罪就得罪了,他还能将这里所有人都干掉不成? 而杀人头陀的恐怖,不管是不是他的敌人,都深深印刻在心里。 他曾经因为一语不合,就虐杀了太湖渔帮上下一百七十六名高手,每个人死前都受尽了折磨,就连临安府的总捕头飞天神鹰卜不凡都说过,这些人的尸体,连他都看不下去。 他也曾经因为一个小孩子一句说他丑的无心之语,就灭了世代行医积善的叶神医一家六十七口,甚至连看门的那条狗都没放过。 这次天人共愤的行为,除了导致他被官府悬赏的金额高了一倍之外,并没有让他有什么实际上的损失,还让他的凶名更盛。 就连虎踞太湖之滨的红花会,也拿这个头陀毫无办法。 他武功太高,恐怕整个红花会有把握能击败他的,不超过四、五人,而能凭一己之力抓住他或者杀死他的,更是可能只有总舵主于万亭一人而已。 而这头陀又是极为精明的人物,一旦有风吹草动,他溜得比谁都快,所以红花会诸位当家,也拿他并没有什么办法。 何况,他虽然为人阴毒,却也没有做过什么妨碍红花会发展的事,因此两方暂时保持了互不干扰的僵持状态。 此时,日头已经开始偏西,早过了约定的时间,杀生头陀却迟迟未到。 就有耐不住性子的江湖豪客,借着酒劲,开始发飙,直言这头陀一定是临阵胆怯逃跑了。 岑洪暗想,你们这些无知的家伙,是不知道那头陀的可怕,必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等他来了,有你们的好看。 但是,能耽误杀生头陀的,又会是什么事呢? 岑洪不敢再想下去,或许,是自己过于担心了吧。 此时,终于有人发现,从官道上慢悠悠地来了一人一骑。 此时已是农历五月,江南的天气已然是有些闷热了,看那个一直在抹汗的汉子身材瘦削,显然并不是众人印象中身材高大的杀生头陀。 众人顿时便有些失望,纷纷重新走回了酒肆。 只是此人似乎胆子奇大,看到这里各种奇异打扮的江湖人聚集,居然没有选择逃跑,倒是奇了。 非但没有逃跑,相反还慢慢策马溜达过来,估计是错过了饭头,想来这里吃些饭菜。 早有人上去驱逐,那人倒也不生气,停了下来,只是并没有立刻就离开,而是解开了马脖子上系着的一个包裹,递给了驱逐他的豪客。 豪客没料到对方居然有如此的行为,而且他也没有硬闯酒肆的行为,一时不便再翻脸,提着包裹就回来了。 没想到,被放置在桌上的包裹,打开后,众人一眼看去,都被吓得怪叫一声又后退几步。 那些在外围没能看到的人,被前排的人踩到脚趾的不在少数,一时间,各种怪叫声,雪雪呼痛声不绝于耳。 这包裹里,装的赫然是一颗人头。 是杀生头陀的人头。 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过杀生头陀本人,他们绝对可以确定,这颗人头确实是他的。 人头上血迹早已干涸,显然他死了有些时辰了,人头怪眼圆睁,就好像还活着一般。 若不是青天白日的,恐怕这些原本胆大包天的江湖豪客,起码得有一半被吓晕。 实在是,谁都没想到,组织这场聚会的杀生头陀,居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第一个就被杀死,还被人把头颅带到了这里。 这和当面挑衅有什么区别? 不对,此时反应快的人就想到了,既然连这该死的头陀都被杀死了,岂不是说,带来头颅的那个人就是…… 比如说头脑机敏如岑帮主,已经迅速转头望向来者,只是一时转得太快,脖子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吧声,眼前一黑,几乎晕了过去。 强忍着痛楚,岑洪努力望向来人。 精瘦的身子,猥琐的面容,岂不正是传说中的那个“杀人毒医”吗? 岑帮主心中不由得有些暗恨刚刚死去的杀生头陀,怎么居然就把这位杀神给引来了? 然而此时,怪谁都没用了,一众反应慢的江湖人士现在也都明白了,纷纷转头,给徐阳送上注目礼。 徐阳表示情绪很稳定,这一路过来,类似的阵仗他也见得不少了,只不过那些人里没有自己的任务对象,所以他能避就避过去了。 这次不同,杀生头陀本身就是自己任务中很重要的一环,一流高手啊,那就意味着……更多的积分。 从红花会的一位当家那里,得知了这次聚会,既然是针对自己的,当然不好意思不来。 徐阳谢绝了对方要陪自己前来,共同应对的好意,孤身一人来到了太湖之滨。 有着金手指的帮助,徐阳早早就在路上截住了杀生头陀,这一战其实并没有徐阳如今表现出来这样轻松写意。 杀生头陀的武功确实挺高的,起码不逊于当初的田归农,一对戒刀飞舞,如果不是徐阳战斗过程中,突然拿出了冷月宝刀,乘其不备削断了戒刀,恐怕不一定能拿得下他。 即便如此,徐阳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 最大的好处,其实并不是完成任务收获的那点积分,而是在这次战斗中,徐阳封滞已久的“胡家刀法”终于突破了。 此时徐阳可以说已经一览众山小,如果加上冷月宝刀的加成,他的“胡家刀法”已经达到了最高的第七层,已然不次于巅峰期的胡一刀了。 所以,他在治疗好自己身上的伤之后,便放马缓缓而来,赴这个针对自己的鸿门宴。 在徐阳看来,就连杀生头陀这个一流高手,都被自己给灭了,那么在场的这些江湖人士,不是针对哪位,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辣鸡。 第一百二十章 威胁 心未平,仇已深。 虽然徐阳明白,自己和在场的这些江湖人士们,本没什么仇怨,然而既然他们商量好了要来对付自己,他也就没有那么轻易放过他们的理由。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 怨不报,谈何报恩? 徐阳并不是一个轻言宽恕的人。 尤其是,他可以占上风的时候。 占尽上风还谈什么宽恕,他又不是白莲花圣母。 徐阳笑着拍了拍手,原本离他较近的几个江湖客,就如同躲避瘟疫一般迅速后退。 他们不相信徐阳就是这么随随便便的走过来,他“杀人毒医”的可怕名声早就传遍了整个武林。 每个人都相信,他的身上至少携带了几百种毒药,拿出任何一种,都可以把他的对手送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其实徐阳绝对应该感谢这种不实的传闻,这些传闻,让杀生头陀招募同行者时,变得艰难了许多。 不然,整个江南武林道,难道就这百余人? 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同杀生头陀一起来应对徐阳这个最新出现的武林公敌。 这也是为何即使到了聚会当日,杀生头陀还不早早赶来参加的原因。 他在尽最后一份努力,招募那些未到的江湖同道。 只是,有时候努力未必就会成功。 眼前这百余人,徐阳相信已经是整个江南武林道上胆子最大的一批人了。 即使如此,当徐阳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扑面而来的恐惧感,依然侵袭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例外。 就连之前风骚无比的野玫瑰,此时也收敛起了性感的身子,悄悄躲在他人身后,一双妙目倒还是偷偷注视着徐阳,这个他眼里远谈不上帅气的中年男子。 徐阳当然不知道这一切,他只知道,当他缓缓走近酒肆时,那些原本围着他的江湖豪客,步步退缩。 这仗,不用打,这些人的士气已经跌到了低谷。 他们害怕自己,这点徐阳并不例外,他只是不知道,自己一路南下的那些杀戮行为,居然会被人传播得那么恐怖。 就像传说中的山魈一样,那些平日里凶残如虎豹的武者,在徐阳的眼光注视下,纷纷低下高昂的头颅,如同一只只犯了错的小猫,等待着主人的裁决。 “诸位的来意,我已明白了。”徐阳尽量让自己的言语显得温柔一些,他知道现在自己是被上百人围堵在中间,只要有人发一声喊,众人被鼓动,一拥而上,倒霉的很可能是自己。 或者说,不是很可能,一定是自己。 “既然如此,我就来了,大家对我的礼物,可否满意?” 徐阳所说的礼物,自然就是那颗杀生头陀的头颅了。 谁敢不满意? 你不满意?那就再送一份礼物好了,直到所有人都满意,或者都成为礼物。 徐阳温柔的声音,让这份威胁,显得更为令人恐惧。 “变态!”有人心中暗骂道。 更多人的脑中,则只有一个念头,若是今日能逃脱大难,回去一定吃斋念佛,终生行善积德。 就连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岑洪也忍不住这样想。 若是忏悔有用的话,岑帮主宁愿下半辈子都能忏悔自己所犯下的过错,也好过如今这种死局。 “既然都不说话,我就当你们都满意了,没问题吧?”徐阳又道。 还是一片寂静,实在是没人敢回答。 四周,除了偶尔有风吹过,带动树叶的声音,几乎是死寂的。 徐阳对这种不算回应的回应,很是满意。 这种情况下,只要每个人都懂得害怕,懂得明哲保身,那么自己就绝对安全。 他不介意放过那些仅仅是义愤填膺来参与围捕自己的人,那些人只是笨,罪不至死。 但是对于那些双手沾满鲜血的黑道巨擘,他一个也不打算放过。 坏人,总应该付出坏人应该付出的代价。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每个人做了坏事都得不到惩罚,那么好人又有谁还肯去做? “我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徐阳一边思忖着措辞,一边缓缓地说道:“我也知道你们的担心,但事实上,我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鬼才信!”不少人是这样想的,却不敢说出来。 所谓恶名昭彰,莫过于此。 “我也很想诸位,能平平安安回家,开开心心地和家人团聚。” “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你们说是不是啊?” 一句又一句,语气温柔,所表达的意思也很客气的话语,却压迫得众人更为恐惧。 这是问候吗? 这特么简直就是红果果的威胁。 不仅仅是威胁着在场众人的性命,惹得毒医不开心,家里上下老小都得去那边团聚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笨蛋,都知道这种事,是真的有极大可能会发生的。 对于杀人毒医来说,一个人也是杀,一家人也是杀。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他身上一不小心漏点毒药出来,别说一家几十口人了,就是几百口,几千口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解决掉的? 传闻中,无论是天龙门的高手还是饮马川的群盗,都是被眼前这个与官府勾结的败类,用毒药给解决的。 天龙门倒还好,大部分人最后都是经过官府判决,该服刑的服刑,该释放的释放。 饮马川,反过来了,除了极少数人,最后是被官府判决之外,其余的几百口山贼啊,都是死在这个毒医手下。 此时虽然官府方面一直否认,但是无论是哪里,没有不透风的墙。 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流出。 他们不信,没有这个毒医下毒,饮马川那些被官府反复征剿了几十年也安然无恙的山寨,会轻易失守? 骗鬼呢? 越是这样,这些平日里嚣张跋扈,个个眼中无人的武林群豪们,此刻都乖得像是私塾里等着老师打手心的小娃娃。 若是平日里那些被他们欺压的百姓,看到这一刻,恐怕没人敢相信的。 别说老百姓不相信,就连这些豪客们,他们自己都不信。 不就是一个“杀人毒医”么?大家伙儿一起上,用人命堆也堆死他了。 然而,每个人此时都退后了半步。 英雄,还是让别人去当,比较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分割 场景很诡异,一个原本应该热闹非凡的酒肆,里里外外围了上百人,此时却鸦雀无声。 只有一个人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 “好了,既然大家都听懂我的意思了,那么我也就不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有些别的声音开始响起,虽然很弱很轻,却在这一句话后,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肃静。 有轻声抽泣的声音,也有两股战战的人,腰间的佩剑和他人武器轻碰的声音,更多的,是大部分人为了保持心中的镇定,而大声呼吸的声音。 所有人都知道“杀人毒医”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却没想到,才几句话,难道就要图穷匕见了? 这一切都在徐阳的意料之中,他依然连眉头都没能舒展开来:“这事我也很犯愁啊,毕竟那么多人,也不过是个个都恶贯满盈的,总归也有几个好人的,不是吗?” “是,是。” “神医果然明判!” “神医武功卓绝,行侠仗义,杀死天下第一恶人杀生头陀,实在我辈楷模……” “…………” 一时之间,各种附和声,溜须阿谀之声不绝于耳。 有几个持身甚正的江湖人士,不由得有些脸红。 有些话,就连徐阳听了,脸上也微微泛起了赭红色,没办法,他脸黑。 手一抬,制止了某些无良人士继续下去的想法,徐阳继续说道:“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凡是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做过恶事,也没有滥杀过无辜的,站到我的左手边。” 瞬间,右面清场。 说完全清场也不全对,也有七八个或是比较老实的,或是恶名太大,觉得混不过去的,无奈地留在了右边。 徐阳对留下的那七八人似乎颇有兴趣,上前一个一个打量了一番,问了下他们过往的恶行。 基本都是横行乡里,打家劫舍之辈,有几个说着说着还抽泣了起来,最后索性跪在地上大哭。 如同那些即将被宣判死刑的罪徒。 心中除了绝望,不剩下其它。 徐阳却笑笑道:“既然你们都算老实,又有悔过之心,那么……” 众人等着徐阳的判决,不由得心中激荡,这留在右边的人里,难免有几个是和他们有些交情的。 那些人心下不忍,想要帮忙说清,却又不敢。 “你们不想替他们说些什么吗?”徐阳回头望了望左手边的诸人。 没有回应,这时候说情,无疑是做替死鬼。 “既然如此,那么,你们就回家吧,记得以后要做好人。”徐阳说罢,对右边那几个人挥了挥手,然后便转过头来,不再看他们。 这……这就被放过了? 那些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面相觑了一番,惊喜与恐惧同时涌现在他们的心里。 原本还以为平日里坏事做尽,今日终究难逃一死了,谁想到恶名昭彰的“杀人毒医”,居然会放自己这些人跑路? 死里逃生,绝处逢生,这岂不是让人喜出望外? 但是同时,恐惧也涌上了他们的心头。 会不会是猫戏老鼠那一套?明面上放自己跑,暗地里已经下了毒…… 有胆大的,已经开口问道:“神医真的放我们走?” 徐阳也不看他,只挥了挥手,反而对左手边那些一脸懵逼的“好人”说道:“很奇怪为什么放他们走吧?” 点点头,整齐划一。 “要说你们是好人,你们自己信吗?我呸!”徐阳越说越激动,喷了面前这些江湖豪客一脸口水: “就连我这么一个大善人,也不敢说自己从来没做过错事,没杀过无辜,就凭你们?如果你们但凡有点羞耻心,刚刚就该留在右边,有羞耻心的人,才会改过自新,才会重新做人,这么好的机会,你们居然放过了?我可真替你们可惜!” 右边那几个,听到此处,终于明白自己真的没事了,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酒肆,命都不要一般,拼命奔跑。 这么多的人,徐阳确实没办法一网打尽,能力有限啊。 所以,必须将他们这群人分割开来。 拉一批,打压一批,这样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而刚刚那几个逃跑的,只不过是徐阳设计的第一步。 总要给别人一点希望,人家才不会跟你玩命啊。 一切,才刚刚开始。 这边,就有人站出来,不服道:“难道天下就没有好人吗?我严童就从来没做过坏事,也没杀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说话的是一个身高足有八尺的壮汉,浓眉大眼,看上去像个二手的好人。 “你说你是好人?我不信,你有证据吗?”徐阳冷笑着问道。 这……做好人还有什么证据?在场的人都想,做坏事或者还能找出点证据来,做好人,没乱杀人,怎么证明? 看壮汉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徐阳冷冷道。 “好吧,我今天索性就大方一把。”手指划了一圈:“你们中如果有人能证明他做过坏事,我就放他回家,不过记住了,必须是实证,骗我的下场,你们会知道的!” 这句话说出,场内又一次冷场。 高大壮汉严童,他可是南少林的俗家弟子,背靠着莆田少林寺,平日里谁敢得罪他? 若是今天因为毒医的一句话,就选择出卖他,将来南少林找上门来,该如何应对? 但是很快,有人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南少林若是真的找来,那起码也得一两个月,自己可以跑,也可以托人说情。 总之有大把的选择机会,可以不死。 而面前这个杀人毒医,可是个随时真会要人命的主。 杀生头陀那么厉害的武功,都被他轻轻松松拿下了人头,得罪了他,今天就得死。 与其自己死,还不如你严童去死。 顿时一下子有三个人跳了出来,揭露严童平日里的恶行。 在场的人,几乎没人能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正义无比的少林弟子,背地里居然干出了那么多勾结官府,欺压良善的坏事。 别的不说,仅仅是去年一年,他就为了一块太湖边的上好水田,勾结官府,将自己的结拜义兄送进了死牢,然后霸占了义兄的财产和妻妾。 至于其它的各种窝赃庇赌,放印子钱,逼良为娼之类的黑事,相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了。 揭发他最厉害的,正是他自己的师弟,同为少林俗家弟子的黄杉。 严童本想要辩驳,却被黄杉和另两个揭发者胡立、宋四通出示的各种实证给打懵了。 既然严童确实是恶贯满盈,徐阳不介意送他一程。 第一百二十二章 烛泪 对于严童,徐阳没有选择留情。 对于第一个敢于跳出来质疑自己的家伙,徐阳必须从所有的方面,来消灭掉这个会搞乱局面的苗子。 在场那么多武林高手,实际上徐阳是处于弱势的。 他必须保持自己强势的形象,不然若是那些人反应过来,选择一起联手对付自己,只怕他会死得很难看。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任何威胁到自己的,都不能让他继续存在。 就在严童面对那些不利于自己的证据,还在想尽一切办法百般抵赖的时候,徐阳左手尾指指尖一弹,一抹淡淡的浅白色粉末,无声无息间便飞溅到了严童的右手上。 此时众人的关注点,都在严童和那三个揭发者之间,并没有人注意到徐阳的这个小动作。 即使有人无意间注意到了徐阳的举动,也只会认为是他的一种不太雅观的习惯。 在这个四周都是江湖人士聚集的地方,不太讲究形象的狠角色多了去了,何况还是徐阳这种级别的。 严童更没有留心,实在是因为他的心太乱。 自己多年来竭力保持的声誉,没想到居然今天会被人揭穿。 早知如此,自己根本就不该来对付这个毒医。 想来他也不会有功夫来针对自己这种小人物。 只是,这五月里的天,为何这般燥热。 他有些想脱了衣服凉快一下。 然而理智毕竟压制了欲望。 已经得罪了毒医,再在他面前行为不检,岂不是自寻死路? 或者,私下里将家产分他一半?或许可以得到宽恕? 想想自己多年来干尽缺德事才积累下的财富,居然要分一半出去,严童未免有些心疼。 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有机会再捞回来就是。 天好热。 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随即严童就听到有人在惊叫。 叫什么叫?没见过半点世面的家伙们。 只是为何额头上有些热辣辣的? 周围惊叫声逐渐变大了。 此时严童才感觉有些不对。 手背开始疼痛了起来,身上更热。 目光扫向自己的右手手背。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手背能看见根根白骨? 严童抬起头来看向徐阳。 徐阳也看着他,看着他渐渐改变的样子。 那半本《药王神篇》里,记载的固然是以毒攻毒的方法,只是此时的一嗔大师,还放不下当年那些执念,依然记载了一些顶级毒药的配比方式和使用手法。 这一款“烛泪”,就是其中最可怕的毒药之一。 徐阳自己都没想到,“烛泪”的效果,居然如此恐怖。 严童感觉浑身都在燥热,浑身都在发软。 已经支撑不住了吗? 周围的人已经都远离了他,所有人都看见,这个高大精壮的汉子,如今就跟一尊巨大的蜡像一般,在五月里并不算酷热的阳光照射下,渐渐消融。 从右手开始,然后是额头,最后全身的皮肉都在不停地融化。 严童根本无力反抗,他想叫,他想求饶,他想痛哭…… 然而他能做的,就只是看着自己慢慢地融化。 像一颗蜡烛,像一尊蜡像。 所有人此时看向徐阳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位行走人间的阎罗。 不,他比阎罗更为可怕。 阎罗只会要你的命,杀人毒医则会把你连皮带骨一起变为虚无,直至魂飞魄散! 此时严童全身已经只剩下了骨骼,骨骼自然是撑不住整个人的。 严童早已瘫倒在地。 最可怕的,即使如此,是他仍然没死。 一双绝望的双眼依然睁着,眼珠居然还能转动,看着身边这些平日里和自己称兄道弟的武者们。 有人甚至在他眼中还能看出一些除了恐惧外,本不应该存在的笑意。 嘲笑。 你们以为他只会杀我一个吗?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冲了出来,拔出腰刀,一刀,砍向瘫倒在地的严童。 一刀、两断。 人死、灯灭。 无论是谁,当他的头颅被从躯体上砍下,他都活不下去了。 严童当然也不例外。 他最后望向凶手的眼光,居然没有仇恨,没有怨毒,反而充满了感激之情。 徐阳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出手阻止。 如果有可能,他更愿意用刀去结束严童的生命。 然而此时,他无论如何出刀,结束严童性命的同时,更大的危机才会来临。 一个人最害怕的,并不是黑暗、怪兽、鲜血或是毒蛇,而是未知。 当这群人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底牌时,徐阳才能确定他是最安全的。 当徐阳显示了自己明面上的实力,哪怕比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苗人凤更高,这一百多号人,也未必就会像如今这样害怕。 人性就是如此,永远只看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而忽略了其它所有的可能。 没人知道徐阳是怎么杀了严童的,他们只看到,他要严童死,严童就死了。 死得很惨。 死的方式,是他们闻所未闻,甚至连想都想不到的。 徐阳会不会用同样的方式,甚至是更可怕的方式来对付自己? 没人知道。 然后这种未知锁带来的恐惧,就会摧毁他们所有的自尊和自信。 这一点,徐阳有把握。 “好了。”徐阳温柔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所有人都不自知地退后了好几步。 瞬间,徐阳身边原本已经空荡荡的圈子,又扩大了不少。 徐阳笑道:“罪魁祸首已经付出了代价,是时候履行我的诺言了。” “我答应过,如果有人指出严童的罪行,那么他们就可以回家,我说话算话,不过……”徐阳看了看那三位揭发者:“现在有三个人,超过我规定的名额了呀,有点伤脑筋啊。” “还是老办法吧,你们三个人互相揭发,只要有一个被证明做过坏事,那其他两个人就能回家了。” 三个人互相看看,死道友不死贫道,咬了咬牙,黄杉抢先揭发了宋四通平日里的恶行。 果然徐阳很遵守承诺,放走了他。 而另两个人则需要继续互相揭发。 第一百二十三章 混战 他们都做过不少好事,自然也做过更多坏事,其中有很多事,他们都是互相帮衬着做的。 好事自然没人再提,平日里提得太多了。 不过他们做过的坏事,不少人还是第一次听说。 所以,他们的揭发都很有力,也很难被否认。 徐阳选择了罪名比较轻的胡立,也放他回家了。 面对着宋四通,徐阳又笑了笑,问道:“你还等什么?” 宋四通似乎还没明白徐阳的意思,仔细想了想,似乎是明白了,也笑了:“谢谢神医大人,我会在下面等你。” 他拔出宝剑,立刻就自行了断了。 徐阳看着扑倒在地的尸体,点了点头:“倒是没看出来,这人却是条汉子。” “好了,我也有些累了。”看了看剩下的那些人,徐阳缓缓道:“简单点,你们无论谁指出另一个人的罪证,只要能够确认,他就能回家了。” 至于另外那个人么,徐阳没说,他也不用再说了。 鉴于徐阳先前放过那些人而累积的守信名声,他说的话所有人都不敢不信。 只是每个人心中,难免总会有些盘算。 一时之间,有些冷场。 徐阳不急,他们终究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此时突然跳出一个人,拔刀指向徐阳大吼道:“杀了他,杀了他,我们所有人都能活!他的武功,不可能杀光我们所有人!” 徐阳冷笑,这个傻子,根本不用自己出手对付他。 果然,话音未落,一把剑已经刺穿了刀客的后心。 刀客闷哼一声,想转过身来看清杀害自己的人。 更多的刀剑,刺穿了他的身体。 杀他的那些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蠢货,你想死别连累我们!” 这些人都是聪明人,徐阳需要更多这样的聪明人。 其实在徐阳看来,那个傻子说的,才是正确的解决方式。 有时,最简单的方法,才是最正确的方法。 可惜,傻子的话,聪明人是绝对不会听的。 这世上,聪明人太多。 而傻子,则太少了。 剩下的人,个个都蜂拥上前,想要抢先揭发别人,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没人可以保证自己这半辈子,绝对只做好事,从未做过坏事。 即使有些事,确实并不为人知,然而谁又能保证,所有的事都隐瞒得只有天知地知? 然而,此刻谁都想抢到第一个揭发他人的资格,这意味着他安全了,也意味着别人的性命就捏在这个人手里了。 所以,为了抢夺这个揭发他人的资格,这些聪明人甚至不用徐阳说什么,或者有什么暗示,一言不合就开始了自相残杀。 只要第一个人开了头,剩下的那些人,也都疯狂地砍杀了起来。 谁接近自己,谁就可能是敌人,可能是来害自己的。 对付敌人,只有一个字。 杀! 看着这些人,如同困兽般互相厮杀,徐阳缓缓退后了几步。 他可不想鲜血溅自己一身。 身后有轻笑的声音。 徐阳瞳孔一滞,居然有人轻功这么好。 潜到自己身后,居然都没被察觉。 还是自己轻敌了啊。 如果一直看着导航系统,也不会如此失算了。 好在,此人身上并没有杀气。 不然徐阳就算是拼了会受伤,也要先除掉她。 “奴家好怕,毒医大人果然手段高明,居然几句话,就让这些白痴自相残杀起来了呢,奴家好害怕呀。” 声音很好听,说话也很轻声,除了徐阳自己,应该没有别人能听到。 徐阳想回头看看这个妙人儿,然而却被阻止了。 “别回头,杀人毒医的手段太高明了,你一回头,奴家就怕再也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呢。” 黛月轩最上等的脂粉香气一阵阵传来,背后站着的这位,应该是个不难看的女子。 对女人,徐阳总是下不了手。 不然此时,敢站在自己背后,哪怕那人武功再高,也早就该倒下了。 轻功好的人,不代表其他方面也很强。 哪怕不用转身,徐阳也有超过一百种方法解决她。 幸好,她是个女人。 幸好,自己还算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两人保持着这种姿势,看着眼前那帮人继续残杀。 就跟传说中的养蛊一样,让那些毒虫蛇蚁在一个罐子里互相残杀搏斗,能最后活下来的那一只,就是蛊。 这些人想要对付自己,那么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求仁得仁,他们死得不冤枉。 反正他们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岑洪也在人群中厮杀。 他的武功不弱。 虽然多年没有生死搏杀了,不过他的底子还在。 眼前这帮小畜生,一点都不懂得尊老。 居然抢先对自己动手了。 哈哈,还不是被老子剁翻了好几个。 不过手里的刀子,怎么越来越重了呢? 眼皮也被从头上流下来的汗水和血水,打得有些睁不开了。 可恶,若不是自己的几个得力手下,从乱战一开始就已经丢了性命,自己怎么可能如此狼狈。 岑洪觉得渐渐舞不动手中的大砍刀了,他开始悄悄地退后,他的行动很慢很慢,也很隐蔽,他可不想惊动别人。 可惜,计划失败了,想退后的人可远不止他一个。 既然成为别人撤退道路上的绊脚石,那么别人想要一脚踢开他,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四面都是敌人,岑洪又拼了命挡住了几下袭来的杀招。 终于,一根峨眉刺捅入了他的胸口。 峨眉刺来得太快,他太累了,动作太慢,挡不住了。 当他庞大的身躯,最终倒下时,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惧和绝望,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拼了。 拼不动了啊。 他倒下时,无忌师太和古雄、青云道人等人,早都已经倒下。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当在场的一百多人,只残存了十几人时,徐阳终于可以确定,自己绝对安全了。 他喝止了众人的死斗。 剩下这些人,人人带伤,个个都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上,瘫倒在那些被他们杀掉的同道中人的尸体旁。 现在别说让他们再杀人,就算翠云楼最美的红倌人,脱光了站在他们面前,估计也没人能爬得起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总舵 一地尸体,一地狼藉。 这些人,如同经历了一场异变,谁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是说好的齐心协力,灭了那个杀人毒医的吗? 怎么现在却变成自相残杀了呢? 每个人手上,都不止一条人命,而这些人,仅仅在半个时辰之前,还是自己的同伴,兄弟。 “恶魔!”一名浑身是血,已经看不清模样的江湖人指着徐阳骂道,即使他的话语已经颤抖着:“你玩弄人心,你一定是恶魔,一定是恶鬼!” 他豁出去了,现在这样活,还不如一开始就拼了,带着荣耀去死。 徐阳对他根本就不屑一顾,浑身是血的家伙,你自己更像是个恶鬼吧? 指了指剩下的这些人:“说你们什么好呢?就只是让你们过来揭发别人的恶行,怎么就这么打起来了呢?你们太过分了,看看,看看,这都是人命啊,你们怎么会如此残忍呢?” 那十几个人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既然都杀了那么多人,每个人都胆气都壮了不少,刚才又有人顶撞徐阳也没事,他们不由得都有些毛糙起来了。 “神医,这些平素干尽坏事,恶贯满盈的家伙们都死了,我们都是有功者啊,怎么听你的意思,还对我们见怪了?” 这人的话,激起了所有人心底的怨气。 凭什么?不杀你,反而被你利用。 有人渐渐明白了徐阳的筹谋,可惜现在也已经晚了。 这是阳谋,不是阴谋。 即使提前告诉所有人,他徐阳就是要这么做,就是要让你们自相残杀,所有人依然会像现在这样选择。 这是对人性的玩弄。 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即使如此,恐怕所有人仍然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现在剩下的人,对杀人毒医来说,不过就抬个手就能全灭的。 既然都要死了,有些话还是骂出来比较爽快! 徐阳笑了,他怎么可能被这些人气到。 这些人已经完了。 即使自己不杀他们,他们也在武林中混不下去了。 武林中人最讲究的,其实并不是武功有多高。 而是讲义气,够胆气,够豪气。 这些人在太湖之滨,杀了足够多的同道中人,这消息谁都压不住。 根本不用自己去费劲传播,每个人为了撇清自己,都会把别人是如何残害武林同道的消息扩散开来。 就跟之前徐阳所用的阳谋一样,每个人都知道这样自己也跑不掉,但是每个人都没有勇气替别人来隐瞒罪恶。 死道友不死贫道,换句话来说,贫道都要死了,还留那么多道友开开心心地活着? 想得美。 面对强敌,不敢应对,是为不够胆气。 残杀武林同道,是为不讲义气。 这种人,即使是活着,他们的江湖路也已经断了。 “算了,今日此间的杀戮已经够多了,你们回去好好反省吧。” 徐阳摇摇头,不再看那些废人们。 走到拴马的小树旁,徐阳准备上马。 耳边又响起轻笑声。 “神医为何不带奴家一起走?” 几乎忘了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妹子了。 徐阳一跃上马,拨回马头,终于看到这个妹子的真容。 果然眉目如画,眼似桃花,绝对是个美人。 可惜,居然是个男人。 原本伸出去想要拉美人上马的那只手,被徐阳很不自然地缩了回来。 后世见惯了网上那些大屌萌妹的照片,徐阳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位美人的真实属性,想想刚刚他在自己耳边的曼语轻声…… 呕,徐阳差点就吐了。 拱了拱手,徐阳拨马便逃。 “呵呵呵呵……”一阵杠铃般的笑声随着风声传来,徐阳只恨马儿跑得太慢,胡乱挥了几鞭,一路向南而去了。 五月里的太湖之畔,迎面吹来的风已经有些热气了。 即便如此,小风吹着依然很是舒适,也让徐阳那刻激动的心,慢慢冷静了下来。 南来太湖的两个目的,已经完成了一个。 剩下的,就是去看望于万亭了。 昨日碰见的那位红花会当家,已经告知徐阳,于万亭今日会回到红花会总舵。 这也是为何徐阳急于搞定先前那批人的原因。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牵连到红花会的英雄们。 自己的事,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何必去麻烦他人。 说到底,徐阳也只是和于万亭有交情,他从来就没当自己是红花会的一员。 于万亭的时代即将结束,即使有心救治他,徐阳也不认为一定会成功。 何况,于万亭心已死,红花会迟早会交给那个陈家三少爷。 于万亭的目的,第一是捧起自己的义子,让陈家洛成为江湖上最有权力的一个人。 第二才是利用陈家洛和乾隆之间不可明说的关系,最后努力一次,希望能够借此来反清复明。 无论这两点中的任何一点,徐阳都不看好。 既然事实早已证明,这都只是于万亭过于天真的想法,徐阳自然也不会介入太深。 适当的时候,适当的给予一些帮助,已经是徐阳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只是无论如何,自己也得去见于万亭最后一面。 当然,也会尽最后一点努力,挽救这个虽然天真,但确实可敬的老人。 虽然机会真的不大。 红花会总舵,远远看去,出乎徐阳的意料,居然是间外表普普通通的宅子。 而且就坐落在太湖之滨的一座小山之上。 若不是红花会远远就派人来接,恐怕就算有着导航系统,徐阳也很难找到。 想来也是,红花会都是做着反清复明这等杀头的大事,又怎么可能建筑深宅大院,引人来关注呢? 来迎接的这位,看身材极为壮实,只是各自较矮,背略驼,在前头领路,话并不多。 看此人外貌,应该是红花会的十当家“石敢当”章进,徐阳只记得此人与骆冰交好,天生神力,只是有些介意身体的残疾。 其实这种程度的驼背,都算不上残疾,只是不太好看,并不影响生活。 徐阳一路上也对他客客气气的,眼见得对方的态度也渐渐好转。 不多时,已经到了总舵门口。 第一百二十五章 求见 这红花会总舵,出乎徐阳的意料,居然是间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宅子。 而且就在太湖之滨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 若不是红花会远远就派人来接,恐怕就算有导航系统,徐阳也很难找到。 想来也是,红花会都是做着反清复明这等杀头的大事,又怎么可能建筑华厦美宅,引旁人来关注呢? 门口站着几个人,样貌各异,唯一相同的,是个个都有一身英气在身。 很显然,他们是来迎接徐阳的。 只是人群中,徐阳并没有看到他最想看到的于万亭。 心头一沉,看来老于病得不轻啊。 若是能坚持起来,他必定不会不来迎接自己。 上前一一见了礼,互通了一下姓名。 领头那人,正是昨天给自己通报消息的红花会三当家,千臂如来”赵半山,温州太极门南宗掌门,暗器高手,擅长太极拳和太极剑。 这也是红花会内最顶尖的战力之一,原著里,后来也曾给过小胡斐很大帮助,还不顾悬殊的年龄,结义成为了兄弟。 一旁站立的那人,身高八尺,面色黢黑,赵半山介绍给徐阳认识,乃是红花会八当家:“铁塔”杨成协。 徐阳对此人没什么印象,应该属于有几句台词的大龙套。 不过礼节还是要走的,双方互相行礼,嘴上都是久仰大名之类的客套话。 再下一个被赵半山介绍给自己的,正是红花会刑堂堂主,“鬼见愁”石双英,位列红花会第十二当家。 徐阳见此人面容肃正,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看来不是个好相处的角色。 依次见过礼,赵半山再介绍了剩下的两位当家给徐阳认识,分别是十三当家:“铜头鳄鱼”蒋四根和十四当家:“金笛秀才”余鱼同。 看到余鱼同,想到自己的第一桶金还是来自他的金笛,徐阳不禁就留心,多看了两眼。 只见此人确实是个面容俊俏的少年郎,虽不能说风度翩翩,起码外表也比徐阳要好看太多了。 不知为何,见到对方如此英俊的相貌,徐阳心下微微有些吃醋,表面功夫倒是做足,一样互致问候,说笑着互捧了几句。 只是心中暗骂了几句“绣花枕头一包草”之类。 赵半山最后介绍的是领徐阳上山的章进,徐阳自然装作不识,连呼得罪,说些客套话,什么早知是十当家,绝不敢冒昧让他领路之类的。 章进自幼残疾,被人冷落讥讽的时候远多过被人尊重,因此在徐阳如此“真诚”的推崇之下,眼睛红红的,想来是把徐阳视作知己了。 红花会,除了总舵主于万亭之外,还有十三位当家,当下前来迎接徐阳的,已经足有六位,可见红花会是真心欢迎徐阳的到来。 徐阳见过诸位当家,随即就随着赵半山他们进了红花会总舵,边走边询问状况。 此时于万亭刚刚回总舵不久,他重病的消息并未传出去,因此行事小心的赵半山也不便明说,只说总舵主偶感风寒,不能前来迎接,万望勿怪云云。 徐阳也明白,毕竟自己只是和于万亭交好,并没有投身红花会的打算,对方也是江湖老手,自然不能将所有隐情都告知自己。 于是询问起“奔雷手”文泰来夫妇的情况。 赵半山也如之前那边,说一半藏一半,只说文泰来陪着于万亭回来,身上也感染了风寒,骆冰照顾丈夫和总舵主,因此不便前来问候。 说着说着,已经到了红花会的大堂。 这宅子,从外面看起来,只是寻常,然而进了来才发现,其中别有洞天。 从这大堂开始,都是凿山而建,因此外观起来占地不大,其实是内有乾坤的。 光一个大堂,足可以容纳数百人聚会。 想想也是,红花会遍地分舵,一旦举事,召集各地分舵舵主聚会,怕少过几百人? 即使是平日里,十几名当家,加上一些总舵的日常人员,也得几十人的规模。 地方小了,可施展不开。 徐阳点点头,这红花会能做大,势必有些能耐。 这么大的总舵,显然是将这座小山已然掏空,工程量大且不提,能在清廷官府的眼皮子底下做那么大的工程,显然他们在官府内部也有不少自己人。 再看会内高端战力,不计算于万亭和将来的总舵主陈家洛,就有二当家无尘道人,三当家赵半山和四当家文泰来三名当世一流的高手。 这种一流高手,可不是田归农和杀生头陀这种号称一流,其实只能算是准一流的高手可比。 那可是都经过多年的磨炼,每一个都有不次于张召重这种级别的实力。 若是说天下除了红花会,还能聚集如此多顶尖战力的,恐怕也只有皇宫大内了。 就连号称天下武林至尊北斗的少林和武当,恐怕也不存在如此势力。 武当这一辈一共就三大高手,张召重投靠清廷,陆菲青隐居乡间,只剩下一个马真掌门苦苦支撑着武当的门面。 至于后来马真更是惨死于张召重的手下,到了飞狐时期,只能由陆菲青出任武当掌门。 而至于少林,徐阳所知甚少,原著中也所提不多,只是说于万亭出身南少林,其中颇有几个高手,只是多年来隐居不出,最后还被清廷的几个狗官一把火烧毁。 可见即使有一流高手,恐怕数量也有限。 至于北少林,不闻于江湖久矣。 而红花会,聚集了如此多的精英高手,最后却在陈家洛的领导下,豹隐回疆。 说得太好听了,其实就是斗不过清廷,选择躲起来了。 至于飞狐外传中,陈家洛等人回中原,不过只是为了凭吊香香公主的孤坟,实在是不堪大任。 想到此处,徐阳更加急切地想见到于万亭。 若是能延长老于多几年寿命,由他来教导陈家洛,这位未来的陈总舵主,应该会比原来更长进些。 当下笑着对显然是主事的赵半山说道:“于总舵主是在下忘年之交,风寒之事可大可小,在下医术虽然不精,不过在伤寒和内外伤上,倒也颇有些心得,不知能否求见总舵主,以尽一片心。” 第一百二十六章 病榻 内堂比大堂显得更为开阔一些,都说胸中有沟壑,自有百万兵,这内堂里,少说藏个几千人一点都看不出来。 红花会所谋甚大啊。 带着徐阳走了一路,赵半山突然发问道:“之前在酒肆,徐兄到底是如何令那些江湖人自相残杀的?赵某才智有限,虽思虑多时,始终是想不明白。” 徐阳心下不由一惊,赵半山既然如此说了,想来那时候他也藏在暗处关注着自己。 也幸亏他是好心,估计是怕自己力有不逮,躲在一边,随时可以帮忙。 若是他存了坏心思,自己今日只怕都很难全身而退。 毕竟赵半山也算是真正的一流高手,他能避过自己的视线而不被发现,自然是有他的一套法门。 不过人家既然好心,徐阳也就客气回答:“这事也不好说,只怪那些江湖同道,过于贪心,又过于胆怯,若是他们齐心一些,徐某断不敢冒此风险,只是,他们既然想要对付徐某,徐某自然不会放他们轻易离开,小小用了点心机,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无疑,贪心和胆怯都是致命的弱点,而那些人同时拥有了这两种弱点,不被徐阳利用似乎也不太可能了。 赵半山见徐阳作答有些模棱两可,也不便多问,此时已经来到了于总舵主休憩的客房,赵半山上去敲开了门,便自行退下。 于万亭需要静养,就连探视的人也不宜过多,这红花会也算给足了徐阳面子。 开门的,正是骆冰,一双美目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徐阳心中又是一凉,估计于万亭这次的伤是很重的了。 原著里写过,他从少林寺出来,被不知名高手围攻,很明显,那些高手都是乾隆派出来的。 有心算无心,于万亭必然受了重伤,能逃出来也得多亏文泰来舍命相救。 然而于万亭青梅竹马的恋人,也就是乾隆和陈家洛的生母,早先郁郁而终,于万亭得知消息后,其实他的心已经死了。 即使是没有这次受伤,他也活不了多久。 之前在帝都,徐阳就看出于万亭面上有死气,只是还不严重,也劝了他几次,只是如今看来,对方并没有听进去。 “总舵主刚刚睡下,你看他须小心一些,别吵醒了他老人家。”骆冰轻声嘱咐道。 徐阳当然允诺,他是来救人的,并不是来打搅于万亭的。 屋内有些暗,只点了两根蜡烛。 烛光下,床上侧卧着一名老者,不是于万亭又是谁? 只见于万亭缠绵病榻,脸上死气大盛,远远一看,就知道他确实寿元已尽。 只是不试一下,徐阳究竟不忍放弃,两指已然搭上了于万亭的腕脉。 此时比起当初在帝都初遇,徐阳的医术已经进步太多,当时他只不过是初级医术,而今早已通过学习和使用技能,晋级到了中级医术。 可惜距离高级医术还差了一些经验,徐阳只能诊断出于万亭的心脉和肺脉都受了重伤,最重要的,是他身体内阴阳不调,元气尽失。 徐阳试了下,试着用治疗术来救治他,然而几次治疗术使了上去,于万亭并没有如愿恢复体力,体力槽升了上去,没多久就又开始不断下滑。 他的状况,和之前,在天牢里濒死的庄承有些相似,然而徐阳能救回庄承,却救不了于万亭。 实在是于万亭年纪太大,又心丧欲死,病人没有求生欲望,哪怕徐阳可说是这个小世界里最顶级的大夫了,也无法挽回他的性命。 最多最多,也就是延长他多几日的寿元,可以让他将后事安排妥当。 除此之外,徐阳觉得这次红花会之行,基本算是白来了。 徐阳的几次治疗术用下,始终是有些好处的,于万亭身上暖洋洋的,比之之前要舒服太多。 慢慢睁开双目,于万亭一双比之之前,略显浑浊的眸子,在昏暗的卧室中扫了一下,看到还在忙前忙后尝试诊治自己的徐阳,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徐老弟,别忙活了,老哥的身体自己清楚,已经是没救的了。” “别胡说,既然我来了,当不会让你轻易弃世,你当我没本事,杀人毒医的名声都是招摇撞骗来的吗?”强忍住心中的悲伤,徐阳压低了声音笑骂道。 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于万亭也不揭穿,笑道:“是啊,是啊,毕竟是帝都公认的神医,在医术上击败了御医的人,老夫看来不几日就能痊愈了,哈哈,哈哈……咳…………”说到一半,却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听到这咳嗽声,徐阳也停下了手。 于万亭的肺脉不仅仅是受了伤,可以说,已经严重到,失去了大部分的效用。 能撑到今天,也是于万亭的功力深厚。 “谁伤的你?告诉我。”徐阳难得露出了执着的眼神。 只是于万亭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信错了人,本来就是该死了,只是有很多事放不下。”突然他握住徐阳的手,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一字一句的说道:“拜托,帮我看着红花会,老哥不想一辈子的心血,就此……就此毁掉。” 看着强忍住咳嗽,拼命向自己提出要求的于万亭,徐阳真不想伤他的心。 “老哥,你放心,红花会以后会越来越强,绝对不会昙花一现,我向你保证。”徐阳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默默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实在不是他不愿意帮忙,只是徐阳还能在这个小世界呆半年多一点而已,就算帮着陈家洛躲过一次次危机,终究他还是要自己担起红花会的重担。 这不是任何人可以遇阻代庖,来替他完成的。 再说了,有无尘道人,有文泰来,有赵半山,还有那么多热血的红花会当家来帮他,说到底,最后陈家洛依然不过是那个武功虽高,却不能统领全局的公子哥儿。 这些人都没用,就算再加上他一个徐阳,就能改变最后的结果了? 不可能的。 当然,他始终会去尝试一下,为了于老哥,他也要尽一点心力。 只是,徐阳并不认为,这种尝试,会有多大的成功几率罢了。 天色,越来越暗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治疗 服侍于万亭喝下一碗“人参归元汤”,这也是徐阳唯一能替他做的事了。 只不过是尽人事,连听天命都不必了。 看着于万亭的体力槽,在接受了治疗术和服用了归元汤之后,依然缓慢下滑,徐阳知道,自己的努力已经没用了。 该来的始终要来,该走的,也终究留不住。 宽慰了于万亭几句,徐阳便告辞出了卧房。 门口,骆冰早早便在那里候着,眼见徐阳出门,热切的眼光注视过来,只见徐阳面容惨淡,便也知道总舵主的身子,大好而不妙了。 一时压抑不住内心的悲戚,竟然当着徐阳的面抽泣起来。 她本是神刀骆元通之女,自小被父亲宠爱,后来嫁给了比他大十多岁的文泰来,夫妻两人自然也是感情深厚,一生之中,从来也没遭受过什么挫折。 这次,待她如父如师的于万亭,骤然面临生死大关,也难免令她愁肠百结。 原以为有神医之称的徐阳到来,可以挽回大局,没想到,依然是白费力气。 此时,她如何还忍得住心中的悲恸,一时失态,居然就哭了出来。 徐阳原想要安慰一下骆冰,然而手伸了一半,又停住了。 毕竟骆冰早已为人、妻,若有过于亲昵的动作,实在是不适合。 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便转移话题道:“文大哥的伤势如何?嫂子快带我去看看。” 骆冰此时也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便停下了哭声,强作放松道:“大哥的伤势不算太重,徐先生鞍马劳顿,不敢劳驾,不如休息一下再去探病?” 徐阳见她言不由衷,便笑道:“不累不累,医家看病人,只急于一时,如何敢耽误文大哥的伤情,还请快领我前去。” 骆冰先前只是客套,丈夫受伤不轻,她如何不担心,见徐阳真心实意,便不再多说,施了个礼,然后领着徐阳前去。 文泰来的卧房,其实离于万亭的所在并不远,转了个弯便到了。 房门本是虚掩着的,骆冰推开了房门,大声道:“大哥,你看谁来看你了?” 徐阳微微一笑,骆冰如此大声,也是怕文泰来睡过了,在自己面前失礼。 只是以三人的交情,实在不必要如此客套,骆冰平素里示人是嘻嘻哈哈的样子,没想到小心机倒也不浅。 里屋传来了文泰来雄浑的声音:“是徐兄弟来了吗?恕我有伤在身,不便远迎,过些日子,可得同你好好喝上几杯。” 徐阳要来的消息,早就经过赵半山之口传遍了整个红花会,人人都想见一下,这个在总舵主口中,难得一遇的天下奇才。 文泰来即使在养伤中,如何又能瞒得过他。 何况,徐阳的到来,对于整个红花会如今惨淡的形势,只会是好事,除了没必要特意张扬,也不会在会内故意隐瞒。 徐阳抢步进了里屋,刚刚听到文泰来的声音,作为医生的敏感,就让他听出来,文泰来听似底气十足的声音,其实比起几个月前在帝都的时候,已经衰弱了不止一点半点。 看来乾隆此次派出的高手,确实不容小觑啊。 白振一直侍奉在乾隆左右,张召重也伤重连月,看来,乾隆手下的硬实力不俗,最起码也还有两三个一流水准的高手。 此次伏击于、文二人,显见得是一流高手带队,又加以偷袭,这才能伤得了这两人。 果然,此时见到的文泰来,虽然外形依然威猛,却已不如之前见到的那位奔雷手那般神采飞扬。 面色自然要比于万亭好得太多了,不过依然微微呈蜡黄色,双眼有些失神,强撑起身子要坐起来,一旁的骆冰忙扶着他坐好。 看着一贯威猛的奔雷手如今这般模样,难得徐阳心中也有几分不忍。 不过好在有他这个神医在此,文泰来算是有福了,不至于跟小说里所描写的那样,带伤去迎接陈家洛,以至于被宵小所乘,落入清廷之手。 徐阳忙上前扶住文泰来,顺势把了把他的脉门。 实则用了鉴定术,看了一下文泰来的伤势。 其实以徐阳目前的医术,完全不必要再用鉴定术来诊断病情,只是文泰来也算徐阳在这个小世界里难得的朋友,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诊完了脉,徐阳总算是放下心,文泰来受伤虽重,也不过就是伤及了心脉,无法全力用劲,比之于万亭的伤,那是要轻了很多。 如果说于万亭目前的体力槽只有个位数的话,文泰来起码也在50点上下徘徊。 比之先前的庄承也要好上太多了。 原本静养上三五个月,配合一些伤药,也能痊愈的。 如今徐阳的到来,配合药物,三天之内让他恢复,应该是毫无问题。 徐阳笑道:“文大哥身体底子极好,看来即使没有我这个草头医生在,过几日也能痊愈,我开些药,文大哥吃了就能大好。也算我平白占了个好大名声,哈哈。” 骆冰听闻文泰来不日就能痊愈,心下自然是大喜,原本有些梨花带雨的脸上,现在如芙蓉初绽,分外明艳。 即使后世里那些浓妆艳抹的明星,也不如今日的骆冰这般纯真明艳。 徐阳只是不敢多看,偷瞄了十几次而已。 起身开了药方,无非就是“人参归元汤”,略加增减,让骆冰前去配药,自己则留在房中,替文泰来推宫活血。 徐阳自从修炼了“华山混元功”,对于内力的运用早已熟稔,一番内力运转,外加放了两个治疗术在文泰来身上,文泰来的身体顿时感到暖融融地,好不舒服。 一炷香之后,原先很重的伤势,顿时好了七八成一般,这让文泰来都有些没能想到。 “徐老弟,你这医术,好神奇啊!”此时的文泰来,原本有些蜡黄的脸色,已经微微泛出了红光,萎靡的精神也好了很多:“这一番推宫活血,简直让我的伤不药而愈,果真神医也!” “哈哈,也是文大哥底子好,换了旁人,没十天半个月也是下不了床的。”徐阳笑道,略略安心了点,自己这趟总算也没白来,起码救得一个算一个。 第一百二十八章 道人 “那……总舵主的伤势?”文泰来略带着希冀的眼光,盯着徐阳的脸。 摇了摇头,徐阳断了他的念想:“于老哥,他受伤太重,药石罔顾,小弟只能是尽量延长他的寿元,实在做不了太多。” 文泰来听到结果,也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如何不知道,于万亭的伤势要比他重得太多,先前也请了不少名医来诊治,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让他们可以开始准备后事了。 只是徐阳的医术实在是太惊人了,别的名医看完文泰来,也都说起码得半年才能大好,药也吃了不少,见效甚慢。 结果徐阳一来,居然说几天就能治好自己,而且显然并不是吹牛,一番治疗下来,文泰来已经觉得自己可以下床了。 徐阳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文泰来多躺几日,等骆冰配来了药,徐阳决定亲自帮文泰来炼制药汤,他宽慰文泰来,三日之后,保证他大好。 “只是……”徐阳想了想,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疑惑:“天下有谁能同时伤了你和总舵主两人?” 这个问题也困扰徐阳很久了。 既然对方参与围攻于、万二人,为何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甚至红花会诸人在帝都行事,也不见对方前来阻止。 若是他们在,红花会断然没有机会几乎是完好无损地逃出帝都。 “那些藏头缩尾的杂碎!”想到伤心处,文泰来不免怒从心头起:“十几个高手,里面还有至少三个一流高手,偷袭我们,居然还蒙面!” 平静了下心气,文泰来又道:“我和总舵主联手,击毙了多人,三名一流高手也一死两伤,然而我们也受了重伤,总舵主为了替我解围,还硬吃了对手两掌,我好恨,若是我的武功再强上一线,总舵主也不至于……” 徐阳宽慰几句,这事其实真的怪不得文泰来,对方有心算无心,就算这次躲过去了,难保没有下一次。 只能怪于万亭信错了人,自己虽然之前提醒过他,只是老于自有自己的行事方式,实在劝不懂。 何况,武功是能说高一线就能高一线的? 已经到了文泰来这种江湖一流高手的水准,再提高一点半点也是比登天还难,没有足够的积累,就算再天才,始终是无法进步的。 你又不是主角…… 不过之前的疑惑,或者得到了些解释。 三名一流高手,一死两伤,恐怕受伤的人,伤势也不轻。 文泰来若是没有自己的医治,起码得半年才能痊愈,估计对方也是如此吧。 当下吩咐文泰来好好休息,注意静养,徐阳便出了卧房。 骆冰还没回来,那些药物虽然平常,倒也不是哪家药铺都有的,何况红花会总舵里的存货呢。 可能去了无锡城里药铺购买吧。 慢慢踱步出了内堂,回到大堂之上。 赵半山等人早已从骆冰口中得知,总舵主确实是不行了,心下都难免悲戚,又听说徐阳去看文泰来的病了,因此见他出来,都忙着问文泰来的病情。 徐阳笑笑,安慰道:“文大哥的伤情不重,过几日应该就能好了。”然后又不免叹了口气。 众人都知道,这口气是为了总舵主而叹的,所有人因为文泰来即将痊愈的喜悦之情,顿时又被冲淡了大半。 众人谢过了徐阳,准备安排酒席,替他接风。 徐阳以鞍马劳顿为由推辞了,于万亭伤重,他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去吃喝。 赵半山忙安排徐阳休息,找了间最大最舒适的客房,请徐阳入住。 谢过赵半山,徐阳怏怏地去了客房休息。 没多久,他就陷入了梦乡。 睡梦中,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记住。 翌日,徐阳早早起身,前去探望于万亭。 虽然不能挽回他的生命,让他多坚持些日子,以徐阳的能力,还是可以做到的。 今日看起来,于万亭的气色要比昨日好一些了,徐阳知道是自己的治疗起了一些效果,心下大慰。 此时,略有气色的于万亭,正坐在床上,与一名独臂道人在商量一些会内的事务,见徐阳进来,便停下了手边的事,笑着跟徐阳打招呼。 徐阳上前扶住于万亭,搭了搭脉,不出意外,并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于万亭见徐阳略露失望之色,反而宽慰起他来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哥活了六十多,不亏了。” 一旁的道人也抹了下眼角的泪光:“总舵主不必这么说,有福之人自有天佑,贫道为总舵主出了一卦,乃是否极泰来的运势,总舵主必然能绝处逢生,众兄弟还等着总舵主带领,去推翻清廷呢!” 于万亭笑道:“人贵有自知,道长不必为我担心,徐老弟,还不认得吧,我介绍一下,这是红花会二当家,道号无尘,一手快剑,当是天下少有对手!” 徐阳自然猜到这道人的身份,乃是红花会中,除了于万亭外的第一高手,当下佯作惊喜道:“原来是江湖上闻名已久的无尘大师,徐某仰慕已久,“七十二路追魂夺命剑”和“连环迷踪腿”都是天下少有的高明武艺,以后还要请大师多多指教徐某,请受徐某一拜!”说罢,起身一躬到底。 无尘本来对这徐阳观感一般,但对方如此客气,又把他捧到天上去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心下认为徐阳是个识货的,于是也客套道:“徐兄弟武艺高超,难得医术惊人,毒术也……嗯那个闻名江湖,以后还请多关照红花会,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不必拘礼,不必拘礼。” 边说,边把徐阳扶起。 无尘醉心于剑术,并不擅长交流,刚才差点把徐阳毒术惊人的事实说出来,要知道,在江湖上以毒术闻名,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一时老脸都红了。 而徐阳其实并不觉得被得罪了,他本来的外号就叫“杀人毒医”,也确实屡屡在毒术上捞到了好处,所以笑容不改,和无尘一起坐下。 于万亭见两人相处融洽,顿时心中大喜。 之前他就担心无尘性格过于孤傲,怕他和徐阳相处不好,颇有些担心,但是如今看来,他都笑自己是杞人忧天。 徐阳是什么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无尘算是个老实人,只要徐阳不想得罪他,自然会把他哄得开开心心。 第一百二十九章 境界 彼此客套一番,各自落座。 徐阳脸色并不好看,无尘虽然在人情世故上并不擅长,不过此时也料到于万亭的伤势,必然很难养好,因此心情也一扫先前的兴奋。 今日一早,于万亭一扫前些日子的颓势,重新召集他来商讨门内事务,一切如以往一般,桩桩件件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无尘还以为总舵主伤势有了好转。 他是昨夜才匆匆从外地赶回,虽然赵半山跟他说了徐阳的诊断,无尘依然相信于万亭吉人天相,或许医者说话比较小心的缘故,说不定于总舵主还能有机会。 今日看到徐阳的态度,甚至连于万亭自己都坦言早已做好了准备,无尘这才接受了眼前的一切,难免心丧若死。 两人相对无言,于万亭反而成了挑起话题的那个,他笑着问徐阳:“徐老弟,昨日见面,还没恭喜你,老哥看你眼中精光内敛,难道近日来,又有突破?” 于万亭是什么人物,天下第一等的武学宗师,眼光自然是极为精准。 徐阳又何止是突破了一次,从两人分别之后,徐阳经历了太多,无论是单纯的从武功说起,还是对敌经验,克敌手段,他都丰富了很多。 可以说,两人在帝都分别时,徐阳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二流高手,此时,则足足攀越了好几个层面,如果装备上冷月宝刀之后,已经是一名不次于于万亭这个等级的一流高手了。 徐阳知道,无论是在人前人后,他都必须保持一定的神秘度,若是让别人知道他在短短半年时间内,晋升到一流高手的境界,那也未免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不过面对面前这位亦师亦友,性命垂危的老人,他实在不想在这种小事上瞒他,即使身边还有个无尘道人,徐阳相信以无尘道人的品德,必然不会把密谈内容透露给第四个人知道。 于是微笑着点点头,对于万亭说道:“运气好,确实突破了一些,如今,勉强也能在江湖上自保了。” 于万亭不知是因为没想太多还是别的原因,并没有听出徐阳的语中暗含的意思,也就笑着点头道:“看来老弟你已经是二流巅峰了,不错不错,你这岁数,起步虽晚,论起进步速度,着实是太过于惊人了,假以时日,就算是称霸武林,在老夫看来,也不在话下啊。” 于万亭是真心替徐阳开心,徐阳也听得出来,不过称霸武林么,徐阳又想到那个锦衣老人蔡小田了,与他相比,自己真的算不上什么。 只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明白,这蔡小田究竟是何等人物,为何听命于皇太后,然而又能说出即使自己得罪了皇太后,他也能保自己安全这类的话来。 当时离京太急,没能再和蔡小田见上一面,不知他和毒手药王的约战结局如何? 不过想来,毒手药王的武功远逊于蔡小田,蔡小田也应该会顾忌一嗔大师的毒术,大概率两人还是得打个平手。 只是这时,却不是仔细思量这种事情的时候。 徐阳笑着对于万亭说道:“称霸武林谈不上,武林中隐士高人大有人在,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论起武功,小弟不过只是个井底之蛙,只盼能偶尔幸运登上高峰之后,多看几眼更高处的景色,已是满足。” 于万亭见徐阳谦虚,心下大感安慰。 学武之人,不怕资质平常,也不怕经验不足,就怕目空一切,视天下英雄为无物,那样的话,即使天生英才,也必然走不远。 无尘道人在这方面,则有不同看法,肃声道:“徐兄弟懂得月满则亏的道理固然不错,不过也不必过于谦虚,这不是行武学大道的方式,若是见人就怕,就担心自己敌不过,那么交手之时,固然有十分功夫也发挥不出七八分,又谈什么克敌制,更谈不上以弱胜强了!” 徐阳笑笑,无尘道人本就是凭一柄快剑闯出来的天下,他的武学宗旨就是以快制慢,以动制静,道理原是不错,不过他只是低武世界的一流高手,目光上未免会有所局限。 虽然此时,仅论武功与战斗力,徐阳应该还略次于无尘道人这种顶级高手,不过论起眼光和对武学的深层次研究,他可算是远高于当世的任何一人了。 要知道他可是从《越女剑》世界,接受过越女剑阿青的亲自指导,还曾经直面过能外放剑气伤敌的对手,徐阳的眼界之高,钻研武学境界之深,自是远超这个小世界内的所有人了。 甚至连蔡小田都远远比不上。 越女剑法的第一层功夫,便是“唯快不破”,正是无尘道人如今的武学层次。 而蔡小田,应该是领悟到了第二层,“闻风而动”这个级别。 至于徐阳,早已经领略到越女剑法的第三层,“顺势而为”了,虽然越女剑法如今被系统封禁不能使用,但是不代表已经领悟的武学精髓,他徐阳也必须忘记啊。 然而他嘴角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屑之意,被无尘道人敏锐的查知,一向心高气傲的他不由心头火气大盛。 作为天下少有的几位顶级武者,无尘道人无论是面对任何一个江湖上的绝顶高手都不虚于下,更何况是徐阳这个,刚刚才自承不过是二流巅峰的普通高手呢。 虽然徐阳的经历算是传奇,但是武学层级是不能单从进步速度来看的,自己好心好意指导后学之人,却被无视,难免无尘心中不快。 若是徐阳武功和自己不相伯仲,或者他有可能看不上自己的领悟,甚至驳斥一番,也不是什么问题,无尘自认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浑人。 但问题是,他徐阳不过就是个江湖二流的武者,凭什么看不起自己一生钻研的武学奥义? 就好比后世里,或者考上北大的大学生可以看不起清华的大学生,但是一家普通二本的大学生,凭什么看不起清华大学生的学习理念? 当然,徐阳的不屑表情只是稍纵即逝,无尘也不想在于万亭的病榻前与徐阳发生什么争执,只是这件事,被他记在了心头,日后,难免会有所讨教。 第一百三十章 夜会 聊了一会儿,于万亭便有些倦了,两人都是极为机敏的人,同时起身告辞。 出了门,无尘道人看了徐阳一眼,也不多说,拂袖便独自走了。 徐阳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得罪了对方,只是觉得无尘的态度,有些莫名其妙。 在他看来,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无尘道人的武学概念,在这个小世界,或许可以达到巅峰,但是却也并不是无敌的。 起码,一个蔡小田,三个无尘加起来估计都打不过。 不过,这事,不足与外人道也。 无尘道人和自己也并不是什么过命的交情,自己凭啥指点他? 人家领不领情还两说呢。 所以徐阳根本就没想到,自己的表情出卖了内心,无尘对他不爽的原因,他根本就猜不透。 反正在徐阳想来,自己也没有什么会求到无尘的事,爱理不理,高攀不起。 出来走到大堂之上,诸位红花会当家早已等候。 徐阳知道,他们都在期盼一个可以让他们安心的答复。 可惜这个答复,徐阳给不了。 众人失望的眼神,又让他心中更为不忍,可惜,自己也只是个穿越者,并不是什么神。 只有骆冰,算是和徐阳交往过几次的人,知道徐阳这人属于没好处不下刀,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轻易答应,这次他肯破例,千里迢迢赶来诊治于万亭,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何况,不管怎么说,文泰来始终是徐阳一手治好的,加上之前徐阳也多次相助于她,对于徐阳,她是绝对不会给什么脸色看的。 “徐兄弟,昨晚我去城中赎药,回来晚了,看你已经休息,不便打扰,这些是你那药方上的药材,你先看看对不对。” 徐阳一扫,药确实没错,只是无锡只能算是个小城,人参的年份始终是差了点,看上去也就三十年上下。 既然是做好事,那就做到底,拿了药材,徐阳便去煎药,只是路上已经把人参换成自己携带的百年人参。 这样一来,非但可以加速文泰来的伤势痊愈,甚至伤好后,文泰来的内功还能借此更进一层。 毕竟是系统福利,不服不行。 文泰来这种一流高手,本身想更进一步已经是极难,徐阳送了他一次机缘,实在算得上是大恩了。 不过徐阳不便明言,不然被人知道,难免会有携恩图报之嫌。 倒是骆冰有些不放心,跟到了厨房,看着徐阳煎药,只是发现人参明显比之前自己购买的要成色好了太多,心知是徐阳偷偷用自己更好的药来换了,美目流转之中,难免生出感动之意。 三个时辰后,一份“人参归元汤”煎好了,徐阳多日不练习,手法却并未生疏,这药必须由他亲自炼制,药效才能更佳,不然就算是浪费药性了。 精炼成了一小碗的药汤,徐阳便示意骆冰端去给文泰来服用。 此后每日煎制一碗,短短三日之后,文泰来果然痊愈。 只是这三日里,于万亭只要精力足够,便召集无尘、赵半山等红花会重要人物前去商议帮务。 徐阳知道,这便算是老于在安排后事了。 以他的医术,多留于万亭十数日不是问题,然而现在于万亭的行为,相当于消耗原已不多的生命潜力去强行振作自己的精神,看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晚间,所有人都安歇了,红花会总舵寂静无声。 徐阳一个人却在卧房中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总觉得今晚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然而以于万亭的情况来看,显然不可能会这么早就离开人世。 “笃笃笃”响起来轻轻的敲门声,看来敲门的是个敦厚守礼之人。 起身,穿好衣服,徐阳打开了卧房大门。 没想到,门口却是骆冰。 淡淡的月色下,骆冰显得那么美艳动人,巧笑倩兮。 这……难道还有什么艳遇不成? 徐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如此走运。 事实上,他这一次确实判断得很准确。 他确实没那么走运…… “总舵主请徐兄弟前去,有要事相商。”骆冰躲开徐阳灼灼的眼光,低下头小声道。 徐阳一愣,然后便是释然的长出一口气。 他和文泰来也算是战场上的兄弟,有些事确实不能乱想。 万幸,万幸。 那为何心里总有些失落呢? 系统难得露头:“贱人就是矫情!” 徐阳:“……” 随着骆冰来到于万亭的卧房,徐阳进屋之后,骆冰便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显然,于万亭和徐阳商量的事,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不然不会在如此深夜,特意让他前来。 屋内依然是点了两根蜡烛,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 “年纪大了,总喜欢安静一些,我已经让人把周围的屋子都空出来了。”半躺在床上的于万亭,用一种平淡到极致的语气,说着家常话。 这些日子,安排自己后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语气吧? 不知为何,徐阳突然想到这样一句不关现在的话。 “骆冰这丫头,我也让她远远离开,所以,今天晚上的话,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很快,世上便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了。”于万亭继续着自己的话题,声音很轻,他似乎已经提不起精神来维持自己的形象了。 半躺在床上的这个老人,形容枯槁,面色比四天前徐阳刚到总舵时候还要蜡黄,就连一直都精光内敛的双眼,现在眼神也有些散乱。 不应该啊,徐阳上前,把了把于万亭的脉,还好,同他的外表不一样,老于的脉象反而比之前更为健旺了些。 还没等徐阳分析于万亭的病情,对方又一次开口了。 “不用担心我的身体,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比谁都清楚,哈哈,好在活了那么多年,行事随心,总算是挺开心的。” “是,是的,老哥你的脉象比前几天要好了很多,看来是转好了。”徐阳有意打岔于万亭的话题。 天知道半夜把自己叫到这里来,是有什么机密要事要跟自己商量。 本着责任越轻,生活越好的态度,徐阳对这些国家大事,帮会重任之类的事,天生都是很抵触的。 一百三十一章 拒绝 于万亭早就料到徐阳会有所推托。 这也不奇怪,在两人初遇的那几天,于万亭已经试探过徐阳对于加入红花会一事的态度了,当时徐阳就已经婉拒过一次。 然而,当时于万亭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体还能挺多久,他认为他还能撑几年,他可以等,等徐阳改变态度。 因此他一直都是不遗余力地帮助徐阳,去完成他口中那个复仇的借口。 今日旧事重提,他也有一定的把握才会开口。 “徐老弟,关东大侠的仇,你也应该报的差不多了吧?”缓缓地,于万亭就用平日里聊天一般的语气,对徐阳说道。 这么说话,比较不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他的意思,徐阳听懂了。 大多数时候,挟恩图报是一种贬义词,但是当这种行为,套上诸如反清复明、拯救天下万民之类的华丽外套,往往会变成美谈。 当年曹操在华容道,也确实以过往的恩情相求,请关羽放过自己,最后成功获得了对方的报答。 然而那时候如果关羽果断拒绝,也许曹操就死在了那里,但关公一辈子的清誉也就毁了,绝对不会像如今这样,被天底下几乎所有人追捧为武圣人。 于万亭也是如此,这不需要什么掩饰,就跟徐阳之前利用人心,去诛杀那些酒肆里的江湖客一样,这就是一种阳谋。 徐阳相信,他即使再次拒绝,以于万亭的为人,也不会将内情公之于众,于万亭的人品,还是很值得相信的。 但是徐阳自己心里,可能会更不好受。 虽然徐阳也曾经帮助过红花会一些忙,但是显然,他欠下的人情更多一些。 徐阳苦笑道:“老哥的意思我明白,不过一来,胡恩公的仇只报了大半,做事终归要有始有终,老哥你说是不是?” 不等于万亭回话,徐阳又道:“二来,老哥你心里自然早有继任的人选,小弟我这个人,若是和大伙儿平常交往,自然是彼此相敬,若是要屈居别人之下,心中总是会有些不开心。” 于万亭有些急了,忙道:“徐老弟,老哥知道你不愿意屈居人下,也无妨,若老弟点头,红花会龙头的位子,就是你的。” “这就未免有些搞大了吧……”徐阳心中暗想。 说实话,他对红花会总舵主的位子,真的是毫无兴趣。 别说他还有半年就要回归主世界了,就算是他真的能一直留在这个小世界,他也不会去当什么劳什子的总舵主。 反清复明?若是早百八十年,清军入关后不久,民心不稳,各地诸侯纷起的乱战年代,或者有些可能。 而今华夏清平多年,虽然经常有些小规模的战争,那都是局部范围内的纷乱,清廷花个几年就能平定。 最关键的是,大明早已灭亡百余年,清廷也顺利统治了华夏百余年,那些心怀故国的义士、文人俱都已是冢中枯骨,即使有极少数余泽传下,那也是杯水车薪,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在清廷庞大的军队面前,红花会诸位英雄的所作所为,即使看起来轰轰烈烈,将视角放大来看,也不过就是万里草原中的星星之火。 当然,于万亭可以认为,星星之火必能燎原,然而最最起码也要看天时地利吧? 没有东风,也得要有强劲的西北风,火焰才能燃起。 老百姓就是那风,而现在的普通老百姓,你让他们去反清复明? 别搞笑了,只要有一口饭吃,老百姓都会安安稳稳地当顺民。 甚至没饭吃,只要给他们一点点希望,他们都绝对不会参与什么杀官造反之类的,要诛九族的事。 华夏老百姓心里,一直永远存着渺茫的希望之光。 他们可以接受任何压迫,他们心里皇上都是英明的,所有坏事都是那些小白脸、大白脸奸臣做的,只要有个黑面红脸的忠臣为他们说话,皇上始终会醒悟,始终会带来太平盛世。 让他们去拼命,只为了恢复一个一百多年前被他们自己推翻过的朝廷,算了吧,敬谢不敏。 只有他们看见,周围那些自己熟悉或者陌生的人,真的大批大批地被饿死了,大批大批地被朝廷官兵滥杀,他们或许才会喊出那句微弱的口号,然后举起手中的镰刀粪叉,做垂死一搏。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那些人,才是燎原的风。 可惜,现在不是。 这些话,他不想和于万亭说,说了只怕于万亭也听不明白。 就连于万亭自己成立红花会,真正的目的,也并不是他口中的反清复明,而是仅仅为了保护他心中的爱人。 这种对爱情的坚贞和守护,很值得赞扬,这种行为,却真的很扯淡。 现在要让徐阳去继承维护这么一个谎言的产物,他也会跟那些老百姓一样,算了吧,敬谢不敏。 于万亭见徐阳低着头半晌不语,以为他在分辨利弊,担心无法挑起红花会的重任,便又加了一句:“老哥我也知道,红花会担子太重,不过无尘兄弟、赵兄弟,文兄弟都是绝对可靠可用之人,若是有他们辅佐,帮务不在话下,徐老弟你大可放心去报仇,有红花会诸地的情报网,你那些仇家迟早会被解决,你大可放心。” 这句话提醒了徐阳,若是没有红花会的帮助,自己剩下那些任务对象,或者也有漏网的可能性。 不过,这总舵主的位置,于万亭心中的最佳人选是他的义子陈家洛,那可是主角待遇,自己么,不过就是个小配角而已。 于万亭看得起自己,不代表其他红花会的当家们就能服气,远的不说,无尘道人似乎就对自己有所意见,而赵半山也可算是枭雄之姿,他们肯服气陈家洛子承父业,却未必肯接受自己这个空降的大当家。 “老哥,你真的认为小弟能当总舵主?”徐阳笑了笑,抬起头望着于万亭说道:“相信这几日,老哥你也就此事,试探过其他当家了吧?他们都支持?未必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允诺 于万亭咳嗽了几声,以掩饰此刻心中的不安,确实,他之前曾经探过那些老兄弟们的口风,除了两三个当家觉得服气,愿意听从安排以外,其他当家大都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不支持也不反对,而二当家无尘道人、三当家赵半山以及七当家“武诸葛”徐天宏明确表示反对。 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徐阳是一个他们从未接触过,如流星般崛起的江湖人物,即使他们完全相信总舵主的看人眼光,又怎么可能在战斗中,放心将背心交给这样一个“兄弟”? 作为红花会总舵主,他又怎么可能不考虑到属下的情绪,强行安排继承人? 只是他觉得,以徐阳的能力,在他死后群龙无首的局面下,完全可以掌控住这一切。 自然,会让徐阳头疼几个月,这就是于万亭觉得有些羞愧的地方了。 话谈到此处,似乎陷入了死局。 一方竭力请求对方加入,一方又绝对不会接受这种邀请。 谈不下去了。 不过徐阳心中自然有所打算,话既然都说到这里了,他觉得也不必再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老哥你的心思我知道,你知道的我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我也知道。” 既然于万亭活不了几天了,徐阳自然也就不必担心他泄露自己的一些秘密。 再说了,这些秘密,恐怕于万亭自己都不愿意透露。 “你心中最佳的接任人选,其实并不是老弟我,是吗?”徐阳看着于万亭,继续说道:“海宁陈家有子,家中排行第三,当年意外失踪,如今陈家开出了悬赏,已经有江湖人在秘密搜寻他了,于老哥不想说些什么吗?” 如果说,第一句话于万亭并不惊讶,那么紧接着而来的第二句话,却真真地把他吓住了。 他安排陈家洛去拜袁士霄为师的事,办得十分隐秘,除了他和袁士霄之外,天下并无第三人知晓,而且这事已隔多年,徐阳又怎么会知道的呢? 徐阳见于万亭不语,也就不愿意再逼他,柔声道:“想来老哥原本的意思,也是让小弟暂代总舵主之位几年,等陈家三子再历练几年,然后传位于他,是也不是?老哥用心良苦,只是小弟却要提陈家侄儿辛苦些日子了。” 于万亭顿时有些尴尬,更多的则是惊吓,心中的所思所想,都被别人猜测到,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老哥这事不怪你,其实这法子算是老成之策,奈何小弟实在无心于天下争霸之事,只求尽早替恩公复仇,之后,便会隐居乡里,养育恩公之子长大成人。”徐阳目光中有一种叫做憧憬的情绪:“做人么,总要顺着自己心意来做,才是开心的。” 于万亭想了想,无奈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声道:“徐老弟天纵奇才,老哥不知你的情报因何而来,然而老弟你刚才的每一言、每一句,都说到了老哥心里,或许,老哥真的错了?” 说到最后一句,语音有些颤抖,整个人瞬间感觉苍老了许多,眼见得头上的花白发色,又多了几缕白。 “老弟我还是那句话,红花会将来遇到什么麻烦,我自当尽力协助,这是江湖义气所在,莫说老哥对我有恩,陈家侄儿是你的义子,那便算我的晚辈,即便是毫无干系,只要顶着反清复明四字,老弟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于万亭原本无神的双眼,此时隐有泪光闪动。 他没想到,即使徐阳参透了他所有的计划,依然愿意尽力帮助红花会,相比之下,他的行径却着实有些难看了。 “徐老弟有所不知,并非老哥有所隐瞒,实在是这陈家洛身上,有着反清复明的关键所在,天下原本只有四人知晓,如今其父母已逝,老夫再一走,世上便只有一人知晓其中玄机,老夫给陈家洛留了线索,待他明白因果之后,自然会倾尽全力为天下奔走,我汉人才能真正摆脱被奴役的命运,兹事体大,还请老弟见谅。”于万亭说此话时,态度极为诚恳,言语中不免露出些惭愧的意味,他在这事上确实有隐瞒,也确实是事出有因。 徐阳见于万亭如此说,心里自然也有所不忍。 所谓反清复明的那个秘密,他早就知道,无非是“狸猫换太子”五字而已。 然而乾隆虽说是汉人,也不代表他会为了汉人而去反对扶持他登上皇位的满人。 何况,他背后还有个阴晦似海的皇太后,皇太后的身旁还有个武功通玄,就连徐阳都完全看不懂的蔡小田,这两人又岂是陈家洛一介书生可以搞定的? 他一个都搞不定,何况两个? 还有个表面兄弟情谊过人,背后刀子乱捅的乾隆。 没被玩死,陈家洛这都算是开了主角光环了。 当然,这些话徐阳不可能对于万亭说。 如果于万亭知道徐阳了解了这一切,亲兄弟都翻脸。 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或者偶然获知来解释了,唯一可能的解释就只能是,徐阳是乾隆安排过来当内奸的。 “于老哥你放心,我徐阳答应过的事,必然会说到做到,只要是陈家小侄上位,我必定会助他一臂之力。”徐阳斩钉截铁地说道。 没办法,现在就是站队的时候了,如果不答应于万亭最后的心愿,相信徐阳自己都过不去自己心里这关。 于万亭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不说这种帮会里烦心的事了,徐老弟,之前有人在,我不好多问,你现在的武功究竟已经进步到了什么程度?” 徐阳也知道,很多事瞒不过眼前这个小事糊涂,大事精明的老人,之前无尘道人在场,即使自己隐瞒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如今万籁俱静,屋子四周也不存在第三个人,他也就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于老哥眼睛真毒,小弟多逢巧遇,如今勉强可以称得上登堂入室了,当然,和于老哥、无尘道长、文老兄还有清廷的那个张召重这种级别的高手,差距还远。”徐阳这可真不是客气,如果去除冷月宝刀的加成,他目前也只不过是修炼到了胡家刀法第六层,离这些原本就是一流的人物,自然是差了一些。 不过,即使是这样,说出去也几近惊世骇俗。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少林神拳 要知道,在于万亭看来,半年不到的时间,徐阳能从几乎毫无武功基础,摇身一变,成为江湖准一流的高手,这难度之高,若不是现在身体不行,连他都想拜师了。 要是说这件事是江湖传闻,或者可能传言有误,但是想起之前自己第一次遇到徐阳时,他也不过勉强算是个二流高手,面对滇南四杰这种级别的对手,还要想很多法子来应对。 如今不过五个月,他已经从初入二流,变成准一流…… 这也太吓人了吧? 于万亭自幼学武,成年后拜入南少林,最最起码也得二十多年,也就是接近四十岁的时候,才能达到徐阳目前这个水准。 半年? 开什么玩笑? 不过于万亭并不觉得徐阳在骗他,完全没有必要。 他之前隐瞒了自己身手的时候,也已经承认,他是江湖二流巅峰高手。 于万亭觉得他有所隐瞒,这才问一下。 起码中间还有个过渡,现在徐阳终于承认自己是准一流高手,于万亭这才勉强能够接受。 于万亭笑笑,然后很严肃地对徐阳说道:“老哥帮不了你太多,不过看你除了刀法,只会一些基本的拳术,正好老哥可以指点你一下,扶我起来。” “你的身体?”徐阳有些迟疑。 “无妨,我的身体我知道,即使静养,又能多活几天?”于万亭一副顺其自然的语气,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 这几天,他频繁与几名当家会晤,其实已经有了安排后事的打算。 若是静养,多活些日子不成问题,以徐阳的医术,支撑十几天不在话下。 然而很显然,于万亭是用一种近乎于燃烧生命力的方法在渡过人生的最后时光。 这是他的选择,徐阳只能尊重。 扶着于万亭起身,来到了屋内唯一的桌子旁坐下,于万亭拿起笔来,草草书写了一页信笺,然后封在了信封之内,随手便放在了桌上。 然后于万亭从怀内掏出一本看起来半旧的小册子,温言道:“老哥的武功,源自南少林,虽然现在老哥算是少林叛徒,不过仍然不愿打破寺规,所以少林的内功武技之类的,无法传授与你。” 喘了口气,于万亭又道:“好在老哥平日里使用的少林神拳,虽然也是源自少林达摩神拳,不过老哥我根据自身条件,改动了很多,拳谱也是老哥自行编写,差不多已经算是自创的武功,传与你便不算什么了,也算老哥最后一点私心吧。” 徐阳有些感动,他知道于万亭从心底里非常尊重少林派,虽然被迫叛寺远离,实在是不愿意为少林带来灾祸,现在他愿意冒着违反寺规的嫌疑,传授自己武功,实在是已经触犯了他自己的底限了。 “如果老哥为难的话,要不?算了?”徐阳其实并不是太贪图少功,要知道他将来无论进入哪个武侠世界,总归有机会进入少林派的,实在不行还有抽奖系统和积分商城。 “无妨,但愿将来少林或许有难之时,老弟能看在今日传授的武技之上,略为相助一下,也算老夫为少林做的最后一点事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于万亭作为世上少见的英雄人物,即使临死,也不会跌了身价:“徐老弟你将来成就无可限量,说起来,也算老哥占了你的便宜了,不必推辞。” 话都说到这里,徐阳无奈接过了拳谱。 普普通通的拳谱,上面也只书写了《少林拳谱》四个大字,实则却是一份大大的人情。 要知道,古代武林,传授武艺本身就是很私密很刻板的事情,你必须加入门派,效力多年,并且被认定天分极高,对门派极为忠诚,这才有可能从师父那里获得学习武功的机会。 很多人除了初进门派时,可以学习到的一些本门派基本武艺,终其一生都无法再进一步。 还有很多家传武功更是传子不传女,宁可武功失传,也不愿意随意示人。 于万亭此举,可以说是破天荒的违反少林派寺规了。 这份人情,对徐阳来说,着实是沉甸甸的。 指了指桌上留下的书信,于万亭又道:“这是老夫留下的最后几句话,若是有人问起,你就给他们。” 徐阳将书信收入怀中,还待询问详情,只见于万亭勉力起身,独自走出了房门,徐阳便跟着他,来到了院子中间。 “徐老弟,你看好了,我只使一遍,你能看懂多少,学到多少,都看天意了。” 强振精神,于万亭脱掉了披在肩头的外套,双目似乎恢复了些许神采,站姿笔挺,一个最常见的起手式之后,便开始了少林神拳的演练。 初时拳速不快,似乎是为了让徐阳看清楚一般,招式看起来着实简单实用。 然而数招之后,速度逐步加快,招式也开始渐渐变得繁琐了起来,然而在徐阳眼中,这些招式依然十分清晰。 要知道徐阳曾经跟过阿青学剑法,阿青的速度,远超徐阳所见过的任何一个高手,经过这般磨炼,即使于万亭的拳头再快,在徐阳眼里,一样看得清清楚楚。 少林神拳一共十八式,说起来不多,但是其中变化却也不小,碍于体力,于万亭用最简单的方式,演示了一遍,诸般变化却只能点到即止。 实在是他的身体早已坚持不住了,这一趟演示未完,于万亭的额上虚汗直冒,他一直坚持到十八式使完,才慢慢收起气势。 口中念了“拳直腿侧,力分八脉,一气贯生,摧敌生机”十六字拳法秘诀,然后便不在言语。 这十六字秘诀,是在拳谱之外的真正奥义,徐阳思考了半晌,觉得似乎明白了一些,依然有很多地方无法领会,刚想再问于万亭,只听系统发声。 “叮!恭喜宿主成功领会《少林神拳》第一层,此功法为a级武功,最高级别为七层,请宿主再接再厉,领会更多奥义。” 额,没想到,这神拳居然是a级武功,这可要比之前徐阳修炼的华山混元掌和破玉拳要厉害多了,这也是徐阳第一次学习到a级的拳法。 不过可惜,没有少林派内力支持,估计这拳法的威力会有所下降。 少林派是佛家武学,而徐阳修炼的华山混元功则是道家神功,两者间的区别其实他并不清楚,然而相互融合,肯定会是一个问题。 不过还是先谢过于老哥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送别 “老于,这拳法果然精妙,内有乾坤,小弟先谢过了!”徐阳对着于万亭拱了拱手道。 然而往常固有的爽朗笑声并未如意料中响起,相反,夜色之中的老于毫无声息。 有些不对啊。 “老于?于总舵主?”徐阳边说边走向前去,每走一步,心中的忧虑便越来越大。 只见在惨白色的月光映照下,于万亭已经闭上了疲惫的双眼,整个人站立不动,一阵微风吹过,整个人居然就此向后伏倒。 徐阳急上两步,扶住了于万亭,正如之前他预想中的,此时的老于早已没有了气息。 一代大侠,红花会第一代总舵主于万亭,居然无声无息地在这样一个初夏的夜晚,故于红花会总舵。 徐阳强忍住眼泪,将于万亭的尸身扶进了卧房,然后疾步走出后院。 到了大堂之上,骆冰正在等候着,连日来的操劳也让她颇为疲倦,以手支颐,杵在桌上打盹。 徐阳刚进大堂,她就被惊醒,一双美目瞬间睁开,待看清走来之人,才放下心来。 “徐兄弟,总舵主休息了?”自然而然的问候,骆冰猜想于万亭必然是有些秘密使命交待徐阳,才会屏退众人,就连自己都只能在大堂等候。 徐阳半晌未能说出话来,他知道一旦说出,那就是对红花会群雄天崩地裂般的打击。 然而不说更不行。 好在连日里于万亭的嘱托,众英雄应该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了,应该没大事吧? 终于,徐阳还是出声了:“快,召集众当家,我有要事宣布。” 骆冰一时竟愣在了那里。 她心中也有不安之情,然而徐阳作为并非红花会成员的一名客人,居然要召集大家伙儿宣布事情,难道? 再看徐阳,眼中似有泪光,骆冰便明白了一切。 悲恸之情汹涌而上,然而大事为重,骆冰强忍情绪,依然走到了大厅一边的聚义鼓旁,敲响了鼓声。 “咚!”“咚!”“咚!”…… 一声声沉重的鼓点,顿时传遍了整个红花会总舵。 当诸位当家从睡梦中被惊醒,迅速来到大堂时,却看见大堂内只有徐阳和骆冰两人。 骆冰站立在下首,默默低首不语,自然是徐阳召集的他们。 无尘道人知道事情不妙,上前问道:“徐兄弟,半夜鸣鼓,所为何事?” 徐阳看了一下,该来的都来了,这才把于总舵主已经驾鹤西归的大事,告知了大家。 骆冰在一旁点头附和,一时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顿时,大堂内其他英雄也都哭声一片。 总舵主的身体不好了,那是大家都早已知道的事了,只是没想到居然去得那么快。 众人哭了一阵,还是赵半山为人持重,抹了下眼泪,上前问徐阳:“总舵主走时,可有遗言?” 徐阳点了点头,小心地将怀中于万亭的遗书拿出。 遗书并未封口,赵半山略带疑惑地看了一眼徐阳,便拿了过去,与无尘道人、文泰来等一起观看。 片刻后,几人都点了点头。 遗书字迹确是于万亭本人所写,内容也与之前数日内,他的嘱托类似,安排众人去西北,迎接他的义子陈家洛为新一任的总舵主。 并且关照,陈家洛身上有反清复明的关键,特地留了一份遗书给他,放在了自己枕下。 众人急忙去于万亭卧室,见到总舵主的遗体,又一次哭声一片。 无尘道人从枕下,取出另一封遗书,上有封笺,明显并未有人打开,这才安心。 徐阳也不多说,遗书中并未提及他,显然老于并不准备公布他作为红花会奥援的事,一切只看他本心罢了。 老于是个讲究人啊。 越是如此,徐阳便越不会毁诺。 丧事按照于万亭的吩咐,一切从简,目前红花会,当以奉迎陈家洛为第一要务。 太湖之畔,一把火燃尽了于万亭的残躯,也送走了这一位一世之雄,众人哀恸不已不提。 此时湖面上忽然狂风大作,仿佛上天也为这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反清英豪送行一般。 徐阳在一旁冷眼旁观,见众人确实都是真心悲伤,这才稍稍安心。 红花会只靠义气相聚的做法,其实在徐阳看来并不稳妥,这种依靠信任而产生的关系,很容易被奸细利用。 好在这些当家们,居然个个都是忠肝义胆,却也实在难得。 老于,不愧是一世枭雄,识人只怕都没出过错。 徐阳觉得,陈家洛或许也是最适合继承总舵主之位的人了吧? 默默擦去眼角的泪痕,徐阳祭了一杯酒,送别于万亭。 准备起身返回时,突然发现,这边的风景,似乎有些熟悉。 徐阳细细想了一想,终于想起,原来此处正是当年勾践祭奠阵亡越军将士的所在。 此地位属无锡,据说夫差曾经在此采锡以铸剑,后来锡矿采尽,方改名为无锡。 时隔数千年,景致并未有太大的变化,世间的事物却早已大大不同。 千古不易,忠魂不散。 徐阳心内一动,此番任务完成后,当有足够的积分,可以去越女剑世界,再见见阿青妹子,顺便还能看看那古越灭吴的千古大战。 想到此处,难免心中会有些激荡。 送走了于万亭,众人回到总舵,稍作休息,徐阳便准备起身告辞了。 众人苦留不住,徐阳也说只是有要事,一旦事了,必然回来再会诸位豪杰,顺便拜上新任总舵主陈家洛。 众人方停止劝告,与徐阳洒泪分别。 一人一骑,徐阳孤身上路。 目标,是苗家庄。 是时候去看看小胡斐了。 一路北行,来时,走的是山东江苏一路,以消灭任务对象报仇为主,如今大仇大多已报,徐阳便沿着官道,往北而去,在江苏境内,又转道向西。 二十多日后,便到了北直隶境内的保定府,这里便是苗家庄所在了。 问了一下路人,找准道路,终于赶在夜色降临之前,赶到了苗家庄。 说是一个庄子,其实也就是比寻常的村子稍大一些,扫了一眼,徐阳估计这里大概有上百户人家。 应该是自古这里姓苗的人多一些吧,所以就起名为苗家庄。 第一百三十五章 重聚 一眼看去,那间最大的宅子,应该便是苗人凤的居所了。 高墙大院,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坐落在都是平房的庄子正中。 庄子里的人,似乎也都很尊敬苗人凤,徐阳问清了路,确定那座宅子就是苗家,便直奔而去,一路上收获的都是慢慢羡慕的眼光。 想来他们也看出自己是来找苗人凤的,而且很显然,以现在苗人凤的名声,是不可能有人过来挑战他。 打遍天下无敌手,不仅威震武林,同时也让整个苗家庄的安全彻底有了保障。 苗家的大门倒没锁,坦坦荡荡地开着,门口有个年纪稍大的门房,徐阳便托他禀报,只说有故人来访。 不多久,苗人凤迎了出来,一见面见是徐阳,有些抑郁的脸上,便带了些笑,仔细端详了一番,就是一声轻咦。 疾走几步,再次上下端详了一下徐阳,笑道:“阎老弟,你进境好快啊!” 要知道徐阳与苗人凤分别之时,只是个会些普通拳脚的乡下跌打医生,武功连不入流都算不上。 而今不过仅仅隔了半年,即使并没有装备上冷月宝刀,以苗人凤的眼光,自然也能看出他已然是准一流的高手,这之间的提升之大,即使是以苗人凤的阅历,恐怕也是从未见过的。 徐阳打了个哈哈:“哈哈,苗大侠见笑了,不过是运气好,胡家刀法极为适合我,所以略有精进,另外,阎基是当年在乡下时用的名字,如今早已改名徐阳。” “哦?难怪,难道现今江湖上传闻已久的杀人毒医,便是老弟你?”以苗人凤的年纪和地位,自然有资格称徐阳一声老弟。 徐阳也笑道:“哪里敢说什么大名,都是误传,误传。” 苗人凤说笑间,便将徐阳引入了宅内:“今日徐老弟登门,不知有何见教呢?” “怎么敢提见教二字。”徐阳客套道:“苗大侠武名威震天下,小弟每次闻听,都甚为仰慕,每日里都以苗大侠作为奋斗目标,日日激励自己,这才有些许进步。” 苗人凤难得开怀大笑,他原本就是个性格比较孤寂的人,从沧州一战以后,他就更少有喜悦之情,只有每日里看到小胡斐那可爱的小脸,他才会稍为安心,今日徐阳的吹捧之意甚浓,不知为何,却引得苗人凤极为敞怀。 “徐老弟别见笑了,这半年时间,老弟你的名声可是远远凌驾于老哥之上了,哈哈,再说了,我观老弟的身手,进步可不是一点点啊。” “见笑,见笑。”徐阳也忍不住得意之情,不过这事倒是真的,他的武功进境确实惊人,再客套那便是虚伪了:“一切都是胡恩公在天之灵保佑,我习学胡家刀法居然从未遇过瓶颈,多次与仇人厮杀,往往也能以弱胜强,说到底,就是邪不胜正,胡恩公庇佑!” 苗人凤也是叹道:“没想到胡兄弟在天之灵如此灵验,却为何,为何不托梦与我,我多想再见他一面啊!”一脸笑容,也转变为了思怀之意。 “此次拜访,除了想再面见苗大侠,请教一二之外,另外当时分别匆匆,胡家刀法并未学会,如今已熟记在心,这《胡家刀谱》是时候物归原主,还给胡家小公子了。”徐阳见苗人凤唏嘘不已,也就态度诚恳地将来意表明。 “好!好!”徐阳的坦诚让苗人凤更为感慨:“这《胡家刀谱》实在是珍贵已极的秘籍,徐老弟居然还能原壁奉还,可见心怀赤子之心,江湖上那些流言蜚语,想来都是谣传,终有一天,苗某一定会替徐老弟讨个公道名声!” “哪里?哪里?不知我那胡斐侄儿如今何在?小弟急于见这孩子一面。”徐阳急切地问道。 说实话,那孩子和自己并没有太多交集,只是不知为何,一直以来,徐阳却是真的很想再见见这个和自己只相聚过半日的孩子。 “平日里,都是平四带着他,现在他们应该在别院里吧,我带你去看看。”苗人凤说罢,便在前头领路。 “多谢,叨扰了!”徐阳客客气气地回了一句,然后就跟在了苗人凤的后头,进了别院。 一进院子,徐阳便看到了正抱着孩子在晒太阳的平四,平四比先前可壮实了不少,个头也高了些。 听见院里来人了,平四抬头见是苗人凤,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然而当他看到苗人凤背后跟着进来的徐阳,脸色微变,然后依然不改笑容,口中叫道:“苗大侠,今日又过来看小公子了?咦?那不是我阎大哥吗?如何今天也来了,这些日子,可安好吗?” 徐阳抢上前去,握住平四的一只手,激动地问候道:“好,好,我很好,平四兄弟,你可好?小公子可好?” 平四也道:“一切都好,托你的福。”只是说道最后一个福字,眼神中却掠过一道阴冷的光来。 徐阳并未注意,他的视线都被平四怀中那个粉妆玉琢般的小娃娃吸引住了。 不愧是胡大侠的公子,非但继承了他母亲精致的外貌,同时也继承了胡一刀强健的体格,比起寻常半岁大的孩子来,骨架足足大了一圈。 这要是长大以后,必定是个身高八尺的须眉男儿! “辛苦你了!”徐阳回头对平四致谢道:“多亏你悉心照顾,小公子才会如此健壮,干得好,干得好!” 平四嘴角也再次绽出笑容道:“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有胡大爷夫妇的余荫,又有苗大侠尽心维护,自然快快长大,好为他父母报仇!” 说道报仇二字,平四刚刚才露出的笑容,瞬时间又淡去不少,神色更为阴冷。 徐阳并不在意,原著里平四就是个舍得和仇敌同归于尽的主,今生他虽然保住了自己的胳膊,但是仇恨恐怕并未减少多少。 说到报仇,徐阳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炫耀道:“恐怕等不到小公子长大了,那些大仇人,多半都死了。” “怎么死的?”平四神情骤变,一把攥住徐阳的脖领子,大声问道。 “你先松手,你先松手。”徐阳叫道,他完全没想到平四会如此激动。 第一百三十六章 提高 平四并未依从徐阳的意见,仍然攥紧了他的衣领,一双眼眸死死盯着徐阳的双眼。 对他来说,此生最大的两个愿望,一个是把小公子胡斐好好养大成人,另一个愿望,便是亲眼看着那些害了胡大爷的仇人,一个个死在自己眼前。 不管是小公子长大后,亲自为其父母报仇,还是他平四替小公子下手,总之,这些仇人不死光,他就无颜下黄泉面对胡大爷。 胡大爷把他当兄弟,那是情真意切看得出来的,那他就高攀了,他现在就是胡大爷的兄弟,替自己的大哥报仇,那是必须的。 而今突然听到仇人死了大半了,如何让他不激动? 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们,怎么可以死? 徐阳见平四情绪依然激动,便沉默不言,只是镇定地看着平四充满血丝的眼眸,待他冷静下来。 苗人凤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喊道:“平四,放开。” 平四听到苗人凤的命令,激动的情绪稍歇,心中的不快渐渐平息,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徐阳。 见他心情已经放缓,徐阳才把自己如何从被追杀,到反过来追杀那些仇敌的往事,一一叙述,听到就连天龙门都被徐阳利用朝廷的力量剿灭,田归农最终也命丧徐阳之手,就连一直镇定的苗人凤都连连惊叹,直夸徐阳妙计。 罪魁祸首都死了,那剩下的那些小仇,也就不算什么了。 苗人凤也同意徐阳的看法,那丐帮的范帮主,既然已经失势,那么也不必刻意去寻他的麻烦,毕竟苗、范、胡三家一直有恩怨,范帮主并非直接导致胡一刀丧命的祸首,罪不至死。 至于胡斐长大以后,是否愿意去杀了范帮主报仇,那将会是胡斐自己的选择了。 平四在一旁听着,也不插话,眼中时而神采飞扬,时而又黯然无光,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说到最后,徐阳拿出《胡家刀谱》,当着苗人凤的面,郑重地交给了平四。 “平四兄弟,当初我拿走这本刀谱,实在是因为想学了替胡大爷报仇,如今也算有了些交待,现在特地完璧归赵,你先替小公子收下,等他长大一些,你便给他学了,有苗大侠在旁启蒙,小公子将来的成就必定超爷胜祖,光耀胡家门楣,你我也算没有白忙活一场,以后见了胡大爷,也有了交待。” 平四同样郑重地结过了刀谱,这是胡大爷的遗物,必然是要交给胡斐的,这个人情太大了,要知道以对方现在的武功,就算不还,自己也是毫无办法的。 “谢谢,我替胡大爷,替小公子谢谢你!”平四今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感谢徐阳。 “不必,这本就是我暂替小公子保存的,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苗大侠,你说是不是啊?”徐阳笑道。 苗人凤今日听到那些仇人授首,也算了个心愿,要知道误杀胡一刀,是他一生最大的心结,现在真替胡兄高兴,大仇已报,儿子也茁壮成长,只等小胡斐长大,自己一定要把他教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至于胡斐长大以后,是否要为他父亲报仇,甚至是不是要杀了自己来了结宿怨,苗人凤也并不在意了。 想到此处,苗人凤便拉着徐阳和平四一起,去祭拜胡一刀。 三人走进主院前厅,只见前厅上端端正正摆着两块牌位,正是胡一刀和胡夫人的灵位。 能将胡一刀夫妇的灵位放置在自家大堂上,这苗人凤看来是真心珍惜两人的友情。 可惜,天不假年,胡一刀壮志未酬身先死。 三人先后向两尊牌位敬酒,徐阳将大仇已报的事告知,说到伤心处,三人皆痛哭失声。 平四怀中的小胡斐,睁大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知道这些大人为何时哭时笑,到后来累了,便昏昏睡去。 之后苗人凤安排徐阳歇息,自是不提。 之后几日,徐阳主要便是请教苗人凤关于胡家刀法的精要。 他知道,自胡一刀死后,这天下最了解胡家刀法精髓的,便是眼前这位苗人凤苗大侠了。 他与胡一刀惺惺相惜,互相切磋多日,对于彼此武功的优势和缺陷,都了解地一清二楚。 若不是苍天无眼,阴差阳错之下,苗人凤误杀了胡一刀,两人甚至可以说是天下最为互补的一对武人。 两人联手,恐怕是真的能称得上一句,天下无敌。 相信即使是蔡小田,遇见胡家刀法和苗家剑法的正宗传人联手,也要退避三舍,避其锋锐。 因此,当徐阳将修习胡家刀法时遇到的瓶颈和不解之处,请教苗人凤后,很快,苗人凤就指出了徐阳修习中的问题。 一句话,胡家刀法并非是徐阳理解中的越快越好。 这是理念上的错误。 相反,苗人凤说,当时和胡一刀较量,胡一刀威力最大的几招,却不是极快的。 而是“时快时慢,似快实慢”。 这八个字,才是胡家刀法的精髓所在。 徐阳听后,大感佩服,他也早就发现,一味地快,并不能发挥胡家刀法最大的威力。 虽然他已经修习到了胡家刀法的第六层,然而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 按照先前的法子修炼下去,他也许一辈子都不能修炼到最高的第七层刀法。 而苗人凤教授他这八字真诀,才算是打开了通往顶峰的大门。 之前徐阳只是认为,在雪山飞狐这个低武世界,自己只需要动用越女剑法第一层的剑意便可以应对了。 却没想到,仅仅是胡家刀法,居然也已经隐隐触及越女剑法第二层,甚至是第三层的剑意。 实在是始料未及啊。 徐阳按着法子重新修炼了几日刀法,果然觉得进境甚快,若是按照这个法子练下去,突破到第七层,恐怕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不过这事急不来,多半是需要水磨功夫,慢慢练习,慢慢体会的。 徐阳又就其它武功方面的问题,请教了苗人凤,不愧是天下无敌手的金面佛,武学知识极为深厚,徐阳每次提出自己思索已久无法解决的问题,都会很快就被苗人凤解释清楚。 徐阳大呼侥幸,自己之前差不多算是在瞎练武功,居然没有走火入魔,那也真的是运气太好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平四 在苗家庄呆了大半个月,整个人的状态都好极了。 徐阳甚至觉得,如今自己即使不装备冷月宝刀,估计也能和诸如文泰来或者张召重这种等级的高手一较高下了。 当然,这只是他的自我感觉,具体如何,还有待实战证明。 相聚再久,始终也要分开的,在苗家庄盘桓了这么久,徐阳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武艺学得再多,始终是需要实战演练。 这次,目标是帝都。 徐阳很想搞清楚,那位暗中对自己下手的丰腴舞姬,是否被和亲王查了出来。 而和亲王,又是否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至于和亲王的那些手下,那就是一个个积分点啊,绝对不能放过。 想清楚了,徐阳便找了个机会提出告辞。 苗人凤也不便挽留,他深深知道,闭门造车并非最好的修武方式,想当年他的弟弟就是因为一直没有出门历练,才会惨死在八卦刀商剑鸣的手下。 论起习武的资质,他那个弟弟其实一点都不逊于他。 男儿始终还是要在腥风血雨中才能真正的成长啊。 至于苗人凤,他现在已无争雄之心,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培养小胡斐长大,把自己的衣钵传授于他。 至于苗家剑法,教完胡斐之后,苗家人就不会再学了。 就让宿世恩怨,终结在他和胡一刀这一代好了。 当然,徐阳要走他是留不住,一顿践行酒还是免不了的。 徐阳也不推托,苗人凤可以算是他半个老师了,他务须多敬他几杯酒,毕竟如今差不多已经六月底了,他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不足半年,恐怕都未必还有机会再和苗人凤碰头。 平四难得也加入了送行之列,之前徐阳找过他好几次,他都推托要照顾小公子,并未与徐阳多做交流。 如今徐阳此行的目的皆已达到,临走时和故人喝上几杯,从此天涯路远,或相忘于江湖。 酒宴上,平四频频向徐阳敬酒,谢他替胡大爷报仇,徐阳推托不过,一杯杯饮下,都有些晕了。 此时平四看了眼徐阳,然后放下酒杯默默起身,将房门慢慢关上,再转回头来,脸色已是有些不对。 苗人凤和徐阳都感觉很不好,只是一时不明白什么情况。 平四平日里做事都很小心,现在也是如此,他之前就屏退了下人们,所有酒宴间打杂的事都是他亲力亲为。 徐阳考虑到他的出身,以为只是他的习惯,也就没有劝阻。 如今看来,这其中必然有些问题啊。 徐阳想站起来问清楚情况,然而却没能起身。 什么情况?虽然酒确实有些喝多了,却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吧? 不但是身体失控,好像手脚都有些不听话了。 苗人凤也是如此情况,两人互视一眼,心下大惊。 徐阳暗运内息,居然连内息都运转不畅了。 苗人凤显然也是如此,他脸上的惊诧一点都不比徐阳小。 “酒?!” 两人同时叫了出来。 酒中必然有毛病。 是毒?还是? “平四,你到底在干什么?”徐阳叫道。 “干什么?哼哼。”平四冷笑着,脸上的阴霾之气前所未有的旺盛:“跟你一样,替胡大爷报仇啊。” 没等徐阳反应过来,平四就从他怀里抽出了八卦刀,此时徐阳居然毫无反抗之力。 刀,就架在脖子上,徐阳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折了跟头。 平四,一个平日里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小人物,居然会给自己来这一出? “平四,你什么意思?”苗人凤似乎还能保持冷静,冷冷问道。 “苗大侠,得罪了,我不是冲您!”平四有些惶恐道:“我知道,您当时也是误伤了胡大爷,我不怪您,但是,这个家伙。” 他一手持刀,另一手则指着徐阳。 “我亲眼看到他往两位的刀上抹东西,当时我不懂,以为是在打点两位的武器,事后想来,这厮一定是在涂抹毒药。” 苗人凤的视线转过来,强压着心头的怒气,问道:“真是如此?” 徐阳无言以对。 他没法解释。 这是他附身的这具身体,先前做的“好事”,他能这么告诉面前这两位吗? 也要别人肯信啊。 自己附的身,流着泪也要玩下去。 “是的。”徐阳不想抵赖,他也无从抵赖:“当时我收了田归农一笔银子,他让我把一盒药涂在两位的刀上,当时他跟我说只是,想将二位迷倒,然后询问关于宝藏的事。” “什么宝藏?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苗人凤的瞳孔骤然收缩,神情极为紧张。 徐阳一边努力运气驱除身体内的毒素,一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一般聊天,以期待拖延时间:“什么宝藏我真不知道,苗大侠,您认为田归农会和我说这个?只是他和别人说的时候,我偷听到一句半句的而已。” 苗人凤点点头,若是徐阳知道关于宝藏的事情,田归农当时怎么可能就放过他? “继续说下去。”平四眼中冒着异样的神采。 他忍了很久了,自从猜到徐阳可能是暗害胡大爷的阴谋执行者,他就一直在忍。 这事,是他到了苗家庄之后才想到的。 苗人凤有一次打磨自己的兵刃,平四想帮忙,苗人凤说了一句:“一个武者,是不会把自己的武器交给别人打点的。” 绝对不会。 那么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结果就很显然了。 他暗中试探过几次,对方都滴水不漏。 所以他必须在今天行动。 明天人都走了,而且他武功提升的那么快,就算胡少爷长大了,也未必能敌得过他。 那就由自己来解决他吧。 想到此处,平四握着刀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 “你这药,是从何而来?”突然,徐阳反问了一句。 这药里,有鬼。 之前他早就了解过,平四到了苗家庄之后,整日里只顾着照料小胡斐,平日里并不太出门,而且这苗家庄也没有什么药铺,要搞毒药或是,最起码也要去保定府府城。 再说了,就算要买,平四如何来的路子? 这种药可不会光明正大,挂出来卖。 这事,很可疑。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速之客 徐阳继续说道:“当时田相公手下那么多人,他既然跟我说了他的打算,那么我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他手下那么多人,也不是缺了我就不行的。” 平四点了点头,这点他并不否认。 “而且我当时也不知道苗大侠和田相公不是一路的,总想着田相公总不至于连自己人都害,所以也就答应了。”徐阳苦笑了一声:“出门就是为了求财,我想问完宝藏的事,田相公应该就会知足了,谁知道他如此狼子野心,直接就下了黑手。这事,我有错,不过你说我谋害田大爷,我是死都不会承认的。” 苗人凤也开口了:“这一点上,我相信徐兄弟,他当时把你和孩子托付给我的时候,是有愧意的,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想起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不管怎么样,他已经杀了不少陷害胡兄弟的仇家,就算是赎罪,也足够了,快拿解药来。” 平四不语,看得出他心中有挣扎,然而此时,房门,却被人轻轻推开。 门口,站着一个极为瘦高的游方郎中,粗眉大口,颧骨高耸,衬着浓浓的夜色,令人一见之下,就莫名感觉有些惊悚。 此人身材极高,即使是平日了算得高大的苗人凤,恐怕也略低他半头,整个人却显得瘦骨嶙峋,一双粗大的手浑不似郎中精细模样。 然后就这样一个浑不搭的人,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来到了苗家庄,来到了这间屋子里。 这就很难不让人警惕了。 然而,平四似乎并不惊讶,看了一眼对方,淡然道:“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下不去手。”来者的声音甚是嘶哑。 徐阳觉得身上开始有些冷飕飕的。 他虽然不认得对方,但是系统认识。 赤红色的名字,在导航系统里亮起。 “石万嗔”三个字,让徐阳不寒而栗。 怪不得平四会拿出这种连苗人凤这等老江湖都会着道的毒药,怪不得平四会知道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这下,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石万嗔已经慢慢走入屋中。 他走得很慢,很慢,仿佛每一步都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步一样。 这种人,绝对是很小心,很谨慎的那种人。 就连现在占尽了优势,他也害怕被人算计。 如果不是平四磨磨唧唧,恐怕整件事都结束了,他都不会现身。 脚步停下,石万嗔摸了一把腰带,手指间,隐有金属的光芒掠过。 “你不用管,我自然会料理一切。”平四这时才发现有些不对。 要报仇,他必须亲手执行。 不需要外人替自己动手。 然而石万嗔却并没有任何在意他的迹象:“滚开,别拦着我。” 在石万嗔眼里,平四不过只是个被利用的工具,如今工具的作用已经完成了,那这工具就是件没用的工具了。 若是平四还不识相,他不介意先送他一程。 反正都是迟早的事。 他可不想把金面佛苗人凤的死,当做自己的荣耀。 天知道苗人凤有多少朋友,有多少故旧,每年来几个找自己的麻烦,自己还过不过日子了? 然而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徐阳。 “杀人毒医,好大的名头。”石万嗔冷笑着:“今日初见,我是药王门的石万嗔。幸会,幸会!” 虽然说着幸会,但是石万嗔的脸上,却分毫喜悦之色也没有。 他,是石万嗔,是毒手药王的师弟,是整个药王门最有能力,最会炼毒用毒的高手,甚至连毒手药王在他眼里,也不过只是个用毒用昏了头,转向什么以毒攻毒歧路的傻瓜。 毒,就是毒。 毒自诞生以来,就是杀戮,就是泯灭。 毫无例外。 如果想用毒去救人,就跟用刀子去挽回别人性命一样可笑。 然而即使他自以为用毒的本事,早已经登峰造极,却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头。 因为那些知道他用毒手段的人,都早已经死了。 死人,是不会说出什么秘密来的。 他很自得,利用毒药,他赚取了足够他一辈子挥霍的银两,而到了现在,下毒对他来说,已经渐渐转变成了一种艺术,杀人的医术。 他来杀徐阳,一半是因为有人出了让他无法拒绝的价钱。 另一半,是因为他不服气。 凭什么? 他详细查验过那些被徐阳毒死的人,无一漏过。 然而越是查验,他就越是诧异。 在他看来,一个用毒手法极为粗糙,都没毒死过几个人的家伙,居然能在江湖上闯下偌大的名头? 整个江湖都在传播他的恶名。 而他石万嗔,恐怕连徐阳的一成名声都没有。 石万嗔觉得,他不要这种名声,是他的事,但是不意味着你就能硬抢。 现在,就让自己来送这位杀人毒医,最后一程吧。 阴冷的笑意,浮上了石万嗔的嘴角。 “你好丑。”徐阳说道。 “什么?”石万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真的好丑。” 画风不对啊。 这时候,不应该是徐阳苦苦哀求,甚至跪在地上痛哭失声求自己放过吗? 他怎么敢? “……”一手指着徐阳,石万嗔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徐阳原本是斜躺在椅子上的,现在略为换了个姿势,又说道:“太丑的人,没人权,我不想和你说话。” 双重暴击。 既然如此,石万嗔也没什么话好说了,食指一弹,一缕金光闪过,直奔徐阳而去。 苗人凤看得清楚,那是一枚短短的金针,极细,针尖上略带青黑色的光芒,很显然,针上带毒。 而且,绝非普通的毒。 金针挟着风声,直奔徐阳而去。 平四在一旁,伸手欲拦阻,却如何拦得住。 他无神的双眼中,不知带的是悔还是恨。 苗人凤身子微动,却依然无法动弹。 徐阳却没动,不知是动不了,还是反正动了也躲不过去。 金针直直地插进了徐阳的胸口。 石万嗔笑了,中了他裂魂神针的人,死都死不痛快。 “先前,平四给你吃的是玉僵散,吃了以后,你非但不能运用内息,就连身子动一动都很难。”石万嗔颇有些得意:“刚刚你又中了我的裂魂神针,你知道什么叫裂魂吗?” 徐阳继续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然而面上偶然闪过的痛苦之色却显露无疑。 第一百三十九章 解毒 石万嗔笑了,那张僵尸脸,实在是不适合笑。 起码徐阳是这么认为的。 漂亮的人,笑起来会更漂亮。 像石万嗔这种天生奇丑的人,笑起来,那根本就是不堪入目。 “你在江湖上,都是用笑容来杀人的吧?”忍不住吐槽的欲望,徐阳又给了石万嗔一记打击。 石万嗔刚要发作,转念一想,却又冷笑道:“你是不是怕太痛了,所以一心求死是吧?放心,我不让你痛上三天三夜再死,就不姓石!” 苗人凤冷冷道:“石万嗔,你为何如此针对徐兄弟?据我所知,他并没有得罪你。” 石万嗔还没说话,徐阳就接口了。 “苗大侠,你还不明白吗?提醒一下,他可是个用毒的高手。” 苗人凤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难道,他是因为你那杀人毒医的名声,所以特来寻仇?” “应该有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呵呵,平四啊。”徐阳突然转开了话题,盯着平四看了一眼:“你口口声声说要替胡大爷报仇,为何仇人就在眼前,你却和他合作,来对付我和苗大侠?” 平四一脸惊惧,他不敢相信,难道石万嗔会是谋害胡大爷的仇人? “不对,那些客栈中与胡大爷交过手的人,我都识得,石大夫绝对不是其中之一!徐阳,你莫要讹我!”平四略加思索,便否认了徐阳的指责。 “呵呵,明面上他确实没去,实际呢?你问问他,田相公用的毒,是从哪里来的?”徐阳只是冷笑。 平四半信半疑地将视线转向面前的青衣高瘦男子,仿佛在质问他一般。 石万嗔一脚就把平四踢开:“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问我?要不是我想着你还有些用处,你连被本大爷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平四这种不会武功的平民,在石万嗔眼里,跟蝼蚁毫无差别。 “没错,田归农当时给你的毒药,确实是高价从我手里购得,没想到你还知道的挺多。”石万嗔从进屋以来,那双死人般的眼睛,还是第一次露出了有些诧异的眼神。 虽说现在的一切尽在掌控,然而这个徐阳,却又是从何得知自己和田归农联手的消息? “不仅如此,可能这次来对付我和苗大侠,也是田相公的手笔吧?”徐阳问道,眼神却没有转向石万嗔,仿佛在同空气说话一般。 这是,嫌我丑啊……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 石万嗔头上青筋暴跳,然而人家既然连死都不怕了,他确实也没办法把徐阳如何。 “没错,田相公早知道你们必然会重聚,特地请我来对付你们两个,说好了一旦除掉二位,田相公便会送我黄金万两,哈哈,没想到吧,二位的人头,换来的却是我一生富贵。”石万嗔说道此处,便心情大好。 在他看来,这眼前的两位,所谓武林高手中的高手,现在已不过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三者之间,身份地位极大的差距,让石万嗔对这次的要杀的人,兴趣极大。 杀人,也是要杀名人,杀有本事的人才过瘾。 毒杀十万平民,也不如杀一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高手来得爽快。 简直是神清气爽。 “怪不得,你在苗家庄潜伏很久了吧?”徐阳继续问道。 “当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不是有平四这个傻瓜帮忙,恐怕我也很难同时料理二位,现在,还请苗大侠上路!”石万嗔狞笑道。 他和苗人凤并无什么冤仇,所以尽快了解这个天下第一高手,才是最安全,最稳妥的方法。 他一步一步走向苗人凤,依然是那种很慢,很稳妥的步伐。 平四骤然从地上跃起,大喝道:“不许伤苗大侠!”然后便扑了上来。 可惜,一根金针飞出,平四以更快的速度跌了出去。 石万嗔瞳孔骤聚,因为,平四并非被他的金针所伤。 他的裂魂金针在于毒,而不在于威力。 他原本发出金针的时候,就准备好再补一脚,将平四踢飞。 然而踢飞平四的,却是一直斜躺在椅子上的徐阳。 他如何能动? 他怎么可以动? 一瞬间,石万嗔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一个人的世界观被颠覆,并不是那么容易释怀的。 “你…你…你怎么会没中毒?” “先说两件事。”徐阳淡定地说道:“第一,就算你杀了我们,你也拿不到什么黄金万两。” “田归农早就死在我的手下,你大概是潜伏时间太长了,没来得及去打听江湖上的传闻吧?他起码死了有三个月了。” “第二,先前跟你说那么多,是因为我需要时间,刺激你发毒针,是因为我需要再中你裂魂针上的青麟粉,好用来化解玉僵散的毒,当然,光青麟粉是不够的,幸好,我手里还有点当初你拿来毒害胡大爷的蜜蚴膏,幸好啊,幸好。”既然要徐阳对付石万嗔,一嗔大师自然会把他的用毒习惯和解毒方式写在那半本《药王神篇》上,从确定中是石万嗔下的毒,徐阳已经计划好了整个解毒步骤。 “所以,感谢你所做的一切,放心,我会让你安心上路的。” “谁让我答应了一嗔大师,清理门户呢?” 徐阳每说一句话,就往前逼近一步,同时,石万嗔就会往后后退一步。 字字如刀,句句似剑,一招一招,攻陷了石万嗔的内心城防。 这一切的打击,对石万嗔来说,实在是太惊人了。 田归农死了? 他不想相信,他却不得不信。 怪不得,好几个月都没有人再来联络自己。 徐阳居然会解开自己下的毒?他从何而来的解药? 要知道,这味玉僵散,乃是药王门独有的,天下间就只有他和他的师兄才有解药。 然后他获得了答案,居然是一嗔派他来的,那他自然有解除毒性的方法。 居然还利用自己的裂魂金针来解毒? 这人的心机,太过可怕。 想到此处,石万嗔唯一的念头,就是跑。 留在这里就是送死。 方法么,身为药王门的弟子,想跑还不容易? 石万嗔往腰间一模,便捏住一个小盒子,手上一使劲,便想捏破小盒,放出毒雾。 这种毒雾,非但闻者必死,而且还散溢得很快,即使徐阳反应再快,也要避让一下才行。 那时候,自己早就跑掉了。 石万嗔眼角闪过一道精光。 他在暗,徐阳在明,迟早有一天,他会再回来取徐阳的性命的。 第一百四十章 生存还是毁灭? 然而,此时屋内仿佛有月光一闪。 淡淡的月光,何时照进这间小屋之内? 太美了。 即使石万嗔这种平日里毫无诗情画意的毒夫,也难得陷入了恍惚之中。 手上自然也慢了半拍。 然后,月光便掠过了他的手。 月光碎了,化为点点碎片,带走了石万嗔的迷茫,也带走了,他的手。 石万嗔居然连保命的手段都没来得及使出来,就已经被徐阳一刀断臂。 对付这种满身是毒的家伙,徐阳根本就没想过手下留情。 这一刀,即是用上了冷月宝刀,又是胡家刀法的精髓,石万嗔这种本身武功就极为一般的人物,如何能挡得住? 上前又是一刀,将他另一条手臂卸下。 石万嗔痛得大叫,整个人倒在血泊里翻滚,之前一派宗师模样,早就消弭于无形。 苗人凤和平四早已看呆了。 他们谁都没能想到,徐阳居然会反杀石万嗔。 苗人凤甚至都做好了被石万嗔毒杀的准备了。 结果险死还生,让他如何不喜? 平四就不一样了,先前他可是要杀徐阳的,如今徐阳恢复过来,自己还有好吗? 然而他也是个倔强的汉子,忍住腹部那处被徐阳踢中的疼痛,一声不吭。 只看事情如何发展下去。 石万嗔依然在血泊里翻滚,徐阳只是冷眼看着他。 手臂被切,自然会很疼,但是绝对不至于让石万嗔这种在毒药罐子里泡大的人,表现得如此失常。 这是,临死前还想着反杀吗? 冷笑浮现在徐阳的嘴角边。 对付用毒者,自然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咯。 拔下扎在自己胸口的裂魂金针,细细看了一眼,然后手一张,便投了出去。 徐阳并不会什么高明的暗器手法,然而此时他和石万嗔只距离两三步,若是再投偏,那也太不科学了。 金针准确的扎在了石万嗔的脸上,他又是一声大叫。 好吧,其实徐阳瞄准的是他的脖子…… 纵然是手法有误,效果达到了就好。 这针,扎起来是真疼啊。 这次石万嗔的惨叫,就真实多了。 徐阳并不需要从石万嗔身上得到什么,他只是小心了一点,生怕被石万嗔反杀。 果然,此时石万嗔在惨呼翻滚之余,身上掉下好多零碎。 都是些不用手也能发射的小机关。 连石万嗔的嘴里,都掉出了一架可以弹射小弹子的机簧。 徐阳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纵然是苗人凤这种久历江湖的老梆子,也没想到,石万嗔居然能在双臂被砍之后,还有余力害人,也对谨小慎微得有些过头的徐阳,居然有了些钦佩之意。 “徐兄弟,这害人的东西,还是别留在世上了吧。”苗人凤冷冷的语气,似是厌恶极了石万嗔的行径。 要知道,他和胡一刀可说是打出来的刎颈之交,而胡一刀就是死在石万嗔的剧毒之下,由此他怎么可能给这个凶手什么好脸色。 徐阳点点头,看着已经痛晕过去的石万嗔,摇了摇头,上前便是一刀。 斗大的人头落地,屋里的三人,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身边有条毒蛇环伺,即是明知道不过是条半死的蛇,总也没有直接杀死后才觉得更安心一些。 徐阳上前解开了苗人凤身上的剧毒,此时他手脚方便,自然有其它解毒方法,苗大侠也因此避免了承受裂魂毒针之痛。 只是回过头来,对于平四,就有些不好处理了。 平四是好人,也是忠仆。 他对胡家老小的忠诚,是无可置疑的。 但是他对徐阳却有着严重的威胁。 甚至差点把他送到了石万嗔的毒手之下。 然而徐阳并不能因此而怪他。 要怪,只能怪自己附身之前,这具身体的主人,阎基,实在是个不大不小的反派人物。 既然做出来的事,就必须承担后果。 看着平四眼里忿忿不平的眼神,徐阳觉得自己始终缺他一个交代。 虽然曾经挽救了平四的手,却依然没能救回胡一刀,这个平四眼里比天还重要的人物的性命。 自己当时确实太过怯懦了,若是好好计划,未必就不能救回他来,最起码,自己当时连一点救人的心思都没有。 看着平四手里已然紧攥着的八卦刀,徐阳默默无语。 “这样,如果你觉得我依然是罪不可赦,你一定要为胡大爷报仇,那么,我不会反抗。”徐阳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他在赌。 他赌自己先前所做的事情,在平四心里的份量,能不能抵过自己的错。 若是赌输了,那无非是在这个世界的任务提前结束,自己早些日子回到主世界而已。 就跟他放过了范帮主一样,做事如果不能顺自己的心意,按照自己的理想去完成,那么自己就是系统的傀儡,是按照系统的指示去完成自己的人生,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系统,必须为自己服务,而不是反过来,自己成为系统的外延化身。 那点任务积分又算得了什么? 比得上自身的自由? 笑话。 平四捏紧了手中的刀。 他并不会使用这种武器。 事实上,他连鸡都没杀过一只。 然而,他必须为胡大爷报仇。 杀死所有暗害过胡大爷的人物。 绝对不可以放过一个。 这是他一贯的思维,也是他一直在做的。 只是之前,他的设想,是培养胡公子长大,学武大成后再去报仇。 然而眼前这个可以说一手造成胡大爷一家惨剧的罪魁祸首,居然提前替自己完成了心愿。 这是讽刺吗? 平四不知道,他不懂。 他只知道,徐阳错了,从他答应田归农下毒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该死。 平四才不会管他是否是自愿还是被逼迫。 凡是害过胡大爷的,都得死。 然而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却一直在提醒他。 若是没有眼前这个形容猥琐的中年人,自己的命,胡家小公子的命,早已不在人世间了。 他不止一次地救了自己,救了小公子。 甚至就在刚刚,他还在石万嗔的毒针下,救了自己一命。 自己死了倒不打紧,若是自己和苗大侠都死在石万嗔的手下,难道还能期盼他放过小胡斐一命?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徐阳反而是胡大爷一家的大恩人。 恩仇两难了。 更别说,他还替胡大爷报了仇。 那些自己看来,高不可攀,几乎是无法触动的大人物,都在他的手下一一伏诛。 甚至还抓出了石万嗔这个背地里暗藏的大仇人。 这些功劳,难道还不能抵上先前他所犯的错? 那么,这一刀,自己是该砍下去,还是不砍? 生存,还是死亡。 平四会如何抉择? 第一百四十一章 恩仇 虽然此时身边还是充满了腥臭的血味,面前站着一个手持利刃要夺取自己性命的敌人,徐阳却感觉到了自从进了这个小世界后,他从未有过的平静自然。 相比起以往,与那些江湖人物,朝廷大员的勾心斗角,争斗权谋,他更希望余生都是在平淡中渡过。 预计中的剧痛,迟迟未至。 耳边只有平四急促的呼吸声,和不远处苗人凤悠长的内息。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空前平静。 平四在犹豫,徐阳在等待。 这一刻仿佛永恒,却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 夜风吹过,掠动徐阳鬓边的长发,徐徐飘动。 “啊!”平四的嗓子里,发出野兽般的吼声! 刀却仍未落下。 他毕竟只是一个少年。 还远不是以后,那个人到中年、机变狡诈如狐的深仇忠仆。 他可以拼命,他可以隐忍,他可以做很多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会去做的事。 但是要他杀人,亲手杀掉一个他曾经亲近过,又多次救过他的人。 他无法下手。 但是要放过眼前这个同样曾经害过自己恩主的男人。 他一样办不到。 又一阵风掠过,仿佛在这个空间内,只有风是自由的。 “啊!”又是一声大喊,打破了整个屋内的平静。 这次,平四不再犹疑。 仇须报,恩须还! 刀举起,刀落下,血光起。 恩仇了。 徐阳嘴角一阵抽搐。 苗人凤却似松了一口气。 平四松手丢开了八卦刀,哭得像一个孩子。 他本就只是一个不大的孩子。 承受了太多重担,掩盖了他的年龄和经历。 放下一切,他依然只是那个羞怯,内向的孩子。 一个有担当的孩子。 一刀落下,只是砍伤了徐阳的一条胳膊。 伤不重,却很痛。 然而徐阳也如释重负。 恩怨,纠缠他太久太久,这一刀既去,算是还清了吧。 他没顾上去包扎伤口,却上前扶起了苦成泪人的平四,拍着他的背说道:“好了,好了,一切都好了,一切都好了。” 平四发出饿狼般的哭喊声:“为什么,为什么胡大爷那么好的人,要死,为什么?!” 苗人凤离着很远,看着眼前这两人,欣慰地笑了。 自从平四住进他家,他就知道,平四有心事。 这不是任何人能劝解的,这是平四自己背负的重责。 压得这个少年人,如同一个老者一般谨言慎行。 成天只是照顾小胡斐,却没有半分自己的生活。 如今,这副担子被徐阳放下了。 也被平四自己放下了。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徐阳的伤不重,实际上甚至不用什么包扎,一个治疗术就差不多可以好了。 不过他还是接受了平四那拙劣的包扎手法。 就如同赎罪一般,平四异常小心地帮徐阳仔仔细细涂上伤药,再包扎好。 虽然他笨手笨脚的,把徐阳弄痛了好几次。 甚至徐阳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他安慰平四,陪着他聊了一整夜,仿佛两人从未这么亲近过一样。 男人,有时真的是不打不相识的。 就好像苗人凤和胡一刀。 就好像,平四和徐阳。 徐阳安慰平四,让他好好带大小胡斐,让他教胡斐长大一定要像胡一刀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 平四笑,留着眼泪的笑,他答应,他开心,从未如此开心。 放下了心中报仇的执念,他整个人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 他更高兴的是,胡家小公子以后也不必再背负血海深仇,他那副稚嫩的肩膀,只需要撑起整个辽东胡家就可以了。 两人就这样哭着笑着,直到天光渐亮,徐阳才正式起身,告别。 苗人凤拱了拱手,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今后江湖会因为这个徐阳而重掀波澜,他只需要冷眼旁观就好。 平四止住了泪水,送别时流泪,不详。 徐阳大笑着告别二人,起身返京。 帝都,黄昏。 徐阳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潜入了帝都,然后找了家客栈歇了下来。 他不想回自家宅子,他必须在无人关注的前提下,去打探和亲王府的内情。 那个丰腴的舞姬到底是谁?为何要针对自己? 徐阳是毫无头绪。 他根本就不记得招惹过这样一个女人。 难道是阎基的锅? 更不可能了,阎基不过就是沧州乡下的小郎中,何德何能,能招惹上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舞姬? 所以他必须暗自探查,搞清楚一切。 他甚至没有去找展彤。 在客栈等到夜深。 换了身夜行服,徐阳偷偷从窗户潜出了客栈。 帝都的宵禁依然如往常一样松散,凭借着导航系统,徐阳游刃有余地穿街过巷,毫无阻拦。 然而他并没有顺利地潜入和亲王府。 因为,在和亲王府门口,他又碰到了他最头疼的那位大爷。 蔡小田。 这位大爷,您半夜不睡觉的吗?老是盯着我?徐阳心里吐槽,嘴上可不敢说出去。 “见过老爷子!”徐阳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蔡小田嘿嘿直笑,笑道徐阳毛骨悚然的。 “你个小崽子,偷偷溜出帝都,又偷偷溜回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阳一脸苦相:“也不是我愿意偷溜出去啊,帝都多好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谁愿意出去日晒雨淋?还不是上次,小子听您的话去和亲王府,却被人偷袭了,明显是亲王府里有人想要小子的命,小子怎么还敢留在帝都?所以就溜了。” “那你这次偷偷溜回来,是为了……”说到一半,蔡小田的老脸骤然一变,一把抓住徐阳的脉门:“你,你小子什么时候又突破了?” 蔡小田看出徐阳双目精光内敛,脉象也如龙虎之力,隐而蛰伏,这显然是步入了一流高手境界的表象啊。 这小子,难道真的是天纵奇才吗? 这种提升速度,可以说是旷古未有了。 当年自己的老师,怕也没有这种速度吧? 若是给他几年时间,这天下谁能阻他? 蔡小田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算把心中起伏强行压制下来。 “你小子,来晚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请托 第一反应,徐阳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这句话一般不都是电视剧里,医生对死者家属常说的最经典的两句话之一吗? 另一句是,“我们已经尽力了……” “您老是说,和亲王他们家…都死光了?”徐阳吓得连嘴角都有些颤抖了。 “啪!”徐阳的后脑勺给蔡小田狠狠拍了一下。 “胡说什么呢?”蔡小田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样子。 原来前些日子黄河水灾,弘昼身为议政大臣,奉上命去赈灾,走了得有半个多月了。 当然府内的那些有生力量,也都被他带走,拱卫四周。 要知道大灾之年,正是华夏传统上杀官造反的好日子。 老百姓活不下去了,难免就会有些有心人,用一些图谶的手段,比如抓条怪鱼,挖个石人啥的,世人本多愚昧,信鬼神之说远胜于对刑律的畏惧,往往能够成事。 反贼成事,损害的自然是清廷当政者最大的利益,因此势必要防微杜渐,因此乾隆便先派了弘昼过去赈灾。 另外,拨往西北的大批军粮,也须走这条线,必要防备有人从中破坏。 徐阳却从中听出了些什么。 要知道,在原著中,红花会群雄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截了运往西北的军粮,分发给了灾民,以至于救活无数人,顺便打击了西北军的士气,导致清兵在前线大败,回疆的战事才得以延续。 而现在,不知是不是由自己这只穿越来的蝴蝶,引发的效应,乾隆居然派了众兄弟中最有能力的弘昼参与赈灾与互粮,恐怕红花会要吃亏啊。 一旦弘昼手上的力量,和乾隆手中的御林军、大内侍卫高手因势联手,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徐阳还有个问题要问清楚才能安心。 “老爷子,那之前在府内对我动手的幕后凶手,和亲王找到了没有?” “弘昼事后向皇太后请过罪,说是有一名舞姬失踪,应该就是这个人筹划的一切,只是她见机不妙,早就溜走了,短时间内无法找到。”蔡小田一副很欣赏对方的样子。 这个女人,外貌动人,内心狠毒,筹谋精妙,又为虑胜先虑败,事先就能给自己留足后路,可以说是徐阳穿越以来,碰到过最棘手的对头之一了。 相对于田归农这等草莽高手,这女子或者武功远远不如,但最可怕的是,她永远在暗处算计自己,而徐阳永远都在明处,这是最不能容忍的。 就拿这次来说,若不是自己机警,才会发现她的真面目,换了别人,恐怕这位美女,还能继续待在亲王府算计自己呢。 不过既然她都跑了,暂时徐阳不想为了这个女人而影响自己的其他重要计划。 “对了老爷子,既然您能在太后面前说上话,小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徐阳一副抱大腿的嘴脸逗笑了蔡小田。 不知为何,蔡小田总觉得他和徐阳有些缘分,虽然平日里对他又打又骂的,那都是长辈对不争气晚辈的教训,从心底来说,蔡小田是真心把徐阳当做唯一亲近的晚辈来看待。 “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再说。” “这种小事,您一定能办到。”徐阳脸上挂了一副贼兮兮的笑容。 “之前小子不是查办宝刀一案吗?曾答应过一个朋友,帮他从天牢里脱身,只是当时案犯田归农虽然伏法,但宝刀却并没能找到,因此小子也不敢随便捞人。现在苦主康亲王不是已经过世了嘛,我听说他的后人也并不太在意这把刀,风头也过去好久了,小子想请托太后出份懿旨,就把我这朋友给放了吧,至于上下打点的费用,自然是小子来负责。” 蔡小田仔仔细细地看了徐阳好久,冷笑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义气儿女,要不是你一贯用的都是八卦刀,我都差点以为是你把那把冷月宝刀给弄走了呢。” 一番话把徐阳吓得背心冷汗直冒,这老家伙的心思要不要那么毒啊? 若不是自己一贯小心,若不是前后漏洞都被自己堵上了,恐怕早就被这老小子看穿了。 即使如此,他随随便便一句话,也跟事实真相相差无几了。 勉强绽出一丝笑容:“哪里,哪里,小子就没用宝刀的命,那个朋友我答应过他,只要他配合,我就力保他出狱,您老别让我当个食言而肥的妄人啊。” 蔡小田似乎有些倦了,挥了挥手道:“罢了,看在你小子平时还挺听话的,这事老夫应承你了,你去罢,别再闯王府了,里面剩的都是妇道人家,你进去名声不好。” 说罢转身慢慢踱步远走,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确定蔡小田已经走远了,徐阳这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这老家伙,吓死我了。 徐阳马上就返身回了客栈,第二天就回了家。 和亲王都不在帝都了,自己还怕啥? 等了几天,终于在展彤那里得到了准确的消息,案子了结了,庄承下午就能出狱。 在刑部大堂门口等了半晌,从午时开始,等到日头都有些偏西了,终于看到了一身土灰色便服,被释放出来的庄承。 比之前几个月,庄承明显胖了不少,精神头也很足。 远远看到徐阳,庄承紧赶几步,纳头便拜。 “多谢恩公,救庄承一命,庄承这条命,以后就是恩公的了,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他一脸真挚,显然并不是说说而已。 展彤在一旁打趣道:“这几个月牢坐下来,先把身体调理好了再说吧,别让我兄弟到时候还得给你看病。” 徐阳扶起庄承,内心也未免有些愧疚:“庄承,这几个月风头太紧,让你吃苦了,你不会怪我吧?” 说实话,事情太多,一开始他真把庄承给忘了。 当然,后来他也记得这件事,要不是当初在和亲王府和弘昼闹翻了,当时他就会求弘昼出手,把庄承捞出来了。 别的不说,他答应庄承的事,怎么都必须做到。 另外,庄承身上的两个特殊技能,徐阳也眼红的很。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才 庄承听到徐阳这话,眼圈一红,哽咽道:“恩公这是什么话来?没有恩公,庄承早就毙命在刑仗之下,哪里还有生路,恩公再这么说,小人就无颜活在世上了!” 徐阳惭愧地摇摇头,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早就羞愧死了。 庄承的命确实是自己救的,不过赃物早就被自己贪污了,若是能交出来,庄承早就可以重见天日了。 只不过冷月宝刀对自己实在是太重要了,毕竟是第一把a级武器,又有刀法技能加成这种逆天的属性,就是拿徐阳身上所有的道具装逼去换,他也愿意啊。 所以庄承的话,难免让徐阳这种厚脸皮的家伙,面色也显微红。 幸好本来就脸黑,别人看不出来。 三人边说边聊,举步来到一家酒楼,上去就点了一桌酒菜,算是给庄承压惊。 三杯酒下肚,话题就热络开来了,展彤一个劲儿的夸徐阳,这半年在江湖上可说是风生水起,威名远播。 徐阳暗笑,恐怕是恶名昭彰吧?不过既然有人这么夸赞自己,心里总是有些开心的。 徐阳又问及阮士中的情况,展彤说他进京后,不愿做官,只一心想回去整顿天龙门,侍卫处看在徐阳的面子上,帮他谋个了虚职,还答应暗中支持他统一天龙门南北宗,估计需要几年时间才能达成心愿。 徐阳也是感慨,看来如今这江湖门派,不依靠朝廷做靠山,绝对是无法做大的,阮士中也是脑子清楚,他的功夫虽然高,放在大内侍卫处这种高手如林的机构里,也就显不出什么来了。 还不如回去当土皇帝。 问及庄承的打算,庄承只愿意跟着徐阳,哪怕就是当个下人小厮也是甘心。 徐阳自然不会如此折辱于他,只说自己府内暂缺个管家,让他安心留下,至于以后,慢慢再说。 庄承一口应诺。 关于那两个特殊技能,“易容术”和“偷盗术”,则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展彤的面可以提的了。 回去以后,慢慢商量就好了。 酒足饭饱,各自尽兴,徐阳又掏了几千两银票给展彤,让他打点上下。 庄承虽然是蔡小田捞出来的,但是这种人情总不能让老爷子出血,该给的,徐阳是一点也不会吝啬。 当然,以后侍卫处要是有人求他救命,这诊疗费自然也少不了。 一码归一码。 展彤连连推托,直到徐阳佯装生气,才勉强收下了。 庄承见此,越发承情,更加坚实了他为徐阳卖命的决心。 三人就此分别,庄承跟着徐阳回了宅子。 到了自家地方,言语就随意了许多,徐阳向庄承坦言,需要学习他的易容术和偷盗技术。 徐阳想学易容术庄承可以理解,但是偷盗算什么?非但不登大雅之堂,简直就是鼠窃狗偷的技能。 徐阳耐心解释,将来江湖风云变幻,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重要的情报或者药物在别人身上,若是学了偷盗术,大可不必杀人夺宝,于自身的杀孽也会少很多,也不至于结下什么不必要的深仇大恨。 庄承原本就极为相信徐阳,被他三言两语居然就忽悠过去了。 当然原本徐阳想学什么庄承都会教,只不过徐阳并不想破坏自己在庄承心里高尚伟岸的形象而已。 不知道是徐阳太适合学这类技术了还是怎么样,居然没花几天,就学会了“易容术”和“偷盗术”,虽然都只是技能初级,但也很厉害了啊。 连庄承都连呼意外,想当年他可是足足学了三年才出师的。 难道徐恩公有偷钱的天份?庄承暗自猜想。 罪过罪过,怎么可以这样臆测恩公呢。庄承有些脸红。 徐阳得意洋洋,全然没有想到庄承会如此看自己。 好吧,就算知道了,以徐阳的脸皮,估计也都无所谓了。 剩下的,就只是经验问题了,好在现在有药物辅助,每天用来修炼的精力值都足够用,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迟早江湖上会有一个百面神君出现的。 最起码,把这副猥琐的脸给整一下吧。 徐阳算是明白,为啥后世那些棒子国的明星,几乎个个都抢着去阵容呢,实在是基础太差了,迫切需要提高啊。 想到以后可以用易容术来整蛊别人,徐阳心里别提多美了。 是的,他就是这么个耿直的男子。 在帝都足足呆了十余日,除了等待庄承出狱和学习特殊技能以外,徐阳还沉下心来,好好整理了一下自身武艺和技能。 现在自己除了被封印的越女剑法之外,武功方面还会胡家刀法,少林神拳,破玉拳,混元掌。 内力:胡家内功,华山混元功。 特殊技能:鉴定术,医疗术,毒术,解毒术,易容术,偷盗术。 将这些武艺和技能总结了一下,徐阳想到了很多将这些技能互相结合起来使用的方式。 比如利用易容术,冒充对方亲近的人,接近别的武林高手,然后一刀砍死,这是最正常使用方式。 还可以利用医疗术,冒充大夫,接近武林高手,一刀砍死。 更可以利用毒术,降低别人的战斗力,然后一刀砍死。 还可以利用毒术,降低别人的战斗力,然后易容,冒充大夫,假装替人解毒,然后一刀砍死…… 好像有些单调哦,要不,试试一拳打死?几项拳掌等级都有些低了,不一定搞得定。 那就两掌打死吧…… 徐阳都有些可怜那些得罪自己的武林高手们了。 ………… 黄河大营,夜已深。 弘昼抚着虬髯,眉头紧锁。 他到大营已经多日了,这次水灾的程度,却远比他在帝都朝堂上预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那些贪官,为了减免渎职的责任,都在奏表上将灾情往轻了说,一级级上来,轻了又轻,送到皇上手里,便成了“偶有水涝,不涉灾荒”八个大字。 哪怕是乾隆和弘昼都深知这些家伙的老毛病,已经把灾情往严重里估计了,弘昼仍然是无法相信,往年秋收之时,本应是仓盈库满,处处欢声的黄河两岸,居然已经成了眼前这副样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灾 如今的黄河两岸的惨状,用一句哀鸿遍野都完全不足以形容。 根本就是易子而食,饿殍遍野。 这都是要写进史书里去的啊。 弘昼紧捏住自己的双拳,原本修整得很短很整齐的指甲,都已经扎进了掌心,滴滴鲜血从掌心渗出,弘昼却毫不在意。 堂堂大清,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说实话,他弘昼并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荒唐王爷,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自污,是为了解除当今皇上对自己的猜忌而已。 他那首传遍朝野的《金樽吟》,正是自己示弱于皇权的表现。(注1) 然而这不代表着,他必须忍受眼前这种屈辱。 这次来黄河赈灾,是他主动申请的。 实在是帝都的政坛风云,他有些承受不住了。 乾隆已经登基十八年了,那些原本不由他来操纵的权力,他也在渐渐收回。 然而母后不知为何,总把那些原本理所当然应该属于皇上的权力,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太后专权。 然而弘昼很清楚,自己的母后并非一个嗜权之人,她早就想颐养天年了。 不知从何时起,两者之间的矛盾,渐渐明朗化。 弘昼作为太后党的领头人,很多事本来也不是他说不去做就可以不做的。 比如招揽江湖人士充做助力,这本身就是太后的主意,而在被皇上斥责之后,弘昼本身已经解散了大部分的实力,只保留了一部分精英和一部分新投靠无处安置的力量。 然而太后的意思,却是让他继续保持招揽力度,无非是手段得比以往更高明一些,让别人抓不住把柄就好了。 而这一切,都意味着他是在和自己的兄长打擂台。 他的这位兄长,自小聪明果敢,为人又谋算颇多,如果可能,弘昼真心不想和乾隆为敌。 所以这次,他特地申请出来赈灾,实则是想要尽快远离朝堂纷争那个可以吞噬掉人命的漩涡。 然而没想到,这黄河两岸的一切,却让他看到了大清朝廷,那看似不可一世的国力权柄上,无可掩饰的破陋。 一个号称盛世王朝的国度,居然有成千上万的老百姓在饿肚子,在易子而食…… 这还能说是盛世吗? 这根本就是亡国之兆。 大明是如何亡的? 党争耗尽了朝堂的元气,外敌消耗了国家的精气,而真正给大明致命一击的,正是全国各地纷至沓来的。 大明,并非亡,而是亡于流寇,亡于李自成,亡于张献忠,亡于全国各地扫不灭,杀不光的反贼。 这些反贼,本身都是辛勤劳作,含辛茹苦,只为了一口粮食而出卖全家劳力的老百姓。 是饥荒,是贪官逼着他们走上了杀官造反的死路。 这才多少年? 一百多年,不过就是两三代人。 大清的上上下下,都把这种经验教训给忘了吗? 一双坚定的手,扶住了摇摇欲倒的弘昼。 没有回头去看,弘昼便道:“回来了?查实了吗?” “查实了,河道总督高斌昏聩无能,属下同知李焞、守备张宾等贪渎治河银两,是导致这次黄河大灾的直接原因。” (注2) 此次决堤位置,居然是在黄河河套的兰州一带,这实在是高斌等人的罪责,要知道黄河下游河道变窄,历年来决堤事故不断,朝廷的治河费用大都用在下游较多,而这河套地区,自古有“黄河百害,唯利一套”的说法。 这里地势平坦,土壤肥沃,历来都是华夏最大的粮仓之一,只要维持基本的养护,根本不至于发生灾害,更别说这种百年一遇的灾害了。 这是在掘大清的根本啊! 弘昼双目通红,浑身都在发抖:“查,查实了就抓,该杀就杀,一个也别放过!” 几乎是怒吼,让弘昼身边的那位老者浑身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虽不是君王,却有君王的担当,可惜啊,晚出生了那么几年。 老者叹了口气,慨然应诺,垂手退下,出了军帐大门。 弘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他只有用这种类似于道家吐纳的方式,才能平息自己的怒气。 这些该死的贪官,自己除了查处几个领头的,根本就无法打破整个贪腐的领域。 若是,那个人在自己身边,替自己出谋划策,就好了。 可惜。 徐阳依然是一人一骑出了帝都,庄承留在帝都作为自己的耳目,比跟着自己更好一些。 毕竟,自己还有很多秘密不能被人所知。 包括庄承在内。 啧啧,兰州,徐阳摇了摇头。 从帝都赶赴兰州,一路上最起码也有三千多里地,自己这匹马虽然不错,不过每天最多也就能跑个两百里地了,再快,那马没几天就会废掉。 当然,可以去驿站换马,不过这一路上谁知道哪里有驿站,走一路算一路吧。 这样一算,最起码得十五到二十天才能赶到兰州。 好在弘昼是押运着粮草去赈灾的,估计比自己还慢,虽然他比自己,要提前差不多一个月走,等他们到了,自己应该也不会太远了。 应该不会误事。 而红花会的众英雄,也不至于等弘昼一到就起事,这次行动,由于有了弘昼的介入,比起原先难度更大,他们也必然会花更多时间去筹划整个行动。 考虑到这些,徐阳策马行进在官道上,倒也不急于一时。 路再长,总有走到底的那一天。 二十多天的时间稍纵即逝,三千里大道也到了尽头。 此时已经是九月初了,一路上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难走一些。 自从踏上河套附近,路上饥民就一日多过一日。 其惨状,徐阳都不忍看下去。 虽然他也多少带了些粮食过来,但是实在没能料到灾情如此严重,除了保留了一些干粮给自己,其它都送给了路上那些看起来最为可怜的小孩子们。 当然,也不能多给,只能给够他们吃一顿的,给多了反而是害了他们。 看着孩子三口两口吃完了干粮,然后瞪着一双渴望的双眼盯着自己,徐阳每一次都必须狠下心来起身离开。 因为周边其他的饥民也在盯着他。 小孩子如何能守住多余的粮食? 这时候,人已经不是人了,为了一口粮食,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相信红花会的英雄们也在做着类似的事吧? 只是这点杯水车薪,如何能救下成千上万的灾民? 打探到了黄河大营所在,徐阳径直策马而去。 注1:《金樽吟》,弘昼名篇,史学家誉为“救命诗”,表达了弘昼无心权位,只想及时行乐,醉生梦死当个荒唐王爷的心愿。 原诗如下: 世事无常耽金樽, 杯杯台郎醉红尘。 人生难得一知己, 推杯换盏话古今。 注2:乾隆十八年(1753年)兰州大雨,黄河泛涨,冲没房舍地甚多。 十八年秋,河决阳武十三堡。九月,决铜山张家马路,“冲塌内堤、缕、越堤二百余丈”,南注灵、虹等地,入洪泽湖,夺淮而下。决后乾隆帝以尹继善任南河总督,遣尚书舒赫德偕白钟山驰赴协理。时同知李焞、守备张宾侵吞工款,为学习布政使富勒赫所劾,查实后问斩,任河道总督多年的高斌及江苏巡抚、协理河务张师载坐失察之罪,“缚视行刑”。冬,决口塞。 本文内将决堤时间略提前了一些,到了六七月间。 另:备注都不计算在更新字数内。 第一百四十五章 骚乱 黄河大营,徐阳已经在一旁的小山上,潜伏了几个时辰了。 远远望去,除了来往奔波不断的传令兵,整个大营里军容整齐,并没有混入的机会。 这也是徐阳迟迟不动的缘故。 目标已经锁定在中军里最大的那张营帐,弘昼就在里面。 徐阳倒是并不想进去直接质问他,那实在也是没有多少理由。 该做的人家都做了,抓不住人,他也没法子。 何况人家就是不给你交待,也是寻常。 王爷对平民,就是那么不需要讲理。 不过比起找个公道来,徐阳更想获得的是情报。 那批军粮的运输路线,押送的人员,以及具体的押送时间。 只有知道了这一切,红花会之后的相关行动才有机会。 说好要帮红花会的忙,其实徐阳并不想介入他们随后对于乾隆的一系列行动。 因为他知道,那些都是毫无用处的举措。 乾隆从内心深处就没把自己当成汉人,更不会为了汉人的江山奔走奋斗。 人家老老实实当个风流皇帝不好吗? 比起做那种傻事,救助兰州的灾民,帮忙回疆那些起义军才是徐阳想做的事。 而这两件事的焦点,就在于这批军粮。 朝廷拿来赈灾的粮食,根本就不够用。 那批粮食,都还不及军粮的三成,就算所有官员都是清廉如水的包青天,每一颗粮食都及时地送到灾民手上,也远远不够救活这基数以十万起的灾民。 恐怕,只有饿死一大半人之后,剩下的才能勉强活下来。 徐阳不可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虽然这只是小世界里发生的故事,但是太过真实,徐阳很难把那些嗷嗷待哺的婴孩当做一组没有感彩的数字结构。 就好像他无法把平四、于万亭当做游戏里的npc一样,他们给徐阳的感觉,就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徐阳不认为他是君子,但是起码他是个人。 是个人就不会无视眼前即将饿死的十几万灾民。 但求心之所安,问心无愧。 夜色渐临,大营的宿卫显得更加严谨了起来。 连那些传令兵也必须有口令和手令才能进出。 徐阳心中暗赞,这才是真正能打仗的军队,颇有西汉细柳营的风范。 可是越是如此,他越是难以潜入。 等不下去了,徐阳决定冒险一试。 他刚盯住一个传令兵,准备把他打晕了冒进军营的时候,突然听到后营一阵喊杀之声。 然后就是火光四起,整个军营顿时乱了。 忙打开导航系统查看,五百米范围并不能包含整个军营的情况,只能看到中军和后军军营的一部分。 只见一片大乱中,有三五十个绿色标注的点,在四处制造骚乱,燃放火把,到处砍杀,如同狼入羊群一般,杀得清兵人头滚滚。 其中领头者,名字都很熟悉。 蒋四根、文泰来、章进、赵半山等等。 原来是红花会众英雄到了。 徐阳眉头反而一皱,这种制造骚乱的方式,或许对寻常的清军效果不错,然而这支由弘昼统领的军队,军容严整,军纪肃然,显然并不是普通的军队,这种方式,还会奏效吗? 时间不等人,若是等清军从临时的混乱中清醒过来,这些红花会的英雄们恐怕都要遭殃。 徐阳摇了摇头,还好他有备用计划。 他从潜伏的小山头急速跳下,落地后观察了一下,从落地点附近一直到大营的路上,由于混乱,都暂时没有巡逻的兵丁。 天助我也! 此时大营内早有将领出来弹压骚乱,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军队,短暂慌乱后就反应过来,反而将那上百名红花会英雄包围在了正中。 众英雄武功虽高,奈何个人的武力对上军队,根本就是毫无用处,不多时,已有多人受伤,防御圈也被缩小到了极致。 每个人头上都是冷汗直冒,他们之前计划的很好,先是在军营中制造骚乱,然后让负责在外驻守的绿营部队里的内应揭竿而起,一句击溃清兵守卫,夺取军粮。(注1) 然后计划似乎跟不上变化,非但骚乱很快被扑灭,就连绿营方向,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动静传来。 现在他们的行动目标,已经一降再降,从夺取军粮,变为刺杀清军首领,再到现在的全身而退。 然而他们才发现,就连这最低的目标,执行起来也是颇为困难。 除了驻守总舵和到各地分舵执行任务的当家,现在几乎所有红花会的最高决策人都在这支突击队中,甚至包括了刚刚担任红花会最新一任总舵主的陈家洛陈公子也在内。 现在这支近百人人组成的突击队,已有十五、六人受了伤,剩下的人,体力消耗也巨大。 而他们的战果,不过就是一开始利用混乱之机杀伤了数百名清军大头兵,到了后来,体力消耗过大,只能且战且退,甚至连清军统领大将的面都没能见到。 似乎,计划是失败了? 陈家洛一剑刺死一个跃跃欲试的清兵队长,沉声发令道:“暗青子准备,风紧,扯呼。” 众人遵命,各执暗器在手,不擅长暗器的诸人,也纷纷加紧手上的招式,期望能逼退眼前苦缠不休的清军。 “疾!”随着陈家洛的发令,数十道暗光流动,一片惨叫声,当先的十几名清兵早已满地翻滚。 然而杯水车薪,倒下十几人,又涌上了更多,就连陈家洛心中都一沉。 这支清军绝非寻常,平日里若是遇到这种伤亡程度,清军早就该溃败了,而这眼前的数千清军,在伤亡超过三成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旺盛的战力。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现在清兵有数千人,而自己一方不过是百余人的草莽英豪,被围住毫无突围的办法,苦不堪言。 这还是清军并没有动用弓弩的前提下。 若是对方反应过来,调齐弓箭手乱箭齐发,恐怕这群红花会的精锐,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陈家洛有些后悔,过于轻视眼前的这支清军,以至于一战中就要将义父留给自己的实力消耗殆尽吗? 甚至,陈家洛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在如此混乱的战局中保全性命。 难道是天要亡我? 注1:绿营,清代由汉人士兵组成的部队,以营为单位,以绿旗为标志,称为绿营,又称绿旗兵。全国绿营兵额总数时有增减,在咸丰以前大约六十万左右,较之八旗兵多三四倍,是清军的主要战力。 第一百四十六章 突围 此时徐阳已经接近了大营外,此地正是上风口,这也是徐阳早就计划好的,拿出怀中早已制作好的药烟,点燃后四处投掷。 这药烟粘上草木就疯狂燃烧起来,随后一阵阵浓浓的烟雾,被风裹挟着,往清军大营卷去。 陈家洛正带着红花会众英雄苦苦支撑,却不料,敌军后阵一片大乱,一阵阵浓烟袭来,瞬间后排的清兵便倒下一片。 众英雄见状大喜,刚想借机突围而出,然而这烟雾却不长眼,己方呼吸到后,也立刻就头晕眼花,涕泪横流。 “此烟有毒!”赵半山不愧是众人中,江湖阅历最为广博之人,一眼就看出这烟雾其实是一种毒烟。 然而即使是他,在喊出这一声之后,也不得不蹲了下来,捂着鼻子以避免自己也中招。 烟雾轻,蹲着便不会呼吸到什么毒了。 众英雄跟样学样,纷纷蹲下,而一部分反应过来的清兵,也一样蹲下,众人顿时蹲着就开始继续厮杀。 场面,看上去似乎有些滑稽。 毒烟正是徐阳所放,虽然毒性并不大,不过用来对付一些普通士兵倒是足够了。 起码也能让他们丧失战斗力,外加躺几天病床。 此时徐阳脸上蒙着浸过水的黑纱,也闯进了军营。 他的轻身功夫可说已经是独步天下了,本身胡家刀法就是以轻功见长,不然怎么会叫“飞狐”二字。 狐就是胡的谐音,同时也说明了胡一刀和胡斐父子,都是以机敏善谋见长。 而飞,就是形容他们的轻功了。 江湖上,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送错的外号。 徐阳如天神降世一般,出现在红花会众英雄面前,一脚踢翻了几个挡路的清军,把手中的黑纱分给诸人。 都是老江湖,一看就明白了,赵半山第一个就戴起了面纱,果然呼吸顿时就通畅了。 余下的人也纷纷戴起了面纱,这时毒烟还在不断卷来,几乎整个清军黄河大营都陷入了烟雾弥漫之中。 徐阳领头杀出,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有效的阻拦,毒烟毒性虽然不重,不过就跟后世的一样,足以让人完全失去战斗力。 唯一的缺点就是无法控制时间和方向,只能利用风向来施放。 这也是徐阳从《药王神篇》里记载的毒物中,自行开发出来的,没想到一试之下,居然奏效。 红花会众英雄跟着徐阳杀出大营,抢了几十匹军马,一路逃亡,幸亏此时已是大半夜了,清军来不及追杀,竟然全体突围逃脱。 策马奔腾,此时就无须顾忌马力了,一行人逶迤前行,一直跑到天色微明方才停了下来。 离开清军黄河大营,起码超过两百里地了,已是绝对安全。 徐阳勒住马头,一跃而下,这一路累坏了。 后面那些人,也是够呛,更有些受伤不轻的红花会会众,耐不住一路颠簸,已经晕了过去。 徐阳顾不得和众当家打招呼,先替那些伤者疗伤。 人多眼杂,徐阳不便使用医疗术,只是拿出了些金疮药替他们包扎。 一个多时辰,总算把他们都料理好了,起身一抬头,只见身边已经站着一个帅气少年。 此人长身玉立,气度不凡,脸上虽说被烟雾熏得白一块黑一块的,依然可以看出英俊的长相。 想必这就是陈家洛了吧。 长得这么帅气,徐阳觉得内心受到了深深地伤害。 不想理他怎么办? 好在赵半山也在一旁,徐阳假做和他寒暄,就这样把陈家洛冷落在了一旁。 然后是无尘道长。 还有文泰来。 骆冰当然不可以不理…… ………… 陈总舵主也算是个沉得住气的人物,笑吟吟地看着徐阳与众多红花会当家叙旧,倒也没有发火。 说到底,他心里也知道,这次他初出茅庐,第一次筹划的大行动居然出了那么大的纰漏,几乎把红花会所有精锐全部丧失,论责任起来,他这个总舵主都该引咎辞职。 好在有这个叫徐阳的前辈,横空出世,一把毒烟救了所有人,说起来,陈家洛真要感谢他。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此人对自己有些抵触。 对了,应该是自己还未自行介绍,他不认得自己吧。 两人还是初次见面,在徐阳医治伤者的时候,赵半山等人已经将徐阳的来头和前因后果都跟陈家洛说了,听说此人是义父生前最后一个好友,陈家洛也很想结识这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杀人毒医”。 若是能将他引入红花会,做到这件连义父都未曾做到的事,自己岂不是更能服人心? 想到此处,陈家洛便缓步上前,准备折节下交这位江湖中的传奇人物。 然而徐阳何尝想不到陈家洛的打算,却从心底里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和众当家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便径自走到一边,找了棵大树,依靠在树旁,居然就此睡去。 话说他一路奔波到了兰州,本就倦极,昨夜又忙了一整夜没有休息,原先不过就是想做个样子,刁难一下陈家洛,不想一靠大树,刚合上眼,鼾声便连绵不息,居然就此睡去。 此时陈家洛的面色就有些精彩了。 他本事富家公子出身,从小被人捧在手心互在掌心,从未受过任何人的脸色,不管是他义父于万亭,还是他的老师“天池怪侠”袁士霄,都把他视若珍宝,别说脸色了,就是重一点的话都未曾有过。 之后更是被众人推为红花会总舵主,声势一时无两,那么多当家,无不唯他马首是瞻。 而今前一夜,刚刚遭遇了人生第一场挫败,还没缓过来呢,就碰上了徐阳这个毫不给他面子的。 开始陈家洛认为徐阳不过是在摆架子,仗着和他义父于万亭称兄道弟,给他来个下马威,想让他主动上前结交。 这种小事,陈家洛自是不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他居然在自己折节下交的时候,假装睡觉,还是鼾声大作的那种,分明是来下自己脸面来了。 如果说他还能如先前那般,沉得住气,那他就不是少年心性了。 “哼!”鼻子里狠狠地喷出一股怨气,陈家洛翻身上马便走,径自把红花会的兄弟们和徐阳都落在此地。 赵半山等人愣了一愣,他们都没想到陈家洛如此直接地就走了。 也别说徐阳昨夜还救了大家伙儿,就算萍水相逢,他起码也算是你的长辈吧。 当年张良还给黄石公捡鞋呢,现在不过是徐阳累了,你等他醒来又能如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演技 众人看看还在树下酣睡的徐阳,再看看已经策马远行的陈家洛,犹疑半晌,无奈也纷纷上马,追逐陈总舵主而去。 只有文泰来和骆冰夫妇,在树旁栓了匹军马,骆冰还拿了件外套替徐阳披上,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找来一个黄河分舵的会众,吩咐他照顾徐阳,然后两人也上马追逐同伴去了。 徐阳浑然不知这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劳累,这一觉便是睡到了正午,秋日毒辣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照射在了徐阳的脸上,有些火辣辣的,这才把徐阳唤醒。 抬眼一看,徐阳顿时愣住了。 什么情况? 之前近百人的队伍,居然都不见了。 除了一个在不远处的路人甲看护自己,其他那些人都跑哪儿去了? 沉思了一会儿,徐阳算是想明白了。 不由得怒气上冲。 自己辛辛苦苦从帝都跑了三千里路来兰州,还不是因为担心红花会的英雄会在弘昼身上吃亏? 结果呢? 自己费劲巴拉地把他们一个个救出来,就因为太累了睡了一觉,他们就都跑了? 不过看到身上披着的那件外套,徐阳也猜到是文泰来夫妇所留,于满腔怒火中,难免也有些感动。 他招呼了一声,那个等候着的会众便跑了过来。 “徐大侠好,小人叫龙四,徐大侠休息够了的话,小人便带路去黄河分舵如何?” 名叫龙四的这个会众,整个人透着一副圆滑的气质,一口带着浓郁当地口音的官话,看来是个地头蛇。 徐阳即使再没有城府,也不便在这种小人物面前发火,便点了点头,起身上马,在龙四的带领下,两人直奔兰州城而去。 一路上龙四态度十分恭敬,他之前在清军大营也受了点轻伤,幸亏徐阳救了他们,又给他治了伤,从内心深处来讲,他是很崇敬徐阳的。 所以对徐阳的问题,他自然是有问必答。 原来红花会黄河分舵,在兰州城本有个小分舵,此次因为大灾,在陈家洛的安排下,提高了等级,这些天红花会众英雄几乎都是在兰州城内谋划一切。 昨日他们听说有一批军粮运到,于是便筹谋了这次突袭计划,不知为何,这支清军居然如此有战斗力,而且理应配合发难的绿营官兵,也没有什么动作。 徐阳心中暗忖,以弘昼一贯的精细谋算和雷霆手段,恐怕绿营中的红花会会众早就被他发觉了,引而不发,只是为了引蛇出洞而已。 一旦红花会开始了对大营的攻击,那些绿营中的卧底,恐怕命也已到头了。 不过这只是徐阳的猜测,倒也不好拿出来说。 总之,陈家洛给徐阳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草包。 别怪徐阳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原著里陈家洛居然可以做出让潜伏在杭州清军军队里的红花会卧底,全都站出来给自己摇旗呐喊这种接近于脑残的行动,只不过就是为了在乾隆面前争个面子,显而易见,他根本没把那些会众的性命当作一会事。 反而面子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自己几次三番没搭理他,小孩心性,他势必也会给自己下一次面子才能解气。 不过事情是由自己起的,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想通了,徐阳便不在生闷气,自己和红花会的缘分,恐怕也不长久了。 此时已经是八月时分,满打满算,自己也就能在这个小世界呆到年底,不过就四个多月的样子,天下如此之大,又能有多少次碰面的机会呢? 加了一鞭,徐阳策马狂奔,日落之前不能赶到兰州城,那便只能明日再进城了,只怕又要生什么变故。 两人终于在夜色降临前,进了兰州城,城内自然不便骑马,两人便下了马,慢慢前行。 兰州城并不大,不多时就到了红花会分舵所在。 门口自然有人接应,牵走了马,龙四带着徐阳就直奔大堂而去。 进门一看,几乎所有重要人物都在,众人见徐阳赶来,眼前都是一亮,此时文泰来上前,将徐阳介绍给了陈家洛。 两人自然不会纠结之前那点小小的冲突,都是以正礼互拜,互道客套之言。 徐阳觉得有些假,陈家洛又何尝不是,然而若不是有了先前的龃龉,互相间反而不必如此假客气。 作为天下第一帮派的首领,陈家洛即使想要不计较此事,也得先顾忌到手下人的眼色。 若是当时他没有头脑一激动就先跑回来了,那倒反而是一段尊师重道,礼敬贤人的好戏了。 陈家洛心中难免也会有一丝后悔,更多的,则是对眼前这人无来由的厌恶。 若是没有他,自己说不定也能带领红花会会众从乱军中杀出? 一个莫名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的头脑。 随即,这个念头被他忽略了,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被忽略的念头,终将永远盘桓在他脑海深处。 徐阳更不用说了,面对打点整齐,重新沐浴更衣后的陈家洛,他终于知道什么叫自惭形秽了。 莫说现在阎基的这身皮囊,就是后世他颇为得意的小帅形象,放在陈家洛这副最佳男主角的长相气质面前,也是瞬间被秒杀的战五渣啊。 恶狠狠地在心底默念了几十遍“绣花枕头一包草”后,徐阳笑容满面地与陈家洛互道仰慕之情,然后携手坐下。 早有人安排好了酒席,众人围了一圈坐好,徐阳原本应该是坐在客位,现在被陈家洛硬拉着靠着他的主位而坐,地位瞬间就提升不少。 红花会众当家大都是粗人,心底里都暗赞陈总舵主心胸广阔,之前不过是年轻人的心性,如今这样一来,反而显得他知错能改,心态平和。 徐阳也就配合着陈家洛演了这么一场戏,待酒足饭饱之后,自然是宾主尽欢群戏了。 人生到处都是舞台,出彩全靠演技。 众人推杯换盏,兴高采烈,似乎完全忘了,就在昨晚,他们乍逢突变,一行人几乎都命丧黄河大营,更有不少潜伏在绿营的会众,至今都没有消息传来。 徐阳暗中摇了摇头,这是人家的帮务,自己实在不太好插嘴。 然而此时陈家洛,却开口问道:“徐大侠,为何会突然赶至兰州?” 第一百四十八章 鼓舞 话是好话,只不过从陈家洛嘴里说出来,徐阳听起来,怎么那么不爽呢? 华夏文字博大精深,一句话可以从无数个方向来理解。 正面理解,昨天我们遇难了,您正好赶到,救了我们,非常感谢,怎么那么巧呢,真是上天有眼啊。 反面理解,昨天我们遇难了,怎么那么巧呢,您正好赶到,救了我们。(是不是其中有什么猫腻呢?) 还可以理解为,为啥一切都好好的,您莫名其妙地就赶来了,正好碰上我们倒霉,于是您就顺手做了把人情,让大家伙儿承你的情…… 如果说陈家洛是好心来问,那没问题,但是怎么听,他都不像是充满对自己的关心才问的。 徐阳也就笑笑,口舌之争啥的最无聊了,他听懂了,不代表他就要顺着陈家洛的意思往下圆,凭啥啊? “陈总舵主啊,我前些日子回了帝都,听说和亲王和他的手下都来了兰州,这才赶来的,和亲王手下和我有些旧日恩怨,却没想误打误撞,居然随手救了诸位红花会的大英雄,不必谢我,谁叫我和于老哥是好兄弟呢,您说是不是啊?陈总舵主?” 一口一个陈总舵主,把陈家洛捧得挺高的,但是其它就不是人话了。 什么我和你义父是好兄弟,什么误打误撞随手就救了大家伙儿…… 饶是陈家洛也算胸有城府,被这段话激得也差点跳起来。 感情就直接说你是我长辈得了呗?我们这么多红花会的当家,也不过就是你随手一把就能都救过来的三五闲人? 眼看这矛盾是越闹越大,赵半山不得不开口了。 “这话原也说得不错,昨夜若不是徐兄弟搭救,我们大家伙儿眼看得就要丧命在清军大营里了,这一份恩情,我们所有人都记得,这一杯,算老哥哥我敬你的!” 说罢,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徐阳有些头疼地看着赵半山,你这样做人会没朋友的。 说合就说合吧,还来个干杯,这酒有多烈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兰州美酒一向以甘冽芬芳闻名,而眼前这桌上,却都是些烈性的白酒。 要人命啊这是? 倒不是徐阳干不下这一杯酒去,三五杯问题不大。 问题是,特么昨天晚上他救的人有点多。 一百来号呢,去掉那些没能上台面的小角色,剩下十几位当家也都在桌上,要是喝了赵半山这杯酒,剩下人来敬酒你喝不喝? 华夏酒文化着实是个讨厌的东西,你要么别喝,要喝都得喝,不然就是不给后来者面子。 喝不喝? 喝。 徐阳也算是豁出去了,大不了花积分买醒酒丹嘛,输人不输阵。 同样一杯酒一饮而尽,徐阳缓了半天才缓过来,说道:“多蒙赵当家抬爱,昨夜那事,实在是徐某碰巧遇到的,若没有徐某乱出主意,或者诸位已经斩下那弘昼的人头,诸位不怪徐某多管闲事,徐某已经很开心了。” 这话也是好话,假客气嘛,华夏自古以来不就好那种知恩不图报的高尚情节么。 众当家听了,心情都大好,这才叫会说话嘛。 然而在陈家洛听来,就不是味道了。 红果果的打脸啊,说什么没你帮忙,我们可能都赢了,都把弘昼脑袋给拿了。 要不要这么假啊? 只是看着红花会其他当家都很受用,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陈家洛也就不便再开口了。 “听闻那和亲王弘昼,之前曾与徐兄弟有怨,却不知此次前来,徐兄弟想如何对付弘昼?我等红花会兄弟,势必力挺徐兄弟,以报昨夜相救之恩。”赵半山继续说道。 看看人家,这才叫会搭话,徐阳给了陈家洛一个鄙视的小眼神,然后态度严肃地对赵半山说道:“私人恩怨其实可以先放在一边,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前那十数万灾民。” 然后将一路上所见所闻的那些悲惨事件,都告诉诸位当家听闻。 诸位红花会当家前去安西迎接陈家洛,回返途中知道黄河大灾,其实并不太清楚具体灾情,不过是凭借着一腔热血,想要劫了军粮分发给百姓,无非存了给清兵捣乱,成功最好,不成功也无妨的心理。 然而听徐阳说灾民情况如此悲惨,无形中个个都生了同仇敌忾之心,整个士气都也被徐阳鼓动起来。 徐阳又说到回疆叛乱之事,众人本也一知半解,听到徐阳说此次劫粮是一举两得之事,西北边军断了粮饷,自然无力进攻回疆诸部,整个大清帝国的国运或许也会因此而糜烂,对反清复明颇为有利,顿时个个兴奋不已。 既能救人,又能反清,这么好的事,干了! 陈家洛有些头痛,他原本想来个开门红,才会同意诸人抢军粮的提议,然而却根本没想过那么深。 若是这批军粮真的如徐阳所说那么重要,清廷自然会安排强兵猛将来保障安全,这对众人来说,危险系数无疑大大增加了。 陈家洛不得不开口道:“若是如徐大侠所说,清军势必看守甚严,我等却又如何下手呢?若是一时不慎,伤了士气倒是小事,误了反清大业,那我等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徐阳微微一笑,心道我要是知道还来找你们? 不过嘴里却说道:“这就不需各位担心了,徐某自有办法。” 当然会有很多会众选择相信徐阳的,就连于总舵主生前也对徐阳很是推崇,没道理他会坑大家。 也有些诸如无尘道人、赵半山等都对徐阳半信半疑,然而当他们把目光投向陈家洛时,却发现陈家洛居然也是笑容满满,看着徐阳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众人就不便多说了。 陈家洛笑道:“既然徐大侠如此有信心,那么红花会上下自然全力配合,还请徐大侠指示!” 徐阳也没料到陈家洛居然会看好自己,一时倒也不便推却,只是具体如何操作,自己确实没啥主意。 “一切还得先从清军那里搞些情报,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若是不能知晓对方有多少实力,军粮何时送来,总的数字又有多少,一旦成功了,如何将劫来的军粮分发到灾民手里,这都需要精确的情报和统筹,恕在下不敢专断。”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确实,之前就是吃了没搞清情报的亏,一行人结结实实撞在南墙之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巧遇 徐阳又对陈家洛拱拱手道:“在下人生地不熟的,在兰州无亲无故,这调查情报之事,只能劳驾陈总舵主安排精兵强将去执行了!” 话语很严肃,这事不是开玩笑的,如果只是徐阳一人,他大不了随时跑路,这么多红花会的英雄们,若是一时不慎,落入清廷的陷阱,那真可谓西北天倾,自己也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陈家洛看他说得认真,也就肃然回道:“那是自然,请徐大侠放心,兰州分舵舵主本就是个精细人,早就安排人潜入了当地绿营和衙门,想来调查一些情报,问题不大。” 徐阳又道:“昨夜那些在绿营起事的兄弟们,也需要总舵主安排人去查一下,不过估计他们已然不幸,弘昼此人,计谋深远,机变难测,为人阴狠,诸位可都要小心一些,莫折了红花会的威风!” 众人听他言语中,对红花会多般推崇维护,俱是心下感动,纷纷应诺。 这一番安排下来,具体人选自然是由陈家洛自决,然而却还需跟着徐阳的思路走,说陈家洛心里没有忌惮,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事若能完成,收益最大的无疑便是陈家洛和红花会了,不管徐阳到最后能获得什么,起码红花会会因此在江湖上名声大振,因此陈家洛也不得不配合。 当下安排,哪几位当家负责联系周边武林同道,共襄盛举,哪几位当家跟着兰州分舵舵主去清军大营附近调查情报,哪几位去追踪军粮所在,陈家洛一一分派,指挥若定,就算是一直在心里贬低他的徐阳,也不得不夸赞一声,此子可为! 安排妥当一切,徐阳也问陈家洛要了两个伴当,以便自己之后行事。 两人都是当地会众,其中就包括了之前领路的龙四,另一个是龙四的表弟,名叫王彪,也是人如其名,身材健壮,个子不高,如同一只小老虎一般,据说擅使一手鬼头刀,乃是分舵里难得的高手。 他的武功徐阳自己没有太大兴趣,当今世上,能在武功让徐阳提起兴趣的已是不多,何况这个小地方里的所谓高手。 不过有一点很重要,这两人都是当地人,对于徐阳渗入当地环境很有帮助。 有时候运气很重要,第二天,徐阳领着两个伴当出门没多久,便发现了一些不妥。 兰州城的城防,比以往要严很多,这并不是徐阳的自我感觉,他昨夜进城时,其实盘查并不严,然而此时城门口明显有异,除了普通的守卫士兵,居然还有几名武者打扮的人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搜查有嫌疑的人员。 徐阳眉头一皱,这几个武者似乎有些眼熟,只是不记得在那里见过。 转了一圈,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都是如此,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加起来就有二十多名武者了,看上去武功都还不弱。 若是算上暗桩,恐怕没有三五十名高手? 这等排场,让徐阳想起一个人。 没错,正是弘昼。 弘昼之前在沧州,也是如此行事,他手下最多的就是这等江湖人士,之后虽然听说被乾隆训斥了,解散了大半,但不代表他不能重新招募啊。 看来,弘昼此刻,应该是身在兰州城中。 这也不奇怪,黄河大灾,而附近的重镇就只有兰州一城了,要说道储存军粮,就没有比兰州更适合的了。 徐阳也终于想起了,那些武者为何看起来眼熟。 原来之前曾经在和亲王府见过几个。 看来这弘昼,真是移驾到了兰州城啊。 然而为什么徐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徐阳慢慢踱步,边走边思考这些诡相,终于,灵光一闪般,他想起来,为何自己一直会有古怪的感觉。 弘昼何许人也? 众多王爷中,他出了名的多谋善断。 若是换位思考,自己站在弘昼的立场,怎么可能封锁四门,做出一副守护军粮的样子?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难道? 正想到关键时刻,却不料迎头走来一伙人,徐阳却没注意到,一头便撞上了为首的一名女子。 “哎呀!” 两声痛呼,徐阳和那女子同时吃痛,这一下子撞得可不轻。 女子比徐阳略矮半头,身着一件亮色黄衫,身材苗条,只是白纱覆面,看不清相貌,不过从身材和面部轮廓来看,显然是个标致的美人。 她也是一时赶路,回头和同伴说话时,没注意,一头撞上了同样心神不属的徐阳,肩膀正撞上徐阳的肋叉骨。 娇呼一声,那女子便后退了几步,摸着肩膀,显然是很痛。 徐阳…更痛,肋叉骨本就是人的弱点之一,所谓的软肋,神经交叉比较密集的地方,显然对方也是练武之人,这一撞,力气甚大,徐阳连连呼痛,一时连眼泪都下来了。 这是人体的应激本能,不是徐阳想要表现得坚强一些就可以做到的。 龙四和王彪见状赶快上来扶住了徐阳,抬头一看,见了对方的装束,便脸色有些不善。 “原来是回蛮子,这兰州城也是你们能横冲直撞的?”王彪本就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那一队人原本也不想计较,无非是走路没看路,撞了一下,应该也无大碍,只是这回蛮子一说出来,气氛便有些不对了。 一名老者从队伍里站出来,沉声道:“天下路天下人都走得,凭什么我们回人不能走?若论起来,也是你们汉人男子撞了我们回人女子,不说声道歉,反而辱骂,是何道理?当我们回人没有火气的吗?” 这队回人原本就心情不好,部内最珍贵的宝物被人盗走,急急赶来,却在兰州城附近丢了贼人的踪迹,于是便想到兰州城内来搜搜。 却没想到昨日进城搜了一天没有结果,今天想出城却看到清兵在城门拦查,他们身上多有刀剑,自然无法通过城门口的盘查,然而在此地耽搁太久,恐怕宝物早就被人带着远走高飞了,如何不心急如焚? 正在此时,徐阳这行人撞了上来,王彪又口出不逊,三分火气也被激起了七分,如何不恼? 有心人暗想,反正暂时出不去城,倒不如制造混乱,或许能浑水摸鱼,从兰州城内脱身也不一定? 于是便有几个回人,手都摸上的腰间的兵刃,只等首领一声令下,便要动手。 第一百五十章 黄衫 徐阳何许人也? 这些人的小动作早就被他暗暗看在眼里,心道不好,若是在此起冲突,打草惊蛇,对大局大大地不利啊。 何况此时本身自己也有些责任。 于是上前,将王彪拦在身后,先向那个回人老者致了一礼,高声道:“刚才是在下想事,一时不查,撞到了贵女,还请见谅,若是有何损伤,在下愿赔付医药费,还请诸位稍熄怒火,大家以和为贵。” 话是很客气,却不知为何这批回人反而更加不喜了。 老者言道:“地上的牛羊怎知道天上雄鹰的抱负,这位小哥,莫提什么药费,我等回人不至于那么柔弱,即使女子也不亚于你们汉人男子。” 徐阳砸吧砸吧嘴,这怎么话说的呢? 就算是后世,男女平等,男人女人相撞,多半也是男人担责。 至于说医药费,你没看见是我比较痛吗?我那是客气的说法啊。 既然对方不领情,徐阳也就不再那么客气了。 “那请老丈示下,在下要如何致歉,诸位才能原谅在下呢?”言语间,便不如先前那般客气了。 老者看了看周边围拢的人群,深知闹下去,对自己一方也不利,好在女儿看上去没受什么伤,也就是撞了一下罢了,索性大方一下。 “谈什么道歉赔礼的,大家都是行路之人,撞一下便撞一下了,以后小心就好,至于说药费,不必了,回人不缺那点钱。” 他身边的那些回人青年,也是纷纷附和:“是啊,我们回人才没那么娇贵。” “回人一个女子,顶你们汉人十个男子!” 徐阳知道清廷历年来,对回人多有打压,但是那是清廷对你们的打压,你们对汉人哪里来那么大的火气? 这只是徐阳有所不知了,回人向来清苦,除了被清廷欺压外,汉人商贾也对回人多有盘剥,这次回部最重要的宝物,也是被几个汉人小贼偷取,他们自然不会对汉人有什么好脸色了。 误会既已解开,双方便各自推让了几步,让开道路。 围观的吃瓜群众,看看没有什么热闹好看,也就一哄而散。 只是徐阳的眼光却盯着那几名回人,尤其是撞上自己那名黄衫女子看个不停。 黄衫,会武,回人…… 莫非? 徐阳想,不会那么巧吧? 神器,此时不用神器更待何时? 打开导航系统,看了一下,果然那个黄杉女子,就是书剑中最重要的女性角色之一,“翠羽黄衫”霍青桐。 只是现在她脸上覆了轻纱,看不清那俏丽的面容,徐阳未免有些遗憾。 对面的回人男子,看到徐阳如此无礼地盯着霍青桐看,未免有些恼火。 只把他当做好色的登徒子,由此看来,刚刚那一撞,也未必如他所说,是无心的。 老者咳嗽一声,他虽然也看不惯徐阳的样子,然而此时却不是闹事的时候。 愿安拉惩罚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心里默念一句,一行人重新启程。 徐阳的样子,也被龙四和王彪看在眼里,两人未免有些好笑。 相比于别人口中那个算无遗策,医道通神的杀人毒医,眼前这个有些好色的徐阳,反而更符合他们想象中的样子。 是啊,哪个男人不好色呢? 若是可能,他们倒想请徐阳去兰州城内最火的窑子玩一场呢。 只是现在,好像不太合适。 “徐大侠?徐大侠?”一连叫了好几声,徐阳才从思绪内被惊醒。 其实他刚刚是在思忖,如何利用这批回人,毕竟劫取军粮,对他们才是最有好处的。 没理由自己卖力,他们看戏吧? 当然他对霍青桐也有些兴趣,不过却只是对于名人的兴趣而已,两个不同的世界,再加上自己如今这副尊荣,咳咳,想太多了不好。 “你跟着他们。”徐阳指派龙四去跟踪回人,然后对王彪也安排了一个任务:“你去打听一下,这两天兰州城内,有没有什么江湖人士进来,一定要查清楚。” 他们是地头蛇,自然有他们的办法处理这一切,这点徐阳不担心。 他想起来,原著中霍青桐他们是追踪盗取了他们部族里宝物的贼人来到的中原,现在他们应该就是刚刚开始这趟旅程。 若是自己能帮他们找到宝物,恐怕不用自己多说,他们也会帮着自己去劫取军粮。 虽然他们战力不高,起码也是个辅助。 好过自己和红花会孤军奋战。 龙四两人误会了。 “徐大侠啊,这回人女子多半性子烈,若是您老真的看上了,我们兄弟便跑一趟,如果只是想玩玩,不如去窑子?” 龙四小心翼翼地问道,两只小老鼠眼还不断地看着徐阳的反应。 “呸呸呸,谁看上她了?”徐阳顿时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队人对于我们劫取粮食很是关键,你一定要盯好了,若是被发现,能逃就逃,不能逃不必反抗,就领着他们去分舵就好,我自有安排。” 王彪拍了一下龙四:“还不快去?” 随即二人迅速消失在徐阳的视野之中。 兰州城府衙后院,往日里那些府台的女眷一个都不见了,反倒有个虬髯大汉优哉游哉,捧了本道德经在读。 若是徐阳在此,必然认得此人。 弘昼果然是躲到了兰州府来,只是此时他心情却大好。 前日夜间,黄河大营被偷袭,幸亏他事先便安排得当,未曾受到什么损失,反而将那些乱贼团团围住。 若不是之后有个蒙面黑衣人,放了把毒烟,自己此时估计早就功成身退了。 好在虽然劫粮的反贼都被救走,那些在绿营潜伏的反贼倒是一个都没能跑了,几百颗人头足以让他这个太平王爷,享受一把军功的荣耀。 而且,那些逃走的反贼,真的跑得了? 哼哼。 徐阳料的没错,这次他来兰州城,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这军粮,对于清廷十分重要,对于那些反贼,难道就不重要了? 既然对方已经付出了几百人的代价,那么这粮,他们抢也得抢,不抢也得抢。 这是阳谋。 就好像当时徐阳在和亲王府对他做的那些事,自己不得不接受一样。 那就是阳谋。 这一次,换到对方没有选择,必须接受。 若是徐阳,能为自己所用,那该多好啊? 想到此处,弘昼原本喜悦的心情,未免又有些低落了,叹息了一声。 第一百五十一章 茶馆 然而,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很快弘昼就淡忘了他头脑里的那些追悔之情。 身为皇族,有一种理念,是从小他就被教育的。 往事不可追,后悔是最没用的一种情绪。 徐阳不是他现在应该考虑的,他现在最直接的敌人,就是那些偷袭军营的反贼。 所幸此次要对付那些红花会的反贼,并不需要太过于费脑筋。 只是相比较起来,这类不太费脑子的活,弘昼并不太喜欢。 他更怀念之情和某人互斗心机的那段历程。 那才有点意思。 徐阳此时仍在街上闲逛。 脑子里的思路很乱,刚刚那些回人的突然介入,让他想到了一些主意。 但是这些纷乱的线索,其实并没有被他整合在一起,若只是顺势而为,夺取军粮难度其实不大,但是伤亡却难以避免。 因为这种小事,损失太多的人,这种胜利,不要也罢。 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这才是有挑战性的战斗。 兜兜转转,徐阳转到了一间茶楼,先前他和龙四他们约定在这儿碰头,看看日头已经差不多中午,想来若是事情顺利,他们也该到了。 茶馆名字很俗,高升茶馆,徐阳记得小说里是个茶馆都叫这个名字,没想到这个小世界里也未能免俗。 进了高升茶馆,徐阳四下扫了一下,并没有龙四或是王彪的身影,估计是还没到,左右是走累了,不妨在这里休息一下,也算是忙里偷闲了。 茶馆生意不错,即使到饭点了,客人也不少,有些客人索性在这里点几份点心,当做是吃午饭了。 徐阳也点了三四样点心,尝尝大西北的风味,另外点了壶六安瓜片,吃吃喝喝,听着台上说古今,等着龙四他们。 台上说古今的,是西北的大家,兰州这里所谓的说古今,就是其它地方的说评书,讲得无非是三国五代明英烈之类的传奇故事。 今天说的正是岳飞传的处,黄天荡大破金兵,岳爷爷一杆大枪枪挑数百金兵金将,在金营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台下一片叫好声! 只是很多贩夫走卒其实并不知道,这些他们口中的金兵,也就是如今那些大清朝廷当政者们的祖先,都是属于女真一脉。 大清最早的国名,其实就是后金。 当然也有些知道此事因由的读书人,然而他们反而听得更加开心,反正说的是古人,你满人再横,也管不到我们老祖宗身上不是? 不多时,点心便上来了,水晶油饼,枣泥绿豆糕,千层饼之类的,都是些兰州特色点心,精致上自然是逊于江南茶点,好处是量大,味纯,这三四盘点心,徐阳估计自己一个人很难处理干净。 尝了尝,味道还真不错,就着瓜片茶,徐阳怡然自得地混迹了好几个时辰。 浮生偷得半日闲。 其实他也并不是单纯地在等龙四他们,茶馆本就是鱼龙混杂的所在,徐阳也怀着万一的心思,若是能在茶馆能碰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或是什么相关的人物之类的,那岂不是省了自己好多功夫。 导航系统他时不时地看看,只是周边那些迎来送往的客人,都是路人甲之类毫无立场的人物,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眼看着日头开始有些偏西了,龙四没来,王彪也没来,文泰来倒来了。 一个魁梧的身形,就那样随随便便地坐在了徐阳身边,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塞到嘴里。 徐阳笑了,来到这个世界,他的朋友真心不多,文泰来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了。 他救过文泰来,文泰来在帝都也救过他,两人之间的恩情也说不上谁多过谁了。 只是,按照陈家洛的安排,文泰来不是应该去调查清军大营的情报了吗?为何会出现在此? “早上就混出城去过了,绿营的兄弟们果然都死了,几百颗人头就那样高高挂在黄河大营的门口。”低着头嘴里嚼着点心,虎目之中却有泪光闪动,在旁人看来文泰来浑不在意的表情下,徐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伤感之情:“那弘昼狗贼,早就知道了我们的安排,引蛇出洞,把我们的人都灭了,此仇不报,我文泰来誓不为人!” 这里算是公众场合,文泰来并未作出类似拍桌子砸板凳之类引人注目的行为,依旧低着头,只是不经意间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那有没有还潜伏着的兄弟?”徐阳问道。 “有,有几处暗子,潜伏得很深,我们原本就没打算动用,那是准备长期潜伏下去的兄弟,花的代价太大,所以这次行动就没有启用他们,万幸。”文泰来的声音有些哽咽,那些被清军围杀的绿营兄弟中,有几个还是他认得的,当初共同作战的情谊,至今还历历在目,然而人却已经阴阳两隔。 徐阳点点头,最怕就是全部暗子都被弘昼拔除,那样己方就是完全的瞎子、聋子,如果是这样,他一定会奉劝陈家洛放弃任何行动的想法。 所幸还没到那一步。 只是,这些暗子会不会是弘昼故意留下的? 可能性不大,也不小。 弘昼可以一夜间拔除几百枚钉子,很难说他到底掌握了多少实质性的情报,这些暗子里是不是会有被他盯上而没有拔除的?是不是会有已经叛变的? 甚至,前次行动的失败,是不是也有叛徒的原因在内? 这些徐阳都不清楚,他只知道,此时此地,无论做任何事,都应该是小心为上。 “等明天城门搜查松一些,你带我去看一下那些暗子,起码,我得知道他们是否可靠,还能不能再用?”徐阳沉声道,他并不在意文泰来对他投来的疑惑眼神:“这些人我相信是值得信任的,但是能不能信任,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起码,我得亲眼看看他们,再问他们一些问题,确定他们的忠诚,这样我才有把握做接下来的事。” 见文泰来若有所思,徐阳又道:“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弘昼应该已经在这兰州城内了,但是这个人,你们不许动他。”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可兰经 “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文泰来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一方就算不加上徐阳,也有好几个一流高手,行刺一个荒唐王爷,问题应该并不大:“此人杀我众多兄弟,如果能确认他的所在,我红花会不惜一切也要铲除此人。” “我就是怕你们这么想。”此时茶馆的客人已经不多,徐阳又是坐在一个角落里,因此有些话他并不害怕被人听去:“弘昼的可怕,只有跟他交过手的人才知道,别的不说,你能确定他有多少实力?你能确定兰州城里就没有他埋伏的清军?还是你能确定,他本人就是你们能随手杀戮的?” “何况,他选择在如今这个时间点离开清军大营,此举本身就很可疑,呆在大营里,他的安全毫无问题,前天你们才冲击过大营,胆子再大的人也不会觉得现在兰州城就是安全的吧?然而跟你们仇深似海的弘昼却选择此时孤身而出,还特地站到你们眼皮子底下来逍遥快活,难道他是嫌活得生了吗?好好想想吧。” 徐阳这一番话,让文泰来陷入了沉思。 若不是他和徐阳交情不错,之前他几乎都会怀疑徐阳安得是什么居心了。 幸好这次和徐阳交谈的是自己,若是其他对徐阳感官不太好的当家,可能在这茶馆里就会发生内讧。 然而徐阳之后的那段话,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 是啊,明知有危险,贵为安亲王的弘昼,居然选择孤身一人离开军营,回到了兰州城,这明摆着是又一次引蛇出洞。 先前用军粮来诱惑红花会袭营,他已经成功了一次,红花会付出的代价是几百颗人头,若不是徐阳及时援救,更大的代价恐怕都是必然的。 而这次,更为明显的诱惑,利用的就是红花会众人,会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这样看来,清兵大营门口挂的那些人头,其实也是计策的一部分了。 好毒的计,好毒的人。 如果不是徐阳的拦阻,怕是这次红花会恐怕会全军覆没了。 这是比先前那次更可怕的圈套。 无意识中,文泰来还是轻轻砸了一下桌面。 他所谓的轻轻地一砸,其实声响也颇大。 幸好此时台上的先生正说到朱仙镇八大锤这个处,不是太多的客人也爆发出一阵喧闹,旁人才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两位。 徐阳拉住文泰来的手,摇了摇头,文泰来点了点头示意,刚刚他确实是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天色已经不早了,恐怕龙四他们两个不会再来这里碰面了吧,徐阳准备起身离开。 此时茶馆内涌进来十几个茶客,一时堵住了门,嚷嚷着让店家准备茶水点心。 这几个人都是普通客商打扮,乍一看很不显眼,只是其中两人身材格外高大,徐阳看了暗自怀疑。 这两人并非西域客商,乃是中原汉人的样貌,如此身材做客商倒是少见。 何况那两人一副粗豪的面貌,实在和客商的身份不衬。 更像是武林中苦修外家功夫的高手。 徐阳瞄了一眼导航系统,那几个新进来客人的名字,却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立刻就发现,今天自己的运气,还真不错。 三个熟悉的名字,这种熟悉并非是徐阳认识他们几个,而是曾经在书上见到过。 阎世章,阎世魁,童兆和。 这三个倒霉的货,不正是原著里把回族至宝《可兰经》密送回京的三个镖师吗? 原著中他们受了定边将军兆惠所托,把兆惠抢夺来的《可兰经》送回中原,途中与红花会群雄遭遇,死伤惨重,以至于后来他们镇远镖局的总镖头王维扬寻来,又和红花会群雄有纠葛。 此时他们一行人,一改往常的镖师打扮,改扮成寻常客商,可不就是在躲避回部的那些追击者吗? 却没想到,自己派王彪去找没能寻到线索,喝口茶却见到了。 当下徐阳却并不声张,拉着文泰来出门。 只是对方十几人堵住了门口,行走时从人群中过,难免有些磕磕绊绊,徐阳连呼抱歉,然后从人群中硬挤了出去。 然而谁都没看到,混乱中徐阳挨碰了一下阎世魁身子的同时,使用了“偷盗术”。 那阎世魁本不是个精细人,徐阳也并非只碰了他,既然道歉了,他也并没有在意,浑不知背上包裹里的那本《可兰经》已经易主。 至于他回去如何交待,徐阳表示,干自己毛事? 原著里他们为这本《可兰经》,平白送了好几条人命,自己这也算普度众生了。 “偷盗术”果然好用,自己先前为得到这个技能,花的那么多工夫,果然没有白费。 乘着那帮镖师还在茶馆里胡闹,徐阳闷声发大财,同文泰来一起回了红花会分舵。 此时天还挺亮的,估摸是后世里四五点的时分,还没进分舵,就迎面碰上了刚出分舵大门的王彪。 王彪见徐阳,有些阴郁的脸上冒出几分喜色,急急便冲了过来。 “徐大侠,我表哥他出事了。” 原来徐阳派龙四去盯梢回人,原本盯到了回人驻地也就算了,没想到龙四有些贪功,还想多探听一些回人的机密,却没想到,别人也不是善茬,防卫十分严密,结果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发现了。 好在龙四记得徐阳先前的叮嘱,并没有强行反抗,被抓住后只说自己是兰州城内商会的,特地来看看回人贩卖的是什么好货,以便自家主人可以收购,至于其它,一概不知。 回人对他的说法根本不信,只是他们也算外来客,实在也不敢在这兰州城内多生事端。 只是派人给龙四口中的那个商会会长,也就是红花会的分舵舵主传来一个口信,让他们酉时派人去回人驻地商讨一番。(注1) 分舵主不敢擅专,口头先答应了,回过来询问陈家洛。 陈家洛本就为劫军粮一事焦头烂额,如何还有工夫处理这种小事,左右不过是个会众与回人发生了冲突,便让分舵主自行解决。 注1:酉时,相当于现在下午五点。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木卓伦 上行下效,分舵舵主自然也不乐意处理这事,便找来王彪,让他去寻徐阳解决。 理由也很简单,龙四是为了徐阳奔波而出的事,理由由他来负责。 徐阳听了也是冷笑,这么点小事还要自己来处理? 此时离酉时还有些时候,兰州城也不大,时间上倒是来得及。 若是自己晚回来,这龙四的命万一没了,是不是还是自己的责任? 算了,反正这次以后,和红花会也没什么交集了。 心下盘算一番,便让王彪前头领路。 文泰来也执意要跟来,毕竟龙四也是他们红花会的兄弟。 这批回人如今是住在一家大客栈里,马匹和骆驼才有地方安置,若是小客栈就不方便了。 只是这一来,费用也不小。 回人的头人木卓伦此时也正犯着头疼,一众人马开销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城门口今日盘查甚严,出不得门,若是那些抢夺《可兰经》的恶贼因此而脱身,那自己万死也不得赎其罪了。 偏生今日出门,背后跟来一条尾巴,躲起来窥探自家一伙儿人,显然来路并不端正。 虽说最后捉住了这货,木卓伦只是担心会引来更多麻烦。 这一桩桩一件件,说起来很麻烦,做起来恐怕是更麻烦了。 他身边正站着那名黄衫少女,此刻正在安慰他:“爹爹,这事倒不必烦心,那捉住的小贼既然说是兰州府商会的,想来也是个有落脚的人物,我们是外来客,他们是地头蛇,若是来个有分量的担保,放走他便是了,好在双方都没有损伤,也不算得罪了他们。” 叹了口气,木卓伦道:“这是小事,即使没人来认领,过了今晚这人我们也是要放走的,我们既不是官府,没有审判之权,也不愿意闹上衙门,这人倒不是重点,爹爹只是担心,那些个偷了我们神圣的《可兰经》的贼子,借着城门严查之机逃跑了,天下之大,我们还如何再能找得到他们?” 黄衫少女听闻木卓伦这话,反倒是笑道:“这事女儿也盘算了许久,爹爹无须担心。” “哦?”木卓伦眼睛一亮,自家这个女儿自幼兰心蕙质,所料之事无不中者,若不是女儿身,自己这个头人的位置早就该让给她了,现下听她说事情有转机,如何不喜? “你,你快说来给爹爹听听。”木卓伦大喜之下,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黄杉少女不慌不忙,娓娓道来:“此事女儿盘算过了,城门严查应该就是今日开城后的事,若是不然,昨天我们进城时如何没有这般仔细?” 木卓伦点了点头,西北一向民风彪悍,出门在外随身带刀剑弓弩的不在少数,不说打劫别的商队,即使是自保也是需要的。 昨日里追踪那些盗贼进城时,盘查根本就是睁一眼闭一眼,随便塞了点小钱整队人便都通过了,若是昨天盘查就如今天一样严,自己这队人就根本进不得城,该在城外露宿了。 “快说下去。”木卓伦急道。 “既然如此,昨日同样进城的那些小贼,如今应该也是被困在城中,他们身上的刀剑可不比我们的少,若是全数丢弃倒也能混出城去,只怕他们舍不得,也不敢。” 在西北行路,若是没有兵器傍身,只怕他们走不出五十里地,就被别的贼人截了。 尤其是如今黄河水灾,民不聊生,一路上拦路的劫匪恐怕空前的多,这批贼人空手出去,别说宝物保不住,就连人头都是白送给别人的。 木卓伦听了连连点头,忙道:“那我们现在就该在城中继续搜索,昨日没找到,今日定能找到。” 黄衫少女点了点头,笑道:“其实今日抓住那个人,或许这找人的勾当,就要落在他的身上了。” 木卓伦想了想,眼睛越来越亮。 是啊,那人一看就是地头蛇,若是托他去寻,自然是事半功倍。 还好抓住他时,他并未反抗,自己的人也没怎么得罪他,看来晚一些自己免不了要屈尊去看看这位地头蛇了。 黄衫少女似乎看出了木卓伦的想法,又道:“实在不必在这个小人物身上多花功夫,多半他的主上晚些会来捞人,到时候直接问正主不是更好?” 木卓伦连连称是,只是担心别人不在乎这个小人物,不肯来捞又如何。 “若是他连被人捞的资格也没有,那么这人也就没多大用了,放了就是。”黄衫少女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这人本来就不在她的计划之内:“我们昨夜寻遍了整个兰州城的客栈,都没有寻到那帮人的踪迹,依女儿看来,他们未必就是借宿在客栈内,女人已经安排人去各个风月场所和茶馆酒肆寻人了。” 说到风月场所,少女脸上未免微微一红,木卓伦倒是并不顾忌这些。 旅商时间长了,难免会去那种地方消遣放松,就连当年木卓伦年轻时候出外,也不是没去过。 眼线已经放出去了,现在他们要做的,只是等待。 顺便,也等一下那个探子的主人。 如果他来的话,形势就对回人商队更有利了。 如果他不来,那这也不过就是一段小小的插曲。 酉时,刚刚过点,对方真的就来了。 徐阳跟着王彪来到了这家名叫行商客栈的大栈,还好,没起名叫什么悦来客栈啊,有家客栈之类的大路名字,不然徐阳又要吐槽了。 那队回人实在好找,他们和汉人容貌上的差异其实蛮大的,高鼻深目,肤色又白,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王彪上前呼喝了一声,只说来要人的,对方就知道他们是谁了。 态度不能说不恭敬,徐阳被请入了客栈中一间最大的客房。 龙四也在这间客房内,居然没被捆起来,只是不能走动,似乎,是被点了穴了。 对方阵营里居然有点穴高手,这点令文泰来有些诧异。 要知道,点穴并非什么人都能学会的,起码得精通内家功夫,另外还得有名师传授,这回人之中,何时出了这等高手? 第一百五十四章 霍青桐 徐阳自然明白是谁下得手,只是他也有些奇怪,为何他们就放任自己进入这间客房,不怕咱们随手、抢了人就跑吗? 文泰来上前就去解穴,只是霍青桐的点穴手法源自于天山双鹰,别有机巧,文泰来费了半天劲,却毫无效用。 徐阳劝道:“文大哥,不必再浪费力气了,既然人家出了题刁难咱们,自是很有把握咱们没法子解决,我们就等人家来开条件吧,不必徒耗工夫。” 文泰来本是个执拗的性子,若是换了平常,他自然不会放弃营救会内兄弟的努力,只是认识徐阳以来,他从没有说错过什么事,此时看来,确实等待才是最好的方法。 就算自己解了龙四被点的穴道,难道就能一走了之? 还是等着吧。 饮着客栈小二奉来的祁门红茶,徐阳倒也不急着办事,反正回人想要的东西就在自己手里,到时候看看是谁比较着急? 想到此处,他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王彪陪着龙四,看到徐阳嘴角的笑意,有些惊惧,悄声对龙四问道:“这位徐爷,是不是哪里不太正常?看着茶水也能笑出来?” 龙四身上被制,说话倒是没有妨碍,他呸了王彪一口道:“不可乱说话,得罪了徐爷,今天我们还能出去吗?” 心里自然对徐阳也是有些埋怨的。 他是奉着徐阳的命令来探查的,然而被抓住点了穴,徐阳却不慌不忙地在喝茶,让他如何不恼? 只是龙四比起王彪,想得更深一层,文四爷都解不了自己身上的穴道,这徐爷自然也没把握,反正是要求回人放人的,到时候一起请求了便是,无非是两个人情并一个。 然而回人迟迟未至,除了徐阳,屋内的其他三个人都未免有些急躁。 文泰来是能和徐阳说上话的,于是便问:“徐兄弟,我们还要等多久?” 徐阳笑道:“文四哥放心,今天我们等了多久,来日便让他们等多久,少一刻也算兄弟我没本事。” 文泰来虽然并不是太信徐阳的话,但是心下还是安定了一些。 等了许久,终于房门打开,一名身材高大,满面胡须的回人老者踏进了房内,此人徐阳之前便见过,正是回人商队的领头人。 徐阳等人忙起身,对老者行礼,老者回了一个礼后,看了看徐阳,嘴角露出了鄙夷之色。 “原不知是何人来探查我们的底细呢,原来是你这个登徒子,哼。” 徐阳的脸上有些微微发烫,这怎么话说的呢?我啥时候成了好色之徒了? 就连文泰来望向徐阳的眼色也有些不对了。 眼神里颇有些,原来这次冲突,源头在你啊?你到底对人家回人姑娘做了什么?之类的含义。 好吧,这都是徐阳自己瞎分析的。 “咳咳。”徐阳咳嗽了两声,轻声道:“老丈误会了,在下本是药商,听闻回部有奇药,所以特地派人来打听,没想到下人做事不力,居然让贵部产生了误会,不如在此把事情说开了如何?” “哦?”木卓伦笑了:“你说我回部有奇药,那原本倒也是没错的,不过不知道哪种奇药,你有兴趣啊?” 徐阳怎么知道回部出哪些奇药?他只是随口胡诌,一时倒也被问住了。 不过此地地处西北,西北的特产么…… “不知老丈那里,是否有冬虫夏草和天山雪莲?” “咦?”木卓伦有些诧异了,冬虫夏草原本是回藏民间的草药,并非广为人知,天山雪莲更是出产极少,知道的人就更少了,此人能说出这两味药来,或许,并非瞎说? 门外此时响起一声清脆的女声:“爹爹莫被他骗了,他不过是个知道些草药名的妄人,说什么收购药材,分明是觊觎我们回人的财富,想要来浑水摸鱼的。”随即一人踏进屋内,眉眼间微嗔薄怒,艳光四射,不是霍青桐又是何人? 此时霍青桐已经揭开了平日行路时披戴的面纱,第一次在徐阳面前露出真容,果真是天姿国色,明艳不可方物。 徐阳一时居然看得痴了。 他也是从后世里信息大爆炸中过来的人,霍青桐的容颜放在后世,也都能算是绝色,更何况是如今这个小世界。 徐阳穿越来了之后,所见过最为美貌的女子,无非是骆冰和那位和亲王府的舞姬二人而已,不过两人一个早有夫婿,另一个不过是缘锵一面,甚至是对徐阳怀有些坏心思的,徐阳自然不会对这二人动心。 另加之这两人虽然美艳,不过都算不上是绝色,霍青桐则明显比那二位要更加年轻明艳一些,加之习武已久,身上自然散发出一股英气,两相结合,难得一个英气美女,倒是让徐阳一见之下,未免倾心。 然而他的这幅猪哥模样,却让霍青桐更为厌恶。 霍青桐喜欢的是英武不凡,能保护自己,保护部落的英雄豪杰,却不是眼前这个猥琐的中年男子。 木卓伦也十分不悦,脸色瞬间不善。 文泰来只能咳嗽数声,拉扯了徐阳一把,把他惊醒过来。 徐阳才醒悟过来,于是没话找话:“这位姑娘,你与我素未谋面,为何说在下是浑水摸鱼?我徐阳在帝都也勉强算是个名医,不信可以去打听一番,若是我胡说八道,便认打认罚!” 霍青桐冷笑一声:“此地离帝都怕没有三四千里路,我们回人如何有工夫去帝都打听你的名声如何?总之,你先是在路上故意撞我,之后又派人来探听我们的虚实,若说你没有歹心,怕是个人都不会信的。” 霍青桐原本想要结识当地的地头蛇,来探听偷盗《可兰经》者的下落,此番看到来者是徐阳,一口官话并非是兰州本地口音,心思立刻就淡了,加上徐阳一副色、欲迷心的样子,更谈不上什么合作了,只想早早赶他们走。 徐阳何尝猜不到对方的心思,只是有些话现在不便说出口,只能笑道:“原来姑娘就是先前与在下相撞之人,看来我们还是颇有缘分的,只是姑娘说我们故意窥探,倒也不至于,这兰州城上下,若是我要盯住一人,恐怕都不必如何费劲的,好了,别的不说了,我这手下开罪了姑娘,还请开出条件来,我等方便赔罪。”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奸商 霍青桐一时倒也想不出什么赔罪的条件,一双美目只好望向父亲。 木卓伦会意,于是便开头道:“这位…徐先生,既然你说是来收购药材的,那么我们手里正好有一批冬虫夏草,就以市价售卖于你,也算了了你的心愿,我们也就不再计较先前那事,你看如何?” 他们此次原本就是出来行商的,只是半路得知,族中至宝《可兰经》被人盗取,于是便顾不得原本的目的,只得一路追来。 在他们眼里,这《可兰经》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即使赔上全族人的性命,也势必要夺回来的。 兆惠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安排人盗取,想以此来要挟回民部族。 而此刻,回人商队若是能卖掉一批货物,然后轻装上阵,想来会更容易找到那些贼人。 徐阳一听之下,简直就乐呆了。 先前他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在这支商队里,居然还真带有冬虫夏草这种贵重的药材? 冬虫夏草原本只是不值钱的草药,只不过出产地有限,后世被人炒作起来,直接是按克售卖了,价格远比黄金还贵。 这时候,冬虫夏草还不被汉人所知,价格根本起不来,别说是按如今的市价了,就算是再贵上一倍,徐阳吃进来也是赚大发了。 霍青桐见徐阳不语,以为他被吓住了,便冷笑道:“刚刚还冒充药商,现在一批药物就把你吓住了?” 徐阳感觉到了霍青桐的敌意,火气也有些大了起来:“姑娘好大的脾气,行商之人听到有货品出售,总要比较一下价格,考虑一下下家,在思索一下如何运送,如何能随便答应,不需要过脑子的吗?或者说,姑娘是没有脑子的?” 霍青桐是漂亮,也确实是极为少见对徐阳胃口的女子,然而这并不代表徐阳就必须跪舔,话说他在这个小世界,不过也就还能呆个四五个月,就算被他追求到手,也无法长长久久,更何况现在看来,追求霍青桐的机会实在太小,这天命女主的一缕情丝,恐怕还是会牵绕在那位绣花枕头的陈姓男主身上吧?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反正《可兰经》早就被自己拿到,到时候看看是谁来求着自己。 他这一怒,话语犀利,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 霍青桐居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对方了。 先前她以为徐阳只是个随处游荡的好色之徒,看到自己的容貌身材动了心。 然而他先是说出自己商队里携带的冬虫夏草,后面那段话也是符合商场准则,之后徐阳更是显露出了人上之人的气质,难道是自己看错他了? 只是此时她不好改口,看了木卓伦一眼,想让老爹来圆个场。 毕竟能迅速把货物出手一部分,对回人商队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意气之争,都不过只是小道。 木卓伦会意,忙上来劝慰徐阳:“这位徐先生,小女见识浅薄,不识真人,徐先生您大人有大量,还请海涵,我们不如讨论一下货物的价格如何?” 徐阳盛怒之下,其实并不想谈什么生意了,只是此事还关系到龙四的人身自由,由不得他任性。 “既然话说开了,我也不想计较,只是谈生意归谈生意,我的手下还被制,难道天底下有这样谈生意的?”徐阳颇有些愤愤地说道。 木卓伦听了也觉得不错,是这个理,忙命霍青桐去解穴,翠羽黄衫无奈,只好快步走到龙四身边,随手替他解了穴。 文泰来见霍青桐身手敏捷,解穴的手法也颇为精妙,不由得暗赞一声。 徐阳此刻却没有再关注她,再看下去,就真的成了登徒子了。 吩咐了一声,让龙四和王彪替自己去查验货物品质,然后便又坐下,饮着茶等待。 龙四也是常年混迹市集的人,自然识得货物好坏,查看了几件货物,便回来禀报,确实都是上品。 然后就是讨价还价了,木卓伦开的价自然是会比普通市价高上一些,理由是货品质量极高,如果贩卖出去,获利绝对不少。 徐阳则以货物太多,不好出手,而且市价也是浮动的,木卓伦即使按市价出售,也未必一下子就能卖掉为由杀价。 其实这个价徐阳拿下来,带到后世去,那也是大赚特赚,如今冬虫夏草每斤不过几两银子,这批货物质量极高,卖到后世怕卖不出每克千元? 只是刚才霍青桐得罪他太狠,而且徐阳目前口袋里的银票也并不富裕,能杀就杀呗。 一个时辰下来,木卓伦和霍青桐是服了徐阳这张嘴了,几乎说得他们都相信,徐阳拿下这批货就是准备好了亏本了,哪怕是白送给他,徐阳都亏得要流泪了。 终于在徐阳无奈地宣布,为了汉回友情,为了世界和平,自己吃亏就吃亏吧之后,这批超过三百斤的冬虫夏草被以低于市价四成以上的价格被徐阳收购。 达成协议的那一刻,木卓伦和霍青桐几乎开心地跳了起来,这绝对是部族历史上最成功的一宗交易了。 徐阳则一副生无可恋,亏本赚吆喝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三百斤的冬虫夏草啊,质量上好啊,纯生态无污染啊。 才花了自己不到一千两银子。 换成华夏币也就两万多块,而这种质量的冬虫夏草,每克都能卖到上千,就算基于数量太大,恐怕卖不到那么贵,按对折价每克五百来算,一斤冬虫夏草就能卖二十五万以上…… 而自己只花了两万,就一下子买到了三百斤。 这何止是一本万利啊。 根本可以算是无本万利了。 嗯嗯,确实是无本,毕竟银子都是他抢来的…… 当然,此刻他还得装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毕竟连马花腾都亏得变华夏首富了,自己不装装样子,被发现了人家不卖了咋办? 对于回部来说,能尽快把这批货物以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出手,其实也是很满意的。 只不过,这次略低略的有点多。 霍青桐总觉得自己一方有些吃亏,具体哪里吃亏她却说不上来。 不过此时她终于相信,徐阳是个标标准准的奸商了。 讨价还价时候,他眼里贼光直冒,比看到自己的容貌时还精神。 送了口气,不过此刻霍青桐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那是为什么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看破 夜已深,弘昼身边早已无人。 他独自一人,手捧着一本《山海经》,在灯下闲读。 消息都散出去了,不是今夜,就是明晨,红花会那帮反贼势必会来袭击自己。 罗网已经张好,就等着雀儿来啄食了。 弘昼突然觉得好没劲,这种毫无成就感的围杀设定,果然是不适合自己啊。 若是那徐阳在,恐怕会看穿这道计谋,然后反过来给自己设个套吧。 幸亏他不在。 可惜他不在。 只是,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弘昼一直到天色微明,也并没有他预想中的夜袭发生。 或者,是自己低估了对方? 作为一个擅长于掌控人心的谋算者,弘昼并不认为这种事有多大的可能性。 若是对方阵营里能有看穿自己计谋的人,他们之前也不会中了自己那么浅显的计策,以至于白白丢掉了几百条人命。 即使是有高人,想要将计就计,但这么多条人命堆积上去,这场谋算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整个红花会总共才有多少会众?可以说这几百人已经是他们在西北边军里的全部人脉了,就这么简简单单就送给了自己? 或者,就是之前自己安排的线索,他们还没找到? 即使是对红花会,弘昼已经低估到了极点,他也不认为这种事情可能发生。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红花会被其它事情或是人物缠住了,还没能来得及顾得上自己? 不论最终的结果是多么不可思议,在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后,仅剩下的唯一结论,就应该是事实的真相。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弘昼的判断其实是正确的。 红花会是被某人给缠住了,以至于总舵主陈家洛的夜袭计划被延迟了。 能做到这一点的,当然只有徐阳。 在从回人商队那里占尽了便宜以后,付完了定金,徐阳就和文泰来,龙四他们回到了分舵。 只是方一进门,徐阳就被分舵内的紧张气氛给惊呆了。 这是要……杀官造反吗? 每个人面上都杀气腾腾,各种兵刃磨得雪亮,七成以上的会众已经换上了夜行衣,就连陈家洛也已经穿上了黑衣,蒙上了黑纱,一副随时要出去杀人的样子。 徐阳回头看看文泰来,然后笑了笑。 这意思很明显了,若不是自己先前拦住了文泰来,他此时也应该是这样的打扮。 可是,他们不能去。 去了就是送人头。 即使对陈家洛观感不好,但也不代表徐阳想他们去送死。 更何况红花会的其他朋友们,对徐阳其实挺不错的。 然而徐阳作为局外人,实在不太适合主动去劝阻大家。 他并没那个立场这样做。 于是这个责任便落到了文泰来的身上。 文泰来苦笑一声,这个任务,真是得罪人啊。 走上前先参见过总舵主,文泰来就在陈家洛耳边私语数声,陈家洛听完后眉头一皱。 确实,这种事情都是当局者迷的,一旦有局外人说穿了,身在局中的陈家洛,很容易就能看穿这种其实略显粗浅的计谋。 倒也不是弘昼不能安排更精妙的计策,只是他也害怕啊,他怕过于精妙的计策,红花会这帮人,看不懂啊。 然而弘昼唯一没有漏算的是,先前还在江南一代出没的徐阳,居然会千里奔袭,在这里出现。 然后他所谓的计策就被看穿了。 身为和弘昼斗过好几次的人看来,这种程度的计谋根本就不值一提,当然有时候越简单的计谋,越有蒙蔽人双眼的作用,比如红花会的众当家,险些全都中计了。 既然如今连陈家洛都看穿了这条计谋,自然就当场下令,行动暂缓。 众人不明就里,陈家洛将文泰来的意思向大家转述了一下,众人这才明白,差点又上了那弘昼的恶当。 之后就是各种问候语纷纷开始关照弘昼的先人,尤其是他母系一族,仔细算来,恐怕从三皇五帝开始,每个弘昼的母系先人,在今天都和很多青壮男子发生了一系列不道德的关系。 江湖人,说些粗话其实是难免的,难得能听到此时华夏各地的粗俗俚语,徐阳其实蛮想钻研一番的。 只是骆冰似乎没想到周围那些平日里看上去挺正经的弟兄们,叔伯们,今天居然如此豪放,一时脸色红红的,扭了头往内堂走掉了。 等群情激奋的浪潮过去之后,众人才想到了一个问题,貌似平日里文四当家并非以计谋见长啊? 那他为何能识破弘昼的计策? 然后看了看与文泰来一起进来的徐阳,很多人立刻就明白了。 原来是徐兄弟再一次救了大伙儿啊。 陈家洛也想到了这个关节,脸色又是微微一变。 他可以不介意自己中计,也可以不介意文泰来看破了这个计谋。 因为文四哥是他的手下,也是他的朋友,手下在某些事情上比自己更能耐,他是很可以接受的。 例如一尘道长和赵半山的武功都比他要高一些,例如骆冰的亲和力也要远胜于他,他都可以欣然接受。 在他看来,手下武功越高,也就意味着他手里掌握的实力就更强一些,他不是那种嫉贤妒能的首领。 一开始他以为是文泰来看出了弘昼的计谋,他内心深处还有些小激动,自己手下终于出了个文武双全的人物,又对自己忠心耿耿,如此岂不美哉? 谁料到,风云突变,这个手下献上的对策原来是源于他人。 而这个他人,正是一直以来和自己颇为不对付的徐阳。 那问题就来了。 究竟谁是红花会的总舵主? 是自己,还是这个几次三番救了众人的徐阳? 若是徐阳也是会内兄弟,如此有能耐,哪怕要让他陈家洛将总舵主一职拱手相让,相信他也会忍痛割爱的。 然而徐阳身份特殊,与红花会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感,然而又多次出手,救援了会内诸多兄弟。 这样一个人,越有本事,在众多兄弟心里的地位越高,他这个总舵主就越相形见绌,地位便越不稳固。 尤其是最近这两次,听自己的命令,整个红花会都差点全军覆没,然而徐阳一次出手一次出主意,都能挽救众人于绝境。 这让他这个身为总舵主的,情何以堪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代价 见他如此,徐阳又何尝不明白陈家洛心里在想什么。 然而即便这样,难道因为顾忌陈家洛的心思,徐阳就该选择不发声,任由红花会众英雄去自投罗网? 这点徐阳办不到,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悲惨的结局在自己眼前发生。 他可是答应过于老哥,要尽力相助红花会的。 想来等这桩事情完全了结之后,他欠红花会和于老哥的人情也该还清了吧。 到了那时,才是自己再不受约束,能天高任鸟飞的时刻。 在此之前,哪怕陈家洛再怎么顾忌自己,徐阳也必须尽力完成对于万亭的承诺,尽可能多的保住红花会的元气。 没想到陈家洛此时却走了过来,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低声问道:≈quot;徐大侠心有机杼,自然能看透弘昼的小小计谋,只是如何破解,还要请徐大侠费心。≈quot; 徐阳一愣,他却没有想到陈家洛居然可以做到如此不耻下问,这让他对陈家洛的观感上升了一些。 不过想到对方低声求教,只是不想让别的会众知道此事,刚刚才上升的观感又降下来不少。 眼珠一转,既然陈家洛问起来,自己反正也想对付弘昼和他的那些手下,岂不是正合适? 只是此地并非公布自己计策的地方,人多口杂,万一消息泄露,恐怕就不只是仅仅无功而返的问题了,全体红花会成员加上自己都被反杀也不是没可能的。 何况陈家洛恐怕也不乐意自己在大庭广众公布计划吧,这样算是谁在指挥? 徐阳微微一笑,对陈家洛道:“我们不如到后堂,找个安静隐蔽的所在,再慢慢商量吧。” 陈家洛自然是欣然应诺,这对他只有好处。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后堂,找了间最冷僻的房间,关上了房门,各自坐下,这才准备详细计划。 徐阳其实想过了,这次自己规划的计策,就不能白白送给红花会了。 就算是当初帮助于万亭,于老哥也相应地提供了很多自己需要的情报作为回报。 之前自己尽全力救了整个红花会的高层,结果呢?却被人猜忌。 上赶着的买卖不是好买卖,自己这番计策一出,如无意外,绝对可以帮助红花会劫取到清军的军粮。 如此一来,收益最大的其实就是红花会和陈家洛。 要知道满清入关百多年,承平已久,早就稳固了统治。 而如果此时红花会出身江湖,却可以击败清廷的大军,劫取清廷的军粮来赈济灾民,那么它的声势必然大振,自此以后,江湖上其它门派见到红花会的会众,必然在很多事上都会容让,毕竟谁都不愿背上一个朝廷走狗的坏名声。 对于陈家洛来说更是如此,于万亭一向与清廷作对,但也没有做到过如此轰轰烈烈的大事件,这不仅仅是一次劫粮,而是开创了江湖门派与清廷官军堂堂正正对抗的先河,此例一开,各地反清的势力自然会借势而起,加之西北战局也会因此而糜烂,有得乾隆头痛的了。 而作为刚刚上任的红花会总舵主,没有比这件事更容易让陈家洛获得人心,提高声望的了。 那么既然如此,自己索要一些代价,那简直就是理所应当的。 想到此处,徐阳便不急着为红花会出谋划策,而是静静地等着陈家洛出价。 陈家洛端坐已久,却不见徐阳出声,他也是绝顶聪明的人物,细细一盘算,自然明白徐阳心中所想。 然而此事对他来说,反而是个好消息了。 从徐阳无偿帮忙,变成徐阳和红花会的交易,这简直不要太好。 一旦成为交易,陈家洛就不怕因此而失去红花会众人的鼎力支持,因为徐阳只是一个交易对象,今天可以和红花会交易,明日就可能和其它门派甚至朝廷交易,那么红花会众人对他的感觉,将会从感激尊重变成相敬,再慢慢变成敬而远之。 所以仔细盘算之下,陈家洛那张俊脸,今日第一次绽开了真心的笑容。 站起来向徐阳施了一礼,然后开口道:“徐大侠大仁大义,为红花会奔走筹谋,红花会自然不会让徐大侠白忙活,此次若是劫了清军粮饷,红花会只求粮食来赈济灾民,剩余的军饷,还请徐大侠拿去运作接济贫民,如何?” 徐阳咂了咂嘴,这买卖,感觉不是太赚啊。 要知道,如果没有自己的计策,别说军饷了,连那批军粮红花会都拿不到一粒,更不要说享受由此而来的巨大声望了。 拿着别人的银子来做人情,看来这个陈总舵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价杀得够狠。 徐阳只是笑笑,并不搭话。 陈家洛明白了,这是要自己加价啊。 然而陈家洛也必须加价。 他倒不是害怕多出代价,若是徐阳的策略无用,这笔钱自然不用自己除,若是策略起效了,哪怕红花会因此而倾家荡产,有了颠覆清军,劫粮赈灾的好名声,重振雄风也只是朝夕之间的事。 “另加白银十万两,和这兰州府官库内的所有资产,如何?”盘算了良久,陈家洛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这也是陈家洛目前能拿出来的几乎所有财产了。 十万两白银是红花会整个西北分舵所有的现银,而兰州府库,原本陈家洛是准备劫取了用来发展红花会事业的。 再要多,那可真没用了,除非是透支红花会其它分舵的资产了,那可不是短期内可以凑齐的。 徐阳又估算了一下,恐怕陈家洛短时间内也拿不出更多了,于是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另加天山雪莲两朵,我拿来炼制伤药,必然能救治更多红花会好汉,我知道,你肯定有的。” 陈家洛的师父袁士霄和天山双鹰交好,又常年待在天池,这天下若是谁能弄到天山雪莲,除了这位天池怪侠外,不做第二人想。 而袁士霄的,也就是陈家洛的。 陈家洛几乎是一屁股瘫坐了在椅子上的。 感觉和徐阳谈判,比当初在清军大营被围困时,还要可怕。 对方能想清楚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勒索自己口袋里最后一文钱,然后还装作一副济世救人的好人模样。 若是可能,以后真不想再和这个人说话。 伤心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语出惊人 既然好处已经约定好了,徐阳也就不再矜持,随手拿起一张白纸,提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徐阳便停下笔尖,仔细看了一下,确认并没有什么遗漏之处,然后吹了一下未干的墨迹,就将这张写满了行动步骤的纸交给了陈家洛。 陈家洛拿来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似乎有些不太明白,这么简单的计划难道就可以成功? 然后又看了一遍,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沉声道:“徐大侠,这样…就可以了?” 徐阳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等了好久,才换来这句话,听罢也不置可否,只说让陈家洛去执行便可,其它的事情他自己会去执行。 陈家洛只当徐阳还有什么后手埋伏,不便写于纸上,于是便慨然应诺,推开房门就去了前厅,安排诸般事宜。 徐阳笑了笑,有时候计策并不是越复杂越好的,其实红花会如今掌握了一手好牌,只是陈家洛这个操牌手不知道如何去使用罢了。 若是使用得当,势必会事半功倍, 而自己,则就是那个背后指点操牌手出牌的赌神了。 不需要太多过于繁复的计策,只要对弘昼有效,那就已经足够了。 利用手边所有的资源,发挥到极致,那么就会天下无敌。 红花会之前就是无法发挥,才会落到如此地步。 至于自己,当然也会去利用一些资源,比如,那个回部的商队。 他们所拥有的武力,其实并不弱,也一样可以用在这次行动之中。 至于怎么去利用,今天徐阳已经开了个好头,剩下的,只要适当地转换一下他们的攻击方向就可以了。 等明天天一亮,徐阳自然会去做这件事。 有些事,不能急,让子弹飞一会儿。 自己手握《可兰经》,若是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是太浪费了。 东西最终自然是会还给他们,当然中间会有些小小的考验,只看这群回人如何选择了。 就在陈家洛还在外面调配人手时,徐阳已经转回到自己的卧室,美美的睡了一觉。 直到第二天鸡叫了三遍,徐阳才懒洋洋地起身,梳洗过后,他再一次回到了前厅大堂。 与昨晚不同,大堂上已经不剩多少人了,徐阳这次筹谋的动静有些大,几乎所有有经验有能力的当家和会众,都已经被陈家洛连夜派了出去。 兰州城的城墙本身不高,弘昼安排的防御重点也不在城防上,连夜潜出城去,对这些久经江湖风云的老手来说,并不是什么很有难度的挑战。 徐阳见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自己可以插手的了,于是叫上了龙四和王彪,一行三人又一次去行商客栈找回族行商了。 一进门,就看见了木卓伦,此时老木头眉头紧锁,身边还有一名青年回人在向他禀报情况。 原来他们按着霍青桐的指示,昨夜就在茶馆里找到了那些镖局中人。 然而一场乱战之后,依然被几个领头的跑掉了,只抓了几个趟子手,打杀了几个镖师,最重要的三个领头人物居然一个都没抓到。 这让木卓伦如何不愁。 如果说之前那些镖师们还仗着人多势众,可能会有些大意,甚至愿意抛头露面,如今就剩下三个功夫最硬的跑掉了,随便往哪个民宅一钻,兰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自己一行人人手有限,却如何还能找得到? 过两日城门盘查没那么严了,他们再伪装一番,分几路回中原,就自己手下的这点人手,绝对是防不胜防。 看来是真主要惩罚自己部落,才会借他人之手收回神圣的《可兰经》,这两日木卓伦祷告的次数要远胜于平时,只怕真主却也没能原谅自己。 这一夜下来,木卓伦连休息都放弃了,平白多了好多白发,却仍然一筹莫展。 徐阳听到此处,心想机会到底来了,唯有在别人陷入绝望之时,自己的出现才能如救世主一般,救人于水火之中。 然后对方承情,才方便自己索要好处。 想到此处,徐阳面露微笑,正打算上前去与木卓伦详谈,却见一名少女拦在自己面前,却不是霍青桐还是谁? 霍青桐今日心情也不好,一双平日里秋水剪瞳的双目,此时也是红通通的,眼见得是刚刚哭过。 自然,她也不会给徐阳太好的脸色:“还请止步!这位汉人大叔,你要的虫草我们已经送过去一部分了,剩下的中午之前也会奉上,你就不要再来打扰我爹爹了,他两天两夜没睡了……” 说罢,眼眶一红,几乎又要滴下泪来。 原来她以为自己是来催货的? 只是这一声大叔是怎么说来的? 阎基的年纪虽然稍大,也不过三十来岁,在后世也是能冒充一下小鲜肉的…… 更何况徐阳的心理年龄不过就是二十出头。 如今被霍青桐一声大叔,徐阳心里的念想基本都断了。 不过看着佳人垂泪,徐阳心底又生了惜花怜花的念头,即使自己和她无缘,不过这妹子的性格却是自己很喜欢的,帮她一把又能如何? 徐阳一脸肃然地对霍青桐言道:“霍姑娘,在下此次过来,却是为令尊解惑而来,却为何不欢迎在下?实在不行,那么在下就暂且告退,等令尊哪天心情好了再来,嘿,只怕到时候,那本贵重的经文会不翼而飞,再也找不回来了。” 徐阳声音不大,却刚好足以让霍青桐和木卓伦两人都能听到。 二人听到“经文”一词,心下骇然,心道这个明明只是挂着药商名头的家伙,如何会知道族中机密? 难道之前龙四被抓前,确实听到了什么关键之处? 可如今却不是计较这些细微末节的时候,听徐阳的意思,他能帮着大家伙儿找到《可兰经》? 那,那会是真的吗? 木卓伦心下甚至有些担心徐阳不过是来诈自己的,脑中一连转了很多种念头,但是实在想不通,徐阳如此行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自己千娇百媚的女儿? 如今的处境,着实不能让木卓伦多考虑一些不好的可能性。 若是真的如此,自己该如何抉择?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选择 徐阳却完全没想那么多,只见面前的父女二人有些愣神,便走近了霍青桐,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可兰经》早已不在那帮镖师手中,你们再胡乱追逐,却和目标越离越远了,翠羽黄衫机变过人,难道在此事上却百密一疏吗?” 这一番言语虽轻,却如同在霍青桐耳边一个炸雷般响起。 霍青桐此时已经顾不上徐阳略显轻薄的举动,在她心里,《可兰经》可比任何事物都重要,乃是族中圣物,即使徐阳此时要拿《可兰经》来换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更何况只是一些调笑的言语? 霍青桐大礼拜上:“还请徐先生指点一二,若是能追回族内圣物,我部族上下,必将永生永世铭感大恩!” 徐阳笑道:“那倒不必,只是此事需要细谈,这里人多眼杂,在下可不想泄露天机,若是因此与圣物失之交臂,岂不是在下行事不周密之过?” 霍青桐轻点螓首,别的不说,自己刚才乍闻大变,心情没能掌控住,确实是大失平日水准。 于是和木卓伦密语几句,两人前头领路,在客栈后院找了个僻静的所在,这才和徐阳坐下细谈。 木卓伦肃声道:“我部族若得先生指点,能寻回圣物,自然是要答谢先生的,只是刚才先生似乎对我部族内的情况了若指掌,却又道圣物已经不在那些人的手里,不知先生是如何得知?还请赐教。” 徐阳笑道:“指教是不敢当的,我且问你,这些镖师平白抢夺了你族中圣物,有何用处?” 木卓伦一时语塞,确实,他们是把《可兰经》当做圣物,如珠如宝一般守护着,然而在外人看来,这不过只是本破书,说句不好听的,拿来垫桌角也嫌太老旧了些,更卖不出什么价钱,他们为何特意来抢夺,事后还要千里迢迢地带回中原? “难道,是拿来勒索我部族的?”木卓伦勉强想出一个答案,却又显然无法自圆其说。 霍青桐便不同意这一结论:“若是要勒索我部族,他们何必带回中原?直接在兰州城开出条件了,或者找个中间人来我部族协商,我们虽然穷,砸锅卖铁也要赎回圣物的。” 徐阳击掌大笑道:“霍家妹子果然兰心蕙质,一语便道破天机,他们只是些江湖上的厮杀汉,若不是被人利用,如何想得到去劫取贵部族圣物?那么问题就来了,指示他们行为的,却是何方高人?” 霍青桐和木卓伦略一思索,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兆惠将军?” 徐阳微笑着点点头:“正是此人。” 霍青桐脸上忧虑之色愈加浓郁,此事如果是牵涉到了朝廷的将军,恐怕就不是之前自己想过那样容易解决了。 兆惠奉乾隆之命来西北平叛,自己所属的部族,虽然还没有和其它回部那样直接举起反旗,却也十分倾向于那些被逼造反的部族,在后勤和兵员方面常常提供帮助。 若是兆惠察觉了这些举动,却命人来抢夺了族内圣物,今后拿着圣物要挟,要自己的部族向那些造反者举刃相向,那么爹爹能拒绝吗? 若是一口拒绝了,那么圣物必然因此被毁,爹爹和全部族都会变成罪人,若是不拒绝,要他们向自己人下刀,却又是绝不可能的。 “大奸贼!”霍青桐愤愤地骂道:“日后必不得好死,真主会惩罚他!” 木卓伦也考虑到这一点,只是他的城府比女儿要深一些,知道这种口头的诅咒于事无补,徐阳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只是这样一来,如何取回圣物,却又难上加难了。 思前想后,千百条计策在木卓伦脑中闪过,却无一条办法可用,这却如何是好? “还请徐先生示下,如何取回《可兰经》,若是成功,我部族上下必然永生不忘先生的大恩大德!” 说罢,木卓伦居然噗通一声,给徐阳跪下了。 徐阳这一下可是吓得不轻,他来自无神论普及的后世,自然无法理解《可兰经》对回部的重要性,原先只想要些好处便可,却没想到木卓伦身为部族族长,居然会向自己行如此大礼,这可如何使得? 急忙上前搀扶起木老头,口中念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今日来,就是为了解贵部大患而来,可不敢当老人家如此大礼,这是要折煞我也!” 霍青桐也来扶爹爹,无意中玉手与徐阳的手背触碰了一下,虽说她也算是江湖儿女,却很少和男子直接接触,一时羞红了俏脸。 可惜徐阳此时的心思都在木卓伦身上,并未察觉,白白错过了一番好风景。 木卓伦被两人强行扶起,自然也不会硬要跪拜,刚刚不过是一时激动,如今回过神来,也颇为不好意思。 “多谢徐先生体谅,先生不吝赐教,为老夫等指点迷津,行礼自然是应当的,只是此时事关部族存亡,还请先生尽快明示,可不敢再耽误了。” 徐阳点头道:“此事至关重要,在下自然省得,只是说出应对之策之前,还有一个问题要请木族长回答。” 木卓伦见他说得郑重,忙道:“老夫自然是有问必答,不敢耽误了先生。” 徐阳摇摇头,笑道:“那倒不至于耽误我什么,只是此时事关重大,若是贵部族不能下定决心,在下再说什么也只是白费。” 霍青桐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对着徐阳轻声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既然清廷已经对贵部下手,在下想问,贵部是想继续当顺民,还是…索性借机反了?” 霍青桐有些疑惑地问道:“当顺民又如何?反了,又如何?” 在她看来,这件事其实并不须那么快决定,回人虽然向来忠直,却也不缺骑墙的经验,能不反自然不会反,若是反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清廷如今的势力,对于回疆各部来说,着实可以说是碾压性的优势。 别看这些年回疆各部相继叛乱不休,那实在是因为清廷并没有把他们当一回事,若是真惹恼了乾隆,倾全国之力,大军杀到,那么这种程度的叛乱,很快就会被平息。 到时候,算起旧账,凡是参与叛乱的部族,全体成员都被诛灭也是寻常。 第一百六十章 合作 面对霍青桐的疑惑,徐阳笑道:“若是决心当顺民,那么《可兰经》必然可以拿回来,只要服从皇帝的命令,他让你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做上十年八年,等乾隆觉得你们的利用价值已经不高了,自然会把《可兰经》送还给你们,皇帝又不信真主,要这本经书有什么用?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不可能的,圣物落在外人手里,便是一天也是多了,十年八年更不可能!”木卓伦有些激动,他还没提这十年八年里,大家伙儿的日子更不好受,要承受清廷的加倍盘剥,还要帮着外人对付回部各部落,等于是做了回奸,这如何使得? 霍青桐也是这个意思,这种条件绝对不可能接受,但是仔细想来,清廷若是只提出这些条件,简直可以说是仁慈了。 “那么你们眼前就只剩下一条路,反了。”徐阳斩钉截铁般的说道:“若是反了,那么就更简单了,这些镖师为何放着条条大路不走,偏要在这种敏感时刻来到兰州府?你们还不明白吗?是因为此刻兰州府说得上话的人,是和亲王弘昼,也就是当今清廷皇帝乾隆的亲弟弟。当然,这是机密,如果你们是外人,选择了前一条路,我当然不会告诉你们。” 霍青桐和木卓伦听到徐阳这么说,那么之前的很多疑惑都能够得到解决了。 确实,与其千里迢迢带回中原,还不如直接就交给这个王爷,对方一样可以拿来要挟回部,那些镖师一样可以领取赏金。 只是这和亲王,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他们部族虽大,可是平日里能遇到最高的官员也不过就是县令之流,就连将军兆惠他们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平日里人家肯派个偏将来应付他们,已经算是高看一眼了。 这下直接要对上亲王级别的人物,让他们如何不头皮发麻? 就好像后世里,平日能见到最大的官,就是县长、副局长之流的官员,一下子让这些人面对国级副国级,还要他们想出什么应对策略,一时间谁能反应的过来? 徐阳看着他们麻爪的样子,就能猜到他们想的是什么,微微一笑道:“自然,这次攻击的主力并不是你们,你们只需要配合我们行动即可。” 听到他们的任务只是配合,而不是想象中的直接和朝廷为敌,父女二人顿时送了一口气,实在不是他们没担当,级别差得有些远。 只是霍青桐敏锐地察觉到徐阳的话中之意:“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徐阳低头饮了口茶,然后好整以暇地抬起头说道:“在下如今是替红花会奔走,红花会你们应该听到过吧?” 霍青桐乃是天山双鹰的徒弟,出道之前,她的两位师父自然会把江湖上各派势力的情形向她灌输过很多次,红花会自从于万亭创立以来,在江湖上一直都可算是一流势力,隐隐有凌驾于少当之上,雄视天下之势,天山双鹰如何会不特意关照霍青桐? “若是红花会,此举确实有可行性。”这个念头在霍青桐头脑中一闪而过,只是她还有最后一个疑惑不问清,绝对是不安心的。 “红花会如此势力,却又为何要和我部族合作?自行其是岂不是更好?”霍青桐问道。 徐阳早已料到她会如此问,若不是那么仔细,她也就不是传说中精于算计的霍青桐了,那样,徐阳也会很失望。 说是与回部合作,其实徐阳更希望的是把霍青桐绑上红花会这部战车,也以便于将来自己离开这个小世界后,红花会和陈家洛会有条退路。 “霍姑娘问得好,其实会内很多兄弟是不赞成这次联合的,只是我和陈总舵主认为,贵部算是本地人,熟悉此地的情形,而且一旦我红花会行动成功,清兵必然大乱,然则不久之后,清廷势必会派来更多军队和更多大内高手,如此一来,红花会众人则必然需要一个落脚之处,进可攻,退可避,不至于和朝廷硬拼实力,说实话,红花会虽然在江湖上威名不小,但是如果和清廷硬抗,这点实力还真是不够看的,这也算狡兔三窟之策吧。”徐阳不慌不忙,将一套早已编造好的借口说了出来。 其实这也不完全算是借口,徐阳心底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何况这样一来,自己也有机会去回部,看一下那个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香香公主了。 霍青桐按理来说,是远不及香香美貌的,但是在徐阳眼里,已经算是个顶级的美人了,那香香公主得长成多漂亮? 咳咳,对于徐阳来说,这个小世界最大的诱惑其实并不是那些武功或者财宝,就连那传说中的闯王宝藏,没有机会获得徐阳也并不在意,但是如果不能看天下第一美人一眼,实在是太遗憾了。 徐阳找的这两个借口,很容易就说服了霍青桐,在她看来,既然是红花会,那必然是值得信任的,更何况,自己部族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红花会来算计的。 唯一可以帮上忙的,就是他们部族算是地头蛇,茫茫草原,藏起几百个人,一点问题也没有。 两下盘算都满意了,接下来就是如何配合的问题了。 徐阳把自己的计划跟两父女一说,木卓伦也还罢了,霍青桐美目中异彩连连,她真没想到,这个看似猥琐贪财的男人,居然胸有锦绣。 或许主意并不是他出的?他只是听从他们陈总舵主的安排,来联络我们部族吧? 霍青桐如是想。 只是这样并不影响双方的合作意向,霍青桐代木卓伦同意了计划,只等红花会那边安排妥当,他们就会配合红花会的行动了。 任务达成,徐阳便告辞,自行离开了。 今天需要他忙的事太多了,顾不得什么儿女情长。 当然霍青桐的态度,也是徐阳有所顾忌的地方。 身为天之骄女,霍青桐有她的骄傲,然而这种骄傲在徐阳看来,无疑只是一种矫情。 论武功她没多高,最多只能说是新一代江湖女子中的高手而已。 论机谋她被吹的很强,也不过就是胜过了陈家洛一筹,而陈家洛的机变之能,在徐阳看来,好像是个人都比他强…… 论起出身,也不过就是天山双鹰的徒弟,天山双鹰若是在此,地位能比于万亭高? 连于万亭都如此重视自己,徐阳一点都不觉得霍青桐那盲目的骄傲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只是这种事,不方便直接说,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改善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骚乱 当夜,红花会分舵大堂,前往各地的英雄们都已经回来,之前安排的事宜也都顺利完成。 只等夜半三更时分,城内举火为号,徐阳的安排就会显示威力了。 具体效果如何,连徐阳自己都不清楚。 但不出意外,劫取城内储存的军粮问题不大。 今天白天徐阳在城内闲逛的时候,早就借助导航系统这个金手指,查实了弘昼的兵力安排。 与众人看到的情况不同,城门处弘昼并没有安排多少兵力。 重点在两处,弘昼的落脚处当然是重中之重,另一处,则是兰州府的府库。 兰州府是个穷地方,府库内会有多少钱粮? 很显然,此时府库内除了那些平日里贪官盘剥的民脂民膏之外,存放的主要还是那批军粮。 弘昼属于粮草先行的先锋官,真正的朝廷征西大军还在千里之外,若是能在他们到来之前就把粮草处理掉,那么不用打,这支军队的军心就乱了。 无粮草不行军,如今的清军又不是当年的蒙古骑兵,既可以就粮于敌,也可以狩猎为生,一帮子八旗兵入关后,迅速变成了老爷兵,有粮有饷都未必有战力,没粮食…早点洗洗睡吧。 红花会众人都在大厅内集合,只等着三更天更鼓的响起。 弘昼也在等,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红花会有人能看透他的计谋,昨夜没来,或者只是他们因为上一次的失败而选择了谨慎一些,今夜他们必然会来。 那本山海经已经被他翻了好几遍了,如今静静地躺在书桌上,此时弘昼在观看着一副字帖。 字帖是他的皇阿玛生前特地写给他的,一共只有六个字。 “临大事,有静气。”(注1) 他一贯以来最大的问题就是沉不下心来,雍正才会特地写了这幅字给他。 他时常带在身边,用以激励自己。 这次,他觉得他已经很有成效了,心静的很。 此时已是鼓过三更,静谧的深夜时分,整个书斋内只有弘昼的呼吸声。 然而,不久以后,似乎能听到外边的纷乱之声。 这些不长进的家伙,弘昼对手下也是颇有怨言的。 这批手下新收不久,自然也不如以前那批人如臂使指一般好用。 以后慢慢便是,现今实在是无人可用了。 想到这里,难免又想起了那个徐阳,有些牙痒。 忽然间,有人闯入书斋,弘昼双手握拳,难道是红花会的人来了? 看到来者并非红花会的人,而是兰州府尹傅林,只见他神情慌乱,一口京片子喊出的话语,瞬间让弘昼的心,彻底地沉了下去。 “和亲王,外间有人纵火,城外灾民集聚,谣言四起,说……” “说什么?!”弘昼大怒,这是浑水摸鱼还是隔岸观火之计?想不到自己还是低估了红花会。 “他们说朝廷拨了救灾粮,却被贪官截留在了兰州府的府库内,他们要冲进来,让守城军打开城门……” “反了反了!”弘昼此时心已经有些乱了,这灾民可是以十万计数的,整个兰州府一共才多少驻军?加上自己手下的那帮江湖人士,也不过只有数千,即便是再加上数百里之外的黄河大营里的官军,也不过万人都不到,这如何挡得住? 更不要说,怎么挡?见人就杀?那可是朝廷统治下的顺民,他们的要求也不过就是要命的饭食,这要求,过分吗? 此时弘昼如何还能平心静气? 就跟他设计的计谋是阳谋,红花会必定会中计一样,如今的灾民围城,一样是阳谋。 他无法不应对,他又无法应对。 弘昼脑中甚至想过索性把军粮当做救灾粮发放了。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他若是这么做,军队无粮必然哗变,朝中也必然会有大臣弹劾自己,以军粮收买人心,其心可诛。 这种话,乾隆肯定会相信的。 到时候,自己面临的才是灭顶之灾。 没有一个君王会容忍自己的兄弟收买人心。 越是亲兄弟,越是无法容忍。 没想到红花会中居然还有这种狠角色? 这是连一条活路都不准备给自己留啊。 然而还在弘昼盘算之时,又有侍卫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他带来的新消息,更是让弘昼如坠深渊。 “城内有乱贼举火为号,打开西门,灾民们冲进了城,守备军人手有限,无法阻挡!” 若是不顾及名声,弘昼此时最该做的就是放把火把那批军粮给烧了,即使自己不能用,也不能让反贼用来收买人心。 然而他最终还是犹豫了。 这些人,毕竟都是平日里朝廷的顺民啊。 “立刻派人,诛杀那些反贼,不得伤及平民。”这是弘昼唯一能做的,他把手下都派了出去。 至于自己的安全,弘昼并不担心,他始终还留有后招。 自保起码没有问题。 然而当他把手下都派出去之后,他书斋内又来了个客人。 他看到这个客人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输在哪里了。 他输得不冤。 就连徐阳来了兰州府这么大的事他都不知道,他不输,谁输? 弘昼苦笑一声,便道:“你是来取我性命的吗?” 徐阳先前就安排红花会的人团团围住了城守府,只要有人杀出来就秘密解决掉,又指派回部商队去进攻府库,自己则是悠悠然晃进了府内,只为见弘昼一面。 “这话哪里说来?你是个好人。”先给弘昼发了张好人卡,然后徐阳继续笑着说道:“如果你刚刚下令烧毁军粮,那么今夜谁都救不了你,然而你的选择让我很满意,起码你不是那种毫无人性的皇族,所以,你安全了。” 弘昼的双拳再次紧握,他最后的底牌就是他自己,他自幼学武,相信自身的武功不弱于任何一名江湖一流高手,只是平日里从来没人知道这些。 然而徐阳就在他的面前,这个曾经击败过自己,如今又一次击败自己的家伙,不知为何,弘昼居然对他生不起半点杀机。 或者,这就是惺惺相惜吧。 如果自己不是皇族,应该能和他做个好朋友? 然而此时说什么都无用了。 注1:每临大事有静气,这句话是清末名臣翁同龢说的,不过很适合现在的弘昼,所以这里让它提前出现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残局 以弘昼的武功,即使无法击杀徐阳,想要全身而退却也不难,他才不想要徐阳的假仁假义放自己一条生路。 然而这已经不能改变大局了。 “我要问的问题,你应该也能猜到,那位想要我命的舞姬,如今人在何处?”徐阳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连弘昼都相信,他这个问题不过是随口问问。 若是他连自己这个亲王都能杀掉,那么他何须再顾忌那个歌姬。 如果他连自己都可以放过,那个歌姬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弘昼笑了:“若说我根本就不清楚这个女人是从何而来,你信不信?” “信。”徐阳笑道:“以你的骄傲,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我,你说你不清楚她的来由,我自然相信。不过你这么说的话,是不是说明,你知道她的去处?” 弘昼点点头,他确实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徐阳,完全没有必要。 “此时她应该躲在你帝都的宅子附近,守株待兔吧?”说罢,弘昼突然大笑了起来。 徐阳也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也笑了起来:“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被当成一只兔子?” 只是笑声,有些尴尬。 笑了很久,弘昼停下了笑声,缓缓问道:“我那些手下,能不能……” 徐阳摇了摇头道:“府门外埋伏了红花会十五个当家中的十三人,你那些手下又是毫无防备,必然无幸,你还是考虑一下你自己吧,红花会对你也算是恨之入骨了,他们有几百条人命算在你身上,几百条人命,几百个理由,我能保住你已经很难了。” “是啊,很难。”弘昼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在今夜之后就已经结束了,从此以后他就是个真正的闲散王爷,别的,什么都不用去想了。 “你这个人情我承了,你我也算是好对手,只是为何我总感觉处处受制于你呢?” 徐阳笑了:“天机,不可泄露啊。” 两个注定是宿命对手的人,居然在这样一个动荡的夜里,像朋友一样聊天,感叹。 有时候一个好对手,原比一个好朋友更为难得。 可惜,弘昼生不逢时,徐阳心中暗暗感叹。 “后门我没有安排埋伏,今夜你退出兰州府,回帝都之后关起门来做太平王爷,我保证红花会不会再去找你麻烦。” 弘昼撅了撅嘴:“若是你埋伏了高手在后门,你才是我大清朝的真正大敌,可惜了,你的才能足够,野心却不够,红花会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如此帮他们?” 即使在现在,他也不忘拉拢徐阳。 “我欠红花会前龙头于万亭一个人情,一个很大的人情。”徐阳淡然道。 “仅仅如此?”弘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依我看来,你并不是一个拘泥于人情的人吧?” “若不是你先前一条毒计把他们逼到了绝路,我可能都不会插手。”徐阳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只应允了在红花会遇到危机时拉他们一把,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那阵毒烟也应该是你的手笔了。”弘昼叹道:“我早该想到的,杀人毒医么,弄点毒烟真不算什么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徐阳开始下了逐客令:“不过你要是在府里藏了什么金银财宝,也别忘了告诉我,免得便宜了别人。” 弘昼又大笑:“你这个人啊,哈哈哈哈……” 一边笑,一边摇头,然后便扬长而去,一副潇然洒脱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他已经是个败军之将。 徐阳小声嘀咕了一声:“真没有财宝啊?穷鬼王爷。” 是夜,徐阳所安排的一切行动都极为成功,等到黎明时分,城内一切反抗都已停止。 清史稿上,对于这件事是如此记载的:逆贼陈家洛,勾结匪人及回逆,夜袭兰州,焚毁军粮无算、杀人盈野,流血漂杵,帝闻讯大怒,遣大军征讨,贼遁走。 当然,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军粮当然不会被焚毁,分给灾民恐怕都不够,府库里除了十万石军粮之外,还有历年来兰州府自己储存的大概二万石五谷杂粮,总计不过十二万旦,而城外聚集的灾民就不下五六万,还有更多灾民源源不断地涌来。 粗略估计一下,十二万石粮食若是分给十五万灾民,每人也就一石不到一点,可灾民数字应该更多一些,也就是每个人最多也只能分到40斤粮食。(注1) 若是平日里,采些野菜熬粥,灾民们应该也能靠着这四十斤救命粮熬到明年,可是这场水灾太大了,受灾人数太广,荒野里的野菜早就被饥民采光了,这点粮食,估计不到两个月就会被吃光了。 而且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一些最基础的防疫工作也需要钱粮。 无奈之下,徐阳捐出了原本属于他的那份银子,向城内的粮商药商又收购了一批粮食和药物。 当然,价钱是按市场价偏低一些来算的,保证这些商人能赚钱,却也不能让他们发国难财。 粮商原本不肯,不过眼前这批匪人可是连朝廷官军都敢杀的,考虑到自己的小命,那些平日里一毛不拔的商人们被迫低价售卖了这批粮食,还被迫按照徐阳的意思,主动“捐献”了一万石粮食,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这笔支出心疼得徐阳好几天不想和人说话,虽然救人是应该的,可为啥花的总是他的银子。 回帝都之后,一定要敲诈弘昼一把,倒要看看他舍不舍得这笔救命钱,徐阳恨恨地想到。 有了徐阳的资助,每个灾民都分到了五六十斤粮食,感动得他们纷纷跪倒谢恩,高呼红花会是救命的活菩萨。 眼不见心不烦,徐阳甩开袖子就回了分舵。 是时候考虑撤退的事情了。 已经在此耽搁了三天了,虽然黄河大营的清军没有接到弘昼的命令,不敢进攻,但是从帝都拨来的平叛军,此前离兰州城也不过只有千里之隔,若是急行军,前锋五日之内必然能抵达,徐阳很庆幸,若是乾隆能安排一个善于统领骑兵的良将,这个时候,兵峰恐怕已经到了兰州城外了。 注1:历朝历代,一石粮食的分量都不同,清朝一石粮食约为28公斤。 第一百六十三章 商议 当下,自然是先得去联络陈家洛这位名义上牵头的总舵主,没有他的指示,红花会这帮人徐阳可是指挥不动的。 陈家洛此时不在红花会分舵,很多事情需要他亲力亲为,徐阳不过只是出了个主意,具体的操作他可不管,于是只能辛苦陈总舵主了。 好在陈家洛也喜欢做这类务实的工作,徐阳打听下来,此刻他正在粮仓那里,负责监督分发赈灾粮呢。 于是徐阳就闲庭信步般,慢慢地兜兜转转,往东城粮仓那里晃过去了。 虽然前不久刚刚发生过灾民攻城引起的骚乱,不过好在一夜之后就已平息,整个兰州城在红花会诸位当家的调配之下,短时间内就恢复了之前的秩序,相比较起来,不收赋税的红花会,比起之前的官服反而更得民心,市场上居然比往常更热闹了些。 除了进城领粮的部分灾民,其他多数都在城外露宿,红花会会众临时搭建的帐篷,也只能是优先给老弱来用,不过事先徐阳就安排过了,先送了一批粮食给城外的灾民,前提条件就是不让他们随便进城。 有了粮食打底,灾民们也很好说话,因此城内还算安稳,并没有通常灾区里常见的饥民沿街乞讨,贩儿卖女的惨像。 相比起同时代的其它受灾地区,兰州府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天堂了。 兰州城其实并不大,闲逛了半天,赶在饭点之前,徐阳总算是到了粮仓。 远远就看到,陈家洛可说是身先士卒,领着红花会的会众们,在给灾民们分派救命粮,灾民们在指挥下,顺从地排起了长队,挨个等着领粮食,徐阳在一旁观察了一下,见现场次序景然,嘴角微翘,也不说话。 倒是陈家洛无意中目光扫到了徐阳,忙吩咐手下接替了自己的工作,然后整了下衣冠,向徐阳走来。 离开好远,他就向着徐阳拱手打了个招呼:“徐大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帮忙?你看这赈灾之事,可妥当否?” 这一嗓子,声音不轻,一旁红花会众人也随着陈家洛的去向,看到了徐阳,个个都是面带微笑的打了个招呼。 徐阳多次救过他们,这也倒算了,但是在他的策划下,红花会居然轻易夺取了整个兰州府,还劫取了西北大军的军粮,这简直可以说是算无遗策。 在众人的眼里,徐阳已经比当年的刘伯温和诸葛亮都不差了。 若是有他帮忙,红花会的崛起是必然的,顺利的话,推翻清廷,恢复大明也是等闲。 最关键的是,徐阳还不争功,安排好一切就退居幕后,一点都不在意那些虚名,把整个功劳都让给了红花会。 这一点,让所有之前对他有所疑惑的人都心服口服。 人家不为名不为利,实实在在地帮了红花会好几次大忙,之前说过要留给自己的银子也都重新捐了出来帮助灾民,这样的好人,之前自己居然还对他有所质疑,包括一尘道长在内的好几个当家,事后心里想想都觉得有些丢人。 徐阳见陈家洛给自己打招呼,称呼也从之前的徐大侠改为了更为亲密的徐大哥,自然是不敢托大,忙拱手作揖,也笑道:“陈总舵主辛苦了,在下不过一介散人,当不得总舵主如此客气。” 陈家洛也不多说,上前便拉起了徐阳的手,便走便说道:“徐大哥客气了,能取下兰州,徐大哥当属首功,你快快随我来,我有要事与你商量。” 徐阳不太习惯被一个男人牵住,不动声色地悄悄抽出手来,假装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轻声道:“总舵主,我看我们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商量。” 陈家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徐阳的动作,只是笑道:“好啊,前面有家茶楼,我们正好去喝杯茶休息一下,小弟还有很多事情要向徐大哥请教呢。” 徐阳笑而不语,随着他便去了。 到了茶楼,找了间包房,两人坐定。 自有小二按吩咐送来茶点,然后关上了房门,包房内就只剩徐陈二人相对而坐。 徐阳开口道:“刚才总舵主说有事要和我商量,还请赐教。” 陈家洛也是客客气气地应道:“不敢不敢,小弟只是想问,如今这军粮已经差不多散尽了,不止徐大哥对我红花会今后如何发展,可有所规划?” 徐阳心中当然早就有他的打算,只是很多事对方不问,就不方便直接提起。 “陈总舵主问的好,敢问总舵主,心中可有何目标?”徐阳不动声色,只看着陈家洛的表情。 陈家洛自幼被人捧得很高,心中除了自己的师父和义父之外,本就看不起任何人,只不过这次受了挫败,反而让他长进不少。 当下便谦逊道:“有徐大哥珠玉在前,小弟岂敢妄定目标,一切还请徐大哥帮忙筹划,以免得小弟好高骛远,走了弯路。” 徐阳点点头,肯听别人说话,这比之之前的陈家洛,已经算是很有进步了。 虽然缺少了点主见,但是有些话却不能这样直说,那就显得徐阳太过不近人情了。 “陈总舵主虚怀若谷,徐某佩服,不过徐某认为,比起远虑,更需要担心的,反而是近忧。” “哦,还请教?”陈家洛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乖乖地听着徐阳的话。 “这正是我今日来找总舵主商议的事,这次我们杀官夺城,乾隆恐怕不会任由红花会做大,之前征西大军已经在半路了,想必此时会加紧行军,三五日内必然会赶到兰州府,在下认为,我们是时候撤退了。” 陈家洛此时眉头微皱,神色也肃然了起来:“应该不会那么快吧?毕竟兰州离帝都足有三千多里地,等消息传到帝都,即使是八百里加急的快马,也不是三五日内能到达的,等乾隆知道了消息,再下令征讨,我们早就跑了。” 徐阳摇摇头,陈家洛还是书生气太足了,跟当年三国时的孟达一个毛病。 (注1) 注1:三国时孟达联络蜀汉,准备在新城发动叛乱,诸葛亮提醒他注意城防,防备荆州的司马懿突袭,孟达认为司马懿远在荆州,等知道消息,通报魏国皇帝,受到圣旨再来讨伐新城,这一来一去,自己有足够的时间,然而司马懿没有按常规路子走,连夜急行军,途中才通知了魏明帝曹叡,等到孟达反应过来,魏军已经兵临城下,孟达伏诛。 第一百六十四章 暂避 徐阳笑着问道:“此去帝都,八百里加急是来不及,那如果是信鸽呢?” 这可真不是吹的,徐阳在大内侍卫处就曾见过他们饲养中的信鸽,更别提还有粘杆处这等特务机关了,真正的国家大事,乾隆恐怕一两日内就会知道详细。 “这……”陈家洛根本就没想到过还有信鸽这种神操作。 “我们是三日之前发动攻击的,若是当夜就有人传出信鸽,那么最多第二天白天,乾隆就能知道详细,如此算下来,至多到今日,西北平叛军就会接到旨意,改变行进的方向,直扑兰州府而来,路上算他们走上三日,那么三日后,我们就会看到西北军的前哨了,若是他们的斥候足够精锐,甚至这个时间还可能提前一些。” 陈家洛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之前那种成竹在胸,志得意满的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徐大哥,若真是如此,我们该如何运作?” 这次陈家洛可是真心在求教了。 这种紧急的时刻,徐阳也不便再拿捏架子,直接就说道:“这支西北大军,堪称精锐,之前黄河大营弘昼统率的那几千人马,只是他们的先锋,你也看到了他们的战斗力了。” 陈家洛点点头,那批遇乱不惊,甚至差点把红花会诸英雄围住反杀的清廷官兵,让他印象深刻。 “既然如此,那么这几万大军我们是绝对无法正面应敌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暂退以避其锋芒。”徐阳侃侃而谈:“与其浪费人力物力在防御上,不如退后,等这支军队露出疲态,我们再重新掌握主动,攻击他们的弱点,兵法上就是所谓避其锋锐、击其暮归。” 陈家洛赞许的眼神一直盯着徐阳,见他不再继续,忙问道:“那么就有两个问题了,首先是自保,我们该撤往何处?其次是,我们如何才能知道对方何时露出弱点,又怎么才能找到他们的弱点呢?” 徐阳就像教育一个小孩子一般,先鼓励了陈家洛一番:“问得好,这也是关键所在,不过么…”故意沉吟了片刻,徐阳笑道:“你还是没注意到真正的关键点,就在于那支回人商队。” “就是那支抢先攻下清廷府库的商队吗?”陈家洛虽然知道他们,但是之前一直太忙,没能和这支宛若神兵初现般迅速攻占府库,然后又把府库的支配权让给红花会,迅速撤离的回人商队有过太多交集。 他只知道,那支商队似乎在等一个人,而且还是他们红花会的人。 “先前我帮了他们一个大忙,等此间事了,我们全队人马就可以前往他们的部族,在回疆暂避一时,那么你的第一个问题就解决了。”徐阳缓缓地说道。 “如此甚好!”陈家洛击掌称道:“回疆疆域广阔,到处都可以藏下数百人马,只要有回民支持,我们进可攻退可守,只是这些人,不止是否靠得住?”询问的眼神直盯着徐阳问道。 “放心,我帮了他们大忙,他们对我肯定只有感激,不会有异心,何况回疆叛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些没有参与叛乱的回民也多半和叛军有所牵连,早已不满清廷的统治,可靠性上不成问题。”徐阳拍着胸脯担保。 “然后就是第二个问题,如何解决清军的战斗力,其实这也不是问题。” 陈家洛一脸不解,在他看来,这支西北平叛军,比之先前他所见过的清军要精锐太多太多,这也是他为何下令夜袭黄河大营的主要缘故,他根本就没想到过对方那么能打。 换了平时的清军,那夜也许红花会就成功了,历史上很多军队都是在夜袭中,惊惶失措甚至发生了营啸,从而被敌人以弱胜强,一举击溃的。 而这支清军,在被偷袭的瞬间也曾慌乱过一时,但是很快就在基层军官的带领下,不断反击,以至于让精于武技的红花会群雄也遭受了很大的损失。 “再强大的军队,也得吃饭啊。”徐阳微笑道:“他们随身带的军粮,应该不会超过十日之数,原本是要就近补充的,但是他们要补充的军粮,都已经被我们分发给了灾民。” “那他们还可以就地征收。”陈家洛质疑道。 “问谁去征收?大户?这次水灾后果严重,加之西北叛乱已久,大户家中也不会有太多存粮,否则的话,他们早就可以吸引灾民去当佃农了。”徐阳慢慢分析给陈家洛听:“兰州府的府库也被我们劫掠一空,早就分发给灾民了,不会留给他们半颗粮食,至于说粮商……呵呵,若是他们能从粮商那里搞来一千石以上的粮食,也算我搜刮的不够干净。” 清军原本携带的粮食,在路上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到了兰州城,发现这里就剩一座空空如也的粮仓,就算他们再怎么惊扰乡里去弄粮食,他们最多也就能搞来一两天的吃食,所以徐阳得出的结论就是,不出十日,清军必乱。 听完徐阳的详细分析,陈家洛的眼神都亮了,脸色也要比之前好看太多,只是要跟着回人撤退,这事还得回去和各位当家商议一下,于是便急急告辞出门。 徐阳自然明白陈家洛的担心,自己的担保固然是一方面,汉回两族多年来未曾真正合作过,彼此间缺乏足够的信任,那是另一方面。 要知道当年南明的最后一个皇帝永历帝,就是被异族出卖,最后命丧九泉的。 这样的教训,谁都会记得很清楚。 不过相信红花会的其他当家,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也会赞同自己的见解的。 不过陈总舵主,你走之前,也先得把账给结了啊…… 至于回人那边,徐阳突然想起来,好像自己还忘了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是啊,拖了那么久,徐阳都忘了把《可兰经》还给他们了。 也亏得这批回民耐心好,换了自己早就该杀上门来了。 瞧我这记性,一拍脑门,徐阳扔了一小锭银子在桌上,直奔行商客栈而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送还 行商客栈,最大的一间上房内,木卓伦、霍青桐父女二人,正和几个族人在商议要事,其中有一青年男子声音最大,说道兴头上,大声叫嚷道:“那些汉人,最是奸诈,用过之后就把我们当破鞋子一般扔掉了,圣物哪里还找得回来?” 旁边几人也随声附和,一时间群情激奋,只有木卓伦还在摇摆不定。 霍青桐思前想后,也对木卓伦说道:“之前徐先生答应我们,会替我们找到经书,如今时间已经过去差不多三天了,就算是满城搜也应该能搜到了,爹爹何不派人去请徐先生过来一问究竟,也免得哥哥生疑,到时候有了误会就不好了。” 那名满脸胡须的青年,正是霍青桐的大哥霍阿伊,他们兄妹三人,最小的妹妹就是香香公主喀丽丝,她不会武功,这次没有跟来。 霍阿伊也道:“不管结果如何,总是要问个清楚,若是那姓徐的汉人耽误了我们寻找圣物,少不得得让他吃些苦头。” 木卓伦狠狠瞪了他这个宝贝儿子一眼,这小子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将来如何继承自己的部族首领之位? 又看了眼霍青桐,轻轻叹了口气,若她不是个女儿身,该有多好? 正在木卓伦犹豫是否该去请徐阳过来的时候,门外有人禀报,说徐先生求见。 木卓伦听罢大喜,看了两个儿女一眼,意思很明白,人家不用你们请也过来了,看来圣物有线索了。 当下忙令人把徐阳请了过来,只是当木卓伦看到徐阳乃是空手而来时,心中未免也有一阵失落。 徐阳笑容满面地进了屋子,但却觉得屋内气氛不对,众人看他的眼色也有些异样,想了想,估计是自己拖延地太久了的缘故,也不以为杵,笑盈盈地找了个位子坐下。 木卓伦将霍阿伊介绍给徐阳认识,之前徐阳过来时,霍阿伊带队去寻人去了,因此两人可说是第一次见面。 徐阳没啥说的,客客气气地和霍阿伊打了声招呼,然而霍阿伊却并不领情。 他眼看着面前这个被父亲和妹妹捧得很高的智者徐先生,长相却相当猥琐,行动气质也如一个寻常人一般,不见哪里高贵了,心下对徐阳的评价就低了很多。 加上之前徐阳确实好几天没来报告圣物的消息,霍阿伊自然把他归类到只会骗人不会办事的那种汉人里去了。 因此见徐阳客客气气地行礼,霍阿伊以为他心中有愧,自然没给他好脸色看。 “哼。”霍阿伊冷哼了一声,随后便道:“徐先生今日来,是过来送还圣物的吗?” 徐阳一愣,暗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自己还没开口就被人抢了台词,徐阳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因此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霍阿伊有些恼火,又道:“此圣物事关重大,徐先生要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可千万别瞒着我们,若是耽误了寻回圣物,真主安拉降罪,可不管你是什么人。” 话语间已经十分不善。 徐阳并不怪他,自己耽搁了好几天,不管是什么原因,在他人看来都是自己的问题。 别人没怀疑自己找到圣物待价而沽,已经算是单纯善良了。 当下一笑,并不去理会霍阿伊,转过头来,对着木卓伦言道:“木老英雄,这些天忙于寻找圣物,只知道个大概方位,没想到被清廷的王爷放到了密室之中,藏得很隐秘,因此一时遍寻不着,耽搁了时辰,所幸上天保佑,今日终于寻到,这不就给您送来了吗。” 心中对于给弘昼塞了个罪名,徐阳表示一点压力都没有,有本事你们去帝都问弘昼啊。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被红布包裹好的经文,转手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木卓伦。 木卓伦乍听到了喜讯,心神未免有些激荡,此时连接经文的手都有些颤抖。 刚接到手,木卓伦马上将经文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一众人等都起身肃立,随着木卓伦高声念道:“奉至仁慈的安拉之名,一切赞颂,全归安拉,全世界的主,至仁至慈的主,报应日的君主。我们只崇拜你,只求你佑助,求你引导我们上正路,你所佑助者的路,不是受谴责者的路,也不是迷误者的路。”众回人伏地虔诚祈祷,感谢真主安拉。 徐阳早就退到一边,等众人礼毕,上前言道:“木老英雄,您还是先看看东西对不对……” 虽然徐阳可以肯定这就是回部丢失的那本《可兰经》,可若是之后万一再发生什么意外,别人未免会怀疑自己动了手脚。 做好事做到底,起码得让人知道东西对不对。 木卓伦点了点头,命人找来一个脸盆净了净手,然后口中念着经文以示虔诚,打开了包裹的红布。 红布中果然是那本回人奉为圣物的《可兰经》,验看已毕,木卓伦转身便向徐阳行了个大礼。 “这如何使得?”徐阳忙上前扶住了木卓伦:“我们之间不过是交易,你帮红花会劫取军粮,我帮你们找回圣物,两不相欠。” 木卓伦见徐阳不肯领功,只得叹了口气道:“不管如何,我回部欠徐先生一个天大的人情,今后但有所请,绝不敢违背,否则安拉就降罪我部,让牛羊死绝,人畜病倒。” 回人把牛羊看得比性命还重要,木卓伦这个誓言可以说是再重不过了,徐阳只得苦笑道:“今日正好还有件事要请木老英雄帮忙,我们坐下来慢慢商量。” 霍阿伊先前只是一时怒气冲头,现在见徐阳不但送还了可兰经,言语之中还很客气,非常尊重自己的父亲,和平日里所见那些汉人大大地不同,心下未免对自己之前的言行有些后悔。 此时见徐阳开口,连忙帮腔道:“是啊父亲,徐先生既然有所求,我们自然应该尽力帮忙,你们先商量,我去安排饭食,必定要让徐先生吃饱吃好。” 说罢转身就出了门,实在是不好意思面对徐阳。 徐阳看着霍阿伊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对木卓伦笑道:“令郎可真是个实诚人啊。” 木卓伦苦笑着点头,要当部落的继承人,光靠实诚可是不够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赠剑 接下来徐阳就把清廷平叛大军即将到来,红花会准备借回部暂避的事情跟木卓伦说了一下,因为之前就提过此时,此时旧事重提,木卓伦自然是满口答应,至于最后如何安排人手以及何时撤离,那还得看红花会那边商讨的结果如何。 徐阳很顺利地达成了自己过来的目的,刚想要说告辞,霍阿伊已经兴冲冲地进来了,原来宴席都已安排好,徐阳自然是得留下来好好吃上一顿了。 这些日子忙来忙去,东奔西走的,好久没能安安生生吃上一顿饭菜了,徐阳顿时就对霍阿伊的印象改善了许多。 只是现在是特殊时期,宴席上除了几碟牛羊肉,其它并没有几个菜,不过徐阳还是吃得很惬意,难得有不用自己费脑筋的悠闲时刻,再不享受一下,过两天又要奔赴逃亡之路了。 其实徐阳并不需要和红花会众人一起撤离,他一个人,武功既高,又会易容术,想要独自逃脱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 不过徐阳更想送他们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才能放心离开。 那夜弘昼的手下全军覆没,自然那十几个任务对象也完美地挂掉了,其实徐阳的任务基本都完成了。 除了一个他并不想杀掉的丐帮范帮主之外,这个任务几乎是完美达成。 剩下那点时间,徐阳想到各处走走,尤其是大雪山,若是能通过手里有限的线索,能找到闯王宝藏,岂不是更好。 虽说徐阳现在手里掌握的资源,足够让他在主世界当个富翁了,不过考虑到今后其它小世界里的不确定因素,若是能掌握一大笔财宝在手里,他会更安心一些。 陪着木卓伦一起吃了饭,徐阳发现回人还是很热情的,仅有的几个好菜,都放在了徐阳的桌上,让他感觉很不好意思。 不过推让又不太好,免得人家觉得自己看不起这桌宴席。 想来想去,徐阳只能说几个适合在宴席上的笑话,逗逗大家。 霍青桐一直在一旁冷眼观察着徐阳,她发现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从一开始的鄙夷到现在的欣赏,霍青桐自己其实也在变,然而却远没有徐阳在她眼里变化那么大。 一个猥琐的,贪财好色的人,居然是个智者,然后还帮着自己部族找回了失落的圣物,现在在宴席上高谈阔论的徐阳,则又显示他风趣幽默的一面,一些新奇的话题在他口中似乎像是源源不断一般,逗得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有趣。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回人禁酒,没有酒精的调剂,这场宴席眼见得就到了尾声。 徐阳告辞时,特意关照木卓伦和霍青桐,一定要提前准备好驼队和马匹,这次红花会还要搬运一些粮食和物资过去,没有驼队可是不方便。 木卓伦满口答应了,马上就安排霍阿伊去联络驼队。 徐阳乘兴而来,高兴而归,送出一本对于他来说毫无用处的经书,获得了全体回部人的友谊,这笔买卖绝对值了。 霍青桐送徐阳来到门外,徐阳便欲告辞,只见霍青桐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便逗笑道:“霍家妹子,舍不得哥哥走?” 话刚说罢,徐阳就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佳人了,刚想改口,只见霍青桐俏脸微红,竟然是点了点头。 这什么情况?徐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哪怕是在主世界,一直号称有点小帅的自己,也从来没有得到过类似霍青桐这种等级的美人垂青,更何况现在还附身在阎基这个可以算是丑陋的皮囊之中,却没想到霍青桐会对自己有意思。 难道是自己的桃花运来了? 霍青桐此时咬了咬银牙,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递给了徐阳,言道:“这短剑是我爹爹所赐,据说剑里藏着一个极大秘密,几百年来辗转相传,始终无人参详得出。今日徐先生寻回我部圣物,青桐无可报答,此剑还请徐先生收下。先生慧人,或能解得剑中奥妙。”说罢没来由的脸一红,转身就回了客栈。 徐阳还待客气一番,却没想到霍青桐如此干脆,看着这把镶金嵌玉的短剑,他自然知道里面的机关,乃是双层剑鞘,中间是柄切金断玉的宝剑,还有张宝藏图藏在第二层剑鞘中。 没想到闯王宝藏还没有眉目,这沙漠宝藏的线索又到手了。 只是原著里,霍青桐把这柄剑送与了陈家洛,现在由于自己的出现,他们两人并没有和原著里那样交集,难道是霍青桐的少女心萌发,对自己动了心? 徐阳想到此处,自己都没半点信心,如果只是自己误会了还好,若是真的,不久之后自己就要离开,这却让霍青桐如何自处呢? 一路胡思乱想,徐阳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红花会分舵。 回到分舵,那里的讨论也已经结束了,所有当家都同意了陈家洛提出的暂避清军锋芒的决策,毕竟他们更擅长于江湖争斗,在战争上都只是一群毫无经验的新丁。 与其用自己的弱点去迎战敌人,还不如暂时放弃兰州城,然后迂回打击清军。 徐阳很满意红花会的效率,灾民方面不需要他们费心,好歹他们也是大清的臣民,清军再凶残,也不至于从他们口中夺取那点可怜的救命粮食,相反,还得安排一些人手去弹压灾民中的乱象,相信十日之后,这支精锐的清廷平叛大军,就会变成一支吃不饱饭的疲惫之师,红花会众人就等着到时候杀回来解决掉他们即可。 将回人方面的好消息和陈家洛通报了一声,徐阳就回自己屋子里去整理行李了,虽然他有随身空间,但是表面上的样子总要做一下的。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便跟着回人向导,离开了这座他们曾经血战过的城市。 一路上,只要收过他们恩惠的灾民,无不痛哭流涕,想要挽留他们,整队人心情一下子都不好了。 徐阳高声对众人说道:“大家伙儿不必着急,撤退只是暂时的,过些天我们就能杀回来了。” 至于多久能回来,徐阳真不敢把话说满了,毕竟十日之期只是他最乐观的估计,一切要等红花会安排在城内的密探传来情报之后,才能做最终的判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喀丝丽 西北素来荒凉,出得兰州城外不远,便是成片的荒漠了。 徐阳分到了一匹骆驼,坐在上面摇摇晃晃,骆驼体型宽阔,倒是不怕被颠下去。 回人也多是骑着骆驼,红花会诸人都骑马,其中只有徐阳和霍青桐是特例,霍青桐骑着一匹白马,白马黄衫,看上去颇为赏心悦目。 偶尔扫到霍青桐的身姿,也算是枯燥行路间的美妙点缀了。 一行人逶迤前行,沿着古道一路行进,在徐阳的计算下,最快清廷也要两三天后才能到兰州城,等他们发现粮草都被散光了,追上来时,那起码也要多花一天的时间。 所以此时行进速度并不快,徐阳也不在意,只要保持对清廷军队的领先就足够了,这支驼队带了不少粮草和物资,要快也未必能快得起来。 徐阳问过木卓伦,回部现在远离兰州城不过五六百里路,中间还隔着片瀚海,以如今驼队的速度,怕是四五天就可以到了,而平叛军若是追上来,难道还能日行千里不成? 西北平叛军反正是死定了,无非是坚持十天还是二十天的问题,所以徐阳也没动什么声东击西之类的念头,直接一路到回部就可以了。 路途是漫长而无聊的,徐阳几次在骆驼身上昏昏欲睡,昨晚上忙了半夜,实在有些累了。 昨晚是在忙那把短剑的事,辛苦半夜,终于完好无损地打开了短剑的第二层剑鞘,宝藏地图也被取出,只是上面写得都是徐阳不识得的字体,弯弯曲曲,估计是回文。 想到此处,徐阳不由得又望向霍青桐,她似乎有感应般回头来看,看到徐阳灼灼的目光,霍青桐再次别过头去,加紧策马前行。 这妹子,还真是有点意思啊。 看来翻译地图的事得找她了,别人徐阳可信不过。 至于宝藏若是能找到,分她两成也不是不可以的。 反正回部如今也是急需粮饷以招募帮手,对抗清廷,想来霍青桐也不会拒绝。 午后的阳光甚是毒辣,徐阳都感觉自己快被晒脱皮了,奇怪的是霍青桐只罩了层面纱在脸上,却不怕晒。 常年生活在这种环境里,霍青桐居然还能保持白皙的皮肤,这也是件颇为奇怪的事了。 想到此处,徐阳不由得对那位号称天下第一美女的香香公主喀丽丝更有兴趣了。 这次过去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位美人,也算没白跑一趟。 众人夜宿日行,五日不到就渡过了沙漠,眼见得前方不远便是回部了。 众人一片欢呼声中,霍青桐来到已经被阳光晒得脱了形的徐阳身边,轻声对他说:“我爹爹问过你的朋友了,他们说你从未婚配过……” 话似乎还没说完,她便红着脸策马跑开了。 徐阳懵了,这算啥?女神主动向我表白? 幸福的烦恼。 可自己不久之后便要离开,这怎么办? 想到此处,徐阳忙联系系统:“系统,系统,在不在?” “啥事?快说,忙着呢,别害得我落地成盒。”系统一如既往的不靠谱,不知道是不是迷上了吃鸡,最近和徐阳的交流也少多了。 徐阳就把自己现在的囧境跟系统说了一遍,想征求一下意见。 “人生三大错觉,你确定霍青桐向你表白了?”系统一副不屑一顾的口气是什么意思? 徐阳抑制住心底千万头羊驼狂奔的冲动,态度很好的说道:“我一定,确定,以及肯定,她对我有意思。” 系统罕见地咂了一口:“按道理不会啊,你这副长相…不过这个问题很麻烦,你们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将来就算你能偶尔回来看看,也需要足够的积分消耗,所以,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拒绝,拒绝不了的,你就得努力赚够积分,那才行。” 徐阳想了想,虽然系统这番回答,跟没回答也没多大区别,好歹给自己找了个方向不是吗? 只是这积分并不是很好赚取的,自己目前也不过刚刚脱贫,想要赚够足够的积分能经常回到小世界,这压力够大的。 只是相比起来,直接拒绝女神的表白,这似乎更不合适啊。 上辈子加这辈子,徐阳就从来没能和霍青桐这个级别的美女有过任何交集,偶尔有个女朋友,五六分的档次,还被人家嫌弃,最后被抛弃了。 如果连女神的垂青都可以无视,那他就不是徐阳了。 实在不行,那…那就去拼命赚积分吧。 为了女神,徐阳重新燃起了斗志,熊熊的斗志之火爆发…… 好吧,这一切二次元的画风,都是徐阳自己瞎想的,转眼之间他又开始萎靡不振了。 没多久,众人便到了回部,此时的回民都是游牧为生,所谓的部落也只是一片随时可以拆卸的帐篷区而已,之前派出的先头联络人早就到了,为了迎接红花会众位英雄,回部特意多搭建了几十顶大帐篷,作为大家暂住之用。 此时部落中的族人们早就远远迎接了出来,一片欢呼声中,作为迎回圣物的大英雄,木卓伦一骑当先,红光满面地接受众人的恭贺。 接下来霍青桐、霍阿伊带领的商队全员也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他们以回语交流,徐阳一句都听不懂,只知道应该都是些互相祝福的话语。 此时从人群中奔出一位白衣少女,扑到刚刚下马的霍青桐身上,雀跃不已,回人们自然是见怪不怪,只是所有外人,包括驼队的脚夫和红花会众人,都惊呆了。 霍青桐原本已经算是顶级的美女了,即使平日里都是素颜见人,从不化妆,徐阳也给她打上了九分的高分,在徐阳眼里,这已经是最高的分数了,十分?不存在的,那是传说中才会有的怪物。 而如今,这个怪物活生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准确来说,她比徐阳想象中的十分仙女还要更美上几分。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和霍青桐一脸英气的美不同,这位白衣少女全身上下显得更为柔弱,却让人不由得兴起一种要保护他的欲望。 这一定就是喀丝丽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倾城 徐阳此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即使他想象中喀丝丽最美丽的模样,也远比不上亲眼看到这个冰肌玉骨,活色生香的少女这般有冲击力。 活色生香一般来说只是形容词,但是喀丝丽不同,她从小以花为食,严格意义上来说,在后世这就算是一种叫异食癖的病,好在她喜欢吃的是花,因祸得福,身上反而比起常人来多了一种神秘的香味,即使此刻离开七八步远,徐阳一样能够闻到这淡淡而又诱人香味。 这才是真正的活色生香,一点都不会错。 至于其他那些第一次见到香香公主的人,此刻的吃相怕是比徐阳更加难看,徐阳毕竟有些心理准备,而剩下的人,直接迎头一个心灵冲击,个个反应迟钝,变得呆呆傻傻的。 恐怕也只有无尘道长这种曾经在女人身上吃过亏,又早已出家断了尘俗之念的人,才会不被美色所惑,即便如此,无尘道长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白衣少女,乃是他平生仅见的美女。 就连骆冰这位平日里对自己容貌十分有信心的女子,见了香香公主也有些自惭形秽了,她不自禁地转头看向文泰来,见文泰来只是看了此女一眼,微微一愣,随即便不再关注,骆冰总算是稍为安心。 回部的人见这群随着木卓伦而来的汉人如此失态,个个也是司空见惯了般,只是私下底偷偷小声讪笑,却并无太多的反感。 在他们看来,喀丝丽本来就是天上的仙女,凡人见了必然是要呆住的,若不是如此这般反应,反而不正常。 倒是徐阳后世也算见惯了各类美女,虽然只是在电影电视和手机上,起码也有一些抵抗力了,在众人中算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心中暗道,这次算是没有白来。 仅仅以这一面之缘,估计回去都能和朋友们吹半年,可惜手机无法带进小世界,不然拍张照片回去,可以直接上头条了。 后世里那些美人多半都是整容加化妆再加ps出来的,倒也不是说没有纯天然的存在,只是比例极少罢了,亚洲四大邪术,倒有三个是用在女子的身上,若是都像喀丝丽这般不施粉黛也能艳绝天下的,估计是一个都没有。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徐阳自己见识少。 从骆驼上一跃而下,走到霍青桐身边,笑眯眯地问道:“这个小姑娘好漂亮,看上去倒和你有七分相似,该是你的妹妹吧?” 霍青桐刚才还暗自担心,徐阳会和平常男人一般见色起意,却不料他如此快就反应过来,对喀丝丽也表示出了足够的尊重,并没有半分非分之想,心中自是暗暗高兴,当下就介绍道:“这是我妹妹喀丽丝,是部族里最美的花,我可远远比不上她呢。”又转身跟喀丝丽言道:“小妹,这是徐先生,是汉人中最有智慧的先生,这次能迎回圣物,徐先生功劳最大。” 喀丝丽并不太会说汉语,只是用回人的话说了一句,然后便羞涩地躲到了霍青桐的背后,只露出一双俏皮的美目盯着徐阳看。 “我妹妹说,她很感谢你帮我们族人。”霍青桐微笑道:“我这妹妹从来没出过部落,胆子有些小,遇到陌生人都不敢说话的,你是第一个和她交谈过的汉人。” 徐阳点头对喀丽丝笑道:“那我真是非常荣幸,只是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带什么见面礼,下次有机会再补上。” 徐阳越是如此随意的态度,霍青桐心中越是高兴,这说明他并没有把自己和自己的妹妹当做是外人,芳心自是大悦,连说话的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那就请徐先生尽快安顿下来,晚上宴会必然有烤全羊,还请先生务必参加。” “那好,那好,一定参加。”烤全羊是回人欢迎最尊贵的客人时才会安排的菜式,可见徐阳在这些回部人心中的地位有多高了,他怎么可能不参加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宴会,更何况,他还真没吃过烤全羊。 此时红花会众英雄也渐渐地都恢复过来,只能说喀丝丽的美,杀伤性实在是太惊人了,若不是后来她躲到了霍青桐的背后,恐怕众人到现在都未必能恢复正常。 陈家洛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自幼在豪门长大,按说应该对美色有足够的认识,却不想在回疆如此冷僻的地方,见到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少女,一时间居然表现地如此不堪,连他自己都暗暗脸红。 更不要说他那些部下了,除了无尘道长和文泰来算是有足够的抵抗力,就连黑白无常都没能抵挡住喀丝丽的惊人美貌,活活地被惊呆了好久。 徐阳也很是同情这帮红花会的当家们,他若不是早就有了思想准备,搞不好比他们还丢人。 有了这段小小的波折,回人反而觉得这批新来的汉人很有趣,并不矫揉造作,后来又听木卓伦和霍青桐提起,这些汉人都是好朋友,好兄弟,帮他们夺回了圣物,于是感觉便更为亲切了,纷纷邀请好朋友去自己的帐房休息。 红花会群雄没有经历过如此热情的款待,一时间倒也手足无措起来,木卓伦大笑,说早已安排好众人的住处,晚上大家一起宴请汉人好朋友,回民们才慢慢退去。 木卓伦带着众人来到部族中最大的一顶帐篷前,介绍道:“这是部族里商讨要事的大帐,平时都没人居住,那边小一些的是我家,再旁边那些帐篷,便是各位临时的居所,准备匆忙,若是有什么照顾不到的地方,大家就当自己家里一样,跟我说就好。” 陈家洛客套道:“如此已是甚好了,此次前来叨扰贵部,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此次携来的物资和粮草,有一部分便是带给贵部族的礼物,还请不吝收下。” 马上大战在即,回部本就是缺乏物资的,如何会太过客套,推让了两次后,木卓伦便高高兴兴地收下了这份礼物,心里暗自计划,有机会一定要回一份大礼给徐先生的这些朋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夜宴 众人稍作分派,然后便各自找了帐篷安顿了下来,然后略作休憩,很快夜色便降临到了这片大地之上。 木卓伦派人来请,徐阳自然是和大队人马一起前去参加夜宴。 此次夜宴,乃是部落庆贺圣物回归的大喜,因此每个人都有份参与,世间任何一个大帐怕是都容不下那么许多客人,木卓伦便安排了大家在一片草地上席地而坐,围了一个大圈子,中间燃起了几堆篝火,烧烤起了全羊。 此时已是八月,白日里太阳虽然猛烈,但夜间略有凉意,围着篝火却正合适。 如此野趣,红花会众人倒也是从未见过,自然是见者心喜,除了尊重回人习俗不便饮酒,一切都算是十分完美了。 徐阳作为寻回圣物的头号功臣,木卓伦特地安排他坐在自己身旁,徐阳婉言推拒了几次却也不得不听从木卓伦的话,安坐了下来。 顿时他便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要知道坐得离部族头人越近,往往象征着此人的地位也就越高,除了少数人知道徐阳的功劳值得这份荣耀之外,旁人却也完全看不明白。 徐阳自然是管不了别人的想法,既来之则安之,烤全羊一时半会还不能烤好,徐阳便拿起面前的几串肉串,先是递给了木卓伦一串,然后分了几份给身边的人,包括霍青桐和喀丝丽都分到了,只是喀丝丽不喜肉食,将肉串转送给了姐姐。 尽到了礼貌,徐阳便自行拿起一串肉串大啃,果然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牛羊肉串,滋味比起后世的烧烤来说,远远胜过,回人料理肉串的本事又是天生,肉质鲜嫩无比,每口咬下去,肉汁都像要喷溅出来一般,口感实在美妙,一串肉串足有大半斤,吃完之后,徐阳舒服地几乎要出来了。 左右有美人相陪,吃的又是美食,这种日子就是天天过,恐怕十年八年都不会腻烦的。 既然肉串如此好吃,徐阳便又拿起两串肉串,玩儿命地辛勤劳作起来了。 霍青桐看见徐阳如此贪吃,不觉莞尔,温言笑道:“这肉串只是普通,别吃太多了,别到时候全羊烤得了,你吃不下。” 周围的人瞬间惊讶了起来,霍青桐即使在部落里,也以清高孤傲著称,何尝试过和一个陌生男人如此亲密交谈? 不远处,有位青年男子从开宴起便一直盯着徐阳看,此时他腾地站起身来,朝这边疾走而来。 徐阳本并没有留意他,还以为是来找木卓伦的,直到此人站定在他面前,才放开肉串,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眼前这位青年,身材甚为高壮,看上去身高足有两米开外,即使在普遍长得高大的回人里,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徐阳确定之前从未见过此人,于是便微笑道:“这位朋友,你是来找我的吗?” 那人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徐阳半句也听不明白,只能转头望向霍青桐。 此时霍青桐的脸色有异,并没有把对方的话语翻译给徐阳听,而是站起身来,拦在两人之间,对着那高大青年大声说道:“忽而海,你发什么疯?徐先生是帮助我们寻回圣物的英雄,也是我部族的贵宾,你如何敢挑衅于他?” 霍青桐用的却是汉语,徐阳这才听明白,这个回族青年,恐怕是因为自己和霍青桐关系亲密,才平白吃了飞醋,过来要对付自己的。 这算不算无妄之灾? 他转头望向木卓伦,木卓伦苦笑一声,低声跟徐阳说了一下大致的情况。 原来这位名叫忽而海的高大青年,本是木卓伦部族长老的儿子,自小便于霍青桐一起长大,只是后来霍青桐跟随异人去学武,两人才断了联系。 后来霍青桐学成归来,忽而海却发现她性子变得孤傲起来,不再是小时候那样和自己亲近,只当是她长大害羞,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于是便下了决心,要为部族立下几桩大功劳,然后再托父亲向木卓伦求亲。 只是此次霍青桐归来之后,明显表现得和徐阳更为亲密,于是忽而海便大怒,过来和徐阳争斗一番,想要抢夺霍青桐的归属。 听到此处,徐阳验证了自己的判断,笑了笑,和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争风吃醋,自己莫非是太空了?于是便不想理这妄人,继续自己和肉串的战斗。 此时忽而海还在用回语与霍青桐争论,眼角看到徐阳没事人一般坐着吃喝,顿时怒从心头起,一把推开霍青桐,冲着徐阳用生涩的官话,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这人,没本事,和我比斗,不敢,却让女人,前头,顶在,不要脸!” 这话虽然有些次序颠倒,怪腔怪调的,不过却不难明白,周围众人顿时脸色都变了。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还在喜闻乐见地看笑话,那么忽而海此刻口出侮辱之言,那接下来就该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除了红花会诸英雄,知道徐阳有些功夫之外,其他人看着身高超过徐阳接近两个头,身材又壮实得跟牛犊子一般的忽而海,无不为眼前这位身材有些瘦弱的汉人暗自担心。 若是如霍青桐先前所言,这汉人是帮助大家寻回《可兰经》的大功臣,若是他居然在庆功宴上被自己部族的人活活打死,那传出去,大家今后还有脸交朋友吗? 于是立刻便有几名年高德昭,满脸白胡子的长老,前来劝阻两人,就连木卓伦也不看好徐阳的,只是不住地向徐阳道歉,并且站起身来,怒斥忽而海。 就连忽而海的老父亲,此时也站到了他的对立面,过来拉他回去,只是年老力弱,实在是拖不动忽而海。 忽而海没想到那么多部族长老都偏帮外人,就连老爹也不站在自己这一边,哪里肯服气,又大叫道:“霍青桐是部族里最好的姑娘,这个痨病鬼般的汉人,如何配得上她,除非他的力气比我大,功夫比我好,不然就算杀了我,我也不服气!” 徐阳一开始只是把这人当做个傻瓜看待,然而事情居然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觉得如果自己此时还能忍下去,别说外人了,就连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第一百七十章 赌斗 徐阳默默起身,看着先前被忽而海推了一个趔趄的霍青桐,目光中带着一丝歉意。 确实是自己之前过于忍让了,只顾及了自己不愿意得罪人,没道理让一个女孩子替自己出头。 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傻瓜,恐怕不知道,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笑了笑,一脸和煦的笑容,却让那些熟悉徐阳的人,感到了一丝凉意。 他是真的生气了。 “好啊,你要和我比试什么呢?”非常镇静的问题,徐阳只等着忽而海的回答。 忽而海看见徐阳用如此平和的态度,直面自己的挑战,反而是一愣。 先前他认为徐阳只是个光会耍嘴皮子的汉人,就如同那些经常来部落兜售劣质商品的汉人行商,或者是每年都会定期来收税的汉人税官那样,若是论起勇气和武力,他们都是弱鸡。 而此时徐阳给他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 杀气,他分明可以从个子矮小,身材瘦弱的对手那里感觉到滔天的杀气。 作为部落里的勇士,常年参与各种争斗,忽而海对这种杀气毫不陌生。 然而,即使是他所见过杀敌最多的回族勇士,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也远逊于眼前这个枯瘦的中年汉人。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然而这不可能的事竟然就在自己面前发生了。 这家伙,得杀过多少人才能随随便便就散发出那么浓重的杀气? 忽而海知道,所谓的杀气,并不是简简单单参与厮杀便可以积累下来的,那是一种对于人的生命毫无怜惜,视万物为草芥的人,才会拥有的可怕摄人力量。 所以即使忽而海曾经见过那么多部落勇士、各族的首领,甚至于清廷的将军,这些常年累月在厮杀中渡过的人中,也只不过有两三成的人,拥有这种杀气。 而且他们的杀气,比起眼前这种令他恐惧的程度,是远远不及的。 面前这个中年男子,身上的杀气突然间的迸发,居然近乎于实质,让手上起码有十几条人命的忽而海也感到了一种来自灵魂间的颤栗。 “咕噜。”忽而海毫无意识地咽下了一口口水,有些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的虚弱:“你…我…我要和你比试…比试力气!” 忽而海急中生智,既然对方如此可怕,那么他为何不利用自己最占优势的力量,来击败对方? 老虎豹子可以吃掉牛羊,但是牯牛的力气却远超过虎豹。 徐阳笑了,他没想到忽而海居然还有些急智,不过,他喜欢对手有点智商。 那样,他碾压起来才更开心一些。 “好吧,如你所愿。”徐阳向前平伸出一只手,说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若是能推动我这条手臂,那就算你赢了,我马上离开这里,若是你胜不了的话?” 忽而海马上接口:“那我此生再也不敢正眼看你一眼,也…也再不看霍青桐一眼。” 他根本没想到徐阳会给他如此简单的一个挑战,这…这简直就是白送给自己一场胜利啊。 徐阳笑道:“如此甚好。” 一旁所有人都愣住了。 看着身高两米多,胳膊比寻常人大腿还粗的忽而海,再看看身高仅到忽而海胸口,伸出的手臂看上去柔弱无力,连肉都没几两的徐阳…… 这还用比吗?恐怕忽而海随手一推,徐阳的胳膊就得断了。 就连对徐阳有些了解的红花会诸人,也不觉得徐阳此举是明智的。 这个回人一看就是身大力不亏的主,和他比力气本身就是不智了,还用这种类似于儿戏的较量方式,这等于是自己放弃了比赛啊。 莫非徐兄弟想用毒?赵半山有些腹黑地想到,但是在这种大庭广众的比斗之中,用毒无疑是很不妥当的,这会让原本和回人关系大为改善的红花会,重新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毕竟徐阳此刻也算是他们的人,若是使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取得这种胜利,无疑对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大大的不利。 只是赵半山此刻也无法阻止徐阳的行为,毕竟只是猜测,他只能寄希望于徐阳的行为足够隐蔽,别让人看出来就好。 至于其他人,则一致不看好徐阳能取得胜利,毕竟两人的身材差距摆在这里,力气这种事,大部分时候是源自于天生,并非修习武功就能提高太多的。 然而徐阳心中则是胜券在握,他刚才早就用“鉴定术”分析过眼前这位忽而海了,确实他的力气是很大,由此带来的攻击力和防御力数值,远比一般的普通人要高的多,不过也还算是正常人的极限罢了,也就是25点攻击力和20点防御力罢了。 而徐阳在修炼过那么多种功夫以后,自身的攻击力早就远远超过了40点,可以说,就如同忽而海可以碾压普通人一样,徐阳完全可以做到碾压忽而海。 只是这种碾压性的优势,在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忽而海固然看不出来,旁人就更看不出来了。 霍青桐瞪了徐阳一眼,立刻出声阻止这场比斗,木卓伦也是这么想的,即使是徐先生一时激动,也不代表他可以容忍这种无谓的比试进行下去。 就连和徐阳不过只见过两次面的喀丝丽也是担心徐阳,在一旁小声劝说着他。 徐阳笑了,有人关心真好。 一旁的红花会众人也过来阻拦,以气力见长的杨成协、蒋四根等人都愿意代替徐阳出战,起码他们还多少有些把握。 在他们心里,徐阳是以计谋、施毒、医术见长的,对于他的武功其实并没有人真正见识过。 即使是曾经和徐阳携手对敌过张召重的文泰来,也只以当时徐阳的表现来判断,认为他最多不过只是江湖二流高手的水准。 更何况,这次双方要比试的乃是力气大小,就算徐阳的武功要胜过忽而海,比试力气无异于以已之短攻彼之长,殊无胜算。 若是只是比赛输赢也就罢了,就怕对方蛮性大发,伤了徐阳,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众人纷纷扰扰,除了当事的双方愿意比试外,所有人都在竭力阻止。 徐阳时而感动,时而却又觉得好笑,自己是那种怒火上头就失去冷静的人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巫师? 轻轻咳了一声,徐阳说道:“各位还请稍安勿躁,我既然说出了口,自然是算数的,古人有一诺千金的说法,各位也不想我徐阳做一个食言而肥的人吧?” 谈笑间,徐阳运用内力将这段话送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平常人倒是不觉得,但是如红花会群雄和霍青桐这类精通武艺的人,听罢都是凛然一惊。 徐阳声音不大,却能让最远处的宾客都听得清清楚楚,这等内功修为,实在不弱,即使赵半山、文泰来这类的江湖一等一高手,也不觉得换成自己可以轻易做到。 文泰来有些诧异,和徐阳一起在帝都对敌的时候,他明明内力并不强劲,这么短的时间内,难道他又进步了? 每个人想法都不同,不过既然徐阳内力如此充沛绵长,想来也是有些把握才和忽而海打赌的,那么不妨拭目以待吧。 徐阳重新扬起他那条看起来有些瘦弱的手臂,对着忽而海微微一笑道:“请!” 忽而海本不是什么高手,自然分不清之前徐阳那段话的可怕之处,见有便宜可占,心下大喜,上来就掰徐阳的手臂。 然而,纹丝不动。 人群中不由得一阵震动,他们想象过很多结果,比如徐阳的胳膊被轻易推动,或者忽而海只推动了不多的距离,甚至连徐阳这条胳膊当场被掰断了都有人想到,只是根本没人想到居然会有眼前这幕诡异的一幕。 这忽而海该不会是徐阳花钱请来的逗比吧? 忽而海更不敢相信,他自幼就力大无穷,十二岁那年力气已经比部落里最强悍的勇士更大了,今年他二十五岁,整个人正处于巅峰状态,别说只是徐阳的一条胳膊了,就算是相同粗细的一根铁条,忽而海也有十足的把握把他掰弯。 一定是自己刚刚大意了,忽而海顾不上脸红,他这次凝神静气,先是退后几步,将全身的力量都汇集在两条铁打一般的胳膊上,然后大喝一声,加速奔跑几步,携带着冲击的力度,双臂死命地推向徐阳。 徐阳嘴角翘起一条微微的弧度,忽而海的力气确实不小,比起寻常人来,算是大力士了,不过面对自己如今已经不能算是正常人类的身体素质数值,他不过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三岁幼童一般,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的。 相反,徐阳很高兴他能如此努力,若是没点挑战性,自己赢的岂不是显得很没有水准? 此时,忽而海的手臂已经推到了徐阳的小臂上,他想的很好,既然刚刚徐阳能硬抗自己一推之力,他显然也是个天生神力的家伙,只是看上去比较瘦弱而已,那么自己只要推动他的前臂,饶是他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比自己强出太多,只要推动一点,自己就算是赢了,反正赌的就是能不能推动,至于推动多少可没细说。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他的双臂加起来也能有千斤的力气,即使一头公牛也能拉得倒退,然而徐阳这条看起来瘦弱干枯的手臂,居然在自己双臂巨力的推导下,依然纹丝不动。 甚至由于用力过大,又被生生硬挡住,忽而海甚至感觉自己全身的气血都是一滞,胸口气息不稳,喉头有些发痒,一口鲜血险些喷出。 他硬撑着强咽下了那口血气,手上再度发力,结果依然是毫无用处。 仿佛是蜉蝣推大树,又如同螳臂挡车一样,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等量级间的较量。 这画面甚至有些可笑。 忽而海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这个中年汉人,绝对是早就知道他会赢,才答应打赌的。 他不信这个汉人的力气比自己大那么多,那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力量了,这绝对是妖法。 “妖法!妖法!你用了什么妖法?!”忽而海大喊道:“你是个巫师,汉人的巫师,他是来谋害大家的!” 周围的人原本就被这诡异的局面惊呆了,即使是想象力最丰富的人,也不可能预估到现在这个局面。 忽而海的力气,所有的回人都是知道的,即使不是本部落的人,也多半听到过忽而海的巨力之名。 那可是十二岁就击倒过部落勇士的怪力少年啊。 即使是整个回疆,也没有人敢说自己比忽而海力气更大。 而面前这个枯瘦的中年汉人,居然力气比他大那么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此时忽而海指责徐阳是巫师,动用了妖法才能战胜他的说法,众人口中不说,心里却信了大半。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啊。 然而这并不足以让众人对徐阳的感觉变得恶劣,在回疆,智者和巫师本身往往就是互通的,都算是一种尊贵的称呼。 既然连首领木卓伦都说这个汉人是个智者,那么他身为巫师本来也是能够想得到的。 因此此刻的徐阳,非但没能像忽而海想象中那样被众人唾弃,反而更加受人尊敬了。 忽而海喊了半天,却发现没人站在他这方,一时也不免有些尴尬。 徐阳问他:“你还比不比了?不比就算你输了。” 忽而海咬了咬牙,吼道:“就算你是巫师,我也要击败你!” 说罢双手加力,又抓住了徐阳的胳膊,运用之前曾经学到过的粗浅功夫,十指掐住徐阳腕脉上的几处穴道,肘尖顶住徐阳的肘弯处,双手反方向发力,居然想把徐阳的胳膊掰断。 徐阳脸色又是一变,原本他就存了教训忽而海的念头,先前只不过是想让他表现得更为丢人一些,才如此逗弄于他,没想到,他不知何处学到了些反关节技,居然敢用在自己的身上,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安心地去吧。 右臂一发力,内力运转,徐阳口中喝了一声:“还不认输?”手臂一振,很不引人注目的动作,却让之前还死命发力的忽而海整个人腾空而起,一口鲜血喷出,人却已经飞跌出七八丈远,越过众人的头顶,落在了远处草垛上。 众人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巫师大人又施法了,这忽而海怕是没有两百斤?却如同稻草一般被抛出那么远。 “巫师大人神威!”当下就有人喊出声来,接着众人也同时大喊! 被抛到草垛上的忽而海原本就昏昏沉沉的,口中鲜血止不住地吐了出来,此时听到众人为徐阳叫好,一口气没顺过来,立刻就晕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聊天 忽而海的父亲,那位长老惨叫一声,慌忙带着人去救治不省人事的忽而海,把他抬回了自家的帐篷。 徐阳刚刚那一下,发了暗劲,就算忽而海被救回来,这身气力也基本被废掉了,何况以现在部族里的医疗水平,能不能救下来都是两说了。 被视为巫师的徐阳,接下来可算是收到了追捧。 回人虽然不信仰萨满,但是不代表他们会对别族的巫师不尊敬,相反,他们对智者和先知者的敬仰,自然而然地也会转到对巫师的崇敬上。 络绎不绝的人过来恭贺,还请徐阳去他们那里饮宴,徐阳自然没功夫理他们,只说今日疲惫了,推托了他们的邀请。 木卓伦此刻看徐阳的眼神都变了,心中暗想,怪不得之前徐先生可以知道我们的目的,又能轻易地拿回圣物,原来他是一名能掐会算的大法师大先知。 霍青桐虽然不信徐阳会什么法术,刚刚他震飞忽而海的那招,分明是用上了内力,但是徐阳表现出惊人的气力和功夫,也让霍青桐颇为惊讶。 仅仅从徐阳表现出来的那些,以管窥豹,也能看得出他的功夫绝对在自己之上。 但是究竟有多高,霍青桐根本看不出来,但是感觉似乎并不比自己的两位师父差。 想到此处,霍青桐就是一惊,她的两位师傅,天山双鹰雪雕关明梅和秃鹫陈正德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然而此时他们都已经年逾古稀,一身功夫甚是精纯。 若是徐阳在三十多岁的年龄上,就能和天山双鹰并驾齐驱,再过十多年,等到四十多岁功夫最巅峰的时候,岂不是远胜自己的两位师傅了? 这,怎么可能? 一时惊疑不定,居然忘了上去恭贺徐阳。 而喀丝丽就单纯许多,她只知道眼前这位汉人智者,非但机智过人,就是手上的功夫也远比部落里最强壮的忽而海更强,这等文武双全的人物,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笑嘻嘻地上去祝贺徐阳,还叽叽呱呱问了徐阳好多问题。 只可惜她的汉语不怎么样,徐阳听了个稀里糊涂,只好转头向霍青桐求援,只见霍青桐愣在了那里,有些好笑地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 霍青桐惊醒过来,有些不太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忽然小声问道:“徐先生功夫好高,却不知练了多久,师从何人?”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到。 毕竟这些设计徐阳的出身来历,并非能让别人都知道的。 徐阳抬头想了想,大概算了一下便道:“小时候学过些乡下把式,那是练着玩的,真的开始接触比较高深武功,嗯,练了大概有大半年了吧。至于师父,倒是没有人教我,哦对了,红花会前总舵主于万亭教过我一些少林派的拳脚功夫,只是我资质太差,至今没能领会,惭愧,惭愧。” 霍青桐乍听之下,几乎认定了徐阳在吹牛,哪有练大半年就能练成如此高深的功夫的?然而抬头看徐阳,徐阳侃侃而谈,他的双眼中却清澈如水,毫无狡诈欺骗之感,心中便有些忐忑,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然后徐阳却又说他资质太差,霍青桐几乎有打人的念头了,你练了大半年,就比我练了十几年的功夫还要高的多,你若是资质差,我这又算什么? 和陈家洛类似,霍青桐自小也是聪慧过人,被部落中的长辈们当做是掌上明珠一般看待,后来被天山双鹰看中,带上天山学习武艺,她天生资质过人,不过十多年就把天山双鹰的三分剑法和点穴功夫练得纯熟无比,如此良才美质,又长得貌美如花,兰心蕙质,天山双鹰如何不珍惜这个仅有的徒弟,自然也是疼爱地如珠如宝一般,如何受过今天这般打击。 她为人最大的骄傲并不是长得有多好看,虽然也是美女,但她妹妹自幼便远比她美貌的多,而唯一她自我认同的,就是自己练武的资质甚高,两位师傅都认为她算是武林中难得的良质美材,只是身在回疆故而名声不显于中原武林,若是将来有机会独自闯荡江湖,在武林新一辈后起之秀中,她绝对可以排进前三之位。 然而今天她饱受打击,先是徐阳露了一手远比她高明的多的武功,后来他又说他自己只练了大半年,而且资质很差,什么都学不会…… 这…你不知道过于谦虚就是骄傲吗? 你资质那么差,练了大半年都快追上我师傅了,要是换个资质好的,岂不是说我两位师傅的功夫都练到狗身上去了? 徐阳见霍青桐神色阴晴不定,不理解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哪里有错了,只好又问了一句:“霍姑娘,你没事吧?” 霍青桐也不搭话,强忍住心中怒气,摇了摇头,资质这事,还真怨不得谁,徐阳不是说他从未拜过师吗,应该是他也不知道他自己的资质高得有多可怕。 徐阳见霍青桐脸色转暖,便也不再放在心上,指了指喀丝丽道:“你妹妹问了我好多问题,我却听不太明白,要不,你帮着翻译一下?” 霍青桐本就对这个妹子极为上心,见徐阳态度客气,倒也不便拒绝,于是便在二人之中充当翻译。 小姑娘无非问一些关于功夫和法术上的疑惑,她本不会武功,只是好奇而已,徐阳能答则答,答不出的就胡乱调笑一番,小姑娘听得有趣,咯咯乱笑。 只是这一笑,如芙蓉初绽,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比之往常更为迷人,就连徐阳也不敢多看,别过了头来,和霍青桐聊了几句。 霍青桐见徐阳对喀丝丽的美色不感兴趣,和平日里那些见了她都转不过眼睛的人截然不同,方才那股子气早就抛到了九天云外,反而芳心暗喜,和徐阳越聊越开心。 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今日虽然没能饮酒,但是徐阳在两大美人之间左右逢源,早就心醉了,话是越说越大,到了后来居然开始满嘴跑火车了。 什么天上有巨大的鸟,可以乘坐数百人,从兰州城到海边不过一两个时辰,什么地上有巨龙,可以载重数十万斤的货物,数百里距离转眼就到,什么千里之外两人如面对面,互相交谈等等。 喀丝丽自然全盘都信,霍青桐只当徐阳说笑,视为异闻来听,三人说说笑笑,居然聊到了后半夜。 第一百七十三章 撤离 接下来的几天,徐阳就不得不放弃了原本准备到处游玩的想法,因为红花会在兰州城的内应已经发来消息,清兵已至。 这次领兵的,是宿将阿桂,历史上的他,此时原本应该还在被乾隆处罚之中,在帝都担任吏部员外郎的闲职,而现在则被委以重任,重新披挂上马,统领十万精兵,来平息西北回疆及准噶尔的各路叛乱。 此人可称为岳钟琪之后,清廷的又一员良将,原本时空的历史中,西北的各路叛乱最终都是被他平息的。 当然,那也是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而此次,由于徐阳的设计,他被当头一棒打得晕头转向,十万大军,加上原本数千人的前锋,都陷入了无粮可用的困境之中。 不过阿桂倒是有急智,先是急命从西北各个还属于清廷掌控的府县急调军粮,然后又从原本驻守西北,常年无功的兆惠将军那里强征了部分军粮,又谦辞厚币从一些还未有叛意表现的回部蒙部收购牛羊充作军用,短短数日之间,居然被他筹集了可供大军食用十数日的军粮。 此时他已严命三军出动,向回疆进发,很明显的企图是就粮于敌。 徐阳之前的判断其实并没有错,只是他没有料到,回疆各部意见其实并不统一,既有早已发动叛乱的各部,也有木卓伦部这样骑墙派,更有早已臣服于清廷的一些部落,因此清军才会获得了一些救命的粮食。 十万大军啊,即使回疆各部都联合起来,对付这批精兵强将也非常困难,何况人心还不齐,若是清兵到来,正面迎敌恐怕只能是惨败一途。 阿桂用兵老辣,不肯过于冒险,因为乏粮,此次发兵只动用了五万先头部队,剩余各军还在四处筹粮,因此他们的粮草应该可以坚持一个月左右,徐阳的谋算算是成功了一半。 幸亏之前劫取了西北军全部的军粮,若非如此,现在都不用打,直接投降就好了。 木卓伦收到消息后,召开紧急军议大会,军议会上,众说纷纭,有人提议趁清兵落足不稳,连夜偷袭的,也有人提议联合各部,积蓄力量注重防卫的,还有人提议暂退以避锋芒的,甚至有些提议投降的…… 各说各的主意,偏偏都很有些道理,木卓伦听了头疼。 最后在霍青桐的力决之下,决定暂时撤往回疆深处,以空间换取时间,同时联络回疆各部,争取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外敌。 徐阳倒是对霍青桐的军事才能刮目相看了,这种时候,强行对战其实是阿桂心里最理想的局面,而一旦战线拖长,清军随时会面临断粮之危,只要拖上半个月以上,阿桂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撤退了。 而以目前的情况,如果这次清军撤退了,那么短时间内他们绝对筹集不到足够的粮草来发动二次进攻,而只要再过两三个月,回疆会比中原各地提前进入严冬,此时无论是谁统领清军,都不可能在这种恶劣的天气里讨伐各部,那简直就是送死。 商议已定,众人各自执行会议上的安排,红花会诸人和徐阳都被安排为哨探,严密监视清军的行进路线。 这个任务恐怕也只有他们能执行了,回疆各部的人手中,除了霍青桐算是高手,其他人一旦碰上随军出征的清廷大内高手,都是白白牺牲的命运。 徐阳独自一队,他并不愿意和别人搭伙,很多秘密的手段,会因为要隐瞒同伴而使不出来,相反,如果他独自行动,即使是碰上清廷的大队人马,只要别被团团围住,他总能安然脱身。 红花会众人则分为三队行动,陈家洛、无尘道人、赵半山三人各自带领几位当家前去哨探,而剩下的那些普通会众,则和部落里的大队人马一起撤退。 霍青桐还特意在沿途安排了几个联络点,以便众人获得情报后可以及时联系,也算给众人留了条退路,不然在茫茫回疆的戈壁滩中,他们可找不到部落的落脚之处。 原本徐阳还准备抽空找霍青桐翻译宝藏地图的,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宝藏不会跑掉,晚一点就晚一点吧。 看着回部撤退的队伍慢慢消失在视线之中,徐阳心底难免生出沉重之感,文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不舍得了?” 徐阳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哪有?只是担心他们,阿桂用兵如神,纵然是五万精兵也能打出别人十多万人的效果,若是有朝一日必须正面对敌,只怕他们会吃亏。” 文泰来也叹了一口气:“清廷气数未尽,倒下了一个岳钟琪,又出了个阿桂,只是我辈更当努力,清军粮草不多,我们除了哨探情报,最好也要伺机骚扰,让他们疲于奔命,越是多拖延一日,我们的胜算便越大一些。” 徐阳点了点头,这才是老成之言:“保重!” 两人互道珍重,徐阳也向其他红花会的英雄们拱了拱手,并不多说什么,翻身上马,各自奔向前程。 数日之后,清军果然如期而至,徐阳躲在一处沙丘之后,微微探出头,看着远方连绵不绝,足足有数里之长的队伍,眉头皱得死死的。 与先前的预料有所不同,清军士气并没有因为缺粮而低落,相反,阿桂统兵有方,虽然每顿饭都是按照最低标准来配比的,然而从上到下,包括阿桂在内,每个人吃的都是一样的饭食,士卒见将军也是节粮缩食,一点也没特权,所以对阿桂的话很是听从。 对清军大部分人来说,阿桂的鼓动还是很有效果的,是啊,只要击败回人那些可怜的叛军,他们的粮食就是自己的粮食,他们的牛马骆驼就是自己的牲口,到时候想吃什么没有? 一番鼓动之下,居然士气高涨,即使是之前行走在戈壁沙漠之中,依然保持着队形不变。 徐阳已经监视他们三天了,居然一点破绽都没能找到。 中间也曾偶然遇到过红花会英雄对这支清军进行的骚扰,然而阿桂用兵老谋深算,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清军大队并不改变行程,只是安排随军的大内高手带领小队精锐去解决问题,红花会各位当家也不敢恋战,往往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能达到骚扰清军的目的。 而且最近戈壁滩上的风不大,即使是徐阳想要动用毒烟,效果也不会有多大,反而会暴露了自己的所在,对以后的行动颇为不利。 这事,有点麻烦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激斗 徐阳就这样静静地潜伏在沙丘之后,不停地观察着远处这支军队的一举一动。 八月里的沙漠,白天还是非常炎热的,滚烫的沙子灼烤着徐阳的身体,汗水不停地留下,滴到沙子上,然后迅速挥发,留不下半点痕迹。 这种日子是最不好捱的。 然而徐阳一动不动,除了那双灵活的眼睛还在观察着远方,其它的各个身体部位都完全保持静止。 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保留体力和身体内的水分,在这种时候,任何一点点的疏漏都有可能导致他因中暑而丧失战斗力。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徐阳眼睛一亮,即使是再精锐的军队,也难免会有犯错的时候,即使再仔细的人,也会有疏漏之处。 就在队伍的末列,有一小队清军,在烈日的灼烤下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甚至还有几名士兵东张西望,显然是在找寻水源解渴。 有了破绽,就会有机会,前面不远处有一片绿洲,机会或许就会在那里出现。 然而徐阳依然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姿势,直到最后一批清军过去后一炷香的时间,他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又等了片刻,忽然在清军行军路线旁的一片沙丘里,钻出了几名身穿土黄色外衣的男子,抖落了身上的沙粒,他们急急追逐大队人马而去。 显然,他们都是大内高手,专门埋伏着准备伏击回人的斥候哨探,只是这次他们碰上了更有耐心的徐阳,才没能得逞。 徐阳嘴角露出了微笑,相比较之前那些军纪不稳的清兵,这些大内高手,才是真正的“破绽”。 不是破绽,就让他们变成破绽。 徐阳动了,如一头大鹰一般从沙丘后面陡然飘起,徐徐降落在清军行军硬踩出来的大道之上。 随后便追着黄衣高手行进的方向,一路急奔了下去。 他此时的轻功可以说已经天下罕有敌手,很快就追逐上那几名先前埋伏的黄衣人,然后如鬼魅般的身形急逐而上,手中冷森森的冷月宝刀一闪即逝,落在最后的两名黄衣高手只来得及惨叫了半声,人头早已落地,一腔鲜血撒了遍地。 此时稍前方的三名黄衣人听到背后同伴的惨叫,回头查看,此时徐阳已经近身,一招野战八方使出,立时又是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另两人则明显武功更高,反应更快,身形急退,这一刀竟未奏效。 两人相视一眼,瞬间做出了决定,这个如鬼魅般突如其来的中年人,并不是他们能够阻挡的。 一人身形一变,亮出两块盾牌,死死严守住门户,另一个人则继续急退,他必须利用同伴拼死创造出来的时机,退到清军大队里,并且把遇袭的情况报告给主将。 徐阳怎么可能让他们的计划得逞,立刻使出胡家快刀,一刀紧似一刀,刀刀劈向手持盾牌高手的要害。 盾牌高手守住门户,舞动盾牌抵御快刀的侵袭。 那两面盾牌乃是纯钢糅合乌金打造,虽然不大,但是极为厚实,即使对上宝刀利剑也不落下风,徐阳接连数刀都被他阻个严实。 徐阳眼见得另一名黄衣人身形渐渐走远,气极反笑,面前这位黄衣高手,武功其实并非极高,但是专注于防御,一时徐阳倒未必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若是越过他去追逐前面那人,那也不妥,两人随时可以交换策略,变为盾牌高手去警告清军,再说了,他们搞不好还有通讯焰火之类的物事,一旦发出示警讯号,自己先前的计划就要重新设定了,而且像如此方便能混入清军的机会,下一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速战速决,徐阳下定了决心,冷月宝刀舞动得更为迅捷,连连劈砍,奈何对方防御极为严密,十数招后依然无法奏效。 眼见得另一名黄衣高手已经越跑越远,眼见得就要离开视线之外了,徐阳反而沉下心来,想起苗人凤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有时候胡家刀法并非越快越好,而是要利用节奏带动对手,若是能做到动静相宜、快慢随心,那才是真正在刀法上登堂入室了。 徐阳索性不去管先前逃亡那人,专心致志应对眼前这名防御高手,反而沉静了下来,浑不似一开始那般疾风骤雨一般地攻杀,刀招慢慢变得老辣圆融,往往一刀挥出,便是对方的破绽所在。 这一下改变,让持盾高手顿时便感觉苦不堪言。 他的武功原本就远不及徐阳,先前是利用了对方的急躁心理,一力死守,而徐阳的刀法虽快,但是往往有迹可循,只要在他必攻之地严防死守,便可保无恙。 然而现在徐阳节奏一变,虽然还是之前的那种刀法未变,但明显威力大增,一刀挥来明明是攻击上三路,然而等他盾牌做好防御准备,刀势一改,反而变成攻击自己下盘去了,只能撤回一块盾牌去防御,然而徐阳就会趁机一拳击在防御上三路的那块盾牌上,他内力浑厚,掌势威猛,刀拳配合,短短数招内,黄衣人就险象环生,几近危矣。 然而他还在死命抵挡,只希望能帮自己同伴多争取哪怕数息之机,往往这短短的延误,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而徐阳此时内心一片空明,整个人虽然因为之前的长时间埋伏,而感觉身体的疲惫已经到了极限,然而头脑却空前的冷静,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类似禅悟的状态,对手的每一个举动,似乎他都能提前判断,而每一刀使出,自己都能感觉到最终会如何奏效,这种微妙感觉的存在,每一秒都让徐阳受益匪浅。 徐阳知道这种机会实在难得,若是利用好了,自身的武功境界能上一个级别,因此反而不急于解决眼前这个对手了。 右手一刀斜斜劈出,似乎并不是冲着对方的要害而去,然而持盾者却不敢不挡,这一刀看似软绵无力,但是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若是轻视这一刀,自己是必死无疑。 咬了咬牙,双盾挟着风声,阻在了刀招必经之路上。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追逐 然而持盾者攒足了劲道的双盾,居然没能如预计中那般挡住冷月宝刀,刀招才堪堪使到了一半,却在半空中划了个奇异的弧度,转而攻向持盾者空虚的左侧,这让全力阻挡的持盾者双盾顿时落空,胸口顿时血气翻腾,一股极为郁闷的感觉袭上心头。 持盾者心知不妙,右手盾撤向左侧,阻拦冷月宝刀的攻势,左手盾借着刚才一挥之力,索性攻向徐阳。 这也是这番争斗中,持盾者第一次采取主动,虽然他明显是被迫改变了自己的策略。 徐阳的攻势太难以阻挡了,这逼得他不得不改变策略,不变,他必死无疑。 徐阳刀势不减,一刀劈中了右手盾,在盾面上留下一刀深深的刀痕,然后借势弹起刀刃划出,直奔持盾者脖项而去。 而持盾者此时已是不管不顾,左手盾继续着挥舞的方向,盾边的锋刃,在八月烈日的照耀下,闪烁着森冷的金属光泽,冲着徐阳的胸前就袭去。 这是要两败俱伤的打法啊。 徐阳自然不会让他得逞,无论从速度上,还是力量上的对比中,徐阳对这名持盾黄衣高手,都是呈碾压之势,之所以一直未能解决对手,实在是当一个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死守时,武功有时候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然而当徐阳转势之后,对方的败落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此时的徐阳自然不肯冒着受伤的风险去和对方拼命,然而这也是一个好机会,他同样不会放过。 徐阳右手刀势不变,依然直冲着对方的脖项要害之处而去,整个右侧身子已经完全暴露在左手盾的笼罩范围之内,然而当持盾者心中一喜,手上再次加力想要杀伤徐阳之时,徐阳的刀锋已经抹过了他的脖子。 持盾者全身的气力都随着汹涌而出的鲜血,瞬间流失殆尽,左手盾也软绵无力地继续前进了数寸,终于在离徐阳胸口不足半尺的地方,停止了行进的路线。 这半尺,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扑、扑。”两声,两块盾牌先后落到了沙地之上,持盾者也无力地跪倒。 他临死之前最后看到的,是身穿白衣的徐阳,如鬼魅般的身姿再次腾空而起,追逐他那名跑的应该很远的同僚去了。 至少,他阻拦了徐阳好久,自己的那位同僚,应该安全了吧? 闭上了双眼,世界顿时一片漆黑。 罗松一直在努力奔跑,他这辈子受过很多训练,有些训练往往让他感觉生不如死。 然而他却全都坚持下来了,这也让他通过重重考验,从一介白丁,成功地成为了一个御林军亲军校,官职虽然不高,只有正六品,但是平时起码也能带领几十个人,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而且他才二十八岁,还有大把的时间运营上更高的职位。 就像这次,随着大军出征,就是一个刷功勋的最好时机。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平时的训练太不够了,起码没有一个训练,能让自己跑得快一些,更快一些。 沙漠里炽热的空气,吸进肺里每一口都感觉异常难受,好像是把一整把滚烫沙子,硬塞进了他身体内部一样,然而即便如此,罗松依然拼着命大口大口地呼吸,企图从中获取哪怕多一丝的体力,以支持他能跑得再快一些。 这一路他带领着手下伏击过不少叛军,那个时候他是追逐者,看着那些叛军的斥候哨探,如同慌张的黄鹿一般四散奔逃,然后被自己或是自己的手下追上,瘫软在地,最后被轻易地割去首级。 然而此刻,他是猎物,他变成了那匹奔逃的黄鹿,他怕背后那个阴影一般的存在,时时刻刻会突然出现,然后割去他的首级。 虽然手下拼命阻挡住了那个杀神,但是以他一人之力,又能挡得住多久呢? 想到此处,罗松又一次满满地吸了一口滚烫的空气,强行提高了自己的速度,继续向前方的清军大队追去。 远处已经依稀可以看到后队的身影了,若是再给自己一点点时间,他必然能追上大队,那么到时,即使那个杀神武功再高,也绝对没有胆子会与大队官兵正面为敌,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然而老天总喜欢捉弄人,绝望往往会在希望之后紧跟而至,正当罗松以为即将成功摆脱厄运之时,他听到头顶有破空之声,然后便看到前方不远处,凌空落下一道瘦削的身形。 不是那个杀神是谁? 罗松慢慢停下了脚步。 他只怪自己跑得太慢了,同伴为自己至少争取了半柱香的时间,如果自己行动迅速一些…… 可惜,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徐阳斜倚着冷月宝刀,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眼看着他,就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在他眼里,罗松已经是个死人了,哪怕他的武功比之前那人更高,然而在徐阳眼里,非一流高手都可以杀之。 就算是一流高手,徐阳也不是不能解决的,只不过可能要多花些代价罢了。 执行伏击任务,只带了四个武功不高的手下,轻功也是普通,这三个条件很明显证明眼前这个黄衣人,绝对不可能是大内高手中的精英。 若是精英,刚刚那段时光足以让他追上前面的行伍,那么自己的计划就不得不再次改变。 幸亏他不是。 心情大好的徐阳,决定给对方一个机会。 他并不是嗜杀的人,若是对方识相,徐阳也不是不能暂时放过他的。 “想死?还是想活?”徐阳戏谑道。 废话,罗松心里暗暗骂道,谁特么不想活了? 然而多年来的阅历让他懂得,这种时候还想活,那么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是他承受不起的。 想想家里的老人和娇妻,他实在不敢冒险。 勾结叛匪者,诛满门。 他不敢赌,更不愿意为自己一个人的死活,赌上全家的性命。 他不再犹豫。 拔出了随身的利剑。 只有死亡才是武者的荣耀。 答案很明显了,徐阳摇了摇头。 那么,就送他一程好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阿桂 当八月的骄阳终于落到地平线以下,戈壁上炎热的风立刻变得冰冷刺骨,仿佛要把人身上每一分温度都给带走。 此时已经不适合行军,甚至不适合任何人生存,然而为了某些目的,智慧的人类总要试图一遍遍地穿越瀚海,这条本不是路的路,路边那些不知何时便存在的枯骨,便是明证。 已经在这片戈壁里穿行了足足三天,今天依然没能赶在天黑前穿渡而过,只能在夜幕到来之前安排三军扎营,阿桂的心里极为郁闷。 粮草当然是问题,这次他出兵携带了所能带上最大数量的干粮,也最多只能勉强支撑全军吃上二十天的,剩下的都留给了在兰州府驻扎的另外五万大军。 从兰州府出发,即使紧赶慢赶,行军最快的先头部队也要五六天才能到达回疆,之后还需要联络那些亲近朝廷的部落,以获得足够的情报与补给,这又需要时间。 若是不能一战成功,甚至是战时拖延超过十天,那么这番出征就算是已然败了。 对于战事,阿桂有足够的信心,也有足够的把握,那些连兵法是什么都不懂的蛮子,仗着骑术精湛,地形熟悉,就妄图抵抗朝廷的大军?笑话,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只要是正面对决,阿桂有信心在一天内就击溃回部的那些叛军,哪怕这些乌合之众兵力超过官军,哪怕他们是地头蛇,哪怕他们以逸待劳,依然无法阻挡朝廷的天威。 但是最大的问题却不是敌人,而是这沙漠,这天气,这地形,这该死的…粮草。 朝廷之前已经派了和亲王弘昼作为统御先锋部队和守护粮草的总提督,然而这个废物却愧对皇上的信任,短短几日内就被红花会那帮乱匪勾结回疆叛军夺取了本应该供应给大军的十万石粮草,若是那批粮草还在,甚至只要保留三成,阿桂对这次决战的把握也会高出五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剩下三、四成的胜算,他依然需要出征。 叹了口气,阿桂重新坐下,面前的晚餐早已冰凉。 为了整肃军纪,提高士气,他每日里吃的和普通士兵一模一样,无非是些干粮,唯一好些的是可以用热水泡开来吃,然而刚刚那一走神想事,片刻的功夫,热水已经变成了冰水。 这该死的天气,连续三天的急行军,已经非战斗性减员超过了五百人,这些可都是大清帝国最精锐的战士,阿桂的心都在滴血。 原本阿桂是不情愿来趟这趟浑水的,按他的想法,回疆叛乱的那几个部族,都不过是疥癣之疾,好好派几个口才好的文官去怀柔一番,应该就能解决,实在不行减免一些税赋也就是了,反正那种穷地方,每年收上来的税都不够当地官府开销的。 一旦派军镇压,赢了也是与对方结成了死仇,若是输了,朝廷威严扫地,会有更多的叛乱发生。 然而既然皇帝下了旨意,作为一个将军,他就必须按照帝王的决断方向去执行。 他只需要做好这一切就够了,不需要太多的个人思维。 好在按照地图,今夜驻扎的这片绿洲已经比较靠近沙漠边缘了,明天应该就能走出这该死的戈壁了,到时候才是自己展示用兵能力的时候。 低下头,把那碗晚饭硬吃了下去,胃中一阵翻腾,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的肠胃非常不好,今夜估计要彻夜难眠了。 但是他不能不吃,若是被人看到他的晚饭整碗地被端出去,恐怕军中又要传出什么流言来了。 阿桂苦笑了一阵,身为三军大帅,依然会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是他不能够做主的。 这时门外有人禀报,说是负责断后的罗松大人回来了,求见大帅。 “快请!”这个罗松还是很不错的,虽然是帝都御林军的军官,却事事争先,多次主动要求埋伏起来断后,事实上,这几天里,他也确实多次击溃了叛贼骚扰大军的企图,看来这次大战之后,他又能提上一级了。 对于这种在战阵中杀出来的功勋悍将,阿桂比任何人都尊重。 很快,罗松就进了军帐,阿桂敏锐的发现,今晚罗松的气色不是很好,整个人的状态萎靡了一些,就连脸色也有些发暗。 是不是断后时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罗松一开口,声音便有些嘶哑了:“大帅,我部受到了偷袭,所有部下都已阵亡,若不是我见机不妙,恐怕就见不到您了!” 说罢,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居然垂首流泪,整个人也显得摇摇晃晃的。 阿桂忙上前扶住了罗松,急问道:“什么人偷袭的你们?一共有多少人手?你可否受伤了?” “敌军…敌军足有千人以上,都躲在沙丘之后,一直等到大军过后,也不曾有半点动弹,好像是知道我们埋伏的计划,大帅,我怀疑大军内部有敌人的奸细!”罗松哭喊道。 阿桂乍听此言,心中不免有些慌乱。 大军内部不管是否铁板一块,终也难免会有些间谍或是内奸潜伏进来,这是无可避免的,但是这种消息,却不便传扬开去,不然,就会让整支军队都人心惶惶的。 吩咐左右退下,阿桂扶着罗松坐下,然后便正色道:“罗大人,你过虑了,我朝廷大军顺天应人,讨伐叛逆,如何会有内奸出现,何况那些回人又怎么潜伏进我大军,别想多了,人没事就好,早早休息一下,这种没证据的事,今后不必再提。” 罗松却道:“大帅,我有证据,我部下之前就和我提过,只是当时我认为他的胡乱攀扯,所以就没放在心上,今日想来,应该是真的。” “哦?”阿桂这时才正视起眼前这个仅仅是正六品的武官,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在决战前能拔出一颗敌人安排在军中的钉子,那比什么都强。 “你快说,到底是谁如此大胆?” 罗松此时却没有再说话,整个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显然是昏厥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诬陷 与此同时,清军大营南边两里地开外,霍青桐、陈家洛等人带着上千名回部勇士和红花会会众组成的敢死队,正在此处潜伏着。 在找到妥善的安置之处后,霍青桐就带领了这些勇士们重新踏上了征途。 要知道,让红花会和徐阳去充任阻击大任,实在不是霍青桐心中所想,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是有可能,霍青桐更希望凭借自己部族的力量去击溃官军。 若像这次这般,官军已经被徐阳的计策削弱又削弱了,回疆各部仍然还要依靠红花会这类的外力帮助才能取得胜利,那么等下一次清廷再派军队过来,而那时红花会的当家们因为别的事不能再来支援己方,那么等着回疆各部的会是什么? 没有经历过鲜血洗礼的军队,绝不能称之为一支强军,没有这样一支强军作为底牌,回部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底气的。 等到了戈壁,迎头碰上了陈家洛所带领的一支斥候,双方合力,便计划在清兵即将出沙漠前的这个晚上,偷袭敌营。 若是有可能,一把火烧了军粮那是最好,最低限度也要让他们夜不能寐,风声鹤唳,再一次降低敌方的士气。 然而即使他们从入夜前就开始监视,直到现在,依然无法从防备严整的清军大营的任何一个角落看到破绽。 如果就这样径直冲进去,那是拿人命开玩笑,霍青桐就不信了,一夜下来,整个大营会固若金汤,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漏洞? 无来由的,霍青桐脑海里又想起了徐阳,若他在此,或许就能帮自己想出一个绝妙的点子了吧? 可是,他在哪里呢? …… 大帐内,阿桂见罗松居然晕倒,忙上前准备查看,就在此时,大帐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大帅小心!” 然后几点金光突进,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银色的剑光直刺罗松的前胸。 “大胆!”阿桂没想到在自己大帐之内,还会有人行凶,然而同时他却看到原本倒卧在椅子内的罗松,眼睛诡异地睁开了,还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即阿桂的身子被人足尖一点,顿时远远地跌了出去! “得罪了!”踢他的人口中致歉,身形却借着那一点之力,加快了去势,剑尖直点罗松。 只见罗松左手五指轻弹,如弹奏古筝般上下翻飞,几道金光瞬间被他弹飞,随后右手凭空多了一柄冷光四射的宝刀,一招闭门铁扇,挡开了袭来了利剑,然后看了一眼对方,不由得有些诧异。 “是你?” 没错,这个罗松正是徐阳易容改扮的,真正的罗松早就被他杀了,然后徐阳换了他的衣服,稍作改扮混入了军营。 这也是之前阿桂觉得罗松脸色不对的原因,临时的易容,加上易容术原本只是初级,能改扮成七八分相似已经不易了。 而徐阳原本想刺杀阿桂,这样这支清廷大军没了领兵大将,自然不战自乱,这可说是性价比最高的处理办法了。 只是没想到居然被人识破。 而识破这一切的人,徐阳很是熟悉。 正是“火手判官”张召重。 没想到这次大内高手的领头人居然是他。 难怪了,这批御林军中的高手们,会如此难以应付。 张召重冷笑道:“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亲军校,有了重要军机,可以不来请示我这个御林军佐领,而能直接面呈三军大帅了?” 徐阳默然,这固然是自己太过激进,不过若是张召重来得慢一些,或许此时他已经得手了。 呵呵,或者说,张召重来得确实非常及时啊。 “张佐领,你认得我是谁么?”徐阳既然被识破了,反而坦荡起来,也不再做什么掩饰了。 “你的真面目我不清楚,不过你绝对不是罗松,罗松可没有阁下这般好身手。”张召重也是暗自心惊,刚刚他先是使出了武当派芙蓉金针,后又是一招穿星赶月的武当精妙剑法,然而却被眼前此人一一轻易破解,此人身手绝对不在自己之下,可江湖上何时又出了这么一个一流高手,看此人身形,绝对年纪不大。 他,到底是谁呢? 徐阳笑了,笑得相当疯狂,此时大帐已经被闻声赶来的官兵团团围住,徐阳索性也就放弃了突围的想法。 何况,他现在根本无须突围啊。 徐阳大喝道:“大胆张召重,胆敢谋刺大帅,左右,拿下他!” 正气凛然的喝声,让张召重和围观的官兵听了都是一愣。 官兵们临时聚集,本摸不清头脑,而张召重几乎是被气笑了,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家伙? “谁是刺客,自然有大帅为证,你还想蒙混过关吗?”张召重冷冷笑道,然后转头望向阿桂。 这一眼看去,张召重全身如堕冰窟。 只见阿桂仰面朝天倒地,张召重眼尖,借着大帐内的烛光,看见阿桂脸上有几根金色的软针,针扎处已经流出了乌黑的污血,此时他已经一动不动,眼见得是不活了。 这软针正是张召重从他师兄陆菲青处学来的芙蓉金针,但张召重自诩为武当正宗,从不屑用毒这般无耻之事,为何今日打出去的金针居然会携有剧毒? 念头秒过,张召重顿时明白了过来,刚刚他发出六支芙蓉金针,被对面那个假罗松弹出,然后居然借此命中了大帅阿桂,在弹出的那一瞬间,对方居然还有隙在金针上布下了剧毒…… 然后又故意和自己攀扯,拖延了足够的时间,直到等到阿桂毒发,再借此来诬陷自己…… 这个人非但武功极高,下毒功夫也是闻所未闻,心机更是歹毒,现在就连张召重自己都无法辩解清楚了。 “来人,抓住这个暗害大帅的奸细!”徐阳一脸正气地大喝道:“怪不得赶来阻止我向大帅的密报,原来你就是潜伏在我大军中的内奸!” 有张召重的手下,确是认得那芙蓉金针是张召重一贯使用的暗器,听了这话倒是信了有七八分了,望向张召重的眼神顿时有些不善。 第一百七十八章 乱 张召重也知道此刻无力的辩解毫无作用,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拿下眼前这个假冒的罗松,撕开他的假面具,这样才有可能洗脱自己的嫌疑。 然而徐阳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一句话就封死了他的筹算:“张召重,你别以为杀了我就能掩盖你的滔天大罪,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行凶,你还能杀光所有人吗?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皇上早就查明你们武当派和红花会多有勾结,你的师侄余鱼同如今就在红花会当十四当家,你师兄陆菲青也和红花会勾勾搭搭,迟早也稳坐一个当家的宝座,加上你在朝廷内当奸细,恐怕武当派在红花会里的势力不小啊,怪不得一个小小的佐领官衔,就能让你死心塌地地为朝廷卖命!” 句句杀人,字字诛心,一旁围观的官军们都已经信了九成了。 若是此时张召重杀过去,那么就是坐实了自己内奸的身份。 更何况,对面这个假罗松武功甚高,岂是他几招内就能解决的? 两人交手时间一长,旁人必定会来相帮假罗松,到时候自己反而被困。 这,这该如何是好? 张召重额头上密布豆大的汗珠,他本不是个有急智的人,此刻的情况更是让他头痛欲裂,这个假罗松,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管了,张召重大喝一声,左手再度扬起,十数枚芙蓉金针刺向假罗松,同时整个人腾空而起,凝碧剑在空中挥舞数下,破开了大帐顶部,从大帐中跃出。 徐阳心道不好,张召重要跑,然而自己的身形却是被芙蓉金针所阻,大喝道:“贼人要跑,快追上去。” 手中宝刀挥舞,拨打金针,然而金针来速太快,数量又过于密集,依然有一枚漏网之鱼打中了徐阳的右臂。 徐阳忙点住自己右臂上的几处要穴,对着还在发愣的官军骂道:“还不快追,跑了唯你们是问!”然后摸出一丸解毒丸吃了下去。 带队的几位御林军高手被骂醒,见状更是对眼前这位罗松大人信了十成十,若不是张召重行刺大帅,他如何会使出那金针凶器?又如何会带罪潜逃?手一挥,便带着手下去追逐张召重这位他们之前的上司去了。 剩余的官兵也纷纷跟上,大帅死了,若是捉不到凶手,这些平日里担任护卫的官兵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瞬时之间,整个大帐里就剩下徐阳一个人了。 当然,还有阿桂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徐阳心底默默地为这位原本可以取得巨大成就的将军默哀,没办法,你阻挡了我的路,就只能对不起你了。 芙蓉金针原本就没毒,徐阳也并不是不能全都阻挡下来,只是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罗松,若是发挥了比之往常过高的实力,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再说了,自己若是去追张召重,那么,谁留下来搞破坏呢? 徐阳又露出一丝坏笑,坏事么,既然都做了,就索性多做一些吧。 …… 霍青桐几个时辰监视下来,难免有些疲惫了,这些天她先是随着部落搬迁,然后又带人回转过来,都没好好休息过。 当时一直赶路,倒是并不觉得,但一旦停下来,疲惫加倍袭来,她能勉力支撑到现在,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然而就在半梦半醒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轻喊。 “清军大营好像出事了!” 很轻的声音,然而却把霍青桐从疲倦里彻底打醒,她睁大眼睛一看,果然如此,清军大营从之前整肃的状态,变得有些骚乱的感觉,内部灯火摇晃,喧闹声连此处都能听到一些。 就连门口驻守的那些卫兵也不安地四处张望,显然是内部发生了什么大事。 会是什么大事,发生在如此一个静谧的深夜? 霍青桐不知道,她也不去考虑这些。 她只知道,机会来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她也顾不上和陈家洛再做商量,呼哨一声,然后就带领自己的族人果断冲向了两里开外的大营。 陈家洛略一愣,他考虑的比较多,担心会不会是清军的什么奸计,考虑要不要再看一下之类的。 然而霍青桐动了,那么,他也必须跟上。 他可不想在决断上输给一个异族女子,更不想别人说闲话,自己的盟友在生死厮杀之时,自己带着部下在一旁迟疑。 于是,一支本不在任何人意料中的力量,就在这样一个血夜,一头扎入了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斗中。 义无返顾! 很快,霍青桐带领的回部勇士就接近了清军大营。 这时,大营内部的喧闹声更为明显了,几乎整个大营的人都被惊醒,然后便是更大的哄闹声一阵阵传来。 看着大营稳固的营盘,霍青桐咬了咬银牙,喝道:“杀,先破坏营门!” 若是不破坏营门,那么能杀进去的最多也只有自己和那十几个红花会的高手,面对清廷大军,那是绝对不够的。 然而就在此时,从大营内居然就跃出一人,此人身着官服,一身的血迹未干,只见他腾身而起,从七、八尺高的营寨大门上轻轻跃过,然后在半空中就看到了霍青桐他们。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对方刚落地便急速转身,选择向西边奔逃,显然是不愿意和霍青桐他们过多纠缠。 就在这时,营门被打开了。 并不是霍青桐的部下干的,营门其实是从内部被打开的。 几百名官兵从中杀出,却没想到迎头便撞上了回部勇士。 霍青桐一喜,她没有时间去想为何营门此刻会被打开,她只知道,若不及时利用这个机会,未免太过浪费了。 她自然不知道,先前那个跑掉的清军军官叫张召重,今夜他刺杀了清军主帅阿桂,然后负罪潜逃。 起码以后在史书是会这样写上一笔的。 而之后打开营门的人,则是那些追杀张召重的官兵。 这批官兵刚刚打开营门,果断地也愣了。 原本几百人去追杀张召重,即使不成功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然而打开大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上千名异族叛军。 这,什么情况? 张召重,你还敢说没有和外敌勾结? 杀了大帅不说,还事先安排好叛军借此机会偷袭? 不行,得关上营门,得报告上官,各种纷乱的想法在那些官兵的脑子里不停闪过。 然而此时,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破敌 数百官兵面对一千多人的回部勇士,人数上原本就不占优势,何况回部勇士是有备而来,两里路跑来,正好完成热身,状态神勇。 而那几百官兵,原本不过就是为了追杀张召重一人而来,却没想到一开门就迎头遇到了激烈的厮杀,一下子就打懵了。 有些落在后面的士兵还没看到前面的情况,听到厮杀声都想往前冲,前排那些官兵武功虽高,但是思想并不统一,大部分人想的是撤回营寨再防御,少部分人则想暂时挡住叛军,瞬间队形便是大乱。 除了少部分人是直接和回部勇士正面对敌的,剩下大部分人是用后背来迎接敌人的钢刀,如何挡得住? 不到片刻之后,霍青桐便带领族人裹挟着清军败兵杀入了大营之中,此时正是深夜,大部分官兵刚刚被营内的骚乱声所吵醒,还在昏昏沉沉地状态中,遇到一群如狼似虎的敌人,唯一能想到的念头就是逃。 别管逃不逃得过叛军,起码先逃过身边那些同袍再说。 而此时,营中不知谁又四处放起了火,到处都是浓烟烈火,整个军营顿时乱做一团。 偶有几个下级军官试图聚拢人手,想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反而被潮水般涌来的败兵冲垮,五万精兵一时居然像五万头绵羊一般任人驱赶,有人打开了东边的营门,顿时如同宣泄一般,人人都朝着东面涌动,一路上只要是阻挡自己的,不管是敌人还是同袍,都是一刀砍去,四下践踏,被自己人杀死、踩死的,远比被叛军杀死的更多。 一夜恶战,等到太阳重新出现在地平线上,阿桂的副将勉强收拢人马,清点之下,只剩下一万人都不到了。 当场阵亡的,自然没有四万人那么多,大部分人是乘着夜色四散奔逃了,也不知道在茫茫戈壁里,没有粮食没有水,这些人能活下来几个。 然而仅剩的这不八九千人,依然面临了一个巨大的问题,他们的粮食昨晚都被烧光了。 就算是在此时已是死寂的军营中四处搜刮,能找到的那点军粮,依然远远不足以让他们回到兰州城。 当然,这些头疼的问题,徐阳是一概不管的。 他的计划很成功,混入了大营,刺杀了敌军主帅,还烧了军粮。 另外还有个额外的收获,就是嫁祸给了张召重,简直完美。 这也算报了当初在帝都,张召重几乎杀死自己的大仇。 至于张召重今后会如何行事,会不会因此更加记恨红花会,那就更不关徐阳的事了。 然而他都没想到,居然会有回部勇士乘着自己制造的混乱,顺势杀了进来,这也让他放火的行动更为顺畅,毫无阻挡。 等到整个营盘彻底乱了,徐阳看着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一战而定乾坤,想来诸葛孔明也不过如此了吧。 乘乱,徐阳找了匹看上去不错的军马,打开早已没人看守的营寨西大门一路西去。 管杀不管埋,指的就是徐阳这种人。 数日后在一处联络点,徐阳等到了霍青桐为首的回部勇士敢死队,此战他们虽然也折损了三百多英勇善战的战士,但剩下的那些人则显得更为精悍了。 这场大战,获益最多的就是这些战士,清军的五万精锐大军,居然如此轻易地就被他们击溃,这让他们的信心和士气无比高涨。 即使此时乾隆再派来十万大军,这些勇士们也有信心击溃他们,这种胜仗所获得的信心和经验,是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 徐阳自然不会去败坏他们的性质,提自己的生命功劳,对他来说,这些功劳都是虚名,远不如宝藏更为重要。 等候的这几天,他也没闲着,早就问清了宝藏地图上那几个关键的回文是什么意思,除了宝藏所在山峰的名字,还有就是些左三右二之类的古怪言语,想来是有关于机关密道的。 由此徐阳又觉得独自一人去挖宝,未免有些冒险,毕竟势单力孤,虽然他的武功在当世已经是少有敌手,然而碰上机关之类他并不了解的事物,徐阳总是有些担忧。 更何况原著里那宝藏所在地附近可是有一群饿狼的,此时想来也并未被驱逐,若是徐阳一人去,万一不幸落入群狼包围,想想都不寒而栗。 大自然的威力,徐阳丝毫不会小觑。 于是徐阳便随着众人一起回到回部临时驻扎之处,部落中人闻听不可一世的清廷大军已经被消灭,顿时欢声雷动,木卓伦带领众人跪地感谢真主的保佑不提。 再了两天,等众人稍为歇息,徐阳便找了个机会,将从短剑内找到的机密跟霍青桐提了一下。 霍青桐听到徐阳居然破解了短剑的秘密,极为欣喜,然而她却毫无贪心之意,既然之前是她把短剑送给了徐阳,那么能从中找出的宝藏地图自然也是属于徐阳的,在霍青桐心里,这就是真主的旨意。 徐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先前他还担心自己提出的分成比例,会不会引起霍青桐的不快,却没想到她居然分文不取,倒是让徐阳颇为惊叹。 徐阳索性实话实话,自己一人去取宝藏未免会有危险,而回部如今刚刚破敌,短期内应该暂时无事,徐阳想请人作为护卫和向导,若是取得宝藏,不论多少,徐阳都愿意拿出三成作为答谢。 霍青桐原本不想要,奈何徐阳执意不肯,最后才答应了下来。 众人便计划了一下,霍青桐带了八百勇士加上几名向导,足够二十人食用的粮食和水,准备妥当才向着宝藏地图上所标识的那座白色山峰而去。 那座山峰本来就离众人驻扎的所在并不遥远,众人昼出夜伏,短短三日内便到了目的地。 这里的地况和回疆其它地方颇有不同,除了少部分黄沙外,大多是粗粝的岩石,越是走近白色高山,霍青桐的脸色越是不好,徐阳开始还并未注意到,此刻看到即将到达,兴奋地回头想跟霍青桐庆祝,这才见到她面色难看。 “怎么了?”徐阳问道。 第一百八十章 寻宝 “怎么了?”见霍青桐脸色不好,徐阳关切地问道。 “这个地方我知道。”霍青桐指了指那座白色山峰下的破败古城道。 “很久以前就有人说,这大漠里原本有一座极为富庶的城市,只是后来一夜间被狂沙吞没,所有人都没能跑出来,城内存放着很多金银财宝,所以每年都会有不少人进去找宝藏,然而他们找到了宝藏却拿不出来,这城里有诅咒,只要是拿过里面金银的人,都永世走不出这座城,等他们死后又变成贪鬼,迷惑那些进来找财宝的人,就这样一直轮回……” 听到这话,即使是青天白日之下,徐阳也难免打了个冷战。 他是不信什么鬼神的,但这不妨碍他胆子小啊…… 霍青桐又道:“之前我们族里有人欠了很多钱,就去寻那地方,想要找些珠宝还债。去了就再也没人回来过。有一次,一个商队在沙漠里救了一个半死的人。他说自己曾进过古城,可是出来时遇见鬼打墙,总在一个地方兜圈子转不出来,终于精疲力尽,倒地不起。那商队领头人要这人领着大家再去古城探宝,他死也不答应,说就是把古城里所有的金银财宝都给他,他也不再踏进这鬼城半步。” 徐阳听到这段话倒是不怎么害怕,既然小说中的陈家洛可以平安从这种古城里穿过,最后找到了宝藏,那么证明这张宝藏图是可靠的,那些出不来的人恐怕都是没有地图乱闯才会迷路的。 “没事,这些都只是传说罢了,若是真的,那么又是谁把这些故事给传扬开来的呢?”徐阳笑笑说道:“至于鬼打墙,即使没有这座古城,走沙漠的人有时也会碰到,总不见得是这城里的鬼出去走亲戚了罢?” 他轻松的态度,似乎也感染了霍青桐,一旁其他人多多少少也听到过这个故事,原本都有些惴惴不安,但看徐阳如此不当一回事,这些人心态才慢慢放平了。 很快,就到了古城外十几里,这古城看起来起码有数百年的历史了,然而距离不远徐阳才发现,这里有数十道山道,乱石嶙峋,处处阻碍,居然分不清哪条路才是通往古城的道路。 众人也乱纷纷地出主意,有说大家伙儿分道走的,也有说不如直接爬山到古城里,避过这些古怪的山路的。 徐阳考虑了一下,突然灵机一动,想起地图上写的那段左三右二的怪话,难道就应在此地么? 于是徐阳便做主,留下七百人在这里守候,若是真的迷路了便放信号联系,然后选了一百最精锐的勇士,沿着左边第三条路行进。 留下七百人,主要是徐阳担心那群荒野中的野狼,会嗅着人畜的味道过来,若是人少了,真的是白白送肉给他们,而留下那七百回部勇士,即使狼群再多,也不可能越过他们的阻挡,当可保证后路无恙。 果然这一路中并没有遇到太多阻碍,只是路越走越窄,不久后又到了一处路口,这里分了三条岔路,徐阳果断选了中间的路走。 每经过一个路口或是转折处,徐阳便安排留下三四个人作为策应,那么即使城中真的有什么问题,他们出来也不至于迷路。 行不多久,就看见路边开始有各种各样的尸骨,有些还带着各种珠宝,显然是从古城内拿到了财宝的贪心人,结果出城后迷路,之后平白送了性命,到这时,珠宝反而不如水和粮食更为有用了。 指挥众人把那些珠宝收好,徐阳倒不担心有人贪污,这些回人都是思想单纯的好汉子,不至于贪墨这些宝藏。 而且这些珠宝制作略显粗糙,放在后世也许细细打磨后值些钱,在这个时代其实只是大路货,价值并不太高。 继续向前,这一路倒是越来越顺畅了,路也越走越开阔,看着地图上标注,离古城已经不是太远了。 果然,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古城城门口。 看着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众人,徐阳便领头闯进了城内。 霍青桐急急跟上,众人也装起了胆子跟着进了城。 徐先生是个智者,跟着他走定然是没错的。 此时烈日当空,一座白玉山峰参天而起,这座城是围着山峰建筑的,一排排的都是民房。断垣断壁,处处残破不堪,没一座完整的屋子,但城内道路极为宽阔,四通八达。即使是如今看上去相当残破的民房,格局也是相当开廓,能想象得到,这座古城当年的繁华昌盛。 一眼望去,各式各样的房子鳞次栉比,可是内中却声息全无,甚至连本该有的鸟雀之声也丝毫不闻。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奇特可怖的景象,为这城内寂静的气势所震慑,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谁都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会突然蹿出一条鬼影,然后吞噬了自己的灵魂,少数生性有些胆怯的人,甚至开口念起了经文,求真主保佑自己。 城内到处都极为干燥,草木都无法生存。 各处似乎都保留了人类生活的痕迹,那些古人们生活的物品大都完好地保存着,徐阳进到一间屋子内,看到墙上挂着一幅古画,笔法流畅,色泽鲜艳,同中原的画作大有不同,然而他的手刚刚触及,这幅古画就化作了飞灰,吓了徐阳一跳。 恐怕这里足足有上千年不曾有人类居住了。 恍同隔世一般的感觉,让徐阳微微感觉有些不适,所幸霍青桐此时还跟在他身后,剩余的那几十名回部勇士也守在屋外不曾乱走。 这一路行来,只见遍地白骨,各种刀枪兵器到处乱丢。 徐阳对霍青桐道:“传说中说这古城是被天降黄沙所吞埋,看情形完全不像。” “是,这里哪有黄沙掩埋的痕迹?不如说更像是经过了一场大战,全城居民都给敌人杀光了一般。”霍青桐应道:“城外那么多条岔道,如果不知那地图中所写的秘诀,任谁都要迷路,困死在城外,那些敌人却是如何进来的。” 徐阳点点头:“想必,定然是城内有了内奸。” 第一百八十一章 秘径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徐阳觉得,这城内民房虽多,显然已经被以往潜入的盗宝者搜刮一空,恐怕是剩不下什么值钱的东西,霍青桐也是如此认为。 拿出地图对比了一下,徐阳指着山峰正面道:“地图上说皇宫在那个方向,我们这就过去看看。” 说罢,径自直往皇宫方向而去。 走到地图所示的皇宫处,徐阳大失所望,哪里有什么想象中富丽堂皇的皇宫,镶金嵌玉的宫室? 这里便是白色山峰的山脚,不过近看,白色山峰更为美丽,整体就是一块巨大的白色玉石,玉质极好,通体雪白,莹光纯净,这座山峰应该只是书中才有,若是现实世界里也有这样一座纯白玉的山峰,怕不早就被人发现了? 只是,说好的皇宫呢? 难道? 这皇宫是建在这山腹之中?这得是多大的工程啊? 之前红花会在太湖之滨的总舵,便是依山而建,大部分也是建在那座小山之中,只是小山并不大,那样的工程徐阳还能理解,而这座玉山显然要高大巍峨的多,这工程量恐怕要十倍、百倍于红花会总舵了吧? 若是如此,那么此地原本的国王,盘剥人民应该也是甚为厉害的。 让徐阳想起了建筑阿房宫的秦始皇他老人家。 只是那些回部勇士四处寻找,依然没能发现皇宫的踪迹,徐阳不得不再次打开了宝藏地图,霍青桐也凑上来观看,徐阳索性把地图交给了霍青桐,反正他也看不懂,不如让她研究一下。 霍青桐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又四下里打量了周边的景色,很确定地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只不过这里画着前方山峰处还有很多条道路,这是什么缘故?” 徐阳颔首道:“确实如此,我想了半天,这皇宫必然是建在山腹之中,只是却不知从何而入?” 霍青桐又指着地图中的一段文字念到:“如欲进宫,可上大树之顶,向神峰连叫三声:‘爱龙阿巴生’,这大树在哪里?‘爱龙阿巴生’又是什么咒语?” 徐阳也百思不得其解,无意中扫见几步外的地下,凸起来一物,形状有异,徐阳俯下身细看,只见此物盘根错节,原来是个极大的树根,便叫道:“大树在这里!” 霍青桐过来一看,便道:“这就是了,千年过去,此地草木不存,想来大树早已枯死,只剩了这段树根了罢。” 徐阳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找到大树,徐阳便站上树桩,高喊了几声:“爱龙阿巴生!爱龙阿巴生!”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那些回部勇士都转过头来看,徐先生这是又在施什么法了? 徐阳觉得自己头顶有几只乌鸦哇哇飞过,几道黑线出现在自己的脸上。 好尴尬呀。 霍青桐忍住笑,温言道:“想来这是当年互换皇宫内部守卫开门的口号,只是千百年过去了,那些守卫不可能还在,不过既然在此呼唤口号,想来附近必定有皇宫入口,不如就在这里仔细找找?” 徐阳自然赞同,于是霍青桐便唤来了所有人,让大家都在附近寻觅蛛丝马迹。 终于有人抬头看山峰,忽然叫道:“徐先生,你看那山峰上似乎有人开凿过!” 徐阳抬头一看,注意到了山峰上的斧凿痕迹,也笑道:“只怕洞门就在那边。你们瞧,上面不是有凿出来的踏脚么?”霍青桐和其他人也都见到了山峰上的那些痕迹,皆是十分喜欢。 这线索如此隐秘,想来多年都不会有人注意到过,这宝藏应该都还存在,众人都觉得这次绝对没有白跑。 徐阳道:“我上去瞧瞧。”当下凝神提气,往峭壁上奔去,上得两丈有余,举起冷月宝刀戳入玉峰间的缝隙,稍一借力,再跃上了一丈余高,已到达踏脚的所在。众人齐声欢呼。 徐阳此时的轻功早就天下罕有,又有宝刀之利,换了个人也许勉强也能跃上,不过绝对不能如他这般轻松写意。 徐阳清理了一下踏脚附近的沙土,清出了一点空间,又把山腹内多年累积的沙石掏空,勉强打开了一个足够一人进出的洞口,这才放下绳索,将霍青桐和十几个身手最好的回部勇士拉了上来,剩下的人则负责守住下面,以防突然有人介入。 众人进得洞来,只见洞内漆黑一片,早有人打开了火折子,只见山腹内的空间更为广阔,向下足有十几丈,远比外部那三四丈的高度更为夸张,显然是前人掏洞掏到了地下极为深处。 徐阳再次放下了绳索,然而却不够长,放到尽头离地面还有五六丈那么多,徐阳借绳索先滑到半途,然后才运转轻功,足尖点到山壁之上,缓缓下降,这才脚踏实地。 打开火折观察四边,发现这里占地极为广阔,徐阳便用火折点燃了一旁山壁上的油灯,所幸千年之前的灯油居然还能使用,一时间,这隔世千年的皇宫,又一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徐阳高声呼喝,让上面的人下来几个,霍青桐第一个沿着绳索攀爬下来,等到绳索尽头,放开双手,整个人便跌了下来,她的轻功可远不如徐阳,不过出于对他的信任,依然选择跳了下来。 徐阳跃在半空,展开怀抱将霍青桐搂住,两人缓缓落下,霍青桐羞得满面通红,只是似乎并没有怎么生气。 余下的勇士,霍青桐吩咐留下几个看守绳索,下来八人,徐阳也是一一接住,只是这过程就远没有之前那次那般旖旎。 众人下来后,按照吩咐搜索了一遍周围的情况,这里本应该是皇宫的前厅,并没有什么财宝存放,只有一些桌椅还保持着当年的样貌。 山腹内没什么罡风吹拂,因此所有物事都保留得极好,徐阳吩咐众人折下一些桌子的桌脚充作火把,沿着明显是唯一通道的一条甬道直直向前。 甬道并不长,行走了一会儿就差不多到了尽头,众人见远处有金光闪动,一时有些惊疑,不敢向前。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宫殿 徐阳有些无奈,便独自一人向前查看。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具穿着金盔金甲的骷髅,骷髅身材看来极为高大,虽然死去千年,依然保持着当年倒下时的姿势,两只眼眶中似有幽火闪动。 众人跟了上来,看到如此情景难免有些胆寒,不过徐阳并不介意,这些盔甲先不说其文物价值,仅仅就是只算那几百斤黄金的价值,也值得他们这次冒险了。 霍青桐言道:“此人居然能身具如此重甲,看来一定是名天生神力的勇士,而且这黄金甲胄也不会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此人身份尊贵,应该是一名国王或者王子才是。” 徐阳点头,见那甲胄上有骆驼图案,问过霍青桐才知道,这骆驼图案在某些部落里代表着高贵的身份,这更证实了此人身份极为尊贵,看来他恐怕应是一国之主。 徐阳特地安排那几个回部勇士,将盔甲妥善收好,然后好好将这句骷髅安葬。 虽说是拿走了你的盔甲,起码也算让你入土为安了,莫怪,莫怪,徐阳心里默默念道。 徐阳在骷髅身边的玉壁上察看有无门缝或机关的痕迹,火把刚举起,就见骷髅倒卧之处上方大约六尺之处,一个大门环里插着一柄长柄的金斧。 既然有门环,那么这里必然就是一道门了,徐阳大喜,先是把金斧拔下。 那金斧入手甚是沉重,哪怕以徐阳如今的气力,也觉得有些过重了,而这名金甲武士居然能身担重甲的同时,还能使用这般沉重的武器,果然是名天生神力的大力士,恐怕力气远比之前那位号称回疆第一勇士的忽而海更大。 石门上还有四个门环,四下里平均分布,之间均有两尺多长的粗大铁钮扣住,徐阳用刀削去铁钮和铁环上的锈迹,一一掀起铁钮,抓住门环向里猛地一拉,玉石巨门居然纹丝不动,于是徐阳便转变方向,双手用力向外推,铁钮开始移动起来,同时玉门叽叽发声,缓缓打开。 这门厚度足足有丈余,哪里像是门,根本就是块巨大的玉岩。 众人见门开了,自然都是大喜过望,人人皆是喜形于色,要知道,无论从宫殿内得到什么财宝,徐阳可是答应过,分给回部三成的,而回人穷得久了,虽然他们天性并不在意金钱,但是想到能用这些财宝来对抗清廷,又怎能不高兴呢? 徐阳左手火把,右手拿刀,走进了门内,一步跨进,脚下喀喇一声,他仔细一看,原来脚底四散的都是枯骨。 举起火把,徐阳四周查看一下,这原来是一条勉强可容一人走过的狭长甬道,刀剑四散,到处都是人骨。 霍青桐自然也跟着徐阳进来,见到如此多的骨骸,登时吓了一大跳。 所幸她也是经过多次大战,心性早已远比常人坚定,片刻之后便已恢复正常,仔细观察之后,她指着巨门之后,对徐阳道:“你瞧!”火光下只见门后累累的刀剑痕迹,斑驳凹凸。 徐阳惊讶道:“门外那勇士关住了大门机关。这内里的人拚命想出来。可惜门太厚,玉石又坚硬,再加上道路狭窄,人再多也用不上力,永远只能是一个人来砍凿,这又如何打得开?” 霍青桐道:“大门有机关锁住,就算他们人人都有宝刀宝剑,恐怕也打不开这如此厚的玉门。” 徐阳叹息道:“他们一定想尽了所有法子,终于还是只能一个个绝望而死……” 霍青桐又问道:“那勇士明明可以独自逃生,却为何死守住大门,宁可和他们同归于尽?这可真想不通了。” 两人嗟叹一阵,便不在替古人担忧了。 霍青桐就着火把的光,拿出来地图查看,喜道:“甬道尽头,便是真正的宫殿宫室。” 徐阳带着霍青桐,两人继续往前探索,有三个胆大的回部勇士也跟上,其余人宁可守住大门,也不愿意在尸骨堆里行动。 果然走过了甬道,面前就是一片开阔,一座巨大的宫殿赫然便在眼前出现。 宫殿前一样是尸骨遍地,显然此地也是经历过一场大战,驻守的人都被杀光了,然而剩余的人也都在甬道内被活活困死。 众人越过那些尸骨,走近了大殿。 只见这大殿通体都是用那种玉石塑成,建筑风格看上去肃正,显见得建筑这宫殿者,也是极为懂得美学,并非什么暴发户可比。 刚刚踏进宫殿,徐阳就觉得身上的匕首和手中的宝刀,都瞬间被一股巨力拉动,插进了地下,这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霍青桐手持的利剑和三名回部勇士的兵器,也是一样被无形之力吸走。 霍青桐想弯腰去拾回,但藏在囊中的暗器十几粒铁莲子却也落了地。 几位勇士拼了命地夺回了兵器,好容易拿了回来,但是一不小心,又重新插入了地表。 徐阳顿时明白了,这地底应该是有座巨大的磁铁矿,凡是带着铁器的人走到此处,兵器自然会被吸走,这样这座看起来毫无防备之力的宫殿,就成了天下最安全的庇护所。 无形中,徐阳对建筑这间宫殿的人又看高了一线。 “你们守在殿外,保护好这些兵器。”徐阳从地上拔出自己的匕首和宝刀后,吩咐三名勇士在宫殿外守护,然后帮着霍青桐也拿回了她的兵器,一起交给了三名勇士,两人空手进了大殿之内。 在这里安全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千百年过去了,即使当时还有人幸存,也不能活到现在,有没有兵器其实并不影响什么。 再说了,徐阳还有随身空间,并不害怕到时候没有兵器可用。 霍青桐和三名回部勇士虽然惊疑不定,却依然听从了徐阳的安排,一路上,徐阳向她解释了自己的判断,霍青桐也是见闻颇广,顿时明白了磁矿的存在,并非是什么鬼魅作祟,心下也是稍为安定了一些。 一路上又见到不少骸骨,唯一和外间不同的,是宫殿里的守卫们用的都是玉石兵器,而进攻一方则都是身着铁甲的勇士,他们被磁矿吸住不能动,只能任人宰割,只是唯一让徐阳不能理解的是,杀死他们的那些护卫,往往也死在了那些勇士身旁,按道理他们占尽了优势,又怎么会和敌人同归于尽? 第一百八十三章 传奇 两人走过大殿之后,发现前方有一座较小的殿堂。 走近殿堂之中,场景却更为可怕,足有数十具骸骨相互纠结在一起,身姿大都保持直立如生时,有的手中握有玉刀玉剑等兵刃,有的却是空手。 徐阳见到,更加重了他之前的疑惑,道:“这些人都是彼此互殴,同归于尽的。武林中人互搏,难免会有同归于尽的情况,但那也要功力相近,但这里每个人都是如此,那就极为可疑了,难道这些人都是功力接近?绝无这种可能。” 霍青桐细想了一下,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虽然这并不影响探宝,但这个疑惑终究还是缠绕在两人脑中。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沿着道路转了个弯,徐阳推开一扇小门,眼前有光线透入。 一道阳光,从高处的山壁缝隙内照射进来,阳光落地处,是间玉室,看来当年就是借着这道光,建造者才顺利完成了这些宫殿的营造。 突然看到阳光,虽只有一线,两人的精神也顿时大振。 走近玉室,室中所有家具都是玉石所制,有玉床、玉桌、玉椅等,比起外间那些,都显得更为精致,床上斜倚着一具骸骨,身形较为娇笑,应该是名女子的遗骨。 石室一角,徐阳又发现了两具骸骨,一大一小,都是倒卧在地。 徐阳知道这里便是整个宫殿内最紧要的所在了,于是让霍青桐先休息一下,自己则细细查探。 他要找的其实并非是宝藏,而是一卷秘笈。 秘笈没能找到,徐阳倒是在床上那具骸骨旁,找到了一本羊皮册子。 千百年的时间长流,让这本册子几乎全都变黑了,拿到阳光下一照,见册子里写满古怪的文字,与那地图上文字的字迹居然极为相似。 册子里面的文字,显得比册子更黑一些,但仍然能看清,徐阳忙叫来霍青桐,让她翻译。 霍青桐看了几页,便一指床上的那具骸骨,说道:“看来这本册子是这女子临死前用血写的,她名叫玛米尔。” 徐阳道:“玛米尔?” 霍青桐道:“徐先生,玛米尔是回语中‘很美’的意思。想来她生前必然是个美人。” 霍青桐放下手中的羊皮册子,又拿出地图来看。 徐阳问道:“难道地图上还有其它密室?”霍青桐道:“似乎有个秘密通道,不过看了羊皮册子,有些事我就更想不通了。” 徐阳让霍青桐翻译来听,原来这个死去的玛米尔是当年被这玉城国王压迫的回部族长之妹,他们多年来一直被国王欺压,早就想造反杀了国王,没想到很多人没能走到玉城,就死在外间的迷魂道之中,少数幸运能杀进玉城宫殿的,又被门口的磁矿吸走的兵器,每一次反抗都宣告失败,每一次国王都会更加残暴地压迫他们部族。 终于有一天,姑娘的恋人阿里,找到了一本汉人的书,从中找到了应对国王部队的方法,然而苦于无法找到进城的道路,一直没有把握杀死国王。 看到哥哥和恋人愁眉不展,部落里的人又被残暴的国王一直压迫,玛米尔终于下定决心,以身饲虎,利用国王对她美色的贪婪,终于假装被国王的军队抓住,借此混进了国王的宫殿,委身于他,多年以后,终于利用国王对她的宠爱,找到了进城的方法,写在了一张地图之上。 玛米尔想要利用短剑将这些秘密传递给她的哥哥和心上人,却没有想到,这柄短剑里的秘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透的,他们没能揭开短剑的秘密,相反还误会了玛米尔的意思,直接杀进了玉城里。 虽然包括玛米尔的哥哥在内的大部分勇士,都迷失在了迷魂道里,她的恋人阿里却幸运地抓住了国王的手下,从他口中逼问出了正确的道路,带着剩下的勇士杀进了宫殿。 但可惜他们的刀剑都在宫殿门口被磁矿吸走,只能凭借赤手空拳与敌人搏斗,他们学会的汉人武功,是一种极为高明的武功,即使没有兵器,他们也一样可以和敌人同归于尽。 国王的手下都被杀死了,他逃进宫里,想利用翡翠池密道带着玛米尔一起逃亡。 玛米尔的恋人阿里孤身一人追了上来,两人历经劫难终于重逢,却没想到国王在暗中偷袭,一斧子砍死了阿里,玛米尔悲痛欲绝,亲手杀死了自己和国王唯一的儿子,国王却对她下不了手,选择了孤身一人从原路杀出,玛米尔也在写完这本羊皮册子之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徐阳听到这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心里未免也不由得嗟叹,这名叫玛米尔的女子自然是可亲可佩,阿里为了部族的生存,牺牲了自己和恋人的幸福,最后丧身于此,也是条可敬的汉子。 但是那名国王,除了对待人民十分暴虐之外,对玛米尔的感情却是真挚的。 徐阳也终于明白,为何他杀出重围之后,关上了玉门,却最后选择守护玉门,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因为他的心早已随着玛米尔的背叛而死了。 再活下去,无非是多做几年的行尸走肉而已。 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人,难道可以单方面的认为他是个坏人吗? 霍青桐见他脸色忧郁,以为他是为了玛米尔的悲惨遭遇而感怀,一时也不禁留下了热泪。 两人在一起待了一会儿,霍青桐便又提到了玛米尔书里提到过的翡翠池密道。 霍青桐的迷惑在于,既然国王把玛米尔带来这间玉室,想来这密道的线索也会在这里。 然而这间玉室并不大,刚才徐阳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什么密道。 徐阳关心的重点却不在此,他比霍青桐更想找到那条密道。 翡翠池啊,虽然乾隆时代,翡翠作为硬玉,并不是很值钱,但是后世里品相好的翡翠却是价值连城。 何况这国王既然准备了密道,又怎么会不准备足够自己东山再起的金银财宝? 之前在宫殿里虽然发现了一些珍宝,但是明显和这座宫殿不衬。 想来,必然是国王把财宝藏在了密道之内。 想到此处,徐阳便又开始了搜寻之旅。 第一百八十四章 密道 徐阳独自搜寻,寻了半天,这小小玉室内几乎每个角落都被搜遍了,依然是毫无头绪。 霍青桐休息够了,也加入了搜索的行列,要不说还是女孩子心细呢,她找到玉桌上的图案,似乎并没有对齐,一匹骆驼居然身首分离了,忙叫徐阳过去看。 徐阳一见之下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么明显的线索,自己居然先前完全没有注意到,差点和宝藏失之交臂。 运用内力,徐阳想将玉桌掀起,然而却纹丝不动,原来这玉桌居然是和屋子连在一起的,本就是一块巨大的玉石雕琢而成,可以说是鬼斧神工了。 徐阳换个方式,将玉桌边缘转动,试了一下果然可行,当骆驼的头和身体并在一起时,只听到有机关响动的声音,玉床居然缓缓移动,没多久,原来玉床的位置就露出了一条通道。 徐阳和霍青桐二人顿时欢呼雀跃,宝藏近在眼前了。 两人沿着台阶拾级而下,下面果然是条密道,然而霍青桐第一眼看到的,反倒是密道旁的翡翠池。 玛米尔留下的羊皮册子里提到,这翡翠池据说有美容之效,在池里洗澡的女子,会变得更为美貌,天下间哪有女子能抵挡住这种诱惑,霍青桐颇为意动,然而此刻徐阳就在身侧,她又怎么好意思提出这等要求。 徐阳只醉心在寻找财宝,只见这翡翠池并不大,但整体却都是由翡翠石雕刻而成,别说整个池子了,哪怕就是上面一块大些的碎石,拿到后世去怕也是价值连城的。 回头想跟霍青桐说这事,然而却看到霍青桐脸色晕红,一双美目直盯着自己,却又欲言又止。 想到之前羊皮册子里写过翡翠池的传说,徐阳顿时了悟,这小妮子必定是想在翡翠池中沐浴了。 徐阳假做不知,只说自己上去安葬玛米尔等三人的尸骨,让霍青桐在此休息,休息够了再敲门叫他就好。 霍青桐听了,脸色更红,她知道徐阳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却又并不是十分放心。 她虽是回人,生性也豪爽,但终归是个女儿家,怎么敢在此当着别人沐浴。 直到徐阳上去之后,又一次开启了机关,将通道缓缓封上,霍青桐才放下心来。 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徐阳,他真是个正人君子。 想到此处,霍青桐羞涩的心又有些喜悦。 上来玉室,左右也闲着无事,徐阳就在玉室之外挖掘了一个大坑,足够安葬室内三人,这一通忙活,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徐阳见山壁缝隙里隐隐透出了月光,想来外间已经是入夜了。 将三人的尸骨分别取出安葬,时隔千年,尸骨尽已干枯,拿起来份量极轻,倒是不费劲。 只是在取出阿里的尸骨时,掉下一卷竹卷,颜色深黑,看来颇为古旧,借着月光一看,竹卷上写的,都是密密的古汉字,徐阳一喜,终于被他找到了。 这便是阿里口中所说的汉人神书,他参悟了其中的奥妙,又拿来传授给族人,这才一举战胜了玉城国王手下强大的军队。 只看那些练过这门神功的人,能在身形受困,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依然可以做到和国王卫队的精英同归于尽,就可以知道这神功的玄妙之处了。 但是原著里陈家洛只是从这本《庄子》里,领悟了根据音乐节奏而改变自己原有武功,提高自身武力的方法,简直就是明珠暗投。 先不说陈家洛本身武功就极高,这门神功仅仅是把他原本极高的武功又提高了一筹而已,就说书剑这个年代,原本就是金庸武学里的末世,而这本《庄子》明显是至少千年前留下的神功,是不是庄子本人留下不太清楚,但效果绝对远远不止于此。 阿里原本应该也是和忽而海类似的回部勇士,最多也就是比他强上几分,然而习得此神功后,却可以轻易击败身着金甲手持金斧的怪力国王,整个人的武功提高了何止十倍? 更何况陈家洛还得根据音乐节拍来杀敌一说,更是可笑,难道那阿里带领千百名回部勇士,杀向国王卫队的时候,背后还得跟着一群乐队伴奏不成? 最重要的是,陈家洛自小饱读诗书,他自然可以从《庄子》里领会一些文中精髓,难道阿里这个回部勇士,也是满腹经纶?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能认清《庄子》里的字就不错了。 《庄子》乃是先秦古籍,里面的文字謷牙诘屈、晦涩难懂,一个从未到过中原的异族勇士,又怎么可能领会其中奥义? 所以徐阳可以判定,并非是这本神功太弱,而是陈家洛,他练错了武功。 不过这本神功,就如同《侠客行》里,侠客岛上刻写的李白诗作一样,即使被人练错了,一样会有提高本身武功的作用,只是这种作用,比起原本神功的精妙,只能算是些皮毛罢了。 既然得了《庄子》神功,徐阳自然要好好研究,不过却不是在此时此刻。 就在这时,久已不露形迹的系统,终于重新出现了。 “叮!恭喜宿主,获得s级任务物品《庄子》,触发s级隐藏任务。” “s级隐藏任务:重现神迹。 任务说明:宿主意外获得s级任务物品《庄子》,由于宿主并未根据原小说中描述的学习该项武功,领悟了“尽信书不如无书”的道理,触发了任务的关键点,因此激发了任务。 任务要求:宿主必须独力探索秘籍,不可借助他人力量,有朝一日宿主解开了秘籍的奥秘,可以重现一门s级上古神功。 任务奖励:系统积分10万点,武功技能点5点,s级武器一把。 任务时间:不限。 任务失败惩罚:无。 希望宿主再接再厉,努力探索系统更多隐藏的奥秘!” 徐阳听到任务时间无限的时候,不喜反忧。 这无限的任务时间,说明这个任务绝对不是在短期内就可以完成的。 好在任务奖励倒是极为丰厚。 第一百八十五章 满载而归 任务若是成功,能获得系统积分10万点,这可是系统从来没有过的大方,另一方面验证了这个任务的难度,不然怎么会是s级任务呢。 之前徐阳曾经接到过最高的任务等级也就是a级,任务奖励也就是1000点积分,还因为任务难度实在是太高,而被徐阳拒接了。 而这次的s级任务,系统奖励的积分一下子提高了100倍。 这也意味着,这个任务要比原来徐阳觉得很困难的a级任务足足要高100倍。 原来那两个a级任务,都是在刚进这个雪山飞狐世界时的系统任务,一个是拯救胡一刀的“拯救义士”任务,另一个是黑暗线任务,必须杀死胡一刀和苗人凤,这两个任务即使现在已经有大幅提升的徐阳去做,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然而这个s级的新任务,难度要高上百倍…… 看来,这个任务只能慢慢研究了,反正任务时间不限,任务就算是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惩罚。 另外,除了系统积分外,还可以获得5点武功技能点,要知道这可是能够直接提高任何一项武功领悟层次的宝物,先前徐阳曾经获得过1点,一直到现在都没舍得用。 至于任务奖励的s级武器,相比前两项,倒是显得并不起眼了,不过这也是系统奖励中所能获得最高等级的武器了,若是能够尽早得到,相信对提高徐阳的生存能力绝对是一大臂助。 徐阳将书卷收入了随身空间,顺便问了系统一句: “这书卷上除了汉字,还有阿里所写的一些古回文,这个我看不懂啊,能不能问别人?这不算违规吧?” 系统运转了一会儿才答道:“宿主不可让此书卷重现于人前,但是可以抄录下来找人翻译,不违反任务要求。” 如此一说,徐阳就心定了,要是为了这个任务,再让他去学古回文…… 这也太难了吧,何况除了这个任务,古回文根本在其它地方毫无用处啊。 徐阳将三人的骸骨安葬在深坑之中,插了一柄玉剑作为标记,默默祈祷一番。 坟里的三人,一个是无辜的幼儿,一个是壮烈捐躯的勇士,另一个是牺牲自己消灭敌国的绝世美人,他们绝对应该入土为安。 就连那个残暴的国王,徐阳都把他安葬了,更何况更值得尊敬的这几个好人。 若是因此能让他们在冥世相逢,应该也算是自己行善积德了吧。 忙完了,徐阳一身灰土,这才想起霍青桐还在翡翠池内沐浴,这好几个时辰过去了,早该洗完了。 打开机关,徐阳也不敢擅入,先扬声喊了一声。 霍青桐早就沐浴完毕,只是不好意思喊徐阳开门,只得在一旁的密道搜索了一下,居然被她找到了不少金银财宝,数量之大,价值之高,远远出乎霍青桐的意料之外。 要知道先前在外面找到的那些财宝已经是远超霍青桐先前的预计了,然而可能是因为那些财宝都只是平民家中搜出的,所以无论是雕琢的技艺还是财宝本身的价值,都完全没办法和这些当年玉城国王聚集起来的财宝相提并论。 单单这些财宝里随便挑出一样来,比如那块足有手掌大小的玛瑙石,或是那刻足有小儿拳头大小的蓝宝石,都是品质纯净完美的极品,任何一样换成黄金白银,都足够把整个回部所有的资产都购买下来,足可称得上一声价值连城。 然而这两块宝石,也只不过是这堆财宝中比较普通的,类似的宝石还有不少,甚至明显更贵重的也有好几样,这其中最贵重的,应该是那顶黄金王冠,通体纯金铸成,其上点缀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各类宝石,尤其是王冠上镶嵌的那颗夜明珠,在密室中,即使是一旁点燃的油灯之光,也比不上这颗夜明珠发出的光华。 这顶王冠虽然充满了浮夸之气,很像是暴发户的审美眼光,但是价值之高,即使是霍青桐都无法计算清楚。 她这能估计一下,仅仅这顶王冠,若是能顺利变现,恐怕得到的金银,足够招募数万人的各族精兵,即使是乾隆再派十万大军前来,相信也能轻易击败。 徐阳先前便答应过,所发现的这些财富,将会有三成归于回部名下,如果是这样,起码百年内,回部将不会被经济制约发展,百年之后,回部将会成为整个西北最强大的一股势力,族人们再也不必担心被异族欺凌。 此时密道上方的机关启动,传来了徐阳呼喊她的声音。 霍青桐应了一声,等徐阳下来后,顾不得羞涩之情,领着徐阳来到了密道这里,将财宝指给他看。 徐阳看罢自己也惊呆了,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个痴情又凶蛮的国王大人,居然这么能搜刮民脂民膏,这是聚集了丝绸之路上多少代的财富啊。 这位在历史上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国王,居然可以手握如此巨资,怪不得他手下的军队如此强大,若不是阿里等人获得了神功,彻底击溃了国王的军队,恐怕整个王朝还不知道能延续多少年呢。 徐阳看着这些财宝,双眼都冒出了绿光,这得值多少钱啊? 甚至有些后悔,为啥要分三成出去了,要知道这次发现的财富,哪怕只有一成,恐怕回部诸人都会高兴得跳起来了。 不过既然都答应人家了,有舍才有得,若不是有霍青桐和回部勇士配合,恐怕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顺利找到这些财宝。 于是徐阳便和霍青桐一起,出得宫殿,召集了守护在大殿门口的那几个回部勇士们,帮忙一起将所有财富一起搬了出来。 所幸财宝虽然贵重,整体的份量倒还不是太重,五个人费了不少力气,还是把财宝运了出来。 过了密道,回部勇士更多了,自然就不必那么费劲,加上一路上搜寻到的其它财宝,徐阳一行可谓收获颇丰。 只是到了大门口那高达十几丈的悬空出口处就有点麻烦了,徐阳先是单人跃上了出口,又找人拼凑了五六丈的长绳,这才续接了足够的长度,先把霍青桐拉了上来,然后开始搬运财宝,足足运到了朝阳初升,这才算是完成了整体搬运的作业。 第一百八十六章 狼群 要不是随身空间不宜暴露在他人面前,徐阳才不会费那么大工夫去搬运呢。 那些财宝往空间里一塞,轻松愉快加安全。 可惜随身空间体积有限,不然就算把那些玉石桌子椅子、玉刀玉剑都塞进去,放到后世也都是巨额财富啊,更不要说整个玉山了,随随便便挖一大块带回去,那价值简直可说是惊人,就是玉石的来源不好交待。 感慨一番,徐阳将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甩出了脑袋。 霍青桐吩咐众人将金银财宝装上骆驼,众人沿着来路一直往外走,果然在各个弯道处驻守的勇士都安然无恙,毕竟这个迷城并不是人人都能有地图安然而进的。 一行人一直走到迷城大门口这里,才觉察到有些异样,门口那七百勇士此时似乎正在奋战,传来了阵阵厮杀声。 徐阳紧赶几步,定睛一看,原来果真有大群野狼杀入,七百回部勇士守住道口,原本倒是伤亡不大,只是狼群久冲不下,此时开始有些狡猾的野狼,利用地形窜上附近的小山,越过道口攻击,勇士们前后被夹击,顿时感觉有些吃紧,阵型被压缩得紧窄了起来。 徐阳顾不得太多,口中大喝一声,奋力杀了上去。 此时他的武功可说已经是睥睨天下,罕有敌手,何况这些越山而来的野狼,数量既少,体力也已消耗不少,几十头野狼,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都已经丧命在宝刀之下。 回部勇士们见有支援,士气顿时大涨,非但协作徐阳杀光了偷袭的那几十头野狼,正面那些更多数量的野狼,也被杀得连连倒退。 霍青桐也跃上附近高处,指挥勇士们作战,她善于观察敌人的弱点,又得到众人的支持,指挥得当,原本勇士们就占了上风,现在人数多了一百,又有徐阳这样一流高手加入其中,数千头野狼顿时势头被压过,不多时已经有超过五、六百头野狼丧生,狼尸倒了遍地。 只见野狼队伍中一头最大的黑色巨狼突然伏地嚎叫一声,叫声十分森冷,令人听之胆寒,然而随着这声嚎叫,野狼们顿时如听到金鼓一般,潮水般退去。 连徐阳都没预料到狼群居然会如此服从指挥,带众人追杀了一阵,奈何人的速度和群狼的速度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只杀了几头落在最后的老狼,其它都跑了。 徐阳轻功倒是追得上狼群,却也不敢独自追杀,一人力量有限,若是狼群来个回马枪,那他就该倒霉了。 现在他也算是有钱人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是行不入狼群,这可是古训…… 这批野狼数目庞大,看来就是戈壁上那群数量最多,伤人最凶的野狼了,生来就是为祸世间,只可惜这次只杀了它们总数的两成都不到,完全并未对狼群伤筋动骨。 若是刚刚将他们放进来,关门打狗…不过这对勇士们要求太高了,一个搞不好就是己方全军覆没的下场,看来这次带来的人还是少了些,若是有数千勇士,何愁这群野狼不灭。 霍青桐早与留在此处带队的勇士沟通过了,过来和徐阳说道:“这批野狼来得诡异,我部下说是有人赶了一批牛羊引它们过来的,莫不是有仇家针对我们?” 徐阳遥遥头,他依稀记得原著里确实有人这么做,目的却是希望通过迷魂道困死野狼群,倒不是陷害自己这批人,恐怕是巧合。 只是,即使是巧合,这笔账倒是不妨和他们算一算。 狼群既然退了,先前已经奋战了一个多时辰的回部七百勇士都累瘫在地上,之前因为有性命之忧,每个人都透支了自己全部的体力和精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白白送了性命,如今大患既去,人人都放松心情,这才觉得全身酸痛,整个人都瘫倒在地。 徐阳暗暗摇了摇头,也就是面对的是狼群,要是对上精锐的部队,一时败退后再来个卷土重来,这批回部最精锐的勇士们,一个回合就要交待掉大半。 霍青桐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处关键,大声呵斥道:“回部的勇士们,这些小小的野狼就让你们全身没了力气吗?都起来!野狼随时会回来,这么这样是等着被吃掉不成!” 徐阳听不懂霍青桐用回语喊出的军令,但是察言观色,他也明白霍青桐是在激励勇士们的士气,这才暗自钦佩眼前这个花容月貌的女子,若没有她,哪怕就是把这笔财富都交给了回部,恐怕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换过来,若是有足够能力统御三军的将才,即使是一支杂牌军,也能击败更为精锐的对手。 若是能在这个世界多待些日子,看着霍青桐如何统御回疆勇士一次又一次击败清廷的部队,看看乾隆那时候的糟糕脸色,也是挺好的。 回部勇士们服从霍青桐的命令,个个重新站起身来,即使浑身没有力气,一样试图站得更笔直一些,军容为之一振。 霍青桐又想派几个人充当斥候,骑着马去探一探狼群的踪迹,被徐阳阻止了,狼生性狡猾,此时派人出去很可能是平白送入了狼吻,这个任务徐阳决定自己去。 他武功既高,轻功更是天下罕有,即使是被狼群围困,一样有很大的机会安然脱身,他又问霍青桐要了联络用的焰火,一旦有变就施放焰火求救,霍青桐这才放心让他出去。 徐阳特意关照,让霍青桐派那一百名体力较好的勇士去寻回之前冲进来的牛羊,那可是最好的粮食,过几个月就入冬了,回疆本来就粮食不足,还有可能面临逃荒而来灾民,多几百头牛羊,到时候可能就能多救数千人。 霍青桐应诺,徐阳这才策马出了大门。 行不多远,果然又一次见到了狼群,头狼狡猾,冲击通道未果,便潜伏在路途之上,企图等众人出城之后再伏击。 只是不知为何,此时狼群却没有余力顾及数百米外的徐阳,似乎在围攻什么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解围 徐阳在马上仔细观察,只见狼群团团围拢了四个人,远远看不清人的相貌,只是似乎是三男一女,三个老者和一个中年人,此时还在苦苦支撑。 就是因为注意力集中在这四个人身上,狼群才没有顾及到它们身后的徐阳。 徐阳暗自思忖,这四个人,应该就是之前想用牛羊引诱野狼群进入迷魂道的那些人了吧,原本这个计策虽然有些残酷,不过却是极为有效的,可惜自己这只穿越来的蝴蝶,打破了原本世界的平静,掀起了谁都无法预料到的飓风,把这四个家伙给卷了进去。 心下暗笑,倒也没有隔岸观火的想法,毕竟同为人类,眼见得狼群吞噬同类,实在是忍不下心去。 只是狼群实在太多了,自己孤身一人杀进去,非但救不了人,反而把自己这条命也给陷了进去。 燃放焰火召集救兵倒是个法子,但是回疆勇士也没必要为了这四个不认得的人,去牺牲自己的性命,道德绑架也不太好。 然而此时戈壁滩上微风拂动,倒是让徐阳想出了法子。 他找了个上风口,掏出了随身空间里早已炮制好的毒烟,一把火点了起来,顿时浓烟滚滚。 这已经不是徐阳第一次使用毒烟了,熟门熟路,不一会儿就在上风口点燃了数堆浓烟,风不大,因此毒烟缓缓向狼群中飘去。 被困的四人本不是一伙儿的,三个老者是原先想用牛羊引诱狼群的始作俑者,只是计划不够周详,本应该被牛羊引入迷城的狼群,不止为何反倒是跑了出来,让原本想要留在远处观察的三人顿时被围困住了。 而那个中年人,不过是逃难路过,却也不巧被围在狼群中,不得已四人联手,勉强保住了一个防御的状态。 只是虽然一时半会儿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人力终有时尽,狼群的数量却似无边无际一般,数千头野狼将四人围在了中间,任你武功再好也杀不出去,至于利用轻功逃出去,却也极为困难,中年人轻功一般,三名老者虽然轻功不错,却也不是顶级,没有把握一起逃出,这三人也是多年恩怨交织,每个人都是断不肯独自一人逃出的,此时苦苦支撑,倒也心下安慰,大家死在一处也算了却一世恩怨了。 那中年人则不肯就此放弃,多次冲杀在前,他手中的利剑虽是神兵,锋锐异常,但对于那些完全奋不顾身扑上前来的饿狼,也只是能多杀几头而已,并不能保他冲出重围。 难道今天自己就要丧命在此了不成? 中年人感觉自己身上的气力,每时每刻都在不停流失,按这种速度,不过一炷香之后,自己就要连剑都举不起来了。 抬眼看看,那些饿狼依然不停地在变换着身形,时不时便有几头扑上,虽然四人合力,已经杀死过百头该死的野狼,但是仍然伤不了狼群的元气,这一大群饿狼,怕是没有三千头也至少有两千头之多。 领头的那位秃头老者叹了口气道:“这位兄弟,看你的身手,应该是武当一脉的高手,这次被我们三个老不死的连累,实在抱歉!” 中年人少年得志,无论是在武学一道还是在官场,都是高歌猛进,最近却遇到一个宿命中的敌人,被他暗害以至于逃亡至此,又被野狼群围困,想来这便是命运吧,听闻老者向自己致歉,便傲然道:“此事怪不得几位,料来是张某命该如此,今日无非是死在此地,命丧狼吻,只是死之前张某也不能让这些畜生太过得意,尽量多杀些也够本了。” “是极!”另一位老者笑道:“自古艰难唯一死,阁下若是连这档子事都看穿了,其它的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可惜啊可惜,若是阁下能渡过此劫,武学修为当会更高一筹,你小小年纪,功夫就不在我们三人之下,实在是太过于可惜了。” 那男子随是年过三旬,不过在这三位前辈高人面前,自然当得上“小小年纪”这四个字,倒也不以为杵。 那名老妇却觉得没甚话说,只是挥刀又砍死了两匹冲上来的饿狼。 野狼群似乎察觉到四人的气力已消耗大半,渐渐加强了攻击的密度,一只只冲杀在前的狼眼里充满了血丝,狼口也不停地有唾涎留下,只是摄于四人依然杀伤甚巨,因此并没有一拥而上,不过这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那头黑色的巨狼,颇有王者之气概,远远端坐望着这边,它天性通灵,自然看得出四人尚有一战之力,因此并没有发出号令群攻的嚎叫。 然而就在四人渐渐陷入绝望的时候,从上风口飘来一阵阵黑色的浓烟,速度虽慢,但只要是浓烟到处,狼群就是一阵大乱,少数野狼闻到这浓烟后,居然受刺激般心神不宁,开始攻击其它野狼,而剩余的野狼,也是行动呆滞,四下里乱窜,远不如一开始那般灵活敏捷,狼群阵型顿时散乱起来,攻势也为之一滞。 被围困的四人都是久经战阵的人物,如何不清楚是有人施手搭救,心中大喜,合力向烟雾飘来之处杀去! 那黑色巨狼,也嗅到了毒烟,只是它体型硕大,抵抗力远比一般的野狼来得强,因此神志还算清醒,只是它天性机警聪慧,见群狼并无抵御这种毒烟的能力,今日两次遇敌,居然都处处受困,实在是多年来横行戈壁的它从未遭遇到的境地。 虽然心有不甘,不过它的天性告诉它,再恋战会更加不利,于是低下身子嚎叫一声,带头从一侧窜出。 群狼也是从未在一天内听到黑狼王两次下令撤退,不过黑狼王多年余威不减,依然遵从了命令,跟着黑狼王一起从侧翼逃窜,不多时,除了被毒烟影响而发狂的数十头野狼外,都逃了个干干净净。 被围困的四人,此时早已手脚酸软,哪有什么力气去追杀狼群,只是奋起余力,将那几十头发狂的野狼斩杀干净,这才找了个避风处,躲开毒烟的去向,背靠背同时坐下,口中兀自骂骂咧咧,心里却均暗道侥幸。 第一百八十八章 巧遇 狼群既去,四人方自放下心来,此时听到耳边銮铃叮当响,不远处走来一人一骑。 此人应该就是刚刚释放毒烟驱赶狼群的人物了,四人的性命皆是拜此人所赐,才侥幸逃出狼吻,按道理四人必然是要上前行礼的。 可是一来四人体力耗尽,一时居然爬不起来,二来四人都是老江湖了,虽然被救,心底最基本的防范心还是保留着的,江湖上人前笑眯眯,背后下刀子的事情多了去了,观此人面相甚为陌生,谁知道他是好心还是歹意。 四人中只有那中年剑客是见过徐阳的,只是其中有两次徐阳要么蒙面出现,要么就是易容改变了相貌身形,唯有在围剿丐帮帝都分舵那次,此人才和徐阳有过一面之缘,此次倒是此人第二次见到徐阳当面。 好在此人记性甚好,见到徐阳到来,苦笑着拱拱手道:“徐大夫,如何会到了西北边疆?今日倒是多亏您,召重才能逃出生天,今后若有用得到召重的地方,必鼎力相助!” 此人正是从清军大营中逃脱性命的张召重,为了避免被清廷高手追杀,连夜往西方逃往,只是路途不熟,在回疆又没有熟人,一路西行,辗转才到了此地,却不料运气不好,被卷入了狼群之中,差点丢了性命。 徐阳心底暗笑,这张召重不愧是老江湖,绝口不提他已经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身上背负着行刺清军大帅阿桂和暗通回疆叛军两条死罪,还大言不惭地说将来报答自己,若不是自己也因为帮助回部而得罪了清廷,现在取了你的人头回帝都,几万两银子的赏格绝对是拿得到的。 徐阳甚至有些后悔救了张召重了,此人武功极高,为人又谨慎,上次在清军大营也是他轻易识破了自己的伪装,差点坏了自己的大事,若是下次相遇,两人互为敌仇,徐阳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拿下他。 不过接下来三位老者的自我介绍,才让徐阳对救人的举动不再懊悔,反而有些庆幸。 三人分别谢过徐阳,然后自报家门,原来他们正是陈家洛的师傅“天池怪侠”袁士霄,和霍青桐的两位师傅“雪雕”关明梅、“秃鹫”陈正德。 三人爱恨纠葛了数十年,此次袁士霄为了除却荒野害人的野狼群,特地收购了一批牛羊,想引狼群进入迷城,生生困死他们,结果却被不知内情的陈正德破坏。 事后得知真相的陈正德颇为懊悔,特地出资重新收购了一批牛羊,三个老冤家难得合作,结果却因为徐阳的出现反而被狼群围困。 当然此时他们并不知晓自己的计策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有徐阳这个不安定因素插手所导致的,徐阳知道,当然更不会明说,因此这三人极为感激他的救命大恩。 之前被狼群围攻,三人甚至都生了毙命于此的念头,颇为懊悔多年来互相仇视纠葛,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 尤其是关明梅,之前对陈正德非打即骂,两人成亲多年,竟然是吵闹远多过恩爱,此时想来,实在是对不起陈正德。 现在险死还生,三人也就不再计较之前的那些恩怨,终归于好,关明梅对陈正德加倍温柔,陈正德知道妻子从未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自然心下大喜,对袁士霄这个昔日情敌也不再计较,袁士霄也有些惭愧自己多年来的举动,三人此时反而比许多的多年好友,关系更为亲密一些。 徐阳听说过三人的大名,自然不敢怠慢,若是不论隐世不出的蔡小田,袁士霄可算是天下第一高手,论起真实功夫,恐怕自己还差他一筹,而天山双鹰更是霍青桐的师傅师公,这可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于是便请四人先休息一下,然后燃放了焰火,让霍青桐带众人前来相见。 等不多久,霍青桐便率回部勇士前来,起初还以为徐阳遇险,所以只带了最精锐的一百勇士抢先赶来,待看到徐阳安然无恙,心中大喜,而他身边之人居然是自己的师傅师公,更是别样的惊喜,忙过来参见。 徐阳自然不会让几位当世一流高手在人面前丢了面子,只说偶遇四人对付狼群,自己加入一起驱赶了狼群,对先前燃放毒烟一事绝口不提。 四人知道徐阳是维护自己的面子,若是被别人听闻自己四人联手,还是遇险,反而要一个后辈来拯救,那可真是颜面扫地的事,因此口中不说,却把徐阳的大恩铭记在心间,决心日后加倍报答。 徐阳要的也是这个效果,距离自己离开这个小世界已经时日不多了,与其向外张扬自己原本并不怎么好听的名声,还不如要点实惠。 这四人都是天下闻名的高手,任何一人的报恩绝对都会让自己受益匪浅,更何况是四个人同时欠了自己的大恩情,想到此处,徐阳暗自偷笑不已。 霍青桐邀请师傅师公前去自己的部落,两位老人欣然应允,同时还请袁士霄一起前去,袁士霄自以为妙计的计策两次被破坏,心情自是郁闷,去回部休憩几天,就当散心了。 至于张召重,则是徐阳前去邀请,他在回疆本无亲无故,即使孤身一人逃亡,身上没有带多少银子也没有干粮,未见得能逃多远,心里盘算着若是能在回部躲几个月,待清廷追缉的风声稍过,自己再潜回中原,重归武当门下改名换姓当个道人,想来应该能躲过大劫,于是自然也同意前往回部。 此时回部后续部队也赶到,袁士霄三人见那几百人牵着的牛羊颇为眼熟,细问之下才明白了为何狼群会去而复返,把自己几人包围,倒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让他们历经浩劫才能重归于好。 至于张召重,并不明白其中的关键,自然也不会迁怒徐阳,只为自己能走运碰上故人,因此得到个临时落脚处而深感侥幸,嗟叹不已。 第一百八十九章 劝说 一行人就此上路,数日后便回到部族落脚处,知道众人回来,还找到了大笔财宝,木卓伦自是大排宴宴欢呼庆贺。 只有红花会那些当家,见到张召重个个怒火中烧,他们之前与张召重争斗过数次,骆冰更是在帝都差点被他擒拿,好在有徐阳从中调停,知道张召重因为行刺清廷大帅阿桂而被通缉,此时已经是清廷缉拿的要犯,实在是和红花会众人同仇敌忾,众人才稍稍消了气。 还好由于徐阳的到来,张召重并未像原著中那样和红花会诸位英雄结下不可化解的仇恨,相反十四当家余鱼同还是他的师侄,既然张召重能弃暗投明,众英雄自然不会再主动挑起争端,只是众人始终还是无法对张召重先前的那些举动释怀,即使是坐在了一起,也是各管各的,双方之间毫无交流,只有余鱼同和徐阳还能和张召重说些话。 另一方面,陈家洛见到自己的师傅袁士霄,自然是大喜过望,自从他接任红花会总舵主一职之后,就觉得自己行事似乎处处受限,远非先前所想那般顺利,自然有很多事想请教袁士霄。 可惜袁士霄武功虽高,但对于统率群雄,反清复明之类的大事并不擅长,他反过来劝说陈家洛去向徐阳和霍青桐请教,并且将先前于万亭托人带来关于陈家洛身世的信件交给陈家洛,也算完成了老友生前的最后心愿。 通过这几封书信,陈家洛终于明白了原来乾隆是自己亲生大哥这个大秘密,才了悟怪不得义父于万亭生前曾说过,自己是反清复明的最后希望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心下大喜又大悲,一时不知道如何控制,泪流满面。 袁士霄一时也不知如何劝解,红花会诸位当家在旁也不好相劝,所幸赵半山记得于万亭生前说过,若是有什么难决之事,不妨请教徐阳,忙亲自前去请他过来。 徐阳正在点算从玉城发掘出来财宝的具体数量和价值,本不想过来的,不过念及于万亭生前对自己的多番照顾,只得放下手中要事,气呼呼地前来。 进了大帐,见陈家洛哭哭啼啼,心下顿时更为不喜。 堂堂一个红花会总舵主,作如此小儿女态,难免有些搞笑,徐阳索性坐在一旁,看着陈家洛哭泣。 陈家洛先前已经哭了良久,原本便已很不好意思了,见徐阳来了不说哈,反而在一旁看笑话,当然就更哭不下去了,擦干泪痕,很恭敬地向徐阳行礼,并请教他关于自己未来的打算。 看在于万亭的面子上,徐阳沉吟良久,还是仔仔细细地听陈家洛说了一下他的打算。 果然陈家洛还是计划先去南少林取得切实的证据,仅凭母亲生前的几封书信,乾隆断然不肯相信这一切,陈家洛相信,只有更加确定无疑的证据,才能让乾隆确信自己的身世,然后才会出手剪灭清廷。 徐阳见陈家洛的政治头脑居然还是如此幼稚,便也懒得多加劝说,只是关照了几点。 第一:若是能取得证据,之后切不可交于乾隆,只要有证据在手,或者乾隆投鼠忌器,不会对陈家洛和红花会众人下毒手。 第二:不要太过于相信乾隆,须知一旦坐上皇位,人就不能算是一个人了,即使陈家洛相信他的大哥并不像旁人那样,贪恋皇位而不顾及亲情,仅仅为了红花会那些当家的身家性命,也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第三:万不可带喀丝丽去中原。 这些天徐阳也看出来喀丝丽对气质出众,相貌英俊的陈家洛颇有好感,双方相处日久,彼此间相互倾慕,热恋男女间,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两人之间的孽缘果然如书中所述那样,无法改变。 喀丝丽这样完美的女孩,理应获得比原来更好得多的命运,此时乾隆恐怕顾不上派大军来讨要喀丝丽,只要她留在回疆,纵然是这世界的命运线再怎么强硬,也断不再会像原著里那样,被陈家洛以天下大义为名,送给乾隆当妃子,以至于最后枉自白白送了性命,香消玉殒。 若是徐阳穿越而来,还不能阻止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发生,简直就是犯罪,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了。 徐阳详细交待清楚了这三点,见陈家洛口中答应,实际上的态度,却是对自己的特意关照浑然没当回事,就觉得继续留在这里,再过多劝说也没用了,便起身告辞。 原以为只要陈家洛严守这三点,哪怕无法劝说乾隆成功,至少红花会众英雄和喀丝丽的命运,绝对不会像原著中曾发生过的那样悲惨,却没想到陈家洛此人却是如此固执己见,完全听不进劝的。 这可能就是主角待遇吧? 走出帐外,徐阳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能做到的也只能是如此,若是陈家洛继续一意孤行,那自己也没法子了。 说到底,自己不过只是个配角,影响不了这个世界的原有规律。 赵半山和文泰来都跟了出来,他们对徐阳的态度始终有些疑惑。 在他们看来,陈总舵主能攀上乾隆这条线,这对于反清复明大业绝对是大有裨益的,且不说乾隆能直接举旗反正,就算是他下令手下对红花会的行动睁一眼闭一眼,红花会的行事也会便捷很多,不会如之前那般处处被官府掣肘,这应该也是于万亭生前特意安排陈家洛继任总舵主之位的意思。 徐阳苦笑一声,他没想到就连赵半山和文泰来这样的老江湖,在政治上也会如此幼稚短视,乾隆何许人也?能仅仅因为一个汉人的出身,而对红花会的反清行动视而不见,甚至反过来大加支持? 只是先前他已经劝说了陈家洛很久,此时再重复关照赵、文二人,似也没什么必要,只是叮咛了几句,若是陈家洛有什么盲信乾隆的举动,让他们要多多劝解,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就算乾隆有从善之心,也须防范乾隆身边的那些人对红花会下毒手。 第一百九十章 误解 相比起乾隆,皇太后的政治手腕和果决狠辣才更为可怕,至今想来当初从皇太后处逃得性命,徐阳依然噤若寒蝉。 更不要说,皇太后身边还有个态度未明的蔡小田,他若是奉命出手,恐怕红花会十四位当家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好在现在乾隆方面少了个张召重,而红花会方面,袁士霄和天山双鹰都能作为奥援,这样一来比起从前,最起码双方高端战力间的对比,要好得太多了。 袁士霄和天山双鹰联手,当可勉强抵得过蔡小田。 若是蔡小田如他所说,并非隶属于皇太后的势力,属于听调不听宣的那种情况,到时候不采取什么行动去针对红花会,那就算乾隆翻脸了,相信大家也能安然脱身。 告别了众人,徐阳又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他心里最紧要的,就是那批财宝。 最起码先得把账算清楚不是? 霍青桐也还在帐篷里帮着徐阳点算财物,她倒不是放心不下徐阳的人品,怕他会贪污财宝,实在是想和徐阳多相处一会儿。 徐阳见霍青桐还没走,心里有些感动,那么好的妹子,又能打仗又能理财,关键还长得漂亮,对自己还那么贴心,除了刚见面那会儿误会自己,其它时候对自己都挺好的。 对了,既然陈家洛对自己的关照不放在心上,那么嘱咐霍青桐也是一样。 喀丝丽就算想跟着陈家洛去中原,恐怕木卓伦那一关也过不了,哪儿有未出嫁的闺女跟着男人跑的道理?若是再加上霍青桐把关,相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徐阳陪着霍青桐清点那些珠宝,等到数得差不多的时候,找了个借口,把其他那些帮忙清点财物的人支使了出去,然后支支吾吾地跟霍青桐开了口。 “喀丝丽,最近好像和陈家洛走的很近。” 霍青桐的手一停,并没有回头,只是顿了一下说道:“这我倒不是太清楚,你好像对喀丝丽很上心?” 似乎是听出了什么,徐阳打着哈哈说道:“那是,咱妹妹嘛,总得替她找个好人家,陈家洛其实人还行,就是有时候不太靠谱。” 噗嗤一声,霍青桐没忍住笑,转身道:“谁跟你咱妹妹咱妹妹的,那是我妹妹。再说了,人家可是红花会总舵主,你这么说他,合适吗?” 徐阳正色道:“之前我已经和他说过,他做的都是那些掉脑袋的事,可千万别牵连到喀丝丽,只是我看这小子可能会有别的心思,你注意点,别让喀丝丽跟着他瞎跑。若是跟着他去了中原,可不好找回来。” 听到徐阳这么说,霍青桐这才真正地正视起这件事来。 也是,自己这个小妹看上去柔弱听话,但是一旦打定了主意,却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性子。 又碰上个口舌便给的陈家洛,小妹单纯善良、情窦初开,被他骗走那是极为可能的。 这可怎么办? 不由得,霍青桐用哀求的眼光望向徐阳,在她心里,早就认为天下没有徐阳解决不了的事情,何况是这种小事。 徐阳笑了一声道:“难道足智多谋的翠羽黄衫也没法子了?” 霍青桐大囧,狠狠瞪了徐阳一眼,扭过头不再看他。 徐阳这才忍住笑,认认真真地道:“其实这事说难也不难,算起来清军已经败退了好几日,想来陈家洛这几天就要去兰州城,你只要仔细看好喀丝丽,或者寻个借口,找她一起出去几日,避过了风头不就是了?” 霍青桐想想也是,这么简单的法子,自己怎么就会想不出来,莫非这些日子自己的心思都在徐阳身上,养成了事事都依赖他的习惯? 那可绝对不行。 先前她和徐阳不过算是萍水相逢,哪怕到现在,也只是合作过几次,怎么可能将整个部落的安危寄托于他一介外人的身上? 若是有朝一日他远走他乡,或者不再和回部合作,难道整个部落就无法生存了不成? 霍青桐想到此处,不由得暗自警告自己,万不可再将这种依托他人的情绪再继续下去。 除非…… 霍青桐禁止自己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想来都让人脸红。 “多谢徐先生的指点,我这就去安排。”顿了一下又冷冷道:“这些财宝基本都清点得差不多了,按照协议徐先生自可取七成而去,只是数量有些巨大,不知徐先生如何运送回中原?” 徐阳见霍青桐不知为何脸色不善,只能讪讪笑道:“这些日子在回疆的日子过得不错,暂时徐某还没有回中原的打算,莫非霍姑娘嫌徐某吃得太多,要赶徐某走人了?” 霍青桐不知想到了什么,冰冷的脸色稍稍转缓,柔声道:“只要徐先生高兴,便是在回疆多待几年,几十年也是无妨。” 然而情商超低的徐阳,却根本没听出霍青桐话里隐含的意思,只当霍青桐在开玩笑,自然也以开玩笑的口吻道:“那可不行,中原还有大把的美女、侠女等着徐某去拯救,回疆么,待上几个月也就够了。” 霍青桐跺了跺脚,心中失望无比,转身就走出了大帐。 出得大帐,霍青桐眼中含泪,只是不便和人说,策马出了部落,向远方而去。 徐阳并不清楚这一切,他只当是女人心情善变,他现在最大的烦恼,就是为那些财宝的分配犯愁。 每一件珍宝看上去都是价值连城,刚才的计算也证明了这些。 究竟放弃哪些,携带哪些都是难题,考虑了良久,徐阳这才下了决断,将原本那些从玉城民居内和迷魂道内死去探宝者那里发现的珠宝,都留给了回部,这些财宝虽然做工相对来说有些粗糙,不过胜在数量巨大,而且单品价值稍低,也更方便回部出手。 这些财宝,总价值应该是不低于所有财宝的三成,甚至还只多不少,也算自己完成了先前的承诺。 至于那些在密道内发现的王族藏宝,自然是归了徐阳自己,包括那位怪力国王使用过的黄金巨斧和黄金战甲,这些带到主世界里,可都是千年的文物啊,价值远远超过现在打碎了当做黄金使用。 第一百九十一章 对决 心中一桩大事总算是解决了,徐阳松了口气,开始筹划将来。 先前他和霍青桐说的那些话,其实并非是说笑,反正此时已经过了中秋,离自己到此世界的一年之期也只剩三个多月了。 系统安排的那些任务基本上都完成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件可做可不做的小事,料来也不至于影响大局。 那么与其继续四处奔波,还不如索性就待在回疆,看着美女,吃着烧烤,顺便整理一下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在江湖上历险得到的宝贵经验,若是能将自己已经很高的武技再提升一下,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何况如今身边还有天山双鹰、天池怪侠这几位本世界最顶尖的高手,自己对他们有恩,想来向他们请教一番,应该不至于被拒绝。 徐阳现在缺乏的就是最基本的武学知识,之前不过是在于万亭和苗人凤处学了一些皮毛,就已经让他感觉获益匪浅,现在这几位高手,甚至包括张召重的武学水平都是远高于自己的,那么如果能从他们那里学到一些东西,远比自己盲人摸象,胡乱琢磨要好的多了。 事不宜迟,若是过些日子,他们随着陈家洛一起出发,到时候再请教可就来不及了。 将最珍贵的一批宝物收到了随身空间之中,剩下的就暂时放在了大帐内,反正回部部众看起来都是些品性单纯的牧人,不怕丢失。 何况有着系统金手指在,谁要是有胆偷徐阳的东西,还怕找不到吗?笑话。 出得帐来,却不见霍青桐的身影,原本还想邀请她一起去学习的,却不想居然遍寻不着,徐阳不由得有些意兴阑珊。 不如去找那几位顶级高手,说不定霍青桐已经过去了? 想到此处,徐阳便直往那几位所在的帐篷走去。 只是还未走到目的地,就见不远处的草原之上,有人在比斗,徐阳大惊,难道是什么敌对势力派人来骚扰不成? 疾步走近了一看,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是天山双鹰在和张召重比斗武功,,一旁天池怪侠袁士霄笑吟吟地在看着。 连日来相处,几人间的关系已经很好,相互间又同生共死过,自然不会是真打,想来是双方都不服气对方的名声,相邀比斗一场罢了。 只见三人都在一处,精绝妙招层出不穷,而袁士霄则站在安全处,不时为其中某一方鼓劲。 这老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看热闹不嫌多。 不过为何徐阳也很想看这番热闹呢? 天山双鹰的三分剑法可说是天下闻名,霍青桐不过仅仅学成了他们剑法的三四成威力,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而张召重今年不过三十多岁,却已然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火手判官,这三人比斗,却不知是谁更技高一筹呢? 若是论起真功夫,天山双鹰中任何一人比起张召重,应该都是略有不如的,只是现在的天山双鹰夫妻二人联手,这下叫苦的可是张召重了。 他少年成名,自从二十多岁时,从师门武当派出道,所遇的对手无不俯首,少年得意,自是心高气傲。 江湖上也公认,他实属武当一脉的第一高手,以他的年龄来说,将来成就天下第一高手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绝对有骄傲的资本。 然而自从帝都那夜,被于万亭一拳便击败之后,他才真正领略到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于是请命投军,希望在军阵之上磨炼自己的杀气,以求武学上的更进一步突破。 然而他却在军营中遇到了乔装改扮的徐阳,被栽赃陷害,就此狼狈奔逃,直到此刻他都没想过,那名陷害自己的假罗松,居然就是这次救了自己的徐阳。 在狼群中的那次,他几乎放弃了对人生的一切幻想,若不是徐阳及时赶到,燃放毒烟驱逐狼群,想来他已经命丧狼口。 至此他才恍然大悟,对自己前半生追求官位权势这种身外之物的行径,彻底看穿看透。 此时的他,心如止水,一心只想追求武道的至高境界。 而与袁士霄等人相处日久,他就越发了解到自己武功上的短板,这些日子他自我钻研提高,至今日,方觉得自己真正突破了瓶颈,于是邀请天山双鹰比试,以验证自我。 天山双鹰在回疆,横着走已有多年,今日见到有人居然敢挑战自己,反而欣喜无比。 原本他们和袁士霄争斗多年,三人互斗,倒也不寂寞,而如今双方关系缓和,反倒不好意思再找天池怪侠去比武较量,今天有了新人来挑战,自是满口答应。 只是比试下来,不仅是张召重一人叫苦不迭,天山双鹰也是惊讶不已。 路上捡到的这个中年高手,听说之前不过是清廷的一个小官,今日比试起来,才发现他的剑招居然浑然大成,即使夫妻二人联手,也只能说是略占上风,却如秋日里遍野的疾风,能将野草死死压倒,却始终无法彻底击溃张召重,令其低头认输。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占尽了上风,却始终无法转化为胜势。 张召重手中一柄凝碧剑,使得比以往更为老辣圆融,仅就剑招剑意而言,恐怕应该算是天下第一剑术高手了。 夫妻二人自视极高,本来两人联手只是习惯问题,并非想占什么便宜,然而此时如骑虎难下,若是两人联手都始终无法击败张召重,将来被人传出去,说他们夫妻同心,却料理不了一个后辈,那就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想到此处,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手上攻势加快,如狂风骤雨一般袭来,然而张召重却一改之前的互有攻守之势,稳居守势,一手武当派秘传的太极剑法使出,神色间反而更显悠然。 有两位高手替自己喂招,张召重感觉自己这段时间的心境提高甚多。 这趟太极剑法,他练了也有多年,从未有过一次如今日这般举重若轻,圆融通会,即使是天山双鹰的攻势再猛,招式再精妙,张召重都应对有暇,甚至偶尔还能趁隙攻出一招,往往令两公婆一阵慌乱。 第一百九十二章 比斗 徐阳和袁士霄看到此处,两人神色愈发凝重。 他们都没想到,张召重的武功居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好一些。 袁士霄不提,他只和张召重并肩与狼群作战过一次,只觉得此时的张召重,比起先前那次要进步不少。 而徐阳则是和张召重明里暗里交手过多次,对这个大敌,他心中评价一直很高。 然而即使评价再高,徐阳也没能想到,对方居然能挡住天山双鹰夫妇二人的联手进攻,稳固防御的同时,居然还能加以反击。 比起之前和他交手那几次,张召重的进步太大了。 难道这才是隐藏中的主角待遇?徐阳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 好在自己现在也算和他化敌为友了,不然有这么一个高手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怕是晚上睡觉都不安稳吧? 此时天山双鹰也开始渐渐适应了张召重的剑法,两人多年夫妻,心意相通,几乎同时加紧了攻击,内力激荡,两柄利剑的剑尖上不停发出尖啸之声,张召重这才感觉到那种压迫的威压。 论起剑术,张召重并不惧怕这世上的任何人,即使天山双鹰的三分剑法异常精妙,但却远比不上武当派秘传,相传于武学泰斗张三丰的太极剑法。 只是他一个人的内力,却远比不过天山双鹰两人。 陈正德与关明梅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蛰伏多年,此时内力更为精纯老辣,两人联手,仅论内力互拼而言,恐怕连袁士霄都要退避三舍。 更何况今年还不到四十岁的张召重。 就算是张召重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那也不过只有三十多年,两位练了五六十年的高手联手比拼,内力不及无疑是他最大的短板。 但他如今可谓骑虎难下,天山双鹰的“三分剑法”以诡谲精奇闻名,两柄利剑不停地攻击张召重的要害处,即使他用尽了全力来防御躲闪,剑招依然屡屡从他身旁掠过。 即使耗尽精力,此刻张召重也未必能保住自己安全,更不要提什么跳出圈子认输了。 更何况,武者的骄傲,武当派的面子,都让他根本不想去认输。 而天山双鹰这边,打着打着不自觉地也有些脸红了,两人成名已久,从未想过还需要利用内力的优势去战一个后辈,即使赢了,面子上也不好看。 随着激斗的圈子越来越小,张召重绵长的内息更让双鹰忌惮,偶尔一剑刺出,就如绵里藏针一般,往往会让他们刚刚获得的一些优势荡然无存。 若是此时停手罢战,恐怕他们都算败了。 所以他们也停不下来手来,反而不停加快剑招。 太极剑法的奥妙也渐渐显露出来,所谓阴阳相济,水火共生,阳极生阴,阴极生阳,往往从不可思议处绝处逢生。 三人比斗的圈子越来越缩小,彼此间的剑招则是越来越狠辣,而与此同时,张召重对太极剑法的领悟也越来越多,有时候他甚至可以做到如有预判一般,看起来随随便便的一招,就将对手的杀招提前消弭。 即使此时他处于弱势,那也只是因为内力上的劣势,让他无法将反击线延长,往往才攻到一半,就内力不足,需要将剑势收回,稳固防线,不然天山双鹰早就该输了。 然而,当圈子开始变小,张召重需要耗费的内力便开始减少,反而比起先前更稳固了。 若是一旦超过了某个临界点,到了张召重的反击可以顺利施出的时候,恐怕天山双鹰最终会吃亏。 徐阳和袁士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袁士霄非常惊讶,面前这个后辈让他越来越看不懂,若说当时毒烟驱狼他还能理解,但今日这种老辣的眼光,他小小年纪又从何处学来? 要知道袁士霄在徐阳这个年纪时,也绝对没有这么精准的眼光,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出来的,必须是武学修为和江湖阅历都达到一定程度,才可能拥有的。 他小小年纪,如何来的这般阅历? 然而此时,却并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需要先把三人分开。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三头老虎从一开始的切磋,慢慢转变成了争斗,若是没有即使阻止,到时候各有损伤都是轻的。 两人互相间点了点头,几乎是同时向场中纵去,袁士霄此时离张召重更近一些,而徐阳则需要挡住天山双鹰凛冽的剑招。 袁士霄一拳轰向张召重的凝碧剑,他用的乃是他自己集世间拳法精髓,融会贯通百家拳法所独创的“百花错拳”。 似左实右,似是而非,张召重此前从未遇到过如此拳法,更是想都没有想到过,居然有一种拳法可以完全违背武学常识,从错处找应对,从绝处而逢生,明明是一拳攻向自己手中之剑,然而真正的杀招,却是紧跟在拳后的肘尖,一肘狠狠撞向前胸。 这一剑硬是生生收回,若是继续攻下去,袁士霄诚然需要撤拳,但那一肘可是击实了,张召重可不敢赌硬受了这一肘,自己还能剩几根肋骨完好。 然而这一收剑,接下来便是只剩下一退再退,袁士霄招招连环,就似每一招都是天生注定要用在这个场合,用在张召重身上一般。 短短三招后,张召重发现自己居然已被逼出了五、六步开外,早就跳出了先前的那个比斗圈子。 张召重此时才明白袁士霄出手的意思,实是在劝斗,顿时脸色微红,收了凝碧剑,向袁士霄深深施了一礼。 而徐阳这里则就麻烦多了。 原本天山双鹰就占着上风,而徐阳的功夫,离袁士霄还是有些差距的,但一旦身入其中,便不是想退就能退的,即使是天山双鹰意识到了想要收手,但剑势已成,便不是轻易就能停下的。 张召重和天山双鹰比斗,双方的性子都被激发了出来,为了能压制太极剑剑招,天山双鹰使出的三分剑法,也达到了他们之前从未到过的巅峰状态,所谓的棋逢对手,能激发双方的潜力,在武学上也往往如此。 而徐阳则必须在此时将两人的剑势生生压制,才能止住对方的性子,可说比袁士霄对张召重要做的,要更为艰难。 好在徐阳的怪招层出不穷,先是一拳破玉拳法击向关明梅,拳风凛冽,关明梅内力比不上徐阳,气势上已经略输了一筹,她脚步后移,稍退了半步,而陈正德怎肯让妻子受伤,强行横移了一步,挡在妻子面前,左拳挥出,生生地挡了徐阳一招。 闷哼一声,陈正德后退了三步,他完全没想到徐阳的内力会比自己更强,而且徐阳用的是右拳,他则是用并不擅长的左拳迎击,原本的劣势立时被放大,顿时就感觉到胸口有些气闷,内息流动颇为不畅。 关明梅大怒,陈正德只能她一人欺负,岂能容得外人放肆,何况最近两人关系转佳,蜜里调油一般,更是不能容许外人欺负自己的老头子,一剑早就刺向徐阳右肋之下。 徐阳刚刚一拳被陈正德硬挡,也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地那样轻松,他的内力多半是利用系统金手指得来的,远不如天山双鹰几十年的水磨内功那样精纯,运用起来也略有生涩之感,刚才那一击,为了分开张召重和双鹰三人,他硬忍住一步未退,内息也是一阵急促。 就在此时,关明梅一剑已至,三分剑法已经发挥到极致,明明是刺向徐阳右肋,堪堪刺出三分剑势,已经袭向他左胸,让人防不胜防。 徐阳不防,整个人急速转了起来,一转之下,关明梅顿时一剑刺空。 而此时,徐阳已出刀,刀势所向,却是内息波澜不止的陈正德。 趁你病要你命,这一向是徐阳做人的最大原则,与其和关明梅死扛,还不如打击已有内伤的陈正德。 事半功倍。 陈正德气不打一处来,为了保护妻子而受伤他是心甘情愿的。 但是在徐阳这样一个末学后进手上吃亏,他不服。 若不是先前自己托大,没有意料到徐阳的内力不俗,也不至于因为轻敌而略输了半招。 越是如此,他越是想不开,他更想不通的是,徐阳的内力居然比张召重更为浑厚。 这不可能。 张召重出身名门,从小习武,武当派内力又是出名的精妙,即使如此,张召重作为武当派如今事实上的第一高手,功力也只不过和自己旗鼓相当。 徐阳?他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习武不到一年的人居然能够进步到这个地步? 被徐阳从狼群嘴里救下之后,他从红花会会众那里,听到过关于这位所谓神医的大名,也了解过他那些传奇的经历。 当时他不过是嗟叹,可惜徐阳习武太晚,错过了最好的进步时机,否则十年后的江湖,或者就是他和张召重的天下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他觉得他被红花会的那些当家们骗了,一年不到能练出如此浑厚的内力,如此精妙的招数? 做梦也不可能的。 要么,就是这徐阳骗了红花会的人,然后利用他们将明显有误的消息告诉了自己。 要么,就是红花会的人主动骗了自己。 然而,目的呢? 这才是陈正德想不通的地方。 第一百九十三章 神医 然而此刻却容不得陈正德多想,徐阳刀锋已至。 论起招式,三分剑法比不上胡家刀法,论起轻功,陈正德也不是徐阳的对手,比起内劲,更是相差了一筹。 何况此时陈正德内心还犹疑不定,体内内息运转颇为不畅。 徐阳这一刀,刀势如虎,劈波斩浪一般向陈正德袭来,面对这一刀,陈正德甚至觉得自己居然毫无破解之力。 这怎么可能?! 即使与袁士霄相交相斗数十年,那位天下第一的高手出招,也从未让他萌生出这种无力感来。 恍如隔世,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时空抛弃在这个无边无际的苍茫宇宙中,就只为了用自己的血肉来验证这一刀的威猛。 这种感觉很恍惚,也很短暂,但是造成的后果却是巨大。 陈正德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来不及做出最及时的应对,最妥善的招架与最有力的反击。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退。 刀锋至,陈正德退。 然而堪堪退出一步,还来不及站稳脚跟,那刀锋依然绵延不绝,继续向他逼来。 再退! 这是一种最直接的反应。 这种反应几乎是深刻在陈正德骨子里的,那是一种生命的本能,既是他数十年江湖闯荡生涯中,从刀山火海中领悟的本能,更是几万年甚至更久远的时空内,一代代祖先遗留给他的本能。 这种本能告诉他,此时他若是不退,那把霸道的刀,必然会将他一刀两断,绝了他每一份生机。 毫无迟疑。 绝不容情! 不就是一场普普通通地比斗么?何时变成了如今这种不死不休的比拼了? 一边后退,陈正德心中一边叫苦不绝。 除了徐阳和陈正德,在场的其他三人也看傻了。 陈正德的武功如何,他们心中自然是清楚的,关明梅心中的陈正德,武功比他要更好些,张召重眼里,他要比自己弱一些,而袁士霄一直以来,都觉得他能做自己几十年的对手,再差也有限。 然而此时他们看到了什么? 陈正德,被一个毫无名气的后辈,一路追着砍。 连还手都来不及。 连反击都没有任何机会。 虽然他每次都能在千钧一发之机,利用诡异灵巧的身法,在最后一刻躲过致命的杀招,然而整个人却一直在被迫往后步步后退。 这怎么可能? 每个人的三观都被徐阳轻易刷新。 简直是 恐怖! 关明梅大叫一声,丈夫被人追着砍杀,她如何耐得住自己的性子?立时飞身扑了上去。 奈何她的轻功,恐怕还比不上陈正德,更别说是徐阳了,剑锋总是离着徐阳的身体,差了那么一截。 而陈正德这里,则是坚持不住了。 他内息早就被徐阳一拳击伤,硬憋着一口气强撑到现在,已是极限,再也忍耐不住,血气上涌,喉头一甜,一口热血就此喷出。 然而眼见得要撞上去的徐阳,此时却足踏八卦,一个轻灵的闪身,躲过了这口鲜血。 当然,也同样躲过了身后袭来的那一剑。 见丈夫被一路压制,以至于吐血,关明梅气得大喝道:“贼子,安敢如此欺我夫妇?!” 随后,又是一剑刺出,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然而此刻,徐阳却好像根本没有躲闪的意思,站在那里好像已经停止了所有动作。 那一剑离他越来越近,近到,都能看到剑尖上那几处极为细微的缺口了。 剑是好剑,只是用得时间太久了,难免会有所损伤。 而关明梅却来不及想,为何此时徐阳突然收手,她的心里,只是一心为丈夫报仇。 这一剑誓要将徐阳刺死在当场。 剑挟着风,裹着无边的杀气,直奔徐阳而去。 漫天的杀气弥漫,这已不是三分剑法。 而是杀人的剑法。 剑尖幻舞,一个个剑花铺散开来,将徐阳周身上下的要穴都笼罩在其中。 剑招太快了,就连远处的袁士霄,想要阻止都已不可能了。 更不要说武功还略差袁士霄一筹的张召重了。 两人疾步冲来,但明显是来不及了。 徐阳冲着飞袭而来的剑光,轻轻叹了口气,此时他想要逃,都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他需要逃吗? 答案自然是不用的。 就在剑势即将爆发到最高处,将徐阳彻底淹没的时候。 一根手指, 终结了一切。 袁士霄止步。 张召重也停下了的脚步。 惊诧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所有一切都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除了微微袭来的戈壁秋风,卷起的阵阵尘埃,所有的一切都如同静止一般。 谁都没想到,这一指。 除了徐阳。 他笑吟吟地看着面前,被点住的关明梅。 以及,她背后,那根终止了一切杀戮的手指。 关明梅不敢相信,这一指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和他已经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向来只有她去欺负他,他甚至只会生闷气,真的是连一根手指都没动过她。 然而,今天。 这一指点住自己的,居然是 陈正德! 此时陈正德还来不及擦干胸口沾染上的血迹,气喘吁吁的样子,根本看不出半点绝世高手的样子。 然而却是他止住了关明梅那滔天的剑势。 只用了一根手指。 除了三分剑法,天山双鹰还有一手绝技震烁天下。 那就是点穴。 不过若说关明梅武功会比陈正德差了那么多,如此轻易被点住,那是不可能的。 最关键还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料到陈正德会对付她。 做梦都想不到。 他们成婚数十年,即使是两人常有龃龉,但也只是争风吃醋,更多的是关明梅在单方面欺负陈正德。 而今天,他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刚刚才伤了他的外人,就对自己动手,关明梅是根本意料不到的。 关明梅知道陈正德冲了上来,只当他是过来助拳的,因此毫无防备,这才会被一指点中。 此时她委屈满腹,却又动都不能动,热泪顿时流出了眼眶,多年的老夫老妻了,这次陈正德却是伤她太深。 此时徐阳已经缓步走近,对着陈正德拱手道:“得罪,得罪,还望海涵!” 陈正德苦笑道:“这怎么敢当,阁下不愧神医之名,功夫也俊的很啊。” 随手解开了关明梅的穴道,还不得说话,“啪”的一记耳光,陈正德脸上便是五指血印。 这一巴掌的力量之猛,连远处的袁士霄和张召重心里都一颤。 袁士霄心想,多亏当年和她成亲的不是我…… “呀!”关明梅含愤出手,却没收住力量,这一巴掌,把陈正德的几颗老牙都打得松动了,关明梅也是一阵心疼,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 然而,随即她就反应过来了,一把拧住陈正德的右耳,反方向转了九十度,陈正德痛地蹲下了身子。 “居然敢对我动手?陈正德,你是要造反了啊!” “住手、住手!你且听我说来!”陈正德疼地急叫,关明梅这才手上稍缓。 “刚刚多亏徐神医治好了多年的宿疾,我又怎么能眼看你恩将仇报伤了他,讲点道理好不好?” 关明梅满脑子的疑惑,问道:“他不是把你打吐血了么?怎么一下子变成了治病?” 原来陈正德与关明梅成婚之后,两口子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陈正德一直怀疑关明梅与袁士霄暗通款曲,而关明梅明知陈正德多疑,也并不解释清楚,双方就一直斗气斗了几十年。 陈正德多年心中郁结,加之年轻时经常会有生死比斗,身体多少会留下些内伤隐疾,几十年积累下来,到了近十年,总是感觉胸口气闷,尤其是在比武拼斗之时,常常气息会有不通畅的感觉。 开始症状较轻,倒也挺得过去,但是病情却是慢慢在变重,这事后来关明梅也知道了他的病,这才会开始对他转了性子,变得亲密了起来。 但是这病根却一直除不去,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但陈正德这种积累多年的内伤,却只能利用雄厚的内力强压,哪一天压不住了,也就是天数到了的那天。 两夫妇也知道如此,这几年来,找了很多名医诊治,却始终无法治疗,只能稍为缓解一下。 而今日听说徐阳一通乱砍,居然治好了丈夫的隐疾,关明梅如何能控制心中的情绪,不由得又惊又喜。 只是看着陈正德胸口上都是他自己喷出血迹,脸色灰败,整个人除了精神头看起来比往日略为矍铄一些,根本就是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关明梅疑惑地问道。 “这么多年了,我几时骗过你?”陈正德勉强一笑,然后整个人都软瘫了下去。 关明梅一惊之下,忙扶住陈正德的身子,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徐阳大步向前,一手抓住陈正德的腕脉,闭目号脉。 不消片刻,他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对徐阳恨之入骨的关明梅,此时看到他的笑容,居然无来由地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老先生年纪大了,刚刚比斗半天,又吐出了淤血,此刻休息半日,对他的身体更好。”徐阳笑道,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剂,撑开陈正德的嘴,轻轻倒了几滴进去。 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陈正德原本衰败的脸色,瞬间便红润了起来,即使是昏迷中,依然比起往常气色更好一些。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师 日头已经渐渐落下,荒芜的戈壁滩上,掀起阵阵秋风,白日里还带着热辣感的清风,如今已经成了冰寒刺骨的催命寒风,不停地从帐篷的缝隙内钻入,侵蚀着每个人。 账内昏黄的灯光,被阴风吹动,忽明忽暗。 “好冷。”徐阳嘴里嘟囔着,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回疆日夜的温差极大,宽大厚实的冬衣留在了自己的帐篷里,现在拿不到,所以他有些埋怨也是正常的。 本是好心,出手帮了陈正德一把,没想到这老头的身体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弱了些,居然一直晕到了现在。 若不是他晕倒前还帮自己说了几句好话,怕那个老疯婆子关明梅早就挥舞着乱剑砍死自己了吧? 看了一眼在床边照顾着陈正德的关明梅,此刻一颗心都扑在丈夫身上,似乎并没有留意到自己。 徐阳偷偷往大帐门口挪了挪。 “别乱动,不然我不保证我的宝剑这次还会刺偏……”关明梅冷冷地道。 “呵呵。”徐阳有些尴尬地笑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转一转,活动一下身子。” 陈正德不醒,看来自己是跑不了的。 虽然关明梅的武功并不如自己,可是若她拼起命来,徐阳也会很头疼。 谁知道这些老家伙,有没有什么保命的杀招之类,也就是冷一点,忍忍就过去了。 “你的医术怎么学来的?为何别的名医都治不了的病,你有信心可以治好?”关明梅并没有抬头,擦干净陈正德额头上的汗珠,冷冷地问道。 徐阳并没有解释,因为他很难解释清。 难道要把系统金手指给她解释一遍? 徐阳觉得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师傅!”帐外冲进一个人,明媚皓齿,头上插着一支翠羽,一袭黄衫下的曼妙身姿,让徐阳看了都有些迷醉。 来者正是霍青桐。 她之前被徐阳的低情商刺激到了,策马出去散心,至晚方归。 刚回来,就听说师公好像出事了,急忙奔来探望。 “师傅,听说师公病了?”霍青桐不敢说晕倒之类的话语来刺激关明梅,只问是否病了。 关明梅眼中热泪忍不住,终于流了下来。 “你师公老毛病了,今天被这个小人刺激,这才病发!”说罢指了一指老老实实待在一边的徐阳。 额,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明明是自己好心帮老头看病,不过就是治疗的过程稍微那个…刺激了一点点,加上老头自己身体不行,这都怪我咯? 徐阳心中暗暗吐槽,但是却不敢当面说出来。 和女人讲道理,尤其是和关明梅这样武功一流的女人讲道理……算了吧。 “好了,关师妹,徐大夫也是好心,你我都知道,陈兄弟的病拖不了几年了,他的医术若是不佳,也不会一眼就能看出这隐疾,徐大夫既然有信心治好,那么我们就信他一次又如何。”开口的,自然是陪在一边的袁士霄,这件事从头到底他都是个看客,只是担心关明梅的脾气,会与徐阳爆发矛盾,因此一直就陪着双方,他转身又问徐阳:“希望陈兄弟能早些醒来,这样大家都安心了。徐大夫,陈兄弟没事吧?” 徐阳知道袁士霄是好心,不过最后这句,还是他对自己的医术并没有多少信心的表现:“有事我早跑了,还留在这里等人砍吗?” 徐阳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在这个时代,医生帮人看病,难道还有生命危险?还是后世的主世界好,医生只管收钱,治不好那是病人自己运气不好,治好了还有锦旗拿,待遇比现在好多了。 话说,自己回主世界以后,是不是也能帮人看病赚钱啊? 好吧,徐阳承认自己就是个财迷。 他随身空间里装的财宝和贵重药物,放到主世界,估计全国首富有点困难,在魔都当个前十的富翁一点问题都没有。 就这样,他还时不时琢磨着怎么利用医术多赚点钱呢。 不过,钱还有人嫌多的?治病救人本来就是行善积德的事,可惜,自己没有行医资质,这玩意儿听说考起来好麻烦的,算了,还是安安稳稳的当个富家翁算了。 关明梅听徐阳口气不善,也重重地哼了一声。 若是丈夫没事也就算了,要是…… 一定要把这个庸医碎尸万段。 相信袁士霄到时候也会帮自己的吧? 霍青桐狠狠瞪了徐阳一眼,然后转过头去对着关明梅安慰道:“师公吉人天相,必然会没事的,而且这家伙,听说别的都不行,医术还是很厉害的,在帝都就号称第一名医,红花会的人都说,他曾和太医院医士们打赌,赢了好多药材。” 听到霍青桐帮自己说话,徐阳心中一暖,不过…什么叫别的都不行?? 你给我解释一下! 关明梅还是很相信自己这个宝贝徒弟的,听她如此说来,心中倒也宽慰许多,于是便询问道:“果真?” 就在这时,昏迷已久的陈正德忽然发出一声呻、吟,身体略微有些翻动的样子。 关明梅顾不得再盯着徐阳撒气,忙关切地望向丈夫。 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陈正德缓缓张开了双目。 眼神清澈,面色也好看了许多,显然是病情有所缓解。 关明梅满眼期待之情转为欣慰,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担忧之情转为欢喜的泪,边哭边拍着床沿骂道:“你这个死老头子,吓死我了,以后你再敢这么吓我,我、我饿你一个月!” 陈正德苦笑道:“不敢,再也不敢了,我老头子还想多吃几年你烧的夹生饭呢。” 关明梅名为妻子,却不擅长烧饭做菜,平日里基本都是陈正德掌勺,难得烧次饭,往往都是夹生为多,偶尔也有烧糊的…… 关明梅听到丈夫还有心情开玩笑,忍不住破涕为笑,转过身来,狠狠地剜了徐阳一眼,骂道:“还不快过来看看我老头子的身体,若是不能好转,我要了你的命!” 口气虽然依然狠厉,不过比先前要好很多了。 徐阳撇撇嘴,这世上好人当不得。 起身慢慢走过去替陈正德把脉,嘴里还嘟囔了一句:“我看病收费很贵的……” 连袁士霄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一脚踹到徐阳屁股上,把他踢了过去,当然下脚只是轻轻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名声 走上前去,略为号了一下陈正德的脉象,徐阳点了点头,拿出先前的那一小瓶药来交给了霍青桐,缓缓道:“没事了,以后每日给他服用三次,每次两滴,十日后,他的病就算断根了。” “真的?”账内的其余四人同时问道。 徐阳傲然挺立身躯,大声言道:“医道一门,仅就治疗内伤来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需要质疑,也不允许质疑!” 只是,这身躯若非一直不停地在抖动,这句话可信度可能会更多一些。 徐阳自己的帐篷里,正在敞开了吃着烤肉。 真的饿坏了,一早上随便吃了两口饼,然后就开始了点算财宝,期间先是去了红花会那边出谋划策,又去了天山双鹰那边掺和了一下,之后就一直被关明梅扣着不让走,如今都是半夜了,要不是霍青桐安排了点晚膳,恐怕自己要饿着肚子眼泪汪汪地睡觉了。 只是这顿饭吃的并不是非常愉快,旁边还坐着不少人。 除了关明梅留下来陪着陈正德,剩下那些认得不认得的江湖人士,都团团围在徐阳身边,请教他关于内伤的治疗问题。 要知道陈正德的内伤可非同小可,西北一带都走遍了也找不到能诊治的神医。 结果被徐阳这一通乱砍,居然就救回来了…… 而且据徐阳所说,再吃十天的药,就算是断根了。 行走江湖,最怕的是什么? 就是受伤了治不好。 若是直接被砍死打死也就算了,闯荡江湖,早就有这种觉悟了。 只是拖着一身的伤病,绵延不已,等到老了,不说日子过得苦,谁能保证仇家不找上门来? 到时候一个病夫,还顶着偌大的名头,别人挑战你还不能不答应。 名声所累啊。 怪不得那么多人,临老了要金盆洗手呢。 都是怕事后有仇家找后账啊。 但是现在,面前一个活生生的神医在,陈正德那么重的内伤隐疾都被他轻轻松松看好了,消息传出去,谁还不过来请教一二? 徐阳的神医大名,莫名其妙的被人广为流传,然后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了。 一个人吃烤肉,那么多人看着,气氛有些尴尬。 努力咽下了嘴里最后一块烤肉,带着留恋的眼神,看着盘子里剩余的被霍青桐端走,为什么眼中饱含热泪?绝对不是因为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主要是饿的。 一旁众人忙凑上前来,一个个笑得那么猥琐,看着就不爽。 此时徐阳心情并不是太好,他眼里看出去,没一个好人。 “徐神医,你快帮我们看看,身上是否有什么隐疾内伤啥的……” “是啊是啊,我这几年腹内总是不舒服,您帮我看看是不是当年被混元霹雳手打伤的后患啊?” “神医您先帮我看看……” “徐神医是我们红花会的客卿,要看也是先替我们红花会的人看!” 一时之间,众人七嘴八舌,纷乱不堪。 徐阳看了看这些人期待的眼神,问道:“你们真的要我看?” 一齐点了点头,这可是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何况有便宜不占,枉为江湖人。 “之前我就说过,我的诊疗费可是很贵的。”徐阳找了根牙签,剔着牙慢慢说道。 “无妨,我等都是刀口舔血,江湖闯荡惯了的人,谁家拿不出点金银财宝,只要神医您开口,倾囊相赠都不是问题。”说话的自然是众人之间资格最老的老油子赵半山了。 当年他在屠龙帮就是精英中的精英,后来屠龙帮被清廷剿灭,他又转身投靠了于万亭,凭着惊人的武功和机智,混到了三当家的位置,这么多年闯荡江湖,除了挣回不少家当外,还添了一身的伤病,平日里不过强忍住而已,眼前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治好身上的伤痛,就算千金散尽,就凭着自己的才能,几年内就能还复来。 “金银财宝这些就算了,我也不缺。”徐阳好整以瑕地回道。 笑话,那些财宝自己的随身空间里都快装不下了,钱多了,真的只是一个数字。 “那……难道是要稀有的丹药?还是别的什么?”赵半山有些不淡定了。 徐阳点点头说道:“大家也知道,我既是个医生,也是个武痴,若是平常的伤患,也就算了,我不缺什么金银,只当是为广大武林同道谋福了。” 徐阳故意顿了一下,让大家理解一下自己话里的含义,见众人点头,于是又道:“只是为了诊治大家的伤患,难免会用到一些稀有的药材,这东西我可真是不多。” “是啊,是啊!总不能替我们看病,还要神医自己掏腰包付药费吧?”众人连连点头附和道。 徐阳微笑道:“比如之前我替陈老爷子诊治的时候,用的药汤“天神汤”就是用天山雪莲、千年人参、五百年的灵芝和何首乌等十几种名贵药材,又加上天落水,玄武草的草汁一起淬炼了九九八十一日才得来的,无比珍贵,关键是收集起来麻烦,这二十多年我也才收集了两份材料炼制了两份“天神汤”,但是光治疗陈老爷子就用了一半了,这种人情,我可是真送不起啊。” 众人听了,嘴里不好说,心里自然也是算了笔账,这点药材,很多都是听都没听过的,更别说见过了,这神医,该不会是在乱开价吧? 别说他们不信,徐阳自己也不信。 刚刚那瓶药,不过就是精品版的“人参归元汤”,治疗好陈正德的,其实并不是那瓶药汤,而是之前自己先用“混元功”一拳打通了陈正德淤积多年的经络,然后不停地逼迫他,用内功抵抗自己的刀招,一直逼到他吐出胸中的淤血为止,然后才借诊脉之机,用治疗术和“人参归元汤”修补了他身体内部虚弱的经脉,这才是全套的治疗过程。 但是,别人不知道这一切啊,他们只知道陈正德和自己比斗时突然犯病,然后被自己用一小瓶“神药”救了回来,徐阳如此说,也未尝没有故意卖个人情给天山双鹰的意思。 知道自己用了那么名贵的药汤来治疗陈正德,他们总得给自己一个交待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任务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解开三人互斗那时候,系统突然间就抽风,给自己下了个传播神医名声的任务,自己才没那功夫替陈正德这个只有数面之缘的老家伙治疗呢。 “系统随机任务发布。 任务名称:医名远播! 任务内容:作为一名名医,宿主的医道名声实在太弱了,完全辜负了中级医疗术的珍稀性,为了广为传播宿主医道上的名气,因此必须在三天内治疗好一代大侠“秃鹫”陈正德的内伤。 任务奖励:医疗术经验+100点,系统积分+50点,《玉真散丹方》一张,四位小世界重要人物陈正德、关明梅、袁士霄、霍青桐的亲密度大幅度增加。 任务失败惩罚:医疗术降为初级,系统积分扣除100点,四位重要人物亲密度大幅度减少,重要人物关明梅有很大的可能性对宿主恨之入骨。” 如今随着陈正德的苏醒,任务已经完成,看着账面上增加的50点积分,以及100点的医疗术经验,徐阳觉得有些蛋疼。 比起自己现在所需要的大量积分,这些当年看起来很多的积分,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要知道任何一项a级程度的武器或是武功秘籍,最最起码都要1万点以上的系统积分,即使是现在在徐阳看来有些鸡肋的b级武功,也要一千点的积分起步,好一些的甚至要七八千的积分,这50点系统积分有啥用? 更不要说医疗术经验了,在升级到中级医疗术后,需要一万点的积分才能升级到高级医疗术了,这100点积分,无非是将整体难度减少了1…… 不过看到玉真散的丹方,徐阳还是有些欣慰的。 玉真散:c级丹药,华山派秘传疗伤药物,对外伤效果尤佳,内服外用后可以恢复100点体力,同时治疗部分外伤。 有了人参归元汤,徐阳对治疗任何一种内伤,都已经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但是对于外伤,尤其是严重的外伤,徐阳目前最好的治疗办法就是医疗术。 不过医疗术平日里可不能多用,随便就让人迅速恢复伤口,这有些太过于玄幻了。 这不像是内伤,中了一掌内腑受伤,别人根本看不出来深浅,用个医疗术,你再随便吹个牛,把人参归元汤当成是灵丹妙药拿出来,伤好了人家只会感谢你用了神药。 换成外伤,别人被砍了一刀子,深可见骨,然后自己随便给人涂点金疮药,分分钟伤口愈合了? 哪怕是神药,这也神的有点过头了吧? 而玉真散不同,虽然只是c级丹药,但是比起那些不入流的普通金疮药,那效果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而且华山派本身,因为康熙年间曾经有名宿归辛树等三人,行刺康熙未果,因而被清廷剿灭,玉真散也因此已经多年来未曾重临江湖了,那它的效果如何,就随便徐阳怎么说都行了。 这个任务,这样看起来倒也不算太亏了。 而且,这个任务起码在传播自己的名声方面效果很好。 看着眼前这批对自己医术敬仰无比的武林高手们,徐阳偷偷地笑了,这就是一堆药材加秘籍啊。 珍贵药材,徐阳从来不会嫌多,炼药需要,以后回到主世界还能卖钱,至于秘籍,与其花大量积分从系统商城里购买,这些武林高手身上带着的,岂不是更容易得手? 虽然可能这些秘籍并不是太高级,估计都是些b级c级以下的武功,但是好在数量多啊,从中怎么也能挑出几项适合自己修炼的b级武功,搞不好还有更高的?! 不想了不想了,这帮人眼看着都快炸了。 还是赵半山力排众议,先和徐阳搭话了:“这诊疗内伤,自然不会让神医自己破费,只是、只是我等身上并没有太多的珍贵药物献给神医啊。” 这话也对,谁没事带着什么千年人参,百年何首乌在身上啊?这不有病么? 徐阳撇了撇嘴,心道,没有就别看病啊…… 嘴里却不能这么说,得罪别人的话可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赵老哥您太客气了,原本大家都是旧识,看看病真是不该为难大家,可是您也看到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这身处西北边疆,我所带的药物也有限,若是先帮哪几位看好了,剩下的人没了药材相救,岂不是要我平白挨骂?” 话很客气,意思却更直白。 没药给我,那只能往后排了,谁有药谁先治,总不能说,因为你赵半山和我认得,就让我免费治疗你,还得倒贴药材吧? 赵半山脸微微一红,他闯荡江湖多年,脸皮早已练得刀枪不入了,今天能羞愧一下,也算是难得。 “那是当然了,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先替大家看一下,哪些需要动用珍贵药材紧急治疗的,就先请神医示下,我们大家再合力去筹措一下药材,救人为上。至于那些只需慢慢调理的,也请神医写下药方,让他们回去慢慢抓药配制,慢慢养慢慢治,也不耽误您的事儿,您看如何?”赵半山小心翼翼地征询着徐阳的意见,这时候可不是甩脾气的好时机,何况赵半山一贯以来也是出名的温厚敦仁,这也是大家推举他来出面说合的主要原因。 徐阳笑了,这主意真是不错,只不过…… “赵当家的可是真会打算,只不过,这药方本是我医家的秘密,又怎能轻易写给别人来看?若是传了出去,人人效仿,只怕过不了几年,这世上人人都是神医,我徐阳岂不是一文不值了?”徐阳冷笑道,称呼也从赵老哥变成了略嫌生份的赵当家的。 这是当然了,当初为了从几个御医那里搞到几张药方,自己费了多大的劲儿?今日随随便便就给你们抄了去? 最关键的,你们居然还不付钱? 简直是岂有此理。 赵半山这次脸是真的红了,他万没想到徐阳家传的秘方会是如此珍贵。 一开始他只是考虑到,平日里徐阳很好说话,自己也不是要他的武功绝技,无非是让他开几张药方罢了,平素的郎中大夫也都是如此,开了药方给病人回去自行配制。 是自己失策了,神医用的药方,又怎么能和那些庸医平素的药方相提并论呢? 幸亏自己是红花会的当家,算是和神医有些交情,若是换个人,神医不好意思开口,随着自己的口风,随意开几张平庸的药方,那找徐神医来诊治,又和去找那些庸医有什么区别? 第一百九十七章 神药 见赵半山不语,徐阳也不好再打击他,毕竟他代表的是他身后那些“顾客”。 顾客是上帝,可不能多得罪。 言语上打击一下也就算了,多说无益。 “不过有一点赵当家的说得没错,若是众位前辈身上的伤患已经到了急需救治,刻不容缓的地步,徐某当然不会见死不救,就如同之前陈正德前辈那样,徐某不是一样什么都没问,就先替他看好了?”徐阳笑着说道。 “是啊,是啊,不愧是神医,医者父母心,神医太心善了。” “还请神医先替我们大家诊治一下,若是不急于一时,我们可以先去筹集各类药物,必然不会让神医费力又费心。” “多谢神医,还请先替我看看。” “凭什么,神医得先替我们三当家看!” ………… 眼看着下面乱哄哄的,又要闹起来了,徐阳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大家别吵了,谁先谁后,就交给上天来决断吧。” “还请教如何……” “抓阄吧!” “额……” ………… 好吧,在没有解决办法的情况下,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上百名高手,一个个地像小孩子一样,排着队上来抓起了徐阳刚刚临时制作好的纸条。 运气不错,抓到排名较前号码的人欢呼雀跃,运气不好,拿到八九十号,甚至一百多号的人,个个垂头丧气。 “大家也不用着急,每天我能看二十个患者,大家最多也就等候五六日便可以排到,何况这只是初步诊治,排在前面的未必就占优势,最终还是要看需要什么药材才能看好内伤,若是确诊了却没有有效的药物,反而更为担心。”徐阳安慰众人道。 众人一听,也确实是这么个理,排名靠前的几位心头一沉,确实如此,若是没能确诊,自己也许就无所谓了,一旦确诊,缺少什么珍贵药材自己又拿不出来,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我抽到了一号签,还请神医先替我诊治,不管能否治好,万某都感激不尽!” 说话的是跟随众人一起来到回疆的兰州城第一高手,“铁掌震乾坤”万璐万老前辈。 先前红花会攻陷兰州城,此人被红花会提前策动,出力不小,之后为了防止清廷倒算,便随着大部队一起撤到了回疆。 他今年也足足有六十高寿了,原本练的就是内家掌法,一手铁掌威猛无敌,奈何多年来与人比试争斗,着实受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内伤,年轻时尚可以仗着自己身体强健硬撑,如今年龄大了,身子可以说一日不如一日,到了回疆又多被罡风侵袭,这几日沉珂渐起,浑身酸痛不已,日间倒还好些,到了晚上,阴风刺骨,简直是夜不能寐。 不然他也不至于那么大把年纪,还大半夜过来求医问诊。 徐阳笑了笑道:“今夜已过子时,此时诊脉怕是并不准确,还是等明日日出之后,人体内的阳气提升之时,无论是诊断还是治疗,都会事半功倍,您说是不是?” 万璐老江湖了,见徐阳推托,也就笑道:“神医说的也是,还是万某冒昧了,神医请先安歇,明日一早老夫再来叨扰。” 徐阳见他识相,自然也不会亏待他,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尊玉瓶,从瓶中倒出了一粒黑色的小药丸。 药丸虽小,但一接触空气,便散发出一股清新的药香,即使隔着很远,众人也能闻到这股药香,顿时感觉到神清气爽。 徐阳笑道:“这是我平日里随手炼制的“参茸精元丹”,就是用了些普通药材,不值得什么钱,只不过有些理气、镇痛和补充元气的效果,今日便送给万老前辈一丸,想来今夜您就能安稳入睡了。” 说罢,将小药丸轻轻地放在了万璐的手上。 万璐慌忙接住,宽厚的大掌上,那粒小小的黑色药丸,显得那么不起眼。 众人本就被这药丸所吸引,能隔着老远地就能闻到药香的奇药,居然在徐阳口中只是种“非常普通的药”,光听名字,起码里面也有加人参和鹿茸啊,居然只算是“普通药材”炼制的,那么徐阳之前说的那么多种珍贵药材炼制成的神药,恐怕也是真有其事吧? 只不过不知道这枚所谓的“不值什么钱”的“参茸精元丹”,药效又是如何呢? 真正震惊的,还是拿到小药丸的万璐万老前辈。 神医一没有询问自己的病情,二没有号脉看舌苔,只是扫了自己一眼,居然就能知道自己最近伤痛缠身,夜不能寐,随手给出的药丸也是理气、镇痛、补充元气的“参茸精元丹”,这绝对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 原本万璐还属于病急乱投医,看着徐阳年纪轻轻,并不觉得他能有多少真材实料,想来可能不过就是运气好,治好了陈正德的宿疾。 然而现在面对的事实,让他不由得不信了。 这位,才是真正胸怀锦绣的神医啊! 你看看人家,态度谦和,自己不过是客套一下,人家就直接送了自己一枚珍贵的药丸,对症下药,来解除自己夜晚的痛楚。 若是明天他能好好地替自己把脉诊治,自己这身病痛,真能治好也说不定啊! 先谢过了神医,万璐将那枚小小的药丸放入口中,还没等饮水吞服,就觉得那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新的药力,近乎于一条直线般直下肺腑,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一振,似乎…似乎那纠缠自己多日的伤痛,也不若往常般严重了。 看来,今晚必然能有一宿好梦了。 万璐立时站起,真心诚意地向徐阳行了一个大礼,一躬到底! “多谢神医援手,万某感激不尽,不管明日诊治是否能奏效,万某及弟子们,今后一切以神医马首是瞻,绝不敢片刻忘记神医大恩!” 徐阳忙起身扶起万璐,言道:“老前辈何须多礼,能帮大家的,徐某必定会全力相助,这无需多说,若不是徐某财力有限,平日收藏的药物不够,也不会劳烦大家了。” 万璐连连点头称是。 在他眼里,能将如此珍贵的药材视作普通药物,随手赠送的神医,断然不会贪财之人。 神医虽然只是说那是普通药物,但是亲口服下的万璐可不能这么想。 第一百九十八章 疗效 在旁边围观的那些高手,原来只是想看个热闹,他们虽然知道徐阳的医术应该确实不错,却没想到,他随手拿出的一粒号称非常普通的药丸,居然能当得起名震西北的万老爷子如此大礼? 看来徐阳这神医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众人顿时一阵躁动,每个人都对徐阳随手放在桌上的那瓶药丸垂涎三尺。 既然万老爷子的内伤可以用这药缓解,那么我们身上的伤病,是否也能…… 当下就有人向徐阳行礼,还未待开口,徐阳就笑道:“大家不用担心,若是各位体内的宿疾确实难以承受,这一瓶“参茸精元丹”中,足有百粒药丸,应该够大家今夜分的,若是不够,这等普通药物,明日我再炼制一些好了,各位随时都可以来我这里领取。” 众人一听,顿时愣住了。 之前徐阳一副斤斤计较的商人面目,实在是让大家有些失望,只当他是挟技自重,想要恨恨地宰大家一刀,因此对此人的看法无形中就降低了好多。 然而这一瓶在他们眼里实属珍贵无比的神药,居然在这个先前满口市侩气的“神医”口中,只是瓶不值什么钱的普通药物,居然随意赠送给大家,还随时都能炼制,随身都可以再来领。 有几个贪心的人甚至想,是不是能多领一些,今后若是再遇到伤患,也算有个护身符。 然而这些人最多也只是在心中想想,却不敢付诸于行动。 毕竟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这是一份天大的人情,将来如何偿还? 若是有谁把神医的客气举动,当成理所当然,恐怕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别说神医会生气,就算神医真的不在意,那么多受了神医恩惠的高手,会放过贪心不足的自己? 恐怕明面上不动手,就算是一人一口唾沫,今后自己也别在这江湖上混了。 除了无尘道人、赵半山这样自恃身份,不屑于贪这小便宜的前辈高人,其他近百名武林人士,每个人都收起了自己心中的小小贪心,规规矩矩地走上前去,领取了一枚属于自己的小药丸。 看着手中那枚并不起眼的神药,有些人毫不迟疑,一口就吞服而下,而有些人则视若珍宝,迟迟不舍得服用。 徐阳也不管这些,这瓶“参茸精元丹”确实只是他平日里用来练手的普通货色,用的人参和鹿茸,也只是他空间里最差的那一级药材。 不过系统出品,必属精品,仅仅是这瓶被系统评价为d级的药丸,也已经是在场大多数人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神药了。 而即使是徐阳空间里最差的那一批药材,也起码是几十年的野山人参那种级别,药效本就惊人。 何况这药也确实对症,大部分人的伤患,都是属于经年累积的老伤,理气镇痛原本就可以缓解他们发病时的症状,补充元气更是可以让他们服用后补中益气,提高自身的状态,这对以后的治疗也是有帮助的。 这个世界本就是最低武的一个小世界了,尤其是医药方面,根本就看不到什么特别有效的药物,自己若是拿出c级的精品“参茸精元丹”,恐怕这些人都不一定敢相信这药效。 d级足够了。 此时第一批服下精元丹的武林人士,已经感到了在他们身体内运行的精纯药力了,那种浑身舒泰的感觉,令他们个个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置信。 即使是先前曾见过万璐服用药物后的反应,但是一旦亲身体验,这种感觉也会加倍的袭来。 虽然万老爷子的身份地位,是绝对不会替徐阳来当托儿的,但是也有人会想,这种药物未必对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效果吧。 结果一试之下,药效的发挥,远远超过了每个人的想象。 那些原本不舍得服用的武林人士,见到之前那些人服用后的表情,此时便毫不犹豫地服下了手中的神药。 既然神医说这药只是普通,将来还能再来领取,自己也就不必太过谨慎小心。 何况,神医那里极为可能还有更为贵重的神药,别说药效比这种普通的药物强多少了,很多人感觉,即使是仅仅再强上两三成,可能自己身体里的宿疾也就能治愈了。 而代价,可能只是几位珍贵的药材而已。 他们身上是没有啊,不代表他们家里没有,不代表他们不能去寻觅收购啊。 这种小小的代价,便能换得病体的痊愈,简直不要太合算。 即使是先前对徐阳狮子大开口颇为不满的人,如今也打从心底里彻底拜服了。 人家就是有这种本事,随便扔瓶药出来,能让所有人都缓解病情,天下哪位名医能做得到? 一阵嗡嗡声的私下议论之后,意识到天色已晚,众人先后拜谢过徐阳,纷纷离开了大帐。 徐阳这才有了安歇的时候。 回头一看,只有霍青桐倒还没走,徐阳笑眯眯地问道:“难道你身上也有伤?不如也拿些药回去调理一下?” 霍青桐脸一红,骂道:“呸,嘴上不积德!” 还未等徐阳回话,又正色道:“今天还多谢你,帮我师公治好了身子,只是……你能不能帮我师傅也看一下,我有些担心她老人家。” 徐阳道:“你师傅我早已看过,她的身体无妨。” 这么多年下来,有什么危险都是陈正德扛着,关明梅除了年纪大了,身体各个器官都有些衰老之像外,整体都还算康健。 徐阳也不是神仙,这种岁月流逝造成的身体衰退,可不是他现在的中级治疗术可以解决的,他估计,哪怕是将来修炼到了高级治疗术,也未必能治得好。 若是这都可以治疗,那世上还会有老死的人吗? 岂不是只要他徐阳愿意,就可以无限延长任何一个人的寿数了? 这是要逆天啊。 徐阳突然觉得,若是自己有这种能力,其实也挺不错啊,便询问了系统。 系统则回答,这种事短期内就不用想了,只有修炼到宗师级治疗术以上,才有可能做到。 看了看现在距离高级治疗术还差的八千多点医疗经验值,徐阳明智地闭上了嘴巴。宗师级治疗术,需要的经验是多少?十万?一百万? 想想就算了,按如今的修炼速度,这辈子也未必能获得那么多经验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万璐 徐阳盘算良久,或者将来炼制比较高级的药物,获得的经验会多一些? 霍青桐见徐阳不知在想什么,如魂不守舍一般,鼻子中哼了一声,起身也走了。 注孤生的节奏啊。 徐阳其实是故意气走霍青桐的,他一直没有考虑好,到底要不要将和霍青桐的这段感情继续下去。 毕竟他眼看着还有三个月就要闪人了,天知道将来回这个小世界的条件是不是很难,若是按着系统一贯的倒霉德行,不敲诈个几百几千的积分,想都不用想。 看看自己那可怜的几百个积分……估计全给都不够啊。 这恐怕也是系统另一种制约自己完成任务的手段吧。 既然不能负责到底,那就不如不要开始吧,徐阳幽幽地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是很喜欢霍青桐的,与后世里他遇见过的那些妹子相比,相貌的美丑倒只是其次,好吧,其实也很重要。 然而最吸引他的,是霍青桐的性情很真实,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可能是这个时代女性的特性,她们不会以自身的条件来选择另一半,自己当时遇见她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只不过是一个落拓的江湖人形象,实在不知道为何她会看中自己。 论起相貌,徐阳觉得阎基这身皮囊根本就对不起观众,若论起武功和势力,当时自己表现出来的只不过是个武功平凡的红花会客卿,远不如陈家洛那般抢眼,出场就是主角待遇。 虽然他依然对陈家洛颇有怨言,但是陈总舵主确实也有很多地方是自己远远不如的。 为何霍青桐最终会选择自己,而不是如原著那样选择陈家洛,这点到现在徐阳都没有想通。 与其双方最后都要痛苦,那还不如让霍青桐将来更加快乐些,长痛不如短痛。 想着想着,疲惫之感袭来,徐阳居然和衣而睡了。 第二天一早,徐阳便醒了,其实是冻醒的。 戈壁的清晨,似乎比夜里还冷,风小了些,不过偶尔吹进帐篷里,显得比夜间更加冰寒刺骨。 徐阳起身,刚出帐门,却发现足足有数十人已经静静地守候在大帐口了。 他未免有些感动,这些人说不定从天没亮就一直在等候了,却不敢吵醒自己。 这样诚心的客户,要是不好好敲诈一番,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人设啊。 万璐万老爷子当然是排在了第一位,这个位置没人敢和他老人家抢。 此时老爷子精神有些不振,头一点一点的,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徐阳笑笑,一旁自然有人轻轻戳了万老爷子一下,他从梦中乍醒,一眼就看见徐阳站在自己面前,慌忙起身行礼。 徐阳扶住了他,如此大礼真是受不起,随即将他请进了帐篷,自然有人端上茶水早点,请神医用膳。 徐阳如今在回部里的地位,甚至比族长木卓伦还要高上一线了。 既是巫师,又是神医,为人又谦和客气,人人都以能和徐神医说上几句话为荣。 随便吃了点,徐阳看了一下万老爷子。 他的脸色确实比昨夜要好多了,看来虽然只睡了一晚上,今日又早起,但比起平日里彻夜难眠,万老爷子的精神要改善了许多了。 两根手指搭上他的腕脉,闭目不语,片刻之后,徐阳就确定了老爷子的伤情。 不算轻,自然也不算重,几乎每个武人都会有的经络受损,外加修习内功不妥导致的气息不畅,都是些常见的病例。 只是万老爷子六十了,自然会比一些壮年汉子累积的伤情要重一些,加上气血衰弱,所以症状会表现得更严重一点。 比起先前的陈正德,他的情况要好太多了。 也就是两个治疗术加半瓶人参归元汤,就可以彻底治愈了。 然而价钱不谈拢,徐阳又怎么可能随便就帮他治好了。 这年头,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免费治疗? 这种事情,头一开就收不住了。 陈正德那里,若不是昨夜他就提到过,那是先替他救治,将来再讨要药费,恐怕早就有人冲着这点来道德绑架自己了。 陈正德你能不计代价地抢救,凭啥别人你就不能救?还得要珍贵药物? 更别说其实徐阳更想要的是别人家的独家秘笈了。 这事可不能被人抓住话柄,否则徐阳何必费心费力帮他们看病,现在又缺钱缺物资啥的,还不是主要就为了那些秘笈么。 号完脉,徐阳故作神秘的样子,闭目养了会儿神,然而万璐却有些坐不住了。 “神医,我的身子如何?您就实话实说吧,我受得住的。”万老爷子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让才睁开眼的徐阳有些哑然失笑。 正了正自己的情绪,徐阳才开口道:“问题挺大啊,老爷子,您年轻时候是不是带艺入门?后来和人拼斗,又是否和一名擅使毒龙掌的恶人生死相搏过?还有,您老的桃花运不浅啊。” 每说一句,万璐头上就多一层汗珠,等徐阳说完这段话,老头脑袋上冷汗直冒。 这徐神医还真是神医啊,搭了搭脉,把老爷子几十年前的往事都分析出来了,真是有神鬼莫测之能啊。 万璐当年确实是某个如今已经消失的门派的入室弟子,后来门派被朝廷剿灭,他不得已隐姓埋名重新投入西北边境铁掌派的门下,一直到如今,门派内都没人知道他的底细。 桃花运么,老头儿这辈子没有啥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美人,去年还迎娶了两房姨太太,不过这事他碍于面子,做得也很隐秘,这也能诊断出来? 至于曾经和那位毒龙掌高手的往事,这还好理解一些,毕竟自己身上最重的内伤,就是拜那位所赐。 只是当年自己下了狠手杀了对方,由于处理得当,并没人知道是自己下的手,如今若此事被传扬了出去,毒龙帮现任帮主可是当年那个死鬼的儿子,自己一家只怕都没好果子吃。 不过抬头,看到徐阳清亮的双眸和一副替自己忧虑的神情,万璐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法,感到了一阵羞愧。 人家徐神医一心替自己拔除病患,自己却担心他会泄露自己的小小隐私,老爷子不由得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第两百章 雪参茯苓龙虎丹 万璐心中羞愧,恨恨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徐阳吓了一跳,忙问道:“老爷子,你这是怎么了?” “有个虫子,有个虫子落在老夫脸上了……”万璐颇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中不能说自己是羞愧难当才抽自己的吧? “徐神医,难道老夫的旧伤真的没办法医治了吗?”万璐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倒也不至于,不过有些麻烦罢了。”徐阳故弄玄虚,眉头锁结,面色忧虑,演技简直爆表:“一来前辈年纪大了,很多虎狼之药和治疗的方法无法用在前辈身上,二来,万前辈那老伤确实有些年头了,伤了根本,想要治愈倒也不是说不可能,只是您确定一定要彻底治好?” “额!”万璐有些尴尬,心想不为了治好伤,我来你这儿干嘛?但是话可不能就这么说出去。 “神医您只要尽力,不管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或者别的东西,老夫都一定尽力去凑。”万老爷子斩钉截铁般的说道。 “那就好,其实治前辈的病,所用的药材固然重要,但倒不是最主要的一点。”徐阳笑道:“而是您老的身体,实在是不宜太过亲近女色了。” 万老爷子有些脸红,这怎么话说的呢,自己虽然喜近女色,毕竟也没有达到夜夜笙、歌的地步吧?。 “老爷子老骥伏枥,还能如此精力充沛,其实很让人年轻人羡慕,但是当年您中过毒龙掌,虽然救治及时,但是当年那个医者明显水平不够,只治了表面的伤患,并没能治本,黑沙掌主攻下三路,其毒直逼肾水,这几十年来,遗毒不浅,说句得罪的话,您老的肾水如今是严重不足,若还是沉迷于女色的话,就算这次替您治好了,过不了几年,必然再度发病,到时候,那可真就是连神仙都治不好了。”徐阳说这话的时候,非常认真。 其实,这段话本来说的就是事实。 万璐本身最大的病因就是当年和毒龙掌高手对拼,两败俱伤,虽然他最终杀了那名高手,但身上的伤却是留下了。 还有一点,利用鉴定技能这个金手指,徐阳觉察到万璐略显驳杂的武功体系里,作为基础的并不是铁掌派的武功,而是华山派混元功。 没错,就是徐阳如今正在修炼的那门功夫,不过万璐学的混元功很粗浅,只是第一层的功夫,远不如如今徐阳修炼到的境界。 算算年纪,这万老爷子,应该是当年华山派最后一批弟子,还没能学会,门派就被清廷剿灭了,他也被迫逃往西北。 怪不得先前对付清军,身为兰州这里地头蛇的万璐,会不顾清廷反攻倒算的风险,倾尽全力帮助红花会。 这都是有缘由的啊。 正因为如此,万璐重新修炼铁掌派武功的时候,两门基础的内力并不合拍,而万璐也不忍舍弃之前华山派的荣耀,同时修炼两门内功,虽然进步惊人,但导致内息从那时候起已经潜伏下隐患。 两个病因互有因果,交缠在一起,这才是万璐如今病重的真正缘由,再加上他极好女色,虽不是夜夜征伐,也应该差不多了,肾水着实亏空得厉害。 因此,若是一般郎中,即使知道了万老爷子的真正病因,要治好他的顽疾,首先也要万璐收敛自己好色的本性,稳补体内亏空,然后才能用药。 徐阳自然不必如此,只需要药物结合治疗术,可以说两三天内治好他一点问题也没有。 但若是如此,如何显示出万璐病情的严重?又如何显示出徐神医的手段? 既然要做人情,要卖弄医术,自然是要将万璐的病情说得更加严重一些,这才好下刀子狠宰嘛。 何况劝他收敛心性,减少男女之事,本身对他也是有益无害的,简直就是助人为乐,又有何不可? 万璐听了徐阳的说法,一张嘴张得老大,不忧反喜道:“听神医的意思,老夫这病,还能治?!” 只要能治,别说减少了,就是断绝了男女之事万璐也不觉得算得了什么。 毕竟他年过花甲,本身的欲望也已经减弱很多,若是能有个延年益寿的法子,下个狠心并不是不行的。 徐阳笑道:“自然能治,只是万前辈的伤病比较难缠,绵延日久,缓解病情并不难,但是要彻底根治,除了减少征伐外,还需要几份极为珍惜的药材,比如人形何首乌、千年雪参、五百年以上的茯苓、白虎胆、高丽玉蟾等,用这些神药,或者能炼出一味“雪参茯苓龙虎丹”,但这些神药,并非那么好寻啊,真是令人头疼……” 万璐听罢也是无奈,有些郁闷地说道:“这些珍稀药材,老夫哪怕倾尽全力也最多能找到一两样,想要凑齐,恐怕很难啊。” “是啊、是啊。”徐阳附和道,突然间他听明白了万璐先前话语里的意思,忙问道:“万前辈的意思,是能找到其中一两味药材?” “正是,前些年有位老朋友送老夫一颗千年雪参,老夫一直想要请人制成雪参丸,在古稀大寿的寿辰上,除了自己服用外,剩下的都赠送给亲朋好友,而五百年的茯苓,也有些眉目,说不定能搞到,至于其它的药材,还请神医开出单子,老夫马上派弟子们去中原各地搜集,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一二,但是要都凑齐,实在是难办啊。” 徐阳心想那些神药都是自己随口胡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找不到,然后把手里的秘笈交出来充当药费,谁能想到,你这里居然已经有了一样,还能再找到别的神药,你当你是圣诞老人啊? 徐阳忙对万璐说道:“其实能找到几样也就够了,毕竟都是神药,可遇不可求,我家家传数代行医,也只是当年先祖曾经凑齐过几味神药,侥幸炼就过半瓶“雪参茯苓龙虎丹”,只是晚辈不肖,为了救人用掉大半,现在就只剩下三枚,晚辈原本想留着那天有意外,用来保自己性命所用,若是万前辈能找到千年雪参和其它一两样神药,我便忍痛拿出一枚来,足够前辈根治顽疾。” 第二百零一章 千金买骨 这话说得好听,连徐阳自己都信了。 更何况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的万璐了。 他听闻自己的沉疴有救,心想别说一根千年雪参了,就是倾家荡产他也愿意啊。 那种夜夜难以入眠的痛苦,这辈子他都不想再体会了。 “千年雪参就在老夫那里,马上就能拿来献给神医,其它药物老夫也立刻派人去找,不知道神医何时能替老夫治疗?” “不急。”徐阳心想,啥都没到手呢,就替你治病? “如今时辰还早,要等到午时,全天里阳气最盛的时候,晚辈才能为万前辈推宫活血,驱除毒龙掌的阴毒内力,然后再配合药汤服用,这才能真正奏效。” 万璐听罢,不由得翘起大拇指:“不愧是神医啊,难得连诊治的时辰都如此精确,老夫闻所未闻,拜服,拜服!” 徐阳偷笑,无形中又装了个逼。 “只是还有一件事难免要劳驾万老前辈了,这千年雪参乃是极为珍贵之物,所谓财帛动人心,更不要说这类传说中几能起死回生的神物了,虽说前来就医的都是些江湖上好朋友,却难免会有些宵小之徒混杂在其中,若是他们知道老前辈将此神物赠与晚辈,只怕是会起贪念,将来对晚辈不利,所以晚辈想出了一计,但还需万老前辈配合,不知可行否?” “哦?”既然都谈妥了,对于徐阳额外的请求,万璐自然有了兴趣,这可是难得能让神医欠下人情的机会,倒要听听:“还请神医示下,老夫必定全力以赴!”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须老前辈花费什么时间和精力,只要人前人后若是有人问起老前辈,您就说晚辈替您诊治,收到的酬劳,是铁掌派的珍藏武功秘笈,以武功抵药费,那就可以了。当然,若是前辈不方便,此事也不勉强,晚辈一样会尽心尽力为前辈诊治。” 略加思索,万璐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徐阳。 若是说别的人要他如此行事,他未免会有些担心被利用,但徐阳在之前就说了,是否答应并不影响诊治。 而且只不过是借个由头,并没有真要他们门派的秘笈,万璐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更何况,徐阳确实一身的好功夫,听说武功要比天山双鹰还要高,如此等级的高手,又怎么会贪图自己这个西北小门派内的所谓秘笈精要,想必是作为借鉴所用,又不会传扬出去,对于万璐和铁掌派都没有半点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万璐索性下了决心,晚点就将派内最高深的两本秘笈赠予徐阳,与其贪图保守,落个口惠而实不至,倒不如索性将人情做得大一些。 徐阳谢过了万老爷子,客客气气地将其送出了帐门。 自然有人上来询问,老爷子自然是很爽快地将商量好的那一套说辞讲给别人听,至于人家听了最终怎么决定,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想来能拥有神药的人,毕竟只是极少数,大部分人的选择是,要么不请徐阳诊治,要么就献出门派内最珍贵的武功秘笈。 这是个两难的选择,不过大部分人还是等着看徐阳的治疗效果。 若是真能根治顽疾,到时候献出秘笈与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有些昨夜间抽中先诊治的人,此时倒有些懊悔了,尤其是排在最前面的几位,想要和后面人换位置,都没人肯答应。 无奈中,拿着二号签的那位高手,也进了帐篷。 徐阳略加诊治,就直接告诉他,你的病不重,随手送了他三粒“参茸精元丹”,让他每过一月服用一粒,就让他走人了。 非但没要他的师门秘笈,相反连钱都没收。 本来这个人的内伤就不重,还是半个月之前和人争斗时受的伤,即使不过来请徐阳诊治,问题也不大,慢慢调养一阵也会好,况且徐阳用鉴定术观察过,此人所学的武功极为寻常,都是些不入流的武功,根本没必要浪费精力去坑蒙拐骗…… 二号恍恍惚惚地走了出来以后,别人问他情况,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白白占了神医的好处,这怎么可以? 但他想要回大帐谢过神医,徐阳却不再理会他了。 他进去诊治之前,都下定了决心,若是徐阳索要秘笈,他治归治,治好了以后必定要痛骂徐阳的。 而如今,非但保住了门派武学,甚至连钱都没付…… 这有些好得过分了吧? 因此他对徐阳的医德,那是赞不绝口,一通说徐阳的好话。 众人一听,都觉得徐神医除了医术高超之外,还仁心仁术,简直是医者楷模啊。 有这样高尚品德的神医替大家诊治,所有人顿时都放下心来。 徐阳也不理会门口的那些小小插曲,只管按着编号一个个地诊治过来。 他诊治病人的速度很快,一些没必要去讨好好处的武林人士,他都是直接赠药,关照几声必须重视的地方。 而有些伤情确实严重,却又确实拿不出什么好处的,徐阳也尽量用普通的药物医治,最起码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只有一些身怀c级以上秘籍,身体又确实有严重问题的,徐阳才让他们交出秘籍或是珍贵药材,用来换取那些珍贵的药物。 毕竟,不能平白帮他们诊治不是? 很快,二十个患者都看完了,时光也将将到了中午时分。 徐阳又一次走出了帐外,对还在等候的病人扫了一眼,看看并没有什么气息奄奄的,就让剩下的病人明日再来。 那二十名被徐阳诊治过的病人,无论是否付出代价,都对于徐阳的医术和医德赞不绝口,有几个伤势较轻的,更是当场恢复了全盛状态,甚至比受伤前更为龙精虎猛。 因此那些守候着的病人,也对徐阳信任有加,纷纷遵从他的吩咐,渐渐散去。 此时万璐也按时到来,除了雪参不便当着外人面拿出来以外,实实在在地双手奉上铁掌派最为精要的两本秘笈,当众献给了徐阳。 第二百零二章 疗伤 徐阳微微一愣,这两本秘笈虽然只是c级武功,却是万璐所修习的武功中,除了混元功以外,最为上乘的武学了,却没想到他老人家真的会赠予自己。 混元功万璐自身也只修习到了第一层,想必是没有完整的传承。 也就是说,这两本秘笈的珍贵程度,确实是万璐能拿出来最大的诚意了。 加上万老怀里的千年雪参,这个人情,似乎有些欠大了。 徐阳忙恭请万璐进帐,好悉心替他诊治。 而帐外,还有些在围观的武林中人,见万老爷子居然真的献上了本派秘笈,顿时便议论纷纷。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必定是徐阳先前的诊治,让见多识广的万老爷子心服口服,他才会献上门派内最珍贵的物事,不然,真当万老爷子这个“铁掌无敌”的外号,是别人瞎起的? 论起势力来,在西北武林道,万老爷子可以说是独树一帜了,比他武功高的不是没有,但比他武功高,人缘好,门派势力还更强的,真的找不出第二个来。 如今万老爷子都欣然献上了本派武功秘笈,剩下那些小门派或者是散人们,又何必敝帚自珍,真拿那些三四流的武功当宝贝啊? 人家神医都未必看得上。 你没看前面五行门的洪长老,一分钱都没花,就治好了多年来的顽疾,想拿出五行派的秘籍感谢人家神医,人家神医一点都不在乎,非但没要秘笈,连帐门都没让他进。 洪长老拿出来的《五行神拳》,不比自己小门小派里那些什么猫拳狗拳厉害多了? 而且神医一天就看二十个病人,不早些求他诊治,等过些天人家累了倦了,不愿意再诊治了,那大家伙儿岂不是入宝山而空手回吗? 这种天赐良机,如何能就此放过? 对任何一个武林中人来说,能治愈内伤,延长寿数,比什么都强。 徐阳自然没功夫理门外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先把万璐万老爷子迎进了帐篷。 人参归元汤之前便开始炼制了,当着万璐的面,把一根五百年的野山参和上好的当归、熟地、杜仲、防风等药物,按顺序一一放入药汤之中慢慢熬制,转过身来对万璐笑吟吟地说道:“多谢万老爷子帮忙,那两本秘笈晚辈可不敢收,等会儿治疗完毕,还是请老前辈拿回去吧。” 万璐摇了摇头笑道:“这如何使得,老夫拿出去的礼物,从来不会拿回,放心,那只是抄本,原本还在老夫那里,相信徐神医也不会将秘笈中的功夫泄露出去,那老夫还担心什么?”顺手又把装着千年雪参的药匣恭恭敬敬递给了徐阳。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徐阳接过雪参,随意放在一旁,然后笑道:“万前辈,晚辈后来想了想,光治好前辈,还显不出晚辈的手段,因此特意加了一剂人参归元汤,有益气补血、提升内息之效,相信老前辈伤愈后,内功修为能更进一步,这也算晚辈的一点小小意思了,不成敬意。” 万璐脸上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作为一个高手,他的内功可以说是最弱的一项,原本根基就不稳,如今年纪一大,再想提升谈何容易,他自己都已经放弃希望很久了,没想到居然今日还能有如此奇遇,提升自己的内功?! 惊喜过后,万璐不由得想到,自己内功没能登堂入室,主要还是因为铁掌派的内功实在是过于平庸了,若是当年华山派不倒…… 唉。 暗暗叹了口气,想到年轻时曾经拜入的门派,惊喜之情瞬间变成了遗憾,若是当年能一直在华山派门下,如今自己的修为何至于此。 不过若是徐阳说的都是真的,岂不是说,他掌握了一门可以用药物随时提升武人内功的秘诀? 那太可怕了。 要知道武功修炼到后面,什么招式,什么兵刃,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人内功能达到什么层次。 江湖上任何一名一流高手,哪个不是内息绵长、内功深邃的内家高手? 那些只顾修炼外家功夫的莽徒,或者一开始进境会很快,但是到了后期,任你钢皮铁骨,内家高手随意一记拳掌,都可以打得你骨断筋折,满口喷血。 若是徐阳能随意提升武者的内功,那他可以将一批批投靠他的二流武者,都迅速提升成一流高手,那世上还有别的门派活路吗? 徐阳见万璐脸上神色纠结,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心中的想法,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道:“万前辈也不用担心太多,这人参归元汤并非人人喝了都能提升内功的,也是前辈修炼日久,卡在了瓶颈上,诉诸于人参归元汤的药力,可以打通前辈的经脉,这才能提升前辈的内力,平常武者喝了,或者可以拓展一下经脉,却未必有多少提升功力的效果。” 万璐听了,心中暗暗有些羞愧,人家徐神医替自己着想,加了一味神奇的药汤,帮助自己提升,自己还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实在是有些小人之心了。 徐阳又道:“再说了,这剂药汤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炼制出来的,要用五百年以上的上好野山参,天池的极寒之冰,大陆极南的火山熔岩灰,再加上十数味珍贵药材,还要通过晚辈特殊的手法炼制,缺一不可,这才有机会制出来,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使用的。” 万璐听罢更为不安,开口道:“这如何使得?如此珍贵的药汤,徐神医不如自用,老夫年纪已大,提升与否已并不重要,不敢如此浪费。” 摇了摇头,徐阳不语,除了留心药汤的温度,心无二致。 难道告诉对方,这味人参归元汤自己已经喝到要吐了,再喝也没啥提升功力的效果了吗? 什么天池极寒之冰,火山熔岩灰之类的,都是徐阳吹牛,这味药最贵的原材料就是那颗五百年的野山人参,自己空间内还有几十根呢,比起万璐送来的那颗千年雪参,简直就是天渊之别。 第二百零三章 治病 半个多时辰之后,这味药汤便算是炼成了,徐阳将人参归元汤倒出来冷却,同时吩咐万老爷子除去上身的衣衫。 万璐自然是一切遵命,此时正是午间,阳光大盛照耀四处,万老爷子即使是除了衣衫,也不觉得身上寒冷。 此时徐阳运转华山混元功的内力,掌力催吐,掌影翻飞,击打万璐身上各处大穴。 一时间万璐便觉得浑身上下暖融融的,好不舒服,徐阳灌输入自己体内的内力,如同识门认径一般,居然与自己体内的内息融为一体,行走百脉,体内那些平日里气息运转不畅,极为桎梏的节点,一一如江水通渠般被顺利打通。 这也是因为徐阳修习的华山混元功,实在便是万璐打根基的内功,内力运转如鱼得水一般,毫无阻碍。 内力行走全身诸脉,足足走了九个周天之后,徐阳大喝一声,一掌击在万璐头顶正中的百会穴上,顺势一个治疗术甩了上去,万璐如同被醍醐灌顶一般,从头顶到脚心,全身舒泰,此时即使没有了徐阳内力相助,他也觉出全身内力激荡,身体内潜藏多年的阴毒之气,似乎已经被驱除一空了。 徐阳收了内力,将已略为冷却的人参归元汤递给刚刚睁开双眼的万璐,催促他尽快喝下去,同时将一粒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药丸放入了归元汤内。 这药看似普通,然而放入归元汤内,却迅速融入,转眼变看不到踪迹。 等到万璐将一小碗人参归元汤服下,徐阳才语气严肃道:“刚刚那粒,便是先祖传下的雪参茯苓龙虎丹了,你现在重新运转内息,务必要借着药力,将体内隐藏的毒龙掌阴毒逼出,万不可有误!” 万璐来不及考虑别的什么,连忙再次运转内力,内息行走诸天九脉,化解庞大的药力。 徐阳暗笑,那粒药丸哪里是什么雪参茯苓龙虎丹了,只不过是颗普通的山楂化气丸,小孩子吃药怕苦,大人便买来给他们顺气下药的,没想到万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吃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既然融进了药汤,就算万璐心中有什么疑惑也不打紧了,再说免费送你一碗人参归元汤,提升你的内力,也算你那两本秘笈没白送了。 一通操作猛如虎,不多时,万老便张开了双眼,眼中精光一现而隐,哈哈大笑道:“这药够力道,老夫差点没顶住!” “恭喜万老前辈旧伤尽去,内功又上一层楼!”徐阳对着万璐恭喜道。 万璐止住笑声,肃然道:“多谢徐神医!老夫必不忘今日援手之情,剩下的神药,老夫必定全力而为,尽早找到送于神医,必不食言!” 徐阳笑道:“神药能得与否全凭天意,万老爷子不必太过劳心劳力,若是真能找到,到时候晚辈必然小有回礼,还望到时候不要推拒。” 万璐只当是徐阳客气,哈哈大笑,不以为意。 送走了万璐,今天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至于还剩下的那些江湖豪杰,让他们等等好了,治的太快太容易,怎么显示出自己的辛苦之处?又怎么方便讨要好处? 时光过得飞快,数日之后,那批等候着徐阳诊治的高手们,都一一被治好,当然有一些拿不出任何酬劳出来的,徐阳只是替他们治标,缓解他们的病情,只有那些真正能拿出些好处的,徐阳才会用费心费力,用药替他们治本,一分价钱一分货,童叟无欺。 凡是经过徐阳医治的高手们,没有一个不夸赞徐阳医术惊人的。 即使是那些仅仅被治标的人,身上的伤势也是大为缓解,若是回去慢慢调理,未必不能彻底治愈。 一时间,徐阳的神医大名,传遍了整个西北武林道,有些住得较远的武林名宿,这几日也长途跋涉,纷纷赶来,给徐阳又添了不少的收获。 这一日,徐阳终于解决了所有的病患,统计了一下,一共收获了诸如千年雪参、天山雪莲、龙首草、千叶苜蓿之类的神药多枚,b级武功秘笈四本,c级及d级武功秘笈数十本,可说是收获颇丰,远远超过了他自己的想象。 那三本b级武功秘笈,除了一门轻功和一门剑术的秘笈,徐阳没必要去练之外,一门暗器功法和一门外练金钟罩,徐阳都有学习借鉴的必要。 至于那几十本c级以及d级的功法,只能是低价卖给系统商城了,这也是徐阳最近才发现的交易方式,不过只能卖到三成的价格,加上那两本b级的轻功和剑法,杂七杂八的,也能卖个一千几百点的积分了。 不过这都不急着处理,这都不是眼前最紧要的事。 因为,红花会要开始反攻兰州城了。 陈家洛和文泰来、赵半山等红花会掌权的当家们,都先后过来邀请过徐阳,不过徐阳觉得这种打落水狗的阵仗,逼格太低了,实在不适合自己,于是便婉言推却了邀请。 最主要的是,兰州城现在就是一座空城,没啥好处能捞…… 去了搞不好看到灾民的惨况,还要贴钱赈灾。 现在徐阳虽说不是囊中羞涩,但随身空间内大部分值钱的,都是药材和宝石,真正能拿来换取救命粮食的金银真的不多。 救灾方面他已经尽过力了,剩下的就让红花会的英雄们去头疼吧。 陈家洛等人既然没能劝动徐阳,只能是遗憾的离开,转回身便去请袁士霄等三人,至于张召重,红花会诸人觉得他之前的身份太过于敏感,并没有相邀的打算。 袁士霄自然是欣然应允了宝贝徒弟的请求,至于天山双鹰,既然已经和袁士霄重归于好,当然也会一起去,所以留给徐阳的时间,不多了。 不能白救啊,人家好歹都给了秘笈和药材,这三位前前后后都被徐阳救了好几次了,一点儿血都不出,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这个小世界内,武功可以算是最顶尖的三个人了,尤其是袁士霄,更可说是本世界第一高手了。 若是不能从他们身上捞到点好处,岂不是平白浪费了徐阳“坑钱小能手”的外号了? 第二百零四章 坦诚 等徐阳到了袁士霄等四人所在的那片帐篷,却只看到了张召重和霍青桐两人。 霍青桐迎上前来道:“师傅、师公和袁老前辈都提前出发,替红花会去打探兰州城内的情况了,这三本秘籍是他们留给你的。” 徐阳拿来一看,分别是《三分剑法》、《透骨点穴术》和《百花错拳》三门功法的秘籍。 “这,这未免有些不太好意思吧?”徐阳假客气道。 霍青桐噗嗤一笑道:“给你就拿着,总比你出去坑蒙拐骗,搞得乌烟瘴气的要好多了。” 徐阳微微一笑,原来自己先前的那些动作,早就被几位前辈看穿了,万幸当时没拿这些手段来算计他们。 不过自己是晚辈,问长辈要点东西也不算过吧? 张召重也走了过来,性格沉稳的他并没什么多余的话,也抵过来一样东西。 “金丝软甲?”徐阳讶异道,他没想到张召重居然会有这么珍贵的防具,而且居然还赠送给了自己。 “我用不上,给你。”言简意赅,说罢了张召重转身便走。 徐阳恍然大悟,张召重既然既得罪了红花会,又被清廷所猜忌,那么他的武林生涯也就算是结束了。 将来不管是隐居乡间又或者重上武当,这辈子也不再有纵横江湖的日子了。 原著中他可没有这件宝甲啊,可能是偶然得到的,也可能是乾隆赏赐他的,原本张召重就是个极为骄傲的人物,这软甲对他来说就是鸡肋,如今能用作偿还人情,倒也算是对恩怨有个了结。 徐阳在张召重身后深深施了一礼,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无论是作为对手或是朋友,都是个极为值得尊敬的人。 说到朋友,徐阳忍不住看了身边的霍青桐一眼。 有些难办啊。 霍青桐却不知道徐阳心中所想,这三本秘笈固然是几位前辈送给徐阳的,但借她的手转赠,无疑,他们也看出到了霍青桐对徐阳的情愫,所以未尝没有借机试探一下的意思。 既然徐阳欣然接受了秘笈,是不是代表着他也能接受自己呢? 若是他向自己表达情意,自己是否该接受呢?还是先冷他一阵? 正在霍青桐心里七上八下,胡思乱想的时候,徐阳开口了。 徐阳柔声对霍青桐道:“霍姑娘,我要走了。” “好的。”似乎没听清徐阳的话,霍青桐羞涩地回了一句。 然后她就清醒过来了:“我、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咳。”徐阳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紧张:“我说,这里事情已了,我也想去办一些自己的事了,所以先跟你说一声,免得临走的时候事多,忘了。” 霍青桐本是个性格极为坚强的女子,乍听到这样一个突然的消息,居然强忍住了心中的失望,冷冷地回道:“徐神医贵人事多,是回部耽误了徐神医宝贵的时间,青桐也不便挽留,将来若是神医有任何所请,回部必然全力以赴,必不让神医失望。” 徐阳有些尴尬,霍青桐的语气让他觉察出了其中的失望之情,然而不管是为了霍青桐的幸福,还是为了自己的本心不受约束,他都不愿意耽搁对方。 “青桐,有些话其实我不愿意说的,不过想了好几天,还是要跟你交待清楚,我才能离开。”徐阳难得正经地说道。 “不必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无非是你身负重任,不能浪费事情在儿女私情之上,或者你还想说,回疆女子配不上你这样的汉人英雄?!”霍青桐的语气已经从冷峻变成了嘲讽,双目中渐渐有了泪光。 徐阳摇了摇头,他就知道霍青桐会误会。 上去拉住霍青桐的手,纤纤玉手,入手绵软,徐阳不由得心神一荡。 霍青桐甩了几次没能甩动,便不再用劲挣扎。 徐阳突然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难道是自己搞错了? 徐阳拉着霍青桐慢慢往远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整理语言,想要尽可能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青桐,我说的事,可能你一时不能理解,不过请相信我,这段话都是我心里的想法,绝对没有半句谎言。”徐阳字斟句酌地说道。 “嗯。”霍青桐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如此柔弱过,连一句应声都是如此轻柔无力,这或者就是别人说的孽缘吧?她有些认命的感觉。 自己是什么时候对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动心的呢?霍青桐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眼前这一切能一直继续下去,那就好了。 徐阳见她态度温顺,不由得有了点信心。 “我,怎么说呢,其实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徐阳温言道。 “你是神仙中人?”霍青桐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吧,只是我确实不是这个世界原本就有的人。”有些头痛啊,如何解释呢? “我生活在另一个世界,能进到你们这个世界,其实只是一个偶然。”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徐阳摊开了掌心,意念一动,瞬间手掌上多了一瓶酒,随后又瞬间消失。 如同凭空而来的神迹,让霍青桐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问道:“这就是魔法吗?还是巫术?” 徐阳巫师的名头早就传遍了回疆,霍青桐如此猜测,反而坐实了他的来由一般。 “哈哈,不能算是魔法,只是降临到这个世界后,被赐予的一项能力吧。”徐阳苦笑了一声,往日里还算伶俐的口舌,此时却变得如此笨拙。 “在这个世界,其实我只能待一年,而如今已经过了九个月了,再有三个月我就要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这是说,你会死去?”霍青桐不免心中有些担心。 “那倒不至于,不过一旦离开了,未必能再次回来,而且就算是回来了,也不知是多少年以后的机缘了。”神情显得有些凝重,徐阳这些话都是实话,以系统一贯的尿性,天知道会给自己重返小世界设置多少障碍。 “所以,我不能承诺你什么,也不敢答应你什么,你懂吗?”徐阳继续说道。 “只剩下了三个月?”霍青桐似乎在思虑着什么,半晌无语。 第二百零五章 情丝难绝 “是啊,而且这三个月,我确实还有些要事要处理,能在如此美丽的地方,陪伴美丽的翠羽黄衫的时间,会更少。”有些遗憾,但不后悔,既然不能承诺,为何还要越陷越深?害人又害己,何必呢? “不要脸,谁要你陪!”霍青桐没忍住,终于笑了出来,咬了咬牙,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斩钉截铁一般对着徐阳说道:“哪怕只有三个月,或是更少的时间,只要你愿意,青桐愿意与你成亲!” “额!”徐阳根本就没有想到,即便自己如此坦诚,霍青桐还是放不下。 “这不可以,我不可以耽误你的终生!” 霍青桐闻言道:“什么叫耽误?玛米尔和阿里在一起的日子也很短,但只要双方真心相爱,时间不意味着一切,你们汉人不也有一句话,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后面记不清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徐阳低头吟出了这句诗。 “对啊对啊,师傅曾经跟我说起过这句诗,好美的意境。”霍青桐笑道。 徐阳哑然,霍青桐的表现让他始料未及。 他想过,霍青桐或者会不理解,或者会不相信,以她过人的头脑,很容易找出自己言语中的破绽。 即使,这些话都是事实。 但太过于惊世骇俗了,若不是后世里看过太多网文,说实话徐阳自己都不信什么穿越,什么附身。 即便如此,刚刚穿越到小世界的时候,他自己都过了好几天才接受了这一切。 却没想到,霍青桐居然能够全盘理解,全盘接受? 头脑简单,性格单纯肯定是用不到翠羽黄衫身上的,她是天生的女统帅,女首领,她的智商可以说远高于徐阳自己。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她实在是太过于相信徐阳了,以至于只要是徐阳说的话,她都默认为事实。 这……似乎更不好办了啊。 “青桐,你听我说,玛米尔和阿里只是传说,他们最后的结局并不好,我不想你难过,也不想你为了这短短的三个月,断送一辈子的幸福。”徐阳发誓,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如果这只是一个游戏,一个虚妄的世界,他当然无所谓,还会很开心的接受。 美女的表白啊,开什么玩笑,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然而在这个世界里,前前后后生活了九个月,这九个月的生活,让他真实得感受到,整个小世界绝对不是简单的数字世界。 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有名字没有名字的人,都是实实在在的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 没有一个人是数字生物,是按照程序走的无灵魂人物。 这是一个真真正正存在的平行空间。 他不知道系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他只知道,他不敢在这里肆意妄为。 如果此刻他答应和霍青桐成亲,他是会很开心,然而对霍青桐根本就不公平。 三个月后,他必须离开,而霍青桐或许在这三个月内会很开心,随后,陪伴她的就是无边的等待,或者还有深深的失望。 自己没有把握再次回到这个小世界,他询问过系统,自己需要什么条件才能重新回来,然后就被系统以权限不足而驳回了。 就算将来,自己通过努力能够回来,但是小世界的时间和外部时空绝对是不平行的,到时候,自己回到的,也许就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以后的小世界了。 自己到时候如何面对垂垂老矣的霍青桐? 甚至可能见到的只是一座墓碑! 这种险,徐阳不敢冒,也不忍心去冒。 他只是后世里的一个屌丝青年,承担不起如此重的责任。 他今天和霍青桐的谈话,原本只是想慧剑斩情丝,却不料越缠越紧。 然而他的果决,被霍青桐更为果决的否定了。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承认对你的印象很差。”霍青桐突然笑道:“那一天,我以为你就是个寻常的好色汉人,撞上我只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徐阳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静静地听着。 “之后你来同我父亲商量要事,那时候我依然以为你不过是个寻常的男子,或者,或者没有我之前认为的那么好色,但是却又极为贪财。” “再后来,你带着我们攻下了重兵把守的兰州城,又帮我们寻回了珍贵的《可兰经》,我就已经对你有些改观了。” “那个号称是红花会首领的陈总舵主,平白生得一副好皮囊,身份也远比你尊贵,却没什么担当,若不是你帮忙,可能兵精粮足的清军早就横扫了整片回疆,那么此时,我又怎么能心平气和的同你说话呢?” “将抢来的粮食和银钱大部分都拿去救活了灾民,这种事怎么可能是一个贪财好色的奸商所为?” “玉城那次,你本可以独自前去探宝,却找了个借口找我们回部帮忙,故意分了三成的财富给我们,你道我不知道你的好心?” “为什么你每次都要装出一副贪财如命的样子,却做那些侠肝义胆的人都未必能做出的事呢?” “这次替大家伙儿治伤,你名义上要他们奉献药材和秘笈,但是很多人拿不出来,你一样替他们治好了伤,不是吗?” “你是喜欢我的,我看得出来,你看我的眼神和看别人完全不一样。” “只要你说一句,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霍青桐,我立刻就走,随便找个人嫁了,再也不会来纠缠于你。” “你说呀!” 说道最后,霍青桐已经哽咽难言。 说? 还说个屁啊。 徐阳心中吐槽道。 霍青桐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自己的一些不合理的行为,都被她完美地解释成了自己照顾她。 然而有一点他确实无可否认。 他确实是很喜欢霍青桐的。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耽误霍青桐的终身幸福。 那样,他还能算是人吗? “青桐,我承认我喜欢你,我曾经想过,能和你一辈子两厢厮守,白头到老。”徐阳缓缓道,神色甚为凝重。 “然而,现在的我并不能做到这一切,一旦和你成亲以后,我便放不下眼前这一切。我并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回来,到时候你固然难以忍受相思之苦,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你难道想我以后的生命,都活在思念和悔过之中吗?这样我的余生还会有欢乐可言吗?” “你是可以为了爱牺牲一切,但是请原谅我,不能为了爱牺牲自己和你两个人的终身幸福,这可是两个人一辈子的事。” “对不起!” 说罢,徐阳放开了手,任霍青桐的玉手,缓缓滑落。 转过身来,徐阳强忍住心中的澎湃,便想要走开这个伤心的所在,然而他没能走开。 因为他被人从身后抱住了,抱得那么紧,那么用力。 他甚至能感受到身后女子的泪水,带着些许体温,润湿了他的后背。 一行热泪也涌出了徐阳的双目。 没忍住,太丢人了,徐阳想。 他猛地回头,将背后那个哭花了脸上妆容的女子紧紧揽在怀中。 这一刻,什么精明的算计,什么道德的约束,都已经不存在了。 他只想紧紧地抱住眼前这个曼妙女子,用全身的力量来安抚她受伤的心。 即使此刻,他已泪流满面。 第二百零六章 聚散 夜已深,月色下,有两个人影相互依偎在一团篝火旁。 夜风徐徐吹动,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了周边的一切,也照亮了那两人的身形。 感觉到怀中人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徐阳将对方抱得更紧了。 一时的激情终究不能持久,徐阳也不想做一个始乱终弃的人,安抚着霍青桐不再流泪后,他就找了处安静的所在,慢慢思索未来。 霍青桐一直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一不注意,他就会如烟雾般飘走一般。 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佳人如此珍惜? 只是横亘在两人面前的天渊,是如此巨大,巨大到即使两人有情有义,依然无法直面那种分别的痛苦。 即使今天徐阳留下了,也和霍青桐成亲了,那么三个月后呢?他始终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到时候,霍青桐身边没有一个贴心的人,成了亲,丈夫最终却跑了,不管别人是否理解,她都不再会有如今这种人人敬仰的局面。 若是自己短时间内可以回来,自然无事,然而这现实吗? “青桐,若是我三年内能回来,必定娶你,若是不能,你还是找个好男人嫁了吧。”思虑良久,徐阳痛苦地闭上双眼,说出这段绝情的话。 霍青桐没有回话,只是依偎在徐阳怀里,坚决地摇了摇头。 在她心里,即使等上十年、百年、千年,也要等待心上人归来。 即使等不到,化作山野幽魂,她也要继续等下去。 见劝不动霍青桐,徐阳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时候和系统谈一次了。 第二天早晨,徐阳顶着个大黑眼圈出了帐篷。 很显然,谈判失败。 哪怕徐阳拿出了投诉这一终极武器,系统却一改常态地表示不接受任何整改意见。 估计是设计系统的那个家伙,设定了系统能妥协的底线,这个底线系统限于程式,完全无法改变。 既然不能带霍青桐走,也不能在这个世界多待,那么剩下唯一的道路,就是尽早找到重返这个小世界的方法。 而这个方法,是需要顺利完成所有任务,然后回到主世界之后才能获取的。 系统拒绝提前告知徐阳。 积分,现在这两个字几乎占据了徐阳全部的头脑。 参照之前重返《越女剑》世界的条件,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消耗一定的系统积分才能重返。 可是现在这个世界,明显要比《越女剑》世界宏大的太多了。、 系统积分的消耗想必也会几何级的增加。 然而就在此时,徐阳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位蔡小田,曾经对他转达过的那两句话。 他那个神秘的师父想对自己说的那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 “自己做的事,对或者不对,不是由别人来判断的,而是应该由你自己来判定。” 这句话解除了自己的心魔,让自己能从容面对系统的诱惑,做出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抉择。 而第二句则是: “得到的,必会失去,失去的,才会归来。” 这句话,是不是用在此时此地的呢? 或许是,或许不是。 但,仅仅是从这句话来推定,自己必定能回来,不然那个神秘人完全没必要对自己说这句话。 如果这个判断是真的,那么霍青桐的事就有了圆满的解决。 自己必定能重新归来,将失去的一切再次把握。 徐阳笑了,这一次不是苦笑,而是对明天充满了希望的笑容。 霍青桐已经走到他的身后,昨夜她并没有远去,而是深宵苦守,等着自己的答复。 现在,自己能给她一个答复了,一个绝对不会让她失望的答复。 转过身来,看着霍青桐那略显憔悴的容颜,徐阳有些心疼。 “等我三年,三年内我必定会回来。”徐阳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发誓!” 霍青桐也笑了,在晨光的照耀下,这笑容显得那么完美。 如梨花带雨,又如海棠初绽。 人生,其实还是挺美好的。 又过了数日,把在回部的一些琐事都处理完了之后,徐阳便告别霍青桐和回部诸人,独自踏上了未知的前程。 为了将来能尽快回来,此时徐阳必须分别。 想来这也是神秘人给他留下第二句话的缘由。 徐阳再次感激这个素未谋面的神秘人。 不管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起码这两次,都是他指导了自己渡过困境。 或者,在未来的某天,自己能和他相遇? 霍青桐独自前来送徐阳,眼看着霍青桐泪如雨下,徐阳最后上前拥抱了她,良久之后,他狠了狠心,上马便走。 分分合合、聚散离合,都只不过是一场造化。 唯有系统积分才是王道,为了尽可能多地触发系统随机任务,徐阳需要跑遍那些他从未去过的地方,或是容易触发任务的集合点。 比如,帝都。 回帝都的路,徐阳换了一条路走,一路上他希望触发一些任务,身上那点积分,徐阳并不觉得就足够了。 不光是为了能顺利回来,现在距离开启下一个任务世界其实也不远了,现在这个是低武世界,下一个世界就未必了,若是到了一个中武甚至高武的世界,身上的这点积分连一个a级武功都买不到,现在自己的这身武功,回到主世界肯定还会再次被系统削弱,到时候又要重新修习那些能提高自己身体数值的武功,多点积分既是保命手段,也是能够重回爱人身边的最重要筹码。 说来也怪,徐阳很讨厌系统任务的时候,系统时不常就会发布一些莫名其妙的任务给他,然而现在徐阳迫切需要任务来积累积分的时候,系统却哑火了…… 黑人问号脸??? 徐阳经常有事没事就找系统聊天,素来话痨的系统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平时只是思维活跃的徐阳,话痨起来比它厉害多了。 有事没事聊两句,这几乎成了徐阳的口头禅了。 以至于沉迷于吃鸡游戏的系统不胜其烦,被迫发布了诸如“帮助路人甲寻找走失的绵羊”,“帮助河滨村的老村长找到失落的独轮车”之类每次只有几个积分的小任务,却没想到,每次徐阳都充满了斗志地去完成。 然后又回来纠缠系统。 搞得最近系统都已经开始尝试着屏蔽徐阳了。 第二百零七章 埋伏 这一路接近二十天,徐阳骚扰到系统不行不行的,以至于到了后来,系统对徐阳的召唤往往都视而不见,专心致志于吃鸡的乐趣之中。 徐阳也很无奈啊,摊上这么个玩物丧志又坑爹的系统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也很绝望啊。 但是绝望归绝望,骚扰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系统表示,摊上这么个不要脸又执着的宿主,它也很绝望啊。 一路就在坑爹与反坑爹的斗争中,欢乐的渡过了。 终于,到了帝都。 系统和徐阳同时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互相撕逼了。 此时已是十月初,初冬的时节,帝都地处北方,已然是一片肃杀。 高高树上的黄叶基本都已经掉光了,只剩枯枝上偶有几片枯叶,随着北风摇摇欲坠。 路上所遇的百姓们,都是面有菜色,显然西北战事的失利,让乾隆加大了对百姓的盘剥,所谓雁过留毛,不过如此了。 随着人流进了城门,好在徐阳在帝都待过挺长一段日子,一口官话没有什么破绽,身上也没什么违禁品,城门守卫随便检查了一阵,便放他过去了。 徐阳先没急着回宅子,毕竟之前他得罪了和亲王弘昼,弘昼为了摆脱兵败的责任,势必会在朝堂上将自己咬出来,现在自己的宅邸附近,不知道埋伏了多少朝廷鹰犬。 何必和他们硬来,伤敌三千,自损八百,能免则免,何况自己来帝都还另有要事。 徐阳依然找了家客栈住下,等到天色稍暗,用易容术简单地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容貌,然后换了件华贵的外套,便去了展彤家。 是时候最后收割一波药材了。 来到展彤宅子附近,却意外地没有看到门外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这颇有些奇怪。 然而观察了一下导航系统后,徐阳一阵冷笑。 是自己牵连了展彤,那么自然也该由自己来解决一切吧? 徐阳不是怕事的人,他只是有些怕麻烦而已。 上前敲了下紧闭的大门,良久之后,门被缓缓打开。 开门的居然是展彤本人,只见他比起以往,人足足瘦了一圈,面上愁苦之色尤显。 见门口站的是个不认得的商人,展彤有些诧异。 “这位老板,是否找错了人家?” “这里是侍卫处展大人的府邸吗?是,就没找错。”徐阳微笑道。 “是,您找哪位?”展彤有些摸不清面前这人的情况了。 徐阳却不管什么,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你站住,私人府邸,你怎可乱闯?”展彤有些被眼前之人激怒了,他虽然最近流年不利,被朋友牵连,可好歹还是个大内侍卫,三品的官职却没被撤换,这个商人是什么情况?胆大如此? “我有一株千年雪参出手,听说展大人收购各处的奇药,特地拜访,却令人失望啊。”徐阳一边观察宅子里的动静,一边说道。 宅子果然不正常,平日里进进出出的仆役丫鬟一个都不见了,连开个门都要家主展彤自己来,未免做得太过了。 听到有好药材来投,展彤习惯性地眼神一亮,然而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苦着脸说道:“这位老板,你来晚了,我这里已经不收购什么药材了,您还是去问问别的人家吧。” 徐阳笑道:“这倒未必。” 随后在脸上一阵揉搓,易容用的药物纷纷跌落在地,没多久便露出了真实的容颜。 “你!”展彤看清了徐阳的面貌,脸上的惊喜表情一闪即逝,随即就转成了充满恐惧的表情:“兄弟快走,这里有埋伏!” 话音未落,从内宅里已经跳出来十几个人,随后一人仰天大笑,边笑边鼓掌道:“果然不出所料,不知徐先生可还认得老夫吗?” 徐阳一阵冷笑,他自然认得眼前这位身材矮小却气势十足的老者。 不就是乾隆身边最受信任的走狗,嵩山派拳法大家的白振么。 勉强能算入一流高手的行列,比之张召重都有些差距。 白振的背后还另外跟着十几个手下,连同之前跳出来的那些,每个人都是眼中精光四射,太阳穴高高鼓起,手持各种兵刃,显然个个身手都不弱。 然而徐阳的重点并不在这些人身上,那些跟在白振身后的手下,每个人都挟持了一名妇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徐阳认得的。 都是展彤的家人。 “祸不及家人,白师傅这样做,有些过分了吧?”徐阳的语气转冷,这种行径不仅是有些过分,简直就是武林大忌。 白振身为当世少有的高手,居然做出这种连不入流的强盗都未必会做的脏事,实在是有失身份。 白振脸上的羞愧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强装正色道:“上命下效,既然犯官展彤和叛国大盗徐阳有勾结,自然家属也有连带之罪,如此行事,国法有据!” “呵呵。”徐阳一阵冷笑道:“展彤是我的朋友,我行事如何,又关他何事?何况,你白振老兄和当今圣上也是我的朋友,你怎么不抓你自己的家人问罪?你怎么不去禁宫抓乾隆的家人问罪?!” “大胆!”白振还未来得及搭话,就有一名大内高手忍不住了,飞身扑了上来,一剑刺向徐阳,剑光湛然,显然是个剑道高手。 “大胆!” “住手!”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白振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那位高手已经以超过两倍是速度,急退而回。 更准确的说,是被徐阳拂了拂袖子,震退而回的。 白振眼里已经没有那个大内高手踉跄的身影了,他只是死死盯住徐阳,黯然开口道:“怪不得敢孤身入京,数月不见,徐先生的身手已经跃进如斯,假以时日,天下何人还是阁下的对手?” 这一句话,内含的意思,让周围所有人都震惊了一下。 不同的是,展彤表现出的是又惊又喜,而那些大内高手,都是一脸惊讶之情。 白振这句话,无疑是承认了他自己不是徐阳的对手了。 而白振的功夫,在场所有人都清楚明了,如果他自承不敌,那么可以说,所有的大内高手就都不会是眼前这个猥琐中年人的对手了。 他…他竟如此可怕? 第二百零八章 无耻 在这些大内高手的认知里,白振的武功已经是世间少有,否则他们这帮眼高于顶的大内高手,怎么会如此服气他? 再加上他们二十多个人,武功最低的也可以算是武林上二流高手,莫说只是奉命擒住一名武功并不算高的“杀人毒医”,就算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红花会几位最知名的当家,来个两三人,他们也有把握擒杀他们。 然而,此刻,事情仿佛有了些意料之外的变化。 巨变! 被围杀的猎物,似乎,有些脱离他们的预计了。 太大了。 大到,可以反过来开始猎杀这些原本的猎人了。 又或者,他根本就是过来, 杀人的!? 持剑侍卫还在退,一直退到墙根边上,才借力勉强收住了脚步,然后就是“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然后倒地,人事不省。 徐阳的一拂之力,竟如此可怖? 此人已算是这些人内,除了白振外身手最好的一个了。 要不然也不会第一个对徐阳发出了攻击。 平日里徐阳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毒术非常可怕,往往能杀人于无形。 而对于他的武功,则是基本都没有什么人关注。 毕竟这个世上,能专精一门功夫已经不易了。 以徐阳现在的年纪,又能精通毒术,又能在治病救人方面胜过那些御医,已经是十分不可思议了。 即使是曾经和徐阳并肩作过战的白振,一样不认为论起真实功夫,徐阳会是自己的对手。 之所以带着那么多手下过来埋伏,实在是担心徐阳会勾结红花会的反贼一起过来。 然而徐阳今日给他的感觉,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市侩气十足的药商。 而是, 一头, 来自, 传说中的, 洪荒巨兽! 一头他从未见过,却能从骨子里深处,无来由感觉到阵阵寒意的恐怖巨兽。 这种对敌人的感觉,是白振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过无数次战斗,才慢慢培养出来的。 几十年来,能带给他这种恐惧感的高手很少,少到一只巴掌都能数出来的地步。 也正因为这种近乎于天赋的感觉,让他逃过了那几次灭顶之灾。 每次遇到这种会给自己带来灵魂深处极寒感觉的人,不论当时己方是占据了多大的优势,他都会选择退避。 所以嵩山派当初那么多高手,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掌门死了,大师兄死了,二师兄死了…… 那些功夫远比自己更高的长老们,那些师兄弟们,那些晚辈中的天才们,都在自己面前一一死去。 而他“金爪铁钩”白振却活了下来,成了嵩山派最高辈分仅存的一代高手。 仅存的神话。 与其说他是因为功夫精湛、内功深厚、运气极佳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而侥幸活到如今的。 还不如说,他是因为懂得在最适当的时候,做出最适合的妥协,而活下来的。 今天的徐阳,无疑是又一次给了他这种感觉。 这种他最讨厌的感觉。 但是,今天的他,却不能退。 若是自己带着那么多手下,面对着徐阳这个后生小辈,却连一战都不敢的话,乾隆绝对会把自己当做野狗一样赶出门去。 没有胆气的武林高手,就像没有牙的獒犬,除了浪费狗粮,一无是处。 一旦被驱逐,往日里的那般荣华富贵,固然是离自己远去,然而面临的危机,恐怕只是刚刚开始。 替乾隆效命那么多年,江湖上早就把自己当做是乾隆的鹰犬,得罪过的人,开罪过的门派更是不计其数,自己失去了朝廷这顶天底下最大的保护伞,恐怕离横尸街头也不远了。 想到此处,白振握着的拳头,更是无来由地紧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徐阳,你就不顾及展彤的家人了吗?!” 这是威胁,也是白振最大的一张牌面。 面前这头怪兽,实在是太可怕了,可怕到白振都完全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更不要说是抓住对方了。 而乾隆的要求就是,活捉徐阳。 抓不住不行,死了更不行。 白振不得不尝试一下,这种卑劣的要挟了,即使他的脸颊,此时早已经通红。 这种事情,传出去必然对他的名声有损。 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灭口。 包括展彤和他的家人。 更包括他的这些手下们。 如果可能,徐阳他也想杀掉。 当然,并不是现在。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徐阳似乎毫无半点被威胁的觉悟。 他几乎是在用一种观察智障的眼神,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瞄了自己好久。 然后轻轻地笑道: “你是不是有病?” 这是徐阳的质问, 也是徐阳的回答。 白振的脸瞬间从通红变得煞白。 作为嵩山派硕果仅存的名宿,不论是在江湖上或是朝堂上,从未有任何人敢如此对他说话,绝对没有! 即使不看在他在武林中的辈分,也不看在乾隆对他的信任器重上,就凭他那手大力鹰爪功,能在他面前不低下头的也没几个了。 更不要说当面辱骂了。 可这徐阳…他…他怎么敢?! 徐阳就是敢,甚至他还在继续骂着。 “你也算是江湖上的老人了,身份那么高,辈分那么高,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没人教育你一点点的基本道德吗?绑架勒索?这特么是什么人干的事?剪径的小毛贼才做的事,你堂堂嵩山派的长老,乾隆面前的随身护卫大红人,居然没胆子和我一个后辈小子大战一场,要靠绑架来让我束手就擒?我呸!” “你能不能要点脸?整个嵩山派的面子今天都算是丢光了。”徐阳还是喋喋不休,即使白振的脸色,此刻已经比后世里的法兰西纯种白人还要白了:“我总算知道为啥嵩山派如今后继乏人,没人敢去了,原来是都被你这种垃圾,这种老杂种给吓跑了啊,引用一句古人的名言,‘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噗!”白振一口老血终于没能忍住,结结实实地喷了一地。 他从未想到过,会被一个后辈当着面如此辱骂,偏偏自己还半句都还不了嘴。 因为对方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第二百零九章 崩溃 白振身为嵩山派硕果仅存的耆老,在江湖上的名声一贯很好。 即使是后来投靠了朝廷,江湖人说起来,也不过惋惜他贪图荣华富贵而已。 若是再次遇见,该有的礼节一样会有。 甚至这种尊敬几乎都是发自骨子里的。 绝对不是因为白振的身份或者地位,又或者他的辈分。 就好像当年即使于万亭被清廷爪牙追捕,但是那些大内高手依然会对他充满尊驾。 这就是如今江湖上名声的重要性,只要是行事重礼,即使立场不同,那些讲究的人,理应获得这种礼遇。 但是…… 今天白振做的这类事,连他自己都看不上。 若是被传了出去…… 白振都不敢想象,江湖上的人今后会如何看待他。 随着那口气闷已久的老血喷出,他整个人的头脑都清醒了一点。 面前此人,不管他是杀人毒医,是医术通神的神医,还是亲手逼退和亲王弘昼的徐阳,今天绝不能放过他。 即使是违背皇上的命令,白振也决心要杀他。 正好,还可以将自己这些手下的死,也算在他的头上。 就说他拼死反抗,杀死自己那些手下后,被自己击伤而逃遁。 至于徐阳的尸体么,白振有的是手段,让一个人彻彻底底从这个世上消失。 白振的眼中掠过一阵杀气,冷冷笑道:“既然这些人不能用来要挟你,那么他们也就没用了,杀!” 要杀徐阳,必先乱其心。 白振不相信,当着徐阳的面,杀了展彤的十几个家人,他还能保持本心? 高手相争,只在瞬息。 只要徐阳有半点疏忽,心神失守,真当自己是混出来的名声? “杀”字刚出口,徐阳就厉声道:“且慢!” 不知为何,那十几个押着展彤家人的大内高手,居然就真的顿了一顿,手中的刀剑没能继续落下去。 “虽然他们并非我的家人,不过也是我朋友的家人,你们今天杀了他们,我自然是没有半分办法。”徐阳此时目光已经越过白振的身体,投向他身后的那些大内高手,他的语言仿佛带着一种魔力,一种从远古至今的诅咒一般,令人听了不寒而栗。 “但是,你们就不怕我的报复吗?你们知道我的外号么?” “杀…杀人毒医?”一个胆子最大的高手回道。 “没错,只要你们今天刀子一落下,我保证,我马上就逃。”徐阳微笑着说道,笑容中却带着一丝狠辣。 这……这剧本不对吧?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不要脸…… 什么叫刀子一落下,你就逃跑? 你不是应该威胁大家,若是不听你的话,就杀光所有人的吗? 逃跑算是什么威胁? 而且他居然就如此面带骄傲地说了出来… 这特么有什么好骄傲的?? “你们所有人的名字、样貌、体型、口音……你们所有的一切我都会记住!” 然而徐阳的威胁还在继续:“我保证,一个月内,你们每一个人,我说的是在场的每一个人,也包括你,白振白前辈,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你们的家人,都会慢慢地,痛苦地死去,你们要相信,我杀人毒医有这个手段,而且我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一个郎中能救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任何人能缓解你们的痛苦,绝没有。” 听到徐阳这种理所当然一般的威胁,换了以往,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当真。 他们见得多了,自然不会像是一个刚出道的新丁一样,随随便便就被这种低劣的威胁所迷惑。 然而今天,没人敢不信徐阳所说的一切。 以为,徐阳的语气,是那么认真,那么肯定。 也因为,徐阳的手指已经斜斜地指向一个人。 一个刚刚才昏过去的人。 然而此刻,他已经醒来。 他是痛醒的。 那人是他们的同伴,是一起征战多年的同袍,也是在一起效力皇上多年的同僚。 他们从来没听到过,甚至都没想到过,一向以坚忍残暴著名的“狂剑”方何会发出如此悲惨的呼救声。 即使曾经被埋伏,身中六剑八刀,全身如血人一般被救出后,他也未曾哼过一声。 如此的一条铁铮铮的硬汉子,如今却哭泣地像是一个娘们儿。 显然,刚刚那一拂之下,方何非但生生被徐阳震退十余步,深深地震出了内伤吐了血,还在不知不觉中,中了徐阳下的毒。 这种毒,甚至在刚刚发作之前,都没有半个人觉察到。 若是这种毒,不是下在方何身上,而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如果,刚刚第一个冲出去的人,不是方何,是自己。 那么,倒在地上跟一滩烂泥一样,痛苦挣扎的,就应该是自己了。 所有人,包括白振都微微向后退了半步。 面前这个带着冷冷笑意的中年人,不只是一头巨兽。 更是一头毒兽。 一头从爪牙到唾液,甚至连呼吸都带着剧毒的毒兽。 毒兽就在自己面前,微笑着,吞吐着。 未知永远是最可怕的。 若是他仅仅是功夫高,哪怕就像刚刚那样,一招就能把他们中的一位高手打到吐血晕厥,他们依然会有一战之力,还会存着凭借人数擒杀对方的侥幸。 他们本来就是刀口舔血的好汉子,大不了是一死,只要死前能看到胜利的曙光,他们不介意成为过程中那块铺路石。 因为他们相信,皇上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 然而,这个信念如今松动了。 不,不仅仅是松动,根本就是全盘崩溃了。 当徐阳再一次微笑着问他们是否愿意丢下武器,乖乖地退出展府时,随着一阵阵的“当啷”声,每一个人都遵从了内心的恐惧,放弃了他们以往即使遭遇死亡,也绝对不愿意放开的武器。 然后步步后退,一阵慌乱之后,每个人都从各个角度退出了展府。 无一例外。 哪怕是白振,这个帝都大内高手中身份最尊贵,武功最高,也最受皇上器重的第一人,一样退出了。 或者说,是逃跑了。 当徐阳带着胜利的骄傲,看着眼前这些根本算不上敌手的家伙们,仓惶逃跑时,一旁一直目瞪狗呆的展彤,他的下巴,已经差不多掉到了地上…… 第二百一十章 兄弟 一行大内高手都逃了出来,狼狈而仓惶。 当死亡成为一种享受,那么畏惧自然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当他们重新聚集在一起时,面面相觑,恍如隔世一般。 终于有人没忍住心底的惊惧,失声痛哭起来。 没人会责怪他,每个人都被那个恐怖感爆棚的人给吓住了。 从没人想过,就是那么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会带给整个世界,无限恐惧。 白振也逃了出来,他自然不会那么狼狈,相反依然保持着优雅的节奏感。 然而却已然失去了往常那种,心平如水般的名宿气势。 所有人都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慌张这两个字。 当他终于停下了脚步,却发觉,自己的这些手下,每个人都在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着他,他不怒,反笑。 “老夫可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老夫孤身一人,深受皇恩,本该不惜生命,去跟那个徐阳拼一场,哪怕就是当场死在那人手里,也不过是为了圣上尽忠。”白振沉着声,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们,都是这样觉得的吧?” 没人回答。 这种情况,有时候,叫作无语, 有时候,叫默认。 “老夫确实孑然一身,你们当老夫不敢拼一把?”白振越是解释,脸色则变得越发乖张:“哈哈哈哈……可老夫确实不敢,老夫没有家眷,但是谁能保证,那个疯子不会因为老夫出手,而对圣上动手?或者说,去对后宫的诸皇妃、诸位阿哥动手?但凡这些贵人因此而折损任意一人,这便都是老夫的罪过!你们谁,能负起这个责任?!” 他本不该解释的,解释,其实就是一种掩饰。 好在,他的威名早就在这些手下心里永固,他的掩饰并没有什么人觉察出来。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出他究竟在恐惧着一些什么? 所有的部下都低下了头,只是想着,在这种时刻还不忘惦记着皇上,白振果然是陛下的一条忠狗。 徐阳是疯子,白振,更是一条疯狗。 “吩咐下去,撤销一切对于徐阳的通缉和监视,立刻!这个人,是疯的。”想到刚刚徐阳眼里那种带着强烈疯狂感的眼神,白振再一次不寒而栗,心有余悸。 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展彤的府邸,白振的眼睛里充满了狠戾和杀意,然后,转身。 决然而去。 即使,脚步声回荡,萧瑟的背影里充满了不甘。 他的手下没有说错,他确实,不敢拼。 ………… 庭院内,那名被同伴抛弃的侍卫,如今已不再呻、吟。 徐阳骗了那些人。 但凡是任何一种能让中毒者有强烈反应的毒药,势必不能持久。 最多也就十分钟左右,中毒者就会失去生命,更不要说什么一直持续不断的痛苦感了。 有时候,恐惧感会降低人的智商,别人说什么,他们都会相信。 徐阳之所以雷霆一击,狮子搏兔一般毒杀了这个倒霉的侍卫,也正是他尽可能的想避免麻烦。 他怕麻烦,他更怕给展彤一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那时候,那些侍卫还坚持不撤,徐阳不介意真的送他们一程。 虽然这种毒,调配起来很麻烦,也…很贵。 出乎他意料之外,展彤并没有对他表示出任何的生疏感和距离感。 在确定那些侍卫们撤出后,他狠狠地拥抱了徐阳。 即使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狠辣手段,却没有改变任何态度。 这也让徐阳收获了今日里,唯一的一点欣慰。 “帝都你待不下去了。”徐阳对展彤说道:“是我连累了你,不过你放心,我话放出去了,他们应该不敢对你和你的家人再动手了。” “兄弟你说笑了。”此刻的展彤,看上去就如同洞察一切世情的出家老僧一般,面上带着和蔼的微笑,却悠然站在鲜血满地的庭院内,让人产生一种隔世感。 “老哥我早就知道,你小子并非是池中物,所以当朝堂上的那些大人物们,传出你已经投靠红花会的时候,我第一个就信了,只不过你我交往过深,早已脱不开干系,不然你以为我还会坚持帮你说话,去惹这种麻烦吗?” “哈哈哈哈哈……”两人同时大笑。 聪明人,就不会撒那种被人一听就会听出来的谎言。 展彤本就是墙头草的性格,若要说他为了友情坚忍持重,连他自己恐怕都不信。 这样更好,徐阳才真正放下心来。 “你想去西北,还是东北?”徐阳慢慢地停下了笑声,随口问道。 “西北有什么好去的,荒凉还有战乱,东北也不妥,太冷,老哥我可吃不起那种苦。”展彤还在笑,这些日子他过得太过压抑,一旦头上的压力骤去,情感释放便不易停下:“我还是去江南吧,扒了这身官服,远离帝都,既然大内侍卫不敢对我动手,剩下的那些喽啰,你老哥我可不惧。” 展彤好歹也是个二品御前侍卫,若是论功夫其实是不弱的。 徐阳点点头,掏出几瓶早已调配好的“人参归元汤”,递给了展彤,当然是精品版的那种。 “这几瓶是我精心调制的元气汤,服用后可以提升你的内力,每日三滴,每个月饮完一瓶,半年后你的内力恐怕不会比我差多少。”徐阳既然做好了离开的准备,自然不会让自己的朋友有什么后顾之忧。 这种精品版的归元汤,他一共调配了十二瓶,霍青桐和展彤,每人一半,这也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是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亲人,他就绝对不吝惜手段,能帮他们提高多少就提高多少。 “果然是神医,你说我能有个神医当兄弟,占了多少便宜?”展彤笑道:“不过我也很厉害啊,你不在的这几个月,我又收了一批好货,都送到你府邸里去了。” “哦?这么厉害啊。”徐阳哑然失笑,随即又道:“这两年我应该会离开一段时间,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去太湖之畔的红花会总舵求助。三年后我必会回来,到时候你若想找我,便派人去我的府邸送信,我会留人在那里。”徐阳最后关照了一句,转身便要离开。 “先等一等。”展彤低声道,声音还有些黯然。 徐阳停住了脚步。 “好兄弟,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背后传来了展彤略显得有些压抑的声音。 “自然有机会的,天大地大,哪有我们兄弟的情谊大?”徐阳说罢,大笑着离开。 展彤肃立在庭院中良久,笑容渐渐重新绽放在他的脸上。 “好兄弟,走好!” 第二百一十一章 安排 夜色已经渐渐降临。 帝都城西、茄子胡同,徐阳的宅邸。 确认了附近确实没有埋伏的大内侍卫,也没有什么心怀恶意的窥探者,徐阳这才放心地进了院子。 院子一直有人料理,打扫的干干净净,各处挂着几挑气死风灯,照亮了院子里的每个角落,院子里还摆放了几盆菊花,在初冬的寒风中摇曳。 倒是比自己出远门之前更有了点意境。 徐阳很是满意,比他之前设想中的样子,要好太多了。 看来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庄承算是用心了。 院子里此时略显空荡,只听“吱呀”一声,客房的门被打开,走出一名青衣汉子,看到来人是徐阳之后,面露惊喜之色,不是庄承又是谁? 徐阳看着庄承周身上下,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你的武功又有长进了?” 庄承有些意外徐阳居然一眼就看出自己的成长,但还是坦诚道:“确实,这几个月感觉内力有所提升,刀法似乎也有些精进了。” 徐阳颔首,庄承之前经历了九死一生,心境大大地提升了,在天牢里,自己天天给他喝“人参归元汤”来吊住性命,内力自然也是大大增长,只是之前大伤初愈,他元气不足,显露不出来。 如今经过几个月的调养,那么多好药用下去,若是再提升不了,倒是怪了。 不过即使如此,庄承最多也只是江湖二流水准,他的优势更多的还是体现在轻功、偷盗和易容之上,武艺终究不是他的所长。 “庄承啊,我这次回来只是暂住几日,稍候就要走了。这两年内应该都不会再回帝都,你若是愿意,这栋宅子就留给你住,你若是想回乡,也不妨事,我另找人来看守宅子。” 庄承一听,眼睛都有些发红了:“主人,你是要赶我走吗?小人自那日成为主人的属下之后,便发誓要效忠主人一辈子,不管主人身在何方、远离多久,小人都愿意为主人守好这处宅子!” 徐阳见庄承如此坚决,自然也不会推拒他的好意。 毕竟距自己离开也没多少日子了,总要留一个联络点,不然等自己回来,又是两眼一抹黑,平白浪费时间。 与其再找人,还不如就留下庄承,最起码靠得住,江湖阅历也足够,不至于被人忽悠住。 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了,这些日子,帝都有什么动静吗?” 庄承小心翼翼地引着徐阳进了主人房,边回道:“怎么敢当主人一个谢字,帝都最近都没什么大事,前些日子听说乾隆去了江南散心,应该是为了西北清军大败的事情烦恼,后来倒是一直有人窥探,不过今日似乎又都不见了。” 徐阳摆摆手:“那些都是侍卫处的人,不必管他们,他们以后都不敢再来了。” 心中又暗想,这次乾隆去江南,恐怕就是原著里和陈家洛碰面的那次了,不知陈家洛这次是不是还能了解了西北的事务,去江南和乾隆碰面呢? 庄承自然是对徐阳的话深信不疑,在他心里,这位主人简直跟神一样,所说的话庄承都奉为圭臬。 忽然想起什么,忙对已经安然落座的徐阳说道:“前些日子,展彤展大人来了好几次,每次都带来不少药材,我看家里也没什么地方,就找了间向阳通风的客房,堆了进去,也不知道是否妥当?” 自然是妥当的,药材除了怕虫,还怕阴雨潮湿,又通风又照得见阳光的屋子用来存放,当然是最好的。 “晚些再去看吧,我且问你,前些日子是否有一个女子经常来窥探?”徐阳特意问道。 庄承想了一会儿,便道:“确实是有的,只是那已是好几个月前了,主人刚刚离开便有人来窥探,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只是此人身手并不怎么样,小人当时伤未能痊愈,依然一刀背拍到她吐血,只是被她逃了,这些日子都未曾再来过。” “嗯,那就好。”听到这女子已经被庄承打伤,徐阳心下的怒气也算是略为释放,弘昼之前也说的不是谎话。 随手拿出一本刀谱,递给了庄承。 这是本c级的刀谱,名唤《虎落刀谱》,乃是他之前在一堆收集来的秘笈中,特地为庄承留下的。 庄承原本修习的狂风刀法,其实也是c级武功,只不过属于c级里比较弱的那一个层次,而且如今庄承的内力有成,比之重视速度和招式的狂风刀法,自然是更适合练这门比较注重内力和威猛的虎落刀法。 可惜这次收集到的功法里,没有更高一等的刀法。 而胡家刀法,本身徐阳学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自然不适合再转赠给庄承了。 庄承也是识货的,一看到这本《虎落刀谱》,两眼顿时放光,忍不住心中的急切,当场就打开来观看。 徐阳也不以为杵,闭目养了一会儿神,才听到庄承说:“主人,这本刀谱实在是太好了,这些日子小人修习狂风刀法,总觉得再难以提高了,相反是这种刀法,小人觉得更为适合一些。” “你且先练着,若有什么不对不必强行修习,过几年我归来时,还会带给你更好的武功秘笈。”徐阳这才睁开双眼,笑吟吟地说道。 “哪敢劳烦主人惦记,小人很知足了!”庄承诚惶诚恐地回道。 徐阳也不理他,径自去了存放药材的屋子,进屋一看,吓了一跳。 原来这些日子展彤送来的药材,远远超过了徐阳的估计,而且论起品相和年份,都不弱于之前收购的那些。 也就是说,老子又发财了?! 徐阳心中对展彤更为感激,想来这些日子他这个代理商,真是真心实意的拼命为自己收购药材。 想了想,自己随身空间已经没多少存货的地方了,徐阳有些心疼地拿出了100点系统积分,再次向系统兑换了1立方米的随身空间,这才把那些药材都放了进去。 看着随身空间一下子变大了一倍,徐阳心痛之余,还是有些安慰的,起码将来自己去其它小世界搜刮的时候,也能多带点东西回主世界去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探望 第二天一早,晨光初现的时候,徐阳便已经策马飞驰在通往关外的官道上了。 一夜深思之下,他决定去关外,看看还能不能有什么奇遇。 既然乾隆并不在帝都,徐阳也不想去皇宫转一圈,没有乾隆在,就算自己逛遍了整个皇宫,恐怕也很难激发系统任务,而且风险有些大了。 别看如今徐阳身手进步颇大,但是身份过于敏感,若是引起大内侍卫们的警觉,认为自己会对皇室不利,很难说他们会不会围剿自己。 武功好也不是这么浪的。 至于和亲王弘昼,自然也没什么好拜访的了。 不打落水狗是徐阳的准则,何况这样一个以后都要被软禁在府邸内的可怜亲王了。 欺负这种落难皇族,没什么成就感。 至于蔡小田,徐阳倒是想去看望他一下,再问问关于他那个神秘师父的事情。 但问题是,徐阳……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找他。 一向都是蔡小田来找的他,单方面的联络。 蔡小田又明显不是皇太后的手下,最多算个客卿,自己去找皇太后也没用,若是心里一下没忍住,砍了这个老太太就更不好了。 想了一下,整个帝都,除了展彤居然没有半个值得自己去探望的人了。 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徐阳就决定,既然这个小世界是《雪山飞狐》世界,那么就得从事情的源头,从那个传说中的闯王宝藏那儿去寻寻线索,万一触发一个什么搜寻宝藏的任务也好啊。 如今的徐阳,对于任务的渴望是前所未有。 任务就意味着积分,积分就意味着他将来的幸福,以及日后对整个武侠世界的把握度。 临走时他吩咐庄承再去一次展彤府邸,把所有剩下的银票和金银都带给展彤。 不管如何,也算是自己留给展彤的一些报答吧。 处理完这些琐事,徐阳就离开了帝都。 一人独行,速度会很快,加上他心无旁骛,才一天半的功夫,已经出去差不多有五百里了。 看着日头西斜,前方一望无际,并没有什么城镇。 徐阳对这个地广人稀的时代有些无奈了。 总不能露宿野外吧? 虽然不怕荒郊野外会有什么虎狼,但是如今这个季节,真的会很冷啊。 突然想起,这里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 对了,当初自己追踪滇南四杰的时候,在干掉了烈焰枪司徒琅和金龙刀何铁铭之后,就曾经在这里附近,追逐过飞熊黄崇和夺命金钩费清。 这里附近应该有个小村子啊。 凭借着记忆中残留的印象,徐阳一路搜索,走出了几里路,果然在官道的一条岔路旁,找到了这个记忆中的小村庄。 还是老样子,十七八间破败的小屋组成了这个村子的主体,土坯的墙,茅草的顶,一切都和大半年前完全没有变化。 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又回到了这里。 有些怀念,当时什么都不懂,又胆大妄为的自己。 放到现在,若是有四个和自己身手差不多,甚至更高一线的对手在一旁,自己绝对是生不出什么赶尽杀绝的想法的。 或者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吧? 如今只是初冬,村民们倒也没像当初严冬时那样,都躲在屋子里猫冬,大部分人三三两两的到处乱逛,享受着严冬前最后一段欢乐时光。 还有些在家门口的灶台上,淘弄着晚上的饭食,当徐阳从他们身边经过时,每个人都对这个外来人充满了好奇感。 毕竟他们这座村庄并非经常会有外客来。 尤其是身穿那么昂贵服饰的客人,莫非是错过了宿头的赶路客商? 有人试图来招揽这笔显然大有赚头的生意,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对方虽然面带微笑,却一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直奔村东头而去。 那应该是来寻亲的吧?众人想。 那间比起周围房子,略为大一些的茅屋,是徐阳印象中最清晰的屋子了。 毕竟他曾经在那间屋子里住过一夜。 门开着,里面却没人,显然主人外出还未归。 自己当时不是给了张权十几两银子了吗?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花光了吧? 也不修葺一下自己的屋子。 此时一个体态略嫌臃肿的妇人走了过来,见徐阳站在自家门口,不知为何,身子微颤了一下。 随即她便恢复了正常,招呼道:“这位客人,你是来找人的吗?” 徐阳回头看了一眼,妇人装束倒还干净,一张素颜若不是有些富态,甚至还能算得上漂亮。 看了一眼徐阳便略移开了视线,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在这个时代算是失礼了。 “这位大嫂,有礼了。”徐阳拱了拱手,问道:“不知张权大哥在吗?” “哦,他出去了。”妇人有些提防的样子,看来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村姑。 随后妇人的一句话,让徐阳有些惊讶。 “你找他有事吗?我是他的内人。” “我和张大哥是旧识,今日路过,特地过来探望他。没想到大半年没见,他居然成亲了,哈哈。”徐阳打了个哈哈,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却说不出来的感觉。 听到原来是丈夫的旧识,妇人脸色稍缓:“张权还在地里干活,眼看着快回来了,客人你先到屋子里坐一会儿,我去替你倒杯茶。” 说罢将徐阳迎进了屋内。 张权去地里干活儿了? 徐阳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之前和张权只能算是一面之缘,但是在徐阳看来,他就是个寻常的青皮闲汉,平日里偷懒打滑肯定没得跑,下地干活恐怕都很难得,更别说如今天都快黑了,他居然还没归家,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不过想想他都已经成亲,怕是人也长进了不少,为了新家也该振作些。 进了屋子,扫了一眼,除了新添置了些被卧褥子,其它的都和大半年前没多少区别,妇人先是匆匆烧了些热水,泡了壶徐阳看来颇为劣质的茶水端来,然后便去准备晚饭了。 徐阳也不挑,喝着茶等着张权,果然没多久,一脑门子汗的张权就回来了。 进屋后他就是一愣,等看清油灯下喝茶的人,便很是高兴地喊了出来。 “徐相公,你啥时候来的?怎么不通知一声,我好准备点吃食招待。” 徐阳笑了笑,虽然张权有些疲懒,不过对朋友还是挺热情的。 “哪里用得到,随便就可以了,还没问你,怎么这么快就成亲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请求 听到徐阳提到自己成亲的事,张权素来厚实的脸皮,居然微微透着有些泛红。 “徐相公说笑了,此事也是偶然,晚些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可好?” 正在门口做菜的妇人,听到张权这句话时,手上的剁菜声略为一缓,随后又重新恢复正常。 然而闯荡江湖的人,往往会对细节极为注意,何况是徐阳这种素来谨慎小心的家伙。 在脑海里打开了导航系统,略为一看,徐阳便被惊住了。 这屋子附近,除了他自己和张权两个绿色的名字,居然还有一个名字,红的发黑。 这意味着,此人必定是自己的敌人,还是不死不休那种。 这个名字自己也曾经见到过…… 就是那名在和亲王王府中,跳过那段销魂的春江花月夜的丰腴舞姬。 杜灵姬。 也就是数月前被庄承一刀背砸到吐血的那名夜行女子。 她,怎么会成为了张权的妻子?? 这事,很有问题啊。 徐阳不露声色,边笑着点头附和张权,一边暗自调动了一下内息,嗯,没事,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自从石万嗔死在冷月刀下之后,这个世界里对于毒的了解,恐怕只有一嗔大师比自己更高了。 也就是说,即使中毒了,只要不是一嗔大师下的毒,徐阳都能解除, 虽然这次没有中毒,但他依旧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以后一定要注意,陌生人给的饮食,不查清楚万不能食用。 这小村的一趟行程,徐阳算了一下,自己犯了好几个错误。 若是杜灵姬有心暗害自己,又或者换了个手段高明的对手,恐怕自己都已经栽了好几次了。 只是头脑中略略一过,徐阳也清楚此时并非是总结经验教训的时候,便对张权笑道:“张大哥如今好卖力啊,这么晚了还在忙农活?” 此时已经是初冬,地里应该没有多少事能做了吧? “哈哈,徐相公说笑了,地里还有些青白,这两天得收了,不然过冬可没嚼谷啊。再说了,也得松松土,替明年春播打点底子,过些日子降雪了,就真的啥事都做不成了。”说起农事,张权却露出了难得的得意笑容。 徐阳暗自点头,这青白就是帝都附近种植的大白菜,此时正是晚季大白菜的收获期,看来张权这大半年来,果然是勤奋好多。 “好了,不谈农事了,徐相公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张权问道。 门口灶台旁的杜灵姬,果然又降低了手上的速度,显然是在偷听。 徐阳故作轻松地说道:“这次要去关外办事,路过来看看张大哥,却没想到居然已经错过了大哥的婚期,也没买什么礼物,小小意思,还请张大哥收下。” 随即递了一锭十两的纹银过去。 张权的脸色顿时一变,这么大锭银子,他平生也只是第二次见到。 “这如何使得?无功不受禄!”虽然口中拒绝,但是张权眼神中的渴望,却出卖了他。 “哪来那么多废话,张大哥成亲我也没送上礼物,就当补上一份,再看大嫂的样子,只怕是有了吧?这点银子也算是我给未来小侄子的见面礼,只是这次远去,恐怕没个三两年是回不来了,就算是提前预祝小侄子的百日、周岁了。”徐阳执意将银子放在了张权面前的桌上。 张权这才算是勉强收下,忙叫道:“屋里的,快去村东头老张头那里,赊几斤猪头肉来,今晚我要和徐相公喝一杯,得有下酒菜!” 妇人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徐阳也不拦着,他倒想看看,这个杜灵姬到底搞什么鬼? “大哥,嫂子都走了,你说下呗,怎么骗到这么水灵的姑娘的?”徐阳一脸邪笑,颇带点挑逗的口吻问道。 张权也笑了,出门看看妇人确实走远了,这才转回来轻轻地说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这可是天赐良缘啊。” 原来数月前,张权在村里厮混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官道上一路策马狂奔而来,差点撞到他,他正待挑起脚来骂人,没想到那人却从马上摔下,吐了一地的血。 村子里其他人都不敢理会,只说要报官,张权胆子大,上前一看,却见跌下马来的是个容颜娇俏的丰腴女子,便颇有些动心,再加上那匹马看上去也挺不错的,只怕能卖个好价钱,便拦住了村里人报官的想法,请了个游方郎中来替落马的女子看病。 那女子被救醒后也不说话,张权就每天没事陪着她扯淡聊天,不知为何,女子从一开始对张权极为厌恶,慢慢转变为可以有几句对话。 然而即使是把马卖了,再加上女人身上带的那点钱,也远远不够替女人治病的,山穷水尽之际,张权也不知哪个筋搭住了,居然把徐阳留给他的十几两银子都掏出来付了药费。 然而即便如此,那女子的病依然只治好了六七成,只是勉强不再吐血,身子却显得弱了很多。 终于,在张权已经做出了卖地来救女人的决定后,女人制止了他,还非常感恩,和他成了亲。 女人说过,她这病拖延的日子太久了,也没碰上什么好大夫,恐怕花再多的钱也救不了了,以后就这样过日子,慢慢调养,恢复到普通人的水准没什么问题。 张权当时还笑女人,难道你就不是普通人了? 女人不答,只是笑笑。 说到此处,张权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她那个笑容,有多辛酸。” “我也知道,她绝非是常人,真的治好了,怕她终也要走,只不过能和她夫妻一场,也算我的运气了,不能强求太多。”看了一眼徐阳,咬了咬牙,对徐阳说道“徐相公,你认得的人多,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个好大夫?替她看好身子?” 说罢,把那锭十两的银子又掏了出来,放到徐阳面前。 “我也没别的本事,只能求徐相公帮忙了,实在不够,我还有十几亩地,多少也能抵点银钱,只要能替她治好了身子……我便是安心了。” 徐阳听了有些感动,他从未想过,张权这样一个闲汉,居然也能懂得爱情的真髓。 感动归感动,只是,这个女人可是自己的仇人啊……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报仇 没多久,杜灵姬就提着赊来的肉食回来了,用调料随意拌了一下就摆上了桌,徐阳尝了尝,味道居然相当的好。 可见杜灵姬厨艺是真不错。 当然,尝之前徐阳是检查过没问题的,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中了毒。 就着猪头肉,徐阳与张权喝了点酒。 张权酒量并不怎么样,酒胆却很壮,硬是拖着徐阳灌了几杯酒,渐渐话就多了起来,又是几杯下去,“哐当”一声,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杜灵姬正好端着两盆菜进来,还想去再炒几个菜,徐阳伸手阻止了她。 “嗯,味道真是不错,对了,你为何一直没有在酒菜里下毒?”徐阳尝了一口新端上来的菜,点了个赞,然后好整以暇地问道。 杜灵姬浑身不自禁地抖了一下,惨笑道:“你终于还是认出了我?” 徐阳点了点头:“嗯,原本没有认出来,刚刚张大哥跟我说了你的来历,时间对上了,应该就没错了。” “看来,我不承认也不行了。”既然被认出来了,杜灵姬反而没有先前那么恐惧了,她坐下来,举起张权的酒杯,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后淡然道:“没错,我就是和亲王府里,那个一心想要杀你的舞姬。” 既然害怕都没有,那还害怕什么呢? 徐阳颇有兴趣的问道:“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杀人毒医’徐阳,自出道以来,杀人无算,自然不会理解为何会有人想杀你,不是吗?”杜灵姬并没有再抬头看徐阳,嘲讽了一句后,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那么说来,你有亲人死在我手里?”徐阳略有思索,又说道:“那倒是说得通了,不知能否知道,到底是哪一位?” 杜灵姬惨笑,笑得花容失色:“重要吗?反正小女子也马上要去见先夫了,到时候我们会在冥府十八层地狱里,天天恭祝徐大夫、徐先生、徐大侠,公侯万代,儿孙满堂!” 话语里带着深深入骨髓的恨意,和一股让人从脊梁骨根处透出来的凉意,莫名的阴气袭人。 徐阳听罢,摇了摇头,然后缓缓说道:“其实,今日我来,不过只是路过,直到发现了你的身份……是不是可以说,天网恢恢啊?” 继续吃着菜,又喝了杯酒,徐阳又道“这天下,想要对付我的人,并不止是你一个,比你厉害的人很多,他们现在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相信,他们死的时候,都后悔曾经和我作对,只是你现在是张大哥的妻子,怎么搞呢?有些棘手啊……” 杜灵姬看了一眼一旁早已醉成滩烂泥的张权,嘴角的笑意似乎有了点温暖的感觉:“是我对不起他,他是个好人,只是我已经不能回头,他必定还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妻子。” 站起身来,决绝地对徐阳道:“动手吧。” 然后便闭上了双眼。 然而良久,却没有声息,杜灵姬又喊道:“快动手,别不像个男人,婆婆妈妈的。” 然而等到的却是一声叹息。 “唉,直到此刻我才相信,你是真的喜欢上我这个兄弟了,宁可为了他牺牲自己的性命。”徐阳悠然道:“你道我这兄弟不明白吗?他和你成亲已久,你今日与往日不同的表现,早就落在他的眼里了。” 杜灵姬还是没有睁开双眼,眼角却似乎有着泪光。 “其实,根本没有老张头这个人是吧?” 徐阳又道:“这是张大哥故意说错的,为的是让你快跑吧,那你为何不趁机远遁,还要回来?” “是的,村里的屠夫叫李强,也不是住在村东头。”杜灵姬并没有否认的意思,又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何当时不阻止我逃跑?” “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徐阳笑了笑,只是笑声里带着种阴恻的感觉,即使杜灵姬早就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心理准备,依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你身上早就被我下了千里寻踪香,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一样会被我找到。” 当然,这是徐阳在吹牛,哪儿有那么好的东西啊? 听到徐阳的话,不知为什么杜灵姬反而松了口气,原来不论自己是否舍弃张权,自己都跑不掉。 也好,夫妻俩能死在一处,对自己这种无根的浮萍来说,也算是个好结局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过来。”徐阳头都没抬,便命令道。 杜灵姬终于睁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猫戏老鼠般对待自己的仇人。 仇恨又一次占据了她的全部身心,当时若不是怕伤到张权,她早就给这个人渣下毒了。 可如今她还怕什么呢?大不了和张权一起死呗,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 杜灵姬走向徐阳,每一步都那么轻快,做好了一切准备,她这次才是真的一身轻。 走到徐阳面前,还未等杜灵姬动手,徐阳居然先动了。 他十指乱点,杜灵姬感觉手还没能抬起,只一瞬,全身就已经不能动弹了。 杜灵姬突然感觉到恐惧。 丈夫死后,她混迹于酒楼楚馆多日,自然是听到过很多风月之间的恶事。 譬如说,小姐妹们都提起过,有些有钱人,就是喜欢玩变态的,比如…孕妇…… “你不要乱来,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除了嘴还能动,杜灵姬全身上下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徐阳才不管她说什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阵,直到把杜灵姬看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才嘿然一笑。 “还好,还来得及。”徐阳喃喃道。 “别乱来,我是、我是你朋友的妻子!”杜灵姬的声音越来越弱,恐惧让她迸发出最后的能量,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无力。 然而面前那个仇人的狗爪子,还是缠了上来,顺着自己的双臂,慢慢地在摸上来。 杜灵姬忍住心中的厌恶感,试图用内力冲击穴道。 只要能动一根手指,她就有办法自尽。 免得被这个禽兽,死前还要被蹂躏。 然而她失望了,不知对方用的是什么点穴手法,她体内那原本已经残留不多的内劲,居然一点都提不起来。 这时候杜灵姬才真正地慌了,浑身颤栗,她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遭遇,然而,后悔也晚了。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对方那双恶心的爪子,已经慢慢地摸上了自己的身体…… 第二百二十五章 祝福 杜灵姬此刻什么都不能做,她只能痛苦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或者看不到,能减弱哪怕一丝丝的屈辱感? 然而那双爪子却停住了。 停在了杜灵姬后心的至阳穴上。 随后她感到从至阳穴上涌进一股热气,顺着脊柱一路往下,直通足少阴和足太阳两路经脉,不多时,竟然打开了自己固锁已久的这三路经脉。 这一惊非同小可,那徐阳难道…难道是在替自己疗伤? 只听徐阳开口道:“固持本心,顺流而下,阴阳相济,水火互融,气走八脉,回归本源!” 这二十四字,如同惊雷般直击杜灵姬的脑海,打得她头晕脑胀,前十六字正是她师门所授,而后的八个字,杜灵姬却是闻所未闻! 此时不待她多想,便顺着那股热气开始运转自身的内力,果然一路运转无碍,最后所有的内息都同归本源处,也就是至阳穴上。 运转了足足八个周天,杜灵姬才停了下来,此时后心大椎穴又被徐阳一掌拍中,“噗”的一口污血从她口中喷出。 杜灵姬不怒反喜,这口淤血正是先前淤积在她诸脉中的旧患所致,如今既已喷出,就意味着沉疴已去,新力重生,自己非但能恢复从前的常态,说不定还能有所突破。 尤其是徐阳帮她补全二十四字真诀,她刚刚一试之下,便知道这真诀,正是她师门失传已久的内功本意。 这让她如何不惊喜? 只听身后徐阳大喝道:“还不快快起身,出门疾跑三十里地,将诸脉中残存的淤积之气化解,还等何时?” 这就是推血过宫的要诀,除了外力相助外,病人自身也必须急速提升血脉的运行速度,这才是关键所在。 杜灵姬一头雾水般冲出了房门,急急向村外跑去,此时夜已渐深,村里人人都已入睡,倒是没人来管这八卦。 跑到半路,冷风一吹,她的脑子才清醒过来,这徐阳为何不杀了自己,反而要救治自己? 然而不管如何,她也得先跑完三十里地后才能回去查问,想到此处,杜灵姬加快步伐,恨不能马上就折了回去。 好不容易跑完十五里,杜灵姬迅速转身,以更快的速度跑了回去。 回村时,夜色已深,只见屋内灯光尤亮,张权已经被搬到了床上,犹自睡得跟死猪一般,鼾声如雷。 杜灵姬见状,稍稍放下心来。 桌上有一张纸和一碗药,徐阳却已不知所踪。 杜灵姬上前查看,只见纸上随意涂鸦了几句话,半文不白,字迹拙劣。 上书:张家大嫂,往事已矣,不必挂牵,江湖杀戮,你死我活,仅此而已。张权故友,未免难做,因而迷倒,明日便醒,无须担忧。张大哥对你甚好,切记勿令他失望,留奇药一碗,趁热服用,可绝后患,祝白首同心,儿孙满堂,小弟徐阳拜上! 捧着这份书信,杜灵姬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回头看看张权,叹了口气,摸着微微鼓起的小腹,杜灵姬的脸上重新挂上了幸福的笑容。 ………… 骑着骏马重新踏上官道,冬夜的冷风吹得自己浑身发冷。 徐阳真想给自己几个巴掌, 让你装逼! 他从知道张权已经娶了杜灵姬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过要杀她了。 本来人家不过是替夫报仇,其实没什么大罪过。 但是徐阳又不放心,担心她是为了报复自己,才故意被张权所救。 虽然这种可能性极低,但是不得不防。 毕竟当时自己请张权帮忙,首尾并不算收拾得很干净,若是有心人想查,总能查出点什么。 所幸任凭自己威逼利诱,杜灵姬依然没有放弃张权的打算,居然宁可明知回来是送死,也要和张权死在一起。 徐阳自然会成全这对苦命的鸳鸯,反而替杜灵姬治好了内伤。 别看这种伤难倒了这附近的郎中,但是在专治内伤的徐阳看来,不过是小菜一碟。 一个治疗术,一次推血过宫,另外加一碗人参归元汤,分分钟的事。 而且徐阳还发现,杜灵姬的病源其实并不完全是被庄承打伤,而是是她修炼的武功,只是残缺版本,修炼日久,弊端显现,这才会导致久病不愈。 而这套武功真正的版本,自己恰好有。 那就是当初抽奖得来的武当派的回风掌,怪不得杜灵姬武功不强,恐怕是当时传授她武功的人,本身也就是个二把刀,连回风掌的运气内决都没学完整。 又或者对方只肯教她一部分,这其中到底缘由如何,徐阳也没兴趣知道,好人做到底,索性就把全套法门都传授了给她。 张大哥,我可算是对得起你了。 逼既然装完了,徐阳总不好意思再留在张家,难道还要男女混住一屋不成?更何况刚刚为了试探杜灵姬,自己的行为多少会有些令人误解,还是自己出来算了。 风餐露宿,足足走了一个月,徐阳总算走到了传说中的大雪山,玉笔峰。 此地早已在关外极北处,即使刚刚到了十一月,早已是大雪封山,果然没出徐阳的预料,刚刚看到玉笔峰的时候,系统已经弹出了任务。 “叮!恭喜宿主,触发系统b级随机任务!” “任务名称:追寻宝藏! 任务描述:据说当年李自成兵败前,将在帝都搜刮来的重宝运出关外,埋藏在某地,由胡、苗、范、田四大侍卫保守着闯王宝藏的秘密,之后四人意外反目,宝藏从此无迹可寻,宿主需要在一个月内找到宝藏,祝您成功!。 任务奖励:积分500点,根据完成度的不同,可获得额外奖励。 任务失败惩罚:无。 ” 任务本身没什么好吐槽的,500点积分也算笔不小的收入了,本来就只剩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徐阳就要离开这个小世界了,一个月的探索时间也不错了。 就是他没想到如今这个鬼天气,若是没有个落脚之处,恐怕自己半夜里就得冻死。 不由得徐阳的视线转向玉笔峰上的那个庄子。 那里就是胡夫人表兄杜希孟,为了搜寻闯王宝藏所特意营造的玉笔山庄。 找到了玉笔峰和玉笔山庄,也就意味着离宝藏不远了。 可惜杜希孟万万没有想到,胡一刀早就找到了宝藏,更没想到,胡一刀和胡夫人不打不相识,结下了夫妻之情。 胡夫人不愿意胡一刀认为她是因为宝藏而与他成亲,而为了胡夫人,胡一刀居然可以放弃宝藏。 因此即使杜希孟手段高明,心机过人,依然与闯王宝藏擦身而过。 第二百二十六章 玉笔庄主 徐阳加快行程,越过一片黑松林,便来到了玉笔峰下。 只见那玉笔峰形如一支巨大的笔管,矗立于群山之中,虽看上去并非很高,却是极为险峻。 平日里玉笔山庄的人上上下下,自有人利用绳索、篮子运送,可徐阳并非他们内部人员,显然没无暗号可用。 只是这玉笔峰虽险,却也难不住如今的徐阳,若是只能通过绳篮上下,这玉笔山庄当年没有绳索挂架时,又是何人营造? 徐阳此时也并没有什么攀山的工具,只是从随身空间内取出了烈焰枪,一个腾身便跃起数丈之高,然后一枪扎入玉笔峰山石之间的缝隙,稍一借力,又拔出枪尖,重新向上窜去。 如此借力打力,没多时便已来到了半山腰处。 山腰间有处天然形成的平台,足有农家的磨盘大小,徐阳便停在此处,歇息了片刻。 这一路来,虽然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危险,不过也确实消耗了不少气力,若是此时再勉力攀上顶峰,若是碰上什么意外就不好办了。 没想到这玉笔峰远看不是很高,真的攀登起来,仅仅是在这半山腰,已经看不清山下的景象了。 歇了一阵,眼见得夕阳已经渐渐西下,山间的罡风更是猛烈,徐阳重新振作精神,向上攀登。 一路有惊无险,在夕阳收起最后一抹余晖之时,徐阳已经攀登到了峰顶。 说来古怪,这玉笔峰虽然极为高耸险峻,峰顶却颇为平坦,倒似平白被人用刀斧削平了一般。 当然,这种工程,绝非是如今的人力能达到,相信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 靠近崖边是三个巨大的绞盘,想来就是平日里供人上下所用的工具。 此时峰顶并无人迹,大门紧闭,似乎在拒绝徐阳这个不速之客。 徐阳当然不会被这一道大门阻住去路,上前便砸起了青铜兽形门环。 “哐哐哐”的砸门之声,持续了没多久,“吱呀”一声,就有门子打开了一道缝。 门子见徐阳的样貌,顿时一脸诧异,问道“你是何人?如何上得山来?” 徐阳也是客客气气地回道:“在下徐阳,乃是受托而来,面见贵庄主人杜相公,还请帮忙禀报。” 门子见徐阳谈吐自然,气质不俗,当下不敢怠慢,慌忙打开了大门,请徐阳进去稍候,他转身就直奔里间,禀报庄主去了。 徐阳进得门来,顺手就把门带上,然后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这庄子上下。 果然是个清幽的所在,作为胡夫人的表兄,杜希孟显然也不是个俗人,整个玉笔山庄环境被布置的极为清雅,在大门通往前厅的路上,种了两排雪松,此前刚刚下过大雪,雪松顶上白雪皑皑,将树冠压低了不少,却依旧傲然挺立。 雪松旁,主人还种了几株腊梅,此时只是十一月,虽尚未到花期,但是此地天气极为寒冷,腊梅竟然已经花开一树,红梅朵朵,煞是好看。 雪松、腊梅、飞雪,若是此时再有一头仙鹤或是雪雁飞过,画面太美不敢看。 若是能在这里安稳地住上一辈子,其实也挺好。 不知为何,徐阳的脑子里突然显现出这个念头。 “不知贵客远道而来,光临寒舍,实在是有罪,有罪。”徐阳还在发呆时,从前厅处匆匆走来数人,临头的是一个面容清隽的中年汉子,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颀长,并无普通江湖汉子身上的威武感,反带着些书卷气。 徐阳猜他应该便是此间的主人杜希孟,心里倒是赞了一句,好皮囊。 此人走到近前,极有风度地行了一礼,徐阳也还了一礼道:“敢问可是杜庄主当面?徐阳有礼了!” 杜希孟忙上前握住徐阳的手道:“如何敢当‘妙手仁医’的大礼,外面寒凉,快快请进屋。” 拉着徐阳的手便欲走向前厅。 徐阳在江湖上的绰号虽然是“杀人毒医”,但是若是碰上是友非敌的江湖朋友,自然不会如此直接称呼,而会改为比较好听的“妙手仁医”,两个称呼一个意思,显然这杜孟希是曾听说过徐阳的大名,因此才会如此热情。 只是徐阳并不习惯被一个男人如此拉住手,于是不露痕迹地甩脱了,这才摆手笑道:“多谢杜庄主,请了!” 杜希孟似乎没有什么觉察,也摆手道:“请了。” 杜希孟在前领路,徐阳跟在后,两人便踱步走向前厅。 进了大厅徐阳才发现,这前厅面积极为阔达,四处都摆放了取暖用的炭盆,让这厅里的温度甚为温暖,跟门外的冰天雪地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 脱下身上厚厚的皮袍,徐阳笑道:“杜庄主的玉笔山庄真可谓是人间天堂,清雅幽静的很啊。” 杜希孟客套道:“哪里,哪里。这玉笔山庄乃苦寒之地,无非是小弟苦中作乐,想找点事做,因此才打理了些花草,实在谈不上什么清幽的所在。” 徐阳笑道:“杜庄主实在是太客气了,徐某也算是天下南北西东都走过,能比得上这玉笔山庄的,可真是不多。” 两人互相客套了几句,便说到正题。 “不知徐相公这次前来,有何要事呢?”杜希孟问道,神色间略带了些好奇之色。 若只是初次相逢,徐阳可能真会把杜希孟当成是文质彬彬的隐居之士,不会加以防备。 可是他早知道这人是个智商极高,非常善于伪装的高手,想想原著里苗人凤被此人骗得团团转,甚至把他当成了正人君子,还写了副对联赠予此人。 虽说也有怀念胡一刀夫妇的意思在其中,但是对杜希孟的敬佩,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因此徐阳也不敢大意,思忖了片刻便道:“实不相瞒,这次是因为年前,令表妹死前留下遗命,要让在下带些话给杜庄主,另有要事相托。” 杜希孟惊疑了一声,颤声道:“我表妹、表妹她死了?什么时候?在哪里?我……我要去接她回来!” 说话间眼中含泪,整个人如同被雷霆所击,一时颇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然而在徐阳眼里,这演技,也就能骗骗苗人凤这种土包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 杜希孟 要知道,杜希孟可是连自己杀人毒医的外号都知道,恐怕这玉笔山庄绝非表面上那样与世无争,消息闭塞。 相反,很可能杜希孟的势力,大到足以在中原各地设下眼线,探听各种江湖传闻。 枭雄之姿,却又甘于平凡,此人绝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既然杜希孟连自己的发迹史都清楚,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在自己发迹之前胡氏夫妇的死呢? 现在还惺惺作态地装作刚刚知道,心神激荡,其实不过是在演戏罢了,关键,在看惯后世里各位影帝影后表演的徐阳眼中,这种演技实在是太差了点。 只是徐阳不便点破,人家爱演戏是人家的事,只要徐阳知道杜希孟是个内有乾坤,表里不一的人,平日里多加防范即可。 人家自学成才,演场戏又怎么了? 总要有点娱乐精神吧。 非但不能点破,徐阳觉得自己还得配合一下。 于是他也附和着杜希孟,假装呜咽,实实在在地掉了几滴眼泪。 两人相对无言,反而哭了半晌。 杜希孟也觉得有些奇怪,要知道胡夫人是他的表妹,他演个戏哭一下也就罢了,为何眼前这个“杀人毒医”,似乎哭得比自己更伤心? 别人哭得那么伤心,杜希孟反而不好意思再演下去了,忙止住哭声,问道:“我表妹早夭,却不知她托徐相公何事?若表妹有心愿未了,希孟拼了性命也要替她完成,否则,天厌之,天厌之!” 杜希孟斩钉截铁般的发誓,若不是徐阳早知道他的德性,说不定也就跟苗人凤一样信了。 原著里,平四带着小胡斐投奔杜希孟,他可是连表外甥的财物也贪的,还屡屡试图从平四口中探出闯王宝藏的秘密,吓得平四连夜逃出了玉笔山庄。 徐阳也不多话,从包袱里掏出了胡一刀的铁盒,说道:“胡大爷和胡夫人去的早,托徐某将此物带给杜庄主,另外原本胡夫人还有意将刚出生的孩子托付给您,只是后来被金面佛苗大侠收为了弟子,因此这次没有跟来。” 杜希孟听到有遗物,心思早就飞到了九天开外,至于什么孩子之类的,他根本就不在意。 更何况,孩子是被苗人凤收为弟子,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要回来啊。 忙结果铁盒,只见虽是铁盒,但其上雕饰精美,铸造用心,其中内含机关,绝非随处可见的普通货色。 只是他不好当着徐阳的面打开,只能暂放一旁,回身便谢过徐阳。 他并不害怕徐阳打开过,在他眼里,徐阳这种江湖汉子,崇尚的就是一诺千金,自然不会做出取其物而还其盒之事,何况若是徐阳贪图其中的财宝,更不会提到此事,甚至根本就不会来见自己。 可惜,徐阳并不是什么视钱财如粪土的江湖豪士,此次前来,不过就是为了在冰天雪地的关外深山老林中,找一个暂避风雪的落脚处罢了。 这盒子里,自然不可能是原装货,那些宝物除了留了一部分给小胡斐之外,其它的早就被徐阳转手卖了。 盒子里除了一封胡夫人写给杜希孟的信确实是原件以外,徐阳随意地塞了几件材质极为普通的珠宝,另外还有几锭金银,也算是给杜希孟留下的借宿费吧。 徐阳一摆手,做出一副壮怀激烈的样貌来,大声道:“杜庄主不必客气,胡大爷和胡夫人当时对我极为照顾,替他们跑腿也是寻常,若不是这些日子徐某要替胡大爷报仇,早就应当来拜会杜庄主了,真是惭愧,惭愧。” 杜希孟心中猛然一惊,他消息灵通,自然是知道当初围逼胡氏夫妇的那群人,是什么级别的高手,更不要说其中还有大名鼎鼎的“打遍天下无敌手”苗人凤了。 于是杜希孟不动声色地问道:“多谢徐相公仗义出手,可惜那些贼子人数众多,想来徐相公能剪除一二,也足以安慰我那可怜的表妹了。”说到表妹,他的眼眶又是微微一红。 徐阳暗自点了点头,演技虽差,但是明显走心了,将来多练练,说不定能成个老戏骨。 微微一笑,徐阳便道:“那‘金面佛’乃是被人陷害,其实并不算是凶手,何况他还有追悔之心,主动收留了胡家小公子,除他之外,嗯,还有个兴汉丐帮的范帮主出逃在外,没能找到,至于其余四十多个臭鱼烂虾,均已授首在某的刀下!” 哐当一声,杜希孟被吓得跌坐在太师椅之上。 “你说什么?”似乎感觉到口气不对,忙改口道:“徐相公莫是在说笑?” 徐阳神色一变:“徐某平生,从不说笑!” 杜希孟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要知道,徐阳口中的臭鱼烂虾,可是包括天龙门东宗掌门田归农、江南杀生头陀等好几个江湖上凶名赫赫的一流高手在内的。 剩下那些,仅就身手而言,再次的也不比他杜希孟弱多少。 若是徐阳若他所说的并非吹嘘,那……那岂不是说明,他的身手早就超越了一般人眼里的一流高手,成了江湖上最顶尖的那批所在? 可听说田归农此人,前些日子是被朝廷的大内高手取了脑袋…… 杜希孟思虑一番,恭维地笑道:“原来徐相公是朝廷的人,不知官拜几品侍卫?” 徐阳斜看了杜希孟一眼,冷笑道:“我乃大好汉家儿郎,如何肯做朝廷鹰犬,之前不过是利用他们去攻打天龙门,不然天龙门上下数百人,徐某一个人,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 无形中,徐阳在杜希孟眼里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能懂得利用朝廷的势力去替自己办事,显然徐阳绝非只是一介武夫。 杜希孟喃喃道:“那可多谢徐相公,替我表妹报仇,杜某这里谢过了。” 说罢深施一礼。 既然对方心怀表妹的大恩,显然是个义气之人,这个善缘大是结得。 徐阳客套道:“江湖义气儿女,受了胡大爷、胡夫人的大恩,徐某自当涌泉相报,此事不必再提。徐某还有一事相求,还望杜庄主应允!” 第二百二十八章 借宿 杜希孟微微一愣,这个时候,徐阳会向他提什么要求? 或者说,以徐阳的身手,自己又能帮得上他什么忙? 杜希孟是个心机极深的人,这也是胡夫人最后选择和胡一刀远去,而不是住在玉笔山庄的原因之一,何况徐阳这样一个外人,今日里明面上是给自己送来胡夫人的遗物,实际上究竟怎么想的,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知道呢? 不过话可不能这么直接明说,若是惹得人家不开心,就庄子里这几个人,加起来恐怕都对付不了一个田归农,更别说是徐阳了。 脑子里思绪转得飞快,当下杜希孟便毫不迟疑地道:“徐相公帮我表妹报仇,那便是玉笔山庄上下的大恩人,莫要说一个小小的请求,便是要杜某将整个玉笔山庄拱手相送,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杜某绝不会拒绝。” 整段话说得豪爽大气,跟真的一样。 徐阳差点都信了。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随便说了一句话,居然会引起杜希孟如此反应。 徐阳第一感觉,杜希孟的这个提议……不错啊。 破船还有三斤钉子,更何况是整个玉笔山庄,如此规模的庄子,怕没有几十万两银子根本造不起来啊。 不过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像杜希孟这种人,肯出一两银子的代价,必定要追求十两银子以上的回报,这种便宜,实在贪不得。 何况自己还有一个多月两个月就要离开这个小世界了,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这种庄子,一两年没人打理,就算废了,自己要它何用? 再说了,搞不好杜希孟就是客套一下,又何必当真。 徐阳想到此处,便笑着对杜希孟言道:“杜庄主多虑了,徐某怎会是那种贪得无厌,鸠占鹊巢之徒,只是徐某看这天色,估计之后几天都会降雪,此处到最近的城镇只怕也要走上个几天,所以想借贵庄歇脚两三日。待天色稍霁,方便行路之时,徐某自会告辞。” 原来是想借宿几宿,还以为多大事呢,杜希孟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装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来:“徐相公客气了,这玉笔山庄不值什么,只是杜某居住已久有些惯了……哈哈。”打了个哈哈,又道:“徐相公对杜某有恩,慢说是借宿几日,便是长居又如何?” 回头吩咐道:“于管家,就由你安排徐相公的住宿了,记得一定要最高规格,万不可有所怠慢。” 伺候在一旁的人中,为首那名长颈宽额的汉子应诺了一声,便上前邀请徐阳。 徐阳见此人面色谦和,态度不卑不亢,给人的感觉是温文尔雅,又不失体面,但观其人,虽然只行了几步路,却行走带风,显见得此人根基不浅,便笑道:“杜庄主这玉笔山庄中,果然是藏龙卧虎,人才济济啊,连一个管家都可算是江湖中二等的高手,厉害,厉害!” 杜希孟听了也是一惊,徐阳能看出于管家的根底很正常,毕竟人家也算是在江湖闯荡成名的高手,但是仅仅一眼就能观察出于管家的身手如何,这就让杜希孟有些诧异了。 “于老弟是杜某自小的玩伴,家父见他聪颖,便当成自家孩儿一般,他又极为刻苦,武功一道上比杜某钻研得更深,虽说只是管家,实际上也算玉笔山庄半个主人,只是于老弟为人谨小慎微,一向不越雷池半步,自认为奴仆而已,杜某可一向是把他当做兄弟的。” 杜希孟微笑道。 徐阳点了点头:“果然是近朱者赤,能跟在杜庄主这样的人中龙凤身边的,自然也是俊杰之才,佩服!” 杜希孟闻言,不知为何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又立刻恢复了正常,笑道:“徐相公太抬举了,于管家,还不伺候徐相公安歇?” 只是杜希孟这个变化虽然快,依然被徐阳看在了眼里。 刚刚自己那段只不过是客套话,为何对方会有如此反应? 要知道杜希孟乃是心机深沉之辈,虽然达不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若不是触及了他心底的隐秘,也必然不会如此失态。 假做没有关注此事,徐阳起身便跟着于管家去了后院客房。 于管家将徐阳领到一间最大的客房,此事仆役们早已打扫完毕,不得不让徐阳暗自赞叹了一下对方的执行力。 从徐阳提出借宿之事到现在,恐怕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这么快就清扫干净了这么大一间客房,还换上了崭新的被褥,恐怕这个于管家早就吩咐下去了吧? 拱手向于管家致意了一下,徐阳便踏入了客房。 于管家回了一礼,问了一下徐阳是否满意,然后便退下去安排晚膳了。 徐阳一人待在客房,看着窗外已经降临的夜色,想到接下来几天要去搜索闯王宝藏,便有些心驰神往。 苗人凤所持那桩秘密,无非是宝藏所在,乃是辽东玉笔峰后这几个字而已。 如今玉笔峰既然已经找到,自己又有详细描绘了宝藏所在的闯王军刀,找到宝藏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此处,徐阳便有些头疼,取了那么多宝藏,自己将来要如何花用呢?好讨厌的感觉啊。 后世马老板不是也说过么,最悔不过是创了阿里,自己也是如此,取了一大堆财宝,还有众多的珍贵药材,若是一样样地发卖,要卖到猴年马月啊? 此时窗外虽有乌云遮月,但终究挡不住月色,不多久,晚风吹动,月色终于铺满了大地。 月色照进了杜希孟的主人卧房,于管家正在屋内向他禀报。 “主人,那徐阳用过晚膳后已经安歇,并没有窥探庄内的行为,看样子不像是朝廷派来的探子。” 此时的杜希孟却一改先前的平和神色,有些恼怒道:“你又懂得什么?他能调动大内侍卫围攻天龙门,事后又无声无息地退出,岂是寻常人物?” 见于管家不敢答话,杜希孟想了想又道:“这也不怪你,这些年来你独力把持庄内事物,与外界脱节太久,明年去便去江南,替换江南一道卢总管的职责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历史 闻言,于管家心中一惊,忙道:“主人有何责罚尽管处置,千万不可将小人调离,小人伺候主人惯了,实不愿出庄。”说罢,两行泪水潺潺而下。 “你啊你。”杜希孟自然看得出于管家是真心实意,不愿离开玉笔山庄,不愿离开辽东,叹了口气便道:“随你吧,只是这徐阳你务必替我盯紧了,我总感觉,这个人的来意,没有那么简单。” 一夜无话,第二天,徐阳看着外面的天气,似乎有些转好的样子,也不多说话,径自走出了玉笔山庄。 自己的时间很宝贵的好不好。 看门的门子见徐阳出庄,自然不敢阻拦,待他出门之后,便急急向杜希孟通报去了。 徐阳坐着山庄门口的大竹篮下山,自然有人在一旁伺候,转动转盘,借着绳索慢慢将他放下山。 比起上山来,下山要慢得多,足足花了两炷香的时候,竹篮才算到了底部。 昨夜徐阳就盘算过了,宝藏既然是在玉笔峰后,肯定不会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这里应该算是玉笔峰前了。 也就是说,自己要转过整个山峰,然后才能根据闯王军刀上的图纹再去寻找。 好在这山峰虽高,不过由于是笔直向上的,上下的宽度其实差得并不多,绕了一会儿,徐阳便已经转到山峰之后了。 只是由于从未有人如此走过,所以没有道路,全凭徐阳轻功好,在乱径中找出了一条不算路的路。 到了峰后,徐阳从空间内拿出了闯王军刀,看着上面弯弯曲曲的图纹,果然双龙夺珠的图形,正符合此地的地形。 双龙,自然是两边的两道崎岖山脉,其形曲折蜿蜒,如同龙身一般。 而那颗龙珠,当然是视线正前方那座低矮的圆峰,这地形倒是颇为奇特。 宝藏,就在那里! 此时徐阳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展开身法,向着宝藏冲刺了过去。 要知道,这可是闯王宝藏啊。 具体价值多少?徐阳不知道。 他只知道,历史上曾经记载过一个故事,是有关于这笔宝藏的。 大明朝最后一名皇帝,也就是那位吊死在煤山的崇祯皇帝,在李自成大军即将攻来帝都的前几天,召开朝会,向众多臣子募捐抗贼的军饷。 要说皇帝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够可以的了。 明朝税收一直不多,每年国库收入也就几百万两,和如今这个康乾盛世的税收完全没法比。 但是从上到下,贪污的人可一点都不比任何一个朝代要少。 皇帝没钱,国库没钱,臣子家里的钱可真不少。 然后故事的就来了,包括堂堂国丈周奎在内,每个官员都说自己穷,自己是一贫如洗的清官,饭都吃不上了,皇上您看着办吧。 怎么办?凉拌。 总不能一个个挨个儿抄家吧?以后日子过不过了? 没办法,崇祯身为九五之尊,只能一个个哀求过来。 好吧,就是如此憋屈,说了半天,国丈也就愿意捐一万两银子,崇祯不满意,让他捐两万两,周奎立马转身就去了后宫哭诉。 周皇后也算贤惠,看着老父如此哭泣,估计家里确实没钱,就拿出五千两私房钱,让周奎以他自己的名义去捐了,也算给臣子们带个好头。 这个可以算是古今中外最奇葩的国丈,果然仗义,就这五千两还贪污了一小半,最后捐了一万三千两出去…… 好吧,这次募捐,总共筹集到军饷……二十万两之巨…… 看来整个朝堂上,都是清官咯,国之大幸啊。 然后8天后,李自成打过来了。 没钱发军饷的官兵自然没什么战斗力,饭都吃不饱,打毛线啊? 一败涂地,帝都沦陷。 皇帝上吊,臣子们自然是……自然是投降咯。 反正换个主子,还得靠他们这批人治理国家不是?历朝历代都是这个规矩。 然而, 最重要的转折点来了。 李自成,他造反前就是个邮政局的临时工。 他不讲规矩。 非但不讲规矩,他下手还极黑。 李自成当然也要银子,但是和崇祯不同的是,他才不求人,他直接把人给绑了。 有钱不?有钱就给爷拿出来。 没钱?没钱就吊起来打。 钱不够?吊起来打。 我管你是不是清官,在爷的眼里,没清官。 打着打着,就有钱了。 官员吊起来打,富商吊起来打,看上去挺富态的人也吊起来打。 果然,打出不少银子。 岂止是不少啊,光那位连女儿私房钱都要贪污的国丈周奎,不算被查抄出来的几十车珍奇异宝,光光是白银,就打出来53万两。 跟打地鼠一样,一砸一个准。 这时候那帮财迷心窍的大臣们,才后悔了。 早干嘛去了? 最后,根据史书记载,一个月不到,一共打出来7000多万两白银。 这还不算其它珍奇异宝的价值。 要是这批吝啬鬼,当初肯拿出七百万两银子,甚至七十万两银子来犒军,或者明朝的气运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也不一定。 徐阳则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段历史的。 七千多万两白银,这还只是帝都一城搜刮来的银子,还不算金子,不算珠宝,都算上去,保守估计起码上亿。 李自成大军以怒涛之势,席卷了大半个中国,即使是其它城市并没有那么多高官显贵,搜刮来的数字加起来也不会低过一亿两。 都加起来至少是两亿两白银。 李自成占据帝都之后,迅速腐败变质,军力下降了,战败当然就很快。 在攻占帝都后一个月,于山海关大败于后金和吴三桂的联军,之后退回帝都,当天称帝,第二天就跑路了。 前后加起来,占据帝都的时间不过就四十二天,也就是说,这笔高达两亿的金银财宝,根本没机会花出去。 除了犒赏三军和分发给有功之臣外,起码有九成还留在了李自成手里。 然后李自成就逃亡了,这笔庞大的资产根本不可能随身带走。 当然,更不可能留下来给后金,扔河里也不可能留给后金啊。 那么结果就有了,哪怕在这个数字上,再打上个对折,也有九千多万的金银财宝被运到了关外,运到了玉笔峰后的这座圆峰下埋起来,准备以后东山再起。 九千多万两啊,折合哪怕按后世里银价最低的时候,3块多一克,一两是372克,每两至少也值100多块。 徐阳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100块一两,一万两就是一百万,一千万两就是十个亿,九千多万两是多少来着? 将近一百个亿啊。 这还是按最低价值来算的,要是将那些后世里价值更高的黄金、珍珠、玛瑙、翡翠、猫眼石、珊瑚、水晶等等算上去,怕没两百个亿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幸福的烦恼又多了。 怎么办? 头疼啊。 第二百三十章 故人 你以为有钱人就幸福了? 错了。 告诉你, 有钱人的幸福,你根本就体会不到! 想想以后喝豆浆喝一碗倒一碗,吃酸奶再也不用舔瓶盖的苦逼日子,徐阳觉得压力很大。 在这笔可算是徐阳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巨大财富面前,他膨胀了吗? 当然没有。 不是因为他足够冷静,是因为这笔钱,还没到手呢。 想那么多有啥用? 只是徐阳低头冲刺的脚步,更加迅捷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当然也能让徐阳跑得更快了。 博尔特算啥?黄金联赛跑第一也就几公斤黄金而已。 这里可是一亿两白银啊。 换成黄金,那就是一堵墙啊。 当时获得玉城宝藏的时候,徐阳已经觉得自己算是个有钱人了。 然而现在想起来,那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发财还未成功,徐阳你得更加努力啊! 很快,他就跑到了圆峰之下,取下了闯王军刀上的那块红色宝石,这便是军刀的最终秘密了,按照宝石之下圆窝内隐藏的箭头所指,徐阳迅速在圆峰顶部,找到了宝藏的大门。 刚要准备进门,徐阳心内忽然一动,迅速打开了导航系统。 果然,刚刚那一刻他心中的担忧变成了事实。 数百米外,赫然有三个红点疾驰而来,显然,是有人跟踪着自己,来找宝藏。 徐阳一笑,正好缺人手,转眼就有人送上门来? 挺好,挺好。 翻身便跳下了圆峰。 和周边别的山峰相比,这圆峰其实极低,不过也起码有十数丈高下,下来后徐阳便埋伏在一旁。 数百米的距离在高手而言,只是转瞬即逝间便能到达了,片刻之后,徐阳便看清了那三人。 杜希孟和于管家自然是在其中,这不奇怪,奇怪的是第三人。 看到这人,连徐阳都有些惊讶了。 徐阳轻功虽然惊人,但是却无法做到踏雪无痕,这三人便是沿着足印而来。 不然徐阳先行,如何还找得到他? 待得三人到了圆峰之下,雪地里便不见了徐阳的足迹。 三人轻咦了一声,抬头望了望不算太高的圆峰,于管家便道:“主人,果然这徐阳是来探查宝藏的,看来这宝藏藏在了山峰之上。” 杜希孟哼了一声,这宝藏果然是在玉笔峰附近,可叹自己多年筹划,居然被人抢了先。 他心里更加记恨胡夫人了,这贱人,发现了宝藏居然不告诉自己这个表哥,反而和胡一刀远走,宁可临死前交待给那个素昧平生的徐阳,也不肯通知自己。 只是此时不是考虑这事的时候,他望向第三人,拱手道:“范兄,我们是上去,还是等在此地偷袭那徐阳?” 那人道:“依我的主意,还是上去,那徐阳诡计多端,若是宝藏另有通道而出,我们就算是守在此地一辈子,他也不会回来了,不如打他的措手不及,杀了他之后,再考虑如何启出宝藏。” “好!”杜希孟也是干脆,立刻吩咐于管家去召唤人手,他却和那位范姓高手,先行攀越圆峰。 这十数丈的圆峰虽然对徐阳来说不算高,对其他人来说却是天堑。 即使以杜希孟和范姓高手的身手,不依靠工具,自然也是跃不上去的。 杜希孟对于攀山极有经验,这几年他也不是仅仅守在玉笔山庄那么简单的,附近有可疑的地方他都勘察过。 只是因为没有地图,也没有确切的地点,即使他来过圆峰,也只是浅尝辄止,没有深入探查过。 他拿出随身带的小型铁镐,借着山势,从最易攀爬的一面登了上去。 这铁镐形状极为其特,呈t字形,略略有些倾斜,两人借用铁镐的帮助,迅速登上了这座本不算险峻的圆峰。 想来也是,若是这山峰极为险峻,李自成的手下也不可能挑选来作为藏宝之用,隐秘就足够了,若是太过难行,那么多宝藏又如何运送藏匿? 两人登上圆峰,扫了一眼,却不见徐阳的身影,四下搜寻,片刻后居然找到了宝藏大门,两人一阵欢呼,仿佛荣华富贵都近在眼前。 然而很快,他们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徐阳出现在他们身后。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人,正是留在山峰之下,准备召集人手的于管家。 能提着一百多斤的于管家,这样登上了圆峰,仅仅是这份轻功,已经足以惊世骇俗了。 两人此刻神色紧张,既然都已经明白了互相之间的目的,撕破脸皮似乎势不可免。 “徐相公,杜某在此有利了。”杜希孟勉强摆出了平日里的风度,施了一礼。 徐阳却看都没看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位范姓高手。 “范帮主,别来无恙?” 这人正是久无音讯的丐帮范帮主。 从帝都丐帮分舵被清廷剿灭后,范帮主就被清廷通缉。 非但如此,他发现整个丐帮也对他发出了追杀令。 如今的丐帮,早就投靠了清廷,并选出前九袋长老龙峰为新任帮主。 龙帮主上任后,公布的第一条帮主令就是全员追杀前帮主。 丐帮别的本事不大,搜集情报却是一绝。 有人的地方,就有乞丐。 有乞丐的地方,便有丐帮。 无论范帮主逃到哪里,都有丐帮弟子通风报信,不多久,便会有丐帮高手和当地官府联手追杀。 即使以范帮主的身手,这一路逃亡依然狼狈不堪。 幸亏逃至关外后,遇上了江湖闻名的玉笔山庄庄主“玉面孟尝”杜希孟,经他的帮助,才得以暂时栖身玉笔山庄,逃脱了被追杀的命运。 然而一路逃亡,范帮主也深受重伤,将养了小半年才算勉强恢复了自己全盛期七成的功力。 这次杜希孟碰上了难题,据说有个一流高手为难他,范帮主自然是义不容辞,一同过来相助。 没想到,居然遇见了徐阳。 在范帮主眼里,这人明明应该叫作阎基啊,为何杜庄主称他作徐阳? 但是不管如此,一场恶战是避免不了的,范帮主一边提防徐阳先发制人,一边气运全身,务必要做到随时发起攻击。 第二百三十一章 各怀鬼胎 “你就是徐阳?”出乎范帮主的所料,对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就对己方两人发动攻击,而是主动跟自己打了个招呼。 出于武者的骄傲,范帮主自然不会在气势上弱过对方,也勉强问了一句。 “范帮主贵人事多,自然不会认得在下这种小人物。”徐阳一边满嘴跑火车,一边观察面前两人的情况。 杜希孟果然是一副勉为其难,强撑住体面的神情,但整个人其实都毫无破绽,显见得他其实还有后招。 而范帮主,比起先前自己见他的时候,气势似乎不减,其实却呈外强中干之势。 徐阳发现不管是人或者动物,一旦踏上某一个台阶之后,反而会萌生某种恶趣味。 比如,猫会在必胜的情况下,小小地调戏一下老鼠。 比如,现在的他,会试着观察一下自己对手的表现,而从中寻找一条更容易致胜的道路。 杜希孟有后招,即便在总体评判上,他的武功显然还比不上曾经是准一流高手的范帮主,徐阳仍然决定先对付他。 范帮主是一个死脑筋的人,如果自己选择先攻击他,那么杜希孟有极大的可能会选择直接逃跑。 固然在这茫茫雪原上,他跑不出多远就肯定还会被自己抓住,但是平白多了一层风险,徐阳并不想在没有确定杜希孟所谓的后招之前,就去冒这种风险。 自己如今可是有钱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反过来,若是自己抢先对付杜希孟,范帮主一定不会逃。 他还会尝试着来救援杜希孟。 那岂不是更为省力一些?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徐阳如今面对这两位高手,也拥有可以轻易取胜的实力。 不然所以一切都是免谈。 对话依然在进行着,无论是徐阳,又或者杜孟希、范帮主,脑子里掠过的念头,其实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徐大夫威名赫赫,说什么无名之辈,真是笑话,你要是无名之辈,我等岂非变成了欺世盗名之人了?”范帮主仍然在试图用言语寻找徐阳的破绽,与此同时,他已悄悄地挪近了半步。 他的内息已经运转顺畅,只要近身,他就有七成的把握,用家传二十三路龙爪擒拿手缠住徐阳,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机会。 七成的把握,很高了,值得一拼。 被他擒住的人,还从未有成功脱身的先例。 即使自己如今功力不及全盛时期,他依然有足够的信心缠住徐阳。 然而徐阳似乎并没有留心到这一点,这就是半路出家的人,最大的弱点,即使他们可以短期内通过各种奇遇或是药物提高自身的武功,然而经验的欠缺,一定会让他们在某些场合受制于人。 如果这个徐阳就是当年那个草头医生阎基的话,那么这点致命的缺陷,足够自己利用它来做做文章了。 徐阳果然毫无觉察,依然在大言不惭:“说得也对,如今的范帮主你,没了丐帮做后盾,不过是条丧家之犬罢了,若是可能,杜庄主不如和我合力擒下此獠,献于朝廷?如何?” 杜希孟大笑道:“徐相公说笑了,杜某就算是再不长进,也不会和清廷做什么交易,更别说是出卖江湖朋友了,不必再提。” 杜希孟当然看见了范帮主的动作,只是他并不认为范帮主会成功。 徐阳武功的可怕,他是能够感受到的。 和久居山庄不曾出外走动的范帮主不同,杜希孟虽然不常在江湖上出没,但是他的消息却极为灵通,他早就知道对付徐阳最大的难题,其实还不是他可怕的武功。 而是他更为可怕的毒功。 据江湖传闻,死在他手下的武林高手,只怕超过了百名,而其中最起码有八成以上,是莫名其妙地中毒而死的。 就算今日徐阳疏忽了,让范帮主近身,他依然有十成十的把握将范帮主毒死。 江湖传闻,他本身就是个毒人。 而到时候,若是自己还在此地,难免会殃及池鱼。 他杜希孟的命,可不是范帮主这条丧家之犬可比的。 更何况,以徐阳这种谨慎小心的性格,他又怎么会轻易让敌人近身? 这,一定是个圈套。 看着范帮主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陷阱,却又不自知,如此的猪队友,怎么能让杜希孟不叹息。 然而,他又希望范帮主能多缠上徐阳片刻,那么自己才真正会有机会逃亡。 两种矛盾的心情,让杜希孟即使大义凛然地说着那些废话的时候,也很难保持住冷静的心态。 即使如此寒冷的冬日,他的额头依然冒出了汗珠。 范帮主又凑近了半步,只要能在三步以内,他就有足够的把握缠住徐阳。 胜利就在眼前,只差一步半的距离了。 杜希孟的脚尖,暗暗地向着范帮主所在的方向,偏了那么一点点。 他只敢偏那么一点点,有时候,瞬息之间,战局的变化就能达到峰值,若是自己做得太过明显,徐阳对自己的关注就会大于他对范帮主的关注,那么自己就真的跑不掉了。 至于于管家,就只能放弃了。 行大事着,不可拘泥于小节。 只不过是个仆佣,即使跟随自己多年,又如何比得了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这样吧,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宝藏而来,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徐阳笑道。 杜希孟不信,徐阳说的任何话,此时他根本都不相信。 相对于范帮主这种对闯王宝藏一无所知的蠢人,杜希孟早就计算过整个宝藏的价值。 那是一个即使是当今坐拥天下的皇帝,看了都绝对会目眩神迷的数字,巨大到了极致,可怕到了极致,也诱人到了极致。 他绝对不相信,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沉着冷静地试图和别人做交易。 这绝不可能。 孔夫子若是活着,看到这批宝藏的价值,杜希孟相信他都会赤膊上阵,带着孔门七十二贤徒来挖掘宝藏了。 更何况江湖传闻,徐阳本身就是一个贪财好色之徒,他甚至连死人身上那点金银都不放过。 这种人,会突然变成无欲无求的圣人?会和自己谈论什么狗屁交易? 别说笑了,跟真的一样。 然而不知是无知还是故意的,范帮主似乎是信了:“徐大夫,你且说来,如何交易?” 只是不知不觉中,范帮主又前进了半步。 而杜希孟的脚尖,似乎又歪了半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动手 范家祖传二十三路“龙爪擒拿手”,一旦沾上身,便直如钻筋入骨,敲钉转脚。 无论敌人武功如何高强,只要身体的任何部位给他手指一搭上,立时就给拿住,万万无法脱身。 这段话是描写范帮主两门绝技之一,“龙爪擒拿手”的,原著中就连天下无敌的苗人凤,多年后也被此招所困。 但这门绝技也有一个缺陷,那就是必须敌人是在猝不及防中,被范帮主近了身,抓住了身上的穴道,才会受制。 徐阳会上他的当吗? 绝对不可能。 因此,这门绝技在如今,也只能算是屠龙之技,毫无用武之地了。 当然,这事范帮主此时还不知道。 他还沾沾自喜于,接近到徐阳四步以内而未被察觉。 只差一步了,他的手背在身后,暗中向杜希孟使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配合做出一些动作,好让徐阳分心。 只差一步,若是徐阳一分心,他便可以借机蹿上去,使出“龙爪擒拿手”制住对方,那么大局就定了。 杜希孟看到范帮主的手势后,也在考虑这种可能性。 他当然知道范帮主是不可能长时间纠缠住徐阳的,但是若是他能缠上半柱香的功夫,自己说不定就能借机逃走。 杜希孟是个极为谨慎小心的人,无论何时,他都会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何况是他主动跟踪徐阳前来,这种冒险之事,若是毫无准备而来,岂不是白白送死? 眼珠转动间,杜希孟决定冒一个险。 既然范帮主让自己吸引徐阳的注意力,那么索性就顺了他的意思吧。 原本藏在袖筒中的双手,此时微微露出一点,口中还和徐阳瞎扯道:“是啊,徐相公对我玉笔山庄上下都有大恩,慢说什么合作了,便是要了全庄上下所有人卖命,也是寻……” “常”字还未出口,杜希孟已经出手。 双手一扬,只见一团密集的黑色雾气,向徐阳扑去。 借着阳光仔细看来,这团黑雾却是一种特殊的暗器,数量极为众多,每一个暗器的个头却是极小,状如牛毛。 远看如同黑色烟雾一般的暗器,实则却是一种利用机簧弹出的牛毛细针。 这一大片黑色的烟雾状牛毛细针,怕没有几千枚? 这上面自然是喂毒的,一大片铺天盖地般袭来,看似来势不急,其实释放的速度却是极快。 徐阳暗笑,杜希孟这是连自己手上提着的于管家也不放过啊,想要自己投鼠忌器?还是玩一招玉石俱焚? 原本徐阳并不想理会于管家的死活,最简单的处理办法就是将他当做盾牌,这一片黑色牛毛毒针自然是可以轻易破之。 然而转念又一想,不对。 杜希孟明知道这种程度的暗器对自己毫无用处,却怎么拿来对付自己? 不好,他要跑! 此时借着徐阳面对暗器略一分神的机会,范帮主已然从侧面扑了上来。 他张牙舞爪扑来,声势极为惊人,此刻,他离徐阳已不到两步。 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徐阳也动了。 他不能先对付范帮主,哪怕他的武功要好过杜希孟。 因为杜希孟此时已经跃起身形,向后急退。 “哪里走?!”徐阳大喝一声,手上一使劲,于管家已经被他当做武器一般,抛向了范帮主,自己则腾身高高跃起,一方面躲过了牛毛细针,另一方面,则是借那一抛之力,飞身去追杜希孟。 这一边,比起杜希孟对于管家的狠心绝义,范帮主则要心软得多了。 他在玉笔山庄养伤这小半年,于管家一直伺候在旁,照顾得很是周到,两人身份虽差了许多,言谈间却颇为投缘。 因此范帮主之前想要对付徐阳的那招擒拿手,被迫转爪为托,先行托住了飞来的于管家。 然而,事发突然,范帮主却根本没料到,徐阳在那一抛的同时,已经暗暗解开了于管家身上被制住的多处大穴。 于管家原本就被徐阳提在手上,没料到会被突然抛出,头昏脑涨间,被接住后自然下意识地出手自保。 于是范帮主便遭殃了。 他根本没料到自己好心救人,被救之人居然会借机偷袭自己,顿时胸口被于管家重重击上了一掌。 于管家的武功,虽在徐阳眼里并不算甚高,但三十多年来苦练的功力也并非等闲,这一掌寒冰掌用尽了全力,范帮主又是从飞扑之势强行转变,周身上下毫无防备,生生吃了这一掌,顿时全身如堕冰窟般,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一口污血喷出。 徐阳则管不了这边的闹剧,他当务之急便是先截住杜希孟。 先前那一片毒针,虽然略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仍然并非什么保命妙招。 他判定杜希孟必然还有什么底牌没有使出,因此即使身形飘荡于半空,体内气息流转,便如雪鹰骤降,滑翔而至,离开先行一步的杜希孟越来越近。 徐阳还是多留了个心眼,没有太过急切伸手去抓,而是先行发出一样物事,直奔杜希孟而去。 杜希孟壮士断腕,借着范帮主偷袭的好时机,自行离开,将于管家和范帮主都留给了徐阳,即便如此,他还觉得不够安心,临走时还将收藏多年的黑沙毒针一气发了出去。 传闻被黑沙毒针打中的人,若无解药,一个时辰后便会化为黑水,端的是恶毒无比。 当年杜希孟也是花了极大代价,从一个老朋友那里收购而来,原本就是他用来保命的重要手段之一,今日既然使出,心道纵然杀不掉徐阳,也能让他手忙脚乱,希望借此能阻住他一时半刻。 然而才刚刚奔出去十余步,已经听到背后风声大作,显然是徐阳追了上来。 杜希孟一时吓得亡魂直冒,难道自己的黑沙毒针加上范帮主,连片刻都没能留住徐阳吗? 他的武功,难道真的如斯恐怖?! 心下虽然恐惧,脚步却被刺激得更为迅捷,急奔之下,在雪地里只留下浅浅的脚印,显见得轻功不俗。 没料到没跑出去几步,右腿膝弯处就是一痛,整个人飞跌了出去,扑了一脸雪。 第二百三十三章 命令 身后响起轻巧的脚步声,一头埋在雪地里的杜希孟几乎绝望了,两人武功上的差距,远比他预估的更为巨大。 “杜庄主怎么行此大礼呢?这叫我如何敢当?”声音的主人已经转到他的面前停下,然后调笑着说道。 杜希孟抬起头来,气极反笑:“嘿嘿,这次是杜某失算了,徐相公的武功果然有天人之像,这一手暗器发得实在高明。” 说罢杜希孟回头一看,打中他腿弯的居然是一锭十两重的官银,如今完成使命后躺在雪地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闪着银光。 拿银子来打人,也就徐阳能想得出来了。 没办法,他随身并没有带什么暗器,只有随手拿了锭银子当做暗青子发出去了。 好在银子很压手,击中杜希孟后的效果也不错,关键是,晚些还能捡回来重新使用。 “还请徐相公饶了我家老爷!”此时于管家从不远处跑来,声嘶力竭般替杜希孟求情,跪在地下不住磕头。 徐阳原本想问他,杜希孟在关键时刻毫不犹疑地弃你而逃,为何你又要替他求情? 后来想想,在这个时代,主人抛弃奴仆是极为正常的事情,而奴仆对主人忠心则更为寻常,也就不打算再问了。 再看了眼杜希孟,他坐了起来,闭着眼睛在雪地里不声不响,反而是一副不求不告,任君处置的态度,或者是刚刚那短暂的交手,让他明白即使再有什么保命手段,在强大的武力对比之下,使出来也不过只是徒惹人发笑而已。 至于那位吐血的范帮主,此时还坐在原地运气调息,估计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元气。 “留他性命,也不是不可以的。”徐阳对这于管家说道:“不过也要尔等配合,不然……” “多谢徐相公,多谢徐相公!”于管家听闻徐阳有松口的意思,忙不迭地扣头道谢:“只要徐相公吩咐下来,小人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生怕徐阳再改变主意,于管家忙膝行过来,在雪地里生生拖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见他可怜,徐阳便道:“你先起来。” 于管家非常听话,马上就站起身来,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住了徐阳。 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刚刚他在山峰之下,方听到衣袂飘飞之声, 还未来得及回头,就被封住了诸脉大穴,然后就被提着后脖领子,几步跃上了十几丈高的山峰。 异位而处,换了是自己,别说提着一个人上山了,就算独力上山都困难,即使是武功比自己更高的主人和范帮主,之前独身一人上山,有着工具相助,也绝对没有如此轻松自如。 那时候他的心已经凉透了。 哪怕徐阳仅仅是轻功过人,武功平平,并不是主人和范帮主联手之敌,也绝对能借助这身轻功轻易逃跑。 玉笔山庄在明,徐阳在暗,只有千日做贼的,绝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徐阳随时可以重返玉笔山庄来算这笔账。 更何况,徐阳的武功会仅是如此? 刚刚徐阳只花了一招半,就几乎是瞬间便击倒了范帮主和主人,这可都是真功夫,半点没有虚假。 自己主人一生精明,今日却是失算了。 因此,于管家此刻只能是老老实实地听从徐阳调遣,生怕惹得对方有半点不豫,别说自己了,最重要的是主人恐怕也会顷刻人头不保。 这可是李闯王留下的宝藏啊,即使主人不说,仅仅是“李自成”这个名字,也足够代表着这笔财富的惊人之处。 财帛动人心,慢说是别人,于管家都不能确定,若是有一天自己骤然获得了这么一大笔财富,他会不会起什么邪心。 徐阳可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自顾自地发布命令。 “玉笔山庄一共多少人手?快快一起叫来,少半个或是多了半个,你就准备好替你主人收尸吧。” “禀徐相公,山庄上下共有六十二人,小人可以立刻发讯号,半个时辰内他们必定全员赶到。”于管家诚惶诚恐地回道 徐阳努了努嘴,让他立刻去办。 于管家从怀中摸出一支焰火,又摸出了火折子,小心翼翼地点燃,山里风大,点了好几次才点着了焰火,“腾”的一声,焰火跃上半空,片刻之后才在高处炸开。 即使是大白天,这朵讯号焰火,依然十分明晰,巨大的爆炸声,十数里地内都清晰可闻。 徐阳走到杜希孟面前,又出手封了他几处要穴,这可是天山双鹰的点穴手法,除非是徐阳亲解,不然三个时辰内,杜希孟别想再动上一动。 又去封了范帮主的穴道,这两人都不可小觑,若是跑了一个,自己的计划恐怕就不易实施了。 果然半个时辰不到,便有数十人匆匆赶至,徐阳细细一数,果然是六十二人,一人不多,一人不少。 “吩咐下去,让他们去四处砍伐柴火,量越多越好,待会儿我有用。”徐阳很是满意地命令道。 “遵命!”于管家顺从地答应,然后便下山去办事了。 这人使起来倒是顺手,徐阳嘿然一乐。 然后走到杜希孟面前,随手解开了对方的穴道,问道:“杜庄主,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杜希孟面上毫无表情,心里却暗道,我想你妹。 这世上还会有人想死不成?自然是想活? 但是自己知道了这闯王宝藏所在,莫说自己还曾动过想要对付徐阳的心,就算是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光凭自己也知晓这个秘密,徐阳又怎会放过自己? 反过来,若是自己占了上风,自然也不会容忍徐阳的存在,道理是一样的。 人为财死而已。 但是…… 如今徐阳这样问了,是不是代表,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人都是贪心的,同样,人都是贪生的。 若是能活,谁又会不去尽力争取? 杜希孟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徐阳。 最起码,徐阳的脸上,已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戏疟之情,恐怕自己的生路还不只是一线吧? 第二百三十四章 舍体丸 徐阳知道他的意思,便开口道:“看样子杜庄主是想继续活下去,也是,杜庄主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吧?正是大好年华,怎么可能就甘心长眠于地底,年年无人祭拜,幽魂时时刻刻都徘徊在茫茫雪原之中,孤寒到永远吧?” 这段话看似是劝慰,其实可以说是威胁。 杜希孟哪怕是再不怕死,这时候想到徐阳形容的悲惨场景,浑身也是一阵颤抖,禁不住暗自心惊。 他相信,徐阳的威胁并非毫无根据,如今整个玉笔山庄的上上下下都已经到齐,若是自己坚持不肯屈从于他,他光起火来,将整个山庄上下包括自己和于管家一共六十四人杀个干干净净,在这关外罕无人迹的荒郊野外,恐怕再过几十年都不会有人发觉。 何况根本用不了那么久,等明年开春,野兽出没,几十具尸体都不够那些野狼野熊和秃鹰吃的。 死亡不可怕,死后的后果才可怕。 像杜希孟这种胸怀大志的人物,怎么可能让自己落到这种结局。 “徐相公,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过是为了利益有些冲突,若是徐相公愿意就此放过杜某,杜某愿意奉上整个玉笔山庄和百万两白银巨资,以助徐相公成就大事。”杜希孟想了一会儿,便缓缓吐出自己所能付出的最大代价。 即使有闯王宝藏在此,他也想不出徐阳会有什么拒绝这个条件的理由。 闯王宝藏必然是一大笔财宝,绝非几个人或是几十个人在短短的时间内能处理好的。 相反,若是有玉笔山庄这个基地在,徐阳大可以将宝藏慢慢转换成实力,这也是杜希孟这种极有野心者,发自心底觉得最稳妥的想法。 当年修筑玉笔山庄,杜希孟自然不仅仅是为了就近发现宝藏所用。 处理宝藏才是山庄真正的用处。 哟呵,没想到这杜希孟还挺有钱啊。 虽然和闯王宝藏比起来,百万两白银真的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了,但是放在眼前,依然可以说是一笔巨资。 问题是,现在的徐阳,不缺钱啊。 非但不缺钱,简直是为钱烦恼了。 因为,再多的钱,他根本带不走啊。 一万公斤的白银,不过就是三十多万两,已经差不多有一立方米的体积了。 徐阳的随身空间现在空出来的地方,就连一个立方米都不到,最多也就能带走闯王宝藏里最珍贵的那批珠宝了,连黄金恐怕都装不下,更别说白银了。 九千多万两白银都带不走,你杜希孟再给一百万两白银,算是嘲讽吗? 所以即使杜希孟拿出再多的白银来买命,徐阳也没根本没心情理会。 那索性就大方点了。 “你的银子我没兴趣,那山庄我倒是要暂借几年,放心,不会要你的,相反,我还要给你些好处。” 杜希孟听到这话,反而有些害怕。 若是徐阳肯接受他的银子和庄园,按照江湖规矩,他自然就不会再要他的命了。 相反,徐阳除了暂借山庄几年这个要求外,一两银子都不要,反过来说要给自己好处。 这……总感觉哪里不对啊? “这银子是杜某心甘情愿送于徐相公的,若是不收,便是看不起杜某!”咬咬牙,杜某反而硬了起来。 徐阳一愣,还有这种操作? “随便你了,反正钱再多我一个人也带不走,都暂时放在山庄里,我之后另有任务给你,你先把此药服下。”徐阳伸手,掌中一粒鲜红色的药丸,在阳光照耀下,似乎带着一种妖媚的氤氲之气。 “这是?”杜希孟一看便有些不安,想问清楚,但见到徐阳的脸色变得不善,二话不说,当即就拿来吞下。 入口非但不苦涩,反而有些甘甜。 都不用吞咽,小小的药丸顺着喉咙自然而然地就下去了。 “不瞒你,这是徐某精炼的舍体丸。”徐阳见杜希孟识相,便脸色转缓,用一种阴测测地口气说道:“服用此药,每年都必须及时服用解药,否则必定会七窍流血而死,死前还会受尽痛苦折磨,每天都会让你生不如死,等到三个月后你死时,早就不成人形了。” “你!”激动之下,一把便抓住徐阳的脖领子,杜希孟身材甚高,相比起来徐阳只是中等身材还有些偏瘦,整个人都差点被他拎了起来:“你如何胆敢骗我吃下如此毒药?!” 徐阳也不做声,眼神中流露出的淡淡寒意,让杜希孟的凶性迅速被压制,讪讪地放下了手。 整了整衣衫,徐阳方道:“既然是毒药,还有我‘杀人毒医’解不了的?我每年都会在帝都茄子胡同的宅子里,安排人给你解药的,若是没有点制你的手段,你觉得我如何会轻易地放过你?” “若是哪一天徐相公觉得杜某没用了,不再赐予解药?”杜希孟喃喃道。 “那你就别做那些会让我误解的事。”徐阳森然道:“若是你做事能令我非常满意,三年后我自会赐你完全解毒的解药。更何况,这舍体丸另有好处,服下后每年你的功力都会增长,身体也会因此受到锤炼,三年后你的武功再上一层台阶也并非没有可能,你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杜希孟如何能不明白。 他如今的武功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是实际上,就算是目前的范帮主,也并非他的敌手。 或者和当年全盛时期的范帮主相比,反而更接近一些。 也就是说,他的武功足以称得上是武林中准一流高手的水平。 若徐阳说得都是真的,在这么高的基础上,杜希孟如果能再上一个台阶,那么他就可以达到诸如文泰来、无尘道人之类的江湖一流高手水准。 这如何不令他又惊又喜? 今日一天内,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远远超过了杜希孟这辈子所有的情绪之和。 先是发现徐阳在探索闯王宝藏,是惊,真的发现了宝藏大门,那倒是喜了,接着被徐阳偷袭,自己不敌被擒,是又惊又怕,徐阳表示有意放过自己,那是又惊又喜了,之后被迫服下毒药,是又惊又恨,直到现在,变成惊喜交加。 若不是从小就培养自己的养气功夫,杜希孟觉得自己如今可能已经疯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探宝 形势比人强,虽然杜希孟对徐阳如同猫戏老鼠一般对待自己的方式十分不满,却依然只能全盘接受。 徐阳见他垂头认命一般,承认了自己的控制权,便略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想要这样一个枭雄之资的人杰,完全放弃原则,转而对自己俯首称臣,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徐阳也不会做这种过分的打算。 他只想在自己离开之前,为这批数额巨大却又无法带走的宝藏,临时找一个稳妥的看守人罢了。 等到下一次归来,或者就能想到一些办法把这批财宝带走了。 “那好,话说得再多也没用,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宝藏具体如何吧。” 说罢,徐阳就领头跳下了宝藏大门。 至于不远处的范帮主,徐阳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被于管家击成重伤,又被自己点住穴,若是这样他还能逃脱,那他就是妥妥的主角模板了。 跳进宝藏大门,眼前近乎一片漆黑,徐阳从空间内拿出一支火把点燃,照亮了大门后长长的通道。 通道盘旋曲折,不知到底有多长,徐阳领着头一直往前走。 杜希孟远远地缀在后面,他可不敢离徐阳太近了,这种宝藏里很可能会有各种机关,若是徐阳,还有机会逃出去,他的武功虽然还算不错,却没有足够的自信逃过陷阱。 只有徐阳知道,这闯王宝藏内确实是没有半点机关的。 或者是因为埋藏宝藏时李自成已经势微,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时间去布置一个充满机关的密道,又或者领头来埋藏宝藏的将领手下,并没有什么精通机关消息的人才,所以这里,仅仅只是一个埋宝之地而已。 转了几个弯,路上开始多了不少冰柱,阻挡前路,若是较为纤细的冰柱,徐阳一脚踢去便断为两截,若是比较粗大的,徐阳则用火把灼烧一阵,待冰柱化去一部分,再行解决。 又走了一段路,前方已无去路,正前方只有两块巨大的圆形岩石,被寒冰封住,凝结在了一起。 徐阳推了一把,两块大石纹丝不动,他向后面的杜希孟招呼了一声,又拿出三个火把,点燃后分出两个给杜希孟,自己则又拿了一个,四根火把一起融化坚冰。 烧了好久,坚冰渐化,徐阳肩头发力又撞了一下,依然是动也不动。 没办法,继续烧吧。 等到几根火把差不多燃尽,徐阳便随手丢了最早的那个火把,右掌发力,混元掌使了出来,圆石果然开始松动,杜希孟上来帮忙,两人又一齐补了一掌,只听到一声巨响,最上面那块圆形岩石,缓缓开始转动,转了半圈再停下,居然露出了一块两人可行的空隙,仿佛天生的大门一般。 徐阳欢呼一声,当先冲了进去,杜希孟迟疑了片刻,也壮起胆子,跟着入内。 进去之后,两人便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呆了。 这石门之后,居然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恐怕并不比整个玉笔山庄的占地更小多少。 其中各类金银珠宝,占据了这片空间里的每个角落,全都被冰封了起来,看似水晶宫一般,在火把的照耀下,熠熠发光,只是能看到却摸不到。 徐阳心中暗想,一定是当年负责运送宝藏的闯王部将,令人浇筑雪水入内,利用此地常年积雪低温,将这些宝藏一直都埋藏在了冰雪之中。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发掘宝藏却是要麻烦多了。 “什么人?”忽听得杜希孟一声大叫,顺着叫声看去,隐约有两个人的身形出现在洞穴内。 徐阳自然知道这两人便是早年间,为了贪图宝藏而互戮而死的苗家、田家两位先人,面对如此巨大的财富,心生贪念也是极为正常的,即使他们自己并不贪图宝藏,知人知面不知心,也未必就信得过另外那人的操守。 “别看了,那两位前辈早就死了数十年,人为财死,他们死得其所。”徐阳淡淡地说道。 杜希孟将信将疑,上去一看果然如此,被冰封住的那两人,面色狰狞,脸上的肌肉抽搐,看上去极为可怖。 而他们各自手中都有一柄匕首,互相刺中对方的致命处,实在是互刺而亡的。 只是此地天寒地冻,两人身上早就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寒冰,因此数十年过去,两人的尸身才能保持不变。 看到此处,杜希孟不由得对徐阳又多了一份钦佩之情。 他这才发觉,徐阳能找到宝藏,而他居住在此十数年却一无所获,是有原因的。 仅仅是这份处变不惊,明晰分辨事情真相的能力,他就远远比不上徐阳。 既然已经发现了宝藏,却又一时取不出来,徐阳也就不在多过停留,便带着杜希孟退了出来。 沿着来路一直回到了圆峰之顶,望向峰下,此时于管家和六十多名山庄中人,早已砍伐了周边好多树木作为柴火,都已经堆在山下。 只是如今天寒地冻,这批柴火其实都是湿柴,烧起来有些麻烦罢了。 从峰顶找了棵大树,绑了两根粗大的绳索扔了下去,于管家便带着众人攀爬了上来。 不多久便上来了十几个人,徐阳又拿出几根绳索,让他们找地方再行绑缚,这样拉人和拉柴火的速度都会快上很多。 徐阳吩咐上来的众人自行其事后,便单独找了杜希孟,去了一个没人处密谈。 “一成。”徐阳很淡定的说了一个数字。 “什么?”杜希孟完全没有听懂徐阳的意思,只是他头脑聪慧,迅速明白了这所谓的一成,就是徐阳之前说过会给他的好处。 “您是说,我可以分得……一成的财宝?”杜希孟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仅仅是刚才匆匆一瞥,他就能明白,洞穴内的这笔财富该是多么惊人了。 别说是一成,便是半成,甚至只有两三分,那也比他多年来积累的财富要多上不知道多少倍了。 怪不得之前徐阳对自己提出的一百万两纹银毫不动心,仅仅只是计算给自己的一成好处,就最起码比那一百万纹银,足足多出了十多倍。 “我需要做什么?”杜希孟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好处自然不会是平白得来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效忠 杜希孟的态度,让徐阳十分满意。 若是能在即将离开前,收到这么一个心有城府的手下,来完成自己没能完成的某些事,徐阳才会真正安心。 “我即将远行,不能在此处耽搁太久,挖掘宝藏这种水磨功夫就交给你了。”徐阳缓缓道,同时还在观察杜希孟的神色:“我也知道,你心有大志,待我修炼归来,若是你办事让我满意,必然助你达成心愿。” 杜希孟浑身一抖,他最大的忌讳就是自己的身世,没想到对面那个城府极深的家伙,居然连自己的身世都摸得一清二楚,那自己还能有什么筹码和他谈判? “谨遵命!”杜希孟终于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向徐阳表示了效忠。 想当初勾践为了复国大业还宁可充当仇人夫差的奴隶,自己向徐阳这个世外高人低头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何况他还提到了修炼? 以他的武功,在中原武林任何一处都可以横着走了,还需要修炼什么?难道…… 徐阳暗笑,他怎么会知道杜希孟的真正身世,不过是分析了他的行为,认为这个人的背后肯定会有一个极大的理由,让他能在这关外不毛之地呆上数十年而不改其志。 何况他因何能得知闯王宝藏的大致位置,这点也很奇怪,胡夫人作为他的表妹,表现出对闯王宝藏的不屑一顾,宁可去江南娘家分娩,而不愿意留在玉笔山庄,仅仅只是因为和杜希孟不和? 因此徐阳故意诈了杜希孟一回,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上当。 至于将来,徐阳能不能回这个小世界还是问题呢,到时候真的能回来,以自己的武功,帮帮他又如何?不帮,杜希孟又能如何? 就像后世的商场里,任何规定最后都加一句,本条例的最终解释权在本商场。 这就是提前做好了耍赖的准备。 “另外,你吩咐下去,尽量先把最贵重的那些珠宝弄出来,金银可以留着慢慢挖。”徐阳继续吩咐道:“十日后我要出发,能尽量多破冰就尽量快些,剩下的那些金银,你都替我换成珠宝,总之体积越小越好,换好后留在玉笔山庄,每年运一批去帝都,换取解药,三年后我必将归来,到时候替你解除这份约束。” 说罢,拍了杜希孟的肩膀一下:“勿要让我失望。” “是!”杜希孟强忍住浑身的颤抖感,依然屏声静气地回了一句。 徐阳很是满意,这次来关外,能获得闯王宝藏是一方面,而能征服一个杜希孟这样的枭雄,则是更重要的一面。 走到一旁的范帮主面前,此时面前的这位昔日丐帮领头人,已经在关外冬日里的寒风中,被冻得一脸惨白,面无人色。 随手点开范帮主身上被制住的穴道,徐阳便问道:“范帮主,徐某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你却老是针对于我?” “你……你本是……本是一个无名小卒,怎敢……对田相公下手?”勉强恢复了一下,范帮主才颤抖着开了口:“可惜当时田相公没有听从我的劝告,纵虎归山,才会被你……这个小人所乘。你勾结清廷,剿灭天龙门,又毁我丐帮根基,天下英雄不会放过你的。” 徐阳笑道:“勾结清廷?算起来应该是你口中的田相公更早一点吧?这个先不谈,丐帮于帝都行刺当今皇帝,被清廷征剿,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你又怎算在我的头上?至于你所说的天下英雄,恐怕每一个都视我为友,又怎会和你一样,与我为难?” 范帮主脑子并不是太好,否则先前也做不出那么多蠢事,被徐阳一阵嘴炮打得头晕脑胀,只知道一味否认:“若不是你在其中阴谋筹划,我丐帮又怎么可能于帝都大街上公然行刺狗皇帝,可惜我大好汉子,不能死于反清的军阵之上,却要死在你这小人之手。” 徐阳也懒得理他,自己一直有心放过他,他却从来不识趣,这次又和杜希孟联手对付自己,若不是自己武功提升得极快,又有系统金手指相助,恐怕一不留神都会有性命之忧。 “不说那么多了,你既然冥顽不灵,我也不勉强,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徐阳淡淡说道:“第一,你和杜庄主一样,宣誓效忠于我,三年后我助你重归丐帮帮主之位,第二,给你半个时辰恢复,之后你挑战我,若是能在我手下过十招,我便就此放你安全离开,否则的话,你的命就留下吧。” “丐帮帮主之位,若是需要依靠你来重得,那我和傀儡又有何异?”范帮主惨笑道:“何必半个时辰,姓范的不承你这个人情!”话音刚落,整个人便飞扑而来。 徐阳却是没有料到范帮主会如此刚烈,心下反而有些佩服。 不愧是当年范卫士的后人,虽然头脑不算清楚,不过在大是大非上倒也没有丢祖宗的脸。 心中虽然感叹,手上徐阳却没有半点放水。 要知道范帮主可是江湖上准一流的高手,即使是身带伤病,谁又能保证他没有什么爆发的手段? 要知道丐帮遥遥千年的底蕴,任谁都不敢小觑。 不过对于手无寸铁的范帮主,徐阳倒也不至于出动刀剑来应敌,他正想试试混元掌、破玉拳和少林神拳这些日子来修炼的效果,然后从实战中吸取经验。 要知道在刺杀阿桂前的一次战斗中,徐阳已经隐隐有了突破的感觉,只是可能积累还不够,最终并没有完成这次的突破罢了。 现在又有范帮主这么一个准一流高手来给自己练手,倒是难得。 范帮主此时腾身在半空之中,身上破绽甚多,然而此时并非是交手切磋,乃是性命相搏,他若还是持着保守的态度,根本半点机会都没有。 因此他决定,玩命。 有破绽不要紧,只要先一步击中徐阳,以他二十三路龙爪擒拿手的威力,那就胜了一半了。 他才不信,杜希孟这种枭雄之资的人物,会甘心情愿效力于徐阳,不过是形势所迫罢了。 到时候自己占了上风,甚至只要保持相持不下,杜希孟自然会伺机而动。 这,才是范帮主心里最好的制敌之策。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交手 徐阳自然明白范帮主心中所想。 他并不在意。 若是管束不了手下,导致手下背叛,那就是决策者自己有问题了。 若是连这点自信心都没有,徐阳也别混江湖了。 不过他也不想太过冒险,毕竟像杜希孟这样有勇有谋的手下实在难得,若是换了别人,没有那么多的制约,徐阳还不想用呢。 看到半空中范帮主故意露出的那些破绽,徐阳根本就不屑一顾。 如今他的武功,早已过了需要找到敌人破绽才能击败对方的那个阶段。 没有破绽,徐阳自己也能创造破绽,何苦要利用这种对方故意放出来的破绽去争夺先手? 这种陷阱,太假了。 不用。 以强对强即可。 徐阳不相信,堂堂少林神拳,又或是华山派的破玉拳,会比不过什么龙爪擒拿手? 笑话。 就像一个帝都大学的学生,会怕去和一个普通985、211的学生竞争? 内息瞬间运转全身,堂堂正正的一拳轰出。 以拳破掌,一招对一招。 这是少林神拳中,一招最普通的招式,“错步冲拳”。 之前于万亭教授徐阳这招拳法时,说得反而最多。 将普通的拳法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这才是少林神拳的精妙所在。 一拳,坦坦荡荡,堂堂正正,毫无花哨之处,却威力巨大。 铁拳轰出,空中范帮主已经觉得不妙,这一拳正气无敌,平凡的拳路却挟着浑厚的内力一起挥至,即使是他自认家传擒拿手精妙无比,却在这么一招简单至极的拳招应对下,却显得相形见绌。 这样下去,自己结局便是注定的,必然失败。 范帮主不愧是数十年的老江湖了,即使身在空中,依然将已经用老的招式强行变换。 化掌为爪,向徐阳的脉门抓去。 若是被他抓实了,徐阳即使内功再为深厚,脉门被制,依然会全身酸软,再高的武功也发挥不出三成。 若是以前,徐阳自然也会变招,寻求更好的机会。 然而,此刻的徐阳,无论是武学境界还是内力,甚至是武功招式都比眼前的这个对手,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何须换招? 换招,就意味着降低了速度,就意味着道心不稳。 若是连自己都没有信心,敌人又怎会惧你? 徐阳那一拳依然如故,没有半分推让转圜的意思。 这时范帮主才隐隐感觉不妙。 他先前的换招,若是换了一般的对手,自然可算是妙招。 然而眼前的徐阳,一派宗师风范,拳行王道,自己再怎么变换,耽搁的都只是自己的时间。 机会,往往就在转瞬之间获得,也往往会在一念之间意外失去。 若是自己保持一开始的先手,哪怕内力不及对手,哪怕招式上略失沉稳,却依然可以保持对敌的压力。 然而自己变招了,虽然看起来并不吃亏,但是气势已经失了。 就好像下棋一般,自己明明先行占了两个角,稳占上风的,却由于顾忌对方的杀招,而放弃了自己的优势,去和对方在中路纠缠,不管大龙是否被灭,先手之利已尽失。 然而此时后悔已然无用,既然无用,何必后悔? 龙爪已经隐隐搭上了徐阳的腕脉,只是还未来得及落到实处。 徐阳的拳风却已侵袭到了范帮主的前胸。 此时,就只是速度的竞争,若是范帮主先一步缠上徐阳的腕脉,那么优势就在范帮主一面。 没人可以在经脉被制的情况下,还能发力击倒对手。 反过来,如果徐阳的少林神拳先击中范帮主,那么范帮主的擒拿手自然无效,反而会深受重伤。 杜希孟远远地看着,他先前并不是很理解徐阳的想法。 范帮主和他不过是利益互用,除了对于范帮主的武功,他还是很佩服的,但仅仅如此而已。 对于范帮主的为人,和他的头脑,杜希孟都不屑一顾。 若是自己,根本不会解开范帮主的穴道,直接要他臣服即可,他不答应,一刀取了性命便可。 何必多此一举? 不过看到徐阳使出的这一拳,他明白了。 就好像九天的蛟龙不会对于陆地上虎豹感到有什么威胁一样,徐阳这一拳击出,杜希孟就知道,自己和徐阳之间的差距,比他先前想象中还要巨大。 这是巨大到令人丧失信心的差距。 自己和范帮主的武功可说是在伯仲之间,但是范帮主先是受伤并没有完全恢复,实力上差了三成,刚刚又先后被于管家和徐阳封了身上大穴,气血运行不畅,无形中又弱了两成。 若是现在的自己出手,能打两个范帮主不落下风。 面对着这样的武功,徐阳自然无须顾忌。 相反,徐阳还能通过和范帮主的比试,当做磨炼,如此等级的高手,又能拼尽全力,机会实在难得。 稳稳占了上风的徐阳,却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范帮主还有后招留着未出。 因此他这一拳,也只用了七成功力。 即使如此,他依然稳稳压制了对方。 在范帮主的龙爪擒拿手真正压制自己腕脉之前,他的拳力已然命中范帮主的前胸,透背而出。 徐阳如今的七成功力,一拳击实,对手绝无生路。 然而徐阳心中却暗道不好。 太简单了。 即使自己实力足以碾压范帮主,却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松地击倒对方。 换了是自己,遇到一个各方面都压制自己的对手,自己会怎么做? 徐阳脑中灵光一现,借着那击中范帮主的一招反弹之力,身形急退。 然而没能退成。 被击中的范帮主,此时反而没事人一般,左手已经缠上了徐阳的腕脉,一股内力顺着徐阳的右手经脉,直袭而上。 徐阳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隐隐感觉不对的原因。 范帮主居然在胸口中了自己一拳的情况下,毫无受伤的迹象,相反招式威力丝毫未减。 唯一的答案,他胸口处,一定有所防护。 防护的面积一定不大,否则之前他就不会被于管家误伤。 然而仅仅是胸口这一片,他是可以肯定不会受伤的。 即使是自己的少林神拳,威力不俗,却也没能破开这防具。 难道要在阴沟里翻船? 第二百三十八章 邪功 难道要阴沟里翻船么? 当然不会。 就在范帮主一招得手,自以为得计的时候,却不料抓住徐阳腕脉的那只手,突感一阵灼痛。 范帮主顿时缩手,不住地呼痛。 赤蝎粉,非常寻常的一味毒药,对人并没有致命的影响,唯一的效用,是当肌肤触及到的时候,会有火灼一般的剧痛。 徐阳自然有解药,根本不怕,所以先前他发现自己被人追踪时,便预先在自己的衣袖上各处洒下了赤蝎粉。 而范帮主抓住他的腕脉处,更是赤蝎粉施放的重灾区,足足比其它地方多加了一倍的“料”。 范帮主乍一得手,心中大喜,内力顺势灌入,却没料到自己会中毒,瞬间毒性发作,随着一阵剧痛,他本能地缩手,先前利用胸前防具而获得的优势,荡然无存。 “第一招!”徐阳笑道。 虽然算起来,自己失了一招先手,不过既然范帮主可以利用防具来硬接自己一招,自己当然也可以用赤蝎粉来还对方一招阴的。 第一招,算是互相打平吧。 范帮主痛极,手上火辣辣的感觉,一阵阵地传来,疼得他几乎丧失了理智。 若不是多年江湖争斗的经验,让他脑海中还勉强保留了一线清明,依然警惕着眼前可怕的敌人,恐怕此时他都愿意壮士断腕,一刀解决后患。 即使如此,这种痛感还是让他忍不住将中毒的手,深深插入雪地之中,利用冰雪的寒意,减轻痛苦。 歪打正着,这赤蝎粉本就是带着火属性的毒物,冰雪正是克星,顷刻痛感骤降,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徐阳笑眯眯地看着他,并不急于动手。 他的后招多的是,而目前看来,范帮主唯一可以依仗的,无非就是胸口那件防具,自己只要小心些,避开胸口正面,攻击他其它的要害即可。 然而局势先扬后抑,范帮主此时反而更为恼怒,两人互换了一招,非但没能制住徐阳,还被对方绵里藏针般,几乎用毒差点害死自己。 而自己保命的妙招也被徐阳看穿,若是继续下去,恐怕两三招之后,自己就真的要丧命在这关外人迹罕至之地,做一个孤魂野鬼了。 至于说投靠对方,成为对方的走狗? 范帮主根本连考虑都未曾尝试过。 他可不是杜希孟这种软骨头,人生在世,若是受制于人,还不如一死了之。 若是被迫丢了范家人的颜面,那自己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眼角微眯,既然受困于此,还不如…… 他暗暗下定了决心。 即便是自己去死,也要拖着这叫徐阳的恶人一起下水。 蓦然间,徐阳突然感觉,面前的范帮主,似乎有些不对劲。 气势。 先前一直都是自己在控制局势,范帮主虽然武功不弱,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控制之下,无论他如何反抗,都没什么效果。 就好像落在如来佛手掌心的孙猴子一般,任他有千般变化,万变不离其宗,终究逃不出佛祖的五指山。 然而,此前始终被自己压制的范帮主,他身上的气势,如今似乎有了改变。 这种改变,无疑是对自己不利的。 而且,似乎还不止如此,徐阳对局面的掌控,渐渐有了失去控制的迹象。 这还是徐阳第二次遇到这种情况。 上一次,还是在第一个小世界,《越女剑》世界里,遇到的那个吴国死间,苏庭。 当时苏庭也是陷入局中,中了自己的计策,被诱骗说出了所有阴谋,然后才发现他被众多越国剑士团团围住,他带来暗杀徐阳的暗子们也都全军覆没。 就在那样的绝境中,苏庭居然利用伍子胥亲传的秘法,突破了极限,成功地提升了功力,虽然时间非常短暂,依然靠这一招,几乎反杀了徐阳和文种。 好在当时有天下无敌的阿青在,终于在千钧一发时,一剑击杀了苏庭。 而这种情况,今天竟然又遇到了。 徐阳完全没有想到,范帮主居然也会类似的邪功。 这是以燃烧性命为代价施展的极限武功,若是一旦成功,足以将范帮主的武功提升到不可置信的程度。 要知道当年苏庭可是从对自己毫无威胁的一介剑士,一下子提升到了可以发出剑气的境界,几乎要了自己的性命。 而范帮主先前的武功,远高于当年的苏庭…… 这是要出事的节奏啊。 绝对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 好在范帮主并不像当年苏庭那样隐忍,浑身的气势根本没能压制住。 若是他像当年的苏庭那样,一直控制住全身的气息,等到邪功完全爆发才发动攻击,那么这种威胁,才是真正巨大的。 徐阳迅速拔出了冷月宝刀。 必须, 速战速决! 绝不能让他继续提升! 乘一切, 都还在控制之中! 先发制人! 徐阳此时已顾不上什么武学方面的修炼了,什么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该死。 胡家刀法发动,一招“沙鸥掠波”已然使出。 这是胡家刀法中最迅捷,也是最直接的一招刀法。 没有任何虚招,直取范帮主。 如亘古未变的茫茫大海上,掠食飞跃的沙鸥一般,带着风,擎着电,冷月宝刀挟着无边杀意,劈向范帮主。 此时的徐阳已是真正动了杀心。 人若犯我,我必杀之! “来得好!”范帮主不怒反笑,他既然决心使出这套丐帮秘传的血祭大法,自然知道后果如何。 这门邪功,短期内可以以牺牲生命力为代价,迅速提高武功等级。 若是能在生命消耗殆尽之前尽快击杀对手,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拖延时长,武功或许会提升得更高,但生命力的消耗却是不可逆的。 际时,哪怕自己成功地击杀了徐阳,邪功反噬,自己一样会命丧当场。 见徐阳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先发制人,范帮主冷然一笑,同样一掌击出,直奔徐阳握刀的右手而去。 徐阳只觉得对方此刻的行动,极为诡异可怖,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数倍。 第二百三十九章 激斗 可怕,太可怕了。 要知道范帮主本身武功也是极高,能在这种情况下再次提升速度,居然还提升了数倍,其中的可怕可怖之处,根本容不得徐阳再细想。 本能地,徐阳左拳击出,试图阻碍范帮主这一招。 冷月宝刀毕竟抢先发出,节奏上更快一线,在徐阳左拳和范帮主右掌还未真正接触之时,一刀已经砍中了对方的肩胛处。 然而,纵使以冷月宝刀如此锋利的刀刃,居然只能堪堪砍进三四寸,刚刚见血,还未来得及切断肩胛下的大血管,刀身就已被功力大涨的范帮主用肉身生生夹住,居然无法寸进。 徐阳根本就没料到,这门邪功居然还附带着金钟罩的功效? 而此时,一股大力袭来,徐阳左拳已经和范帮主的右掌对上。 拳掌相交,“砰”的一声,徐阳居然控制不住身形,整个人随着汹涌澎湃而至的巨力,被远远地震了出去。 这特么是吃了兴奋剂了吧? 徐阳暗自吐槽一句,他甚至连手上的宝刀也没保住,人就被震飞了,冷月宝刀还卡在范帮主的肩胛处。 范帮主笑得好阴森,回手拔下了冷月宝刀,任由肩上的鲜血横流,完全无所谓般看了一眼,便将那柄刀尖上还带着他血迹的宝刀,转过来对准了徐阳,然后笑道:“没想到吧?今日你不但得送命,还白送我一把好刀,可算是亏大了。” 徐阳此时,却全身都腾起了浓浓战意。 对方的突然间变得强大,非但没有令徐阳产生畏惧之情,反而激发了他心中遇强越强的执念。 要知道每一次降临小世界,一开始他都几乎都属于武林中最弱的一类,毕竟每一个角色都不过是原著中的小小配角,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若是遇到一个比自己更强的敌手,就丧失了斗志,哪儿还能混到现在这种局面? 然而刚刚自己,居然因为敌手的强大,而产生了恐惧之情? 难道是因为随着自己武功的提升,经验的丰富,反而令自己变得患得患失了? 所谓的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笑话! 徐阳突然笑了,笑得极为诡异。 也不和对面的范帮主搭话,只是笑容里充满了嘲讽之意。 看着眼前那人诡异的笑容,范帮主忽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忽然想到,眼前这个疯子,连自己的身上也能用来放剧毒,他使用的武器难道还会是干净的? 慌忙将冷月宝刀远远抛开,再观察自己的右手,万幸,除了先前赤蝎粉的毒性未退,还有些隐隐作痛之外,似乎并没有重新中毒的迹象。 徐阳没想到他自嘲的笑容,居然会让范帮主产生了误会…… 难道是自己在江湖上的恶名,太过深入人心了? 也好。 若是冷月宝刀在范帮主手里,自己还真不好应付。 既然如此,徐阳反倒静下心来,思虑着如何应对面前这个难缠的对手。 拖延大法已经被他放弃,不实际。 在苏庭身上他早已经试过这招,完全没有效果。 鬼知道这种类似于魔教天魔解体大法的邪功,持续时间是多久? 十招?二十招?还是一百招? 把胜利都寄托在对手的隐患上,毫无实际意义。 好在刚刚那一招交手,让徐阳觉察到了,虽然此刻的范帮主武功进步甚为可怕,速度、力量、防御等身体素质都提升巨大,但是他的内力却提升得微乎其微。 毕竟只有内力这种需要常年修炼的东西,才是无法随意提升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系统这种金手指,可以轻而易举地提升自身内力。 以己之长,击彼之短。 既然目前自己唯一的优势,是内力强过对方,那么…… 打定了主意,徐阳原先那自嘲的笑容里,流露出一丝冷意。 “还请接我,第三招!”说罢,裹身而上。 范帮主顿时就是一愣。 他想过徐阳接下来的对策,想了很多。 且战且退?拼死顽抗?弃械投降?或者远遁而去? 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对方居然还坚持着先前的十招之约。 拜托,现在可是自己占尽了上风,你还敢提什么“若是能坚持十招就放自己离开,饶自己不死?!” 谁给你的勇气? 范帮主气极而怒! 怒火攻心。 原本血祭大法就只是丐帮的先人们,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门残缺功法,有着巨大威力的同时,一样存在着同样巨大的副作用。 除了一旦使用,短时间内就会损耗大量的生命力,损伤武学根基,今后武功终生不得寸进之外,还有一个往往会被修习者有意无意地忽略的缺点。 使用血祭大法之后,整个人都会极易丧失应有的理智,从而变成一头嗜血的野兽。 然而这门残缺功法本身携带的巨大威力,以及面临困境时的绝望之情,往往令这种副作用反而变成优势。 威力巨大,可以在短期内轻易击杀对手。 即使会变得没有理智,反过来会更有利于杀尽敌手。 范帮主的眼珠瞬间变得通红,全身肌肉虬结,甚至连骨骼都发出“吱吱呀呀”的摩擦之声。 气势再一次提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赤红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一切。 都是空。 除了, 那个向自己奔袭而来的瘦弱身影。 必 杀 之! 一声巨吼,范帮主用更快的速度,冲向了徐阳。 远处观战的杜希孟浑身颤栗,眼神里散发着异彩,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大战,连眨都不眨。 他不知道为何范帮主会变得如此可怕,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他已经看不懂这场战斗了。 这已不是简单的武者之间的武学之争了。 纵然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但是,作为一个武者,平生能有幸观摩如此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朝闻道,夕死可矣! 至于其他人,早就躲进了宝藏大门,瑟瑟发抖地听着外间,那些恍若龙吟虎啸一般的咆哮声,搏斗声。 徐阳和范帮主两相激斗时,哪怕偶而激发出的掌风拳威,都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可以承受。 即使是在远远观战的杜希孟,最多也只是能勉强支撑而已。 没多久,他的脸上已经被拳风带起的沙石刮破了好几个口子,但是这根本无法影响到他观战时的目眩神迷。 这根本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争斗。 根本就是两头洪荒异兽在作生死相搏! 此时谁若是有半点退缩之心,瞬间就会被吞噬得尸骨无存。 第二百四十章 死斗 “呼哧,呼哧,呼哧……”一阵阵的轰击之声后,随着最后的一声巨响,正在生死相搏的两人几乎是同时被击出了数丈远,终于停下了攻击。 整个圆峰之上,只能听到两个人拼了命急喘的声音。 徐阳全身都在颤栗,这是一种激动与剧痛结合起来,古怪的痛快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在周身伤痕累累的情况下,依旧强撑到了现在。 对面的范帮主,情形看上去略好一些,不过依然极为狼狈。 血祭大法带来的金钟罩附体效果,让他此时身上看不出有太多伤痕。 然而此前被激发了凶性的徐阳,接连以身中数击的代价,一连串以少林神拳、华山混元掌、破玉拳为主而组合成的重击,依然让范帮主的内腑着实受了非常严重的创伤。 甚至可以说,表面上徐阳吃亏了,实际上,除了外伤不显,范帮主身上受的伤要远重于徐阳。 因为他最擅长的二十三路龙爪擒拿手毕竟是以制敌为主旨的一门功夫,即使此时已经爆发了这门功夫最大的攻击力,然而实际上并不能真正给徐阳带来致命的伤患。 同时他还要顾忌徐阳身上层出不穷的各种剧毒。 有时候明摆着的空门,正因为太明确,太致命了,范帮主反而不敢直接攻击,只能尝试用脚,用肘,甚至用膝盖这类包裹着衣衫的身体部位去尝试攻击。 而徐阳所有的三门精妙拳脚功夫,却都是以附带着浑厚内力为基础的攻击性拳法。 传说破玉拳若是修炼到了极致,足可以开山裂石。 徐阳虽然只修炼到了第五层,距离极致的第七层还有相当大的不足,然而配合徐阳早已达到1000点的内力,即使是第五层的破玉拳,也一样能给范帮主的身体造成致命的伤害。 即便是金钟罩可以消弭这类拳法大部分的杀伤力,但即使只有两三成的内力能真正穿透防御而攻击到,那也足够可怕。 这一轮的攻击,双方都完全放弃了自身的防御,拳拳到肉,以伤换伤,这根本就不是对决,而是玩儿命! 他们都知道,若是此时谁还敢保留防御的力量,那就是真的在找死了。 最后,攻击以两人全都重伤脱力为一个阶段的终点,暂时平息了。 场面非常狼狈。 两个人此时的情况,都毫无一点武林高手的风范,反而像两个街头小混混,在互殴了一顿王八拳之后那般惨不忍睹。 徐阳自然不必谈,满身的伤痕,连一直穿在外的白狐皮大氅都破损不堪,上面血迹斑斑。 而范帮主也好不了多少,全身上下都是血,都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对手的血,一只眼睛被打得肿了起来,牙也掉了好几颗,鼻梁都折了,还在不停地留下鼻血。 只有范帮主自己知道,他的肋骨至少断了七根,胸腹内传来阵阵剧痛,恐怕内脏也都受损不轻,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肠子都断了。 若不是血祭大法还在不停地发生效用,此刻恐怕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好在对手的伤,一点都不比自己轻。 毕竟有金钟罩加持,徐阳轰来的十成功力,到自己身上最多也就剩下了两、三成,即便如此,自己已经这么惨了。 而范帮主攻击向徐阳的所有招式,除了被他堪堪躲过的几招致命伤,其它都是实实在在地击中了徐阳身体的各个部位。 头部、肩部、胸背、小腹、甚至连徐阳的小腿和膝盖都结结实实中了自己好几招。 即使自己内力恐怕远不及对方,但是现在的力气可比他大多了。 这些拳脚带来的伤害也要大多了。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一阵狂妄的大笑突兀地响起。 范帮主根本就没想到,此刻徐阳居然还有力气在笑。 他怎么敢笑?! 他怎么能笑?! 他,怎么还笑得动?! 自己受伤程度比他轻的多了,都连呼吸都很困难,眼前一片金星,那是脱力导致的后果。 他如何能迅速恢复? 甚至还有余力去笑? 范帮主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过这种脱力的情况了。 早年参与江湖争斗时,他就曾经遇见过这种情况。 那天,丐帮湖北分舵和当地的地头蛇帮派黑蛇帮,以一处码头归属的争夺为,渐渐演变成了一场空前惨烈的激斗! 身为当时湖北分舵的副舵主,范帮主那年才二十二岁,一身武功已是极高,虽然临战经验还有所欠缺,然而少年人的心性,让他一直冲杀在前。 他记得,那天他足足砍杀了二十多人,被他砍伤倒下的人则更多。 然而半个时辰后,随着他一起抢先杀入黑蛇帮总舵的五十多个兄弟,也已经死伤大半。 当他抢来的第三把泼风刀都砍到卷刃的时候,这种脑海中一片空白,呼吸都缓不过来,对周边一切都显得极为迟钝的情况,平生第一次出现。 当时从未尝试过这种感觉的他,一片惊惶失措下,整个人都呆滞了。 他还记得,当他表现出这种情况的时候,所有的兄弟们,包括那些受了重伤已经走不动路的兄弟们,都拼着命阻挡着四面八方劈来的刀剑,用生命为他争取了哪怕是多一次呼吸的机会。 分舵里争斗经验最丰富的老汪死前,只说了一句话。 “多吸气,快吸气,替他报仇。” 然后,那个从他加入丐帮后一直提携他,帮助他,最后却成了他手下的老汪,大笑着用身体直接挡在他的身前,同时中了七刀八剑,最后还吐出一口血挥出一刀,阻挡了最后一波黑蛇帮的攻击后,倒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和他同时加入丐帮的胆小鬼陆象,爆发了从未有过的勇气,两条腿都被砍断后,还用手抱,用牙咬,用头撞,硬生生阻住了三四个敌人,直到他的头颅被黑蛇帮的红棍一刀砍下,整个人的身体才软瘫在地。 足足二十个丐帮兄弟,一个个地倒在自己面前。 而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他只牢牢记住了老汪死前的那句话,忍着泪,咬着牙,拼命地吸气。 果然,当他吸够了气,头脑才重新清醒了起来,才独自一人杀了出去。 一路上,死在他手里的黑蛇帮精锐,比之前他们所有人加起来杀死的更多。 整个黑蛇帮的阵型,被他一个人砍了个七零八落。 这一战,他成名,他被前任帮主看重,被提拔,十年后,在所有丐帮帮众的支持下,登上了帮主大位。 所有人都在吹嘘他的武功是多么可怕,他的勇气是多么惊人,黑蛇帮是如何的不堪一击。 没人记得,那些陪着他杀入黑蛇帮的五十多个兄弟,那二十多个为了替他争取恢复时间而纷纷大笑着赴死的兄弟。 他们在别人的记忆力,只是一个个符号,一个个传奇故事中不引人注目、一闪即逝的龙套。 只有他,一直记得,所有人的名字,长相,性格…… 因为他从来不敢忘记那场梦魇。 如同被恶鬼夺了神志一般的梦魇。 他自然不知道,那是因为厮杀过渡,受伤过重,脱力缺氧导致的休克状态。 徐阳知道。 他毕竟来自后世,各种有用的、没用的知识充斥了大脑。 他又是那么惜命。 所以即使是在战斗时,他都不忘记随时给自己使上一个治疗术,同时,各种各样的药物都没忘记使用,不要钱一样随时补充着自己的状态。 所以他比范帮主多坚持了半招,然后又早恢复了一会儿。 不知道能早多少,反正范帮主现在还半跪着在挣扎,自己却已经恢复了往日里七成的状态,自行站了起来。 呼吸渐渐从急促变得悠长,身上有些伤口都已经好了大半。 所以他大笑! 凡是不能毁灭我的,必能使我更为强大! 这句不知道谁说的话,徐阳觉得用在这个时刻,太特么正确了! 冷月宝刀躺在雪地里,被冬日温煦的阳光照出一道如梦般寒光。 真是美丽的景色啊。 美丽得,让徐阳更想杀人。 使劲摇了摇头,想将脑海里的混乱感受晃出去。 即便有治疗术和各种药物,但是身上流出的血,伤口处的钻心剧痛,这些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玩意儿,光吃药可补不了。 急走几步,重新拾起了冷月宝刀。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回头,不知何时,范帮主居然也已经站起了身子。 长刀在手。 徐阳又笑了。 这样的敌人,才有意思。 不需要算计,不需要阴谋。 只需要,一场属于武者间的,生死相搏! 大喝一声,徐阳冲向对手。 这样的敌手,值得自己使出全力! 全力一战,不论生死! 范帮主头还是晕晕的,他知道自己的性命今日必定不保。 这么重的伤,绝对没有继续生存的道理。 即使没有受伤,血祭大法已经施用过长。 自己的生命力也即将耗尽。 不过,能在生命的尽头,经历如此一场大战。 果然就像对手所喊的那样,实在是, 痛快! 紧紧握住泼风刀,这是他最喜欢使用的武器。 也是那场梦魇后,他使用过的唯一一件武器。 他一直怕自己老了以后,和那些年老怯懦的老前辈们一样,丧失勇气。 他需要兄弟们一直提醒他。 在他心底深处,那些兄弟们的魂,都在这柄泼风刀里。 直到黄泉的尽头,他都有资格跟先行的兄弟们说一句: “老子不是一个怂货!老子,终于来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换招 手持冷月宝刀的徐阳,面对握着泼风刀的范帮主,优势不言自明。 何况此时的范帮主,还尚未从先前那种头晕目眩的状况中完全恢复过来。 尽管如此,徐阳依然保持了稳定的节奏,开始一步步逼向对手。 范帮主确实是个好对手,把原本应该是一面倒的战斗变成了血肉互拼的修罗场,这是徐阳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 他此时既有些后悔先前的轻敌,又为能经历这么一场势均力敌的比拼而感到欣慰。 然而,欣赏归欣赏,战斗归战斗。 最好的对手,就是已经死掉的对手。 任何对手,只要他还活着的,还能给自己造成威胁和伤害,不管怎么欣赏,徐阳也会尽力把他变成最好的对手。 两人此时相隔五步远,徐阳停下了脚步。 范帮主没有任何靠近的想法和行为,他依然在利用每一分时间来恢复自己的状态。 五步,已经不是个安全的距离了。 无论是徐阳,还是此刻的范帮主,都有足够的能力,在这种距离下,发出足以致命的攻击。 两人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站在原地,互相注视着对方。 每个人身上都有无数的破绽,足可以在某一瞬间被人利用。 而也正因为破绽太多了,反而让双方都不敢轻易发动。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一般,没人动,也没人发声。 除了风渐渐加紧呼啸,天空也开始有了阴霾,一场大雪随时都会袭来,周边其它的一切,都暂时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停留在远处杜希孟,是唯一还敢正面观察这场战斗的人。 虽然他也早已看不懂,面前这两人相斗的手段,但他绝对可以确定,一旦若干年后他能修炼到某一个层次,这次难得的机会,一定会让他事半功倍,攀登上那个令人瞩目的境界。 即使他也因为先前被两人拳风裹起的风沙,脸上身上都受伤不轻,他依然没有后退半步。 双目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连眨都不眨一下。 僵持还在继续,徐阳和范帮主都知道,这一击,必然是决定胜负、生死、存亡的一击。 “第九招。”徐阳突然开声道:“刚刚我们的比拼,足足有八招,我们互有攻守,彼此都受了不轻的伤,所以,这第九招,应该就是最后的一招了。” “没错,这也会是你这辈子的最后一招了。”范帮主也突然开口,面上带着略显诡异的微笑。 完全没有理会对方挑衅的口吻:“你还有什么心愿,若是没有达成,我或者可以替你完成。”徐阳又问道。 “此生无憾。”范帮主并没有询问徐阳的心愿,因为即使他能击败徐阳,他自己的生命也必将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结束。 与其苟且偷生,活得长命百岁,还不如辉煌一刻。 能替江湖除去眼前这个败类,虽死无憾。 徐阳自然没有任何继续询问下去的想法。 他发问,只是想在气势上略为压制对手,但很明显,范帮主并没有中计。 而徐阳也并没有失望,就在刚刚,结束问话的那一刻,他已经将体内的气息调至均匀平稳,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已完全放松,整个人的状态都是前所未有的完美,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所以,他攻击。 他当然知道对面也在调整状态,但是他并不在乎。 优势太大,他毫不介意对面的敌手,能否提升的那一点战斗力。 此时,冷风又一次刮过,天上阴霾更甚,杜希孟感到面上一凉,第一片雪花已经落在了他脸上。 冷月宝刀再一次划过一道淡淡的月光,就在,这么一个冰寒灰霾的冬日里,随着雪花一起飘至。 淡淡的月光仿佛跨越了时间和空间,于五步外发动,当第一片雪花尚未飘在刀身之上时,已经落在了范帮主的身上。 月光温柔如水。 水可覆舟。 范帮主却完全没有阻挡的意思。 他早就看出来,这柄拥有着绝美刀光的武器,绝对是一把锋锐如风的宝刀利刃。 他手里的泼风刀,只不过是柄精钢打制的普通兵刃。 泼风刀绝对不能用来招架眼前这柄宝刀,阻挡了也没用。 根本就挡不住。 那么,倒不如, 换招! 因此当淡淡的月光侵袭到他身上时,他的泼风刀也挟着风声,扑向了徐阳。 他有金钟罩,就算是身上中刀,最多也不过跟先前那招一样,被劈开三四寸的伤口而已。 何况这一刀,是袭向他的前胸,而不是脖项。 前胸没有足够致命的血管,被肌肉和骨骼包裹住的心肺等器官,也绝不是三四寸的刀口可以重创的。 更何况,自己的前胸,还有一块用来防御的玄铁护心镜。 这也是先前徐阳的一记少林神拳,直接命中了范帮主的前胸,却毫无作用的原因。 不知是不是徐阳打昏头了,居然忘了这一点? 范帮主可没有替敌人担心的想法,对手的失误,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机会。 而他的泼风刀,徐阳的身体可挡不住。 用伤换命,甚至是用命换命,于范帮主来说,都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策略。 这一刻,比试的本就是拼命,任何武功、内力、机敏、权变,都已经失去了作用。 比的就是,谁更敢拼命,谁的刀更快。 如果说这天下还有谁像他一样,完全不在乎性命的,范帮主一定不会相信。 因为他本来就该死了。 无论成败,既然启用了血祭大法这一秘法,他今日必死。 死人自然是不会在乎生死的。 既然没有,当然根本就谈不上失去。 徐阳还年轻,武功高,医术高,毒术更高。 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享受,享受生命,享受那些趋炎附势的江湖人士对他的尊重。 他还很有钱,刚刚挖掘的闯王宝藏,应该是笔极大的数字吧? 这样一个有钱人会去拼命? 范帮主根本就不信。 所以,他必胜。 徐阳当然惜命,但是此刻,他也根本不在意拼命。 反正自己不过就是来这世界一趟,完成了任务,早一些晚一些走都无所谓。 所以他根本没有变招来防御的打算。 范帮主这么可怕的敌人,多存活一秒,自己反而更不安全。 不过就是挨上一刀罢了。 他也知道,自己劈出的这一刀,未必能给范帮主带来多大的伤害,但是,如果不劈这一刀,自己更没有机会。 物品名:冷月宝刀。 特性: 削铁如泥:该武器锋利异常,a级以下的武器都无法正面防御该武器的攻击,b级以下的防具也无法完全防御,有一定几率将敌人武器和防具破坏。 一刀两断:持有该武器,有10的机会无视敌人的防御特技,将敌人杀死。 这是冷月宝刀附加的四个特技中的两个。 徐阳觉得这两个特技,简直就是为了此时此刻而特别准备的。 不管范帮主前胸装备了什么防具,想必不可能是a级防具。 a级防具,连徐阳都没见过,讲道理,凭啥一个低武世界的配角能拥有? 只要范帮主带着的,是b级或b级以下的防具,都会被冷月宝刀破坏。 而10的几率可以发动的一刀两断特技,也正是金钟罩和金刚不坏神功之类防御性武功的克星。 虽然只有10的概率,看上去似乎有些低,不过按照概率来说,砍十刀也总该有一刀能发动吧? 就算自己是非洲酋长,不是欧皇,那么砍上20刀,总也能应验一次了吧? 拼一把,才能赢! “当”的一声,果然冷月宝刀砍中范帮主胸口时,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范帮主心中暗自得意,此刻他的泼风刀也已砍中徐阳,这一招,赌对了。 即使徐阳在中刀前,略为腾挪的结果,最多也就是原本该砍中他脖子的那一刀,变成了劈中前胸。 一样是致命伤。 自己那一刀的份量,范帮主自然清楚。 两人几乎同时前胸中刀,唯一不同的,是范帮主有玄铁护心镜护身。 胜负已定,范帮主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然而胸口传来的阵阵刺痛,打破了他的美梦。 他不敢相信,祖传的玄铁护心镜,居然没能挡住那柄周身上下散发出淡淡月色的宝刀。 幸好有金钟罩护身,刀尖入体不深,只不过有些痛而已,并不致命。 而自己那一刀,可是结结实实地看中徐阳的。 然而刀身传来的感觉,却不似往常砍中肉身,开膛破肚的那种爽利感。 似乎……被什么给阻挡住了? 这,不可能! 即使是先前双方互殴的时候,徐阳身上还是毫无遮挡护具的,不然他也不会被自己打得那样惨。 然而,就在转瞬之间,他是怎么穿上护甲的? 你是武林高手,不是魔术高手啊! 范帮主这一愣,徐阳自然不会放过,借机连劈五六刀。 然而并不欧皇。 10的概率并非那么容易触发的,即使那几刀接连地劈砍,生生将玄铁护心镜劈成了碎片,将范帮主的胸腹处劈得血肉模糊,却始终没能触发一刀两断特技,金钟罩状态始终在保护着范帮主。 第二百四十二章 威胁 虽然这几刀没能带给范帮主致命一击,不过起码徐阳自己毫发无损。 徐阳有些庆幸,万幸自己离开回疆前,张召重赠送给自己一件金丝软甲。 物品名:金丝软甲。 物品属性:b级防御甲,耐久度100/100,装备后+20防御力,对兵器类攻击有效。 受到攻击后,耐久度下降,当耐久度下降到0时,防具损坏。 装备条件:防御力≈gt;15 敏捷≈gt;25 物品特性: 1:柔软。 装备后不会影响到装备者的一切行动,如同没有穿戴一样的自如。 2:阻挡。 装备后,对所有兵器类攻击有特效,面对b级兵器的攻击,可减弱80以上的伤害,c级及以下兵器攻击,可减弱90以上的伤害,受到a级或以上兵器攻击时,最多可减弱50的伤害,并且有一定几率会被a级或以上的兵器直接破坏。对于有内力附加的拳脚攻击,没有防御效果。 3:保护身躯。 可防御对于装备者身躯部位的直接攻击,针对头颅、四肢等处的攻击无法防御。 绝对是件好宝贝,出乎徐阳的意料之外,张召重居然会把金丝软甲这么有用的东西送给他。 先前和范帮主的争斗,都是拳脚上的较量,穿着金丝软甲根本没什么效果,因此徐阳也就没有装备上。 然而当他看到范帮主拿出了泼风刀的时候,惜命的徐阳,当然就直接在系统里装备好了金丝软甲。 泼风刀并非什么宝刀利刃,撑死了不过就是柄c级武器,被砍中了,最多也就是痛上一下,根本没有什么直接伤害可言。 而自己的冷月宝刀,却是直接破坏了范帮主的防具,这笔好买卖,做得,绝对做得。 此时范帮主才醒悟过来,足尖点地,身形向后退去,便避开了徐阳的刀招。 徐阳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如今的范帮主,既已中计,气势已破,若不趁这个时机乘胜追击,等他缓过来,局势恐怕又会有所变化了。 别的不比,光是轻功,徐阳甩他八条街总是有的。 只要徐阳愿意,这天下任何一个武者,都逃不过他的手心。 整个人无风自动,如影随形一般追逐着不断后退的范帮主,手上的宝刀,依旧不停地劈砍在范帮主的胸腹等处。 范帮主此刻才是真的怕了,无他,任何人在碰到一个自己无法破防,而又能不断伤害到自己的对手,如何能不怕? 显然徐阳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换上了一件护体甲胄,具体他是怎么做到的,范帮主不清楚,也没时间计较这个了。 现在最直接的问题,是哪怕他启动了血祭大法,但冷月宝刀太过锋利了,依然不停地在他胸腹间营造了一记又一记的血痕,鲜血不停地流出,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道。 虽然金钟罩状态下,他的身体很耐砍,但身体里的血量就那么点,若是流光了,任你金钟罩还是银钟罩,就算是星耀钟罩也没用啊,一样要死的。 他还不敢用泼风刀去挡,若是被砍断,自己可连唯一的反击手段都没有了。 因此他一边退,一边不停地尝试用泼风刀去攻击徐阳的四肢、脖颈和头颅等护甲无法保护的部位。 然而徐阳多鬼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得手? 往往范帮主招式才施展到一半的时候,就发现冷月宝刀已经在半路等着了,要么就改变招式,要不就两把兵器互拼。 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变招,然而他这门家传刀法其实并不是什么精妙的功夫,简直是处处受制于人。 要知道徐阳现在使的可是这个小世界内最顶级的刀法,没有之一。 胡家刀法作为a级武功,远比范帮主现在使的这种不入流的未知名刀法要厉害多了,即使两人使用的兵器一样,徐阳同样有把握在刀法对决中完胜对手。 何况两柄兵器之间的差距,并不比两种刀法的差距小。 如果不是范帮主此刻还维持着血祭大法,金钟罩的状态还在持续,恐怕他早就完了。 然而范帮主却隐隐感到,血祭大法的维持时间,不多了。 原本就是逆天的功法,怎么可能持续的时间太长。 范帮主觉察到,原本全身沸腾的血气已经开始有了平息的迹象。 一旦血气回复到普通人状态,那么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他必须冒险了,否则他的牺牲就是白费。 他甚至连伤害到徐阳都没能做到。 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怕的对手。 然而更可怕的是,他此刻非但没法转回局势,甚至还在不停地后退。 圆峰上的面积原本就不大,他一路后退,很快就要到峰顶边缘,再退几步,便是悬崖。 十几丈的圆峰,其实并不算高,甚至可以算是周边峰峦里最为低矮的一座了。 但对于血肉之躯来说,凌空跌下十几丈,那是必死无疑。 轻功并非范帮主所长,他先前也要借助工具一步步地爬上圆峰。 要是没有工具,平日里他若想跃下峰顶,恐怕也会受伤不轻。 更何况现在身后还有个追命的煞星。 他必须想办法,反杀徐阳。 否则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死定了。 眼角微眯了一下,多年来的江湖经验,让他的头脑瞬间变得清醒无比。 这个时候,急是没用的。 头脑中无数念头升起,不停地闪过他的脑海,远比徐阳手中的冷月宝刀速度更快,。 然而他发现,绝大部分方法,根本就是拿来对付普通人的。 对于徐阳这个等级的高手,除非他轻敌或者胆怯,不然任何看似高明的计策,都是破绽百出,徒引人笑而已。 徐阳也在估算局势,他觉得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计算,范帮主都只有一条路。 死! 然而越是此时,徐阳心中的危机感却越浓烈。 以范帮主这种老江湖的阅历,他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然而他却一直没有尝试去解决。 这很不正常。 徐阳从来不会低估自己的任何一个对手,这才是他能长期混迹于江湖,却可以安然活到如今的最大法宝之一。 同样,范帮主厮混于江湖的时间比他更长,纵使再难的局面,怕他也不止一次的遇见过,何以如此无奈? 除了手上不停地加快攻击,徐阳更为警惕地观察着对手的一举一动。 随着胸中气血冲激开始缓缓降速,此时范帮主觉得大限已到。 此时脚步一歪,他已经站到了圆峰的边缘。 不用往后看,他也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了,背后就是悬崖,进一步就是徐阳的刀,退一步,则是粉身碎骨。 他停下了脚步。 人生若是退得太多,很少人能及时停步。 范帮主不是普通人。 他是江湖中最优秀的那一批人。 高手中的高手。 这辈子他何尝如此狼狈过。 即使先前被整个丐帮背叛,被朝廷和丐帮弟子联手追杀,他也拼掉了至少三四十个高手的性命。 代价仅仅是自身受了严重的内伤。 然而眼前这个徐阳,他比一百个,不,他比一千个江湖高手更为可怕。 他一个人就把自己逼得无路可走,无路可退。 这还是自己激发了血祭大法这种邪功的前提下。 如果是平常的自己,他对付起来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这样可怕的高手,杀起来,才有意思,不是吗? 一道邪光闪过他的眼角,是时候解决一切了。 徐阳也停步,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范帮主,徐阳忽然想到,他第一次穿越到这个小世界,第一批见到的人中,就有这个范帮主。 当初的他,是多么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而如今的他…… 这仅仅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啊。 徐阳的神情有些恍惚。 这一恍惚间,他想到了很多。 想到了往日里逃亡时的艰难,想到了武功提升后的兴奋与激动,甚至,想到了霍青桐的笑,刘倩的决绝,于万亭的萧瑟,蔡小田的诡异难言…… 胜了,这一切才是真实的。 若是败了,谁知道会经历什么? 徐阳这时突然想起,好像这范帮主,还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世界任务里,最后一个任务环节。 若是杀了他,最少也是几百积分啊。 虽然曾经生起过放过他的念头,然而他居然好死不死地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给自己带来了最大的威胁。 后世那句话很适合他。 不作死就不会死。 “你性命,我取了。”徐阳朗声笑道。 范帮主已经没有退路,他身上伤痕累累,他的气势已泄,他身上先前带给自己巨大的威胁感已经消失。 甚至刚刚那几次交手,可以明显感觉到,范帮主的力量和速度都降低了不少。 这一切都意味着,那种可怕的邪功,时间快要到了。 刚才那段时间,都是徐阳追杀着范帮主,在这种情况下,范帮主绝对没机会也没可能示弱。 那么,最保险的方式, 自然是拖到范帮主身死道消咯。 徐阳才不是什么热血少年,明知道敌人要死了,还过去送人头。 任何一种过于冒险的方式,徐阳都不想去尝试。 冒险,就意味着危险。 过于冒险,换种表达方式,那就是置生死于度外。 徐阳是那种人吗? 很明显不是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中计 不知为何,即使对手身上散发出的威胁感和气势都已不再,徐阳依然能隐隐察觉到一种不安。 这个感觉不是系统带给他的,而是一种来源于灵魂深处的第六感。 这种感觉,第一次出现,就让他从沧州那个血夜里逃脱了性命,之后,也让他安然渡过更多的危机。 现在,这种感觉又来了。 这说明,范帮主并不是表面上看见的那样,是一条死狗。 而是一条,受伤蛰伏着的,饿狼! 对付饿狼,徐阳很有经验,毕竟在回疆时候,他见过的那一群野狼,恐怕已是这世上最大的一群野狼了。 能把它们追到满处逃,他也可以算是天下杀狼第一人了。 狼这种动物,心思黑的很,你若是强大到无懈可击,它们就会畏你如虎,但你却绝对不能有半点示弱的表现,否则的话,不管它们受了多重的伤,都会瞪着血红的眼睛,哪怕是马上就要死去,它们也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来撕咬你。 只有你死了,它们才会松口,然后吞噬你的血肉,来维系它们的生命。 眼前的范帮主,无论是从眼神还是那副凶恶的样子,都让徐阳感觉到狼的气息。 这是要拼命了啊。 手中冷月宝刀缓缓舞动,徐阳改变了策略,开始守住阵脚,不再攻击。 徐阳的无耻,远远超过了范帮主的想象。 谁能料到,占尽了上风的他,居然在即将得手的情况下,放弃了进攻?! 范帮主整个人都不好了。 以他现在的状况,恐怕就只有一击之力了,若是这一次攻击落空,就只能任由人宰割了。 所以若是徐阳如之前那般追杀他,他反而会很高兴。 绝地反击才是最有效的击杀方式。 然而此时强攻徐阳? 成功率太低不说,即使成功了,范帮主也没有把握一击就将徐阳击杀当场。 徐阳身上层出不穷的手段,早就让范帮主心惊了。 若是没有动用血祭大法,说不定为了保命,范帮主现在早就跑了。 “徐相公,如何不攻了?”范帮主决定诱使徐阳来攻击自己:“难道是打不动了?” 徐阳笑笑,并不搭话,敌人想让他做的事,必定对他不利。 这简直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明显。 范帮主知道徐阳无耻,所以继续尝试着刺激他:“范某记得徐相公先前说过,若是十招内无法取范某性命,便任由范某安全离开,不知徐相公这样天下一等一的高手,说话是否算数呢?” “额……”徐阳没想到范帮主居然在这点上刁难他,眼珠一转,淡淡笑道:“我有说过这句话吗?有证人吗?” 范帮主一口老血险些喷出。 他早就知道对面这位是个无耻到极点的家伙,然而他却没想到,徐阳身为天下可数的高手,居然连一点点节操一点点担当都没有,半柱香时间都不到,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居然可以直接就抵赖了…… 范帮主总算明白,为什么他老是在徐阳身上吃亏。 实在比不过啊,无论是武功还是脸皮,他们都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如果说武功上面,两人间的差距还可以算得清楚,这脸皮厚度上的比较,根本就看不到界限。 范帮主也算老江湖了,比起徐阳,他简直就像个还没断奶的婴儿一样单纯。 “你!”范帮主一时居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那句话我确实说过。”徐阳似乎是突然悔悟了一般,居然承认了。 “那好,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范帮主当然不希望走,若是此时他离开,等不到太阳落山,他也一样会死。 不能手刃仇人,死了岂不是白死? 但是他打赌,他若是要走,第一个不肯放手的,肯定就是徐阳。 “你这人,就是急性子,我还没说完呢。”徐阳一脸轻松的态度,带着猫戏老鼠般的笑容道:“我之前说的原话是,给你半个时辰恢复,之后你挑战我,若是能在我手下过十招,我便就此放你安全离开,否则的话,你的命就留下吧。是也不是?” 范帮主有些懵逼了,话是一字都没错,不过,这和自己先前表达的意思,有什么区别? 徐阳见他不否认,又道:“既然我提出的条件是让你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再挑战我,撑下十招便放你离开,但是你并没有答应啊,你并没有休息半个时辰再挑战我啊,你既然都没有遵守条件,那么我当然也不必遵守诺言,平白放你走了,不是吗?” “……” 范帮主彻底无语了,你咋那么不要脸呢? 眼见得徐阳是既不肯上当,也不肯允诺放自己离开,一气之下,范帮主大喝一声:“姓徐的,老子下辈子也不放过你!” 说罢身子腾空而起,便欲纵身从峰顶跃下。 那么高的山峰,别说如今范帮主全身是伤,就算往日里他状态巅峰的时候,摔下去也是半死不活。 何况如今他原本寿元就不多了,这简直就是寻死。 徐阳一时也看不透对方了,难道他真那么气性大?被自己随便那么一激就跳崖了? 不对啊,徐阳突然有些反映过来了,若是他就这么跳崖死了,那几百积分到底算不算啊? 以系统一贯以来的尿性,九成会抵赖掉这么多积分啊。 那是积分吗?那根本就是自己的命好不好? 没想到,玩了半天,居然把自己的玩死了? 想到此处,徐阳也纵身一跃,不管如何,若是自己在范帮主落崖之前就击杀了他,系统再不要脸,也抵赖不掉了吧? 两人一前一后,跃出峰顶,向下坠去,身边呼呼的风声不断,徐阳的轻功远高于范帮主,后发而先至,冷月宝刀离范帮主的头颅越来越近。 就在此时,局势猛地突变。 范帮主身形突然一顿,居然停住了。 这不科学! 徐阳心里大喊,然而他的身子却依然在继续坠落,两人几乎是擦身而过,徐阳的这一刀也未能劈中范帮主。 惊鸿一瞥,徐阳才明白过来,原来先前范帮主和杜希孟两人就是从这里攀上圆峰的,原本铁镐之类的登山工具居然没有收好,而是留在了此地。 范帮主绝对是挑好了跳崖的地点,待身形刚刚落下,就一手攀住了崖边的铁镐,借力停在了原处。 而一无所凭的徐阳,则严格遵循着牛顿他老人家的第二定律,加速向下堕去。 这怎么可以?这也太科学了! 原来范帮主一直诱使着自己靠近悬崖,是打得这个如意算盘啊? 好筹谋。 学到了…… 徐阳甚至在眨眼之间,就想到了如何利用这条计谋去阴别人的好几种方式。 不对啊,现在被阴的是他自己啊。 烈焰枪在手,徐阳瞅准了,一枪刺向了先前铁镐在山峰上留下的坑洞。 然而……扎偏了。 没事,还有其它的坑。 万幸范帮主挖了好多坑没填。 徐阳想告诉他,挖坑不填是要遭报应的! 终于,一枪深深地扎入了坑洞,双手发力,徐阳终于借助枪身,稳住了身形。 此时,离范帮主停住的地方,已经差不多五六丈了。 虽说徐阳这样坠下,以他的轻功,最多也不过是受伤,然而这亏吃的,恼火啊。 终日打雁,居然被雁啄瞎了眼。 向来只有自己算计别人,今天居然被范帮主这样一个莽汉给算计了。 果然江湖上没有笨人,即使看上去再不起眼的家伙,能混迹那么多年,总会有些真材实料的。 烈焰枪不过是柄c级武器,实在是撑不住徐阳的身躯,开始变得弯曲,眼看又要坠下去了。 徐阳眼神向下一扫,脚尖便在山峰一块凸起处使劲蹬了一下,身形顿时一轻,烈焰枪的枪身顿时从c形变回了直线。 徐阳此时又借烈焰枪反弹之力,反而向上跃去。 这个仇,得找范帮主算算。 徐阳是记仇的人吗? 当然不是。 有啥仇,他基本上当场就报了。 范帮主一开始还在偷乐,居然连徐阳这样奸计百出的家伙也会中自己的妙计,自己实在是了不起。 然而看到徐阳居然利用自己先前留下的坑洞,在半路上强行停了下来,范帮主就有些笑不出来了,随后徐阳居然跃了上来。 若是让他回到峰顶,自己先前的一切,岂不是白费心机? 范帮主咬了咬牙,既然如此,自己唯有一拼了。 左手放开铁镐,范帮主反其道而行之,从峰顶处一跃而下。 两人与半途中相遇,此时再无留手,两柄利刃都竭尽全力劈砍向对手。 “嚓”的一声轻响,两刀相碰,不出徐阳的意料之外,冷月宝刀轻松掠过泼风刀的刀身,继续向前,而泼风刀自然是从中折断。 两柄刀的等阶相差巨大,泼风刀在和冷月宝刀的直面碰撞中,几乎是不堪一击。 然而这一刀并非是范帮主真正的杀招,他此时能依靠的唯一法门,就是祖传的二十三路龙爪擒拿手。 只要能擒住徐阳,在这种情况下,任徐阳的轻功再好,两人一定会同时坠崖,一命换一命,不亏。 徐阳此时也看出了范帮主的打算,他既然拼命了,那么自己留在身上的赤蝎粉,恐怕就奈何不了对方了。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第二百四十四章 终结 两人一路下坠,徐阳吓得魂飞魄散。 此时,他的右手刀已经挥出,却只在范帮主的脖项处又留下了一道血痕,现在只剩左手,还能尝试着还击一下。 混元掌中的一招“推波逐流”已经使出,只要能赶在范帮主的擒拿手之前击中他,徐阳就还有一线生机。 奈何在速度上,徐阳始终是比施用了血祭大法的范帮主,来得慢了一些。 左掌离范帮主的身躯还有几寸时,范帮主的双手已经缠了上来。 强忍住指尖上传来的剧痛,范帮主已经封住了徐阳的左臂诸脉。 徐阳顿时感到左半边身子一麻,顿时失去了控制。 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 看着范帮主脸上露出的狞笑,徐阳唯有翻转刀口,反过来劈向他的脖项。 难道真的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徐阳甚至有些心如死灰。 这一刀轻轻擦过范帮主的脖子,浑然无物般的透过。 “嚓”的一声,恍如梦幻一般,似有似无。 两人同时向下坠去。 “不要啊!”反而在峰顶,传来一声惨叫。 趴在悬崖边,杜希孟心惊胆战地看完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瞬间。 徐阳死不死,杜希孟一点都不在乎,甚至他还巴不得徐阳早点去死。 但是,解药呢? 啥都没留下,就留下一堆宝藏…… 好吧,虽然宝藏也算是极好的东西,但是…宝藏再好,也没命重要啊! 想着之前徐阳威胁自己的话,想着自己不久之后就会全身溃烂,受尽痛苦而死,杜希孟整个人都崩溃了。 钱再多,有啥用?自己还剩不到一年的命了,有钱没命花啊。 想到此处,杜希孟连这些年为了寻找宝藏而浪费的十多年时光都有些后悔了。 以自己的才能,若是碰上好机遇,未尝不能在这十多年内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何必死守着一堆未必能属于自己的宝藏,浪费生命呢? 而今,宝藏是到手了,命也快没了。 都怪自己,救范帮主干嘛? 谁能想到,乍逢生死关头,范帮主居然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战斗力,甚至有能力拖着徐阳同归于尽。 这算不算自己害死自己? 正在杜庄主自怨自艾的时候,忽然见到一道人影,从山腰处反跃而上,几下纵跃,转瞬间居然已经到了峰顶处。 等杜希孟看清来人的模样,他几乎要欢呼出声了。 来人正是徐阳。 此刻的徐阳,死里逃生之余,也是满头的冷汗。 若不是方才最后一刀,奇迹般地触发了“一刀两断”的特效,自己就算交待在这里了。 冷月宝刀透体而出,终结了范帮主最后的努力,也留下了徐阳的小命。 回想起来,当范帮主满怀喜悦的笑容,一瞬间僵硬的时候,徐阳居然还没能反应过来。 随后系统的提示音才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努力甩脱了范帮主已经失去力量的双手,徐阳险死还生,所幸烈焰枪还在山崖上插着,他奋起全力,才算抓稳了枪身,从而再一次逃脱了坠崖之噩。 容易吗? “叮!恭喜宿主杀死最后一名任务对象范帮主,获得a级抽奖机会一次,系统积分500分!” “叮!恭喜宿主杀死a级反派角色,额外获得系统积分250分!” “叮!恭喜宿主完成世界主线任务3:光明线,保护胡斐成功,取得平四的信任成功,在一年内杀死所有暗害胡一刀的参与人员成功,完成度为完美,由于宿主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显示了难得的智慧和无耻,系统评价上升,故任务奖励升级,获得a级抽奖一次,系统积分1000分,随机获得a级功法《漫天花雨》。从此刻起,宿主随时可以离开本世界。”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让徐阳还在飞跃的身形险些没能稳住,这要是再掉下去,自己该是史上第一个被系统消息害死的穿越者了吧? 系统积分1750分,两次a级抽奖机会,一门a级功法,除了系统例行说自己无耻,让徐阳很不爽之外,其它都是极其完美的奖励了。 《漫天花雨》,是洪七公独创的暗器功夫,被用来对付欧阳锋饲养的毒蛇群有起效。 后来传给了黄蓉,黄蓉这种见多识广的武二代都极为兴奋,可见这门功夫的不俗之处。 更何况,徐阳现在最大的短板就是暗器功夫太差了,得到了什么暗器,基本都是靠硬扔出去,效果差就不说了,大部分时间是毫无威胁的。 就好像手里拿着倚天剑,却只能去打王八拳一样,简直是浪费啊。 如今有了这门绝技,只要自己勤加练习,恐怕今后都没人敢近自己身了。 而且徐阳对自己的毒功极为有自信,哪怕就是简简单单的金钱镖、飞刀、毒针之类暗器,一旦抹上自己淬炼的毒药,那效果就噌噌噌地上去了啊,什么黑血神针,什么冰魄银针,和自己使出来的暗器根本没法比啊。 可以说,这次比斗虽然过程极为惊险,还差点挂掉,但是富贵险中求,获得的收益也是巨大的。 因此徐阳心情特别好,看到趴在崖边眼中含泪的杜希孟,居然有些感动了。 “没想到我们才认得不久,你居然就这么关心我,谢了!” 杜希孟心中暗道:我可没关心你,我关心的是“舍体丸”的解药…… 但是嘴上,杜希孟可不会这么说,自然是一顿天花乱坠般的奉承,听得徐阳是眉花眼笑。 “好了好了,你既然这么有心,我也不会亏待你。”徐阳随手拿出一小瓶人参归元汤,塞给了杜希孟。 “这是极品药汤,每天服用三滴,十日后你就会知道效果了。” 对于徐阳随手甩出的所谓极品药汤,杜希孟心底里自然是不屑一顾的。 他出身富贵,祖上都是豪门,什么补药汤剂没试过?小时候,千年人参调制出的参汤,都是拿来当夜宵吃的。 这瓶看上去极为普通的药汤,能对自己有多大帮助? 不过既然是徐阳所赐的,表面功夫当然要做足,杜希孟装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各种阿谀之词捧得徐阳轻飘飘的。 徐阳当然清楚杜希孟是装的,不过心想:人啊,就是如此,睿智如自己,也是喜欢高帽子的。 系统“呸”了一声,再不搭理徐阳,回身去看《武侠世界的小配角》去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回京 徐阳最后看了一眼悬崖之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吩咐杜希孟安排人去收殓范帮主,这也算仁至义尽了。 就这样,徐阳回到玉笔山庄,每日里修习武功,而杜希孟和于管家则日夜操劳,在山洞内化冰挖宝。 一晃十多天便过去了,大部分的珠宝都已被挖出,全被徐阳收进了随身空间。 而剩下的那部分黄金和白银,徐阳嘱咐让杜希孟慢慢挖掘,反正短期内他是带不走的,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杜希孟一副很感激的样子,心里总算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幸亏徐阳看上去挺满意的,毕竟连续十几天都没吃好睡好了,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若不是徐阳赠他的那瓶极品药汤,恐怕他都坚持不到现在。 更神奇的是,他发现多年来停滞不前的内力修为,居然在这短短的十多日里,猛地提升了一大截,效果远远超过他过往十年修炼获得的内功修为。 这也让他对徐阳,由开始的被迫臣服,渐渐转变为钦佩。 任何人若是有能帮助手下提升功力的能力,他的将来发展都是无可限量的。 虽然杜希孟的野心也不小,但他自忖绝对没有徐阳这样的能力和手段。 仅仅是放任自己挖掘宝藏,而他却甩手不管这一点,杜希孟觉得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这种信任属下的魄力,无论是在谁身上存在,都算是极为可怕了。 杜希孟甚至生起一个念头,若是真心做徐阳的手下,倒也不错。 只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事后他自己想想也觉得有些可笑。 徐阳则趁这段难得的悠闲时光,独自一人在玉笔山庄修炼,早在回疆时,他就感觉自己即将突破了,只是好像缺少了一个机缘。 这次更是经历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生死相搏,这样的好机会,若是不能好好利用,他也就不是徐阳了。 果然,短短十余日,他的武功又上了一个台阶,胡家刀法升到了第七层最高境界,而少林神拳和混元掌也有所精进,只有破玉拳似乎还差半口气,不过这种武功上的突破,也不能情急于一时,徐阳倒是很想得开。 当宝藏开始被挖掘的那一刻,“追寻宝藏”的支线任务已经完美达成,可惜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奖励,只是账面上又多了500点积分。 既然在此地的任务已经完美达成,徐阳觉得再留在关外,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世界任务已经完成,自己现在随时可以离开这个小世界,哪怕他还不想回去,但最多也只剩下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可以让他停留。 那么,就去帝都吧,还有些事要在那里安排清楚。 只是时近农历十二月了,关外一片冰天雪地的,徐阳可不想再搞什么策马狂奔了,他是来历练的,不是来吃苦受罪的。 让杜希孟安排好马车和车夫,徐阳便坐在马车上,吃着火锅唱着歌,高高兴兴地离开了玉笔山庄。 临行前,他把帝都自家宅子的地址给了杜希孟,杜希孟这才安下心来,以后只需每年运送金银去一次帝都,他就可以领取解药了。 …………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关外的雪景确实极美,一路行来,却没有几个俗人懂得欣赏。 徐阳也不懂欣赏,他只是埋头在马车车厢内享受生活,偶尔修炼一下新到手的《漫天花雨》,盘算着今后的出路。 人少,麻烦自然更少,一路畅通无阻,加上杜希孟确实很会安排,找了两个熟练车夫伺候左右,日夜兼程,居然短短二十日就进了关。 此时已是十二月,进了山海关,离帝都也就只剩下六七百里地,也就是一天半的路程了。 关内虽然也很冷,但是和关外那种流个鼻涕也能结冰的天气相比,要好太多了。 一直到远远望见帝都大门,这一路的艰难跋涉总算结束了。 虽然只是坐车,这一路的颠簸也够受的,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劳碌命呢。 拿出两锭银子赏了车夫,便让他们回程去了,随着人群,徐阳悠闲地进了城。 茄子胡同的宅邸附近依然无人监视,看来白振还算老实,大内侍卫处这些日子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终于算是回家了。 虽然这处四合院也不过是在帝都的临时居所,不过在徐阳心里,这可以算是一个家了。 敲了敲门,门被打开一条缝,里面的人向外看了一眼,顿时惊喜万分,立刻打开大门:“主人,您回来啦?!” “你不错,又进步了?”徐阳看了眼庄承,就笑着说道。 庄承有些不好意思,昔日纵横天下的大盗,此刻居然露出了腼腆的笑容,若是说出去,根本没人会信。 “虎落刀这门功夫,很适合小人修炼,如今已是第四层境界,主人赐予的人参归元汤也大补,小人的内力提升得更快。”庄承笑着回道,但笑容随即就转为谨慎:“只是这等逆天的药物,主人千万记得不要显露于人,否则恐怕会有大祸,咦?” 庄承的眼中,突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怪叫道:“主人,您又有精进?!” 不由得他不惊讶,要知道以庄承的实力,提升已经是非常不易,徐阳的赞赏,他也欣然收下,毕竟能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就从原本的二流末提升到了二流中段水准,不管换成是哪一个武者,都会为此而骄傲的。 然而主人的进步,简直吓人。 原本离开帝都时,主人身上的气势已经是天人之姿,庄承武功不算高,见识却是天下一等一的,他可以断定,当时的徐阳就算不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不会差得太远了。 然而才多久没见啊?算上来回在路上消耗的时间,一个月都不到啊,满打满算也就十几二十天,徐阳居然又进步了? 这不可能!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如果说一个月离开帝都时,徐阳身上散发出来惊人的气势,还如同一把刚出鞘的利剑一般,让人望而生畏,而如今的他,已经锋芒内敛,和平常人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若不是徐阳温和的笑容未变,眼神中偶有精光湛然,搞不好庄承都会认为他遭遇不幸,失去了武功。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佳人 听到庄承的问题,徐阳淡然一笑。 “不知为何,此次去了关外,经历了几次战斗,在武学上又多领悟了一层,这才感觉之前不过都是井底之蛙,如今只能算是勉强出了井口罢了。” 看着庄承带着崇敬之色听自己吹牛逼,徐阳觉得,这种低调装逼的感觉,真好。 庄承一脸仰慕地看着徐阳,心想若是能达到主人的一成功力,自己也该能纵横江湖,所向无敌了吧? “这些日子,帝都里有什么变化吗?”徐阳边往宅子里走去,边随意地问道。 庄承也紧跟着徐阳的脚步,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边走边小声说道:“今日里倒没太大的事情发生,展彤展大人辞了官,回江南老家了,临走时曾经来访过,还有就是您刚走那会儿,朝堂又派了一支大军去回疆平叛,嗯……坊间传闻,前几日皇上又纳了一名侧妃,听说是回疆的一位公主……” 徐阳的脚步突然停下,公主?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呢? 自己明明改变了历史,先前回疆的形势一片大好,喀丝丽怎么可能被乾隆抓住? 或者是回疆的其他部落的公主?有这个可能。 庄承还在不停地说道:“据说这位公主天香国色,美貌惊人,而且据说身有异香,即便是冬日里,整个远瀛观上下也都充斥了这股香味,连皇上都被迷得五迷三道,天天往圆明园跑,可惜是在皇宫大内,不然小人都想潜进去看看了……”(注1) 徐阳听到此处,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身有异香的公主,那一定就是喀丝丽了。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她怎么会到了帝都? 算算日子,就算之后派出的那支大军连夜赶路,到了回疆一战就击溃回部联军,再抓了喀丝丽送回帝都,这时间也明显不够啊? 如果从霍青桐那里算起,喀丝丽就是自己的小姨子了。 小姨子的半…… 咳咳。 小姨子的安全和幸福,自己这个准姐夫怎么可以视而不见呢? 我靠,乾隆啊,算起来年纪都四十多了,喀丝丽不过十五六岁的花信之年,这太不般配啊。 更别提之后必然会发生的悲惨结局了,自己来这个小世界一趟,怎么可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徐阳立刻转身,吩咐道:“你先整理一下细软,待会儿找个安稳的所在落脚,我想……”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徐阳缓缓道:“我可能要犯个大错误了。” ………… 更深露重,已经是接近年底的帝都,深夜宵禁之后,又刚刚下了场大雪,大街上慢说是人了,连猫儿都冻得不愿出门。 就连寻常往来巡逻的兵丁,也都躲在某些不可知的地方,消磨着时光。 这种鬼天气,除非是疯子,不然谁会出来作乱? 然而徐阳却一声黑衣,疾驰在帝都的雪夜里。 他真的快疯了。 喀丝丽这样一个温婉可人,美丽精怪的少女,居然会沿着历史的步伐,重新慢慢走上了一条死路。 这种事情,徐阳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 别说还有霍青桐这一层关系存在,就说只是个路人,看到这一幕,恐怕徐阳也难以抑制出手的念头。 不过就是皇宫大内而已,踏平它! 帝都对徐阳来说,也算是熟门熟路了,不多久,就已经到了圆明园,潜进了西洋楼海晏堂,只是海晏堂占地甚广,一时却也找不到香香公主所在的远瀛观。 好在徐阳有导航系统,就算是路痴也能找到想找的人。 与外间不同,即使是深夜,圆明园内也是灯火辉煌,一点都不环保。 这倒便宜了徐阳,除了偶尔巡逻而过的侍卫们,他需要暂避一下,剩下的路程都是一马平川。 喀丝丽一直在流泪,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就是如同往常一样,想要去兰州城寻陈家洛,却被父亲和姐姐坚决反对,甚至不惜软禁了她。 然而这点小手段又怎么能挡得住冰雪聪明的喀丝丽呢? 乘着姐姐他们在研究如何对敌的时候,略施小计,她就偷跑了出来,还偷了匹小马,满心欢喜地去找陈家洛。 不料在路上,居然碰上一队清兵,领头的那个老头好凶的,功夫高的吓死人,陪着自己一起出来的几名同伴一下就被击倒了,自己也被老头抓了。 然而,这队清兵的每个人,看到自己时,眼睛里都有一种可怕的眼神,就好像随时要吃了自己一样。 若不是自己报出了身份,可能那时候真的逃不出生天了。 他们似乎在强行克制着什么,一阵争论过后,还是那个老头子占了上风,然后他们就强行把自己押往了帝都,献给那个叫乾隆的皇帝。 原来那人就是皇帝啊,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富贵老伯样子,也不算太凶恶,对自己还挺客气的,不过既然陈家洛和姐姐都说他是个大坏蛋,那他一定就是。 只是当自己好奇地抬起头看向皇帝时,他的眼神就变了,变得和那些清兵的眼神也没多大区别,一样让自己害怕,一样是仿佛要生吃了自己的那种。 然而,他终于控制住了,恢复到刚见面那种客客气气的态度。 他把自己安排到这个华丽的大园子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还找了些回人奴婢来伺候自己。 他说,他要娶自己,会给自己天下最尊崇的地位,最好的居所,最多的赏赐。 他还说会赦免父亲、姐姐他们,还有族人们的罪过。 呸,咱们可是打赢了的,还要你赦免什么? 虽然锦衣玉食,但这种日子一点都不好,喀丝丽想要回到回疆,想要重新见到父亲、姐姐、大哥、还有陈家洛。 姐姐,喀丝丽以后再也不敢不听话了,以后姐姐说什么喀丝丽都答应。 姐姐,快来救救喀丝丽啊! 呜呜呜…… 当徐阳敲晕了几个守在门口的侍卫,走近远瀛观的时候,一群奴婢们就惊叫着逃离,只看到喀丝丽还在哭着,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嘴里还一直喊着姐姐、姐姐。 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的感动,此时香香公主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就算是皇宫的豪奢,就算是大内的威严,也不能改变她对于自由的向往。 金丝笼子再大,也关不住一个少女向往故乡,思念亲人的心。 喀丝丽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是冲击太大了,她一时居然不敢认。 半晌,她才试探着问道:“姐、姐夫?” 徐阳笑了,笑得很开心:“傻丫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要不要姐夫带你回家去,吃烤全羊?” “姐夫!”喀丝丽尖叫着扑向徐阳,眼泪又流了下来,不过,这次是喜悦的眼泪。 乾隆很焦躁,往日里这个时辰,他早就该安歇了,不知为何,今夜他居然翻来覆去睡不着。 皇太后不答应他迎娶香妃,该死。 她早该去死了,又不是自己的亲身母亲,凭什么占着权位不放,还处处制约他? 就连他想娶个妃子都要反对! 在于万亭闯宫那日之后,乾隆就试探过皇太后自己的身世,她那时虽然否认了于万亭说的一切,而且掩饰得还很好,但她眼神中难掩的一丝慌乱,行走坐卧时的某些不协调,反过来验证了一切。 他真的是一个汉人。 弘历啊弘历,你应该姓陈,而不是什么劳什子的爱新觉罗。 一直对自己高贵的出身引以为傲的乾隆,第一次对这个令世人尊崇的姓氏,平白生出了一种厌恶感。 这次去江南,还特地去了陈阁老的故居,陈阁老夫妇都已经过世了,他还去他们的坟前哭了一场。 然而,却不能认回他们。 皇帝,不好做啊。 白振带罪立功,去回疆带回了喀丝丽,算他有眼力价。 第一次见面,乾隆就被这个小丫头的惊世容颜惊呆了。 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完美的女子? 一向以来,乾隆都对楚辞汉赋、唐诗宋词里描写的那种天人般的女子形象不屑一顾。 天下怎么可能有这样完美的女性? 皇宫内的美貌女子多如牛毛,即使最顶尖的那几个,也远远做不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更别说什么“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了,那些不过就是穷酸书生的臆想罢了。 直到和喀丝丽见面那天,他才真正相信了这一切。 他相信了,世上真的会有“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这般的女子,真的会有“回眸一笑百魅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种事发生的。 回头再看他一直以来宠爱的那几个妃子…… 都是些庸脂俗粉,跟猪头有什么区别? 从那日起,他都是一个人睡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 仅仅这些,已经足够吸引了,更别说,即使离开好远,他依然能嗅到喀丝丽身上带着的那种异香,那绝对不是脂粉香气,也不是什么乳香、草木之香,更不是龙涎香、麝香这种俗物,而是一种仿若来自天庭的圣洁之香。 虽然乾隆从未上过天庭,也没有闻过传说中天庭里的香气,但是他可以肯定,若是真有那种奇香,那么必定就是喀丝丽身上的那种香气。 这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礼物,如何能放过? 乾隆下定了决心,明日若是皇太后再行反对,自己哪怕担上一个忤逆的骂名,也要请她老人家出宫了。 注1:此时远瀛观还未造好,历史上的香香公主确实是住在这座宫殿内,不过已经是乾隆27年以后的事情了。这里是按书剑的世界观来写的,达人勿怪。 第二百四十七章 威胁 当乾隆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有人闯入。 徐阳走到乾隆的床前,居高临下,笑吟吟地看着他时,乾隆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好的大内森严呢?说好的高手如云呢? 前有于万亭,后有徐阳,一个个的,真把皇宫当自家后院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但虽然很气,乾隆依然不愿失了帝王气概,缓缓从床上坐起,整了整身上杂乱的衣衫,然后扫了徐阳一眼,强抑住心中的怒气,问道:“徐先生,今夜怎么有空来皇宫做客啊?” “好久不见,甚是思念,又听闻圣上想和草民做连襟,草民颇感不妥,特来觐见!”徐阳还是那副贱兮兮的样子,一脸贼贼的笑容,让本就有些起床气的乾隆,差点没忍住一拳打上去的想法。 当然,只是想想罢了,别说这徐阳传闻中武功不弱,自己远非他的对手,就凭他踏入皇宫能不惊动他人,这身功夫当真可称惊世骇俗。 “徐先生别说笑了,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乾隆只当他是满口胡说八道。 “喀丝丽的姐姐,是我的未婚妻,你想要强娶喀丝丽,不是硬要和我做连襟,又是什么?”脸色未变,只是徐阳的眼神变得可怕起来。 “这……”乾隆心想,还有这种操作? 不愧是当今的皇帝,临危不乱:“若是徐先生愿意做朕之樊哙,朕自然也该有汉高祖的气度。”乾隆笑道。 (注1) 徐阳也笑了:“刘邦驾崩前也不忘带樊哙一起去黄泉,此等恩宠,草民可万万当不得的。”(注2) 话说到这里就算说死了,你到底会不会聊天? 乾隆一口气憋到肚子里,气得便问道:“徐先生此次前来,是给朕说笑话解闷的,还是另有图谋?” “皇上明鉴,草民妻妹出身草莽,不适应皇宫大内的生活,又怕她失了礼仪,得罪皇上,故而草民特来接她回去,就不打扰皇上日理万机,治理天下了。”徐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呵呵,徐先生过谦了。”听到徐阳并非来行刺自己,乾隆略为放心,便道:“可惜喀丝丽此时并不在大内,她恐怕也不愿意回西北荒凉之地,就不用徐先生费心了,等明日朕亲自去问她,若是她真的思念亲人,朕自会派人去回疆请她家人前来帝都。” 威胁,红果果的威胁,把人接来还是劫来? 不过这种威胁对于徐阳无效。 “皇上就别逗草民了,若是喀丝丽不愿回家,草民又怎敢接她回去?不怕皇上斩草民的头吗?”徐阳淡然道:“草民虽然胆小,不过若是皇上逼得紧了,草民做不了荆轲、专诸这等上古先贤,做个吕四娘这样本朝的前辈,还是有些信心的。” “大胆!来人啊!”乾隆也是有脾气的人,徐阳提起吕四娘,这就是威胁了。 谁不知道,他名义上的父亲,雍正皇帝就是死在吕四娘的手里,连全尸都没能保住,也算古往今来死相最惨的一位帝王了。 “皇上不必动气,草民既然敢来皇宫大内,自然有稳妥的保命手段,相信大内中高手再多,草民想要全身而退,一点问题都没有。”徐阳一点都不慌张,索性找了张椅子坐下。 乾隆只是冷笑,一国之君身边的高手云集,若是连你一个草莽之人都留不住,这种高手还要之何用? 谁知都已经喊了半天了,居然都没人冲进来护驾! 乾隆额上的汗开始渗出,又喊了几句,依然如故。 “别闹啦!”见乾隆只是不信,徐阳笑道:“刚刚进门的时候,确实有几个大内侍卫拦阻,不过一掌一个,他们应该到明日才能醒来,皇上您就算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护驾的,省省力气吧。” 乾隆此时真的慌了,先前他以为徐阳只是偷偷潜入,没想到他居然是堂堂正正地闯进来的,没想到此人,比当初的于万亭还要可怕。 “草民也知道,喀丝丽是在圆明园安寝,所以这次草民来,并非是请求皇上。”徐阳慢慢起身,走近乾隆,继续说道:“草民只是过来……通知一下皇上,人已经被草民接走了,若是将来皇上再惹草民不高兴,草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客气了。” 虽然徐阳自称草民,一口一个皇上,然而态度里却根本看不出什么尊敬,有的只是无视,仿佛君临天下的皇帝,在他眼里不过就是空气一般。 武功到了他这种地步,确实有无视皇权的权力。 何况徐阳马上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若不能在走前吓住乾隆,他不确定几年后他再归来,会看到些什么。 “你到底要朕…要朕做什么?” “很简单,明日草民便会护送喀丝丽回家,不想一路上有什么不开眼的人,平白来惹草民生气,毕竟草民最近脾气不是太好,若是杀人过多只恐有伤天和。”顿了顿,看了眼乾隆已经气得通红的龙面,徐阳又说道:“不过若是皇上到时候忘记了,也不怕,大不了草民重返帝都,再来一次大内,皇上就算是请上几千个武林高手,把整个皇宫都围得水泄不通,草民也无所谓啊,今日杀几个皇亲,明日毒死几个贵胄,后天再去后宫转一圈,相信难度不大,天气有些冷,草民本也想明年开春再走呢。” “额……”乾隆总算是在盛怒之下,勉强保持了一线清明,眼珠转了转,明白了徐阳的意思。 若是今夜徐阳不来闯宫,乾隆知道喀丝丽被人救走,想来必然会下令封锁九门,即使是徐阳带着喀丝丽杀出帝都,也会安排人一路追杀。 徐阳自保肯定没问题,但是想要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香香公主一起走,就未必那么轻松了,若是一个不小心,搞不好还会吃亏。 想到此处,乾隆突然松了口气,起码徐阳不是进宫来刺王杀驾的,既然肯谈条件,那么保住自己的命没什么问题。 不过居然敢这样威胁朕,日后一定要招募能人异士,迟早杀之,以正国法! 表面上乾隆并未放松,只是怒道:“就是这点事?徐先生也未免小看朕了,喀丝丽思念家乡,只要同朕说一声,朕自然放她回归,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徐先生若有其它要求,一并报之,朕自然无不允。” 徐阳见乾隆口不对心,也冷笑道:“其它要求不必多谈了,明日皇上只要一切如常即可,若是一路西行平安喜乐,草民自然也不敢得罪皇上,大家相安无事即可。” 说罢,他起身便走,略显枯瘦的身形,此刻在乾隆看来,居然是如此高大。 乾隆等了良久,确定徐阳不再回来,便又高声召唤左右石侍奉之人。 依然没有回应,气得他直接从床上爬起,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了,直奔门口,一边大声呼喝。 寝宫内,太监宫女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显然是先前徐阳进来时提前打晕了。 乾隆也懒得搭理他们,这种没用的奴才,死了才好! 在他踏上殿门外台阶上的时候,终于有几个侍卫从远处踉踉跄跄地奔来。 他们本是后半夜前来替班的,没料到进了皇宫,却一直没见到那些巡查前半夜的同僚,开始他们以为只是同僚忘了交班时间,直到都过了交班时间半个多时辰了,依然没有人来交接,他们才觉得不妙。 四下搜寻,才发现那些同僚一个个东倒西歪,都躺在雪地里人事不省,情知坏了,必然是有贼人深夜闯入皇宫。 领头的几位侍卫首领,一边让人抢救昏倒的同僚,一边急急赶到皇上的寝宫。 还没到地方呢,就听到皇上在那里呼喝怒骂,心下一宽又一惊,皇上如此中气充足,显然是没有大碍,但是自己这些人救驾来迟,算起来都是死罪…… 加快步伐,等他们气喘吁吁地跪倒在乾隆面前,一个个被乾隆亲手打了个鼻青脸肿,这才放下心来。 不是他们贱,既然皇上肯揍他们,说明还把他们当做亲信,命和官位可算都保住了。 乾隆出了口恶气,这才责问他们为何来迟,这几位侍卫首领如实相告,前半夜他们并不是执勤的,其实闯宫这事跟他们关系不大。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他们毫不犹豫的将那些同僚给卖了。 此时陆陆续续有人前来参见,包括救人的侍卫和刚刚被救醒的,纷纷赶来请罪。 乾隆才重新回到寝宫内,细细询问那些被徐阳打晕的侍卫。 尤其是那几个前半夜执勤的侍卫首领,乾隆问得特别仔细。 他必须确定,徐阳先前的威胁,是不是真的。 堂堂天子,若是被一个草寇平白吓住,传出去还怎么压制朝野? 注1:汉高祖和手下大将樊哙就是连襟,同娶了吕后姐妹为妻。乾隆此时用典故,是试图招揽徐阳。 注2:汉高祖死时,不放心樊哙,怕掌控君权的樊哙和吕后勾结,对大汉不利,派陈平、周勃去斩杀樊哙,陈平畏惧吕后的权势,只是抓了樊哙送回长安,此时汉高祖刘邦已病故,陈平将樊哙送于吕后,这才保住性命。 第二百四十八章 重逢 要说白振也是倒霉,先前在展彤家没胆子抓徐阳,乾隆觉得他丢了皇家脸面,便被贬斥到了军中效力。 这次好不容易从西北边疆立功归来,龙颜大悦,重新提拔他当了个侍卫首领,恰巧在他轮值到上前半夜执勤巡查皇宫大内,正赶上徐阳闯宫。 这不就是常说的,倒霉催的吗? 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带领手下兄弟上去拦截,却没想到徐阳武功居然又大进,跟拍苍蝇一样,随随便便一巴掌就把白振给拍晕了。 你们徐家到底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武功到了这种境界,还能不停地进步的? 白振刚刚见徐阳那会儿,他才不过才是个二流高手,保守估计,自己一个能打八个那种。 上次再见面,把握就不大了,不过当时若是徐阳不用毒功,凭真功夫自己还就真不怕他。 这次……不谈了。 白振怀疑皇宫里所有的大内侍卫加起来,都不够徐阳一个人拍的。 白振被同僚救醒后,心里便不停地叫苦。 要是知道徐阳如今武功这么可怕,自己根本就不该上去拦截,应该直接跑去通知皇上才对,哪怕到时候再被拍晕,起码自己也有了个护驾的苦劳不是。 硬着头皮前来见驾,乾隆此时倒是没发脾气,详细询问了经过,白振只能如实相告,当然,把徐阳的武功又夸大了那么一点点…… 别的几位侍卫首领,一样不约而同地抬高了徐阳的武功,这让乾隆从将信将疑慢慢变成坚信不疑,脸色铁青地发布了皇命,将今夜的事强压了下去。 至于那位失踪的香妃娘娘,既然都没正式册封,当然也就是不存在的咯。 民间传闻?无视即可。 等第二天徐阳见到街头一切如常,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忧也被放下了。 此时徐阳和喀丝丽都安顿在红花会帝都分舵安排的一间宅子里,听分舵的弟兄们说,总舵主此时正在飞速赴京的途中。 徐阳暗笑,总算你有点良心,没有白费香香公主的一片痴情。 不过为什么心里总有点不舒服呢? 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又一想,霍青桐也绝对算是好白菜啊,那不是在骂自己是猪? 不必在意这些细节,总有例外吧。嗯,就是这样。 既然陈家洛等人要过来,那么也就不必自己千里迢迢再送喀丝丽回去了,万一路上再碰到点什么危险就不好了,何况很明显时间也不够了。 先前骗乾隆说要自己亲自送她回去,不过是加了一道保险罢了。 在宅子里呆了几天,盘算着日子,自己应该还有不到十天就要回去了。 和第一次经历的越女剑世界不同,有了经验的徐阳并不担心不能回主世界,只是担心什么时候能回来。 毕竟这里还有个霍青桐等着他,还有一大半的闯王宝藏还未挖掘。 这一日,徐阳刚刚和庄承重新联系上了,交待了一些事后,又让庄承回了茄子胡同的宅子。 哪怕自己不在,相信无论是乾隆或者白振,都绝对不敢冒险去找庄承麻烦的。 刚回来,还没进门,老远就听到喀丝丽“咯咯”的笑声,徐阳忙进了宅子,果然陈家洛来了。 还有一个跟来的人,却是让徐阳心花怒放。 当然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霍青桐咯。 喀丝丽失踪,霍青桐担心坏了,不久之后在戈壁上被白振击倒的那几个随从都回部族来了,她才知道喀丝丽是被清兵抓走了。 红花会诸位英雄在得到霍青桐的通知后,连闯军营数次,终于探得抓走喀丝丽的人,是乾隆身边的贴身侍卫白振,于是陈家洛和霍青桐便放下手边一切事情,带了几名高手千里飞驰,直奔帝都。 没想到刚到帝都,就听分舵的兄弟告知,喀丝丽已经被徐阳救出,两人大喜过望,不顾鞍马劳顿,马上就过来看她了。 此刻霍青桐挽着喀丝丽的手,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喀丝丽自然也是一样,这些日子来,她担惊受怕,受的委屈,远比人生前十几年加起来还多。 两人哭哭笑笑,心下好不欢喜。 陈家洛站在一旁,神情颇有些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见到徐阳进了院子,眼睛顿时一亮,高声道:“徐兄回来了,此次真多亏你了,请受陈某一拜!” 说罢,便一躬到底。 徐阳忙闪到一边,这个礼他可受不起,救喀丝丽不过是为了自己心里好受,见不得如此美好的女子被命运摧残,可不是为了你陈家洛的这点人情。 再说了,陈家洛此刻的身份也极为尴尬,他和喀丝丽不过只是两情相悦,没有三媒六证,现在一切都算不得数的。 陈家洛见徐阳不受自己的大礼,心里多少也有点数,于是便不再强求,心里只道将来若是有机会,还上这个人情便罢。 四人坐下,霍青桐问及这些日子喀丝丽的遭遇,小妮子便一一说明,当听到乾隆要迎娶她为侧妃的时候,霍青桐大怒,陈家洛脸上的神色也是阴晴不定。 最后提到徐阳,孤身闯入圆明园,救了喀丝丽,之后又独闯皇宫,大大地灭了乾隆的锐气,霍青桐拍案叫绝。 在她看来,徐阳的武功行此事极为危险,但是为了自己的妹妹,他肯冒这个险,足见自己在他眼里是如何重要,芳心内甚是感激。 陈家洛也道:“本以为徐兄是从白振手上抢回的香香,没想到居然要劳烦徐兄闯皇宫救人,这等胆魄、这等担当真是让陈某汗颜,今后徐兄有任何需要,红花会必定义不容辞!” 徐阳淡淡地说道:“此事不必再提,等了这几日,乾隆并未有所行动,可见是被我吓倒了,迟则生变,还要劳烦陈总舵主和霍姑娘尽早启程,最好明日便送喀丝丽回家,我此间还有要事,不便相送,多多劳烦了!” 没料到霍青桐“噗嗤”笑出了声:“本就是我的妹妹,还要你说劳烦什么的,真是好笑。” 徐阳想想也是,忍不住也大笑开怀。 一时四人都是心情愉悦,喀丝丽帮腔道:“姐夫是大事精明,小事糊涂,男子汉就是该当如此。”说着,美目扫到陈家洛,心中暗道,不知他是否也是如此呢? 霍青桐听到“姐夫”二字,心下颇为尴尬,满脸通红,徐阳见夕阳下她容颜娇艳,一时忘情,便牵住了她的玉手,入手滑腻,不由得心神一荡。 霍青桐挣了几下没能挣开,便只好随他去了,脸上的红潮更甚。 陈家洛自然是假装没看到,喀丝丽笑得更加迷人了,陈家洛只盯住她看,心下尤是大醉。 四人在一起谈天说地,不觉忘了时间,直到门外有人扣门,才算是警醒过来。 徐阳看了下导航系统,见门外是红花会的几位高手,便放下心来。 以他如今的武功,自然来去无阻,不过是有些担心霍青桐姐妹两个,有些关心则乱。 几人进来,果然是无尘道长、赵半山、文泰来等人,他们也是风尘仆仆从西北赶来,只是所骑的马匹脚程没陈家洛等人的马快罢了。 几人进来,见到徐阳、霍青桐和香香公主三人,也是行了礼,然后就拉着陈家洛,去了偏房商谈要事。 这是人家红花会内部的机要,徐阳自然不方便探听,何况这又关自己什么事? 霍青桐还在不断询问喀丝丽这些日子有没有受苦,喀丝丽的笑容不变,笑靥如花中却难免露出一些疲惫与忧伤。 以往在回疆,有父兄照顾,喀丝丽自然是毫无机心,心思纯净,清兵入寇这种事自然由父亲、姐姐他们去担心。 在她少女单纯的眼界里,谁都没父亲有威严,谁都没姐姐有智慧,何况后来又来了个先知先觉的姐夫,有这三人挡在前面,部族里勇士又极为英勇,天塌不下来。 然而自从被清兵劫持,到帝都的这一路上喀丝丽才明白,什么叫天高地阔,这一路疾驰了足足一个月有余,所涉的路程之长,土地之广,都是回疆不能比的。 等到了帝都,又见皇宫巍峨,园林精美,这些都是国力富强的象征,即使如她这般性情纯净的少女,也隐隐感到与如此强大的国家相争,自己部族里那几千勇士,怕是不能应对。 即使算上回疆其它各部族的所有人,恐怕也比不过这帝都内一城的人口,更遑论清廷还能调动其它地方的人? 听乾隆说过,他管辖的疆域比回疆大了百倍,人口多了千倍万倍,之前不过是将领无能,带的兵又不够多,才会失败,若不是看在自己面子上,他肯定会多派兵将去西北平叛。 不知道姐夫把自己救出来后,那可恶的乾隆还会不会加派人手去对付回部啊? 若真是如此,自己不是就成了招引祸患的坏人了?这怎么行? 只是这事可不能当着姐夫面前问,倒显得是自己嫌他救人不对了。 不如等晚上夜深人静,再去问问姐姐或者陈家洛,他们是不会骗自己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兄弟 三人正在闲聊间,陈家洛等人已从偏房走出,显然这次讨论很快就结束了,并没有什么争执,只是陈家洛的眼眶稍红,徐阳看了觉得有些奇怪。 “几位哥哥,你们先去休息,我再陪陪喀丝丽。”陈家洛哑着声说道。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便点头道:“总舵主旅途劳累,也请早些歇息,属下先告辞了!” 说罢,便告别离去。 陈家洛神色有些古怪,随便聊了几句,心不在焉的。 徐阳见他魂不守舍,便不再多说什么,安排两人住下。 当夜陈家洛独自出了院门,说是红花会有事要去处理,一夜未归。 一早上起来,没见到陈家洛回来,徐阳只能独自去找霍青桐。 两人多日未见,自然是蜜里调油,可惜现在不方便上街,不然一定带着她去帝都各种游玩一番。 两人筹划了一下如何送喀丝丽离开帝都,徐阳的意思是乘着乾隆还没回过神来,自己保着大家直接出西直门,然后一路往西,不必担心那些追兵,一来乾隆未必敢追,二来即使自己不在了,有陈家洛和红花会诸位高手在,乾隆那些手下也占不了便宜。 霍青桐有些担心,她并不清楚徐阳如今在清廷上下的“恶名”,简直可以止小二夜啼,就算是借那些大内侍卫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再来找徐阳的麻烦。 两人商量了一阵,还是决定以徐阳的意思为准。 过了午后,红花会派人来请徐阳和霍青桐,说是总舵主有请。 两人都有些疑惑,但认得来人是分舵的舵主,也算是熟人了,见他还特地带了些人来保护喀丝丽,便跟着去了。 分舵所在离徐阳他们潜藏的宅子有些距离,三人穿街过巷,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分舵所在。 赵半山和文泰来特地在门口恭候,徐阳忙赶上前去,寒暄几句。 看来这阵势不小啊,难道红花会这次又想在帝都搞点还是事? 进得分舵大堂,见无尘道长在堂上等着,众人一阵客套后,分别落座。 分舵舵主并没有跟进来,此时堂上一共只有六个人,徐阳、霍青桐、无尘道长、赵半山、文泰来以及红花会唯一的智囊型人物,七当家“武诸葛”徐天宏。 可说除了陈家洛不在,基本上是红花会精英尽出的场面。 此时徐阳问道:“不知众兄弟请徐某来何事?陈总舵主又何在?” 赵半山等人脸色颇有些尴尬,无尘道长回道:“今日特请徐先生过来有要事相商,不过陈总舵主如今在面会一位贵客,尚未回分舵,还请徐先生和霍姑娘稍等,先用些茶点。” 徐阳听无尘言语颇有不实之处,心下便有些疑惑,不过红花会中都是忠义之士,想来不会害了自己,倒也无妨。 这一等,便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一直到连霍青桐都忍不住,问了好几次时,门外一阵喧哗,陈家洛总算是回来了。 此时陈家洛的面色比之昨日可是要好多了,简直可以说是意气风发。 进得门来,他兴奋地击掌而笑道:“大事成矣!” 众人也是惊喜过望,纷纷祝贺,只剩下徐阳和霍青桐二人一脸迷惑,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文泰来见两人的脸色,便稍带歉意地说道:“二位稍安勿躁,总舵主一会儿必然会告知,此时还属会内机密,外间无人得知,二位也算自己人了,总舵主才请二位前来相商。” 徐阳冷笑一声,能有什么机密?最多不过就是乾隆和陈家洛的关系罢了,自己早就知道了。 众人奉陈家洛坐上主位,然后在各自落座。 “诸位兄弟,昨夜我等再闯皇宫,九死一生终于见到皇帝,我拿出证物,逼得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汉人血统,今日早间,我又和乾隆在宫外某处约谈,终于他答应我,举旗反正,誓要将旗人赶出关外,复我汉人的江山!” 众人中颇有几位是在昨夜和陈家洛一起闯皇宫的,此时连连点头。 原来昨夜里大内守备严密,早已不是当初于万亭可以偷偷潜入时候松懈的局面了。 即使有文泰来这个老手带路,一路上红花会诸人也可以说是拼死杀入的,幸好有部分侍卫前几天被徐阳打晕,借机请假回家养伤了,不然说不定就得有几个英雄折在皇宫内了。 好不容易见到了乾隆时,大清国的皇帝整个人都不好了。 又来? 前几天半夜就已经闹得朕睡不着了,这几天都坐立不安的,早朝都罢了好几天了,没想到,居然还来? 这次人还挺多的,万幸上次那个徐阳没在其中。 看来朕的皇宫,真是这批江湖反贼的后花园,已经是第三次了。 没好气地接见了陈家洛等人,当陈家洛将母亲和义父的几份书信,以及乾隆出生时雍正的谕旨作为证据递交给乾隆,他这才惊着了。 证据是确实无误的,无论是字迹还是盖的章,都是雍正所有,而母亲的书信中,对于自己左臀上的殷红胎记,都是只有至亲才能知道。 想到此处,乾隆不由得潸然泪下,没想到自己当了几十年的旗人,又做了足足十八年的满清皇帝,却实实在在是个汉人。 本以为于万亭死后,就没人知道自己出身之事,没想到,怎么还多出来个弟弟? 看着眼前此人,长得和乾隆自己个儿的私生子福安康确实有九分相似,乾隆心内仅有的那些侥幸和怀疑都不复存在了。 不过陈家洛提出的反清复明主张,乾隆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请朱家人回来做皇帝?那自己算什么? 陈家洛早有准备,随即又拿出一份提案,提议让乾隆坐稳皇位,只待有一日红花会联络各处反清势力,举旗起义时,乾隆再行里应外合,等把满清八旗赶出山海关,大家再推举乾隆为汉人的皇帝。 陈家洛还满含情意地叫乾隆为大哥,大家是亲生兄弟,弟弟如何会害哥哥。 乾隆初听也颇为心动,自己虽是皇帝,却被皇太后和八旗诸王牵制颇多,实在是难以一展抱负! 然后回头一想,就算破乱反正,自己最多也不过还是个皇帝,现在被太后制约,难道到时候就不会被陈家洛、红花会制约了? 冒那么大险,随时随地连命都保不住,所获得的收益却是近乎没有,有病啊? 当下便虚与委蛇,假装要考虑,将陈家洛等人劝走。 陈家洛走后,禁宫内发生的事情,他便不得而知了。 随后一夜,乾隆辗转反侧,无论如何是睡不着。 今夜算是勉强混过去了,过些日子红花会见自己没有回音,若是再来逼迫又如何?更别说他们手中还有证据,证明自己实是汉人,若是传扬出去,自己别说当皇帝了,就连命能不能保住也是问题。 正在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只见天光渐亮,居然是一夜未眠。 昏昏沉沉地起身,命手下太监去通知罢了早朝,呆呆坐着想心事。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乾隆只想考虑清楚未来该如何行事,却有两名太监,领了皇太后的旨意前来,说太后要召见皇上。 封建年代,孝义为先,哪怕乾隆明知皇太后其实并非自己的生母,依然要保持一种恭谨的态度,当下无奈领命,前去请安。 到了慈安宫,屏退左右,乾隆向太后下跪请安。 只听皇太后温言问道:“听闻皇上这几日身体不适,好几日都未上朝了,今日早膳也未用?” 乾隆恭敬回道:“前几日吃得有些油腻,肠胃颇为不适,因故修养几日。” 皇太后语气转冷:“只怕是汉人的食物太过油腻了,皇上吃不惯吧?” 乾隆听太后话中似有别意,顿时大惊,他的身世本就是个巨大的祸患,皇太后本就应该知道,如今提起来,又是何意?只是愕然不敢答话。 皇太后又道:“听说这几日皇宫内甚是热闹,前几日有个“杀人毒医”进来威胁皇上也就算了,昨夜听说又有人闯了进来,是把我大清的皇宫大内当做菜市场了吗!” 声色俱厉,乾隆吓得跌坐在地,忙道:“都是朕约束手下不力,这批大内侍卫不肯卖命,让贼子屡次闯进了宫,惊扰了太后,死罪,死罪!” 太后冷笑道:“你是皇上,天下又有谁敢论你的罪?若是安心当你的皇上,哀家自然能忍得很多事,若是心思不稳,哀家一样可以找个稳得住的,来坐这花花江山!” 如五雷轰顶般,乾隆终于被击倒,整个人颤栗不已。 若是旁人如此威胁,他自然当做是个笑话,然而皇太后是何人?当年先帝还在时,很多事都要征询她的意见,行事历来颇为果决,手段阴狠,乾隆自诩精明,却也知是远远不如她的。 若是皇太后此刻发威,废立一两个皇帝,根本就不费什么劲。 即使乾隆已经安坐皇位十八年,很多事上,都不及皇太后掌控得稳。 皇太后又道:“哀家知道,昨夜是皇上的汉人兄弟来找你,不管你是顾及兄弟之情,还是怀着什么别的心思,始终是未曾对他动手,哀家就不信,若是皇上狠下心来,他还能堂堂正正地走出禁宫?” 皇太后连这都知道了,乾隆心中惨叫一声,完了! 第二百五十章 牺牲 皇太后命人拿出一个小匣子,高声道:“这其中便是先帝雍正爷留下的遗诏,你道是哀家无法处置于你?!”此时太后的眼中隐隐露出一丝凶光,即使是乾隆这位在皇位上安坐了十八年的天下第一人,也感觉到不寒而栗。 乾隆迅速爬上几步,抱住太后的大腿,大哭道:“不敢,孩儿不敢!只是贼人用孩儿的身世威胁孩儿,孩儿只是不信,想要虚与委蛇将贼人一网打尽而已,只是贼人人数众多,武功又极为高强,孩儿想着如何好生筹划,必定不让他们逃出一人去,实情确实如此,孩儿断不敢耽误我满清的大好江山啊!” 皇太后见乾隆哭得声泪俱下,神情甚是真挚,不由得面色稍霁,带着点厌恶感,一脚将乾隆踢开:“你不必在此假惺惺,哀家不管你是假的也好,真的也好,能将这些贼人剿灭,哀家就当你都是真的一心为国。” 这是开出条件来了啊,乾隆心中暗想。 但是,除了答应,他还有其它解决办法吗? 虽然他贵为皇上,手中掌握的实权却也是有限,八旗八大铁帽子王分了他的兵权,禁宫之中,听从皇太后支使的人恐怕也不少于他的嫡系,若是不能一击而中,皇太后随时都能废了他。 弟弟啊弟弟,为了为兄的身家性命,为了皇位,也只能牺牲你了。 陈家洛与他虽然是亲生弟兄,两人却只是一面之晤,根本谈不上什么骨肉亲情,此时受压之下,乾隆自然是生出了弃车保帅的决断。 “孩儿自然是一心为国,请母后放心,待孩儿回转之后,必定想一个妥帖的办法,将这帮违法作乱的妖人一网成擒,交于太后处置!”若此时有外人在场,绝对会认为太后面前趴着的,不是当今万岁,而是一条哈巴狗。 太后看了眼乾隆,柳眉微蹙,有些厌恶地对他说道:“这种叛贼交给哀家干嘛?没的脏了哀家的手。这样吧,哀家身边有两个使惯了的好手,就借于你支使几天,也免得你到时候说哀家不帮衬自家孩儿。” “是,是,孩儿谢母后大恩!”听到太后依然称自己作自家孩儿,乾隆欣喜过望,即便明知道太后派人过来是监视自己,也甘之如饴般地收下。 “跪安吧,待会儿哀家还要去替你皇阿玛烧一注安魂香呢。”皇太后摆摆手,算是放乾隆离去了。 等到乾隆跌跌撞撞地逃出慈安宫,才算稍稍放下了心,总算今日混过去了。 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两名穿着总管服饰的太监,看来这就是太后口中所说的使惯了的好手。 两位高手行过了礼,这才自我介绍。 原来两人就是先前徐阳进宫时见过的两位太监,武铭夫和迟玄,他二人都是从前雍正朝时粘杆处血滴子高手的后代,父母双亡后从小便被收在宫中,因此武功虽高,经验和人情处事却着实不足,这次被太后派来不过是监视乾隆而已。 乾隆见二人态度还算恭敬,便也只能带着他们回了寝宫。 一路上乾隆也在考虑处理这等头疼事的方法,思虑良久,才想出一个自以为得计的办法,回宫后便派人去宫外联系陈家洛。 昨夜陈家洛走前,自然是交待了联络方式,不然乾隆恐怕未必能找到他,今日一早他还在分舵内处置会中事宜,就有人来禀报,乾隆派人前来,约好巳时三刻在宫门外的一间酒楼相聚。 陈家洛闻言大喜,立刻动身出发,然而会面的情况却让他颇为伤神。 乾隆提出,他是汉人自是无疑,不过若是他参与反清,只怕十分危险。 话锋一转,若要他反清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红花会方面必须表示足够的诚意。 第一:必须交出证明乾隆身份的两样证据。 第二:之前乾隆最心爱的香妃被徐阳劫走,他希望红花会能从中做个协调,让徐阳将香妃完完整整地送回来。 这两个条件若能达成,乾隆愿意宣誓,立刻反清,并将帝都大营的分布图和兵符同时交出,如果违反誓言,他日死后必被人挖坟分尸,尸骨无存。 陈家洛见乾隆说得如此诚恳,心下不由得不信。 毕竟乾隆身为当今皇帝,御口不可能随便乱开,违背誓言的代价也极为歹毒,不由得就有些心动。 然而几位陪同前来的红花会当家,却是知道喀丝丽在陈家洛心中的地位,如此无异于让陈家洛背叛喀丝丽的一片真心,纷纷以眼神制止。 陈家洛沉吟良久,便对乾隆表示,自己可以答应这两个条件,希望皇上能履行诺言,乾隆闻言才大笑着离开。 等他走后,几位当家都询问陈家洛为何如此? 陈家洛慨叹,昔年范蠡可以为了灭吴,牺牲西施的一世清名,将其送入夫差的宫中,施行美人计。何况现在是为了普天下的汉人,送一女子给未来的汉人皇帝当嫔妃,乾隆如此宠爱喀丝丽,想来必不会让她受苦。 而陈家洛愿意牺牲自己的女人,也不过是为了天下百姓福祉,为了千千万万百姓不再受满清朝廷的荼毒,相信喀丝丽也会理解。 众人见陈家洛满含热泪地说出这么动情的话语,不由纷纷嗟叹不已。 陈总舵主能忍辱负重,果然不愧是于总舵主的义子,他老人家临终时的安排,很多人当时并不服气,现在看来,总算是他老人家没有看走眼。 心下对陈家洛,则更是拜服。 能克制小我,成全大我,即使放在整个华夏的历史长河里,也必定是美名。 大家能侍奉如此英明的领袖,将来或者也能在青史留名一番,当然这只是小道,关键是此举若能将满清八旗赶出中原,恢复汉人江山,这种抵定汉人道统的大事,能参与其中,当真是光宗耀祖的大业!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反而是徐阳,此人向来阴晴不定,时正时邪,别看他一贯和红花会交好,若是被他知道,陈家洛想把他妻妹喀丝丽送回清宫,必定会和红花会翻脸。 他若发起疯来,在座怕是没有一个人能制得住他。 若是因为他,而破坏了兴亡大计,那真的是罪不可恕了。 众人一起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 之后徐天宏出了个权宜之计,让人去请徐阳和霍青桐前来分舵,而陈家洛先去劝劝喀丝丽,若是能说服喀丝丽自觉前往清宫,想来徐阳也没话说。 众人不由得啧啧称善,不愧是“武诸葛”,于人心算计上十分了得,众人便依计行事,众人先行返回,在分舵等候徐阳和霍青桐,陈家洛则自行其是,徐天宏于两边策应,调配安置一切事宜。 ………… 如今,见陈家洛回返分舵,又满面喜气,众当家自然明白他已说服了喀丝丽,看来大事将成。 众当家当下便上前恭喜总舵主,想到之后不久,红花会便能和乾隆里应外合,取下帝都,各地义军也能纷纷揭竿而起,将旗人赶出中华大地,个个都是心情澎湃,不能自已。 众人中只有徐阳和霍青桐始终是并不明白,只是此时众人群情激昂,徐阳也不便打击他们的信心,只想等稍后再问。 陈家洛一眼扫到二人,又看了徐天宏一眼,见他略微点了点头,这才满面笑容地上前,对二人说:“此次能成大事,也要多依仗二位相助,请受小弟一拜!” 徐阳自然是一脸懵逼,霍青桐也不明其意,当下便问:“不知陈总舵主,今日是如何成就大事的?” 陈家洛自然不再隐瞒,将昨夜至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皇太后要挟乾隆之事他根本就不知道,当然并不在谈及之列。 当听到陈家洛想把喀丝丽交给乾隆,换回乾隆的一句承诺,以恢复汉家河山时,徐阳只想笑。 他一直就很看不起陈家洛,但是纵然他再低估对方,也没想到,陈家洛居然会如此“伟大”! 为了国家兴亡,肯牺牲自己的爱人,果然的好“伟大”,好“义气男儿”啊! 感情牺牲的是喀丝丽,不是你陈家洛啊。 当然,徐阳相信,就算是要陈家洛牺牲自己,他也是愿意的。 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女子。 但徐阳就是想问,凭 什 么! 别人眼里的一介女流,却是他眼中的天真无邪的香香公主,是霍青桐的妹妹,也是个纯洁忠贞的姑娘,难道你陈家洛就不明白,让她去侍奉乾隆,就是逼她去死吗? 徐阳如此反应,更别提霍青桐了。 对她来说,什么恢复汉家河山,什么驱除鞑虏,都和她完全没关系,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她是回人,喀丝丽也是回人,自然也是如今汉人口中的鞑虏,要牺牲自己的妹妹去帮汉人恢复江山?想都别想,门都没有。 一阵冷笑过后,霍青桐问道:“那么想来陈总舵主是说服了喀丝丽了咯?不然如何这般高兴?” 陈家洛愕然,面色转为尴尬。 确实,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不该如此兴奋,这不是说明他根本就不在乎喀丝丽吗? 陈家洛只能强辩道:“当今皇上是我兄长,他…他答应会封喀丝丽为贵妃,将来赶走满清,废了满族皇后,香香便是皇后,我也是为香香高兴。”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中计 见陈家洛如此强辩,霍青桐和徐阳便知道,喀丝丽必定已经答应了陈家洛的请求,愿意去清宫以身饲虎。 一阵厌恶感涌上心头,什么反清复明,什么驱除鞑虏,徐阳都并不在意,他只想那个聪明漂亮,懂得体恤人心的邻家小妹喀丝丽,能安安乐乐地过完一生,而不是被当做工具,为了什么家国大计去牺牲一生的幸福。 而对于眼前这批红花会的英雄们,徐阳只感到一阵阵恶心。 你们要反清复明是你们的事,送喀丝丽进宫以换得乾隆反水,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们居然当做是功劳?还恭贺陈家洛? 要不要点脸啊? 何况,一个女人,真的能让乾隆这种帝王心术充满整个大脑的政治家,改变自己的主意? 得降智到什么程度才会相信啊? 非但无耻,更加无脑。 和这些人多说一句话,徐阳都感觉自己的智商会被同化。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徐阳能救喀丝丽一次,自然也能救第二次,若是乾隆不答应,踏破皇宫便是。 拉起霍青桐就往门外走,没料到刚走两步,便觉得头晕目眩。 回头见陈家洛面有惭色,而众人皆大惑不解,只有“武诸葛”徐天宏面露得色,徐阳便明白了一切。 而霍青桐更是闷哼一声,扶住头便倒在了徐阳身上。 “徐天宏,陈家洛,你们……”话未说罢,他也是一头栽倒在地。 众当家都是久历江湖的人物,一眼就看明白了,自然知道是徐天宏偷偷在茶点里给二人下了迷、药。 徐天宏咳了两声,走出来摸了一下二人的脉搏,这才安心道:“多亏帮内有从前留下的迷魂散,不然徐阳这魔头若是发威,绝对于大计有损。” 陈家洛低声道:“莫要伤了两人性命,毕竟…毕竟他们是香香的家人,找个僻静所在关起来就好,还请哪位兄弟负责看押。” 众人皆是不语,堂堂红花会今日居然要用迷、药去对付一贯以来的盟友,这事传将出去,必然名声有损。 此等龌龊事,众人躲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做帮凶? 陈家洛见众人不语,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只得吩咐徐天宏暂时负责,等其他帮内当家赶来,再重新安排人手。 将二人送到后院,陈家洛这才与众人一起商讨,喀丝丽已经被他送去了皇宫,只是这次却没见到乾隆。 乾隆派人传来的意思,是明日正午在宫外的喇嘛寺雍和宫与众人相聚,然后再讨论要事,陈家洛知道他是害怕宫内有他人耳目,因此借故在宫外参拜。 此时众人心神不宁,又如何能商量出什么结果,只是有人生怕乾隆会有变,提议不能大家伙儿一起去,怕被人一窝端了,又有人道,只怕到时候会有清廷的高手埋伏,若是分兵反而不美,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陈家洛见众人筹谋良久,也拿不定个主意,只得暂时作罢,请大家暂时休息,等晚上再行讨论。 文泰来和无尘道长都直接去看了徐阳,守在门外的徐天宏阻拦不住,两人见徐阳躺在床上,呼吸还算平稳,可见暂时无碍,放下了大半心,只是怒视着徐天宏。 堂堂的武诸葛,此时跟犯了错的小孩子般,弱弱道:“都是总舵主的主意,二位哥哥莫怪!” 文泰来见他并无什么担当,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这等丢脸的事做都做了,现在还是想想如何弥补吧。 迷魂散的药性不可能持续太久,想来过几个时辰徐阳必然会醒来,依他的性子,必然会大闹一通,恐怕真会坏了大事。 无尘道长平日里对徐阳一向看不上眼,此时却难得不赞同此事。 在他想来,即使是可能会被徐阳坏了大事,也不能因为未发生的事而去做这等破坏武林侠义道的恶事。 大不了打上一场,以红花会诸位当家的身手,也未必就怕了徐阳。 只是此事乃是总舵主亲授,身为下属,却也不能明面上去反对、破坏。 两人此时实在是束手无策,对视一眼,都是恨恨地叹了一口气。 徐天宏见二人来时气势汹汹,此时却也并无办法,反而胆子壮了起来,低声道:“二位哥哥,此地不宜久留,若是被人看见传到总舵主处,小弟实在无法交待啊。” 摇了摇头,两人居然无力反驳,所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谁让他们摊上陈家洛这么一个总舵主了呢?二人只得退去。 随后赵半山等人也来探视,都也是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明知此事不妥,却毫无对策,只想等大事已定之后,再行解决。 只吩咐徐天宏好好照料,万不可伤了二人。 徐天宏满口答应,其实他也并不愿意行此下策,只是当时众人都退散之后,他一个人被陈家洛留下,硬要他出主意,他才献上此策,没想到,自以为是妙计,却反而把自己给套住了。 此时坏人不想当都已经当了,就别想洗白了,只要等大势无法反转之后,再给二人解药,然后听凭处置这一条路了。 若是因此而被徐阳怒杀,就只当是为了反清大业牺牲了自己一条命好了,反正死在哪里不是死? 想到此处,徐天宏反而决绝地咬了咬牙,又拿出些迷魂散,泡在茶水里,给二人灌了下去。 晚膳之后,陈家洛又召集大家讨论对策,谈到半夜,始终也拿不出个准确的法子,只能是接受赵半山的提议,除了安排几人在雍和宫外值守,以应对不时之需外,众当家都随陈家洛进去,随机应变。 想来乾隆既然已经得了美人,应该不会随便毁弃诺言,众人稍稍安心。 第二日,余下的众位当家陆续到来,就连天山双鹰和天池怪侠也齐齐赶至,众人大喜,只道是光复汉家江山有望,天随人愿,一切都颇为顺利。 只是迷倒徐阳和霍青桐之事,众人却不敢明言,毕竟天山双鹰是霍青桐的师傅,而徐阳又对袁士霄和双鹰都有救命之恩,若是说了出去,只怕会有意外的变故。 天山双鹰也有问及霍青桐,陈家洛以霍青桐早已陪着喀丝丽回了西北为理由,糊弄过去。 当下众人安排刚到的几位稍为安歇,等午时一起过去。 此时人手整齐,昨夜商讨的对策也可略为更改,除了众位当家各自的值守依然保持不变,大部分随着陈总舵主进雍和宫以外,天山双鹰则被安排在宫外接应,而天池怪侠袁士霄则陪着陈家洛一起,去面见乾隆。 而徐天宏则跟着陈家洛一起走,毕竟他是众人之中唯一的智囊。 而陈家洛则私下里安排骆冰留下来接替徐天宏照顾徐、霍二人,毕竟面见清廷皇帝,这种极为危险的任务,骆冰作为众当家中唯一的女性,能免则免吧。 文泰来早就告知骆冰一切经过,她虽然反对陈家洛此次的行事,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对策,只得低头默认。 众人商量停当,等到巳时刚过,便聚齐了一起出发,整个红花会帝都分舵,此时便只留了骆冰和几个武功低微的会众维持。 等到众人一走,骆冰便去看望徐霍二人。 只见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始终昏迷不醒,骆冰未免有些心酸,这些日子来,徐阳和霍青桐对红花会的贡献有目共睹,光骆冰一人就被徐阳救了好几次,第一次碰面,就是徐阳把她从张召重的剑下救回来,后来又告知应对芙蓉金针的方法,之后在清军黄河大营,一阵毒烟又救了众人,其中当然也有骆冰,在回疆,徐阳偷偷刺杀了清军大帅阿桂,等于再次帮了红花会一个大忙,实在是红花会和她骆冰的大恩人。 此次陈家洛竟然因为害怕二人反对他的筹划,而偷下了迷、药将二人迷晕,事后又关押在此,实在是有些过分。 对于陈家洛的所谓筹谋,其实作为一个女子,骆冰也是相当反感的,如何图谋天下原本就该是男人施展本领的领域,为什么偏要女人为此做出牺牲? 想到若是有一天,文泰来因为某事,而将她献给别的男人,骆冰就恶心不已。 多亏文泰来并非陈家洛这等负情薄幸之人,但正是因此,骆冰对于这个陈总舵主,未免有些瞧不上眼了。 正在骆冰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霍青桐发出一声呻、吟,竟然有醒来的趋势。 骆冰忙拿起一旁桌上灌满了迷、药的茶水,想要给霍青桐灌下,不知为何,居然犹豫了一下。 只是上命难违,骆冰想了半天,还是倒了一杯茶水,转身想要给霍青桐饮下。 此时霍青桐的呻、吟声越来越大,骆冰狠了狠心,便要将茶水灌入霍青桐的嘴里。 茶水已经到了霍青桐口边,骆冰又犹豫了。 毕竟她和霍青桐在回疆相处甚欢,两人都已算是手帕交,之前没看到也就罢了,此时要她亲手迷晕霍青桐,她实在是下不去手。 此时一声淡淡的叹息却让骆冰震惊不已,一杯茶水都翻覆在床上。 叹息过后,一道声音幽幽地响起:“这红花会上下,恐怕也就骆冰嫂子你一个好人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杀神 骆冰大惊失色,她听得出,这声音是徐阳的。 只见一直安安稳稳平躺着的徐阳,此时竟已翻身坐起,有些心疼地看了霍青桐一眼,随后转头望向骆冰。 这是一道多么可怕的眼神啊。 骆冰自认江湖阅历也不浅,但是那么多年来,所见过最可怕的场景,都不如这一双看似平常的眼睛里,此时露出的那一道眼神。 小屋内光线并不亮堂,这对几乎是灰色的眼眸中,透出的眼神根本就不犀利,更不锋锐,但是带着的只有死意。 这是一种看穿世事,将所有人视为草芥的眼神。 骆冰浑身冰冷,然后就开始颤抖,她虽然并不害怕徐阳这个人,甚至直到此时还有些欣喜,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但是在这种可怕的眼神注视下,骆冰依然无法摆脱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徐阳其实想要感谢她,若不是她在关键时刻陷入深思,自己药性未过恐怕又要被迷晕了。 霍青桐发出那一声呻、吟的时候,其实徐阳已经差不多清醒过来了,作为一个男人,体质本身就比女性来得更好,他钻研各种毒物,对于的抵抗力也要更强一些,骆冰还未进屋,徐阳就已经渐渐恢复了神志了。 只是骆冰进来以后,并没有仔细检查二人的情况,反而在那里唉声叹气,看得出,她其实并不愿意做这个恶人,只是上命差遣,不得不来而已。 徐阳被迷晕了整整一天,即使能清醒过来,头也是晕晕的,骆冰的犹疑,让徐阳获得了宝贵的恢复时间。 霍青桐呻、吟了半天,骆冰才过来灌药,已是难得,更难得的是,最后骆冰似乎放弃了继续下去的念头,徐阳心中已经给这个外表美丽,内心更是善良纯真的女子点了一万个赞。 只是,仅仅一个人心善又有何用?整个红花会上下,不是作恶之人,就是漠视作恶之人,众人合力,将一个单纯善良的香香公主推下了命运的深渊,徐阳发誓,若是香香没事也就罢了,若是她最终摆脱不了原本那悲惨的命运,这红花会,也就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此时霍青桐也已清醒过来,一声惊叫,翻身而起。 见徐阳也是坐在同一张床上,面色一红,刚想出声,徐阳已然开口。 “骆家嫂子,还请你照顾一下青桐,她孤身一人在帝都已无亲人。”语声虽是请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那你呢?”骆冰回道,然而刚说完才觉得怪怪的,为何自己会听从徐阳的安排?明明她是来看守二人的…… 再一想双方实力的差距,骆冰也是默然,徐阳既已清醒,局势便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我?自然是去那皇宫之中,救喀丝丽了!”徐阳毅然决然。 即使如今的皇宫,早已不是当初他除入之时那般松懈,但徐阳又有何惧? 霍青桐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徐阳笑道:“我的武功你还不放心吗?不过带着你,却有些危险了。” 霍青桐不语,她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在年轻一代中绝对算是个高手,但是和那些大内侍卫中的高手相比,却是远远不如的。 “那你岂不是也会有危险?一定要小心啊!”霍青桐原想不让徐阳去,但是自己亲妹妹此刻身陷险境,她又如何能开得出口阻止? 徐阳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笑笑不说话,估计霍青桐都不知道,自己先前早就孤身一人闯过一次皇宫了,这次难度虽高,也并不是多惊险的事。 正在徐阳准备出门之时,外间却传来一阵喊杀之声,这是怎么了? 只听“碰”的一声,房门被人打开,冲进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大喊道:“清兵杀进来了,快、快逃!” 说罢便软软地倒卧在了地上,显然是深受重伤后,不支而亡。 清兵? 徐阳笑了笑,乾隆果然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先是盛情邀请陈家洛等人赴宴,而后就派人端了红花会的老窝。 釜底抽薪吗? 只可惜,踢上了自己这块铁板。 原本徐阳并不想管这些腌臜事,不过眼下霍青桐刚刚醒来,骆冰武功也只是平平,若这两人有个短长,徐阳岂能安心去皇宫救人? 走出小屋,果然四处都是清兵,有的在追杀数量不多的红花会会众,有的则在各处搜索,显然在寻觅些什么东西。 徐阳一声虎吼,冷月刀早已出鞘,一阵淡淡的刀光闪过,血花四溢。 一众清兵本是骁骑营中的精锐,除了进门时遇到一些抵抗,之后简直是轻松自如,红花会精锐全都随着陈家洛去了雍和宫,分舵里留下的大都是些老弱,有限的几个精壮汉子武功也低微,自然阻不住如狼似虎的清兵。 然而就在战斗接近尾声,清兵开始搜刮分舵里各种财物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冲出一个杀神,一转眼,抢先进入后院的那百多名清兵就已经丢了性命。 那可是一百多名精锐,不是一百多头猪啊,接到禀报,带头的骁骑营统领海齐布心里就是一阵骂,这次本以为是个美差,釜底抽薪来袭击一栋毫无反抗的宅子,进展也是如预计那般,一番军功眼看就要到手了,却莫名惹到了一个杀神。 若是张召重在此,自己岂会如此狼狈? 可惜张召重那个贱人,白费了自己的提拔,居然涉嫌刺杀西军大帅阿桂,逃亡无踪,害得自己要亲自带队过来。 体型肥胖的海齐布心中一阵烦闷,对手下几个佐领大声下令,命他们驱策兵丁,围杀对方。 几位佐领虽然远不如同僚张召重那般本事,却也各自都有些手段,分别带着属下的兵丁,高喊着扑向后院。 只是……进了后院后,喊杀声骤然而止,接替而来的,却是一阵阵的惨叫之声。 仿佛后院不是一个敌人,而是困着一头洪荒的猛兽一般。 片刻后,惨叫声停歇,只剩下一片沉寂。 前厅一片肃静,仿佛连每个人的呼吸都能听清。 静的可怕。 “咕噜”,海齐布咽下一口口水,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此时他把能派的兵丁都已派出去了,身边的贴身亲兵已是不多,他们似乎也丧失了往常的勇气,退的比他们的主子更快一些,甚至有几个已经转身逃到门外。 又是几声惨叫传来,却是来自背后。 海齐布惊愕地转头,却看见刚逃出门外的几名亲兵倒栽在地,一个神色肃然的老者,带着数十名大内高手进了院子。 “海大人,缘何如此狼狈?”老者淡淡地问道。 “苏…苏大人?!”海齐布惊喜地发现,来者居然是大内侍卫处的二品散秩大臣,苏和泰苏大人。 苏大人这等官阶的大人物,往日里通常都是坐镇官衙内,运筹帷幄的,没想到今日居然亲身前来。 有了这几十名大内侍卫高手做后盾,海齐布心下顿时大定。 虽然御林军和侍卫处向来不和,不过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两者很显然必须抱团。 “不知哪里来的高手,将我手下屠尽,还请苏大人搭救。”此时海齐布顾不得身份,哀求道。 能迅速斩杀几百名御林军骁骑营精锐的高手,这等人物,自己怎么惹得起? 就让侍卫处去抗这个硬茬吧,反正他们来,也是为了抢功而来,不卖点力气,怎么可能? 苏和泰显然知道些海齐布不清楚的事,苦笑一声,怎么搭救?能阻上多一时,也算是尽力了。 此时,随着一阵脚步声,徐阳不紧不慢地出现在了前厅。 海齐布眼前一亮,面前的敌手,身材干瘦,并无什么特别惊人之处,看上去似乎……不是那么生猛吧。 或者自己的手下,是遭遇了各种陷阱? 有可能的,能在瞬间杀死几百名精锐士兵的,海齐布别说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自己祖上当年杀入关内时,虽也有力杀数百人的光荣战绩,不过海齐布很清楚,杀的大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即使如此,也算是难得了。 更何况是几百御林军精锐。 想到此处,海齐布不由得又悄悄退后两步,谁知道这前厅会不会有什么机关埋伏? 苏和泰向徐阳拱了拱手,两人也算是老相识了,从初见面时,那个毫无存在感的乡村郎中,到如今连自己也要仰视的绝世高手,这其中相隔了不过短短几个月。 连一年都不到,竟然能有如此惊人的进步,苏和泰无论如何都是不敢相信。 但是不管他信不信,徐阳已是一流高手的事实不容质疑。 “徐先生,好久不见,甚是想念。”苏和泰郑重地行礼道。 “苏大人,别来无恙?”徐阳也拱手回了个礼,他知道,之后一场厮杀是难免的,不过他并不介意向故人道个别。 苏和泰苦笑道,此时徐阳越是温文有礼,越是说明他有把握轻易击败面前所有的敌手。 也就是……自己这伙人。 “上命所遣,勿怪。”苏和泰一把年纪,恐怕生平也是第一次同一个钦犯如此客气。 徐阳摆了摆手,不再言语。 一人, 一刀, 向仅剩的那些大内侍卫们,发动了冲击。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交情 淡如月光般的刀光一道道闪过,收割着人命,也收割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希望。 当年胡一刀,七层的“胡家刀法”已经接近于天下无敌,何况如今徐阳有冷月宝刀在手,“胡家刀法”早已超越了胡一刀,达到了亘古未有的第八层,这些武功精熟的大内侍卫若是对上别的敌手,自然可以说很强,但是在徐阳手下,真的可谓无一合之敌。 当倒下的尸体超过二十具时,众人才如梦初醒一般,发了一声喊,四散而逃。 然而,徐阳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既然选择了为敌,那么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手一张,上百根毒针便已放出。 这也是他第一次施出《漫天花雨》的手法,虽然手法上谈不上什么熟练,所幸效果居然还不错。 一片惨叫声中,侍卫们纷纷摔倒在地,痛苦呻、吟不已。 苏和泰白脸上一片阴霾,来前,他就估计到徐阳如今的武功有多么可怕,也相应地做了妥善的安排。 但事实上,今日徐阳表现出来的水准,远比他想象中更为可怕百倍,千倍。 他对这些手下的本领,是相当自信的,就算是不能胜过徐阳,相信也能死死困住他一段时间,足矣完成皇上的吩咐。 侍卫处除了驻守皇宫的必要人马,其余高手都被乾隆用来布置一个死局,而这几十名侍卫,则是苏和泰手中能调动的最后一批筹码。 然而,他输了。 这一铺,他输得彻头彻尾,输得毫无还手之力。 心下一片茫然,苏和泰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冲上去,和部下一起战死? 他不甘心,他年已近致仕,若是在此丢了性命,太亏了。 若是什么都不做,将来在皇上面前却着实无法交待。 同样茫然无措的,还有一个人。 骁骑营都统海齐布大人。 他的武功原本就只能算是过得去,又早就失去了年轻时的血性,此时只是躲在几名亲兵背后瑟瑟发抖。 能逃他早就逃了,但明显徐阳连放弃抵抗的人都没有放过,那些逃得快的,个个背后都生生钉上了几根毒针,躺在一片血泊中翻滚惨叫。 那些鲜血原本是红花会留守会众的,如今杀害他们的清兵却在这片血泊中哀嚎等死,何尝不是一种报应? 比苏和泰和海齐布所想象的更快,数息之后,周围一切都陷入了平静。 那些痛苦呻、吟的伤兵早就咽了气,那些拼死抵抗的勇士也都丢了性命。 只剩两位大人,和他们身边的几个亲兵,等着厄运的来临。 徐阳一身血迹,原本呈月白色的外套,早已鲜红一片,不过都是些别人的血罢了。 这是一尊杀神。 除了杀戮,死亡,他似乎完全没有活人的气息,甚至此时他转过身来,带着那一丝略带讥讽的笑容,也显得杀气四溢。 看着这可怕的笑容,海齐布大人不自觉地洇湿了下身,随后散发出一股骚臭味。 苏和泰厌恶地瞪了对方一眼,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直面徐阳。 徐阳手中的刀,似乎有些眼熟。 “苏先生,此刀莫非是……”苏和泰不知为何,此时却关心着这个似乎与现在情势毫无关系的问题。 徐阳摸了摸鼻子,难得脸上露出一份本不该出现的红晕:“额,好像是的。” 一个问得奇怪,一个答得也是莫名其妙。 苏和泰苦笑,这个答案,说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自己这个老狐狸已经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玩弄在股掌之中了。 什么替侍卫处出谋划策,什么帮朝廷追赃…… 其实最大的贼就是眼前这个杀神。 估计,那个倒霉的天龙门,和更倒霉的田归农,也是死得糊里糊涂的。 怪不得冷月宝刀一直没能找到,怪不得一见徐阳,大盗庄承就如此配合审讯。 再大胆的人也不曾料到,全体侍卫处和御林军一直在追寻的冷月宝刀,早就成了这个杀神手中收割生命的利器。 “佩服!”苏和泰不得不赞一句,他不是输不起的人,这次对手太过高明,他实在是输得心服口服,不得不服。 “承让!”徐阳同样回敬一句,苏和泰是个老狐狸,也是个好对手,若不是情势紧急,双方本不至于如此兵刃相见的。 “不知徐先生想如何处置我等?”苏和泰索性直接问了一句,比头脑,比武功,他都远不是徐阳的对手,玩心计早就失去了意义,还不如直接一点。 “苏大人年纪有些大了,不适宜参与今日帝都的乱局,不如回府休息几天,如何?”徐阳淡然道。 这是直接开价了,苏和泰听到这个条件,心里却是充满了感激。 这等于是白白放自己跑路,若不是两人之前有些交情,今天此事,怎么可能如此简单解决? “多谢徐先生!”苏和泰这次是真正服了,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不必客气,不过此事,知道的人越少,对苏大人越好,不是吗?”徐阳一语双关地说道。 苏和泰恍似未闻一般,拱手送徐阳离开。 徐阳一阵大笑,腾身而起,直奔皇宫方向飞驰而去。 身后,红花会分舵,传来几声惨叫,短促而悲戚。 随后一切都陷入了沉寂。 最重要的是时间,徐阳一阵疾驰,未多时已经到了皇宫之外。 门口,站着一名锦衣老者,头发雪白,面容枯槁,时不时还咳上几声。 徐阳停下脚步,凝神静气。 “您老人家,也要阻我去路吗?” 老者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徐阳,却笑了。 “猴儿崽子,没几天不见,进步不小啊。”话是这么说,老者心里也是吸了口冷气。 数月前和徐阳分别时候,他分明只是勉强到了一流水准,整个人的气势都沉浮不定,莫说自己了,就是随便找个一等大内侍卫都能轻易料理了他。 而今日一见,蔡小田才发现,自己居然有些看不透对方的深浅了。 气度凝实,双眼精光内敛,身形不松不紧,保持着足够的弹性,随时能发动致命一击。 即使是光天化日之下,穿着一身血衣,却仍不失宗师气度,笑容和善。 这意味着,徐阳的武功,已经提高到能和自己一拼上下的水平了,他的自信心更是达到了巅峰。 即使面对自己这个顶级高手,他仍然有一击必胜的把握。 这……怎么可能? 师父曾经说过一句话:一件事,排除了所有其它的可能性,那剩下的结果,无论多么不可思议,多么不能理解,那也是唯一的答案。 天下没有人能在武学一道上,欺骗得了自己,那么就意味着,徐阳确实是已经突破了那一条线。 不知不觉,他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蔡小田保持着笑容,只是笑容从一开始的略带讥诮之意,转变为欣赏和赞叹。 不愧是师父他老人家特意托付的人,果然是个奇才啊。 轻轻摇了摇头,蔡小田道:“我可不是皇家的走狗,不过是为了一份故人之情罢了,你的武功既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我拦不住你,我老人家可不愿意白白浪费自己宝贵的年华,去做什么无用之功。” “那,请移步。”徐阳肃然道,眼前这个老人值得他尊敬,但是若是拦阻自己去救人,哪怕再尊敬的人,现在也是敌人。 “臭小子,一点都不讲交情。”蔡小田不怒更笑:“你要找的人不在此处,别白费力气了,她去了西长安街的清真寺为家人祈福,你去那边找吧。” 说罢也不理会徐阳,转身便走。 徐阳见他苍老的身形隐进宫门后,顿时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 今日对敌甚多,之后还要面对更多更可怕的敌人,他可不想在蔡小田身上费太多劲,这个可怕的老人,徐阳实在没有多大把握能战胜,更别说,因此而平白浪费大量的时间了。 这种等级的高手,自己想要胜,也不过六七成的把握,还要耗费大量的心力,搞不好还得受点内伤。 能免则免吧。 何况人家也没有为难自己的举动,留一份故人之情,不是更好。 到了蔡小田这种地位,根本就不会为这种小事而撒谎,宗师总是有些自傲的。 而且西长安街离皇宫不远,若是拖延时间,根本不会选这么个位置。 徐阳最后看了皇宫一眼,眼神凝结,转身便走。 西长安街吗?好! 如鹰击长空一般,徐阳的身形在帝都天空中翱翔,眼神不停扫着四周的情形。 没多久,就远远看到一栋造型奇特的圆顶建筑,想来便是那清真寺了。 门口有一辆体型极大的马车,一看就是皇家用具,门口和车辆四周,还驻守着几名侍卫,徐阳可以确定就是这里了。 没有理睬那几个侍卫,徐阳在空中身形一转,直接扑入了清真寺内。 今日似乎是封寺了,整个清真寺内并无什么人进出,只有几个回人装束的男子守在四周,见徐阳跃了进来,竟然抽出兵刃扑了上来。 徐阳怕误伤,随口说了几句回语,谁料这几个回人根本就听不懂,显然是伪装成回民的侍卫,当下便不客气,几刀下去,便送了他们去见佛祖。 第二百五十四章 香消 “呀!”的一声惊叫传来,徐阳眼快,一眼就看到有一名回人装扮的侍女,看到自己杀人后,吓得打翻了手中的茶盘,转身就要跑。 怎么可能让她走掉? 徐阳一步便跃了上前去,一刀柄就打在侍女腿弯,一声惨叫,她便倒在地上,口中不停地大喊饶命,喊出的却不是回语,而是帝都官话。 徐阳索性就用官话问她,果然她并非是回女,也是乾隆派来监视喀丝丽的女官,三两句就招了。 原来喀丝丽先前曾试图将一封书信交给清真寺内的教长,却被一旁守候的侍卫发现,生生夺了去,喀丝丽躲进了清真寺内礼拜堂,一帮侍卫只把寺内众人赶在外间,不让他们进礼拜堂,而他们则在门外静候。 只是等了良久,喀丝丽却未出现,因此侍女准备借送茶之机进去探视。 没料到还没进入,却看见从外冲进一人,随手杀人,受惊后侍女便准备要跑,被徐阳截住。 既然探得喀丝丽下落,徐阳便击晕了女官,然后疾速冲进礼拜堂。 进了礼拜堂,却发现喀丝丽已然倒在了血泊中。 这一惊之下,徐阳直吓得魂不附体,迅速冲了上去,只见喀丝丽手握一把短剑,短剑的一头已扎入心口,鲜血潺潺而出,微张的眼内眼神黯淡,瞳孔涣散,显然是活不成了。 徐阳不信这个邪,手上治疗术不停施放,然而为时已晚,喀丝丽心脉早被短剑切断,治疗术无非拖延一些时间而已,始终是无法救治必死之人。 此时喀丝丽气若游丝,感觉身体被人抱起,不知对方施了什么法术,身上一阵暖洋洋的,好生舒服,将心口的剧痛都遮掩了下去。 眼前一片模糊,她勉强睁大了眼睛想要仔细看清楚,却见面前一人样貌熟悉,似乎是徐阳。 “姐夫,姐夫,是…是你吗?”强自振作精神,喀丝丽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只得弱弱地问道。 “是我,是姐夫,你不要说话,我这就替你医治!”徐阳急促地说道,一边将手里的各种金疮药涂抹在喀丝丽的伤口上,只是药粉刚刚抹上,便被鲜血冲击而散,变得毫无用处。 眼泪忍不住滴下,徐阳一直以来都以神医自居,然而再神奇的医术,也治不好这种必死之伤,即使后世里医学昌明,也未必就能治好这种直接刺在心脏上的伤势,换心术也要病人身体足够强健才能实施,何况是现在这个年代。 “系统、系统,有没有治疗的方法,我愿意用手上所有的积分兑换 !”忍住伤痛,徐阳病急乱投医,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系统。 “唉……”难得系统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伤感,然后重重地一声叹息,给徐阳最后的希望宣判了死刑。 “病医不死人,宿主不必太过伤心,这就是该人物的命运,无法改变。”系统低低的声音,敲打着徐阳即将崩溃的神经。 “不,这不可能,系统你一定可以的,你可是天上地下唯一的雄姿英发天下无双十全十美震铄古今武侠小说世界穿越完美大系统,你怎么可以说不?”徐阳为了救治喀丝丽,简直连节操都不要了,马屁一阵阵地拍上去。 回答他的只有默然。 系统并非神祗,他的能力终究有限,面对徐阳超出它能力的要求,它也是无能为力。 “姐夫……咳咳……不必费力了,喀丝丽很感激……感激你的搭救…咳咳…是喀丝丽没福气,所托非人,喀丝丽知道陈…家洛不是什么君子,却没想到他会把喀丝丽送给皇帝,还劝喀丝丽服侍那个…咳咳…那个皇帝,从那刻起,喀丝丽的……心,已经……咳咳……已经死了,咳咳咳……”断断续续,喀丝丽说了一段话,随后又是一阵剧咳,口中不停喷出鲜血,显然是伤势控制不住了。 “你……你别说话了,喀丝丽乖,你多休息,姐夫一定帮你治好,哈哈,姐夫可是神医,天下无人不知呢……”徐阳强抑住心中的伤痛,紧紧抱住喀丝丽那已开始渐渐失去体温的身躯,带着哭腔安慰着她,虽然这没什么用处,但这也是徐阳现在唯一能做的。 “姐姐真有福气,找到姐夫这么好的人,姐夫、姐夫你以后一定要……一定要好好对姐姐,她没了喀丝丽,好可怜的……”喀丝丽一边咳一边说着最后的遗言,目光重新变得涣散,徐阳紧紧抱着她,除了流泪,只是连连点头。 “姐夫,要是有下辈子,喀丝丽一定要嫁给姐夫,要是能比姐姐早一些认得姐夫,那就好了……”喀丽丝强忍住伤痛,脸上略带着微笑,说着说着,话音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弱,直至无声、无息。 一缕香魂飘散,这个可爱美丽的女孩,终于走完了宿命中的旅途,重新回归天国。 徐阳默默地想将喀丝丽的尸体放下,才发现礼拜堂的地板上,似乎有几个字。 徐阳仔细辨认一番,是几个剑刻的小字。 “皇帝背诺,姐夫小心。” 这八个字,如同刻在徐阳心中一样。 他知道这是喀丝丽临死前在向自己示警,要他小心乾隆,然而喀丝丽并不知晓,她只要多坚持一炷香的时间,自己就会来救她。 想来,喀丝丽在皇宫内待了整整一天多,恐怕是一直在等自己去救她吧? 陈家洛已经让她伤心欲绝,她剩下唯一的希望,只是霍青桐和自己能来救她,然而自己却让她失望了。 所以她借口婚前要来礼拜一番,祈祷家人幸福健康,骗过了乾隆,然后在清真寺结束了她自己的性命。 死前,还不忘了给自己留言示警,然而,自己却做了什么? 在喀丝丽最需要自己拯救的时候,自己却安安静静地躺在红花会的分舵里,毫无作为! 他好恨,他恨自己太过大意,居然会中了陈家洛的计策,被迷晕了整整一天,他更恨陈家洛,恨徐天宏,这两个混蛋误了自己,也毁了喀丝丽。 他还恨乾隆,恨赵半山,恨无尘道人…… 他恨害死喀丽丝的每一个主谋,每一个帮凶,这些人渣,都该死! 此时外间的侍卫都死在徐阳刀下,那些清真寺的教长、神职人员都重获了自由,教长担心喀丝丽,第一个步入了礼拜堂,却看见一片血泊中,有个汉人男子抱着香香公主,还发出一阵阵如同狼嚎般的悲号。 教长顿时吓得大叫起来,徐阳抬头看到对方身穿教服,口中叫嚷的也是回语,应该是个真回人,便抑住心中的悲伤,依依不舍地将喀丝丽的尸身放下,走上前去,用并不熟练的回语跟对方交流。 奈何他的回语只是三脚猫,对方显然也不是什么领悟力超强者,两人鸡同鸭讲,搞不清楚。 徐阳只得掏出一锭金子,然后指指喀丝丽,口中将回语“安葬”二字重复了好几遍,对方才算略为明白了一些,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喀丝丽的身后事,徐阳便重新掂起冷月宝刀,顶着门外的冷风,重新冲入了帝都的官道。 是时候,报仇了。 ………… 雍和宫,位处帝都东北角,原本是乾隆父亲雍正的潜邸,叫雍亲王府,后来雍正称帝后,又改成了行宫,改名为雍和宫。 乾隆九年,改行宫为喇嘛寺,成为全国规格最高的一座佛教寺庙。 整座雍和宫,黄瓦红墙,和紫禁城并无二致,根本就是座皇家寺院。 乾隆早已和雍和宫大喇嘛呼音克计划好,准备利用雍和宫内那些习武的喇嘛僧众行使自己的计划,此时他正在雍和宫大殿等候陈家洛等红花会当家的到来。 乾隆面容阴鸷,端坐在主位上,脑海中不停转动着各种念头。 喀丝丽虽然被陈家洛送来,其实乾隆此刻已经对她了无兴趣,不过是用来制约陈家洛和回部的一个人质罢了,因此早间喀丽丝请求去清真寺祈祷,他也就同意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利用红花会的势力,去尽量消磨掉太后的势力,他才好从中渔翁得利,至于其它的一切,哪有皇位更加重要? 午时还未至,外间已经报来,陈家洛到了。 乾隆笑了笑,自己这个兄弟,还真是沉不住气啊,自己居然还动过和他合作的心思,简直可笑。 若不是太后施压及时,等自己和他合作之后,才发现靠不住,岂不是自作自受? 想到此处,乾隆甚至对皇太后有了一丝感激之情。 不过这点感情,立刻就消失了。 君王,是不该有什么感情的。 对于帝王来说,这才是最奢侈的物品。 “宣!”乾隆令道。 “宣举人陈家洛等觐见!”随身太监高喊道。 陈家洛是天才少年,十五岁那年便中了举人,若不是于万亭当时秘密带他去了天池学武,恐怕此时他都能中进士当官了。 因此他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如此宣召毫无问题,皇帝原本就有宣举人来问询乡政之权。 陈家洛遵诏前来,门口有人想要搜身,却被太监制止。 “皇上宣召的人,自然是信得过的,不必搜了。” 侍卫诺诺而退。 陈家洛见乾隆如此信任,心中一热,恐怕大事可成啊! 余下红花会当家也是喜气洋洋,细节方面就可以观察到,皇帝果然极为信任总舵主,不愧是亲兄弟。 想到此处,先前的些许龃龉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众人跟着传诏的太监,向着雍和宫大殿而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 酒宴 雍和宫占地极大,足有百亩方圆,红花会一行人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算到了大殿之前。 只见大殿顶部,乃是黄琉璃筒瓦歇山顶,横阔足有七八间,斗栱高昂,各色琉璃砖花墙,威严而不花俏,显得庄重大气。 殿门口顶上高悬雕龙华带匾,上刻满、汉、蒙、藏四种文字所题“雍和宫”,字迹潇洒,看上去似乎是乾隆的御笔。 众人嗟叹,平日里他们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如此气派的寺庙,尤其在帝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盘,百亩广阔的寺庙,简直就是奢侈无比。 带路的太监见众人讶异,“嘿嘿”一笑道:“皇家气派,本该如此,大家伙儿还是先跟着咱家参见圣上去吧。” 陈家洛见这太监谈吐不俗,心中也是暗叹,满清君临天下已有百年,果然底蕴极为深厚,若想要推翻他们,势必要乾隆作为底牌,让其不战自乱,否则断无可能。 想到乾隆,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喀丝丽,心中不禁黯然。 他与喀丝丽是真心相爱,奈何天不遂人愿,乾隆从中横叉了一杠子,若不答应,想必会惹怒了乾隆,若他在关键时刻心思犹豫,那大事便无可能成功。 为了华夏子民,这种牺牲陈家洛再痛心也要割爱,只是可怜喀丝丽了。 不过想来皇宫中必然是锦衣玉食,能有如此优渥平和的生活,总比跟着自己一介武人满世界乱跑冒险来得好上太多。 众人拾级而上,渐渐看到了大殿内部的情况。 此次是乾隆主动邀请众人前来,大家心下难免忐忑,见大殿内除了十几名侍卫和一些太监宫女,并无太多戒备,心就放下了一大半,心道乾隆皇帝果然信任总舵主,警戒松弛,看来是真心有弃暗投明,举义反清的想法。 乾隆见陈家洛不出意外带着众人前来,阴鸷的脸上勉强凑出三分笑容,坐在主位上向众人微微点头。 徐天宏是众人中较为机敏之人,进了大殿后,目光便不停四下搜寻,确定没有埋伏的迹象后,才和众人目光交流了一番,众人方安心坐下。 乾隆举了举手,示意肃静,正在端上酒菜的太监宫女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停在原地,不敢擅动。 对着陈家洛点了点头,乾隆这才开口道:“今日朕开盛宴,款待大家,无他,将来诸位爱卿替朕效力杀敌,朕很难再一一致谢,只能以此杯佳酿,祝大家伙儿马到功成,尽早达成心愿,也愿天下安康,百姓安泰,请!” 说罢,高举玉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众人见皇帝如此豪爽,自然也不敢怠慢,纷纷饮下美酒,只有无尘道长身入空门,不可饮酒,便以茶水代酒,以表敬意。 酒是好酒,只是此时尚未有最终结果,乾隆便如此迫切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显然是个极好的预兆。 陈家洛一杯酒下肚,明人不说暗话,便直接开口问道:“皇上明鉴,如今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草民也就不多客套了,之前皇上曾经答应,将帝都御林军兵符交给草民,不知今日可否带来?” 乾隆大笑:“我以为何事,陈总舵主还怕朕食言不成?正所谓君无戏言,朕既然答应你了,自然会履行诺言,来人啊!” 身旁一名高个子太监,闻言便俯身将一个紫檀木盒交给了乾隆,乾隆于众人面前徐徐打开,只见内里装了两块青铜鱼符,左右呈阴阳之态,制作极为精美,显然并非凡品。 乾隆看了一眼,将紫檀木盒重又合上,对陈家洛道:“东西就在这里,还请陈总舵主验明。”然后下巴一努,示意高个太监将盒子交给陈家洛。 高个子太监恭恭敬敬地将紫檀木盒递给了陈家洛,然后束手站在一旁,态度极为恭谦。 等木盒拿到手,陈家洛打开后仔细验看,果然青铜鱼符上端端正正地分别密刻着“御林军左营镶黄旗” 、“御林军右营正白旗”字样,实是御林军中两个上旗的兵符。 然而众所周知,满洲一共八旗,相应的,御林军也该是八旗编制才对,为何只有两旗的兵符? 见陈家洛面露疑惑,乾隆只是报以苦笑,缓缓将实情告之:“陈总舵主不会以为,八旗御林军都归朕调遣吧?八旗常例,除皇帝本人持有上三旗的兵符外,其余五旗皆归各旗主自持,除非谋逆大罪,否则就算是皇帝本人也无权剥夺各旗主的兵权。” 陈家洛默然,这规矩他以前也曾听人说过,只是刚才情急之下,未曾想起。 这么说来,乾隆一次便将手中兵权交了大半给自己,只留了正黄旗御林军的兵权在手,也算诚心了,见乾隆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自然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于是便从怀中掏出书信等物证,交于了面前的高个子太监。 高个太监将物证交于乾隆,乾隆扫了一眼,看到确实是原物,便随手收起,命高个太监替自己敬陈家洛一杯。 高个太监显然是乾隆的心腹,笑吟吟地端着一壶御酒前来致敬,替陈家洛倒满一杯。 陈家洛端起酒杯,连称不敢,将杯中一饮而尽,又向乾隆致意,这才算是宾主尽欢。 乾隆示意,于是一直保持不动的太监宫女们,这才将美味佳肴端了上来。 红花会群豪原本便是武林粗人,见如此佳肴美酒就在面前,难免心内欢喜,一个个地渐渐放开了手脚,连吃带喝,一时难免有些声嚣杂乱。 乾隆眉头皱起,这等江湖粗汉,实不懂得朝堂规矩,他原本是料到了的,只是没想到,几桌酒宴就能让这些人原形毕露,显然都是些不成大器的人物。 心下更坚定了决心,今天这批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当然,便是死前,也得替自己做点事。 又饮了几杯,乾隆便借口不胜酒力,吩咐身边两名太监替自己向众人敬酒,然后离席而去。 只有陈家洛一人注意到了乾隆的动向,只是此时兵符在手,他也不怕乾隆再耍什么花招,身为满清皇帝,敢将八旗兵符交给汉人,即便他事后反悔,光这一件事都足以让他做不成皇帝。 留下的一高一矮两名太监,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一个接一个地替众人满上美酒,然后卑辞谦礼,满口奉承,众英雄原本大都是粗豪的性子,见皇帝的身边人如此夸赞自己,一时也就顾不得什么持重拘礼,纷纷饮尽杯中美酒,两名太监也陪着满饮,酒量着实不错。 只是此时外间传来喧嚣之声,一片纷乱喊杀,似乎有人闯入了雍和宫? 陈家洛原想起身查看,只是可能是酒饮多了,头有些晕,一时竟没站得起来。 然而只有无尘道长和一贯仔细的徐天宏二人奔出门外,这点却让陈家洛有些意外。 若是说起酒量,赵半山、文泰来和章进平日里都算是海量,其他一些当家,也有酒量颇为不错的,为何今日几杯下肚,俱都有了醉意? 不好! 难道? 正在此时,无尘道长已将来人迎了进来,原来是奉命驻守分舵的“鸳鸯刀”骆冰。 文泰来见是妻子前来,强行撑着起身,来到她的面前,略带责怪道:“为何不告而来?分舵此时何人在值守?” 骆冰冷笑,悲愤地说道:“你们还在此地饮酒?可怜分舵的兄弟们全都白白地送了性命,你们倒是还在胡吃海喝,风流快活地紧啊!” 众人闻听此言,知骆冰不会妄言,不由得亡魂大冒,一瞬间冷汗一身,酒意倒是醒了大半。 “到底是谁偷袭了分舵?伤害我红花会兄弟?”陈家洛虽然一时不能起身,脑子却是极为清醒,若只是武林帮派寻仇,此事还有转机,若是…… 那就不是报仇不报仇了,而是自己这伙人到底能逃出去几个人的问题了。 “还能有谁?还不是你们口中拨乱反正的皇帝他老人家,派来的御林军和大内侍卫?若不是有徐阳他奋力杀敌,就连我,恐怕也要被清兵羞辱!”骆冰一脸的悲愤,徐阳在前厅杀敌时,她已经带着依旧有些昏沉的霍青桐从后面逃离,将霍青桐安置好之后,骆冰顾念着丈夫和红花会的众兄弟,冒险来到雍和宫,不料却在门口被看守的侍卫拦住。 换做平常,或者骆冰会想些别的方法混入其中,只是此时情况紧急,皇帝老儿明显是背信弃义,釜底抽薪,撕破脸皮了,还和他们讲什么江湖规矩? 趁看守大门的侍卫统领一时没注意,骆冰抽出鸳鸯刀,一刀将其砍死,然后趁乱冲了进来。 而后又有无尘道长和徐天宏接应,她才侥幸冲到了酒宴之上,看到眼前这帮平日里夸口自己多么多么了得的红花会当家们,在美酒的影响下变得大失常态,骆冰难免心中有气。 “什么?清兵?皇帝?”众人又是一惊,若是皇帝在酒宴之前就安排了后招对付红花会,这酒宴不就成了鸿门宴? 这又该如何是好? 众人不由得将目光盯住了陈家洛,陈总舵主。 第二百五十六章 酒无好酒 陈家洛心中暗暗叫苦。 自从他看到骆冰那一刻起,他就预料到了大事不好。 然而气运丹田,却是一片凝滞,显然是中毒了。 刚刚那杯酒…… 显然是先前乾隆派高个子太监敬自己的那杯御酒有问题。 然而对方明明也陪着自己喝了一杯啊?为何那高个子太监如今却和没事人一般,站在一旁冷笑? 不好,那一高一矮两个太监,也分别给了红花会众兄弟都敬了酒! 那岂不是说,兄弟们除了少数没有饮酒和还没来得及被两太监敬酒的,其他人也都中毒了? 看着两人手中,精雕细琢镶金嵌玉的酒壶,陈家洛这才意识到,这其中必定有古怪。 只是此时意识到已经晚了,身临险境,又中毒计,这可如何是好? 见陈家洛低首不语,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并不是说,陈家洛身为总舵主,遇事就必须立刻想出应对之策,人力有时尽,谁都不是神仙,遇事手足无措大家都可以理解。 但是这低着头不说话,算怎么回事? 哪怕你喊一声,大家拼了命杀出去也是个办法啊。 此时哪怕再迟钝的人,都开始觉得不对了。 皇帝已经离席而去,而周边兄弟们脸色都不对,这,这该如何是好? 有人起身抽出武器,却感觉头晕目眩,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也有人运内力却发现丹田处空空荡荡,内息滞涩无法调用…… 红花会群豪立时一片大乱。 只有那一高一矮两名太监,此时见阴谋已经暴露,大笑道:“尔等已经中了吾皇妙计,还不投降留个全尸?” 说罢手中酒杯往地下一掷,随着清脆的杯碎之声,从外间涌入数百名大内高手,各个都是手持刀剑,凶相毕露。 两名太监掷完酒杯,见增援已到,心中便生了擒贼先擒王的念头,两人心意相通,如商量好一般,一左一右向瘫坐在椅子里的陈家洛扑去。 忽然从栽倒在地的红花会英雄中,窜出三人,只见此三人行动迅捷,两人会同无尘道长、骆冰和徐天宏,去阻住那数百名大内高手,剩下一名老者直扑两名太监而来,显然是并未中毒,打了浑水摸鱼的主意。 两名太监正是皇太后派来监视乾隆的迟玄和武铭夫,二人原本就艺高人胆大,见迎面扑来的只是一个老者,虽然来者速度惊人,但二人心高气傲,心下自不以为然,只是暂时放弃擒拿陈家洛的念头,一前一后,摆出一个古怪的二人阵型,想要杀鸡儆猴,企图用速杀的方式,惊骇众人,摧毁红花会群豪的信心。 然而那老者看似其貌不扬,然则却是武林中公认的第一高手袁士霄。 老袁为了替徒弟陈家洛张目,特地改服易妆为一个普通的红花会会众,混在众人之中进了雍和宫,目的就是不引人注目,以便在危急时刻可以出手。 先前别人都在饮酒庆祝,只有他和另外几名机警的当家特意留了小心,有些菜肴张三吃了,李四就不吃,以保证万一发生不利的情况,大家不至于一起中招。 袁士霄经验老道,早就暗暗觉察到这次宴请的气氛有所不对,只是一时看不出什么破绽,不便就此发作。 他又是普通会众打扮,迟、武二人自然不会屈尊降贵去敬他酒,险之又险地避过了毒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此时袁士霄见徒弟等人中毒发作,心中极为担忧,他一生也就这么一个徒弟,平日里视若掌上明珠一般,别人就算是对他态度不好,说话说得重了些,老袁都是心疼不已,何况如今身中无名剧毒,还不知会如何。 好在既然乾隆抱着想要擒拿红花会众人的念头,想来不会下剧毒之物,无非是下了点会让大家伙儿暂时没有还手之力的软筋散之类的药物,短时间内不会有性命之忧。 当下手里加紧,与两名太监战在了一处。 甫一交手,三人都是各自大吃了一惊。 武铭夫等二人惊讶的是,来的这位老者,武功居然如此惊人,若不是二人使出了祖传的两仪阵法,恐怕眼见就要吃亏。 而袁士霄更加吃惊,眼前两个太监,名不见经传,纵使他在武林中身份尊贵,可说是无人不识,但这两人的相貌武功,却是根本没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 但两人武功却是极高,招式极其古怪,内力也不输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这也就罢了,若是仅仅如此,袁士霄一样有足够的信心制住二人,毕竟身为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绝非是浪得虚名。 然则二人排出的阵势更为刁钻,仅仅凭着这两人古怪的身手,加上阵势的辅佐,居然就可以和自己堪堪打平。 若是这二人身手再高一些,或是经验再老到些,袁士霄估计,自己身为天下第一高手的美誉,恐怕就要折在这雍和宫中了。 眼看着眼前的这二人怎么都过不去,而徒弟又在那里表情痛苦,恐怕是毒性已然发作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三人都是投鼠忌器,武、迟二人比斗经验极弱,还以为这老者只是红花会中身手普通者,那么剩下那些人岂不是更可怕? 因此二人有些分心于剩下那些行动无恙的红花会会众,自然也不敢就此放手一搏,毕竟性命是自己的,两人只是遵太后懿旨来监视乾隆的,而不是乾隆的嫡系,何必替他效死命? 而袁士霄更是忌惮二人武功,又怕他们转个身对自己的宝贝徒弟不利,于是故意且战且退,想将二人引开。 三人心中各怀鬼胎,手底下却绝不放松,混战一场,数十个回合过去,果然被袁士霄渐渐引离了陈家洛所在的酒桌。 武铭夫、迟玄二人只是应敌经验不够,并非是两个傻子,刚开始还以为对面老者武功不过如此,数招后就开始内力不济,步步败退,因此一直不肯放弃追击。 然而数十招过去了,老者如风雪中劲松一般,历经风雨却弱而不倒,相反内力老辣,招式诡异,一套从未见过的古怪拳法,让二人反而有些应接不暇了,就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好在局势还在掌控之中,那些前来接应的御前大内高手,虽然被另外几个反贼拼死挡住,无法进得大殿来,然而其他那些中毒的红花会高手,则显然是毒性愈发发作得厉害,根本就没几个人能站起来了。 两人心中暗笑,毕竟是宫中有名的毒药“七星破功散”,据传是当年从蒙古金帐汗国传下来的秘方,无色无味,一旦服用下去,短时间内任你是如何高明的武功,如何浑厚的内功,都是绝对提不起内力来的,甚至连像普通人一般正常行走都办不到,只能是任人宰割。 不过这样纠缠下去,就怕迟则生变,若是不能一举擒杀红花会众人,万一有什么人借机逃走,乾隆那边恐怕无法交待。 两人共使了一招阴阳相济,招式威力巨大,顿时逼退了袁士霄,然后武铭夫从背后摸出一件物事,双手一张,一件古怪的兵器使出,兜头便向袁士霄罩去,只听空中呜呜生响,古怪兵器旋转着兜向袁士霄的头颅。 这件古怪的兵器着实了得,袁士霄左闪右避,却依然无法躲过,古怪兵器如影随形一般,追着他跑,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而迟玄则借此机会,重新扑向陈家洛,想要先制住这众人之首,彻底掌控大局。 平日里袁士霄都是以拳脚与人对敌,以他如今的身份,只要对方不出兵器,即便再危急的形势,他也不好意思用兵刃对付空手的敌人,丢不起那人。 只是此时对方先行动用了兵器,徒弟的处境又极为危险,袁士霄便顾不得那么多了,右手向腰间一探,一柄软剑便到了手中,软剑中灌入内力,顿时变得笔直坚挺,一剑刺向那古怪的兵器。 只见软剑正刺中古怪兵器,却不想这兵器当中乃是是中空的,呈一个套子形,软剑只是刺了个空,一直刺到了底,才发出了“当啷”一声,而此时古怪兵器已经顺势套住了袁士霄的右手,不知武铭夫使了什么古怪,兵器口骤然收缩,露出无数尖牙般的细小刃口,眼见就要将袁士霄的右手割下。 “血滴子!?”袁士霄惊叫一声,撒手弃剑,一个“懒驴打滚”赶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手缩回,整个人也滚向一边。 “算你有些见识!”武铭夫一击不中,倒也有些钦佩眼前这个老者。 “血滴子”乃是当年雍正在潜邸当雍亲王时,用来对付政敌和武林正派人士的大杀器,武林中也把那些效力于粘杆处,擅使“血滴子”的武林高手,称为“血滴子”。 这些人都是些武林中人不齿的败类,但武功却是极高,往往借着雍正清理政敌的借口,做尽了坏事,双手可说是沾满了正义人士的鲜血。 后来雍正击败所有兄弟,荣登大宝,反过来第一批要对付的人,就是平日里那些替他做惯坏事的“血滴子”,一壶毒酒之下,没人能够逃脱。 据说剑侠吕四娘最后也是用了“血滴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凭空取走了雍正的首级,让他成为满清唯一一个尸身不全的帝王,也算是以毒攻毒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毒计 武铭夫和迟玄,都是当年那批“血滴子”的后人,父辈既被雍正鸩杀,他们当时年龄尚幼,什么事都不懂,便被太后收养在了宫中,净身当了公公。 自幼被皇太后抚养长大,又培养成了大内高手,对于父辈之死既没人敢提起,他们当然就毫不知情,只当是被反清的武林人士杀害,因此对红花会之类反清复明的组织,于内心深处极为痛恨,这也是他们愿意帮乾隆来参与这个鸿门宴的重要缘由。 此时情势紧急,不得已武铭夫第一次使出了父辈所最擅长的奇门兵器“血滴子”,只是这件数十年未曾出击的利器,一击居然并未得手,却是让武铭夫有些意外。 要知道虽然只是平生第一次在对敌中使用血滴子,然而武铭夫和迟玄二人,一心想要恢复父辈的荣光,在这门奇门兵器上所花费的功夫可不比任何一门拿手武功要少,即便是两人最擅长的拳脚功夫,恐怕也远不如血滴子来得熟稔,刚刚又是出其不意,血滴子封存三十年首次露面,却被眼前这个糟老头子躲过。 武铭夫大喝一声:“你究竟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袁士霄却根本没有功夫去理会,双足一纵直扑陈家洛身边的迟玄而去。 别的都是假的,这个宝贝徒弟可是真的啊。 若是他有了半点损伤,莫说红花会群龙无首,就是袁士霄一脉的武功,怕也要失传了。 袁士霄今年都快八十了,再找一个如陈家洛般贴心聪慧,又允文允武的徒弟,那简直比登天还难,更别说再花时间去教导出来了,没个十多年的水磨功夫,谁又能学得会自己“百花错拳”的精髓? 就在武铭夫阻住袁士霄的片刻功夫,迟玄已经贴近陈家洛,一掌直击向他胸口的膻中穴。 此处乃是人身体上最重要的穴位之一,为足太阴、足少阴,手太阳、手少阳以及任脉等诸脉之交汇点,若是被击中,陈家洛的生死可以说就完全掌控在迟玄的身上,而不归自己来决定了。 拜乾隆所赐,陈家洛是第一个饮用毒酒的人,此时毒性早已发作多时,浑身如同被火炙烤一般,全身火烫,额头冷汗直冒,内息上不来下不去的,即便是想挪一挪身子,也得花费远比平时多得多的气力。 但眼看迟玄的掌力已至,陈家洛硬是凝聚了浑身的力气,勉强往旁边挪了一下,迟玄倒是没料到他还有余力,这一掌终于没能击中陈家洛胸口的要穴,而是偏向右侧,在陈家洛的右胸口结结实实地击了一掌。 但迟玄的内力浑厚,即便是击偏了,依然打得陈家洛肋骨“咔嚓”一声断了好几根,喉咙口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否极泰来,这一口血喷出,陈家洛反倒是感觉体内的毒性被带走了一些,头脑清醒了点。 眼看迟玄第二掌击来,已经来不及避开,他灵机一动,双足点地,整个人带着椅子一起向后跌去。 迟玄第二掌又落空,不由得恶向胆边生,他没料到几乎已经身为废人的陈家洛,居然能躲开他前两招,这若是传了出去,自己一世英名可说是尽毁,还谈什么恢复先人的荣光? 身为公公,此生迟玄早已没了别的心思,一心钻研武功,想要在这上面寻得一丝尊严。 然而今日出手,却遇到一个无名老者,一人迎战己方二人,这已经让他们俩非常恼火了,现在连出两招,居然连一个中毒已深的陈家洛也拿不下来,如何让迟玄不恼怒万分,第三招手底下便加了力,非要取下陈家洛的性命不可。 此时陈家洛整个人带着椅子一起向后翻去,一跤直跌得头昏脑涨,体内血液翻腾,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迟玄的第三掌可是到了,这一次迟玄毫不留情,也顾不得什么抓活的了,掌力催吐,直奔陈家洛头顶百会穴而去,若是击中,这位刚刚上任半年的红花会第二任舵主,恐怕马上就能去和前任总舵主碰面了。 直吓得陈家洛亡魂大丧,只是此时他已经全身无力,纵使头脑还算清醒,但实在是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看这致命的一掌离陈家洛的头顶要穴已经不到三寸之遥,掌风早已袭至,把他头上乱发都往后吹去,先前那个英俊潇洒,风流儒雅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形象,此时早已荡然无存。 然而迟玄却硬生生地收住了掌力,并非他控制住了情绪,而是因为,脑后劲风袭来,敌已至。 袁士霄终于赶到,一招“雪花盖顶”使出,带着三分火气的拳头,直轰向迟玄的头颅,打的就是围魏救赵的主意。 迟玄心中大恨,不过此时先机已丧,真要和陈家洛一命换一命,他可不干。 在他眼里,就算是天下最贵重的赏赐,也没自己个儿的命来得重要,更别说没了性命,他拿什么去领赏赐? 只是此时他面向陈家洛,背对袁士霄,若是转身迎敌,那势必落入下风,要知道袁士霄刚刚一对二,依然可说掌控了整个局面,此时变成一对一生死相搏,迟玄自料若是一交手便落了下风,就完全没有把握扭转局面,是个必输的局。 好在他也有后招,整个人不退反进,从陈家洛头顶跃过,反手一把暗器掷出,分袭袁、陈二人。 陈家洛躺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而袁士霄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徒弟被这种不明来历的暗器所害,不得已收住拳势,左手自怀中一扯,拉出一片金丝编织的细网,迎着暗器就是一兜。 即便是这暗器细如牛毛一般,依然被袁士霄这专破各种暗青子的“乾坤软金网”牢牢吸住,陈家洛这才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迟玄见“龙须针”失效,反倒是沉下了心思,脑子一转,便想到了更好的方式,武铭夫已经赶至,两人眼神一交,便明白了迟玄的心意,四掌击出,居然都是冲着陈家洛的要害而去。 所谓,攻敌之必救,既然陈家洛的死活对于这个老者极为重要,那么自然也就是他的软肋了。 袁士霄心中叫苦,自己爱护徒弟的命门,终于被敌人看出,他势必就落了下风。 要知道高手相争,想要全身而退并不是太难,但要护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则极为困难,何况陈家洛此时身中剧毒,移动困难,还远远不如一个不会武功的寻常人。 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四掌已至,袁士霄被迫双掌硬是迎了上去,双手挡四掌,想要靠硬拼内力来挽回局面。 武、迟二人心中暗笑,他们自由在皇宫内院长大,深得皇太后宠爱,平日里那些常人视为是天材地宝般的补药,根本就是拿来当零嘴吃的,别的不说,单说体内蕴积的内力,三四十年下来,早已到了武林中一等一的水准。 两人分开,或者还弱上这老者几分,两人一旦联手,慢说眼前这个糟老头子,便是那些所谓天下第一、第二高手的武林极品高手,在内力上也绝对无法和他二人的合力相提并论。 袁士霄自然也明白,先前交手,二人的怪异阵势固然是难对付的重要原因,更主要的,是他招式上占不到便宜的同时,也无法如往常一般,一力降十会,用自己浑厚的内力压制对手,而取得胜利。 然而此时对方的应对,简直就是阳谋,不挡的话,陈家洛势必遭殃,挡的话,遭殃的就是自己个儿了。 不过袁士霄也算是想开了,自己能活到今时今日,也算是活够了,不如就替徒弟挡了此劫吧。 双掌迎上二人四掌,掌力催吐间,变成了一对二的内力硬拼。 只是…… 武铭夫和迟玄,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 为何这个老头子,内力比先前更强了几分? 而且,感觉是越来越强。 难道先前他留手了? 不可能,迟玄第一个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要知道他二人联手,内力远高于任何一个武林中的顶级高手,若是二人加起来都比不过眼前这个糟老头子,他岂不是早就天下无敌了,何必还屈居人下? 况且,就算二人高估了自己,先前如此紧迫的情况下,也断然容不得对手有什么留手的举动,瞬息之间,可能就是几条人命灰飞烟灭,他得有多大的心,才在甫一交手时,选择留手不尽力? 既然不是对手变强了,那,就是自己变弱了? 不好,电光火石间,迟玄想到了,刚刚那壶毒酒! 毒酒是乾隆亲自交给他们的,壶盖上有个小机关,正常倒,是御制的美酒,转动机关,壶口转动,倒出的便是壶身下半部储藏的毒酒了。 两人试了几次,确定不会出错才应允了乾隆的计策,充当这倒酒下毒之人。 难道,那御酒本身,就带着毒? 之前未有发作,是因为所中之毒,毒性较轻,等二人与敌人比拼一番,血气上涌,这毒酒才慢慢开始发威。 这种毒酒,绝对比先前用来放倒红花会诸人的“七星破功散”更为歹毒几分,普天下恐怕也只有乾隆会有解药了。 这是要用二人之手去杀尽红花会的人,又用红花会诸人的手,反过来杀二人啊。 二人此时感到有些头晕目眩,这进一步验证了二人的判断。 看来乾隆所怀甚大,恐怕…… 第二百五十八章 第三股势力 武铭夫此时牙一咬,口中大喊道:“走!记得替我报仇!” 说罢拼死涌动体内所有的内力,向袁士霄攻去,将对方双掌上带来的巨大压力,一人强行承受。 而迟玄虽然不忍,却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方式。 先前奉命敬酒,他酒量不行,大部分毒酒都是武铭夫代饮的,因此他中毒算是较轻,此性命交关之时,唯有他还有脱身的可能性。 而武铭夫既然中毒较深,即便是勉强逃了出去,也未必有命去报仇雪恨,自然就抱了牺牲自我的想法。 与其死在一处,不如壮士断腕,留一个人去杀了乾隆这个汉家狗崽子,报了血仇再说! 迟玄含泪向后跃去,临走时手中龙须针乱发,袁士霄顿时手忙脚乱,一边护住陈家洛,一边还得留出一只手和武铭夫比拼内力。 好在武铭夫除了一开始,玩命催动掌力还能给袁士霄一些压力之外,其外强中干的实质早就被袁士霄看破,即使以单掌迎敌,也能稳稳占得上风。 至于说迟玄跑了,跑了就跑了吧,他不过只是个命令的执行者,罪魁祸首是乾隆。 何况门外还有白振带领的大内侍卫在不断冲击,想要攻进大殿,此时还是尽快解决眼前这个高个子太监更为重要。 迟玄见袁士霄并未追击,心下稍定,此时他已经无心恋战,即使无尘道人等红花会好手背对着他,他也没趁机发难,反而准备从边门那里脱离战斗。 刚冲到边门,却见门外有数十名喇嘛守候着,迟玄只当这些平日里只懂得诵经念佛的僧侣是被殿内发生的剧变吓傻了,也顾不去管他们。 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得去慈宁宫,把情况汇报给皇太后,然后找御医解毒,再去寻乾隆报仇。 然而他还未出边门,就觉得一阵头晕。 大殿两旁耸立的高大佛像,此刻仿佛活了一般,十八座泼金的罗汉像,个个手持法宝,向迟玄攻来。 托塔罗汉苏频陀尊者,手中巨塔压下,迟玄侧身险险闪过,万斤铁塔擦着他的身子,重重地轰在大殿地面之上,砖石乱飞,一块砖头从迟玄脸庞边掠过,一阵刺痛,显然是割破了他的面部。 这一惊,迟玄动作就慢了半拍,布袋罗汉因揭陀尊者手持布袋,兜头套来,迟玄见躲将不开,双手向上托去,想挡住此招。 然而一旁守候已久的长眉罗汉看出破绽,一双长眉骤然再度加长,挟着风声刺向迟玄的双目,迟玄大惊失色,一个金刚铁板桥,整个身子急向后仰去,腰身如同从中折断一般,长眉和布袋同时落空。 降龙罗汉手中小龙此时身形也是暴涨,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来,迟玄避无可避,索性便不避了,一手击地而起,一手抽出保命的兵器分水峨眉刺,反攻降龙罗汉,罗汉大怒,口叱一声:“孽障!”直直地一拳击出,拳刺对轰,降龙罗汉大法力显威,生生将峨眉刺击断,迟玄硬接一招,手臂上吃力,一口鲜血顿时喷出,整个人向后直直栽去。 刚刚一交手,迟玄就知道不对了,堂堂的十八罗汉怎么可能降身凡尘,还联手起来与自己为难? 虽然明知是幻像,但那种有如实质般的威胁感,依然让迟玄不得不闪避阻挡,然而却仍然不敌,受伤败退。 直到他跌跌撞撞地退出原先的圈子,才发现周围一切如故,刚刚那段幻像,不过弹指一挥间,自己居然就这样深受重伤! 死死地盯着门外那几十名喇嘛,迟玄如何不知道,是中了他们的道? 迟玄早就听闻,藏传黄教有一门幻术,名唤“大佛陀术”,据说修炼到极致,能请动九天神佛前来助力,眼前这批喇嘛,虽然说没能请动佛陀,却依然可以利用地形,生生造出十八罗汉来为难自己。 刚刚若不是自己硬接了一招,借力脱离战圈,恐怕今日就得活活累死在这里。 怪不得正门那里打生打死,却没人来边门这里,恐怕就算是来了,也会被这批喇嘛围攻吧。 奇怪了,为何这些平日里只顾修行的喇嘛,今天会出手与自己为难? 对了! 他们肯定是被乾隆收买了,作为局外的第三股势力,是前来收尾的。 要知道喇嘛们平日里并不显山露水,但他们可说都是身怀绝技的,更何况他们还有秘传的阵型,纵使敌人武功再高,单枪匹马只怕也难以抵挡。 昔年康熙朝时候,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独臂神尼”九难,武功高绝,某次路途上遭遇六名不知名的喇嘛高手围攻,居然被围殴至吐血,虽然最后勉力胜之,据说之后也是深受重伤,无力再战。 现在他迟玄远称不上是什么第一高手,又重伤吐血,体内还中了不知名剧毒,面对几十名喇嘛黄教高手,如何还有生路? 当先一人,乃是雍和宫的大喇嘛呼音克,私下里早就被乾隆利诱收买,不管殿内争斗谁赢谁输,最后的胜利者必然是乾隆。 此刻见迟玄居然有能力脱出“大佛陀术”的迷阵,着实有些意外,不过呼音克武功极高,即使不用密宗的秘术,对付一个重伤的迟玄还是成竹在胸,当下让属下那些喇嘛严守住了门户,自己单身冲入殿内,口念真言,“唵”字甫出,大密宗波罗掌早已轰出。 这一掌,可谓是催风布雨一般,有大神通护佑,在迟玄眼里,呼音克的肉掌无由来地骤然变大,劈天盖地一般拍来。 这让他如何敢挡?身形急退,妄图再次躲过噩运。 然而他始终是重伤在身,体内剧毒此时也同时发作,行动迟缓了些,一时竟然没能躲开。 巨掌来势威猛,击中迟玄头部之时,却如举重若轻般,“啵”的一声,轻轻柔柔,一击即中,一中即退。 呼音克收掌,双手合十,对着迟玄行了一礼。 只见迟玄双眼圆睁,但目光已然呆滞,鲜血不停地从他七窍之中涌出,人竟然早已气绝了。 良久之后,他的尸体才一头栽倒,大密宗波罗掌,一掌之威,竟至如斯,堂堂一名大内一流高手,居然没能走过一个回合,便已身死道消。 此时袁士霄也已料理掉了武铭夫,回首看来,眼见这一幕,心中惴惴不安。 这里是乾隆所定之地,既然翻脸,袁士霄也早就做了乾隆还留有后手的打算,只是,这后手未免也太猛了些吧? 几十名密宗喇嘛,即使他们中大多武功都不是特别高,那也绝对不弱啊。 红花会这边,此刻能有战斗力的无非就六个人,还要正面去抗那几百个大内侍卫,就算是托天大运,勉强能胜之,再接下来面对呼音克带领的几十名喇嘛,如何有半分胜算? 迟玄虽然受伤中毒,袁士霄刚刚才和他交过手,深知此人武功着实了得,居然一招之内就被大喇嘛击毙,那人的武功,可说是未必就比自己弱了多少。 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祸水东引?! 袁士霄跳上桌子,大喝一声:“大家伙儿住手!” 虽然他并未用尽全力,但是六七十年的深厚功力在身,随随便便吼一嗓子,也可以说是振聋发聩了,与佛门武功“狮子吼”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不管是哪一方的人,在这一嗓子之下,立时感觉到有些头晕目眩,不由自主地停了手。 见众人停下,不再厮杀,袁士霄眼睛一眯,指着不远处迟玄的尸身,说道:“此人乃乾隆皇帝身边的红人,此刻却被雍和宫大喇嘛掌毙,大家不觉得奇怪吗?” 众侍卫随着他的指点看过去,果然如此,虽然并不知道缘由,人人心下未免有些忐忑。 白振此时心中也颇有不安,前几日里喀丝丽的得而复失,让他再一次失去了乾隆的信任,此次居然让他领头来埋伏红花会,刚开始白振颇为兴奋,以为是皇上对他圣眷不衰,然而随着局势的发展,他却发现有些不对了。 自己带领的这批侍卫,似乎都并不是隶属于乾隆的亲信,反过来大部分都属于慈宁宫和雍王府的旧部。 白振效力于乾隆不过十多年,而这些侍卫里,资历比他老的人不在少数,为何让他来做统领? 须知统领一职,并非是以武功论短长的,不然张召重早就该是大内第一人了。 而且似乎红花会的抵抗,也不像乾隆之前说的那么弱,相反,侍卫们尽管人多势众,却依然被堵在大殿门口,无法寸进,白白的付出了几十条人命,所起到的效果极为轻微,除了骆冰和徐天宏略有些轻伤之外,其他几人都是越战越勇,众侍卫渐渐有些被压制的势头。 尽管如此,在一片混战中,白振没时间考虑太多,一切都要等杀尽这批反贼之后再行决断, 此时被袁士霄一声当头棒喝,脑子里一片空明,这才隐隐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乾隆这个主子给卖了。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转过头去,视线与另一名带队的侍卫统领额图浑相交,两人都明白了此时的处境。 第二百五十九章 呼音克 白振和额图浑眼神一对上,便明白了对方此刻的心意。 只怕,想要全身而退,首先就得和这批反贼合作才行啊! 虽然如此,可也不知道红花会这方面的意思,若是对方不同意,那就悲催了。 堂堂朝廷侍卫统领,想要和反贼合作,平白背了叛逆的污名,反贼还不答应…… 那白振和额图浑都可以找块六必居的臭豆腐撞死了。 既然停下了手中的攻击,那么此刻就是最关键的时间点了,这个点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期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一连串的反应,导致停战期的结束。 白振有些恼怒地跺了跺脚,这个出头鸟只能是他来出了,额图浑资历比他老,从一开始就看出来局面不对了,一直拼命往后躲。 大概也只有白振这种官场菜鸟,才会为了一点点看得见摸不着的功劳,这么玩命。 此时额图浑大可以继续装糊涂,大不了拍拍屁股转身跑路,最多也就落一个临阵逃脱,走点路子大不了丢了官位,性命绝不会有碍。 而他呢,想跑都跑不了啊,就算他功夫再深,夹在三股势力的中间,身边都是随时可能哗变的自己人,和两队虎视眈眈的敌人,怎么可能放过他? 就算勉强脱身,他一个没有任何后台背景的小人物,犯了这么大的罪过,怎么还能有希望活命? “那位老…老先生,你说此刻我等该如何处理?若是行得通,我白振和兄弟们都愿意配合!等此间事了,大不了找个地方再行决战,也免得平白便宜了他人!”白振大喊道。 袁士霄有些意外对方的果决爽利,刚开始,他还以为得劝说再三,才会有一线生机。 没想到才说了一句,对方果断就投靠了过来。 “老夫‘天池怪杰’袁士霄,在江湖上也算是略有薄名。说话算得上一诺千金,你我双方原本并无死生大仇,都是中了计被人出卖,不如暂时联手,等将这些喇嘛处理掉了,再谈其它!”袁士霄先是把自己名号报了出去,以稳定局势,红花会众当家和会众,大部分还躺在地上呢,自己这个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不用白不用,谈判么,若是没有响应的筹码,很吃亏的。 果然,他的名号可谓是响当当的,一旦说出,大内侍卫们顿时一片喧哗。 这可是闻名武林数十年的天下第一高手啊! 虽然近几年来,“金面佛”苗人凤也自称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不过没有经过和袁士霄的对决,谁也不服他,江湖上更多人是在隔岸观火,想要看苗人凤的笑话。 若不是苗人凤手底下也算利落,将不少挑战者击败,恐怕“金面佛”早就成了江湖道上的笑柄了。 即便如此,多数武林中人,还是觉得袁士霄这个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更为稳妥些。 如今此人站在红花会这边,对于大内侍卫们来说,绝对是个打击。 他们只看到袁士霄击败了武功高绝的武铭夫和迟玄二人,武铭夫毙命于袁士霄的拳下,迟玄更是刚交手几招就抛弃了同伴逃走,两人联手,连和袁士霄一拼之力都没有,以至于到了最后,迟玄才会被喇嘛所乘,中伏被杀。 武、迟二人的武功,他们都是知道的,绝对可以算进武林一流高手之列,而袁士霄以一对二,还能轻松取胜,此等武功如何可怕! 他们可不知道武、迟二人是因为中了乾隆的毒计,身上剧毒发作才无力对抗袁士霄的,即便此时有人说出来,他们也不会信。 毕竟袁士霄可以说是武林中的一个神话了。 刚刚他们这么多人攻了半天,连五个红花会当家坚守的佛殿大门都攻不进去,现在对方平白多加了一个武林第一高手,自己这些人还够拼的吗? 别兵败如山倒就算不错了。 何况,还有那批喇嘛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会加入战局,这些人可是连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迟玄迟公公都敢当场击杀的,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难道喇嘛们又要造反作乱不成? 要知道当年桑结大喇嘛在康熙朝作乱,距今不过也才数十年,期间藏边一片大乱,至今也未完全安泰,在帝都的喇嘛勾结叛逆而谋反,也并非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这就是信息不对称带来的麻烦了,三方都是心怀鬼胎,各有算计。 袁士霄既然吐露身份,又愿意放下成见,双方暂时联手取得生路,白振等人自然不会反对,毕竟对于任何人来说,什么忠君,什么朝廷,都是必须在自己生命无虞的情况下才有的选择。 双方一拍而合,自然就将枪口对准了早已埋伏在边门的众喇嘛。 呼音克似乎并不在意,他既然能受到乾隆的信任,担当如此重要的角色,必然是有真功夫在身的,何况他身后还有数十名自己的师兄弟以及徒弟们组成的密宗大阵,有此大阵在,加上雍和宫多年经营,别不好说,眼前这些乱臣贼子,拼光了性命也奈何不了他呼音克。 白振等侍卫虽然明面上并不惧怕呼音克,不过他们始终属于清廷一方,不方便抢先动手,只是稳稳守住了阵型,威胁着喇嘛们的侧翼。 袁士霄也只需要他们做到这点,就已经很满意了。 这样一来,大殿内中毒的众位当家,暂时可保无虞,而加上袁士霄,足有六名高手可以调配,他倒不信,这些整日里守在寺庙中的喇嘛,能挡住他这个天下第一高手? 笑话。 这就是第一高手的傲气。 无尘道长等人放弃驻守门户,最起码在消灭这些喇嘛之前,他们和侍卫们还算是友非敌,骆冰和徐天宏受了些轻伤,而且武功并非极高,赵半山便安排两人去照顾总舵主和中毒的当家,其余三人和袁士霄则负责去对付呼音克。 袁士霄阻止了无尘道长等人的要求,决定自己先来探阵。 要知道无尘等人刚刚和大内侍卫交手,内力也损耗不少,而袁士霄则功力深厚,由于两名太监意外中毒,因此他并未消耗多少,此刻体力和精神都处于巅峰,若是他都不能克敌制胜,那么无论是换了无尘、赵半山还是文泰来去迎战,也只是白费功夫。 袁士霄此刻已站在呼音克面前,神情颇为凝重。 他知道,即便是先前迟玄已身受重伤,但能在一招之内取他性命,呼音克也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即便他是天下第一高手,谨慎的态度依然占据了上风。 这些年来,袁士霄并非没有阴沟里翻船的经历,只是每次都因为足够谨慎,他才能安然活到现在。 当年他初出武林的时候,武功比他高的人很多,天资比他聪慧的人也有不少,就连运气比他好的,也绝不在少数。 直到现在,那些当年惊才绝艳的少年们,坟头草早就比他这个糟老头子的身子都高了。 而他,还是那个众人口中的天下第一高手,依靠的,只是“谨慎”这两个字。 永远把面前的敌人当做真正的对手,以苍鹰搏兔之势,全力以赴应敌,这比任何投机取巧的选择都要重要万倍,可靠万倍。 呼音克自然早就听到过“天池怪侠”袁士霄的大名,他也很早就想会会这个江湖传闻中的所谓第一高手。 而此刻,对手就站在自己面前,就站在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雍和宫中,一切都那么完美。 但呼音克却发现,他犹豫了。 不仅仅只是犹豫,他居然心虚了。 是的,袁士霄看上去就跟一个道路上随处可见的普普通通的老头子一样,衰老,疲惫,即便是双目中精光内蕴,依然改变不了他年华老去的悲哀。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老头子,却让呼音克产生了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这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感,是呼音克多少年来未曾有过的。 在他数十年的记忆里,这种感觉只出现过一次,那是他还年幼时,曾经跪拜在极远处,大礼参拜过当时喇嘛教的第巴桑结大喇嘛。(注1) 那一日,离桑结生命的终点已经不远,然而虎老雄风在,桑结无意中瞄了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喇嘛的呼音克一眼,他并没有在意什么,然而带给呼音克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当时,呼音克觉得自己被一头凶恶的猛虎盯住了,随时随地都会被吞噬的那种恐惧,占据了他全部的内心,以至于多年后的现在,他也曾经无数次在睡梦中被这样一道目光惊醒,然后彻夜无法入眠,直到天色破晓,恐惧感才慢慢离开他的内心。 而今天,这种感觉又来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旁人不知道,不清楚,呼音克明白。 这是一种境界上的压制,更是一种藩属对王者的敬服。 直到这一刻,呼音克才明白,眼前这个老者,实在不是他能够抵敌的。 可惜,这里是雍和宫。 还好,这里是雍和宫。 呼音克心里嘟囔了一句,然后便摆出敬重尊者的礼仪,以右手自额上外指而口中默诵六字真言,向袁士霄行了藏传佛教对于世人最尊贵的大礼。 注1:桑结嘉措,是喇嘛教第五任第巴(喇嘛教的总管),也是当时有名的学者,很长时间内是喇嘛教的真正掌权人,之后反叛,兵败被杀。 第二百六十章 佛影 袁士霄并没有因此放松任何警惕,表面敬服,背后捅刀子的小人他见得多了,何况呼音克只是行礼,并不说明他肯放弃敌对的立场。 到了呼音克这个位置,即使心里不愿意,一样要为整个雍和宫的喇嘛考虑,既然应允了乾隆的请求,那么即便眼前是天下最恐怖的对手,也一样要去直面。 行罢了大礼,呼音克直起了身子,凝神静气,双目圆睁,直面袁士霄。 大战, 在即。 这次抢先出手的,居然是呼音克。 六字真言的第一字“唵”字出口,如言出法随,大密宗波罗掌的第一式“铺天盖地”便已使出,在袁士霄眼中,呼音克右掌徒然变大,掌势果如铺天盖地一般,向他压来。 好在先前有迟玄的前车之鉴,袁士霄多少有了些防备,口中也是“咄”的一声,同样是右拳向上,举火烧天势,轰向呼音克的巨掌。 拳掌甫一相交,肉眼可见的音波荡出,顿时将不远处观看比斗的诸人牵连在内。 不论是众喇嘛还是大内侍卫,甚至连几位接近比斗现场的红花会当家,都不得不硬生生地接了这音波。 红花会三位当家倒还算好,他们原本便是一流的身手,这音波对他们来说不过如同是身外浮云,运起内力硬抗便是。 而那几十名喇嘛武功虽然不及红花会几位当家,但这阵势显然并非第一次见,早结成阵型,口念佛号,以众人之力化解了音波。 最倒霉的该算了那些大内侍卫了,虽然相对于前两者,他们离交手所在距离略远,但一来除了白振,其他侍卫大都未到一流身手,二来也没有喇嘛们的阵势辅助,顿时被音波轰倒下了一大片。 伤势是并不重,可丢不起那人啊,那些倒下的侍卫们顿时感到颜面无存,赤红了一张脸,不知如何是好。 就连白振,也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满脸涨红,显然是吃了不小的亏。 而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两人甫一交手,第一招就有如此威力! 呼音克见袁士霄并未被密宗奥义拳法所惑,而是硬抗住了这招,心下未免也是佩服。 要知道,他这大密宗波罗掌,乃是借用了密宗所传六字真言中佛陀之力,又是在雍和宫大殿之上,借大殿内三尊青铜佛陀和十八尊泼金罗汉神像的威力,实是将掌力扩大了无数倍,而袁士霄居然能硬抗一掌却丝毫不露败像,其武功修为着实了得,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当得,绝对当得! 虽是心生敬佩,然而并不意味着呼音克就会手下留情。 今日此局可谓是他呼音克能否受到当今天子乾隆青睐的决定性一战,若是能顺利擒杀天下第一高手,那他呼音克自然就是普天下武功最高之人,于乾隆心中份量自然是大增。 之后不管他提什么要求,只要莫太过分,乾隆自然心中会有估量。 哪怕就像乾隆先前承诺的那样,成为天下第三活佛,也未尝不可。 脑子在转,手上却不曾停下,第二招“席天幕地”业已使出,同时,口中六字真言的第二字“嘛”字也吐出! 左掌居然变得比右掌更为庞大,一招已遮向刚刚挡住右掌的袁士霄,所挟飓风,早已将大殿内的一切吹得东倒西歪,唯有那二十多尊佛像,似乎丝毫未有影响。 袁士霄见呼音克左掌袭来,叫一声好,这喇嘛武功好生奇特,也是他平生所仅见,难免引起了老人家的好胜之念。 当然,此时袁士霄便不敢乱接了,刚刚那一掌,他已经觉得甚重,若不是有几十年功力做底气,方才就险些着了道。 也难怪之前迟玄挡不住,若是平日里他状态巅峰之时,对着这一掌估计也只能避而不战,更何况他早已身受重伤。 而这第二掌,就连袁士霄都不敢随便乱接了,身形不退反进,一拳轰向呼音克的前胸。 双掌变得无比巨大,自然是好处多多,然而凡是都有正反面,有利必然也有弊端。 那就是,无法守住自身的门户了。 袁士霄这一拳,端地显示出他的老辣,江湖阅历无人可及。 若是在场的任何一人,遇到刚才那种情况,势必会先想着脱离战局,以免被波罗掌轰中,那可不是普通肉身能抵挡的佛家天威。 然而袁士霄反其道而行之,不退反进,利用呼音克招式间难免的空隙,寻机而入,想要逆势反击。 天下第一高手,面对呼音克的攻击,若只是考虑被动防御,又如何能取而胜之? 莫忘了,呼音克背后还有一座密宗大阵,若是连他都无法击败,那么红花会所有人恐怕今日都得留在此地了。 迟则必然生变,他们的敌人,可不是只有面前这数十名喇嘛啊。 乾隆随时随地,都可能会调动千军万马来剿灭众人。 时间,在这一刻,才是最关键的所在。 所以袁士霄不得不冒险。 所以他冲入双掌之间,袭向呼音克的前胸。 呼音克见状,不怒反喜,那虚影重重的巨掌,不过是借助密宗秘术所施展的幻像,实则他还是那个他,除了招式威力确实变大之外,并无其它异象。 袁士霄此时一拳袭来,呼音克本可调动双掌迎敌,然而如果这么做,他就算是被袁士霄牵制住了节奏。 高手相争,胜败往往并不是取决于功力、速度、招式,而是判定在这节奏之上。 制人而非制于人,这便是胜负的区别,通常也是生死之分。 呼音克心中默念密宗偈语,法力通转,背后隐隐透出神佛之相,随着一阵氤氲之气渐渐淡化,赫然有一尊大佛出现在呼音克的身后。 只见这尊大佛盘膝而坐,面目慈悲,法相,一举一动都和呼音克遥相呼应,手掐法诀,指尖一弹,一点寒光透体而出,直扑袁士霄而去。 这,怎么可能?! 袁士霄见状免不了有些惊诧,虽然距离尚远,他仍然能深深感到这点寒光,其中蕴含了绝深的佛意,威势宏大,绝非是人力所能够阻挡! 这,难道不是幻相?而是佛祖法身亲临?! 这绝不可能! 袁士霄立刻否定了这种猜测。 早闻密宗秘术中,就有利用周边环境,请动佛陀降世之举,这也是密宗能在藏边兴盛一时的奥秘所在。 然而这种所谓的请动佛陀,也不过是以修炼者的大意念力,虚幻出来的佛陀投影,绝不至于可以构成真正的杀伤力,而杀招,往往就随在佛陀一举一动之后。 这一点寒芒眼看就到了袁士霄面门之前,袁士霄心一横,决意不躲不避,拳路随心而动,无视那点神佛之力,百花错拳依然保持着原本的速度,轰向呼音克。 果然,那点寒芒透体而过,袁士霄丝毫没有感觉到半分受力。 居然是个毫无威胁的障眼法,袁士霄心中暗喜,若不是他多年的阅历,换了任何一个人,在此地也难免被这虚幻的影像所迷,从而一步错,步步错,终会受制于呼音克。 然而看到呼音克面上的微笑,袁士霄情知不妙,果然随着佛陀发出的寒芒之后,赫然又是数点寒星。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若袁士霄不理会之前的寒芒,这紧随而来的暗器就能趁机夺取他的性命,若是袁士霄躲避了那佛陀寒芒,那也未必能躲过这暗器。 他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袁士霄不避,这暗器必然伤他性命,若是他躲避,先前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再一次陷入被动的局面。 看着面前法相的呼音克,袁士霄原本苍老而拙朴的容颜,骤然发生了一点变化。 呼音克再次悚然动容,袁士霄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笑了。 这意味着,他开始认真了。 这种笑容,代表着的是足够的自信,和必胜的决念。 也代表着,他已经把呼音克当成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天下能有几人,有此资格? 容不得半分失误,因为暗器此刻已经到了面前,而袁士霄的身子还在向前飞扑,这让暗器的袭击,来得更为急促了几分。 袁士霄左手一撩,数点寒星赫然已经不见,呼音克惊讶地发现,袁士霄原本赤、裸的手上,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金色。 “乾坤软金网”,之前对敌两名禁宫高手的时候,已经被袁士霄用过一次的防具,专用来破各种暗器。 现在这件神秘的软金丝织成的细网,被袁士霄缠在了手上,千钧一发之际使出,又一次救了他的性命。 呼音克利用佛陀幻身作为掩饰,发出的暗器,怎么可能只是普通货色,不管是否喂毒,都绝对是可以改变战局的利器。 然而在这一法破万物的“乾坤软金网”面前,一样是毫无悬念地被兜住。 拳势还在向前冲击,空气中的波动,已经掀起了呼音克大喇嘛头顶黄色僧帽上的红色冠带,呼音克的神色也变得凝结。 他知道对方武功的可怕,然而基于自信,基于这雍和宫大殿上佛陀罗汉的加持,他根本就不觉得袁士霄能表现得如此生猛。 然而,一尺之隔,呼音克骤然发觉,自己距离那夺命的拳头,便只有这点距离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破局 周边的视界在凝结,掌势还遥遥在外,来不及回援,被寄予厚望的暗器,轻松地被袁士霄破解。 此刻,呼音克还有逆转局势的机会吗? 每个人都在看着这一幕,红花会众人的心思很单纯,击败呼音克,然后杀出去。 大内侍卫就矛盾一些,他们既希望袁士霄能击败呼音克,又不想他的胜利来得太过轻易,否则很难说红花会击溃了喇嘛们之后,会不会转过头来对付他们? 毕竟他们不久之前,还是生死相搏的敌手。 最好,是红花会和喇嘛拼个你死我活,自己这伙人则充当背后的渔翁。 而组成大阵的喇嘛们,口中念着护佑佛意《伊特格勒经》,以念力引动九天慈悲意,护住呼音克的元神。 在他们心里,呼音克就是现世佛,是拥有着无上佛力加持的大、法师,普天之下绝无对手,再加上此时还是在雍和宫这个他们平日里无限加持念力的宝地,别看这个老头子躲过了前两招,一旦大喇嘛认真起来,此人必定会被降服在我佛慈悲的法力之下。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呼音克面临的困境,着实很麻烦。 面对着袁士霄的这一拳,呼音克其实并没有什么破解的妙法。 太快了。 呼音克击出第二掌之时,袁士霄距离三丈外开始轰出这一拳,他再调用佛祖幻像,打出暗器时,距离还足足有两丈三尺之遥,然而袁士霄却不为所动,先是无视了佛像发出的寒芒,之后又轻易破解了呼音克借助幻像遮掩发出的暗器,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拳头居然已经只离他的面目一尺的距离。 若此时再考虑什么破解,什么反击,都不过只是虚妄。 根本没那个时间。 呼音克只能退。 退半步。 将距离依然保持在一尺之遥。 边退,口中第三声佛偈已经出口:“呢”! 声调变得尖利,这字真言,居然如有实质一般,脱口而出,化为锁具之形,生生套住了袁士霄冲天而来的这一拳。 锁住了! 居然真的锁住了。 袁士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滚圆,他这一拳,足足用上了八分内力,普天下能有把握竭力接住的,不超过五人。 而这喇嘛,居然只念了一个字,就截住了这一招,虽然袁士霄并不理解密宗六字真言的威力,但他却切实地感受到了。 刚刚这威猛无俦的一招,居然只能让呼音克退了半步,这简直是太失败了,此时拳势还被牢牢锁住,袁士霄并不信邪,左拳又补上一拳,想要轰开这真言枷锁。 而呼音克只是微笑,这真言枷锁乃是他自我苦修中钻研出来的绝招,若非刚刚性命受到了威胁,他甚至都舍不得用。 要知道,凝结成真言枷锁的,不仅仅是借用而来的佛力,还包括他苦修多年,普度众生而获得的信力,如此程度的真言枷锁,他至多只能使出三次,又岂是袁士霄轻易能够破解的。 果然,袁士霄的第二拳依然无所收获,甚至他自己感觉根本就没起到效果。 而呼音克才不会等他一拳一拳轰出个未来,借着第三声的真言,双手巨大的掌影回袭,大密宗波罗掌第三招“翻天覆地”已然成形,直冲着袁士霄苍老的身躯而去。 此招乃是双掌齐发,威力比之之前那两招何止是强上一倍,而袁士霄则一手被困,红花会众人都耐不住性子,想要冲出去救援老侠客,却被无尘道长阻住。 “再看看。”无尘心无旁骛地说道,双眼直直地盯着这一场惊世骇俗的战斗。 他本是红花会中武功最高者,距离那跨越凡俗的境界也不过只一线之隔,此次能有幸观看这场超出他理解能力的战斗,或者可以撼动那一片久未松动的境界之墙。 当然,他并不是因为想要让自己突破,而故意陷袁士霄于死地的,只是在场的所有人,只有包括他在内,仅有有数的几个人,能够略为看懂这场争斗的一些枝节,而其他人,则无不是仅仅只能看个热闹。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甚至连无尘、文泰来、陈家洛等人也不过觉得自己看热闹之余,稍微能看懂不多的门道。 无尘只是直觉地感到,此刻的袁士霄,还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表面上,他冲入了团团包围之中,又被制住了一只手,仿佛困顿无比。 然则,无尘道长始终觉得,袁士霄还未使出全力。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此时此刻,他距离呼音克,依然只有一尺之地。 三尺内,任何高手都能一击制敌,更何况只有一尺? 若是有足够的把握,呼音克何必调动数丈外的掌法幻影来击地?伸手一击便可获胜,何乐而不为? 这只能说明,呼音克并无十成的把握。 或者说,连五成把握,都欠奉。 无尘眼中神光湛然,一直盯着袁士霄的一举一动。 这种绝境下的行动,是任何人都传授不了的,只有在生死相搏中才能真正体会到。 就让我看看,自己离天下第一高手,究竟还有多少距离? 而陈家洛,虽然中毒倒地,此时在骆冰等人的搀扶下,也已经站到了众人之前,仔细地观看这场争斗。 他明白,这是老师切身在教导自己,这种机会,绝无仅有。 因此他一边以内力强行克制着体内剧毒的发作,一边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袁士霄的一举一动,希望能从中学习到一些东西。 这才是这场生死相搏,最重要的意义。 果然,一招波罗掌分左右袭来,威势惊人,而袁士霄却不慌不忙。 刚才他右手被制,左手挥拳也未能突破禁止,然而,这一切并非众人从表面上看到那般毫无用处。 袁士霄分明察觉到,自己左手一拳轰去,禁制虽是纹丝未动,但呼音克面部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太自然。 甚至他鬓角留出的发线,骤然白了几分。 即便袁士霄对于密宗秘法并非太了解,依然可以推测出,这禁制看似强大,用起来却并非是毫无代价的。 那么,仅仅一拳就可以做到这些,多轰几拳,会有什么结果? 袁士霄嘴角再次露出一丝微笑。 这是掌控大局的微笑,破局,就在眼前! 这是一场制与反制的战斗。 呼音克能借漫天神佛之力压制对手,袁士霄为何不可借破神佛之力来打击对方? 论起武功,他可要比呼音克高上许多。 唯有凭借秘法,又借助了雍和宫大殿这特殊的环境,呼音克才能和他战得难分难解,但这并不代表,袁士霄就怕了对方。 须知这些秘法,这些借用,都只是身外之物,武功达到了袁士霄这等境界,任何虚妄的外力都早已不再看在眼里。 刚刚缠斗许久,只不过是因为袁士霄想要摸清对方的底细路数。 毕竟,即使是击败了呼音克,也并不意味着这场战斗的胜利。 那座密宗大阵,才是真正的麻烦。 不过局势演变到如今这个地步,再藏私,那就是对自己的性命不尊重了。 那道笑容稍纵即逝,袁士霄此刻念头通达,重新气运丹田,左手再一次重重轰出。 呼音克瞳孔骤缩,脸色也变得更为难看起来。 这佛音禁制效用虽好,但同时,所受的诸多限制实在是太大了,否则光凭这一招他便足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何苦困守在这小小的雍和宫当一个住持? 袁士霄一拳拳重重地轰向禁制,企图抢在波罗掌袭来之前脱困,同时要致呼音克于死地。 而呼音克咬着牙死命坚持,也是抱着类似的心思。 波罗掌即将袭至,到时候即便袁士霄是天下第一高手,只要他还是肉体凡胎,就绝对受不了这一招两掌。 到底是谁,更快一线呢? 答案很快就明确了。 三拳,只三拳,那道佛音禁制就如镜中花、井中月一般,缥缈无踪。 而呼音克此时,露出僧帽的那些黑发已变得苍白一片,捂住胸口不言,整个人如同瞬间衰老了数十岁一般。 而原本应该击中袁士霄的那招“翻天覆地”,也由于两枚掌印的渐渐消散,而变得荡然无存。 很显然,呼音克借用的佛力,竟被袁士霄连续数拳,给轰得烟消云散,甚至连维持基本的幻形都无法做到。 此时,呼音克强忍住心头内息的反噬,勉强向后退了几步,甩开众喇嘛前来搀扶的手,飞速躲入那密宗大阵之中。 此战,他输了。 即便是输得不甘心,他也必须承认,他输了。 与其强撑片刻,不如躲入大阵,重整旗鼓。 红花会众人立时一阵欢呼,呼音克只用出了三招,就败在袁士霄手下,这场战斗直看得众人目眩神迷,心中激荡不已。 陈家洛更是看的神采奕奕,眼中一片敬慕之情,溢于言表。 老师果然是天下第一的无敌高手,自己要跟他老人家学的东西,太多了。 就连包括白振在内的大内侍卫们,也对袁士霄的武功,钦佩不已,连连击掌为其助威。 白振厉声大喊:“老英雄好武功,我等当唯老英雄马首是瞻,再接再厉,击破那密宗妖人的大阵!” 众侍卫也是一片附和之声,毕竟关系到身家性命,若是有人能带领大家出头,自然大家伙儿也不介意碰个场啥的。 袁士霄此刻神情却是显得有些凝重。 刚刚连续三拳,实在是他短时间内,调动了体内所有内力强行而为,其实已经算是伤了元气。 却未曾想到,那呼音克居然还能全身而逃,退入阵中?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阵 袁士霄原本的计划,是于破局之后迅速击杀呼音克,断然不能让他保住性命,回去掌控大阵。 要知道,有呼音克掌控的密宗法阵,和没有他参与的法阵,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若只是几十名普通喇嘛布下的密宗法阵,虽然也是极难破解,但总会有些破绽,总会有各种机会能够利用。 然而若是呼音克亲自下场,即便他已经深受重伤,却依然不失为一个一流高手,有他掌控法阵,那威力简直可怕。 再说了,谁知道密宗有没有调用身体潜力,恢复伤势的秘法? 然而就在袁士霄刚刚轰开佛音禁制,想要乘胜追击之时,却发现体内的内息运转变得极为滞涩。 他知道,这是先前破局时用力过猛,伤了根本了。 若是强行上前,被呼音克看出破绽,反过来再攻击自己,只怕是更为危险。 这才不得已运转诸脉,行走真气,想要尽快地恢复内伤。 谁能料到,就这一小会儿功夫,呼音克居然毫无宗师风范的退了。 好吧,袁士霄承认,若是换了他在这种情势下,也必然会退的。 然而,放在呼音克的身上,袁士霄就觉得对方身为一代宗师,表现得实在是太无耻啦! 数息之后,他觉得可以勉强调动体内真气了,便招了招手,将赵半山、无尘道人等人召来。 此时袁士霄面色肃然道:“大内侍卫那边,恐怕未必靠得住,须防着一手,骆冰、文泰来夫妇留下照顾家洛和其他人,剩下的紧跟我破阵。” 然后,高深呼喝道:“破密宗妖阵正在此时,大家伙儿一起上啊!” 说罢,袁士霄一马当先,冲向大阵。 白振等人见袁士霄已经冲了过去,心知此时也是破阵的最佳时机了,呼音克重伤,袁士霄又余勇可贾,若是犹豫不决,等袁士霄身陷于大阵内,孤掌难鸣之时,那就大家就真的出不去了。 于是由白振领头,率领最精锐的侍卫们开始了冲击。 当然,他们也怕红花会的人有什么心机,也留下了额图浑带领一批侍卫,守住自己的阵脚。 一时之间,杀声连天。 呼音克被袁士霄看出了弱点,重创而退,然则身在密宗大阵内,他便安心不少。 这密宗大不动明王法阵,乃是密宗特有,借助大不动明王的威势而特设的法阵。 大不动明王,亦称不动明尊大菩萨,能够摧毁邪魔,教化众生,并引导迷妄众生归佛法正途。 坐下护法有俱哩迦罗龙王及一切诸神王等四十八使者,另有矜迦罗、制咤迦、不动慧等三十六童子为侍者,共计八十四位尊者,现在便有八十四位功德高深的喇嘛充作这些尊者,站稳了四方阵脚。 中间便是呼音克盘膝而坐,占据主位,四周另有四位神尊作护法,严守住四方神位,以策完全。 这一阵势此时才算是彻底现出真面目,雍和宫大殿外的气氛顿时变得冷萧肃杀。 领头杀向大阵几人,除了袁士霄还能依靠自身高深的修为,保持着先前的速度,其他数人,脚步皆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不管是白振还是无尘道长、赵半山,在大阵散发出的有如实质般的威压面前,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 而剩下的徐天宏和那些大内侍卫,在这股威压前,根本就是举步维艰。 如若刮起了一阵妖风一般,大阵未动,威势先行,众人心中只是叫苦。 怪不得世人都把喇嘛教的高手视为异类,谁人曾在俗世中见到过如此异象? 只有袁士霄,经历过与呼音克的交手之后,似乎对这种程度的压力已经不当回事了。 原本他便是众人中的领头羊,旁人受了影响脚步变得迟缓,他却继续保持着丝毫不乱的节奏,于是便当仁不让,第一个杀入大阵。 不知为何,守住大阵东大门的几名喇嘛,并没有任何阻拦袁士霄的举动,目视着他冲入。 然而等袁士霄进了大阵,这才发现,情况不对啊。 原本今日乃是冬日难得的阳光明媚,在这大阵内天色居然骤然变暗,周边雾气昭昭,烟雾弥漫,身旁还不时传来各种古怪的声音。 有如惊声尖叫,有若枕边呢喃,还有些孩童嬉闹之声,更有老妇呵斥之音,林林总总,红尘之音不不绝于耳。 袁士霄武功虽高,却本是心思单纯之人,因此在其中所受到的诱惑并非太多,然则这种种怪音,依然对他有所制约,让他原本刚刚恢复了一些的内息,重又开始变得有些紊乱。 他举目张皇地四周望去,却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就连刚刚就在他身后,目视他入阵的那几位喇嘛,此时也已毫无踪迹。 明明不过数十人围成的大阵,此时看来,竟有百丈方圆。 袁士霄稳住心神,稳稳站住身形,知道这必定又是法王幻像,只是因为太过真实,让他这样资格的老江湖也差点着了道。 若说之前呼音克施展的秘术多少还能看出些破绽来,那么在此密宗大阵内,所有的幻术和真实视觉,已经没有区别了。 所谓幻亦是真,真亦是幻,真真假假的分别,平日里本就不是那么明显,何况此时此地。 阵中无日月,不知隔了多久,可能只是数息,也可能隔了几个时辰,袁士霄开始习惯了这阵型内的古怪,便施展轻身功法,开始迅速疾跑,想要看清楚周边的情况。 然而他发现,不管他跑得多快,跑得多远,周边似乎一切都如故,并没有什么变化。 天还是天,地还是地,幻雾还是幻雾,杂音依旧是杂音。 唯一不同的,是他开始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渐渐消逝。 袁士霄这才大惊失色,他根本没有料到,呼音克居然不用出手,就可以利用大阵的古怪,来消耗掉自己原本就不多的体力。 若不是自己发现得早,再拖延下去,恐怕都不用别人出手,自己都会力尽而亡。 咬了咬牙,袁士霄调动所有内力,孤注一掷,足尖点地,噌的一声,蹿上了半空之中。 或者在阵势里,看不透周边的情形,若是腾空而起,必然能看清一切。 然而,刚刚才起身,只见半空中徒然多了一尊金光绽绽的法身,只见此法身面色青紫,辫发垂于肩畔,左眼细闭,右眼圆睁,下齿啮上唇,一脸忿怒之色,背负猛火,右手持智慧利剑,左手单手捏出心印法诀,食指、拇指各为弹指状,身上金光湛然,不是大不动明王的法身,又是谁的? 见袁士霄纵身而来,不动明王只用食指一弹,一道犀利的指风便挟大念力而来。 这可不同于先前呼音克独力使出的佛陀幻像,威力远胜,这指风也极为恐怖,即使离袁士霄的脸面还有距离,已经能感到这其中的威力,绝非人力所能抗拒。 袁士霄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于空中不可能的情况下,强行扭转身形,硬生生地折出一道曲线,那道含有无上念力的指风,居然只是擦身而过,投入地下,无声无息。 而袁士霄则折下身形,稳稳落地。 然而,他面上居然已经被擦过的指风,开了好大一个口子,鲜血淋漓。 这一指之力,如斯恐怖。 若是刚才袁士霄没能躲过,怕是这天下第一的名号也要折在这里了。 袁士霄冷汗直冒,再不敢腾身而起,变成大不动明王的靶子。 然而现在又陷入了先前一样的烦恼,在这烟雾升腾之地,找不到半个敌人,体力却依然在不停地流逝,虽然流逝的程度并不严重,若是时间拖得长了,他终会被困死在这大阵之中。 与此同时,在阵外的诸人见袁士霄不顾安危,领头冲入了大阵,顿时士气大振,也先后跟着冲了进来。 驻守东门的那些喇嘛,依旧不加以阻拦,只是面上生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要知道,这密宗大不动明王法阵,乃是密宗不宣之秘,从宋末之后便已失传,多少年来未曾有人练成过,而呼音克却着实是个有大毅力,大、法力的奇才,苦研数十年,终于被他学成了其中的精要,再转授于弟子和师弟们。 这些喇嘛虽然才智平常,不堪大用,但对呼音克大喇嘛的盲信,却让他们在学习这阵型时,事半功倍。 阵型本身并不复杂,但首先得有一人专门负责操持阵眼,此人须有大、法力,大念力,还需要对这个法阵钻研透彻,又需要有急智,可以随时随地指挥诸人及时改变阵型,以应对阵内各种激变。 其次,还需要四名武功精深的武者充作护法神尊,守住四方。 最后还要八十四名侍者,严守阵型,同时必须绝对服从持阵眼者的指挥,哪怕是刀山火海,一样要毫不犹豫地踏上,这座大阵才算是初具雏形。 而呼音克,完美地符合了持阵眼者这个角色,加上另外八十八名绝对服从于他的信徒,此阵才会于数百年后重现江湖。 这一仗,不光是呼音克成名之战,恐怕也是密宗大不动明王法阵,在武林中真正扬名立万的首战。 如今,这批红花会的反贼,正是大阵初试的第一批试刀石。 至于那些大内侍卫,除了个别高手,其他人恐怕连当试刀石的资格都没有。 呼音克于法阵正中,也是拈花微笑。 一切,皆在掌控之中,把控天下的感觉,不过如此。 第二百六十三章 明王 众人冲入法阵之中,顿时感受到了和先前袁士霄一样的感觉。 周边可说是伸手不见五指,暗无天日,原本一切都清晰可见的景象,在他们跨入法阵的那一刻起,就完全丧失了。 就如同盲人一样,他们看不见敌人,看不见同袍,甚至连自己都看不见,周围都是迷雾一般浓重的黑色,以及各种摄人魂魄的怪异叫声。 他们可不同于袁士霄那般,武功既精深,又是童男之身,不受诸般邪魔诱惑。 其中的诸多大内侍卫,平日里花天酒地,帝都最出名的销金窟去得多了,大多数人刚刚进得法阵,就已被惑,痴呆呆地咧着嘴傻笑。 也只有白振等十几个武功精深的高手,年纪都已不小了,平日里又苦练武功多过于垂涎美色,心性也极为果决,在这一片靡靡之音中,保持着清新的头脑。 而红花会方面,人手少而精,反而变成了他们的优势。 赵半山虽然早已成家,却和白振类似,于酒色财气上不十分打紧,武功也是一流,自然可以屏蔽掉许多虚妄的幻听,而无尘道长和徐天宏,都是未婚之身,尤其是无尘,少年时被官宦女子所欺,发誓终生不娶,平日里也是酒色不沾,心中素洁,甚至比袁士霄更适应这古怪大阵内的气氛。 徐天宏苦于武功不强,虽然也能克制心中旖念,却很难于大阵中再有什么修为,能守住自身已是极为难得了。 而那些被迷惑的大内侍卫们,此时已经开始混乱,拔出武器,四处乱砍乱杀。 赵半山眉头紧皱,他从未料到会在此地遇到这等迷阵,他生平两大所恃的武功,一是太极拳,二便是身上随时可以激发的各类暗器。 然而如今视线之中,毫无敌踪,胡乱发射,只会打中自己人,各类暗器便已是废了,而太极拳,在没有敌人袭来的情况下,也是毫无用处。 这时已经开始不断有被迷惑心智的侍卫乱刀砍来,无奈之中,赵半山只得使出太极云手,不停地击倒那些侍卫,以不伤人为上。 然而,侍卫人多势众,几乎是源源不断地杀来,即使那些先前被击倒击晕在地的,也不停爬起攻击,这时赵半山便留不得手了,只要确定是攻击自己的,暗器已然使上,顿时清空了一片,那些受了重创的侍卫们,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无尘道长也是如此,剑下击杀了不少丧失了理智的大内侍卫,没想到才刚刚结盟,却在这古怪法阵内自相残杀…… 此时两人也暗自感觉到,体力不断地流失,若是再这般厮杀半个时辰,只怕会全军覆没。 而袁士霄,则已经开始摸清了这个大阵内的情况。 其实一切大都还是幻觉,只不过利用了佛门念力,呼音克将这大阵中的一切,都无限叠加。 大阵中,一切都是虚妄,不论是五感六觉,还是方向角度,其实都是幻像。 只有一点是不变的,就是无论幻像多么逼真,始终都是假的。 袁士霄此时反其道而行之,拿出两团棉花,塞住了耳朵,闭上双眼,抽出软剑,大踏步向前行进。 没有五色迷目,没有五音乱耳,破除了五感六觉,这种最笨的方法,反而成了破阵的最关键所在。 只是他并不知道,会有其他人冲入大阵,还被幻像所迷惑了,因此没走出几步,他就踏中了一具尸体。 软绵绵,毫无知觉的尸体。 这一刻的感觉是如此真实,绝非幻像可比。 袁士霄甚至不敢睁开眼睛,他知道,一旦再次被迷惑在大阵中,那就真的无法脱身了。 软剑不停向四下里挥出,护住周身的前提下,还有探路的功效。 果然,又走了一会儿,他刺出的一剑似乎奏效了。 对方一声闷哼,然后袁士霄就觉得四周压迫的那种感觉,轻了一分。 他大喜,便顺着这个方向继续砍杀下去,果然,没几招,又刺中一人,随后他的软剑被人架住。 此时袁士霄才放心地睁开了眼睛。 果然,原本黑雾腾腾的阵势,此刻如同黑暗的屋子被开了个角,一线阳光透入,袁士霄终于看清了四周的情况。 四周方圆不大的地方,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体,都是之前跟着进来的那些大内侍卫,红花会的几位当家们却是没什么事,无尘道人和赵半山原本武功高超,自然不在话下,而徐天宏不愧那个武诸葛的名号,见势不妙,早就躺在地上装死,现在见局势反转,这才慢吞吞地爬起。 除此之外,白振和另外十几名大内侍卫都是身上带伤,勉强还能站立,要比他们那些倒霉的同僚,好多了。 袁士霄只是扫了一眼,便顾不得那么许多了,重新望向透光之处。 此地原本应该有四名喇嘛值守,诵经护持,只是被袁士霄从内而外一阵乱砍,居然一死二伤,法阵由此露出了一丝破绽。 当下袁士霄便借着这个口子,开始屠戮周边其他的喇嘛。 赵半山和白振等人,憋了一肚子的气,如今看到有隙可乘,都奋勇向前,随着袁士霄一起,将这口子越扩越大。 阵眼处,呼音克恼怒万分,他没有想到袁士霄居然如此老奸巨猾,用最笨而又最有效的方式,试出了法阵的破绽所在。 若不是呼音克先前强出头,受了内伤,这法阵其实可以更为圆融老辣,即便是袁士霄,也未必就能破阵,只是此时不是追悔的时候,呼音克手掐法诀,咬破舌尖,一口鲜血迸出,法阵中的黑烟顿时又浓了几分。 从黑烟深处,响起了一阵缓慢而又沉重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黑烟反而开始减弱了。 终于,一只巨手从黑烟最弱处探出,接着,便是一足,躯干,另一只手,另一足,直至整个身躯都显露了出去。 袁士霄一看,来者浑身蓝黑色,一手持剑一手持罗索,背后烈焰腾腾,金刚怒目,法相。 居然是先前凌空于法阵之上的那位大不动明王的法身。 而此刻,他居然脚踏实地的出现了,青蓝色的脸上,带着狰狞狂怒的神色,却意外地显得十分凝重。 明王既已现身,一脚就已踩向离他最近的一名大内侍卫,其势如奔雷一般,兜头盖脑般的踩下。 那位大内侍卫能在混战中保得性命,自然也是武功极高的人物,只是腿部受伤,跑不快,这才第一个被明王找上。 此时他口里冷哼一声,大喊道:“不过是个虚幻的法身,也敢与我斗?”随即手中折铁刀拼命向上挥去。 在他眼里,这法身只是大阵之中众喇嘛的念力汇集出的幻像,或者有些危险,不过却不用太过畏惧。 袁士霄一看不对,立刻高喊:“小心,这绝非普通的幻像!” 可惜,有些晚了。 喊声刚刚出口,明王巨大的脚掌已经劈中了侍卫手中的折铁刀,折铁刀如同纸片一般毫无阻碍之用,然后,顺势而下,一脚踏破尘埃。 大内侍卫的整个人,被踩在不动明王的脚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成了肉泥。 白振当时就傻眼了,这个侍卫他认得,武功比他弱不了多少,也算是一位难得一见的高手了,没想到此刻却居然连一招都没能挡下,死相极其难看。 此时,大地颤动,大明王又开始移动他的脚步了。 一步,一步,又一步。 凡是阻挡他脚步的,不论是人还是尸体,都如尘埃一般被一脚踩碎,血谈横飞,惨不忍睹。 而他的目标,就是袁士霄和那个被勉力打开的口子。 那些阻挡他的人,不过只是嗡嗡乱叫的虫子,根本毫无影响。 只有那个干瘦的老者,才能让他感受到一丝丝的威胁。 不过,也仅此而已。 这是一场时间的比试,若袁士霄能赶在不动明王之前,打破阵势,那么大家伙儿自然无碍,否则不管他的武功有多高,在结合了天地之力才借势而出的明王法身面前,都是那么不堪一击。 手底下加快,袁士霄顾不得背后不断传来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是那么令人绝望,然而根本来不及顾及。 眼前的阵势中,片刻功夫,倒在袁士霄剑下的护阵喇嘛,已经达十八名之多。 阵势也开始显露出更多的破绽,光线越来越明亮透彻。 只是,不知道这阵势,何时才算是真的破了。 呼音克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密宗法阵的最大威力,便是可以借助众喇嘛的念力,借用不动明王的一丝佛念,凝结出一个与众不同的法身幻像守护法阵。 一开始,明王只能守住法阵上方,不让宵小从上而下破阵,随着在阵中战死的人越多,血气凝结,这法相便越容易由虚化实,举手投足间威力也越大,一旦明王真身踏足大地,那他便是无敌的。 如今,这些阵内的江湖人物,在呼音克眼里,已然都是死人了。 什么天下第一高手,什么天下第一快剑,什么嵩山派长老,都不过冢中枯骨,等死而已。 想到此处,他的面上再一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胜券在握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归来 袁士霄如同浑然不知背后被袭一般,还在咬着牙坚持挥出手中的每一剑。 有时,生死存亡之间的距离,并不是那么明显的,或许只差一剑。 然而在赵半山、无尘道长乃至白振的眼中,不动明王的那一脚,如天道轮回般理所应当,全然避无可避。 整个大阵离崩溃还差得很远,再怎么努力,也绝无可能在那只巨足踏下之前,完成这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无尘道人甚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袁士霄一直是他最尊重的前辈,他不忍见他被踏作飞灰,死无全尸。 然而,就在一切看似无可挽回的时候,明王法身的行动,突然间就停住了。 随后,所有人都听到,他发出了一声让人心怵的嚎叫之声,这是绝望的叫声。 作为暗器名家,赵半山的目力绝对是诸人之首,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大不动明王的法身,此时竟然在悄悄变淡,原本透射着金光的青黑色皮肤,在短短数息之内,竟已开始变得黯淡无光,甚至淡化到有些透明。 而法阵,也无法维持先前的严整,居然开始四处透光,无数道光线如利剑般穿透了原本已经显得无比薄弱的乌黑色雾气,无可阻挡地冲入了法阵之中。 似乎过了良久,又似乎只间隔了数息时间,整个法阵中的黑雾在阳光的撕扯照耀下,早已荡然无存。 而不动明王的法身,也终于绝望地向后仰倒,庞大而又充满了力量的身体,此时如摧金山倒玉柱一般,直直地砸在了地上。 整个雍和宫都颤抖了起来,每个人都感觉地动山摇,站立不稳,灰云四起,遮天蔽日。 然后不动明王的法身,就此化为尘埃,归于尘土。 难道,是袁大侠绝地反击般绝望的攻击,真的抓住了那一丝机会,成功击溃了整个法阵? 法阵中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甚至包括那些幸存的喇嘛们。 他们在颤抖,他们默然无语,伟大如呼音克大师掌控的不动明王法阵,居然会被人力所破,这…… 只有袁士霄确定,不是如此。 非但不是他击溃了法阵,相反,刚刚最后那几剑,迫于明王法相带来的巨大压力,他并没有能够杀掉眼前的那些喇嘛,只是刺伤了他们而已。 因为那时候,他的心已乱了。 即便是他武学的境界早已超越同辈所有人,在整个武林中也罕有敌手,但是那一刻,他真的慌了。 他真的做不到无视死亡,做不到置生死于度外。 然而,明王的法身和整个法阵却奇迹般几乎同时崩溃。 他在庆幸死里逃生之余,也不明白究竟什么缘由才导致的这一切,于是便将视线投向了阵眼方向。 黑雾尽散,袁士霄望了一眼,自然就明白了一切。 阵眼处,少了四名护持法尊,多了一人,一刀 人,自然是徐阳,在许久未出现之后,他终于降临了。 他从何而来?如何冲入阵中? 这都不重要,没人会去计较。 重要的是,他手中的冷月宝刀,已经刺穿了呼音克的躯体,从心口而入,从后背而出。 这才是袁士霄能死里逃生的真正缘由。 也是众人能安然无恙的原因。 徐阳在笑,冲着呼音克笑。 呼音克不愧是密宗百年仅见的大师级人物,即便是先前已受了严重的内伤,如今又中了必死的一刀,此时却依然能够维持不死不灭。 他只想看清眼前这个人,想问他是从何而来,如何能轻易便破了他的密宗法阵,破得如此随意,如同这阵在此,就是为了给他来破一般自然。 他到底是谁? 呼音克的眼神充满了渴望,望向徐阳。 徐阳笑笑,对于呼音克他并没有什么恶感,作为乾隆的一颗棋子,他已做得很好,很完美。 只能说,双方站的位置,很不巧,是对立的。 若是不杀呼音克便能救回袁士霄等人,他自然不介意放他一马。 然而,大不动明王法阵之前已经明显失控了,即使呼音克愿意及时收手,依然无法阻止明王法身那震天动地的一脚,袁士霄依然会死。 那么,相比于曾经指点过徐阳,甚至将武功秘籍都赠予他的袁士霄来说,呼音克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杀了呼音克,没有人主持密宗法阵,那么法阵自然就崩坏了。 法阵崩坏,作为借助法阵而存在的不动明王法身,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这样,才是真正救人的方法。 只是,双方立场敌对,并不意味着,徐阳不能满足他临死前的最后一点点愿望。 “我早就来了,一直在大殿屋檐上等着,等着一个一击即中的机会,直到明王法身降临大地的时候,我知道,时机到了。”盯着呼音克的眼睛,徐阳泰然自若地说道。 “然而我也不便就这样直接杀下来,因为我不确认你还有没有后手,所以我一直等到明王法身已走到法阵的边缘,即将踩死袁大侠的时候,而你内伤发作却没有任何制约的手段,我才决定,冲下来杀死了那四个守护你的喇嘛,再伤了你。” “为了杀死袁大侠,你放弃了明王法身的守护,你既然敢如此冒险,那么就必然有决胜的把握,那么有如此好的机会不利用,完全不符合我的脾气啊!”徐阳甚至还有心思开了个小玩笑:“不动明王嘛,既然动了,就当不得明王了。” 最后,徐阳的面色变得冷峻,一字一顿地说道:“去地狱时,记得报我的名字,我叫徐阳!” 说罢,抽出冷月宝刀,呼音克再也坚持不住,倒卧在地。 徐阳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听到倒在血泊中的呼音克开始大笑。 难得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笑得出,居然还挺有中气的。 呼音克一边大笑,一边口中不断吐出黑色的污血,显见得是活不成了。 然而生命的尽头,他依然想嘲笑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个徐阳。 “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行了?”呼音克狰狞的脸上满是血污,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吼了出来:“你错了,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说罢手一张,一枚特制的焰火飞上了半天,然后炸开。 即便是朗朗晴空,这枚焰火依然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将周边一切耀得闪白。 呼音克喃喃道:“皇上早已在雍和宫的地下,埋下了千万斤的炸、药,不消半刻,这里便是修罗场,你们……你们等死吧。” 他说话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足够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刚刚那枚焰火,就是阎王催命的鬼符,片刻之后,必然有人会点燃炸、药的引信,以乾隆的残忍凶厉,自然不会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半条活路,即使轻功再好的人,也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逃出生天。 袁士霄面色惨白,他没想到自己的性命果然会丢在这里,也好,男儿就该当有个轰轰烈烈的死法。 白振在泣声低号,如同鬼嚎一般。 他没想到乾隆会做的这么绝,他在乾隆眼里,甚至连一条狗都不如。 余者莫不心寒,默默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只有徐阳,此刻他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种神秘的微笑,神态自若,毫不慌乱。 他望向呼音克。 呼音克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然而不看到眼前这些可恶的敌人死光,他不愿就此离去。 徐阳对着他又笑了一笑,道:“哦,忘了告诉你了,你安排好点炸、药的人,死的比你早,咳咳,不好意思,为了以防意外,那些炸、药的引信,我也都拔出来了。” 说罢,从怀里摸出了几根灰色的细索,呼音克看得清清楚楚,正是乾隆安排他留在最后时刻,和敌人同归于尽的那些炸、药,所特有的引信。 《书剑恩仇录》里早就写过,乾隆会企图利用炸、药炸死所有人,玉石俱焚。 徐阳如此惜命的人,又怎么会不去排除危险呢? 若非如此,他早就该赶到大殿了。 好在,还不算晚。 “你!”呼音克看着自己的筹谋一件件地被徐阳破坏,气得咬牙切齿,终于一口气没能提上来,生生地被徐阳给气死了。 这次,他可真的是死透了。 “何苦呢?”徐阳略感惋惜地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袁士霄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从阵眼中悠然而出的徐阳,简直不敢想象。 徐阳的武功很高,他们都知道,但是他居然能一举击杀呼音克,又破坏了法阵,救了众人,甚至还提前扫清了乾隆的后招,这……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对于无尘道人和赵半山,徐阳根本就是不屑一顾,陈家洛的帮凶,一点担当都没有,又有什么值得自己帮的? 白振更是如此,乾隆的狗腿子,哪怕此时已经反叛了清廷,依然当不得徐阳看上一眼。 若不是袁士霄对自己有恩,这些人都死在密宗法阵内才好。 至于袁士霄,受了些外伤,内息有些紊乱,一个治疗术扔过去就治得七七八八了。 袁士霄就觉得徐阳拍了他两下,接着整个人都舒泰之极,连内息都顺畅了许多,心下甚是感激,刚想要谢过徐阳的医治之恩,徐阳却摇摇头,有些黯然道:“今日一别,未必何时才能再见,这些虚礼就不必执了,日后有机会重聚,你我二人再痛饮一番!” 袁士霄来帝都比较晚,并不知道陈家洛和红花会对徐阳做的那些事,不过既然徐阳的武功已经超越了自己,那么他说这些话,也不算僭越无礼,当下便点头示意。 第二百六十五章 让位 徐阳一步踏出已然残破不堪的法阵,这才对剩下的数十名喇嘛发话,让他们带着呼音克的尸身离去。 原本他也并不想参与到乾隆与红花会的纷争之中,既然出手了,也自然不想去做什么斩尽杀绝之类的事。 众喇嘛连滚带爬地跑掉了,徐阳又去看了一下文泰来和骆冰,见两人无恙,这才放下心来,想要问骆冰,将霍青桐安置在了哪里? 哪知道,陈家洛在旁人的搀扶下,勉力站起身,端端正正对徐阳行了一礼,然后缓缓道:“陈某今日身中剧毒,自知得罪了徐大侠,不敢请求宽恕,不过我这些兄弟们并未犯过徐大侠逆鳞,还请阁下看在往日的交情上,看在同为武林正道的面子上,能尽力出手医治。” 见徐阳不置与否,陈家洛又道:“陈某自知学疏才浅,忝任红花会总舵主多日,自觉未有寸功于天下,还请徐大侠接任红花会总舵主一职,带领大家伙儿反清复明,光复天下,他日陈某就是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瞑目了。”说罢,又是深深施了一礼。 见陈家洛到现在还口口声声的为国为民,企图用总舵主一职来诱惑徐阳救治众人,甚至表示他可以不接受一力承担罪责不接受解毒,以赎先前的冒犯之罪时,徐阳笑了,笑得极为疯狂。 笑了半天,这才擦干脸上残存的泪痕,对陈家洛招了招手,道:“陈总舵主,你且过来,我正好有事要征询你。” 陈家洛闻言不由得一喜,既然徐阳愿意和自己对话,那么什么条件都能谈嘛。 徐阳乃是天下第一用毒高手,解毒的功夫想来也必然高明,刚刚陈家洛嘴里说是不须徐阳医治,那只不过是摆个姿态,如今见他有商讯的意味,便笑吟吟地靠近徐阳,想要装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 至于禅让总舵主之职,陈家洛倒不是虚情假意,徐阳无论是武功还是谋划,都远比他强到不可道理计,乾隆那里陈家洛已经彻底失望,若是能奉迎徐阳为主,反清复明大业才能有一线希望。 何况,红花会众当家有一大半都中了乾隆下的剧毒,生死悬于一线,若徐阳不肯解毒,那只有拼尽剩下的这些人,去皇宫内找乾隆逼讨解药了,如今的情况下,这种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为此,他让出总舵主一职,既是势在必行,也是骑虎难下。 徐阳见陈家洛凑近了,笑了笑,也不搭话,挥起了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地,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徐阳蓄势已久,下手颇狠,这记耳光几乎打掉了陈家洛半数以上的牙齿,整个人喷着血就倒蹿了出去。 众人见徐阳一反常态,笑里藏刀,悍然对红花会总舵主动手,顿时大惊失色。 没人能理解徐阳,也只有骆冰猜到了二三分,但也一样不敢肯定。 “徐兄弟,难道…难道是喀丝丽妹妹出事了?”骆冰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徐阳惨笑:“那个被你们送给乾隆的少女,那个全无机心只想和心上人一起共度余生的香香,那个到死都对生命充满希望的喀丝丽,她……她真的死了。” “这不可能!”远处,奔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翠羽黄衫霍青桐,她始终放心不下,便从躲藏处追了出来,路上遇到了两位师父和那些准备接应的红花会当家,众人听说乾隆已经撕破脸,准备动手,便直接杀了进来。 门口那些大内侍卫,如何是天山双鹰他们的对手,不多时已经被砍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好不容易赶到,却遥遥听到徐阳说,妹妹喀丝丽已经故去了,霍青桐只来得及大喊了一声,然后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徐阳慌忙上前诊治,对于他来说,霍青桐此刻比一切都要重要的多,什么陈家洛,什么红花会,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喀丝丽虽然是因陈家洛而死,毕竟不是他亲自动手,这一巴掌抽得他半死不活,想来喀丝丽的大仇也已报了一大半了,他到底也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真的杀了陈家洛出气。 剩下的,该从乾隆那里讨还点利息了。 徐阳上前,关明梅刚想上前阻拦,衣袖却被丈夫拉住了,回头见陈正德摇头示意,她想了想也叹了口气,放弃了阻止的打算。 她这徒弟,命还真的够苦的,家乡连年遭遇战祸,唯一的妹子还遇人不淑,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也难怪她受不了刺激,就此晕倒。 这徐阳虽然看起来并不顺眼,不过他对小妮子倒是真心,医术也算过得去,就让他看顾一下吧。 徐阳略略一号脉,便知道霍青桐是悲伤过度,伤了内腑,其实问题不大,只需好好安养就可以了。 只是此时帝都的情形,实在是不适合她调养,便站起身来对天山双鹰说道:“两位老人家,青桐就交给二位了,她伤了心脉,需要将养数月,不能动气伤心,我再开一副药,照方抓药便可,两位还请尽快将她送回回疆,以免迟则生变。” “至于喀丝丽的仇,由我来负责,必不让她白白送了性命,此事之后,我将要远行数年,还请两位老人家告知青桐,喀丝丽我已托付帝都清真寺的教长安葬,麻烦到时候每年忌辰,替我上一注香。” 然后徐阳站起身来,面对红花会众人有些敌视的眼光,面对袁士霄不解的询问眼神,他一五一十地把喀丝丽的遭遇和陈家洛迷晕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红花会众人当然知道徐阳被陈家洛迷晕此事不假,但袁士霄却是第一次听闻,又听说陈家洛为了所谓的反清复明,居然牺牲一位妙龄女子的终身,让其以身饲虎,袁大侠嘴里不说,脸上也露出了颇不以为然的表情。 男人的事,原本就该男人自行解决,牵扯到女子作甚? 更何况这女子还是心爱之人。 袁士霄多年来苦追关明梅不得,宁可终生不娶,自然是个痴情汉子,平生最恨的就是负心汉,却没想到自己亲手教导出来的徒弟,就是这么一个令人厌恶的角色,当下看待陈家洛的眼光,就已漠然许多。 又听到喀丝丽坚贞不屈,宁可自杀身亡,也要将乾隆背叛大家的事情告知所有人,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叹不已,所有人望向陈家洛的眼神未免也带了些鄙夷之情。 陈家洛原本被徐阳一个耳光打得半死,鲜血流了满头满脸,英俊的容颜此刻荡然无存,又见众人居然无法理解他高尚的品德,心神激荡之下,也立时晕死了过去。 文泰来和众人交流了一阵,郑重上前向徐阳致歉,并且邀请他担当红花会总舵主一职,言辞恳切,看得出显然是真心诚意。 至于陈家洛,众人都觉得他才不堪大用,人品道德也不能令人满意,即使没有徐阳存在,恐怕他也再无法担当总舵主这一要职。 徐阳婉言推拒了众人的举荐,他原本就只能在这个小世界再待几天了,何苦没事给自己找点事来烦心呢,有时间他还不如去照顾霍青桐。 只是众人已经如此放低身段,他们所中的毒酒,徐阳却不能不替他们解毒了。 好在这毒酒威力虽大,其实却不致命,在徐阳眼里,解起毒来也并不费劲。 徐阳又开了份解毒方子,交给骆冰,让她去为众人抓药。 至于陈家洛,两次受伤,吐了不少血,其实毒性已经被鲜血带出大部分,因此体内的毒性可说不重,众人自然也不会忘了替他解毒,徐阳就不管了。 袁士霄叹了口气,向徐阳致歉,都怪他授徒不力,徐阳自然也客套一番。 其实陈家洛本性不坏,只是行事未免过于理想化了一些,而且他所谓的自我牺牲,却是以喀丝丽为筹码,他觉得是牺牲了他个人的感情,非常伟大,实际上却白白丢了香香的一条命。 徐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此间事既已了,是时候去找乾隆算算账了。 当然,他并不想去刺杀乾隆,过度改变这个世界正常的发展趋势,对于这个小世界并非什么好事。 未来他还想着重归此地,还是尽量保持常态比较好。 等将来自己把握更大了,再做某些事更好些。 乾隆确实是个坏人,但是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又能有几个好人呢? 徐阳并没有原谅乾隆的打算,只是他也并没有太过激进的想法。 他必须为他的行为,付出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禁宫大内,乾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显得惴惴不安。 他一直在等雍和宫方面传来的消息,同时他也在派人打探慈宁宫那边的情报。 不停地有小太监跑进跑出通报各处的情况,乾隆眉头一次比一次皱得更深。 慈宁宫没有什么消息,其实是件好事。 但雍和宫方面也没有消息,那就不对了。 不管呼音克能否将叛贼和太后的势力一网打尽,乾隆都做好了后续的备案,那足有上千万斤的炸、药,是乾隆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调用过来,足够将三个雍和宫方圆的所有人一起送上西天。 他绝对不相信能有人从中逃脱。 第二百六十六章 玉蝶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往来的小太监,依旧没能将有价值的内情禀报上来,乾隆终于坐不住了。 “来人,迅速调动城外神机营进宫,护驾!保护圣驾!”乾隆大喊道。 神机营其实就是火枪部队,这个年代的火枪威力有限,不过这已经是乾隆手里最值得信任一股军事力量了,不管雍和宫那边情况如何,对于皇宫来说,任何的增强防卫都是必要的。 只是话音未落,就已经听到有人鼓掌道:“皇上果然英明,早就知道草民又要来了!” 乾隆情知不妙,手一挥,便从宫殿的阴暗处蹿出四道黑色身影,其疾如风,一起向大殿门口光明处站着的那名男子发难。 登基一十八年,即使有皇太后和诸位亲王大臣们的钳制,乾隆终究也能聚集起相当一部分的力量。 明面上的白振等亲随侍卫,以及一部分可以调动的御林军,这些势力,都不过是露出海面的冰山一角。 而剩下的那些潜藏在海面之下的庞大冰山,才是乾隆能稳坐江山的最终保障。 比如,神机营,又比如,这四名黑衣剑士。 大内中从未有人见过此四人,而这四人却实实在在地待在乾隆身边七八年了。 即便是于万亭和徐阳分别闯宫的时候,在这四人眼里,于、徐二人其实并没有对乾隆产生什么威胁,因此他们一直潜藏在黑暗处,未曾现身。 而这次,不动不行了。 徐阳同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不同,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血腥之气,毫不遮掩。 之前与呼音克一战,虽然看起来只是简单的一招,其实已经将徐阳体内全部的杀气都激发了出来。 因此能在这种情况下,克制住杀人的欲望,仅仅是击伤了陈家洛,徐阳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这股杀气非但未曾消除,反而愈发浓郁猛烈,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和场合,刺激到了那四名黑衣剑士,他们不得不出手。 四人多年来合作无间,自然明白此战的重要性,徐阳已经是第二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第一次,他们完全没有取胜的把握,徐阳也没有杀心,所以他们选择了不出手。 这次,徐阳有杀心,整个人血气冲天,他们觉得把握反而大了一些。 有所求,必然有所失,徐阳求的是杀道,失去的,必然是对武道的掌控。 道理很简单,黑衣人作为有数的高手,自然也明白。 只是他们觉得,此战必然艰难无比,毕竟徐阳,是他们从未体会过的强大。 四柄利剑,同时刺向徐阳四处要害,疾如风,快如电,完全没有任何遮掩必要的杀气互相激发,顿时弥漫了整个宫廷。 徐阳虽然被限制了对于剑术的使用,却不代表他对于剑术的理解也同时失去了。 相反,不在此山中,反而更能体会山的伟岸。 好剑! 徐阳心中暗叹,却没能说出口。 因为来不及。 在他想说出口的这片刻功夫,足够这四柄剑将他分割成二百五十六块尸块,整整齐齐,一块不多,一块不少! 此四人,虽然每一个的功夫都略不及白振,但是四人合起来,却远胜于白振。 甚至由于他们之间配合的默契度,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一加一远远大于了二。 但是,此剑法最大的问题也在这里,太过于追求极致性的配合,显得机械,毫无灵气。 可以说,即使不遇上徐阳,眼前这四个黑衣剑客,终其一生也难以攀登上至高境界。 这样对手,即便来了千千万万,徐阳又有何惧? 就在四柄利剑,即将刺中徐阳身躯的前一刻,他突然就不见了。 不是凭空消失,而是徐阳的反应速度太快了,他的动作则更快,以至于那四位剑士,视线根本就跟不上,更不要谈什么身体反应了。 四柄剑依然如前一般刺向了原本徐阳应该所在之处,四人情知糟糕,然而却已来不及回剑。 因为他们即使此刻还在狂飙突进,但实际上,下一刻,他们都已经是死人了。 只一刀,只一招。 徐阳早就突破了那道武者至高的桎梏,这也是袁士霄对他如此尊重的原因之一。 只是先前很多时候,他根本不必施展到极致,就可以结束战斗。 然而此时他并没有什么耐心陪小孩子玩耍,放跑了乾隆,皇宫那么大,等下次再找到他,又得花去多少时间? 一刀挥出,万籁俱静。 良久,只能听到鲜血滴在金砖上的声音,滴滴答答,令人闻之心惊胆战。 之后才是沉重的尸体栽倒之声响起,这一刻,整个宫廷内,鸦雀无声。 没人敢在徐阳这样一尊杀神面前,说一句话,甚至连呼吸都几乎屏住了。 乾隆感觉他整个人都在颤栗,他也曾想过,那四名剑士可能未必是徐阳的对手,然而终究应该能抵挡片刻,他就有机会启动宫内的某些机关,以保得自己的性命。 却没想到,只用了一刀,徐阳便轻松写意地将四人送上了极乐世界,他似乎比上次来时,更强悍许多。 那四名黑衣剑客即使是倒在了地上,脸上居然还保持着先前那种神秘的微笑。 刀,实在是太快了。 远比他们的神经反应还要快得多。 他们甚至都没能感觉到死亡的降临,就已经失去了对身上每一块肌肉的控制。 乾隆强行克制住身体和灵魂上的畏惧感,站起身来,戟指徐阳大吼道:“朕是天子,朕是真龙,朕的江山旷阔万里,朕的臣民亿亿万万,你!如何敢如此对朕!” 徐阳当他放屁。 他只是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位声嘶力竭的真龙天子,仿佛在看一个精神病患者。 被权力腐蚀头脑的他,已经丧失了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方式,这种人,生不如死。 他只会沉浸在权力的得失上,那样才会给他带来真正的快、感,他的最后一份理智和情感,也在这一波盲目的操作中,被他彻底的舍弃。 若是真的如他所愿,将陈家洛杀死,将红花会所有当家都葬送,顺便送走了皇太后的一部分势力,到了那时候,恐怕他才会真心愉悦那么几秒钟吧。 然后,再次投入无止境地追逐权力的征途之中,直到天下无敌。 或者,天下无人。 这个人,没救了。 徐阳本已走到他的面前,想了想,又慢慢地转身,离开。 “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朕,你这个叛臣逆匪,朕要诛你九族!诛你九族!” 愣了片刻,身后乾隆似乎突然明白了徐阳的意思,兀自在狂言乱语,仿佛非如此不能表明他尊贵的身份一般。 乾隆宁可如他名义上的那位父亲一样,被贼人掠去首级,也绝不要像今天一样,被一介草民视若无睹,弃如敝履。 这是王者尊严所不能容忍的。 然而他的嚎丧始终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徐阳的步履,平缓而毫不迟疑。 就让这富丽堂皇的皇宫内院,锁住这位十全老人终生的渴望吧。 这又关自己何事? 直到徐阳一只脚迈出门口,乾隆才问出了今天最后的一个问题:“香香,可好?” 是的,他派人收集了无数的情报,留心所有敌人的一举一动,却偏偏对他所爱的人不闻不问。 他知道,以徐阳的身手,自然不会容忍喀丝丽一直留在大内,然而直至如今,他才第一次问起。 所谓帝王的良心,也不过如此吧。 好在,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底线。 所以就冲着这点底线,徐阳回答了他。 “喀丝丽已经去了天国,但是你们永远无法相遇,因为你,必定会下地狱。” 没有复仇的痛快,也没有廉价的同情,徐阳有的,只是深深的厌恶。 就让这一切,都随风而去吧。 在印象中,能留下喀丝丽美丽的笑容,便已足够。 直到此时,徐阳才觉得,内心的伤痛,略略好了一些。 天国,真的存在吗? 喀丝丽,一路走好! 数日后,帝都西郊外,香山脚下。 一座孤零零的坟茔坐落在此,简单,却不失庄重。 这里是乾隆一处旧行宫的僻静处,这座行宫多年来已经无人至此,因此帝都清真寺的教长,利用了这一点,将喀丝丽安葬在此处。 人死为大,即使乾隆事后知道了,也不会犯忌迁坟,毕竟名义上,喀丝丽也算是他的妃子。 何况现在的乾隆,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来应对这一切,大内侍卫们逃出来大半,自然会将他的所作所为告知皇太后,这些满清人之间的狗咬狗,有得他们烦了,当然,这事徐阳根本就不关心。 一块石碑树立在坟上,只刻了“香冢”二字,别无其它,倒也简单素洁,很适合喀丝丽啊。 徐阳站在坟前已然良久,北风刮过,透骨的寒凉。 他嘴里喃喃道:“你姐姐已经在回程的路上,有她两个师傅保护,不会有事,红花会已然零散,他们找不到接任总舵主的合适人选,有些人帮忙护卫你姐姐回去,也有人去了江南重振旗鼓,都挺好的。” 一只玉色的蝴蝶,此刻静静卧在墓碑之上,一动不动,似乎在倾听徐阳的自言自语。 徐阳又道:“我也要走了,这个世界给我带来了快乐,爱情,财富,只是亏欠了你一个人,若是有来生,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说着说着,他整个人开始虚化,直至无形无迹。 若是一旁有人看见,绝对会被吓死,可惜,只有一只玉色的蝴蝶目睹着这一切。 似乎有些失望,它选择振翅而飞,飞向那无垠的晴空,渐行渐远,直至无影无踪…… 第三卷:《雪山飞狐世界》 完。 第一章 苏醒 第四卷 魔都风云卷 得到的,必回失去。 失去的,才会归来。 熟悉的眩晕感,一年没体会到这种特殊的、催人欲吐的感觉,徐阳又一次不适应了。 良久,他才克服了不适,睁开了眼睛。 一屡清晨的阳光,静静地洒在徐阳脸上,是那么地舒适,那么的惬意。 难得如此……不对啊,自己的出租屋不是朝北的吗?哪里来的阳光。 然后,徐阳就被吓得立马就闭上了双眼。 什么情况? 自己不应该是待在自己那间,不足十个平米的出租屋里吗? 怎么感觉周围面积大了许多? 为什么周边都是素净的白色,自己出租屋的墙壁明明是屎黄色啊。 有感于房东大人的恶俗品味,每次徐阳都想直接问候她的家族长辈诸位女性。 再一次睁开了双眼,徐阳确定自己没疯,周边的一切确实都不再熟悉。 然而鼻尖的嗅觉,告诉他,他绝不是经历了一次失误的穿越,来到了什么平行世界。 一股子浓重而又古怪的消毒水味道告诉徐阳,这特么明显是一间医院好吧! 谁那么坑爹?把本应锁在出租屋内的自己,送来了医院?! 不知道现在的医院,收费很高的好吗! 不对啊,徐阳想了想,自己现在好像是个有钱人啦…… 想到此处,徐阳顿时觉得,其实还好,就当做个体检了。 当然,送徐阳进医院的那位,肯定是不会知道他如今的身家是多么的恐怖,所以什么贵族病房,什么独立卫生间?不存在的,周边躺了一房间的病友,足足有八张床。 徐阳醒了,于是自然也把一旁替他守夜的某位胖子也吵醒了。 庞梓揉了揉迷迷蒙蒙的眼睛,看了一眼徐阳,突然反应了过来,睁大眼睛问道:“你,你醒过来啦?!” 徐阳回道:“是啊,我醒了……” 一个问得奇怪,一个答得莫名其妙,两个人的智商,明显在这一刻降到了历史最低维度。 “谁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徐阳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刚刚才意识到,万幸系统没有死板地规定,一定要回归到穿越时的原地才行,不然自己岂不是因为某些人的“好心”,变成孤魂野鬼? “还不是房东大人。”庞梓貌似一点都没听出徐阳质问时表达出来的愤怒,一脸贱笑地回答:“也多亏我们几个,看到你整整两天没出房门了,怕你出事,才找了房东拿了备用钥匙打开你房间,我的天,你昏迷过去了你知道吗?毫无知觉啊,房东大人估计你是小电影看多了虚脱了,怕你死在出租屋里,影响以后房子卖不掉,这才掏钱叫了救护车送你过来,也多亏我这个好心的室友才来照顾你,要是换了别人……” 庞梓还在喋喋不休,徐阳已经气得火冒三丈了。 他在小世界里呆了一年,都从来没试过这样生气,什么叫怕我死在她屋里,什么叫耽误她以后卖房子? 这话……好吧,这话听起来似乎挺有道理的。 但,也不代表徐阳会原谅她,私闯民宅知道吧?违背他人意愿行事知道吧?诽谤知道吧? 小电影?哥需要吗? 哥如今是有钱人,直接飞东瀛好不好?买几家那啥公司直接看一手资料好不好? 系统:“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这时反应迟钝的庞梓才发现,徐阳似乎脸色有些不对,这是啥情况? 起床气? “医生!医生!我朋友醒了,你快来帮他检查一下啊!”庞梓借口找医生,溜了。 很快,徐阳的主治医生就来了。 从头到尾都检查了一下,见徐阳并没有什么虚弱的症状,整个人各项指标都挺好的,甚至比他自己这个天天健身的医生都好,这有没有人性?不科学啊! 作为一个白衣天使,陈幸自认为他绝对是个尽职的医生,因此即使这个病患从前天晚上被送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他也一直没有放弃过,非常关心这个奇难病例的所有情况。 只是越问,陈幸就越纳闷,看看徐阳躺在病床上,依然显得极为健硕的身体,那怎么也不可能是个常年宅在出租屋内的文科宅男可以拥有的啊。 当然陈幸只是个普通的医生,他根本无法理解经过系统奖励而改造过的身体是多么可怕,但最起码的检测数据不会骗他。 除了一直没有醒来,徐阳的任何一条身体测试数据,都秒杀绝大部分华夏壮男,更别说那些宅男了。 所以他的昏迷原因,陈幸很好奇。 今天徐阳终于苏醒,当他那位有些小可爱的肥仔室友连滚带爬地冲进医生休息室找他时,连见多识广的主任医师王教授也跟着过来了。 毕竟一个昏睡了好几天的人,突然健康地醒来,这也算是难得的病例了。 即便是主任医师也从未遇到过如此奇特的病人。 只是那些重新检测的身体数据,让他和陈幸感觉……更加蛋疼了。 昏迷了几天,每天只能用最基本的营养液来维持生命体征,醒来后理论上徐阳应该是极为虚弱的。 然而检测数据完全推翻了他们所有的医学常识。 他们发现,这个病人的身体素质,居然比之前更好了。 而且还不是好了一点点…… 如果说之前徐阳的身材,只是看起来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点点,那么现在看来,他就是加强版的美国队长啊! 无论是血液中的红细胞含量,还是徐阳如今随手一拉就能把病床拉坏的恐怖力量,都显示这位病人……比任何一个平常人都要健康得多。 那你还来医院干啥?砸场子来的吗? 当然,只有陈幸是这样思考的,他明显没能站在更高的高度为医院着想。 王教授身为主任医师,看待问题显然就更有战略高度。 除了一开始的目瞪口呆,片刻以后,王教授就认为,这简直是上天赐予美心医院的活招牌啊! 一个寻常的宅男,由于咳咳……由于某些神秘的原因导致虚弱到昏迷,被送进美心医院之后,一天一夜就变成了内裤外穿的克拉克肯特…… 这不科学啊。 可是,如今的老百姓,就愿意相信不科学的东西。 什么传销,什么高收益理财产品,什么狗屁砖家的煞笔言论,这些哪个科学? 信的人少了? 只要有10的老百姓相信,美心医院医术高明,那么就会有几百万人蜂拥而入。 吊吊盐水哎!强身健体哎!美国队长哎! 想到此处,王教授特意换了一副平日里从未有人看到过的谄媚笑容,跟徐阳打了个招呼,然后刚把自己的想法告知,就遭到了徐阳无情而冷峻的拒绝。 有木有搞错,每个月几千块的代言费,就想让华夏首富替你们代言?还是代言这种三流小医院的虚假广告? 我不要面子的啊? 结账!买单!走人! 想要急着溜走,不留下一片云彩的徐阳,几分钟后便受到了命运无情地嘲笑,入院时房东大佬交的那点押金,不够医院的实际开销,得补钱…… 看着一脸菜色,明显是因为失业而很久没吃饱饭的庞梓,徐阳很想哭。 他的身家确实很多,但现金,几乎没有。 信用卡,那是什么东东? 银行卡,留在出租屋里了,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至于系统空间内的那些贵重财物,哪个是适合现在拿出来交住院费的? 黄金?白银?千年人参?还是什么国家一级文物? 拿出来一个,别出院了,直接进监狱吧。 一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的帽子,不大不小,正合适扣在徐阳的头上。 算了,为了不被医院讹诈,也为了尽早解决麻烦,无奈中,徐阳只能借庞梓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房东。 铃声响起,三声之后,才有一个慵懒而温雅的声音接起了手机:“喂,死胖子你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吵醒老娘美梦,要是没点好消息,老娘阉了你。” 好威武霸气的起床气,不愧是房东大人,整个小区里的霸王龙般的存在,恐怖如斯。 “这个…我是徐阳啦,房东大人打扰了,就是小人身上没有带钱,医院不让我出院,还请房东大人能否照顾一二……”徐阳谄媚地说道。 见鬼,在清朝呆太久了,语气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好在他这几句半文半白的对话,不知道触及到了房东大人哪根神经,手机对面居然传来了一阵杠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徐阳,昏迷了两天,你说话怎么这么搞笑啦?好了,要多少,我打在你的手机里。” 房东大人不愧是房东大人,说话就是爽快,然而:“事先说明,要收利息的,加上住院押金,三天后一起还,每天按百分之三的利息算,敢少一分钱,卖了你的肾,不过你的肾好像应该也不值什么钱了。” 好吧,内牛满面的徐阳,决定收回之前所有的赞颂。 “那就打五……打三千块到庞梓的威信上吧,我手机也不在身边。” 考虑到利息,徐阳决定借得越少越好。 倒不是在意那点点利息,主要是怕用不完,被人觉得自己大手大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系统:“其实你就是不舍得那点利息,别解释了。” 徐阳:“……” 这时候你倒是出来得很及时嘛? 第二章 罗林 电话听筒那里传来挂断的提示音,徐阳这才把手机还给了庞梓。 等结完医院的账单,还剩了两三百块,徐阳这才感觉到身体内部传来前所未有的饥饿感。 想起自己好几天都没进食了,马上就拉着庞梓去了医院旁的小饭店,随便点了几个硬菜和一大碗米饭,开始了狼吞虎咽的幸福生活。 “唉!”发出一声近乎于呻、吟的满足感叹,徐阳总算是吃饱了。 看着远远超过三百块的饭店账单,庞梓的哀嚎声远比徐阳的满足声更大。 “大哥啊,你真是我大哥啊,一顿饭吃了我五百多,你怎么不去死啊?” 徐阳没理他,就这点破钱,劳资随便卖掉点黄金都够吃几百顿的了。 “系统,我到底穿越过去几天了?为什么比上次多那么长的时间?” “当然了,上次是穿越了一个月,所以现实世界运行了一整天,这次穿越过去一年,世界又比第一次广阔很多,所以现实世界里的你,昏迷四天不是很合理,很有规律?”系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答道。 “合理你个毛线啊,穿越一个月等于一天,穿越一年不是应该等于十二天的吗?这才叫规律好不好?”徐阳吐槽道。 “真要是你昏迷了十二天,估计现在不被当做植物人放弃治疗,也该活活饿死了。”系统很不屑徐阳的态度:“如果不是本系统超高的时空控制能力,强行将穿越时间的兑换率缩短了三倍,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机会,能活着对本系统吐槽?!” 仔细想想,也对啊……徐阳决定闭嘴。 当然,徐阳是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怂了。 那只是从心。 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两件事必须马上去做。 第一,得搞点钱来用,虽然徐阳的银行卡里有点钱,但是真到要用的时候,明显不够啊。 第二,这出租屋不能再住了,将来再去几次小世界,邻居们三天两头把自己送医院,恐怕没几次就得被人切片来研究了。 要说哪怕以徐阳现在的资金,买一套满意的房子肯定没戏,租一套倒是毫无问题。 但是徐阳之前有些舍不得那些挺可爱的邻居们,再破的地方,住久了也会有感情,何况上次两个世界穿越的间隔才一周,时间有些急,根本来不及。 “系统,这次我有多少时间来准备下一个世界?” 系统懒洋洋的声线再一次响起:“宿主本次小世界完成度评价为a,表现良好,特此奖励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一共有五周时间可以供宿主做好准备。” 才a级完成度啊?上次s级完成度可是奖励了一门特殊技能“鉴定术”,非常有用。 相比之下,这次a级完成度的奖励有些差了。 不知道是哪里没能达到要求,完成度过低了呢? “宿主未能取得原世界所有主角的认同,部分主角关系恶劣,只取得了部分主角的信任,因此评价较低,好在宿主取得了对原世界相当大的改变度,因此才能最终评价完成度为a等。” 徐阳想了想,确实如此,《雪山飞狐》、《书剑恩仇录》里几位男女主角,除了霍青桐和自己的关系亲密,无论是雪山飞狐胡一刀还是胡夫人,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胡斐虽然是被自己所救,但年纪幼小,根本没什么判断能力。 至于《书剑恩仇录》的男主角陈家洛,被自己一巴掌扇得牙都掉了大把,指望他信任自己,别搞笑了。 这样说来,能获得a级评价,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不管那么多了,既然现在获得了奖励,可以有五周的时间停留在主世界,那么很多原本规划中的计划,都可以马上开始实施了。 先回出租屋,把自己的银行卡和手机拿到手再说。 魔都旭辉区轩和小区,某栋居民楼的四楼,也就是徐阳所在的出租屋内,现在的情势有些混乱。 六、七个地痞模样的壮男,团团围住了一个身材姣好,容颜俏丽的美女,个个脸上都带着不怀好意的贱笑。 “梁俪,找你好几天了,今天终于碰了面,既然如此有缘,不如大家一起喝一杯,再解决咱俩之间的一些误会,梁总觉得怎么样?” 一个长得最为猥琐的中年男人,提出了他觉得最合理的建议,然后露出一副贱像,嘿嘿直乐。 那位他口中的梁总,赫然正是徐阳口中的房东大人。 这时候,平日里她睥睨天下,指点江山的威风,丝毫不见,有的只是一个小女人,遇到这种事时的惶恐与惊诧。 “罗林,别咱俩咱俩的,我和你没关系!”梁俪咬了咬牙,恨恨地说道:“别以为你找到了个靠山就了不起了,在我眼里,你就是败家子,害人精,林阿姨的遗愿,我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听到对方不肯服软,罗林冷笑了一声:“梁俪,少特么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当年那个死老太婆在敬老院里,你接近她就是别有目的,不然没道理她的遗产不给我这个唯一的儿子,而是都留给了你。” “你胡说!”梁俪怒斥道。 “要不是那时候我在监狱里,没办法管这事,你以为你能逍遥快活那么多年?这次我找了魔都最好的王大律师,他亲口说了,足足有九成的把握赢官司,你得把钱和房子都给老子吐出来!”说着说着,罗林凑近了身子,故意深深地嗅了一口梁俪身上独有的香气,看着梁俪脸上一股深恶痛绝的表情,大笑道:“当然,如果你愿意嫁给我,那么我们夫妻两个,也就不用打什么官司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我们不分彼此。。。” 一旁的小流氓们也淫笑着不停附和,嘴里还浪、叫着,说着些十三不搭的话。 梁俪确实是非常厌恶眼前这个言语低俗的男人,但明显也不敢太过得罪他。 当年她不过只是个敬老护理院的小护士,出于同情,经常会照顾一个被儿子扔在敬老院的老阿姨,有时还会给她带点好吃的,陪她说说话。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林阿姨居然是传说中的隐形富豪。 连她儿子都不知道,林阿姨非常善于投资,加上运气也不错,到了晚年身家惊人,光在魔都各地的房产就有十几套,至于其它种类的资产也不少。 但她的儿子,也就是现在这个叫罗林的家伙,则是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败家子,林阿姨不敢把自己的财产数字告诉罗林。 罗林在把林阿姨明面上的财产败光之后,就把她扔到了敬老院,然后把老太太住的那间房子给卖了,就再也不管她了。 林阿姨试探过梁俪几次,见她确实是个心思单纯、品性善良的好女孩,这才放心地写下遗嘱,想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梁俪。 之后的故事就非常俗套了,罗林因为触犯了法律,被判入狱九年,林阿姨在得知消息后,也被气得心脏病复发,没能抢救回来,就此仙去。 梁俪替林阿姨料理完后世以后,才从林阿姨的律师那里得知了遗产的事。 本来梁俪不想要这笔钱的,但是想到如果自己不要,遗产必然就会留给那个气死林阿姨的不孝子罗林,然后再被他拿去花天酒地挥霍掉,这样林阿姨死都不会瞑目的,所以梁俪也就暂时接受了这笔遗产。 对此,梁俪很感恩,这也是她每年都捐给慈善基金会很多钱,而且愿意主动将房子低价租给生活困难的低收入人群的原因。 没想到今年罗林刑犯释放了。 不知他从哪里得知了梁俪的事,这几天,天天跑来找梁俪的麻烦。 梁俪被他缠得头昏脑涨,连家都不能回,这才特意躲到了出租屋,住在了空出来的那间屋子里。 当然,那间空出来的屋子,无疑就是倒霉的徐阳的屋子,他被送进医院后,梁俪就一直住在这里。 没想到今天刚刚被徐阳一个电话吵醒,还迷迷瞪瞪呢,就听到有人砸门,开门一看,居然是罗林带着一伙人上来堵自己,顿时就变得非常被动。 梁俪想要打电话报警,但手机也被罗林抢掉,饶是梁俪平日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这时候心底也难免泛起了嘀咕。 别的不怕,这些小流氓若是借机耍无赖,梁俪还真没什么办法能解决。 她的身手是还不错,不过只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一副一两个色狼没问题,六、七个壮男,算了吧。 一旁的几个租客,本来还想帮着说说好话,但是在小流氓的威胁下,现在都不敢出声了。 只有靠自己了,梁俪决定拼了先撂倒一两个,然后找机会逃跑。 如果成功了,一个私闯民宅的罪名,罗林是跑不掉了。 自己也可以不用那么麻烦,天天躲着他。 然而罗林似乎看穿了梁俪的想法,嘿嘿奸笑数声,又道:“这房子名义上是你的,实际是我妈的,我是他儿子,自然可以继承,你就算告我私闯民宅,我还告你诱骗老人,诈骗我家的资产呢,你看看警、察和法官信谁?” 话是没错,在华夏这个老观念还占据一定话语权的国家,没多少人会相信,老人死后会把财产留给陌生人,而不是留给自己的孩子。 哪怕这个孩子,是个恶人。 第三章 退敌 梁俪犹豫了,当然并不是说她怕罗林会诬陷自己,这种话其实只是说说,无论从哪个方面,自己告罗林私闯民宅根本就是占着理的,也丝毫不怕罗林攀诬。 而罗林告自己欺诈,根本就没有证据。 只是刚才的计划,是乘其不备撂倒两个罗林的小弟,然后才借机逃出去,现在既然被他看破了,那么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罗林见梁俪听了自己的话,并没有立刻反驳,自以为得计,当下嘻嘻哈哈地走近梁俪,想要占点便宜,立立威。 “梁俪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如就跟了我,这多好啊,你的钱也不会少,我也算成家立业了,我老娘在天上也开开心心的,这不是三全其美吗?”说着说着,一双脏手就向梁俪丰满的躯体摸去。 就在梁俪忍无可忍,准备先扭断罗林脏手的时候,一道清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谁敢占我女朋友的便宜?不想活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门口,看到的却是一个体型颇为肥胖,面容有些扭曲的……胖子。 胖子尴尬地笑道:“刚刚那句话,不是我说的,是他。” 然后以不可置信的敏捷身手闪开了,露出站在他背后的那名男子。 来者当然是徐阳咯。 还没到自家门口,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的浪、叫声,徐阳一听就知道有人来找麻烦。 但他并不清楚是谁招惹了这帮子混蛋,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来捣乱。 等到门口才看清,屋子中间被团团围住的,正是他可爱而又美丽的房东,这能忍? 所以顾不得身前庞梓的阻挡,先嚷嚷出一声,阻止这些小流氓再说了。 别的一时还真顾不上。 至于报警啥的,他现在有手机吗? 进得门来,给一旁站着的庞梓使了个眼色,也不管他看没看懂,就继续开口道:“说你们呢,怎么回事儿啊?一帮子人围着我女朋友干嘛呢?再不散开,别怪我手黑啊!” 这什么情况?罗林这帮人都愣了一下。 对面的小伙子,看起来并不壮实,一米八不到一点的身高,也不像是什么高手或者兵王啊什么的。 他怎么就敢对着自己这帮人瞎吼八叫的?疯了? 然而徐阳在武侠世界里,可是和皇帝、亲王、大臣们这种等级的人物谈笑风生的,加之各种神奇的武功在身,自然而然地就生出了一股气势,光这气势就足以震慑住很多人。 也得亏眼前这帮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流氓,换了有眼力价的,立马就得给跪了。 就在罗林等人愣神的功夫,梁俪反而第一个反应过来。 在她眼里,徐阳不过就是个拖欠房租的失业青年,就算有什么派头也多半是装出来的,此时良机稍纵即逝,当下就几记肘击膝撞,在一片惨叫声中,冲了出来。 然后躲在徐阳背后,假装娇嗔道:“小阳阳,他们欺负我,你帮我教训他们!”说着说着,纤纤玉手还在不为人见的角度,在徐阳腰间捏住了块软肉,轻轻地扭动了七百二十度…… “嘶……”徐阳强忍住剧痛,除了嘴角有些抽搐,脸上傲娇的表情可说是纹丝不动。 庞梓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心下暗暗钦佩,不愧是徐哥,这种程度的打击都不放在眼里,果然是个高手,高高手。 罗林这才反应过来,见梁俪就这么跑了,心下火大,才管不了眼前这个家伙是什么来头呢,自己背后的靠山可是势力庞大,怕他何来? 再说了,就算他能有点什么本事,此刻自己可是一伙人,人多势众,六七条壮汉会打不过一个人?开什么玩笑! 当然,旁边畏畏缩缩的那个胖子和徐阳背后的梁俪,被他主动地无视了。 罗林慢慢走近,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她是你女朋友?我怎么就不信呢?小子,你特么到底是谁?敢管劳资家的闲事?活腻味了吧?” 说罢,手就直接指着徐阳的脑门子,就差一点就戳上去了。 徐阳在小世界里颐指气使已经很久了,起码嗯…有好几个礼拜了,这种事怎么能忍? 完全忍不住啊。 一根手指,你当你是少林高僧的一指禅啊? 徐阳笑眯眯地神态不变,手上却没留情,一把攥住罗林那根手指,然后不动声色地转了三百六十度。 在他看来,下手算是很轻了,罗林却受不住啊,只听“咔吧”一声,手指立刻就断了,杀猪般的叫声响彻云霄,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他手下那几个小弟虽然只是临时雇来的,但也算值回票价,纷纷围拢过来,要替金主出头。 徐阳不慌不忙,又转了九十度,好了,现在这根手指算是粉碎性骨折了。 “还不叫你的手下滚出去?不然我不保证你其它九根手指还能保住。”徐阳笑吟吟地对着面容扭曲的罗林,用一种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 越是温柔,在罗林听起来,越是可怕。 这种程度的侵害,自己要是去警局,告他个故意伤害完全没跑。 然而人家非但不怕,而且还很讲道理、很有气度地这么对自己说话,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根本没把这种断人手脚的事当一回事儿。 能下这种黑手,平日里肯定没少做这种事,明面上还不怕白道,这算是黑白两道横着走的角色啊。 自己这是得罪了什么样的人物啊? 他心里莫名地怨恨起梁俪来了,你说你有那么牛逼的男朋友,怎么不早说?早说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过来找事儿啊。 “滚滚滚,你们这群王八蛋还不快点滚蛋,不然一分钱都不给你们!”罗林忍住剧痛,顺从地下令让这些小流氓滚出去。 不愧是职业的,十秒钟不到,一群小流氓就顺边溜了出去。 徐阳见他们真的退走了,这才满意地放开了手,看着因为忍不住剧痛,跪倒在地上的罗林,踢了他一脚道:“你也快点滚,下次我见到你一次,就扭断你一根手指,我说话向来说到做到。” “嗯嗯嗯……”罗林一边答应着,一边逃命也似地跑了出去。 梁俪都看呆了。 一开始她也是没报着什么希望,躲到徐阳身后,不过是为了报复一下他对自己言语上的调戏。 然后事情的发展就完全失去了控制,完全跑偏了。 罗林这个家伙,怎么可能就因为被扭了一下手指就怂了?又不是小学生。 这不科学啊。 要知道在以前,罗林也算是在道上混过的,手脚被人打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林阿姨也为此伤心过好多次。 现在,一根手指? 就这么怂了?跑了?还带着他的手下一起跑了? “小阳阳,你给罗林灌了什么迷、药了?他怎么这么听话?” 徐阳想了想才明白,罗林是刚刚那个猥琐男人的名字。 “房东大人,瞧您这话说的,我要有迷、药也是给您灌不是?那种男人我哪儿有兴趣啊。”说着说着,徐阳还故意装出一副猪哥相,色迷迷地盯着梁俪凹凸有致的身材上下打量。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对这种程度的调戏完全免疫的梁俪,这次居然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小兔崽子,长大了是不是?敢调戏你家房东阿姨了?!刚刚说什么?我是你女朋友?”对于自己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调戏,梁俪颇也有些忿忿然,只是脸上却露出了一种古怪的微笑。 “不敢不敢。”看着房东大人有发飙的迹象,徐阳果断怂了,房东大人每次露出这种微笑,那是要命多过要钱啊,慌忙道:“要是没有房东大人把我送到医院,我小命现在都没了,何况以前一直拖房租,您也宽限了无数次了,我这不是为了帮您才胡说八道不是?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 房东说到底对自己还是很好的,虽然送自己去医院,那也是本着好心,还垫付的住院押金,这么好的人,徐阳宁可放下身段来讨好她。 毕竟,和她相处还是很愉快的。 自己眼看着就要搬走了,但搬家之前,得把这事帮她料理干净。 “房东大人,我看刚刚那个罗林,恐怕来头不善啊。”徐阳问道。 梁俪刚刚那点心情,一下子就没了,怏怏道:“是啊,他就是个败家子,刚刚出狱,哪儿有钱请那么多小流氓帮他出头?肯定是背后有人挺他。” 徐阳想了想,又问道:“对方是为了您手上的房子?” 梁俪点了点头:“想来也只有这件事,能让别人出手了,这个小区被人看中了,要拆了重建,好多邻居都明里暗里被人威胁,低价把房产转手了,现在也就一两成的房东还在坚持不肯卖,如果把我手里这些房子收走了,离他们的目标也就不远了。” 徐阳恍然,怪不对对方肯下那么大的本钱。 肯定是天菱集团。 之前对付拉面店,他们也是用得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看看没效果,这次他们甚至利用了罗林这种无赖,想在黑白两面都堵死房东的退路。 若是打起官司来,他们也难免会再用些手段,到时候谁输谁赢都难说了。 这就麻烦了。 第四章 金店 徐阳感觉有些头疼,对手太过强大了。 好在暂时是把这批人给吓退了,不过始终这样被动防御,终究不是办法。 这些人玩的都是在法律边缘跳舞的勾当,报警也没什么用,人家确实一点也没犯法。 看来还得想想办法,搞定天菱集团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换了早几天前,徐阳还真的不可能有这种想法,天菱集团,少说也有几十亿的市值,想要动它,没百亿身家想也不要想。 徐阳也不是那种可以轻易撬动杠杆的人物,拿着百多万的身家就敢去动一家上市企业?疯了? 但现在不同了,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凑出大笔的财富,不过适当的反击一点问题也没有,徐阳随身空间里的财富总值,如果能全部兑换成现金,那么首富榜就该加个名字上去了。 问题就是这个兑换方式了,大批量的黄金,如果一下子投入市场,引起市场波动还是小事,有关部门绝对会盯上自己,这批黄金的来历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不是一百两或是一千两黄金,勉强还能跟上次余鱼同的金笛一样,解释成是老一辈留下来的,现在他空间里起码有一立方的黄金,也就是将近二十吨…… 差不多相当于一个小国家的黄金储备了,一下子放出去,估计被发现以后,不是被切片就是得在监狱里待大半辈子了。 根本解释不清来源啊。 小批量的放出去还是问题不大的,现在一克99金回收价格差不多是260元,考虑到成色问题,手里这批黄金卖到200元一克以上问题不大。 一公斤就是二十万,十公斤以内应该是不会太引人注目的。 那就是两百万,加上原本自己银行卡里的钱,勉强能凑个三百万左右。 在脑子里算了半天,徐阳觉得自己就是个抱着聚宝盆的穷鬼,忙活了那么久,也就能买套魔都最小的房子…… 至于那些名贵药材,倒是可以去各大药铺问问收购价,相信能卖个好价钱,毕竟这年头野山参还是很吃香的,市场供应也极其稀少。 不过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卖个两三根不会有问题,卖多了也会被人盯上。 好在魔都中药店不少,每个药店卖一点,随便转一圈下来,上千万资金到手了。 这还是徐阳不太敢把百年以上的野山参卖出去的缘故,不然数字扩十倍也不难。 这样一来,钱是不少,不过离掀翻天菱集团,大概还差……一千倍左右吧。 蛋疼。 徐阳第一次感觉到,好东西太多了也是个麻烦。 好在徐阳现在虽然被系统坑了一半的身体数值,不过剩下这点也足够让他成为内裤外穿的超人了,除了不能飞。 那些网文里的什么兵王,什么超级名医,不是徐阳夸口,在他面前都是辣鸡。 安慰了一下房东大人,徐阳回到自己房间,一进屋就感觉不对。 太整齐了吧。 自己的狗窝啥样自己最清楚了,现在简直是进了一个田螺姑娘啊。 甫一回头,吓了一跳,田螺姑娘,哦不,是房东大人正站在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阳阳啊,这两天不是你住院了嘛,罗林那帮人又追到我家,姐姐我就搬过来你这间屋子住了两天。” “我说呢,怎么会搞得这么干净。”徐阳没忍住,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噗嗤。”梁俪又被逗笑了,顿时一笑百媚生,原本梁俪就长得好看,这一笑几乎把徐阳的魂都给勾了去。 也不是徐阳没见过漂亮姑娘,不过梁俪和他之前见到的比如霍青桐、喀丝丽这类少女的美丽完全不同,有一种成熟女性的独特美感。 加上平时梁俪算得上是不苟言笑了,一股白领丽人的气场仿佛天生,让徐阳不敢生半分遐想,哪会像今天一样,受惊之后,变幻出一副小女生的做派,偏偏还带着诱人的成熟风韵。 徐阳几乎看呆了,直到庞梓在他耳边喊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哦……房东大人您继续住着,我拿点东西就搬出去。”徐阳慌忙说道。 没想到一句话就让梁俪转变了脸色:“看来小阳阳也是怕事的人,看到有人找姐姐的麻烦,就急着搬走,算了,你也不是第一个提出搬走的人,随你吧。” 徐阳心里那个冤啊,别说自己还不知道罗林的事就想搬了,就算是不搬,屋子都被你占了,自己睡哪儿去? 梁俪看徐阳一副解释不清的样子,又笑了:“好啦,我开玩笑的啦,今天你一出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罗林不敢再来闹事了,姐姐今天就搬回去了,房间算姐姐免费帮你打扫的,就不收清洁费了,不过以后自己的房间打扫干净一点,说不定哪天,姐姐还要来住的哦……” 说罢,也没理徐阳要搬那个话茬,转身就走了。 看着这婀娜多姿的背影,徐阳的鼻血又有喷发的预兆了。 好了,不看了。 “真是个尤物。”一旁的庞梓说出了徐阳的心声,不过那两挂鼻血又是怎么回事?这死胖子。 回房拿好了银行卡和手机,徐阳就又出门了。 不管怎么样,弄钱和租房都是头等大事。 租房还可以缓一缓,得先把钱搞到手啊。 不然抱着一堆金砖,结果把自己给饿死了,算怎么回事? 先去附近商场里,买了个手提箱,无论是卖药材还是黄金,都得有个使障眼法的道具不是? 然后就兜兜转转来到了商场一楼的金店,就先从这家试起吧。 门口的迎宾倒是非常客气,把徐阳迎了进去。 他先转了一圈看了看,国人还是非常喜欢黄金饰品的,小小的一件金首饰,少则数百,多则几万都有,别说,经过能工巧匠的雕饰,原本就非常养眼的黄金,变成了一件件更为华丽的饰品,让人感觉物有所值。 这时是中午时分,店里生意算是清淡,不过也有三三两两的顾客在挑选各类首饰。 徐阳想起自己还有一批宝石,也可以顺便问问价。 回头跟一位长相相当甜美的女店员说道:“你们这里收不收黄金?” 女店员原本以为徐阳是来购买首饰的,现在听他的话头,是来出手黄金的,顿时兴趣就小了很多。 毕竟卖出首饰她可以有相当丰厚的提成,但收购黄金都是经理级别的人物负责的,根本和她没有关系。 不过到底是大店培训出来的,心里虽然失望,但明面上却没有半分失礼的地方。 “这位先生,我公司是有黄金回购业务的,请去那边的回购柜台办理。”说罢手一指,徐阳看到了店铺偏角落处有一个柜台。 点头谢过女店员之后,直奔回购柜台。 柜台里此时只有一个老者在,看上去非常有资历的样子,见徐阳直直地走过来,神色间未免有些不以为然。 这年头,华夏国一般人家都是以收藏黄金为主,凡是想出手黄金的,多半是赌钱赌输了,偷了家里的黄金首饰来卖的败家子,还有一种就是生意一时周转不灵,早年间又买过一些金条的生意人,出手一部分黄金来周转的,当然这种生意人多半会选择去当铺典当,而不是金店。 徐阳这身打扮,t恤衫加牛仔裤,明显不是做生意的,老者自然而然就把他当做了赌鬼。 不过上门就是客,即使老者心里对徐阳颇有些不屑,然而送上门来的生意还是要做的。 还没等徐阳开口,老者就直接问了:“这位先生,您是有黄金要出售吗?” 徐阳笑了,他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免得废话太多了:“是啊,不知道贵店是如何收购的?我这里有一批老的物件,可能纯度不是太高。” “老物件?”老者顿时就有些疑惑了,要知道老黄金现在可是不多见了,而且对方还主动提出纯度不高,这和他之前判断对方是败家子的论断,有些出入啊。 “这还要看看具体成色如何?您说是不是?先生。” 徐阳点点头,打开刚刚买来的手提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根最小的金条,递给老者。 老者有些想笑,这小伙子拿来这么大一个箱子,谁能想到里面就这么小的一根金条呢? 魔都管金条叫黄鱼,一般分为一两和十两两种,一两的叫做小黄鱼,十两的就叫大黄鱼了。 徐阳拿出来的这根,无疑就是小黄鱼了。 老物件的小黄鱼,大概是31克左右,黄金比重极重,31克的黄金拿在手里显得极其袖珍,那么大个箱子,就放了这么点大的金条,看上去确实挺滑稽的。 这条小小的黄金是之前徐阳在小世界里不知什么时候搞来的,估计是找零时候弄到的,不过成色倒是和闯王宝藏那批黄金类似,所以拿来投石问路。 在老者眼里,这更证实了徐阳是偷了家里的黄金来卖的判断。 这金条,老者带上眼镜仔细看了一下,毕竟经验极其丰富,扫了一眼就知道这金条起码是前清时候,而不是民国的东西。 成色当然是比不上后世里99金那种含9999的纯金,不过也算是不错了,起码也有90以上的黄金含量。 第五章 敛财 “小伙子啊,你这黄金果然是老货,成色么也算是不错了,今天收购的99金金价是每克262元,这金条成色稍差,230元一克的价格,本店收了。”老者笑眯眯地望向徐阳。 徐阳一听,这价钱算是很公道了,毕竟不是纯金,人家收回去还得再提炼一下,得了,就这家吧。 “就按这个价,一起都给你吧。” 然后又从手提箱里,掏出来五根大黄鱼。 老者原本虚挂在鼻梁的眼镜,啪嗒掉了下来。 要不要这么刺激? 刚刚还嫌一根小黄鱼的生意太小了,现在一下子翻了五十倍? 用一名非著名相声演员的话来说就是,太刺激啦! 还好刚才没故意压这小伙子的价,不然一桩大生意也许就跑了。 徐阳见老者的脸色,顿时就明白了些什么,心里暗暗得意。 你就庆幸吧,如果不是自己担心一下子拿出太多来引人瞩目,整一箱子黄金倒出来,能把你柜台都砸塌了。 当然,此刻箱子里空空荡荡,所有的黄金都是徐阳从随身空间里直接拿出来的。 不然那么大一箱子黄金,起码上千公斤,哪怕是以徐阳如今的力气能举得动,也太过惊世骇俗了一些。 要知道,举重世界纪录也不过就两百多公斤,随手就能拎起一千公斤的,那得是绿巨人。 “给个价吧。”徐阳很淡然地说道,这么点黄金,在如今徐阳的眼里,真的什么都算不上。 老者有些慌神了,难道是自己看错了?眼前这年轻人,是什么世家豪门的后人? 如果真的是,那也不至于卖黄金吧? 难道是偷来的?可那么大数量的前清金条,从哪儿偷来的? 思前想后,老者主动替徐阳脑补了一下,断定他是翻建房子时,从地下挖出来的,这样才能解释这批金条的来历。 好在看上去挺吓人的,总的数量还不算十分巨大。 五根大黄鱼,加一条小黄鱼,老者拿来小型电子秤仔细称量,一共是159375克,按之前的价位每克230元计算,一共是36万6562元。 当然,除了目测之外,老者还是用试金石和水比重测金仪等工具仔细鉴定了一下黄金含量,确实略超过90的含金量,这笔生意可以做。 徐阳坚持要现金,毕竟留下银行卡号,以后说不定会有麻烦,徐阳是最怕麻烦的人。 然后拎着半箱子钱,徐阳笑眯眯地走出了这家金店。 他也不怕什么摄像头拍摄到他,毕竟他还有一门易容术不是吗?卖黄金的这个年轻人,只会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一天。 当天,在各个大型商场内的金店里,这个场景切换了无数次,一开始还是金条,到后面直接就是闯王宝藏里挖出来的金砖和宝石,仅仅一天,整个魔都的黄金市场都被搅得天翻地覆。 要说徐阳卖出去的这点黄金,原本不足以搅动市场,但这些可都不是普通的黄金啊,最保守估计,都是清朝前期的,要不是形状各异,绝对会有人以为是挖到了一间前清的金库。 当下里,暗流涌动,无数人开始寻找这批黄金的主人,毕竟财帛动人心,对方能在一天内拿出几百公斤的黄金来售卖,手里肯定还有更多,一时魔都金融届上空风云骤变。 而此时徐阳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清点自己的资金了。 五百公斤的黄金,一共卖了一个多亿,加上一些零散售卖的宝石,现在徐阳手里有将近一亿三千万的现金。 勉强算是个有钱人了吧。 只是这种卖黄金的法子,短期内不能再用了。 主要是这批黄金年代不对,太引人注目了,而且短期内相信各大金店也不会再大批量回购黄金了。 今天在最后几家金店卖黄金的时候,徐阳明显感觉到已经有人开始跟踪他了。 好在他有导航系统,三两下就甩掉了那些心怀恶意的尾巴,再多转几部出租车和地铁公交,徐阳终于安全地回到了出租屋。 好在自己易容后才出门,不然此刻暗网上应该已经登满了自己的照片了吧? 这回,就让他们去找一个不存在的某人吧。 徐阳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黄金如今不能卖了,那明天就得跑药店了。 这次徐阳倒没有易容,毕竟和黄金相比,药材对别人的诱惑力要低很多,而且不是有病又有钱的人家,根本不会对野山参有太多要求。 卖药材是一方面,如今徐阳神奇的医术,才是市面上最弥足珍贵的商品,如果有机会一起推销出去,他觉得可能比单纯卖药材,能赚更多钱。 果然,当着药店经理的面,拿出年份最低的那几根野山参,这位经理的眼睛瞪得比昨天那位金店老者还要大。 不是王经理没见过野山参,只是品相这么好,年份那么足的野山参,多少年没见过了,偶尔有一根两根,放不了几天,就会被豪门显贵高价买走。 而如今这种级别的野山参,被面前这个装束普通的年轻人,当成萝卜干一样,随随便便装个袋子就直接放在手提箱里,一抓就是五六根,往柜台上一放,把王经理给心疼地不要不要的。 这不是参,这就是钱,就是命啊! 一般年老体虚的人,这一根山参可能就能吊上十几天的命,说不准利用这段时间,就能把病人给调理好了。 这五六根野山参,也许就是五六条命啊,还得是那种非常有钱有势的人命。 而在徐阳眼里,这种五十年份的野山参,随身空间里不要太多哦,后期都懒得收了。 拿出六根也就是试探一下对方,看看他们出价如何,徐阳并没有打算跟黄金一样,全都卖掉了。 要知道,这野山参如果炼制成“人参归元汤”,可都是精品级别的,即使平时不练武的人,也能保气归元,延年益寿,对于那些练武的行家们,这更是益气养元,增强内力的极品补药。 一根野山参足可以炼制三份以上的“人参归元汤”,虽然能卖多少钱徐阳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售价超过野山参几倍是毫无问题的。 看着那六根年份十足的野山参,王经理眼都绿了,直接开出了一根一百万的收购价,这价可以说是非常公道了,即使他将来卖出去,也赚不了多少。 问题是,这生意哪怕不赚也是好的,能买得起一百多万一根人参的,绝对不是富豪就是名门,能做成这样一笔生意,给药店和王经理带来的人脉,绝对是不能以金钱来估量的。 再说了,这种有价无市的东西,也不是随时随地都有的,也许错过了这次,下次可能就要十年八年后才有可能到手了。 毕竟如今山林都被开发了,但凡是有可能存在野山人参的地方,早就被人挖遍了,别说五十年份的,就算是十年份的小参也早就被人挖走卖了。 徐阳算了算,六根也就六百万,如今他可是足足有一亿多的现金堆在随身空间里,六百万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没这个必要低价出手。 “这样吧,按这个价我卖你一根,其余的我还是留着熬药,或者还能多赚点儿。”徐阳也不讳言自己的目的,毕竟这个王经理看起来还挺实在的,不如借机让他替自己扬扬名。 “什么?”王经理听说徐阳想自己熬制成药,眼睛立马由绿转红了,你会熬药吗? 不是王经理小看人,要知道但凡是利用野山参这种珍贵药材炼制的成药,都是极为讲究火候和配比的,也许一味药炼制投放的时机不对,或者份量有丝毫错误,可能这锅药都废了。 以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年纪,哪怕他打娘胎里就开始学中医,到现在也就二十年左右,能比得上那些名中医、老专家? 再说了,这药熬好就得吃下去,你哪怕熬了一百份药,当场卖不掉,等第二天可能药性就跑了大半了,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王经理苦苦相劝,徐阳根本就不听,只是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让王经理下次有疑难杂症的客户,马上通知他,他负责药到病除。 王经理怎么肯信,还药到病除,别吃出了事儿,家属不得找自己麻烦? 两人正纠缠间,店门被人推开,进来了一名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 这位男子,一身的名牌,面相长得也极其英俊,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却难得有沉稳的气质。 刚进店门,还没搞清楚状况,突然年轻男子就看到了柜台上那几根野山参,眼睛顿时就是一亮。 原本他路过这家药店,也只是抱着不妨一试的态度进来看看,没想到居然运气那么好,真的找到了自己急需的东西。 急急地冲上来,看也不看王经理和徐阳一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几根野山参,伸出去的手指都在不停地颤抖。 “这……这是,最好的野山参啊,年份足,品相好,这些我都要了!快点帮我包起来!”年轻男子一面看,一面不停地说道。 这野山参,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参味,参体上的褶纹密且深,参须长而清疏,其上缀有珍珠点,加之黄褐色的参皮,可以确定是野生品种,绝对不是那些人工养殖的妖艳货色可比,正是年轻男子急需的那种好药。 第六章 金耀华 徐阳愣了一下,什么你就包起来?你问过我没有啊? 当下也不搭话,徐阳就把六根野山参都收了起来,然后抽出一根递给王经理,说道:“说好的,这根是卖给你的,我给你一个账号,你打进去就好。”又扫了年轻男子一眼,继续对着王经理说道:“至于你再卖给谁,我管不着。” 虽然他也能直接把人参卖给这个看起来非常急需的年轻男子,不过左右不过是多了几十万,徐阳还真看不上,现在哥可是有钱人。 而且事先答应好的事,徐阳不想毁约,毕竟以后还得靠王经理帮自己宣传。 王经理一看,被年轻男子搅了局,收购另外那五根野山参的事没戏了,心底对那年轻男子不由得也有些埋怨。 不过他手下可一点都不含糊,先把人参收好了再说。 至于说货款,有了账号就够了,那么大的药店也不会抵赖一百万的货款,毕竟得走财务程序,没那么快。 年轻男子见徐阳收起了人参,没有搭理他,心下便是大怒。 “你知道我是谁吗?这人参你怎么就敢收回去?我金耀华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人敢拒绝!”说着,年轻男子就拿出来一本支票本,又抽出一支金笔:“说,你想要多少钱,只要你敢开口,我就敢给你!” 徐阳乐了,这位傻大胆啊?我要是开口十个亿你也给我? 当然,徐阳不可能这么说,这样就不是做生意,而是奔着结仇去的了。 年轻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穿戴也都是名牌,即使在如此境遇下,也能保持镇定的气场,给人的感觉就是非富即贵。 这种人,若是能结交,远比搞成仇人要合算的多。 “人参呢,暂时我是不想卖的,今天带过来无非是请王经理帮忙掌掌眼,看看能值多少,如今既然知道了这人参还能值几个钱,那就够了。至于你想要,王经理那里我留了一根,你跟他商量一下价钱比较好。”说罢徐阳转身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金耀华有些急眼了,呵斥了一句。 徐阳并没有理他,原本他对这人还略有些好感,现在么,对于没有礼貌的人,他懒得搭理。 金耀华马上就觉察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分,马上就转了口:“我是说,请留步,刚刚我的态度可能有些不太好,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这位先生见谅!” 说罢,端端正正给徐阳鞠了一躬。 徐阳有些意外,这种有钱人家的子弟,能有这种涵养的,确实很难得。 不过这也是徐阳见的有钱人少,一般来说,除非是暴发户那种,不然在任何地方,但凡家里有钱的人家,势必会从小就好好教育子女。 富家弟子,打小就有家教,长大了也会去就读各类名牌学院,毕业出来都是文质彬彬,一表人才。 金耀华就是这么一个世家子弟,自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之前若不是因为急于要购买那几根人参来救家人的命,也不至于一时失态。 金耀华态度很恭敬,徐阳一时倒不好撒腿就走了,也缓和了一下语气问道:“我看你急于买野山参,难道是家里有人病重?” 这话算是交浅言深了,毕竟名门豪族,很多事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有时候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信息,都可能会给家族带来很大的麻烦。 不过好在金耀华并没有顾忌这点,只是神色有些黯然地说道:“家父多年来为了家族事业殚精极虑,积劳成疾,年前就病倒了,求医问药都无法确诊,这次终于请到了帝都中医学院的副院长龙老先生诊脉,开出了一剂药方,里面最主要的一味主药就是三十年以上的野山参,只是这味药并不好找,我们全家都在各处寻找,今天偶然路过庆春堂,只是想进来问问,没想到真的找到了这救命的良药,只是……” 此刻金耀华望向徐阳的眼神,充满了希冀和渴望:“只是这味药方里,野山参所占的份量很重,这一根野山参恐怕用不了多久,而龙老先生说了,这味药起码得服用半年以上,才能根治家父的陈疾,这位先生,不管什么价钱,只要能救回家父,哪怕就是砸锅卖铁,转让金家所有的资产,耀华也一定要救治家严,还请您只管开价,方才我说的不还价,绝对不是随口妄言!” 见金耀华确实是个孝子,说的话也非常合情合理,徐阳也难免有些心动。 他保留人参的目的,无非是想通过炼制成药来赚更多钱,既然金耀华都愿意开出天价了,那么卖给他一些又如何? 反正这种等级的野山参,自己随身空间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比这更好的,上百年的野山参也超过两百根,如果仅仅是多卖五根人参就能救回一条人命,自己又能赚上一大笔,何乐而不为呢? 只不过, 有些事还是得说清楚比较好。 “这位,嗯,金先生是吧?”徐阳问道。 “不敢,您叫我小金,或者耀华都可以。”见对方态度松动,金耀华大喜过望,顾不得其实他要比徐阳大上五六岁,姿态放得很低。 徐阳点点头,看起来这个金耀华是真的孝顺,便道:“你年纪比我大,我还是叫你金先生吧,不然我不习惯,小姓徐,金先生以后叫我小徐就可以了。别怪我多问一句,令尊得的是什么病?一定要用野山参来治疗吗?” 提起父亲的病,金耀华的脸色有些阴郁,沉吟片刻才说道:“此地人多耳杂,徐先生,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所在,再商量吧?” 一旁的王经理也是一拍脑门,是啊,怎么就在这店堂里聊了那么久呢?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那二位,不如进我后堂商量如何?后堂非常静谧,我再泡一壶好茶,大家坐下来慢慢聊?” 都没有反对意见,徐阳和金耀华便跟着王经理进了庆春堂的后堂。 毕竟是家有年份的老药铺了,后堂面积比前面的铺子还大,一部分用来炮制药材,还有一部分被当做了仓库,而王经理则把二人迎进了小会客厅。 小会客厅面积不大,大概二三十平米的样子,果然如王经理所说,地处后堂的偏门旁,环境非常地幽静。 两人既然安坐,王经理就借口要去泡茶,离开了会客厅。 他留下二人的原因,是为了做成这笔生意,他也怕金耀华跑去直接问徐阳买药,这样自己就没办法攀附上金家这棵大树了。 刚开始,金耀华进门,王经理还没认出他来,只是觉得他有些面熟。 刚刚徐阳和金耀华对话了几句,王经理这才想起来,这金耀华不是魔都最著名的几个家族之一,金家的长房长孙吗? 金家,屹立于魔都数十年不倒,家族生意虽然做得并非很大,但是历来都和很多军政界的名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前些日子听说,金家的掌舵人,金明光积劳成疾,董事会上突然发病晕倒,由此很多心怀叵测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利用这个机会来谋夺金家的资产。 但后来不知为何,这一切行动都偃旗息鼓了。 如今看来,若不是蛰伏已久的老爷子出,霆一击,就是眼前这个名叫金耀华的商界奇才,接过了他父亲的担子,摆平了所有阴谋者。 仔细分析起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金家老爷子寿龄已高,就算他出手,怕也只能震慑住家族内部的一部分人,而并不能把所有敌对势力都摆平。 金耀华,难道就是金家重新崛起的关键性人物? 这个答案看起来很明显了。 能在疾风骤雨中,将金家这艘破船重新开上稳定的航道,恐怕金耀华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文尔雅,人畜无害。 这样枭雄级别的人物,不借机好好结识,还等什么? 至于徐阳,则更为王经理看重,毕竟金耀华能给他带来的利益只是从长远来看,而徐阳则是一块敲门砖,只要他愿意把自己当做长期的销售对象来考虑,什么人脉自己搭不上? 强行抑制住兴奋而激动的心情,王经理从保险柜里拿出自己珍藏已久的大红袍去泡茶了。 当然这大红袍并非母树产出的那种极品,不过也算是极为珍贵了。 屋内,金耀华确定王经理走远了,这才开口道:“徐先生,金某先前也是逼不得已,否则不至于如此失态。” 徐阳点点头,通过接触,他能确定平时金耀华必定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物,今天这样大失常态,必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家父的身子一直不是太好,为人又过于敦厚,做生意喜欢讲究交情而不顾及利益,这也是金家麾下的那几家企业,这些年来并没有取得太大业绩的原因之一。自从两年前金某从国外学成归来,先后也参与了一些家族企业的运作和管理,家父也算是放下了一些担子。”金耀华此刻谈起过往的经历,免不得娓娓道来,倒是显得神态悠然。 毕竟徐阳肯这样问,那么他手里的几枝人参,肯定没跑了。 心里担子放下一半,便也恢复了原本平和的生活态度。 第七章 罗老大 “却没料到,就在家父决定退休,准备好好颐养天年的时候,突然间就病倒了,病情来势汹汹,去了好几家医院,却根本诊断不出什么原因来,于是家祖便决定,找了几名老中医诊断,这些老先生来了诊过脉后,也是众说纷纭,不能确定最终的病因。”金耀华说到此处,摘下了金丝边眼镜,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父亲的病倒无疑是压在他心头的一桩隐痛,平日里他必须运作各类公司的要务,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以安定公司内部纷乱的局势,根本没人可以倾诉,今天偶然遇到徐阳,不知为何,他便觉得徐阳是极其值得信任的对象,不由自主地把所有事都全盘托出了。 可能这就叫投缘吧? 平日里即使是至亲,也极少见到他如此真情流露的一面。 徐阳听着听着,也仿佛感同身受一般。 他的母亲身体也一直不太好,每次病倒时,徐阳都恨不得以身代之,可惜当时他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徐阳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抽空回家看看,帮着二老调理一下身体了。 “直到前几天,我祖父特地从帝都中医学院请来了他的老朋友,龙老先生。”金耀华继续说道:“龙老先生可以说是医学界的泰斗了,他平日已经很少出门诊治病人,这次也是看在我祖父的面子上,特地飞来魔都替家父诊治,万幸的是,他老人家医术通神,凭借多年来的经验预判,终于在一本古籍内找到了家父的病因,确诊乃是一种上古绝症,于是便下了药方,只是可惜其中野山参市面上极为少见,治疗因此一直被耽误了,还请徐先生割爱,金某必定倾囊以待,必不会让先生吃亏。” 既然徐阳都很明白地说了,这人参他打算自己炼药,可以售卖更多钱,那么提前将价钱放给他,金耀华相信徐阳是个聪明人,必定会有最适合的选择方向。 徐阳听了他的话,心中难免有些疑惑,什么病是现代医学都无法确诊,还需要从古籍内去寻觅病因? 中医讲究的是平衡体态,利用各种方式调节阴阳平衡,采取的中庸之道,所以叫做中医,什么疾病需要大剂量的野山参来医治?还必须长期服用? 其实这是很违反中医准则的,是药三分毒啊。 这龙老先生的诊断,可靠吗? 但是当着金耀华的面,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毕竟交浅言深,不是太合适。 何况人家龙老先生,堪称如今华夏中医届的泰山北斗,自己医术虽高,也不过就是系统里中级医疗术的水平,没有修炼到高级甚至是大师级的水平,恐怕无法轻言对方的是非。 “既然金先生开口了,徐阳自然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刁难金先生,只是徐某也略通岐黄,不知能否去看一眼令尊的这种奇难杂症,以增长见闻呢?” 徐阳当时和太医院的各位太医交往多日,一口文绉绉却又符合身份的对话,顿时让金耀华刮目相看。 怪不得徐阳能拿出那么多野山参来,原来他也是一名医术爱好者啊。 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一名医生,只是苦于经验不足,不敢自称为医,只说自己是爱好医术? 一定是这样的。 金耀华自动脑补了一个故事,便对徐阳更加钦佩了。 中医讲究传承,很显然徐阳并没有一个好师傅,能自己个儿克服重重困难,钻研医术,那非要大毅力不可。 当下金耀华便答应了,请徐阳明天去他家里做客,并且表示要派车来接他。 能省下一笔车费,徐阳表示十分满意,然后就把手机号留给了金耀华。 有钱人的钱也得省着花啊,李嘉诚不也捡一块钱的硬币么? 至于那些人参,徐阳并没有明确表示,金耀华也不方便多问,既然他表示要去看病人,那么没道理留着人参不出售的,只不过需要多等一天,金耀华绝对有足够的耐心。 这时徐阳的手机突然响了,当金耀华看到徐阳掏出的那款24k纯金版山寨手机的时候,一对氪金双眼几乎被照瞎。 这都是什么审美水平啊? 他自然不会相信,随身能带几百万名贵药材的徐阳会穷到只买得起山寨手机,只能将其归结到某人的恶趣味上面了。 徐阳接了电话没聊两句,面色就有些微变,挂机后对金耀华说了句抱歉,便匆匆离去。 不是他矫情,实在是刚刚那个电话有些麻烦。 电话是房东大人打来的,只有一句话,他们又来了。 “他们”?徐阳自然知道是罗林那一伙人。 然而为什么他们会卷土重来?难道自己上次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人设崩了? 不可能啊,就算崩也没崩那么快。 徐阳相信自己从刀山剑雨里磨砺出来的杀气,绝非罗林这种市井小人可以抵挡。 难道说,他背后的人,出手了? 只是,房东大人的语气里,除了惊惶和无助,为什么徐阳还隐约感觉出一丝兴奋呢? 罗林如今带了一帮子人就守在楼下。 上楼,固然可以找到梁俪,但如果被徐阳堵住,恐怕地方狭小,不利于他们人多势众,发挥更大的优势。 上次在梁俪那间屋子里,他们就是吃了这个亏,罗林被徐阳一招制住,身后那些手下根本抢不过身来攻击,这才导致的惨败。 当然,这不是他的领悟,而是他请来的一位大佬说的。 虽然这位大佬看起来,嗯,有那么点猥琐,也不是那种横起来不管不顾,能大杀四方的样子,但不知为什么,他问下来,所有道上的朋友,人人都说这位罗老大,下手最黑,而且一点案底也不会留下来。 简单来说,就是做事过脑子,不会留下把柄。 不像大部分道上混的,只凭一腔血气,真出事了,他罗林第一个就跑不掉。 果然,罗老大到了现场,出的第一个主意,就让罗林觉得这笔钱没白花,起码值回票价了。 那天逃回去以后,他越想越不对劲,如果徐阳是那种有本事又有背景的人,他怎么可能住在一间出租屋里?还是很多人群租的那种? 就算是退役兵王,也没听说过生活如此艰难的吧? 哪怕他是看上了梁俪,不应该炫富来追美女吗?难道还有哭穷追美女这招? 但上次徐阳给他带来的恐惧感实在是太深了,这次罗林索性忍痛出了大价钱,请了最好的道上朋友,十万块他也很心疼,不过想想若是能清除掉徐阳,梁俪那个xx还不是让自己随意把控? 想着想着,罗林浑身都火热了起来。 徐阳很快就叫车回了轩和小区,本来他也没走远,就是在附近找的一家药店问问价。 只是此时,看到自家楼底下那五六十条壮汉,徐阳未免也有些犯怵。 倒不是他担心搞不定这些人,只是这一来,他的表现势必要超过正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这才是徐阳第一时间要考虑的。 报警?那是没问题,问题是这班人也没干啥犯法的事啊,人家还不能在小区里面散步? 至于人多了点,都是碰巧了,几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碰上了,聊聊天不行啊? 想了想,徐阳决定还是先以理服人,实在不行了,那就再以力服人吧…… 罗林远远就看到徐阳过来了,兴奋地大叫,让那位罗老大打起精神,好好削这小子一顿。 然而徐阳明显是看到这里那么多人了,依然毫不犹豫地慢慢踱步走到众人面前。 这丫胆子真大,这是罗林现在唯一的想法。 “小子,今天我请了几位大哥来替你松松筋骨,你如果能挺下来,也算条汉子,以后就跟着我混好了!” 罗林挥舞着手上被医用纱布绑成胡萝卜一般的食指,自以为给出了一个非常宽宥的投降条件。 只是,为啥徐阳脸上,似乎不像惧怕的表情,反而, 像是在憋着笑? 然后他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因为他花十万块钱巨资请来的那位罗老大,居然一反常态,一个人杀了出去,手无寸铁冲到了徐阳面前! 这就是所谓的做事过脑子? 罗林表示理解不能。 再以后,颠覆他三观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 那位罗老大,居然…… 用一种远比罗林面对着背后靠山时,更为谄媚的态度,向徐阳问好…… 这是肿么回事? 罗林表示理解不能。 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徐阳居然一脸平静。 这气场,未免也太过于强大了吧? 空气中隐约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怎么?最近又开始做坏事了?” “哪儿敢呢?我可是听从您的劝告,一直都在做好人好事啊……” “那今天堵我这事?” “那都是我被那个王八蛋给骗了,他说他妈妈留给他的遗产,被一个女人给卷跑了,那个女人背后还有个混小子,很能打,这才请我来主持公道的,要知道是恩公您,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乱来啊,不对,应该是根本就不会来,您必定是在做好事,我怎么会来阻您的路?” 罗林想哭。 特么你们早就认识,为什么没人提起过? 还有徐阳,你都认识罗老大了,看样子还稳稳占了上风,住出租房是在微服私访吗? 第八章 正道 罗林越听越晕,自己这是……招惹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吗? 就在这时,梁俪不知为什么从楼里冲了出来,挥舞着菜刀就冲到了徐阳身边,对着一旁的罗浩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还跟徐阳说道:“小阳阳,别怕,姐已经报了警了,他们那么多人一个都跑不掉。” 原来梁俪一开始没看到罗林带了那么多人过来,还以为就是之前那几个,所以才打电话让徐阳回来。 上次徐阳直面一切的那种气势,让她芳心乱跳。 她不知道这是徐阳内蕴的气概大爆发,还是临时强行装出来的,自打她认识徐阳以来,就从来没见他有过这样牛逼的状态。 所以她今天其实是抱着案件重演的想法,才打电话让徐阳过来的。 没想到不久以后才发现,楼下人越聚越多,梁俪这才感觉到情况不妙,打徐阳电话也没人接,直到看到徐阳进了小区,她才咬咬牙冲下来,想要保护徐阳撤退。 徐阳咂吧了一下嘴,看来这房东大人脑子是不太好使,不过对自己还真是不错。 “房东大人,别怕,这些都是自己人。”安慰了梁俪一下,转过身来望向罗老大。 徐阳对面前这个所谓的罗老大,还是有些印象的。 当时还是小混混的罗浩,和那个如今不知所踪的风凌,带了一帮子人去金老板开的拉面店捣乱,被路过的徐阳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事后罗浩就赌咒发誓要做好人,结果现在居然混成了道上的大哥。 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不过今天他的态度倒是挺让徐阳满意的,人数上占了绝对的优势,却跑过来效忠,这样的眼光和判断力,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不过那个罗林,倒是真不识相。 正好借罗浩,整整他。 见徐阳示意,罗浩就转过身来,命令手下把罗林抓了过来。 大家都姓罗,怎么做人的差距那么大捏? 徐恩公那么好的人,你也敢得罪?关键,还敢骗我? 搞得自己差点又做了坏事。 罗林这次带来的人,一大半都是罗浩手下,他本身也就原来雇来的那五六个人,胆气上次就被徐阳吓破了,如今寡不敌众,更不敢上来搭救金主了。 说到底,哪怕金主给的钱再多,也没自己的命金贵不是? 罗浩也不多说话,一个一个的耳光抽上去,罗林整张脸没多久就鼓了起来,徐阳一看,好家伙,乍一看比庞梓还富态呢。 “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徐阳有些看不过眼:“一切还是要走正道,讲法律嘛。” 罗浩恍然大悟,扔下手里已经被抽得话都说不出来的罗林,眼光又顺着往那些罗林带来的小喽啰看过去了。 那几个小喽啰立马就怂了,“库嚓”一下跪倒了一片。 “我们不知情啊,都是罗林带着我们来的,那些坏事也都是他的主意啊!” 罗浩笑笑:“既然是这样,你们应该举报他啊,走正道,讲法律,这样才有好下场嘛。” 那些小喽啰听罢连连点头,马上就把罗林给卖了,个个发誓要同他脱离关系,把他做的那些坏事都说了出来。 徐阳听完撇撇嘴,觉得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但凡是在罗浩面前说任何一句话,都可能被带歪咯。 这时警车终于来了,好家伙,听说有人报警几十人聚众斗殴,一下子来了十几部警车。 好在结果很好,有热心市民用于同歹徒搏斗,早就把那几个社会渣滓给放翻在地。 带头的警官送了一口气,毕竟如今还是和谐为主,自己的辖区内若是出了大案子,没好果子吃。 罗浩那些手下似乎是轻车熟路了,把那些连罗林底裤啥颜色都招出来的喽啰们,带着罗林一起塞进了警车,直奔最近的局子里去了。 他们当然是证人,也是勇斗歹徒的好市民,也陪着一起去作证。 至于罗林能被判多久,徐阳不知道,反正哪怕他后台再硬,这些天他肯定是没机会再回来给自己添堵了。 罗浩的那些手下属于见义勇为,旁边还有无数群众作证,搞不好还能拿个什么好市民奖。 罗浩心里对徐阳的钦佩之情又上升了一个层次,眼看就快赶上玉皇大帝了。 道上混,非但能赚到钱,还能堂堂正正在局子里进进出出,甚至拿奖励,这是一个梦想啊! 徐阳拍了拍他的肩,问道:“这才几天啊,怎么混得风生水起了?还跑这边来啦?” 罗浩这才一五一十地将这些日子的情况跟徐阳交待了一下。 当天被徐阳放走以后,罗浩便带着手下和风凌分道扬镳了。 风凌对手下确实不错,但是罗浩他们都觉得,他不是长久能带领大家一起走正道的人。 所以一致推举罗浩当了老大,之后罗浩秉承着从徐阳那里领悟过来的做好事精神,实实在在地阴了那些竞争对手好几把,瞬间清空了周边的势力。 后来想想,做事还是得多请教一下徐阳,这才把场子扩大到了旭辉区这里,只是没想到今天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 徐阳听了也是笑笑,他虽然没指望过依靠罗浩这种人来摆平竞争对手,但是有他们做底,起码不怕对手使阴招。 有些事情,自己可以不做,但是绝对不能让别人做。 这是徐阳的底线。 毕竟和小世界里不同,这里是自己真正的家,有亲人,有朋友,还有自己无法摆脱的真实身份。 “罗浩,做得不错,继续下去,千万记住,犯法的事绝对不能做,得走正道。”徐阳也算是对罗浩谆谆教导了。 罗浩点头称是,忙说道:“我们现在的帮规就是不犯法,走正道。” 徐阳嘴歪了歪,自己这算不算是让浪子回头,塑造了一个讲文明讲礼貌的三好帮派啊? 送走了罗浩他们一帮子人,回头看房东大人的时候,发现她眼都是直的。 说实话今天梁俪壮了胆冲下来,根本就没指望有好的收场,天知道警、察来的时候,自己和徐阳两个人在几十个壮汉的围攻下,还能不能站着? 随后发生的一切,让她的三观完全颠覆了。 为什么罗林新带过来的那些朋友,认得徐阳? 而且好像徐阳说什么,他们都完全遵命? 然后罗林就gg了…… 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就算是再会吹牛逼的网文写手,也写不出这么一个桥段吧? 现在徐阳回头冲她一笑,梁俪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真正放松下来,整个人扑到徐阳怀里,一阵痛哭。 这下轮到徐阳斯巴达了。 他从未想过,一向表现坚强倔强,即使当着几十个壮汉也敢提着菜刀保护自己的房东大人,居然也会有如此柔弱的一面。 徐阳的双手举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直到感觉肩头的衣服都已经被梁俪的泪水润湿,这才放下双手,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 梁俪哭得累了,才发现了自己的不妥。 这算不算人设崩塌?她心里不断地在问自己。 管它呢。 老娘愿意! 自从她继承了林阿姨的遗产之后,面对突如其来的大笔财富,和那些紧随而来的流言蜚语,梁俪强行把自己从一个小护士的形象,一夜间转化成成熟干练女性的外壳。 这坚硬的外壳是用来保护自己,也是用来保护那些在自己羽翼下才能辛苦生存的底层小人物。 这些人里,包括有徐阳、庞梓这样租不起房的小白领,也有隔壁小夫妻这样一家三口租一间房的小生意人,更有一些是很久以前就一直租着林阿姨房子,十几年来没有涨过房租的老人家,若是没有自己一直死撑,或许他们早就被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从屋子里赶了出去。 直到今天,她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可以放轻松,被人保护的。 坚硬的外壳突然之间就崩溃了,露出其中被包括着的,柔弱而又纯洁的心。 好在有你,梁俪忍不住悄悄抬起头,看了下徐阳。 徐阳一脸无辜地安慰着她,心里也在想,这算怎么回事呢? 要不是你手里还有把菜刀,我早跑了…… 当晚,某栋别墅内,一个长相俊朗的青年接了一个电话。 放下电话后,他长久不语,然后笑了笑。 “有点意思,居然又失败了。”他此时的语气却和他的笑容,毫不吻合。 “看来,我也得认真点了。” ………… 第二天一早,徐阳就接到了金耀华打来的电话,报了下地址,徐阳就想出门等车。 梁俪昨晚是回家睡的,她家就在楼上,今天一早就下来了,正好看到徐阳要走,马上把他拦住了。 “尝尝我特地替你做的早餐。”梁俪面色有些绯红地说。 徐阳刚想拒绝,房东大人的眼睛就瞪了起来。 刚刚她脸红了?肯定是自己的错觉。 品尝了一下房东大人精心烹制的早餐,徐阳内牛满面。 房东大人这属性点肯定点错了,没点到厨艺上啊,搞不好还从厨艺这里借了几点去别的方面? 这特么是人能吃的吗? 暗黑料理啊! 看着小笼包里黑黢黢地肉馅,以及唇边传来的五味杂陈的口感。 再看看皮蛋瘦肉粥里,连蛋壳都没剥干净的皮蛋,还有口感极其特殊的粥…… 大姐,糖和盐分清楚有那么困难吗? 勉强灌下去几口粥,徐阳飞也似地逃离了出租屋。 梁俪脸色变得极差:“死没良心的,我煮的东西能有那么难吃?” 然后自己试了一口。 她的脸色开始转变成极为丰富。 “他能吃那么多口,对我一定是真爱啊!” 房东大人顿时嘻嘻直笑,一副小女人状,陷入了深深地遐想之中。 一旁探出头来观望的庞梓,被房东大人的这副笑容,吓得缩回了房间,久久不敢动弹。 第九章 金府 徐阳一路逃出小区,一直到十字路口才停下脚步。 他电话里留给金耀华的地址就只是这个路口,徐阳并不想这个和他并不算太熟悉的人,过度地侵入自己的生活。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对金耀华有什么防备,只是关系还没到那个点上,他觉得就应该是这样。 一路上,他都在想昨天那些事,罗浩最后离开时,留下的那个充满满足感的笑容,让他开始感觉到,自己算不算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呢?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只是这一切发生得有些太快了,快得令徐阳猝不及防。 好事终究是好事,但徐阳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惴惴不安,或许他还没有完全从两个世界之间的穿越冲荡中恢复过来,太过轻易地改变一个人甚至是一群人的命运,在小世界里并不罕见,然而转换到现实世界,这恐怕是徐阳生平第一次了。 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车缓缓停在了徐阳身边,车厢门打开,金耀华走下了车,手一摆,微笑着请徐阳上车。 这就是世家子弟的风度吗?徐阳点了点头,同样也感觉到,如此礼遇的背后,说明金耀华也在隐隐地摆出了距离感。 真是朋友,绝对不会如此客套。 这叫讲礼貌,也叫懂得分寸,徐阳同样很满意。 这只是一次商业拜访,他提醒着自己。 进了车徐阳才发现,这款他还不知其名的奔驰顶级商务车,内部极为宽敞,驾驶室与后排是完全隔离的,除非主人愿意,否则驾驶员是听不到半点后排对话的。 那么宽敞的车厢,居然只有两个并排的豪华座椅,居然还有按摩功能,九宫格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照得车厢内比外面光线要更好些,却并不刺眼,除此之外,前排是一个精致的吧台,吧台上方是台电视,此时播放着首不知名的音乐作品。 给人的整体感受就是舒适。 有钱人真会享受,徐阳暗暗吐槽了一句,然后随便找了个座位就坐下了。 金耀华紧跟着上了车,坐到了徐阳身边。 车门自动关上了,平缓地启动,丝毫没有什么冲击感或者说推背感。 见徐阳上车后便不说话,金耀华笑了笑,主动开口道:“王经理那里,昨天我把那根野山参买下了,给他留了两分利,他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徐阳也淡淡地笑了笑,以金家的势力,王经理自然是留不住好东西的,不过金耀华如此表示也算是很给自己面子了,虽说只是两分利,那也是二十万的利润了,这个金耀华,挺会做人啊。 金耀华继续说道:“昨天回去就请龙老先生亲自配药,晚上就服了一剂,今早又服了一剂,家父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看来痊愈有望啊。” 说罢,他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看起来他还真是个孝子,富贵人家有这样孝心的,真的不多。 只是透露出的信息,却让徐阳更加忧心了,虽然不关他的事,然而有些明显违背常识的事,让略有些强迫症的他,突然很想玩一把“大家来找茬”的游戏。 只是一切在没有面见到金明光,详细了解他的真实病情之前,都只是一个猜测。 而猜测之语,并没有什么实际说服力,徐阳也不想白费劲。 “令尊身体转好,那实在是太令人欣喜了。”徐阳淡淡地恭喜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金耀华能明显体味出徐阳现在不想多说话,于是也收起了找人倾诉一下心中喜悦的想法。 好在车虽然开得极为平稳,但徐阳能感觉到,车速其实是极快的。 不多久,商务车开始缓缓降速,一直到停下,都没有让徐阳感觉出任何一丝不适,这就是豪门的底蕴,连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都能顾虑到很多不为人注意的细节。 而往往是细节决定一切。 等到下了车,看到所在地的场景,徐阳又一次惊讶了。 能在魔都的市中心区域,有占地如此之大的一片地来营造别墅,看来金家隐藏着的实力,远比它显示出来的更为惊人。 除了中央的那栋别墅以外,外围足有几十亩绿地,星星点点地种植了一些植物之外,其它都是绿草茵茵。 那么大一片地,只是作为主宅的映衬,这样看上去的感觉,颇有些英伦贵族庄园的风格。 在寸土寸金的魔都,光这片地恐怕都值上个几十亿了,更不要说金家的其它产业。 而据徐阳昨天特意在网络上了解到的,金家一直以来非常低调,给所有人的感觉就是,除了资格老一些,已经完全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沦落成二流世家了。 徐阳现在很想给那些在网络上冒充行家的发帖人一顿耳光,哪个二流世家,光住的地方都值几十亿的? 金耀华见徐阳有些发愣,也明白他所想的,于是谦和地解释到:“家祖当年买下这块地的时候,地价还很便宜,加上当时还有些关系,其实并没有花多少钱。” 如此解释,徐阳表面上点头认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光这片地,抵押给银行,贷款都能有几十亿,有这么一大笔资金,什么生意做不成? 看来除了明面上的生意以外,金家的触角恐怕比所有人能想象的都波及广阔。 而金耀华过度谦虚的说法,大概也是习惯使然吧。 徐阳对金耀华和金家,更有兴趣了。 跟着金耀华进了宅子,一旁的管家早就迎了上来,金耀华问了几句情况,管家低声禀报,从他喜上眉梢的表情来看,显然金明光的情况,比起一早来要更好了一些。 金耀华也是如此,笑着请徐阳进了里屋,边走边介绍说:“刚刚龙老先生来诊治过家父,说情况比他的预料还要好很多,看来是徐兄的野山参药效极好,这次还真是多亏了徐兄啊!” 徐阳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搭话。 走到一间房门口,门口守着两名高大的守卫,金耀华推开了房门,带着徐阳进了屋子。 床上躺着一个看上去五十出头的老者,此时已经昏昏睡去。 只是仔细看去,此人似乎比同龄人更为苍老一些,面色有些青灰,唇角却露出一些妖异的血红色。 除此之外,都和一名普通的患病老者没有什么差别。 徐阳远远地看了看,便对心中的预想有了些把握。 但是为了更加保险一点, “鉴定术”发动。 看着系统内,鉴定术得出的结果,徐阳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冷笑。 看起来这些年,医学界退步很多啊。 这种雕虫小技,居然没人能发觉? 泰山北斗?呵呵。 金耀华守在父亲身边,替他掖了掖被角,又找来一旁伺候的护士,询问了几句,然后便转回身来问徐阳是否要诊脉。 徐阳摇了摇头,说不必了。 光光看一眼就可以确诊的事,再去做什么表面功夫就显得多余了。 徐阳转身便出了房门。 金耀华有些愣神,这和他之前预想的不太一样,不过既然徐阳表示不用诊脉,对于父亲身体看得远比任何事物都重的金耀华,自然也不会强求什么。 只要徐阳走之前,能留下那些野山参就已足够了。 匆匆跟着徐阳出了房门,到了大厅中。 “有没有安静隐秘的所在,我有些话要和金先生说。”徐阳压制住心中的莫名怒气,淡然地问道。 金耀华以为徐阳是要和自己交涉野山参的价钱,怕被人听去,于是欣然答允,带着徐阳去了另一间密室。 说是密室,其实也只是间比较僻静的房间,不过内部的装潢却不次于任何一间主卧。 关上房门,金耀华急急问道:“不知徐先生何时能将人参割爱,龙老先生说之前那支野山参最多用到明天就要用完了,后续治疗一定要跟上,不然只怕前功尽弃。” 徐阳想了想,金家这个人情自己应该拿下,不然就是错过了一次难得的机缘。 至于背后的黑手,还有那个所谓的龙院长,难道自己需要担心? 那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谈侠义精神? 于是徐阳便盯着金耀华的眼睛问道:“你信我不信?” “怎么说?”虽然疑惑于徐阳的问题,但是金耀华还是下意识地问道。 “你不信我,很简单,我把人参卖给你,银货两讫,大家一拍两散,从此江湖不见。”徐阳淡淡地说道。 “那如果说,我信徐兄呢?”即使金耀华反应再慢,这时也应该觉察出不对来了,何况他身为几家上市公司的实际掌控人,又如何会是个迟钝的人? 此时他已经开始考虑其它后果了。 选择不信徐阳,反而简单,拿钱收药走人。 但徐阳想表达的意思,明显不是如此简单,这幕后,必定有甚多的牵扯。 “你若是信我……”徐阳凑近了身体,低声说道:“就请给令尊,停药。” 缓了一秒,徐阳又道:“立刻!” “什么?”金耀华大惊失色! 如果说徐阳想表达的意思是,他不愿意卖参,那么金耀华或许会认为他想借机抬价。 然而很明显,对方并不是这个意思。 相反地,他在质疑,龙老先生开出的药方,对自己的父亲是相当不利的。 这才是徐阳问他,信不信自己的真正含义。 第十章 信任 金耀华听到这话, 第一反应就是, 如何把徐阳给扔出去。 龙老先生是当今华夏医学界首屈一指的泰斗级人物,可说是桃李遍天下,哪怕是在名医辈出的华夏医学院也是一言九鼎。 这样的神医,也就是凭借着金家老爷子昔年的一点香火情,才会不远千里屈尊来到魔都,替自己的父亲诊治病情。 而现在,徐阳居然明确表示要停用龙老先生开出的药方。 然而不知为什么,看着对方认真的眼神,金耀华居然无法表达出拒绝的意思。 这是…… 怎么个情况? 见金耀华哑然不语,徐阳又道:“徐某知道金先生很难相信一个事实,这么说吧,如果令尊继续服用那剂药物,初时确实可以振奋精神,让令尊恢复一些精力和体力,然而不久以后,大概三天后,令尊的病情便会愈发严重,乃至……” 徐阳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他的意思,金耀华明白。 “为什么?”金耀华追问道。 “具体原因徐某不方便说,但是金先生如果相信我,就请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否则,到时候只怕追悔莫及。” 徐阳很郑重地说道,然后把五支人参一一摆放在身前的书桌之上。 意思很明显,如果相信,就请执行,如若不信,就拿走人参。 甚至连价都没准备谈。 徐阳这是在赌。 既赌金耀华对自己的信任, 也赌他的眼光。 若是金耀华连相信自己的胆魄都没有,或者说他连信任自己的眼光都不在,那么金家今后的所谓支持,要不要都没区别。 沉吟片刻,金耀华又问道:“若是停药,徐先生能否有办法医治家父?” 徐阳笑了,眼前这位年轻的商界奇才,果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无论徐阳说得多好听,如果没有医治金明光的最终方案,那么哪怕明知道龙教授的药方可能会有问题,金耀华依然必须继续执行原来的那套医疗方案。 因为金明光的病情,实在是拖不起了。 相信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明知是饮鸩止渴,也会选择继续治疗下去。 更何况,单凭龙教授的名声,也不是徐阳可比的。 而金耀华如果选择相信自己,徐阳也必须给出一些承诺。 即便只是一根稻草,金耀华也可以有些凭借,然后才能在巨涛中,放弃那根看似能够保命的浮木。 徐阳点点头:“令尊的…那个病,拖延的时间有些长了,治起来有些费劲,也会有些,嗯,贵。” 自从进了这间密室,金耀华的脸上此刻方绽出了微笑,虽然他和徐阳并非十分熟悉,但仅仅是这两天的碰面,让他很清楚对方的为人。 徐阳都有功夫考虑敲诈自己,那么金明光的病症在他眼里,就是肯定能够治愈的。 不然,他才不会冒着得罪整个金家的风险,去承担这么一份责任。 相比起来,他若是把野山参直接高价卖给自己,什么都不管,岂不是更容易敛财? 卖家市场,哪怕徐阳开价再高,也不至于激起金家的怒火。 他完全没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这种蠢事。 金耀华选择,相信徐阳。 这是一种基于金耀华内心深处的神秘感觉,无关于两人的关系,甚至无关于金耀华对徐阳的评价如何。 原本徐阳这种阶层的人物,还不值当金耀华特地去对他评点一番。 然而在做出这一决定后,金耀华反而对徐阳产生了更为浓烈的兴趣。 不过金家如今也并非是金耀华一言而决,这么重大的决定,金耀华必须征得金老爷子的同意,他请徐阳一起去说服那位传说中,久已不问世事,然而却是整个金家最神秘也最有权威的老爷子。 徐阳也明白,如果要获得金家的鼎力支持,一个金耀华是远远不够的。 甚至加上金明光,恐怕也只能是有选择、有限度的支持力度。 这种程度的结盟,对于徐阳今后的发展,并不是特别有利。 那么,今天最重要的一场会面,马上就要展开了。 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 同时,在金明光的卧室中。 龙教授放下了金明光的手,微笑着对他说:“小金啊,你的病情大有好转,只要继续服用几剂药,很快就能好起来,到时候记得一定要请老夫喝酒啊,你家酒窖里秘藏的美酒,老夫可是惦记好些年了呢,哈哈……” 金明光勉力坐直身子,恭恭敬敬地谢道:“多谢龙老先生救命之恩,明光今后必定涌泉相报,还请龙老先生快去休息,千万别因为明光的事累坏了身子。” 龙教授摇头笑道:“哪里哪里?老夫身子倒还康健,只是小金啊,以后千万记得不要太过于劳神了,你的病因正在于此,莫要重蹈覆辙啊。” 听到龙教授的谆谆叮嘱,金明光诺诺连声,却没抬头看到龙教授眼角偶露的那一丝冷光。 “为何汤药还未熬制好?耽误了小金的病情,我如何对得起金老的嘱托?”见早就吩咐下去熬制的汤药还未送来,龙教授莫名有些焦躁,命住手去催促一下。 没多久,助手就回来了,在龙教授的耳边窃窃私语,只见龙教授眼睛渐渐睁大,面上慈祥的笑意转变成恼怒的神色。 “好一个金耀华,小小年纪,胆子倒是不小!”暗骂了一句,龙教授又低声问助手:“这小子现在在何处?” 助手回道:“他现在和金老先生在一起。” “那就去翠竹轩!” 翠竹轩是金家别墅后一栋独立的竹屋,外表看起来极为普通,直到徐阳随着金耀华一起进到竹屋内,才体会到其中的不凡之处。 竹屋通体是由稀有的南山翠竹垒砌而成,虽然只是竹屋,内里却是清雅幽静,即使是如今盛夏炎炎,却没有一丝暑气能侵入屋内。 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空调之类的现代化电器,能带来丝丝凉意的,除了竹屋本身就极为通风顺气之外,就只剩屋中央的那块寒玉了。 这可是传说中的东西,想当年古墓派就有一块,虽然徐阳并未见过实物,想来大小应该也比不过如今翠竹轩中的这一块。 这块寒玉,呈不规则的六边形,不知被哪位能工巧匠充分利用,做成了一张极为宽大的矮桌,看上去足足占了这间本身就不算狭小的房间三分之一以上的面积,徐阳目测了一下,应该不小于十个平方米。 这比起只能做成一张寒玉床的古墓派寒玉,要大多了。 哪怕是在炎夏,寒玉桌依然散发着淡淡的寒气,只是这寒气并不侵人,即使长时间坐卧在侧,一样不会受凉,反而对身体极有好处。 当然,这种好处更多是体现在武学修炼之上,像金老先生这种毫无内功基础的普通人,看来只能是把这寒玉桌当成了一件稀有的宝物,用来代替寻常的空调而已。 真是好浪费…… 暴殄天物…… 暴发户…… 徐阳暗中连连吐槽。 不过仅凭这点,也足够证明金家的强大了。 金老先生此时正侧卧在寒玉矮桌之旁,闭目养神,金耀华慢慢走近,见金老先生只是假寐并未睡着,这才在他耳畔轻言数语。 金老先生此时并未睁眼,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龙老是老朋友了,他的诊治不会有错的,请替我先谢过徐小友,既然他不愿意出手相助,也不必勉强,我再想想办法去别处筹措野山参也就是了,切莫难为别人。” 话虽客气,但言下之意,根本就不信徐阳的话。 确实,一个是多年的老朋友,整个华夏可数的医学名家,一个只是孙子偶然结识的无名小子,天秤的两端,砝码根本无法保持平衡。 金老先生能有如今这种态度,已经可说是气度过人,非常有绅士风度了。 无论是谁都说不出半个不字。 除了徐阳。 徐阳冷笑,他觉得这个世界都很可笑。 金老先生依旧没有睁开双目,只是提高了声音说道:“徐小友不必如此,老夫即使可笑,也不是徐小友你这种晚生后辈可以评头论足的,还是请回吧。” 徐阳还在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早就听说金家老爷子有趣,今日一见,果然是哈哈哈哈……很搞笑啊。” 金耀华悚然动容,制止道:“徐先生不必多言,切不可得罪家祖……” 然而说到一半,却已被金老爷子伸手阻止。 “让他说下去,老夫倒要听听,什么事情这么好笑,也好让老夫也开开心。” 徐阳边笑,边指着金老说道: “我笑金老爷子马上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还在这里高卧不起!” “我笑金老爷子,多年的基业即将不存,还在这里伪作高人!” “我笑金老爷子,家族即将被人吞并,依然修身养性,当一个竹林隐士!” “我笑……” “住口!” 紧闭的双目终于睁开,原本淡然的神色也变得阴晴不定。 “若是徐小友说不出所以然来,今日便不必回去了。” 不愧是多年前就纵横天下的枭雄,即使明明不会武功,此时老龙抬首,偶露的气势居然足以吞天。 然而徐阳的气势却更胜之。 金老爷子撑死了不过是一个家族的族长,徐阳连皇帝都威胁过不止一次,连天下第一大帮会的总舵主都当面抽过脸,以金老爷子的身份,又如何能凌驾于他之上?! 这次,金老爷子的神色,才真的变了。 第十一章 龙教授 如果说先前那声冷漠的威胁,那股夺人的气魄,都只是金老先生故意为之,目的不过是为了试探徐阳底气的话。 那么如今面对徐阳遇强越强,毫不费力便显露出来更为滔天的气势,金老先生才第一次真正地动容了。 不知为何,金老先生此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哪怕是倾金家全族之力,也绝对无法撼动,面前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徐某人半根头发。 这根本不可能。 哪怕是当今可称天下权势第一的米国总统,金家若是不顾一切施展实力,相信也能让其伤筋动骨,甚至让其送掉性命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这个明显并非世家出身的无名小辈。 然而相比起对于金家势力的信心,金老先生更为依仗的,还是他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神奇预知感。 这种预知感,让他在炮火连天的战争岁月中活了下来,也让他在波谲云诡的商界斗争中逃脱了无数次,由对手、友人甚至是最亲的人设计出来的阴谋诡计,从而无往而不利,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创造出了金家这么一个老资格的世家。 而今天,这种危机降临的预知,居然是由面前这个年轻人带给自己的。 也就是说,他仅仅凭借个人的能力,就能威胁到整个金家。 这可能吗? 相比起理性告诉金老先生的不可能,他更相信感性告诉他截然相反的那个答案。 仿佛完全无视了金老先生的威胁,徐阳表面上依然保持着足够的礼貌和敬意,作为一个掌控大家族数十年的老人,徐阳觉得这点尊敬完完全全是必须的。 然而,也仅仅是如此罢了。 “我想看一下龙教授的药方。”徐阳提出了进金府后的第一个要求。 “不可!”金老先生几乎是本能地拒绝了这个无礼的提议。 随后又解释道:“这个药方本是龙老的家族内不传之秘,原来便不想拿出来,只是出于对于老夫的信任,和犬子的病情危急,最终龙老才勉为其难地交了出来,具体药材的配伍方式,也是由他本人亲自掌控,老夫于情于理都无法将药方交给徐先生查看。” 徐阳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金耀华。 金老先生不愧是老江湖,断然拒绝的口吻,让人很难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他真正的意思。 相比起金明光的命,什么多年来的友情其实都是假的。 只是这药方,不能从他手里转交给徐阳罢了。 这算掩耳盗铃吗?徐阳腹诽道。 金耀华苦笑了一声,他当然也听出了他祖父话里隐藏的意思,这个不讲信义坏名声,最终还得他来背。 “药方我是没有,不过龙老昨天晚上配药时我不是太放心,在一旁伺候过,也看过那张药方两眼,应该都还记得。” 果然是难得的商界奇才,记忆力超级惊人,徐阳心想,以后在商业上,看来还得多依仗这位金少。 “野山参一两四钱,白术三钱,决明子一钱三,党参五钱,龟胶一两……” 随着一味味药名从金耀华的口中说出,徐阳的眉头渐渐皱起。 药方本身没问题,很寻常的配伍,针对于金明光的身体状况,有几味药草略有增减,也是极为正常的操作,而且这根本不是什么传家的秘方,只不过是一剂用来益气补血的寻常药方。 龙教授珍而视之也勉强可以理解,任何家传的东西,在华夏人眼里看去,可能都是极其珍贵的。 这些都可以解释,也可以说得通。 问题是,这味药,不对症啊。 徐阳不相信以龙教授这么老辣的眼光,会看不出来? 如果他的医术是真的那么差,那他这辈子,治死的人恐怕比他救活的人还要多上那么一些了。 当然,只是徐阳认为这道理是非常简单的。 而以如今大部分医生的医术水平,是根本察觉不出来的,即使有个别医术高明的医者能看出来,或许迫于龙教授的名声,也会觉得是自己搞错了。 因为徐阳的医术,虽然在系统里只被评定为中级,然而在如今这个中医水平没落到极致的年代,已经堪称是神医了。 只是这一点,没人知道。 包括徐阳自己。 他总觉得,自己的医术或者还能算是不错,但是恐怕比不上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医生,更别提龙教授这种顶级名医了。 想了一下,徐阳还是决定坚持自己的意见。 停药。 这药明面上是不对症,实际上,按照药物的生克方式来说,根本就可以说是一道催命符。 然而就在此时,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随后竹屋的门便被推开了。 从外间走进来一位身着玄衫的白须老者,还有一名中年医者伺候在一边。 想来,前者一定就是龙教授了,后者应该是他的弟子或是助手之类。 果然,见到来人,金耀华和金老先生脸色微变,金耀华上前行礼,金老先生也是笑呵呵地请来者落座,还亲自为对方敬上一杯香茗。 徐阳嘴歪了歪,果然年轻没人权啊,自己进屋那么久,别说喝茶了,就连座位都欠奉。 龙教授红光面满,一副金丝眼镜下的目光看上去极为慈祥睿智,胡子几乎都白了,看上去没有九十岁也起码八十多了。 此时他脸上笑容满面,显得喜气洋洋,对金老先生说道:“金老,幸不辱命!” 金老先生大喜过望地问道:“难道犬子的病情又有好转?” 金明光的病倒,对一向重视亲情远胜过家族事业的金老先生来说,绝对是压倒骆驼的一根稻草。 他早年丧父丧母,中年妻子也离他远去,只剩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聊以,但老三金明昶身体原本就一直不好,也没有诞出子嗣,唯一的女儿则远嫁海外,家里只剩长子金明光一脉和次子金明彰一脉算是人丁兴旺,金明光育有二子一女,金明彰更是有三子二女,家族的兴旺发展就要靠这两门了。 然而次子金明彰才能有限,帮不了他大哥什么,他的三个儿子也志不在此,女儿更不提了,迟早是别人家的媳妇儿,靠不住。 长子金明光却在苦撑了家族企业二十多年后,突然病倒,如今整个家族的重担就落在长孙金耀华身上了。 若是金明光撑不过去,那么金耀华势必要走上他的老路,只手擎天,未来如何很难预判。 金老先生今年已过八十,也已经隐退多年,无论是精力上还是身体上的限制,都不允许他过多参与企业事务,而如果金明光病愈,能将金耀华送上马再送一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更何况,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恐怕金老先生自己都受不起这么大的打击。 因此从今天早上,金明光开始服药开始,就听到一连串的好消息,这让金老如何不高兴。 才高兴了没多一会儿,金老先生突然想起,没多一会儿之前,徐阳还坚持让金明光停药,如今结果证明,龙老的药很有效,且看徐阳如何解释。 金家,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欺瞒的小家族! 从龙教授进屋,徐阳就一直在观察他。 他的这副皮囊,真的很有迷惑性,无论是谁,仅仅从外表观察,很多人都会将诸如年高德昭、鹤发童颜、仙家气质等等之类的形容词,轻松冠在这位龙教授的头上。 事实上,如果不是徐阳早就识破了他的某些行径,恐怕徐阳也会表现出对龙教授的足够崇拜和羡慕。 这真是个看脸的世界啊。 徐阳有些绝望。 更绝望的是,徐阳觉得即使是他自己在不明情况的前提下,恐怕也会相信龙教授多一些。 而龙教授也对这位比他早一步进入翠竹轩的年轻人,有些意外的关注。 翠竹轩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据说金家也只有三四个人有资格踏进这间屋子,甚至连金家老二金明彰,由于不讨金老先生喜欢,也不被允许踏入半步。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特殊啊? 龙教授在帝都医学院,平日里达官显贵见多了,徐阳现在又刻意保持低调,压低了自己的气场,因此龙教授并不在意,但还是问了一句。 “金老,这位是?” 金耀华怕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忙接过话头来:“龙老先生,您不是说昨天我带回来的那支野山参药效极强吗?还对它的来历很感兴趣,这位徐先生就是野山参原来的主人,今天来是耀华想要和徐先生商议,再行购买几支,以便日后给家父服用。” 龙教授听完这话,金丝眼镜下掠过一道冷光,顿时心生贪念。 要知道即使是他,几十年来,像昨天那支品相如此好,年份如此足的野山参,也是见得不多的。 何况听金耀华的意思,这位年轻人,恐怕拥有的远不止一两支,这……简直是太好了。 人参是救命药,有时候,救人一命只要用几钱野山参,这一支在龙教授的手里,或许就是好几条甚至十几条人命啊! 对于那些高官显贵,以龙教授如今的身份地位,虽然不用刻意去巴结讨好,但若是能在他们生命垂危时搭救一番,那回报绝对是惊人的。 徐阳此时在龙教授的眼里,就是一座人形金矿! 第十二章 开价 “却不知这位徐先生,手中的野山参还有多少?若是徐先生愿意割爱,龙某想收购几支。今后不管有何要求,龙某必定全力以赴,必不推脱!”龙教授郑重地承诺道。 一旁的中年医生闻言,也是悚然动容。 龙教授这种资格的老神医,他的承诺说是一诺千金也毫不为过,若是国内有数那几位豪富在场,恐怕用再多的金钱去换得这一句承诺,他们也是极为乐意的。 可惜, 徐阳却并不在意。 即使龙教授真的如他的声名那般,救人于水火之中,堪称天下第一名医,对于徐阳来说,也不过是“仅仅如此”四个字。 拥有了系统,拥有了医疗术这种极品金手指的徐阳,原本就不必在医疗一道上求助于任何人。 更何况,此时龙教授的人品,在徐阳眼里,分明看到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位到底是因为年老糊涂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还是因为别的某种原因,将病人的生命置于险地还茫然不查,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龙教授这种人品或是医术,本身就不值得徐阳去信赖。 “那倒不必,徐阳一向只是求财,若是龙教授开出的价钱到了,转让几支也不是不可以的。”徐阳淡淡地回答道。 这句话也意味着,他拒绝了龙教授的“好意”。 中年医生忍不住了,开声道:“年轻人,恐怕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若我是你,必定收回刚刚的狂言乱语,向我恩师龙教授郑重道歉!” 他本是好心,龙教授的承诺,可以说就是一次机会,一条生命,不管将来是这个年轻人自己,还是他的家人,或许都会因为这句承诺而获益。 徐阳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能察觉到中年男人刚刚那句话中隐含的些许善意,此时倒是不想太过生硬地拒绝对方了。 “听闻龙教授医术通天,乃是华夏国首屈一指的神医,徐某只是不愿意耽误龙教授太多时间,刚刚说话有些唐突,不过徐某不想改变自己的主意,这里先谢过先生了。”说罢,对着中年医生拱了拱手,以示谢意。 中年医生恼火地别过头去,不再看向徐阳。 “不识好歹!”他心中暗骂道。 龙教授此时却笑了:“年轻人,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看在你年幼无知,老夫不介意你的冲撞,只要你开出价来,老夫这里绝不推脱!” 钱对他来说并非很重要,何况几支野山人参,虽然珍稀,倒也不至于卖到什么天价。 因为这种人参,用处虽大,但用得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药铺里最多一百多万两百万一支,自己若是给他开三倍的价钱,就不怕他不动心。 几支人参,加起来最多不过一两千万,能买到这种救命的奇药,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赚回来了。 金耀华心中难免有些着急,他只知道徐阳身上还有五支人参,若是金教授开了价,自己父亲的病体刚刚被他救治转缓,就不太好当面去争夺这几支人参了。 徐阳明白他想的是什么,微笑着向他摇了摇头,示意无妨。 卖给龙教授?除非他把价钱开得极高,否则徐阳才懒得理他。 如果一开始他就有刚才那样的表态,或许徐阳还会对他高看一眼,现在么。 徐阳想告诉他,并不是有钱有势就能为所欲为的。 “好!龙教授,既然都说到这里了,明人不说暗话,这野山参徐某得来也不易,虽然手上确实还有几支,但徐某本想留着自用,昨日里金少就向徐某收购过,当时也并没有答允他,今日龙教授如此开口,若是就这样答应了你,岂不是让徐某左右为难吗?”顿了一顿,徐阳又道:“或者这样,一支一亿,徐某就算是得罪了金少,也必定给龙教授这个面子!” 徐阳嘴里说得义正辞严,龙教授听了却几乎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一支一亿?你以为这是什么?美队血清啊?还说什么,你愿意为此得罪金少? 给我这么高的价,是我也愿意啊! 不过就是一支品相极好的野山人参罢了,看年份都不足五十年,若是五百年份的,或者还真有人会出这个价钱,而听闻昨日金耀华收购来的价格,不过就是一百二十万。 一夜之间,涨了近百倍,龙教授顿时明白了,徐阳并没有将人参出售给他的想法。 至于原因,那并不重要,有如今的权势地位,龙教授根本不必顾虑一个无名的年轻人的想法。 “徐先生,你这等开价,莫非是在消遣老夫吗?”即便是龙教授平日里涵养再好,也经不起如此的戏谑,神色极为不悦。 徐阳冷冷地说道:“觉得贵,龙教授可以不买啊。” 霸道, 单方面的卖方市场,就是如此霸道。 是啊,觉得贵你可以不买,徐阳并没有哭着喊着求你买啊。 屋内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中年医生方才被徐阳刺激到了,原本不想参与此事,只是他也明白恩师龙教授对这批野山参是势在必得,于是不得不开口了。 “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不过也要看人,看场合。”同时暗暗向徐阳使了个眼色,继续说道:“方才我听你的意思,是想留着人参自己炼药?那你不妨了解一下,别的先不谈,若论起炼药,华夏国唯我恩师一人,可称通神,若是你马上道歉,我替我恩师许你拜入门墙,这不比你在外面瞎混瞎学,要强上百倍。” 不知为何,这个中年医生多次向徐阳释放善意,包括刚刚那些话,语气虽然并不好听,一片维护之意却是着实显露无疑。 徐阳虽然并不知道对方为何这么做,不过即使是如此明显的善意,徐阳却并不能接受。 “谢谢这位先生的好意,不过徐某自有师承,实在是不敢另投名师,所以,免了吧。” 敬谢不敏。 徐阳的态度再次让屋内原本略为缓和的气氛,重新变得尴尬了起来。 金耀华虽然很满意徐阳断然拒绝龙教授的态度,但他也很明白,即使有了足够的野山参,若是没有龙教授的调配炼制,恐怕也是事倍功半,未必能有极好的疗效,反而会因为平白得罪了龙教授,而使得家族失去了这样一个医术可称翘楚的助力。 金老先生则是呆滞了。 他从未想到,会有人在龙教授面前,做这么一个毫无收益的决定。 太装了吧。 若徐阳也是七八十岁,医术惊人,或许金老先生能够理解对方心中的不忿之气。 可问题是,徐阳看上去最多不过就二十出头,至于医术,金老先生根本不觉得他和门口的花匠有什么区别。 中医是一门经验科学,尤其讲的是资历,是经验,从来只听说过老中医,没听说过老西医的。 年轻,尤其是徐阳这种过于年轻的,在医术上就意味着一张白纸,没有经验,没有能力。 沉默了半晌,金老先生终于抢先开口道:“年轻人,若是你没有别的事,还请离开。” 逐客令, 在和龙教授这种水平的神医相比之后,将徐阳弃若敝履,是金老先生唯一的选择。 或者说,他别无选择。 金耀华心中着急,却不敢说话。 和祖父争论这种事,他不敢。 所以他只能用目光,死死盯着徐阳,希望他能有所转机。 “短视!”徐阳指着金老先生说道。 他怎么敢? 就这样指着一个大家族的基石,一个跺跺脚整个魔都都会摇晃的巨商,说这样一句话? 然而话并未说完! “你就为了这样一个庸医,赶我走?”徐阳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仿佛说的就是一句地球是圆的,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一样,简简单单的科学常识一般。 “你说什么?!”在场五个人,除了徐阳本人以外,剩下的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这家伙别是疯了吧? 你要说金家并非大家族,或者还有人会信,毕竟金家在外界看来,已经很久未有惊人之举,市场份额持续下降好多年了。 你要说金耀华长得不够帅,那审美眼光也是见仁见智,不过信的人就不会多了。 但是你要说龙教授是一个庸医…… 说出去,一百个人里会有一百零一个认为你疯了。 徐阳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然而他还在说着。 “我知道你们不信,没来这里之前,我也不信。” “龙教授,我知道你很不服气,你声名远播,教出来的大医院主任医师,院长,各种医学院教授恐怕都不止上千名了,但是我还是要说,你是个庸医!” 一旁的龙教授几乎要被气晕了,手指着徐阳,憋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倒是一旁的中年医生,还能保持一点点的灵台通明:“姓徐的,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药王门全体弟子,与你势不两立!” 药王门? 药王门! 若是没有这中年医生的一句话,徐阳几乎要忽略了这一点。 难道,这药王门并非是武侠书里乱写的,而是真有传承? 还一直传承至今?! 那么, 这事,开始有点意思了。 第十三章 论证 片刻之后,徐阳决定暂时先不去管这个所谓药王门的出现。 先不说它是不是仅仅可能是撞了名,哪怕真的就是当年一嗔大师所在的药王门一路传承的关系,和徐阳其实关系也并不大。 徐阳虽然和一嗔大师交好,那也不过就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他自然也没有什么立场,去为几百年后一嗔大师的传人去清理门户。 还是把话题继续说回来比较好。 “不服气?”徐阳笑道:“我知道龙教授在医学届可谓是盛名卓著,门下桃李满天下,但那又如何?错了就是错了,不妨听我把话说完,如果到时候你们还认为他是神医,那么我道歉又如何?” 中年医生一副没好气的样子,虽然他一向将恩师视若神明,但也不至于几句分辨的话也不让别人说。 那未免就太霸道了。 只是徐阳的口吻,总让他感觉不爽。 “说吧,我倒要听听你如何诡辩。”说罢,便退到龙教授身后,不再言语。 徒弟都有足够的风度,何况是老师。 即便是龙教授心里再有气,也一样只能让徐阳说下去。 盛名所累,总不能让人说他仗着威名去欺负后辈吧? “就拿离得最近的一个例子来说吧,金家大爷病倒了,龙教授是如何诊断的?又是如何开的药方?”见没人表达反对的意愿,徐阳便继续问了下去。 这次是龙教授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我诊金明光多年来操劳过度,肝气郁结,心衰体弱,脉象艰涩无力,乃是虚浮之脉,我药王门古籍中有近似的病例,门内前辈曾命名其为心涩之症,若不及时医治,只恐命不久矣!至于老夫开的药方,并不是尔等小辈可以过问的了。” 一句话,如何诊断可以告诉你,如何开药,你没资格来问。 徐阳笑了,他就是喜欢龙教授这种死鸭子嘴硬的对手,不然就算了赢了,那多没成就感啊? “既然龙教授判定次病症是肝气郁结与心脉衰竭之症,那我倒是有些问题,要请教一下小金先生了。”徐阳转了个角度,面向金耀华问道:“之前令尊也曾在多家大医院诊治,有没有哪家查出来令尊的心脏,有衰竭的迹象?” “没有!”金耀华毫不迟疑,斩钉截铁地说道。 说完这话,他才觉察出有些什么不对劲来。 这句话是他出于本能说出来的,并没有考虑什么因果关系。 因为之前金明光确实去了很多家大医院,非但是魔都的医院,就连帝都的大医院,甚至是南港的洋人医院,他们一样都去过好多家。 若不是金明光的身体,承受不了长时间的飞行,恐怕金家都会包机去米国替他诊治了。 但那些设施先进,医疗技术高超的大医院,居然没有一家能查出来,金明光的病情是因为心衰而引起的,这才有之后的请龙教授远来魔都诊治。 这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这些医院都错了,非但是医生错了,连他们的机器都一样同时出错了。 这种可能性根本就是零。 一家医院或者有概率出错,几十家医院,都在金明光的病情诊断上同时出错? 这些医院若是如此容易犯错,早就都关门大吉了。 在金耀华看来,概率接近于零的事情,就算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第二种可能,也是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先前徐阳所说的,龙教授的诊断,出错了。 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也是极低,但相比之前的那种接近于零的可能性,这个判断反而更容易让人所接受。 非但是金耀华明白了徐阳问出这个问题的目的,屋内其他人也都不是寻常人,从金耀华一开口,瞬间他们也都理解了。 龙教授只是冷笑,却无从回答。 因为这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只是被逼到这一步了,他又如何能轻易认错? “你又如何能理解老祖宗传下来的医学精要,是多么的神奇,多么的匪夷所思,很多病症只是引而不发,表面上看起来人还是很正常的,但一旦发作,病来如山倒。”好在一旁的那位中年医生,替他暂时解了这个围:“恩师只是预判了病情的发展,在金先生心衰发作之前便判断出了这种可能性,从而挽救了金先生宝贵的生命!不然,你如何解释金先生服用三剂药物之后,身体状况便有了明显的改善?” 金家祖孙此时才如恍然大悟一般,是啊,不管徐阳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最终医治好金明光的,还是龙教授啊。 “龙教授受委屈了,还请不必生气,徐先生也不过是医道不精,又过于担心家父的身体,才会产生这种质疑,还请龙教授大人有大量,能体谅些许!”金耀华有些忐忑,出声想替徐阳求个人情。 不管徐阳医术如何,只要他还想在医道上进一步,龙教授必然不可得罪。 然而徐阳并没有承他情的意思,相反,他的表现让在场所有人再一次愕然。 “金先生的治疗效果,等会儿再说。我们还是再继续说之前的话题。好吧,我暂且就当你说的都是对的,金先生有心衰的病因,只是一直尚未发作,那么……就更不对了。”徐阳胸有成竹,开始驳斥对方临时想出来的回应:“那么是如何恐怖的病症,在还未发作之前,就可以让金先生这样一个成年男子顷刻间便倒下,数月内多次性命垂危?如果这种表现还叫引而不发的话,那么他若是病发,难道要原地爆炸?” “这……你……”这话还真不好接,中年医生觉得金明光没炸,他自己要炸了,用一种求助的眼光望向龙教授,却见他的恩师此时已经陷入了沉思。 龙教授一生可说是救人无数,这次本以为也是治病救人积福积售的好事,还能顺便还老友一个人情,却不料被一个无名的年轻人直指自己是个庸医,一开始他确实十分恼怒。 然而这段时间内听下来,对方明显不是一个随口诬赖人的妄人,而是的的确确肚子里有点东西的。 他提出的那些疑惑,放在一个普通医生身上,早就无从解释了,也就是龙教授多年余威积累,这才让人半信半疑。 之前他徒弟强行解释一事,他已经有些不满了。 在他眼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强行挽尊根本就是缘木求鱼,只会让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远。 而徐阳的应对,则更驳斥了之前的那些解释,龙教授反而愈加陷入被动。 毫无反击的机会。 徐阳还在继续。 “既然确诊是如此凶猛的病症,而且先前这位先生也解释了,‘病来如山倒’,我记得这句话还有下文,叫‘病去如抽丝’,那么为什么如此凶猛恐怖的病症,在短短三剂药物的治疗下,就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呢?” 这个问题,其实对于金教授来说更为致命。 如果说之前徐阳的所有说法,只是徐阳作为一个医者,表达了应有的怀疑,那么这个问题,无论龙教授如何解释,都是很难说通的。 而且他还不能不解释。 此时龙教授已然是满头大汗,窘迫之情溢于言表。 他那位徒弟,干脆不敢说话了。 感觉越说越错啊。 只是这种窘迫的情况,还在不停地延续。 “现在回头再说金先生病情好转的事,别的不说,光那剂药里用的人参,还是野山参,剂量又那么大,人参是用来做什么的?补元益精,安神定魄,去邪止悸,很多人是拿来吊命的,这么大剂量的野山参,就算是奄奄一息的人,几剂下去也能神采奕奕。”说到这里,徐阳话头一转:“但这样,对金先生的身体真的好吗?” 这段话,金家祖孙其实并不是太能理解,但龙教授师徒听了,却如遭雷亟一般。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了。 金家祖孙知道野山参好,在他们眼里,好东西当然是用的越多越好咯。 反正金家有钱,不在乎这些。 龙教授师徒却明白,有时候扬汤止沸,药不对症的话,反而会让事情更糟。 龙教授的药方确实是从药王门传承的古书里找到的,但他当时却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念头,才开的这剂药。 谁知道古方里的诊治方法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效呢? 具体药效如何,也要看金明光的反应。 结果今天一早上起来,去看了金明光两次,他的身体明显见好,龙教授一高兴,才忘了这些基本的原则。 沉疴下猛药没错,但也要考虑到病人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住,如金明光这样病了几个月没有好转的病人,三剂药下去身子就明显转好,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这说明,药剂激发了病人本来就不多的那点元气,所谓的回光返照而已。 继续服用下去,继续好转的几率不大,最大的可能,就是几日后金明光元气耗尽,一命呜呼。 想到此处,金教授惊出一身冷汗。 虽说到时候金家未必就把责任都归结于他,但是对他这种级别的医者来说,病人看不好问题不大,如果直接给治死了,那于名声必然也是大损。 更何况,不排除金家到时候真把账算在他头上的可能性。 以金家的实力,他今后的日子势必很难过。 想到此处,他看向徐阳的眼神也变了。 第十四章 中毒 此时,龙教授望向徐阳的眼神,已经从一开始的漠然无视,和后来的迷惑、敌视,彻底转变成了感激。 是的,感激,若不是徐阳今日用一种最莽撞的方式,决绝地阻止了自己继续错下去,那么这件事后果根本就是不堪设想的。 龙教授只是高傲,只是自负,却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本身徐阳选择在翠竹轩发难,那就是已经准备将影响降到最低了。 在场的五个人,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可以把握的。 以金家祖孙的人品,龙教授相信他们是不会对外张扬的。 说出去,除了得罪自己以外,对于金家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反过来,若是他们保持沉默,自己反而欠了他们一个更大的人情。 这笔账,很清楚,也很简单。 他自己当然也不会对外宣扬,徒弟华念羽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只剩下徐阳一人,但既然对方之前就选择将影响降低到最低的程度,那么他很明显也是个非常懂得分寸的人。 当然,这事事后龙教授肯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只不过相对于原本必然发生的身败名裂,这点代价可以忽略不计。 这样说来,除了龙教授自尊心受到了一点打击以外,他几乎是没有什么损失的,反而避免了事后的大、麻烦。 然而掺杂在感激中的另一种情绪,不经意间在无声滋长。 这种情绪很复杂,甚至连龙教授自己都不是很能理解。 既然徐阳仅仅凭借分析就看出自己所犯的错误,那么,难道正如他之前所言的,他的医术比之自己,要更为高明? 脑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龙教授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身为一个被盛赞为百年难遇的天才级人物,龙教授很清楚,即便是自己,当年像徐阳一样的年纪时在干什么。 二十多岁的时候? 自己是在替师父打下手?还是帮忙师兄们炮制一些简单的药物? 要知道,他可是药王门公认的,近百年来天赋上的第一人。 连他师父当年在世时,都无数次赞叹,说他天纵奇才,在医学一道上必然超越自己。 还感叹他的天赋,如果不进药王门,那实在是太过于浪费了。 即使如此,从他十六岁被师父带进药王门,一直到二十六岁出师,整整十年内,他一直都只是在做着一个助理的角色。 甚至他二十六岁出师之后,依然是选择辅助他的恩师长达十数年,直到确定获得了恩师的首肯,他才开始独立行医。 也就是说,他从接触中医这门学问开始,一直到将近四十岁不惑之年,通过长达二十多年的学习,才真正可以自称是一个合格的医生。 而面前这个态度淡然的年轻人,看上去不过才二十出头,即便他也是师出名门,而且是自幼就开始学习医术,到现在也最多不过十几年的经验,他怎么可能在医术一道上超越自己? 龙教授越想越觉得是自己之前多虑了。 可能……这个年轻人先前在他的师门里,见过类似的病例吧? “这位……徐先生是吧?”龙教授此时的态度开始变得谦和恭敬起来,若是一旁有熟识的人,见到他用这种态度对一个年轻人说话,必然会惊掉下巴。 “不敢当先生二字,龙教授还是叫我小徐吧。”从刚刚的对话来说,徐阳已经判定龙教授并非是他想象中那样,故意陷害金明光,只是因为某种误解才错下了诊断。 既然是这样,徐阳就不必事事针对他了,该有的敬老尊老行止,还是要有的。 只是对他的医术,徐阳很难再有先前曾有过的那种绝对的尊重了。 他的态度越是这么谦逊,龙教授越是不敢托大:“徐先生,不必客气,古人有说一字之师的,今日徐先生对我的指教,龙某承蒙指教,可说是终身难忘。” 话出口之后,龙教授觉得或者会有歧义,生怕徐阳误会,马上补充道:“徐先生如此年轻有为,将来必定在医术一道上,能走出前人从未踏足过的领域。龙某今日有幸能遇见徐先生,也算是有缘了,今后若是有什么龙某可以帮忙的地方,还请务必开口!” 这个承诺和之前他所说的条件很类似,但听上去明显更有诚意。 要知道之前的条件,是要徐阳将野山参转让给他才会答应,是有条件的交换。 而这次,纯属龙教授摆脱了困局后的感激之情引发,实在是出自于肺腑,也算是他抛出的一枝橄榄枝。 “哪里?先前徐阳也是救人心切,才会不顾一切,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龙教授海涵!” 两人既然都把话给说开了,心中没了芥蒂,两人相视而笑,将一切不快尽都抛诸于脑后。 只是一旁的那位中年医生,也就是龙教授的徒弟华念羽,有些问题还没能搞清楚。 于是哪怕是有些破坏气氛,也不得不开口问道:“徐先生,既然证实了我恩师先前的诊断有误,那么金先生到底是罹患何种病症,才会有这种古怪的发病表现呢?” 这才是最大的症结所在,若是徐阳仅仅能看出龙教授的错误,那虽然也已经很不错了,但终究无法解决最终的问题。 指出别人的错误容易,自己有解决问题的能力,才是最难的。 “其实,你们不觉得金先生的病情,发作的时机,十分蹊跷吗?”徐阳边思考,边缓缓问道。 众人仔细想起来,确实如此啊。 金明光正当壮年,一直以来除了工作过于紧张,过于劳累疲惫之外,其实他的身体一直并没有什么不妥。 从金耀华回国之后,已经从金明光身上接过了大部分的工作,要说压力其实已经不大了,为何偏偏会在这种情况下,金明光会病倒? 重点是,一旦病倒,就是什么设备都查不出来的那种怪病,如果说这也不引人怀疑,那就不正常了。 先前众人只是先入为主,没有去往这方面的考虑罢了。 如今仔细想来,方才恍然大悟。 正如徐阳所说的,这其中必有蹊跷。 “还请徐先生,明示。”金教授再一次用上了比较尊敬的口吻,来请教徐阳。 众人也连连点头,看来徐阳之前的表现,终于还是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徐阳觉得,现在是下论断的最好时机了。 “其实,金先生根本就没病。” 语出惊人,众人闻之皆惊。 金明光没病?这,怎么可能?! 好在这次,徐阳并没有卖关子的打算,而是直接说出了答案:“金先生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很奇特,很古怪的异毒,这才会导致后面的一切。” 至于说,他是如何中毒的,徐阳觉得现在不是应该去追究这事的时机。 因为,就他所知的部分情况,以金家的势力和金明光一贯以来的小心谨慎,下毒的人,必定是金明光身边的某个人。 一个值得他信任的人。 至于缘由,不用问也是为了两个字,“利益”! 豪门大家族中,有些事还真的是好乱呢。 “不可能!”龙教授即便是刚刚在医术一道上,屡次被徐阳教做人,但出身于药王门的他,对于毒物一道的诊治还是拥有着足够的信心。 “若是金明光中毒,以他当时的身体情况,根本等不到老夫前来就必然暴毙而亡。如何还能缠绵病榻数月,坚持到现在?再说了,老夫也曾仔细检查过他的全身上下,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如果徐先生没有足够的证据,也还请千万不要信口开河。” 好在之前徐阳的医术底蕴确实是征服了龙教授,否则他说出口的话,可不会像如今这么委婉客气了。 按道理来说,华念羽原本自然是应该站在他恩师那一边,只是同时他隐隐觉得,徐阳不是那种随便说说的人,肯定是发现了蛛丝马迹才会如此说,那是不是龙教授和自己先前在诊治的时候,不小心漏掉了什么细节呢? 要知医术一道,错综复杂,任何一点点疏忽,所造成的误诊可能性都是极高的。 金老先生则是被徐阳一通话说得心中忐忑不安,听到龙教授的质问,反而稍稍有些安心。 要知道金明光中毒一事可大可小,若是没有证据证实这一切,只是一种虚妄的猜测和怀疑,结果只会让金家上下陷入混乱和互相质疑之中。 因为外人是绝对没有可能,接近金明光并且下毒的。 而这种混乱和质疑,对于多年来全靠亲情维持的家族关系,是致命的打击。 很可能整个金家都会因为这件事,而分崩离析。 这是金老先生完全无法接受的,他现在只希望,这次是徐阳错了。 而金耀华的脸上,此时只有强行抑制住的愤怒和腾腾杀气。 金明光可说是他骨肉相连最亲的人,自从他的母亲早年间因为难产而过世后,可以说,他是和金明光父子二人相依为命,才能活到现在的。 甚至他和弟弟妹妹们的感情都极淡。 而到了今天,他才知道,家里的顶梁柱,他一向谨慎做人,委屈求全的父亲,是因为被人毒害才会如此接近死亡的,这让他如何不恼怒? 他现在就想杀人,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把那个凶手送入地狱。 永不超生! 至于说徐阳的判断会不会失误,在经过那么多事证明之后,若是金耀华再怀疑他的医术,金耀华怕是应该质疑自己的判断力了。 第十五章 兰若香 徐阳扫了一眼,见众人心中各有所思,也知晓有时候事实并非所有人都欢迎的,便道:“今天这些话,我希望出我之口,入你们之耳,天下间不会有第六个人知道,否则有些话我宁可不说。” 金老先生当然知道徐阳这话是在维护金家的利益,当下点头致意,这份情,他代表金家领受了。 其他三人自然也不会反对,当下都做了允诺。 徐阳见取得了共识,又问道:“小金先生,令尊犯病之日可是月圆之夜?病发时,你有否闻到过一种淡淡却又有些奇特的香气?令尊当时面上,又是否有一层阴暗之气笼罩?” 金耀华思索片刻,便惊讶道:“一点不错,家父发病那日,正是年前,腊月十五,月圆之夜。家父当时病倒,我心急如焚,送家父去医院之时,鼻端确实是闻到过一股类似兰花香一般的香气,只是当时心乱,味道又是极淡,我当时还以为是身边哪个女眷涂抹的香水,现在回想起来,家父发病之前和之后,这种香味我都再也没有闻到过,确实极为可疑。” “至于家父当时的面色,生病之人的脸色肯定不好,是否笼罩着阴暗之气,恕耀华无法确定,但家父那夜发病时的面色,比平常要黑一些,应该是没错的。” 徐阳点了点头:“这就没错了,此乃是令尊中了一种极其罕见的剧毒,‘兰若香’!此毒无色味淡,平时通过饮食混入,每次下毒剂量极浅,日积月累,月余之后极阴之夜必然发作,一旦发作,药石无灵,中毒之人必将辗转病榻,痛苦不已,最终衰弱而亡。” “兰若一词,来源于梵语的森林,引申为安静之意,中毒者会渐渐变得如植物一般,渐渐陷入永久的沉静之中,旁人根本无能为力,实在是歹毒无比。” “兰若香?”一旁的龙教授苦苦思索,在医学一道上,他绝对可以说是博览群书,但搜肠刮肚,依然没能从记忆深处找到一丝一毫关于这种奇毒的线索。 “不知徐先生是从何而知这种奇毒的?还对它的发作情形了若指掌,如数家珍?” 龙教授最后还是决定请教徐阳,要知道上一次他如此谦逊地请教他人,还是他恩师在世之时,他出道之前的事了。 其中隔了四十年之久。 久到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这种感觉。 现在甫一开口,龙教授恍惚间甚至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 “这可是机密,涉及师门,恕我不便多言。”徐阳脸上带着微笑着回答道,然而他的心里却开始变得有些沉重。 兰若香这种奇毒,自然是记载在那半本药王神篇中的,这种毒也是一嗔大师立地成佛之前,钻研出来的数种奇毒之一,研究出来之后没多久,一嗔大师就入了佛门,自然这种毒也就湮没于药王门卷宗之中,不闻于世。 只是这次,兰若香的突然出现,让徐阳感觉到某种不安定的情绪。 要知道一嗔大师本是武侠小说中的人物,并不见于史书,而之前从龙教授口中得知道药王门的出现,或者还可以用巧合、同名来解释,那么兰若香这种历史上从未被使用过的奇毒的意外出现,很确定地证明了,药王门的切实存在,而且与当年一嗔大师所在的药王门,是明确的传承关系。 而且这种毒药,明显并非出自于出身药王门的龙教授一脉,因为龙教授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毒,他的徒子徒孙又如何会使用? 必定是药王门的另一分支,或者是与之有紧密联系的另一个门派中的某些人,才有可能从老祖宗留下的文献中,发现了这种天下可数的奇毒,然后制造出来,用以害人。 考虑到药王门几乎每次传承,都会出现狼子野心之徒,这种情况很容易理解。 让徐阳头疼的,其实还远不止是这些。 药王门既然出现了,那么其它的武学宗门呢? 是默默消失于茫茫历史长河,还是如药王门一般,隐于世间,又或者是入世,更换了名称和延续方式? 甚至是加入了某种秘密组织,在暗地里维持着某些秩序? 这些对徐阳来说,都是急需解决的疑问。 原本他以为,以他的武功,即使被系统削弱了一半数值,在主世界这个末武世界,理应该天下无敌了。 只要不出动重武器,即使面对手持几把手枪的敌人围攻,徐阳也有自信全身而退,自身的安全不成问题。 但是如果是这些武林隐世门派的传人出现,再手持现代武器呢? 徐阳很难确定到时候自己是否还能安然无恙,也再次对自身的安全问题,有了疑惑。 当然,这些都是最坏的打算,隐世门派未必就真的存在了,有药王门不一定就有崆峒派、昆仑派、武当派,又或者经过了几百年,尤其是近现代这种热武器泛滥的年代,这些门派的传承可能也早就断了。 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徐阳可不想有一天被人围攻时才发现那些人都是从宗门里出来的高手,到时候才是无可挽回的绝境。 宁可信其有,做好准备,也远好过到时候手忙脚乱。 望了龙教授一眼,从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徐阳就决定,必须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些答案。 当然,一定不是现在。 一来时机不对, 二来,自己还没有能在医术上,完全征服龙教授。 对于龙教授这种医痴来说,徐阳必须通过自己惊世骇俗的医术,彻底将他震住,让他臣服,他才会对自己死心塌地,说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秘密。 除此别无他法。 “如果你们要是不信,只要一个志愿者,我可以现场就制造出一名病人。”徐阳目光炯炯地扫了一眼,果然,金耀华、华念羽都站了出来。 龙教授原本也想站出来的,却被华念羽阻止。 金耀华自然不怕,相对于别人,他更为了解徐阳,既然徐阳说他可以制造出一个同样的病人,那么也就说明,徐阳有破解这种奇毒的能力。 只是这种破解的方法,恐怕徐阳自己都没用过。 那么与其让父亲那孱弱的身体去接受治疗,承担不知几率的风险,还不如让自己充当小白鼠,想来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华念羽则是非常了解恩师龙教授的性格,这种足以颠覆医疗史的试验,他不参与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只是华念羽不能让他年逾八十的老师承担这种危险。 那么只有自己上了。 徐阳想了想,还是指着华念羽说道:“就你吧。” 华念羽松了口气,金耀华也无从反对。 既然有试验品了,是不是金耀华本人,他根本就不在意。 徐阳从随身空间内拿出几株毒物,断肠草、幽冥花、七星蛛毒、矮粟草、血蟾酥…… 这些都是他在雪山飞狐世界里四处搜集来的,比起明刀明枪地与人搏斗,徐阳更喜欢阴人。 所以他从一嗔大师那里,获得了半本《药王神篇》后,如获至宝,平日里除了练武之外,就是钻研这本奇书。 和飞狐外传中,原来那本完成版的《药王神篇》相比,反而是这半本更多地涉及到了毒物的使用和解毒的诸般法门。 一嗔大师可不是多年后潜行研究以毒攻毒,用毒药来救治世人的那位无嗔大师,心中多少还有些争斗之心,对自己震古烁今的毒术也是极为得意,那时的他,当真可以说是古往今来用毒第一人了。 就算是苗人凤,当年也着了他的道。 若不是一嗔事后送了解药给苗人凤,恐怕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金面佛,就要去修炼独臂刀了。 徐阳的毒术既然师承于他,勉强可算是天下第二人。 而如今,一嗔大师早就化为尘土,仅仅以毒术论,这天下还有什么人,配当徐阳的敌手? 徐阳拿来一只空茶杯作为容器,将几种毒物持在手中,运用内力,几种毒物在他掌中,初时并无异状,然而几分钟后,他手掌边的空气开始变得氤氲,又过了片刻,毒物中的精华一滴滴地流入了茶杯之中,而那些毒物也渐渐失去了本形,变得干枯萎靡。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这些毒物本就恐怖无比,然而将这些毒物玩弄在指掌之间的徐阳,带给别人的感觉,岂止是恐怖一词可以形容? 就好像眼镜蛇让人害怕,而同时耍弄几条眼镜蛇的人,岂不是更令人心惊胆战? 华念羽偷偷问龙教授:“这位徐先生,提炼毒物的方式如此与众不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内力?” 龙教授点了点头,他见多识广,虽然没见过有人将内力用来炼毒,但寻常武者修习的内功他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 药王门本就不以武功见长,数百年传承下来,早就变成一个真正的中医世家,其实已经和江湖涉及不多了。 但既然行医,难免会遇到一些受伤的武者,内伤也是药王门一门极为被重视的学科,龙教授更是其中的翘楚。 他遇到过的武者众多,但是像徐阳这样,内力如此精纯又能活学活用的,也是平生仅见。 这让他对徐阳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这个年轻人,了不得,不得了。 既然都到现在这个地步,龙教授早已失了先前的争斗之心,他只是想仔细看看,徐阳真正的本事。 第十六章 解药 没多久,那几株毒物中的毒素,都已被提炼一空,徐阳随手将其抛掉。 没有了毒素的毒物,就是一堆垃圾,哪怕被人误拿了,也不会毒倒别人。 以徐阳内力的精纯程度,很轻松就能做到这一点。 只是龙教授看向徐阳的眼神,已经渐渐变成崇敬。 此时几种毒素都已经混在了茶杯之中,其中剂量多少,徐阳早就在提炼之前已经做好了计算,此刻只要将这几种毒素略为炼制,就是一份兰若香了。 虽然在徐阳觉得只是略为炼制的过程,这其中的复杂程度,落在龙教授的眼中,堪称是大开眼界了。 至于华念羽,现在就是蚊香眼转圈了…… 他根本就完全看不懂。 十分钟之后,随着一阵淡淡的却又令人闻之难忘的香气传出,整个炼制过程已经成功结束了。 “就是这种香气!”金耀华叫道,这种奇特的香气,闻过一次,恐怕一生都忘不了。 随手从金老先生身前的茶几上拿了一杯茶水,徐阳将所有兰若香都倒了进去,微微摇动了一下。 “来不及慢慢找人试了,委屈你一下,全都喝了吧。”对着华念羽,徐阳多少带些愧疚的说道。 虽然他有十成的把握,帮华念羽解毒,不过第一次做这种程度的试验,徐阳并不是太习惯。 好在华念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微笑着接过茶杯,将这杯含有剧毒的功夫茶一饮而尽。 “挺好喝的。”华念羽笑道。 这毒刚刚服下,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严重的中毒症状,相反还有心情开玩笑。 这也让龙教授有些疑惑。 那些他见过和没见过的毒物,任何一样都足以取人性命,这么多毒物提炼出来的毒素,其可怕之处显而易见。 然而华念羽服下之后,居然安然无恙,显然是这些毒素互相克制,才可能达到这个效果。 然而这种互相克制只是一种短暂的平衡状态,除了徐阳,恐怕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毒就会发作,龙教授担心的是,这种多味毒素混合的奇毒,治疗起来也是极难的。 古时候据说有一种七花七虫膏,一旦服下,想要对症下药,必须知道那些原料的配比才有可能炼制出解药,不然一共七七四十九种解药,服错了,中毒者马上就会暴毙。 这兰若香的毒性,恐怕远在七花七虫膏之上,徐阳到底是不是有能力解毒? 龙教授很是怀疑。 徐阳见华念羽服下毒物后,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心里也是更有把握了。 事实上,如果没有徐阳的催动,华念羽起码也要等到下一个月圆之夜,周边阴气到了极致的时候才会毒性发作。 而徐阳和金家上下都等不了那么久。 也没必要等。 “得罪了!”徐阳轻轻说了一声,随后一掌拍在了华念羽的额头之上。 徐阳并不会什么阴毒的武功,实际上他就连系统中抽中的武功都还来不及学,又怎么会特地去学什么杂七杂八的阴毒武学。 不过不要紧,徐阳只需要反向操作,用混元功将华念羽体内不多的阳气隔离,然后再驱出去一部分,一样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阴阳相交是为混元,混元功本身就是兼容阴阳两种武学法门的高深内功。 果然,一掌击下,华念羽只感觉到身上阳气不停地宣泄出去,同时体内涌起一阵阴冷,然后眩晕感便突然袭来,瞬间整个人便往后栽倒,人事不省了。 守在一旁的龙教授,马上就扶住了徒弟后倾的身体,同时一手搭上了他的脉门。 片刻之后,龙教授颓然地说道:“徐先生果然厉害,拙徒的脉象果然和金先生之前的极为相似,看来正如徐先生所言,金先生果然是中了奇毒,而非我诊断出的怪病。” 一时间,龙教授整个人如同老了十岁一般,显得摇摇欲坠。 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一个年轻人击败,这对他的打击极大。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龙教授不必妄自菲薄,徐阳不过在解毒方面偶有涉猎,论起医术一道,博大精深,还有很多东西要向龙教授请教。” 龙教授见徐阳态度谦逊,心中未免也好受了一些,心道事后一定要补偿徐阳,如此识大体的年轻人,如今可是极为少见。 这时金家祖孙也过来查看,果然如龙教授所言,华念羽如今的状况,几乎是和金明光病倒时一模一样。 金老先生直到现在才总算是完全相信了徐阳,拉住他的手苦苦哀求道:“徐先生,犬子的性命都拜托给先生了,不管需要花费多少,要什么样的药,金家都愿意提供,还请先生慈悲,救犬子一命!” 金耀华也道:“只要徐先生能救回家父,金家所有财产愿与先生平分,还请先生救命!” 徐阳摇了摇头:“徐某确实是有些爱财,不过也不至于乘人之危,现在我先试着替华医生解毒,若是不负所托,能够驱毒成功,我又怎敢不全力救治金先生呢?” 说罢,从怀中拿出数根金针,这金针原本是徐阳当做暗器来施放的,不过金质柔软,用来作为治病救人之用,也并非不可,只是需要灌注内力,方可施为,这天下医生众多,能像徐阳这般拥有一身内力的,却又能有几个? 徐阳先是用金针封住华念羽身上几处打穴,制止带毒的血气四处乱涌,然后又让金耀华带路,去金家的炼药所在,取了一些诸如甘草、黄芪等普通药物备用。 拿了一个药壶,加山泉水煮开,然后按照《药王神篇》中的药方,将那些药分门别类先后放入其中,同时又从随身空间内拿出一份天山雪莲和天池雪蟾,等药壶中的药汁在火力的作用下,慢慢开始凝结,待将凝未凝之时,徐阳这才将两味神药各放入些许,观察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神医,仅仅用了不足一钱,就已经足够两人服用的剂量了。 收起药壶,将药汁缓缓倒出,只倒出不足小半碗,就已经见底了。 金耀华担心地问道:“只有这点?够吗?” 虽然这药是救助华念羽的,但是念及华念羽乃是替金明光试毒,金耀华也不愿亏待于他。 “足够了,还有得多呢。”徐阳有些肉痛地说道:“这药很贵的好不好,若不是念及你孝心一片,我都舍不得用。” 难得说了句实话,金耀华听了嘴却一撇,他并不识货,若是龙教授在此,当识得徐阳这两味药的珍异之处。 这可是早已绝迹的神药,要知道在清朝时候,这两味药已经是极其罕见了,何况是现在? 有钱都没地方买好不好。 徐阳带着炼制好的药,回到翠竹轩,此时华念羽尽管有金针护体,但脸上依然笼罩了一层厚重的阴气,看上去着实吓人。 徐阳拿了一支针管,吸了很少一点药汁,让龙教授拿在手中,吩咐到合适的时机,灌入华念羽的口中。 至于何时才是合适的时机,相信以龙教授多年的经验,不是问题。 此时华念羽昏迷不醒,牙关却是紧咬,额头上虚汗淋漓,眼看着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龙教授虽然对徐阳的医术有信心,还是未免会有些担心。 只见徐阳来到平躺在地的华念羽身前,先是把了把他的脉象,见一切平稳,这才放下华念羽的手,闭目静静地调整了一下呼吸。 然后他突然就动了,龙教授不敢靠得太近,只见徐阳十指连弹,原本插在华念羽身上的那几根金针,此时被他一揉一弹,分别嗡嗡作响,以一种肉眼看不清的速度,迅速地开始了旋转。 徐阳这几下,又是用上了混元功的内力,金针中灌入内力之后,穴道附近的血脉被打开,阴毒之气暂时被分成几片,一一隔离。 徐阳又是一掌推向华念羽胸口正中的膻中穴,同时一声大喝,原本他紧闭的牙关,此时已不知不觉被打开了。 龙教授看得分明,立刻将手中针管内的药汁,滴入华念羽的口中。 药汁原本就不多,滴上了数滴之后已经用完了,而徐阳此时额头也微微透出了汗,替华念羽推血过宫,实在是有些吃力的。 金家祖孙远远看去,只见华念羽此时身上腾起阵阵黑色的雾气,在徐阳掌中吐出的金色内力驱逐之下,不断变弱,直至于虚无不见。 不多时,徐阳收回了内力,同时将华念羽身上那几根金针也拔了出来。 “好了。”他淡淡地对龙教授说道。 龙教授不敢相信地问道:“这就好了?” 几滴药汁,然后再拍了几掌,扎了几针,真的就能将兰若香这种奇毒驱除? 然而不信也得信了,因为此时华念羽居然已经悠悠醒转,而且面色也恢复了常态,不再如先前那般可怕。 “多谢徐先生。”虽然刚刚醒来,华念羽的脑子却极为清楚,明白是徐阳救了他的性命。 虽然也是徐阳让他中毒的,不过既然是他自愿,而且事后金家必然会感谢他,其实他的收获远比付出要多。 “以后每天服用三滴药汁,一周之后就不再有后患了。”徐阳又吩咐道。 第十七章 内鬼 “是,遵命!”眼见得奇迹一般的事实,龙教授唯有诺诺连声,奉徐阳的话如圭臬一般。 “对了,药汁有多的,别多用,多服无益,抽七管药汁留给华医生用,剩下的拿给我。”徐阳又道,心里还默默地补充了一句,金明光的毒也得靠剩下那点药汁来治疗呢。 要是让金耀华知道,他父亲中的毒,居然是用别人剩下药来治的,估计他马上就得崩溃咯。 “接下来,我们去看一下金先生吧。” 没人会反对,原本华念羽只是一个试验品,既然徐阳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可以将兰若香的毒素完美驱除,那么接下来治疗金明光自然也是应有之意。 何况,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金耀华马上说:“我先去安排一下,请徐先生稍作休息,我去去就来!” 金明光并非重病,而是中毒,这条消息必须封锁住,绝不能流出。 不然金家家族中必定内乱,而外部势力也很可能借机趁虚而入,不得不防。 金耀华必须迅速将金明光身边看护的人员都清理了,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一些他们不应该知道的事,不然会很麻烦。 当然,既然金明光是在家里被人下毒的,那么这些人的可靠性,本身就值得怀疑,在家族存亡的危机中,宁可出错,也不能随便放过。 只是相关清理工作,肯定要在事后才能慢慢施行。 半小时后,就在徐阳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金耀华回来了。 他冲着金老先生点了点头,然后一摆手,恭恭敬敬地请徐阳去金明光的卧室。 徐阳原本就不会计较这些虚礼,有钱赚,还能让金家这么大一个家族,欠自己不小的人情,这点等待的时间,真的不算什么。 不过既然金耀华行事如此恭谨,可见此子确实孝心一片,做人的态度也极好。 同样要结交,徐阳当然希望站在自己一边的都是好人,这样将来也不必担心会腹背受敌。 金明光的治疗,其实并不费劲,和华念羽相比,金明光不过是中毒的日子长了一些,需要徐阳多花费些内力来调节驱毒,另外解药的剂量也要略加一些。 本是水到渠成,没有任何状况出现的可能。 只是意外就在一切即将搞定的时候发生了。 在一旁帮手伺候的一名金家仆役,在徐阳用内力替金明光驱毒的关键时刻,居然发动了偷袭。 等到金耀华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救援了。 他不由得大惊失色,这位仆役可说是他的嫡系,自从祖父那一辈开始就替金家效力,乃是长子长孙一系都极为信赖的人。 说是仆役,其实跟家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就连姓氏也跟着主家一起,改姓了金。 这次也是临时调配来,因为金耀华实在是信不过先前那些伺候金明光的老人。 却没想到,就是这个他一贯以来极为倚赖的仆役,在这种时候彻底背叛了金家。 甚至,想要金明光的性命! 徐阳正在用内力替金明光驱毒,背对着众人,也背对着那名名叫金三的仆役。 根本看不到他背后,金三毒蛇般狠辣的眼神。 更看不到,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眼看着就要刺入他的后背。 这一刀,若是刺中,不仅仅是绝了徐阳的性命,同时也会断绝了金明光治愈的唯一希望。 如果可以以身相替,金耀华绝对会选择替徐阳受了这一刀。 可惜,金三这时机抓得极为精准,先前他一直隐忍不动,就在金耀华离开徐阳略远一些的时候,他才暴起发难。 金老先生和龙教授等人,离得更远,这是徐阳吩咐的,他担心金明光中毒太久,毒素驱除过程中,难免会影响到其他人,所以才让这几位重要人物,尽量离得远一些。 而就是这个原因,才导致了此时众人的追悔莫及。 刚刚被徐阳救治回来的华念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大叫,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根本就是鞭长莫及。 龙教授一张嘴张得大大的,徐阳这种年纪,能有那么高明的医术,将来可说是潜力无限,若是死在了这里,就是对医学一道的极大犯罪。 相比起来,金明光的性命反而算不上什么了。 然而,此时龙教授却看见了令人极为惊奇的一幕。 徐阳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莫名的微笑。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就在匕首即将刺入他后心的前一刻。 然后龙教授看到的,足以再一次颠覆他的世界观。 背对着尖刀的徐阳,原本为金明光驱毒的平缓动作,突然开始变得如同有韵律一般,指尖的金芒闪烁,就像在弹奏古琴一样,十指分别在金明光各处要穴不停地灌入内力。 这算……开始了他的表演? 金明光枯瘦的躯体,就是一架古琴,而那几根金针,此时就如同琴弦一般,在徐阳十指所带动的内力弹拨下,无风自摆,甚至有一根金针似乎之前没能插稳,被从金明光体内激发的内力冲弹而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向着反方向飞出。 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金针居然越过徐阳的耳畔,携着尖啸之声,直扑金三的眉心而去! 这根被徐阳内力冲激而出的金针,早已不是一开始那种软绵绵,人畜无害的样子,在徐阳浑厚的内力激荡之下,简直比出膛的子弹更有威慑力。 金三的身手原本也算是个好手,这次又是猝然间的偷袭,眼看即将得手,他甚至已经能感觉到,匕首透出肉体时带来的愉悦感。 却不料风声传来,抬头看到的,却是一根散发着诡异光芒的金针,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直奔他的面门眉间而来! 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原本金三的计划就是杀了徐阳之后,挟持金明光逃遁,他是冲着钱去的,才犯不上白白送了性命。 眼见这根金针袭来,不假思索,金三匕首已然转向,互在眉目之间,想要阻挡住这一针。 计划明显是失败了,这徐阳不仅仅是个医生,虽然没能看到他是如何发出的暗器,但仅仅从他随意发出的金针,威力就足以取人性命来看,他的武功高得不可思议。 该死的情报,出错了。 金三这把匕首,跟着他好几年了,来自大马士革产的钨钢打造,论起坚韧度和锋锐度,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而那根金针,纯金打造,原本就偏软,金三相信挡住这针毫无问题,然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必须越窗而出,否则恐怕真的要交待在这儿了。 所有的筹划和谋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虚妄。 金三甚至开始有些后悔,为何要接受这个任务。 原本他深受金耀华的信任,假以时日,等金耀华正式接受金家那几个家族企业,他金三也不是没有机会独当一面的。 可惜,对方开的价码太高,高到即使金三能做到金家某家企业的掌权人,也未必能赚到那么多钱。 他欠赌场的那些钱,恐怕也已等不到他攀升到如此高位的时候了。 于是他便答应了。 于是,他现在面临的绝境,无人可救。 只有他自己来拯救自己了。 但下一秒,他就发现,他错了。 错的很厉害! 厉害到,要命! 是真的要命! 谁能相信,一柄由纯钨钢打造的极品匕首,居然挡不住一根小小的金针。 不但是没有挡住,根本就是瞬间被贯穿了。 这不科学!!!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金三的所有思维,都被终结在这一刻。 那根看上去本应该是软软的金针,穿透了匕首之后,去势不减,继续向前。 刺入,扎穿,透过金三的眉心…… 直到扑的一声,又从金三的后脑穿过,带出一蓬污血,然后扎入金三身后的墙壁,直至没尾而入。 一针之威,居然至斯! 除了金明光此时还昏昏沉沉的,一屋子的人,都彻底惊呆了。 金针谁没见过? 但是拿金针当用,能用来爆头的,闻所未闻! 今天可算是开了眼了。 金耀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马上吩咐其余仆役把金三的尸身拖了出去,并且不允许任何人再进屋子内。 哪怕这些人都是他的嫡系,此刻都不值得信任了。 金耀华此时才一阵阵的后怕。 若是徐先生并没有那么高的武功,若是金三偷袭的时机再抓得及时一些,那么非但自己父亲的性命保不住了,就连徐先生恐怕也难以幸免。 他自然不知道,徐阳刚进卧室,已经用导航系统查探出了金三的恶意,刚刚那个出手的机会就是徐阳特地留给他的。 情况其实远没有旁人看得如此惊险,金三如同孙猴子掉在了如来佛的手掌心,不管他如何做,只要动了半分杀心,徐阳就有十成十的把握,抬手之间就把他干掉。 原本取人性命是大事,不过事情既然是在金家发生的,徐阳又是正当防卫,不会有人为此事来麻烦他。 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杀伐果断。 金家若是连这种小事都办不成,徐阳何必和他们联手。 本来金家就算不上一流的世家,徐阳大半还是看在金耀华的面子上才给他们这个机会。 也是时候让他们贡献一点力量了。 第十八章 风起云涌 此时金明光的面色狰狞痛苦,显然解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阶段,徐阳手掌的姿势不变,继续维持着内力对他体内阴气的冲激,同时大喝了一声,金明光在内力的压制下,紧咬的牙关松开,龙教授这才缓过神来,将药汁灌入金明光的口中。 见金明光已经将药剂全副服下,徐阳掌上的用劲略略缓了一下,然后才继续用内力催发解药的药性,待药性行走周身诸穴,金明光多日来被压制着的阴气,也化为黑雾消失殆尽,这才算是完成了整个的驱毒过程。 起身后,徐阳一身大汗,连续救治了两人,即使以徐阳如今的内力修为,也略感吃力。 不过好在之后的治疗都不需要徐阳亲自动手了,也算是一劳永逸。 见到病倒多日的父亲,渐渐清醒过来,面上再无之前的死气,金耀华激动地泪流满面。 他们父子二人感情极好,若是这次金明光无法治愈,对金耀华来说就和天塌了没多大区别。 金家祖孙三代一起向徐阳行礼,徐阳也不推却,挺身着着实实受了他们的大礼。 他觉得自己值得这样的礼遇。 若不是有他,恐怕金明光三日内必定不治以外,整个金家迟早也会被人算计个干净。 不管是内鬼还是外部势力,既然狠心开了头,就绝对不会允许金家还有还手之力。 如今徐阳制止了这一切,哪怕暂时查不出后背主使之人,起码短期内金家应该还是安全的。 “查查刚刚那个刺客吧,他是个聪明人,身上不会没有保命的手段。”徐阳接过金耀华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把汗后说道。 金三之前的应对,不管是行刺的时机,还是见势不妙随时逃遁的应变手段,是徐阳能想到最好的,即便他低估了徐阳的功力,导致最后死于非命,但徐阳对他的评价并不低。 这一刻,仿佛他才是金家真正的主宰一般,没人敢质疑他的话。 金耀华领命而去,没多久他就回来了。 同时带回的,果然还有一份原本藏于金三身上的资料。 金三是个聪明人,贪婪,果决,胆大妄为,任何一个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性格,但聪明人往往会给自己留下无数条退路,他甚至计划好了一旦失败,就讲自己背后的黑手给供出来,以求获得一线生机。 所以,最关键的证据他是带在身上的,而且被藏的很好。 可惜,他没能算到徐阳这个意外,所以还来不及拿出保命的手段,他就已经死了。 而金家作为一个大家族,自然不会缺乏各种人才,也包括检验尸体的那种。 所以,被金三藏得很好的那份关键证据,如今就在金耀华手里。 金耀华不敢看,他只是把证据交给了他的祖父,金老先生。 金耀华并不是胆怯,他只担心若是知道了对方是谁,他会压不住内心爆发的怒火,以至于影响大局。 在家族存亡的大是大非面前,任何个人的情绪都必须放下,金耀华明白这一点,也知道自己的性格,因此他不敢冒险。 金老先生手里正拿着那份资料,看得很仔细,别人都没有觉察出什么,只有徐阳观察到,老人家整个人在某个瞬间,颤抖了一下。 时间很短,但徐阳看得很清楚,很明白。 那是恐惧引起的,又或是愤怒导致的,这点徐阳并不知道,他也没有任何打听此事的念头。 若是金家这样的一个大家族,还需要依靠外部的势力,才能平息族内的叛乱,那么这个家族存在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若是这样的家族,徐阳甚至连和他们结盟的兴趣都不会有。 此间事已了,除了后续需要徐阳继续提供一部分调理身体的药物,剩下的所有事情,都需要金家自己完成了。 这是一项考验,也是徐阳对他们的测试。 徐阳起身告辞,金耀华送出门外,本来还想商谈一下诊疗费之类的事,徐阳抬手阻止了他。 “去和你祖父商量要事吧,有些事拖不得,我这里不急。”说罢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金耀华一眼,又道:“若是情势紧急,你可以到我这里来,别的说不上,保你一命不是问题。” 金耀华略带着些惊讶地望向徐阳,见他不似说笑,确实从刚刚短短的几句对话中,就明白了很多,心中的惊讶远胜于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些。 只是金耀华城府也是极深的,由金老先生亲自教导出来的人,怎么会简单。 金耀华冲着徐阳淡然笑道:“若是家族无法保住,我这一条性命又有何惜?徐先生不必说笑了,不管将来如何,一旦金家能渡过这个难关,徐先生今后就是金家最尊贵的朋友,永远都是!” “好!有志气!明日一早来取药。”徐阳也不多劝,金家树大根深,又有金老先生和金耀华这两名高人,保住根基不会有问题。 说不定那些谋划要夺取金家家产的人,这次要有些意外的惊喜也不一定呢。 那一夜,魔都风雨交加,天地动荡,那一夜,发生了很多颠覆和叛乱,也发生了更多的杀戮与征服。 徐阳也是很久以后,才听人谈及这个魔都血夜的具体情形,那时候他早已跨越了这个层次,只是当做一桩传奇故事来听的。 某个平日里势力不亚于金家的大家族吴家,在一夜之间荡然无存,就连他们的家主,曾经在南方某省称得上呼风唤雨的一名政坛耄老,也在当夜神秘失踪,至于其他派系人员,只留下了平日里人脉最弱的三房,掌握了家族剩下的势力。 有人说,吴家三房早就和金家勾结,里应外合才谋逆成功。 也有人说,吴家三房是在绝境中反戈一击,引起了金家那位老族长的一点兴趣,老族长又不愿意杀戮太多,吴家这才侥幸保留了一些残存的势力。 不管怎么说,金家赢了。 在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后,整个吴家被从顶级势力的名单中除去。 对于这些,徐阳并不关心,只是在第二天,见到前来取药的金耀华,面色惨白,却依然稳稳地站在车前向自己点头致意,徐阳笑了。 他这把,赌对了。 “家族内的反叛势力昨夜接到假情报,勾结外地对金家大宅发动奇袭,俱都中伏被清除,对金家虎视眈眈地吴家,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金耀华强撑住一夜殚精竭虑,未曾休眠过的身体,恭恭敬敬地向徐阳致意,然后随口说出了一些足以让大半个魔都人震荡不已的内幕。 只是说到那些金家的反叛势力时,他眼角的抽搐让他强撑的肃然表情,显得更多了些人情味。 对于这结果,徐阳根本就不意外,吴家自以为只有他们会用阴谋,会在金家家族内设暗子,金家难道就不会了? 金老先生这种惯于韬光养晦,暗中布置的高手,恐怕早就看穿了很多事情,相应地也做出了应对。 若是吴家内部内鬼的数量,少于埋伏在金家内部的暗子两倍以上,徐阳头都能割给他们。 只是之前吴家的行动太成功,勾结内鬼暗暗对金明光下毒之事没有被发现,否则的话他们早就该接受金家动如雷霆般的报复了。 “不必多说了,对于你们大家族内的倾轧,我并没有什么兴趣。”徐阳阻止金耀华再说下去,随手把早上炼制的药汤,交给了金耀华。 知道的太多,有时候并不好。 何况这事,真的跟自己没太大的关系。 “给金先生分早午晚三次服下,你回去也喝一点,不用太多,一口就够了,这药很补的。” 徐阳吩咐道。 金耀华点点头,一夜运筹帷幄,他原本就不是太好的身体,实在也是需要调理一下。 “多谢,关于您的酬劳?” 徐阳想了想,昨夜他考虑了很多,其实这事上,他硬要敲诈金家几个亿,其实也是可以的。 但如此,那么大一个人情就算没有了。 金家的人情,又何止是只值几个亿。 徐阳想打入上层大家族,依靠自己的医术和美食取得更大的收益,有时候就要懂得放弃一些东西。 更何况,他缺这点钱吗?他的随身空间里,可还存着起码值几十个亿的黄金呢。 “你们家族……有没有兑换黄金的渠道?”徐阳缓声问道。 金耀华似乎有些误解了徐阳的意思,盘算了一下道:“黄金国家管制地不算太松,若是价值几千万的黄金,金家应该不成问题,只是徐先生要那么多黄金干什么?” 虽然早就过了金本位的年代,但是过于庞大的黄金交易,国家依然会一定的管制,所以即使是金家,不动用太多人情的话,几千万的交易额,应该已经是极限了。 “当然,如果有必要的话,金家走一些途径,还能多兑换一些黄金的。”想了一下,金耀华又道。 徐阳哑然失笑,别说他不想要黄金,就算他想要,也没钱买不是? “你误会了,我是说我有一些黄金,想要换成现金,不知道金家有没有门路。” 金耀华顿时放下心来。 买黄金不容易,想要卖,还不简单? 第十九章 黄金 国家本身就有收购黄金的业务,就算数量大一些,金家自然也有门路,大不了分期分批出手。 何况,徐阳的身世他早就派人调查过,魔都本土生人,三流大学刚刚毕业一年,不知从何处学到了一手高明的医术,除此之外,并无太多奇特之处。 家中的父母也只是平常人,甚至就连徐阳自己,没多久之前也只是个大公司的实习人员,后来不知为何被开除了。 被开除之后,他才显示出了惊人的才能,怎么看怎么不可思议。 再说了,出生平民的徐阳,这次能拿出很多黄金,这件事本身就挺奇怪的。 或许是他师门需要吧? 金耀华自行脑补了一个理由,越想越合理,隐士门派战乱年间自我隔绝于世,如今国泰民安,这才派弟子出来游历,将多年前收集的黄金兑换成资金,以便能顺利回归于这尘世间。 这么好的机会,既能还了徐阳的人情,甚至有可能和他背后的隐士门派搭上线,金耀华要是不懂得把握,他还能被称作金家中兴的希望? 于是金耀华自然是欣然答应道:“若是徐先生有黄金要出售,金家自然倾力相帮,不知贵师门,想要出手多少黄金呢?若是数量不大,金家独力吃下也没什么问题的,价格方面自然会让徐先生满意。。” 刚刚吞噬了吴家的势力,有的是现金,金家拿出几千万来收购黄金作为家族储备,一点问题也没有。 黄金是硬通货,而且携带切割都很方便,这些年市场价格又一直在稳定中上涨,作为一种储备物资极为合适。 金耀华甚至想过了,哪怕出比市面价格高一倍收购这些黄金,也不足以感谢徐先生对他父亲的救命之恩。 要知道,就连吴家的覆灭,也是因为徐先生发现了他们针对金家的大阴谋,这才导致金家提前出手,打了吴家一个措手不及。 即便是金家这次一分不赚,把从吴家搞来的财富都送给徐先生,也算不了什么。 可惜金家是大家族,永远也不可能只有一种声音,金耀华只不过是第三代中的佼佼者,并非一切都由得他来决定,否则他根本不会考虑那么多了。 救父之恩,哪怕倾家荡产,金耀华都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千金散尽还复来,即使是白手起家,他也有信心重归巅峰。 不过现在,他也只能尽自己的能力,来想些办法帮徐阳的忙了。 “价格方面倒是好说,就是数量可能大了些。”徐阳第一反应是自己觉得很为难的事,在金家看来似乎是毫无难度。 也是,非但贫穷会限制人的想象力,就连出身和地位,也会限制很多东西。 “具体数量是?”徐阳表现得太客气了,这让金耀华心中有些不安,难道徐阳的师门,会储存了一大批黄金吗? 一吨? 还是两吨? 徐阳也在犹豫,虽然金耀华替他想出了隐世师门这个借口,但骤然告诉对方,自己手里有二十多吨黄金,也太过吓人了一点。 “暂时……大概有十几吨吧。”徐阳考虑了半天,还是只说出了一半的数量,在他想来,这个数字应该不会让人太过惊讶。 然而他还是远远低估了骤然抛出这么多黄金,给金耀华心灵带来的冲击。 上次徐阳已经去问过了,如今黄金收购价大概是每克260左右,自己手里这批黄金,纯度并不是太高,应该可以卖个每克230元出头。 一公斤就是23万,一吨就是两亿三千万。 别说十几吨了,就是按最少的十吨来算,都差不多二十三亿了。 这数字非但是远远超过了金家目前的能力,更是绝对会对魔都的黄金市场造成严重的冲击。 别忘了,二十多亿这个数字,放在金融市场上看起来就很吓人了,更别说是价值二十多亿那么多的黄金了。 “徐先生,你等等,让我缓缓。”金耀华感觉有些头晕,他是姓金,不过这辈子也没想到,他能经手那么大一笔黄金的买卖。 这一下子冲击太大了,让他感觉到有些不真实。 要知道整个华夏,全部的黄金储备也不过是一千多吨,这一下子出来十几吨,差不多是整个国家储备的百分之一。 华夏是个大国,国家自然有能力轻易吞下这笔黄金,但是金家即使财雄势大,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魔都普通的大家族,若是这些黄金都是由金家出手,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要知道,他们刚刚颠覆了另一个大家族,此时若是突然出手大批黄金,那些靠金融吃饭的家族,会不会误会他们准备对自己动手? 误会一旦形成,金家就要面临更多的敌人,这也是金耀华并不想看到的。 若是时间足够,倒是可以找关系运作一下。 “不知徐先生,这批黄金现在在哪里?” 这很重要,若是黄金还远在徐阳的师门中,不管他的师门是隐藏在哪里,都不可能是在魔都周边,无论是苏省还是江南省,都太过繁华了,不方便隐世门派藏匿。 相反,如果距离很远,千里迢迢送来,那么金耀华就有足够的时间运筹,可以大大缓解压力。 然而徐阳的回答让他无语。 “黄金现在就在魔都,你到时候派人派一辆车跟我去取就好。”说罢,徐阳扔了一块金条给金耀华:“这批黄金的成色,基本都和这根金条类似,你可以派人去查验一下。” 这下,之前的希望破灭了,金耀华苦着脸看着手中的金条,别说,好消息是,这根金条的成色还真不错。 “不知徐先生什么时候想将这批黄金,兑换成现金?” 徐阳想了想,回道:“自然是越快越好,有些事情需要资金运作,不过若是金先生觉得有困难……” “没有!”金耀华斩钉截铁道:“这事金某一定尽力而为,绝对让徐先生满意!” 别开玩笑了,难得徐阳有事请金家帮忙,就算是再困难也要完成啊。 何况金明光之前的药费和诊疗费,徐阳都坚持没收,当时自己可是许诺分他一半家产的。 金家的家产,按最保守的估计,也超过了百亿,也就是说,徐阳是拒绝了整整几十亿的报酬。 如此高风亮节,金耀华觉得金家欠的人情太大了。 如今人家只是想真金白银的换些现金,数额虽然大,不过也就是那笔报酬的一半而已,而且人家还不是白要,是拿硬通货来换的。 就是因为数额巨大,这才托到金家和自己的头上,若是没有难度,徐阳自己不能去兑换现金啊? 最多回去一些人情,大不了金家全体动员,找那些多年来的朋友想办法。 就算魔都的银行吃不下,还有其它城市的银行,以及海外的银行,十几吨黄金而已。 “好的,明日我便派车来取黄金,先告辞了,我还要回去打几个电话。”说罢,金耀华便带着药急匆匆地告辞了。 徐阳暗暗点头,他难得认可一个人,若是刚才金耀华迟疑不定,他在徐阳心中的评价未免就要降低了。 而金耀华毫不犹疑地答应了,这说明金家是诚心对自己示好。 看来,对付天菱集团,金家应该是个可靠的助力。 对于金家的诚意,徐阳倒是不担心,不过真的要动手,始终还得靠自己的实力。 就算这批黄金都卖了,那不过二十多亿,面对一个市值几百亿的大型企业,这点钱真心不够。 得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四两拨千斤。 算了,还是等先把这笔钱弄到手,然后再筹划吧,希望天菱集团不要做什么过激的行为,不然…… 徐阳狠狠地捏紧了拳头,若是大家都走正常途径,他还真不怕什么天菱集团,若是对方走歪路,那也就别怪自己动用一些武力了。 他目送着金耀华的车远远驶离,转身刚想回去,就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个面容猥琐的汉子。 不是罗浩又是谁? “你什么时候来的?”徐阳吓了一跳,很快他就强行镇定下来,没好气地问道。 “刚来,刚来。”罗浩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如今这副模样,相信没人会觉得他是如今魔都道上最当红的大哥,反而更像是个蹭吃蹭喝的二流子。 徐阳就这样看着他,也不说话。 他明白罗浩来找自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不然他才没那么早就起床呢。 不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如今的罗浩急急忙忙地过来,徐阳倒是有些好奇。 只是,不能惯着他这臭习惯,不然像罗浩这种小人,一定会蹬鼻子上脸,以后就不便管理了。 罗浩见徐阳不说话,顿时挂在脸上的贱笑也耷拉下来了,有些尴尬地说道:“徐老大您别生气,我真是有急事才来找你的,有人看到风凌了!” “风凌?”徐阳还记得这个名字很主角化,出场也极其高调拉风,之后却被自己揍成傻逼的大帅哥,罗浩那时候就是他的手下,结果在拉面店碰到了徐阳,被当时武功还未大成的徐阳一顿胖揍,最后惨败,连罗浩等几个手下也都脱离他独立门户了。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没离开魔都? 第二十章 风凌 “他在哪里?”徐阳问道,对于风凌这个人,他还是挺有兴趣的。 够义气,做事动脑子,讲策略,关键是还挺有骨气。 这样的人,搞过来当手下,要比罗浩这种家伙,可靠多了吧? 罗浩并不知道,徐阳心里在吐槽他,笑眯眯地凑上来说道:“有人在拉面店看到他了,他在那里……打杂……” are you kiddg ? 黑人问号脸。 罗浩也觉得这话徐阳不太会信,又特地加了一句:“是真的,我今天早上还特地过去查实过,不过没靠近,就远远地望了一眼,确实是他。” “你是担心风凌来抢你老大的位置吧?”徐阳笑着问道,说实话,罗浩当个狗腿子还真的挺合适。 “这哪儿会呢?有您老给我撑腰,别说一个风凌了,就算来一百个风凌……”罗浩还在不要脸地拍着马屁,却见徐阳没有再搭理他,已经快步离开了,忙紧紧地跟在徐阳身后。 要说他对风凌没有忌惮,那绝对不是真的。 只是如今风凌已经落到如此地步,罗浩作为他昔日的手下,也难免会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若是当时自己不带着几个兄弟离开他,或许他不会那么落魄吧? 罗浩并不是一个好人,但在义气一道上,他自认不比任何人差。 所以他来找徐阳。 也算帮昔日的兄弟一把吧。 就看你能不能把握这个好机会了,他心里默默地嘟囔了一句,跟随着徐阳的脚步,更紧了一些。 ………… 风凌刚刚忙完,坐在拉面店门口的小凳子上,在想心事。 他曾经迷惘过一阵子,在那次惨败之后。 他有想过东山再起,不过小弟们都跟着罗浩跑了,听说天菱集团也在找他,毕竟他拿了天菱的钱,并没有把事情给办好。 他也曾想过远离魔都,找个地方另起炉灶。 然而那个男人,那个轻易就将他击败的男人,他的眼神,他的话,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 若是永远不敢直面强大的敌人,他就永远站不直。 他风凌也是世家子弟,怎么会沦落到去当一个流氓头子的? 生活所迫?风凌笑了。 苦笑。 “风凌啊,收拾一下桌子。”胖胖的金老板发话了,风凌应了一声,马上就站起身来,麻利地干起活来。 金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小伙子,虽然之前当过混混,但是那天他投奔自己,说要当一个服务员的时候,金老板从他眼里看到的只有哀伤。 虽然明知道风凌来这里打工,只是为了等徐阳,不过最后金老板还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好在小伙子干活很卖力,似乎一心要和从前的生活割断。 也不枉费自己收留他了。 那天以后,一切风平浪静,似乎生活又重新恢复到了以往的悠闲状态。 然而越是平静,金老板越是忧心忡忡。 天菱集团是多么恐怖的存在,金老板也算在魔都呆了十几年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样一个大集团,若是想要对付自己这种平头老百姓,随随便便都能有几百种办法。 但对方居然忍住了。 即使再自信,金老板也不觉得是自己联合周边那些房东组成的联盟起作用了。 包括他自己在内,若是天菱肯出超过市价的价格收购店铺,说不定都会卖了。 更不要说,对方还很有手段。 上次派了几个流氓过来没能得逞,下次呢?十个?二十个?一百个? 相信以天菱集团的财力和势力,哪怕找几百个小混混过来捣乱,也只不费吹灰之力。 总不能每次都要靠徐阳来对付吧? 金老板看得清清楚楚,上次对付六七个人,徐阳就很吃力了,若是对方当时再多两三个帮手,也许他们全家和徐阳都得倒霉。 他很不想连累徐阳,或许,天菱出个差不多的价钱,自己就卖了算了。 虽然很舍不得。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老板娘,看得懂他的担忧,然而又实在没法子劝,只能摇了摇头。 三个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但凡是拉面店,一早上基本只是做准备的功夫,其实不会有什么生意。 很奇怪,今天刚一开门,店里居然就三三两两来了好几拨客人。 店里的气氛有些奇怪,这些客户都有些不对头,吃完了面,人也不走,占着桌子聊天。 聊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话题,什么谁家老大前些天被人打残了,哪个不开眼的欠了债还躲到网吧去,结果被揪出来如何如何…… 即便再迟钝,金老板也明白,该来的终于来了。 他用眼神示意,让风凌离开。 风凌则假装没有看到。 他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那些人其实更多的是冲他来的。 他跑了,倒霉的只会是金老板夫妇。 金老板他们是好人,好人不应该受这种罪。 风凌只是奇怪,为什么徐阳好几天都没来拉面店? 难道,他也出事了? 不可能,风凌摇了摇头,摆脱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这么可怕的一个人,他不去筹算别人已经很好了,什么人能算计到他? 除非…… 正想到此处,突然一阵奇特的笑声响起。 这笑声,让风凌不寒而栗。 “花蛇”杜冲。 据说是魔都道上最阴最狠的角色,就连风凌,在道上混了好几年,也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而没见过他本人。 因为据说他从来不在有危险的时候露面。 只有他规划好一切,确定稳赢的时候,他才会现身,出手。 然后带走胜利。 他最出名的就是他的笑。 风凌曾经听人说过,只要你听到他的笑声,你就会知道他就是杜冲。 天下没有第二个人会有如此难听而又如此令人恐惧的笑声。 风凌当时并不相信。 现在,他信了。 即使没见过“花蛇”,他也能确定,现在站在他面前穿着一件花色衬衫的中年干瘦男人,就是杜冲。 他的笑声如毒蛇一般滑腻,冷冰冰地钻入你的耳朵,无可拒绝,无从反抗。 他的脸上居然并没有什么愉悦的表情。 这一切对他来说,看起来只是一个令人厌倦的游戏罢了。 他既然肯现身,那就说明今天这事无可善了。 很显然,这店里的十几个人,都是杜冲的手下。 他们的脸上,现在都露出了那种极其阴毒的笑容,如出一辙,让人看了顿感冰寒刺骨。 风凌放下手里的抹布,挺直了身子,开始冷静地看着杜冲,同时,竭力克制着心中的各种不适和不安。 他不能表现出任何软弱的情绪,不然眼前这条毒蛇,一定会把自己,把金老板夫妇都一口吞下。 连骨头都不吐。 他,不过是烂命一条,就算今天不死在这里,恐怕也活不久。 但金老板,是个好人,大好人。 就是死,风凌也发誓要保金老板一家的周全。 他就这样冷冷地看着杜冲,用一种寒若冰霜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象征着死亡和阴毒的对手。 即使他其实并不是杜冲的对手,对方想要拿下他,也得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这点,风凌很有信心。 除了那个徐阳,风凌这一辈子没有怕过谁。 哪怕杜冲从未有过败绩,哪怕杜冲号称攻无不克,哪怕杜冲手下的毒蛇团每个人都一身好功夫。 风凌也要让他付出足够的代价。 想要对付金老板,得跨过自己的尸体。 但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不需要。 男人,只做, 不说! 就连杜冲也没想到过,面前这个俊美得不像男人的家伙,居然可以强撑住气场不被自己压制。 有点意思! 很有点意思! “你就是风凌?”杜冲问道,神态很是轻松自信:“我是杜冲!” 这是一句废话,若是连对手都没搞清楚,杜冲又怎么可能轻易出手。 他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靠的可不只是手上够硬,脑子够灵活。 更多的,是靠谨慎,靠情报。 但是这句话他必须问。 这是在昭示天下,他就是为了风凌来的,无关人等,离远一点。 这句话之后,如果还有人敢掺乎到这件事里,就是他杜冲的敌人! 既然是废话,风凌当然就没有必要回答。 只要回答了,他就会陷入杜冲的节奏,失去先机,然后被牵制到死。 原本他就处于弱势,这样下去,他哪怕拼了命,也无法阻止杜冲做任何事。 这笔买卖,很不划算。 不划算的买卖,鬼才去做。 “杜冲,是黄子山派你来的?”风凌不愧是混迹道上多年的高手,他一句话,就压下了杜冲大半的气势。 你再牛逼,也不过就是有钱人的一条狗。 黄子山,天菱集团太子爷,魔都三少之一,据说长得很帅,经常做慈善,最重要的是还未婚,是魔都公认的钻石王老五之一。 那种老少通吃,女人看到他迈不开腿的存在。 风凌之前就是接了黄子山开出的条件,才会在这里遇到了宿命之敌徐阳。 如今的局势很明显,杜冲也是奉命而来,不管他是要对付风凌还是金老板,他都只是一条狗。 一条会咬人的狗。 杜冲脸色变了。 他明白风凌的意思,这也让他对风凌更加忌惮了三分。 还真特么的,有点意思啊! 第二十一章 猛虎 “黄公子让我向你问好!”话音刚落,杜冲就已经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然后挥了下手。 论起口才来,杜冲自然是不如风凌的。 他只是一个凭借努力,才杀出血路的道上大哥,而不是什么高校辩论队的辩论手。 不过,他也不是靠嘴才能赢得如今的势力。 他有的是给力的手下。 斗口,不如动手! 猛虎下山一般,一名壮汉就从杜冲身后高速飞扑了出来,双手呈虎爪之形,猛抓向风凌的脖子。 苍鹰搏兔,誓出全力,即便眼前这个相貌俊秀,像学生远多过像武者的年轻人,看上去并不怎么强大,卢横依然一上来就用出了他平生最强的杀招,“虎形拳”! 据传“花蛇”杜冲手下,有两名最强的手下,一虎一熊,虎熊双霸! “猛虎”卢横,“白熊”铁岚! 这一出手就使出“虎形拳”的,必然是“猛虎”卢横,据说他曾在一次杜冲被另一个道上大哥带人偷袭,团团围住时,独自一人苦斗超过百人,最后成功掩护杜冲撤退,而他则被打断了双腿,几乎当场丧命。 不过对方损失则更为惨重,被卢横一个人当场干掉二十多人,剩下的那些也差不多人人带伤。 随后杜冲带着其他手下杀回来的时候,对方几乎不堪一击,那位大佬所有能打的手下,差不多都被干翻了。 当时杜冲就抱着躺在血泊中的卢横发誓,只要有他杜冲在的一天,卢横就永远是帮中的老二,不会有人可以动摇他的地位。 而这个杀神,如今正在用他那对虎爪,抓向风凌那显得略有些纤细的脖项,若是抓实了,毫无疑问,下一步卢横就会以巨力,扭断他的脖子! 世上只有起错的名字,绝对没有起错的外号。 “猛虎”,并不只是形容卢横对敌时惊人的杀气,以及猛虎下山一般的气势,也暗示着他身体里蕴含着的强大力量。 虎豹之力! 风凌瞳孔中映照着卢横的双爪,不断地接近。 威力惊人,招式狠辣! 他冷笑。 在风凌看来,若是仅凭这种粗糙的拳法,就能将自己击败,那么他真该去死。 再凶猛的拳势,打不中敌人,那就是白费功夫,风凌身形略变,一侧身,那对虎爪已然抓空! 风凌的应对,并没有出卢横的意料,但凡是和他对敌的人,超过九成都会侧身躲过他这一招。 可惜,卢横冷笑,这一招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猛虎出山”,一招三式,刚刚那一招不过只是第一式而已。 招式落空,卢横架势一转,双虎爪变换方向,一爪横着袭向风凌头颅,另一爪则化抓为拳,轰向风凌的腰间。 风凌早就料到卢横有后招,当下也不惊惶,一脚弹去,化解卢横的拳势,双臂一振,封住上三路,抵挡那一虎爪。 杜冲双眼微眯,风凌的功夫他是听说过的,在魔都年轻一代中,绝对算是个高手了,只不过他如此轻灵的路数,倒是略略出乎杜冲的意料。 不过也好,若是猎物太过软弱了,那岂不是太没有满足感? 杜冲继续一脸轻松地看了下去。 手是两扇门,全凭脚赢人。 风凌如今使出的招式,明显有别于魔都传统的南派武学路数,反而有些接近北方的谭腿一路。 胳膊拧不过大腿,即便是卢横天生力量过人,但他的那一拳,依然被风凌轻松弹开,手上那一抓自然也无法破解他双臂的封锁之力。 刚想使出猛虎出山的第三式,却不料,风凌居然在无人预料到的时机,果断反击了。 借刚刚一记弹腿之力,风凌右腿轻轻点地,左腿又一次弹出,目标是, 卢横的面部。 更准确的来说,是冲着他的鼻子而去。 卢横身体健硕,肌肉虬结,即便是风凌江湖阅历并不丰富,也明显能看出对方是一身横练的硬功夫。 因此即便是以风凌的腿力,哪怕是全力踢中了对方的身体,恐怕也不能造成直接而致命的伤害。 若是在平时,帮会中互相争斗时,风凌自然会以超出对方不止一筹的功夫,慢慢消遣对方,待卢横忍不住愤懑之气,全力出击时,自然门户大开,到时候风凌有的是机会来击败他。 然而今天,情势不同。 风凌必须守护金老板夫妇,而对手仅仅明面上就有十几个好手,以“花蛇”杜冲一贯的阴狠手段,风凌当然不可能相信这就是他所有的力量。 暗中必然还有其他高手埋伏在四周。 所以,即便是对上了“猛虎”卢横,风凌也要求自己,必须在三招之内击败对手。 他绝对没有足够的体力应对对方的车轮战。 所以他势必需要一上来就猛施杀手,以求一举击溃杜冲那些手下的战心。 否则,今天有死无生。 卢横自然不知道,他已经成了风凌立威的对象,但风凌明显不同于平常的战法,也令他心中生起了警惕。 情况有些不对啊。 风凌高高扬起的足尖,此时离他的鼻子已经不远,这一脚,追求的是速度,远胜于之前任何一招。 虽然这一脚真实的威力并不大,但一旦命中卢横的鼻子,他势必失去所有战力。 鼻子是人体最弱的几处要害之一,一旦被击中,即使对方用的力道不大,依然可以让任何人都泪流满面,酸楚难当。 目不能视,如何作战? 卢横江湖经验远比风凌丰富的多,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这种不知高低的小崽子,是时候让你虎爷教你做人了! 双臂一振,身上肌肉迭起,就连那身原本宽松的黑色外套,此时也已经被卢横身上那种怪异虬张的肌肉,顶得几欲破裂! 同时,卢横右手握拳,已经狠狠地向对方袭来的左脚砸去。 在场所有人都有一种感觉,若是这一拳击实,风凌这条腿就算是废了。 老板娘虽然只是个平常妇女,完全看不懂高手相争的套路,此时一声惊呼也已经脱口而出。 她虽然并不怎么喜欢风凌,觉得老公收留这个祸害是个错误,但一样也绝对不希望他出事。 风凌几乎是他们两口子唯一的寄望了,若是一战就轻松被击败,那么三人今天势必就成了待宰的羔羊,毫无挣扎之力。 风凌? 他自然更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卢横的这一拳,当然也在他意料之中。 因为他根本就没把这一腿当做致胜的招数。 如此简单就被击倒,他就不会是杜冲两大助力之一的“猛虎”卢横了。 腿来,拳挡。 拳来,腿变! 只见原本高速袭向卢横面部的那一脚,却在对方袭来的一拳面前,由金刚破,化作了绕指柔。 只见风凌的左腿,此时就如同一条蟒蛇一般,缠上了那势如破竹的一拳,腿上带着的阴柔功力,让卢横充满爆炸力的拳势,竟无处发力。 而风凌整个人,就如同被附身在这一腿上的虚影一般,随着腿部急速的抖动缠绕,风凌的虚影也同时晃动旋转,好像全身骨骼此时都不存在一样,绕着卢横的长臂便缠绕了上去。 卢横的眼睛根本就跟不上这节奏。 他只知道,自己一拳无效,而对方则附身缠绕了上来。 这一招,势必是为了取自己的性命而来,狠辣无比,也无可阻挡。 还好,卢横有两条手臂。 当然,也就有双拳。 既然右拳此刻已经失效,收不回来了。 那么,就用左拳。 卢横爆喝一声,左拳竟然以不次于右拳的威力,冲着那团虚影直轰而去。 众人耳边猛地响起“砰”的一声,随着一声锐利的惨叫声,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出人意料,迅速而果决。 杜冲甚至大叫了一声:“好!” 身为老大,他自然不该叫出这一声,因为败的赫然是…… “猛虎”卢横! 然而作为一个武学高手,杜冲完全无法掩饰自己对风凌这一套临场应对的欣赏。 这不仅仅是武学范畴的争斗,几乎可以说是化作了一种艺术。 生与死的艺术。 回到一秒钟之前。 卢横左拳轰去,原先紧紧缠绕住他右臂的风凌,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却飘了。 凭空毫无借力之处,他居然就这样飘走了。 若是他事先有半点松动,卢横那一拳造成的效果,也不会那么完美。 于是卢横那誓要取风凌性命的一拳,就落了空。 不,不仅仅是落空。 根本就是势不可挡,霸气十足,勇猛精进地……击中了他自己的右臂。 即便是以卢横那副铁打的身子,也无法阻挡来自自己的那绝命一击。 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 几千年前的悬疑问题,今日终究得到了答案。 右臂断。 卢横一声惨叫,随即就昏死了过去。 而飘荡在空中无处借力的风凌,此时也缓缓落了下来。 衣袂无风而动,几似神仙中人。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响起。 就连风凌都没有想到,鼓掌的居然是杜冲。 他最信赖的手下,刚刚才因自己而断臂昏迷,他居然选择在此刻,向自己鼓掌致敬? 风凌心中一寒,这说明,杜冲底气十足,甚至不在意卢横的死活。 他有底气有信心,自然说明他有后招。 而他这阵掌声,固然是向自己表达敬意,又何尝不是新一轮的宣战呢? 然而,对手在何方? 第二十二章 白熊 答案很快就揭示了。 而风凌心中有些苦涩,此时他宁愿自己先前的判断是错误的。 因为他发现,他的对手,早就在他身边了。 一张普普通通的桌子。 就和拉面店里任何一张桌子一样普通。 金老板多年前买来时,这些桌子就是同一批产品。 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每张桌子都是标价五十八块钱,童叟无欺。 这张桌子,自然也是五十八块钱买来的。 如今,它却没有待在平时它应该在的位置,反而是出现在了风凌的头顶。 夹带着风声,狠狠地,狠狠地砸了下来! 如此的不可一世,如此的理所当然。 仿佛它这一辈子,就是为了此时此刻的短暂辉煌而存在的一般。 因为抡起它来砸风凌的,是铁岚! “白熊”铁岚! 就像“猛虎”一样,“白熊”这个外号也必定不会出错。 但偏偏他整个人早就出现在风凌身边,风凌却半点没有留心。 因为他实在是不太像一头熊。 小小的个子,白白的皮肤,说他像一个妹子,也远多过像一个男人。 更别提什么白熊这么威猛的绰号了。 他先前就待在了店里,没人注意过他,包括风凌在内。 他实在是太不起眼了,落在一堆来找茬的混混中间,反而显得有些无辜的样子。 金老板和风凌甚至都认为他是真的来吃早餐的顾客。 只是没躲开这波乱潮,所以不敢乱动。 风凌甚至有些愧疚的感觉,担心小混混别误伤了他。 然而此时此刻,风凌才知道,他错了。 错得很厉害。 错得要命! “白熊”这外号,其实并没有出错。 错的是,这“白熊”不是指得铁岚的外形。 而是力量。 当那一张桌子仿若突破时空般,临空砸下时,风凌只来得及架起一肘抵挡,他甚至还来不及伸直手臂,然后他就体会到前所未有的一股巨力,从他的肘尖一直冲击到了肩窝处,然后,整条手臂就彻底没有了知觉。 仿佛这条胳膊已经不是他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一样。 携带着巨力的桌子并没有就此罢手,即使是风凌一肘已经将它打破,然而剩下的半张桌面,依然猛砸中了他的身子。 风凌整个人凌空飞起,然后,再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他败了。 一次完美地偷袭,就已足够。 即使以风凌的身手,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遭猛击,结果也一样。 掌声在继续, 不过这一次,掌声是送给了“白熊”,铁岚! 杜冲很满意,简直是满意极了。 每个道上的人,都知道,猛虎是他的二把手。 然而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卢横只是帮会内的第三战力而已。 铁岚才是仅次于他,“花蛇”杜冲的第二高手。 关于这一点,知道的人很少,除了他几个绝对信任的手下,其它那些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已经再也不能透露任何秘密了。 因为他们都死了。 “白熊”这个绰号原本就很有迷惑性。 并不是每一个叫“白熊”的人,就必须人高马大,壮得跟一头北极熊一样,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 只要力量足够大,任何人都可以被称作白熊。 何况铁岚的皮肤,确实很白啊。 谁又能料到,外表娟秀如少女的他,体内居然蕴藏了这种突破极限的力量。 既然想不到,那么输了,死了,也并不过分吧? 铁岚并没有就此放过风凌的意思。 卢横是他兄弟,虽然脑子不太好使,武功也不算太高,但兄弟就是兄弟。 他们曾经很多次共同面对强大的敌人,然后一次次互相照顾着活了下来。 这种友谊,很难用语言去形容。 卢横既然被风凌打了,那么铁岚就要替他找回场子。 此时的风凌已经躺在地上,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整条右手已经废了,看上去就是一盘任人宰割的菜。 铁岚的嘴角露出了一种奇特的笑容。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种特殊的爱好。 一种很哲学,很容易爱死你的爱好。 风凌长得很帅气,又不失英气,身材也足够健硕,却并不臃肿,恰好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能在床上替兄弟报仇,难道不是一种最好的结果吗? 他的手,已经伸向风凌。 杜冲丝毫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铁岚是杜冲最得力的手下,阴狠、隐忍、毒辣、忠心,还非常听他这个老大的话。 这种人,简直是人人梦寐以求的极品部下,不就是有点特殊的爱好吗? 谁都不是圣人,没必要用圣人的标准去要求一个打手,有点爱好无需理会。。 然而杜冲没有阻止,不代表就没人出声了。 这次,横身挡在铁岚面前的,居然是先前那个看上去唯唯诺诺的拉面店老板。 金老板的身子在抖,他的心也在颤抖。 他确实长得很高大,然而他却向来不是那种争强斗狠的人。 不然他也没办法在魔都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混迹了十几年还有个好人缘。 一般的小混混,看到金老板的体格,基本就怂了。 真要是那种什么都不怕的,金老板自己就会反过来怂了。 因为他知道,他根本就不会去打。 真的闹起来,他就只能是给人送菜的。 不就是一点钱嘛,以后还能再赚。 老板娘也不知道多少次,因为自家男人的懦弱性格而忍气吞声,暗中埋怨。 然而今天,他却结结实实地挡在了白熊铁岚的面前。 张开双臂,将风凌挡在身后。 因为他不能让风凌替自己遭罪。 他很明白,如果风凌一开始就跑,根本没人能追得上他。 风凌的轻功一直都很不错。 但风凌留下来了,选择为了保护金老板一家而战。 那么如今风凌倒下了,金老板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挡上那么一挡! 别说,金老板的体格,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威慑力的。 足有一米八五的身高,麻将牌般的身板,加上此刻因为恐惧而扭曲的五官,让铁岚也难免犯了嘀咕。 这货什么情况?他不清楚,所以他选择等待。 一旁自然有人在铁岚耳边低语数声,听完铁岚就笑了。 “原来是个样子货,哈哈……”他低首笑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金老板,还是在笑自己。 然后金老板就飞了出去。 这一幕,其实很玄幻,个子小小的铁岚轻轻一推,起码有两百多斤的金老板,就跟纸片叠的人一样,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一直到撞上砖墙,这才跌落了下来,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 只是金老板还在勉力爬起来, 努力了几次,终于在老板娘的帮忙下,爬了起来。 老板娘一边扶着丈夫,一边在骂。 她不敢骂铁岚那帮人,太吓人了,只能骂自己的老公自不量力。 虽然今天金老板表现得很an,很男人,但……老板娘心疼的要命啊。 她宁愿老公和平时那样,怂得一比,也比现在这副样子要好多了。 不过金老板今天好像是拼了命了,刚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铁岚面前,又一次张开双手挡住了他。 铁岚的眼角在抽搐。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壮,实际上平日里却很怂的中年男人,会有胆子再回来。 刚刚那一下,他已经使出了五六分的力气,即便金老板体格再怎么健壮,肯定也受了内伤。 这还是他并不想今天闹得太大,这才收了几分力气,不然按他平日里的脾气,金老板此时应该已经爬不起来了。 再也爬不起来的那种。 击打风凌那一招,他足足用了九分气力,因为风凌是练家子,他能挡得住。 而金老板就是个普通人,从他走路的姿势,从他遮挡的架势都能清晰地看出来。 但就是这个普通人,现在硬生生地挡在了自己和猎物之间。 太讨厌了。 “呸!”铁岚吐了一口痰,转身看了一眼杜冲。 杜冲面无表情,只是略微点了下头。 这个动作的意思是,速战速决。 不择手段,不必顾忌后果。 这等于是宣判了金老板的死刑。 纵然杜冲的后台黄公子背景惊人,也不代表他就能在闹市杀人。 然而不知为何,杜冲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真实,让他有些恐惧。 所以他必须尽快解决一切。 哪怕事后付出一些代价,才能平息此事,他也愿意。 既然老大吩咐下来了,铁岚才不会去管其它。 他就是打手,帮会里的三花红棍,最能打的人。 杜冲每年花那么多钱供养着他,绝对不是什么爱的供养,要的就是他这双可以打断别人全身骨骼的拳头,这两条可以取人性命的铁腿。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他必须出手了。 或者,出脚? 轻飘飘的一腿踢出,看似既没多大的力道,也并不迅捷。 然而,那些熟悉铁岚的混混们都知道,这是他的绝招。 平日里,这招很少使出,但一旦使出,就是不只是分胜败,而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这一腿既然已经踢了出来,那眼前这个拉面店的壮老板,明年的今天就该过周年了。 有些混混甚至不忍再看下去。 他们确实是坏蛋,是小混混,但不代表他们没有人性,没有敬畏之心。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但并不代表要杀人,更别说是这种, 虐杀! 他们中有几个人已经转过头去,只等听到金老板的惨叫,然后,收拾残局,打卡下班。 第二十三章 金老板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然而意料中的惨叫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这几个人忍不住转过头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他们的同伴。 他们个个目瞪口呆,一张张嘴张得老大,鸦雀无声,一副看到外星人降临在他们面前跳广场舞的古怪表情。 再一眼,那几个刚才转过头去的混混,他们的嘴也张大了,甚至比他们的那些同伴,张得更大。 天哪,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要说不管是铁岚一腿当场踢死金老板,或者风凌满血复活挡住了铁岚这一腿,又或者说临空降下一位绝世高手,一掌把铁岚打趴在地上,他们都不会惊讶。 然而眼前这一幕,根本就突破了他们的想象力。 因为,金老板,只用了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捏住了铁岚那一腿。 毫不费力,跟用三只手指捏田螺一般,轻松,写意,理所当然,甚至还带着一丝虚无缥缈,世外高人的气质。 这和他身上那件油腻得已经看不清本色的厨师袍,产生了一种强烈而奇异的不协调感。 不仅仅是他们,就连趴在地上起不来的风凌,和一旁同样目瞪口呆的老板娘,也一样不敢置信。 谁都没能想到,窝囊了几十年的拉面店老板,一个被小混混敲诈都不敢言声的老好人,居然是个高手。 一个很高很高的高手,起码有六七层楼那么高的高手。 风凌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被打傻了,出现幻觉了? 他伸出手指,狠狠地咬了一口。 真疼…… 风凌这才相信,他不是在做梦。 回想起来,他和金老板打过不止一次的交道了。 先前他奉命过来捣乱,最厉害的时候,甚至封了金老板面店的大门。 金老板最多也只是笑笑,该给钱给钱,该说软话说软话。 后来他被徐阳打趴下了,选择重新开始做人,也是金老板发善心收留了他。 在金老板这里打了一个多星期的短工,风凌从未看到过金老板有流露过任何一丝一毫的高手气质。 这要是伪装的,那金老板也太可怕了点吧? 至于老板娘就不说了,她和金老板已经在一起超过了二十年,她就算是做梦,也从未想过自己的老公,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居然真的是, 他怎么敢是高手? 这老王八蛋,等这事儿了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想着想着,老板娘的怒气已经平息,甚至有些想笑。 不管金老板是怎么样的高手,在她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有些窝囊的熊男人。 他是自己的男人! 老板娘甚至把胸都挺了起来。 这男人,只有自己能收拾,你们这些小混混,也敢动老娘男人的主意? “打死这个兔爷!”老板娘在背后大喊道。 不管铁岚怎么挣扎,他的腿却在金老板的手掌中,纹丝不动。 金老板在笑,但他心里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轻松。 他隐忍多年,从未暴露过自己的武功,并不是说他就不愿意当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而是他有难言之隐。 然而今天,他既然选择了站出来,那他就再也不会再缩回去了。 白熊,铁岚,好大的威风! 对方这一脚,是冲着要他命来的,他当然能看得出来。 然而他更知道,哪怕他躲开了这一腿,接下来还有第二腿,第三腿…… 除非他能堂堂正正地击败铁岚,接着再击败杜冲,打散那些小混混,不然,他终究无法保护所有人。 他的妻子,他的朋友,和他所拥有的这一切。 所以他选择,不躲。 躲了几十年了,不需要再躲了。 眼前的敌人,以及未来那些更强大的敌人。 又如何?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故事,不是吗?”金老板笑了笑,手上微微发力。 一股炽热的内力,冲击着铁岚腿上的经脉。 他惊恐地发现,这条腿除了疼痛,居然已经没有任何别的感觉了。 甚至他想要抽回来,也早已成了奢望。 非但如此,那股火一般的内力冲击下,他整个人全身都已经接近虚脱,除了颤抖,就连之前的那种挣扎也不可能了。 高手, 高手中的高手。 这一刻,铁岚甚至想骂人。 你特么这么高的一个高手,居然躲在市井之间当厨子? 还是最烂的那种厨子,开一家苍蝇馆,卖面条? 你特么有病啊? 扮猪吃虎,铁岚以往都只认为是三流网络小说里才会有的桥段。 每当看到这种桥段,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弃书。 什么乱七八糟的。 然而,今天他碰上了。 碰上了这种他认为绝对不真实的桥段。 最关键的是,他还是那头想吃猪肉的笨狼…… 然后就被那头老虎给吞了。 连皮带骨,营养丰富。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宁可先前就被风凌打断腿,也不愿意面对金老板这样一个身手如此恐怖的绝顶高手。 还是个闲得蛋疼的绝顶高手……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骂我,扮猪吃虎,坑人不浅,是不是?”金老板继续淡淡地说着,此时他指尖发出的内力已经渐渐收敛,然后,放手,铁岚这才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抱着腿在地上打滚。 他知道,这条腿,算是彻底废了。 若不是他出招太阴毒,金老板也不会使出这种断人经脉的重手。 然而铁岚却根本不会考虑这些,他只知道,他一定要杀了金老板,不管用什么手段! “你特么,你特么的不是人,我的腿,我的腿啊……”铁岚只来得及骂了两句,就痛得彻底昏了过去。 “没办法,你自找的。”金老板将视线从铁岚身上移开,望向了杜冲。 杜冲从头至尾,并没有看铁岚一眼。 对他来说,铁岚只是一个工具,用来杀人的工具。 工具坏了,换一把就是了。 有钱,什么手下找不到? 比如,眼前的这个金老板? 只希望他的价码,不要太高。 “没想到,金老板如此深藏不露啊!”那种古怪的恐惧感,应该就是来自这个扮猪吃虎的拉面店老板吧? 既然让自己感到威胁的对象已经出现,杜冲反而没有先前那么急迫了。 刀,只有未出鞘的时候,才最可怕。 一旦锋芒毕露,让人看清了底细,反而就没那么令人恐惧了。 金老板的武功确实不错,还顺便阴了铁岚一把,不过说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应该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大。 若是堂堂正正地对决,就算铁岚会输,也应该撑过三十招以后了。 就好像正面对决,风凌也绝不会一招就败在铁岚手下一样。 然而,败就是败,一切的解释都只是借口。 铁岚能用阴招偷袭了风凌,金老板自然也可以利用铁岚的轻敌,轻松干掉他。 一切都只是铁岚的问题,与人无尤。 “过奖,献丑了。”金老板并没有和杜冲攀交情的意思,既然暴露了自己的武功,那么今天以后,他就必须再次逃亡了。 只是,这次的逃亡过程,恐怕不像之前那么简单了。 杜冲似乎并不知道这些,还在尽力缓和两人间的关系。 “不知金老板师出何门?我看很像是北方铁指门的功夫啊?若是如此,那说不定金老板还是我的长辈呢!”杜冲笑道。 金老板有些厌恶地看着他,淡淡地说道:“我的师门不闻于世,杜老大不必再乱猜了,我很累,还请杜老大先回去,明天再重新谈论这商铺的归属,如何?” 杜冲眼珠一转,走了上来。 “金老板,何出此言,难得碰上高手,怎么能不请教一番就走呢?岂不是入宝山而空回吗?” 话音未落,杜冲一指直直地戳向金老板的胸腹之间。 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点穴! 居然是点穴! 懂行的人能看出来,这招就是铁指门的绝技,铁指断穴神功! 江湖传闻,这招本是铁指门内门的绝技。 天赋不够不能练,天赋够了不刻苦不能练,天赋和刻苦都具备了,也很难练成。 但这门功夫一旦大成,往往能伤人于无形之中,哪怕对手强行抵挡,大成者铁指间的内力冲激,一样可以断人穴道! 以杜冲的年纪,绝不可能大成,但小成应该毫无问题。 谁都没想到,杜冲居然会是铁指门的内门弟子。 除了金老板。 之前杜冲就曾经误以为金老板是铁指门的前辈,却不料反而暴露了自己师门。 金老板不敢大意,掌缘轻削,冲着杜冲的腕脉而去。 一巧破千斤。 腕脉受制,哪怕指尖的功夫再强,也使不出什么功力来。 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即便如杜冲这般的高手,金老板又有何惧? 然而,此时情形骤变! 杜冲的指尖,突然弹出一截寒光闪闪的银色刀刃。 这是一套机关,之前一直被隐藏在杜冲手掌之下,此刻突然弹出,打了金老板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即便如此出人意料,金老板的手掌已经削中杜冲的手腕,同时整个人身形急退,因此那段刀刃只是划破了金老板的一层肉皮,堪堪掠过,刀尖上带走一丝血迹,并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 只是却吓得金老板一声冷汗,要知道,若是他刚才的反应慢了半拍,此时他已经是肠穿肚破的悲惨结局了。 第二十四章 信心与阴谋 “好阴,好毒!”金老板也是亡魂大冒,戟指着杜冲大骂道:“铁指门自诩武林正派,绝对不会用如此阴毒的手段,你到底是谁?!” 这是连环计,先前杜冲故意攀附关系,暴露出自己乃是铁指门的弟子。 然后再故意用貌似铁指门的招式去攻击金老板。 若金老板不是个精细的人,又或者他江湖阅历不足,看不出这招式的由来,那么杜冲的计策就是给瞎子抛了媚眼,毫无作用。 问题是,金老板粗犷的外表下,内心却是极为敏锐,早年他甚至同铁指门的某位高手交过几次手,自然认得出这招。 于是他便上当了。 万幸,他的功夫比杜冲强上一些,所以他堪堪避开了这一刀。 若非如此,如今现在躺在地上的就不止现在这三个人了。 杜冲的眼神也微变,他知道能一招就解决铁岚的人,绝对是个高手,然而他没有想到,金老板的武功居然会高到这种地步。 在完全没有防备,而且还中了计的情况下,居然能避开自己这一刀。 不过杜冲却还是笑了,其实,金老板并没有完全避开。 擦破了点皮。 别说以金老板如此强壮的体魄,就算是平常人,这么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伤,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真的是这样的吗? 金老板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按道理来说,杜冲一招未能得手,他要么继续追击下去,扩大战果。 要么,他会命令手下围攻自己,然后再看准时机伺机偷袭。 然而现在杜冲却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在看着自己,似乎, 他在等着些什么…… “花蛇”,杜冲。 金老板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然而,却晚了些许,他强壮的身体突然晃了一晃, 接着便一头栽倒! 他那件油腻的厨师服,在腹部的位置被割开了一道口子,显露出原本的那条若隐若现的血线,此时居然已经变成黑紫色。 “花蛇”,是一条毒蛇。 那柄一直隐藏着的刀,居然是淬毒的。 剧毒! 更毒的,是杜冲的心。 他居然从一开始就抱着如此卑劣的计策,来谋算金老板这么一个名声不显的对手。 若是传出去,他还有脸在道上继续混吗? 金老板此时已经躺在了地上,心中颇有些后悔。 刚才他其实有机会反击的,不过考虑到多年来都没有出过手,让他有些犹豫。 他会担心自己的身手退化太多。 若是在他全盛时期,如杜冲这种功夫不入流的卑鄙小人,他一个人起码能干掉三个。 可是这次他犹豫了。 正是这种犹豫,让他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击败杜冲的机会。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功夫这种事,是逆水行舟,不进反退的。 这些年,他似乎更适应了一个平凡人的生活,除了偶然兴起,跑到郊外去练一套拳法,他几乎是荒废了。 否则他根本不需要搞什么偷袭才能击败铁岚。 如今,似乎是大势已去。 无法挽回了。 自己这边,只剩下老板娘一个人了。 对手那面,除了杜冲,还足有十几个混混,虽然身手都只能说是一般,但那是对于金老板这种高手而言。 其中任何一个人,都足矣把普通人放倒。 何况老板娘这样一个主妇。 至于说老板娘也是隐世高手? 别开玩笑了,天下会被他打倒的,除了金老板外,应该不会有别人了。 杜冲还在笑,然而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冰寒透骨。 甚至包括他的那些手下。 “金老板,你很好,你逼我动了手,甚至用了计,很是难得。”此刻杜冲心中隐忧尽去,难得的,他开始有些啰嗦了起来。 “若是金老板愿意跟着我,我会马上替你解毒,从今以后你就是金蛇帮的二当家,除了我之外,你最大!如何?” 现在这江湖,讲的就是实力,今天虽然放倒了金老板和风凌,但杜冲损失也极大。 他手下的左膀右臂,一虎一熊,都受了很重的伤。 “猛虎”卢横断了一条手臂。 一条右手臂。 虽然没去医院检查,不过杜冲可以肯定,卢横这条胳膊肯定是废了,骨头碎得不成样子。 毕竟他是用平生最大的气力,一拳击中了自己没有防备的右臂。 他拳头的力量之大,杜冲很清楚。 这让卢横的武功废了一大半,即使将来恢复了,杜冲也不再看好他。 这种没什么脑子的人,已经越来越不适合出来混了。 即使这次他不受伤,杜冲也早就有换掉他的打算。 而“白熊”铁岚,则被金老板用一种奇特的手法,废掉了腿上的经脉。 这让他完全变成了废人,甚至比卢横更不如。 这让杜冲心里很受伤。 即便顺利完成了黄公子安排的任务,抓住了风凌,还顺带手地把金老板的店铺搞定,但即便如此,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点。 黄公子会给杜冲钱,很多很多钱,还会替他拓宽人脉,开创新的路子,占更多、更好的地盘。 然而这一切,都需要一批足够好用的手下去管理,去占据。 若是就凭现在这些吃货手下,别说更大更好的地盘了,就连杜冲现在占据的一亩三分地,恐怕也未必能守得住。 守不住,那就是镜中花,水中月,看上去很美。 道上的那些大哥们,鼻子灵得很呢。 平日里一个个深居简出的,若是收到了情报,显示杜冲现在已经没什么实力了,他们绝对会撕下那种提携后进的假面具,连皮带骨地把杜冲的地盘和势力都吞掉。 这点杜冲毫不怀疑,虽然这些年他表现出的,是一种狂得没边的态度,其实也只是做出一个姿态,一个让所有人都顾忌他实力的姿态。 这样,他才能自保。 其实杜冲身边有好几个得力的手下,其实都是别的帮派大哥派来的卧底。 杜冲甚至怀疑铁岚也是卧底。 他表现得太听话,太完美了。 过分完美,就是最大的破绽。 如果杜冲有铁岚这样的身手,也没道理会跟着一个比自己强不了多少的老大,混迹那么多年的。 所以先前他才没出手救他。 任凭他被金老板废掉武功。 如今,杜冲有更好的选择,金老板既然肯隐忍十几年,只做一个面馆的老板,那他肯定不会是别的帮派请来的高手。 这种级别的高手,潜伏十几年,就为对付自己? 杜冲就算表现得再狂妄,也绝对不是傻瓜,他知道,自己还没那么值钱。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提醒他,收下这个高手,那你就真无敌了。 起码在魔都,他从未见过那个道上大哥征服过这种等级的高手。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就是金老板愿意投靠他。 否则,所有的幻想,都只是空想。 金老板会答应吗? 即便此刻他是躺在地上,但脸上那轻蔑的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甚至连拒绝,都懒得说一句。 仿佛杜冲的提议,就是在侮辱他一样。 有多少年了?杜冲再没有尝试过被人如此轻视。 记不清了,那是在他15岁?还是14岁的时候? 他曾经被一个极为喜欢的女子,用同样轻蔑的眼神看待过。 然后杜冲就被激发出了心中黑暗的那一面。 那天晚上,鲜血、尖叫、杀戮。 待到第二天早上,在某些势力的安排下,一切如常,每个人都在过着自己如平素一样的生活。 仿佛这世上从来未有过那么一个娟秀斯文,笑容如山花般灿烂的女子一般。 遥远的往事,自从那件事之后,这世上就多了一条花蛇,多了一个心狠手辣,杜绝人性的杜冲。 没有人敢轻视花蛇,没有人! 金老板那轻蔑的笑,彻底地激怒了杜冲。 沸腾的怒气冲激着杜冲的头脑,让他完全丧失了冷静,他要杀了眼前这个胆敢如此轻视自己的男人,他要把他挫骨扬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什么地盘,什么龙争虎斗,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杜冲必须立威! 不然,即便他胜了,和失败也没太大的区别。 那把淬毒的尖刀再一次出现在杜冲的掌心,他一步步走向倒在地上的金老板。 他要金老板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刀在手,已经没人可以阻挡他了。 老板娘早就被杜冲的几个手下拖到了一边,以她的力气,除了嘴上还能尖叫以外,根本无力挣脱。 金老板毒发,这种奇特的毒药,让他全身没了半点力气,甚至现在连话都已说不出来。 风凌,倒是勉力想要起来,不过终究没能做到。 更别说阻挡杜冲的脚步了。 他受的伤太重了。 站在金老板身前,高高在上的杜冲,俯视着脚下的他,就好像在看一头待宰的羔羊。 此时的金老板,甚至还不如一头小羊羔有反抗力。 杜冲很喜欢这种居高临下,决定别人生死的视角。 尤其,这个别人,还是一个高手。 一个很高很高的绝顶高手。 这种高高在上,宣判别人生死的感觉,真好! 杜冲自己本身就是一个高手,不仅仅是在道上算得上,甚至放在整个魔都的江湖中,他都不是一个可以被忽视的武者。 虽然他更多的,是被人冠以阴毒的名声。 然而真正了解这条毒蛇的人都知道,相比他的手段,他身手更不容被忽视。 第二十五章 高手 尽管他并非是那种,可以决定一场比斗胜负关键的绝顶高手,但杜冲自认为也差得不太远了,何况,那种等级的高手,又能有多少呢? 今天,他见到了,仅凭金老板这个蛰伏已久的高手,就让他感觉到一种从灵魂深处发出的颤栗感。 他甚至生出了一种恨不得转身马上就跑的无力感。 幸好,他没跑,幸好,他还有足够可靠的头脑。 若不是自己早就有防备,用计策让金老板丧失了一部分警觉性,即便再怎么人多势众,此刻倒在地上的必定就是他了。 铁指门是江湖中的名门正派,名列如今最大的三门七派之一,杜冲当然不可能有如此之高的出身,不然又怎么可能跑到魔都,来当一个小小的混混帮派的老大? 要知道三门七派里的弟子,只要是能被门派允许到江湖上走动的,那武功就绝不会太差劲。 最次最次,也起码得是个七品以上的武者,甚至听说,会有四、五品这样的中阶武者出来游历的。 而杜冲,他并不在意那些虚名。 不过曾经有一次,他和一名铁指门出来游历的弟子有过交集,在他看来,若是他想要对付这名自谦是门派末流的弟子,哪怕是偷袭,自己加上所有手下捆起来一起上,都不够他一个人打的。 所以那一次,杜冲很老实,为那名铁指门弟子的琐事前后奔走,出人又出力,毫无怨言。 到最后,杜冲甚至取得了那名铁指门弟子的信任,他这招模仿铁指门功夫的招式,也是对方在练武时被他看到的。 对方并没有避讳他的想法,要知道,没有铁指门的独门内功,即使偷学到了点什么,也不过只是一个虚架子,毫无攻击力。 但是,武功有时候并不是真的拿来用的,今天,杜冲就用这个虚架子,结结实实地坑了金老板一下。 在江湖上混,头脑,有时候远比身手要更重要。 “金老板既然这么不给面子,那么杜某也只好得罪了。”杜冲继续保持着他那种看上去吓死人的阴冷笑容,此刻的他,远比毒蛇更毒:“当然,送你下去以后,我会把尊夫人一起送走,让你们在黄泉路上做个伴,也免得金老板孤单不是?” 即使因为中毒,金老板甚至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但他原本已经发黑的脸色,如今居然因为愤怒而涨红一片,他狠狠地瞪着杜冲,仿佛要永远记住这张脸。 “看什么?”杜冲并不在意金老板的怒气,在他看来,金老板越是生气,他反而就越解气。 他用短刀的刀背,轻轻地拍打着金老板的脸:“你是不是想说什么,做鬼都不放过我之类的话?拜托,太老套了吧?不如换句台词?穿越回来找我报仇?哈哈哈哈!” 他奸诈的笑声,充斥着整个小店,他那些手下也纷纷避开他的眼光,这种阴狠的老大,未免太吓人了点。 “是啊,这么老套的话,金老板你应该不会说的吧?”不知何时,小小的店铺里多了两个人,居然没人发觉…… 不顾那些混混惊诧的眼神,其中的一个人继续说道:“不过,反派死于话多,这句话也很老套,不过看起来,老话有时候还挺管用的,你说是不是?” 他手里,赫然拿着杜冲的那把短刀在把玩。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夺下杜冲手中短刀的? 没人知道,甚至没人看到。 因为双方的差距,实在是有些大了。 另一个相貌极其猥琐的男人,居然用一种难以想象地谄媚话语,在硬捧此人的话:“徐哥说得是,您是什么人啊,和那些丢人的东西说哈,简直是降身份!” 转过头来,猥琐男子叫道:“看到徐哥,你们居然还站着?快点自杀 以谢天下,免得徐哥动手了!” 真的很想揍他啊,所有的混混都这么想。 如果他不是最近道上最狠最出名的罗老大的话,恐怕此时已经被众人打翻在地了。 然而,他们不敢。 罗老大此刻虽然没有带领他那帮手下,只是孤身一人来到此地,但他身边那个看上去神态很淡然的青年,必定是个人物。 仅仅看罗老大如此尊崇此人,就知道他绝对不是寻常人。 何况他还空手夺下了杜老大的刀。 杜冲也是这么认为的。 即使是他,恐怕对上最近风生水起的罗老大,也未必有多少胜算。 何况再加上一个不知名,武功却高得吓人的青年男子。 然而他从这男子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出任何威胁的感觉。 就好像是面对着一个平常人一样。 然而,他却丝毫不敢大意。 要么,这个青年男子就是个寻常人,毫无武功,也毫无势力,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疯了,罗老大也不会跟着发疯。 再说,他若是没有武功,自己手里的短刀,是怎么不翼而飞的? 要么,就是他的身手远远高于自己这个档次,甚至远远比倒在地上的金老板更高,自己根本无法窥探到对方的气势,甚至连他何时出的手都不知道。 若是他并不是仅仅夺下了自己的短刀,而是顺势在自己脖子上抹一把,那情形,杜冲完全不敢想象。 如此说来,这个青年男子必定就是中阶高手那个层次的武者了。 这种层次的高手,杜冲也仅仅是听说过,根本就没有机缘见一面。 更别说攀附上去,成为这种高手的世俗代言人了。 他恨恨地瞪了罗老大一眼,这条狗杂种,居然那么好运气?抱上这么粗的一条大腿? 这样级别的高手,杜冲非但根本就不敢得罪,甚至连半句硬话都不敢说。 他几乎就不敢说话了,万一在言语上得罪了这位,恐怕就不是一个简单的死字能了解了。 不过,从他的话来说,即便自己服软,他都未必肯放过自己啊。 听起来,他像是站在金老板这方的。 难道,他是金老板的同门? 很有可能啊。 门派中的明争暗斗,爱恨情仇…… 不知不觉中,杜冲脑补了一个风云动荡的门派传说。 徐阳可没心情等他发呆。 没错,来的正是徐阳和罗浩两人。 刚进拉面店,徐阳就看到金老板中毒倒地,风凌也早就被人干翻在地上,他心中的怒气勃发。 自己的朋友,怎么能被人这么凌虐? 冷笑一声,徐阳便问道:“看样子,这位也是个高手啊,拳打敬老院,脚踢幼儿园那种?” 罗浩马上捧哏道:“可不是呢,这位可能道上赫赫有名的‘花蛇’杜冲,一身古怪的功夫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没想到,今天连脸都不要了,金老板这么一个老好人你都敢打?居然还用毒?!” 罗浩心里想想,当时风凌和自己也不过就是威胁了一下金老板,就被徐阳打得满地找牙,可见徐阳是个极为护短的人。 这次杜冲非但动了风凌,还对金老板下毒,这事绝对不会轻易了解。 罗浩很有一种旁观看戏的快、感。 吃瓜群众就要有吃瓜群众的觉悟,怎么也得把杜冲给架上去,方便徐阳下手不是吗? 杜冲不敢得罪徐阳,不过罗浩这种档次的混混,即便他最近混得风生水起,杜冲倒也不惧。 “你懂什么?金老板的武功比我高多了,若不是下毒,如今也就轮不到你在这里嘲笑我,恐怕我都该进医院了。”杜冲对着罗浩,冷冷地说道。 “哦呦,没想到啊,金老板居然还是个高手?”罗浩表示绝壁不相信,一副嘲笑的脸孔,让所有人都生出一种想要痛扁他的奇特感觉。 罗浩当然不会相信杜冲所说的,前不久他还围攻过金老板,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动手,那也差得不多了。 金老板要是高手,那自己算什么?高高手? 徐阳倒是看了还躺在地上的金老板一眼,眼神中也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一直没有直接用鉴定术观察过金老板,不过徐阳和他也算是老交情了,根本就没察觉过他有任何不正常的情况。 又或者,当时的自己,和金老板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这倒是有可能。 之前的徐阳不过是个寻常小白领,即便是拥有了系统,第一个小世界《越女剑》也不过是体验关,除了提高了一下自己的眼界和基础数值,根本就没改变什么根本性的东西。 当时能意外击败风凌他们,也算自己走运了。 这杜冲光看气势,就比当时的风凌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听他的口气,金老板的武功要远比他高? 乘着罗浩和杜冲在斗嘴的间隙,徐阳特地用鉴定术鉴定了一下金老板。 人物:金广立。 状态:中毒、濒死。 攻击力:4(40) 防御力:3(35) 敏捷:2(25) 智力:15(15) 内力:22(220) 级别:七级武者(低阶武者) 人物技能:金家铁线拳四级,金家内功五级,基础身法三级,基础刀法三级,基础防御二级。 人物装备:无。 其它的都能理解,处于中毒加濒死状态的金老板,除了智力没有变化之外,其它属性都降到了10这个临界点,技能方面也都是些寻常的武功,只是都冠以了金家武功这个前缀,估计他也是个从隐世家族里出来的。 只是多了个七级武者的级别,这让徐阳很难理解。 第二十六章 赔偿 “系统,系统,问你个事儿!系统??” “啥事?”系统自从上次被徐阳狠狠地地利用了一次之后,对于他的召唤就不太感冒了,每次都要徐阳叫好几次才不情不愿地出来。 “系统我问你啊,为啥这金广立鉴定下来是七阶武者,我为啥没有级别?” “哦,这个啊,这武者级别是现在的武林中人搞出来的噱头,其实没啥大用,只是用来区别他们的战斗力,七、八、九阶算是低阶武者,四、五、六阶是中阶,最高的是一、二、三阶的高阶武者,纯粹是用来装逼的。” “这……”徐阳想了想,特么我也想装逼啊:“那系统,我现在的武功,按他们这算法,应该属于什么级别?” 系统的cpu高速转动中…… 良久,系统才发声:“你的级别,算不出来!” 怎么可能算不出来?什么情况? “以你现在的身体属性,应该可以归结到四阶武者,但是你所会的武功,不论是种类还是质量,又远远高于现在武林中的那些武功,但是要把你算到高阶的三阶武者的话,你的整体水平又确实差了点,所以,算不出。” 好吧,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没用的系统,你继续去划水吧。 ………… 罗浩和杜冲斗了半天嘴,成功地把对方的火气给怼上来了,回头一看,却看到徐阳貌似在……发呆? 什么情况? “徐哥?徐哥?怎么啦?” 他到底也没敢上去推徐阳一把,主要是先前挨揍的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 好在这时候徐阳仿佛是回过神来了。 “罗浩啊,你太啰嗦了。”徐阳缓缓道,一面还在整理脑子里的信息。 “是、是。”罗浩一副狗腿子的样子,他原本就是逗杜冲来着,徐阳说得也确实没错,实力碾压,没必要找什么借口了。 “这位,你是叫杜冲是吧?”徐阳缓缓问道,却没等杜冲回答,又道:“金老板是我的好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种,你今天打伤了他,还对他下毒,你说该怎么处理?” 杜冲闻言,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金老板果然是这位年轻高手的朋友,自己伤了他,还几乎要了他的命,得罪了这位高手,怕是不能善了。 喜的是,既然对方开口了,那就说明还有得谈。 果然自己之前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啊,风凌这种人,又怎么可能来一家普普通通的面馆打杂呢? 想必是他也知道了金老板和这位高手的关系,这才选择曲线救国,故意来面馆攀附的吧。 不管怎么说,有得谈就好,有得谈就好。 杜冲毫不怀疑,今天他算是栽了。 没想到在一家小小的面馆里,居然藏着两个高手,关键是,他们还有外援。 那么牛逼的人物,你开什么面馆啊,你开武馆啊! 不过若是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甚至若是可以多保留一些别的什么,那就不算彻底失败。 卷土重来未可知。 “这位,徐先生是吧,未知具体如何称呼啊?”杜冲甚至有种想要递烟过去拉拉关系的念头,可惜被徐阳的气势压迫,他并没有真的实施自己的想法。 “我呸,你也配知道徐哥的大名?”罗浩又在给自己加戏了。 不过这次徐阳并没有阻止他的想法。 杜冲这种人,徐阳根本就没有任何与他交往的想法。 当然也就不可能告知对方自己的名字。 “是,是,罗哥说得对。”杜冲绝对可以算是枭雄之才,隐忍装孙子又算得上什么,为了活命,他更大的代价都愿意付出。 “徐先生,今天确实是杜某的错,不管什么条件,您尽可开出来,杜某绝不含糊!” 徐阳淡淡地一笑:“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把金老板的毒给解了?” 徐阳当然自己也能替金老板解毒,但那不是得配制解药吗?麻烦。 何况杜冲的解药,肯定更为对症,解毒效果会更好些。 杜冲有些犹豫,若是替金老板解了毒,那他可真就是半点筹码都没有了。 念头一转,他叹了口气,此时他若真的拿金老板的性命来威胁对方,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赌一把吧,希望最后是个好结果。 既然认怂了,那就要认到底。 杜冲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当下他就上前,替金老板接了毒。 早就调配好了的解药,一半内服灌进金老板的嘴里,另一半外敷在金老板那已经发黑发紫的伤口上,杜冲又拿出一柄短刀,切开了金老板腹部的肿胀之处,一股黑色的脓血一下子就喷射了出来。 徐阳抬手,阻止了想要上前的罗浩。 他可是医道高手,自然看得出杜冲这是完全正确地解毒方式,虽然场面看上去有些血腥,但其实是最有效的方法。 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放过杜冲了。 毕竟这个人够隐忍,也够识时务,若是再听话一点,也勉强能用用。 当然,前提是他能认清局势,选对路。 没多一会儿,从金老板伤口处流出的血,就开始变得发红,一直到此时,杜冲才算是松了口气,然后又掏出一份解药,也洒到了金老板的伤口。 “徐先生,这毒算是解了,不知还有什么吩咐。”杜冲恭恭敬敬地问道。 徐阳重新鉴定了一下,看到金老板的状态已经变成了虚弱,也不再有中毒的迹象,只是先前解毒时失血有些多,现在昏昏沉沉,还没清醒。 “金老板是我朋友,我之前说过了,替他解毒也不过是你将功补过而已,不过金老板却是实实在在地吃苦了,你想要如何补偿?”徐阳看着杜冲的眼睛问道。 杜冲知道此时是最关键的时刻,既然都已经替金老板解毒了,当然也不在乎再付出一点代价,只希望对方别狮子大开口就好了。 “这事确实是杜某的错,这样吧,我向杜老板道歉,并且赔偿他三百万的医药费如何?”杜冲尝试着问道。 在他看来,这笔赔偿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即便是铁岚这样等级的高手,自己每年也不过给他开一百万的薪水。 铁岚是给自己卖命的,拿了这一百万,他的命就是自己的了。 而金老板只不过是受了点伤中了毒,自己陪三百万很够意思了。 没想到徐阳听到这个价码,就是一声冷笑,转头看看罗浩。 罗浩自然知道徐阳的意思,也配合着大笑道:“杜冲,你个王八蛋以为你是谁?徐哥的朋友,那就是身份尊贵至极的贵人,整个道上见到了都要奉为上宾,你这点钱够赔礼吗?还是你觉得金老板就为你这三百万,能平白送了性命?据我所知,你的帮会每年进账都不止七、八百万,这么多年下来,没个一两亿的家底也差不多了……” 一番话说得杜冲满头大汗,听罗浩的口气,自己怕是赔上几千万也不一定够啊。 这可要了杜冲的老命了。 他是赚的多,可开销也不小啊。 别的不说,光“猛虎”、“白熊”两个高手,每年至少都得从自己手里拿走两百万以上。 他确实有几千万的家底,但这可是他奋斗了半辈子才赚来的,难道今天为了徐阳的一句话,就白白地双手奉上? 即使他先前对于徐阳的身手极为忌惮,此时难免也生出了怒气。 他确实是拿了黄公子的钱来捣乱的,这点他承认,但若不是金老板武功太高,他根本就不至于使出“毒刀”这门阴毒的功夫,谁不想轻轻松松地赚钱啊? 既然他可以用“毒刀”一招干翻金老板,自然也难免在想,若是趁徐阳不备,自己是不是也能干掉他? 然而他完全没有想到,他这一番内心的想法,直接导致了他在徐阳的导航系统里,名字直接变得赤红。 也就是说,他已经完全站到了徐阳的对立面,成为了敌人。 徐阳当然不会说出来,他还想继续欣赏一下杜冲的演技呢。 只见杜冲面上忽红忽白,最后咬了咬牙说道:“罗哥说得对,刚刚是杜某考虑不周了,这样,杜某愿意赔偿三千万作为补偿,不知道徐先生是否满意。” 徐阳当然满意,虽然明知道这是杜冲在胡说八道,但这个数字还是很动人的。 “那你写支票吧。”徐阳淡淡地说道。 既然都决定处理掉杜冲了,替金老板多弄点赔偿也不是坏事。 说起来,杜冲还真肯下本钱,为了取得徐阳的信任,他拿出支票本,当场就写了一章三千万的转账支票,转手就交给了在一旁的老板娘。 老板娘今天受的刺激太多了,见这支票递来,居然不敢接过来。 罗浩看不下去,一把抓过支票,硬是塞到了老板娘的手里:“嫂子,别多说了,你先照顾我金哥,晚点咱们再商量以后的事情。” 老板娘听了,也就不再抗拒,先收下了支票,然后扶起金老板,坐到了一旁的桌子边上。 徐阳看着杜冲,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这个人还真是舍命不舍财,若是他识相点,自己也未必真要他赔那么多,只是现在既然已经开了头,这人势必要除掉才好,徐阳可不想当什么圣母,留下一堆敌人给自己添堵。 要知道他自己确实不把杜冲看在眼里,可他还有朋友,有家人,留下这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作的毒蛇,徐阳可不怎么放心。 第二十七章 解决 “徐先生,这样的话,这事就算完结了吧。”杜冲开完了支票,又在试探徐阳的底线。 “金老板这事当然解决了,既然老板娘都接了你的支票,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见到杜冲明显松了口气的神情,徐阳话锋一转,又笑道:“接下来我们该谈谈风凌的事了吧。” 罗浩眼睛一亮,是啊,自己怎么忘了风凌这茬了? 虽然风凌不像金老板那样,中了毒差点丧命,但仅论伤势而言,他重伤吐血,手臂也断了,这明显比只吃了一刀,划破点肉皮的金老板要重的多啊。 金老板都赔了三千万,那风凌…… 岂不是要上亿起步了? 杜冲明显也想到了这点,面色瞬间便变得极为难看。 之前那三千万,他不过是为了暂时取得徐阳的信任,方便自己偷袭下手才付出去的。 原本的计划是等干掉徐阳,就从老板娘那里把支票给抢回来,也不怕她敢不给。 却没想到,徐阳还挖了一个更大的坑在等着他…… 杜冲即便再能隐忍,此时也难免有些憋不住了,他上前一步道:“徐先生,刚刚已经是杜某最大的诚意了,就算杜某舍弃所有家财,手下的兄弟们也要吃饭啊。” 徐阳笑了,他最不怕就是威胁了。 若是杜某一直装鹌鹑,他倒不太好下手。 居然敢威胁我? 这不是挺好的事吗? “既然你都没钱养活手下了,那不如就干脆解散了你的毒蛇帮吧,反正你们平时也没做过什么好事,有案底的都去自首,争取个宽大处理,其他人……哦,估计也没什么其他人了,如果有的话,就回老家种地吧。”徐阳一副调笑的神情,明显是没把杜冲恶狠狠的威胁当回事。 杜冲是真的怒了,这么多年来,能激怒他的人越来越少,已经有好几年他都没有这么生过气了。 “既然徐先生一点面子也不给,那么就别怪杜某得罪了!”杜冲将两根手指伸进嘴里,打了声呼哨。 然后便静静地等待着。 正如之前风凌判断的,杜冲是一个绝对不会把所有牌面都放在桌面上的赌徒。 若是没有九成九,甚至十成的把握,他根本就不会出现。 他自己的武功,也并非是最后的一张底牌。 就在面店外面,还埋伏着三个高手。 三个真正的高手。 每一个都不比杜冲差半分。 他们都是道上收费最贵的杀手,自然也是武功最高,成功率也是最高的杀手。 他们都是独行其是的绝顶高手,若不是自己开的价码足够高,他们甚至都不会来趟这趟浑水。 更别说是三人联手了。 当然,来是一回事,出手就是另一个价钱了。 好在虽然这三个高手是他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只要事成之后,杜冲自然可以去找黄公子结账。 不然,他可真不一定能付得起这笔酬劳。 若是不成功? 开什么玩笑? 无论局势怎么发展,这一招后手也绝不可能失败的。 即便是金老板这种等级的高手,杜冲也相信,只要两个门外的高手能联手一击,也足以轻松击败他。 就算徐阳比金老板的身手更好一些,三个高手不够? 不够?那再加上自己够不够呢? 四个都可以算得上是魔都道上屈指可数的高手联手出击,就算徐阳是什么隐世门派里出来游历的弟子,杜冲一样有足够的把握击败他。 杜冲甚至在幻想,一举击败对手后,他要如何整治徐阳。 杀了他?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他。 据说隐世门派派出来的弟子,身上都会有些特殊的物件可以用来保命,说不定还会有什么绝密的武功功法,这些东西,对于杜冲来说,都是远比看得见的财富和权力,更加吸引他。 他被困在如今这个级别很久了,若是有朝一日能有机会突破,晋级更高一层的武者级别,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更何况,今天徐阳可是把他消遣地不轻。 若不是徐阳一开始就显露了一下他神出鬼没的武功,空手夺走了他的毒刀,恐怕杜冲早就翻脸了。 然而等待了良久,除了看到对面徐阳和罗浩脸上越来越难以掩饰的嘲笑之色,他根本没有等到他预想中呼啸而出的高手。 他不相信,一定是自己的信号不够响亮。 想到这里,他又打了两声呼哨。 然而周围一切都依然安静。 现在还是清晨,来拉面店的顾客几乎没有,就算有,看到店里这局势,也不会有人敢进来,趋吉避凶的人类本能,反而会让她们选择远远避开。 所以除了店里这些人偶尔发出的声音,杜冲甚至连一点点周边的声音都完全听不到。 他脸色有些发青,手指着徐阳喝道:“难道是……你?!” 罗浩抢过来回答了他的问题。 “徐哥是谁?要不料理清楚你的那点手脚,还能这么放心踏进这家店?”罗浩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越来越感觉欠抽。 他继续笑道:“徐哥和我早就到了,我想进来他都不让,然后就神鬼莫测地找到你那三个帮手,轻轻松松全部都料理干净才进来的,怎么样?怕了吧?” 怕? 杜冲是真的怕了! 要说解决他请来的三个高手,这本来就是件极为困难的事了,要知道这三个人,都绝对不是什么庸手,相反,想要在魔都找到比他们身手更好的,恐怕也不是杜冲这种人能办到的事情了。 但要悄无声息地处理掉这三个人,不让近在咫尺的杜冲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人力能达到的境界。 更别说,哪怕徐阳是用特殊手段发现这三人,然后偷袭,最多也只能解决掉一个,剩下的两名高手,即使是为了自保,也势必要联手对付徐阳了,这种三人以上交手的动静,根本不可能不被自己发觉。 杜冲是个极其谨慎的人,哪怕是在偷袭金老板的时候,他也留了三分精神,去关注周边发生的情况。 那排除了其它一切假设,只剩下一种可能: 徐阳同时解决了这三人,而且用了一种悄无声息的方法,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前,就结束了战斗。 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拉面店,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等着自己上钩,翻脸。 然后他就可以顺便解决自己了。 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根本就是掌控人心,杀人诛心啊! 即便是之前杜冲见到过的那名铁指门的弟子,也绝对不具备这种能力。 武功上做不到,心机上更不是对手,这完全是两个层面的区别。 “你…,你到底是谁?”杜冲近乎绝望,要知道徐阳的武功如此恐怖,心机又是如此深沉,之前就算是摆明了要杀他,他也不敢有丝毫反抗之心啊。 其实徐阳的武功并没有杜冲想得那么高,只不过他可是《药王神篇》的继承人,又有导航系统这盏明灯指路,既然发现了拉面店外有三个高手埋伏,下点毒轻松解决他们,似乎也应该是应有之义吧? 不过徐阳这次没下什么要命的毒药,毕竟那也是三条人命不是? 再说了,这三个人,他还有用…… 先前只不过毒晕了他们三个,然后徐阳才带着罗浩,施施然进了店铺。 不过这期间的过程,他当然是不会和杜冲说的。 他还不配。 “既然你都决定干掉我了,我总也不能让你失望不是?”徐阳面上的嘲笑又开始往冷笑转变。 杜冲绝望到了极点,索性大喝了一声,命令所有手下一起攻击徐阳。 他多少还存着点乱刀砍死老师傅的想法。 既然死定了,哪怕只是给徐阳造成一点点伤害,也能解气不是? 然而他下令之后才发现,他一贯的令出如山,此时已经没人遵守了。 他所有的手下,甚至包括之前受伤倒地的猛虎白熊,现在都已经乖乖地抱着头,躲到墙角里去了。 这是要投案自首的节奏啊? 杜冲回过头,还想说些场面话,徐阳一巴掌已经扇了下来。 虽然说这样操作,没什么高手风范, 但是, 很爽啊。 杜冲即使武功再高,在徐阳面前依然毫无施展的余地,一个接一个耳光的被扇到头晕目眩。 徐阳其实也没用太大的力气,对付这种小角色,一成功力足矣。 “这巴掌是替金老板扇的!” “这巴掌是替风凌送你的!” “这是老板娘的一份!” “让你横行霸道,这是替罗浩解恨的!” “拉面店的小强!” “让你搞得我没早饭吃!” “…………” 一直到打得杜冲欲哭无泪,整张脸都胖了三圈,徐阳才一脚踹在他前胸,将他彻底放倒。 这些巴掌其实都不致命,光是疼而已,但最后这一脚,徐阳用了点暗劲。 这足以保证杜冲活不过三天,但无论是怎么样的检测,也绝对查不出他的死是和自己有关。 这种分寸,徐阳还是控制得很好的。 杜冲发出了最后一声惨叫,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徐阳这才像解了气一样,慢慢地收了架势。 对罗浩使了个眼色,这之后的一切收尾工作,都交托给他了。 这种琐碎小事,徐阳实在是懒得管。 罗浩欣欣然跑去处理了,这事绝对会有好处,别的不说,杜冲留下的地盘绝对是归他了。 不同意?有本事找徐大爷要说法去! 那些小混混,大部分都是犯过案子的。 这些人,当然就该让他们自首去,剩下一小部分属于那种刚进毒蛇帮,还没来得及干过什么坏事的,罗浩下令让他们把杜冲抬回去,然后回来报道。 他也需要有人来看好杜冲留下来的地盘。 第二十八章 杀手 徐阳没去管罗浩,既然决定让他去处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他来到金老板的面前,仔细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然后温言对老板娘道:“金哥没事的,老板娘你放心。” 听到他这句话,老板娘这才第一次发出了一声号哭,那么伤心,又带着些欣喜。 今天一早开始,她可是担心到现在了,一开门就有人来找麻烦,直到风凌出手,打败了“猛虎”后又被“白熊”干翻,她那颗悬着的心就一直没放下来过。 紧接着,她一贯表现都是懦弱无胆的丈夫,却破天荒地站了出来,居然还使出惊人的武功,一举打赢了那个白熊。 这让她更担心了,她怕她那个软弱却极其可靠的丈夫,从此就要离他而去了,直到金老板居然被杜冲偷袭,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她这才发飙,要去救丈夫。 她绝对不能失去他。 可惜小混混们,人太多了,在他们的阻拦下,她甚至无法靠近她的丈夫半步。 最后徐阳出现了,解决了一切事情,连她丈夫中的毒,对面的那个老大,也乖乖地替金老板解了。 之后的事,就不关老板娘什么事了,她只要她丈夫安然无恙,比什么都强。 那张数额高达三千万的支票,老板娘仔细考虑过了,绝对不能要。 徐阳也不是富裕人家,他打生打死,替自己的丈夫报了仇,还替自己出了气,她怎么能要这笔钱? 传出去被人笑话。 她只是担心,她丈夫的伤势。 直到徐阳看过她丈夫,跟她说了确定没事,老板娘这才解开了心头的枷锁,旁若无人般地哭了起来。 有伤心,更多的是喜悦。 徐阳也不去劝她,过于堆积的情绪若是不能发泄出来,对人反而不好。 此时罗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有徐阳的威势在此,那些小混混们根本没人敢起半点反抗之心。 即便是有人意图不轨,相信那些小混混们反而会因为畏惧徐阳,而选择把他给灭了。 罗浩从未那么爽过,要知道“毒蛇帮”绝对可以算是魔都一个非常大的帮派了,平日里即便是他,看到那些横行霸道的“毒蛇帮”帮众,也多半会选择避让,以免发生冲突。 而今毒蛇帮的帮主,“花蛇”杜冲被徐阳打得昏迷不醒,二把手“猛虎”卢横和三把手“白熊”铁岚,都已重伤在身,几乎丧失了全部的战斗力。 帮里的其他几个硬手,现在就跟三孙子一样,罗浩说什么他们就答应什么,就算是让他们去警局里自首,也都二话不说,直接就过去了。 这就是由恐怖的实力,而带来恐怖的控制力。 罗浩望向徐阳的眼神更加炽热了,这是一种近乎于盲目崇拜的心理,徐阳如今就算是让他独自一人去单挑魔都全部帮派,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完全不会去考虑什么后果。 这时,他一副狗腿子的样子,颠儿颠儿地跑到徐阳身边,讨好地说道:“您吩咐的,都办完了,还有什么事儿,您老人家吩咐。” 他拍了拍并不结实的胸脯道:“罗浩我绝对替您老人家搞定!” “呸,你才老人家呢,你们一家都是老人家!” 徐阳心中暗暗骂道,但这样直接怼过去,不符合神秘高手的人设啊,有点头疼。 “你把门外那三个家伙弄进来,其它就没什么事儿了,你忙你的去吧。”想了想,徐阳觉得确实也没什么事要罗浩去做了,毕竟自己如今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黑道枭雄,过于接近帮派人士,未必就是好事。 至于那三个杀手,徐阳自然有用。 很多事情,并不是他去做效果才会最好的。 如今他也算有些势力了,有些事情,能避嫌就尽量避嫌吧。 很快,那三个“高手”,就跟粽子一样,被罗浩带着几个新投诚的小混混给绑进来了。 没办法,这三个家伙在徐阳手里跟老鼠碰到猫一样,被毒晕了都不知道怎么晕的。 但对于罗浩和那些小混混们来说,这三个人的名字,简直就跟天上的太阳一样耀眼。 甚至今天以前,罗浩都根本不敢相信,他能见到这三个人的真面目。 ………… 汪冶是第一个醒的。 并不是因为他用惯了毒,所以对毒药有抗性,这才会首先醒来。 他先醒,是因为徐阳要他先醒。 徐阳一直是个很怕麻烦的人,这三个人里,他盘算下来,汪冶绝对是最容易控制的那一个。 先易后难吧。 希望他别让自己失望。 睁开眼,汪冶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徐阳,而是另两个被吊起来的杀手。 他们已经被人搬到了那家小小的拉面店里高高的横梁上。 店门已经关了起来。 发生了今天这种事,谁还有心思开门营业? 这倒是不奇怪的选择。 不过,能无声无息,同时放翻他们三人的,绝对是个高手。 起码在用毒方面,汪冶一向自称是魔都他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的。 但他今天栽了。 栽得心服口服。 甚至直到毒发的那一瞬间,汪冶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毒。 至于什么时候中的毒?怎么中的毒?中的什么毒? 一概不知。 这下毒的手法,时机的把握,毒性的控制,都妙到巅毫。 所以他一醒来,就很干脆地跪了。 他想向那名高手学习,至于学不学得会,学会了以后再怎么办,他根本就没考虑过。 汪冶是用毒的高手,也是毒术的狂热信徒。 相比起武功来说,毒术才是最高贵、最优雅的杀人术。 砍来砍去,砍得血次呼啦什么的,粗俗不堪。 然而即便是汪冶决定跪了,他却根本跪不下去。 因为和他那两个同行一样,他也被人吊起来了…… 怪不得,他看着那两个被吊起来的同行,并没有仰视。 “请把我放下来,我汪冶愿意弃暗投明,只请高手收我为徒,我愿以师视之!” 他大喊,然而好事多磨一般,天不遂人愿,并没有人来搭理他。 只有挂着他的绳索,仍然在一荡一荡,偶尔横梁还会发出吱呀呀的不堪重负的声音。 汪冶甚至看不见那个高手在哪里。 但他肯定这店铺里,除了他们三个,一定还有其他人。 而且很可能就是那个用毒的高手。 他想转过身来,观察店铺里的情况,以找到那位高手。 然而绳子绑得很短,他好不容易转了一点,又在惯性下,重新回到了原本的角度。 他并没有放弃努力,他是汪冶,怎么可能被这种小小的困难难倒? 于是他便继续苦苦哀求。 他并非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哀求,只是亲身经历了如此高明的施毒手法,和如此奇特的毒药,他几乎要乐疯了。 他先前一个人在毒术这条坎坷的大道上蹒跚前行,从来没有人能指导他,他唯一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天份! 现在,如同给他开了一扇窗,一扇足以突破他认知的,新世界的窗。 孔夫子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 汪冶就是这么认为的。 只要能一窥窗外的世界,死亡也会变得如此甜蜜。 终于,在他的嗓子,嘶吼到几乎失声的时候,他的背后终于响起了一个略显轻佻的男声。 “拜我为师?你也配?” 其实徐阳很想把他放下来,毕竟把人吊起来也没啥好看的。 然而他首先需要保证,对方必须在绝境中丧失了全部希望,这样他才能完全接受自己的条件,完全臣服于自己。 而不是通过什么谈判。 所以徐阳一直在等,直到他觉得汪冶已经完全失去了自信和希望,等到只要自己下令,他就会完全没有抗拒地去执行,这才开口。 虽然他的第一句话,彻底断绝了汪冶心中唯一的希望,汪冶反而没有被打击到,而是喜极。 高手,绝对是个顶级高手。 若是那么容易答应自己的拜师请求,那还算什么高手? 连自己这种顶级的杀手,对方都完全不放在眼里,不正是证明了这位前辈高手的高明之处吗? 但对方既然开口了,也就是表示,自己身上还有可以被利用的价值。 被人利用虽然是很难听的话,但是若是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那么这个人还有什么用? “前辈说得是,汪冶过于心急了,还请前辈示下,若是汪冶有可效力之处,只求在前辈手下效劳!” 做了十多年的杀手,什么金钱、权力、美女,这些世俗方面的追求,对于汪冶来说,都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唯有毒术,这冷门至极,让人望而生畏的法门,才是汪冶最心醉的学问。 只要能在前辈高手身边,哪怕只是耳融目染,对自己的毒术提高,也是绝对有帮助的。 何必拘泥于什么师父、弟子的称呼呢? 当年,齐白石都愿为“青藤门下走狗”,还刻章留念,算是一段风雅往事。 汪冶此刻也觉得,哪怕只是当前辈身边的一条狗,也是非常愉快的经历。 然后他就觉得手上的绳索,之前自己拼命挣扎都没有任何松动的绳索,松了。 他从高高的房梁上掉了下来,多年来的训练,让他本能地站稳,然后顺势跪倒,用膝盖蹒跚移步,缓缓地,艰难但坚决地转过头来。 然后,他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二十九章 手法 汪冶愣了神,因为出现在眼前一本正经端坐的人,非但不是他臆想中,那种仙风道骨的前辈高人,相反,只是个相貌平常,衣着普通的年轻人。 这人绝对不是那种看起来平凡,其实出身高贵的名门子弟所假扮的。 作为一个阅人无数的骨灰级杀手,汪冶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极为自信的。 别看那些名门子弟有时候会很装,故意穿着一些看似平常的服装,刻意压制自己的气质,然而他们根本就装不像。 即便是他们认为最普通的衣着,虽然并没有挂着什么名牌,看上去材质也极为寻常,但没一件不是定制的高级服装。 这种看似平常的衣服,其实远比那些所谓的名牌要昂贵得多。 都是巴黎、东京、纽约,最起码也是魔都那些设计师特意为他们定制的,每一件都精工细作,独一无二,无可模仿。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穿的衣服…… 绝对就是地摊货啊。 价格能超过五十块,就算是汪冶瞎了他那双24k的氪金狗眼了。 至于其它方面,明显也不对。 这年轻人,给人的感觉,绝对不是那种大家族里,从小养尊处优,特意培养出来的世家子弟。 相反,他身上显露出来的气质,更像是草莽出身,偶尔获得了一笔意外的财富,即便是刻意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却依然有用力端着的感觉。 最重要的,他太年轻了。 汪冶今年四十有三,自从他十二岁拜师,二十一岁正式出道,一直到三十三岁那年,他的毒术才算是真正地登堂入室,然后他又花了足足七年时间,巩固提高自己的毒术,并且利用杀手的身份不断在生死边缘磨炼自己的能力,一直到了四十岁,他才确立了魔都毒术第一人的地位,其中的辛酸苦辣,不足为外人道。 然而眼前这个年轻人,20岁?23岁?最多不会超过25岁吧? 如果按汪冶的经历,他最多也就是刚刚出师一两年,即便他的老师远比汪冶的师父要高明许多,但很多施毒的手法,绝对是需要时间去打磨,更需要人命去垫,通过不停地战斗磨炼,才能更上层楼的。 想了一想,汪冶觉得,或者这个年轻人是那位前辈高人的弟子,是来接引自己的,于是收敛了一点气势,在语气上多少客套了一些。 “这位小兄弟,请问贵师尊在哪里?在下汪冶,还请引见一下,请了!”说罢,摆出了一副等待接见的架势。 徐阳也愣了愣,这什么情况? 仔细回想了一下,便明白了。 自己太年轻,人家不信自己能有多大的本事。 要知道在雪山飞狐世界,徐阳是顶着阎基的身体去见人的,阎基明显中间年的面貌,替他省了很多事。 如今回到现实世界,这一套就行不通了。 如果早几年,有人告诉徐阳,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会有非常高的武功造诣,他都不会信啊。 又不是武侠小说,二十多岁,武功能高到哪里去? 想清楚了,徐阳也就没有生气。 “没有什么师尊,之前毒晕你的,就是我。”徐阳淡淡地说道:“若是你不信,我也可以再试一次,不过这次或者,怕是没有方才那么舒服了。” 汪冶大惊,若是毒倒他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他还能理解,但就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可能? 但不信也不行,要知道毒术一道,比之武学一道,更讲究尊师重道,即便是以汪冶如今的毒术修为,那名引他入门的开山门老师,如今远不是他的对手,然而每年老师寿诞,他依然会准备一份厚礼,亲自前去替老师贺寿。 若这年轻人是哪位前辈高人的弟子,断不敢随意说话,贪天下之大功为己有。 那名说,这事是真的? 虽然不敢相信,但汪冶也不敢不信。 再试一次毒? 算了吧,那滋味可不好受。 毒术一道,达者为先,年轻点又怎么了?出身平凡一点又怎么了? 只要毒术够高,那就是前辈高人,其它的一切,都是虚妄。 “汪冶不敢,还请…这位前辈示下,汪冶愿意服从前辈的指示!” 徐阳很高兴汪冶如此识相,毕竟是行家里手,之前他下毒,虽然是借助了导航系统这个金手指,不过下毒的诸般手段却是从《药王神篇》里学来的,绝对是最高明的那种。 加上金手指的帮助,还有那些从武侠世界里带回来的各种奇特毒物,徐阳的毒术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汪冶只要能觉察出这其中的玄妙,他断然不敢有半点反抗的念头。 能在无声无息中毒倒他的人,即便是替他解了毒,又怎么会没有半点钳制他的手段? 那样想,也未免太幼稚了些。 “你很好。”徐阳点了点头,继续缓声道:“接下来的那两人,你替我劝说他们一番,这算是交待给的第一次试炼。” “谢前辈给我的机会!”汪冶大喜,既然对方说了是第一次试炼,那么接下来必然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也就意味着他可以跟随这位年轻得可怕的前辈高人,完成自己的梦想。 想到此处,汪冶甚至有些兴奋。 “收你为徒是不可能的,不过若你够尽心,以后传你一招半式也并非不可能。”徐阳对汪冶的态度很满意,又道:“所以前辈什么的,就不用提了,我姓徐,你以后可以叫我徐先生。” “是,徐先生。”汪冶一躬到底,算是正式归于徐阳麾下。 徐阳说罢,只见他手指微微一屈一弹,一缕不为人察觉的淡白色粉尘,如线如丝,直直地奔着另两人方向飘去。 速度并不快,但若不是汪冶思想集中,对于徐阳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换了旁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一切。 汪冶心中暗暗震撼,这等手法,用在施毒之上,绝对是会让人防不胜防的。 然而这位徐先生,居然用在解毒之上的,都是这等奇特的手法,自己输给他,不冤。 非但不冤,反而可说是因祸得福,不是如此,自己又怎么能亲眼看到如此高明的手法? 仅凭这一招,江湖上那些所谓的毒术高手,连给徐先生提鞋都不配。 那缕淡白色的粉尘,快要飘到杀手面前时,突然一分为二,速度陡然提高,分别冲入两人口鼻之中,显然是同时替那两人解了毒。 这……如果说先前徐阳的手法已经让汪冶足够震撼,那么这突然间的变化,汪冶已经彻底被征服。 他相信,即便先前徐先生并非是偷袭,而是光明正大地出现,己方这三人绑在一起,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弹指中,居然蕴含了后劲,这根本就让人无法防备。 “徐先生,这招……这招叫什么名字?”汪冶一脸羡慕地问道。 “哈哈,那只是我偷懒,随手一弹,又有什么名字。”徐阳笑道:“若是你喜欢,就由你起个名字也好。” “不敢!”汪冶浑身颤栗了一下,此等高明至极的手法,居然只是徐先生随手而发,在他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若是徐先生用上了他认可的手法,这天下哪里还有什么敌手? 随着两声重重地鼻息,显然那两位瞬间已经清醒。 和汪冶一样,刚刚醒过来的他们,多少会有些惊慌。 然而不愧是杀手之王,很快他们就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和以用毒为专长的汪冶不同,他们各自都有着自己的手段。 不需要徐阳放他们下来。 他们已经自己下来了。 一根短短的绳索罢了,还难不倒他们。 董殇,用了一把隐藏在指尖的刀片,轻易便割断了绑住他双手的绳索。 即便是他被毒晕,这柄刀片依然被藏得好好的。 彭小年则是一口罡气,吹断了绳索。 作为杀手界,少见的内家高手,彭小年觉得那位毒晕他们的人,未免是太过轻敌了。 轻敌,就要付出代价。 绝顶杀手,岂可轻辱? 所以两人甫一落地,便分别向徐阳和汪冶发动了进攻。 对方是用毒毒晕自己的,而汪冶现在又明显站在对方那面,这简直就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明显。 汪冶必定早就和对方同流合污,一起联手毒晕了自己。 这才说得通。 不然仅凭对面那个年轻人,居然可以同时对付三个杀手之王,讲笑话呢? 汪冶这个叛徒,实在是太过可恶了。 那么,现在就是他付出代价的时候。 汪冶若是知道对方两人的想法,他一定会觉得很冤。 他一样也是被毒晕了啊,只不过比你们两个,早醒过来片刻而已。 不过,换一个角度来看,汪冶又觉得,这岂不是最好的试炼方式? 董殇? 若是彭小年冲他而来,汪冶倒是有些头疼。 太极门的内家功力,和他们的剑法一样,绝对不是自己可以直撄其锋的。 即便是作为太极门弃徒,彭小年的内家功力,一样绝不可小觑。 不过好在他是直冲着徐先生去的,相信以徐先生的本领,就算不能马上赢下来,保持个僵局问题不大。 而董殇,不过是个机巧之徒,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汪冶不相信他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然而很快,汪冶就知道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第三十章 威胁 汪冶和董殇仅仅交手三招,便大呼上当。 他的武功,远远高过汪冶的估计。 平日里他不过只是利用机巧善变的能力,用来掩饰他真实的武功。 一手短剑,招招狠辣,直取汪冶的周身要害,明显有着点苍派的风格,难道这董殇和点苍山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好在汪冶可以说浑身是毒,董殇也颇为顾忌,有时候汪冶有意无意地卖出过于明显的破绽,他反而不敢急攻太过,这才让汪冶险险躲过了好几次足以致命的伤害。 然而时间一长,两人间的差距就开始显现了。 董殇剑法狠辣,内力却明显是个短板,显然点苍派并没有把所有的功夫都传给他。 而汪冶虽然几次施毒都被董殇躲开,却在身边的几处关键点留下了后招,若是董殇不小心踏上去,汪冶就能顺势发动毒术。 越是斗到后来,董殇受制约之处越多,反而变得束手束脚,眼见得势均力敌的局势,开始慢慢向汪冶这边倾斜。 董殇越斗越气馁,越打越是心惊胆战,很多时候,对于汪冶的毒术过于担心的他,甚至不敢展开反击。 “不打了!”说罢,董殇索性放弃了进攻,“当啷”一声,将手中短剑抛在了地上,然后跪下,双手高举过头顶。 这是要……投降了? 没想到啊,自己的威慑力居然如此惊人,能吓得同为杀手之王的董殇投降! 正在汪冶得意洋洋之时,他转回头一看,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怪不得董殇要投降, 他确实没办法不投降。 原本一开始就冲向徐阳的彭小年,此时跪在对方脚下,双目无神,动也不动一下。 很明显又被干掉了一次。 而徐阳根本就好像连椅子都没动一下。 汪冶和董殇打得要生要死,徐阳居然展开了看戏模式? 别说,董殇肯定是一眼扫到了这边的情况,才选择投降的。 就算他拼命击倒了汪冶,再对上徐阳也不过就是送菜。 何况,他还明显处于劣势。 聪明人,懂得在什么情况下玩命,什么情况下自保。 董殇绝对是个聪明人。 三人中,若论毒功,那肯定汪冶最高,论起机变,董殇排在榜首,但论起武功,肯定彭小年得数第一。 他原本就是五虎刀彭家的子弟,后来又拜入太极门,之后不知为何被逐出师门,混迹于江湖,最后凭借一身的好功夫,转行做了杀手。 同为道上第一流的杀手,这三人多少会有些交集。 虽然本着王不见王的态度,很少会像今天一样,三人去接同一宗任务,但是不代表他们不会关注对方。 经常发生的桥段,就是其中一人在完成任务时,另外两人会在远处遥遥相望。 保持一定的距离,一是表示自己并没有偷袭或者摘桃子的念头,另外也免得被对方借机偷袭。 而两个观察对手的杀手之王,偶尔也会遇上,若是心情好,又没有任务在身,他们不排除相互切磋一番。 当然,这并不至于拼命,不过八成的功夫总要使出来,验证一番的。 不管哪次,只要彭小年参加,最后的胜利者总会是他。 而剩下的两位,汪冶和董殇,胜负参半,可以说半斤八两。 所以一旦发现,就连彭小年都不是那位陌生年轻人的对手,董殇果断跪了。 当然,彭小年并没有死,只是徐阳既然给他解毒的同时,怎么可能不放点其它的毒作为保险因素? 所以当彭小年冲入徐阳身边一米时,他身上潜藏的毒性瞬间爆发,想不跪都不可能。 他甚至连徐阳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三人里,只有早就投靠徐阳的汪冶,还能没事人一样站着。 不过他也庆幸,自己先前如此果断的投靠。 否则跪着的人中,一定有自己。 或者说,可能自己连跪的位置都不一定会有。 比功夫,他绝对比不上彭小年。 比心灵手巧,机谋善变,他又远比不上董殇。 唯一的长处是用毒,却在徐阳面前,他的毒术根本就什么都算不上。 人家真未必就愿意留自己活命。 他没想到,正是因为他没有什么可以掌控的能力,徐阳才会第一个替他解毒。 因为他实在是太容易控制了。 即便他有什么异心,徐阳不费吹灰之力也能搞定他。 更何况,他这一战表现得很尽力,徐阳相当满意。 徐阳向汪冶点了下头,肯定了他的表现。 没看对方投来的感激眼神,随手又替彭小年解了毒。 随后便问道:“还有谁有意见?我还能给你们一次机会。” 潜台词,这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董殇当然懂。 他一直就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 这里三个顶级的杀手,联起手来,恐怕都不是面前这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年轻人的对手。 何况现在,自己战心已丧,彭小年中毒初愈,而汪冶则明显已经投靠了对方。 这种局面,哪怕自己试上一千四百万次,结果也只能是一个。 死定了。 他也知道,对方如此招呼自己,无非就是想他们学汪冶一样,投靠他。 这是个强者,可以轻易击败并操纵三个杀手之王的强者,投靠他,董殇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所以他毫不犹豫就表示了效忠。 剩下唯一一个还有些傲气的彭小年,此时也似乎应该已无话可说。 身为隐世家族彭家的子弟,虽然不算是嫡系,却依然先天就培养了一身的优越感。 后来又被家族送到太极门学习剑法、内功,他似乎天生就极其适合修炼武功,短短数年,已经成了同辈中人里的佼佼者。 却没想到因为一件小事,被人诬陷赶出了太极门。 他很不服气,也很不甘心,也想卷土重来,一吐心中块垒。 然而所有的努力,都没用。 太极门乃是天下可数的顶级门派,三门七派中的一员,被太极门驱逐出来的弟子,其它门派也统统不敢收,不愿收。 为了一个弃徒,得罪三门七派,绝对是不值当的事。 因此彭小年最后甚至连彭家都回不去了,只能浪荡于江湖,最后当了杀手。 然而虽然如此,他身上的傲骨却始终没有断绝。 即便是江湖中没人看得起的杀手,他一样做得风生水起。 几年后,他已经是整个魔都,甚至整个南方最有名气,也是价钱最高的杀手了。 虽然武功进步不大,但凭着从太极门学到的剑法和内功,他也稳居五级武者,甚至可以说在五级武者中,他也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人。 若是利用各种陷阱、埋伏,他面对四级武者也不是没有胜机。 他最风光的一次暗杀,就是他充分调动了能动用的所有资源,于西子湖畔刺杀了一个小门派的掌门。 被刺杀的掌门,可是真正的四级高手。 而且事情处理地很干净,那个失去掌门的小门派,随即就被周边的势力瓜分,帮中的高手非死即逃,甚至连找彭小年的麻烦,都完全做不到。 在高阶武者通常不会参与世俗之事的常例下,中阶武者已经是世上少见的高手,因此这次刺杀,他就被人捧上了杀手之王的美誉。 至于之后跟着上位,也被人称作是杀手之王的两人,他甚至连正眼都不愿意看他们。 两个追求偏门手段的人,在他眼里,甚至没资格做一个合格的杀手。 无论用什么手段,在彭小年眼里,武功才是一个杀手生存的根本。 然而,今天他的观念被一个陌生男人彻底地打破了。 他甚至都没看到人,就被放翻了。 第二次稍微好点,他看到了对方,一个看上去很是普通,可能家境还很普通的年轻男子。 他甚至还有一点时间用来考虑,如此年轻的人,怎么可能拥有如此高明的毒术。 然后他就选择冲向这个罪魁祸首。 随后他就被从体内爆发出来的可怕毒素再次放倒。 这个卑鄙的家伙,居然还留有后招? 两次,被同一个人,用同一种方式打倒,彭小年三观也被彻底打崩溃了。 然而他始终还是不服气。 “你敢和我正面对决吗?要是赢了,你以后就是我的老大!”终于,彭小年终于没能压抑住怒气,向徐阳发出了挑战! 听到他的话,徐阳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表情,然后问他:“我为什么要和你对决?” 仿佛彭小年提出了一个很出人意料的问题一样。 徐阳看向他的眼神,简直跟看一个白痴没有任何区别。 “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我随时随地可以拿走,这时候你觉得我有什么必要和你打?我看上去那么笨吗?” 彭小年笑了:“你说了那么多,却没有杀我们中任何一个人的打算,很明显,你想利用我们去做一些你不想做,或者说不方便做的事。” “如果说杀手还能做什么事,那一定是杀人了。所以,你想利用我们去替你杀人,这点没错吧?” “我的身手,是最好的,我杀过的人也是最多的,所以你没有选择,你必须征服我,我才可能替你做事。” 说罢,彭小年便洋洋自得地看着徐阳,眼神中满是得意。 徐阳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变了。 不再像是看一个白痴。 完全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第三十一章 投靠 “自以为聪明吗?其实你错的很厉害。”徐阳甚至懒得多说什么,直接就第三次引发了彭小年身体内的毒素。 “我确实是想利用你们做一些事,但是绝对不包括杀人。”徐阳的眼神开始变得冰冷:“无论如何,杀人都不是什么好事,若是真有人激怒了我,必须要杀的话,我也会亲自动手。” 转过头来,看着剩下的两个人,徐阳嘴角一撇,说道:“不过你们放心,这种机会很少,很少。” 汪冶和董殇,看着彭小年在地上死命地挣扎嚎叫,整个人仿佛都已被从灵魂深处燃起的痛苦所包围,两人的脸顿时被吓得煞白。 他们明白,以彭小年的心性,只要是能够忍受的痛苦,他绝不会发出半点声音来。 既然他像现在这样,毫不抑制地叫出声来,那就说明,这种痛苦绝对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的。 汪冶也想起之前徐阳说过的那句话,再试一次,恐怕就会有点痛了。 岂止是有点痛? 汪冶和董殇手上都有不少条人命,因为雇主的要求,其中也难免用过很多次,很多种残忍的方式来对付目标。 但他们可以发誓,绝对从没有见到过,如此让人痛苦到欲死不能的方式。 绝对没有。 相比起来,以往他们自以为傲的那些方法,如今看起来,都是那么粗俗不堪,毫无半点可取之处。 “我很讨厌一种人。”徐阳继续说道,目光变得没有任何感、彩:““聪明、愚笨、平庸,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那是一个人天生的能力限制,并非后天可以补救,但明明是个愚蠢的人,却偏偏自认为聪明,继而发展到,无端揣测他人的想法,并且以为那就是真理,这种人,你们觉得不可恶吗?” “是、是,我们也很讨厌这种人。”汪冶和董殇都连连点头称是。 你如何判断是你自己的事,但一旦牵涉到他人,你的判断往往就不会那么理性,那么不容置疑。 然而越是愚蠢的人,越是会觉得自己的想法永远正确,因此一旦他人的想法和作为,不符合他们的判断,这些愚蠢的人就会发狂,觉得是别人没有正确的思想方式。 不符合你的想法,就是愚蠢? 你以为你是谁? 上帝吗? 无疑,彭小年就是徐阳口中提到的这种自作聪明的蠢货。 所以他付出的代价,就是在痛苦中挣扎。 汪冶和董殇可不是这样的蠢货。 既然已经决定投靠对方,那么乖乖听话才是最好的方式。 而不是自作聪明,去揣摩这位徐先生的想法。 毕竟,今天也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谁又能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起来吧。”徐阳让两人起身,又指了董殇:“以后你就和汪冶一样,叫我徐先生好了。” “是的,徐先生,董殇发誓今后唯徐先生马首是瞻,绝不会有半点违逆!若违背此誓言,天打雷劈!”董殇心思缜密,当然会比汪冶更懂得迎合徐阳。 主子要求听话,他就会比任何人更听话。 主子要他去咬人,他一定也会照做,而且咬得比谁都狠。 “我给他下的毒不重,疼上半个小时,也就会清醒过来了,如果他醒过来,还是那副老样子,你们就把他送到警局里去,相信他的案底,恐怕比他这个人都高了。”似乎感觉有些遗憾一般,徐阳叹了口气,又道:“若是他醒悟过来,愿意合作,那么你们三个就一起找个地方躲起来,先养养伤,恢复一下,以后有什么安排,我会派人去找你们。” 两人唯唯诺诺地答应着,直到看见徐阳打开店铺紧闭的大门,走了出去。 他们这才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太可怕了。”董彪似乎是在和汪冶说话,又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汪冶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依旧挣扎,叫声却已渐渐平息下来的彭小年,有些呆呆地出神。 良久,他才发声道:“这仅仅是下了不太重的毒,就把彭小年这么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果他下的毒够重……” 一阵颤栗,不由自主地从他灵魂深处散发开来,让这间小小的店铺,变得阴晦寒冷。 即使,此时已是夏天。 门外,烈日当空,蝉鸣不息。 ………… 徐阳赶去了金老板的住处,他早就派罗浩带着人,将刚刚解完毒的金老板和身受重伤的风凌,送回了他们自己的住处。 这伤,不能送到医院去治,不然麻烦会很大。 金老板毒已解,身上只剩下刀伤,而风凌更惨,除了手臂断了,头上也被打破,去了医院,根本无法解释清楚。 当然可以推诿到杜冲那帮人身上,但风凌自己的底子也不干净,一旦认真查起来,再去把他弄出来实在是太过麻烦了。 再说了,说到治伤,这天底下还有人比徐阳更强的吗? 徐阳进屋的时候,风凌才刚刚清醒不久。 他躺在床上,二目无神,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作为一个从小习武的人,今天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打不过别人也就算了,居然变成了一个废人。 手臂上这可怕的伤势,哪怕是小小的挪动,也痛彻心扉。 必然是粉碎性骨折了。 这也意味着,从今往后,任何高深的武功都将与他无缘。 什么报仇,什么雪恨,都只是一场梦。 不过即便如此,风凌还是觉得不后悔。 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依然会挺身而出。 即便如今他已经知道,金老板的武功远比他更高,他一样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够爷们儿! 若是连这种场面,自己都要退缩,任由那些小混混去骚扰收留自己的金老板夫妇,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更不要谈,将来会遇到的,远比这次更可怕的敌人。 只是,这伤势…… 徐阳也不认生,一屁股就坐到他的床边。 “怎么了?大高手,当初被我拍晕了,你好像也没今天这么沮丧吧?” 徐阳调笑道。 他知道风凌心中有事,也知道今天他受的伤,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了,近乎于被废。 所以他现在就得先把气氛放轻松,让风凌放下心结,然后才有治疗的必要。 人若是连自己都放弃了,那别人所能做的,也就很少了。 “那是你留手了,今天我可看到了,你的本事……”沉吟了两秒,风凌才说道:“太吓人了!若是当时你这么对付我,估计现在我坟头的草都老高了。” “得了吧,这才几天?你这坟头草是转基因的吧?”徐阳笑道,又问:“今后决定怎么办?” “再看看吧,骨折而已,说不定养养就好了,实在不行,我练独臂刀去。”风凌自我打趣,看得出,今天的事,对他打击很大,但很明显,他承受得住。 这种百折不挠的心性,才是徐阳欣赏他的地方。 至于说他的武功,如今在徐阳看来,简直不值一哂。 原本的路子就不正,后来不知为何,又越走越歪了,也就是在平常人眼里,风凌能算是个高手,放在真正的高手眼里,他恐怕连九级武者都远远谈不上。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武功极其平庸的徐阳,都能击败他的原因。 然而,今天他却以弱胜强,借力打力,击败了身为八级武者的“猛虎”,徐阳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线。 不拘泥于套路,反而独辟蹊径,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手段,将一个武功远远高过自己的人击败。 这和当初的自己,有些像啊。 徐阳暗暗思索道。 之前他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彻底治好风凌。 毕竟,若是要将风凌的伤势完全治愈,恢复如初,徐阳需要付出的代价着实不小。 然而方才风凌的一番话,却真正地打动了徐阳。 亏本就亏本了吧,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其实,你的伤,并非没有救。”徐阳说道。 “是真的吗?”风凌眼神一亮,然而很短的时间之后,就又迅速地黯淡下去了。 “别骗我了,这种程度的粉碎性骨折,就算是现在医疗技术发达,也很难完全治好,非但是骨头的损伤,周边的经络和软组织都受了损,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治好。” 徐阳淡淡一笑道:“当然不简单,不过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但是……” 他盯着风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方法确实可以奏效,但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你付得起吗?” 风凌听到此处,才知道徐阳并非逗他开心,精神不由得一振,勉力爬起了身子,急切地问道:“只要能治好我这条胳膊,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付出,虽然我现在并没有什么钱,不过将来我一定能挣回很多钱,一定用来还给您!” 徐阳摇了摇头,紧盯着风凌的眼睛说道:“恐怕你赚的这点钱,不够。” 风凌闻言,不由得略感失望。 他现在确实虎落平阳,自从上次被徐阳击败后,手下纷纷离开,现在的他,已经落魄到要去金老板那里打杂,兜里更可以说是囊空如洗。 即便是自认为,将来必定能重新崛起,也一定能赚到不少钱,但徐阳又凭什么相信自己? 第三十二章 下属 徐阳看了一眼风凌的伤处,此时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和包扎,依然不时有鲜血渗透出来。 显然这两处伤还是很重的。 不过嘛,总要先谈好条件,才能开始治疗的。 “上次我替人治病,对方拿出了一个亿来酬谢我。你的伤,治起来远比那次要麻烦的多,最重要的是,必须用一种奇特的药膏来治,方能保证你痊愈后没有后患,但这种药膏,极其珍惜,就连我也只有一盒,将来很可能也不会有了,你觉得,我该开什么价才合适呢?” 风凌想了想,苦笑道:“那我可真付不起,别说一个亿、两个亿这种数字了,就算是一百块,我现在恐怕都拿不出来,除非……” 说着说着,风凌的眼神又渐渐亮了起来。 他知道徐阳这次既然肯过来,一定不是来调侃自己,也不是来炫耀什么的。 作为他的手下败将,自己又有什么值得人家特地跑来炫耀的? 身带重伤,风凌无法做什么大的动作,只能勉强拱了拱没受伤那只手。 “徐先生,若蒙不弃,风凌愿意投入门下,誓死效忠!” 徐阳很满意,风凌绝对是个聪明人,聪明到甚至徐阳都还没有开口招揽,他就果断投效了。 “很好,既然如此,我自当替你诊治,不过过程会有些疼痛,你暂且忍耐一下。” 骨折,尤其是像风凌手臂这样的粉碎性骨折,越早治疗,将来恢复得会越快。 《倚天屠龙记》中,同样是被大力金刚指捏碎全身骨骼,殷梨亭受伤后几日内就用上了黑玉断续膏,因此恢复后,他的武功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而俞岱岩则是几十年后才得到医治,即便是用上了最好的药,也无法改变他终生残疾的结局。 最多也就是由全身瘫痪,恢复到了能借助工具,进行一定程度的行走罢了。 当然,这已经是很惊人的成果了。 然而俞岱岩那一身武功,全然没能保住。 所以今天风凌的伤,如果不是因为他练武,甚至都不用徐阳来治,随便找个医生也能恢复其七八成的身体机能。 但风凌想要的,是完全恢复,不然他做事又如何能全力以赴? 更关键的是,即便他武功未失,面对他曾经的对手,也是无能为力,但是终究会有那么一丝把握。 若是武功再受损,那根本就是全无任何机会了。 “疼,我不怕,只是徐先生,有件事风凌想先提一句。”见徐阳并没有反对的意思,风凌继续说道:“风凌出身帝都名门,只因家族受人陷害,一夜间倾覆,这才改名换姓逃了出来,混迹于江湖,日后一旦有机会,风凌还是想回去报仇,希望到时候徐先生能容许则个。” 说完,风凌连头都不敢抬一下,他担心徐阳会因为他的条件,而放弃先前的协议。 他知道,他确实没有多少筹码,以徐阳的武功和心机,想替他效力的武林人士绝不在少数,他能搭上这艘船已经是偷天之幸了。 但如果不说出来,将来或许就没有再说出口的机会了。 家族的大仇,血亲的仇恨,这些年来都如蛊毒一般不停地噬咬着他的心,每次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别人都去寻欢作乐,只有他一个人,陷入愧疚和悔恨之中,长夜漫漫,无从入眠。 他恨自己没有本事替家族保持,父母临死前的惨状,其他家人的哭号声,一夜夜地出现在他脑海里,甚至不止一次地侵入他的梦中,让他即便是在梦魇中也无法逃避。 他,可以死,也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但,仇不可不报! 这是宿命。 把话说出来之后,他陷入了一种极端矛盾的情绪中。 他虽然忧心徐阳会就此放弃对他的治疗,却又为终于坦白了一切而感到高兴。 那样,即便最终他变成了一个废人,他依然可以尝试不断地去报仇,最多不过就是死在对方手下罢了。 但若是此刻不说,将来就会丧失报仇的机会。 以徐阳的性格,断然不会容忍手下欺瞒自己。 然而,徐阳听了他的话,手上只是略略一顿,然后却依然持续着之前的动作。 拆纱布,清洗伤口,找到碎骨的位置…… 疼得风凌直皱眉。 好在徐阳的手法,不知为何却极其熟练,动作远比任何一个风凌见过的骨科大夫更娴熟。 好像他花了很多时间在接骨一道之上。 “你肯说出你的过去,很好,你以诚待我,我必以诚相报!记住,你只是我的手下,并非我的奴隶!你若有仇,我替你报,你若有恨,我替你血。”抬起头,徐阳郑重地说道:“不管你的敌人是谁,从今天起,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徐阳很少做出这种承诺,因为那些人不配。 风凌虽然曾经是他的对手,不过此人本性可说是极为善良,先前的几件事也证明了这一点。 第一次,他被徐阳打晕,醒过来不是先考虑自己,而是关心他的那些兄弟们有没有遭了徐阳的毒手。 第二次,他躲到金老板的店里,发现被杜冲的手下包围,他并没有选择最容易的解决方式,逃跑。 而是果断决定,以一己之力去迎战明显实力远高过他的杜冲。 这相当于在自寻死路。 但是义之所至,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面对。 只可惜他的武功稍弱了些。 不过,这重要吗? 徐阳淡然一笑,有他在,有各种秘笈各种神奇的药物在,把风凌推上武林高手的级别,真的很难? “你是我的手下,并非是我的奴隶!” “你若有仇,我替你报,你若有恨,我替你血。” “不管你的敌人是谁,从今天起,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每一句话,都击中了风凌的心,让他几乎想哭。 这么多年了,自从他逃出家族,混迹于江湖,形形的人他也算见多了,但是如此真诚地对待自己的人,只有徐阳一个。 他可以看得出,徐阳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丝毫的敷衍之处。 他是真的当自己是兄弟,是朋友。 徐阳甚至都没有问过,风凌的敌人是谁。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挡了路,都必须扫开。 就是这么横! 从这一刻起,风凌才真正决定,奉徐阳为主人。 万死,不悔! 做他的手下,值得! “叮!恭喜宿主,收获第一名忠心耿耿的手下,分支系统全能下属系统正式开启!” “初级全能下属系统,最多可以收服两名手下,手下必须忠诚度高于90方可加入系统!” “加入系统后,宿主与下属可以共享部分身体素质,也可以同时修炼各种武功秘笈。” “下属修炼秘笈时,宿主可以同时获得经验,一旦下属修炼武功成功,宿主可同时获得该项武功,及提高相应的身体素质指数!” “下属目前阶段可以额外获得宿主10的身体素质指数,宿主可以额外获得下属20的身体素质指数,如果提高到中级下属系统,所获得的身体素质还能提高。” “初级全能下属系统,目前经验值10/1000”。 “目前拥有下属一名: 姓名:风凌(化名)。 人物年龄:28岁。 体力:70(轻伤) 忠诚度:100(死心塌地:你就是要这名下属去死,他也会义无返顾,一去不回头,不过不建议尝试,毕竟这么高忠诚度的下属,极其罕见。) 攻击:20(25,此为正常数值,由于下属受伤,部分身体素质数值会相应下降。)。 防御:12(15)。 智力:30。 敏捷:20(25)。 内力:15。 武者等级:9阶武者(初阶武者)。 人物装备:无。 人物技能:赵家剑法2级,初级拳法2级,初级防御1级,初级身法2级。 推荐学习秘笈:越女剑法、三分剑法、华山破玉拳、回风掌…… ” 徐阳根本没有想到,收服了风凌,居然能开启什么全能下属系统? 这可是说明书里都没有提到过的。 “该系统为本系统的分支系统,通过宿主两次通关任务世界,本系统恢复了部分被封印的功能,因此特此奖励。” 封印?这词听起来,不怎么对劲啊? “系统?系统?封印是什么意思?系统??” 然而此时说漏嘴的系统已经溜了,想问都没人回答。 算了,反正看起来这个全能下属系统,貌似对自己有益无害啊。 那就行了,别的东西,徐阳根本就不想去管。 不管系统到底是大魔王还是忠心呆萌的系统,总之自从得到之后,徐阳得到了很多他之前从未获得过的东西,整个人也比从前提高了很多。 这些都是好事。 就像有些人说的那样,只要是对自己有好处,又不违反道德的,什么不能做? 还是先把风凌的伤治好吧,这样才能正式启动共享身体素质的功能。 “啊!!!”随着风凌一声凄厉的惨叫,接骨的治疗正式开始了。 隔壁的金老板夫妇,听到这声惨叫,和后续不停的哀嚎声,未免也会有些担心。 太惨了点吧? 不过好在徐阳总算是信得过的人, 但是, 从来没听说过他会什么劳什子的医术啊? 这,靠得住吗?! 第三十三章 往事 很快,接骨的工作已经完成了,风凌痛得冷汗直冒,整个人蜷缩在床上。 没办法,徐阳手里没有没有麻药,就连最基本的辅助工具都没有。 徐阳也没有用针灸减轻风凌痛苦的打算,毕竟这也是考核风凌心性的好方法。 而且一旦用了针灸,万一哪块碎骨放错了位置而无法察觉,以后搞不好还要打碎已经开始愈合的骨骼,重来一次,那远比现在更为痛苦。 前期的准备工作既然已经完成,现在就是正式开始治疗的过程了。 有治疗术在身,无论是什么样的伤痛病患,徐阳治疗起来都事半功倍。 掏出一个外表古朴的黑色木匣子,体积并不大,但上面的雕刻花纹却极其精美。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这好歹也是件a级物品,“黑玉断续膏”。 即便是装药的盒子,也显得珍贵异常。 打开盒盖,里面满满地装了一整盒的药膏。 药膏正如其名,外表是黑色的,传来的气息却是极为芬芳清凉,徐阳闻了一下,却完全无法判定这药是用什么炼制而成的。 用这么珍贵的药物去治疗风凌,徐阳却显得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在他眼里,任何物品都远没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属下来得重要。 人,永远是最宝贵的财富。 何况黑玉断续膏虽然极其珍贵,但是能用到的场合极少。 除非他穿越到倚天屠龙记的小世界里,那绝对可以把它卖个好价钱。 无论是张无忌还是张三丰,甚至是俞岱岩或者张翠山,相信都会对这款奇药感兴趣。 然而他现在可是在现代,各种现代医疗技术的发展,让黑玉断续膏的作用可说的大大地下降了。 如果风凌不是武者,徐阳甚至连治疗术都可以不用,直接找金家拖关系,送他去任何一家三甲医院,这种粉碎性的骨折都能轻松治好。 当然,漫长的康复期,和必要的物理治疗都必不可少。 但既然风凌还想练武,又成了自己的下属,那么替他治疗,徐阳觉得很值。 手指在盒中一捻一抹,已经将黑玉断续膏提在指上,然后均匀地涂抹在风凌受伤的手臂之上。 风凌顿时感觉,先前火辣辣的疼痛感,居然瞬间便消失了,那种痛彻心扉的剧痛骤然消散,给人的感觉是那么地不真实。 然而,手臂确确实实不疼了,他甚至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畅。 若不是徐阳还在替他涂抹药膏,风凌甚至想试试手臂能不能动了。 “这药极其珍贵,效果想必也是很好,但你这条手臂依然十天内不能动。”徐阳冷冷地说道,他能看出风凌的企图,但凡事欲速则不达,心太急不是好事。 风凌瞬间冷静了下来,是啊,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自己这条手臂断成那样,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好不了…… 等等,十天? “您是说,十天之后我就能……好了?”风凌有些不敢置信。 徐阳微微一笑,系统的神药,a级啊,我自己都不舍得用,当然会有奇效了。 “你没听错,过十天就可以恢复如初了,不信?”涂完了药膏,重新替风凌包扎起来,偷偷地又施放了两个治疗术,徐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不敢,只是太惊喜了。”风凌郑重道。 他相信徐阳不会骗他,这种谎言是毫无必要的,无非就是十天时间,肯定就能验证的。 相反,他是对徐阳神鬼莫测的手段,无比的钦佩。 刚认识徐阳的时候,他不过就是寻常人,虽然自己被他用计击败,但是始终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然而这次再次相逢,徐阳显露出来的一鳞半爪,已经足以让风凌对他五体投地。 若非如此,之前风凌也根本就不会效忠于他。 但这次疗伤,以及徐阳刚刚才表示出来的惊人的痊愈速度,无一不让风凌赫然。 看来自己这次,是上对了船啦? “既然你暂时没事了,就多修养一下,十天后我再来看你。”徐阳丢下一句话,就扬长而去。 他相信风凌会把握这次宝贵的机会。 好在风凌只是断了一条手臂,这次黑玉断续膏的用量并不大,盒子内至少还剩下了八成的药膏。 足以再治疗两个,甚至更多的重症患者。 徐阳觉得结果太满意了。 金老板那里徐阳也去看了下,他本身只是中毒,既然解了毒,以金老板一贯强壮的身体素质,根本就不成问题。 但徐阳并没有走,他在等。 等一个故事。 金老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在一旁忙进忙出,却始终不忘瞄自己一眼的老板娘,低下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都坐吧,今天不说清楚,看来你们也是不会放过我了。”说罢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们想听,我就说。” 徐阳和老板娘都点了点头。 人都是有好奇之心的,何况这事还是发生在金老板身上。 徐阳怎么可能不燃起熊熊的八卦之心?! 至于老板娘,和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丈夫,居然有如此一身好功夫,不交待清楚,简直是饭都吃不下的。 故事确实很长,但并不复杂。 相对于武功,金老板讲故事的能力并不出众,不过他还是尽力将故事说得足够完整。 毕竟,这是属于他自己的故事,痛入骨髓的故事。 如何能轻易忘却?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家族内部争斗,导致一名原本是天之骄子的家族天才少年,被迫远离故乡,远离亲人的故事。 这少年,当然就是金老板。 准确地来说,是二十多年前,刚刚年满十八岁的金老板。 故事的开始,很俗套。 那年,金老板才刚刚成年,从小就一贯被誉为族中天才少年的他,春风得意,享受着族人们对他的赞誉和吹捧,整个人早已飘到了天上。 那年,也是在一个夏日,那本是家族大比的日子,从家族各处涌来的少年,如潮水般冲进了金家老宅。 金家是个大家族,又是隐世门派,其底蕴当然非一般的普通家族可比。 家族的产业更是密布于天下,据说当年他们家族每个月的收入,足可以抵得上华夏国一个省的税收。 金老板那时候沉迷于家中浩瀚如烟海一般的武学,对钱财,权力这种身外之物根本漠不关心。 他一心想夺得家族大比的头名,然后就迎娶他青梅竹马的恋人。 然而,一贯顺风顺水的他,却败了。 败得很惨,居然败给了一个从偏远地方远道而来的支脉庶子。 他不敢相信,但败了,终归还是败了。 由于他是初赛就输给了那名庶子,因此连家族中最基本的排名都无法保住。 之前那些盛赞他,推崇他,甚至吹捧他的家族前辈,脸面都变了。 赞誉变成了嘲笑,推崇变成了同情,尤其是先前那些吹捧他的小人,此时都在用一种近乎于羞辱的方式在辱骂他。 骂他替本宗丢了人,骂他没本事还要装样子。 骂声不堪入耳,然而他却全无辩解的念头。 他只恨自己为何会输。 这让无知的少年,第一次体会到了人情的冷暖,世态的炎凉。 但,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随后,那名之前默默无闻的庶子,居然持续爆冷,以碾压之势一路击败强敌,最终站在了家族大比的制高点。 无疑,他就是这一代的家族之光,未来所有家族最好的资源,都会流向这名庶子。 不管是主脉还是支脉,无论是嫡子还是庶子,只要是身上流着金家的血脉,任何人都有机会攀上高峰。 这是金家的家规,也是金家屹立数百年不倒的秘诀。 金老板当时也曾经气馁过,愤怒过,但终究还是想通了。 他只是输了一次家族大比,三年后,他还会获得另一次机会,到时候他就要卷土重来,重新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然而,他的对手,居然连这点微渺的机会,也不容许他拥有。 没几天,家族中的执法长老就带着人冲进了他的卧房。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他的枕下搜出了金家最珍贵的武学秘笈,《铁线拳奥义》。 金老板这一惊之下,顿时失了方寸。 即便是再蠢的人,到了这时候,也该知道,这必然就是诬陷。 然而别人不会去说,金老板自己说出来也没用。 偷盗家族秘笈,按家法来说,是要断经脉,废武功再逐出门楣的。 金老板的父母,用一声累积的财富和功劳,替金老板赎罪,也只能赎去一半的罪过。 他依然必须被赶出家族,只是不需要被废而已。 然而这时,令他最不能置信的事情发生了,他的青梅竹马,也是他的未婚妻,他一生最钟爱的女子,此时居然公然举报他私通外敌,将金家的武功绝学转手卖与他人。 这个所谓的他人,居然还是金家一贯的敌人。 这罪状最终得到了证实,因为据说金老板愚蠢到,在对方接收的证明上签了字。 而这张证明,成了铁证,成了压倒金家这一脉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时,金老板却笑了。 第三十四章 不堪 因为金老板终于明白,为何当初明明是他占了上风,但居然会被那名庶子反败为胜,利用自己武功上某个不为人知的弱点,一举击败了自己。 那是因为金老板的未婚妻,她知道。 他也明白,自己枕下的那本秘笈是从何而来了。 她进自己的屋子,历来不需要什么通报。 至于那个签名,自己的书房一向是对她开放无忌的,她要做些手脚,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这次,在如此确凿的证据面前,即使是金老板那身处家族高位的父母,也已经没有办法了。 非但没有办法帮他,甚至连他的父母,也因为这件事的牵连,将会被贬斥为家族中地位最低下的族人,终生无望再登高位。 一片冰寒的凉意透遍全身,金老板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出总堂,送入执法堂的。 随即,他全身的内功都被执法长老亲手所废,最后只能带着满腔的怨愤和羞恼,被逐出了家族。 就像是一条狗一样。 带着伤,带着恨,在一个雨夜,只身一人逃也似地离开了生他养他的家族。 永远不被允许再次靠近。 故事讲完了,金老板已经内流满面。 老板娘在一旁听得也呆滞了。 她从来未曾想到过,自己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丈夫,居然一直隐藏着如此沉重的伤痛。 这是该多疼啊。 泪水润湿了老板娘的眼眶,只是一贯坚强的她,所做的只是抹去了丈夫面上的泪痕。 徐阳听完,心情也是很沉重,但有些问题,他还是想问清楚的。 “为何你被废掉了武功,现在还是一个武者?而且还是个七阶武者?” “为何那名庶子会就此放你安然离开?要知道,换了是我,既然已经陷害了你,必然不会让你逃出生天!” “还有一点就是,不管是家世,武功,还是血脉,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金老板你都远比那个庶子更为适合做金家的大当家,为何你的未婚妻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出卖你,而选择了投靠那个无名的庶子??” 金老板苦笑一声,有些萧索地低声说道:“第三个问题,这些年来我也一直没能想通,那个庶子若是什么都能超过我,我也不至于不甘心,可是……”金老板说到这里,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恨恨地一拳击中了身畔的餐桌。 只见一张看上去极为结实的木桌,被他一拳之威,居然就打得片片粉碎,甚至连桌腿都被拳力波及到粉碎,连一点原样都看不出来了。 金老板一愣,随即苦笑着向徐阳赔礼道:“抱歉,一时激动,还请海涵!” 自从暴露了身份和武功,金老板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了一样,说话都变得极为文雅。 可见他二十多年来,要时时刻刻都伪装成一个懦弱粗俗的厨子,这日子该有多难过了。 徐阳点了点头,示意无妨,金老板才继续说了下去。 至于第一和第二个问题,其实就是一个答案。 “那位亲手废掉我武功的执法长老,就是我的祖父。” “他见多识广,又了解我的为人,自然能看出整件事情的蹊跷。我一直就对金钱毫无兴趣,又怎么会为了钱,而出卖家族的机密?然而身为执法长老,他又不能公然偏私,毕竟一切证据都是那么不容置疑……” “因此他下手废我武功时,留了一线气机给我,并没有真正断绝我习武的道途。” “事后,他又亲自护送我远离家族,并且给了我一个虚构的身份,并在半路上,就将我放到河中,自己则带人远走,掩护我潜藏起来。” “这一晃,便是二十多年,虽然没能恢复我先前的武功,不过也练到了七阶武者的境界,只是我一直担心他老人家,还有我的父母,只是不敢回家族驻地,也不敢联系他们,我好恨啊!” 虽然从金老板的表情来看,其中难免还会有些许隐瞒,不过徐阳已经不想再追问了。 撕开一个人的伤疤,这太过于残忍。 徐阳很同情他,一个人被迫远离家乡,远离宗族,甚至二十多年不敢回去,连亲生父母和祖父都不能探望,实在是太惨了。 “想不想回去?”徐阳问道。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金老板如果自己都放弃希望了,那么别人再怎么帮他,也只是徒然。 “想,怎么不想,都特么想死了。”金老板嘴上是这么说,嘴角却露出了一丝苦笑:“可想又有什么用?二十多年了,那个庶子如今必然大权在握,掌握了整个家族的权柄。我怎么回去?回去了除了枉自送掉自己的性命,恐怕还会牵连我的家人。” 徐阳站起身来,拍了拍金老板的肩膀,道:“只要你想,我就帮你,你考虑一下吧。” 并非他狂妄,一个隐世家族而已,真还未必就放在徐阳眼里。 当然,即使金老板愿意,这也肯定是以后的事了,如今的徐阳,首要的目标是天菱集团这个庞然大物。 总要先稳定好根据地,才有余力出去打拼。 对老板娘说了句:“先走了,改天来看你们。” 说罢,徐阳推门便离开了这间小屋子。 这屋子,两间加起来也不过十几平米,可见平日里金老板夫妇过得很艰难。 他们却依然不忘给当时还是宅男的自己以帮助,好人啊。 ………… 三天后,徐阳独自一个人走在小路上。 这三天,并没有出什么大事,不过徐阳并没有闲着。 他每天除了炮制一些补充元气的药物,给金耀华和风凌送去,也抽空在外面找房子。 随着自身实力的发展,这间出租屋实在是太过限制,很多事都不能做,也不方便徐阳的发展。 最起码,连个练武和炼药的场地都没有。 这几天,给金家和风凌的药,都是在群租房的公共厨房里炼制的,你敢信? 不过想找间好房子,确实也有难度。 徐阳已经把要求一降再降,哪怕是临时租一套也好。 毕竟他咨询过,直接购房的话,手续太繁琐,没一两个月下不来,到时候自己还不知道在哪个小世界里搏杀呢。 然而租房想要找到一套满意的同样不容易。 既要离现在的住处距离不能太远,又要足够宽阔,最好是套带院子独门独户的别墅。 要知道在寸土寸金的魔都,尤其是旭辉区,能有这样条件的别墅区不过也就三、四个,而能买得起这种别墅的有钱人,愿意出租房子的就更少了。 徐阳这三天,已经跑了周边好几家房产中介了,一路找过来,都不太满意。 所以,他今天索性决定去那几个别墅小区附近找找看,说不定会有些意外的惊喜。 虽然已经是夏天了,昨晚降过一场雨,所以清晨的天气还不算太热,徐阳漫步在林荫小道上,整个人都感觉很舒适。 毕竟是魔都,除了整体空气差了点,人多了点,物价贵了点……其实还是很适合生活居住的。 “我是个贱人,这差不多的人生 总在见缝插针……”一阵古怪的铃声响起,徐阳诧异地接起了手机。 听铃声他就知道,这是他的死党陆夜,好久没联系了,今天突然就来了电话。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徐阳笑道。 “前些天给你打电话,怎么老是关机?”电话那头的陆夜没好气地问道。 “哦,手机坏了,拿去修了。”徐阳瞎话脱口而出,如今的他,脸皮比谁都厚。 “靠,信你才见鬼了。”不愧是老朋友,陆夜一下就听出了徐阳的敷衍之词,不过也没生气,反而有点八卦地问道:“听说你最近发财了?在找房子搬?” 有些诧异,徐阳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哥是谁?哥如今是菲特纳斯健身会所的销售总管了,消息灵通着呢。”陆夜一副洋洋得意的口吻,弄的好像谁不知道他是卖健身卡的一样。 “好了别废话,说吧,啥事?”徐阳笑骂道。 都是老熟人了,没必要搞什么客套,对于陌生人那才是客套,对于熟人,尤其是陆夜这样的好兄弟来说,那就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假惺惺了。 只有随意笑骂,这才是兄弟间的相处方式。 “你要找什么样的房子?我说不定有路子?”陆夜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徐阳大致把自己的需求跟他说了一遍,当然并没有报什么太大的希望。 毕竟健身行业和房产中介,虽然都是服务性行业,但是两者间区别还是极大的。 “你这要求……嘶。”陆夜一副牙疼的口气,让徐阳听了都想揍他。 “我就知道你这儿没戏,不说了,挂了。”没功夫和他在电话里磨牙,时间宝贵啊。 陆夜忙叫道 :“别啊,我这不是逗你吗?还真巧,有那么间屋子……就是贵点儿。” “真的有?那你带我去看看吧,房子好,价钱不是问题。”徐阳有些意外的惊喜,没想到众里寻他千百度,居然一回头,房子就在背后。 “那好,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半小时后,两人碰头了。 十几天没见面了,陆夜整个人都黑了一层。 显然,他这次是真拼命了。 作为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富二代,能为爱情拼到这个地步,徐阳还是挺钦佩他的。 不过钦佩归钦佩,如果今天他不能帮自己找到好房子,嘿嘿…… 第三十五章 死党 “我很满意。” 看了房子,出乎徐阳的预料,这套别墅简直是太完美了。 上下三层半的结构,一楼是保姆房和大厅,二楼是卧房、书房、健身房、影音室,上面还有个阁楼,可以堆放杂物,地下室很大,里面甚至还有个恒温酒窖和一个保险库。 这简直太过于完美了。 酒窖里的红酒虽然都被原主人带走了,可徐阳本身就不在意这些酒啊,空出来反而好,那些空间可以用来放置徐阳的那些珍贵药材。 至于保险库,他之前没卖掉的黄金和珠宝,就可以不占随身空间了。 至于别墅外面那超大面积的草地和游泳池,相比起酒窖和保险库这种意外的惊喜,倒反而显得不是太重要了。 和其它别墅的间距也足够,即便是徐阳在自家院子里练武,别人也看不到。 “什么价钱?我要了!”徐阳觉得如果错过了这套别墅,估计他再也看不中别的房子了,要知道酒窖和保险库可不是标配,其它那些出租的别墅,能拥有其中一个的也不多。 陆夜看徐阳一副土豪的样子,居然一点价都不还的样子,就提醒他:“这房子可不便宜,是我以前一个哥们儿的,他现在出国了,短期内也没有回来的打算,前一段知道我和我爸闹翻了,特地借给我住的。” 说到这里,陆夜一脸苦笑:“你也看到我现在的情况了,别说付租金了,就连这房子的物业费我也付不起啊,所以就拒绝了,不过听说你在找房子,我昨晚就问了他一声,他只说你别把房子搞乱了就行,也没说价钱,不过我觉得怎么也不能低过市场平均价太多吧,我查了下周围这么一套房子,基本都是月租四、五万的,你给三万一个月吧。” 说罢,陆夜还特地看了看徐阳的脸色,毕竟之前他的经济条件陆夜都清楚,连几千块都要借,这下子要拿出十几万,陆夜有些怕徐阳负担不起。 徐阳听了陆夜的话,也是点了点头,这价钱很便宜了,再便宜就过分了,总不能让陆夜对不起朋友吧,再说徐阳现在也不缺这点钱不是。 “行,明天我就往你账号里打半年的租金,算付三押三吧,以后要付租金了记得提醒我一下,你也知道我,有时候稀里糊涂的。” 见徐阳没有丝毫犹豫,陆夜也暗暗吃惊。 “好,那我跟那哥们儿说一下,没问题的话你明天就能搬进来了。” “多谢了,我请你喝酒。”徐阳心中一件大事落地,心情特别好,加上和陆夜好久不见了,也想一起放松一把。 “那当然,哥们儿这次替你省了多少麻烦!”陆夜可不假客气,既然徐阳如今明显是有钱了,为啥不宰他一把?“得是星辰酒吧啊,便宜地方哥们儿可不去!” “行、行,你说啥就是啥。对了,你顺便问问你那哥们儿,这房子卖不卖?我真挺喜欢这套别墅的,要是能买下来,以后咱也算地主阶级咯。” 陆夜有些吃惊,如果之前徐阳说愿意用三万月租下这套别墅,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现在徐阳甚至提出要收购这套别墅,这让陆夜开始有些发蒙。 “我说,你最近做啥事啦?按说就算你有一百个肾,卖出去也不值那么多钱啊?难道是傍上女大款了?”陆夜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徐阳,一脸的嫌弃。 “我呸呸呸!”徐阳骂道:“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陆夜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看我打不死你!”徐阳上去一把就掐住了陆夜的脖子,当然这只是开个玩笑,他们多年的死党,徐阳不至于这么不经逗。 “停停停停停……好好问你,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有钱了?”陆夜虽然是健身达人,不过武力值现在明显不如徐阳,忙叫停道。 徐阳犹豫了一下,不是他不想把实情告诉陆夜,只是担心他会接受不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近乎于天方夜谭的故事,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熟人身上的。 想了想,徐阳决定换一个比较容易被接受的方式,来告知陆夜:“其实,我是个武者。” 果然一说出来,陆夜根本就不信,打趣道:“你是武者?我还是米国总统呢,我、总统、打钱。” 然而看看徐阳一脸肃然的神色,并不像是在开玩笑,陆夜就开始犹疑了:“你真是……武者?” 徐阳随手拿起大厅角落里放置的一块用来装饰用的雨花石,轻轻用力,这块原本极为结实的石块,随即就变成了一堆石粉,从徐阳的手指间隙内漏了出来,洒了一地。 这一下,容不得陆夜不信了。 “我滴个乖乖呀,你还真是武者?发了,这下发了!”陆夜一脸的惊喜交加,他从未想到,从小玩到大的徐阳,居然是个潜藏着的武者。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要知道,即便的最低阶的武者,也是非常珍稀的,寻常人家每一万个人中也未必能出一个有资质修习武道的,而十个拥有修习资质的初学者,都不一定会有一个人能提升到最低阶的九阶武者。 即便是以华夏国十多亿的人口基数,充其量能修炼到最低阶武者的,最多也不过一万多人。 就算加上那些隐世家族和武道门派,这个数字也绝对不会超过两万人。 随便出来一个,都值得一些世俗力量高薪聘请了。 至于更高等级的八阶、七阶武者,更是凤毛麟角。 而徐阳刚刚这一手,绝非寻常。 对于见多识广的陆夜来说,他一眼就能看出徐阳不会是九阶武者这种最初级的武者。 如果说九阶武者已经值得一些世俗力量去花大代价拉拢的话,那么等级更高的武者,绝对值得魔都那些大家族出高价来结识了。 毕竟这些家族内的顶级武力,都未必能达到这个级别。 倒不是说他们请不起,而是修习到这个级别的武者,有几个还在意这些世俗上的财物? 对于他们来说,勇猛精进,更上层楼才是目标。 那么徐阳一下子暴富,也就说得过去了。 显然是有人高价请他。 只是, “你小子,什么时候练成武者了?看样子等阶还不低啊,你是八阶?还是七阶武者?” 徐阳笑了,陆夜这种态度,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既没有把自己当做高不可攀的修炼者敬而远之,又没有利用自己谋取什么的想法。 毕竟他也算是个极品富二代了,陆夜的父亲掌管的财富,绝对不次于金家这种老牌大家族,虽然底蕴上明显差了点,在政治层面也没有多少影响力,不过单论资金,肯定是要比金家这种大家族更有现金流的。 金家虽然控制的范围更广,但大部分都是类似公司或者地产这种实体,和陆家这种实打实打拼上来的暴发户没法比。 陆夜如果要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人,就不会为了真爱和自己的父亲闹翻了。 徐阳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太刺激陆夜了:“六阶武者,刚刚晋升的。” “我掐死你!”陆夜听完大怒,玩儿了命的冲了上来! 要知道,武者等阶晋升绝非一朝一夕的功夫,如果说徐阳是九阶或者八阶,那么还能以他最近得到什么奇遇来解释,六阶?那已经算是中阶武者的等级了,徐阳今年才二十出头,他从小就应该开始修习武道了,居然连自己这个从小到大都是死党的人都不知道,这太过分了吧? 徐阳舌头都快被陆夜掐出来了,他当然也知道这是在开玩笑。 “好了好了,停。”徐阳宣布投降。 他随口就编了个故事给陆夜听,毕竟穿越啦,系统啦,小世界什么的,太过于惊世骇俗了,知道多了,对陆夜来说其实并不好。 当陆夜听说徐阳修习的武功,是一门一直要修炼到中阶武者才会有威力的特殊武功,这才算是放过了徐阳。 想想也是,如果徐阳早就有七阶八阶武者的实力,他凭啥还去赚那份几千块的实习工资?早就能凭一身本领赚大钱了好不好。 “你说,我能不能也练一把?”从小陆夜就对那些传说中的武者十分羡慕,只是陆家根基太浅,根本请不到什么高人来传授,就算请来过几个九阶武者,即便是出再多钱,他们也不愿意传授,只说陆夜资质不够云云。 试多了,陆夜虽然表面上表示死心了,但心底终究还是藏有一份武侠梦。 如果他和徐阳不是从小玩到大的死党,说这话就算过分了。 不过正因为如此,徐阳其实挺高兴的。 陆夜一直挺帮自己,就算之前自己穷困潦倒的时候,工作也丢了,女朋友也跑了,他这个朋友却一直陪着自己。 甚至于愿意为自己的事去求他父亲,帮自己找一份好工作。 要知道,那时候他已经和他父亲闹翻了,哪怕是没钱吃饭了,他都没拉下脸去求。 而为了徐阳,他愿意放下自尊,去求他父亲。 徐阳知道,这对陆夜这个心高气傲的家伙来说,绝对是非常难受的一件事。 虽然徐阳当时并没有接受这份好意,不代表他没放在心上。 即便是陆夜不提,徐阳也想过如何帮他成为武者。 第三十六章 所谓武者 徐阳是真心想教陆夜练武。 毕竟那些隐世家族和修武门派视若珍宝的武功秘籍,对于徐阳这个拥有武侠系统的人来说,跟大白菜一样。 不对,甚至是比大白菜更廉价。 徐阳手里哪怕只是那些用来卖商店的b级、c级武功,也要比很多大门派珍藏的所谓最深奥、最珍奇的秘笈要好太多了。 他研究过金老板和风凌所修习的武功,在他看来,这些武功除了更为适合现代的节奏,追求速度达到了极致之外,哪怕就是和“破玉拳”、“回风掌法”这类武功相比,都显得过于粗浅了。 更不要说和“胡家刀法”、“少林神拳”这种a级武学去相提并论了。 但哪怕是这种粗浅到了极点的武功,却被各大门派,各大家族视为不传之秘。 徐阳有些无语了。 或者这也是系统选中自己,参与各个武侠世界历险的原因之一吧。 难道系统是希望自己重新光大华夏的武学? 按系统平时这德行,徐阳真的很难想象,它会有这么伟大的理想? 算了吧…… 不过显然,传统的武学流传到了现代,大多已经式微,为了对付热武器,武者只能被迫选择无限加快自己的速度,力争在面对火力封锁前就一击致命。 而一旦陷入被动,被几把甚至是更多的热武器包围,即便是七阶武者,也只有死路一条。 除非是达到了中阶以上,内力可以护体,或者拼上受点伤,还能勉强逃脱。 这恐怕也是中阶武者敢于无视世俗规则的原因之一了。 当然,对于高阶武者来说,必定有破解的方式。 只是能达到这种等级的武者,几乎都已经不踏足尘世间,个个都隐居在深山老林,对于武道真髓的探究,才是他们的追求。 最起码,徐阳至今都没能见到过,任何一位达到高阶的武者出现在世俗之中,连听都没听说过。 甚至连中阶武者都很少见。 迄今为止,徐阳所见到过最高等级的对手,也不过就是勉强达到七阶的杜冲。 这让徐阳感到很无奈,对手太弱了,甚至不用动用什么心机,都能吃得死死的。 这,让他颇有些很不习惯。 徐阳装逼地想到, 高处不胜寒啊。 如果这时候有个人可以分享,那要好太多了。 何况陆夜一直以来帮过自己很多,传授他武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徐阳对陆夜说道:“教你学武不是问题,问题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要先答应我,我才能教你。” 陆夜一脸期待地看着徐阳,企图萌混过关:“我们兄弟,还要谈什么条件,最多我请你多喝几顿酒吧。” 徐阳摇摇头,这事真没得商量。 看到徐阳的神情,难得的认真,陆夜也只能答应了:“算了算了,看你这么较真,你说吧,我这一百多斤就算交给你了!” 徐阳见他答应了,这才稍稍安心了一点,要知道陆夜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恐怕并不知道江湖险恶的道理,如果有一本远比各大家族更为精妙的武学秘笈在他手里,而他既没有自保的能力,又要随便出来表现给人看,那就是取死之道。 就像小孩子拿着一大笔钱走在马路上,你不能高估所有人的道德底线,但若是一个一米八五的壮汉提着一袋钱,估计打他主意的人会很少。 “我可以传你一本秘笈,也可以知道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你不练到六阶以上,绝对不可以在别人面前显露武功,除非是你或者你家人遇到了致命的危险,否则无论什么情况,你都得遵守这个约定,必须,无条件!”徐阳怕陆夜态度不端正,故意板起脸来说。 他在小世界里,无论和帝王、王公大臣之间都是谈笑风生的,自然而然生出了一股威严,平日里虽然不显露,但到了这种时候,陆夜很能感觉到他的态度。 所以陆夜也收起了平时嘻嘻哈哈的做派,同样很严肃地向徐阳说道:“这个条件我明白了,虽然不理解,不过我一定会遵守的,不知道这门武功叫什么名字?若是我每天修炼,多久可以达到你口中所说的六阶武者这个等级?” 如果要像徐阳这样,修炼十几年,那可真要憋坏人了,陆夜也担心自己忍不住。 徐阳这才笑笑道:“这门武功叫‘两仪功’,采取的是由外至内的修炼方式,练到高深处,就能修炼出内劲,你那么聪明的人,加上配合我为你调理的补药,估计一年以内一定可以修炼到六阶武者。” 六阶武者,放到《雪山飞狐》小世界里,最多也就是个准二流的高手,徐阳自己曾经在三个月内就达到了。 考虑到陆夜是初次习武,又没有系统的帮助,徐阳才故意把时间说得长了一点,以免他不当回事。 至于什么“两仪功”,其实就是“华山混元掌”和“混元功”。 “华山混元掌”是一门非常奇特的武功。 虽是掌法,却是华山派主要用来修习内功之用的,自外而内,用之来修练“混元功”,先是藉由练习掌修习内劲,有朝一日,待“混元功”大成,两相配合则威力更增。 虽然相对于其它的a级武功来说,“混元功”修炼的速度会慢一些,但是根基会打得更为牢固,徐阳自己也是修炼这门功夫到了第五层的地步,无论是对战还是平日里修习内劲,上手都极为便捷。 对于陆夜这样一个从未修习过武功的外行来说,“混元掌”简直是太适合了。 但“混元掌”和“混元功”实在是太有名了,不少看过武侠小说的人都知道,徐阳怕暴露系统的秘密,这才换了个名字。 好在是阴阳相济的武功,如果不是修炼到精深处根本察觉不出来“混元功”和“两仪功”会什么区别。 元气未分,阴阳相济是为混元也,而两仪本身指的就是阴阳二气,这本来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 等陆夜察觉出来,他最起码也是个中阶武者了,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他想把武功的名称换回来也随他。 谁说武侠小说里有“混元掌”,现实世界里就不能有的? 小说里还有“太极拳”呢,那些公园里老头老太练的就不能叫“太极拳”了? 徐阳最担心的还是陆夜还没练成功夫,就随意使用,那会给他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 要知道,别看那些隐世家族和武道门派,平日里行事极为隐秘,其实他们的势力可以说是四通八达。 俗世里任何一个大型的家族或是公司,甚至是各种道上的门派,都无法避免被渗入,甚至有时候会被好几个势力同时渗入。 就拿金家来说,虽然问过金老板,魔都的这个金家,和他们的金氏家族并没有什么联系,但是那次血夜夺权,金家对敌对家族杀伐果断,若是背后没有武者势力的介入,根本不可能做到。 要知道,哪怕是敌对的那个家族轻敌冒进,他们中也是有高手坐镇的。 若是没有碾压的实力,怎么可能一夜之间,金家就彻底平定了这次纷乱。 不说别人,就是那个经常送金耀华来取药的司机,徐阳若不是武功远高于他,根本都看不出他有八阶武者的实力。 而徐阳曾试探过金耀华,他只是把那个司机当做一个普通人,并不知道他居然还是个武者。 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这个司机是金老先生或者金明光派来保护金耀华的,另一种情况则更可怕,就是连金家的掌权人都不知道这个司机是一位八阶武者,他也是秘密势力派来,悄悄潜藏在金家的。 好在据徐阳观察,这个司机身上并没有带着什么戾气,修炼的武学也是种正气凛然的武功,应该是哪个名门大派的子弟,相信不会对金耀华不利。 不然徐阳早就下手除掉他了。 金家可以说是他崛起时一个很重要的盟友,他不可能让金家内部存有什么隐患。 “一年内我就能达到六阶武者?”即便是徐阳自以为已经说得很保守了,陆夜还是被这惊人的消息给吓坏了。 要知道六阶武者可不是大白菜,整个魔都,据说也就两个四阶的武者,以及不超过六个的五阶武者,而六阶武者,虽然级别并不是太高,最多也二十个。 这些数据,都是魔都大家族内部不外传的秘密,陆夜的老爹作为新崛起的一个势力,自然也能接触到一些机密。 而这些极为稀缺的中阶武者,不是被豪门大族聘请为家族长老,就是担任一些神秘部门的掌权人。 也就是说,六阶武者在世俗力量面前,已经可以保持绝对的独立,不被任何势力所操控。 要知道整个魔都常住人口加上流动人口,绝对是超过三千万人的。 三千万人里,不过二十几个的中阶武者,哪怕现在又多了个徐阳,那也是绝对稀少的,算起来,可说是百万分之一的比例。 一百万人,放在国外,都能组成一个小国家了。 中阶武者就是这么牛逼,相当于是一个小国的总统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大多数的中阶武者并不屑于世俗的那点权势和金钱,他们中的大部分,毕生唯一的追求,就是对于武道的提升。 其它的,一概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第三十七章 星辰 那些肯参与世俗事务的中阶武者,不是年纪已经很大了,在武道一途明显无望晋级,想为了子孙积攒一些俗世资源的,就是刚刚晋升入中阶武者,想要通过红尘历练,来磨炼自己心性的。 就好像那位在东珠集团地位超然的四阶武者,就是因为已经年过七旬,显然放弃了在有生之年登上更高峰的指望,加上多年前曾经欠了一份人情,这才答应到魔都来坐镇。 而陆夜听徐阳口中所说的晋升六阶,显然不是前面那种情况。 听他的意思,似乎只要陆夜肯修炼,就一定能在一年内提升到六阶。 这六阶未免也太容易达到了吧? 短短一年时间就能突破到中阶?而且还是肯定能达到? 陆夜十分了解徐阳,他虽然平时不太正经,但绝不可能在这种问题上和自己开玩笑。 只是,即使陆夜非常信任徐阳,但他始终感觉,这事未免也太玄乎了吧? 如果修炼一年就能到中阶,那些被名门大派培养几十年都不一定能晋升的武者们,若是听到这消息以后,岂不是得气死? 武者修炼都是呈金字塔体现出来的。 也就是说,越底层的,人数会越多,而一旦达到了精英阶层,那人数就会急剧减少。 最下层的,是那些被认为有些学武资质,但是短期内没法迅速成为九阶武者的所谓“试炼者”,这种类似于实习生的人数众多,水准参差不齐,可以说每百个适龄的年轻人中就有可能出现一个试炼者。 整个华夏,由于人口众多,导致这种试炼者的数字也十分庞大,排除掉那些年龄不合适的人群,整体可以达到百万这个基数。 不过虽然基数大,但淘汰率同样也明显更高,基本这些试炼者只能从各大门派设立的机构中,领取到一些最为基本的修炼书籍,然后通过十年左右的修炼,平均一百人中,能有一个侥幸晋升到九阶武者就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这些试炼者,虽然也有资格自称为武者,但是在真正的武者看来,他们还不够格,最多只能说是初窥门径,连入门都不算。 然后就是正式的武者了,作为最基础的九阶武者,除去那些从试炼者中侥幸晋升的,其余都是些从小就被认为资质足够高的年轻人,有可能会被门派或者家族收入门下,额外授予一些较为珍贵的秘籍,运气好的,最快也许一年内就可以达到这个水准。 但是这种资质的认定极为严酷,万里挑一都不足以形容。 即使资质够了,也未必就一定能晋升到九阶武者,那些良质美材,若是没有足够的恒心和刻苦的修炼,仅仅依靠与生俱来的资质却不够努力的话,江郎才尽的事例也频频出现。 这导致九阶武者虽然是最低阶的武者,整体数字也不大,将隐世家族和大小门派内的武者数字全都算上,整个华夏,两万人都不到。 这也是寻常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接触到一个武者的原因。 金字塔越往上,角度就越险峻,武者数量也就越少。 八阶武者,全华夏不过五、六千人,七阶的更是骤减到三千以下。 至于中阶武者,数字就更少了,必须是那种资质极好,再加上家族或门派全力培养,各种资源倾斜,才有机会在习武二十年内,提升到六阶这个门槛。 这个数字,绝对不会超过千人,甚至曾经有好事者精确计算过,最多不过八百人。 这八百人,才是武者队伍的中流砥柱。 一旦踏过了低阶晋升到中阶这个门槛,才能真正被称为是正式踏入修行的通途,之后只要保持正常修炼,很大机会可以顺利依次晋级,数十年间达到五阶甚至是四阶的水准。 接着又是一道更为严苛的门槛,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世俗的力量,还是家族门派的助力,都已经不足以帮助这些武者中的精英提升了。 就像徐阳在小世界里那样,哪怕他的内力已经通过各类灵丹妙药,达到了惊人的地步,但是跨越二流武者这道门槛,达到一流武者的水平,他足足花了接近小半年。 这还是他有系统帮助,又有各种灵药辅助的前提下。 而在如今的华夏,徐阳明显可以感受到,修炼是速度明显要比小世界里慢很多。 这意味着,周边可以用来修炼的灵气明显衰竭了。 平日里那些低阶武者修炼可能感觉不到,但是达到了徐阳这个等阶,魔都四周的灵气根本已经是稀薄到有害无益了。 怪不得那些高手们都远离红尘俗世,选择去深山大泽,估计那里的灵气会充裕一些。 不过再充裕,恐怕也抵不上武侠小世界里吧,这也是徐阳可以用三个月从几乎完全不会武功,提升到二流高手,而陆夜哪怕得到了徐阳全力帮助,也得花上大半年的缘故。 至于说高阶武者,都是属于门派和家族内的隐藏力量,具体数字不详。 有人甚至说,除去三门七派,以及一些非常大的隐世家族,其它那些小门小派,恐怕都未必能拥有一个高阶武者。 “没错,一年内,你只要足够努力,我保你登上六阶武者。”见陆夜将信将疑,徐阳索性将话说满。 甚至如果徐阳夸口的话,一年时间将陆夜提升到五阶武者,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只是六阶已经太过惊世骇俗了,毕竟连徐阳自己也只敢报给陆夜听,自己是个六阶武者。 如果陆夜知道徐阳已经是四阶武者以上,甚至可以说中阶以下无敌的话,恐怕他立马就得被吓得进医院了。 “我信你,以后的事就拜托你了!”陆夜很郑重地感谢了徐阳一番,转头过来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嬉皮笑脸的贱像:“前面说好的,我帮你找到房子,你得请我喝酒。” 徐阳无奈地笑了笑,这陆夜啥都好,就是有时候太不正经了。 不过以前徐阳没钱的时候,都是沾陆夜的光,才有机会去那些高级酒吧,现在徐阳发财了,陆夜却和他父亲闹翻,以至于财政困难到近乎破产,即便是没有今天房子这事,徐阳请他几次也是很自然的。 何况若不是他,自己还得费心费力,恐怕也找不到一套这么满意的好房子。 想到这里,徐阳索性直接立刻就用手机给陆夜转账过去二十万现金,之前说好的付三押三,其实只有十八万,多余的就当给陆夜的辛苦费了。 随着短信的提示音,陆夜看了一下,就说道:“嘿,你小子还真发财了,二十万就跟零钱一样,真是有一套,那我就不客气啦!” 两万对于以前的陆夜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对于现在徐阳来说也是一样,所以都没矫情。 徐阳知道,陆夜和他爸也就是闹闹别扭,陆老板就这么个独生儿子,将来无论如何都会把家里的财产交给他的。 除非是他爸突然生了二胎…… 陆夜也就把钱给他那个朋友打过去了,然后拨通了电话,确认对方收到了。 “呶,这是这栋房子的钥匙,物业费人家付到了年底,记得明年你得自己付了。”陆夜把一串钥匙丢给了徐阳,这事就算顺利完成了。 “走,星辰酒吧走起!”两人勾肩搭背地离开了别墅,一副狐朋狗友的贱像,非常的搭调。 ………… 随便在外面吃了点,刚过午后,两人就来到了星辰酒吧的大门口。 和普通的酒吧不同,坐落于魔都酒吧一条街,星天地中心的“星辰酒吧”,外表看起来极其寻常。 那些新开业的小酒吧,生怕别人不知道,都是在外观上花了大价钱,能有多花俏就多花俏,就差找人举块“此地人美酒烈价钱便宜!”的大广告牌满地跑了。 星辰不同,它的所在是借用了原本属于这里的一套老式洋房改建的,徐阳也不懂,什么巴洛克风格还是地中海风格,总之就是一派大气却简洁的风格,看上去非常的异国情调。 因此为了维持老洋房的逼格,星辰的老板选择了修旧如旧的风格,充分体现了老魔都十里洋场的建筑风格,这样一来就和周边那些浓妆艳抹的妖艳贱妇酒吧完全区分开了档次。 因此哪怕星辰的消费极高,高到能进去喝几杯的,若不是非富即贵有些家底的,都得当场哭出来的水平,但是依然生意火爆,酒客如潮。 即便现在不过只是下午两三点,顾客依然不少,不过现在来这里的顾客,明显就和平时那些夜游的浪荡子不同,人家就是来品味情调的。 以前徐阳并不喜欢这个调调,不过被陆夜硬拖过来几次以后,发觉这里真的是不错,也就慢慢地开始喜欢起了泡吧。 只是以前确实消费不起,除了陆夜硬拉他来,其它时候,他根本就进不来。 这里最便宜的一杯酒,怎么也要花掉他一个月的薪水,那时候的徐阳,要是来一次喝个几杯,估计一年白干了。 徐阳肯,徐阳的钱包都不肯。 现在好了,哥们儿也有钱请陆夜来蹭酒了,嘿嘿。 有钱,真好! 第三十八章 酒吧 和普通的酒吧不同,坐落于魔都酒吧一条街,星天地中心的“星辰酒吧”,外表看起来极其寻常。 那些新开业的小酒吧,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都是在外观上花了大价钱,能有多花俏就多花俏,各种大红大绿的图案用上去,也不管有多俗气,就差找人举块“此地人美、酒烈、价钱便宜!”的大广告牌满地跑了。 星辰就不同,它所在的位置,是借用了原本属于这里的一套上世纪老式洋房改建的,徐阳也不懂建筑,什么巴洛克风格还是地中海风格,总之就是一派大气简洁的风格,看上去却又有着非常特殊的异国情调。 因此为了维持老洋房的逼格,星辰的老板选择了修旧如旧的风格,充分体现了老魔都十里洋场的建筑风格,这样一来就和周边那些浓妆艳抹的妖艳贱妇酒吧完全区分开了档次。 因此哪怕星辰的消费极高,高到若不是非富即贵有些家底的,进去随便喝几杯最便宜的酒,都得当场哭出来的水平,但是生意依然异常火爆,可谓是酒客如潮。 即便现在不过只是下午两三点,顾客一样不少。 只不过现在来这里的顾客,明显就和平时那些夜游的浪荡子不同,人家就是来品味情调的。 一开始徐阳并不喜欢这个调调,不过被陆夜硬拖过来几次以后,发觉这里真的是不错,也就慢慢地开始喜欢起了泡吧。 只是以前确实消费不起,除了陆夜请客那几次,他根本就进不来,一杯酒怎么也要花掉他一个月的薪水,来一次喝几杯,估计一年白干了。 徐阳肯,徐阳的钱包都不肯。 现在好了,哥们儿也有钱请陆夜来蹭酒了,嘿嘿。 酒保很显然是认识陆夜的,远远地就打起了招呼:“陆公子,好久不见啊,我还以为您出国留学去了呢。老规矩,先来一杯曼哈顿?” 陆夜笑了笑道:“一来你就想灌死我啊,这才几点?来杯金菲兹吧,你呢?”回头看了一眼徐阳。 “一杯啤酒吧,加冰。”徐阳虽然酒量还不错,同样不想一上来就灌什么烈酒,大热天的,还是啤酒舒服。 酒保点了点头,先给徐阳上了杯啤酒,然后开始调制金菲兹,便和陆夜随意聊了起来。 徐阳没去管他们聊的是什么,毕竟他来这里的次数并不多,穿着也极为普通,酒保不认得他很正常。 他望四周看去,酒吧里两、三点的时候,是最闲的时段,然而星辰酒吧依然坐了有六、七成的顾客,徐阳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位置不错的小桌子,能看到街景。 徐阳上去先占了位置,才招呼陆夜过来,陆夜也跟酒保打了声招呼,拿了刚刚调好的鸡尾酒就来了这边坐下。 时候还早,也没什么人跳舞,大多数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或是闲聊,或是听着音乐发呆。 换了以往,徐阳肯定会羡慕这些无所事事的人,难得有钱又有闲,居然花那么多钱,只为了来发呆。 现在,环境还是一样,他的心态却大不相同了。 这些日子来,他的生活日程被排得慢慢的,甚至早就想去换几套衣服都没抽出时间来,得空的时候,得让陆夜带自己去那些精品店挑两套。 然后他就和陆夜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了起来。 时间过的很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酒吧里的人也慢慢多了,有几个还是陆夜的朋友,过来打了声招呼,敬了酒,就离开了。 陆夜也是笑笑:“你看这些人,知道我和家里闹翻了,连敬个酒都那么勉强,这还是看在我有机会回家,不然我感觉他们都会假装看不到我。” “很正常,这就是人的本性,你这次经历一些挫折,能看到世间百态,其实也是好事。”徐阳悠悠然说道。 论起对人性的了解,他可以说甩开陆夜八条街了,不说小世界里那些被极端放大的善恶,就是从小到大,他因为家境一般,被同学们调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后来到了社会上,经历那么多,徐阳远比陆夜这种豪门富二代,感受要深得多。 这也是他为什么和陆夜关系那么好的原因之一,从小到大,他们两个人从未因为彼此的贫富差距,而有过任何的区别对待。 陆夜身边并不缺少那些贪图他有钱的男女,谁是朋友,谁是趋炎附势的小人,这一点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所以他才会选择一无所求的徐阳作为死党,并且深深地爱上了凡事都迷迷糊糊的林蜜蜜。 这两个人,天性如此,对于他的财产都是不屑一顾的。 有钱最好,没钱也是一样,陆夜觉得这辈子能遇到这俩货,绝对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那些平日和他称兄道弟的富二代们,如今出了事,一个帮忙的都没有。 所谓的雪中送炭,不存在的,落井下石肯定有,他甚至可以看到刚刚那几个过来打招呼的富二代,眼中抑制不住的兴奋。 “对了,林蜜蜜你没叫她过来?” 徐阳问道,以前陆夜来泡吧,林蜜蜜是必定要跟来的,无他,怕陆夜偷吃。 “她最近忙,要下了班才能过来。”陆夜倒不在乎女朋友的监视行为,在他看来,这是爱的表现。 “明天别睡得太晚,记得帮我搬家。” “行,我们兄弟有啥好说的,我早点起来,下午三点半吧。” “去死吧!” ………… 幸亏来得早,酒吧现在人都挤满了,门口要不是有两个壮汉拦着维持秩序,估计都得爆了。 陆夜眉头微微一皱,说实话他现在不是太喜欢这么热闹场面,以前他不懂,以为人多热闹才好,现在经历了很多事情,他才发现,有时候越是热闹,越是感觉到孤寂。 “怎么了?想走了?”徐阳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对他来说,来酒吧就是为了陪陪陆夜,啤酒有什么好喝的,回家一样能喝。 “嗯,刚刚林蜜蜜短信我,今晚她加班,应该是过不来了。” “那走吧。” 两人起身结账,然后就准备出门。 没想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出来一个少女,披头散发的,都看不清长什么样子,身材倒是挺高挑的,慌不择路一般,一路抓住几个酒客在说些什么。 然而那些酒客,一个二个的,听了都只是摇头,尽管少女心急如焚,但一路上都没人肯帮她。 她一直就冲到了徐阳身边,一把就抓住了他,喊道:“帮帮我,救救我朋友,有坏人!” 尽管女孩喊叫得如此大声,酒吧里太嘈杂了,她的话也只有徐阳和陆夜听清楚了。 别说,声音还是挺好听的。 按道理来说,徐阳是不想管这闲事的,酒吧里鱼龙混杂,谁知道是不是个局,何况来酒吧的,会是什么好女孩? 不过想了想,反正今天都无聊了一天了,就算是个局,又怎么了? 闲着没事,逗个闷子也好嘛。 小声跟陆夜说了一句,让他别离自己太远,然后就对少女说道:“哪里有坏人?你带我去看看。” “不用了。”随着一声沉闷地话语声,周边的一切嘈杂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不能不安静,这句话虽然声音并不大,却震得人耳膜疼,很显然来者是个练武的。 “这妮子是我的女朋友,兄弟,识相点!”说话的,是一个足有一米九的高个壮汉,肩宽背厚,显然是个身大力不亏的,保守地估计,没有三百斤体重也应该差不了多少。 “不是,他骗人,我才不是他的女朋友呢,我和朋友一起来玩,我朋友被他带人骗到包房,他想…想……哇!”少女说着说着,抽泣了起来,一时语不成声。 “臭女人,你还敢乱说!”壮汉做了个要打的姿势,吓得少女忙躲到徐阳身后去了。 不过她的意思算是表达了出来,徐阳笑了笑,对那个壮汉点了点头:“她朋友在哪里?识相的,就乖乖地放人,要是今天你不肯听我良言相劝的话,我也很难做啊?” “嘿嘿,哈哈……你还很难做??”壮汉大笑,特意还加重了语气,反问了徐阳一句。 他在附近一条街也算是一霸了,今天居然开眼了,会碰到这么一个不识相的货:“你这家伙,还挺逗的。” 他身后跟了五六个人,不知是他的朋友,还是小弟,也纷纷跟着笑骂了起来。 “居然敢得罪林哥,疯了吧?” “也许是看中这小妮子了,想来个英雄救美吧?” “那他也得有命享美人福啊!” “林哥可是武者,这一拳下去,这小子的命也该没了。” ………… 被称为林哥的壮汉,显然不是善茬,一旁的酒客都尽量离得远了些,避免受到池鱼之殃。 小声的议论声此时也传到了徐阳耳中。 “林虎可不是什么好人,上次他把两个外地客打成瘫痪,也就是赔了点钱。” “就是,看来这小伙子要遭殃,可惜了,那么年轻。” “他不敢吧?大庭广众的?” “你不懂,他有后台的,你请我喝杯酒,我们好好谈谈……” ………… 酒保偷偷地躲在桌子后打电话,当然并不是报警,林虎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他是在给他们老板去电。 这场面,他没能力没实力去摆平,也没任何想要去摆平的念头。 对面的那个林虎,酒保认得,他不觉得以徐阳加上陆夜,能在他手里,讨到什么便宜。 能在星天地开那么多年酒吧,这家的老板显然也是个有实力的。 这种事情,还是让老板来解决吧。 就是不知道,陆公子他们能不能坚持到老板赶来。 第三十九章 老板 夜幕已经悄悄降临在魔都的大地上,然而大都市的夜生活,这才刚刚开始。 星天地,魔都重要的地标性文化一条街,其间各种酒吧鱼龙混杂,有时候街上的外国人比中国人还多。 这条街上,规模最大也是生意最好的一家酒吧,自然是“星辰酒吧”了。 就是这么一个往日里醉生梦死的所在,此时此刻,却与平常大大地不同,显得特别静谧。 即使现在有人兴致勃勃地涌进了星辰酒吧,也会被其中的诡异气氛所裹挟,变得不敢言语。 造成这一切不和谐状态的,正是此刻分别站在吧台两边的两伙人。 人多的一方,领头的壮汉高大雄壮,常常混迹于星天地的熟客们几乎都认得他,正是星天地这条街上的一霸,林虎。 而另一方,孤零零的三个人,只有退在最后的那位“陆公子”,还有人认得出来,其余两人都是生面孔。 甚至那名女子连脸都没露,披头散发的狼狈样子,让人很难生起同情之心。 这年头,颜值就是王道,一个女孩子只要长得不错,任何时候都会有人出头帮忙。 当然,即便如此,若是面对林虎,相信大部分好管闲事的人都会退避三舍。 只是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上百人围观,居然没有一个肯站出来替这少女说句话。 也不能说没有,现在被围住的那个年轻人,不就是为了帮这少女出头,才被顶到了杠头上了吗? 没人看好他,因为林虎非但是街上的一霸,据说还是个武者,等级有多高没人知道,但他那一声厚实的身板,和手臂上凸起的肌肉,寻常人看一眼都害怕。 更不要说那个看起来甚至有些单薄的年轻人了。 不知为何,今天林虎的脾气似乎特别好,除了一开始领头嘲笑了自不量力的对手两句,剩下的时间里,他似乎都在开启看戏模式。 到了他今日的身份地位,很多事情根本就不用自己亲自出手了。 自然会有手底下的小弟,替他清理一些不识相的路人甲乙丙丁。 就比如,眼前这个口出狂言的年轻人。 陆夜陆公子,林虎认识他。 虽然已经和家里闹翻了,不过若是平常时节,陆夜强出头,林虎或者还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要得罪他。 毕竟他老爹也算是个大富豪了。 而现在,陆夜站在最后,一言不发。 看来,他也是被朋友拖累,而他本人显然并不想趟这趟浑水。 那名女子,今晚是一定要带回去的,她招惹到的人,可是连林虎都害怕的狠角色。 若是能因此攀上这根高枝,他下半辈子恐怕就不只是个街头的混混头子了。 今天这位爷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跑来了星天地泡吧,要知道这里可不是这位爷的地盘。 好在,真正的大佬们这两天都不在。 所以这位大佬,被早就想投靠他的林虎拦住了,恭请到了星辰酒吧的包房里。 不然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恐怕麻烦绝对不会比现在要小。 这位爷看上的两个妞,无论如何,都得让他得手。 不然,岂不是证明了我林虎没本事? 想到这里,林虎努了努嘴,一旁的小弟顿时就涌了上去,将对面三个人团团围住。 徐阳有些想笑。 这群小混混,差不多可以算是档次最低的那个层面了。 没想到,他们居然可以在星天地这样一个看起来就很高大上的地盘上横行霸道。 到底是谁给他们的勇气?梁静茹吗? 就凭林虎? 甚至都不用鉴定术,徐阳一眼就能看出来,林虎属于那种连武道大门都看不见在哪里的家伙。 他也配叫武者? 最多不过就是个凭借着身大力不亏,欺凌弱小的试炼者,估计这辈子都没希望晋级九阶武者。 看到林虎手下那些小混混冲了过来,徐阳只考虑一件事。 要留多少力,才能不把他们打死…… 而围观的人群却不是这么想,在他们看来,被围住的三个人,恐怕是死定了。 林虎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主,听说他手上有好几条人命。 仗着家里有点关系,哪怕是犯罪证据确凿,早上被抓了进去,下午他就能找几个小弟当替罪羊,晚上照样在酒吧里花天酒地。 可惜了,难得那么有志气的小伙子。 围观的人根本都没想过,就是他们这种事不关心高高挂起的心态,才是导致林虎这种渣滓存在的土壤。 徐阳懒得管那些小混混,一巴掌的事,但他更是懒得留意这些围观者。 都是些吃人血馒头的, 混蛋。 徐阳耐心已经耗尽,刚想要发作,却听到有人一声喊。 “都住手!” 声音清越,显然来者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人物。 来者是一名中年人,衣着华贵,神态镇定。 “林爷,这是我的酒吧,给点面子,算了吧。”他开口说道。 语速缓和,态度却极为坚定。 显然,这位就是星辰酒吧的老板魏正平了。 接到酒保的电话,即使他当时就在附近,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对峙的另一方是什么人,酒吧并没有说清楚,但林虎是个什么货色,魏正平可是清清楚楚的。 八年前他第一次来星天地的时候,这里的酒吧一条街还没成气候,但那时林虎已经在这里一片混江湖了。 好在魏正平的后台足够硬,林虎没敢把手伸进来,不过平时大大小小的孝敬、好处,魏正平也没少给。 对于魏正平来说,这些都是小钱,就当是花钱消灾了。 这八年里,魏正平亲眼看到,不止一家没什么背景的小酒吧,被林虎这伙人给搞垮了。 这帮人,平日里可以说是无恶不作,黄、赌、毒无一不沾,早就被警方重点盯上了。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林虎非常狡诈,一旦在哪个酒吧出了事,他就会找小弟出来顶罪,然后再去找出事酒吧的老板敲诈,如果不答应,就让顶罪的小弟死咬住,是受了这个老板的指示。 总之,给钱万事好商量,不给钱,哪怕没事也给你整出点事来。 今天这家伙怎么跑我酒吧里来闹事了? 难道? 魏正平不敢多想,只要能把混乱的场面,控制在一定程度内,对他来说已经很满意了。 哪怕是出点钱,就当送瘟神了。 “面子?呵呵,魏老板的面子,我林虎当然得给,谁让魏老板是……哈哈,不说了。”林虎打了个哈哈,他其实挺瞧不上魏正平这种白手套的,名义上是酒吧的老板,其实就是个高级打工仔,赚的钱虽然看起来不少,但却连一成红利都留不住。 “臭小子,今天算是给魏老板面子,你给爷敬一杯酒,然后把那臭丫头留下,滚吧!”林虎觉得,自己的脾气最近很好啊,这就叫宰相肚里能撑船,看样子自己快要飞黄腾达了。 魏正平也是舒了口气,一切能谈,比什么都强。 当然,这林虎嘴上是这么一说,等那两个年轻人走出酒吧,他再怎么处置他们,也就不关魏正平的事了,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魏正平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扫了徐阳他们一眼。 陆夜他是认得的,也就是个寻常的富二代,暴发户,除了钱并没有多少势力。 至于另一个年轻人,不认得,应该不常来,衣着也极为普通,一看就是地摊货。 这种没背景还敢强出头的年轻人,是得吃点苦头再说了。 至于那个少女,魏正平连看都没看一眼,招惹到林虎的女人,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周边的人也都放松了下来,在他们看来,林虎在占尽优势的局面下,还能给魏老板一个这么天大的面子,看来魏老板的后台确实如传闻中那么硬,这才有底气。 “我就说魏老板一定能赶来吧?”这是事后诸葛甲。 “魏老板面子真大!”这是围观群众乙。 “小伙子,还不给林老大赔个不是?麻利儿的!”这是担心徐阳拎不清的好心人丙。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徐阳居然笑了。 被五六个小混混团团围住,好容易才有了个脱身之机,不抓紧时机,他居然还在笑? 而且怎么感觉,这种笑,好像是嘲笑的那种啊?? 这年轻人,疯了不成? 所有人都不理解。 徐阳当然知道自己没疯,只不过眼前这些人,让他突然感觉到有些恶心。 他只能用冷笑来应对。 一旁的少女,此刻浑身都在颤抖。 即便如此,她还是紧紧地抓住徐阳的衣服,片刻不敢放开。 这就像是落水者,即便是抓住了一根对他来说毫无帮助的稻草,也会死不放手一样。 那么多人,只有眼前这个看起来不高也不壮实的小哥哥肯出头帮她,这让她感到特别地安全。 如果现在,他屈从于那个大个子的威胁,把自己交出去,那么自己的人生就算是完了。 哪怕今天之后,把那个可恶的林虎千刀万剐,也没办法洗清自己这一夜的屈辱。 更何况,还有一个小姐姐为了保护自己,被他们抓住了,如果不能把她救出来,哪怕过了几十年,自己也会因为今天自己的一时冲动,而追悔莫及的。 今天为什么要偷偷跑出来? 为什么又一定要来逛酒吧呢? 她懊悔不已。 第四十章 后台 少女此刻懊悔不已,原本有很多次机会,能规避这种窘况,然而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一切都取决于眼前这位小哥哥的抉择了。 她心中不禁暗想,若是…若是他能救了自己,该怎么报答他呢?万一要是这时他后悔了,退缩了,又该怎么办? 徐阳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冲她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一直紧抓住自己衣服的手,柔声道:“别怕,那个胖子很好对付的,你先放开我的衣服,我去教训教训他。” 不知为何,少女居然就听从了他的话,顺从地放开了双手。 旋即她就开始有些后悔,生怕他骗了自己。 一颗忐忑不安的少女心啊。 当然徐阳现在是没功夫去顾及这位心思单纯的少女心里在想些什么,毕竟,那些小混混们已经快要忍不住动手了。 徐阳问吧台拿了瓶红酒,他也不懂什么年份什么酒庄的,就是手指随意一点,酒保就迅速将酒交到了他的手上。 林虎眼中的笑意越发浓重了,那是嘲笑的眼神。 看来这人也是出于一时的激愤,现在反应过来,认怂了。 这样多好,原本不用闹那么大的。 不过,真以为认怂了,就能平平安安离开星天地吗? 还是年轻啊。 虽然林虎年纪也不大,不过他的见识可不少。 能在酒吧一条街混迹八年多,凭的可不止是好勇斗狠。 脑子才是他一贯以来,最为骄傲的武器。 然而林虎却发现,对方走来时,那支红酒并没有开瓶。 也并没有拿酒杯。 这是……要玩什么花样吗? 徐阳轻轻推开那几个围着他的混混,缓步走到林虎面前,一脸轻松地看着他。 然后问道:“你要喝酒?” 他的行为让林虎有些摸不清头脑,一时也没来得及回答。 徐阳继续说道:“那你可记得,要喝光哦。” 说罢,左手将红酒随意举起,右手中指与拇指微屈,轻轻弹出。 “啪”的一声, 酒瓶就被打开了。 声音并不是太响,然而在此时此刻,四周原本就静谧地有些吓人,这声并不响亮的破裂声,却如重锤般击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徐阳这轻轻地一弹,居然将整支红酒那纤细的上半个瓶身,给轰没了。 是的,不是弹裂,也不是弹碎。 而是弹到,小半个酒瓶,都不见了。 鲜红的酒液,顺着碎裂的瓶身往下淌去,再点点滴滴地蔓延了一地。 就像是, 一地的,鲜血。 这注定是个不安宁的夜晚。 武者?! 四周的人不免又向后退了退。 就连那些个林虎的手下,也难免胆战心惊。 林虎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 多少年了,他的眉头从未像今夜这样,皱了又皱。 从前那些能令他皱眉的敌手,早就消失在历史中,成了真正的好敌手。 在林虎看来,死了的敌手,才是真正的好敌手。 他很喜欢说一句话,你不肯投降,又不肯去死的样子,很让我为难啊…… 然而,多年未曾有人敢捋的虎须,今夜居然就被一个年轻人,近乎于粗暴地拽下。 那种感觉,非常的郁闷。 他甚至生不出怒气。 真正的武者,绝对不是他这样的试炼者可以招惹的。 他亲眼见过武者发威的样子,即便是最低阶的九阶武者,那近乎于爆裂的破坏力,根本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就算是他加上他带来的这些手下一拥而上,也不过是给人当夜宵吃。 很轻松的那种。 他甚至判断不出,徐阳的武者等级。 九阶?可能。 八阶?应该不会,年纪这么轻,若是能攀上八阶武者的等阶,早就会被各大势力哄抢了,又怎么会穿着如此廉价的服装混迹于俗世之中? 又怎么会和陆夜这种没有背景的富二代待在一起? 至于七阶以上,林虎甚至连想都没往那个方向去想。 七阶武者,如此年轻? 那就是三门七派也要视若珍宝的天才。 不可能。 如果对手只是个九阶武者,那么林虎还有些办法来应付,若是八阶,那打都不用打了,直接投降等死,还痛快点。 “这位兄弟,年纪轻轻居然已经是武者了?真可谓是年少有为啊!” 不管怎么说,作为老江湖,一顿马屁先拍上去总是没错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是之前偶有得罪,自己的态度放低点,林虎觉得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何况,这话也不能单纯的认为是奉承,这也是一句实话。 二十出头,就能晋升到九阶武者,除了嫉妒他的资质优秀,林虎还能断定,这人必定是名门大派的弟子。 他背后的势力,其实远比这个人本身,更为可怕。 徐阳笑笑,也不多说话,只是有些恶趣味地将手中的酒瓶举起,递向林虎。 他先前显露的一手,也只是偶露峥嵘,并没什么理由,需要在这种小喽啰面前表现得太多。 徐阳并不希望和这种档次小混混打交道,吓走就成了。 拖延得太久,不管最终结果如何,都算自己丢份了。 然而林虎却不是这么认为的。 他虽然也觉得徐阳实力远不止如此,只是他感觉徐阳留手的目的,是因为不想和自己这方面撕破脸。 而徐阳继续向自己敬酒,林虎也觉得只是年轻人不善于表达情绪的表现。 这就是林虎自作多情了。 错误的判断导致错误的行为,既然觉得徐阳不敢开罪自己,林虎未免就有些膨胀了。 带着些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林虎继续说道:“这位小兄弟,酒就不喝了,江湖险恶,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仇家少堵墙,你年纪轻轻就晋升入武者一途,可说是前途无量,何必为了一个妮子就平白断送了呢?你说是不是?” 熟悉林虎的人都知道,一旦他露出这种表情,就说明他随时随地可能翻脸了。 虽然手下这些人肯定不是对手,但林虎另有一张底牌。 一张王牌。 今天他就是为了请这位客人,才来的“星辰酒吧”,也同样是因为这个人看中了那两个小妞,这才搞出了那么多事。 没道理他林虎替人帮忙,有了麻烦,那位正主还坐视不理的。 徐阳没想那么多,他只知道他敬的酒,被对方无视了。 那还了得? 何况,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那林虎居然还有胆让他留下那名少女? 不是林虎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当然还有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可能,就是林虎还有别的依仗。 既然一下子没吓走,那么哪怕是麻烦,哪怕是丢份,免不得也要动手了。 “林虎,既然你之前说要我给你敬酒,那么为什么不喝?” 徐阳说罢,就将手中破碎的酒瓶再次往前一递。 动作有些大。 甚至瓶中有些红酒已经洒了出来,溅在了地上。 这是侮辱,也是将军。 徐阳想要逼林虎背后那个神秘人出来,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会让林虎如此有底气。 林虎自然是不会喝这瓶红酒的,面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喝完了一嘴玻璃碴算怎么回事? 而且他已经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而是一群人,非常整齐的脚步声。 正主,来了。 ………… 罗浩有些头疼。 自从他投靠了徐阳以来,先前原本已经极为庞大的地盘,也因为毒蛇帮的骤然倒下,而变得更大。 根本就管不过来啊。 最大的问题在于人手。 从一开始就一直跟着他的那些小弟们,早就每人都兼管了好几块地盘了,根本腾不出手来。 新投靠的那些,他遵从徐阳的意见,还得多观察观察,以免其中夹杂着些不怀好意的,平白坏了他们帮派的“清誉”。 是的,和绝大部分帮派相比,罗浩和他的手下近乎于一股清流。 没有黄、没有赌、更不存在毒。 他们只是负责维持秩序,顺便赚些辛苦钱。 完全就不像是道上的人。 这也是徐阳的主意。 刚说出来的时候,即使把他当神拜的罗浩,都不怎么满意这个决定。 但当生意反而因此而火爆地不得了,根本就忙不过来以后,罗浩给跪了。 他不得不服。 短短几天后,除了一些大帮派厉害就牢牢掌控的地盘,整个魔都的那些边边角角的地方,都已经被罗浩收入囊中。 因此除了部分名声极差的,毒蛇帮原本的地盘控制者,也就是俗称的大佬们,大部分都被维持了原先的位置。 但并没有被允许被兼并到罗浩的帮派内部来。 这同样也是徐阳拿的主意。 罗浩不敢不听,也不想不听。 每一次徐阳的主意都很古怪,但效果却是极好。 徐阳原本的想法是,骤然收回毒蛇帮的地盘,罗浩根本没人能派去管理,原本那些大佬势必不满意自己的地位下降,肯定会从中作祟,一旦乱了,后果不堪设想。 绝对不可以高估这些人的道德水准。 与其如此,那还不如约法三章,严禁那些严重违法的行为,然后维持他们原本的地位和权力,日后再视实施的效果,个个击破。 能用的,罗浩自然也不会吝惜一个地盘。 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种,即便给他们几个月的时间,也搞不出什么花样。 事实也证明了这个策略的正确性。 这些天,一点麻烦都没有,甚至远比还未吞并毒蛇帮之前,更为安定。 第四十一章 强硬 罗浩原本还为此感到很开心。 毕竟麻烦少了,钱多了,地盘又大了,换了谁都会高兴的。 然而,最难测的就是人心。 那些原先毒蛇帮的大佬们,居然因为罗浩过于宽松的态度,而心中感到不安,反而担心了起来。 他们担心罗浩还有什么厉害的后招,在等着他们。 若是此时罗浩翻脸,他们半点胜算都没有。 所以这些天来,罗浩基本没时间去做别的事,就是四处安抚。 每天都到各个暂时还不属于自己的地盘去踩点,顺便看望、安抚那些掌权的大佬。 他这个人别的好处没有,忽悠起别人来,还是有一套的。 今天就是如此,白天四处逛了一整天了,晚上就决定来星天地,找那个据说是很能打的林虎林老大,碰个面,谈谈心。 没想到,出事了。 进“星辰酒吧”前,罗浩在门口看到两个美女,都是极品美女的那种,可说是春兰秋菊,争奇斗艳,各擅胜场。 作为一个男人中的男人,罗浩很难抑制住本性中对美女的向往。 从前他没出道前,当然只能看看,也不会有什么美女对他这种没钱没权没势连颜值都没有的四无人员感兴趣。 后来当了风凌的手下,本以为可以发挥特长,领略温柔了。 没想到,风凌这人生性有些古怪,对手下没有别的要求,就是不准骚扰良家。 找失足可以,但不能祸害好女孩。 以罗浩的尊容,有时候真的看中了什么美女,上去搭讪十次里有十次都是被人骂回来的。 有风凌的禁令在,他也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后来他也就死了心了,不再搞偶遇、邂逅那么高深的东西。 最多就是花钱呗。 可惜那时候,他钱也不多。 人生为何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再后来,就是他如梦幻般的上位了。 只是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他也太忙了。 短到他根本还如在梦中一般,帮派就已经莫名其妙地成了魔都道上最大的一股势力。 忙得他根本还来不及享受人生。 即便他那时有心去调戏一下那两位美女,也没时间,更不会有进一步的想法。 所以他也就是多瞄了几眼。 没想到,就是瞄了这几眼,出事了。 他的长相实在是有些猥琐,而这两个美女居然是有人在暗中保护的。 看到罗浩那副鬼样子,还不停地地盯着人看,两个暗中保护着美女的保镖,就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拦住了罗浩。 更没想到的是,对方的身手居然还挺不错的。 若不是罗浩此刻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高手,甚至还高价请了名九阶武者贴身保护,搞不好他这次就得吃亏了。 那两名保镖和那位武者交手数招后,就被打晕在地。 而两位美女,直接就吓跑了。 罗浩也有些郁闷,我有那么可怕吗? 明明是那俩保镖先动手好不好? 再说了,大街上还不允许看美女啦? 当时谁也没想到,这场祸事才刚刚开始。 坐到林虎安排的包厢里不久,林虎就来了。 非但他来了,刚刚两位美女也被“请来”了。 这是……怎么搞的? 罗浩发誓他对两位美女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念头。 但林虎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星天地是他的地盘,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没有他不清楚的。 罗浩和别人发生了争斗,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刚听到时候,林虎吓了一跳。 了解事情的经过后,他反而笑了。 本来嘛,江湖人,为了一、两个女人大打出手,那是几乎每天都会发生的。 林虎自然也以为是如此了,就暗中派人跟着两位美女,在偏僻的角落里劫持了她们俩,然后送来了罗浩的包厢。 一切不该发生的,瞬间就发生了。 罗浩很冤枉。 别说他没心思,就算是他有这贼心,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这贼胆啊! 徐阳的为人他清楚,比风凌更正气凛然,别说什么欺男霸女了,就是平时横行无忌,欺凌弱小都是大忌。 他还想跟两位美女解释呢,没想到其中比较年轻的那个少女,一脚撩阴脚就命中了要害。 显然女子防身术练到了s级。 罗浩心里苦, 罗浩说不出来…… 乘着一片混乱,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硬是拦住了林虎手下的几个小混混,让少女逃出了包房。 然后林虎带人就追了出去,罗浩想拦,没拦住,因为真太特么疼了。 接下来,门外的各种争执声音传了进来,越听,罗浩头上的冷汗越多。 是疼的,更是吓的。 这声音,怎么感觉好熟悉啊? ………… 林虎觉得自己的投诚终于得到了回报。 没见道上最强帮派的罗老大,如今站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 这很明显是替自己站台,加油鼓劲呢。 这也是林虎依仗的最大一张王牌了。 罗老大手下可是有九阶武者的,再加上悬殊的人数比,林虎左想右想自己都赢定了。 口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随手一拍,就把那半瓶红酒拍翻,酒水洒了一地。 “小子,刚刚好心劝你,你不当回事,现在我家老大来了,你就等着遭殃吧。别以为是个武者,就敢小看天下的英雄!”林虎摇了摇头,又道:“还是太年轻啦,小子,吃亏就是便宜,林爷今天给你上一课。” 徐阳似笑非笑地指了指林虎背后的罗浩,试探性地问道:“你说…他就是你的老大?他很厉害吗?” 林虎顿时一脸的得意:“‘正气帮’的罗老大你都不认得?罗浩罗老大,如今整个魔都道上最大的帮派就是‘正气帮’,罗老大的手下,像你这样的九阶武者,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别以为你年轻资质好就无敌了,山外有山懂不懂?” 一旁的魏正平也在摇头。 初时他看到徐阳露了一手,居然是个武者,心里也是颇为后悔。 原本是个极好的机会,能结交这么一个年轻到不可思议的武者,哪怕只是个九阶武者,那也不是俗世中人可以随意结交的。 这种年纪轻轻的武者,将来是必定能登上八阶武者甚至更高位阶的。 若是能攀附上,可说他今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有了保障。 即便魏正平也可以算是酒吧届首屈一指的人物,几十年打拼下来,也从未有如此好的机会。 只是后来罗浩现身,虽然迄今为止,保持着一言不发的状态,但很显然,看这架势林虎是他的人。 非常有可能,就连那个少女也是林虎替罗浩来抓的。 有些遗憾这么好的女孩子会落入虎口,不过更多的,魏正平是在庆幸先前自己的处理非常稳妥。 虽然错过了和这个年轻武者的结交,反过来,若是利用的好,有可能搭上罗浩这条线,魏正平觉得赚大了。 据说罗浩几乎一夜间就崛起,还掀翻了整个毒蛇帮,“正气帮”一跃成为魔都势力最大的帮派,这一切如雷霆般的手段,都是被诸多道上大哥们所津津乐道的。 魏正平的幕后老板也不止一次明确表示了对罗浩的赞赏。 因为他不仅有雷霆手段,还有菩萨心肠。 非但没有对战败的“毒蛇帮”帮众斩尽杀绝,甚至就连毒蛇帮的前帮主,“花蛇”杜冲居然也留下了性命,甚至罗浩还派人送他去了医院。 当然,也没忘记派人押送着毒蛇帮的那些精英们,去警局自首。 这等于是留了这批死硬派一条活路。 至于上台后,罗浩的行事更是天马行空,让人感觉到云里雾里,摸不清路数。 一切黄、赌、毒的生意一概废除,除了替人看场子,以及保护各个商铺的安全顺便收点辛苦费,正气帮做事简直不要太正气哦。 就连那些条子们,都感觉身上的责任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因为正气帮真的是在做好事。 等于是把一个道上帮派,一夜之间彻底洗白。 原本罗浩和他那些手下的底子就很干净,接下来收的那些小弟也是白纸一张。 就连毒蛇帮那些投靠过去的人,底子不干净的一概不要。 这种人,心气实在太大了,那些道上已经退休的大哥们,无一不认为,罗浩这人所图甚大,现在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麻痹别人,一旦他要出面真正做事了,那就必定是大事。 因此若是此时,魏正平能搭上罗浩这根线,将来少不得有极大的好处。 为此,即使是放弃些许做人的底线,魏正平也不觉得算得了什么。 “小伙子,林哥说得也不错,你不妨放低身段,说句软话道个歉,也算不得什么,要知道人外有人,一时的挫折就是大大的激励!再说了,这个小姑娘也不是你的什么人,有必要为她冒风险吗?” 自以为说了一段得体的话,魏正平得意洋洋地瞄了罗浩一眼。 可惜,没能看到希望中的赞许眼光,相反,他好像看到罗老大在冒汗。 一定是错觉。 天气太热了,酒吧里的空调以后得调大一些。 听到两位极品说的那些话, 罗浩浑身都在发抖。 是吓的, 更是被气的。 林虎、魏正平,你们都可以去死了! 那位是谁啊? 我家老大徐阳啊!!! 没他,我罗浩还在给人当小弟,被人吆五喝六,呼唤来呼唤去呢。 没他,给我一百个胆子,我都不敢动毒蛇帮里的一个喽啰。 更别说会有如今的身份地位了。 你们让我去动他? 这是踩着高跷、翻着跟头地作死啊。 然而林虎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罗浩罗老大,贵人话少,很正常。 “你小子还不过来给罗老大下跪认错?!还在等什么?”林虎一声厉喝,声势一时无两。 徐阳脸上的笑容更盛:“罗老大,你的意思呢?也是要我下跪求饶吗?” 第四十二章 惊艳 正在众人讶异徐阳居然敢如此胆大,对着魔都第一大帮派的老大还这样大放厥词的时候。 “扑通”一声,声音从背后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刚刚还气势十足的罗老大,现在居然一头就跪倒在地,膝行而前,一直挪到徐阳的面前,这才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腿,哭号道:“老板,所有的事都和我无关啊,这都是那两个王八蛋自作主张,我怎么敢让老板您下跪呢?我来跪,我来跪!” 掉了一地的下巴。 这罗老大,不会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了吧? 120应该怎么拨打? 林虎和魏正平忙去扶罗浩,你可是帮派老大啊,这也太丢人了。 谁知罗浩根本就不等他们靠近,就挥舞着双手把他们赶走了。 “滚,你们两个混蛋,知道你们得罪了谁吗?这是我的老板,他要是生气,我把你们都填海沟去!” 老板? 一个略带些土气的称呼。 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会是魔都第一帮老大的老板?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哥大了吧? 这怎么可能? 林虎和魏正平愣住了。 自从罗浩看到毒蛇帮的颠覆之后,他就彻底投到了徐阳的麾下,当了第一号的狗腿子。 称呼自然也就从徐先生变成了老板。 然而今天老板居然被那俩货挤兑?那还得了? 罗浩正想发威呢,只听到徐阳对他说话了。 “回去再找你算账!起来吧!” 语气并不善,不过罗浩听了反而大喜。 这说明老板还把他当做自己人。 回去算账,也就是内部处理了,在外人面前给了他一个面子。 “多谢,多谢老板。”说着罗浩就起身,面上的表情也由之前的满脸委屈,变成了贱笑兮兮,这变脸速度之快,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徐阳又问道:“既然如此,这两位……你该知道怎么处理了吧?” “知道,知道……”罗浩转身就冲着那两位呆滞的家伙吼了起来。 “两个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敢得罪我老板?!” “来人啊,先把林虎这家伙拖下去,慢慢伺候,一定要让他享受享受。” “魏老板,你虽然不是存着坏心思,不过刚刚这样得罪了我老板,是不是也应该有点表示呢?” 魏正平都傻了,自己不过就是顺着大势,拍了拍罗老大的马屁,能有那么大的罪过吗? 两位自作聪明的“聪明人”,一位是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人堵住嘴,像拖死猪一样地被拖了出去。 另一位,呆若木鸡般站在原地,估计性命无忧,不过最起码,他的钱包也要大出血了。 这局势发展得未免也太快了些,一旁围观的众人还来不及将先前掉下来的下巴托上去,连惯常必然要发出的惊呼,都来不及发出来,事情居然就解决了? 太玄幻了吧? 倒是被罗浩的手下簇拥上来的那位美女,这时甩开了那几个小喽啰,指着徐阳说道:“原来是你?!” 哟,难道还是认得的? 徐阳定睛一看,果然是认得的,还是个老熟人。 魔都卫视的当家主持人,卫兰。 自从那次,卫兰替徐阳和魔都博物馆的何副馆长牵线搭桥之后,好像好些日子都没见过她了。 “好久不见,卫大美女,今天怎么有空来逛酒吧啊?”徐阳有些不太好意思。 毕竟是熟人,这次她明显是被自己的手下罗浩牵连进来的。 恐怕之前那名少女口中的小姐姐,就是卫兰了吧? 果然,少女此时刚刚从震惊中醒了过来,一头就扑到了卫兰的怀中,大哭道:“兰姐姐,我还当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呜呜呜……” 卫兰一边安抚着少女,一边狠狠地瞪了徐阳一眼。 算起来不过就十几天没见,这家伙怎么就从一个连几万块都视若性命的财迷,变成了道上大哥罗老大口中的“老板”? 但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事,得和他好好算算账。 不过首先得先安抚好这位小妹妹,她的来头可不小。 “看你这丫头,在魔都还有哪个不开眼的,连你都敢得罪啊?再说了,你兰姐姐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谁敢动粗?”边说,边用手将少女凌乱的头发理顺。 “看看你,披头散发的,都不漂亮了。” 少女被卫兰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噗嗤一笑,抬起了头,这才显露出自己的面容。 这一刻,就算是像陆夜这种见惯了大美女的富家大少,也感到了一种多年未有过的情绪。 叫做惊艳! 这少女简直是太漂亮了。 高挑的身材足有一米七二,盈盈一握的细腰,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怜惜之情,不算很大,但足够坚挺的前胸,三围简直如最精细的设计师按照黄金比例勾画出来的一般。 如云般的长发,经过先前卫兰的略加梳理,随意地披散在肩头,露出了洁白的额头。 未施粉黛的精致面容,即便是美如卫兰,现在化完妆之后去和这少女相比,也是远远不如的。 琼鼻挺直,衬托出那似乎比起一般的华夏女子,要来得更为深邃一些的眼窝,立体感十足,一双如阳光下碧海般清澈的双眸,望向徐阳的眼神中,透露着些许调皮。 樱桃小口显得非常娇艳,笑的时候,微微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格外的俏皮。 她整个人给别人的感觉,只有一个字,美。 如此惊艳的容颜,姣好的身材,灵气十足的笑容,加上一看就是身出名门的高贵气质,能集合在一名女子的身上,简直不可思议。 仿佛每个人都被眼前这盛世美颜惊呆了,都说不出话来。 好些之前曾经拒绝了少女求助的酒客,心中痛悔不已,早知道她是这么漂亮,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帮她啊。 陆夜惊诧良久,也只能说出一个字:“美!” 罗浩此时也略略有些得意,毕竟这么多人中,也就是他之前曾见到过这名女子的绝世容颜。 虽然在他看来,这女子跟他以前见过的那些美女们并没有不同,也不至于真的好看到哪里去。 只是既然老板肯出手救他,想必她就是老板喜欢的那种类型,搞不好今后她就是老板娘了。 这女子,非但万万不可得罪,还得拼命地吹啊。 “老板,这妮子真的好漂亮啊,就好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啊,要不要……?”罗浩试图用他那贫乏的形容词来夸大少女的美貌, 然而徐阳并没有回答。 和寻常人相比,他可谓是见多识广了,当然不至于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失态。 但是,如今的他,却远比所有人更为震惊。 因为这少女,长得和武侠小世界里的香香公主喀丝丽,至少有九成相似。 这还是因为少女是现代都市人,不管是发型亦或是服装,都和清中期的回疆少女截然不同的缘故。 若是让眼前的女子,换上和当时喀丝丽一样的服装、发型,那么…… 两人形象,几乎在徐阳心中合成了重影。 徐阳甚至想要扑上去,紧紧抓住她的手,问她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从小世界里穿越而来。 然而,脑中的一线理智却阻止了他。 喀丝丽不过只是武侠小世界里的一个幻影,而且已经早早地离开了人世,香魂一缕飘往天际。 这也是徐阳历练中,最为心痛的一次经历。 而这距离数百年之后的美貌少女,绝对,绝对不会是喀丝丽。 细看之下,除了面貌极为相似之外,气质却截然不同。 喀丝丽虽然是公主之身,不过她只是回疆的一个部落里的公主,平时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显贵之气。 而眼前这个少女,很明显是出身不凡,隐隐有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 只是她似乎对徐阳,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但若是说人有相似,这…这也未免太过相似了吧? 徐阳一直觉得,系统绝对不会像是它平时表现的那么平凡,必定还有很多隐藏的秘密。 只是他从未想过,系统小世界里出现过的人,居然会和现实世界的人发生什么交集。 不,不仅仅是交集而已,这简直就是一个人。 或者,这小世界的人,就是取材于现实? 还是说,小世界的变动,能对现实世界产生什么影响? 徐阳分不清楚。 他知道即使是直接询问系统,也必定会被对方以权限不足等蛋疼的理由拒绝回答。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果然,毫无意外,询问的要求被直接拒绝了。 只是系统这次的拒绝,怎么听怎么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徐阳继续追问,系统直接屏蔽了他。 这也是系统生平第一次屏蔽了他这个宿主。 这其中,事出蹊跷,必有猫腻。 不过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徐阳迅速恢复了神志。 以后再找你丫算账,他狠狠地骂了一句。 系统自然是当做没有听见。 而这时,罗浩的手已经差不多摸到徐阳的脸上了。 “老板,你醒醒啊,怎么看个美女也会看呆啊?老板,要不我掐你下人中试试……” 罗浩这次是真得出自于好心,没想到徐阳突然间就醒了。 “滚,少来惹我!”徐阳骂道。 “好、好、好,老板您醒过来就好了,我滚,我滚。”说完罗浩就带着手下,逃也似地飞奔出了酒吧大门。 当然,他并不敢跑远,只是等候在门外,随时等待徐阳的召唤。 第四十三章 秦家 “卫大美女,今天这事,我说是个误会你信吗?”徐阳苦笑着地对卫兰说道。 其实这事本身就跟他无关,只不过既然罗浩是他手下,如今罗浩做的所有事,他也都有责任。 而且他并不清楚,为什么罗浩会和林虎这帮人有了关系。 想破头他也想不到,卫兰他们仅仅是因为林虎要拍罗浩马屁而被抓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徐阳并不心虚。 罗浩这人他还算是了解,在女人这方面,属于有贼心没贼胆那种。 别看他如今是“正气帮”的老大,但凡真遇到点什么事,他怂得比谁都快。 这种人,怎么可能做出掳人非礼这种大事件来? 所以多半事情是坏在林虎这人身上了。 此时林虎也不知道被罗浩他们搞到哪里去了,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卫兰是什么人? 自从进入魔都卫视后,不管是阅历还是看人的眼光,她都自认不比任何人差。 能在魔都卫视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成功上位成为一姐,又岂是泛泛之辈? 虽然先前卫兰一开始确实是受了点惊吓,不过从少女那一脚撩阴脚把罗浩放倒之后,一切都已经在她控制之内了。 少女的背景她非常清楚,不然卫兰也不可能特意请假来陪她疯了。 “徐阳,你觉得我会信吗?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卫兰冷笑道:“该不会是你小子看中我们小妹妹了,特意搞个英雄救美吧?” 卫兰心中暗想:这小子,老是突然就出现,不吓吓他,今后还得了? 果然,徐阳的脸有些古怪了起来。 他真是冤枉的。 不过自从见到少女的样貌,徐阳还真想仔细问问她,究竟是什么情况? 听了卫兰的说法,没想到,少女反过来帮徐阳说话了。 “兰姐姐,这次你真的冤枉这位…这位徐先生了。”没来由的,少女脸上微微一红,她甚至刚刚才从卫兰的口中得知了徐阳的名字,根本就连称呼都来不及细想,就脱口而出替他说话了。 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和平时的自己大不相同啊。 来不及考虑太多,少女又说道:“徐先生是那么多人里,唯一一个肯帮我忙的大好人,而且他都没看清我长什么样,哪里……哪里会有什么英雄救美啊!” 说罢,少女似乎想到了什么,跺了跺脚,一脸的娇羞。 自己这么说,不就是自夸是美女吗?他心里会怎么想? 要命了,心怎么会扑通扑通的跳啊? 徐阳倒是没注意到这些细节,既然当事人都替他说话了,他当然得维护自己的名声了。 “卫大美女,这事你还真是冤枉我了,今天我陪陆公子过来就是喝杯酒的,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我可都是出于义愤啊,除了小妹妹,大家伙儿也都能作证啊!” 众人连连点头,这事他们都是从头到尾围观的,一开始还替这小伙子担心呢。 卫兰笑道:“你现在可是‘正气帮’的老板,你说什么,难道他们还敢反驳吗?” 这事怎么还说不清楚了? 徐阳顿时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比国足还不受人待见,比五五开还…… 好吧,貌似混进去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总之有冤无处申就是了。 幸好此时少女伸手扯了扯卫兰的衣服。 卫兰也感觉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徐阳算账,有失她魔都卫视当家花旦的身份,不由得重重地哼了一声。 “徐阳,这事今天就到这里,还不算完。你等着,有人会来和你算账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送我们回去!?” 徐阳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卫兰这种级别的大美女来找自己麻烦,别的什么人他还真心不怕。 不知道为啥,看到美女,他总有些提不起胆气。 这大概就叫从心吧? “行,行,只要是您卫大美女吩咐,我一定遵命,还没请教,这位小妹妹的名字呢……”徐阳一口答应了卫兰的要求,请神容易送神难,能把这尊大神送走,即便是签订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徐阳都认了。 只是他未免急切了些,虽说是想知道一下,少女和喀丽丝到底有没有关系,但这副做派出来,顿时又被卫兰抓住了把柄。 “呵呵,还说不是冲着小妹妹来的?小妹我们走,别理他,也不用他送了!”卫兰拉起少女的手,越过徐阳的身子,就往外走去。 因为她已经看到,门外先前那两个被打晕的保镖,此刻已经醒来,跑了过来。 既然连林虎都被正气帮处理了,那么现在出去,应该是安全的吧? 徐阳也不好阻拦,一只手伸出一半,悬在半空中,居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自己虽然是帮了少女一个忙,但归根到底,确实是很容易引起嫌疑。 毕竟罗浩是自己的手下。 毕竟很多巧合,太过于巧合了…… 少女被卫兰拖着走,看到徐阳一副急切又说不出口的样子,“噗嗤”一笑,忙用手遮住了嘴,在和徐阳擦身而过的时候,轻声道:“我叫唐思晴。” 徐阳大喜,总算是知道少女的名字了。 然而,看着少女越走越远,不知为何,刚刚还有些甜蜜的心里,居然会有些痛楚的感觉。 这位叫唐思晴的少女,给他的感觉,远比喀丝丽更为真实。 也更为美好。 “我以后怎么找你?”徐阳没忍住,追问了一声。 卫兰听到了,回头狠狠地剜了徐阳一眼,高声道:“你省省吧,思晴不是你这种小混混能高攀的,回去好好当你的老大吧!” 然后硬拉着唐思晴,飞快地出了酒吧的大门。 身后传来陆夜的声音:“没想到啊,我们的徐阳徐大老板,居然又恋爱了?” “没有,我只是对这个女孩子的来历有些好奇罢了。”徐阳强装正经道:“再说了,为什么要说又?” “你忘了刘倩了?哈哈哈哈……”陆夜调笑道。 “别把刘倩和她比。”想到刘倩,徐阳此时心里已经波澜不惊,毕竟两人分手在主世界来说,虽然并没有过几天,但徐阳先前却是足足在武侠世界里待了一年,就算当初或者会有些不舍,现在也早就看穿了。 “她给我的感觉,很奇特。陆夜啊,我确定,我平生第一次那么想去追一个女孩子,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她到底是谁?”徐阳正色道。 陆夜此时却停住了先前的笑声,嘴角朝窗外歪了歪,脸上略带着些尴尬,说道:“恐怕不用我去查了吧?” 隔着玻璃,徐阳看到了一部豪车。 他对名车并不是太有研究,但仅仅从外观来看,这部车也绝对是一辆名车。 还是最贵的那种。 那块带着四个九的车牌就足以证明这辆车的主人,身份非同一般了。 车子缓缓地停在了酒吧门口,停在了卫兰和唐思晴的面前。 一旁的两个保镖忙上去打开了车门,从车上走下一个穿着得体,仪表庄重,气质也极为高贵的中年男子。 “秦仲谦,魔都名门秦家的当家人秦开宇的二儿子。”说道这里,即便是陆夜也难以掩饰眼神中的些许嫉妒:“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子,东珠集团的副董事长,据说人还很风流呢。” 此时秦仲谦已经主动打开了后车门,礼貌地恭请两位美女上了车。 两名保镖忙上前,应该是在禀报之前的经过。 秦仲谦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 然后转回头,冷冷地看了酒吧方向一眼。 眼神有如实质一般,穿透了一切。 不知为何,虽然明知道离那么远,中间还隔着大门,秦仲谦根本看不到自己,然而此刻徐阳的心脏还是突然一阵抖动。 这个秦家二少,绝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温文尔雅,也绝不是个普通商人那么简单。 然而此时徐阳根本就顾不得这些。 他考虑更多的是,唐思晴到底和秦仲谦是什么关系? “东珠集团,华夏最大的地产商,也是魔都最大的势力,好大的威风啊。”陆夜还在发牢骚,却没注意到,徐阳已经走神了,他后面的话,徐阳根本就没听到。 突然,徐阳问道:“秦仲谦,这人的为人如何?” “传闻中,除了有些好色之外,还算是个很有些本事的商人,东珠集团从他开始参与经营之后,十几年内已经从一堆房地产商里脱颖而出……” 徐阳摆了摆手。 对手太过于强大了,他不想继续听下去,以免彻底丧失了与之战斗的勇气。 “如果说,我要和东珠打对台,你会帮我吗?”徐阳问陆夜。 陆夜一脸苦笑:“你说啥就是啥,虽然现在我没钱,不过只要你开口,我马上找我那该死的老爹去。” 徐阳点了点头,这才是兄弟。 不枉他想要把武功秘笈传授给陆夜。 又喃喃道:“陆夜你没练过武不知道,这秦仲谦,其实还是个等阶不低的武者。” 陆夜的神情并不像徐阳想象中那么惊诧,虽然他也略略露出了一丝意外的表情。 “秦家,其实也是当年十大隐世家族之一,只是他们和另两个隐世家族在华夏最危急的时刻,选择了毅然出山,替老百姓讨公道,最后虽然成功地赶走了侵略者,但家族中的高手也因此伤亡殆尽。”陆夜仿佛是在说一个故事,不过这故事太过真实了点:“所以秦家也算是衰落了,最后他们选择弃武经商,现在反而成了十大家族中最富有的一个。” “不过一直有人传说,秦家的传承其实并未中断,只是他们选择更为隐忍,所谓大隐隐于市,秦家选择在红尘俗世中修炼武者之心。” “你刚刚说秦仲谦是个武者,我一点也不意外,我只是有些奇怪,为何离开那么远,你看了一眼就知道他是武者,而且还是等阶不低的那种?” 第四十四章 秦仲谦 徐阳打了个哈哈,笑道:“先前就说过了,你不是武者,自然不懂得武者的气势该是如何。” “但凡是人习武有成,内功外劲达到一定境界,自然会生出与常人不同的气势,两名武者相遇,很多时候根本不用交手,较弱者便会生出退却之心,就是这个缘故。” 陆夜点了点头,恍然大悟,便说道:“怪不得,我爹高价聘请的几名武者,即使是对我客客气气的,我也能感到一种难以言喻,让人敬而远之的疏离感,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气势吧。” “不错,除非是内外融合,达到天人之境,那么方能返璞归真,归于平凡,那时候,谁都看不出此人的身手高低,不过当今世上,是否有这种级别的高手,就说不准了。”徐阳感叹道。 “既然如此,你又能不能看出来,秦仲谦到底是什么等阶的武者?”陆夜又问道。 摇了摇头:“气势只是一方面,武功的高低,未必就在等阶之上,就比如如今的我,即便是比我等阶高一阶甚至两阶的武者过来,我也未必怕他,只是这种等阶的武者,寻常又如何能看得到呢。所以秦仲谦我只能预估他是位低阶武者,具体等阶和武功高低,我也看不出。” 如果是用金手指,徐阳是可以判定出秦仲谦的等阶高低的。 但,既然徐阳都已经是高阶武者之下无敌了,又何必为了一个秦仲谦这样的低阶武者浪费什么精神。 陆夜听着这些武学秘闻,不由得对于即将获得的武功秘笈,更有兴趣了。 徐阳也明白他的想法,当初自己学到第一门武功的时候,难道不也是如此兴奋异常吗? “好了,明天你记得帮我搬家,自然有惊喜。”徐阳笑道:“不过要是你非要下午三点半才过来,那么……” “好了,大锅,你就是我滴大锅,我明天早上三点半来帮你搬家好不好?”陆夜一副贱像,贼兮兮地说道。 “好你个鬼!” 两人还在交谈之时,秦仲谦已经缓步上了豪车,车子随即慢慢启动,缓缓地驶离了星天地。 这是一部商务车,自然有司机在前头负责开车,秦仲谦他们三个都坐在宽阔的后车厢里,秦仲谦看着对面坐在一起的卫兰和唐思晴,顿时感觉有些头疼。 唐思晴还是一如既往地活泼,冲着窗外的景色左看右看,一刻都停不下来。 反而卫兰面对着秦仲谦,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无论是什么人,面对秦仲谦过于侵略性的眼神,多少总会有些不定心的。 但卫兰此刻的反应显然有些过度。 “小妹不懂事,你也跟着瞎胡闹。”秦仲谦突然冒出一句不轻不重责备的话,不过随后,转而看着唐思晴,他的脸上却冒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笑容。 口气也随即转缓了些:“万幸今天没出事,不然……” 卫兰忙解释道:“小妹只是待在家里闷坏了,才逃出来找我去玩,我事先根本不知道啊。” “何况我要是不答应,小妹一个人出来,不是更容易出事吗?” 若是有熟悉卫兰的人在,看到一贯以女强人形象出现在荧屏上的她,如今像个小女人一样的作态,肯定会惊掉下巴。 不过没人知道的是,卫兰苦追秦仲谦多年,对方却对她一直若即若离,宁可和别的女人做双宿双飞的露水夫妻,却从来不考虑她的感受,卫兰心里难免会有些怨怼。 不过这次的事,还真不能怪她,心上人的妹妹离家出走,她又没有什么办法劝解,只有顺着唐思晴的路子走,陪她一起出来疯一场,希望能择机劝她回家, 秦仲谦也很清楚,为此两人的话题就此戛然而止。 “小妹啊,你也真是胡闹。”秦仲谦目光转向唐思晴,虽是责备,语气却极为温柔。 没办法,不说出来,谁都不知道,这位天真调皮的美貌少女,居然是秦仲谦的亲生妹妹。 至于为什么一个姓秦,一个姓唐,则又是一桩糊涂官司了。 “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多压抑,一般人待一天都快待疯了,我都忍了足足三天,三天哪!”少女言语夸张,虽然明明知道她是在撒娇,秦仲谦依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小就让你学武,你不学,这次差点吃亏吧?”秦仲谦笑道,然而他的眼中却掠过一丝杀气。 那个林虎,没有长眼,居然敢冒犯思晴,该死。 那个酒吧老板魏正平,是非不分,同样没有眼力价,也该死! 至于那个徐阳,虽说是救了思晴和卫兰,但据说他那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小妹,这种好色之徒,一样该死。 不知为何,对于徐阳,秦仲谦的愤怒更高于林虎。 至于是不是因为小妹对他的态度极好,这才导致秦仲谦的怒火,这点连秦仲谦自己都没察觉到。 唐思晴却没注意到秦仲谦神情上的变幻,依旧撒娇道:“妈妈一直反对我练武,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离开秦家十多年,我想学,也没地方去学啊。” “也是,母亲确实最讨厌的就是学武,当年也是因为父亲太在意事业和武学,这才令她一气之下离开华夏,还把你带走了,唉!” 提到母亲,秦仲谦也有些头疼。 他父母早年离异,三个儿子跟了父亲,因此姓秦,而唯一的小女儿,却被母亲带离秦家,也因此改姓唐。 不过似乎父母二人有些藕断丝连的意思,因此父亲之后都未曾再娶,母亲也把小女儿改名思晴。 思晴,思秦的谐音。 不过相比起思恋之情,两人似乎更在乎彼此间斗的那口气,所以十几年来母亲都旅居海外,直到年前才重新回到了华夏。 “不管怎么样,你这次私自逃出来,差点酿成大祸,要不是有……要不是有祖先庇佑,我看你现在还能笑得出来?!”秦仲谦差点脱口而出说错话,最后还是改口改了回来,心下暗自庆幸。 他差点说出幸亏有个莽撞头脑的年轻人临时起意救了你,你早就遭殃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不是在替徐阳加印象分吗? 果断把主要功劳归结在祖先头上,好机智! 给自己点一百个赞! “好啦,好啦,你是我二哥,怎么比我爹还啰嗦?”唐思晴听了秦仲谦的话,冰雪聪明的她自然听出了其中的破绽,只是不好明说。 心中也有些感慨,多亏了徐阳,不然今天真要糟糕了。 卫兰在一旁听了,打起了圆场:“你们两兄妹还真是一家人,嘴里说一套,做又做另一套,不过今天也都是意外,你派来保护小妹的两个保镖,怎么会这么差劲?被一群小混混随随便便就打晕了。” 说道此处,秦仲谦心中的阴霾更重了。 一个九阶武者,一个经验丰富的试炼者,这两人人数上虽然少,不过也绝对算是魔都高端战力了。 居然折在一堆小混混身上。 这让秦仲谦更加怀疑,今天晚上的事是不是一个局。 但只要仔细想想,他也就排除了这种可能。 首先,唐思晴是秦家小女儿的事情,原本知道的人就极少,这些人无一不是秦家内部绝对值得信任的血亲,绝不可能将此事外传。 二来,唐思晴今晚从家里逃出来,显然也是临时起意,能预料到这一切,都可以算是神仙了。 而且唐思晴今天居然会想到,去找卫兰一起泡酒吧,关于这点,甚至连他这个哥哥都完全想不到,以至于他在接到手下的电话前,还在满世界到处找妹妹呢,徐阳一个外人又怎么能猜得到? 更不要说还要提前设好这么一个英雄救美的局,用来去取悦唐思晴的芳心,这……难度也太大了些吧? 那只有一个解释,整件事,就是一个意外。 而“正气帮”这个魔都道上新崛起帮派,果然是有些实力的。 最起码,高端战力绝对不缺。 想到此处,秦仲谦问道:“小妹,今天这个徐先生,你对他印象怎么样啊?” 没想到唐思晴居然不回答了,甚至连脸都红了。 看到这里,秦仲谦无由地来了一股气。 这小子,才几分钟啊,就让小妹对他迷上了? 要是让这两人多待一会儿,那还得了? 多亏今天自己赶来及时。 “好了,不说这个了,小妹啊,不如这样,我跟父亲说一下,让你去帝都玩几天散散心,好不好?” “不要!”唐思晴高叫一声,转而发觉自己有些失态,马上就试图解释道:“和爸才刚见面没几天,二哥你就要赶我走啊,我还想在家多住些日子,好陪陪爸呢,你要是不答应,我回去就告诉爸妈去!” “我的天!”秦仲谦重重地拍了下脑门,都说女生外向,不至于吧,这就把二哥给卖啦?就为了一个刚刚认识的混混头子? 这就是所谓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不能让这事继续下去,哪怕是被父亲责罚,秦仲谦也决定回家之后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被父亲责罚倒是小事,万一小妹就此被那个小混混头子骗走了芳心,那才是大事。 夜色中,这辆豪华商务车,渐渐地驶向了魔都之南。 第四十五章 麻烦 “徐阳,我来啦!”第二天,陆夜大喊着就冲进了徐阳所住的出租屋,结果,啥都没看到。 除了徐阳拎了个大箱子,屋子里一干二净。 “等你?呵呵。”徐阳嘲笑道:“大哥,现在已经是十点半了,我都楼上楼下跑了好几个来回了,就知道你靠不住。” 陆夜挠了挠头:“我不是已经早到了吗?平时不到十一点我都不起床的。” “那你上班怎么办?”徐阳笑着问道。 “你这就不知道了,我们销售工作时间很灵活的,只要说是去跟客户交流,经理都不会管的。”陆夜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得徐阳都想揍他。 “好了,好在我不是你上司,这箱子交给你了,也免得你白跑一趟。”徐阳转手就把大箱子交给了陆夜,这箱子好沉,差一点就把陆夜砸趴下了。 楼下自然有车在等着,徐阳怕麻烦别人,特地叫来一部小卡车,好在他所有的家当加在一起也堆不满这辆卡车,等陆夜费劲巴拉地把最后一口大箱子拖下了楼,所有就都齐了,卡车载着徐阳和他的家当,直往别墅区而去。 总感觉似乎漏了点什么?算了,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不去计较了。 手机响了,徐阳接了起来:“喂,谁啊?说大声点,听不见!” “哦,陆夜啊,你小子……你小子!?” “我怎么把你给忘了?都怪你小子没有存在感。” “算了,车子开出来好远了,你还是打的过来吧……” 陆夜欲哭无泪,这能怪我吗? 徐阳想到马上就能搬到别墅里,没人会再来打扰自己的各种修炼,心里不知道有多爽了。 搬家其实不算什么大事,昨晚和房东大人告别的时候,她还挺不舍得的,不过徐阳告诉她自己其实没搬多远,如果房东大人有啥事,只要一个电话,十五分钟里他就能赶过来后,她爽快地拍着徐阳的肩说,找时间要去他的新房子看看,要是房子不错的话,她也可以考虑住进去。 徐阳整个人都斯巴达了,房东大人您有几十套房子不住,跑到我这套小房子里去,像话吗? 庞梓、小夫妻和其他那些租客倒是很舍不得他,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不过徐阳知道,他们主要还是舍不得徐阳做的菜。 答应了他们,有空会请他们过去坐,以后搞不好以后还会开个餐厅,这群人高兴坏了。 要知道平时他们经常来蹭饭,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只是徐阳做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他们根本无法控几句他们几及,所以还是不得不拉下脸来蹭吃蹭喝。 要是徐阳开了饭店,不管啥价钱,对于他所做的菜来说都是物有所值的,他们相信徐阳也不会对他们这些老邻居开个天价啥的,那么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品尝徐阳的厨艺了。 反正是要吃饭的,何不吃得更好一些呢? 对于这个饭店,徐阳也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要知道,他手里拥有的那些金银珠宝,一旦出手后就是大批的资金,加上武功和医术,这些都是徐阳将来能攀上更高峰的基础。 然而仅仅凭借这些,就能拥有足够的地位了? 绝不可能。 他的武功说来也算不错了,不过按照系统的说法,他还没能达到主世界的高阶武者的水平,就是比起高阶武者里最弱的三阶武者,也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在魔都,或者徐阳可以凭借武功和人脉,保持住稳固的地位。 但是拥有武侠系统的他,难道会满足仅仅在魔都做一个土豪? 另外,有一点很奇怪,他的武功按道理来说,可说已经很高了,能在《雪山飞狐》小世界里做到天下无敌,那么即便是身体素质点数被系统扣除了一部分,那么在主世界应该也算是很强的了。 然而即便是主世界的那些武学秘笈,在徐阳看来不值一提,然而就是凭借着这些武学,主世界的高手们就能修炼出比自己更强的武功? 在徐阳看来,这根本就是天方奇谭。 主世界的环境其实并不利于修炼,徐阳回归后在魔都也曾经修炼过几次,几乎没有任何进展,这和小世界内拥有的充裕灵气显然不同,他感觉最起码在魔都,灵气属于枯竭状态。 或者是因为人口太多了,修炼的人也过多,导致灵气不够分? 有可能,但徐阳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他也问过还在养伤的金老板,他们的家族内部,依靠名山大川,确实也有几处灵气充裕的修炼场所,不过比起魔都来,也仅仅是好上一些而已,远远达不到徐阳口中形容的那种充裕程度。 所以金家历代来出过的最高阶武者,也不过就是四、五阶的中阶武者而已,这还是大量服用了灵药才堆积出来的。 金老板对于徐阳所说的那种洞天福地,单纯的只有羡慕。 还说若是当年他有机会在那种地方修炼十年,他有足够的信心修炼到三阶以上。 至于说目前,那些高阶武者,只有一帮二宗三门七派这些传说中的顶级宗门才有可能培养出来。 好在这些顶级宗门,首先考虑的只是如何提高门派的武学,对于外部事物兴趣缺缺,最多不过派出一些弟子去行走江湖,也会派一些外门弟子去管理门派的外部事务,以赚取足够的金钱来获得足够修炼所用的资源,对于世俗的那些事情,他们明显并不太在意。 然而徐阳却不敢冒这个险。 他通过系统获得的能力和武功秘笈,不管哪一样,若是被他人得知了一麟半角,这些顶级宗门知道后必定会如跗骨之蛆般纠缠上来。 要知道,比起徐阳修炼的武功,他们多年来视若珍宝的那些武学秘笈,简直跟垃圾没有什么区别。 仅仅是那些被系统标注为b级的武功,就远超他们所能想象的极致。 更不要说还有a级武学和s级武学了。 这也导致徐阳在主世界和人交手时,一直克制着,只使用一些最基本的武功招式。 好在徐阳此时眼界开阔,历经了两个小世界的修炼,他对于武学已经知之甚深,寻常的武技经他手使出来,威力也已经很恐怖了。 而且他目前为止,能碰到的最厉害的武者,也不过是几个低阶武者,也就相当于小世界里的三流高手而已,根本就弱得毫无存在感。 因此也就根本不存在什么暴露自己武功底细的可能。 然而当不久的将来,在可见的未来,自己势必会更上层楼,攀登上更大的舞台。 那么到时候,与那些中阶武者的对决就是难以避免了。 到时候,徐阳不觉得自己还能凭借最简单的招式去击败对手。 唯一的方法,就是赶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前,自己必须壮大实力。 这种壮大,不仅仅是指武功上必须迅速提高,他还必须有属于自己的力量,足够强大的力量。 他现在拥有魔都的金氏家族作为盟友,手下还有罗浩统领的“正气帮”,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他手上掌握的高端武力,太少了。 除了他自己以外,不管是风凌还是金老板,都不过只是低阶武者,碰上真正的高手,他们自保都存在问题,更别说指望他们去做事或者保护别人了。 所以提升武功,和增强手下的高端武力,都是必须同时进行的要务。 武功方面,最起码得晋升到这个世界的二阶武者的水平,这样徐阳觉得才有足够的把握,来应对一切由此而来的麻烦。 徐阳相信,一旦他能修炼到二阶武者,那么凭借他手中远高于主世界武学的各种武功秘笈,以及系统金手指的帮助,即使是极少出现在凡尘俗世的那些大宗门的高阶武者,甚至是一阶武者,他也能轻松应对。 那么到时候,他才有足够的把握来更进一步。 而这一切都需要徐阳给别人一个印象,一个自己人畜无害的印象。 昨夜,秦仲谦的出现,给他敲响了警钟。 白痴才会认为,秦仲谦只是为了一个女人,才特地来星天地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 他要女人,哪里找不到? 尽管唐思晴确实很漂亮,以秦仲谦的实力,派一些低阶武者的手下来替他找人不就行了? 何必要亲身冒险前来? 很显然,徐阳和“正气帮”的横空出世,已经被人盯上了。 徐阳治愈了金明光,还指出了针对他和金家的阴谋,这直接导致了魔都另一个老牌家族的覆灭。 尽管事情是金家做的,也难免会有人寻着蛛丝马迹,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来。 而“正气帮”一夜之间吞并了“毒蛇帮”,成为道上巨擘,也是极为引人侧目的。 昨天,正是自己和“正气帮”的关系第一次暴露于人前,无疑,也引起了一场小小的地震。 那些大家族虽然未必能看得上自己拥有的这点实力,不过卧榻之旁,自然是不容他人酣睡的。 而这时候,徐阳要做的就是隐忍和低调。 不然,谁知道这些大家族是否和那些大宗门有什么联系。 若是他们觉得自己是个烦,很可能会借用宗门的力量来解决掉自己。 那么到时候,徐阳即便是为了自保,也很难不暴露自己的武功。 第四十六章 厨艺 尤其是,徐阳的武功迥异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门神功,却拥有着更大的威力。 那些大宗门会对此视若无睹? 徐阳即便是再自信,也不敢这么认为。 到了那个时候,才叫牵一发而动全身,麻烦多到根本停不下来。 高明的医术虽然可以用来掩饰自己的身份,然而徐阳也知道,他的医术受限太多,毕竟只是中级的水准,并不能保证每次都灵验。 何况现在的很多疾病,并不是适合用中医来治疗。 中医讲究固本培元,以治根本,因此治疗的时间和花费的精力,明显会多于直接起效的西医。 虽然最终的治疗效果,中医会更好一些,患者会恢复到自己最佳的状态,而且不易有后遗症,但是大部分的寻常人根本就看不到这点,他们只知道,西医快,中医慢。 况且他毕竟太过年轻,要说他的医术有多么高深,别人未必信,只会认为这是他在炒作。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得那些西医难以治愈的病症的。 治好了?运气好而已。 治不好?果然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所以医术,只能作为辅助手段,而不适合解决徐阳现在的困境。 而厨艺则不同。 拥有美食系统的徐阳,随随便便炒一道菜或者拿出一瓶美酒,这种味觉上的冲击,都是直接而震撼的。 没有人可以拒绝美食的诱惑,华夏人绝对不会在食物上委屈自己的,带来的结果就是,无敌的美食迅速会给徐阳带来足够的声望。 而作为一个心怀天下的人,又有谁会甘心去当一个厨子? 那么徐阳就可以凭借厨神的美誉,掩饰他的野心和实力,这将给他带来足够的时间。 时间,这才是徐阳目前最迫切需要的。 而且徐阳还可以利用那些足以强身健体的美食,来结交各类大势力的顶级人物。 价格,就足以筛除那些不够资格的人。 所以,徐阳给自己即将成立的餐厅,定位是世界上最顶级的美食,至于价格,自然也是整个世界上最顶级的。 他想过了,必须在价格上一鸣惊人,然后通过一定的运作手段,将名声传播出去,这才会有人来吃,然后……骂街。 对,这价格必须高到即便陶醉于美食的人,也不得不骂街才行。 当然,那些老邻居老朋友过来,就不可能收他们这个价了,这是要挨打的节奏啊。 “当当当……”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徐阳过去开了门。 果然不出意料,门外是气喘吁吁的陆夜。 “不至于吧?不是让你拦出租车来吗?”徐阳诧异地问道。 “没带钱,手机没电了!”陆夜没好气地回答。 “那正好,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徐阳颇有些兴致勃勃的意思。 然而陆夜却面带怀疑地问道:“你做饭?能吃吗?不会毒死人吧?” 同学多年,徐阳那点能耐陆夜会不知道? 虽说最近他武功突飞猛进,确实是让陆夜跌破了眼镜,但厨艺? 总不会跟武功一样,也能来个大突破吧? 没多一会儿,“清水田螺”已经被端了上来。 一股奇异的香气老远就飘来,原本陆夜一早没吃饭就过来帮忙,肚子本来就很饿了,再闻到这股香味,简直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要说陆夜也是见多识广的富二代,就算肚子饿,也不至于那么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不过这可是徐阳特制的精品版“清水田螺”,用的就是在《越女剑》世界里找到的无名大田螺,加上美食系统的辅助,可谓是人间极品。 这道美食,最大的作用还不仅仅是好吃,而是有强身健体,增长内力的作用。 徐阳也考虑过了,对于陆夜这个从未修习过武功的白丁来说,一上来就用灵药提升其实并不合适。 一下子得到那种太过迅猛的内力,会让他极为不适应,对武道上的修炼反而不利。 这就是所谓的欲速则不达。 而通过美食系统烹饪的美食,虽然主要作用不是增长内力,而是增强食用者的身体素质,不过正因为如此,对于陆夜如今的情况则是正正好好,完美贴合。 “这东西……真能吃吗?”陆夜即便身体表现得很诚实,但依然有些不太放心。 早年间徐阳和他一起厮混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吃过徐阳自称为非常好吃的饭菜。 然后,他差点得了厌食症。 这道菜,即便是闻起来奇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但是有了先前太过惨痛的教训,陆夜心中始终是有道阴影。 “别啰嗦,不吃我就吃了。”徐阳说罢,举起筷子就夹走了一个最大的田螺。 本来这碗“清水田螺”里的田螺就不多,徐阳不舍得放太多原料,从小世界里带出来本来也不多,他还想留着点给父母补身体呢。 剩下的,可是开饭店时要用来当镇店之宝的。 所以一碗里也就六个大田螺。 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吃到这道清水田螺的。 最低限度,得有身份,有地位,有钱,有势。 只有四个条件同时达到的大人物,徐阳心情好的时候,才会用无名大田螺烹制出这么一碗精品版的“清水田螺”。 其他人? 除非是至亲好友,不然想都别想。 看到徐阳自己开始大吃了起来,陆夜心底最后一点点的担心也消弭殆尽。 “你这人,明明是给我做的菜,你自己怎么吃起来了,给我放下!”看到徐阳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第一个田螺,罪恶的魔爪开始伸向碗里第二个田螺的时候,陆夜再也忍不住了,玩命地抢了起来。 ………… 当陆夜吃下抢到的最后一个田螺的时候,徐阳已经把汤都喝光了。 实在是抢不过他,陆夜也就认命了。 不过当第一个田螺入口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道看似平常的菜,是多么的珍贵了。 当第一口螺肉进入口腔后,瞬间一股鲜甜的滋味弥漫了陆夜的整个味觉感官。 又鲜又香又嫩又滑,这滋味绝对不同于陆夜这辈子吃过的任何食物。 如果说这碗所谓的“清水田螺”,陆夜能给它打满分十分的话,那么他曾经品尝过的那几家米其林三星餐厅里,那些号称完美而登峰造极的神厨们炮制出来的顶级美食,最多也就能打到三分的评价而已。 根本都不及格。 有一刹那,陆夜几乎认为自己是进入了天堂一般,整个人都体会到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这是整个灵魂的蜕变。 传说中,玉皇大帝吃过的龙肝凤髓的味道,也不过如此吧? 如果不是了解徐阳,陆夜甚至会认为,这碗菜里是不是加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 然而正是因为他了解徐阳,才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所以,他更加疑惑了。 “你小子,什么时候有这种神奇的厨艺了?” 是的,神奇,这是陆夜所能想到,唯一能形容徐阳厨艺的形容词了。 如果烹制这道菜,不,这道神作的厨艺,还不足以被称为神奇,那还有什么人可以当得起如此评价? 徐阳神秘地笑了笑道:“这你别管了,我就问你,要是我开一家餐厅,依靠这种级别的厨艺,能不能成功?” “能,简直太能了,你的意思说,你想开家餐厅,还想用这道‘清水田螺’作为当家菜?”这简直是意外的惊喜,陆夜刚刚还以为这辈子都品尝不到这种极致的美味呢,心里很是懊悔,为啥一开始会怀疑徐阳的厨艺,导致少吃了一个田螺。 是的,徐阳这不要脸的,居然抢到了四个田螺,陆夜拼尽全力也就抢到剩下的那两个……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陆夜发现自己以后也还会有机会吃到这道菜。 这简直是,太完美了! 然而现实很快打碎了他的美梦。 “想得美,这种大田螺货源极少,一年都未必有几个。”徐阳说道:“不过可以用其它食材代替,只是味道上会差一点,也没有强身健体,增气补元的功效。” 陆夜一直在听徐阳说,突然问道:“你是说,这道菜对于武者修炼也是有效果的?”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今天特地让你过来,就是想把你这小身板提升一下,免得你将来修炼武功的时候,因为身体太差而事倍功半,坏了我的名声。”徐阳说完,就伸手搭了一下的陆夜的脉门。 果然,此时陆夜的脉象充实,流脉顺畅,其中更是隐隐已生出了一道内力,只是他现在还不会利用,因此无法察觉到。 这根本就是一道潜藏着的进阶之资,说出来根本都不会有人信。 要知道,寻常的低阶武者,不修炼到中阶都是无法修炼出内劲的。 也更不会体会到什么叫气感。 而陆夜有了这道内力做基础,将来修炼华山混元功,绝对会比任何人都早日领悟其中由内而外的精髓,从而少走很多弯路。 恐怕都用不了半年,陆夜就能进阶到中阶武者了。 当然,这其中也缺不了徐阳给他提供的灵药辅助。 “你这小身板,现在已经开始变得强壮起来了,勉强可以开始修炼了。”徐阳点了点头,冲着徐阳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先教你一套基础的拳法,你每天早上五点就要到我这里来,在院子里打十遍拳法,一遍也不能少。” 陆夜自然也是一脸肃然,他知道,自己欠徐阳的这个人情,欠得太大了! 第四十七章 混元掌 “你小子……”陆夜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大恩不言谢!有一天我如果能练成武者,你这人情我恐怕是无论如何都还不上了,你又让我怎么来报答你呢?” 是的,这人情未免也太大了些。 别说是徐阳承诺过的一年内练成六阶武者,即便是只能练到七阶、八阶的低阶武者,这也远远脱离了寻常人可以达到的高度。 别看很多世俗势力都可以用钱去雇佣一些低阶武者,甚至有些比较大的势力还能请到中阶武者坐镇,但这纯粹只是因为这些武者需要一定的修炼资源,这才会选择转投世俗势力。 但只要这些武者觉得已经赚够了,随时随地转身就可以走人,这些势力根本就拦不住。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有些势力,已经拥有了绝对的实力,却依然不敢轻言吞并比较弱的势力。 有时候强弱的转换,其实就是一个武者的一进一出。 强大的势力可能因为一个武者的离开而转为衰弱,而弱小的势力,一旦得到一名武者的鼎力支持,很可能就可以转危为安,甚至达成反杀。 就好像现在“正气帮”势力的突然崛起,徐阳解决了“毒蛇帮”的三名武者,让“毒蛇帮”包括帮主在内的高端战力被一扫而空这个决定性的因素以外,罗浩也利用“毒蛇帮”帮内积累的资源,全力笼络了两位九阶武者,这才真正地坐稳了“魔都第一帮派”的位子。 一旦哪天这两位武者因为某种原因而离开“正气帮”的话,那么整个魔都的道上势力,也会因此而面临一次重新洗牌。 陆夜家的情况也是一样。 尽管现在陆家可说是如旭日东升,气运正旺,所有项目都日进斗金,然而在背后作为根基来支持这一切运作的,都是陆家高薪聘请的那几位武者。 尽管他们并不需要时时刻刻出去战斗,然而只要能稳住,不让别的家族有可乘之机,那就已经足够了。 真以为暴发户一点底蕴也没有? 能在魔都打下一片天地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但这一切也都是建筑在这几位武者,能安心待在陆家的前提下。 而这些外来的武者,都远不及陆家能拥有一名自家的武者来得可靠。 有朝一日,当陆夜修炼成了武者,哪怕明面上他还是和他爸处于闹翻的局面,别的势力也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到那时候,哪怕陆家发生巨变,一个武者也不存在了,也不会有什么势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用盘外招对付陆家的。 一切只能摆在台面上,用最合理、最合法的商业手段去解决一切。 而这种商业手段,陆家人才不会怕。 所以陆夜说的大恩不言谢,真不是一句客套话。 徐阳所做的一切,等于是给陆家上了一道保险,足以保陆家五十年不衰。 有这么多的时间来调配,仅凭真实实力,陆家也足以挤进魔都一流世家了。 徐阳淡淡地笑了笑:“你我兄弟,谈什么感谢?以前你也不止一次帮我,难道我当时有什么能力去报答你的帮助吗?” “也对,是我矫情了!”陆夜想了想,也笑了。 两人微笑着伸出右手,在空中互击了一下。 这是当年他们在学校里打篮球时的庆祝习惯,多少年了,没人会忘记。 “好了,我现在开始传授你一套掌法,你跟我来。”徐阳打开大门,走到了宽阔的庭院内。 这套别墅,最好的地方除了地下室那两个暗室之外,还有就是这庭院了。 能在寸土寸金的旭辉区拥有这么大的庭院,这栋别墅也堪称绝版了。 更好的是,这里和最近的别墅相隔最起码有五百米,庭院正中有三颗大树,加上四周密密麻麻种植着的各类植物,基本能保证外面若不是心怀歹意,故意探听的人,否则根本就看不到庭院内的任何举动。 别说徐阳和陆夜在这里练武了,就算两人在这儿敲锣打鼓舞狮子,估计都不会有人知道。 走到庭院正中,徐阳站定,转身,冲着陆夜点头示意,然后双足站稳,伸手摆出了一个起手式。 陆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却见徐阳又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问道:“这套华山派的‘混元掌’严谨精妙,足有三十九招,又有颇多的变招,我说我打上一遍你就能记住,你信不信?” 陆夜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他一直坚信自己是个天才,不过徐阳所说的话,明显违反了所有的常识。 过目不忘?这种吊炸天的技能,陆夜可没有。 徐阳于是便笑骂道:“那你光看有什么用?打开手机录像啊!” “还可以录像?”这算是什么骚操作?陆夜都愣了? 说好的密不传人呢?说好的传子不传女呢? 怎么到了徐阳这里,什么规矩都改了? 画风那么清奇的吗? 徐阳见陆夜不解,便说道:“这套混元掌,原本就是由内而外,用来修习内功的,招式其实并不重要,关键在于招式与内力的运转法门必须互相配合,所以最重要的反而是如何修炼内功。” “所以招式你录下来,保管好,不过若是不小心被人学去了,也不必担心,不配合内功一起修炼,再精妙的招式也不过就是一套花架子,毫无用处。” “当然,最好还是别外传,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毕竟这世上除了我,就只有你会这套武功了,被人知道了你压箱底的功夫,大大地不利。” 徐阳见陆夜心悦诚服,连连点头,这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摆出了先前的起手式。 陆夜不敢耽误,忙打开了手机,开始录像。 徐阳一开始招式使得很慢,一抬手一投足都是功架十足的样子,务必要让陆夜能看清楚一招一式。 渐渐地,随着招式的推进,徐阳开始加速了。 这也并非是他刻意为之,而是整套混元掌颇为精妙,有些招式必须加快节奏使出,否则跟不上内力的运行,就真变成了花拳绣腿。 而随着掌法的挥洒自如,徐阳体内浑厚的内力开始被激发,这时候,哪怕是最普通的招式,由徐阳随意使出来的声势,也远超任何一个陆夜所见过的武者所使出的绝妙招式,让陆夜感觉到惊心动魄。 整个庭院内只能听到徐阳掌间带动而出的风声,呼呼犹如虎威。 只见徐阳此时掌招又开始转慢,而肉眼可见的,随着那些掌风的激荡,居然带动了庭院中的落叶。 虽然此时正值盛夏,树上的落叶并不是太多,但这屋子先前是被空关了许久,虽然就在昨天,陆夜已经找人来打扫过了一遍,然而终究还是会有许多地方顾及不到。 有些经年累积的落叶和灰尘,始终藏在角落里,此时被徐阳的掌风带动起来,漫天飞舞,映衬出混元掌的气势惊人。 徐阳嘴角微微露出笑容,这还是他回主世界之后,第一次能如此酣畅地使用武功,毫无顾忌。 陆夜虽然手上还在录像,然而他整个人都已经看呆了。 即便徐阳早就告知他,自己已经是六阶武者了,然而见到眼前这种场景,陆夜还是难免惊叹不已。 他从小所知道的武者威能,也不过只是家里的那几位九阶武者。 作为最低一阶的武者,虽然他们名义上已经踏上武道,不能被称之为普通人,但实际上,他们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他们还是会被子弹威胁到生命,被绝对人数的普通人包围群殴还是会受伤,会流血,甚至会死亡。 若是被人针对,也许只需要一小队的特种兵就可以全员无损的干掉一名九阶武者。 他们的力气和耐力以至于速度,确实比寻常老百姓要厉害太多了,几乎可以说是达到了普通人所能达到的极限,然而脆弱的肉体依然制约了他们向更高的阶层发展。 不只是九阶武者,甚至整个低阶武者,都会面临着这样的困境,唯有不断精进,一直修习到中阶以上,他们才能真正脱离普通人的局限,成为真正可以无视世俗规则的那种武者。 而陆夜平日里,最多也只就是能看到这几位九阶武者的实力,等他生平第一次看到徐阳身为中阶武者,还使用了远高于这个世界平均武学水准太多的“混元掌”,这种强强结合,叠加而发挥出来的招式威力,他当然会惊为天人。 这时徐阳已经把整套“华山混元掌”演练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整套掌法的最后一招“九九归一”,威力最是巨大,他也是凝神静气,不敢有丝毫大意。 那些原本四散飘落的落叶,居然已经被徐阳浑厚的内力带动,凝结成了一个叶团,足有篮球大小。 这团叶球,半是枯叶,半是绿叶,即便是彼此混合在了一起,居然也能清晰可辨,一左一右,中间隐隐有一道弧线将两者隔开,顿时显得极为玄妙。 随着徐阳的一举一动,这叶球也忽而上下,忽而左右摇晃,被风吹动,仿佛随时会崩碎一般。 徐阳此时遥遥一掌推出,这一掌动作极慢,但即便是陆夜这种外行人看来,这也不是徐阳故意放慢节奏,而是, 这招必须聚集体内一切可用的能量,慢慢出掌。 才能将威力发挥到极致! 第四十八章 回家 徐阳内力浑厚圆融,他全身的内力只需激发七成,便足以将这招完美使出。 过犹不及的道理,徐阳还是懂的。 他没有故意提速,仍然保持着先前的节奏,因为这只是一场教学,如果是正面对敌,虽然这前半招的速度也不会变得太快,但绝对会比现在要迅速上几分。 “看好了,这招是将内力一分为阴阳二气,阴阳二气又重新融为一体,是为两仪也,两仪之气劲一出,世上无人可挡!” 接着徐阳一掌加速推出,还未等推中,那团叶球就像忽然受到重击一般,“呼”的一声,整体向前急速飞去。 整个落叶大球的架构非但没有因此散架,反而给人更为凝实了些的感受。 陆夜的眼睛瞪到最大,瞳孔则急剧收缩,双目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他明白,这一招无疑是精华中的精华,如果说这团叶球代表着假想中的对手,那么即便是徐阳的双掌并未真正接触到敌人的身体,他也会被内劲命中而遭到重击。 叶球继续向前飞去,速度迅捷,一直到笔直撞到庭院中最粗壮的一棵大树之上,将那棵大树撞得枝叶乱摇,树根动摇,树上的绿叶也纷纷坠下,这颗叶球才终于宣告了整体的散架,四散分离重归于尘土。 而那棵大树居然也因为这一击,翠绿的树冠为之一滞,甚至连树冠的颜色也比之先前显得灰暗了些许。 显然树身已经遭到了严重的打击,恐怕这棵树数月之内便会枯萎死亡。 这一击的威力,居然恐怖至斯?! 这招若是真正用在敌人身上,不管是直接被内力推出,亦或是间接被击中的人,恐怕都只有死路一条。 一套掌法使完,徐阳额头上也微微有些出汗,收起架势,双足站定,一派渊渟岳峙的宗师气象。 “陆夜,这便是我跟你说过的‘两仪功’的入门掌法,‘两仪掌’了。你觉得如何?” 之前,徐阳就担心混元掌这门功夫名气太大,骤然传授给陆夜的话,会被不怀好意的人觊觎,因此改了个两仪功的名头,这时自然不会忘记。 陆夜也是连连点头,欣喜道:“这门功夫太强了,今天一看,比我家那些武者,平时当做珍宝一样遮遮掩掩的什么名门大派的功夫强太多了,我要学,我一定要学!” “好,这门功夫的重点,是由外而内,入手并不困难,提升却会有些缓慢。不过一旦练熟了,你身体内部自然会产生气感,到时候就是这门功夫已经小成了。你先记下我刚刚使的那些招式,回去再看视频来巩固熟悉一下,三天后我要验证你的成果。” 既然是传授功夫,徐阳自然希望陆夜用心去学,一般人三天内或许学不成这么复杂的招式,不过以徐阳对陆夜的了解,他绝对是个极端聪明的人,只要他用心去学,别说三天,就是一天也能学个七七八八了。 然而聪明人往往缺乏足够的恒心,所以徐阳希望他通过三天的学习,真正把这些招式牢记在心中,打好基础,以后才能更上层楼,而不是学成差不多的样子,实际修炼起来却没有明显的效果。 陆夜当然不知道徐阳刚刚那段话里,居然蕴含着如此繁复的含义,只当徐阳是怕自己学不会,便笑道:“我看你这套掌法虽然威力惊人,但招式却极为明晰,而且好像也不是太过复杂,我看了一遍,就已经能记得前十招了,一共三十九招是吧?那么根本也用不了三天啊。” “错了,这两仪掌看似平常,但每一招都必须使到极致,一分一毫的差错都不能有,若是使得不够精确,就无法与身体内部产生共鸣,那内力又从何而来?你如果不好好用心,也就不必学了。”徐阳正色道。 他是真心希望陆夜能修习成功,就是怕他太过骄傲而不用心思,这才反复叮嘱。 果然陆夜听徐阳说得郑重,也就收敛起了玩笑话,端正了态度,再次向徐阳表达了谢意。 “好了,你回去好好练习,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打电话给我。”徐阳挥了挥手道:“我就不耽误你修炼了,再把这屋子收拾一下,我想去父母那里住两天。” “好,那我三天后再来找你。” 说罢,陆夜也转身离开。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机遇就在眼前,当然会更为努力,相信三天后一定能给徐阳一个惊喜。 徐阳目送着他离开,心里突然感觉好像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果然没几分钟陆夜就冲了回来。 “别关门!借我点钱,我没钱坐车了……” ……………… 下午徐阳重新打扫了一下别墅,又打开红酒库和保险库,把之前从小世界里搞到的金银珠宝和各类贵重药材,药酒都妥善放好,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如今随身空间里,除了一些兵刃和用来应急的成药外,就剩下那盆无名大田螺了,空间内恢复了最初时候空空荡荡的景象,下次进小世界,又可以用来搜刮那些“土特产”了。 虽然说一百积分就可以多兑换一立方米的随身空间,但如今积分极为珍贵,徐阳可不舍得随意动用。 一通忙活下来,日头已经开始往西沉了下去,徐阳不敢耽误,忙订了辆专车,往父母家开去。 这次徐阳并没有提前通知父母,因为如今他差不多已经是完全空闲的状态,什么时候想回家就回,根本不用担心父母是否准备了晚饭。 因为他已经是天下最好的厨师了。 当然,徐阳并没有忘记将石锅带上,他早就想为父母调理一下身体了,就是刚回主世界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没能顾得上。 专车接送,自然一路无事,很顺利就回到了父母家。 老妈的惊喜自然是应有之义,甚至徐阳都看到了老爸眼中偶尔闪过的激动之情。 看来这老头,还挺会掩饰的,之前的徐阳,并没有武者那敏锐的感官,每次回家都认为老爸对他漠不关心,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年轻了,不懂得体谅父母的苦心。 “你这孩子,不早点说,突然就回来了,我都没给你准备晚饭,这可怎么办啊,这样,你等一下,我去帮你买点冷菜,再烧个汤,你凑合吃一顿,明天再吃好的。”老妈絮絮叨叨的,却不知道徐阳早就被这俗套的话语打动了内心最柔然的部分。 “妈,不用那么麻烦了,最近我学到几个菜,今天我就下厨给二佬尝尝。”徐阳满脸都是和煦的笑容,回家真好。 看到徐阳冲进了厨房,老妈也愣住了,虽然很感动,但是儿子做的菜……能吃吗? 徐阳老爸走过来,拍了拍老妈的手:“儿子一片心意,再难吃也尝几口吧,再说外面不太平,这么晚了你就别出去了。” “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哼!”嘴里是这么埋怨老公,老妈不由得对徐阳的厨艺更加担心起来:“儿子的菜肯定好吃,你到时候不许乱说话啊。” 徐阳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原本的厨艺如此臭名昭著,连老爸老妈都完全信不过,还沉浸在绝代厨神的节奏之中。 半小时之后,精品版的“清水田螺”新鲜出炉。 给父母做菜,徐阳自然不会吝啬,一碗足有十只大田螺放了下去。 要不是担心二老吃了不消化,恐怕徐阳会把剩下的大田螺都放进去。 又随手用厨房里的原材料做了几个小菜,有着美食系统,即使不是经典的菜肴,普普通通的青菜豆腐,徐阳一样能做到色香味俱全。 当然,味道上比起“清水田螺”要差了很多,不过至少也是大饭店里特级厨师的水平了。 “菜来咯!客官请慢用!”徐阳学着三流武侠电视剧里店小二的做派,把几道小菜端上了桌。 当徐阳的父母看着桌上那几道色香味都属极品,散发着难以形容香气的菜肴,面面相觑。 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 不会被外星人掉包了吧? 这菜……加了特效了吧? 老妈将信将疑地夹了一筷子菜,慢慢咀嚼了起来。 然后眼睛就亮了,对徐阳他老爸说道:“老头子,快点尝尝,这味道绝对比大饭店里的要好!” 老爸也尝了尝,果然口味绝佳。 “儿子,你啥时候学的做菜,爸妈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徐阳笑笑,他早就想到了应付的说辞。 “这几年我在学校碰到了一个退了休的老厨师,他看我天赋异禀,就教了我几招,没想到我青出于蓝。”吹了几句,看见父母一副信你才见鬼的表情,难得徐阳脸上红了红,忙道:“以后再说这事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先尝尝这田螺,强身健体的!” 说着,替父母都夹了两个大田螺,然后自己也装了碗饭,随意吃了几口菜。 徐阳的老妈咬了一口大田螺,眼神更加明亮了。 这道菜,似乎比刚刚的更加美味啊! 而且吃了以后,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一振。 有那么神奇吗? 老妈就把这一切都当成了心理作用,不过别说,这田螺真的是越吃越有味道。 就连平时胃口一般的老爸,也一口气吃了三个大田螺,这才放下筷子。 “儿子,你这一手,都能去开店赚钱了。” 第四十九章 节目播出 “嗯,说起开店,我也有这个打算啊。”一边扒着碗里的饭,徐阳一边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哟,你还真有这个打算呀?”徐妈妈被吓了一跳。 刚刚徐爸爸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徐阳居然早有打算,这让徐妈妈未免有些担心了。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啊?” “那份工作不行,领导很偏心,我再怎么努力,功劳都是别人的,一辈子都不会有提升,钱也不多,难得想请个假都不批,我都辞职了。”徐阳早就想过了借口。 要是让父母知道自己是被炒鱿鱼的,他们肯定会担心的。 何况已经被炒了很久了,自己现在又不缺那点小钱,有病才去给人打工呢。 如果不是有某些特殊的需要,徐阳甚至连餐厅都不一定会去开。 烹饪是徐阳的爱好,但爱好和职业并不一定会完美结合。 干一行恨一行,真把职业和爱好统一起来,唯一的结果就是爱好变成了负累。 “那倒也是,毕竟是大公司,内部总归有些猫腻,不做也就不做了。”老爸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开店的资金怎么搞?实在不行,老爸资助你一点。” 徐妈妈瞪了徐爸爸一眼,徐爸爸自知失言,要知道他的私房钱可是见不得光的,忙找补了一句:“当然,钱是家里的,还得问你妈的意思。” “不用了,你们二老的钱还是自己用,最近我发了笔小财,这点钱不算什么,还有得多呢。”徐阳笑道。 二老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里掩饰不住的担心。 “小阳啊。”徐爸爸斟酌了一下字句,尽量温和地问道:“穷不怕,只是别为了钱,去做一些违法犯罪的事啊?” 徐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喷了:“你们想到哪儿去了?你们儿子从小有多大胆子,你们二老也是知道的,别说去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了,就是路上看到犯罪现场我都没胆子围观。” “那你这钱怎么来的?”徐妈妈依然不太放心,追问道,要知道开店的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毕竟这是在魔都,光店租都起码需要占用一大笔资金了。 “捡漏呗,电视台正好搞个节目,我就把去年在古玩城地摊上买来的一根笛子送上去了,没想到居然是前清的文物,还是金子做的,结果评估价很高,反正缺钱,电视台还肯高价收购,我就顺势卖给了电视台……”徐阳有些含糊地说道。 当然,徐阳在其中难免也添油加醋了一番,然而听完了,老爸老妈依然是将信将疑。 自己儿子什么时候会鉴定文物了? 随便在地摊上买点东西就能捡漏? 要知道这年头,各个电视台关于“鉴宝”、“捡漏”的节目可不再少数了,就算以前或者可能会有什么捡漏的机会,到现在恐怕也没了。 谁还不看个电视呢? 这其中,必有蹊跷。 “你们不信啊?”见父母依然不太相信,徐阳想了想,就说道:“今天正好是周五,晚上八点黄金档就是这个节目的首播。您二老看看电视不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吹牛了吗?总不见得我事先还串通好了电视台,特地做个节目来帮我。” 反正这顿饭自己也吃得七七八八了,徐阳索性放下了饭碗,打开了厅里的大电视。 一段冗长的广告之后,《华夏寻宝》节目的前奏曲响起,正是卢大为老师的那首《真宝》。 徐阳当时听过现场,自然不会有太多震撼,但徐爸爸徐妈妈可是第一次听,顿时赞不绝口。 毕竟卢大为老师可是他们年轻时候就一直火到现在的国宝级歌唱家,他们可以说是听着他的歌,渡过的青葱岁月,难免会有一番感慨。 “卢老师唱的真好,这歌也好。”老妈第一个夸了起来。 老爸也禁不住点头道:“可不是吗,宝刀不老啊,魔都卫视请他来,花了不少钱吧?” “看你说的,卢老师现在的地位,光凭钱可请不来。”老妈一副看土鳖的表情,盯着老爸看。 老爸:“……” 徐阳不得不劝解了一下:“你们先吃着,我估计一开始不会是我的那件宝贝,且得往后放呢。” 徐阳的金笛,是这期节目价值最高,戏剧性也最大的一件宝贝,自然不可能一开场就出来。 即便是节目通过了剪辑,电视台也会选择把高、潮留到最后,争取收个豹尾,这对第二期节目的收视率也是极有好处的。 这是一季十二期的节目,又不是一锤子买卖,当然是得考虑到平均收视率了,毕竟很多广告合约,都是按照平均收视率来计算广告费的。 徐阳曾经在某个三流广告公司实习过,虽然最后工资被坑了一大半,但毕竟也算是学到了一点东西的,这个他懂。 果然,卢老师的歌曲唱完,卫兰美丽的面庞就已经出现在了荧屏之上。 平日里卫兰会略显得清瘦一些,但是一旦出现在荧屏之上,面庞神奇般地显得丰润了起来。 镜头真可谓是魔法道具,在灯光和化妆术的辅助下,把原本就足有八、九分颜值的卫兰,拍得异常美丽,简直可以说是绝对完美。 就连一向颇多挑剔的老爸老妈都对卫兰赞不绝口,差点都忘了徐阳的事。 徐阳见二老有些分心,忙道:“你们先吃菜啊,凉了就不好吃了,等节目里我出镜,我再叫你们。” 这档节目就算错过了,明天还会有重播,“清水田螺”要是凉了,强身健体的效用就会少了一大半了,两者孰轻孰重徐阳还是能分清的。 二老拗不过徐阳的坚持,加上这桌饭菜确实美味,儿子难得下厨,他们自然也就先不看电视,听儿子的话,专注于大快朵颐了。 因为是首播,徐阳当然也是第一次看到寻宝这节目,索性坐在沙发上,定定心心地看节目了。 毕竟他手里还有一堆前清甚至更早期的文物,若是能看到类似的宝贝,参看一下价格当然也是最好了。 第一期果然就是徐阳参加的在广场公开拍摄的那期。 导演把徐阳走后才鉴定出来的几件不错的藏品,放到了节目一开始。 果然,这几件分别被评估为价值数千到数万不等的宝贝,迅速吸引了观众的兴趣,魔都卫视的官网也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徐阳一边看节目,一边刷着官网的论坛,看到几乎是一致看好声。 “厉害啊,居然把欧阳老师、何老师这几位收藏界大神都请来当评委啦?” “这要比南河卫视前些天的那档节目,看上去有档次多了。” “楼上废话,魔都卫视是华夏前三的大台,只要用心做一档节目,怎么可能是别的二三线卫视能比的?” “主题歌也好好听啊!” “卢大为老师果然宝刀不老呢!” “卫兰真漂亮啊!你就是我的女神!” “+1!” “+10086!” “对你们这些只知道说废话的人,我只想说一句…………加我一个啊!” “最后一位神秘鉴宝人,居然就是台上刚刚唱完主题歌的卢老师,这个神转折太牛逼了!” “你们不知道吧,卢老师在帝都收藏界很有名的,他以前就喜欢收藏文物,那些年赚的钱差不多都投进去了。” “没人注意藏品吗?那件五十块钱捡漏来的古玉,居然被评估到八万,太吓人了吧?会不会是假的?” “假的?假的就卖给电视台了,你没看到藏家还不舍得卖呢。” ………… 各种评论,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看来这节目是真的火了啊。 不知道这些观众看到自己那件评估价最高的宝贝,会惊讶到什么地步呢? 虽然徐阳如今已经今非昔比,银行里的存款早就过亿了,但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获得的这第一桶金,内心深处难免还是会有些激动的。 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拥有那么多的钱,给他留下的印象,远比后来拿到的那些数以千万计的资金更为深刻。 徐阳看着节目的不断播出,魔都卫视官网上越来越多的帖子,不由得越发感触。 看来卫兰绝对可以通过这档节目,登上全华夏最受欢迎的女主持人宝座。 只是,徐阳心中此时不由得出现了一个少女的形象,那个和卫兰站在一起,时而泪眼婆娑,时而又显得那么俏皮的美丽少女,唐思晴。 然而,想到她居然会是秦仲谦的女人,徐阳的心中不由得有些隐隐作痛。 这年头,真的存在内心纯洁善良,外表又那么美丽的完美女子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新回到雪山飞狐世界,和霍青桐重聚呢? 徐阳在想念唐思晴的同时,这个被他误会为秦仲谦女人的少女,正在家里被禁闭着。 昨晚回家,二哥秦仲谦果然毫无意外地叛变了,把唐思晴偷偷溜出去玩,还在星天地遇险一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正在大发雷霆的秦家老爷子秦宋。 原本一直都很疼爱唐思晴的老爷子,果断给她下了禁闭令。 这也意味着唐思晴得有足足三天不能出房门。 好在秦仲谦怕她心情不好闹情绪,特地请了卫兰过来陪她。 第五十章 背叛 卫兰原本就为没法进一步接近秦仲谦而烦恼,接到他的电话,高兴坏了,放下电话马上就飞奔了过来。 唐思晴被禁闭后很生气,不想和任何人接触,不过卫兰毕竟救过她,先前要不是她在关键时刻,死命拦住了那些小混混,唐思晴都逃不出包房,后果 不堪设想,更加没可能遇到……他。 想到徐阳,和他毅然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姿,唐思晴莫名地感到有些脸红,为什么自己当时会跟他说那些话? 太不矜持了吧? 会不会被他看轻啊? 不过不那么说,万一他忘了自己又怎么办呢? 真是该死的禁闭令,不然自己今天就能去找他了。 哎呀不好,他知道自己在秦家,可自己还不知道他在哪里住啊?平时在哪儿上班? 按说,秦家绝对可以打探到徐阳的底细,可唐思晴此刻并不想通过家族的帮助去找徐阳。 她心底隐隐有些担心,如果老爷子或者是秦仲谦知道徐阳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会不会对他不利啊? “卫兰姐,你说一个人会去想另一个人,是什么原因呢?”唐思晴抱着一个粉色的小猪抱枕,半躺在床上,开口向正在桌边边看节目边做笔记的卫兰问道。 “有很多原因啊,比如那个人借钱给别人啦,当然会去想那人是不是还,什么时候还,又比如那个人和别人吵架了,也会想哪天去报复啊……”卫兰一面写着些什么,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华夏寻宝”这个节目,是她事业上向上一步的关键,即便是没法在台里做详细的分析,必要的观众反应她还是想参考一下的,以便更进一步的提高。 “卫兰姐!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向啦!”夏思晴假装生气,一双白玉般的小腿,使劲地在床上来回跺着,直看得同样身为女人的卫兰也是一阵目眩神迷。 这丫头,真是个妖精。 孩童般纯洁的心性,天使的面容,偏偏还有这种魔鬼身材,拼接在了一起,并没有任何不协调的地方,相反,充满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卫兰不相信,这世上有任何人能挡住这种极致的诱惑。 不过卫兰并不用担心什么,因为她最爱的人,正是这个妖精的二哥。 甚至可以说,他们一家都是妖精,仿佛世上最好的基因都集中到了秦家一样,每一个人都拥有着无可挑剔的外表,最优雅的气质,超人一等的智商,甚至连谈吐都那么让人愉悦。 任何人怕都禁不住这小妖精的纠缠吧?她想着。 “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说到这里,卫兰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这丫头,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难道是恋爱了? 这可绝对不是件小事。 要知道秦家这一代,就这么一个女娃,全家当做宝贝一样视若珍宝,真可谓是放在手心都怕化了,甚至即便是她从小就被她妈妈带去了国外,秦家每年也会有好几拨人过去探望的。 要是被秦家人知道,他们的小公主居然恋爱了…… 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你跟卫兰姐说实话,到底是看中哪家的男孩子了?” “什么呀,我就是随便问问,哪儿又有什么男孩子了。”唐思晴有些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却跟蚊子呢喃一样,弱得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与此同时,她耳根子都红了。 完了! 卫兰可以肯定这小妮子是恋爱了。 可她回国也没几天,一直在秦家大宅待着没出去过,又是怎么恋爱的呢? 等等,没出去过? 出去过啊,就是昨天晚上……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要是被人知道是因为自己带她出去,然后她就恋爱了,恐怕这辈子卫兰就别想再进秦家大宅一步了。 “小妹,不管你是看中哪个家族的公子了,又或者不是公子只是个平常男孩,你要记得,你不能爱上他,否则就是害了他!”卫兰一脸郑重地说道。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秦家的小女儿?”唐思晴一脸不解。 在国外,即使她那挑剔的母亲,也从未反对过她谈恋爱,只是那些外国男孩子,没一个符合她心目中白马王子的样子,她都没看中罢了。 然而回到华夏国内,为什么连她的父亲,祖父,大哥二哥,甚至连卫兰这个未来可能是她二嫂的人,都明确表示反对她谈恋爱呢? “你知道吗?”卫兰心中自然知道,有些话是不能明说的,但考虑到自己将来的处境,这些话不能说也要说了:“秦家如今虽然是魔都第一个大家族,但是放在华夏全国,可能都算不得前十的大家族。” “所以秦家的一举一动都要注意影响,不单只是嫡系血脉的婚姻,甚至有些比较重要的旁脉子弟的姻缘,也不是随心所欲就可以自己决定的。” “有些话我听仲谦说过,大哥的婚姻就是一次政治联姻,当年他为了娶帝都林家家主的长女为妻,不得不被迫放弃了一段完美的爱情。” “你二哥也随时准备好为了家族而联姻,这也是他至今不向我求婚的原因。不是他不想,是不能。不过一旦你二哥过了四十岁,他作为大家族之间联姻的选择,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也就是说,还有两年我可能就能进秦家了。” “而你,就算你父母离异了,但这事可瞒不过别的家族,他们耳目可是很灵敏的。” “所以哪怕你看中了哪个男人,想要和他厮守终身,那也是不可能的,而且……”卫兰忧心忡忡地说道:“而且他可能因为和你走得太近,甚至有性命之忧。” “这怎么可能?”唐思晴喃喃地说道。 说实话,她被卫兰这一连串的话吓倒了。 然而,她明确能感受到,卫兰并没有说谎。 这些事是完全都可能转变为现实的。 徐阳救了她的命,她也对徐阳很有感觉。 但这一切,都建筑在能征得家族同意的前提下。 否则,她这任性的举动,真的可能如卫兰所说那样,会害了徐阳。 想到这里,唐思晴的眼眶都红了。 “卫兰姐,求求你,今天的事你可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好吗?”唐思晴苦苦哀求道。 要知道,站在卫兰的立场,她大概率会把今天这事告诉秦仲谦。 而秦仲谦,则百分百会跟秦宋去说。 秦家的当家人,自然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如徐阳这种小人物,在他的眼里,恐怕比一只蚂蚁也大不了多少。 见唐思晴一副可怜样,就连卫兰都忍不住心疼起来。 将来她进了秦家,这可是她的小姑子。 然而若是帮了她,这事迟早还是会被人发现了,到时候卫兰这辈子都进不了秦家。 两相权衡,卫兰终于还是选择砝码更重的那一头。 “放心,我不会去告诉别人,不过你也得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个男孩子到底是谁?我要去警告他一下,不然他要是冲进秦家来找你,到时候连我也帮补了他了。”卫兰的劝说还是有些效果的,就连唐思晴也难免有些被说动了。 “他也不知道我喜欢他,不会冲进来的,毕竟我们才认识没多久啊。”唐思晴有些小心翼翼说道,然而泪珠还是淌了下来。 这可是她第一次有恋爱的感觉啊。 一切都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卫兰点了点头,刚刚唐思晴那几句话,让她锁定了目标。 安慰了唐思晴几句后,卫兰说道:“你早点休息吧,我得回家了,明天还要做节目呢。” 唐思晴点了点头,她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一点都没从卫兰的话里话外听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卫兰姐,再见!” 卫兰关了房门,轻轻叹了口气,下楼。 楼下,秦仲谦端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手边的咖啡显然已经凉了。 “你呀,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卫兰上前,把已经冰冷的咖啡端走,重新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放在秦仲谦手边。 秦仲谦异常英俊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暖意:“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卫兰也不说话,坐在他的身边,斜靠住他的肩膀,双手环绕着秦仲谦,紧紧依偎着他,体味着这难得的温情。 秦仲谦也闭上了眼睛,却又问道:“小妹怎么说?” 最早察觉唐思晴表现不正常的正是秦仲谦。 但他不敢告诉任何人,毕竟这干系到唐思晴,甚至还关系到家族的兴旺。 帝都的那位,早年间留学时就注意到了小妹,然而细查之下,发现她居然是秦家的嫡长孙女,于是便派人上门提亲。 秦宋当时并没有答应,毕竟这是他的亲孙女,也是唯一的孙女。 然而对方家族的势力实在太大了,大到若是倾全力压制的话,秦家很可能就此土崩瓦解的地步。 而且对方还许诺了很多优厚的条件,只要秦宋答允,秦家就很可能利用这次机遇,打入帝都最高层的那个圈子。 这是秦家多年来的夙愿。 秦宋两相权衡考虑再三,不得不选择应允了这门婚事。 只是那时候小妹年纪还小,对方也答应了会等到今年年底,再上门正式提亲。 到那时候,秦家无论如何也要给对方一个交代,最起码的订婚仪式是免不了的。 这也是为什么唐思晴这次回国之后,秦家人不愿意让她出门的原因,就是担心会节外生枝。 没想到,唐思晴居然会逃跑…… “小妹……”卫兰犹豫了良久,但看到心爱男子鬓角便露出的些许白发,终于还是心疼地说了出来:“应该是恋爱了。” 第五十一章 公布结果 尽管是意料之中的事,秦仲谦英俊的脸上,依然多了一层阴霾。 “问出来是谁了吗?”他问道。 “小妹不肯说……”最后的关头,卫兰还是犹豫了,并没有说出心中的怀疑对象。 她和徐阳认识更早,对这个拥有着一脸灿烂笑容的年轻人,她一贯有着先天性的喜爱之情。 当然,这种喜爱更接近于大姐姐对不懂事的小弟弟那种爱护。 然而,若是比起对秦仲谦的爱慕和心疼,即便是徐阳,也终究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但此时,卫兰心中想得更多的,却是小妹最后和她告别时的神态。 那是一种如释重负,又打心底里绽放出的开心愉悦的表情。 是开心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信任的对象,还是能将心中的感情宣泄出来的高兴,这点卫兰并不好判断。 她只知道,小妹实在是太可怜了。 可见的将来,她会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去嫁给一个她不爱,甚至完全都不认识的男人。 这比世上最烂的赌局还要坑人。 对于小妹这样拥有单纯洁净心灵的女子,这样的一桩婚姻与直接葬送她的梦想并没有什么区别。 若是就此出卖了她心中最后一寸净土,让她对人性完全绝望,卫兰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很卑劣,也绝对邪恶的坏事。 甚至她都无法原谅自己。 因此在最后关头,她选择了,沉默。 她不想余生都在愧疚中渡过,更不想未来的某一天,她会为这次的决定而后悔终生。 秦仲谦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卫兰有什么不对劲,只是睁开了眼睛,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道:“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卫兰卸下了心里最后的包袱后,似乎整个人都显得极为疲惫,点了点头:“你也早点休息,都有白头发了。” 秦仲谦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又闭上了眼睛。 确实疲惫,尤其是心累。 卫兰刚走,他便起身,对身边的那杯咖啡,再也没有多看一眼。 走到窗台边,淡淡道:“去查清楚,所有怀疑对象,一个都不能放过。”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就是秦家一贯以来最决绝的做法。 这也是为什么,秦家一直都能站在魔都的最顶峰,数十年不衰的缘故。 秦家二少显然从小就是受到这种教育长大的。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杀伐果断,全没有半点温情。 窗帘无风自动了一下,一切又重归于安寂。 秦仲谦就这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此刻若是有人走到他面前,能看到他的样子,一定会被他眼眶里的血丝吓到。 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哪怕此举对不起小妹,但为了家族,秦仲谦却也不觉得是错的。 不管小妹在外面结识了什么人,对于秦家来说,都是毫无价值,甚至是绝对有害的。 他必须将一切对家族不利的可能,都扼杀在萌芽状态。 何况即使小妹有心心念念的人,短短半天的时间,感情又能有多深?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是容忍这种感情继续发展,到最后小妹只会受伤更深。 然而他心中人性的那一面,终究还是让他心怀愧疚。 一声叹息。 窗外,暮色早已降临,而他的影子渐渐隐没在苍茫的夜色中,一切重又融于黑暗。 ………… 徐家,晚餐早就结束,而电视里的寻宝节目也渐渐到了高、潮。 之前那位替父寻找藏品主人的刘先生,引起了观众们的一致赞扬。 官网论坛也有很多人发帖表达感想。 “这位刘先生简直是一股清流,当事人都过世了,他完全可以把书法出售或者直接收藏,然而他却代他过世的父亲寻找那个赠字人,品德真是高尚!” “那可是郑板桥的书法啊,极为罕见,专家都估价60万了,他居然还能保持本心,点一百个赞!” “是啊,如今这个年代,这种好人不多了。” “楼上别乱说,要是我有这么一副字,我也会找到它的主人,原物奉还的!” “楼上装逼,有本事每个月捐一百块钱给孤寡老人啊!” “那不行。” “为啥六七十万的书法你肯还,一百块你不肯捐呢?” “因为我真的有一百块啊!” “…………” 与此同时,魔都一栋高级商住酒店里,有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正在观看着这个节目,到这个环节结束,热泪已经流满了他的脸庞。 他喃喃地说道:“老师,学生回来了,学生回来晚了……” 节目在继续,之后出场的就是压轴大戏,也就是徐阳那根金笛了。 节目组特地在专家鉴定前,播出了一段金笛在节目前初步鉴定的画面。 观众们看到这根金光灿灿,品相极佳却很少见的乐器类藏品,又开始讨论了。 “我靠,这东西牛啊,搞不好是金子做的!” “楼上一看就没文化,自古至今有金子做的乐器吗?” “楼上更没知识,自古华夏以金为尊,皇室里用黄金做的乐器又不是一件两件。” “楼上大神,膜拜!” “加一个,不太会拜。” “不过这个乐器,感觉很新啊,我猜是现代的仿品。” “仿也不会仿这么少见的乐器啊,一般仿品都是常见的,如青铜器、瓷器、玉器什么的,不会仿造这种,因为会不好卖。” “惊现大神!” “哈哈,我只是一个爱好者罢了,不是什么大神。” “一看就是商业胡吹。” ………… 官网论坛上,各种言论不一而足,什么说法都有。 徐爸爸徐妈妈倒是一眼就看到了荧屏上捧着金笛的徐阳,大叫了起来。 “儿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件捡漏来的宝贝吧?是不是真的?” “笨,要是假的,他还能有钱?肯定是真的啊。” “你要造反啦?敢说我笨?没我这么好的基因,儿子能捡到漏?” “我错了,我错了,我笨,我笨行了吧?” 徐阳见老两口拌嘴,也不劝,这是夫妻之间的乐趣,几十年了,难道还会真打起来啊? 接下来就是专家鉴定的时间,节目组特地配了一段激动人心的bg,电视观众们的情绪也因此被带动了起来。 “好激动啊,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觉得是假的,本来黄金制品就很罕见,又是很少出现的乐器笛子,这种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概率低不代表不存在啊,按概率,楼上的出生概率也是几亿分之一啊,是不是楼上发言的这位朋友不存在啊?” “666!” “杠精一个,鉴定完毕!” “…………” 卫兰也趁机添油加醋,宣传起节目来:“大家好,现在您观看的是魔都卫视新设立的一档节目《华夏寻宝》,今天是第一期魔都寻宝,现在大家觉得正在被专家鉴定的这件罕见的收藏品,到底是真是假呢?请扫描荧屏下方的二维码,参与我们魔都卫视的有奖竞猜活动,赢取今年《华夏寻宝》年度总决赛的贵宾门票!” 这时专家鉴定结果已经被写在一张大红色的鉴定证书上,一名鉴定专家随时准备公布最后的结果。 卫兰笑脸盈盈地公布道:“好了,现在专家鉴定团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到底结果如何?…………广告之后向大家揭晓。” “切!” “去屎!” “没人性!” 几乎所有荧屏前的观众都在疯狂吐槽。 没办法,现在就流行这种最关键的时候插播广告,甚至有好事的人,专门投诉到电视台,强烈反对无良的电视台导播们,在精彩的广告节目中,插播综艺节目和电视剧。 徐妈妈也在埋怨:“真是的,好不容易等到我们家小阳的藏品要公布鉴定结果了,我还急着想看看能值多少钱呢,结果就插播广告了,卫兰这女孩人是不错,就是喜欢乱插播广告。” 徐爸爸笑了:“插不插广告又不是卫兰决定的,她也就是个打工的,决定权在领导手里。” 徐妈妈瞪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哼!” 徐阳觉得这一声,怎么有点吃醋的感觉啊? 徐爸爸讨了个没趣,就起身泡茶去了,这叫暂避锋芒。 好在广告时间并不长,很快卫兰姣好的面容又重新出现在观众们的眼前。 “精彩的广告之后,欢迎大家回到由xxx凉茶特约播出的《华夏寻宝》节目第一季第一期的现场,刚刚由四位行内资深专家组成的鉴定团,已经正式鉴定出了结果,让我们欢迎负责杂项鉴定的专家,同时也是华夏最著名的资深歌手,卢大为老师来公布结果!” 笑容满面的卢大为老师走到了前台。 “小伙子,你的收藏品我们已经鉴定完毕,得出的结论是……”卢大为故意卖了个关子,顿了顿,随后说道:“经过我们专家组的鉴定,此藏品,通体雕饰精美,用料考究,具有明显的清朝早中期同类民间乐器的铸造风格,而且与一般乐器不同,制造工艺更为华美精细,用料,用现代的话来说,是18k的黄金,所以说,这件藏品是不可多得的民间珍品,工艺价值和历史考究性极高,就我个人而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收藏品,可以说,具有相当高的收藏价值,同时具有相当的稀缺性。” 听到这里,徐阳的嘴角悄悄勾出了一道弧度。 第五十二章 新的任务 这已经是徐阳第二次听到鉴定结果了,所以谈不上什么激动,然而官网论坛在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已经炸了。 “果然是真的,刚刚说宝贝不可能是真的那位‘砖家’,现在跑哪里去了?不会尿遁了吧?” “居然还是清朝早中期的文物,没想到能保存的那么好啊,肯定贼值钱!” “我要回去查查,我们家里祖上三辈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乐器啥的,就算不是黄金的,是黄铜的也好啊!” “楼上表达了我一直想说却说不出的话,你就留在此地别走,我给你买几个橘子去。” “这小伙子发财了吧。” “废话,光那么重一坨黄金也得值个十几万吧?” “别吵啦!等专家公布估价。” ………… 卫兰不愧是金牌主持人,牢牢把握了观众的期待心理,替他们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卢老师,那么专家组对这件极为罕见的收藏品,评估了什么价格呢?我想台下和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很好奇。” 沉吟了片刻,卢老师回答道:“其实,这件藏品的价值真的不好评估,因为它具有稀缺性和唯一性,至少我们几个老头子都没有见过民间铸造的黄金乐器。” “大家都知道一句话,叫物以稀为贵,哪怕年代再久远,比如秦砖汉瓦,或者明清甚至唐宋时期发行量极大的钱币,市场价格都不会太高,而这件藏品,非但是非常少见,可以说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平生仅见了。所以……” “经过讨论,我们专家组对这件清中期的乐器开出的评估价是……120万元!” 徐妈妈原本紧紧盯着荧屏里的卢大为老师看,她原本就是卢老师的歌迷,现在更是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了。 因为,这可决定着他儿子能赚到多少钱啊。 要说徐阳这贪财如命的优良品质,怕有一大半是从他老妈那里继承得来的。 如果现在徐阳告诉他老妈,自己已经拥有了几个亿的资产,估计徐妈妈马上得晕死过去。 所以徐阳会说吗?当然不会了。 说了,钱会被徐妈妈毅然决然地收回去的,美其名曰,帮你存着…… 当卢老师说出了“120万元”这个惊人的数字,徐妈妈反而显得极为淡定。 “儿砸,我没听错吧?是120万没错吧?” “老妈,没听错,就是120万。” “也就是说,你现在身上有120万的现金。” “在银行呢,实际上,因为节目组会溢价收购,哦,也就是说会高价收购这件藏品,最后是卖了144万元。” 徐妈妈身子晃了晃,好悬没坚持住,不过最后还是挺下来了。 “你让我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徐家一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没发过横财,144万对于魔都大部分人家来说,都已经可以算一笔不小的收入了,对于徐妈妈来说更是如此,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能坚持住不当场就晕过去,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 徐爸爸也已经泡完茶出来了,听到徐阳口中的144万元,差点把茶杯都给扔了。 “你小子,这都是真的?”始终带着点疑惑,徐爸爸还是想最后确认一下。 “没错的,我昨天已经给老妈的账户里打了20万过去,你们慢慢花,剩下的钱我得留着准备开餐厅,以后赚了钱,我们一家的生活还会更好的。” 徐爸爸点了点头,儿子出息了,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除了高兴,还能再说点什么呢? 官网论坛里此时也是轰然一片,谁都没想到,这件藏品居然会被评估到如此高价。 要知道,之前那件被确认是郑板桥的亲笔之作,也不过就是评估到了60万元而已。 为何这件明显是民间制作的乐器,却能评估到足足有郑板桥书法的两倍高价呢? “这绝壁是节目组请来的托,就这破东西,还值120万?” “破东西?你家有这破东西吗?” “我家是没有,不过你家有郑板桥的书法啊?” “总之,老夫觉得,这藏品不值那么高的价格,或许是为了节目的效果吧?” “哼哼,还节目效果,告诉你们,我当时参加了这个节目的录制,我可以自信的告诉你们,这藏品最后被魔都卫视以144万元收购,现在谁还敢说是乱开价,炒作?有本事你们也拿出144万来炒作啊?” “楼上吹牛不打草稿,我还说我也参加了节目呢,最后电视台没收购,要是节目继续,电视台最后收购了,我直播吃翔!” “楼上口味真重。” “+1!” “+2!” “+250!” “我们期待直播,是去抖音还是快手开个房间啊?” “不管哪个,我都有!速度!老夫的大斧已经饥渴难耐了!” ……………… 一片大乱。 好在节目并没有在这个关键时刻拖延,很快就到了收购环节。 卫兰笑语晏晏地问道:“那么徐先生,按照之前我们节目组公布的规则,我们华夏鉴宝节目组向您提议,我们会以专家组估价120万的基础上,再加20的报价,也就是144万元,向您高价收购这件藏品……” “我同意!” 看着荧屏上果断决然的自己,徐阳洋洋自得。 不愧是魔都最帅的男人,当时的决定多果断,卫兰都没问完自己就答应了。 “你那还不是因为穷。”系统居然又出现了,再一次吐槽道。 “现在爷可不穷,不对,现在爷穷,穷得只剩下钱了,哈哈哈哈!”一阵狂笑。 徐爸徐妈有些忧心地看着一旁貌似癫狂的徐阳,悄悄讨论道:“这孩子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不正常了?要不是通知医院?” “算了,再看看吧,我觉得还能抢救一下。” 系统幽幽地说了一句:“看来宿主最近的状态不太对,是时候发布一些任务来让宿主清醒一下了。” “叮,系统发布自主任务:累积财富。” “作为一个穷得只剩下钱的狂妄宿主,不利用手上掌握的技能,多赚点钱怎么才算成功者?宿主必须在十五天内,利用一切资源开出一家高级餐厅,并且在餐厅开张后的十天内,赚取一个亿净利润。(须扣除包括房租和人工在内的一切开销,才能算是净利润。)” “任务成功奖励:可获得a级抽奖机会一次,这次抽签100必中,不存在白板的机会。” “任务失败:宿主武者等级降两级,并随机抹除宿主一项武功或技能。(不能善于利用技能的人,要技能又有何用?)” “希望宿主尽快完美完成任务,以获得奖励最大化!” “此任务为强制任务,无法拒绝!” 徐阳:“!¥≈ap;……” 有必要这样吗?系统,我只不过就是略微那么得意了一下下,有必要这么玩儿我吗? 奖励不过就是一此不痛不痒的a级抽奖机会,失败了就要抹除一项武功或者技能,还要降低武者等级? 要知道,徐阳如今的武者等级,属于三阶不到,四阶圆满的尴尬等阶,要是降两阶,直接就到六阶武者哪里去了。 到时候陆夜要是修炼成功,他等级和自己一样? 徐阳不敢想象到时候陆夜会怎么嘲笑自己了。 都怪自己这张臭嘴,当时说什么自己是六阶武者。 这算不算是一语成谶? 十五天开一家餐厅不难,难的是,开张十天里得足足赚上一个亿啊! 要知道自己的餐厅,原本就是走高端路线的,如果顾客盈门,十天里赚一个亿倒真是不困难。 但要让那些大富豪,大家族接受自己的高收费,本来就是一桩难事,十天都不够用来宣传的好不好? 系统!你坑我!!! 系统维持着一贯的电子音,回答道:“自主任务为系统自动升级后新增加的任务类型,成功后奖励丰厚,希望宿主好好完成,否则不排除增加失败的惩罚。” 徐阳怎么都能感觉到,这段电子音背后,系统卑劣的阴笑。 没办法,自从上次自己坑过系统一次后,它的智商明显上升了,现在都会搞什么新的任务系统来坑自己了。 你等着! 徐阳恶狠狠地抛下一句话,然后就去规划餐厅的具体营销手段了。 普通的营销肯定是不行的,要知道徐阳面向的主要消费人群都是那些高官和富豪,那些年龄偏大,身体已经开始衰弱的武者也是对应人群之一。 但是以徐阳如今的人脉,结识的这个层面的人物,也就只有金家和陆夜他们一家了。 而且陆夜如今正和他爸冷战,徐阳也不想他难做,这又废了一半。 看来,只有使用一次金家的人情才行了。 作为魔都如今的风云人物,金明光刚刚病愈就悍然吞并了一个体量和自己家族差不多的二流家族,显示出了强硬的手段和家族深藏不露的底蕴,若是由他出面,在自己即将开张的餐厅里宴请魔都各大家族的首脑,那么这批人一定会成为徐阳最基础的客户。 徐阳对自己出自于系统美食系统的厨艺绝对有信心,即使到时候炒一道蛋炒饭,估计这些见多识广的家族首领们也会痴迷在这绝世的美味中的。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第五十三章 筹划 是的,远远不够。 因为这该死的系统,给徐阳定下了必须在短短十天内,先赚上他一个亿净利润的小目标。 金家帮自己联络各路人员来试菜,第一次徐阳必然不可能按照正式开张的价格来定价,否则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金家的人情,不是这么硬用的。 也就是说,这顿饭即使能盈利,必然也是赚不到什么大钱的。 剩下的九天营业时间,才是真正赚钱的时候。 算下来,每天最低也要达到一千五百万的营业额,才有可能在九天内赚到一个亿的净利润。 虽然徐阳可以保证,那些家族首领和富豪们只要尝过自己做的菜,必定会食髓知味,纷至沓来,踩破餐厅的门槛。 然而,原材料不足了啊。 当时从《越女剑》世界带出了30个大田螺,之前自己没忍住,做实验吃了三个,给陆夜烧了六个,刚刚又给父母烧了足足十个。 也就是说,现在剩下的不过就是十一个大田螺,到时候哪怕再少,一盘总也要有三、四个,这点也就三盘菜的量。 总不见得一盘就卖五千万吧? 这不是餐厅点菜,这都算是绑架勒索了。 算了,最多花点积分,找时间重新回《越女剑》世界去捞点大田螺吧。 算一算,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会稽山小溪里的田螺应该又繁殖了不少。 “五花酿”倒还是有不少,就算卖完了,重新酿造也费不了多少工夫,原料也都不难找。 不过一家餐厅,总不能就靠一道菜和一瓶酒就撑起来。 当然,徐阳还可以烹制一些家常菜,以他如今的厨艺,即便是家常菜也能做出顶级厨师的水准。 但是,这种菜根本赚不到什么钱啊。 哪怕一万块钱一道,一桌撑死十道菜吧?十万? 一天烧十桌自己得累死,也不过就是一百万,加上清水田螺和五花酿,再翻几倍,也就四、五百万,离一千五百万的日均收入还差得远了。 自己还累个半死,又没办法赚到任务要求的利润,白忙活也就算了,还会被扣等级、技能。 该死的系统,徐阳惯例又骂了一句,得重新计划一下了。 按照平常的办法,肯定是没法赚够钱的。 要不,设计几道药膳? 想到此处,徐阳的眼睛亮了起来。 系统除了给自己美食系统,还给了自己医术技能这个大杀器啊。 不管是人参归元汤还是雪参丸,亦或是“参茸精元丹”,都可以改善平常人的各类健康指数,甚至是对绝大多数的武者也有极佳的提升作用。 别的不说,魔都那些低阶的武者,本事不大,钱可不少啊。 若是他们知道有可以提升内力的药膳,就算是让他们倾家荡产,估计他们都愿意。 只有中阶武者才能利用体内的内劲,但不代表那些低阶武者就不需要内力了。 相反,比起中阶武者,他们更为渴望提升体内的内力。 因为大部分低阶武者,都是卡在内力这一道关卡上,终生无法寸进。 这也是为什么徐阳有把握在短期内把原先资质平平的陆夜,提升到中阶武者的原因之一。 除了优秀的功法华山混元功,近乎于不限量的各种灵药的作用,或许更重要一些。 在大量灵药的辅助下,陆夜在提升到中阶武者之前,相当于是没有了任何的瓶颈,完全可以做到一步登天。 可以预见,当有流言传出,某个不知名餐厅里有能提升武者内力的药膳,那将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 不仅仅是武者会为此癫狂,甚至那些大家族的决策者,也绝不会无视。 毕竟,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什么的,都只是一个人的事,而若是家族内有武者资质的天才们,能够开启一道向上攀登的天梯,无限增加他们成为武者的可能性,那简直就是一个福音。 这相当于只话点钱,就买到了一名属于本家族的武者名额,只要有钱,这种成功甚至是可以复制的。 陆夜对徐阳的感激是真诚的,作为死党两兄弟,对能成为武者这件事都如此激动,更别说放到外人身上了。 别说徐阳的目标只是钱,就算是他要求更近一步,相信也会有很多家族的掌权人会认真考虑的。 只是,这就违背了徐阳一开始的初衷:低调发展。 徐阳短期内可以赚钱,可以累积名声,甚至可以有限度地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但绝不能让人看出他的野心。 这是完全两码事。 一个能用药膳提高食用者内力的厨神,若只是追求金钱和名声的话,那只会让旁人动心,但如果他想要掌控过多权力的话,那么那些大家族就不会视而不见了。 徐阳想清楚了一切,便拿起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接下来,一切就看后面几天的运作了。 第二天一早,徐阳早早的就起床了。 今天虽然是周六,非工作日,不过很多事真要做起来都不耽误,包括找门面。 昨天他就托了金耀华替他找几间像样的门面房,最好是还在经营或者刚刚结束经营的餐馆,这样对接起来,会省很多事,也不用再重新大肆装修。 十五天内就要开张,不对,现在只剩下十四天了,再搞大规模的装修肯定是来不及了。 一切从简,徐阳唯一的要求是只要快。 果然九点不到,金耀华的电话就来了。 出门,下楼,那辆豪华的商务车已经停在了楼下。 大家族的人,做事就是效率,徐阳默默地在心里给金耀华点了个赞。 上了车,金耀华喜气满面,对徐阳说:“家父身体已经越来越好了,昨天已经正式接管了所有的家族事务,这还要多谢徐大师妙手仁心,施以救治,耀华感激不尽!” 自从徐阳把金明光的宿疾治好后,金耀华简直把他奉若神明,就连称呼上也从徐先生改为徐大师了。 在他看来,能拥有如此神奇医术的徐阳,别说区区一个大师了,甚至当得起宗师的尊号。 徐阳淡然一笑道:“这也是医者的本分,不必言谢,今天还得麻烦小金先生,领我去四处看看。” “徐大师太客气了,不知您要找那些餐厅的门面,是想派何用处?”这点确实让金耀华很困惑。 要知道以徐大师的能力,独力开一个医馆自然是毫无问题的,但为什么要找那些在闹市开餐馆的门面? 高人的奇特想法,他很难理解啊。 “哦,近来对厨艺一道颇有兴趣,因此昨日突发奇想,想要开一家餐馆,赚点小钱。”徐阳似乎早就料到金耀华会如此问,随口回答道。 还好金耀华此时不是在开车,不然绝对会出车祸的。 什么?放着人人尊重的医道大家不去做,转行去做厨子? 这是什么操作? 不管是徐阳是亲自下厨,又或是只是当个甩手掌柜,怎么看起来,开餐厅也是丢份的事。 并不是说开餐厅赚得比开医馆来的少,但是一个是人人尊敬的大师,一个就是个厨子或者餐厅老板,两者之间的社会地位,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何况,赚点小钱?之前给你的那么多钱当诊金,难道这么快就花完了? 徐大师你不至于那么缺钱吧? 徐阳看着他的表情,自然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心中暗道,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那个缺德带冒烟的系统,我至于吗? 当然这话心里吐槽一下也就算了,千万可不能说出去。 “厨艺一道也是大有可为,我自然有信心成功。至于说医道,并不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的,小金先生你相信我,并不代表别人都相信。” 点到为止就可以了,凡事不能说得太透彻。 徐阳这个年龄,才是他行医的最烦。 说实话要不是当时徐阳露了一手,加上金明光的病实在是拖不得了,金家不得不死马当活马医,他甚至都没有出手诊治的机会。 别的家族,未必就肯那么信任徐阳这样一个年轻的“大师”了。 金耀华苦笑一声,大师就是这么自信,好吧,就算陪他玩玩好了,反正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而且我想把医道和厨艺结合起来,创几道能滋补养生的药膳,晚些等餐厅开张,还想麻烦令尊和令祖父来试菜。”徐阳进一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太好了,到时候少不得还得经常叨扰大师了。”金耀华觉得药膳这个主意真心不错,不由得对徐阳的餐厅多了一份信心。 药膳无非是用来调理身体的,对于金明光来说,绝对是有害无益的。 再说了,几道菜又能花费多少? 若是金耀华知道徐阳心中对于菜肴的定价,恐怕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徐阳又和金耀华商量了一下今后的发展,听说徐阳想宴请那些魔都的头面人物,金耀华倒是极为赞成。 有着惊人的医术,又有金家做背书,相信即便是厨艺一般,徐阳的药膳也绝对会大卖的。 时间过的很快,谈笑间,商务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 徐阳有些意外,这地段……意外的好啊。 这家餐厅的位置,就在离徐阳新家不远处,一处闹中取静的街道上。 第五十四章 餐厅 “徐大师的吩咐,耀华自然要尽力完成。”金耀华抢先打开车门,请徐阳下车,然后继续道:“这家餐厅规模不大,本来是金家一份闲置的产业,也不怎么赚钱,唯一的好处是离大师的新家很近。” 徐阳点头,自己搬新家这事,自然瞒不过地头蛇金家,这样也好,每天去餐厅要方便许多。 旭辉区原本就是魔都的中心地段,周边人层次又高,所以这一片的地价也是极高的。 徐阳当然不至于付不起租金,这餐厅如今还在营业,看起来生意不错,先进去看看里面的装修吧。 司机在外看护着车子,徐阳则和金耀华一起踏入了餐厅的大门。 餐厅接待员马上迎了上来。 徐阳穿着普普通通也就算了,但金耀华一套服装看似平常,真正有眼光的人却能看出,这套裁剪极为贴身的衣服,绝对是巴黎某间名气大得吓死人的高级定制服装店的杰作,这名餐厅接待员自然就是那种有眼光的人,阅人无数的她,当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凡之处。 这位客人虽然看上去眼生,但他本人也长得极为斯文,气质高贵,一看就是世家出身。 即便是再挑剔的势利眼,也绝对不敢怠慢这种等级的客户。 徐阳进来后四处扫了一眼,现在不过刚刚过了十点,明显并不是饭点,但餐厅里居然已经坐了好几桌客人。 当然,这些客人更像是在喝早茶,而不是午餐。 客流量不错,这是徐阳对这家餐厅的第一印象。 装潢看上去也有八九成新,应该是装潢了不满三年的样子。 装修风格走的是清新简约的海派风格,这点徐阳尤其满意。 硬件不错,再看看软件。 接待员和服务生,穿着都极为整齐,不卑不亢的举止,加上最起码也有六七分的颜值,一看就是经过精挑细选,又系统培训过很久,绝对能上台面的那种高端餐饮人才。 很满意,简直可以说是无可挑剔了。 接待把两人引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徐阳看了下,窗外的法国梧桐树荫如盖,正好遮住了这扇窗,所以盛夏炽烈的阳光一点都没能洒进来,绝对是整个餐厅里最好的位置。 “你是不是事先通知过了,这餐厅平时也是这么优秀吗?”徐阳悄悄打趣道。 金耀华只是谦和地笑了笑,足够的自信,让他把徐阳的这句调侃当做了恭维。 服务生拿来了菜单,他示意让徐阳点菜,主随客便,在没有正式转手之前,他也算这间餐厅的半个主人了。 菜单制作得极为精致,显然是管理者用了心思,和旁边那桌的女士手中的菜单略有不同,徐阳手中这份明显是给男客看的,菜单颜色也是更为清新的天蓝色,菜品应该也会和女士手中那份略有不同。 随意点了几道菜单上重点推荐的菜品,打发了服务生之后,徐阳笑着说道:“你还真肯下本钱啊?” “怎么说?”金耀华替徐阳倒上了一杯茶,简单的动作,却表现得气质优雅,无可挑剔。 “这么好的地段,管理地也那么好,这一年下来能赚不少吧?你竟然就舍得转给我?” 金耀华神情显得有些郑重了起来:“这些都是小意思,对于金家来说并不算什么,相比起徐大师的帮助,若是耀华连这点都舍不得,又谈何感恩戴德?” 态度正确,徐阳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先谢了。” 以他现在的身份,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过于客套,毕竟金家如今已经被他归到了盟友一方,本就该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 “转让费什么的我就不给你了,这些服务生都替我留下来,薪资可以适当提高一些,当然,真有人不愿意留下了也不必勉强,毕竟之后很多时候都用得着他们。” 金耀华笑道:“多虑了,能在徐大师手下做事,他们巴不得呢。” 若是徐阳真的能够研究出他之前所说的那种药膳,这家餐厅不论从档次还是营业额,都会远超之前的规模,薪资又能有所提高,傻子才会选择离开。 “另外管理层也替我引荐一下,我觉得他们做得不错,可以考虑给一部分红股,另外厨师方面,就要看一下待会儿的品菜环节了。”徐阳又说道。 “嗯,好的。”不知为何,金耀华突然觉得徐阳今天的气势很盛,自己有些招架不住的感觉。 很快,徐阳点的几道菜都上来了,两人随意吃了几口,都觉得口味还算不错,不过明显不是最高的那种水准。 看来新餐厅的大厨,是得换一下了。 不管这几道菜品是否大厨亲自掌勺,哪怕只是他吩咐手下做的,也不应该仅仅是目前这个水准。 徐阳的要求是,客户能到这个餐厅来,就能品尝到最顶级的料理享受。 这种要求,当然不仅仅是限制在徐阳所烹饪的那几道菜和药膳之上。 徐阳要是不在,生意不做了? 再说,普通的前菜之类的,显然也不应该太过失水准。 金耀华打了个电话,然后继续之前和徐阳的讨论。 “徐大师,关于厨师方面的事情另说,这家餐厅您是否满意?” “除开这几道菜,今天的体验算是很完美了,比我之前设想的最完美情况还要好一些。再不满意,就说明我这人太过贪得无厌了不是吗?”徐阳以茶代酒,敬了金耀华一杯。 金家二少这才松了一口气,徐大师满意就好。 如今能维系好和徐阳的这份关系,是整个金家的当务之急,其它一切事都可以放在一边。 这是金家三代领头人共同做出的决定,只有他们才明白,结好徐阳,能给家族带来多大的利益。 而利益总是共享的才好,一味索取,只会让原本稳固的关系,变得转向不利的方面。 这种损失,不是目前的金家可以承受得起的。 此时徐阳的眼神,却开始变得有些飘忽。 他无意中扫了一眼,发现有人正在进餐厅。 而进来的三个人,倒有两个是他认识的。 这就有趣了,是该说不期而遇呢,还是冤家路窄? 徐阳的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微笑。 金耀华何等人物,自然觉察出了些什么。 顺着徐阳的眼神转身看去,也看到了那三个在接待员引领下,走近餐厅的顾客。 一女,二男。 女生长得还算不错,不过也并非见多识广的金家二少爷眼里非常漂亮的那种。 甚至气质上,比起先前的接待员和服务生,还要略差一些。 两个男客,领头的那个中年男子看起来派头十足,除却一双有些游移不定的眼睛,看上去还挺有气势的,显然是个平日里地位并不低的家伙。 另外一个就差点意思了,跟在中年男人身后,一副恭维的表情溢于言表,整个人都给人一种上不得台面的感觉。 “认识?”金耀华回身问道。 徐阳笑笑,点了点头。 “之前的上司,还有前女友。”神态自然,毫无掩饰的表情。 金耀华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还特意回头又确认了一下,先前自己并没有看错,这才问道。 “之前有情报显示,徐大师以前过得并不是太好,我还不信。”金耀华笑着调侃道:“今天我才信了。” 徐阳也不以为杵,这本身就是他的过往,没必要刻意隐瞒。 “要是我告诉你,还是她甩的我,你更要笑死了吧?” 金耀华摇了摇头:“那是她自己眼瞎,我凭什么笑你?” 以徐阳的情况,即使当时远不如现在,也不是她那种女人可以轻视的。 徐阳却说道:“那时候的我确实不怎么样,武功还没修炼成功,医道也没人信,毕业后连份稳定的工作都找不到,说实话,我不怨她。” 没有得到系统之前,徐阳就是个屌丝,他这样说都算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但金耀华始终只是个盟友,自己的一切秘密,能遮掩就遮掩一下吧。 两人之间在随意地聊天,但之前金耀华两次特意地回头观察,却引起了中年男子的不快。 “那两人怎么回事?你认得?”中年男人刚刚坐下,就发问道。 作为黄家的高级经理级别,他很忌讳被人注目,尤其是他并不认得的人。 要知道,黄家这两年风生水起,嫉妒的人可不少。 吴吉良的观察力就差了很多,他还要特意回头确认一下,这才看到了徐阳。 “哦,以前的一个废物下属,大概难得跟着上司来高级餐厅,没见过世面,东张西望很正常,汪先生别为这种小角色生气,小刘,还不敬汪先生一杯,哈哈。” 很明显,他把金耀华当做了徐阳如今的新上司了,除了有些嫉妒他能那么快攀上高枝,他更在意眼前这位中年人的感受。 如果能顺着中年男人的意思,今后他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毕竟,他可以说是黄公子最看中的一个手下了。 刘倩则是早就注意到了徐阳的存在,不过除了有些讶异于,徐阳如今居然可以混进这么高档的餐厅用餐之外,她并太不在意。 人生何处不相逢,过于刻意的避嫌,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还在乎他? 第五十五章 误会 刘倩此时笑语盈盈,对着桌子对面一脸色相的汪先生说道:“对啊,别让这种小人物打扰了汪先生的雅兴才好,先不说这个了,汪先生今天能给面子来这儿吃饭,这家餐厅简直是蓬荜生辉啊,我代吴经理先敬您一杯!” 说着,举起手中的红酒杯,和汪显示手中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汪哲也笑了,对于他来说,和吴吉良的所谓合作,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 他只是需要一颗棋子,能潜伏在乾阳集团内部给自己提供情报的棋子。 至于这颗棋子是姓吴还是姓李,根本就无所谓。 不过既然这个吴经理愿意把他的女人送给自己享用,那么汪哲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送上门来的肉,不吃就是浪费,要遭天谴的哦。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漂亮女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不是很完美,不过也算不错了。 刘倩被他富有侵略性的眼光,盯得有些发毛。 原本她今天不想来的,但是拗不过吴吉良的要求,勉强才答应过来陪汪先生吃一顿饭。 然而对方的要求,明显不止于此。 而看吴吉良现在的表现,说明他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 对他来说,和汪先生谈的合作,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切都让刘倩觉得,事情有些失控了。 好在那道侵略性的眼光没多久就转了方向,这才让刘倩感觉好受了一点。 原因在于,有个女人冲着他们这桌走过来了。 即便是刘倩这样一向心比天高的女人,看到这个身穿一套精致套装,疾步而来的美女,不禁也生出一声叹息。 光比较颜值,即便是刘倩也承认,这个女人绝对可以称得上美女这个称呼,更别说她身上带着的那种成熟气质,更不是刘倩这么一个刚刚毕业一年的大学生可比的了。 汪哲笑容满面,褚蓉才是他经常来这家餐厅的缘故,作为一个成熟且成功的男人,他早在两年前就对身为餐厅执行经理的褚蓉惊为天人,甚至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这两年来,他来这家餐厅的次数,远远超过了他去任何一家同档次餐厅,目的还不是为了好有机会来追求褚蓉? 虽然一直都没有成功,不过最起码褚蓉也没有直接拒绝他,这就说明有机会。 看来,今天是时机成熟了,要水到渠成? 汪哲从未见到褚蓉会有像今天这样略有失态,毕业于世界上最大的酒店管理学院米国奈康尔学院的她,从来就是雍容高贵的代名词,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不会有半点诧异的表现,今天是怎么了? 然而汪哲依然站了起来,作为一个高贵的绅士,必须有足够的风度,即便是心中的佳人急奔而来,他也不愿意失了礼数。 汪哲伸出一条手臂,准备先充满绅士风度地和褚蓉握个手,然后再讨论两人之间的关系问题。 想到此处,汪哲心里一阵火热。 然而他满怀风度伸出去的手,却意外地被无视了。 褚蓉匆匆走过他们这桌,甚至是在与汪哲擦身而过的时候,都没有顾得上看他一眼。 然而就走向了靠窗的那张桌子。 “怎么回事?”汪哲伸出的手臂空落落地依然僵在半空,他感觉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 平日里一贯长袖善舞,非常懂得奉承他的褚蓉褚经理,今天居然瞄都没瞄他一眼,就跑到了靠窗那桌去招呼客人了。 就是之前故意转头看了他两眼的那桌客人。 要知道他今天故意来这家餐厅,与其说是来和吴吉良谈事的,还不如说是来看人的。 人,就是餐厅的经理,那个刚刚从自己身边匆匆而过,带走一阵香风的褚经理。 她居然敢无视我?! 这让汪哲内心的怒火,爆裂地燃烧了起来。 他感觉原本一切尽在把握的整个世界,都因为一旁那两个不识相的年轻人,变得不协调起来。 平稳气场,平稳气场。 他心中默念着黄公子一贯以来的口头禅,试图用这种方法来压制心底的愤怒。 短短几秒之后,他放弃了。 很显然,他失败了。 他远没有黄公子的城府和老练,即便他比黄公子要大上二十岁,却以依然无法控制住他内心的焦灼感。 对于这点,他从不否认,黄公子要是没有比他强的地方,能当上天菱集团的执行副总? 但黄公子是黄公子,和他比起来,眼前这两个同样年轻的家伙,就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去,把那两个人赶走。”他对吴吉良命令道。 既然想投靠过来,没有点考验怎么行? 狗太多了,他必须选几条最能咬人的来当手下。 吴吉良,头不大不小,正合适做这件事。 一来他认得对方,即便是闹起来也可以说是旧怨。 二来他如今还是乾阳公司的人,身份合理,就算是闹大了,锅还得乾阳来背。 能解气的同时,还可以给老对手下点眼药,王哲觉得很爽啊。 而吴吉良有些尴尬,毕竟他把徐阳从公司赶走,是用了点小阴招的,又抢了他的女朋友,面对着徐阳,他心底始终会有些发虚。 逼虎跳墙这种事,本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不过看着汪哲犀利的眼神,他知道,今天这事他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卖主求荣的事,不是只有他吴吉良一个人能做,汪哲愿意接纳他,他的利益才能最大化。 冲着汪哲点了点头,吴吉良起身转向徐阳那一边。 得想个挑衅的办法,要知道即便是闹事,吴吉良也不想由自己来首先发难,这样会让他变得很被动。 这家餐厅的背后,也同样是有很庞大的势力作为后台,具体是谁吴吉良并不清楚,但不管是哪个大家族,都绝不是他这种蝼蚁般的小人物能得罪得起的。 好在最大的优势,在于徐阳他认得,他的新主子估计也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货色,穿的一身衣服连个名牌都没有。 穷逼。 吴吉良暗暗骂道,同时心里的紧张感也微微地减弱了一些。 这种穷鬼,自己挑事把他赶出去,餐厅应该不会太介意吧? 这就是眼光的差异了,吴吉良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基层经理阶层,他的眼光甚至远远比不上这家餐厅的一个资深服务生。 所以他做出了绝对错误的判断,然而此时,他并不知道这一点。 缓步走到那张桌子旁,耳边依稀听到徐阳飘来的话语声。 “褚经理是吧?今天除此见面,我不得不说,今天贵餐厅的大厨,是有失水准的。”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徐阳的指责声,在吴吉良吴经理耳中被无限放大,直到振聋发聩。 他,一个小白领,居然敢批评这家餐厅的大厨? 要知道,这家餐厅可是魔都评价最高的餐厅之一,大厨也是享誉国际的名厨。 要是连徐阳这种小人物也能在名厨的菜里挑出什么错来,那这个大厨真的是白混了。 而被吴吉良视为无端挑剔的行为,岂不正好是他借机向徐阳发威的好机会?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吴大经理冲了上去,指着徐阳的鼻子大声骂道: “这里可是高级餐厅,不是你小子撒野的地方,没钱就别来这种上档次的地方吃饭,怎么?还想吃霸王餐?” 话语刚落,四周一片寂静,吴吉良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感觉。 所有人都以一种看傻逼的眼光看着他。 为什么感觉好羞涩? 从未遇到过这种尴尬的情况怎么办?在先等,挺急的。 妈妈,我要回家! ………… 宛若智障。 这是徐阳此刻对吴吉良唯一的感受。 他先前正在和这家餐厅的章经理,探讨关于大厨的问题,然后突然冲出来这么一个货…… 他近乎于无语。 先前他对这位学长还多少有些认可,也被他今天的行为完全破坏了。 这种货色,之前自己居然会被他耍的团团转,最后还给阴了? 那时候的自己,该有多差劲啊? 徐阳几乎不敢相信。 褚蓉也是如此,作为餐厅的当家人,她当然认得金家二少,甚至她在金家,绝对可以说是金耀华的嫡系一脉。 没想到今天金二少居然会带着朋友来这家餐厅,真可谓是意外的惊喜。 然而她却敏锐地发现,这两人中,居然隐隐以那位徐先生为主,金家二少似乎沦为了陪衬。 当这位徐先生指出餐厅的大厨有问题的时候,褚蓉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大厨早就病倒了,作为最顶级的大厨,他的味觉居然开始退化,这让他所有的厨艺都只能依靠丰富的经验来处理,越来越变得大失水准。 寻找新的大厨早就在计划之中,不过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餐厅明显也不能关门,所以最近一段的掌勺,都是由大厨那位未出师的小徒弟来代替。 味觉上的差异其实并不大,除了个别追求极致美味的老饕,绝大部分的客人来这里,都只是冲着餐厅和大厨的名气来的,他们并不能品尝出什么不同之处。 即便是偶然会有人感觉到餐厅里的菜,有些名不副实,也会被自己的潜意识说服,认为这只是名厨的追求创新所为。 第五十六章 驱逐 眼前的这两位,金二少是自己人,当面不会多说什么,最多也只会在事后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而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徐先生,却一针见血,指出了餐厅的最大问题所在。 餐厅,始终是以菜肴的美味为最大卖点的。 什么服务、什么气氛、什么逼格,一切都只是美味的附加值。 一后面跟多少个零,才是有价值的数字,如果一变成了零,后面无论是跟着无穷个零,依然只是一个空泛的无效数字。 褚蓉正想为今天这事诚恳道歉,并且解释缘由的时候,斜刺里冲出一个傻逼,将一切挽回的机会,顷刻间都化作了乌有。 即便平日里褚经理都是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理性淡然的印象,然而此刻,她真想杀人。 就连金家二少金耀华都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尴尬。 他宁可之前没问过徐阳关于这位吴经理的问题,那么他就能当做不知道一切,下令赶走这条疯狗了。 然而,此时所有一切的决定,应该由徐阳来做出。 他绝不可能越俎代庖,别说这家餐厅将来必然是由徐阳来掌控的,即便是没这事,他也不可能去张这张嘴,代替徐阳做出什么决定。 如果这样做,无疑是对徐阳最大的不尊重。 金耀华选择,沉默。 当整个餐厅大部分的目光,都被吴吉良这一段话吸引过来,如同看着傻逼一样的眼神集中到他身上时,吴经理居然依靠强大的内心,硬挺过来了。 他认为他没错,以徐阳的收入,他绝对不可能有钱在这种级别的餐厅买单,而他那位新的上司,一看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甚至在自己骂了徐阳之后,他的那位上司根本也没有半点替他开口说情的样子,这证明了什么? 证明徐阳根本就不讨新上司的欢心。 吴吉良此刻脑中,早就臆想出一段关于徐阳想拍上司的马屁,想请客最后才发现不够钱买单的脑补画面。 难得的是,这段臆想居然可以逻辑自洽。 这让他更有信心了。 直到,徐阳站了起来。 吴吉良才发现,这小子现在的气势,怎么那么吓人? 与先前那个被自己赶出公司的窝囊形象,完全就是两个人。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徐阳已经尽可能地保持着心态稳定。 作为一贯以来的受害者,其实他是很想痛扁这位“吴经理”一顿的。 毕竟他不仅仅是平白地利用了自己几个月,还在实习的最后关键时刻把自己一脚踢出了公司,更别提他还利用职务之便,勾引了刘倩。 对徐阳来说,最大的伤害其实是最后一点,虽然这其中也有刘倩自己的问题,不过作为一个男人,显然吴吉良更应该负起他的责任。 没想到,吴吉良这个贱男,今天居然送上门来了。 “这不是吴经理吗?好久不见啊。”徐阳强压住火气,表现得云淡风轻。 越是想要找茬,越是要在公众场合显示出自己的无辜。 这是徐阳这些日子来,最大的心得。 “别乱攀关系,你和我没联系很久了,怎么?你小子想借钱?”吴吉良嘿嘿地笑着,就等着徐阳来抱大腿,然后被自己一脚踢开。 他不介意送徐阳一程,送他走远点。 一般来说,吃霸王餐不犯法,不过要是涉及的金额过大,一样是会触犯法律的。 徐阳这次少不得要拘留些日子,到时候再想想办法,让这个讨厌的小子蹲上个半年大牢应该没什么问题。 徐阳看出了吴吉良眼里的狡诈神情,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切都可以实力碾压。 “借钱就不必了,吴经理毕竟开销很大,赚的也不多,否则也不至于出卖乾阳集团的利益,来赚点外快了。”徐阳笑道:“这也是你赶我出公司的原因吧?毕竟我之前看到了你的一些秘密……” “你胡说!”两道完全一致的话音,几乎同时响起。 一道自然是吴经理本人,另一道么。 顺着话音看去,刘倩已经冲了过来:“徐阳,没想到你现在变成了这样?被公司开除,不找自己的原因,居然还攀诬吴经理,你知道吴经理当时帮你说了多少好话,才让原本的开除命令,变成让你主动辞职吗?”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脑子啊。”徐阳苦笑一声:“吴吉良是什么货色,就算是白痴也能看得出来吧?你选择跟着他,我没权力去反对,不过他吃里扒外这事,我真有证据。” 这事也是徐阳在被炒之后才想起来的。 为什么吴吉良会选择在实习的最关键时刻出卖自己,故意犯错,让董秘知道了自己旷工的事。 徐阳相信,哪怕他没有因为系统的事情而耽误了工作,吴吉良也一样会设下另外一个陷阱让自己钻进去的。 真正的原因,就是徐阳有一天晚上加班,曾经看到吴吉良偷偷潜入总经理办公室,拷贝了一些公司的机密到u盘里。 当时吴吉良的解释是总经理打电话给他,让他拷贝一些公司文件去快递给总部。 当时的徐阳也就信了,毕竟他进乾阳公司不久,很多流程并不是太清楚。 不过现在想来,那肯定已经不是吴吉良第一次这么干了。 再联想到他平日里出手阔绰,开豪车,用名牌,这根本不是他一个部门经理的收入可以支撑的。 那段时间,刘倩有时候也会添一两个名牌包包,她解释是a货,不过徐阳看得出,那些包包是真的。 估计也是吴吉良用那些脏钱替她买的。 至于证据,相信乾阳公司只需要找人查一下,吴吉良吴经理一贯以来的银行账目进出,就会一目了然了。 如果找不到,徐阳当然不介意用系统金手指补一刀。 合情合理合法,谁都找不出毛病。 刘倩有些愕然,她没想到事到如今徐阳还会这样嘴硬。 “徐阳,就算我求你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别再苦苦纠缠我了好不好?让我们彼此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不行吗?”刘倩眼眶里满含着热泪,一副极端委屈的样子。 要不是徐阳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对她早已没有感情了,连他都要相信这一切都是自己搞出来的事了。 “刘倩,你别误会,这事也和你无关。”徐阳苦笑道:“我已经有新的女朋友了。” 转过身来,面对着吴吉良,徐阳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褚经理,不知道贵店对打扰尊贵客人用餐的无聊人士,一般是怎么处理的呢?” 徐阳并不想由自己直接来解决吴吉良,那样会有些丢份。 他如今的档次决定了,吴吉良这样的小人物,对他来说近乎于蝼蚁一般。 你见过一个人没事专门去对付蝼蚁的吗? 轻轻一口气,蝼蚁就被吹飞了。 褚蓉看了看金耀华,后者不引人注目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一切遵照徐阳的吩咐去做。 “徐先生是本餐厅的贵宾,自然不应该会有人打扰到您的雅兴。这次的意外是本餐厅处理不当,让徐先生失望了。请接收我代表餐厅,向徐先生致以最真诚的道歉。”说罢,褚蓉一躬到底。 一旁围观的顾客,都愕然了起来。 老顾客都知道,褚经理作为这个行业的女强人,平日里气场有多盛。 别说一个穿着普通的年轻人了,就是相关部门的一些领导过来,褚经理很多时候也是不假辞色的。 看来,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 徐阳摆摆手,表示他并不介意。 然后褚蓉转身过来,对一旁被惊得目瞪口呆的吴吉良说道:“这位先生,不管您和徐先生有什么私人恩怨,都不应该在本餐厅内发生冲突。在这里我代表餐厅,请您立刻离开,否则本餐厅不排除通知有关部门,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吴吉良听懂了,他再不走,就要被抓进去了。 以他对这间高级餐厅的了解,那不是威胁,而是正正式式地警告。 甚至他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进这家代表着身份和地位的餐厅了。 餐厅会把他拉进黑名单,并且将他的资料,通知给魔都所有同档次的高级餐厅。 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吴吉良他这辈子都和高级餐厅无缘了。 哪怕他愿意出十倍的价钱,别人都会选择拒绝招待他了。 这怎么搞的?就因为刚刚自己怼了徐阳两句? 徐阳这小子,到底给这位美女经理吃了什么药了?搞得她五迷三道的? 刘倩此时反而显得十分果断,上来拉着吴吉良的胳膊就往外走。 “走就走,这餐厅我还不想待了呢。”边走,刘倩边说道。 金二少此时走到徐阳身边,轻轻说道:“没想到,你前女友还挺有性格的。” 徐阳并没有理会他。 金二少虽然出身名门,八卦之心却远胜常人,自己这点破事,估计以后得被他说一辈子了。 吴吉良方才一愣神,居然就被刘倩拖出去好远,此时才刚刚醒悟过来。 他可是将来要投靠豪门的人物,怎么可能以后都被高级餐厅封杀?这还让他怎么混? 要知道,华夏人对于美食有着出乎意料的追求,很多商业或是政治上关键的协议,都是在酒足饭饱的时候达成的。 脱离了酒桌文化,他吴吉良这辈子也许就毁了。 他是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五十七章 耳光响亮 在吴吉良看来,徐阳不就是仰仗着那个餐厅美女经理的撑腰吗? 他也有汪先生当靠山啊。 刘倩还在拼命地把他往外拉,吴吉良一把甩开了她的拉扯,叱骂道:“疯女人,你在搞什么?” 转头望向汪先生,他叫道:“汪先生,我可是替您出头啊,拉小弟一把!” 汪哲差点没被吴吉良给气死。 原本他在这事上,根本就不打算直接介入,派出吴吉良的意思,也是可以随时脱身,甚至有可能的话,他还希望可以倒打一耙,把仇恨拉到乾阳集团身上。 但今天这件事情的发展,从一开始就远远超出了他的控制。 他根本就想不到,他一直以为只是个普通人的两个家伙,居然可以让褚蓉出面,替他们赶走别的顾客。 这关系,有点意思啊。 汪哲的三角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他早就把褚蓉看做是他的禁脔,任何人都不可触碰,更别说那两个不知所谓的家伙了。 仔细看了两眼,和吴吉良这个睁眼瞎子不同,他能分辨出来,那个年纪稍大的,身上穿着应该是私人高级定制,看起来并不好惹。 而一直以来出声的那个年轻人,很显然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屌丝,毫无城府可言。 吴吉良是自己的狗,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既然已经被牵扯上了,默不发声显然不是汪哲的性格。 索性,闹闹大吧! “褚经理啊,我觉得吴经理也是好意,虽然有些鲁莽了,但这件事是不是可以从长计较呢?”终于,汪哲开声了。 褚蓉有些意外,之前她确实没有注意到汪哲的存在,自从听说金二少来了,她的心就有些乱。 当年她从美国奈康尔大学的酒店管理专业,以全系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然而回到国内后,竟没有一家大型的酒店或者餐厅愿意聘请她,都是一句“我们需要有经验的管理者”打发了她。 国内太过于论资排辈,看中经验了,这导致她并不被任何人看好。 那些容易竞聘的岗位,又不对口她的专业。 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却在最后一次尝试应聘的时候,见到了金二少。 当时,他还年轻,如旭日东升。 她正当妙龄,却鲸困浅滩。 一切都是公事公办,当那位人事经理说出了和其它招聘者同样冰冷的拒绝理由时,她忍住了满腔的委屈。 但连日来的委屈积累,让她刚出招聘会场,就不顾颜面地痛哭失声。 她那时崩溃的表现,让路过的所有人,都诧异于这样一个近乎于完美的温婉女子,居然也会有这么多伤心的过往。 当所有人都选择避而远之,整个招聘会场外就只剩下了她的啜泣之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一张洁白的纸巾,递给了她。 那是一双温润如玉的手,完美,就像是它的主人。 褚蓉甚至已经记不清那个男人的具体长相, 只知道,那天天很蓝,男人的脸很年轻,笑容很温柔。 暖暖的冬日照在他的背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好像是带着光环一样。 那样和煦,那样温暖。 很久以后,她才从别人口中知道,那个给了她一张纸巾的温润男子,就是金二少。 她到家时,收到了餐厅的来电,人事经理最终选择了再给她一次机会。 从这家餐厅的领班做起。 她无从选择。 这是她能收到的最好一份offer了。 而那个男人,也让她对这家餐厅有着一种意外的情愫。 然后她成功了,从一个小小的带班领班,做到主领班,不久又被提拔到副经理的职位,一直到现在的执行经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年年底餐厅那位挂名的总经理就要退休了。 她也是继任的最佳人选。 然而褚蓉这几年最大的遗憾,却是从应聘那天起,她再也没见过金二少。 甚至连一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 不管是为了那张纸巾,还是为了那次机会。 直到今天。 直到现在。 褚蓉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现在还不是恋旧的时候。 一切都必须处理好这件意外以后再说。 今天这事要是处理地不好,恐怕她就没有以后了。 对面的是汪哲,一个她非常非常讨厌的人。 仗着是天菱集团的高级经理,黄家大少的心腹,自从三年前见过褚蓉一面,就一直死缠着她。 不知他哪里来的莫名自信,一直当她是囊中之物一般,三天两头送花送礼物,还时常来餐厅消费,趁机纠缠一番。 礼物自然都退了回去,鲜花也就是过了过手,然后让手下扔去了垃圾桶。 只是作为一家高级餐厅的主管,她并不想得罪天菱集团,也不敢得罪。 毕竟和如今财势滔天的黄家相比,就连金家都算不上什么。 所以褚蓉一直选择虚与委蛇,每次都是费劲心力才将汪哲糊弄走。 她甚至一度产生了放弃这个职位的想法。 只是她不舍得这么多年来的奋斗, 她还想再见金二少一面。 谢谢他的帮忙,和那张纸巾。 今天,最期待的人,和最讨厌的人同时出现,这才是对她真正的考验。 她决定不再低头。 “对不起,这是本餐厅的最后决定,无法更改。”态度还是很客气,但优雅的回话,态度却是那么坚决。 汪哲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完全没有想到,褚蓉居然敢直接拒绝自己的提议。 看来黄家好久没有出手,这圈子里已经忘记了他们的恐怖了。 “哈哈,很好,褚经理果然是女中豪杰,希望以后你不会为了今天的事后悔。”干笑了两声,汪哲的脸色变得黑黑的,向吴吉良他们挥手道:“我们走。” “等一下。”徐阳还没说话,一旁的金耀华已经高声道:“这位,还没请教大名。” “汪哲,忝任天菱集团运营部高级经理一职。”对方虽然心情极为不悦,不过还是回过头,同时用一种极为傲然的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原来不过是黄家的一条走狗,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光临呢。”金耀华笑道:“就算是你家主子在这里,也不敢当着我的面前,这么说话。” “你!你这个混蛋,你怎么敢?!”汪哲一手指着金耀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反了,反了,这年头是个人都敢骑到他头上来了。 回去一定要请黄大少出手,教训一下这些不知道好歹的东西。 “我为什么不敢?”金耀华神情一变,走上前去,他原本身材就高大,站在汪哲的身前就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 汪哲不由得后退了半步,气势上顿时弱了下去。 接着,一记耳光就狠狠地抽在了汪哲的脸上:“既然你家主子不会,我就代他教训一下你这条疯狗!” 汪哲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直接懵逼了,愕然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居然,就这么被打了? 他甚至感觉是在做一个梦, 噩梦! 徐阳一拍额头,好嘛,这位金二少,比自己的脾气还爆。 那些本就在关注着这边情况的食客们,此时都纷纷围拢了上来,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好戏。 “我的人,哪怕是做错了,我自己也会教训,用不着黄家来替我管教。”居高临下,金耀华狠狠瞪着汪哲,眼神如狼,冷峻异常。 “明白了吗?” 一旁的褚蓉,此刻眼中隐隐有水光流动。 “你,你是……金家的人?”汪哲此时此刻才明白,他踩到了如何一块铁板之上。 金家,魔都的老牌家族,即便是之前不思进取,被打压到二流家族。 但汪哲忘了,大家族终究是大家族,即便式微,也不是如他这样的小人物可以得罪的。 金家二少的对手,理应是黄家大少这个级别的。 他?不过只是道餐前的开盘菜。 甚至都不够人家开胃的。 汪哲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他有多么的嚣张,多么的狂妄,居然还想替金家来教训手下? 在金耀华眼里,这就是最大的逆鳞,不可触犯。 什么时候,金家人做事,要由黄家的一条狗来决定了? 就像汪哲看待吴吉良一样,说穿了,他汪哲在金耀华眼里,不过也就是黄家大少豢养的一条杂种狗而已。 最多是肥大了一些。 狗,就是狗。 在人的面前,除了吠叫几声,永远也直不起脊梁来。 打了也就打了,金二少打一条狗,还需要解释什么吗? 徐阳上来拉住了金耀华。 “算了算了,别和一条狗计较,丢人。” 刚刚爬起来的汪哲,被他这句话气得差点又趴下。 “你们!你们别太过分。”汪哲急叫道。 打狗也得看主人啊,他汪哲不算什么,黄家大少可是现在魔都商界最大的实权人物,不给他汪哲面子,就是不给黄少面子。 不给黄家大少面子的人,已经不多了。 在一旁那些用餐客人的哄笑声中,汪哲起身就走,脸上还带着红通通的掌印。 这事没完! 回去若不能添油加醋地汇报给黄大少,他汪哲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你比我想象中猛多了。”徐阳对着金耀华调笑道,对着褚蓉那个方向努了努嘴:“是不是喜欢人家?” 第五十八章 转让 “别胡说!”金耀华居然难得的涨红了脸,反问道:“我自己的手下不帮一把,难道还袖手旁观?” “请允许我纠正一下,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的手下了。”徐阳带点促狭地笑道,当然还是很声音还是很低的,毕竟褚蓉此刻离他们并不远。 金耀华愣了一下,才说道:“你这家伙……,不过也好,以后她就交给你来维护了,我倒落得清闲。” “你真舍得?”徐阳看着金耀华,脸上露出一种男人都懂得的奇异表情。 被他看得发毛,忍了半天的金耀华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好吧我承认,今天重新遇到她,我是有些动心了。再说,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上进又不难看的女孩子,不奇怪吧?”金二少边笑边问徐阳。 徐阳笑笑:“不奇怪,不奇怪。你一直都像是禁欲系的人设,终于算是有点人味道了。” “我呸!”金二少笑骂道:“你才没人味呢,哪儿有一个人年纪轻轻又是武者,医术还能那么高的?” “我可是天才,又有大气运,你能比得了?”虽然是调笑,刚刚那句话依然表示出了金家对徐阳多少有些怀疑,徐阳不得不用另一种开玩笑的方式,去解释对方的这种疑惑。 “比不了比不了,以后就要靠你来撑着我了。”说到这里,金耀华的脸色似乎又有些阴郁了起来:“话说回来,天菱不是什么善茬,那个黄家大少也出了名的狠,真拼起来,我们金家都未必是对手,要不你换家餐厅,我这里还有几个备选。” 他实在是不希望徐阳直接和黄家怼上,毕竟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尽管徐阳医术惊人,之前在金家也白驹过隙般显露了一手武学绝技,但终究还年轻,想来武者的境界也不会太高。 再说了,即便武功再高,一个人怼上一个大家族,还是魔都一流的那种大家族,结局如何,终究可期。 高阶以下皆是蝼蚁,除非修炼到三阶以上的高阶武者,即便是中阶武者,也依然不会是俗世中一个大家族的对手。 武者虽说是傲然于规则之外,但大体上依然是要遵循世俗法律的。 大家族可以使出各种合法但不合理的手段来对付徐阳,徐阳只能用合法的手段来回击,而不能由着性子大杀特杀。 特勤局的那些武者可不是白吃大米饭的,国家养着他们就是来应付那些违法的武者,以最大可能避免引起骚乱和冲突。 魔都唯二的中阶武者,就有一名在特勤局里待着养老,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是垂垂老矣,尚能饭否,他老人家真的认真起来,即便是秦家那位长老也一样要头疼的。 至于医术,在这种商界斗争中,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除非,黄家有重要人物病得快要死了,非徐阳治不好,那多少还有些筹码来谈判。 “无妨,这家餐厅和我气场很合,就这家了。”徐阳知道金耀华在担心着什么,不过他真的无所谓。 黄家的那些所谓手段,还不放在他的眼里,他这些日子也不是白过的,早就通过各方了解到整个魔都的各大家族实力,包括他们能动用的武者实力。 只有两个字能形容他的感受。 太弱了。 除了钱和势,似乎整个魔都的大家族们都显得不堪一击。 除了最大的家族,秦家拥有着一名号称是五阶武者的长老,其它家族,最高能调动的也不过就是七阶的武者。 蝼蚁罢了。 魔都为何武者力量如此薄弱,徐阳想了好久都没能想通。 要知道作为整个华夏仅次于帝都的大城市,怎么也不可能只有这点武者力量吧? 不过好在,各大家族的力量越弱,徐阳越好操作。 想必这样一来,各大家族对于家族内部武者的渴求就会更为迫切。 徐阳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凭借他的厨艺和神奇的菜肴,黄家能通过正常的商业手段对自己施加影响。 谈都不用谈。 黄家又不是秦家,远远做不到在魔都只手遮天。 甚至,自己的菜肴能提升习武者内力的消息,如果通过某些渠道传出去以后,恐怕就连秦家都不能制约自己了。 如果那些大家族想这么做的话,徐阳不介意抬抬手,捏碎他们。 至于黄家,拜托,他们本来就是徐阳要针对的对象。 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势力要崛起,当然得有一块足够份量的踏脚石,那才行啊。 黄家,大小胖瘦正合适。 金耀华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徐阳了。 他相信徐阳不会因为一时之气而故意看低黄家。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觉得这是一场有任何胜机的战斗。 就当自己发疯,陪他玩一把吧。 “这家餐厅的股权转让协议已经在制订当中了,最晚下午就能送到府上,不过说好了,装让费是一元,协议转让给你餐厅80的股份,剩下20的股份,还是我们金家的。”金耀华故作轻松的说道。 徐阳有些诧异,他倒不是小气到连这20都不舍得,这家餐厅原本就不是他的,金耀华等于是白送他一家餐厅,他要是一点都不顾及金耀华的感受,那他的情商得低到什么程度? 徐阳诧异的是,即便刚刚从言语中就能听得出,金耀华对他开这家餐厅的同时还要怼上黄家,完全没有信心,然而他依旧毅然决然地选择将整个金家,绑上了徐阳这条看似在风雨中飘摇不定的小舟。 这等于是和黄家直接怼上没有什么区别了。 金耀华的这个选择,无论是从商业上还是理智上来看,都极端不成熟,不合理的操作。 不过这却让徐阳颇有些感动。 朋友,在这一刻,徐阳已经将金耀华真正当成了朋友,而不只是先前的互相利用关系。 “好,到时候赚了大钱,你可别吓着。”徐阳撇了撇嘴,感动归感动,他心底里多少还是有些心疼那点股份的。 十天能赚一个亿,这是系统给出的任务,徐阳相信系统绝对不会无的放矢,让他去完成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任务。 当然,任务等级为a,说明这个任务并不是很容易就能完成的。 不过一旦完成,那么这件餐厅就成了一台真正的赚钱机器。 算下来,那可是一天一千万的净利润,即便是减半,一年下来也得有十几个亿的利润。 金家能分到20,差不多就是保底两三个亿。 要说完全不在意,那是骗人。 朋友嘛,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金耀华却没想到,短短几秒钟,徐阳的脑子里能过那么多念头,只当他是随口开玩笑,便也笑着说道:“别说挣大钱了,你别亏本我就阿弥陀佛了,这样,我带你去各处转转,毕竟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地盘了。” 徐阳点头,金耀华把褚蓉叫了过来,吩咐由她来带路。 毕竟金耀华也只是这家餐厅名义上的老板,几年都没空过来一次的那种,门朝哪儿开都未必知道。 三人一路,慢慢地边聊边将整家餐厅的上上下下都转了个遍。 徐阳对餐厅几乎找不出任何挑剔的地方。 只是有几个小地方他想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布置。 手划了一圈,徐阳说道:“重新装修就不用了,我觉得装潢还挺新的,就是有些地方,比如这里,得找人重新设计一下软装布置,毕竟将来我想走华夏风,过于洋气的装潢不是太贴近主题。” 金耀华点了点头道:“没问题,金家自己就有设计公司,我通知他们派人下午过来。” “还有就是厨师了,既然他没办法履职,就索性让他退休吧。” 褚蓉插话道:“金先生、徐先生,短时间内,恐怕找不到足够合适的大厨。” “不用了,就让他那个徒弟接替吧,虽然他的水准还差点,打个下手应该是够了。”徐阳想都没想就说道。 在两人愕然的眼神中,徐阳指着自己,洋洋自得道:“别的不提,光论起厨艺,我敢说魔都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这么夸张的吗? 虽然金二少和褚经理都下意识连连点头表示附和,但他们的心里是根本不信的。 金二少哪里找来这么个疯子?褚经理觉得要对金二少重新评估了,一个人的朋友不靠谱,这人估计也悬…… 这小子也太自信了点吧?可怜被人埋怨都不知道的金二少,也一样对徐阳有些怨言。 徐阳看他们的眼神,也多少猜到了他们的想法。 不过他不急于解释,一切都让事实来说话吧。 “对了,金二少啊,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要麻烦你。”徐阳态度很是认真地对着金耀华说道:“这次餐厅重新开张之后,得麻烦你邀请那些大家族的重要人物,以及相关部门的负责人,过来试菜,品评一番。” “这可是我们能不能火的最关键一步哦,你千万别说不行。” 金耀华听他这样反复确认,说明是极为看重这次试菜的,便苦笑着说道:“请人这个问题不大,金家这点面子总是有的,不过……” 徐阳伸出一根手指,笑道:“放心,所有菜品都打一折,绝对不赚他们的钱。” 第五十九章 筹备 金耀华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俊脸,此刻都在抽搐。 这完全不是重点好吧,就算你不收钱,我都不敢请那些大人物过来啊,听徐阳的意思,他想亲自下厨,那菜……能吃吗? 想了想,金耀华试图用一种很委婉的口气问道:“徐大师,您的厨艺是不是事先能让我们……” “没问题,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徐阳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那就不打折了,我那么好的厨艺,是不能贱卖了,你的意见很正确!” 金耀华彻底崩溃了…… 徐阳见他这副样子,大笑着说道:“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等餐厅重新布置好,在开张前我会请你和令尊、令祖过来试菜,要是你们都不满意,自然不会有下一步。” 金耀华这才略为放心了一些,他决定再花大代价去找一位名厨,无论多大代价也好,都必须把这次试菜会给办好。 他转头对褚蓉吩咐道:“褚经理,这位徐…徐先生,从今天起就是这家餐厅的老板了,上下一切人等必须按照他的吩咐做事,你下班前通知一下所有人,如果愿意留下的,会加工资,不愿意的,也可以辞职。” 褚蓉虽然对金二少的这个决定有些诧异,不过依然点了点头。 既然能加工资,相信没人会选择离开。 虽然金家已经不再是餐厅的老板,不过看金家二少和这位徐先生的关系,应该还会站在幕后默默支持。 至于说这位新来的老板,应该不会太难相处……吧? ………… 夜。 黄家大宅。 汪哲跪在一个年轻人面前痛哭流涕,他把白天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还特地多加了几句金耀华和徐阳辱骂黄家的话,试图解释自己是因为义愤填膺才会与对方发生冲突,从而导致被打。 年轻人端坐在沙发上,神定气闲地看着面前这个卑鄙小人的表演,甚至有些想笑。 这个汪哲,他真以为自己那么好骗? 黄家大少多年来花尽心思布下的情报网,要是连这点基本的信息都探查不出来,也早就该被人清扫下台了。 不过黄大少此刻并没有任何要发火的迹象,反而点头示意让汪哲起身。 汪哲虽然算是黄家家族企业的一个高级经理,不过他为人并没有什么本事,只是靠着一年一年混资历混上去的。 但这种没本事的狗,黄家也不得不用,因为除了他们,黄家真的是没有多少人才。 外面高薪聘请来的那些人,信得过? 为了钱,他们什么都做得出,能用钱收买的人,将来也必定会因为更多的钱而背叛。 这是黄大少一贯以来秉持的原则。 这种人,能用,但不能大用。 而汪哲这类的家养奴才,是从小就被家族培养出来。 别的不说,忠诚度绝对可靠的,因为他们都明白,有朝一日黄家若是真的倒了,他们的下场比谁都惨。 各大家族间的争斗,虽然是你死我活,但一旦有一方认输了,基本上家族嫡系都能安然退往国外,过上悠闲的寓公生活,任何家族都会为自己留下不止一条的退路。 除非是其中某个家族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又失败了,这才会有灭族之祸,比如之前刚刚被灭门的某个二流家族。 而这些奴才们,就真的是无路可退了,主家不会带他们走,因为这会给别的家族带来不正面的印象。 难道带走他们,是为了将来卷土重来? 算了吧,没必要为这些狗,而节外生枝,惹出多余的麻烦。 至于别的家族,当然更加不会用他们了,完全信不过的人。 留给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即便汪哲这类人是愚蠢了点,忠诚可靠也够了。 反正再好的人才,在黄大少看来,也不过就是柄锋利些的武器罢了。 关键,还是要看持刀人的本事。 “最近我们的麻烦事太多,没必要为这两个小家伙花费太大的心力。”先是把这件事的基调定下,不过就是两个不懂事的小家伙胡言乱语罢了,这话即便是传出去,别人也只会说黄家大少有容人之量。 “听说黄家已经把餐厅送给了那个徐阳,还在为他策划新店开张试菜的活动。这小子近来不知为何,总是和黄家唱对台戏,破坏了天菱的好几次收购案,也是时候教训他一下了。”黄大少狭细的眼睛,掠过一道寒光。 “那是那是,这种不识抬举的混头小子,居然敢得罪黄大少,要不要我带几个人去……?”汪哲试探性地问道,毕竟他刚刚被掌掴,怎么说都算是丢了黄家的面子,心里多少还有点虚。 “不用,你觉得打击一个人,什么时候才是最狠的?”黄大少笑着望向汪哲。 “还请黄大少指点。”别说汪哲不知道,就算他明白,这一刻也得装作无知的样子。 一条狗就要完成狗的本分,这一点上,汪哲很合格。 黄大少很满意他的态度,然后便道:“当然是等他,爬到最高处的时候,这样摔下来才疼啊,哈哈哈哈哈……” 汪哲也附和着笑出声来,只是比起黄家大少,他的笑声有些显得,没那么有底气。 ………… 忙起来时间过得很快。 一转眼十几天就过去了,明天就是餐厅新开的日子。 徐阳这十几天可没白白浪费,除了忙着筹措新餐厅的布置装修,治好了风凌和金老板的伤势外,他还特意花费30个积分,去了《越女剑》世界三天。 遗憾的是,当他来到越国都城会稽,那间属于自己的府邸时,除了当初留下的管家和仆役,阿青和她的家人都不见了。 据老管家说,徐阳走后不久,阿青就带着她的母亲和弟弟,搬离了徐府,不知去向。 徐阳去了阿青原本的住处,也是人走屋空。 夕人往矣,不知去向。 徐阳感觉有些怅然若失。 此时距离他离开已经有一年了,看来《越女剑》和《雪山飞狐》两个小世界里,时间的流逝速度倒是差不多,也不知道别的小世界如何? 越国已经在范蠡和文种的筹谋下,偷袭了吴国的都城姑苏,杀吴国太子,又在半路施伏,重创了吴国火速回援的大部队。 若不是越国国力实在有限,可能这一击已经灭了吴国了。 不过即便是最终越国军队撤回了国内,吴国也已经元气大伤。 按照历史的正常进程,不久以后吴国大灾,越国会再次起兵,最后逼死夫差,称霸春秋诸国。 这已经不是徐阳可以干涉的事了,在这个小世界里,他的任务早就完成了。 这次来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那无名大田螺。 镇馆菜,不能总缺货不是? 好在这一年时间,徐阳发觉会稽山的溪水中,又繁殖出了不少大田螺。 而且因为他如今武功大进,也能探查到更为深远处,发现了好几条小溪里也有这种大田螺,甚至比外面那条小溪里更多一些。 三天时间,徐阳足足抓了一百多只大田螺,这还是他有意放过了一些个头不算太大的田螺,以求让它们繁殖更多后代,不然两百只只怕也差不多了。 白天抓田螺,晚上徐阳就在会稽山中修炼武功,这里的灵气果然充沛,他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至于休息,有足够的“参茸精元丹”补充精力,徐阳不觉得三天不睡有什么问题。 这可是用宝贵的积分换来的机会,不用足都算浪费了。 仅仅三天,徐阳就发觉越女剑法和混元掌又晋级了…… 他只能认为是之前积累的丰富经验,让他修炼起来事半功倍,最终水到渠成罢了。 三天时间到,徐阳也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时,主世界的时间依然只过去了一天。 看来不管在小世界待一天还是待满一个月,主世界都只花费一天的时间。 徐阳在别墅的水池里,放满了他特意带来的无名溪水,又放进去十几只大田螺作为实验,他想试试到底这里能不能也繁殖出这种田螺,如果可以,他就不必每隔一段时间就花费积分去《越女剑》世界抓田螺,积分始终是最宝贵的。 接下来,徐阳又扑在餐厅的杂事上,即便是金耀华特地替他请了几个专业人士,他还是觉得一开始得亲力亲为才好。 直到开张前的最后一天,所有事情都赶到了一起,更让徐阳头疼不已。 好歹餐厅里众人合力,所有问题都在最后一刻前被顺利解决了。 至于金明光和金老爷子,他们先前的疑虑,在品尝了一次由徐阳随手做出的菜品之后,就彻底被打消了。 吃完饭,全身的气血顺畅,让他们真正地体会到了重新回归年轻时候的感觉。 而据徐阳所说,这只是将来会卖八万块一盘的普通版菜品,真正对人有极大益处的,明天的品菜会上才会有限量的提供。 价格自然是天价,徐阳决定到时候展开一次拍卖。 至于起拍价多少? 保密。 八万块还只是普通菜品? 即便是亲身体验到神奇的效果,金家三代人的代表,依然感觉到如在梦中一般。 第六十章 宴会 黄家这些日子来,显得毫无动静,这点难免也让徐阳有些诧异。 但这种宁静,无疑是意味着,紧接着的一波狂涛即将到来,这点他很清楚。 黄家不管怎么样,都是魔都第一流的家族,近年来起势很厉害,自然不会将金家和自己这个毫无名气的路人甲放在眼里。 然而,作为路人甲,徐阳也很期待着明天的宴会,因为他知道,如果黄家要搞事,无疑明天的晚宴就是最好的机会。 不需要做太大的破坏,只要在任何环节做一场好戏,黄家的目的就实现了。 然而, 徐阳绝对有信心。 在任何方面,都能碾压黄家。 要来,就来吧。 ………… 魔都的夜是那么静谧而凉爽,尤其是在台风刚刚过去的今夜,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 无疑,这是一个很适合休闲的夏夜。 自然,徐阳新餐厅的品菜会,选择了今天来开,也是极为适合的。 餐厅门口的大幅招牌,也早就被换成了“繁星餐厅”这个徐阳新起的名字。 金耀华曾经问过徐阳,为什么会替餐厅起了这个看上去还算不错的名字时,徐阳的回答差点没让他吐血。 “餐厅是翻新的啊,又没有重新装修,当然得叫翻新餐厅了,不过不太好听,就换成了繁星,有问题吗?” 一本正经的表情,配合这段令人崩溃的话,差点没让金家二少暴走。 好在到目前为止,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就等着所有列席的嘉宾到来,就可以按时宣布开席了。 为了今夜,所有人都做好了妥善的准备,以应对一切意外的发生。 金耀华甚至接连三天都没有回家,整个人都扑在了餐厅里。 作为一个仅仅持股20的小股东,他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太过勤力了,好在他觉得值得。 尤其是在昨天,当他第一次品尝到徐阳所做的美食时,那种惊诧之情溢于言表。 他的出身远高过陆夜,因此他品尝过的世界各地美味,也远远比陆夜更多,更全。 然而,那一刻他的惊讶,并不比陆夜少。 他根本就没想过,随随便便的食材,经过徐阳随随便便地处理,居然能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美妙滋味, 这简直接近于“道”的境界了! 徐阳以如此的厨艺,还能分润给自己20的股份,金耀华觉得自己似乎……占了徐大师的大便宜了? 如此一来,在徐阳冗事繁多的这几天,替他处理一下餐厅的杂事,牺牲一下休息时间,又能如何? 徐阳看着此刻还在忙进忙出的金家二少,不由得点了点头。 难怪金家会重新崛起,除了他们自身的底蕴外,金耀华的个人才能和魅力,未来必将发挥足够耀眼的光芒,这也是给金家决策者带来足够信心的保障。 预定晚八点开席,没想到不到七点,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有贵宾驾到了。 第一波来的朋友,自然是罗浩为代表的道上兄弟们。 他们今夜自然是不能进餐厅当贵宾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自告奋勇来维持必要的秩序。 徐阳是甩手掌柜,虽然名义上是“正气帮”的宗主,不过从来不干涉他们的运作和自由,甚至连他们按常例进贡的钱财都是从来不取一分钱的。 除了制约“正气帮”帮众的行为,不允许触犯他制订过的底线之外,徐阳几乎是不干涉任何帮内事务的。 这么好说话的靠山,哪里去找? 况且,那些底线,原本就是“正气帮”大多数帮众支持的。 谁都不想,过着以前那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会被抓捕的鬼日子,现在这种生活,多好? 前一阵听说徐阳要开一家餐厅,罗浩第一反应是,假消息。 搞什么?能轻易干掉“毒蛇”杜冲的绝顶高手,放着好好的武道不去钻研,转行去当厨子了? 然而一个电话过去,徐阳却坦然承认了。 对于罗浩,徐阳觉得并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这人还是信得过的。 由此“正气帮”平白增加了一项福利,凡是每个季度表现最佳的三名帮众,都可以去徐阳新开的“繁星餐厅”去吃一道菜。 帮里人并不在意,这项福利在他们看来,更多的是属于一种荣誉。 只有罗浩隐隐感觉,徐阳的话中有话,这项福利,必定不简单。 今夜“繁星”开张,他们难道会不来帮忙? 紧接着到来的第二批贵客,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他们是与金家关系最好的三个中型家族的代表,三个族长和六名随从,加起来正好凑上了一桌。 即使名义上是随从,徐阳也能看出,这六个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种平稳的气场,那是武者的自信,而这六个人,都是低阶武者。 至于是九阶还是八阶,徐阳并不在意,既然是友非敌,他们的到来,原本也只是表达一种善意态度罢了。 真的有事发生,还能指望他们? 然后络绎不绝的贵宾就纷至沓来了,有与金家关系不错的中小家族代表,也有互相之间存在竞争关系的家族代表。 金耀华早就按照名单安排好了座次,这份工作也只能由他这个大家族出身的人来筹备,毕竟徐阳和那些餐厅的员工,对于各家族互相之间的关系都不能完全明了。 若是将大家族安排到靠边的餐桌,又或者将两家不对付的家族代表安排到了一桌,那么除了平白制造了矛盾以外,那些家族代表也会因此看不起这家重新开张的“新餐厅”。 看着金耀华不停地迎来送往,长袖善舞,对于任何人都完美地表达出了足够的善意,将所有客人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徐阳对金家二少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家伙,当个外交官搞不好也很合格啊。 眼看着时间过了七点半,这时候,真正的重头戏才刚刚开始拉开了帷幕。 那些大家族的代表们和zf相关部门的领导们,开始登场了。 他们的身份如此尊贵,因此别指望他们来得太早。 当然,处于对于礼仪的尊重,他们也不会来得太晚。 八点开席,除去一些寒暄和表面功夫,七点半这时间段,刚刚好。 原本并不算大的餐厅,此时才变得热闹了起来。 好在所有出席品菜会的人,都不是那种肤浅的角色,任何交流都维持在一个适当的限度里,让餐厅显得热闹而不喧闹,气氛融洽,人人带着欢愉的笑容,充分地向着四周的大佬们,散发着自身的善意。 即便是昨天还在商场斗的你死我活的对头们,也不会在这种正式的宴会上给别人看笑话。 商战么,当然有赢有输,但面子是绝对不能丢的。 他们输得起商战,丢不起人。 尤其还是这种名流毕至的高档宴会,一旦做出了什么下面子的事,恐怕接下来好几年,这个家族的所有人都得低着头走路了。 气氛不错,徐阳淡淡地笑着,然后望向最后进餐厅大门的那几个人。 他第一眼关注的,并不是走在最前面那名器宇轩昂,横行阔步,差不多要把“我是高手”四个字摆在脸上的中年武者,也不是稍稍落后半步,以谦和态度引路的管家模样的老者。 尽管徐阳不用细看,也能知道这两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可以说是他在魔都遇见过身手最好的,不过他并不在意。 终究会遇上的,何必吃惊,无须留意。 何况他们等阶再高,也没有超过七阶这个门槛,根本不必担心。 相反,后面的三人才是徐阳重点关注的对象。 一名眉眼狭长,穿着得体,却显出一种独特阴冷气质,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善类的年轻人,走在整个队伍的中间,显然他才是这群人的主脑。 紧跟着他的人,徐阳认得,不就是那个被金耀华当众抽了一记耳光的汪哲嘛。 此时他的态度,迥异于上一次两人相遇时候的那种嚣张跋扈,反而显得有些怯懦与……不安? 看来,先前的年轻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黄家大少了。 长得不够帅啊。 没来由的,徐阳先将黄家大少和金家二少做了一番比较。 嗯,还是自己人顺眼多了。 走在最后的,却是一名面容淡然,步伐沉稳的中年人,看起来年近五十的样子。 面相看起来不错,是个富贵人家模样,但徐阳最注意的,却是他的手,一双显得格外稳定的手。 任何人,手上难免都会有些毛病。 比如有些人,酒喝多了会手颤,还有些人会额外有些小动作,那类习惯吸烟的人,手指之间难免会有些黄渍。 至于那类捧着手机不放,或者拿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以此显示自己有多忙碌的人,也不在少数。 然而这个中年人,双手稳妥地放在身体两侧,即便是行进之间,摆动的幅度也不大。 手上没有手表,也没有任何手串之类彰显身份的饰物,除了平凡之外,只给人一种感觉。 一个字,稳! 如果不是徐阳一点都探查不到此人的气场,他甚至会觉得这个中年人是个高手,绝对的高手。 这样的手,若是拿起刀来,杀人是不是也会一样稳定? 每一刀,都砍在该砍的地方,不浪费任何一丝力气,也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原来,黄家大少的杀手锏,是在这里啊? 徐阳冲着黄家大少的方向,笑了笑。 人群纷杂,然而黄立诚却分明感到了有人在注视自己,他微微转头,想看清那人的模样。 只见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普通,却带着凛然的气质,注视着自己。 黄立诚笑了。 正主,终究相见了。 只不过,这一次,究竟会是谁胜谁负呢? 黄立诚迫切地想知道这个答案。 想得, 要死! 第六十一章 贵宾 两道目光于半空中骤然相交,几乎都能感觉到实质性的火光爆发。 目光乍交便分,这种只是单纯比较气场的较量,双方都没有继续下去的欲望。 徐阳当然是希望稳妥地召开宴会,然后平稳地赚上他一个亿。 然而,若是有人借机挑衅,他也不介意给对方一个难忘的教训。 而黄大少,自然也不屑于这种毫无意义的比较。 要么,就来个狠的。 黄家大少的到来,固然引起了餐厅内极大的一波喧哗,不过也意味着贵宾差不多来齐了,至于那些自恃身价不愿意来的家族,徐阳也没准备惯着他们。 不来就不来吧,失去机会的可是你们。 徐阳向着金耀华略略点了点头,后者便准备宣布宴会开始。 毕竟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硬等到八点开始宴会,提前几分钟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当金耀华拿出话筒,准备宣布的时候,比之先前更大的一波喧哗响起,他往外一看,又进来了一批人。 什么人,居然敢比黄家更晚入场?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魔都市长在内,见到黄家大少都得摆出一副恭维的架势。 是谁?敢比黄家架子更大? 答案就只有一个,能在魔都稳压黄家一头的,除了秦家,还能有谁? 领路的自然是秦家的两名武者,既领路,又为保镖,保障着后面秦家嫡系子弟的完全。 同样,最后的几名也是护卫的武者,拱卫着人群中的四位贵宾。 两男两女。 男的英俊帅气,女的娇俏可人。 无疑这是秦家最年轻一代人中的翘楚。 在场的人中,只有黄立诚和徐阳,此时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黄立诚自然是因为家族和秦家争夺魔都的掌控权,因而对秦家人有些不屑。 而徐阳,则完全是因为,来者是秦仲谦, 还有唐思晴。 “好久不见!”走上前去,与秦仲谦轻轻地握了下手,然而眼神却是紧紧盯着唐思晴。 一句原本属于客套的话,因为说话人特殊的身份和行为,让秦仲谦内心很是光火。 先前他发出绝杀令之后,不知为何,那名武者一去不回,竟然就此失踪了。 秦仲谦想来,一定是黄家在徐阳身边安排了足够的高手,这才让那名秦家培养出来的七阶高手有去无回。 然而这并不能让秦仲谦有丝毫推却的念头。 他这次特地请动了秦家另两名武功更高的七阶武者客卿,为的就是对付徐阳。 他绝对相信,即便是黄家阴了那名七阶高手,那些黄家的高手们也不会全身而退,必然是要受些伤的。 如果这样他们还能应对这两名武功远比那名高手更为强劲的七阶高手,那名黄家的实力简直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了。 若是他们有那么深厚的底蕴,黄家也不会蛰伏十多年,他们早就可以进入魔都最具话事权的小圈子里了,甚至还能排在这个小圈子里的顶层。 秦仲谦绝不相信这种可能性。 自家小妹显然是对徐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与其强行压制她的念头,还不如直接就让她看看,她眼中最好的男人,在强权面前是多么的懦弱无力。 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有话语权。 “好久不见。”唐思晴顾不上秦仲谦的压力,轻轻地回了一句,就在秦仲谦恼怒的目光中,转过了头去,偷偷的笑了起来。 在她看来,二哥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古怪了,除了好笑,难道她真要和二哥翻脸? 反正母亲不久以后就会来魔都,到时候她就可以不怕这个所谓的二哥了。 那时候才是自己转守为攻的好时机。 现在么,随他咯。 然而徐阳并不是这么想的,他只看到秦仲谦一个恼怒的眼神,唐思晴就被迫转过了身子,不再看自己,这简直不能忍啊。 话不投机,徐阳转身便走进了厨房。 今夜,他徐阳就要用美味,征服整个魔都。 包括秦家人,和黄家人。 饕餮之夜,这就是今天宴会的主题! 前台,作为策划人的金耀华宣布晚宴开始,精挑细选的服务生们,开始送上一些茶点。 后厨,徐阳面对着精心挑选的各类食材,眉头渐渐开始舒展。 美食系统给他带来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几道菜的烹制方法,而是整个美食体系的觉醒。 简单来说,哪怕就是随随便便炒个蛋炒饭,那也是食神级别的蛋炒饭。 能让人感动到内牛满面的那种水平。 当然,今天晚宴并不可能用那么简单的菜肴作为主打,相反,既然要吸引那些富豪的目光,必然是要花费一些心思的。 徐阳早就计划好了,为此他还特意去买了本宴会菜谱。 嗯嗯,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前菜,凉拌酸辣小牛肉,配餐的酒自然就是五花酿了。 主菜是秘制琵琶虾,第三道菜徐阳选择了西兰花煮蜜汁火方,然后就是重头戏,一盆清水田螺。 自然,这些不会是精品版的那种田螺,而是用会稽山溪水煮出来的普通版,不会有什么特殊效用,不过单纯从味道上来比较,并不会比精品版的差得太多。 最后一道,是徐阳自己研制的三星粥,这才是关键所在。 用了一颗百年人参,熬出的参汤,再放入适量的参茸精元丹和人参丸,可谓是用料十足。 不过经过稀释,烹制成几百碗的三星粥之后,它对人体的医疗效果就变得不那么惊世骇俗了,仅仅是可以让识货者品味到一丝内劲提升的功效。 但,徐阳觉得这已经足够了。 毕竟这个世上最好的丹药,他也已经通过金家搞到过几粒,得到的结论是:基本没什么效用,甚至比之这种稀释版的三星粥都要差上许多。 当然,那些顶级宗门里最顶级的丹药金家是弄不到的,但此刻餐厅里的那些位大佬们,明显也弄不到啊。 那种丹药,只能是供给顶级宗门里天资最好的那批弟子和长老们服用,寻常的内门弟子恐怕都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流传到红尘俗世中。 这可是用钱根本就弄不到的货色。 然而徐阳相信,三星粥的功效,丝毫不会比这些传说中的灵丹妙药来得差。 只要有识货的主,一旦试菜,必然会有所察觉的。 那么对于他们来说毫无价值的金钱,拿来换取延年益寿,甚至晋升武者等阶的希望,这道选择题,相信对于这些大佬来说,简直就是一道送分题。 徐阳好整以暇地处理起一道道菜品,一旁那个被他特意留下来的原大厨弟子彭超,此刻眼睛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徐阳,任何举动都不能逃脱他的眼睛,似乎是想从中领悟到什么精髓。 昨天徐阳随手做来给金家人品尝的几道菜品,彭超是没有机缘触碰到的,但是从金家祖孙三代那种惊讶的反应来看,那绝对是超凡脱俗的极品菜肴。 可惜昨天一开始,他并没有太过在意徐阳的烹饪手法,以至于错过了这个绝佳的机会。 今天他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缘。 论起学习能力,他自认不比任何人差,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年内,已经学到了原来大厨的七成本领,甚至在大厨病倒之后,冒名顶替坚持了长达一个月之久没有出什么大篓子。 今夜,徐阳再次掌勺,作为助手的彭超,终于又能够近距离观察到他的厨艺了。 然而,很遗憾,从他的专业角度来看,徐阳的厨艺依旧不值一提。 菜品早就经过彭超的手切好摆齐,因此徐阳的刀工是看不到了,只能看他后续的掌勺和颠锅等动作。 但是,展现在彭超眼里的所有动作,除了比普通厨师来得快一点,根本就看不出任何高明之处。 可以说,即便是最普通的小馆子里,那些掌勺的师傅基本功怕是都比徐阳要强上不少。 最多最多,也就是一个烧些家常菜的厨艺爱好者水平。 更让彭超疑惑不解的是,当这些菜肴被装盘之后,仅仅是透出的香味,居然是那么迷人。 轻轻地闻上一鼻子,他就几乎陷入了陶醉之中。 以至于徐阳叫了他好几声,他才醒悟过来。 “先把开胃冷盘送出去,快点回来接主菜。”徐阳吩咐道。 “是,是。”彭超马上回应道,连忙推着送餐用的小推车,把二十几盆的凉拌酸辣小牛肉给推出了厨房。 厨房外到餐厅有一条不算长的通道,然而彭超发现,这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条道路。 虽然只是凉拌菜,但也是经过美食系统处理过的凉拌菜,这一路上散发出来的香气,由不得彭超垂涎三尺。 尽管作为一个合格的厨师,他知道自己不该偷吃属于贵宾的美味,但他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和食欲的双重诱惑,乘一旁没人看见,他果断下手偷拿了一小块牛肉塞进了嘴里。 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刚刚入口,刹那间一股浓郁的牛肉香气,包裹着酸辣鲜香的口感,直接轰击了他的整个味觉感官。 小推车不由自主,慢慢地停了下来。 这一刻,彭超就是世界之王,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打消,他那经由灵魂深处发出的满足感。 他甚至忘了时间和空间,只知道拼命地咀嚼口中难得的美味,然后生理本能促使让他把整块牛肉都给吞咽了下去。 第六十二章 震撼 “哈!”彭超不由得轻轻地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这菜, 怎么可以这么好吃!? 徐师傅,不,应该叫徐大师,他怎么可以用如此寻常的手法,烹制出这么美味的菜品?! 心中的疑惑,反而让彭超充满了斗志! “我一定可以学到徐大师的秘技,成为天下第二的名厨,没人可以在厨艺一道上阻拦我!” 心中暗暗发完誓,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送菜。 慌忙推着小车,一路小跑来到了宴会大厅。 台上的金耀华几乎已经词穷了,之前他逐个感谢了到场的各位嘉宾,甚至还和几名熟稔的家主开了些小玩笑,又隆重介绍了一下今夜的主厨,也就是徐阳大师惊人的厨艺,可以说凭借一己之力,把全场的气氛提高到了最高、潮,然而……预想中的菜,却迟迟未上。 已经开始有些不怀好意之徒,开始制造气氛了,如果不是金耀华灵机一动,临时拉上了祖父上台替餐厅致辞,恐怕此时宴会厅里已经一片大乱了。 金老先生的面子,还是要卖的,即使那些好事之徒,也不得不暂时低下了头,偃旗息鼓一阵。 等到金老先生说得嘴都干了,这时彭超才将将赶到,将开胃菜送到了各桌之上。 马上就有人开始起哄了。 现场那么多的大佬在,居然要一桌子八、九个人,来分享这么小一盘的……牛肉? 把这些大佬当什么? 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还是饿慌了的饥民? 场面开始变得有些混乱了。 然而刚刚结束发言的金老先生,并没有走下台来,反而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经过扬声器的扩张,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诸位,千万别着急,请大家先品尝一下这道菜,用心体味一下徐大师的手艺。金某相信,绝对不会再有人不满,还一定会觉得这稍显漫长的等待,是值得的。” 话音刚落,喧嚣的场面立刻就被镇住了。 金老先生什么人?一个德高望重的家族首领,怎么会为这么一个小小的餐厅背书? 许多人表示怀疑,那盘菜除了偶尔飘来的香气确实诱人之外,似乎卖相比之寻常餐厅里的菜式还颇为不如。 更多人则选择信任金老爷子,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若不是对这菜品有绝对的信心,应当是不会随便说出那么郑重的承诺。 但不管信不信,在魔都,除了几个拥有着绝对实力的大家族首领,老爷子的面子是谁都要卖一下的。 当下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禁声,开始坐下,品尝起这道其貌不扬的小牛肉了。 即便是秦仲谦和黄家大少这类级别的贵宾,即便是心中带着恶意而来,也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得罪金老爷子。 毕竟闹一闹,若是没人应和,最后无法收场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他们的实力是强,也不至于强悍到整个魔都人人都要顺从的地步。 或者,换成秦家或黄家的当家人亲自前来,会有这种震撼全场的实力。 黄立诚恨恨地坐下,他那些随从也跟着坐了下来,却见同桌别的贵宾们,此时面色已经陡然大变。 卫良就是其中一个。 作为魔都另一个大家族卫家的代表,他也被安排在比较靠近主席台最好的那几桌里,和黄家大少黄立诚同桌。 作为实力并不比黄家差的卫家,卫良并不太瞧得上黄立诚,不过好在两家历来没有太多的直接对抗,因此表面上的客套还是能做到的。 金老爷子的面子,卫良不能不给,即便是黄立诚还未坐下,他已夹了一小筷子看上去品相不佳的酸辣小牛肉放进了嘴里。 他本来是想,哪怕是没有金老爷子说得那么好,他也要给个面子,赞赏一句的。 花花轿子人抬人,既然金家明显是站在这餐厅老板的背后作为支撑,那么一句简单示好的话,就能获得金家的人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当小牛肉第一次进入卫良的口中时,他就被震住了。 彻底震住了。 他从未想过,如此一道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家常菜,能让他有如此震撼般的体验。 花椒和小米椒的麻辣味,瞬间在空腔中爆发,特殊的香气和略带酸麻的效果,占据了卫良整个感官的制高点,然而当这波震撼的潮水将退未退的时候,另一波由香醋集合着芝麻带来的酸爽香透滋味,又一次冲击而来。 两波惊人的口感,集合在卫良的舌尖,再一次分散到每一个味蕾之中,让他的味觉细胞,彻底展开! 最后一波则是小牛肉本身拥有的鲜香,居然丝毫都没有被前两者所影响,真正带来了口感的最高、潮,仿佛清扫了所有味蕾中被红尘俗世所污染封闭的部分,让他重新感觉到童年的味道,以及天堂般的享受。 若是世上真有天堂,舍此为谁? 睁开眼睛,卫良此时居然已经泪盈满眶。 真是太太太太太……太好吃啦! 周边所有先尝到这道菜的人,无一不被彻底震撼,被征服。 一道道充满着感激的泪水,从他们的眼角划过,这种菜,才配叫美食啊! 平日里那些常去的高级餐厅,自以为是名厨烧出来的菜品,放在这份简简单单,甚至显得有些寒酸的冷盘面前,简直就是猪食。 想到自己吃了几十年的猪食,那些大家族的贵宾们和有关部门的领导,都默默地感到一种汗颜与愤怒。 接下来的,就是一脸懵逼的黄家大少等人,看着眼前那些所谓的嘉宾们,放弃了所有平日里伪装出来的矜持和尊严,玩儿命地往自己面前的菜盆里夹菜。 甚至有些人都站到了桌子上,以求能多夹一筷子牛肉。 完全失态,简直是疯了。 黄立诚感到无法理解,另一桌的秦仲谦也感觉这情况,不正常。 他点头示意,一旁那位猛男身高臂长,一筷子就夹起了一块牛肉,立马就塞到了口中。 然后,就见这高大猛男,整个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巨大,顷刻间就变成无法控制的状态,顾不得回答秦仲谦的话,而是再一次伸出了筷子,夹向菜盆。 一旁的老者看不下去了,右手食指中指二指蜷起,狠狠砸向猛男的额头,一凿子直接就把猛男给砸醒了。 高大男子猛地醒悟过来,马上就跪倒在地:“少主,洪烈错了,还请少主责罚!” 作为护卫,居然忘记了职责,忘了少主的吩咐,其罪甚大。 还好秦仲谦顾及到洪烈此人一贯忠心,也不便在外人面前处罚这名家族内少有的高手,也就挥挥手,让他起来说话。 “少主,这菜,有古怪。”来不及掩饰脸上窘迫的神色,洪烈便已经轻轻向秦仲谦汇报了起来。 “滋味前所未有的美味,简直不是人间所有,莫不是在菜中……加了什么?” 一旁的老者也是连连点头,他和洪烈搭档多年,自然不信对方会因为一道美食而丧失警惕。 秦仲谦还未说话,唐思晴已经笑了:“今天这种场合,就算是徐阳胆子再大,也绝对不敢在菜里动什么手脚,你们不敢吃,我来吃!” 她自由喜爱美食,方才没有秦仲谦的批准,她强忍了很久了,现在看到连洪烈都吃上了如此美味的菜肴,便再也忍不住了,伸筷子就夹向牛肉。 秦仲谦一个没拦住,也只好由她去了。 好在原本这盘酸辣凉拌小牛肉作为宴会的前菜,量不是很足,唐思晴也只是勉强抢到了小半块的牛肉,之后的那些贵宾,也只能夹些辣椒之类的配菜解馋了。 不过即使是配菜,在这些人的心里,也远比之前曾经品味过的任何名菜都要美味得多了。 樱桃小口轻轻咬下,顿时唐思晴原本就透亮的美眸又亮了几分,真是太好吃了。 她甚至想喊出来,好在多年礼仪的培养,让她心头多了一份清明,总算是忍住了。 “二哥,这菜……这菜……”唐思晴故意装出一副中了毒的样子,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等到秦仲谦心急火燎地急问她怎么样了,才狡黠地一笑,继续说道:“这菜实在是……人间极品啊,太好吃啦!” 秦仲谦差点没被她吓死,不过好在小妹最终没事,他才放下了心,狠狠瞪了她一眼,重新归坐。 看来这菜真的没什么问题,只是好吃而已。 黄家这边也是类似的情况,在一名低阶武者当小白鼠,品尝到一口美味之后,那桌上的菜也已经被分光了。 只有这个原本自认为倒霉的武者,才有幸能品尝到这种极端的享受,他甚至幸福地想哭。 然而此时,第二道菜,也就是今天这个宴会的第一道主菜“秘制琵琶虾”,已经被彭超给送了上来。 这道热菜,是徐阳刚刚做好的,扑面而来的香味更加浓郁,令人食指大动。 徐阳采用的是刚刚空运来的凤尾虾,并没有按照菜谱上所说的油炸方式来制作。 为了尽量保证凤尾虾原本的新鲜滋味,徐阳用烘烤的方式,再加上秘制酱料和简单的配菜装盘,端上来仅仅从颜色对比的观感来说,也比前一道凉菜显得更为引人瞩目。 第六十三章 名厨震惊 这菜一上桌,不管是先前已经品尝过徐阳厨艺的那些贵宾,还是诸如秦仲谦和黄立诚之类自恃身份,没有来得及吃上第一道菜的名门子弟,都是迫不及待地伸出了筷子,夹向这道“秘制琵琶虾”。 凤尾虾呈扇形摆放,看上去数量不少,其实细数下来,一盆也不过只有二十只,差不多平均下来,一个人能尝到两只,数量极其有限。 有些贵宾怕吃不到,索性一筷子就夹走两只,急得那些还没能夹到的差点跳脚,心中暗骂不已。 尤其是像唐思晴这样娇小身材的女生,除了骂一句这些贵宾没有绅士风度,其实也做不了什么。 徐阳的厨艺,今天晚上算是真正震住了场子。 金耀华此时已经坐到了属于金家的主桌之上,作为餐厅实际上的小股东,他们金家足足占了两桌台面,家族里的重要人物几乎都有位子,这让周围的其它家族代表艳羡不已。 一开始这些家族都认为金家宴请各大家族代表只是为了立威,毕竟刚刚灭了吴家,金家这段时间风头很劲,开个招待各方的宴会也很正常。 没想到接到的请柬却是写着“试菜会”。 通过多方打探,才知道原来金家是想捧一个无名小辈来当餐厅的主厨。 得到消息以后,几乎没有人不取笑金家的。 厨艺一道,没有足够的年纪,也没有名师指点,怎么可能镇得住场子? 现在,这些先前看不起徐阳的家族,都觉得是走了眼,没能及时向金家示好。 万幸菜还是很好吃的。 咀嚼着嘴里鲜美无比的“琵琶虾”,秦仲谦的脸色有些复杂。 他尝得出,这虾做得确实美味,甚至远远超过他从小品尝过的任何菜肴。 然而以他搜集到的情报,徐阳根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寻常人,最多也是修习了一门神奇的武功,却藏而不露多年。 但这厨艺,难道这么多年来他也是隐藏的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一夜之间,仿佛什么都变了。 不知为何,秦仲谦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觉得不该带小妹来今夜的宴会。 转头看着小妹眉花眼笑地啃着一只大虾,连平日里最注重的礼仪都忘了,他好笑之余,还是对徐阳产生了几分佩服。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就此放过徐阳。 与帝都那位比起来,小小的徐阳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黄家这边的气氛就显得凝重很多了。 黄立诚看着那位形貌普通的中年男子,急切地问道:“如何?菜里可有蹊跷?” 中年男子双目紧闭,完全沉浸在对于菜式的体味之中。 良久,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目。 “能用最简洁的手法,将凤尾虾最原始的鲜美滋味完全展现出来,秘制酱料鲜甜而又不抢主菜的滋味,这是宗师级的手法,即便是我老师卢大师复生,恐怕也只能做到这样了。”说道此处,中年男子又叹了一口气:“厨艺一道,极限也就是如此了吧,我不及也!” 听到中年男子这样的说法,黄立诚一屁股瘫坐在了座椅上。 这位名叫周兴国的名厨,在如今华夏国五星厨师排行榜上位列前三,可以说是华夏最顶尖的名厨了。 知道黄家要捧徐阳当餐厅主厨后,黄立诚特地花了巨资,还托了足够重的人情,才将周兴国请来魔都,就是为了今夜来破坏徐阳的好事。 结果没想到,还没交手,他…居然就认输了。 还说什么,就算是他故去的恩师,当年号称“天下第一名厨”的卢毅卢厨神复生,也绝对不会是徐阳对手这种丧气话。 黄立诚就不信了,徐阳才多大年纪?武功那么好,难道厨艺也出类拔萃? 生而知之? 这绝不可能! “他一定是在菜里放了不该放的东西,你们去找找证据!”黄立诚狭细的眼睛,使了一个阴鸷的眼神,对带来的三个手下吩咐道。 他们点头,依次离席。 看着他们不动声色地离开宴会厅,黄立诚灵机一动,顿时计上心头,问道:“周大师,您觉得这菜,得有多少年的水磨功夫才能做得出来?” 周兴国虽然见过徐阳一面,不过他当时并没有仔细关注这个看起来年轻得不像话的厨师,只以为是个餐厅里的小帮厨。 在他眼里,能做出这种极品菜肴的,必然是年高德昭,厨艺惊人的隐世高人。 “起码也得有四、五十年的基本功,才能烹饪出如此返璞归真境界的极品菜肴,我从九岁开始学厨,十八岁堪堪出道,至今也有了四十二年的求道之路,也不知再过二十年,能不能窥探到如此境界的一丝半毫?唉!” 又叹了口气。 自从品尝到这道秘制琵琶虾之后,这已经是他叹的第三口气了。 周兴国年少成名,除了他的老恩师,几乎就没有佩服过任何厨艺名家,即便是如今在厨神榜上排在他之上的那两位,他也并不是十分服气。 少年得志,之后也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周兴国这几十年加起来叹的气,恐怕都没有今天一晚上来得多。 “不然啊,周大师。据我所知,烹饪出这道菜肴的人,今年不过二十出头。没想到,大师难得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黄立诚阴笑道,明面上是在和周兴国开玩笑,实际上,他在给徐阳上眼药。 听到这话,周兴国双目陡然睁大! “不可能,就算他是天纵奇才,从娘胎里开始学厨,也不可能在短短二十年里,学到如此手段啊?”沉吟片刻,周兴国疑惑道:“难得这菜肴中,有什么是我看不透的地方?” 疑惑既然已经产生,以周兴国对于厨艺的痴迷,终究会去想办法弄明白的。 黄立诚也就聪明地不再提及,有时候过犹不及,太明显的诬陷,总会露出马脚。 宴会继续进行着,前两道菜的惊艳,让众位嘉宾不由得牵挂起之后的几道菜品,会如何地美味。 若是能有前两道菜的水平,这家餐厅今后若是不火,绝无天理! 而徐阳此时还在后厨忙碌,操作着第三道菜,“西兰花蜜汁火方”。 这也是一道极为寻常的家乡菜,算是时鲜蔬菜加肉类的组合,之前的两道菜略有些油腻,所以徐阳菜单上,之后的两道菜不管是“清水田螺”还是“三星粥”,都是以清淡为主,而这道菜就是期间的过渡。 任何乐章都必须要有高、潮,自然也会有低谷,若是没有足够的衔接,就会显得突兀,降低整段乐曲的评价。 武功也是一样,不可能每一招都是绝杀大招,必然会有所防御,也会有轻灵闪避一起配合起来发动,然而若是衔接不好,招式之间就会出现致命的破绽,被敌手所乘。 所以,也会安排一些看似寻常的招式,用来过渡。 道,到了极致,任何事物都会异曲同工,达到一个类似的境界。 厨艺一道也是如此。 每道菜都抢味道的话,那这一席的评价必然会降低不少。 好在徐阳还有一招杀手锏,配合这款略显寻常的菜肴一起推出,应该不会让人失望。 “五花酿”,今夜也会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上。 这可是被系统评价为d级美食的好东西,是能够增加内力恢复体力的好东西。 这世界上,这种珍贵的美酒,估计算是独一份了。 所以,徐阳并不准备一次放出太多。 每桌,一两酒,应该就足够了吧? 还想要?那可得加钱。 想到这里,徐阳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贱贱的笑。 不过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 蜜汁火方必须慢慢蒸熟,徐阳难得能休憩一下,但很显然,有人并不愿意让他好好休息。 一、二、三?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感觉到有三个外人,偷偷地潜伏进了后厨。 真把这里当自家菜园子啦? 除了一个气息很弱的,另外两个尽管竭力掩饰自身的威压,却依然散发出一股强者的气息,显然是两名武者。 徐阳又淡淡地笑了。 这三人,无疑就是黄立诚带来的那三条狗吧? 这家伙,怎么吃了亏不知道长点记性呢? 徐阳并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看不起这两名武者,是因为他的武功实际上领先整个魔都武道太多了。 若是放在魔都别的势力眼中,这两名分别为七阶和八阶的武者,都已经是可以颠覆家族的存在了。 徐阳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三人,而这三人却也并没有太看得起他。 除了汪哲是个普通人,另外两名武者,平日里少有对手。 即便是黄立诚再三嘱咐要小心,他们却也不觉得一个年纪轻轻的徐阳,能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 所以,他们栽了。 甚至没能看到徐阳的脸,这两名武者已经分别被一棍子敲昏,然后被装进了平时厨房用来装垃圾的垃圾袋。 别说,这种硕大的垃圾袋,刚刚好把这两堆垃圾装进去。 汪哲反而没出事,是因为徐阳并没有打晕他。 在让他目睹了两名武者的下场后,徐阳狞笑着逼他去丢垃圾袋。 没办法,厨房里太忙了,根本没人手啊。 平时那些帮厨和厨师,早就被徐阳赶了出去。 除了彭超,他根本就没打算在别人面前展示什么厨艺。 他的基本功实在是太差了,除了彭超这种死心眼的新人,恐怕任何人都会看出破绽来。 当汪哲玩了命地扛起一个垃圾袋,一只手死死拖着另一个垃圾袋滚出了后厨之后,锅里的蜜汁火方,也刚好蒸到了火候。 第六十四章 古怪 宴会厅内,三个手下已经出去很久了,久候不至的黄立诚也多多少少有些着急了。 虽然他事前已经再三关照,让他们万万不可以轻视徐阳,但武者终究有武者的傲气,即使是他,也支派不动那两名七阶、八阶的武者。 这次也是家族临时调派过来护卫他,他们才勉强答应过来,黄立诚能指示他们去做什么,但无法指挥他们具体如何去做。 不过,应该没事吧? 毕竟这两位已经是黄家最重要的武力保障了,相对于魔都大部分家族只能请到九阶武者的窘况,由于近年来在商界风生水起,家族获得了不少资源,这才有机会请到更高一阶的武者。 那名八阶武者就是这几年刚刚聘请到的三名八阶高手之一,花费了家族大量的金钱去购买灵丹妙药供其修炼。 毕竟到了八阶这个武者境界,诸如金钱、豪宅之类的世俗之物,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是太重要了。 至于那名老者,则是家族多年来倾全力培养出来的七阶武者。 论起辈分,他还是黄立诚的叔父一辈,只是沉浸于武道,不理会家族事务而已。 可以说,黄家这些年来能在商场上无往而不利,除了黄立诚的父亲慧眼独具,运筹帷幄之外,另一个关键点就是家族内部能有这样一个七阶武者坐镇,所有敌对势力都不敢轻易寻衅,整个黄家的家族事业才能得以安心发展。 不然,光黄家这么多年来明面上得罪过的家族和势力,绝对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更不要说那些暗地里嫉妒黄家的势力了,若是没有一个能镇住场面的武者,黄家恐怕不知道被颠覆过多少次了,哪里还有如今的风光。 前些日子,吴家为何一夜之间就被金家灭族? 除了他们先前做的事太过阴损,用毒来对付金家的当家人,这种事一旦传扬出去便失了人心,没有一个家族肯奥援他们以外。 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吴家那么大一个家族,只有两名九阶武者坐镇,还中了计去攻打金家…… 当他们被金家暗中埋伏的八阶武者轻易取了性命,造成金家杀入吴家老宅后,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抵抗能力,这才是最关键的所在。 若是吴家能多拖延上一段时间,金家也会担心有后顾之忧,交涉之下,吴家未必就会被灭门。 同样的,若是黄家失去了这两名武者,仅凭家族里剩下的那些武者,恐怕面对魔都的群狼,也未必能守住基业。 黄立诚有些后悔今夜的决定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找点小混混天天来捣乱,破坏这家餐厅的声誉来得稳妥。 不过想到徐阳的年纪,他终究还是对那两名武者抱有足够的信心。 徐阳就算是天赋异禀,毕竟年轻,能修炼到多高的程度? 九阶肯定是有的,不然也不能击败杜冲。 八阶?可能性极小。 至于更高的级别,黄立诚根本就没有往那上面去想。 二十多岁的七阶高手?在魔都?绝对不可能。 更别说,若是徐阳已经是七阶高手了,他何必来当一个厨子? 黄立诚承认,徐阳的菜确实水平很高,高到他都暗自赞叹的水平。 但是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他的厨艺越高,花费的功夫就越多,他哪怕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又有多少时间去练武呢? 只是这心中隐隐感觉到的不安,又是怎么回事呢? 此时,随着人群发出一阵喧嚣,第三道菜上来了。 当这道看似普通的“西兰花蜜汁火方”被摆上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瓶也同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是什么?不会是调料吧?”很多人在猜测。 毕竟若是酒,这么点儿够谁喝的? 接到了徐阳传来的消息,金耀华微微一怔,好在他马上就醒悟过来,拿着自己桌上的那一小瓶酒,又一次站上了主席台,宣告道:“这一瓶是极为珍贵的‘五花酿’,是徐大师采用家传秘法,找到各式珍贵药材,特意花费多年时间而酿制的,今夜每桌能分到一小瓶,已是徐大师对各位贵宾的最大敬意了!别看这酒不起眼,若是单卖,就这一瓶。”他故意晃了晃手中的小酒瓶:“瓶内装了一两‘五花酿’,售价就要百万 以上!” “哗!”所有人都被这个价格惊呆了,一时哗然。 “一两酒价值一百万,穷疯了吗?怎么不去抢?!”有人大声地喊了出来。 “用抢吗?这样来钱不比抢更快?”也有人冷嘲热讽。 “这么贵的酒,那我今天就要抢先尝尝了。”这是贪便宜的家伙。 “再看看吧,万一其中有什么问题,钱是别人的,命可是自己的。”也有谨小慎微的人,保持不动如山。 但更多的人还是好奇,到底多牛逼的酒,才能卖这么高价? 就连秦家的四人也被这天价酒给吓住了。 排开唐思晴刚刚回国不说,其他三人都是秦家的重要后辈,平日里也没少去所谓的高档酒会,连他们都没听说过一两酒能卖到一百万的高价的,何况别人。 “穷疯了?”秦仲谦左手边坐着的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岁的男子疑惑道。 右手边,陪着唐思晴一起安坐的美貌女子则笑道:“或者物有所值呢?不如先尝尝?” 要说是徐大师故意乱开价,不太现实,毕竟先前的两道菜已经足以证明他的厨艺是多么惊人了。 没看到连周厨神都服了吗? 说罢,丽人便举起酒瓶,倒了半杯,浅尝了小半口。 酒一入喉,丽人的眼波流转,眼中的媚意几乎要满溢了出来。 “好酒!”她轻声赞道。 其它桌上,即使是一小瓶酒,也被服务生特意分成了十小杯,足够一桌上的所有人都能品味一番。 只是本身酒瓶中就只有一两酒,分给每个人差不多就剩一钱了,也就是五克左右,都不够一口的。 这位徐大师真是够抠的,在场没人不这么想,甚至包括金耀华这个明面上力挺徐阳的,内心也是这么觉得。 不就是酒吗?哪怕是天宫的琼浆玉液,也不至于一人就那么半口吧? 至少也该一人一大杯,还真当是价值百万的名酒啊? 金耀华算是了解徐阳的,这家伙,一样东西要是没有十倍的利润,根本不会拿出来卖。 不过金家二少终究还是算错了一点,徐阳是这种贪心人吗? 当然不是, 他是没有百倍利润不动心的主儿。 至于这酒……恐怕万倍的利润都不止了。 毕竟都是些普通材料就能酿制的,何况这些酒还是当初花钱买来的那些。 每坛成本也就是几两银子,一坛可是有二十斤重,一小瓶“五花酿”的成本算下来就几块钱,这已经不是一本万利的事儿了,纯粹是无本万利。 不过这价格真还不能怪徐阳,要是他敢便宜卖,这种能提高人内力根基的神奇药酒,分分钟就能改变整个华夏国的武道规则,相信用不了几天,华夏国所有的名门大派都会专程来魔都和他谈谈感情的。 到那时候,顺得哥情失嫂意,答应谁都不妥,徐阳觉得还不如索性就用高价、限量来控制影响。 既然已经都分杯分好了,差不多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金耀华率先一饮而尽,还来不及品味,便大笑道:“好酒,好酒!诸位,徐大师刚刚说了,这酒配这道菜一起用,滋味特别,大家别客气啊!” 众人一见金耀华先喝了,也就放下心中仅有的那一点点警惕,同样干了。 本来就没多少,即便是唐思晴之类的女子,也不必担心饮醉。 何况一口下去,感觉到这酒口感滑爽,入口绵长,甚至有些甘甜的味道,还有一阵淡淡的鲜花和药物混合在一起的香气,不像是白酒,更像果酒,倒是挺好喝的。 然而,没多久,众人就觉得渐渐不对了。 怎么体内会有一股热气不停翻滚,虽然这股热气感觉并不猛烈,但大多数人还是被吓坏了。 这酒,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除了那些武者。 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体内虽然还没有修炼出内力,不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他们大部分都是从各个武林门派里出来的,当年为了鼓励他们上进,总会不时有修炼出内力的师兄师叔们出来给他们讲江湖故事提气,无非是什么资质平常的入门弟子苦练十年,终于脱颖而出,创造了门派纪录。 这种故事俗称打鸡血,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所有人都问过一个问题, 修炼出内力是什么感觉? 那些师兄或是师叔们,总会嘿嘿一乐,说什么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之类的废话。 有时候被逼得急了,在收到入门弟子们许诺的好酒好菜以后,他们也会说一下体会。 无非就是苦练之后,有时福至心灵,体内会产生一种所谓的气感。 到时候,只要顺着功法中提及的脉络,将这股气归入丹田,就算是练成内力了,以后每日勤修苦练,终日不辍,自然会一阶一阶地将武功提升上去。 然而,故事终究只是故事。 第六十五章 气感 可惜,他们这些人都属于门派内资质较差的,师父只负责领进了门,修炼全靠个人的努力程度和天资。 这些低阶武者大多数都一直沉沦在九阶这个关口,不能再进一步提升。 极少数即便是苦练到了八阶,也因为晋级太晚了,门派认为他们资质有限,未来再无提升的可能,也就不会再浪费珍贵的丹药给他们修炼。 这种算是失败的入门弟子,最后的选择不是一辈子待在门派内当底层人员,就只能灰溜溜地出门派,美其名曰出外修炼,其实就是到红尘俗世去混一口饭吃。 好在起码在普通人眼里,他们也算是非常厉害的那种武者了,优渥生活自然不成问题,只不过在更深人静之时,他们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当年再努力一些,修炼出内功,自己将会如何。 平常,这只是痴人说梦般的遐想,根本不能实现。 只是没想到,今夜不过就是护卫着家族中的重要人物来吃顿饭,一杯不知名美酒下肚,竟让他们意外地体会到了传说中的气感? 就在他们自己都放弃了更进一步的时候,上天居然平白送给了他们一次机遇。 几个来赴宴的武者,相互之间几乎都认识,他们遥遥对望了一眼,顿时就从对方奇异的眼神中明白了,这完全不是巧合,而是刚刚那杯酒里有问题。 天大的问题。 就算是他们中最见多识广的武者,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灵丹妙药能让一个低阶武者体会到气感的。 更何况只是小半杯酒。 这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难怪之前金家二少说,这酒小小的一瓶就能卖出百万巨款。 如果真的如此灵验,别说百万,就是标上千万也不贵啊。 虽说低阶武者体会到气感后,只是触通了一个机缘,也不意味着他们一定就能提升到中阶武者了。 但最起码,他们修炼之路又重新被开启了啊。 能将这种神秘的气感保留下去,甚至汇入气海丹田,那么在不久的将来,提升一阶武者等级,根本就不是问题。 甚至那些八阶武者,都有在未来踏入更高境界的可能。 只可惜,这气感总觉得有些弱了点,未必就能保证领悟多少。 想到这里,所有的武者完全顾不得周边的吵闹,个个都开始闭目打坐,运起本门秘诀,想要在这气感消失之前,尽力保留住这份感觉。 周边的人吵闹之余,突然发现跟着他们来的武者们,个个都在打坐修炼…… 这是什么节奏?不是说武者修炼都必须在安静的密室内进行吗? 难道现在武道修行,开始流行起在喧闹中打坐修炼了? 有这么神奇的打坐法门吗? 此时普通人腹中的气感已经开始慢慢消失,之前一度混乱的场面,才总算重新被控制住了。 不过有人开始发现,随着刚刚那阵奇怪的感觉,自己整个人的感官开始变得敏锐起来了。 比如有几个近视度数浅的,发现即便是脱掉了眼镜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又比如之前还觉得只是一般的菜式,现在闻起来是那么清香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好吃,真好吃!”已经有人等不及了,开始吃起那盘“西兰花蜜汁火方”,一尝之下,就已经停不下来了。 “五花酿”不仅拥有着提升内力的功效,同时还有养身的效果。 都市人多年来在肮脏的空气中呼吸,吃的饭菜里也经常会有化学添加品,身体早就亚健康了。 这半杯五花酿调动起了普通人体内的气感,相当于是做了一个人体内部的清扫,把那些影响人身体的毒素都逼了出来,不光是视觉和嗅觉,连味觉也被重新调动了起来。 有这种感觉的人并不少,可以说起码有九成以上的贵宾,都体会到了这种神奇的感觉。 因此,即便是一盘寻常的菜肴,也能引起这些贵宾的味蕾大爆发,甚至取得了比先前两道菜更高的评价。 这一切都在徐阳的计划之内,接下来的两道菜,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原本菜的份量就不是太多,这么多人一阵哄抢,没人都只尝到了一两口而已。 有些人开始追悔不已,方才众人喧闹的时候,自己何不多吃几口…… 好在这一次他们并没有等候太久,很快第四道菜已经被端了上来。 “这是什么?”不止一个人同时问出了这个问题。 一盆汤,看起来清汤寡水,中间除了十来二十个田螺,别无一物。 宴席上让大家吃田螺? 有没有搞错? 这……这总不是什么暗藏玄机的名菜了吧? 虽说粤菜里确实有“清水白菜”这道名菜,但人家所谓的“清水”,是用肉蓉过滤过无数倍的鸡汤啊,表面是清水,内里实在是奇香扑鼻。 眼前这盆毫无香气可言的,很明显就是普通的清水嘛。 然而金耀华这一桌上,却有三个识货的。 金家祖孙三代在这道“清水田螺”刚刚上桌时,就已经开始各自抢了两个田螺,开始不顾体面地吃了起来。 这完全是因为昨天他们已经品尝过这道菜了,知道除了美味,这道菜对寻常人的身体更有非凡的好处。 不然以他们目前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如此不顾颜面。 不过他们根本就无所谓,只需几分钟之后,现在僵持着的这些贵宾们,估计会比自己更不顾得什么体面了,毕竟“清水田螺”的美味和神奇,他们都是体会过的。 金家其他人见家主祖孙已经开吃了,相比这菜的味道非比寻常,于是也每人捞了一只开始吃了起来。 这一吃他们就停不下来了,脸上幸福的表情,更是夸张到了极致。 这味道,绝对比先前的三个菜都要更好吃啊! 毕竟是系统附送的菜谱,虽然不是精品版,没有用会稽山的无名大田螺,不过也要比徐阳先前随意烹饪出来的家常菜要美味许多了。 见金家人吃得如此开心,一旁的其他贵宾也都觉得垂涎三尺,纷纷捞起田螺开始品尝。 结果就是吃到田螺的人,个个都喜笑颜开。 在他们看来,如此美味的菜肴,想来蟠桃宴上的龙肝凤髓也不过如此了吧? 此时那些武者都已经从修炼中恢复过来,其中有几个,欣喜万分的脸上表情,说明了一切。 而大部分人还是有些垂头丧气的。 显然这批人并没有能够得到提升。 他们的菜,自然早就有人替他们分盘盛好了。 这些武者身份超然,他们可以不吃,但不能不替他们留着,不然一个不开心,心里存下了疙瘩,以后随时都可能走人,这会给家族带来巨大的损失。 要知道,即便是九阶武者,在魔都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几个导气入丹田成功的武者,自然是欣喜若狂,胃口大开。 大部分未能成功的,都开始寻思怎么从效力的家主那里弄到一百万现金,再购买一瓶“五花酿”,他们自然没什么心思去品菜。 不过鉴于徐阳的神奇之处,他们还是将面前摆放的田螺吃了下去,反正边吃边想,也不耽误什么事。 然后,他们惊异地感觉到,这道名为“清水田螺”的菜,对他们来说,甚至比“五花酿”更有提升效果。 要知道即便是普通版的“清水田螺”,也是徐阳用会稽山的溪水烹制的,虽然没有无名大田螺那么神奇,这溪水也是这道料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多多少少也能提升食用者一点内力和体力值的。 “五花酿”虽然效果会更好点,奈何徐阳分配给众人的数量实在太少了,一钱份量的“五花酿”,能提升的内力值几乎连一点数值都不到,这也是大部分武者没能领悟到内劲的关键所在。 这些武者没有一个不是精明至极的人,在体会到好处之后,纷纷选择告知效力的自家家主,这徐大师的菜肴无比珍贵,若是有可能,一定要向徐大师和金家示好,这样对家族更为有利。 至于能提升内力这种关键点,武者们不约而同,选择隐瞒了真相。 这些寻常的普通人,知道的越少越好,这不仅是对武者有利,对他们更好。 然而事情到了这里,远远还未结束。 徐阳直接带着最后一道“三星粥”,出现在了宴席之上。 与先前他被漠视的情况截然不同,除了黄家和秦家,在场所有的家族都选择了向徐阳示好,纷纷起身鼓掌,大家一起高呼“厨神”。 这场面,可说是亘古未见。 从来没有一个厨师,能受到如此尊敬。 自古以来,厨师就属于下九流的贱职,上不得台面,近现代以来,虽然身份地位有所提高,不过也就是被当成寻常人。 即便是如周兴国这样的“厨神”级人物,最多也不过就当得各家家主一个“请”字,更多是表面上的功夫,谈不上有多么尊重。 因此当看到徐阳如此被推崇,而且还是被魔都最上层的那些家族重要人物追捧,周大厨心中也不免感慨万分。 要知道这些人,不是中型家族的家主,便是大型家族的继承人或者家族企业的ceo,而徐阳对他们的吹捧之言,只是淡淡地点头表示谢意,浑然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点心气,也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上的。 即便是先前被黄立诚挑拨,周兴国对徐阳感到颇为不满,但此刻他还是觉得,徐阳算是替厨师这个行业争气了。 第六十六章 指责 此时徐阳已经带着“三星粥”来到了宴席中央,在彭超想要替徐阳分粥时,徐阳抬手制止了他。 他站在厅堂中央,高声道:“今夜,是繁星餐厅开张大喜,我特意筹备了这次的试菜宴,还请黄家二少出面,邀请了魔都各大家族的贵宾前来。其实也是大家给面子,今天才这么热闹,在此,我要特别感谢大家赏脸!” 众人点头,说实话今天晚上确实是各大家族捧场,不然即便是徐阳厨艺再高,没有人赴宴,也不会有如今的声势。 徐阳此举,虽然说是客套远大于感激之情,不过最起码说明他很会做人。 “不过似乎有人不满意我今天的安排,派人来后厨捣乱。好在来捣乱的人学艺不精,被赶了出去,否则餐厅固然会有损失,若是令大家伙儿吃的不开心,就是我的责任了,哈哈。”徐阳干笑了几声。 听闻此言,一名八阶武者立刻站了起来,大怒道:“什么人?敢动徐大师的脑筋?” 他这一站出来起了个头,顿时又跳出十几名武者,七嘴八舌地帮腔。 “就是,徐大师,你指证出来,我们一定替你出气!” “徐大师,我王人龙一定站在你这一边!” “把那些渣滓干掉,不然难平咱的怒气!” ………… 甚至连秦家的两名武者都站了起来,声援徐阳。 毕竟秦家到目前为止还没和徐阳撕破脸,先前的些许矛盾也只是秦仲谦自己的决定,而且徐阳都未必清楚谁在针对他。 而“五花酿”和“清水田螺”,对于武者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两相权衡,洪烈甚至觉得就算现在徐阳与秦家矛盾爆发,让他离开秦家,也不是什么很艰难的抉择。 “好了,大家稍安勿躁,这事急不得。”徐阳抬手微压了一下,安抚众人道。 “厉害啊。”秦仲谦身边的俊秀男子对他轻声耳语道:“既不是随口答应,也不是否决,这是完全把主动权握在手上,看起来这个徐阳,比你说的还厉害几分。” 秦仲谦点点头,从徐阳应对黄家那三个手下的手段可以看出来,既然他可以轻松应对一个七阶和一个八阶的黄家武者,那么之前自己派出去对付他的七阶武者,应该也早就折在他手里了。 还是小看他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武者有没有供出秦家? 至于黄家,一贯是神神秘秘的做事风格,还真以为能瞒得过谁? “既然是宴会,必须善始善终,这道‘三星粥’,也是采用了天下最珍贵的药材和几味徐家独有的秘方炼制而成的,药香扑鼻口感顺滑,也算是难得一见,就让徐阳以粥代酒,敬在场诸位贵宾和武道前辈!” 说罢,徐阳第一个盛了半碗“三星粥”,放到嘴边略略吹了口热气,然后一饮而尽。 接下来,彭超便领人分派各桌,只是黄家这桌,却没有落得一碗。 黄立诚不是武者,他身边仅有的两名武者也早早就被分派出去了,所以除了惊叹美味之外,他根本体会不到先前那几道酒菜的珍贵之处。 但这碗“三星粥”别人都有,就他这桌没有,这让他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 “徐阳,你这是什么意思?”黄立诚一直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通常心里有什么就随口说出来了。 本来别的贵宾都在品尝口味有些奇特的“三星粥”,没人顾得上去看黄家那桌,不过现在黄立诚自己个儿跳了出来,别人想不留心都不行了。 再加上先前徐阳曾经提过,有人到后厨捣乱,再看看黄家大少身边,那空荡荡的几个座位,所有人都明白了什么。 根本不用徐阳说话,就有武者开始骂了起来。 “黄家小崽子,人家徐大师好心好意请你来赴宴,你居然暗中派武者捣乱?” “何止是捣乱,看把徐大师给气得。” “这粥味道太好了,我怎么感觉浑身发热啊?” “黄家?哼,暴发户而已,如果不是今夜老夫要修炼,明天魔都恐怕就见不到黄家人了。” “莫老头,这话怎么这么熟悉?上次好像你也是这么说林家的,人家不是到现在都好好的?” “哈哈哈哈……” ………… 徐阳抬了抬手,阻止了众人的议论。 这一点恐怕在场也只有他能做到了,即便是秦家家主亲临,想要阻止那么多分属个个家族的武者高手说话,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既然黄公子把话都挑明了,那么事情倒也简单了。”徐阳轻轻抬起一根手指,指着黄立诚说道:“从今天起,黄家全体人员被‘繁星餐厅’列为不受欢迎的客户,不得在餐厅内消费!即刻执行!” 说罢,徐阳转过头,便再也不看黄立诚一眼。 此时的黄立诚如堕冰窟,从刚刚众位武者和各家族的反应来看,恐怕今后这家餐厅会成为顶级势力聚会的场所,难道黄家会因为自己先前的举动,被逐出魔都顶级势力圈? 这是他完全无法接受的,也是黄家不成承受的损失。 想到此处,黄立诚慌忙看向一旁稳坐钓鱼台的周兴国,毕竟是他请来帮自己的,此时还不出声,什么时候再站出来? 难道非要等自己被人踢出餐厅以后他才出手吗? 然而周兴国此时却是在品尝三星粥,察觉到黄立诚的目光,他不急不缓地擦了擦嘴,微笑道:“稍安勿躁,这事急不得。” 几乎是和先前徐阳一模一样的说辞,但是意思却是截然不同。 黄立诚听了这话,稍稍安心,却见他站了起来,大声斥责道:“徐大师,我敬重你的厨艺,愿意称你一声大师,但你,真的当得起吗?” 徐阳愣了一下,这位是谁啊? 好像他叫我一声大师,我就得感恩戴德一样? 您哪位啊? 知道徐阳见识并不广博,他身旁的金耀华马上轻声道:“厨神周兴国,自他十八岁出道以来,华夏国厨神排行榜从未掉出过前三,堪称厨艺惊人。他若是认可你的厨艺,恐怕明天全华夏媒体就会把你宣传塑造成一个新一代的厨神。” 原来他也是个厨师,徐阳笑了,他开始明白对方今天来的目的了。 难怪有一双异常稳定的手了。 徐阳笑了笑,便道:“原来是厨神到此,还请指教。” 周兴国一副傲然的表情道:“作为前辈,我自然有指教你的资格,别不服,我且问你,这粥里你放了什么虎狼之药,让人吃了血气奔腾,不能控制?” 他也是粗通药理之人,要知道无论什么级别的厨师,多多少少会涉及到药膳一途。 周兴国师从卢毅,卢大师身前最擅长的便是各类养生药膳,他又如何不明白药膳的重要性。 这道粥虽然品尝起来,药味并不是太过浓郁,但和先前药味寡淡的“五花酿”相比,明显是用料更多更猛,吃完后更是血气奔腾不息。 在周兴国看来,这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药膳,这里面不知道加了多少猛药来促发药性,这才会有如此表现。 要知道药膳是要根据人的体质来服用的,并没有任何一款可以适合所有人,更别说寻常一碗药膳会有如此惊人的药效了? 除非徐阳肯下大价钱,真的去购置极为贵重的名贵药材来熬粥。 但这根本不可能,要知道那些传说中的神药,什么百年野山参,千年何首乌之类的,都是传说之物,根本就是有价无市,花钱都未必能买得到,会有人特意收购来,再平白放在粥里供人免费品尝? 要是真这么做,那人一定是疯了。 因此他才当面斥责徐阳,他绝对相信,如果将剩余的“三星粥”拿去化验,一定会查验出很多违禁的成分,到时候徐阳这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所谓神厨,将会在他的指责之下身败名裂,而他周兴国的厨神大名必然会更加稳固。 一箭双雕,稳赢的一场争斗。 不,一箭三雕,还能取悦于黄家。 何乐而不为呢? 周兴国这一番话说出来,虽然通篇都是臆测之言,可以说是半真半假,却也引得很多人开始怀疑了起来。 毕竟一碗粥就能让血气翻腾,这种事确实有些吓人。 当然那些武者们都清楚,那是因为寻常人无法立刻就消化浓重的药力而已,他们这些身怀武功者,只会体会到其中的益处,而不会有丝毫质疑。 只是他们能做到的,也只是安抚身边的人,并不能改变宴会厅内的局势。 一时间,周兴国居然大占上风。 徐阳笑了,今夜还真是有趣呢。 “这位,也算是厨艺一道的前辈了,既然前辈质疑,那么徐某也只能明说了。”徐阳正色道:“这碗‘三星粥’,我确实加了不少‘猛料’。” 顿时宴会厅内一片哗然,甚至有人已经站起来开始指责起徐阳,毕竟在场的人非富则贵,比起常人来说,会更担心自己的身体。 “不过这些‘猛料’并非什么猛药,确实都是极好的药材。”徐阳也没空去理会那些人,又说道:“毕竟百年野山参、以及用野山参和极品鹿茸,精品当归等熬制的两味补身益气的好药,平常人恐怕是连见都没见过,绝对当得‘猛料’这两个字!” 众人这才听清,徐阳先前说的是“猛料”,而不是“猛药”。 一字之差,意思却完全不同。 第六十七章 争论 “猛药”又称“虎狼之药”,若不是重病者,轻易不会使用,毕竟对身体难免会有损伤。 所谓沉疴下猛药,除非是病入膏肓的情况下,赌一把生死,正常人根本不会去吃这种东西。 而猛料则不同,从褒贬两方面理解都可以。 周兴国一阵冷笑:“知道你要抵赖,不过你说的也未免太吓人了吧?别说什么鹿茸、当归,就是那百年的野山参,市面上也根本买不到。据说魔都之前确实出现过一根五十年份的野山参,很快就被人高价收购了。那根五十年份的野山参都卖出一百三十万的天价,何况百年?难道那根野山参是你买的?哈哈,真好笑,这是这些年来我听过最好的笑话了!” “说得不错,那根野山人参确实不是我买的,而且年份也不足,用来炮制药物救人性命确实不错,不过还不够资格进我的药膳,烹制‘三星粥’。” 徐阳一脸淡然,不屑地说道。 金耀华一阵蛋疼,那根他花了足足一百多万高价收购来的人参,即便是他也是视若珍宝,现在在徐阳眼里,连做药膳的资格都没有…… 这牛,吹得有点大。 周兴国就更不信了,五十年份的野山参都要卖到一百三十万,百年的野山参,没有个五六百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五十年份的野山参,或许山野之间偶尔还能获得,属于往年挖参人没能寻到的漏网之鱼,而百年的野山参? 就算是常年泡在长白山的职业挖参人,恐怕一辈子都未必能见到一根。 这么珍贵的野山人参又不是大白菜,放到一碗普普通通的药膳里?还免费提供? 这不是开玩笑,这是作死。 “徐大师真会说笑话,若是真有这么珍贵的药材,光卖给药店恐怕也能卖出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你会放在药粥里,免费供大家食用?”周兴国冷笑道:“你该不会把整根人参都放到了药膳中吧?” 说罢一边笑,周兴国还一边鼓起掌来。 别说周兴国不信,这话说出来,在场所有人都不信。 “啪、啪、啪……”整个宴会厅内,现在只有周兴国一个人的掌声响彻,讽刺意味十足。 徐阳也跟着周兴国鼓起了掌,然而他脸上的讪笑之意,显露无疑。 “你笑什么?”周兴国有些发怒了。 “周大师作为国内顶尖的厨神,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略停顿了一下,徐阳又笑道:“不过大师不愧是大师,只有说错了一点。” “哪一点?”虽然明知徐阳是在钩他说话,周兴国依然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根野山参并没有用完,那么重的药性,若是都熬在这锅‘三星粥’内,恐怕药力有些过了,所以,徐某只用了小半根。”徐阳戏谑地回道。 众人一时跟不上思维,还是得金耀华来当这个捧哏的:“徐大师是说,还有大半根人参,如今还在您的手上。” “不错!”徐阳给了金家二少一个赞许的眼神,这么好的捧哏难得啊。 他接着说道:“非但如此,和其它珍贵药材比起来,这百年人参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既然周厨神如此少见多怪,那就请看看吧。” 说罢点头示意,彭超早就等在一边,马上跑到餐厅靠近大门口处,一块被蒙上红布的展示柜前,用力向下一扯。 “天哪!”在场的人,此时最起码也有九成发出了惊呼声。 这个展示柜一直就被安放在入口处,所有人进门时都看到过,当时也不过是觉得是餐厅的一个噱头,谁都没过于留意。 当红色的天鹅绒幕布被彭超一把扯下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一番惊人的景象。 并不算大的展示柜,四面仅仅用玻璃隔断,中间却并排安放了三根人参。 右边最小的一根,已经被截取了三分之一大小,但仅仅剩下的那部分,也是众人平生仅见,硕大无比。 不少人上前围着仔细观看。 “果然是百年人参。”发话的人,正是作为金家贵宾出席宴会的龙教授。 这支人参,仅仅是剩余的部分,也比他之前看到过的那支五十年份人参体型更大,参体上的纹路也更为清晰深刻,绝对有百年份。 作为华夏医学届的权威,他说出的话,没人敢不信。 然而众人并不仅仅是因为这根人参惊讶,相反,一旁的两根更令人瞩目。 “剩下的两根,一根两百多年,另一根……”徐阳回过头看看周兴国,眼神中揶揄之意更加明显:“五百年份。” “哗!”又是一阵喧闹声,百年人参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没见过,更别说是五百年份的野山人参了。 很多人甚至连想都没敢想过,这辈子居然还能看到如此珍贵的神药。 周兴国此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一分钟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徐阳绝对不可能拥有百年野山参,更不可能拿来熬制药膳。 现在呢? 人家直接拿出来五百年份的,论到珍贵程度,那百年野山参确实不值一提了。 别人会怎么看自己?鼠目寸光?还是井底之蛙? 原本喝了粥之后,就有些血气翻腾,此刻周兴国简直快要吐血了。 徐阳却根本没有再关注他了,如此好的装逼做广告时间,若是不好好利用,他还是徐阳吗? “居然有人质疑我舍不得用野山参熬制‘三星粥’?要知道比起另外几味药物,这百年人参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徐阳一脸的肉疼之色:“要不是为了诸位到场的贵宾能够品尝到最好的菜肴,我何必下那么大的血本?现在居然因此被人怀疑?!心好累……” 众人连连点头,别的不说,光是那根百年野山参,都是有钱买不到的,虽然只用了一部分,那最起码也是上百万的成本啊,更别说其它更珍贵的药物。 估算下来,这三百碗“三星粥”,每碗光成本都要超过二十万了,徐大师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来宴请大家,居然还有人怀疑他,这人太可恶了! 这时,大家望向周兴国的眼神就充满了鄙夷。 人家徐大师不就是厨艺比你好,年纪比你轻,长相比你帅吗?至于这么嫉妒徐大师吗? 额,好像真的至于啊。 这样一想就很合理了啊,就是因为羡慕嫉妒恨徐大师的年轻有为,这周兴国才会顾不上身份,选择去诬陷徐大师啊,真可恶。 有了足够合理的证据,任何不合理的质疑,都会被理所应当的认为是攀诬。 不管今天最后如何处理,反正这周兴国的名声是彻底完蛋了。 别说是厨神,就算是寻常的厨师也不会让他干下去了。 他,完蛋了。 “噗!”终于,没能忍住,周兴国一口老血喷出。 好在他周边的只有黄立诚,另几位其它家族的贵宾,早就离得远远的了。 黄立诚好好的一件黄色西服,现在彻底变成了番茄炒蛋…… 黄立诚被吓得大叫起来,远远地避开了已经倒地的周兴国,一脸的嫌弃,仿佛这人和他完全无关一般。 那些大家族的族长看到这一幕,纷纷摇头。 黄家有这种继承人,也算是完蛋了。 没有担当,没有急智,还随意得罪他不该得罪的人,除了说他弱智无能之外,还能有其它评语? 徐阳冷冷看了周兴国一眼,他可不是什么老好人,周兴国先前的言论,若不是他早有安排,恐怕就是黄家给他最致命的一击了。 这种小人,利用自己的名声来打击他人,死不足惜。 徐阳才懒得救治他。 早有人出面,把栽倒在地奄奄一息的周兴国抬了出去,自然也给他叫了一部救护车,也算是餐厅仁至义尽了。 至于他最后的死活,似乎已经完全没人在意了。 “当然,这次宴会成本是有些高,徐某只是小家小户出身,也确实亏不起那么多。”徐阳自嘲道。 众人表面上符合,心里都是一句p。 随手能拿出五百年份野山参的,小家小户? 这样的小家小户,给我来一打! 当然,明面上没人会这么说。 经过今夜,恐怕魔都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轻视徐阳和这家“繁星餐厅”了。 “说实话,今夜的“三星粥”和“清水田螺”,都是对人体有益处的精选版本,不过鉴于成本,还有更高级别的‘至尊版’,‘至尊版’用了更好的药材,这成本实在是太高了,而且原材料也是极其稀少,恕徐某不能免费提供给大家品尝了。” “这是、这是!” “这是当然的,可不能让徐大师亏损太多了。” “别说‘至尊版’了,就是这‘精选版’,我都觉得平生仅见,哪怕这几盘菜卖个上百万我都想天天来吃呢!” “就是,徐大师你就别不好意思了,大家都理解,明说吧!” ………… 出乎意料之外,居然在场所有人都力挺徐阳。 想想也能明白,在场的都是非富即贵,哪怕一顿饭花上几百万甚至几千万,只要能确定对身体有好处,能延年益寿,再贵的他们也能付得起。 更别说那些武者了,明摆着一条崭新的晋级之路,只要花点钱就行,还不争相而上啊? 第六十八章 惊喜 “既然大家都这么爽快,那么徐某就明说了。”徐阳向四处拱了拱手道:“这至尊版的宴席,由于原材料极其珍贵,因此数量也会非常有限,价格不好定,我只说一点,这宴席恐怕每个月只能供应一桌,也就是说,最多只能接待十名最尊贵的客人。” “这也太少了吧?”有人提出异议。 徐阳一看对方,是一个大家族的七阶武者,也就点了点头。 “确实很少,毕竟天材地宝不是那么好搜集的不是吗?物以稀为贵,若是好搜集,那也就不值钱了。” 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中,那名七阶武者也是讪讪地笑着退下了。 徐阳又道:“我尽力而为,最多一个月也只能供应给大家一桌,但究竟这十个名额如何分配我很难也很难处理。” 此时金耀华站了出来,朗声道:“经过商议,徐大师决定,这个月的十个名额,就在今夜开一次拍卖会。两个名额一组,起拍价一万元。” 这开价明显偏低,其实和那种水果手机一元起拍的噱头没什么区别了,但是如果认为这个价代表着最终的成交价会很低,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在场的三百人,几乎代表了整个魔都的所有家族和90以上的有钱人,他们的消费能力绝对是很惊人的。 三百人,争夺五组名额,恐怕最终会拍出一个天价吧? 和金耀华先前说的有所不同,其实从头到尾,所有的一切决策,都是徐阳一手策划的。 这徐大师,除了厨艺惊人以外,敛财也绝对是把好手啊? 金耀华只能写一个服字。 不过他也不会太过计较这点,反而更为钦佩徐阳了。 毕竟徐阳要是不为了赚钱,开什么餐厅? 难道是为了爱与和平吗? ………… 夜色已深。 尽管是夏夜,但此刻已是后半夜了,更深露重,略略有些凉意。 徐阳一个人静静地待在餐厅附属的花园内。 先前餐厅内的喧嚣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片空寂。 一场争夺激烈的拍卖刚刚结束。 成果很喜人,十个名额,五组,最便宜的那组都拍出了三千万的天价。 平均价格是四千两百万以上。 也就是说,光这一桌“至尊版”的宴席,就给徐阳带来了超过了两个亿的毛利。 毕竟他的成本几乎为零。 即便是把餐厅的改建费用,和接下来几个月所有的人员工资、运营成本等开支一起算上,再乘上十倍,这纯利润也远远超过了一亿这个关口。 系统难得没出幺蛾子,提前宣布了徐阳任务完成,而且是超额完成。 当然,徐阳并没有选择在公开场合领取奖励,做人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然而,一切并没有结束。 思索良久,他最终还是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一切顺利,你那边可以开始了。” 挂断了电话,徐阳深深地吸进一口魔都深夜的空气,再缓缓吐出。 今夜他的压力其实很大,好在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 “你这人好奇怪哦。”一道如银铃般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用回头,徐阳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不管如何误会,徐阳对唐思晴的观感一直都很好。 即便是在没人留意的时候,她也保持了对自己足够的尊重。 何况,唐思晴在宴会上,也为自己说了不少好话。 徐阳修习了多种神功,在耳聪目明方面,早就超越了常人,即使隔了一段距离,每张桌子上每个人说的话,只要他留心,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哪里奇怪了?”徐阳缓缓问道。 “你刚出现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个普通人。”少女哂笑道:“不过你却又能命令魔都道上的大哥级人物替你效力,让我大吃一惊。”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奇怪啊。”尽管对唐思晴有些误解,不过在这样一个面临巨大压力的夜晚,徐阳还真是需要一点解压的释放口。 “嗯,后来我哥又派人调查过你,说你居然还会医术。今天晚上,你又露了一手厨艺,连我哥都惊叹不已,你说你做的菜为什么那么好吃呢?”说完,俏脸上微微一红。 不会被当成贪吃鬼吧?少女心中有些忐忑。 “其实,也一般般啦。对了,你哥又是谁?”徐阳谦虚地笑道。 记得今夜邀请的嘉宾里,并没有姓唐的男性贵宾啊? “你不是见过吗?秦仲谦呀,是哦,你不清楚,我其实是跟我妈姓的。”少女说到此处,突然好像醒悟过来了,吐了吐舌头:“啊呀,我忘了,这可是个大秘密哦,你别对外人说!不然以后不理你了!” 秦仲谦是唐思晴的哥哥? 这个意外得来的消息,就像是九天之上的玄雷劈中了徐阳,让他感觉晕晕的,有些不真实? “你是说……你是秦仲谦的亲妹妹?”还有半句他没问出口,不管怎么说,只要她不是秦仲谦的女人,这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只是,如果这不是事实怎么办? 徐阳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叫做患得患失的情绪。 好在少女的回答速度极快,让这种恶劣的情绪,消失在了无形中。 “嗯,我是秦家最小的小妹,所以我几个哥哥都会对我格外地保护。不过没关系,过几天我妈妈就要回魔都了,到时候这个恶人二哥哥就管不住我咯,到时候我来找你玩,欢不欢迎?” 少女笑靥如花,斜斜地倚在一株桃花树边,一阵清风吹过,带动了她薄薄的衣衫,淡淡的月光映在她如画般的倩影之上,恍如梦幻。 徐阳相信,这个画面将会永远定格在这一刻,铭记在他的脑海中。 他仿佛没有灵魂般的回应,有些僵硬但充满了喜悦感:“欢迎,当然欢迎!” 唐思晴对这个回答,好像是很满意,又问道:“你平时喜欢去哪里玩?” “这……” 还没能徐阳来得及回答,远处便传来有人走近的脚步声。 虽然这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恍惚,但却又那么真实,打破了先前静谧暧昧的气氛。 少女似乎是被惊了一下,忙道:“大概是我哥找来了,不能让他看到我么,我先走了!” 说罢她飞快地转了个身,纤巧的身形就消失在庭院深深的树丛中。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丝的香气,好像在提醒徐阳,这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这一切,远比梦想更美,更真实。 “徐大师,徐大师!”不远处有人在叫他,然而徐阳并不想醒来,这一刻他感觉幸福从天而降,太过不真实。 老天爷从未对他如此好过,他始终无法回到现实中来,宁可永远沉醉在这一刻。 秦家的千金,他忽然笑了笑,和自己不是很配吗? “徐大师,总算找到你了。”来的人正是金耀华,他素来波澜不惊的脸色,如今多了一份焦急。 “哦,原来是你。我刚刚在想些事,没注意。”徐阳并不想解释太多,不过先前确实是有些失态了。 “家祖让我问你一下,确定今夜就要动手?”金耀华问道。 “今夜的机会太好了,整个黄家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宴会的结果,黄立诚也已经被控制住了,如今黄家内部的防御对于我们来说,空前的虚弱。” “这个我知道,但若是急于求成灭了黄家,你就不怕其它大家族的反扑吗?” 黄家这块肥肉,实在是太大了,徐阳加上金家,也绝对不可能一口气就吞下。 “无妨,若是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还谈什么在魔都站稳脚跟?” “再说,这次纯粹是为了消灭一个隐患,灭了黄家,我什么都不要,你金家想要的拿去,剩下的就交给那些大家族吧,相信他们会理解我的。” 黄家做的是地产,而对徐阳来说,黄家掌握的那些未开发的地块,看上去价值惊人,实则只是鸡肋,根本就毫无益处。 难道他还要为此去涉及房地产业? 金家会谨慎地分割掉属于他们可以吞噬的最大一块,剩下的大部分黄家资产,还是分润给那些虎视眈眈的大家族吧。 相信这样分配,大家都会满意的。 毕竟黄家平时得罪的人,绝对不少。 魔都上层的那些家族,早就有人对他们不满意了。 今夜徐阳一出手就废了黄家两名高端战力,整个黄家还能保存多少反击之力? 唯一需要担心的,恐怕并不是那些大家族吧。 “武道局如何应对?”果然,金耀华还是说出了徐阳心中最担心的那个名词。 武道局魔都分局,可以说是拥有着整个魔都最强大的武力,它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持安定的秩序。 它会坐视黄家被消灭? 即便是最乐观的人也不会这样判断。 “兵来将挡,我已经派陆夜和风凌他们领着人去黄家了,剩下的,就看你们金家的了。”徐阳看着金耀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东西。 金耀华摇了摇头,无奈地骂了一句什么话,然后抬起头对徐阳说道:“和你做盟友,真特么的心惊胆战!” 徐阳笑了,起码今夜,这个盟友还是足以依靠的。 掏出手机,一边拨打号码,金耀华一边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看来今夜,又会是个血腥之夜。 魔都最近的晚上,总是不怎么太平啊。 ps:3000字更新送上。 以下不算字数。 最近工作变动,更新有些不稳定,先跟大家说一声抱歉了。 不过好在,居然没有断更!!! 这也是奇迹了,嗯,庞庞为自己感到自豪。 虽然码字速度不快,新工作的事情也很繁杂,但庞庞坚持住了。 本周这本书上了大推(再次深深感谢我的编辑一秋大人),免费看书一周,大家还是看正版吧,也算是一种支持了。 其实如果平时只看庞庞这本书的话,不用花什么钱,下个17k一起看的app,每天做做任务就好,领的代金券足够看了。 感谢支持,看武侠的人真的太少了,你们的支持是非常重要的。 一样要看,为啥不看正版呢?起码听起来高大上不是吗? 嘻嘻,先谢过大家了! 第六十九章 黑衣人 微笑着目送金家二少离开,徐阳的脸色也在金耀华离开的那一刻转为冰冷。 回过身来,他对着在夜色笼罩下显得有些阴森的灌木丛,说了一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话: “出来吧。” 树丛后发出了一阵极为细微的响动,随即走出了一个身材极为高大强壮的黑衣男子,天知道如此高大的男子是如何隐藏在那低矮的灌木丛中的。 他的脸似乎比衣服还要更为黢黑一些,在并不明朗的月色映衬下,瘦削的面容带给人一种略嫌阴仄的感觉。 等走到徐阳身前五步,他整个人便停了下来,身体站得笔直,像一根标枪一般稳稳站定,一瞬间便有极为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 五步,正是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这个黑衣人看来不是一般的谨慎小心。 而四十来岁的年纪,恐怕正处于人生的巅峰,这个家伙,不太好对付啊。 “你真的想与世为敌吗?”黑衣男子问道,他的声音并不响亮,却似乎蕴含着一种神奇的力量砸了过来,好像完全不在意徐阳的心情。 “你有些讨厌啊。”徐阳摇了摇头,略带失望地看了对方一眼:“武道局都是那么不讲礼貌吗?” 有些意外,黑衣男子错愕之中带着点欣赏的语气问道:“你并没有见过我,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了?” 徐阳心中暗道,整个魔都就只有两个中阶武者存在,你的年纪放在那里,明显不是秦家的那位长老级人物,那还能有谁? 难道这些武者平日里武功练多了,把头脑里练出了一堆肌肉吗? 不过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有些事看破不说,还是朦胧点更美好。 他打量了黑衣男子一眼,居然是个五阶的武者,看起来很牛逼啊。 不把徐阳这个意外因素计算在内的话,这个武道局的高手绝对已经算是魔都最顶尖的武力了,这也是徐阳目前为止,看到过等阶最高的一名武者了。 不管他的武功到底如何,徐阳也不敢有任何轻视。 他今夜来的目的也很明显,只是比起徐阳的预料中,要来得早了那么一点点。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差别,也让徐阳产生了些许警惕,难道自己身边有奸细? 不过现在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因为黑衣男子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徐阳,出身普通,父母都是普通市民,已退休。今年二十三岁,在过往的二十多年内,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中人之姿,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是处。”黑衣人似乎做足了功课,开始说起一些关于徐阳的情报。 “不久之前遭人陷害被迫辞职,被踢出乾阳集团,然后就莫名开始爆发能量,有意无意地多次针对天菱集团,成功破坏了天菱的几次收购行动。” “甚至在一次意外中,击败了‘毒蛇帮’的大当家‘花蛇’杜冲。杜冲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家伙,不过我也去医院审问过他了,他说你那次至少击败了三个和杜冲武功不相上下的九阶武者,这也让我对你的评价高了许多。” “你知道吗,其实我之前一直蛮佩服你这种不畏强权的性子,很想把你破例收入武道局的。只是后来才发现,你并不是个肯屈居人下的人物。” “今夜你又用一道宴席震惊了整个魔都的世家和武者,居然研究出了可以提升人体素质甚至让人产生内劲气感的神奇食物,这事就连我都瞒不住,恐怕不久以后就会有更高一级的人物来找你面谈了。” “你有这么好的前途,却还想着一举颠覆整个黄家,恕我直言,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点!” 黑衣人一口气把关于徐阳的那些情报都说了出来,却意外地发现,对方根本就不在意,反而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种眼神他很熟悉,平日里都只会出现在他的眼中,看向那些不自量力,向自己这个五阶武者挑战的狂妄之徒。 而今,形势居然逆转? 难道说,在这个名叫徐阳的小家伙眼里,自己属于不自量力? 笑话。 哪怕是情报有误,就算徐阳是从小就习武,又天天用天材地宝供着,以他二十三岁的年纪,也绝对不能修炼到五阶的,更别说超过五阶这个公认的难以逾越的等阶了。 更何况武道局成立六十多年以来,情报工作从未出过大错。 黑衣人只能认为,这是徐阳太过狂妄了,狂妄到无视一切等阶的差距。 若不是他那种神奇的菜肴已经惊动了高层,黑衣人还真的是很想好好地教训他一下。 无关愤怒,只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有时候,棍棒底下出孝子,同样,拳头底下出高徒。 黑衣人不知道徐阳到底是师从何方名师,不过就目前掌握的情报来说,他出手风格浩然大气,显然是名门正派的传人。 这让师承铁指门的黑衣人,难得的出现了一丝处于对后辈的欣赏。 “收手吧,我可以当今夜没有看到你。” 徐阳很谦逊平和地笑了笑,道:“我只听到了后半句,若是如此,我也可以当今夜没有看到你。” 黑衣人微怒,然而不知为何,他突然控制住了火气。 “田忌赛马吗?你来拖住我,让金家的高手去对付黄家?不错的计谋,不过你还是小看了我们武道局,也小看了我田峰!”说罢,黑衣人田峰便伸手一把抓向徐阳:“你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擒贼先擒王’吗?” 铁指门的武功,当然远远不止“铁指断穴神功”和“寸金指”这两门绝技,只不过是这两门武功太出名了,导致别的武功传承显得籍籍无名了一些。 然而,作为三门七派之一的铁指门,流传下来的诸般武功绝技,又怎么可能真的平庸呢? “铁指鹰爪”,据传是当年鹰爪王的武功,经铁指门首任门主改进而来,只是相比起“寸金指”,这门武功进境会慢一些,因此不为寻常门人所喜。 然而,田峰绝对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又怎么可能修炼到五阶武者? 田峰作为一名试炼者出身的武者,当年能顺利突破一阶这个关卡,以二十不到的年龄被选入铁指门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然而当他以三十岁的年龄,一举跨入中阶武者这一玄关,则更为人瞠目。 其中真正的奥妙无人知晓,江湖上传言最广的一条流言是,田峰是那一届所有铁指门收到的门徒中,最为讨上层喜欢的一个,因此得到了门主的赏识,特意赐下超额的灵丹妙药,助他突破,以提升门内低阶武者间低迷的士气。 事实如何,没人知道,然而就在晋升中阶武者后不久之后,田峰就以六阶武者之身,下山试炼,并加入了武道局,被委任为魔都分局局长。 在魔都这样一个灵气低迷且纸醉金迷的地方,田峰的所作所为又一次惊呆了所有人,五年内便冲激五阶武者并且成功,这才真正坐稳了魔都武道局的这个宝座。 同时,他杀伐果断,多次出击击溃了几个大家族联手对付武道局的阴谋,同时纵横裨益,利用那几个大家族之间的矛盾,合纵连横,消灭了挑头的两大家族,最终铸就了如今魔都的安定局面。 其中艰辛困苦,危机四伏,不足为外人道也。 只有田峰自己知道,他这一生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当年入门时选择了“铁指鹰爪”这门奇功。 是的,这门功夫进境甚慢,有且只有一个好处,就是根基绝对扎实。 所谓进阶困难,在这门功夫面前似乎显得并不存在。 当然,前提是必须熬过从一阶武者到三阶武者这两关。 当他看到修习其它武功,尤其是“寸金指”这门奇功的师兄弟们,纷纷以惊人的速度突破二阶、三阶的关卡,开始向中阶武者冲激时,他还在一阶武者这个最基础的等阶上徘徊。 每天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打熬身体,而唯一的收获就是日渐增长并不太多的气力,除此之外,他和刚入门时毫无区别。 但十年后,那些师兄弟大部分都还在死去活来地冲击三阶这个关卡时,他,田峰,已经一口气冲破了二阶、三阶、四阶这三个关口。 尤其是四阶武者这个关口,一旦冲破就能成为中阶武者,就能进入“铁指门”内门,成为真正的内门弟子。 那可是名门大派中稳居前三的“铁指门”的内门弟子啊! 而田峰居然一夜之间连破三关,这种惊世骇俗的动静也惊动了整个铁指门的高层。 “铁指鹰爪”这门功夫被重新放到了这些高层的视线中审视。 然而当这些高层了解到田峰是如何修炼成功的以后,都闭上了嘴巴,最后只有掌门人说了三个字的评语。 “不是人。” 是的,田峰那十年修炼过程中吃的苦,绝对不是寻常弟子能够承受。 每日里除了六个小时休息恢复体力,再话一个小时用来吃饭洗漱,剩下的十七个小时,田峰一丝一毫都没有浪费。 甚至连吃饭的时候,田峰都不忘记扎稳马步,洗漱的时候,空出来的那只手还在运功修习。 整整十年,他都没出过“铁指门”的山门一步。 仿佛门外的花花世界,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一般。 那些师兄弟都不再叫他的名字,而是冠以一个相当生动的绰号: “武痴”。 十年的苦功,远胜别人三十年的修炼。 掌门最后叹了口气,吩咐将田峰进内门后的修炼资源也翻了三倍供应,此外一言不发。 他已说不出任何话来。 起码在铁指鹰爪这门功夫上,他不觉得自己还有资格去教田峰了。 第七十章 田峰 进了内门之后,田峰依然是继续着自己先前修炼的路子,和他人毫无牵涉。 等他再一次进入铁指门众人视线时,已是一年后的门内大比。 在战胜了所有内门六阶弟子之后,他选择了下山历练这条最艰难的路。 因为在铁指门,他已经学不到什么东西了。 多年以后,他已贵为魔都武道局的一把手,同时也是整个魔都武功最高的人,手下能指挥的武者超过百人,然而他依然每日里勤练不辍。 若不是魔都灵气匮乏,田峰只能靠收集来的各种灵药提升功力,恐怕此时他已经是四阶武者了。 不过他并不后悔,在魔都这些年,他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极端险境,这也让他对“武道”一词有了崭新的认识。 背靠武道局,没人敢触犯他的逆鳞,这也让他能稳定地保持修炼的连续性。 任何事情都是有得必有失的,不是吗? 当年若是他选择继续留在铁指门,即便如今也晋升到五阶武者,恐怕战斗力也不会有现在那么高。 他甚至自信地认为,五阶以下他已无敌。 今天面前这个有趣的小子,他已经派人暗中观察很久了,有点意思。 那就让他感觉一下,五阶武者的恐怖吧。 这是一堂课,很难得的教训哦。 田峰不再言语,而是直接发动了攻击。 五指开始变得赤红,就在抓向徐阳前胸的那一刻开始,“铁指鹰爪”的秘传内力已经发动。 内力激发,甚至五指穿透空气时,发出了“嗤嗤”之声,鹰爪直奔徐阳而去。 他相信,没有人能阻挡这一爪,田峰的眼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一局,赢下了! ………… 太慢了。 这是徐阳唯一的观感。 经历过和张召重、袁士霄等一流高手的对决比试之后,即便是回到主世界,各项指数被系统削弱了将近一半,但最起码的眼界徐阳还是完整保留着的。 太慢了,慢得让徐阳生出一种不可置信的念头。 眼前这个对手,虽然武功等阶已经高达五阶,号称整个魔都武功最强,却依然并不能发挥他武功最高的威力。 看得出来,他根基很好,相信是自幼苦练的结果,才让他能在不惑之年已经攀升上如此的高度。 然而最大的问题反而是他过于求稳,一爪抓出,留给他自己的余地太大,只用五成的气力去攻击,反而留下了一半来护卫自己周边。 或者这招对于弱过他太多的敌手是有效的,可惜,今天他碰到的是徐阳。 一个注定会打破所有人观念的男人。 徐阳不再犹豫。 既然对方已经出手,不管他最初是怀着什么样目的来的,从这一刻起,他的身份已经自动转换成了敌人。 对于敌人,徐阳只有挥出自己的拳头。 事实上,他也确实挥出了, 他的拳头。 “破玉拳”。 七分力。 “以身为锤,以拳为锥,一力贯之,碎石破玉!” 这是“破玉拳”的口诀,也是精要。 毫无虚招,正面对上。 破! 破! 破! 号称修炼到极致,就连山崖巨石都能击破的“破玉拳”,对上“铁指鹰爪”,谁能破之? 在徐阳出招的那一瞬间,田峰先前脸上的得意之情一扫而空。 他根本就没想到徐阳敢反抗。 甚至连徐阳会来得及反应,他都不曾料到。 即便是今夜,黄家有两名分别为七阶和八阶的武者,于无声无息中被人撂倒,他也只觉得那是金家潜伏的高手暗中出手了。 这除了让田峰安排了更多人手去保证黄家老宅的防御外,并没有令他对徐阳产生太多的警惕。 归根结底,还是徐阳太过年轻了。 即便是在“铁指门”这样的华夏最强门派之一,二十多头的年轻人,能进入内门的也只是凤毛麟角,更别说是在尘世,在灵气匮乏的魔都了。 而徐阳,这辈子除了偶尔出去旅行几天,差不多都是待在魔都不动弹的宅男。 这样的人,能有多高的武功? 就算徐阳有同一天内击败四个九阶武者的记录,田峰也只是倾向于他用了什么计策,各个击破而已。 田峰对徐阳最高的估算,也只是八阶巅峰或者初涉七阶。 作为一个已经稳固五阶多年的巅峰武者,七阶武者或许对于别人来说,已经很可怕了,但在田峰的眼里,跟碾压小孩子没有区别。 在五阶高手的威压下,七阶武者能想得起来唯一的念头或许就是逃跑,这都已经算是反应灵敏,资质极好的七阶武者了。 然而,徐阳没有逃跑,更没有田峰意料中的呆若木鸡。 而是, 反击?! 他竟敢反击?! 这已经是大大出乎田峰的意料之外了。 随即他发现了某些更不对头的地方。 徐阳挥出的那一拳,不知为何,带给他的感觉唯有颤栗。 就像在远古洪荒,一只刚刚钻出洞口的小动物,在看到远方天际顶天立地的洪荒巨兽那一刻,根本就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力,只有恐惧,和羡慕! 这是什么样可怕的武功啊,居然能完全克制到“铁指门”的独门绝学? 即便是传说中唯有“铁指门”门主才能修炼的传奇级武功,也未必能比吧? 思绪只是一瞬间,然而徐阳的拳头似乎并不比田峰的思维慢多少。 拳爪已相交…… 田峰只感觉到一股巨力轰击而至,那是他完全无法阻挡的力量,带着螺旋般的起劲透体而入。 这绝非是七阶武者的力量。 能熟练运用内力于拳法之中,最低最低,也是五阶高手! 这一个念头还未转完,田峰就感觉全身已经不受控制了! 这位魔都仅有的五阶高手,居然连一招都没能挡住,整个人就已经被轰了出去! 螺旋气劲不断沿着田峰的手臂向上冲击! 指尖,碎! 指骨,粉碎! 手掌,碎裂! 腕骨,崩碎! 上臂骨,更是在内劲冲入的那一瞬,就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 …… 被轰离地面的田峰,依然能一点一点地感知到自己手臂乃至身体上的变化,这巨力自从进入他的身体后,居然越发强横了,一路破坏着他的身体机能。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是田峰唯一生气的念头。 然后不顾身子还在空中,尚未能控制好,他便从腰间拔出一把漆黑的匕首,果断地切向…… 他自己的右臂。 匕首很短,田峰的臂膀很健硕。 但, “刷”的一声,整条右臂,竟被从肩头处轻松切下。 当感受到那如巨蟒般盘旋而上的气劲,终于脱离了自己的身体,田峰甚至顾不上从肩头传来的断臂之痛,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庆幸! 再看那半截断臂,已经在空中彻底爆裂,甚至连手臂外的西装袖也碎裂成了丝丝缕缕的布条,田峰感到无比的后怕。 若是刚才他犹豫了半刻,一旦气劲冲击到了内腑,那就真的死定了。 这一拳之威,竟至如斯?! “好刀,好果断。”刚刚才强行落地的田峰,听着不远处徐阳略带着欣赏的赞叹声,胸头发闷。 他,田峰,魔都唯一的五阶高手,居然被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简简单单的一招内便逼得要断臂自保? 然后又要接受对方如前辈般赞扬自己壮士断腕的果决? 这无疑是一种侮辱。 “你究竟…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强忍住体内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觉和肩头传来的剧痛,田峰咬着牙问道。 这根本就不科学,徐阳是如何能做到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拥有了五阶实力的? 不,准确来说,甚至可以说是远超五阶的实力?! 难道,是四阶? 不用去细想,田峰已经既惊又怕。 这个消息若是传了出去,整个华夏武道圈恐怕都会轰动! 徐阳想了想,决定不告诉他事实,便笑着回道:“我天生神力啊,不可以吗?” “噗!”田峰憋了半天,一口强忍住的污血终于没能憋住,吐了一地。 有必要吗?一代高手居然还撒这种小孩子都能看透的谎? 田峰怒气勃发,但又无奈地发现,自己还真的是没有半点办法。 而在徐阳看来,对着一个可以说是死路一条的败军之将,有什么可以多说的。 仔细解释,让他彻底拜服? 有这个必要吗? 之所以他至今还未动手,是他还想看看田峰有没有埋伏着的后招。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担心显然是不存在的。 慢慢地踱步来到田峰面前,徐阳叹道:“你这一身功夫也算是不错了,可惜,你为何选择与我为敌?” 田峰也有些后悔,若是他站在公平的角度上,不牵涉到金、黄两家之间的恩怨,保持两不想帮的姿态,他今夜之后依然能稳坐魔都武道局局长的宝座,依然可以在众多势力间长袖善舞,挥斥方遒。 他相信不论是哪一家获胜,都必须来拉拢他这个魔都第一高手,同时也是魔都黑白两道都惧怕的武道局代言人。 然而,黄家掌权人昨夜充满“诚意”的拜访,以及他特意带来的那些灵丹妙药,都深深地打动了田峰的心。 所以他生平第一次选择了偏向一边,选择了今夜来阻止乱局的中心人物,徐阳。 甚至在徐阳明确地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之后,产生了截杀对方的想法。 事实证明,他错了。 错的很厉害。 错到离谱! 第七十一章 杀伐果断 然而,即便是错了,即便是如今已经彻底败了,田峰也不愿意向徐阳这个如流星般划破长空,突然崛起于魔都的年轻武者投降。 “铁指门”弟子,自有属于“铁指门”弟子的骄傲。 可败,不可降! 武学一道上可以输,心气绝不能输! 伸手点住了肩膀上几处要穴,表面上是为了止血,其实暗地里把一颗丹药塞入嘴里之后,田峰疯狂地笑道:“你以为,杀了我以后,武道局就会放过你?‘铁指门’就会放过你?” 徐阳摇了摇头,他看得出田峰放进嘴里的,应该是一种激发生命潜力,来换取短时间内武功爆发的丹药。 他并没有阻止对方,两者之间的差距远远超过了任何丹药能弥补的距离。 若是田峰状态正巅峰,或者素来谨慎的徐阳还会有些忧虑。 可惜,田峰如今只剩下一条胳膊了,还是左手,体内又有暗伤,即便是他的实力能突然爆发几倍,也不会给自己造成太烦。 “怎么可能是我杀了敬爱的武道局局长大人您呢?”徐阳一副全局在控的模样,向身后打了个响指,又一脸无辜的样子说道:“明明是田局长来调解纷争,被黄家大少下毒偷袭,断臂后被杀,这和我一个小小的餐厅老板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随着徐阳发出的讯号,不远处走过来三个人。 随着这三人的接近,田峰的眼睛睁大,不敢置信。 先前趁乱已经逃出餐厅的黄家大少,此刻居然跟一条死狗一样被人拖了过来,拖着他的年轻人田峰并不认得,但一旁另一个人他是认得的,也曾在今夜见过,居然是……汪哲? 只见这个原本应该趴在黄立诚身边唯唯诺诺的小人,此刻却难得显示出了一种决然之色,然后跟着拖住黄立诚的那名年轻俊秀男子,一步也不敢落下。 “砰”的一声,黄家大少已经像一口麻袋般被仍在了田峰面前,脊背上又被重重地踩上了一只脚。 他双目无光,整个人都丧失了精气神,显然是身心都遭到了严重的打击。 “谁都没想到,黄家居然有如此野心,黄家大少居然也敢于以命搏命,在刺杀了武道局掌权人田局长之后,重伤毙命,这个结局有些悲壮啊。”徐阳依然保持着淡然的微笑,只是这种表情,此刻在田峰眼里,比毒蛇还要阴冷。 田峰骂道:“你这个恶魔!你,你……” 就在他还想骂几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指责对方的理由。 是他不公在先,明显的拉偏架偏帮黄家,希望维持住魔都互相制约的和平局面,在失败后还亲自出手暗杀徐阳。 这一切,在徐阳这方眼里看去,确实是田峰的不对。 若是徐阳像预料中那样无能为力,或者这口气就被田峰以雷霆手段强压下去了。 但现在人家占尽上风,自己又有什么骂人的口实呢? 怪徐阳杀气太重?呵呵,即便是田峰这样的老江湖也说不出这样昧良心的话来。 趴在地上的黄家大少竟然拼命挣脱了控制,一把就抱住了徐阳的双腿。 “求求您!徐大师,是我瞎了狗眼,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老人家,您饶我一命,我替您理清黄家所有的资产,一分不少的交给您,求您就放我一条生路!” 徐阳静静地听他说完,又抬头看看田峰,一脸的嘲弄之色。 “他甚至连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废物!” “这就是你死命要保住的黄家继承人?值得么?” 田峰惨笑,值得不值得,今夜他都已经死定了。 对于一个死人来说,这重要吗? 药性已在体内弥漫,诸脉皆通,田峰感觉自己的内力运转速度骤然提升,甚至远远超过了他巅峰时的顶点。 徐阳的双腿又被黄立诚紧紧抱住,此刻正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机会既然到了,田峰自然不会放弃,他提气出招,剩下那只左手已经凝气于爪。 他今夜第二次出手。 然而,在出招之前,他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信心。 今夜无论是武力还是计谋,他都完败于对方。 甚至可以用一句算无遗策来形容,如此强大的对手,又岂是用一颗小小的丹药就能击败的? 田峰只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很显然,天命今夜并没有降临在他的身上。 徐阳嘴角微翘,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没有超过他的预估,完全在掌控之中。 这样的对手,一点都不可怕。 若是田峰识时务,肯屈膝投降等待日后东山再起的机会,这反而会让徐阳高看一眼。 至于黄立诚? 蝼蚁也。 徐阳一脚便把他踢向了田峰,随后纵身跃起,手中寒光骤然一闪。 当田峰的左手鹰爪猛地抓住了一具柔软的躯体时,一柄极其锋利的短剑已经切断了他所有的生机。 他最后看到的,是黄家大少被自己一爪抓破了胸膛。 一切都完了。 田峰眼睛一黑,瞬间便丧失了一切知觉。 徐阳不再理会这两个人,一切自有金家去安排。 他回过头,带着一丝笑意的眼睛,盯着汪哲看去。 汪哲被他的杀伐果断早就吓破了魂,“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上,抖抖索索地哀求道:“徐大师,我、我也算是弃暗投明、临阵投诚了,之前都是我没眼力,徐大师您饶命啊!” 徐阳嘴角扬了扬,温言道:“放心,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也算有功之臣,我不会难为你。” “徐大师仁慈,徐大师仁慈!”汪哲感激流涕,趴在地上一通乱磕,连额角都磕破了。 话锋一转,徐阳却又道:“不过我也希望你懂得如何说话,将来要是有人问起你,你知道怎么回答的,哦?” “是,是。今夜黄家二少觉得田局长没有帮黄家说话,让黄家失了面子,因此迁怒于他。先是…先是下毒,后来又偷袭了田局长,一刀砍断了田局长的手臂,最后和田局长……同归于尽!双双死于非命!”说完就 抬头望向徐阳,看到对方满意的神情,他才算是松下了一口气。 “这么短时间就能反应过来,你也算是个人才。”徐阳又好奇地问道:“你是如何想起要抓住黄立诚来投靠我的?” 原本徐阳在后厨没有杀汪哲,只是怕脏了自己的手,让他带着两名被废掉的垃圾武者离开,存的是这人原本命不该死的念头。 却没想到。汪哲居然会把拍卖会进行中偷偷溜出餐厅的黄立诚给抓住了,这倒是意外之喜,省了自己好多功夫。 看来好心有好报啊。 没办法,徐阳手上可以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除了安排了陆夜居中负责调度,其余的人,包括风凌、金老板和收服的几名杀手他都尽数派去了黄家老宅那里,一个黄家大少想逃,还真没人顾得上他。 如今餐厅这里除了有些收尾的工作,其它都已完美解决。 武道局终究是个麻烦,一个田峰死了,上头一样会派别的李峰或者张峰过来,只希望新来的局长,是个懂得妥协的人物。 徐阳不需要武道局的帮忙,不过不代表他愿意与之为敌。 现在的情况下,能够减少一个敌人,对他来说也是极好的。 归根到底,徐阳能掌控的力量太少了,而他身上的秘密又太多了。 不然他也没必要今夜一定要处理掉黄家。 只是没想到这个黄家二少如此无能,简直是纨绔中的败类,对自己伸出的橄榄枝视而不见不说,还存了别的坏心思。 双方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就怪不得自己心狠手辣了,这时候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等黄家反应过来,重修筹集人手,甚至拉拢其它大家族来对付自己,那才晚了。 毕竟算起来没多久后,徐阳又要进武侠小世界了,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久,至少一天,多则数周,自己手下的这点实力,即便是加上了金家,恐怕也挡不住全力以赴的黄家。 趁他病要他命,今夜就是最好的时机。 望着西边静谧的天际,徐阳轻轻地叹了口气。 今夜,是他在现实世界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名动一方的巨枭,武道局的掌权人,也是魔都第一高手田峰。 但他除了有些惋惜对手之外,竟然生不起半分豪气。 走错一步,田峰便失败了,对他来说,失败的代价就是丢掉了性命。 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犯错呢? 好在有系统金手指,徐阳觉得自己犯错的机会不大,即便是些许小错,也能弥补回来。 不过,以后的对手会越来越强大,希望今夜一战,能给自己多留下一些发展的时间吧。 “陆夜。”徐阳唤道。 陆夜已经走了上来,短短十五天,他居然已经晋级到了八阶高手,可以说是徐阳目前最大的一张底牌了。 “何事?”陆夜如今对徐阳五体投地,早有奉徐阳为老师的意思。 “今夜你就不必去黄家老宅那里了,有金家襄助,风凌他们不会有问题。”陆夜始终是个富二代,徐阳也不想让他一开始,就直接参与到灭门这种极端血腥的大事件里去。 “是。” “我们喝一杯吧,明天开始,又要面对更多麻烦了,你怕吗?” “怕得要死。” “哈哈哈哈哈……” 两人的笑声,由轻至重,响彻了整个花园。 夜色更浓重了,空气中隐隐有血腥味弥漫。 血色之夜,才刚刚开始。 第七十二章 战利品 天已亮。 看着眼前个个带伤的手下,徐阳点点头,显示出他内心很是满意。 黄家的实力雄厚,即便昨夜徐阳已经提前废掉了两个高端战力,剩下的那些武者,依然足够这些刚刚投入自己门下的家伙们好好磨练一番的。 然而,既然昨天已经决定让他们去拼一把,徐阳也就做好了战斗减员的准备了。 好在结果不错,现在看起来,他们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既消灭了黄家的残余力量,自身也都只是受了些轻伤。 风凌是最疯的,一路冲在了前头,他也是受伤最重的。 除了胸口横亘着一道狰狞的伤口之外,他的一条胳膊又搭了下来,显然是又折了…… 徐阳有些郁闷,甚至想问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有疗伤圣药这才这么玩命的? 金老板依然是最稳的,据陆夜说昨天他一直负责断后,解决了不少黄家潜伏在阴影里的偷袭者,因此他身上的伤并不比陆夜轻多少。 至于那三个杀手,虽然都只是九阶武者,伤反而是最轻的。 因为他们拥有风凌和金老板都不具备的东西,经验。 这也是徐阳希望风凌他们能从这次夜袭中获得的东西。 金老板虽然之前被家族断了根基,但在徐阳手里层出不穷的神药面前,这点别人眼里根本无法医治,这辈子都无法再和武道牵扯上关系的伤,几天内就彻底恢复了。 金老板甚至感觉到,自己整个人的状态还超过了以前在门内时的最高峰。 加上徐阳先前话语中的暗示,金老板二话不说便投入了徐阳门下。 风凌先前的状况好一些,只是手臂受伤,不过当他发现,自己短短几天内就从重伤恢复到完好无损,便对徐阳视为天人了。 既然两人都选择投奔自己,徐阳也就不再吝惜那些提升功力的神药,简直跟不要钱一样用在了二人身上。 极短的时间内,风凌提升到了八阶武者的水平,而金老板则只恢复到了七阶武者巅峰的水准。 毕竟七阶到六阶,这需要一个质的飞跃,而不能一蹴而就。 不过金老板早年间就曾经身为六阶武者,只是全身内力被废,这才坠入低阶武者的阶层的。 相信只要给出足够的时间,金老板一举突破到六阶毫无问题。 比起同样位阶的武者,他们还多出了一身浑厚的内力,这原本应该是中阶武者才能掌握的技能,提前出现在他们身上。 只是时间太短,徐阳并没有传授他们使用内力的法门,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拥有着远超同阶武者的反应力和速度,这让他们在面对相同位阶的敌手时,几乎是无敌的。 陆夜在一旁做着统计,估算着整场战斗中各人的发挥与不足,这也是徐阳对他特别的安排。 这次战斗,除了估算中黄家的全力相助,陆家家主也出人意料地派出了全部手下来助阵。 按陆夜那个大肚腩父亲的说法,陆夜本就是陆家的继承人,继承人有事,难道陆家的人还能坐视不理? 说了那么多,还不是因为陆夜有个好出身? 不过,起码这也让陆夜和他爹的关系重新恢复了不少。 虽然两人现在依然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最起码互相之间都有了沟通的想法,这就已经很好了。 徐阳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把这五个人躺在病床上的伤员都给治好了。 其实他可以快很多的,但是即便是投靠到他门下的人,徐阳依然保持着一份警惕。 昨夜为何田峰会提前赶来阻挡自己?这必定是出了内鬼了。 而自己的计划也是在废了黄家的两名武者后,临时做出的决定,除了亲身领取命令的那几个人,即便是黄家内部,知道此事的人也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不管是不是从黄家那边泄露出去的消息,最起码在没有排除嫌疑之前,自己这方的武者也不能完全获得信任。 金老板和风凌是徐阳最不会怀疑的两个人,他们身上都有血海深仇,如果不是徐阳,任何人都无法帮助他们,这点他们是知道的。 即便是田峰或者黄家的家主,都不可能许诺比徐阳更好的条件,甚至连持平都做不到。 这样的话,他们为何要背叛? 对于陆夜,徐阳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他完全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背叛自己,毕竟是从小到大的交情。 归根结底,三个被逼投靠自己的杀手,则是最被怀疑的对象。 虽然他们表面上是相信了,徐阳给他们喂食了的说法,但实际上如何不好说。 田峰这种人,很容易就能许出诸如找名医替他们解毒之类的说辞,来诱惑其中一人,甚至是两人也说不定。 不过昨夜他们的表现也算拼命,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来,这让徐阳很难处理。 最简单也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把这三个人都除掉。 然而这也是最不实际的方法。 一来原本也不能确定他们是否背叛,以徐阳的性格,也干不出没有证据乱杀人这种事。 田峰死得很痛快,没有留下任何口供来。 即便是被俘,徐阳相信,以田峰的性格,自己也不可能从他口中得到什么真实的情报。 反而若是他胡乱攀诬,自己信还是不信? 二来自己这边人手实在是太少了,在没有明确内奸身份的前提下,这三个杀手已经是徐阳手里将近三成的战力了。 徐阳也曾经用金手指导航系统探查过两人,可惜现在他们并非真心投靠,只是趋于大势,暂且服从,而田峰又已身死,因此这三人都还处于非友非敌的中间状态,黄色的标注名,探查不出什么来。 徐阳决定就先这样维持着现在的状态比较好,如果下次他们再背叛,自然会变成敌人的。 到时候,对敌人自然不必留手,这也算是徐阳给出的最后一次机会。 陆夜这边也计算清楚了,对徐阳说道:“此次夜袭,我方共计袭杀黄家七阶高手三名,八阶高手四名,九阶武者八人,我方五人受伤,无减员。” 徐阳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昨夜金家一系的高手到晚了,并没有能拿到多少战绩。 而自己这方的所有人,都得到了足够的锻炼,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拿到的那些资源,徐阳并没有放在眼里,而是早就决定根据战绩分发下去。 “继续说下去,每个人战绩如何?”徐阳问道,比起物资,他更关心每个人的表现。 “金广立,独力斩杀七阶武者两人,八阶武者两人,九阶一人。” “风凌斩八阶武者一人,九阶两人,并和金广立一起合力斩七阶高手一人。”陆夜继续用最平实的话语声,掩盖他心中的激动。 要知道风凌和他一样都是八阶武者,陆夜不知道多想和同袍们一起战斗,可惜徐阳因为照顾他,而安排他当了后勤。 恨不能参与其中,人生憾事! 徐阳看了风凌一眼,这个小子的战绩也相当的不错啊,有前途。 “董殇杀八阶武者一名,九阶武者一名。” 这也是个出乎意料的战绩,董殇居然能越级干掉一名八阶武者,看来才堪大用。 “彭小年杀九阶武者三人,汪冶杀九阶武者一人。” 徐阳眉头微皱:“战绩有些差啊。” 要知道这三人虽然没有获得如风凌等人一样多的资源,徐阳也是分发给了他们一些次一级的丹药。 以他们的实力,越级杀八阶虽然困难,但至少不该只有这点战绩啊。 彭小年还能理解,他原本武功是三人中最高的那个,但先前得罪了徐阳,被毒得欲、仙、欲、死,刚刚才恢复过来,能拿下三个同阶对手,已经算是不错了。 但汪冶这一个人的战绩,实在是拿不出手了。 尤其是,他的能力徐阳是知道的。 汪冶和彭小年看到徐阳脸色不豫,忙要站起来解释,徐阳摆手让他们躺下。 怀疑归怀疑,徐阳却没有太多的将其表现出来,只是吩咐让他们下次多加努力。 然后让陆夜按照各人的战绩,将昨夜获得的那些资源发放下去。 即便是陆夜也吓了一跳,反复问了两次才确定,徐阳的意思是真的把所有战利品都分发给几名武者。 五个原本受了伤躺在病床上的家伙,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地差点没当场就跳起来。 在他们看来,如果徐阳能分发三成给他们就已经很宽容了。 想当初他们在各自家族或者组织里的时候,一切战利品都是归上头来统一分配的,真正能分到他们手里的,能有一成都已经算是不错了。 相比较起来,平日里都把一些神药拿出来供他们修炼的徐阳,居然分文不取,还免费替他们医治,这简直不科学啊。 严重不符合科学发展观啊? 徐阳则不这么认为,实在是因为主世界的那些所谓的资源,所谓的灵丹妙药和极品武器,在他眼里就连半毛钱都不值。 当垃圾卖回给系统商城都换不回半个积分的废物,要它们又有何用? 还不如好好做个顺水人情。 对于徐阳来说,提升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不仅仅是自身的实力,也包括手下的实力。 毕竟,很多情况下,徐阳有太多人要保护,有太多东西要守护,这并不是他一个人天下无敌就足够了的世界。 更何况,他再自信,也不觉得自己已经在主世界里,达到了天下无敌的水准。 敌手太多,时间太紧,只争朝夕! 第四卷终,明天起开始进入第五卷《笑傲江湖》世界。 第一章 林平之 人生若有太多选择,倒不如一条道走到黑来得直接。 “叮,恭喜宿主选择‘笑傲江湖’世界,新的任务正在生成。” “叮,恭喜宿主,‘笑傲江湖’世界为中武世界,系统将不再限制宿主的发挥,所有技能和武功都可以正常使用。” “叮,恭喜宿主,本世界穿越对象为‘福威镖局’少主林平之,穿越时段为林平之拜师入华山前夕。” “任务已生成。” “任务:一统武林。 任务介绍:‘笑傲江湖’世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任何人都无法摆脱这一困局,唯有最强者才有能力决定自己的命运。 任务目标:不惜一切代价,成为武林盟主,一统混乱的武林。 任务时限:无。 任务等级:s 任务奖励:系统积分5000分,s级抽奖一次,随机s级武功秘笈一本。” “新的旅程已经开始了,出击吧,宿主!” 徐阳一阵牙疼,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话,这是把我当比卡丘了吗? 一阵已经逐渐被适应的眩晕感过后,徐阳慢慢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林平之,号称最有主角模板的配角,原著里是个由三观极正的侠气少年,然而在黑暗的武林法则迫害下,渐渐转变成邪恶反派,最后杀妻证道,成功报仇后被主角击败,监禁终身。 不过比起前两个世界的穿越对象,这个原著里都可以算是极为重要的配角,好歹也算是系统给自己加戏了。 不过徐阳宁可它别加。 林平之加入华山派的前夕,也就是他被诸方势力追逐的最狼狈时刻。 除了一直在追击他的灭门大仇人,“青城派”掌门人余沧海外,“塞北明驼”木高峰也已经知道了一些关于林家祖传的《辟邪剑谱》的事,想要将他归入门下,当然并不是因为看好林平之的资质,而是想通过他来找到《辟邪剑谱》。 除了这两个明面上的恶棍,武林中其它各大势力其实也或多或少地参与了其中。 华山派掌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君子剑”岳不群,早就安排了女儿岳灵珊和二弟子劳德诺潜伏在了福威镖局附近,这直接就造成了林平之和青城派弟子的第一次冲突。 这是一切开始的。 而劳德诺的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就是“嵩山派”派往“华山派”的卧底,发生的一切都躲不过身为“五岳剑派”盟主,“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眼睛。 这其实就是武林中黑白两道势力,对于福威镖局的一次瓜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林家继承了福威镖局的威名,却没有一个人能学会真正的辟邪剑法,得其形而不得其神,没有内劲运用的法门,只有一些破绽百出的招式,如何能让别人不觊觎。 徐阳看了看系统,果然在武功方面,多出来一门叫做“辟邪剑法伪”的剑法,评价为……e。 差不多算是最弱的武功了,估计也就比基础拳法、基础剑法好上一点点。 是该好好筹划一下接下来的路了。 “你小子醒了?”正在徐阳胡思乱想的时候,耳畔传来一个难听至极的嘶哑声音。 全身一凛,徐阳这才想起,现在的林平之,应该是被木高峰控制着的。 他忙爬了起来,正面目视着眼前的这个驼子,一言不发。 木高峰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年,未免也有些头疼。 一开始抢到他的时候,他本就没有安了好心,只是看到余沧海对这少年极有兴趣,因此才出夺。 后来,木高峰知道他就是江湖上最近被传得纷纷扬扬的福威镖局灭门案里,那个唯一逃出来的少主林平之,顿时便生了贪心。 余沧海是什么人?除了心胸狭隘以外,当得上一句宗师之名,他都不顾脸面亲自出手了,那《辟邪剑谱》的下落,必然是落在这小子身上。 不过这小子天性倔强,一口咬定非要自己去搭救他的父母,不然坚持不肯拜在自己门下。 哪怕方才已经用了本门的特殊手法,把这小子折腾得死去活来,他也没有松口,直到晕过去了为止。 难道真要答应他,去营救林震南夫妇? 林震南既然已经被余沧海抓住,想来是看守严密,又岂是自己一个独行大盗能轻易救得的? 再说了,就算能救,木高峰也不想去救。 这少年江湖阅历浅薄,还能指望以后能骗出一些真相来,若是换了林震南这个老江湖,自己的很多手段便不灵了。 说不得,得骗上这少年一骗了。 “乖徒儿,你只要诚心拜在师父门下,师父答应你,必然帮着解救你的父母,如何?” 木高峰并不知道,此时这倔强少年的驱壳里,已经换了一副灵魂,一个来自遥远将来,名叫徐阳的灵魂。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可能骗得林平之一时,但对于徐阳来说,出门不骗人都算是丢钱了,又怎么可能上他的当? 再说了,这时候徐阳也早就探明,君子剑岳不群已经潜伏在那垛矮墙之后,根本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全,又怎么会说出什么原主林平之本来就不知道的内情? 徐阳冷笑道:“木老贼,你不必再多说了,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慢说我并不知道什么《辟邪剑谱》的下落,就算是知道,又怎么可能告诉你?若你真是为了收我为徒,不如先救了家父家母,林平之就此发誓,若你救了家父家母,我必然拜你为师,如有违誓,天地不容,如何?” 木高峰见心中阴暗的念头被林平之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识破,顿时老羞成怒,也顾不得掩饰,大喝道:“你这小子,老夫一番好心好意被你曲解,什么《辟邪剑谱》,老夫压根就没听说过,你若不识抬举,信不信老夫一掌毙了你?” 说罢,扬起手掌,作势便要击了下去。 徐阳视而不见,反正今天自己肯定死不了。 果然,不远处传来了朗朗笑声,从矮墙后走出一个面白如玉,丰神俊朗的中年书生。 书生身着青衫,手里执了把折扇,神情甚是潇洒,扬声道:“木兄,多年未见,风采如昔,却不知为何在此欺负小辈,未免失了身份。” 正主终于来了,方才徐阳故意激怒木高峰,就是为了让他生气起杀心,这才能把岳不群早些勾出来。 演戏也很累的好不好? 木高峰显然是认得岳不群的,心下甚是忌惮,口里却不饶人:“老夫不过一介孤魂野鬼,哪里有什么身份可言,倒是岳兄这么多年不见,看来是在华山采阴补阳,返老还童了,倒是变成了老夫的孙子辈一样。” 岳不群“呸”了一声,并没有生气,只道:“驼子只会说笑,岳某又怎会什么采阴补阳这种邪门功夫。” 木高峰笑嘻嘻的道:“要说你不会,怎么快六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学着捉迷藏?” 岳不群老脸微红,显然是自己出来得急了,让木高峰看出来自己早就潜在一旁,咳了一声便岔开了话题道:“我看这少年甚为纯孝,又有一身侠气,怪不得木兄对他青眼有加,只是这少年经历种种劫难,都是因当日在福州相助小女灵珊而来,小弟不能眼见而袖手旁观,不如卖个薄面给岳某,放过他如何?” 木高峰如何肯答应,别说他并不知道前因后果,就算是真的,眼见得就要得手,如何会理会岳不群的什么薄面? 只是华山派威名太甚,此刻若是得罪了岳不群,那就等于和整个华山派为敌,五岳剑派的势力太大,不是他一个江湖散人能抵得住的。 略加思忖,木高峰眼珠一转,便道:“收徒一事,老夫不过一时兴起,这小子不识抬举,作罢便是,只是想不到,堂堂华山派,居然也对《辟邪剑谱》眼红,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岳不群踏上一步,气势大盛,眼神中隐有紫光流动,喝道:“你胡说些什么?” 木高峰见他神情骤变,白玉般的面庞突然紫气凝涨,虽然片刻之后就恢复了正常,但也是暗自心惊。 果然是华山派秘传的紫霞神功,没想到多年不见,这伪君子还真练成了这门奇功,看来自己不是这伪君子的对手。 心下既生了怯意,口头便也没有那么硬气了,大笑道:“老夫也不知《辟邪剑谱》是个什么玩意儿,只是见青城派的余沧海对这少年追逐不休想要抢夺,于是便问问罢了,岳兄不必介意。” 说罢看也不看林平之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岳不群口中喃喃道:“能有这身功夫,武林中也是难得,只可惜自甘……” 碍于身份,这“下流”二字,他终究没有出口。 徐阳在一旁听得明白,自然知道岳不群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当下便上前见过岳不群。 “这位便是华山派岳掌门了,晚辈林平之,参加岳掌门!”说罢行了一个大礼。 岳不群忙上前扶住,微笑道:“你这孩子,很好,很好!” 这意思更加明显了,徐阳趁机求道:“还请岳掌门不弃小子资质平庸,收录门墙,自当恪守门规,谨听教诲,时刻侍奉左右,不敢有丝毫违命!” 第二章 拜师 徐阳身子被岳不群扶住,自然行不了磕头拜师的大礼,岳不群只当是这少年心境纯洁,不通世俗礼数,倒也不以为忤,反愈发欣赏他了。 “我若收了你做徒弟,只怕被木高峰那驼子取笑,说我抢了他徒弟。” 徐阳心中暗笑,这就是又想当那啥,又想立那啥了吧? “是弟子久仰华山派威名,敬佩岳掌门的行事,一见掌门便说不出的仰慕钦佩,是弟子倾心相投,不关外人的事。”说罢又要行礼。 岳不群再次扶住了徐阳,道:“你这少年,倒也会说话。罢了,只当是你我师徒的缘分吧。只是这事还要问过你的父母,得到同意才好。” 徐阳装作大喜过望的样子,喜道:“家父早就跟弟子谈及过掌门的威名,甚为佩服。若是得知弟子能归于掌门座下,自是欣喜万分,绝无不允之理。只是家父家母被青城派所掳,还望掌门能出手相救,弟子一家人感激不尽!” 岳不群笑道:“你既愿意拜入我门下,虽未正式行拜师礼,总也算我门下弟子,你家的事,便是华山派的事,不必多虑。” 说这话时,岳不群一脸正气,白玉般的俊秀面庞看上去如有圣光笼罩。 如果不是徐阳早知道岳不群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恐怕真的会被他优雅庄重的气度所骗了。 鬼骗鬼,徐阳表面上自然会表现出一番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下却在盘算,如何利用对方的贪心,稳固自己的地位。 华山派名气虽大,不过在五岳剑派内,实力却是相当拿不出手的。 嵩山派不用多提,十三太保几乎个个都能独当一面,哪怕左冷禅不出手,这些嵩山太保联手也可以压制住任何一个剑派。 泰山派内部虽然矛盾重重,不过硬实力却也不差,以泰山掌门天门道长为首的天字辈,实力强横,而天门还有三位师叔是玉字辈的高手,实力皆不在天门之下。 若不是左冷禅从中挑拨两派夺权,只怕嵩山虽然强大,一时也拿泰山派没有什么办法。 恒山三定那三位师太,虽是女流,武功却都不容小觑,恒山派的剑招也是绵里藏针,弟子们武功虽不高,却依仗着祖传的剑阵,如果不是实力强横的超级高手,面对几名恒山弟子联手,一般人还真拿不下来。 不过恒山派以女尼为主,不太愿意过多牵涉到江湖事务,实力比起嵩山泰山两派也要弱上不少。 至于衡山派,基本和华山、恒山一样,都属于五岳剑派中比较弱势的存在。 派内两大高手掌门人莫大先生和刘正风向来不和,莫大又是个倦懒人物,整个门派都甚为低调,早已放弃争夺五岳剑派的话语权。 尤其是刘正风眼看着就要“金盆洗手”,这世上只有徐阳知道,他离身败名裂,命丧黄泉不远了,衡山派又要缺少一个重要人物,取代华山派位列五岳剑派的垫底之日,近在眼前。 华山派内部还有大问题,早年间剑宗气宗内讧,精英尽丧,然而气宗夺权之后,剑宗剩余的高手负气远走,却始终没有忘记要重新杀回来。 唯一的变数,在于后山还有个风太师叔风清扬,只是此人乃是硕果仅存的“清”字辈高手,是岳不群的师叔,不愿意理会华山派派内的争斗,隐居在后山,从不出手。 原著里令狐冲在面壁思过的阶段,取得了风太师叔的青睐,得以学到“独孤九剑”这样的绝世剑法。 徐阳既然来了这个世界,那么“独孤九剑”就是他必然要学到手的一门武功,说实话,笑傲江湖世界里,其它顶尖的武功,都有各自致命的缺陷,其余二三流的武功徐阳也没兴趣去学,除了“独孤九剑”,他根本想不到还有什么武功是值得他花费心思的。 岳不群见新收入门的弟子沉默不语,还以为他在思念父母,也是慨叹一声。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伪君子,他自认自己一直就是个真君子。 只是真君子有时也得向现实屈服,这些年来,若不是他长袖善舞,周旋于各大势力之间,就凭华山派剩下来的这点实力,早就被左冷禅给吞并了。 他修习“紫霞神功”多年,终已大成,自认为不输左冷禅的寒冰真气,这才慢慢开始涉足江湖诸事。 只是岳不群也知道,仅凭他和夫人宁中则二人,根本就不是嵩山派这个整体实力惊人的超级门派的对手。 更不要说,平日里一直隐忍不发的少林、武当两派,能被称为武林的泰山北斗,实力自然是深不可测。 只是他们更愿意待在幕后,看着五岳剑派在前台争锋,替他们挡住魔教的刀子而已。 说到“日月魔教”,则更为可怕,少林、武当好歹还会端个名门正派的架子,行事不至于太过离谱,魔教就不同了,魔教教徒,生性残忍,行事卑劣,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魔教现任教主东方不败,号称生平从未试过一败,武功恐怕早已是天下第一了,只是这几年不知在修炼什么神功,蛰伏已久。 但很显然,一旦东方不败出关,那五岳剑派便要直缨其锋,恐怕覆巢之下再不会有完卵。 其实他是很支持左冷禅提出的五岳联盟,联手对抗魔教的政策的。 现在这个松散的五岳剑派,也是当年他附议左冷禅才最终结盟的。 眼下魔教的势力日渐膨胀,给五岳剑派带来的压力也是与日俱增,魔教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显得如今这个松散的联盟已经不合时势了。 加强联盟的掌控力,势在必行。 只是,这个联盟的盟主,不该再是左冷禅。 此人野心极大,一旦让他成功收拢五岳剑派,恐怕灭魔教是第一步,接下来便是挑战武当、少林,独霸武林了。 如此,华山派只会被他用来当做工具,自己这个掌门人都无法控制如何行事,这又和灭派有何区别? 这也是岳不群最担心的。 师父既然将整个华山派交给了自己,自己就该想尽办法去中兴华山派,这才对得起师父,对得起华山派的列祖列宗。 然而岳不群心里,尽管是思虑过多,但始终会对林平之这样忠孝仁义的侠气少年,怀着几分喜爱。 如今见他不语,心中也是感叹不已。 于是便抚慰道:“平之,你先跟为师回去,我自会派人去打探令尊令堂的下落,想来青城派也是名门正派,不会随意对他们下手,到时候有了消息,为师保证亲自上门去,讨要他们一个公道。” 徐阳点了点头,林震南夫妇是否能救回来,其实他无所谓,为了保持对整个局面的掌控,起码在现在,他得保证整个剧情需要跟着原来的版本走。 这也是他唯一的优势。 若是乱了,恐怕到时候以徐阳的武功,很难在这个中午世界存活。 虽然有着金手指,能规避的风险,尽量别去招惹吧。 岳不群招了招手,矮墙后便出来了一群弟子。 原来他们早就到了,只是怕木高峰下不来台,才躲在墙后不言语。 徐阳伪作惊讶,却也不多说话。 林平之原本的性格飞扬跳脱,但经历了灭门惨事后,就变得有些木讷,不管别人知道不知道,徐阳都得让人短期内瞧不出破绽。 众人中就有二师兄劳德诺和小师妹岳灵珊,只是现在他们并不像之前在福州那样故意装扮,因此徐阳还得伪装成都不认得的样子。 岳不群一一介绍了一下,还有三师兄梁发,四师兄施戴子,六师兄陆大有等人,可以说除了大师兄令狐冲和师娘宁中则以外,华山派全体在此。 这也更显得华山派有些可怜了。 整个门派加在一起都没超过三十人,准确点来说,不算剑宗的那些叛徒,不算风清扬,整个华山派即使是把刚刚入门的林平之都算上,一共也就二十几个人。 二十几个人里,有名有姓的也就十二人,其中还有个是嵩山派派过来潜伏的卧底…… 嵩山派光十三太保就整整齐齐的十三个人啊,这怎么比? 不由得,徐阳对自己在华山派的前途,甚为不看好。 很绝望好不好? 要说岳不群当上掌门也不是十年二十年了,怎么就收了这么一帮子废柴呢? 最能打的大师兄,连个江湖上二流半的采花贼田伯光都打不过,还被人砍个半死。 更别说眼前这批死跑龙套的了,除了两三个还多少有点印象的,其他人是死是活怕是都没人管。 好了,吐槽完毕,徐阳还得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一一见过了诸位师兄和那位……师妹还是师姐来着? 岳灵珊一脸的灵巧模样,笑着问父亲:“这次我该是师姐了吧?” 看得出,岳不群甚是宠溺这唯一的女儿,也是笑道:“这里人人都入门比你晚,却都是你的师兄,你这师妹命是坐实的了,这次你还是当小师妹吧。” 岳灵珊不忿,便道:“不行,从今往后我就要做师姐,只要林师弟叫我一声师姐,以后爹爹你便是收一百个、一千个徒弟,也都是我的师弟了!” 第三章 客栈 徐阳远远看去,此刻依偎在岳不群身侧的岳灵珊,双目灵动,身材瘦削,就是一个思维单纯的妙龄少女,虽算不上是什么绝色佳人,却也别有一种惹人怜爱的风情。 考虑到日后想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始终要和她朝夕相对,若是不能和她保持良好的关系,恐怕到时候处处遇阻诸多不便,徐阳便开口对岳灵珊言道:“小弟侥幸蒙师父收入门墙,先入门者为大,岳师姐面前,小弟自然是师弟了。” 岳灵珊听完大喜,侧头对岳不群说道:“爹,你看清楚了哦,这可不是我强逼他,林师弟是心甘情愿叫我一声师姐的。” 岳不群原本就不在意这种小事,只是调笑道:“平之刚入我门下,你说什么强逼,人家以为这里个个跟你一样,凶神恶煞一般,以大欺小,别吓着了人家。” 众人听了都是大笑,即便是徐阳也附和着笑了两声,虽然他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好笑。 岳灵珊又道:“现在就缺大师兄一人了,爹,我们去寻他吧。”原本刚刚当上师姐而难掩喜悦的双眸中,此刻也难免透出些担忧之色。 岳不群也是点头,方才他已经探查过,令狐冲现在并不在此地,应该是被人救走了。 从小养大,即便不是亲生儿女,对于令狐冲他还是别有一番感情的。 只希望这浑小子的伤,不像别人说的那么重吧。 岳不群想了下,还是安排劳德诺和岳灵珊二人陪着林平之回客栈。 好不容易收来的徒弟,又是对华山派中兴极为重要的关键,要是被人半路劫走,那真是亏大了。 岳灵珊平日里行事虽然灵动跳脱,不过始终还是很听父亲的话,劳德诺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两人先行陪着林平之走了。 领着剩下这些弟子,岳不群便在附近开始了搜索,寻找华山首徒令狐冲的下落。 徐阳跟着刚认的二师兄和小师姐一起进了衡山城,天色刚蒙蒙亮便行到一家规模颇大的客栈前。 早有小二迎了上来,见是熟面孔,便客客气气地引这三位去了华山派先前已经定好的客房。 华山派生活历来清贫,这次来衡山,表面上是为了参与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典,面子上须过得去,因此岳不群夫妇开了间上房安歇,剩下岳灵珊等几个女弟子开了间大房,男弟子们也难得分到了三间大房,省的和以前一样睡大通铺。 劳德诺领着徐阳到了一间朝南的大房,里面有五六张床铺,跟楼下的大通铺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不过好歹是属于华山派自己的房间,不用和其他贩夫走卒混住。 “林师弟,你好好休憩,我去接应一下师父他们。”劳德诺看上去忠厚老实,若不是提前知道他的身世,恐怕徐阳也会当他是个老实人。 然而这个老实人,心思可不简单啊。 他是左冷禅派来监视岳不群的,此时离开片刻就担心起来,真是比忠心不二的弟子还要勤谨。 徐阳也不留他,只是指了指门口,客套地对劳德诺笑道:“二师兄不必太过担心师父,不如先用了早膳再走?” 门口,小二早就端来了早饭,大房供应的早饭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无非是稀饭包子之类的,劳德诺看了直摇头。 “不必了,林师弟你先用,我去去就来。”说罢出门扬长而去。 然而这一等便是等了大半个时辰没有消息,眼看着天色渐渐亮起,徐阳站到窗前往楼下看去,街上走动的人多了起来。 随即徐阳心中便是一惊,只见青城派的掌门余沧海,正带着五六名弟子也住进了这间客栈。 怕被发现,徐阳忙躲开一些,侧着身观察情况。 还好二楼已经住满了,店家安排青城派的大爷们住了一楼的几间客房。 这时门口有人轻轻敲了一下,随即便自己推开了门,一双灵动秀美的双眼,新梳了对双髻,显得俏丽非常,不是岳灵珊又是谁? “林师弟,休息得可好?”到底年轻身健,虽然昨夜一夜未睡,回来稍加休息,看起来少女已经恢复了精神,显得神采奕奕。 徐阳倒是真不累,他穿越到这个小世界也不过就一个多时辰,怎么可能疲累,于是便道:“岳师姐好精神,师弟不累,不知可有指教?” 岳灵珊嘻嘻一笑,招招手道:“林师弟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徐阳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即便是武林儿女,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贸然进了一间只有男人的房间,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于是他便走出门去,问道:“师姐请了,却不知何事?” 岳灵珊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左右看了看,才说道:“林师弟啊,大师哥这次都是因为恶贼田伯光和青城派弟子才会受伤,田伯光我爹说过,我肯定打不过他,青城派弟子他们倒没什么真本事,刚刚我看到他们也住进了客栈,不如我俩联手,出手教训教训他们,去替大师哥出口气怎么样?” 徐阳也是苦笑一声,这岳灵珊还真是个自来熟,和自己不过见过几面,就敢这么相信自己。 不过这事,她其实并不是来征询自己意见的,只不过就是做做表面功夫,通知一下自己罢了。 要知道林平之的武功稀松,比之岳灵珊差得远了,跟那些青城弟子更是没法比。 岳灵珊来找自己,无非是想留个后手,一旦出事了,自己便是她的挡箭牌,岳不群即便是要惩罚她,也得先处理自己这个新晋弟子才行。 谁说这丫头没半点心机的? 然而,不答应也不行。 要是不答应她,恐怕她也会自己一个人去找青城派的麻烦,万事顺利也算了,万一有失,岳不群难免会迁怒自己,这对自己完成任务不利。 好在这一刻的林平之已经不是之前的林平之了,别的不说,在不暴露武功的前提下,干翻那些青城派的酒囊饭袋还不简单? 只要余沧海不出手便好。 “师姐果然好义气!”徐阳先是翘起拇指夸赞了岳灵姗一句,又道:“只是弟子间有些碰擦,想来师父不会怪责,若是惹了余沧海,怕是师父那边面子上过不去。” 平日里岳灵珊胡闹,除了大师兄偶尔跟着他一起嬉闹,其他师兄弟们都是避而不及的,今天看林平之这个刚入门的小师弟,居然还夸赞自己,不知为何岳灵珊忽然感觉有些羞涩起来。 她面色微红地问道:“那如何是好?余沧海肯定是跟他几个徒弟一起的,总归会惊扰到他。” 徐阳也没太顾及她语气的转变,只道她是惧怕岳不群的惩罚,笑道:“只要把他们引出去不就好了?” 原本他不想参与到岳灵珊的胡闹中去的,但是想了想就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 若是自己太过谨小慎微,难免会让岳不群有些疑心,如今自己胡闹一番,反而表明自己没什么城府,是个有仇必报的直肠子,这样将来一旦有什么问题,岳掌门也不会第一时间怀疑自己。 这对徐阳来说很重要。 一来他暂时不想脱离华山派这个避难所,二来如今岳不群的武功虽然在整个笑傲江湖世界里只能算是二流,但之前他和木高峰对峙时偶尔流露出来的气势,却是显得远高于徐阳。 紫霞神功作为华山派一门登堂入室的高深内功,自然比混元功那样低武世界的内功强上不少,况且徐阳由于修炼时间尚浅,就连混元功也并没有修习到极致,和岳不群之间的差距自然是巨大的。 具体如何定位自己的武功,徐阳还需要找几块试剑石来磨磨。 这几个青城派弟子,不大不小,不肥不瘦,正好合适。 徐阳又道:“不过师姐,你还得传我几招华山派的精妙剑法,不然到时候只会拖累你啊。” 岳灵珊本是个没太多主意的人,既然徐阳愿意出谋划策,她自然是言听计从。 至于如何引青城弟子外出? 林平之这么大的诱饵在此,害怕他们不上当? 一炷香之后,两名青城派弟子说说笑笑出了客栈,刚前行不久,便有一名眼神犀利的弟子,扫到了在一旁鬼鬼祟祟样子急速行路的林平之。 他早就看过无数次林平之的图像,这一眼看去自然是认定了对方,忙拿手肘杵了杵身边的师兄,使了个眼神。 他师兄也是个机警的人物,但凡能当上青城派亲传弟子的,自然都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也是一眼就看清了林平之的样貌。 虽然对方竭力掩饰,甚至在脸上贴了张膏药,但依然瞒不过这两名弟子的如炬目光。 于是两人自然是急急地辍了上去,天色已经大亮,这一路上行走的路人也是不少,两名青城弟子只求能跟上林平之的脚步,倒也不急着追上去动手。 若是在闹市中惊扰了对方,被趁乱遁走,那他们非但无功,甚至有大过。 反而只要跟紧了,等到了无人处,不信这武功稀松的小子还能跑得掉。 果然,对方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多呆,一路往偏僻处走去,两人顿时心中大喜,对望了一眼,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到时候余沧海会如何奖励他们了。 若是能得师父亲传一手精妙剑法或是掌法,自然是比平素多是经由几位师兄传下来的大路武功要好得太多了。 第四章 丢脸 眼见得林平之紧跑了两步,转了个弯进了前方的小巷子,两名青城弟子便急速追了上去。 是时候动手了。 然而当他俩转过弯来,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两人同时都是一愣。 只见巷子并不深,还是条死胡同,林平之则好整以暇地站在巷子的另一头,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们,显然是发现了他们。 但奇怪的是,虽然入穷巷跑不掉了,林平之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之色。 难道是因为明知道逃不掉,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青城派弟子大喜,这一份功劳看来是逃不掉了。 于是两人拔出身边佩剑,慢慢向前移动,步步逼近林平之。 见两人靠近,对方索性是拔出一把青钢剑,一副拼个鱼死网破的样子。 两名青城派弟子见状大笑,林震南的剑法尚且稀松平常,何况林平之这个纨绔弟子。 余沧海早就图谋福威镖局多年,他手下弟子每一个都修习过林家“辟邪剑法”。 几乎所有人都一致觉得,这门剑法破绽甚多,威力也不足,远远比不上青城剑法犀利老辣,却不知当年林家的先祖林远图是如何用这门剑法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若是说江湖流言不可信,林远图是被夸大了,可青城派的师祖长青子却确确实实是败在了他的手下,最后才会郁郁而终。 长青子可是青城派数百年难得一见的绝顶高手,自幼便惊才绝艳,武功据说比之如今的掌门余沧海更强上三分。 余沧海则认定,定是林家后人资质太差,无法领会辟邪剑法中的深奥精妙之剑意,白瞎了这门神奇的剑法,而若是青城派能将这剑法据为己有,再善加钻研,只怕不久的将来,五岳剑派都要臣服于青城派了。 心头一阵火热,两人此时离开林平之已只有三步之遥,大喝一声,双双扑了上去。 然而对面的林平之似乎并不惊惧,还未等两人跃到面前,便已经是一剑斜斜划出。 高个的那名弟子抢先出手,想要架住林平之的剑招,好让自己师弟能趁机制服对方。 但不料这一招,却不是他想象中的“辟邪剑法”,而似乎是……“华山剑法”?! 这怎么可能,这林平之一路被追杀而来,何时入的华山派?又是何时学到的“华山剑法”? 好在对方剑招使出来明显生疏,这一剑又刺得有气无力,功力尤为不足,高个弟子这才略放下心来,剑招一变,改架为削,想要将林平之手中的宝剑击飞。 矮个弟子也是趁机出剑去刺林平之的下盘,先得保证他逃不了,然后再谈其它。 然而不知怎么搞的,林平之这招极其生疏的华山剑法,却非常意外地躲过了高个弟子那一削,脚下为了躲避矮个弟子的剑招,也是踉踉跄跄地往前一跌。 阴差阳错之中,他居然一头撞上了矮个子弟子,两头相撞,一个有心一个无意,矮个弟子顿时被撞了个天昏地暗,而林平之手中的剑也有意无意中,划破了高个子弟子的手腕,当啷一声,青城弟子佩剑落地。 这时林平之大喊一声:“快动手!” 高个子青城派弟子原本就痛的在原地哇哇大叫,此时只觉得脑后生风,然后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倒下后,这才露出了在他背后兴奋地不能自已的精灵古怪少女,正是岳灵珊。 原来两人先前的计划就是,林平之负责引两名弟子前来,然后岳灵珊趁机偷袭,抓获二人。 没想到林平之居然超常发挥,打伤了其中一人,还撞晕了另一人,岳灵珊操作起来轻松写意,一棍子就打晕了剩下的那位。 当然,岳灵珊并不知道,这完全是因为徐阳名义上跟她学了三招“华山剑法”,实际上似是而非,用的是一招无人识得的“越女剑法”,她还以为是“华山剑法”威力太大,才让两名青城派弟子束手就擒。 不过不管怎么样,过程虽然出了点意外,结果是好的就行。 徐阳取得了岳灵珊的信任,而岳灵珊生平第一次行走江湖,便替她大师哥令狐冲报了个小仇。 两人当下合计了一下,觉得光打晕两个青城弟子,似乎并不过瘾,徐阳于是便出了个主意。 半个时辰之后,一辆牛车缓缓驶到南山客栈门口停下,车上装满了草料之外,还躺了两个昏迷不醒的人。 驾驶牛车的是一个老农,显然是受人所托,在客栈门口大叫。 “青城派的老爷们,你们的弟子回来了,快点出来接一下吧!” 声音甚大,非但是青城派的人听到了,就连客栈里住宿的其它武林人士,以及一些住店的寻常散客也都听到了。 青城派偌大的名声之下,众人都好奇是什么情况,才会让人把他们的弟子给送回来。 余沧海一马当先冲了出来,一看就差点没吐血。 原来两名弟子早已被人扒光,身上用红色的漆料写了八个大字“以大欺小,好不要脸!” 这八个字,原本是令狐冲昨夜骂余沧海的话,如今原物送上,在众目睽睽之下,青城派弟子被扒得像两头死猪一样,身上还写了这种侮辱至极的话语,让余大掌门如何不气? 他手下的大弟子侯人英抢上一步,一把抓住了老农的前胸衣襟,大喝道:“什么人让你过来羞辱我青城派,不说清楚我要你的命!” 老农也是被吓了一跳,忙道:“是…是一位驼子大爷,给了我五两银子,说只要把两人送到南山客栈,这银子就是我的了,青城派的大爷们还会再赏我更多银子……大爷们,饶命啊!要不,这银子你们拿去?当我白跑一趟就是了。” 说罢举起手中的一小锭银子,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句话差点让刚刚恢复过来的余沧海再次差点气晕过去。 什么人啊?让青城派丢了面子,还要丢钱? 然而这老农,明显是不知内情的,堂堂青城派自然不会和一个乡下赤脚汉多计较,便强忍住胸口奔腾的气血,喝道:“人英,别难为他,既然问清楚没问题,给他十两银子就是。” 侯人英不情不愿地放开手,又掏出一锭银子丢给了老农,一旁其他弟子则七手八脚的把牛车上二人抬了下来,赶紧地送进了客栈。 老农拿了银子,自然是千恩万谢,临走还赞青城派的大爷们仁义:“青城的大爷们,下次还有这种事,我一定不收你们的钱!” “龟儿子快滚!”还想有下一次?侯人英差点没给气疯了,一脚踢去,却落了个空。 原来此时一旁走来十多名持剑弟子,出手的是一个年纪较大的弟子,伸手阻了侯人英一下,他这脚自然是踢不下去了。 “什么人?!你们……”侯人英刚想开骂,却听身后师父余沧海怒喝了一句。 “蠢材,华山派的高手,也是你能惹得的?!” 原来正是岳不群带着弟子们回来了,出手的是劳德诺,他武功虽不算太高,不过江湖阅历丰富,对付一个侯人英却是绰绰有余。 “余掌门,多年未见,依然是嫉恶如仇啊!”岳不群走出人群,不冷不热地嘲讽了余沧海一句。 他既收了林平之为徒,将来迟早会被余沧海知道,也就不必再套什么近乎,礼节上过得去就好。 “原来是岳掌门当面,倒是越来越年轻了,不知身体康健否?”余沧海身为一派之主,气量也并非狭小,虽然不知道岳不群为何言辞冷淡,不过应有的客套还是要做一下的。 他虽然也疑心华山派为何此时前来那么巧,不过先前老农说是个驼子委托他的,这就直接把线索引向了“塞北明驼”木高峰,这也符合木高峰睚眦必报的性格。 昨夜他和木高峰为了抢夺林平之有过交手,显然是对方见到自己的弟子,趁机报复。 那令狐冲辱骂自己“以大欺小,好不要脸!”之时,恰巧木高峰也在场,这一来,所有线索都能完美对接上,余沧海自然不疑有他。 两人相互客套了一番,话不投机半句多,也就不再多言,各自领着弟子回了客房。 一到客房,岳不群忙派人去找林平之和女儿。 好在徐阳早就带着岳灵珊抢先回了客栈,刚才躲在客房里看好戏,见青城派诸人都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没有办法,直笑得岳灵珊花枝乱颤,直夸林师弟机敏。 此时得掌门召唤,两人自然依次前来,岳不群见二人神态自若,也就放下心来。 轻咳一声,岳不群对众弟子言道: “今日是你们衡山派刘正风师伯的金盆洗手大典,待会儿用过了早膳,我便领你们去见识一下世面,到时候进了刘家,切不可胡言乱语,也不可东张西望,丢了华山派的颜面,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岳不群白净的面上神色肃然,一派大家掌门的威严,众弟子都诺诺连声,就连岳灵珊也不敢多语。 只有徐阳环顾左右,没有见到令狐冲的影子,于是便发问道:“师尊,不知大师哥找到否?” 第五章 大典 “师尊,不知大师哥找到否?” 岳不群闻听,也是苦笑道:“便只有你这个刚入门的师弟,还记得你大师兄。也不知这小子到底跑去哪里了,大家伙儿找了半宿,也没能找到。今日是衡山派的大典,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我华山派可不能缺席。罢了,等大典结束后,托你刘师叔想想办法便是。” 刘正风是衡山派的宿老,又生于斯长于斯,身为地头蛇,在岳不群想来,自然会有办法找到令狐冲这么一个失踪人口的。 在场的众人中,也只有徐阳知道,这个忙刘正风是肯定帮不上了。 此时衡山城内外,不知道多少股乱流,最终都会卷到这位衡山派的高手身上,只希望那些嵩山派的家伙,别牵涉太广吧。 要知道原著里,刘正风的家人徒弟几乎都命丧这金盆洗手大典上,徐阳虽然不忍,但他武功只怕差得太多,改变不了局势。 从低武世界一下子来到中武世界,仅仅是见过的两三个江湖人物,最多可以也只能算是二流高手,都已经可以给自己带来的强大的压力。 不过,有时候武功并不是能解决一切的灵丹妙药,若是自己真能给刘家满门带来一条生路,徐阳自然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一切,只看机缘。 衡山城中,刘府。 一身富贵装扮的刘正风,带着两名亲传弟子,站在大门口迎接贵宾,态度谦和,看起来让人感觉他更像是个富家翁,多过于像个武林人士。 谁都知道,他是在武林风头正盛的五岳剑派中南岳衡山派中,除了掌门人莫大先生外,硕果仅存的宿老级人物。 一手“回风落雁剑”上的造诣,早就超师越祖,甚至有江湖传言他的武功只在莫大先生之上。 然而如此一位武林高手,今日却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再也不问江湖事,无论是认识他或是只听闻过他名头的人,皆是嗟叹不已。 衡山派这是要没落了啊。 此刻在刘正风面上,却丝毫看不出任何不快之色,甚至从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的都是喜气。 远处遥遥走来一队江湖豪杰,人人佩剑、队列整齐,看起来就十分规整。 显然是哪个兄弟门派过来替自己庆贺了。 走近了一看,领头之人玉面青衫,相貌清雅,气度非凡,不正是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吗? 刘正风和岳不往不深,不过常常钦佩他的儒雅气度,这次自己金盆洗手,将来是无法声援华山派了,却不料岳不群不远千里从陕西华山来到湖南,刘正风感怀不已。 急忙迎了上去:“岳师兄今日拨冗前来,让小弟如何敢当,多谢师兄,快请,快请进!” 岳不群自然不会拿上架子,微笑道:“刘师兄急流勇退,不争胜负,这才是虚怀若谷,乃是我等武林人士的楷模,若是人人都像刘师兄一般,江湖可不少了许多争斗,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自然是要来恭贺师兄的,不必过于客套!” 刘正风见他谈吐文雅,言语谦逊,心中自然更是佩服得紧,都说君子剑岳掌门是仁人君子,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今日有他在此,看来许多事情都有了把握。 说了几句闲话,便亲自引华山派众人进了大厅。 大厅内,此时已是非常热闹,虽然刚到巳时三刻,离大典正式开始时候还有些时间,恒山派、泰山派、丐帮的多位高手都已齐至,甚至连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也带领几位弟子早早来到,在大厅等候众人汇齐。 众人见面之后,自是嘘寒问暖寒暄一番,只有余沧海早上刚刚见过,心态不平,和岳不群客套两句,便坐下闭目眼神。 徐阳落在华山派众弟子身后,自是不怕被余沧海看到,已经投靠了华山派,莫说余沧海未必能认得出自己,就算是认出来了,他还敢当着岳不群的面前抢人不成? 此时前来庆贺的宾客渐渐到齐,各色人等起码有五六百人,大厅内顿时显得有些拥挤了,恒山派定逸师太和泰山派天门道人,包括余沧海在内都是出家人,性喜清静,带着弟子退入厢房休憩,倒是岳不群十分喜欢交朋友,并不在意来者身份高低贵贱,和每个人都是谈笑风生,皆大欢喜。 一时众人纷纷夸赞华山派掌门没有架子,重振声威光大门楣近在眼前,岳不群一一谢过,神情显得极为恬淡。 徐阳在一旁也是极为赞叹岳不群的举止,不说其它,光广结宾朋这一点,他就比性子孤高的定逸师太和天门道人强上太多。 伪君子其实远比真小人难做的多,若是岳不群一辈子都这么虚伪下去,当上一辈子君子,那他和真君子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此时已经到了午时,刘正风弟子甚多,开始指挥仆役上宴席。 刘府占地也甚广,大厅前后足足摆了两百来席,坐了了个满满当当。 此时突然听到门外响起几记鸟铳声,接着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显然是有什么官员亲至。 只见刘正风特意换了身崭新的熟罗袍,宽服紧带,带着两名亲随弟子,急匆匆赶往前门迎接。 不多时,便见他恭恭敬敬地陪着一名身着官服的大员进门,这官员看上去醉眼惺忪,大大的眼袋耷拉着,脸上除了酒色之气,毫无半点英气,显然并非什么身怀武功之人。 众人正奇怪,只见这位大官,展开一道黄色绸卷,大喝道:“圣旨到,刘正风接旨!” 圣旨? 众人皆是一惊。 要知道虽然如今朝廷声威不足,但到底是朝廷,在场的江湖人士多有不法之事在身,什么杀人越货,偷窃聚赌,都是难免的事。 谁行走江湖,手底下能干干净净的了? 这圣旨一出,甚至有人开始怀疑,刘正风金盆洗手是不是因为犯了王法,想要借机退隐? 顿时群情激荡,要知道此时可是有诛九族一说,要是刘正风涉嫌密谋造反这等滔天的大罪,那么在场所有人难免会有所牵涉,与其到时候被通缉,还不如一拥而上,杀了昏官然后跑路。 到时候谁能证明自己来过此地? 然而刘正风却好像早有所料,双膝跪下,态度恭谦地喊道:“草民刘正风恭迎圣旨!” 然后大官一通宣讲,圣旨上的语句诘诎聱牙,骈四俪六,除了几个确实胸有锦绣的人物,别的武林人士都听得五迷三道的。 自有人私下小声解释了一番,就是皇上接到巡抚奏报,特意褒奖刘正风做人正派,急公好义,对朝廷维持安定有功,于是降旨赐了个“参将”的虚衔作为表彰,希望刘正风以后多为朝廷效力,造福乡里巴拉巴拉。 然后众人望向刘正风的眼神,难免带上了三分鄙夷。 要知道投效朝廷,等同于充当鹰犬,刘正风好好的衡山派长老不当,却去当一个芝麻绿豆大的武官,还是虚衔,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金银财宝行贿通路子才得来的好处。 只见刘正风接了圣旨,大喜过望,当众塞了一包金银细软给那颁旨的大官,言语中各种奉迎溜须,丑态百出。 一边的定逸师太为人耿直,脱口一句“自甘堕落”,说罢脸色已是阴晴不定。 众人心中大多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身份地位远不及定逸师太,不敢多做声张,只是眼神中又多加了三分嫌弃之意。 原本一场好好的金盆洗手大典,因为这位官员的到来,场面顿时显得极其尴尬。 好在这官员收了钱,客套一番也就告辞了,刘正风的面子尚不足以留下他来参与什么庆典。 刘正风又恭恭敬敬地送他出门,回来才招呼各位江湖英雄。 此时场面已经非常难看了,首席之位各自客套,无人肯坐,只得空了出来,大家伙儿再按照江湖辈分,分批落座。 刘正风弟子端出一个金光四射的大盆,里面装满了净水,门口又放了几声鞭炮鸟铳,众人这才纷纷聚拢来,观看他金盆洗手。 然而这戏份,徐阳已经不愿意再看下去了,要知道之后的争斗都只是预料中的事,乘大家都留心在刘正风身上,他悄悄溜进了后院。 谁知走了没几步,脖领子就一把被人揪住。 “林师弟,你这鬼鬼祟祟是要去哪里?”声音清脆动听,正是岳灵珊大小姐驾到。 徐阳心中只是叫苦,怎么招惹了这位? “肚子不舒服,我想去茅房。”徐阳强辩道。 岳灵珊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嘲讽道:“上茅房需要去后院吗?看来林师弟你是起了色心吧?听说刘师叔的独女姿色不俗,难道……?” “这怎么话说的呢?”徐阳见瞒不过她,再说下去不知道有多少流言要凭空而出了,只得再编个谎话:“师姐,果然目光如炬,小弟确实不是为了去茅房,而是……” 环顾了一下左右,徐阳凑近了身子,在岳灵珊耳边轻语道:“刚刚我好像看到有道黑影溜入了后院,怕是有歹人要行偷盗之事,若是你我当场抓获了这等贼子,岂不是为我华山派争光?” 第六章 偷袭 无意间,两人耳鬓厮磨,岳灵珊一开始对林平之这样亲昵的举动颇为不习惯,却不知为何涨红了脸而没推开他,等他把话说完,便颇为疑惑地问道:“不会是你看错了吧?还有什么贼子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潜入刘师叔的家?” “不可不防啊,若是寻常的贼人也就罢了,师姐难道忘了田伯光那厮,现在也在衡山城?” 徐阳这是故意把事情往大里说,不然还真不容易骗过岳灵珊。 要知道潜入后院的人确实有,但徐阳并没有亲眼看到。 只是他知道,嵩山派必然会挟持刘家人来要挟刘正风,若是解决了这几个武功并不算太高的嵩山弟子,相信以刘正风的武功和机敏,并非完全没有机会全身而退。 虽然这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剧情,对自己颇有不利。不过,若是要徐阳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无辜之人惨死在嵩山派的剑下,这也是很为难的。 没有能力改变这种结局,或者徐阳也就不去考虑了,但明明有能力,却对这种禽兽行径视而不见,徐阳办不到。 果然,岳灵珊听到田伯光三个字,脸色都吓得煞白。 采花大盗的恶名,对于岳灵珊这等身家清白的女子来说,远比什么魔教余孽,什么东方不败更为可怕。 “那怎么办?林师弟,要不我们去找爹吧?”岳灵珊急道。 在她眼里,岳不群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但徐阳知道,这事若是让岳不群介入,恐怕麻烦会更大。 岳不群会为了刘正风甘冒得罪左冷禅的风险? 想多了吧? “不妥,若是万一是我看错了呢?到时候让师父卷进来,金盆洗手大典时华山派掌门擅入衡山派长老后院,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倆就不一样了,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弟子,误入刘家后院,人家最多笑我们是乡巴佬没见识,不会牵连到华山派。” “你才是乡巴佬没见识呢!”岳灵珊嗔怪道,不过细想想,他说得似乎也极有道理。 “要不,我们先进去看看,想来若是普通的小贼,武功定不会太高,若是真是田伯光,那你挡上一阵,我再去叫爹爹。” “……” 徐阳暗想,若真是田伯光,你这么看得起我?我能挡得住吗? “好吧,那你跟紧点。”事不宜迟,再晚,恐怕嵩山派的人就要动手了。 ………… 要说刘府就是大,前厅都有方圆数十米,能容纳近千人,后院更是大的没了边,两人悄悄潜进来,沿着花园小径走了一炷香,都没见到什么小贼。 “莫不是你真的看错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岳灵珊已经开始打起来退堂鼓,她本来就是未经历过江湖风雨的,此时越走越害怕,不碰到贼人也就罢了,要真是碰到什么贼人,那可如何是好? 徐阳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假装闭目倾听周边的响动。 其实,就是打开了导航系统。 果然,走了这么远才算是到了目的地,导航系统显示,周边最起码有十五、六个嵩山派的弟子,好在他们的能力值都不高,都在可控范围内。 只是千万别碰上什么十三太保啊,以现在徐阳的武功,碰上一个就凶多吉少,若是碰上两个…… 不过想来以十三太保的身份,应该是做不出亲自出手劫持人质之事。 只见导航系统上的那十几人,渐渐围向了一栋小楼,看来刘正风的家属都在那里了。 “师姐,你就待在此处,我去前面看看,若是没有贼人我们马上就回去好了。”安抚了一下岳灵珊,徐阳一跃而出,直奔小楼而去。 有系统相助,他很简单就找到了那些偷袭的嵩山派弟子,只见那十几个身着黄衣的弟子,互相呼应,离小楼越来越近。 “呼”的一声,从小楼高处突然射出一箭,出人意料地将一名领头的嵩山派弟子牢牢钉在地上,这一箭势大力沉,直接透胸而过,那人立马死得不能再死,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刘府居然还有准备? 不过想想也是,刘正风本来就是机谋多变之人,又如何对嵩山派的密谋没有半点防备? 可惜第二箭射出,就被已有了防备的嵩山弟子躲过。 既然都已经暴露了,有人打了个唿哨,剩下那十几人便直接冲向了小楼,不再顾忌什么遮挡身形,只听得几声惨叫,又有两名弟子被射中,倒在了地上。 徐阳也趁乱接近了小楼,只是遥遥辍在众人身后,并没有暴露自己。 小楼门已被从内顶死,嵩山弟子没想到一场偷袭居然变成了强攻,也没能带什么工具,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拿身体去撞。 另外几个轻功较好的,已经纵身而起,想冲上小楼高处。 徐阳暗笑,跃在空中,这不是变成了活靶子吗? 果然,跃起的五人中,立刻就有人被射中,高声惨叫,从空中坠落。 然而依然有四人没有受到影响,向上纵跃。 不过,他们挡得住前方射来的弓箭,却挡不住背后的暗器。 几声惨呼,那四人几乎同时跌了下来。 那么高的地方跌下了,慢说已经受伤,就是好人也活不了。 暗器自然是徐阳发的,他的暗器功夫虽然一般,但是那种背对着他,还跃在空中的活靶子,要是再打不中…… 那他也别混了。 小楼中的弓箭手也是一惊,原本以为今日必定无幸,没想到居然有人暗中相助? 只是,此人是友是敌却不好分辨。 不过最起码也解了燃眉之急,一时也顾不得太多。 弓箭手既然没有了性命之忧,自然一门心思往楼下撞门的嵩山弟子那里送温暖去了。 随着两声惨叫,又有两名弟子倒在箭下,剩下的人学乖了,都往有遮挡的屋檐下躲避,一时弓箭手也拿他们没办法。 现在剩下的嵩山弟子还有六人,都是此次前来的弟子中,才智属一流的高手,他们一合计,既然撞不开,索性便放火把楼里的人赶出来吧。 谁知道还未开始行动,就听“吱呀”一声,此时门居然已经被人从内打开了。 事到如今,徐阳才明白,为何原著中刘正风的家人会如此轻易被俘。 原来,是有了内鬼了啊。 不过这应该也是应有之意,要知道连一贯谨慎的岳不群身边,左冷禅都可以提前十数年安排下卧底,可能还不止一人,那衡山派中又怎么可能没有呢?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啊。 除了顶层的弓箭手,剩下那些老弱妇孺,都被两个身着亮红色外衣的衡山弟子,用剑架着脖子赶了出来。 “师妹,你也下来吧,不然别怪师兄不客气了。”一个手持利剑,架在刘夫人脖子上的衡山弟子向楼上大喊道。 要知道他押着刘夫人挡在身前,就算是弓箭手想偷袭都没机会。 潜伏多年,他又怎么会对这位擅长弓箭的师妹没有半点防备? “下来前,先把弓箭扔下来, 师兄可信不过师妹你啊。”此刻,他居然还有心思调笑一番,可见此人心志极为坚固。 徐阳此时还在暗处,倒是不方便立刻出手。 要知道一旦他出手,如果不能奏全功全歼眼前的八名敌人,给逃出去一两个嵩山弟子,那么整个计划也就算是失败了。 十三太保这次明面上就来了三个,谁知道暗地里还有没有?随便再来一两个,自己都完蛋了。 “当啷”的一声,从高处扔下来一副弓箭,随后又跃下一人,身姿飘摇,赫然便是刘正风的独女,刘菁。 “师妹你果然听话,先不要动,让嵩山派的师兄先搜下身。”既然刘菁已经放下了武器,那名叛徒自然是心情大定,开始说起了一些调笑的话。 然而当两名嵩山派弟子嬉皮笑脸地接近刘菁时,她突然发难,双手一扬,几道乌黑色的光芒闪过,两名嵩山派弟子立时倒地,闷哼一声,口吐污血就此倒毙。 显然那暗器上涂了剧毒。 事发突然,众人一时都没意料到,明明放弃抵抗的刘菁为何又突然出手? 难道她不在意自己亲人的性命了吗? 然而回头再看那两名衡山派的叛徒,此时居然也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而现场多出了一个身材瘦弱的年轻男子,一口古拙的长剑上,还在不住往下滴血。 “你是什么人?”领头的嵩山派弟子狄修大惊失色。 他本是左冷禅的亲传弟子,文武双全,武功、机敏、应变都是同辈弟子中的佼佼者,这次师父特意安排他来衡山,就是为了让他历练一番。 没想到,原本十拿九稳的偷袭,居然状况频出,现在嵩山派的弟子反而落了下风。 要说此次前来的十六名弟子,武功个个都不弱,再加上两名衡山派的卧底,十八人难道还拿不下刘正风的家人? 事实是,真的拿不下来。 非但拿不住刘家人,目前的局势是,嵩山派只剩下了四人,而刘府这里,手里掌握可怕暗器的刘菁先不谈,还有一个莫名而来的持剑少年,加上剩下的四五个衡山派弟子,虽说武功并不高绝,不过也能应战。 形势不妙啊…… 第七章 秃鹰 然则,狄修不愧是嵩山派第二代弟子中的魁首,面临着眼前这极为不利的局面,起码面子上还过得去,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显得不慌不忙。 “刘师妹,这是怎么话说的呢,误会,都是误会!”一脸嬉笑,狄修先是摆明了不再敌对的态度,止住了其他三名嵩山弟子的举动。 刘菁冷笑道:“剑都架到我娘、我弟弟脖子上了,嵩山派的诸位师兄,还说这是误会?” 狄修轻笑道:“那两位可不是我嵩山派的弟子,不是刘师叔的徒弟吗?” “你!”刘菁戟指狄修,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没错,那两名衡山派弟子,虽然人人都知道他们是嵩山派派来的卧底,但是,没证据啊。 人家一口咬死是你们衡山派内讧,又如何? “嵩山派的十几位师兄,今日冲进刘师叔家的后院,难道是为了肃清这两个反叛弟子不成?”徐阳忍不住开口了。 “没错,这位……应该是华山派的师弟吧?果然慧眼独具,不知高姓大名,如何称呼?将来必然要亲近亲近。”虽是口中打蛇随棍上,狄修言语中却也难免露出一丝敌意。 若不是这个华山派的弟子横插一杠子,刘家人质如今在嵩山派手里,刘菁必然不敢翻脸。 徐阳微微一笑,这种小手段用在自己身上?狄修莫不是昏了头? “这位嵩山派的师兄,一味地拖延时间,莫不是在等什么人吧?” 狄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神情,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华山派弟子,除了武功出人意料之外,头脑还如此灵活? 不过,终究还是晚了些。 随着一声苍凉的笑声,一具如苍鹰般翱翔而至的身影,降落在狄修身前,顿时尘土飞扬,除了徐阳,所有人都用手遮住了眼帘。 徐阳一只手搭在了剑柄之上,竭力睁大了双目,望向对方。 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秃顶鹰目老者,用极为欣赏的眼神看了徐阳一眼。 “你这娃娃,倒是有些见识,难得岳不群那个伪君子还能教出个好徒弟,你就是华山首徒令狐冲吧?” 徐阳摇了摇头,并没有搭话,只是脑子里在不停地思虑着对策。 这事,有些不好办呢。 “哦?”这回答显然是出乎了鹰目老者的意料之外:“倒是没想到,华山派除了令狐冲,居然还有如此优秀的弟子,倒是难得!” “晚辈参见嵩山派沙师叔!”徐阳拱手行了个礼,态度上倒是并不太恭敬。 “秃鹰”沙天江,嵩山派旁支高手,虽然并非左冷禅的嫡系,却依然被列入十三太保之一,可见武功不弱。 当然,和费彬、丁勉等位列前班的太保相比,武功要差上不止一筹,却依然勉强可以算是江湖上二流的身手,远不是徐阳如今的武功可以匹敌。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中武世界,徐阳先前在低武世界算是一流高手,放到这里就显得有些拿不出手了。 这也坚定了徐阳对于尽早获得“独孤九剑”,提升自己武功的迫切心理。 沙天江极为诧异,他武功虽高,平时里却极少在江湖上走动,没想到今天方一亮相,一招还未递出,居然就被一个别派的后进弟子一眼认了出来。 “好小子,既然认出了你沙师叔,还不放下手里的剑,看在你师父当年和老夫有一面之交,老夫薄加惩戒,或者能放过你。”说罢,沙天江仰天狂笑! 随着他的笑声,顿时四周尘土再次飞扬,同时一股内力强压上来,裹住了徐阳! 然而,比起别的或者徐阳还差一些,若是论起内力的浑厚程度,他可并不见得比沙天江弱上多少。 再加上沙天江内力外放,又是以大压小,托大没有尽全力,十成内力降临到徐阳身上,剩不下三成。 相比之下,那几个在徐阳身边的衡山派弟子,却早已受不了,纷纷口吐鲜血,晕倒在地。 相比之下,从一开始便站得笔直的徐阳,就显得鹤立鸡群了。 他甚至还有余力伸出双手,护住了背后的刘夫人和两名小公子。 “好小子,好硬的骨头,居然还能挺住,老夫倒是有些欣赏你了,不如投入老夫门下,将来必然能有一番作为,远比跟着岳不群那个伪君子要强得多了!”嘴里虽然这么说,沙天江手里却丝毫不含糊,加紧催发内力。 徐阳此时受到的压力大增,已不像一开始那么应对自如,勉力顶住,这才强笑道:“沙师叔错爱了,不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对我不薄,恕我不敢叛出门墙!” 一旁的狄修有些看不下去了,插话道:“沙师叔,这等不识抬举的家伙,不必多言,丁师叔、陆师叔他们还在前厅等候,迟则生变啊!” 他不说则已,一句话说出来,沙天江冷哼一声,一股内力分出,狄修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沙天江怒道:“区区小儿你又懂什么?这点内力加身便受不了。人家年纪远比你小,承受数倍的压力还能侃侃而谈,面对强势却不忘初衷,可见品性高尚,武功卓绝。这等麒麟之才,让老夫如何不动心?” 转过头来,对着徐阳点头笑道:“若是你方才答应老夫,老夫未免会对你有三分不屑,如今反而觉得,你定是继承我嵩山鹰爪一脉衣钵的良质美才,小儿,今日老夫非要征服于你不可!” 徐阳暗想,怪不得这老儿的招式间颇为熟悉,原来他便是白振的先辈高人。 只是与之相比,白振的武功,确实是差得太多了。 沙天江身形一动,显然是决定放弃威压,改而直接动手了。 只听“铮”的一声,弓弦响处,一张决绝冷艳的脸,目送着利箭如划破长空般袭去,直奔秃鹰沙天江的背心飞驰。 沙天江恍若不闻一般,爪如鹰袭,直抓向徐阳前胸! 他的速度竟然比之离弦之箭更快上了三分! 然而,沙天江终究是低估了徐阳的反击之力。 只见徐阳抬手,出剑,一招“飞鸟投林”,宝剑直刺向沙天江的左踝。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竟然胆敢反击?! 而且还是刺向如此一个并不要紧的所在。 更没有人想到,见到这一剑,沙天江竟然面色大变,空中身子一拧,使一个“鹞子翻身”,避开了这看似寻常到了极点的一剑。 随着沙天江这一耽搁,利箭已至! 等到利箭将将要射中沙天江后背之时,他冷哼一声,内力激转,强行将身子再度如猎鹰窜天般拔起,千钧一刻之机,双脚夹住箭头一拨,顿时将箭头反方向拨回。 随着一声更为尖厉的呼啸声,先前引弓偷袭沙天江的刘菁脸色煞白,那一箭就擦着她的面颊堪堪划过,带走了一缕秀发。 很明显,这是沙天江放了她一条生路。 “小丫头,要不是看在……臭小子。你敢!” 就在沙天江身腾半空,将注意力投向刘菁之时,徐阳选择再次出剑。 目标依然是秃鹰的左脚踝。 仿佛哪里有什么吸引他的剑一般。 徐阳并不知道为何如此,他只知道,若是沙天江还有破绽,那必然是在此处。 就好像是天经地义一般,多少次的生死杀伐,让他的感官无比敏感,这或许就是经验带来的好处。 在场几乎所有衡山派的弟子都遗憾,徐阳这一招恍若天外飞仙一般飘逸的剑招,居然会再次攻击沙天江身上并不致命的部位时, 只有秃鹰本人才真正能体会到这一剑的可怕之处! 他全身只有一处罩门,这一处罩门便是一处弱点。 那便是左脚的脚踝。 他年轻时就自认武功高强,尤其是轻功无敌,才会赢得一个“秃鹰”的外号。 然而善泳者溺于水,他生平最大的一次惨败便是被一个轻功更惊人的剑客,一剑刺中了脚踝。 左脚踝。 自此以后,他信心大挫,多年以后再出江湖,也不复当年之勇。 那名剑客的剑法,自然是远高过眼前这个年轻人,使用的招式也更为凌厉果决,然而不知为何,沙天江总觉得这两招完全不同的剑招,有异曲同工之妙! 最重要的,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如何看出自己的罩门,以至于会一再攻击自己的左脚踝? 然而雷霆电击之间,他来不及细想,双手一拧,手腕间居然生出两副精钢鹰爪套于指尖,随后一把便强行锁住徐阳手中青钢剑,双手一扭,生生将一柄精钢所铸的宝剑,扳成了碎片。 只剩下一把剑柄、剑锷和残留着长度不到一尺的断剑剑身,还留在徐阳的手上。 然而即便如此,面对一个后辈,沙天江被迫使出了自己保命的绝招,这已经算是很丢人了。 “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语音颤抖,实在掩饰不住沙天江心中的怒火。 自从当年被无名剑客一剑击败以后,这还是沙天江第一次如此丢脸,这让他杀心顿起。 “既然尔等不识抬举,那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徐阳只是看着手中的青钢断剑,心中平白生起些许无力感。 这就是这个中武世界里,所谓二流高手的实力吗? 即便是自己竭尽全力,也无法伤到沙天江半分吗? 还真是……挺好笑的呢! 第八章 斩杀 于武功一道上,徐阳承认目前的自己还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秃鹰”沙天江对手。 可是,强者对决,决定胜负的,却不仅仅只是武功啊。 避过徐阳与刘菁联手绝杀的沙天江,此时惊魂初定,一身的冷汗。 方才还是过于轻敌了啊! 一股怒气从心头升起,沙天江大喊道:“小辈,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双臂一振,双臂上原本虬结的肌肉再次鼓起,然后双足点地,便使一招“苍鹰搏兔”,直扑徐阳而去。 其势如风,动如雷霆! 面对这凝结了沙天江十成功力的绝杀一招,徐阳显得不慌不忙,身形急退之余扬声叫道:“曲前辈,你再不出手,所有人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我呸!”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沙天江背后,诡异无匹,没人能察觉到他从何而来,就仿佛他亘古之前已经候在此地,一扬手,三根黑色毒针便激射而出。 “混小子,你若是晚发声片刻,这个秃子绝对躲不过我的黑血神针!” 黑衣人说罢,再不看沙天江一眼,返身杀向那几名残余的嵩山派弟子,身形飘逸,竟像是足不点地一般。 果然,徐阳提前喊破了黑衣人的行踪,让沙天江有了一丝警惕。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哪怕沙天江愤懑已极,明明他也知道没人会来救徐阳,这句话很可能只是徐阳在虚张声势,然而他还是选择了相信。 他这个年纪,保护自身早已成了第一选择。 胜败往往就在一念中,既然沙天江有了防备,黑衣人原本势在必得的偷袭,就变成了无用功。 秃鹰长袖一甩,已经把三根黑血神针裹在了袍袖之间。 随后一抖袍袖,将毒针远远甩出,心中也是一阵后怕! 黑血神针,日月魔教秘传毒针,据说中了这种歹毒的暗器,无解药可医,任你武功再高,不消半个时辰,也会化为污血而亡! 方才若不是华山派那小子贪生怕死,喊出了黑衣人的踪迹,恐怕自己就要死在这夺命的毒针之下了。 沙天江恨恨道:“魔教余孽?刘正风果然和魔教勾结,连华山派也卷入其中了?!” 徐阳嘿嘿笑道:“我华山派可与魔教毫无瓜葛,不过晚辈觉得,比起日月魔教那帮神一般的对手,如沙师叔这样猪一般的队友,要讨厌多了。” 黑衣人此时已经杀尽在场那几名嵩山二代弟子,转过身来,直面沙天江。 只见此人面目清隽,一脸温文尔雅的文士气度,居然半点江湖气都不曾有,更像是个钻研古卷,填词赋曲的文人雅士。 “沙老兄,久闻大名。在下曲洋,忝任日月神教长老一职,今日得见尊颜,偌大名声却一再欺负小辈,果然见面不如闻名。” 魔教长老? 沙天江平日里自诩武功高强,但和一位魔教长老相比,他的自信心荡然无存。 再加上此时情势绝对不利于他,一旁的徐阳和刘菁尚有一战之力,曲洋手中黑血神针又是神出鬼没,自己一人寡不敌众,如何能胜? 沙天江惊惧之下,立刻决定,跑! 前厅有嵩山派三大太保,还有泰山派、衡山派以及丐帮的诸多高手,只要能逃到那边,就算魔教今日再来多少高手,也只是白送性命,更别说那几个叛徒小辈了。 只是他的双足一动,曲洋便腾身缠了上来,他的轻功原本就不弱于沙天江,一套六合掌更是使得密不透风一般,如何肯让他轻易脱身。 急得沙天江哇哇直叫,再次祭出精钢鹰爪,有青钢剑的先鉴在此,曲洋肉掌不敢和他硬拼,稍稍避身让了数寸,同时手中黑血神针再次激发而出。 七、八根黑血神针“嗤嗤”连声,直刺向沙天江周身诸穴,一时他全身都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沙天江顿时直吓得亡魂大冒,双手连打带拨,磕飞了正面冲向他前胸和头部的三根毒针,然而射向他四肢和小腹的五根黑血神针却顾及不上。 两人相搏,距离太近了,这暗器发射得又突兀,方才明明占了些许上风的沙天江顿时性命堪忧。 此时就看出秃鹰的硬功夫了,强行拔起身子,赶在黑血神针刺中自己之前,险险地躲开了去。 就在沙天江庆幸自己摆脱厄运的时候,却发现曲洋非但没有因为绝杀失败而感到沮丧,也没有继续追击的打算,反而嘴角向上划出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不好! 耳畔传来一丝风声, 风声并不大,但却带来死亡的气息。 这是足以致命的一招! 这时沙天江身形已是跃到了最高处,身子开始向下坠,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关键时刻,而对方恰巧乘机杀来。 若不是被偷袭的人是自己,沙天江甚至会为此次的偷袭叫好连声。 可惜,此刻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勉力将双手向后抓去,想要用精钢鹰爪强行挡住这致命的杀招。 若是能躲过,沙天江发誓一定不会放过背后偷袭此人,定要亲手手刃之,以报这一招之仇! 只是,他没有成功。 他高估了手中的精钢鹰爪,也低估了那一把犀利至极的宝刀威力。 精钢鹰爪,被背后那人一刀轻松切开,如切豆腐般毫无阻挡之力,随后那一刀从秃鹰沙天江的右肩肩头斜砍而入,势如破竹一般,最后从左肋透体而出。 真正的,一刀两断! 沙天江惨叫一声,于半空中坠落,落地时他只看到一名身着白衣的年轻人轻轻落在了他的身前。 正是先前那位华山派后辈弟子。 “原来是他,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厉害的后生?” “只是,他不是华山剑派的弟子吗?为何用的……是刀?” 带着不甘和无穷的疑惑,他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好刀!”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曲洋,依然沉迷在刚刚所见的夺命一刀带来的炫目美感中。 刀好,发刀的人,更好! 怪不得他先前要喊破自己的偷袭行为。 若是沙天江方才的全力一击,没有因为曲洋的偷袭而放弃,徐阳怕是挡不住。 那么即便是曲洋能就此杀了沙天江,那对于徐阳来说,也未必就是件好事。 与其将命运交托给别人,还不如掌握在自己手里。 曲洋不由得想到,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干些什么? 反正不管干过些什么,都不可能做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所为,能一刀斩杀嵩山十三太保之一这种级别的高手。 或者说,如果在公平对决的情况下,曲洋都不敢保证现在的他能做到。 太可怕了! 现在江湖上的年轻一代已经如此恐怖了吗? 看来,自己和刘老弟退出江湖的决定,怕是无比正确的了。 “老夫曲洋,还未请教!” 刚刚一刀非但斩杀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秃鹰沙天江,更是赢得了魔教长老曲洋的尊敬,连称呼都发生了改变。 “晚辈唤作林平之,见过曲前辈!”徐阳态度恭敬,略施一礼,却并未放松防备。 魔教之人,行事素来乖张突兀,谁知道前一刻还是盟友,后一刻曲洋会不会突然翻脸,若是没有足够的防备,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曲洋是好人? 那是对他的知己刘正风而言。 其他人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原著中为了救刘正风,黑血神针随手乱发,误杀了多少无辜的江湖人士,也不见得他皱过一下眉头。 雪崩中,没有一朵雪花会是无辜的。 这个江湖如此混乱黑暗,又能有几个好人? 曲洋却似恍然不觉一般,笑道:“若是五岳剑派每个弟子都如小兄弟一般精明强悍,这世上安有我日月神教的活路?” 别看平日里江湖人口口声声所谓魔教,其实都是一帮自诩武林正道人士给起的外号,在日月教教徒口中,自然是唤作日月神教的。 只是,曲洋感觉林平之这个名字,为何有些耳熟呢? “你莫不是那福州福威镖局的林公子?为何会拜入华山派门下?刚刚那一招,莫非就是令祖上传下来的辟邪剑法?”突然想起了林平之这名字的由来,曲洋急忙问道,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颤抖。 “福威镖局被余沧海所毁,家门已破,家父也不知所踪,晚辈只得浪迹江湖。多亏岳掌门有海纳百川之量,不嫌弃晚辈资质平庸,武功低浅,将晚辈收入门墙之下。至于刚刚那招,虽也可说是祖传,不过并非是什么辟邪剑法,而且传自我外公的金刀门刀法。” 中州大侠王元霸,乃是林平之的外祖父,金刀门掌门,一手金刀刀法威猛绝伦,在洛阳一代威名显赫,徐阳的解释也显得极为合理。 不过曲洋听后,心中只是冷笑。 那金刀王元霸的刀法,讲究的是力大刀沉,以威势压制敌手,再以巨力劈杀,若是练到深处,自然是一门极为可怕的刀法。 但方才林平之斩杀沙千江的那一刀,却明显走的是轻灵路线,这绝不是什么金刀刀法。 不过,那一刀也确实和传说中的辟邪剑法迥异,很明显是另一门高明的刀法。 只是对方既然有意隐瞒,曲洋也就不想追究下去了。 反正等救出老友全家,自己就要退隐江湖,管那么多闲事作甚? 第九章 初识 此时从花丛中钻出一名小女孩,十三四岁的年纪,身着水绿色锦衣,身法灵活,手中却戴着一副小鹿皮制的手套。 只见她睁大一双秀美的大眼睛四处寻觅,片刻之功已经将先前曲洋发射的那十数根黑血神针找回,然后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于曲洋。 原来戴着那鹿皮手套是为了防黑血神针上的剧毒。 待曲洋接过神针,那小女孩才摘下手套,回头看了看徐阳,笑嘻嘻地说道:“一副好皮囊,果然比令狐冲要好看许多!不过却不知道有他几分担当?” “不得无礼!”曲洋呵斥道,但语气并不怎么认真,可见他对这小女孩十分溺爱。 “这是老夫的孙女曲非烟,自幼顽皮,小兄弟无需动气,待老夫回去惩教于她。” 徐阳心中嗤笑曲洋护短,什么回去惩教,不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过方才小女孩虽然言出轻佻,不过起码也是夸自己英俊,徐阳并不怎么生气,反而心底还有些得意。 况且这曲非烟年龄虽小,却面容白皙,清秀可爱,一双黑漆般的眼中满是俏皮,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徐阳又怎么好意思真的计较到底? “曲前辈说笑了,既然前辈和刘师叔平辈相交,晚辈托大,也就长了这个小姑娘一辈,怎么会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明里暗里,徐阳还是损了曲非烟一句,不过并非恶意,只是见这小姑娘可爱,略加调侃而已。 曲洋伸手一把拉住想要冲上前的曲非烟,笑道:“难得你二人如此投缘,老夫就暂且将她托付于小兄弟,等我救出刘贤弟,自会来与你相聚。” 曲非烟原本想上前和徐阳争辩一番的,只是被爷爷阻拦,只得放弃,不过却不忘做了个鬼脸,徐阳见她顽皮,也是哭笑不得。 曲洋管不得这许多,转身又对早已候在一旁的刘菁言道:“后门我已安排人手接应,你速速带着令堂和其他人尽快脱身。嵩山派此次前来所谋甚大,迟则生变,我与令尊多年好友,必然全力救他脱身!” 刘菁点了点头,她自然看得出曲洋是一番好意,自己这点微末的武功,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没有插手之力。 双目又在林平之身上凝视了片刻,坚毅的面容柔和了些,盈盈一拜施了一礼答谢过救命之恩,似是有些话想要开口,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 只是心中默念一句,恳请诸天神佛保佑华山弟子林平之一生康健,福寿绵长。 然后毅然转身,护着家人匆匆离开。 徐阳自然是没有心思去留心这些细节,手中握着曲非烟的小手,目送曲洋腾身远去,去赴那一场原本就注定了有去无回的约定,心中感慨万千。 握着的小手骤然变得冰凉,徐阳也知道小女孩明白了些什么,两人一时默默无语,在这午后的花园里,缓缓步行。 “你应该知道我大师兄令狐冲的下落吧?” “知道,不过不想告诉你。” “那我就带你去见掌门。” “总感觉你好像知道的比我还多些?” “你想多了,我就是个刚入山门的记名弟子,我会知道些什么?” “呵呵。”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从尸身遍地的后院走出,显得那么孤寂和苍凉。 后院里一地的尸体,显得血腥而萧索。 突然,躺在血泊中的狄修缓缓地睁开双目。 方才他只是被沙天江震晕,早已经醒转了过来。 不管秃鹰的原本目的是什么,却着实救了他一天小命,不然在刚才这种被围攻的情况下,他可说是百死无生。 不过好在总算是逃过一劫,哼哼,衡山派,还有华山派,竟然胆敢和魔教勾结?华山派弟子林平之更是刀斩嵩山十三太保之一的秃鹰沙天江! 这笔血债,要你们加倍奉还! 只是狄修刚刚起身,突觉胸口一闷,整颗心不知为何跳个不停,耳畔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一声重似一声。 “咚!” “咚咚!” “咚咚咚……” 他想喊叫,却叫不出来,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千斤重石,让他气都透不过来。 他还年轻,身体康健,武功也不弱,在门派中没人不喜欢他,师父对他也青眼有加,用不了多少年,他就有希望继承嵩山派的掌印。 他还有大把时间去享受,去征服,他不想死! 然而,没多久,他终于喊了出来,声音却嘶哑沉闷,随即满嘴的黑血涌出,“噗通”一声翻身倒地。 这次,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远处徐阳嘴角微微上翘, 装死就能躲过? 想得太简单了吧? 真当“杀人毒医”的名头是买大白菜送的? 他早就对装死的狄修下了毒,果然,装死就变成了真死。 “你又在算计害人了是不是?” “你这小孩子,怎么老是胡说八道,我一直奉公守法,谨慎做人的好不好。” “呵呵……” “……” 两人边斗嘴边走,眼看着就走到了岳灵珊藏身的那片小径。 徐阳高喊了一声,果然岳灵珊就从暗处跳了出来,只见她直吓得脸色煞白,扑到了徐阳身前。 之前她一个人躲了起来,越想越怕,前面还不时有惨叫声传来,她又不敢跑更不敢前去看一眼,心中各种荒诞不经的想法一个个蹦出来,一会儿是林师弟被人抓住杀了,一会儿又是林平之受刑不过,带着田伯光来抓他了。 “吓死我了,小林子,你终于回来了!” “小林子……”徐阳有些受不了这个称呼:“这称呼怎么跟宫里的公公一样难听,我看你还是叫我小师弟好了……” 岳灵珊见他无恙,倒也为刚才自己的失态有些脸红,又听他胡说八道,破涕为笑,骂道:“你放下我一人不管,吓死我了,你不喜欢,我偏要叫,以后就叫你小林子了!” 说完,才发现一旁还站着个小女孩,望之不到及笄之年,却生的秀美可爱,顿时便有些不高兴。 气呼呼地问道:“这是刘师叔的女公子吗?你为何牵着她的手?” 徐阳一笑,便道:“她并不是刘家人,而是一名武林前辈托付于我,让我照顾几天,不过她倒是知道大师兄的下落,我想带她去见师父。” 听到有令狐冲的下落,岳灵珊便忘了先前的些许不快,双手扶住曲非烟的双肩,用力摇动急问道:“小妹妹,你真的知道大师兄的下落?快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一定重重酬谢你!” 曲非烟眼珠一转,故意大哭道:“疼、疼,你弄疼我啦!” 然后摆脱了岳灵珊,转到徐阳的身后躲了起来。 “她还是个小孩子,闹小孩子脾气呢,等见了师父再说,她既然不肯说,那就说明大师兄现在没事,是不是啊?”徐阳虽然和曲非烟只认识一炷香的时候,却已经很了解她古灵精怪的脾气,显然她并不喜欢岳灵珊,这才故意冤枉她。 岳灵珊也没办法,只得按着徐阳的意思。 她本身也大不了曲非烟几岁,又素来不是个机灵通透的女子,平日里父母宠溺,师兄们爱护,如同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一般,从未碰到过如此狡诈百变的人物,自然不是曲非烟的对手。 而曲非烟自幼父母早亡,跟着爷爷在勾心斗角的日月神教中长大,江湖阅历早就远超普通江湖人士,更何况是岳灵珊。 估计也只有徐阳是她的克星了。 岳灵珊此时又惊又怕,心里又担心着大师兄,居然忘了问小林子刚才进去后院,有没有找到黑影了。 三人同行,没多久就又悄悄回到了前厅。 只见此时刘正风已和嵩山派彻底闹翻,嵩山派既然已经有证据证明刘正风勾结魔教妖人,自然不肯让他安然金盆洗手,就连华山派、恒山派和泰山派的高手们,也站到了嵩山派一边。 双方争执之下,顿时就动了手,“大托塔手”丁勉用暗器辣手杀了刘正风的弟子向大年。 这一来,激得刘正风行险,用一招“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突然发难挟持了嵩山派十三太保中排名第四的“大嵩阳手”费彬。 费彬一时不查被偷袭,十成功夫居然连半分都没用出来就已被擒,心下羞恼万分,大喊道:“狄修听命,将刘正风的家人押出来!” 却不曾想,原本这最妥帖的安排,出事了。 非但刘正风的家眷没有出现,就连狄修等十几名派往后院行事的嵩山派弟子,都没了踪影。 另一名嵩山太保“仙鹤手”陆柏情知不妙,又喝道:“沙师弟,你可在否?” 声音低沉,却传到每个人耳力嗡嗡作响,足见其内力深厚。 然而,如泥牛入海一般,依旧没有半点回响。 这怎么可能? 徐阳带着二女已经悄悄趴在了前厅的窗下,这时候他可不敢随便进去,万一被人发现他是从后院过来的,没事也说不清楚了。 刘正风先是一惊,然后却见嵩山派两大高手的呼唤,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心下虽然不知道后院到底发生了何事,却多少明白了些他们的阴谋。 “丁师兄、陆师兄,你们嵩山派好狠啊!”刘正风指着还站在厅内的两位嵩山派太保,大骂道:“我刘正风一人做事一人当,江湖上行事,哪怕是魔教行事素来乖张,却也不曾牵连过家人,你们先是阻我金盆洗手,又阴谋劫持我家人来要挟于我,嵩山派难道比魔教还不如吗?!” 第十章 恶斗 “丁师兄、陆师兄,你们嵩山派好狠啊!”指着厅内两位嵩山派的太保,刘正风怒骂道:“我刘正风一人做事一人当,江湖上行事,哪怕是魔教也不曾牵连过家人,你们先是阻我金盆洗手,又阴谋劫持我家人来要挟于我,你们嵩山派比魔教还不如吗?!” 声声啼血,句句情真,哪怕是华山派、衡山派前来参加庆典的那些高人,虽不屑于刘正风结交魔教妖人的做法,却也不齿嵩山派的小人行径。 本来是义正辞严的正义之举,偏要搞到如掳人勒索一般的绑票那样,这左盟主行事,真真是丢光了五岳剑派的脸面。 此事要是被少林派、武当派的人知道了,怕是要笑话五岳剑派几十年了。 只不过此时双方位处不同阵营,正邪有别,他们不方便为刘正风说话而已。 然而心中的鄙夷念头却已经埋下。 “放开费师弟,自废武功,我放你远去。”丁勉冷冷地开口说道。 作为嵩山派左冷禅以下的第一高手,丁勉平素一向是只做不说,极少开口的。 但一旦他开口说了话,基本都能落实,而不像其他几位太保那样,名声极差。 刘正风闻言居然颇为心动,他原本就想远离江湖,武功是否保留并不重要,费彬对于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刻骨的仇恨。 反而是丁勉手上倒是有刘正风徒弟的血债。 看到躺在血泊中向大年的尸身,他悲从中来,低声泣道:“徒儿,师父没用,不能替你报仇了!” 他刚想放开费彬,只听房顶上有人朗声呼喝道:“不可,刘贤弟切不可中了嵩山派恶贼的奸计!”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此时对方虽是乌纱蒙面,刘正风却仍然听得出曲洋的声音。 “你……你怎么来了?!”刘正风惊喜交加,然而语气中却颇有怨怼之意。 他知道,曲洋是担心他的安危才特意前来,只是刘正风何尝不担心曲洋的性命? 要知道曲洋可是魔教长老,一旦被人认出来身份,必定会被厅上众多各派高手群起而攻之,绝无生还之理。 比起来,他刘正风只要面对嵩山派三大高手的围攻,简直是轻松多了。 曲洋为了他来,他很感动,但曲阳不顾自身安全的行为,刘正风认为是绝对不智的,非但救不出他来,反而倒赔进去一条性命。 曲洋笑道:“今日刘贤弟金盆洗手,为兄怎么可能不来庆贺,只可惜贺礼忘在了后院,只怕是没有时间去取了!” 刘正风双目中神光流动,既然曲阳是从后院来,想必自己的家人应保无恙。 “大兄今日带来何等贺礼?先说来听听!”既然双方都无后顾之忧,能与曲洋同进退,共患难,也是人生一大乐趣,刘正风反而激发了豪气。 “是一帮奸佞小人的首级,其中领头的秃子,好像是什么嵩山派的太保,秃鹰啥的,反正饮烈酒,调素琴,斩小人头,是为兄人生的三大快事!快哉,快哉!”说罢从背后拿出一个葫芦来,掀开了盖子灌了两口,然后抛给刘正风。 大半葫芦开了盖的美酒,居然妥妥帖帖地飞到了刘正风手中,半点也没泼洒出来,显然曲阳手上的功夫和内力运用,已经登峰造极了。 刘正风一手持剑挟持住费彬,一手随意接过葫芦,仰天饮尽,大笑道:“果然是人生快事,痛快!痛快!” 笑罢持剑的右手一拉,费彬斗大的人头已经落地! 丁勉、陆柏大惊,飞身扑向刘正风,口中大喝道:“贼子敢尔!?” “徒儿,为师替你报仇了!你且看着!” 刘正风说着,一剑便刺向丁勉。 丁勉见费彬遇害,心下本就又惊又怒,也不多话,一掌便击向刘正风持剑的右手手腕。 他原本武功就在费彬之上,对上刘正风可说是绰绰有余,更何况此时前厅内有陆柏,还有数十名的嵩山派二代弟子,别说岳不群和天门道长他们也是同属五月剑派的同宗,就算是他们不出手,丁勉也有九成把握取胜。 陆柏则被曲洋拦下,他虽不知道这黑衣人什么来头,不过既然他自承亲手杀了“秃鹰”沙天江,那就是嵩山派的敌人,索性杀了痛快! 一场乱战,原本是嵩山派赢面极大,但可惜之前他们的行径惹人厌恶,泰山派、恒山派的带队高手天门道长和定逸师太都是嫉恶如仇之辈,自然不肯就此出手相助。 而岳不群乐得见到嵩山派被削弱,今日已经折损了费彬和沙天江,十三太保已去其二,若是陆柏和丁勉再被干掉,那么嵩山派必定元气大伤,左冷禅兼并五岳剑派的行动,必然也因此会被无限期延后。 越是拖得久,对话华山派和岳不群来说,就越是有利,岳不群自然不会出手相助丁勉他们。 若不是此时刘府上人多眼杂,他说不定都上手帮刘正风了。 刘正风对上丁勉,原本应是处于下风的,不过一心替徒报仇的他,招招拼命,加上衡山派招式原本就是虚实相间,幻招频出,若是一不小心,丁勉反而会吃亏,因此丁勉抱定了以守代攻,消磨刘正风内力的念头,一时两人倒是分不出什么输赢。 而曲洋则明显不是陆柏的对手,他原本并不擅长武力,相反是在音律和暗器上钻研颇多,为了避免被群起而攻之,他不到危急关头非但不敢动用黑血神针,甚至普通的暗器都不敢用,生怕别人认出他施放暗器的手法,因此十数招过去,便渐渐落入了下风。 徐阳在窗外探出头去观望。 说实话,他对曲洋主动承担了后院那些嵩山弟子的死,还是颇有些意外和感动的。 毕竟他去过后院的事瞒不过有心人,最起码岳灵珊是知道的,那么岳不群和宁中则也很可能会知道,除非他能狠得下心来杀了岳灵珊。 徐阳并不是一个如此嗜杀的人,岳灵珊对他来说只是个初识的无知少女,即便是无意中透露了他的行踪和嫌疑,也罪不至死。 一味滥杀,又如何能称得上一个侠字? 现在曲洋既然已经认领了责任,那么唯一能获利的人就只有徐阳而已,这个人情对于徐阳来说着实不轻。 而对于曲洋来说,不过就是虱子多了不痒,反正一旦他被发现真实身份,不管他杀没杀沙天江等人,都是死路一条,难道嵩山派的高手们,还能多杀他一次不成? 当然曲洋此举或者还有其它更深的算计在内,但徐阳却不能不承他的情。 是非须分明,恩怨两不弃! 徐阳思索了片刻,便从怀中掏出一管迷烟来。 按说大厅上都是老江湖了,普通的迷烟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毫无效果的,但徐阳却极有信心。 一来他这迷烟乃是从“毒手药王”一嗔大师的传承中研究出来的,效果远比普通迷烟要厉害的多。 二来此时众人早就被大厅上的生死相搏吸引了注意力,这等高手间的相斗,平日里想看也是看不到的,就连岳不群、天门道人这类的掌门级别高手也都被深深吸引住了,都不曾想过会有人胆大到乘机释放迷烟。 因此此举成功的机会极大。 很快,装在竹管内的迷烟已经被徐阳点燃,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了曲非烟。 第一个试验品自然就是同样目不转睛的岳灵珊了。 可怜岳灵珊,还在一心关注着厅内的龙争虎斗,转眼间就已经软绵绵地晕倒了。 这的效果居然如此之好? 徐阳都有些意外了。 曲非烟看着徐阳的一举一动,心思敏捷的她早就想明白徐阳的目的了,差点没跳起来叫好。 对于曲非烟来说,爷爷就是她的一切,今日曲洋来救刘正风,本就抱着同生共死的念头而来的,玉石俱焚的可能性远高于全身而退。 这也是曲洋临走前将曲非烟托付给徐阳的原因。 而曲非烟自然也看得懂这一切,现如今曲阳有机会得救,她如何不喜? 看来这少年,倒也并非是绣花枕头,有些用处。 见迷烟有效,事不宜迟,徐阳迅速找到上风口,将迷烟顺着风势缓缓散入大厅。 很快,背对徐阳距离最近的那些江湖人士就纷纷跌倒,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未曾来得及发出。 紧接着,那些五岳剑派的二代弟子们,也纷纷中招,此时已经有反应较快的弟子发出了几声呼喊,然而声音从嗓子里出来时,却是极弱,根本就没人注意得到。 陆柏虽然占了上风,然而曲洋的六合掌本就是他家门秘传,攻虽不及,守御却是有余,整个人如宁折不弯的翠竹一般,虽经狂风暴雨的洗礼,却巍然不动。 陆柏变换了招式,使出他赖以成名的“仙鹤手”,招招强攻曲洋的胸腹,而曲洋的身子在他疯狂的招式下,如拂柳般摇摆不停,却始终坚守不退。 陆柏大怒,越打越是急躁,反而几次险些被曲洋偷袭成功,气得他哇哇大叫! “嵩山派弟子听命,对这种江湖败类,不必讲什么规矩,一起上啊!” 然而,没有反应,陆柏抽冷子一看,那些身着黄色外衣的嵩山派弟子,居然都已躺倒在地?! 陆柏大惊,难道是其它门派的人群起而攻之,对嵩山派抢先下了手? 然而,他目光的余隙又看到几个华山派和恒山派的弟子也都到底,只有天门道人等几个武功高强的掌门人还在盘膝而坐,苦苦支撑! 第十一章 双杀 陆柏能看到的一切,自然曲阳也能看到,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但形势明显是对他们有利,曲阳如何不懂得利用? 既然厅上的大多数正派高手都陷入困局,这也意味着……曲阳的绝技可以尽情施展了。 他的招式也陡然一变,使出了魔教专有的武功,“天魔掌”。 “天魔掌”共二十三式,招式狠辣毒冽,以攻代受,乃是日月神教上一任教主亲自传授于曲洋的,针对的就是他沉稳有余狠辣不足的性格缺陷。 数招一过,陆柏就感觉压力骤增,原本压制的局面竟被曲洋慢慢板了回来。 陆柏也知道,此时情况有变,越是拖延时久,对自己越是不利。 尤其是对方居然使出了魔教神功,显然这人便是传闻中的魔教长老曲洋了。 若是放在一炷香之前,只要他大喊一声,便能揭穿曲洋的真面目,那么周边所有的正道人士都会出手,这曲洋势必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此时大厅内除了还在比斗的四人外,已没有半个还能站着的人,甚至陆柏都已闻到一股淡如素兰的味道,即便他及时闭气,然而却也感觉到了一阵眩晕。 是时候拼命了,不然恐怕连拼命的资格都没有了。 强行闭住身上诸脉的气血运行,陆柏一口咬破舌尖,一股血箭顿时冲着曲洋喷出。 曲洋恐怕有诈,向后跳了半步,避开这口鲜血。 然而这就给了陆柏机会,他伸手入怀,摸出一把银针,却没有借机投向曲洋,而是…… 转身射向刘正风。 原本丁勉严防刘正风,猛攻数十招后刘正风内力渐渐消耗,丁勉稳住心神,稳扎稳打之下,刘正风压力徒增,眼看着已是苦苦支撑,虽未呈败像,却已无还手之力。 没想到一旁的陆柏舍弃了曲洋,居然不顾江湖道义,以堂堂嵩山派长老之资,施放暗器偷袭自己,刘正风顿时手忙脚乱,一时险象环生。 银针倒躲过了大半,却数量太多,他依然中了三根,顿时感觉半身麻痹,使不出半分力气来。 丁勉又怎么可能放过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 刘正风身子方一顿时,肩头已被丁勉重重一掌击中,整个人就飞了出去,还在空中,一口鲜血已然喷出。 曲洋也未曾想到,陆柏居然那么狠,宁可将后背空门完全暴露在自己眼前,也要先杀刘正风。 这如何能让他得逞? 顾不得太多,双手连发,黑血神针已尽数弹出,这一次曲洋全力施放,身上所有的十八支毒针,几乎不分先后,同时激射向丁、陆二人。 相比起来,陆柏虽然空门大露,却只有五根神针是射向他的身后,而剩余的十三支神针都是冲着丁勉去的。 曲洋自己也足尖点地,扑向丁勉,凝聚了全力的一记天魔掌已然挥出。 原因只有一个,就好像陆柏宁可一死,也要助丁勉斩杀刘正风一样,曲洋并不在意今日能杀掉多少嵩山派的高手,他唯一的目的就是保证刘正风的安全。 然而,陆柏既然已经做好了一切最坏的准备,就不会让曲洋有机会援手刘正风,他闷哼一声,用背脊完全挡住了丁勉,十三根黑血神针一根不少,都被他用后背挡住。 甚至,连曲洋那十成功力的一掌,他也挺身挡了这招。 惨笑一声,仙鹤手陆柏倾尽最后一丝余力,借曲洋那一招之力,腾身一掌轰向刘正风。 与此同时,丁勉也明白了师弟的意思,同时跃起,两人联手,扑向刘正风。 形势一下子急转直下,虽然陆柏眼见得是活不成了,可刘正风也深受重伤,生命危在旦顷刻。 而曲洋一掌击中陆柏厚,身形顿时一挫,一时来不及援救刘正风,心中顿时如坠深渊。 完了! 此时,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眼见得大厅内其余正道人士都已挺不住迷烟,不支倒地失去了知觉,徐阳这才长身立起。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若是之前,徐阳自然是没有把握同时对付两名嵩山派的一流高手。 眼前这两位,比起“秃鹰”沙天江要远胜不止一筹。 而徐阳的真实功夫,就连沙天江都未必能赢,更何况是丁勉和陆柏。 不过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陆柏中了十三根黑血神针,又被曲洋一掌打中后心,如今不过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到落地估计就得气绝身亡。 而丁勉的情况虽然好一些,但也在不知不觉中,中了迷烟之毒,十成功力发挥不出三成。 别说是他了,就连曲洋和刘正风其实也都中了迷烟,只是身在局中并没有时间去顾及。 徐阳之前的出手,就是为了挽救曲洋和刘正风的性命。 他总是觉得,这两个难得的江湖好男儿,实在是不该死。 也许是那首港版的“笑傲江湖”之曲给他的印象太深了,这次能有机会改变历史,若是不尝试一下,恐怕今后会后悔终生的。 此时,丁勉、陆柏的掌力所及,离刘正风已不足一步之遥。 而刘正风身中数根银针,又中了丁勉的“大托塔手”,此时全身气血紊乱,除了一口口地吐血,就连闪避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柏一贯犀利的眼神已开始慢慢涣散,但最后一丝念头让他还能撑住这一刻,他一定要看到刘正风死在他的面前,这才能瞑目。 他知道,以丁勉的武功,对付曲洋问题不大,这场大战,终于是嵩山派赢了。 只可惜,代价太大了些。 左师兄,师弟不能再陪你征战江湖了,你多保重! 然而,期望中一掌击杀刘正风的画面,最终没能到来。 一抹淡淡的月光掠过,在这个夏天午后。 好奇怪啊,大白天如何来的月光? 这是嵩山名宿,十三太保排名第三的“仙鹤手”陆柏,最后的一丝念头。 随后,他便闭上了眼睛。 那道月光,切断了他最后一丝生机。 也切断了他的右掌和脖项。 带着陆柏残魂的刀锋,掠过已经开始下坠的尸身,直扑丁勉。 此刻,摆在丁勉面前,只有两个选择。 拼死击杀刘正风,又或者,转身挡住那抹诡异的刀光。 丁勉选择, 逃! 没错,这位排名第二的太保,嵩山派左冷禅之下第一人,江湖闻名的“大托塔手”丁勉,选择不战而逃。 因为他实在没有勇气面对那抹带走他师弟性命的月光,更没有把握在这一切之后,还能面对曲洋的天魔掌和黑血神针。 更何况,那抹神秘月光的背后,是身着华山派弟子服的无名少年。 难道是华山派和衡山派联手布的这个局?就是为了借机暗杀嵩山派四大太保? 难道这场所谓的“金盆洗手”大典,彻头彻尾就是一场阴谋? 一场针对嵩山派的阴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即便是背负逃兵的恶名,他也要把这个危险的消息传递回去,让左师兄能有所防备! 这样,那些师弟没才算没有白白牺牲。 然而,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 那股迷烟让他思绪混乱的同时,也影响了他的速度和反应。 他急退,同时诧异,那个白衣少年,为何没有半点追击的想法? 他甚至没能感觉到什么异样,直到退出十数步后,被躺在地上向大年的尸身绊了一下,这才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再也没能爬起来。 之前,在他还未察觉的时候,他的脖项早已被那抹月色掠过,只是刀太快,来不及痛。 刀快到,他中刀之后还能思考,还能做出抉择,还能跑出很远…… 丁勉的头颅,已经滚落在一边,尸身倒栽在一旁,就如同一条被抛弃在沟渠中的死狗。 死得毫无尊严。 甚至他的血,和向大年流出的鲜血融在了一起,任谁都分不清,哪些血是衡山派弟子向大年的,哪些是嵩山派长老丁勉的。 他杀了向大年,向大年的尸身却绊倒了他。 一饮一啄,皆有因果。 徐阳淡然收刀。 曲洋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他发觉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少年了。 一刀双杀,同时斩杀两名太保! 加上沙天江,十三太保今天折损的四大太保,倒有三人是死在这少年手上。 一共就只用了两刀。 这话说出去,根本就没人信。 “小兄弟老夫又欠你两个人情。”曲洋说道。 “这很公平,两条人命,两个人情。” “这位小…小兄弟,刘某也欠你一个人情。”刘正风挣扎着挺起身来,席地而坐,只是口中不时有血涌出,显得他的伤已至肺腑。 “何止,方才老哥骗了你,你的家眷也是被这位小兄弟所救,老夫不过就是搭了把手。”曲洋笑道,索性也一屁股坐在了刘正风的身边。 徐阳一看这两位都坐下了,也就顾不得地上满是血污,找了块算是干净之处,盘膝坐了下来。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刘正风看了徐阳一眼,勉强提起精神道:“刘某眼见得是不成了,大恩不言谢,唯有来世结草衔环报答小兄弟的大恩了。” “我看刘师叔年富力强,也不像是早夭之相,何苦说这种丧气话?”徐阳笑道。 “方才刘贤弟中了陆柏的银针,此时恐怕已将毒发,这是嵩山派秘制的毒针,虽比不上日月教的黑血神针,没有他们的独家解药,也是九死一生。”曲洋慨叹道,他一心来救刘正风,没想到功亏一篑,最终还是失败了,虽然杀了四大太保,却也于事无补。 第十二章 仇恨 “嵩山派的独家解药吗?”徐阳想了想:“不知道陆柏丁勉身上有没有?” “对啊!”刘正风和曲洋异口同声道:“看我这老糊涂!” 嵩山派诸人既然带着毒针出来,又怎么可能不随身带着解药? 万一误伤自己人,或者要留敌人活口,没有解药怎么处理? 曲洋忙起身,在陆柏身上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出几瓶药,另外还有一本《大嵩阳神掌》秘笈。 只是他并不擅长药理,分不清哪瓶是解药。 徐阳起身,拿过了那些药瓶,顺手又把那本秘笈放进了怀中。 曲陆二人既已经决定远离江湖纷争,自然不在意这区区一本秘笈,只是对徐阳雁过拔毛的性子,感觉颇有些好笑。 徐阳分别打开几瓶药,嗅了嗅,拿出其中一瓶靛蓝色的小瓷瓶,对曲洋道:“将银针起出,然后一半内服一半外敷,连敷三天足以驱毒。” 剩下那几瓶,不过都是些金疮药或制作粗浅的毒药,徐阳根本看不上眼,随手一抛了之。 曲洋忙替刘正风拔针驱毒不提,徐阳走到丁勉和费彬的尸身前,搜索了一阵。 既然陆柏身上有秘笈,他们身上少不得也有吧? 果然,分别从两人身上搜出《寒冰真气》和《嵩山剑法十七路》秘笈各一本。 显然这是左冷禅传授于二人的,还好他们还来不及修炼就已经毙命,白白地便宜了徐阳。 鉴定下来,《大嵩阳神掌》和《嵩山剑法快慢十七路》都是b级的武功,而《寒冰真气》居然是a级的武功。 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原本徐阳以为这个小世界里,只有《独孤九剑》是值得争取的,没想到今天会有如此惊喜! 想到之前在后院里,居然忘记了搜沙天江的身,这算是个失误吗? 不过徐阳又想到,沙天江身上应该没有什么太好的东西,这个失误应该不算太大。 毕竟他在十三太保中排名较后,陆柏、丁勉和费彬他们是排名最高的三人,嵩山派最强的三本武功秘笈都已经在他们身上搜出来了,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了。 转过身来,曲洋已经替刘正风上好了药,徐阳又拿出两颗药丸递给他们。 此时空气中的迷烟已经很淡了,在厅内正派人士醒来前,曲洋和刘正风必须离开。 “这是迷烟的解药,服下后慢慢运功化解即可。”徐阳淡淡地说道。 两人受迷烟影响并不严重,即便是不服用解药,也不影响日常的行动,最多就是有些头晕而已。 但徐阳并不确定,左冷禅还有没有后手。 沙天江就是丁勉等人的后手,而沙天江的身后会不会还有后手,这谁都不能保证。 若是任由二人如此离开,万一再碰到一两个嵩山派埋伏的高手,这等于就是害了二人的性命。 曲洋和刘正风拿过解药就服下了。 两人随是老江湖了,但徐阳若是要害他们,又何必用这么低劣的手段。 不久后,药力生效,两人面色顿时好转。 “小兄弟,大恩不言谢,我等二人即将推出江湖,恐怕将来也未必有报答小兄弟的机会,惭愧!”曲洋再一次表达了感谢之情,只是脸色有些微红。 徐阳摆摆手:“出手相助两位前辈,不过是一时激愤,见不得嵩山派的强徒行径。若是他们一切按江湖规矩走,或者晚辈也没有什么理由出手了。” 刘正风也点头道:“原本我也一心妥协,可左冷禅算计太过,竟然连我家人和徒弟都一个不肯放过,逼得我鱼死网破,此人所谋甚大,先是对付我衡山派,之后便是对付其余三派了。我师兄莫大生性疏懒,也不善权谋,只怕终会被他谋算。还请将来小兄弟有机会,将我下面这番话转告他,‘衡山立派数百年,切不可断绝于我们这一辈之手。’刘正风先行谢过了!” 说罢,勉强站起身来,向徐阳施了一礼。 徐阳也不再避让,这事原本风险极大,谁知道左冷禅在莫大先生身边有没有安插奸细,答应刘正风这个要求,一旦传出去就是明摆着和左冷禅为敌了。 曲洋扶住刘正风的身子,然后也拱手道:“小兄弟,我先送刘贤弟安全离开,一路风险未明。等安顿好了再回来接非烟,还请小兄弟多多照顾这个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 曲非烟此时也捂着鼻子进了大厅,听到这番话,也是双目垂泪,低声道:“爷爷你放心去送刘爷爷,非烟一定乖乖听话,不给大哥哥惹事。” 徐阳原本并不打算答应这个请求,毕竟曲非烟太过精灵古怪,带她在身边谁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但此时看到祖孙二人离别情依依,却又生出一番怜悯。 要知道曲非烟的性格,多半是因为自由没有父母教导才导致的,曲洋作为魔教长老,又哪里有空去教她。 在魔教这种人与人之间互相勾心斗角的环境里长大,没有变成性格扭曲的魔头就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一点顽皮古怪,徐阳相信自己能带好她。 “曲前辈放心,晚辈一定尽心尽力。”徐阳回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送二人离开。 至于两人在路上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也鞭长莫及了。 毕竟徐阳刚刚穿越至此,并没有一套完整的计划来应对一切,能做到如今这点,就已经很烧脑了。 二人也从后院离开,临走时刘正风思虑再三,又对徐阳提醒道:“左冷禅此人野心极大,势必要合并五岳剑派,衡山派和华山派如今只能互相扶助,这才有自保之力,另外恒山派也是可以争取的盟友。” 徐阳点头,起码在大局上,刘正风看得非常通透,若是他能做衡山派的掌门,相信左冷禅要盘算五岳并派,会麻烦许多。 想来这也是即便刘正风要金盆洗手,左冷禅也不肯放过他的缘故之一了。 不久,大厅内倒在地上的正道人士,已经有人渐渐开始发出了呻、吟之声,想来即将苏醒。 徐阳和曲非烟,也扶起岳灵珊,混入一堆各派弟子之中,躺在地上装晕。 各派掌门功力最为深厚,吸入的迷烟也较少,是第一批醒来的,之后是各派长老和二代弟子,江湖独行客们则是最后方才醒过来。 岳不群和天门道人、定逸师太等人是最早醒来的,当他们看到厅内嵩山派高手的尸身,一时惊得面无人色。 这迷烟看来是魔教的手笔了。 既然能借之杀尽嵩山派高手,自然也能对大厅内其余这些正道人士下手,可为何最终却没有付诸行动? 是不屑杀一群毫无还手之力的人?还是另有图谋? 又该如何应对现在的混乱局面? 岳不群一时拿不定主意。 要知道刚刚丁勉陆柏两人与刘正风和神秘黑衣人生死相搏的时候,其余正道高手不屑于嵩山派的卑鄙行径,可是一个都没有出手相帮他们。 这事若是让左冷禅知道了,少不得有麻烦。 果然,嵩山派那些二代弟子也纷纷醒来,看着师叔师伯们遇害,他们的心情尤为激愤。 为首的弟子瘦小精悍,看上去就是精明强干的汉子,于众人中第一个恢复了神志清明,抱拳拱手对在场的所有人行了个礼,朗声道:“今日我嵩山派三位师叔殒命于此,我史登达发誓,必要诛杀刘正风和魔教妖人为师叔报仇,至于各位前辈……哼哼。” 阴冷的目光扫了一圈在场诸人,直看得所有人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才冷笑数声,对嵩山派剩余的弟子下令道:“各位师兄师弟,我们走!” 说罢,抢先背起丁勉的尸身,几步便踏出了刘府大厅。 其余弟子也收拾了剩余诸人的尸体,还有人跑去后院找到了沙天江等人的尸骸,抬了出去。 每个人走时,都盯着完好无损的那些正道人士狠狠地看了几眼,尤其是同为五岳剑派的华山、恒山、泰山派的那些长老、弟子,于危难中不加援手,这便是大仇,将来迟早要算清楚! 比起本就是生死仇敌的魔教,这些所谓的盟友,更为可恶! 天门道长和定逸师太自然不会惧怕这些二代弟子们的眼神,甚至天门还回瞪了回去,他心情颇为暴躁,几日莫名被迷烟迷倒,心里本就极不舒服,若不是那些嵩山弟子辈分比他低,恐怕出手教训一番也是正常。 定逸师太虽然不至于和天门一样那般粗鲁,不过脸色也极为难看。 在她看来,帮你是人情,不帮是天理,嵩山派行事早就不把其它四派放在眼里了,若不是刘正风勾结魔教妖人证据确凿,今日未必是谁打谁呢。 只有岳不群保持着一脸悲痛的神情,对那些弟子一一拱手相送。 对于华山派掌门如此态度,即便是心中有恨,大多数嵩山派弟子也不便再开口,甚至有人觉得自己一方恐怕也未必全然占理。 岳掌门果然是仁人君子,这是那些弟子离开时最后的想法。 徐阳暗笑,比起岳不群,天门道长和定逸师太简直就是两个草包。 这种人,如何能参与到政治斗争中来?这不是送人头吗? 第十三章 盘问 岳不群目送嵩山派弟子出门,回过头便对天门道长等人说道:“魔教果然神出鬼没,居然不知不觉便着了他们的道,今后对于这种迷烟,一定要加紧防范。” 众人默然点头。 要知道这么多高手在场,被一管迷烟全数放倒,这……还真不是一般的丢人。 岳不群扫了一眼,突然看到一个陌生的小女孩混在华山派诸人之中,紧签着岳灵珊的衣角,便有些奇怪。 只是此时人多嘴杂,他一时不便细问,便对诸人说道:“大家伙儿今日也累了,还不知道这魔教的迷烟是否有余毒未肃清,不如各自先行回客栈,调养驱毒,至于之后如何行事,大家再行商讨如何?” 大厅占地甚广,但岳不群这段话声音虽然并不响亮,但却极为清晰地钻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都暗自心惊,岳掌门不愧是五岳剑派中的高人,单就这内力修为,在场的恐怕除了天门道长,再无一人能有如此境界。 就连天门也是极为钦佩,他嗓门一贯极大,大笑道:“岳师兄的紫霞神功看来是大成了,这内力恐怕在整个五岳剑派内,都能排进前三呢。” 岳不群不经意间露了一手,自然神态更为谦和:“天门师兄过奖了,紫霞神功虽是华山秘传,威力无穷,但岳某资质平庸,只能发挥不到五成的功力,别说前三了,恐怕前二十都未必能轮得上。天门师兄的泰山十八盘才是江湖上真正一等一的功夫,以后还请天门师兄于武道上,多多指点。” 天门道长虽是出家人,却是个性情粗豪的汉子,听完岳不群这段貌似恭维的话,自然是哈哈大笑,目光睥睨四周,颇以此为荣,方才被迷烟迷晕的些许尴尬,也忘却得一干二净。 在场恐怕也只有徐阳是听明白岳不群的话了,心中自然是一乐。 别看岳不群态度谦和,说的话也极为客套,但是内里的傲气才是一等一的。 天门道长夸他紫霞神功厉害,他只说自己才发挥了不到五成,可排除资质平庸这类明显的客套话,却是极为自傲的一种表示。 华山派掌门会资质平庸?传出去没一个人会相信的。 那么岳不群的意思就是,他不过才发挥了五成不到的功力,就值得天门这般惊讶了? 五成功力就能排到五岳剑派前二十,若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又能排前几? 这相当于就是自承了天门道长所说,整个五岳剑派论起内力,岳不群稳居前三的这个说法。 至于夸赞天门的那句话,其实也是暗有所指。 天门夸他内力惊人,他反过来夸天门的剑法乃是一等一的功夫,意思不就是说天门的内力比不上他岳不群? 亏天门道长这个草包还如此高兴…… 这智商,怪不得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呢。 定逸师太不知道是否听出来其中的奥妙,并没有随声附和,只是淡然一笑:“都多少岁的人了,还互相吹捧。大家就此散了吧,明日再商量如何处置今天的事,可好?” 她的辈分极高,说话态度也超然,自然没人反对。 各派弟子各自回客栈,余下的江湖人士也各自离开了刘府,偌大个府邸顿时变得冷冷清清。 徐阳也带着曲非烟,跟着岳不群回了客栈,一路上和青城派诸人同行。 余沧海方才也被迷倒,只是徐阳并没有就此取了他的性命。 这种太过明显的浑水摸鱼,早晚会被人看穿,徐阳有大把的时间报仇,又何必急在一时? 一路上岳灵珊问了几次徐阳,方才是怎么回事,徐阳只推说不知,只说可能是魔教妖人放了迷烟,将大家伙儿都迷倒了,岳灵珊深信不疑。 回到客栈,华山派诸人各自回房,岳不群只把徐阳、岳灵珊等三人叫到了自己的上房。 岳不群落座,眉目萧然,神态自若,问道:“平之,这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言语虽是平常,但徐阳明白,若是说不清这事的来龙去脉,恐怕转眼便是一场大祸。 以自己现在的武功,连余沧海都打不过,对付岳不群那简直就是有死无生。 即便是用了金手指勉强逃亡,那曲非烟怎么办?武林盟主之路怎么走下去? 于是态度愈发恭谦,拱手行礼道:“师父,是问今日之事?” 岳不群颔首,不再发声,只是一双眼睛紧盯着徐阳的一举一动。 他本就不是什么可以欺之以方的君子,心机远比任何人都要深沉的多,若是这新收的弟子有半点犹疑,也断然瞒不过他的双目。 徐阳自然不会随口说谎,最好的谎言就是九真一假,大部分话都真实无比,关键处的那句话方向换一换,只要对自己有利就可以了,大可不必每句话都骗人,那反而落了下乘。 “方才在刘府,刘师叔宣布要金盆洗手时,弟子无意中看见有一道黑影掠过通往后院的那扇门,生怕有贼人进了刘家后院对刘师叔家眷不利,所以决定单身前去看看。此事未曾及时禀报师父,确实是弟子做的不对,还请师父见谅。” 岳不群见徐阳说话时并未有丝毫犹豫,眼神也并没有游移不定,显然并非信口雌黄,便点了点头道:“你江湖阅历不足,这等事以后记得第一时间禀报为师就可,不怪你,说下去。” 徐阳又道:“没料想小师姐跟了上来,我俩商量了一下,因为并不确定是否真有贼人混进去捣乱,就想先去看看再说。免得惊扰了刘师叔的大典。” 说到这里,岳不群移目看了岳灵珊一眼,岳灵珊慌忙点头。 要知道平日里岳不群对于弟子们都还算慈祥,只有对于岳灵珊,各方面都是要求颇高的,虽是一副慈父的样子,可不知为何,她不敢有任何事欺瞒父亲。 “刘府后院极大,走了很久都未看见那黑影。于是弟子便想让小师姐回去等候消息,弟子独力前往探查。只是师姐担心小徒,所以执意留在原地接应。” 岳灵珊此时见林师弟把责任都担在他自己的肩上,对她的责任则是减到最轻,心下也是颇为感动。 岳不群又问道:“那接下来呢?” 徐阳左右看了看,轻声道:“后来弟子行进到了刘家眷属所住的小楼,发现……发现……” 岳不群见他支支吾吾,心中极为不快,厉声道:“有什么就说,又没人在偷听!” 徐阳索性放大了些声音道:“小徒见到十几名嵩山派的师兄,在……在进攻小楼,似乎是想对刘师叔有所不利。” “果然,左师兄此举图谋甚大,想要寸草不留啊。”岳不群冷笑道,这事嵩山派确实做的太绝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转念一想,若是有朝一日左冷禅也这样来对付自己,又该当如何? 岳不群在考虑心事,徐阳也再说下去,岳灵珊更是不敢发声。 一时间,上房内鸦雀无声。 良久,岳不群叹了口气道:“后来呢?” 接下来徐阳把之后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自然,他出手一事是绝对不会说的,只说黑衣人乃是魔教长老,亲自出手将嵩山派弟子和后援的沙天江斩杀,救了刘家一家人逃走了。 而曲非烟则是暂住在刘府的一个远房亲戚,自幼丧父,不愿跟着去江湖上颠沛流离,因此还是选择住在刘府,想来嵩山派的人再狠,也不会对一个孤女下手。 岳不群摇头道:“左冷禅固然不会下令对她动手,他手下那些如狼似虎的弟子却也未必,这曲洋未必心思还是单纯了些。” 徐阳也道:“弟子受过青城派那些弟子的追杀,自然知道所谓的名门正派,有事行事还不如邪魔外道,又听说此女知道大师兄的下落,因此把她领来见师父,弟子见她聪明伶俐,或者可以恳请师父师娘,收她做个女弟子,收入华山门墙,从此不再受人欺辱,相信刘师叔也会感激不尽的!” 这马匹拍得不露痕迹,岳不群倒是极为受用,只是之前的那段话回味起来,颇有些不舒服:“胡闹,什么叫名门正派行事不如邪魔外道?这话你也就是在为师面前说说罢了,若是传扬到外间去,不消一时半刻,就会被人打死!” 徐阳吐了吐舌头道:“这话小徒自然只敢在师尊面前说说,以华山派的高妙武功,难道还会怕了嵩山派那些酒囊饭袋。” 又是一个马屁随手甩上,岳不群心里被挠得痒痒的,颇以为然。 这徒弟果然没有白收,日后要好好培养一番。 要知道他原本也是性子极为高傲的人物,只是多年来被左冷禅反复欺压,这才装作一副风光霁月,不理凡尘俗事的样子,若是有机会掀翻左冷禅,他绝对会是抢占他盟主宝座的第一人。 将目光转向曲非烟,问道:“小妹妹,你真的知道令狐冲的下落?” 曲非烟点了点头,令狐冲昨天深受重伤,还是她爷爷出手相救的,她如何不知道令狐冲的下落。 岳不群对于自己这个首徒,还是极为宝贝的,听说他在外闯祸自然是头痛不已,但又听人说他受了伤,连夜带着华山派的所有弟子去找寻,为此不惜和其它门派开战。 如今听到令狐冲的下落,自然是大喜过望,忙问道:“小妹妹,你能领我们去找他吗?若是找到了,我买糖给你吃可好?” 第十四章 令狐冲 曲非烟转回头来望了望徐阳,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意思是你师父怎么如此差劲?骗小孩子呢? 徐阳瞪了她一眼,她这才回头,重新装出一副纯真可爱的样子,回道: “不好!” 岳不群本就不是一个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的人,听到这回答,尬的不行。 徐阳只好接过话去:“非烟,你看这样啊,令狐师兄为人不错,现在他在外受了重伤,若是不及时把他救回来,若是被青城派的坏人发现了,难免要遭。你若是答应帮我们找回他来,我请你在衡山城随便逛,吃喝玩乐一整天!” 曲非烟似笑非笑地盯着徐阳,这意思更明白了,你还不如你师父呢。 囧。 徐阳伸出三根手指,同时加上了一个威胁的眼神。 “好吧。”曲非烟轻轻嘟囔了一声,这才说道:“你们没明白我的意思,岳掌门肯收留我,我很是感激,又怎么会拒绝岳掌门的要求呢?我其实很愿意告诉你们啊,但那地方我也只去过一次,说出来你们也未必能找得到,所以我觉得不如直接带你们过去如何?你们怎么会都误会了呢?” 为什么特别想揍这小丫头一顿呢? 徐阳牙根都恨得有点痒痒的。 岳不群倒是不以为杵,小女孩么,有些古怪精灵的点子是难免的,想当年岳灵珊也是这个岁数的时候,何尝不是闹得华山派上下鸡飞狗跳的。 岳灵珊在一旁看着直乐,笑得腰都弯了,直都直不起来。 “那大家就先休息一个时辰吧,我们酉时出发,若是顺利的话,还能赶得回来吃夜食。” ………… 一行人出了西门,由曲非烟领路,往偏僻处走去。 若说岳不群对曲非烟一点防范也没有,自然是不会的,尤其是曲非烟还姓曲,很难不联想到曲洋身上。 只是身为一派掌门,紧盯着一个小女孩,颜面上不好看。 因此他派了劳德诺负责盯住曲非烟。 徐阳原本想要替曲非烟换个名字,不过后来想想,万一小女孩平日里说话或者夜里做梦时漏了陷,反而不美。 反正天下姓曲的人多了去了,索性就不管了。 山路曲折,一行人逶迤前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样子,便来到一处幽静秀美的所在。 此地乃是一个山坳,此时夜色已渐深,只听得不远处流水之声甚是巨大,显然是一处瀑布。 月色下,山坳所处略为低洼,乃是两座荒山中的一处断隔,草木繁多,除了不远处的瀑布外,还有各种山花烂漫,即便现在没有阳光,依然可以分清颜色各异的花草,清风飘过,带来了一阵阵花香,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便是此地了?”岳不群小声问道。 曲非烟点了点头:“上次我就是在此地和令狐大哥分手的,他说躲在此处疗伤,不易被人发觉,就算是倒霉碰上,也不至于被人堵死路。” 岳不群一脸的赞许,这华山首徒不愧受了自己多年的教导,虽然不停的闯祸,起码眼力见还是有一些的。 这处山坳,即便是被仇敌追杀,可以选择逃亡的道路还有许多,两座荒山都可以攀援,或者直接往一旁的小树林里一钻,仇敌短时间内也无法追及,再不济,那处小瀑布听来落差不大,也可以顺流而下。 再加上这里环境幽静,鸟语花香,未必就比什么名山大川的景色来得差了。 “这小子,还挺会选地方。”岳不群笑骂了一句,便吩咐众人去搜索。 这次他并未将所有弟子都带来,也就是带了十来个名信得过,武功也过得去的亲传弟子,其他人则安排在客栈等候。 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什么危险,整个华山派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如今这个江湖,险恶得紧,做再多的准备也不算多。 只是搜索了一阵,却一无所获,难不成这令狐冲又不安分,到处乱跑? 曲非烟也是一脸茫然,没想到令狐大哥伤那么重,却不安生。 不知那恒山派的漂亮小尼姑是不是还陪着他? 想到此处,曲非烟暗暗有些脸红。 呸,瞎想些什么呢? 仔细寻了足有小半个时辰,众人汇集,直言并未发现大师兄,即便是徐阳用了金手指,也没能查到附近有什么人影。 岳不群想了想,吩咐大家分批去向各个方向搜寻,自己则带着岳灵珊等人,继续往西北角林子深处找寻,不管是否能找到,一个时辰后就在此处集合。 徐阳也被分在了岳不群这队,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往哪里去都一样只是碰碰运气,跟着岳不群还安全些。 众人继续向前走去,一炷香之后,领头的岳不群伸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保持安静。 果然,前方偶有剑刃相交发出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在比试。 岳不群加紧脚步,往前奔去。 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行事庄重的岳掌门,施展起轻功来居然丝毫不弱,徐阳估摸着哪怕是自己,也未必就能追得上他。 众人赶紧跟上,徐阳刻意保持速度,岳灵珊和劳德诺紧紧追逐岳不群的脚步,徐阳则和曲非烟则辍在后面。 不同的是曲非烟年龄过小,轻功着实不怎么样,而徐阳则是故意不显山露水。 好在只追了百余步,岳不群就停下了脚步,凝神向前看去。 前方传来的兵刃相交之声并不密集,显然双方还未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只是单纯在试招。 岳不群隐在一棵苍松之后,露出小半个身子往前看去。 果然是令狐冲,而他的对手居然是名青城派弟子。 只见令狐冲身上带伤,刚刚一番对拼已经牵扯到了伤口,此时半边身子带血,犹自在闷战。 一旁有个小尼姑,看穿着应该是恒山派的女弟子,此时焦急万分,却又不敢上前助战。 而与令狐冲比斗的青城弟子背后,赫然是一名矮个子道人,正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此时带着另几名青城弟子在一旁掠阵。 余沧海得意洋洋,一边看着场中的拼斗,一边指指点点,以这场比斗中的优劣来教导身边几名亲传弟子。 余沧海个子虽小,声音却极为洪亮,中气十足,这声音一分不差都传了过来。 “你看那华山派的小贼,虽说滑头,但基本功却着实扎实的紧,一手剑法虽防多于攻,却也稳如磐石,岳不群那老儿,也算是个会教徒弟的。” “人雄刚刚这一剑,太过于拘泥招式,一板一眼,“苍松迎客”之后必跟着“凤凰三点头”,正好被令狐冲利用,若不是他重伤在身,恐怕人雄现在已经挂彩了。” “原来华山派剑法里还有这一招,倒是少见,你们需记得清楚,万一将来……” 此时岳灵珊和徐阳等人,已经依次赶到,见师父只是隐身观看比斗,也就不便就此冲出去做些什么。 岳不群则是越看越生气。 他为人虽说长袖善舞,一言一行不拘泥于形势,然而于剑法一道,却是终生铭记恩师的教导,绝不偏离分毫。 然而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大徒弟,却恰恰相反,平日里虽是行事跳脱,往往荒诞不经,但于侠义一道却是恪守得紧,绝不敢妄动分寸。 这也是所有人都说令狐冲挟持恒山派女弟子,与采花大盗田伯光沆瀣一气时,岳不群能守住灵台一片清明,全力支持令狐冲的缘故。 然而于剑法一道,令狐冲却往往阳奉阴违,平日里就喜欢别出机杼,这倒也罢了,现在生死比拼,眼看着好好的华山派剑法,被他使得歪七扭八,全然失了华山派的颜面。 即便如此,他此时还是落于下风,明显受到了身上重伤的影响。 想到此处,岳不群的怒气稍歇,或者是因为伤重,令狐冲才会使不好剑法的罢,便想要现身终止这场毫无意义的争斗。 然而此时,余沧海却开声道:“令狐贤侄,贫道与岳掌门也是多年的老友了,你若弃剑,弃暗投明,我保你不死,还能担当青城派首席弟子一职,如何?。” 岳不群刚刚迈出了半步,又收了回来。 他也很想知道,在生死之交,令狐冲会如何抉择。 只听令狐冲笑道:“余掌门,这如何敢当呢?贵派‘英雄豪杰’,‘青城四兽’的威名,令狐冲如何攀附得上?您余掌门的阴毒掌法的大名也早就传遍了武林,迟早……哎呦,好剑法!……迟早会被正道剿除,小子怕到时候还要再次弃暗投明,麻烦的很呢。” 说着话,令狐冲不慎被洪人雄一剑刺中左肩,却并不计较,反而赞他这手剑法漂亮,然后依然强撑着调笑余沧海。 即便余沧海心中怒火不息,却依然暗自赞叹令狐冲的硬骨头。 “既然如此,人雄,手下不必在留情了。”余沧海恨恨地丢下了一句话,眼睛盯住了一旁的小尼姑。 今日这事,万不可传了出去,说不得,拿下令狐冲后,这小尼姑也得灭口。 洪人雄闻之只是叫苦,师父说的轻松,他刚刚若不是乘着令狐冲心神分散才一剑奏功,简直就破不了他的防御,又谈何手下留情? 只是师父吩咐下来了,有事弟子服其劳,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打。 手中剑招加紧,一招快似一招,一剑快似一剑,令狐冲受到的压力大增。 只是令狐冲形势吃紧,口中仍然笑骂不停,但伤上加伤,反击的力度越来越小,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第十五章 比剑 岳不群再不出声,唯恐来不及了,于是朗声大笑道:“余观主,今日为何如此有空,替岳某教训不肖弟子?” 笑声裹着浑厚的内力传出,震得在场诸人耳膜嗡嗡作响,就连徐阳也不能避免,显见得岳不群的内力确实震铄同辈。 就连余沧海也被震住了,心想这老怪物怎么赶来了? 还好,自己刚刚自恃身份,并未对令狐冲这个受了重伤的晚辈动手,不然传出去这名声实在是太难听了。 “原来是岳掌门驾到,有失远迎,令狐贤侄剑法无双,不愧是华山派首徒啊!只可惜有伤在身,不然小徒未必能就能轻易取胜。” 他话刚说到这里,却不曾想,萎靡已久的令狐冲却突然乘着洪人雄一时分神,接连几手快剑,打得他手忙脚乱,然后一剑刺中洪人雄的左肋。 奈何此时他手中已经无力,仅仅划伤了一道并不太深的口子,接着一脚将洪人雄踢了个屁股朝天,便自己也力尽,在哈哈大笑中仰天倒下。 “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一声女童欢快的叫声,格外清澈。 “令狐师兄!”另一边,一个女尼的惊叫声也是引人注目。 “乱七八糟!”两名掌门人异口同声地骂了一句,互相对望一眼,又同时“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余沧海可谓是输了面子又输了里子,刚刚说自己徒弟能战胜令狐冲,没想到瞬间被打脸,于人豪还使出了青城派绝招“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直气得余沧海气冲顶门,面色通红。 而岳不群不过是对令狐冲的胡来有些恼火罢了。 徐阳和岳灵珊冲了上去,和小尼姑仪琳一起扶起了令狐冲。 此时令狐冲已是双目紧闭,眼见得伤太重了,恐怕短时间内醒不过来。 徐阳借着扶住令狐冲的机会,暗地里早就两个治疗术施放了上去,勉强将令狐冲的体力提高到了40以上。而仪琳也是慌不迭的把一粒恒山派秘制的“白云熊胆丸”塞进了令狐冲的嘴里,又掀开他的衣服,取了“天香断续膏”涂抹在伤口上止血。 徐阳也有些愣了,须知这个世界还是十分讲究男女之防的,仪琳一介女尼,居然为了替令狐冲疗伤完全不顾及这点,也是颇让徐阳惊讶的。 而岳灵珊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仪琳此举虽是为了救治大师哥,但在岳灵珊眼里,无疑就是个不要脸来抢大师哥的贼尼姑了。 “哼!”,冷哼了一声,岳灵珊站起来跺了跺脚,转身回到了岳不群身边,再也不往这里看一眼。 两味疗伤圣药一内一外,共同起效,再加上徐阳的治疗术,令狐冲的身体情况瞬间好转,脸色也开始转缓,只是一时还醒不过来。 仪琳小声对徐阳道:“本派‘白云熊胆丸’药效霸道,恐怕令狐师兄须得过些时候才能醒转。不过这伤应当不危及性命,过段日子便可以痊愈,这位华山派的师兄,不必过于担心。” 徐阳点了点头,轻声道:“多谢小师太,佛心一片,救助我华山派的师兄。” 仪琳脸色微微泛红,好在此时夜已深,若不留心,淡淡的月色下寻常人分辨不清。 曲非烟走到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笑嘻嘻地问候道:“小师傅,我们可又见面了。” 不知为何,仪琳见到曲非烟后,脸色更红了,原本白净的面色直欲滴出血来一般。 “曲姑娘莫要调笑,仪琳是个出家人……” 曲非烟见她神色窘迫,也就不再调戏她了,转而对徐阳附耳说道:“这个小尼姑年轻貌美,你要不要也收了,别浪费了啊。” “胡闹!”徐阳这会儿哪儿有功夫跟曲非烟贫嘴。 那边岳不群和余沧海一言不合,已经动起手来了,徐阳正好借机把令狐冲托付给了仪琳和曲非烟。 曲非烟嘟囔道:“你凑什么热闹?你又看不懂。” 徐阳先后斩杀嵩山派三大高手,用的都是刀法,他的剑法并无任何表现的机会,曲非烟自然认为是因为乏善可陈,所以才拿不出手。 再加上福威镖局的剑法,在江湖中是出了名的菜,连华山派入门剑法都远远不如。 好比一个顽童做惯了蒙学的题目,一下子让他去考国子监的卷子,如何能看懂? 曲非烟这个想法原本是没错的,可惜她并不知道,如今的林平之,身体里的是另一个灵魂了。 能粗通越女剑法的徐阳,天下何等剑法不能学之? 要知道,真正的越女剑法虽然并未流传下来,但可以说,先进所有剑法的源头都是它。 越女剑法可以说是万剑之祖,但凡是现今世上流传的每一种剑法,或多或少都有越女剑的影子, 而现在徐阳身怀这万剑之祖,自然是无剑不能学之,无剑不能破之! 更何况只不过是华山剑法和青城剑法,这两门原本也算不上是第一流的剑法。 徐阳并没有理睬曲非烟,而是重新走到了同门身旁,凝神静气观摩两大高手的比剑。 这种难得的机遇,他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只见岳不群闲庭信步,一副儒雅文士的气质,右手剑随意挥出,往往刺向余沧海之必救。 而余沧海则仗着身材矮小,轻功卓绝,于岳不群身前身后来回纵跃,时不时刺出一剑,若是正面出剑,岳不群自然能轻松化解,即便是在背后下手,岳不群也并不回身,听风辩位,挥剑护住后心。 比起余沧海上蹿下跳不停的猴急样子,更衬托出岳不群一副宗师的巍然做派,显得极为儒雅潇洒,身上竟毫无半点烟火气。 然而纵然如此,徐阳依然可以看出,这余沧海也绝非浪得虚名。 那一剑剑刺出,挟着阴狠毒辣的内力,剑尖上透出“嗤嗤”的风声,招招不离要害。 即便是远远观瞧,徐阳也能体会到,若是自己面临如此狠辣的剑招,会有多大的压力。 然而岳不群依然保持着轻松自如的神态,显然是自觉能轻松应对,其武功则更超出徐阳的预料。 万幸啊,徐阳觉得自己投入华山派门下这个决定异常的正确。 余沧海屡攻不下,急切间身形飘动,速度是越来越快,同时出剑的节奏也不停地加速,片刻之后整个人竟如同一圈青影一般,围着岳不群身子周边不停转动出招。 岳不群却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现,浑不顾双剑相交的声音已渐渐练成一片,“叮叮”连声,几乎到达了密集成一线的程度。 徐阳暗叹:“这余矮子确实厉害,若是我站在岳不群的位置,恐怕早已身中数十剑,变成筛子了吧?” 忽而一声巨响,两柄宝剑相交间发出异常古怪的声响,余沧海向后平跃丈余,岳不群也不追击,两人各自缓缓收剑,竟没人能看出谁输谁赢。 只有徐阳隐约有一丝感悟,但不便和人去说。 只听余沧海沉声道:“岳掌门果然好剑法,好内力,余某受教了!” “承让!”岳不群拱手道。 果然是岳不群棋高一着。 余沧海冷哼一声道:“后会有期!”说罢转身就走,竟然毫不顾及几个弟子。 岳不群高声道:“余师兄莫走,那林震南夫妇如今在何处?” 一边问,一边追了上去,两人足不沾地一般,竟然都显露出难得一见的轻功,一路向北而去。 原本徐阳还以为岳不群之前的轻功已经非常了得,没想到此时竟又快了几分,这才叫人外有人啊。 然而那几个青城派弟子却没能跑掉,徐阳想了想,虽然此时对面只有三人,但除了于人豪一人身受轻伤,其余两人根本就是完好无损的战力。 而自己这边,令狐冲还在昏迷之中,仪琳和曲非烟的武功全然靠不住,也只有自己、岳灵珊和劳德诺尚有一战之力。 以三对三,若是硬要强杀,也不是没机会,不过这样未免会过于显露自己的武功,于大局上有害无益。 于是便拱手道:“几位青城派的师兄,为何不追上余掌门?若是他老人家要人使唤,不见各位,岂不是大好而不妙了?” 侯人英是“英雄豪杰”四大弟子中资历最深,武功也是最高的,与徐阳考虑点不同,他们更担心岳不群去而复返。看了躺在地上还在昏迷中的令狐冲,冷哼一声,冲着徐阳拱了拱手,便带着几名师弟反方向朝着衡山城而去。 他们的师弟罗人杰死在令狐冲之手,青城四秀变成青城三秀,此等恨意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只是此时不是任性施为的时候,既然林平之可以暂时放下恩怨顾全大局,他侯人英又为何不可呢? 见青城派三人钻入树林,沿着小径远去,徐阳这才算是放下心来,转身去探望令狐冲。 夜间凉风一吹,加上令狐冲原本就体质甚好,伤势已经轻缓了许多的他,居然已经醒来了。 徐阳忙上前问好,然后自我介绍,令狐冲听闻他是师父新收的小师弟后,顿时便笑了。 “原来你就是最近江湖上传闻颇多的林平之啊,可惜当时我不在福建,不然绝不容青城派如此肆虐。” 第十六章 破庙 徐阳向令狐冲拱了拱手,也算是领了他这份人情了。 心想道:“正因为如此,岳不群才不会派你去福建,而是让劳德诺、岳灵珊去潜伏,岳灵珊武功不高,劳德诺老奸巨猾,都绝不会趟福威镖局的这趟浑水。若是你去了,必然会管闲事,估计在余沧海的手下走不过十招,枉自白白送了性命。” “大师哥,你为何会和余沧海在此地相争?”劳德诺问出了徐阳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哦,这个啊。”令狐冲的神色有些古怪:“原本是准备在此地养伤,没想到仪琳师妹去打水时见到了青城派在这里附近经过,我想他们一定另有阴谋,所以来看看,没想到那余矮子倒是机敏,听到了我的脚步声,然后我二人就被围住了。” 令狐冲说完,也颇为感慨。 青城派虽然并不像华山派那么有名气,不过掌门人以及几个精英弟子的武功倒还是真不错。 “好在他自恃身份,不肯下场动手,不然恐怕是见不到各位了!” 虽然说的是自己的糗事,不过令狐冲倒是放得开,听得几人都笑出了声来。 “那为何余沧海会来如此冷僻的所在呢?”徐阳并没有笑,而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众人听了,顿时也停歇住了笑声,开始考虑了起来。 余沧海并不是那种平日里都很闲的人,那么多弟子等着他来教导,还有诸多凡尘俗事也要他费心费力,更别提还要修炼武功,若说他离开衡山城,花上大半个时辰,大晚上跑来这山坳里游山玩水,那是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莫非? 看来只有一个答案,这里有他关心的人或事物。 “林震南夫妇!”令狐冲和劳德诺两人思维机敏,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徐阳也是点了点头,低首慨叹。 不管如何,这两人都是自己附身的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他多少也要表示出一定的忧心来。 “小师弟,你不用担心,既然余沧海被师父追远了,想必不敢再去害令尊令堂,我们此地有六人,除了师父去往的北边,剩下的人分三组,往东西南三个方向搜寻,必然能找到他们的。”令狐冲很顾及小师弟的心情,安慰道。 同时,还把任务分派好了。 不愧是华山派的大师兄,做事果然有条理。 徐阳细想了一下,即便是自己来安排,这个方法也是眼下最好的安排了。 况且师父不在的情况下,由他这个大师兄发号施令,远比让自己这个刚入门的小师弟来下命令,要更能服众。 “只是,大师兄你的伤无碍吗?”令狐冲首先考虑到自己的感受,这让徐阳颇有些感动,这时第一时间想起的倒是他的伤势了。 毕竟林震南夫妇只是林平之的父母,而不是自己这个穿越者的爹妈,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感情。 “无妨,恒山派的伤药极为灵验,还要多谢仪琳师妹了。”令狐冲虽然重伤在身,然而依然向仪琳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这个小女子,这一路来多次救助了令狐冲,可以说是给了他好几次生命,如此大恩,如何能不谢? 仪琳慌忙躲开:“令狐师兄,大家都是五岳剑派的弟子,守望相助,都是应当应分的……” 怯生生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连令狐冲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小尼姑什么都好,就是脸皮子太薄了。 “这样,我和劳师弟一路,往西去搜索,仪琳小师傅和我岳师妹一起向东找寻,至于林师弟,你就和这小妹妹走一道吧。” 令狐冲原本是想和仪琳一起走的,不过看到小师妹面色不豫,想想孤男寡女大晚上的再走一路,原本也好说不好听,所以改了下安排。 劳德诺自然无所谓,徐阳也点头赞同,只有岳灵珊仍然不太满意,不过看在令狐冲满身的伤,她也发不出什么脾气,只得点了点头。 不过对于仪琳她可没给什么好脸色,连看都不看,径自往东而去。 仪琳慌忙跟上。 徐阳笑了笑,便带着曲非烟往南去搜寻了。 劳德诺则是扶住令狐冲,两人慢慢向西走去。 徐阳这一路,就是那几个青城派弟子回城的方向,本来是颇为危险的,不过徐阳有金手指,倒是不用担心。 然而行了一炷香时间,却没有任何发现,就连原本应该没走远的那几个青城派弟子,如今也没了踪迹。 徐阳停下了脚步想了想,这一路原本就是自己这队人来时候途经过的,如果有什么不妥,自己来时不可能发现不了。 那么这一路就不必再仔细搜寻下去了。 反而是东西两路更值得花力气。 领着曲非烟渐渐往西转去。 又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便听到有交手之声,还不时有叱骂声传来,这边果然有古怪。 紧赶几步,便看到前方有个小破庙。 在庙门前的空地上,令狐冲劳德诺正和三名青城派弟子相斗。 怪不得一路上没看到这几人,原来他们之前故意向南撤去,只是个障眼法罢了,早就转过来到这破庙这边了。 眼见得令狐冲他们二人勉强敌住了青城派三人,却也无法更近一步。 原本令狐冲一人便足以击败青城派两名好手,劳德诺也不比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来得差,可惜现今的令狐冲有伤在身,很多厉害的功夫便使不出来。 也好在于人豪也受了伤,这才堪堪维持了一个僵局。 只是令狐冲面色有些痛苦,显然伤势并未痊愈的他,支撑不了多久了。 徐阳刚想要出手相助,却听得破庙中传来几声惨叫声。 叫声凄厉,显然是面临着什么极端痛苦的境地,才会发出如此声响。 这是什么情况? 令狐冲和侯人英都是面色骤变,一时停下了手中的剑招,顾不得再行纠缠,而是双双往破庙中跃去。 侯人英身子强健,一马当先便冲进了破庙…… 然而,刚进去他便以两倍的速度被人打了出来。 整个人撞到一棵树上,口中鲜血狂喷,显然是受了重伤。 令狐冲既然晚了一步,索性便强行停下了脚步,眼望着前方破庙,冲着那黑暗中不可知的对手,缓缓道:“不知哪位前辈在此,华山派弟子令狐冲参见!” 一阵阴冷的笑声传来,随即走出一人,弯腰驼背,面容丑陋,正是“塞北明驼”木高峰。 昨日他不敢直撄岳不群的锋芒,选择了退避,暗地里却是盯上了余沧海,跟着青城派的弟子来到了破庙。 乘着华山和青城两派弟子在庙门口争斗,他乘机潜入,果然发现了被藏于庙中的林震南夫妇。 刚开始,他想诱骗对方,只说林平之已经拜他为师,想要诈出《辟邪剑谱》的所在。 可惜林震南也是老江湖了,一口咬定定要见到林平之才肯吐露实情,这木高峰又哪里去寻另一个林平之出来? 华山派他可惹不起。 无奈之下,他威逼利诱不成,便动用了刑罚,奈何林震南夫妇死不服软,一直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仍然没有松口。 不得已,木高峰用祖传的搜魂大法,想要硬从两人口中得出真相。 这门功夫邪门无比,据说是前朝宫中的秘法,手法极其残忍酷烈,无论受刑人是否招认,事后都难免一死。 林震南夫妇受刑不过,发出阵阵惨叫。 惨叫声传到外间,众人知道情况不妙,顿时停下了了争斗。 知道两派弟子迟早要冲进来,木高峰便没有法子再审下去了。 反正林震南夫妇受刑不过,已经死定了,再过上片刻的功夫,这世上便无人知道这个秘密,木高峰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手。 侯人英第一个冲了进来,从亮处到了暗地里,看不清周边的环境,被木高峰一掌偷袭得手,吐血败退。 然而令狐冲的江湖阅历却要深的多,他不急着冲进来,而是好整以暇地在门口等着,绝不轻易涉嫌。 要知道侯人英并非善类,能一掌就把他击成重伤的,功夫必定不弱。 即使是占了偷袭的便宜,令狐冲自认如果他在那种情况下,或者能一剑刺死侯人英,但绝不可能一掌便将他打飞,深受重伤。 “我道是谁,原来是岳不群这个伪君子的徒弟,哼哼,“名师出高徒”,你也是个假仁假义的小“君子剑”吧?”木高峰既然等不到令狐冲等人冲进来,只好自己出来,如果能迅速干掉眼前这几人,或者还能在林震南夫妇咽气前,再问出些什么来。 眼前此人造型独特,令狐冲自然认出了他来:“木前辈,我敬你武功高绝,但家师品性高洁,为人仁义无双,又岂是阁下这等恶名昭彰的独行大盗可以品评臧否的?若是再说,令狐冲虽然武功低微,却还是愿意为维护师门清誉,请前辈赐教的!” 木高峰大笑道:“来啊,难道我怕了你不成?” 话音未落,他便扑了上来。 木高峰自恃武功高强,眼前这几个弟子,武功弱就不用去说了,还差不多个个有伤在身,又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第十七章 木高峰 外间众人中武功最高的侯人英和令狐冲,一个被他一掌击伤,一个本身就身带重伤,战斗力不足往日里的三成,都不足为虑,剩下的那些,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令狐冲见木高峰已经不顾颜面的动了手,自然也不会客气,手腕一抖使出华山剑法,一招“有凤来仪”便迎了上去。 木高峰纯用肉掌与之周旋,他原本最善使的是一把驼剑,此刻却压根不屑去用。 他早年间在武林中闯下偌大名头,今日要是对付这几个后辈小子,还得全力尽出,岂不丢脸? 然而令狐冲由于唯恐牵动伤势,使不出太多精妙的招式,但这十八路华山剑法,却是他从小练惯的,熟练到几乎不用动脑,就能随手使出,他本人又是个练武的奇才,把一套原本并不十分高明的剑法,使得密不通风一般。 转眼十数招过去了,令狐冲居然能硬撑着,维持一个不败的局面。 木高峰本就生性急躁,眼看着轻易无法取胜,情急之下,便想起来歪招。 像这种老江湖,一旦开始不择手段,毫不顾忌什么名声的时候,那才是最可怕的。 而对于木高峰来说,一切都取决于心情。 名声?能当饭吃不成? 再说了,只要今天把在场的人都杀光,又会有谁知道这一切? 想到此处,他肉掌一翻,袖中暗藏的十数枚铁蒺藜,便划着各种弧度,冲着令狐冲疾飞而去。 有直线行进的,自然也有绕着弯,划着曲线进攻的,还有从头顶落下,有两枚甚至绕到令狐冲背后偷袭,又有几枚激射入地中,旋即从令狐冲裆下的土里翻滚而出…… 令狐冲早就听到过木高峰的名声,知道他擅长暗器和用毒,自然会有所警惕,一见木高峰招式有异,便知道不好,急忙向后退去。 但暗器的速度总要比人来的快一些,何况还是从四面八方飞跃而来的暗器,即便是令狐冲急退,却依然慢了半步,被暗器围住。 无奈之下,他唯有选择强行提升功力,舞动手中剑将那些暗器一一击落。 只听“叮叮叮”一连串的金属交织声,顷刻间那十数枚铁蒺藜便纷纷落地,木高峰这批暗器居然已被破解。 还没等令狐冲松一口气,木高峰已然再次出手,迎面就是一剑劈来。 木高峰发放暗器只是第一步,自然并没有想过能一招便把华山首徒击败,之后另有后招。 铁蒺藜若能奏效自然很好,若是无法奏全功,他也早就拔出腰间的驼剑,乘乱一剑劈向令狐冲。 眼见得剑光闪烁,剑光后跟着木高峰那得意洋洋的嘴脸,令狐冲却已使不出半点气力来防御。 刚刚那一阵疾风骤雨般的剑法,已经耗尽了他体内不多的内力,现今的令狐冲,四肢酸软,恐怕连一个普通农夫都不如了。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此时,他莫名的想起的却是小师妹那俏丽的容颜。 对不起了,不能陪你天长地久,不能陪你修炼“冲灵剑法”了。 只是木高峰这必杀的一剑,还未劈到令狐冲面前,他突然间神色大变,剑锋一转,居然转回身仿佛空劈了数下。 令狐冲还在纳闷,木高峰背后并无敌手,难道是在发癫不成? 但只见月光下,有数枚金色的长针,已经被木高峰削断,断为数截落在了地上,在月光照耀下,依旧散发出点点寒芒。 原来是有高人在暗中出手相助。 。 只是这等古怪的暗器,倒是少见,貌似是寻常的坐堂大夫用来针灸的金针? 一时,木高峰和令狐冲都想不到,江湖上有什么成名人物是使用这等暗器行走江湖的? 能有这等指法,又懂得在最关键时刻使用的,恐怕江湖名宿中也没有几个。 只是想来想去,却没半点头绪。 令狐冲方才强撑着才勉强站立,这时既然有神秘高手相助,心情一放松,疲惫如黑夜般席卷而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哪位高人降临?故意来破坏驼子我的好事吗?”顾不得理会令狐冲,既然想不出来是哪位高手横插一手,木高峰索性就不去想他了,直接开口问道。 这金针自然是徐阳发的,是他平日里用来针灸救人用的,方才一时情急,便用“漫天花雨”的手法使了出来。 令狐冲身为华山派的大师兄,对他这个新进门的师弟说得上是极好的,再加上今后他必然是自己的一股助力,徐阳可不舍得他就死在这种地方。 木高峰昨日还对自己大呼小叫的,若是能让他吃点苦头,那是更好。 可惜,这次偷袭居然没能瞒过他,即使是在最得意的时刻,木高峰还不忘保持神志上的一线清明与警惕,果然不愧是行走江湖的老梆子! 木高峰在呼喝,徐阳可不敢应声,他的武功终究是比不上木高峰许多。 虽然塞北明驼也不过只是个二流高手,但一身的古怪本领,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徐阳可不敢轻易应战。 见没人应声,木高峰愈发焦躁了起来。 他原本想要一走了之的,但门外的那些弟子太过弱势,反而让他多了份贪欲之心,毕竟《辟邪剑法》偌大的威名,要是有机会获得,江湖上又有谁能不动心呢? 然而此时在未知处多了个不知名的暗器高手,时刻可能偷袭,那让木高峰束手束脚,全然不敢放肆施为。 趁他不备,令狐冲悄悄地爬进了破庙之中,现在他全身无力,等同于一个废人,与其在外强撑,还不如躲进破庙,休息调息一番。 若是木高峰想再潜入,搞不好还能偷袭他一把。 令狐冲可不是他师父那般古板守旧的性子,只要能击败对手,什么手段他使不出来? 木高峰的注意力都在那名并未显露身形的暗器高手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令狐冲的举动,在他眼里,令狐冲现在已经构不成威胁了,等将其余人等杀尽,他自然逃不了。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 “老朋友,你我可真是有缘,昨日一别,没想到今夜又见面了!” 闻声,木高峰大惊,这不是岳不群的声音吗? 昨日刚刚和这华山派掌门见过面,他的嗓音并不陌生,一个莫名其妙的暗器高手已经折腾的木高峰烦心不已,再加一个武功远高于自己的岳不群,不走还等死吗? “原来是你这个老妖怪,你要教训徒弟便自己来,爷爷想起家里还有点事,恕不奉陪,有空记得来塞北玩!” 从第一声开始,木高峰就已经腾身而起,施展起以他身形来说,绝对算是奇迹般的身法,飞速向南奔去,几句话过后,等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经遥遥不可闻,听起来居然已经在三、四里地之外了。 这速度…… 给个轮子赛过高铁啊! 默默吐槽了一句,徐阳索性走了出去。 既然岳不群都来了,再躲起来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对了,大师哥好像进了破庙,这节奏,貌似主角光环不灭啊。 尽管徐阳的穿越,导致剧情被改动了不少,却没想到令狐冲依然还能和原本的轨迹重合,在林震南夫妇临死前,到了他们身边。 当然,这事令狐冲本人并不知晓。 他只是躲在了黑暗的庙门内,想要修整一番,趁机可以给木高峰一下狠的。 然而此时外面传来了师父的声音,他刚想出门迎接,却听到破庙的角落里,传出来一声深深的叹息。 随后有人低声问道:“是……是华山派的岳……掌门吗?” 声音低沉而有气无力,显然说话的人中气不足,甚至听出了一层死意。 令狐冲打开了火折子,靠着那点微弱的光亮,缓缓走到说话者的面前:“这位前辈,晚辈是华山派岳掌门的弟子令狐冲,不知前辈是否是恩师的故交?有何需要晚辈效劳之处?” 仅凭这点亮光,令狐冲已经看出来,对方胸襟处吐了大片的血迹,双目中也是神采黯淡,出气多入气少。 这位面容富贵的前辈,身上的伤未免也太重了些,恐怕命不久矣。 而他身畔还有一名中年妇人,此时早已经闭上了双眼,没了半点气息。 “岳掌门何等人物,我林…震南又……又有什么能耐,咳咳,谈得上是岳掌门的故交?”林震南惨笑道:“只是……只是素来听闻华山派,一向……一向都是急人所急的侠义风范,一时情急,呼喊了令师的名讳,还请令…狐少侠莫要见怪……” “前辈就是福州福威镖局的林震南,林总镖头?”听到林震南的名字,令狐冲有些惊讶地问道。 要知道林震南可是如今武林各方势力都在寻找的人,没想到竟会落到这无名破庙内,还奄奄一息? “没想到,区区,区区贱名还能传到少侠的耳中。”林震南这次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要知道,之前他被木高峰严刑审讯,受伤极重,刚刚眼看就要伤重不治,却有一个名门弟子来到此处荒庙中,如此巧合,也难免会令林震南有些疑心。 之前他故意吐露了自己的名字,就是想观察一下令狐冲的表情。 第十八章 生死 若是令狐冲和寻常江湖人一般,眼神中露出半点急切和贪婪,那么《辟邪剑谱》的秘密,就是带进了棺材,林震南也绝不能吐露半个字。 然而一番对话下来,令狐冲眼神清明,神色泰然自若,甚至眼中时有悲戚之意流过,林震南在他身上并未察觉出有半点贪意。 如果说这是他在演戏,那么这演技未免也太高明了些。 随后令狐冲的一句话,却又燃起了林震南心中最后的希望。 “原来真的是林伯父,令郎平之现已拜入华山门下,与晚辈有同门之谊。相信不久后也会赶到,还请前辈耐心等待,恩师岳先生已在门外,我去请他老人家前来,替林伯父疗伤。” “不必了,我的身子……咳咳,我知道。”虽然惊喜万分,林震南却觉察到自己命不久矣。 木高峰下手太狠,林震南心脉早断,再也撑不住多久,便会追随他的妻子一起去了。 “若是犬子……平之真的能拜入华山派门下,也算……也算是我林家祖坟上冒了青烟,以后还请令狐少侠多加指点照顾犬子。另外还要麻烦少侠,给犬子带一句话。我……我林震南来世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少侠的恩情!” “这哪里敢当,我们同门师兄弟,那便如同亲兄弟一般,自当照顾。有什么需要转告小师弟的,还请林前辈示下!”令狐冲看出林震南身子确实是不行了,支持不了多久,心下未免有些难过,不知小师弟知道父母俱亡后,该有多伤心? 他自小没爹没妈,乃是一个被抛弃的孤儿,被师父师娘捡来养大,就连名姓也是师父所赐。一生中最羡慕的就是别人阖家圆满,父慈子孝,眼下却要亲眼看到林家父子生离死别,难免触景伤情。 “多谢少侠,这有句话……还请少侠转告我孩儿,福州向阳巷内……老宅,地窖里的物事,乃是祖传之物,须得好好保管。但他……他曾祖远图公有遗命,凡我林家子孙,切不可翻看,否则必有无穷……祸患!还请少侠交待我孩儿,切不可违背,须得好好记住了!”话音越说越弱,眼见得林震南目中神光离散,须臾之间便要离世。 令狐冲慌忙应道:“林伯父放心,这话晚辈必定转告小师弟。” 听到令狐冲的话,带着一丝微笑,林震南欣慰地闭上了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令狐冲口中虽是答应,心中却不由得想到:“这林伯父被木高峰逼迫,大刑之下哪怕是心脉寸断也不肯说出秘密。现如今大限已到,不得不托我转告小师弟,又怕我起了贪念,特意关照什么‘不可翻看,否则必有无穷祸患’,哼哼,当我令狐冲是什么人?会来觊觎你家的什么劳什子剑谱?” 只是刚刚消耗了太多体力,此时令狐冲是一步也走不动了,索性靠着庙里的一根柱子盘膝坐下,调养真气。 此时徐阳已经和岳不群碰面,那几个青城派弟子眼见不妙,纷纷溜走。 劳德诺原本想要拦住他们,却被岳不群一个眼神阻止了。 华山派何等威名,会去为难几个青城派的二代弟子? 笑话。 若是余沧海在此,少不得岳不群要讨要点说法,只是几个不肖的弟子,随他们去吧。 劳德诺在一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说,闻听令狐冲打不过木高峰,却躲进了庙中,岳不群难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是性情严谨之人,平素里自然不会用到这等保命的法子,不过眼见强敌在侧,倒也不能怪罪令狐冲如此行事。 劳德诺又说道,之前破庙里穿出异常的响动,岳不群这才有些担心,一步踏了进庙门,高声喊道:“冲儿,你在里面吗?” 令狐冲刚刚打坐运功恢复了一丝气力,听到师父召唤,自然应声道:“师父,师父,我在这里!” 此时天色已过半夜,岳不群向前几步,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光亮,看到徒弟身边不远处躺了两具尸体,便问道:“这便是……林总镖头夫妇?” 令狐冲应道:“是。” 便将林震南夫妇被青城派所掳,后又被木高峰严刑逼供,受刑不过双双伤重而亡的事,一一禀告了岳不群。 岳不群沉吟道:“这余沧海、木高峰二人,作孽不小。可惜华山派不以轻功见长,让这二人都逃了去,下次若是再见到,必不轻饶了他们!” 令狐冲打趣道:“这青城派别的功夫不行,轻功着实厉害,连几个弟子都修炼‘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大成,何况那余矮子……” 岳不群佯怒道:“住口,这等粗俗不堪的话,如何能从华山首徒口中说出?你就是这么教导你师弟师妹的?” 令狐冲伸了伸舌头,笑道:“是,徒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岳不群知道他生性疲懒,也就不再多说,只关切地问道:“和木高峰交手又受伤了?伤势如何?” “不重,就是耗力太大,一时脱了力,休息一下便好。”令狐冲又问道:“小师弟来了吗?林总镖头过世前有遗言托我转告小师弟。” 岳不群迟疑了一下,便道:“他倒是比你这个傻师兄机灵多了,知道随机应变,刚刚已经到了。” 扬声叫道:“平之,你进来一下。” 徐阳闻声自然知道何事,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急匆匆跑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林震南夫妇的尸身。 装作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他上前推搡了一阵林震南夫妇的尸身,又摸心口又掐人中,戏份有些足,直到岳不群都看不下去了,强行将他拉开。 “小师弟,节哀顺变,将来学好武功,替令尊报仇,切不可辜负了林伯父对你的期许!”令狐冲也在一旁安慰道。 “是谁杀了我父母,我必手刃之!”徐阳咬牙切齿地问道。 “是木高峰与余沧海。”令狐冲便把之前对岳不群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砰”的一声,徐阳一拳砸到了一旁的木柱上,力气用得极大,直震得灰尘噗噗落下。 他咬着牙说道:“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接着又扑到了林震南夫妇的尸身上,嚎啕大哭。 岳灵珊此时也已到了,进来看到这种情况,整个人都愣了。 最后还是勉强上前,轻轻地拉了拉小师弟的袖子,轻声道:“人死不能复生,安置伯父伯母的后事要紧。” 岳不群和令狐冲也都上来相劝,徐阳这才止住了哭声,心想这演技应该足够过关了。 岳灵珊又偷偷瞄了令狐冲一眼,轻轻问道:“大师哥你又受伤了,不打紧吧?” 令狐冲勉强笑道:“没事,我身子壮实,些许小伤不打紧的。” 岳灵珊没忍住,哭了起来:“刚刚听二师兄说,你又受伤了,我好担心,还好吉人天相……” 令狐冲拍了拍她的肩,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徐阳悲声道:“家父家母过世,身为孩儿不能在身边尽孝,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不知道有何遗言?” 令狐冲上前低声道:“林总镖头最后托我带给你一句话,说是东西在林家福州老宅……” 岳不群轻咳一声,道:“这是平之的家事,珊儿,我们出去一下。” 他何尝不知这句话,便是林震南交待的后事,那《辟邪剑谱》的下落也极有可能在这段话中。 然而,身为华山派的掌门,却听不得。 前辈高人的人设不能崩塌啊。 不过徐阳却不想让他就此离开。 要知道,《辟邪剑谱》对徐阳来说一文不值,若是令狐冲单独和他说出真相,非但令狐冲会被岳不群怀疑,就连自己恐怕也逃不过岳不群的毒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更何况只是块外表好看,却毫无实用性的玉璧。 且不说那辟邪剑谱本身就是葵花宝典的不完全版,内里有极大的隐患,就算它的修习方式也是徐阳不能接受的。 “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徐阳可不想当太监,哪怕只是在这个小世界中自宫,也不是他能接受的。 想想就蛋疼…… 与其承担这种莫须有的冤枉官司,,不如直接便让岳不群知悉一切,至于最后怎么办? 管他怎么办? 割鸡神功,徐阳是不会去练的,他又不是一休和尚。 你们谁爱练谁练。 徐阳觉得相比起辟邪剑法,还是独孤九剑听上去更加高大上一些。 “师尊在上,还请听弟子一言。”看了看令狐冲,徐阳心想自己也是帮他洗脱嫌疑了,也算是还了半个人情给他,便道:“家父家母已羽登仙界,弟子从此再无至亲之人,幸得师父收留,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的东西就是华山派的东西,就是师父的东西,又为何要分清什么你我。” 岳不群心中狂喜,但却假意推托道:“江湖上人人都道你林家有本《辟邪剑谱》神妙无比,我却是不信的。只是觉得你我师徒有缘,你又孝心一片,我才收你为徒。若是你父临终遗言是交待这本剑谱的下落,岂不是要被人说,为师是因为贪图这本剑谱才收你入门墙的?不妥、不妥。” 第十九章 改观 徐阳摇头道:“这什么《辟邪剑谱》原本就靠不住,要是真有他人说得那么神奇,我林家满门上下几百口人,又怎会被区区一个余沧海残害?若是真的拿到这本剑谱,还得请师父好好品鉴一番。若是真是不世神功,弟子现在已经是华山派的门徒了,到时候由师父来传授于弟子,这才合规矩。大师哥,你说是不是?” 岳不群若不是顾及身份,简直想要把林平之抱起来亲了。 这么懂事听话的弟子,估计是林家祖辈积福积德几百年,才能换来的吧? 非但把自己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还给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若是林家个个都能像他这般知情识趣,福威镖局估计早就是天下第一大镖局了。 岳不群倒是不担心林平之此举会有什么深意,毕竟在他眼里,对方只是个小孩子,又乍失双亲,无助之下才会将自己视为最可仰仗的靠山。 令狐冲见林平之坚持,便点头赞同,本身他就觉得此事告知师父本也是合理。 在他眼里,岳不群是绝对不会贪墨弟子什么秘笈的。 岳不群却让岳灵珊先行出门,此等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倒不是担心岳灵珊会泄露出去,但小心无大错,哪怕她无意之中露出蛛丝马迹,难免会被有心人觉察到。 “林伯父临终时特意关照,福州向阳巷中老宅地窖下的物件,乃是祖宗所留着的,让小师弟务必要好生保管。但又说你曾祖父远图公另有遗命,凡林家子孙,切不可翻看此物,否则必然祸患无穷!让你切不可违背,须得好好记住了!” 令狐冲将林震南的遗命一口气说出,心下不知为何,着实是放下了一个担子,轻松了许多。 徐阳自是上前拜谢了令狐冲一番,不管如何说,这也是一桩恩情。 但岳不群此时的眼神,却颇有些古怪。 他倒不是怀疑令狐冲会吞瞒什么重要内容,地点位置都说了,有没有过去自然是一眼便能分辨清楚的。 只是最后那段“凡林家子孙,切不可翻看此物,否则必然祸患无穷!”的后缀,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魔力,让岳不群愈发渴望亲眼看看那本传闻中的《辟邪剑谱》了。 人性就是如此,但凡是越不让人去做的事,反而会激起更大的兴趣。 林远图既然能通过这门剑法,打遍当时的武林道而绝无敌手,那么至少说明这本剑谱里是确实有东西的。 即便是华山派的祖师,留下《紫霞神功》和《华山剑法》的郝大通,也绝对谈不上什么天下无敌。 与他同一师门的师兄弟就有七人,郝大通只能说是其中武功较强的,但绝对不是个中翘楚。 更别说,当时比他们七人武功更高的也大有人在,论剑五绝,郭靖大侠乃至后起之秀的神雕大侠,无一不是武功卓绝之人,也从未听说过他们有谁敢于自号天下无敌的。 哪怕是假设在林远图所处的时代,江湖上并没有出现过太多绝顶高手,整个武林都处于高手凋零,青黄不接的时代,那也不能说明他的武功平庸。 更何况,要知道当时哪怕不算上少林、武当,仅仅五岳剑派和日月魔教都是如日中天一般,又怎么会缺乏高手? 尤其是华山派更是一枝独秀,只是后来屡遭魔教偷袭,教中两大高手遇刺毙命,再加上“剑宗”“气宗”两股势力角力内讧,虽然最终“气宗”胜出,但始终是精英尽丧,这才会导致如今一蹶不振的局面。 如此强大的华山派,数十年来也没有出过一个号称天下无敌的高手名宿,那么林远图既然享有其名,他的武功超越同代中人是毫无问题的。 甚至是连自己师父都折服的华山派前辈岳肃、蔡子峰,可以说是华山派开派以来难得的武学奇才,各自创立了“气宗”和“剑宗”,但仅从武功一项来看,应该也是远不如林远图的。 如此大的诱惑近在眼前,岳不群又岂会为了林震南的一句警告而放弃? 思虑良久,岳不群开口道:“冲儿,林总镖头的遗命乃是机密,你势必记得保密,若是被外人知晓,华山派恐怕祸事不断。” 令狐冲自然是谨遵师命,他原本也没有泄露出去的想法,平素里只需小心谨慎一些,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岳不群又将视线转向小徒弟林平之:“平之啊,虽然你之前说想要将‘辟邪剑谱’交于为师,为师甚是感动,但若真能找到这剑谱,终究是你祖传之物,如何处理你还是自己拿主意吧。” 徐阳又怎么会上他的当,岳不群口口声声的说要自己去处理,但自己表面上只是一个武功低微的武三代,此时整个江湖的有心人都会盯住自己,即便是能拿到“辟邪剑谱”,难道还真能保得住? 再加上,徐阳对这留有极大缺陷的剑谱,原本就毫无兴趣,当下想都不想便道:“师尊的侠义心肠,平之虽刚入华山,也懂得见贤思齐的道理,师尊如此胸怀,平之不肖,总也是要学上一二的。至于说什么祖传之物,既然故曾祖远图公有关照,林家子弟绝不可翻看,那么平之自然会遵守祖训,不敢有丝毫违背!弟子林平之在此发誓,即便是找到的物事真是什么‘辟邪剑谱’,今生今世平之也绝不会翻看半个字,若违此言,天厌之!” 岳不群见他如此真情实意,瞧不出半点不情愿处,对他的观感又一次大为改观。 原本岳不群收他入华山派,存的就是利用之心,但见他仁孝,便存了三分好感。 这次的事,林平之又三番两次表达了对华山派,对自己的绝对信任,这三分好感难免就变成了七分喜爱。 也罢,若是真能拿到那“辟邪剑谱”,自己修炼之下果真有效,就当做华山派绝技再传授给冲儿和平之,又能如何? 只要是有利于华山派中兴,有利于击败左冷禅的阴谋,岳不群也不是非要自己独练,变成什么天下无敌的高手的。 华山派若是一下子能出三个高手,岂不是更好。 至于他们二人将来是否会忤逆自己,岳不群自然有足够的信心,也自有制约的法子。 “好了,师父自然信你,你就不必发什么誓了。这样,我们明日启辰先回华山,然后找机会秘密前去福建,一切都等到时候再说。何况那物事到底是什么,林总镖头并未细说,或者未必便是《辟邪剑谱》,还是等先拿到手再行讨论吧。”岳不群摆一摆手,大袖飘飘,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转身出了破庙。 自然有其他弟子进来相助,徐阳和他们协力将林震南夫妇的尸身移了出去。 “师尊,我父母被奸人所害,我想先就地掩埋,待将来风平浪静,再将二老的尸身移去福州府老家安葬,不知……”徐阳低声问道。 岳不群点了点头:“善,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令尊令堂死后也不得安宁。” 要知道那些江湖人士行事本身就是百无禁忌的,若是知道林震南夫妇的尸身所在,搞不好就会前来盗墓寻查线索。 为了本《广陵散》的曲谱,曲洋都能盗尽数十座两汉年间的古墓,何况是天下无敌的剑法,这种诱惑远比什么曲谱要大的多了。 徐阳亲自动手,花了几个时辰才挖了两个深坑,将林震南夫妇分别安葬,旁人要帮忙他只是不肯。 岳不群在一旁冷眼观瞧,对他的观感愈好。 如此纯孝之人,普天下也是少有,虽然早先他在福州时有些纨绔气息,那也是富家子弟难免的习气,要怪也得怪林震南没有好。 如此一块璞玉,现在入了华山门墙,若是自己好好教导,谁又能说未来他不会是一块和氏之璧。 与之相比,在一旁和师弟师妹们调笑的令狐冲,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岳不群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全凭他和夫人宁中则维持着华山派的一丝清名不丧,若是将来让令狐冲执掌华山派,不知道又能坚持多久? 不若自己将所有的龌龊事都担下,替这些后辈们料理干净,让他们继承一个堂堂正正的华山剑派吧。 东方微亮之时,徐阳已经将林震南夫妇安葬完毕,插了两块木板为记,连姓名也不方便写上,不过有这废庙为凭,将来定能寻着。 徐阳做戏,痛哭了一场,岳不群师徒也免不得赔上几滴眼泪,徐阳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大部队离开了此地。 归心似箭的众人很快就回到了衡山城,简单地对付一顿早饭后,除了岳不群接到邀请,去参与武林各派的聚会,其他个个都躺下便睡。 仪琳也跟着岳不群去见定逸师太,她此次襄助令狐冲,多次救了他性命,岳不群自然不会让她受到责骂。 等徐阳醒来时,日头已经偏西了,岳不群也早就回来,正在上房和众人商议。 徐阳也懒得去管,无非就是些何时返回华山之类的琐事。 相反,现在他眼下最紧要的事,就是把先前获得的三门武功给修习起来。 第二十章 风波定 “寒冰真气”、“嵩山剑法快慢十七路”、“大嵩阳神掌”三本秘笈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徐阳面前。 说实话,徐阳最想修炼的其实是“寒冰真气”。 这可是一门a级的内功啊,比之徐阳先前修炼过的那些b级c级内功秘笈,要好的太多。 何况这还是一门中武世界的a级内功。 想当年魔教教主任我行也在这门功夫之下吃了暗亏,“寒冰真气”的威力可见一斑。 然而,此时徐阳却不能修炼。 要知道他即将正式拜入华山派门下,岳不群按惯例,少不得要检验一下他的家传武学,以便因材施教。 要是到时候徐阳显露了一丝半毫的嵩山派内力,还是嵩山派除左冷禅的嫡系弟子外,秘不示人的寒冰真气,那先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完全暴露了? 到时候不是被当做嵩山派的奸细,就是被认成魔教的余孽,徐阳还有半点生机吗? 要知道内功和剑法不同,并不是学个形就可以的。 如今徐阳身上带着的是华山混元功,一门最起码到目前为止江湖上并没有出现过的内功,这很好瞒过去,岳不群只会当作是林平之家传的内功。 若是到时候查出来自己身上带着“寒冰真气”…… 算了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修炼,不急。 下一本。 “嵩山剑法快慢十七路”,嵩山派本门的剑法,经过左冷禅去芜存菁,整理出这内八路、外九路的剑法精髓,长短快慢皆有,招式狠辣直接,在五岳剑派中威名赫赫。 然而, 有了“越女剑法”在身的徐阳,却有些看不上这门功夫了。 虽然还没有正式学过“华山剑法”,不过想来也不会比这“嵩山剑法”差,再加上不久之后就有机会去争取到的“独孤九剑”,那么眼前这套剑法,就显得很鸡肋了。 真要修炼也不是不行,起码不急于一时。 最后一本,《大嵩阳神掌》。 左冷禅号称“大嵩阳手”,其名就是源自于这套武功。 虽然只是b级掌法,但很明显,这比之华山混元掌要好用的多。 毕竟一个是中武世界的b级掌法,一个只是低武世界的b级,其威力不可以道里计。 而且掌法这种武功,随时随地可以用,不必扬刀拿剑的,掌法虽千变万化,但内力高低才是决定实力的唯一凭借。 徐阳正好有这个优势,他高达千点的内力值,即使是放在《笑傲江湖》的这个小世界里,也是不容小觑的。 哪怕是五岳派的掌门人级别,所精习的内功深奥,但能真正转化为内力根基的,也不过仅仅是比目前的徐阳高出一筹而已。 换句话说,仅拼内力,徐阳可算是掌门人以下不败。 当然,高手相争并不是说只比拼内力的,剑法、身法、拳脚、经验都是综合因素。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沙天江不过只是二流高手,徐阳却不是他对手的缘故。 中武世界武功碾压低武世界,这是毫无疑问的。 以自身的内力搭配这门攻击力甚强的掌法,增加输出,到时候还能出其不意阴别人一下…… 想想就有些小激动呢。 那么,就选这门武功了。 好在《大嵩阳神掌》秘笈只是薄薄的一册,一共才二十几页,徐阳随意地翻看了一下,这门功夫就已经被印在了脑海里,成为系统数据的一部分了。 武学名:“大嵩阳神掌”。 武学等级:b级。 武学等阶:0/7。 武学释义:嵩山派秘传掌法,以变化繁复、出手迅捷见称,威力无穷。若宿主习得“寒冰真气”,可以转化为“大嵩阳寒冰神掌”(a级掌法),攻击敌方时有一定概率滞缓对手的行动,对“北冥神功”、“吸星大法”等武功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很显然,这门功夫是搭配着“寒冰真气”一起用,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苦于现在无法修习“寒冰真气”,那暂且只能先把掌法练起来再说了。 不过,不是现在。 将三本秘笈收好,徐阳这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日色偏西,岳不群已经结束了与众弟子的谈话,此时正在上房中闭目养神。 徐阳自然是不便打扰,正好六师兄陆大有从旁经过,徐阳一把就拖住了他。 “陆师兄在上,小弟有礼了。”徐阳轻轻拱了拱手。 规矩,徐阳还是很乐意遵守的,即便陆大有不过就是个有名字的龙套而已。 但是,先入师门者为大,嘴甜一点叫一声师兄也不吃亏。 陆大有似乎没有想到会被拉住,因此一愣,然后便问道:“原来是林师弟啊,有啥事?” 但不知为何,陆大有似乎对徐阳有一丝敌意,虽表现得不是太过明显,但徐阳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点苗头。 徐阳心想不管你对我印象如何,该怎么就怎么,便接着话题问下去:“抱歉,之前睡过头了,不过似乎听到师尊在隔壁训话,不知师尊到底说些什么?” “哦,这事啊。”陆大有虽然不怎么待见眼前这位小师弟,不过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师父说了,早上聚会时,各大门派对于魔教侵袭一事十分担心,却也拿不出什么法子来应对,既然如此,留在衡山也没多大用处,还是按照原先的行程,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回华山了。” “那倒是很好的事啊,终于能领略一番西岳华山的险峻了。”徐阳赞道。 陆大有端详了徐阳一下,便笑道:“自古华山一条道,小师弟你到时候就知道这条路不怎么好走了。” 似乎话里有话,不过徐阳还是谢过了六师兄。 陆大有略拱了拱手,自行其事去了。 回华山本是意料中的事,如果不把身边这群猴子猴孙带回华山,岳不群又怎么放心去取那《辟邪剑谱》。 只是为何陆大有会对自己有敌意,貌似没得罪过他吧? 徐阳想了想,也就放弃了。 左右不过是个龙套,在意他干嘛? 徐阳刚想走,上房中传出了岳不群的声音:“是平之吗?进房一叙。” 显然,刚刚在门外的小声对话,被岳不群听见了。 紫霞神功修炼到深处,自会增强六识,达到耳目加倍灵敏,听觉视力均可及远的境界。 徐阳修炼的华山混元功,也有类似的功效,只不过程度上要差远了。 若是自己刚刚在房中,必然听不清门外的窃窃私语。 应了一声,徐阳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师尊在上,弟子林平之有礼了。”说罢一躬到底。 毕竟还未正式入门, 什么磕头下跪之类的,能免则免吧。 好在岳不群也不是拘礼之人,看到小徒弟执礼甚端,也就满意地点了点头。 捻着长髯问道:“平之,听你灵珊说,你跟他学了三招华山派的剑招?” 徐阳一听就知道坏了。 这年头,未经师父同意,修习本门武功,便是大罪。 “这事是弟子一时贪心,不关小师姐的事,请师父责罚。”徐阳肃然道。 既然岳不群都知道了,与其推诿他人,不如自己一人承担。 想来在没有取得《辟邪剑谱》之前,岳不群也不至于把自己怎么样。 “你肯认错,那是极好,不过正如你所言,你太过激进贪心了。”岳不群见他态度端正,心中自是大悦,又道:“还未正式入门,本学不得本门武功,学了也不过徒有架势,全无半点威力,亏你们二人还去打翻了那两名青城派弟子,真真是胡闹。” 言语之下,并没有太过责怪的意思。 徐阳忙道:“师尊教训的是,弟子谨记。” 岳不群收的弟子里,大部分都是贫苦人家出身,没有学过什么礼仪之道,平素里他也不以为意,不过徐阳这时时刻刻都循规蹈矩,又行事自若,言语恭谨的态度,让岳不群颇为受用。 “你尚未正式拜入门墙,倒也不必苛责,我也不便处罚与你,不过等你拜入华山派之后,少不得会有小惩大诫,你可服气?” “弟子谨遵师尊之命,不敢有怨怼之意,还请师尊处罚我一人即可。” 私下学了几招,能有什么大罪过吗?这种事若是放在嵩山派或者少林派这种规矩森严的门派中,自然免不了一番重罚,甚至废去武功,但在如今的华山派倒不至于,那么所有的责罚,徐阳索性就一人担了便是。 岳不群点了点头:“此事我自有计较,暂且先放下,我来问你,学会的是哪几招?” “苍松迎客、有凤来仪、白虹贯日。”徐阳老老实实地将三招剑招报了出来。 “胡闹,简直是胡闹。”岳不群骂道,要知道华山剑法从他手里传出去,最讲究的便是顺序变化,苍松迎客之后连接的必然是金雁横空,怎么可能去接一招有凤来仪?简直是一塌糊涂。 但岳灵珊本就从未传授过什么武功,只知道挑华山剑法中最容易学且威力较大的三招勉强传给了徐阳,根本不讲究什么次序颠倒之说,能学会已经是徐阳学习能力超强了。 “你且使来试试。”岳不群命道。 这间上房甚是宽阔,勉强可以使得几路剑法,既然是师命,徐阳自当尊从。 拔出剑来,随心意舞动,三招华山剑法转瞬间就使完了。 再看岳不群,脸色已然陡变,骂道:“邪门歪道,邪门歪道!” 第二十一章 归山 徐阳不知为何岳不群突然态度大变,只得收剑入鞘,垂首站在一边听从教诲。 岳不群见他恭谨,便强行平息了胸中的怒气,又道:“这三招本来都是极好的剑招,你小师姐乱教,你乱学,学得一塌糊涂也就罢了,谁让你硬把三招连成一气的?” 突然一步踏上,拔出徐阳腰间的青钢剑,同样使出了刚刚那三招。 徐阳看得清楚,这三招才是不折不扣的华山剑法,比之自己刚才的招式,强得太多。 招式不仅严谨,岳不群在转换时更显得颇为方正,格局森严。 不过仅就招式转换,非要说比自己刚才使得好,倒也不见得。 要知道徐阳是修习过万剑之宗“越女剑法”的,论武功自然是远不及岳不群,但论到看待剑法的眼光,却是远远高出。 岳不群是个守旧守成之人,师父传下来的剑招更是一分一毫也不能变动的。 但要知道,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不同,内力修为也不同,同一招使出去,效果自然也大大不同。 最简单的举个例子,好比身高八尺之人,使一招“苍松迎客”,一剑直直地刺出,可能正中敌人脖项,制敌于死命,然而换个五尺身高的弟子,同样一剑刺出,可能只能刺中敌人肚腹,敌人中剑之后自然还有反击之力,这杀敌的效果便截然不同。 如果那五尺身高的弟子使这招,非得要剑招上斜,改换角度,才能达到一样的杀敌效果。 然而岳不群却似乎并不懂得这个道理,只知道因循守旧,怪不得教不出什么杰出的弟子。 令狐冲这等武学奇才,在他门下学了二十多年剑,依旧只是个江湖三流的身手,连一个采花大盗“万里独行”田伯光都战不过,还需要通过各种歪门邪道来骗倒对方,这才能保得活命。 实在是有损华山派的威名。 先前徐阳使出的剑招,虽只是活学活用,并未经雕琢,但转换之中自有剑意变幻,比之岳不群强行变招要自然太多。 当然,这事只能徐阳自己明白,绝对不能宣诸于口,更不能让岳不群知道。 岳不群重新站定,这才开始,端端正正地使了一路正统的华山剑法。 待一套三十六路的剑法使完,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果然不愧是五岳剑派掌门级的人物。 岳不群把剑重新递还给了徐阳,才道: “这才是华山派的正统剑招,从第一招‘起手式’起,到最后一招‘恭送仙驾’止,洋洋三十六招,招招都是精妙绝伦,便是用一辈子去钻研也唯恐不够。尔等小辈,学艺不精,竟然还敢妄自改动祖宗的剑法?这是重回了‘剑宗’的谬误之中去了啊!” 徐阳不敢搭话,要知道“剑气二宗”之争,乃是华山派最大的丑闻,多少名宿高手丧命于斯,岳不群就是多年前仅剩下来的气宗高手传人,亲身经历过这等惨痛的教训,怎么可能眼见得剑宗一脉死灰复燃? 若不是徐阳刚刚被他收了进门,还未正式传授武功,在他眼里不过属于不知轻重的小辈,再加上传剑之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恐怕眼前这关都过不去,早就被他一剑给剁了。 “原本以为你们只是瞎学瞎练,,没想到竟然走上了魔道。”岳不群怒气未消:“这样,你以后剑法由我亲自传授,别人那里你半招也不能学。” 徐阳自然是谨遵师命,这时候认罪态度得好。 “全是我自作主张,不关小师姐的事。师尊莫要气坏了身子。我回去就忘却这三招,以后再从师尊这里重学。” 岳不群被他气笑了:“这招数还能全然忘却?好了,知道你尊敬师长,维护同门了,你暂且回去收拾一下,明早便要赶路,别累坏了。” 对这个徒弟,其实岳不群还是很满意的,只是刚刚那事,实在是触动了他的逆鳞,也难怪他雷霆大怒。 不过现在慢慢冷静下来,倒是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了。 二十五年前华山内讧,那时候林平之还没出生呢。 再加上华山一门对此事压得很严,即便是五岳剑派内部,也只知道当年华山闹起了一场大瘟疫,大部分高手因此殒命,只有极少人才知道事实的真相,但都允诺不会外传。 林平之这种小娃又怎么会知道什么剑宗、气宗之争? 自己年轻时候也不是没有突发奇想,改动过招式,不过幸好被师父他老人家发现,虽免不了一顿臭骂,好歹才避免了自己走上错误的道路。 想想这林平之,还真有点像是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 第二天清晨,用过了早饭,结算了店钱,一行人便起身上路了。 从衡山城北门出去不远,便是湘江,诸人包了一条大船船,一路沿着湘江向北而去。 徐阳还是第一次坐那么长时间的船,颇为不适应,呕吐了多次。 好在一路上江水并不汹涌,也算的不幸中的大幸了。 中原境内河水纵横,大船足足开了半个月有余,一直到河南境内,这才下了锚。 华山派众人下船,又包了数辆大车,令狐冲一人躺在车上养伤,其余众人都各自于车内坐定,倒是省却了跋涉之苦。 这一路不过三天,便已到了华山境内,留在山上的弟子们早就接到报讯,此刻纷纷下山来迎。 十数名弟子中,倒是以女弟子为多,不过都较为年幼,估计这也是岳不群没有带他们去衡山见世面的缘由之一。 劳德诺一一引见,徐阳嘴也甜,一路上师兄师姐的叫过来,引得众弟子欢喜不已。 跟着众人上了玉女峰,此峰虽不甚高,却也险峻奇崛,一路上山,果然如陆大有所说,道路艰难,仅能一人独行。 好在此地雨水不多,若是碰到天降大雨,只怕这路便走不得人了。 一路行来,只见路边流水淙淙,景致清幽,果然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据劳德诺介绍说,此峰是当年秦孝公之女弄玉公主成仙之地,山上有一小祠,供有玉女神像。据说颇为灵异,时常有乡民上山焚香祈祷,以求家人平安喜乐,多生子嗣。 说说笑笑,已经攀上了峰顶,此时眼前出现了几所粉墙大屋,依山而建,虽不气派,却也别有风格。 一美妇人开门来迎,岳灵珊飞扑过去,一头扎进妇人的怀中,想来这便是岳夫人宁中则了吧? 徐阳远远看着,这妇人果然生得美貌,比之岳灵珊眉目间倒是极为相似,只是五官更为精致,也多了几分成熟气质。 不敢多看,跟着众人一起依次上前拜见,恭恭敬敬地一躬到底。 岳不群此时正和夫人打趣,宁中则一看见有新人,便笑道:“果然是好宝贝,难怪这次师兄你只找到一个徒弟便满意而归了,他这文弱模样,师兄难道想收个弟子考状元不成?咦?” 宁中则突然惊咦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 原来她远远看到陪着令狐冲上山的曲非烟,此女年龄尚幼,却生得机巧可爱,一张小脸着实招人喜爱。 不过她目前只是暂居在华山派,并不算正式拜入华山门下,因此岳不群原本并不想直接引介给宁中则认识。 没想到岳夫人一看到曲非烟便十分喜欢。 她原本就是极为喜爱孩童之人,可惜子嗣不旺,除了十几年前生下来岳灵珊,与岳不群夫妻四十年有余,居然别无所出。 因此每次岳不群下山行事,往往会找一些年龄幼小的孤儿来当徒弟,就是存了宽慰夫人的心思。 这曲非烟原本就长得伶俐可爱,此时陪着令狐冲上得山来,又是气喘吁吁,把岳夫人给心疼坏了,居然连岳不群都抛在了一边,更别说他新收的那个倒霉徒弟了。 上前几步扶住了令狐冲,责怪道:“又和人打架了?伤重不重?” 令狐冲忙不迭地回道:“若不是命大,险些见不得师娘了,不过此时伤已好了大半,转眼又是一条好汉!” 宁中则又问:“这个小妹妹又是何人?” “这是刘师叔家中的远亲,名叫曲非烟,此次刘师叔家中出事,所以暂且将她托付给华山派寄养……” 还没等令狐冲说完,宁中则就拉住曲非烟的手,心疼道:“可怜的娃,这一路上受苦了吧?以后跟着姨,一定让你吃饱穿暖。” 言语朴实,却带着丝丝温馨之感,显然已经将曲非烟当做是自家孩子了。 原本曲非烟并不领情,宁中则刚过来时,她还趁机对着徐阳做了个鬼脸,什么华山派的掌门夫人,在她眼里本就是一钱不值的。 不过宁中则简简单单几句话,却让她感受到长久以来最缺的温暖,就如同她早亡的母亲一般,虽然曲非烟已经记不清她的样貌了,但还依稀记得母亲的关切,此刻却和宁中则心疼自己的神色重合。 强忍住眼泪,曲非烟郑重地点了点头,心想道:“这岳夫人倒不似她的丈夫那般假情假意。” 曲非烟自幼出身在日月神教,其中人人都是心思缜密,机谋百出之辈,早就养成了一副火眼金睛,任何人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此时她已经被岳夫人感动,只是自己尚未能明白过来。 第二十二章 试招 宁中则笑道:“大家快进屋,一路辛苦了,晚上多吃点好菜,补补身体。” 一手拉着曲非烟,一手扶住令狐冲,径自走进了大堂。 这间大屋是岳不群夫妇居住的,匾额上挂着岳不群亲手写的“有所不为轩”五个大字,便是这屋子的大名了。 进得厅堂来,众弟子这才重新行礼拜见师父师娘,徐阳跟着一起拜见,整个屋子里除了曲非烟不算是华山派的弟子,其余人个个都严守门规,诚心实意地磕头行礼。 徐阳暗道,如此严整的门规,华山果然不愧为五岳剑派中的一员。 若是当年没有剑气二宗的内斗,别说是嵩山派了,就连少当恐怕也不敢轻易得罪华山。 只可惜岳不群夫妇虽然本身武功不俗,却不太会教练弟子,身边也没有什么师兄师弟帮衬,看看人家左冷禅,自己武功既高,眼界又开阔,还有十二个师弟相辅佐,这才有了统领武林的野心。 岳不群和宁中则坐在大堂正中的正座上,坦然受了众弟子之礼。 要知道他们平素里虽然和蔼可亲,但礼数不可废,即便是当年宁中则的父亲身为华山派掌门之时,座下只剩下他们两个,却一样要毕恭毕敬地行礼的。 礼毕,堂前重新恢复了刚才的欢快气氛,宁中则颇有兴趣地问起了令狐冲受伤的经过。 令狐冲自然口若悬河一般把前后因果讲述了一遍,当听说弟子身上的伤大部分是江湖上声名狼藉的采花贼田伯光所伤时,宁中则剑眉倒立,大骂道:“若是彼时师娘在,定不让狗贼逃脱!” 令狐冲怕师娘气着,就挑他如何耍弄田伯光的段子来说,那田伯光被他说得武功虽高,但为人蠢笨无比,被几句话耍得团团转,宁中则的面色稍霁,而众女弟子们则是第一次听说如此有趣的故事,咯咯咯笑个不停。 岳不群在一旁只是摇头苦笑,他训了二十多年的大弟子,居然连一个采花大盗都拿不下,岂不是显得自己个儿没什么本事? “冲儿,你不是有问题要请教你师娘的吗?”岳不群提醒道。 令狐冲一拍脑袋,说:“是啊,看我这记性。师娘,那田伯光的刀法非凡,那日弟子用言语套住了他,他说过段时间便要再来华山讨教弟子的武功,弟子只怕因此丢了华山的脸面,还请师娘指教。” 宁中则点头道:“这田伯光虽然行事无耻,在武学一道倒是有些门路,居然连冲儿你都屡次三番不敌,你且使他的招数来看看。” 令狐冲答应了,下得堂来在兵器架上挑了一口单刀,向师父师娘请示后,便回到堂前演练了起来。 劳德诺在徐阳身边低声道:“凡是在师尊面前动用兵刃,都须得事先请示方可。” 徐阳点点头,谢过了二师兄。 这种细节上的规矩,若是没人提醒,恐怕徐阳以后难免会触犯。 刀法在令狐冲手里使来,并不是故意放慢速度以求让师娘看清,反而是尽力使快的意思,一套刀法使完,徐阳就是一惊。 这套刀法,其实之前徐阳便从系统里获得过,《飞沙走石十三路狂风刀法》。 只不过这门功夫极为鸡肋,除了能增加点速度,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用,徐阳也是草草练了几天,勉强练到了第三级,就懒得再花功夫练下去了,毕竟只是一门c级的武功。 不过看到令狐冲仅仅凭借着交手几次的模仿,就能从田伯光那里偷学到这门武功,居然使得像模像样的,与系统提供的招式相比,已是相差无几。 这种学习模仿能力,连徐阳都颇为佩服。 令狐冲这等武学奇才,被岳不群成如今这副样子,只能说一句明珠暗投了。 宁中则看罢令狐冲模拟的刀法,便问道:“冲儿,你是故意使得那么快的吗?那田伯光的刀法果真如此迅捷?” 令狐冲道:“田伯光使起来,要比弟子更快上几分,否则弟子定不至于抵挡不住。” 宁中则点了点头,神情凝重道:“想是那田伯光天赋异禀,速度比常人更快上一些,我看这刀法除了快捷,招式之间倒是寻常。” 说罢突然从身边女弟子腰间拔出一把长剑,刷刷刷三招刺向令狐冲。 令狐冲自然知道师母是为了给自己试招,便以田伯光的快刀招式迎战。 两人以快打快,厅堂之上只间刀光闪烁,剑光纵横,只闻刀剑相交之声,短短几息之间,已交手二十多招。 徐阳凛然而惊,虽然平素里他也知道自己的武功不济,不过如今看来,一向被他视为三流身手的令狐冲,也颇有可取之处。 若是两人正面对敌,不开金手指,自己也未必就有足够的把握能战而胜之。 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自己得好生下苦功才是。 不然即便是机会到了,恐怕风清扬都不一定看得上自己。 正在徐阳思考之际,宁中则一剑已经穿透刀幕,停在令狐冲喉咙之上,令狐冲只是摇头道:“他能挡得住。” 限于功力不足,速度不够,令狐冲抵挡不住宁中则的这招,若是对上田伯光,对方应该能应对自如,破解此招。 “好!”宁中则也不废话,继续发招。 每当令狐冲被制住之时,他只是摇头,一句“他挡得住”,宁中则便重新换招。 几次下来,宁中则使得兴起,清啸一声剑尖抖动,整个人围着令狐冲身子周围转动疾刺,剑光飞舞中,几乎瞧不见人影。 非但寻常华山弟子目眩神迷,就连徐阳都瞧得眼花缭乱。 忽然间,宁中则一剑刺向令狐冲前胸,剑速如穿云破雾一般,电光火石间,已经扎到了令狐冲心口处,直吓得令狐冲大叫一声:“师娘!”,剑尖已经穿透了他的衣衫,他甚至可以感到剑上森冷的寒气已经渗入了他的肌肤。 但宁中则并没有停下,只是微微一顿,长剑继续向前,一直到剑柄已经击中了令狐冲的前胸,好似整柄剑已经透体而入一般。 连徐阳都吓坏了,难道自己穿越过来引起的波澜如此之大?竟让原本的主角令狐冲死在此处? 岳灵珊更是吓得大叫:“娘!” 一双秀目中眼泪都快吓出来了。 此时叮当乱响,剑身居然断成一寸寸的数十截,掉落在了地上,而令狐冲除了衣衫破损,居然是毫发无伤。 原来在剑尖即将透心而入之时,宁中则故意将使在剑上的内力激发,往横向转换了方向,这才将一柄青钢利剑生生震断。 由于速度过快,旁人最多只能看到岳夫人剑速略一顿,却看不清她具体的路数。 岳不群击掌大笑道:“师妹,你的内力大成啦!连我都瞒过了。” 他二人自幼结识于师门,哪怕是婚后,也是师兄师妹的称呼,数十年不变。 岳夫人笑道:“雕虫小技,如何比得上师兄,刚刚那招需要全力以赴方能刺出,一时倒是顾不得许多了,冲儿,没被吓着吧?这招那田伯光可能挡得住?” 令狐冲由衷赞道:“此招如此精妙迅捷,那田伯光一定是躲不过了,必然授首在剑下。也不知这招叫什么名字,定要让那贼人死得瞑目!” 岳夫人笑道:“若是真能制住那恶贼,这招便传了给你,要说这招乃是我临时创制,倒是没有什么招式名法。” 说罢转向了岳不群。 岳不群何等样人,见到夫人的眼色,便知她是让自己命名,便道:“这招剑招犀利无比,定能震铄武林,所向无敌!依我看非得有个好名,方能传扬出去……不若叫‘无双无对、宁氏一剑’,这才叫名副其实!” 夫妇二人颇为相知,原本岳不群想命名此剑法为“岳夫人无敌剑”,但想到宁中则极为独立,更喜欢别人叫她宁女侠多过于岳夫人,便顺势改为“宁氏一剑”,以讨夫人欢心。 宁中则笑骂道:“莫教坏了孩子们,我这一剑如何当得上‘所向无敌’四个字,若是传了出去,引得江湖同道耻笑。”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她面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很显然岳不群之前那番话,确实让她开怀,言语中虽然反对,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岳灵珊也道:“娘,我也要学这‘宁氏一剑’,不能让大师哥独美。” 宁中则摇头道:“此剑招内力不足者学不得,你大师哥如今也不过勉强能学,若是要发挥威力,非得再加苦功不可。” 令狐冲生性跳脱,虽然一直在岳氏夫妇教导下成长,内力修为这种水磨功夫却是能躲则躲,相反对于华山各路剑法十分痴迷。 宁中则创出这招来,一来是为了克制田伯光,更重要的则是希望令狐冲能沉下心来,多多修炼内劲。 要知道他既然是“气宗”的首席弟子,内力不足如何服众? 只是宁中则的这番苦心,令狐冲未必就能体会得了罢了。 岳灵珊听到母亲拒绝传授自己,又向父亲撒娇道:“爹,娘不肯传我这剑法,不如爹爹你也创十招“岳氏剑法”出来,我好学了对付大师哥,免得将来他欺负我。” 第二十三章 处罚 “你这丫头,不去欺负各位师哥师弟已经是极好,还有谁会来欺负你?”岳不群被女儿逗乐,又道:“再说为父资质中庸,比不上你娘那么聪明绝顶,创不出什么剑法来。” 岳灵珊在父亲耳朵便轻声道:“你不是创不出来,你是怕老婆,不敢创!” 岳不群哈哈大笑,捏住岳灵珊的脸,轻轻一扭:“胡说八道。” “不得胡闹!”宁中则明显是听到女儿的胡闹之言了,转回头又道:“德诺,你去安排一下香烛,好让你平之尽早参拜华山派列祖列宗。” 劳德诺领命而去,徐阳一听也知道戏肉来了。 所谓参拜华山派列祖列宗,也就是正式让自己拜入华山门下,这事可马虎不得。 所谓国之大事 ,在祀与戎,这华山派上下,平日里行事自然是比不得国家大事,不过道理都是差不多的。 战争和祭祀是国家大事,同样,对于武林门派来说,对外的战斗和对内的祭祀,都是最重要的。 前者是武林门派足以震慑敌对势力的要点,而后者则是维持内部稳定的重要一环。 一个门派如果没有足够的底蕴,那是始终无法长远发展的。 武当派祭祀张三丰,少林派则奉达摩为祖师,又供奉历年来的宗师牌位,因此它们能一直长盛不衰,都是这个缘故。 不多时,劳德诺回禀安排已毕,岳不群领头引着众人来到后堂。 徐阳见后堂梁间有一块匾,上写着“以气御剑”四个大字,笔力凝重,入木三分。 暗想到,这大概就是气宗前辈的题字了,若是当年剑宗获胜,这四个字应该换成“剑气纵横”了罢? 两壁上悬着一柄柄长剑,剑鞘都为黑色,颜色古旧,料想是华山派前代各位宗师的佩剑。 岳不群跪在香案前磕了四个头,祷祝道:“弟子岳不群,今日收录福州林平之为徒,愿列代祖宗在天之灵庇佑,教林平之用功向学,洁身自爱,务必恪守本派门规,不堕了华山派的清誉。” 徐阳听他这么说,忙恭恭敬敬地跟着跪下,同样磕了几个头,口中也是念念有词,无非是弟子林平之必定恪守门规,用心学习,必扬我华山派美誉之类的片汤词。 岳不群站起身来,森然道:“林平之,你今日既入我华山派门墙,须得恪守门规,若有违反,按情节轻重处罚,罪大恶极者立斩不赦。本派立足武林数百年,武功上虽然也能和别派互争短长,但一时的胜败强弱,殊不足道。真正要紧的是,本派弟子人人爱惜师门名誉,这一节你须得好好记牢了。” 徐阳道:“是,弟子林平之谨记师尊教诲,定遵循师门规矩,行规道矩,无有违反。” 岳不群道:“大弟子令狐冲,背诵本派门规,好教林平之得知。” 令狐冲应道:“是,林师弟,你且听好了。本派首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二戒恃强欺弱,擅伤无辜。三戒贪、淫好色,调戏妇女。四戒同门嫉妒,自相残杀。五戒见利忘义,偷窃财物。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七戒滥、交匪类,勾结妖邪。这是华山派七大戒律,本门弟子,一体遵行,不得有违。” 徐阳恭恭敬敬地回道:“是,小弟谨记华山七戒,努力遵行,不敢有半分违犯。” 岳不群这才微笑道:“好了好了,就是这许多。本派不像别派那样,有许许多多清规戒律。你只须好好遵行这七戒,时时记得仁义为先,做个正人君子,师父师娘就欢喜得很了。” 徐阳欣然道:“是!”又向师父师娘叩头,向众师兄师姊作揖行礼。 岳不群道:“平儿,咱们休息一晚,明天才向你传授本门的基本功夫。平之,你远道而来,须得注意饮食水土,若有不适之处,尽快提出,免得吃苦。” 徐阳免不得做出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又一次拜倒在地,道:“多谢师父、师娘,教诲之恩、关切之情!” 岳不群伸手扶起,温言道:“本门之中,大家便如家人一般,不论哪一个有事,人人都是当成自己事来一般,你也须记得,将来门派中他人有事,你也须得如此,此后这等俗礼不须时刻执行,一切以简便得体为上。” 说罢他转过头来,向令狐冲上上下下的打量,好一会才语气严厉地问道:“冲儿,你这次下山,犯了华山七戒的多少戒条?” 令狐冲便是一凛,他知晓师父平日里平易近人,态度亲切,但是对于违反门规一事,却是毫不容忍。 当即便在香案前跪下,沉声道:“弟子知罪,弟子不听师父、师娘的教诲,犯了第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的戒条,于衡山城回雁楼上,杀了青城派的罗人杰,引得华山、青城二派不和,弟子有罪!” 岳不群冷哼了一声,脸色颇为不豫。 岳灵珊在旁替师哥发声:“那罗人杰乘人之危,想要趁着大师哥受伤偷袭,这才被大师哥刺死,这事全怪不得大师哥!” 岳不群怒道:“此时是讲究华山戒律,不是论事情是非,你同样是华山弟子,休得胡乱求情!” 岳灵珊听了,气呼呼地站到了一旁去了。 若在平时,岳不群纵然不理,岳夫人也要温言慰抚,但此时岳不群是以掌门人身分,究理门户戒律,岳夫人也不便理睬女儿,只有当作没瞧见。 岳不群又对令狐冲道:“罗人杰乘你之危,大加折辱,你宁死也不屈,原是男子汉大丈夫义所当为,那也罢了。可是你怎地出言对恒山派无礼,说甚么‘一见尼姑,逢赌必输’?又说连我也怕见尼姑?” 岳灵珊噗哧一声笑,叫道:“爹!” 岳不群向她摇了摇手,脸色却也转缓,不再怒气面满。 令狐冲又申辩了几句,便不再言。 毕竟这事确实是违反门规了,师父要责罚也是正常,不然将来如何教导其他后进弟子? 好在徐阳穿越过来之后,改变了很多事,令狐冲的许多罪名都不再成立了,比如什么勾结魔教之类的大罪,令狐冲根本就没机会去犯。 因此岳不群高高举起处罚的大棒,又轻轻放下,最后判了令狐冲在后山思过崖闭门思过一个月。 这比起原本的思过一年,几乎等于没有什么处罚了,只有岳灵珊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好在后山并不远,想想今后天天都能找借口去寻令狐冲玩,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然后岳不群转过头来,又道:“平之,你知罪否?” 徐阳也是默然,该来的终究要来。 不过这倒是遂了自己的愿,最好能判自己到思过崖闭门思过一年才是最好。 当下回道:“弟子知罪,还请师尊责罚,弟子必当遵命。” 岳不群也是一愣,他原本想林平之所犯之事,其实在正式入师门之前,并不知道具体门规。 所谓不教而诛为之虐,其实是不应该处罚的,原本岳不群也不过想借机杀杀他的威风,加强对于门规的记忆,以免以后再犯。 不过既然他已俯首认罪,而且岳不群也想通过这次处罚,去加深了解一下他的心性,便顺水推舟,判了他后山思过三个月。 “你既与大师哥一起思过,那么空闲之余可以请教一下你大师哥,让他传你华山派入门功夫。”最后岳不群言道。 然后又温言劝慰:“华山后山环境甚是清幽,你虽是接受师门处罚,不过能冷静思过之余,再打好武学基础,相信对你将来报父母之仇更有益处,切不可心生埋怨,耽误了功课!” 徐阳道:“师父的关爱之心,弟子省得,当事事向大师哥请教,务必不让师父师娘担心!” 岳不群闻言大慰,心下暗想,这些年收的弟子虽多,也只有这个小徒弟最让人省心。 功夫差点没事,心性好才能成就大事。 就连宁中则也颇为欣赏,过来安慰了几句,并关照令狐冲好好照顾小师弟。 令狐冲自然不会介意,这小师弟如此老实可靠,将来必定是华山派的福音,岂不是极好? 众人在玉女峰修整了三天,期间岳不群夫妇亲自传授本门的基础功夫给徐阳,颇为用心。 徐阳也诚心请教,把之前在武学上弄不明白的事情一一问出。 这些问题在低武世界或者算是问题,在笑傲江湖这等中武世界里,很多都已经被解决了,有些问题提得新颖,往往岳不群夫妇一时答不上来,回去考虑一晚第二天必定有了答案。 徐阳心下喜悦,他能感觉到,这些答案对于自己来说,无疑是打开了另一扇武学的大门,仅仅是这几天的提升,他也算没白来华山一趟。 三日已过,众弟子送两人到了后山,两人各携一柄长剑并换洗的衣服,自行上了山。 思过崖在玉女峰绝顶的一处危崖之上,徐阳有些轻微的恐高症,一眼望下去便有些头晕。 令狐冲忙扶住了他,笑道:“我刚上得华山时也不适应,过些日子便好了。” 徐阳谢过大师哥,看了看四边的环境,果然清幽啊……连棵树都没有。 第二十四章 美食 思过崖上,别说树了,就连花花草草都没有半根,只有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二人进得洞内,也只是看到一块光溜溜的大岩石横在当中,什么床铺、桌椅,一律欠奉。 徐阳暗想,不知多少华山前辈在这里住过,才能将这块岩石磨得如此光洁。 想来当年华山派的祖师们,找到此处作为面壁思过的所在,就是看中这里无花无草,更有利于犯错弟子修身养性吧。 令狐冲也跟了进来,见到如此光洁的岩石反而笑了,拍了拍石头道:“石兄啊石兄,孤寂多年,今日有我令狐冲和小师弟过来陪你了。” 光洁岩石左侧的石壁上,刻了三个字,令狐冲借着外间传进来的亮光仔细看,原来是“风清扬”三个字。 这三个字乃是用利器所划,笔力雄健,金钩银划,字体足足刻入石壁有半寸之深,可见此人武功甚为了得。 令狐冲自忖非但他自己都做不到,恐怕连师尊岳不群也并无如此深邃的功力。 顿时惊讶无比,马上叫小师弟来看这不知是哪位华山派风字辈的前辈所留的遗迹。 别人不知道,徐阳可是很清楚这风清扬是何许人也的,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 有些事还是闷声发大财的比较好。 对不起了大师哥,这次的机缘,还是小弟帮你领了吧。 此时天时尚早,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行修习内功比较好。 令狐冲指导了徐阳一番,然后自己也坐定开始修习。 徐阳也是开始运行最基本的华山派内功。 这门内功虽然简单,不过却是所有华山派武功的基础,若是修炼得当,将来使出华山各门剑法时都能事半功倍。 运行了八个周天,徐阳也隐隐感觉到,这门基础内功和之前自己修炼过的华山混元功有些近似的地方,威力上却显然不足。 不过好在有华山混元功的底子在,这基础内功修习起来倒是简单多了。 缓缓睁开双眼,他便看到令狐冲在洞口和人说笑。 原来刚刚徐阳过于用功,思过崖来了客人他居然没能察觉到。 起身出洞口,便看清来者是小师姐岳灵珊。 好在此时她和令狐冲的谈话已经接近了尾声,看到徐阳也是眼睛一亮,高声道:“小师弟,我帮你们送饭来啦!” 从背后拿出一副食盒,拿出饭菜来递给二人。 “原本阿爹是吩咐让陆猴儿送来的,不过我求他半天,他才答应让我送上来,大师哥,我厉不厉害啊?” 令狐冲见她眼角还有泪痕,知道一定是说到最后哭了出来,陆大有才同意她上山的,心下甚是怜惜。 只不过他并不善于表达情感,何况小师弟在旁,很多话说不出来,便只是闷头吃饭,一边对岳灵珊笑了笑。 要知道面壁思过者,须茹素,所以每个人都是一盘米饭,一盘青菜和一盘豆腐,绝无例外。 看到这简陋的饭食,徐阳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至于吧? 要知道习武修行本身就是很消耗身体的,若是没有足够的营养补充,这对身体有害无益。 穷文富武,没有钱练什么武功? 这钱倒是有一大半是用来打熬身体的。 一天两天问题不大,若是以后三个月都要吃这种淡出鸟的青菜豆腐,怎么可能受得了? 其实就是他嘴馋了。 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如果说只有徐阳一个人在,那自然好处理,随身空间里啥没有?集市上有什么徐阳一路就搜刮过来,就算是没有锅子也可以架起树枝来烧烤啊。 但既然令狐冲陪在身边,就东西就不好解释了,总不能说在这思过崖上捕获了一块牛排、两只肥鸭吧? “小师姐啊,下次上来,你能不能带点炊具、菜蔬和酒肉过来啊?”徐阳一脸讨好的样子求道:“这等青菜豆腐,吃上一个月,大师哥和我估计都得饿成骷髅一般了。” 岳灵珊听了也是连连点头表示赞许,但又一脸的犹疑:“若是炊具什么的倒是可以分批带上来,但厨房一直是娘来管理的,每天做多少菜饭都有数,怕是不方便多带。” “不用不用,不用带做好的。”徐阳马上就听出来,她理解错误了:“只需要在山下集市里收购些原料就够了,带上思过崖来,由我来烹饪即可。” 岳灵珊和令狐冲异口同声地惊奇道:“你会做菜?!” ………… 不管信不信吧,反正第二天岳灵珊和陆大有一起上山,带上来一口小锅,两副碗筷和几样菜蔬,这些东西厨房里多的是,也不值钱,多一点少一点并不引人注目。 只是一边爬山,岳灵珊一边还在咕哝,莫不是小师弟在骗自己? 他这细皮嫩肉的富家子弟,平日里又怎么会下庖厨。 陆大有也是没好气的说道:“别说他了,就是往日里大师哥有时打下鸟雀来,也做不得菜,我是有幸吃过一次大师哥烧烤的鸟雀,那滋味……一辈子都忘不了。” 很显然,配合陆猴儿那副痛不欲生般的表情,这滋味必定是难吃到忘不了,而不是好吃到难以忘怀。 不过即便是被骗了,大师哥也饿不着,今日他们只带了大师哥一人的午餐,至于那个吹牛的,就随他去吧。 行不多久,已经到了思过崖,岳灵珊大声唤道:“大师哥,我们来啦!” 首先出来的却不是令狐冲,而是那个喜欢吹牛的小师弟。 徐阳一眼就看到了那口小锅,顿时喜上眉梢。 穿越过来之后,除了开头几天在衡山城客栈,还能吃上点好饭菜,剩余的日子,一路上不是在船上天天吃点鱼鲜,就是下了船随口吃几口干粮,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 这两日吃的又是青菜豆腐,华山派请来的厨子手艺也不怎么样,青菜就是青菜味道,连高汤也不懂得用,豆腐更是淡而无味,貌似连盐都不记得放。 徐阳平日里吃菜,都是自己烹饪,有美食系统在,哪怕只是最普通的食材,一样能烧出比国宴更高的水准,何况华山这种小地方厨子的厨艺? 一把夺过那口小锅,徐阳脸上的灿烂面色,把刚刚上山的两人下了一大跳。 不过徐阳眼睛扫过两人带上来的菜蔬,未免稍有些失望。 都是些菘菜、蘑菇、豆腐之类的寻常物事,好吧,还有一个鸡蛋…… 不过也难免,这个年代物资确实贫乏。 没肉就没肉吧,好歹也算暂时脱离了青菜豆腐保平安的艰难岁月了。 徐阳下得思过崖来,在崖下胡乱找了些干柴来生火,又用小锅接了些山泉水过来,就开始做菜了。 令狐冲并不信他能料理出什么美味来,自然已经把岳灵珊带上来的简单饭菜吃了一半,特意还留了另一半给小师弟。 “林师弟,先别搞那些了,先来吃饭吧。” 徐阳并不搭话,等水烧开了,便把几样菜蔬随意洒了下去。 好在陆大有还带了点调料过来,虽然不全,数量也少,不过用的几天不成问题。 半柱香不到,小小的铁锅内居然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 除了徐阳见怪不怪了,这完全不科学的变化,惹得在场的三人眼睛都直了。 徐阳微微一笑,打开锅盖……当然不会有什么金光闪耀,一切五毛钱的特技都是不存在的。 只是那股突然爆发的香气,让在场所有人都禁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其中甚至包括了徐阳。 这才叫生活好不好? 然后徐阳就把鸡蛋打了进去,稍加搅拌,加了几滴醋提味,马上就出锅了。 白菜豆腐蛋花汤,登场! 虽然只是最寻常的家常菜,但经过美食系统的进化以后,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 别说是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华山弟子,就算是岳不群,宁中则,甚至是五岳盟主左冷禅来了,饶他们平生尝尽世上美食,也根本没机会品尝如此美味。 徐阳盛了一小碗汤,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令狐冲。 不管如何,大师哥对自己还是很好的,况且他刚刚还记得给自己留了一半饭菜,再加上这个年代最讲究长幼有序,这第一碗蛋花汤肯定是得大师哥喝的。 第二碗递给了陆大有,虽然他……只是个龙套,还对自己隐隐有些意见,不过他入门早,今天还带了原材料上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第三碗自然是可爱美丽的小师姐咯,要是不给她,可见的悲惨未来即将降临到徐阳头上了。 最后一碗就该是自己的,然而徐阳才刚刚盛了半碗,就见眼前突然又凭空多了三个空碗。 抬头看,大师哥、六师哥、小师姐三人,忝着脸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饭碗早就被扫荡一空了,此时正伸在自己眼前。 这可不行,徐阳火速把自己那碗才盛了一半的蛋花汤放到了身后,然后摇了摇头,把所剩无几的菜汤连小锅一起直接塞给了他们。 那三位也颇有些不好意思,小师弟是最辛苦的,结果吃的倒是最少。 不过在飘散着异香的蛋花汤面前,一切矜持都是无效的抵抗,三人立时抢了起来,哪有半点兄友弟恭的样子…… 第二十五章 面壁 “早知道小师弟厨艺如此神奇,今早就该偷溜下山,买些酒肉过来。”陆大有一脸遗憾地说道。 此时他和岳灵珊已经在下山的路途中了,既然离开了思过崖,免不得抱怨几句。 “是啊,要是有荤有素,这菜会美味到什么地步啊?”岳灵珊也是一脸的憧憬。 要知道,原本之前他们两人都觉得小师弟在吹牛,怕是为了暂时改善一下伙食才夸口,天知道他的厨艺会有多糟呢。 然后,他们就品尝到了这辈子都没尝过的美食,那一刻恍如在梦中一般。 不,比美梦更美妙,毕竟做梦是品尝不到什么味道的。 “怎么都想不通。”慢慢回过神来,岳灵珊一脸的疑惑,便问道:“六师哥,这几样菜蔬平日里我们并没有少吃啊,你带的调料也不全,这小师弟怎么能就用这几样简陋的材料,做出如此美味的一锅汤来呢?” 陆大有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便随口胡乱说道:“或者就跟武功一样,寻常的招式让一个无敌的剑客使出,自然有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落叶飞花无不可伤人。师父说过,前朝有个乔峰大侠,再寻常的武功,哪怕只是烂大街的太祖长拳,经他手使出来,一样能对抗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拳掌功夫,我看这小师弟,就是庖厨中的乔峰!” 岳灵珊一副痴痴的样子,心道:“这可能吗?小林子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居然能有如此神奇的厨艺?嘻嘻,难道爹爹这次捡到宝了?” 在他们视线不及的地方,有一名面容清隽的老者,此人衣着朴素平常,一双眼眸中此时却如星辰般璀璨,显然刚刚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目送二人下了山,他微微一笑,转身向山上走去,若有人仔细观瞧,他的脚尖如不点地一般,整个人像是飘向了思过崖,浑没有半点烟火气。 ………… “师弟啊,你害苦我了。”令狐冲躺在大石上,摸着鼓胀的肚皮说道:“我吃饱了,你才端出来那么好吃的菜,看把我撑的……你得赔我,明天再做两道菜。” 徐阳笑笑,也不搭话,知道这位大师哥最喜欢开玩笑了。 突然徐阳又想起了之前练功时的一个问题,便问道:“大师哥,师父曾经说过,华山派的剑法是一丝一毫都不得有变动的,但我感觉,你使出的第七招‘金风送爽’和师父之前传授的剑法,似乎略有不同啊?” 令狐冲这时也端正了态度,坐起身来回道:“师父他老人家说的一定是对的,不过我之前在和青城派的几名弟子对战时,曾经因为力乏而使剑无力,但这招比之师传低上三分的‘金风送爽’,效果却出乎意料,似乎比之前威力更大了一些,因此我之后每次练剑都一直想试试,若是改动一下,仅仅是巧合呢,还是对于所有对手都更有效?” 这个论断其实是对的,和之前徐阳的判断不谋而合,令狐冲身子原本就比岳不群高上一尺多,同样的剑法自然是使得低一些才会更有威力。 但是这种质疑权威的说法,能出现在令狐冲这种被岳不群长期洗脑的掌门弟子口中,其实是很难得的。 只是以如今徐阳的身份,可不能随身附和。 毕竟明面上他只是个刚刚入门的弟子,这种过于高端的问题,可不是他能回答的。 非不能也,实不为也。 两人又练了一阵内功,这才静静睡去。 日出日落,月升月降,时光匆匆而过,转眼便是二十天过去了。 这段简单而枯燥的日子里,岳灵珊和陆大有二人天天上来两次,每次免不了都吃得嘴角流油。 如今思过崖上,一切炊具俱全,各类调料也是非常充实,这自然是这些天每天上山的两个美食家的杰作了。 而精灵古怪的曲非烟也早就混进了这支美食团队,她原本就和令狐冲交好,又是徐阳带她进的华山派,除了没有正式拜师,其实已经和华山弟子没什么区别了。 多日不见两人,她自然不会老实待着,经常会混上山来,加上徐阳也没有瞒她的意思,一来二去,她也就被美食征服了。 三人鬼鬼祟祟的行踪,其实早就被宁中则发现了,毕竟厨房的一切事宜都是由她负责,每天里都会少点菜少点肉,难道还看不出来? 宁中则只当他们是心疼大师哥,才会找些食材上山给令狐冲补补身体,因此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假装没看到。 这一日只有岳灵珊带着曲非烟上山,令狐冲问起陆大有为何没来,岳灵珊便道出缘由。 原来山下有消息传来,那田伯光不知为何,跑到了陕北那边作恶,一路向北造孽无数,由此师父师娘带了五、六个武功精深的师兄前去锄奸,其中也包括了陆大有。 岳不群临行时特意关照要令狐冲等再过几日面壁满了期,下思过崖主持华山派日常事务。 令狐冲心中暗自感激,须知道就如国家社稷一般,皇上出巡必定是太子监国,这是把他当成了未来的掌门人来培养。 可惜现在离一个月满期还足有七、八日,倒是不方便陪同师父师娘去找那田伯光算账。 那日在衡山城,田伯光虽然没取了令狐冲的性命,却也伤他颇深,更何况此人行事下流,没想到当时他曾答允令狐冲不再作恶,却依然死性不改。 即便田伯光对令狐冲有不杀之恩,令狐冲对他却没有什么感激之意。 想到此处,令狐冲不禁望向小师弟,要知道他的面壁期是三个月,自己下山之后就剩他一人苦守思过崖两个月,如此少年青春岁月,如何能挨得住? 但见对方只是按着平时的节奏切菜做饭,一如往常,显然心性成熟,令狐冲一笑,倒是小瞧了这位小师弟了。 徐阳自然知道这些,不过他若是一人独自修炼,倒是求之不得的事。 华山基础内功和入门剑法,他早就学完,只是不便告知令狐冲,以免他吃惊过度。 须知这些功夫,即便如令狐冲这等武学奇才,当年也是足足练了七八年才入门,固然有岳不群授徒死板的缘故,也确实不容易学。 而徐阳充其量一个月不到就可以学完,欠缺的只是熟练而已,这消息若是透露出去,非但令狐冲惊骇,就连岳不群恐怕也会因此起疑。 这年头,各个门派派往敌对方潜伏的弟子甚多,更别说还有日月魔教这个武林公敌在,任何超出常识的人或事,第一怀疑对象便是魔教。 徐阳如果表现得太过于天才了,只怕是祸不是福。 但令狐冲下山后,他非但可以趁机修炼嵩山派的秘法,还可以借机表现出在剑法上的特殊才能,吸引风清扬传授独孤九剑给他。 风清扬早就出现过了,只是远远观察,并未有丝毫靠近的打算。 令狐冲自然毫不知情,不过徐阳却是通过导航系统这个金手指早早便知道了。 这位风太师叔,生性古怪,恐怕人太多了他不喜,因此令狐冲即将期满下山,徐阳是最高兴的,又怎么会表现出不悦的表情? 很快,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岳灵珊和曲非烟二人自然是留下来品尝,即便是她们已经在山下吃过一顿了,又怎么会介意再多吃一顿呢? “最近天天上山来混吃混喝,人都痴肥了许多。”等吃完晚餐,曲非烟大为苦恼。 毕竟她也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了,也开始向往美好,若是如此下去,恐怕就会和魔教那位出了名痴肥的段二娘段副舵主一个样了。 “你可以不吃。”徐阳不急不缓地说了一句:“原本菜就不够吃,你看大师兄都瘦了。” 令狐冲谨遵师命,半点不肯违抗,别人都是荤素搭配,只有他一人坚持茹素,这样一来如何能不瘦? 怪不得多病,纯粹是饿的,徐阳暗暗吐槽一句。 别看令狐冲平日里表现得一副潇洒旷达的少侠模样,其实内心深处是个老实人。 曲非烟可不干,这么好吃的菜肴,简直是生平仅见,若是她那不知去向何方的祖父在此,也断然忍不住的。 “令狐少侠,虽然说岳掌门不让你吃荤腥,但若是因此坏了身子也是对整个华山都不利啊!”曲非烟少不得劝说了几句。 “无妨,我还能撑得住。”令狐冲虽是这么说,但表情依然难免有些尴尬。 每日里能带上思过崖的食材毕竟是有限的,却要五个人分,难免会有人吃不饱。 令狐冲便是那个吃不饱的人,没办法,别人荤素都可以,他只能吃些素菜。 他也知道每日里就吃点素菜,哪怕是经由小师弟手里烹饪出来的美食,一样顶不住这些日子来的苦练。 更何况他身为大师兄,总也难免会让几个师弟师妹甚至是曲非烟几分,有时候往往只能吃到半碗好菜。 幸好只需要再捱过几天,就可以期满下山了,到时候再没有什么茹素的戒律,那便多带些酒肉上山,和小师弟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想到不久后便能喝上美酒,令狐冲禁不住有些馋了。 第二十六章 不速之客 徐阳吃完饭菜后,眼见得暮色将至,便对岳灵珊、曲非烟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尽快下山,免得晚上看不清路,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交代了。” 岳灵珊笑道:“才不会,这条路我从小走惯的,闭上眼也不会有问题。” 徐阳嘟囔一句:“只会吹牛。” 声音很低,好像只有曲非烟听到了,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令狐冲也劝二人,二女这才匆匆下山。 待得再也看不到岳灵珊的背影,令狐冲这才转身道:“小师弟,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过几日我便要下山,之前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尽可开口,我知无不言。” 徐阳自然也不会让他失望,问了些本该是新人才有的问题,迎合一下令狐冲的虚荣心。 然而刚刚问了几句,还没等令狐冲回答,山崖下却传来一阵豪爽的笑声。 “令狐兄,好久不见,原来在此躲避田某,此处环境倒是幽静,着实让人羡慕呢?” 令狐冲神色一变,暗道不好。 这不正是田伯光的声音吗? 虽然二人多日未见,但这厮的声音却是难以忘却,大多数武林豪杰都未曾有过如此响亮透彻的音色。 他不是在陕北地方作恶,却如何突然来得华山?不好,玉女峰上多有师妹,若被他碰上,岂不是糟糕? 令狐冲勉强笑道:“田兄远道来访,,当真意想不到。” 须臾便有一人挑着一副担子上得山来,放声大笑道:“故人相见,如何可以没有美酒?田某特地从长安城谪仙楼地窖内,拿来这两坛足有一百三十年的陈年佳酿,可称当世无双,不敢独享,特来请令狐兄品鉴!” 果然,这挑子的两头便是两坛美酒,酒坛好生巨大,上贴着“谪仙酒楼”的金字红纸招牌,招纸和坛上的篦箍均已十分陈旧,确非近物。 令狐冲看见美酒,难以压抑心中的喜悦,大声道:“这酒怕不有百斤?将这酒挑上华山绝顶,这份人情可大得很啦!来来来,咱们便来喝酒。” 从洞中取出三只大碗,叫道:“小师弟,今日有幸品尝到极品佳酿,你也算是有口福了!” 田伯光一愣,他见令狐冲喊他小师弟,田伯光只当是华山派的寻常弟子上来看望令狐冲,因此仅仅片刻之后便已不在意。 然而此时令狐冲却要请他一起饮酒,田伯光倒是有些意外了。 他只知道令狐冲在此受罚,因此故意在北面行事,引岳不群夫妇去追,然后才声东击西回到了华山,却没想到这思过崖上还另有他人和令狐冲一起受罚。 不过田伯光片刻之后便释然了。 无非是个五岳剑派的后起之秀,若是不识趣,自己往日杀得还少了不成? 田伯光将坛上的泥封拍开,一阵浓郁的酒香直透出来,当真是醇美绝伦。 酒还未沾唇,光闻味道,令狐冲便已有微醺之意。 田伯光提起酒坛倒了一碗,递过来道:“你先尝尝,此酒如何?” 令狐冲不假思索,举碗便喝了一大口,待得酒线入腹,不由得大声赞道:“真好酒也!” 仰首又将剩下的酒一口喝干,大拇指一翘,道:“果是天下名酒,世所罕有!” 田伯光笑道:“我曾听人言道,天下名酒,北为汾酒,南为绍酒。最好的汾酒不在山 西而在长安城,而长安醇酒,又以唐初时李太白时时去喝得大醉的‘谪仙楼’为第一。当今之 世,除了这两大坛酒之外,再也没有第三坛了。” 令狐冲奇道:“难道真的如此珍贵?那‘谪仙楼’的地窖之中,便只剩下这两坛了?” 田伯光笑道:“我取了这两坛酒后,见地窖中尚有二百余坛,心想长安城中的达官贵人、凡夫俗子,只须腰中有钱,便能上‘谪仙楼’去喝到这样的美酒,又如何能显得华山派令狐大侠的矫矫不群,与众不同?因此上乒乒乓乓,稀里哗啦的,地窖中酒香四溢,酒涨及腰。” 令狐冲又是吃惊,又是好笑,道:“田兄竟把二百余坛美酒都打了个稀巴烂?” 田伯光哈哈大笑,道:“天下只此两坛,这份礼才有点贵重啊,哈哈,哈哈!” 令狐冲道:“多谢,多谢!小师弟你也尝一口吧。” 说罢将手中酒碗递给徐阳,令狐冲虽然好酒如命,但却不吝惜与人同享,他觉得非要如此才对得住美酒。 徐阳只是冷笑,待得尝了一口便道:“原本以为是什么好酒,却原来如刷锅水一般。”说罢便将酒碗随意一撒,美酒泼了满地。 其实这酒已是极好,年份也足,只是徐阳平素里喝的都是五花酿这种琼浆玉液,如此世俗中的美酒,又怎么能和系统出品的极品相比? 田伯光大怒道:“你这小子,我早就看你不过眼,看在你是令狐兄的师弟,若是识相的我请你喝几碗也就罢了,偏偏口出狂言,谅你乳臭未干,能品过什么美酒,敢在此地胡言乱语?!你居然还敢浪费美酒!你、你太过分了!” 双目带煞,眼看着就要动手! 若是之前在衡山城,或者徐阳还会有些担心他的武功,不过上得华山以来,勤修苦练多日,他的武功早已大进,至少不会比眼前这个采花贼来的弱了,再加上一旁有个令狐冲,他总不见得帮田伯光不帮自己人吧? 不过,话还是得说清楚。 “人品差,酒品更差,如此煞风景的人,大师哥你是从哪里认得的?” “你小子!”田伯光手都按到刀把上了,却被令狐冲一把强行拦下。 “这是我师父刚刚收入门下的弟子,没有什么江湖阅历,为人处世也不得大体,田兄还请多见谅。”说罢瞪了徐阳一眼:“林师弟,还不过来向田兄说个不是,田兄将这两大坛酒从长安城挑上华山,何等辛苦麻烦,别说是天下名酿,纵是两坛清水,我等岂能不承见他的情?” 一句话说得田伯光心中大悦,竖起右手拇指,大声道:“大丈夫,好汉子!” 令狐冲问道:“田兄如何称赞小弟?” 田伯光道:“田某是个无恶不作的淫贼,江湖上没有什么好名声,又曾将你砍得重伤,还在华山脚边犯案累累,华山派上下恐怕无人不想杀之而后快。今日担得酒上山来,令狐兄却坦然而饮,竟不怕酒中下了毒,即便是你那师弟,虽说见识浅薄,不过胆气倒壮的很,一样也毫无顾忌,也只有如此胸襟的大丈夫,才配喝这天下名酒。” 令狐冲道:“田兄取笑了。小弟之前与田兄交手两次,深知田兄平日里品行可说十分不端,但暗中害人之事却是不屑为的。再说,你武功比我高出甚多,若是要我性命,拔刀来砍便是,何必多此一举?” 田伯光哈哈大笑,说道:“令狐兄说得甚是。但你可知道这两大坛酒,却不是径从长安挑上华山的。我挑了这一百多斤的美酒,反过来到陕北去做了两件案子,又到陕东去做两件案子,这才上得华山来。” 令狐冲一惊,问道:“却是为何?” 徐阳冷笑道:“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罢了。” 令狐冲经他提醒一句,便已明白,道:“原来田兄不断沿途犯案,故意引开我师父、师娘,以便来见小弟,田兄如此不嫌烦劳,不知有何见教。” 田伯光瞄了徐阳一眼,倒是有些意外,便笑道:“你这小师弟很是聪明,那就请这个小兄弟再猜上一猜,田某今番来此,到底存了什么念头?” 徐阳道:“酒不好,不猜!” 田伯光怒道:“这本是天下第一美酒,你今日有幸饮之,不说一声谢谢也就罢了,还三番两次诋毁!今天若不说清楚,莫说田某不给令狐兄面子,要在这华山开杀戒了!” 徐阳并不理会他,突然右腿飞出,砰砰两声,将两大坛酒都踢入了深谷,隔了良久,谷底才传上来两下闷响。 令狐冲惊道:“小师弟,你踢去酒坛,却是为何?” 须知这酒即便是令狐冲,也是生平仅见,确实当得上当世第一美酒的美誉,好酒自然须得慢慢品味,然而却不想被小师弟破坏,即便是令狐冲也有些不满。 何况田伯光此来,行踪诡异,看来是敌非友,令狐冲还在想方设法化解这段劫难,却不想小师弟今天跟吃了药一般,一味胡言乱语,眼看着田伯光就要恼羞成怒,令狐冲颇为小师弟的性命担忧。 徐阳笑道:“早就说了这酒极其差劲,亏你们两个还号称品遍天下美酒,真是见识短浅!” 田伯光气极反笑,道:“那么说来,你是见过更好的美酒咯?今天若是你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即便是得罪了令狐兄,田某也要砍了你的脑袋!” 令狐冲站在一旁虽是不言不语,心中却想,若田伯光真的要出手,哪怕是赔上了自己性命,也得保得小师弟平安。 田伯光是因为自己而来,可不能让小师弟遭了池鱼之殃。 何况师娘还教了一手剑法给自己,专门就是针对田伯光的,打起来未必谁输谁赢呢。 徐阳嘿嘿一乐,道:“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当世第一美酒。” 话音未落,他就跃入山洞之中,不多久手中拿着一个极为精致的青瓷小瓶出来,想必这其中装的就是他所说的当世第一的美酒了。 第二十七章 挑战 田伯光偏不信,刚想上前,却被徐阳抬手阻住。 “先说明,这酒存量不多,酿造起来也极为麻烦,若是你尝了后再要,可是没有了。” 田伯光只是冷笑:“田某不敢说见多识广,于酒之一道倒是有些心得,今天倒要见识一下这瓶所谓的天下第一美酒了。若是真能让田某翘拇指说一声好,田某马上就下山,不再废话!” “那倒不必。”徐阳心想,你若下得思过崖去,不知要动什么歪脑筋,对华山派弟子不利了,不如就在此解决了吧。 “若是你真心认输,只消向我大师哥跪下磕头,大喊三声‘我田伯光错了,请仁义无双的令狐冲大侠原谅,我田伯光愿拜令狐冲大侠为干爹,从此不敢违背!’” “我呸!”田伯光大怒,骂道:“你认定田某输了不成?若是田某赢了呢?” “你赢了?不可能的事。若是万一你走狗屎运赢了,我便替大师兄答应你的一切请求,绝不食言!” 令狐冲刚想要开口拦阻,田伯光眼睛一亮,上前一步就已经和徐阳双击掌,赌约达成! “叮!剧情任务启动!” “任务名称:征服!” “任务等级:b级。” “任务内容:宿主必须赢得与“万里独行”田伯光的赌约,让他输得心服口服,对宿主钦佩得五体投地。” “任务奖励:b级抽奖一次,b级功法一本,奖励系统积分500点。” “任务失败惩罚:随机删除宿主一门武功,系统积分减少500点。” 什么情况? 好久没有出现的系统又一次神秘的降临了? “系统,问个事儿啊,啥叫剧情任务?”徐阳一脸的困惑。 “剧情任务,顾名思义,就是完成剧情必须达成的任务,如果不完成,除了规定的惩罚以外,对于整个剧情的走向都会引起不可测的变化,很可能导致主线任务无法完成……” “靠……” 可为啥如此重要的任务会发生在田伯光这个配角的身上呢?不科学啊。 “呵呵,你自己本身也就是个配角而已,别太高看自己了好吗?”系统一如既往的吐槽道。 “……” 别拦着我,真想砍死这系统。 好吧,徐阳慢吞吞地拿起一只小碗,倒了一点五花酿下去,然后陶醉地闻了一下,这才递给了……令狐冲。 田伯光见徐阳这么淡定沉着,原本便已经急不可耐了,再闻到飘在空中的一缕酒香,早就已经忍不下去了,没想到他居然把酒递给了令狐冲。 徐阳冷冷扫了他一眼,便道:“我华山派传承不绝,最讲究的就是长幼有序,我第一碗酒呈给大师哥,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你倒是快倒第二碗啊。”田伯光眼泪都快下来了,谁和你讨论伦理了? 徐阳这才不急不躁,缓缓地拿起来第二只小碗来,倒了更少的五花酿下去,还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碗酒,原本是要敬天地,敬我华山派历代祖师的,没办法,谁让我和你打了赌呢?” 这才把酒递给了一副猴急样的田伯光。 一旁的令狐冲倒是没急着把酒喝光,而是等着田伯光拿到手后,这才虚敬了一下,然后一口饮尽。 田伯光回了一礼,望着小碗中呈琥珀色的美酒,也是一口吞下。 然后,他的眼睛就亮了。 比之前灌下一大碗的美酒时更亮了几分。 “果然好酒!” 即便是赌约在身,他依旧完全无法控制对于这酒的赞叹,何止是比先前那两坛酒好,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好不好。 如果说个不恰当的类比,先前那酒最多也就是他田伯光的水平,而刚刚饮下的这碗五花酿,直追魔教教主东方不败去了。 如萤火见月光,根本没法比。 徐阳笑道:“酒名五花酿,采天地精华,日精月粹,迁延岁月方可获得。若不是此酒珍贵,好想和大师哥同谋一醉,这才畅快!田伯光,你服不服?” 田伯光原本还想抵赖不认,但终究昧不下良心,点头道:“此酒方为天下第一美酒,我田伯光认了!” 徐阳原本还等着系统宣布任务完成呢,却没想到一直都没等到那悦耳的通知声。 相反,田伯光又开口道:“不过这酒虽好,可惜太少了,不能过瘾!这比之我担来的长安汾酒又差了许多,不服,不服!” 徐阳笑道:“你品尝前就知道这酒少,现在又来抵赖,好吧,你如何才能心服口服?” “你再让我品一口,我便……” 话还没说完,徐阳已经将小瓶里的五花酿一饮而尽了,不过也就只有一口的量。 废话,喝过便抵赖的小人,再给他喝第二口? 做梦。 田伯光强压怒气,眼珠一转便计上心头,改口道:“酒道上我们互不相服,不如在武道上一较高低!早就听闻华山派剑法通神,不如让田某领教一番,若是能击败田某,田某便心服口服,五体投地!一句话不多说,就此退下山去,不再纠缠。” 徐阳还未答话,一旁的令狐冲倒是恼了,大骂道:“田伯光,我还以为你是条汉子这才敬你三分,没想到你如此无耻?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狂风刀,却如何欺负我这刚刚入门的小师弟,来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 田伯光叹了口气道:“令狐兄,你知道田某不是那样的人,只不过这次田某确实有难言的苦衷,不得而为之,只要是这思过崖上的任何一个人能击败田某,田某自当认错下山,不敢有半分含糊。” 令狐冲也不多说,拔出剑来便和田伯光战到了一处。 原本以为凭借师娘传授的“宁氏一剑”可以占上风,奈何这些日子天天吃素,身体亏空的厉害,武功反而下降了,纵使是有厉害的招式内力却不足以激发,十数招后就被田伯光击倒。 田伯光也不想伤及令狐冲,因此用的只是刀把,然后便洋洋得意道:“令狐兄既然败了,就跟田某走一趟吧,田某保证绝对不做坏事,也不会影响华山派的清誉,如何?” 徐阳在一旁看戏,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开口道:“不影响华山派的清誉?只要江湖上有一人得知我华山派的首徒和你这个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走一路,华山派哪里还有半分清誉?别开玩笑了,大家都很忙的,既然大师哥懒得用真功夫教训你,还不如让我来!” 田伯光闻言大怒道:“你这小子,有什么本领能超越令狐兄?好好待着,别伤到你自己了!” 徐阳笑道:“若是你现在就认输,再趴在地上高喊‘求令狐爸爸饶命,求林叔叔放过小侄’,那我也可以考虑不出手。” 倒在地上的令狐冲想笑却又不敢笑,只道:“小师弟,不得胡言乱语。” 心想你可别真的把田伯光当成不敢杀人的新手,上次在衡山城,泰山派的师叔,衡山派的师兄他都一刀砍了,还会介意多杀一个华山派的弟子吗? “哼哼,原本看在令狐兄的面子上,不想同你计较,既然你找死,那么令狐兄,你也别怪田某心狠手辣了!” 说罢便把刀锋指向徐阳。 “你等一下,我去拿把兵器。”不等田伯光反应过来,徐阳就跑进了山洞内。 黑漆漆的山洞,田伯光怕有什么机关,倒也不敢追进来。 徐阳从随身空间内默默地拿出了一把刀。 山洞外的这位“万里独行”的田伯光,不把你砍成拄拐而行,就对不起系统如此看重你! 刀,是把好刀。 闯王军刀,在这个时代还是第一次出现。 当然和徐阳随身空间里藏着的冷月宝刀没法比。 但那把不是不方便拿出来嘛。 毕竟徐阳曾经用冷月宝刀砍死过三个嵩山派太保,若是被人发现了,恐怕岳不群都保不住自己。 何况他都未必愿意力保。 起码闯王军刀要比田伯光手里那把快刀要好太多了,仅仅比锋锐度,不差冷月宝刀多少。 出得洞来,田伯光眼前一亮,即便是远远看见,他也能感觉到对方手里这把绝对是把宝刀利刃。 再看看自己手里这把…… 那种想要扔掉手里刀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这浑小子,倒还有三分胆气,若是你败了,田某也不要你的命,将你手里的宝刀奉上,便饶过你了。”田伯光笑道。 徐阳一笑:“你倒也有三分眼力,算了,你若是输了,也就不必磕头了,以后乖乖地离华山派弟子们远一些便罢了,免得见到每个长辈你都得磕头见礼,太过麻烦了。” “哼,只会逞口舌之力,你可准备好了?”偷袭一个无名弟子的事,田伯光可做不出来,太丢人了。 对方若是华山派的长老或掌门,那还差不多。 徐阳淡然一笑:“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祖传刀法的厉害!” 没办法,此时的华山派以剑法为主,辅以拳脚功夫,还真没有什么刀法可以让他狐假虎威。 倚天的世界里,华山派倒是有一套“反两仪刀法”,可惜现在没有。 只能用“胡家刀法”冒充一下祖传刀法了。。 “林师弟你千万小心,田兄的刀法着实厉害,刀速惊人!”令狐冲最后关照了一声。 第二十八章 耍赖 令狐冲此时已经起身,田伯光先前手下留情,他并没有受伤,只是既然明知道不是田伯光的对手,也就不必拼命了。 这时他默默地退到一边,拦不住这林师弟啊。 田伯光哈哈笑道:“令狐兄你这可就不厚道了,还带临时提点的?放心,田某绝不会要这小子的命的,到时候你便没有借口不同田某下山了罢。” “少废话,看在你之前没有伤到我大师哥的面子上,我便让你三招。”徐阳抽出宝刀,闲庭信步般走到田伯光身前三步,停下了脚步。 “你这是找死啊?”田伯光气极反笑,要知道让招这种操作,基本都是长辈同晚辈试招时才会用到的,还真把他“万里独行”当晚辈了不成? 一刀挟着怒气,狠狠地兜头劈来! 徐阳不躲不避,简单直接一刀反撩。 武器上本就是徐阳最大的优势,好好发挥便是,何必要去躲? 田伯光不愧是个中高手,一惊之下马上撤招,硬生生地将刀势收住,转向斜劈徐阳右肩,显示出他的刀法精妙,反应神速。 见招拆招,徐阳手腕随意一抖,闯王军刀不过只是转了个角度,又封在了田伯光刀招的必经之路上。 “你……”田伯光心中大骂,不过也不便宣之于口。 毕竟对方只是个刚刚拜入华山派的新晋弟子,又说让自己三刀,不凭借刀锋之利来防守,又能怎么做? 谁都不能说他是在耍赖。 既然如此,田伯光第三招索性改劈为扎,倒要看你如何防备。 徐阳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便不客气了。 依然是不闪不避,挺着胸口就撞了上去。 田伯光倒是一惊,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敢拼命? 虽然答应了令狐冲不取这小子的性命,但你也不能仗着这句话就如此玩命啊。 不过,一刀刺伤你,就不算是伤了你的性命吧?最多到时候给你多用点金疮药。 田伯光千钧一发间,手腕略略下摆,刺向徐阳的那刀,目标便从前胸变为肋下。 肋下虽然也是要害,却不一定致命。 尤其是田伯光这种经验老道的刀手,自然知道如何一刀才能致人死地,如何一刀让人痛不欲生,却不致命。 如果有必要,他完全可以切割一个敌人三千六百五十刀,而不取他性命,也可以一刀抹杀五个敌人,却不损刀口。 一切尽在掌握。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眼见得就要刺中,田伯光憋屈已久的眼神终于露出了些许欢悦之情,然而, 耳畔听到一声很轻的话语声, “你上当了!” 不知为何,田伯光觉得神情有些恍惚,多少年没听到过这句话了。 想当年他刚刚出道之时,被人击败过,当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那时候他经验不足,输了一两场,当然不足为奇。 只是如今闯荡江湖二十多年,哪还会上当? 但, 那势在必中的一刀,居然刺空了? 居然,连皮毛都未曾伤到对方? 这怎么可能? 除非对方早就料到自己会刺向他左肋, 除非, 从一开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这,怎么可能? 但手部传来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他真的刺空了。 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让田伯光的心也同时往下一沉。 他急退。 然而依旧晚了。 一道刀光从天而降,刀势强横,刀法却是极为轻灵。 这刀法,似乎并比自己的狂风刀法来得慢,甚至还要更为灵动上几分。 而刚刚一刀,田伯光已经将自身的速度提到最高时的七八成,现在再强行后退,未免身法上会滞涩几分。 这攻防转换的片刻,便是一个空档,只是往常若有这种空档,以田伯光惊人的身法,很少有人能识破,更没有人能利用到。 然而今日,就是这个瞬息之间仅存的空档,完完全全地被对方利用了。 这一刀,便是算准了田伯光的弱势之处,如狂风暴雨般袭来,势无可当。 怎么办? 没办法。 田伯光甚至想过用类似懒驴打滚之类撒泼打滚一般的无赖招式来闪避。 然后被他果断放弃。 没用。 即便是自己躺地上,甚至不要脸地翻滚,对方的这一刀,自己就能逃得过? 与其死得难看,还不如拼一把。 田伯光绝对不是那种闭着眼等死之辈,咬了咬牙,他便做出了壮士断腕的决断。 与其被人一刀劈死,还不如索性以伤换伤。 败中求胜! 在有效能力范围内,田伯光果断作出了尽可能的闪避,转动身姿,那劈向自己的当头一刀,便转为劈向左肩。 然后右手单刀回劈。 自己受伤了,你也别想好过。 这一刀自然是徐阳劈的,他早就算好了田伯光不会真的杀自己,之前两招的铺垫都是为了让田伯光轻敌,以为自己要硬挺上三招不还击。 然后故意露出破绽,改变了田伯光原本顺畅的刀法走向,这才能利用对方轻敌而导致的破绽,劈出这一刀。 刀势如电,一旦发威,势不可挡。 至于田伯光回攻的一刀,其实仓促间转换,并没有多大威力,徐阳完全没有放在眼里,他起码有三十种法子破解。 若田伯光只是个普通的对手,他早就一刀砍上去了,自己身上还有金丝软甲,就是硬挺又如何? 还怕他这刀? 但问题是,现在系统给出的任务是要让田伯光心服口服,徐阳并没有把握,一刀劈死田伯光之后,他还会不会心服口服。 这就有点扯着蛋了。 好在此时徐阳的优势极大,索性转劈为拍,一刀背就把田伯光拍了个头晕目眩,手中的那刀自然便使了准头,勉强空砍一刀,“当啷”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徐阳刀身贴在田伯光的脖子上,笑问道:“你服不服?” 田伯光被制,反而硬挺了起来,怒道:“不服,你说好了让田某三招的吗!” 要点脸好不好? 徐阳头上三条黑线,你这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是什么鬼? 好歹也算是江湖二流高手好吧?真有脸让一个华山派新晋弟子让你三招? 徐阳问道:“难道我没让你三刀?你是不是砍了我三刀我才反击的?” 田伯光强辩道:“第三招还未使完,你还击就是违反约定,因此田某不服!” 徐阳又笑问道:“要不,重新来一次?” “不行,你那宝刀太过锋利,对田某不公平!”田伯光梗着脖子,一副死活不认输的样子:“再说,你是华山剑派的弟子,用得什么刀法?除非你能用剑法来击败田某的狂风刀法,田某才会输的心服口服!” 徐阳这一刻,甚至怀疑田伯光是不是知道系统把他当成任务对象了? 如果可能的话,他都想一刀劈了系统了。 找这么块滚刀肉当任务对象?他要真的是死撑着不认输,徐阳还真没什么办法…… 但,任务总还是要完成的。 只是仅凭着剑法,徐阳恐怕还真没什么信心击败田伯光。 无论是速度还是招式精妙熟练之处,徐阳都不及田伯光。 即便只是c级武功的“飞沙走石狂风刀法十三式”,意外地契合田伯光速度惊人的天赋,一样可以发挥出极大的威力。 即便是一派宗主身份的青城派掌门余沧海,在和田伯光的对决中也占不到什么上风,何况自己。 而且徐阳还不能使出来这“越女剑法”,要知道他此刻的身份是福威镖局的前少东家,刚刚入门的华山派弟子,若是使出了不合身份的古怪剑法,难免会被人怀疑是“辟邪剑法”。 到时候麻烦大了。 这锅,徐阳不想背。 但若是仅凭学了不到一个月,三脚猫一般的“华山剑法”,如何能打得过田伯光? 然而,眼前的局势,不打也得打。 怎么办呢?徐阳有些头疼,直到当他无意间想起一件事,这才如释重负。 徐阳放开了架在田伯光脖子上的刀,说道:“好,那我就以正宗的华山派剑法,领教尊驾的刀法!” 一脸的正气,徐阳都想不到自己演技那么高。 “好!好一条汉子!”刚刚逃出生天,田伯光不得不对这个华山派弟子翘起了拇指。 为什么别的门派,要么一个赛一个的都是人渣,要么就是死守清规戒律的呆子,这华山派却出了两个对自己胃口的好弟子呢? 这很不可思议啊。 莫非江湖上传颂已久的“君子剑”岳大掌门,真的授徒有方? 不管了,先得赢下一局,把面子挣回来再说。 田伯光走了两步,脸微微一红,弯腰捡起了自己那把泼风刀。 这一次,要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厉害!田伯光恨恨地想。 “来吧!”徐阳举起青钢剑,一个标准的华山派起手式便使了出来。 这起手式其实是整套剑法的开端,表示一下向门内师兄弟或者他派高手请教剑法的意思,并不具备攻击力。 不过华山派剑法,并没有废招,这手起手式,看似并不是什么正规的招式,但隐隐也有护住自己全身的防御姿态。 田伯光和令狐冲曾经多次对决,对这招并不陌生,冷哼一声,也端正了态度,一招“沙砾满天”便砍了过去。 这一招也是“飞沙走石狂风刀法十三式”中比较平稳的一招,攻中带着三分守备的意思,明显田伯光也被徐阳先前的一系列操作给吓住了,生怕他的剑法也和刀法一般,出人意料。 第二十九章 风清扬 然而徐阳并没有太多变化,一板一眼得将华山派剑法一招招使了出来。 即便是令狐冲,练了足足二十多年的华山剑法,如今也不是田伯光的对手,何况只学到了三脚猫剑法的徐阳呢? 很快,徐阳已经被压制,而且是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那种程度。 不过比之令狐冲来说,徐阳的剑法里多了一层韧劲,毕竟他学过万剑之宗的越女剑法,哪怕是克制着没有使出来,单凭理论也要高过令狐冲许多。 这也是他能撑过二十多招依然没有被击败的缘故。 不过令狐冲能看得出来,他只是在强撑,并没有什么胜机。 思过崖是处断崖,其上乃是千仞孤峰,便是飞鸟也难越。 然而此时那孤峰上却有一青衣人,关注着思过崖上两人的一举一动,眉目间显得有些失望。 “小师弟,不要硬撑,田兄不会为难你的。”令狐冲一边说,一边握紧了手中的剑,万一田伯光恼羞成怒对小师弟下死手,他也不会客气,哪怕是两人战田伯光一个,丢了华山派的脸面,也必须得保住小师弟。 徐阳摇了摇头,大师哥的心思是好的,不过这样一喊,不是代表着已经认输了吗? 至于说战局,如今虽然受制,不过说到输,那还早得很呢。 若不是那个该死的任务,若不是令狐冲在一旁,自己很多杀招用不出来,就田伯光? 田伯光听到令狐冲的话,心中也是大喜,原本还仅存的一些忌惮此时都荡然无存了。 刷刷刷连着三刀,刀刀不离徐阳的要害,逼得他倒退了好几步,田伯光见有隙可乘,立刻使出一招“移形换位”,身法转换间已经闪到了徐阳身侧,刀招转为“落叶萧萧”,一刀对着徐阳持刀的手腕削去。 徐阳早就等着这一招,狂风刀法他又不是不会,只不过没有显露出来而已,这种情况下,换了是他,也会使出这招“移形换位”再接“落叶萧萧”的。 很巧的是,他研究过如何破解狂风刀法,恰好还知道华山剑法中有一招“落鹜孤鸿”,正是克制这招的。 然后,徐阳双脚诡异地跃起,同时剑尖一歪,莫名其妙地使出了那一招“落鹜孤鸿”,在旁人看来,他就好像是故意拿自己的手腕去往田伯光的刀尖上撞了过去一般。 然而,“落叶萧萧”本就是狂风刀法中虚实变化的一招,前半招气势汹汹地攻击,其实只是虚招,后半招则是攻击对手的下三路。 田伯光却没有料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落在了徐阳预料之中,简直变成了对方的练武工具,依旧按着熟悉的路数削去,然后在某个特地的时刻,刀尖向下砍去。 重复了几万次的招数,就好像是再熟悉不过的生活习惯一般,就好像一个人右手拿起筷子,夹了菜必定会放进自己的嘴里,而不会考虑其实自己是戴着口罩的。 一旁的令狐冲,此时却看到了一幕诡异的画面,田伯光仿佛是刻意避开了小师弟的手腕一般,刀尖划了个出人意料的弧度,砍向原本小师弟应该稳稳站立的双脚。 然而,徐阳的双腿早已腾空,田伯光这一刀根本就是砍了个空,他这才察觉到不对,但徐阳的剑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和之前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徐阳手中的刀,变成了剑。 田伯光愣住,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明明他的武功远胜于对方,却输在一招格外诡异的招式上。 令狐冲也愣住,他对华山剑法可以说捻熟无比,每一招每一式的变化都了然于心,但他从未想过,“落鹜孤鸿”这招居然可以这么用,居然可以用在这种场合,居然……效果如此好? “好!好剑招!”崖壁上方传来一声叫好声,徐阳笑了。 终于等到你。 若是费尽自己心力才想出来的这招绝妙好招,还不足以把风清扬吸引出来,那就只有装死大法了。 果然,一袭青袍的老者从天而降,除了面如金纸一副病容之外,给人最大的感觉却是悠然。 仿佛除了剑,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还值得他多看一眼那般。 他的眼里,只有徐阳,只有徐阳的那招“落鹜孤鸿”。 除此之外,可说是目中无人。 即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万里独行”,即便是华山派首徒令狐冲,此时在他眼里就只是一幅背景板一样,完全被忽略了。 “好小子,你是如何想出这招来应对的?你且说来给我听听!”老者原本一脸的淡然,但是谈到剑招,多少还是露出了三分的急切之情。 “前辈是?”固然,徐阳知道对方是风清扬,是华山剑宗硕果仅存的名宿,论起辈分,他是自己和令狐冲的太师叔,比之岳不群还要高了一辈。 然而,这事以他的身份,不应该知道啊。 整个华山派,知道风清扬还活着的,不超过三个人。 岳不群夫妇是知道的,但他们只知道当年内讧之时风清扬并不在,否则气宗未必就会取得最后的胜利,之后便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去哪里了。 就连封不平等剑宗后人,恐怕都不清楚风清扬是否还在人世,毕竟那时候门派内大比,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的。 若是徐阳身为一个刚刚进华山派不到一个月的新晋弟子,一眼就认出风清扬来,岂不是引人生疑? 风清扬扫了他一眼,微微点头道:“没想到岳不群那小子,还能教出一个好徒弟。” 徐阳面色一凛,正色道:“前辈请慎言,岳掌门乃是晚辈恩师,言不正,不敢听!” “哈哈哈哈!”风清扬仰天长笑,笑声中却没有半点喜悦之情:“岳不群啊岳不群,想不到你运气如此之好,居然能收到如此一个好徒弟!” 笑声直插云霄,惊得天边一群归雁队伍纷乱,鸣叫不已。 这峥嵘偶露的一手内功,实在远超岳不群的紫霞神功。 风清扬身材极其高大,微微低头望向徐阳道:“老夫乃是你的太师叔,岳不群见我也要叫一声师叔,你道我能不能说他几句?” “风清扬?你是风清扬?!”田伯光此时已经顾不得脖子上架着的剑了,怪叫道。 “哦,没想到你倒还有几分见识。”风清扬看了田伯光一眼,又骂道:“你既然知道老夫,却又怎么敢上华山来捣乱?” 田伯光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低下头不敢说话,只嘟囔几句诸如“田某不是来捣乱”之类的废话。 “原来是风太师叔,晚辈有礼了。”徐阳双手持剑,作了个揖,然后甩眼看看令狐冲,意思是你到底认得不认得啊? 令狐冲也懵逼了,岳不群可从来没提到过自己有什么太师叔,难道这位老者是个骗子? 看他的气质,不像啊。 拥有这等程度的深厚内功,难道还会特意跑到华山之巅来骗两个华山派的弟子? 怎么可能。 但分明是从未听师父师娘提到过这位本派长辈,万一认错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徐阳见令狐冲犹豫,他可不管那么多,当下拜倒认认真真地行了一个大礼。 “太师叔在上,末学后辈林平之拜见!” 风清扬原本郁结的表情,难得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但转过头看到令狐冲,相比之下中也难免会有些失望。 “我且问你,刚刚对付这田伯光,你一招‘白虹贯日’之后,为何不接‘有凤来仪’、‘金雁横空’、‘截剑式’……?” 连说了三十招剑招,都是华山剑法中常见的应对之招,但令狐冲则是越听越糊涂。 这些招式他自然都会,但每招之间,身法和脚步都完全不同,如何能一起使出来? 风清扬见他犹豫,又道:“你迟疑什么?嗯,对了,要说这三十招一气呵成,凭你眼下的修为,恐怕确有些不易,你先试演一遍看。” 他嗓音低沉,神情萧索,似是含有无限伤心之事无法倾吐一般,但不知为何,语气之中自有一股威严。 令狐冲想想,试一遍也无妨,便一招“白虹贯日”刺出,但剑尖朝上,第二招“有凤来仪”却着实是使不下去了。 风清扬见状大骂道:“糊涂!糊涂师父教出来的糊涂徒弟,当真是拘泥不化,不知变通之徒。剑术之道,讲究的就是如行云流水,任意所至。你使完那招‘白虹贯日’后,剑尖自然向上,难道不会顺势拖下来吗?剑招中虽没这等姿式,难道你不会随手配合么?” 这一说,令狐冲顿时明白过来,他长剑一拖一带,自然而然的便使出“有凤来仪”,不等剑招变老,已转“金雁横空”。长剑在头顶上方划过,一勾一挑,又轻轻巧巧的变为“截剑式”,转折之际,自然流畅,天衣无缝,心下自学剑以来,从未有过如此舒畅的感觉。 “明白了,晚辈明白了!”令狐冲心下大喜,自然对这位太师叔祖不再有什么疑惑。 要知道,即便是这三十招寻常的剑法,若不是老者对华山剑法有精深的研究,绝对搭配不出这么看似随意,实际上却是精妙使用的方式来。 他学着徐阳的样子,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第三十章 论道 令狐冲也是端正行礼:“太师叔在上,令狐冲有礼了!” 风清扬神色转缓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只不过岳不群教授不当,限制了你们的能力发挥。” 令狐冲道:“太师叔,弟子从小被师父收养,没有师父就没有我的一切,还请不要再说这等话。” 他语气虽恭敬,态度却极为坚决。 至于徐阳,之前也已经表达过类似的态度。 风清扬见他俩执拗,叹了口气道:“也罢,先不谈这个,可惜你刚刚的招式斧凿痕迹太过严重,小子,你来试试。” 说罢指了指徐阳。 徐阳自然不会含糊,他原本就不像令狐冲那样,被岳不群足足限制了二十多年,再加上他本身剑术造诣已经是极高,这三十招根本就不在话下。 一路使来,看得风清扬眼神放光,连声称赞。 要知道就连令狐冲先前的表现也不过仅仅让风清扬稍为满意,但徐阳这套剑法使下来,虽然只是第一次施为,却也比得上多年钻研的名宿了,剑招之间丝毫没有半分滞涩之处,这就极为难得了。 等徐阳使完,风清扬大笑道:“好、好、好,你现在可以去和他重新对决一次了。” 徐阳也笑道:“那不是欺负他吗?” “无妨,老夫只想看看你的剑道,究竟到了何等地步。”捻着颌下长须,风清扬微微笑道。 一旁的田伯光忍不住了,大喊道:“你们都在田某眼前使了两遍了,难道田某还会怕不成?来来来,我们再大战三百合!” 之前被徐阳莫名其妙的击败,田伯光就好生不服气,只当是自己一时大意,但现在风清扬居然默认了徐阳可以轻松欺负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风清扬的目送下,徐阳笑嘻嘻地举起剑,喝道:“别抬高你自己,还三百招?你能在我手里过三十招就算我输!” “这可是你说的!”田伯光咬了咬牙,心中略为盘算了一下,便照样劈头一刀砍来。 徐阳已经不是第一次和他对招,自然驾轻就熟,一招“白虹贯日”便使了上去。 田伯光早就料到他会使这一招,略略侧开身子让开,又是一刀削去。 但徐阳出人意料地没有使出接下来本该使出的那招“有凤来仪”,而是直接转变成“截剑式”,一剑便带偏了田伯光的泼风刀,紧接着长剑回返,一招“清风徐来”,逼得田伯光左右为难,只得撤刀后退。 两人交手只两三招,田伯光居然已有败势,这是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的,先前起码也和徐阳斗了上百回合,自己还略占上风,如何仅仅是风清扬来了说了几句话,两人之间便主客互易? 田伯光恼怒之下,索性飞扑了上来,五指掐向徐阳的喉咙,令狐冲在一旁看着大惊,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刚想要上前帮忙,却见风清扬态度悠闲,甚至微微有得色,便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风太师叔的眼光总要好过自己吧? 此时田伯光已经近身,对于徐阳刺来的一剑他只当未见一般,右手刀刺向徐阳之必救,左手掐向徐阳的脖颈之间。 徐阳微微一笑,剑招变换,自然是先隔开了攻向自己的那一刀,然后左手伸出,掐了个剑诀,一招“金玉满堂”自然发出,颇有风清扬所说的“行云流水,任意所至”八个大字之妙。 田伯光根本未曾料到,徐阳居然能以手使出剑招,他飞扑而来,简直就像是撞上去一般,顿时便已中招,被徐阳五指戳中胸口膻中穴,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倒在地上双眼翻白,已经昏了过去。 田伯光好歹是个江湖二流身手,居然没能在徐阳手里走过五招。 非但是田伯光,就连一旁观战的令狐冲,也不禁大惊失色,心中暗道难道人世间居然真的有如此天纵之才吗? 要知道先前徐阳尽管是战胜了田伯光,但整个局面都是受制的,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才勉强击败对方。 而风太师叔指点了几句,他居然一出手就轻松打晕田伯光,用的还只是先前那三十招华山剑法而已。 小师弟不过入门一个月,难道就已经超越了自己这个学艺二十多年的大师哥了不成? 风清扬此时点头赞道:“如此思虑敏捷,举一反三,这才是学我华山派剑道的最佳人选啊!” 又望向令狐冲,心中叹息,原本他以为令狐冲才是那个最值得他传授“独孤九剑”的剑道传人,却不想他被岳不群那个蠢材制约了二十多年,整个人都变得蠢钝了许多,比起眼前这个小师弟,简直有天渊之别。 罢了,自己尽力传授,他们能学多少便是多少吧。 这才对两人说道:“剑道本就存乎一心,招式都是活的,如果不能根据对手的不同来改变策略,你们又和那些木雕泥塑有什么区别?” 徐阳上前行了一礼,道:“谨受教!” 这点他确实是受教了,原本稳固已久的越女剑等级,此时又已开始松动,想来只待他再多行参悟,便能突破了。 当然,今日的收获远不止此。 风清扬又道:“先不说华山派的精妙剑术,经过多年前的一场内斗,多半已经失传,便是依旧存在,一招招的剑招既存,那迟早也有一天会被人尽数破解,到时候你们又怎么办?” 令狐冲苦思不得解,便强辩道:“我华山派剑术通神,别人如何能一一破之?何况,破解晚辈的剑招也许不难,但同样的剑招由我恩师岳掌门使出来,自然是威力大增,却又怎么可能轻易便被破解?” 风清扬难得点头道:“你说的原也不错,但江湖上,内功比岳不群更深,剑法比岳不群更为精妙的大有人在,若是这等高手杀上华山来,你又怎么办?” “这……”令狐冲一时失声,回头望向小师弟,眼中颇有求助之色。 “破之便破之。”徐阳微笑道:“这世上有剑招的一天起,又有那一招最终不被人破解?若是被破解了就手足无措,那这天下的武功岂不是一日不如一日,还谈何发展?” 风清扬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且说下去。” “原来的招式被破了,就说明这招已经过时了。存在着破绽的招式,便是死招,今日不被破,来日必然还是会被破,自然已经失去了继续存在的必要了。那么,何妨重新再创新呢?” 徐阳神情自若,侃侃而谈,一点也没有在前辈高人面前应有的生涩感,反而像是在于风清扬坐而论道一般:“韩昌黎曾经说过,‘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前人创造的招式未必就比今人新创的高明多少,无非是大浪淘沙,淘汰了大部分有缺陷的招数,这才留下如今这数十招精粹的剑招,若是旧的剑招被人识破了,重新创几招剑招便是,担心什么?” 风清扬道:“你这说法,已经比你大师哥更高上一筹了,不过依旧难免落入俗套。” 徐阳假装惊讶道:“如此说来,太师叔还另有高论?还请指教!” “高论是谈不上,也是从先贤那里学了些皮毛。”风清扬颇为自得,如今的华山派,甚至全天下,他的剑法可称第一,这一点他丝毫不虚。 “所谓的破绽,必然是现有剑招而后有破绽,任你学得千万剑招,碰上高手依然会一招招寻到破绽而破之,到时候你又待如何?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若是无招无式,敌人又如何破之?” “说的好!”听到妙处,令狐冲别有心得。 他素来生性跳脱,只是被岳不群封闭已久,一开始无法全心投入风清扬的言论中去,但是这几句挠到了他的痒处,正和他之前的一些判断温和,因此大喜过望! “若是无招,如何破之?”这八个大字,如同黄钟大吕般在他耳畔回响,彻底惊醒了他心中的那丝执念。 风清扬又道:“你要想切肉,总得有肉可切;要想砍柴,总得有柴可砍;敌人要破你剑招,你也须得有剑招给人家来破才成。一个从未学过武功的莽夫,情急中拿了剑胡乱挥舞,就算你见闻再广博,也猜不到他下一剑要刺向哪里,劈向何处。就算是剑术至精之人,也断然破不了他的招式。只因他并无招式,‘破招’这二字,便谈不上了。只是不曾学过武功之人,虽无招式,却也并无根基,只会给人瞧出破绽,轻而易举的打倒。真正身怀上乘剑术的人,则是能制人而决不能为人所制。” 他随手拾起刚刚徐阳烹饪时捡来的一根枯枝,随手以一端对着令狐冲,道:“你来说说,如何破我这一招?” “这?”令狐冲呆滞当场,这根本不是招式,如何破解? “这不是招式,因此破解不得。” 风清扬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了。学武之人无论是使刀剑,或是动拳脚,总是有招式的,你只须知道破法,一出手便能破招制敌。” 徐阳插嘴道:“要是敌人,也是个没招式的呢?” 风清扬看了他一眼,便道:“那么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二人打到如何便如何,说不定是你高些,也说不定是他高些。”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他轻叹了口气,说道:“当今之世,这等高手是极难找到的了,若是能侥幸碰上一位两位,那便是你毕生的运气,我一生之中,也只遇上过三位。” 第三十一章 三招 徐阳好奇地问道:“不知是哪三位高人能入得太师叔的法眼?” 风清扬并未作答,而是向他凝视片刻,微微一笑道:“岳不群的弟子之中,居然有如此多管闲事、不肯专心学剑的小子,好极,妙极!” 徐阳被他说的不由得脸上一红,忙躬身道:“多管闲事也是好的,不然岂不是空有宝山在前,而不得入?” 风清扬微笑道:“不错。你这小子心思活泼,并不是死学剑,学死剑,很对我的脾胃。只是这事现在先不同你讲,日后你若是有机缘碰上,自然会知道他们是谁。” 言下之意,徐阳的剑道也已经登堂入室,足可以臧否人物了。 徐阳自然也不便追问,说不定这事就牵涉到了风清扬的隐痛,揭人伤疤,君子不为也。 风清扬转过头来又对令狐冲说道:“只是你却差了你师弟一些。切记,行万法皆须当顺其自然。行乎其不得不行,止乎其不得不止。你先在脑中把刚刚那些招式融会贯通,再全数忘却,就可以打赢田伯光了。” 令狐冲应了一声,既然只须顺乎自然,那便容易得紧,随手出剑便练了起来。 要知道平日里岳不群授徒极严,众弟子练拳使剑,稍有失误他便会反复指正,只有十全十美的招数,方能得到他点头认可。 而令狐冲身为开山门的大弟子,又生来要强好胜,为了博得师父、师娘的赞许,练习招式时自然是加倍的严于律己,每一招每一式都古板有余,灵动不足,其实同他本性相当不合,因此往往事倍而功半。 不料今日风清扬教剑,却反其道而行之,只要他顺心意,剑招越是随便则越有效果。这正所谓是投其所好,令狐冲使剑时心中畅美难言,只觉比之痛饮五花酿还要滋味无穷。 正当他将一把剑使得如痴如醉之时,却发现原本卧倒在地的田伯光,此时已经苏醒过来,撑着泼风刀站在一旁观看。 令狐冲一惊,波平如镜的心绪已经不在。 他便立刻收剑而立,躬身问风清扬道:“太师叔,我这乱挥乱削的剑法,能挡得住他的快刀么?” 风清扬摇头道:“挡不住,挡不住,还差得远呢!” 令狐冲惊道:“果真挡不住?”要知道他先前也不过略输了田伯光几招,眼看的小师弟经过太师叔点拨几招,就能立刻轻松战胜田伯光,自己却为何如此无用,太师叔指点自己如此之多,却依然连田伯光的快刀都挡不住? 风清扬却又道:“要挡,自然挡不住,可是你何必要挡?” 令狐冲一听,登时省悟,心下不由得大喜:“对啊,他眼见得是对我有所求而来,不管他使甚么刀招,反正不敢伤我性命,我便不必理会,只是自行进攻便了。” 如此一来,只攻不守,令狐冲自然能占得上风。 当即抬剑对田伯光道:“田兄,请指教!” 田伯光冷哼一声,对于徐阳他实在是不敢挑战了,不过令狐冲么,多次交手,每一次不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心理上自然不会惧怕于他。 别看那个白须老者侃侃而谈,一派高人风范,但什么融会贯通再全数忘却之语,田伯光是不信的。 就好比雄鹰说只需腾空而起,于半空中守候寻觅猎物便可,但豺狼虎豹没有双翼,更没有俯瞰草原的经历,如何会信? 田伯光的经历和武功,并不足以让他理解风清扬的这些理论,否则今日便不只是诞生两大剑客了,起码还会多一名名震江湖的刀客。 “受教了!”田伯光依旧是一手先发制人的刀术,劈砍而来。 令狐冲略侧身,闪过这一刀,一招“有凤来仪”便回击了过去,接着随心所欲,一套华山剑法被他随意使出,当真说得上一句“行云流水,剑随意动。” 他之前还略显生涩的招式连接,在风清扬之前的提点下,早已步入了融会贯通的程度,现在又顺着自己心意,不管不顾一切什么规矩、准则,只按照心中所想,一招招连成一气,将田伯光逼得连连后退。 田伯光本想以快刀制住令狐冲,奈何对方并不介意他那些狠辣的刀招,只是一味地不管不顾自行其是,反而让田伯光感到有些束手束脚。 正如风清扬所说,今日田伯光上山,本就是有事所求,请令狐冲下山去见一个人,那人既然能驱使田伯光上山,自然有制约他的手段,田伯光受人所制,当然更是不敢得罪令狐冲。 否则以他往常一贯的脾性,还当真会去担一挑子美酒上华山来吗? 然而此时眼看着无法按照计划挑动令狐冲下山,打也打不过他了,田伯光心中如何不恼? 这华山派都是怪物吗?当初田伯光也见过岳不群,虽然明知不是他的对手,但两者差距并非特别巨大。 然而这个所谓的风太师叔一出现,随意点拨几句,两名岳不群的弟子就已经脱胎换骨般蜕变成了剑道高手,昔日的手下败将如今将自己逼得一筹莫展…… 这也太可怕了吧? 正在此时,令狐冲又是一剑攻来,田伯光架开长剑,待要再行反击,却见令狐冲索性舍弃手中长剑,一拳轰向田伯光的面部,浑然不顾田伯光此时一到便可以剁下他一双手臂。 但田伯光真的不敢啊,他这次是被仪琳的父亲不戒和尚所逼迫,过来请令狐冲去恒山探望仪琳的,别说杀了令狐冲,哪怕只是打伤他,也怕不戒和尚找他算账。 要知道不戒和尚是把令狐冲当成了自己的女婿看待,田伯光要是伤了他女婿的性命,谁能保证不戒和尚那个混人,不会把田伯光的脑袋拧下来当凳子坐? 田伯光慌忙收招,却不料只顾自己,没料到令狐冲那一拳却丝毫没有收力,真真切切打中了他的鼻梁正中,一阵酸痛彻骨的滋味过后,田伯光一口气咽不下去,再一次晕了过去。 徐阳笑嘻嘻地上去,抽出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绳子,将田伯光严严实实地捆住,放在了山崖的一侧。 毕竟不管是自己还是令狐冲,今天都太过消耗,若是再打下去,对身体不利。 至于田伯光,徐阳这么做其实对他也有好处,今天他被打的次数,可比徐阳和令狐冲加起来还要多上许多。 “胡闹!”风清扬虽说口中不客气,但脸色却似好了一些,对令狐冲说道:“你这是明摆着欺负这小子不敢伤你,胜之不武。” “太师叔,这田伯光刀法犀利,晚辈确实不是他的对手。”即便是取胜了,令狐冲也不得不承认,他真实的手段,依旧打不过田伯光。 “也难为你了,被岳……不群教导成这样,硬要一时半会儿扭不过来。待我想想。”风清扬挠了挠头道:“索性你俩今日辛苦一下,我再教你三招,你应该就能堂堂正正地赢他了。” “只三招?”令狐冲疑惑道,在自身条件一切不变的情况下,三招就足以击毙一个武功远在自己之上的敌手吗? 这……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你以为这三招好学?”风清扬笑道:“若是你们一晚上能学会,就已经很不错了。” “一晚上?”要知道令狐冲学宁中则的“宁氏一剑”如此繁杂的招式时,也不过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如今离入夜还早,到明早起码还有六七个时辰,居然未必能学会这三招? 令狐冲神色之间便显得有些不信。 徐阳则笑道:“想来这三招必定是极为精妙玄奥的招数,大师哥,要知道连太师叔都如此郑重,当不是虚妄夸大,只怕你一晚上未必学得完全。” “那是自然。”令狐冲自然知道小师弟是在替自己圆话,顺杆爬谁还不会:“晚辈只是怕学不全,到时候输给那田伯光,倒是丢了太师叔的颜面。” “你们两个啊。”风清扬摇了摇头,笑道:“真是一对儿好兄弟,不愧是‘君子剑’的传人。” 他是何许人也?徐阳和令狐冲这点小道行能逃过他的眼睛? 只是这两人越是不循规蹈矩,风清扬反而越是开心,他隐居此地已经多年,平素里任何人都不见,若不是发现了这两块剑法上的璞玉,可能这辈子他都不愿意再出山见人了。 如今他看二人是越来越顺眼,些许悖逆自然毫不放在心中。 “这话原也不错,虽是三招,但光光第一招就有三百六十种变化,若是忘记了一种,只怕第三招你就学不会,到时候打不过田伯光,你也只得随他下山……” 听到此处,别说令狐冲了,就连徐阳都吓了一跳。 什么招式?要有三百六十种变化?这不是化简为繁,越来越复杂了吗? 只是令狐冲毕竟有些志气:“太师叔,若是一晚上学不会,那令狐冲宁可自刎,也绝不会随他下山,做那违背师命,损坏我华山派清誉的事情!” 言辞果决,斩钉截铁一般。 徐阳笑道:“大师哥,便是你学不会,打不过田伯光,不还有我吗?你何必如此认真?对付田伯光,太师叔介于身份不便出手,我们师兄弟还有什么打紧?一辈子两兄弟,你帮过我,我帮你一次两次的又有什么打紧?” 第三十二章 独孤九剑 令狐冲一想也对,实在不行,华山派师兄弟联手对付恶徒,这话传出去也不丢人啊。 田伯光在江湖上凶名赫赫,曾与青城派掌门人余沧海大战数十合不落下风,两名华山派的二代弟子,功夫再高也比不过余沧海一派掌门人,联手应付强敌,非但说得过去,江湖上恐怕还得赞一句初生之犊不畏虎。 风清扬在一旁思索教授招式的方式,显然并不在意两人言语间的问题,只是想如何简化这招数。 只见他屈起手指数道:“从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他越数越是忧色重重,轻轻叹道:“当年我学这一招,足足花了有三个月的时光,要你们在一晚之间就学会三招,那是有些说过头了。你想:‘归妹趋无妄……’” 说到这里,便住了口,显是神思不属,念头飞到天外去了,不知过了多久,才问道:“刚才我说到哪里来着?” 令狐冲回道:“太师叔刚才说的是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 风清扬双眉一轩,脸色转缓道:“你记性倒是不错,接下来如何?” 令狐冲又道:“太师叔说道:‘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一路背诵下去,竟 然背了一小半,后面的便记不得了。 徐阳接着说道:“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两人合力,居然将之前风清扬所说的内容,背下来大半。 风清扬大奇,问道:“这‘独孤九剑’的总诀,你两人曾学过吗?” 令狐冲和徐阳齐道:“晚辈并未学过,也不知这叫做‘独孤九剑’。” 当然。令狐冲确实是不知道,但徐阳是知道“独孤九剑”的,非但知道,他根本就是为之而来的好不好? 甚至若是他想,绝对可以将之前风清扬所说的那部分《独孤九剑总决》全数背下来。 要知道有着系统这种顶级的金手指在身,背几段拗口的口诀又有什么问题?系统都将总决复制下来了好不好? 只不过全数背下来,有些太过于惊世骇俗了,过犹不及,背了大半给风清扬听,就已足够了。 果然,风清扬问道:“你们都没学过,怎么都会背?” 令狐冲道:“我刚才听得太师叔这么念过。” 徐阳也是这么说:“自小家里就让我读书多过于练剑,平日里经常背诵范文,记性还算是不错。刚刚太师叔所说,想来极为重要,所以背下来大半。” 风清扬大笑道:“非但是不错,简直是太好了!想不到你俩记性如此之好,一晚之间固然学不全,然而可以硬记啊。” 细想了一下又道:“第二招不用学,第三招只学小半招好了。你俩记着第一招的口诀: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 一路念将下去,足足念了三百余字,才指着令狐冲道:“你且先来试背一遍。” 令狐冲早就在全神记忆,当下依言背诵,只错了十来个字。风清扬纠正了,令狐冲第二次再背,只错了六个字,第三次便没再错。 风清扬甚是高兴,道:“很好,很好!” 又让徐阳来背。 徐阳自然是一路顺畅背了下来,他原本记性就好,加上令狐冲又背了足足三遍,再错就不正常了。 风清扬更是喜悦万分,又传了三百余字口诀,待令狐冲和徐阳记熟后,又传三百余字。 那“孤独九剑”的总诀足足有三千余字,而且内容并不连贯,饶是令狐冲记性极佳,却也不免记得了后面,忘记了前面,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记得一字不错。 风清扬要他从头至尾连背三遍,又让徐阳背诵。 徐阳就要好多了,只故意背错了三、四处,风清扬略加提点,下一次便全数背下了。 见他俩确已全部记住,风清扬就说道:“这总诀是独孤九剑的根本关键,你们此刻虽记住了,只是为求速成,死记硬背,并不明了其中的道理,日后甚易忘记。从今天起,须得朝夕念诵。” 两人自然应道:“是!” 三人在这里慢教细学,竟不知夜色已经降临。 岳灵珊此时送了一次食材上山,风清扬自然不愿见她,转身进了山洞。 徐阳以今日胃口不好想早些休息为由,早早打发她下了山,毕竟跟风清扬学剑更为重要,更何况思过崖一侧还藏着一个采花大盗田伯光,被岳灵珊发现就更说不清楚了。 看着这小妮子气鼓鼓地下山去了,想来过些天得多想点法子逗她开心了。 待看到岳灵珊确实已经下山,风清扬这才出来,三人随意用了些饭食,徐阳的厨艺果然也讨得了风清扬的欢心。 要知道即便是徐阳随手所做的菜点,也远超皇宫大内的御宴,风清扬自幼便是出身富贵人家,锦衣玉食惯了。这些年来因为遭逢门派内大变,故隐居于华山之巅,一心钻研剑道,这才放弃了口舌之欲,如今有机会能品尝到美食,自然也不会刻意拒绝,反而更为欢喜。 饭后,三人马上又去了山洞中探讨,毕竟夜色已深,只有洞内还有灯烛。 风清扬接着前面的话头道:“九剑的第一招便是‘总诀式’,有诸多变化,用以体演这篇总诀。现下暂且不忙着学。第二招是‘破剑式’,用以破解普天下各门各派的剑法,今日用不上自然也不忙学。第三招便是那‘破刀式’,用以破解单刀、双刀、柳叶刀、鬼头刀、大砍刀、大环刀、等种种刀法。田伯光使的是单刀中的快刀法,今晚只须学专门对付他刀法的这一部分。” 徐阳自然知道,这是风清扬找个借口,将“独孤九剑”传授给两人,以免他多年之后仙去,将这天下无双的绝世剑法也一起带走。 不过徐阳也能感觉到,这“独孤九剑”虽然名声甚大,但终究只是独孤求败早年间使的一路剑法,恐怕远不如他晚年后领悟“大巧不工、重剑不锋”而得的“玄铁剑法”。 只是这个时代,恐怕“玄铁剑法”早就被杨过学去,自己是学不到什么的了。 甚至和自己之前学过的“越女剑法”相比,这“独孤九剑”恐怕也是差上不少的,毕竟独孤九剑变化太过繁复,应敌时思虑的太过,只怕威力会锐减。 只可惜“越女剑法”太过于讲究资质,自己资质只能算是平庸,再加上他也不过跟着阿青学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能学到如今这种水平已经很好了。 这次去了《越女剑》世界一趟,又终究与阿青缘锵一面,未能得到更多的提点,看来以后有机会还得多跑几趟才行。 徐阳一个人在胡思乱想,但令狐冲这边听得“独孤九剑”的第二招便可破普天下各门各派的剑法,第三招更可破种种刀法,不由得惊喜万分,说道:“这九剑果真如此神妙?晚辈直是闻所未闻。” 兴奋之下,说话声音也未免带上了点颤抖。 风清扬看看他,再看看一旁若有所思的徐阳,心下又是慨叹一声。 在他看来,令狐冲这番表现,明显是着了相了,自然远比不上如同剑痴一般的徐阳了。 风清扬道:“‘独孤九剑’的剑法,岳不群自然没机缘见识,但这剑法的名称,他倒听见过的。只不过他不肯跟你们提起罢了。” 令狐冲不免大奇,问道:“这却又是为何?” 风清扬并不理会他这个问题,只是说道:“这第三招‘破刀式’讲究以轻御重,以快制慢。田伯光那厮的快刀,不得不承认是快得很了,你却要做到比他更快。以你这等少年,和他比快,原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或输或赢,并无必胜把握。至于我这等糟老头子,却也要比他快,唯一的法子便是比他先出招。你料到他要出甚么招,却抢在他头里。敌人手还没提起,你长剑已指向他的要害,他再快也没你快。” 徐阳连连点头,道:“是极,是极!想来这是教人如何料敌机先。” 风清扬拍手赞道:“对,对!果然聪慧,孺子可教。‘料敌机先’这四个字,正是这剑法的精要所在。”于是将这第三剑中克破快刀的种种变化,一项项详加剖析。 令狐冲和徐阳二人只听得心旷神怡,便如三岁童子打开一扇宝藏的大门,看任何事物都莫不新奇万端。 这第三招变化繁复之极,令狐冲于一时之间,所能领会的也只十之二三,徐阳比之稍好一些,能领会到将近一半的内容,其余的便都只管硬记在心,以期将来再行领悟。 虽说长夜漫漫,但一旦沉迷于某种事物,时间反而会显得特别的快。 两人还在互相探讨,第一缕清晨的阳光,已经洒入了山洞之中。 门外,被捆了整整一夜的田伯光已经在破口大骂了。 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居然忘了他了。 第三十三章 折服 令狐冲与徐阳二人相视一笑,便径自走出山洞,前去解开了田伯光。 要说这田伯光也是好耐心,自昨天黄昏时被击晕,其实刚刚入夜时他就已经醒转。不过那时见崖上无人,自然知道那三人是去了山洞内讨论对付自己的武功,不由得又是气愤又有些高兴。 气的是被令狐冲击败,又被他们捆住,半点面子也没有了,甚至居然都不再理会自己,甩开自己去学剑了,简直是目中无人。 高兴的是,即便是风清扬这种德高望重的剑宗高人,也没法无视他田伯光的武功,要连夜商讨应对自己的方法。 这不正说明自己武功高强吗? 因此他一直隐忍不发,免得被人说是自己害怕了,故意捣乱传道,直到天色太晚,昏昏睡去。 此时旭日已经东升,又渴又饿的田伯光被初升的阳光洒醒,见自己依然被绑着,心中大是不忿,故而大声叫嚷。 徐阳和令狐冲解开了他束缚,拿了些简单的早点给他,当然这就不是徐阳亲手做的,而是昨晚岳灵珊带上山来,剩下的两个馒头。 田伯光狼吞虎咽,不须片刻便吃完了早餐,只是肚子里依然还是空荡荡的,毕竟他昨天用过早饭就上得山来,差不多整整一天没吃没喝了,两个馒头几碗山泉,又怎么填得饱肚子。 徐阳一摊手,意思山下没有食材送上来,我们也没办法,田伯光这才气鼓鼓地扔下水碗,问道:“你们昨夜学了一晚上,要不要休息一下,再和某来比试?以免尔等输了赖账,不肯让令狐兄跟田某下山去。” 令狐冲笑道:“不必了,田兄昨夜也没休息好吧?我和小师弟学了一晚上剑术之道,正好有些气闷,不如先练练再说?” 徐阳一手止住了他,故意问道:“不知为何田兄总是口口声声离不开下山?难道是有人逼迫田兄上山来的?” 田伯光脸色有些尴尬,他确实是被仪琳的父亲,法号“不戒和尚”的怪僧所逼迫,才会特地过来请令狐冲去恒山探望仪琳的。 如今眼看着要带走令狐冲可说是希望渺茫,但一经徐阳问起,他还是难免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想他田伯光,想来是以武功高超,轻功天下无敌自诩的,所谓行遍天下路,阅尽世间美女,这才是田伯光心中最理想的生活方式。 只是那次和恒山派的仪琳小师傅偶遇,动了色心,却又被令狐冲屡次三番破坏,心中却意外地增添了一份情愫。 一开始他是怪罪于令狐冲的,但是后来细想,万幸是令狐冲从中作梗,不然自己岂不是要侵犯了那位如观音菩萨一般玲珑美貌的仪琳小师傅了吗? 不知为何,他居然对仪琳动了真心,这点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 后来恒山派众弟子随着定逸师太离开了衡山城,鬼使神差般,田伯光也跟着她们一起去往了恒山。 只是不巧,到了恒山,还未来得及上山,居然就遇上了一个武功绝强,脑子却不太好使的不戒大师。 一言不合两人便动起了手,没想到一向自认武功高超的田伯光,居然被轻易击败,三招两式之后,就被不戒大师踩在了脚底下,动弹不得。 在不戒和尚的威慑下,他不得已才将自己开罪于仪琳的事情经过,从头到底说了一遍。 大和尚倒是没有怪罪田伯光曾经企图侮辱仪琳,反倒认为田伯光极有眼光,居然能看中小尼姑仪琳,是个好汉子。 他自认是仪琳的生父,关于这点田伯光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这位不戒大和尚,身高九尺,腰围也是九尺,面色如锅底一般,长得也极为粗豪,非常有想象力,若说仪琳是他的女儿,除非他老婆偷了人…… 但田伯光却不敢当面这么说,毕竟当时他还命悬一线。 只是大和尚却让他去找令狐冲过来,还胡言乱语说什么小尼姑瘦了,想来是想男人之类的胡话,田伯光也不敢随口应和。 他本不愿来,但大和尚自有办法,捻了颗药丸扔进他的嘴里,说是什么什么丸,反正是极为可怕的毒药,若是三个月内请不来令狐冲,那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田伯光这才连夜兼程来见令狐冲,没想到原本十拿九稳的法子,现在居然一条都用不了。 他一路上细思,无非是三条计策,足矣摆平令狐冲了。 一是用美酒诱之,令狐冲好酒,用天下第一美酒诱惑,想来他无法拒绝,二是以义气逼之,大家关系不错,你不能眼看着老哥为难吧?最后若是实在没办法,那便直接动用武力,令狐冲乃是他的手下败将,再次击败想来是轻松至极。 没想到,一上得思过崖来,那天下第一的美酒就被徐阳的五花酿比得连渣都不剩,失败。 义气逼之,结果还是不起作用,毕竟在令狐冲眼里,师命远比义气重要的多,又失败。 最后动手,虽然成功击败了令狐冲,但之后随即就被徐阳莫名其妙的击倒不说,到后来出现了一个华山派前辈风清扬,在他的教导之下,居然连令狐冲都击败了自己一次。 完败! 虽然说起来是令狐冲投机取巧,利用自己不敢伤他性命的弱点,这才借机得逞的,但失败终归是失败,田伯光多少会有些心虚。 再加上徐阳如今问起自己为何会来华山邀请令狐冲,若是说了实话,人家难免会追问自己为何跟随仪琳小师傅去的恒山,自己如何作答? 难道说自己对仪琳小师傅动了心,想要一路保护于她? …… 因此田伯光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耐住心底对于死亡的惧怕,说了出来:“令狐兄,这次我是奉了仪琳小师傅的长辈所托,请你去恒山,面见一下……那小尼姑……” 很多话田伯光不方便说清,因此言语之中多有含糊。 令狐冲见他说话颇有些不尽不实,自己和仪琳不过是数面之缘,何必特地千里迢迢从陕西跑去山西见她? 传出去,于两人声誉都会有损。 还说是受仪琳长辈所托,仪琳曾经告知过令狐冲,她是个孤儿,因此令狐冲眼里,她的长辈无非是“恒山三定”,这三位年高德昭的老尼姑,会让自己特地去探望仪琳这个小尼姑?想想也没有可能啊。 打死自己的可能性倒是更大。 再加上师父委任自己接下来这些日子都要守护华山,因此令狐冲坚持不去,开口便拒绝了田伯光。 田伯光怎么肯答应,自然是力争。 徐阳在一旁只想笑,自然也不会过多劝解。 三人说了几句,矛盾反而越发激化。 田伯光跳了起来,喝道:“你这厮,左说不去,右说不去,非得田某再击败你几次,你才肯去不成?” 昨夜他也想过,如何破解令狐冲之前的无赖招式,后来终于想通,只要不伤害他的性命,那么在四肢上制造一些轻重不一的伤,那又如何? 不戒和尚只叫自己带令狐冲去见他,又没说一定要完整无缺的令狐冲? 再说了,此去恒山,路上时间还长,慢慢调理就行了,说不定到了恒山脚下,令狐冲已经伤愈了岂不是更好? 拿定了这个主意,田伯光立时胆气顿生,举刀挑战令狐冲。 徐阳一笑,他们二人出洞来,本就存着拿田伯光当磨刀石来用的主意。 要知道两人师出同门,两个人用独孤九剑能练出来什么? 何况昨夜主要学的就是“破刀式”,何不拿现成的对手来磨砺一番? 即便是令狐冲输了,不还有自己吗?怎么可能两个人都输给田伯光了? 当下令狐冲就应了田伯光的挑战,两人重新找了个空旷的所在,就此战在了一起。 起初令狐冲真的有些束手束脚,毕竟新学的剑术,始终是难免生疏的。 有时候田伯光招式间露出了破绽,令狐冲反而不敢回击,等到想好了要回击,田伯光的下一招又来了,时机稍纵即逝。 但在田伯光这里看来,则更是惊心动魄。 刚刚自己那一刀,明明招式已经用老,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令狐冲的眼神和剑尖也已经对准自己的空门,却为何迟迟不曾刺来? 想来令狐冲是考虑到两人的交情,不想一上来就击败自己吧? 又或者这剑招威力无穷,令狐冲新学乍练之际,怕控制不住力度,伤了自己? 这岂不是说,自己的命已经悬于一线,掌控在令狐冲的手中了? 越是这么想,田伯光越是使不出全力,“飞沙走石狂风十三路刀法”原本就是一门攻强于守的刀法,现在田伯光胆怯,反其道而行之,守多于攻,平日里十成的武功只能发挥六、七成出来,顿时形势逆转,令狐冲反而是渐渐占了上风。 战过三十合后,令狐冲感觉剑招是越来越纯属,田伯光原本武功远在自己之上,现在被自己随意两剑便逼得连连后退,这其中的滋味,真是难以形容。 又过了几招,令狐冲心中豪气大发,他终于确定,原本压制到自己喘不过气的“万里独行”田伯光,如今真正的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刷刷刷”一连数剑又一次逼退了冲上前来拼命一搏的田伯光,令狐冲心驰神往,不由得哈哈大笑,一时兴起长啸一声,引得停在山崖上歇息的群鸟乱飞。 第三十四章 争夺 眼见得令狐冲剑法越使越高兴,甚至长啸不已,简直就是把自己当做了练功木人一般,气得田伯光将泼风刀往地下一扔:“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还打什么?你们赢了,割了我的人头去便是,无须如此侮辱于我。” 他既这般行事,令狐冲反而不便再战下去了。 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江湖总有再见时,田伯光远道而来,不管最终目的如何,也算是有情有义,总不能真的割了他的头,那不是毫无义气了吗? 既然如此,令狐冲便收了剑,大笑道:“田兄为何如此气馁?当初令狐冲也曾多次败于阁下的狂风刀法之下,若是当初也就此一蹶不振,哪有今日之扬眉吐气?” 徐阳在旁也笑道:“风太师叔所教授的无非是使剑的诀窍,难道刀法上就用不到了?想来田兄昨日也偷听了不少了,回去细细参悟,必然有益无害。” 田伯光这人除了好色,似乎并没有什么大毛病,比之很多所谓的正道中人要可爱的多了,而且言出必行,若是能就此痛改前非,这个朋友自然也能交得。 “只是,你今后可不得再行淫邪之事,否则令狐冲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放过你!”令狐冲在一旁补充道。 田伯光气不打一处来,喝道:“哼,上次某家答应你,以后只找青楼的粉头快活,你可还听闻田某有侵犯过良家女子?哪怕这次来华山,为引开贵派掌门岳先生,一路上故意犯案,也不过就是打劫了几家为富不仁的富户,并无对女眷有丝毫侵犯。田某向来是说到便做到的,不像某些正派弟子,嘴里说一套手底下做另一套。”田伯光恨恨地看着眼前这两位,心下大是不忿。 可没办法,真的就是打不过,还能怎么办?田伯光也很绝望啊。 下山之后还不知道怎么交待呢,烦死了。 徐阳灵机一动,他是早就知道田伯光此行的目的,是被仪琳的父亲不戒和尚所逼迫,过来请令狐冲去恒山探望仪琳的,既然他现在已经任务失败,徐阳觉得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田兄,既然大师哥视你为友,那大师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三个朋友切磋一下技艺,互有胜负而已,不须挂怀。” “也对啊。”听了这话,田伯光仔细想了想,朋友之间的切磋,当然算不得数。 要说互有胜负当然也没错,他毕竟也曾赢过令狐冲一次,勉强可以解释为互有胜负,只不过自己负的未免多了一些罢了,这二人不往外面说,谁会清楚这个中的玄妙? 放下心中的负担,田伯光这才高兴起来:“这么说来,田某没有一败涂地咯?” “那是当然,田兄刀法惊人,今后还得多多请教呢。”徐阳表面一副笑意融融的样子,心底却在暗骂田伯光:到底有没有一败到底,你自己心里没有点逼数的吗? 田伯光并不知晓徐阳心里的想法,既然被吹捧了一番,自然是喜上眉梢,就连先前的挫败感也不再放在心上。 徐阳又问:“田兄,要不要小弟下场,与你再切磋切磋?” 田伯光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开什么玩笑,昨日就败于这小子之手两次,风清扬前辈又指点了他一晚上,再和他“切磋”?那纯属是找虐啊。 令狐冲也说:“小师弟,让田兄多休息一下,我们晚一些再行切磋好了。” 徐阳无奈,那么好的一个练功机器人,就这么错过了,遗憾啊。 田伯光自顾自晒太阳休息,两人又回到山洞中,却已不见风清扬的踪迹,想来也是回去休息了,两人也是一晚上没睡,先前兴奋过头,倒不觉得什么,如今一切包袱都已经放下,疲惫便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不消片刻便呼噜震天响了。 这一觉,从朝阳初起一直睡到了烈日正当空,这才被上山来送饭的岳灵珊和曲非烟吵醒。 “你们两人,居然不好好面壁思过,锤炼内功,大白天的躲在山洞里睡大觉,还把门规放在眼里吗?还把我爹放在眼里吗?”岳灵珊双手一插腰,虎着脸没好气地骂道。 徐阳在睡梦中被惊醒,一看形势不对要糟糕,慌忙起身道:“小师姐,昨夜我和大师哥偶有所得,一直推敲剑法到天亮,因此才会贪睡片刻,千万别告诉师尊,以免师尊失望!” 令狐冲则不然,他与岳灵珊一同长大,自然早就知道她的脾性,岳灵珊只不过是在开玩笑,便笑道:“小师妹,别没事就逗弄林师弟,他是老实人,经不起你逗。” 岳灵珊那一本正经的表情,维持了没片刻,便抱着肚子笑弯了腰。 “小师弟,你仪表堂堂,却想不到还真的是天真可爱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徐阳被她笑得满脸通红。 想想也对,先别说岳不群如今不在华山,就算他在,哪儿有空来理会两个犯错的门徒有没有偷懒,只需到时候期满,测试一下武功有没有进步即可。 再说了,岳灵珊和大师哥关系如此之好,又怎么会出卖二人? 想通了,他便也跟着笑了起来,令狐冲自然也笑,三人顿时笑做一团,黑漆漆的山洞内,下一刻便被笑声填满。 只有曲非烟面色如常,冷冷地撇了撇嘴,心中暗道一句“幼稚”。 徐阳起身,接过岳灵珊与曲非烟手中的食材,便又出洞去料理午饭去了。 曲非烟喜欢跟着徐阳,便一路跟随也出去了。 岳灵珊则和令狐冲在洞内说说笑笑,好不逍遥。 说着说着,岳灵珊忽然问道:“大师哥,刚刚听小师弟说道,你们昨夜于剑道忽有所悟,不知悟到了什么?小师弟刚刚上山一个月,他又有什么资格和大师哥谈武论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大师哥点拨于他。嘿嘿,看那傻小子还以为自己悟了什么无上剑道了呢。” 没有得到风清扬的允许,令狐冲自然不方便将“独孤九剑”的秘密告诉岳灵珊,毕竟这并非是本门剑法,乃是风清扬从他处获得,况且令狐冲也担心岳不群得知后不悦。 再说了,岳灵珊资质委实不怎么样,即便是“独孤九剑”的秘诀告诉她,她也未必能领会。所谓邯郸学步,反而可能由此荒废了华山本门的剑法修炼,到时候师父师娘怪罪下来,那可怎么得了? 于是令狐冲便岔开话题道:“林师弟资质惊人,实在是比你大师哥我要强上许多,你可千万别小瞧于他,若是假以时日,他必回成华山第一高手。” 说罢脸色微红,他这已经是把自己摘出去了,不然若是让小师妹知道,自己苦练二十多年的武功,如今却不是小师弟的对手,那岂不是会被笑话? “我偏偏就不信!”岳灵珊嘟起了嘴,若是说自己不如大师哥,那岳灵珊也就认了,就那个笨头笨脑的林平之也能参悟武学大道?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令狐冲见她颇不以为然,也不便多说。 毕竟小师弟如今的武功已经超越了自己,不管是他家学渊源或是资质通天,总之有大才者,必会脱颖而出,震惊天下人的一天。 除了略为有些不好意思,他倒是半点嫉妒的念头都没有,毕竟小师弟本领越大,武功越高,对于华山派便越有裨益。再说武学一道可谓博大精深,或者现在是小师弟领先一步,又能知何时自己又能超越了呢? 这点自信,令狐冲还是有的。 两人正在谈笑风声,外边徐阳已经做好了午饭,曲非烟进洞来喊两人出去吃了。 今天的午饭做的很简单,岳灵珊带上来的食材也不多,除了主食一盘馒头之外,只有一块咸肉,几根辣椒,外加几个鸡蛋,一把韭菜,徐阳索性做了两个菜,一个辣炒咸肉,一个韭菜鸡蛋。 随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经徐阳妙手烹调,色香味俱全,引得众人食指大动,岳灵珊等人吃得眉花眼笑。 香气飘远,连躲在思过崖边岩石后的田伯光闻之都忍不住了,他本来就肚饿,腹内咕噜噜乱叫,此刻这等的感官刺激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哇哇”怪叫一声,田伯光就跳了出来,看都不看他人一眼,劈手就从令狐冲手上抢过一个馒头,没筷子,索性手就直伸向那盘辣炒咸肉。 徐阳看得想笑,没想到堂堂“万里独行”,会为了一盘小菜如此失礼。 不过可不能让他得逞,被他这么一抓,别人还吃不吃了? 徐阳手中筷子疾刺而出,戳向田伯光虎口穴,其势如剑,颇为凌厉。 这是将筷子当成短剑来使了。 田伯光也是老江湖了,即便是饿疯了的时候,也始终保持着三分清醒,见状条件反射般放弃了对美食的侵袭,一手反抓徐阳的手腕,居然是一招难得一见的“大力擒拿手”。 徐阳倒是没料到田伯光还有隐藏着的大招,不过也不怕,昨夜风清扬传授的后发先至,攻敌之必救的理念,现在正好借机试验一下。 第三十五章 压制 手腕翻转间,一筷子剑走偏锋,轻易便穿透了田伯光的擒拿手,戳中他的内关穴,内关乃是手厥阴心包经上的大穴,一经击中,即便是徐阳并未用上多少内力,田伯光依然半身一阵震颤,连手都不听使唤了,那半招擒拿手自然施展不下去了。 徐阳哈哈大笑,令狐冲瞅着也有趣,曲非烟自是莞尔,只有岳灵珊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田伯光她也曾见过,是个大淫贼,如何被他混上山来? 何况当初田伯光与余沧海曾经在群玉院大战一场,岳灵珊远远观瞧过,他的身手可不错,能和那余沧海大战近百合,依然难分胜负,这武功比起岳灵珊心目中所向无敌的亲爹岳不群,也不过相差未远。 这人上得山来,能制约他的岳不群夫妇,都已下山,华山派又不像其它五岳剑派那样,有什么武功高强的长老,如今山上武功最高的令狐冲都是他的手下败将,若是田伯光起了歪念,那不是糟糕? 可为何林师弟可以轻松摆平他?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未免,岳灵珊对于令狐冲之前所说的那些关于小师弟资质惊人的话,开始有些相信了起来。 田伯光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此时那几个菜已经被令狐冲等人吃得不剩下什么了,气得他羞恼万分。 “你们什么意思?田某特地上得上来探望令狐兄,你们不摆开筵席宴请我也就算了,连一口菜都不让我吃,是不是太过分了?” 徐阳笑道:“原来如此,我之前还以为是田兄故意要讨教我的武功呢,抱歉啊,见谅、见谅。” 只是语气殊为虚假,一听就知道是在假客套。 气氛突然间尴尬了起来。 田伯光也不知道自己是答应原谅他呢,还是不答应呢? 不原谅他,关键自己可打不过他,刚刚那兔起鹘落的几招交手,其实已经是两人发挥到了极致,结果很明确,田伯光自认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要不是看在令狐冲的面子上,田伯光估计这小子能直接把自己拿下,交给岳不群发落。 那还有自己的好? 还是令狐冲打破了沉默:“田兄,要是真的肚饿,这里……还有几个馒头。” 他也不是太好意思,实在是小师弟做的菜太美味了,数量又少,只能选择对不起田老兄了。 田伯光看着那仅存的两个馒头…… 内牛满面啊,我要下山,我再也不来华山啦! 当然,他的内心呼声徐阳根本听不进,就算听到了也不可能放他走啊,多好的人形练功木桩? 田伯光忍着泪,一口一口啃下了馒头,味道居然还不错…… 曲非烟悄悄问道:“他怎么上来的?而且还来了思过崖?” 令狐冲笑道:“田兄特地来探望我来了,并无恶意,不必害怕。” 徐阳也是笑笑,如果不是双方实力相差太大了,他不信田伯光在令狐冲多次拒绝他之后,会不生什么恶意。 华山派对他来说,无非就是个普通的江湖门派,也许田伯光和令狐冲有些交情,但在生命的危急关头,这些交情又算得了什么? 同样的,绑架几个华山派女弟子,用来要挟令狐冲跟他下山,也不是什么想不到的计策。 只是一开始田伯光优势太大,不屑于用这些法子,到后来思过崖上有三个随时可以干掉他的高手在,再用这种法子殊为不智。 不过既然令狐冲如此有信心,徐阳也不便打击他,心里明白就是。 瞄了田伯光一眼,果然他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徐阳的眼神。 这就叫做贼心虚吧? 饭后岳灵珊和曲非烟径自下山,原本田伯光也想趁机溜走,但却被徐阳拦下,被迫和他又比试了几次。 不过每次都是数招未过便落败,打得一点激情也没有。 倒是令狐冲招式并未纯熟,两人还能对上数十招。 总之田伯光这几天,是注定了孔夫子搬家————全是输(书)。 而风清扬这几天,也是天天晚上才过来,教导令狐冲、徐阳二人。如何去使用“独孤九剑”。 当然,更多的时候,两人还是相互对练。风清扬年纪毕竟大了,并不能保持一贯的精力投入。 时光很快过去,终于在第四天头上,看到两人剑法招式已非常纯熟,风清扬微笑着点点头,只说了一句“好自为之”,变飘然远去,再也没有回来。 也就是那一天,徐阳的系统里。终于出现了“独孤九剑”的名称。 当然等级是最低级的一级,提升了五点攻击力,以后只需要勤加修炼,“独孤九剑”的等级自然会继续上升,毕竟是s级的剑法,足有九级可以攀升,即便每次都升5点攻击力,也足足能提升徐阳45点攻击力,简直是神技。 自然令狐冲也掌握了“独孤九剑”的法门,否则风清扬不会放心离去。 随着两人剑法的精进,田伯光很快就失去了作为一个测试的标准,因此在确定他已经完全无害之后,徐阳和令狐冲商量过后,便把他放下山去。 当然前提是田伯光发誓,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华山派及华山派弟子不利的事情。 终于有一日,上思过崖的人变了。 这次不是岳灵珊,而变成了,陆大有。 只见他匆匆上山,满脑门子的冷汗,显然,并不只是因为天气太过炎热的原因。 他一边疾跑,而上。一边高声喊道:“大师哥,大事不好了,快下去帮师父的忙! ”令狐冲自然也是大惊。在华山,岳不群简直是无敌的存在,又怎么会遇到危险。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然而,陆大有绝不会骗自己。 而且之前,他跟着师父师娘一起下山了,他既然回来,也就说明师父师娘同样也回山了。那么,他说的必然是真的。 细算下来,距离令狐冲能结束面壁的幽禁生活,还有几天。若是陆大有存心戏弄令狐冲,那他必然将会面对岳不群的,严厉处罚。 令狐冲以比陆大有更快的速度冲下了山,徐阳则是不紧不慢的跟着他,同样下了思过崖。徐阳自然知道,岳不群将会面对的是什么,只不过,在痛失了十三太保中的三人之后,左冷禅居然还能派出人手,来针对华山派,那么说明他的实力并没有遭到太大的打击。 这也是徐阳最为担心的一点。 功力不够精纯的陆大有,反而是落在了最后。 三人分次冲入大厅的时候,岳不群正在与人对剑。 岳不群自然保持着一贯的悠然态度,但眉头微蹙,显然对手并非像他表面上如此轻松应对。 与他对剑之人居然也是个穿着华山派衣裳的中年剑客,面容黄焦焦的,长相略为凶悍,此时长剑挥舞,如同暴雨疾风一般向岳不群攻去。 除了岳不群夫妇,大厅内还有几人,看服饰颜色,分别是嵩山派,衡山派以及泰山派的高手,另有两人则和黄脸剑客一般的穿着,甚至腰中长剑的款识,也和他极为相似,一看就是一起来的。 令狐冲并不认得他们,徐阳自然知道和岳不群对剑之人,乃是华山剑宗的高手封不平,他们是仗着左冷禅的扶持,上华山来争夺掌门之位的。 果然,封不平边战边怒骂道:“岳不群,你看你这手剑法,我华山剑派的威名,早就被你丢的一干二净。你那些弟子,一个二个的,武功低微,更是丢人。你都不会教,还霸占了这个华山牌的掌门位置干什么?还不速速投降,封某放你一条生路,让你下山去也就是了岳不群只是连连冷笑,并不答话,但谁都看得出,他的样子,明显是在死命支撑。 就连他的妻子宁中则也是一脸忧虑的样子。 那嵩山派的高手,也在一旁帮腔道:“岳不群,盟主之命,你也不听了吗?左盟主让你交卸华山派掌门之位,你还敢反抗?” 对方抬出左冷禅的牌子,岳不群此时不得不开口了,他沉声说道:“盟主的命令自然是要听的,可左盟主并未在此。仅凭一杆五岳派的盟主令旗,就想让岳某甘心情愿放弃掌门之位,那岂不是笑话了。” 嵩山派高手大怒,喝道:“你的意思就是我乐厚,是在假装盟主之命咯。” 岳不群听完刚要辩驳,谁料封不平此时突然间招式大变,从猛攻之势骤变为阴柔的剑招,岳不群分神之下一时不查,居然险些被刺中要害,连忙急退数步,方才避开锋芒。 封不平也不打算追击,两人乃是当众比试,并非生死仇敌,在武学一道上,他已经赢了,何必画蛇添足。 “岳师兄,承让了!”封不平一拱手,洋洋自得的神色溢于言表。 他二十五年前未能参与玉女峰两宗争雄之会,一直引以为憾,今日眼看总算能一雪前耻,光大剑宗门楣,心中的愉悦难以形容。 “真是笑话,我师父剑术太高,内功深厚,怕一时不慎伤了你,你还自以为得计。这水平,还是别上玉女峰来丢人了吧?”一个年轻的声音意外响起,令封不平侧目。 “你是什么人?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封不平见来者只是个年轻的华山后辈弟子,不由得大怒道! 第三十六章 封不平 先前和岳不群斗剑,即便是明知大厅内新进来几个人,封不平也毫不在意。 反正若是有人借机偷袭,二位师弟加上嵩山派等三位高手,足以应付一切意外发生了。 让他颇有些意外的是,来者并没有出手,反而是岳不群的武功,比他想象中还要弱上三分,一招既已得手,封不平这才有空闲来关心这三名华山派二代弟子。 发声的自然是徐阳,他虽然并不想过于引人瞩目,不过此刻情势对岳不群并不利。 而他名义上还是岳不群的弟子,刚刚拜入师门,若是岳不群被就此赶出华山,那么他就是无根之水,无缘之木,离武林盟主的距离,无疑会被拉得更大。 “弟子林平之,一月前刚刚拜入华山派岳掌门门下,还未请教前辈姓甚名谁,为何要来我华山玉女峰寻衅,难道说前辈是受了日月魔教东方不败指使?特来离间我五岳剑派之间的盟友关系吗?”徐阳笑吟吟地问道。 徐阳何许人也,要么不开口,一开口上来就是一顶大帽子砸下来,砸的封不平有些头晕。 原本对于几个二代弟子,他根本不需理会,但他心中既然已经存了重掌华山派的野心,自然也想尽可能的留下那些二代弟子撑门面。 毕竟他们剑宗如今人才凋零,只剩下他们师兄弟三人,如果说就靠这些人执掌一个大门派,那就是笑话。 到时候左冷禅必然会不遗余力地硬塞一些高手或是嵩山派的弟子过来,名义上帮着自己管理华山派琐事,实际上就是架空他封不平。 这些人必然是不可信的,谁知道里面有多少左冷禅的卧底,说不定每一个都是,拒绝一个两个问题不大,若是一个不留,也得有足够的理由啊。 若是不拒绝,到那时候,华山派也就成了嵩山派的华山分舵了,自己一举一动都要被左冷禅制约,那这掌门当起来还有何乐趣可言? 自己死后下了黄泉,也对不起华山派的列祖列宗。 如果能尽可能的留下这些华山派二代弟子,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因此他还是尽可能的咽下胸中怒气,好声好气地回道:“老夫封不平,乃华山派剑宗的嫡系传人。今日上玉女峰来,就是要驱逐窃据掌门之位,又尸位素餐的岳不群,以光大我华山剑派的威名!老夫并非是什么魔教中人,论起辈分算是你的师叔一辈。你是后辈,许多事情不明白,老夫不与你一般计较,还不退下?” 徐阳看了看岳不群,只见岳不群听完封不平的话,此时面上已是紫气萦绕,显然是动了真气了。 再看看令狐冲,一手已经搭在剑上,眼见要动手了。 徐阳便对封不平笑道:“原来是封前辈,可惜晚辈从未听说过什么华山剑宗。许是晚辈进得山门晚,见识短浅,不过我大师哥令狐冲进门二十多年,想来应该是听说过的,大师哥,你说呢?” 说罢侧过身来,对令狐冲眨了眨眼。 令狐冲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毕竟在遇见风清扬之前,他自然也是从未听说过什么剑气二宗争雄的故事,岳不群从来不提,他又从何而知? 风清扬拒绝让他二人说出自己的名字,那么也就意味着,没人会知道他曾经见过一个剑宗的前辈,更没人指导,他们还从他那里学到了一手精妙的剑法。 “令狐冲师从师尊岳掌门二十二年,从未从师尊处听闻我华山派有什么剑宗,华山派只有一支,就是我恩师岳掌门这一支,别的,令狐冲从不知道。”令狐冲回道。 封不平冷笑一声道:“尔等小辈,二十五年前剑气二宗斗法之时,你等尚还年幼,并未上山拜师,自然不知道这些秘闻,不信问你们的恩师岳不群去。” 岳不群冷冷地说道:“封师兄,当年气宗大败,自承败者无颜留在华山派,大部分长老当场自刎,剩下的一怒之下也退出华山派,闯出山门自行下山。我徒儿并未说错,自那日起,华山派不再有什么剑宗气宗之别。” 封不平没料到会有如此一说,顿时有些尴尬,于是强辩道:“这……,岳不群你果然不要脸,一句话便想抹杀我剑宗的存在吗?我敢问你,华山派既然成为五岳剑派之一,为何那些祖上传下来的犀利剑招,如今都见不到了?你就是这么当掌门的?你看看你教出来的这些徒弟,哪有半个有点样子的?” 还未等岳不群开口,徐阳便插话道:“那只是你认为的犀利招式,华山剑法本来就已经够用,那些华而不实的招数,师尊自然是去芜存菁,削去其枝叶以求壮大枝干了。我华山派虽是剑派,最具威力的还是紫霞神功这类极品内功,剑法只是招式,只要是招式终究会被破解,无须在其上花费过多精力。” “哼哼,岳不群你教的好弟子,都敢插话了?”封不平此时被徐阳挤兑到几乎无话可说,反而要借岳不群来压制徐阳。 “哈哈,真是好笑。封不平,我叫你一声师兄不过只是客套,你还真拿自己当什么前辈了?我这几个弟子,虽然不肖,不过也颇懂得尊师重道。”岳不群的言下之意,你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前辈,我的弟子当然不必尊重你什么。 “好,既然今日已经恩断义绝,那么我便不是他们的长辈,对他们出手自然也不算什么以大欺小咯?”说罢封不平长剑已出手,只怕徐阳而去。 岳不群和宁中则大惊,没想到一言不合,封不平居然如此不要脸,对小辈们动手,双双拔剑欲抢攻。 却不料一旁的三名别派高手,除了嵩山派的乐厚未动,另两名衡山派和泰山派的高手已经出剑拦阻。 这两人本身修为不弱,即便是不如岳不群夫妇功力深厚,不过阻之一时,却也绰绰有余。 这点时间,想来足够封不平这等高手,杀几十个二代弟子立威了。 即便今日无法赶岳不群下山,除去他的弟子们,也已足够。 反正封不平做不做掌门,对于左冷禅来说并不重要,无非是一步闲棋冷子罢了。 只要岳不群没了弟子帮衬,终会失了反抗能力,将来华山派终归要并入五岳剑派的。 封不平长剑直奔徐阳而去,但他发现,对方居然笑了。 还不是假笑,而是猎人看到企盼已久的猎物终于掉入陷阱时,才会发出的那种笑容。 略带着三分满意,三分得意和三分讥讽。 剩下的,唯有一分杀气。 封不平顿时大感不妙,然而此刻,即便他想退,已久是来不及了。 斜刺里刺出一剑,剑锋四溢着杀气,剑锷却极为陈旧。 出剑之人自然便是令狐冲了,他虽并不明白,为何小师弟自己不肯出手,而是让他冲锋陷阵,但一直以来,小师弟的决策都是没有出过错的,令狐冲坚信,小师弟不会骗他。 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华山剑法,但从令狐冲手里使出来,却已是窥破了封不平招式间的破绽而去。 令狐冲最大的问题是内力不足,但从旁偷袭,内力深厚与否,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有足够的速度和眼光便可。 封不平蛰伏已久,自然不会和一个华山二代弟子拼命,他自认剑法过人,别说徐阳还未出招,便是令狐冲和他二人同时出手,封不平也不在意。 他上得山来,面见岳不群之前,自然详细调查过华山派如今的一切情报。 从左冷禅那里获得了精确的情报显示,岳不群并不会徒弟,整个华山派除了岳不群和宁中则夫妇,剩下的就只有几十名二代弟子,其中武功最高的是大弟子令狐冲,也不过只是江湖上三流的身手,多次被“万里独行”田伯光轻易击败,唯有头脑尚属机敏,因此每次都能安然逃出。 其它弟子,根本不堪一击。 于是封不平自然转身出剑,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令狐冲身上,然而一相交手,便是凛然大惊。 令狐冲的剑法,简直好到可怕。 除了年纪尚轻,剑法上的狠辣老练之气尚不足,但无论是纯熟还是变化,居然一点都不次于他这个名义上的师叔。 尤其是,不管自己换了多少种招式上前,令狐冲往往能一剑破之,似乎早就熟悉了自己每一手剑法,并且胸有成竹,早就计划好了破解之法一般。 而且不管如何破解,令狐冲都只是以简简单单的三十六华山剑法应对,显得轻松无比,甚至连一路别的剑法都不屑用的样子。 这让封不平如何不恼,尤其是徐阳不时还在一旁指指点点,同陆大有说道:“你看,这便是剑宗剑法走偏了路,若是大师哥有师尊的内力,他早就击败这位‘封师叔’了。不过也不打紧,我华山派以内功为长,大师哥如今不过二十八、九岁左右,只要再修炼十年八年的内功,那便是剑宗这三位一起上,恐怕也不是大师哥的对手了。” 偏陆大有在一边听得啧啧称奇,早就忘了这位林师弟,才进山门不过一个月,如何能点拨于他这个进门十几年的六师哥? 第三十七章 曲终人散 这些话,有意无意地都飘进了封不平的耳朵,让他内心焦狂欲炸,他从二十五年前便遵师命,在华山之外找了处幽静之地,刻苦修炼剑法,十五年后,终于被他悟出了一门“一百零八手狂风快剑”的绝世剑法。 满以为此行必定能一雪前耻,击败岳不群之后掌控华山掌门之职,却不料被一个岳不群的弟子就逼到了如今这种状况。 即便是最终他能击败令狐冲,继而再取得了华山派的掌门之位,又有几个人能服他? 就如徐阳所说的那些话一样,即便是极为难听,但封不平偏偏无可辩驳。 连个岳不群教出来的弟子都打不赢,还谈什么岳不群不会教弟子,自己来便能光大华山派门楣? 丢不丢人? 令狐冲如今不过三十岁都未到,已经可以和自己对剑数十招不露败像,若是假以时日,待他内功大成,到时候自己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想到此处,封不平不由得狂啸一声,顿时剑法骤变,其势如狂风骤雨般,攻向令狐冲,一时间剑锋激散处,赫然如出现了数十个剑尖一般,直刺向令狐冲周身各处。 这便是他最厉害的“一百零八手狂风快剑”了,剑势中发出隐隐风声,如闷雷,如虎吼,剑招更是一剑快似一剑,激出的风声也越来越强,可见剑法威力奇大,剑身处卷起的风声渐渐扩散,整个大厅里倒有大半被卷了进去。 岳不群等人早已停下了手中的剑招,两名衡山派和泰山派高手已经退在了一旁,他们谁都没想到,仅凭令狐冲一人便能敌住封不平,时间一长,两人便渐渐吃力,明显不是武功更高的岳不群夫妇的对手。 既然如此,还不如趁早退开,免得平白惹出一场血光之灾。 此刻令狐冲便如百丈狂涛中的一叶扁舟,被浪头打得飘来荡去,但架势小舟的船夫偏偏韧劲十足,于风口浪尖上摇摆不定,但总在千钧一发时稳住局面,不会颠覆。 岳不群原本便想上去解围,然而看到现在这种情况,反倒不急于一时了。 “冲儿这次面壁修炼,似乎剑法大进?”一旁的宁中则轻声问道。 岳不群点了点头,心中难免有些疑惑。 封不平的剑法他刚刚才见识过,即便没有乐厚的言语干扰,他也没把握战而胜之,原本以为最多可以保证自己不败罢了。 然而若是自己对上这狂风暴雨般的剑招,这就很难说了,就如自己藏了一手一般,这封不平也有些底蕴啊。 毕竟观战之人,始终无法体会到直接面对这剑招之人所要担负的压力,岳不群真的不能确定,他与令狐冲异位而处,自己能否坚持下去。 “冲儿这剑法,未免也好得太过了吧?”岳不群似是在回答宁中则的疑问,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莫非他真的是练剑的奇才? 还是从前他故意示弱,不肯使出真功夫? 岳不群原本就是个思维缜密的人,思维缜密,有时候就代表着想法太多了。 但大敌当前,便是有什么疑问,也不是重点,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转眼数十招过去,封不平见自己使出这“狂风剑法”,却依旧无法取胜,心中难免心急如焚,手上加紧,剑招一时间连成一气,如海浪一般卷向令狐冲。 当局者迷,他却不知道,令狐冲刚才已经是在强撑,若是在维持十几招,他必定会不支倒地。 令狐冲体内内力原本就不足,以华山剑法应敌虽然对于内功要求不是太多,却依然会不时消耗,此刻令狐冲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见封不平加快剑法,心中不由得忧心忡忡。 他倒是不是为自己的生死胜败去担心,只是怕自己这一败,华山派将要面对的局面会更难以处理。 若不是有独孤九剑里的步法口诀相助,恐怕他早就败了,然而此刻,他觉得自己连脚踩七星的力气也快没有了。 勉力鼓起最后一丝内力,挥出一剑,令狐冲便已觉得天旋地转。 然而,这一剑歪打正着,正暗合了独孤九剑的要诀,所谓的“无招胜有招,不以内力合,不以强敌怯。” 封不平正将一手快剑使得气势如虹,如潮水般压制了令狐冲,却突然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恐惧感侵袭而来,眼见得令狐冲随手使出一招朴实无华的“飞鸟投林”,居然从剑幕中直透而出,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这怎么可能?! 封不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连他都觉得无可破解的剑法,居然被这个后生小子轻轻松松地给突破了? 难道是自己过分担心,产生了幻觉? 然而令狐冲剑锋上的寒气已经清晰可辩,甚至封不平都可以预见到,下一瞬间自己被一剑破颜的惨状。 退。 急退。 死命退! 非退不可。 不退就要死。 封不平可不想死, 他怎么舍得死? 他怎么能死? 他不能死。 他要活! 于是, 退。 哪怕这一退会让他颜面丧尽,哪怕这一退,可能终生无望攀登剑道的巅峰。 他依然选择, 退! 他还有大把的人生要过,他还要做华山派的掌门,他还想做五岳剑派的盟主。 退一步,海阔天空。 疾退数步,封不平才算稳住了脚步。 然而,有时候越是想活的人,越容易死。 封不平完全忘了,他面对令狐冲时,他的后背已经完全放空了。 而他背后,还有两个人。 两个他根本没空去理会的人。 陆大有,和徐阳。 就连陆大有都不知道,刚刚还在他身边聊天的小师弟,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大厅正中,封不平的背后。 或者他想阻一下封不平,帮着大师哥取胜? 陆大有不知为何,生出这样的念头,随即就被他抛在脑后。 那封不平的武功太高了,或者大师哥可以和他交手数十招,小师弟上去,那不是平白送命吗? “小师弟,回来!”陆大有唯有竭尽全力,大声喊了出来! 徐阳可不是送命去的,他想要的反而是封不平的命。 既然封不平站在了左冷禅这边,那么他便是自己的敌人。 对于敌人,徐阳丝毫不会手软。 只不过,若是一开始就由他来出面击败封不平,一来未免太过于惊世骇俗,二来他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做到一击必杀。 打蛇不死,必遭蛇咬。 徐阳可不想被一个封不平这种层次的高手给盯上。 所以他必须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势在必中的机会。 如今,机会来了。 他的轻功原本就很高,此时如幽灵般突兀地出现在场中,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更没人来得及阻拦。 别说封不平一方的高手惊讶,即便是岳不群,也不想这个非常讨自己欢心的小徒弟平白去送死。 这种高等阶的比拼,如何会有你出手的机会? 哪怕是两人随手一剑的剑风,恐怕都会让这个刚进门的小徒弟尸骨无存。 因此见到眼前这一幕,岳不群首先大喊了出来:“平之!住手!” 但徐阳根本没听到,他所有的精神,此刻都在封不平的身上。 这个大厅内,恐怕也只有令狐冲一人知道,这小师弟的武功已经超越了自己。 这一场比拼,赢定了! 他便放心地倒下。 太累了,也太辛苦了。 剩下的,交给你了,小师弟。 封不平感到背后有脚步声传来,不过脚步显得有些纷乱,他冷笑。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偷袭? 他从方位上肯定,偷袭者绝对是刚才另两个二代弟子中的一人。 若是令狐冲乍然偷袭,自己大意之下或者会中招。 然而此时令狐冲已经委顿到底,显然是内力不济。 那么自己退了这几步,事后也可以解释为已经看出令狐冲这个后辈内力,故意相让,不加以辣手。 封不平想到此处,心态顿时轻松许多,也不回首,只是一剑撩去。 就如同当时岳不群在衡山城外应对余沧海那样,只需守住自己的门户,背后随手应付即可。 华山派自然有一门专门应对背后偷袭的剑招,封不平精通华山派各路剑法,更是个中高手。 多年来,除了闭门修炼,他还时常去江湖上历练,什么样的高手没碰过? 这种后生小辈,武功既弱,又没有对敌经验,只凭借匹夫之勇便敢冲上来,是时候给他一点教训了。 然而, “师兄,师兄你怎么样了?”远处成不忧大叫道! 封不平看着前胸透出了那半截剑尖,全身透出一股寒意,有种见了鬼的感觉。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耳边有个年轻的声音对他说道:“别撑了,见你师父师爷去吧,华山派,便由我来光大好了。” 说罢徐阳拔剑,封不平顿时栽倒在了大厅之中,血流满地,眼见得是不活了。 对于修习过独孤九剑的徐阳来说,封不平这种守御背后的剑法,简直是破绽百出。 若是他肯正面应对自己,或者还有些麻烦。 不过既然做戏,就得做足了,徐阳故意装作脚步纷乱,出剑无力,一直到封不平故作潇洒的剑法招式用老,他才赶到近前,然后一剑便已得手。 在旁人看来,则会认为是先前令狐冲消耗了封不平过多的体力,再加上他太过轻敌,这才会让一个后辈弟子,居然如此轻易得手。 第三十八章 隐瞒 胜利,来得如此轻松写意,就连徐阳都有些意外了,更别说大厅上的那些高手们。 顿时,鸦雀无声。 只有徐阳剑尖上的鲜血,滴落在大厅青砖上的声音,在不停地响起。 “该死!”乐厚心中暗骂一句,他都未曾想到,一直以来眼高于顶的封不平,居然会如此不堪一击。 除了刚上山来,在自己言语相助之下,封不平算是侥幸赢了岳不群半招之外,面对身为二代弟子的令狐冲,他根本就占不到便宜,甚至还被逼退。 之后更是死在另一个武功明显更为低微的华山弟子之手,连最后一点遮掩脸面的机会都没了。 这次的计划,是完全失败了啊。 不知道回去,左师兄会如何暴怒呢。 虽然乐厚依然可以强行动用武力,帮成不忧等人登上华山派掌门之位,但这种操作太过简单粗暴,又容易予人口实,徒遭人话柄,实在不是什么好的解决方式。 而且岳不群夫妇明面上看来,确实是实力不足,谁知道暗中他们还藏着什么后招。 令狐冲就已经出人意料了,若是再来一两个隐藏着的高手,搞不好自己这帮人都得毙命于此。 于是乐厚眼珠一转,口中打着哈哈,对岳不群道:“没想到岳师兄果然城府过人,手下弟子个个都精明强干,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实在是难得,难得!看来还是封不平这妄人胡言乱语,欺瞒了大家伙儿,乐某回去定然禀报左盟主,严加处罚。” 这话,简直就是屁话了,封不平已经死透了,还怎么处罚?鞭尸不成? 但乐厚话中夹杂的挑拨之意,却是极为明显的。 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差不多就是直接说一句,你岳不群的武功还不如手下的几个弟子…… 徐阳刚想上前搭话,岳不群明白他想做什么,伸手阻止,然后对乐厚微笑道:“乐师兄这次千里迢迢而来,没想到却是被妄人所欺,白白跑了一趟,真是可惜了。我华山派秉承百年树人的传统,侥幸能教出几位拿得出手的弟子,岂不是好事?令先师胡掌门,不也教出了十几名精明强干的弟子,尤其是左掌门和乐师兄,都可称是不世出的人才,这才是难得啊!岳某不过是效法先人,不值一提。” 岳不群这话,颇有些绵里藏针的意味,既暗讽乐厚枉做小人,又自比乐厚和左冷禅的恩师胡掌门,言辞犀利,不过也迥异于他平时温和的做派,可见他是真的生气了。 乐厚听罢刚想发作,转念一想,强逞口舌之利并无益处,反正左师兄还留有后招,不必急在一时,便冷笑一声,拜别岳不群下山去了。 成不忧等人干嚎了几声,也背起封不平的尸身,跟随乐厚下山去了。 余下两位别派高手,自然不会独自留在这里招人冷眼,向岳不群夫妇拱了拱手,一样跟着乐厚出了门。 顿时厅上又静了下来。 突然间,一阵欢呼声爆发,众弟子上前扶起令狐冲,欢声笑语响彻厅堂。 徐阳这边就没什么人过来了,也许师兄师姐们都认为他不过是捡了个便宜,功劳自然都是大师哥的。 只有陆大有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勉励,随后也加入庆贺大师哥的队伍中去了。 徐阳只有苦笑一声,好在他也并不在意这些虚名,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令狐冲方才只是脱力了,神志还是极为清晰的,刚想要说小师弟的功劳更大,却见小师弟又对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必宣扬自己,他便住了口。 厅堂之上,所有人都满面欢喜,但徐阳却看到了岳不群眼神中那一丝阴霾。 虽然这个眼神稍纵即逝,但以徐阳对岳不群的了解,令狐冲和自己今日的表现,显然是引起了岳不群的猜忌。 果然,众人庆贺并不多久,岳不群就咳嗽一声,扬声道:“你们暂且别围住你们大师哥,冲儿刚刚做的好,我华山一脉终究出了个英才少年,平之你也做得不错,不过切记以后不可偷袭于人,免得丢了华山的脸面。” 众弟子纷纷点头应诺,岳不群又道:“你们暂且先下去,冲儿和平之留下,为师替你们梳理一下内息,免得有什么隐患。” 身为掌门,岳不群的话还是很有威力的,众弟子拜别恩师,一个个退下堂去。 就连一贯古灵精怪的岳灵珊也出了大厅,不敢有任何违背。 待众人都退出之后,大厅内只剩下四人,岳不群上前号了号两人的脉象,一线内力在两人经脉中游走了一番,察觉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这才面容一肃,沉声问道:“你们跟为师说实话,这一个月以来,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遇到什么人,剑法为何大进?” 这事肯定是藏不住的,徐阳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岳不群如此直接的问话,让他也难免有些意外。 按君子剑的性格,这时候不是应该假装不查,隐忍一时,之后才慢慢详查的吗? 难道又是自己的到来,引发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化? 令狐冲先前曾答应过风清扬不说出他的名字,这边岳不群问得又急,顿时左右为难,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然而徐阳却没有这种顾忌,既然岳不群想知道,直接告诉他不就是了,先撇清自己的嫌疑再说。 施了一礼,徐阳便说道:“师尊在上,既然师尊查问,弟子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弟子和大师哥确实在思过崖见过一名前辈高人,据他所说也是华山派的前辈,论起辈分来,还是我们的太师叔。弟子等见过此人使剑,分明便是华山一脉的武功,因此不疑有它,跟着他学了几日剑法。果然武功大进,今日才能辅助师尊驱逐剑宗逆徒,护我华山派正脉不绝。”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岳不群的意料,他未免会有些疑惑。 要知道当年剑气二宗相争,剑宗有点能耐的高手几乎尽丧,剩下的残存人物根本不值一提,气宗勉强有几个高手支撑下来,没几年也都因这次比斗中受的重伤,油尽灯枯而死,因此岳不群才能以而立之年就掌华山派门户。 若是当年有个什么剑术高手活下来,辈分又比自己高的话,断然轮不到他岳不群当什么掌门。 “此人姓甚名谁?他的剑术确实都是华山剑法?”岳不群急问道。 徐阳依旧是不紧不慢地答道:“师尊明鉴,当时此人要大师哥和弟子发誓,绝不说出他的姓名,弟子虽然愚钝,却也知道言而有信的道理,若是师尊要责怪,便处罚弟子一人便可。至于说剑法,此人确确实实使得便是华山派的剑法,无论是剑道和内力,都是华山派一脉,否则弟子和大师哥宁死也不会承认他便是华山派的前辈。” 岳不群见他不肯说出这个高手的姓名,原本心中有些烦闷,不过转念一想,他如此遵守诺言,想来固然有些可恶,但也更能令自己放心不是? 何况刚刚曾经试过,两名弟子的内力进步不大,走的都只是华山派的基础内功,并未有什么奇特之处,看来他们能立功,确实都是剑法提高的缘由。 眼神一转,又看到令狐冲,便问道:“冲儿,平之所说,是否有任何不尽不实之处?” 令狐冲心中也是凛然一惊,他自然知道小师弟选择性地隐瞒了部分事实,然而他天性厚道,知道小师弟必然是有原因才会这么做的,因此只是点点头道:“小师弟说的都是事实,方才弟子也是因为答应过太师叔不说出他的姓名,这才会如此犹疑的,还请师父恕罪!” 两个弟子都是一般说法,岳不群不由得信了大半,不过口中还是斥责道:“什么太师叔,若真是华山派的前辈,如何会隐藏姓名,说不定另有阴谋也不一定。” 心中暗想,气宗并未有什么前辈残存,难道是剑宗的高手孑遗? 不好,难道这又是剑宗的阴谋不成? 不过若是剑宗高手,又怎肯传授高明剑法于我气宗弟子? 这两个弟子还用这手剑法,击杀了剑宗封不平,若这是阴谋,剑宗必然所图甚大。 然而今日不是冲儿和平之出手,想必这华山派掌门一职必将落入封不平手中,再大的图谋,难道还会比重夺掌门之位更大? 左思右想,始终毫无头绪,徐阳只看到岳不群神色凝结,眉头紧皱,知道他心中想些什么,不由得暗笑。 此时岳不群只得道:“尔等未经师命,私学剑法,原本是门内大忌,不过念你二人今日立了大功,功过相抵,为师便不再处罚你们了。冲儿你既然面壁已近一月,那便留在玉女峰罢了。至于平之,你还有两个月的面壁思过之期,待明日再重新登思过崖去吧。” 令狐冲和徐阳齐道:“谨遵师命!” 宁中则也道:“你二人这些日子辛苦了,看看都瘦了许多,今天通知厨房加菜,为你二人庆祝一番。” 说罢也瞪了岳不群一眼,严父慈母,宁中则看待众弟子,远比岳不群更为上心。 二人出得厅堂,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令狐冲刚想问,为何今日要欺瞒师父,已被徐阳以眼神阻止。 果然,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令狐冲很容易就看见二师弟劳德诺躲在厅堂旁的树丛中,显然是在偷听什么。 心下未免惴惴,难道这华山之上,竟没有一个可信之人? 第三十九章 桃谷六仙 第二天,在山下休憩了一整天的徐阳重新登上了思过崖,令狐冲带着一众华山派弟子一路送他前去,大家说说笑笑,这段山路也不算寂寞。 在华山,岳不群的话没有人敢违背,不过徐阳才上山不久,便立下大功一剑斩了封不平,众弟子着实对他钦佩,一直送到思过崖下才依依分别。 令狐冲边走边想起刚刚分别是徐阳偷偷和他说的几句话,心中激荡不已。 “大师哥,不管日后师尊如何试探于你,切不可说出风太师叔的名字,更不可说出‘独孤九剑’的秘密。毕竟这剑法并非华山派剑法,未经师尊同意,偷学他派武功本就是大忌。” “若是等到剑法大成的那一日,以此剑法为门派立下大功,到时候再同师尊详说,相信便会如同这次一样,将功赎罪。” “这‘独孤九剑’以小弟看来,威力无穷,大师哥记得勤加练习,切莫让小弟比下去了哦!” “你我二人双剑合璧,未来定要守护我华山一脉,固若金汤!” 令狐冲始终感觉到,有些话小师弟可能有点不尽不实,不过他一心守护华山,却绝对是出自真心,这点不需要怀疑。 毕竟华山派于最危急关头收留了他,维护华山就是维护小师弟他自己。 不过两个月的时光,倒要看看,小师弟如此天资聪慧,究竟能提升到什么程度。 他心道,便是小师弟资质过人,入门短短一个多月内,就能在剑法一道上超越自己这个大师兄,但武学一道,讲究的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一时的短长又算得了什么?将来自己日夜苦练精进,终究不会弱于小师弟的。 想到此处,令狐冲心中一腔热血激发,不由得大呼道:“师弟师妹,我等必要勤练剑法,震慑宵小,方不负我华山剑派的威名!” 众人异口同声,应和道:“谨遵大师哥之命,定要苦练剑法,不负我华山派威名!” 声音远远飘荡开去,散向四方,山谷内回响着众人的誓言,越扩越广,却也越来越轻,渐渐地直至悄无声息。 ………… 而此刻在思过崖上,孤身一人的徐阳却没有众人想象中那么孤寂,相反,他更想笑。 毕竟这些日子来,能够独自修炼武功的时光太少了。 昨日岳不群已借机试探过他,确认过他体内无疑是华山一脉的内功,短期内必然不会再行质疑。 也就是说,他之前获得的那本《寒冰真气》的武功秘笈,可以开始修炼了。 足足两个月的时光,这门内功应该可以登堂入室,到时候无论是阴人还是自保,都应该比眼下徐阳修炼的内功要强上许多。 而除了内功,徐阳更是获得了《独孤九剑》这门短期内可以称作无敌的剑法,起码在整个笑傲江湖世界,没有什么剑法比得上了。 当然,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例外,那是门有着极大缺陷的武功,就是送给徐阳练,他都绝对不会去考虑的。 不过东方不败蛰伏黑木崖久矣,只要徐阳自己不作死,上黑木崖去挑衅,想来东方不败也不会注意到他。 徐阳仔细盘算过,现在他最大的敌人其实是对华山派一直阴魂不散的左冷禅,但左冷禅天纵英才,却受限于时局与眼光,始终无法冲上绝顶高手那一级别,只要他不是全力对付自己,有岳不群和华山派这块牌子挡在前面,问题不大。 徐阳便决心安安心心在这思过崖之上,刻苦磨炼武功,以期两个月之后,能够做到脱胎换骨。 一日复一日,或者是宁中则发现了之前的小秘密,开始约束岳灵珊,之后的日子里她竟然一次都未曾上思过崖来骗饭吃,非但是她,连陆大有也只是循例送上来一些简单的饭食,连荤腥也见不到半点。 好在徐阳在上山之前,早就购买了许多食材放进了随身空间,之前不过是怕露陷,不敢在令狐冲等人面前拿出来,如今既然一个人面壁,每天反而是吃得嘴角冒油,气色一天比一天来得好了。 只有令狐冲似乎并不太介意宁中则的禁令,隔三差五的偷溜上思过崖探望小师弟,有时还带上点酒肉来。 这些酒肉都不过是寻常货色,但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徐阳还是很感激令狐冲能想到自己。 两人吃饱喝足后,便借机互相印证剑法,果然进步神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徐阳“独孤九剑”的等阶已经冲到了第四级,足足为他加上了20点的攻击力,可说是威力无穷了。 而且那门“寒冰真气”的内功,也已经顺利地修炼到了第三阶,此时徐阳若是需要,随时可以将内劲附上冰寒之气,用以牵制敌人。 徐阳这才明白,并非是自己的资质太过低劣,而是他的起点未免有些太高了,“越女剑法”作为天下剑法的总纲,并非是单纯的练习就可以提升的,需要更多的是顿悟和血战,自己会的各种剑法越多,反推过去,“越女剑法”也能提升更快。 反过来,越女剑法的等级越高,学习其它剑法也就更事半功倍,可以用驾轻就熟来形容。 这也是他和令狐冲同时学习同一种剑法,他的进步更明显的缘故。 并非是令狐冲资质太差,而是徐阳的金手指,开的有些大了。 想到日后自己可以使用九级的“独孤九剑”迎战敌手,徐阳难免心中激荡不已,这是他少年时曾经做过的梦,如今眼看就要美梦成真,一时间恍如隔世一般。 想到此处,徐阳大笑,不由得长歌一首! “一剑飘飘,一生笑傲。 正义不倒,会盟天下英豪。 无招胜有招,英雄肝胆两相照。” 这是一首主世界里,徐阳最喜欢的武侠歌曲,用在此情此景,何等的适合?! 一旁酒意酣畅的令狐冲虽然听这歌,曲调颇有些古怪,只当是小师弟五音不全,但歌中的豪气干云,却是极对他的胃口,不由得也笑着击掌伴奏,雄心大起! 有了小师弟的刺激,这些日子来,令狐冲反而一扫过往放浪形骸的心态,变得务实起来,每日里也是勤学苦练,日夜不辍,就连岳不群夫妇都咋舌于他的进步,对他的喜爱也超越往常。 当然,每次上得思过崖来,令狐冲都会遭到更大的打击,他确实剑法精进不少,但相比起来,小师弟的剑法,提升得实在是太快了。 如果说风清扬刚刚传授他俩剑法的时候,两者的差距只是触手可及的话,那么又过了一个多月后的现在,令狐冲已经觉得,他似乎已经完全看不懂小师弟的剑法了。 如风又如疾电,如雾又如春雨,无处不在又虚无缥缈,下一刻却已到了咽喉紧要之处。 两人之间的差距,如今已不可以道里计。 若是一个月前,斩杀封不平之时,令狐冲觉得或者他可以和小师弟对上三十招不败,而现在,若是真正的性命相搏,估计最多三招,他就得躺下了。 但是徐阳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令狐冲的武功也提高得很快,现在只是暂时卡在了瓶颈上,等待突破罢了。 “独孤九剑”的每一级提升,之间的差距都是巨大的,何况现在看来,令狐冲恐怕只是修炼到了第二级。 假以时日,等两人都练到了“独孤九剑”的极致,那么胜负还很难说。 要知道,令狐冲毕竟是有主角待遇的人,指不定什么意外情况发生,他的武功突飞猛进也是很正常的。 徐阳甚至不敢让令狐冲靠近悬崖边缘。 之前自己做了这么多事,令狐冲依然可以按照原本书上的节奏获得奇遇,很难说到底是因为自己的表现,风清扬才传授两人剑法,还是纯粹属于抱着令狐冲大腿而获得的机缘。 所以,一切以谨慎为先,反正令狐冲获得的机遇越多,剧情的走向便越会按照原来的路线走,对徐阳是个好消息。 反正也没规定到底多久才算任务失败,有得的大把时间用来提高自己。 徐阳已经在考虑下一个小世界了。 未雨绸缪也好,杞人忧天也罢,总之小心没大错。 两人各怀心思,一曲唱罢,场面居然冷清了下来。 正在此时,崖边突然探出一个人头,相貌极其丑陋,面上凹凹凸凸,皱纹密布,却笑嘻嘻地问道:“你们谁是令狐冲啊?” “……”回答他的,是沉默。 此人武功不弱,徐阳和令狐冲同时想到,同时又互相对视一眼,这家伙,是人是鬼? 思过崖山路一贯难行,周边的崖壁更是极为陡峭,然而此人却并非从唯一的那条小道走上来,而是攀崖而上。 别的不说,最起码轻功绝对是高的可怕。 更可怕的事情又发生了,此时崖边又“噌噌噌噌”探出另外五颗人头,与之前的那个丑男一样,都是长得奇形怪状,各有各的丑法,却不约而同巧妙地避开了任何与美有关的字眼。 这样牛逼的人物,居然有六个? 徐阳忽然想到,难道这六个家伙,就是传说中的“桃谷六仙”吗? 这下,貌似麻烦大了。 第四十章 危机 徐阳随口扯道:“这里没有什么令狐冲,你们找错人了。” “不可能!”一个丑男说道。 “没道理!”另一个丑男则附和道。 接下来六个人一片喧哗吵闹。 “这可不一定。” “搞不好他说的是真的!” “为什么他说的就一定是真的?难道我们桃谷六仙说的便是假的?” “对啊,山下小姑娘说,令狐冲上思过崖来了,你看那崖壁上,不是刻着思过崖三个字吗?” “是啊,但也不能证明他说的就是假话,说不定是山下小姑娘骗人呢?” “不对,我觉得小姑娘说的并没错,但此地不一定是思过崖啊,也许是崖过思呢?” “妙极妙极!四哥说的对!” ………… 一时间六个丑男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听得令狐冲、徐阳二人都是头痛不已。 两人齐声喝道:“够了!” 丑男们回头看了看两人,其中一人说道:“我们弟兄为什么要听你们的?你若是令狐冲,或者可以听上你一两句话。” 然后扭回头重新吵闹了起来,不再理睬二人。 徐阳偷偷拉了拉令狐冲的袖子,令狐冲自然领会得,两人悄然退后,见那六个所谓的桃谷六仙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便加快脚步,往思过崖下跑去。 徐阳原本没有理由下去,但如今是有外人潜入华山派的腹心之地,再不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桃谷六仙本来就是思维完全异于常人,武功又高的可怕,徐阳可不想和他们有什么纠结。 尽管不能说徐阳就此怕了他们,但是若由岳不群夫妇来出面趟雷,岂不是更好? 两人跑出大约一半路程,突然几道人影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身法如飞燕一般飘逸,美妙已极,不正是那六个怪物? 吓得徐阳和令狐冲都停下了脚步,拔出长剑来防御对方。 但六人超越徐阳等人后,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速往下跑去,一边还嘻嘻哈哈地说些什么“你轻功不如我,他轻功不如你”,“胡说八道,我轻功天下第一”之类莫名其妙的话,转眼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令狐冲先是一惊,此刻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六个灵活的身影消失,才开口问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猜……”徐阳有些哭笑不得的回答道:“他们或者以为我们在较量轻功,也生出了比试之心。” 能不能按套路出牌? 要是这六人强行阻挡,徐阳倒是有借口杀了他们,然而这六人明显是心智不全的残疾儿童,徐阳此时再出手,自己心里这关可过不去,难免会有些欺负智障儿童的感觉。 “不好!”令狐冲突然想起了什么,加速往崖下跑去,一边喊道:“若是他们冲撞了师父师娘,伤着师弟师妹们,那可大大的不好了!” 徐阳这才醒悟,那六个可是人形核武器啊,怎么能容他们如此肆意行事? 两人急速往下跑去,却始终没有看到桃谷六仙的身影。 越是如此,两人心中忧虑越深,恐怕这次麻烦大了。 果然,当他们追到玉女峰华山派迎客大堂前,只见岳不群和宁中则夫妇持剑守住门户,与桃谷六仙遥遥相对,两人见局势还不算太糟,勉强松了口气。 “六位高人,不知我华山派何时得罪了尊驾,要杀上山来找麻烦?”岳不群依然一副得道高人的清雅打扮,说话也颇有分寸。 宁中则倒显得更有底气:“师哥,这六人模样古怪,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必然是左冷禅找来的帮手,不必客气,先杀几个再说!” 桃谷六仙里为首的老大听不下去了,大喊道:“你们两个,说的什么胡话?我兄弟六人行事潇洒飘逸,相貌又英俊,人人都说我们是桃谷六仙,仙人你懂不懂?何来的獐头鼠目?我们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另一仙也道:“你们若是不道歉,再藏着令狐冲,我们就……就不客气了!” 宁中则疑道:“你们是来找冲儿的?难道你们是他的朋友?” 她自然知道,令狐冲在江湖上交友不少,难道这六位高人是他稀里糊涂结交的? 这次过后,一定要警告冲儿,让他不要随意结交什么言行古怪之人,免得平白惹祸上身。 桃谷六仙却你一句我一句,乱纷纷地说道:“我们兄弟找令狐冲有事,他怎么会是我们的朋友?” “对啊,我们的朋友都是德高望重,而且……而且还必须是英俊潇洒之人,比如什么‘黄河老祖’啦,什么不戒和尚,嗯……还有‘杀人名医’平一指之类的,这令狐冲何德何能,来当我们桃谷六仙的朋友?” “依我看来,这华山派也没什么能人了,我们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人能回答的了。” “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桃谷六仙何许人也?我们眼中简单的问题,在旁人看来当然是很难回答的……” “有理有理!老五说话果然有些道理!” ………… 还是来寻仇的,宁中则再一次确定了对方的目的,是敌非友。 难道是因为冲儿和平之联手杀了封不平,这些怪人是封不平的朋友,因此才会寻上山来替他报仇? 宁中则此时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作为华山派仅存的两名高手之一,还是掌门的妻子,她当然无法容忍像桃谷六仙这般封住了门侮辱华山派的行径。 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不得再征求岳不群的意见,宁中则长剑一扬已然出手,目标就是离她最近,那个口口声声说华山派没人的丑家伙。 岳不群眼见夫人突然下手,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出剑配合,剑势一划,一招“苍松迎客”,将剩余的桃谷五仙卷在了剑光之中。 宁中则剑指之人,乃是六仙中年纪最小的老六桃实仙,此人武功高强,其实胆子却是极小,平日里躲在几个哥哥的庇护下自然感觉无所不能,然而此刻五个哥哥被岳不群缠住,顾不上他,他独自一人面对宁中则的快剑,整个人顿时都傻了。 眼看得宁中则的利剑即将刺入桃实仙的胸膛,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何会如此轻易得手。 而桃实仙,莫说此时还处于惊愕的状态之中完全无法自保,即便是他如今能反应过来,也绝来不及再躲闪逃避了。 他五个哥哥,此时已经觉察到事情大大的不妙,岳不群的剑法虽高,却拦不住五人的奋力一击,顿时长剑被三根短棍打开,剩余两人飞身扑过来救人,然而眼见得是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机,徐阳疾呼道:“师娘住手!” 这一声呼喝带上了混元功的内力,响彻了整个大厅。 宁中则听出是小徒弟的声音,便强行收住剑招,心中暗道:“平之上思过崖一月有余,内力倒是增长得极快啊。” 随后又传来令狐冲的呼喝,同样是阻止双方动手。 此时桃实仙才算醒悟过来,吓得往后连退十几步,脚一软“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不由得大哭不已。 其他五仙也是迅速摆脱了岳不群,冲上前来,抱住死里逃生的老六,一起大声嚎哭,就如同六个受到了惊吓的顽童一样,鼻涕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除了徐阳之外,厅堂上所有人都表示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操作。 明明是六个武功极高的家伙,就连岳不群都暗暗咂舌的存在,怎么一会儿又像是六个小孩子一样嚎哭? “冲儿,平之!怎么回事?”岳不群阴沉着脸问道。 他不是不能容忍弟子交朋友,但是也要看是什么朋友。 这六个人武功虽高,但行事荒唐,说话夹杂不清,如何能当华山派首徒的朋友? 传出去如何得了? 令狐冲刚想回答,徐阳抢一步上前,先是施了一礼,然后才说道:“师尊师娘在上,这六人,其实徒儿和大师哥都不认得。” …… 一只乌鸦在华山派迎客大厅的屋檐上飞过,传来“嘎、嘎、嘎……”的叫声。 岳不群和宁中则脸上仿佛多了几道黑线。 “你是说,你们不认得他们?”宁中则生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句。 徐阳点头。 宁中则心中大怒,不认得你来帮他们求情? 刚刚自己眼看就要刺死一人,桃谷六丑变成桃谷五丑,可现在他们完好无损,若是一会儿再闹将起来,他们心中自然有了防备,岂不是比方才更加难缠? 徐阳上前,用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清的话语声,低声说道:“这六人之前上思过崖,说是要找大师哥,但大师哥和他们面对面,他们却认不出来,可见是受人所托而来。弟子看这六人说话不清不楚,便没敢承认,没想到他们不知为何又下山来寻大师哥。” 见岳不群夫妇神情稍霁,徐阳又道:“方才弟子看师娘眼见要刺死其中一人,那便是与之结下了死仇啊。这六人武功极高,轻功也匪夷所思,弟子只怕刺死一人,以后便会祸患无穷。他们以后或偷袭,或寻衅,师尊师娘武功高强自然不怕,但其他师兄师姐只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宁中则看了看岳不群,岳不群也不得不点头承认。 第四十一章 收服 岳不群点头对宁中则说道:“这桃谷六仙别的不提,武功委实极高,刚刚他们三人三根短棍就已经破了我的剑法。若是一对一,你我都有把握战而胜之。若是其中两人联手,你我一对二就很难取胜。三人一起上……,除非是我们夫妻联手,或者还能一战,四人齐上,我俩多半便要输,若是五人联手,恐怕……。平之说的不错,即便夫人方才一剑杀了其中一人,我华山派今后的麻烦只会更多。” 原本宁中则以为岳不群紫霞神功既然大成,与自己联手的话,哪怕杀不了剩余五人,也不会落在下风,却没想到结果居然是这样。 岳不群一直有傲气,宁中则不相信他会在此刻还藏拙。 没想到自己和丈夫数十年夫妻,眼光居然还不如一个刚进门数月的弟子。 宁中则不由得多看了徐阳一眼,心想若不是有他劝阻,恐怕今日自己就犯了弥天大错了。 当然,方才的形势所逼,即便是真的杀了桃实仙,宁中则也不会后悔。 不过既然能够避免,也总是好的。 “那如今怎么办?我怕他们六人对冲儿不利。”宁中则低声问道,这事万不可传扬开去。 岳不群则盯着小徒弟,想看看他有何应对之策。 徐阳微微笑道:“此时不难,弟子观这六人,似乎心智不全,纵然武艺极为高超,却也不难对付。只是弟子想要师尊一个许诺,许弟子可以便宜行事。” 岳不群看了看,发现他的眼神此时清澈无比,断然不像是怀有什么阴谋诡计的模样。 何况这个承诺时效性很短,过了这会儿便失效了,也不怕会有什么阴招。 便坦然一笑道:“师徒一场,为师自然信得过你,你且先去试试。若是不行的话,为师再出面替你料理残局。” 还真会说话。 徐阳心中免不得腹诽一句。 领了岳不群的任命,徐阳便走到桃谷六仙面前,这六位此刻还在哭哭啼啼呢。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相互扶持,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刚刚宁中则这一剑是骤然突起发难,若真是刺中了,恐怕桃实仙必定不好。虽然最终逃出生天,但惊吓之余,六人又惊又怕,居然控制不住情绪,做出如此丢人的举动。 “六位……,六位桃兄,为何在此啼哭啊?”徐阳明知故问,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蹲下身子来问道。 领头的桃根仙苦着脸说道:“还不是那个臭婆娘,差点一剑把我兄弟刺死,我们兄弟情深,替我兄弟伤心。” 旁边其他几个桃仙也哭喊道:“我可怜的弟弟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徐阳头顶三道黑线:“桃兄们啊,你们弟弟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也对哦……”脑子最好的老五桃花仙第一个反应过来:“老六又没死,你们哭个什么?快点起来,为老六报仇!” “老五,你这话就不对了,老六既然没死,又何来报仇一说?”老大桃根仙生性较为沉稳,便问道。 “大哥,我被那婆娘吓得腿脚酸软,跌了一跤,颜面无存,难道这仇就不报了?”桃实仙直到现在才真正缓过神来,不满地叫道。 “对啊对啊,先报了仇再说其它!”剩余的几个桃仙们纷纷附和道。 徐阳见局势有些开始失去控制,马上大喝道:“你们知道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吗?” 桃谷六仙自然从未听过这句话,不由得面面相觑。 “何解?”桃花仙问道,众兄弟里,他算是脑子比较灵活的,因此常常主动发问。 “那个婆……那个容颜秀美的高手,乃是我师娘宁中则宁大家,你们想想,你们兄弟六人是不是差不多,都一样武功高强?”徐阳问道。 “当然啊。”众人点头道。 别的或者他们不懂,武功高强可是句好话,怎么会听不懂? 徐阳又问:“我师娘刚刚一剑,就差点刺死这位……长相俊朗的仙人,是也不是?” 桃谷六仙又纷纷点头,尤其以桃实仙点得尤为起劲。 毕竟从来未有人夸过他的长相什么的,他马脸上的嘴角都快扯到耳朵根上去了。 徐阳见六人渐渐入套,心情更是放松,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把控住局势了。 “多亏我开口拦住了师娘,不然你们桃谷六仙响当当的名号,未免要改为桃谷五仙,虽然依然非常威风,似乎总是欠缺了些什么,是也不是?” 又是一阵点头。 桃谷六仙都是他们自称的,别人一般叫他们桃谷六丑,不过从徐阳这样一个相貌俊俏的年轻后生嘴里说出来,说不清的好听。 果然千里马需要伯乐啊。 徐阳又指着老大桃根仙问道:“先前问过,六位的武功都差不多,那么我师娘一剑可以刺死这位长相俊朗的仙人,那么自然也可以一剑刺死这位……这位相貌堂堂的仙人,是也不是?” 一阵点头,尤其以相貌堂堂的桃根仙点得更为勤快。 “接着一剑也可以刺死这位眉清目秀的仙人,是也不是?” “还可以一剑刺死这位才思敏捷的仙人,是也不是?” ………… 一路问下来,桃谷六仙个个点头,头都快点晕了。 不过徐阳如此夸奖他们的相貌智慧,这都是从他们出生之后从未有过的经历。 桃实仙不免问桃花仙道:“这位大兄弟把我们说的如此出众,那为何当年连爹妈都说我们是丑八怪?” 桃花仙挠了挠头道:“或者……是怕我们骄傲吧?这位大兄弟刚刚还救了你,显然是个大好人,大好人说话总是没错的。” 桃实仙点头道:“也对啊,我们一共六人,如何能称丑八怪呢?数目对不上啊。” 陆大有在一旁听到,不免小声对岳灵珊说道:“加上他们爹妈,正好八个……” 岳灵珊原本心事重重,被陆大有一句话就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在此时众人都被桃谷六仙吸引了注意力,并没有人留心到她。 徐阳也不在意,继续问道:“如此一来,桃谷六仙岂不是都要命丧九泉,再也无法行侠仗义了吗?躺在孤零零的坟茔之中,更吃不上什么好酒好菜,真是遗憾啊。” 桃谷六仙一听这个结论,顿时心生后怕,桃实仙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其他几个虽然总也觉得这个结论好像什么地方不对,有些怪怪的,但是情绪依旧被桃实仙带动,六人齐声痛哭,声势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桃花仙一边痛哭一边不忘问道:“这可如何是好?大兄弟,你倒是好人做到底,帮我们想想办法呗!” 语气甚是客气,显然是把徐阳当成了救命稻草了。 他们原本心智就不全,根本不会想到,宁中则先前一剑确实致命,但也是偷袭才有可能得手,桃谷六仙又不是泥塑木雕,怎么可能站着一个一个让宁中则刺死? 徐阳可不管这些,顺着杆子往上爬呗。 “你们私闯华山,原本是要丢掉性命的大罪,不过刚刚我已替你们求了情,我师尊岳先生宅心仁厚,同情你们从小没人教导,只要你们答应以后好好听话不再胡闹,便应允收你们入门下。” 这几句话徐阳故意扬声说,好让岳不群听到他的筹谋。 当然更重要的,是听到他拍的马屁。 果然岳不群听了心下大悦,甚至觉得徐阳私自接收这六个丑八怪虽是有些过分,但终究情有可原,免了华山派的一场浩劫,有功、有功。 桃谷六仙更是开心,他们原本是江湖上的孤魂野鬼,虽然武功高强,却从未有人看得起,当他们如小丑一般,想不到今日因祸得福,能有机会加入声名赫赫的华山派,岂不高兴? “这是真的?”桃花仙又惊又喜,不由得问道。 徐阳看出来了,这兄弟六人里也就这桃花仙有些头脑,只要说服他便一切都有可能了。 “我师尊就在那里,若是不信上前一问便知,不过话说回来了,以后你们一定要听话,不然我师尊随时随地把你们赶了出去,得罪了五岳剑派,江湖上便再也没你们的容身之处!”徐阳正色道。 桃谷六仙被他一吓,诺诺连声,只是答允。 徐阳见一切都尘埃落定,这才轻声对六人说道:“你们若是诚心拜入我华山派门内,一定要记得小心行事,以后做什么事都要提前问过我才行,否则犯了错没人提醒,迟早被赶了出去。” “是、是、是。”六人点头如捣蒜一般,全没听出徐阳话中夹杂的私货。 “好了,你们跟着我来,我做什么你们依样行事便是。”徐阳一言既出,桃谷六仙就如同六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跟在他身后,乖乖地走向岳不群夫妇。 “师尊,这六人乃是江湖散人,不懂规矩,这次帮人做事才会冒犯了师尊和师娘。弟子已经责备过他们了,他们发誓痛改前非,今后会替我华山派效力,还请师尊应允。”说罢一躬到底,桃谷六仙也学着样子,鞠了个躬。 岳不群颇有些惊讶,他知道这六人乃是桀骜不驯武功高强的异士,却没想到小徒弟出马,寥寥数语便能说服他们来投。 第四十二章 避祸 要知道现在华山派最大的问题,就是苦于没有能立得住阵脚的高手,除了岳不群夫妇外,武功最高的令狐冲也不过只是介于二、三流身手之间,而面前这六个怪人,虽然行事唐突,但这身武功是货真价实的。 六人联手,就是岳不群夫妇也难以匹敌,更别说他派的那些所谓高手了。 就是五岳派盟主左冷禅亲至,能否战而胜之都是两可之间。 这样的人,若是能好好利用,华山派岂不是声威大震? 不由得多看了小徒弟一眼,难道这次是捡到宝了? 咳嗽一声,岳不群面上正气凛然,一副气宗大家的派头,缓缓问道:“尔等六人,是否真心归入我门下,从此不再胡闹厮混,为我华山派尽力,卫道除魔?” 桃谷六仙看了看徐阳,得到首肯之后,自然是争先恐后的应诺道:“岳先生宽仁,不再怪罪,还能收我等,我兄弟六人自然全心全意效力,不敢有违!” 难得他们还能说出几句上得了台面的客套话,岳不群和徐阳都很满意,就连一开始有些不情愿的宁中则,也知道大局为重,心中的喜好和华山派的未来相比,着实算不得什么。 而且这桃谷六仙,平日里并无什么劣迹,江湖上也从未有过什么恶名,想来应该能管束好的。 岳不群夫妇也看得出来,这六人心智不全,就似几个顽童一般的性情,若是有人引导,或者能护卫华山,守护正道武林。 岳不群很满意小徒弟这次的处理方式,既没有丢了华山派的颜面,又化敌为友,将桃谷六仙留为己用,看来小徒弟还是颇有急智的。 “平之,你这次功劳颇大,为师便免了你剩下的面壁之期,你可满意?”岳不群笑吟吟地问道。 徐阳一下子就囧了,这个奖励可不是自己需要的,好不容易有独自修炼的机会,怎么就取消了呢? 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可惜这些话不能摆明了来说。 徐阳忙阻止道:“弟子所犯错误极重,若是轻易取消,恐怕众人不服。弟子也不愿如此轻易就获释,还请师尊收回成命,弟子愿意继续面壁思过。” 岳不群只是大笑道:“你能有如此想法,说明你已经认识到了错误所在,如此不是很好?这处罚本身也只是手段,你既已知过,又屡立大功,再行处罚,便说不过去了。” 说罢扫了一眼周边的众弟子,又道:“若是有人不服,让他来找为师理论便是。” 徐阳无奈,只得遵命道:“谨遵师命,弟子自当为华山派多立功勋,以报师恩!” 岳不群满意地捻须大笑,心中极为欢畅。 一场可能颠覆华山派根基的闹剧,竟轻易化为无形,可见祖先保佑,华山派中兴有望! 接着又对桃谷六仙问道:“既已入华山派门下,那么老夫问你们,此次上山寻令狐冲,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这个问题很重要,若真是嵩山派左冷禅在幕后坐镇,那麻烦恐怕只会更大。 桃谷六仙齐道:“我们和人打赌,赢了恒山派那小尼姑好几场,怕她不开心,便答应她来寻令狐冲,好叫令狐冲去恒山看她。” 徐阳暗笑,这六仙也是有趣,天下哪儿有打赌赢了还答应别人做事的,必定是输了不肯承认。 听到这话,令狐冲脸上颇为尴尬,谁想到那恒山派的仪琳师妹,居然如此牵挂自己,不过好在自己对她并没有许诺什么,就怕小师妹听了会想左了。 果然,目光扫及岳灵珊,只见她“哼”了一声,故意扭过头不再看他。 岳不群则问道:“冲儿,你是否和那恒山派的师妹有什么误解?” 令狐冲忙道:“徒儿与仪琳师妹只是一面之交,虽有相救之情,那也是出于五岳剑派互相扶助的公心,万不敢有什么儿女私情。仪琳师妹也早已救治徒儿多次,人情早已还清,想来其中或者是有什么误会,徒儿日后有机会解释清楚也就是了,不必特地前去恒山。” 岳不群点点头,暗想:“那仪琳师侄怕是对冲儿暗生情愫,这倒是件麻烦事,若是不能妥善处理好,恒山派的清名自然不保,我华山派恐怕也会白白担上始乱终弃的名声!” 便道:“冲儿,此事你自行处理,不可让华山派的威名因你而丧。” 令狐冲惶恐道:“弟子必不辱命!” 挥了挥手,令狐冲便退到一旁。 岳不群也不想管这种小儿女的情事,他心内还有件事情考虑已久,只是毫无办法。 恒山派的事不急在一时,以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避开左冷禅咄咄逼人的锋芒。 原来自从封不平身死,这一个多月以来,左冷禅多次派人来相请岳不群前去嵩山派商量要事,明面上是商谈,但岳不群明显能感到对方的敌意。 这次桃谷六仙之事,之所以岳不群夫妇如此紧张,也是担心这六位是左冷禅特地请来为难华山派的高手,这才险些酿成大祸。 此刻心下初定,岳不群不由得又开始生起如何暂避的念头。 只是若是师出无名,怕是丢了华山派的名头。 想了一会儿,仍然是毫无头绪。 抬头看了看众弟子,令狐冲近期来武功精进,只是他一贯以来没有什么正经,也不是有主意的人,剩下那些弟子,也并无什么有担当的人。 等等,还是有一个的。 岳不群的视线不由得转向小徒弟林平之。 这个小徒弟自从上山以来,一扫之前在江湖上被人追杀的窘迫,反而成了门内诸弟子中进步最大的一个。 而且他才智过人,此事或者可以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岳不群招招手道:“平之,你暂且留下,为师有话要问你。冲儿,你安排一下桃谷六仙的住处,教他们一些门派的简单规矩。其余的人各自回去,勤加修炼,为师过几日要考察你们的进度。” 众人应诺,各自散去,就连桃谷六仙也被令狐冲哄哄偏偏,带离了大厅。 此刻整个大厅上就留下了岳不群夫妇和徐阳三人。 徐阳知道岳不群留下自己必然是有事询问,算算时间,原本整个华山派早就应该下山去避风头了。 这一次有徐阳的到来,改变了整个格局的走向,无论是田伯光、封不平还是桃谷六仙都没能造成太大的影响,这才拖延了华山派众人下山避祸的行动。 只是,这事是始终逃不掉的。 无他,左冷禅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尽管十三太保已去其四,然而左冷禅原本的实力太过雄厚,即便是输了几手,优势依然太过明显了,华山派又是四派中比较弱的,先对华山派下手也是必然。 徐阳也不多说话,静静地候在一边。 岳不群有些牙疼,这徒弟啥都好,就是太冷静,太老成了。 换了任何一个其他弟子,肯定要开口问原因,岳不群这不就好开口了吗? 不得已,岳不群还是主动开了口:“平之,为师有个难题,想要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徐阳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便应声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师尊请吩咐!” “近日来,屡次有宵小上山来骚扰,为师怀疑他们背后有人指使。唉……”叹了口气,岳不群又道:“为师本有心下山暂避锋芒,只是担心如此一来,折了我华山派的名声,这可如何是好啊?” 徐阳此时心里也有些同情岳不群,这个他名义上的师父。 身为华山派的现任掌门人,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要说华山派的基础之薄弱,恐怕在整个五岳派中都是屈指可数的。 恒山派好歹有“三定”,定静、定逸、定闲三位师太,无论是武功还是辈分,都不次于岳不群夫妇,门下弟子也颇有精明强干之人,虽然都是女性,但反而因此左冷禅不敢首先对付她们。 衡山派虽然最近长老刘正风勾结魔教,杀了嵩山派的几位高手,然后不知所踪,但是依然有莫大先生坐镇,门下也有颇多高手,例如先前跟随封不平上华山来的鲁连荣就是一个。 何况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生性颇为疏懒,并不理会门中诸事,这也让衡山派的存在感非常低。而莫大先生的武功又极高,是可以一剑便刺死十三太保这种等级高手的人物,左冷禅也不会考虑先去招惹这种棘手的家伙。 剩下的,无非就是泰山派和华山派了。 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心如烈火,武功可说是极高,但此人没什么城府,有勇无谋,整个泰山派早就被左冷禅暗中渗透,反复只在旦夕之间。 也就是说,明面上势单力孤的华山派,就是左冷禅现在的箭头所指了。 岳不群也是极有野心的人物,势必不会臣服,那么作为杀鸡儆猴的最好选择,左冷禅最直接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彻底搞垮华山派,以威慑其余三派。 而做出外出避祸的举动,一方面可以免得和嵩山派直接发生冲突,一方面也有示弱的表示。 可惜,岳不群始终不曾料到,左冷禅的心黑手狠脸皮厚会到了什么样地步。 第四十三章 定策 徐阳相信,如今华山脚下必定汇聚着大批高手暗中埋伏,一旦岳不群率领华山派的弟子们下山,那么他们必定会面临各种偷袭围攻。 这对于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徐阳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对华山派的责任,他都应该反对岳不群的这项决策。 但从岳不群先前的话来看,貌似他心意已决,如何说服他,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实在是有点麻烦啊。 “师尊,有句话不知弟子该讲不该讲?”一边斟酌着词汇,徐阳有些犹豫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岳不群眉间一拧,似乎有些不快,不过依然应允道:“无妨,原本就是来征询你的意见,言者无罪,平之尽管说出来便好。” 徐阳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刚刚说了,左盟主对我华山派一贯虎视眈眈,多年筹谋之下,势必要吞并我华山一脉。可弟子有一事不明,为何左盟主不带着十三太保直接杀上玉女峰来?这样岂不是更加简单直接?而非要旁敲侧击,始终要逼师尊下山?” 岳不群原本拧紧的眉头,这才舒缓开来,心中暗笑,到底是年轻人,这种大局面之上,始终是看不清楚的。 想来也是好笑,自己居然想起让他来出谋划策,岂不是如问道于盲一般? “左盟主此人野心勃勃,想当真正意义上的五岳剑派盟主,势必要将五岳整体捏成一块,这才有对抗魔教一战之力。甚至若能一举灭了日月魔教,之后搞不好他还想乘势而起,去当真正的武林盟主呢。怎么可能对同属五岳剑派的华山派强行动手?势必要用尽各种手段,引起华山内乱,他才有可能寻机上山,然后一手扶持起类似于封不平这般的无脑小人,明面上让其统领华山派,暗地里其实就是嵩山派的傀儡了。这才是他惯用的手段。” 不愧是岳不群,同为一世枭雄,他自然能看穿左冷禅一举一动间隐藏的叵测居心。 徐阳便笑了,又问道:“既然左盟主不能上华山,也不愿意上华山,那师尊何必要去避开他?至于说左盟主一再邀请之事,也不难处理,恩师何不对外宣称要闭关练功。他那五岳剑派的盟主只是挂个虚名,总不见得他想见谁,谁就要上杆子过去参见,连修炼老祖宗的功法都不行了?” 岳不群眼前一亮,随即又道:“可到时候若是左冷禅再找些邪门歪道上华山,为师不方便出面,又如何是好?” 徐阳撇嘴一笑道:“他手下还能有多少可利用的邪门歪道?封不平已死,他的两个师弟势必兔死狐悲,不肯为左冷禅继续卖命。剩下的那些江湖宵小,有弟子和大师兄在此,自不容他们放肆,何况还有桃谷六仙,他们武功纵然比不上师尊,却也是一把好手,六人联手威力大增,想来即便是左冷禅亲自坐镇,也不惧。” 岳不群听了这些话,眼神不由得越来越亮,徐阳又道:“何况还有师娘在,当可保华山安然无恙。若是这一切手段都无效,师尊只是闭关,那到时候难道就不能出关?” “妙极!”岳不群抚掌大笑,他原本最担心的就是华山派的基业,原本若是按照他的想法,既然自己师徒出门避祸,那么也就不会有人惦记这华山玉女峰上的一草一木,但终究是无法彻底放下心来。 现在徐阳这番分析下来,岳不群忽然觉得,下山未必安稳,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山上,以不变应万变,左冷禅恐怕也未必能拿华山派如何。 果然徐阳又道:“反过来说,若是为了避祸而下山,弟子倒有一比。” “比从何来?”岳不群有些好奇。 徐阳道:“弟子幼时曾在家乡,跟着老家的猎人狩猎,他们人多时,往往会四处轰赶,把野兽赶至空旷地带,这才方便射杀捕猎。若是我华山派弟子也是如此,被人用势赶下玉女峰,到了虎落平阳的地步,哪怕师尊武功再高,恐怕也双拳难敌四手啊。” 岳不群已微微有了些怒气,身旁的宁中则更是银牙紧咬,杏眼圆睁,禁不住开口问道:“左冷禅难道真敢如此赶尽杀绝?” 他们都和左冷禅打了半辈子的交道了,自然知道这事,很可能就是左冷禅的阴谋。 辛苦被小徒弟看穿,不然…… 徐阳只是冷笑:“龙游浅滩遭虾戏,左冷禅只需要暗中埋伏高手,蒙面化妆成大盗马贼,待深更半夜一齐杀出……。这事就算是最后传了出去,武林中人也只会认为是我华山派平日里行事太过骄狂,得罪了太多小人,因此才会被灭门。左冷禅更有借口安插人手,彻底夺了华山派的基业,甚至还可以借机栽赃,顺道铲除一些异己,岂不是一箭三雕?” “砰”的一声,一向以气度过人著称的岳不群,也被这阴毒的计谋所激怒,大喝道:“竖子安敢如此?!” 怒气一闪即逝,岳不群迅速冷静下来一想,以左冷禅一贯的行事作风,这事他非但能做得出来,搞不好还会掺杂一些更为不堪入目的手段。 想想,幸好今日找了小徒弟征询,否则若是自己一言堂,就此决断下山,那华山派数百年的传承,可能会就此毁在自己手里。 当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对于小徒弟的天赋异禀,他反而认为是祖宗保佑了。 “平之,那就依你之计,明日为师就对外宣布闭门修炼‘紫霞神功’。” 转过头,他又对宁中则说道:“师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需要你多多操持派内的事宜。” 宁中则自然无不应允。 “平之,这次多亏你了,待你将来有一日,内功基础能打牢固,为师便将这门华山秘传的‘紫霞神功’传授与你,也算酬谢了你的功劳。”岳不群颇为诚恳的说道。 徐阳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躬身行礼道:“师尊如此青眼有加,平之自当效死力,保卫我华山派不失!” 要知道“紫霞神功”确实是岳不群轻易不肯传授的内功心法,哪怕是令狐冲如此受宠,最终也不曾得到授予。 当然,对于见多识广的徐阳来说,这门功夫并不稀奇,老实说“寒冰真气”可能在对敌上,要比“紫霞神功”更高明一些。 至于说“紫霞神功”化解异种真气的特殊功效,徐阳还真用不着,他又不会去修炼什么“化功大法”或是“吸星大法”之类的邪功,自然用不上。 不过既然岳不群肯当着宁中则的面,说出这段话,那也就表明自己已经得到了岳不群的承认,甚至隐隐有继承华山派衣钵的可能。 换句话说,即便岳不群此刻只是口嗨,随便说说安抚自己,但有了这段话,徐阳今后自然会好好利用。 就连岳不群都不可能想到,这个小徒弟的野心会有多大,自然更不会太过于防备。 只是岳不群暗想,既然这个策略已经定下了,那么原本借下山之机,去一次福州找到《辟邪剑谱》的运作,又要延后了。 不对,这难道不是一个更好的机会吗? 既然演戏,自然要演得真实一些,自己号称闭关,何不真的借此机会,悄悄潜下山去? 岳不群眼前又是一亮。 ………… 第二日,岳不群当众宣布,将会闭关冲击紫霞神功的第七重境界,并派出信使通知其它各大正道门派。 据说左盟主接到消息后,很是欣慰岳掌门刻苦精进的精神,特意公开颂扬了一番。 当然,具体情况如何,外人不得而知。 也有传闻说,左盟主心思郁郁,似乎并不高兴,当然这种流言,很快就被抹杀。 而华山派弟子,谨记师父入关前的关照,在师娘宁中则和大师哥令狐冲的引领下,有条不紊地勤修苦练,就连刚刚入门的小师弟林平之也一样用功,屡屡得到师娘的表扬。 全华山派上下,大概也只有新聘为长老的桃谷六仙比较清闲,除了巡视玉女峰上下以外,就是等着众弟子早晚课完毕后,能吃上一顿好的。 大家现在都知道小师弟有一手好厨艺,因此徐阳就多了一项任务,就是给大家伙儿做夜宵。 好在他本身也喜欢烹饪,不以为杵,每天想方设法弄些好吃的,直吃得华山派上下都很满意,就连一直不好口腹之欲的宁中则也没忍住,每天都要品尝一下徐阳特地为她做出来的各式小点心,嘴上不说,心中也是暗暗赞许。 这段时间,也是徐阳进得笑傲江湖世界后,最安稳的一段时光了,日后有时想起,还颇为怀念。 白天他跟着大家伙儿打坐练功,有时还会练会儿剑,可惜除了令狐冲,其它人,甚至包括宁中则面前,他都得刻意压制自己的武功,以显得不太引人注目。 毕竟只入门几个月,哪怕资质再好,也不宜表现得过分耀眼。 倒是桃谷六仙,自从尝了一次徐阳的手艺,索性就搬到他的隔壁住下,只要徐阳一做菜,他们就围拢来,抢先品尝,这段日子吃得溜光肚圆,比上山之初足足肥了一圈有余。 第四十四章 勒索 当然徐阳也不可能让他们白吃百喝,每次修炼到一定程度,需要印证武功时,他也不再去找令狐冲,多半拿桃谷六仙他们六个练手。 从一开始一对一,慢慢过渡到一对二、一对三,半年后徐阳已经可以做到一对四仙而稳稳不败。 这还是徐阳仅凭剑术上的造诣,并没有动用什么阴险的手段或是金手指。 若是他想,现在一举击败六仙也只是寻常。 也就是说,如今徐阳的武功,已经远远超出了闭关之前的岳不群。 此刻在华山之巅,论起武功,除了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清扬之外,徐阳可说已是第一人了。 这也让他最起码多了些自保的本钱。 要知道,徐阳想完成任务,当上整个武林的盟主,拦在面前第一个最为明显的敌人,就是左冷禅了。 好在徐阳在暗,左冷禅在明,他并未察觉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出了徐阳这么一个不安定的棋子。 只要不是嵩山派倾巢而出,徐阳并不怕这位心机深沉的左盟主,他本来就不会担心牵连谁,华山派和嵩山派迟早都有一战,若是加了自己这么一个强者,华山派还会输的话,那就真的没有天理了。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各种明棋暗子布置之下,徐阳还特地传授曲非烟一手“漫天花雨”的暗器功夫。 要知道曲非烟年纪尚小,内功根基也不扎实,徐阳并没有太多选择,看她曾经跟着曲洋学过几手基本的暗器手法,徐阳便顺手将“漫天花雨”的暗器功夫传了给她,好在曲非烟居然在暗器一道上颇有天份,才数月的时光,居然已经不次于徐阳了。 这也算徐阳埋下的最深的一颗暗子了。 当然,这事瞒过了大部分人,除了平日里经常到他这里来蹭吃蹭喝的桃谷六仙外,甚至连令狐冲和岳灵珊都不知道。 至于岳不群,有了金手指的帮忙,徐阳早就发现,他闭关没几天就已不在山上了。 至于去了哪里? 那还用说吗?这位平日里气度高洁,一脸风光霁月的前辈高人,此刻应该已经在福州林家老宅拿到了《辟邪剑谱》的原本,估计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嗯,搞不好都练上了。 但凡练武之人,对于《辟邪剑谱》都是没有什么免疫力的,即便明知道修炼这门邪门剑法,需要引刀自宫,终生不能人道,却往往还是不能克制心中的贪念。 若不是徐阳对这门提升虽快,但明显有缺陷的武功敬而远之,还轮到他岳不群来拿? 既然如此,徐阳对岳不群当日的收留之恩,又淡了许多。 这也算是偿还了恩情了吧? 从陕西到福州,哪怕是坐船顺江而下,一来一回起码也要大半年,徐阳只求这段时间内,华山不要有大的变故发生,那么一切都还好说。 但是,这世界上的事,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 刚想到这里,突然就听到远处大厅上有铜锣声响,显然是有人在召集众弟子商议大事。 徐阳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然后才缓步出门。 反正必定不是好事,晚知道一会儿也好。 果然,等徐阳踱步来到大厅前,厅堂正中,坐着师娘宁中则,而厅内也已经站满了华山弟子。 就连桃谷六仙,听到召唤的铜锣声也从远处归来,此刻正站在众人之前,左顾右盼颇有些得意之色。 徐阳也不去理他们,走进大厅,先向师娘行礼,然后再归入弟子的队伍中,聆听教训。 见弟子们齐至,宁中则神情有些凝重地开口道:“自从掌门人闭关修炼内功,至今已经有半年了,最近听说山下时有宵小出没,我也曾叮咛过大家行事要尽量小心。” 众人点头,此事前两天师娘确实特意提醒过大家。 “可是,昨日英白罗照常下山采购日常物资,却一夜未归。我本就料想他不是如此荒唐行事,果不其然今日一早,就有人寄书到我处。”说着,宁中则拿出一封信函,让众人看了一眼,又道:“信上说,他是山下红柳镇的地保,我派弟子英白罗行事鲁莽,欺行霸市,得罪了他的兄弟,因此比剑被擒,要我华山派拿出千两纹银前去道歉、赎人!” 说罢,宁中则拍了一下桌子,大怒道:“这简直是欺人太甚!英白罗这孩子,平日里循规蹈矩,虽然武功平平,心思却是极正。正因如此他更不会胡乱行事。再说即便是白罗武功不高,但也是我华山派出来的弟子,又怎么可能就如此简单的被几个地痞流氓擒住了?还要我华山派出钱赔礼赎人?!这简直就是勒索!” 令狐冲在一旁也说:“八师弟做事向来谨慎小心,也从来不仗势欺人,这才会被安排下山采买,恐怕这事另有阴谋啊。” 宁中则暂时平息了下怒气,点头道:“师娘原意是亲身下山去看看这些人的伎俩,只是这华山上不可无人守卫,冲儿你看怎么办?” 令狐冲瞄了一下徐阳,便拱手道:“师娘,不如这样,弟子和小师弟一起下山看看,顺便探探虚实。若是能就此救回八师弟,哪怕是先出些金银,也免得师娘奔波之苦。若是对方果真势大,弟子们也可以尽早回来报信,相信以我和小师弟的武功,对方应该留不住我们。” 徐阳知道令狐冲这半年来,武功进步也很明显,不过若仅仅是这样去应战,恐怕也未必有他说得那么轻松。 于是赶在宁中则答允之前,徐阳抢上一步道:“师娘,大师哥说的很对,此时更需要谨慎从事。对方既然是有备而来,想来必然会安排周详,全力而为。相信这些人远道而来,只怕不是仅仅为了那千两白银。若只有弟子和大师哥前去,若是没法做到一击而中,反而会打草惊蛇。非但救不得八师哥,反而会害了他的性命!依弟子看来,还需请桃谷六仙六位长老一起下山,方可以策万全。” 徐阳一口气将利弊都说完,就是担心有人会反对他的建议,因此根本不想留给他人半点机会反驳。 宁中则有些犹疑,皱眉道:“若是你们都下山去,山上防卫难免空虚,要是贼人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趁机暗中潜上山来,只怕是……。” 话并未说完,便止住了口。 令狐冲听了也难免有些奇怪,按说以师娘往日里的性格,绝不至于害怕会有什么敌人上山,何况还有一个师父在闭关,若是贼人势大,到了生死关头,师父也可以破关而出的啊。 只有徐阳知道,岳不群早就不在玉女峰上了,此刻应该是在由福州赶回来的路上。 至于什么时候到,恐怕没人知道,包括宁中则。 作为夫妻,岳不群的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宁中则,他只说下山访友,找几个武功高强的朋友来华山护法,却不料居然一去不回,半年多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宁中则心中也十分担心。 若是岳不群在,她自然什么都不惧怕,然而此时主心骨不在,她再如何巾帼英豪,也难免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徐阳欠身道:“这倒不必担心,弟子们小心行事便可,对方无法查知我们下山的人手和实力,想来不敢轻易动手,我们救了八师哥马上回返玉女峰,应当不至于出事。” 见宁中则仍然有些犹豫,徐阳又缓声道:“可以安排二师哥、三师哥他们几个,两人一组按武功高低依次守住通往玉女峰的各个门户,一旦有变,立刻燃放烟火讯号,山上山下都可以得到讯息,我们下山也走不太远,立刻回援也来得及。” 宁中则听到徐阳的这个安排,这才算是放下心来,心想难怪师哥临走时,让我若是有大事,必要多征询平之的意见,显然这个小徒弟是有大智谋的人啊。 “那便这么办了,冲儿、平之,你们领着六位长老,下山去援救白罗,剩下的弟子,按资历武功两两一对,分别守住上山的五个关口,若有敌袭,迅速燃放通讯烟火,不得有误!其余的人,今日就在这大厅外打坐练功便好,不必担心其它。” “是!”众弟子领命而下。 徐阳和令狐冲也领命一起下山,走到半路令狐冲突然问道:“小师弟,为何我总觉得你今日的安排,似乎有些问题呢?” “哦?”徐阳闻言神色不变,边走边问道:“大师哥觉得哪里不妥?我再行安排就是了。” 令狐冲摇了摇头道:“说不出来,只感觉其中有什么漏洞,一时却想不起来。” 徐阳哈哈大笑道:“大师哥,你这就不对,既然毫无根据又怎么说我的安排有问题?这是杞人忧天啊,我看还是先下山去救了八师哥,再谈其它吧。” 既然无法指出徐阳的错漏之处,令狐冲也只当是自己压力太大了,产生了错觉,便不再放在心上,跟着徐阳下了玉女峰。 桃谷六仙则跟在二人身后,难得能借机会下次山,个个都蹦蹦跳跳地好不开心。 说起来,他们还真是老老实实地待在玉女峰足足六个月了。 第四十五章 中计 桃谷六仙一开始是真被徐阳给吓住了,以为宁中则的武功能高到一剑一个可以轻松砍了他们兄弟,后来待得日子一长,终究是瞒不过,被他们发现了真相。 好在虽然发现上了当,不过这些日子来,他们倒是喜欢上了华山派安逸稳定的生活。 尤其是岳不群不在,门派内诸多要事都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让他们六人感受到了被人信任和尊重的滋味,这远比他们在江湖上浪荡漂泊,受尽他人白眼要强得太多了。 最重要的,玉女峰上有美食啊! 徐阳的厨艺,在美食系统的金手指帮助下,不敢说旷古烁今,起码当世没有敌手。 即便是最最寻常的食材,经过他的手之后,做出来的菜简直会发光。 自幼吃苦的桃谷六仙,如何能挡得住这种诱惑? 他们果断就成了徐阳最坚定的拥护者,哪怕是经常被他拿来当作练武的靶子,也是无怨无悔的。 更妙的是,每次练武之后,都能品尝到徐阳新烹制的美食,源源不断的种类,让他们吃得眉花眼笑的,简直是乐此不疲。 估计现在,想赶他们走,都没门了。 八人下得山来,便直奔数里外的红柳镇而去。 ………… 红柳镇,坐落在华山脚下,偏东南方五、六里路的地方,人口不算太多,约莫有近千户人家在此聚居。 这镇子,说起来也就是比普通的村庄更大一些罢了,好在此地靠近水源,附近又有大批的农田可以耕作,因此商业也颇为繁荣。 镇口两课硕大的红柳树,足足有三、四百年的历史,这也是镇名的由来。 据说前朝大乱,有几户大家族从中原腹地远道西迁而来,其中的一个族长看中了这块背山临河的宝地,整个家族就此定居下来,还在镇外栽种了两根从老家特意带来的红柳枝,以示纪念。 数百年过去了,世事变迁,当年的大家族早已不知所踪,据说有部分人因战乱终结,又迁徙了回去,剩下的那一部分人早就融入到了本地人之间不再显眼,总之整个家族早已不复存在了。 但两个大红柳却超越了时间的概念,愈发茁壮了。 正所谓盛衰兴亡,不过是过眼云烟。 徐阳一行人进了红柳镇,令狐冲第一个发现,今日的镇子里已经和以往大大地不同了。 往日里,每逢集市,镇子里总是热闹非凡,而今日正是十二月初二,这几日,正好也是大集召开的日子。 然而,镇子上却冷冷清清,连行人都没有一个,一片肃杀。 虽是冬日,这也未免太过冷清了一些。 徐阳不禁对这次的敌手,有些失望了。 “换了是我,绝对会让一切都保持平静如常,这样,即便对手进了镇子,也总会被感染到一些平静的气氛,防备心也难免会弱一些,而且混杂在人群中出手,也更难防备。”徐阳侃侃而谈,仿佛对这镇子内充满的杀机,毫无察觉一般。 令狐冲却并不这么看:“也许,对方就是要就此绷紧我们的神经,等我们的注意力开始松弛,才好趁机下手。” “或许吧,但愿我想多了。”虽然这样说,但徐阳的表情却说明他根本不相信这种说法。 敌人必定有其它的理由,才会这样安排的。 北风呼呼吹过,一行人缓缓向前,两名白衫青年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六个相貌丑陋的老者,这景致也颇有些特别。 ………… 荀四躲在镇上最大的一间屋子里。 这屋子原本就是他的,他原本就是这镇上最大的官员,地保。 别把地保不当做大官,起码在这个镇子里,他足可呼风唤雨。 没看到那些华山派的弟子,见到自己也客客气气的吗? 可是,前几天不知从何而来一群陌生人,轻松就摆平了镇上的几个护卫,然后劫持了他。 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原本荀四还不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直到昨日,华山派的弟子按例下山来采买,他们故意派人上去找茬,然后抓住了这名弟子。 荀四当时心中只是叫苦,华山派好歹也是名门正派,这些年来行事作风也是颇为讲规矩,采办些什么东西都是付现银的,可以说是红柳镇的一个大金主。山下那些土地,也多半是华山派的资产,分租给附近的人耕作,收取的租子也要比别的地方少许多,华山派可以说是养活了半个镇子。 这些陌生人既然是针对华山派而来,那必定不是什么好人。 荀四并不是什么单纯的人,但心思复杂不代表他的价值观也复杂。 他只知道,对正派弟子下手的,必然是邪派。 难道这些人就是传说中的魔教教徒?怪不得身上阴气森森的。 说是这么说,但他却生不起半点除魔卫道的兴致。 昨天那封信,也是他被迫写就的,今天一早就派人送上了山,约定今天午时在镇上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可是,以华山派历来的作风,一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被人堵上门来欺负,恐怕很难善了吧。 果然,午时还未到,他便从虚掩了一半的大门中,远远的就看到一行人朝这里走来。 为首的那位他是认得的,正是华山派的首席弟子,令狐少侠。 他想呼喊,又不敢。 这么多年的阅历,让他明白,此时此刻他若是发出半点声响,身边那十几名陌生人立刻就会割开他的喉管,断送他的性命。 转头看了看被绑成粽子一般的那名华山派弟子英白罗,荀四有些悲哀。 即便是华山派的少侠,有心算无心之下,也很难敌过这些功夫高深的陌生人。 或者,自己能帮他们一把? 想想那些因为反抗而被这些陌生人杀害的镇民,荀四又有些气馁。 自己一个不会武功的地保,很难参与到这种江湖的仇杀上去吧? 令狐冲走到那间大屋前五十步,便停下了,同徐阳说道:“那里就是地保荀四的屋子,这些年他也偶有欺压镇民的举动,不过都不算过分,考虑到他还算识相,又能稳住镇里的局面,师父也就没除去他的想法。” “看来是个聪明人啊。”徐阳点点头,这种小人物有时候不起眼,但是没有这种人,或者麻烦更多。 “可惜这次他再聪明也没用了,实力差得太远。”令狐冲继续说道:“我估计那些绑票的,此刻就躲在他屋子里。” 徐阳并没有回答,而是打开了导航系统,一个,二个,三个…… 屋子里有十七个人,除了英白罗和荀四之外,还有十五个红色的名字。 名字都颇为陌生,想来应该是左冷禅找来的生面孔,不过既然是红色的名字,那就是敌人。 但是, 除了这屋子里的人之外,周边各个居屋里,还有密密麻麻的红色名字不停飘动。 大概数了一下,足足有五六十个人,加上原本的十五人,加起来超过七十名敌人。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些人居然都是陌生名字。 也就意味着,这里并没有什么高手,也没有十三太保中人在内。 徐阳暗道不好,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大师哥,感觉不对啊。”徐阳缓缓地说道。 令狐冲有些意外,问道:“哪里不对?” “我感觉,你之前的猜测,还是有些道理的。”徐阳苦笑道。 他之前就知道,敌人必定有后招,然而他并没有想到,敌人会做得如此决绝。 这里的所有人,都只是诱饵,只是炮灰。 包括英白罗在内,都只是一个诱饵,致命的诱饵。 但愿,自己先前在玉女峰的安排,会起一些作用吧。 起码,能拖到自己回去。 ………… 华山脚下,华山派的第一个关口,五里关前,两名华山弟子在此守卫。 玉女峰本就不高,好在华山本就险峻,因此可以从山脚下就开始布置关口。 因此,在这里的两名弟子,必须是留存下来武功最高,反应最机敏的。 宁中则安排的是劳德诺和高根明。 劳德诺自然不必多说,除了令狐冲和林平之以外,众弟子中以他的武功最为扎实,虽不能算是高手,但他带艺上山,原本的武功便不俗,加上数年磨炼,以可独当一面。 众弟子中排名第五的高根明则是弟子中最为精明之人,他原本是个商贾,后来在华山脚下遇到劫匪,差点丢了性命,多亏当天岳不群夫妇下山,恰巧出手救了他,他仰慕岳不群的高超身手,又欲报救命之恩,便拜师上了山。 因此他的武功虽然不是很高,但起码在应变方面有足够的经验,关键时刻就由他来燃放烟火,通知其它人及早准备。 然而大师哥他们,已经下山小半个时辰了,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一阵阵寒风吹来,劳德诺未免显得有些懈怠。 “五师弟,毒不知道为啥小师弟如此胆小,居然安排我等在此固守,我都不信还有宵小之徒敢冲击我华山派的禁地。”劳德诺发着牢骚说道。 高根明一笑:“小心点总是没有错的,大师哥、小师弟和六位长老都不在,师父又在闭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第四十六章 叛徒 “有师父在,哪怕他老人家闭关不出,我就不信那些魔教中人敢上门来送死!”劳德诺依旧有些气呼呼的。 高根明忽然问道:“二师哥,为何感觉今天你的话好像比往常多了些?” “啊?哈哈……,有吗?”劳德诺有些尴尬地笑道:“可能是天气太冷了,不想动,只能多说说话了吧?” 说完,他索性走到高根明身后,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岩石,一屁股坐了下来。 “也是,哈哈,还真的是有点冷。”说到这里,高根明凝神静听,突然大喝道:“什么人?出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果然从路边的树丛中跳出十来个蒙面大汉,个个手持兵刃,显然是善者不来。 “二师哥,结两仪剑阵,守住门户!”高根明很冷静,若是他先跑去燃放烟火,留下劳德诺一人,必定拖不了多久就会遇害。 两仪剑阵是早先岳不群特意研究出来的,专注防御。 华山派众弟子多半武功不强,岳不群也是知道的,因此才搞出这个剑阵,两人便可使出,足可以阻挡四名武功相当甚至略高的对手,同样,还有四人、八人、十二人不同的阵势,只是人数越是多,需要的配合就更多,反而不如两人的剑阵更有实效性。 “好!”先是高喝了一声,劳德诺这才轻声道:“我来挡住他们,你去放烟火。” 说罢,已轻轻地拔出了宝剑。 高根明只是不肯,一边凝视着慢慢逼近的敌人,并不回头,只是低声道:“二师哥,来者不善,你一人守不住的,我们缓缓后退,占住上山通道,通道狭窄,他们上不来,等杀退他们,再放烟火不迟。” 对面那群人中,却站出一个领头的,手握一柄奇型怪剑,高声喊道:“罗唣什么,杀了,杀了!” 但他的那些手下,却停下了脚步。 高根明看了嘲笑道:“尔等无胆小贼,也敢说什么杀害我华山派的弟子?!哈哈哈……” 对面那领头人也笑道:“哈哈,你觉得好笑是吧?只可惜,你笑不了多久了,还不动手?” 然而,他身边那些蒙面人却依然没有动。 高根明更是大笑不已,然而笑声不久便戛然而止。 看着从自己胸口透出的剑尖,他面上露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来得及从喉头发出“叛徒……”这一个词。 然后,高根明的神情便渐渐僵滞,直到再无声息。 透着血的利剑,从他身上被拔下,杀他的人,正是他一直信任有加的二师哥,劳德诺。 此刻劳德诺的脸上,也微微有些变色,看着剑身上不停滑落的血滴,难免有些悲伤的神色。 他和高根明,足足做了五年的师兄弟,都是半道上山,互相间颇为欣赏,彼此也常常相互照应,说起来感情远比其他师兄弟更为深厚。 可惜,劳德诺始终都是嵩山派安插的内奸,这次来偷袭的那些高手,就是嵩山派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不听从安排? 怪只怪你拜错了山门吧。 “走。”对面的领头人一挥手,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 这个声音,他已足足十二年未曾听过了,却绝对不会忘记。 嵩山派十三太保中的“九曲剑”钟镇。 今日他虽黑纱覆面,但手中那柄九曲剑却未有丝毫隐藏,显然是并不担心泄露身份。 这也意味着,今日嵩山派的这次攻山,是非死即活的那种,不存在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劳德诺轻叹一口气。 钟镇的外号,并不是只源于他的兵刃,而是说此人有九曲的心肠,善于机变。 既然是他领头,只怕华山派众人今日断无生理。 罢了,上山吧。 钟镇一边上山,一边兀自心惊不已。 人人都说自古华山一条路,原本他也只不过当成是个俗语,并不是真实的反映。 但今日看来,若不是用计临时调开了令狐冲和桃谷六仙,若不是有劳德诺这个内应在此,恐怕光光是强行攻上玉女峰,自己一行十八名高手,也得折损大半。 这一路险峻的山势,加上山路的崎岖,都是可以轻松葬送一个不熟悉道路的高手的。 果然,行不多远,眼看着又快到了下一个关口,千尺幢。 千尺幢是坐落在一条峭壁上的大裂缝,两旁各有一块巨石,三、四百余级极为陡峭的台阶,每级台阶的宽度不过三分之一的脚掌。 在千尺幢脚下向上看去,便如登天一般。石级顶端有如井口,倘若有两人守住“井口”,通往华山的道路便被死死塞住,所以也有人把这里称之为“太华咽喉”。 此时,井口处也安排了两名华山弟子守卫,这要是强攻而上,哪怕武功相差巨大,起码也得折损数名高手才能冲破。 幸好,有劳德诺。 劳德诺此时已经赶了上来, “依计行事。”钟镇吩咐他道,至于其余人则遵命保持不动。 劳德诺应诺,还特意拔出宝剑在自己左肩划了一剑,顿时鲜血淋漓,这才高喊着“敌袭!敌袭!”往山上跑去。 其实钟镇素来是挺看不上这个嵩山派特意安排来的卧底的。 若非他武功低微,大可以在嵩山派取得一席之地,又何必过来当一个不一定用得上的内奸呢? 可是,今日若是没有他,没有他之前不停传来的情报,恐怕这次的行动必然损兵折将,甚至可能胎死腹中。 这个内奸行事也算是隐忍果决,可以说除了武功不行以外,也算是个人物了。 看来,还是左师兄有先见之明啊。 钟镇对于左冷禅的敬佩之意又多了几分。 能在十多年前就布置下这手闲棋冷子,果然这才是人中之龙的做派。 守住千尺潼这个关口的,是三弟子梁发和七弟子陶钧,这两个都是众弟子中的中坚力量,武功不算很好也绝对不差,此刻突然听到有人上山,还不停地警示,不由得神情紧张,往下一看发现是二师哥劳德诺。 劳德诺口中还在不停喊道:“敌袭!敌人偷袭,点子扎手!我受了伤,高师弟此刻孤身一人在山下阻拦他们,恐怕拦不住多久,你们先挡一阵,我来点燃烟火!” 两人慌忙让开通道,先让劳德诺通过,然后往山下看去。 果然,随后不久便有十数名蒙面人紧追着二师哥上得山来,一眼就能看出是那种不怀好意之人。 梁发和陶钧重新一前一后守住门户,他们相信即便武功弱一些,他们也能牢牢守住此地一段时间,足够劳德诺去点燃烟火通知玉女峰,尽早防备。 然而那些蒙面人冲上狭窄的千尺潼,却缓缓放慢了脚步,并没有急于进攻。 一时间双方陷入僵局。 但是很快,这种僵持的局面就被打破了,梁发和陶钧根本就估算不到,会有来自背后的偷袭。 千尺潼,失守。 ………… “呼哧、呼哧……”艰难的呼吸,徐阳差点连肺里最后一口气都跑出来了,然而他还想着,能快一点赶回来。 红柳镇那边已经交给令狐冲和桃谷六仙了,那群敌人里并没有什么真正的高手,他们七人足以应付了。 在意识到上当之后,徐阳便放弃了一切侥幸的念头。 他所能做的,就是拼尽一切力量,冲回玉女峰去。 因为他知道,华山派有内奸。 实际上,这个内奸也是徐阳一直故意保留着的。 就和岳不群一样,早就看穿了劳德诺的真面目,却始终不曾揭破。 杀了劳德诺,左冷禅依然会派更多的内奸过来,甚至说不定华山派内其实早就有了其他内奸也不一定。 与其去面对一个不知名的可怕对手,还不如应对一个已经暴露了身份的内奸。 留着劳德诺,徐阳还有另一层打算,他必须给左冷禅一些虚假的情报,以掩饰自己。 因此在劳德诺面前,他都表现得如同一个寻常的新晋弟子一般,冲动、鲁莽、努力上进、低微而生疏的剑术…… 若是有武侠奥斯卡,徐阳觉得劳德诺和岳不群都可以获得一个最佳男配角的提名,而最佳男主角,毫无疑问是自己的。 这些虚假的情报,通过劳德诺源源不断地传送出去,足可以让左冷禅放松对自己的警惕。 同样,岳不群一定也有这样的打算,这才会容忍劳德诺的存在。 然而,若是因为自己的估算失误,尤其是因为劳德诺,让整个华山派覆灭,甚至连累到那些无辜的师兄、师姐们,徐阳心里总会有些过不去。 他们大部分人都对自己很不错,哪怕是一开始不怎么待见自己的六师兄陆大有,这半年以来对自己也很不错。 人心换人心,华山派并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相反更有一个家的感觉,徐阳断然不会让它覆灭。 他的任务是当上武林盟主,那么顺势带领华山派登顶,不也很寻常吗? 风声在耳边呼呼刮过,冬季如刀般的北风,刮得徐阳脸颊生疼,然而什么都阻拦不住他赶回玉女峰的决心。 再咬咬牙,就到了! 只希望,这一切补救还来得及。 ………… 第四十七章 闯关 一路行进极为顺畅,有着劳德诺的引路和内应,钟镇一伙人很轻松地闯过了百尺峡、老君犁沟等关口,在那里驻守的华山派弟子或被杀或被俘,无一逃脱,甚至连求援烟火都未能燃放。 好在左冷禅还存着一丝降服华山派的念头,并没有下令寸草不留,因此大部分弟子被俘后还能活着,只是被押着一同闯关,并没有被直接杀害。 只是他们都被点了哑穴捆住了双手,一个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贯低调做人的二师哥,引领着敌人杀上山去,却半点拦阻对方的办法都没有。 一行人一路冲到了玉女峰,方才停下歇息。 远远看去,陆大有和岳灵珊早就占据了要害的位置,守住了长长的峪道。 此处也是华山派所能布置守卫玉女峰的最后一处关口了。 只是宁中则手下已经没有什么可用的弟子了,只能让武功并不怎么强的陆猴儿和女儿来守卫。 劳德诺这一路行来,虽然每次都靠众师弟师妹对他的信任,屡屡偷袭成功,但总也有几个警惕性较高者,能够及时反应,因此他此刻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倒并非完全都是伪装的。 还好此地已经是最后一关了,不然劳德诺感觉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失血过多,让他有些头晕目眩,然而一路赶来,并没有时间敷药止血,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惨烈一些,劳德诺也不可能包扎伤口。 再咬牙坚持一下吧。 好在六师弟和小师妹都不是那种心思缜密的人,武功更是低微,应该不会花费太多功夫。 等这一仗完结之后,劳德诺觉得他就能重归嵩山派了。 作为左掌门的亲传弟子,又立了大功,想来必然能够得到重用。 想到这里,头似乎已经不怎么晕了。 与先前的做法一样,劳德诺假装在前逃跑,而钟镇等一行人在后追杀,剩下几个轻功稍弱的蒙面人,则负责看守住那几个被俘的华山派弟子。 然而当劳德诺跑到玉女峰脚下,准备上峪道时,不料却遭到了陆大有的拦阻。 陆大有把剑一横,拦住他的去路,喝道:“二师哥,你为何会上玉女峰?你看守的关卡呢?” 平日里被师兄弟们呼呼喝喝也不生气的陆大有,此时居然是声色俱厉质问劳德诺,一反他往日随和宽厚的脾气。 这让劳德诺颇为惊讶,但此刻骑虎难下,便一如之前的口吻道:“大事不好了,我派遭到大批高手袭击,高根明、梁发师弟为门派捐躯,其余弟子也都被俘,只有我一人负伤上玉女峰报讯,你快快闪开,你看他们都冲上来了!” 果然,那些蒙面人很及时地出现,口中喊杀连天,也往玉女峰冲来! 劳德诺顺势往上跃去,想要蒙混过关。 “奉师娘严命,在大师哥、小师弟和六位长老归来之前,不得放一人通过!”岳灵珊也是一样的果决,两柄利剑封锁住了劳德诺的去路。 “你们看清楚,我是你们的二师哥,劳德诺!你们今天是怎么了?”劳德诺都快哭出来了。 为山九仞,难道要功亏一篑? 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这最后的一哆嗦?难道就此止步? “我们知道你是谁,我且来问你,为何别人都受伤被俘,甚至已经……。你为何能逃上山来?”陆大有继续问道,但丝毫不让劳德诺越雷池一步。 “是师弟、师妹门坚守门户,挡住了一时,我才有机会逃上来啊。你们快放我过去,我有重要情报要报于师娘,晚了就来不及啦!”劳德诺此时欲哭无泪,这还真不是演出来的。 若是眼前这一关过不去,那么也就意味着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枉费了,回去左冷禅如何会放过自己? “好吧,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但你难道忘了吗?下山之时,小师弟安排过,一旦有外敌入侵,除了严守门户外,必须第一时间燃放通讯烟火,你的烟火呢?”陆大有冷笑道。 若不是小师弟临走时,特意反复关照,自己大概率会放二师哥过关。 陆大有不觉得自己会注意到这种细节,这不是他的性格。 但此刻看来,小师弟的安排果然应验了。 “六师哥,你守住的是最后一关,除非我和大师哥返回,不然不许有任何人上玉女峰,尤其是没有任何烟火燃放的情况下,不管是谁,只要上玉女峰的,必定是敌人!切记,切记!” 小师弟临走时,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段话,听得陆大有耳朵疼。 然而,一切并没有白费。 此刻,看着自己一向尊敬的二师哥,脸上的惶恐与慌乱,无一不证明着他的心虚。 华山弟子何曾怕死过? 劳德诺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危急时刻,每一次他都能指挥若定,从容应对,但今日的二师哥,迥异于往常的表现。 这说明什么? 不正常。 事有反常必有隐情。 即便是陆大有不敢相信,但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眼前的这个二师哥,已经叛变。 陆大有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二师哥是敌人易容假扮的,但一个人的相貌容易改编,但说话方式、身材高矮胖瘦、甚至是习惯动作,是绝对无法伪装的。 陆大有沉声道:“二师哥,不知你为何叛出我华山,但今日你想要再前进一步,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劳德诺没想到,看穿自己计谋的,居然是平时最不引人注目的陆大有? 其实他这番说辞,在其它关口也不是没有露出过破绽,但那些师弟师妹们,往往对于师哥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即便是有些破绽,在如此紧张的局面下,也不会过多注意。 然而陆大有受到徐阳特意的关照,冷静下来思索,劳德诺话语中的漏洞就很明显了。 山峰下的钟镇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再说这群蒙面人喊打喊杀追过来,难道一直不冲上山? 眼看劳德诺已经败露了身份,他更是心急。 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华山弟子而已,此处山势虽险,但比起之前的那几道关口,起码峪道并不算太狭窄,足以容纳两人同时冲过去,那么劳德诺所谓的利用价值本来已经不高了,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暴露。 不需要他了。 钟镇一声令下,十几名高手依次冲了上去。 ………… 看着山脚下的那一滩猩红的血迹,徐阳知道自己到底来迟了一步。 这应该是高师哥的血吧。 虽然没能看到他的尸体,徐阳也知道,他幸存的可能性不高。 可惜了,高根明平日里对他颇为照顾。 “劳德诺!左冷禅!”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名字,充满了恨意。 迟早有一天,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徐阳暗暗发誓,咬了咬牙,正准备上山。 突然峰顶传来一阵烟火绚烂,在午后的晴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 徐阳认得出,这是玉女峰的呼救讯号。 徐阳疾冲而上,他这速度甚至比在平地上更快了半分,肉眼可见的提升,说明他又有所突破。 然而此刻徐阳已经顾不得这些,边走边思索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才是他现在考虑的问题。 看来敌人已经破了四处关口,现在正在围攻六师兄和小师妹他们俩。 这速度有些快啊。 还好自己临走时特意关照过陆大有,现在看来,叮嘱起了作用。 但实力悬殊太大,只怕他二人守不住多久。 留给自己的时间,留给华山派的时间,不多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直冲而上,甚至留下了一道道残影。 等着我!一定要坚持住! 陆大有此刻在苦苦支撑。 确实,在峪道上居高临下迎敌,是会有一定优势的。 若是他的武功再高一些,出剑再快一些,或者局势要比眼前的局面要好得多。 他和小师妹联手的两仪剑阵,只支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面临崩溃。 双方实力上的差距太大了。 若是平时多努力一些,多求教小师弟和大师哥,或者………… 然而,这世界并不存在什么如果,也没有后悔药。 看着小师妹脸上的汗珠,颤抖的剑尖,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十几道深浅不一的剑伤,陆大有明白,恐怕是再也支持不下去了。 陆大有奋力一剑,再次击退了一名蒙面高手的进攻,此刻他甚至连剑都已拿不稳了。 “退!” 刚刚那一剑,已经耗尽了他体内残存的所有内力,他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好!”一旁也已耗尽全身气力的岳灵珊,并没有逞强。 此时此刻,逞强非但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影响大局。 有时候,后退是为了保全最后的力量。 在峰顶,有宁中则,有其他一些师兄弟们,他们还可以组织反击,还可以且战且退,他们还有机会,还能等待大师哥他们来救援。 两人疾退。 钟镇的眼角掠过一道寒光。 想跑?这么简单吗? 果然,那些蒙面的高手们,根本不需要他的指挥,便已冲了上去。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这就是追击的最好机会。 他们的兵刃,离断后的陆大有已经不远。 森冷的剑尖,刀锋,甚至可以感受到敌人鲜血的温度。 为了多阻挡哪怕一瞬,陆大有连宝剑都已投出去,然而却丝毫没有起到任何效用。 绝望,已经出现在他的眼神里。 微笑,出现在蒙面人黑纱之下的嘴角。 一切仿佛已经定格。 下一刻,鲜血即将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在这华山之巅! 第四十八章 黑血神针 劳德诺此时早已退到了钟镇身后。 在这种场面下,他已经没有再出手的必要了。 但随后眼见得陆大有和岳灵珊退却,他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爽的。 他甚至认为,与其败给其他人,那还不如败在他手里。 他们为什么还要看穿自己的计谋? 大家师兄弟一场,这个功劳,还不如送给自己,也好过白白便宜了别人。 此时他对陆大有、岳灵珊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人,有时候只会考虑自己的得失,却完全看不到其它的一切。 眼看着几名蒙面人蜂拥着冲了上去,继续追杀陆大有他们,劳德诺心里甚至有些暗自开心。 大局已定,大局已定。 虽然最后一战已经没有他的事了,但之前所有的功劳,足够让左冷禅对自己刮目相看了。 钟镇并没有独吞所有功劳的打算,应该是劳德诺的,就是他的。 不管他是不是左冷禅的弟子,嵩山派从来没有吞没别人功劳的习惯。 这也是嵩山派日益壮大的根基。 然而,随后发生的一切,让劳德诺惊恐万分,也让钟镇目呲欲裂。 闷头疾退的二人身旁,突然闪出了一个小女孩。 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长相甜美,显得人畜无害的小女孩。 劳德诺自然认得,这是岳不群在衡山城收留的一个孤女叫曲非烟,据说是刘正风的一个远房亲戚。 平日里除了调皮捣蛋,倒也不怎么引人注目,就跟普通的调皮小娃娃没多少区别。 但,既然她出现在这个场合,那就必有不寻常之处。 果然,曲非烟似乎早有准备,面对蜂拥而上的蒙面高手,嘴角掠过一丝甜美的笑容,随后扬手一挥,便有数十道乌光掠过。 这是一种黑色的钢针,不长,很细,但在夕阳的映射下,却依然散发着一种乌青色的光芒。 仿佛带着来一种自地狱的气息,让周边的气温都像是骤然下降了许多。 “不好!快退!”素来见多识广的钟镇大喊道,抱着最后的希望,提醒一下在追击的那几个手下,并且不停地给自己打气,一定不是那种暗器,一定不是。 只可惜,这声命令,有些晚了。 狭长的山道,这一刻对于那些蒙面高手们来说,反而成了一种保障。 除了一开始就迎头冲上的那两位以外,剩下的都没有直面敌人的可能。 同样,那种神秘的黑色钢针,也伤不到他们。 而最先冲上前去的那两名高手,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前有暗器后有战友,他们进不得,似乎也逃不远,只得挥动手中的兵刃,试图格挡那些索命的钢针。 只可惜,毒针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尽管已经被格挡出大部分,依然难免会有一两根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这两人以比冲击时更快的速度退了回来,但还未落地,口鼻中已喷射出乌黑的鲜血,片刻之后,便再也不动了,有人上前探看,他们早已没了气息。 他二人的额头上,各插了一根黑色的细针,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神秘而诡异,这也是他们丧命的直接原因。 这种不知名的暗器,居然剧毒如斯!? 其他几位从峰顶退下来的高手,此刻只有一阵心悸,若是刚才他们抢前一步,那么阎罗王面前的生死簿上,必然已经划去了他们的名姓。 “黑血神针?!” 见多识广的钟镇,不由得喃喃道出这种夺命暗器的名字。 这些年来,正派人士死在这种暗器之下的,绝不在少数! “岳不群,你华山派居然胆敢勾结魔教!”不愧是嵩山派的长老,钟镇随口一句话,偌大的一顶大帽子已经结结实实地扣在了华山派的脑门上,他随即正气凛然地下令道:“大家伙儿一起冲,黑血神针数量稀少,这女娃儿定然无法连续施放。诛杀奸邪,第一个冲上玉女峰的,重重有赏!” 果然,那小女孩原本甜甜的笑脸,此时显出一脸的惊恐之色,慌忙向后退去。 见此情况,又听闻有重赏,便有三名蒙面人抢先冲了上去,小女孩被吓得“哇”的一声,加速后退。 眼见得蒙面人就要冲到面前,一把便能抓获那小女孩,她忽然一笑,右手又是一扬。 那笑容很美丽,那动作很恐怖。 三个蒙面人登时吓得冷汗直冒,忙舞起兵刃,试图格挡暗器。 然而,并没有。 不是没有格挡住,而是根本没有暗器。 那小女娃不过就是在虚张声势。 经她这一阻,陆大有和岳灵珊已经安然撤退,消失在众人眼前,曲非烟也已经多退出了十数步,与追杀者的距离变得更远了。 三个蒙面高手又羞又恼,再次逼近小女孩。 她轻功并不好,只退出十几步已被追上。 但眼见得三人追近,小女孩居然不惊反笑,又一次故技重施,右手一扬。 “哈哈哈……”见此情景,就连还未冲上山峰的几个入侵之敌都笑了。 这就是所谓的黔驴技穷么? 同一招,还想对嵩山派的高手使第二次? 没人会上当的。 只有几个人没笑。 包括钟镇,和那三个高手。 因为他们分明看清了,夺命的乌光再次出现了。 虽然数量上比之前要少了许多,不过十数枚,但依然针针致命! 每一根黑色的毒针上,都仿佛包含着一种令人胆颤的仇恨感和恐惧感,令所有人都惊颤不已。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那小女孩方才并不是虚张声势,而是诱敌深入。 这时,蒙面人已经冲上了玉女峰顶,这块地形已经比之前开阔多了。 但,这也意味着,会有更多人直面暗器的袭击。 又一次,三名高手倒毙在黑血神针之下,这是钟镇上山以来,遭遇的第一次减员,而且一下子就有五名高手殒命。 其中甚至包括了钟镇的一个师弟,十三太保中的一员。 居然都丧命在一个看上去漂漂亮亮,似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手下。 谁都不会料到这个结果,以至于曲非烟早已退去,却依然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 直到劳德诺提醒道:“钟师叔,该上玉女峰了。” 钟镇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刚刚的失态。 妈的,居然被一个小女孩吓倒了,这事传出去,还有脸在江湖上混吗? 幸亏黑纱蒙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了额头和双眼,不然劳德诺肯定可以看到一个满脸红光的钟师叔。 “你下去押送华山派弟子,换人上来。”在师侄面前丢脸,钟镇有些老羞成怒,对劳德诺下令道。 没办法,刚刚一轮厮杀,折损了五名高手,这劳德诺武功又不行,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钟镇硬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劳德诺领命,转身刚要走,钟镇又冷冷道:“若是有人反抗,格杀勿论!” 听到命令,劳德诺背对着钟镇的身体,陡然一颤,须臾便应道:“遵师叔令!” 说罢快步下了玉女峰。 华山派如今已经无险可守,钟镇反而不急于一时了。 若是远在红柳镇的那些华山弟子和长老刚刚看到了求援信号,再赶过来也已经来不及了。 还不如就此修整一番,再一鼓作气攻下华山派。 细心的钟镇,甚至还来得及亲手拔出了那几名战陨的高手身上插着的毒针,放进了随身的密盒内。 当然,他是撕下死者身上的衣物一角,包裹住毒针,这才放心拔出来的。 要知道黑血神针剧毒无比,若是直接触摸,恐怕当场就要中毒了。 这就是一个最重要的罪证。 即便是将来此次行动最终暴露了,也可以说是嵩山派得到义愤填膺的华山派弟子告密:身为华山派掌门人的岳不群早已与日月魔教沆瀣一气互相勾结。 左盟主这才命自己带人上山查证,没想到那些忠于岳不群的死硬派弟子和混入华山派的魔教教徒负隅顽抗,甚至还动用了日月魔教的独门暗器“黑血神针”来偷袭嵩山派高手,以至于玉女峰上群情激愤,大量华山派弟子在劳德诺的带领下反正,一起灭杀了这些魔教余孽,还华山派一个朗朗乾坤…… 钟镇短短时间内,便想出了对策,甚至草拟好了一篇檄文,左思右想并没有什么破绽,不由得颇为得意。 “岳不群,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此时,玉女峰下留守的两名高手已经被劳德诺替换上来了,一行人开始了向华山派驻地的冲击。 ………… 徐阳太累了,一口气冲上华山之巅,即便是如今的他,也是力有不逮的。 若不是一路上看到斑斑的血迹,激励他不断奋勇向前,恐怕跑到一半他就得趴下。 好在这一路疾行,居然激发了他体内的潜力,在山脚下见到高根明的那摊血迹之后,他就已然突破了极限。 若非如此,他绝对无法一口气跑到玉女峰下。 然而,此时他不得不停下了。 不仅仅是胸口那颗砰砰直跳,好像即将就要冲出喉咙来的心;也不仅仅是如鼓风机般呼啸,仿佛随时要撕裂的肺;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一群人,一群熟人。 落在最后,驱赶着众人的,是一名年纪甚大,往日里行事谨慎,对待同门都非常谦和的华山派弟子。 “劳德诺!”徐阳咬着牙,暗暗念着这个名字,一腔怒火始终无法平息。 第四十九章 欲加之罪 此时劳德诺只顾着驱赶着被俘的弟子们上玉女峰去,全然没有料到身后还会有人。 只是此时他的态度,迥异于往常,变得极为粗暴,时不时地抽出长剑来用剑脊抽打落后之人,随着惨叫声,众弟子背后顿时片片血花绽放,显然剑上是附着内力在的。 既然他如此不仁,徐阳也不多话,上去一脚就踹翻了这位“二师哥”。 劳德诺突然遇袭,倒也颇为镇定,背后这一脚虽然力大,踢得他胸中一阵翻腾,几乎喷血,但却不致命。 一个“懒驴打滚”,便已滚到一边避开可能的继续攻击,抬头一看,却微微一愣。 “小师弟,你今天是怎么了?大师哥何在啊?”劳德诺勉强一笑,一面四处张望,企图浑水摸鱼。 徐阳懒得与他废话,一剑便割开了身边最近的一名华山弟子身上的绑缚。 那弟子也是众人中年纪最幼的男弟子,名叫舒奇,在徐阳尚未拜进山门之前,他就是华山派内最小的弟子。 舒奇既被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索,立刻摘下塞口的破布,大叫道:“小师弟,别听他的,劳德诺已经叛变,杀伤我们好几个师兄,别信他啊!” 这哭诉可谓声声啼血,悲愤莫名。 劳德诺没有看到令狐冲和桃谷六仙的踪迹,听了这话,反而挺起了胸膛,冷笑道:“既然说穿了,那老夫也不再废话。小师弟,平日里你对我恭敬有加,原本我还想留你一条性命,不过现在没可能了。记住了,你是被舒奇这小子害死的!” 然后便使一招“苍松迎客”,迎面刺来。 “好不要脸!”舒奇在后大骂道,这劳德诺既已叛变,居然还有脸使出华山派的剑法用来迎敌,当真是无耻之尤! 旁边有人踢了他一脚,他这才想起,大多数的师兄师姐们还被绑着双手呢,忙抽出靴子里的一把短刀,帮身边的师兄解开束缚。 而徐阳早已拔剑出鞘,和劳德诺战在了一起。 若是说起武功和心机,劳德诺根本无法和徐阳相比,但他平日里为人低调,也多少隐藏了一部分实力,徐阳和他剑刃相交,三招内便掂量出了他的份量。 若是比起剑法,劳德诺要和上思过崖之前的令狐冲相差不多,不过现在可是不够看了,徐阳又恨他为人卑鄙,害了好几个同门的性命,剑上便带了三分煞气。 劳德诺原本以为面前这个小师弟武功低微,自己理应该轻松击败他,再去制服其他师兄弟们,因此剑招用的都是一往无前的攻击招式。 然而数招一过,他却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小师弟。 即便是平日里和大师哥对招,劳德诺也不觉得有今日这般的压力,非但如此,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剑招还未使出,就已经被克制。 小师弟有时看来天外飞仙一般毫不对题的一招,就能意外克制自己苦练多年的剑招,让自己束手束脚,无法发挥实力。 这如何使得? 徐阳的剑招并不犀利,但偏偏招招都克制自己,甚至劳德诺觉得自己每出一剑,身上的阴寒之气就会多了一分。 劳德诺并不知道徐阳修炼过“寒冰真气”,不由得心生恐惧,难道……是那些冤死在自己手下的师弟门,鬼魂附体在小师弟身上,特地来报仇的? 想到此处,劳德诺只觉得周围阴风阵阵,心下不由得就略分了神。 正在此时,徐阳一剑刺来,原本只是个虚招,但劳德诺心神不属,当做是一招杀招,慌忙向后退了两步。 但他忘了一点,此时他身在玉女峰狭长的峪道之上,虽然比起其它峪道来说,玉女峰的这一段略宽,但依旧不过只能容得两人并排而过,劳德诺连退两步,登时一脚踏空,身形不稳,随着一声惨烈的叫声,坠入了万丈深渊之中。 长长地惨叫声一直持续了很久才消弭,徐阳都没想到,这条劳德诺走了十几年的山道居然会葬送了他的性命。 这或许是天意吧。 这种叛徒,杀了还脏了剑呢。 不过,死的好! 此时大多数同门的束缚都已经被解开了,众人见叛徒劳德诺居然败在小师弟手下,大仇得报,都欢呼一声,围住了徐阳。 “小师弟,你怎么赶回来了?大师哥呢?” “对啊,六位长老又在哪里?” “小师弟刚刚那几招可真厉害啊!” …… 徐阳来不及回答,只让他们守住玉女峰峰口,再不能让别的敌人闯进去了,自己则强撑着继续跃上玉女峰。 现在是分秒必争的时刻,可不敢耽误。 夕阳已经渐渐落下,夜幕降临到了华山之巅。 当最后一抹夕阳投射到大厅之上时,宁中则的额上已经是香汗点点了。 真累。 虽然她的一手剑法可说是冠绝华山,但内力上始终追不上丈夫岳不群,而即便是夫妇二人联手,恐怕对上面前这些蒙面高手,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这些高手,都不知道从何而来,居然一路上连破五道关口,直闯入玉女峰,虽然说有叛徒作为内应,但这些人的武功本身也可见一斑。 除了一上来,宁中则施展“宁氏一剑”重创了一名蒙面人外,之后便只能采取守势了。 不过蒙面人们似乎并没有尽全力和自己较量,都留了几分力,似乎在防备着什么,这也是宁中则能坚持到如今的原因。 但始终她只是一介女流,这些高手任何一个,宁中则都有把握胜之,但一旦两三人联手合围上来,则势必落于下风了。 宁中则有些后悔,没有听取女儿的建议,转战思过崖,利用地形击破敌手等待救援。 在她眼里,玉女峰就是华山派的根基所在,势必不能放弃,不然丈夫归来,宁中则怕没有脸面见他。 远处,为首的蒙面人并没有杀上来,而是在一旁和人指指点点,他手里那柄九曲剑分外的引人注目。 身边的弟子们纷纷中剑倒下,或是被俘,或是直接重伤不起,不过却没有一个孬种,即便是痛得满眼热泪,也没有一个投降或惨叫不已的。 剩下还能应战的,也只剩下包括陆大有、岳灵珊在内的不足五人了,而且个个带伤。 看起来那些高手们还算比较克制,并没有下死手,多少有些分寸。 想到此处,宁中则连刺数剑,逼退了身边那三个蒙面高手,往后跳了一步,大喝道:“暂且住手,钟师兄,这就是你嵩山派对五岳剑派盟友的态度吗?” 钟镇既然动用了赖以成名的兵刃,也代表着不再隐瞒身份了,自然不惧宁中则的指责,索性扯开了脸上的面纱,哈哈大笑道:“岳夫人,你华山派勾结日月魔教,企图颠覆正道武林的事犯了,还不速速投降,跟我去面见左盟主,求得宽恕?” 宁中则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左冷禅觊觎我华山派的剑法,一直想吞并所有五岳剑派很多年了。可谓是左冷禅之心,路人皆知,何必还泼一盆污水在我华山派头上,众所周知,我华山派视魔教为仇敌,恨不得将所有魔教教徒杀之而后快,又怎么会勾结他们?一派胡言!” 钟镇从怀中拿出一个密盒,打开后走上前来,放在宁中则眼前停留了片刻,便已收回,问道:“既然如此,那请岳夫人看看,这是何物?” 时间虽然短,但宁中则依然可以看得很清楚,脱口而出道:“这不是‘黑血神针’?” 钟镇收起了密盒,捻着短须笑问:“果然不愧是岳夫人,端的有眼光,这便是‘黑血神针’。敢问,为何此魔教妖物会出现在华山之巅,还出自于华山派的弟子手中?” “胡说八道!”宁中则大骂道:“这就是你们嵩山派的作风吗?我门下剩下的弟子尽在于此,哪个用此妖物的,站出来给这位钟太保看看!” 自然是没人做声的,即便此刻已经带伤倒在大厅地上的华山弟子,也强忍住伤痛,不敢呜咽半声,厅堂上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钟镇正色道:“那个小女孩不在堂上,自然是你们将她藏了起来。” “小女孩?”宁中则有些诧异,她门下那些女弟子,都是十七八岁的妙龄,不过称之为小女孩未必有些夸张。 难道是她?曲非烟的形象出现在宁中则的脑海,转念又被她否定了。 曲非烟平日里根本就不喜练武,都没有半点意愿表示出想拜入华山派门下,每天就是嘻嘻哈哈跑东跑西,调皮捣蛋的,要说她会是魔教中人,未免好笑。 “钟师兄,何必特地跑上玉女峰来冤枉华山派,既然都已杀上山来,那便是嵩山派撕毁了盟约,与华山派开战了,再玩这种小手段,还有必要吗?”宁中则冷冷言道。 看着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弟子,那些被制服看押着的弟子,宁中则心意已坚。 大不了就是为门派捐躯,追随先辈的脚步而去罢了。 “既然岳夫人不肯束手就擒,那么诸位,也不必留手了,迟则生变,动手吧!”说罢,钟镇也不客气,挥舞着九曲剑,第一个冲了上去。 其他的蒙面高手们,也一拥而上,兵刃乱舞,宁中则脸色骤变,心下未免凄惨。 “师哥,我先走一步!” 第五十章 血煞 宁中则已经做好了以身殉派的准备,但不代表她就会坐以待毙,眼看着各种兵刃越空而来,她横身往众弟子身前一挡,同时手中宝剑挥舞,用出所有的内力使出那招“宁氏一剑”。 哪怕是同归于尽,也要让侵入华山派的贼人付出代价。 这是宁中则此刻唯一的念头。 但就在此时,忽听得蒙面人齐声怪叫,哇哇连声,随即疾退而去。 一边倒退,这些蒙面人还一边挥舞手中兵刃,凭空胡乱挥舞,仿佛在格挡什么肉眼无法看见的攻击一般。 此时夜幕已降,随着阵阵寒风,宁中则看着这种诡异的画面,难免身上一阵阵发凉。 难道是列祖列宗的英魂在保卫着华山派吗? 然而此时“叮叮叮……”,数枚黑色的钢针坠落大厅之上,发出阵阵悦耳的碰撞之声。 原来刚刚是有人发了“黑血神针”逼退了蒙面人。 从众弟子身后,走出一个相貌清丽的小女孩,面带微笑,却让那些蒙面人如临大敌。 可不正是曲非烟吗? 眼看即将得手,却又被“黑血神针”所逼退,钟镇大怒道:“岳夫人,这就是你所说不存在的弟子?!” 宁中则冷冷地说道:“这女孩本是寄养在我华山派,并非本派弟子,不知你的指责从何而来?” 侧身转向曲非烟:“曲家小妹,不知你是魔教中人,这些日子里倒是慢待了,不知潜伏到我华山派,意欲何为?” 嵩山派杀上门来,自然是敌人,然而敌人的敌人,可未必是朋友。 曲非烟出手对付嵩山派,固然是解了华山派一时之围,但若是魔教黄雀在后,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华山派与魔教宿仇更久,远比嵩山派的这点仇恨要深远得多了。 曲非烟咯咯笑道:“岳夫人,非烟并非是什么魔教教徒,可别冤枉非烟哦。” “那这黑血神针如何解释?”钟镇离得远远的,大声叫道。 他也看出来,这小女孩并非和华山派是一伙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轻松一些。 他们在明,魔教在暗,难道东方不败另有算计?莫要做了相争的鹬蚌,让魔教得利了! 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和华山派临时联手,杀光那些魔教余孽,大不了之后再撕破脸灭了华山派罢了。 反正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谁告诉你们,这是黑血神针来的?”曲非烟笑吟吟地问道:“难道凡是黑色的毒针,就一定是黑血神针?” 钟镇被噎了一句,怒道:“不是黑血神针,还有什么毒针会有如此惊人的毒性?我手下五名高手,一旦中针立毙,天下若还有第二种如此可怕的暗器,又怎会默默无闻?你这魔教妖女,还敢在这里妖言惑众!?” “你错了。”从大厅外走进来一个男子,身着华山派弟子的衣服,手里还提着一柄长剑。 “什么人?”钟镇就是一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一个高手必备的基本素质,而刚刚即便是他被曲非烟吸引了注意力,依然留了一个心眼,保持着对身后的关注。 然而,他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甚至连他特意安排在门口守卫的两个高手,此时也已经躺在了地下,生死不知。 莫非就是此人所为? 钟镇自觉没有这个本事,难道…… 来者并不答话,而是从人丛中坦然经过,上前参见宁中则:“师娘,我回来了,大师哥他们稍后就到。” 那些蒙面高手居然就让他这么走过去了,丝毫没有拦阻的意思,不知是被他镇静的态度所震慑了,还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个年轻男子,浑身上下毫无可攻击的破绽。 宁中则突然感觉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忙虚掩一下,用袖子擦干了眼泪。 “回来就好,一路上没有伤着吧?”说着,慈祥地摸了摸小徒弟的头发。 “谢师娘关心,路上偶尔遇到一条野狗,送它去了阎罗王那边。”徐阳笑笑。 转过身,又对目瞪口呆的钟镇继续说道:“你错的很厉害,这毒针确实不是黑血神针。” “小娃娃,你又是谁,胆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指摘老夫?!”此时钟镇有些反应过来了,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敢臧否自己? “我!林平之!华山派掌门人岳先生的亲授弟子,华山派关门弟子。”徐阳一股正气凛然地说道,仿佛他这个身份,天下人就应该敬仰一般! 钟镇大笑,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要笑,但是这时候若不这么做,他觉得会失了气势一般:“我还当是谁,原来是前福威镖局的少主。你爹妈都死在青城派余沧海手下,你都没本事去报仇,还好意思拜入华山派,告诉你,岳不群收留你就是为了你家的《辟邪剑谱》,你真当他是个君子?他就是个伪……” 话还没说完,徐阳一声大喝道:“住口!” 钟镇居然就不再说了下去,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听话。 徐阳稍稍平息了一下怒气,便道:“我师尊所作所为,天下人都看在眼里,你再如何贬低也是无用。所谓的《辟邪剑谱》,我都未曾放在眼里,何况师尊?至于说余沧海,他的脑袋不过是寄存在他脖子上而已,迟早取之!” 钟镇甚至都没有驳斥徐阳的念头,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这个气势惊人的华山派弟子,所说得都是真的,都是理所当然一般。 徐阳弯腰,掂起一根方才落在地上的黑色毒针:“仔细看清楚了,此针与黑血神针区别还是挺大的,黑血神针状如牛毛,更纤细一些,而且黑血神针的黑色中略显暗红色,这针则是乌黑中透着青色,你眼瞎了不成?” 钟镇将信将疑,拿出密盒掀开仔细看了看,确实如此。 至于黑血神针,他也见过原物,若是没人提醒,他想当然地认为眼前的毒针就是黑血神针,然而此刻看来,两者确实略有差别。 忽然钟镇笑了:“年轻人,没想到你还有些见识,不过此针虽然不是黑血神针,就我观察,其毒性更为猛烈,想来也是魔教新出的阴毒暗器。何况你如此空手捡拾,想来已经中毒,可以回去安排后事了,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徐阳摇了摇头,问道:“你可知道,此针的名称吗?” 钟镇凝神道:“难道你知道?” 要知道这种毒针,毒性远比黑血神针还要可怕的多,光光黑血神针就能让整个武林惊惧不已,这种毒针若是流传开来,恐怕…… 恐怕谁能掌握这种毒针,要想称霸武林也不是虚言了。 “非烟。”徐阳开口道。 曲非烟走了出来,笑眯眯地回道“在!” “告诉他们,这针叫什么?” “这针啊,叫‘血煞’。”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 “因为此针见血封喉,但不见血的时候,却是全然无害的,但凡一经见血,那便救不得了。” 两个人就像随意谈笑一般,随口就把这毒针的可怕之处说了出来,直听得钟镇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恨不得脚下有个洞可以让他钻下去。 身为嵩山派排名靠前的太保,居然被一个华山派默默无闻的弟子给教训了。 关键是,他还无法反驳。 这事要是传出去,自己这张老脸只怕是都要丢光了。 钟镇狠狠地强辩道:“知道名字又能如何?谁能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说不定你就是在强撑,片刻之后你就会倒毙而亡了!” 徐阳还来不及回答,曲非烟就抢话道:“他说的自然是真的,因为这针,就是林哥哥搞出来的啊!” 瞬间,整个大厅内寂静无声,静得连门外风吹落叶的声音都听得到。 没有人想到过,如此可怕的暗器,居然会是华山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所研发。 名门正派原本就很少会动用暗器,更别说这种淬毒的暗器了。 暗器、暗器,本身就带给人一种见不得人的感觉。 只有类似于日月魔教这种阴毒的门派,才会有专人研制这种害人的暗器。 因此一开始,当所有人知道这毒针不是黑血神针的时候,都认为是魔教或者其它什么邪派开发出来的。 却从来没人想到过,这种毒针的发明者,会一脸正气地站在他们面前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半点羞愧之色。 “你啊,我原本不想因此物而扬名天下,你这张嘴实在是太快了。”徐阳明着是怪罪曲非烟,实质上是承认了一切,似乎还颇有些得意。 “这……这就是你们华山派的弟子吗?居然开发这种阴毒的暗器,还有何颜面自称名门正派?”钟镇指着徐阳,对宁中则发问道。 “哈哈哈……!”听了他的话,徐阳一阵狂笑:“你们嵩山派,暗中在各大门派安插内奸,今日更是杀上华山玉女峰,想要颠覆我华山派,杀死杀伤众多华山派弟子,你们还好意思说我们用暗器?用剑杀人也是杀,用暗器毒针杀人也是杀,再歹毒的暗器也比不上你们歹毒的心!我华山弟子用暗器杀尽你们这等奸佞之人,何须解释?!” 收住笑声,徐阳又阴阴地问道:“何况,杀光你们,还会有人知道这些事吗?” 第五十一章 杀! “你敢?”钟镇被吓得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转念一想又站住了,开声喝道:“这种阴毒的暗器,制作方式必然十分复杂,‘黑血神针’固然可怕,但数量一贯极少,这所谓的‘血煞’,恐怕更为难得吧?否则为何那小女孩每次使出这所谓的‘血煞’,数量都会锐减?” “这都被你看出来啦?”徐阳似乎并不以为意,笑道:“也难得我特意嘱咐的,总也算是生效了。” 说罢,并不理会钟镇,只对曲非烟问道:“你这次带了多少毒针出来?” “也不是太多。”曲非烟笑嘻嘻地回道:“太多了拿不动,也就五、六百根吧。” 钟镇惊道:“怎么可能,若是毒针足够,你方才在山道上足以拦住我等,为何一共才发射了两轮数十根毒针,就退却了?” “要不然,怎么能把你们骗上山,然后……”徐阳阴恻的声音回响在厅堂内,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魔力,让所有的对手都胆寒。 “一网,打尽呢?” “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在骗我!”钟镇一边后退,一边不停地喃喃说道。 其实他心中已经确定了,这名华山派的弟子,必然没有说谎。 他的眼神,他的话语声,都是无比认真,无比的诚恳,就好像是在和最信任的朋友说话一样。 但那话语中的杀气,却是毫无遮掩,喷薄而出。 “撤!”钟镇下令,然而却已经晚了。 徐阳已出剑,曲非烟已抬手。 这一对死亡的组合,联手奉上了一曲死亡之歌。 钟镇的九曲剑尚未举起,徐阳的剑锋已至。 而曲非烟手中则密密麻麻地撒出一把毒针,铺天盖地一般,即便是在夜色中,依然能透出乌光一片。 比黑夜还要黑暗。 就像是死神的眼。 所到之处,唯有死亡的阴影。 那些平素自谓武功高绝的蒙面人,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滋味,是如此接近,触手可及。 简简单单的两个人,两招,就好像是地狱打开了大门,翻越了生与死的界限,出现在红尘之中。 所有人都不等钟镇的命令,已经开始急退。 这是本能的反应。 也是生的渴望。 他们发誓,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因为他们从未见到过如此可怕的敌人。 他们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同眼前的这两人为敌。 死也不愿意。 然而刚刚退到院子里,便是一阵惨叫。 居然,满院子里都倒插着毒针。 原本夜色已深,谁都不会料到,居然还有如此阴损的招数。 他们只顾着退避眼前的毒针,又怎么可能会想到,徐阳早就在进大厅之前,已经洒了一把毒针在大厅前的院子里。 对于拥有漫天花雨手法的徐阳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些毒针,大部分的针体都已经插入了泥土之中,只留下寸许的针头露在外面。 但,这已足够。 此时,每个蒙面人都踩中了毒针,毒针毫无阻碍地透过他们的鞋袜,刺入了足底。 不深,刚刚见血而已。 毫无防备的七个蒙面人,个个都中招倒地。 就如徐阳先前所说,一旦见了血,那么“血煞”所能带来的,只有死亡。 《药王神篇》在手,徐阳可说是这个世上对于毒物研究最深的一个人了,黑血神针虽然厉害,在他眼里也不过如同小孩子的玩具而已。 拥有他新研发出来的“血煞”,曲非烟才是徐阳安排的最重要的后招。 谁都不会想到,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居然掌握着这世上最可怕的一种暗器。 十五名蒙面高手,此时只剩下还未来得及逃跑,便被徐阳一柄剑缠住的钟镇。 该死的劳德诺,居然传递假消息! 钟镇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诅咒那个潜伏在华山派多年的内奸。 面前这个可怕至极的华山派弟子,在他消息里是丝毫都不必顾忌的一个。 然而,只有真正面对着这柄剑,钟镇才体会到,即便是不考虑心机和毒针,眼前的这个人也是那么可怕。 钟镇原本一直以为,他的武功在嵩山派也能稳稳的排进前五,在整个五岳剑派内,就算挤不进前十,前十五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整个华山派,除了岳不群夫妇,他不觉得有任何人能带给他威胁。 甚至包括那个被神话得传闻纷纷扬扬的大师哥令狐冲在内。 这种后辈弟子,能有多高的剑术? 即便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剑,即便是天资过人,也不过就练了二十多年的剑法,和他四十年的功力如何相比? 现在他才发现,他错了。 错得厉害! 眼前这个比令狐冲显得更为年轻稚嫩的年轻人,他的剑法可以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来形容。 没错,他每一招使得都是华山剑法,一门极为普通,极为寻常的剑法。 就好像是少林寺的罗汉拳,武当派的武当长拳一样,只是门派的入门功夫。 每个华山派的弟子,练的第一门武功,也是最基础的武功,就是华山剑法。 招式并不精奇,难度也不是太高,作为打基础的剑法,寻常弟子只需要三年时间,足以学会大部分招数。 作为早就惦记着将华山派收入囊中的左冷禅,自然会对华山派各种武功钻研透彻,就连左冷禅都说,华山剑法攻击有余,防御不足,虽是以奇致胜,却难以对高手起到什么作用,有些平庸了。 然而今日,钟镇平生第一次对这个自己一贯以来视为楷模,从不敢悖逆的大师兄,产生了怀疑。 对手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只是平常无比的华山剑法,丝毫没有别的剑法掺杂在内,但如此寻常的招式,经此人之手使出,顿时给钟镇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仿佛每一招都是奔着钟镇武功的薄弱之处而来,速度不快,内力也平平,偏偏这剑法如附骨之疽一般,缠了上来便难以摆脱。 十招不到,钟镇便感觉跟不上节奏了,他每一招每一式似乎都落入了对手的节奏,毫无取胜的可能。 他不得不开始不停地变幻着各种招式,从一开始最寻常的“嵩山剑法”,转换到他独创的“九曲剑法”,一直到秘不示人的“子午十二剑”,甚至后来钟镇索性舍弃了九曲剑,用出了“嵩山掌法”和“大嵩阳神掌”,都无法阻止对方那“平庸”的华山剑法。 钟镇开始绝望,能将华山剑法使得如此咄咄逼人,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要知道,从所有渠道得到的消息,这个林平之也不过刚刚拜入华山派半年多一点,怎么可能熟练掌握“华山剑法”,还能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别说是钟镇,就连一直在一旁观战的宁中则也极为惊讶,要知道“华山剑法”本来就是易学难精的剑法,就连拜入山门二十多年的令狐冲,也只能说是熟练掌握,尚未能达到熟能生巧的地步。 而这林平之,不过只花了六、七个月的时光,便已超越所有人,达到了如此的地步。 是的,超越了所有人,甚至比她的领悟更多。 要知道,仅以剑法而论,她要远比岳不群更为高明,若非身为女子,并不宜修炼紫霞神功,她本会是华山派第一高手的。 但这一刻,她承认,在华山剑法这一门入门剑法之上,她确实不如眼前的这个小徒弟。 “他是怎么办到的?” 这一刻,宁中则、钟镇,这两个阵营的两大剑术高手,竟然同时生起了同一个念头。 时间一长,徐阳的剑法使得更加挥洒如意。 没有人知道,这还是他刻意留手了,只使出“华山剑法”这一门最简单也是最寻常的剑法,而没有用威力更大的“独孤九剑”和“越女剑法”。 一来是周边观战的人不少,若是使出更加优秀的剑法,事后难免会难以交待,毕竟他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华山派弟子,而不是独立于外的什么剑道高手。 二来,徐阳觉得,只用华山剑法,就已足够了。 他以独孤九剑理论为基,越女剑法的剑意为辅,即便是一路最寻常的华山剑法,依然超越了剑法本身的束缚,生出了巨大的威力。 甚至可以说,哪怕是当年创立这门剑法的郝大通重生,对于这剑法的领悟也断然不及如今的徐阳。 更何况只是钟镇这么一个嵩山派的高手。 钟镇武功虽高,内力虽强,但在剑法明显的克制作用下,根本无法施展开来。 甚至是后期他终于懂得弃剑用掌,试图打破这种束缚,但为时已晚。 这一刻,就连徐阳自己,恐怕都无法阻拦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了。 一柄普普通通的青钢剑,此时如同有了灵魂一般,剑剑不离钟镇招数中的破绽,逼得他左闪右避,毫无还手之力。 这种巨大的压力下,第三十七招,钟镇终于崩溃了,他甚至带着些解脱般的喜悦心情,任由剑尖刺透了自己的胸膛,直至没柄。 徐阳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也明白,通过这次比斗,他的剑法已经进入了一种崭新的境界。 哪怕此时风清扬亲至,恐怕也已胜不过他了。 因此,钟镇的死活,他已不在意。 钟镇看了看胸口的宝剑,苍老的脸上挤出最后一分笑容,低声道:“谢了!” 然后,死去。 第五十二章 境界 徐阳轻轻叹了口气,放开了手中剑柄,任由钟镇委顿倒地。 他并未选择拔剑,再让钟镇的鲜血流满大厅。 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一路走好。 作为敌手,钟镇是个值得尊敬的对象。 作为剑客,他的身手也绝对不弱。 只可惜,他遇上了徐阳。 回过身来,看着大厅上呆若木鸡的师兄师姐们,徐阳觉得,是不是今天的表现有一点点过头了? 不太符合自己平时低调的性格啊。 “非烟啊。”无奈之中,徐阳只能向唯一还保持着清醒的曲非烟说道:“给你个任务,把院子里那些‘血煞’都收回来,好歹也挺值钱的不是。” “遵命!”曲非烟笑嘻嘻地领命而去。 她是在场唯一一个曾经见过徐阳施展真正意义上武功的人,自然不会惊讶他今天的表现。 早在衡山城刘府内,她就亲眼看到过徐阳斩杀嵩山派四大太保,虽然当时大部分是依靠着取巧,但很明显他的武功远比平日里在华山派表现出来的强太多了。 曲非烟不觉得徐阳是在韬光养晦,肯定是有什么阴谋促使他隐藏了武功。 可惜,包括今夜在内,徐阳的表现一直让曲非烟感觉高深莫测,实在难以理解,但这也引起了她更大的兴趣。 这个男人,比她还会伪装,有点意思。 曲非烟的武功虽不高,年纪也小,但她从小见过的高手可不少,包括曲洋在内,她所见过的高手,恐怕没一个是徐阳的对手。 不管是武功,或是心机,差距都是巨大的。 甚至连徐阳传授给自己的暗器功夫,也是她闻所未闻的精妙手法。 仅仅是这手“漫天花雨”的暗器发射手法,加上“血煞”这种空前绝后的阴毒暗器,徐阳就足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甚至可说是开宗立派都不为过。 今夜更是把向来以心机著称的“九曲剑”活生生玩死,这人的谋略也可见一斑。 当然,她并没有机会见到过魔教中最重要的两位人物,前教主任我行,现任教主东方不败,否则的话,将那两位绝世高手与徐阳相比较一下,想来应该是非常有意思的。 然而拥有着这么高的武功,这么可怕的心机,这个男人却会被青城派的那些阿猫阿狗追杀连日,居然还拜入了华山派,隐忍至今。 如果说他没有图谋,鬼都不会信。 所以,曲非烟决定,要一直观察下去,一直到徐阳显露出真正的意图为止。 当然,一边观察,一边学习,岂不是更好玩? 大敌已去,宁中则却很难高兴起来。 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个小徒弟,她发觉自己有些无法把控了。 武功之高,可以逼得钟镇连续防御三十七招而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还被活生生逼得发疯,投剑自尽…… 论起心机,更不用谈了,能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从被设计到彻底反转,最后能将嵩山派十五名高手都活活阴死。 宁中则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已经不是江湖新一辈的对手了。 不用多,像他这样的,出个两三人,那江湖上还有好人的活路吗? 当年那些号称“活诸葛”、“神算子”之类的江湖人物,现在看来,根本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是华山派的弟子,是自己丈夫岳不群的徒弟。 否则对于华山派,甚至是整个正派武林来说,恐怕都无法约束他了。 徐阳倒是没想那么多,上来依旧恭恭敬敬地向宁中则行了礼,问了安,然后又去照顾那些受了伤的华山弟子去了。 此时夜色已浓,冬日的夜风吹过,不知道是真的冷,还是心理因素,宁中则觉得身上有些寒意。 “师娘,小师弟!”远处传来呼喊声,听得出来是令狐冲的声音。 然而宁中则似乎并没有放松的感觉,她只在想,大徒弟和小徒弟两人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呢? ………… 华山派依然按照往常的惯例在运作着,然而出了先前那档子事,众人始终心有余悸。 二师哥劳德诺叛变,三师哥梁发、五师哥高根明战死,另有多名弟子受了重伤,虽然最后被救回来,整个华山派依然难免伤筋动骨。 好在这次入侵的敌人全军覆没,不管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短期内恐怕也不会再有力量反扑。 师娘下令严禁讨论这些,但私下里依然有人在猜测,是不是左冷禅才是幕后的主使。 毕竟他的师弟钟镇筹划了整个偷袭计划。 然而这种讨论,只能在小范围内进行,大家都在等着师父能早日破关而出,解决这一切。 相反,痛极思变的令狐冲,已经开始在众弟子中选择那些领悟能力比较强的师弟师妹们,开始传授一些基本的剑道基础了。 当然,也不至于一上来就教他们“独孤九剑”这种等级的剑术,这对他们来说,太过于高深了。 但一样是令狐冲从中领悟到的一些剑道体验。 也就是风清扬一开始就教给他的那些心得体会。 不管如何,这都比他们平时里闷头苦练华山剑法来得有效的多。 起码将来在面临敌人袭击,这些弟子们能有一战之力,而不是只能当做炮灰。 徐阳对这事不置可否。 虽然明知道如此行事会提高华山派的整体实力,但在没有得到岳不群的首肯之前,他是绝不会参与其中的。 不过他也并没有表示明确的反对。 毕竟,这也是令狐冲他自己的选择。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他认为这么做是对的,徐阳没有理由去反对。 有这功夫,还不如稳固一下自己的境界。 经过这次大战,徐阳的眼界一下子开阔了起来,毕竟这次不只是他本人遇到危机,而是整个华山派差点被颠覆。 以往徐阳只要做到保护自己就已经足够了,在武道上的领悟未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这次,他才真正体会到,一个人的武功再强,始终只是一个人,只有负起应当的责任,保护好身边的人,甚至在将来,能真正做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才是真正的将侠之一道贯彻始终。 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他的武功才能更上一层楼。 武侠世界里,真正威震天下的高手,能当得起“大侠”称号的,无一不经过了这个阶段。 比如郭靖,他的武功被之后的一代宗师张三丰称为震古烁今,张真人甚至自承百年功力都未必能追得上当年的郭大侠。 这是如何崇高的评价。 当然,张三丰的这些话,或者有谦虚的成分在内,但不管如何,仅仅以当时的武林中人来说,无一不奉郭靖为天下武林之首。 一开始郭靖只不过是为了自己,为了心爱的人而苦练武功,那时候他的武功虽高,却也仅仅是一流身手,并没有达到俯瞰众生的水平。 只有到了最后,他将整个襄阳城,将整个南宋朝抵御蒙古铁骑的责任扛在身上之后,从一个武林高手,蜕变为承担国家和民族责任的“侠之大者”,他的武功、他的境界才真正超越了凡俗的概念。 武功、境界、地位,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的,仅仅是闭门苦练,或者为一己之私而杀人越货,这类高手哪怕身手再好,也永远达不到至高境界。 徐阳自恃虽高,但恐怕离开这种大仁大义大勇大智的境界,还远的很。 所幸华山派内,除了掌门人和某个已经暴毙的师哥在内,都算得上是极好的人,并没有让徐阳感觉过什么被冷落被敌视,就连那两位不能算是好人的,表面功夫起码也做得挺好。 因此门派内任何一个人有事,徐阳都感同身受,最终在心理和肉身双重的压力之下,于救援门派之时,肩负护卫门派重责的徐阳意外突破了。 这不仅仅是武功的提高,更是心态的提升。 当然,这一切只是徐阳个人的体会,当时他并没有时间去完全理解,但扫平蒙面高手们之后,他也曾不止一次地仔细思索过。 若是当时他明哲保身,又或者为了稳妥而做出采取牺牲一部分师兄师姐的决定,他还有可能突破吗? 每次他得到结论,必定是,不能。 助人就是助己。 之前系统分派下来的任务,只是徐阳想要达成的一个目标,即便失败了,他也觉得无所谓。 当然,系统积分上是会少上一点,但不代表没有别的办法去争取,反正“笑傲世界”并没有规定结束时间,只要自己不完成任务,哪怕拖个几年、十几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也不会被赶出去。 但如今,为了保护整个华山派,为了保证自己将来离开笑傲江湖的世界时,华山派众弟子依然可以保持足够的自保能力,徐阳必须争夺这个武林盟主,以获得更大的权力。 或者到时候,他还能借此争取突破更高的境界。 如今,徐阳决定继续低调下去,即便所有华山派弟子都已经知道他的武功惊人,但有令狐冲这么一个曾杀死数十名敌方高手的存在,他果断决定以后就躲在令狐冲的光芒之下,做一个安静低调的小师弟。 第五十三章 归来 两个高手相比,自然是武功更厉害的那位,能吸引住绝大部分人的目光。 人人都知道珠穆朗玛峰是世界第一高峰,但世界第二高峰的名字,又能有几个人知晓? 徐阳能躲在大师哥的万丈光芒之下,大多数人最多只会提一句,华山派这次还出了一个武功挺不错的年轻高手。 然后,没有了。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除了桃谷六仙,没人知道令狐冲在红柳镇杀死的那些所谓高手,武功最高的也不过只是几名江湖三流的身手,他们只是一群被钟镇用来施行调虎离山之计的诱饵。 而桃谷六仙,早先就被徐阳征服,唯徐阳之命是从很久了。 也只有徐阳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各种美食来安抚他们的肠胃,有时还会说一些有趣的故事来逗他们开心。 至于吹捧一下令狐冲这类的小事,桃谷六仙表示只要夜宵加一碗蛋炒饭就欣然前往了。 整个华山派上下,恐怕只有宁中则知道,这个小徒弟的武功和心机是多么可怕,不过她最后也会被令狐冲更为耀眼的战绩所迷惑。 要知道徐阳真正出手杀死的高手,唯有九曲剑钟镇一人,其他那些蒙面人则都是死于“血煞”之下。 就连曲非烟都能用“血煞”杀死的高手,能算多高的高手? 而那些负责劫持英白罗的高手们,用六仙中桃根仙的说法,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只要有几人围攻上来,他们六兄弟联手,也不过仅能自保而已,多亏令狐冲一人一剑,依靠着惊人的剑术,破解了数十名高手的围攻,这才能救回英白罗。 对此,宁中则深信不疑,桃谷六仙的脑子不好使,这是华山派上下都知道的,没人会想到,他们居然还能被用来骗人。 只有教他们吹牛的徐阳,以及一直在徐阳身边骗吃骗喝的曲非烟两人知道这件事。 曲非烟当然不会说出去,要知道她身上隐藏的秘密,一点都不比徐阳少。 徐阳的秘密,即便是被人发现,最多也不过会让别人对他多加防范罢了,而曲非烟的身份,说出去恐怕就活不下来了。 毕竟她是魔教长老曲洋的亲孙女。 如今曲洋背负杀害多名嵩山派太保的罪名,不知和刘正风二人躲到哪里享清静去了,任何人若是获得了他的线索通知嵩山派,最起码也能得到数万两的悬赏银子。 曲非烟不说出去,徐阳自然也不会傻到去揭发自己,那么他的秘密,再保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怕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现在唯一值得担心的,倒是久出未归的岳不群了。 怕什么来什么,这场战斗后一个月都不到,那位明面上闭关很久,实际上失踪已久的岳大掌门终于回来了。 还顾不上恢复身上的疲惫,第二天岳不群就算是破关而出了,召集所有人在大厅集合。 敏感的徐阳,仔细观察之后,便已经肯定岳不群是偷偷练了《辟邪剑谱》了。 他原本颇为自夸的颌下长髯,已经开始变得稀疏,脸色也红润细腻了很多,根本就没有半点从千里之外归来的风尘仆仆感。 好在徐阳也并不在意《辟邪剑谱》的归属,岳不群练了反而更好,更能洗脱他和令狐冲剑法的嫌疑。 只有岳不群才知道,他和令狐冲练得都不是什么“辟邪剑法”,而是另一门极为犀利的剑法。、 宁中则自然是将这些日子以来,华山派上下的大小事宜都交待给岳不群知道。 当岳不群听说嵩山派居然派了数十名高手来围攻华山派,未免脸色气得有些发紫。 好在手下的弟子们争气,非但守卫住了华山派的基业,还将那些高手们一网打尽。 对此岳不群是极为欣慰的。 此行虽说是获得了《辟邪剑谱》,但付出的代价也很大,自从打开翻阅之后,岳不群就按捺不住想要修炼的想法,最终还是决定自宫修炼了。 若是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后,回来才发现整个华山派都被人端了,那他所有的牺牲都算是白费了。 一个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单人独剑挑了别人整个门派的。 否则的话,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一个一个挑战过去,岂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将正道武林一网打尽了? 即便是修炼了《辟邪剑谱》武功大进,岳不群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比起东方不败,他始终还差得很远。 不过此时的岳不群,倒是有信心同左冷禅一较高下。 这次左盟主借岳不群闭关之机展开偷袭,非但没能成功丢了脸面,甚至连包括钟镇在内的三个太保的性命都丢在了华山,就连潜伏已久的内奸劳德诺也尸骨无存。 这个亏吃得,他甚至没脸面来寻回钟镇等人的尸体。 当然,岳不群也不会借机去打击对方,那样做未免落了下乘。 赢家,就该有赢家的气度。 他安排了几名弟子,将钟镇的尸体送了回嵩山去,并且修书一封,只说钟镇是在帮助华山派防御魔教偷袭时遇难,华山派上下非常感激之类的场面话。 至于其他人的尸体,那就不可能再还给嵩山派了。 他们都是中了“血煞”毒针而死,这种秘密不可能轻易泄露出去,以免下一次敌人有了防备。 嵩山派此刻在岳不群眼里,已经不是以往面和心不和,但依然可以保持大方向一致的盟友,而是直接变成了敌人。 只是还有日月魔教这个更大的敌人横在面前,两害相权取其轻,岳不群暂时不方便撕破脸来动手罢了。 毕竟前前后后嵩山派死了很多高手,十三太保更是去了七个,实力上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可说是前所未有的虚弱。 不过嵩山派底子始终还是太过厚实了,即便是如今,岳不群也不能确定举全华山派之力,可以稳稳地吞并嵩山派。 若是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强行开战,很可能就是鹬蚌相争,被魔教这个在一旁窥伺的渔翁得了利。 如今的情况下,一切都必须以稳妥为主。 更重要的是,岳不群新练辟邪剑法,始终不能确定自己提升到了什么程度。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有时候知己远比知彼要困难得多。 没能和同级别的高手交过手,哪怕岳不群明确知道自己武功大进,但具体长进到什么程度,不清楚。 思前想后,岳不群这才召开了门派集会,想要商量出一个对策来。 一开始,他自然是表彰了令狐冲和林平之二人在此次华山守卫战中的功绩。 当场决定,将来会传授二人紫霞神功,并且每人赐了一柄祖上传下来的宝剑。 这两柄剑确实要比二人此时手里拿的宝剑要强多了,虽然谈不上切金断玉,起码也不弱于大多数别派高手的随身佩剑。 徐阳见多识广,自然不把这种等级的宝剑放在眼里,倒是令狐冲感动得一塌糊涂,就连堂下的其他弟子也十分羡慕,岳不群轻轻松松地又收买了一波人心。 二人上前写过师恩,岳不群又亲自勉励了一番,这才开始讨论正事。 “此次我华山派被日月魔教妖人偷袭,若不是大家伙儿团结一心、拼死一搏,只怕敌人已然得手。”岳不群慨叹一声,开宗明义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当然他不会说,这次是什么嵩山派左掌门遣来的高手偷袭,而是将责任转嫁到了魔教头上:“有道是有千日做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我华山派上下数十人,武功参差不齐,而敌暗我明,若是一直持防御的态度,难免总会顾此失彼。为师思虑了一整夜,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众弟子都在一旁垂手听命,在他们看来,不管岳不群做了什么决策,都只会对华山派有利,对自己也有利,遵从便是。 只有徐阳心里,不知为何,始终隐隐感觉到一丝担忧。 其实如今的形势很好,嵩山派刚受重创,想来近期不会再有余力重新展开攻击。 而据他所知,日月魔教的那位东方不败教主,自从修炼了《葵花宝典》之后,性格早已大变,成日里只知道躲在深闺之中绣花,手下众多长老在这种情况下,更是变成一盘散沙,可说已是不值一提。 只是先前魔教的凶名太盛,以至于偶尔有些风吹草动,正派人士都当成是魔教的阴谋,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排除掉这两个最主要的敌人,在如今这种局势下,其实岳不群只需要稳住阵脚,守住华山派,等不久的将来他自己的辟邪剑法能够大成,想来到时候徐阳和令狐冲的剑法内功也会有所提升,那时才是华山派真正崛起的时候。 而若是岳不群选择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做出什么重大的变化,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才好。 果然,岳不群接下来的话,让徐阳心中暗骂一声猪队友! “为师思前想后,死守华山并不可取。魔教势大,高手众多,虽然一次受挫,始终会卷土重来。到时候他们或许会联合一些别的阴邪门派一起攻山。我华山派虽为五岳剑派之一,始终偏居西北一隅,离得其它四派有些远了,若是有紧急事件,也难以得到救援。” 第五十四章 紫霞神功 将这段话仔细分析一下,徐阳就很明白岳掌门实际的意思了。 嵩山派的实力实在是太雄厚了,雄厚到即便是连续受到两次重大的挫折,元气大伤之后,也无法伤到左冷禅的根基。 这次或者是华山派得手,让嵩山派折戟沉沙,但始终无法避免下一次再被攻击。 到那时候,左冷禅很可能派出更多门内高手,联合更多的邪派人物,甚至有可能亲自出手,华山派若是选择死守,恐怕胜率不高。 很明显,岳不群觉得华山派的底子毕竟薄弱,是想找个借口暂避左冷禅的锋芒。 “天下武林,除了我五岳剑派一贯以来同气连声,独当一面以外,一直是奉少林、武当为武林泰山北斗的。为师决定带着你们去拜访少林寺和武当派,希望你们能够采他山之石而攻玉,增长见闻。为师也可以同少林、武当的掌门通通气,来共同对付日月魔教这个武林公敌。” 按说,岳不群的想法是没错的,但徐阳私底下却觉得颇有些失望。 要知道岳不群的说法,表面看来毫无问题,但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既然少林、武当原本就是武林泰山北斗,拥有着崇高的江湖地位,那为何这么多年来,一直游离于江湖纷争之外?却要依靠五岳剑派这些原本是正道武林中的二流门派,来直面魔教的进犯? 五岳剑派本身确实有上位的需求,但正如以往的轨迹那般,往往是五岳剑派和日月魔教拼得你死我活,高手尽丧,最后两败俱伤,谁都占不到半点便宜。 而少林、武当却是保持着实力,稳稳地将泰山北斗的位置牢牢地把控在手里,一点都不费事、不冒险。 左冷禅是野心过大,表现得咄咄逼人,而岳不群只是表面行君子之事,内心其实极为狡诈,只是苦于实力不足。 然而如今岳不群偷学了“辟邪剑法”,武功大进,而左冷禅则损失了足足七名太保以及数十名高手。 此消彼长之下,如不出意外的话,左冷禅势必会败在岳不群的手下。 但这两人的政治头脑,和老奸巨猾的少林方证大师,武当派的冲虚道长相比,简直稚嫩地像是婴儿。 少当先是扶持五岳剑派来对付日月魔教,又在五岳剑派势力大涨后,暗中挑拨各派关系,扶持弱势派系来反抗盟主左冷禅。 岳不群此次决定反守为攻,向少林、武当去求援,明面上是对付魔教,实际则为应对左冷禅的咄咄攻势。 然而五岳剑派的内讧,原本就是少林、武当所希望的,搞不好其中很多矛盾都是他们暗中挑起的,又怎么会来直接帮岳不群的忙? 要是以往,岳不群实力不足,被赶下了玉女峰,搞不好那两位老奸巨猾的高僧道长,会出于势力平衡的考量,来拉一把华山派。 但现在,华山明明是占据主动,又要找别人来帮忙,难道他们会帮着你岳不群一统五岳剑派不成? 徐阳一直是不惮以最坏的角度来看待人性的,在他看来,岳不群这次决定弃门而出,并不是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可惜,他说了不算。 一帮子被师恩冲昏了头脑的弟子们,纷纷握拳举手支持岳不群的决定,徐阳无奈,也只好附和,表示赞同。 人若是太过于明白了,有时候并不是好事。 看着身边这群被热血、忠义冲昏了头脑的师兄、师姐们,徐阳有些无奈。 岳不群看着徒弟们如此热血激情,心下大慰。 不过他始终有些担心,生怕徒弟们武功太差了,一路上会被人借机偷袭,因此他这次还真的是想把“紫霞神功”传授给令狐冲他们二人。 毕竟此次长途远行,自己一方的实力越强,越是能够保全大家。 宁中则曾与岳不群说过,冲儿和平之的剑法已经远胜于她了,所欠缺的不过只是内力修为和临敌经验而已。 对于大徒弟令狐冲,岳不群是绝对信任的,他自小便是孤儿,被岳不群从死人堆里捡来,养到现在那么大,只要有半点良心,就绝不会做什么对不起华山派的事情来。 而面对小徒弟,岳不群甚至有些愧疚的感觉。 毕竟他如今在修炼的剑法,是人家老祖宗传下来的。 好在林平之曾经公开表示,他对这套剑法一点兴趣都没有,哪怕是找到了也会献给恩师。 在岳不群看来,这也是小徒弟懂得自保,懂得感恩的表现。 好在他们已经拥有了另一套足以成名的剑法,不管风师叔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这种战力能够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里就已经足够。 加上这次决定传授给他们紫霞神功,岳不群觉得足矣。 修炼“辟邪剑谱”毕竟代价太大,华山派有自己一人练这门剑法,就已足够。 没看到当年的林远图,打遍天下无敌手,也一样没将功夫传给后人么。 “既然大家都赞同,那么这事便这么定下来了,冲儿、平之你们两个留下,其余的人回去整理行李,我们三日后出发。”岳不群轻轻松松地就将这件事定下了基调,不容再有别人提出异议。 不管是谁,不管做了些什么,都无法动摇他在华山派的地位,这一点上岳不群还是很有自信的。 众人领命而出,一时间厅堂上只剩下岳不群夫妇以及令狐冲和徐阳二人。 “你们做得很好!为师很是欣慰!”风度儒雅的岳不群微笑着,又一次表彰了二人的功绩。 但这微笑,在徐阳看来,总显得有些类似于凶兽进食前露出的森冷牙尖。 二人自然不敢当得岳不群的夸赞,齐声道:“这是弟子应该做的,师父过誉了!” “这次为师闭关,已有收获,可若不是你二人拼死抵抗,或者会功亏一篑。”说罢,岳不群望了望身边的夫人宁中则,颇带些歉意地说道:“也辛苦师妹了。” 不知为何,宁中则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勉强笑了笑道:“师哥你说什么客套话,你我夫妻本是一体,你这么多年来为了华山派殚精竭虑,如今终于冲儿和平之都能独当一面了,师哥你又功力大进,当真是可喜可贺!只是师哥你更要保重身体,别太过劳累。” 岳不群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冲着两名弟子说道:“为师这次传授你们二人紫霞神功,其实也是考虑再三。一来你二人对华山派有大功,平素也都懂事听话,行事可说深得我心,人品自然不用多说。二来,众弟子中,也唯有你们二人的内功根基打得牢固。这紫霞神功本是我华山派的镇山神技,非有德又有才之人不得修炼,因此为师决定传授你二人这门神功,希望你们戒骄戒躁,更上层楼!” “弟子遵命!”二人都显得喜出望外,令狐冲抢先一步,大礼参拜岳不群。 徐阳自然也是跟上,虽然他并不是很迫切地需要学习这门内功,不过多一项保命的功夫总是好的。 岳不群和宁中则都是满意地笑着点头,欣然受了二人的大礼。 这两名弟子都是难得的习武奇才,令狐冲不说了,一直以来都是华山派内,除了他们夫妇之外的第一高手,这次更是凭一己之力击杀数十名别派高手,只是这事不方便传扬出去,不然江湖必然震动。 就连刚刚收入门下不过半年多的小徒弟林平之,进步也是出乎意料的惊人,生生逼死“九曲剑”钟镇,更是研究出暗器“血煞”,并且将计就计设下陷阱,断送了十四个蒙面高手的性命,可谓是智勇双全。 如不出意外,未来华山派新一任的掌门人选,必定是出在这二人中间了。 具体选择谁,那就是幸福的烦恼了。 好在岳不群虽然年纪偏大,不过精力依然旺盛,起码还能安安稳稳地做上十几年的掌门人,到时候再根据表现,决定新掌门的归属吧。 岳不群带着两人去内间,向历任掌门的排位焚香祷告,之后才将紫霞神功的前三层功夫传授给了二人。 这紫霞神功有七层,第一层也只是强身健体的基础功夫,华山派的基础内功就是源自于此,因此二人回去之后试着修炼了一日,便已双双突破。 只是之后第二层的内功,就开始显得有些深奥了,二人又试着修炼了一下,明显感觉难度上升了许多。 徐阳自然并不在意,他如今修习的“寒冰真气”,先前已经突破到了第四层,而这次华山派被偷袭的危机中,他强行赶回玉女峰,真气激荡之下,又意外地突破到了第五层。 “寒冰真气”原本就比“紫霞神功”更适合于对战,多学一门内功不过只是锦上添花罢了,更何况只是第二层的“紫霞神功”,即便是修炼成功了,威力也绝对比不上第五层的“寒冰真气”。 只是令狐冲有些苦闷,难得师父肯传授“紫霞神功”给他,却又因为要随着大家伙儿去走访少林、武当,以至于无法安心修炼,叫他如何能安得下心来。 反而是小师弟劝他,内功的修炼并非是一蹴而就的,唯有好好打下基础,才能厚积而薄发,因此不必计较一时的得失。 令狐冲平时就挺愿意和这个小师弟聊天,两人兴趣相投,他说的话令狐冲更能听得进去,一番话说得令狐冲释怀许多。 第五十五章 洛阳 转眼三日之期已到,华山派上下数十人整顿行装,一起下了玉女峰,队伍齐整,气势极为雄壮。 曲非烟自然也跟着徐阳一同行动,此时玉女峰上只有十数名平日料理饮食杂务的下人在打理,她一个人留下更不安全。 徐阳知道这是她的借口,也不揭穿,反正有她跟着,一路上说说笑笑多些乐趣,有何不好? 一行人下得华山,早就有雇好的马车等候,足足十辆大马车,足以将大家伙儿平稳地带到目的地。 徐阳本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没想到曲非烟和桃谷六仙非要同他一车,他也只能摇摇头,苦笑一声。 好在桃谷六仙素来服他,虽然一路上也是看着一切都新鲜,叽叽喳喳的不肯停歇,不过若是徐阳表示出要静心修炼内功之时,他们都懂得闭嘴安静。 曲非烟一路上更是乖巧听话,浑没有半点当日玉女峰上杀人如草芥的女魔头模样。 一路上倒是极为顺利,岳不群一直在防备着敌人的偷袭,然而一直到了河南境内,也没能等到。 到了河南,徐阳自然想起了洛阳。 他知道,洛阳城有自己附身的林平之的外公,金刀门门主“金刀无敌”王元霸,绿竹巷内更有魔教“圣姑”任盈盈隐居。 王元霸也就罢了,金刀门充其量不过是武林三流的门派,即便王元霸一身功夫不俗,但包括他两个儿子在内的弟子中,并没有什么能挑起大梁的角色,这次可以顺道拜访一下,对自己的任务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 但任盈盈就不同了,想要当武林盟主,要么就消灭魔教,要么就拉拢魔教,并没有第三条路可行。 不管如何,这个重要角色,自己必须亲身去试探一下。 是友是敌,总要看个明白。 只不过这次前来,令狐冲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内伤,无法借由医治他内伤的借口去接近任盈盈,没有了这个借口,又要如何行事呢? 徐阳觉得还是按老规矩来,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想太多没用。 想得十全十美,到时候任盈盈不在绿竹巷,还不是白费功夫? 因此徐阳特地向岳不群建议,路上略转个小弯,大家伙儿去洛阳玩几天,顺便联络一下河南的武林同道。 岳灵珊一直和父母在一辆马车上,听闻这建议,自然是欢喜不已,她从小便在华山长大,除了年前去过一次福州执行任务,这还是难得有机会游山玩水。 岳不群也曾听说过金刀门的大名,虽然只是个三流的门派,不过王元霸此人在中原一带人脉倒是极广,这次可以借着林平之的由头去联络一下感情。 反正也不费事,女儿又喜欢热闹,无非是多花三两天的功夫罢了。 夫唱妇随,宁中则当然也不会反对,徐阳去和车夫打了个招呼,一行人便直奔洛阳而来。 洛阳,又称雒阳、洛城等,乃是中原大地上历朝历代作为首都最多的城市。 历史上,有夏朝、商朝、西周、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唐、武周、后梁、后唐、后晋等十三个王朝先后在洛阳建都。 作为十三朝的古都,很多大事件,洛阳都作为背景出现。 此时虽然整个华夏的政治中心东移,但洛阳作为中原腹地的重镇,水陆两方面都是占据重心,依然显得繁荣无比。 一行人来到洛阳城内,自有人带路,找了家洛阳城内最大的客栈入住。 客栈小二见这些人乘坐十辆大车前来,想来都是有钱人,服侍上特意关照,华山派诸人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款待,心中自然都是欢悦无比。 不久以后,派前去金刀门下帖的弟子回返,言道王元霸已经收下拜贴,午后便会亲自前来拜访,岳不群夫妇自然是沐浴更衣,在客房内安心等候。 众弟子也依样作样,只有令狐冲和徐阳二人并不在意这些虚礼,只是待在客房中安心修炼。 因为他们都知道,如今这种混乱的武林中,唯有实力才能让别人尊重自己,因此不敢浪费片刻时光。 果然刚刚用过午饭,未时刚过,金刀门门主王元霸便亲身前来拜访。 岳不群带着众弟子出门迎接,只见那王元霸看起来年纪甚大,足有七十多岁的模样,不过气势过人,满面红光,如此年纪精神倒是颇为矍铄。颌下一丛长长的白须飘在胸前,左手不时玩着两枚鹅蛋大小的金胆。 武林中人手玩铁胆的很多,但大部分都是用镔铁或纯钢来打造,王元霸手中所握的却是两枚黄澄澄的金胆,金子远比钢铁来得重,这两枚金胆比之寻常铁胆固然是重了一倍有余,而且大显金刀门富贵之气。 只是不知道一旦对敌,这两枚金胆抛掷出去,还能否收得回来…… 王元霸老远就看到了岳不群,上下打量了一眼便哈哈大笑,说道:“幸会,幸会!华山派的岳大掌门名满武林,小老儿偏居洛阳,二十年来无日不在牵挂。今日岳大掌门恰巧来到本地,老儿有幸见得真容,当真是中州武林的大喜事。”说着握住了岳不群的右手连连摇晃,表达喜悦之情,显得甚是真诚。 岳不群自然也是微笑地回道:“怎么敢劳动王老爷子亲身前来?在下夫妇二人这次带了几个徒儿出外游历访友,以增见闻。来到河南境内,第一位要拜访的,当然须是中州大侠、“金刀无敌”王老爷子。咱们这几十个不速之客,未曾提前知会,可来得卤莽了。还要老爷子亲自拜访,罪过、罪过!” 年纪上,自然是王元霸来得年长,但两人的江湖地位比较起来,金刀门比之华山派,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否则的话,就不该是王元霸来客栈拜访,而是岳不群需要亲自登门递帖子了。 花花轿子人抬人,既然岳不群那么给面子,王元霸自然不会端什么架子。 他大声道:“哈哈哈,岳大掌门过誉了,这‘金刀无敌’这四个字,是无聊人抬举我老头子,可不敢在岳大掌门面前胡说。大伙儿听好了,今后在岳大掌门面前,谁也不许提什么无敌、什么大侠,谁要提到了,那不是捧我王元霸,而是损我来着。岳先生,你肯收容我的外孙,恩同再造。咱们华山派和金刀门从此两家便是一家,哥儿俩再也休分彼此。来来来,大家到我家去,不住他一年半载的,谁也不许离开洛阳一步。岳大掌门,我老儿亲自给你背行李去。” 岳不群自然不会让王元霸背什么行李,但对方如此作态,自然是给足了自己和华山派的面子,岳不群当然也不会驳了王老爷子面子。 岳不群忙道:“这可绝不敢当,倒是叨扰了。” 王元霸回头,向身后跟着的两个中年人说道:“伯奋、仲强,快向岳师叔、岳师母叩头。” 原来这二人就是他的两个儿子,王伯奋、王仲强。 这二人在中原武林道上,也是有些名气,向来交游广阔,颇有乃父之风。 两人齐声答应,屈膝行大礼下拜。 岳不群夫妇如何敢当,忙跪下还礼,说道:“咱们向来平辈相称,‘师叔’二字,如何敢当?平之是我的关门弟子,就从平之身上算起来,咱们也是平辈。” 王伯奋、王仲强二人武功虽然并不惊人,但靠着金刀门的威名,在中原一带武林中名头甚响,对岳不群虽然素来是极为佩服,但佩服归佩服,向他去叩头终究不是滋味。 只是父命难违,这才勉强跪倒,见岳不群夫妇同样叩头还礼,心下极为高兴,暗想不愧是华山派的掌门,于礼数一道极为讲究,并不因势大而端起架子,看来这个朋友绝对能交得。 当下四人交拜了站起,两人与岳不群握手大笑。 岳不群看二人时,见兄弟俩都身材甚高,只是王仲强相比起来要显得肥胖许多。两人太阳穴都高高鼓起,手上筋骨突出,显然内外功造诣都极为了得,不愧是王元霸亲手教出来的,所谓名师出高徒,从这二人这里看起来,王元霸能有偌大的名头,也绝非虚妄。 岳不群转过身来向众弟子道:“大家还不快过来拜见王老爷子和二位师叔。金刀门的武功向来威震中原,咱们华山派的上代祖师,便一直对金刀门十分推崇。今后大家若是能得到王老爷子和二位师叔指点一二,一定大有裨益。” 除了徐阳之外,其它弟子齐声应道:“是!拜过王老爷子,拜过两位师叔。”登时在客栈的门外跪满了一地。 徐阳明面上的身份是王元霸的外孙,需回家去行家礼,就不必在外面客套了。 王元霸捻须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 王伯奋、王仲强各还了半礼。徐阳站在一旁,将华山众弟子一一向外公通名报姓,自然是多说好话。 王元霸出手向来阔绰,何况是为了外孙挣面子那么大的事,早就备下每人一份四十两银子的见面礼,由王氏兄弟来逐一分派。 众弟子在华山上一直是清苦惯了的,每个月最多不过领几钱银子的例银,忽然间得到那么多银子,好多人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纷纷表示感谢。 第五十六章 筵席 引见到岳灵珊时,王元霸笑嘻嘻的向岳不群道:“岳老弟,令爱真可谓是一表人才,婆家许了没有啊?” 岳不群笑道:“小女尚且年幼,倒是没有谈什么亲事。再说,咱们学武功的人家,小女自幼学武,抡起剑来比针线活可利索,甚么女红烹饪都不会,又有谁家会要她这样的野丫头?” 王元霸笑道:“老弟说得太谦虚了,所谓是将门虎女,想来是寻常人家不敢高攀。不过女孩儿家,学些针线活也是要的。”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转为低沉,看起来颇为喟然。 岳不群何等聪敏之人,一下便知他是想起了在衡山城外逝世的女儿,也就是林震南的夫人,当即便收起了笑容,肃然应道:“是!” 王元霸为人爽朗,丧女之痛,只是片刻便已克制住,打了个哈哈,说道:“令爱如此才貌双全,要找一位少年英雄来配对儿,可还真不容易。” 岳不群知道对方是在吹捧自己,自然连声道:“不敢不敢,小女顽皮,只盼日后能找到一个体贴她的,便已是福气了。” 此时,见面礼已经发放完毕,除了令狐冲见惯了世面,对这点银子并不放在眼里之外,其他弟子无不欢欣鼓舞。 就连桃谷六仙,一向也是穷苦惯了的,拿到那么多银子,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花用。 若不是徐阳用眼神示意,六个仙人简直要飞天而去了。 说话间,王家特意调派了十两崭新的马车,已经前来迎接。 众人看了一眼,顿时一片叫好声。 这马车,非但装饰精致,颇显大气,就连拉车的高头大马,也是同一颜色,居然是二十匹膘肥体壮的白马。 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拥有财力便可以做到的了。 看来王家,根基很深啊。 一行人顺利到得王家,但见王家的房舍颇为高大,朱红新漆的大门,门上挂着两个大铜环,擦得晶光雪亮,另有八名壮汉垂手在大门外侍候。 一进大门,梁上悬着一块黑漆大匾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上写着“见义勇为”四个金字,笔力雄劲,看来是名家手笔,下面落款是河南省的巡抚某人。 这还真是官商勾结的典范呢。 金刀门能立足中原,自然凭借的不仅仅是武功,上上下下都吃得开,黑白两道都给面子,无论做什么生意自然都能大发其财。 当晚王元霸便大排筵席,特意来宴请岳不群师徒。 筵席上不但广请洛阳武林中知名之士,还特意请了不少的当地士绅名流,富商大贾来作陪。 令狐冲是华山派大弟子,远来男宾之中,除岳不群外便以他居长,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众人见这华山派的首徒,看上去倒是寻常装扮,只是身材欣长,谈话行事间颇有坦荡潇洒之风。 而另一边,徐阳到了外公家,自然得到格外礼遇,全身上下都换上了崭新的绸袍,重新回到了筵席之中。 原本林平之这副皮囊就长得极为英俊,唇红齿白,经此一番打扮,更是显得贵气逼人,丰神俊朗,称得上一句一表人才。 令狐冲见小师弟打扮起来如此俊秀,也不禁暗中喝了声采,只是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身陈旧的长袍,有些自惭形秽。 徐阳自然看出端倪来了,他当然不会让大师哥难堪,硬是拖了他进后院,找小厮去寻了一身王伯奋的长袍替他换上。 他也算是王宅半个主人,王家兄弟先前还特意关照过,让仆役们当他是自家主子一样伺候,小厮自然唯命是从。 令狐冲原本不肯,不过徐阳附耳说了几句话,让他须得顾全大局,替华山派挣个面子,令狐冲这才不再言语。 他本身也不难看,直眉大眼,颇有些小帅,如今换上富贵人家的衣着,再看上去便顺眼多了。 再回到筵席之中,围拢上来讨好的名流大商自然也不少,令狐冲心下感激小师弟,有时候面子都是要靠自己赚回来的。 而此刻,徐阳却显得有些兴趣缺缺,他向王家的仆役询问绿竹巷的位置,居然都不知晓,徐阳一时倒也不记得到底是王府的哪位和绿竹翁有些交情,只依稀记得是在东城。 索性便不问了,大不了明天自行上街逛逛,总有人会知道。 正位之上,王元霸自然是和岳不群并排而坐,这一席上,论起辈分和地位,惟以他们两人为尊,宁中则虽然也不差,但始终是个妇人,不会来抢这个位置,而是安安稳稳地坐在了下首。 岳灵珊则和宁中则坐在了一起,王元霸看着岳灵珊活泼灵动,心下甚是喜欢,总觉得她和自己故去的女人有七八分相似。 乘着酒兴,王元霸索性直接开口问道:“方才闻得令爱并未许配人家,不知岳掌门对我这外孙如何看待?” 岳不群微微一愣,他倒是从未想过这类问题。 一来岳灵珊在他眼里,始终还不过是个孩子,二来林平之入门不过大半年,虽然表现极佳,但始终不算非常了解,岳不群总觉得这个小弟子心事颇多,似乎难以驾驭。 不过今日王元霸提起,岳不群倒是觉得,这桩婚事若是能成,好像也并不坏啊。 他去福建偷取了《辟邪剑谱》,所谓做贼心虚,心中难免会忐忑不安。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或者找个机会把林平之干掉便是,但这个小徒弟十分识相,先是主动表示会将《辟邪剑谱》献给师父,又屡立大功,可以说整个华山派能在这次浩劫中保住,有他一半功劳。 这样的徒弟,对自己有益无害,实在是难以下手。 只是岳不群如今既然学了辟邪剑法,将来必定无法繁衍子嗣,这个闺女在他眼里越发重要,却不是轻易便可作为筹码放出去笼络人心了。 “王老爷子这个提议确实不错,不过始终也要征求一下孩子们的想法,免得到时候闹了个笑话。”岳不群找了个借口,便轻轻松松将这个难题化解了。 但这个念头,却已经被他藏在了心里,若是他们两个私底下两情相悦,倒也不是不可以。 回去倒要让夫人问下珊儿的意见了。 林平之这小子刚刚拜入门墙半年多,武功便已突飞猛进,若是他能再次证明自己的价值,联姻倒是很好的法子。 岳不群也是拥有着一统五岳剑派的野心的,只是之前左冷禅太过势大,他被逼迫着处处退让,难以施展手段。 然而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若是这次能够获得少林、武当两派的首肯,愿意在背后支持自己,岳不群觉得自己登顶盟主之位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了。 不管“辟邪剑法”能提高多少自己的战力,起码不会低过左冷禅如今的实力,而令狐冲、林平之两人异军突起,让岳不群的信心也是大增。 令狐冲这边不必担心,他是岳不群从小养大的,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他这一边。 林平之理论上也是如此,在被人追杀的关键时刻,自己顶住压力收他入了门下,若是他未来有叛意,恐怕整个武林都不会放过他。 但若是套上一道婚姻的枷锁,想来会更为稳妥。 王元霸自然听得出岳不群口不应心,推托之意明显,便不再强求。 有金刀门作为后援,自己这个外孙看上去又一表人才,怎么可能担心姻缘的问题。 再说那岳灵珊自小被父母娇宠,恐怕脾气也未必就好,平之都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去吧。 两人各怀心思,口不应心地随意交流。 这边厢,令狐冲被人夸赞了几句,心下甚是高兴,一旁其他华山派的弟子,自然把他一剑力斩数十名武林高手的事迹宣扬了一番,上前敬他酒的人更是多了起来。 令狐冲也不善于推托,来一个干一杯,人数一多,即便他号称海量,也是抵挡不住的,酒气上头,顿时醉醺醺地趴倒在桌上,打起了呼噜。 而徐阳并不太喜欢这种场面,这个氛围实在是有些功利了。 踱步走到了花园里,徐阳轻轻叹了口气,却听得身边有咯咯咯的笑声。 “林家大少,今日怎么闷闷不乐?难道是因为被你大师哥抢了风头,心里不开心?” 回头一看,正是古灵精怪的曲非烟。 徐阳倒不是担心什么风头被令狐冲抢去,这反而是好事,有大师哥顶在前面,自己平时受到的压力会小很多。 “胡说八道!”徐阳随手弹了曲非烟一记脑门,引得小妮子嗔怒不已,随口找了个借口道:“只是这一路东来,实在是太过顺利了,好像就连师父师娘都放松了警惕性。若我是敌人,当于今夜……,不好!” 徐阳忽然想到,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左冷禅就必定不会如此轻易放华山派众人安然东去,他也会担心华山派和其它五岳剑派联手,更会忧虑华山派转投到少林、武当门下,到时候他就彻底失去了对五岳剑派的掌控力。 越是虚弱的时候,越是不能让对手看出自己的虚弱。 左冷禅必定要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虎威尚存。 第五十七章 绝境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左冷禅先前的数次筹谋,都在徐阳的算计下阴差阳错地失败,可说是元气大伤。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必定会在路途之上设置各种障碍,来狙杀岳不群。 否则不就更加验证了他如今只能苟延残喘,连自己门前的事都管不好了吗? 若是如此,非但无法更上层楼,恐怕他那有名无实的五岳派盟主一职,都未必能保得住。 但华山派众人这一路行来,却没有遇到半点障碍,如此轻轻松松地就到了河南境内,就显得更为不寻常了。 若自己是左冷禅,必定会在岳不群觉得最安全,最放松的那一刻,出手偷袭。 而今夜,正是岳不群以及整个华山派弟子们心态最为放松的时刻。 之前,岳不群必定会防范来自嵩山派的袭击,一路上神经绷紧,不敢有一时半刻的轻缓,甚至可以说在睡觉的时候都睁着一只眼。 今夜之后,即将进入嵩山境内,那里既是少林派的势力范围,又在嵩山派的境内,一旦出事左冷禅很难堵住悠悠众口,那时候反而是华山派最为安全的时刻。 如若说左冷禅还有机会的话,那势必就在今天。 金刀门内,防卫自然严密,但这种防卫只是用来应对一般的武林人士,若是嵩山派十三太保这个级别的高手带队袭击,作为三流门派的金刀门,这种防卫可以说是形同虚设。 而华山派众人进得金刀门,见防卫规整,自然也由此放松了警惕。 这才是最要命的。 徐阳的脑子飞快转动,想到此处,脑门子上顿时冷汗直冒。 他拉过曲非烟,迅速吩咐了几句话,然后重新回到了筵席之上。 左右迅速一扫,徐阳心中便大叫该死。 令狐冲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呼噜声震天动地。 而其他华山派弟子,也是各有醉意,加上他们武功原本就不高,更是靠不住。 反而是桃谷六仙,长得丑陋无比,反而没有人敢随便靠近敬酒,此刻倒还保持着几分清醒。 “平之啊,我……我跟你说啊,你姥爷家的筵席看上去不错,味道可比你在山上做的家常菜……差多了……!”桃花仙打着酒嗝上前来,嘴一张,一股酒气扑鼻。 好吧,这几个货,看来也靠不住了。 “你们先克服一下,晚些我做点酒菜给你们吃。”徐阳掩着鼻子,随口答了一句,敷衍了六人,徐阳便去找岳不群去了。 桃谷六仙可不管敷衍不敷衍,听完眼神一亮,几个人一合计,有徐阳做的饭菜,今晚的筵席简直就是猪食啊。 怎么办?去抠喉咙吐掉吧。 这几个货还真干得出来,找了个仆役,让他领路,六人一起起身去了茅房。 ………… 岳不群此时也有了三分醉意,徐阳分析地不错,这一路上他精神高度紧张,今夜难得到了洛阳大城之内,又在金刀门里,想来极为安全,他便难得放松了绷紧的神经,居然喝多了些。 徐阳为了引人注目,选择慢慢靠近。 这时候可不能引起恐慌,若是自己大吼一声,没事都变有事了。 何况这不过就是自己的猜测,未必就准。 希望不准吧。 宁中则坐在岳不群下首的位置上,看到小徒弟走近,便笑道:“平之,你快过来,敬你外公和师父两杯。” 徐阳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想来持重的师母也醉了。 不对啊,师母今夜不过就饮了两杯果酒,按道理不可能醉倒。 难道是酒里有问题? 徐阳不动声色地倒了一杯酒闻了下。 果然,和弟子们席上的酒不同,这主座上的酒,都加了“料”。 这就更肯定了徐阳先前的怀疑。 必定是有嵩山派的奸细混了进来。 没想到,左冷禅非但是在五岳剑派内部安插了内奸,甚至连金刀门这种三流门派都不曾放过。 当然,这种奸细的等级肯定没有劳德诺这么高,可能是低层的弟子,也可能只是个寻常的杂役。 但在今夜,这个左冷禅随意布置的内奸,可以说是立了大功。 如果不是徐阳过于小心谨慎的性格。 恐怕整个华山派都会栽在这次筵席上了。 徐阳不动声色地继续靠近岳不群,一直缓步走到了他身边才停下。 岳不群似乎也察觉到有些什么不对,刚想开口要问,便听到大门口一阵大乱。 随即,便看到之前驻守在门口的八名大汉中的一名,被人生生地击飞,吧嗒一声掉在了大厅之内,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已经大口吐着鲜血,然后一阵抽搐,眼见着就命丧当场。 而另外七名大汉,则悄无声息地就被干掉了,大门口遍地的鲜血。 大厅内顿时尖叫连声,那些富豪士绅们何尝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而陪坐的妇人们,更是惊叫连连。 他们本是前来庆贺的,却不曾想,会被牵扯入江湖仇杀之中,只恨没有多长几条腿,跑得太慢了。 然而随着两声惨叫,两名刚刚跑出大厅,想要趁乱逃走的富商,被一刀砍成了四段。 从外缓步走近二十多个蒙面大汉,为首之人虽然面覆青纱,从他渊渟岳峙的气度来看,绝对是一名宗师级别的人物。 徐阳双目微微眯起,他曾猜测过,今夜领队的会是哪位太保? 但他始终未曾料到,左冷禅居然会亲自出手。 岳不群自然也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和左冷禅当了几十年的对手,似友似敌,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眼前这个身材壮实的蒙面黑衣人,就是五岳盟主本人。 瞬间,他就知道不好,左冷禅此刻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有着十成的把握才会如此冒险,否则的话,只要有一个知情人逃了出去,恐怕他的五岳派盟主也就当到头了。 而之前,小徒弟试图靠近自己的目的,也能够理解了,必定是他发觉了有什么地方不对想要提醒自己,又怕惊动他人。 岳不群便想要拔剑迎战,但他刚要起身就觉得头晕目眩。 不对,今日饮酒虽多,但绝不至于如此。 “你好卑鄙!”暗中愤愤地骂了一句,岳不群索性不再起身,而是指着不远处的那些蒙面人问道:“你们是何人,胆敢闯入金刀门的地盘?” 左冷禅笑了,大笑。 他当然明白岳不群这句话的意思,他在认输,想用自己的性命换整个华山派的存活。 不揭穿左冷禅的身份,就是为了替他掩饰,因为岳不群很明白,一旦他喊出左冷禅的名字,那么在场的所有人,都必须死。 左冷禅是不会容许这个秘密外传的。 可惜,晚了。 这个觉悟如果早些日子就有的话,嵩山派也不至于在华山折损那么多高手,一共一十五名高手,几乎是嵩山派三成的实力所在,更包含了他最信赖的师弟钟镇在内。 这个仇,非报不可。 而且今夜绝对不会只有岳不群一人陪葬。 当然,作为一名枭雄,左冷禅不仅仅是因为意气用事而做出的这个决定。 因为他发现,华山派已经拥有了别的高手崛起。 能轻轻松松干掉嵩山派十五名高手的,华山派必定是拥有着超越了岳不群实力的高手存在了。 在这样一种无法掌控的力量面前,自己先前所谓的征服,简直就是个笑话。 无法得到的,必要毁灭。 左冷禅也不多话,手一挥,身边二十多名高手瞬间同时出击,展开了屠杀。 不论男女老幼,一概尽杀之。 这是左冷禅的命令。 也是所有蒙面高手的心愿。 在他们眼里,华山派就是眼前最大的敌人,敌人的朋友,必定也是敌人。 怪就怪你们倒霉,非要掺和到五岳剑派的内斗中来,还站在华山派这一边吧。 筵席上,原本除了华山派和金刀门的那些人之外,就都是一些不会武功的士绅名流和他们的家眷,如何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嵩山派高手们? 更何况,金刀门原本就只是三流门派,只有王元霸和他两个儿子还有还手之力,但王元霸一样被下了药,而他两个儿子王伯奋、王仲强寻常时刻看起来英武非常,此时却被吓得瑟瑟发抖,躲在酒桌下不敢动弹。 他们的武功不高,眼光却毒得很,一眼就看出来,这些蒙面人武功非比寻常,自己上去也就三两下就得被干翻的水平,还不如缩起尾巴做人。 反倒是金刀门的一些弟子,上前迎敌,不过没有一个能挡住一招的,顿时大厅内尸横片地。 就连一些华山派弟子,明知仗着酒劲上去阻拦,也只是白白送死,却也拔剑死死守护住了师父师娘。 令狐冲醉得不省人事,岳不群、宁中则等坐在上位的高手们都中了迷、药,一身武功半点都发挥不出来,此时正在拼命运行内功,逼退体内的毒素。 整个大厅内,似乎也只有徐阳一人,有一战之力。 徐阳轻轻叹了口气,即便是如今的他,面对二十多名如狼似虎的嵩山派高手,恐怕也是无能为力的。 怎么办? 没想到刚刚出了华山,便遇到如此绝境。 既然无法逃避,那么索性就, 拼了吧! 第五十八章 求生 看了看牢牢把守住大门口的左冷禅,徐阳脑子里飞速地在盘算着。 逃,肯定是没戏了,哪怕运气再好,左冷禅在这种关键时刻会百密一疏,一时轻敌,真让自己逃出去,那么先前自己在华山派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顷刻间化为乌有,重新回到一穷二白毫无依仗的局面。 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到那时,身为华山派的残余弟子,即便是徐阳能够侥幸逃生,那后半辈子也必须为华山派的崛起而努力,拜入别的门派,人家根本没理由收下你。 这无疑会让自己的登天之路重新变得前路茫茫。 这个选择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面对如此困境,徐阳反而觉得答案变得简单了。 剑,已在手。 厅堂内所有的惨叫和喧哗,都已经抛诸在脑后,此刻徐阳的眼里,只有那二十多名正在大杀特杀的蒙面高手。 说是高手,那也只是江湖上的一种统称。 高手和高手之间,是不一样的。 东方不败固然是高手,而田伯光、余沧海也一样是高手。 这二十多人内,自然有着十三太保这种档次的一流高手存在,也会有一些在徐阳眼里不过是用来充数的二流高手。 当然在江湖上,这些二流高手,随便拉出来一个,也是可以威震一方的存在,只是在如今徐阳的眼里,例如田伯光之类的所谓高手,早已当不起自己的一剑。 就是这么横! 至于说嵩山派的十三太保,相互之间自然也有高低上下之分。 武功最高的那几位,先后都已经死在了徐阳手下,虽然有些是用了些手段,不过留下来的,除了个别,其他几位都属于一流高手中比较弱的那种。 按理说,今天杀到金刀门的这些高手们,除了左冷禅,其余都不足为惧。 奈何,他们人数太多了。 所谓蚂蚁太多了也能咬死大象,他们并不是蚂蚁,徐阳也不会是大象。 可以说,是一头猛虎同二十多头饿狼的对峙。 可别忘了,饿狼的背后,还有一头虎视眈眈的雄狮,在冷漠地关注着这一切。 由于这次是被算计了,以至于徐阳在嵩山派发难之前,并没有足够时间来布置太多的手段。 所以,今夜必须是实力的对决了。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徐阳反而放松了心态,这时候谁都靠不住,可以依靠的,唯有手中长剑。 剑尖带着一丝诡异的颤抖,刺向了距离最近的一个蒙面人。 徐阳能看出来,他是个高手,即便是在这二十多个蒙面人里,也绝对能排进前十的那种高手。 正好拿来祭旗! 蒙面人刚刚砍翻了两个士绅打扮的中年男人,说实话,以他的身份,做这种事根本就是牛刀杀鸡,然而他必须做。 左师兄的命令,嵩山派上下还从未有人敢违逆。 漫说是杀人了,就算左师兄让他立刻自尽,他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因为他知道,左师兄既然下了这个命令,就必定有他的道理。 信任,本就是基于实力,基于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即便是最近的两次行动,都不幸失败了,他还是觉得左师兄的安排没错,只是可能运气不太好罢了。 因此,即便左师兄这次的命令,是杀尽这些手无寸铁的人,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些气闷而已。 不过,当他发现有一名华山派的弟子,居然敢向自己挥剑的时候,他反而笑了。 难得,一个有血性的华山弟子,那就由我卜沉来成全你,送你归西吧! 只是小伙子胆气不俗,武功却明显不行,看看这一剑,歪歪扭扭的,毫无力道。 或者挺身而出这一剑,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蒙面人一剑划出,就想荡开这华山弟子刺来的长剑。 然而,他这一剑,却平白落了个空。 他的心,也随着这一剑,落得空空荡荡。 他知道,他错了。 错得很厉害。 错得要命! 随后,眼睁睁地,看着对手那貌似歪斜无力的一剑,划了个诡异的角度,仿佛是划破了时空的界限,已经莫名地出现在自己的脖项之上。 “你!”声犹未落,他就感觉全身的气力瞬间被抽空,就如他脖项处喷涌而出的鲜血一样,再不复返。 左冷禅眼见得这一幕,双眉微皱。 他从未想过,卜沉会一招落败,杀他的人竟然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华山派年轻弟子。 好手段啊。 看来岳不群这些年的蛰伏,并非是一无是处,反而培养出了不少人才么。 还未等左冷禅念头回转,却见先前那个从未见过的华山派弟子,转瞬间已经剑杀三人了。 这三人,没有一个不是高手,而且还是高手中的高手。 左冷禅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十五名嵩山高手,居然悄无声息地就陨落在了玉女峰,看来必定就是此人出手了。 别说他,便是不远处的岳不群和宁中则看了,也都瞠目结舌。 宁中则是见过林平之逼死钟镇的手段,但那时的他,似乎并没有如此浓重的杀气,也并没有如此果决的剑招。 而此刻的他,犹如一尊杀神! 难道说,玉女峰那次,这个小徒弟还留了手? 未免,太可怕了吧? 王元霸则是一面欣慰,一面担心,他当然可以看出来那些蒙面人并非凡俗,反而招式之中都带着嵩山派武功的痕迹,因此自己的外孙能三剑刺死三名蒙面高手,可说是喜中带忧。 喜的是,女婿家后继有人,外孙绝对能光大林家的门楣。 忧心的是,如今局势难以控制,越是武功高,越是容易被那些蒙面高手围攻,即便平之浑身是铁,也难以应付那么多的高手啊。 果然,剩下那些高手都觉察到了这个白衣飘飘的少年剑客,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犀利的剑法,更没有见过杀高手如草芥一般的人。 就算是左盟主亲自动手,也不能行一步杀一人吧? 随后,他们又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武功再高,就他这个年纪,无非就是在剑道之上有异才,内力必定不足,即便是耗,这么多高手也能耗死你了。 这些蒙面人都停下了追杀的脚步,隐隐间从各个方向围拢住了徐阳。 徐阳并不介意,既然决心已定,那么也只有杀光面前这些人,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别忘了,还有个左冷禅在一旁做壁上观。 以他的武功,若不是看准了机会,根本不可能随意出手。 即便是蒙着脸,他依然是那个阴冷孤高的左盟主。 天下能值得他出手的,恐怕不足十人之数。 自己今天进入他的眼界内,不知道应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徐阳便想着心事,边踏出了第四步。 不管面前是什么魑魅魍魉,不过一剑了之。 身后有风声扑来。 徐阳并不介意,既然站在了这个杀戮场,必定会被围攻。 你来随你来,我只一剑去。 随意向身后挥出一剑,便看也不看,继续往前踏去。 伴随着他的脚步声,第四名高手捂着脖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四步,四剑,四条性命。 如此惊艳的杀戮,居然会出现在此时此地,这是任何人事先都没有想到过的。 第五步,徐阳正面的那名蒙面人有些颤抖了。 长鞭已然抽出,这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多年来的战斗养成的习惯。 无论多强的敌人,也必须接过这一鞭,才能靠近自己三步之内。 这已经化成了一种本能。 然而徐阳不接。 他看似随随便便踏出的那一步,就已经在邓八公近身两步之内,加上手臂和手中宝剑的长度,已经足以威胁到他的性命。 于是徐阳便出剑,浑然不顾身后卷挟而来的长鞭,发出的呼啸之声。 如毒蛇吐信般,长鞭卷着风声扑来,但忽然间,毒蛇的声音忽然停歇,状如白骨的长鞭已经失去了以往的威力,软软地耷拉在了地上,像一条七寸被折断的死蛇。 因为它的主人,此刻已经倒下。 五步,五剑,五条性命。 左冷禅悚然而惊,这白衣少年的剑法,让他感觉到了一种从内心深处传来的无力感。 不是危机,不是恐惧,只是无力。 就好像多年前,他刚刚拜入师门时,看着自己的授业恩师被魔教长老一掌毙命时的那种感觉。 毫无阻挡的必要,因为根本就挡不住。 死里逃生之后,他便发愤图强,那种无力感让他感到羞耻。 多年后他终于亲手杀了那个魔教长老,替恩师报了仇。 他终于摆脱了纠缠他半生的耻辱,从此再也没有人让他再有那种无力的感觉。 只是,那时左冷禅只是个无名弟子,就好像今日那个白衣少年一样年轻一样无名,他有着美好的前途,有着巨大的潜力。 因此当时那种无力感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因为他知道,始终会有一天,他终将突破到一个巅峰,那个让他感觉到无能为力的魔教高手,势必会倒在他的脚下,成为他攀登人生高峰的一块垫脚石。 但他从未想过,这种略带生疏,充满耻辱的无力感,这辈子居然会第二次降临在他身上。 而对象,却是一个远比当年的他更为年轻的少年。 这, 怎么可能!? 第五十九章 磨剑 “杀了他!杀了他!”一个就连左冷禅本人都感到陌生的声音,带着干涩和生硬的嘶喊声,居然就这么从他的嘴里发了出来。 他甚至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声音。 理智告诉他,在这种局面下,应该直接下令撤退,保存住嵩山派这点仅有的实力,这才是理智的做法。 然而不知为何,他却发出了完全相悖的命令! 是的,若是今夜不能杀掉这个白衣少年,那自己今后势必会永远堕入这个深渊之中,无法自拔。 在左冷禅的思维里,若是不能当武林第一人,即便是身为第二人,也是失败。 他不能容忍这一切。 要么活得荣耀,要么死得干脆! 何况,即便是几乎一瞬间就丧失了五名好手,此刻他还是占据着优势的。 “杀死他,杀光他们!”左冷禅喃喃地说道。 他的瞳孔中,倒映出了十七八名高手一拥而上,各种兵刃齐举,势必要将白衣少年分尸的画面。 然而,他意想中令人欣喜的结局却并未发生,只见那少年身形未曾有半分移动,仿佛期待这一时刻已经很久了,甚至是在享受这个被集火的时刻一般,脸上充满了温柔的笑意。 只是同时,白衣少年的左手如舞蹈般飞扬,从他手里飞舞出数百根黑色钢针,在厅堂内辉煌的灯火与倒出横流的鲜血的映射下,钢针那乌青色的针尖,带着来自地狱的森寒死气,飞向了四方。 每个飞扑上去的蒙面人,此刻瞳仁都急剧收缩,死亡的阴影一瞬间便降临到这座大厅之中。 与之相比,先前那些杀戮所流出的鲜血,已显得毫无份量。 蒙面人们急退,有些人甚至抓住身边武功较弱的同伴当做盾牌,来防御这可怕的毒针。 即便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不知为何,他们都明确感受到,这种黑色的长针,是万万沾染不得的。 可最大的问题是,为何那白衣少年居然毫无顾忌地撒放这毒针,但手上根本没有套上预防剧毒的鹿皮手套? 若非如此,大家伙儿也不会如此不加防备,轻易上当啊。 随着四处零落的惨叫声,大部分蒙面人都滚倒在地,但幸运的是,他们的痛苦只持续了短短片刻便已停歇。 只有仅剩的五、六个漏网之鱼,呆立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徐阳已经不把这些残存蒙面人放在心上了,因为他看到了从后院奔来的桃谷六仙。 虽然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显然是吐得太多了。 不过好在掺和在那些酒里的迷、药,也被吐得七七八八了。 这些残留下来的高手们,就留给桃谷六仙吧。 至于徐阳自己, 他得追左冷禅去。 没错,这个声名赫赫的五岳剑派盟主,在徐阳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施放出“血煞”的那一刻,就已经跑了。 大势已去,不跑还能做什么? 徐阳自然不会轻易就放他跑路。 自己的剑法,还缺一块重要的磨剑石。 左冷禅不大不小不胖不瘦,正好合适。 如果左冷禅此时能知道徐阳的想法,相比会骂一句,别太欺人太甚了。 五岳剑派的盟主,居然成了一个无名弟子的磨剑石? 世界上还会有如此荒诞的事情吗? 然而这世上的事情,并不以左冷禅的意愿来发展。 然而刚刚逃出大门,左冷禅却被迫停下了脚步。 他不能不停,因为他看见一个长相甜美灵动的女童,正堵在大门口,手里把玩着几根黑色的钢针。 和之前白衣少年施放的那种黑色毒针,一模一样。 那种令人窒息的气息,也一模一样。 左冷禅笑了,他算计了一辈子,没想到在一切尽在把握的今夜,居然会被人反过来算计了。 长剑已经拔出,即便是拼上老命,左冷禅也绝不能死在这里。 女童却笑了,开口道:“这位大叔,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明知道不该问,左冷禅还是开口问道,或者是因为这个女童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他难得生出一种不忍下手的感觉。 “还是我直接来告诉你吧。”背后传来了一个少年清越的声音。 左冷禅汗湿背心,此刻他的后背完全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下。 他也不能转身,因为还有一个甜美的小女孩…… “不可能,你不可能这么快杀光我的手下!”他怒吼道。 徐阳并没有答话,他确实不可能那么快杀光那些蒙面人,不过桃谷六仙可以。 那一把“血煞”,足以杀死十名以上的蒙面人了,剩下的五、六个人,绝对不会是桃谷六仙的对手。 “非烟,你去堵住大厅的门,记得完事以后把‘血煞’都收回来。”徐阳淡淡地说道。 “唉,事儿好多。记得,三碗蛋炒饭!”曲非烟一副少年老成的口气,随后从左冷禅身边随随便便地走过,往大厅方向走去。 在他经过的那一瞬间,左冷禅甚至动了劫持她的念头。 但武者的骄傲让他始终没有做出如此下作的举动。 一直到曲非烟蹦蹦跳跳地走开,左冷禅才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感觉到,一直盯在自己背心的那股有若实质的眼光,流露出了些许放松。 “其实,刚刚你应该出手的。”徐阳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那样我就有机会杀了你。” “你现在依然有机会,在背后向我出手。”左冷禅冷冷地说道。 徐阳轻笑,任何一个胆敢轻视左冷禅的人,恐怕终究都会后悔的。 不过,徐阳想冒一次险。 就像之前他想的那样,给敌人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一次磨砺剑锋的机会。 大厅内开始传出来哭声一片,显然自己的那些手下都被清理地差不多了,那些先前被杀气压制的富豪士绅,此刻才终于敢哭出声来。 徐阳郑重地说道:“左盟主,我想和你公平地斗一次剑,所以你要是不害怕的话,现在就可以跟我走。” 说罢,徐阳纵身越过左冷禅的头顶,向远处奔去。 走得不算快,也绝不慢。 左冷禅咬了咬牙,立刻跟了过去,他不敢相信对方,但也不敢不跟过去。 对方既然放心让自己跟随,便必然有其它手段,不怕自己趁机逃跑。 何况,左冷禅已经不想跑了,方才逃跑,他还有一丝侥幸,或者别人不会认出他。 但既然白衣少年已经叫出他的名字,他便避无可避。 再说了,这也是他反败为胜的唯一机会。 两人一前一后,飞奔了足有数里地,终于到了一座拱桥之上。 冬日的风,吹得桥下的洛河水波不息,将月色的倒影揉碎。 “真是个好天气。”徐阳停住脚步,慢慢地转过身来。 “你知道吗?你胆子很大,敢如此对我左冷禅的,你还是第一个,就连当年的魔教教主任我行,都不敢这么对我!”心中尽管忐忑,但左冷禅还是尽量避免被少年看出虚弱感来。 徐阳很认真地说道:“左盟主,你知道吗?你今夜的举动,打破了我很多的计划。” 左冷禅点了点头:“看得出,你绝非池中物,你有这一手好剑法,又有如此可怕的暗器,为何还要蛰伏在岳不群的门下?若是你肯来我嵩山派,我可以让你来当这个掌门人。” “若是今夜之前,或者你的这个提议还有些价值。”言下之意,嵩山派如今精锐尽丧,徐阳会在此刻选择加入嵩山派?根本就是个笑话。 “有些可惜了,你拔剑吧。”左冷禅见拉拢不成,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便让我领教一下,天下无敌的剑法。” 徐阳摇了摇头道:“天下无敌?差得远,仅仅说到剑法,今夜之前起码还有两人在我之上,所以我需要你这块磨剑石。” 右手持剑虚指一下,又道:“或者今夜之后,我的剑法便勉强可称是天下无敌了。” 左冷禅气极反笑,这少年口气甚大,明显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那好,很荣幸成为你的对手!嵩山左冷禅,请教了!”话音未落,左冷禅便已出手。 “嵩山快慢一十七路剑法”乃是左冷禅集中了嵩山派所有历年大战后残余的耆宿长老,不论原本剑法是否精细狠辣,尽数收录,然后去芜存菁,改良创制出来最为完美无缺的剑法,分为“内八路,外九路”共一十七路长短、快慢各式剑法,威力无穷,此剑法在左冷禅手中使出,更是能发挥更为巨大的威力。 卷起一阵沙尘,剑光于混沌中乍现,一缕寒光直扑徐阳的前胸而来。 尽管为沙尘所迷,已看不清眼前的情势,徐阳依然淡然一笑。 嵩山派的剑法他早已有所了解,左冷禅会选择使出这一招“风卷残云”,一样在他意料之中,因此徐阳毫不慌张。 他并没有用什么独孤九剑或是越女剑法,在他如今的境界里,用这些精妙的剑招,都有些过分欺负人了,还是华山剑法比较适合今夜的斗剑。 徐阳使了一招最寻常的华山剑法“金风玉露”,长剑便迎了上去。 两剑乍一相交,徐阳脸上的神色便已坦然。 果然如此。 第六十章 剑与拳 自从那次在华山脚下强行突破之后,徐阳第一感受就是对于剑法,他有了细致入微的掌控感。 就如佛家所云的境界那般,先前的徐阳使剑,只能做到“看山是山,见水是水”的境界,最多也只能将剑法发挥出原本水准,再想有更大的破坏力,可说是难比登天。 而那次在华山脚下,境界意外提升之后,徐阳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看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那种境界了。 这种境界的提升很是微妙,未必就是力气大了几分或者剑法快了多少那么直接的变化。 而是一种对于天下万物的理解,对于剑的本质的理解。 最直接的表现,如今徐阳每一剑使出来,对于剑的去向,威力,所遇到的阻挡,之后的所有变化,都有一种直接而细微的控制感。 他甚至可以闭上双眼,感受敌人的剑身划破空气后的那种激荡感,然后再去应变。 就像之前,五步杀五人,若是放在之前,他根本连想都不敢去想。 又好像现在,即便是双眼被风沙所迷,无法直视左冷禅的剑招,徐阳依然可以用最寻常的一招剑招,破解他精妙无比的杀招。 徐阳的剑尖如凭空而来一般,斜斜地点歪了左冷禅宽大的剑身,左冷禅只感觉到自己手中的长剑不再受控制一般,刺向了虚无。 他大惊,多少年了,即便是经历过无数场战斗,他都从未体会过如此虚脱般的感觉。 徐阳剑尖已经点了过来,目标是左冷禅的肩井大穴。 左冷禅如何肯被点中,强行重新控住了长剑,反撩徐阳的剑尖。 但那剑却如毒蛇般翻滚,左冷禅的剑被带动,再一次失控,好在同时,徐阳这一招也已用老,左冷禅暂时算是暂时摆脱了困局。 徐阳感觉简直太好了,若不是在左冷禅这位可说是一等一的高手身上印证了,他甚至不敢相信一直以来自己的感觉。 那种持剑便能驾临天下,无人匹敌的掌控感,唯有拥有过,战斗过,才能真正体会到。 随即撤招,一剑又刺去。 左冷禅保持着冷静,刚刚短短片刻,交手两招,他就知道,自己绝不是那白衣少年的对手。 这一招也是如此,方才缓过一口气来,少年的剑锋又至,就好像如臂使指一般,那柄剑是活的。 有呼吸,有自我感觉的那种活力,与之相比,自己手中的宝剑近乎于一件累赘。 果不其然,左冷禅的长剑又一次被荡开,甚至比上一次更加不受控。 但枭雄始终是枭雄,无法掌控的武器,那就不是武器了,反而是累赘。 左冷禅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弃剑。 这也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简单也最直接就能改变局势的举动。 要知道,他本身虽然剑术精奇,但他用作争雄天下的武功,还得是“寒冰真气”和“大嵩阳神掌”。 他的外号本身就是“大嵩阳掌”,他在这套掌法上的造诣,可见一斑。 而“寒冰真气”,更是他用来称霸天下最大的资本。 在他看来,无论白衣少年的剑法多么无敌,若是论起内功来,恐怕会远逊于自己。 毕竟剑法或可速成,但内功则需要步步为营,靠时间和苦练来磨砺出来的水磨功夫。 即便这少年武功再高,内劲方面自然比不过他这个足足有数十年根基的高手。 要知道,“寒冰真气”足有八层,而左冷禅已经修炼到了第七层,可说是前无古人。 哪怕是创出“寒冰真气”这门内功的前辈高手,也不过只是修炼到了第六层,之后两层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功夫,之后更是没有人能修炼到第五层之上。 也唯有左冷禅,惊才绝艳,年仅三十岁那年已经突破了第五层,到了前辈高手所曾经达到过的第六层,这在整个嵩山派的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那位嵩山派前辈高手当年也是年过四十才创出这门功夫,六十岁之后才练到了第六层,可惜突破不久便已仙逝,无缘更进一步。 之后左冷禅更是另辟蹊径,从不可能处着手,终于在四十五岁那年冲击到了史无前例的第七层,离着八层大圆满仅仅一线之隔。 可惜,这薄薄的一层窗户纸,左冷禅十年来始终未能突破,否则的话,莫说魔教余孽,就算是少林和武当的两位掌门人,他都有信心一一击败之,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武林第一人! 但无法击败方证大师这种级别的高手,都是基于对手内功极为深厚的前提下,眼前这个白衣少年,即便是剑法惊人,岁数终究还小,又能在内功上有多大的造诣? 于是,左冷禅果断弃剑,左掌同时跟上,一招“嵩山断岳”,斜劈而下。 掌缘带着一丝森冷的寒冰真气,只要能劈中对手,对手哪怕不是马上重伤,内息也会被寒冰真气侵入,初时会使敌人全身冻得战栗,阻碍内息运行的速度,到最后全身血液甚至会冻结为冰,寸步难行。 到时候才是自己真正反败为胜的机会。 他这一举动,倒是略出乎徐阳的意料之外,好在这“大嵩阳神掌”徐阳也并不陌生,他曾在衡山城内刘正风的府内,在几名太保的尸身上获得过《寒冰真气》、《大嵩阳神掌》、《嵩山快慢一十七路剑法》三本武功秘笈。 虽然他只是修炼了“寒冰真气”这一门绝学,但不代表他没有翻阅过其它两本秘笈。 作为一直的假想敌,嵩山派的各门功夫,徐阳始终都是放在心上的。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在不断提升自己的前提下,也需要了解一下敌人的情况。 “嵩山断岳”这一招,在大嵩阳神掌中是极为常用的一式掌法,徐阳自然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种破解方法,而此刻他也果断使出了少林神拳中的一式“礼敬如来”,左拳向上封去。 “砰”的一声,拳掌相交,激起一阵波荡。 大大出乎左冷禅的意料之外,对方居然仅仅用左拳便挡住了他八成功力的一掌,非但如此,甚至看上去还颇有余力。 好在那一丝寒冰真气已经趁隙钻入了白衣少年的经脉之中,否则左冷禅还真要把对方当成无所不能的菩萨了。 徐阳倒是毫无感觉,原本寒冰真气便已经被他修炼到了第四层,那次突破之后更是直接晋级到了第五层,若是左冷禅全力以赴,将寒冰真气灌入他体内,他倒是会有所顾忌,但若只是一丝带着寒冰真气的内力,他非但不放在心上,相反作为同宗同源的内力,丹田自动将这丝精纯的真气吸纳入体内,让他白白多捡了一分便宜。 左冷禅一招自以为得手,更是加紧攻击白衣少年,双掌顿时齐出,各种精妙的招式频出。 徐阳刚开始一剑一拳迎击,只是既然左冷禅已经弃剑,徐阳也不太好意思仗着兵器取胜,索性将宝剑收起,一拳一掌与左冷禅互换招式,斗在了一起。 左冷禅一开始还以为得计,一直在等待对方招式凝滞,内息不畅的那一瞬间反杀。 但数十招过去了,非但没能等来那一刻,却发现那白衣少年的拳法也由略显生疏变成畅快无比。 难道,自己真的变成了所谓的磨刀石? 左冷禅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信。 白衣少年的一手拳法,似曾相识,但左冷禅可以断定肯定未曾见过。 但那拳法中蕴含的佛家气息,却让他想起了一门少林派的拳法,“达摩神拳”。 只是少年手中的拳法,远比“达摩神拳”更为精炼、直接,可以说是略胜。 这种等级的拳法,为何他作为五岳派的盟主,却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作为世间一等一的掌法高手,又是长期占据五岳剑派的盟主一职,世间又有什么拳法掌法是他不了解的? 然而今夜所有的事,都打破了左冷禅的常识,再多一件又能如何? 左冷禅只觉得这门拳法虽然比不上“大嵩阳神掌”精妙绝伦,但也别出机杼,以简练的招式,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他不由得发问道:“这是什么拳法?” 只是内气运转过快,让他这段话说出来显得有些局促。 不过也足以为傲了,毕竟如此激烈的缠斗中还能安然发问,显得左冷禅的内力过人,这才会游刃有余。 徐阳淡然道:“这是少林的一门拳法。” “不可能!”左冷禅怒道:“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那几门拳法,我都有了解,绝没有这种拳法。” 然而他并没有察觉,先前徐阳说出这段话的事后,比他更轻松。 “骗你又有什么好处?”徐阳笑道:“少林拳法并非特指那些绝技,这是我从一个四处游历的老僧处学来的,他说是少林拳法,那我就当是少林拳法。” 一拳挥出,左冷禅察觉到了更浓重的佛意,果然是佛家的功夫。 即便不是所谓的少林拳法,也必定有所渊源。 徐阳又道:“不管什么拳法,能打人才是真正的好拳法!” 招式此时骤变,先前的无边佛意化成了金刚怒吼,左冷禅顿时感觉到压力倍增。 这时他才发现,之前白衣少年并未使出全力。 这…… 怎么可能? 第六十一章 纵敌 然而此时左冷禅已经顾不得考虑太多,因为对手泼风般的拳招已经降临。 一拳紧似一拳,一拳快似一拳,如暴风骤雨一般,压得左冷禅应接不暇。 他除了偶尔反击,几乎是被完全压制着。 徐阳则是毫无压力地酣畅淋漓地发挥“少林神拳”的每一分攻击力。 自从在于万亭手中学会了这套改良后的少林拳法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全力施为。 这套拳法本身就集中了南少林拳法的精髓,不然也不可能被系统判定为a级武功,本身威力就不次于左冷禅的大嵩阳神掌,而且佛门武功,虽然并不追求杀伤力,但对于敌人的威胁一点也不少。 要说还是左冷禅这个过招的对手太给力了,先前徐阳还感觉这套拳路略显生疏,然而在直接和一流高手的对招中,被不断磨砺,将那些无用的棱角渐渐磨去,一套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少林神拳”这才完全成型。 不知为何,这拳法每使一趟,威力便会显得更盛,一开始对上左冷禅的掌法,徐阳还是稍感被动的,十几招过后,才勉强板了个平手。 然而此刻数十招一过,徐阳只觉得体内的内息运行比以往更为顺畅,一波接一波的攻势过后,内劲竟然不减反增。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一夜过后,徐阳坚信自己会再上重楼,在各方面稳稳压制身为一流高手巅峰的左冷禅,根本不是问题。 尤其是在敌人最强的一面完全压制他,这种感觉,不要太爽! 而左冷禅则苦不堪言,“寒冰真气”似乎对这个白衣少年丝毫作用都没有,将近百招过去,这少年出招非但没有半点滞涩之处,相反是愈战愈勇,从一开始的被压制,变成彻底地压制了左冷禅。 “你到底是谁?”憋住最后一口气,左冷禅大吼着问道。 “我”徐阳挥出一拳,轻易地破解了左冷禅的最后一道防线。 “叫”长剑已出鞘 “林平之!”嗡嗡蜂鸣着的剑尖,此时已经抵住了左冷禅的喉咙,左冷禅都能感觉到剑尖在冬夜下携带着的森冷,喉头的肌肤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颤栗,这一剑紧贴着喉管,但却始终没有刺下去。 换做以往,即便是徐阳恐怕也没有如此极端的掌控力,直到这一刻,他才能确定,自己已经完全能够把握住剑,而不是被剑所制。 而左冷禅则是心丧若死。 如此极端的掌控力,换了个普通的对手,或者他也能做到,但是将心比心,若是对手是和自己一个等级的高手,左冷禅根本无法想象能够达到。 “你就是那福威镖局的林平之?”左冷禅似乎恍然大悟,惨笑道:“‘辟邪剑法’果然威力无穷,难得你懂得隐忍在华山派,偷偷学会了这路剑法,左某输得心服口服!” 徐阳似乎没有继续下去的欲望了,将宝剑归鞘。 “‘辟邪剑法’又算得了什么?”这是实话,在徐阳眼里,这种有着严重缺陷的剑法,从来都不曾进入他的法眼之中。 “左盟主,你琐事太多,对修炼不利啊。”说完最后一句话,徐阳抬步就走。 左冷禅脸上热辣辣的,如同被人掌掴了一般:“你不杀我?” 徐阳并没有答话,已经没有那个必要。 只剩下左冷禅一人,在冰冷的寒风中逐渐僵滞。 他从未想过,在这样的搏斗之后,他还能活下来。 他的推断里,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和那白衣少年同归于尽,维护自己最后一丝武人的尊严。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他被直接杀死。 不过相比起如今的境遇,死在这个白衣少年的剑下,似乎也算是极好的结局了。 然而明明被敌手制住,对方却选择放过自己。 这,根本就是一种侮辱。 对手这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只当做是一头丧家之犬,轻易便放过了。 “啊!!!”一声充满着痛苦和绝望的嘶吼,半晌之后才从月色播撒下的拱桥上传出,如同鬼嚎一般响彻云霄。 徐阳倒是没考虑那么多,作为对手,他是挺尊敬左冷禅的,自然不会有什么侮辱对方的想法。 要知道,今夜若不是自己凭借个人的武勇大杀四方,恐怕整个华山派都会覆灭在洛阳城内。 仅仅从这一点来看,左冷禅绝对是个绝世枭雄,就连自己都差点着了他的道。 只是,嵩山派今夜倾巢而出,事败后又全军覆没,可说是惨败了。 整个嵩山派如今恐怕只剩下左冷禅一人,最多还有些无足轻重的二代弟子,再想称霸武林恐怕已经回天无力。 刚刚这一剑,刺下去固然很容易,但真的好吗? 原本的五岳剑派不过是维持着艰难的平衡,但随着华山派的崛起和嵩山派数次落败,局势已然呈逆转之势。 但若是左冷禅骤然暴死,嵩山派彻底丧失了最后一丝元气,整个五岳剑派势必就会变成四岳剑派。 华山派固然可以取代原本嵩山派的地位,但在岳不群修习了“辟邪剑法”之后,心态终究会大变,五岳剑派内的平衡很容易就会被打破。 到时候华山派就会直面魔教的锋锐。 虽说魔教教主东方不败多年来都蛰伏在黑木崖不曾再出手,但不代表其他魔教高手也会毫无动作。 现在的华山派本身也存在隐忧,今夜之后,自己的锋芒无疑太盛,很难说岳不群会如何来对付自己。 他是师父,自己是徒弟,名义上自己先天性就处于弱势,要是他下令让自己去完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自己是无法拒绝的。 如果杀了左冷禅,只会让岳不群有更重的猜忌之心。 与其如此,倒不如放他一条生路,不管将来嵩山派是敌是友,左冷禅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枚牵制岳不群的重要棋子。 有强敌在外,徐阳才能保持自己的平安稳定。 只是,这种话不可为人知,所以徐阳先前会让左冷禅跟着自己,跑来这里比试。 这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 看着大厅内的惨像,岳不群的眉头越皱越深。 他饮酒不多,加之内力深厚,所中的那种早就被驱除,但此刻他的心情并不好。 大徒弟令狐冲现在还醉倒着,呼声大作,方才那种场面都没能惊醒他。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比起林平之那小子,令狐冲这个自己一贯以来最为器重的大徒弟,简直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但今夜,林平之一人一剑屠戮二十多名高手的举动,可谓是惊天动地,岳不群平生第一次发现,事情失去了掌控。 即便是他,全盛的状态,面对这二十多名高手,也绝对是有死无生。 别说全歼他们,就是能够单枪匹马逃出生天,都已经是奇迹了。 但自己这个徒弟,这个刚刚拜进门墙半年多的小徒弟,居然将他们都杀光了。 哦不对,并没有完全杀光,而是留下了几人给桃谷六仙来处理。 那场面变得更血腥,桃谷六仙直接就撕啊,拉住一个高手的四肢、躯干和头颅,硬生生地撕成六块。 吓得其余那几个蒙面高手,立刻抛下武器跪在自己面前投降。 即便如此,依然又有一个已投降的蒙面高手被桃谷六仙给撕了。 要知道这几个里最差的,也是江湖二流高手啊。 岳不群的心里仿佛在滴血。 这些人若是都能为己用,华山派的实力要增加多少? 而他的劝阻,在桃谷六仙那里根本就不起效果。 还好后来曲非烟进来了,一句话就劝住那六个妖怪。 借的还是那个小徒弟林平之的名义。 这还是华山派的客卿长老吗? 简直是林平之一人的雇佣军了! 岳不群感觉自己这个华山派的掌门,已经名不符实了。 到底自己闭关这半年,林平之这小子到底做了些什么? 非但武功突飞猛进,连整个华山派的人心都被他掌握住了。 岳不群的每一个弟子都以他为偶像,甚至连岳灵珊也隐隐有靠向他的想法。 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吧? 噩梦。 此时,徐阳已回到了金刀门。 此时,大厅内的血迹基本都已经被打扫干净了,然而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徐阳觉得始终还是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那些富豪士绅,自然是早就被吓跑了,王元霸已经回屋祛毒,王伯奋两兄弟正在处理剩下的一堆琐事,脸色极差。 徐阳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他还是觉得,得先去安抚一下岳不群和华山派众人的情绪。 “弟子林平之拜见师父!师父可安好?”徐阳依然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大礼,向岳不群问安。 岳不群脸色倒是看不出什么,安慰道:“今夜都靠你了,没想到居然有奸贼潜入,胆敢下毒,幸好你不曾多饮,还能力挽狂澜。对了,刚刚你去了哪里?” “师父,弟子去追击那蒙面人的首领,可惜弟子无能,被他跑掉了。还请师父赎罪。”徐阳一脸抱憾,似乎在等待着岳不群的责骂一般。 岳不群能怎么说? 难道还真能怪徒弟没能抓住对方首领? 自己这个师父,面对强敌寸功未立,相反还要责骂杀光大部分敌人的小徒弟? 传出去,他岳不群还要不要脸了? 第六十二章 叵测 “无妨,今夜全仗着你,华山上下才得以安然无恙。平之你可和他交过手?没有受伤吧?”岳不群一脸关切,若不是徐阳深知他的心思,恐怕也要被骗过。 “交手数招,此人武功深邃,弟子怕不是他的对手,因此不敢紧追。”徐阳这谎话说得是熟练已至,他和岳不群都清楚,那个蒙面人的首领其实就是五岳盟主左冷禅,若说他能击败甚至擒杀左冷禅,只怕岳不群的猜忌会更盛。 果然,岳不群眉目间喜悦的神色瞬间闪过,随即又转为慈爱,安慰道:“穷寇莫追,慢说你一个人,便是师父我未曾中毒,恐怕也未必一定能抵得过那人。平之啊,你先下去休息,有什么话,待明日再说。” “遵命!师父也早些休息吧。” 两人一场师慈徒孝的戏圆圆满满地演完,旁边那些人居然都没有看出来半分端倪,徐阳觉得岳不群和自己都能竞争一下奥斯卡小金人了。 宁中则也上前安慰了几句,她知道今夜若不是林平之挺身而出,非但华山派要全军覆没,还会牵连金刀门和其他那些无辜的人。 不管小徒弟一直隐藏自己武功的目的何在,最起码今夜他是为华山派立了大功的。 因此宁中则和颜悦色地安抚几句,还拿出最好的伤药赠给了徐阳。 徐阳有些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今夜虽然犯险,不过并没有半点受伤,这伤药并没有什么用。 再说了,有医疗术在身,就算是受了点轻伤,也根本用不到伤药啊。 好在师娘对自己还是真心的好,徐阳本来就是那种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类型,他最怕的就是别人对他好。 “师娘有心了,托师父师娘的福,弟子有幸并未受伤,不过这伤药我先收着便是。”徐阳笑吟吟的谢过了师娘。 又和身边其他弟子寒暄了几句,这才准备前去和王元霸问安。 哪知道刚刚才转身出了大厅后门,王伯奋和王仲强两兄弟就凑了上来,硬把他拖到一边角落,悄声问道:“平之,我们俩可是你的亲舅舅啊,从小你就和舅舅亲,还记得小时候你天天缠着舅舅一起玩的事儿了吗?现在你长大了,本事了,舅舅可真替你死去的爹妈高兴啊。不过,有些事你可千万别瞒着我们。” 徐阳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说实话别说是他了,就算是这个肉身的原主林平之本人,这辈子估计也没见过这俩亲舅舅几次,更别说有多熟络了。 福州到洛阳,遥遥数千里地,若说逢年过节有个礼物互赠那是很正常的,但是要见次面却极为不易。 不过有一点徐阳很清楚,但凡是没事献殷勤的,非奸即盗! “大舅舅、二舅舅,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直说就行了,不必拐弯抹角的,能说的平之一定说!” 王伯奋二人对视一眼,神色间颇有些诡异,最后还是王仲强抢先开了口道:“方才平之你大杀四方,舅舅都很开心。只是那套剑法威力无穷,又从未见过,可否就是传闻中的‘辟邪剑法’?” 徐阳一笑,方才他不过只是用了“独孤九剑”的剑意随手挥剑,要说威力自然不俗,不过要说是什么剑法,那倒是说笑了。 “那只是普普通通的华山剑法路数罢了,并非林家家传的‘辟邪剑法’。两位舅舅,那‘辟邪剑法’你们也都见家父使过,会是一套路数吗?” 王伯奋和王仲强二人顿时哑口无言,确实林震南那一套‘辟邪剑法’不止一次在他们面前演示过,那时林震南洋洋自得的样子,如今想起来还好笑。 明明是一套破绽百出的寻常剑法,那林震南偏偏当成是宝贝一般,若不是他们是亲戚,金刀门的威名又远在福威镖局之上,恐怕都不舍得使给他二人看。 但他们想要的,其实并不是林震南使得那一套所谓的‘辟邪剑法’,而是他祖父林远图当年威震武林所使的那套。 虽说子孙不肖也是有的,但即便是林震南父子没有武学天份,一套威力无穷的家传剑法也不至于变成这种三、四流的剑法。 想来是林远图并未将真正的剑法传下来,不管到底原因是什么,但那几乎是一定的。 何况林平之上得华山,短短半年多的时光,就可以一人一剑扫平二十多名蒙面高手,再说他没有武学天份,那不是瞎扯淡吗? 所以王家兄弟自然而然地判定是林平之偷学了真正的“辟邪剑法”,这才会武功大进。 他们察言观色,看看众多华山派弟子惊讶的神色,自然也就明白了,自己这个外甥隐藏得很深,那些师兄们同他一起练武作息,都不知道他的武功居然已经如此惊人。 再看看那位从始至终酒醉不醒的所谓大师哥,根本连替自家外甥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大外甥居然连娘舅都瞒,还说什么使得不是“辟邪剑法”! 真正是欺人太甚,弄得好像王家贪图他什么一样。 还不是担心他年幼,会被人欺瞒,将家传剑法流了出去,今后便不能说是什么独家秘技了。 气了半天,二人才回过神来,怒道:“平之,果然是翅膀硬了,舅舅管不了你了,让你外公来处理你!” 说罢二人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徐阳知道他们是去找王元霸告黑状去了,不由得哭笑不得。 他说得都是实话,别人偏偏不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不去管他了,不管王元霸如何说,到底是自己的外公,总要去拜见一下才合礼数。 转过一个弯来,忽听檐廊之上,有人轻声叹息。 “什么人?” “往日低调素净的林公子,今日大杀四方,高调地很呢。”说罢,上方轻轻巧巧跳下一人,不是曲非烟又是谁? 徐阳一笑道:“形势逼人,若再不出手,恐怕华山全派上下都难以幸免……” 曲非烟点了点头,又问:“林公子,小女子倒是有个疑问,一直未曾解惑,还请林公子示下。” “不敢当,有什么还请问,林某知无不言。”徐阳对曲非烟的印象还是很好的,不管她出身如何,起码在关键时刻,帮过自己好几次。 这当中固然有自己替她隐瞒身份,又解救过她的前因,不过这些日子来,她可说已经还够了人情,徐阳也不觉得自己能瞒过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什么。 “林公子不觉得自己的武功提升得太快了吗?”曲非烟幽幽地问道:“非烟虽然年纪幼小,但见识不比寻常成人少了,自达摩祖师开创少林一脉,虽千百年来,从未听说有人能在如此年纪,达到林公子如今的高度,更别说,这一切几乎都是在短短七个月内达成的。” 徐阳刚想说话,却被曲非烟以眼神阻止。 “林公子曾经在思过崖,从华山派剑宗前辈风清扬那里,学会了一套古怪的剑法,这事瞒不过有心人。不过即便如此,也很难解释如今的局面,要知道风清扬年轻时已经是百年难遇的剑法奇才,但始终到了耄耋之年,才达到如今林公子的境界,他花了数十年,林公子却只花了七个月,岂不是太过惊人了吗?若风清扬只是个庸才也就罢了,偏偏数十年前他已经是白道上知名的剑客,我神教长老屡屡有死在他剑下的。以他的才识都要花一辈子才能融会贯通的剑法,林公子几个月内就能青出于蓝,也未免……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徐阳明白曲非烟的意思,方才她的眼神阻止他的时候,他就通过系统金手指发现附近其实暗暗潜伏了好几个高手。 若是平时他自然不会如此疏忽,但今夜各种事情纷至沓来,头脑中实在是太乱了,一时不查差点就忽略了。 曲非烟这样问,其实就是给了徐阳一次机会,一次似暗实明的辩解机会。 而这种机会,由她来询问,才是最合理的。 “你说的话,也对,也不对。”徐阳想了想,索性放大招了:“其实,早在达摩之前,便已经有了武林一脉,但可惜那些惊天动地的武功由于种种原因并未流传下来。” 曲非烟摇了摇头,问道:“从未听说过。” 徐阳知道她不信,估计周边暗藏的那几个探子也不信。 读书少,真可怕。 “汉赵晔所撰《吴越春秋》,便有‘越有处女,出于南林,越王乃使使聘之,问以剑就之术。’又云其剑法天成,居于山林,授剑法以士兵,助越王勾践灭吴。越王称其‘当世莫胜越女之剑’一说。” “始皇帝登位,暴秦灭六国一统天下,留侯张良弟死不葬,以千金雇壮士,铸百二十斤大铁椎,可惜误中副车,惜哉惜哉。此壮士也绝非寻常人!” “至于战国的聂政刺韩相国侠累,白虹贯日,又格杀相府高手数十人。汉末的帝师王越,无一不是名留青史的武者,这些人俱在达摩之前,又如何说达摩才是中原武林之祖呢?” 第六十三章 人心 徐阳一通引经据典,听得曲非烟一双大眼睛里冒起了蚊香圈…… 这个时代,大家族向来都是以诗书传世,俗世里文人自然是比武者更为受到尊重。 相比之下,未能通读文史的江湖豪杰则是常见现象。 慢说曲非烟这样自由失孤的少女,就算是潜藏在一旁的几个大势力的高手探子,也直听得目眩神迷。 他们一直以来都奉少林派和武当派为泰山北斗,武当派出现的年代较晚,而早在南北朝就已被奉为武林圭臬的少林派,自然被当成了中原武林的创始者。 “天下武功出少林”,可不仅仅只是一句俗语。 今夜居然听到了如此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不管真假,都已经动摇了他们心中一贯以来的想法。 回头还真得好好查查。 徐阳又道:“虽说达摩祖师确实学究天人,据说在少林面壁十年领悟了无上妙法,又自创了少林七十二绝技。不过林某认为这些终究只是传说,想来这些绝技除了少数确实真的是达摩祖师从佛教经典中领悟的,大部分还得靠少林寺历朝历代天份极高的禅师们独创。只是大部分假托了达摩祖师的大名,寄望能因此流传后世。” 曲非烟点了点头,少林七十二绝技的大名她是听过的,但若说都是达摩祖师一人创造,难道之后千百年,所有的少林高僧们都只是因循守旧之人不成? 不过这些和先前自己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 徐阳微微一笑,他看出了曲非烟的疑惑,便道:“武学一道,就如禅宗顿悟,数十年盘膝打坐,也未必就如当头棒喝能让人通悟一切。林某虽并未学过多少少功,但一通百通,任何事物运行到至高境界,都是殊途同归。剑法一道林某既然受到风太师叔的点拨,又在思过崖闭关数月,独创一门融会贯通的剑法又有何难?之前只是未曾与人交手,信心不够而已,今夜被逼到这个份上,即便是想藏拙也不可能了。” 曲非烟轻笑:“若是林公子这手剑法还算‘拙’,那普天下便没有什么武功敢自称精妙了。” 徐阳也不顺杆子爬,方才他在厅堂那几剑,虽说战果惊人,但终究还未能完全发挥自己的剑术。 只有在拱桥之上的那几剑,才算是酣畅淋漓。 剑法的发挥,不只是完全依靠自己发挥,更多的还需要合适的对手。 “只是林公子这套理论虽然新颖别致,不过并未说出那套剑法的由来啊。”曲非烟继续质疑道。 “先前林某已经说过了,武学一道讲究顿悟,并非一定要经年累月地将勤补拙,才能提升,就如那越国处子,有传言说她是从山中白猿处学得剑法,林某是不尽信的。”既然话都说开了,徐阳索性侃侃而谈:“先不说白猿授剑一说太过虚无缥缈,即便就算是真事,那越国处子也不过十六岁,能跟着学几年高深的剑法?而白猿授剑,想来只能身教而不可言传,又怎么比得上风太师叔的亲自传授?” 曲非烟连连点头,越处子传授越剑士剑法的传说,她也是从小就听过的,只是从未想过如此之深。 “想来越国处子是从白猿舞棍打斗之中领悟了一套高深的剑法,这种天资实在是太过惊人了。但若是林某有如今这等优厚便利的条件,还比不上越国处子乡村野遗的剑法,岂非是太过无用了?” 话是这么说,徐阳也不过是在吹牛,阿青的武功确实是从白猿处学来的,不过也得是她天资聪颖,举一反三才能最终青出于蓝。 即便是如今徐阳的剑法已经大大地进步,他依然觉得,比起当年阿青的剑法来,还是颇有不如的。 所谓无师自通,阿青可说是中华数千年来,武学资质第一人也不为过了。 这一刻忽然想起故人,也不知道阿青到底去了哪里? 《越女剑》的小世界按道理说规模并不大,但若是阿青自己不出现,要徐阳特意去找,还真不一定能找到。 曲非烟刚刚看到徐阳还是一副言辞犀利,志得意满的样子,忽见他眉目之间有怀恋思绪的神色,心下便有些惴惴。 于是便引导话题道:“林公子福源深厚,又得高人传授,难道是自创了一套剑法不成?” 徐阳勉强笑笑:“自创是谈不上的,只不过是将华山剑法略加变动,融入了独孤九剑的剑意罢了,只能算是拾人牙慧。恐怕今夜在座之人,也只有大师哥能看得懂林某的剑法了,只可惜今夜他酒醉不醒……” 言语中颇有遗憾之意。 媚眼抛给瞎子看,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浪费。 在徐阳心里,今夜有一个算一个,也只有令狐冲有资格,有能力品评他的剑法。 其他的人,连看懂他剑法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并未说出口,但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暗处某位高手原本平稳悠长的呼吸声,突然开始变得浑浊了起来,想来该是位不太服气的剑道高手了。 徐阳笑了笑,也不说穿,只是随手在半空中一划。 然后,缓步迈开步子,走出了这段长廊。 远处,呼吸声刹那间暂停了。 良久,随着一声长长地叹息声,一道身影一晃而没,随后周围的一切便寂静无声。 曲非烟一直在冷眼旁观,以她的武功,只能依稀看出徐阳这一划中,似乎蕴含了许多奥妙的剑意,然而鉴于眼界,她终究无法看懂。 随后又是一声长叹,数道身影腾空而起。 曲非烟惊讶地发现,今夜在这长廊附近,居然潜伏了不止一人, 而是最少有四名高手。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 王元霸的后宅,王家兄弟正在唾沫四溅地诉说着外甥的不肖,口口声声的所谓责之深爱之切,就好像他们是在真心关心小外甥一样。 王元霸端坐在太师椅之上,并不发声,而是闭目养神。 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就达到了宠辱不惊的境界,些许带着情绪的话语,已经无法打动他的心绪了。 但王伯奋、王仲强依旧喋喋不休,直到一声断喝终止了他们的言论。 “够了!”王元霸终于发声,但出乎王家兄弟的意料,他居然在替别人说话。 “平之的双亲刚刚故去,才不过半年,你们就打他家传剑法的主意,不觉得过分吗?” 声音洪亮,带着王元霸浑厚的内息,可说是声震四方。 王仲强还想辩解,王伯奋却是更加精明一些,扯了扯他的袖子,然后跪倒在地回道:“孩儿们还不是担心平之那小子太过年轻,怕他识人不明嘛,虽说急了些,孩儿的心思还是好的。” 王仲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立刻也跟着跪倒,说道:“此事是孩儿有错,还请爹爹责罚!” 此事门外传来了一个清越的声音:“两位舅舅都是为了外孙担心,还请外公切莫要责怪,否则外孙今后便没有脸面再来金刀门了。” 话音未落,门帘已经被撩起,徐阳缓步进了房门。 在门外,他已经听到了王元霸唯恐他听不到的责骂声,心下早就明了。 看来这位年高德昭的外公大人,心思也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纯净吧。 虽说剑谱难得,但真的就比骨肉亲情更重要吗? 直到这一刻,王元霸才睁开了双目,神光如电,扫了一下地下的两个不争气的儿子,这才转头开怀道:“平之,外公家教不严,让你见笑了。今夜你辛苦了,一剑扫敌寇,替我们王家,也替你林家争了口气,外公总算是老怀安慰。” 徐阳淡淡笑道:“外公过誉了,今夜也是平之侥幸,若是有些差池,怕是再也见不到您老人家了。” “你们两个夯货,还不滚出去!”王元霸将两个儿子赶了出去,然后才对徐阳说道:“他们二人也是太过小心了点,心思倒也不坏,都是平日里见识太过短浅,才会说话不太得体,平之你要见谅啊。” “哪里话来?”徐阳客套道:“两位舅舅终归是平之的长辈,长辈训话平之理应听从。只是他们言语中对我恩师岳先生颇有不敬之辞,又提到了平之家传的‘辟邪剑法’。平之解释再三,两位舅舅总是不信,说起来也是平之言辞中或有失敬的地方,才会得罪了两位舅舅。” “这个,哈哈……。”王元霸面上难免有些尴尬之色,便转换话题道:“先不提这个了,回头我一定让他们给平之和你恩师道歉。只是不知华山派此来,会停歇多久啊?” 徐阳恭恭敬敬地回道:“这要问过恩师才知道,不过平之估计,会借居三五日,之后才会动身前去嵩山少林寺。” “哦?”王元霸颇有些惊讶:“你们师徒要去少林寺?拜访方证大师吗?” 华山派难道是想要和少林派联手? 这到底是应对魔教的侵袭,还是对付嵩山派? 王元霸只知道今夜是嵩山派的人来夜袭,并不知道来者的身份。 若是左冷禅亲自带队的真相被他查知,恐怕他得吓个半死。 徐阳笑而不语,并不准备作答。 王元霸恍然大悟,外孙说到这里,已经算是将门派内的机密透露给自己了,再说下去确实有些不妥。 第六十四章 绿竹翁 “好了,既然如此,接下来的几天,外公要好好招待你一番。我已吩咐厨房,明日做几个你母亲从前最爱吃的小菜……”说到此处,王元霸难免又想起了已过世的女儿,言语中便有些哽咽。 外孙的外貌随他母亲,越看王元霸越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感触,挥了挥手便让外孙退下了。 徐阳也知道王元霸是触景伤情了,躬身行了个礼,就此退出屋子。 庭院之内,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雪,轻舞的雪花飘到了徐阳脸上,就如他的心一样冰冷。 叹了口气,今夜之后,再不以亲情为牵绊了。 毕竟,剑谱动人心。 ………… 翌日,徐阳足足睡到了午时才起身。 昨夜之战,实在是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和心力。 打开窗户,大雪早停,院子里早就被积雪覆盖,别有一番景色。 果然诚如斯言,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出得门来,桃谷六仙早已在门口守候多时,见到徐阳出门,六双眼睛同时一亮。 昨夜他们也算是立下了大功,事后自然是赢得了所有人的夸赞,六人直听得喜笑颜开,平生从未有过的爽快。 回去一琢磨,六人都觉得,除了六兄弟长相英俊,武功惊人之外,都是跟对人的缘故,再加上嘴又馋了,因此早早就过来拜见徐阳了。 此时不由分说便是一番马屁拍了上来,六人原本脑子不太灵光,但此刻倒是竭尽全力,只是词不达意,往往拍到了马脚上,听得徐阳是连连摇头。 “六位大仙,昨夜实在是太疲累了,今日不想下厨,不如一起出去逛逛,沿途买些洛阳本地可口的小食,大家伙儿品尝一番如何?” 桃根仙想了想,便道:“那明日你得多做几份小菜,莫要像以前那样,两三口便吃没了,大大地不好!” 桃实仙却道:“林公子做得其实并不少,只是有些人胃口太大罢了。” 桃花仙又道:“林公子别理他们几个,只要替我做几样小菜,桃花仙我必定替你多撕几个坏蛋……” “呸,林公子需要你来帮忙不成?林公子剑法通神,力退群敌,厨艺更是胜神一筹,我兄弟六人,从未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外边都传颂你叫……叫那叫什么来着?” “那叫……那叫勺剑双绝!” “扯淡,什么勺剑双绝,难听死了……” “依我看,不如叫刀剑双绝,毕竟菜刀也是刀。” “……” 一时纷纷纭纭,六位仙人彼此间纠扯不清,徐阳见状也无奈地摇头,不去理会他们,只顾往外走去。 桃谷六仙自然是跟着上来了,只是互相之间的斗嘴还在持续不休。 走到了门口,也没看见曲非烟,心想或者是昨天那几句话的点拨,过于深奥,恐怕这小妮子到如今还沉湎在其中呢。 然而刚刚出了大门口,从一旁就跳出一个身着淡红色缎面棉袄的少女,眉目灵动,不是曲非烟又是谁? 徐阳笑问道:“没想到,你那么快就能领会?” 曲非烟摇摇头道:“没有啊,你昨夜那几句话,那一手剑式,我回去想了半夜,也始终无法领悟。” 徐阳奇道:“难道你就不去想了?” “嘻嘻,我爷爷跟我说过,聪明人想出的东西,笨人或者一辈子都想不明白。”曲非烟嘻嘻笑道:“那么既然想不通,就别去想了,或者到该明白的时候,自然会明白。” 徐阳一翘大拇指,赞道:“你爷爷真是位有大智慧的人!” “那我呢?”曲非烟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偏着头故意问道。 “你?”徐阳笑道:“你不就是个笨人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曲非烟知道徐阳是在开玩笑,也不以为杵,转开话题道:“昨夜你走后,附近起码有四个高手现身,你还真引人瞩目呢。今天又要去哪里?” 四个高手? 徐阳暗想到,其实昨夜潜伏着的高手是六个,另外两个,怕已经不是普通级别的高手了,曲非烟自然无法发觉。 “昨夜的事别对人说,今天我带你们去逛一圈洛阳城。” 曲非烟自然是鼓掌叫好,桃谷六仙就喜欢热闹,当然也不会反对,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金刀门,往东城集市那边走去。 一路上,徐阳依然能察觉到身后有几个尾巴跟随,不过以他如今的武功,自然不必忌惮这些小角色,该解释的,昨夜已经在那些潜伏高手面前说透了,他们再不信也不关自己的事。 该动手的时候,徐阳也不会含糊。 不惹事,不过徐阳也不怕事。 既然志在武林盟主,终归少不了纷争。 洛阳原本是十三朝古都,可惜原本的洛阳大城于北宋末年毁于战火,现在的洛阳城是元时修筑,本朝扩建的一座小城,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东城。 东城不仅仅有集市,也有董公祠、白马寺这种景点,只是徐阳的关注点并不在此,而是在, 绿竹巷。 说是绿竹巷,其实本是个无名小巷,只因为巷口有一丛郁郁葱葱的绿竹,因此才得此俗名。 绿竹巷中有圣姑,徐阳自然不会如此轻易放过。 不管是敌对还是结盟,日月魔教中的这一支势力,绝对是不可小觑的。 要知道即便是仪琳的生父,那位身手可说是江湖一等一高手的“不戒和尚”,也甘愿为圣姑所驱使,江湖上的三教九流更是无一不臣服于她,甘心情愿听她调遣。 这股常规势力之外的庞大力量,即便徐阳想忽略,也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不能为我所用,最低限度,也不可为他人所用。 另外圣姑的身世,也很容易就能引出她的父亲,魔教当年的教主任我行的下落。 若是没有足够份量的引荐之人,即便是徐阳冒险救出了任我行,结果也是福祸难料的。 徐阳一行人,一路逛过来,随手购买些零嘴小食,倒也轻松快活。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雪后的寒气自然无法侵袭他们的身体,反而感觉比之往常,气息更为畅快,雪后的景色也极为别致。 绿竹巷,就连门口的绿竹都被冰雪覆盖,变成了雪竹巷。 虽然并没有问过当地人,但这里必定就是绿竹巷,徐阳可以肯定。 因为他在巷口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垂垂老矣的年迈老者,但他身上却隐隐透着一股气息。 强者的气息。 若是放在以前,徐阳是断然分辨不清这股气息的。 但时移世易,如今的徐阳武功见识早就超越常人,可说是登上了武学一道的山峰之巅,于其下的所有人,都有一种压制性的威压感。 绿竹翁虽然平时掩饰得很好,但在徐阳面前,却有一种无处藏身的感觉,不自觉地便生出了警惕之心。 这种感觉,似乎很久都不曾有过了。 绿竹翁有些唏嘘,又有些感慨。 徐阳能察觉到,绿竹翁并没有什么敌对的情绪,而且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强者气息,昨夜徐阳也曾感受过。 那六名高手中,必然有绿竹翁此人。 徐阳微笑着拱了拱手,向绿竹翁施了一礼。 他本来没有必要做这些,武学上当然是达者为先的,不过看在绿竹翁一大把年纪的份上,必要的敬老也是要的。 “这位老人家,晚辈有礼了!” 绿竹翁笑了。 “你是个好孩子,不知道老头子能帮你什么?编框还是做个篮子?” 他是篾匠,一个不错的篾匠。 他喜好音律,素来以琴、萧闻名。 他还曾是日月魔教的高手,手上不知沾染过多少正道人士的鲜血。 三种完全迥异的身份,神奇地集中在他一人的身手,而并无半点违和。 对于这种人,欺骗是无用的。 必要时,他宁可自尽,也不会透露出半点有用的消息。 还好徐阳并不需要他提供这些。 他只想,过这一关而已。 徐阳坦然道:“今日特来拜访,您身后的那位。” 绿竹翁眉毛一挑,笑道:“老朽不明白这位公子到底在说些什么?” 称呼上,已经开始略有些生疏了。 徐阳并不生气,如果连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圣姑又怎会安心寄住在他的家中? “今日晚辈只是四处游玩,偶尔见到您老人家精神矍铄,想来必定有养生之道。家师年迈,弟子自然想要替他老人家求些延年益寿的方法。又听闻老人家的姑姑还在人世,想来更懂得养生,特来请教。” 绿竹翁听罢哈哈大笑,略带些鄙视的口吻道:“看来公子也只是道听途说之辈,罢了罢了,不见也罢。” 说罢,竟欲转身要走。 徐阳一步跨前,在绿竹翁耳边轻语道:“圣姑可好?我有一语奉上,只欲天下任我前行。” 这句原本狗屁不通的话,却让绿竹翁神色巨变。 此刻他的内心激荡,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惊讶感更为剧烈。 因为这句话,分明表现了对方是明确知道自己那位“姑姑”的身份,甚至隐隐透出知晓前教主任我行的下落。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以对方的身份,一旦有敌意,自然可以轻易安排高手前来围攻,何必摆出一副礼敬求见的架势? 最起码,这小子不是敌人。 绿竹翁短短数念便盘算清楚了得失。 轻咳了数声,刚刚转了一半的身子强行扭了回来,绿竹翁的一张老脸上,难得露出了极为窘迫的神情。 “这位公子,说得也有些道理。不如让老朽去问一下姑姑她老人家,再来回复如何?” “那是自然,老人家年纪不小了,自然不方便轻易见人,晚辈可以体谅。” 徐阳拱手微笑道。 他相信,那位圣姑,是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 第六十五章 圣姑 桃谷六仙和曲非烟也跟随着徐阳进了绿竹巷,见他和那年迈的老篾匠东拉西扯,自然心下大奇。 要知道在他们心目中,此时的徐阳几乎和神人没什么分别了,却为何在此特意盘桓?似乎对那位老者还礼敬有加。 那老篾匠虽然精神矍铄,但身形佝偻,头顶稀稀疏疏的已无多少头发,看上去即便没有八十岁,起码也有七十八、九了,他的姑姑岂不是至少要过百岁了? 只怕是连话都说不清了吧?还如何询问养生之道? 徐阳回头望向众人,只道:“一起进来吧,喝杯茶再走。” 众人自然是无不可,逛了半天早就口渴难耐了。 众人进得小巷深处,只见内里环境倒是极为幽雅,其中搭建了五间小舍,左二右三,均是以粗竹盘架而成,不知用了什么,这些粗竹即便是用了经年,依然翠色如故,在这冰天雪地中平生一番野趣。 小舍隐隐围成一个圈子,圈子正中却设了一方小石桌,并有几个石墩当做座位。 正在众人欣赏这小巷内的景色之时,绿竹翁从其中一间屋舍内走出:“小友,还请进来喝茶。” 徐阳信步走近,道:“晚辈还有几位朋友,也想借一口茶喝,不知可否?” 绿竹翁微微一愣,心想此地乃是绝密的所在,你既怀有机密又怎么随便带人来? 但见徐阳一副坦荡荡的无遮模样,倒也不便拒绝,笑道:“即是小友的朋友,那也算是老朽的朋友了,只是屋内地方逼狭,恐怕坐不下。” “无妨。”徐阳随手一指屋旁的那个石桌便道:“那处地方就不错,当坐得下。” 绿竹翁点了点头,便重新回屋,端出一壶茶和七个茶杯来接待桃谷六仙等人,又请徐阳进屋坐。 徐阳欣然从命,信步便踱进了那间小小的竹屋。 进得小屋,又是一番感慨,这竹屋从外看起来颇为陈旧,内里确实装潢清新,显然是不久前重新修葺过。 小屋不宽,只够安放一桌,数椅,一几,一榻,无一不是竹制。 墙上悬挂着一幅墨竹图,徐阳对于书画一道不是太有研究,只觉得这画看起来笔势纵横,墨迹淋漓,颇有森森之意,必然是名家所做。 桌上还端放着一具瑶琴,一管洞箫,想来是绿竹翁平日里钻研音律的工具。 竹屋颇有些深度,深处隔了一道竹帘,显然那是人家女眷所住之所。 徐阳自然明白,帘子之后就是那位娇怯明艳的魔教圣姑了,想起有关于这位圣姑绝世容颜的描述,难免心中一动。 随即,理智重新控制住了他的举止。 初次见面,如此唐突佳人,实为不智。 更何况她本是令狐冲的佳配,自己的到来虽然避免了令狐冲原先的悲剧,但也已经断绝了他俩原本的缘分,再做些什么,似乎有些过分了。 又不是没见过美女,徐阳暗笑,为何自己今天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绿竹翁此时也已经进了竹屋之内,原本的茶水被桃谷六仙拿去了,他自然需要重新泡上一壶香茗,来接待正主徐阳。 徐阳也不多话,在桌子旁找了把椅子坐下,眼看着绿竹翁慢慢地重新沏上了一壶茶,再一步步地洗茶、烫茶、泡茶。 茶之一道,本就是华夏大地独创的一种近乎于道的品茗方式,其中的各种手法手段,每一个泡茶的高手都有秘传法门,不尽相同。 而绿竹翁很明显是个中的高手,眼见得一壶清水、几片茶叶,经他手慢慢演变成清淡的香茗,传出的香气瞬间飘满了整个竹屋。 徐阳看着绿竹翁的一举一动,充满了道的韵味,居然痴了。 正如昨夜他对曲非烟所说的,万事万物,运行到巅峰,其实道理都是殊途同归的。 徐阳居然从绿竹翁的寻常举动中,看出了他对剑之一道的领悟。 虽然这种领悟本身,相对于徐阳来说,还是粗浅了不少,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即便仅仅只是这种颇有些浅显的剑道,依然可以让徐阳从别的角度来审视自身的领悟。 假以时日,很难说是否可以另创出一套别出机杼的剑法。 “看不出,小友居然是同道中人?”对于徐阳此刻痴迷的眼神,绿竹翁只道是他富家公子出身,粗通茶道的反应。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仅仅是随手泡了一壶茶,徐阳便看透了他的底细,甚至因此另有所悟。 徐阳并没有搭话,只是随手拿起对方递来的一杯茶水,先是嗅了嗅,清淡而不失芬芳的茶香,顿时占据了他全部的嗅觉感官,清新透脑,让他的头脑变得更为清醒。 “好茶!”徐阳只是淡淡地夸赞了一句。 相对于茶叶本身来说,绿竹翁在茶道上的境界更为难得。 “哦?小友能否说说,这杯茶好在何处?”绿竹翁虽然年纪大了,却极为珍视自己的茶道修为,多年来隐身在穷街陋巷,难得今日有一位懂茶的客人前来,当然希望听一下对方的意见。 徐阳饮下一口茶,闭上眼细细品味,然后才道:“这茶叶本身并不奇特,乃是明前的六安瓜片。泡茶的水倒是有些讲究,嗯……清冽甘甜,别有芳香,应该是……应该是天下第三泉,兰溪石下水罢。” 绿竹翁颇有些吃惊,对方识得六安瓜片倒是不稀奇,这茶流传极广,声名远播,加之乃是天下唯一无芽无梗的茶叶,略懂茶道的人自然能一眼看出来。 但一口就能饮出兰溪石下水的人,可不多啊。 徐阳暗笑,有鉴定术在,无非花费点精力便可惊出他人眼球,性价比实在是太高了。 “但最重要的却是煎茶的手法。”徐阳继续淡淡地说道:“若是没有猜错,老人家你应该是自幼修炼的暗含火韵的内功,煮茶时,特意用内力激发了茶壶下的炭火,加快了茶水煮沸的速度。这才能让茶叶的清香更多的保留在茶汤之中,方能泡出这一壶口味独特的茶水,不知晚辈猜错了没有?” 绿竹翁这一次才算是真正被徐阳折服了,要知道他平生最喜翠绿色服饰,加之常年居住在绿竹巷中,寻常人看来,他必定是位爱竹好竹,温文尔雅的隐士,即便是武林同道见了,也都会认为他修习的是诸如长春功、紫木功之类的养生功法。 但若不是深入了解,从未有人看出他实际上心如烈火的性子,更看不出他自幼修炼的是日月神教中最为爆裂炽焰的火系功法,“神火功”。 要知道他隐居绿竹巷,虽然有对于日月神教内纷争不断的厌倦,也有躲避世俗琐事,游戏人间安心避世的缘故,但更多的目的,是想通过绿竹巷特殊的地形风貌,尽力消弭身上火系内功带来的负面影响,希望做到和光同尘。 他几乎成功了。 然而徐阳一眼便看出了他身上功法的由来,如何让他能不惊? “小友好犀利的眼光,只是……”绿竹翁细想了一下,还是直接发问比较妥当,便道:“只是方才小友在外间所说的话,老朽并不是太明白,还请小友直言。” 徐阳笑笑道:“若是前辈真不明白,晚辈恐怕连这竹屋都进不来,不是吗?” 绿竹翁有些尴尬的神色一掩,点了点头道:“方才小友直言要面见老朽的姑姑,又言有一言要老朽转告姑姑,说什么‘只欲天下任我前行’,不知公子所说的,是否与老朽心中所想的一致?” 徐阳神色转为郑重,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下去。 现在可不是说笑的时候。 绿竹翁拱了拱手道:“若小友所说属实,那么非但姑姑要面见你,老朽将来也愿为小友,不,应该是为公子所驱策。但此事绝不可谈笑,还请公子给个证据。” 徐阳摇头道:“没有证据。此事极为机密凶险,如何可能手握什么证据?你愿信我那便信,晚辈将来自然有所回报,若是不愿意信,晚辈只当是路过喝了一杯香茶,你我就此别过。今日没有缘分相聚,将来自然没有缘分共行。” 说罢,起身向帘后拱了拱手,转身便要走出竹屋。 绿竹翁焦虑地向屋内深处看了一眼,心中有话却不便直言。 徐阳的左脚刚要迈出竹屋大门之时,终于,背后传来一声低呼。 “公子还请留步!”声音悦耳动听,但音调倒是平缓镇静,并未有太多的情绪波动,便如呼唤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徐阳此时自然不会拿着端着,毕竟他今日来这东城,大半是为了这位圣姑而来。 缓缓转身,重新走到了竹帘之前,拱了拱手道:“还请面见圣姑!” 竹帘此时被人缓缓拉起,从内走出一名桃李年华的少女,服饰素净,只是带了顶黑色帷帽,轻纱覆面,看不清隐藏在面纱之后的绝世容颜。 但只看婀娜的身形和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就已是徐阳进得《笑傲江湖》世界后,数一数二的美女了。 徐阳不敢多看,毕竟是古时,这圣姑虽然出身魔教,但也难免被礼教束缚,恐怕不喜被陌生男人关注。 “华山派后进林平之,参见神教圣姑。”徐阳随口便说破了对方的身份。 任盈盈并不慌张,她早就知道这位华山派的关山门弟子并不像他平日里表现得那么寻常。 即便是没有昨夜那惊艳的一战,她也早就开始关注这个据说身负血海深仇,同时又拥有着绝世剑谱的传奇人物了。 只不过,今日初见,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年轻,还如此……英俊! 第六十六章 下落 今日初见,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年轻,还如此……英俊! 想到此处,任盈盈不知为何脸上竟有些发烧,幸好有轻纱覆面,她这副娇怯脸红的样子,对方看不到。 “咳咳……。”一旁的绿竹翁故意轻咳了两声,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场面。 “小友,圣姑,大家不如坐下来,慢慢商谈吧。” 徐阳点头表示赞同,都站着算怎么回事? 对圣姑拱了拱手道:“请了。” 说罢便找了张椅子重新坐下。 任盈盈自然是缓步走出,坐在了徐阳对面的那张座椅上。 绿竹翁也硬着头皮,坐在了两人之间。 这种等级的谈话,他原本是没资格参与的,但他却不敢随意离开。 毕竟任盈盈武功再高,只怕也万万赶不上这位,曾凭一人一剑便击败了二十多名高手的华山派弟子。 绿竹翁虽然觉得,即便是自己待在这里,一旦谈判失败,对方要是翻脸的话,也只是白白送死。不过维护圣姑几乎是他脑海里唯一的信念,就算是拼了性命,他也要保证圣姑能拥有一线生机。 再说了,若是自己真的离开的话,一间小竹屋,两个孤男寡女,说出去不好听。 在徐阳这方面,既然圣姑任盈盈那么给面子,亲自出来接见,他当然必须先做出一点姿态来。 既然是谈合作,那么就需要各取所需。 徐阳急需的,是日月魔教内部属于任盈盈这一支势力的鼎力支持,最好是对方能化敌为友,站在自己这边。 若是这方面无法谈拢,那么,最低限度也要保持中立。 以他一人之力,想要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谈何容易,某位伟人说得好,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当然,这种事只能是私下的口头协议,不方便公之于众。 在某些方便或者不方便时候,徐阳和任盈盈两派势力之间,还能互通有无,做一些另一方不能公开去做的事。 而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协议,更需要彼此间的默契。 而任盈盈这方面,她肯面见徐阳的唯一原因,是想知道自己失踪已久的父亲,日月神教的前教主,任我行的下落。 神教现任教主,江湖上闻之色变的东方不败,这些年来对任盈盈极好,但关于任我行的去向,却一直支支吾吾。 只说任教主闭门修炼神功,因此卸任一切神教事物,就连他都不知道任教主的具体去向。 关于这一点,在任盈盈幼时或者可以蒙骗一时,但随着任盈盈的逐渐长大,纸终究包不住火。 种种迹象表明,当年东方不败的上位,以及任我行的失踪,乃是神教内部一宗不流血的政变。 任我行当时远征五岳剑派遭到挫败,身受极为严重的内伤,并且“吸星大法”内功反噬,完全丧失了自保的能力。 而东方不败则趁机纠集党众,猝然发难,一举成功。 之后任我行的去向,就成了迷。 东方不败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并没有下狠手除去这位前任教主,但也不敢有丝毫放松。 因此神教内部有传闻,说是教主将某个叛徒囚禁在某处机密要地,任盈盈曾经多方打探,却始终查不清具体地点。 当年的光明右使,江湖外号“天王老子”的向问天因此事负气出走,据说多年来一直在各地暗自查访任我行的下落。 任盈盈也是如此,多年来明察暗访,却依然一无所得,又厌恶日月神教内部近年来越来越盛行的浮夸气息,这才选择下黑木崖隐居,住到了洛阳城内任我行老部下绿竹翁的家中。 没想到,今日会有一名正道中的弟子求见,言语中还暗示有她父亲的下落,思索再三,任盈盈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同意见一见这位今日来在江湖上名声鹊起的华山派少侠,林平之。 两人各怀心事,生平第一次面对面地坐到了一起,场面极其寻常。 但包括在座的三人在内,谁都不曾料到,这一次看似平淡的会面,将来会在整个江湖上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久闻圣姑心怀慈悲,无数次救人于危难之中。平之久仰,今日以茶代酒,敬圣姑一杯!”徐阳双手举起一杯清茶,微微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这事本身就是魔教秘闻,任盈盈生性慈悲,每每东方不败要惩罚手下或是处罚行事不力的江湖散人,她总是会有些不忍心,出言维护。 东方不败为了表示他对任盈盈这个侄女相当礼遇,只要那个得罪他的人,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一般都会依言而行,给她一个面子,放过罪人。 久而久之,任盈盈便成了众人心目中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江湖上愿意为她效死者不再少数。 任盈盈看了他一眼,依样画葫芦也举起了面前的茶杯,微微掀起面纱,露出娇艳欲滴的红唇,轻轻地饮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放下,轻轻地启齿问道:“林少侠,江湖人说江湖话,不必拐弯抹角。既然阁下已经将盈盈的来历调查得清清楚楚,那便说明阁下是有备而来。盈盈不求其它,只想问一句,家父如今是否还安然?” 徐阳稍一犹豫,便点了点头:“令尊一世枭雄,被人囚禁在斗室之间,好自然是不会太好。不过性命是无忧的,倒也不至于缺衣少食,起码一句安然无恙是说得过去的。” 任盈盈闻听此言,多年来苦求不得的答案,居然如此轻易便获得了,难免心绪激荡。 情绪波动之下,居然站了起来,在小屋内来回踱了数十步,期间似乎还借机擦拭了一下眼角,这才长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下。 “林少侠见笑了,盈盈自幼与家父分离,至今已有十余年。乍听到家父的下落,失态了。”说罢,忽然想起方才这段话,似乎暴露年龄了,脸色瞬时又变得通红。 好在,对方依然看不到。 徐阳并不知道又一次错过了无边的艳色,也并没有注意到任盈盈话中透露出来的某种机密,只是郑重地摇了摇头道:“圣姑这话便说得不妥了,孝之一道乃是为人之本。圣姑仁孝无双,林某只会更多了几分尊重,谈什么见笑。” 绿竹翁插话道:“不知少侠可否……咳咳,可否告知任教主的具体下落?将来必有厚报。” 徐阳又摇了摇头道:“东方不败势大,如今的林某可不敢轻易开罪了他。若是贵方救援不慎,非但害了任教主的性命,林某和华山派总也会受到牵连,此举代价太大了,恕林某不敢随意答应。” “难道林少侠还要去征求岳掌门的同意吗?”任盈盈问道:“按说此事岳掌门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家父必然不能安枕。” 任我行手上可沾染了不少华山派前辈的鲜血,当年魔教数次入侵华山派,意图抢夺《葵花宝典》,任我行都是主导。 华山派上上下下,除了徐阳这个刚入门的家伙,无不对日月魔教、对任我行恨之入骨。 若是岳不群知道了任我行的下落,不管如何,都会联络五岳剑派的其余掌门,共同围攻。 那可不是为了救援任我行出来,而是为了杀了他报仇。 因此任盈盈直言,此事华山派上下应该是只有徐阳一人清楚。 “不愧是圣姑,一语道破,林某并没有请示家师的必要。这种小事,就不必劳烦他老人家了吧。”徐阳笑道。 这短短一句话,其中的信息量极大。 任盈盈敏感地察觉到了,这句话便是对方的表态,最少表达出来三个意思。 他和岳不群有矛盾。 他并不觉得任我行的下落,是什么必须严守的秘密。 他不是那种迂腐的道德家,他认为这个消息只是一件商品,是可以奇货可居,待价而沽的。 只是要看,任盈盈能否付出足够的代价。 任盈盈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个年轻的华山派弟子,与那些平常见到的正道人士完全不同,倒是很有点意思。 “不知林少侠有何需求?只要消息确实,盈盈若是有的,自然可以双手奉上!” “圣姑未免也太看轻林某了吧?”眼看得对方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徐阳倒是要装一波清高了。 “林某若是只为了好处而来,何不将消息通传正道武林,岂不是好处更多?” 任盈盈知道,这话没错。 她能给出的,无非的金钱、美女、武功秘籍这类身外之物。 但如果将这消息透露给正道人士,对方非但声名大噪,还能赢得正道武林的一致颂扬,说不定岳不群会因此将华山派绝技倾囊相授,甚至将他定为华山派掌门的继任人选。 可说是好处多了太多了。 就连敌人那边,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也不会对他生出什么恶感。 任盈盈不坏恶意地想到,要是能借正道人士之手除去任我行这个眼中钉,相信东方教主一定会心下大慰,胜过修炼三年神功。 但转念一想,既然对方并不是要求什么好处,那么现在他端起架子来,葫芦里卖得会是什么药? 第六十七章 三击掌 徐阳见她若有所思,自然知道架子不可端得太久,不然很容易牛逼端成傻逼的,马上便将话头转了回来。 “林某只是钦佩任教主当年雷厉风行的枭雄之资,恨不能早生数十年,与之一战。要知道,一个强大的敌手,远比一群无趣的战友要有意思的多了。”徐阳微笑道。 正道和魔教,只能是敌手,不可能是朋友的。 至少在明面上,必须是这样。 这是武林中的政治正确。 绿竹翁忙问道:“那就是代表,少侠愿意说出任教主的下落?” 徐阳却摇头道:“不,不是说出他老人家的下落……,而是林某愿意亲自出手,救出任教主!” 一言惊四座! 任盈盈和绿竹翁都不敢相信,震惊的目光死死盯住徐阳。 不管任我行被关押在了哪里,那处所在都必然防卫严密,并且势必有武功极为高深的高手看守。 即便是徐阳今天把那处要地的地址告诉任盈盈,她自忖筹备营救最起码也要大半年。 必须调集人手,筹划细节,最好还能安插自己人混进去,里应外合方才有几分胜算。 然而,对方随口就说,准备亲手去营救出任教主。 就他一个人? 还好接下来徐阳的话,让他们稍稍安心。 “不过这事急不得,还得慢慢盘算一下。对了,你们最好帮我找到一个人。有他在,这次行动才更有机会。” 任盈盈稍稍安了下心,问道:“那没问题,敢问要找到谁?找到之后,少侠准备何时去搭救任教主?” “那人你们应该不陌生,光明右使向问天。”徐阳先是随随便便地就说出一个足以震动武林的名字,又道:“至于说时间,找到向问天就可以出发了,差不多一个月之后你们便可以见到任教主了。” “噗!”绿竹翁把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热茶,完完全全地喷了出来。 就连任盈盈也不可置信地望着徐阳。 牛皮有点吹大了啊?徐阳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脑袋。 没办法啊,谁让那个该死的系统,刚刚又颁布了一条任务给自己呢? “任务名称:扰乱武林! 任务等级:a级。 任务提示:如今的武林太过无聊了,想必宿主在其中会觉得束手束脚,无法彻底施展才能。既然如此,不如将这武林彻底搅乱吧。 任务目标:将被囚禁在杭州西湖边的魔教前任教主任我行营救出来,并与之结成同盟。 任务奖励:a级武器一把,a级抽奖一次,系统积分500分。 任务失败惩罚:随机失去宿主携带的a级武器一把。 任务时间:越快越好。” 徐阳发现,自从进入笑傲江湖世界后,这系统似乎蛰伏很久了,不过每次徐阳发展地很顺利的事后,它总是不忘记出来捣个乱。 好在这次任务难度倒是并不算太高。 有着超前信息来源,营救任我行其实难度并不大,按照原著里的路数稍加改动便可,可说是手到擒来。 他如今的武功总比原本内息紊乱的令狐冲要高上许多,找向问天也不过就是为了他手里的那几样宝贝,用来当敲门砖去打开梅庄的大门罢了。 要不是徐阳对机关一无所知,恐怕他现在就能跑到杭州去,直接把任我行给拎出来了。 那几位负责看守任我行的所谓魔教高手,如今在徐阳眼里,真的算不上什么了。 即便他们每人都有一套赖以成名的高明武功,号称什么“琴棋书画”四绝,但面对拥有压制性优势的徐阳,也只是送人头罢了。 只是,解救了任我行之后,须防他反噬。 这人和他所修炼的内功一样,毒得很呐。 何况,这任务还留了条小尾巴,并不只是搭救出任我行就算成功的,而是必须与他结成同盟,相约共同搅乱武林秩序,这才算是完成了任务。 任我行,枭雄之资,和他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 原著里令狐冲救了他的命,同时还出力帮忙,帮他击败了最大的对手东方不败,甚至差点为此丢了性命。 但即便是立下如此大的功劳,又与他唯一的女儿任盈盈两情相悦,一旦站稳脚跟,任我行还是希望控制住令狐冲,妄图让他投靠魔教,成为魔教的长老。 令狐冲自然是婉言谢绝了。 如果成为魔教中人,也就意味着他将会站在昔年的同袍、师长的对立面,这是令狐冲绝对法接受的。 任我行立刻就起了杀心。 若不是任盈盈与向问天舍命相救,恐怕令狐冲武功再高,也要殒命在黑木崖内了。 徐阳可不是令狐冲,他野心更大,而且毫无牵挂,更不会心甘情愿被任我行控制,那么他和任我行之间势必就有一个最大的矛盾了。 两人未来必定会有矛盾激发的一刻,徐阳此举等于是在给自己树立起一个强大的敌人。 不过如今想这些还为时过早。 最起码在东方不败还活着的时候,任我行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真的到了那一天,谁对付谁? 那就是个问题了。 a级武器的奖励,对徐阳来说有些鸡肋了,不过a级抽奖还是不错的。 徐阳如今已经积累下好几次a级、b级的抽奖了,不过鉴于系统一贯的尿性,他暂时还不打算抽奖。 除非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或者拥有足够的抽奖次数…… 绿竹翁慌不迭地擦干了胡须上的茶水,与同样震惊的任盈盈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位林少侠的说法了。 怎么感觉他根本就没把营救任教主这么大的事,当一回事呢? 这口气,就像是在说,你们帮我买点饺子皮,我来帮你们包顿饺子那么轻松自然? 你是救过多少次人啊? 徐阳又不能说,这是系统逼的…… 只能开口试图强行解释:“其实那处所在,有我一位朋友。有他做内应,问题不大。而向右使手中,有我需要的几样东西,没有这些东西,恐怕难以混进其中,更救不出任教主来。” 也不管对方信不信吧,徐阳又谈起了条件。 “此事一定要绝密,不管成功与否,林某不想江湖上有任何人知道此事与我有关。另外,一旦成功,将来林某有事,贵方包括任教主在内的所有人,都必须全力以赴帮林某三次忙。”说完,然后徐阳抱着手看对方两人的反应。 绿竹翁没有决策权,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圣姑任盈盈。 而任盈盈则非常果断,略一思考,便点头答应了。 因为徐阳这条件,开得简直是太好了。 不成功,她只需要负责封锁消息,不要涉及到对方就可以了。 这原本就是应有之意,人家帮你忙,你最低限度也要保证严守机密吧? 如果成功了,那就代表着任我行能够重获自由,那么即便是牺牲己方所有人也值得啊。 更何况,只是在必要时,帮对方的忙。 原本为了避免对方提出太过分的要求,任盈盈还打算讨价还价一番,但徐阳直接就指定了帮忙的次数。 三次,这个数字不少,但也绝对不多。 即便是覆门灭派这类的大事,这么多年来任我行也做了不少于十次了,多三次,又如何? 何况,对方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华山派弟子,能有多大事? 小事,以他的武功,不会来麻烦己方。 大事,与他联手,天下哪里不能走得? 更何况,这同时也是在树立任我行的威名,何乐而不为? 要知道任我行失踪十数年,江湖上早就忘了他当年的大名,即便是没有事,恐怕任教主都要闹出些事来震慑四方。 任盈盈妙目流转,几乎是一瞬间便已经决定好了。 伸出皓如凝脂的玉手,悬在了半空。 徐阳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伸出手来,于空中三击掌! 盟约便算是达成了。 至于事后任我行是否会遵循这盟约,徐阳一点都不担心。 以他的手段,自然有一百种方式制约那位任教主。 绿竹翁见状,不由大喜,对于他这个前教主的嫡系,这些年来在日月神教内可说是举步维艰。 没人愿意听他的话,但是每次教内最艰巨任务都会落到他的头上。 昔年那些同僚们,十数年来都过得是如此艰难的日子,眼见得还坚持自己操守的人越来越少了。 不是重新投靠到东方不败的阵营中,就是暴毙、伤残。 好不容易绿竹翁才借口内伤难愈,从黑木崖上退出,躲到洛阳城内来隐居。 此时眼见得可以出头有日,如何不喜? 以茶代酒,恭恭敬敬地敬了徐阳一杯。 徐阳笑道:“茶水寡淡,不知可有美酒?” 绿竹翁拍了一下脑门:“看我这脑子,有好酒,有好酒!” 出得屋子,去另一间竹屋寻找美酒去了。 徐阳则和任盈盈相视一笑。 此时两人已经化敌为友,徐阳虽只能隔着面纱看清任盈盈的一双美目,不过已经足够了。 那一双剪水秋瞳,配着眉黛青山,就已经是一番难忘的景色了。 尤其是现在,眉目中的忧愁尽去,就徐阳这个角度看来,说不出的秀色可餐。 方才三击掌时,触手所能体会到的滑腻感觉,也让徐阳心醉神迷。 任盈盈被他痴痴地盯着看,虽然明知对方看不清自己的容颜,依然感觉到羞涩无比,面上第三次泛起了红晕,一直红到了耳根。 徐阳看到对方原本洁白如珠玉一般的耳垂,此时都微微泛起了绯色,心知是自己的举止有些过分了,马上便有些心虚地岔开了眼神,望向门外。 第六十八章 向问天 此时绿竹翁已经拿了一坛子好酒,想要跨入竹屋大门。 然而徐阳不知为何,忽然感觉周边的气氛有些不对。 门外掀起一阵狂风,就连绿竹翁也被影响,停下了脚步,神色间显得有些慌乱。 庭院中的桃谷六仙也如临大敌。 这是有高手前来啊。 果然,长笑声遥遥传来,除了徐阳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面色大变。 这次会面本就是极为隐秘的,如今却被人发觉,岂不要糟? 况且,这来者的内力如此深厚,居然可以将笑声传出那么远,只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只有徐阳面色如常,信步走出竹屋,同样大笑道:“难得有贵客至,何不下来共饮一杯?” 长笑声由远及近,渐渐止住,一个高大的身形从高处跃下。 徐阳眯着眼望向对方,只见那人身材高瘦,面容清癯,颌下一把花白的胡须,身上套着一袭白衫,双手拱在袖中,若说他是个文士,恐怕会有更多人相信。 然而他方才那阵狂笑,以及落地时无意间显露的绝世轻功,都表明他乃是万中挑一的高手。 最起码,要远胜于绿竹翁这个等级的高手。 徐阳心下不由一动,还未开口就听对方已经发声道:“听说有人在寻老夫,老夫特意前来聆听指教!” 桃谷六仙之前被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姿态给吓住了,此时见他落入凡尘,也不过就是个寻常人模样,便一拥而上,想要把他给撕碎了。 不见白衫老者有什么动作,与六仙甫一接触,六仙便分了六个方向跌出,口中大骂不迭。 然而终究是输了,跌在地上,一时居然爬不起来。 曲非烟倒是没动,因为她已认出了对方是谁,只是暗中捏住了几根“血煞”,伺机而动。 徐阳见了,难免也暗暗心惊,白衫老者这一手功夫,还真是帅气无匹。 老者一招便技惊四座,话不多,更不客气,随意一步踏上,居然生生地从绿竹翁手中抢过酒坛,随手拍开泥封,对着坛口就是一阵狂饮。 然而这位白衫老者的双手上,竟然缠着一根锁链,方才他双手卷入袖中,原来是为了掩饰这根枷锁。 此时他双手抱住酒坛,锁链便在酒坛上敲击,“铛铛”连声,显然他是刚从某处监禁之地逃出来的,就连束缚都未能解开。 见他如此作为,徐阳心下更是证实了先前的猜测。 “向叔叔!” “向右使!” 两声呼叫从任盈盈和绿竹翁口中同时喊出。 白衣老者放下酒坛,笑咪咪地看着任盈盈道:“好久不见,小姑娘长大了!” 徐阳瞄了一眼那坛酒,短短时刻,向问天居然已经饮了大半坛美酒,这酒量可谓恐怖。 还真是个酒囊饭袋…… 暗暗吐槽了一句,徐阳便拱手道:“向右使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武功惊人,末学后进华山派林平之见过向右使。” 态度不卑不亢,到了他现在的境界,莫说是向问天,便是任我行亲至,恐怕也不能让徐阳垂首。 向问天倒是有些惊异于徐阳的态度。 普通正道人士,见到自己不是吓得不敢动弹,就是强行鼓起勇气拼命杀来。 像徐阳这样态度平和的,向问天自问,这一生都不曾见过几个。 那些都是诸如少林方证、方生大师、武当掌门冲虚道长、五岳剑派盟主左冷禅之类的正道顶级高手,而眼前这位,年不过双十,显然不可能是这种等级的。 但向问天从徐阳身上,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是一种枭雄的气质,一如当年的魔教教主任我行,光明左使东方不败的气质。 这,怎么可能? 这倒让向问天对这白衣少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是华山派的弟子?岳不群这个伪君子什么时候这么会教徒弟了?”向问天一边笑着问道,一边又举起了酒坛,须臾间仰天饮了个一干二净,这才扔掉酒坛大笑道。 “好酒,只是恨少,恨少!” 闻着飘来的酒气,徐阳略一皱眉。 “酒还不错,只是阁下如此豪饮,又如何能体会到酒之好与不好,不过是如牛饮水,不知滋味罢了。”徐阳冷笑道:“另外,家师大名,还容不得阁下肆意侮辱,家师于林某既有救命之恩,又有教导之情,还请放尊重些。” 向问天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纵横江湖数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数落,难免惊诧。 绿竹翁忙上前说合道:“向右使,这位是华山派的好朋友,剑法惊人,将来还有多多依托于他之处,莫要误会了。” “哎?你是说,我们还会有求于他?”向问天气极反笑:“莫非你这老小子越活越回去了?这种臭小子,以为自己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剑法,就狂妄无边了,我向问天还会怕他?” 绿竹翁的一张脸不由得变得苦涩无比,这两边的两位大能,他可是一个都得罪不起啊。 见状,任盈盈也插话道:“向叔叔,此人于我等有大用,切莫误伤了他。” 徐阳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叱道:“向问天,先前我敬你是条汉子才和你打个招呼,没想到你却侮辱我恩师。若是你不服,不妨就来尝尝我这三脚猫的剑法吧。” 任盈盈和绿竹翁心里都是叫苦不迭,向问天反倒是更有兴趣了。 围着徐阳绕了一圈,反复看了几眼,便笑道:“老夫还真以为你有什么三头六臂呢,看来也只是寻常,就是胆子大了点,敢在天王老子我面前逞强?” 徐阳点点头:“闯荡江湖,畏畏缩缩怎能成事?向右使,你若不服便来战!” 这倒不是徐阳托大,毕竟将来要和向问天一起行事,此时不分清个主次,到时候谁来指挥谁? 与其那时再争夺主导权,倒不如直接在这里就分出胜负。 以向问天这种心高气傲的脾气,若是真败在自己手里,定然不会不认。 所谓识英雄重英雄,真正的武者只会钦佩武功比自己高的人。 向问天被气得只想笑,从未见过如此狂妄自满的后辈,索性便放开了架子喝道:“你小子有点意思,那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 徐阳忽然道:“等一等!” 向问天讥笑道:“现在后悔了?似乎有点晚了啊。” 徐阳正色道:“后悔?不存在的,你稍安勿躁。”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柄小小的匕首,走到向问天面前。 向问天自觉对方不敢偷袭,只是为何既不敢战,却又拿出一把匕首? 徐阳抓起向问天双手间的锁链,细细看去,之间这锁链看起来像是铁链,其实非金非玉,入手森冷,绝非凡铁。 想来也是,若是普通的铁链,以向问天的内力,早就挣开了,最低限度也不会让其继续束缚自己的手脚。 向问天见徐阳如此行止,便猜想到了他的念头,大笑道:“这根是由深海寒铁打造的锁链,专克各种内力,非宝刀宝剑不能切断。就你这把小匕首,虽然也是难得的锋利之物,不过还是算了吧。” 徐阳得意地笑道:“不试上一试,怎么知道不行?” 要知道这把得之于霍青桐的匕首,内有乾坤,乃是极为罕见的锋锐之刃,慢说是什么深海寒铁了,便是大部分知名的宝刀宝剑,恐怕也难抵挡住。 徐阳从剑刃状的剑鞘中拔出了真正的匕首,顿时寒气逼人,向问天“咦”了一声,显然是看出了匕首的不凡之处。 徐阳也不多说话,一手扯住铁链,一手轻扬,只听“刷、刷”两声,寒铁锁链就被匕首如切朽木一般削为三截。 向问天虽然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分明感觉到双手手腕上一阵寒凉,这匕首居然比那深海寒铁还要冰凉。 随后便是一身轻松,自从他被囚禁,带上这条寒铁锁链之后,如此潇洒自如的感觉,已经很久未曾有过了。 “小兄弟,不管胜负如何,向某都欠你一个人情!”向问天虽然狂傲,但却不是那种不知是非的人。 要知道刚才徐阳只需要手上轻微变动,断掉的恐怕就是不是那寒铁锁链,而是向问天的双手了。 徐阳却并不领情,冷冰冰地回道:“别误会,林某只是不愿与束手束脚的对手较量,并非有意市恩于阁下。过后还请不必留手,我们战个痛快才好!” 向问天神色肃然,拱手道:“多谢,向问天必然竭尽全力,不会手下留情!” 两人相视片刻,突然同时大笑。 “痛快!人生得一对手,方才不负!”向问天大笑道。 徐阳点了点头,不由得对向问天多了几分欣赏。 更对于那至今被幽禁在西湖底的任我行,多了些兴趣。 向问天不过是任我行当年的得力手下,武功已经如此之高,性格更是爽朗,不拘泥世俗的约束,若是任我行被解救之后,那该多么值得期待? 徐阳如今,并不缺朋友,更缺的,应当是够资格的敌人。 毕竟,他可以预想到,他最终的对手,就是那位修习《葵花宝典》的东方不败,传说中无敌的恐怖存在。 是武功大成后的令狐冲加上向问天、任我行、任盈盈,再另加两位资深的魔教长老,六人联手都无法战胜的存在。 如此对手,才刺激。 第六十九章 钦佩 小街陋巷,竹屋之侧,大雪初晴,高手相争。 向问天双手环抱傲然而立,一双眼不停地扫视着徐阳,这位年轻的不像话的对手。 徐阳方才替他解除了束缚,向问天自然对其有所改观。 此子人品固然不错,此时表现得神完气足,气势也分毫不弱于自己。 不过要是论起武功,如此年轻的剑手,再高能高到哪里去呢? 方才向问天也能看出,替他削去寒铁锁链时,对方是不自觉地用了一招剑法的。 但却不是什么精妙招式,反而是一招极为寻常的华山派入门剑法。 并不是说这种剑法不行。 相反,大部分行走江湖的华山派弟子,通常最擅长的就是这种看似寻常,其实极为简洁有效的剑法。 只是,也要看对手是谁。 面对着日月神教的光明右使,江湖上难得一见的顶尖高手,这种平日里勉强算是过得去的剑法,就过不去了。 有些绕口,其实道理很简单。 如果对手是一名剑术极为高超的高手,那么他平日里必定会不自觉地用出更为精妙的剑法。 而不是只是普普通通的入门剑法。 加上对手的年纪,即便是自幼便学武,恐怕习武也不会超过十五年。 这还是排除了一切走弯路的前提下。 向问天是从八岁开始习武的,习武十五年后,也只有二十三岁,那时候他在做些什么呢? 他突然想不起来了,数十年的江湖血雨,无非是你杀我,我砍你罢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杀戮,有时就连向问天有时候都觉得会厌倦。 总之,二十三岁那时候的自己,必然不是什么绝顶高手。 天生自负的向问天,自然不觉得徐阳的资质能超越自己。 因为他完全无法理解,什么叫开挂的人生。 “少年,若方才你不解开我的束缚,或者你还有一线胜机,现在你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希望,会不会有些后悔呢?”向问天有些戏谑地望向徐阳,希望获得一些令自己愉悦的答案。 然而并没有。 徐阳长身玉立,以一种完全不逊于向问天的傲气言道:“若是前辈不能全力以赴,晚辈纵然是胜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罢,不急不缓地拔出了随身的长剑。 这柄剑便是岳不群之前赠予他的那柄。 剑身略显狭长,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剑脊之上微微显露出湛青色的反光。 剑名“青珏”,虽然不能算是极为锋利的神兵利器,但绝对可说是把非常不错的宝剑,远比徐阳从前使的那柄青钢剑要强太多了。 向问天的火气又一次被激起,大笑道:“好狂妄的少年!好!少年不狂何时狂?!” 也不多言,他刚刚从监禁中逃出,身边并没有趁手的兵刃,索性弯腰捡取了两根被削断的寒铁锁链,作为武器。 原本丈余的锁链,被徐阳切为三截,每根差不多三四尺的样子,向问天挥了挥,感觉使起来倒是颇为顺手。 “来吧!”向问天喝道。 徐阳眼神一凝,眼神瞄着向问天周身上下,然后将剑缓缓提起,剑尖微朝斜上,却不发招。 “独孤九剑”和“越女剑法”的剑意,都讲究的是后发制人,以静制动。 徐阳自觉内力和招式上未必就能胜过向问天这个级别的对手,若想占据上风,能依靠的只有这两门卓尔不群的剑法。 若是他主攻,那这剑法的优势便不好发挥。 所以,他在等。 等向问天露出破绽。 不管是真的破绽,抑或是向问天故意为之,有破绽才代表着有机会。 然而徐阳不动,向问天也不动。 以他的身份,先向一个后辈动手? 开玩笑。 说出去不是被人笑? 一时间,气氛凝滞,两人僵持在了一起。 一旁的桃谷六仙,方才一个个的都被向问天摔了个四脚朝天,从出道以来还从未如此狼狈过,因此尽管还是头昏脑涨,但见到向问天现在的样子,在一旁纷纷开启了嘲讽模式。 “说什么‘天王老子’,果然跟庙里的天王像一样,只会睁大了眼睛装样子啊!” “就是就是,老四啊,你难得说一句人话,这什么光明右使,为啥动都不动呢?难道是怕输了吃屎?” “光明右屎嘛,总要吃点屎才名副其实……” “林公子,扁他,别丢了咱华山派的面子!” …… 粗人说粗话,一时污秽不堪的话语从他们六人口中喷出,纷纷扰扰,不一而足,直听得向问天胸中烦闷不已。 “闭嘴!”一声怒斥声,裹挟着浑厚的内力,直冲六仙的耳膜。 这是一门类似于佛门狮子吼的音波功法,加之向问天如今的内力强横,一声便震得桃谷六仙纷纷捂住了耳朵,口鼻中居然有鲜血迸出,显然是吃了暗亏。 然而向问天略一分神,徐阳已经出手了。 不管这是不是机会,他也应该出手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小心了。 向问天再强,却也未必强得过左冷禅去。 而左冷禅昨夜已经败于徐阳的剑下,与之相比,一个光明右使向问天而已,自己何必如此谨慎? 又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比拼,不过就是抢占一个话语权的寻常交手而已。 便是输了,又如何? 青珏剑亮着寒芒,直刺向问天的咽喉。 笑意已经出现在向问天的嘴角,果然不出所料,这一招也仅仅是华山剑法中的寻常剑招,“苍松迎客”而已。 数十年来,他和华山派的高手交手可不止一次两次,对于华山剑法,可说是了解了个通透。 右手一振,寒铁锁链便卷向青珏剑,犹如一条毒蛇一般缠绕了上去,同时左手的锁链则化曲为直,挟着风声,点向徐阳的前胸大穴。 徐阳面色如常,他早知道向问天不好惹,否则怎么会在江湖上有“天王老子”的外号。 爹娘给的名字也许会起错,叫铁柱的也许只是个娘娘腔,叫英豪的可能会是一个软骨头。 但外号是绝不会错的,即便是岳不群的外号“君子剑”,难道就没几分江湖人对他的揶揄成分在内? “天王老子”,此人性子必定狂妄,武功也必定高绝。 武功不高的对手,赢了又有什么意思? 两条毒蛇般的锁链,分两路袭向徐阳,但这并不可怕。 徐阳甚至有些失望,若是向问天只用一根铁链,或者他应付起来要更为麻烦一些。 一心二用,则每一路的速度、变化、攻击性都会弱上三分。 高手相争,全力以赴还来不及,弱上一分那便是破绽。 此时,向问天的攻击性越强,机会才是越好的。 显然,他还是轻视了徐阳。 徐阳人在,剑也在。 这世上恐怕已经没有人能拥有轻视他的资本。 哪怕这个人,叫向问天。 电光火石之间,向问天只觉得眼前一晃,右手那根锁链已然缠了个空。 不好,这是他脑子里此时唯一的念头。 左手攻击的那一招,不过只是虚招,是希望对手分心去应付罢了,向问天倒有七分注意力是放在右手那招灵蛇缠腕之上的。 不料一招落空,招式已然用老,此时他前胸处不由得空门大露。 而徐阳的剑,犹如一条毒龙般,从不知所以的地方出现,落入这偌大的空门中,如鱼得水。 一招,仅仅一招,光明右使已然落败。 剑尖很随意地点在了他的胸前,虽然并未刺下去,更谈不上生死之间,但向问天很清楚,自己败了。 败在这个少年的剑下。 更是败在自己的轻敌之下。 这个结果,没人能预料得到。 甚至交手前,连徐阳都不曾想到过。 徐阳收剑,淡淡笑道:“前辈,承让了。” 向问天看着眼前的俊秀少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他忽然笑了,大笑。 “年轻人,果然厉害,向某这次输得心服口服!” 向问天双手一振,两条寒铁锁链坠落在地上。 徐阳望向他的眼神,多了一丝尊敬。 向问天是狂,但却也是一条好汉。 若换了他人,或者会认为输得不值,甚至会不承认失败,要求再次比试。 向问天却很清楚,以对手刚刚那举重若轻的一剑,即便是自己再认真,再谨慎应对,恐怕也是很难抵敌的。 无非是多拖延片刻,最终还是会输。 与其输得那么难看,倒还不如直接承认失败。 毕竟输给一个武功剑法都在自己之上的高手,并不丢人。 此时,徐阳的年纪已经不再重要,向问天已经将他当做难得一见的高手。 好在此人现在是友非敌,万幸! 同时他也很郁闷,华山派这些年来一直默默无闻,何时出了这么个如此厉害的角色? 这对于神教来说,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想到神教,他心底不由得一声叹息。 东方不败已经变了,既不是当年野心勃勃的光明左使,更不是铁血夺权后,视天下英雄为无物的东方教主。 若非如此,这次他向问天被擒,焉能活到现在? 他都不知道应该感谢东方不败,还是应该恨他。 他只知道,既然这个白衣少年和自己走在了一起,那么他势必会和东方不败有一战。 他知道,以自己的武功,想要与东方不败为敌,那是断无生理的。 那个少年呢? 假以时日,真的很难说啊。 突然有些期待了,向问天都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理? 第七十章 对酌 一壶清酒,两碟小菜。 除了向问天和徐阳,别的人都没资格上桌。 就连任盈盈都没有这样的资格。 向问天虽然狂傲依然,但对于徐阳,他没有别的话讲。 只有一个服字。 这种尊敬是真心实意的。 任何人,能在十八岁这年,击败一名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他都有资格赢得这种尊敬。 这和身份、地位、财富都毫无关系。 就如文人,若是少年时便能写出一篇冠盖全天下的美文,哪怕不久之后马上就吐血死了,又或是一辈子都平平无奇,他也足以获得所有文人的尊敬。 而徐阳今日一战,就难度而言,要远远超越文人写上那样的一篇奇文。 要知道,这些年来,整个江湖的范畴内,慢说一招击败向问天,就算是能和他勉强打个平手的人,怕是也不多。 向问天自问,这江湖上的成名人士,只有两人是稳稳胜过自己的。 神教的前任教主任我行,以及现任教主东方不败。 至于其他人,哪怕是德高望重的少林方丈方证大师、剑法通神的武当掌门冲虚道长,或是雄心勃勃的五岳剑派盟主左冷禅,他都不曾放在眼里过。 或者他们的武功可能会比他高上一线,但他也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没有胜机。 江湖对决,靠的并不只是武功。 然而今天,他心甘情愿佩服的名单上,又添了一个人。 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 若是今日之前,有人跟他这么说,只怕他会大笑着把那人一掌劈死。 哪怕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但如今,向问天不得不承认,自古英雄出少年。 举起酒杯,他敬了徐阳一杯。 “敬方才那一剑。” 徐阳笑笑,回敬了一杯。 “敬向右使,逃脱生天。” 向问天哈哈大笑。 能从东方不败的囚笼里逃出,他也算是天下唯一的一个人了。 其中固然有东方不败疏忽的缘故,但若是没有足够高的武功,足够机敏的头脑,以及对时机的把握,只怕是机会到了,也不会有什么逃脱樊笼的可能。 徐阳这句话,无疑挠到了他心中的痒处。 酒是好酒,不过徐阳并不这么觉得。 他向曲非烟招了招手,小妮子气呼呼地走了过来,拿出一个小匣子,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小瓶酒。 “喝喝喝,就知道喝酒!”轻轻骂了一句,她放下了酒,又气呼呼地退下。 向问天有些诧异。 “这是贵教曲长老的孙女,临时由我来照顾。”徐阳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又道:“曲长老什么都好,就是教导不严,没办法。” 向问天又笑。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徐阳吃瘪。 “酒名‘五花酿’,乃是难得一见的好酒,不是好朋友不给喝。”徐阳带着促狭的笑容,缓缓道。 向问天只是不信,他自小就好酒,什么美酒没有尝过,何况这一小瓶酒,只怕漱口都不够。 不过见徐阳郑重其事地打开了瓶盖,一股夹杂着清淡花香的酒气顿时喷涌而出,确实令人难忘。 “好香。”向问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连忙端起了酒杯,让徐阳替自己倒上了一小杯“五花酿”。 然后便迫不及待地一口饮下。 古怪。 向问天只觉得此酒入喉绵软,酒香恬淡,但进腹之后却酒劲十足,一杯酒方才下肚,居然已经微醺了。 “这酒,好生古怪!”向问天已经顾不得仪态,端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个满杯,然后才真正开始品味其中的滋味。 徐阳并不急着给自己倒酒,“五花酿”在他眼里其实并不珍贵,相反,眼前这个刚刚被自己击败的男人,身上拥有的秘密,却是徐阳急需的。 酒后吐真言,就让他多喝几杯,也不打紧。 “向右使,想来任大小姐已经跟你说了,晚辈来此的目的。” 向问天头都不抬,便道:“以后在我面前别谈什么前辈晚辈的。你一剑就能击败我,不管什么原因,都已经有足够的资格当我的前辈了,不过向某也不甘心当你的晚辈,不如我们兄弟相称。” 徐阳笑着点头。 其实向问天也就是年纪大些,华山派和日月魔教之间,可没什么高低辈分好讲。 向问天又道:“听说你还干掉了左冷禅手下那帮子劳什子的太保们?” 徐阳笑道:“没有细算,大概十个,也可能八个。反正左冷禅现在是孤家寡人,已经不具威胁了。” 翘起一根拇指,向问天大笑道:“这天下间,能将嵩山派十三太保按十个八个这般来算的,你也是第一人了。” 徐阳陪着笑,也给自己斟上了一杯酒,拿在手中,却不饮。 他在盘算着,如何同向问天开口。 他的问题,对方一直避免了正面回答,是不是意味着向问天还是对此事有所怀疑呢? 上杆子做的,可不是买卖。 品味良久,终于向问天将一小杯“五花酿”仰天饮尽,一副意味未尽的样子,非常明显。 “你从何得知,任教主的下落?”向问天突然发问道。 小酌了口酒,徐阳言道:“秘密。” “即便是要同我们合作,这个秘密也不可说?”向问天似乎是在发问,又似乎是在自问自答。 “秘密就是秘密,如果向右使信不过小弟,那便不要合作罢了。”徐阳并不担心向问天不上钩,相信比起自己,这位向右使更急着救出任我行来。 底牌,徐阳可多的是。 向问天笑了:“不说也罢,但你寻我合作,是看中了我什么?我不信你看中的是我的武功,以你的剑法,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得?” 徐阳笑道:“向右使,你应该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你不会不知道,‘江南四友’,他们最喜欢的是什么吧?” 当听到“江南四友”这四个字,向问天这才确定,对方确实是清楚某些事情的。 这些年来,为了营救任我行,向问天很是筹划了一番,终于打探到,任我行是被关在西湖畔梅庄的地牢之下,负责监守的,便是号称“江南四友”的四位神教高手。 之后,为了营救任我行,他手上也确实搜集一些能打动“江南四友”的物件。 这一刻,任我行相信对方对这件事的了解之深,甚至是超过了他自己。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着我们,救下任帮主?” 徐阳笑笑,又饮了一口酒,这才开口道:“因为我有野心。” “哦?”向问天笑了,这世上有野心的人不少,但自己承认这一点的,可说是少之又少。 文人讲究含蓄中庸的臭习惯,不知何时传染给了武者。 现在这个江湖,有本事的都得客套说自己才能平平,再大的野心,也只掩饰在光明磊落的躯壳之下。 与别人相反,向问天对江湖上给他的外号“天王老子”很是喜欢,他就是想要别人知道,他向问天有本事,不遮不藏。 同样的,面对野心勃勃的左冷禅,向问天也并不讨厌。 你有野心,你只管千方百计地来,输了说明你没本事,赢了我把命给你也成! 这也是他钦佩神教前任教主任我行,而对叛乱上位,监禁了任我行的神教后任教主东方不败,并没有太大恶感的缘故。 他们之间的互斗,都是按着规矩在走。 无规矩不成方圆,按规矩行事,不论胜负,都该认。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武功极高,但他自承有野心,到底又是想干什么呢? “人善被人欺,我林家数代前出过一个绝世高手远图公,之后便迅速衰落,以至于连余沧海这样的混蛋都敢欺上门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向问天点点头,作为掌管着神教一部分实质性教务的光明右使,他自然清楚江湖上的所有内幕。 当年林远图以一柄长剑,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一百单八式“翻天掌”,十八枝“银羽箭”威震江湖,创立了声名赫赫的福威镖局。 却不知为何,林远图死后,两代福威镖局的当家人,却未能继承下他那些足以傲人的武功。 “辟邪剑法”在他们手里,甚至变成了人见人欺的三流武功,慢说那些江湖上曾经被林远图击败过的名门大派弟子,就连一个小小的青城派余沧海都敢欺上门去,几乎灭了福威镖局的满门。 想到这里,向问天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今日那一招剑法……?” 说到一半,他便住了口,这种问题太过于敏感,两人交情并未到那一步,问出来便有些尴尬。 徐阳倒是并不在意,这种事,既然决定合作了,那么说清楚些比较好。 摇了摇头道:“不是。” 他说不是,向问天便信了。 无他,到了对方这种程度,有必要继续骗人吗? 徐阳似乎也觉得并不需要太多解释,继续顺着之前的话说道:“之后小弟便被人沿途一路追杀,不怕向兄笑话,当时小弟武功平庸,确实战不过那些如狼似虎的青城派弟子。幸好蒙华山派掌门岳大先生不弃,得以被他老人家收入门墙。” 这些都是公开的事情,徐阳并不觉得需要隐瞒什么。 这本就是事实。 第七十一章 提亲 “但,”似乎在回忆一些并不令人愉悦的过往,徐阳神情中略带些苦涩:“当我真的拜入门墙之后,却发现华山派内,居然有两个师哥师姐是我在福州就已经认得的。” “你是说,岳不群对你家的武功,也早有预谋?”向问天嘴上虽然这么问,但似乎对这事并不奇怪。 想想也就明白了,向问天这些年在江湖上经历颇多,岳不群的手段别人或者想不到,但作为直接对手的日月魔教,又怎么会不清楚? 有时候对你了解最深的,可能并不是你最好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不说了。”徐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直接问道:“你那些宝贝都搜集齐了吗?” “琴棋书画,只差一幅画了。”向问天淡淡地回道,徐阳既然知道了他的计划,那么这些细节自然也有渠道了解到。 “若不是当时杨莲亭骤然发难,令我身陷囹圄,恐怕那幅《溪山行旅图》也早就到手了。不过问题不大,一个月之后,你我在西湖畔苏堤上不见不散。” 两人约定了日期和地点,便算是定下了这桩事了,其它什么焚香盟约之类的,徐阳既不信,向问天也当做笑话一般,两人性情倒是颇为相投。 徐阳这才起身,告辞向问天,又向任盈盈、绿竹翁二人行礼告别。 两人骤得强援,自然是欣喜无比,加上光明右使向问天,原本态度中立,这次也站到了自己一方,自觉救出任我行一事把握大增,当下也客客气气地向徐阳行礼拜别。 徐阳明知道隔着面纱,看不出任盈盈的娇艳容颜,但始终还是盯着看了好半天,直到任盈盈脸红了进屋,这才作罢。 不知为何,今日有些失态,不过徐阳并不在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年轻男子慕少艾,又有什么丢人的? 眼见得天色已晚,带着桃谷六仙和曲非烟,徐阳一行人重新回返。 路上徐阳替桃谷六仙略略诊了下脉,随便拿了几粒伤药送给他们六人。 先前向问天那一声爆吼,加之之前也曾和桃谷六仙对过一招,六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暗伤,向问天并没有出手相助,显然也是有一番考较徐阳的心思在其中。 这种考验,徐阳只是笑笑,别说是如此轻微的伤势了,哪怕向问天一掌将六人都打得骨断筋折,他也不过是多费点功夫而已。 桃谷六仙拿到伤药,也是开心无比,他们早年间在江湖闯荡,比这重的伤不知道受过多少次,都是靠皮糙肉硬硬挺过来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替他们诊疗,还给了伤药,六人开心之余居然都哭了出来,搞得徐阳还要哄着他们,自己都哭笑不得。 倒是曲非烟一路上面色不善,徐阳也不知道她是犯了什么怪脾气,也不好劝,只得让她去了。 好在没多久就到了金刀门王家,王家两兄弟这次并没有出面,只派了他们的儿子王家骏、王家驹在门口等候,一见到徐阳回来,便上前来招呼。 对这两个同辈的小兄弟,徐阳倒是没有什么成见,见他们二人嘘寒问暖,明知道是虚情假意更多,心里也难免有些感动,便跟着他们进了大门。 此时王元霸正好和岳不群夫妇在大厅内谈事,金刀门与华山派两方势力实在是差得有些远,这次华山派更是俘获了好多高手,回去消化一番,实力绝对会更上层楼,他们两人此时有什么好谈的? 王伯奋兄弟倒是在一旁服侍着王元霸,但徐阳似乎觉得两人此刻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 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不过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徐阳便上前给长辈们问安行礼。 王元霸自然是笑呵呵地接纳了外孙的问候,倒是岳不群面色颇有些不善,不过并没有发作。 徐阳也知道,今日出去散心,倒是忘了通禀师父,罪过不小。 此时是在金刀门,王家又是林平之的母舅家,纵然岳不群心中有些憋火,倒也不至于当众责罚,想必宁中则又在其中打了圆场,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徐阳只觉得进了洛阳城后,这两天宁中则对自己态度有些转变,感觉亲近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昨天他又救了大伙儿一次吧? 徐阳只能这么想。 但站在两人身后的令狐冲,不知为何,此时他的神色倒是有些不安。 这时王元霸轻轻咳嗽了两声,开口道:“平之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过了年你就十九了吧?” 徐阳点头称是,却不太明白王元霸的意思。 “你看吧,这小子还是糊里糊涂的,哈哈哈哈……”指着徐阳,王元霸大笑着同岳不群说道。 岳掌门此时脸色虽然依旧不是太好,不过人家主家说话,怎么样他都会给些面子的,便勉强笑道:“平之往日里也颇为机灵,或者是身在庐山中,自己个儿也有些看不清了吧。” “没错、没错!”王元霸拍了下桌子,笑道:“这小子平日里机灵,事到临头就糊涂了。” 徐阳真被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给弄糊涂了,此时是一脸懵逼。 “平之啊,你爹妈死的早,也没给你指一门亲事。这会儿你到了外公家里,外公不能让你继续糊涂下去啊。”王元霸提到过世的女儿,悲恸的神色一闪而过,又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爹妈也会希望你早日成家立室,开枝散叶的。正好这次岳掌门来,我看岳掌门家的闺女灵珊很不错,出落得也极为标致,又是你的师姐,大家江湖儿女,就不必磨磨唧唧的。干脆我就代你爹妈向岳掌门提亲了,岳掌门也答应了……” 岳不群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不可!”王元霸的话音未落,便有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发出了反对。 第一个,是令狐冲。 他和小师妹自幼青梅竹马,两人都从未有过他想,只待将来替华山派立下大功,他就会找个机会向师父师娘提亲了。 却没想到,王元霸居然为了小师弟,向师父提亲,更没想到的是,师父居然会同意了他的提议,这种事情令狐冲怎么可能答应? 第二个开口反对的,居然是岳灵珊本人。 理由么,和令狐冲差不多。 她本身就有些喜欢大师哥,加上徐阳自从进了华山派之后,便有意无意地避开她,因此和原著里不同,她对小师弟根本就没有产生什么男女之情。 今日王元霸和岳不群商谈,却不让她听,她就觉得有些不对了,这才躲在大堂旁的屏风后偷听。 这时听到如此糟糕的消息,她怎么还躲得下去? 一桩好好的亲事,当事人一方直接表示了反对,这还怎么谈得下去。 气得岳不群面色发紫,想要发火却不知道冲着谁发? 林平之这小子,原本岳不群想,若是他成了自己的女婿,那么就是自己人了,武功越高,反而越能为华山派,为自己好好效力,正是一桩好事。 结果呢,万万没想到的是,关键时刻女儿居然跳出来反对! 令狐冲也是,自己收养他二十多年,没想到居然是头白眼狼,看上了自己的女儿,岳不群胸口气血一阵翻腾。 真真是造反了,造反了! 岳不群气得一掌拍下,将一张花梨木的八仙桌给拍得裂成四五块。 整个大厅上此时一片肃静,只有岳不群呼呼生气的声音,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令狐冲犹自不觉,跪倒在地,向师父师娘求情,诉说自己和小师妹往日里的衷情,希望师父师娘看在多年的恩情上,许了两人的婚事。 岳灵珊也是哭得眼睛都肿了,虽然她没说什么,但看这架势,她也是非令狐冲不嫁了。 徐阳倒是无所谓,这里他的压力最小,王元霸同他毕竟隔了一代辈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没有那么亲密。 岳不群和他也不过就半年多的师徒情,想要依靠这个来道德绑架他,想多了。 岳灵珊确实不错,不过徐阳对她毫无感觉,况且他知道令狐冲非常喜欢岳灵珊。 这种夺人所爱的事,完全是没必要的。 何况,他的脑海里还惦记着任盈盈呢。 虽然只见了一面,不,半面,但徐阳就是有种感觉,任盈盈就是自己的良配。 娶别人?不存在的。 好在岳灵珊和令狐冲都直接提出了异议,原本徐阳还在考虑应该如何婉言谢绝这门婚事,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只能用一种满怀歉意的眼神望向岳不群。 意思很明显,师尊大人,不是弟子不给你面子,实在是小师姐她本人不愿意啊。 然而,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王伯奋和王仲强此时却突然开口了。 “岳家大侄女啊,别怪叔叔我多嘴,这婚姻大事,原本就应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经父母同意,你如何就能和令狐师侄交好?传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如何不孝呢。”王伯奋阴测测的,上来就是一顶不孝顺的大帽子扣上来。 王仲强附和道:“没错啊,大侄女,你看我这外甥一表人才,武功既高,出身也好。这等如意郎君你看不中,怎么会……?” 言下之意,颇有些看不上令狐冲的口吻,就是没直接说罢了。 这是威之以胁,诱之以利一起上啊。 第七十二章 逃婚 王伯奋兄弟俩,昨夜没能从徐阳身上占到便宜,回去盘算了一夜,终于让他们想出了联姻这个主意。 在他们看来,即便是无法直接从外甥身上获得利益,但到嘴的好处,绝不可轻易放过。 起码自己这个舅舅,替外甥定一门亲事是毫无问题的。 若是金刀门能攀上华山派这么一棵大树,那么今后在中原武林道,可谓是能横着走了。 两家联姻,王家算是攀上高枝了,怎么算都不会吃亏。 林平之父母双亡,除了一个不知在帝都混得如何的堂伯父之外,已经没有直系的亲戚了。 那么今后他能依靠的,也只是金刀门王家。 反过来,王家依仗着林平之和华山派掌门人家的联姻,势必可以得到五岳剑派的奥援,一下子就能从三流门派跃进二流门派的门槛。 林平之如今武功高绝,可说是华山派后辈弟子中的佼佼者,岳不群今年都六十出头了,再晚不会超过二十年,这顶掌门人的帽子终将落到自家外甥的头上。 到那时候…… 王家兄弟的盘算不可谓不精,但徐阳如何看不穿他们的心思,心下只是冷笑。 想借着自己的婚姻来提升金刀门的地位,想得倒是很美。 也不问过自己,就替自己提亲? 王元霸那里,或者还存着一些善心,王伯奋这兄弟二人,眼里绝对只剩下利益了。 这次他们的行为,将徐阳和他们之间仅存的那点亲情,完全割裂了。 王家兄弟根本不清楚,他们放弃了什么东西。 徐阳自然也没有什么义务去提醒他俩。 感情这种东西,需要提醒才能想起来,那么也就没必要提了。 “师尊,承蒙师尊厚爱,弟子感激涕零,如何敢不应允?只是依弟子之见,小师姐需要一点时间去想清楚这等终身大事,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徐阳淡然地表达了自己看法。 令狐冲和岳灵珊都用一种带着仇视的眼神望着他,似乎是将他看成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为了攀附岳不群,宁愿和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的女人结婚。 简直就是个败类! 徐阳并不计较他们现在想什么,反正不管此刻如何表态,明日一早他们就会知道真相了。 这种没感情的婚姻,徐阳才不需要。 岳不群听了他的话,低头沉吟了半天。 考虑再三,岳不群不认为这个小徒弟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即便换做是他,若是年轻时遇到这种机遇,也必定是会去把握的。 至于令狐冲,相比之下,根本就可以当做一颗弃子完全抛弃了。 人品、家世、相貌、武功,哪一样令狐冲能拿得出手? “就这样吧。”带着七分恼怒,三分疲惫,岳不群宣布了事情的暂时终结。 同时,他还暗暗给宁中则提醒了一下,让她看紧自己的女儿,千万别让私奔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出现在华山派。 这次下山,一路上丢人的事还少吗? ………… 徐阳回到自己临时居住的屋子,随意整理了一下行囊。 原本正愁没机会暂离华山派,去赶赴梅庄之约呢,现在岂不是个极好的机会? 徐阳找了份信笺,笔走龙蛇,写了封告别信给岳不群。 当然,信里不会提及自己的计划,只是写到,小师姐岳灵珊与令狐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己作为后来者,实在不适合介入其中,横刀夺爱。 但是师尊的厚爱,自己也不敢随意拒绝。 两下为难,思来想去,他只能按下心中的不舍,暂时离开华山派这个让自己感到无比温暖的师门,自己去闯荡一阵江湖。 只要师门有朝一日用得到自己,哪怕千里之遥,他也愿意飞奔而返,为师门效力。 最后写到,若是大师哥和小师姐结成伉俪,自己一定会回来喝喜酒,到时候便会正式回归师门,重新列入门墙。 写完了,徐阳检查了一遍,自己都被感动得不轻。 哪怕明知道是假的,戏精上身的徐阳还是微微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痕。 “你到底在干嘛?”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询问,吓得徐阳差点没摔一跟头。 定睛一看,原来窗口坐着一个小女孩,嘴里还在不停地嗑着瓜子,不是曲非烟是谁? “你什么时候来的?没半点规矩。”徐阳没好气地说道。 “来了没多久,正好看到你写信,还有擦眼泪……。”曲非烟笑吟吟地回道:“至于说规矩,你一个随时要落跑的新郎官,还跟本小姐提什么规矩?” “……。”徐阳无语了,这丫头怎么什么都知道? “本小姐知道,你是想娶小师姐的,但是又怕大师哥伤心,所以忍痛割爱,是也不是?”曲非烟自以为是地分析着:“所以你决定先用拖延计,然后乘着今晚夜深人静,自己先跑路,算是逃婚吧,是也不是?” 徐阳一把就把她从窗台上拽了下来,伸了根手指放在嘴上,示意禁声。 好家伙,这小妮子虽然是瞎分析,不过居然歪打正着,把自己的计划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若是被人无意中听到,那么自己跑路的计划就算是断送在他手里了。 要是岳不群来拦阻,自己总不见得真的杀出去吧? “姑奶奶,你可别说了,算我怕了你行了吧?”徐阳一脸苦相,既然都戏精了,索性飙一下演技吧。 总比某个李姓影帝演技要好上那么一点半点吧? 曲非烟格格乱笑,她看到徐阳一副鬼鬼祟祟怕人知道的样子,不知道为啥,白天莫名其妙的火气都消了一大半。 “你要跑路,也行,带着我一起跑!” “姑奶奶啊,我是去闯荡江湖啊,很危险的你知道吗?”徐阳叫苦不迭。 “别骗人了,本小姐早知道你要去救……”说到这里,曲非烟一反常态地走到窗前,四处张望一番,然后关紧了窗户,这才继续说道:“早知道你要去救神教前教主,任我行!” 徐阳这次是真的懵逼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妮子不会是系统派来的逗比吧?怎么啥都知道呢? “本小姐记得曾经告诉过你,我在黑木崖学过很多本事……”曲非烟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又促狭地笑道:“不过每次要跟你提,你都不耐烦听。那么现在你听好了,本小姐有一门绝技,就是唇语。” 所谓唇语,徐阳是知道的,就是看着别人说话,通过嘴唇的动作来判断别人说得是什么话。 这是一门绝技,有一些科学依据。 后世也有人懂得这门绝技,分析过很多商业机密和军事情报。 “原来如此。”徐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只要是能够解释得通的,那就没那么吓人了。 曲非烟既然提出来这个秘密,想必是要谈条件的。 “你要是不带我走,本小姐马上就去宁姨那里揭发你要跑路。至于宁姨会不会跟岳掌门提,你猜猜?别想蒙我,我可是说到做到的哦。”曲非烟先是威胁,然后又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低声恳求道:“爷爷临走时,可是把我托付给你的哦,你要是把我放在华山派不管,我和那些一本正经的正道弟子没啥话说,烦都烦死了。再说华山派此时风雨飘摇,到时候本小姐若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跟我爷爷交待?求求你了,就带我去江湖上见见世面吧。” 面对如此一个磨人的小妖精,徐阳很快就举双手投降了。 “行行行,你别说下去了。你得答应我三件事,我才能带你一起跑!”徐阳知道大势已定,不过总也要给自己找些保障才行。 曲非烟此时乖巧无比:“慢说三件事,便是三十件事我也答应你了!” “第一:出门在外,男女始终授受不亲,一路上你我必须兄妹相称。” 曲非烟听到第一个条件,就显得有些不太开心,不过考虑片刻,还是咬了咬牙道:“行,这条我答应你!” “第二:你没什么江湖阅历,一切行动都得按我说的办,绝不可自行其是。只要是有一次你不听话,我便……我便不管你了,你自己乖乖地回华山派去!” “行,没问题!”眼珠一转,曲非烟很爽快的答应了。 徐阳知道她心里有了别的主意,也不揭穿,继续说道:“最后一条:若是遇到危险,你得自己个儿先跑,不用管我。什么危险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若是你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你就干脆别跟着我了。答不答应?” 曲非烟听到这个条件,特意装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嘲笑道:“林公子啊,你放心,本小姐特别惜命,才不会和你同生共死呢,遇到危险本小姐绝对第一个跑!这点你绝对放心就是了。” “那就没问题了,你回去收拾一下……算了,别收拾了。你就回去睡觉,三更天再来这里,我带你一起走!”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这才各自放下心来。 所谓的半夜三更,也是最为夜深人静的时刻。 古人通常都睡得早,一般到了三更天,正是大家伙儿睡得最熟的时候。 但是才二更天,徐阳就已经起身了。 笑话,还真带着那妮子跑? 到时候束手束脚的,太麻烦了。 第七十三章 南下 至于曲非烟所说的,她在华山派可能会遇到危险的事。 拜托,现在华山派可说是五岳剑派中势力最大的一个门派了。 原本五岳派内势力第一的嵩山派,如今只剩下左冷禅一个高手,短期内已不足为惧。 泰山派有内乱,天门道长自顾不暇,而且他自命正义人士,是绝不会向同为五岳剑派一枝的华山派动手的。 衡山派莫大先生基本不问江湖事,手下虽然高手不少,不过都算是一盘散沙,甚至之前就有衡山派的高手,甘心为左冷禅效命的笑话出现。 至于恒山派,虽然根基很稳,恒山三定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但恒山派致命的缺陷也就在这里。 门派内高手大部分都是女尼,守成有余,却没有太大的野心,是最适合稳固五岳剑派的一股势力,本就是华山派最为放心的盟友。 五岳剑派内部不存在可以抗衡华山派的力量,而外部那些势力就更加不足为虑了。 少林、武当两派实力雄厚,号称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但他们都是出家人,百年来采取的稳固政策,都是支使五岳剑派顶在前头,让他们去和日月魔教直接交锋,借此消耗魔教势力。 要是现在他们一反常态,对五岳剑派内的华山派来动手,那还算什么正道武林的统领?人设都崩了。 这种事,无论是方证大师还是冲虚道长都是不屑为之,也不能为之的。 而作为华山派最大的敌人日月魔教,内部已经彻底分裂。 光明右使向问天和圣姑任盈盈几乎可以说是直接反出了魔教,还影响了一大批魔教中的中立高手,以及几乎所有的江湖散人势力。 只要徐阳行事迅速,很可能一个月后就能把魔教前教主任我行营救出来,到时候这股反对派势力就会如虎添翼,拥有了直接和东方不败为代表的魔教正统势力相抗衡的实力。 到时候局势甚至会反过来,华山派为首的五岳剑派不管站在哪一方,对于整个战局都会是决定性的。 徐阳不信,这一个月内东方不败会突然醒悟,从黑木崖脱身,直接发动对于华山派的攻击。 那种可能性,比岳不群突然发飙灭了少林派还要低。 也就是说,只要岳不群这两个月不作死,等自己平定了魔教的内乱,到时候就没有什么势力可以威胁到华山派了。 所以,凭啥带曲非烟走? 徐阳很是替自己甩包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偷偷地将收拾好的东西,放进了随身空间后,徐阳就将告别信放在了桌上。 身上就只背好了那把青珏剑,他这才推开窗子,准备跑路。 然而他轻轻地跳出窗外后,却听到背后有人在跟他打招呼。 “林公子,半夜不睡觉,准备去哪里啊?” 徐阳有些讪讪地笑了一声,转过了头。 他自然听得出,那是曲非烟的声音。 这小妮子,居然对自己有所防备? 现在的孩子,心思太多,太不老实了。 徐阳很是痛恨这种人心不古的时代。 然后挤出一副颇为尴尬的笑容道:“我准备先去探探路,确定一切都安全再去叫你的,没想到你先来了。” “好了好了,别再遮遮掩掩,就知道你会提前出发甩掉本小姐,倒是想得美。”曲非烟脸上似笑非笑,一副看穿了徐阳诡计的得意样子。 你要不是小女孩,早就一脚踹翻你了。 徐阳心下恨恨地想到。 总之,这时候徐阳如同被曲非烟捏住了三寸,除非是真的撕破脸,不然他是无法阻止曲非烟喊人的。 “走吧,走吧。算我倒霉!”徐阳一副认命的样子。 没办法,只能带着她一起走了,而且还真不能半路把她扔下。 要知道曲非烟一个小女孩,虽然有几手功夫,但真的一个人被抛下,谁能保证她不出事? 何况她多次婉拒了拜入华山派门下,等自己走了,华山派内恐怕没几个人会给她好脸色。到时候若是曲非烟不小心泄露了她的魔教出身,这盘残局恐怕收拾起来会很麻烦。 走吧,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徐阳一手挽起曲非烟的小手,纵身往空中跃去。 他的轻功可说是一绝了,即便是在笑傲江湖这么一个中武的世界里,也很少有人能相提并论。 此刻哪怕是带着一个小女孩一起,其速度也是极为惊人。 两人飘飘荡荡,偶尔在屋檐处轻点,直直往南方飞驰而去,恍若谪仙下凡一般。 ………… 这座洛阳城是元人重建的,相对低矮的城墙根本拦不住徐阳,很快他们就出了城,来到洛水边。 并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半夜出来骚扰,等到天光破晓,两人随便找了艘准备南下行商的商船,借口要去南边探亲,徐阳掏了点银子就混上了船。 原本林平之这具身子就极为英俊潇洒,曲非烟也是个看上去极为漂亮可爱的小女孩,两人这身打扮非富即贵,一副富家公子小姐偷跑出来游玩的样子,船家自然放心让他们上船。 加上徐阳出手也极为大方,一锭十两重的纹银早早地便递了上去。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船家平日里运货之余,本身就没少干捎带脚带人北上南下的活儿。当然是欢欣不已,庆幸能遇上这种好事。 一路无话,沿着洛水一路航行,中途转了个方向,又顺着大运河一直南下,半个多月便已经来到了杭州府。 京杭大运河,杭州既是从南行北的起点又是北方船只南下的终点,因此商贸活动非常活跃。 徐阳眼见得杭州府的码头上,各色人等熙熙攘攘,不免有些感慨。 这里人群的密集度,只怕是不输后世的魔都了吧? 不过他始终只是个过客,随意看了一眼,便领着曲非烟下了船。 这一路行来,小妮子吃得好睡得香,看上去倒是胖了几斤。 原本船上没啥好吃的,不过有徐阳这么一个极品大厨在,随随便便捞上来的几尾鲜鱼,都被他料理得美味无比。 此刻离船登陆,曲非烟倒是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 毕竟这是她自从懂事以来,过得最为平稳安心的十多天。 两人下船后,便找到了苏堤边上。 苏堤本就是杭州府最著名的景点之一,“苏堤春晓”更是号称西湖十景第一。 据说这条大堤乃是苏东坡当政杭州府时,特意修建的,南起南屏山麓、北至栖霞岭下,堤上共有六条桥来沟通,分别名为映波、锁澜、望山、压堤、东浦、跨虹,其名都是出自于苏东坡之口。 后人为纪念苏轼浚湖筑堤的政绩,就将这条横贯西湖的南北长堤称之为苏堤。 此时虽是严冬,不过来游览的人数却着实不少,虽看不到春日清晨苏堤之上,六桥烟柳笼纱,偶闻几声莺啼的绝世美景,但这几日杭州降下了大雪,雪中观景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苏堤全长约六里,徐阳与向问天只约了大约位置,因此无论徐阳在哪里暂居,都不会有问题。 因此考虑了一下,徐阳还是决定在南屏山北麓附近找个客栈,暂时借住数日。 最起码附近还有同为西湖十景之一的“雷锋夕照”,以及三圣殿之类的众多景点,若是气闷了,曲非烟也有地方去玩耍。 只是走了几家客栈,天字号、地子号包房都被来游览的有钱人包下了,带着曲非烟,总不能去住大通铺吧? 最后一家徐阳索性砸出百两白银,硬是从一个商人手里转过来两间包房,这才算是住下了。 那商人本就是陪着小妾来游玩的,本就有些倦了,无非是换个地方住,拿着银子很是开心地腾出了客房。 店家见徐阳出手如此阔绰,言辞上也是极为阿谀,特意安排了一个有眼力价会说话的小二全程陪同。 一直到了多日后,徐阳才知道,这个小二本就是掌柜的小舅子,这是明摆着捞外快来了。 徐阳本就喜欢游山玩水,如今距离与向问天之约足有十多日,倒是不急,便让小二领着自己和曲非烟,去西湖各处景致游逛。 白日里陪着曲非烟游玩,晚上回客栈,徐阳便沉下心来盘膝修炼内功。 到了如今的程度,再要强行追求突破,已经不太现实,不过徐阳始终认为,勤能补拙,自己的练武资质虽然不能说太差,不过和那些天生的奇才终究有差距。 若是不抓紧每时每刻的功夫来提升自己,将来终有一天会遇到东方不败,甚至是比他更为厉害的高手,到时候或者就因为某个时刻的倦怠,导致满盘皆输。 他可不想当一个失败者,尽管失败可能不一定是致命的,但总归不开心。 十多日很快过去了,虽然内力方面并没有获得多大的提升,徐阳还是觉得不无收获。 这些天来,白日逛景,徐阳闲来无聊,尝试着将湖光山色的绝妙美景,融入自身的剑法之中,居然意外创出了一手“西湖十剑”来,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但终究是自己独创的第一门剑法,他心中颇为得意。 另外游览过程中,他也打探到了梅庄的具体位置,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向问天这波东风了。 第七十四章 探梅 徐阳还在犯愁,怎么去找向问天呢,没想到第二日雄鸡刚刚破晓,他居然找上门来了。 “小兄弟,为兄来了!”打开客房的大门,眼看着门前打扮迥异往日的向问天,徐阳有些惊讶。 不过想想便想通了,身为魔教的光明右使,向问天手下怎么可能没有一些可用的属下? 自己在杭州府盘桓了十数日,若是连自己所住的地方都找不到,这些得力的手下恐怕也就不那么得力了。 至于向问天为何装扮成一个白发苍苍的黑衣老者,徐阳就不太好理解了。 向问天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便拖着徐阳进了客房,关上门才道:“行动要尽快了。我在黑木崖的内线传来消息,东方教主已经下定决心要处决任教主了,只是这个消息还未传递到梅庄,我们必须提前发动攻击。” 徐阳点了点头,这可能也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引起了整条时间线的变化吧? “事不宜迟,你我现在便出发,否则迟则生变!”向问天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徐阳倒是不太好拒绝了。 反正要走这一遭的,早点也好。 徐阳拿了青珏剑,便随着向问天出了客栈大门。 门口停了一黑一白两匹骏马,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马,徐阳和向问天各自上马,飞奔而去。 曲非烟似乎知道他这次是去办正事,难得不纠缠,站在门口默默目送徐阳远去。 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一处小山,山旁有道小堤,将外面的湖水隔开,显得格外幽静。 两人下马,将坐骑系在堤边的柳树之上,向山边的石级上行去。 四周都是梅树,向问天似乎对于道路非常熟悉,几个弯过后便走上一条青石板大路,再行了片刻,来到一座朱门白墙的大庄院外。 行到近处,见大门外的牌匾上,端写着“梅庄”两个大字,旁边署着“虞允文题”四字。 徐阳自然知道虞允文是南宋破金的大功臣,只觉这几个字儒雅之中透着勃勃英气,绝对配得上虞允文的大名。 想来这座庄子,是这位抗金英雄曾经的居所吧。 向问天比武既输给了徐阳,便示意他上前,由他来主持这次行动。 徐阳摇了摇头,这其中必然有诀窍,他只是看过小说知道个大概,若是出了错,平白惹人笑话。 向问天笑笑,知道这次又没能坑到徐阳,便上前抓住了大门上两个硕大的门环,先是敲了四下,停一停,再敲两下,停一停,敲了五下,又停一停,再敲三下,然后放下铜环,退在一旁。 徐阳暗道,这应该就是敲开大门的暗号,若是胡乱敲打一气,非但人家不会开门,只怕还会招惹到烦。 半晌过后,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并肩走出两个家人装束的老者。 这二人眼里精光四射,步履轻盈,和年纪并不相配,显是武功不低,却如何在这里做这低贱的仆役? 左首那人躬身行礼,然后说道:“两位驾临敝庄,不知有何贵干?” 向问天便道:“嵩山门下童化金、华山门下林平之,有事欲求见江南四友四位前辈,劳烦通禀一声。” 那家人装扮的高手却言道:“我家主人向不见客。”说着便欲关门。 向问天从怀中掏出一面令旗,徐阳倒是识得的,当初在衡山城,也有嵩山派长老曾经拿出过这面五岳剑派的盟主令旗,来号令群雄。 所谓令旗所到处,犹如左盟主亲临,五岳剑派门下,皆须凛遵持旗者的号令。 当然,这面旗子必然不是假的,不过来历肯定不清不楚,搞不好是向问天早年间杀了什么嵩山派的重要人物抢夺而来的。 两位老家人看了旗子,神色微变,显然也是识货的朋友。 只是片刻之后,两人便恢复神态自若,右手那人冷冷道:“江南四友和五岳剑派井水不犯河水,便是嵩山左盟主亲至,我家主人也未必……未必……嘿嘿。” 嵩山派左盟主毕竟位高望重,这人不愿口出轻侮之言,但他显然认为“江南四友”的身份地位,比左盟主要高得多了。 徐阳只是冷笑,一头井底之蛙罢了。 慢说是四个负责看守任我行,形同狱卒的魔教过气高手了,便是东方不败恐怕也不会轻视左冷禅这个枭雄。 摆什么臭架子? 虽然左冷禅败于徐阳的手下,不过他却对这个手下败将极为欣赏。 向问天倒是冷静,只微微一笑,将令旗收入怀中说道:“我左师侄虽然贵为五岳剑派盟主,那也不过只是虚名。这面令旗,拿来唬人效果不错,江南四友是何等样人,自不会将这面令旗放在眼里……” 徐阳心道:“居然冒充左冷禅的师叔,未免有些夸张了吧?” 只听向问天又道:“只是在下一直无缘拜见四位前辈,拿这面令旗出来,聊作信物而已,二位不必生气。” 两名老家人点了点头,听向问天话中将江南四友的身分抬得甚高,脸上便和缓了下来。 右手那人道:“阁下是左盟主的师叔?” 向问天又是一笑,说道:“区区正是。在下在武林中没什么名头,两位自是不识了。想当年丁兄在祁连山下单掌劈四霸,十字电剑伏双雄;施兄也曾在湖北横江义救孤儿,一柄紫金八卦刀杀得青龙帮一十三名大挡头血溅汉水,这等虎威,旁人不知,在下却常记在心头。” 那两个家人打扮之人,一个叫丁坚,一个叫施令威,归隐梅庄之前,是江湖上两个半正半邪的古怪人物。 二人一般的怪脾气,做了事后,绝少留名,是以武功虽高,名字却极少有人知。 向问天所说那两件事,正是他二人生平的得意杰作,都是以弱胜强,以寡敌众的经典战役,非但如此,他们二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还难得都是正面的。 此等义举,他二人一生中难得为之。 但只要是个人,一旦做了好事,虽然可能本身并不想广为人知,但若是被人无意中知道,难免也会心中窃喜。 丁施二人听了向问天这一番话,如同挠到了痒处,不由得都喜上眉梢,一时便有些心动了。 花花轿子人抬人,丁坚微微一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尊驾倒是见闻广博。” 向问天却道:“武林中沽名钓誉之徒甚众,而身怀真材实学、做了大事而不愿宣扬的清雅高洁之士,却十分难得。‘一字电剑’丁兄和‘五路神’施兄的大名,在下实是仰慕已久。左师侄有要事想求见四位前辈,在下特意请命而来,即便是见不到江南四友四位前辈,能见到两位,也是不虚此行了,哈哈,哈哈。” 二人听他既捧了江南四友,又大大的抬高自己二人,心下也是甚为高兴,陪他哈哈哈的笑了几声。 见这白发老者言谈举止,颇具器度,定然不是什么寻常人物。他既是左冷禅的师叔,武功自必不低,心下不免也多了几分敬意。 二人已经决心替他通禀,却又指着徐阳问道:“这位是华山派门下?” 向问天哈哈大笑道:“二位莫看此子年幼,他却是华山门下剑法第二的高手,殊为难得。” 丁坚只是不信,嘴角一翘道:“虽说岳不群不成器,不过剑法一道上勉强还过得去,加上他夫人宁中则的剑术只在岳不群之上,你若说这年轻人的剑法能胜过其中一人,我可是不信。” 他本身就是剑法高手,深知江湖上各派剑道高手的实力,如果这个一看就不满二十的年轻人,剑法能和华山派掌门相提并论,恐怕江湖上早就传得纷纷扬扬了,绝不至于籍籍无名。 向问天只是笑道:“这一次丁兄可是猜错了,他的剑法如何能说胜过岳不群?” 丁坚得意地笑了笑,心想果然不出所料,这是吹牛皮吹破了。 然后向问天的下一句话说出,他的笑容便凝结在了脸上。 “他的剑法实在是远超岳不群,我说的华山派第二,确是实至名归,第一乃是归隐多年的风清扬风老前辈。”向问天说罢,再特意看了看丁坚的脸色,嘴角笑意更浓了三分。 “这绝不可能!”丁坚突然猛醒道:“风清扬早已销声匿迹多年,按你这说法,岂不是他就是如今华山派剑法第一了?绝不可能!”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丁坚还拱手向徐阳道:“若此时真如这位老先生所说,那就免不得请指点一二了。” 徐阳笑笑,早知道要见boss,势必要打过关小怪,费那么多话干什么。 便冷声道:“梅庄就是此等规矩?不请客人进门,在大门口比试不成?” 丁施二人对视一眼,既然存了替他们通报的念头,请进门暂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虽然二人的身份只是梅庄的家丁,可一身武艺在此,江南四友从未将二人当成什么下人,平常都是以礼相待,二人可说在庄内还是有些实权的。 “请!”两人拱手相邀,徐阳和向问天便顺利地进了庄。 向问天边走边说道:“丁兄可别小看了我这位小友,若是没有点本事,老夫怎么可能与他兄弟相称?他乃是风老前辈的忘年交,一手剑术也是从风前辈那里学来,要不怎么说是华山派第二呢?” 丁坚听了向问天的话,不由得信了三、四分,要知道有名师相授,确实能一跃千里。加上岳不群本也不以剑术为长,或许……超过他也是有几分可能的。 不过之前的话都赶上了,他倒要试试,这位华山第二的剑术高手,到底能有多高?! 第七十五章 丹青生 四人走过一个大天井,天井左右两旁各植了一棵老梅,枝干如铁,极是苍劲。 或许便是当年虞允文亲手植下也未可知。 来到大厅,丁坚先请二人就座,自己站着相陪,由施令威进内禀报。 向问天见丁坚站着,自己端坐,未免对他不敬,但他在梅庄身为仆役,却不能请他也坐,便说道:“林贤弟,你瞧这一幅画,虽只寥寥数笔,气势可着实不凡。” 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走到悬在厅中的那幅大中堂之前。 徐阳也跟着走到画前,见画中所绘是一位仙人,背对画轴,向天仰望星辰的样子。 此画墨意淋漓,笔力雄健,徐阳虽并不懂画,却也知绝不是凡品,又见画上题款是:“丹青生大醉后泼墨”八字,笔法森严,一笔笔便如长剑的刺划。 徐阳看了一会,说道:“童兄,我一见画上这个‘醉’字,便十分喜欢。这幅字画,似乎蕴藏着一套极为不俗的剑术。” 徐阳此时领略剑意的本事,只怕是天下第一的了,哪怕是风清扬,也未必有他这般眼光。 然而随着他目光的扫视,那副画不知不觉在他眼里演变成了一套十八路的醉剑剑法,剑法颇为神异,脱出凡俗。 徐阳的注意力不由得被牢牢锁住,与此同时,他并未察觉有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剑意如脱鞘而出般,从他体内喷薄而出,侵袭着周边所有的人。 向问天反应极快,向后一纵跃出圈子,尚未来得及反应,丁坚也远远跑了开去,大声说道:“这位林兄弟果然是剑术名家。我家四庄主丹青生曾说道:‘那日他大醉后绘此一画,无意中将剑法蕴蓄于内,那是他生平最得意之作,酒醒之后再也绘不出来了。’林兄弟居然能从此画中引出剑意,四庄主定当引为知己。二位还请在此稍等,我进去告知四爷。” 说完便额头冒汗走了进去。 心道,万幸刚刚未曾在大门口强行比试,否则以对方如此轻易便看出四庄主剑意的水准,剑法必然在自己之上,尤其刚才那股夺人魂魄的剑意更是可怕,简直是闻所未闻。 倘若与他斗剑,想必定然大败亏输,不仅会丢尽了面子,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了。 恐怕就是传说中的风清扬亲至,也未必有如此犀利吧? 看来那位童老兄,说话非但不曾夸张,相反还谦逊了许多,今日真是看走眼了。 向问天万没想到,一幅自己瞎胡扯一通的书画,居然被徐阳看透了其中的精髓,甚至剑意四溢,也是有些出乎意料。 便咳嗽两声,远远躲开,不再打扰徐阳领悟,而改为欣赏其它的那些书画。 不久之后,大厅外传来一声爆喝:“居然有人能看出我的剑意?我倒要见见是何方神圣?!” 叫嚷声中,从厅外走进一个人来,长髯到腹,左手拿着一只翡翠酒杯,脸上醺醺然大有醉意。 丁坚跟在其后,说道:“这两位是嵩山派童爷,华山派林…林少侠。这位是梅庄四庄主丹青生。四庄主,这位林少侠一见庄主的泼墨笔法,便说其中含有一套高明剑术。” 那四庄主丹青生酒气满身,斜着一双醉眼,端详了徐阳一会儿,便问道:“你懂得画?会使剑?” 这两句话说来极为无礼。徐阳本还在思虑那套醉剑的路数,并不欲理他,但见他手中拿的是一只翠绿欲滴的翡翠杯,又闻到杯中所盛是梨花酒,便说道:“白乐天杭州喜望诗云:‘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饮梨花酒当用翡翠杯盛之,没想到四庄主果然是喝酒的大行家。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丹青生被徐阳先前几句话挑动性情,知道对方是个极为懂酒的,心中大乐。此刻明知对方用得是激将法,依然急切问道。 徐阳一笑,道:“可惜四庄主饮了一辈子酒,舞了一辈子剑,却从未饮过极品好酒,从未见过绝世无双的剑法!” 丹青生黑着脸看了他半天,忽然仰天大笑:“你这竖子狂徒,我还道有什么高人前来拜访,却原来是个无知小辈!走、走!梅庄不欢迎尔等!” 此话一出,徐阳倒并没有觉得什么意外,反而是丁坚吓出一身冷汗。 方才他可是被徐阳一阵剑意直接吓跑了,请四庄主来本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想来两人于剑之一道都是涉猎甚深,想来会有些共同语言。 没想到两人方一见面,居然针尖对麦芒,互相看不上眼,几乎是要打了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徐阳依然慢悠悠地说道:“在下知道四庄主不服,也知道四庄主自诩酒剑两道无双无对,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 四庄主丹青生冷笑道:“你若说别的我不懂,也就罢了,于酒、剑二道,若说这世上比我懂得多的,或许是有的,但恐怕绝对不包括阁下在内。” 徐阳道:“不如这样,在下若是能拿出一种酒,是四庄主从未饮过,甚至从未听说过的,并且比四庄主从前饮过的任何一种酒都好,四庄主怎么说?” 丹青生大笑道:“若是真有这般奇酿,便是输给你又何妨?你且列下条件,我便接了又如何?” 徐阳微笑道:“且不忙,既然说你不懂酒,也未见过无双的剑术,两个赌局我们索性并一局,赌得大一些!在下若是有一项败了,便自承井底之蛙,并将新进搜集来,北宋大家范宽的《溪山行旅图》赠予阁下,如何?” “《溪山行旅图》?果真?”丹青生一时不敢相信,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徐阳。 徐阳笑笑,冲着向问天点了点头,向问天便解下负在背上的那个包袱,打了开来,里面装了两个卷轴。 他打开其中一个卷轴,细看去,乃是一幅极为陈旧的图画。 右上角题着“北宋范中立溪山行旅图”十字,画内一座高山冲天而起,墨韵凝厚,气势极其雄峻,显然是幅名人山水。 丹青生远远望去,便心神大乱,大叫一声:“啊哟!让我看个仔细!” 冲上前来,死死盯住了那幅图画,再也移不开来,隔了良久,才叹了口气道:“这真的是北宋范宽的真迹,你……你……却从何处得来?” 向问天微笑不答,伸手慢慢将卷轴卷起。 丹青生一时不舍,便道:“且慢!”伸手在他手臂上一拉,要阻他卷画。 岂知向问天手臂上,陡然有一股柔韧的雄浑内力涌将出来,将他手掌轻轻弹开。 向问天却如一无所知般,缓缓地将卷轴卷好收起。 四庄主丹青生好生诧异,他刚才一时性急去扯对方的手臂,虽然生怕扯破了名画,手上并未使上力,但对方内劲这么一弹,却显示了极上乘的内功,而且显然尚有余力未吐。 他心中暗自佩服,说道:“老童,原来你武功如此了得,只怕不在我之下了。” 向问天心中不屑,但戏份做得极足,面上堆笑道:“四庄主说笑了,江南四友天下闻名,只怕除了剑法,其它武功都在我俩兄弟之上了,不须客套。” 这句话极为阴损,明着是说江南四友武功高强,其实是转角钉钉地锁死他们剑术不如徐阳的这个说法。 丹青生虽然醉心书画,但却不是笨人,如何听不出来? 顿时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向问天,转过身又对徐阳道:“这画我承认是真迹,这便是你的赌注?那你若是赢了,又该如何?这样吧,你是后辈,我不能欺负你。不管输赢如何,你这幅画我不能白拿,嗯……”沉吟片刻,便道:“我将我今年来钻研出的《留白剑谱》赠予你,如何?” 徐阳对他的所谓剑法根本就是不屑一股,即便丹青生或者曾经能算是个二流高手,但这些年来沉迷于书画,又饮酒过度,早就废了大半。 他的剑法神韵又在“醉仙”一画中被徐阳看了个通透,早已没有新意,要他的剑法又有何用? 还未等徐阳拒绝,只听一声冷飕飕的言语飘来。 “不可!”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黑白二色道服的老者从高处飘落,此人头发漆黑,肤色却呈一种病态的白色,两相对比,显得有些渗人。 “老四,你莫要上了别人的当,你若是喜爱范宽的画作,二哥拼了命也替你搞到几幅。千万不可将‘留白剑法’这等神妙的剑术外传!” 丹青生忙介绍道:“这位是我二哥,本庄的二庄主黑白子,乃是修仙问道之人,生平除了武功外,最喜对弈。” 向问天大笑道:“居然这么巧,老夫生平也喜好下棋,可惜棋力不高,因此翻山越水,行走各地,找到了不少失传已久的名局残谱聊以自、慰,因此耽误了武学的精进,倒也是不悔。” 黑白子听到他如此说话,居然连连点头附和道:“棋之一道,钻研得深了,倒也不比武学来得差了。自古棋坛便有大国手一说,可见棋下得好了,一样颇受人尊重,不知仁兄棋力如何?又搜集了什么名谱?” 居然一反之前冰冷的态度,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 看来向老哥是找到了此人的死穴。 徐阳于围棋一道,可说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因此黑白子这边,只能由向问天来忽悠了。 果然向问天随口说了几个残谱的名字,如《烂柯谱》、《呕血谱》、《狐仙谱》等,黑白子眼睛瞪得极大,却始终不信。 “这等神话灵异之中存在的棋谱,只不过是后人牵强附会罢了,如何会真的存在,老兄说笑了。” 嘴里虽然如此说,黑白子的双眼中却充满着渴望。 他确实不信,但终归有些寄希望于奇迹的出现。 向问天微微一笑,随手一指:“这里便有棋盘,你我不如摆上一盘,如何?” 第七十六章 论酒 阳光洒在嵩山北麓,千年禅寺,一片祥和温煦之相。 少林寺乃是禅宗第一大寺,在佛教禅宗中的地位不下于在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之资,乃是当年北魏孝文帝元宏,为了奉养印度高僧跋陀尊者特意修建的,距今足足千年有余。 此时山脚下的山门旁迎客亭前,岳不群正与几名驻守山门的知客僧交涉,可不管他如何说,那几位僧人面色谦和,却只是摇头。 交涉无果,岳不群叹了口气,再望了一眼山门后的诸多佛殿,无奈中转身回返。 一群弟子们本就候在他身后,此时见岳不群折返,知道这次又白跑了,心下俱是叹息。 宁中则迎了上去,问道:“少林方丈依然不肯接见吗?” 岳不群的脸色比之在金刀门时,更显得阴柔了许多,摇头道:“知客僧还是那套说辞,方证大师修闭口禅,闭关一月有余,尚不知何时出关。” 声音中偶带尖锐之感,只是岳不群自己并未察觉到。 宁中则脸色冷了一冷,也不知是因为少林寺的架子太大,又或者别它缘故,最后还是和缓下来,轻声道:“若是再等不着,不如先去武当,求见武当掌门吧?” “再等三天。”岳不群似乎是下了决定道:“再等不到,那就表示少林方丈确实不肯相见,我华山派也没必要一定仰其鼻息。” 宁中则点了点头,便和丈夫一起回返。 其它徒儿也依次跟上,只有令狐冲停留在原地,若有所思。 摸着怀中,那封被师父愤怒中随手抛掷的书信,令狐冲暗想:“若是小师弟在此,必然不会有今日之窘境。” 心中居然暗生愧疚之情。 ………… 杭州梅庄内,阳光一样洒遍整个庄子,只是多了几分雅韵。 徐阳见向问天和黑白子进了大厅摆棋谱去了,便和身边的丹青子说道:“四庄主,并非在下孤傲。只是四庄主的剑法虽高,却也高不过在下所学的剑法,那《留白剑谱》在下实在不敢领受。” 丹青子听他言语中颇为客气,但那一副嫌弃自己剑法的意味却是很明显的。 不由得他酸酸地问道:“不知林老弟你学得何种剑法,敢说不屑‘留白剑法’?” 徐阳笑道:“此剑法乃是风清扬前辈亲授,并非是华山本门剑法,于其中在下也不过领略了三、四分,实在不敢称什么天下无双。” 丹青生见他说话谦逊,之前胸中的气闷倒是减轻了不少,便问道:“那么不如由少侠来说,赌注到底定什么?” 徐阳心想,这种话可不好开口,倒不如让向问天去开口吧。 于是便道:“剑法一道始终要动手,颇为不雅,暂时先不谈。四庄主文人雅量,你我还是先喝上一杯,等他们的棋谱终结,到时候再讨论赌注一事,如何?” 之前听说徐阳骂他不懂酒,丹青生依旧记恨,这时便开口道:“方才林兄弟说我不懂酒,今日倒是要领教了。” 徐阳微微一笑,随意找了张石桌旁的石椅,坐了下来,丹青生自然是陪同坐在他的对面。 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匣子,正是平时拿来放“五花酿”的酒匣,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一个小银壶,并四个小银杯。 “此酒为果酒,又为药酒,只能用银杯盛之。”说罢,徐阳拿出两个小英银杯,各自倒了半杯“五花酿”在其中。 这银杯本身就小,半杯倒下,怕是一口都不到。 丹青生本想责备对方小气,却不料空中弥漫的淡雅酒香瞬间夺了他的魂。 “这…这是何等好酒?为何仅仅嗅一嗅味道,我便有了三分醉意?”带着些颤抖的嗓音,暴露了丹青生的激动之情。 似乎带着些许遗憾,徐阳回道:“酒名‘五花酿’,这才是天下无双的美酒。只可惜,此酒酿造困难,数量稀缺。” “你便错了,此等美酒,若是数量太多,寻常人也能品得,岂不是暴殄天物?”轻嘬了一口“五花酿”,丹青生眼神一亮,这才感慨地说道。 徐阳微笑,只是不言。 良久,丹青生依依不舍地将杯中美酒饮尽,这才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拱手道:“今日方知什么叫做井底之蛙。往日里老夫自以为饮遍天下美酒,今日看来,不过都是些酸腐醪糟而已,林老弟,老夫错了,在此给你赔罪了!” 徐阳忙站起身来,高声道:“四庄主太客套了,此酒本就极为稀有,乃是小弟自家酿制。四庄主未曾见过,自然不知道高下,实在不能说是孤陋寡闻。” 丹青生闻听此言,眼前便是一亮,问道:“听老弟所言,此酒难道还能量产?” 徐阳微微笑道:“那自然是可以的,只是需要的材料太过珍稀,步骤又过于繁杂,因此每年也就只能酿得小半壶而已。方才四庄主所饮这杯,已经差不多是小半年的产量了。” 丹青生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本意是想问徐阳购买些许“五花酿”自用,但听他这话,此酒如此珍贵,便绝口不谈了。 须知君子不夺人所好,明知对方也是跟自己一般嗜酒如命的,如何能强要他手里这点存货? 徐阳暗笑,这酒虽然制造起来有些麻烦,倒也不是他口中所说那样稀有,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时间去酿造而已,现在随身空间内,几大坛“五花酿”都是从前的存货。 当时为了装闯王宝藏内的黄金珠宝,连银子徐阳都扔了许多,就是没舍得丢弃这美酒,说是极为珍贵确也不是假话。 便道:“若是四庄主喜欢,这剩下的大半壶美酒,也作为赌注之一,只要贵庄有一人剑术能让在下折服,这酒便送于四庄主又如何?”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丹青生搓着手,一脸欣喜地说道。 心想这年轻人倒是有眼力价,明知道自己好酒如命,特意押了这等稀世的好酒做赌注。 自己一方到时候真的赢了,可不能如此轻待对方,怎么也要传授他一些真功夫,这才算是勉强扯平了。 他出来得较晚,并没有见到徐阳剑意四溢的那个场景,否则此刻他绝不会这么说。 两人重新坐回石椅之上,随口聊些虚无缥缈的酒届传说。 徐阳随口几句后世玄幻武侠小说里对于美酒的评论,把丹青生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心下对于徐阳更多生了几分钦佩。 这就是信息量的差距啊。 聊了足有小半天,阳光都已开始西斜,也不见黑白子他们出大厅,徐阳便有些不耐烦了,索性起身前去了大厅。 还没进大厅,就听到黑白子长吁短叹的声音,徐阳的笑容便溢于言表。 “看来,二庄主顶不住了。” 丹青生大惊:“怎么可能,我这二哥棋力堪比国手,这……怎么可能” 显然说话间,他也听到了黑白子的叹气声,不由得心下暗想:“这年轻人比我早听到这声音,显然他的内力强于我,这……怎么可能?” 后面这半句的“怎么可能”,其实是对着徐阳说的,只是语境相合,徐阳并未留意。 向问天的高亢声音此时也传了过来:“这是关键所在,以二庄主高见,该当如何?” 黑白子叹道:“唉,这一子吗?断又不妥,连也不对,冲是冲不出,做活却又活不成。这……这……这……这《呕血谱》居然是真品!” 徐阳两人走了进去,只见黑白子手中拈着一枚白色棋子,反复点算,这一子始终无法放进棋局之中。 丹青生见黑白子的脸色越来越青,说道:“童老兄,这《呕血谱》果然厉害,难道你真要我二哥呕血不成?下一步怎么下,爽爽快快说出来吧。” 向问天微笑道:“好!那我便说了,这第六十七子,下在这里。” 于是在“上部”七四路下了一颗白子。 黑白子如梦初醒般,“啪”的一声在大腿上重重地一拍,大叫道:“好,好,好!这一子就该下在此处,真乃无上的妙招,不愧是国手,不愧是国手!佳招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妙啊,妙啊!” 一时喜上眉梢,连连摆头赞叹。 向问天却摇头道:“刘仲甫此着,固然是极为精彩,但那也只是人间国手的妙棋。和骊山仙姥相比,却又差得有些远了。” 黑白子急忙问道:“骊山仙姥她老人家却又如何应对?” 向问天笑道:“二庄主,不妨想想看,若是你来下,该如何解困局?” 黑白子这次想都不想,摇头道:“即是仙着,我辈凡夫俗子,怎想得出来?童老兄就不必在这里卖关子了。” 向问天得意道:“这一着我原本也绝想不到,神机妙算,当真只有神仙才想得出来。” 黑白子是善于盘算之人,自然精于揣度人心,眼见向问天不将这一局棋的破解妙招说出,于半空中不上不下地吊着他,料想他定是有所企求,便道:“童兄,你将这一局棋说与我听,我黑白子自然不会白白听去,必有厚报!” 向问天抬起头来,哈哈大笑道:“在下和林兄弟,对四位庄主绝无所求。二庄主此言,可将我二人瞧得小了。” 黑白子深深一揖,赔罪道:“在下失言,这里先谢过。” 向问天还礼,然后说道:“还是前面那句话,我二人来到梅庄,乃是要和四位庄主打一个赌。” 第七十七章 赌约 黑白子皱起眉头来问道:“就是那比剑之约?” 向问天道:“正是,原本我等来到梅庄,不过只是仰慕四位庄主的大名,想要来见识一下四位庄主的英姿。不过既然一句话杠上了,我两兄弟也不是随便的人,我便赌梅庄之中,无人能在剑法上胜得过这位林兄弟,也没有一种好酒可以胜得过我林兄弟手里的美酒!” 黑白子看了丹青生一眼,丹青生摇摇头,叹气道:“酒之一道,小弟已然败了,但请二哥决断。” 黑白子神色漠然,不置可否。 他一直以为丹青生过于嗜酒,若是能因此事而戒了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至于剑法,他虽不以剑法为长,但眼前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岁都不到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年轻了。 哪怕他真的天赋异禀,从小就练剑,又能有几成功力? 刚要想答应,却听到两声拒绝声。 “不可!” “不可!” 虽然是两个人的声音,但几乎是异口同声,短暂间给人一种回音的感觉。 “大哥,三弟?”黑白子忙出厅去相迎,丹青生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徐阳和向问天则一脸淡然的笑容,有香饵在手,哪怕金鳌不上钩? 向问天手里有四件宝物,每件都是这四位庄主做梦都想要的,仅仅是比剑,黑白子和丹青生都已经心动。哪怕剩下两位再如何清高,又如何能阻挡住内心的欲望? 更何况还要加上一壶“五花酿”,以及是人都会有的争胜之心。 这是对人性的把控,徐阳不信对方会拒绝。 比剑之后的抉择,才是今天这场大戏的戏眼。 果然,等大庄主黄钟公,三庄主秃笔翁进得厅堂,向问天一言不发,便拿出来《广陵散琴曲》和大唐草圣张旭的《率意贴》。 不用多说,自然也都是真迹,然后一样是提出了比剑这一赌注。 就如老饕看到了久闻其名而不得的美食,这四样宝物出手,四位庄主如何忍得住心中的贪欲? 向问天又道,若是己方败了,当然将这些宝物双手奉上,若是胜了,当下一言不发便退出梅庄,将来也不会在江湖上有半点风言风语。 原本还在踌躇的几位庄主,听到这种条件,立刻就答应了与徐阳的赌约。 徐阳轻声叹息,这也就是他为何一定要拉上向问天,才来梅庄走一遭的缘故。 没有这四件宝物,即便是他硬杀入梅庄,干掉了所有人,找不到关押任我行的地道机关,只怕是反而会将这位魔教前教主给害死。 至于说抓住几名庄主,然后进行审问,徐阳也不是没想过,但终究有风险,谁知道这几位是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呢? 而且哪怕是对方肯带着自己去解救任我行,万一其中有人诈降,在密道里开启机关,和自己同归于尽…… 因此,带上向问天,实在是非常必要的。 更别说,救出任我行之后,还得须防着他反噬。 有向问天在,这位魔教前教主,多半不一定拉得下面子翻脸,起码多一个沟通的渠道。 商议已定,四位庄主便决定分别挑战徐阳。 徐阳摇了摇头,便道:“四位何必这么麻烦,一起上不是更好?” 丹青生有些不敢置信,确认道:“在下的功夫或者一般,我三位哥哥可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一对四?你莫不是昏了头?” 虽然他口气不善,徐阳却知道丹青生是好意,这四位庄主里,也就是他和自己言谈甚欢,这是为自己担心啊。 “无妨,既然说出口,在下自然是有所把握的。再说了,赌输了,以各位庄主的胸怀,自然不会伤及在下的性命,不是吗?”徐阳淡淡笑道。 丹青生多多少少放下了心来,心想这小子,到底是年少轻狂,还是胸有成竹呢? 不管怎么样,起码他脑子里清楚风险,那就够了。 其他三位庄主原本不想占这个便宜,向问天便道:“既然是赌约,自然是押稳赢的一庄。这次是比剑赌物,不是江湖上寻常厮杀,几位庄主不必有所顾忌。” 黄钟公和黑白子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既然已经决定,自有下人搬空了天井内石桌石椅之类的杂物,空出了足够闪展腾挪的空间。 徐阳拔出青珏剑,目光流转道:“剑名青珏,虽非无上利器,不过也算用得顺手,晚辈华山派林平之,还请四位庄主指点。” 一挑四,既是徐阳想要试探自己的极限,又是借此压一压江南四友的傲气。 否则若是给了他们心存侥幸的感觉,只怕就钓不出任我行来了。 四位庄主也是极为镇静,即便是今日遇到了亘古未闻的奇事,也很难打破他们古井无波的心境了。 可以说,若非他们对于各自的喜好极为痴迷,连这一场比斗都是不可能存在的。 但若人真的没有任何欲望,只怕就连生趣也不存在了吧? 他们当年也曾经志在天下,一心想创出一番名堂,但不知为何得罪了东方教主,被安排在此地当一个看守。 虽然名义上,他们是江南四友,是梅庄的主人,听上去很好听,闲趣雅致。 其实每个人都明白,他们不过就是好看些的狱卒罢了。 为此四人的武功已经荒废了许久,而将兴趣寄于琴棋书画之中,聊以自、慰。 今日一个不满二十的年轻剑手,居然要挑战四人,更是口出狂言要以一敌四,即便明知是赢定了,四人多少还是被挑出了一些火气来。 既然你要作死,那就怨不得我等了。 不过,该有的体面,还是会有的。 黄钟公从丁坚手中取来一面瑶琴,道:“山野之人黄钟公,本不该有争斗之心。只是既然心动,不践行一番也是心障,将来迟早有一日会被反噬。这琴乃在下心爱之物,还请少侠剑下留情,点到为止。” 徐阳见此琴颜色暗旧,当是数百年甚至是千年以上的古物,这乐器只须与自己手中利剑轻轻一碰,势必粉碎,自不能以之真的打斗。 这是老家伙给自己出难题啊。 虽然他的琴一样不能直接击打自己的身体,但高手相争,多了一层束缚,难免会影响些许。 或者胜负就在这方寸之间。 徐阳心中只是冷笑,并不搭话。 若是真到了危急关头,谁管你这琴的死活? 黑白子手拿一面精钢所制的棋坪,朗声道:“黑白子给林少侠见礼了,这棋坪乃是用惯了的,平日里下棋,打架时候用来砸人,少侠莫笑。” 徐阳笑而不语。 这黑白子是四人中最为擅长谋算的高手,若这棋坪只是寻常之物,他怎么会特意指出来? 须得小心。 秃笔翁手中一杆奇特的判官笔,和寻常判官笔不同,笔尖居然缚着一束沾过墨的羊毛,恰如是一枝写字用的大笔,显然是他对于自己的内力极为自信,相信可以用毛笔头点住敌人的大穴,而不用铁笔头。 “秃笔翁,手中自然是秃笔,能以此同林少侠过招,幸甚,幸甚!大家都是好朋友,就不用蘸上墨了。” 徐阳表面上点头示意,心中却道:“难道这墨中还另有玄机?” 其实秃笔翁的墨,实乃一种剧毒所制,若是生死相搏,秃笔上自然会蘸上毒墨,一经粘上敌人的身体发肤,墨毒侵蚀,难以清洗。 这次乃是比试,因此不蘸墨,也算是客气了。 丹青生则道:“小兄弟,丹青生生平三大爱好,第一是美酒,第二是泼墨作画,第三才轮到剑法。自创的几路剑法都是从画中而来,名‘泼墨剑法’,名‘留白剑法’,还请小兄弟指教!” 说罢,从下人手中随意拿了柄剑,二话不说,一剑便刺了过来。 徐阳心知这是丹青生在帮自己。 他的武功在四位庄主中最弱,若是徐阳连他都战不过,那也就该知难而退了。 若是徐阳能迅速击败他,那么面对剩下三位庄主,也可以少些顾忌。 既然对方留情,徐阳欣然领受。 面对这刺来的一剑,颇有大泼墨山水的意境,徐阳本不太懂画,自然无法从源头上进行破解。 索性用“独孤九剑”中的“破剑式”,不闪不避,只是一剑刺向招式中的破绽。 丹青生眼见得自己这一招“腾蛟起凤”,剑法剑意无不超越昔年巅峰,心下本是大喜,想来是刚刚饮过天下第一美酒的缘故。 仅这一剑,便当浮一大白! 却见对手一剑刺来,居然莫名其妙地穿过了自己的剑幕,直奔肩头而来。 这一剑看上去歪歪斜斜,显然全无力气,更加不成章法,天下剑法中绝不可能有这么虚妄的一招。 然而这看似不可能存在的一剑,却破了自己的泼墨剑法,岂不是奇哉怪也? 来不及想太多,丹青生脚踩七星,侧身闪避了过去,刚想发招应对,那剑忽而骤然转向,又刺向自己的肩头。 “真特么见了鬼了!”丹青生不自觉中大骂,浑不顾自己隐士高人的身份。 骂归骂,这一剑自然也要避过,不然堂堂梅庄四庄主,被一个籍籍无名的晚辈一剑逼得落败,岂不是丢人现眼? 至于对手小小年纪,为何懂得使这么一手奇特至极的剑法,倒已经不是重点了。 第七十八章 大战 谁知徐阳一剑既出,虽然并未附加多少内力,但剑意远远超出了丹青生所能理解的极限,他身形连闪,避了数招,居然连一剑都无法还手。 这还是徐阳剑下留情,若非如此,第三招上只怕丹青生都躲不过去。 只是如果那招“金玉满堂”使全,丹青生恐怕会深受重伤,徐阳并不想这么对待一个对自己心存善意的老人,就此放过。 旁人却不是这么看,黄钟公眼神凝重,看着自己四弟被徐阳一柄剑缠住,居然半点还手之力都不曾有,心中莫名感叹。 “这些年,确实是荒废了啊。”黑白子也是如此,轻轻叹了口气道。 只有秃笔翁叫道:“大哥二哥,何不同上?” 黄钟公道:“四弟确实是荒废了武道,难道你我还是当年的你我吗?” 想当初这四兄弟,可说是武功绝高,哪怕是行走江湖,人人也都要给面子,声势上绝对不次于一般的门派掌门。 即便是五岳剑派的顶尖高手和神教的同僚,见了他们也都要客客气气的。 凭的是什么?就是四兄弟能打能拼。 而这一十二年的看守生涯下来,除了养出一身怪毛病,于武学一道,确实都倒退了不少。 何况对手还有一手莫名古怪的剑法,想来就是凭借着这手剑法,他才敢于来梅庄挑战吧? 此时徐阳已一剑虚点在丹青生肩头,只是手上未曾用力,当下跳出圈子,拱手道:“承让!” 丹青生心若死灰,点头道:“小兄弟,你的武功确实够味道,老夫不是对手!” 言语中一派垂丧的气象。 徐阳不忍,当下缓步走过去,在丹青生耳边细语数声。 丹青生脸色突然大变,问道:“当真?” 徐阳点头道:“仅论剑法,前辈在晚辈生平所见之人中,当能排进前五,不须妄自菲薄。何况前辈苦心,晚辈自然领会,此战无论胜负,绝不会传泄出去半句,还请前辈放心。” 丹青生原本死灰般的脸色,居然被徐阳几句话挑动,变得喜气洋洋,口中大喊道:“小兄弟,多谢你的话。今生能和那等绝顶高手相提并论,丹青生也算值得了!” 原来徐阳在他耳边说了一声,左冷禅也曾数剑内败于已手,丹青生闻听此言,方才遭受的失败自然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毕竟左冷禅已然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都做了徐阳的手下败将,自己一个隐居多年的老头子,输了也是平常。 徐阳微笑道:“三位庄主,何不一起上,免得虚耗时光。” 对于那三位,徐阳可没有多少关切之心,丹青生算得上一个忠厚的长者,那三位……还是算了吧。 早打早收工。 黄钟公低声道:“既然林少侠如此坚持,老夫就不客套了。” 黑白子和秃笔翁更是连话都不答,直接挥舞着各自的奇型兵器,杀了上来。 徐阳二话不说,一剑便径自刺去。 用得虽然只是寻常的“华山剑法”,但融入独孤剑意和越女剑诀的“华山剑法”,又岂是平常? 秃笔翁迎头赶上,一笔刺向徐阳的肩井大穴,同时左掌探出,一股阴冷的掌风也同时袭到。 徐阳并不在意,他本身修习的就是“寒冰真气”,秃笔翁这点阴柔的掌风丝毫无碍。至于判官笔,只要自己那一剑“金风玉露”提前刺中秃笔翁,那一笔自然也就失了效用。 然而黑白子的棋坪此刻却迎了上来,不知为何离开还有一尺多远,青珏剑居然被一股怪力引开,剑锋只是在秃笔翁面前划过。 这……徐阳不用细想,便明白了。 原来这看似为精钢所铸的棋坪,是用磁铁做成的。 虽然这一大块的磁铁,本身吸力相比较武林高手来说并不大,但在这高手相争的时刻,一丝半毫的大意都会让战局转变。 徐阳遇变不惊,先是将身体强行扭了一下,避开秃笔翁的秃笔,然后剑尖顺势加速一点,借力点开了黑白子的棋坪,剑尖一划而下,反刺秃笔翁。 骤然间,一架古琴横亘于中间,阻住了徐阳的利剑。 “好不要脸!”徐阳暗骂道,黄钟公明明是利用自己不便刺毁他古琴的顾忌,硬是阻挡住了刚刚那一剑。 不过也好,若是寻常比斗,又怎么能试探出自己的极限? 就当作是一场有些难度的考试罢了。 行走江湖,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正人君子。 此时黄钟公收回古琴,手指在琴上连拨,一阵悦耳的琴音传出,却挟着内力,激发向徐阳。 徐阳明知这琴音怪招难以对付,自然不会硬抗。 虽然他的内力远比黄钟公浑厚,但终究没有外放的手段,用身体去试探别人的招式,实属不智。 黑白子和秃笔翁反而是面色一变,这琴音中携带的内力,可不是这二人可以承受的,两人双双跳开,一手捂住一侧的耳朵,一左一右夹击徐阳。 徐阳来不及思索,闪向左手边,一剑刺向黑白子,隐隐间有拿着黑白子的身体挡住黄钟公琴声的打算。 黑白子手中棋坪依然迎来,徐阳却不会拿青珏剑去刺,此时若是被黑白子缠上,那黄钟公和秃笔翁自然会趁机出招,自己便落了下风。 只见徐阳左掌化拳,硬生生一拳击中了黑白子的棋坪。 黑白子本就不以内力见长,其招式诡异,为人奸诈,更多的是用心机来破敌。 徐阳这一拳,用了七成内力,破玉拳本身就是一门强攻的武技,这些内力着实地轰在了那棋坪之上,一声爆响,磁铁所铸的棋坪居然被轰出了一道裂缝。 棋坪后的黑白子更是凄惨,徐阳的内力大半已透过棋坪轰中了他,整条右手臂已经无力支撑,整个棋坪砸在他的身上,黑白子一口老血喷出,倒纵出去,身形已然不稳。 眼见得他一屁股便要坐在地上,出个大丑,丹青生慌忙赶上去,扶住了二哥。 然而徐阳的内力如滚滚江水,一波接着一波涌来,丹青生憋红了脸,鼓起全身之力运于双手,这才勉强扶住黑白子。 黑白子脸色微红,之前他还觉得丹青生输给对方丢脸,没想到自己两招之内就已吐血败退,还不如四弟撑得时间长呢。 话说,这年轻人,何来如此浑厚的内力? 丹青生也颇为意外,刚刚自己只注意到对方的剑招古怪,却没想到内功也如此雄浑,要是方才正经对上一招,以自己的内力,结局只会比黑白子更惨。 看来这华山派的不知名弟子,超乎寻常的厉害啊! 三人联手之势已被破,黄钟公反而不急着进攻了。 梅庄四位庄主,论起功夫来自然是他最为高绝,无论是内力或者招数,黑白子他们三人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何况对付一个后辈,四人一起上实在是有些丢人。 这才会有丹青生独战在先,黑白子和秃笔翁联手在后。 方才若不是要救秃笔翁,黄钟公都不会出手。 现在局势已经演变成两人对付徐阳一人,不管输赢,都不至于丢面子。 毕竟能一招轻易击退黑白子,还能让他吐血败逃的人,绝对可说是江湖第一流的身手了。 输给这样的年轻人,不丢人。 索性收起了古琴,这一刻若是再用那种近乎于耍无赖的手段,黄钟公自己都觉得脸红。 双掌一翻,化剑气为掌劲,飞身扑上。 同时,秃笔翁的秃笔也已杀至。 两位高手联手杀来,徐阳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 看来,真不该那么轻易就击败了黑白子啊。 现在变得完全没有挑战性。 左手戟指虚点,右手长剑已然荡出。 这一刻,徐阳眼里没有对手,只有破绽。 谁的招式中会完美无缺呢? 至少徐阳未曾见过。 哪怕是风清扬,一举一动中,总也会有破绽的。 但是风老前辈的行动太快,剑意剑势太过强悍,等徐阳察觉到招式间的破绽时,破绽已经转变为最强的攻击点。若是一剑刺过去,或许就落入了陷阱之中。 而黄钟公和秃笔翁,距离风清扬的那个境界实在是太远了。 因此,他们的破绽,就真的是破绽了。 黑白子若在,以他奇异的棋坪招式,或者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徐阳的剑招。 现在,他不在,丹青生也不在,一切便毫无顾忌了。 青珏剑在秃笔上一点,正落在蛇之七寸一般,恰好是秃笔翁内劲将断不断的关键点。 徐阳内力随手轻吐,秃笔翁整个人都感觉到一股非常难受的阴寒劲气,顺着秃笔一路侵入经脉之中,一刹那他甚至感觉半个身子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徐阳反过来借着这一点之力,整个人腾飞开去,恰好避过了黄钟公的双掌,左手顺势一撑,便撑在了黄钟公的肩头之上。 黄钟公只觉得整个人都如同陷入了泥沼之中,天井内原本就是泥地,只不过寻常时多有平整,但坚实的泥地终究还是泥地,徐阳内力压迫之下,黄钟公两条腿都深深地陷入了进去。 “好内力!”黄钟公不怒反喜,这种级别的对手,多少年未曾遇上过了,难得,难得。 双腿上一使劲,整个人便从泥坑中纵跃了出来,此时徐阳已经在半空中返身,一剑又刺向他的小腹。 第七十九章 地道 黄钟公的身形腾在半空中,这等高度的攻击,他已极难闪避。 好在一旁的秃笔翁,在方才短短的一瞬间,内力运转,身体已经恢复了常态。 此时见势不妙,飞身扑来,用秃笔的笔杆在黄钟公脚下轻垫了一下。 黄钟公借了这点力,身形再次攀高,险险躲过了徐阳那一剑。 徐阳一剑落空,反而笑了。 有点意思。 剑身划了个弧线急速下斩,这一剑劈向秃笔翁的那杆秃笔。 梅庄两人联手的优势就在于可以互补,而秃笔翁刚猛的招式,恰巧能弥补住黄钟公性格过于沉稳的不足。 而对于徐阳来说,对手的优势,就是拿来破除的。 徐阳这劈下的一剑,已经比先前多了一分狠厉,足够了。 蛇之七寸在于脖颈,而秃笔的要害,无疑是在笔管与笔尖的结合处。 一剑划过,并无什么声响,秃笔就已经身首异处,再无多少威能可以发挥。 虽然只是一招,但这招除了破除了秃笔以外,还打击了秃笔翁的信心。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成名兵刃都保护不了,那还有什么用处? 秃笔翁一时神情恍惚,全没察觉徐阳的剑势已变,剑锋已经刺向了他的前胸。 黄钟公身在半空,已看出不妙了,折了身形下扑,一掌印向徐阳的天灵盖。 这一招围魏救赵,着实高明。 由高向低,加速了掌力的发挥,加上黄钟公本就以内力见长,就连一旁的向问天也暗暗替徐阳捏了把汗。 然而徐阳并未理会这一招看似猛烈的回击,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若是回招拦挡黄钟公的掌力,那刚刚才获得的些许优势,或许又将丧失殆尽。 索性是置之不理,青珏剑的剑尖在秃笔翁的前胸一闪而过。 这是比剑,并非江湖中的生死相搏,这一招过去,秃笔翁也算是败了。 否则的话,徐阳的剑锋向前多递出一寸,那便是开膛破胸的杀招了。 徐阳这才不急不慢地出左掌往头顶撩去。 一声脆响,黄钟公和徐阳的双掌在空中相交,徐阳面色稍红,身形闪了一闪。而黄钟公整个人都飘荡了出去,直落在三丈外的空地上,又后退数步,这才强行止住了脚步。 黄钟公自己都没想到,凭着他数十年苦修的内力,又是居高临下,居然还是败了。 徐阳并没有追杀的打算,恍若无事一般,作了一个罗圈揖,朗声言道:“几位前辈,承让了,多谢!” 秃笔翁还待向前争辩,却被丹青生一把拦住,眼神示意了一下,秃笔翁才发现,自己胸前的衣襟已经被徐阳一剑划破,整个胸口都露了出来,却居然没有伤及半分肌肤。 这种对于手中剑的掌控力,简直是闻所未闻。 秃笔翁老脸一红,也知道是对手手下留了大情面,否则…… 黄钟公也苦笑一声,此刻他喉头腥甜,一口闷血几乎喷出,所幸内功深厚,能强行忍住。 他也知道,这事怪不得徐阳。 方才黄钟公居高临下的发招,全身十成内力都催发在了那一掌上,若不是徐阳内力远超自己,掌法也极为精湛,恐怕遭殃的就是徐阳了。 这纯粹就是自己学艺不精,能耐不够,黄钟公哪怕是脸皮再厚,也怪不到别人身上。 “输了,就是输了,江南四友不是林少侠的对手,认输不丢人。”黄钟公摇头道:“林少侠少年英才,看来我兄弟四人,早就该归隐山林了。亏我等这些年来还夜郎自大,关起门来自以为是什么高手,真是丢人现眼。” 徐阳客套道:“哪里?晚辈侥幸取巧而已,若是论起真功夫,只怕不是各位的对手。” 丹青生上来打圆场道:“大哥也不必妄自菲薄,方才林少侠跟我提了一句,前不久左冷禅也曾败于他的剑下。我等今日败于林少侠之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哦?!”黄钟公和黑白子等人都是暗自心惊。 要知道左冷禅贵为五岳剑派的盟主,无论武功或是心机自然都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居然会败于这样一个华山派的年轻弟子手中? 不过以对方展现出来的实力,这并非是不可能的,也不至于说要靠吹牛来撑场面,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反过来看,他先挑战的左冷禅,之后才来找江南四友比剑,岂不是说明在他眼里,自己兄弟四人的位置还要高过左盟主? 这简直是一种褒奖啊。 众人脸色一下子就好转了起来,再不像之前那般要死要活的。 只是……看着一边的向问天,开始不疾不徐地收拾起那四样宝物,四位庄主心里简直像肚子里钻进二十五只耗子--百爪挠心啊。 向问天一边收拾一边还不忘嘟囔几句:“还以为梅庄会有什么高手,早知道就不白跑一趟了。唉,这天下还有几个人能挡住我小兄弟三剑的?” 黑白子闻听此言,忽然眼前一亮,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来。 带着略为有些颤抖的声音,黑白子问道:“是不是只要是我梅庄中人,比剑能胜过这小兄弟,这赌约也算是我们赢了?” 向问天不动声色地瞄了徐阳一眼,大声道:“自当如此!不过,像他们这种武功,也就别浪费时间了吧?” 指了指丁坚他们两个,四位庄主都败了,以他们二人的武功,自然是白给。 黑白子道:“当然不是他们两个。不瞒二位,我梅庄中,暂住了一位朋友……” “老二,住口!”黄钟公终于听明白他二弟的意思,厉声喝止道:“那位……那位贵客身份何等尊贵,如何能下场和人比剑?” 丹青生和秃笔翁也上来劝解,黑白子却道:“那位贵客多年来也极为寂寞,能给他找到个对手,想来他老人家不会拒绝。再说……” 黑白子看了徐阳一眼,压低声音又道:“这两位都是五岳剑派中的高手,尤其是这位小兄弟,年纪如此之轻,自然不会识得他老人家,更不会有什么异心。只要他老人家随便发个威,相信即便是这个小兄弟剑术再高,也必然不敌。” 他说的那人,自然就是任我行了。 虽然任我行当年败于东方不败之手,被囚禁在梅庄地底十二年,但在江南四友眼里,他依旧是当年那个武功高绝,天下无双的魔教教主,在他们心里拥有着近乎神一般的地位。 若是任我行出手还不能制服这位华山派的年轻弟子,那天下还有谁会是对手? 除非是东方不败亲自出手了。 反正江南四友是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事的存在。 黑白子本身就脑子灵活,口舌又便给,下定了决心一通劝,居然把三个兄弟的心思都说活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向问天手里那四件宝物太过诱人,人一旦动了心,往往就很容易想歪。 向问天和徐阳本身就等着这一刻,心下自然焦急万分,但偏偏不能喜怒形于色,这也是极为考据演技的一刻了。 终于,黄钟公叹了口气道:“二位,我们这位客人喜好有些古怪,平日里都是居住在地底。若是林少侠愿意,可以跟着我等下去比试一番。” 徐阳本要答应,向问天偏又出声道:“不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各位心中到底怎么想的?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梅庄有什么尊贵的客人?若是我这小兄弟下去之后,你们动用什么机关暗害,岂不是糟糕?” 徐阳明白向问天的意思,方才黄钟公分明是不同意向问天一起下去,向问天担心自己下去无法顺利和任我行联手,只怕出事。 黄钟公脸皮有些受不了,怒道:“你当我江南四友是何许人也?会用机关来暗害别人这种下作手段?” 黑白子又劝道:“若是童兄弟不放心,不妨和我们一起下去,只是比剑只能有一人参与。” “那是自然!”向问天心下暗喜,却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闷声闷气地答道。 众人随着黑白子,进了梅庄内院,黄钟公打开了其中一间琴室,眼看着琴室内的墙上挂着各种乐器,理应是黄钟公的居所。 黄钟公又打开一间小门,众人跟着进了内室,徐阳扫了一眼,室内陈设简单,只一床一几,床上挂了纱帐,甚是陈旧,已呈黄色。几上放着一张短琴,通体黝黑,似是铁制。 想来平日里黄钟公白天在外练琴习武,晚上便是睡在这间内室,看守住这地牢的入口处。 若不是这次用计,就算是打杀了江南四友,只怕也很难找到这条密道。 此时黄钟公已掀开床上铺着的被褥,揭起床板,床板下却是块铁板,上有铜环。 黄钟公握住铜环,用力向上一提,一块四尺来阔、五尺来长的铁板应手而起,露出一个宽大的方洞。 这铁板厚达半尺,显是甚是沉重,他平放在地上,说道:“这位贵客的居所颇有些奇怪,林少侠还请跟我来。”说着,他便向洞中跃入。 黑白子伸手示意道:“林少侠先请。” 通道内极黑,徐阳跳下初时什么都看不清,片刻黄钟公便点燃了一盏墙上挂着的油灯,油灯发出淡黄色光芒,照亮了整个地道。 黄钟公提起油灯,徐阳跟着他向前缓步行去,身后黑白子等四人依次跃下。 第八十章 任我行 向前行了约莫三丈左右,前面已无去路。黄钟公从怀中取出了一串钥匙,挑出一根钥匙插入了匙孔,向左转了几转,向内用力一推。只听得轧轧声响,一扇石门缓缓开了。 徐阳随着黄钟公走进石门,地道从此开始一路向下倾斜,坡度不陡,通道却是极长。 走出数十丈后,又有一扇铁门拦路。黄钟公又取出钥匙,将门开了。 继续往前走,地势不断的向下倾斜,只怕已深入地底百丈有余。地道转了几个小弯,前面居然又出现一道门。 徐阳不由得问道:“这位贵客所住之地,也未免太冷僻了些吧?” 黄钟公带着些尴尬的笑道:“贵人就是有些奇特的爱好,我等也没有法子。” 徐阳明知道他在说谎,也不揭破,继续跟着前行。 打开大门,再前行数丈,地道突然开始收窄,须弓起身子而行,越向前行,弯腰越低。 又走了十来丈,黄钟公停步将手中的油灯挂在墙上,微光之下,只见前面又是一扇铁门锁住,与之前的大门不同,这道铁门下半截有个尺许见方的洞孔。 徐阳暗想,这应该是到地方了。 黄钟公对着那方孔朗声道:“任先生,黄钟公四兄弟拜访你来啦。” 但里面并无人答应。黄钟公又道:“任先生,我们这些天来久疏拜候,甚是歉仄,今日特来告知一件大事。” 室内传出一个粗豪的声音,大骂道:“去你妈的大事小事!有屁就放,没屁放就快滚!” 徐阳心中暗笑,这位任教主还真是有点对自己的脾气,够直接,不虚伪。 黄钟公不以为意,估计是跟这位前任教主相处的时间久了,早已习惯了他的性子,陪着笑说道:“任先生,你乃是世外高人,心中若是有气也别拿我等来撒气。你看,为了解你烦闷,我们特地找了个剑术高手来,还请任先生指点这小子几招,也算是消愁解闷了不是?” “哦?”屋里那男子似乎没有想到黄钟公会有这种说法,愣了一愣,才大笑道:“什么狗屁剑术高手?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子?别拿老夫来消遣!” 一旁的黑白子忍不住插嘴道:“任先生,这位小兄弟虽然年纪轻轻,剑术可着实十分高明,我们四兄弟都不是对手,这才带来给您老人家看看。他乃是华山派风清扬风大侠的亲传弟子,还曾一剑击败过五岳派盟主左冷禅。若是任先生自知不敌,当然也可以拒绝一战,继续…嘿嘿,继续龟缩在屋子里不动,我们兄弟当然也没什么办法。” 原本黑白子以为这样一番说法,必然能激怒任我行,却不知对方听了他这般说法,却冷笑道:“你若不说这番话,老夫倒是有些兴趣指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几招。不过你既然用了激将法,想来是你们四兄弟都打不过此人,找老夫来替你们找回场子,老夫凭什么答应你们?滚,快点滚!” 没想到弄巧成拙,黄钟公等人都埋怨地看着黑白子,他自己也后悔不迭。 徐阳不得不开口了:“这位前辈,晚辈一心求证剑道而来。听闻前辈武功通天,江南四友四位前辈也数次赞颂前辈当年的风采。晚辈心羡不已,特有此求,还请前辈成全!” 又是片刻的沉默,任我行才开口问道:“你这小子,真是风清扬那老匹夫的弟子?” 徐阳脸色顿时变了,厉声道:“还请前辈慎言,风太师叔是我华山派前辈,又对晚辈有指点之恩。前辈若是再口出不逊,莫怪晚辈无礼了!” 任我行嘿嘿一乐,便道:“好了好了,不和你这种晚辈说笑了。风清扬内功不行,一手剑法倒是我平生最佩服的一个人了。你小子既然得他指点,怕是也有几手功夫,你进来吧。” 言下之意,就是答应了和徐阳的比试。 江南四友顿时大喜,黄钟公连忙掏钥匙打开了大门,放徐阳入内。 丹青生趁机拉住徐阳,在他耳边轻轻提醒了一句:“小兄弟,此人武功十分怪异,手段又是阴毒无比,你千万要小心了。切不可和此人近身搏斗,随意比上几剑,不败便是胜了。” 徐阳虽然心有异念,没安着好心,不过丹青生此举还是让他颇为感动。 换个人,若是没有徐阳这一身古怪的好功夫,说不定就着了道。到时候若是被任我行吸光了内力,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因此不管丹青生的提醒是否有效,起码他对自己是倾心相待,要知道这等于是为了帮自己,丹青生已经无视了赌注。 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徐阳就此踱步进了内室,转身将大门推上。 这件屋子在地底极深处,徐阳推测此地应该已经在西湖之底,格外地潮湿郁闷。 徐阳才待了片刻已经感觉十分烦闷,想来任我行这些年来受了不少苦,至少内风关是少不了的。 屋子并不大,进门之后是块空地,再往前数步有张小桌,桌上摆放着一盏油灯,却比外间的油灯更加昏暗。 除了油灯,桌子上就是杂七杂八的几个饭碗,也没人收拾,显得杂乱不堪。 微弱的灯光下,不远处照出一张小床,床上此时端坐了一个魁梧的身形。虽然面向自己,但头上一头乱发,已经覆盖了整个脸面,此人长得什么样,根本看不清楚。 这便是那位声名赫赫,曾经能止小二夜啼的魔教任教主了吧? 徐阳并不走近,远远地作了个揖,肃然道:“晚辈华山派林平之,见过前辈,这厢有礼了!” 魁梧的身形慢慢站起身来,看上去要比徐阳高上半个头,给人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只是他的手脚上却被绑了几条粗链子,链子直接锁在了四周的墙壁上,显然连锁链带墙壁,都不是凡铁所铸,否则根本锁不住这头蛟龙。 因此任我行最远也只是走到桌子左近,便已止步。 “小子,我被人拘禁在此,走不得太远,你我便在此比试一番吧。”声音带着淡淡的倦意,和之前粗狂豪迈的对话不同,显然这时才是任我行真正的状态。 无论是谁,像这样如猪狗般地被人圈禁了十二年,都不会再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了。 只要能出去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照一次阳光,徐阳估计任我行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只是,解开了封印后的魔神,会不会吞噬解禁他的好心人,那就不一定了。 须防反噬,徐阳最后提醒了自己一声,这才向前走去。 “胆气不俗,不愧是风清扬的传人。”任我行笑道,之后便把油灯放在了床上,将面前的桌子往旁一掀,空出了一片空地。 “小子,你持剑,我空手,且斗上一斗!” “好!”徐阳也不客气,拔剑而起,疾进数步,一剑已刺出。 剑法怪异,歪歪斜斜的,不成章法。 然而这不成章法的剑招,却让任我行眼前一亮,大声赞道:“好剑法!” 显然是个识货的,方才和江南四友交手,他们直到剑招快要刺到才感觉不对,远比不上任我行见识广博,看得出这剑法的精妙之处。 但任我行夸赞一句,却不躲不避,等到剑尖离自身已经不远,这才一摆手中的铁链,卷向青珏剑。 这一招和当初向问天的那招应对极为类似,但速度显然更快,铁链上裹挟的内力也更为雄浑。 徐阳早就料到对手会有此招,倒也不慌不忙,剑走龙蛇,拐了个弯斜刺向铁链。 “叮”的一声,剑尖点中铁链,以青珏剑的锋利,居然没能在铁链上留下半道痕迹。 门外黑白子听到这声音,不由得大叫道:“小兄弟,切不可将那人身上的铁链切断,否则后患无穷啊!” 徐阳鄙夷其为人,大声道:“知道了,我这只是寻常利剑,伤不得这铁链,不用杞人忧天!” 黑白子狠狠地暗骂了一句,显然是听出了徐阳对他的不满。 心道若不是为了赢得《呕血谱》,你小子武功再高,又能如何? 只是都走到这一步了,这口气只得强忍下来。 任我行也是大笑道:“说得好,若是连你这剑都能切断铁链,老夫何必在这里呆上十二年,受这种苦。” 徐阳心下也是感慨颇多,舞剑又再次刺去。 两人交手十数招,徐阳居然占不得半点便宜,若是任我行不是被铁链锁住手脚,说不定他还能略占上风。 可见任我行的功夫,绝不仅仅是依靠着吸星大法而来。 风清扬曾经说过,若是碰到那种身上全无破绽可寻的对手,独孤九剑的效果就会骤降,到时候比试的就是其它功夫了。 这种难得的比试机会,徐阳又怎会轻易放过,两人剑链相交,“叮当”声不绝于耳,斗得一个昏天黑地。 直听得门外的江南四友心中又惊又怕,而向问天则是又惊又喜。 又过了片刻,门内的比斗之声渐渐减缓了下来,直至寂静无声。 丹青生再也忍不住,趴在大门下平日里传递饮食的小洞孔,向内高喝道:“小兄弟,你如何了?没事就快出来吧,那《溪山行旅图》老夫不要了!” “吱呀”的一声,铁门从内被人打开,徐阳一步踏出,用略显疲惫的声音说道:“任前辈果然厉害,晚辈不是对手,战不过他。” 第八十一章 三尸脑神丹 江南四友惊喜交加,徐阳既然肯认输,不就意味着,那四件宝物已经到手了? 只有向问天的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因为只有他注意到,徐阳虽然出了大门,但那扇铁门,并未及时关拢。 果然,片刻之后,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形出现在了徐阳背后。 带着两分疲惫、三分寂寞和五分不可一世的老人,此刻站在大门口,犹如魔神再次降临人世。 江南四友脸上的惊喜,瞬间变成了惊恐和畏惧。 除了丹青生还在妄图拉徐阳试图远离任我行,其余三人头都不回地向外逃窜。 像极了洞穴被水淹的耗子一般。 只是,任我行并不只是无情的洪水,更是逼人的烈焰,又怎么会容他们就此离开? 双手一招,一股强大的吸力涌出,瞬时将江南四友全都吸了近身,举掌便要一一击杀。 徐阳急忙伸手阻止道:“任前辈,还请手下留情!” 说实话,其他三人的死活,徐阳是根本不在乎的。 但丹青生对自己不薄,方才发现任我行脱困,丹青生第一个念头就是保护他的安全,这让徐阳颇有些感动。 再加上,先前多次丹青生对自己表示出友善的举动,这人徐阳想要救下来。 任我行听到徐阳如此说,颇有些意外。 他的手掌僵在了半空中良久,最后脸上露出了一种奇异的表情,同时左手向外一轰,转吸为推,江南四友顿时被轰得四散飞起,重重地撞在了墙上,一时鲜血狂喷。 好在任我行明显是手下留情了,徐阳看了一眼就明白,江南四友只是重伤,性命倒是无碍。 黑白子一边咳血,一边勉强叫道:“任教主,我兄弟……咳咳,只是奉命行事,多年来未曾有半点慢待您老人家,还请宽宥……宽宥我等性命!” 任我行冷笑道:“你们自然不敢慢待于老夫,只不过你们并非是敬重老夫,而是迫于东方不败那个逆贼的命令,是也不是?” 黄钟公等只是低首不语,只有黑白子还在强辩:“东方教主……不,东方逆贼只是要求我等看守教主,并未限制太多。这些年来我兄弟除了不敢放教主远离,其它地方……咳咳……,其它地方可有半点对不住您老人家的?” 任我行走近黑白子,弯下腰来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你是说,老夫还应该感谢尔等咯?” 黑白子情知不妙,只是连连磕头道:“不敢、万万不敢有此荒唐的念头,还请教主责罚,只求留我等狗命,来为教主效犬马之劳。” 向问天也求情道:“教主,现在咱们手底下实力不足,不如留他们四人效力……” 向问天又给徐阳使了个眼色,徐阳也开声道:“这四人武艺虽然平平,不过现在乃是用人之际,千金买骨之策也是可以一试的。” 这千金买骨,乃是当年七国争雄时,燕昭王的典故。 燕昭王问郭隗,寡人继位以来,一直招贤纳士,可为何一直投者寥寥? 郭隗说了个故事给他听。 据说从前有个国君非常喜爱千里马,因此派使者去各处购买。 结果使者听说某处有一匹良马,可等他赶到当地时,那匹马已经死了。于是,他就用五百金买了马的骨头,回去献给国君。 国君看了一堆无用的马骨头,非常不高兴,觉得使者是在蒙骗他,便要处罚使者。 使者却说,我这样做,是为了让天下人都知道,大王您是真心实意地想出高价钱买马,并不是用金钱做饵来欺骗别人。 国君觉得这个使者说得很有道理,便宽宥了他,还给他很多赏赐。 果然,消息传了出去,不到一年时间,就不断有人送来了多匹千里马。 故事说到这里,郭隗便自荐,说小人不过是个才能平常的人,只要大王重用于小人,外人看了就会觉得,连小人这样的人都可以得到重用,那么真正有才能的人士,一定会纷纷来投。 燕昭王采纳了郭隗的计策,封他为卿,还给他优厚的俸禄,并让他修筑了“黄金台”,作为招纳天下贤士人才的地方。 消息传出去不久,就有有才能的名人贤士纷纷前来相投,表示愿意帮助燕昭王治理国家。其中便有乐毅、邹衍、剧辛等各国的著名人才。 又经过了20多年的努力,燕国终于强盛起来,终于打败了强敌齐国,夺回了被占领的土地。 徐阳说这个典故,意思就是虽然江南四友并非是什么绝顶的高手,但若是任教主连这种看守了他十多年的罪人都能宽恕,那么那些曾经背叛任我行,选择攀附在东方不败身边的那些墙头草,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有可能投靠过来。 任我行沉吟片刻,眼神越发亮了起来,大笑道:“这位小兄弟,你是真心为老夫考虑的,很好,很好。” 眼神扫了一眼四个趴在地下瑟瑟发抖的家伙,冷笑道:“若不是小兄弟为你们说清,说不得今日老夫就要大开杀戒了,还不谢过小兄弟。” 江南四友此刻何尝不明白,徐阳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解救任我行脱困的,然而尽管他们心中骂声不迭,却不敢不听任我行的话,只得连声道:“多谢教主宽宥,多谢林少侠求情,我兄弟今后必有厚报!” 徐阳心下嗟叹,面对生死存亡,任你平时再潇洒放荡,或是一身傲骨,到了这种时刻,也都只能认怂了。 若是换了自己呢?会不会这样选择? 考虑了一下,徐阳便笑了。 他来这武侠世界,是为了圆大侠梦,可不是为了给人当狗的。 上前扶起丹青生,徐阳带着些歉意,说道:“老哥哥不好意思了,今日小弟是受人之托,不得不为之,还请见谅。” 丹青生连不迭地说道:“不敢,不敢,若不是林少侠拨乱反正,我兄弟四人还在迷茫之中,继续为虎作伥呢!” 见丹青生如此,徐阳反而不喜,轻轻地叹了口气。 任我行又道:“向右使,赐他们四人每人一颗‘三尸脑神丹’。” “三尸脑神丹”乃是日月魔教特有的一种毒药,只有最高层懂得炼制方法。 但此药非魔教教主不得炼制,也只有教主懂得如何配置解药。 身为光明右使,向问天是懂得如何炼制此药的。 这次为了解救任我行,偷偷炼制了一批,但解药如何配比,他是不懂的,也不敢懂。 这药中有三种尸虫,通常服食后并无异状。但到了每年的端阳节午时,若不及时服用克制尸虫的解药,尸虫便会蜿蜒而出。 一经入脑,服此药者行动便如妖魔附体,连父母妻子也会咬来吃了。 而且一旦毒发,便是魔教的教主也无法控制,毒发之人最后会啃噬自身而死,从来无人幸免。 江南四友听到“三尸脑神丹”,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连连求饶。 向问天可不管这些,从怀中掏出四枚红色丹药,一人一枚发在了四人的手中。 黄钟公见了这药,便想到传说中服用此药之后,违背教主命令者的惨状,不由得冷汗冒了全身。 黑白子等三人倒是干脆,苦笑一声一口服下。 吃了药,可能会死,不吃,一定要死。 这种选择题,傻子都会选。 又想,只要将来死心塌地听任我行的话,做他的马前卒,有朝一日复辟成功,说不定还能得以赏赐解药呢。 黄钟公见三兄弟都吃了,自己若是不服,即便自己不怕死,想必也会拖累兄弟。也只能悲叹一声,将手中的丹药服下。 任我行见四人还算是听话,心下很是满意,对出谋划策的徐阳不由得更为欣赏了。 “小兄弟,今日还得多谢你,老夫不会亏待于你!这宝剑还你,若不是它,今日老夫也未必就能顺利脱困。” 说罢,手一扬,将一物投向徐阳。 徐阳接过,自然知道是方才他留给任我行切断锁链的那把短剑,默默地收好了。 江南四友看了,才知道任我行方才是如何脱困的,心下难免大悔,早知道让徐阳进剑监室前,搜一下身就好。 又想,这小子古灵精怪,妙计百出,即便是搜身,想来也必会有办法藏匿这短剑的。 今日若不是这小子求情,恐怕四兄弟如今已是四具尸体,对徐阳的感觉又是感激,又是愤恨。 向问天道:“教主今日脱困,乃是大喜事,不如速速离开这晦气的地方,大小姐已在前往杭州的路上了,预计今夜便能赶到。” 任我行听了这话,莫名地眼角一热,两行清泪淌了下来。 “盈盈也来了?太好了,老夫已足足有十二年未曾见过她。想来这些年她必过得很苦,快走吧!” 徐阳倒是没想到任我行心中居然还会挂念女儿的安危,看来这位大魔头,倒是不像想象中那般冷血无情。 一行人出了地道,等到出了琴室,终于见到久违的阳光,任我行哈哈大笑。 “东方不败,你以为一座地牢就能困死老夫?老夫回来了,也就是你这个叛贼的末日!” “教主雄威,必然能让东方逆贼束手就擒!”黑白子领头大声喊道。 其余数人也是互相看了一眼,无奈跟着喊道:“教主雄威,必然能让东方逆贼束手就擒!” 只有徐阳懒得凑这份热闹,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的身份超然,既不是任我行的手下,更没有服用什么劳什子的“三尸脑神丹”,自然不必违心拍马屁。 嗯,哪怕任我行是任盈盈的老爸,这位未来的岳父大人,怕也是未必会同意这桩婚事。 马屁么,到时候他首肯了婚事再拍不迟。 第八十二章 盘算 既然江南四友都吃了“三尸脑神丹”,任我行便放心地让他们继续留守梅庄。 毕竟任我行此刻脱困的消息,还未传扬出去,哪怕是梅庄内,也就四位庄主知晓,就连施令威和丁坚等人都毫无察觉。 这梅庄的后院,乃是监禁任我行的所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进来的。 任我行脱困的消息,越是晚泄露,也就意味着给予任我行自由行事、暗中筹谋的时间会越多。 之前向问天就从秘密渠道得知,东方不败下令要处死任我行,至于为什么是这个时间发布这种命令,向问天并不得而知。 然而直到现在,那名负责向梅庄传令的使者始终并未出现,这也就意味着,东方不败其实并没有特别关注这件事,只是当做一个普通的命令来传达。 那么等那位使者到来时,迎接他的,只会是四位已经叛变的庄主。 这天下间,恐怕没几个人能逃脱江南四友的联手一击,尤其,这次袭击很可能还是偷袭。 也就意味着,在黑木崖并未察觉此事之前,任我行还能潜藏在迷雾中,联络更多对东方不败不满的旧部。 对于这种安排,徐阳也不得不佩服,看来即便是被关了足足十二年,任我行这位枭雄的思维,非但没有有所被限,反而更加清醒了。 此刻的任我行,清楚地认识到,他还并不是东方不败的对手。 无论是个人武功上,还是整体势力,都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一切都只能以时间换机会,一个致命一击的机会。 任我行不多啰嗦,自行潜出了梅庄,以他的身手,绝对不会被人发觉。 而徐阳和向问天则大大方方地从正门离开。 拜别江南四友时,向问天还很豪气地将那四件宝物赠给了四位庄主,徐阳也把那壶“五花酿”送给了丹青生。 江南四友看着手中,这些原本他们梦寐以求的物事,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多年的隐居生活,就因这几件东西,就因自己的贪欲,而彻底结束了。 实际上,除了黄钟公一人,是真的适应了这等毫无压力的清闲散淡生活外,其余三人还是保持了一部分当年的野心。 这次被俘叛变,既是风险,当然也是他们的一个机遇,就看如何把握了。 丹青生接过存放美酒的匣子,带着些埋怨地口气,对徐阳说道:“小兄弟,老哥这次可真是被你坑苦了啊。” 徐阳笑笑,附在丹青生的耳畔说道:“若是老哥你不愿意服从任教主的差遣,就跟兄弟说一声,这‘三尸脑神丹’也并非无解之物……” 有系统大神在,区区的“三尸脑神丹”又能算得了什么? 丹青生惊愕地看了看徐阳,马上便装作若无其事地哈哈一笑,同时四下瞄了一眼,见自己几个哥哥都在和向问天告别,没人注意到他这边,这才舒了口气。 然后凑近了小声道:“小兄弟,这可知道话不能乱说,这话要是让任教主听到了,恐怕会有杀身之祸。” 功成之后卸磨杀驴的枭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哪怕是徐阳功劳再打,若是不能被控制,一旦踏破了任我行的底线,以他的性格还能容得下? 徐阳笑笑道:“为了老哥,又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小弟信得过你。不过你那几个兄弟,可未必有那么可靠了,万不可告知他们。” 丹青生做了个我懂得的眼神,又道:“我们四兄弟当年许过同生共死的誓言,即便是赔了性命,老哥也不愿意和他们分开。何况,若是谨遵教主教诲,完成他老人家交待的差使,到时候自然会获赐解药。” 徐阳见他坚持,也就不好勉强,笑着拜别了丹青生。 从梅庄中走出,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两人快步疾行到拴马的堤岸旁,见任我行一袭黑袍,面上覆了一层面纱,早就等在门外,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怎么行动如此缓慢,快上马。” 显然,急于想见阔别多年的爱女,这等迫切之情,已经占据了任我行的心思,让他显得有些失态了。 “这样,不如任教主和向大哥骑马先走,我自己慢慢回客栈吧。”徐阳想了想,两匹马三个人,这道计算题很简单嘛。 虽然他也想见任盈盈,不过既然任我行在,今天无论如何是没法亲近任大小姐的,那还不如先成全任我行的爱女之情。 任我行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越来越对老夫的胃口了,向右使,我们便先行一步吧。” 向问天点了点头,解开拴着的缰绳,和任我行一起上马。 在马上,向问天回身拱手道:“林少侠,今日多亏你了,否则定然无法如此顺利地解救教主,回头老哥请你喝酒!” 徐阳也拱了拱手,见任我行脸上又露出了急切不满的神色,便大声道:“好,向大哥你先走吧。”说罢在马臀上拍了一巴掌,向问天胯下的黑马一声叫,四蹄疾飞,向远处奔去。 向问天见状,也是哈哈一笑,策马急奔,两人的身形很快便拐了个弯,消失在徐阳的视线之内。 送走了这两位江湖上人人闻之丧胆的大魔头,徐阳缓步走在堤岸的小道上。 这一刻,终于不用玩命赶路,可以悠闲一点了。 走在冬日的西湖畔,任四肢舒展,不疾不徐地漫步,一阵阵微风吹来,徐阳忽然觉得这才是他喜爱的生活方式。 此时月亮已经升上了夜空,虽然是冬夜,微风吹来倒是一点都不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炼的内功属寒性真气,徐阳甚至感觉这风里带来的凉意,有种非常亲切的感觉。 好在梅庄离徐阳住的客栈并不远,即便是徐阳走得不快,半个多时辰也就到了。 只是走到客栈门口,天色已经很晚了,只见大门口蹲坐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头一点一点的,止不住瞌睡。 不是曲非烟又是谁? 想来这小妮子是一直在等自己,等到天黑自己也未回来,实在是太困,她居然睡着了。 顿时徐阳就有些心疼了,这小妮子虽然一直缠着自己,不过倒是一点都不烦,相反还经常帮得上忙。 平时对她其实也没多好,他有些内疚了。 上去轻轻地拍了拍曲非烟的小脑袋,徐阳蹲下身来轻声说道:“小妮子,我回来了,别在这里睡啊,会着凉的。” 曲非烟似乎并没有太清醒,只是喃喃道:“你怎么才回来啊?事情办成了?” 徐阳索性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往客栈内慢慢走去。 “事成了,过些天我们便能回华山了。”一边走,徐阳似乎是在对曲非烟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曲非烟此时早已醒来,不过感觉到徐阳在抱着她,身上的体温一阵阵地传了过来,小妮子不知为何,又闭上了眼睛。 徐阳见她不答话,也就不再多说,直到把她送进了她的客房,替她盖上了被子,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自然看不到,躲在被子里的曲非烟,嘻嘻笑的可爱样子。 徐阳回房后,就开始考虑今后的计划。 今日的解救行动,虽然总体来说并没有遇到太大的惊险,不过之后怎么办才是关键。 徐阳并不清楚任我行到底要如何对付东方不败,但以目前他的实力,完全不是对手。 毕竟任我行只是一个脱离了江湖十多年的魔教教主,正道方面他根本不会得到任何助力,而魔教方面,即便是利用灯下黑,或者可能拉拢一些对于东方不败极为不满的高层作为奥援,但终究不是长久之策。 而至于高端战力,他们一伙人加起来也不会是修炼《葵花宝典》早已大成的东方不败的对手。 原著里也是如此,即便是任我行一行人最终杀上了黑木崖,任我行、向问天、武功大成的令狐冲加上任盈盈,外加上官云及童百熊两位魔教长老,六个人联起手来都不是东方不败的对手。 直到任盈盈挟持了东方不败的男宠杨莲亭,用他性命要挟,才让东方不败分心,最后被令狐冲和任我行刺伤。 即便如此,童长老依旧毙命,而剩下的几位也是个个带伤,任我行甚至被重伤倒地的东方不败刺瞎了一只眼。 现在由于自己的关系,缺了令狐冲,剩下的那些人手,即便是运气好再次挟持杨莲亭,恐怕也奈何不了东方不败。 也就是说,此次黑木崖之行,自己必须跟着上去。 头疼啊,哪怕是徐阳极度渴望和东方不败这个笑傲第一高手较量一番,但这不代表他就有足够的信心去迎战对方。 因为东方不败最大的利器,就是他的速度。 而这一点,恰恰是徐阳的短板。 论起攻击力,系统数值早就超过300点的徐阳,有信心不输这个小世界中的任何一个高手,甚至可以说比他们都强上些许。 然而他的速度方面,仅仅是比以速度见长的“万里独行”田伯光要快上不多,但田伯光又如何能同东方不败相提并论? 要知道就连练成了“易筋经”和“独孤九剑”的令狐冲,都对东方不败的速度毫无办法,只能采取两败俱伤的招式才能稍稍逼退对方。 而田伯光那时的速度早就不及令狐冲了。 得想个办法克制一下东方不败的速度,不然即便是自己上黑木崖,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想着想着,突然听到有人敲窗的声音。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第八十三章 相邀 不过不管是谁,窗外的人没有显露出半点杀气,起码不会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 确认了这点的徐阳,缓缓推开了窗户,窗外一轮明月清澈明亮,月色把一切都洒出朦胧的美感。 一位国色天香的妙龄女子守在窗外,笑吟吟地看着徐阳。 在月色照耀下,女子原本就极为洁白明晰的皮肤,更带上一种不真实的亮色。 但这个女人,徐阳并不认得。 只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带着一种熟悉感。 略带失望的声音传来:“林少侠莫非已经忘了小女子了?” 声音温柔腼腆,让人过耳不忘。 “怎么会?!”听到熟悉的声音,徐阳不由得脱口而出,然后带着三分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圣姑?” 任盈盈面色如小雪初晴,冰雪消融般的笑容已经弥漫:“哎呀,怪我。小女子已经忘了,上次与林少侠见面,小女子一直轻纱覆面,少侠确实没见过真容。” 徐阳恍然大悟,怪不得如此美貌的女子,自己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原来算起来,这才是二人第一次直面相对。 徐阳笑道:“贵人多忘事,这也是难免。圣姑已经见过任教主了?” 任盈盈点头,然后盈盈拜道:“多谢林少侠见义勇为,救我父脱困。之前的事向大哥都同我说了,今日若不是林少侠机敏,恐怕我父未必能如此顺利逃出梅庄。” 徐阳慌忙道:“如何当得起圣姑的大礼?快快请起!” 任盈盈依然坚持行完礼,这才起身道:“林少侠太过客气,救父之恩无以为报,盈盈仅仅是行个礼,又算的了什么?” 徐阳摸摸头,觉得任盈盈说的话,也确实有些道理。 任我行对自己来说,不过是剧情人物。对任盈盈来说,却是她的亲身父亲。 自己的所谓举手之劳,却解了她多年的心结,如何受不起这一礼? 不过徐阳记得,之前系统有个解救任我行的任务,既然任我行已经被顺利救出,为何到现在还没显示任务完成? 徐阳倒是不急着去查询系统,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貌似也没多少话可说。 还是任盈盈开口打破了寂静,道:“我父明日计划便要离开杭州,他邀你明日中午,在松鹤楼一聚。小女子便领了教主之命,前来给林少侠传信。” 说罢,她低下头,娇艳的脸上露出一种羞涩却又欣然的笑容。 很难形容的一种美丽,却让徐阳看得痴了。 无疑,任盈盈是徐阳到了笑傲江湖世界后,遇到过最为美貌,也最懂得体会人心的一位女性。 如果硬要相比,她的艳色绝对不会次于徐阳所见过的任何一位大美人,即便是喀丝丽,和她相比也只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而且不仅仅如此,她的身世和遭遇都是极为可堪同情的。 小小年纪,便失去了父亲,虽然名义上东方不败只是说任我行身患绝症,需要闭关疗病,然而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任我行是神教教内斗争的失败者,这一辈子都未必能有机会重见天日了。 因此,即便新任教主东方不败对任盈盈的态度极好,但终究是寄人篱下。 有如此遭遇,若是换了别的女子,或者性格会大变,又或者从此不问世事。 然而任盈盈借助自身的优势,搭救了无数被东方不败处罚的神教教众和江湖散人。 于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股完全属于她自己的力量,这股力量之强大,完全不次于任何一股大势力,甚至若是有人带领的话,可以冲击少当这种武林泰斗门派。 然而她本身却依然善良如故,依旧是一个腼腆、害羞的少女。 为了心爱的人,她可以放弃手中的一切,愿意与爱人一起隐居于红尘之外,真正做到了笑傲江湖四个字。 这一次,她的爱人不会再是令狐冲,而应该是自己。 令狐冲已经有了他心爱的小师妹,那么这位可怜可敬的圣姑,就由自己来照顾吧。 忽然间,徐阳明白了系统给自己那个任务的缘由了。 仅仅是救出任我行,恐怕还不能保证任盈盈和自己的亲近,还得加把火啊。 “咳咳,既然任教主和……圣姑相邀,林某又怎敢不去,还请圣姑回去禀报任教主,明日在下一定到!”徐阳坦然应诺道。 任盈盈听到徐阳答应,心下也是欣喜,只是不知为何,多说了一句话,那声音低如蚊呐般:“以后无人之际,林少侠不必叫我圣姑,叫盈盈便好了。” 说罢,脸色通红,似乎是被自己的勇气吓了一大跳,她扭头便跑。 月色下,那纤弱苗条的身形,那临别时娇俏羞涩的容颜一撇,就像是一幅精致的名家画作一般,永远地刻入徐阳的脑中。 方才那句话,若不是徐阳得到系统之后,全身的技能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远比寻常人更为耳聪目明的话,恐怕连一个字都听不清。 不过,既然让他听到了,徐阳自然明白了任盈盈的意思,冲着还未跑远的任盈盈,大喊了一声:“好的,盈盈,明日我便去向他老人家提亲!” 任盈盈听到这话,差点没有跌了一跤,咬着牙恨恨地想到:“这人为何如此无礼,让人、让人好生丢脸!” 什么啊,就直接提亲了? 虽然任盈盈有暗示两人亲近的话语,但……但那离提亲还远得很呢! 她想要回头拒绝,心下却隐隐有些不舍,索性直接装作听不到,反而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徐阳暗笑,不愧是小说中那位羞怯得要命的任大小姐啊,冲着她这腼腆羞涩的性子,明日这提亲之事,还真得自己主动提出来了。 否则的话,除非未来有一日,徐阳有性命之危,恐怕此生也未必能再听到她的真情流露了。 ………… 翌日,刚过了未时,徐阳果然就带着曲非烟来到了松鹤楼。 他已经查过系统,那个a级任务“扰乱武林”的达成条件,果然不仅仅是营救任我行,而是必须营救出这位枭雄之后,还要同他达成盟约。 因此,今日非但是提亲这么一件事,还要完成这个任务。 当然,或者这两件事,能当做一件事来看。 松鹤楼位处西湖边,是间三层楼的酒楼,据说能同时看到“苏堤春晓”和“雷锋夕照”两大景色,因此一贯生意便是极好,尤其是楼上的位置更为稀缺,能上三楼的非富即贵。 徐阳刚进门,就有小二上前询问,徐阳报了下字号,便有人领他上了三楼。 好大的排场,徐阳第一感觉就是如此,整个松鹤楼,并没有半个客人,询问之下他才知道,原来今日整个松鹤楼都已经被包下了,为的就是接待他。 这未免……也太破费了吧? 要知道一层楼,起码有几十张台面,三层楼加起来不少于百桌。 要包一天,起码也是上千两的开销。 放到后世,那差不多就是一百万啊,就为了吃顿饭? 即便如今徐阳的身价早已今非昔比,不过若是让他花那么多钱就为了装个逼,对不起,恕不奉陪。 还好,今日是任我行请客。 徐阳来得早,却没想到还有比他更早到的。 迎接他的赫然便是向问天。 这位原本魔教中的三号人物,现在又成了任我行反xx集团的第二号人物了。 身份不同,迎接的级别也不同,徐阳自然是明白的。 以任我行的身份,自然不可能真的由他提前过来,等着接待自己。那么向问天出面,也就是给了自己最大的面子了。 何况,徐阳和任我行也不是太过熟悉,反而是向问天还能和他多说几句话,也没那么大的压力。 两人拱手,互相行了个朋友间的礼节,便大笑着拥抱了一下,这才相互礼让着坐了下来。 他们二人,毕竟是曾经共同对过敌的朋友。 俗话说的人生四大铁,起码也算是共同扛过枪的战友了吧? 徐阳很欣赏向问天的盖世豪情,敢于为了任我行和东方不败这种绝世高手翻脸,居然还能活得很潇洒。 向问天自然也很钦佩,徐阳以未到弱冠的年纪,就已经是江湖上第一等的高手了,估计不仅是空前,也是绝后了。 想来即便是达摩祖师,或是张真人,在徐阳这个年纪上,也绝对做不到这样。 非但如此,他不仅有勇,更是有谋,还有义气。 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任我行,居然可以出谋划策,击败了江南四友,又利用他们的贪心,成功地策划了任我行的越狱行动。 如此的少年英雄,如何让人不倾心相待? 更何况……从昨夜任大小姐的表现来看,这两人应该是互有好感的,未来这位少年剑客,很可能就是将来日月神教的第一人了。 向问天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只要神教能够力压江湖群雄,在他看来已经是最大的成就了。 不管是任我行,还是徐阳,都不是问题。 他从未想过他自己能当这个教主,这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否则当年东方不败反叛,他就不会蛰伏十多年,只为了救出任我行。 当年东方不败不过只是神教的光明左使,而他是光明右使,两人相差仿佛,他并非是没有一战之力的。 但向问天始终觉得,即便是要打败东方不败,夺回神教的至尊之位,这种事那也应该是任我行来操纵。 而不是他。 第八十四章 商谈 徐阳与向问天落座不久,只来得及互致问候,楼下便又来了一拨人。 人数不多,不过十七、八人的样子,不过小二只是领他们上了二楼,便止住了脚步。 众人找了两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去。 显然这些人也是特意找过来的,否则根本就进不了松鹤楼。 其中领头的两人,则踏上了三楼,一眼看到向问天,便直直地冲了过来。 “向……”其中一人刚刚喊了出口,随即便醒悟了什么,忙压低声音道:“向右使,好久不见,身体可好?” 显然这位黑衣黑袍的老者,是日月魔教中的重要人物。 向问天瞥了他一眼,并未十分在意地随口答道:“李香主,今日不在分舵里做事,怎么来了松鹤楼?” 此人正是魔教杭州分舵的香主李万春,一手毒砂掌功夫端地了得,在江湖上名气不弱。 李万春见向问天并不怎么搭理他,面上却并未显露出来什么情绪,只道:“圣姑对属下有救命之恩,属下一直想报恩,只是未曾有过机会。今晨收到圣姑的召唤,属下怎么敢不来?只是向右使如今被东方教主下令通缉,却如何有胆子公开露面?” 向问天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冷笑道:“难道李香主想要擒拿向某,前去黑木崖领赏?向某虽然失势,却也不至于被李香主当成是病虎来欺吧?” 言下之意,这李万春根本就没被向问天放在眼里。 “属下万万不敢!”李万春嘴上虽这么说,不过还是加了一句:“若向右使只是来叨扰一顿酒菜,属下自然是替圣姑表示欢迎。但若今天向右使是来找圣姑的麻烦,那么哪怕是李某血溅当场,也不得不得罪了!” 向问天笑了,原来是误会,语气上自然也有了些微的变化。 指了指李万春道:“今日向某的身份和你一样,乃是受圣姑召唤而来,并非是来寻事的。你想太多了。” 李万春这才松了一口气,以他的武功,在江湖上自然有一席之地,但和向问天这种一流高手比起来,明显是不够看的。 甚至不止他,就算和他一起来的那些江湖朋友,加在一起也不是向问天数招之敌。 既然向问天都这么说了,以他一贯天王老子的孤傲做派,绝不至于食言而肥。 李万春便跟向问天告罪,回身和同伴下了楼,特意坐在二楼靠近楼梯口的一桌。 之后若是还有误会的朋友,他可以提前加以解释,以免有人平白惹恼了这个大魔头。 又过了一阵,前来赴宴的江湖人士络绎不绝,就连二楼都坐了一多半位子。 一楼更是高朋满座,几乎都没空位了。 徐阳一边饮茶,一边在思虑今日的宴会,来的人似乎是有些多了。 此时楼下一阵喧哗,徐阳急忙探头往下看去。 任盈盈今日身着淡青色的缎衣、杏黄色的纱裙,雪白的肌肤在帷帽垂挂的轻纱后若隐若现,正从楼梯上一步一步向上走来。 她身边还跟着两名男子,其中一人徐阳认得,便是洛阳城的绿竹翁,看来这次他是结束了隐居生涯,一路陪着任盈盈前来杭州。 另一人身材魁梧,面上戴了一副铁质面具,只露出了嘴,面具上雕刻的,是不知名的鬼怪,显得极为狰狞。 虽然并未露面,但这气势这架势,不就是任我行吗? 徐阳想想就明白了,今日这么多人在场,任我行肯定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恐怕只有被叫上三楼的人物,才会有机会加入高层。 任盈盈一路上来,不时有人对她行大礼,或是跪拜,或是作揖,不一而足。 显然这些人都是曾经被任盈盈搭救过的江湖人士,或者魔教教众。 这明显是一场誓师大会。 任盈盈一个个的微笑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话,那些人便已经感恩戴德,有的甚至热泪盈眶。 看来这位圣姑,平时可没少帮人。 三人上得楼来,便直奔徐阳这桌而来。 二楼的高手们,除了一部分资历比较深的,能认得向问天以外,其余的人都在猜测,那三楼上久候的两人是何许人也? 知道向问天的,还算服气,但那个眉清目秀,看似更像是一名书生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和圣姑平起平坐? 非但如此,看上去圣姑对他还青睐有加,虽然没有直接坐在他的身侧,不过很明显两人的座位离得并不是太远。 徐阳并不知道有无聊的人在推测他的身份,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并不会在意。 一群蝼蚁而已,何须在意? 任盈盈坐好了之后,绿竹翁便下楼去,大声对众人说:“大家伙儿好!今日圣姑召见大家,乃是有要事相商。不过说正事之前,还请大家吃好,喝好!” 众人轰然应诺,纷纷道:“不愧是圣姑,很明白咱们这批大老粗啊!” “多谢圣姑赐酒!” “圣姑万岁!” …… 江湖高手,本就大都是粗豪之人,你要和他讲道理,他们倒未必开心;你请他们喝酒吃肉,那便是最好的。 众人重新落座,松鹤楼的伙计们便络绎不绝地将好酒好菜端了上来。 大家伙儿刚开始还能保持安静,然后便是一通乱,有相互敬酒的,有大快朵颐的,甚至有几个酒量很差的,没多久已经酣然入睡。 徐阳分明看见,任我行远远扫了一眼楼下的这群人,便失望地摇了摇头。 很显然,是极为不满他们的表现。 任盈盈也不去关心这个,上楼来瞪了徐阳一眼后,便静静地坐着不动。 偶尔有江湖豪杰想上楼来劝酒,都被守在楼梯口的绿竹翁引开。 以他的身份地位,即便是隐居已久,也是愿意得罪他的人,恐怕也没有几个。 徐阳小酌了一口松鹤楼送上来的酒,也是摇了摇头,连那些菜都懒得品尝了。 太差了,或者在寻常人眼里,这算是极为精致的美味佳肴,但对徐阳来说,实在是差了点档次。 “任教主,不知今日请晚辈前来,到底有何事?”和这些江湖人士在一起,非但任我行不满意,连徐阳也不是太开心。 明明不过就是商谈盟约,几个重要人物聚一聚也就算了,整那么大阵仗干什么? “咳咳……”向问天轻咳两声,压低声音道:“教主原本只想邀请林少侠,以谢少侠仗义出手之恩。只是昨夜大小姐到来,带了不少助拳的江湖高手来。你也知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加之明日教主就要秘密出行了,所以便两件事并一件事,一起招待了。还请林少侠别介意。” 任我行也道:“今日之事是老夫疏忽了,没想到这些人如此不堪。小兄弟别介意,以后有机会再单独请你。” 人家都这么说了,徐阳自然也不好再追究什么,只得故作大度地回道:“其实无妨,只是担心有些话被人听去,对任教主的计划不利。好在任教主早有安排,倒是晚辈多虑了。” 任我行和徐阳这桌是特别安排的,整个三楼都空了出来,并没有外人。 因此即便席间有人说话声音响一些,也不怕被人听到。 向问天举起酒杯来,敬道:“今日这第一杯,恭祝教主洪福齐天,猛虎下山,必能驱除妖邪,重掌神教!” 徐阳等人自然不会做什么煞风景的事,也纷纷举杯恭贺,任我行面具之下的面容虽然看不清楚,不过情绪上明显转缓了许多,也举杯一饮而尽。 向问天的第二杯酒则是恭贺任家父女久别重逢,再叙天伦。 第三杯就轮到徐阳了,向问天恭贺徐阳立下大功,营救神教教主脱身,将来必定能名震武林,成为人人敬羡的少年英雄。 徐阳刚想客套几句,任我行等人也是举起酒杯来恭贺,他不得已,只能假笑着干了杯。 这事对于任我行等魔教中人来说,自然是好事,但真要流传出去,被那些名门正派知道了,恐怕徐阳就别想在武林中混了。 徐阳索性便直说了:“任教主,之前晚辈曾和圣姑有约在先:若是晚辈侥幸能搭救了任教主,那么贵方就会答应,在晚辈需要的时候,尽力相助三次。” 任我行扫了女儿一眼,见她默默点头,便也不多说,允诺道:“既然是老夫的宝贝女儿答应的事,那便是老夫亲口答应了。但不知小兄弟到底有什么地方需要老夫等人出手的?” 徐阳也实话实说道:“具体何时何事,还需要计划,今日只有一事相求。” “那小兄弟你到底准备做什么大事?还需要教主亲自出手?”向问天也直接问道。 “晚辈想要……当五岳剑派的盟主。”徐阳淡淡笑道。 这是他计划中,成为真正的武林盟主的第一步,但他目前最缺的,就是势力。 别说他现在名义上还是华山派的弟子,就算他已经独立出来,以他的身份地位,都没办法顺利攀上五岳盟主这个宝座。 他若是当了五岳盟主,难道岳不群反而成了他的手下? 这怎么可能? 但是,徐阳早就盘算过,以嵩山派现有的实力,左冷禅被赶下盟主的宝座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既然是五岳盟主,那么除了嵩山派之外,其他几位掌门人,一样有机会成为新的五岳剑派总盟主。 岳不群目前的优势确实很大,不过也并非是什么不可动摇的。 若是得到其它几位掌门人的鼎力支持,那徐阳即便是以白身来当这个盟主,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第八十五章 任务 不过目前徐阳最紧缺的,就是情报。 搜集一切对自己有用的情报,这不是以他的人脉可以办到的。 所以,徐阳对任我行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分享任我行手头的所有密报,时间期限是他坐上五岳盟主之前。 这一点要求,任我行连考虑都不曾考虑,便一口答应了。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情报的价值并没有特别重视。 这要换了后世,一家企业的领导人去要竞争对手企业替他搞情报,哪怕私下里关系再好,也是不可能的。 恰好,向问天原本在魔教中,就是负责情报工作的负责人,手底下有一切徐阳所急切需求的资源。 既然任教主都已经答应了徐阳,他自然也不会做什么恶人,想法他可以算是除了任盈盈外,和徐阳关系最好的一位魔教高层人物了。 他允诺,回去便会整理一批用得到的情报据点,提供给徐阳。 不过任我行也并不是完全无条件地答应徐阳的要求,还附加了一部分条件。 首先,若是任我行在行事时,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那时候,徐阳也必须来帮忙。 当然,这种事情,也会提前通知。 否则若是徐阳明明还在华山,第二天就要让他去泰山,这种完全办不到的要求,任我行当然也不会提。 徐阳明知道对方是为了有朝一日重上黑木崖,击溃东方不败的势力,好重新执掌魔教的权柄才提的要求。 不过他并不在意,即便是没有任我行的要求,他难道会放弃直面东方不败这种难得的对决吗? 绝不可能。 徐阳这次来到“笑傲江湖世界”,能做的,想做的无非是几点。 学会独孤九剑,这个已完成。 完成系统任务,当上武林盟主,获得大量积分和奖励,这任务执行了一半。 战胜东方不败,真正成为这个小世界中的武林第一高手,尚未开始。 东方不败啊,这个后世里无论是否武侠迷,都如雷贯耳的名字,能和他一战,甚至有机会战胜这个近乎于bug的存在,每次想到这些,徐阳浑身都感觉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是激动,是恐惧,同时也是兴奋。 三种完全无关的情绪纠结在一起,让徐阳忘记了失败可能带来的巨大代价。 然而,不仅仅是主观上,徐阳脑子里一直有个战胜东方不败的念头在盘踞。 实际在客观上,哪怕是真能当上了五岳剑派的盟主,在没有击败东方不败前,徐阳依然没有任何把握当上武林盟主。 五岳剑派的盟主,和整个武林的盟主,之间的差距之大,不比金刀门的掌门和少林寺方丈之间的地位差距来得小多少。 可以说,左冷禅哪怕做了十多年的五岳派盟主,他的身份和地位,依然比不过蛰伏多年的方证大师。 同样的,方证大师若是能统合整个武林的黑白两道,他又何必低调那么多年? 估计他早就杀上黑木崖,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了不是? 徐阳并不想只是当个左冷禅第二,他要做第一个徐阳,第一个无敌于天下的武林盟主。 而这一切,只有在正面击溃东方不败之后,才有可能有达成的希望。 之前的那些行动,不过只是徐阳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做的一些小努力。 打败了左冷禅,自然会有岳不群、天门道人这样充满野心的五岳剑派掌门人,来吞噬嵩山派留下的权力真空。 救出了任我行,若是东方不败依旧毫发无伤,迟早有一天任我行还是得被他抓回去。 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徐阳和东方不败的这次交手,势在必行。 两颗孤独的流星,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于夜空中碰撞,绽放出最美丽的焰火吗? 直到徐阳答应了任我行提出的要求,两者之间的盟约,才算是真实达成。 同样的,系统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任务完成的判定。 “叮!恭喜宿主完美达成任务目标! 任务名称:扰乱武林! 任务等级:a级。 任务提示:如今的武林太过无聊了,想必宿主在其中会觉得束手束脚,无法彻底施展才能。既然如此,不如将这武林彻底搅乱吧。 任务目标:将被囚禁在杭州西湖边的魔教前任教主任我行营救出来,并与之结成同盟。 任务奖励:a级武器一把,a级抽奖一次,系统积分500分。 任务失败惩罚:随机失去宿主携带的a级武器一把。 任务时间:越快越好。 任务现已完成,宿主在规定时间内,提前一个月完成了任务,因此任务评价上升为s-,相关任务奖励也获得提升。 任务奖励:a级武器一把,s级抽奖一次,系统积分1000分。 希望宿主再接再厉,完成更多的系统任务,以获得更多奖励!” 也许是因为任务完成评价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s-级,和之前系统给出的奖励不同,系统积分由500分增加到了1000分,a级抽奖也变成了s级抽奖。 只有a级武器奖励未变,依然只是一把。 徐阳有些迷惑,自己一路马不停蹄,并没有耽搁什么时间,同时解救任我行的任务也并没有什么失策的地方,为什么评价不是s,而是s-呢? 这个减号,让略带些完美主义的徐阳,颇有些不爽。 更不爽的是,s-就能获得1000点积分了,要是达成s甚至是s+,那么积分是不是还能够几何级上升呢? 这两个问题,徐阳抛给了系统。 系统当然不会理他,不过徐阳又一次祭出了投诉这个利器,系统很无奈地屈服了。 要知道,不仅仅是徐阳这个宿主会从心,系统这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机械音拥有者,其实怂起来比徐阳要从心多了。 “任务完成度,包括任务完成速度和对于任务的开发程度,都是对于任务最后评价分极其重要的一个部分。” “这次的任务,是营救被囚禁在西湖底的魔教前任教主任我行,并且和他达成同盟。” “任务的关键点,是最重要的,也明确有提示,就是速度。” “你确实救了任我行,但为什么一定要等向问天过来,两人一起去救人呢?” “整个人任务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啊,结果被你白白浪费了十多天。” “梅庄确实有机关,可能会对你的行动造成麻烦。但你太过于看重原著里那些关于江南四友的描述了,一定要那四件宝物开路吗?” “以你的武功,哪怕是一波莽进去,梅庄里那几个弱鸡,能拦得住你?” “哪怕黄钟公他们都是义士,完全无惧死亡,不会被你威胁到。但起码有一个黑白子,他是属于那种极端胆小怕死的角色啊。” “你吓他一下,最多用点刑,你还怕他不招?” “或者你还担心,他在密道里选择和你同归于尽??” “因此评价s-,我都觉得给高了。” “至于说s和s+,是不是能够增加任务奖励,我很高兴地告诉你,肯定能增加的。” “但你完美地错过了,怎么样,爽不爽?” “再来一次要不要?” 徐阳的手在颤抖,徐阳的泪在流,系统告诉他,他终究还是一无所有…… 徐阳选择直接屏蔽了系统的对话功能,免得听到系统的嘲讽,脑仁疼。 早知道莽一波就能获得更高的任务奖励,他死等向问天那么久干嘛? 现在非但时间耽误了,就连营救任我行的功劳也被向问天分掉一半。 徐阳倒是不在意这点功劳,但他在意任务奖励啊。 按照系统的破尿性,一旦评价到s,那很可能系统积分就会跳到2000分,要是评价到s+…… 他拒绝再想下去了,起码眼前的这些任务奖励,也很能帮到他了。 任我行见徐阳虽然答允了自己的要求,但此时他眼神游移不定,神情也颇为奇特,似乎是在生气,又似乎是在懊悔。 这是怎么回事? 脑子一转,以己度人,任我行便自以为明白了这小子此刻的想法。 这小子,是在怪我没有给他好处啊。 要说金钱、武功,以对方如今的武功,取之如探囊取物。 再说了,自己又能给他多少金钱?什么样的绝世武功? 反攻倒算,任我行自己都觉得手里那点银子不够用,还得另辟蹊径去搞钱呢。 至于武功,任我行在黑牢里与徐阳交过一次手,虽然只是点到为止,但分明觉察到这小子的剑法奇绝,修炼的也是一门不次于自己吸星大法的神奇内功。 非但如此,他还隐隐觉察到,徐阳所修炼的内力,对自己的吸星大法好像有克制作用! 任我行虽然不敢相信这件事,但很明显,吸星大法这种有明显缺陷的内功,并不适宜拿来送给对方。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穷啊…… 能让堂堂魔教前教主觉得自己穷的,徐阳估计也是空前绝后的第一人了。 那么,任我行觉得剩下的选择很明显也很简单了。 联姻。 只有联姻,方能巩固双方这一建筑在口头承诺上,并不这么牢固的同盟关系。 第八十六章 泰山 同时,任我行对于徐阳这个年轻人,也可以说是越来越满意了。 尽管对方对自己的势力也别有所求,但明显的,两人联手对付五岳剑派那批废柴,要远比面对着东方不败要轻松多了。 这小子不依靠任我行的势力,一样也可以当上五岳剑派的盟主,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最简单也最稳妥的一个方法,就是先扶持岳不群当上五岳剑派盟主。然后等有朝一日岳不群隐退,他自然而然地便可继承华山派掌门和五岳盟主的地位了,非但没有风险,相反还很稳妥。 岳不群已经年过六十,就算是当上了五岳盟主,又能当上几年呢? 但他依然选择了向自己求助,这说明,这小子很懂得利用一切机会向上爬。 这样有能力,也有野心的年轻人,不正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吗? 同样,任我行也在徐阳身上,看到了以前教内那个倔强不服输的光明左使,东方不败的影子。 这种人很好用,也必须有足够的防备。 任我行不得不用徐阳,因为若是没有这小子帮忙,恐怕面对东方不败,他的面前唯有死路一条。 任我行是狂,但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相反,长达十二年的监禁生涯,让他非但拥有了足够的耐心,更是拥有了前所未有冷静的头脑。 当年他虽然是因为真气反噬,走火入魔才被东方不败趁机拿下,幽禁了起来。 其实早在他走火入魔之前,东方不败的武功已经高过他了。 否则的话,他也没必要将《葵花宝典》这本神奇的秘笈,作为缓兵之计赠送给了东方不败。 也不会在优势并不巨大的情况下,远征五岳剑派。 这一切都是基于他对东方不败的判断。 这个有野心,也有足够天赋的年轻人,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了。 迟则一年,快则三个月,他必将掀起反叛的大旗,到时候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了。 若是能够平灭五岳剑派,创出历任教主未曾达成的大业,他在教内的声望和权势自当空前高涨。 到时候,哪怕东方不败的武功再高,敢于支持他的人,也不会太多。 可惜,他最终败了。 所以,即便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被东方不败夺权成功,甚至亲近如向问天都认为,当年自己若是未曾走火入魔,东方不败并无半点机会。 但任我行自己才明白,若是当时还有一战之力的话,他早就死了。 东方不败之所以对自己禁而不杀,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送给了他教内秘宝《葵花宝典》而感恩,也不是因为他修炼了《葵花宝典》之后,武功更上层楼,狂妄到已经觉得天下再无敌手了。 而是因为,当时的自己,修炼“吸星大法”遭到反噬,一身武功着实是十不存一,连站起来发号施令都力有不逮。 或者东方不败是见自己可怜,才临时决定放过自己,还特意安排了“江南四友”这四个废物来看守自己这个废人吧。 虽然这十二年的地牢生涯,任我行并未荒废半点功夫,相反还想出了办法,压制体内的异种真气,武功比之十二年前大进。 但要知道,东方不败这个最大的对手,同样修炼了足足十二年的《葵花宝典》,他武功进步的程度只会在自己之上。 时移世易,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向问天还是自己的女儿任盈盈,亦或是神教中的任何一名资深长老,都无法改变这一先天性的劣势。 恐怕,唯一的变局,唯一的胜机,就在眼前这小子的身上了。 徐阳自然明白任我行的忧心之处,因此能拿到的好处,他一点都不会放过。 双方都能接受的协议,才是真正能完成的协议。 两人商谈了良久,讨论了很多细节问题,最后才算是真正达成了共识。 谁都不会想到,在西湖畔的一家酒楼里,一顿饭不到的功夫,一桩足以震铄江湖,颠覆大部分人观念的盟约,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谈拢了。 等一切都谈完了,最后一点是任我行主动提出来的。 他纵然是要联姻,以他的骄傲,当然不会在明面上把宝贝女儿当成一件筹码。 那太低级了。 因此,只有在一切都完全谈拢之后,他才出乎意料地将任盈盈的亲事提了出来。 这对于徐阳来说,也算是件意外之喜了。 毕竟,前世今生他都从未有过提亲的经历,真要让他当着任我行这种盖世枭雄的面,直接说要娶他女儿……难度不是一般的高啊。 不过这话从任我行嘴里说出来,就变成绝世高手看中年轻剑客的潜力,主动将女儿下嫁。 对于双方的名声都是极好的。 当然,以目前的情况,这桩婚事根本无法公开,相反还需要尽力隐瞒下去。 不过不论是任我行还是徐阳,都相信这事总有公布天下的一天。 那时候,应该是任我行重登黑木崖那天吧。 任盈盈自然羞红了俏脸,一言不发。 余下的数人,除了曲非烟对这桩婚事不置可否之外,向问天和绿竹翁都十分意外,不过尽管如此,他们依然表达了祝贺。 徐阳同这两人关系都不错,他们当然希望有朝一日,任我行退隐之后,是这位少年剑客执掌神教大权了。 当然,这一切的基础,便是任我行能重新夺回魔教的权柄。 一时间皆大欢喜。 又随意聊了几句,徐阳便起身,敬了任我行一杯。 “恭祝任教主早日达成心愿,重掌神教!” 说罢,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大踏步地离开了酒席。 毕竟再说下去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回去整顿行装。 明日任我行便要开始他的复辟之路,而徐阳,则要开始他的五岳之行了。 ………… 第二日清晨,徐阳和曲非烟已经坐在另一艘商船之上,开始了北上的行程。 徐阳并没有选择去送任我行和向问天。 因为不需要。 他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能尽早当上五岳剑派的盟主。 他手里还有一件秘密武器,始终没有拿出来。 那是他的底牌,也是他能当上五岳盟主的决定性要素。 现在拿出来,为时过早。 离杭州最近的,应该是南岳衡山,但徐阳选择的目的地,却是东岳泰山。 因为他担心,天门道长,不一定顶得住。 左冷禅不是好人,但他压得住场面。 如今嵩山派已经成了空壳,左冷禅也败于华山派弟子剑下这种消息传出去,他这五岳盟主就成了摆设了。 没人压制,那些作乱份子很难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泰山派方面传来的情报,也证实了这一点。 泰山派的内乱,很快就要爆发了。 情报里有泰山派长老向魔教求援的书信,以及魔教长老对于此事的回复。 向问天被囚禁之前,还是掌控着整个魔教情报机构的光明右使,而且他能及时脱困,以至于东方不败来不及宣布他的任免,否则的话即使以他的身份,恐怕也接触不到这么高层的机密。 昨晚向问天来了一趟,将新进搜集的一部分情报,以及魔教在各地的情报掌控人的名单交给了徐阳。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份责任。 徐阳既然接受了,那么也就意味着哪怕这些情报搜集人和掌控者,都是各大门派的叛徒,他也必须保护他们的安全。 最起码不能因为他,而暴露身份。 叹了口气,徐阳发现整个局势,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随着商船,沿着大河蜿蜒北行十数日,就到了泰山境内。 于地处西陲的华山派不同,泰山并不险峻,相反一派洋洋大气的景象。 同时,泰山周边并没有什么高山险峰,这就使得本身海拔并不高的泰山,反而成了五岳之首。 怪不得自秦始皇始,历代君王都喜欢来到泰山封禅。 若是让这些大多从未经历过险境的帝王们,爬上华山自古一条道,估计起码得吓死一半。 在泰山脚下,身穿白色儒服的徐阳就被拦住了。 看着面前这几位身着青色劲装的泰山弟子,徐阳甚至连打击他们的想法都不曾有过。 两者间,差距实在太大了。 反而是曲非烟笑嘻嘻地对那几位一脸警惕的弟子说道:“还请禀报泰山派天门道长,就说华山派弟子林平之,奉师命求见,有要事相告!” 如果仅仅只是一个华山派弟子的身份,或者泰山派弟子并不一定会当真,但是曲非烟抬出来岳不群当成招牌,那些弟子们就不敢随意拒绝了。 尽管这几天山上有些乱,但同为五岳剑派盟友的华山派掌门人,特地派来的信使,可不敢怠慢! 一面派人上山禀报,一面将徐阳请上了泰山,一直走到接待贵宾的大厅,这才有其它高阶弟子负责招待。 徐阳对于他们前倨后恭的态度,一点都未放在心上。 但在会客厅内,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却未能见到天门道长本人,只等来一个自称是天门师弟的道士。 “你就是林平之?”这位道人本事不大,架子倒是不小,傲然道:“贫道道号天乙,岳掌门有什么书信,就交给贫道吧。” “你是谁啊?”曲非烟反问道。 天乙道人刚要发飙,却听徐阳喝止了曲非烟,脸色稍缓。 “哎,你这小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徐阳笑笑道,然而接下来他的话,却让天乙差点喷血。 “你应该问,你是什么东西?” 第八十七章 天门 “小辈敢尔!”天乙道人一怒拔剑,指向徐阳。 然而,他却刺不下去。 他甚至有些疑惑自己的行为,要知道他和天门道人乃是师兄弟,多少也承继了一些师兄的暴烈性格。 然而,为何今日在一个晚辈面前,却始终无法下手? 这绝对不正常。 就连一旁负责接待的泰山派弟子都呆住了。 他分明能感受到师叔胸腹内隐伏的暴怒,然而却迟迟看不到进一步行动。 那柄剑,如同被恶魔抓住了七寸一般,纹丝不动。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天乙刚刚准备刺下去时,才感受到,他剑尖对准的,是一个空。 如宇宙般的空。 徐阳人还在那里悠闲地坐着,甚至还有隙在品茶。 但, 以天乙的武功,却觉察不到这人身上有任何破绽。 或者说,他的身上全都是破绽,以至于他整个人在天乙的眼中,只剩下一个空。 并不是天乙故意引弦而不发,实在是,他的剑根本无处可去。 然而,他又不敢收剑,因为他分明觉察到,对方的眼神随意扫过,便洞察了自己这招内存在的几处破绽。 若是他有动作,恐怕迎来的,只会是毁灭。 他只是个华山弟子,还那么年轻,怎么会…… 天乙不知道这一剑该不该刺下去,也不知道到底会有什么结果。 他只知道,对手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种强大。 强大到,天乙对着他的时候,根本生不出半点反抗的意图。 徐阳又喝了一口茶来,这才冷然道:“若是天乙师叔不介意,还请通报一下天门师叔,说华山派林平之求见!” 天乙直到此刻,感受到方才制约自己的气机出现了一丝松动,这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下,冷汗浸湿了全身。 他并非是一个见识浅薄的人,每次天门道人外出,他都陪伴在左右。 即便是面对着嵩山派掌门左冷禅,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这类的江湖一流高手,他都从未有过如此感受。 就好像是一只小蚂蚁,在被一头洪荒巨兽凝视。 即便只是片刻。 如果这只小蚂蚁,有人的思维方式的话,恐怕直接就会被吓死。 天乙不是小蚂蚁,甚至他可说是泰山派有数的高手。 然而,这一点让他醒悟到,对手会是如何的强大。 “是!”他没有尝试继续顽抗,距离太大的对手,会让人根本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天乙只是单纯地回了一句,便拱手退下。 再没有半句废话。 徐阳很满意天乙此刻的态度,若是早一点就这样识时务,自己又何必浪费那么多时间。 同时甩了曲非烟一眼,后者则笑嘻嘻地看着徐阳,心想你装逼的功夫可见长啊。 这个新鲜的词,也是从徐阳那里学来的。 曲非烟觉得,这种场合用这个词,无比妥帖。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不久,原本待客厅离泰山主峰并不远,普通人一来一去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何况是天乙这样的江湖高手。 徐阳第二杯茶还未喝完,就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来者必定是个内功浑厚的高手。 果然,一袭青袍的天门道人,只带了天乙一人,就来到了大厅中。 看了看徐阳,咧开嘴笑了:“你就是林平之?岳师兄新收的徒弟?” 既然正主来了,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的,徐阳起身,微施一礼道:“见过天门师伯,晚辈正是林平之。” 天门点点头,转过头来问天乙:“就是他,逼得你不敢出手?” 天乙心有余悸一般说道:“不错,方才正是这个少年。此子剑法必定非凡,师兄千万要小心啊。” 徐阳听到这话,心里便有些不痛快。 天乙是天门道人的心腹,一见面居然让天门小心,这就说明: 天门对自己有敌意。 不过想来也是,将心比心,要是自己在门派里待着,有个不认识的后辈上来就逼得自己师弟没面子,恐怕自己也会恼火。 若说天门脾气好,没敌意,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天门原本脾气就爆。 因此徐阳也就不怎么介意对方的态度了。 “天门师伯,家师派弟子前来,是特意同师伯说一件事的。”徐阳继续恭谨有加地说道。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劈头盖脸的一剑。 天门的剑。 天门道人使得是一柄阔剑,足足比寻常的佩剑阔了三倍有余,这一剑挟着风声卷至,剑势惊人! 不过徐阳看得出,这剑威势虽足,但天门还是明显留了手的。 一旦自己表现出任何挡不住的样子,天门道人完全可以控制住阔剑的去势,轻松收回这一剑。 这样一来,刚刚天乙道人丢的面子,一下子就能收回来大半了。 徐阳暗笑,这天门道人明明是一派之尊,心性却和小孩子一般。 怪不得会被人算计。 也不知道泰山派上一任掌门人是怎么选择接班人的…… 武功高有什么用?智商情商都是负数。 别说自己是好心来通报的,就算是个普通的华山弟子,想天门这般以大欺小,真的大丈夫? 传出去,恐怕比天乙一剑未出就败退,更丢脸吧? 然而容不得徐阳多想,天门的阔剑已经快要到眼前了。 徐阳并未拔剑,这天下能让他拔剑的人,已经不多了。 脚踏天罡,他侧身一避,那一剑便已经劈空,堪堪贴着他的身侧划过。 在外人看来,这招是险之又险,但徐阳和天门两个当事人都明白,即便是这招再快,也一样是无法命中的。 天门的面色不由得通红一片,他的经验告诉他,不能再打下去了。 这个弱冠少年,实是他平生仅见的高手! 然而,他的怒火冲破了他的理智。 岳不群派这个弟子过来,分明就是来打落他天门的面子的。 若是不好好教训他一下,岂不是默认了泰山派屈居于华山派之下? 早就有消息传来,嵩山派密谋剿灭华山派,结果遭到伏击,除了左冷禅只身脱逃,剩余的高手几乎是全军覆没。 而华山派在招揽吸纳了嵩山派的部分高手之后,反而从先前比较弱势的位置,转而摇身一变成了五岳之首。 加上岳不群挟着计灭嵩山派偷袭的谋断,风头一时无两。 就连少林方丈都闭门不出,刻意躲避与其的会面。 这次他看似随随便便的派来一个弟子,就能逼得泰山派高手连出剑都做不到,若是就连掌门人也在这个弟子面前吃瘪,那整个泰山派恐怕就真的只能向华山派彻底低头了。 只是,天门道人刚刚那一剑,只用了五、六分的气力,而并非是他完全尽力的表现。 不如,拼了! 天门咬了咬牙,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手腕上一翻,本就劈空的宽剑,剑势突变,一招五式,剑式苍然有古意,重又卷向徐阳。 “五大夫剑?”一旁的曲非烟叫道。 她是识货的。 泰山有松极古,相传为秦时始皇帝避雨后所封之“五大夫松”,此松虬枝斜出,苍翠相掩。 这门剑法便是泰山派百年前的某位名宿,暮观古松领悟出来的剑法。 招数古朴,内藏奇变,每一剑都有五式,每一式又可化为五朵剑花,用于对敌可谓是所向睥睨。 只是数十年前和魔教的一场大火并,不少五岳剑派的高手纷纷陨落,包括那位泰山派名宿的亲传弟子在内,都死于那血腥的一日,整个中原武林为之黯然。 因此导致泰山派传下来的剑法,只能算是“五大夫剑”的残招,非但威力大损,就连剑招也不齐整。 现在天门道人这一剑也是如此,虽也能维持一招五式的架子不变,但每一式最多也只能撒出三朵剑花。 即便是完整版的“五大夫剑”重现,恐怕徐阳都不会放在眼里,更何况这种残招? 依然不曾拔剑,徐阳一指便点向天门道人的前胸。 手指比剑要短的多,他这一招发出,无疑是对自己有着极端的自信。 自信来自于实力,就连左冷禅、向问天这种级别的高手,徐阳都能轻易击败,一个小小的天门道人,又算得了什么? 若不是因为他的存在,对自己还有大用,谁会特意跑这一趟? 天门见徐阳不闪不避,反守为攻,心下反而一慌。 他只是为了面子着想,想要挽回一点声势,却没有半点加害对方的意思。 毕竟现在泰山派和华山派还同属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本就是应当应分的。 即便以如今华山派的强势,也无法对泰山派用强。 毕竟,还有少当在侧,还有日月魔教这个大对头。 但若是自己下手伤了华山派的弟子,那岳不群就有正当的理由来征伐泰山派了。 难道,对方就是抱着这种两败俱伤的想法,才特意惹怒天乙的? 越是这么想,天门道人内心越是乱。 高手相争,如何容得他心思繁杂? 徐阳的身子突然如怪蟒般一翻,堪堪躲过了那三朵剑花的袭击,而并指一点,就转而戳向了天门双眼。 天门道人瞳孔骤缩,整个人都感觉到了颤栗。 他从未离死亡有过如此接近。 他也从未有过这种对于生命的渴望。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第八十八章 玉皇顶 天门道人并不怕死,自从他当上泰山派的掌门后就知道,坐在整个位子上,等待着他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死亡。 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种地方,死在一个华山派弟子的手中。 这一霎,脑子里所有纷乱的念头都已终止。 他只是遗憾,未能带领泰山派走得更远。 想来在他死后,泰山派便会一蹶不振,最终沦为被吞并的门派之一吧? 带着满腔的愤恨,天门道人闭上了双眼,在等待着死亡降临。 因为他知道,以对方的速度,自己那一剑根本来不及收回,生命便会如朝露般飘落零散。 然而,这一霎,又仿佛无限延长,长到他听到了师弟天乙道人的惊呼之后很久,都未曾来到。 他缓缓张开了眼睛,面前已经没有了敌手。 那白衣少年依然如自己刚刚进门时那般,坐在客位上品茶。 他身边的少女依旧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而天乙道人依旧在自己身后,不发一言。 刚才,难道只是一场梦? 天门果决地否定了这个判断。 眉间被徐阳指风侵袭的刺痛还在,持剑的右手,冷汗还在不停冒出,而天乙的神情也不似之前那般镇定。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方才那兔起鹘落的交手和惨败,是真实的。 自己败了,败得毫无悬念。 而对手,却只是一个刚入华山派门墙半年多的新人而已。 “你师父岳不群,就是这么安排你来折我泰山派威风的?”镇定了一下情绪,天门依然负气地发问道。 既然输了,那就不必再做什么掩饰,直接问对方的目的即可。 反正都是砧板上的肉,态度好坏,都无法影响到厨师的决定。 “家师让我代他向泰山掌门天门道长问好。另外还有一件要事,晚辈要同道长密谈。”徐阳依然保持了一贯的谦逊,这不是客套,而是礼节。 天门毕竟还是五岳剑派中的一派之长,教训他是一回事,给他必要的面子是另一回事。 何况,自己这个所谓使节,本身也没什么底气。 “你跟我来。”天门说罢,转身便走。 这倒不是他摆架子,是因为他发觉在这年轻人面前,什么花招都是没用的。 他也没脸面再搭什么架子了。 徐阳拉着曲非烟,不急不缓地跟着天门。 而天乙道人,则负责收拾残局。 今天这消息,无论如何不能由自己这方泄露出去。 至于华山派会不会利用这个做文章,天乙并没有把握。 一切都交给师兄吧,他默默地想到。 徐阳跟着天门道人,走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来到一块奇石跟前,天门便停下了脚步。 只见那奇石突兀崛起,上面阴刻了“五岳独尊”四个大字,应该算是泰山的一道独有景致。 天门道人大声道:“此地是我泰山派始祖东灵道长悟道之处,乃是我泰山派圣地。附近不会有闲杂人等出没,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徐阳见天门神色镇定,早已没有了方才战败后的颓唐和暴怒,心下也是暗暗赞了一句。 要知道以天门一派之尊的地位,输给自己这么一个没有名气的别派弟子, 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平息了胸中的郁闷,算是很出色了。 于是恭恭敬敬上前,拱手道:“师尊派晚辈前来,就是要提醒一下天门师伯,贵派内部有奸细。几为“天”字辈的长老,都不可靠。” “哦?”天门道人双眉一挑,疑惑道:“不至于吧?” 泰山派内部素来有矛盾,“玉”字辈师叔们和“天”字辈师弟互相看不惯,彼此之间颇有龃龉,他是知道的。 “玉”字辈师叔,仗着和天门、天乙等人的师尊,也就是泰山派上一代掌门人玉衡子是同门师兄弟,一直以来就不服身为晚辈的天门道人,能坐上泰山派掌门的宝座。 在他们看来,兄终弟及才是道理。 天门道人武功虽高,但辈分并不高,而且为人暴躁,处理事情也不冷静。 多年来,天门道人一直秉持以和为贵的理念,往往在两波势力争执的时候,偏让“玉”字辈三分。 这也导致玉玑子、玉音子为首的“玉”字辈恃宠而骄,势力隐隐有盖过主脉的趋势。 等到天门道人发觉这种情况时,已经尾大不掉,很难挽回了。 不过要说玉玑子他们会串通外人,充当奸细,天门道人是不信的。 毕竟兄弟阋墙,公御外敌。 玉玑子等人虽然短视,但不至于勾结外敌,对付自己人吧? 他心念一动,难道这又是岳不群的阴谋? 徐阳似乎是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淡淡笑道:“据晚辈所知,贵派中非但有投向左盟主的内奸,还有内通魔教的叛徒。天门师伯也是时候,下狠手整顿一下派务了。” 不知为何,他淡淡的口气,让天门道人莫名地一阵心烦,他大声道:“泰山派的内务,不需要华山派的师兄师侄们烦心,贫道自有主意。” 心中又想,若是此时泰山派起了内讧,不管结果如何,岂不是华山派最好的机会? 这一定是阴谋。 徐阳见天门道人神色有异,料到他心意已定,将自己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心中也是极为不悦。 他千里奔波,从苏杭之地跑来泰山,结果非但是事先被针对,事后还被怀疑居心不良,让他如何不恼? 想到此处,徐阳森然道:“天门师伯,我师尊让我带给你的最后一句话是,‘毒蛇噬手,壮士断腕’。言尽于此,不管师伯信不信,我华山派已经尽了全力,对得起当年的盟约,晚辈就此告辞了!” 说罢转身便走。 天门道人此刻脑中还在思虑不停,竟没有出言拦阻,徐阳一气之下便下了泰山。 不过他并未走远,只是在泰山脚下找了间客栈,住了进去。 原本徐阳的提醒,也不过是让天门道人有些提防而已。 至于是不是能拨乱反正,这就要看天门的底牌有多少了。 没想到天门非但不信自己的提醒,反而觉得自己是在挑拨他们泰山派的内乱。 真是好心喂了驴肝肺。 但从泰山下来,一路上徐阳心中的气也渐渐消了。 既然想要当五岳盟主,就必须得接受各派高手的怪脾气。 关键还是,自己武功虽高,但江湖地位实在是太低了。 加之最近华山派势力崛起,也难怪天门道人会有疑心。 索性等等吧。 泰山派内的叛徒,既然都找了魔教长老商议,那么势必会在最近发动叛乱。 反正现在自己也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去忙,索性就在此地多等几日,看看形势再说。 徐阳在这家看似寻常的客栈内,找到了魔教在泰山派附近潜伏的情报头目。 此人居然是客栈里的掌柜,交换了暗号和信物后,这位潜伏多年的头目便将徐阳认作是魔教派来的教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阳查阅了一下关于泰山派的详细情报,进一步证实了他的判断。 叛乱必定就在这几日内,便会发生。 既然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徐阳便决定暂留几日,权当是来游山玩水了。 曲非烟自然并不反对。 泰山乃五岳之首,此地风景极为秀丽,比之华山的奇崛,更多了几分堂堂之气。 小妮子自幼跟着爷爷东奔西走,也从未见过如此景色,只要避开泰山派所在的主峰,到处都可以逛逛。 玩了数日,差不多将泰山的景点都逛遍了,便开始往周边其它景点去游览。 突然有一天,徐阳同曲非烟回到客栈,掌柜直接到客房中面见徐阳,通知他这两天泰山派情势不对,今日甚至主动封了山,不放任何人上山。 看来会有大动作。 同时,据说一位魔教的莫姓长老也会在今日抵达,掌柜的还问徐阳是否要去参见。 徐阳摇了摇头,他本就是个西贝货,如何能见得魔教的真长老? “我是来执行秘密任务的,只向教主直接负责,别的人一律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存在。罗掌柜你明白了吗?”徐阳尽可能地用阴恻的声音说道。 掌柜的果然瞬间脑补了不少内部斗争的桥段,慌忙回道:“这一段时间,小人并未见过任何神教弟子,客官不必多虑。” 徐阳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莫长老明显是来替泰山派叛徒助拳的,若是事先知道自己的存在,难免节外生枝。 既然这个罗掌柜识相,徐阳也就不再为难他。 “莫长老此次前来,想必也是有秘密任务,你不可询问太多,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一般好脾气的。” 罗掌柜连连点头:“是、是,多谢提醒!小人一定谨言慎行!” 等罗掌柜唯唯诺诺地退出客房,徐阳当即便决定,连夜上山。 此时申时已过,眼看着太阳已经西斜,挂不了多久了。此刻上山,恐怕不等到主峰,天色便已经要暗了。 但为了避免今夜泰山派就发生内乱,徐阳还是下了决定。 让曲非烟在客栈内好生休息,他便离开了客栈。 路上,并没有什么阻滞,很快徐阳便上到了泰山主峰玉皇顶,天色此时也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泰山派就坐落于玉皇顶之上,上次徐阳到此,只是在峰脚之下盘桓了片刻。今日一看,山道上果然盘查甚严,巡查的弟子人数也多了不少,几乎是片羽不得过。 第八十九章 夺权 不过徐阳如今的轻功可说是独步天下,这种并不算太高的山峰对他来说,毫无难度可言。 乘着夜色,他从山崖间攀援而上,并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片刻之后,徐阳已经落在了玉皇顶上,只见面前一片广阔,只落了一座道观,门额上书“敕修玉皇顶”。 此处应该就是泰山派的根基所在了。 徐阳倒是没有忙着潜入进去,泰山派既然作为五岳剑派中的一员,必定还是有几分底气的,看起来外紧内松,谁又知道会不会安排了其它的埋伏呢? 果然,在金手指“导航系统”的帮助下,徐阳很轻松就发现了道观大门内部的两侧边上,伏着足足有十数名高手。 不过有些怪,从阵型和方向来看,他们的关注点并非是门外,相反,好像是对内有着更重的敌意。 有点意思。 徐阳绕过了大门,反而从边墙上跃入玉皇观中。 远远望去,此时主殿内灯火通明,人头济济。 徐阳潜近了一看,整个大殿内,起码聚拢了有两百余名泰山派的弟子,而当中主位上坐的果然是天门道人。 只是此刻,他的面色比数日前徐阳见到他的时候,更为难看。 他面前,站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正喋喋不休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而天门道人身边那几位年轻些的道士,比起天门来显得更为沉不住气。 当先一人正是天乙,一张脸涨得通红,若不是身旁有几个同门死命拉住他,恐怕此时已经兵刃相见了。 而老道士则得意洋洋,离得虽远,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依旧不时飘到徐阳耳畔。 “天门师侄,你若是再重用诸如天乙师侄之类的平庸之才,恐怕泰山派的根基都会被你断送了啊!” “如今嵩山式微,正是我泰山崛起之时,天门师侄,你难道忘了‘五岳独尊’这四个字了吗?你忘了你师父临终前的嘱咐,我玉玑子可没忘!” “若是你没有这个决断,不如趁早退位,免得派内纷乱,平白丢失了这天大的好机会!” ………… 天门道人虽然有时也反驳几句,但不知为何,他今日似乎有些萎靡不振,整个人都没什么气力的样子。 终于,天乙道人瞅了个空,硬是挣脱了几个同门的拦阻,上去指着玉玑子就骂道:“玉玑子师叔,你还有脸说为了我泰山派?到底是谁联络‘青海一枭’,偷袭我师兄,害得他重伤的?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我泰山崛起的时机?” 玉玑子嘿嘿一笑,站直了身躯,一身青袍飘洒,整个人都显得格外风光霁月。 就连徐阳都不得不承认,这老家伙生得一副好皮囊。 玉玑子点着天乙道人说道:“我敬你师兄,那是因为他贵为泰山派的掌教。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敢和我如此说话?” 天乙道人气势冲冲地上来,却没想到对方会用辈分压制自己,顿时张口结舌:“这……天下有不平之事,天下人都管得,晚辈如何不能指摘长辈的过失?” 徐阳听了,连连摇头,这天乙果然是个草包。 玉玑子也是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笑道:“既然你说天下人管天下事,那‘青海一枭’为何不能管泰山派的事?再说了,他来泰山派,又和我玉玑子何干?你有证据说是我勾结他人,来残害同门吗?我倒要反告你攀诬长辈,企图内乱呢!” 天乙本就是仗着一腔义气上来,并不擅长口舌之争。 何况那“青海一枭”身为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黑道高手,既然有本事胆敢来泰山派暗算天门道人这种一等一的高手,自然武功奇高。一招得手早已远飙,自然也不会被抓个活口出来指证玉玑子。 所以天乙此时目瞪口呆,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真真的一个猪队友,徐阳又轻轻叹了口气。 就连天门道人此时也强撑起重伤未愈的身子,替天乙说情道:“师叔也不必鄙逼人太甚,我这个师弟虽然为人粗鲁了些,心思却是好的。” “心思好?”玉玑子冷笑道:“心思好也不至于连一剑都不出,就被一个华山派籍籍无名的年轻弟子轻松过关了吧?知道的,是天乙存心放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泰山派的剑法如此不堪呢!” 这话,非但天乙没法回,就连天门都回不了。 毕竟连他也是在徐阳一招之下便惨败,虽然事后强行掩住了众口,谁又能断定没有人会泄露出去? 玉玑子趁胜追击,又道:“看来天门师侄是和华山派的岳不群达成了共识,要推举华山派执掌五岳盟主了是吗?也不知岳不群许了你什么好处。又或者……天门师侄你,有什么把柄握在他人之手?嘿嘿嘿……” 一阵奸笑,明摆着是栽赃,然而天门道人却是连反驳都没了力气。 泰山派内,原本那些中立的弟子听了,感觉似乎玉玑子说的确实是有些道理。 江湖中任谁都知道,一旦嵩山派真如传闻中那般式微,左冷禅失去了大势,那剩余四派中,实力最强劲的泰山派上位,是名正言顺的事。 毕竟衡山派莫大厌烦俗事,也极少干涉江湖上的事;华山派多年前一场内讧,至今元气未复;而恒山众尼本也不适合当这个盟主。 然而听玉玑子的口气,身为泰山派第一高手,又是掌门人的天门道人,居然连争雄的想法都没有,这难免会让人觉得,其中有什么猫腻。 随后玉玑子不停地攻击天门道人,发展到后来,简直是破口大骂了。 天门道人原本是持着平息事端,维持派内稳定的想法而来,却没想到玉玑子身为长辈,居然如此血口喷人。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随着玉玑子的不断污蔑,天门的脸色也由白转红,由红转紫,没气得喷血,徐阳都觉得他涵养功夫见长了。 说到最后,天门道人再也忍耐不住了,大声喝道:“师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师侄我自从执掌泰山派门户以来,哪一件事不是为了本派的声誉基业着想?我反对去争夺五岳盟主,正是为了保存泰山一派,那又有甚么私心了?” 玉玑子嘿嘿一笑,说道:“有没有内情师叔可不知道,但若是师侄和他人有勾结,或者是怕了别人不敢争这五岳盟主,也是常理。毕竟若是得罪了别人,丢了脸面,恐怕是连掌门人都做不得了。” 天门道人怒气更盛,一张脸几乎变得黢黑,勉力大声道:“我这掌门人,做不做有甚么干系?只是泰山一派,说什么也不能因我而亡!” 玉玑子冷笑道:“你话说得漂亮,心中怕就是放不下掌门人的名位,呵呵。” 天门道人大怒道:“你真道我是如此私心?”一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柄黑黝黝的铁铸短剑,大声道:“从今时今刻起,这掌门人师侄是做不得了。师叔你要做,你便去做去!” 这柄短剑虽貌不惊人,但泰山派中人都知它是泰山派创派祖师东灵道人的遗物,近三百年来代代相传,已成为泰山派掌门人的信物。 玉玑子反退了一步,嘿嘿冷笑道:“你倒是舍得?” 天门道人怒道:“为什么舍不得?你道我真的贪恋这权位?若不是,若不是……”他口舌并不便给,此刻想起恩师临终时的嘱托,情到深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几欲泪下。 玉玑子见天门失了常态,便道:“既是如此,那就给我罢!” 话音未落,右手疾探,已抓住了天门道人手中的那柄铁剑。 天门道人为人虽是激进,但并非傻子。 方才他只是一时激愤,情急之下拿出了掌门信物,却全没料到玉玑子竟会真的顺杆爬,上来取剑。 天门道人一愣神之下,手中铁剑竟已被玉玑子夺了过去。他还不及细想,“刷”的一声,本能地抽出了腰间长剑。 玉玑子一招得手,飞身退开,两条青影晃处,另外两名老道仗剑齐上,拦在天门道人面前,齐声喝道:“天门,你以下犯上,忘了本门的戒条么?” 天门道人看这二人时,却是玉磬子、玉音子两个师叔,他们本就是玉玑子一派,现在明显是来拉偏架的。 他气得全身发抖,叫道:“二位师叔,你们亲眼瞧见了,玉玑……玉玑子师叔刚才做了什么来的?” 玉音子道:“说得没错,我们确是亲眼瞧见了。师侄你既然已把本派掌门人之位,传给了玉玑子师兄,甘心情愿退位让贤,那也好得很啊。” 玉磬子也道:“玉玑师兄既是你师叔,眼下又是本派新一任的掌门人,你持剑行凶,殿前露刃,实在是欺师灭祖、犯上作乱的大罪。” 天门道人眼见两个师叔无理偏袒,正话反说,反而指摘自己的不是,怒不可遏,大声斥道:“我…我只是一时的气话,本派掌门人之位,岂能如此草草……草草传授,就算要让人,他……他……他妈的,我也决不能传给玉玑子这个老贼!” 他心中焦急,说话间竟忍不住口出秽语。 玉音子喝道:“你说这种话,还配当什么掌门人?” 此时不止何人在人群中大喝了一声:“旧掌门退位,新掌门接位!” 殿上众人中,倒有一百多人跟着齐叫道:“旧掌门退位,新掌门接位!旧掌门退位,新掌门接位!” 天门道人是泰山派的长门弟子,他这一门声势本来最盛,但他五六个师叔暗中联手,突然同时跟他作对,殿内的二百来人中,倒有一百六十余人站在敌对的一面。 第九十章 戏弄 只见玉玑子将掌门铁剑高高举起,大声叫道:“这是咱们泰山派东灵祖师爷的神兵。祖师爷曾留有遗言:‘见此铁剑,如见东灵’,谁又敢不听祖师爷的遗训?!” 支持他的一百多名道人大声呼道:“掌门人说得对!” 中间还掺杂着几声叫嚣:“逆徒天门勾结他派,不守门规,冒犯师长,理该当擒下发落。” 长门弟子一脉自然是不服,天门道人履行掌门之职十数年,并未有过什么大错。今夜居然先是被人要挟,后又被抢夺掌门信物,明显对方是有备而来。 这种阴险狡诈之徒上台,绝非泰山派的福分。 各说各有理,文的不行便动武,众人纷纷抽出佩剑对峙,大殿上顿时一片大乱。 所幸双方势力虽有差,但差距并不是压制性的,玉玑子等人虽然占据优势,却也不敢妄动,毕竟一旦发生火并,无论谁胜谁负,折损的都是泰山派弟子。 此时殿外突然有人怪笑道:“五岳剑派不过如此,我看今日泰山派不如除名算了。” “谁?谁敢如此妄言?”不管是玉玑子,还是天门道人,异口同声地叱道。 此时从殿外缓缓走进数人,为首的一个面色阴沉,一个大鹰钩鼻几乎占据了脸上一半的空间,相貌颇为奇异。 而他手里持着的兵刃,却是一副字母双环。 这种奇门兵刃,江湖上用的人本就很少,能仗着这兵刃成名的,则就更显得凤毛麟角。 “日月魔教,莫七星?”天门一口道出了此人的来历。 莫七星笑了笑,并不否认自己的身份,扬声道:“不愧是泰山派的……前教主,居然还认得我老莫。不过我看来,这掌门还是该由玉玑子前辈来当更为妥当。” “我泰山派门内之事,自然由门内来解决,何时轮到你这个魔教妖孽来说三道四?”眼见莫七星来者不善,天门道人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莫七星身边还跟着四名蒙面人,此时其中一人踏一步上前,顺势掀开了面罩,指着天门道人大笑道:“手下败将,居然还敢在此逞强,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 天门见到此人,气不打一处来,怪眼圆睁,此人正是白日里偷袭他,导致他身受重伤的“青海一枭”。 没想到这个黑道巨擘,居然悄悄地投到了魔教旗下,怪不得今日和他仓促交手数招,这“青海一枭”的武艺超出了天门的预料之外,原来是从魔教内学得了精妙的武功。 天们道人强压住气,闷声问道:“你等今日前来,到底有何阴谋?” 莫七星笑道:“何必说得那么难听呢?今日乃是玉玑子前辈,特意请我等来主持公道。今日亲眼看到这泰山派内乌烟瘴气的局面,是该变一变了。” 天门转望向玉玑子,怒道:“师叔,此人所言是真的吗?只是门派内的争执,你居然请魔教长老前来助拳?师叔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泰山派本是正道大派,数百年来都和中原正道一起对抗魔教。 谁料今日掌门之争,居然找了魔教中人来调停,传了出去,岂不是个大笑话? 如此一来,莫说争什么五岳盟主,反倒是随时都可能被开革出五岳剑派。 玉玑子冷冷笑道:“与其让你把泰山派东灵祖师开创下的基业,拱手送给岳不群,送给华山派,倒不如和日月神教联手,共创新天地!你天门做得初一,我玉玑子为何做不得十五?都是你逼我的!” 天门听到玉玑子亲口承认,心下不免追悔莫及。 早几日那华山派的林平之,就曾经带来过岳不群的警告,说泰山派内有内奸。 而天门为了意气之争,面对华山派伸来的援手,居然当面就拒绝了。 现在想来,若是当时自己相信了,及时应对,未必就没有希望拨乱发正。 而现在,看到莫七星等人前来相助,玉玑子一派的泰山门人更是士气大振。 眼见得胜负已定,长门一脉的门人个个垂头丧气,连背水一战的勇气都丢光了。 “罢了、罢了!”天门道人喃喃道,这一招错满盘输,泰山派从此必然一蹶不振,再也没有机会参与天下大势的争夺。 “天乙师弟,领命!”忽然间,天门道人强振一口内气,发令道。 “天乙遵掌门令!”天乙道人迅速跪倒在地,师兄的话,他是最服的。 “我命你连夜突围,前去西岳华山、北岳嵩山和南岳衡山等各处,传我遗命。就说天门无能,无力约束派内纷争,导致奸佞横行,勾结魔教妖人坏我泰山根基。今日天门决意将功赎罪、以身殉派,希望他日各位五岳剑派的师兄师姐们,能念在五岳同气连枝的一丝香火情,杀退魔教妖人和我派内奸佞,重建一个崭新的泰山派。” 说罢也不等天乙回复,便强运内息,将体内“磐石神功”运至极限,脸上突然呈现一股青气,随即腾身而起,阻在魔教众人面前。 天乙道人知师兄这是拼死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也不多说废话,便准备借机从大殿后门逃脱。 谁知“青海一枭”为人奸诈,早就防着这一手了,因此并不搭理天门道人,反而凭着一手轻身功夫,双足在泰山派弟子头顶连点,几步便跃到了天乙道人身边,一刀劈向天乙。 此时天门道人已经和莫七星、玉玑子等人战在了一起,根本来不及回援天乙。 而“青海一枭”原本就武功极高,日间虽是偷袭,但无论如何是击伤了天门道人。而天乙的武功本身就不及天门,被他“刷刷刷”接连数刀,阻住了去路,反被逼回了大殿内。 “青海一枭”怪笑连连,大喊道:“五岳剑派武功不过如此,都是一堆废物!” 不料话音未落,他的耳畔却传来一个听起来颇为温文尔雅的声音,反驳道:“这位仁兄,这话就不对了。” “青海一枭”素以轻身功夫惊人而闻名,却从不曾想过,居然会有人潜到他的身边,而他居然毫无察觉! 这……是人是鬼? 转回头一看,却空空荡荡,并无人踪,刚开始怀疑方才是否自己听错了,耳畔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听说‘青海一枭’轻功了得,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废物一个!” 话语并不响亮,但大殿内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显然此人内功也是极为圆融浑厚。 这句话也是刚刚“青海一枭”对天乙说的话,这也算是原文奉还了。 “青海一枭”大喝一声,回头一刀,却又劈空,身后依然是空荡荡地毫无人迹! 他被吓得大叫道:“鬼……鬼……你不是人,你一定是鬼,你到底……到底是谁的冤魂?!” “青海一枭”生平杀人无数,仇家更是遍天下都是、他疑心病本就重,此时听到耳畔有人说话,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竟然以为是冤魂索命,吓得连说句话都发抖了。 殿内魔教众人眼见得有个白衣少年,就在青海一枭身侧,却仗着轻功好,戏弄于他,于是众人都喊:“一枭兄,那小子就在你左边,不对,在你右侧……” “青海一枭”听到同伴大喊声,心下稍定,但左顾右盼,依然没能看到人影。 索性不管不顾,双足点地,跃到半空往下查看。 原地却依然没人。 只听周围众人一阵惊呼,他便觉得脖颈处一凉,随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他最后的念头:“原来这小子跳的比我高,怪不得刚刚没看到。” 随即,便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原来徐阳之前一直在他身侧戏弄于他,“青海一枭”轻功虽高,终究远逊于他,被戏弄得心态大乱。 等到“青海一枭”跃起探看,他索性跳得更高,一直悬在他头顶三尺处,只是吓他。 最后徐阳玩得厌了,便剑出首断,终结了这位魔道大佬悲催的人生。 足尖一点半空中“青海一枭”无头的尸身,徐阳凌空一跃便到了天门道人的身边,身上白衣飘飘,竟没有沾上半点血迹。 众人见他轻松写意,一剑便杀了方才还威风无比的“青海一枭”,如何不震惊? 天门道人自然是惊喜交加,他自然认得出这位轻松击败自己的华山派少侠。 心道:原来他没走,真好。 原本天门就是强撑着重伤的身子,此时心绪一放松,整个人顿时软了下来,差点跪倒在地。 “天门师伯何必行此大礼!”徐阳等天门跪到一半,才假装慌忙将他扶起,一副你不必如此客套的样子。 天门道人:我能不能收回刚刚的想法?¥≈ap;…… 天乙道人:………… 玉玑子:………… 莫七星:………… 泰山派门人:………… 任谁都看得出,刚刚天门是运功过度腿软了,但被徐阳这么一说,就变成泰山派掌门人跪拜他这个华山派弟子,这……有点太不要脸了吧? 徐阳并不介意众人的想法如何,他既然肯出手相助,自然是盘算好了的。 别说跪上那么一跪,徐阳甚至觉得天门道人给他当徒弟都不够资格呢。 救你门派内几百人的性命,保你泰山一脉不断绝,这等大恩又岂是跪倒磕个头就能解决的? 所谓的大恩不言报,也不是恩情太大了,你就不用考虑报答的意思吧? 口惠而实不至,还不如直接别说。 要是赶走了魔教教徒,到时候天门道人不识时务,就别怪他随手再灭了泰山派了。 还可以栽赃给魔教,岂不妙哉? 当然,这只是徐阳心里一瞬间转过的念头,最起码表面上他还是装出了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莫七星这批人,明显是东方不败的党徒,今日若是能了结了他们,也算是帮了任我行一个大忙了。 不用谢我,老岳父! “魔教?真是个笑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管我五岳剑派的内务了?” 徐阳冷冷地问道。 第九十一章 终结 “臭小子!别以为你轻功不错就乱管闲事!”莫七星身边还剩下三个蒙面高手,也都不是好惹的,其中一个身材较矮的高手,站出来大骂道:“莫惹了爷爷们不开心,把你乱剑分尸!” 虽然是同僚,但“青海一枭”是刚刚投入神教麾下的,武功虽高但知道的人并不多。 眼见得他一招未发便身首两处,矮个子蒙面高手自然以为他只是凭借着奇招怪式占了点便宜,本身武功并不甚高。 其实论起真实功夫,“青海一枭”也仅仅是略低于莫七星而已,也就是他刚入神教,否则断不会被分派到莫七星手下效力。 只是这一点,矮个高手并不知道。 徐阳笑了笑,用剑尖点了点那矮个蒙面客,又划了一圈,将几个魔教高手都圈了进来,异常轻松地道:“那你们便上啊!” 莫七星都未曾料到,这年轻人会有如此狂妄的口气,冷冷道:“年轻人,莫要浪费了天赋。要知道,武林中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这些年来,无论是五岳剑派还是日月神教,黑白两道中夭折的所谓天才少年还少了? 能活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天才。 死去的,天赋再怎么好,也只剩下一抔黄土而已。 一旁的玉玑子、玉音子等人也不甘寂寞,纷纷站出来痛骂这个不知名的小子,胆敢妄闯泰山派重地。 徐阳笑笑,也懒得和他们打口水仗,带着三分倦意,懒洋洋地说道:“若是不服,你们一起上好了,免得浪费时间。” 今日白天里陪着曲非烟逛了大半天,深更半夜还要爬山来管你们泰山派的闲事,徐阳还真是有点困了。 早点打完收工,哪儿那么多废话。 见徐阳一副没有将自己一方看在眼里的疲懒样子,玉玑子第一个按耐不住性子,大吼着便杀了上来。 若是不能讲此子迅速拿下,等会儿战局难免混乱。 到时候那天乙趁乱逃了出去,便不好办了。 不管天乙会逃到五岳剑派其它盟友那里,或是上少当诉苦,终究都是个麻烦。 毕竟勾结魔教,抢班夺权,杀害掌门,并不是什么能简单解释清楚的事情。 都怪那左冷禅,平日里说得好听,结果连一个小小的华山派都搞不定。 若非如此,仗着五岳盟主的威势,强行压制天门道人就行了,何必浪费那么多的精神,去联结魔教长老? 归根结底,今夜必杀眼前这白衣小子。 众人中,除了天门道人和天乙道人之外,所有人都不看好徐阳。 就算是天乙,他也只知道徐阳剑术惊人,能逼得他一剑都发不出来。 但面对着魔教四名高手,再加上泰山派五六个“玉”字辈的长老,恐怕武功再高也是凶多吉少啊。 天门道人则是强提了一口真气,暗自发布着掌门令,一旦双方交上手,不论胜负如何,自己长门一脉的弟子们,务必尽量拖住“玉”字辈的长老。 哪怕就是用命换命,也绝不容他们联起手来,夹击那华山派弟子。 或者,泰山派还能存着一线生机吧? 然而命令还未发布完,场面上已然有了变化。 玉玑子冲了上去,然后很快便退了下来。 只一招, 玉玑子胸腹之中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伤口看上去并不深邃,玉玑子青色的道袍上只留下了浅浅的一道血痕,只是这道血痕也未免太长了些,足有将近两尺。 玉音子飞扑上前,一把便抱住了他师兄,吼道:“师兄,师兄!”。 而玉玑子的喉口只能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声音,居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给他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木吧,年纪那么大,还拼死拼活,怪可怜的。”徐阳并没有望向玉玑子退却的方向,而是望向莫七星。 玉玑子空有辈分,武功却连天门道人都不如,徐阳终于明白为何当年玉衡子要把掌门之位传给首徒天门了。 感情是矮个子里拔大个儿啊。 徐阳这话才说完,只听得玉玑子终于发出了声音来,他大吼一声:“痛煞我也!” 随即,青色道袍上原本的浅淡血痕陡然变浓,然后一阵血雾喷出。 玉玑子此时早已双目黯淡,头歪向一边,气绝身亡。 那道原本看上去浅浅的剑伤,实际上早就是破腹挖心的致命伤,只因徐阳那一剑实在是太快了,虽已断绝了玉玑子的命脉,但直到现在才发作。 玉音子不备,被喷了一脸污血,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在他眼里,无所不能的玉玑子师兄,居然就这么死了? 连一招都没挺过去? 此时,就连莫七星也难免大惊失色,觉得必须重新评估眼前的年轻人了。 玉玑子和他亦敌亦友,相交多年,他自然了解对方的实力。 就算是他,不,就算是三、五个魔教高手联手,恐怕都未必能在数招内击败玉玑子。 这年轻人,居然不动声色,一招便将玉玑子击杀,还好整以暇,一点和人动手杀戮的烟火气也不曾有过。 加上之前被他斩首的“青海一枭”,两招,杀两人。 莫七星觉得,就算是他,或者能击败此二人,但断然没有如此轻松写意。 今天的局势,似乎不妙啊。 玉玑子一死,他的几位师弟们也因此胆寒。 若是玉玑子在,他们自恃可以和天门一脉一较长短,但如今形势陡变,有两个平日里和天门关系尚可的“玉”字辈高手,甚至已经开始在筹谋后路了。 堂堂泰山派,一百六十多人的叛变队伍,此时就连一个出声的人都没有。 那个矮个子蒙面客,起初也是被徐阳那一剑的威势所惊,但情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容不得他多想,左右扫了一眼,大喝道:“兄弟们,为了教主大业,联手上啊!” 莫七星还来不及阻止,身边三个帮手已经冲了上去。 他此时若是阻止,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毕竟这些人都是临时调派而来,并非平日里使惯的手下,莫七星也是毫无办法。 都怪那个杨莲亭,搞什么整肃教内秩序,将那些老兄弟们一个个抓的抓,杀的杀,然后再重用他的心腹…… 若是今夜能全身而退,自己必定要上黑木崖同他理论。 徐阳微微一笑,三柄利剑已经刺到。 “太慢了。”他淡淡地说道,这并非虚妄,而是实话。 虽然三个蒙面魔教高手已经用尽了全力,却依然如方才玉玑子的一剑那般,招式虽然犀利,但始终落了一个“慢”字。 这便是眼界的问题了。 什么三攻七防,什么六攻四防,留几分力气用作防御。 在徐阳看来,那就是笑话。 狮子搏兔,全力施为尚且不够,何况他们本身武功还处于下风。 心中有犹豫,出手便不够快捷。 出手不够快捷,那么招式间的破绽便会被无限放大。 “独孤九剑”的理论便是,人一旦出手,那么必然就有破绽。 至于破绽的大小,能否利用,那便取决于对战双方的武功了。 眼前这三人,显然不是那种绝世高手。 那么…… “既然来了,便不须走了吧!” 徐阳大笑一声,已然出手。 青珏剑带着无边的战意,走了个曲线,一闪而逝。 徐阳鬼魅般的身形,已经站在了莫七星的身前。 宝剑斜斜地搭在一旁,剑上未曾有半点血迹。 至于身后那三名废柴,他根本连看都不看。 徐阳和莫七星,两人面对面的对峙着,距离不过只有三尺。 这已经不是个安全的距离了,但两人都保持着足够的镇定,没有谁退上半步。 “今夜不巧,原本你们是有机会的。”徐阳道。 “是啊,不过我还想试一试。”莫七星面上带着些遗憾的神情,眼神却无比坚毅。 “你不错,很不错。”徐阳淡然道:“我会让他们好好安葬你。” “那就多谢了。”莫七星转而笑道:“‘玉’字辈的那些杂种,还请一个都别留下。” 徐阳不置可否,这是泰山派的家事。 “若是没有他们,我也不会趟这浑水。”莫七星解释道。 “这大概就是叫猪队友吧?”徐阳笑笑,等着莫七星出手。 莫七星笑,大笑。 随着笑声,方才那三名魔教高手,才“噗通”一声,一起倒地。 “仓啷”一声,字母双环已经动了。 莫七星不怕死。 他早就心存死意。 今夜行动失败,四个手下都被人取了性命,即便是回到神教,这事也交待不清楚。 不论是不作为,还是不尽力,都属于“对教主不忠诚”。 这么大顶帽子兜头套下来,莫七星不觉得自己还有半点生机。 与其回到黑木崖,被教内诸多刑罚活活整死,能战死在泰山之巅,居然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死法。 他拼了,毫不顾忌自己的防御,倾力一击。 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还能有一线生机,击败眼前这个白衣少年。 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真的好强啊。 徐阳却不想和他拼命。 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再去和人拼命? 呵呵。 徐阳退。 疾退。 那夺命的双环,始终在他胸腹前舞动,招式十分精妙。 但,再精妙的招式,打不中人,又有何用? 论起轻身功夫,徐阳觉得自己应该是天下第二。 同时,他也未免有些犯愁。 若是有朝一日,他遇上了天下第一,该怎么办? 好在,今日的对手,应对起来还是十分轻松的。 莫七星无非是凭着一口气在强撑, 他终究有气竭的一刻。 避起锋锐,击其暮归。 那时候,才是自己反击的最好机会。 不急,让双环, 再飞一会儿。 第九十二章 泛舟 终于,莫七星开始减速。 不是他不想坚持,只是坚持不了。 他发现,无论他如何提速,那个白衣少年总是好整以暇地不断后退。 他始终追不上对方。 若是还不明白,就是白痴了。 白衣少年在等他气息转换的一瞬间,发动攻击。 莫七星咬了咬牙,主动选择了放弃。 他, 转身就退。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了,徐阳颇有些吃惊。 他从未想过,一个魔教长老,居然会在自己这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人面前,选择逃跑。 追?或不追? 徐阳并没有花时间去考虑。 他必须追。 这个莫七星,虽然只是个普通的魔教长老,却让他感觉有些头疼。 能屈能伸,这种放到乱世就是奸雄。 武功明显也过得去。 此人若在,那任我行的复辟之路,难免会有些挫折。 徐阳足尖一点地,翻身追了上去。 莫七星自然料到了对方会追来。 因为他发现那白衣少年很贪心。 他没有选择去泰山派平叛,而是先来对付自己这个外来者。 为什么? 很简单,他若是先去平叛,无论他的身手如何,自己这伙人便有机会逃跑。 他想一个都不留。 莫七星心中暗暗赞叹,这种年轻人,实在是太适合在江湖争霸了。 够贪心,够狠,武功也够高。 若是假以时日,恐怕天下再没人能和他争锋了。 还好,现在他还有破绽。 或许,还有吧? 莫七星都不清楚,为何今夜的自己,会如此没有信心。 耳畔已经传来了风声, 这说明对方已经离得不远了。 莫七星果断转身,那一对子母双环已经脱手而出。 谁都不知道,他赖以成名的虽然是子母双环,但他最强的武功却不是。 一柄短剑已经在他手中暗现。 刺杀之道,才是他早年间苦心修炼的招数。 直到成名之后,被神教前任帮主任命为长老,他才选择改修子母双环的。 毕竟一介神教长老,再用近身刺杀的招数,未免落了下乘。 虽然在子母双环上倾注了足够多的精力,但莫七星始终未曾放弃过刺杀之道。 相反,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于此道领悟更深。 这些年来,最起码有三名五岳剑派的高手,是最终陨落在他这一手上的。 子母双环呼啸着风声,扑向徐阳。 一上一下,绕着诡异的弧线,直扑徐阳的两处要害。 胸口、小腹。 两处都极难躲避,毕竟此时徐阳是极速追赶中,想要扭身躲开实在是难比登天。 徐阳不躲,他攻。 一剑已出,“独孤九剑”中的“破箭式”并非只针对乱箭齐发这种情况,而是对所有的暗器都有专门的破解之法。 子母双环既然已经脱手而出,那便是暗器。 天下没有暗器能躲过“破箭式”。 毫无例外。 果然,剑尖在子环、母环上各一点,双环便如失了方向感一般,向别处飞去。 徐阳刚刚舒了一口气,却见莫七星已经返身杀到。 原来是回马枪啊。 徐阳并不在意,不过是黔驴技穷罢了。 然而片刻后他却察觉不对,莫七星的双环已经脱手,他用什么来攻击自己? 莫七星的脸上,充满了嘲讽的笑容,眼前这个年轻人,未免还是太过幼稚了。 若是没有些特别的手段,他莫七星又如何能安稳地坐在神教长老宝座,足足三十年? 他双手一召,方才飞滚而去的双环,居然奇迹般重新飞了回来,左右夹击徐阳的两肋。 同时,莫七星手中的短剑,也闪着暗色的光芒。 那是死亡之光。 短剑上涂抹了见血封喉的毒物,而子母双环显然也是别有机杼。 这些都是平日里秘不见人的绝招,今夜一下子都使了出来, 或者,能挽回败局吧? 倒不是莫七星没有信心,只是今夜这个白衣少年,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一击若是还不能得手,那莫七星就真的死定了。 徐阳身在半空中,并没有半分借力之处,依然维持着向前的速度不变。 那三道致命的影子,同时袭至! 天门道人一见这个形式,居然胸中气血激荡,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是天要亡我泰山派啊! 天乙道人徒劳地拔剑而上,尽管眼见得是来不及了。 然而,莫七星却在徐阳的脸上,发现了一道戏谑的笑容。 难道? 刚刚那一切,都只是他布下的陷阱? 莫七星拒绝再想下去,这一刻,他只能期待着成功。 胜利和死亡,他只能选择一样。 徐阳手中的剑一扫,剑尖已经扫过了莫七星的喉头。 至于左右两道寒光,他并未理会,借着方才那一剑之力,他身形已经纵跃起足足四尺有余。 “噹”的一声,他脚下传来一声碰撞的声音。 那是字母双环在空中对撞。 徐阳缓缓落下,他脚下是莫七星的尸体。 再突兀的刺杀,也终究力有时尽。 即便是方才徐阳不躲不闪,凭他身上那件金丝软甲,莫七星依然无法动他分毫。 刚才所谓的险情,也不过是徐阳穷极无聊,想要试试自己的极限而已。 幸好,他成功了。 不然,恐怕要换身衣服了。 大厅内一片哑然,这白衣少年的身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怕到没人能够有勇气一战。 “当啷、当啷……”一片杂乱的声音,那是叛变的泰山门徒弃械投降的声音。 对于这种收拾残局的事,徐阳毫无兴趣。 他得回去好好睡一觉。 天门道人此刻悲喜交加的心情,无人能够领会。 “祖师爷保佑啊!” 徐阳听到身后,天门的大叫声,冷笑了一声。 转身便踏出了泰山派的大门。 五岳剑派,不过如此。 ……………… 青山翠湖,徐阳泛舟其间,神情十分的惬意。 此时距离他解救泰山派,已经足足有半年了。 期间他拜访了恒山派、衡山派,分别帮他们应对了魔教的大肆入侵。 就像在泰山派一样,他获得了其它两派的友情和赞叹。 而魔教的势力,则进一步被削弱。 然而,有些消息并不尽如人意。 岳不群离开少林派之后,又被武当派拒之门外,显然这两派并没有支持他的念头。 而嵩山派则在三个月前,被不知名高手扫荡,除了当时还在闭关的左冷禅最终逃脱以外,可说是全军覆没。 虽然大多数都是些二、三代的弟子,却依然被人犁庭扫穴,没有留下半个活口。 这些消息,都是来自于魔教的各地分舵,消息极为可靠。 而任我行则行踪不定,时而有魔教分舵被人连根拔起的消息,但这消息则是来自于江湖传闻,并不见诸于魔教的情报体系中。 显然,魔教也不想传播这种明显对他们不利的消息,而选择了掩耳盗铃。 仅凭这一点,徐阳就断定日月魔教此刻的实际掌权人,不过尔尔。 既然短期内没有他施展的空间,他还不如选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闭门修炼武功。 至于搜集情报,就交给曲非烟了。 有这些获知情报的渠道,曲非烟又是出身于魔教,这项任务毫无风险可言。 估计那位杨莲亭,还不曾发现情报系统里,有那么大一个漏洞吧? “咕咕,咕咕咕……。” 远处传来一阵鸟叫声,在这清幽之地,显得分外清晰。 徐阳无奈地笑了。 将船缓缓划到岸边,徐阳笑道:“你学的鸟叫,始终是那么难听。” “嘻嘻……”岸边草丛里钻出一个黄衣少女,笑靥妍妍,不是曲非烟又是谁? “人家没有这方面的天份嘛。”她笑道:“你看啊,人家长得好看,人又聪明,还会烧饭煮菜洗衣服,偶尔有点小缺点,是不是也很应该体谅呢?” 徐阳笑笑不说话。 “好吧,就算是烧饭煮菜不怎么行,起码长得好看,人聪明还会洗衣服,这几点没问题吧?”曲非烟撒娇道。 “哦,那就算是吧。”徐阳转换了个话题,和一个女孩子争辩这方面的问题,他又不是直男癌。 至于曲非烟跺脚笑骂,他只当是没看见。 “今天又有什么新的情报了?”徐阳问道。 “听我说啊,似乎你那位宝贝师父,终于同意了你大师哥和你小师姐的婚事,准备广邀宾客,大排筵席,正四处分发婚贴呢。”曲非烟颇有些兴奋地说道。 “哦?”徐阳默然,看来自己那位师父,是想要自己回去了。 毕竟先后被两大宗门拒绝,又失去了自己这个好帮手,仅靠华山派的力量,岳不群明显无法争夺到五岳盟主这个位子。 看来,这次还真是鸿门宴啊。 一来,告知江湖中人他岳不群嫁女,顺便召自己回华山派。 毕竟当年自己说过,大师哥和小师姐结亲之日,便是自己回归之时。 二来,他必定是邀请了五岳剑派(现在应该叫四岳剑派了吧?)的其它三位掌门人,以及少林、武当、丐帮等武林实权门派的当家人前来。 少林、武当当初不肯接见岳不群是一回事,华山派掌门人嫁女则是另一回事。 加上如今五岳剑派中,首屈一指的嵩山派被灭门,剩下四家门派,不同程度上被魔教骚扰。 尽管最后还是赶走了魔教势力,但很明显,没有一个强权的掌舵者,各派只是在各自为战,不能凝结成一个拳头。 这就给了魔教可乘之机。 这时候同半年前的局势已经大不相同了。 少林和武当也可以借此机会,重新挑一个新的五岳剑派的盟主,以便控制。 是时候重踏红尘了。 徐阳只是感到有些可惜。 如此慵懒舒适的生活,到此为止了。 第九十三章 回山 华山玉女峰。 时光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是初秋了。 玉女峰上,远离了尘世的喧嚣,原比山下的村镇更显得清幽许多,虽依然还是让人感觉有些燥热,总是要好上许多。 桃实仙此刻正独自一人在树荫下偷懒,他们桃谷六兄弟,早已被分别委派下山,负责去各大门派派传信。 只是各派间距离有远近,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复命。 自从徐阳走后,原本深受华山派重用的桃谷六仙,一夜间便突然失了势一般,沦落到只能充当信使的地步。 那夜过后,岳不群收伏了十多名原本效力于嵩山派的各路高手,尽管其中并没有几个人的武功,是在六仙之上的,但岳不群起码有了更多的选择。 桃实仙难得有些心事,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徐阳很不仗义,带走了曲非烟却把他们六兄弟留在了华山派。 现在他们应该在四处游山玩水,吃吃喝喝,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吧? 想起吃喝,桃实仙无比怀念徐阳在华山派的那些日子。 最起码,大家伙儿天天都有美食吃,偶尔还有美酒喝。 比起徐大厨的手艺,如今山上那些厨子,烧出来的饭菜简直不是给人吃的。 初秋午间的烈日,依旧很毒,斜斜地穿透了树冠间的间隙,投射到了桃实仙的头上,但却没能让他感觉到炎热。 相反,他觉得有些冷。 心冷。 因为他看到了面前,站了一个人。 他躺着,因此并不能看清那人的面目,只是看到了一双脚。 这双脚,穿着一双修饰极为华丽的小牛皮靴子,而这靴子,绝对不属于玉女峰上的任何一个人。 华山派这些日子来严密守卫的山间通道,居然无声无息地潜上来一个人,这让桃花仙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他只是有些缺心眼,并不是傻子。 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有些奇怪。 那个人为何到现在还不动手? 就算是桃实仙,也明白隐蔽的重要性,若是还能喊得出,他早就放声大叫了。 之所以不叫,那是因为,他胆子小,根本就叫不出声来。 原本,行走江湖的武者,胆子小是很可笑的,但桃实仙不同。 仅论他的武功,绝不弱于他五个哥哥中的任何一人,即便没有兄弟联手带来的加成,他依然可以坐稳江湖二流高手这个位置。 但从小被几个哥哥呵护至今,虽然兄弟间时常会有口角,但一旦有任何风险,五个哥哥都会第一时间挡在他的面前。 而现在,哥哥们都不在,那就轮到他独自一人应对强敌了。 按道理说,能孤身一人潜上防卫严密的华山之巅,这种人物肯定不是他桃实仙可以拦阻的。 他可以假装没有察觉到,但这样并不靠谱。 谁都不知道这个高手,会不会为了保险起见,送他一刀半剑的以绝后患。 玉女峰如今非常的空虚。 岳不群在闭关,令狐冲和岳灵珊都去山下购置大婚所需之物了。 整个华山玉女峰,有实力能救他的,恐怕就只剩下岳夫人一人了。 他若不是如此胆小,大喝一声足以通知到玉女峰上的任何人了。 桃实仙的额头有汗,冷汗。 他不敢抬头看,生怕敌人有了防备。 最终他还是拔出短棍,闭着眼睛低喝一声,飞身从树下爬起,疾冲向了对方。 桃实仙个子矮,所以他选择攻击对方的下三路。 然而他并没有成功,冰凉的剑锋已经斜搭在了他的肩头,无论他是进或是退,都会身首异处。 硬是挤出一份尴尬的笑容,他选择抬头。 午后的阳光从那人的身后射来,整个人就如同被金边描线一般,透出难以名状的光芒,以至于桃实仙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不过这身形,貌似有些眼熟? “要杀便杀,皱一皱眉头,我桃实仙不算好汉!”桃实仙硬着头皮强撑道,但随后的话又显露出他的色厉内荏。 “你要真的杀了我,我五个哥哥一定会替我报仇,有胆你就杀吧。” 对方笑了笑,却已经把剑收起来了:“好久不见,怎么一上来就杀气腾腾的?” 这声音,貌似更耳熟了? “你……你回来了?”桃花仙的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那是陆大有的声音,而面前那个人,大笑着走了上去,紧紧地拥抱了他。 “五师哥,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徐阳。 也就是陆大有眼中的小师弟,林平之。 ………… “刚刚可是吓死我了,你回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们好下山去接你。”桃实仙一脸丧气,原来方才潜上山来的,是这小子。 怪不得那些看守山道的华山弟子一点消息都没传上来。 也怪不得,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岳不群这次广发婚贴的目的之一,便是召他回归,好一起商量,如何了来对付如今江湖上莫测的风云。 这些同门师兄们,又怎么会拦住他呢? 何况,也得拦得住啊…… “桃实仙,你那几个哥哥呢?”徐阳随口问道。 要知道桃谷六仙一直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六个人在一起就跟一个人没区别,他们怎么会把最小的弟弟独自留下? 桃实仙难得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岳先生让我们去给各派传信,我只担心我那些笨蛋哥哥们,莫要迷了路才好。” 徐阳有点想笑,却笑不出。 桃谷六仙被冷落,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他们可以算是徐阳的嫡系,岳不群并不信任他们。 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变成信使吧? 这种任何一个二代甚至三代弟子都能做的事,何况让他们六个不通俗事的江湖高手来做? 由此看来,岳不群的想法颇多啊。 半年多没见,也不知道这位自己的“恩师”,将“辟邪剑法”练到第几重了? 一旁的陆大有突然开口问道:“小师弟,你回来地倒是迅速啊?” 徐阳斜瞄了他一眼,开口道:“六师哥,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吧。我们师兄弟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陆大有点点头,这些日子来的经历,让他成长地很快。 “小师妹既然决定同大师哥共谐连理了,你便轻松了些罢?” 徐阳停下脚步,冷冷地问道:“六师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师父对你有救命之恩,教授之德,你一言不发便离开,根本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在少林派,在武当派受到了何等的冷遇!”陆大有的话中,带着些怒气。 他从未见过师父如此落魄,即便是当年独立对抗左冷禅的时候,如此沉重的压力之下,岳不群依旧是风度翩翩的君子气派。 但在少林派山门外,他分明感觉到了岳不群坚韧外表下的衰弱,以及隐藏在心中的凄凉。 同样的一幕,还发生在武当派的山脚下。 武当掌门冲虚道长,与少林方丈方证大师同样选择了婉拒。 就连岳不群多次提出求见一面,这个最卑微的请求,都不曾赏脸。 在陆大有的心中,若是当时有小师弟在,师父和大师兄必然会有更多的底气,不至于如此落魄不堪。 陆大有看不清武林中的形势,他只会选择将责任推给徐阳。 徐阳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别说他陆大有了,就连岳不群都未必能看清这复杂的局势,他情急间所做的事,其实泰半都是错的。 “师父可好?”徐阳问道。 “师父他老人家,从外归来后便病倒了,一直将养了数月,才慢慢恢复了元气。”陆大有依然忿忿不平,他觉得他的师父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又道:“等到病好,他老人家便安排了大师哥的婚事,接着就闭关去了。他说,强敌将至,若是不能提升整个门派的实力,未来必定会后悔的。” “领我去见师娘吧。”徐阳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 ………… 宁中则比起半年前,清减了许多,但却依然保持着足够的气度。。 “平之回来啦,路上辛苦了。”她的脸色似乎显得有些难看,陆大有眼里自然将其当成是师母对小师弟颇为不满的缘故。 或者只有徐阳,知道宁中则心中真正的困惑。 “弟子有罪,这些日子以来久疏问候,还请师娘见谅。”说罢,徐阳端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大礼。 宁中则眼圈有些红,强忍住哽咽道:“你这孩子,这些日子受苦了吧,说到底还是华山派对不起你……” 陆大有发觉他有些听不懂了,然而他选择闭紧了嘴巴。 这些日子以来的磨砺,让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嘻嘻哈哈的陆猴儿了。 “我想见师尊一面。”徐阳淡定地说道。 其它都是假的,他必须知道岳不群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才好安排之后的诸多事宜。 当然,还得看一看岳不群的进境如何。 毕竟“辟邪剑法”源出于《葵花宝典》,除却那明显的缺陷不说,仅仅从武功等级上来看,还要略高于自己的“独孤九剑”一筹。 后世伟大的武学理论家“火云邪神”曾经说过一句话,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这句略显粗浅的话,其实很有道理。 至今徐阳还是无法想出,破解东方不败致命速度的法子,那么从岳不群这个全面弱化版的“东方不败”下手,寻得一线战机,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第九十四章 出关 玉女峰峰顶,这里离华山派聚居处足足有数百米的落差。 岳不群便是在此处的一个山洞内闭关。 说是闭关,徐阳觉得远离人群,才是岳不群真正的目的。 毕竟练了“辟邪剑法”,某些特征便会不由自主地出现。 比如:胡须变得稀少,肌肤变得更加细腻光洁,嗓音转为尖细,就连举止也会逐渐显得女性化。 说穿了,练到最后,岳不群就会变成东方不败一类的人物。 毕竟引刀自宫者,终究是难以克服一些弊端的。 同寻常的太监还不一样,无论是《辟邪剑谱》还是《葵花宝典》,修习的人早晚要修炼其中的内功,而这内功,据说有“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妙处。 若是天天和人相处,这样的人再是如何掩饰,也难免会露出破绽来。 尤其岳不群和东方不败还不同,他是有像宁中则这般的枕边人的,夫妻两人又如何能行人伦大道? 岳不群与其说是闭关修炼,还不如说是躲避。 宁中则将徐阳带到了此处,居然别转身子就下山了,眼见得是连一眼都不愿意再看岳不群。 徐阳目送师娘离去,山风裹得宁中则衣袂飘动,显得格外凄清。 徐阳轻叹一口气,这师娘什么都好,就是命运多舛。 于山洞外站定,徐阳轻轻地唤道:“师尊,弟子林平之回来了,还请赐一见!” 声音随着微风,传进了山洞内,良久未有回声。 徐阳也不急,稳稳地站在原处,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又过了片刻,洞内幽幽传来一声叹息。 这声音,似乎并不像徐阳印象中岳不群的音调,阴柔了许多,调子也高了不少。 “平之,你回来了?”此时洞口光线一闪,岳不群已经出了洞,站到了徐阳跟前,略带尖锐的嗓音反而不引人注目了。 这速度,徐阳也是暗自心惊。 以他的眼力,居然根本看不清任何举动。 “师尊在上,弟子有礼了。”徐阳一躬到地,态度十分虔诚。 不管岳不群的目的是什么,毕竟他曾经出手救过自己,还传授了自己武功,于情于理,徐阳都把他看成了自己的师父。 当然,徐阳并不是那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封建做派,但起码的尊重,他还是要给予岳不群的。 似乎对徐阳的态度很满意,岳不群笑道:“抬起头来,让为师好好看看。” 徐阳依言抬头,看到岳不群的脸,他也是暗暗吃惊。 之前离派之时,岳不群还只是偶有些女气,大部分时间始终还是能够保持着赳赳男儿的本色。 但这半年多一过,徐阳从他身上再也察觉不到半点男子气概了。 除了一袭儒服还是从前那般洁白素净,整个人的气质都完全变了。 “要不要变得那么快啊?”徐阳心中暗道。 要知道即便是东方不败,修炼《葵花宝典》时,一开始也未曾有人发觉他的性别转换,他这才能造反成功,囚禁了任我行。 或者这就是《辟邪剑谱》和《葵花宝典》的区别吧?又或者这是因人而异,岳不群比起东方不败,更有修炼这门功夫的天份? “是不是很吃惊?”岳不群不自觉地掩嘴微笑,随即似乎察觉有些不妥,又正色道:“你这小子,是不是早就察觉了为师盗取了你家传剑谱的事,这才借口逃婚,躲了出去?” 但凡任何事,说开了反而好。 徐阳便道:“当时师尊收留弟子,弟子便发过誓,此生绝不碰那剑谱一指,宁可献于师尊。此话可不是说笑的,若是师尊想要剑谱,那便拿去好了。弟子绝不是因此而避婚的。” “哦,这么看来,你还真是心疼你大师哥,才躲了开去?”岳不群不信,他不相信这小徒弟是如此简单的人。 徐阳想了想,这时候还是实话实说的比较好:“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更大的原因,是弟子要去救一个人,一个对于弟子未来发展,很重要的人物。” 岳不群倒是有些吃惊了:“为师如今武功大进,执掌五岳剑派也只是时间问题,你不娶我女儿,却又去救谁?” 徐阳淡淡一笑道:“师尊,如今您觉得,您还适宜出面掌控五岳剑派吗?” “你!”岳不群手指着徐阳,原本想要发怒的,但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你父临终前,所说的话也未必没有道理。这剑谱虽然厉害,却剥夺了为师做男人的根本,为师确实是饮鸩止渴。你也看出来了?” 徐阳默然点头道:“师尊,家父断然没有害弟子的理由,这话也不会有假,只是师尊太过于急切了。如今你武功大进,心思却还只是简简单单的五岳盟主便能满足了吗?” 看着岳不群如今的样子,徐阳也很是感慨。 当初岳不群学“辟邪剑法”,不过是为了摆脱左冷禅的控制,想要保住华山派的基业而已。 至于学会了之后,武功大进,心中另升起的野心,则也是必然了。 人,永远都是一山望得一山高的。 “若是为师当初知道,你和你大师哥能进境如此,为师也就不用行此下策了。”岳不群脸色颇有悔色,却又道:“不过如今事已至此,你觉得为师会如何处置你呢?” “哈哈哈哈……”徐阳大笑。 岳不群若是想要杀人灭口,今日就不会出面相见了。 岳不群见他面对威胁反而神色自若,心里也是颇为意外。 “方才师尊还问我,这天下有什么人值得我放弃迎娶小师姐去救的。”徐阳此时正色道:“那弟子便告诉师尊,弟子此去,救了当年魔教的前教主,任我行!”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般,让一贯镇定的岳不群,神情都难免一变。 他曾经见过任我行一面,那次他们五岳剑派共同联手,牺牲了众多好手,这才将魔教势力逐出中原武林。 岳不群曾经一剑杀入魔教高手阵中,碰到过任我行。 三招不到,他就知道了,他绝不是这位魔教教主的对手。 只不过不知为何,那任我行并没有动用传说中的“吸星大法”来对付岳不群,这才让他有机会遁去。 但最后败退时,任我行疯狂的大笑,依然令人心悸。 岳不群依稀记得,任我行他最后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今日老夫走了,明日便会有更凶残的神教教主前来,将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假道学一网打尽,我日月神教终将一统江湖!” 一语成谶,不久后就传来任我行回黑木崖后不久,便因病卸任。 而新上台的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果然是更为阴狠凶残,识人善人,若不是五岳剑派时常得到少林、武当两大宗主的奥援,只怕就连他岳不群也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一时间,形势远比任我行在的时候更加严峻。 只是不知为何,近几年来魔教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反而选择了逐渐走向暗处,明面上的争斗倒是少了许多。 如今,自己的这个弟子说什么?他把任我行救了出来。 岳不群大怒道:“你这是要颠覆中原正道武林吗?”即便是性情大变,他依然能秉持一颗本心不变。 这魔教若是得到任我行的相助,势力必然大涨。 一旦击败五岳剑派,气焰滔天,势必便会发动对于少林、武当、昆仑、丐帮等大派的攻击,这天下不知何时才能有安宁之日了。 徐阳嘿嘿笑了:“难道师尊就不问一下,以任我行的武功之强,心思之密,谁又能囚禁他十多年而不为人知?” 略加思索,岳不群便惊问道:“东方不败?” “没错,正是魔教的现任教主,东方不败。”徐阳点了点头,又道:“弟子救出了任我行,以他的枭雄本质,自然会去寻东方不败的麻烦,这岂不是对我正道武林,是件大好事?” 岳不群愕然,细思之下,居然觉得弟子说得一点都没错。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岳不群不知道后世的这句话,不过他此刻的心情倒是极为吻合。 “那你如此行事,又是何道理?” 一个人做事,总要有他的目的。 否则的话,岂不是缘木求鱼? 岳不群很清楚他这个徒弟,绝对不是善茬。 他也相信,徐阳是绝对不会白做事的。 “嗯,若是弟子说,弟子是因为同任我行的女儿相恋,因此才去搭救未来的岳父,师尊信也不信?”徐阳故意问道。 岳不群翘起兰花指点了点徐阳道:“你别来蒙骗老夫,你这小子无利不起早,怎么可能如此老实?” 有点冷,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看到岳不群的兰花指,徐阳不由得一阵恶心。 说好了别随随便便就施放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啊,米国人会查的。 “果然不愧是……是师尊。”硬顶住胸口泛来的恶心,徐阳怏怏回道:“其实非但师尊有称雄天下的雄心,弟子也有些小小的野心,只是平时不方便说给人听而已。” 岳不群一副果然不出我之所料的表情,配合他不是女子胜似女子的妖娆状态,分外地引人注目。 “师尊想当五岳剑派的盟主,不过弟子觉得,师尊并没有看清目前的形势。”徐阳的嘴角,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一切,尽在掌握。 第九十五章 真相 “哦?”岳不群闻听此言,面上似笑非笑,发问道:“你且说说,为师未能看清的,是什么形势?” “请问师尊,那少林派、武当派的实力更强,还是我五岳剑派的实力更强?”徐阳反问了一句。 岳不群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那自然是少林和武当更强了。这两派乃是中原武林一脉的泰山北斗,底蕴可谓深不可测。我五岳剑派虽然兴起,但依然只是算武林中的较大门派,非要联起手来才能互补长短,与魔教一较高下。” “着啊!”徐阳鼓掌道:“既然如此,那这百余年来,为何一直是我五岳剑派顶在前头,拼死拼活来耗尽魔教教徒的气力,用以维护中原武林的平稳?而少当两派则袖手旁观,置身事外呢?” “这是因为……”岳不群发现自己卡壳了。 说到底,他是真的从未往这方面去想过。 少当啊,武道翘楚啊。 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去质疑这两派的所作所为? “两派都是出家人,或者是不愿意杀戮过多吧。”岳不群强行替两派辩解道,又道:“何况每次五岳剑派不敌魔教的时候,派人前去求救,两派也总会遣高手下山,替我五岳剑派解围。也不止一次牺牲了派内高手来维护五岳剑派。若是他们存心保留实力坐山观虎斗,为何要这么做?” “师尊你总算说到点上了。”徐阳笑道:“出家人不愿杀戮?弟子闻听多年前光明顶一役,少林和武当的杀戮,可不比任何一个世俗门派来得少。至于五岳剑派危急时求救,他们自然会派高手相救,因为一个平衡的武林,才是他们需要的武林。” 岳不群有些不理解:“为何这么说?” 徐阳暗暗叹了口气,这武林中人玩政治,还真是玩不来啊。 “魔教入侵,少当自然不愿意独偃其锋,他们需要有人顶在前面,替他们消耗日月魔教的实力。” “那时,以五岳剑派为首的江湖新势力恰好崛起,用来当一块盾牌正正好好,不多不少。” “一旦挑拨五岳剑派和魔教结仇,少当就可以安稳置身事外,以求发展。非但可以暗中扶持五岳剑派来作为挡箭牌,还能保持自己泰山北斗的武林超然地位。” “若是魔教占优,五岳剑派弱势,他们自然会派来高手维持平衡,名其名曰扶持。若是魔教势弱,少当自然就会撤回前来援助的高手。相反他,这时候他们还会派人暗中挑拨五岳剑派内部的矛盾,让五岳终不能真正地捏成一个拳头。” “那是因为,五岳剑派的崛起势头也是无可避免的。一旦五派中的掌权人心无杂念,真正把大家伙儿捏合在了一起,那么非但魔教无可抵敌,就连少当的位子恐怕也坐不稳了。” “师尊,您说弟子说得对不对啊?” 刚开始,岳不群还试图想要驳斥小徒弟的胡言乱语,但听着听着,他忽然觉得,这小子说得也挺有道理的。 他六十多年的人生并非是白白虚度,这些年来的经历,尽管难以处处都留心,但一些不合常理的蛛丝马迹,还是留在了岳不群的脑海里。。 但如今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啊。 别的不说,仅以华山派本宗来说,当年引起门派内部气宗、剑宗两派分裂的源头,便是那《葵花宝典》。 而《葵花宝典》的由来,又恰好是当年华山派的两大高手造访莆田少林寺,偷阅藏经阁的藏书而来。 现在细想起来,即便是当年华山派岳肃、蔡子峰两位高手武功再高,也绝对不可能偷偷潜入少林寺藏经阁而不被人发觉。 那少林此举的目的如何,就很难说了。 当年华山派乃是五岳剑派的领头羊。 除却岳肃和蔡子峰这两位顶尖高手,更拥有一大批精于剑术或是内功的长老、高手。 获得《葵花宝典》之后不久,又因为对于从中领悟的武学理念不同,门派内分成了气宗、剑宗两大派系。 就因为手里拥有了《葵花宝典》,结果被觊觎这本武学宝典的魔教偷袭,岳蔡二人阵亡,派内更是伤亡惨重。 失去了实际上掌权人,剑、气二宗彼此间因为谁是正统一说,最终展开了生死相斗,落得个两败俱伤。 那一役过后,华山派的实力反而落到了五岳剑派中的末流。 如果说这其中没有少林或武当的介入,岳不群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再往源头上挖,五岳剑派的崛起和魔教的入侵,正是发生在几乎同一时代。 那少林、武当两派借刀杀人的由来,也并非是空穴来风了。 五岳剑派要抢夺足够的资源,难免会和少当为首的原本那些名门大派有冲突。 但此时日月魔教入侵,少当只需略加挑拨,自然就能把五岳剑派的矛头转向魔教。 一旦双方结下了生死大仇,那么和中原武林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冲突,又能算得了什么? 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即便距离了百多年,岳不群依然感受到了其中隐藏着的深深恶意。 看来,这少林、武当,当真不是什么好人啊。 “你的意思是?”岳不群尝试着试探徐阳。 “弟子的意思是,既然如今形势对我华山派有利,那何必拘泥于做一个五岳剑派的盟主。不如直接争取当天下武林的盟主!” 此言一出,即便是以岳不群的心境,也难免大吃了一惊。 这小子,心思远比自己还黑啊。 徐阳又道:“那嵩山派灭派,恐怕也是师尊所为吧?” 岳不群点了点头,他灭了嵩山派也并非是为了报复,相反是有着一套计划的。 “恐怕师尊之前在洛阳收服的那些高手中,有左冷禅的师弟吧?”徐阳笑道。 岳不群有些诧异于徐阳的聪慧,不过想起他也曾和这些人动过手,应当看得出这些人的武功底子,心下便释然了。 “没错,其中有两位乃是左冷禅的师弟,也是名列于十三太保中的。” “那就是说,嵩山派和我华山派,已经两派合一了。”徐阳盘算了下,又道:“剩下三派,弟子也曾对他们有恩,若是弟子当上这盟主,想来他们也不会反对。” 岳不群怒道:“为师都没当上五岳盟主,你来横插一杠子,又算是怎么回事?” “师尊容禀,如今师尊的状态,实在是不容易服人啊。”徐阳难听的话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暗示一下而已。 “他们若是不服,也无所谓。若是谁不服,为师便杀了谁!”岳不群阴冷地笑道。 “如此硬逼之下,强行融合的五岳剑派,还能算是真正的五岳剑派吗?”徐阳反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要反对为师的谋划咯?”岳不群露出了阴狠的眼神,紧紧盯着徐阳,一字一顿地问道。 “弟子不敢,师尊当年收留弟子的恩情,弟子就算是粉身以报,也难以报答。之后更是传授弟子华山派剑法以及《紫霞神功》秘笈,大恩大德,弟子铭记于心,又怎会反对恩师?!”徐阳的话说得很明白,他不反对岳不群本人,相反,他很支持岳不群的目的。 先统一五岳剑派,然后才能谈其它。 但他反对岳不群的计划。 这样强行并派,岳不群无非就是左冷禅第二罢了。 一个名义上强行统一的五岳剑派,内部矛盾重重,想要整合完,非得两三代人的努力才有可能成功。 等不了。 别说这只是理论上的可能,实际施行起来,谁又能保证魔教和少林、武当不横加干预? 岳不群显然是听出了徐阳的想法,便问道:“你小子,想的到是规整。你又有何打算?” “弟子这次游历,也曾数次挫败魔教阴谋、无论是泰山派天门道长,衡山派莫大先生,还是恒山派的定闲师太,都欠小徒一个人情。”徐阳缓缓说道。 “说下去。” “若是由师尊来当这盟主,他们自然会有戒心,以为华山派想要吞并他们的基业。”徐阳边说边解释道:“而弟子不同,弟子身份低微,并不如师尊那般能服众,武功方面自然也比不上师尊。他们会认为弟子并不具备实际上的威胁。反对的念头也会少一些。” 岳不群点头道:“那为师岂不是……?” 徐阳笑道:“弟子志不在此,若是当上了五岳剑派盟主,光宗耀祖之后,自然是请师尊来当这个五岳剑派的总护法。到时候还不是师尊说了算?” 岳不群并不清楚,如今徐阳的武功进境,修炼“辟邪剑法”已大成的他,目无余子。自然不会觉得,此刻的徐阳会是他的对手。 徐阳正好很乐意岳不群有这样的认识。 “你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岳不群沉吟了半天,总算是表了态。 他也知道,以他目前的状态,实在是不适宜出现在众人的目光审视之下。 相反,若是仅仅当个总护法,一面以闭关为借口避开众人的目光,一面还可以在幕后操控全局。 同时,自己这个小徒弟,为了报仇,竟然连“辟邪剑谱”这种无敌的功夫都舍得放弃。那么一个五岳剑派盟主的虚名,就足够让他满足了。 至于实权,还是由他岳不群来掌控,这才是最打动岳不群的地方。 第九十六章 重逢 “只是,你能保证当上这个五岳盟主吗?”岳不群又问。 “任何事情,若是等到有百分百把握才去做,那就没意思了。”徐阳笑道:“再说了,要是有些意外,岂不是更好?” 岳不群似乎有些明白了徐阳的意思,便问道:“你是说,与其强行整合,留下那些隐忧,还不如索性来他个引蛇出洞?” 徐阳点点头道:“让华山派一名二代弟子出任盟主,各派中必定会有人胸臆难平。弟子看那几位掌门也有此意,正好借机清理一下门户。” 此言一出,两人彼此相对大笑,只不过徐阳是真的在笑,而岳不群阴恻的笑声里,多少会有些虚假。 毕竟,如今他的情况并不适合当盟主,严格意义上,若是他现在的情况暴露出去,连一派之主都没有资格去做了。 最多,也只能是在背后掌控一切。 但岳不群的心中,有极为强烈的不甘。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华山派的存续,都是为了光大祖师爷们的基业,为何他最终却被排除出了门派最高决策层之外? 就让这一切,慢慢的发展下去吧。 岳不群的眼中,偶露狰狞之光。 ………… 令狐冲最近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小师妹终于答应了自己的求婚,而师父师母两人也很支持,更是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武林各大门派中的英雄前来参加自己的婚宴。 这是何等的荣耀? 人逢喜事精神爽,心情大好之下,他的剑法又有精进,简直是双喜临门。 即便是先前恩师在少林派和武当派都吃了闭门羹,令狐冲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是偶然。 毕竟华山派一直以来同这两大正道门派都是互有来往,关系良好的。 更别说,方证大师闭关,冲虚道长偶感风寒,这都是常见之事。 先前在思过崖,自己也曾患病不起,而师尊最近不也一样在闭关吗? 若是此时有别派掌门前来拜访,不是一样见不到师尊。 难道会因此说明华山派不待见那些门派吗?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还有一点,小师弟林平之先前避婚而走,留下来那封书信令狐冲也曾见过。 自己喜结良缘之日,也就是小师弟回归华山派之时。 论起武林人物,除了师尊岳掌门之外,小师弟就是令狐冲最为钦佩的人了。 莫说什么东方不败,左冷禅,即便他们在小师弟这个年纪,又能如何比得上小师弟半点威风? 更何况,江湖传闻,左冷禅曾经败于小师弟之手。 有道是空穴来风,未必无音,想来也是有些道理的。 即便传闻有误,小师弟武功上未必赶得上左冷禅这等人物,但他机谋多变,想来必定还有隐藏的手段未曾施展。 一旦他全力尽出,想必强如左冷禅,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等到小师弟归来,师尊出关,加上自己和师娘,四个人便足以撑起整个华山派,到时候华山派崛起,五岳剑派中还有谁会不服? 只是可惜,一直针对华山派的左冷禅,却被灭了满门,人也不知所踪。 不然,亲手从他手中抢来五岳剑派盟主之位,想必更加有成就感。 越想越是开心,令狐冲居然忘了自己手中还拎着不少婚宴用品,手舞足蹈中差点没抓牢。 岳灵珊在后笑道:“大师哥,你最近是越来越皮了,颇有返老还童的样子。六师哥反而是成熟稳重了许多,你们俩倒像是互换了身子一般。以后是不是得叫你令狐猴儿?” 英白罗也笑道:“小师妹说得挺对啊,大师哥这几日确实是像小孩一般,特别调皮。” 令狐冲笑道:“你们两个,就笑我好了。小师弟即将归来,我也只是为此而开心罢了。” 说道小师弟,岳灵珊和英白罗顿时哑口不语。 岳灵珊在想,小师弟是为了成全她和大师哥两人的姻缘,这才甘愿背负骂名,故意躲开跑到了外面。 当时不明白,还以为他为了继承华山派掌门之位,有意插足。因此还曾怪责于他。 如今再见面,自己该如何面对? 若是他回来了,也不知爹娘会不会重新考虑这桩婚事。 而英白罗想的则是,也不知小师弟这次江湖行,武功上会不会有长进。 自己这个师哥,天资不够,怕是要被他拉得越来越远了。 两人各怀心事,竟然没人接口令狐冲的话了。 令狐冲见二人不搭话,也知道自己说错了,心下颇有些尴尬。 还好此时,三人已经走到了玉女峰下,负责守卫的几名华山弟子,见大师哥和小师妹来了,都笑道:“大师哥,好消息啊!林平之这小子,回山了!” 令狐冲闻言,大喜过望,赶紧急急地赶上了玉女峰去。 英白罗和岳灵珊互视一眼,两人皆是苦笑。 怕什么,来什么。 ………… 徐阳独自回到了院内,不管他如何劝说,岳不群始终不愿意下来和师娘见面。 或者是因为心虚吧。 总之岳不群表示还需要平缓一下心情,待女儿大婚之日,自然会下山峰,去0招呼来自各大门派的贵宾。 徐阳也没有什么法子,只得由着岳不群去。 刚回到院内,迎面就被赶回来的令狐冲一个熊抱。 “好久不见,小师弟你瘦了!”令狐冲笑着说道。 徐阳倒是有些意外,他和令狐冲是战斗中的友情,却也从未想过对方会如此热情。 “大师哥,你倒是健壮了许多!”徐阳也忍不住抱住了令狐冲,重重地在他后辈锤了两下。 不管如何,华山派都是他出身之处,无论将来他的选择如何,华山派都会在他身上打下深深的烙印。 何况,除了岳不群有些贪心,整个华山派可说都对他有恩。 “这次大师哥的婚宴,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的,让天下所有人都羡慕!”徐阳大声说道。 令狐冲大笑:“只要有你在,这婚宴必定热闹,你在外做的那些大事,江湖中都在传颂!” 徐阳明白令狐冲所说的,都是他拯救了三大门派的事情,至于说营救任我行这桩真正的大事,反而少有人知。 想来有了这些功劳,华山派的威名会更上层楼。 “小师弟……,回来啦?”此时岳灵珊也上了玉女峰,带着些羞涩招呼道。 “小师姐……,不,现在应该叫大嫂了,久疏问候,师哥师姐还请见谅。”徐阳说笑间,还是向两人行了个礼。 “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好小子,这次你一定要在华山派呆下去,可不敢再跑了!”令狐冲可不管徐阳在江湖上如今已经是声名煊赫的人物,还只当他是当年那个刚进门的小师弟。 徐阳笑道:“不走了,华山派才是小弟的家啊。” 令狐冲拉着徐阳往后院便走,一边走一边招呼岳灵珊道:“小师妹,快去准备些酒菜,今夜我要和小师弟把酒共醉!” 岳灵珊看着眼前亲如兄弟的两人,方才那些担心,此刻已然烟消云散了。 ………… 八月初一,秋风送爽,桂子飘香。 整个华山派上下喜气洋洋,就算平日里只知道招人讨厌的六个桃花精,也忙进忙出地帮忙,人人脸上都挂着笑。 令狐冲更是身着喜服,早早便等候在山脚下,准备迎接来自各大门派的贵宾们。 而岳灵珊则一反常态,躲在闺房里等着拜堂那一刻的到来。 岳不群昨夜已经回到了门派内,同先前徐阳的一番对话,让他下定了决心。 毕竟是唯一一个女儿一辈子的大事,他不出面根本就说不过去。 只是宁中则还是老样子,不冷不热,好像下山来的根本不是她的丈夫,而只是一个路人。 好在今天一早,两夫妇都穿上了新做的正装,陪着令狐冲一起在华山脚下迎客。 婚礼虽然是定在傍晚,然而这么多客人,可不会到时候才一股脑的到来。 这不是,五岳剑派另外三派的掌门人,一大早就到了。 泰山派的天门道长,带来了可说是非常丰厚的贺礼,对于岳不群也是恭贺有加。 同样,衡山派的莫大先生,除了正常的贺礼之外,还说要在婚礼上拉一段曲子,岳不群笑着拜谢了。 恒山三定今日都来了,恒山派都是女尼,平日里生活极为清苦,因此贺礼算不上多好。 不过其中有一瓶“白云熊胆丸”和一瓶“天香断续胶”,却是极为显眼。 岳不群和令狐冲都识得,这是极为珍贵的疗伤圣药,尤其是令狐冲,曾经身负重伤,被恒山派小尼姑仪琳所救,当时就是用得这两味圣药。 想到此处,令狐冲不由得望向恒山三定的身后,却不见仪琳的踪迹。 定逸和定静师太两人互望一眼,不由得同时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她们是知道仪琳对于令狐冲的感情的,只是听闻令狐冲即将成婚,仪琳一病不起,因此这次没法带她过来。 “岳师兄,这次我等上华山派,除了恭贺女公子和令狐师侄的大婚之喜,还另有要事相商,你看……”定闲师太一副雍然的态度,低声同岳不群说道。 第九十七章 贵客 岳不群今日可说是伪装的很好,居然半点也看不出平日里阴阳怪气的模样,儒雅潇洒的气度令人从心底生出亲近感来。 “定闲师太放心,我先陪着冲儿迎接几位贵宾,几位师兄师姐先上玉女峰歇息一会儿,不群稍后便上山。”刻意压低了嗓门,岳不群又转过身来对着宁中则关照道:“师妹,你先陪几位贵客上山,我稍候便到。” 宁中则点了点头,无论她是如何考虑的,今天都不是发脾气的好时候。 必须得顾全大局为上。 “那就好,不知贵徒林平之,今日可在山上?”天门道人大声问道。 岳不群眉眼间看不出丝毫异常,只道:“劣徒在山上招呼,此刻应该是在打点俗务。” 几人点了点头,便告辞岳不群,径直上了山。 岳不群的眼角掠过一丝寒芒,但随即又恢复了常态,继续招呼着其他远来的客人。 三名掌门人,带着门人徒步上山,一路上自然是对华山奇崛险峻的奇景惊叹不已。 众人中,只有天门道人年轻时曾经来过华山,自然是主动充当了导游一职,一路上讲解过去。 平日里天门道长话语不多,不过这次倒是颇为卖力,讲解地相当详细,听得众人如痴如醉,沉浸在华山秋景之中。 宁中则原本心情不愉,便不和天门道人抢这门差使,即便是偶尔天门说错,她不过也只是一笑了之。 一行人沿着逶迤险峻的山路,一路缓行,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方才到了玉女峰下。 此处自然有华山派弟子上前迎接,很快众人便到了华山派的驻地。 徐阳早早迎了上来,见是师娘带着三位掌门人上山,他自然是大礼相待,显得特别客气。 天门道人等怎么敢受他的大礼,慌忙上前扶住,众人嘻嘻哈哈,显然是颇为熟捻。 华山众弟子看了,都是颇为惊奇,早就听说小师弟曾经孤身救援过三大门派,看起来传闻不假。 原本还有些人心存疑虑,但如今见到三大派非但门人对于徐阳十分尊敬,就连三大掌门人也是如此客气,心下顿时信了大半。 宁中则只说倦了,先行去了后院休憩。 徐阳便主动将三位掌门人迎进了内堂,其它华山派弟子则领着定静师太等辈分较高的长老,各自找了客房安歇。 剩下的五岳剑派门人,也是各自找了房间暂住。 所谓婚礼,古时婚同昏,一般都是在晚间举行了,此时天色尚早,玉女峰上倒也欢声一片,迎来送往。 内堂中,徐阳将三位前辈请了进来,就要去催促同门上茶点,却被莫大先生一手拦住。 “我等考虑了很久,左盟主下落不明,门派又被人扫了,即便是回来也必然无法再统领五岳剑派了。”莫大先生是个极为有城府的人,连他都开口了,想必是一路上早就和恒山派、泰山派的掌门商量过了。 果然,徐阳一眼扫过,天门道长和定闲师太俱是点头附和,看来这事就是事先已经说定了的。 徐阳缓缓道:“诸位都考虑清楚了?” 天门道长的大嗓门此时第一个响起:“若是别人当这盟主,我天门必定是不服的。不过小兄弟你是我泰山派的大恩人,若是没有你,当日我泰山派就已经在江湖上除名了,那嵩山派的下场大家伙儿可都是看到了,必然是魔教的手笔。” 定闲师太也是点头道:“若不是有林施主,我恒山派也必定难以幸免,尤其是我派中大多数都是女尼,死则死矣,只怕活着的人更为难堪……” 说道此处,定闲师太素来古井无波的眼神中,也难免荡起波澜。 魔教向来横行无忌,当日自己和师妹等人都被魔教伏击受伤,剩下的弟子们武功又是差了许多,眼见得就要被魔教教徒活捉。 若不是眼前这个华山派的小徒弟横空出世,一剑劈了三名魔教长老,恐怕恒山派非但基业不保,甚至连名声也会荡然无存。 莫大先生自然也是同样想法,自从师弟刘正风险些丧命在嵩山派的剑下,他早就对这名存实亡的五岳剑派联盟丧失了信心。 事后他还受到了刘正风的书信,让多多照顾华山派的这名新晋弟子,自己还来不及帮忙,反而是对方于危难中救援了衡山派。 这次如此好的机会,莫大先生自觉欠他许多人情,索性提前出发,在路途上守候着其他几位掌门,却没想到一见面,才发现大家都有这个意思。 看起来,这个年轻人,并不简单啊。 当然,莫大不是什么太过计较的人,当今天下,若是还有人信誓旦旦,只为正义,为理想而战斗,想必也活不到现在。 比起左冷禅、岳不群之类,口口声声为天下武林正统而战的君子,莫大反而更相信实际一些的人。 比如,眼前这个小子。 徐阳听了三名掌门人的话,心中也是颇为欢喜。 “师尊那里我已经说服了他老人家,只要大家推举,晚辈必定做好这个盟主,不负大家所托。”他也不想说太多大话空话,高谈阔论有什么用?只有胜利,一场接一场的胜利,才能带来足够的威望。 任务的第一步,眼看就要在今日达成,徐阳强行压制心中的喜悦,一切还等当上了五岳剑派盟主再说吧。 日头开始西斜,徐阳招呼几位掌门人先去客房歇息片刻,随即又出来招呼其他各大门派的客人。 果然不出所料,青城派只派了几名从未见过的二代弟子前来恭贺,送完了贺礼之后急匆匆便离去了,根本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 以徐阳如今的身份,自然不方便为难这几个送上门来的弟子。 何况,他只和余沧海有仇,其余弟子最多只算是帮凶,何况这几个明显不是余沧海的嫡系,恐怕连福州都从未去过。 好在,蜀中颇有几个魔教的分舵,等有机会,一网打尽即可。 余沧海……,这位当年不可一世的高手,青城派的掌门人,现在徐阳的眼中,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不过只是个二流的高手,比他厉害的敌人,徐阳见多了,又有谁能逃过青珏剑的剑锋? 除了各大正道门派前来恭贺,还有不少黑白两道的高手也亲身前来。 山下的岳不群,此刻心下颇为得意,他想不到自己的面子如此之大,嫁女都会有这么多认得不认得的名宿前来帮衬。 看来华山派在自己多年经营之下,终有中兴的希望。 天色开始有些暗了,正在岳不群以为不会再有贵宾,准备陪着一位老友上山时,令狐冲悄悄拉了他一把,他这才看到,远处突然来了两波人。 一波人是从东方而来,黄色僧衣白色芒鞋颇为醒目,一眼便能看出是少林寺的大德高僧。 另一波人相比起来,就显得人丁稀落了。 一名枯瘦的老者骑着一头毛驴,毛驴后带着两名乡下村夫打扮的中年人,挑着担子一步三颠地自南方而来。 原本他们比少林僧人要近了许多,但行路速度极慢,片刻后竟然落在了人后。 岳不群不由得捻髯微笑,这三人装扮破旧,寻常人看来只是几个普通的乡野村夫。 但早已与之见过数面的岳不群却知道,他们才是真正的大佬。 无意中岳不群才发觉,自己方才居然不由自主地用了兰花指去捻须,他老脸一红,立刻撒了手。 幸亏此时天色已经暗了,并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少林僧人在一位面相慈和的老僧带领下抢先到来,岳不群带着令狐冲远远地迎去,他可不敢怠慢任何一个少林高僧。 尤其是,方证大师。 “久违了,没想到今日居然是少林方丈带队前来,岳某真是受宠若惊啊!”岳不群朗声大笑,然而声音终有些尖锐。 方证大师面色如常,淡淡笑道:“岳掌门今日嫁女之喜,贫僧如何敢不来恭贺?这是一本本派早年间偶尔得来的剑法谱决。今日作为贺礼,也算是物归原主了,还请岳掌门笑纳。” 岳不群接过一看,居然是一本《华山清风十三式》,乃是早年间华山祖师郝大通晚年独创的一套剑法,号称曼妙无俦,非人能及。 据说练成之后,一旦使出来,毫无烟火气,却又能夺人性命于无形中,乃是当年江湖上人人称颂为独一无二的剑法。 只是由于这套剑法的剑意过于深奥,若是资质不够,或是心性不纯,学得不好,非但发挥不出剑法本身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特点,反而容易受制于人。 因此自从郝大通仙去之后,也只有第四代掌门人千松道人学究天人,曾依靠这套剑法横扫武林。 自千松道人故去之后,这套剑法便不再被人提起,甚至没人愿意去学了。 百年前魔教入侵,华山派损失惨重之余,才发现后山被人侵入,丢失了一大批秘笈,其中便包括了这本《华山清风十三式》。 如今物归原主,让岳不群如何不喜? 只是……,先前经过徐阳的提醒,他也感觉少林派并非表面上那般人畜无害。 此次奉上如此厚礼,恐怕是先礼后兵,对华山派有所求啊。 第九十八章 婚宴 此时,那三名乡农模样的客人已经到了眼前。 就算是再慢,也终究有个底线,何况他们原本距离便不远。 少林僧众默默地让开了一条通道,让这三人上前。 还没等岳不群开口欢迎,一旁的方证大师已经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 老者翻身下驴,一张充满褶皱的老脸上此刻也满是欢愉,跟朵绽放的菊花一般。 两人互相问候,看起来十分熟捻。 令狐冲在身后悄声问道:“师父,这人是?” 岳不群并没有转头看他,只是低声道:“武当掌门,冲虚道长。” 原来是他老人家。 令狐冲点了点头,怪不得不管是师父还是方证大师,都对此人无比尊敬,想来这天下间能得如此殊荣的,恐怕也只有冲虚道长一人了。 但无论令狐冲如何看,这冲虚浑身上下全无半点江湖豪气,更别提什么大宗师的气派。 就是如寻常乡间老农一般,举止平庸,满口的土话殊难听懂。 然而他身后的两个中年男人,看起来虽然也是俗人,但眼神内偶尔露出的精芒,也让令狐冲颇为震惊。 仔细观察,这两位行走间步履坚实,长途跋涉后依然气息平缓悠长,显然内力极为淳厚,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此时冲虚笑道:“让贫道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清虚师弟,这个便是劣徒,道号成高。” 要知道冲虚道长辈分极高,即便是他的徒弟,在江湖上也是和岳不群齐名的高手,更别说他的师弟清虚道长了。 只是武当派向来低调,更多的是在门派内修习武功,不太管江湖上的闲事,因此大多数人不识得这三位高人。 岳不群上前,同样谢过了冲虚道长的到访,又让令狐冲上前拜见。 冲虚看了一眼令狐冲,也是点了点头道:“不愧是华山首徒,果然一表人才。” 淡淡的一句话,听不出所以然来。 方证大师笑道:“这牛鼻子就是如此,生性恬淡。他今日能夸赞令狐少侠一句,将来必然广传于江湖。” 岳不群笑着谢过了冲虚,便邀请少当两派高手上山,自己亲自陪在一边,又让令狐冲先行一步,上玉女峰通知大家伙儿。 山上各派掌门,听闻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都来了,心下也是暗自心惊。 看来这华山派的崛起,是无可阻挡的了。 岳不群嫁女这种事,在华山派自然属于大事,但若是放在以往,五岳剑派的掌门都未必能来齐,能派几个长老前来庆贺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而近日,非但来了三派的掌门人,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甚至连少林、武当、丐帮、昆仑的掌门人都齐至。 这可说是武林百年来难得一见的盛况啊。 各派掌门人纷纷起身下山迎接。 徐阳身后跟着曲非烟,就不方便去凑这个热闹了。 他总觉得,这个时候,少当两派一起来,未必就是件好事。 虽然他先前同岳不群所说的事,多半都是牵强附会之言,不过事后想来,也未必就不是真的。 只是两大派做事谨慎,不会随便留下证据而已。 但那些蛛丝马迹,却着实都是真的。 自己这具身体的太祖父林远图,不就是师从南少林红叶禅师,亲自经历过《葵花宝典》的整个面世过程么。 事后他都不敢重回少林,还不是因为畏惧? 他惧怕的是什么? 年代太过久远了,徐阳不得而知。 但南少林当时的方丈红叶禅师,绝对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这本原版的《葵花宝典》从何而来?这本就是一个谜团。 据说他临终时,将这害人的秘籍一把火焚尽,徐阳也不太相信。 《葵花宝典》害了华山派、害了魔教、也害了叛寺而出的林远图,而偏偏少林无一人受害,难道少林全寺上下,都是品德高尚,不为秘籍所动的高僧? “但凡习武之人,看到《葵花宝典》没有一个是不动心的。”这是任我行的原话,他看的还只是拷贝来的伪宝典,若不是他修习的是吸星大法,无法改换内功,否则恐怕现在他也是一个阉人了。 而手持原版宝典的红叶禅师,居然会不动心,还将这本江湖上人人欲得之的武功秘籍,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放在了藏经阁里,任人偷窥? 少林本就不可靠,而武当多年来和少林同声共气,恐怕也不是什么纯洁良善之辈。 当然,站在少当的角度,这种弱化敌人的操作也是很合理的。 可惜,徐阳并不是少林派的弟子,也不是武当派的道人。 华山派,无形中被他们坑了上百年,也应该讨还一点代价了。 就从今日起吧。 ………… 婚宴举行得很顺利,所有的隔阂与不和,似乎都在今夜变得毫无存在感。 所有人都在为新郎新娘庆贺,岳不群的笑容也一夜未曾平歇过。 徐阳更是贡献出了整整两坛“五花酿”,外加一份《嵩山快慢一十七路剑谱》,作为大师哥、小师姐的贺礼。 反正嵩山派已灭,左冷禅也不知所踪,江湖上已经没有了嵩山这个名号,即便是徐阳拿出来这本剑谱,也不会有人有什么异议。 俗话说礼轻情意重,不过光这两坛酒的份量,本已经是极重了。 众掌门中,除了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天门和恒山三定乃是守戒之人,无缘品尝佳酿之外,其余那些无不拜服于“五花酿”的美味之下。 甚至当席就有藏剑山庄的少庄主,愿意用一柄价值千两黄金的极品松纹古剑,来换一坛美酒。 不过徐阳还是婉言谢绝了,他自己随身空间内的存货都已经不多,哪里还有心思来赚这钱。 各派掌门纷纷献上贺礼,泰半都是极为珍贵的礼物,别说令狐冲了,就连见多识广的岳不群也颇为咋舌。 有些抱着揣测而来的掌门,原本以为礼物已经足够,现在看来给别派比下去了,这可不好。 心里难免打上了事后补上的念头。 桃谷六仙可不管这些,带着华山派的门人,一桌桌地敬酒过去,闹得不可开交。 今日是大喜之日,岳不群也不好管束,只能随他们去了。 大家伙儿热热闹闹地吵了大半晚,直到闹过了洞房,才渐渐退去。 徐阳是第一个溜掉的,他甚至不愿去闹什么洞房。 要知道,若不是他推让,今夜的新郎本该是他。 不过看着大师哥和小师姐脸上真诚的满足感,徐阳觉得他这次没有做错。 好看的女人多的是,拆散人家美好的姻缘,那就太缺德了。 望着天边浅淡得近乎于虚无的新月,徐阳轻轻叹了口气,准备回房。 明日必定不是个轻省的日子,还是得休息好,才有足够的精力去战斗。 “阿弥陀佛,施主何故叹息?”身后,远远飘来一个低沉的嗓音。 徐阳脸上浮出了一抹微笑。 该来的,总要来的。 “方证大师,久仰久仰,末学后进林平之拜见少林方丈!”徐阳转过身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方证大师的辈分本就在岳不群之上,武功更是高得惊人。 原著中,就连巅峰期的任我行都没有把握赢他,只能依靠投机取巧才险胜了半招。 论起真实功夫,如今的徐阳是不虚他的,但方证大师身后还有一座少林寺。 稳居中原武林魁首数百年的少林寺。 其深厚的底蕴,从未有人敢小觑过。 可以说,哪怕只是一个少林寺内普通的火工头陀,或是一个扫地的老僧,都有可能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江湖上很多门派、势力,背后都有少林的影子。 与少林寺为敌,那便是几乎同整个江湖正道势力为敌。 这样可怕的势力,徐阳如何敢轻视。 方证闪过一旁,笑道:“林少侠说笑了,这半年来,江湖上名声最响的少年英豪,老衲如何敢受如此大礼?” 这话说得漂亮,却也隐隐透出一丝忌惮。 要知道徐阳接连救援了三家大门派,都是凭借一己之力击溃了魔教筹划已久的攻势。 加上之前两次守护华山派的事,有心人要查,总也查得到缘由。 这不仅仅是凭借武功就能做到的。 身为掌管少林一脉多年的方证大师,自诩智计过人,武功高绝,但若是把自身代入其中,在不动用少林派势力前提的情况下,方证觉得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这是个值得拉拢的年轻人,也是个需要严加防备的年轻人。 这是方证来华山派之前,就下过的定论。 然而,今日见过徐阳之后,他觉得,似乎他的判断出现了一点点失误。 “大师,夜深了,不知找晚辈何事?”徐阳不卑不亢,他心里对方证,难免也有所防备。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方证咳嗽两声,便道:“老衲听江湖传闻,说华山派上下欲推举林少侠作为五岳剑派的盟主,老衲认为不妥。” 索性都开门见山,直接说了,倒是省了许多废话。 徐阳笑笑:“这话从何说起,五岳剑派不是早有盟主?如今左盟主不过只是遭袭失踪,并未有噩耗传来,晚辈觉得还是得等等,才好做下一步的准备。” 第九十九章 联盟 方证大师脸上有些抽搐,若不是华山派中有内应传出确凿的消息,他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原本想对方不过只是个弱冠少年,应该是极容易对付的,然而却没想到一见面,他就一直在绕圈子瞎扯淡,没一句实话。 方证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林少侠这般直率,实在是英雄出少年。那么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少侠也认为五岳剑派不需要新的盟主,这也算是持重之言。那老衲自然也就放心了。” 徐阳却又反驳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刚刚不过是晚辈心底的一些想法,晚辈今年也不过十九岁,才疏学浅,见识浅陋是必然的,说的话可算不得准。却不知恩师和那几位掌门是怎么盘算的,大师何不直接去问一下?” 方证摇了摇头道:“说到底,五岳剑派内部的事宜,老衲不便过问。只是五岳剑派的根基还是太浅,若是少侠今后有另投名师的打算,少林寺永远为少侠敞开大门。” 徐阳笑了:“另投名师么,恩师岳先生对我可说是恩重如山。少林再好,却也不是晚辈心仪的所在。而且,晚辈并不觉得少林能给我带来多少好处。” 饶是方证城府颇深,却被徐阳的话给堵得一愣一愣的。 因此言语中也难免带上了三分火气:“林少侠,便是你师父岳先生,也不敢如此跟我说话。听说华山派讲究个尊卑有序,长幼分明,难道你连你师父都不放在眼里了?” 徐阳嘴角一撇,大声道:“师父当然不是放在眼里的,而是要放在心里。方证大师您身为堂堂少林方丈,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德高僧,难道这个简单的道理,大师你还不懂吗?” 方证一口气差点没憋死,有这么说话的吗? 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好声:“说得好,果然是我岳不群的好徒儿。” 他先前就到了,这事方证耳聪目明,自然早就知道。但他存心不说,还试图挑拨两师徒之间的关系。 然而方证未免小看了徐阳,他能知晓,徐阳难道会不知道? 不说武功上两人已经相差仿佛,徐阳还多个金手指呢。 你方证怎么比? 结果就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岳掌门误会了,老衲只是担心林少侠年轻识浅,恐怕不能挑起五岳剑派这么重的担子。” 岳不群心里也有股邪气释放不出来,这么多年振兴华山派的压力都压在他一人肩头,他甚至为了这事,不惜自宫以修炼“辟邪剑法”。 而等他修炼大成,却发现原本的敌人左冷禅,已经是自己徒弟的手下败将,好似全力一拳打在了空处,难过得简直要吐血。 前些日子,徐阳对他说的那些话,一直无时无刻不在他脑海中盘踞。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徐阳所说的都是事实。 华山派这些年来的惨状,都是拜少林所赐,而方证这个秃驴,居然在上次自己临危求助之时,连面都不肯见。 虽然有着闭关修炼这个借口,但岳不群信他个鬼。 今日华山派重新崛起,他倒是屁颠屁颠的上山来了,还试图挑拨自己师徒间的关系? 现在怎么不闭关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岳不群才会对方证此时递来的台阶,不屑一顾。 “方证大师言重了,劣徒本就不是什么奇才,见识短浅本也是应该的。可惜岳某无能,徒弟中只有平之一人可堪一用。所以五岳剑派内部的事,还请大师勿要插手了,以免被外人误会,那就对少林派名声不利。” 话已经极为难听,当着外人,岳不群给你方证面子,不代表华山派就真的怕了少林派。 方证被两师徒联手怼了,气简直不打一处来。 但他也不愿意在玉女峰同华山派撕破脸,只是冷笑道:“那就祝林少侠早日当上五岳盟主,岳先生还能在林少侠手下行事,聆听指挥,也是很不错了。” 徐阳笑道:“一切都还未有定论,方证大师何必着急,等明日大家伙儿共同商议,自然有个章程。” 占尽了上风,此时岳不群自然也回复了一派宗师的气度,频频点头,心中却是暗笑方证的手法低劣。 猪都能看得出来你是在挑拨。 真当我华山派没人能看出你们的计谋? 方证勉强笑了笑,便双掌合十,行礼告退了。 徐阳并未开口,岳不群看到方证退出后院后,方才冲着徐阳点了点头道:“你很好,并未被方证这秃驴所骗。” 徐阳心道若不是早就发觉你潜伏在一旁,说不得自己就要和方证商量个所以然了。 “师尊在弟子眼里,永远是高高在上,如神仙中人那般。即便是方证拿出少林寺掌门来换,弟子也永远是华山派的人,绝不会反叛。” 岳不群颔首道:“你是个有良心的,师父没用看错你。” 徐阳不语,心中的忧虑却又多了几分。 “明日,还请师尊主持大局。” “自然。”岳不群捻须点头。 华山夜雨,秋风吹过已经微凉。 一早上起来,已经有不少昨日前来庆贺的掌门人,来岳不群处告辞了。 有时候,天有灾祸,往往是蛇虫鼠蚁比人类要更早预料到。 这些小门派的掌门人们,似乎有着比寻常武林中人更强的预感,因此才急不可待地告辞。 一时间,整个玉女峰,除了华山派内部的人员外,也只剩下五岳剑派和少林、武当、昆仑、丐帮等有数的几个大门派还有人在。 岳不群并不介意让人多住几日,反而是午前召开了只有五岳剑派中人参加的会议,商量联盟今后的发展。 左冷禅失踪,天门道人等人唯徐阳马首是瞻,这五岳剑派内现在能发声的无非是岳不群和徐阳两人罢了。 他俩还是师徒,都是华山派的顶梁柱,因此无论是谁都知道,这一届的五岳盟主,必定是出在华山派的名下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无非就是,到底是谁来当这个盟主。 然而会议召开一炷香后,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岳不群拒绝了由他来担任盟主的提议,反而宣布支持自己的徒弟林平之(徐阳)来当这个盟主。 而后他又接受了徒弟的提议,成为了五岳剑派联盟的第一个总护法。 所谓总护法,本身并没有什么实权,平日里也没有具体事务负责,可说是个清贵的职位。 但只要有朝一日,任何门派被人入侵,总护法就有权调动五岳剑派内的任何一支势力前去平乱。 这属于一种战略性的力量存在,同时一旦有了战乱,这总护法在某种程度上,要比盟主更有实权。 可以说,这是为岳不群量身定做的一款职位。 岳不群自然是欣然接受。 平日里他也不愿意多出现在人前。 毕竟他修炼的是《辟邪剑谱》,整个人都有所变化,出现在大庭广众之间的次数越多,越容易被人察觉异样。 任何人都没想到,五岳剑派未来百年间的局势,居然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决定了。 嵩山派并未有人参与此次会晤,但是考虑到硕果仅存的几名嵩山派长老,此刻都在岳不群手下效力,那么此次决议,等于是整个五岳剑派同时通过了。 少林和武当,即使是现在再提出反对,也是没用的了。 这一点,无论是老成持重的冲虚道长,还是心机颇深的方证大师,都从未料到过。 在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方证大师面如死灰,而冲虚道长则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只说了一句话。 “江湖风暴,从此不能停息矣。” 用过午膳之后,新任五岳剑派盟主,亲自拜访了几大门派的掌门人。 无论是丐帮,亦或是昆仑派、崆峒派的掌门人,和五岳剑派的关系本身就不是太亲密,五岳剑派换一个盟主,自然也不须和这些掌门人交待什么。 然而徐阳依旧亲身拜访了几位掌门人,谦和的态度让人心折。 几乎是同时,一个草创的反魔教联盟,也悄然浮出水面。 尤其是这位五岳剑派的盟主,在这些大派掌门跟前,透露了一个震动武林的消息。 魔教前任教主,大名鼎鼎的任我行,重新出山了。 虽然先前也曾有人怀疑,任我行早就死了,然而十几年间,魔教始终没有改口,只说任我行是在闭关疗病。 现在任我行神秘出山,各大正道门派自然是紧张万分,同时对于徐阳提出的攻守同盟的提议,十分赞同。 先前这个消息根本就没有泄露,甚至连大多数黑木崖上的魔教高层都闻所未闻,更别提这些远离黑木崖的正道掌门了。 而徐阳现在已经身为五岳剑派的盟主,自然不会乱说话,否则的话,过些日子这段传闻并未被证实,那么以后他再说什么话,都不再会有人信了。 大家都对这个针对魔教的攻守同盟表示了赞同。 只是时间太紧,几乎所有掌门人都表示要回去之后重新商议,才能真正参与这个同盟。 徐阳最后才拜访了少林派和武当派的两位掌门,此时大势已定,无论是方证大师或是冲虚道长,都已经无力回天。 既无法改变徐阳充任五岳剑派盟主的既定事实,也没道理对于反魔教联盟说什么否定的意见。 可以说,他们两人是被迫吞下了苦果,还是同时吞了两颗。 关键是,这两颗苦果还是当着他们的面,种下,结果,最后还要他们自己来吞。 两人不由得感慨,这天下真的要乱了。 第一百章 棋局 玉女峰,迎客松。 一僧、一道,一盘棋。 夕阳已渐西下,松间风过,两名出家人于松下弈棋,何等逍遥的风景。 只是此刻,两人的心思明显并不在棋上。 面容苍老的蓝袍道人,左手捻着足有三尺的长须,而右手则轻轻拍下一颗白子,道:“大师,此子,未免太过厉害了。” 被称作大师的老和尚,此刻头也不抬,只是愁眉苦脸地应了一颗黑子,此时盘局之上,黑白纵横,两相绞杀,显得甚是混乱。 “不好办啊,没想到这次栽了。” “你我二人,也算老江湖了,居然会在这儿栽了跟头……”道人苦笑道,手上白子迟迟不肯落下。 “原本还以为他不过是个幸进少年,有几手别出机杼的剑法,却不料他对人心掌控更为娴熟。”老和尚也不急,举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 “只怕他破坏了大好的局面。”沉思良久,道人的棋子方才落下,手却按在棋子上并未离开,显是尚未最后落子。 和尚摇头道:“局面早已失控,即便是没有他的存在,左冷禅一样会吞并了华山、泰山。” “只是左冷禅性子太急,真吞灭了五岳剑派,也消化不得,迟早拉肚子。”道人将白子移到边角处,又考虑了片刻,方才松开了手。 “你是说,这林平之,落子不急不缓,更为难应付?” “何止,以势逼人,就连丐帮解风,昆仑震山子这种老江湖都着了他的道。一朝闻听任我行这个大魔头重出江湖,吓得马上就要和五岳剑派结盟。”老和尚又随意应了一手。 “那小子反而不急,让他们回去商量好了再说,这等沉稳的心性,如何可怕?”道人冷笑道。 “你在他那岁数时,在做什么?”和尚打趣地问道。 “怕是还在师祖面前端茶送水吧,你又能好到哪里去?”道人手上重又捻了颗白子,反问道。 “让老衲想想,十九岁,我应该进了罗汉堂了吧,已经学会了罗汉拳,正准备学伏魔掌……”老和尚说罢,不由得苦笑一声,又道:“而那小子居然已经当上了五岳盟主,太可怕了。” “他能说服岳不群,事实上就已经没人能阻止他上位了。只是……”道人一脸困惑地问道:“贫道一直想不通,他究竟是如何说服岳不群,甘心去当一个有名无实的总护法的。要知岳不群此人的野心也不小啊,当时左冷禅要图谋五岳剑派,他可是竭力阻止的,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自己坐那个位置。” “岳不群?”老和尚冷哼一声道:“恐怕他此时沉迷‘辟邪剑法’不可自拔,根本就没这个心思去当什么劳什子的盟主了吧。” 道人听到“辟邪剑法”四个字,不觉倒吸一口冷气,手中的棋子竟已落地。 “你是说?” “没错,那小子为了当盟主,不惜将家传剑谱送给了岳不群。”老和尚叹了口气道:“此子心性坚韧,懂得分享,舍得放手,实在是难得的人才。只可惜,他非出自我少林门下。” 道人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他的武功倒是其次了。其人其势已成,日后再想打压,只怕事倍功半。” “那就不必打压。”和尚将落在地下的白子拾起,重新放入了道人手中:“须知捧杀比棒杀,效果要好得多。” 道人捻着手中那粒白子,沉默不语。 对他来说,没有比重振武当更大的渴望了。 可说他一辈子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在奋斗的。 虽然他对徐阳的印象原本并不差,但听方证的意思,却是明确要联手对付他了。 “那起码也要等……,消灭魔教之后了吧?”道人试探地问道。 老和尚摇了摇头:“魔教崛起百多年,势头虽猛,何尝真正动了中原武林的命脉?” “那倒是,不过是疥癣之疾,伤不到心腑之间。”道人附和道。 “但五岳剑派,或者说华山派一旦势起,这中原武林如何还有你我两派存在的价值?”老和尚叹道:“要知道,所谓泰山北斗,一个太少,三个未免就太多了。” “当年少林也就是为了这个,打压我武当的吗?”道人想到以往的传闻,脸色就有些不好。 “当年?张真人本也是我少林罗汉堂出身。他惊才绝艳,也得流落江湖数十年后,年过六旬方才自创武当一脉。这小子又有什么资格,能同张真人相比?” “何况时移世易,如今正道武林已经陷入困局多年。俗话说内无忧患、外无强敌者,国必亡,武林门派也是同样。华山派当年人才济济,却因为剑气二宗的内讧而崩溃,前车之鉴不远啊。” 听和尚这般说,道人沉默了。 不管他对徐阳如何看好,终究比不上对于武当的感情。 和尚叹一口气道:“先让他们再得意一阵吧,光岳不群偷练邪功,这其中就有很多文章可以做了。” 道人点了点头,苍老的脸上,多了些不甚分明的东西,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的照耀下,眼中闪烁不定。 ………… 徐阳同样在唉声叹气, 计划进展一片顺利,按道理他应该开心才对。 然而,少林和武当的毫无应对,这也让他难免有些意外和失望。 如果不是对方在韬光养晦,准备更难以应付的对策,那就说明,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徐阳的行动。 显然,前者比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多了。 不论是谁,在自己饭碗有可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如此淡然,如此镇静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一种伪装。 只能说,他们必然还有后招没使出来。 同样的,徐阳也要考虑,如此顺利的情况下,他之前准备的后手是否要用出来。 这世上,只有徐阳一个人知道,华山思过崖的山洞内,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百年前,魔教十长老联手入侵,这惊才绝艳的十名绝顶高手,却被五岳剑派的前辈们用计诱进了洞内,最终活活困死。 然而他们并没有白死,在被困的那些艰难时日里,这些魔教的长老,把整个五岳剑派最精髓、最具杀气的剑法,以及对这些剑法的破解方式,都刻在了洞穴的洞壁之上。 这一世,由于令狐冲是和徐阳一起面壁思过的,因此这个秘密并未被发掘出来。 但是徐阳很清楚地知道这个秘密,价值有多大。 那些精妙的招式,很多已经失传,尤其是现在风雨飘摇的五岳剑派,除了华山派勉强维系了当年的规模,其余几派根本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嵩山派甚至可以说已经被灭派了。 而那些破解的招式就更为可怕了,毕竟谁要是学会了这些招式,那么五派赖以成名的那些剑招,就毫无存在的必要了。 徐阳原本想用这个秘密来作为一个重要的筹码,让五岳剑派的其它四派支持自己当盟主的。 就如棋局中的胜负手,落子惊风雨! 但大杀器还没用出来,他居然就已经被推举成了五岳盟主。 这时候要是把这些剑招放出来,似乎是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反而会让人觉得自己很腹黑。 甚至可以引起其它几派高手的反感。 这也是很犯愁的事情。 不过好在,现在华山派当家做主的还是岳不群,有什么问题,直接交给他处理就好了。 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 “谁啊?”徐阳很奇怪,他的卧房,一直不怎么有人进来。 主要是他秘密太多,因此每次有人想要混进来看看,都会被他赶出去。 嗯,最多时候,一天赶出去三十七次,其中桃谷六仙就占了三十六次……咳咳。 因此这时候有人敲门,难免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盟主,请用晚膳。”门口传来一个很好听的女声。 难道是新来的侍女,不懂规矩? 徐阳上前拔开门栓,打开了大门。 果然是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低着头端了一盘酒菜进来。 “以后不必给我送饭菜,需要的话我自己会去厨房拿。” 吩咐完了之后,徐阳便闭目,开始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然而良久并未听到侍女出门的声音,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睁开眼,那个侍女打扮的少女正托着腮,仔细地看着徐阳。 貌似,有些脸熟啊。 “噗嗤!”见徐阳一脸懵逼,少女忍不住笑了,这一笑便如春花绽开,让徐阳一个恍惚。 “你到底是谁?”徐阳回过神来,不由得警惕地问道。 少女笑嘻嘻地伸出双手,在脸上一阵揉搓,片刻之后,另一张极为熟悉的脸,出现了。 “盈盈!”徐阳一阵心跳,又惊又喜。 “你怎么来了?”突然间,他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被人看到吧?” 开什么玩笑,这里是华山,是玉女峰,现在更可说是五岳剑派的根据地。 更别说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都还在山上盘桓,这俩货的眼睛贼尖。 这要是任盈盈被人发现,徐阳都来不及阻止,只怕片刻间就会被围攻而死了。 毕竟她是魔教圣姑,又是前任教主之女,在现在这种风声鹤唳的关键时刻,她的身份地位都极为敏感。 第一百零一章 会面 “看把你吓的。”任盈盈笑意嫣然,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调皮神色:“向大哥给我易了容,我冒充新来的侍女,混了上来,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觉。” “向大哥也来了?他身在何处?”好久不见,徐阳还是挺想念这位义气深重的好兄弟的。 不过他更担心的是向问天被人发现。 毕竟他这个大魔头,杀戮正道人士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经过了简单的易容,也不能保证不被有心人发觉。 “看你,就知道关心向大哥……”任盈盈不知为何有些生气,不过脱口而出这句话后,她就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了。 一张俏脸顿时涨得红通通的,好不娇羞。 徐阳故意凑近了,在她耳畔柔声说道:“我也想你啊,老婆大人。” “呸,谁…谁是你老婆了?”任盈盈被徐阳一句调戏之语,说得手足无措,扭过头去蒙住了脸,不敢再看他。 徐阳正色道:“岳父大人半年前在杭州亲自提亲,为夫我也答应了,那还有假的?” 任盈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徐阳已经自背后将她搂住,闻到他全身激荡的男子气息,任盈盈简直要晕过去了。 好在徐阳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不然当真要羞死人了。 深深吸了一口任盈盈脖项处散发出来芳馥的处子馨香,徐阳满心都充满了遐想。 世界真美好…… 只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此地更不是好地方。 缓缓放开了双臂,徐阳柔声问道:“盈盈,你怎么来了?” 本是同样的问题,此刻听来却格外的暧昧。 任盈盈方才并未正面回答,但不知为何,此时居然随口回道:“我爹特意派我来联络你,神教这次只怕会有大动作。” 对这个消息,徐阳并不意外,毕竟任我行派了任盈盈过来也就罢了,向问天也过来了,这事肯定小不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徐阳温言问道。 任盈盈理了理身上并不乱的衣衫,嘟起了嘴说道:“前几日便到了,只是山上正在摆婚宴,杂七杂八的人太多了,不便上山。” “哦。”徐阳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 上一次接到任盈盈的消息,她还在河间一带活动,这才隔了不到一个月,她已经来到了陕西。 不说别的,光这旅途奔波,也累死人了。 任盈盈摇了摇头道:“算不得辛苦,只是有些羡慕你的小师姐。” 羡慕什么,她并没有说出口,但徐阳还是听懂了。 又一次上前,轻轻搂住了任盈盈,只是这次是正面环抱。 “别担心,迟早有一天我也要风风光光地迎娶你,到时候客人会更多,场面也要更热闹。” 听到徐阳的话,任盈盈的眼中充满了希冀,亮得惊人。 然而片刻之后,又黯淡了下去。 咬了咬嘴唇,她淡淡地说道:“你如今已经身为五岳剑派的盟主,又如何能和我一个魔教的妖女结合?回去我便会同父亲说清,以后不会让他在来麻烦你。” 说罢,眼泪几乎都冲出了她美丽的眼眶。 “傻瓜。”徐阳放开了怀抱,盯着任盈盈的双眼说道:“你看着我,仔细听好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反对。你,任盈盈,今生就是我唯一的新娘。不论是谁挡在我们中间,我发誓都会将他们铲除。” 叹了口气,他又道:“看来你对我还是不够有信心,一个小小的五岳盟主又算得了什么?谁若是不服,就让他去当也不是问题。” “那怎么可以?”任盈盈慌乱道:“那可是你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位子,切莫为了我,放弃你的前途!” 徐阳笑了,一点都不在意。 “有你这样一个傻丫头,我还担心什么?” “再说了,五岳盟主又算得了什么?我要当的,可是整个武林的盟主。” “我要把那少林、武当、丐帮、甚至于魔教,都一一踩在脚下,让他们所有人都唯我是从!” 双手捧住了任盈盈的脸,徐阳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愿意陪着我,走这条世上最难行的路吗?” 泪水早就趟满了任盈盈娇俏的容颜。 心爱的男人,愿意为自己牺牲一切,这让她感动得无与伦比,除了流泪,她似乎没有宣泄心中激动的方式。 最后,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徐阳是为了她而走这条路的。 年方十九岁的五岳盟主,原本可以无惊无险,稳稳妥妥地慢慢发展势力,有绝对的把握,最终能成为武林中最有权势的人。 然而,徐阳等不了,他不可能等上数十年才来迎娶她。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尴尬的身份。 任盈盈生平第一次恨起了自己的出身。 即便是被东方不败软禁在黑木崖的那些年,她依然心存感念。 但此刻,她真心希望自己不过是个平常人家的女子。 那样的话,也许他便不用如此劳神。 “我愿意陪你,陪你一生一世,哪怕你做不到什么武林盟主,哪怕你只是个流浪天涯的浪子,我都要缠你一辈子……” 一边说,她一边抓紧了他的手。 “永远也不放开。” 两颗心,从未离得那么近,那么亲。 近到,彼此间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近到,两人都沉溺其间,不忍放开手。 月光已经洒下,照耀着这一对璧人,白日里一切繁杂的喧嚣,此时都已经陷入了沉睡。 ………… 徐阳见到任我行,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 白日里人多眼杂,他也不方便下山,毕竟此时山上可不止华山派一派人马。 那一僧一道,有事没事就来和他打照面,左右无非是谈些高大上的口号,徐阳很不耐烦,但必要的沟通还是需要的。 用过晚膳之后,总算是有点空隙,徐阳迅速回到自己房间,确定没有人在监视自己之后,这才从窗户那里溜了出来。 夜间的路极为难走,若不是有导航系统,就算是徐阳都不敢冒险从后山下去。 任我行早就安排向问天于山下搭建了间小屋,徐阳一下山,两人便在屋内碰面了。 “好久不见,任教主别来无恙!”徐阳一见到任我行,便主动问候道。 半年多没碰面了,任我行反而比在梅庄时,显得更为神采奕奕。 毕竟心情不同,他如今每做一件事,就代表着他往恢复往日荣耀更进一步。 因此即便是四处奔波,他依然心情极好。 “哈哈,老夫就说,就算是当上了五岳盟主,小兄弟你依然是老夫的知己!”任我行一脸喜气,一把抓住徐阳的手道:“这次不仅仅是老夫和向右使来了,还带来几个好朋友,必定要和你介绍一下!” 小屋内除了任、向二人,果然还有几张生面孔,徐阳一看就知道,这是这段时间内,任我行收伏的魔教高手。 果然,任我行介绍道:“这是上官长老,神教白虎堂的堂主,一手剑法不逊于老夫。这位是鲍长老,拳脚功夫极为了得。这是王长老,擅使双戟……” 一连介绍了五人,任我行这才哈哈大笑道:“这些都是老夫以前在神教中的老部下。这次老夫有幸脱困,好不容易才能找到他们。他们几个都甚有义气,拨乱反正,重新归于老夫麾下。” 徐阳暗笑,恐怕那“三尸脑神丹”也没少喂吧? 只是看破不说破,他跟那五位“反正”的长老一一点头致意,你好我好大家好,互致敬意一番。 任我行见徐阳态度谦和,心中更是大喜,回头又对那五人说道:“这位少年,便是老夫一直提起的恩人,如今已是五岳剑派的新任盟主,林平之林少侠。你们以后要多多亲近。” 那五人也是一脸惊讶,知道今夜他们才知道,进来名声震天的五岳新盟主,居然是任我行的恩公。 看来,这趟水很深啊。 他们又暗自庆幸,这次站对了队伍。 要知道东方不败这几年来,处事极为昏聩,不少长老被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或流放或处决,神教内早就是人人自危的局面了。 任我行虽然逼着大家吞了“三尸脑神丹”,但前教主处事极为公正、果决,今天又得知他和历来的死敌五岳剑派搭上了线。 这样一来,东方不败败势已显。 人人心中都是暗道走运,若是晚些日子任我行才找到他们,恐怕就不是加盟,而是灭口了。 双方各自落座,向问天抢先开口道:“这次可是劳烦林少侠……不对,现在应该叫林盟主了。” 徐阳笑道:“向大哥你是说笑了,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套,你一样还是叫我林兄弟好了,否则我便要生气啦!” 向问天察言观色,自然明白徐阳并非是客套,便也心情大悦。 世上本来就极少有人能够逃脱名利的影响。 徐阳既然都已经担任了五岳剑派的盟主,仅凭身份就可以同东方不败、方证大师等江湖各派最高领袖平起平坐了。 更别说任我行此刻只是一个并无实权的神教前教主,而他向问天更只是任我行的手下而已。 但徐阳却依然可以秉持本心,不忘旧交,口称“向大哥”,将自己的地位放得极低。 这就不仅仅是“虚怀若谷”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向问天虽一向自称是“天王老子”,却也知道自己真正的地位,此刻嘴上不说,心下实在是极为感动的。 第一百零二章 盘算 “林兄弟,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向问天盘算了一下措辞,然后才说道:“原本不想来劳驾林兄弟的。但此次神教派来陕西的,是东方不败最为信任的属下,神教风雷堂堂主童百熊童长老,青龙堂堂主,“黄面尊者”贾布贾长老作为辅佐,还有六、七名神教长老作为执行人,另有各路高手数十名,是专门来找华山派麻烦的。” 听到向问天的介绍,徐阳心底不由得悚然而惊。 加起来足有八、九个魔教长老偷袭华山,其中更有童百熊、贾布这等的高手,若不是任我行、向问天前来通报,玉女峰若是骤然遇袭,只怕不妙。 当然以徐阳、岳不群的武功,是不会怕这些所谓的高手。但整个华山派上下足有数十人,大部分武功都稀松平常,也就是令狐冲和宁中则以及桃谷六仙还有一战之力。 若是被偷袭,难免损兵折将。 自己刚刚当上五岳剑派的盟主,老窝就被魔教给端了,岂不是丢脸至极? 何况这些华山派的门人,徐阳一直视他们如家人一般,死了谁他心里都不好过。 “他们什么时候到?”徐阳问道。 这个问题很重要,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向问天看了看任我行,得到后者的首肯后才言道:“他们于七月十六登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洛阳。估计最快八月初七能到华山。” 徐阳盘算了一下,今日已经是八月初四,也就是说,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天不到的时候准备了。 虽然对方很可能在洛阳盘桓数日做准备,但这种事情可不能寄托在对方身上。 无论如何,两天内,都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向任我行拱了拱手,又和向问天点了点头致意,徐阳没有多说话,便告辞离开了。 任我行自然也没有挽留他的意思。 他们这次准备得可说是极为充分,但这不代表他们必须为华山派清除掉这批入侵者。 华山派本就应该自己解决这个烦,而他们,则只需要在事后出击,做一只在后的黄雀罢了。 当然,到时候谁是螳螂,就不一定了。 森冷的光芒在任我行眼中一闪而过,然后他又变成了那个胸怀广阔的任教主。 “教主的意思,是要和华山派一起夹击那帮余孽?”上官云不愧是四大长老之一,问题直击要害。 “上官长老,请不要胡乱推测教主的想法。”向问天对上官云这个反复小人,可没多少好脸色。 “无妨。”任我行抬手阻止了向问天,和颜悦色地问道:“上官长老,你为何有如此想法?” “属下原本不该说的,但这个少年……”上官云望了一眼徐阳离去的方向:“未免也年轻的过了头吧?” 年龄,很重要。 这是徐阳最大的标签,最大的优势,同时也成了他最大的负累。 要知道,十九岁的少年,若是放在别的门派,最多也只能算是个二代甚至三代弟子。 若是有幸,被师尊或者长老传授上一两招剑法,那便已经是极为器重了,日后必成大器。 而他,却成了五岳剑派的盟主。 这便让他额外多负担了一份责任。 同时,在任我行看来,既然徐阳已经接任了五岳盟主一职,那么之前所讨论的那些合作意向,就随时可能出现变化。 巨大的变化。 任我行不相信,一个人在获得了那么高的地位后,还能秉持初心。 他必须做好徐阳毁诺的准备。 不然,他便不是一个合格的神教教主。 日月神教有着近千年的历史,而在历史长流中,无时无刻不存在着阴谋、背叛、奸计与鲜血。 十二年前,若不是东方不败的背叛,他又怎么会落到幽居西湖底十多年? 在日月神教的任何一个教众眼里,害人之心固然要有,防人之心更不可少。 作为一教之主的任我行,当然更是这么认为的。 徐阳或许会遵守约定,或许不会,谁又能知道呢? 即便是他遵守了先前的约定,替自己除去了东方不败这颗眼中钉,谁又能保证,他徐阳不会是另一个东方不败? 他的野心,任我行可是非常清楚的。 到时候,他的年龄便是最大的优势。 说穿了,任我行早就年过花甲,身上又有隐疾,能活多久? 真像那些教众说的,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任我行虽然被这些教众吹得轻飘飘的,但基本的判断力还在。 他觉得自己最多还能活上二十年,已经是天幸了。 到时候,任盈盈不过三十多岁,徐阳也差不多这个年纪。 没有人能阻止徐阳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或者是驱虎吞狼,让神教去和少林、武当拼个你死我活。 或者是调虎离山,让少林、武当进攻黑木崖,他则在背后搞鬼,断了两派的后路。 再或者………… 三十六计,哪一条不能用? 那时候,无论是神教赢了,还是少林、武当灭了神教,都会元气大伤,徐阳无论怎么出手,五岳剑派都将会是武林中的第一势力。 而那时候,他最多也就四十而立罢了。 有大把的时间让他来改变武林中的格局。 上官云或者没能想到那么多,但他只需要提示一句,任我行自然会替他脑补到最完美的结局。 上官云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说话从来不会说尽,留些余地,不论何时何地,都会减少很多麻烦。 他只要在关键点上,提上那么一句两句,便足够了。 向问天自然是很厌恶上官云。 在他眼里,天下谄媚之徒多的是,但一向披着耿直忠诚外衣的“雕侠”上官云,无论如何不应该是这种人。 但,事实上他是,他非但对任我行屡进谗言,平时还毫无廉耻地吹捧他,简直把任我行吹到天上去了。 鬼知道这些年上官云经历了什么,为何性子上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任我行显然是被上官云先前那段话说动了,整个人靠在椅背之上,却毫无声息,陷入了深思之中。 小屋内的灯烛摇曳不定,屋内几人的影子被照得飘摇恍惚。 ………… 徐阳缓步走在回山的小道上。 一路上有夜枭鸣叫,他心里也充满了不安。 方才上官云的话他当然没机会听到,但他一样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魔教偷袭华山派,虽说是个极为重要的情报,但这种级别的情报,断然不至于让任我行亲至。 即便任我行有足够的借口来掩饰,但始终没能骗过徐阳。 他能感觉到,任我行对他的忌惮。 或者是计划执行的太顺利了。 半年时光,他已经成为了五岳剑派的盟主。 而任我行依旧蛰伏在暗潮之下,黑木崖也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存在。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即便东方不败已经不理事,哪怕杨莲亭真的只是个白痴,但任我行逃出梅庄这么大的事,足足过了半年,即便是白痴也该知道了。 任我行也在担心,他虽然收获了不少的支持,但终究离开权力中心太久了,很难说那些对他宣誓效忠的人中,有多少是真心的。 “三尸脑神丹”,任我行自然是有的,难道东方不败没有? 虽然不能说是毫无用处,但理论上不应该有那么好的效果。 “雕侠”上官云的名字他是知道的,原著里上黑木崖就有他,因此他的忠诚度不是问题。 而其他那些长老,就不一定了。 任我行显然比自己更为清楚这一点。 但连这些不一定可靠的手下,任我行也要带过来。 这说明什么? 宣示实力?还是证明他并没有老到不能做事? 无论是什么缘故,只能说明他忌惮自己。 面对徐阳,即便是任我行也必须彰显他的强大,才可能在接下来的变局之中,掌握主动。 对于他的这点小心思,徐阳除了有些意外,剩下的就只有冷笑了。 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虚妄。 别说徐阳可以轻松解去“三尸脑神丹”的毒素,也不用说他如今不过十九岁,远比如今已年过六旬的任我行前途远大。 单凭任我行不敢在击败东方不败之前动自己半分,那徐阳就已经稳居不败之地了。 东方不败是什么人? 毫不夸张的说,是天下武功第一人。 徐阳在没有足够的把握前,是绝对不会上黑木崖招惹这么一个煞星的。 即便他现在已经变态,但变态一样能杀人。 那索魂的绣衣针,真要是有那传说中的速度,徐阳觉得至少如今的他,并没有破解方法。 徐阳可不想变成东方不败的战绩之一。 若是一旦徐阳拥有了击败东方不败的把握,那任我行还算什么吗? 比起任我行,徐阳对于岳不群反而更看中一些。 毕竟他名义上还是自己的恩师。 这个年代,恩师如父,无论如何徐阳是不可以弑师的。 但愿,他老人家能安心当好自己的总护法这个前途光明的职位,别挑战自己的底线。 思前想后,徐阳发觉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华山脚下。 而此时,他的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他认得的人。 一个道士。 徐阳长吁了一口气,今天晚上,不太平啊。 第一百零三章 成高 月光照射下,一位中年道人拦在了徐阳面前。 徐阳有些失望,不过也有些庆幸。 冲虚道长的剑法,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破解。 若今晚拦着自己的是他老人家,恐怕就是不死不休的场面了。 徐阳并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同武当派撕破脸皮。 “成高道长,今夜怎么有兴,半夜下山来?”徐阳拱了拱手。 他并不害怕被人发觉行踪,堂堂的五岳盟主,一个武当派还管不到自己。 “林盟主,我看你才是有雅兴吧,大半夜的不好好待在山上。若是下得山来遇到魔教余孽,只怕并不是什么好事。”成高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师父一直很推崇对方的剑法,成高听得多了,心中也是颇为不服。 但今夜却看到这位林盟主不好好安歇,却从后山一跃而下,成高道长顿时有了兴趣。 只可惜,他的轻功比起徐阳来说,差得有点远。 不管他如何紧追慢追,在山下还是丢了徐阳的踪迹。 没办法,只能守在山脚下必经之处,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守到了。 徐阳听他提到了魔教,心中也难免有些忐忑。 他倒是不怕成高揭露他勾结魔教,毕竟没有证据不是。 但成高的背后是冲虚道长,他这些举动,到底是自行其是,还是受人指使,徐阳不得不防一手。 “道长说笑了,华山派如今已是五岳剑派的总坛所在,那些魔教妖人有几个胆子敢来窥探?” 成高冷笑道:“只怕非但有胆子,胆子还不小呢。”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徐阳。 徐阳小心翼翼地接过,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封从武当山传来的情报。 信上说,魔教派人前来华山派偷袭,路上已经泄露了行踪,路过湖北时,被武当派的人察觉到。 徐阳没憋住笑,“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这批魔教长老们,还真是草包一群。 若只是被任我行察觉行踪,也就罢了,毕竟任我行盯着他们不放,很难不被发现。 但连一贯低调的武当派都发觉了他们的行踪,这些人得多大意才能办到啊? 不过徐阳还是拱手谢过了成高道长,这人虽然语气不善,倒真的是在替华山派着想。 “别谢贫道,贫道只是不忍中原武林难得出一个少年英才,就这样被魔教屠灭。” 语气依然很冷,但徐阳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道长大仁大义,徐阳替华山派上下先行谢过了!” 成高眼珠一转:“你若真要谢,那便和贫道比试一场吧!” 什么情况?这剧本打开方式不对啊…… 不是应该自己感谢他,他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吗? 怎么还要比剑? “师父他老人家一直夸奖你的剑法,贫道倒是不服。不如乘着今夜月色正明,你我比试一场,也可让我试试你是否能挡住魔教妖孽的侵袭!” “还是不要了吧?”徐阳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好的,只是推托。 “难道你怕败于贫道手下,丢了你五岳剑派盟主的面子?”成高大笑道:“你放心,贫道不是那样的人,若是你败了,贫道绝不会向外宣扬。” 徐阳心底默默吐槽道:“你想多了,我是怕你会输得丧失人生理想……” 接连推托了几次,成高只是不答应。 眼看得不比一次剑,今晚是连玉女峰都上不去了,徐阳无奈中也只能答应。 不过,对于成高道人,他可没有拔剑的想法。 以成高的剑法,徐阳就算再高估,他也绝对比不过左冷禅。 撑死了,也就是嵩山十三太保级别的对手。 这种级别的对手,还需要拔剑? 随手折下路旁的一根野柳枝,徐阳笑着说道:“成高道长,末学后进请道长指点!” 说罢,两脚不丁不八地站了个架势,却并未有主动出手的打算。 成高见了大怒,他为人向来高傲,又对于自己的剑法极为自信。 这世上论起剑法,除了他师父冲虚道长,就连师叔清虚道长,他都不放在眼中。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十九岁少年。 徐阳折枝为剑,在成高眼里,就是看不起他,甚至是侮辱。 面对如此的侮辱,成高大喝一声,并指为剑,直刺了过去。 武当有“太极剑法”,可惜自张真人以下,上百年并未有修成的。 直到出了冲虚道长这位惊才绝艳的武学奇才,苦练数十年才总算重现了这一神奇的剑术。 然而成高作为冲虚道长的大弟子,却限于自身资质,并不能传承这门剑法,心底自然也是极为遗憾。 冲虚道长见众弟子个个都是资质有限,便将“太极剑法”转化为一而二,二而一的“两仪剑法”传授给众弟子。 学习的难度大大降低,自然威力也大不如前,而且这套剑法必须两人同使才能发挥足够的杀伤力。 今日成高一人下山,一直同他搭档的清虚道长并未跟随,因此他一指化剑刺向徐阳,已经威胁不到徐阳分毫。 徐阳一笑置之,并未理会那嗤嗤而来的指剑,反而随手一挥,枝条拍向成高道长的肩井大穴。 虽是野柳枝,但夹着徐阳浑厚的内力,于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发出的声音居然比成高全力以赴的指剑更震动人心。 成高原本颇为得意自己的剑法,但此时竟已慌了神。 他从未想过,对方如此年轻,居然拥有这般深厚的内功修为,简直是不可思议。 但已容不得他多想,柳枝已经划了一道古怪的弧线,拍在他的肩头大穴之上。 顿时一股巨力袭来,即便成高自幼打磨身体,却依然被一根小小的柳枝扇得连退十余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小子,敢投机取巧!”成高缓了口气,觉得身上并无大碍,便一跃而起,拔剑重新扑向徐阳。 他并不认为方才是自己技不如人,只当做是徐阳示弱在前,诱使他弃剑用指在后,最后才借助柳枝的长度偷袭了他。 这是投机取巧,并非二人真正的实力差别。 既然如此,他便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反而拔剑相向。 徐阳难得发了趟好心,柳枝击中成高的前一刻,他便卸去了大部分的内力。 否则的话,成高就绝不会毫发无损,只是跌倒了。 但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徐阳也难免有些动气。 正好此时成高道人的长剑刺来,徐阳微微一笑,依旧是手持柳枝一个弧线划去。 成高顿时觉得自己的剑不由自主地随着柳枝转动,左一圈,右一圈,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圈子带动,他居然发觉已经无法掌控自己手中的利剑。 大惊之下,他撒手弃剑而退,但那柳枝便如魔鬼附身般如影随形,枝上的柳叶不停地击打着他的脸颊,片刻之后他便已经两颊肿胀,嘴角更是鲜血直流! 好不容易跳出圈外,成高大惊失色地问道:“你是从何学来我武当的‘太极剑法’?!” 徐阳一笑,在上一个世界里,他曾从张召重处学了些武当剑法的皮毛,其中便有这“太极剑法”。 只可惜,张召重本人对于太极剑法也只是一知半解,并未学到什么精髓,因此徐阳也是只学会了几招而已。 不过,既然双方之间武功的差距实在太大,这几招寻常的招式便已经足够了。 加之徐阳并不想取成高的性命。 因为他虽然态度恶劣,但心思依旧是好的,今夜还特地来通知自己魔教来袭的情报。 因此徐阳也只想小惩大诫,用他武当派的剑法教训他一顿就足够了。 所以这些“太极剑法”的皮毛,用在此处正正好好,不多也不少。 但成高并不知道,他只觉得徐阳的剑法其势连绵不绝,如长江流水滔滔,威势几乎不下于他的师父冲虚道长的剑法了。 这一手是正宗的武当派剑法,还是向来秘不示人的“太极剑法”,这让成高如何不惊不惧? “魔鬼!魔鬼!”他一边后退,一边咒骂着,心中慌乱不已。 徐阳也不追他,淡淡地问道:“还要再比下去吗?” “不比了,不比了,你是魔鬼!”成高道人声音中都带了一丝悲鸣,今夜他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绝世的剑法。 他甚至感觉到,对方非但没有动用全力,甚至连三成的功力都未使出来。 这样的对手,让他如何还敢继续挑战? 不远处传来一声叹息。 声音并不大,但在这空旷静谧的夜里,却稳稳地传入了徐阳的耳朵里。 “冲虚道长,今夜您也好有兴致啊。”徐阳笑道。 这是打了孩子来了老子? 冲虚缓步来到这片空地之上,抱拳拱手念了句道号:“无量天尊,林少侠手下留情了。我这徒儿不识规矩,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让少侠见笑了。” 徐阳淡然道:“若是今夜是晚辈败给了令高徒,或者不懂规矩,没见过世面的便是晚辈了。” “如何当得?”冲虚咧开嘴笑道:“就劣徒这几手三脚猫的剑法,想要追上林少侠,这辈子都没戏。” 说罢对着成高大喝一声:“还不退下!” 成高诺诺连声,居然连半句都不敢回嘴,直退回山上去了。 第一百零四章 冲虚 徐阳目送他离开,心底其实并没有感到什么喜悦之情。 转过头来他问道:“冲虚道长,这么晚不睡,是想观我华山夜景吗?” 冲虚叹了口气, “唉,年纪大了,睡不着咯。”又道:“若不是今夜贫道无意中下山,还看不到如此精彩的比试呢。” “精彩吗?”徐阳摇了摇头,这等交手根本谈不上什么棋逢对手,最多可以说一句菜鸡互啄。 自己并没发挥实力,还不是因为对手实在是太弱了。 弱到,根本没有半点斗志。 再说了,无意下山?骗小孩子呢? “成高这孩子,武功不行,心气却太高了。”冲虚又谢道:“多谢少侠手下留情。若不是林少侠今夜教训他一顿,只怕他日后终要为这个吃亏的。” 徐阳抬手止住冲虚的话:“冲虚道长,闲话就不必多说了,晚辈并非特意来替你教徒弟的,只是被他逼到墙角,不得已出手。道长若有什么事还请直说。” 语气间已经算不得很客气了。 冲虚倒是不以为忤,笑道:“林少侠快人快语,那贫道就不废话了。” 徐阳点了点头,等着听他下文。 “林少侠少年英豪,无论是剑法还是内功,都是同龄人中的翘楚,甚至可以说即便算上我们这群老头子,普天下也没几个能做林少侠的对手。”冲虚道长侃侃而谈,平日里那种拘谨严肃的神情此刻荡然无存。 “这才是武当掌教的真正气魄,平日里他都是在隐藏什么?藏拙吗?”徐阳不禁暗自想到。 冲虚又道:“犹因如此,不管是方证大师亦或是贫道,都很关心林少侠将来的发展。” 徐阳笑道:“这就不必道长关心了吧,总之晚辈不至于做出危害武林的事,一切俱都以华山派、五岳剑派的利益出发。不然晚辈岂不是忝为这五岳盟主一职了吗?” 冲虚淡然笑道:“这倒未必,林少侠可知这日月魔教的由来否?” 徐阳摇了摇头,他只依稀记得,原著里金老并没有具体叙述日月魔教的历史,仿佛这个教派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通常的研究,都证明日月魔教就是以前张无忌担任教主的那个明教,也就是历史上的摩尼教。 后来明教出身的朱元璋驱逐了蒙元鞑虏,一统天下。 同时,也因为教主张无忌隐退江湖,继任的杨逍年纪既大,为人又刻薄寡恩,教内很多长老不服他,朝廷明里暗里打压,明教由此日益式微。 或者,这日月魔教真的就是明教演化而来? 只是这话,徐阳并不想说出来,因为他也没有把握,而且徐阳觉得他和冲虚道长似乎交情还没那么好。 说穿了,两人最多算有一面之交,凭啥什么话都跟你说? 所谓的交浅不能言深,正是如此。 说多了,万一有什么地方说漏嘴,引起对方的怀疑,那就没必要了。 因此徐阳只是摇头,当做不知。 果然,冲虚大笑,道出了个中实情。 “这日月魔教,说起来当年还对中原武林和百姓有功。当年蒙元入侵华夏,压迫百姓太深,明教顺势而起,在中原大地各处掀起反旗。” “一时间风起云涌,只可惜大多数起义军或准备不足,或势单力孤,往往是被蒙古铁骑强行镇压,无数仁人义士白白送了性命。” “那时节,明教出了个惊才绝艳的少年教主,此人名叫张无忌,此人的出身颇为奇异,乃是我武当派张真人的徒孙。” “他父亲张翠山,是张真人亲传的六弟子,只可惜英年早逝。留下唯一的儿子便是张无忌。” “阴差阳错之下,张无忌成为了明教教主。张教主天赋奇才,没多久便收拢了各地的教众为己用,众多长老也全都臣服于他。他便在蝴蝶谷串联各地义军,约定了在八月十五那日全国一起起兵,推翻蒙元。” “果然,蒙元面对全国性的起义,束手无策,几次惨败,连统军的王爷都被义军杀了。元帝没办法,只得听从小人的奸计,企图利用义军之间的矛盾挑拨是非。导致后期基本都是义军之间的竞争,谁赢了便能当皇帝,驱逐元兵,一统天下。” “我大明太祖朱元璋便是最后的胜利者,他击败了张士诚与陈友谅,统一了南方,最终起兵北征,最后赶走了蒙元。” “朱元璋本就出身自明教,因此国号也是定为大明。” “却不知为何,最后关头张无忌选择了隐退江湖,将教主之位交给了一个教内一位长老。” “或者是他不愿意再多杀戮,又或者他对当皇帝没有兴趣。总之我大明乃是源自于明教,这是没有疑问的。” “大明疆域已定,四方臣服,如何处理明教就是一个内部的大问题了。”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不管是朱元璋还是他的后人,无一不能容忍身边有一个随时随地可以召集数十万人的大教派。因此明里暗里不断打压明教,加之明教后期几位教主着实昏庸,以至于势力一溃千里,只能躲到人迹罕至的黑木崖,借此躲避朝廷的追杀。” “他们最后连明教二字也保不住,分拆明字为日月二字,以免同大明国号相冲。他们自称是日月神教,而外人由于他们行事鬼祟,故而称他们为日月魔教。” 徐阳越听越嘀咕,这些事他其实早就猜到了,但这冲虚道长,偌大年纪了大晚上不睡,跑到山下来给自己科普武林历史,是几个意思? “道长,您说的很精彩,但晚辈着实累了,咱们不如明日再聊。”说罢,徐阳拔腿就想溜。 谁料冲虚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却硬是伸手拦住了徐阳。 他的轻功居然不赖,徐阳闪了几次都没逃掉。 徐阳想想也对,武当梯云纵本就是武林少见的轻功绝学。 别看冲虚年纪大了,几十年的功底可还在。 只听冲虚叹道:“林少侠莫怪贫道啰嗦。昔年明教的教主张无忌,之前贫道说过,他曾是我武当弟子。多年后他从西域归来,那时张真人与几位亲传弟子都已经过世。武当至高武学太极剑法、太极拳法也因此失传。因此张教主曾盘桓在武当山数月,传授弟子们武功。贫道那时还小,有幸伺候过他老人家。” 徐阳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这段历史他可从未听闻过。 “当时也有人问他,为何当初弃大好形势而不顾,选择去了化外之地。” “他当时并未直接回答,但当夜他与贫道聊天,提及过一点。” “那时候他苦恋一位蒙元的郡主,对方也愿意为他放弃至高的权位,离家出走跟着他。但一来张教主并无当皇帝的野心,只想驱除蒙元鞑虏。二来他也怕最终要和郡主的亲人兵戎相见,加之教内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并不信任他身边那位郡主,担心哪怕是成功北伐,日后蒙元也会借那位郡主之势卷土重来。” “因此张教主便索性放弃教主之位,远赴西域,算是逃出了中原。” 徐阳似乎有些明白冲虚道长的意思了。 “您是说……?” “没错,一念成佛,一年成魔啊。”冲虚摇头叹道:“林少侠与魔教圣姑交好,此时别人不知道,又如何瞒得过少林与武当?这桩事,岂非和当年明教张教主的典故类似?” 徐阳心下有些吃惊,但面上却并未显露出来。 嘴角一撇,徐阳便说道:“盈盈同我两情相悦,何况他父此时并非什么魔教教主,只是个被阴谋推翻,被禁闭了多年的老人家而已。道长多心了。” 冲虚摇头道:“这如何使得?有朝一日若是任我行重新上位,林少侠又如何自处?” 徐阳冷笑道:“方才道长不是说过吗?这魔教当年有恩于我中原百姓,之后都是由于朝廷打压,他们才隐秘行事,乃至被正道武林误会。若是任教主重归大位,晚辈自会劝说他老人家行善事,整顿教务,以安人心。” 冲虚又摇了摇头道:“刚开始或者是误会,但林少侠你扪心自问,魔教教徒这些年来的行事乖张,滥杀无辜,又岂是误会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任我行一代枭雄,又岂肯听人所劝?” “魔教确实杀了不少人,这点晚辈并不否认。”但徐阳口风一遍,反问道:“不过……似乎正道各派杀的人也不少吧?” 冲虚还想强辩,徐阳却不容他多说,抢上一步大声道:“别的不说,我福威镖局一向安稳行事,于各个正道门派都有些交情,更是屡次上门赠予青城派礼物。但青城派余沧海却因为垂涎晚辈家传的《辟邪剑谱》,而杀我满门上下数百人,更是千里追杀晚辈及家父家母。那时候,少林何在?武当,又何在?!” 冲虚一时语塞,这事他本并不知道,但整个武当派上下千人,若是说也都不知道,那就属于自欺欺人了。 “衡山派刘正风师叔,也是一心为正道武林扬名,死在他手下的魔教教徒不少。只因为他和魔教长老曲洋因音律相识,两人约定共同隐退武林。但在金盆洗手大典上,嵩山派左冷禅派人几乎灭了他满门。这时候,少林何在?武当又何在?” 语声振振,振聋发聩。 第一百零五章 计划 “竟有此事?”冲虚惊讶道:“贫道只知,当日刘正风勾结魔教反出衡山派,当场格杀了数名嵩山派的高手,从此不知所踪。但不知林少侠这个消息从何而来?” “因为,当日晚辈在场,亲身体验了嵩山派的蛮横无理。更因为,救刘师叔家人的,就是晚辈我,以及魔教的曲洋长老。”左冷禅已经失势,这时徐阳并不在意泄露点机密给冲虚道长听。 他也相信,冲虚并不是那种会泄露机密的人。 相反,这些日子观察下来,他比方证要可靠的多。 或者是因为武当派当年也被少林打压过,因此他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同情五岳剑派的。 再说了,即便消息传出去,又有什么人敢当面来质疑自己这个五岳剑派的盟主? “贫道并非不信,只是兹事体大,林少侠或者对左盟主有些误会,可不能信口而言。” 远处又传来一声嗟叹。 “怪不得那日老夫赶到时,刘师弟一家人早已不知所踪。原来这里还有林盟主的功劳。” 冲虚道长和徐阳都是一惊,手都不自觉地按在了剑柄之上。 然后从暗处走出一位老者,身背一把二胡,相貌苍老,神情凄苦。 “莫大先生?”徐阳叫道。 来者,居然是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 他不是应该待在玉女峰上吗? 莫大冲着徐阳点了点头,态度比之以前更为恭谨,拱手道:“盟主大仁大义,救我师弟全家,所谓大恩不言谢,今后衡山派唯盟主马首是瞻!” 只是这种豪气干云的话,由相貌悲苦的莫大先生说出来,怎么看都不协调。 徐阳拱了拱手,以示谢意,回过头来望向冲虚道长。 冲虚难免尴尬了一下,原本还质疑徐阳的话,结果当场就被衡山派掌门打脸了。 “是贫道考虑不周,信息闭塞,误会了林少侠,不,是林盟主。” 徐阳心头一动,原本他这个盟主只是五岳剑派内部选出来的,并未受到少林和武当派的承认。 先前冲虚道长也一直称呼他为林少侠,隐隐地表达了对他这个五岳盟主并非很认同。 但这一声林盟主既然叫了出来,武当派的态度也就确认了。 人敬我一尺,我自然敬人一丈,徐阳点头示意刚才的事并无妨,但又道:“中原武林如今混乱不堪,即便是正道也未必就比魔教教徒行事来得平和。只不过是顶着个维持正义的名头,难道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方才道长也说过,魔教百年前原本也是正道一员。只是因为出了几个才能平庸的教主,又被朝廷多方打压,行事诡秘,这才会彻底堕入魔道,为中原武林所不齿。” “那么若是有机会,正道的名门大派拉魔教一把,整顿日月教内的教务,去芜存菁,将其重新归于正道,又有何不可呢?” 冲虚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自幼拜入武当门下,七、八十年来总也算是见闻广博,但都未曾听说过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 即便是正道中最胆大的人物,也不过期望着想要消灭魔教,一振武林正气。 但从未有人想过,要把魔教势力归于麾下,彻底绝了这正邪之争。 冲虚道长不禁踏上前一步,盯着徐阳问道:“林盟主,你所说的可是真的?这事可有妥善的步骤?” 不由得冲虚难以接受,只缘这计划,实在是太吓人了。 徐阳摇头道:“一切只是规划,都是八字还未有一撇的筹谋罢了。甚至可以说只是晚辈心中的想法,要想付诸实现,恐怕没有几十年的苦功怕是不可能的。” 冲虚道长听了,心思稍稍放下了点,但不知为何,却又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魔教与武当原本有些渊源,若是可能,他也不想看到魔教灭门绝派,连一点香火都留不下来。 还以为面前的少年真有十足的把握,却不想只是他的一个未成形的计划。 “不过……”徐阳本就是欲擒故纵,见冲虚道长颇有失落之情,便又道:“虽说只是个计划,不过现今看来,这个计划此时开始施行,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冲虚道长听到这里,再不明白也就愧为武当掌教了。 “林盟主你是说,你接近魔教圣女,是为了一统武林纷争?为了将魔教控制住?” 徐阳笑笑:“那倒不至于。个人感情是个人感情,天下大事是天下大事,两者并无联系。不过若是有机会当上武林盟主,又能平息数百年来的争端,纵使晚辈做些妥协,拔一毛而利天下,何乐不为呢?” 冲虚看着他年轻瘦弱的身形,突然感到自己老了。 这并不是身体上的苍老,而是心态上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扶一把,然后看这年轻人如何实现自己的梦想。 “林盟主若是真有这份心,不论是否成功,我武当派都将是林盟主最坚强的后盾。” 徐阳淡然一笑,他今夜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获得冲虚道人,乃至于他身后的武当派的支持吗? 虽然冲虚道长是武当掌教,但有时候很多事也不是率性而为的。 幸好他的徒弟中并没有什么大才,武功最好,见识最广的也不过就是先前那位成高道长。 和魔教一样,后继无人是最大的隐忧。 有朝一日,任我行故去,冲虚道长仙去,那么他们留下的只是有名无实的一个门派,而不是具有竞争力的一派势力。 可能冲虚道长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因此在还能活动的时候,便带着成高出来游历。 可是他并不明白,长期生活在冲虚道长阴影后的成高,注定是无法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的。 因为,冲虚确实是替他挡住了很多的危机,同时却也将阳光全部遮挡住了。 有时候,敌人的攻击其实是一种两面性的东西,既是伤害,也是成长的催化剂。 若是没有足够份量的敌手,人如何能成长? 当然,这些话他并不想同冲虚道长明说。 还是那句话,交浅言深,并不是好事。 “冲虚道长的大仁大义,晚辈领会了,未来武当派若有什么难处,晚辈必然全力相助。” 留下了一句承诺,徐阳并没有交待具体的计划,便施施然上山去了。 今夜已经耽搁地太久了,再不上山,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徐阳如今的身份虽然超然,但终究还是华山派的门徒,尽管只是名义上的。 冲虚见徐阳缓步上山,心中也是颇为激荡。 别人或者不懂得徐阳最后一句承诺的重要性,冲虚道长却是着实的感受到了。 他今年已经八十有二,在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如今年代,已经算是极为高寿了。 他并不奢望能够如张真人般活上一百三十岁,满打满算能活过九十大寿,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何况他身为武当掌教,这么多年来尽心竭力为了武当的存续和壮大不断消耗精力,早已疲惫不堪。 尤其是,接班人的问题,让他极为头痛。 众多徒弟中,也只有成高道人最有继承武当掌门的能力,可惜不过是矮子里拔高个,他并不是个完美的接班人选。 只是时不我待,即便是如今天赐一个绝对适合的年轻人来拜入门下,短短数年时间也远不够培养他成才。 若是……若是当时林平之被余沧海追杀的时候,是自己出手救了他而不是岳不群,那……。 可惜,时机一闪而逝,别说当时自己不在衡山城,即便是在,谁又能知道那个被青城派追杀得狼狈不堪的年轻人,居然会是一块璞玉…… 真的是可惜了。 一旁的莫大先生突然笑出了声。 冲虚望了望他,虽然不解,但脸上却没有透露出分毫。 莫大摇着头,轻叹道:“我刚刚在想,若是当初在衡山城,由老夫亲自出手,救下这个年轻人。那老夫就算是现在就死了,衡山派也必定振兴,百年内必定成为天下第一大门派。不过……” 冲虚不由得也笑了,原来天下不止自己一个人是如此想的。 “可惜啊。”两人居然同时叹了口气,异口同声地说道。 两人相视,然后大笑。 ………… 回到玉女峰,徐阳并没有休息,而是直接去找岳不群商议。 这些天来,为了女儿大婚而破关的岳不群,短时间内已经不适合再选择闭关,所以并没有选择重新上峰顶。 同时对徐阳的担心,也让他决心重整旗鼓。 因此这几天,他都是睡在原本自己的居室。 相反宁中则似乎是觉察到岳不群的不妥,反而选择了另一间单独的卧室居住,夫妻两人依旧是分居的局面。 徐阳自然不方便去敲师娘的房门,于是便来到了岳不群的房门前。 岳不群对于徐阳大半夜前来,自然是颇为奇怪,好在他也当了多年的掌门,当然看得出徐阳是有大事才前来拜访,便让他进了门。 “师尊在上,弟子深夜到访,实在是打扰了。”于礼节一道,徐阳从来都是不会犯错的,这也是为何他突如其来的上位,反对的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的缘故之一。 第一百零六章 出击 岳不群示意,让徐阳进屋细谈。 “无妨,你这么晚过来,必然是要事,进来说话。”岳不群此时虽然满脸倦意,依旧表示对徐阳的理解:“反正老夫最近也睡不安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徐阳便将先前探听到,魔教即将入侵的事娓娓道来。 当然,他并没有说消息来自任我行,而是找了成高道人当替罪羊。 “就是这样,成高道长虽然平日里极为孤傲,但终究是武林正道一门。他临别时将情报告知了弟子,应该如何去应对,还请师尊示下。”说罢,徐阳将成高交于他的书信,递了上去。 “哦。”岳不群仔细看了看,眉头紧锁:“上面并未说清,魔教何时入侵啊。” “按魔教长老上船的时间,弟子估算了一下,应该就是这几天了。”徐阳言道,说罢拿出一份地图,划了条线。 岳不群看了看,便点头赞同。 “从武当山到华山,其实若是顺流而上,确实用不了太久。这情报上也说,是七月月末看到魔教长老上船的,想来这几日应该能到。” “只是如今我华山玉女峰上,虽然都是各派高手,但应对魔教入侵,却不好劳驾他们出手。”岳不群虽然口口声声以消灭魔教为己任,但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是希望由派内弟子出手,以免遭人话柄。 “师尊说得是,不过既然魔教此次是有备而来,弟子觉得,应当适当疏散玉女峰上的闲杂人等,尤其是平日里照料我教弟子的那些杂役,免得误伤无辜。”徐阳建言道。 岳不群抬了抬手道:“以后这种小事,你自行决断便可以了,不必再来问我。” “遵命,师尊。”得了岳不群的授权,徐阳又道:“除了大师哥和桃谷六位长老,其余的师哥师姐恐怕都不是那些魔教暴徒的对手,弟子想是不是也让他们下山去避一避?” 这次岳不群却摇头:“平之,你要知道,天下之大,但对于我们华山派的弟子来说,最为安全的地方却只有玉女峰。若是连玉女峰都不安全了,那么无论是退避到任何地方,都不是稳妥的选择。” 站起身来,岳不群来回踱了几步,又道:“既然魔教如此看得起我华山派,又怎么能让他们失望?平之!” “弟子在!”徐阳垂手站在一旁应道。 “防卫力量要重新估算一下了。”岳不群脸上露出一丝邪意,早已将“辟邪剑法”练成的他,是该大开杀戒了。 徐阳都不知道,这事是好是坏。 “师尊,弟子另有要事禀告。”想了想,徐阳决定还是把一切可能的变数,都跟岳不群说清楚。 “哦?说!”岳不群虽有些意外,但并不在意。 “魔教前任教主任我行也来了。” “哦?你那个准岳父?”岳不群的笑容有些古怪。 徐阳脸上有些挂不住:“师尊,这事您也知道了?” “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别以为什么事都能瞒得住。”岳不群虽然并不满意弟子在婚事上的选择,不过依旧保持了一定的风度:“你当时既然帮了任我行,那这次他们也该有些表示。” “弟子担心的就是这个。”徐阳深思熟虑后,依旧并不放心任我行,只道:“若是我方不能速胜,一旦陷入纠缠,只怕鹬蚌相争,非但任我行会当那渔夫,恐怕就连少林派也……” 岳不群显然对此也有些忧虑,不过考虑了半天,却突然笑了。 “管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平之啊,跟着师父一起,把那些魔教余孽消灭就好。” “您的意思是?”徐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不肯定。 岳不群一笑:“既然知道他们要来,还知道他们来的路线,那为何还要在玉女峰等待?难道你我两人的武功,不足以应付这些跳梁小丑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徐阳想通了,甚至有些想笑。 自己实在是太过于拘泥于以往的习惯了。 华山派如今的实力早就今非昔比了。 既然如今自己的武功已经远超这些魔教长老,外加一个“辟邪剑法”大成的岳不群,何必还要死守? 难道华山的山势还能削弱魔教这些顶尖高手的力量吗? 拥有了绝对领先的实力,自然是主动出击才更有把握。 至于说若是有人趁机偷袭玉女峰? 拜托,玉女峰上此时高手云集,即便是少林派拉下脸不出手相助,最起码还有五岳中的三派掌门,加上一个武当派的掌教,即便是东方不败亲至,恐怕也未必能占的了上风。 再说了,东方不败此刻只怕还在黑木崖,同他的情人杨莲亭风流快活呢。 “那便……辛苦师尊了。”徐阳邪邪地笑道。 “事不宜迟,此行不必带什么行李。你我速去速回,若是赶得及,便在洛阳城外伏击他们就好。”岳不群一副尽在掌控的模样。 不过这次还真的多亏他了,若不是他经验老到,恐怕徐阳真准备在华山派守株待兔呢。 也不是说全力防御的想法不好,但果断出击,击敌于半渡,更容易有意外的收获。 就在一个谁都没料到的时机,两师徒首次联手,连夜下了华山。 甚至就连宁中则和岳灵珊都没有得到消息。 ………… 洛阳城郊,码头。 童百熊从船头跳下,这一路上的旅途劳累,仿佛就在他双脚踏上大地的这一刻,已经消失殆尽。 只有力量,充满了他的胸腑之间。 他是神教长老,还是风雷堂的堂主,在黑木崖上,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当然,那是曾经。 现在的他,不过是个失势,被赶出黑木崖的普通长老而已。 风雷堂的职位,已经被褫夺。 缘由只是因为,那叛教失踪的曲洋,曾经是他的副貮。 曲洋和五岳剑派中衡山派的高手刘正风关系匪浅,这一点童百熊很早以前就知道。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曲洋的看法。 曲洋是个神教中难得有头脑的长老,对于教务屡有进言,同时他也杀死过不少五岳剑派中的重要人物。 若不是杨莲亭上位后飞扬跋扈,将日月神教搞得一塌糊涂,伤了老兄弟们的心,恐怕曲洋根本不会叛教。 为了东方兄弟,童百熊强忍了很久,他早就想杀了杨莲亭。 但他不敢。 因为东方兄弟是那么欣赏杨莲亭,以至于近来对他们这些老兄弟都冷落了许多。 有时候有些事是潜移默化的,当东方不败登上神教教主大位时,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 当时有个长老,是朱雀堂的罗堂主,也是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地位,武功并不在童百熊之下。 但他选错了路,他选择反对东方不败登位。 这种公开唱反调的家伙,东方兄弟其实并不好下手。 甫一登位,便亲手杀戮教内的反对派,对他的名声不好。 童百熊懂东方不败的心思。 于是他出手。 一刀便砍下了对方的脑袋。 童百熊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会这么轻易得手。 直到很久以后,擅长暗器的曲洋提及,他才明白,其实在他出刀的瞬间,罗长老已经失去了性命。 是东方不败暗中下的手,一根黑血神针早就穿透了罗长老的胸膛。 童百熊所做的,不过只是在合适的时机,补上一刀罢了。 他从那一刻起,就明白东方不败已经变了。 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和自己肝胆相照,背靠背互为支撑的东方兄弟了。 而是东方教主。 天下无敌、地位尊崇的东方教主。 不过童百熊依然选择支持他。 即便是他杀戮了太多老兄弟,哪怕他做的很多事,看起来都极为昏聩,童百熊依然是东方不败最强有力的支持者。 然而他的忠心,并没有获得应有的回报。 东方不败上台十二年,他童百熊一直还是从前的风雷堂堂主,职位一直维持不动。 相反,自从几年前杨莲亭上黑木崖,东方不败一眼便看中了这个根基尚浅的家伙,将他提拔为总管的那一天,一切都彻底的变了模样。 老兄弟们被贬斥,被驱逐,就连他和曲洋,这类从东方不败上台前就一直支持他的长老,都被冷落。 可以说是除了名义上的职位不变,根本就是投闲置散,什么事都做不了,什么事都不让做。 这才是曲洋近年来沉迷于音律的根本原因。 童百熊要稍好一些,起码他名义上还管理着一个风雷堂。 尽管心中有怨言,但是他一直强忍住,兢兢业业地管好那些手下。 谁知道这次受曲洋所累,就连他风雷堂的职位都被褫夺。 好在杨莲亭居然懂得网开一面,提议让童百熊戴罪立功,率领风雷堂的旧部以及七、八名神教长老一起来讨伐冥顽不灵的华山派。 童百熊当然一口应诺,他相信,这一定是东方教主给自己留下的机会。 看来东方兄弟只是被小人蒙蔽,日后有机会再参见他,一定要揭发杨莲亭的阴谋。 想到此处,童百熊重重地顿了顿足,满腔的豪气顿生。 他身后的贾布贾长老,可并不是这么想的。 一丝冷笑已经浮现在他的脸上,毫无遮掩。 第一百零七章 童百熊 贾布,日月神教青龙堂堂主,人人尊称“黄面尊者”。 其在神教中的地位,甚至更在“雕侠”上官云之上。 无论从职位的重要性来说,还是从在教内的地位而言,他都远比童百熊资格更老,权势更大。 没想到,这次上头居然派自己来给这位明显失势的童长老当副手,贾布对此极为不满。 不过,杨总管临行时的一段话,打消了他的顾虑。 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童百熊,贾布不加掩饰地冷笑着。 虽说童百熊此次带了不少风雷堂的好手过来,但很明显,那些真正有实力的长老们,都是以贾布马首是瞻的。 无他,到底谁在东方教主面前更重用,谁在杨总管面前更为得宠,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恐怕只有白痴,才会在如今的局面下,听从童长老的指挥。 但不管如何,这次行动的主导人,名义上还是童百熊。 因此等到所有人都下了船,贾布便上前问道:“不知童长老如何打算,我等必定配合童长老再立新功!” 童百熊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难得贾长老如此配合,童某倒是要先行谢过了。” 贾布早就投入杨莲亭的阵营,这在黑木崖并不是什么秘密。 他的武功本是绝高,只可惜为人却差了些,以往行事颇有鬼祟之风,老兄弟们并不是太服他。 但自从投靠了杨总管,贾布居然升得极快,从原本四堂排末尾的朱雀堂堂主,一举登上了青龙堂的堂主之位。 更是踩到了童百熊的头上。 这次不知为何,杨莲亭将他安排做自己的副手。 即使用脚丫子想,这也明显是不怀好意。 童百熊只是耿直,并不是弱智,因此一路上也谋划了应对的手段。 不过不知为何,贾布虽然脸色不善,但一路上总还算是配合,让童百熊没法发火。 就像现在,明明之前还一脸不不忿之色,但转过头来就问自己的安排,好一副伪善的假面具。 童百熊没好气的回答,让贾布哑然失笑。 在他眼里,童百熊早已经是个死人,只是看死在什么时候罢了。 和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多计较的。 “童长老乃是贾某的前辈,武功更是在神教中能排进前三。贾某作为副貮,自然要配合童长老,替神教再立新功!” “哦?你说我能排进前三,那前两名,又是何人?难道还有你贾长老不成?”看看天色已晚,童百熊反而不着急了。 今夜不适合走夜路,必定是要住在洛阳城内,反正有时间,他当然要调笑贾布一番。 在他看来,神教中除了东方不败之外,就连贾布、上官云的武功,都和自己在伯仲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差距。 因此贾布说他只排第三,童百熊颇为不服。 贾布则是一脸正气,拱手向天遥敬道:“排第一的,自然是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东方教主!” 童百熊听了,也是肃然起敬,口中念颂口号:“日月神教,战无不胜,东方教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这口号,原本就是最近在黑木崖上人人都需谨记的,显然是杨莲亭的手笔。 但就童百熊看来,口号虽然有些夸大,但东方不败的文治武功,绝对配得起。 贾布又道:“排第二的么……,当然是英武无双,百战百胜,文武双全的杨总管了。怎么,你童长老不服?” 杨莲亭的武功?谁都知道此人最工于心计,武功根本就拿不出手。 说得不好听,恐怕随便找个香主出来,武功都比杨莲亭好上十倍百倍! 但这话,只能心里明白,谁敢说出口来? 杨莲亭的探子密布,恐怕这贾布都是其中一个。 “你!”童百熊强行按捺住胸中的恶气,恨恨道:“童百熊不敢,杨总管的武功……委实高明的很呢。” 贾布看着童百熊压抑憋屈的样子,自然是哈哈大笑,再也不看童百熊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身后,那些长老们都给了童百熊一个抱歉的眼神,但每一个都跟着贾布的脚步离开。 童百熊心中极为恼怒,方才贾布分明是在挑拨是非,但这事说出去,谁会信他? 贾布原就是杨莲亭的心腹,这次杨莲亭派他过来,名义上是自己的副手,实际上就是监军,负责监督自己的所作所为。 方才自己若是有半点犹豫,只怕今夜小报告就会刷刷的打上去。 童百熊自己倒是不怕,自古艰难唯一死,大不了将姓名送给东方兄弟罢了。 但他还有家人在黑木崖,除了儿子儿媳,还有小孙子,今年才四、五岁,将来的日子还长得很。 若是被自己连累,这……简直不可想象。 忍了吧。 童百熊方才的满腔豪气,转眼间便成了一肚子的怨气。 只可惜,生活还要继续,这孙子,还得装下去。 那些个风雷堂的属下,此时静静地候在一旁,等待着童百熊的指示。 童百熊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去歇息,让老夫暂且静一下。” 众人知道童长老心情不好,便躬身道别,一声不响的走远了。 只剩下童百熊一人,在船只往来穿梭的河道上,独自嗟叹。 这算什么事? 当年,在任教主的带领下大杀四方,那才是日月神教的黄金岁月。 虽然任教主和自己关系一般,但相比起如今的东方不败,任我行对童百熊似乎更为器重。 当然,任我行最器重的人,则是东方不败。 当年的东方不败,武功并未大成,只是自己属下风雷堂的一名副香主。 但任我行就是从行伍之间看出了东方不败的潜质,硬是破格提拔,几年内就把他从一个小小的副香主,提拔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教副教主。 而东方不败也不负他的期望,显示出了过人一筹的才华,教中众人无有不服的。 数年内,他非但武功大成,于人员调配,战前布置,战后规整之类的神教教务上,也是处理地井井有条。 到了后期,任我行甚至将大部分的教务都下放给了东方不败处理,自己则一心修炼“吸星大法”。 若是东方兄弟当年安分守己,那该多好啊。 正想到此处,童百熊突然大喝一声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果然,身后传来一阵豪迈的大笑声,在河畔的一棵大柳树后,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童百熊借着暮色仔细一看,竟然吓得连退数步。 “你是,任……任教主?!” 眼前这个高大健硕的老者,赫然便是失踪多年的神教前教主,任我行。 当然,所谓的失踪,不过就是东方不败给神教中人的一个借口。 实际上,人人都明白,任我行是被东方不败给囚禁起来了。 作为东方不败反叛的主要干将,童百熊甚至知道任我行是被囚禁在了梅庄的地牢里。 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位可怕又可敬的老者了,没想到今日意外的重逢。 这让童百熊颇为感慨之余,更多的则是警惕。 “任教主,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否?”童百熊躬身问候道。 任我行轻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恐怕也只有你还记得老夫啦。” 童百熊听了这话,颇为感慨。 当年的他,可是东方不败身侧的重要成员,抓捕任我行时,他就在一旁。 但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假的,他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 任我行既然敢在自己面前出现,想来今夜是逃不掉了。 “任教主,当年童某深受教主大恩,原本不该对您老人家无礼。不过既然东方教主请尊驾在梅庄常住,为何任教主又跑了出来?这样童某很是难做啊!”说罢抽出腰间的长刀,小心翼翼地防备着任我行。 任我行突然仰天长笑:“哈哈哈哈……,童百熊,你也太小看老夫了!” 笑声挟着内力席卷而来,震得童百熊双耳欲聋,整个人都几乎晕倒。 此时,任我行身形决然向前。兔起鹘落间,两人虚空对了数招,不知任我行使了什么手法,童百熊的腰刀竟已落入任我行的手中。 任我行疾退,重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刀是旧的,这些年来都没换过啊?”端详着手中的长刀,任我行感慨地说道。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刀也是一样,用得顺手了,也就懒得换了。”童百熊骤然失刀,心态反而平息了下来。 任我行是个极为骄傲的人,若是自己手中有武器,或者他会对自己出手。 但现今童百熊手无寸铁,任我行断然不会再加一指于其身。 这是童百熊对任我行的尊重。 果然,任我行叹了一口气,将长刀插入地下,整个人的气势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童长老,老夫现今已脱困,联络了各地神教的长老和老兄弟们,他们都非常支持老夫重登教主之位,不知童长老以为如何啊?” 童百熊深深吸了口气,苦笑道:“东方兄弟自从当上这个教主,就极为昏聩。平日里重用小人,疏远贤能,就连那些支持他上位的老兄弟们,都被他贬斥的贬斥,驱逐的驱逐,更多的则是找了各种借口杀了。教内人心惶惶,只怕是迟早要有大乱。” 任我行听童百熊这样说,眼神开始有些发亮。 “看来童长老对东方叛贼也没有什么好感啊,不如与老夫共襄盛举,也可……” 童百熊抬手阻止道:“任教主,还请慎言!尽管他有这样那样的错,我和东方兄弟向来是过命的交情,任教主你不是不知。童百熊绝非是出卖朋友之人。他近来确是受小人蛊惑,干了许多错事。但就算他身败名裂,我姓童的也决不会做半件对不起他的事。姓童的不是任教主的对手,要杀要剐,便请动手。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 第一百零八章 消息 不知为何,任我行并未对童百熊下手。 即便他知道童百熊始终会站在东方不败那一边,他依然未曾动手。 只是冷冷道:“果然是条汉子,只可惜,跟错了人。” 说罢,任我行转身便走。 远处最后传来一句话,响彻了童百熊的耳膜。 “晚些,你会对上老夫的女婿,希望你能躲过此劫,哈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飘远,任我行已不知所踪。 童百熊的脊背后都是冷汗。 方才他分明察觉到,任我行生了杀心。 那种有如实质般的杀气,锁定了他的身体,让他几乎不能动弹。 童百熊原本真以为,任我行会痛下杀手。 然而,那股杀气一闪即逝,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任我行收敛了杀气呢? 肯定不是因为欣赏自己的忠诚。 在神教中,最不值钱的就是忠诚。 哪怕是今日最忠诚的下属,明日也可能是取你性命的叛贼。 谁敢说,当初的东方不败对任我行不够忠诚? 或者那时候,东方不败真的甘心情愿为任我行而死。 但数年后,差点取了任我行性命的,也是他。 面对着足够利益,或者他童百熊都不能确保自己的忠诚。 还有,任我行所说的女婿是谁? 难道圣姑已经嫁人了?但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那为何说自己会对上他?为何还说自己会有一劫?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使劲地摇了摇头,童百熊还是选择先离开了码头。 ………… 远处,从另一棵大树后,闪出了两条人影。 岳不群轻笑道:“看起来你那位岳父,察觉到了我们。” “他故意留下童百熊,或者是为了给他一条生路,又何尝不是给我们制造一个小难题呢?”徐阳对此十分不屑。 即便是童百熊武功不俗,但无论是对上自己,或是岳不群,都不会是个麻烦。 任我行明显是想收伏他为己用,因为对于黑木崖上的情况,童百熊必定是十分熟悉的。 任我行想要杀上黑木崖,必定需要一个深知内情的人物,才能突袭成功。 童百熊从很久之前就是东方不败的心腹,若是他再说不了解内幕,那就没什么人可以策反了。 “一个人自然只是个小麻烦,不过魔教此次来的人不少,虽然谈不上精英尽出,但确是实力不俗。”岳不群捻着长须,一边说道:“你这岳父,野心不小啊。” “那是自然,否则何必救他出来。”徐阳看着岳不群的样子,有点想笑。 这长须一看就是假的,或者是岳不群拿自己的头发制作的? 男人一旦自宫,胡须之类的第二性征都会衰退,你何尝见过宫内的公公们有胡须的? 不过岳不群身份不同,他并不想别人知道他的状况,因此才会如此伪装。 多年的习惯保持着,这才让他不忘捻须。 全不顾这只会让他穿帮。 不过徐阳并没有打算提醒这位自己的师尊。 因为没必要。 武林比起世俗来,更是笑贫不笑娼。 只要你武功足够高,即便是阉人又能如何? 未见得大内高手就比名门正派的长老地位更低一些。 想了想,徐阳又道:“除了贾布和童百熊,其他那些魔教长老,看起来武功都不算太高。起码比起弟子来要弱上一筹,我们可以一一击破。” 岳不群冷笑道:“那倒不必,这些日子他们必定是住宿在同一个地方。一旦不能迅速得手,暴露了身份,反而会被包围。” 徐阳点了点头,这点倒是真的,客栈中人多眼杂,那些魔教长老又各有神通在身,谁都不能保证第一时间就把他们干掉。 还不如索性直接杀过去 “那就按师尊的意思办,速战速决!” 岳不群点头:“见机行事。” 随即人影一闪,已经不见踪影了。 练了“辟邪剑法”,这速度就是快。 连岳不群都能达到这种程度,徐阳不由得对日后终究要面对的东方不败,又多了一份焦虑。 身形一闪,他也消失了。 ………… 日月神教自然有联络的暗号,童百熊一路寻到了客栈,早有下属安排好了住宿,刚进了上房,已经有人奉上了饮食。 别的不说,这一路上衣食无忧,贾布这个副手当的真是不错。 若不是人品太次,他的才干还是相当不俗的。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童百熊颇有些感慨。 其实这些年来,魔教中的长老可谓是人才辈出,各具才能,只是东方不败不善于掌控罢了。 随意用过了晚膳,他就想早些安歇,毕竟明日还要赶路。 只是此时又有下属前来传讯,说是贾布长老有事寻他商量。 虽然名义上他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但贾布毕竟在教内职位上要远远高过他这个失势的长老,童百熊虽已经很累,但依然强撑着来到了贾布的卧室。 这一间上房甚至比童百熊的更大更豪华,童百熊嘴上虽不说,不过心里始终不怎么乐意。 此时上房内,聚集了这次行动所有的长老。 也就是说,这不仅仅是贾布口中所说的有事商量,而是他临时召开的一次会议。 当童百熊踏入贾布的卧房之时,原本都在议论纷纷的长老们,顿时止住了话题。 人人都用一种颇为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这让童百熊极为不适。 贾布倒是态度不差,他看了童百熊一眼,随即便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口中说道:“童长老辛苦了,原本不想打扰你休息,不过前方有最新的情报传来,不得不聚集大家一起商量。” 童百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贾长老不必太过客套,大家都是旅途跋涉,童某也不见得比别的长老更娇贵一些。” 贾布见童百熊不给面子,也就讪讪道:“童长老请坐,我们继续先前的话题。” 一名黄脸老者站起身来,大声道:“不管那华山派如今实力如何,杨总管既然派我等出来办事,始终要给他老人家一个交待。我的意思是直接杀上山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或者有成功的机会!” “鲍长老,虽然你的蓝砂手十分厉害,但此刻华山上高手云集。不管是少林方丈还是武当掌教,你能赢哪个?我桑三娘不过是个小女子,胆子可没鲍长老那么壮。”一名面容富态的女长老冷言冷语,显然并不给鲍长老面子。 还没等鲍长老分辨,一旁另一个王姓长老跳了出来:“桑三娘!难道你想作乱不成!” 自然也有几个维护桑三娘的长老出来辩驳,这七位长老,除了贾布并未发言表示意见,其余六人分成了两派,互相攻讦。 贾布也不去劝解,反而对童百熊解释道:“前方传来消息,那华山派推举弟子林平之充任新一届的五岳剑派盟主,已经通过了其它几派的支持。同时这次华山掌门岳不群嫁女,不知为何正道武林来了许多恭贺的大人物,除了五岳剑派的几位掌门,就连少林方丈和武当掌教都来了,至今还滞留在玉女峰上未走……” 童百熊听闻这个消息,不由得眉头紧锁。 原本以为凭自己这里的八大长老加上风雷堂的精英,攻占华山派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这也是他应允杨莲亭的原因。 却没想到一下子多了那么些的对手。 别人不说,光是方证和冲虚,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对付得了的。 就算能应付,他们也不敢随意得罪这两位啊。 他们背后的势力,可不是假的。 如今日月神教可说是四面树敌,风声鹤唳,若是少林、武当再从相对中立,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恐怕就连黑木崖都不再安全了。 “贾长老的意思是?”即便是再如何看不惯贾布,童百熊依然需要征求他的意见。 “一切但凭童长老决断!”没想到,贾布阴笑着地又把皮球又踢回来了。 童百熊狠狠地瞪了贾布一眼。 正如先前那位鲍大楚鲍长老的意见,此时若是不杀上华山去,只怕杨莲亭不会放过自己。 原本戴罪立功的机会,也立马会转变为错上加错,再无翻身之望。 自己的性命就此丢了也就罢了,留在黑木崖的家人恐怕也会立刻被处决。 童百熊颇有些后悔,刚刚若是答应了任我行的话……。 但他立刻制止了自己的想法,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若是真如鲍大楚所说的,一鼓作气冲上玉女峰,稍有不慎,自己这伙人恐怕立刻就会交待在华山了。 “不如……,再看看形势?”童百熊随即用商量的口气,征询贾布的意见,毕竟无论是武功还是心机,对方都是个中翘楚,若是没有他的支持,童百熊一点信心都没有:“那方证和冲虚,总不会在华山派待一辈子,说不定过几日他们就走了。” 贾布翘起一根大拇指,赞道:“不愧是童长老,考虑事情就是谨慎。”但随即他又问道:“若是那两位短时间内不走,童长老又该怎么办呢?” 童百熊猛然间想起,杨莲亭给自己这帮人的时间,只有三个月。 这一路行来,从黑木崖赶到洛阳城,已经足足花了一个月出头,回去虽是顺流而下,时间上可能会快一些,但也快不了几天。 也就是说,留给他们攻占华山派的时间,加上从洛阳到华山那五、六百里路,也不过只有半个月左右。 若是方证、冲虚十日内不走,那即便是最终完成了任务,杨莲亭一样会借口办事不利,超出时限来处罚自己。 别人或者能躲过,自己这个杨莲亭的眼中钉……。 恐怕是难逃一劫。 童百熊愁肠百转,却并未发现贾布阴恻侧地看着自己,脸上偶尔露出的狠厉之色。 第一百零九章 大杀四方 那几位长老还在争执,童百熊还在犯愁,贾布倒是站了起来。 “先别吵了。”他的身份尊贵,职位超然,说出来的话很是有人听。 顿时,六位长老肃容垂首,退到了一边。 贾布很是满意这些长老们的态度:“既然童长老是我们的领头人,自然由他来决断,哪里轮得到你们胡言乱语?” 童百熊听了,自然知道是贾布又在给自己上眼药了。 不过有句话没有说错,他既然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那么这个决断,自然应该由他来做。 对于应该有的职责,童百熊从不推托。 考虑了良久,他终于起身道:“明日我们先赶至华山,至于是直接进攻还是等候时机,只能见机行事。” 万一明天、后天方证他们就走人了呢? 想来岳不群也不会有那么大面子,留少林方丈住上半个月吧? 想当初,他亲身赶赴少林求见方证,人家懒得理他呢。 众长老虽然不服,但也一时提不出更好的建议,只得先行答应。 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这一路上来的疲惫,才算是真正爆发,每个人都渴望着回房好好睡一宿。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众人神色骤变。 这绝不是神教弟子在敲门,他们没这个胆子打扰长老的密谈。 是奸细?还是正派高手? 这客栈本就是神教秘密据点,为了迎接众长老前来,早就封了店门,别说闲杂人等,就是往日里包房的客户都提前请走了。 况且还有看守门户的神教教众,怎么可能让人混了进来? 能混进了,还能在门口挑衅的,必然不是简单人物。 若不是众人方才确定方证大师还在华山派做客,几乎要认为是被少林派给阴了。 毕竟离洛阳最近的名门大派,就只有少林派了。 好在这里加上贾布和童百熊这样强力的长老,一共聚集了八位神教长老,否则还真会担心被人包了饺子。 贾布一个眼神示意,鲍大楚长老便上前打开了房门,随即闪到一边。 门口,赫然是一名看上去年方弱冠的白衣少年,腰间配了一柄青色剑鞘的佩剑,看服饰打扮应该是华山派的。 嗯,长得还挺好看的。 众人的心稍稍放下了些,随即又提了起来。 华山派、白衣少年、青色的佩剑…… “林平之?”童百熊试探着问了一声。 徐阳笑了。 “不愧是童长老,居然认得在下这个无名之辈。”徐阳彬彬有礼,但身形却随着这句客套话,慢慢踱进了房内。 客房再大再豪华,始终面积有限。 原本屋内待了八位神教长老,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现在徐阳再踏了进来,便更为局促。 “哼,装神弄鬼!”桑三娘虽是女子,性子却火爆不输男儿,当下便双足连环踢出,乃是一路鸳鸯腿的招数。同时双手抓向徐阳上身各大穴道,赫然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小擒拿手”。 她自恃武功高强,又见徐阳年纪轻轻,想来或者有几路精奇的剑法,但内力必定不足。 此时客房之内局促,便想用最擅长的擒拿手,一举抓住对手,立下奇功。 徐阳微微一笑,他在擒拿手上也曾花过一段功夫,虽说比不上独孤九剑的剑法那般神鬼莫测,不过用来对付桑三娘这等魔教长老,只怕也不惧。 于是见招拆招,双方都是速度惊人,短短数息间居然已经交手十数招。 桑三娘越打越是心惊,面前这个少年,非但擒拿功夫不弱于自己,内力也是奇强无比。 自己四十年的精纯内力,竟然落了下风。 而且看那少年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显然是并未倾尽全力。 哪里钻出来的小怪物? 想到此处,桑三娘顿时心生怯意,便想要跳出圈子。 一个人的心思有了杂念,手脚上便不由得会慢半拍。 徐阳怎么可能让她轻易退却。 嗤笑一声,手上加紧,一把便捏住了桑三娘的左手手肘,随即微一发力,只听“咔嚓”一声,桑三娘的手臂便已变形扭曲。 徐阳一脚同时踢出,桑三娘的身子着了这一脚,不受控制地重重向后跌出,带翻了在一旁观战的另一位罗姓长老。 众位长老都是大吃一惊,这桑三娘的擒拿功夫极为纯熟,堪称神教中第一人,没想到甫一照面就被人用同样的手法,干脆利落的击败。 此时再看,往日里耀武扬威谁都不服的桑长老,此刻已痛得满头大汗,若非她性格坚毅更胜常人,只怕非得惨叫不已,那就更丢人了。 “废物!”就连贾布都忍不住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桑三娘还是外面值守的弟子。 “不知五岳盟主亲至,是和缘故?”童百熊强忍怒气,拱手问道。 徐阳一笑,只道:“魔教八大长老齐至,末学后进见贤思齐,特来洛阳城,想向诸位魔教长老请教一番。” 日月教自称神教,那所谓的魔教也都是外人攀诬。 平日里两派高手对决,除非生死大仇,一般都不会将魔教这个带有侮辱性的称谓带在口中。 然而徐阳言语间虽然客气,但一口一个魔教,显然是并未将日月神教放在眼里。 虽然他一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将桑三娘打成重伤,但旁人却未必就因此怕了他。 早已按捺不住的秦伟邦秦长老,平时素来和桑三娘交好,两人更是儿女亲家,此时听闻徐阳口出狂言,便大叫一声跳了出来。 “你这小贼,仗着几路古怪的擒拿手,胆敢小觑我神教长老不成?!” 拔出腰间的两柄短刀,杀了上来。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敢用不足三尺的短刀,可想而知这秦长老手上功夫不俗。 徐阳不敢大意,但一见秦长老的招式,心下便鄙夷不已。 “太慢了,破绽太多。” 一言既出,徐阳一拳便已击出。 众人的目光炯炯之下,徐阳的拳峰堪堪从双刀之间中穿过,正印在秦伟邦的胸口。 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 谁都没料到,堂堂一个神教长老,居然…… 连一拳都没能躲过。 秦伟邦双眼突出,难以置信地看向胸口那个拳印。 徐阳早已收招,再也不看他半眼,反而笑着问道:“还有谁?” 众人都不敢应声,转过来望向童百熊和贾布。 秦伟邦和桑三娘,都是长老中的好手,连他们都不是对手,其余长老自忖武功和两人相比,还差着三分火候,自然更不敢应战。 只有童百熊和贾布的武功,远胜同僚,由他们出战才有胜机。 童百熊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再也无法稳坐钓鱼台。 之前他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想让手下这些不服管教的长老们去试试对手的斤两。 却没料到,两者的差距居然如此之大,尤其是秦伟邦,简直是被秒杀。 “好小子,有些本事。”童百熊一生杀戮无算,身上的功劳都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怎么会惧怕眼前这个白衣少年。 但秦伟邦一直强撑的一口气,此时终于撑不住了,一口鲜血喷出,人立刻就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本事不大,教训几个魔教的小长老,还是有些把握的。”徐阳的话虽狂,但有两位长老的惨痛教训在前,一时居然没人敢反驳。 就连童百熊也是硬压住心头的怒气,反而对这个少年,有了几分钦佩之情。 回想起来,他那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 时间太过久远了,应该是刚刚入教,在风雷堂当一个普通教众吧? 而对方,已经可以击败两名武功不俗的神教长老了。 假以时日,前途无可限量啊! 虽然不想那么认为,但是童百熊也不得不承认,若是等到十年后,恐怕整个神教都不会有人是这白衣少年的对手了。 只可惜,你来得太早了。 “林平之,且让老夫试你几招!”说罢,童百熊拔刀,向前纵跃了一步,一刀便砍了过去。 徐阳的眼神里投射出一丝钦佩。 这老头子,嘴上虽然狂妄,但是多少还有些真功夫。 这一刀,便比先前那个使短刀的长老,透彻的多了。 七分攻,还留了三分余地,辗转腾挪之间还有无尽的变化。 只是,这个老头终究还是太过自信了一些。 这一刀,他不该跃在空中使出来的。 “好刀法!”徐阳赞了一句,已然出剑。 先前两人,徐阳都没有放在眼里,但是面对着魔教前四堂的堂主这种等级的高手,他也不敢大意。 毕竟此时的情形,对他很不利。 一人面对八大魔教高手,即便徐阳对自己的武功相当有自信,却也不敢托大。 剑出如虹,刀未至,剑已后发而先至,刺向童百熊的肩头。 此时童百熊一刀已然挥出,刀法绵密,毫无破绽。 然而刀法没有破绽,人却有。 独孤九剑的秘诀便是寻找敌人的破绽。 再好的武功,总也会有所破绽,只是对时机掌控的不同,让人很难把握住高手的破绽。 但徐阳的武功要比童百熊更高明,他自然看得出,也找得到童百熊的破绽。 他要做的,只是抓住时机。 那便胜了。 童百熊一刀挥出,便等于将空门送给了徐阳,眼见他的肩头等于是直直撞向了青珏剑的剑锋。 其势不可挡。 不过童百熊不愧是魔教排名前几的长老,形势骤然变化,他依旧有补救的手段。 人跃在空中,原本就已经很难再闪避了,但童百熊强行扭动手臂,利用右手转换的角度,一刀狠狠砍在了青珏剑的剑脊之上,利用这一点点的借力,将腾在空中的身子全力向一侧扭去。 剑收,血溅。 徐阳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剑并未完全奏效。 只是剑尖点破了童百熊的肩头,并未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你的武功不错,居然能避开我的一剑,厉害了。”徐阳收剑入鞘,鼓掌赞道。 简单的夸赞,却如同在敲打童百熊的脸一般。 第一百一十章 血咒 童百熊从未想过,以他的武功,居然会被人一招击败。 即便是以东方教主的威势,恐怕也做不到吧。 然而肩头的鲜血与疼痛,周围其他长老同情的目光,无一不在验证着他的失败。 他郁闷得几欲去死,然而一切却依然那么清晰。 对方的夸赞,给他一种自己是小孩子般的错觉。 真的,差那么远吗?童百熊无力地想到。 贾布的眼神愈加阴郁。 他早就准备好面对强大的挑战,然而却没想到,华山派仅仅是派出了一名弟子,就能把他们八位神教长老给逼到如此境地。 按了按手,阻止了身边其他几位长老要冲上去围攻的想法,他走到了童百熊的身边。 眼看着对方肩头不停流出的鲜血,贾布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即摇了摇头。 “罢了,这也许就是天命吧。”他嘴里嘟囔了一句,转身面向徐阳,阴阴地笑道:“这位便是五岳剑派的新盟主,林少侠当面吧。” 不知为何,徐阳看到贾布的神情,莫名的感到了一缕不安的情绪。 这也是这么多次血雨腥风之后,带来的一点预感吧。 俗话说,反派死于话多。 反过来看,话多的反派,都是占据心理优势才会如此放松。 眼前的贾布,凭什么? 论起武功,他应该和童百熊差不多,加上还未受伤的四名长老,对上自己恐怕并没有什么优势。 相反,徐阳可以一剑刺伤童百熊,对付一个贾布,那还真是呵呵了。 正是这反常的差异,让徐阳多了一份谨慎。 默默捏紧手中的长剑,徐阳淡淡地回道:“贾长老是吗?请问有何见教?” 贾布嘿嘿一笑:“林少侠果然英雄出少年,我神教东方教主,最喜爱的就是林少侠这种少年英雄。不知有没有加入我日月神教的打算?” “并没有。”想到东方不败,徐阳便是一寒。 贾布继续劝道:“那就有些可惜了,如此少年英才,便要殒命于洛阳城,多少会有些遗憾啊。” 徐阳有些耐不住性子道:“这种程度的威胁,对林某并没有什么用处,贾长老还是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危比较好吧。” 说罢出剑便要刺去。 吓得贾布整个人往后一窜,躲在童百熊身后。 徐阳哈哈大笑,顿时对于先前自己的那些担忧,感到好笑。 贾布这种胆小如鼠的家伙,就算是武功再高,又能有何作为? 贾布见徐阳并未追击,老脸顿时一红。 牙一咬,一掌狠狠地推出。 很奇怪,他这掌并非击向徐阳,反而是印在了童百熊的后背。 骤然被袭,童百熊双目圆睁,简直不敢置信。 转过头来,他目呲欲裂,喝道:“贼子……敢尔!”举掌便要打下去。 然而他便发现,手掌僵持在半空,已经无法按下半分,甚至就连他的全身都已不能动弹丝毫。 相反,童百熊身上的元气精力,都如江河决堤般被源源不断地从肩头伤口处吸走。 而贾布的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鼓起来一圈,整个人仿佛一头吸血的猛兽,让人望而生畏。 这是什么情况?徐阳一时也被惊住了。 但他只明白一点,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贾布的气势在这短短数息之内,已经攀升到一个高度。 必须阻止他! 徐阳一剑便向贾布刺去。 屋内剩余的五名魔教长老,包括之前已经受伤的桑三娘,此时就如接受了命令一般,死死拦在徐阳的面前。 每个人都有一手绝活,若换在平常,徐阳游走其中,或者花上半柱香的时间也能料理了他们。 但此刻屋内局促,本就没有什么闪展腾挪的空间,这五名魔教长老又不惜命般纠缠徐阳,一时居然冲不过去。 童百熊此时已经奄奄一息,垂死的双目中黯淡无光,只喃喃道:“你……你是何时对我下了这……血咒大法?” 话音虽轻,却依然传到了徐阳的耳中。 这“血咒大法”,徐阳倒是听过,不过由于其过于玄妙,反而不太可信。 据说魔教有这么一门诡异的功法,此功法需要两名高手同时执行。 两人平时同时服用药效完全相反的两种奇药,一旦有需要,一人出刀引血,另一人吸其血脉中的精元力量,武功可以瞬间升至一种难以理解的高度。 只是这种秘法施展的难度太高,因此在魔教内也不过只是个传说,从未听说有人用过。 平日里徐阳当成笑话听,没想到,今夜居然见到了。 贾布阴笑道:“童长老,你以为为何此次征伐以你为主?你又以为,为何贾某要主动索要照料大伙儿饮食的职责?” “原来……,你在饮食中下了手脚……,你……”一言未尽,童百熊已然没了声息,全身收缩成了一小团,只有一双虎目还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他一生为神教鞠躬尽瘁,对东方不败忠心耿耿,但最后不是死在敌对势力手中,也不是被教内的反叛任我行杀死,却死在自己人的手中,这无疑是一种最大的讽刺。 “没错,我早已在你的饭食里下了血咒散,本来还待到了华山再催动,没想到你居然连一个林平之都打不过。”贾布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便是杨总管留给贾布的后招了。 只可惜,这“血咒大法”也有局限性,若是当做药人的受了伤流了血,那便需要即刻发动,否则便是浪费了机会。 贾布此时全身已经膨胀成一个高九尺的壮汉,脸上几乎赤红一片。 来自童百熊的精血元气,让他浑身都是力量,这种满足的感觉,从未有过。 即便他知道,这种状态只能维持极短的一段时间,随后很可能他的修为都要下降一大截。 但他依然陶醉于这种感觉。 这是睥睨众生的力量,这是神的感觉。 想来,面前这个白衣少年,也当不起自己一击,这种能把控他人生死,尤其是绝世高手生死的感受,真好。 徐阳心中震怖,但手下并不含糊,已经将挡在面前的那几位魔教长老都料理了。 或死,或伤,没有一个还能有再战之力。 可惜的是, “晚了!”贾布狂笑道。 他站在原地,扭动了一下脖子。 对于徐阳的大杀四方,贾布根本就不屑一顾,随即便是一掌拍下。 他的身子虽然比起先前要庞大许多,但距离徐阳还是足有丈余,这一掌眼见得就拍空了。 但徐阳眼角一颤,整个人忽的横着便扑了出去。 “轰隆”一声,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经整个塌陷了下去。 若是刚才没有及时闪避,想来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 这一掌,仅凭掌风,就足以杀死自己百次了。 徐阳来不及抹去额头的冷汗,又是一窜,横移了出去。 果然,这块地方又被拍碎。 就连原本躺在此处的两名重伤魔教长老,也是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就变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痕迹。 当真是尸骨无存。 这样不是办法。 客房一共就那么大,若是贾布再来上五、六掌,只怕自己就不再有立足之地。 “贾长老好深的心机,佩服!”徐阳一边闪躲,一边试图分贾布的心思。 也许是因为刚才那两掌,消耗过大,脸面变得煞白的贾布,短时间内也使不出来这种威力强大的招数了。 便一边调息一边说道:“林少侠也是机敏过人,若是方才中了一掌,恐怕少侠此刻便不会有这么多的废话了。” “那简直是无话可说啊,哈哈哈。”徐阳一边同贾布尬聊,一边思索着退却之法。 这种血咒大法,明显是不能持久的,贾布的身材此时已经开始向正常人转化,估计最多也就是半个时辰,便要回复原状。 可惜,这半个时辰,足够让贾布杀自己十次也不止了。 贾布也防着徐阳逃脱,左掌虚抬,掌力的范围一直控制在房门口。 若是徐阳想要强行冲出大门,即便是来不及回复,拼上元气大伤,贾布也会击出这一掌。 因此,这条路行不通。 但随着沉重的呼吸声,贾布的面色开始恢复血红之色,眼看着他就要恢复状态了。 没办法,徐阳一剑便直直刺去。 两点的最近距离便是直线,这一剑毫无花俏,却直奔终点,徐阳的发挥更胜往常。 但面对的是一头来自洪荒的怪物,普通的剑招如何能对其造成什么伤害。 贾布不仅仅是力量方面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就连速度也是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眼见得青珏剑刺来,贾布大笑一声,居然一头撞向剑尖。 凝聚了徐阳十成功力的这一剑,轻易地便刺中了贾布的额头。 然而,预想中血花四溅的场面并未出现。 青珏剑,刺不破贾布的头颅。 “只要我愿意,便没有人可以伤害我!”贾布继续狂笑,同时一脚踹向徐阳。 若不是徐阳的轻功绝佳,这一脚几乎就要踢中。 徐阳转身一剑,刺中贾布腿上足三里大穴,却依然无效。 好在借着这一剑之力,他整个人高高地荡了出去。 饶是如此,徐阳闪避的时候,依然被贾布挥来的掌风带到了肋部。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绝杀 幸好这一掌只是贾布信手而至的随意攻击,并没有先前那种近乎于天崩地裂的威力。 即便如此,徐阳也只是被掌风带到一点,却痛得几乎崩溃,肋部立时塌陷下去一块。 他整个人都被掌风带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血猛地吐了出来。 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肋部肯定是骨折了,问题就是断了几根肋骨。 难道今天要交待在这里啊? 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可怕的生物存在? 徐阳一边想,一边将几个治疗术悄悄地施放在自己身上。 “世上不存在没有缺陷的功法,这‘血咒大法’虽强,但必然有命门在,只不过不知道在何处罢了。”徐阳暗想道。 贾布一招得手,反而不急着追杀徐阳了。 “血咒大法”并没有摧毁他的思维能力。 “林少侠,体会到恐惧的滋味了吗?”贾布跨上一步,离徐阳不过一步之遥,粗声粗气的问话,炽热的气息几乎喷到了徐阳脸上。 徐阳惨笑道:“魔教这次的本,下得未免也太大了,居然舍得用一位风雷堂的堂主性命,来换在下的命。” 贾布哈哈大笑道:“童百熊冥顽不灵,早就该死了。他又同叛逆任我行相互勾搭,就算是百死也难赎其罪。今夜童百熊能为神教捐躯,是他的光荣。” “这也是为什么我宁死也不会加入你们魔教的原因。”徐阳幽幽地说道:“一个教派,为了自身的利益,要让教徒去送死。不管是用了什么借口,都是无耻的。” “天下众生,莫不是为圣人而效力!”贾布张开了双臂,高呼道:“我神教便是无敌的教派,东方教主便是圣人重生。能为日月神教效力、能为东方教主捐躯,是他童百熊的光荣!” 徐阳笑笑,带着三分疲惫地问道:“贾长老,方才我一剑刺你的百会穴,你不躲不避,显然不是命门所在。足三里我也已试过,那么人身上五处大穴,还剩玉枕、关元、大椎三处穴位,你的命门必然在其中。是也不是?” 贾布听到这话,颇有些诧异。 方才的那一招交手可说是瞬息即逝,对方居然在极其有限是时间里,已经试出了自己两处大穴并非命门,这种心思和反应,太过惊人。 好在徐阳现在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方才那一击必定是已经击中了他的要害,否则的话,贾布还真会忌惮几分。 “想知道的话,你便再来试啊。”贾布一脸嘲笑的面容。 这年轻人确实可怕,不过现在已经是只死老虎,大可放心。 不过贾布可不是那种脑残的大反派,会把自己的命门随意告诉别人。 徐阳还要张口,谁知他面上突然惊现恐惧之色,指着贾布的身后,竟是连话都已说不出来了。 贾布并不上当,反而笑道:“你还真当我是三岁孩童?这种声东击西的烂法子,也使得出来?” 徐阳一脸委屈地反问道:“真的吗?” 身后有风声传来,贾布脸色骤变,此时一剑已经袭到了他的身后。 贾布并未回头,只是反手一把锁住剑身,哪知那一剑只是虚晃,又有一剑已经刺中了他背后的大椎穴。 大椎穴乃是位处颈椎末端,乃是维持人体运行的致命大穴,此处被刺中,即便力量不大,换了一般人也会立刻瘫痪。 可惜,此处仍然不是命门所在。 贾布反手一拧,那两柄剑便已被搅断,剑刃断裂到处乱飞,其中一片已经击中了来袭者。 耳畔传来了女子的娇呼声,显然来犯者是名女子。 贾布看不到,徐阳却能看清,方才在贾布背后偷袭的正是任盈盈。 看到魔教圣姑为自己解围因而受伤,徐阳也是颇为恼怒。 “谁让你来的!?”一面责难,徐阳一面长身而起,一剑斜斜划出,刺中略有些分神的贾布小腹处。 关元穴。 位于脐下三寸处,乃是丹田所在,也是先前贾布防范最为严密的地方。 没想到,依然不是。 那剩下的,便只有位于脑后的玉枕穴了。 但贾布已经不会给徐阳机会。 他闪到一旁,一把抓住了受伤倒地的任盈盈。 贾布奸笑道:“早听说圣姑与林少侠勾勾搭搭,今夜一见果然非虚。林少侠,放下你手中的剑,安心受死吧。” 说罢,不等徐阳反应过来,便一掌拍去。 掌风袭来,徐阳本能的闪躲了一下。 但此时贾布已经一掌接着一掌劈来,任盈盈在他手上,徐阳也不便反击,只能步步后退。 “停!”徐阳大叫道。 此时他已经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贾布笑吟吟地望着他,也不急着追击。 最凶的猫,总是喜欢把抓获的老鼠把玩一番。 这是强者的特权,贾布不在意徐阳那明显有限的反击。 “既然贾长老一心要杀林某……,”徐阳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抬头又道:“那便杀了吧!” 话音未落,贾布身后已传来尖锐的哨声。 那是长剑破空而至的声音,这必定是柄利剑。 不过对这时的贾布来说,这又算得了什么? 贾布依样画葫芦,照样的一爪抓向身后。 然而这次,他失算了。 袭来的剑锋,居然比那破空而至的哨声更快上三分。 贾布听到的时候,其实长剑已经到了他的脑后。 这一剑其势如奔雷闪电,然而却又多了些诡异离奇的妖异感。 还未等贾布的手抓到,那一剑已经刺破了他的后脑,从玉枕穴直直插入,一直穿透了他颅脑,又从他双眼之间破体而出! 即使是受了这种很明显的致命伤,“血咒大法”带来的远超常人的生命力,让贾布居然一时未死。 他依然有时间问出一句话。 “好高明的一剑,不知……是哪位高手!” 徐阳上前,一把拉走了任盈盈,确认她只是受了点轻伤后,方才高声道:“你前来侵犯我华山派,怎会不知,我派中另有高手存在?” 贾布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生命的烛光已经极其微弱,如在风中般摇曳不定。 “老夫岳不群,背后偷袭非君子所为。不过诛妖灭魔,自当无所不用其极!”贾布身后,传来一声颇为尖锐,却又充满正气的话声。 贾布勉力笑了笑:“没想到,输给你师徒二人……,佩服!若……是……有……来……” 语声越来越轻,直至湮没无闻。 徐阳轻轻叹了口气,这贾布也算是人中之杰。自己武功大成,却差点死在他的手中,可见绝不能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多谢师尊援手!”徐阳躬身行了一礼。 “你我师徒,何必客气。这类魔教妖孽,必须要斩草除根!”岳不群高大的身影,从阴暗出走了出来,又抬手指了指任盈盈。 这……,岳不群要杀任盈盈? 这对于徐阳来说,是不可能的。 “师尊,这是弟子的未婚妻子,已经并非是魔教中人。相反是我五岳剑派的客卿,您老也看到了,方才她还剑刺魔教长老呢。”徐阳随口编了个借口。 他是五岳剑派的盟主,他说谁是客卿,那人便真的就是客卿。 这甚至不是谎话。 同时徐阳往前一站,将任盈盈护在身后。 即便是因此同岳不群翻脸,这也在所不惜了。 岳不群一怔,随即笑容隐现。 “小子长大了,很好!” 说罢面容一肃,足尖略一点地,人已消失无踪。 徐阳确认他已经走了,方才松了口气。 今夜他虽有惊无险,不过总也是受了点伤,身子有些不便。 要是对上“辟邪剑法”已大成的岳不群,还真没多少胜算。 岳不群对他来说,亦师亦友亦敌,有时候徐阳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成分更高一些了。 回过头来,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谁让你来的!多危险?” 任盈盈可不吃他这套,仗着自己身上有伤,故意身子一软,瘫倒在徐阳的怀抱中。 “大坏蛋,没看到人家受伤了吗?” 徐阳苦笑一声,这等有心机的女人,今后自己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此时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难道客栈中还留有魔教余孽? 徐阳不由得转身望向大门口。 然后他笑了。 该迟到的,总会迟到。 门外,是任我行同向问天等人。 这也并不能怪他们,徐阳和岳不群是悄悄下山,也并未通知这些盟友。 不过很明显,他们早就探听到了徐阳的行踪,因此才会姗姗来迟。 这明摆着是来抢夺胜利果实的啊。 “任教主,令爱受了点伤,还请……”徐阳话还未说完,任我行就一步抢了上来,扶住任盈盈仔细观看她的伤势。 还好她只是被碎裂的剑刃割伤,并非要害,伤势并不重。 “算你小子运气,盈盈若是有半点损伤,老夫必定要取你的性命为盈盈殉葬!”任我行一脸晦气的样子,有些搞笑。 换个角度来说,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宝贝女儿,要被陌生男人拐跑了,徐阳觉得任我行还算冷静的。 向问天上前安抚任我行,同时对着徐阳眨了眨眼。 意思是,有一套啊小子。 徐阳笑笑,今夜还真是个有意思的晚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秘闻 确认任盈盈并无大碍,安慰了几句之后,任我行这才起身开始收拾全局。 八位魔教长老,除了被吸干的童百熊,以及被岳不群一剑贯脑的贾布之外,剩余六人也是非死即伤。 王姓长老和刘姓长老都被先前贾布的掌风所伤,尸骨无存。 而秦邦伟长老,则被徐阳一拳轰杀,桑三娘也早已伤重不治。 只剩下鲍大楚长老,以及一名葛姓长老,虽然也身受重伤,好在徐阳留了手,侥幸留下了性命。 如今看到任我行的到来,这两人都是瑟瑟发抖,还不等任我行审问,便立刻就投降了。 在他们看来,不管东方不败有多么可怕,但投靠了任我行,起码今天能活下去。 拒绝投降?那就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未来? 看着这两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任我行并未为难他们。 相反转过脸来,看着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童百熊,倒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童百熊是他的老部下了,若不是跟错了东方不败,绝不至于丧命在今日。 但对于死人,任我行也只不过是发些感慨而已。 活人,才是他要争取的。 “臭小子,你且过来。”找了把椅子,大咧咧地往上一坐,任我行招呼道。 徐阳自然不会得罪他,毕竟这位是自己将来的岳父大人,拍了拍任盈盈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站起身来走到任我行身边:“任教主,还请指教。” 任我行望着他的眼神,颇有些古怪,见徐阳颇感不适,随即开怀大笑道:“你这臭小子,还叫我任教主?” 眼神灼灼,徐阳被他盯得有些慌神了。 一旁的向问天,捅了捅他的腰眼,在他耳边低声道:“还不叫岳父大人?” 徐阳恍然大悟,忙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子有礼了。”顿时一个大礼参拜。 任我行既然在众人面前坦诚接纳自己,那么任盈盈这个老婆一定是跑不了的了。 任我行瞪了向问天一眼,但随后他面上更是现出满意之色,道:“今夜你立功不小,既是为你华山排解忧难,也是为我解除了一个隐患,断了东方叛贼的一条臂膀!” 徐阳暗道,何止是一条臂膀,这差不多是东方不败手下一大半的长老了吧? 不过嘴上还是很谦逊地回道:“都赖岳父大人威名,震慑宵小,又有我师尊岳先生暗中出手相助,这才得手。” 岳不群曾经暗中出手,这事只有当时在场的几人知道。任我行是后来的,自然并不清楚:“哦?岳不群……岳掌门今夜也来了?可惜缘锵一面,可惜了,可惜了。” “师尊为人素来低调,可谓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徐阳笑道,他可不会告诉任我行,岳不群是修炼了“辟邪剑谱”,不方便见外人。 就算是正道中人,岳不群如今也是能免则免,何况任我行这种魔道枭雄。 任我行自然不会相信岳不群这种野心勃勃的人会搞什么低调,不过念在人家刚刚帮了自己一把,也点头道:“岳掌门高人也,若是有机会,必然要请他喝杯酒,感谢他教出来一个好徒弟!” 两人假模假式地客套了一会儿,徐阳就觉得胸腹之内极不舒服。 一旁的向问天和任盈盈却不以为意,这等程度的吹捧,在黑木崖上只能算是小把戏,真要认真起来,都可算不合格了。 黑木崖上,哪天不是人人背诵《教主宝训》,吃饭睡觉都不忘记带上“东方教主,英明神武”八个字? 徐阳却不怎么受得了这套,若是以后让他天天如此虚伪拍马,只怕是一生都不会快活。 “岳父大人,这里的事还需要各位多费力,小子就此别过。”说完他就想溜。 任我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笑着说道:“老夫都把你当成女婿了,你为何见了老夫就要跑?你且留下,我要同你商议一下要事。” 徐阳暗中叫苦,什么要事啊?无非就是如何对付东方不败罢了。 就连修炼了盗版《葵花宝典》不过半年的岳不群,今夜一出手也是石破天惊,神鬼莫测。 何况是修炼了十多年正版《葵花宝典》的东方不败? 这怎么打啊? 无论徐阳怎么去设计,彼此间太过巨大的实力差距,也并不是通过计谋可以缩小多少的。 或者说,即便是能缩短一些差距,但是若非要杀死东方不败,这点徐阳只怕是做不到。 除非……,除非是劫持杨莲亭,利用东方不败对于杨莲亭的依赖爱恋,逼他投降,或者还有机会。 不过徐阳并不确定,他这只来自异世界的小蝴蝶,会不会改变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 万一到时候东方不败并没有像曾经那般依恋杨莲亭了,那自己这一行人真真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不过眼前的架势,想要在任我行面前蒙混过关,是没可能了。 “岳父大人,您吩咐,小辈自然言听计从!”徐阳没办法,只能装老实。 果然,任我行思虑了良久,又把问题抛了回来:“贤婿啊,你说,若是此时我们乘虚攻上黑木崖,有没有机会……一举获胜啊?” 徐阳考虑都不用考虑,直接就摇了摇头,悄声道:“没戏。岳父大人,您也知道那《葵花宝典》的威力吧,东方不败修炼此功已久,恐怕已经不是任何人所能匹敌的了。” 任我行果然一脑门子黑线,心想你这是动摇军心啊,还好你小子还知道压低声音来说。 “那贤婿有什么妙计来应对啊?” 徐阳一脸的丧气,最好的办法?那无非就是挨时间咯。 反正东方不败如今从野心家变成了个宅女,轻易也不会下黑木崖来,此时正享受和杨莲亭的二人世界呢。 等上个三五十年,他总会有老死的一天,那岂不美哉? 但这话,徐阳真不能说出口。 别说任我行不会听,就算他勉强听从了,三五十年?任我行绝对会比东方不败先挂掉。 何况有魔教这个大敌在侧,徐阳想当武林盟主,也未必安稳啊。 想了想,徐阳又道:“岳父大人,何不仔细询问几位投靠过来的长老,那东方不败有何弱点,我们才能……” 任我行点了点头:“把那两人叫过来。” 向问天毫不客气,一手提一个,将两人拎了过来,重重地往地上一放。 鲍大楚和葛长老差点没痛得晕过去。 两人本就身受重伤,先前也只是拿出随身的金疮药勉强治疗了一下,被向问天一拎一放,伤口又裂了。 还是徐阳不忍心,上去给两人抹了点伤药。 他的伤药远比两人带的金疮药有效的多,加上徐阳暗中还使了两个治疗术,两位长老顿时感到全身轻松了许多。 当下先行谢过徐阳,虽然他们俩身上的上也是拜徐阳所赐,不过当时双方位处敌对,不管用什么手段都是应该的。 如今徐阳肯替二人医治,已经算是极为好心了。 任我行倒是有些不耐烦:“贤婿啊,你就是烂好人一个,差不多就行了。” 徐阳嘴角撇了一下,还是将二人的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这才重新回到任我行身边。 任我行开口询问二人,东方不败最近的变化。 这两人随是长老,但并不得势,平日里都是负责在各地走动,于黑木崖上的内情,确实也不知道多少。 虽然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干净,任我行依然未曾从中获得什么内幕。 气得他一巴掌拍了下去,身边上好的黄花梨木桌子被拍成数截。 鲍、葛两位长老,吓了一大跳,几乎瘫软在了地上。 “岳父大人,不必动气,二位长老也是实话实说。”徐阳不得不出来劝解一番:“何况他们说的情报,也未必就没用。” “哦?”向问天忍不住问道:“他们说的东西有价值?” 徐阳微微点了下头:“二位长老说过,他们去黑木崖数次,都未见到东方不败本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由杨莲亭甚至是更低一级的长老前来发布命令。即便是一年一度的神教大会,东方不败也只是远远地躲在帐幕之内,从不发号施令。” 任我行和向问天细想一下,果然如此。 徐阳又道:“即便是东方不败再怎么信任杨莲亭,也断无可能不出面参与大会。” 任我行眼神一亮:“你是说,东方反贼已经被杨莲亭架空了,甚至……?” 徐阳却摇头道:“岳父大人,您没看过《葵花宝典》吧?” 任我行冷了冷脸,当年夺取《葵花宝典》之后,他因为修炼了“吸星大法”,已经不方便再去修炼另一门内功。又知道《葵花宝典》致命的吸引力,生怕自己定力不够,因此从未翻阅过。 不过他知道,这宝典虽然无敌,但终究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因此也就不再可惜。 谁知道,他所修炼的吸星大法,虽然可以吸取敌方高手的内力为己用,但同样也有致命的缺陷。 就是吸入的各派高手,内力运走途径,阴阳比例各不相同。 这些年来,这些内力在他体内经常反噬,压制不住。 尤其是在当年征伐五岳剑派的过程中,与左冷禅刚一交手,体内气机便被 左冷禅掌上附带的“寒冰真气”牵动,几乎是痛不欲生。 因此他才勉力退却,让左冷禅白白领了个击败魔教教主的美誉。 “这《葵花宝典》老夫确实未曾翻阅。”任我行坦诚其事,却并未说出宝典中有致命隐患一说。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三策 “我林家家传的《辟邪剑谱》,其实同《葵花宝典》是同根同源,虽略有区别,但具体内容大致上相差无几。”徐阳侃侃而谈,既然这都是百年前的秘闻了,即便是同事实的真相略有出入,也怪不得自己:“两者虽然都博大精深,能迅速提高修炼者的武功,但之前都有一桩前提,这前提简直是不能过,不可过。” “但凡天下武功,往往都是循序渐进,越练到后来越为艰难。而这《葵花宝典》与《辟邪剑谱》两门奇功,最艰难之处却在第一步。修习时只要有半点偏差,立时非死即伤。” 除了任我行从前对这事略有所闻之外,这屋子内的其他几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传世武功不为人知的一面。 所有人都击中着精神,听着这武林中难得一闻的传说。 毕竟两门奇功,都不止一次地捅出了天大的篓子,《葵花宝典》确是兴盛了华山派,却又让华山派衰弱、分裂。 而《辟邪剑谱》最新的受害人,则正是如今侃侃而谈的林平之。 当然,他们肯定不会知道,如今林平之的身躯里,换了一个灵魂。 一个经历过无数风霜雪雨磨炼的异世灵魂。 当众人听到,两部宝典中所载武学不但博大精深,兼且凶险之极。据说最难的还是第一关,只消第一关能打通,以后倒也没有甚么时,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任盈盈不知不觉便发声问道:“是怎么样的凶险?若是仅仅第一关通过便能一路修行畅通无阻,那何不寻几千几百名资质优良的少年一起修炼?” 徐阳微笑着摇摇头:“这就又是一个问题了。这武功如此神妙,若是习武之人见了,即便是再有坚毅的性子能忍住自己不练,也断然不能容忍别人修炼的。” 然后似笑非笑地望着任我行道:“是不是这样,岳父大人?” 任我行哈哈大笑:“确实,若不是当年老夫已经修炼了‘吸星大法’,已经不适合修炼《葵花宝典》了,因此并未打开观看。否则的话老夫估计现在也该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老妖怪了。” “看来岳父大人很清楚这两门功夫的致命弱点啊。”徐阳笑道:“没错,这两门功夫,入门第一步便是要引刀自宫!” “呸!”任盈盈脸一红,捂上了耳朵。 “《葵花宝典》的机密之处,老夫自然知道一些。不过《辟邪剑法》居然同《葵花宝典》同根同源,老夫倒还是第一次听到。” “先祖林远图,原本是莆田少林寺方丈红叶禅师的爱徒。百余年前,华山派岳、蔡两位前辈前来南少林做客,他们走了以后,红叶禅师才发现珍藏在藏经阁内的《葵花宝典》被人翻阅过,因此怀疑是华山派前辈手脚不干净,偷偷背诵了整本秘笈。” “不过大家都是武林正道名门,不好大张旗鼓,因此便派了徒弟渡元禅师赴华山,劝阻岳、蔡两位前辈切不可修炼这等危险至极的武功。” “这渡元禅师来到了华山,岳蔡两位前辈却因为对于《葵花宝典》的不理解处发生了争执。见到渡元前来,居然不顾身份,拉扯着这位禅师求教关于宝典的问题。” “渡元禅师原本也并不清楚这宝典的内容,但听两人争执,反而产生了兴趣。因此东拉西扯,遇到难处便胡乱答上几句,居然蒙得两位华山前辈深信不疑。” 徐阳说道此处,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而渡元禅师则暗暗记住两位前辈背诵下来的武功精要,不久之后便脱身而去。但他下山后却没有回南少林,而是还俗去了。取了个俗名叫做林远图,也就是在下的先祖远图公。” “他所修习的武功,便是先前从华山派偷学来的部分《葵花宝典》,改良后变成一套剑法,那就是《辟邪剑法》。” 任我行咦了一声,问道:“难道这辟邪剑法,克服了那个大缺陷不成?否则……,远图公如何会有后代?” “这就说到关键了,这门剑法平之因为有组训在,因此并未修习。”徐阳也是皱着眉说道:“不过家师岳先生恐怕是练过,因此据在下观察,他老人家应该也是未曾逃脱那一刀之苦。” “而先祖远图公,应该也是如此。至于说后代,或者是过继来的,或许是收留的孤儿,年代太过久远,已不可考。” “不过既然东方不败已经修炼了足足十多年的《葵花宝典》,他整个人应该都已经习惯了女子的行动方式。因此他不太可能对权力还有太大的欲望。” “整个黑木崖,此时应该只有一个人能说了算,那就是总管杨莲亭。”顿了顿,徐阳又道:“也就是,东方不败的面首。” 众人哗然,谁都不曾料到,如今的日月神教居然会衰败至此,让一个低贱的面首成了实际上的掌权者。 这……完全不能忍啊。 即便是有伤在身的两位长老,也是义愤填膺,破口大骂那杨莲亭。 徐阳伸手阻住了众人的喧哗声,道:“如今有上中下三策,可以应对如今的局面,不知岳父大人如何选择?” “你且先说上策。”任我行发现自己对于面前这位女婿,还是不够了解。 他是如何搞清楚这绵延百年之久的秘闻,先前居然还能保持足够的清醒和冷静,不去修炼那《辟邪剑谱》。 看来还是自己的女儿更有眼光啊。 “上策,无非是一个“等”字。东方不败虽还在盛年,不过他的心思并不在神教事务。而杨莲亭是个没甚本事的面首,小人一朝上位,行事荒诞不经,迟早有一日会众叛亲离。我们可以静等黑木崖自行衰落,然后徐徐图之,此为上策!” “太慢了,说说中策与下策吧。”任我行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若是一年两年或者能等,不过这等情况,谁知道十年之内会不会有结果?他等不了那么久。 徐阳早就知道任我行不会答应这条计策,马上便接下去说道: “中策,此次既然诛灭了八长老,但外间并不知晓。我们可以趁此机会,伪作被长老们俘虏,借机混上黑木崖……,趁机图之。” “下策,就是召集岳父大人手下的所有实力,趁虚而入,一举攻上此刻防守薄弱的黑木崖,将那些叛贼一网打尽。不过,此举风险极大,一旦黑木崖上稍有防备,成功的概率也是最低的。” “上策太缓。下策消耗太过,即便最后得胜,恐怕也元气大伤。中策么……,只怕是又要劳驾好女婿了。”任我行琢磨了片刻,马上就做出了决定。 徐阳苦笑,绕了一圈,又要落到自己身上。 “辛苦是次要的,如今最大的问题还是如何对付东方不败。”徐阳摇了摇头道:“家师岳先生,仅仅学了半年的《辟邪剑谱》,就已经跃升极快,一剑刺死血咒状态的贾布贾长老。若是换了东方不败,只怕要更高上几分。” 任我行大笑道:“你那是说的太保守了,何止高上几分?老夫自诩心智、武功、权谋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当年却在东方叛贼手下一败涂地。如今十二年过去,他的武功恐怕早已经是天下无敌的了。” 一旁的向问天高声道:“可他众叛亲离,如今黑木崖上还肯为他卖命的长老,五根手指都能数得清楚。所谓得道者多助,我不信他一个孤家寡人能打赢我们所有人!” 任我行频频点头,微笑道:“向右使所说也不无道理,老夫加上贤婿,再加向右使同上官长老他们,难道说连一个东方不败都抵敌不住?断无可能!” 徐阳心想:“别说,还真挡不住。这东方不败的武功,已经接近于天人合一的水准了,咱们这帮人加起来,能挡住他几招?” 眼珠一转,徐阳忙道:“若是要执行中策,那必须请动我恩师岳先生,让他出手相助,我们才能万无一失。” 或者能有六成胜机吧?徐阳暗想。 “糊涂,我神教中的事,如何能让五岳剑派的人混进来……”随即看到徐阳,才想到这位好女婿,其实就是五岳剑派的新任盟主:“咳咳……,贤婿你不算,你既然娶了我女儿,自然就是半个神教中人,等老夫日后归隐,这神教教主之位,迟早是你的。老夫自然信得过你的。” 好嘛,非但连女儿都送出去了,现在更是以魔教教主一职作为诱惑。 呵呵,对于任我行的话,徐阳是连半个字都不信的。 这种枭雄级的人物,怎么可能放弃手中的权柄? “若是没有恩师的援手,岳父大人,恕我直言,咱们连三成的胜机都未必有啊。” 沉吟片刻,任我行又道:“即便是老夫想要请岳先生出手,奈何两派恩怨纠缠多年,老夫怕岳先生不肯啊。” 徐阳笑道:“那倒不至于,若是岳父大人允诺两件事,我担保恩师一定会同意出手的。” “哦?”任我行有了兴趣,忙问道:“你且说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条件 “哦?”任我行有了兴趣,忙问道:“你且说来。” “第一件事,今日丧命在当场的这些长老,包括将来黑木崖上的那些,连同东方不败的首级,都须交给我恩师,以光大我华山派威名。” “可!”几个死人头而已,哪怕日后再加上东方不败的,也不过都是些无用之物。 “第二件事,一旦东方不败伏法,他手中的《葵花宝典》必须立刻销毁。” “哦?为何?”任我行奇道,若是说对方索要宝典,倒是极为正常,却为何要销毁? 徐阳嘿嘿一笑:“岳父大人,您忘了我师尊修炼的是何武功了?” 任我行恍然大悟。 岳不群虽是偷偷修炼的《辟邪剑谱》,但同样作为武者,任我行也能体会到,岳不群必然不希望有人修炼同样的武功。 《葵花宝典》与《辟邪剑谱》同根同源,岳不群同样也不想看到将来江湖上会有另一个修炼《葵花宝典》的人,同他一较高下。 任何武功,在这个时代都是传儿不传女,目的就是不外传,可说是敝帚自珍。 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嫁出去之后,这门武功到底算谁家的? 寻常的武功尚且如此,何况“辟邪剑法”这等绝世武功。 徐阳点到为止,只要任我行能明白就够了,话不须说得太过详细。 任我行考虑了一下,如今他最急迫的就是有生之年重新执掌神教的大权,与此相比,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用来当做筹码。 “可,但必须是在事后。”任我行做出了承诺。 比起以前的空头支票,这次徐阳总算是获得了一些实际的许诺。 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能蛊惑岳不群一起上黑木崖。 因为岳不群如今的武功已经是极为惊人了,他也并没有足够的理由去冒这个险。 不过,徐阳想要试试。 告辞众人,徐阳重新回了华山。 不数日,他便到了玉女峰。 岳不群早就回来了,不过他依然是深居简出,并不和别人多说话。 而少林与武当两派的高手们,都已经告退,返回了各自的门派。 毕竟华山虽然同为正道大门派,在他们眼里始终不过是二流门派。 能让两位正道魁首在玉女峰待了足足半个月,已经是极为有面子的事了。 徐阳回到玉女峰,第一时间就去拜见岳不群。 清幽的茶室,岳不群点上了淡淡的檀香,然后举起茶杯,细细品味。 他的眼神并没有望向徐阳。 仿佛手中的茶有什么特殊的香气,值得他用全部身心去体味一般。 徐阳倒也不急,垂手侍立在一旁,并不主动搭话。 良久,岳不群轻轻叹了一口气。 徐阳眉间闪过一抹喜色。 随即,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又过了半晌,岳不群开口道:“你小子,心性是越发沉稳了。” “都是师尊教导的好,弟子不敢当。” “在为师面前,不必客套。去看过你大师哥和小师姐了吗?”岳不群继续不紧不慢地问道。 徐阳应道:“弟子一回华山,便来问候师父了,大师哥那里不会挑理的。” 岳不群闻听,也没什么表示。 他似乎并不关心这事,自从修炼了辟邪剑法之后,他对什么事都看得很淡。 “这么急着赶回来,没有和你那位魔教圣女多亲近一番?”岳不群提起任盈盈,却难得露出了点欣赏之色:“像她那样肯为你死的女子,不多了,你要好好待她。” 原本他也颇为反对这门婚事,不过曾经目睹任盈盈舍了命地救援徐阳,岳不群倒是有些意外。 看来自己这个徒弟,还是有些女人缘的。 “谨遵师命!”徐阳嘻嘻笑道:“这次赶着回来,也是为了今后安定下来后,能多些陪她的日子。” “哦?”岳不群疑道:“那些魔教的妖孽不都被你灭了吗?怎么还会有问题?” “东方不败活着一天,恐怕我那位岳父大人得郁闷一日。” 任我行郁闷的话,恐怕徐阳日子也不会轻松。 “那你怎么想?”岳不群盯着徐阳的眼睛,仿佛是想要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 “我盘算了一下,若是师尊与弟子联手,混上黑木崖,当可取东方不败的性命。”徐阳并没有完全说实话的想法,有些事自己知道就足够了。 “没什么兴趣,如今还是要先行提升华山派的实力才好。”岳不群听了,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如今除了修炼《辟邪剑谱》,他似乎已经没有其它多余的想法了。 哪怕是明知道可以一举摧毁日月魔教的总舵,他也不像从前那样,充满了动力。 “师尊说得对,那我回头就回绝任我行去。”徐阳拱了拱手,便要告辞。 上赶着不是买卖,若是自己显露出的情绪过于急迫,那么岳不群定会生出疑心。 反过来,若自己很容易就放弃了,他反而会多想。 果然,岳不群问道:“你那个岳父,也想一起去?” 徐阳拱手道:“禀师尊,这计策本就是弟子和他一起商议出来的,实在是迫于东方不败的武功太可怕,因此并没有一举取胜的把握,岳父大人才提出邀请师尊出手。他说……” “他说什么了?”岳不群淡淡地问道,但眼神中的急切,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除了很久前,诛灭嵩山派的那一日外,自从前些日子辟邪剑法大成后,岳不群还从未在公开场合施展过。 那夜一剑刺死贾布,也是他近来唯一一次出手。 好在当时他进退有据,一招得手便全身而退,除了徐阳恐怕没人看见他的容颜。 这个徒弟在保守秘密方面,还是可信的。 不过出手少,不代表岳不群没有一种想要炫耀一下的心理。 他很想听听,一代宗师任我行对他的看法。 “任我行说,论起武功来,如今的他恐怕都不是师尊的对手。只是师尊近来行事有些鬼祟,不太上得了台面。”见岳不群有些恼怒,徐阳忙道:“这只是任我行一人的看法,弟子已经反驳过他了,还请师尊息怒!” 岳不群面上紫气一闪即逝,他甚至觉得任我行的看法并没有错。 有头发谁愿意当秃子? 但为了修炼辟邪剑法,他所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好在总算是练成了这套天下无双的剑法。 不过,随即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因为徐阳又说了一句话。 一句让他闻之如惊雷的话。 “任我行还说,师尊如今的行径,和当年的东方不败如出一辙。恐怕也是修炼了类似《葵花宝典》的武功,能有大幅的进步并不稀奇。” 岳不群怒道:“什么《葵花宝典》,为师修炼的是‘辟邪剑法’。”说道这里,面上一红,知道说漏嘴了。 有些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但从嘴里说出来就有些丢面子了。 不过好在徐阳并不在意:“师尊,这‘辟邪剑法’弟子早就赠予师尊了。弟子自然知道师尊是修炼剑法大成,而并非是什么《葵花宝典》。不过任我行又说了一段话,弟子停下来,才觉得他说的并没有错。” “哦?”岳不群听到徐阳如此说,顿时冷静了下来,便问道:“他又说了什么?” 徐阳又将《葵花宝典》和《辟邪剑谱》的来历说了一遍,当然那些华山派祖师偷看宝典的故事,就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了。 当岳不群听说自己修炼的剑法只是原本《葵花宝典》的一部分时,面上顿时就有些精彩了。 “辟邪剑法”的威力,他是深有体会的。 “黄面尊者”贾布,魔教四大堂主之一,可说是魔教长老里武功最顶尖的那一批。 若是换在以前,正常状态的贾布都要让岳不群头痛不已了,何况是血咒状态的贾布,要比平常恐怖百倍。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高手中的高手,却被自己一剑就轻松刺死了。 虽然是有徐阳在一旁牵制,不过岳不群也觉得全天下论起剑法来说,他可说是独一份了。 然而今日才知道,东方不败同他修炼的功法同宗同源,甚至威力上可能还要更进一步。 这如何能忍? 徐阳继续在那里说道:“弟子当时不服,就同我那便宜岳父争了一番,我说师尊的武功必然是在那东方不败之上。” 岳不群原本紧张的情绪,被他逗笑了:“什么便宜岳父,胡说八道。任教主也算是一代宗师了,他那么认为,总有他的道理。何况东方不败成名多年,从未败过,他的武功……当在为师之上。” 尽管不想承认,不过天下公认的第一高手,岳不群也没有把握战而胜之。 徐阳点了点头,又道:“因此弟子冒昧替师尊争取了一下,任我行答应了弟子两件事。” 岳不群颔首,示意徐阳继续说下去。 “第一件,那夜师尊同弟子联手,一共杀灭了六名魔教长老。他们的首级不日便会有人送来华山派。”徐阳略略有些得意:“凭着这六人的首级,我华山派自然能站在五岳剑派之巅,这次可是你我师徒二人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今后行事再不用看他人眼色。”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诘问 五岳剑派如今的局势颇为微妙。 虽然徐阳名义上已是五岳盟主,不过除了莫大先生确定站队之外,其它几派态度都很暧昧。 恒山派和泰山派,徐阳救了他们一次,他们推举徐阳做盟主,人情已经用光了。 若是再有什么事,人家可以答应,自然也可以婉拒。 总之是有事你上,送死你来那种。 而嵩山派、华山派的立场,则取决于岳不群一人的决策。 虽说此时他和徐阳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谐,但谁都不能肯定,这种脆弱的稳定局面到底能维系多久。 但若是魔教八大长老,一夜间殒命玉女峰,那强势若此的徐阳,说出来的话就没人敢不听了。 有了泰山派、恒山派和衡山派站在自己这边,即便是岳不群想要搞花样,也要考虑一下重新站队的成本。 而且岳不群身为五岳剑派的总护法,这消息对他也是种激励。 做人有时候以退为进才是王道。 希望岳不群懂得这个道理吧。 “那第二桩呢?”岳不群继续问道。 “第二桩事,是任我行那边答应了,若是师尊与他联手一同杀上黑木崖,那么东方不败手中那本《葵花宝典》,他可以当场销毁。” 岳不群眉间一耸,刚想要爆发的不稳心绪,却突然间就平缓了下来。 这个条件原本他极不满意,既然徐阳曾经表示过,《葵花宝典》的威力要大过《辟邪剑谱》,那自然是夺为己用才好啊。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葵花宝典》被毁,自己手中那份《辟邪剑谱》岂不就成了天下第一的神功了? 即便是任我行答允了将《葵花宝典》交给自己,岳不群也不觉得他会实践诺言。 倒不如毁了,反正他现在有“辟邪剑法”在身,也不可能再去修炼什么宝典了。 “你做得不错。”岳不群难得赞许地点了点头:“不过兹事体大,为师还要慎重考虑一下。” 徐阳自然明白岳不群的意思,既然他都答应考虑了,那么这事基本上就算是成了。 行礼告辞,然后他徐徐地退出了茶室。 门外,师娘宁中则守候已久。 这些日子里,丈夫和小徒弟行事神神秘秘的,宁中则都搞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尤其是丈夫,多少年的夫妻了,他身上有任何变化,宁中则岂能不知道。 仅有的几次相逢,岳不群面色变得温润,胡须却不断稀疏,性子也变得阴冷古怪,一身的做派变化极大。 即便他不停地掩饰,也无法遮掩住这么巨大的变化。 原本一开始,宁中则还气他欺瞒自己,因此故意提出了分居的想法。 没想到岳不群二话不说便搬离了居室,之后更是三天两头地闭关。 这半年多来,两夫妻能待在一起的日子,居然屈指可数。 “你随我来。”宁中则指了指徐阳,转身便离开了大门口。 徐阳明知道她会问自己,也知道自己很难做,但却依然跟着师娘一起走了。 这事本就是自己弄出来的,必须给个交代才行。 ………… 华山派大堂。 此刻堂上并无他人,所有弟子都被宁中则遣了出去。 在玉女峰,师娘的话有时候比掌门更有效用。 最起码在这一个时辰内,绝不会有任何人敢于再踏进这大堂之内。 “说吧,你师父到底是怎么了?”饮了一口茶,宁中则好整以暇地望向徐阳。 不管这个小徒弟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宁中则绝对相信,她可以看出任何细微的谎言。 这就是经验带来的好处。 宁中则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会被人随意蒙骗的少女了。 江湖不仅教了她如何应对敌人,更重要是教会了她如何看人。 哪怕这个人,是自己人。 徐阳依然是一副极为尊重长辈的样子,躬身道:“师尊苦练神功,武功自然是大进了,身为五岳剑派的总护法,弟子觉得师尊的表现无可挑剔。” 宁中则眉头一皱,她看得出来,这一次徐阳并未说谎。 “那他……那他为何近来神出鬼没的?” “师尊与弟子一心为了维护华山派、五岳剑派而倾尽全力,因此有些事情难免会暗地里去行事。师娘还是不需要知道得太多比较好。” 徐阳并不觉得他这话有什么毛病,与其让宁中则平白无故地担心,还不如索性就瞒过她,直接把事情料理干净。 她要是之前就知道了魔教八大长老会一起联手围攻华山派,她又会如何行动? 事实上,不管她做了什么,恐怕都只会对这次的计划产生负面影响。 没有帮助,只有损害。 倒不是说宁中则会故意去损害华山派的利益,只是她关心则乱,而且她的武功相比之下,太弱了。 菜就是原罪。 “大胆!”果然,徐阳的应对之语,被宁中则完全错误地理解了,她拍案而起道:“你师父原本温煦谦和,一身谦谦君子的做派,现今却变得鬼祟莫名。说,是不是你将你师父引入了歧途?” 徐阳咧了咧嘴,这调子,颇像后世那些家长,说自己不爱好好学习的孩子,是被游戏和网文带坏的那些口吻。 且不说那些孩子到底是不是热爱学习,就说岳不群吧,难道自己有能力影响他的心? 根本不可能的事,能稍微带动岳不群往正道方向走,就已经是徐阳的极限了。 “师娘,请别误会,师尊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华山派啊。”徐阳略有些无力地辩解道,尽管他也知道,这种话并不会产生什么效果。 “那你老实说,你师尊前些天突然离开了华山数日,到底是去了哪里?”宁中则一反往日的平和态度,声色俱厉地质问道。 自从这个小徒弟上山拜入师门之后,丈夫就有了巨大的变化,难道这一切不都该算在他的头上吗? 爱屋及乌,岳不群原本性格里那些缺陷,从未被宁中则当成一回事。 但凡是亲近的人,身上有了不好的变化,必定是被人影响的,这点是大部分人的通病。 宁中则并不例外。 “最多再过一日,师娘就会知道答案,何必在此刻逼问弟子呢?”徐阳冲着宁中则笑了笑,企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有些事情,嘴上说了人家是绝对不会信的,要是有些实证,那才有足够的说服力。 此刻徐阳空口无凭,不过若是等到六颗魔教长老的人头,那就是六件无可辩驳的证据。 “你现在就说。”宁中则缓缓地坐下,话语里却带着一种无可辩驳的坚定。 徐阳无奈,心想说了你还不是不信? 不过,还是屈服于宁中则的气场,徐阳开口道: “前些日子,武当派的长老传来密报,说是魔教八大长老准备要联手攻击我华山派。” 宁中则冷笑道:“这怎么可能?即便是你当上了五岳盟主,即便是你师父当上了五岳剑派的总护法,这才过去几天?黑木崖如何会反应这么迅速?” 八月初一,令狐冲与岳灵珊的婚宴之后,徐阳才被推举为五岳剑派盟主。 从那天开始算起,到今日也不超过二十日而已。 这点时间,就算这消息能及时传到黑木崖,东方不败也是当机立断的做出决定,这些魔教长老也不够时间赶过来。 可宁中则并不知道,这些魔教长老也不知道徐阳升得那么快啊。 他们只是奉杨莲亭的命令赶来,狙杀有崛起势头的华山派首脑而已。 同时,还能顺带肃清一些魔教教内的不安定因素。 或者反过来说,后者的重要性比起灭杀徐阳,可能会更高一些。 徐阳苦笑,这种事一时如何解释得清楚。 稍微平缓了一下情绪,徐阳便道:“此事知道的人不止弟子一人,师娘可以去信武当,询问一下冲虚道长的弟子成高长老,一问便可知真伪了。” 宁中则听他说得那么肯定,心下的疑惑倒是稍解,便又问道:“便算是有魔教中人前来,你和你师父不也更应该留在玉女峰加强防御吗?为何又突然失踪?若是魔教长老因此而趁虚而入,又待如何?” “若是等魔教长老前来攻山,弟子认为那便被动了。”说到这次反主为客,反守为攻的奇谋,徐阳倒是极有信心:“俗话说有千日做贼的,从未听过有千日防贼的,魔教八大长老前来,若是见我华山派应对得宜,防御谨慎,自然不会贸然上山寻死。但只怕他们潜伏在暗中,不时地攻击我们下山的师兄师姐们,到时候我们反而被动。” 宁中则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转念察觉不对,徐阳又开口了。 “所以我替师尊出了个主意,索性便在他们必经之路上伏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战果如何?”宁中则此刻只关心杀伤了几个魔教长老。 因为丈夫和徒弟都已经安然回山,显然是并无大碍,那么吃亏的明显就是魔教那边了。 若是能驱逐他们,顺便再杀伤一两名高手,那华山派在正道武林上便会名声大噪。 不管是势力还是名气,都会无形中猛增一大截。 说道战绩,徐阳又开始卖刁了。 “师娘何不等上一两天,那些魔教长老的首级,就会运来了。” “那些?”宁中则虽然脸上不形于色,但她心中却如同炸开了一般沸腾。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重逢 既然徐阳说的是,“那些”首级,起码不止一个。 不管是两三颗首级或是三五颗人头,都是宁中则从未想过的光辉战绩。 自从数十年前,魔教十长老围攻华山派失利,被五岳剑派的前辈们尽杀之以后,魔教就从未在一次战役里,丧失过三位以上的长老。 也就是说,华山派这次是创了五岳剑派单派诛敌的纪录了。 毕竟那次虽然斩杀了十位魔教长老,但那可是五岳剑派精英尽出,在原本看来并无设防的华山派后山偷袭了魔教的缘故。 当时虽然魔教元气大伤,但正道武林也是精英尽丧的局面,整个五岳剑派都是损兵折将,华山派更是丢了一大批高手的性命。 典型的赔本赚吆喝。 而这次呢? 华山派独立应战,两名参与此战的华山派高手毫发无损。 这战绩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你们,果然赢了?”宁中则的语调中,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不能怪她,实在是这场胜利太出人预料,太振奋人心了。 魔教一共才多少长老? 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多位。 这十多年来,这些魔教长老个个耀武扬威,死在五岳剑派高手手上的也不过寥寥数人,反而是他们内部的矛盾,不止十位长老是在内部争斗中丧生的。 但有死就有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新的长老被从教众中提拔出来,顶上之前的那些长老位子。 但从未听说,有人可以直接一次性击败多达八名魔教长老。 尽管徐阳直言已经赢了,还杀了不止一个魔教长老,宁中则依然不能完全相信。 这事若是不能得到肯定的答案,那她终究不敢开怀。 她必须确认这一点。 “禀报师娘,确实赢了。”徐阳有些得意,也有些无奈:“师尊武功高超,大杀四方,弟子也争气,这八名魔教长老……嗯,丢下了六局尸体,逃走了两人。” 这段话就是替岳不群脸上镀金了。 尽管岳不群确实在最后关键时刻出了一剑,直接导致了这场战斗的终结,但实际上他也就只是杀了一个魔教长老罢了。 尽管这一个,要远比其他几个加起来都难对付。 不过徐阳有金手指,有系统,情急之下若是拼命,自然也能将杀死贾布。 只不过那样的话,徐阳难免会元气大伤。 徐阳是个厚道人,因此他便将这次战斗中的大部分功劳,算在了岳不群身上。 这事他不说,岳不群才不会表示否认呢。 毕竟一次杀了六名魔教长老,这种功劳谁都不会舍得推掉的。 岳不群已经在男女之事上无法得心应手了,就让他在江湖名声上多捞些功劳吧。 徐阳只需要参与其中,就足以彰显他少年剑客的威名了。 再多的功劳,难免会引起某些人的敌视。 毕竟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宁中则叹了口气,她已经无话可说。 她怀疑过丈夫,也怀疑过徒弟。 但当她怀疑的对象交出这么一份耀眼的成绩,她还能怎么说? 你们太鬼祟了,不过杀了六个魔教长老罢了,算不得什么。 这话说出来,容易被人揍你知道吗? 一种无力感,侵袭了宁中则此刻的情绪。 “你是说,这六颗人头明日便会送来?”宁中则勉力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徐阳则接口道:“没错,明日必定能送到,江湖朋友们还是很帮忙的。” “哦,原来有别的江湖朋友助拳。”宁中则这才多信了三分。 无论是正道还是魔教,力有不逮的时候邀请一些当地武林中的高手助拳,完全合情合理。 这一来,先前徐阳说的那些总算多了些可信度。 徐阳也懒得解释这些细微末节。 毕竟那些帮忙的江湖“朋友”,严格意义上来说,也都是魔教中人。 “好吧平之,待那些首级送来,再与你庆功。这些日子你长途跋涉定有些疲惫了,先行下去休息吧。” 徐阳微微一笑道:“谢谢师娘关心,弟子告退了。” 说罢躬身行礼,转过头徐阳就跑了。 还不跑?再不跑她问我要个功能正常的老公,我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刚出大厅门口没几步,便听到有人在高处“咯咯”的笑。 顺着笑声,徐阳抬头一望,一旁的百年古松树冠上,蹲坐着一名明眸皓齿的少女,手中抓了一把瓜子,边笑边在不停地嗑瓜子。 果然是曲非烟。 “笑什么?”话虽然这么说,徐阳却也忍不住笑了。 不知为何,每次看到曲非烟,他的心情都会变得极为愉悦。 这小丫头片子,似乎天生就会引人开心。 不管多么凶恶的江湖,多么可怕的对决,在她的笑容映衬下,都会变得算不得什么了。 曲非烟一跃而下,跳到了徐阳面前。 “被师娘骂了吧?”曲非烟一脸的坏笑:“活该,谁叫你不带我一起去的?” “原来是你这个丫头告的密!?”徐阳有些惊讶,也感到有些好笑。 “不关我的事啊,师娘问起来,谁敢替你们隐瞒。”曲非烟嘴里一边说,却并没有停下嗑瓜子的举动。 “不对!”徐阳突然感到,有哪里显得颇为不妥。 随即,他便反应过来:“你的轻功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从十余丈的松树上一跃而下,以往的曲非烟本也做得到。 但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举重若轻,恍若无事一般。 最起码,也得翻滚两圈,卸掉点冲击之力,才能行。 但今日这小丫头不但跟从一两丈的院墙上跳下来一般,而且就连手里的瓜子都没掉落半颗。 这其中一定有鬼。 曲非烟听到徐阳的话,呵呵一笑:“就不告诉你,曲家大小姐天生奇才,轻功资质过人不行吗?” 鬼才信。 不过徐阳也不急,这丫头嘴里藏不住事,哪怕自己不问,早晚也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的。 何况,还有桃谷六仙不是? 他们的嘴可是史上最不严的那种。 “告辞。” 二话不说,徐阳转身就走。 曲非烟反而急了,怎么一句话没说完,人就跑了? 这是什么操作? “等呢过一下,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练出这身轻功的吗?” “不想。” 徐阳边说边走,连头都不回。 “你给我回来!”曲非烟有些急眼了,一步便窜了出去,同时一手抓向徐阳肩头。 听到耳畔的风声,徐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跟大爷玩这套?还是嫩了点啊。 肩头轻轻一卸,曲非烟这一爪便已经落空了。 好在她本也没用多大力气,只是起个阻拦的作用,随即左手食指一弹,一颗圆溜溜的瓜子便已弹出。 内劲虽不足,但这瓜子倒是颇具威力,因为它被弹得拐出了一个奇怪的轨迹,冲着徐阳的面部而来。 这要是被弹中,徐阳的一世英名……好吧,半世英明岂不是尽丧? 徐阳不躲不闪,只吹了口气。 瓜子份量原本就极轻,他的内力又浑厚,只一口气便已将瓜子吹飞了。 不过此时曲非烟已经轻轻一跃,跳到了徐阳的面前。 “好啦好啦,别闹了,大姑娘家家的,还那么疯。”徐阳一脸宠溺的笑容,伸手揉了揉曲非烟的小脑袋。 “别揉,头发都被你揉乱了。”曲非烟一脸气鼓鼓的样子,用手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头发,心中却带了一丝甜蜜。 “说,你是不是下山偷会你那个任大小姐去了?”曲非烟又问道。 “你傻啊,我下山偷会盈盈,会带上师父他老人家?我那是有正事好吧。”徐阳腹诽一句,让死太监看男欢女爱的,那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吗? 听到徐阳是去办正事,曲非烟的脸上顿时阴转多云:“说来听听呗,啥正事要让我们林盟主和岳掌门一起下山?” “魔教来了。”徐阳一脸的忧愁,不了解他的人,还真以为华山派大厦将倾呢。 曲非烟同他待在一起很长时间了,自然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便插嘴问道:“然后魔教又走了?” 徐阳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曲非烟见他如此正经,心下不免有些忐忑。 “难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到?” 她爷爷曲洋乃是魔教的叛逆,魔教杀上华山派,她自然也不会落下什么好处。 “唉,你是不知道啊,魔教此次图谋甚大,派出了足足八大长老,其中还有青龙堂和风雷堂的两位堂主……”徐阳一脸的晦气,仰天长叹。 曲非烟反倒是笑了:“若是如此,也算是看得起华山派了。要是实在敌不过,大哥哥不如暂避一时如何?我看少林派不错,大哥哥可以顺便剃度一下,求佛问道。” “倒也是个办法。”见曲非烟并未上当,徐阳憋了半天,才大笑道:“可惜啊,这些长老武功太差了,被我和师父一剑一个都料理了,没机会上玉女峰来了。” “是啊,林盟主好厉害啊!”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曲非烟明显并没有多高兴的意思。 “你个小妮子,说,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徐阳笑着问道。 很明显,曲非烟一开始的担忧是真情流露,之后就是配合演戏了。 “还说。用你的话来说,就是你的演技太差,略显浮夸。”和徐阳待在一起太久,他的那些怪话曲非烟学了个七七八八,此时倒是可以拿来糗徐阳一顿。 第一百一十六章 敌踪 两人正在互糗之时,徐阳却突然伸手指竖在嘴上,示意曲非烟禁了声,然后高喊道:“大师哥!” 果然,不远处兴冲冲走来一人,不正是令狐冲又是谁? “小师弟,你回来啦!”令狐冲原本春风满面,现在见到徐阳,则更是平添了几分喜悦之情。 他新婚燕尔,原本就是极为幸福的时刻,只是前几日师父和小师弟突然深夜下山,身为掌门大弟子,却未能参与其中,总也难免会有些担心。 不过,看到小师弟回来了,令狐冲自然也是放下一块大石头。 “大师哥,好些天没见了,你似乎胖了些。”徐阳上前,一把勾住了令狐冲的肩头。 两人乃是患难之交,交情本就远超常人。 令狐冲总觉得,自己好像欠小师弟人情。 毕竟当时师父师娘的首选,是让小师弟娶岳灵珊。 然而小师弟就果断地跑路了。 令狐冲知道,这一大半是为了自己的缘故。 小师妹如此美貌灵动,又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呢? 想来小师弟是不忍心让自己伤心,这才故意退出的。 因此他心中更是愧疚。 还好,小师弟武功如今已经到了极其惊人的地步,更是一跃成为五岳剑派的盟主,江湖地位甚至反超了师父。 这让令狐冲很是羡慕。 他知道,他的性格完全做不到像徐阳这般八面玲珑,他也只是秉承本心行事。 令狐冲娶了岳灵珊,无论如何将来华山派的掌门这位子非他莫属。 因此,今后自己的任务,就是当好这个掌门人,好好辅佐小师弟吧。 最好是能让他更上一层楼,驱逐魔教势力,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五岳盟主。 心态放平了,令狐冲今日来居然就心宽体胖起来,整个人都富态了些。 “那还不是多亏了小师弟你,有你在,整个华山派的弟子们都安心不少。”令狐冲颇有些感慨道。 徐阳也笑道:“看来小师姐颇有妇德,把大师哥调、教得很有效果啊。” 令狐冲大笑道:“这话若是被你小师姐听到,必然饶不了你。” 两人边走边说笑,好一阵这才说到正题。 “小师弟,听说你和师父是去拦阻魔教的人去了?师父也回山了吗?”令狐冲正色道。 徐阳倒是有些诧异:“师父先我一步回山,方才我已经拜见过他老人家了。不过,先前那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令狐冲听闻岳不群已经回山,自然心下一松,便回道:“那消息是冲虚道长推测的,只是他并未同别人说起,临走时也只告诉了我一人。” 岳不群和徐阳离山,那时候山上能做主的无非就是宁中则和令狐冲二人。 而宁中则一介女流,冲虚道长并不太方便与她密谈。 那么令狐冲则就成为当仁不让的对象了。 “这牛鼻子,脑子挺活泛的,嘴也是真快。”徐阳笑骂了两句,不过这事本来也要通知大家的,早点晚点而已:“确实如此,好在那些魔教妖人已经被师尊全歼了。” “小师弟,你可不实诚啊。”令狐冲笑道:“难道你跟着下山,就没半点功劳?” “嗯嗯,小弟也是略尽绵力而已。”徐阳谦和的态度,让令狐冲也很是满意。 师父的剑法他是了解的,虽然令狐冲并不知道岳不群修炼了“辟邪剑法”,因此对他的现在的剑法并不了解。但从前的岳不群,剑法比起那些魔教长老,虽不能说差上太多,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多也不过以一敌一罢了。 这次魔教足有七八名长老袭来,在令狐冲眼中,师父能干掉一个就已经很好了。 想必大半都是徐阳的手笔吧? 令狐冲并不知道,他这一番瞎猜,居然命中了事实的真相。 不过徐阳倒也不贪功,将大部分功劳推给了岳不群,这让令狐冲格外地满意。 没有岳不群,就没有他令狐冲的今日,更别说他还娶了小师妹,当上了岳不群的女婿。 徐阳又道:“不过这方面的消息,大师哥切记别告诉他人,哪怕是很亲近的师兄师姐们,也别泄露出去。” 令狐冲点点头道:“这个我省的,不过既然这么说,小师弟你是想……” “没错。”徐阳点点头,大笑道:“我准备去黑木崖,抓几个魔教女弟子来,给大师哥当使唤婢女。” 两人相视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了,不说笑了,小师弟你仗义,大师哥是知道的。不过最近山下似乎不太平静。”令狐冲这次过来,原本是准备和师娘宁中则商议的。 不过既然意外地见到徐阳回山,那当然是先和他商量一下了。 毕竟即便师娘想出了应对之策,还是需要徐阳来出手才稳妥。 “哦?难道魔教还派了别的妖人来偷袭华山?”对令狐冲带来的这个消息,徐阳倒是有些意外。 那八名魔教长老,其中还包括了两名堂主,这可以说已经是魔教能派出来最强的阵容了。 除非东方不败亲自出手,否则黑木崖上剩下的那些长老,守山犹不足,更别说下山来当奇兵了。 令狐冲摇了摇头道:“倒不是魔教,而是有人曾在山下见过一名持剑的中年男子。身手极好,我怀疑是……左冷禅。” 左冷禅。 这个名字消失了很久。 在洛阳城外,徐阳一剑破了左冷禅,让他负伤而逃。 不久之后,修炼“辟邪剑法”小成的岳不群,没有忍住多年来被压抑的气,一举上嵩山屠了整个嵩山派,只有左冷禅一人侥幸逃生。 然后便是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左冷禅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了消息。 徐阳也为此时征询过岳不群,虽然他并未直接承认,但对于左冷禅他说了一句:“悔不该太早上嵩山。” 若是放到现在,以岳不群的身手,绝对不会让左冷禅有半点逃生的希望。 但在当时,杀戮了过多嵩山派高手的岳不群,反应和速度都已经不是巅峰状态,居然拦不下左冷禅。 但如今,左冷禅来到华山脚下,又是为了什么呢? 徐阳倒是有些奇怪了。 好在无论如何,现今的左冷禅,手下已经没有一兵一卒,武功虽高,但终究是孤掌难鸣。 只要自己和岳不群有一人在,断不会有任何威胁。 徐阳想到此处,突然间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之前数日,他和岳不群曾经偷偷下过山。 这段时期便是华山派防御的真空期。 若是左冷禅趁机上山…… 不过看了眼身边的令狐冲,徐阳的心又放下了。 令狐冲虽然武功赶不上自己,也追不上学会“辟邪剑法”的岳不群,但他终究是这世上第三个学会“独孤九剑”的高手。 或许功力上略有不足,或者经验上也比不上左冷禅老辣。 但比起剑法一道,左冷禅恐怕都不如他。 况且,华山派也不止他一人啊。 起码还有师娘宁中则,还有桃谷六仙那六个宝贝,嗯,还有个曲非烟。 曲非烟武功不行,不过一手暗器功夫,偷袭的话足够左冷禅喝一壶的了。 这六个人加上令狐冲,会应付不了左冷禅?徐阳不信。 说到曲非烟,她这身特殊的轻身功法,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徐阳不由得思维上又开起了小差。 “除了左冷禅,还有什么情况?这消息又是谁送上华山的?”徐阳倒是并不担心别的门派,他只担心少林派会在这种特殊时期,横插上一杠子。 若是华山派能联合任我行杀上黑木崖,取了东方不败的性命,那么华山派在正道武林的名声绝对会异军突起。 就连少林派都压不下去了。 至于武当派,冲虚道长先前已经明确表达了善意,虽说成年人不相信承诺,不过徐阳分明可以从他眼中看到了诚恳与疲惫。 冲虚看起来已经年过七十了,教出来的弟子却个个都是平庸之辈,若是有朝一日他仙去,谁能保证武当派不会再次被少林打压? 少林也不止一次做过类似的事情。 与其如此,倒不如倒向华山派,造成一种三派鼎力的均衡格局。 起码华山派作为新晋门派,不会对武当派造成实际上的压迫。 若是武当派传人真的不堪大用,有冲虚事先做下的人情在,起码能够联手华山派来应对少林。 不得不说,冲虚道长这种老江湖,还是真够辣的。 就连徐阳都是直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他的用心。 当然,成年人不说对错,只看利益,徐阳并没有拒绝他善意的打算。 至于两派联手斗倒了少林之后,那就是未来的事情了。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就像是左冷禅,之前的所作所为,既让嵩山派崛起,又动摇了少林派的根基。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少林寺原本就在嵩山之内,他们怎么可能容忍身边多了一个强势的派别? 然后嵩山派就很快衰败了。 这其中,虽然主角是华山派和自己,但难道就真的没有少林派的影子? 现在左冷禅孤家寡人,一心只想复仇,难道少林派就不能暗中帮他一把? 这事,不简单。 左冷禅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方证刚刚离开华山派,山下便有了他的踪迹? 第一百一十七章 落魄 “别的情况倒是没有听说,但我总觉得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好像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了一样。”令狐冲一脸忧患之色,有些担心地对徐阳说道。 徐阳笑笑,大师哥的第六感还挺灵的嘛。 不愧是有着主角模板的家伙。 “大师哥不必担心,有师尊在,还有小弟在,华山派便是三十年、五十年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令狐冲听后,自然是心情放松了下来:“那我先行替师弟师妹们,谢过小师弟了!” 令狐冲拱手,给徐阳行了个礼。 徐阳大惊道:“大师哥,你这是做什么?这种事,原本就是我这个华山派弟子应该做的啊!” 一旁的曲非烟也道:“何必如此,大家不都是一家人吗?” 她在华山派待了足足大半年,自然而然地将华山派众人当成了家人。 一开始,别人把她当成了孤女,甚是疼爱,但后来渐渐消息传开,说她是魔教中人,大家对她便有些警惕与厌恶。 不过这么些日子下来,多方接触下来,大家见她并非和传闻中的魔教教徒那样,奸邪无比杀人无算,反而聪明伶俐,长得又讨喜,就如一个俊俏的邻家小妹一般。众人心中暗生愧疚,对她的态度反而比之一开始时更好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便会拼命弥补。 这样一来二去的,曲非烟也就真得把华山派的弟子们当成了自家的哥哥姐姐一般。 徐阳听话听音,自然知道曲非烟的意思,也笑道:“莫非大师哥准备将小弟逐出华山派?那小弟岂不是太惨了?” 令狐冲也是个诙谐的人,知道徐阳是在开玩笑,便摇摇头道:“你这是折煞了大师哥我了,大家都说,你都已经当上了五岳盟主,这华山派弟子也就未必会当下去了。” 徐阳听到令狐冲这话,其实是用开玩笑的方式来问自己的真心,便肃容道:“华山派在小弟走投无路的那一日,容留了小弟,还传剑法赠利剑。这种恩情即便是小弟再没有良心,也不至于忘记。何况当日拜进师门那一刻,小弟就发誓生是华山派的人,死也要变成华山派的鬼,绝不至于小人上位,变了心迹。大师哥,你一定要信我!” 令狐冲见徐阳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一般,也点头道:“小师弟你果然是一个君子,真有师父他老人家的七分风采了。” 徐阳心中暗笑,要是有岳不群的七分风采,自己岂不是变成了小君子剑? 随即反应过来,反问道:“大师哥,你这今日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师弟,你虽进师门比大师哥晚,但你在剑法上的天赋远超过我,又为本派屡立大功,大师哥觉得你来当这个掌门大弟子,只怕比起我要合格的多。”令狐冲一副极为诚恳的样子,绝不像是在说谎。 徐阳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大师哥你还真会开玩笑。” 令狐冲有些急了,一把抓住徐阳的肩膀,盯着徐阳的眼睛说道:“小师弟你别误解了,大师哥真的是诚心实意的相让,绝无半点虚假!” 话音斩钉截铁,眼神也是极为坚定。 徐阳也是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师哥,我现在已经是五岳剑派的盟主,挂着华山派弟子的名头已经是极限了。若是再做华山派的掌门大弟子,别人会怎么看我?” 徐阳也很无奈啊,系统给的任务是当武林总盟主,而不是华山派的掌门。 要不然他早就答应了。 他在华山派多半是为了借势,可没想抢令狐冲的位置啊。 令狐冲误会了,以为徐阳那是嫌弃华山派的庙太小了啊。 “如此说来,倒是得罪了。”令狐冲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善。 他好心好意地让出来的位子,人家根本就看不上。 这算什么事? “你看,大师哥你又误会了。”徐阳不得不解释道:“你一直以来就是我的大师哥,永远都是。小弟初来华山,除了师父师娘,也就是你大师哥待我最好,所谓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小弟若是不能替你规划出一条最为坦荡易行的大道,反而要抢夺你手里的所有,那我还能算是人吗?” “况且之前我所说的也是事实,所谓五岳剑派盟主,必须要维护每个门派的利益,这样才算公允。之前左冷禅名为盟主,实际上处处偏袒嵩山派,引起其它所有门派的不满,最终的结果你也看到了。” “华山派已经有师父当上了五岳剑派总盟主,若是我再顶一个华山派掌门大弟子的名头,别的门派会怎么想?” “只怕到时候各个门派又会变回各司其政,各自为战的状态了。如此一盘散沙,如何能应对魔教,以及那些比魔教更为阴险恐怖的敌人?” 令狐冲抓住他这句话问道:“难道除了魔教,我华山派还有更为强大的敌人不成?” 徐阳笑笑,终止了这段偏离了本意的对话。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 “大师哥,方才小弟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徐阳改变了话题,转而问道:“到底是谁告诉你,左冷禅埋伏在山下的?” 令狐冲犹疑了一会儿,方才小师弟的话虽然句句在理,但他感觉心底始终有些不舒服。 但这个问题似乎很是重要,否则小师弟也不至于反复问了两次:“其实就是前几日送少林掌门方证大师下山的时候,被我偶尔发现的。只是当时离得远了,我对左冷禅也不是太熟悉,因此不能确定。等送走了方证大师回山的时候,我特地领人去看了一下,却已经不见他的人影。” 徐阳略为盘算,便已经了然于心。 果然是少林派搞的鬼。 “大师哥你之后没有派人下山去探查吧?”他借着问令狐冲。 令狐冲摇了摇头:“没有,师父和你都不在山上。师娘觉得,若是我独自前往探查,唯恐不敌左冷禅。要是带上桃谷六仙下去,那么玉女峰的防御便薄弱了,因此只等你回山再商议。” 徐阳点了点头,师娘宁中则这次的谨慎很重要。 否则的话,不管左冷禅和他背后的黑手,想要行使“围魏救赵”或是“围点打援”之策,那时候无论是玉女峰上留下来的人,还是令狐冲这支拍下去的人手,恐怕都不是敌人的对手。 经历的多了,姜总还是老的辣。 不过…… “既然小弟我回来了,自然不会再让他们得逞。” 徐阳淡然道。 事不宜迟:“大师哥,你速速去茶室,禀报师尊。小弟我先下山会会这些残兵败将。” 对于敌人,徐阳从不会客气。 ………… 华山脚下,青松林深处。 左冷禅静静地坐在一块巨石之上,盘膝打坐,五心朝天修炼着寒冰真气。 他不急,他在等着山上的人急。 自从嵩山派满门都被岳不群一人屠戮之后,整个嵩山派的传承事实上已经是断了。 他左冷禅并不是卧薪尝胆的勾践,那不现实。 岳不群也不会是志大才疏的夫差。 既然他能下一次杀手,那便绝不会再留活口。 左冷禅至今每次午夜梦回,都会被惊醒,满头大汗。 他始终无法忘记,那一夜的惊恐,那一夜的满眼血腥! 以及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睛。 那是整整一派的门人啊,除了先前被杀或是被俘的那些门人和手下,嵩山派内起码还有五、六个门人,身手都不次于十三太保。 但这些人,无一例外,在江湖上名声不显。 那是他留下来的种子,不管他左冷禅最终是死是活,是胜利还是失败,只要有这些人在,甚至只要有一半人在,那么嵩山派终究会生生不息,源远流长。 但,那一夜,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这些被左冷禅当做是未来希望的种子,一个一个地倒在了岳不群那鬼魅般的剑下。 那柄剑,如同一头噬人的猛兽,将挡在他面前的一切都吞没。 左冷禅有些后悔那夜他被吓破了胆子,抛弃了门人选择了逃亡。 早知如此,还不如玉石俱焚,整个嵩山派就此断绝,也不失为一个惨烈的结局。 起码他可以同这些日夜为伴的门人们,一起去迎接死亡的降临。 但他终究是逃了,他明白,他的武功、他的剑法,在那柄鬼魅的剑下,完全只是个摆设,一文不值。 他的门人、他的弟子,用他们的生命和鲜血验证了这一切。 而虽然蒙着脸,但那人的身材、语气,根本就是岳不群本人。 他从何而来如此令人恐怖的剑法? 比之当日击败自己的那个华山派白衣弟子,他的剑法显得更为诡异,更为迅疾。 左冷禅日思夜想都没能想明白这事。 若是这师徒二人同时有机缘修炼了一门神奇的剑法,但为何两人使出来却完全不同。 一个轻灵大气,一个迅捷诡谲。 就如两人的性格一般,毫无相似之处。 但这两人的剑法,毫无疑问,都是绝顶的那种。 左冷禅一直自负剑法,虽称不上当世无敌,但无论怎么排,都能排进天下前十,甚至是前五之列。 然而他发现自己错了,错的厉害。 这两路剑法一出,便衬托出他自己的剑法,就是渣。 第一百一十八章 玄通 左冷禅越想越是愤懑,甚至连在体内运行的真气都有了一些不稳。 不好,这是要走火入魔的先兆。 正在左冷禅慌乱之时,背后要穴上被人一指点中,一股磅礴大气的真气眨眼睛便行走诸脉,带动了他体内寒冰真气一一归诸各脉,成功地解除了这场危机。 左冷禅这才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站起身来,转身对身后那位救他性命的高手,深深地施了一礼。 “多谢大师,救左某一命。” 身后那人,体态肥胖,形容古怪。明明是一身富绅的打扮,却戴了顶古怪的大草帽,脸上更是刀伤纵横,一张脸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你这家伙,不好好修炼,心又乱了?” 语气虽不友善,但却带着一份关切之情。 左冷禅的脸色有些惶恐,他虽然曾经贵为五岳剑派的盟主,但实际上现在却只是一个孤家寡人。 “多谢大师提点,只是左某一直没能想通,那华山两师徒,从何而来的神奇剑术。” 被叫大师的那位富绅,嘻笑道:“你若知道了,便满意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左某不才,至少死前也要知道,我到底输给了谁,输给了何种剑法!”左冷禅依旧气息不平。 “咄!”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根短棒,富绅一棒打在了左冷禅的头顶:“一切都是虚妄,输是虚,赢也是虚,剑法神通都是虚,生死更是虚!” 左冷禅眼前一花,头顶传来的剧痛让他不得不清醒了。 “多谢大师棒喝,左某,不…弟子领教了!” 这便是佛家所谓的当头棒喝,没想到这富绅打扮的胖子,居然会是个禅宗高手。 原来这位大师,便是少林派来帮左冷禅的高手。 左冷禅在位时,方证大师虽然并不喜欢他的咄咄逼人,不过既然是互相利用,就不存在喜欢不喜欢这种说法了。 左冷禅在嵩山被灭门那晚,果断敲响了少林寺的大门。 他知道,当他的敌人是岳不群和徐阳,那当今世上便只有少林和魔教可以让他暂且安身。 但和魔教斗了一辈子,他可不愿意最后去投那边。 何况近年来魔教行事颇为颠三倒四,只怕自己没能见到东方不败,就被他手下人干掉了。 至于少林派,左冷禅自然知道他们并非如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么清静无为,与世无争。 相反,这些和尚心里的野心恐怕一点都不比他这个五岳盟主来得少了。 果然,方证大师亲自出迎,给左冷禅的礼遇一点都不下于他全盛时的待遇。 就这样,左冷禅在少林寺一待就待了足足半年。 期间养伤修炼自然不提。 前些日子,方证大师离开少林,前去华山恭贺岳不群的女儿嫁人。 左冷禅这才有机会,混在了行脚僧人里一起下了少室山。 当然,他并未有机会重新上玉女峰,只是被方证安排在了山下的农家小屋里暂住。 方证下山回寺之时,给他留了十几名僧人,但这些人左冷禅一个都未曾见过。 方证并没有留下半句命令,只是让这些僧人听从左冷禅的调遣。 然而,左冷禅发现,这十几名僧人统统换上了平常百姓的衣物,有装作樵夫的,有装作钓叟的,自然也有冒充富绅的。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些人以后随左冷禅调遣,一旦出了事,他们也和少林派无关。 面前这个胖子,便是这些僧人的首领,法号叫做玄通。 这绝对不是少林寺这几代人的法号排序。 应该也是个假名。 不过比起他的武功和佛法,左冷禅觉得其它一切都只是虚妄了。 那十几名僧人,个个都是高手,高手中的高手。 甚至左冷禅觉得其中最弱的一个,也不比他手下嵩山十三太保中最强的那几个差了。 也就是说,往日里他最为得意的十三太保,少林派随随便便就派出来的高手,都能赢了他们。 这就是真正的大门派的底蕴,平日里隐藏的实力,可说是深不可测。 而左冷禅居然完全不知道。 亏得往日里他还一门心思,想要取代少林派的地位。 开什么玩笑,硬怼,估计都怼不过啊。 所谓夜郎自大,就说得是自己这种人吧? 左冷禅苦笑。 方才若不是有玄通大师,自己也许就走火入魔,一命呜呼了。 越是高深的内功,越是容易一念之差而走火入魔。 自己方才居然在修炼的时候,想那些有的没的东西。 真是作死。 想到此处,左冷禅又深深地施了一礼,道:“多谢大师指点,待弟子完成了心愿,一定皈依我佛,投入大师座下做一名沙弥,到时候还请大师不吝收留!” 但玄通却嘻嘻笑着说道:“施主与我佛无缘,贫僧其实也没多大缘分,估计等这次事情做完,又要面壁思过个二十年了。” 左冷禅悚然一惊,少林的寺规还真是森严,居然因为这点小事,就要面壁二十年? 何况这任务也是少林方丈安排的啊。 玄通似乎看懂了左冷禅的想法,依旧嘻嘻笑着道:“面壁只是贫僧自己对自己的处罚,并非少林寺规。” 左冷禅点了点头,或者这位高僧是担心杀戮太过吧。 没办法,仇恨在他眼里比什么都大,即便是将来要下九幽地狱,也让左某一力承担吧。 “大师这次,打探来了什么消息?令狐冲是否下山了?”左冷禅突然想起,今日一早玄通大师便已经出发,现在时值中午,不知道他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玄通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道:“山上并无什么动静,令狐冲也并未下山。左施主的计划,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啊。” 先前方证大师下山时,左冷禅是故意露出身形,想要吸引令狐冲前来探查,想要一一击破。 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没有上当,反而是带齐了人手再前来。 当时那十几名僧人还未到齐,左冷禅便放弃了一举歼灭华山派弟子的打算。 谁知事后他们居然便不再下山来探查了,这让左冷禅非常的懊恼。 早知如此,当时哪怕是付出一定的代价,也要下手。 不过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因此每日里他只能反复不断地在四周显露行踪,期望玉女峰上再次犯错。 今日玄通执意要一人前去打探消息,左冷禅当然也希望会有些好消息。 却没想到,得来的依旧只有失望。 “再等三日!”左冷禅咬了咬牙道:“三日之后,再没效果,我们便先退回去。” “恐怕是退不了啊。”一袭白衣,徐阳重又出现在左冷禅的面前,微笑道:“左盟主,好久不见?” “退!” 左冷禅并没有同徐阳攀交情的想法。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退! 这个杀神什么时候回华山了? 那十多名被安排在各处要道的少林僧人,居然一个都没有察觉? 此时左冷禅身边就只有他和玄通大师,两人联手,或者能挡住徐阳。 但他绝不可能只身前来啊。 必定还有后招,否则如何会这般心态平和,怡然自得,居然还同自己打招呼? 只有跑! 但玄通大师却完全没有这个打算。 他是少林派派内百年难遇的天才,但他却不是嵩山少林寺的人。 玄通出身于南少林,莆田少林寺。 此刻,他的眼神中有一种神秘的意味,难以形容。 对于一早便跑路的左冷禅,玄通很失望。 若是一个人连失败都没有勇气面对,那他便会一直失败下去。 这是他的师父教给他的第一件事。 显然左冷禅已经失去了作为高手的荣誉感。 那他就生不如死了。 玄通并非一直便是胜利者,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输给给同门。 每一次失败,都会让他变得更为强大,因为他会从失败中找到自己的缺点,找到敌人的优势所在。 然后修正,学习,直到超越对方。 所以十年之后,他已经是南少林的第一高手。 他开始向北少林的诸位师叔师伯们发起了挑战。 结果很惨痛,他一直在输。 两者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南少林偏安一隅,自然无法同身处中原的北少林比底蕴比实力。 但派内的比斗,往往都是点到为止,他虽然败了,却很难做到破而后立。 当他发现仅凭这种无关痛痒的派内对决,已经完全无法提高自己的水平时,他毅然离寺而去。 在江湖上,他自然有另一个身份,那个身份如流星般一闪而过。 谁都知道,曾经有个锦衣金刀的短发少年,曾经在一年不到时间内击败过无数威名赫赫的高手。 关键是,他从未表明过自己的身份,而且只求胜败,并不杀戮。 非但是各路高手,就连五岳剑派和魔教的高手,他都从未放过。 大家叫他“锦衣公子”,一时间他的威名传遍了整个武林。 最后一次,他被人围攻,重伤而逃,江湖上从此便没有这个人的声音。 谁都不知道,这名“锦衣公子”最后逃回了南少林,面壁二十年后才破关而出。 脸上的伤疤不曾更改,但他整个人都变了。 变成了一个成天乐呵呵的胖和尚。 但这个胖和尚,再次登上嵩山少林寺的大门后,已经没人能敌得过他了。 就连方证大师,也只是勉强和他打了个平手,事后更是吐出数口鲜血。 方证大师只说了一句话。 “或许,南少林的崛起,就要靠此人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武痴 此时,面对着身前的白衣少年,玄通自然是毫无畏惧。 哪怕左冷禅曾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提到过此人,说他的剑法当世无双,玄通也只是惯常地笑笑。 井底之蛙。 自以为当上了个什么五岳剑派的盟主,就看遍了天下高手不成? 就这白衣少年,小小年纪,最多也不过就二十出头? 自己二十岁时在做什么?还在南少林挨师兄们的打吧? 就算这少年的天资过人,能超过自己许多,仅仅就练了十多年的剑,能高到哪里去? 剑法是需要时间慢慢磨炼的,不对敌过百,根本不能领悟到剑中的精髓。 更别说还有内力上的限制。 十几年的修炼,哪怕是最高明的内力,也不过能领悟一些皮毛吧? 玄通更倾向于,左冷禅是因为被华山派的高手击败过太多次,导致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这次虽然方证师伯让自己听从左冷禅的安排,不过玄通始终认为,左冷禅不过就是个幌子。 风不动,旗不动,动的只是人心。 若不是给他一个差使来做,如左冷禅这般胆小怯懦的家伙,怎么可能敢留在华山脚下? 不过方才他既然选择了逃跑,那么以后的事,便是玄通自己来做主了。 徐阳看着面前的胖大汉子,心里多少有些警惕。 左冷禅都跑了,你个胖子留在这里干嘛呢? 但徐阳刚想去追左冷禅,却发现胖大汉子拦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轻身功夫……,不俗啊。 玄通缓缓地摘下了头顶的草帽,露出了崭亮的光头。 光头上并未有香疤,这种身外之物,并不是每个僧人都需要的。 这次前来华山的所有僧人,都没有烫什么香疤,甚至还有留着长发的。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少林中隐藏着来做脏事的人。 玄通倒是个例外,他是因为参透了太多佛经禅理,这种形式上的东西,早就不放在眼里了。 徐阳见到他的光头,便明白了一切。 尽管对方的光头上没有留下香疤,不过胆敢在华山脚下出手的光头,除了少林派的和尚还能有什么人? 当然,事后少林寺必定会否认。 不过,徐阳并不关心这些。 因为他发现,对面的胖大和尚,同样抽出了一把剑。 一把短剑。 寻常的剑,包括徐阳手中的这柄青珏剑,基本都是三尺左右的长剑。 一寸长,一寸强。 三尺的长度,能让长剑应对大多数的兵刃。 不论是长枪还是短剑,都在三尺的长剑面前,占不到多大的便宜。 自然也有些武者,喜欢用三尺六寸、甚至四尺以上超长的剑。 不过那种就略显笨重了一些。 而用短剑的,不是膂力不足的女子,便是擅长近身突击的高手。 无疑,这和尚必然是高手。 而且还是武功极高的那种。 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寺派出来的高手,能差? 徐阳的眼中,多了一份严肃之意。 左冷禅跑就跑了吧,眼前这位少林高僧,却不可放过。 尽管即将远征黑木崖,但若是不给身后的这些家伙一些教训,徐阳很不安心。 “大师贵姓。”徐阳笑着问道。 这算什么问题? 大师还能姓什么? 玄通自然是听出徐阳的话里,有调笑之意。 是在讽刺他明明是个和尚,却穿着寻常人的衣物,躲在华山脚下欲行不轨。 但玄通并未生气,因为他原本就是来做这事的:“狗屎佛陀,俱为一体,施主你着相了。” 胖大和尚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嘻嘻的表情。 但在准备上却不含糊。 一口混元真气早就游走全身,让身上每一处肌肉,每一根筋脉都充分扩展。 很快,他就已经达到了自身体能的巅峰,随时可以出手了。 “原来还是位禅师,失敬了。”徐阳不紧不慢地回道,然后开始收束衣袖。 他能看得出,对面的和尚,此时已经将气势提了起来。 现在出手,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他也在提升着自己。 此消彼长,到时候才是出手的最好机会。 玄通并不想理他。 他当年也是在江湖上混迹过的,这种小手段自然不放在眼里。 “施主,不如先比试一番,不必客套。”话未说完,玄通已经出剑。 剑身如电,在玄通手里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迅捷凶猛,直点徐阳胸口。 徐阳颇有些意外,这个看似和缓敦厚的少林高僧,出手如此果断狠绝? 一直保持笑容的人,往往会给人一种错觉。 这个人很客气,很好对付。 如果此人还是个胖子,这种感觉会更明显。 但眼前的这个胖和尚,明显是扮猪吃虎的调子。 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而且这一剑,摒弃了所有的虚招,只一个字, 快! 吓死人的快! 眨眼间,剑锋已至! 这柄短剑, 还是当年玄通浪迹江湖时惯常使用的利器。 若是有人在二十年前见过这柄剑,当然会识得这位“锦衣公子”的真容。 徐阳刚到这世界不过一年,鬼知道什么“锦衣公子”、“黄衣公子”的。 但此时剑锋已至,他别无选择。 只能…… 拔剑! 青珏剑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了短剑,刺向玄通使剑的右臂。 后发而先至,这一剑仿佛划破了时空的界限,忽如而来,另玄通防不胜防。 一剑甫出,玄通原本一直笑呵呵的脸上,第一次卸去了笑容,转而开始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要知道,哪怕是从前同方证大师相斗的时候,他也全程微笑,并未露出过这般认真的神色。 这少年,果真厉害。 这是此刻,玄通脑中唯一的念头。 没想到左冷禅居然说对了。 玄通的剑法,相比起他其余的武功,并不算是极高的那种。 因为他二十年前已经放下了剑。 剑对他来说,不过只是一种曾经使用过的武器。 他觉得,剑的杀气太重了,其实并不适合参禅悟道的自己来用。 也是因为对面的少年是用剑的,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所以才用故剑对新人。 然而,他从未想过,对手居然会拥有如此高明的剑法。 这一剑,势在必得,玄通实在是想不出如何应对。 他只能退。 避开这一剑的锋芒。 不得不倒退数步,玄通才算是稳住身形。 他很惊讶,也很意外。 而徐阳则缓缓收剑,并未乘势进逼。 因为此时玄通并未显露败像。 相反,他的气势反而因此节节拔高。 徐阳这一剑,明显是激起了玄通心中的火。 不是怒火,而是争斗的心火。 玄通从未想过,居然会有人仅仅出了第一招就逼退他。 自从闭关二十年后,就从未有人能做到这点。 玄通笑了,不是那种和缓的嬉笑,反而变成了遇到难逢对手的那种狠绝的笑容。 谁都不知道,其实方证大师对上他那次,他留手了。 要知道,玄通的身份只是一名南少林的僧人,并且在寺中没有任何职位。 若是他能赢了北少林第一高手方证,岂不是活生生地打了北少林的脸? 方证也知道玄通留手了。 之后玄通便获得了从未有过的礼遇和尊重。 方证大师还亲自请他入达摩堂当长老。 他自然是谢绝了。 玄通是个武痴,对于他来说,对手和高明的武技,远比任何职位和权势更具有吸引力。 留在北少林,入达摩堂,当一个有名无实的长老? 开什么玩笑。 有这时间,还不如进藏经阁多看几本佛经,多读几本武功秘籍呢。 方证得知玄通婉拒了自己的邀请后,不但没有发怒,反而对身边的长老慨叹道:“只有这种人,武功才会如此突飞猛进。” 然后方证便闭关了。 有人说方证大师是为了调养先前比斗中受得伤,也有人说他是见到玄通之后,激起了好胜心,想要尽快突破自己的极限。 不管什么原因,能把少林方丈打到闭关,玄通也算是千百年来的第一人了。 因此岳不群那次上山,未能见到方证,倒也并非是方证不给面子。 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今日,玄通见到一个能一剑逼退他的少年高手,惊奇之余,更多的则是欣赏。 当然,打还是要打的。 不然不过瘾啊。 比起这些,方证大师交给他的任务,以及左冷禅的死活,就变得完全不重要了。 “好小子,贫僧要认真应对了。”玄通正色道。 徐阳微微一笑:“别这么谦虚了大师,搞得好像你方才没有认真一样。” 好吧,天被他聊死了。 玄通多年来古井无波的禅心,第一次被拨动了。 “哈哈,有个性!”说罢,玄通将手中短剑一扔,重新从背后拿出了一根短棍。 短棍二尺长短,并不是什么金属锻造的,而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枣木短棍。 也就是先前,玄通用来棒喝左冷禅的那根。 但此时的短棍,其中贯以了玄通的内力,外边都露出了一种佛光般柔和的光泽。 握住了这根短棍的玄通,才真正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徐阳是个识货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才是胖和尚惯用的武器。 而先前的短剑,还真的是他随意使出来的。 面容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徐阳正式向对方行了个武者间常用的拱手礼,问道:“还未请教,禅师法号。” 第一百二十一章 胜负 玄通虽然并不计较俗礼,不过先前徐阳的通神一剑,早已经获得了他的好感,此时便也乘着临出手前的那短短间歇,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 “贫僧法号玄通。” 然后,他便已出手。 此时,已经是他的巅峰,若是再行拖延,他整个人便不再是最好的状态。 这样,非但是对战不利,而且也极为不尊敬对手。 最好的状态,自然是留给最值得尊重的对手。 这是一个武者的尊严所在。 徐阳此时见短棍袭来,棍招却极为寻常,并没有什么花哨的招数。 就是直直的一棍,兜头敲来,速度看起来不快也不慢,平常而已。 但徐阳知道,其实这棍速已经极快。 就是因为太快了,超过了眼睛能看到的极限,因此便显得普普通通了。 能看到的,其实只是之前棍子留下的残影。 徐阳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强大的敌人,如此恐怖的一棍。 既然如此,他索性闭上了眼睛,依照心中的感觉,凭空一剑点去。 玄通也是第一次看到敌人在自己这一招前,居然还敢闭眼。 但他反而心中暗赞。 五官不可凭,五感不可恃。 这天下,论起速度,什么最快? 声音?雷电?还是飓风? 都不是。 这世上,论起速度,还有什么比人心更快? 徐阳闭着眼,一剑刺去,他心中也并没有底气。 他也从未遇到过如此令人恐惧的武功。 甚至,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明许多。 不愧是少林。 天下武功出少林,这还是徐阳第一次对这句话有了深切的意识。 反过来,他更为愤怒。 要是少林派有半点良心,用这等高手去对付魔教,黑木崖早就被灭了。 别说东方不败天下无敌,遇到三五个如眼前胖大和尚这般的高手,他也得跪了。 他闭着眼,顺着心意一剑刺出,接着便不再言语,只静待结果。 这是分出胜负的一剑,却不是决定生死的一剑。 因为他并未从这根短棍,或是面前这个胖大和尚身上,感觉到半分杀气。 换句话说,对面的敌人,并没有对他起半分杀心。 这也是徐阳能坦然面对胜败的决定性因素。 若对面是杀气腾腾的东方不败,他早就跑了。 一剑刺出,时光便如同停滞了一般。 而玄通一棍击出,他自己也都已经无法控制结局了。 见徐阳出剑,他也闭上了双目。 两件兵刃,仿佛渡过了千百年的岁月安好,历经了风霜雪雨的磨砺,带着万亿年残存的光芒,终究是隔空相逢了。 这一刻,并没有寻常兵刃触碰时,发出的金铁交鸣之音,两件兵刃乍一相逢,便已经寂静无声了。 耳畔,如同降临了一场春雨,洒下时万物复苏,徐阳微笑着体会这美妙的感觉。 玄通听到了佛在呢喃,其中仿佛蕴含了极为深奥玄奥的佛理一般。 只是,好像是距离有些远,他听不太清。 玄通不自控地往前跨了小半步。 然后,他便停了下来。 因为,佛音已不在。 这时,兵刃相触时蕴含的巨大能量才真正爆发。 一股巨力袭来, 两人如遭雷殛,顿时连退十数步。 中间,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坑。 青珏剑此时已全身俱裂,并开始向下掉落零散碎片。 很快,青珏已成了一柄断剑,斜斜的剑身只剩下了一尺三寸长短。 而枣木棍则安然无恙,依旧如往日一般寻常而木讷。 但玄通知道,这棍子已经废了。 因为他鼓足全力,居然也无法再输入半分内劲进去。 玄通睁开眼,笑了,但笑声中,嘴角却带着血。 刚刚他跨了那半步,便是决定胜与负的半步。 两人的武功,都已经接近了这个世界的极限。 但,徐阳则明显适应力更强一些。 他并未被迷惑,而玄通则输了这半步。 太过恐怖的能量爆发,让他受的伤更重一些。 以至于一口鲜血没能忍住。 徐阳则似乎并未有什么状况出现。 “好小子,居然……居然赢了贫僧。”虽然败了,但玄通的心态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反而大笑着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徐阳也睁开了眼,微微一笑。 别人看不出来,他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 他受的伤表面上看不出来,实际上,他比玄通受的伤更重。 玄通的内力,足以维持他的安全,若不是方才多跨了那半步,恐怕都不会受伤。 而他虽并未动,内力却弱了许多,导致他的身体直面了方才的爆发。 幸好。 他有金手指,他还有治疗术。 几个治疗术上去,又随手灌了几颗极品的丹药,此时他的伤势已经好了九成,基本上算是没事了。 但受伤的整个过程,徐阳可是亲身经历了个遍。 只一个字, 真特么疼。 强忍住身上剧痛留下的不适,徐阳勉强笑道:“晚辈华山林平之。” “好一个林平之!”玄通也是强撑着勉强笑道:“你有这等武功,天下大可平之!” 说罢,缓缓折返身,向西而去。 “大师何往?”徐阳问道。 这一刻,他对玄通只剩下尊重。 因为他可算是徐阳来到这世界后,见到的第二个武痴。 第一个自然是华山派的前辈,风清扬了。 这种人,对于外物都毫不在意,唯一追求的,便是武道的精髓。 若不是有金手指在身,徐阳这仗其实都算败了。 不过他并不气馁,因为他年轻啊。 金手指,这也算是实力的一部分。 玄通停下了脚步,脸上重新恢复了嬉笑的表情,并未回头。 “贫僧要去西域看看,听说那边有高手。” 徐阳默默地注视着他,不再言语。 一阵大风刮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弥漫了天地间。 玄通便在这漫天的风尘中,渐行渐远,直至再不见踪影。 ………… 左冷禅还在逃。 他无法思考。 他只知道,能逃多远就多远。 左冷禅分明感觉到一股有如实质般的杀气,远比先前那白衣少年要浓厚狠辣得多的杀气,越来越近了。 好在前方是少林僧众的聚集地,除了往日里驻守在外的那几个樵夫与渔翁,其余的人多半都在这间小屋内等待。 他们要轮班,也要修炼,一个小小的华山派,还真没被他们放在眼里,每天安排几个人巡查周围,就已经足够了。 逃到那间小屋,左冷禅就算是逃出了生天。 八百步……五百步……三百步……一百步…… 远处已经可以看到小屋的轮廓,左冷禅这才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即便是敌人此时赶到,不足百步的距离,也足够少林高僧们前来救援。 果然,一直到他踏入小屋的那一刻,也没有敌人出现过。 这便算是,逃脱了? 左冷禅的心思有些复杂,甚至有些无法置信的感觉。 但,他这一脚踏入了小屋,放下的心重新又吊了起来。 非但如此,只看了一眼,他就感觉到浑身发冷。 因为,眼前出现的一幕,是如此血腥。 让他又想起了那血与火的一夜。 嵩山派覆灭的那一夜。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火,只有血。 血也不多,每个高僧身上,只有一点血迹。 无一不是出现在他们的眉心处。 若不是左冷禅眼神惊人的锐利,根本发觉不了。 一屋子死尸。 一屋子少林高僧的死尸。 这意味着什么? 左冷禅缓缓转身,果然在他身后,站着一名白衣人。 夜风吹动那件白色的儒衫,一如既往般整洁干净。 甚至比那夜在嵩山时更干净了。 左冷禅张开了嘴,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这次来,是为了报仇而来。 但见到最大的仇人,他却连拔剑的勇气都不再有。 这算什么? 他的身体僵硬,他思维停滞,他想报仇,他更想活。 不过这两点,很明显,他一点都做不到了。 于是,他想拔剑。 岳不群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鬼魅般的身形一闪而过。 左冷禅就已经僵住。 他的眉间多了一点小小的朱砂印,红得像是火。 然而生命已经远离了左冷禅的身体。 死前他最后的一点印象是,自己居然死在一根针上。 一根,普普通通的,缝衣针。 岳不群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的敌人,并没有什么胜利后的喜悦之情。 相反,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悲伤。 当初若不是此人逼得太紧,他或者便不会去盗取徒弟的家传剑谱。 若是那样的话,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种不男不女的样子。 这,就是命吧。 岳不群跨过了左冷禅的尸体。 随着他的远去,小木屋内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经久不熄。 徐阳远远地望着这火焰,知道自己来迟了。 也好,他确实下不去手,杀光这些少林寺的僧人。 倒不是说,他是因为欣赏玄通,而选择放过这些人。 他只是觉得,这些人都不过是工具而已。 至于说左冷禅? 在他孤身一人,逃出嵩山派的那一夜,他已经死了。 今天,不过只是执行了最后一道程序而已。 远处,岳不群缓步走来。 脚步坚实凝重,手上却无寸铁。 徐阳叹了一口气,迎面走了上去。 两人互视一眼,面上却又都露出了微笑。 “是时候上次少室山,敲打一下他们了。”徐阳说道。 岳不群坦然道:“只你我二人,不够。” “若是加上我岳父、向大哥和大师哥呢?”徐阳微笑着问道。 岳不群双眉一立。 “可!”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少林 时值八月中秋,少室山显得格外秋高气爽。 山上山下也迎来了难得的丰收季节。 别以为和尚成天吃斋念佛,便不需要种田了。 就算是天天青菜豆腐,那也得有人种不是? 少林派一向自给自足,善心施主们的捐助并不是重要的因素。 从唐太宗贞观年间起,历朝历代对于禅宗圣地的少林禅寺,例来都有封赏。 当然,要除去唐武宗那几年。 钱自然是不收的,佛家弟子怎么可能接受这类俗世间的阿堵物? 但历来君主都一心向佛,捐些土地供奉以求心安,出家人自然是要满足这种心理需求的。 每代都有封赏,即便是每次捐献的土地都不算太多,但一来二去,少林派也就自然成了嵩山最大的地主。 地总是要有人种的。 除了寺内僧侣会在山上种植一些蔬菜,山下的大片土地,每年少林派都会以很低的价格,租给周边贫苦的农民来耕作。 这等善举,自然赢得了更多百姓的追捧。 少林的香火也是一日更盛一日。 另一个方面,则是从少林寺走出来的各路高手。 他们或是开办镖局,招揽客商。 或是在家开馆授徒,教化人群。 也有历经官场,做一任武官的。 在后世里,越是成功的人士,越是不会忘记回报母校的培育之恩。 同样的,这个时代越是成功的武者,自然也不会忘却少林派的培养,都不时地回少林礼敬佛祖。 围绕着少林派,这批人无形中就形成了一个颇有凝聚力的团体。 这就是人脉的作用。 他们的回报,自然也成了少林派的主要收入之一。 因此,比起历来穷困的华山派,少林最不缺的便是钱了。 对于金钱,他们根本从来就不曾放在眼里。 相反,他们往往会无偿地参与各地的赈灾开光等一系列的佛门活动。 他们越是这么做,少林的名声就越是大。 一个稳定的社会,对少林派来说更为有利。 连年战火的话,谁还会有心思来礼佛? 当然,也不能太过稳定了。 太稳定了,他们少林派存在的意义就不大了。 五岳剑派和魔教有限度的范围内爆发冲突,是少林派最想看到的。 既牵连不到自身,又能让世人有一种危机感。 投靠少林派的各路大大小小的江湖门派,历年来都是呈上升状态的。 这也是最近百余年来,少林派极少出动,但江湖地位却日益稳固的缘故。 有人说,少林派底蕴已然厚实到一个无法形容的地步。 很多人不信这个。 徐阳信。 此刻,他便站在少室山的山脚下,微微仰头看着眼前这座苍松翠柏掩映,海拔虽不高,却给人一种高山仰止感觉的佛门名山。 今日,他便要将这座名山,踩在脚下。 他的目标,自然是武林道中的泰山北斗,少林寺。 以及少林藏经阁中的那本《易筋经》。 少林派赖以成名的天下第一武功秘笈。 徐阳很想读一下,到底这本神秘的秘笈,能否帮助自己补上最后一块短板。 同玄通的一番比试,让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虚弱感。 任何外物都不足凭,唯有提高自己才是王道。 这是徐阳一直以来的观念。 他的内功,除了一开始饮用“五花酿”提高到一千点,到了这个小世界之后,也只有从岳不群那里学来的紫霞神功,又提高了四五百点的内力。 但这点内力,同《笑傲江湖》这个小世界里的顶级武者比起来,便又不够看了。 但除了《易筋经》,这个世界里其它的顶级内功大多都有致命的缺陷。 无论是《葵花宝典》或是《吸星大法》,都不是徐阳想学的那种。 他其实有过机会去获得这些秘笈,但最终都选择了放弃。 唯有《易筋经》,这门无论在哪个小世界里都可算是顶阶的功法,才是他的目标。 加上少林派先前强行介入五岳剑派的内斗,让徐阳十分不爽。 这才趁机说动了挂名师父岳不群一起,前来对付少林派。 毕竟,即将远征黑木崖,徐阳无法容忍在对敌的同时,背后留下这么一个居心叵测的大门派,而不加以防范。 即便是要远行,起码也要把家门口好好清扫一遍。 当然,这事根本就不是他一人能办成的。 少林寺千百年来的威名,若是一人便能挑动,徐阳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这不,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走到少林寺山门下,一掌将几名知客僧推倒在地的,不正是任我行么。 任我行身后,跟着的自然是天王老子都不服的向问天。 他俩身后,还紧紧跟着一名蒙面剑客,背后一柄长剑,颇为夺人眼球。 三人一路闯关,势如破竹般很快就上了少室山。 直到冲到挂着《少林禅寺》牌匾的大门口,才被阻住。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任我行一向骄狂,由他来扮演这个闯关的角色,非常合适。 “师尊,我们走吧。”看到这里,徐阳对着身后那人说道。 岳不群今日难得换了一套玄色的紧身服,脸上蒙了一层青纱,看不清面目,与徐阳的打扮几乎一模一样。 徐阳的计划原本就是让任我行在山门前闹事,吸引大部分的少林高手,然后他和岳不群才好趁机闯入少林,潜入藏经阁,去盗取武功秘籍。 他们并没有选择在夜晚进行这桩阴谋,反而选了大白天。 人总有思维盲区,越是夜晚少林寺内的防卫反而会变得更为严密。 贼都是半夜才有胆子来的,普通人都会这么想。 相反,大白天的,还从未有人胆敢私闯少林,在所有少林僧众的脑海里,始终有这么一个念头,无时无刻地回响。 而徐阳,就是要利用这个盲区。 否则的话,少林寺里那么多高手,即便是他们几人武功再高,也讨不了好。 二人在少室山苍松叠嶂的树丛中几个闪跃,便已失去了踪迹。 而少林寺的门口,则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十八名年轻僧人,早已摆下十八罗汉棍阵,等待着乱闯山门的贼人,十八双眼睛,紧紧盯着眼前这狂放的老者。 而任我行,则大大咧咧地等着他们将棍阵摆好,还不时停下来指点一番。 “你们这个棍阵未免也摆的太差了。领头的那个,对,就是你,慌什么?稳住,再往左走半步这阵型才好看。你是领头的,你都出错了下面的人还能好了?” “排第十一个那个秃子,你眼睛是放在那里当摆设的吗?前面的人都动了,你还不跟上?显得你特殊啊?” “最后那个,知道你守的是阵眼,阵眼不是死的,要灵活点。别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摆好了没有?摆好了老夫就要闯阵啦!” 嬉笑怒骂,任我行在此刻算是出尽了风头。 那十八棍僧,虽然个个武艺不凡,但始终还是年轻,情绪渐渐地被任我行带动,整个阵型此时看上去惨不忍睹。 任我行刚准备要动手,耳畔便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任施主真的要为难这些后辈吗?” 声音甚是沉稳内敛,但透出了一股大气昂然。 这是只有曾经不止一次统御群雄的人,才有个气势。 方证大师,到。 任我行微微一笑,正主来了。 他也不想背负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声,之前闹的那么凶,不过就是为了完成徐阳安排的任务。 在大门口尽可能的闹大些,将寺内的高手都吸引出来。 任我行原本并不想来的,但徐阳在他耳边轻语数声,他便来了。 徐阳的消息太过惊人,他的允诺也太过吸引。 任我行根本无法拒绝。 所以他来了,直面整个少林派的高手。 当然,他身边还有两个好帮手。 但无论如何,三个人就想应对这些顶尖的少林高僧,需要承担的压力,绝对是恐怖的。 压力之下,任我行笑。 大笑。 “什么前辈晚辈的,老夫不过虚活了数十载而已。少林最出名的‘十八罗汉棍阵’,难道还怕一个十多年未曾出过手的老头子吗?” 方证大师心中虽是恼怒,但依旧一副温文有礼的样子。 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方才不急不缓地回道:“天下间,又有谁敢说,昔年的魔教教主任我行是个老头子?” 方证身边跟了足足十几名方字辈的高僧,都是他的师弟,此时听到任我行这三个字时,都被惊得向后退了一步。 这名字,仿佛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魔力,让人不得不心生敬畏。 江湖上,谁都知道任我行是谁,不管他失踪了十年或是二十年,在他这辈的人没有完全死光之前,始终不会有人忘记他。 自然,也没有人会忘记他成名的绝技,“吸星大法”。 这门据说可以吸取他人内力为己用的邪门功法,乃是江湖高手眼中最可怕的梦魇。 谁的内力不是勤修苦练而来的? 唯有任我行,仗着这门奇特的武功,损人利己,将他人苦苦修炼了数十年的内力,一一吸收为己用。 不仅杀人,还诛心。 虽然并不是没有高手从他手中逃生,但无论是再胆大妄为的人,也绝不敢轻视任我行。 更不敢轻视“吸星大法”。 轻视,意味着死亡。 或是,比死亡更凄惨的命运。 然而此时,这个传说中的大魔头,就大大方方地站在少林寺的大门之外。 对少林的千年威名,视若无物。 第一百二十三章 藏经阁 千年古刹,佛光普照,瑞彩千条。 仅仅是空气中弥漫着那股淡淡的檀香味,已是无处不在,若有若无的佛号和钟磬声,更足以引动人类心底最深处的佛性了。 即便是徐阳,怀着别样的心思,走在少林寺坦荡的林荫道上,也止不住心中的向往。 当然他不会去当什么和尚,不过总也难免生起一丝顶礼膜拜的念头。 反而是他身后的岳不群,一如既往般冷静。 他心中唯一的想法,却是关于跟前的这个徒弟的。 为何这小子胆敢堂而皇之地走在少林寺的大道上,有恃无恐? 岳不群更为奇怪的是,每当有巡逻的僧人,或是偶尔经过的僧众,这小子总是像提前预料到一般,及时地躲入暗处。 即便是大道,路边也会有林荫,也会有各种隐蔽的暗处,虽然并不多,但每次似乎徐阳都能提前躲起来。 这小子,必定是有不知名的依仗,才能如此大胆妄为。 岳不群心中暗暗想到。 越是如此,他对自己这个门下最出色的弟子,越是有所顾忌。 但也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徐阳,他并不介意稍稍地透露一下底牌,给自己这位便宜师父。 他越是表现得高深莫测,岳不群越是不敢与他翻脸。 表面上看岳不群是个君子,实际上人人都知道他是个伪君子,但徐阳比起旁人,看得更透彻些。 要他给岳不群贴个标签的话,绝对会是“聪明人”。 若非如此聪明,岳不群也断然不会在自己被青城派追杀时,将自己收归门下。 这一举多得的举动,非但让他独享了扶危助困的美名,而且还得到了原主林平之的忠心,更是有机会将《辟邪剑谱》收入囊中。 这些,都不是用金钱或是权势买到的。 而岳不群所付出的,无非就是同青城派的关系变得恶劣了些。 青城派,算什么东西? 谁在乎? 任何大门派,都不会将其视为多可怕的对手。 但那么多正道大派,也就只有华山派对徐阳伸出了援手。 仅仅这一点,岳不群的眼光就甩开了绝大部分的掌门人一大截。 他的智商更是碾压众人,原著中他险些登上五岳盟主的宝座,也是明证。 左冷禅算得上是机关算尽,反而被岳不群完全操控在手中,一举一动都落入其算计之中。 最终饮恨败北,连一双招子都平白断送。 而岳不群,不过就是利用了叛徒劳德诺的愚蠢,给左冷禅送去了一本假的《辟邪剑谱》而已。 而现在的徐阳,同样稳稳地掌控了岳不群的一举一动,当然他是利用先知先觉的能力才做到的这一切。 比起岳不群自身的努力,徐阳觉得自己还有提高的空间。 嗯嗯,很大。 二人各怀心思,且行且避,居然就一路走到了少林西侧的藏经阁。 一路上并没有触发任何少林僧众的惊扰。 即便是被任我行用调虎离山之计,引走了大部分寺内的高手,但堂堂少林寺,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防备。 只是在徐阳手中的金手指面前,那些防备形同虚设。 你永远无法和一个看不见的敌人作对。 徐阳有了导航系统,自然能预先判断所有少林僧众的所在和行动,计算好时间,提前避开也就是了。 面前的藏经阁,远不如它在外的威名那么显赫。 若不是导航系统上有标识,徐阳哪怕是就从门前路过,都会将其无视。 三层高的小阁楼,并不比周边的其它僧舍更为引人注目。 外表上也十分古朴陈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观感,更没有“藏经阁”三个字的牌匾挂在门楣上。 门口没有人特意驻守,大门随意的敞开着,楼内依稀有三四个僧侣在打扫规整。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扫地僧? 想想这里并非是什么《天龙八部》的世界,徐阳稍稍心安了一些。 “师尊,有劳大驾,切不可伤了藏经阁内僧人的性命。”徐阳对着身后的岳不群说道。 “这里就是藏经阁?”岳不群都有些不信了。 徐阳点了点头,也不过多解释,便冲了进去。 没有废话,二人几下手刀,那几名打扫卫生的杂役僧侣便都倒下了。 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喊将出来。 此时二楼有人声,朗声问道:“尘清,楼下何故吵闹?” 声音并不清亮,反而有些岁月的磨砺,带来一种沧桑感,显见得是位老僧在发话。 徐阳也是一惊,他和岳不群两人下手已是极轻,却依旧被二楼的人所听到。 可见此人也绝非是什么泛泛之辈。 徐阳从不会轻敌,每次他都会将敌人的实力看高三分,这样的谨慎,才是他躲过多次大难的前提。 此刻,在徐阳眼中,二楼的这个人,便是最大的威胁了。 与岳不群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跃起,直冲上了二楼。 比起一楼来,二楼的面积更加狭窄,各类书籍也堆放得更多。 眼前,只有两名老僧在研读经文。 先前开口那人,面容古朴,白须过胸,似乎对突然冲上来的两名蒙面人并不意外。 反而是那位并未开口的中年僧人,见到徐阳二人冲了上来,便有些吃惊。 刚要张嘴喊叫,岳不群双手弹指,两根银针便已扎中了他脸颊上的颊车穴,顿时便让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好在有徐阳先前的关照,这两针只是制住对方,让其无法发声,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中年僧人刚想举起手边的禅杖反击,白须僧人却摇了摇头,轻声道:“尘愚,不可造次。两位施主远道而来,下手又极有分寸,再行顽抗,只能显得少林中没有明眼人了。” 中年僧人也是听话,恨恨地放下手中禅杖,守卫在白须僧人身侧。 徐阳见对方并没有故意大喊大叫,吸引人前来的意思,自然也是微施一礼,道:“这位大师,我二人不过是为了观摩少林寺内的藏经而来,若有得罪,还请大师见谅。” 僧人也是淡淡一笑:“施主一心向佛,也是好事。” 历来面皮不薄的徐阳,此时脸色都是微微一红。 好在有青纱遮面,旁人看不出来。 “大师过奖了。我二人前来,并非是参看佛经,而是要欣赏一下少林派内历年珍藏的武功秘籍,还请大师指导一番。” “哦?”白须僧人有些诧异,在他印象里,还从未有人胆敢光天化日之下,闯入少林寺内盗取经书。 何况这盗经之人,将这种无耻的行为,居然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言下之意还要自己替他们来寻找秘籍,倒是奇了。 “这位施主,不问自取,是为盗也。我观你行止,也颇有大家风范,却为何要做这鸡鸣狗盗之事?” 徐阳笑道:“鸡鸣狗盗也是上古先贤。若是无此这二人,恐怕终孟尝君一生,也难出秦国一步。大师又何必执着于行事的方法呢?” 白须老僧一拍脑门,大笑道:“施主说得不错,是老衲着相了。多谢施主提点。” 徐阳见对方如此说,还道有戏,刚要说话,却听对面老僧言道。 “越是聪慧善辩之人,行差踏错越是对天下众生不利。没奈何,老衲今日便要降龙伏虎了!”说罢,拍案而起,一章隔空便击来。 徐阳有些头疼,既然早晚要动手,刚刚那么多废话干嘛? 但见老僧这一掌拍来,招式古拙,威力却不小,显见得武功非凡。 徐阳也不敢大意,又怕惊动了寺内的其它僧人,便不再客气,拔剑便刺了出去。 他手中的青珏剑,在与玄通大师的对决中依然损毁,早已变成了一柄断剑。 但徐阳并没有换剑的打算。 与玄通的一战,让他在武学大道上另辟蹊径,找到了一条新的道路。 为了纪念这次比试,徐阳便将青珏剑留下。 无论什么剑,只要能杀敌便是好剑。 以徐阳今时今日的剑法,除非是东方不败亲临,恐怕已是天下无双了。 即便是风清扬,在剑之一道上,恐怕也已不是徐阳的对手。 而东方不败的剑法只怕也高不过徐阳。 他的优势在于,苦练了十多年的《葵花宝典》,让他的一举一动都携带着巨大的威力。 因此,徐阳不客气的来说,已经是天下第一的剑客了。 无论是什么剑,哪怕只是柄孩童手中耍弄的木剑,他一样可以举轻若重,力克强敌。 对于这白须老僧,徐阳愿意拔剑,已经是极大的看重了。 老者看到徐阳用的是断剑,已经是极为惊奇。 又见这一剑毫无花俏,于不可能处创出一条剑路,直刺向自己的肩井大穴,乃是攻敌之必救。 老僧再也遮挡不住自己心中的讶异之情,“噫”的一声喊了出来。 他虽久未在江湖上出现,但他所管辖的,乃是少林派归集情报的重要部门,因此无论江湖上出现过什么样的奇人异事,他必定有所耳闻。 但,从未听过,哪位剑术高手是用断剑成名的。 要知道,私闯少林,原本就是提着脑袋在闹事,无论是谁都不会在这种场合,用自己不擅长的兵刃。 那和找死没有半点区别。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蒙面人,根本就是用惯了这柄断剑的。 那为何从未闻听过此人的大名? 老僧不禁对自己向来极有信心的管辖部门,产生了一丝忧虑。 况且这一剑,其精妙处,不可言喻。 即便是见惯了江湖上的奇人异事,白须僧人也从未见过如此精妙到巅毫的剑法。 若不是身为敌对方,白须僧人甚至想要对这一剑,拍案叫绝了。 或许,多年前在华山巅峰遇到过的那位,能与之相比吧? 不过,这剑法却也绝非是华山派的风格。 这便奇了。 还有,另外一人,暗器出手却如此堂堂正正,可算是达到了“明器”的境界。 若是没有看错,此人的武功更为诡异奇崛,但为何只是一出手制住了尘愚,便不再动手。 两人若是联手夹击,他恐怕连一招都挡不下来。 但此时,剑,已至。 第一百二十四章 搜刮 藏经阁二楼。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一剑。 剑意通达,剑身却是残破不堪,甚至已经看不出这柄利剑从前的模样。 就是靠着这柄残剑,徐阳刺出了他生平最强大的一剑。 剑波流转,撕裂了周围的空气,气息打着旋的往四周喷发。 哪怕被这气旋沾到一点,四周的书架和桌椅,都会瞬间垮塌。 如此巨大的声响,还未来得及发出,这一剑已经递到了白须僧人的面前。 只有威压,并无杀气。 僧人眼神一亮,他也从未见过如此威力巨大,却毫无杀气的剑法。 说一句登峰造也并不为过。 但不管剑上是否有杀气,但威胁却是实实在在的。 要知道面前的出剑人,是一个胆大妄为到白日闯寺的狂徒。 白须僧并不指望着依靠对方的慈悲心来活命。 这天下,能靠得住的只是自己。 剑风袭来,他便想退,然后再从容化解。 但他退不了。 因为这藏经阁的二楼,原本地方就极小,各种经书却是太多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已经被逼到书架边上,再无退路。 而断剑的剑刃,却离他越来越近了。 他身边的尘愚此时已耐不住性子,抢前一步,一仗呼地挥出。 尘愚从一开始就已处于极其被动的位置。 他想喊叫,却被对方用两根银针封住了面上大穴,直到此时也未能破解。 他想冲上去厮杀,却被白须僧人阻拦。 尘愚知道,白须僧是为他好,但他终究感觉异常的憋屈。 此时,拦阻自己的白须僧已被逼到了墙角,眼看便要遭遇不幸,尘愚再也耐不住性子。 仗名降龙,乃是用千年降龙木所造。 周身并无半点金铁气息,因此即便是带入藏经阁,也不会有人阻止他。 仗法名:“疯魔仗法”! 据说是当年梁山好汉,“花和尚”鲁智深所创。 仗招共一百单八路,暗合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之数,一旦使得顺畅起来,便是武功比他高上数倍之人,也很难应对。 当年鲁智深在杭州六和寺涅槃之后,记载此武功的秘笈,便被人辗转送到了少林寺。 之后就一直收藏在藏经阁内,也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 尘愚自幼力大无穷,也是机缘巧合,被人传授了他这门功夫。 正所谓没有最强的武功,只有最适合的武功。 尘愚练其它武功都不怎么行,但在这门仗法的学习上,确实异于常人,学得极为顺畅。 短短三年,他便登堂入室。十年之后,于七十二绝技中,单论这套仗法,在少林寺内已经是无人能超越他了。 而此时,降龙禅杖在手,疯魔杖法在心,敌人就近在眼前,尘愚来不及思考,已经全力挥出一仗。 徐阳的精神原本是集中在面前的白须僧人身上,却不想斜刺里杀出一个莽和尚,一仗袭来。 他自然不会让这一仗击伤自己,但若是挥剑拨开这根禅杖,那势必无法近一步追击白须僧。 此刻如此紧要的关头,徐阳想都不想,便双足一点,借降龙禅杖之力,高高跃起,断剑依然追逐白须僧而去。 这就是看配合的时候了。 尘愚只觉得禅杖一沉,整个人的行动都因此一滞,紧接着徐阳从他头顶跨过。他刚想追击,另一个蒙面人已经一剑刺到。 岳不群经验如何老道,早已看出尘愚蠢蠢欲动,此时徐阳既然将背后全都交给了自己,他当然要接下来。 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最起码这一刻,他和徐阳还是同一条战线上的。 徐阳想要少林寺秘笈,他岳不群又如何不想? 少林历经千年,可以说是武林中最大的一派势力了。 而它的藏经阁内,除了《易筋经》和少林七十二绝技,其它的武功秘笈也是多不胜数。 这就是一个宝库,任何人来到此地,若是不取上几本,那就等于入宝山而空手回。 即便是拥有了《辟邪剑谱》这样顶级的武学,岳不群也很难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因此他出手了。 徐阳是特意关照他别妄动杀心,但岳不群却很难办到。 毕竟他学辟邪剑法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做不到克制心中的怒气,收放自如。 何况,这等不识相的和尚,杀也就杀了罢。 这一剑,完全是奔着尘愚的要害而来。 先前白须僧人倒也是不急,他看出来徐阳是收着手的,即便自己不敌,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当他看到另一个蒙面人出手后,整个人的情绪都变了。 白须僧见多识广,自然看得出对方是生了杀心。 但此时徐阳断剑已至,他根本分不出神去照顾尘愚。 他咬了咬牙,索性对徐阳这一剑不管不顾,手中一捏,佛珠上的串绳已然断裂,成串的珠子落下。 白须僧十指连拨,或弹、或点、或挥、或拂,一百单八颗佛珠在他手里就好似有了灵魂一般,呼啸着直奔岳不群而去。 岳不群那一剑本来堪堪要刺中尘愚,但那些佛珠来得并不慢,虽然他完全可以刺死尘愚后再做阻挡,不过这也可能会让他陷入被动。 在岳不群眼里,一万个尘愚也比不上自己的一根汗毛来得重要。 不用考虑,岳不群左手一根银针弹出,右手剑偏转了个角度,点向佛珠。 然而,白须僧的暗器手法极为惊人,徐阳居然隐隐看出一些“漫天花雨”的影子。 难道,这个白须老和尚,也会自己这门手法不成? 徐阳足尖一点,又追上了白须僧,一剑刺去。 岳不群是替自己去阻截尘愚和尚的,他被袭徐阳如何能安心? 大家合作,讲究的就是互为表里,精诚合作。 若是自己任由岳不群被人夹击,那又算得上什么合作伙伴? 虽然两人的合作可能只是互相利用,但在还未联手击败东方不败之前,最起码限度上的互助还是需要的。 白须僧被徐阳一剑拖住了救援的脚步,岳不群将飞袭而来的佛珠尽皆点落,见两人已缠斗在了一起,便又将眼光对准了尘愚。 此时,二楼的喧嚣声已传上了三楼。 奇怪的是,三楼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到底是上面没人,还是……? 徐阳已顾不得那许多,他只知道,在二楼拖延的时间,太长了。 迟则生变,谁知道三楼之上,少林派有没有安排好手守护? 刚刚攻击时,他扫了一眼,并未在书架发现《易筋经》的所在。 倒是看到了几本类似《拈花指》、《伏魔刀法》、《达摩剑法》之类的七十二绝技方面的武功。 同时,还有大量类似《金刚经》,《楞伽经》之类的佛家经典著作。 等等,《楞伽经》? 直到此时,徐阳才反应过来,这本《楞伽经》是不是就是那本,记载着当年明教教主张无忌修炼的“九阳神功”的经书? 若是的话,倒是意外之喜啊。 不过现在比斗还未结束,先料理掉这两个和尚再说吧。 徐阳手中断剑瞬时加速,顿时威力大增。 原本白须僧人就已经应接不暇,只是靠着本能左挡右避,徐阳一认真,他便露出败像。 而尘愚那边,则早就被岳不群一剑拍中后背,翻身到底,口中鲜血狂喷。 好在岳不群这时见到徐阳就在一旁,手中留了些分寸,尘愚倒是一时半会没有性命之忧。 说时迟那时快,徐阳以剑为指,也是刺中了白须僧人的穴道。 白须僧顿时全身僵硬,再不能动弹。 不过虽败,白须僧风度倒是一点未减,轻叹了一口气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还请施主早日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啊。” 徐阳嘻嘻笑道:“大师,我手中可是剑,不是什么屠刀。” 白须僧被他一句话堵住,想要解释,去又无从分辨。 不过他想,徐阳这一路来,并未杀伤一人,一定要说他手中的是屠刀,也确实有些过分。 顿时低头不语。 至于说,耍赖大叫,召唤寺内僧侣,以白须僧的身份自然也是不屑为之。 一来人家手下留情,自己若是恩将仇报,那便失了少林的体统。 二来,这两人武功绝高,即便是叫来别人帮忙,想来也只会是徒增杀戮。 徐阳并没有想到白须僧脑中会有如此的斗争,和岳不群分头寻找,两人各自拿了几本看得上的武功秘籍,随手放入了怀中。 徐阳多拿了两本《金刚经》和《楞伽经》,岳不群见状颇有些不解。 不过想这个徒弟平时做事,事事都有机心,既然搞不懂他在做什么,那必定是有深意的,于是也随手拿了几本佛经放入怀中。 徐阳见岳不群有样学样,心下不禁大乐,不过面上却并未有什么变化,觉得差不多了,就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上倒是并没有什么人在,怪不得刚刚二楼闹得天翻地覆了,也没有什么人出来看一眼。 徐阳继续搜索,果然在众多珍贵的经书里,找到了那本《易筋经》。 翻了一下,果然如传说中那般,上面写得都是梵文,一个字都看不懂。 有点麻烦啊。 然后又搜索了一下,徐阳和岳不群各自挑了几本诸如《拈花指》、《罗汉伏魔圈》之类,看上去名字极为威猛霸道的武功秘笈,收拢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拖延 这一下,整个少林寺珍藏多年的秘笈,起码丢了一小半。 尤其是《易筋经》,可说是千金难买的绝世神功,也都进了徐阳的随身空间。 而岳不群则有些麻烦,这些经书大都厚重,他拿多了,怀里鼓鼓囊囊的,显得颇为难看。 下得楼来,岳不群随手撕下一名僧人的宽大僧袍,将那些秘笈和佛经都装了进去。又打了个结,背在身后。 徐阳忍住笑,也不管那几名被制住的僧人,径自出门去了。 岳不群自然也是紧跟上步伐,此时还在少林寺内,若不是徐阳,他都未必有信心安然出门。 良久,藏经阁的二楼,才传出一阵呼救声。 ………… 少林禅寺的大门口,依旧是处于紧张的对峙。 方证方丈自然知道,那些年轻弟子们组成的十八罗汉棍阵,在面对任我行这个级别的魔头时,是根本没有什么用处的,强要对敌,结果只能是平白送掉性命。 这些年轻弟子都是少林派的未来,自然不能白白地葬送在这里,于是方证大师便下令让他们退下。 任我行这边,也并没有追击的打算。 毕竟这里是少林派的根据地,自己这边三人虽然武功高超,不过再高也有个极限。 对面光方字辈的高手就不下二十余人,还有临时在少林做客的一众武当派高手和五岳剑派的三位掌门人,真要打起来,自己这边还真是不够看的。 任我行心下也是有些焦躁,也不知自己那个准女婿到底搞定了没有。 他是为了徐阳的一句话而来的,因为徐阳说准了他体内的隐疾。 也就是吸星大法引起的内力反噬。 虽然对外宣称,内力反噬的问题早就被自己解决了,但任我行很清楚,那些反噬的内力,不过是被自己用更强大的内力强行压制住了。 但压制得越厉害,一旦遭遇反弹,那对自身造成的伤害只会更猛烈。 任我行并不觉得,在自己接下来的几十年人生中,都能稳稳地压制住那些内力。 而徐阳恰恰看出了这一点,并且提出了解决的方法。 那就是获得少林神功,《易筋经》。 任我行并不知道,这个准女婿说的事到底靠谱不靠谱。 但对于生的渴望,让他毫无理由拒绝这次行动。 不就是闯一闯少林吗? 比起之后要上的黑木崖,少林寺简直是风光和煦的郊游了。 一直到十八罗汉棍阵被全部撤除,任我行才开口对方证大师说道:“方证,多年未见,你还是老样子!” 方证则合十行了个佛礼,笑着问道:“任教主,久未谋面,不知今日光临,有何见教?身后两位,又是哪里的朋友??” 任我行指着向问天道:“这是神教光明右使向问天。” 听到“天王老子”的大名,就算是方证大师,也不由得行了一个礼:“久仰大名,未曾远迎!” 向问天随便拱了拱手,便算是见过礼了。 任我行又指着蒙着面的令狐冲道:“这是老夫昔年的小朋友,在江湖上并无太大名气。倒是老夫不问世事已久,江湖上的后起之秀,都不识得了,不知这几位小朋友都是些甚么人。” 方证见任我行不想多提及身后那人的名字,便道:“待老衲替两位引见。这一位是武当派掌门道长,道号上冲下虚。” 冲虚道长也是站了出来,单手拜了拜道:“贫道或许比任先生要大出几岁,但执长武当门户,确是在任先生退隐之后的事。后起是后起,这个‘秀’字,可不敢当了,呵呵。” 任我行点点头道:“你的名头我是听到过的,不过你不会教徒弟,确实当不得这个‘秀’字。” 冲虚道长听了,也只得苦笑。 因为任我行并未说错,虽然态度有些傲慢,但他作为魔教上一任的教主,在辈分上也确实高他一辈。 “那这几位呢?”任我行又问道。 “这是老衲的几位师弟,方生、方庆、方回、方陆等。”方证微微一笑,将几位师弟介绍给任我行认识,转身又介绍道:“这三位,是五岳剑派中的顶级人物,泰山派的掌门天门道长,衡山派莫大先生,恒山派的掌门定闲师太” 任我行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们少林就是老鼠多,一窝一窝的,除了你方证,并没有什么人才。至于这几位五岳派掌门么……”任我行笑了笑:“只怕也不是什么顶级人物。” 在他眼里,无论是岳不群、风清扬都远比这几位要高明的多了,何况还有一个他的准女婿,更是人中龙凤。 若不是人中龙凤,又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这简直是不用多说的。 方证气度极大,这种程度的话根本动摇不了他的心情,只是客套道:“任教主眼中,自然没有几个可称为人才的,鄙师弟们确实学艺不精,当不得任教主的青眼。只是五岳派的这几位朋友,恐怕任教主有些误会。” 任我行微微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有些事,并不需要过多解释,日后的事实会证明一切。 那些五岳剑派真正的顶尖人物,现在恐怕就在你们少林寺内挖墙脚呢。 一旁的向问天则道:“今日我等前来贵寺,只想借阅《易筋经》秘笈一观,还请方证大师能成全。” 方证听到对方居然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虽有些意外,不过依然回道:“三位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借阅《易筋经》吗?” 任我行点了点头,徐阳可以偷偷潜入少林去盗取经书,但他何等身份?根本就不屑于偷鸡摸狗,直接问方证讨要便是。 至于人家给不给,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任我行道:“大和尚,出家人讲究的是佛缘,既然任某今日上山,那便是有缘。还请不吝借阅,三个月后必定原物奉还。” 方证见多识广,怎么可能答应任我行如此无礼的要求? 别说双方还算是敌对关系,就算是同盟,冲虚道长要借阅《易筋经》,或是丐帮帮主要看《金刚不坏大法》,难道少林也要借给他们? 方证微微一笑道:“岂敢?只是任教主如今复出,江湖上从此必然多事,只怕将有无数人命伤在任教主的手下,于天下安详之气不利。既然任教主有意诵经念佛,老衲这里也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三位屈留在敝寺盘桓,青灯古佛,诵经礼拜,教江湖上得以安享太平,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任我行仰天大笑,说道:“妙,妙,妙!大和尚这主意倒甚是高明。” 方证继续说道:“既然任教主也颇为赞同,那不如就此定下来了。若任教主在敝寺修心养性,于大家都有好处。” 任我行笑道:“如此说来,方证大师强留我等驻留,倒是一番美意了。” 方证道:“正是。还请任教主早下决断,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此举对天下苍生也极为有利,算是功德无量。” 任我行原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以利徐阳盗取经书,见方证啰啰嗦嗦,心下虽是极为烦躁,不过也并不生气:“方证大师说得也没错,只是这事事关重大,任某一时定不下来啊。” 方证道:“任教主,你们三位便在少室山上隐居就好,大家化敌为友。只须你们三位承诺不下少室山,老衲用人格来担保,绝无人敢来向三位招惹是非。从此大家乐享清净,岂不是皆大欢喜?” 任我行微微一笑道:“方丈的美意确实让人动心,处处都想得面面俱到,在下本该遵命才是。” 听到任我行有依从的意思,方证不由大喜道:“那么任施主是愿意留在少室山了?” 就连称呼也从“任教主”,变成了“任施主”,可见方证大师的惊喜非虚。 任我行继续调笑道:“不错,不错。” 方证大喜道:“老衲这就设斋宴款待三位,自此而后,三位便是少林寺的嘉宾了。至于说借阅《易筋经》,自然也是毫无问题的。” 任我行实在憋不住了,大笑道:“只不过我等三人,至多也只能留上三个时辰,再多怕就不行了。” 方证一脸的失望,说道:“只三个时辰?那有什么用?” 任我行笑道:“任某原本也想要多驻留数日,与诸位好好相处盘桓,只不过在下的名字取得不好,这叫做无可奈何。” 方证性子偏向平淡,听不懂任我行的笑话,只茫然道:“老衲…,老衲这可就不明白了。为何此事会与任施主的大号有关联?” 任我行道:“在下姓得不好,名字也取得不好。我既姓了个‘任’,又叫作‘我行’。便只好任着自己的性子,喜欢走到哪里,就走到哪里。早知如此,当年叫作‘你行’,那就方便得多了。一切都能奉大师所命,哪怕是留在少林寺十年、二十年,都绝无问题。” 即便是方证大师如此温文和煦的人物,此刻也已经听出来任我行是在敷衍他,面上略带怒气道:“原来任教主是消遣老衲来着。” 见任我行并未有诚心皈依佛门,方证心生失望,就连称呼也从“任施主”重新恢复到了“任教主”。 任我行并不在意,只道:“不敢,不敢。任某自认识人无数,于当世诸多高人之中,心中佩服的并未有几个,数来数去只有三个半。大和尚算得是其中一位。还有三个半,是老夫不佩服的。” 任我行这几句话,说得是极为诚恳,话语中绝无讥嘲之意。 他的风格骤变,方证也是一愣,只道:“阿弥陀佛,老衲可不敢当任教主如此。” 一旁突然有人问道:“不知任教主,所佩服的另两个半人是谁?”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佩服 声音来自冲虚道长身边,正是泰山派的天门道人。 任我行笑道:“抱歉得很,阁下并不在其内。” 天门道人道:“贫道乃是末学后进,如何敢与方证大师比肩?自然是任先生所不佩服了。” 任我行忍俊不禁,噗嗤一笑道:“我不佩服的三个半人之中,你也不在其内。你再练上三十年功夫,或许会让我不佩服一下。” 天门默然不语,心中却是在沸腾。 他也算是一派之尊了,泰山派今年来也算是威名赫赫,却没想到被任我行如此侮辱。 方证忙引开话题道:“任先生所言,倒是颇为新颖。” 任我行道:“大和尚,你想不想知道,我佩服的人是谁,不佩服的又是谁?” 方证道:“正要恭聆施主的高论,贫僧愿闻其详。” 任我行道:“大和尚,你精研易筋经,内功已臻化境。但为人素来懂得谦退,即便是有什么坏心思,也是放在心内不说,都拐了弯走一些坦坦荡荡的路数,就是所谓的不落人口实。不像老夫这样行事嚣张,又不知进退,那是我向来佩服的。” 方证听他明褒实贬,便冷冷道:“不敢当。” 任我行道:“不过在我所佩服的人中,大和尚的排名还不是第一。我所佩服的第一位当世武林人物,乃是篡夺了我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的东方不败。” 众人都是“呀”了一声,显然任我行这话,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 任我行环顾周围这些武学大家,又道:“老夫自以为武功既高,心思又是机敏狡诈,只道普天下已无抗手。谁料竟会着了东方不败的阴谋,险些永世不得翻身。如此厉害霸道的人物,老和尚你说说看,老夫对他岂敢不佩服?” 方证一脸认同地应道:“那倒也说得极是,任教主此话言之有理。” 任我行道:“第三位我所佩服的,乃是当今华山派的绝顶高手,剑宗大家风清扬风老先生。风老先生剑术上的造诣比我高明得多,非老夫所及,我是衷心佩服,并无半分虚假。” 方证奇道:“岳先生,难道风老先生还在人世么?” 要知道风清扬起码有二三十年未曾在江湖上走动过,华山派也从未有他的消息。但凡有认识他的人,大都以为他早已过世,因此方证听到风清扬还健在,也是颇为讶异。 任我行看了他一眼道:“就在前些日子,还有华山派的两位少年,得了他的亲传,武功剑法俱是大进。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 方证恍然大悟,怪不得林平之和令狐冲二人,剑法忽而超越了师父,恐怕就是此缘故。 任我行又侧过半个身子过来,对着冲虚道长道:“牛鼻子老道,你武当派的太极剑法,颇有独到之妙,你老道为人却洁身自爱,不愿去多管江湖上的闲事,原本你该是老夫第四个佩服的人。只不过你不怎么会教徒弟,武当门下没甚么杰出的人材。等有朝一日你牛鼻子鹤驾西归,太极剑法的绝艺只怕要失传,武当派只怕会被别派压制三分。再说,你的太极剑法虽高,倒也未必能胜得过老夫,因此我只佩服你一半,算是老夫半个佩服之人。” 冲虚道人笑道:“贫道能得任先生佩服一半,已是脸上贴金,荣幸之至,多谢了!” 任我行也是笑道:“不用客气。” 说罢,任我行扫了一眼在场的这些人,又道:“说起老夫不佩服的人中,原本有嵩山派左冷禅一位的。只可惜他前些日子却死在了华山脚下,老夫如今不佩服的,现今就只剩下两个半了。” 冲虚道长奇道:“左盟主失踪多日,却为何死在了华山脚下,难道是任教主你所为?” 任我行傲然笑道:“这种小人,居心叵测野心太大,但名过其实,老夫才不屑于之为敌。不过,他为何死在华山,这个问题就要问问方证大师了。” 方证怒道:“左掌门早就失踪,此事又和老衲有甚关系?前些日子老衲虽在华山滞留,不过进出都是同冲虚道长一起,绝无可能下山杀害左掌门。若是任教主想要诬陷老衲,恐怕是痴心妄想!” 冲虚也道:“方证大师所说甚是,那些日子贫道一直与大师共同进出,莫不是任先生搞错了?” 任我行大笑道:“方证大师杀人用心不用刀,自然不会蠢到亲自出手。也罢,此事今日不提,日后有机会老夫再与道长详细解释。” 冲虚默然,既然任我行此时不肯说,那便听不到关于少林的坏话了。 有些可惜啊。 要么,过些日子再去问问华山派那位小友? 方证听任我行说来说去,都会绕到少林派的身上,未免也有些不悦,便打断道:“既然任教主对我少林派诸多不满,看来也是不会留在鄙寺盘桓的了,那就请阁下早些下山。” 见方证下了逐客令,任我行淡淡一笑道:“天下路,天下人自然走得,方证大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徐阳都还未出来,或者还在搜寻《易筋经》,自己若是就此下山,岂不是将他置于险地? 方证何许人也?任我行这句话,既然表明了不愿意下山的意思,却又不肯入寺。以他对任我行的了解,此举拖拖拉拉的,完全迥异于任我行往日行事的风格,其中必有蹊跷。 他双眉一耸,叫来身边的方生,附耳说了几句话,方生随即领命退去。 此时任我行已经又和天门道人言语交锋了起来,天门之前的气还未消,自然见不惯任我行的言行,两人一言不合几乎就要动手。 天门是个暴裂的脾气,做起事来往往不管不顾,也不看他和任我行之间的差距有多大。若不是冲虚道长在中间硬拦着,一交手他恐怕就要吃亏。 只是任我行意图是在拖延时间,牵制众多高手,倒也没有真要和天门道人动手的想法。 这里毕竟是少室山,无论是他杀了或是打伤了天门道人,恐怕今日的事就不会如此善了。 方证见任我行色厉内荏,雷声大雨点少,其实并不想动手,心中的疑惑更大。 身为魔教的前教主,任我行手下有些能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即便是真有几个能干的下属,方证并不认为,他就敢动少林寺分毫。 少林寺占地极广,方生刚刚退回寺内打探消息,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这时候倒是方证想要留下任我行了。 只见他眉头微皱,思虑了片刻,便出声道:“既然任教主不愿下山,也不愿进寺,那么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任我行笑道:“大和尚有点意思,你倒来说说看,该如何赌法?” 方证指了下任我行三人,道:“武者自然是以武会友,既然任教主此次前来,一共三人就敢闯少林,想必都有真材实料。我们便以三局定胜负,每局双方各派一人,比斗决定胜负如何?” 任我行怎么料不到方证心中的古怪念头,他是料到局势有变,想要用这赌局留下自己。 不过任我行并不在意,他和向问天都是一个性子,天不怕地不怕,这也是两人相交莫逆的缘故。 剩下一个令狐冲虽说武功稍弱,不过仅凭剑法一道,也未必就不是对方那些人的对手了。 自己对上方证,应是五五之局,而向问天对上冲虚,则是输多赢少了。 但剩下这些人,无论是天门道人,还是莫大先生和定闲师太,都是以剑为长,令狐冲对上他们,反而是胜算最大的一个。 再说了,此时已经拖延了一个多时辰,徐阳和岳不群随时可能从少林寺内潜出。到时候自己一方就有五个高手,还会怕输不成? 想到这里,任我行便问道:“那赌注是如何定的?” 打赌打赌,自然要付出双方都认同的赌注才算是合理。 方证点了点头,道:“若是我方侥幸胜出,那还请三位盘桓鄙寺二十年。如何?”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这等于是在赌命啊,任我行今年已经六十多了,再被幽禁二十年,那搞不好就直接死在少林寺内了。 在旁人想来,这事他如何肯答应? 就连冲虚道长和天门、莫大等人,也均是不看好任我行会答允这种荒唐的赌约。 任我行也不恼怒,便又问道:“若是老夫这边赢了呢?” 方证自然早就考虑好了,笑道:“任教主是为了《易筋经》而来,若是我方输了,自然请任教主入寺,三日内藏经阁内所有经书,任由任教主随意翻阅,如何?” 方证这个坑埋的可谓阴毒无比,他赢了,任我行自然要被监禁二十年。若是他输了,那《易筋经》乃是由古梵文所书写,任我行根本就看不懂,哪怕他被允许翻阅,那又有何用? 任我行并不知晓其中的奥妙,但他也有私心在内,若是徐阳能及时赶到,那就说明《易筋经》已到手,输赢都无所谓了。 若是徐阳没能找到《易筋经》,来不及赶到,那自己也有最后一线机会得到《易筋经》的传承。 这个险,必须得冒。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赌约 任我行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若是没有改善,他每一次对敌吸入更多的内力,那压制体内异种真气的难度就要大上一分。 更不要说,或许即将要同东方不败交手了,他很难在不使用“吸星大法”的前提下,保持对于东方不败的威胁。 甚至连自保都无法做到。 因此,从徐阳那里得知《易筋经》有调理体内真气的效果后,他便不加选择就站在了他那一边,势要将这门神功弄到手。 但徐阳迟迟不曾出现,也让任我行有些心浮气躁了。 否则先前他断不会在方证大师面前,露出那丝破绽。 不过既然方证摆下了赌局,任我行自然就想先接下来。 只是,若是太过轻易答应,任我行也怕方证会有疑心。 “这赌约并不合理啊。”任我行略作思索,便扬声道:“老夫败了,要被幽禁在贵寺二十年,而赢了则只能观看《易筋经》三日,岂不是不太合理?” 方证原也没想任我行会答应,但听此时他的应对,居然好像有些希望? 当下便大包大揽道:“若是任教主觉得不妥,还可以谈,不如就由任教主来提个条件吧。” 任我行笑道:“大和尚既然漫天开价,老夫自然也要就地还钱了。这样吧,若是老夫赢了,这本《易筋经》老夫便带走了。到时候免不得日日精研,等老夫驾鹤西去,这本书再托人交还给少林,如何?” 这价,未免也还得太厉害了吧?方证苦笑不已。 “任教主说笑了,《易筋经》乃是当年达摩老祖亲笔所书,是少林派的镇派之宝。借给任教主观阅三日,老衲已是大违寺规,事后必然要被戒律堂处罚。这直接借阅之事,绝不可能。” 方证一口回绝了任我行的要求,他倒是没有生气。 毕竟这个要求提得确实有些过分,任我行本也没打算能成功。 这只是为之后提的条件做个铺垫而已。 “那这样,既然方证大师你有顾忌,老夫也就推让一步,借阅一个月如何?老夫在此期间,也不会走出少林藏经阁一步。” 方证一听,这个条件还是有操作空间的:“只是一个月未免也太长了些,老衲也很难答应。这样,以十日为期,如何?” 任我行大笑道:“老夫输了,要在少林留足二十年。十日?大和尚你也说得出口?难道一本《易筋经》这样的死物,要比老夫还要珍贵百倍不成?” 方证也是讪讪,这话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他本人就是修炼《易筋经》的,练了数十年也不过是同任我行相差仿佛,谁都不能说有足够的把握击败对方。 换过来,若是有幸能看到魔教的《吸星大法》,难道自己也愿意被囚在黑木崖数十年吗? 当然不可能。 将心比心,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 不过,听任我行的意思,还有得谈? “那十五日如何?”方证开价道:“非但是《易筋经》,藏经阁内其它秘笈,任教主也可以随意自行观阅。” 再加上七十二绝技,这条件很宽泛了吧? 当然,若是任我行在十五日内,看不懂《易筋经》上的梵文,自然也不会是少林的问题了。 谁让你读书少呢? 至于七十二绝技,方证并不认为比任我行自身的武功更高,想来他也不会舍高就低去学。 何况就算学了,十五天的时间,又能学会几门绝技? 任我行原本不想答应这条件,反正时间已经足足拖了一个半时辰了,就算是徐阳再没本事,也不可能找不到。 何况少林寺内,至今没有混乱的状况出现,说明至少徐阳并未被人发觉。 不过他刚想开口,却见少林僧众背后,多了两个蒙面人。 只是他们的轻功甚佳,站在众人背后,居然无人发觉。 而且他们站的角度很偏,悄悄地躲在一角,除了故意让任我行能看到,只怕就连向问天和令狐冲,也无法注意到。 任我行便笑了,大笑。 “既然大和尚已经仁至义尽,老夫再不答应也就不近人情了。就这样吧,我方出三人,贵方出三人,对决三局以决胜负。”说罢,向前高高伸出右手。 方证大喜,忙伸出自己的右掌,与任我行当空三击掌,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任教主切不可食言!” 任我行笑道:“大和尚你也别忘记遵守承诺,事后老夫便会找个日子前来观书了!” 方证虽然觉察出任我行言语中有些变化,不过喜出望外的他并没有太当真,便道:“第一场,任教主要派出何人?” 任我行大笑道:“老夫既然是领着他们上山来的,自然第一个就是老夫出战了,我看贵方就让天门道长出战吧?” 方证见任我行要第一个出战,却又挑了个软柿子天门来挑战,显然是之前天门言语上得罪了他,任我行要借机惩罚他一下。 便也笑道:“老衲也想领教一下任教主的“吸星大法”,这一战便由老衲出战吧。” 他对“吸星大法”颇有研究,毕竟当年魔教是中原正道武林的第一大敌。而任我行又是当时魔教第一高手,加之“吸星大法”威力无穷,臭名昭著,若是不潜心研究一下,有朝一日两人相遇,岂不是要吃亏? 通过查问几乎所有同任我行有过交手的正道高手,方证察觉到《易筋经》正是吸星大法的克星。 此时听到任我行要出战,方证自然而然地迎战了。 他觉得只要任我行这十多年来,未曾有太大的进步,自己有六七成的把握可以击败任我行。 这便是开门彩了。 任我行听到大和尚要应战,便笑着问道:“一方由谁来出手,不能指定吗?” 方证说道:“自然不能任由对方挑选,若是任教主觉得不妥,也可以换人来战老衲,只要是同任教主一起来的英雄,老衲都可。” 任我行道:“那倒不必,老夫只是想确定一下规则,免得到时候有什么问题。” 方证点头道:“自然应该如此,任教主请了。” 任我行心里不敢大意,走到空地中央,摆出起手式,等着方证出招。 方证态度谨慎,先是脱掉了僧袍,露出一副短打扮,然后同身后的几位师弟和冲虚道长吩咐了几句,这才下场比试。 少林寺门口的这一块空地,占地极大,众人向后退去,生怕影响到了场内高手比拼。 这可是昔年魔教教主同当今正道武林第一个高手的对决,人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场内观看,生怕错过了一招半式,那后悔都来不及。 好在对阵的二人行动自若,行动倒是并不快。 方证下场后,见任我行站了个不丁不八的架势,双手半垂,随意间带着严谨,时刻可以应对来自各方的攻击,心中便暗赞了一句。 这个架势虽然看上去随意,但绝对是任我行多年来武学心得的表现。 看似全身都是破绽,但若方证也这么认为,直接攻了上去,势必会被他的反击所制。 因此方证也不急着进攻,只是环着任我行,不断地绕圈,试图找到一处真正的破绽,再行攻击。 此时已过午时,秋风渐渐起来了,刮过场地中央,众人俱都感觉略有凉意。 好在能站在此地的,无一不是江湖上难得的高手,些许寒风他们并不在意。 而北风刮过,一旁几颗菩提树上的黄叶也被带动,时不时掉下几片来。 终于,有几片树叶被风带到了场中,其中一片无巧不巧地划过了任我行的脸颊。 出于本能,任我行的眼睛眨了一下。 完美的防御架势瞬间被打破。 就在此时,方证出手了。 他叫道:“任教主,请接掌。”随后轻飘飘地拍出了一掌。 这一掌招式看似寻常,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一晃,登时一掌变为两掌,两掌变为四掌,四掌又变为八掌。 仿佛每一次晃动,掌影便会增加一倍的样子。 任我行此时刚刚睁开眼睛,看到如此情形,不禁脱口叫道:“千手如来掌!” 他知道只须再过片刻,方证大师便会由八掌变为十六掌,进而转为三十二掌,到时候就势难抵挡了。 当即任我行也是“呼”的一掌拍出,攻向方证大师的右肩。 方证举左掌,从右掌的掌底穿出,仍是微微晃动,一变二、二变四的掌影飞舞。 任我行见状身子跃起,呼呼还击了两掌。 两人甫一交手,便各自后退几步,又重新扑了上去。 众人但见方证大师掌法堪称是变幻莫测,每一掌击出,甫到中途,已转变为好几个方位,掌法如此精妙奇幻,简直是生平未睹。 而任我行的掌法却甚是质朴无华,出拳收掌间,似乎显得有些窒滞生硬。 但不论方证的掌法如何奇崛莫测,在任我行的掌力推至之时,方证必然随之变招。 看来两人堪称是旗鼓相当,棋逢对手。 这两位正邪两道的绝顶高手,仅仅在数招之内便让人目眩神迷,自叹不如。 即便是如向问天这等高手,见了如今的状况,心下对方证大师也是极为佩服的。 “这老和尚,看上去平平无奇,却能同教主斗得如此势均力敌。可见若是换了咱上去,几招就要丢人了。对付这等精妙的招式,看来也只能由内力着手,同他比拼内劲一途才有胜机了。” 但是,想到方证大师一身精纯的“易筋经”内力,向问天也是苦笑一声。 很明显打不过啊。 同时,对自己即将面对的敌手,也有所担忧。 自己若是出手,必定是对上那武当的冲虚,向问天不由得细思起应对之法来了。 其他围观的高手,无一不以自身的武功印证两大高手之对决,目眩神迷之下心中都是暗暗敬佩。 两人对战数十招后,任我行渐渐发力,他心知若是再僵持下去,方证如此精妙的招式断不会少,但自己的内力只怕会出问题。 始终,那内力反噬的阴影总是影响着任我行,不怕它发作,只怕它迟迟不发作。 方证见任我行加大力度,招式上反而变得趋于保守起来。 他也知道任我行的内力上似乎有些问题,不过如今看来,数十招过后,他的内劲浑厚老辣,并没有转弱的趋向,反而渐渐加强。 难道自己的判断有误?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冒险 方证对自己的判断一向极有自信,若非如此,他早就该转变策略了。 毕竟想要消耗任我行的内力,确实是极为费劲的。 同时,方证还须不停地警惕,不让任我行近身。 两人你来我往,几十招的对决过程中,任我行不止一次地想要和方证对掌,其实就是想抓住方证招式间的漏洞,以施展“吸星大法”。 虽说方证自恃有应对“吸星大法”的方法,不过毕竟未曾通过实战验证过,若是能稳妥地取胜,又何必去冒这个险呢? 而任我行的心理,则同方证完全相反。 他想速胜,但却始终抓不住机会,方证那条老狐狸,比鬼还滑。 渐渐地,他便有些不耐烦了。 明明除了招式,方证并没有什么优势,但任我行偏偏拿他这简单的路子,并没有什么办法。 实在不行,他便要铤而走险了。 毕竟若是自己败了,却要依靠他人的力量来赢得最终的胜利,非但丢了面子,而且对以后的利益分配绝对不利。 此时,那些站在方证那边的高手们,渡过了一开始的惊讶,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冲虚道长,以您看来,这场比试谁能赢?”定闲师太恭谨地问道。 她论起辈分,本就要比冲虚低一辈,何况两者的江湖地位也差距极大,说话自然是恭恭敬敬的。 还未等冲虚回话,一旁的天门道人便说道:“依我看来,任我行这大魔头始终无法占据上风。而方证大师以静制动,控制着场面上的主导权,时间一长,我方必胜无疑。” 莫大先生却摇头道:“那任我行内功修为始终略占上风,若是方证大师一招不慎,结局很难确定。” 冲虚听了他二人的对话,也是点头赞许,道:“两位的说法都极有见地。依贫道看来,这场比斗谁胜谁负,也许就是一招之间。还是要看谁更能利用自己的长处了。” 冲虚道长既然如此说了,别的高手自然也都服气。 毕竟在场众人中,无论是武功还是见识,武当掌门都是个中翘楚。 只有天门道人,心中始终还是有些不喜。 他和任我行不对脾气,先前还曾被对方威胁,自然盼望着方证能轻松取胜。 冲虚道长则心想:“幸亏任我行有方证大师挡着,否则他这般似拙实巧的掌法,我便不知如何对付才好。本门的太极拳法自己并未完全参透,若是用太极剑法应对他的掌法,又显得有些掉价。” 他身份和辈分本就极高,若是非要他以剑对战任我行的空手,即便是赢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另一边,向问天却想:“少林派武功能称雄武林千年,果然是非同小可。方证大师这套‘千手如来掌’掌法虽繁,功力却凝而不散。那其中的运用法门,当真是千难万难,非绝顶高手办不到。倘若是我遇上了,只能跟他硬拚内力,掌法是必然比他不过的了。只是,自己在内力上,就真的能占得方证的上风不成?” 任我行与方证缠斗良久,发觉方证大师的掌法开始变得略为缓慢,心中大喜:“这秃驴的掌法虽秒,始终年纪太大,怕是难以持久。” 当即急攻数掌,待劈到第五掌时,任我行猛觉右臂微有麻痹之感,内力运转,已不甚舒畅。 他不由得大惊,知道这是自身内力开始反噬的前兆,心中暗想:“没料到这秃驴的易筋经内力居然如此霸道。从一开始到现在,两人掌力并未曾实打实地碰上,却已在隐隐克制自身的内力。” 心知再斗下去,对方深厚的内力逐渐发散开来,自己必然处于下风,非得想个其它的办法来应对不可。 眼见方证大师一掌拍到,任我行呼喝一声,左掌迅捷无伦的迎了上去,方证略退半步,避开这一掌,任我行的右掌却冷不防地绕了个弧度,拍中了方证还未撤换的掌心。 拍的一声响,双掌已然相交,掌力催吐之间,两人均是各自退了一步。 任我行只觉方证的内力固然柔和无为,明显是并不想和自己对拼。 但仅有的交锋,却是意外地显得极为坚韧浑厚,自己使出了“吸星大法”,竟然吸不到他丝毫内力,心下更是惊讶无比。 方证大师一招得手,知道自己的策略有效,心下便是大慰,道:“善哉!善哉!” 紧接着着右掌又击了过来,攻势渐起,不再像之前那般保守。 一旁的天门又道:“我说什么来着?方证大师此战必胜!” 任我行听了,自然心中不悦,骂道:“小子无礼,太过罗唣!” 说罢又出右掌与方证对了一掌。 两人身形微晃,任我行只觉全身的气血都被撼动,当即疾退两步,陡地转身,右手已抓住了天门的胸口,左掌往他额头疾拍下去。 这一下任我行突如其来的变招,堪称兔起鹘落,谁都未曾料想到有此奇变,即便是一旁的冲虚道长也未能出手援救。 眼见任我行与方证大师相斗,情势由盛转衰,若是换了常人,早已为求自保而转为守势,却不料他竟会选择转身攻击天门道人。 这一变着过奇过快,不然天门道人也算是一代武学大师,若与任我行相斗,虽然最后也是必败,却决不致于在一招之间便为他所败。 众人“啊”的一声,只来得及齐声呼叫,任我行行动迅捷,即便是离天门最近的恒山派定闲师太,也决计来不及拔剑相救。 方证大师眉间微皱,脚步加紧跟随而进,身子凌空跃起,双掌凭空击出,目标是任我行空门大露的后脑。 这是用武功使出了兵法所云的“围魏救赵”,攻敌之必救,目的并非是要击杀任我行,而是要他停止伤害天门道人,而选择出手来自保。 这也并不是说明方证如何看重天门道人,只是后者既然是泰山派的掌门,若是被任我行当着少林众僧的面活活击毙,这无论如何都会让少林派名声大损。 连自家请来的贵宾也保不住,即便最后击败了任我行,别人也会说方证乘人之危,与天门双斗任我行,还被击毙一人。 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少林派势力再大,也决计堵不住悠悠众口。 众高手在一旁,见方证大师如此机警,在瞬息之间便使出这一掌应对,都大为佩服,还都来不及喝采,只道天门道长的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谁知任我行确实撤了击向天门道人的这一招,却并不是选择回身招架方证大师的这一掌,反而是用抓住天门胸口的左手,抓住他的身子向后一拽,用来抵挡方证蓬勃的掌力。 方证大惊,若是之前天门被任我行击毙,或者可以解释为任我行太过毒辣,他来不及护住天门道人,最多只是保护不力的责任。 但若是天门被自己的一掌击毙,这便是彻底说不清了。 方证忙收回掌力,强行撤回已经发出的内力,顿时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几欲喷出。 好在他内力着实浑厚,强忍住混乱的内息,接住了被任我行推过来的天门道人。 好个任我行,趁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机会,从后一跃而上,隔着天门道人的身子,一把抓住了方证胸口的“膻中穴”,跟着手指一点,正中他的心口。 方证大师忽逢此变,来不及反应,身子便是一软,直直地向后摔去。 惊魂未定的天门道人,此时才算是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抱住了方证大师。 众人大惊之下,方才如梦初醒,纷纷呼喝不已,一齐拥了上去解救方证大师。 冲虚道长长剑已出,向任我行后心刺来,也是走的“围魏救赵”的路线。 任我行也不应招,反而跳出了圈子,笑道:“赢一场便足够了,冲虚道长这是想车轮战吗?” 冲虚道长强行收住了剑招,任我行这是欺君子以方,明晓得冲虚厚道,硬是用话语挤兑住了这位武当掌教。 冲虚恨恨地瞪了任我行一眼,转身便去扶住了方证大师。 他和方证也算是多年的朋友,虽有不和,但见其被任我行所伤,难免兔死狐悲。 任我行的额头此时也是一阵冷汗冒出,方才的局势太过严峻,他这才选择冒险一击,所幸是侥幸成功。 他最后这数招虽是用智,却也使尽了平生之力,否则以方证大师如此深厚的内力,如何能让他一把抓住胸口要害“膻中穴”?一指便点中了心口? 这几招任我行固然是全力以搏,但实乃孤注一掷,若非如此,他料自己今日必败。 他所以能胜得方证,多半算是侥幸。 任我行算准了方证心思缜密,虽平日里后者机关算尽,但都是为了少林一派的利益。 一旦泰山派掌门在少室山丧生,原本替少林派做盾牌的五岳剑派,与少林之间必然产生嫌隙。 自己突向天门道人痛下杀手,一来周边各人不曾料到自己会如此行险,加之相距较远,纵想要救援也是不及。 二来各派掌门与天门道人交情并不深厚,若是肯干冒大险,舍生相救,那就不是素来面和心不和的正道诸派了。 只有方证为了少林派的利益,定会出手相救。 那种情形之下,方证唯一的选择,便是攻击自己,行“围魏救赵”之策,以求救回天门。 但任我行对方证大师击来的这一掌不挡不格,反而利用天门做挡箭牌,趁机拿中方证要穴。 这一招又是行险,方证大师即便是双掌击空,但掌风所及,也能使他迸裂。 他反擒天门道人之时,便已拿自己性命来作此大赌。赌的是这位方证大师,眼见双掌纵使会击毙任我行,同时也会牵连到天门,势必便会收回掌力。 但方证身在半空,双掌击出之后随即全力收回,纵是绝顶高手,也必然无法安然无恙,最低限度也会导致呼吸不畅,内力不继。 他一拿一点,果然成功将方证大师点倒。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出战 此时方证大师被众人扶起,却说不出话来。 冲虚道人忙上前扶住方证大师,一掌拍开他被封的穴道,叹道:“方证大师一念之仁,反遭奸人算计。” 方证道:“阿弥陀佛。任教主心思机敏,比试本就是斗智而不斗力,老衲原是输了的。” 见方证倒算是输得起的人,任我行也就没有在言语上打击他的意思了。 他方才行险获胜,本身也在惊魂未定的状态,因此既然方证认输,他也没有追打落水狗的打算。 冲虚道人见方证言谈自若,显然并无性命之忧,心下也是稍安,随即走上两步,说道:“听闻向右使有‘天王老子’之称,可见实有惊天动地的本领。贫道虽忝居武当掌门,于正教诸派与贵教之争,始终未能出过什么大力,常感惭愧。今日有幸风云际会,若是能以向右使为对手,实乃生平快事!” 他是何等身分,以武当掌门之尊,对向问天说出这等话来,那是将对方看得极重了。 向问天于情于理,均难以推却,虽然明知不敌,却也没有其它法子,只想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他刚想上前答应,却听身前任我行嘿嘿一笑,下意识便止住了脚步。 冲虚道长奇道:“不知任教主因何事而发笑?” 任我行自顾自笑道:“方才老夫指定泰山派的天门道人为对手,方证大师是如何说的?他言道:不能任由对方指定对手,而是要由自己一方来派出,是不是这样?” 冲虚一愣,这话确是事实,但任我行此刻提出来,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若是之前那般,由向问天来和自己对战,那么显而易见,尽管自己足有七分把握能战而胜之,但向问天终究还有三分胜算。 而向问天身后那个蒙面剑客,虽然看不清相貌,但从其身形看来,年纪必然不大。 而年纪如此年轻的高手,能有信心同冲虚一战的,恐怕也只有那位五岳剑派的盟主了。 冲虚承认,若是对方出手,自己或者会败。 但那蒙面剑客,看起来要比徐阳高上半个头,绝不是同一个人。 难道任我行对此人极有信心? 还是说,他要用“田忌赛马”之策? 用一个比较弱的对手来拼掉自己,再让向问天去战天门或者是莫大先生? 这倒是个好计谋。 不过,冲虚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并从未有人说过,一方的高手不能第二次出战啊。 而任我行方才同方证大战一场,无论是战力还是战意,此刻都已经衰退不少。 而冲虚大可以轻松击败那少年剑客,然后再对上向问天亦或是任我行,他都有足够的信心。 想到此处,冲虚淡然道:“任教主说的是,理当如此,那就由贵方来挑选应战者吧。” 说罢,冲虚退后两步,静待结果。 任我行笑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居然向着少林派这边招了招手,言道:“过来吧,别躲着了。” 徐阳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觉得任我行和方证的赌约简直是多此一举。 或者是因为任我行被囚十二年,心里无法平静,这才欲借此机会大战几场,以释放心理压力。 不然的话,《易筋经》都已经在自己手中,他何必再和方证打这场没好处的赌? 不过,先前那场大战,着实让人看得心惊不已,而以徐阳如今的眼界,自然会比其他人体会更多。 方才这一战,无论是武功还是心机,都已经达到了武道一途的巅峰。 即便以徐阳看来,换了他上场,恐怕也未必就能比刚刚那两位做得更好。 而正因为他能看得透彻,因此在场所有人中,从中获益最大的也是他。 不过,徐阳并不认为,任我行是因为要让他增长见闻才打的这一场。 即便他再如何自信,也不会觉得任我行这种人,会为自己考虑那么多。 最多算是这位大魔头的恶趣味吧? 不过这样一来也有很多好处,方证受了伤,即便伤势可能并不重,但最起码在自己去黑木崖这一趟,少林派很难再找到一个如此高明的领军人物去骚扰华山派了。 而且即便是事后少林派怀疑藏经阁被盗是跟华山派有关,但他们也完全没有证据,能证明到藏经阁盗取经书的是他们两师徒。 因此即便是少林派想要为难华山派,也师出无名。 现在,既然任我行唤他出去,他自然也不方便再躲起来了。 先前他故意让任我行看到自己,是想让他借势离开。 不过既然任我行并没有按此执行,自己来都来了,他也想验证一下近期来的进步。 能对上武当掌教而不是少林掌门,徐阳觉得还是很幸运的。 冲虚道长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表达过善意,因此即便对战时他认出了自己,想来也不至于揭发。 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是对冲虚有足够的信任,但徐阳依旧不打算暴露自己。 从众人身后大踏步地走出,徐阳并没有丝毫犹豫。 至于自己的那个便宜师父岳不群,早在任我行击败方证大师的那一刻,就趁乱潜走了。 他的身形和做派,远比自己更让人熟悉,因此并不适合在这个场合里出现。 当然,徐阳本也不愿意出这个头,不过既然来了,手自然也痒了。 尤其是方才观看的那场比斗,水平实在是太高,徐阳很想通过这一战来验证一下。 果然,他的出现让现场一阵骚动。 毕竟谁都没看到,居然有奸细混到了队伍中间。 若是此人有歹心,方才那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做很多对少林派不利的事情了。 徐阳顾不得那些人的想法,先是走到任我行面前,使了个眼色。 任我行自然懂他的意思,《易筋经》已经到手,自己的顽疾恐怕有救了,心下大喜。 “贤…贤侄,这牛鼻子老道,就交给你了。”任我行一副淡然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对面的众人十分诧异。 冲虚道长第一个反对,原本他以为任我行拒绝让向问天出战是有什么阴谋,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别的手下潜伏着。 虽然不知道这个看来挺年轻的蒙面人是什么来路,但潜在的感觉告诉他,此人有问题。 “任教主,方才说的可是三对三,为何又多出来一人?” 任我行笑道:“是吗?老夫记得方才说的是,老夫一方出三人,对贵方的三人。只要是随老夫上山的,都可以出战,是也不是?” 冲虚哑口无言,他既不能证明对方不是跟着任我行上山的,那么就没有理由反对。 显然,任我行从一开始约定赌约时,就已经埋下了两个套。 偏偏自己一方没有一人察觉出来。 冲虚道长此时再看徐阳,便觉得此人身形,貌似有些眼熟。 还好徐阳精通易容术,将自己的身形略作了些改变,否则的话别说是冲虚道长了,就算是其他见过他的人,也定能一眼认出来。 武学高手,对于曾经见过的人,普遍都会有些印象,何况是他这种极为引人瞩目的年青一代高手。 即便如此,还是有几个同徐阳熟识的人,也开始对这个蒙面人产生了怀疑。 不过既然谁都吃不准,他们自然也不可能随意开口,万一不是,岂不是平白得罪了华山派? 徐阳转过头来,缓缓拔出断剑,直面冲虚。 “伧啷”一声,冲虚也重新拔出了腰间佩剑。 既然承认中计,他迅速调整了心态。 以他的武功,不论对手换了谁上前挑战,冲虚一样有足够的自信取胜。 在旁人看来,两相比较,无论是从气势上还是兵刃上,冲虚道长都是占尽了上风。 徐阳原本那把青珏剑也只是柄比较锋利的宝剑而已,跟冲虚手上这柄历代武当掌教相传的白龙剑相比,本身也差了许多。 更别说,同玄通大师的一战,这柄青珏剑被枣木棍损毁,只剩下一尺三寸长的残剑,剑身上斑驳一片,看上去极为凄惨。 而徐阳不经意间压制了自己的气势,让他看起来更是平凡无比。 冲虚道长即便素来性子恬淡,但数十年的掌教经历,让他产生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两相比较,绝对是冲虚道长的卖相要好得多了。 一旁的众人,除了向问天之外,都觉得武当掌门的胜算更大,因此即便觉得任我行的行为,有投机取巧的嫌疑,但此时却无人发声。 就连向问天身后的令狐冲,明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小师弟,也并不看好这场比斗。 徐阳刻意压低声音道:“冲虚道长,还请赐教。” 冲虚听这声音越发耳熟,只是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时候听到过的,只得问道:“小友是何处人士?也是日月教出来的吗?” 徐阳并不搭话,对于冲虚这个对自己极为友善的老人,他并不想欺骗对方,而只是将手中断剑缓缓提起。 作为前辈,冲虚本就不可能抢先出手,因此这一战从根本上,就违反了“独孤九剑”中后发制人的准则。 好在徐阳并不是个死板的人,后发既然可以制人,先发也未必就会制于人。 一切随心,只看结果。 冲虚见对手手中居然是柄断剑,不由得轻“咦”了一声。 在他看来,自己这柄白龙剑,锋锐无比,原本对上普通的利剑也是大占优势,但对手居然用一柄断剑,简直是在轻视自己。 若非此战涉及正邪之争,冲虚道长甚至都不愿意出战了。 而且对方既然是魔教中人,又岂会连一柄好剑都没有? 江湖上也从未听过,有以断剑为兵刃而成名的人物。 冲虚淡淡道:“年轻人,你可换一柄兵刃再来与贫道交手。” 别的不说,向问天腰间的那柄剑,从外观来看也不差。 徐阳摇了摇头道:“道长美意,晚辈心领了。此战只分胜负,兵刃越是锋利,反而越是吃亏。” 一旁的定闲师太听了这话,暗暗点头,轻声道:“这年轻人果然厉害啊。” 第一百三十章 圆圈 莫大先生问道:“师太,如何会这样说?” 定闲回道:“此子先是用断剑,引起冲虚道长的傲气。之后又咬死此战只分胜负不定生死,用言语套死了冲虚道长,让他无法尽展所长。又坦言自承他用的断剑反而有利,坦坦荡荡的口气,锁死了别人的借口。此子将来若是成长起来,必定是我正道武林的大敌!” 莫大先生“哦”了一声,他对正邪之争原本就没多大兴趣,即便是对手再阴险邪恶,在这种场合也是极为正常的应对。 只是一旁的其它人并不这么淡定,听了定闲师太的推测,一推想先前的状态,果然如此。 心下不由得都大骂那魔教蒙面少年,为人无耻下流,自甘堕落。 果然,冲虚道长听了徐阳的话并不以为然,摆了个起手剑势道:“年轻人,贫道手下并无留情,你尽管一展所长便可。” 徐阳点了点头,他仔细观瞧,只见冲虚道长身子缓缓侧转,左手持剑轻轻向上提起,剑身打横于胸前,而他的左右双掌则掌心相对,如抱圆球。 跟后世的某些太极拳法的起手式暗合。 很明显,他这起手式是属于太极剑法的。也就是说,冲虚一上来便使出了他最擅长的剑法,其中决绝之意极为明显。 虽是比武斗赌,但这老道却出乎意料的认真。 徐阳断剑已然举起,大喝一声:“得罪了!” 便直直地刺向冲虚道长。 一场大战,顷刻间便已经展开了序幕。 太极剑法,以道家至理阴阳转换为剑意,八卦步法为辅,其中奥妙深邃无穷。 冲虚道长在太极剑法的领悟上,可说是如今天下第一人,甚至有人说他的太极剑法已经直逼这套剑法的创造者,当年开创武当一脉的张三丰张真人。 但冲虚自己心里知道,这不可能。 他最多算是个真理的追逐者,而张真人则是武学至理的开拓者。 两者从难度上原就无可比拟。 况且他的太极剑法,守远强于攻,却又和当年张真人创出太极剑法时口念出来的剑诀:“以一生万,攻守俱备。阴阳相佐,乾坤倒逆!”截然不同。 与其说他是太极剑法的中兴者,倒不如说他因势利导,创出了属于他自己的那套太极剑法罢了。 这也和他中庸平和,追求黄老的性情有关。 因此,他的剑法只适合他自己,几个徒弟并未学会半分。 当然,这个道理也是他近年来才领悟到的,只可惜有些晚了,他的几个徒弟都已经过了重新学习的年纪。 此刻,冲虚见蒙面少年这一剑刺来,剑势如虹,却又没半分杀气溢出,明显是深谙个中奥妙的高手。 即便是相处与战端的两头,冲虚道长依然忍不住为其喝了一声:“好!” 剑法是好剑法,而刺出这一剑的少年,更好! 这一剑使得如此老辣圆融,却又不带丝毫烟火气。若不是冲虚事先就看出此人年纪不大,他都要怀疑到他那群老朋友身上了。 不对,即便是这些人中,剑法最为高超的昆仑掌门震山子,也决计使不出这一剑! 来不及考虑太多,冲虚左手握剑,就不紧不慢地划出了一个圆圈。 左阴右阳,恰好构成了一个阴阳鱼,而一道弯曲的弧线,正挡在徐阳断剑必经的路途之中。 徐阳自然是看清了冲虚道长这一式,是如此地应景,简直像是针对自己这一剑特意设置的一般。 但他也知道,冲虚道长并未见过自己使出的剑法,当然绝不会因此而去设计。 这一招正是太极剑法的起手式,“阴阳相济”。 太极剑法去繁就简,名气虽大,但实际上一共才三十六式。 对此,徐阳对于创出这套剑法的张真人,从心底生出钦佩之意。 都说武功练到最高深处,一切都是相通的。 这套太极剑法,能容括万物于其中,显然也是绝对高明的武功。 只是,似乎和徐阳先前的预计略有些出入,为何他觉得冲虚的这一剑,虽是极为应景,但终究不怎么完美呢? 徐阳手腕一抖,断剑已经避开了太极鱼的覆盖范围,顺手一划,断剑的剑刃已经切向冲虚的手腕。 就连冲虚也未曾料到这一招,因为这一抖一划,简直是太过自然了。 就好像是同门的师兄弟在对招,两人演练了这一局无数遍了一样。 冲虚心头凛然,脚踩天罡,跟着身形一转,徐阳的这一剑已然落空。 但冲虚并未乘胜追击,原因很简单,他这套剑法攻击不足。 若是太过贪功,只会让原本巩固的防御圈子,平白多出来许多漏洞。 当然,并不是说冲虚道长不会进攻,太极剑法一样有许多攻击性的招式。 只是面对对面蒙面少年这样级别的对手,冲虚不敢冒险。 他只是举剑又划出了一个圆,徐阳不敢大意,也将攻出去的那一剑收了回去,重新归于互相对峙的局面。 两人交手的第一招,便不分胜负。 但这已经很让人大跌眼镜了。 冲虚道长是什么人? 公认的正道武林第二人了。 即便是少林派方丈方证大师,也一直对他的剑法和品性推崇备至。 他和方证大师简直就是天下正道武林的象征,尤其是一手太极剑法,可说近乎于天下无敌。 而近日,对上一个隶属于魔教,又藏头露尾的年轻人,居然一上来就使出了太极剑法……。 这本已极为令人震惊,但即便如此,冲虚道长甚至还未能取胜?! 一旁的众多高手都是轻“咦”了一声,连方证大师也是目露疑惑。 他自然知道,能被任我行派出来迎战冲虚道长的,必定有过人的才能。 但他却没想到,即便是冲虚道长已是倾尽全力,使出了最拿手的剑法,却半点便宜也占不到。 就局势掌控而言,甚至对方还占据了上风。 这根本无法想象。 若不是对冲虚道长了解甚深,换个人,方证都会觉得他放水了。 而冲虚道长对于蒙面少年的剑法,也是出乎意料。 这让他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此子若是能继续发展下去,将来必定是我中原正道武林的大敌。 即便是向来心态恬静平和的冲虚道长,此刻也难免生出一线杀机。 “再来!”冲虚大喝道。 徐阳隐藏在青纱面幕下的嘴角,此时也勾起一丝笑容。 这个老道,有点意思。 方才他并非没有胜机,但故意露出的些许破绽,在冲虚道长谨慎的性格面前,毫无吸引力。 即便是想追击,冲虚依旧会保留至少一半的气力和精神,用在防御之上。 这也是徐阳略占优势之后,并没有追击的缘故。 一个冲虚道长这种级别的对手,若是他不愿意取胜,只想一心求稳的话,旁人很难获胜。 或者东方不败能以速度突破对方的防御? 徐阳也不敢十分肯定。 不过正因为冲虚道长如此难缠,徐阳反而生起了莫大的兴趣。 此时,冲虚一反先前的防御状态,开始了主动进攻。 左手持剑缓缓向前划出,成一弧形。 剑上一股森森寒气,此时已直逼过来。 徐阳眉头一挑,这老道是玩真的了?此时他若还想稳住阵脚,选择不还手,则势所不能。 只来得说一句:“得罪了!”徐阳一剑也已划了道弧线,刺将出去。 看不出冲虚道长剑法中有何破绽,徐阳这一剑只是虚点,想要随机应变。 但突然间,冲虚左手剑已交右手,寒光一闪,向徐阳颈中划来。 这一下一反常态,白龙剑快捷无比,同先前缓缓的剑法迥异,旁观者都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更别说身在战局中的徐阳了。 这一剑,由慢转快太过突兀,让徐阳有些不适应,心头一阵烦闷,几欲呕出。 但冲虚这一击虽快,胁下的破绽也难免漏出,徐阳强行镇定心神,断剑同样加速刺出,径指他胁下的“渊腋穴”。 冲虚长剑一竖,“当”的一声响,这双柄剑今日终于第一次相交,两人都禁不住各自退开一步。 徐阳查觉对方剑上有股绵劲,虽不强横,但极为难缠,右臂居然因此隐隐发麻。 冲虚同样是“咦”的一声,脸上微现惊异之色。 他从未料到,对方年少若此,居然在内劲方面也不落下风。 须知,方才那一剑,他足足用了七成内力,却没能占到半分便宜。 而且他也察觉,这蒙面少年,也一样并未倾尽全力,剑法中仍是留有余力未出。 否则的话,很可能刚刚那招,他已吃亏。 冲虚冲又将剑交左手,在身前划了两个圆。 徐阳见他剑劲连绵,护住全身,再无半分空隙,心下也是暗暗惊异:“从未见过谁的剑招之中,竟能如此毫无破绽。任我行的剑法或许比冲虚更强悍,但每一招中难免仍有破绽。武当掌门,果然是名不虚传!” 但即便如此,徐阳反而心生战意。 若是连冲虚道长都不能战而胜之,将来面对令人心生畏惧的东方不败,岂不是要直接跪地求饶了? 冲虚此时右手捏个剑诀,左手持剑不住抖动,绕着徐阳走了两圈,突然平平一剑刺来,同时剑尖急颤,晃出了十数朵剑花,完全看不出攻向徐阳身上何处要害。 这一招中笼罩了徐阳上身七大要穴,但就因抢攻,徐阳便已瞧出了他身上三处破绽。 这三处破绽不用尽攻,只须随意选一处攻击,便已足制冲虚死命。 徐阳登时心中一宽:“他守御时并无破绽,攻击之时,难免会有隙可乘。太极剑法再强,终也非天下无敌!” 当下断剑平平淡淡的刺向对方左眉。冲虚倘若继续选择前刺,左额必先中剑。 这便是“独孤九剑”的奥义,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同时,也是“越女剑法”的剑意所在。 所谓异曲同工之妙,莫过于此。 第一百三十一章 胜利 这世上若是论起对剑之一道的感悟,恐怕徐阳已是天下第一人了。 冲虚见状,未等剑招使老,已然圈转回来。 突然之间,徐阳眼前出现了数个光圈,大圈小圈,正圈斜圈,震铄不已然,让他眼花缭乱。 五色令人盲,五音令人聋。 看不清,那便不看。 徐阳索性闭上眼睛,凭心意随手出剑抵挡。 冲虚此时剑上所幻的光圈更多,但徐阳既然不看,便已经毫无作用。 徐阳只静待冲虚刺来,但冲虚此刻乃是纯采守势,剑招上自然是绝无破绽,但却伤不着他。 冲虚面上也是偶露焦急之色,他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对手,而且此人还是个少年,若是再过十年,恐怕…… 想到此处,冲虚也是咬了咬牙,使出了绝招。 那些大圈小圈,原本是护住了冲虚的全身,并不露出半点破绽。 徐阳闭上双目,远远守住阵势,并不盲目进攻。 但冲虚时不时刺出一两件,徐阳仿佛有若目睹一般,随意架开,有时还偶尔还击一剑,即便是以冲虚道长的老辣,往往也忙于应对。 这时,冲虚开始缓步上前,整个人便如一台移动的攻击武器一样,周身上下毫无破绽,但一样极有杀伤力。 人不动,山动。 徐阳感觉压力徒增,只能步步后退,这等一个人便能使出来的剑阵,他也是闻所未闻。 依稀记得,原著中令狐冲是用死中求活的方法,行险一击,才最终取胜的。 但徐阳并不想这么做。 他和令狐冲不同,此时他在冲虚眼里,只是个剑法高超的魔教少年教徒,他并不能确定,冲虚会不会下死手。 他也不能暴露自己真正的身份,一旦被少林派的高手看穿,华山派危矣! 因此徐阳,退。 冲虚道长并不能提速追击,一旦速度加快,全身的破绽都会暴露。 一步、一步、一步,冲虚步步追近徐阳,但后者则重新张开了双目,不紧不慢地围着比斗场地绕着圈子。 他是在等,等冲虚露出破绽,或者说,等他内力耗尽。 这等剑招,无论是从内力消耗来说,还是对于人精力的损耗,都是极大的。 徐阳不信,冲虚道长年过七旬,他一把年纪,还能撑多久? 冲虚道长明显是看出徐阳的打算,他不由得暗叹一声,如此年轻的对手,江湖经验居然已经如此老到,完全不像是什么新人。 若是再成长几年,还了得? 难道,真的是他? 对方的剑招虽然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但这种剑法,冲虚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比如华山派的那位,除了身材与面前这蒙面少年略有差别,整个人给自己的感觉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冲虚才不信,魔教有什么人能培养出这么一个剑意空灵的高手。 但若真是那人,既然身为五岳剑派的盟主,他又为何要冲击少林寺? 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还是因为他有所求? 正如之前任我行的赌注,是要求少林寺交出《易筋经》让他观阅,难道此子也是奔着这本奇书而来? 若是如此,必定能顺利削弱少林派的势力,自己又何必坚持? 想通了此处关节,冲虚再追击了几步,便伪作内力不继,脚步间出现了些许破绽。 徐阳何等样人,一旦对方有隙可乘,他自然开始了反击。 一剑紧似一剑,一剑快似一剑,虽然并没有什么太过精妙的招数,但这种返璞归真的剑道,极为切实有效。 数招之后,冲虚向后跳出圈子,无奈地笑道:“少年出英雄,诚哉斯言!贫道老了,不是少年英雄的对手,败了,败了!” 徐阳则轻轻笑道:“冲虚道长剑法高超,又虚怀若谷。若不是先前晚辈耍赖,恐怕早就败于道长剑下了。承让了!” 大局已定,三局两胜,任我行一方拿下两局,自然是胜了,那第三战也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虽然这两局赢得都是极险,但赢就是赢,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终归是任我行取得了胜利。 此时任我行方正待要去调戏方证大师一番,要他交出《易筋经》来,却见之前回寺打探消息的方生大师已经回归,还跑到正在盘膝打坐疗伤的方证大师面前,急切地说出一番话来。 虽然离得远,徐阳和任我行都没法听到他这段话到底说了什么,不过不出意料之外的话,应当是少林寺内发现藏经阁被洗劫了。 果然,之前强行憋住胸口伤势的方证,还未听完方生的话,已然一口鲜血朝天喷出,将原本雪白的胡须染成了半白半红。 众少林高僧听到藏经阁被盗,如何想不到是任我行所为。 原来任我行在寺前喧闹挑衅,就是为了要引出少林高僧,替偷偷潜入寺内的同党制造机会啊。 众人都觉得上当,心中羞恼不已,加上《易筋经》本就是少林派镇山之宝,如何能放任我行就此离开? “呼啦”一声,少林高僧们团团围住了任我行等人。 一旁五岳剑派的几位掌门,虽然不知道少林派为何突然翻脸,不过大家都是正道武林同道,自然也是纷纷拔出长剑,在外围围拢了众人。 一时间,局势显得极为紧张。 只有武当派此时尚置身事外,并没有什么直接参与的趋势。 任我行一阵狂笑,毫不在意。 在场众人中,他所顾忌的,无非是方证和冲虚两名绝顶高手,余下的在他看来皆不足虑。 更别说还有徐阳在一旁随时支援,就算是他和向问天二人,对上这二三十名高手,也无非是赢或走两条路。 不存在连跑都跑不掉的可能。 众人围拢了,正准备动手,此时忽听一个衰老虚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诸位,还请听我一言!” 明显是强撑起来的口吻,却让在场的高手们瞬间恢复了冷静。 徐阳点了点头,这就是一派之尊的威风了。 即便是身受重伤,方证的一句话,依然可以决定局势。 “今日有贼人潜入我少林,盗取了数本前唐经书和两门七十二绝技的抄本。好在有达摩堂方辛长老驻守,贼人不低带伤而逃,此事应与任教主一行并无关系。” 方证大师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倒是让徐阳刮目相看了。 显然,方生传来的消息肯定不是这样的,但是短暂昏迷醒来之后,方证忍痛做出了壮士断腕的决定。 今日肯定是追不回《易筋经》了,虽说少林底蕴深厚,但远非天下无敌。 若仅仅是任我行三人,他们自然有信心围而攻之。 但从寺内传来的消息,另有两名武功高到恐怖的高手,才是潜入寺内盗经之人。 其中一人,肯定就是先前战胜冲虚道长的那名少年,而另一个据说比较沉稳狠辣,擅长用钢针封穴的高手,早就不见踪影。 想来是提前带着《易筋经》下山了。 就算是付出惨痛的代价,将面前四人强行留下,也找不回那些丢失的经书。 反而会因此丧失宝贵的战力,一旦魔教趁虚而入,那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既然于事无补,那么唯有放虎下山,将少林派遭到损失,控制在最低的限度。 而且若是江湖上得知少林派连镇山之宝《易筋经》都无法保住,那么少林派的地位必定大跌。 好在方证本人就是修炼此神功成名的,再默写一本抄本,少林派一样不会丢失传承。 想来那本古梵文所写的《易筋经》,任我行也看不懂,拿去一样不过只是废纸一堆而已。 此时古梵文早就失传,即便是天竺也少有人识得。 恐怕天下之大,也只有少林寺内有钻研古籍的高僧,才能读懂这本经书。 否则的话,即便是明知不敌,方证也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任我行占尽了便宜,此时倒也不敢对方证逼迫太过,拱了拱手道:“方证大师,胜败乃常事,今日有幸胜了大师一招,将来必定有机会再战的。” 向后招了招手:“我们走。” 说罢一步踏出,身边那数十名高手,居然没一个敢拦他的。 可谓是风头出尽。 徐阳回头看了一眼冲虚道长,对他使了个眼色,见冲虚微微点头示意,便佯作狂笑,转身便走。 四人沿着山道迤逦下山,一路上也没碰着半点麻烦,直到山门处,见往日里趾高气昂的知客僧们早已不见人影。 徐阳忽然叹了一口气,即便强盛如少林,也会有今日。 可见这世上局势阴晴不定,强弱转换并不以人的意念所来决定。 即便是如今天下无敌、威风八面的东方不败,谁又知道会在何时就坠入深渊呢? 向问天知道徐阳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老弟不必嗟叹,世事本无定理,若今日你我失败,恐怕少林派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我们。” 任我行则笑道:“你当那方证是什么好人?若是有把握留住老夫,他会自承失败?不过这样也好,经此一役,少林元气大伤,起码三年内无力扩张势力。你五岳剑派自当就此稳固根基,发展壮大,岂不是更好?” 徐阳点点头道:“或许吧。只是不知为何,近来总感觉有些疲倦。江湖杀戮,俱是没有必要的争斗,不知何时才能平息。” 一旁的令狐冲开口道:“不管何时结束,我只知道一件事:若是没有东方不败,那江湖上一定会太平许多。” 徐阳本想反驳,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此时恰逢日落,残阳如血。 第一百三十二章 黑木崖 黑木崖地处河北,徐阳一行人在恒山东面的平定州汇集了任我行的手下后,又折向西北。 一路行来,都是山路,辗转一日便已到了崖下的猩猩滩。 此时虽夜色已深人人奋进,只待一声令下便要攻上黑木崖去。 就只有徐阳一人神色晦明不定,格外地引人注目。 理由么,很简单。 上一次a级任务,与任我行成功结盟之后,那该死的系统就借口任务完成地太完美了,将a级任务奖励提高到了s-级任务的奖励。 这原本是好事,奖励和积分都会暴涨。 但系统借口完成第一次s级任务后,系统激发了新的升级模板,便自说自话地开始了漫长的升级道路。 简直是蛮不讲理,大部分系统功能都在这段期间内无法利用,就连完成任务后的那些奖励都一直未能抽取。 等徐阳渐渐开始适应了没有系统的日子,这系统却在上黑木崖之前,宣布升级成功。 徐阳:“…………” 升级成功也就算了,没想到它马上又公布了一个新的s级任务,还是和黑木崖一行有关的任务。 至于难度么,很显然远比之前那个名为“扰乱武林”的a级任务要难多了。 “叮! 恭喜宿主,激活系统开发任务:天下无敌! 任务名称:天下无敌! 任务等级:s级。 任务提示:宿主的武功进步惊人,明显已经摆脱了之前弱鸡的状态。如今武林中风云际会,因缘巧合,宿主终于有机会同这个小世界内公认武功最高的大boss相遇了。如果这么好的机会不善加利用,岂不是对不起武林中正道人士的期待? 任务目标:登上黑木崖,在一对一的对决中,成功击败日月魔教教主——东方不败! 任务奖励:s级武功一门,s级抽奖一次,系统积分5000分,同时“笑傲江湖”小世界整体开启为安全世界,未来可不消耗积分进入本世界。 任务失败惩罚:宿主附身的角色林平之将会死亡,宿主小世界任务失败,并承受相应的处罚,未来不可再进入此处小世界。 任务时间:随时。 希望宿主尽快完美达成任务,获取更多奖励!” 徐阳:“……?” 鬼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明明自己身边一大堆武林高手,用人堆都差不多能把东方不败堆死了,更别说还能抓住杨莲亭来要挟对方。 现在……一对一单挑? are u kiddg ? 徐阳如今的心情就是一副黑人问号脸的表情。 “系统,我能不能拒绝这个任务?” “可以的,只要缴纳任务奖励的两倍积分就可以拒接任务。” “……?” 任务奖励是5000积分,两倍就是一万积分。 经过这么多小世界里省吃俭用,徐阳现在拥有的积分,大概是……三千不到一点……。 好吧,他第一次开始痛恨任务的奖励积分太多了。 看来这系统就是故意的,非要让自己玩命啊。 “宿主你这就说错了。”系统居然无耻地接话了。 “哦?我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否则的话,投诉没商量!” “咳咳,宿主,说好的不随便投诉呢?好吧,先不提这个,你觉得让你在武侠世界内闯荡,到底是为什么呢?”似乎有些故弄玄虚,但系统的问题还是很有深度的。 “因为你无聊啊。”徐阳没好气地说道。 “这居然也被你发现了?”系统有些惊讶的说道。 “……” “口误,口误,咳咳,其实是为了让你有足够的担当和相应的胆魄。”系统有些尴尬地说道:“你要知道,如果说在虚拟世界里你都瞻前顾后,不敢面对强大的敌人,那换到现实世界,你又怎么能独当一面,成为真正的英雄呢?” “真的是这样的吗?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不过为啥我总觉得你在忽悠我呢?”徐阳摸着下巴想到。 “任务已开启,祝宿主早日成功!”趁着徐阳思想不集中,系统自动替他接下了任务,然后便开启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模式,成功地光荣转进了。 “¥≈ap;()…!” 要不是有敏感词大神挡着,徐阳能骂到天荒地老不带重样的。 计划又要改变了,徐阳想了想,好像并没有什么应对之策啊。 一旁的任我行则看出了徐阳心中的不安,安慰道:“贤婿,不必过于担心。如今黑木崖上人心惶惶,站在东方叛贼那一边的长老不多。而我方如今阵容强悍,你看,除了你、我、向右使之外,还有上官长老,葛长老,罗长老等十数名高手,更是有岳掌门和令狐少侠协助,东方叛贼此次是插翅难逃了!” 徐阳点点头,这话倒是没错,比起原著中六大高手上黑木崖,此次的阵容要远远超出。 原本除了令狐冲、任我行和向问天以外,只有上官长老和一个敌友未明的童百熊,再加一个武功低微的任盈盈。 若不是抓住了东方不败唯一的弱点杨莲亭,这个阵容简直就是去送死的。 相比起来,现在的人员,反复精简之后,也足足有十八名高手能上崖,就像之前推断的那样,用人命堆也能堆死东方不败了。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那个猪队友,系统给出的任务。 要单挑东方不败,那和让自己送死有什么区别? 不对,似乎还有转机。 之前任我行的任务结束后,奖励了一次s级抽奖和一件s级的武器。 如果这两样东西都有用的话,那么或者东方不败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s级的武功徐阳见过,s级的武器他可从未拥有用。 徐阳决定,沐浴更衣,焚香祷告后再抽奖…… 毕竟他往日里的抽奖极为非酋,要是再来一次谢谢惠顾,那也别比了,直接自杀回主世界算了。 “岳父大人,今夜天色已晚,若是此时攻山,只怕黑木崖上会有防备。”徐阳对任我行献计道:“还不如明日一早,由鲍长老和葛长老假冒远征归来,领着其他人混入黑木崖,到时候再突起发难,把握极大。” 任我行如今对徐阳是言听计从,因为他的计谋从未出过问题,就算是堂堂少林寺的镇山之宝《易筋经》都被他轻易盗出,方证大师还得咽下这口窝囊气。 一路行来,短短十数日的时光,任我行已经开始修炼了易筋经内功。 至于这本《易筋经》通篇都是梵文,任我行根本看不懂的问题,被徐阳轻易便破解了。 正文确实是梵文,但徐阳将这本易筋经泡在水中,片刻功夫便显露出了夹页内隐藏的图画。 只要按照图画上描述的经络运行方式,任何人只要资质够,都能学会这门神功。 这个秘密,徐阳还是从《天龙八部》里获知的,恐怕就连少林派的掌门方证大师都不知道。 后来,到了一个大城镇,徐阳更是让书画铺的裱糊师傅,将夹页内暗藏的图画给剥离了出来。 当然,徐阳自然也不会忘记让书画铺临摹了几套仿品。并且拿了其中一套给任我行平日里修炼用 果然,正如徐阳之前所说,这“易筋经内功”用来调节任我行体内的反噬真气极为有效。这些天来,任我行已经不再用大部分内力来强行镇压那些反噬真气,也没有再遭到反噬。 可见,再过些时日,这纠缠了任我行数十年的顽疾便可不药而愈。 因此,无论徐阳的提议如何,任我行都会采纳。 何况这个计策之前也提到过,现在不过旧事重提而已。 “那今夜我们便夜宿野外,这黑木崖方圆数十里都没有客栈,就是要辛苦贤婿了。” 徐阳笑笑道:“能为岳父效力,无上的尊荣,区区露宿又谈得上什么辛苦?” 一夜无话,徐阳摒去众人,领到了任务奖励。 除了获得一件让他颇感意外的s级武器之外,抽奖还获得了一门奇功,也让徐阳稍稍安心。 第二天一早,在洛阳被击败后投靠了任我行的鲍大楚长老和葛根长老两人领头,其余十余名长老被徐阳简单地易了一下容,便混入了押送任我行和向问天的队伍,混上了黑木崖。 黑木崖上接到这个消息,顿时轰动。 此时,任我行逃出西湖梅庄地牢的消息,早就广播天下,黑木崖上如今实际的掌权人杨莲亭杨总管早就慌了手脚。 之前安排童百熊和贾布等长老前去攻击华山派,原本也存着调查任我行行踪的想法在内。 没想到,贾布居然如此能干,擒回了任我行同向问天两个逆贼,杨莲亭顿时心花怒放。 “快传贾长老上山,我要在大殿内摆下酒宴,为有功之臣庆贺!”他忙下令道。 属下自有人前去通报,徐阳一行人沿着崎岖的山路,顺利地混入了黑木崖。 徐阳也是扮作一个普通的魔教教众,步步惊心地攀上了黑木崖,看着脚底下的万丈深渊,心下也是惴惴。 若不是利用那些叛变的长老,若是强行攻山,只怕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这黑木崖易守难攻,可见当年选了这块地方作为老巢的魔教教主,绝非平庸之才。 想到这里,徐阳看了看伪作受伤,躺在担架上的任我行,轻轻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说道:“待会儿一切随机应变,若是见不到东方不败本尊,切不可轻易动手。”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杨莲亭 任我行是伪作受伤,被人用担架抬上山的,听了徐阳的话,他只能眨了眨眼,表示认同。 一行人沿着山道不断向上攀行,幸亏他们一行人中,最差也是魔教长老这个级别,轻功俱都不俗,因此一路上都是有惊无险。 待行到魔教大门之前,此时一名身穿黄衣的教徒走了过来,双手展开黄布,读道:“日月神教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东方令曰:贾布、鲍大楚等,遵奉令旨,取胜而归,殊堪嘉尚,着即带同俘虏,上崖进见。” 鲍大楚长老随即躬身唤道:“东方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徐阳见了这情景,暗自好笑:“太监读圣旨吗?”不过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 再看那黄衣教徒,倒是有七分像是宫里宦官的感觉。 只听葛根长老大声道:“教主赐属下觐见,此等大恩大德,莫不敢忘。” 那些扮作他属下的长老们也一齐说道:“教主赐属下觐见,此等大恩大德,莫不敢忘。” 徐阳、令狐冲等随着众人一起动了动嘴巴,肚中却不以为意。 “吱呀呀”铁门打开,徐阳一行人沿着石级继续上崖,经过了如此的铁门三次之后,终于来到一道大石门前,停下了脚步。 只见石门之旁刻着两行大字,右首是“文成武德”,左首是“仁义英明”,横额上刻着“日月光明”四个大红字。 一旁驻守的日月教教徒,看起来倒是更加精锐了。 照例是一阵盘查,对好口令和腰牌,这才放众人入内。 待过了石门,只见地下放着一只极大的竹篓,看上去足可装得十来石米,用来装人,应该也能装下六七个壮汉。 葛根喝道:“把俘虏抬进去。”和徐阳、令狐冲、岳不群三人一起弯腰抬了担架,跨进竹篓。 一旁铜锣响了三声,竹篓开始升高。 原来上有绞索绞盘,绞动间将竹篓拉了上去。 竹篓不住上升,徐阳抬头仰望,只见头顶阳光普照,但看不清具体情况。 这黑木崖着实高得厉害,一路上可见到身边飘过朵朵轻云,再过一会,俯视篓底,但见底下万丈深渊,连原本经过的那些崎岖山道也看不到了。 过了良久,竹篓才停下。徐阳等人将担架抬了出来,向左又走了数丈,便见到另一只竹篓。 原来黑木崖实在是太高,中间安排了三处绞盘,好久之后才算是绞到崖顶。 崖顶自然有人过来盘查,葛根长老借口有紧急要务要禀报杨总管,负责检查的几个教徒见前面几人都是熟面孔,自然也就随意检查了几人便放行了。 在大殿门口,众人又等了好久,后续的那些队友才陆陆续续地到齐。 日月教大殿之上,身为教内总管的杨莲亭,正急不可耐地等待着押送俘虏的队伍到来。 他从未想过贾布会给他如此的惊喜,而且事先并没有半点风声传来。 杨莲亭出身极差,本是日月神教内最基层的一个教徒。 若是按照正常的规矩,他会像他父亲同祖父那样,在教内效力一二十年。 如果运气好,履历足够的他,也可能被提拔成五人队或是十人队的队长。 然后在某次与五岳剑派的冲突中,身负重伤甚至是直接阵亡,从此退出历史舞台。 然而,人生的运行轨迹是无法揣测的,年方二十的他,居然会被东方教主看中,简拔成为教主身边的亲卫。 这虽只是一个小小的任命,却着实改变了杨莲亭的人生。 至于后面的事,不可说得太细,总之他终于获得了教主的信任,一步步地爬上了神教总管这个他从未想过能攀到的顶峰。 可说,如今的黑木崖,除了常年隐居、不理世事的东方教主之外,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最高统领了。 尽管总管并不是什么常设的资深职位,论起地位来远比不上四大堂主,但耐不住教主宠信他,平日里即便是在长老和堂主面前,他也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 以至于,越到后来,随着东方教主越来越疏远政务,一切都交给杨莲亭处理,他的权限也是日见壮大。 就连青龙堂的堂主贾布贾长老,和朱雀堂的堂主龙飞龙长老等最高级别的几位长老,都选择了投靠他。 教内除了极少数死硬派,比如说光明右使向问天、风雷堂堂主童百熊、副堂主曲洋等数人外,其余都慑服在他的威势之下。 因此,那几个死不悔改的死硬派,便成了杨莲亭的眼中钉。 他无法容忍有人敢于轻视他,尤其是童百熊,自恃当年有拥立之功,经常无视他。 甚至听人说,他人前背后还辱骂自己是什么“菊花总管”,“面首大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次他借口风雷堂副堂主曲洋长老背叛神教,将童百熊也从堂主之位上赶了下来,还安排他带队去进攻华山派。 明面上,他让早已投靠自己的贾布贾长老,担任此次行动的副手,来辅佐童百熊。 但暗地里,他早已吩咐贾布务必要借机除掉童百熊。 不能为己所用者,杀无赦! 杨莲亭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天下枭雄,莫不是心狠手辣之徒。 果然,贾布长老给自己传来了好消息,一战生擒了神教前教主任我行和早已叛教的向问天。 虽说并未如计划般,对华山派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过攘外必先安内,一旦整个神教的权柄都汇集于他杨莲亭一身,自然可以如臂使指,再图谋天下! 此时一队人默默地走进了大殿之内,杨莲亭寻了半天,只看到两名他派出去的长老,其余人都不怎么眼熟。 “贾布贾长老何在?”杨莲亭沉声问道。 徐阳偷偷向上看,一眼就从众人中认出了杨莲亭。 其余人等,长得都太过猥琐,即便是东方不败,收的面首最差也得颜值过关吧? 不过杨莲亭长得倒是同徐阳臆想中颇有些不同。 本以为他必定是长着一张小白脸,才能引起东方不败的注意,当上了这天下最大的面首。 不过此刻看来,倒是并非如此。 那杨莲亭看上去三十不到的年纪,穿一件枣红色缎面的皮袍,形貌极为雄健威武,国字脸,两道剑眉漆黑点皂,目光炯炯,加上一脸的虬髯,极具男儿本色。 可惜,如此威猛的一条大汉,居然成了东方不败的面首。 想到每天他都要屈身奉迎那位人妖教主,徐阳便觉得一阵恶心。 只听葛根回道:“贾布贾堂主为了击败敌酋,用了禁忌的‘血咒大法’。因此虽俘获了两名叛教大逆,自身也是元气大伤,短期内无法恢复。但贾长老不敢耽误时间,特命属下和鲍大楚长老连夜赶回黑木崖,通报总管大人安心!” 杨莲亭倒是个精细的人,特意往担架上瞄了几眼,见任我行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相貌身材都和平时众位长老所说的一致,极有威仪。 又见到往日看不过眼的向问天,也是如此这般躺在担架上,一副等死的模样。 此人他是相当熟悉了,往日里一直同自己作对,如今这副模样,看上去却极为可怜。 这两者既然都已经在此了,“血咒大法”也是贾布出发前同他商议过的手段之一,杨莲亭这才安心。 “想不到贾长老如此忠诚于我教,甘冒奇险,为教除逆!待他伤愈归来,某一定要请示教主,褒奖于他!”杨莲亭淡淡地笑着,脑海之中却不知在思虑着什么。 “多谢总管褒奖。”鲍大楚在一旁举手喊道:“教主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杨总管统率群伦,居功至伟!” 听到熟悉的口号,一旁众人也俱是喊了出来:“教主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杨总管统率群伦,居功至伟!” 只是平时都喊得是前半句,后半句是鲍大楚特意编出来的,因此大家伙儿喊起来,多半有些不顺。 不过杨莲亭并不在意这些小小错漏,反而是笑着问道:“鲍长老,你今日的口号有些特殊啊,不知有何含义?” 鲍大楚拍马道:“往日里我们遵循教主指示,自然是战无不克、攻无不取。不过此次又有杨总管精心安排,因此才取得如此战果,属下等是真心钦服,方才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若是杨总管不喜,还请恕罪。” 杨莲亭脸上浮出了得意的微笑,安慰道:“无妨,若是真心,就算是偶尔有错也是一片心意,某并不在意。鲍长老此次也是功劳甚大,将来一定会前途无量!” 鲍大楚也是投桃报李,再一次夸耀了杨莲亭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听得杨莲亭得意洋洋,全不顾这话又多夸张。 两人一顿互吹,差点没把徐阳等人恶心坏。 尤其是任我行,从前他做教主之时,从未听闻过如此恶心的口号。 现在看来,那些老兄弟们恐怕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吹捧,改不回来了。 “对了。”杨莲亭突然问道:“某记得同时下山的,还有童百熊童长老,却为何没有见到他呢?” 葛根恭恭敬敬地回道:“童百熊这个逆贼,居然敢暗中联络任我行,通风报信,企图谋反叛逆。贾布贾长老已经取下他的人头,只是怕冲撞了教主和总管,因此并未携来。” 杨莲亭叹道:“可惜了,童长老一直是神教的中流砥柱,当年教主登位,他也是有些功劳的。奈何年纪大了却脑子不好使,误入歧途啊。” 众人均连连称是,都说杨总管大人大量,还记得童百熊这个叛逆之徒的功劳,大家伙儿以后一定要紧跟杨总管,定不会走错了路。 一时间黑木崖上歌功颂德声一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变局 只听得耳畔一阵称颂之声,杨莲亭脸上的笑容更盛。 他举手示意众人停下,貌似谦和地说道:“大家伙儿说的太过了,杨某不过只是尽到了自己的一些本分而已。一切都应归功于东方教主的大智大勇,提前看透了童百熊等叛逆的奸谋。若非如此,杨某也不可能事先关照贾长老,多多加以防范。” 众人自然也连连点头称是。 杨莲亭又淡淡的说道:“既然诸位兄弟们都是远途归来,一路上想必是十分劳累了。这就早些下去休息吧,待我将众位的功劳上报给教主,想来教主必然有所表彰。来人,将任我行、向问天二人押进地牢。” 说罢,手一挥,示意众人退下,转身便想要离开。 怎么可能就如此让他走掉,徐阳微微点头,站在他身旁的鲍长老便朗声道:“我等功劳甚微,不求提拔,只求能见教主大驾,请安问好,那便已足够。” 葛根长老也言道:“确实如此,每次见过东方教主大驾,听他几句话语,便觉精神大振,做事特别有干劲。全身发热,似乎功力修为能陡增十年一般!” 杨莲亭淡然道:“教主贵人事忙,恐怕没时间接见你等。” 葛长老跨前一步,手上一塞,便有一条珍珠链子塞到了杨莲亭的手中,颗颗珍珠都有核桃大小,难得的是每颗都一般大小,成色也极好,可谓是价格不菲。 “还请杨总管成全,事成之后,自然还有孝敬奉上,定不让杨总管白白费心。” 杨莲亭低头一看,心中也是一动,如此珍贵的礼物他也是极少见到。 他还以为葛根等人是为了求见教主,以便索求奖赏,也是微微一笑道:“也罢,大家都是好兄弟,看你们功劳不小,某便多跑一趟,为你们在教主面前求个人情。” 众人齐道:“辛苦杨总管了,属下感激不尽!” 杨莲亭道:“你等在这里候着,一待教主有空,某便叫你进去。” 说罢,大摇大摆地进了后堂。 众人在大殿上等了良久,终于有一名紫衫侍者走了出来,居中一站,大声说道:“文成武德、仁义英明东方教主有令:着长老葛根、鲍大楚等,带同俘虏于后堂觐见。” 葛根回道:“多谢教主恩典,只愿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左手一摆,众人便跟着那紫衫人向后进走去。 徐阳等人自然也是抬着任我行混了进去,不过接口后堂地方不大,去得人多了,吵扰到教主,紫衫侍者只让十人抬着担架进去。 众人自然是挑选了武功最高的十人陪着任我行、向问天进了后堂,剩下的十几名长老,安安静静地守在大殿上,等待消息再起事。 一路上防备甚是严密,通道两旁都是持戟的武士,双目不及其余,个个都挺胸而立,整肃威武。 徐阳看了摇头,这些武士眼见得武功都不高,只是图个花架子好看而已。真要是有人能冲上黑木崖,这些武士能做的,最多也就是摆摆样子吓吓人罢了。 又走过三道铁门,终于来到了后堂。 后堂虽没有紫衫侍者所说的那么狭小,不过同前殿相比,自然是小了许多。 阔不过三十来尺,纵深却足有三百来尺,后堂的末端,坐着一位长须朱衣老者,看不清模样,但想来自是东方不败了。 后堂并无窗户,只在大门口点着明晃晃的蜡烛,东方不败身边却只点着两盏油灯,两朵火焰忽明忽暗,火光又暗,东方不败在油灯旁盘腿坐着,默默然不发声音,一旁自有杨莲亭陪着。 葛根在阶下跪倒,说道:“教主文成武德,仁义英明,中兴圣教,泽被苍生,属下青龙堂副堂主葛根,叩见东方教主。” 东方不败身旁的紫衫侍从大声喝道:“你属下小使,见了教主为何不跪?” 一行人俱都跪下,徐阳心想:“时刻未到,便跪你一跪,又有何妨?待会自然能让你好看。” 当即低头单膝跪下。岳不群和令狐冲见他都跪了,也即跪倒。 葛根道:“属下那几个小使没见过世面,日思夜想一心只盼有幸一睹教主金面。今日得蒙教主赐见,真是他们祖宗十八代积了大德,一见到教主,欢喜得紧,一时忘形不记得下跪,还请教主恕罪。” 杨莲亭站在东方不败的身旁,帮忙说道:“此时不用提了。贾长老如何力战擒敌,便由你来禀明教主。” 葛根道:“贾长老和属下既然奉了教主令旨,自然要豁出性命来办好教主交待的事情。我二人多年来身受教主培养提拔,大恩难报。教主此番又将大事交待给我二人,我等心中的血也要沸了,均想教主算无遗策,不论派谁去办事,仗着教主的威德,必定成功!只可惜童百熊这个叛徒,私下与叛逆任我行暗通,导致让华山派的叛逆逃跑,功亏一篑行动失败。多亏教主英明神武,早就安排了贾长老使用血咒大法,轻易将童百熊杀死,又将计就计擒获了任我行等人……” 向问天躺在担架之上,心中不住暗骂:“肉麻,肉麻!葛根当年也算一条好汉,如今说这等话居然脸不变色,耳不红,真不知人间有羞耻二字。” 徐阳看了现场的这架势,就知道堂上的东方不败多半是西贝货,便乘人不备,俯下身子,对担架上的任我行道:“这个东方不败应该是假的,再行拖延也无益,待会儿大家一起上,先行擒拿了杨莲亭便罢。” 任我行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徐阳又同身边的岳不群言道:“待会儿还要麻烦师尊,重新杀回去,将停留在大殿的长老们引进来。” 岳不群微微颔首,他自从修炼了“辟邪剑法”,对人的气机极为敏感,自然也早就察觉那“东方不败”并不是什么高手。 徐阳心中默数十息,然后骤然站起,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便戟指大喝道:“杨莲亭!你到底将东方教主软禁在了哪里?我曾有幸见过东方教主一面,这堂上之人,形貌猥琐,威势全无,同教主英武神明的模样差异极大,你还想骗天下人到何时?” 杨莲亭乍闻此言,心中不悦,骂道:“你这匹夫,教主也是你随口叫得?这如何不是教主了?葛长老,你属下实在是太失礼了,还不将他擒下,日后再追究他殿前咆哮的责任!” 葛根听到徐阳发声,如何不知道应当动手了?此时嘴上虽然诺诺连声,却一掌击向杨莲亭的前胸。 杨莲亭未曾想到,这个向来唯唯诺诺的长老,居然胆敢对自己动手,加之他武功原本便很低微,并未能躲过这一掌,顿时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 葛根这一掌使得极为巧妙,杨莲亭倒下的方向便是“东方不败”的宝座。杨莲亭惨叫着向后倒去,那“东方不败”却不知为何,居然也没躲过,两人顿时撞到了一起,再一同跌倒,变成了滚地葫芦一般。 原本众人对于东方不败还有些畏惧,但见如今葛根一招得手,果然如徐阳所说,这个“东方不败”不过是个冒牌货,自然心底勇气大振,纷纷大喝着冲了出去。 徐阳趁机大喊道:“东方教主已被奸贼杨莲亭害了!大家伙儿活捉杨莲亭,无罪有功,若是再帮着逆贼行叛逆之事,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他内力不俗,声音裹着内劲四处传播,人人耳中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些原本还想要抵抗的教徒,听了他这话,又看到“东方教主”这般狼狈的模样,心下自然是信了七八分。 大部分教徒都举起双手投降,只有极少数杨莲亭的死党还在拼命顽抗。 不过跟着徐阳进得后堂的十多人,个个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除了岳不群趁机溜出去召唤人手,其余的十一人个个生龙活虎,少数勉力抵抗的死硬派,不多时已经躺了一地。 徐阳向前冲了几步,一把揪住杨莲亭的前胸。 见他虽口中不停吐血,面如金纸,但始终硬气地一声不吭,心下难免也是佩服,并未为难他。 点了杨莲亭几处大穴,徐阳又走到假冒的“东方不败”面前,只见此人神色惶急,几欲晕倒,一看就不是什么大人物。 任我行此时也从担架上跳起,跑到东方不败面前,仔细看了一眼,大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同东方不败长得颇像?不好好说,我把你脑袋砸个稀烂。” 那人自吓得全身发抖,颤声说道:“小……小……人……人……叫……叫……叫……” 徐阳大声道:“不必惊慌,只要查明你同此事并无关联,留你性命。” 果然,这句话比什么安慰都有效,那人很快就调整了呼吸,说了出来:“小人……小人……名叫……包……包……” 任我行听得不耐烦,反过来去抓住了杨莲亭,逼问于他。 杨莲亭自然还是一身硬骨头,什么都不肯说,只道:“尔等逆贼,等东方教主得知你们的罪行,定会将尔等碎尸万段!别想在爷爷口中得知任何消息!” 任我行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个当面首的,真那么硬气?” 说罢,一掌劈下,杨莲亭顿时惨叫一声,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逼问 徐阳一看,原来任我行一掌劈下,顿时将杨莲亭的双腿生生劈断。 所谓十指连心,双腿活生生地被折断,只怕比折断手指更疼上三分,怪不得杨莲亭立刻就昏了过去。 任我行也不多话,举起一旁桌上的酒壶,兜头盖脸就浇了杨莲亭一脸酒水。 杨莲亭悠悠醒转,惨笑着说道:“爷爷就是不说,你又能如何?” 任我行狞笑道:“你便以为老夫就只有这点手段?” 说罢,右手发力将杨莲亭再次拎起,然后重重将其朝下一顿。 杨莲亭原本双腿折断,这一顿又将伤口硬砸在地上,断骨骨茬插入了肌肉之中,一阵剧痛袭来,远比之前的痛苦更甚。 就连徐阳看了,脸上都有些抽抽,转过头去,不再观看这刑罚。 不出意料之外,杨莲亭哼也不哼,强忍着剧痛,又晕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饶是任我行将满壶的酒水兜头浇下,他也未能醒来。 任我行冷笑道:“倒是没想到,这个面首居然还真是个硬骨头。” 随手扔下杨莲亭,任我行重又提起那姓包的汉子,大声喝道:“大家伙儿都瞧清楚了,此人冒充东方不败,扰乱我教。现在我们就要去查明真相。老夫乃是你们真正的教主任我行,你们还认不认得老夫?” 自然有人认出了任我行来,只是一时慌乱,想不起来为何这个前任教主又重新现身在黑木崖上? 一旁的上官云等人,也是擦去了脸上的简单易容物,露出了原本的面容。 上官云大声喝道:“杨莲亭他们害死了东方教主。这位任教主,从此刻起便是本教教主。自今而后,大伙儿须得效忠于任教主。” 说着他抢先便向任我行跪下,说道:“属下青龙堂堂主上官云,参见任教主,祝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葛根等人也是一起跪下,大喊道:“属下参见任教主,祝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好像生怕跪得慢了,就要被编入东方不败和杨莲亭他们这组败者组中一般。 那些在黑木崖上驻守的日月教教徒,都是些二十多岁的年轻教众,自然不认得什么任教主,但上官云,葛根等各堂的堂主、副堂主,他们都是认得的。 见他们都参拜了这位任教主,众人难免盲从,;立时就有几人跪了下,说道:“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其余众武士见有人带头,便先后跟着跪倒。那“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十字,大家每日里本就要说上好几遍,此刻说来顺口纯熟之至,就好像是专门为了任我行特地唱诵的一般。 此刻后堂上,也只有徐阳和令狐冲不曾下跪。 任我行扫了他俩一眼,便别过头去,不再理睬。 毕竟这两人,一个是自己的准女婿,一个则是前来助拳的,并非是日月教的教徒,不好太过追究。 任我行见余者皆拜服,便哈哈大笑道:“大家伙儿弃暗投明,日后必有封赏,都起来罢!” 众人谢过了教主,这才依次起身。 任我行又问道:“这杨莲亭为人奸诈,不知将东方不败的尸身放在了何处?你们中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尽早说出来,有功无罪!” 众人中自然有人是平日里服侍杨莲亭同东方不败的,知道东方不败并未过世。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会出来个冒牌货,一时心下惴惴不安,没有人敢应声。 任我行连问了三遍,也没人回答。霎时之间,他心中已是一片冰凉。 他被困囚于西湖湖底十余年,平日里除了练功之外,便是想象有朝一日脱困,便上黑木崖击败东方不败,接着再如何如何地折磨东方不败。 所谓天下快事,无过于此,若是没有这种指望硬撑着,只怕他根本挨不到获救之日。 哪知今天真的来到了黑木崖上,却只找到一个假货。 难道东方不败真的早已不在人世,否则以他素来的机智和高强武功,又怎容得杨莲亭这么一个面首,如此肆无忌惮、胡作非为的行事,居然还敢找人来冒充于他? 任我行此时心态已失衡,平日里压制的戾气顿时重新出现,一双饿狼一般的眼神朝众人扫了过去,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此时,终于有一个贪图富贵的侍者站了出来,恰好是那个领他们进门的紫衫侍者。 “启禀教主,其实那个东方不败并未死去……” 任我行闻言大喜,抢过去一把抓住他肩头,喝问道:“你是说,东方不败真的没死?” 那人道:“是!是!” 随即“啊”的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原来任我行激动之下,手上用力过巨,竟生生地捏碎了他双肩肩骨。 任我行将他身子摇了几下,这人终于转醒。他喝问道:“东方不败在哪里?快些带路!迟得片刻,老夫杀了你!” 紫衫侍者强忍住痛,回道:“启禀……教主,东方不败所居的处所极为隐秘,恐怕只有……只有杨莲亭这个叛徒……知道如何开启。咱们想办法把这反教叛徒弄醒了过来,他定能……带引教主前往。” 归根到底,还是要在杨莲亭的身上找线索。 任我行一把丢下那侍者,命人取来了几盆清水,终于将杨莲亭泼醒。 只见杨莲亭慢慢地睁开双眼,嘴却闭得紧紧的。 任我行冷笑道:“姓杨的,我敬重你是条硬汉子,不想再折磨你。此刻黑木崖上下通路早已断绝,东方不败如非生出翅膀,否则断然无法逃脱。你快带我们去找他,江湖儿女,何必藏头露尾?大家爽爽快快地作个了断,远胜过饿死他,渴死他,生死一战间,岂不痛快?” 杨莲亭也报以冷笑地说道:“东方教主天下无敌,尔等鼠辈居然胆敢去送死,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好,既然尔等求我,我便带尔等去见他,接下来,便自求多福吧!。” 此时,岳不群领着大殿上的那些长老也杀了进来,一看后堂上的局势已经被控制,也是有些意外。 那些投降过来的教众早就吓破了胆,看到对手居然还有后援,个个都是教内的长老,阵容如此强大,也是庆幸方才并未顽抗到底。 任我行见该到的人都到了,便对向问天点了点头。 向问天对上官云道:“上官兄,你我二人暂且做一下轿夫,抬这家伙去见东方不败。” 说着抓起杨莲亭,将他横放在担架上。 上官云道:“是!”和向问天二人抬起了担架。杨莲亭道:“沿着通道,一直向里走!” 向问天和上官云抬着他在前领路。任我行、徐阳、岳不群、令狐冲、鲍大楚等二十多人紧紧跟随在其后。 众人一路走到内堂背后,又经过一道漫漫的长廊,到了一座花园之中,复又走入西首的一间小石屋。 杨莲亭道:“推开左面的墙壁。” 鲍大楚伸手一推,那墙原来是道活墙,此时墙身转动,露出墙后的一扇铁门来。 杨莲亭从腰袢摸出一串钥匙,交给身边的葛根,葛根便上前打开了铁门 里面又是一条地道。众人从地道一路向下。地道两旁点着几盏油灯,许是很久未曾添加灯油,灯色昏暗,微风吹动,照得周边忽明忽暗,一片阴沉沉的。 任我行心想:“东方不败这厮将我关在那西湖湖底,哪知道居然报应不爽,他自己也是如居牢笼一般。这条地道,只怕比之梅庄的密道也好不到哪里去。” 谁知又转了几个弯,前面天光见亮,顿时豁然开朗。 众人还未出名,便突然闻到一阵阵花香,胸襟为之一爽。 从地道中依次走了出来,众人发现,居然是置身于一个极其精致的小花园中,一旁红梅绿竹,青松掩映,布置得极具匠心。 小池塘中还有数对鸳鸯悠游其间,池旁另有四只白鹤,见有人来,不停朝天鸣叫。 众人万料不到会见到这等美景,无不暗暗称奇。再绕了几个弯,一个大花圃中尽是各种奇花异草,如今已是深秋,外间都是肃杀一片,这园内竟然百花齐放,争芳竞艳,娇丽无俦。 徐阳只顾着看花花草草,向问天和上官云抬着杨莲亭,早已走进花圃边一间看起来极为精雅的小舍,徐阳忙跟了进去。 刚一进门,他便闻到一阵浓烈花香袭面而来。 小舍正中,挂着一幅唐装仕女图,图中绘着三个古装美女,椅上也铺了绣花锦垫,显得格外雍容。 众人心中俱想:“这是女子的闺房,怎地东方不败会住在这里?是了,这是他爱妾的居所。想来他身处温柔乡中,便不愿处理教务了。” 温柔乡便是英雄冢,诚哉斯言。 只有徐阳明白,这是到了正地了。 不过他并没有提前警示众人,这根本就解释不通,万一有人问起来,这种隐秘之地他如何知道的? 他根本无从回答。 此时,只听得内室有人问道:“莲弟,你带谁一起来了?”语气中颇有见责之意。 但这声音虽尖锐,嗓子却粗,似是男子,又有些像是女子,令人一听之下,寒毛直竖。 杨莲亭缓缓道:“是你的几个老相好,他们非要见你不可。” 内室那人笑骂道:“什么老相好,你就喜欢胡说八道,但我偏偏喜欢。你为甚么带他们来?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才能进得来。除了你之外,我谁也不愿见,谁也不爱见。” 最后这几句说得娇声嗲气,显然是女子的声调,但声音却明明是男人。 任我行、向问天、上官云等人和东方不败都是多年的同僚,对其甚是熟悉,这声音的确是他的嗓音,只是一味娇媚做作,如同是大男人成年后强行要学花旦唱小嗓一般,却又不像是开玩笑。 各人面面相觑,都是诧异无比。 杨莲亭深深地叹了口气,便道:“不行啊,我若不带他来,他便要立时杀我。我又怎敢轻易去死,而不见上你一面?”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东方不败 里屋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听到杨莲亭如此说法,也是一愣。 随即他便怒道:“是谁如此大胆,敢伤害你?是任我行吗?让他滚进来!” 任我行见他只凭寥寥数语,便判断出了自己的存在,心下也是佩服,索性直接回话道:“东方不败,正是老夫来了!” 随即便带领众人一拥而入。 只见里屋是一间面积极大的绣房,到处都是奢靡的装潢,就连随便一件绣花枕,都是极为华贵。 花团锦簇的绣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脂粉香味,正当中是一架大床,料来往日里东方不败就是在这里同杨莲亭胡天胡地的。 众人见了,免不了一阵恶心。 绣房的东首边,有一座精工细雕的梳妆台,台前坐着一人。身着粉红色的衣衫,头上梳了个髻,插着一支金步摇。此时正在背着众人,拿着跟绣衣针在细心绣花。 光看背影,倒也不失为一位绝世佳人。 但大家都知道,既然屋内并无他人,那这位便是正主东方不败了。 此时非但生不出半点旖旎之心,反而打心底里生出一种奇异的颤抖感。 这位名声显赫的绝世高手,如何居然变成了一个绣花梳妆的女子?若是传了出去,日月神教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此时东方不败缓缓转过身来,众人看了更是诧异。 只见他描眉打鬓,一张棱角分明的男人脸上,如今半根胡须都没有,只剩下腮红片片,耳畔还挂了一对珍珠耳环,看风格还是帝都燕妆楼最新的款式。 任我行虽早知道东方不败修炼《葵花宝典》之后,必然会有这种结果,但初次见到,也难免惊诧。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只有岳不群若有所思,望向东方不败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同情之色。 片刻之后,任我行开声道:“东方不败,你这是在装疯卖傻吗?” 东方不败并未回答,而是盯着被抬进屋子的杨莲亭不停地查看, 突然,东方不败尖声道:“莲弟,你……你……怎么了?是给他打伤了吗?” 飞扑到杨莲亭身旁,将他抱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放在床上,替他除去鞋袜,又拉上绣被替他盖好。 众人见他以一派教主之尊,居然甘心当一个小妾般的做派,服侍杨莲亭就似是往日里众人的妻妾服侍自己一般低声下气。 众人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屋内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此时东方不败脸上一副宠溺的神情,细心问道:“莲弟,伤口处疼得厉害吗?呀,原来只是断了腿骨,你放心好啦,不打紧的,我马上给你接好便是。” 说罢,拿出一块绿色帕子,细致入微地替杨莲亭擦去面上的汗水和污泥。 杨莲亭反倒不耐烦了,怒道:“大敌当前,你只知道同我婆婆妈妈?等杀光那些叛逆,你再回来同我亲热也不迟。” 东方不败带着一丝歉意的微笑道:“是、是、是!你且先别生气,我知你疼得不行,先歇息一下,我速去速回。” 如此怪事,在场所有人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连事前也是知情的徐阳,也是很难接受。 毕竟从文字上了解,和亲眼目睹,那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华夏历朝历代,自然是有娈童男宠,但东方不败何等身份,居然甘心扮作女子,来服侍一介面首? 在任我行等人想来,这东方不败定是疯了。 杨莲亭对他说话,颐指气使,他却显得十分的“温柔贤惠,任打任骂”,人人既感颇为奇怪,又觉得非常恶心。 任我行忍不住,上前又问了一句:“东方不败,老夫来了,你没看到吗?” 这话当然是废话,都打杀到人家面前了,哪怕是瞎子也该知道了。 东方不败轻轻一笑道:“原来果然是任教主,你终于逃了出来。是你打伤了我的莲弟吗?” 一旁上官云插话道:“东方……东方不败,你到底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早日投降,任教主或者能宽恕你以往的罪过,让你同杨莲亭关押在一起。” 上官云同东方不败的交情算是不错的。 当年东方不败起事,除了童百熊是坚定地站在他那一边,上官云也算是保持了中立,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因此事后保留了白虎堂的堂主之职。 此刻他明知道东方不败今日必死,这才开口想要留他一条性命。 东方不败阴沉着脸,抬头问道:“伤害我莲弟的,也有你一个吗?” 上官云连连摆手道:“绝没有,打伤他的……打伤他的是葛根葛长老。” 不知为何,对于东方不败这头困兽,上官云下意识地将自己摘开了。 不过这也是事实,从头到尾,就只有葛根打了杨莲亭一掌,至于之后的审讯,那是任我行所为,同上官云并无关系。 东方不败眼光略显柔和,叹了口气道:“上官堂主,当年我叛逆任教主,你虽不赞同,却也没有明确反对。对于这事,我心里是极为感激的。” 上官云的脸上瞬变,这时候东方不败同他攀起交情来,岂不是让他难做人? 他面色颇为尴尬,道:“那时大势所趋,并非是某想要支持你,只是任教主踪迹不明,某只能委曲求全罢了。” 东方不败又将眼光转向躲在众人身后的葛根长老,笑道:“葛长老,东方不败自问对你一向不薄。纵使平日里莲弟对你有些不敬,那也是他性格使然,并非是要对你不利,你为何如此伤他?” 葛根见东方不败指名道姓来问自己,便不好再行躲藏。 他今日立下大功,想来日后任我行重新登位,自然会重用自己。此时可不能丢了架势,让人瞧不起。 便一步踏出,高声道:“你若不知他往日所为也就算了,明明知道却不劝阻,你道这黑木崖上有多少人想要杀他?他还找了个混蛋来替代你,分明是有异心,亏你还如此偏帮他!?” 东方不败微微笑道:“莲弟怕我操劳,才替我掌管教务,这是很好的事啊?我本人都没有不满,你葛长老管得倒宽。” 葛根被他言语间说道心事,怒道:“我葛根人微言轻,也就算了,童百熊长老一向是你的知己,他被杨莲亭设计,惨死在洛阳,你可知道?” 东方不败淡淡地说道:“童长老得罪了我莲弟,我莲弟要杀他那也应该啊。虽然是我对不起童长老了,不过他得罪莲弟,也算是死有余辜了。” 众人听罢,心中俱都莫名升起了一个念头:“这人定是疯了,这等疯话也说得出口?” 童百熊对他如何,黑木崖上诸人都是知晓的,说句不夸张的话,剖心挖肺都不为过。 但东方不败明知童百熊是被杨莲亭害死,却连一句感慨都不曾有,反而说他得罪了杨莲亭,死有余辜。 任我行看了徐阳一眼,心中暗想道:“我这准女婿看人倒是极准,只怕今日不杀上黑木崖,东方不败的统治也维持不了几年了,迟早是被手下人作反了。” 葛根被东方不败强大的逻辑所击败,一时闷声讲不出话来。 再看东方不败,此时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杨莲亭的头发,柔声问道:“莲弟,是不是葛长老伤了你?你想杀了他吗?” 杨莲亭腿上此时尚且疼痛不止,见东方不败干说不做,顿时怒道:“你知道就好,别再婆婆妈妈了,早些动手便是!” 东方不败笑着应道:“是!” 转头向葛根道:“葛长老,若是你得罪了我,那也就罢了。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就是伤了我的莲弟。今日我杀了你,你须怪不了我。” 葛根大笑,拔出刀来指着东方不败笑骂道:“东方不败,你且看清楚了,此刻这屋内除了你同杨莲亭,都是我们的人,足有二十多名绝顶高手在此,你居然还想杀我?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他是真的不相信东方不败敢在众人前动手。 换了个正常人,难道不是应该想着如何逃跑吗? 相信以东方不败那惊人的身手,自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想着要杀人? 众人要都知道他想杀自己,还能让他得手吗? 如果他连这都能轻易做到,那么在场的那么多高手,还有什么可以依仗的? 任我行自然也不觉得东方不败能办到此事,反而觉得他很可能是在声东击西,想要大家伙儿把注意力放在葛根身上,好趁机溜走。 任我行轻声道:“好女婿,你注意守住门口,万不敢让东方不败逃走。” 若是这么多人围攻他,还让他跑了,那日后更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徐阳点头,但他并不觉得东方不败会溜走。 好在一个葛根而已,同自己并没有什么交情,让他试试东方不败的斤两也好。 “岳父大人,也要小心东方不败对葛长老下手,毕竟此人武功神鬼莫测!” 任我行不屑道:“若是他能在这么多高手环绕之下,还能动手杀掉葛根,那我便……” 话还没说完,只见屋子里突然扬起一阵粉色的幻影一闪,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葛根呆立在屋子正中,似乎连姿势都未曾变过,但他手中的单刀却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又过了片刻,葛根的身子一歪,一头倒栽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 众人一阵默然。 第一百三十七章 乱战 众人一片默然,从未有人想过,居然有人可以在二十多名一流高手的眼皮子底下,一击必杀,然后从容遁去。 此刻,再看向东方不败的眼神,便已经完全不同之前了。 徐阳轻声问道:“岳父,您刚刚说,要是东方不败能杀了葛根,您会怎么样?” 任我行瞪了徐阳一眼,再一想,若不是此时情况紧迫,连他都想笑了。 东方不败疯归疯,这等身手,实在是太可怖了。 想想刚刚那一招,若是用在自己身上,那该如何? 任我行摇了摇头,他都没有把握必然能躲过那雷霆殛体般的一击。 葛根仰面躺在地上,身上并没有什么巨大的创口,只在额头、人中、左右太阳穴上多了几个红色小点,微微有血迹渗出。 徐阳不由得望了岳不群一眼,似有深意。 岳不群也察觉到了徐阳的眼光,回望过来,只是摇了摇头。 两者虽用得是差不多的功夫,但彼此之间的差距,无异于天壤之别。 本身《葵花宝典》就比《辟邪剑谱》来得完整一些,加上两人修炼的时间差了十几倍都不止,于武学一道的领悟更是天差地别。 没有修炼《葵花宝典》之前,东方不败便已经是魔教中有数的高手,而半年之前的岳不群,也不过只是五岳剑派中一个武功不错掌门人而已。 两者起点既不同,修炼的武功又有差异,加上修炼的时间差得太远,指望岳不群来击败东方不败,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这也在徐阳的意料之中。 他和岳不群之间,可说是相差仿佛,既然岳不群都明确表示不敌,若是他此刻冲出去单挑东方不败,那就是同送死无疑。 徐阳突然想到,系统很明显是不可能发布无法完成的任务的。 之前虽然没有公布过s级的任务,但当时自己也没有现在这般武功啊。 越级挑战的任务,徐阳也不是没有接过,不管如何都是会有一定的途径可以帮助自己完成的。 为何这次,系统会安排一个明显无法完成的任务给自己接? 而且还是非接不可的那种任务。 不对……徐阳突然觉得这个任务条件,似乎并非像之前自己想的那样无懈可击。 系统只要求自己一对一击败东方不败,并没有说之前其他人不能动手啊。 要是由那些魔道高手们,耗尽东方不败的内力,或者将其击伤,岂不是事半功倍? 虽然没有得到系统确认,但在徐阳看来,这个任务一定是这样,才可能有完成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自己划水了。 徐阳此刻打定主意,不管如何,自己只要按照任我行的安排,死死守住门口便可。 反正东方不败也不像是要逃跑的样子,躲到最后只怕是最安全的方式。 任我行缓缓拔出长剑,说道:“东方不败,你终究还是练成了《葵花宝典》上的神奇武功,恭喜了!” 东方不败笑道:“任教主,我一直念着你的好处,若非有你倾心相待,恐怕我也练不成这神功。” 任我行冷笑道:“原来你念人好处的方式,是将恩人投入湖底地牢,永不见天日?” 东方不败摇头道:“想不到任教主如此不识时务,你被我赶下来台,换个旁人早就将你杀死,我只是安排你幽禁,还将你女儿养大成人,难道不算是善待了?” 任我行反问道:“这样看起来,你待我真算不错了。” 东方不败道:“正是。世上的寻常人,又能有几个,可以在‘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杭州西湖边颐养天年的?又有几个失败者可以不死的?若我狠心一些,即便是当时不杀你,只需要数日不给你安排饭食,你难道还能有力气逃出地牢来?” 任我行哈哈一笑,道:“那可要多谢你了,看来老夫今后也免不得要善待你几分了。” 东方不败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任教主,你待我的种种好处,我永远记得。我本只是风雷堂童长老座下一名小小的副香主。你看中我的资质,不惜连年破格提拔,每次都找机会升我的职,甚至连本教至宝《葵花宝典》也传了给我,一直升我到副教主,当你的接班人。大恩大德,东方不败没齿难忘!” 任我行撇头看了一眼葛布的尸身,心想:“你方才就是如此同人聊天,然后突起发难,一招得手又恢复常态。现下你又想对老夫故伎重演?老夫可不会上你这个当。” 但东方不败的出手实在太过迅捷,如电闪雷鸣一般,无可阻挡。事先又无毫无预兆,如今想起来委实是可怖可畏。 想到此处,任我行提起长剑,遥遥指住了他前胸,只需他四肢微动,便立即便向前疾刺,只有如此,才能保住性命。倘若让他占了先机,这房中恐怕又将有一人殒命了。 东方不败又道:“开始,我只想着不甘屈居人下,要做些什么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大事。因此各种处心积虑地谋你位,剪除你的羽翼。向兄弟,我这计谋,可瞒不过你半分。这日月神教之中,除了我同任教主之外,就算你是个人才了。” 向问天此时手握软鞭,屏息凝气,半点心思都不敢分,如何敢回答东方不败的话? 见他如此警惕,东方不败不由得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初当上这劳什子的教主,那时可谓是意气风发,动不动就说什么文成武德,中兴圣教,当真是不要脸的胡吹法螺。偏偏那些属下也都喜欢溜须拍马,只有你向兄弟和童大哥你们几个,硬气的很,不肯附会。那时候我还挺不开心的,现在想想,真是个笑话。” 任我行道:“东方不败,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别啰啰嗦嗦的。” 他原本就是位居上位的教主,当年东方不败不过是他手下不入流的小角色,对上他自然没有半分心理障碍。 东方不败笑道:“多亏了任教主赐我神功,一直到修习《葵花宝典》之后,我才算是慢慢领悟到了人生之妙谛。之后,我勤修宝典内功,待到数年之后,终于让我明白了所谓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奥义。” 任我行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就此变作不男不女的妖怪了。” 东方不败听任我行这么说,这才开始生了怒气,道:“任教主,你当年待我不薄是有的。但此刻彼此为敌,你若是言语上再行侮辱,莫怪我下手无情。” 任我行道:“若是我说话客气点,你难道会手下留情?” 东方不败听了他这话,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言语好笑,便笑道:“也对,任教主教训的是,既然如此,便不再叙旧,武功上比高低便是了。” 说罢,也不多言,手中拿着一根绣花针向任我行疾刺而来。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方才刺死葛根的,便是这小小的绣花枕。 当然,徐阳和岳不群除外,他们早就知道这些了。 只是任我行早就料到这一招,但见他衣袖微摆,手中长剑向东方不败的前胸疾刺过去。 这一剑刺得快极,东方不败若是不避开,当即便会利剑穿胸,那任他武功再高也是无用的了。 但便在此时,任我行只觉手中长剑便向旁荡开,紧接着左颊微微一痛,显是受了伤。 原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东方不败居然仅凭手中的绣花针,先点开了任我行的长剑,然后回针又刺了他一针,只因为角度问题,虽只能刺中任我行的脸颊,但也让他受惊不已。 长剑沉重,绣花针份量极轻,两者本不对等,但任我行数十年修为的内劲,居然拦不住东方不败这一针。 很明显,若是只比试武功,这一场的胜负已分了。 不过这时候是杀伐果断之时,并非仅仅是分个胜负。 任我行连着向前“刷刷刷”疾刺了四五剑,拦住东方不败的进攻,接着大叫一声,一旁的二十多名神教长老便有十数人围拢了上去,急攻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左一拨,右一拨,上一拨,下一拨,将任我行刺来的几剑尽数拨开。 此时众人已经围了上来,十几柄各种武器齐向东方不败刺来,他随手向上一举,挡住一柄大刀,大刀便砍不下去。 然而剩下的武器依然还是袭来,东方不败大笑一声,身形缥缈,居然从不可能的角度中,穿了出去。 相反是那些长老,此刻有两人已经倒下,居然是东方不败在闪避过程中,接连刺中了两人身上要穴。 虽说并不致命,但如此神出鬼没的身法,也让众人胆战心惊不已。 岳不群和向问天见情势不对,一挺长剑,一挥软鞭,同时上前夹击。 同时任我行也不顾危险,冲了上去。 这种情况下,他若不出手,只怕其他人更是不肯卖命。 这当世三大高手联手迎战东方不败,其势道如何凌厉,但东方不败只用两根手指拈着一枚绣花针,在三人之间穿插不定,其疾如闪电,其退如云雾,竟半分败象都不露。 一旁的众长老也是心急如焚,若是拿不下东方不败,他们都得死。 上官云观阵良久,一挺单刀,便冲上助战,以四敌一。 令狐冲见徐阳守住了门户,便也举剑而上,五人战东方不败一人。 良久,忽听得上官云大叫一声,翻身跌了出来,单刀早就抛却,双手按住了左目,眼见得这只眼睛已被东方不败刺瞎。 令狐冲见任我行、岳不群和向问天三人攻势凌厉,东方不败虽然击退了上官云,但终究耗费了不少气力,已经缓不出手来攻击自己,当下便四处游走,同时展动长剑,尽往东方不败身上各处刺去,根本不管是否要害与否。 但不知为何,东方不败的身形飘忽不定,有若鬼魅,直似轻烟。令狐冲的长剑总是同他的身子相差尺寸,始终刺不中他。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出手 这也是令狐冲自从学成“独孤九剑”后,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若非东方不败根本抽不出手来对付他,令狐冲觉得自己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即便如此,这一路过来,令狐冲还是要多少防备一下东方不败的偷袭,因此无论是从精力上还是体力上,他觉得都快要耗尽了。 最多,还有三剑,他就必须退下。 然而此时己方的人虽多,能顶上他这个位置的,却只有一人。 也就是一直守候在旁,并未出过手的小师弟。 若是自己退下,没人能填补自己的空位,令狐冲不觉得其他三人还能支持多久。 如果不是他一直在骚扰东方不败,恐怕对方早就大开杀戒了。 任我行、岳不群和向问天三人,虽说是在场所有人中,武功仅次于东方不败的存在,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三人可以同对方相提并论。 岳不群长于速度,但比起东方不败始终差上不止一筹。 同样的,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在东方不败鬼魅般的身法面前,也是毫无作用。 至于向问天,比起前两人来也是弱了一筹,甚至还不如令狐冲,只能偶尔在外围骚扰一下。 若是徐阳不能及时接上自己位置,只怕今日要输。 令狐冲用余光扫了一下,只见小师弟并未有半点上前援助的意思,反而是好整以暇地固守住那扇其实根本不需要守护的大门。 自己这个小师弟,为何今日反应如此迟钝? 令狐冲并不知道,徐阳也有他的苦衷,若是今日不能一对一击败东方不败,任务一旦失败,他会被扣罚积分到一贫如洗。 因此即便是装傻,徐阳也决定要等到最后一刻才发力。 虽然说这个决定有些冒险,但是深刻了解系统尿性的他,深觉只有这样才能维持自己的一线生机。 再说了,还有将近二十人的魔教长老炮灰团还保存良好呢,除了一开始一死三重伤之外,他们维持了完整的阵容。 若是不能消耗掉其中的大部分人,徐阳未来想坐稳武林盟主这个位子,恐怕很难。 因此明明知道东方不败占优,徐阳也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令狐冲勉力刺出了最后三剑,全身的内力几乎消耗殆尽,无奈中只能退出战团。 东方不败早有防备,这三剑不出意外地依旧是落空了。 但令狐冲一旦退出,场内的局势顿时大变。 没有一直在掣肘的令狐冲,东方不败的绣花针此时威力大增,即便是有两名魔教长老上前企图填补令狐冲退出后的空白,但在此时狂性大法的东方不败面前,他们和纸扎的小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东方不败左突右闪,瞬间就刺出十数针,在他狂暴的速度面前,任何抵御都只是枉然。 只有以伤换伤的拼命打法,或许还有些作用,但是也要看人。 任我行、岳不群二人,武功绝高,他们拼起命来东方不败还有三分忌惮。 但从向问天起,其余几人的武功就弱上不少,因此即便是他们也选择以攻对攻的战法,也并没有多大的效果。 东方不败那十几针,除了用四针逼退任、岳两大高手外,剩下的接近十针都是对着向问天和另两位武功稍弱的长老发出的。 几乎是一瞬间,三人一同大喝一声,手中武器乱舞一阵。 随即,向问天踉踉跄跄地跌出战圈,而另两名长老则全身颤抖,栽倒在地。 几乎是同葛根一样,面上多了几处红点,一刹那便失去了生机。 此时,绣房内一片大乱,东方不败既然冲出了圈子,便没人能拦得住他。 只见一团粉色的人影,飘忽不定,时而在东、忽焉在西。每次飘过的地方,只留下了一地的鲜血和几声惨呼,犹如进入了修罗场一般,充满了杀戮的血腥味。 要说众人齐心合力,定不至于如此,但东方不败的名声太大,此刻看到他如此杀意沸腾,不论是谁都会胆怯三分。 一条防御线若是出了点滴的漏洞,便是千里之堤溃蚁穴,整体都会垮塌。 之前斗了许久,任我行这一方战斗减员也不过四人,而且其中的上官云经过简单的包扎,还能勉力坚持再战。 而这一刻,才过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绣房内便已经倒下了十数人。 幸亏是绣房足够大,否则的话这些人倒了一地,其他人恐怕连站脚的地方都没了。 面对如此情况,即便是老到如任我行,也不由得慌了神。 要知道,原本他以为带上二十多名长老,加上他和向问天便足以对付东方不败了,而华山派的三位高手,他只是作为后备来使用的。 毕竟日月教内的争执,他并不想让别派高手过多介入。 但是如今看来,他还是低估了东方不败的战力。 如果没有岳不群和令狐冲,恐怕自己这行人早就交待在这里了。 而另一个华山派的高手,则一直在一旁划水…… 想到之前是自己命令他守住大门口的,任我行就悔恨得想抽自己。 但此刻,不得不开口了。 “女婿,快来助老夫一臂之力,东方不败这个逆贼快要撑不住了!” 徐阳撇了撇嘴,心想便宜岳父,你要点脸行不? 明明是快被人打崩溃了,好意思说东方不败快撑不住了? 到底谁撑不住,瞎子都能看出来好吗? 不过看场上形势,自己再不出手恐怕也是不行了。、 就在刚刚他考虑的一念之间,东方不败又刺伤了三人,眼看着围拢住他的人越来越少,整个防御圈子也显得松散了起来。 一行人上山时是整整齐齐地二十六人,现在么……就只剩下不到十人还在死撑。 准确来说,不算徐阳,还有八人有一战之力。 这其中除了岳不群、任我行还能顶住东方不败的攻击的话,令狐冲内力不继,即使短暂修整了一下,也只能在一旁磨洋工了。 至于上官云和向问天,此时都是身受重伤,即便是他们还在勉力保持战斗状态,其实攻势也是弱了许多。 剩下的三人,都是魔教长老中经验比较丰富,武功较高的,但面对癫狂的东方不败,明显都露出了怯意。 不过此时已是不死不休的场面了,他们只是在强行死撑罢了。 而东方不败,虽说身上也有十多处剑伤,伤口多半都极浅,出血也不多。 这些伤口多半都是之前同任我行等五人交手时留下的,至于剩下的那些魔教长老,用了十多条生命做代价,也不过给他身上多添了几道并不严重的伤口罢了。 等再过片刻,等剩下的几人都得交待了,徐阳恐怕就真的要单挑东方不败了。 这可打不过。 为了自己,徐阳也得出手了。 他缓缓地拔出断剑,想要伺机加入战团。 东方不败其实也极累,葵花宝典的功夫虽说天下无双,但对身体的消耗也是极大的。 之前同任我行等五人大战,虽说刺伤上官云,又耗尽了令狐冲的内力,但他自己也是精疲力尽了。 他以一根寻常的绣花针,虽说可以发挥出最大的攻击力和最快的攻击速度,但始终有时候需用极大的内力才能击退攻击。 伤口即便是不深,但数量却是极多,即便每处流血也不多,加起来总量已是个极为恐怖的数量了。 因此方才那一波急袭,反而是他回光返照,拼死一搏的表现,此刻他眼中已是一片昏花,手脚也是冰凉。 见任我行呼唤帮手,不用想那人的武功也是极高。 以他对任我行的了解,此刻来援那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否则任我行绝对不会拉下面子来求人。 只是,那人是任我行的女婿? 江湖上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少年高手? 东方不败的心中焦急,往大床上一看,杨莲亭也在着急地盯着他,心下便是大慰。 “莲弟嘴上不饶人,心中还是关心我的。” 想到此处,战意又起,手中绣花针加快,顿时又有一人跌出战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中招的是上官云,他本就瞎了一只眼睛,方才又被一针刺中人中大穴,顿时全身酸软,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上官云既然受伤跌倒,围困东方不败的圈子顿时空出来一个极大的缺口,徐阳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一个健步逼上,一剑已然挥出。 徐阳养精蓄锐已久,这一剑可谓已是他剑道的巅峰,东方不败看出不妙,刚想后退,但身后的岳不群此刻突然发难,剑交左手,右手中也是数根绣花针刺出,直奔东方不败的后心而去。 东方不败虽然眼睛看不到背后,但从风声来看必然是极为犀利的招式,只怕是躲不过。 没想到那个华山派的高手,居然还有这一手,也是大大地出乎东方不败的意料之外。 两害相权取其轻,前有利剑后有暗招,东方不败便是神仙下凡,此刻恐怕也躲不过去,他索性不躲了,向前飞出,一针便刺向徐阳的双目。 徐阳占了上风,他可不愿同东方不败同归于尽,即便是用双目换取对方的性命,对他来说也是不值的。 于是脚踩天罡,强行躲过了东方不败的这招拼命之举,反手又是一剑刺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决胜 东方不败自己本身就是个武学大家,见对手如此轻而易举便躲开自己这致命的杀招,反过来随手又使出另一招如羚羊挂角般的极品剑法,心下也是暗赞不已。 若非彼此处于敌对阵营,自己又面临油尽灯枯之危,恐怕他都想为之击掌称赞了。 但对方招式越是犀利无俦,对他来说威胁越大,能将他逼到如此地步的,天下能有几人? 突然间,东方不败停下了脚步,仰天大笑道:“没想到,我东方不败今日居然能见到如此一个少年,如此一柄好剑,不愧此生了!” 徐阳见他胆气豪壮,这一剑倒是刺不下去了,反问道:“东方教主,你能看出我这剑不俗?” 东方不败继续狂笑道:“若非事先用车战,耗尽了我的内力,你必不是我对手。” 徐阳点点头道:“东方不败,你是我生平仅见的高手,这天下再无能与你匹敌者。能与你一战,幸甚!” 一旁的任我行等人,此时也是停下了脚步,缓缓退出了战圈。 东方不败损耗甚大,他们难道不是? 之前因为性命交关,他们在强撑,此时见东方不败已经认输了,心下一松,再想提气再战,也是做不到了。 徐阳沉吟片刻,便道:“东方不败,我敬你是个高手,今日我便和你一对一,公平一战!你看可好?” 一旁的任我行,此刻都很想骂徐阳一句,要点脸行不行? 东方不败身上的伤势虽然都不算重,但那么多伤口,便是流血也流干了。 现在他精疲力尽,你要和他公平一战? 徐阳若不是自己的准女婿,任我行都不想再看到他了。 不过反过来想,此人如此无耻,想来今后在江湖上定不会吃亏,有了这个念头,任我行反而觉得极为欣慰。 东方不败只是随意地整了整衣衫,扶了扶略有些散乱的发髻,并不觉得徐阳这话有多么无耻,只是问道:“若是你赢了,自然是由你处置一切。我只求你一件事,便是放过我那莲弟,可好?” 徐阳点点头道:“我保证绝不杀他便是。” 东方不败笑道:“你这人倒是有趣,只可惜外表太过文弱了些,不如我莲弟那般威严英武,少了点男人味。” 徐阳的脸色都绿了,还好他看不上自己,若是……,不敢想不敢想。 东方不败似乎是看明白了徐阳的想法,嘻嘻轻笑道:“说笑的,既然你如此有趣,我便答应你,便是我赢了,也不会伤你性命。” “那就多谢东方教主了,还请全力以赴!”徐阳拱手道。 没人注意到,这一刻任我行撇了撇嘴。 客气话说了一通,徐阳断剑斜斜指向地面,道:“那就动手吧!” 东方不败方才说了一通话,只觉得身体内的元气又恢复了一分,便点了点头,整个人骤然发动。 徐阳只看到眼前一团粉色的影子,直奔自己而来,他居然连东方不败的身形都看不清楚。 顿时吓得面色大变,右手断剑早就挥出,而左手则竖在身侧,作为应变之用。 若是真到了最后时刻,徐阳不介意用出刚刚获得的s级武器,来改变战局。 不过,徐阳还是希望能亲手击败对方,而不是通过外物。 “好剑法!”东方不败虽是敌手,但看到这一剑,依旧喊出声来。 虽是匆匆发动,但徐阳的这一剑依然威势十足,断剑正因为较短,因此用来应对东方不败这般的极速战法反而极为有效。 断剑划了个弧度,将对手所有的攻击线路全都兜了进去,无论东方不败身手如何诡异,他终不能破碎虚空,改变必经的路线。 徐阳就是抱定这个宗旨,即便是不能伤敌,最低限度也不能让敌来伤己。 他甚至使出了冲虚道长曾经用过的太极剑法,一个个圆圈划了出去。 虽然仅得其形,并未得其精髓,但仅仅是用来防备敌人偷袭,还有颇有用处的。 果然,东方不败本就只是强弩之末,鼓起余勇勉强攻了十数招后,便已气喘吁吁。 明知今日是败定了,他索性不再强行进攻,只是缓慢地变幻脚步,不停在徐阳身边游走。 徐阳知道此时已经是最关键的时刻,他若不再下手,只怕任我行或是岳不群看出破绽,也要抢先动手了。 能亲手击败天下第一高手,这种名声,可不是人人都能无视的 “得罪了!”徐阳一声厉喝,第一次抢先出手,断剑直奔东方不败的脖项而去。 谁知东方不败居然不退不避,返身杀了上来,双指微捏剑诀,直刺徐阳左目而去。 徐阳虽明知东方不败是用了两败俱伤的打法,但此时却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这一招比的就是气势,谁若是弱上半分,那之后的战局就会一路被动。 徐阳既然敢于主动出击,自然不希望半途而废。 何况,退了反而不安全,高手相争,本就是气势为上,一旦被人所制,那这局泰半是输了。 都已经到这个份上,性命已经不再重要,更何况只是拼一把以伤换命而已。 断剑丝毫没有减速,剑意反而愈加凄厉,直奔东方不败而去。 东方不败的脸上也是神情决绝,既然今日明显的走不了了,那便拼一把吧。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一般,两人各怀心思,两只右手于空中错过,又毫不犹豫地刺向了目标。 即便是在一旁疗伤的向问天,刀山火海里钻出来的硬汉,也难以承受这种决绝的杀意,闭上了双眼。 他知道,这一击过后,天下必将陨落一位绝顶高手。 甚至是……两位。 作为武者,自然不忍目睹这种令武道倒退的惨事,更何况,徐阳还是他的朋友。 他只期待瞬间之后,他再张开双目,能看到自己希望的结局。 那便已经足够。 绣房内,能正视这一战的,唯有任我行同岳不群两人,他们也是唯二能真正看懂这场对决的高手。 不管谁死谁活,最终的胜利必定是属于自己的。 两人同时想到。 徐阳在最后一刻,也闭上了双眼。 此时,即便是他也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一切便交给天意吧。 没有金铁交鸣,也没有意料中的剧痛,只有手中剑刺入肉体的触感。 徐阳张开了双眼,看到的,却是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东方不败的手停在了半空,而自己手中的断剑,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 在最后一刻,他避开了刺向他脖项的那一剑,而以前胸撞了上去。 他的右手指尖,并没有绣花针的光芒闪动,他竟然是早已抛却了武器,根本没有换招的打算。 也就是说,自始至终,他就没有想过要两败俱伤。 而是, 在寻死。 “为什么?”徐阳冷冷地问道。 “欠你的……人情,你须记……记住。”东方不败惨笑道:“既然……你欠了我……我的人情,便要替我保护……保护好莲弟,记住了。还有,你那一剑好……好刁钻,我挡不住,不过……也不能让你毁了我的…我的容貌……” 话犹未说完,东方不败便已气绝。 徐阳看着这个自己生平未遇的对手,心下突然起了一份敬重之情。 他虽修炼邪功,但并未真的发疯。 最起码,他对杨莲亭的感情是真的。 一个人一生,能拥有这份真挚的感情,也算没有白活。 徐阳放开了剑柄,整个人慢慢退后,任由东方不败的尸身倒地,甚至连刺入他胸口的那柄断剑,也没有抽出来的打算。 此剑一生能杀如此宗师,便已足够。 以后的那些对手,谁还配接此剑半招? 脱开了心灵藩篱的徐阳,感觉自己又领悟了更高的武学境界。 这是东方不败的礼物,也是徐阳自身的领悟,真正的超凡、脱俗! 任我行疾步上前,反复确认了东方不败确实是死了,顿时仰天狂笑。 压抑已久的心魔已经除去,天下任我行! 笑声震动四方,整个绣房都充满了他的得意之情。 岳不群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剩余还能站起身来的不过四人,除了上官云、令狐冲和向问天之外,仅存了一个鲍长老。 余者不是早已被刺死,就是重伤难愈,恐怕今后也未必能重返江湖了。 这一场厮杀,太过惊心动魄,即便是最后取胜的一方,人人也皆心有余悸,胆战不止。 “别放过杨莲亭!”鲍大楚长老突然喝道,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听到此话,任我行并没有反对的表示,杨莲亭此人早就该死,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阻止功臣。 何况,他也想让杨莲亭去死。 鲍大楚说出了他最想说的话,此人以后倒是可以重用。 其他人自然也是不置可否,他们要么是杨莲亭的仇人,要么就是和他并无交情,自然不会有明确反对的意思。 只有徐阳摇了摇头。 “东方不败以礼待我,我自然也要遵守对他的承诺。”说罢,徐阳缓缓走到大床边站定,淡定地看着众人。 “什么话都可以乱说,对死人说的话,可不能不算数。”向问天大笑道,也站在了徐阳身侧。 徐阳动容道:“向大哥,多谢!” 他知道,向问天如此做,势必会得罪魔教里的某些人,甚至连任我行都有可能对他不满。 但为了帮自己这个交往不久的朋友,他依然做出了抉择,那便是真的将自己当做朋友了。 向问天笑道:“何必客气,向某最看不起的,便是食言而肥的人。你很好!” 众人一时不敢妄动,都将目光望向了任我行。 第一百四十章 突变 此刻,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任我行身上。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并没有明确表态的意思,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盯住了躺在床上的杨莲亭。 这种小人,杀不杀其实都无所谓,但既然东方不败已死,任我行便不想在这世上,留下他的半点痕迹。 不过数息过后,他的脸色转缓,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好女婿,你既然决定遵守承诺,老夫自然不会让你做那不守信之人。来人,将杨莲亭送下黑木崖去,便让他在西湖湖底做个悠闲人罢了。” 徐阳沉默了。 杨莲亭这人其实该死,他能做到的,也只是保住他的性命,至于如何处置,自然是由魔教的现任教主任我行来决定了。 鲍大楚走上前去,见徐阳向问天均没有退却的意思,便绕了个小圈子,来到大床的另一头,准备动手。 只听得杨莲亭爆喝一声:“闪开!” 鲍大楚被他的余威所摄,竟缩回了手。 杨莲亭大笑道:“你们这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既然杀了东方,自然不会留我性命,还一口一个遵守承诺,羞也不羞?我杨莲亭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受你等的施舍?不就是一条命吗?送你们便是!” 徐阳一听不对,忙转身去拦,可惜杨莲亭心意已决,一柄匕首早已深深插在了胸口,眼见得是不活了。 徐阳纵然是有治疗术这种金手指,但对这种切断心脉的致命伤,也是无能为力的。 杨莲亭既然萌了死志,下手自然狠,一刀下去直至没柄,顿时脸色煞白,嘴角有血丝沁出。 他挣扎着下了床,勉力爬了几步,来到东方不败的尸身之旁,一手握住了他冰凉的右手,惨笑道:“傻女人,你……既然……既然去了,我又怎能独活?我……同你一起去,下辈子你记得要投……投个女身,别再像今生这般……这般……”一口气提不上来,便已气绝。 任我行垂了下眼帘,说道:“没想到,这面首居然还真是条汉子。罢了,便将他与东方不败合葬吧。” 说罢,看也不再看杨莲亭一眼,径自往外间走去。 众人自然也陆续跟上,缓缓地离开绣房,就连向问天也是拍了拍徐阳的肩膀,轻声说道:“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不必过于自责。” 令狐冲走到徐阳身边,轻轻地安慰了几句。 徐阳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对他来说,杨莲亭不过是个路人,不管他之前是不是对自己生过什么杀心,毕竟都是纯属猜测而已。 但东方不败既然不惜以性命相托,徐阳原本便打算留他一条性命了。 却不想他性子如此刚烈,居然一心求死,以慰心上人。 倒不是说自责,不过细想起来,也许这般结局,对杨莲亭和东方不败来说,才是更好吧? 徐阳长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矛盾的心情,刚想离开绣房,突然听到门外一声惨叫。 叫声凄厉,充满了不可置信和绝望的情绪。 徐阳能听出来,这是任我行的叫声,顿时大惊失色,向外飞奔而去。 但就在徐阳跨出房门的这几步,便又听到一声虎吼之声,这次似乎是向问天的叫声! 跨到门外时,场面令他始料未及。 原来任我行刚踏出绣房,跟在他身后的岳不群陡然出手,三根绣花针早已插入他身上的致命大穴。 任我行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已经不能动弹了。 他从未想过,这个跟着自己一路杀上黑木崖的盟友,居然会在自己大仇已报,心情最为放松的时刻,下此毒手。 非但是他未想到,就是紧跟着他的那几位长老一样是毫无防备。 除了鲍大楚以外,其余几人都是伤重未愈,即便是有了防备,只怕也是根本来不及反应的。 鲍大楚倒是警醒,一息之后反应过来,蓝砂掌早已拍出,但为时已晚。 岳不群解决了任我行,右手间捏了个兰花指,一针又刺向鲍大楚。 他的速度惊人,不一合便刺中鲍大楚的太阳穴,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来,鲍大楚便已倒毙。 岳不群刚想对几个魔教长老继续下手,向问天已经从绣房中冲了出来,一鞭抽向他的腰腹之间。 面对向问天的长鞭,岳不群可不敢大意。 他的武功确实是比向问天略高,但之前兔起鹘落的几招,已消耗掉他大量的精力。 尤其是偷袭任我行那三针,可说是倾尽了全部心力,既不能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杀气,又要一击得手,否则今日定难善了。 此刻他再战向问天,便已觉得有些棘手了。 不过好在他只是高估了向问天的战力,同东方不败的那场大战,岳不群是留手了,但向问天可是拼了命去战斗,同时身上还带着伤,损耗更是远远高过一直在旁游走的岳不群。 徐阳冲出房门那一刻,向问天的一只左眼,早被岳不群的绣花针刺瞎,随即又被一脚踢中小腹,吐着血地飞出。 面对如此巨变,徐阳才明白,一直以来,自己都低估了岳不群的野心。 东方不败修炼《葵花宝典》多年后,才生出了归隐之心,而岳不群不过是练了半年多的《辟邪剑法》,怎么可能就如此好说话? 先前答应做五岳剑派的总护法,又应允上黑木崖助自己一臂之力,不过就是虚与委蛇,目的就是迷惑自己和任我行。 比起五岳盟主这个虚职,岳不群更想做的,是一统武林各派。 他几乎就得手了,先是灭了嵩山派,又将左冷禅灭门,除去了五岳剑派内最大的敌人。 后来跟着自己潜入少林藏经阁,盗得了许多秘藏功法,同时又利用任我行,将方证大师击伤。正道江湖中,能威胁到他的最大敌人,也被削弱不少。 这次上了黑木崖,利用两派内讧,更是几乎将魔教精英一网打尽。 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转过头来,对付自己了? 徐阳此刻虽是手无寸铁,不过,幸好岳不群并不了解自己全部的秘密。 一旁比徐阳慢了半步出门的令狐冲,此时也是惊讶地问道:“师父,怎么会这样?” “呸!”一旁被岳不群打得半死不活的向问天,捂住左眼,恨恨地吐出了一口血痰道:“少来假惺惺的一套,老子就是错信了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偷鸡摸狗,无恶不作的名门正派,这才害了教主!” 岳不群明面上则是表现出一脸地轻松,强行压制了体内的不适。 方才虽然刺瞎了向问天的一只眼睛,但他自己也被对方一鞭抽中后背,打得他几欲吐血。 “冲儿,平之,你们两个快去杀光这群魔教余孽,再一把火烧了黑木崖。你我师徒这次总算是替正道武林出了一口恶气,下山后必定会名震江湖!” 但,令狐冲和徐阳却都没动。 谁都能看得出来,岳不群此刻的不对劲了。 徐阳面无表情地开始鼓起掌来,边冷冷道:“恭喜岳掌门,今日一战成名!若是今后有人提起此事来,定要夸赞岳掌门一剑杀透黑木崖,剑下两任魔教教主先后伏诛!一个人、一口剑,灭了魔教满门!一个人便做到了正道武林数百年来未曾做到的事,江湖上还有人的风头,能及得上岳掌门吗?” 纵使岳不群面皮老辣,此刻也难免现出一丝尴尬:“平之,你这是在胡说什么呢?这里人人都看到,那东方不败是死在了你的剑下……” 令狐冲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心情极为复杂。往日里的那种熟悉感,此刻荡然无存。 虽然杀尽魔教中人,是他自幼来的志向,但这种先前还是盟友,片刻后便翻脸大加杀戮的情形,他也很难接受。 “别说笑了,岳掌门。或者,应该提前叫你一声,岳盟主吧?”徐阳继续冷冷地说道,言语间没有带上丝毫感情:“既然蓄谋已久,你自然是算尽了所有事。先让我们同东方不败拼个两败俱伤,然后再除掉筋疲力竭的任我行和向问天……。难道我还能天真到,敢希望你会放过我们俩,师徒三人一起共享这份荣誉吗?” 岳不群面上紫气微显,喝道:“你休要胡言乱语!冲儿,快替为师拿下这个叛徒,他就要对你我师徒动手了!” 虽然并不信岳不群的话,但出于自小养成的习惯,令狐冲还是退了半步,拉开了同徐阳的距离。 徐阳却根本没向令狐冲那边看半眼,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岳不群身上,缓缓道:“岳掌门,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很多事情大师哥不知道,但我一直都很清楚。你盗取了我家传的《辟邪剑谱》,我不怪你,毕竟那是我事先就答应献给华山派的。你杀尽嵩山一派,我不怪你,毕竟是左冷禅先对我华山派不利的。你为了修习剑法,不惜自宫,以至于……” “住口!”还不等徐阳把话未说完,岳不群就爆喝一声,一张清秀的脸上此刻杀气腾腾。 自宫习武,是他心中最保守得最为隐秘的秘密,也是他心头的一块伤疤。 他清楚,徐阳也知道此事,但他一直以来都是自己骗自己,当做徐阳一无所知罢了。 如今被徐阳当面揭穿,一旁又有自己的徒弟加女婿在场,就算是不想动手,岳不群也不得不动手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抉择 确实,岳不群是准备事后杀了徐阳同令狐冲灭口,但毕竟是还没正式翻脸动手的,怎么可能被对方拿来说事? 此时,顾不得元气还未恢复,岳不群已强行发难。 只见一团青色的身影,极速而来,于不可能的角度一针刺出。 就如同东方不败附体一般,其速令人惊恐不已。 徐阳不闪不避,一掌击去,两人便战作了一团。 就算是不信徐阳所说的那些话,岳不群此刻的表现,也已经证实了一切,令狐冲眼中一片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是收养他的恩师,即是师父,又是父亲,还把最心爱的女儿嫁给了他。 但此刻他的所作所为,却让令狐冲无法忍受。 若是说一开始岳不群偷袭杀掉任我行,令狐冲还能勉强解释为,为了正道武林的存亡而忍辱负重,不惜名声受污的话。 那么此刻他居然对小师弟下手,而且还使得是同方才那个阴阳人东方不败一样的武功,那就很难令人接受了。 那东方不败可是魔教教主,师父居然同他用一样的功夫,那是不是最终也会同他一样走火入魔?最后变成一个阴阳不分的怪人? 令狐冲陷入了矛盾的心情,无法自拔。 他无法接受一直以来最为敬重的恩师变成这种怪物,但却也无力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他始终无法与岳不群剑刃相向,却也看不得恩师杀害小师弟。 莫名的情绪在他心中逐渐发酵,而眼前的两人,却已生死相搏。 岳不群被一招逼退,徐阳便急速拔出一柄短剑。 这是他从雪山飞狐世界里带出来的利刃,去除剑鞘后,可谓是切金断玉,削铁如泥。 但他并未选择将短剑拔出。 本身这柄利剑的剑刃也是一种武器,对付岳不群的诡异身法,就已足够。 更锋利的宝剑,也是没用的。 反正徐阳也没打算依靠剑法取胜。 对于这种速度型的敌人,他自有办法。 先前没用到的某件武器,恰好适合这种场合。 只是,他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一个一击必中的时机。 因为徐阳知道,他绝对没有第二次机会。 岳不群是不会给他片刻喘息的。 果然,他迅速靠近,骤然出招,然后又飞速闪开。 徐阳手中的短剑,开始划着一个个圆圈。 那次离开少室山之后,他特意请教过冲虚道长,对方也很慷慨地指点过他几日。 虽说并不能熟练到如冲虚一般老辣娴熟地使用“太极剑法”,但若是仅仅用来防御,便已挑不出毛病来了。 就连冲虚道长也对他能如此轻易地操纵这门新学的剑法,十分诧异。 徐阳既有“越女剑法”的剑意在,又学了“独孤九剑”的剑势,天下任何剑法都不再有难度。 不过,这是秘密,不得为旁人所知罢了。 先前他就是用这几招临时抱佛脚的剑法,生生耗死了大战后内力不继的东方不败。 而此刻,他只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一个能决定战局的机会。 在令狐冲的眼里,情况却不是这样。 他只看到一袭青衣的岳不群,不停地逼近小师弟。 而小师弟则无奈地一招一招挥舞着手中的短剑,企图防守住身上的每一处漏洞。 岳不群就像在调戏老鼠的猫儿一般,雷霆般的出击,只是为了试探老鼠还有没有还手之力。 若是等到小师弟再无力反击的那一刻,想来师父便会下毒手了吧? 而令狐冲的心情再复杂,也绝不能忍受小师弟就像这样被恩师杀害。 不管是从人情上,还是小师弟这些日子来,替华山派做的那些事上,令狐冲都觉得自己欠对方很多。 便是拼了自己的这条命,也要阻止师父的所作所为。 这是令狐冲心中,此刻唯一的念头。 至于自身的存亡,他反而并不在意。 有恩师,有小师弟,华山派的崛起只是时间问题。 好想同小师妹一起,去一个人间天堂隐居避世啊。 但,今日他必须做出抉择。 到底是帮恩师岳不群,还是替小师弟挡下攻击。 这不是二选一的问题,而是生与死的抉择。 相信他很快就会做出决定。 但很明显,岳不群等不下去了。 他发现,每次自己发动进攻,手中的绣花针始终无法透过面前那层薄薄的剑雾。 徐阳明显内力不足,剑上划出的圆圈,威力是每况愈下,数量也越来越少。 但岳不群始终无法突破这薄薄的一层。 徐阳的防御韧性十足,纵使坚持不了多久,也绝对不可小觑。 此时,岳不群的内力也渐渐见底了。 他不像是东方不败那般,本身的武功同内力就是独步天下,《葵花宝典》上的武功,无非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他之前勉强能算得上正道武林的一流高手,实质上去除华山派掌门这个身份带来的压迫感,说岳不群是个二流高手,也不会有问题。 从辟邪剑法中领悟的那种神奇的内力,由于修习的时间太短了,也很难取代紫霞神功的地位。 而他自身一贯修炼的紫霞神功内劲,很明显并不能支持他运用“辟邪剑法”很长的时间。 都是时间太紧迫的缘故,若是岳不群能多修炼一两年,之后再来攻打黑木崖,只怕此时所有的敌手,应该已全部躺下了。 但他不敢拼上这么一把。 能上黑木崖,全靠了日月魔教内部的争执,他担心错过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今生恐怕都没有机会再上来了。 因此即便功法上还有缺陷,内劲还不足以让他放心,岳不群依然是决绝地踏上了这条未知明暗的征途。 幸好,一切的发展,都按照他的想法在进行着。 除了东方不败的武功要比他所想象的还要高了许多,若不是小徒弟硬是顶住了东方不败的攻击,恐怕就连岳不群自己都要冒险出击了。 那样的话,只怕就没有精力再去对付任我行了。 好在,现在事情的发展仍然在掌控之中。 徐阳的翻脸,岳不群早就预计到了。 无论是谁,发觉自己被人欺骗了,火气都不会小。 尤其是,亲眼看到未来的岳父大人,在自己眼前被杀,他的心情一定会更差。 这些都在岳不群的计划内。 不过,最让岳不群不能容忍的,是令狐冲的自说自话。 身为恩师,还是将令狐冲养大成人的岳不群,从未想到过对方会反抗自己的命令。 他, 竟然敢不听话?! 令狐冲非但没有动手杀掉向问天,甚至眼看着自己攻击叛徒,也不知道上来帮个手。 要知道,令狐冲的剑法也是一绝,若是他肯出手,此时徐阳早就身首异处了。 至于事后是不是要杀掉令狐冲来灭口,岳不群还没考虑好。 这个问题,至少得先将眼前的敌人干掉,再将那些残存的魔教长老全部消灭之后,才值得考虑。 想太多,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现在岳不群已经不用考虑这事了。 既然令狐冲没有站在自己一边,那么,他就是敌人。 敌人,必须被除掉。 没有例外,哪怕他是自己的大弟子。 哪怕,他是自己的女婿。 想到此处,岳不群加快了进攻的节奏。 令狐冲已经靠不住了,那么唯有速战速决,才能结束眼前的这一切乱局。 徐阳继续勉力抵抗着,他无路可退。 手中的短剑,本身就走得就是轻灵的路线。 比起平日里用惯的青珏剑,对上岳不群手中的绣花针,这柄短剑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不过正因为太过轻巧,变招的速度也会快很多,徐阳之前以伤换伤的那几招,若不是短剑在手,还真使不出来。 一事有利必有弊,这样一来,内力的消耗同样是越来越快了。 此时处处是危机,徐阳甚至没机会拿出药品来补充内力了。 以至于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内力不足的危机。 否极泰来。 最坏的过程之后,也许会有最好的结果。 徐阳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这种被动的趋势,若是短期内再没有更改,那么最多五招之后,他就要使出那招杀手锏了。 虽然明知道,那时可能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若是不用,恐怕必败。 在这一局里,败,就意味着死亡。 徐阳可不会把自己的安危,放在敌人的仁慈之上。 五招,那便五招罢了。 眼见得小师弟渐露败像,令狐冲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要阻止这次无意义的比斗。 整个魔教如今死伤惨重,便是留下这些长老们的性命,又能如何? 东方不败和任我行双双败亡,众多高手死伤殆尽,魔教的根基已丧, 再也不可能恢复元气了。 但,华山派绝不允许发生如魔教般的内讧。 于是,他拔剑,刺向面前两个自己最亲近的男人中间。 他要阻挡惨剧的发生。 徐阳心中微热了一下。 他知道,大师哥这次是下了决心。 尽管只是中立,但这一剑刺出,岳不群势必将他视作了仇敌。 为了自己,反叛了恩师、岳父,令狐冲真是个好男儿! 岳不群果然气急,自己的女婿、大弟子,非但不替自己排忧解难,反而在最关键的时刻站到了对手那边。 如此行径,无可原谅。 既然令狐冲出手了,那么岳不群也就不再留情,身形闪动间,绣花针转变方向,已经刺向令狐冲的后心。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生死 “师父!小师弟!你们先停手好不好?”拦在二人中间,令狐冲转向徐阳,刚说出一句话,就觉得背后有阴风袭来。 来不及想,他本能地向左侧闪避,但为时已晚。 一根绣花针刺中了他的后背,所幸刚刚他闪了一闪,这一针并未刺中后心要害。但随之而来的剧痛,也令他半身麻痹,几乎动弹不得。 未等他转过头,身后的偷袭者便一脚踢来,将他踢得远远的。 其实即使没看见人,他也想明白了,能用一根针便让自己失去行动力的,必然是他那位恩师——岳不群。 此刻,他的心中甚至有些安慰。 若是能以自己的生命,阻止这场战斗,就是死他也愿意。 最起码,他不用在一旁苦苦挣扎了。 令狐冲的身子落在了地上,尘土飞扬间,他已经失去了知觉。 徐阳看到大师兄深受重伤,心下也是嗟叹。 只可惜,他从未看清过情势,岳不群如此的枭雄,想要用师徒亲情来化解他的杀气,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岳不群,岳掌门!你好狠的心。”徐阳扬声道:“大师哥是从小便跟着你长大的,你居然对他也下得了手?!” 岳不群捻了捻那三缕假须,得意地笑道:“今日便是我华山派重新崛起之日,别说一个令狐冲,这世上任何一个人想要阻止我,下场就只有死!” 但与此傲然的形象不相匹配的是,这声音极为尖锐,还略带雌声。 即便是察觉到了不对,岳不群似乎也并不在意,只要杀光这里的所有人,他依旧是那位天下敬羡的华山派掌门人岳先生。 徐阳冷笑,方才他趁着令狐冲被偷袭之机,吞下一粒恒山派圣药,白云熊胆丸。 此刻,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化解药力。 只拖延了片刻的功夫,内力已经开始缓缓上升,最起码又能多撑几招了。 只是,他仍要维持着内力不支的样子,这样才能诱使岳不群全力来攻。 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 若是让对方看出破绽来,一旦岳不群因此而选择了逃跑,那么在不久的未来,必会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 “辟邪剑法”实在是太邪了,仅仅半年的修炼,就能让岳不群脱胎换骨,从一个准一流高手跃升为绝顶高手。 要是再给他一年半载,只怕到时候徐阳都没有足够的把握将其制服。 徐阳略带气喘的声音,继续说道:“明面上,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华山派。其实,你我都知道,岳掌门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权势。” “胡说!”岳不群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缓缓道:“为师用心良苦,你们为何一点都不明白?今日杀光魔教余孽,我华山派就是天下第一宗门。为师年纪大了,还能活几年?日后这天下还不是你二人的?” 其实他也是企图多些时间来恢复,明知道说出来的话徐阳不会信,一样在那里瞎扯淡。 可惜他并没有看到徐阳吞服药丸,否则断然不会做出这种昏聩的决定。 徐阳摇了摇头,他此时体内内力已经恢复了足足三成,再想补充就不是靠药物能达到的效果了。 不过也无妨,只要除掉岳不群,他有大把的时间修养。 “岳掌门,今日你我师徒恩断义绝。你都对我下此毒手了,又杀了我岳父,再谈宽恕又有何意义?不如就此定胜负,分成败,岂不是更好?”徐阳正气凛然地说道:“至于大师兄,他对此事一无所知。等事情完结,你自然可以慢慢劝慰他,还请岳掌门网开一面!” 岳不群大笑道:“此事不用你来关照,冲儿从小性子单纯。虽说行事颇为浪荡不羁,但总比你这个包藏祸心的外人要好得多了。我自不会杀他,不过免不得对他有些制约。” “制约?”徐阳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那死去的便宜岳父,手上不是有什么三尸脑神丹吗?我看用不错。来对付不听话的手下,效果挺好的。”说罢,一阵狂笑。 徐阳的脸色有些难看:“你是说,要对大师哥也用上三尸脑神丹?他可是你的徒弟,又是你女婿,你太不是人了,禽兽!” “住嘴!”岳不群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大喝道:“我收养他,又养他长大,传授他武功,甚至还把我最心爱的女儿嫁给这小子。但方才,他居然为了你而选择背叛我!还不是因为你如今身为五岳派掌门,权势超过了老夫?这种墙头草,不杀已经是老夫宽宏大量了,你还想老夫怎样?” 自后一句,岳不群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一旁,此时却传来了令狐冲幽幽的声音:“师父,原来徒儿在你眼中,是这样的人?也罢,你来杀了我好了。” 原来,方才令狐冲只是一时昏厥,过了片刻已经醒来。 刚醒来他就听到岳不群如此颠倒是非的言论,顿时对岳不群这些年来的情分和崇拜,都在这一刻被击碎了,觉得还是就此死去更安心一些。 岳不群冷笑道:“你以为老夫不敢杀你?等先处理了这个叛徒,老夫再来料理你这个叛逆!” 徐阳嘴一撇,岳不群的三观已经歪曲到如此情形,只怕是根本劝不回来了。 “也罢,既然你一心作死,那就成全你吧!”徐阳冷冷地说道。 岳不群见徐阳直到此时此刻,还口出狂言,心下大怒。 加上令狐冲已醒,即便因为伤重而动弹不得,但岳不群依然担心他恢复过来后,师兄弟二人会联手,因此顾不得元气未复,选择再次动手。 鬼魅般的身形瞬间启动,那种令人绝望的压迫感,再一次降临在落英缤纷的花园之中。 徐阳仍旧以不变应万变,用稳固的太极剑法来应对。 可是五、六招过去后,不知为何,徐阳回招的速度开始下降,似乎是内力不济的样子。 岳不群心下大喜,但想来谨慎的他,还是选择不停地游走在周边,不肯冒险一举击杀徐阳。 徐阳又坚持了两三招,防御终于开始出现漏洞,一时间岳不群连连得手,登时在他胸腹间刺中数针。 徐阳一声闷哼,扶住胸口,呼吸极为艰难,却仍坚持着不痛呼。 岳不群停下了攻击,洋洋得意地问道:“小子,你若是愿意服下那三尸脑神丹,老夫可以考虑,给你一次跪地求饶的机会!” 徐阳狂笑道:“原本见了师尊,小子哪一次不曾跪拜?没想到啊,今日居然要答应你的条件,才能有这样的机会?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岳不群被他言语间再次激怒,冷哼一声,足尖一点地猛扑过来。 这一次,他倾尽了全力,手中绣花针上幻出数根针尖,一招直刺徐阳身上几处大穴,这是决生死的一招。 徐阳似乎全身都没了力气,将短剑交在左手,勉力去应对。 但岳不群似乎还是不相信徐阳会如此无用,针尖一转,连连刺中他左臂上的几处穴位。 徐阳惨叫一声,短剑远远甩了出去,整个人都失去了防御能力。 岳不群冷笑一声,这才相信对方确实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去死吧!”他兰花指一翘,这才使出“辟邪剑法”中威力最强的一招“群邪辟易”,攻向徐阳。 他要眼前这个叛徒,死在最猛烈的剧痛之中,就是死后做了鬼,也不敢来寻他报仇! 只是,岳不群并不知道,他这招的速度,因为内力不足,略微慢了些微。 不过,即使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徐阳此时鲜血淋漓,左臂已经抬都抬不起来了,右手捂住胸口上的伤,整个人的眼神都已透出一种虚弱无力感,似乎只能等着死亡的降临! 令狐冲在旁大喊,企图用喊声来阻止师父的这一杀招。 但很显然,这根本就是毫无用处的。 岳不群得意的笑容,浮上了一向俊秀飘逸的面部,也因为这略带邪意的笑容,变得鬼魅了起来。 他要让天下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但就在绣花针即将刺中徐阳胸前大椎穴的那一刻,他却从徐阳的眼神里,看出一丝嘲弄之意。 “不会的,他绝无还手之力。他一定是在诈我。”岳不群心中如此想到。 况且,就算是他此时想要撤招自保,也已经来不及了。 这,就是徐阳等了那么久,才等到的最佳时机! 为此,他甚至放弃了手中的短剑,冒着一条左臂被废的风险,下的血本不可谓不大。 因为,他只有这一次机会,才能终结岳不群。 就在绣花针刺中徐阳身体的那一刻,岳不群却听到了一声极为陌生的机簧声。 陷阱?暗器? 他还来不及分辨,就发现徐阳捂住胸口的那只手中,绽放出了一团奇异的光芒。 烈日的照射,让这团光芒显得那么刺眼,仿佛是千百道阳光同时爆发,岳不群的眼神再坚定,也难免被晃得刺痛。 这道光辉灿烂的异光,就是他看到的最后一幕影像。 如此灿烂,如此美丽。 集中了世间所有美好与痛苦,绽放在了这一瞬间。 随后,那千百道光芒,化作千百记爆发,岳不群的面上足足中几百根毒针,根根入骨。 第一百四十三章 归隐 岳不群的面上,顿时变得有如刺猬一般。 就算是普通的暗器,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攻击,也足够送他死去。 更别说,这些毒针上还淬上了世上最毒的毒液。 岳不群的眼前一黑,双目早就失明。 他痛苦绝望的叫声,让花园里残存的每个人都不忍倾听。 但他们此刻都感觉如此痛快。 除了令狐冲脸上还有一丝不忍以外,每个人心中,都对徐阳充满了感激。 他们知道,若是没有徐阳的话,岳不群这个披着人皮的魔头,转过身来就会要他们的性命。 日月教的长老自然知道什么叫残忍,无耻,但岳不群这个名门正派的掌门,远比他们能想到的更为卑劣无耻。 并不清楚徐阳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取胜,但无疑,在这一刻,他是所有人的英雄! 徐阳缓缓爬起,他身上除了左手臂鲜血淋漓,居然连半点伤痕,半点血迹都未曾有过。 徐阳一笑,金丝软甲若是连区区一根绣花针都挡不住,那也不配做什么b级防具了。 可惜,软甲只能保护身躯,四肢和面部都暴露在外,方才还真是惊险无比。 至于刚刚施放的暗器,自然是他上次任务的奖励。 s级武器,暗器之王,“含沙射影”! 源于五毒教何惕守赠送给韦小宝的宝贝,毫无武功的韦小宝,就是用这件暗器,居然干掉了武功不俗的天地会叛徒风际中。 身为s级暗器,自然威力奇大,机簧一掀,数千根毒针便倾巢而出,让人避无可避。 但用其来对付身手已经超越极速的岳不群,恐怕还不够。 事实上,徐阳原本是准备拿“含沙射影”来对付东方不败的,但一直到最后,都没等到使用的时机。 没想到,最后用到了岳不群的身上。 若是离得远了,无论是东方不败还是岳不群,都能从容躲过。 就算是近距离使用,徐阳也要注意到自己的安危,若是脸上或者操纵机簧的右手被绣花针刺中,那么就真的要玩儿完了。 因此,必须是对手不顾一切的进攻时,才是在最短距离内用出这门暗器的最好时机。 徐阳先是伪作内力不支,降低了自己短剑的速度,甘心让岳不群刺中自己胸腹间数针。 后来又舍出一条左臂,抛却了短剑,再一次降低了岳不群的警惕性。 最后,那种绝望的眼神,丧败的气息,就是全靠徐阳演技大爆发了。 他觉得,要是自己能去拍个电影啥的,什么金鸡、金鸭、金马,就连奥斯卡影、帝恐怕也是手到擒来的。 此时,原本在地上不停翻滚嘶喊的岳不群,已经一动不动了。 含沙射影是系统赠送的奖品,上面的毒针可是徐阳用自己配比的毒液再次附加过效果的。 如今,徐阳的毒术可谓天下无敌。 他为了对付东方不败而亲手调制出来的毒液,可谓是见血封喉,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能毁灭一个人的所有反抗能力。 唯一的缺点是,中招的人,片刻之后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死人是不会懂得什么叫做痛苦的。 岳不群一代枭雄,就此陨落在黑木崖。 他身边不远处,还躺着另一位枭雄任我行。 两个棋逢对手的老对头,此时居然相伴而去,也是令人嗟叹的巧合。 徐阳看了岳不群的尸身半晌,幽幽地吐了一口闷气。 若岳不群不是选择在今天背叛,也许等自己当上武林盟主后,一切情况都会不一样。 他从未惦记过岳不群的华山派掌门之位,甚至连五岳剑派的盟主,日后他也能让给岳不群。 但对方要的,显然不止这些。 徐阳决定不再去想这些,转身过来扶起了令狐冲。 这位大师哥还是很够义气的,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想要来救自己。 虽然并没有什么效果,这个人情还是要领的。 令狐冲刚想要开口,徐阳便伸手阻止了他。 “不用多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徐阳扶起了他,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 发觉并没有什么要紧之后,徐阳拿出几粒丹药让他服下去。 “师父始终是师父,他可以不当我是徒弟,我却一直认定他就是师父。”看到令狐冲服下了丹药,徐阳又道:“今天的事,我会同向问天大哥商量,定不让华山派承受污名。” 令狐冲点了点头,他想说的,都被徐阳猜到了。 “我还想……将师父的尸身送回华山去。” “没问题,我待会儿会跟向大哥说一声。” 徐阳拍了拍令狐冲的肩头,转过来走向向问天。 向问天似乎整个人都呆滞了,看到徐阳过来,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徐阳查看了一下,便道:“左眼是保不住了,其它伤并不打紧。” 摸出两枚色泽不同的丹药,一颗化开了涂抹在伤处,另一颗则让向问天服下。 向问天默默地服下,突然道:“任教主,好不容易……,真是可惜了。” 徐阳却道:“任教主和我师父,都是在同东方不败的战斗中,与东方不败同归于尽的。” 向问天全身一震。 他知道,徐阳这句话的意思,是将杀死东方不败的功劳,让出一半来给任我行,换取岳不群死后的清誉。 “为什么?”向问天沉声问道。 徐阳笑了一声:“那是因为,华山派需要一个英名永存的前掌门,不需要一个修炼邪功的叛徒。” 维护了岳不群的名声,其实就是维护了华山派的名声。 若是让别人知道岳不群偷练了“辟邪剑谱”,而且还是个擅长背后偷袭、抢夺贪天之功的野心家,那么即便徐阳的名声再好,只怕也会被牵连。 少林派不会放过这个打压华山派的机会。 何况,为了安抚令狐冲,这笔交易也不得不做。 东方不败死了,任我行同岳不群也死了,那么,这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排。 “那剩下的这些人,要不要……?”向问天做了个隐蔽的手势,徐阳却皱了皱眉头。 “不用,今日杀戮已经太多了。”徐阳摇了摇头道:“更何况,他们说的话,有人会信吗?” “也是。他们还服用了三尸脑神丹呢,不会轻举妄动的。”向问天笑道。 任我行和东方不败同日殒命,懂得制造三尸脑神丹及其解药的,天下间只剩向问天一人。 这几位重伤的长老,若是不懂得守口如瓶,向问天自然有千百种方式,让他们生不如死。 “那就多谢老哥了。”徐阳换了个更亲昵的称呼。 向问天也是勉强笑笑,又问道:“那盈盈怎么办?她还在洛阳等着好消息……” “很难办啊,她最多只能当三年教主,之后还要嫁给小弟呢。”徐阳笑道。 向问天摇了摇头道:“三年不够。” “那我可不管了,三年之后我重上黑木崖,若是不能接到盈盈当新娘,你自己看着办吧。”徐阳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句,便起身扶着令狐冲出了花园。 至于岳不群的尸身,他相信向问天会替他搞定的。 ………… 三年后,洛阳城百里外的陆浑湖边。 早已是武林盟主的徐阳,此刻卸下了一切职务,与任盈盈完婚。 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冲突,江湖上早就传颂了白衣少侠独力击破黑木崖的传说。 向问天搞了个小花样,传出去的消息是任我行同岳不群双战东方不败,却被偷袭丧命,之后华山派白衣少侠林平之一剑击败魔教教主。 一时间,徐阳的名声传得天下人人尽知。 即使是少林派,也无法再压制他的威名。 理所当然的,在一次由衡山派和泰山派共同组织的武林大会中,徐阳名正言顺地被众人推举为武林盟主。 非但正道各派都支持这项提案,就连数百年后首次参与武林大会的日月神教也鼎力支持。 在任盈盈的统领下,日月神教开始同武林各派和谐相处,释放了足够的诚意。 包括将当年武当张真人使过的真武剑,以及张真人亲笔手书的《太极拳经》归还给了冲虚道长。 这两物都是当年日月教强盛时,从武当派夺去的宝物。 少林派方面,除了《易筋经》,任盈盈还赠予了对方一本梵文版的《金刚经》,这本绝版的佛门圣经,早就湮灭已久,也不知日月教是从何处得来的。 不过方证大师却不知道,徐阳偷偷地将《易筋经》拓印了下来,恐怕对这门神功的了解,早已超越了方证大师自己。 用这些,只换得少林方丈的一句承诺,不干涉徐阳登上武林盟主大位。 不过这已足够。 至于别的那些熟人,也都很满意目前的一切。 令狐冲继承了华山派的掌门之位,他放归了几位投靠岳不群的嵩山派长老,从中选择了一名与华山派历来关系不错的长老,去担任嵩山派掌门一职。 曲洋和刘正风,听说消息后也各自回归了日月神教同衡山派。 自然不会再有人为难他们。 曲非烟只得跟着爷爷回了黑木崖,临行前还颇为依依不舍。 至于林平之的两个大仇人,青城派的余沧海,还有就是“塞北明驼”木高峰,徐阳抽空跑了一趟西域,回来的路上绕去蜀中一圈,轻松解决。 以他如今的武功,天下哪里不能去得? 这也算是对林平之的一点抚慰了。 三年后,徐阳和任盈盈各自卸下职务,两人选择在洛阳城外定居,享受婚后的美好时光。 s级任务达成,徐阳自然可以随时回到主世界,也能随时重新进入《笑傲江湖》世界,并不需要花费什么积分。 这也许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了。 徐阳并不想那么快回去,因为每次惊心动魄的经历,让他身心俱疲。 与其如此冒险,还不如就在小世界内好好修炼,等到各门武功都熟练掌握了,再考虑回主世界的事。 何况,他还是很享受同任盈盈在一起的日子。 夫妻二人时而泛舟湖上,时而一人掌厨一人奏乐,其乐融融。 只是偶尔,任盈盈会听丈夫说一些胡话,什么王者农药,什么吃鸡,什么蜘蛛侠…… 任盈盈十分不解:“要吃鸡,晚上就烧啊。” “你不懂。”徐阳笑笑道,又突然问:“若是为夫偶尔出去浪荡几个月,娘子不会寂寞吧?” “不会啊!”还未等任盈盈回答,一旁突然有人搭话道:“有我们陪着,任大小姐必定不会寂寞的。” “桃谷六仙!”徐阳咬紧牙关,恨恨地叫了出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刚到!”桃谷六仙一见情势不妙,应了一句就四散奔逃。 陆浑湖边,又一次响起了欢声笑语,经久不息。 当然,其中偶尔混杂的几声惨叫,并不影响大局。 任盈盈也是笑声不断,这真是个美好的傍晚啊。 “笑傲江湖卷”,终! 明日开始,第六卷奉上。 第一章 回归 “呼……”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后,徐阳慢慢地从营养舱内爬了出来。 屋内还是老样子,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之外,并没有其它方面的变化。 很显然,这次《笑傲江湖》之行虽然费时良久,但体现在主世界,时间应该也没过去多久。 查看了一下桌上一直在充电的手机,果然,离他闭关进入小世界的那天,也就过了两周。 短短的十四天,即便是外部环境变得再差,徐阳也有足够的信心来挽回。 何况,还不一定呢。 走出房门,徐阳并没有精疲力尽的感觉,果然高价买来的营养舱,真是个好东西。 有着米国航天局的黑科技装备,每天都定时会向他体内输入足够的养分,以维持足够的消耗。 估计即便是一两个月过去,他也不会同上次醒来时那样,出什么问题。 有钱真好。 别墅的大门口,风凌独自一人守着。 这也是徐阳之前特意安排的,风凌和金广立二人,每天分班守护着这栋位处于魔都郊外的小别墅,以保万全。 而陆夜则坐镇中心,统筹全局。 “辛苦了。”徐阳说道。 见徐阳毫发无损地走出了密室,风凌也是眼前一亮道:“主人,这是风凌该做的。您的功力又大涨了?” 眼见徐阳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整个人的气势,也从原本一柄出鞘利剑般的锋锐,变成现在引而不发的含蓄,但给你人的压力却倍增。 风凌知道,这次徐阳的闭关,绝对获得了极大的提高。 徐阳并没有答话,只是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整个人都舒爽不已。 尽管回到主世界,从小世界里获得的身体属性点。会被系统扣除大半,但他依然感觉比之前要进步许多。 不,应该说是天壤之别。 毕竟身体素质点是扣了,但他在笑傲世界里修炼得来的各项奇功,并没有降阶。 “越女剑法”七级,“独孤九剑”九级,“太极剑法”五级,“紫霞神功”八级,“易筋经内功”七级…… 可以说,除了最难修炼的“越女剑法”,以及得到太晚的“太极剑法”同《易筋经》这三门功法并未修炼到极致以外,徐阳已经将得到了的武功秘籍修炼了个遍。 通过s级任务的奖励,他还获得了一本《降龙十八掌》秘籍,将他武功上最后一块短板也补上了。 只是降龙十八掌太过难练,至今他只修习成功了十五掌,剩下的三掌,因为内力不足,并不具备修炼的条件。 同时,他还有两次s级的抽奖还未动用,徐阳觉得自己现在暂时并不缺什么,还是留到以后需要的时候再抽取,比较保险。 有了这些武功,在如今的魔都,不,甚至可以说在整个华夏,应该都没有人能阻挡自己的脚步了。 “小小进步,无须在意。”徐阳又问风凌道:“你似乎也有所提升啊。” “主人赐下那么多修炼资源,再不进阶岂不是显得风凌无用?” 此时,风凌又说了一句话,让徐阳有些诧异。 “主人,武道局在田峰死后,空降了一位局长,叫上官杰,他到金家去找了主人好几次……” “哦?你们怎么跟他说的?”徐阳眉间一挑,这个武道局实在是太不识相了,先前插手自己同黄家的争斗,获得的教训还不够吗? 明面上,是说他是被黄家大少杀死的,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么明显的警告了,那个上官杰居然还敢一次次地来找自己,还真的不知死活啊。 武道局,说穿了不过是有官面背景的一个小机构。 往常那些魔都的修行者,畏惧它背后的势力不敢乱说乱动。 但上次自己同黄家的争斗,明显是他们拉偏架,现在还敢来找自己? 徐阳既然敢当场杀掉一个局长,自然也可以难为第二个。 “我们只说主人外出采气修炼,挡了他几回。不过他仍然坚持要见您一面,您看?”风凌试探着问道。 “先不见。”徐阳对此人不屑一顾,又想了想,问道:“其它家族方面有什么动向?” “除了金家一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别的家族态度晦暗难明。”风凌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继续回道:“他们似乎对您杀了田峰一事,有些心惊胆战。” 也难怪风凌,十多日不见,主人回来后威压也强大了许多,同之前完全不能比。 如果说徐阳之前给风凌带来的感觉,除了强大还有如沐春风之外,现在则是一言九鼎,龙形虎踞。 所谓言出令行,无法抗拒也不过如此了吧。 即便是站在他身边,徐阳并没有故意显露真功夫,但他当了三年的武林盟主,手下奇人异士数之不尽。若是没有足够的气势同压迫感,如何去统领群雄? 徐阳并没有在意风凌的窘迫,想留在自己身边,区区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怎么行? “召集所有人,过来一趟。”徐阳点头示意,风凌顿时如蒙大赦般退下了。 徐阳叹了口气,原本风凌八阶武者的境界,在魔都已经算是够看了。现在在自己的丹药辅助下,明显又有了提高,起码也该是七阶了。 但却着实承受不住自己带来的压力。 很明显,是自己提升得太快了。 这还真是个幸福的烦恼。 不多时,徐阳的那些手下便陆续到来。 当过武林盟主的他,自然看不下去这些散兵游勇的状态。 三个杀手至今仍然没有诚心归顺的意思,徐阳决定淘汰他们。 人才多的是,从前用他们只是因为手下无人,实在是没办法才降服这几个暂时使用。 现在,徐阳的武功太高了,这种所谓的人才,用不用都无所谓。 他宁可将资源集中在金老板和风凌他们这种诚心投靠者,也不会再浪费一丝一毫在这些没有归属感的杀手身上了。 “你们,现在自由了,无须再同我一起。”坐在皮沙发,高高在上的徐阳随手抛出三粒药丸,又道:“这是你们的解药,以后你们要是再有合作,记得避开我。” 三人不可置信地望着徐阳,从前他们自视甚高,原本九阶武者,而且还是刺客,在魔都已经是顶尖的战力了,却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无视他们!? 之前徐阳费尽心思都要收拢他们,他们觉得还能待价而沽,现在他们被放弃了,心里反而不甘。 “徐先生难道要过河拆桥吗?”汪冶第一个跳了出来,怒道:“之前我们帮徐先生你消灭了黄家,你不奖励我们的功劳,反而要驱逐我们?” 另两人倒是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火气,但始终心中也是有些不爽,脸色也不好看。 还没等徐阳说话,一旁的陆夜倒是笑眯眯地说道:“别人也就算了,你汪冶领受了主人大量的修炼资源,却到现在还是九阶武者,你好意思吗?” “你懂什么?”汪冶有些理屈词穷,但依然在强辩:“武者等阶,有时候差一点都跨不过去,你一个八阶武者懂什么?” 金老板笑了笑,问道:“那我这个六阶武者能说几句吗?” 是的,金老板也晋级了,原本他七阶武者的身份已经是徐阳这批手下中最高的了,如今身为六阶武者,他说的话没人敢反驳。 汪冶讪讪道:“你拳头大,你说了算。” 金老板脸上露出一丝不豫之色,但终究没有发作:“你确实只是九阶武者,你们三人当时加入老板手下时,全都是九阶武者,老板敞开了供应你们最好的丹药,别的人如今都八阶了,你为何还是九阶?你自己心里清楚!” 汪冶心中有愧,嘴上却不饶人:“反正我不服,我替徐先生立下过功劳,他不该这么对我!” 徐阳都懒得理他,手一挥道:“我本不想说的,在黄家你只杀了对方一名九阶武者,就连武功比你弱的董殇,还有身上带上的彭小年战绩都远超你,你还有脸说?信不信我收回解药?滚!” 汪冶这回再没话说,在徐阳可怕的气势面前,他实在是无话可说。 狠狠地瞪了在场的众人一眼,转身便走出了别墅。 就连他的两个同伴,此刻也不再站在他那边。 想想也是,徐阳提供给他们的那些修炼丹药,足够他们修炼到至少八阶,但汪冶却原地踏步,固步自封,显然是吞没了那些丹药,也不知是卖了还是怎样。 仅此而已的话,最多说他贪心罢了,但等到要他出力的时候,他却在摸鱼。 彭小年带着伤也能刺杀了三名九阶武者,董殇甚至越级杀了一名八阶武者,而汪冶只是象征性地干掉了一个九阶武者。 要知道他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以逸待劳,敌明我暗,只杀了一名同阶的武者只能说明他不肯卖力。 不过两人心中也是不解,为何自己也被徐阳炒了?不合理啊。 “主人!”董殇踏出一步,刚想说话,便被徐阳伸手阻止了。 “你们都不错,尤其是董殇,我一直很看好你。”徐阳先是夸赞了两人一番,但是话锋一转:“我如今需要的是手下,也是兄弟。是危急时刻可以将后背交给你们的好兄弟!你们自己说,能让我对你们有充足的信任感吗?” 第二章 思念 听清徐阳的话,董殇和彭小年都默然了。 他们也知道,他们之前一直都是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在徐阳手下效力的。 至于在黄家大开杀戒,多半是源于他们的杀手本能,而不是抱着为徐阳效忠的念头。 事后,徐阳也都赏赐过他们许多物资了。 他这话还真没说错什么。 徐阳见两人没有再强辩,便道:“不过你们还是比汪冶好的多,所以,我准备给你们一个机会。” 董殇、彭小年眼前一亮。 他们在徐阳手下这段日子,无论是金钱还是修炼资源,都是他们前半生从未达到过的标准。 若不是身上被徐阳所说的那种慢性、毒药所制,可能早就诚心投靠了。 即便如此,只要徐阳继续提供足够的修炼资源,这样的日子若是再过两三年,他们都有机会从初阶武者跨入中阶武者的行列。 到时候,那就是鱼跃龙门了。 如今徐阳突然表示可以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自然是倍感珍惜。 “你们先回去考虑清楚,若是还愿在我手下做事,三日后便到这别墅来。什么话都不用说,我自然能知道你们的想法。”徐阳说罢,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可以离开了。 二人虽然心中还是有所不甘,但终于没有再辩白些什么,乖乖退下。 至于剩下的那些手下,徐阳只留下金老板、陆夜、风凌和罗浩四人。 剩下的人,他都奖励给了他们一些丹药,赞赏他们最近修炼得很辛苦,便让他们退下了。 留下的这四个,才是徐阳为自己公司的最终发展,需要留住的人才。 金老板不说,徐阳不出手的话,他已经是公司内的最高战力。 尽管这个公司还未正式启动,但一些基本的构建已经开始了。 比如,餐厅,又比如从金家分割出来的一部分商业企业。 而风凌则不同,他身负血海深仇,他也只有靠自己才有真正报仇雪恨的机会,他自然也是一心向着自己。 而且他还年轻,无论是从武功还是办事的能力来看,都是上上之选。 在这一点上,他甚至比金老板更要适合未来控制大局。 罗浩则负担着徐阳手下低端武力的搜集工作。 尽管徐阳不愿意承认,但有时候一些破事,还是交给罗浩来处理比较妥当。 虽说罗浩的才能也就那样了,并没有太高的提升潜力,不过好在他忠心,这一个优点,足以掩盖他所有的缺点了。 徐阳不在的这些日子,也全靠罗浩带领着手下,保护了一切该保护的地方。 至于陆夜,身为徐阳好友的他,如今是作为客卿的身份留在这里,他同时还代表着他父亲的势力,如果面对强敌,一个强大的盟友绝对是必须的。 现在没有强敌,不代表未来没有。 金家,格局还是太小了点,最多只能在魔都称王称霸。 而未来徐阳的对手,不可能只有魔都这些阿猫阿狗。 不知为何,徐阳居然在此刻,突然想起那个娇俏的身影。 好久未见。 ………… 唐思晴此刻已经被解除了禁令,虽然仍然无法离开秦家大宅,但至少在院子里跑跑跳跳还是毫无问题的。 虽然表面上显得极为开心,但她心中却有些郁闷。 没来由的,她也突然想起了那天夜晚,在酒吧里的那个霸气威武,还带着点拽拽的身形。 同时,也是那个擅长烹饪美食,转手间又覆雨翻云,改变整个魔都局面的男人。 可惜,那夜之后,就再没机会见到他了。 不知他是不是还是一副拽拽的样子呢? 唐思晴闪动的眼眸里,弥漫了一种叫做思念的情愫。 “小妮子,在想什么呢?”一旁却响起了极为讨厌的声音。 唐思晴知道,这声音必定是她那个出卖自己的二哥。 “不理你!”唐思晴向反方向扭过了头,却看到另一个身形出现在身边。 “不理他,总要理我吧?”来人气度高贵,面貌雍容,一身席地长裙显得气质如脱尘般典雅。 仔细看去,除了年纪,竟和唐思晴有七八分想象。 “妈?!你怎么回来了?”唐思晴看到这名女子,高兴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对方。 来者笑语晏晏,也抱住了唐思晴,宠溺道:“你爷爷真是宠坏了你,都敢对二哥那种口气了?” 唐思晴吐了吐舌头道:“妈,你都听到啦?都怪二哥,他出卖我。” “哦?有这回事?”贵妇人转过头来望着秦仲谦,一脸的不解。 “妈,你别听这小妮子瞎说,这事爷爷事先早都搞清楚了。我要是不说,我还能活得下去啊?”秦仲谦一脸无辜地说道。 唐思晴怕他把自己偷溜出去遇险的事说出来,一把拉起贵妇,边跑边说道:“妈,别理他,我们去见爷爷吧。” “慢点慢点!看你这副长不大的样子!”贵妇无奈地笑了笑,拽起长裙,跟上了唐思晴的步伐。 秦仲谦此时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一向温文典雅、仙气十足的母亲,会有这种小儿女般的举动。 这小妹……影响力也太大了吧? ………… 徐阳安排好公司的各种安排,便吩咐所有人都去休息了。 他既然回来了,安全方面自然不成问题。 如今他的武功,按最保守的估计,也是这个世上二阶武者的水平。 可能会更高一些。 别说在魔都这个被修行者抛弃的繁华大都市,就算是在名门大宗里,他也绝对不会次于那些大派的掌门。 一阶高手,只存在于传说中,很久没人看到他们了。 他之前曾经安排人去探查那些名门大派的消息,得到的情报是,无论是三门还是七派,他们门派中最高武力也就是二阶的武者,甚至有三家门派都没有二阶武者。 别小看二阶武者,这在整个华夏修炼者之中,已经是顶尖的金字塔顶的水平了。 这样算来,满打满算,整个华夏也就是二十名左右的二阶武者了。 徐阳觉得有可能,这个数字还要更少一些。 至于说一阶武者,且不说他们更为稀少,几十年都未必能见到一个。 就说到了这个级别的武者,也多半不理世事了。 就算他们出身的门派被人灭了,可能都不会引起他们的半点注意。 他们在追求大道的路上,早已经一去不回。 至于说魔都,由于可供修炼的灵气极为贫乏,在徐阳横空出世之前,连个四阶武者都不存在。 徐阳亲手杀死的那个武道局局长田峰,虽只是五阶武者,却已是魔都的顶级武力。 只要秦家的那个老怪物不出手,可说是魔都无敌。 田峰就是铁指门出身的高手,只不过投效了武道局才会被安排来魔都。 可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徐阳如今的武功,只要不是三门七派里的高手倾巢而出,他面对任何挑战或是偷袭,都可保安然无恙。 别说狙、击枪这类的热武器,一旦提升到六阶以上的中阶武者,就基本可以无视热武器了。 到了徐阳这个级别,就算有几十个特种兵拿着各种武器围着他,他一样可以无损反杀。 连东方不败和岳不群他都能杀,这些寻常人的速度在徐阳眼里,简直跟蜗牛爬一样。 何况,他还有金手指…… 因此,送走部下之后,他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就出发了。 目标? 当然是秦家老宅咯。 消灭了黄家后,金家如今隐隐然有跃居魔都第一大家族的趋势。 尤其是拥有了徐阳这样高端战力的盟友,无论是在商场上还是别的方面,都只有金家鲸吞别家势力的份,别家想要反击也只能按照市场规律来。 可金家的掌权人金明光和他儿子金耀华,都是百年难遇的商业奇才,金耀华在未曾归国之前,就掌管了米国墙街一家排名国际前三的大商行,整体的商业业务。 别的家族,想要在商场上同他们较量,就好像他们手下那些八阶、九阶的武者,要越级挑战徐阳一样那么可笑。 这时候,秦家身为原本魔都的第一家族,想必是焦头烂额之中。 而徐阳就是要趁乱,去看看他那位日思夜想的唐小姐。 那个血腥之夜,也是惊喜之夜。 唐思晴亲口向他承认,她是秦仲谦的小妹,这让一向误解她是秦仲谦女人的徐阳,惊喜万分。 只是事后不久,徐阳就被系统召唤去了小世界,因此一直没能重新联系上唐思晴。 在小世界里,他固然是同任盈盈缔结鸳盟,但毕竟相隔两个位面。 直到如今徐阳都不清楚,任盈盈到底是真实存在的,抑或只是一个数字构成的npc? 问系统,系统要么就是含糊其辞,要么就是索性钻到游戏里不再发声,都不知道这个废物系统是怎么想的…… 回到了主世界,虽然徐阳还是可以随时回到“笑傲江湖”的小世界,但现实里那些关系,他也不可能放弃。 他总不能同父母说,我替你们找了个媳妇儿……,不过你们看不到,我要到系统里的小世界里才能见到他。 相信徐爸爸徐妈妈,一定会把徐阳送到“雷电法王”杨教授那里接受精神世界再改造的。 所以,有些人,徐阳还是要亲自去看一看的。 第三章 上官杰 秦家大宅,如龙盘虎踞般,占据了魔都西南很大一块地盘。 这里离魔都最中心的地区,距离不过二十分钟车程,却显得难得的闹中取静,尤其是在夜晚,静谧得如同幽谷一般。 理由很简单,附近方圆十几里的地,都是秦家自有的。 有好事者说过,若是有一天秦家在外的产业一夜间全都倒闭,所有资产也都被人席卷而空,单凭这块地,秦家也能在短期内卷土重来。 当然,那样的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但仅从这一点看来,秦家的底蕴之深,是其它魔都家族完全不可比拟的。 恐怕也只有帝都的那些大家族,才会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相比之下,由于魔都的灵气不足,导致秦家在尖端武力方面,与帝都大家族间存在不小的差距。 这也是秦家安分守己,只占了魔都这一小块地盘,并未大肆向外扩张的原因之一。 当然,他们同帝都各大势力,以及隐世家族和大门派之间,还是有很多联系的,只是这种事并不足为外人道也。 徐阳如今就在这么大一块地盘上……迷路了……迷路了…… 导航系统一开始只能探寻周边500米的范围,后来徐阳用积分升级了系统,也不过只能探查一公里范围内的各种情况。 而秦家这块地,少说也有几十平方公里的范畴,查不到详细情况的徐阳,顿时便抓了瞎。 到底是如没头苍蝇一样到处转圈找呢?还是头铁冲着一个方向搜寻下去?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他。 现在天色已经转暗,眼看着夕阳就要落下,要是再拖延下去,恐怕就算找到了秦家,难保唐思晴是不是安睡了。 他今天就想见到这个娇俏的女子。 他想她。 尽管主世界才运行了半个月,但徐阳确实足足在笑傲小世界里待了有十年。 再拖延下去,恐怕他都要忘了唐思晴长什么样了……。 就在此时,导航系统里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这个红点,以很快的速度向北而去,显然要么是开着汽车,要么就是施展了轻功。 这么快的速度,徐阳不认为在魔都有什么武者,可以拥有如此可怕的轻功。 而且,这个人的名字,他也有印象。 “上官杰”,三个血红的字体,让这位空降到武道局的新任局长的态度,一览无余。 徐阳捏了空空的拳头,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武道局新任局长,夜访魔都最大的家族势力秦家。 有点意思。 若不是今夜自己夜探秦家,恐怕还被蒙在鼓里呢。 不管是什么缘故,徐阳总觉得上官杰此行,对自己是不利的。 所以,徐阳潜入了夜色,追逐着上官杰的行程,一路北去。 上官杰开着最新款的凌志雷克萨斯ls500,行驶在不算宽阔的秦家小道上,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意思。 此次魔都之行,每件事都极为顺利。 交接、掌控、重新布置安排权力点。 最起码武道局的几位副局长,并没有半点对自己不敬的意思。 应该是早先田峰布置得好。 田峰同他一样,都是铁指门出身的高手,只是修炼的方向不同。 上官杰更多的是追求内在,而田峰则走偏到了追求招式和外在攻击性的道路上。 尽管门内对这两条路褒贬不一,隐隐有分成两条路线的趋势,但身为内控派骨干的上官杰自然是对田峰所在的外道嗤之以鼻。 虽然如此,但田峰此人的才干,上官杰还是很钦佩的。 若是换了他,让他在魔都这样一个灵气枯竭的大都市待上十年,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而且还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这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可惜,如此人才居然在不久前神秘地死去,甚至有传闻,说他是被黄家那个废柴大少刺杀的。 相信这种消息的,不是蠢就是坏。 哪怕田峰不过只有五阶武者的实力,但铁指门出来的五阶武者,岂是寻常的中阶武者可比? 不敢说秒杀寻常的四阶武者,但只要不是被三阶以上武者狙杀,哪怕是三五个四阶武者将其团团围住,自保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黄家大少??有没有八阶? 其中必定别有奥妙。 因此他不止一次地去了当初出事的那家餐厅,以及餐厅背后的金家。 但很遗憾,除了见到了金家主事人之外,那晚最重要的一个人物,餐厅老板徐阳,他始终没能见到。 这其中,显示出来的隐情难道还不够吗? 他可以断定,田峰的死一定和这个神秘的餐厅老板有关。 此人到底是过江龙还是金家暗伏的杀手? 上官杰看过此人的档案,早年间非常寻常的一份经历,读书,长大…… 一直到大学毕业后,经历了数次实习,都没能通过,整个人显示出一股浓浓的废柴味道。 然后突然间就像是开了挂一样,成了武者,还变成了神厨。 据说他烹制出来的料理,居然还有提升内力的作用。 这就很不可思议了。 灵气枯竭的如今,想要修炼出内力简直千难万难,居然有人能通过普通的食物提高食用着的内力。 天知道这个消息要是传到了宗门,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上官杰认为他找到了其中最关键的所在。 这个人,一定拥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也很可能是田峰真正的死因。 所以这几天,他开始造访魔都内各个大势力,获得所有的线索都对准了徐阳和金家。 因为那一夜,除了田峰暴毙,黄家大少惨死之外,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魔都近来势头最猛的大家族,大地产商黄家,在一夜之间被人连跟拔起。 天亮之后,黄家所有的资产都被以金家为代表的各大势力迅速瓜分。 这似乎是一桩因崛起过快而导致的惨案。 但排除表面上的那些线索,上官杰只看到两个字。 徐阳。 所有矛盾都不足以导致这次惨案,除了一点。 黄家大少得罪过徐阳。 而徐阳则是金家大少金耀华的挚友。 这样一个人,武道局先前交上来的调查资料居然完全漏过。 上官杰冷笑了一声,看来武道局也得排查一下内奸了。 今夜,走访秦家,也是上官杰企图联结一下这个魔都内最大的家族势力。 金家的崛起,肯定侵犯了一部分秦家的利益。 尽管黄家散溢出来的财富,秦家吞没的一点都不比其它家族少。但比起金家崛起的速度,秦家的反应速度多少有些显得迟钝了一些,力度也远远不足。 上官杰接受魔都武道局局长这一职务的时候,帝都有一位铁指门的前辈就提醒过他:到了魔都,只要同秦家搞好了关系,就会无往而不利。 这个前辈是他极为敬重的人。 因此尽管秦家并没有足够值得他尊重的高阶武者,上官杰还是在来魔都后第一时间便联络了对方。 可惜,秦家对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安排了数日后,也就是今夜,秦家老爷子才有时间来接见他。 上官杰并没有生气,像秦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虎踞魔都数十年,有些架子是可以理解的。 自己作为一个外来者,很难得到对方足够的支持。 但上官杰有足够的自信,只要能见面,他就能说服对方加入自己的权力中心。 有了秦家的支持,他有绝对的信心,可以轻松对付金家,还有那个徐阳。 他并不想因为这种小人物,而去求助宗门“铁指门”。 这会让他显得很无用。 想到这里,上官杰不自觉地踩了一脚油门,车速瞬间提速。 秦家大宅就在那里,仿佛几十年来未曾有过半点变化,在淡淡黑夜里,如同一头吞噬万物的巨兽。 一人一车,就这样驶入了巨兽的大嘴。 ………… 秦家老爷子坐在大宅的客厅中,一边品着千金难买的大红袍,一边注视着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他可以观察出,此人绝对是个高手,但具体是几阶武者,他并不清楚。 因此秦家老爷子并非是一个修炼者。 他的资质不够。 因此,在秦老爷子还是秦家大少的年间,他就拒绝了家族内准备用稀缺的修炼资源,提升他为修炼者的动议。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家族内培养出更多资质足够的人才。 但秦老爷子可以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年轻人,带给他的压力,远比家族里最强大的那个老怪物还要强烈。 可怕,这就是大门派的底蕴所在吗? 随随便便派出来一个年轻弟子,就能超越五阶武者的实力? 即便是当年那个威风凛凛的前局长田峰,带给自己的感觉,也不如眼前这个年轻人。 如今的整个魔都,除了那个人,理应是这个年轻人的武功最高了吧。 “不知上官局长,今夜来访,到底是什么目的?”想了半天,老爷子直接询问了对方的来意。 与其瞎猜,还不如直接问。 这是老爷子这么多年的经历,得到的一条很宝贵的经验。 不怕你开口,就怕你不说话。 一旦开口,老爷子自然可以分辨出对方说的话是不是可靠。 这样,总比闭着眼睛瞎猜对方的来意,要来得可靠得多。 第四章 夜访 上官杰也收敛了平日里狂放的姿态,用一种他认为极为谦和的态度,回道:“秦老爷子,晚辈忝任魔都武道局局长。近期正式开始履新,自然要来拜访一下魔都最大家族的当家人,当面聆听教训。”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这个年轻的高官,显然是个很懂礼节的人。 虽然他也很容易分辨,上官杰其实是压抑了心中的狂放不羁,装出了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但年轻人嘛,能懂得这些,还能做到表面上的客套,已经很了不起了。 “上官局长,客套了。老头子老糊涂了,恐怕没有什么指点江山的豪情咯。” “老爷子太谦虚了。”上官杰也是笑笑道:“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如果说还有秦家老爷子办不到的事,只怕整个魔都就没人能办到了。” “上官局长。客气话就别再说了,我也知道你的时间很宝贵,有什么话就请明说吧。”挥了挥手,老年人的时间更珍贵,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浪费在这种虚伪的客套话里,纯属浪费。 上官杰自然听出秦老爷子的意思,笑道:“那我便不客气了,请问老爷子对金家,对徐阳这个人,是怎么看的?” 秦老爷子皱了皱眉,并没有直接回答。 这个问题,很尖锐啊。 表面上来看,上官杰是在询问秦老爷子对于徐阳,对于金家的看法。 其实,他等于是在直接问,秦家对金家有没有意见,能不能借秦家的手来对付金家,对付徐阳。 秦老爷子何许人也?会上这个当? 顿时他对上官杰这个人,整体评价就有些下降了。 想了想,老爷子才道:“都是年轻人,有些火气,有些冲劲,都是好事。” 上官杰的眼睛一眯。 他原本就没打算步步为营,政治有时候是和稀泥,但在眼前这种时刻,他需要的是坚定的盟友,而不是模棱两可的许愿。 上官杰索性开出了条件:“若是武道局支持秦家,夺取金家吞没的那些原本属于黄家的……” 话还没说完,秦老爷子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今天有些晚了,如果上官局长不介意的话,老头子要去休息了。”说罢,摇了摇手边的铃。 门开了,几名仆妇进来,扶着老爷子上了轮椅。 这位掌控秦家大局的秦老爷子,居然是个残疾人。 这点,是连上官杰也没想到的。 尽管心中不快,但他身为铁指门的亲传弟子,自然不方便对一名残疾老人动手。 何况,对方只是婉言谢绝,并不代表这一切都没有希望了。 好事多磨嘛。 “那就请老爷子早些歇息,我过几日再来拜访。”说罢,上官杰便告辞了。 老爷子原本浑浊的眼神中,此时闪过一道光芒。 “拜访就不必了吧,老头子昏聩已久,恐怕没有精力再来招呼上官局长了。” 上官杰原本略显轻快的脚步,停下了。 “这是……老爷子您的意思,还是整个…秦家的意思?” 他多问了一句。 这句话,他本不该问的。 但多少,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老爷子的态度,就是秦家的态度。上官局长,时间不早了,还是请回吧。”大门口站着一位秃顶的老者,年纪看上去比秦老爷子还大一些,整张脸除了胡子是白的,其它都显出了一片赤红之色。 火系武道高手? 上官杰自然知道,秦家养了一位五阶高手作为供奉。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五阶而已,上官杰嘴角不屑地一撇。 尽管是少见的修炼火系功法的高手,但凡局限在五阶之内,他就毫不在意。 若是四阶,或许还能让他感到一丝顾忌。 不过,此时并非是发作的最好时机。 “希望秦家不会因此而后悔。”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上官杰负气而走,出门上车,离开了秦家。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徐阳的眼皮子底下。 他早就跟着上官杰,潜入了秦家。 上官杰做梦也想不到,他这次针对徐阳而来的造访,反而替徐阳指明了道路。 以徐阳如今的身手,那些监控装置,以及大宅附近负责巡视的武道高手,根本没办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原本他是想直接去找唐思晴的,可惜他忘了,他并不知道唐思晴住在那间屋子…… 秦家大宅,远比他自己的别墅要大得多了。 最起码也有一百多间屋子,难道他要一间间搜过去? 刚想用导航系统搜索一下,第一眼看过去,却发现上官杰在客厅内,同一个名叫秦希洪的人面谈。 很显然,这个名叫秦希洪的人,应该是秦家如今的当家人。 徐阳想要去看看,这个上官杰到底在和秦家商议什么要紧事。 既然明知道对方要对付自己,徐阳自然不想在同一时间招惹武道局和秦家两尊大佛。 武道局背后有帝都的背景,而秦家……,搞不好将来就是自己老婆的娘家。 两者本身的份量都略显不足,但联合起来的话,恐怕徐阳也会有些头疼。 对话很简单,结果很令人愉悦。 幸好老爷子明察秋毫,果断拒绝了上官杰的诱惑。 徐阳一瞬间突然生平第一次感觉到,秦家人还挺不错的。 至于唐思晴也是秦家人……,这个……早晚算是徐家人吧? 我们的武林盟主就是这么无耻,怎么了? 看到上官杰灰溜溜地离开了秦家,徐阳自然松了一口气。 若是秦家愿意同上官杰联手,那么没办法了,今晚就算是无法同唐思晴见面,也要把这位当上局长不足一周的家伙给干掉了。 不然两者一旦起势,徐阳怕自己在魔都就再无宁日了。 尽管如此直接的刺杀,会让他同武道局势不两立,不过也没办法。 幸好,对方没成功。 目送着上官杰负气离开,徐阳突然想起来此行的目的,转身就纵跃上秦家大宅的外墙。 导航系统只能查到唐思晴在那个位置,但并不能看清到底是在几楼。 显然一楼肯定是被排除了,那么就只剩下二三四五这四层了。 ………… 唐思晴现在很不开心。 妈妈和爷爷见面之后,一致认为自己胆大妄为,敢深夜逃出秦家去酒吧玩的行为太过离经叛道。 处罚是……晚几天就要跟着老妈一起回到国外,重新上学。 难得的一次假期就此泡汤。 可恶! 再也看不到那个拽拽的人了吧? 可惜,当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或者以后都看不着他了吧? 想到这里,唐思晴莫名的想哭。 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在敲窗? 唐思晴简直难以置信,这可是秦家老宅啊! 防备森严的秦家老宅。 自从上次自己利用监控的漏洞逃了出去,秦家老宅的防备就变得更加严密。 最起码,唐思晴再也跑不出去了。 而现在,居然有人潜到了自己窗外? 会不会是坏人啊? 唐思晴此刻却浑身颤抖了起来。 不只是害怕,更多的是兴奋。 坏人耶! 纯真少女的心里,侠盗,间谍,独脚大盗……这些传说中的存在,每一个都是酷炫无比。 今夜,居然有人敢冲到秦家来,真的还是……挺特别,挺厉害的。 没有丝毫考虑,唐思晴打开了窗户。 果然,跳进来一个人,但这人…… 居然是徐阳!!! 唐思晴简直要乐疯了。 尽管不是她臆想中的什么007,但徐阳对她来说,有着更为特殊的含义。 “你怎么来了?”唐思晴强做镇定地问道。 千万可别让他看出来,自己的激动啊。 那多不好意思? “上次忘了问你要微信号,今天有空,就特地过来一趟。”徐阳温柔地笑了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你家好大,我差点都迷路了。” 唐思晴简直要乐疯了,他是为了自己,特地冒险跑过来的呀。 “那些守卫没看到你吗?” “一群蠢货而已,随随便便就绕过去了。”徐阳并没有实话实话,有时候实话更不容易被人相信。 要告诉她自己已经是二阶武者了?那岂不是吓死人? 唐思晴其实要的并不是一个精确的答案,她只是想和徐阳多说说话。 对于一个从小被养育成循规蹈矩样子的女孩,她觉得这样就已经是非常过分了,但……真的好刺激啊。 “那……要好了联系方式,你……你准备……?”唐思晴突然觉得,说话有些困难了。 天哪,他会不会不愿意回去了?要留在这里? 这怎么可以? 这多不好意思? 徐阳并没有察觉对方语气上的变化,反而安慰道:“除了联系方式,我还想看看你。好久没见了,我好想你。” 很简单的话语,但却迅速激起了唐思晴心中的温柔。 这个男人,跑那么远,冒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看看我? 还在徐阳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被人偷袭了。 只是这种偷袭,感觉起来,好温柔,好甜蜜,好……生涩。 徐阳强烈地反应起来,他有责任教导一下对方,免得……免得以后自己被咬伤。 两人就这样紧紧地抱在了一起,用各自最大的攻击性,来捍卫着自己的领地,攻陷对方的防卫。 直到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第五章 唐亦彤 听到敲门声,两人顿时冷静了下来,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虽说是发乎情,止乎礼,但一对男女大晚上呆在一起,总免不了让人误会。 何况,这里还是秦家。 徐阳很难想象,若是被人发现之后,自己会不会被愤怒的秦家人剁成一片一片的拿去喂泰迪。 好吧,那不太可能,不过这种事对于唐思晴的名声不利。 所幸方才潜进来的时候窗还没关,徐阳便如壁虎游墙一般攀爬了出去。 唐思晴深深地吸了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这才打开了房门。 “妈?” 门口那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不正是她的母亲唐亦彤? 进得门来,她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开门?” 唐思晴瞄到了床上的手机,灵机一动道:“刚刚在听音乐,戴了耳机没听到。” 唐亦彤轻轻点下头,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说道:“机票定好了,三天后就要离开,你记得收拾一下东西。” 一边说,一边走到敞开的窗户旁,朝外望了望。 唐思晴故作镇静地上前,轻轻掩上了窗户,却有些犹豫道:“能不能不回巴黎啊?我觉得华夏挺好的,吃的东西也很对胃口。总比每天都在法国那边吃汉堡、西餐要好多了。要不,妈你也……” “住口。”母亲总是会对女儿的变化格外敏感,唐亦彤看了看唐思晴,若有所思地问道:“小晴,妈认真地问你,你是不是恋爱了?” “哪有啊?”唐思晴脸上一下子变得通红,连连摇头道:“我到了魔都之后,爷爷就不让我出门。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比古代那些封建家族的大家闺秀还规矩呢。哪儿有机会出去认识什么男孩子?” “那你怎么会半夜里去什么酒吧?还惹出一堆事来,让你二哥操心?”唐亦彤神色变得更严峻了。 “没他事情不也解决了。”唐思晴嘟囔着小声回了一句。 唐亦彤何等样人,这句话虽轻,她却听得清清楚楚:“你说什么?” “我说多亏了二哥,以后我一定听他的话。”唐思晴嬉皮笑脸地回道,又问:“回巴黎的事真的没商量吗?” “别废话了。总之,收拾好东西,明后天我带你去拜别一下各家的家主。三天后准时出发。”唐亦彤也懒得搭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儿,说完这些话就走出了房门,“吧嗒”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唐思晴走上前,附耳在门上,确定了母亲脚步声远离,这才轻轻地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她几步冲到窗口,打开窗户,向下望去。 没人,往左右再看看,也没有。 这徐阳,是不是掉下去啦? 要死了要死了,这可怎么办? 少女的双目含泪,一下子失了方寸。 然而此时,从窗户顶上,却缓缓垂下了个人。 原来徐阳先前是爬上了四楼的窗台,这会儿才慢慢攀爬下来。 “吓死我了。”唐思晴先前脸色吓得煞白,此时才渐渐恢复正常。 徐阳笑笑,重新跳进了房。 “你要走了?”徐阳问道。 唐思晴点了点头道:“妈妈这些年一直和我一起在巴黎住,她的生意都在欧洲。” 徐阳觉得有些头疼,若是两人早就定下关系,他自然可以向秦家求婚。 但很明显,除了方才那半个吻,两人并没有确定过什么直接的关系。 这事不好办啊。 要是离得远了,他很难保证唐思晴就会一直记得自己。 换了徐阳自己,恐怕也不能保证做到。 难道两人周末约个会,自己还得飞去法国? 实在不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明天我来接你,我们出去玩。”徐阳是在试探,他自然知道唐思晴是个乖乖女,要是她愿意同自己一起出去,那就还有机会。 反过来,要是她只愿意听她母亲的话,坚持要去拜别那些大家族的首脑,徐阳也不好强人所难。 “好呀,好呀!”出乎徐阳的意料,唐思晴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我才不愿意去那些死气沉沉的什么大家族呢。拜别是假的,我妈肯定是让我去相亲。我才不上当呢。” 原来这个乖乖女也是重度相亲过敏者啊? 徐阳莫名的想笑。 “拿来。”他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 张着忽闪忽闪的大眼镜,唐思晴奇道:“拿什么来啊?” “笨蛋。”徐阳笑了:“手机号和微信号啊,不然我怎么联系你?” 唐思晴吐了吐小舌头,笑道:“哎呀,我都忘了。” 徐阳看着她那俏皮娇俏的样子,眼中的笑意,变得愈加深邃了起来。 ………… 刚从三楼窗台上缓缓攀下,脚刚落地,徐阳便发现眼前站了一个人。 一个极为美丽的贵妇。 这人自然是唐亦彤。 也就是唐思晴的母亲。 这是两人生平第一次见面。 虽然看起来三十都不到的样子,徐阳却知道这位女子虽然保养地很好,但她真实的年龄早已超过了四十五岁。 “阿姨好。”徐阳毕恭毕敬地问候到。 唐亦彤的面色很差,但却不失礼地回了一句:“徐公子?” “不敢妄称什么公子,徐阳只是出身平常家庭,当不得这么尊贵的称呼。”虽然嘴里谦虚,但徐阳此刻说出的话,给人一种他根本不在意这种称谓的感觉。 他就是规则的祭定者,或者说, 他才是规则。 唐亦彤并不太了解眼前这个年轻人,只是二儿子秦仲谦曾经提到过他,说小妹可能和这个人有些不清不楚。 身为母亲,自然了解这种脸上带着坏坏的笑,长得又不难看的小子,会对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拥有多么致命的诱惑力。 想当年,秦仲谦的父亲不也就是因为这样,吸引了自己? 想到这儿,唐亦彤居然有些怀念当年的那种感觉。 不过随即她便醒悟过来, 这种情况,绝对不能让其继续下去。 “徐先生,你也知道秦家的情况,秦家是不会允许家中的未婚女子同……你这样的人来往的。”语气很官方,也很镇定,但徐阳可以很明显的从中察觉出足够的距离感。 简单来说,唐亦彤不觉得徐阳能配上自己的女儿。 这很正常,无论是什么人,也无法从徐阳的经历,推断出他现在的实力。 更何况,武道实力并不一定代表了一切。 虽说传闻中,魔都武道局前局长田峰是死在这个人手里的,但唐亦彤对这种荒诞的传闻嗤之以鼻。 要知道她曾经见过那位名叫田峰的铁指门高手。 当时她就觉得此人的武功定然不俗,事实上后面几年,田峰在魔都的所作所为,证实了她的推断。 田峰拥有着不次于一般四阶武者的实力。 若是说面前这个看上去就不怎么靠谱的小子,能凭自身的实力击杀田峰,那他又怎么可能默默无闻了二十多年? 不需要过多推论,田峰要么是死在别人手里,眼前这位不过是负责背锅的。 要么就是徐阳组织了全部的力量,集中狙击了田峰。 如果是前者,说明徐阳并不是个有本事的人。 要是后者,那只说明他,非常得……愚蠢。 一个田峰死了,武道局自然会派下一个张峰、李峰,甚至武功更高的武者前来。 而徐阳手中的牌面,只会越打越少。 以一人一派之力,对抗有政府背景的武道局,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因此,即便此人看上去也并不是多么令人讨厌,唐亦彤依然反对他和女儿谈恋爱。 说起来,唐亦彤并不是个死板的女人,如果徐阳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甚至有些小野心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秦家,甚至是她自己的势力,也足够让他过上很舒服的日子。 他只要一心一意负责对小晴好,那就够了。 但他走的路,太危险了。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去保证他自身的安全前,这种人就是柄双刃剑。 伤人的同时,也很可能会伤到自己。 小晴绝不能和这种不知轻重的危险分子,扯上什么关系。 这也是为何她三天后就要带着女儿回巴黎的缘故。 距离,可以无限拉淡两人间的感情。 这是经验之谈。 她自己的经验。 徐阳笑了,他能察觉到眼前这个贵妇十分严重的敌对心情。 但他似乎并不在意。 “阿姨,能不能让我同思晴先相处几天。或许您也可以借此机会,了解一下我。” 平淡的语气,却透露出极端的自信。 唐亦彤根本无法理解这种自信是从何而来。 或者还是他对于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了吧? “你以为,你杀了田峰便已经是魔都无敌了?”唐亦彤的嘴角,难得地挂上了一丝冷笑。 这反而让她整个人透出了一种神秘的气质。 徐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不管怎么说,亲手杀害武道局的局长,这种事是只能做,不能说的。 怀疑没问题,但当嫌疑犯一旦自承,那他将面对无尽地追杀同攻击。 徐阳自认,他绝对没有把握面对整个武道局的敌对。 因为武道局不仅仅只有魔都一个分局。 相反,那是在整个华夏每座大城市都拥有极大权势的机构。 权势,在如今的华夏,代表的不仅仅是权力和金钱,还有足够的武道高手。 要知道,这些高手,几乎每一个都是当地站在金字塔尖的存在。 同时面对整个华夏最顶尖的一群武道高手。 徐阳,没有把握。 第六章 条件 徐阳不置可否的态度,让唐亦彤颇为不解。 换了任何同龄人,若是自承曾经杀死过一位五阶高手,十成十都会认为是一种光荣。 但对方明显不同于其他年轻人。 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态度之坦然,让唐亦彤发现,她根本就看不透对方。 “阿姨,现在说这种事,不煞风景吗?”徐阳悠然道。 此地乃是秦家大宅,他也是夜访佳人而来,这时候提起什么杀人,什么流血,都不是好兆头。 唐夫人自然也懂某些禁忌,但她没想到徐阳会用这来做借口。 “看来你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边说,这位贵妇身上的气势一边开始不断攀升。 很显然,之前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强行压制了自己的功力,就连徐阳都看走眼了。 九阶……八阶……七阶…… 气势不断上涨,终于在四阶武者处,停了下来。 徐阳冷眼旁观,他并不觉得四阶就是唐夫人的真实武者等阶。 或者只是因为她认为,四阶便足够了。 他也能看得出来,对方明显是从江湖中那些大门派里出来的,因为徐阳能从唐夫人表现出来的气势中,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知难而退,其实是个优点。”唐夫人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掌。 这只手,娇嫩无比,十指从未沾染过阳春水,即便是岁月也未曾在这只手上,留下丝毫痕迹。 但,却是一只杀人的手。 尽管多年未曾动过手,但当年的功夫不跌反涨。 她认为四阶武者足以“劝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有些事,是做不得的。 有些人,也是你不能招惹的。 却没想到,徐阳笑了。 徐阳从来不遮掩身上的气势,因为他早已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层次。 除非武者等阶远高于他,否则只要他不愿意,任何人都无法窥探出他的能力。 别说四阶,便是三阶、二阶武者,徐阳都不曾放在眼里。 只是,对于长辈,并不适合动用武器罢了。 徐阳伸出一根手指,淡然道:“若是阿姨能挡住我一指之力,那我便不再纠缠思晴,如何?” 唐夫人从未想到,这世上居然会有如此胆大妄为之徒? 便是本门宗主也不曾如此对自己说过话。 “好!好!若是你一指便能击退我,我自然没有办法拦住你。”声音中带着颤抖,怒气即将爆发。 徐阳笑笑,看似随意地一指点出。 两人原本距离足有十步之遥,无论对谁来说,这都是个绝对安全的距离。 之所以唐夫人选择这个距离,也是因为当时她不想给徐阳太大的压迫感。 然而,徐阳居然就在那个位置,悍然出手了。 谁能想到? 没有人。 包括唐亦彤唐夫人。 她所见过的高手不计其数,甚至包括三门七派这种最顶尖宗门的掌门,但没有一个人,能远隔十步开外就展开攻击。 除非是虚无缥缈的传闻中,那些以气御剑,内劲外放的高手,或许可能有这种境界。 但那种人物,近乎于剑仙一流,怎么可能跑到红尘俗世里来招摇过市? 再说了,徐阳确实长得不难看,修习各种神奇内功后,整个人的气质也卓然脱俗。但他和那些传说中的仙人先比,显然是不够看了。 所以,他这一指,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阳当然不会仙术。 他经历的这些武侠世界,都只是介于低武与中武之间的小世界。 《笑傲江湖》世界中,公认武功最强的绝顶高手非东方不败莫属,就连他也不曾修炼出什么内劲外放来,更何况徐阳还从未修习过类似于《葵花宝典》之类的内功。 但他这一指,却也不是虚招。 招式不能动,但人能动。 提肘,抬臂,出指,一连贯的动作背后,衬托他的是神奇的速度。 原本他的轻功就很惊人,在笑傲这十年,他别的武功固然没放下,但重中之重还是修炼了各大门派的轻身功夫。 在徐阳看来,无论在何时何地,能自保是第一要务。 这让他如今的轻功进步惊人,已不比当年的东方不败差多少了。 就在唐夫人还在惊疑他为何在十步外发招时,他已遥遥一指点出。 伸手时徐阳还在十步外,但当一指点出后,他同唐夫人之间,就只有一步之隔了。 秀气的指尖,白皙而纤长,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若不说这是一根武者的手指,就算说是钢琴家的手指,也会一定会有人信。 但这么秀气的一根手指,挟着极为强悍的内力,几乎点到了印堂正中时,谁都受不了。 唐夫人疾退,她从未见过徐阳这般的速度,就好像足不沾尘一般,闪念间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 迅捷而诡异。 但她退,徐阳进。 一根纤长的手指始终离开她的额头印堂处不过一厘米的距离,时刻保持着足够的威胁。 无论唐夫人用出什么样的身法,都始终无法摆脱。 她明白,并非是徐阳的轻功差了一线而未能点中自己。 相反的,是他对于自身的武功太过自信,从而完全地掌控了场面上的优势。 再玩下去,唐夫人只怕就要丢人了。 因此她索性停下了脚步。 “你的武功……很不错。”即便是对徐阳印象不怎么好,但此刻唐亦彤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实在是拥有着她无法理解的神奇。 “那么阿姨是同意我和思晴的交往咯?”徐阳笑吟吟地看着这位长辈,嗯,对于岳母还是要很尊重的。 “我有说过吗?”唐夫人反问道。 无论看上去多么高贵,多么典雅的女人,你都无须同她讲道理。 因为她们根本不会和你讲道理。 这是徐阳从一本书上看来的,显然,这本书并没有骗人。 好在他并没有将唐夫人的承诺当做什么理所当然。 毕竟条件是他提的,人家不应允也是正常操作。 “唐夫人,何必为难晚辈呢?”徐阳一副笑脸,浑不顾刚才他才被摆了一道。 有些话徐阳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说出来,就是真的撕破脸了。 现在,很明显还没到那个时候。 唐夫人嘴上虽然硬,但方才那一招也确实让她感到了……恐惧。 她从未见过有人会拥有如此诡异的速度,尽管刚才徐阳明显是收敛了内劲,但唐夫人依然有一种,只要对方一发力,自己就要头开脑裂的感觉。 即便是当年自己的师尊,也从未让她如此惊惧。 这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师尊从未有过伤害她的念头,但徐阳他难道敢? 只能说明,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以唐夫人的武功,根本做不到自保的最低要求。 这个少年,绝非是“不简单”三个字可以形容的。 因此唐夫人此刻心中十分矛盾。 她既想保护女儿,但也不愿意错过眼前这个神奇的少年。 这等年轻人,若是能引入宗门…… “想要追小晴也不是不可以。” 唐夫人的话,让徐阳眼前一亮,但随即他又听到后面的话。 “你必须证明你自己的能力。” “如何证明?”徐阳问道。 这是要提条件啊。 但是若只是金钱或是权力这种条件,徐阳是一点也不在乎的。 千金散去还复来,如果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可惜,唐夫人并不缺钱。 “帝都每三年,会举办一次‘武道新人赛’,由各地三十岁以下的武者精英参与。一个月后,正好是赛期。你若是能夺得头名,我便让小晴同你交往。” “武道新人赛”?是不是七龙珠里那种啊? 徐阳很想吐槽一下,但是又不敢,只能暗暗腹诽。 丈母娘这种生物,简直是恐怖如斯! “那思晴还要回法国吗?”徐阳自然要讨价还价一番。 唐夫人犹豫了一下,她原本就计划三天后带着女儿回巴黎,但看眼前的情况,是很难了。 “比赛结果出来之前,我们不会走。”想了半天,她才憋出一句话来。 这也是她最后的退让。 要知道如今徐阳的势力并不弱,如果他下定了决心,要同金家联手的话,秦家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尤其是高端武力这方面,秦家只有一名五阶的供奉坐镇,差得有些远。 很难想象,要是徐阳发觉他自己被欺骗,会不会恼羞成怒对秦家动手。 唐夫人虽然已经离开了秦家,但不代表她对秦家没有感情。 毕竟她的两个儿子还在秦家主持事务。 “那就好。”听到唐夫人退让,徐阳一脸的喜气,突然又问道:“阿姨,您是武当派的?” 这也能看出来? 唐夫人有些惊讶,刚刚那几招,自己根本没有出招,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徐阳看出了唐夫人的疑惑,便腼腆地笑了笑道:“刚才阿姨的轻身功法,很像是武当派的梯云纵,所以……” “你之前看过梯云纵?”唐夫人奇道。 这可是武当派不传之秘,非嫡传弟子不得传授。 而当代武当派的嫡传弟子并不多,也未曾听他们说过,有和徐阳这类少年交手的传闻。 徐阳笑笑,并不作答。 他总不能说,是从你们老祖宗冲虚道长那里看到的? 要是实话实说,徐阳对梯云纵的领悟,恐怕远在唐亦彤之上。 唐夫人见他不答,对这个年轻人反而更感兴趣了。 “夜已深了,你自行离去吧。” 徐阳点点头,现在再留在秦家,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对了,唐夫人,参加那‘武道新人赛’要什么条件?”徐阳最后问了一句。 唐夫人笑了笑,道:“需要武道局的提名。” 徐阳:“……” 你这是坑我吧?一定是在坑我…… 第七章 会面 被坑了。 这是徐阳的第一个念头。 武道局如今对于徐阳来说,根本就是个敌人。 要从敌人手里取得人命很简单,徐阳可谓翻手是云覆手便是雨。 但要问敌人要一封推荐书,那就太难了。 除非上官杰疯了。 上官杰看上去像是疯子吗? 非但不像,相反他还是个极为精明的人。 他到魔都不过七天,已经拉起了一张网,一张对付徐阳和金家的网。 万幸徐阳是在这个时候归来,否则的话都不知道之后的局面会崩坏到什么地步。 金耀华在商场上自然可以翻云覆雨,但在政坛却施展不开。 从金家在遇到徐阳之前,居然会被一个小小的吴家压制就能看得出来,这个家族非但没有足够的野心,甚至连一个能从容应对危急场面的人都不曾有过。 这也是徐阳同金家结盟的重要原因之一,他不害怕他们背叛。 因为他们不会,也不敢。 不过这么复杂的念头,只是在徐阳脑中一闪而过,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规规矩矩地向唐夫人致意道别。 等他走出秦家大宅后,唐夫人才收起了脸上和蔼的表情,露出了一丝凝重。 喜怒不形于色,这是一个人是否成熟的标志。 而徐阳无疑做到了这点。 唐夫人甚至不能从他的身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慌乱。 她不知道徐阳是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培养出这样一位极其成熟,面对困境能坦然处之的少年。 她只知道,这种人若是能作为朋友,远好过变成敌人。 幸好,他似乎对于小晴十分用心。 那就好。 至于方才的赌约,不管徐阳最终能否做到,唐夫人都不觉得有必要去拆散两人。 她只是想看看,对方是如何应对这个困局的。 这也算是一种考验吧。 不置之死地,又如何能后生? 可惜,秦家这摊死水,养不出如此一条鱼龙百变的锦鲤。 夜色覆盖了一切,唐夫人慢慢地踱回了唐家大宅,走得很慢,很慢。 ………… 徐阳回到自己家里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但金耀华却在大厅内等待。 一听说徐阳回来了,他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别墅,但却扑了个空。 不过他也知道,徐阳必定是去做最紧要的事了。 好在他耐心很好,一杯待客的红茶喝了又泡,泡了又喝,直到味道已经同白开水没什么区别,徐阳这才推开了别墅的大门。 “徐先生。”金耀华起身致意。 徐阳手压了一压,笑道:“快请坐,让你久等了,抱歉。” “哪里,哪里?”金耀华满面笑容,态度令人如沐春风:“徐先生贵人事忙,看来这次外出,又有极大的提升啊。” 他自然能看出来,徐阳整个人的气质又有了明显的提升。 金耀华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透对方了。 比起一开始相遇的时候,徐阳的跃升是惊人的。 徐阳笑笑,并不答话,而是坐到了金耀华对面的沙发上,问道:“金大少这么急着找我,看来是有急事吧?” 对面的金家大少点了点头,道:“徐先生可知道上官杰这个人?” 徐阳笑道:“听说过,不过没机会见面。金大少对这人有兴趣?” 金耀华苦笑了一声,道:“金家如何敢去招惹武道局,反而是他隐隐对金家,对徐先生有敌意。” “哦?”徐阳端起一旁仆人替他沏的茶,饮了一口菜问道:“如何见得?我听说那上官杰求见我多次,只是没能见到,他还颇为遗憾。” “那只是表象。”金耀华正色道:“他七天前到了魔都,接手魔都武道局局长一职后,先是整肃武道局内的秩序,驱逐了不少别的家族安插在武道局内的伏子。之后还串联了胡家、林家、孙家等好几个大家族,据说是想对我金家不利。” “有这事?”徐阳笑笑,问道:“那金家安排在武道局的卧底一定没事,不是吗?” 金耀华大笑道:“不愧是徐先生,从我这寥寥数语中,居然能闻弦歌而知雅意。厉害,太厉害了!” 金家能混到如今的场面,自然不吝在消息搜集方面下足够的本钱。 而武道局看起来高大上,除了最顶级的那几位大佬,剩下的职员们不过只是每个月领一份并不宽裕的薪水。 生活艰难,要想让人人都安分守己,还是很困难的。 金家安插在武道局的棋子,一定位置不低,而且平日里也绝对不会去收受什么贿赂,自然能躲过这次的清洗。 否则的话,金耀华凭什么知道那么多内幕? 而且先前那段话里,他说的可是上官杰清洗了许多“别的”家族的伏子。 结果很明显了。 这要是都听不明白,徐阳也就不是徐阳了。 而他的反应,也让金耀华惊叹不已。 和聪明人,不需要说太多废话。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怎么办?”这是金耀华现在唯一想问的问题。 徐阳不置可否。 毕竟上官杰是帝都新派来的高官,明面上大家都还没撕破脸。 虽然明知对方在对付自己,徐阳也并不觉得直接开干是很妥当的方法。 最关键的问题,还是他上头没人。 想要对付武道局,绝对不是消灭上官杰这个人就可以做到的。 田峰被徐阳偷偷干掉,也是利用了黄家被覆灭这桩事,掩盖了田峰的真正死因。 事后再来了个死无对证而已。 况且这还是田峰自己主动对徐阳出手,他不过是反击而已。 哪怕最后被人发觉了真相,徐阳也不怕。 但要是这次故技重施,再直接对付上官杰,那就真正触犯到上头某些人的底限了。 “金大少,按规矩来,整顿一下公司里的事。别让人找到把柄。”徐阳缓缓地说道。 上官杰一开始也一定会按正常路子走。 他可不是田峰这种急功近利的人物,仅仅是在秦家匆匆一晤,徐阳就能看出此人野心极大。 越是这样的人,越不会容许自己的生涯中有什么缺憾。 将来他的前途无量,自然不会在金家以及自己这个“小人物”身上犯错。 或许在他眼里,自己还不值得他这么做。 只有在正常途径上搞不倒自己,到时候他才可能会去犯险。 所以徐阳给金耀华的建议就是,先搞干净金家的底。 好在黄家被灭门后,他们空出来的大部分利益,都被金家分摊出去了。 单纯从这点去查,上官杰并不能查到多少具体的罪状。 除非他让那些大家族把收益都吐出来,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想来上官杰应该还是会从直属金家的那几家公司上面去动手。 “还有,你那颗棋子,短期内不能再动用了。”徐阳特别关照道。 要知道金家这颗棋子能爬到那个位置,所花费的代价必定不小。 更何况,现在可没有时间让金家再安排另一颗棋子了。 只有在至关重要的情况下,徐阳才需要那颗棋子所提供的情报。 “我知道了,回去我就排查金家所有的账目,绝对不会让上官杰查出些什么来。” 武道局管理的,绝对不止是魔都的各个武者,相反它还有监督各个行业的权限。 徐阳可不想金家在某种地方的轻微违法行为,被某些人利用,大肆张扬地对付金家。 如今的金家,可以说是和徐阳捆绑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 “那徐先生,‘正气帮’方面?”金耀华谨慎地问道。 “正气帮”是直属于徐阳的帮会,他这句话,可以说已经越权了。 不过徐阳并不在意,他可以察觉出金耀华的善意。 “老鼠本来就是老鼠,他们随时可以钻进下水道。”徐阳轻轻地摇了摇头,笑道:“上官杰不会对下水道里的老鼠有太大兴趣,他怕脏。” 要是堂堂魔都武道局局长,对几个帮会成员追究到底,只怕会被人笑死。 而且罗浩他们,并没有掌握多少内部机密,即使被抓了,也不会影响大局。 徐阳越是不在意,上官杰越是不会对他们动手。 他是一点都不担心。 要是上官杰只会对罗浩这种人动手,徐阳反而放心了。 “对了金大少,有个事情想问问你。”徐阳突然表情有些古怪了起来。 金耀华极少从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便有些不理解。 “你说。”好不容易调整了心态,他才勉强回道。 “你听说过武道新人赛吗?”徐阳想了想,就想旁敲侧击。 金耀华不假思索地回道:“这事,我知道啊。但凡大家族的人,应该都知道。” “哦?”徐阳便问道:“这个大赛,很出名吗?” 他当了二十多年的小老百姓,说真的,是从来没听到过这么一件事。 听金耀华的意思,这事虽然说不至于尽人皆知,不过但凡是家族有些势力的,应该都听到过。 “是挺出名的。”金耀华继续说道:“要知道,在魔都这种大城市,灵气尤其稀薄,因此家族里的弟子们修炼都很困难。” 徐阳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在华夏各地,三阶、四阶的武者才是高端战力,但在魔都,五阶武者已经是明面上最高的武力了。 这不能不说,是因为魔都的灵气实在是太匮乏了。 第八章 新人赛 “魔都的大家族,都只能让各自家族内,拥有资质的年轻人去各个灵气浓郁的地方修炼。”金耀华带着些自嘲的笑容道:“只有我这种没什么习武资质的,才会被允许随意行动。” 徐阳明白这种感受,他之前一样没有习武的资质。 要是没有系统,恐怕这一辈子也沾不上武道的边。 不过金耀华属于大家族,这种被排斥的感受,应该是加倍难过的。 徐阳便问道:“这和武道新人赛又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是去那些灵气浓郁的地方修炼,那么势必就会离本家族比较远。一旦发生什么情况,家族往往是来不及赶去救援,那些年轻武者也很难自保。因此每代人中,都起码有五成以上的天才武者,会折损在这种完全没有价值的争斗中。而且,越是资质优秀,越是容易陨落。” 徐阳神色严峻地颔首表示赞同。 这种事情很容易理解。 打个比方,比如说金家和某个家族交恶,但双方又不能在短时间内消灭对方。 这样一来,很容易就出现这种情况,那个家族对金家无能为力,但是为了在十年或是二十年后占据上风,很可能就会把矛头对准金家的那些天才少年。 毕竟这些少年最高也不过只有七阶、八阶的实力,实在是太容易被除掉了。 反之,金家也很容易反过来去对付那个家族的少年。 毕竟这种事,付出的代价极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获得的,很可能是巨大的收益。 甚至,有时候并非是敌对的家族,也有可能随时出手消灭潜在的敌人。 恐怕家族内怀有嫉妒心而出手的人,恐怕也不在少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为什么不直接就将那些天才少年,送到名门大派内去培育呢?”徐阳发问道。 金耀华笑笑道:“你以为名门大派那么好进?魔都的这些大家族每年都会联合起来,一起送超过百人去大门派试炼,但能通过的,最多不超过一成。” 也就是说,每年大门派最多只会从魔都各家族内招收不超过十人。 剩下的大多数人,还是得继续着年复一年的冒险之旅。 “所以三年一度的武道新人赛的奖励,对所有家族来说,就很重要了。” 徐阳聚精会神地听着金耀华的说明,这对于他来说同样很重要。 他想要参加武道新人赛,就势必要从这些介绍里找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尤其是听到奖励,他的眼神更具有侵略性了。 居然还有奖励?会是什么呢?武功秘籍?极品武器?还是别的什么? 徐阳其实对于主世界的武道,并不是很了解。 他只知道,现在的江湖中,流传出来的武技都是很粗陋简单的。 当然,这是相对于武侠世界而言。 但这个世界的武者们,一样可以从这种明显很粗陋的武技中,修炼出属于自己的武功体系。 而且居然还不低。 即使是现在的徐阳,也不过只相当于主世界二阶武者的水平。 要知道,他可是能在《笑傲江湖》世界内无敌的人物。 虽然回到主世界后,各种属性值被扣了不少,但仅仅是这种条件,徐阳相信他即便是回到类似于《笑傲江湖》这种中武的世界里,也很难遇到敌手。 当然,徐阳通过系统,拥有了那些属于武侠世界的秘籍,则领先了主世界的各派传承不止一个身位。 可以说,即便只是二阶武者,徐阳一样可以硬抗主世界的一阶武者。 只是,如果能了解主世界那些武者的修炼方式,对于徐阳来说收益只会更大。 “那有什么奖励呢?”徐阳不由得问道。 金耀华笑了笑:“能到帝都参加武道新人赛的,都是由各地武道局推举的武功最强,潜力最大的年轻人。一般不会让超过三十岁的武者参加,但没有下限。” “也就是说,哪怕只有七八岁,只要武功够强,一样可以参与?” 金耀华点了点头,不过又道:“这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毕竟武道新人赛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 “会死人吗?”这点很重要,徐阳虽然不怕,但很可能不止他一个人去。 “会。每年都会有不止一个的天才高手,死在比赛场上。” 徐阳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便舒展开来了。 “就算有一定的危险性,死在武道比赛中的人,怎么也会比每年死在外面的天才少年要少的太多了。” 金耀华也点头道:“没错,因此有些代价是值得的。继续说下去,各地武道局推举上来的天才少年,绝对超过千人,因此会有个初步淘汰。每个人必须在帝都郊外的某处,通过武道局特地设置的关卡,通过后才有资格进入帝都。” “淘汰率应该很高吧?”徐阳问道。 金耀华点了点头道:“没错,每年能进入帝都的,绝对不会超过百人。” 也就是说,仅仅是第一步,就会淘汰掉超过90的各地英才。 这个淘汰率,可谓是超高了。 也许很多有实力拿到前一百甚至前五十的高手,却折戟在这关卡中,也不一定。 “之后呢?” “这一百人,其实已经拥有了获得奖励的机会。武道新人赛规定,凡是能进入前一百名的,都可以被各大门派挑选入山,接受最好的培养。这也是武道局最重要的职能之一。” 徐阳终于知道,为什么武道局能如此牛逼了。 别的家族哪怕是为了每三年一次的新人赛,也要抱紧武道局的大腿啊。 “而接下来在帝都的比赛,也并不是过场。因为若是能够进入前十,那这个少年武者就可以自由挑选一个门派作为自己的宗门。” “也就是说,可以自由选择?” “没错,而且前三名,还可以获得内门弟子资格,甚至比起一般的内门弟子,可以获得更多的资源倾斜。” 徐阳笑了笑,这些所谓的奖励,对于寻常的少年来说,吸引力是致命的。 但对他来说反而有些鸡肋了。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获得第一名而已。 他也不可能加入那些大门派,当什么内门弟子。 这些大门派,能教自己什么? 这就算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名额啊,不知道那些天才少年们会不会因此骂街? 能不能夺得冠军,徐阳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怎么获得推荐资格…… 这事又不能问金大少,问了只怕要被他笑死的。 简直是欺负小学生啊。 那些天才少年里,恐怕连一个五阶武者都不会有吧? 要是能在稀薄的灵气环境里升阶到五阶,恐怕都会被各大宗门疯狂抢夺了吧? 徐阳这种等阶的人去参加,确实是有些不要脸了。 可没办法,那是丈母娘出的题,就算是脸皮都不要了,也得完成啊。 算了,等过两天碰到上官杰直接问他吧。 正好可以借机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金大少,情况我知道了,多谢你的介绍。如果没有别的要紧事,我想先睡了。”徐阳站了起来,同金耀华握了一下手。 金耀华也没有拖沓下去的意思,毕竟他只是来问一下徐阳的态度。 既然徐阳已经给他出了主意,他回去执行就好。 他很钦佩徐阳,自从对方解救了他的父亲,即便是刀山火海金耀华也愿意陪徐阳一起跳了。 何况,徐阳还从未坑过金家。 同他结盟后,金家已经从一开始连魔都二流家族都保不住,到现在稳居魔都第二大家族势力,仅次于有百年底蕴的秦家。 这已经是之前做梦都想不到的局面了。 对此,金家有共议。 听徐先生的话,不吃亏。 而作为金家同徐阳关系最好的一个人,金耀华在家族中的话语权也是与日俱增。 现在除了他父亲金明光之外,他可说是金家的第二人了,在家族内说话,绝对不会有人反对。 这也是徐阳的功劳。 徐阳送到大门口,看着金耀华离去,这才重新进了别墅。 他轻轻叹了口气,如今的生活是他曾经的梦想,可为何越来越复杂了呢? 他是个很讨厌麻烦的人,所以他决定,以后要是再有人再给他添麻烦,这人就该死。 接下来的两天,徐阳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天天约了唐思晴到处去玩。 他从前虽然也有过恋爱经历,但那时由于经济情况不佳,所以每次约会也就是看看电影,吃吃饭什么的,最多加个唱歌就结束了。 现在既然条件好了,加上唐思晴玩心又大,徐阳很是带她去了许多地方。 然而即便如此,也没能花多少钱,两人都玩得非常开心。 但很显然,上官杰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放过徐阳的。 第三天徐阳把唐思晴送回秦家,开车回到别墅时,上官杰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了。 徐阳瞪了在门口驻守的风凌一眼,喝道:“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可以让上官局长守在门口?没规矩。” 上官杰倒是一脸笑容地道:“不怪风先生,是我坚持要在门口等徐先生的。久闻大名,一直没机会结识,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说罢,向徐阳伸出了一只手。 第九章 名额 徐阳微笑着同上官杰握了握手,客套道:“我也是久仰上官局长,如此年少有为,三十出头的年纪就能接手魔都武道局,这也算是创了整个华夏的一项纪录了吧。” 上官杰大笑道:“小小的武道局,又怎么会被徐先生放在眼里呢?” 两人说说笑笑,往别墅内慢慢走去,但话题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尖锐了起来。 “这话说的。”徐阳的笑容开始消融,正色道:“武道局可是魔都最强大的力量,徐阳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商人,不值一哂,不值一哂。” “哪里?哪里?”上官杰却似乎没有察觉到半点被冷落的感觉,依旧一脸真诚地说道:“早就听闻,徐先生能创造出适合武者修炼的料理。如此惊人的天赋,别说一个小小的武道局,就连帝都的武道总局局座也听说过徐先生的大名啊。” 原来是为了这个来的,徐阳点了点头,怪不得今天上官杰如此客气。 但徐阳也知道,他这种政客,往往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前几天还在秦家纵横裨益,想要联合全魔都的大家族一起来对付自己,今天就跑来走关系拉人情。 不过呢,这样不是挺好? 徐阳正等着他来讨好自己呢。 反正同武道局暂时是不可能撕破脸的,还不如互相利用一下。 岂不美哉? 两人你来我往,虚情假意,非常地……操旦。 一旁的风凌简直听不下去,不过职责所在,明知道徐阳并不需要这种程度的保护,但他依旧是一直陪在一旁。 徐阳可不管那么多,既然上官杰表面上是在施放友善的信号,他也不可能煞风景地去谈什么,那天晚上看到对方联络秦家,准备对付自己的事。 有时候,装傻比死怼效果好多了。 何况,现在徐阳还有求于人,态度当然得放缓一些。 “上官局长,既然这么赏脸来寒舍,不如一起用一顿晚餐如何?” “这怎么好意思呢?”上官杰眼珠一转,忽然又道:“不过久闻徐先生有独特的配方,炮制的几味料理神奇无比,居然会有提升武者内力的功效。那么今日上官杰就冒昧了,一定要品尝一下。” 徐阳心中暗骂,这种脸皮如此厚实的生物,还会点菜啦? 他自然不可能亲自下厨。 不过之前他曾经训练出过一位学徒,虽然做出来的菜不如徐阳亲手烹制地那么有功效,不过也略有提升内力的功效。 加上“五花酿”,这顿饭徐阳觉得已经很对得起上官杰这种人渣了。 风凌并没有资格上桌,虽然平时徐阳毫无架子,他都是同徐阳一起用餐的,不过既然今天有武道局局长在,他只能在一旁肃立陪同。 宾主尽欢,一顿饭下来,就连上官杰对徐阳的态度也转变了许多。 不过徐阳可不相信,眼前这个眼神如毒蛇般冰冷的家伙,会那么好说话。 相反他倒是问了不少关于武道局的情况,上官杰半真半假的话,也不知道哪句能信哪句不能信。 “虽然并没有能品尝到徐先生的手艺,不过这几道菜确实也很不错。吃下去全身暖洋洋的,估计老哥我的功力又能再上层楼了。”上官杰打了个哈哈,开始同徐阳称兄道弟了起来,又问道:“怪不得徐老弟武道等阶上升得如此之快,天天品尝这种极品菜肴,内力日日精进,眼看快要到高阶武者的水平了吧?” 徐阳笑笑道:“这等好菜,平日里也不是很容易吃到的。每道菜都是花费了许多天材地宝,否则的话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武者了?今日也是上官局长亲至,徐某才会将剩下所有的珍贵食材都拿了出来,想想还有些心疼呢。” 上官杰哈哈大笑,他心里虽然并不全信徐阳的话,不过他也认为,这种品质的菜肴,绝对不是用寻常材料就能做出来的。 否则的话,为什么徐阳会高价出售?他不会闷声发大财吗? 看看一旁伺候的武者,水平也不过只是七阶而已,根本就拿不出手。 想来是修炼过程中,消耗太大了,导致徐阳只能拿出一部分食材做些料理,以求筹措更多资金来获得珍贵的材料。 其中虽有利润,不过同之前总局的估计还是有出入的。 因此上官杰对徐阳的兴趣,反而没先前那么大了。 加上这一顿饭后,上官杰自认并没有能提升太多,使他错误地判断了形势,认为徐阳的菜肴不过如此。 徐阳当然不会明说,这些只是自己收的二把刀厨师做的菜,功效远比不上他亲手所为。 上官杰爱误会,就让他误会去好了。 好在如今席上的气氛非常融洽,徐阳索性直接就问了几句,关于“武道新人赛”的消息。 上官杰的脸色有些古怪,反问道:“徐老弟,你想去参加新人赛?” 在他看来,徐阳这种明显已经名声大噪的高手,完全没必要去参与这种低层次的比赛。 只要他愿意,无论是三门还是七派,哪个不愿意招募他? 年轻的高手,加上这一手厨艺,能烹制出效果惊人的菜肴,而且听说他还是杏林高手,曾经诊断出金家当家人金明光的中毒症状。 无论是哪一条哪一样,都足以让名门大派招募他成为内门弟子,悉心培养。 他再去参加什么“武道新人赛”,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徐阳自然能看出他的意思,眼神冲着风凌那边微微一瞟,微笑着对上官杰说道:“我本身兴趣不大,不过我有几个朋友,都对这项比赛颇有兴趣,我想替他们问问。” 上官杰恍然大悟,徐阳自然是不需要通过这项比赛去获得些什么,但他的朋友和手下,却没他这样的本事。 说穿了,他是想同朋友们一起去比赛,再替他们趟出一条路,保证他们能进入大门派。 这样的话,他的势力才能真正地做到根基稳固。 上官杰本不想帮徐阳这个忙,他的手下越是强大,上官杰将来对付徐阳,就越是麻烦。 不过眼珠一转,上官杰考虑到另一种可能。 “不知徐老弟,你有几个朋友想要去参加这比赛呢?” 徐阳不假思索地说道:“两个,加上我一共三人。要是上官局长能帮我这个忙,徐阳欠你一个人情!将来必有厚报。” 他也考虑到这一点了,如果说他能够靠着系统迅速地提高,那么如风凌、陆夜这两人,要是能到名门大派去学习几年,有百利而无一害。 毕竟这两人,在徐阳预估的未来,都是要独当一面的。 身上有名门大派的金字招牌,对他俩未来的成长都很有利。 至于罗浩和金老板,一个并没有什么习武的资质,一个年纪大了,已经过了练武的最佳时机,没必要再让他们参与其中。 而且魔都始终要有人坐镇。 上官杰考虑了一下,便慨然道:“魔都武道局往年都有二十个名额送上去,这一次大赛的名额原本早就分派完毕。不过既然徐老弟开口了,就是得罪人,老哥也要替你再搞三个名额啊。” 如果这三人能成功进入前五十名,那么哪怕徐阳最终不去大门派里修炼,他至少也会在短期内失去两名最得力,最有潜力的手下。 这其实是对上官杰十分有利的事情。 相当于严重削弱了徐阳的实力。 更何况,徐阳若是去了帝都,自然有的是人来对付他。 帝都,自然是藏龙卧虎,上官杰在那里也有颇多人脉可以利用。 田峰师兄的仇,眼看着就能报了。 如果徐阳在帝都出事,谁都不会联想到他上官杰头上。 想到这里,上官杰微微一笑,自然是一力承担。 唐夫人从未想到,她的计划居然在这里被意外破解了。 听到上官杰应允,徐阳自然是满面笑容,连声感谢。 对于上官杰来说,三个名额当然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愿意出手,这就已经很让徐阳满意了。 至于说他背后有没有什么阴谋……,不用想,肯定是有的啦。 不过有绝对的实力在,徐阳当然会在离开魔都之前,安排好一切。 金老板之前已经恢复到了当年的巅峰,六阶武者。 那么徐阳当然也有信心和能力,让他再次超越自身的极限。 也不用太惊世骇俗,四阶应该就足够了。 到时候魔都有一个四阶武者坐镇,徐阳并不打算要求金老板干什么,只要他能稳住局势,等徐阳归来便是。 送走上官杰后,徐阳重新陷入了沉思。 他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既然上官杰很乐意把自己送去帝都,那么是不是不仅仅代表着,他想调虎离山? 更大的可能,是他要用一招“驱虎吞狼”。 利用别人的手,来执行他自己的安排。 可惜…… 徐阳可以肯定,这位上官局长眼光差了些。 他绝对不可能看出自己已经是二阶武者了。 相比之下,四阶到五阶,应该他对自己的定位。 徐阳也很无奈啊,他也不想扮猪吃虎。 但他也怕,万一被人看出他的真实实力,那一定会导致整个武道圈子的轰动。 第十章 安排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二阶武者,意味着什么? 就算是白痴也能想出来。 这意味着徐阳只要不过早陨落,就一定能在有生之年跨过一阶武者这道坎。 也代表着,徐阳所在的势力,势必能挑战最顶尖的那些宗门大派。 毕竟,连三门七派中最弱的几个门派,都未必有二阶武者的存在。 更别说是一阶武者,这种虚无缥缈中才存在的高手。 甚至,若是更进一步,搞不好徐阳都有能力冲击一阶之上,这个传说中的存在。 虽然并没有证据说明,曾经有人突破过一阶,达到超阶之上的层次。 但,人总是会联想的不是吗? 那些曾经在传说中出现过,移山倒海的大能,仅仅只是传说吗? 相比之下,徐阳根本就不在意这种世俗中的等阶设定。 有系统在,任何等阶都不是问题。 他既然能在短短数周内,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屌丝宅男,成为武道中人人敬羡的二阶武者。 那么再给徐阳几个月,他能成长到什么程度,连他自己都很难预料到。 徐阳很感激上天送给他这样的一个系统,虽然这个系统话痨、卑鄙、没有担当…… 不过就冲着它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徐阳登上了人生的巅峰,这也是他一辈子的幸运了。 徐阳并不保证,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人会得到类似的系统,如果有的话……,大不了就是一战而已。 想到这里,他笑了,漫天的乌云也散了。 他吩咐风凌打了几个电话。 明天开始,又要忙起来了。 三天后,当上官杰郑重其事地将三封邀请函送到徐阳的面前时,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三封邀请函上,名字这一栏都是空白的。 也就意味着,不管是谁,只要手持这封邀请函,就能参与武者新人赛的比试。 这是很大的面子了。 徐阳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 他对于上官杰的居心,反而更加疑心了。 好在这三天他也不是在休假,相反,他加紧了对几名手下的集训。 从《笑傲江湖》世界归来,徐阳手中能利用的资源更多了。 一本《紫霞秘笈》,就足以将这几个从未见过a级内功的家伙给震住了。 别说这几个家伙,恐怕主世界就没人看到过a级以上的秘籍。 许多武功不知为何,都在流传的过程中失传了。 以至于即便是几家最大的门派,也拿不出多少珍贵的秘籍用来修炼。 至于《易筋经》,徐阳短期内并不打算拿出来。 一来这世界还有少林派存在,若是被他们知道自己门派失传已久的神功流落在外,那肯定会带来意外的麻烦。 二来这种佛门武功,没有足够的佛宗修养,修炼起来会有很大的认知障。 在《笑傲江湖》小世界的这十年,徐阳平日里除了修炼就是钻研佛经,这才勉强将易筋经的内力修炼到第七层。 如果随随便便就让金老板他们修习,会不会有问题,徐阳真的不知道。 语气如此,不如暂缓执行。 徐阳只关照他们,平时没事多看看道经佛典,对他们有好处。 事实上,除了风凌和陆夜,其他两人并没有把徐阳的关照当回事。 罗浩自然不提,他连佛经上的字都认不全。 而金老板,在被亲人背叛多年,以及渡过了漫长的逃亡生涯之后,以及早就对佛教典籍内存在的善意,产生了逆反心理。 这是人生观的问题,徐阳也没有办法。 他只能确定一点,就是在他离开魔都之前,自己的后路一定会好好安排。 徐阳的经历太简单了,简单到所有人一查就知道。 所以,他父母的所在,他只安排了最表面的安保。 事实上,他暗地里把武功最好的高手,都安排到了老家那边。 外松内紧,就算是上官杰猪油蒙了心,也绝对动不了他父母分毫。 相反,这间别墅倒是毫不设防的。 因为这里除了一些财产以外,就一间地下库房里的东西值钱。 徐阳并没有打算把这些东西都留在这里,他要全部带走。 包括那些珍贵的药材和剩下来的一小部分金银珠宝。 大部分金银珠宝,徐阳都安排金家散出去了,换来的是大量的现金。 这些钱,徐阳又委托金耀华,重新投入了商业圈。 他收购了一家规模不小的中药厂,等到整合完毕,就能开始批量生产那些成药。 这才是他的底牌,提升内力的成药只要能批量生产,也就代表着他可以拥有足够的武者储备。 这些人的忠心不用质疑,因为只有在徐阳这里,他们才能源源不断地获得提升的资源。 在这之前,徐阳所需要做到的,只是不再引人注目。 所谓,潜龙在渊,无咎。 只要需要,到时候他随时可以爆发出令人惊异的能量。 如果不是这次要为了心爱的人而参加比赛,很可能徐阳就会沉寂下去,直到拥有足够藐视所有大势力的本钱,才会龙腾九天。 不过,既然命运安排他冲动了那么一下下,他自然也不会太过在意。 年轻人,有点冲动,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 上官杰在魔都一栋并不起眼的大厦顶层,有一间看似普通的办公室。 但所有深知武道局机密的人都知道,这间屋子,不是谁都能进的。 能进去的,除了上官局长特别召唤来的下属以外,非富即贵。 而且必须是大富大贵。 这些大富大贵的人物,也并不是随时可以步入这间办公室的。 哪怕就算是市长,没有上官局长的同意,一样无法踏入其中一步。 此刻,屋子内只有上官杰以及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 窗帘被拉上了,上官杰一个人坐在最黑暗的角落,整个人陷入阴影之中,听着下属的报道。 中年男人一字一句地将手中的文件读给上官杰听,这叠文件并不少,因此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未能读完。 他额头已经渐渐有了汗水,诵读的速度也在不自觉地加快。 直到,上官杰轻轻说道:“可以了。” 中年男人这才遵命,停止了诵读,放下了文件后,他问道:“局长,那我,就先出去了?” 上官杰点了点头,忽然又多问了一句:“你对徐阳这个人,是怎么看的?” 中年男人并未曾想到,局长会询问他的意见,兴奋地鼻尖都微微冒汗。 但多年的经验,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脑中细细分析了一番,便道:“这个人,虽然年轻,但极为可怕。” “哦?”上官杰的眼神湮没在黑暗中,阴晴不定:“许安,你说说看。” “从最基本的情报分析来看,这人仅仅是在一个月前,还是一名普通的公司白领。”名叫许安的中年男人,继续分析道:“短短一个月内,他就通过各种手段,直接或是间接地消灭了两个魔都的家族。” “如果说一开始的吴家,是因为得罪了金家而被一夜之间灭族的话,那么之后的黄家,则完全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被覆灭的。” 上官杰摇了摇头,道:“这些我都知道,说重点。” 对于手下人的平庸,他是能够预见到的。 有本事的人,绝不会甘心情愿领一份如此微薄的薪水,所以他们都会另想办法。 而这些人,上官杰刚到魔都的第一天,就已经被肃清了。 所以整个武道局,就剩下了类似许安这样的一批平庸之才,他还不得不用。 这真是件颇为令人头痛的事情。 “局长应该是三天前去见过此人了,对吗?”对方问道。 “没错。”上官杰有些不耐烦,这并不是下属询问他的时候。 还好,许安很快便步入了正题。 “三天前,徐阳半夜突然召集了几位最重要的手下,重新安排了他们的职责。‘正气帮’帮主罗浩出乎意料地成为了其中最有权势的一位,掌管了包括‘正气帮’、药厂、总部大楼在内的几乎所有明面以及暗处的资产。而另一位重要人物金广立,哦,就是外号‘金老板’的那位。他依然负责徐阳的另一项主要产业,繁星西餐厅的运营。” 上官杰点了点头,许安这人虽说平庸,但关于情报搜集的方面倒是把好手。 “但另两人,风凌和陆夜,则完全被解除了职务。相信这同局长您的造访有关。” “今天局长再次造访了徐阳,据报道是送给了对方一个文档袋,具体内容不知。” 上官杰笑道:“你小子,连我都监视?” “不敢,这只是属下安排的探子,通过远距离勘测装备发现的。” “说下去。” “局长走后,徐阳就带着风凌和陆夜两人,去了魔都郊外的一所寺庙参拜。” “寺庙?”上官杰听到这里,瞳孔开始收缩,自言自语道:“这小子,难道还和那些秃驴有关系?” 三门七派中,最起码也有五家是同佛道有关的门派,而药王门和少林派则是其中单纯隶属于佛门的宗派。 少林派是不可能的,徐阳显露出来的武功,没有任何源出少林的痕迹。 而且以少林派的传统,也不可能培养出这样一位近乎于全才的少年。 “药王门?” 怪不得徐阳一身医术,世所罕有。 但真的是这样吗?会不会是障眼法? 太过于聪明的人,往往会考虑太多,上官杰此刻就陷入了过于复杂的思绪之中。 挥了挥手,让许安离开。 对方鞠了个躬,转身慢慢地离开,带上了门。 出门之后,许安笑了笑。 笑容有些神秘莫测的样子,与他平时平庸的表现,判若两人。 第十一章 旅途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荫照在唐思晴的双眸中。 阳光折射下,一双瞳孔显出奇异的蓝紫色,看得徐阳都有些痴迷了。 以至于她一个问题连问了几遍,徐阳都没意识到。 唐思晴有些急了,伸手拍了一下徐阳的肩膀,这才让他有点回神。 “问你呢,明天你真的要走啊?” 徐阳有些歉意的眼神望向她,点头道:“是啊,要去帝都一趟,没事的话,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真想跟你一起去。”唐思晴的眼神中,充满了一种叫做憧憬的情绪。 徐阳一笑:“我们可不是去玩,是去参加比赛的。” 唐思晴并不清楚徐阳同她母亲的约定,只是有些不开心:“这种比赛有什么好参加的,浪费时间。” “是啊,有这时间我宁可多陪陪你了。不过没办法,人生总有些无可奈何的事情。”徐阳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特意关照了一句:“我跟你说过的话,记住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在你回来前,别到处乱跑。要是真有解决不了的急事,马上给你打电话嘛。”唐思晴带着点情绪在撒娇,又说:“还有你那个姓金的朋友,电话我也记好了,要是找不到你的话,就直接联系他。” 徐阳这才放心:“你记住了就好,最近魔都不太平。” “嘻嘻,难道那么大个秦家都保护不了我?还得靠你?倒是你,别到了帝都,变成土包子丢人。”她故意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那可不一定,你男朋友的本事大着呢。”徐阳一副浮夸的样子,逗得唐思晴咯咯直笑。 他知道,这个小妮子是在担心自己。 有女若此,夫复何求。 两人在初秋并不算太猛烈的阳光下,就这样又消磨了一整个下午。 魔都的天气有时候就是这样,热起来热死,过了夏天可能更热。 不过前两天下了两场雨,现在刚刚放晴的天气,格外的舒爽。 自从拿到推荐函之后,徐阳连着训练了几个手下十多天,直到确定他们都顺利进阶了,这才算有空放自己一天假。 明天就是离开魔都赶赴帝都的日子,他特意把唐思晴约出来,享受这难得的悠闲生活。 想到徐阳明天就要远离,唐思晴的言语也多了一分温柔,这大半天下来都顺着他。 只是刚刚徐阳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这才会生气撒娇,徐阳自然不会当真,轻轻抱拢了她,闭起眼享受着,用仅能被她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思晴,这趟回来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好吗?” 她也闭上了眼睛,言语中透出梦幻般的呓语:“阿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妈妈反对,爸爸反对,大哥二哥都反对,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不用担心,等我拿了这个武道新人赛的冠军,就不会有人再反对了。”徐阳承诺道:“到时候,我就上门去求婚,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然我很没面子,会耍无赖的。” “你说求婚我就要答应吗?”唐思晴的嘴角抹过一丝俏皮。 “不是你刚刚才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吗?”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你要求婚,我就要你带着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来换,否则我一定不会答应你。” 徐阳笑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拿不到的。 “让我猜猜是什么?星星还是月亮?” “不告诉你!你自己猜。” 说罢,少女笑着一路奔向远方,徐阳远远地看着,笑容里弥漫着幸福的光芒。 ………… 去帝都,最快的自然是飞机了。 不过徐阳却并没有选择这条线路。 高铁很好,速度上并不比飞机慢多少,但安全。 这是徐阳最需要注意的地方。 他虽然已经是二阶武者,即便是一般的热武器也无法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放弃了飞机这种交通工具。 几万米的高空,万一出什么事,哪怕他是一阶武者也活不下来。 徐阳不相信他的那些敌人,会有那么的有下限。 不管是上官杰或者别的不知名敌人,在一架客机上做些手脚,是毫无难度的。 与其如此冒险,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坐几个小时的高铁,还能看看沿途的风景。 除了陆夜和风凌,徐阳并没有带其他任何一个手下。 基地比较重要,必须严防死守。 而且以徐阳如今的身手,已经不需要这种程度的保护了。 身边的陆夜和风凌,前不久也双双跨进了六阶这个中阶武者的底线。 即使没有获得新人赛中那些对手的资料,但徐阳相信,仅凭他们自己的实力,也绝对能进新人赛前十名。 这样的三人组合一起出门,哪怕对方势力太大了,打不过总也能逃得掉。 徐阳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未考虑胜,总是先考虑败。 正面对敌他毫无畏惧,但就怕敌人来阴的。 说到底,徐阳的底蕴还是差了点,不过有系统,有金手指,他不觉得会吃太大的亏。 高铁缓缓地开动了,风凌没坐过高铁,略有些激动地向车窗外看去。 陆夜买的票,所以以他大手大脚的少爷脾气,必定是买的四张联票,所以徐阳这里一个人坐,面对面是陆夜和风凌,不会有闲杂人等介入其中。 这点徐阳还是很满意的,如今咱也是有钱人了,没包下整个车厢已经算是低调了好不好。 不过总还有来来往往的旅客走来走去的,徐阳看过导航系统了,都不算敌人,名字上带着黄色的光芒。 陆夜笑着说:“四五个小时就能到了,老大你闭着眼睛歇一会儿吧。” 风凌也点点头,意思是安全方面归他来负责。 刚刚进入六阶境界的两人,还是很想通过实战,去验证一下自己的武功。 徐阳当年也经过这么一个阶段,所以很理解他们。 “没事,你们也休息一下,高铁的安全措施做得还是很好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武者不一定会遵纪守法吧?”陆夜有些疑惑地问道。 “高铁上也有武者维持秩序的,他们未必就比你弱多少。”徐阳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道。 果然,陆夜和风凌环顾四周,确实有几个看上去挺可疑的人,穿着铁道部的制服在附近巡视。 徐阳他们一上车,早就被人盯住了。 三个武者,能造成的破坏性是极大的,何况还是三个人一起行动。 列车长早就通报了武道局,不过对方表示这三人都是可信的,不用太过留意。 还好是这样,否则那些高铁武道局的高手免不了就要上来试探一番了。 “现在武者那么普及了吗?一辆高铁上就有三四个高手……”陆夜吐槽了一句。 徐阳虽然是闭着眼睛,但这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笨,也不看这是通往哪里的高铁。” 凡是涉及到帝都的安全,再怎么提高警惕性都不算过分。 但,终究还是出事了。 开了三四个小时后,列车却在津门缓缓停下了。 开不过去了。 据说,是津门到帝都的路上,出了什么事,整条铁路线都断了。 一时怨声载道,车厢里一片喧哗。 语焉不详的列车员只能满口抱歉地退票给所有的旅客,他们自然不会给列车员什么好脸色。 但由于一旁有武者存在,那些旅客也不至于闹事那么严重。 “没想到,武者还能平息群体事件啊?”风凌出了魔都,也开始被陆夜带坏了,贼眼嘻嘻地笑着说道。 陆夜轻轻拍了他后脑勺一下,暗骂了几句,两人就走在前面替徐阳开道了。 对平常老百姓来说,这事确实有些麻烦,但对于徐阳他们三人,区区几百里的路,租辆出租车就过去了。 不就是钱嘛。 但徐阳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铁路居然不早不晚在这个时候被破坏了。 要知道这样一来,耽误多少事? 然而他并没有察觉到附近有什么恶意的眼光在窥探。 既来之,则安之。 陆夜居然很顺利地拦了一部出租车,三人随即就坐了上去。 这是部七人座的小面包,也算出租车里难得的一种车型。 原本听说他们要去帝都,司机大哥还挺不乐意的,毕竟有些远。 不过当陆夜掏出了一万块钱扔在他眼前,司机大哥的态度一下子就变成行业标兵了。 刚想开车,门又被拉开了。 “师傅,帝都去不去,我们给高价!”同样是三个年轻人,拦住了面包车。 徐阳在后面笑吟吟地看着,也不多说话。 本来与人方便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这三人明显也是武者。 好在等阶并不算高,应该看不出己方三人的深浅。 司机大哥为难地看着陆夜,虽说是收了钱,不过能多带些人,也是一笔意外的收入啊。 陆夜看看徐阳。 三人都能看出他是这里说话算的,连连求情。 身为武者,他们并没有仗势欺人的意思。 徐阳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新来的三个人连声感激,付了一笔不菲的车费,也算上了车。 趁着天色还不算晚,小面的以法拉利的速度飙了出去。 津门到帝都不过两三百里的路程,要是赶得及,搞不好还能从帝都拉个回程。 所以司机大哥挺有干劲的。 徐阳闭上了眼睛假寐,那三个人听口音,好像是南省人,还挺会吹牛的,一路上没停过。 听着听着,徐阳就真睡着了。 第十二章 埋伏 徐阳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声急速的刹车声和随之而来强烈的冲击惯性,把他惊醒了。 好在有系安全带,不然真得撞个好歹的。 司机已经骂开了:“怎么回事啊老弟,会不会开车?不会开车回你嘛肚子里再考个驾照呗。” 津门的话就是好听,连骂人都挺梗儿的,徐阳即便因为被吵醒的心情不好,听到这话也是暗笑。 而对方也明显不是个善茬,不开骂,直接打开车门就把面包车的挡风玻璃给砸了。 好了,今天是到不了帝都了。 陆夜开门下去,徐阳刚想拦他,神色却变了变。 因为他从导航系统里看出了不对。 四周足足埋伏了四十多个武者,没有一个低过七阶的。 这是要搞事啊。 一旁在吹牛的三个人,此时倒是神态自若 他们不信有人敢动他们,只当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领头那个也下了车,想要用钱解决这桩麻烦。 反正这车是没法开了,挡风玻璃都被敲碎了,找人重装上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何况,外面还有那么多敌人。 虽然徐阳并不确定这些人是来对付自己的,还是针对那三个喜欢吹牛的南省人,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大意。 下了车,他拍了拍陆夜的肩膀,使了个眼色。 陆夜当下就明白了,不过他也没有马上观察四周,只是盯住了对方的司机。 一看果然有问题,那人并不和司机大哥吵,只是牢牢盯住了车上下来的每一个人。 这种剐蹭事故,责任很清晰,越线的全责,等交警来了开好单子各走各的就是。 但对方就是硬生生砸烂了面包车的窗玻璃,很明显他目的,就是不让这车有再次启动的机会。 即便不是特意来对付徐阳的,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南省三人中,有个壮实的汉子还没看清形势,想要打圆场。 他是个七阶武者,以他三十不到的年纪,这已经算是很厉害了,所以也就没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一边说着:“老哥,给我个面子,这事就算了吧。”一边走到两名司机中间,想要劝架。 津门的那位司机大哥自然不买账,这事故里他本身没有什么责任,刚拉的两笔肥活儿,搞不好就得退钱。 一来一去,损失一万多两万,这怎么能让他不恼火。 不过他还算好的,另一位更加蛮横。 这位身高力不亏,一言不发,手里提着根撬棍,随时要爆发的样子。 徐阳转过身来,又和风凌打了个照面,他们两人联手很多次了,默契更深。 风凌甚至不需要徐阳做什么表示,就已经做起了准备。 这次出门,他们都没带家伙,高铁上查的很严。 徐阳也没告诉两人,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数量。 他甚至不准备出手。 四十多个敌人,最低七阶,好在最高也只有六阶。 以风凌和陆夜的水准,击败他们并不难。 而南省的三人,不管他们是哪一方的,都不至于对局势造成太大的改变。 “一切小心。”徐阳只关照了一句话,就老神在在的找个地方蹲坐了下来,开启看戏模式。 表面上的敌人并不需要太过在意,徐阳只是在等。 他不相信花了那么多本钱,敌人会只派了眼前这几十只小猫小狗来拦阻自己。 必定还有后招,至于后招在哪里,何时出现,一切都是未知。 果然,趁着两个司机吵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那辆车里的三个人也悄悄地走到众人身后。 看样子他们是从津门就跟过来了,准备得很充分,几柄随身携带的军刺,两把匕首,每个人都是双武器。 对于武者的防御来说,相当程度上,钝器已经失去了效果。 只有军刺和匕首这种尖锐无比的短兵器,或者可以破低阶武者的防。 但很明显,陆夜同风凌怎么可能让他们得手。 还没等三人飞扑上来,他们两人已经转身,微笑着迎了上去。 三个七阶武者,并未想到他们会如此强硬,选择硬抗。 三柄军刺狠狠地刺中了风凌,但似乎他并不在意,反而是一拳爆轰而至。 一旁闪出来的陆夜,则利用极限的身法,绕到背后对另外两人下了黑手。 徐阳看得都牙一酸,谁都不知道陆夜这小子哪儿学来的那么多阴招,一脚就踢在其中一人的裆下,另外一拳则打中了另一人的尾椎。 两人刚发出了极限的惨叫,却又被痛苦完全压制,直接就昏了过去。 而被风凌一拳轰中面门的那个偷袭者,一声不吭就倒下了,他倒是没承受太大的痛苦,最多醒来时变成智障而已。 风凌转身,那个大个子司机也在同时动手了。 不过南省的三位,显然也是扮猪吃虎的主儿,一通王八拳砸上去,轻松写意地就放倒了对方。 三人回头一看,顿时对陆夜他们刮目相看。 当先那个壮汉,显然是三人中的头,笑眯眯地说道:“行啊,你们俩身手真不错。这三个家伙应该是七阶的,你们居然这么快就撂倒了他们。有前途,要不要跟我们混?我叫谢开城,叫一声谢哥,每个月我给你们开……”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风凌就冷冷地把他的话给噎了回去:“不用,我们有钱。” 徐阳每个月给他的钱并不多,但每个月的资源不要钱一样提供,让他感激不尽。 何况,他复仇的希望都寄托在徐阳身上 ,那几个南省人就算给再多钱,他也不可能会背叛。 之所以多加了一句话,是他怕徐阳误会。 壮汉谢开城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看戏的徐阳,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当着人家老板的面挖墙脚,并不是什么上台面的事。 不过谢开城也不在乎,他家是南省首富,他又是一身功夫在身,才不怕得罪人呢。 跟着他来的那两人,也是南省顶尖的天才,还不是被他爹收买,来陪太子读书的? 只要能冲到新人赛前三,他就可以获得大门派内门弟子的身份,到时候要什么修炼资源没有? 他并不觉得这是件很难的事情。 三十以下的七阶武者,本就是稀缺的人才,更何况他还有两个帮手。 只是,这个一直坐着看戏的年轻人,他也是来参加武道新人赛的吗? 他的两个手下,能干掉三名七阶武者,他又是什么层次的人呢? 谢开城并不是个盲目自信的家伙,他看得出徐阳是武者,但又看不透他的修为。 难道这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家伙,竟然踏入了中阶武者的行列? 绝不可能。 除了大门派和隐世家族,什么势力能培养出一个二十多岁的中阶武者? 要是有那本事,还参加新人赛干嘛? 因此谢开城只是转了个念头,就认为徐阳不过只是个身怀某种异宝,屏息了武者气息外放的低阶武者。 或许七阶?甚至更低?因此才雇佣了两名身手极好的年轻武者来保送他进前五十? 很有可能。 他自动脑补了一段剧情,自然对徐阳的态度开始转好。 递上一根烟,谢开城问道“老弟,你是在哪儿发财啊?以后来南省,报老哥我的名字,好使!” 徐阳笑笑,并没有理会他。 他知道谢开城的目的,他们不是一路人。 谢开城只好悻悻地给自己点上了烟。 只是,徐阳突然又笑了笑,抬头对谢开城说道:“好像麻烦又来了。” 谢开城有些僵硬地回头,果然,四周国道边一下子冲出来三四十个武者,看样子武功都不低…… 帝都的武道高手都成了大白菜吗?一下子出来几十个? 再不明白,谢开城就成了白痴了,他转回头看了看徐阳。 原来这些人要对付的不是自己,而是眼前这个英气少年。 他是得罪了多少人啊? 谢开城遭了池鱼之灾,但却不敢多说什么。 这时候就是站队的时刻了。 要么就主动退出来,让他们自己对决。 问题是,赢的一方会轻易放过自己? 要是三个年轻人赢了,自己算是见死不救,人家会怎么对付自己? 要是那些人赢了,更是要杀人灭口啊。 怎么选择,其实很清楚了。 “兄弟,哥哥替你挡一阵,你能逃就逃啊。记得要是能逃走,替老哥给家里送个口信……”嘴里是这么说,不过谢开城并没有冲上去的打算,而是伸出双手挡在徐阳的面前。 徐阳倒是没想到谢开城那么光棍,还想替自己挡煞。 这让徐阳对他的观感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最平淡的口气对他说道:“老哥别急,我那两个手下挺能打的,应该不用老哥出手。” 谢开城刚想说他吹牛,再牛逼的人面对几十个高手同时进攻,也得跪啊。 何况还是几十个七阶高手…… 但是,很快他的嘴就张大到足够同时塞进去五六个鸡蛋。 眼前一幕,打破了他所有的价值观。 三观重塑是件很麻烦的事,不过谢开城保证,他绝对是天下重塑三观最快的人,没有之一。 那三四十个七阶高手,刚一碰面,就被风凌和陆夜打飞了足足七八个。 真的是飞出去的,一招都没出手,就整个人被踢到半空,惨叫一声落在了路旁的树杈上。 谢开城甚至没有察觉到,他重新放到嘴边,只吸了两口的烟,顺着嘴角滑落到他的衣服里去了。 第十三章 偷袭 国道旁的一间小屋,红砖沏就,显得有些田园风格。 这间屋子本来就是路旁老农,平日里农忙时用来临时安歇的,如今被人重金租用下来,另作他用。 此时屋内有四个人,三名武者,还有一个中年模样的人,全身并没有半点威势发出,居然只是个寻常人。 他们四人都各拿着一台观测仪,在远距离观看一场比斗。 “按我说,这样的安排,未免也太看得起那三个家伙了吧?”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六阶武者龙飞抬起头来,有些不屑地说道:“不过就是三个从魔都出来的小家伙,再有天赋还能翻到天上去?” “你也别说,刚刚派出去的三个七阶武者,还不是被他们一下子就打倒了?”另一名矮壮的六阶武者屠远,一脸不满地说道。 他一直都很讨厌平时表现得极为骄狂的龙飞,虽然他的心思和龙飞也差不了多少。 明明这批足有四十人的七阶武者,已经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了,家族却还派了他们三个六阶武者作为后备。 简直是烧鸡用牛刀。 另一个面容瘦削的武者则没有吱声,只是死死盯着观测仪器,上面的画面让他心惊胆战。 随即,那个看上去同寻常人无益的中年男人开口了:“你们有瞎聊天的功夫,不如看看这三人,到底是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弱。” 伍先生开口了,龙飞和屠远自不敢怠慢,忙将视线转回观测仪。 正好,看到那七八个武者被风凌和陆夜一招击飞的画面。 “这……这……”两人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们都是高手,远比这些七阶高手要高得多。 但即便是换了他们,在赤手空拳对付将近四十人的七阶武者时,断然做不到一击必杀,一招就击退七八人。 别说击飞了,就算是一拳轰去,能干掉一两个也很难。 这两人,是吃了什么兴奋、剂了吧? 一直没开声的六阶武者祖修远说话了:“这两人,应该也到了六阶武者的境界。” “可他们这年纪?”龙飞还是不服。 就连他,也是过了三十五岁之后,凭借着过人的资质,加上家族提供的物资,才算是冲破了中阶武者的这道大门槛。 两个二十出头的家伙,怎么可能就如此轻易越过这条线? 但如果他们不是六阶武者,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根本说不过去。 就连屠远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的身手,绝对不在他之下。 不,应该说,更为高明一些。 “他们虽然只是六阶武者,但对于力量的细微掌控,绝对不是普通六阶武者能做到的。”祖修远继续说道:“刚刚那一拳,根本就是将全身的力量都动用了起来,一丝一毫都不曾浪费。若是一对一,我不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祖修远是三人中,武功公认最高的一位,他都自承不敌,其他人就不好继续说话了。 三人打陆夜他们两人,也未必就必胜。 还好,在这三位六阶武者的眼里,对手并非无懈可击,因为他们有三个人。 “可万一,那个徐阳的武功更高一些?”屠远问道。 龙飞冷笑一声:“若是他的武功更高,他还需要这两人陪他来参与新人赛吗?” 这两人最低也有新人赛十强甚至五强的实力,如果徐阳的武功更高,何必来帝都趟这趟浑水呢? 两人的目光移向祖修远,异口同声地问道:“您的意思是?” 祖修远脸上显露出一丝倦意,但说出的主意,却让另外三人眼前一亮:“擒贼先擒王,反正家族的意思是要活捉这个叫徐阳的年轻家伙。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一定要击败他那两个手下呢?” 不管是龙飞还是屠远,都翘起了大拇指:“祖哥,你真是智多星!” 祖修远外号就是“智多星”,虽然这只是大家私底下的说法,但也足以证明平日里他的足智多谋了。 “如果这件事办成了,我去老祖宗面前替你们请功!”就连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中年人伍先生,这次也格外动容。 此人虽然并不是武道修炼者,但隐隐在四人中占据了领导位置。 祖修远笑笑道:“多谢伍先生,还是等我们获胜归来,再谈其它吧。” “好,一言为定!”伍先生点头赞许。 他一直很喜欢内秀的祖修远,视其为最得力的手下。 果然,这次祖修远也没让他失望。 但不知为何,祖修远总感觉心中有些不安的情绪在弥漫,他强行稳住心神,不再去想。 作为家族里最具才能的一名外门武者,祖修远其实有很多次机会能进入内门,享受更多的修炼资源。 不过他心里其实并不想与这个名声并不好的大家族扯上太多关系。这次若是能平安归来,他下定了决心,势必要脱离家族,重新开始他追求武道的生涯。 三人悄悄潜出小屋,而伍先生则负责继续观察,并且对局面给出准确的判断。 要说现代装备还真是好用,武者若是能将科技元素与自身结合起来,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耳机里传来伍先生的命令:“左侧有空档,从九点钟方向急速行进!” ………… 此时,三十七名七阶武者的冲击,已经接近了尾声。 与这些武者原本预料的截然相反,他们非但没能迅速取胜,甚至连徐阳的身边都未能冲到,就已经被两名年轻武者迅速击溃。 他们……,简直不是人。 这就是这批七阶武者对那两个年轻武者的唯一评价。 无论是面对着刀砍还是斧剁,这两人丝毫没有退避的觉悟。 而是任由武器直接命中自己的身体,然后就回击。 一拳,或是一脚。 他们挨了刀子,连皮都不破,但他们随意的一拳一脚,却力重千斤。 金钟罩横练功夫已经到了第七层至高境界的王虎,被那个看起来一脸富贵相的少年,轻轻一拳就击碎了前胸。 拳头从他后背探出,他赖以成名的金钟罩,比纸糊的也强不到哪里去。 据说是出身少林,练过铁裆功的李强,被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一脚踢中命门,当时周围的人就听到一阵碎裂的声音。 别说李强已经站不起来了,就算以后能治好,再重新站起来,也只能去宫里待着了。 甚至有人选择砍向他们的双手,却没料到他们的双手比钢刀还要硬,还要锋利,刀子变成粉碎,而他们的手上只是多了几道血痕。 这怎么打? 根本就是完全没有取胜的机会。 当风凌击倒了面前的第十四名敌人时,剩下的那些武者都退缩了。 而陆夜虽然人杀的比他少,但局面更加惨烈。 几乎是一拳一个,武者坚固的身体在他“破玉拳”的攻击下,纷纷玉碎。 他面前的十一人,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凑不齐。 只剩下一地碎渣。 残余的武者,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没有人能在如此惨烈的局面下,继续保持战斗的勇气。 那些平日里说说笑笑,互相比试,共同作战多年的同袍,此时居然都已经变成了一堆碎肉。 发一声喊,剩下的十几人,不进反退,居然全都逃跑了。 风凌和陆夜并没有追击的打算。 既然这批武者只是来偷袭,但说不准哪里 还会有另外的埋伏。 驱逐,就已经足够了。 一旁没来得及上前帮忙的两个南省人,此刻看着陆夜和风凌的眼神,宛如遇到了世间的神邸。 无论是谁,能在他们这个年纪,一战杀死杀伤几十个七阶武者,他们以后都必定会被刻在武道的历史上。 看着两人仰慕的眼神,陆夜和风凌禁不住也有些暗暗的得意。 但就在他们心神放松的一瞬间,变故发生了。 三道黑影,在他们身边忽隐忽现,瞬即出现在他们背后。 但没人预料到,这三道黑影,居然半点都没有留恋这次难得的偷袭机会。 相反,他们迅速抛下了两人,转而攻向……徐阳。 两位南省的高手面色骤变,因为那个方向不仅仅有徐阳,还有他们的少主--谢开城。 但陆夜和风凌,却半点担心的感觉都没有。 徐阳的武功,连他们都生不出半点抗衡的勇气,何况别人? 他们只需要看好戏就够了。 空中盘旋已久的无人机,早就将两人此时轻松自若的表情传递回了小屋中,伍先生无疑是看到了。 谁都知道,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 若是伍先生能及时下达撤退的命令,或许祖修远他们的性命还能保住。 但一种莫名诡异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非但没有下达这道能保住手下六阶高手性命的命令,相反,他迅速下达了另一个足以致命的反向命令。 “迅速解决徐阳,然后撤退!” 而三道黑影,听到耳机旁传来的这道命令,心中的隐忧尽去。 伍先生是不会骗大家的,这么多年来的配合,伍先生从未出过错,他绝对值得信赖。 这也是他们心中唯一的念头。 三道黑影直冲徐阳的身侧,势不可挡。 谢开城还举着拳头拦在徐阳面前,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根本没反应。 来不及,实在是太快了。 第十四章 解决 六阶武者对上七阶武者,无论从速度、内力、攻击还是防御,每个方面都远远超越。 这也是陆夜同风凌可以几乎无损地击败三十多名七阶武者的原因。 谢开城也不过只是七阶武者,虽然他这七阶远比一般性的七阶武者更强悍。 但,终究还只是七阶。 如果说,偶尔八阶武者会有机会击败七阶武者的话,那么七阶武者与六阶武者之间,则横着一道天堑。 低阶的武者,对上中阶武者,这本身就是一种被严重压制的等阶。 没人能摆脱这种压制。 谢开城当然也不可能。 何况,此时是一对三。 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今夜的宝,恐怕是押错了。 就在谢开城闭目等死的时候,徐阳轻轻地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千钧一发之时,他居然神奇般地出现在三道黑影面前。 面对徐阳,三名六阶高手下手便多少收敛了些劲道。 他们的任务是抓获徐阳,而不是杀死他。 因此三人招式一变,龙爪,虎爪,鹰爪,分别抓向徐阳的四肢同脖项。 徐阳微微一笑,左手一掌缓缓推出。 掌形若龙,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速度却并不快。 这是“降龙十八掌”时隔多年后,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尽管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招“亢龙有悔”,但依然有龙吟虎啸之声伴随。 龙飞的性子急,他的龙爪第一个冲杀在前,撞上了徐阳的左掌。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龙爪扭曲了。 非但是龙爪,就是整条右臂,也已经发生了巨变。 随后,他就惊骇地发现,他的整个身体都已经不再受大脑的控制。 这是他最后的一丝念头,随着一股巨力涌入了他的手,他的臂,他的肩,他的身躯,乃至他整个人,都在短短一瞬间,被这股带着强烈螺旋劲的巨力,彻底摧毁了。 他双目失神,软软地跪下,随后,碎裂成一堆灰末。 屠远是第二个冲上来的人,当他看到龙飞的龙爪撞上徐阳左掌的时候,就知道首功不是自己的了。 龙飞的龙爪功,威力巨大,被他抓住的人,几乎没有逃得过去的。 不过屠远是个很重视团队合作的人,因此他准备用自己的虎爪锁住徐阳的右手臂。 首功没有了,但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但很快,局势就超脱了他的预计。 龙飞的龙爪,似乎并没有奏效。 因为对手的左掌,居然平推了过来。 此时屠远根本顾不上看龙飞的情况,他只知道,这一掌势必非常可怕。 龙飞的武功,他是知道的,即便是平日两人互相敌视,但屠远不认为他的武功会比自己差。 好在之前龙飞已经挡住了这一掌的锋芒,所谓强弩之末难以破鲁缟,击退了龙飞的这一掌后,对方这招必定不会再难以阻挡了吧? 屠远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分贪念,若是龙飞没挡住他,而自己挡住了…… 那首功就是自己的了。 这点贪念,让屠远失去了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徐阳的这一掌,意犹未尽般,继续轰了过来。 虎爪比龙爪的结局要好一些,他顺利地抓住了徐阳的腕脉。 但从腕脉中透出的强悍内劲,依然在一瞬间内,就粉碎了屠远的五指。 接着如出一辙,这股远超屠远预料的内力,一路冲了上去,直到他整个人化作了一团肉泥。 而鹰爪,则在半空中强行收回。 相比起性急的龙飞以及鲁莽的屠远,祖修远无疑要优秀得多。 对手既然可以一招就击破龙飞和屠远二人,那就说明之前的情报错了。 大错特错! 对方非但不是一个软柿子,相反武功远远超过了他们三人。 五阶都拦不住,最低最低,也得是个强大的四阶武者。 六阶对上四阶,必死无疑。 祖修远不想死。 他非但不想死,他还有很多愿望未能达成。 他今年才三十三岁,还有大把的年华可以享受。 一个三十三岁的七阶武者,即便是到诸如魔都或者花都这样的大都市,也绝对可以活得比大部分人都滋润太多了。 做一个小家族的长老,或是成为大家族的中坚力量,无论如何选择,他都可以满足自身的需求。 或者不会有如今那么丰富的修炼资源,但自从见了三名年纪二十出头的高手,他对于自己的未来,就不如先前那般看好了。 退,此时他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什么家族的任务,什么势在必行的偷袭,都是狗屁。 家族给出这么错误的情报,就是在送自己去死。 这样的家族,还需要效忠?还配自己去效忠? 再说了,他本身也不是这个家族的血亲,而只是一个被招揽到外门的高手。 从任何方面来讲,他都没必要为这个家族效死。 因此祖修远果断决定,逃。 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轻功,也低估了徐阳。 最重要的,此时他离徐阳,实在是太近了一些。 近到,徐阳身形根本没有动,手臂一伸就抓住了他的脖子。 祖修远的脸瞬时憋地通红。 一个二阶武者的随手一抓,这力量绝对不是祖修远可以抵御的。 徐阳还没问,祖修远就直接交待了一切。 硬挺是没用的,他只想活。 他是聪明人,聪明人通常都怕死。 徐阳在获得了他想知道的情报之后,手上微微加力,祖修远便失去了生命。 这种六阶高手,忠诚度却又那么低,实在是没有留下了的必要。 放走?那只会多一个没有节操的对手。 下次再遇上,还不是一样要捏死? 风凌和陆夜走了过来,看了看地上的一具尸体和两具连尸体都算不上的碎屑,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你也是太生猛了点吧?这三个高手,就这样弄死了?”陆夜问道。 徐阳一笑:“不弄死,难道留着过中秋?既然敢偷袭我们,他们就要有付出足够代价的准备。” “他交待了什么?”风凌又问道。 “一个叫狄家的大家族,据说在帝都挺有势力的。”徐阳缓缓道。 话刚出口,徐阳就发现风凌的脸色变了。 变得极为难看。 “难道是他们?”徐阳问道。 风凌使劲地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他们。” 当年将风家灭族的,正是这个狄家。 风家当时犯了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然而,风家上下谁都没料到,往日里同他们称兄道弟,简直算是同门的狄家,第一个向他们举起了屠刀。 狄家的势力原本比不上风家,但那夜他们的队伍中居然多了几个高手。 风家并不疑有他,还以为是盟友来援,当下便打开大门迎客。 但门一开,狄家人的就变脸了。 一出手,风家最顶尖的几个战力都已经挂彩,以至于不到一晚上的时间,整个风家就被屠戮一空。 若不是风凌在最忠诚的供奉掩护下,逃出了帝都,只怕整个风家都会被灭族,涓滴不剩。 老供奉送风凌出了帝都后,毅然返身杀回了风家,尽管他知道这个举动无异于送死。 “但一个人,一生中总会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不是吗?” 这是老供奉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是笑着走的。 风凌此时提到,也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之后你就一路瞎混,到了魔都?”陆夜无疑也知道一些风凌的往事,逗趣道。 风凌知道,这是陆夜好心帮他缓解心情,自然也不会发什么脾气。 “闭嘴。” “好了,整理一下,我们走。”徐阳下令道。 “若是被武道局发现,这么多人死在我们手上,只怕就别想参加什么新人赛了。”陆夜笑道。 “那怎么走呢?”一旁的谢开城不由得问道。 面包车已经被打得没法开了,难道大家伙儿要跑去帝都? 风凌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盯着谢开城看了半天,直到把他看毛了,才说道:“我们的车是废了,他们的车难道就不能开吗?” 谢开城恍然大悟,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笨啊,那么大辆车停在那里,车主早就挂了,他居然没想到。 谢开城一直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聪慧过人,但很明显,同眼前的三个年轻人比,他确实比猪强不了多少。 “走咯”徐阳一声招呼,所有人,都挤上了那辆被抛在路旁的凯迪拉克。 司机大哥先前被吓得半死,现在死都不敢上车,只说要守在自己面包车旁等着报警。 徐阳也不方便勉强,虽然并没有到目的地,但多付的那些钱就当做修车费了。 徐阳坐在副驾驶,风凌负责开车,其余几人都硬挤在一起,还好这辆凯迪拉克后座非常宽敞,这才勉强算是挤下了。 徐阳望望窗外,笑了笑,摸出一粒药丸随手一弹。 那间路边的小屋,突然间就燃起一阵诡异的绿火。 随后,屋内传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声,令人听起来都心惊不已。 车子缓缓开动,空中失去控制的无人机,一头坠入路边的农田旁。 ………… 这一路极为顺利,半小时不到,他们已经开进了帝都。 随便找了个停车场,众人下了车,把凯迪拉克门一关,锁都没锁就走人了。 毕竟这也算是辆凶车,留着给自己找麻烦吗? “就此道别!”谢开城很识相,他同徐阳几人本来就没什么交情,再强行呆在一起,对大家都不好。 “祝你新人赛顺利!”徐阳也祝福了一句,两波人才算是正式分开了。 陆夜问道:“去哪儿?” “离新人赛还早,不如我们顺便去狄家走一趟,如何?”徐阳微笑道。 “这主意不错。” 第十五章 关注 次日清晨,某处早餐摊子上,帝都清晨的阳光照映下,徐阳正在喝着豆浆。 老板也是个能说的,口中就没停过。 “要说啊,您这位爷也是识货的,跑我这儿来喝豆浆。”老板长得颇为喜庆,一口一个爷,倒是把周边的顾客都逗乐了:“那些新进帝都的主儿,都喜欢跑去喝豆汁儿。按我说的,那有啥好喝的?一股臭馊水味儿,好多帝都原住民都不喝。那些豆汁儿铺子,就靠着你们外地进京的游客赚钱呢,还卖的死贵死贵的。哪儿像我这儿,平民价格,至高享受!” 徐阳一口豆浆,一口油条,吃得极为惬意。 “老板说的没错,晚上熬夜了,一大早就是得喝点豆浆白粥,清清肠胃,再来根油条,美!” “那可不,您这位爷真会享受。”老板一副喜滋滋的样子,招呼别的客户去了。 “刘爷,今儿怎么这么早啊?” “别说了老王,昨天晚上,出大事了!” “哪家的孩子飙车了?还是谁老婆跟人跑了?” “你知道狄家吗?” “那谁不知道啊?满四九城打听去,谁敢不知道狄家啊?平时个个人五人六的,拽得不得了。怎么,他家出啥事了?” “全家四五百口,一晚上下来,就剩几个还说不清话的小孩子,其他的都给人灭了。” “这不可能吧??那可是狄家!” “谁说不是呢?我看啊,这是要乱啊……” “…………” 听着老板和新来的食客聊天,居然还跟自己有关,徐阳侧耳听了一下。 不过没什么重要的情报,显然那位也不是太清楚内情,估计是相关部门的办事员吧。 听了几句,徐阳也就没心思再理会了。 一旁的陆夜也是不管不顾,吃得不亦乐乎,只有风凌似乎胃口不佳。 徐阳也不用劝他,无论是谁,几十年的大仇一晚上就报了,总会有段时间不太适应的。 狄家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家族,内门确实有几个好手,不过最高也仅仅是四阶,大部分都只是五阶、六阶而已。 他们当年之所以可以一夜之间灭了风家,还是主要靠着外援,有另一个大家族当时在背后支持他们。 徐阳他们三人,在被伏击的当天晚上就冲进了狄家、 谁都不曾料到过,狄家都来不及将所有力量都调回来,因此很快整个家族就陷落了。 在风凌逼问出另一家大家族的名字后,亲手干掉了狄家的现任家主,整个狄家都被覆灭了。 当然,那些年纪还很小的孩子,徐阳没有下死手,风凌想到自己当年,也没有斩草除根的打算。 狄家剩下的那些资产,自会有别人来接手,整个帝都的生态圈,同魔都也没太大差别。 平日里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旦某个家族衰弱了,其他人才不会念及当年的交情,能来瓜分的绝不会少一个。 这些残余份子,就交给他们吧。 做人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可以了,徐阳才不会伪道学,做什么圣母。 一夜杀戮下来,三人都很疲惫了。 身体上的疲劳其实还好,大部分都是心绪上的厌倦。 人杀多了,其实并不痛快,相反的从灵魂上额外生出一种疲累感。 徐阳其实还好,他在小世界里杀过的人,远比昨夜要多的多。 但陆夜和风凌就不一定了,所以徐阳觉得应该带他们出来走走,调节一下心情。 找了家酒店,清洗了一番,换上新衣服,三人就出来吃早餐了。 风凌大仇已报,得给他找点事做,不然整个人很可能就没奔头了。 “风凌啊,你不会觉得所有仇都报了吧?”徐阳问道。 风凌苦笑道:“在我眼里是这样的。老板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恨童家,他和我们风家其实是死对头,当年只是风家同他们争斗失败了,清洗是必然的。” 童家,就是狄家家主在最后才供认出来的幕后主使。 同时,也是帝都第一流的大家族之一,实力极其雄厚,远非狄家可比。 喝了一口豆浆,徐阳又问道:“你真的是连一点复仇的心思都没有?” “真的没了。老板,真的谢谢你,从今以后我风凌这条命就是你的。”风凌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其实最恨的就是狄家。他们本来是风家的盟友,但一看风头不对就直接调转枪头来对付我们。当时要是他们能遵守约定,风家未必就会覆灭。昨天晚上老板你帮我报了仇,我突然觉得没什么追求了,童家我真的惹不起,而且我也不觉得当年他们做错了。要是风家赢了,可能……不,是肯定也会趁机消灭童家的,这不稀奇。” 见风凌心志如此坚定,徐阳也就不打算再劝下去了。 倒是陆夜插嘴道:“老风啊,别说的这么肯定。要是在新人赛你碰上童家的天才少年,你能忍住不下手?” 对啊,新人赛的赛制,导致任何人都有可能对上。 而童家作为帝都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肯定也会安排不少新人去参加比赛。 到时候,岂不是? 风凌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并不是对童家一点都不记恨,只是比起对于狄家,这种程度的仇恨是可以放在心底的。 那晚上狄家阵营里多出来的那些高手,极有可能就是童家派来的。 说到底,他是怕牵连到了徐阳和陆夜。 不过新人赛,生死各安天命,无论童家有多霸道,也没办法派人干涉新人赛吧。 徐阳对陆夜翘了翘拇指,还是你行! 短短一句话,就重新挑起了风凌的战心,这点恐怕就连徐阳都没办法做到。 陆夜笑了笑,又埋头苦干起来,似乎是对豆浆更有兴趣一些。 三个人吃完了早餐,就直奔帝都武道总局而去。 作为新人赛的参赛者,他们得先去报道,然后才有资格领到参赛证。 这都是徐阳事先咨询过的。 好在帝都武道局办事极有效率,半个小时,所有的证件都已经弄妥了。 三天后,帝都西郊外,演武场等候。 简简单单的通知,却总给人带来一种难以形容的压力。 徐阳笑笑道:“我们还有三天时间准备,先去武道局的物资部看一下吧。” 有了证件,就可以合法地拥有一件武器。 武器的来源,自然是武道局。 武道局是不可能容忍在帝都,有未经约束的武者持械横行的。 他们三人都各自挑了一把算得上趁手的兵器。 徐阳挑的,自然是一把剑。 他随身空间里,武器大把,不过没必要拿出来用,这柄剑将就着用吧。 而陆夜和风凌,则是各自挑了一副精钢的拳套。 兵器都是纯钢的,材质不错,把手上都刻好了特殊的编号。 这样一来,即便是有人发生殴斗,通过武器上的编号,也能迅速锁定凶手。 徐阳觉得武道局的组织架构确实挺好的,各安其职,各司其命,不愧是拥有几十年历史的尖端暴力组织。 登记完毕之后,三人迅速地离开了武道局。 武道局二楼有一间小房间,窗户边有个男人,一直在用监控看着徐阳他们三人的一举一动。 直到徐阳离开了武道局,他依然站在窗边,目送三人离开。 “你对他们怎么看?”一旁的阴暗处,一个声音突然发出询问。 “精锐。”那个负责监视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说道。 “说说看,怎么精锐了?” “从他们进武道局的第一步开始,三个人的站位就极其古怪。两个人一前一后护着中间那个领头人,但领头人同时也在观察每一个角落。这种配合极其熟练,绝不是一两天就能养成的配合。”男人极其清晰地表述着自己的观点,不加任何的感情、色彩:“不管是登记,还是去挑选武器,他们三人从未放弃过对彼此的看护。也就是说,无论是谁遭到了袭击,他就会面对三个人的反击。能在武道局内都保持这样的谨慎,可见他们绝不是普普通通的武者。即便是除了武道局,他们三人之间依然有着极为默契的配合。这种程度的谨慎,我从未见过。” 男人回头,望着黑暗中的人:“他们到底是谁?局长为什么这么关注他们?” 黑暗中的人并没有答话,而是伸了个懒腰,一副倦懒的样子却散发出别样的魅力。 身材的曲线极为诱人,此人居然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她站了起来,笑着点了点男人的胸口:“该你问的,你才能问。” 走到门口,女子突然回头嫣然一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一切都是上头的安排。你只是技术分析员,我何尝不只是个外勤而已?” 说罢,推门而出。 男子半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上一根烟,忽明忽暗的火光在暗室里亮起。 是啊,他只是个技术分析员,管那么多干嘛呢? 不过,他却不信那个女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勤。 他是做微表情和身体语言分析的专家,是武道局特聘的专家。 他能轻易看出来,刚刚那个女子表明身份时,明显是说谎了。 不过,重要吗? 第十六章 巨汉 徐阳三人浑不觉刚才被人偷偷监视了。 不过如果徐阳知道的话,他也不会在意。 出来混,做了那么大件事,要是没人注意到他们,那反而不正常。 比起被人监视,他们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面对。 比如,刚刚出了武道局,就碰上一帮子拦路的武者。 很显然,他们的行踪暴露了。 好在对方很显然并不认得徐阳一行人。 他们只是在执行命令。 “小子,你们是参加武道新人赛的吗?”拦路者的领头人,是一名身材极为高大健壮的四阶武者。 足有两米出头的身高,配合上他四肢充沛的肌肉,站在徐阳面前的这位武者简直如同洪荒中的巨人一般可怕。 看看,人家花的本钱多大。 比起昨天狄家派出的那一堆六阶、七阶的所谓高手,徐阳觉得眼前这十几个人的后台,明显更有看头一些。 陆夜满不在意地回道:“没错,你们有什么事情?” 他们刚从帝都武道总局出来,语言上的抵赖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除非他们能拿出武道局的工作证,不然谁都会明白,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们去武道局到底是干什么的。 高大的武者露出古怪的笑容,笑容下森冷的牙齿如同要择人而噬:“要是老子让你们弃权滚回老家呢?” 徐阳明白了,这些武者,应该是那些想要在新人赛中有所表现的参赛者,雇佣来排除竞争者的。 因此,但凡是低阶武者去报名,他们会轻易放过。 但是对于中阶以上的武者,他们一定会出手拦阻。 徐阳反而放心了。 只怕不清楚来者的意图,一旦知道了,只管打服也就行了。 武道局门口,徐阳会害怕吃亏吗? 这些人的作为,也是要避过武道局偷偷摸摸进行的。 或者说,要让武道局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借口。 所以,尽可能的拖延一下吧。 对身边的风凌轻声说了两句,徐阳就退后。 手下就是这时候用的。 何况,四阶对六阶……,没有人觉得会拿不下来。 只有徐阳在轻笑。 够吗? 徐阳训练出来的六阶高手,可不是市面上那种寻常的武者。 可以说,只要不是三阶以上的高阶武者,面对任何敌人,徐阳不相信他们没有一战之力。 就当是训练赛吧。 风凌和陆夜出的风头越大,越是被人关注,徐阳反而更不引人瞩目。 灯下黑的道理,不是谁都懂的。 这伙来寻事的武者,背后必定存在着一个极大的势力。 要知道即便是狄家,也绝对没有实力随随便便就派出一个四阶武者,来执行这种很无聊的人物。 “你是替谁卖命的?如果价钱合适,凡事都可以商量。” 在风凌笑嘻嘻地说出这种话来讨价还价时,对面那个高大的巨汉反而是狂笑了起来。 “你们这些小辈,也配知道我主人的威名?让你们早些退出,是对你们的关照。否则一旦在比赛中遇上,那可是生死…都由天了。” 陆夜开口道:“也不是我们不肯退出,只是我们兄弟也是受人雇佣。如果说随随便便什么都不问清楚,就此打道回府,如何向上面交待?” 但巨汉似乎并不在意眼前两个小人物的命运。 “我陈凡行事,何须向他人交待?让你们滚就滚,惹恼了爷爷,一拳一个,把你们都废了!” 说罢,伸出一只手,一拳轰向一旁竖起的路桩。 只见混凝土铸造的结实路桩,被他一拳轻易就轰碎,而且碎裂下来的每片碎块,都几乎是一般大小。 可见这个四阶武者,非但是力大无穷,对于力量的控制也是细致入微。 徐阳笑了,这个对手,有点意思。 既然对方不肯透露身份,那就打到他说。 巨汉的一拳之威,非但没能震住陆夜和风凌二人,相反激起了他们胸中的怒气。 一个四阶而已。 陆夜和风凌对视一眼,都笑了。 这是一种对于强大对手的蔑视,以及对自身极其自信的笑容。 二人几乎是同时冲上前去,一个攻上路,一个攻下盘。 巨汉毫不介意,相反还哈哈大笑。 在他看来,两个六阶武者小辈的攻击,根本就是不痛不痒,连防御都不必做。 他要做的,只是用拳头去警告这两个不识好歹的小家伙。 能打死,也不错。 巨汉的双拳同时轰出,但比起二人的攻击,更快到达。 四阶武者,并不仅仅是在境界上领先,而是全身素质都远超五阶武者,更别说是面对六阶武者了。 徐阳故意退后几步,远远地看着。 没有经历过血战的武者,没有资格被称为真正的武者。 无论是风凌还是陆夜,所经历过的强大武者实在是太少了。 这对他们并不利。 尤其是陆夜,由于身份的关系,他甚至没能参与魔都消灭黄家的一战。 太稚嫩了。 这个巨汉,在徐阳眼里并不是什么挑战,而是一块磨刀石。 能通过,才是一把好刀。 折断了,那就说明不配当自己的刀。 徐阳半点出手的想法也不存在。 同样的,巨汉身后的那十几名武者也没有。 在他们看来,巨汉就是神邸,就是无敌的存在。 即便是在家族里,巨汉的实力也能稳稳地排进前十。 他们更惊讶的是,眼前那两个年轻武者,居然敢跨阶挑战巨汉? 或者是因为阅历不足,把他当做了普通的五阶武者了吧? 毕竟他们只能看出对方的境界比自己高,但根本看不出来高了多少。 今天可有乐子看了。 巨汉的拳头几乎已经轰到了风凌的脸上,巨大的拳风,已让风凌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风凌自然不会傻到硬抗。 同七阶武者,他可以选择硬抗,是因为对方根本破不了自己的防。 那些看似威猛,实则软弱的拳头,刀锋,在风凌眼中根本不需要顾忌。 但四阶武者的拳头,可不是能随便玩玩的。 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被他废了。 身子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好在,风凌从徐阳那里学会了很多东西。 包括徐阳那一身变幻莫测的身法,也被他学了足有七成。 那意味着什么,风凌并不清楚。 但徐阳曾经说过一句话。 “风凌,你在轻功方面极有天赋,你现在的身法,只要别撞上高阶武者,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横着走了。” 徐阳的话,风凌不会不信。 因为,他从未说错过。 风凌之所以一开始没有闪避,是因为, 他若是闪了一旁的陆夜难免会被巨汉关照。 陆夜并不擅长身法。 所以风凌必须等,等一个机会。 等那巨汉的拳头避无可避的时候,才启动轻身功法,闪避这一拳。 同时,这个机会也是他唯一的反击机会。 这一刻,到了。 巨汉的左拳轰向的是陆夜。 陆夜可不敢跟风凌一样,他早就向后连窜几步,闪避开拳峰所及。 但他并非是只顾着闪避。 在他后退的时候,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素已经停留在巨汉拳峰所及的地方。 陆夜跟着徐阳学得不止是混元功,还有毒术。 他相信,在毒发之前,巨汉是绝对不会发觉自己已经中毒的。 陆夜的嘴角挂上一丝邪魅的微笑。 他只需要等待三秒。 三秒之后,巨汉会痛得恨不得砍掉自己那只左手。 到时候,他所要做的,只是上去终结他而已。 可惜,当他的目光波及风凌的时候,他知道,没有这个可能了。 风凌已经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巨汉身后,化掌为刀,劈向巨汉。 手刀。 这是徐阳特意传授给风凌的另一门功夫。 刀走轻灵,没有任何功夫比刀法更配风凌惊世骇俗般的轻功了。 这是绝配。 开始,风凌还需要佩戴短刀来修习这门刀法。 但很快,他已经弃刀。 因为始终带着刀并不方便,比如这次来到帝都,根本就不允许身上有刀。 但双手会永远陪着自己。 风凌甚至用手刀发出了很多练刀者一辈子都练不出来的——刀气。 面对风凌轻灵的身法,巨汉根本来不及回头,不过他并不担心,他不相信一个六阶武者可以破他身上的防御。 一身横练的功夫,是他骄傲的资本。 他怒吼着,向身后挥出了一拳。 这一拳是他修习的终极奥义,铁锁拳。 拳若铁锁,能锁住身边的任何敌手,然后用自己的巨力,将其彻底扼杀。 这两个小虫子,真的是惹闹自己了。 但他的拳头,根本还没挥出,风凌的手刀已至。 掌缘带着一丝奇异的金属光芒,就连徐阳的瞳孔也收缩了起来。 这是——刀气! 连徐阳都不知道,风凌何时修炼出如此恐怖的手段。 只有天天和风凌在一起的陆夜知道,风凌每天晚上只睡三个小时。 剩下的时间,他都在练刀。 坐着练刀,站着练刀,吃饭时练刀,值守时还在练刀。 甚至,他就连睡觉的时候,做梦也是在练刀。 这门原本诡异莫测的刀法,居然在他手里被练出了堂堂大气。 终于,前几天突破六阶武者大关的那个晚上,他的手刀,第一次发出了刀气。 刀气一至,无坚不破。 别说是巨汉的横练功法,哪怕就是少林派传说中的“金刚不坏大法”,只要是面对风凌的手刀,也根本挡不住。 “噗嗤”一声,手刀砍在巨汉后颈出,居然发出了利刃破防的声响。 风凌手刀一挥而就,足尖一点巨汉的头顶,空中一个转折,轻飘飘地落在陆夜身前。 从他们冲向巨汉,到风凌落地,整个过程不过三秒钟。 巨汉的喉头“咯咯”直响,然而他的全身已经不受控制,下身甚至散发出一股骚臭味。 他跪倒。 他以头点地, 他已死。 第十七章 新人赛 看着躺在地下,毫无生机的巨汉,所有人都懵了。 甚至包括徐阳。 就连他都未曾想到,陆夜和风凌会这么猛。 两招,就硬是把一位四阶武者给怼死了。 看到巨汉的左手已经开始溃烂,徐阳明白,即便是风凌那记手刀没能奏效,巨汉也不过晚几秒死而已。 巨汉带来的那些武者自然更懵逼了。 在他们眼里如同擎天巨柱一般的人物,居然仅仅两招就跪了。 还跪得无比干脆,无比自然。 这是坑爹啊这是。 “轰”的一声,所有人转头就跑。 徐阳只来得及说一声:“拦住他们!” 风凌已经腾身而上,一个健步蹿到众人面前。 吓得那些武道等阶都远比他高的武者,“噗通”一下就跪了满地,求爷爷告奶奶,只求一条活命。 他们不过是受人指使,拦截那些可能对自己主人不利的天才少年,最多也不过就是打一顿,并没有做太大的恶事。 徐阳除了想问一下他们的由来,也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古人英?”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听过了。 还是陆夜记性好,上前低语道:“东山省的古家,少主就叫这个名字。” 徐阳恍然大悟。 东山省也是个极为广阔富裕的大省,省内自然也有几处极大的势力。 古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按说以他的身份,名门大派也勉强进得去,即便是不进大派,也可以修炼得不错。 毕竟东山人杰地灵,有些地方的灵气远比魔都同帝都要浓郁得多。 估计是冲着前三名那内门弟子的名额去的。 “你们听好了,今天我心情好,也就不同你们计较了。不过嘛……”徐阳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的同伴还在那里跪着呢,你们不把他抬回去治伤?” 跪倒在地上的众人一时愕然,那巨汉分明是死翘翘了啊,死得不能再死了。 总还是有机灵人的,灵机一动大喊道:“他确实没死,小人一定把他抬回去,寻医问药。等他伤好了,就让他亲自前来给爷请罪!” 徐阳满意地笑了笑:“那倒不必了,你这人挺机灵的。” 说罢,徐阳甩着手,一步一颠地走掉了。 还有人不明白,戳了戳那个机灵鬼,问道:“都死了,怎么抬回去啊?” 机灵鬼一巴掌拍在那人后脑勺上,怒道:“你个笨蛋,活该一辈子做打手。这是哪儿?这是武道局门口!躺具尸体算什么?人家那是怕麻烦,饶了我们性命,就是为了让我们把尸体抬走。” “哦……”那人似乎是明白了,不过还是满脸懵逼的样子。 “跟我一起把那家伙抬回去,等少主来决断。” “好嘞!” ………… 出了这段小插曲,接下来的几天,徐阳他们就待在九点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修炼就是修炼。 总不见得还有人能进酒店来找麻烦吧? 帝都的灵气固然比魔都要浓郁一些,不过依然算是贫瘠的。 毕竟帝都面积大,但人口也不少,尤其是这些天,来自华夏各地的年轻修炼者汇集于此,还有各个名门大派前来观礼的长老们,灵气越发显得稀薄了起来。 好在徐阳这里,各种灵丹妙药简直是层出不穷,他也舍得分派给手下使用,因此陆夜同风凌的武功又有了极大的提升。 虽然离五阶还远得很,不过六阶武者的基础是完全打扎实了。 三日后,一大早徐阳等人就出发了。 他们原本就住在西郊的一处酒店,半小时不到,已经到了目的地。 此时这片原属于部队支配的训练场,已经是人声鼎沸。 果然上官杰说的没错,能有资格来到此处的,绝对不下千人。 这可是一千多的武者啊,徐阳还从未在这么小的地方,见过这么多的武者。 训练场方圆不过数里地,要是加上裁判官,武道局的官员以及各大门派派来的长老,这个数字还要增加许多。 陆夜不停地咋舌,他家算得上是后起的豪门,整个家族招揽来的武者也不过七八个,还都是八阶九阶的低阶武者。 而在场的一千多人里,几乎没有九阶的武者,就连八阶都是极少。 大部分被称为天才武者的少年,基本都在六阶和七阶之间。 再上去,数字也明显减少。 徐阳也在观察周边的形势,他要远比陆夜看得清楚。 一千多人里,能达到六阶的,可能也就两三百人,七阶明显是最多的,不下五百人。 剩下的,加起来不过两百多人,其中八阶上百人,九阶武者连二十人都不到。 五阶的和四阶的,数量比起九阶的更少,0恐怕只是个零头中的零头。 像徐阳这样的二阶,抬眼望去根本就一个都没有。 整个人群,呈纺锤形排列,两边少,中间大。 按照风凌和陆夜的实力,如果不考虑杀伤太多,不用缩手缩脚能放开来战的话,进入前十毫无问题。 那就够了,真要让他们去名门大派当内门弟子,徐阳还有些舍不得呢。 此时,一声喇叭声响,众人的目光第一次被集中到主席台上。 只见主席台上,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开始了发言。 “各位,大家好!鄙人是帝都武道总局的局长,凌千钧。” 台下一片热烈的鼓掌声。 要知道,他这个局长绝非那种官僚,而是从最底层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上去的。 几乎就是一段励志的传奇。 凌千钧并非名门大派出身,而是一个小家族中走出来的。 小时候由于家族内的修炼资源不足,他毅然决然参加了武道新人赛,可惜由于年龄实在是太小了,最终还是败北,没能进入大门派学习。 但当时的武道局局长落天风看中这个少年毅力坚忍,破除历来的规矩,让他以不到十五岁的年纪,加入了武道总局。 这些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不过每次有人谈到这些事,都会招来一大批听众津津乐道。 这几十年来,除了修炼武道,凌千钧其余的时间,就是不停地往上爬。 从一个普通的武道局职员,到专项组的副组长,再升组长,几年内,便慢慢地一步步攀到了情报处的处长一职。 在这个位置上,他足足坐镇了三十年,仿佛再也无力往上更进一步了。 但厚积而薄发,在进入武道局第四十一年的时候,武道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局。 因为在一个门派的掌门争端中,武道局未能秉持公正,做出了偏帮的判决。 因此所有的名门大派都拒绝承认武道局的权威性,企图申请另立一个机构来取代武道局的地位。 武道局时任的局长,也因为压力巨大而被迫辞职。 一时,山雨欲来风满楼,整个武道局上下,个个都是人人自危,军心不稳。 就在这时,凌千钧出手了。 就如他的名字一样,力凌千钧,挡住了所有的压力。 首先他利用多年来搜集的情报,四两拨千斤,在三门七派中挑动了内乱,让这些门派自顾不暇。 接着,他又以一人之力,在帝都设擂,挑战各个门派。 直到那一天,所有人才第一次知道,这位五十六岁还一直默默无闻的武道局情报处处长,居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二阶高手。 说他一人就挑战了整个武林也不为过。 那些大门派的掌门,自然不好轻易动手,但派出的,依然有三名二阶高手以及七名三阶高手。 但战了整整一天一夜,所有人都服了。 包括那些并未上场比试的大派掌门,没有一个敢说自己能挑战成功的。 凌千钧硬是以一人之力,挑落十名高阶武者,将摇摇欲坠的武道总局这颗参天的巨树,重新扎进了土壤深处。 这一战,威动四方,他也因此被武道总局的所有高官,推举为局长。 之后二十年,再没有人敢动武道局分毫。 今年,凌千钧他老人家已经七十七岁了,但威望不减反增。 这时候他在台上发言,怎叫人不动容? 凌千钧双手向下一摆,做出一个让大家安静下来的动作,大伙儿这才渐渐安静,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 “大家都知道,我从前也参加过武道新人赛。但是很可惜,最后还是被淘汰了。” 大家伙儿顿时哄堂大笑。 凌千钧未能杀进当年新人赛的五十强,那也是由于他的年纪实在太小了。 十五岁的少年,要和一大帮年近三十的武者争锋,那也确实是勉为其难了。 不过凌千钧似乎并不把这当回事,而是拿出来供大家一乐,也证明了此人绝非什么沽名钓誉之辈。 最起码,徐阳是很钦佩这种人的。 他自己就做不到嘛。 待笑声平息,凌局长又笑道:“好了,不说笑了,开始说正事。本来我年纪大了,不想来参观这次武道新人赛,不过呢,据说这次有不少真正有天赋的武道新人。所以老头子才要来看一看,我华夏武学之道的继承人,是否有老头子我当年的风采。当然,这个风采不是指被淘汰啊。” 台下又是一阵笑声。 就连徐阳都忍俊不禁,看来这位年高德昭的老者,还真不是一般的幽默。 第十八章 乱战 凌千钧还在台上讲话,徐阳却发现有人挤到了他身边。 还好,看到来者的脸,徐阳就放松了警惕。 来的,就是那个南省的大少爷,同徐阳一起进帝都的那位谢开城谢大少。 他身边还跟着两个武者,也是三人组,一起来参加比赛的。 当然,那两位的目的就是保护好谢开城。 这也算是公开的秘密了,有家底的人,自然会聘请几个能力之内的高手来保护自己。 虽然不能保证就一定可以进入决赛,但最起码几率要大得多了。 凡是这种组团的高手,别人碰上了也要考虑一下后果和代价。 除非是信心过足,否则的话,绝不至于随便招惹。 “徐老弟,找你好久了。”谢开城一脸的笑容,脸上如同菊花绽开,生动无比。 徐阳有些愕然,他同谢开城其实并没有多少交情,不过两人一起对过敌,也算是战友了。 进了帝都,大家就分开行动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再次碰面。 而且,看样子,对方还是有求于自己。 这真是……真是个敲诈勒索的好时机啊。 “谢大少,有什么事吗?”徐阳明知故问道。 “看你说的,什么大少小少的,不嫌弃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好了。”谢开城一脸的真诚,让徐阳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吧,谢兄,有什么事吗?” 谢开城笑嘻嘻地说道:“徐老弟啊,我看你也只有三个人,老哥这里也是三个人,不如……” 徐阳笑道:“没事,我这里三人足够了。” 居然不接谢开城的茬儿。 你这样会把天给聊死的知道吗? 谢开城也有些着急了,他本以为自己一行人都是七阶武者,足以应付这次的新人赛了。哪怕进不了前三,前五十的名额还不是手到擒来? 没想到,来到赛场,却发现这里六阶武者是标配,七阶都算是比较低的标准了。 天啊,什么时候新人赛的规格这么高了? 要知道,就算是六年前,他族兄谢广坤参加那一届的新人赛时,七阶也算是高配了。 他族兄就是一个七阶武者,带着两名新入七阶的帮手,三人都闯进了前五十,最后被点苍派纳入门下。 这一次,他自认为七阶也已经足够了,带来的帮手也一样都是七阶,而且还是进入七阶好几年的老手了。 但现在看来,这是要被淘汰的命运啊。 他已经二十八岁了,下一届新人赛在三年之后,到时候他早就过了三十岁这个新人赛年龄的上限了。 也就是说,这次要是被淘汰,这一辈子就没希望进入大门派修炼了。 这让他如何不急? “徐老弟,老哥也知道有些为难你了。你看吧,要是老哥进不了前五十,那一定没脸回家了,你就忍心这么看着老哥就此沉沦吗?” 徐阳心中不屑,你沉沦也好,落魄也罢,关我毛事? 不过嘴上还是挺客气的:“老兄啊,你看我这两位朋友,也就是六阶,自保或者可以,帮忙就……” “没事没事,到时候我们六人站在一起,必定不会有人敢上来招惹,到乱战结束,老哥就算进了前一百了。”谢开城一脸的惊喜,连连求恳。 他可是知道,徐阳的功夫远比他两位手下要厉害多了。 他可是轻松干掉了三个六阶武者的存在。 也就是说,他最低也是五阶武者。 一个五阶加两个六阶,足以保证他们三人过关,捎带着,自己这伙人不也能轻松过关了吗? 至于过关之后怎么办,那就自求多福吧。 徐阳笑笑道:“也不是不可以啊,不过做事总要讲究点吧?” 谢开城马上就明白了,掏出一叠支票道:“开价吧,兄弟,老哥明白的,总不能让你白忙活吧?” 徐阳摇摇头,他早就不缺钱了,相反,对于一些修炼的资源,他还是挺缺乏的。 这种资源,他是不需要,但手下那些人需要啊。 哪怕用来炼药也是好的。 “老哥你这就见外了,你看我是贪财的人吗?” 谢开城马上摇头,此时他是有求于人,敢乱说话吗? “不是,不是,老弟你一定是位仗义疏财的好汉!” “这就对了,不过老弟我最近修炼,遇到瓶颈了,总是缺些修炼资源,你看……”徐阳的眼神,流露出一丝贪婪。 谢开城见徐阳开出价码来,当下就送了一口气。 不怕你不贪,就怕你不开价。 他笑道:“没问题!徐老弟你可知道,咱们南省最不缺的就是修炼资源。南省有一座南山,虽说不算什么钟灵毓秀的名山,也算是难得的大山了,山上面天材地宝可是不少。老哥家里就是在南山脚下,自然是靠山吃山,这几十年来也算是收集了不少名贵的修炼资源。只要老弟能帮我,回去老哥家仓库里的物资,分老弟一半也没问题。” 徐阳满意地笑了笑,道:“这样的话,小弟就不客气了。不过也不能白白领老哥的人情,这样吧,我保你进前五十!” 谢开城听完徐阳的话,顿时眉开眼笑。 原本他只是想要进前一百,然后再碰运气。 他这七阶已经在瓶颈处多年,未曾能够突破,但若是对上寻常的七阶武者,优势还是极大的。 但既然如今徐阳说要担保自己进前五十,那一切就都不用费心了。 尽管徐阳的保证未必就有效,不过若是进不了前五十,相信他也没脸去南省拿资源了吧? 小心思人人都有,别看谢开城一脸豪气万千的样子,能省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浪费。 两人各取所需,心中都满是喜气。 这时,台上的凌千钧,发言也基本到了尾声。 他不是那种会来事的官僚,发言也基本属于言简意赅,因此前后加起来不到十分钟,就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而由于发言极有水平,台下也是鼓掌声、欢呼声、笑声不绝。 “最后,祝大家都发挥水平,力争上游!” 凌局长最后用一句祝福的话,终结了发言。 台下更是一片欢声雷动。 这么干脆的官员,真是少见。 在众人的掌声中,凌千钧退场。 而台下的工作人员,则是开始布置起场地来了。 接下来就是新人赛的第一阶段了。 凡是对赛制了解的,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那就是大乱战。 一千多名武者,就在场内直接比武。 无论是跑出场外,直接投降,还是受伤失去战斗能力,甚至是死亡,都算失去了比赛资格。 只有在场内少于或等于一百人时,比赛才算结束。 剩下的所有人,自动进入下一轮准决赛。 武功再高的人,也未必能通过这一轮,因为在这一轮中,任何地方的人都可能是敌人。 哪怕是表面上同你结盟,背后下刀子的卑鄙小人,每一次比赛中都会出现。 而且令人不齿的是,这种人往往名次不会太低。 这就是所谓的,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了。 或许在某些门派的长老眼里,这种思维灵活机动的弟子,非常适合自己门派。 当然,若是到了徐阳这个等阶,任何阴谋都不是问题了。 因此一旦大战正式展开,徐阳他们六人就紧紧靠在一起,流出了足够的空间以自保。 无论是什么人,只要看到他们六人组队,即便是一时没能注意到徐阳,也不会杀过来自讨没趣。 三个七阶,两名六阶武者,足以让他们无视了大部分的敌手。 而那些四阶五阶的武者,在看不穿徐阳真实等阶的情况下,断然是不会来偷袭他的。 反正场上敌人多的是,何必平白得罪这么一个强敌? 时间过的很快,半个小时不到,场上已经躺满了受伤的武者。 一千多人,除了极少数被追出场地的武者,或是见势不妙直接投降认输的,居然有九百多人受伤。 当然,还有大概十几人伤重不治的,这也没办法。 武道局只是将他们的尸体抬了出去,更多的精力都是用在救治活人身上。 这些年轻人,都是华夏各地大家族的精英,能救回来一个就是获得了一个大家族的感激。 而徐阳他们六人,居然连一招都没机会使出来,就已经通过了首轮比拼。 别人看到他们轻轻松松,丝毫无损的样子,没有一个表情是愉快的。 早知道就多联合几个人了,也免得冒险。 但终究还是有人举报了他们六人。 因为武道新人赛有规定,不允许组团,否则很可能产生抱团取暖,淘汰优秀选手的局面。 不过徐阳并不懂这些,即便是武道局的工作人员来问,自然有谢开城前去解释。 谢开城的解释是,我们并不认得啊,只是在对峙而已。 神特么对峙,对峙了半个小时没动手? 不过武道局的工作人员看了看六人的证件,发现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一笔糊涂账,真要查起来,那些两人、三人组团的就不是组团了? 既然面前的六人,并没有仗着人多势众去杀伤其他优秀的参赛者,武道局也懒得管这些破事。 休息了一个小时,比赛继续进行。 接下来就是一对一的比试了,一百人分五十组直接对决。 也就是说,只要再赢一轮,剩下的所有选手都能通过预选,进入名门大派的视线之中。 当然,也不排除会有几个被淘汰的选手,被大门派选去。 但这种情况极少发生,除非他显示出了极为优秀的才能,又或者是面对高阶武者勉强失败的,才能获得这种幸运。 第十九章 准决赛 一对一,徐阳是不担心的。 至于陆夜和风凌,他也不担心。 唯一要关注的,是谢开城。 不过徐阳自有妙计。 等到抽签结束,谢开城并不走运,抽中了一位六阶高手。 徐阳见状,走到谢开城面前,随手扔给他一粒丹药。 这并不是什么好药,最多也只能让谢开城……升上一阶罢了。 说穿了,就是提升内力同体力的药丸,这种药丸,要多少有多少。 不然陆夜他们是怎么在几天内从八阶升上六阶的? 当然,境界能提高,但对于武道的理解能力,却还是得慢慢靠自己提高。 徐阳能帮谢开城的,也只有这些了。 谢开城并不清楚这些,他只知道,徐阳不会害他。 至于药里有什么东西,他才不管呢。 他一口就把药丸吞下,味道似乎还不错。 徐阳微微一笑,转身就走开了。 他抽中了一个七阶武者,运气好到不能再好。 要是能换,他宁可同谢开城去换一个位置。 这样,也许连那粒丹药都省了。 至于谢开城那两个手下,其实并不关他的事。 而陆夜和风凌,运气不好不坏,都抽中了一位六阶的武者、 当然,对他们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四阶武者都杀过,何况六阶? 徐阳是第一个上场的。 对面那个青涩的七阶武者,显然并没有太多经验。 之前的乱斗,他完全是靠着一起进场的朋友保护,才勉强通过的。 他自然想冲进五十强,只是并没有什么信心。 但徐阳站在他面前,他就有些喜笑颜开了。 他并没有什么经验,面对着这样一个看似普通人的武者,他居然认为对方确实并没有什么实力。 或者,是更自己一样,被人保护着进入准决赛的吧? 于是他挥舞着长剑就冲了过来。 徐阳根本连拔剑的想法都没有。 对手的层次太低了。 只是凭空弹了一指,犀利的指力已经透风而过,将对手手上的长剑弹飞了。 这下,那个年轻人即便是再狂妄,也都明白了,双方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他是哭着跳下赛场的,弄得徐阳都挺不好意思的。 咳咳,欺负新嫩了。 他还特意跑去看望了一下小伙子,鼓励了他两句。 徐阳相信,只要他最后获得了冠军,那个小伙子就一定会,以他能同自己战斗过而自豪的。 当然,这话他现在可不会对那小伙子说,容易吸引仇恨啊。 小伙子身边的几个朋友,也是对徐阳拱拱手,感谢他在占据绝对的优势之下,并没有下黑手。 这样有节操的武者,现在已经不多了。 陆夜和风凌也先后上场,一样是轻松地击败了对手。 两人加起来没超过十招,这还是因为徐阳关照他们,尽量低调点,别太吸人眼球的缘故。 要是动真格的火力全开,恐怕最多三招之内,他们就能放翻对方。 现在轮到谢开城了,他虽然得到了徐阳的保证,但真的是心中没底啊。 临上场前,他还在问:“徐老弟,我这……到底行不行啊?” 徐阳微微一笑道:“放心,要是你赢不了,我不收东西。” 谢开城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反正输了自己也没什么损失,最多就怪自己运气不好咯。 冲上赛场,对面那位六阶的武者,一脸笑意地望向谢开城。 在他看来,六阶武者同七阶武者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天堑。 这并不是能通过人数或者运气能改变的局面。 要是同样面对六阶武者,他或许会警惕许多,或许会动用秘密武器。 但对于一个七阶武者,完全不需要。 随随便便砍两刀不就行了。 看来这次是赢定了,他已经在考虑,不知道到底是哪个门派,会有幸招收自己入门的问题了。 这时,谢开城已经一剑刺来。 对手洋洋自得,根本不以为意。 这一剑,确实在七阶武者里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惜,还是太慢。 然而当谢开城一剑刺出后,突然觉得全身的内息暴涨,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进阶的雏儿,但之前,无论是九阶晋级八阶,还是八阶晋级七阶,都是低阶之间的晋升。 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从低阶晋升到中阶的过程。 这个过程,很短暂,但带来的效果,却是谢开城难以相信的。 剑出本就如风,但晋级的那一刻,这一剑彻底变了。 无论是速度,角度,还是威力,都与前半剑无法相提并论。 简直是质的飞跃。 一旁观战的各门派长老,此时都难以控制地站了起来。 临场突破,太少见了。 尤其还是从低阶到中阶武者的这种越阶突破。 此子,前途无量啊! 就连对手,也对这一剑的来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原本,他还准备等利剑到了眼前,再拔剑反击。 这样比较有逼格。 但,事情的发展,似乎超过了他的预计。 这时候,他再想拔剑抵御,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拼命后退,企图缓出手来抵御。 但,大家都是六阶武者,他的身法并不比谢开城更快。 突然,谢开城收剑。 对手惊喜万分,刚想拔剑,才发现自己已经踩出了场外。 他输了。 输得好不甘心。 但这一战,却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如果说谢开城一开始突破的时候,只有那些对于武者气息极为敏感的大门派长老留意到的话。 那么在他赢得比赛之后,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谢开城,居然在武道新人赛的准决赛上晋级了。 还是从七阶到六阶的这种晋级。 简直是……太幸运了。 好几个大门派的长老,从那一刻开始便留心起谢开城了。 因为,同资质一样,一个人的运气,往往也决定了他的上限。 同样是一门武功,同样是两个天资差不多的武者去学习,也许就因为其中一个运气好一些,他就可能更早一步学会这门神功。 一样是对敌,也许运气好的那个活下来了,运气不好的便会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赵子龙也是因为在百万曹军之中七进七出才出门的,如果只有七进六出…… 那他和高宠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相比起来,若是相近的名次,让那些长老们挑,他们也绝对会挑选谢开城的。 这也是徐阳所追求的。 简简单单把谢开城送进决赛,根本就显不出他的能耐。 当然要让谢开城进得更顺畅,能遴选到更好的门派,这才是目的。 这样,谢开城对他的感激也会更强烈一些。 果然,一下场谢开城就跑过来感谢徐阳了。 他并不是不识趣的傻瓜,他当然知道,自己凭什么在对决中突然晋级。 完全是因为那颗药丸啊。 要是没有那药丸,现在的自己,恐怕非但没资格进入决赛,没办法得到大门派的青睐,更可能依旧困在七阶的门槛上,进退不得。 这简直不是帮助了,跟恩同再造有什么区别? 别人说他运气好,他相信,他这一辈子最好的运气,就是在进帝都的时候,遇上了徐阳。 “兄弟,别的啥都不说了,我家的储备库就是你的,想要什么都拿去。” 徐阳笑笑,他自然看得出谢开城是真心实意地感谢自己,不过有些事不能那么做。 “说好的一半就是一半,谢老哥你不是看不起我吧?” “不敢不敢,老弟你是个畅快人,说啥是啥吧。反正老哥记你一辈子恩!”谢开城是真心实意的,徐阳能看得出来。 他笑笑,也就不再去看谢开城了,反而关心起场上的局面。 谢开城的两个手下,居然也有一个战胜了对手,这样一来,他们六人居然有五人闯进了决赛,胜率之高,令人咋舌。 要知道,往常六人团队要是能有三个人杀进半决赛,已经是很高的比例了,何况是五人杀入最终的决赛。 这个数据要是有心人关注,再上报上去,只怕会亮瞎武道局情报处那些调查员的氪金狗眼了。 不过徐阳关心的可不止这些。 他想看的是,到底有什么人会是陆夜和风凌的对手。 他自己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他更关心手下人是不是能获得更好的名次。 还有,就是那个曾经打扰过自己的古人英,徐阳也看到他进了半决赛。 决赛的五十人之间,是可以互相挑选的。 徐阳当然会挑中他作为对手。 因为他看不上这种卑鄙的手段,因此徐阳不想就此放过他。 徐阳的心眼,可是不大的。 古人英果然勇猛,面对一个六阶武者,仅仅用了三刀就切下了对方的一条右臂。 眼看着这个拥有大好前途的六阶武者,算是废了。 现代的医学虽然有断肢再植,但经脉方面是绝对无法续上的。 也就是说,他的右臂再也无法挥剑了。 对于大门派来说,这种人就相当于半个废人,是没有招揽的必要的。 尽管武道新人赛的规定是,只要进入前五十名,就会有大门派挑选他们。 但事情终究会有例外,往常的惯例是,大门派也有机会会选择那些在一百进五十时被淘汰的新人武者,而不是选择一些进了五十强的废人。 而这个年轻人,非但没能进入前五十,甚至连被捡漏的机会也没有了。 大门派对于门人的选择,是十分苛刻的。 第二十章 嫉恶 那个被砍掉一条手臂的年轻人,眼见得是个硬汉。他并没有痛晕过去,但强大的打击让他满面泪水,哭喊着不愿意认输。 好在,在古人英下黑手之前,武道局派来的裁判还是终止了这场比赛、 这是对于选手的保护,也是同情。 被人抬下去时,那个年轻人的惨状,让所有人都愤怒了。 徐阳在场下看得清清楚楚,古人英其实是可以用刀背拍晕对方的,但他依然毫无人性地选择一刀切下,其行径十分残忍卑劣。 这也让徐阳对于他,更加厌恶了。 准决赛的比试,进行得有些慢,足足花了三四个小时才算结束。 最终通过的一共有五十人,这五十人都算是进入各大门派的视野,无论后面比赛如何,他们都会是胜利者。 当然,古人英除外。 徐阳的眼里可不掺沙子。 赛场监督宣布,今日的比赛到此为止,决赛明天会在帝都体育馆举行。 众人依次退场,徐阳自然也和同伴们一起慢慢走出了赛场。 残阳如血,今日的比赛,相当的惨烈。 虽然徐阳往常在武林中见得多了,但终究心中不怎么好受。 因为小世界里,虽然每个人都活灵活现的,但徐阳有时候真的很难将那些人视作是活人。 他们或许是真人,但更大的可能性,只是npc,或许只是一组数据。 但今天的这些人,无论是对手也好,陌生人也好,都是真实存在的。 徐阳突然笑了。 既然自己注定要夺取冠军,那么就在这个过程中,替华夏武林铲除几个败类好了。 谢开城也决定了,他要搬过来同徐阳住一个酒店。 徐阳的开销,他当然也决定要全部买单。 徐阳对他的帮助,他感恩在心,相反他根本不在意徐阳索取的那些代价。 谢家并没有炼药师,所以这些天材地宝要想用,就要高价请他人炼制。 而将这些资源卖出去,无疑会帮助别的家族壮大实力,谢家并不想这么做。 所以这么多年来,谢家只是敝帚自珍,将那些珍贵的材料放在仓库中,等着它们慢慢腐朽。 但徐阳不同,从他给自己的那颗丹药来看,他,或者他的背后,一定有一个远超谢开城见过的神级炼药师。 那么,即便是被他拿走一半资源,自己也有机会请他帮忙炼制剩下的那一半。 不用太多,哪怕只要练出两三枚跟刚才那般神奇的丹药一样的,那对于整个谢家来说,都是无上的资源利用了。 要知道,一枚丹药可以铸造一个中阶武者,那么三枚呢? 整个南省,有多少个家族拥有中阶武者? 可以说,即便是谢开城如今回去,他也已经是整个南省排名前十的武道高手了。 别以为中阶武者那么容易出现。 刚刚出现在赛场上的那些六阶武者,都是从全华夏中汇集来的精英。 五百名六阶武者,算下来,每个省份也不过只有十来个而已。 而且这些精英,最终大部分会被大门派选走,又能有几个替自己的家族出死力的? 而一旦过了三十,能晋升到中阶武者的难度又大大加强了。 但自己不同,整个南省的六阶武者数量极其稀少,一旦一个家族拥有了三到四名六阶武者,可以说这个家族就能在南省横着走了。 所以徐阳这个兄弟,他谢开城交定了。 想到此处,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徐兄弟,今晚老哥我请客,请你去帝都最好的大酒店!” 徐阳自然知道谢开城的想法,他非但不厌恶,相反还喜欢对方这种豪爽果决的性格。 只是,今夜却不适合去浪。 “谢老哥,你刚刚晋级六阶,最好还是稳固一下境界比较好。”徐阳不紧不慢地说道。 晋级后重新跌回一个境界,这种事极少。 但极少,也就是发生过。 谢开城听罢,直吓得脸色煞白。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要是被人知道,他为了花天酒地而跌了境界,只怕别人笑话也就算了,他老爸绝对会砍死他。 到底是自己兄弟,徐阳这次提醒极为重要。 “兄弟!不多说了,老哥领你的情。等过几天老哥境界稳固了,再请你,到时候老弟你可别拒绝啊。”说罢,谢开城哈哈大笑。 徐阳无奈地摇了摇头,明天还有决赛,他可没谢开城这样没心没肺的。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徐阳依旧早早地就吃完了早餐,带着风凌和陆夜出了大门。 大门口,谢开城早就雇好车辆,两步大奔候在门口,就等着众人上车。 帝都体育馆,位处帝都的三环以内,绝对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大奔车司机听说这次是去体育馆,顿时喜笑颜开。 “几位,你们也是去看武道新人赛决赛的是吗?” “额,是是。”风凌坐在前排,并不怎么愿意搭理他,只是随口附和。 “看样子,几位都是有钱人,那决赛的门票可是卖一万一张啊。” 徐阳脑袋上顿时垂下三道黑线。 什么?武道新人赛还能拿来赚钱? 要知道,帝都体育馆可是足有三万多人的座位。 每人一万,那就是三个亿啊。 不,有些靠前的位子更好,可能更贵一些,那可能就要五六个亿。 光这笔收入,就能把整个武道局三年的经费赚回来。 要知道除了高级官员,那些武道局的普通职员,薪水可是极低的。 每个省有一个武道局,每年消耗的经费也不会太多。 凌千钧这家伙,还真是挺会赚钱的呢。 那司机还不停地说着:“要知道,外面还有盘口呢,买谁拿冠军。” “哦?不知道,盘口里夺冠呼声最高的是哪位?”陆夜笑眯眯地问道 “当然是古人英啦,古家本来就是名门望族,能被他们派出来的高手,一定是实力非凡。” “听说昨天他同江南胡家的高手较量,生生砍断了对方的右臂,这家伙,绝对残暴啊!” “他不拿冠军,谁拿?” 司机就是会说话,一句接一句的,让徐阳笑得开怀。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让古人英早点退出大赛了。 不能害人啊。 很快,车子就到了体育馆。 果然,帝都体育馆就是气派,尽管只是一座室内的体育馆,但也足足有三万五千个座位。 不比那些电视台转播的nba球队赛场差,气氛更是热烈的多了。 徐阳一进去,就发现场内座无虚席,看来帝都人民还真是好热闹啊。 他笑笑,马上就跟着工作人员进了休息室。 此时休息室中,武者们大都到齐了,徐阳他们坐下后不久,就有组织者开始安排对决了。 比赛前,先得安排对战仪式,徐阳方面自然是毫无问题。 决赛和半决赛的赛制不同,选手可以按照编号排序,自己挑选对手。 而编号靠前的徐阳,则很快挑好了自己的对手,那自然就是古人英了。 古人英有些意外,他觉得以他四阶武者的实力,应该是没有狂妄的人敢于抢先挑选自己的。 但徐阳的出现,让他十分诧异。 好吧,既然如此,就别怪自己下手太黑了。 在他眼里,徐阳此时已经是个死人了。 虽然他并不能看清徐阳的实力,但和很多人一样,都只是以为徐阳佩戴了可以遮掩武者气息的异宝。 这东西可不错,今后自己要是去了名门大派,再佩戴上如此的异宝,谁能看出自己只是个四阶武者? 想到此处,古人英的眼里透出阴冷而贪婪的眼神。 徐阳可不管这些,古人英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他更关心手下那些人的对手如何。 陆夜和风凌由于编号比较靠后,被一个四阶武者和一个五阶武者挑中。 而谢开城,运气倒是真好,他的编号排在徐阳后面不远,然后主动挑选了一名七阶的武者作为对手。 而谢开城的那名手下,运气不佳,被一名五阶武者挑中,七阶对五阶,很明显没戏了。 局势很清楚了,徐阳和谢开城很轻松就能进入二十五强,而陆夜同风凌,都会有一场恶战。 好在之前他们已经有过应对四阶武者的经历,还是比较强的那种四阶武者,这次的对决在他们心中,已经没有多大压力了。 否则的话,恐怕他们还要嘀咕是不是能够击败对方了。 这也是有经验的益处。 对战结果分派明白之后,工作人员将所有人的姓名和编号输入电脑,很快一张对决表就出现在赛场顶部的大屏幕上。 大部分人,由于参与了博彩,因此他们的目光都投射在自己下注的那名武者身上。 尤其是古人英,赔率最低,也就意味着他是最受欢迎,被下注最多的武者。 所以当他的名字出现时,现场就是一阵欢呼。 不过他的对手,大部分观众都不认得。 “徐阳?没有名气的家伙,有什么本事?哈哈,我发财啦!”这是一位压了大注在古人英身上的赌徒。 “这种家伙,别被古人英打死就算是好运气了。能不能押他被打死?什么,没有这个盘口?”这个,则是看热闹不嫌大的观众。 “哈哈,我就说要买古人英吧,老婆,我赢定了!”这个……是个拖家带口的赌徒。 “…………” 此时,场上一片喧哗声,比开场都热闹。 第二十一章 如仇 (一更) 别说,观众席上,还真有几个买徐阳的观众。 不过他们买的是,徐阳能过第一轮,赔率原本是一赔十的,他们觉得保不齐能赢一把,才小投了几注。 但看到大屏幕上显示,徐阳对上的是古人英时,大部分人瞬间都觉得输定了。 当即就有人哀嚎道:“看我这臭手,怎么就买了这家伙呢?” “完蛋了,半个月的工资没了。徐阳你个臭手,怎么就没能抽中一个七阶呢?”说话的人后悔不已。 “让你买,让你买,啪啪啪,回家跪搓衣板去!”这是一位妻管严,被老婆暴揍了。 “…………” 徐阳可管不了外面怎么样,他的眼神盯住了自己的对手。 古人英也在看他,然后咧嘴一笑,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嗜血的眼神也是紧紧地盯住了徐阳。 他走到徐阳面前,将近一米九五的身高,用一种俯视的姿态,看向坐在休息室长凳上的徐阳。 “小子,敢挑我做对手,有胆子,我喜欢。” 说罢,不紧不慢地伸出大拇指,却不是赞许的意思。 而是放平,然后伸到自己脖项处,狠狠地由左到右,虚拉了一下。 这是割喉的动作,表达了他内心最大的愤怒和狂妄。 他,想要在擂台上终结徐阳。 徐阳笑了,站起身来,虽然身高比不上对手,但他依然表达了足够的蔑视。 “请你让开,我没心思和一个死人搞什么意气之争。” 言下之意,古人英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好狂,我欣赏你!”古人英大笑道。 他绝对不会以为徐阳是在认真地说话,只当他是强行撑场面。 “让你家人准备好棺材吧!”他低吼道。 徐阳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加以理会。 “擂台上见。”轻轻推开了古人英,徐阳大踏步走开。 在心中,他已替古人英决定了命运最后的归属。 体育馆今天被布置成西式搏击的那种擂台,只是相对来说略大了一些。 这也是为了限定某些擅长轻功的武者。 否则的话,如果跟半决赛一样,场地方圆数里,那么若是碰上一个擅长轻功的武者,比赛时间很可能被无限延长。 别说选手吃不消,就算是观众也不愿意特地跑来看一场长跑比赛吧? 很快,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开头的两场都平淡收场,具有优先挑选权的选手,肯定不会去挑一些强大的对手。 因此,分别是一位五阶武者、一位六阶武者挑中了两位七阶武者。 七阶武者能闯进五十强,只能说他们运气极佳,因此明显也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所以只是装了装样子,彼此间相互击打了数招,两位七阶武者就宣布认输了。 这也让极少数购买了他们能冲过第一轮赌注的观众,爆发出稀稀落落的嘘声。 第三场就轮到徐阳上场了。 在主持人的介绍声中,他登上了赛场。 谁知道,刚一上场,他就听到了许多观众的嘘声。 简直比之前宣布投降的武者,嘘声要密集得多。 想想也明白了,很少会有人去投那些七阶武者的赌注。相反,如徐阳这样一个在准决赛中,能轻松击败七阶武者的人,自然会得到更多人的关注。 而且,古人英作为全场最受热捧的武者,自然也会多出来一批额外的粉丝,那些人自然也会为了偶像而拼命地嘘徐阳。 而当古人英正式登场的时候,非但观众沸腾了,就连主持人也非常激动地宣布着他的大名。 “最恐怖的征服者,世上最强霸王龙,名门出身的巨人,古家的新晋四阶武者--古人英!!!” 一阵阵声浪响起,甚至盖过了手持扩音喇叭的主持人,古人英的人气可见一斑。 而方才徐阳出场的时候,主持人一笔带过,只介绍了他的名字。 徐阳是那么计较的人吗? 是。 所以,无论如何,今天古人英都死定了。 两人站到擂台中央,互相对视。 双方的眼神在空中交触,几乎有如实质,似有火星迸发。 古人英再一次使出了他在休息室做过的那个“抹喉”的动作,这个狂妄而自信的举动,引起周边观众一片狂叫声。 谁都知道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今天,他们终于可以又一次看到对于生命最原始的践踏。 多少年过去了,吃人血馒头的家伙,还真的一点都没变啊。 徐阳冷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就慢慢退回自己的半场。 比赛还未正式开始,气氛已经达到了高、潮。 徐阳淡定的很,从工作人员手中,拿到了自己从武道局申请的那柄精钢剑,又借了块白布,轻轻地擦拭着。 古人英看到了,一脸的嘲笑之色。 他不认为,徐阳能凭实力击败自己,说不定这剑里就有什么歪门邪道呢。 不过他丝毫不在意。 手下递上了一柄大砍刀,这可是他趁手的兵刃,全不似徐阳那般,只是从仓库里申请来的制式武器。 为了把这柄大砍刀带进新人赛,他可花了不少钱。 不过,值得。 要知道用自己擅长的武器,和用一柄新拿到的武器,两者差别是极大的。 仅仅在兵刃上,古人英又占了上风。 虽然他觉得这个便宜占得有些无益,不过能帮他尽快击败对方,也是好的。 既然决定要给徐阳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越多的优势岂不是更好? 他可不想在这么一场无聊的比赛中,露出太多的底牌。 一招,这是他给自己设定的计划。 一刀砍死徐阳,结束比赛,赢得欢呼。 这会是多么爽快的体验。 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比赛真的开始了。 口哨声、嘘声、痛骂声再一次响起,整个体育馆内的噪声震耳欲聋。 许多对于比赛并不太了解,只是过来捧场的达官贵人,很不理解这种喧闹声意味着什么。 难道这一场比试会很精彩? 徐阳和古人英都没有被噪声影响,丰富的经验让他们处变不惊。 看到徐阳处事不惊,古人英赞地点了点头。 果然这个敢于挑战自己的小家伙,还是有些东西的。 不过,今天还是不能放过你。 这叫,杀鸡儆猴。 徐阳万万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被人当成一只鸡…… 不过即便是知道了,也无所谓。 最终的结果,是看谁的武功强,而不是看谁的态度更狂妄。 古人英选择抢先出手,一刀直直劈来。 毫无华丽的招式,也没有花俏的虚招,返璞归真的一刀,奔着徐阳的顶门劈来。 他曾用这看似简单直接的一招,杀死过许多强劲的敌手。 这一次,他也坚信,这一刀必然能够成功。 仅仅这一刀,徐阳就认为,如果不是古人英行事太过分的话,进入新人赛前十毫无问题。 就算是陆夜或是风凌碰上这一刀,也未必就能占到便宜。 不过对于徐阳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轻轻侧身,徐阳举重若轻地躲过了这一刀。 不多用一分一毫的力气,刀锋就在他身侧劈过,徐阳甚至能感受到刀风刮过了他的发梢引起的颤栗感。 但他,却没有反击。 而是很大方地冲着古人英点了点手指,意思是让他再来一刀。 古人英想到过,这第一刀未必能够奏效,毕竟能走到这一步的,都不会是俗手。 但他绝未曾料到,对方居然会如此轻松地躲过这招。 有点意思,古人英的嘴角勾勒出一道邪恶的微笑。 越是强大的敌人,越是能激起他的斗志。 古家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家族。 但凡是古家子孙,从六岁起就必须修炼古家秘传的外功,外炼筋骨皮。 直到外功修炼有成,在十一岁那年,通过家族的考验,才能获得继续修习古家内功的资格。 这个阶段,淘汰率之高,让人难以置信。 每一百名修习外功的弟子,能有一人进入内门就很不容易了。 古人英曾经想过,如果他不是古家家主的嫡系子弟,恐怕很难渡过这一关。 并不是说他是靠着关系而蒙混过关的,而是古家家主多少会对自己的直系子孙偏帮一些,会在修炼资源上有一定的倾斜。 不过那场外门学徒的大比,他也是以绝对的优势胜出的。 十一岁开始修炼内劲后,古人英更是废寝忘食,日夜修习。 每天除了在固定时间内吃饭睡觉,他都在打坐练功,活得简直和机器人一样。 艰苦的修炼和过人的天资,让他在十八岁那年,终于跨过了六阶武者的门槛,正式跨入中阶武者行列。 这也是整个古氏家族,破天荒的第一次有人在弱冠之龄前,成为中阶武者。 自此之后,整个家族都以他为荣,各种修炼资源更是不要钱似的都投在他的身上。 接下来的十年,他又极其顺利地依次跨过了五阶、四阶两个台阶,这才信心满满地报名参加了这次武道新人赛。 要么不参加,既然参加了,古人英就要有把握能拿到前三的名次。 因为他知道,以家族的实力,实在是很难再让自己更进一步了。 他必须寻找到更为强大的宗门,才能真正进入高阶武者的行列。 古人英心中最适合的门派,自然是大名鼎鼎的少林派。 (今天第一更,稍后第二更奉上。爆更周还有三章爆更,会晚一些。) 第二十二章 三刀(二更) 虽然已经衰落,不再是天下武林的正统渊源,但少林派依旧在三门七派中占据极强的话语权。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古人英会拿到新人赛的冠军,然后选择进入少林派的内门。 之后,最晚在四十岁之前,他就会成功突破三阶,成为整个东山省内凤毛麟角的高阶武者。 到时候,即便是三门七派也绝不能轻视他,更何况是武道局。 这个信念一直很强,他从未觉得,在新人赛上会有人能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对手。 但很显然,他错了。 古人英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一刀有多猛。 即便是古家的族长,也曾经对他刚刚的那一刀表示赞赏。 赞赏只有短短三个字。 “破不了。” 古家族长古魂,三阶武者,被人称为二阶武者之下的第一人。 也是整个东山省最强的武者,没有之一。 古魂破不了这一刀,那整个东山省就没人能破这一刀。 当然,这句赞颂只是说他在招式上没法破掉古人英这一招,如果是以力对力的强横对攻,古魂自然能轻松取胜。 不过,能把古魂逼到暴力破解,也足以证明古人英的这一招有多可怕了。 虽然方才徐阳并非是破解了他的这一刀,而只是选择避开。 但比起破解,徐阳毫无烟火气的侧身躲闪,更让古人英吃惊不已。 原来,自己的招数居然可以被这样避开。 原来, 自己的这一刀,效果并非如想象中那么好。 这让他警惕,也让他更加恼怒。 好一个徐阳! 今日定要取你的性命! 在徐阳看来,则恰恰相反。 或许是眼界太高了,方才那一刀,除了刀势威猛,能发挥出对手几乎全部的实力之外,并没有太多可取之处。 虽然说返璞归真的境界放在主世界的新人中来看,还算是不错,不过在徐阳经历过的对手中,也只不过尔尔。 和东方不败、任我行相比,他古人英算老几? 徐阳甚至想问一下对手,为何自己避开后,他不顺势撩起刀锋,紧接着再次攻击? 若是如此,还有些看头。 仅仅是一刀,不够过瘾啊。 徐阳不止是要摧毁古人英的身体,他还想诛心。 杀人,还要诛心。 他要让古人英在死之前,对他自幼习练的武功充满了怀疑。 这样的死法,才会让徐阳感觉到过瘾。 徐阳绝非一个心眼很大的人,相反,对于得罪过他的人,除非是能立刻悔过,不然他从不放过。 古人英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命运其实在他派出人手,截杀那些新人武者的那一刻,已经决定了。 但是此刻,他战意正隆。 一刀不够,那就加一刀。 他才不信,有人能轻易地躲开他夺命三刀。 若是有这样的人存在,他最低也该是个高阶武者。 而徐阳,他看过对方的资料,不过二十二岁的年纪,武道局公开档案上对他的评价是出身平民,性格冷静、身法惊人,然而对他的武道等阶却是无法判定。 以他的年纪来看,绝不可能是高阶武者。 能修炼到六阶已经是奇迹了。 甚至很可能连六阶都远远不到。 据说此人半年前还是个寻常的小白领。 半年,够练到什么程度? 或者,只有七阶? 至于徐阳挑战自己,古人英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是源于自己实力太强了,对方想在自己身上扬名。 只要利用出众的身法,避过自己十几招,那么即便是失败了,在自己将来夺冠后徐阳一样可以成名。 或许是这样吧。 不,一定是这样。 古人英想到此处,心情更为复杂,他不能容许自己的荣耀,被这样一个卑鄙小人利用。 夺命三招中的第二招“斜劈七星”又使了出来。 与第一招不同,这招更为凶猛迅捷,改为双手持刀斜斜地劈下,仿佛是要将徐阳一劈为二一般。 刀势勇猛果敢,刀风激荡,方才出手,已经将徐阳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体育场内的观众也是一惊,如此大气磅礴的刀法,他们也已是多年未见。 别小看这些观众,帝都自古藏龙卧虎,他们中有很多人,多年来一直参与新人大赛。 眼界和对于武道的领悟,并不一定比那些大门派的长老来得低。 眼看得徐阳被罩在刀锋之下,有些胆小的观众甚至吓得闭上了眼睛。 要知道他们虽然想看到决出胜负,甚至是生死一线间的惊悚刺激,但不代表他们想看到这样开膛破肚的死法。 太过残忍了,会不会引起心理障碍啊? 但,随后的情形,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徐阳向前斜跨了一步,居然又躲开了这一刀。 非但如此,他还轻抬手臂,右手一挥间,就听到“啪”的一声,赏了古人英一记耳光。 整个体育场内,此时鸦雀无声。 谁都没有想到,两招过后,那个看上去文文弱弱,有些过于年轻的武者,非但没有死在古人英的刀下,相反还能趁隙还击,抽了古人英一巴掌。 古人英是所有人中,最无法置信的。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向前避过自己的第二招。 但他知道,他这一招唯一的弱点确实是在斜上方。 而徐阳,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了。 但,你可以击败我,但不能侮辱我。 任何人都明白,被对手抽了一个耳光意味着什么? 那是对于武者人格上的侮辱。 对于古人英来说,那是无法容忍的屈辱。 顾不得考虑为何徐阳可以如此轻易地破局,他已使出绝命三刀的最后一招,“龙战八方”。 这一招,就是敌人闯进自己刀圈之内时,才用的。 两败俱伤的招式,绝不在意敌人的反击之力。 要么敌死,要么我残,乃是古人英独创的一招狠招。 这本是准备用以对付高阶武者的,是古人英最后自保的本钱。 哪怕是面对臆想中高阶武者,他也坚信,一定可以伤到对方。 何况只是一个徐阳。 即便是吃了亏,古人英胸中的傲气依然不减。 他坚信自己是最强的。 左手虚抓,想要抓住徐阳的衣襟,右手刀回返,一往无前的气势暴露无遗。 即便是古人英,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怒气。 但他的怒气越是狂暴,所用的招式攻击力越是强大。 这一刀,是致命的刀法,所向无敌!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他便很难有敌手。 即便是徐阳,对于古人英这一招也有些为难。 倒不是说他破不了。 而是, 他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战斗。 猫儿抓住老鼠后,自然要慢慢把玩。 三招就玩完了? 怎么可能。 徐阳微微一笑,这一招对于常人或者是绝难破解的,但对于拥有独孤九剑天下武学总纲的他来说,世上没有半招是破不了的。 古人英招式刚变,徐阳就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挺狠啊这小子,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 很显然,古人英也察觉出不对了。 以他四阶武者的实力,能将他掌控在股掌之间的人,绝对是高阶武者了。 算他明白得快。 但是明白,和能逃掉,完全是两个概念。 徐阳身形轻轻地一转,摆脱了古人英的纠缠,反而一闪身来到了他的侧后方。 同时,他手中的精钢剑,剑柄有意无意地敲击中古人英的肋骨。 这一下,远比方才打脸那招要重的多了。 古人英只觉得腰肋间一阵剧痛,眼前金星直冒,半边身子都麻痹了。 腰肋间,是人体痛觉神经最为集中的地方之一,徐阳这招太损了。 徐阳还用只有古人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这一下,是感激你派人堵我。” 古人英终于明白,为何徐阳要针对自己了。 之前他曾经雇佣了一位天生巨力的四阶武者前去武道局门口堵人,就是为了能尽可能削弱能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家伙。 没想到,他居然死了。 据说只是两名六阶武者出手,他连三招都没挨过去,就被人砍死了。 古人英检验过尸体,他的结论是,对方绝对不可能只是六阶武者。 他就是练刀的,深知要练出刀气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就连他,也只是在三年前,一次偶尔的机遇中,才练出了刀气。 这件诡异的事,让他担忧了很久。 好在,这次武道新人赛,并没有一位新人在比赛过程中能使出来刀气,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或者只是误会吧,那个武者也许并不是参加新人赛的。 却不想,刚进入了决赛,就碰到徐阳,他连连吃亏。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这个家伙肯定就是那个修炼出刀气的高手。 他挑选精钢剑作为武器,一定是为了麻痹自己,让自己以为他是用剑的。 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尽管肋下那一下极疼,但古人英依旧强行转身,一刀横向斩出。 距离太近,眼看得徐阳就躲不开了。 观众席上,原本目瞪口呆的观众们,此刻又恢复了应有的神采。 “我就说,古公子一定不会输,刚才肯定是故意放水,好让大家担心一下。” “是啊是啊,古公子还挺调皮的呢。古公子好帅啊,我要为你生猴子!” “古公子加油!” “…………” 第二章奉上。 【爆!】第二十三章 大快人心 眼看这一招徐阳势难躲过,就连站在场边观战的谢开城,都被吓得大叫了一声。 然而,看着身边神态自若的陆夜和风凌两人,他也明白是自己有些多虑了。 徐兄弟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吃亏。 不知为何,谢开城对徐阳的信心极足。 果然,徐阳看到古人英的大砍刀拦腰砍来,只是冷冷一笑,身形纵起,跃到半空中,右足点在对手的面部,随后飘荡而去。 古人英这下好看了,非但没能砍中对方,脸上还被徐阳踩了很大的一个脚印。 丢人啊。 气得他哇哇大叫,大声骂道:“臭小子,有本事别用轻功,是男人就要堂堂正正地比试,躲来躲去算什么本事?” 徐阳笑眯眯地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头哈士奇。 还有这么二的武者存在吗? 你咋不说让我别用内功呢? 不过既然准备好毁了对方的一切,徐阳当然要……答应他咯。 “好吧,接下来我就不用轻功了,你尽管放马过来就好。”徐阳笑嘻嘻地说道。 古人英头脑早已不清楚了,也不疑有他,再一次举刀劈来。 这一次,声势就没一开始那三招那么猛了。 毕竟那是他多年来苦练的精华所在,一旦招招砍空,多少也会挫伤他的雄心。 只是,这一刀依然极有杀伤力,徐阳站在那里不动,眼看着大砍刀就要落在他的顶门。 徐阳微微一笑,脚下一点,退出三尺有余,反手抽出精钢剑,用剑脊抽了古人英一记。 这一次,正好打在他的右脸,加上先前左脸上那一巴掌,古人英的整张脸都肿了起来。 “腻放贵勒(你犯规了)……,缩好呢木庸蹭宫那(说好了不用轻功呢)?” 嘴里的牙都快掉光了,加上肿胀,他的口齿自然有些不太清楚。 好在徐阳善解人意,居然听懂了。 他一脸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纯属意外,习惯了,习惯了。” 但他眼角的笑意,依然出卖了他。 古人英看得出来,徐阳是故意在调笑他,气得大吼了一声,再次挥刀杀来。 这一会,徐阳真的不能退了。 他已经在擂台的边缘,若是再退一步,就要掉下擂台,会被判输的。 要是过不了这关,拿不到新人赛的冠军,只怕老婆都丢了。 在老婆的诱惑下,徐阳一改先前机巧灵动的作战方案,而直接以力破力。 大砍刀这次又是拦腰劈来,徐阳手中长剑一振,剑尖点在刀锷处,四两破千斤,刀势威猛的大砍刀居然就此被荡开。 徐阳借势欺近古人英身边,左肘的一记肘击,正好撞在了他的左肋。 古人英吃痛,顿时便要叫出来,却还没等惨叫发出,徐阳就长剑连点,刷刷几声,古人英手筋腿筋都被挑断。 他高大伟岸的身子就此跪倒在擂台上,手上大砍刀也“当啷”一声坠落在地,整个人这辈子只怕都没希望当什么武者了。 见势不妙,他就想选择投降。 不过徐阳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长剑一探,已经深深地刺入了古人英的喉口处。 “这一剑,是代江南胡家的公子送给你的。”徐阳冷冷地对即将死去的古人英说道。 先前的准决赛中,胡公子被古人英砍断了右臂,此生再也无法握剑,这也是徐阳杀古人英的理由之一。 台下来助威的古家武者大喊道:“住手!这是谋杀,裁判快制止他,救救我家……” 还没等他说完,古人英已经白眼一翻,整个人栽倒在擂台上,抽搐了几下,就此一动不动。 这眼见得是不活了。 那几个古家的武者吓得只顾得大喊大叫,身为族长嫡系的古人英死了,他们就算是回去也无法交待。 一旁的裁判此时也显得极为无奈。 新人赛有折损是很正常的,参赛时签署的须知里,早就写好了刀剑无眼,各安天命了。 要是每个受重伤或是被杀死的武者,他们家人仆人都那么闹,那以后这比赛也就别继续了。 再说了,准决赛时候,古人英砍掉别人手臂的时候,你们怎么不闹? 古家在东山省势力庞大,但在帝都的武道局官员看来,不过就是个外省土财主级别的大家族罢了。 什么都比不上武道新人赛来得重要。 既然出来混,应该知道迟早要还的。 “把他们拖下去。”裁判本身也是武道局的官员,身为三阶武者的他,如何能容忍有人破坏赛场秩序? 同时,裁判也转过身来对徐阳说道:“你这小子,下手也太狠了。下不为例啊。” 徐阳笑嘻嘻地遵命,如此公平公正公开的裁判,他除非是傻了,否则才不会去得罪呢。 无非是口头警告一次。 再多警告几次也没问题啊。 再说了,接下来参与比赛的那些武者,同自己又没有什么仇什么怨,徐阳才不会下死手呢。 此时赛场外,目瞪口呆的观众们才算是明白过来了。 冷门,大冷门。 号称夺冠最热门人选的古人英,居然在第一场里就被人一剑刺死? “天哪!古人英这崽种居然输了?一定有黑幕,我的钱啊!”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技术性调整,古人英你给我站起来啊啊啊啊!!!” “发财了发财了,一赔十啊,我赚了半年工资!徐阳我爱你!” “老婆,我们回家吧。我怎么感觉有点冷,有点晕,有点……” “老公,你怎么了?老公,你醒醒,你醒醒啊!我再也不打你了……呜呜呜。” “…………” 裁判席旁的坐席上,几位身份尊贵的老者,频频点头。 一名白须老者赞道:“此子战略运用得当,战术机敏灵活,果然是入我昆仑派的最佳人选啊。” “你这糟老头子,坏滴很。他轻身功夫一流,很明显应该拜入我武当派。方才那一招凌空跃起躲过对手横斩,颇有我武当梯云纵的风采……”另一名道长打扮的老者骂道。 还未等道长说完,一位红光满面的老和尚便冷笑道:“少来了,你们武当派还嫌弟子不够多啊?每年都签发不少‘江湖通行证’,让门徒去江湖上乱闯,把这种极品人才给你们武当,你们会教吗?” “…………” 这几位都是三门七派派来招收弟子的长老,虽然徐阳仅仅是闯过了第一轮,但他们都能观察得出,这个年轻人潜力极大。 关键是,他们发觉居然看不透他,这更让他们极为吃惊。 当然,名门大派的骄傲,让他们最终还是决定等晚一些再去拉拢。 毕竟这种选择是双向的,要是眼巴巴地贴上去,又被对方拒绝的话,那会丢了门派的脸。 徐阳可不知道这些,他看着工作人员将古人英的尸体抬了出去,便也轻轻松松地下了擂台。 周边的嘘声,似乎轻了一些吧。 他一下来,就被众人团团围住。 不仅仅是陆夜他们,就算是一旁别的武者,也极为欣赏他刚才的行为。 “好小子,那个古人英确实可恶,你也算替我们胡家报仇了!从今以后,徐先生就是我们江南胡家的贵宾了!”说话的人长臂短剑,应该是胡公子的家人。 说起来徐阳也真是替他们家报了仇,而且若是徐阳败了,很难说古人英能走到哪一步,会不会在比赛中再次遇到胡家的武者。 论起真实功夫,这几位只怕自己还不是他的对手。 没想到,居然古人英第一场就跪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一旁的其他几位武者也是点头附和:“这古人英下手太狠,徐公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是优秀!” “尤其是打脸那两下,真是干脆,爽快!” “不不,我觉得还是砍断手筋脚筋那几剑,出剑如电,足见功力!” “…………” 徐阳也没心思同他们瞎扯淡,拱了拱手表示谢意:“多谢大家的捧场,小弟武功平常,实在是有愧啊,哈哈。” 打了个哈哈,反而是找到了一旁的谢开城,笑着问道:“下一场没问题吧?” 谢开城大笑道:“对上一个七阶武者,若是再不能取胜,也就别混了。” 徐阳微笑道:“还是小心为上。” 谢开城点了点头。 他知道徐阳的善意提醒,是怕他阴沟里翻船。 徐阳又望向风凌和陆夜,两人点头,表示毫无问题。 徐阳微微颔首,这两个手下,他还是很放心的。 至于谢开城,能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等工作人员将擂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比赛再次开始。 果然谢开城很轻松地就击败了那名七阶武者,甚至没超过五招,对方就直接认输了。 在那名七阶武者的心里,能到决赛的场面上走一遭,他这辈子也就算没白过了。 何况,还能被名门大派选中,将来前途无量。 何必再打生打死呢? 万一跟之前那个古人英一样,被人一剑刺死,再有本事也进不了大门派了。 因此他认输认得很是爽快。 紧接着上场的就是风凌。 他对上的是一位五阶武者,其实并不被人看好。 赌他能进下一轮的赔率,仅次于徐阳,一赔八。 好在风凌轻功极佳,他并未用太多气力,就用一次偷袭迅速击败了对手,顺利地进入了二十五强。 那位五阶武者甚至都没看清自己到底是怎么输的,风凌的短刀已经放在了他的颈边,他不得不宣布认输。 风凌冰冷的眼神告诉他,他要是不认输,对方真的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爆更周,爆更第一更。) 【爆!】第二十四章 以弱对强 之后几轮比赛同徐阳无关,他索性闭目养神。 直到陆夜上场。 他的对手,是一名来自蜀中的四阶武者,名叫傅远。 只能说陆夜的运气不是太好,在武道新人赛中,是严禁用毒和暗器的。 那么,他也只剩下“破玉拳”和“混元掌”这两门功夫,还算是拿得出手。 与风凌忧心忡忡的表现不同,徐阳对于陆夜拥有着绝对的信心。 虽说比赛中不能下毒,不过从平日里的观察就能发现,陆夜头脑灵活,反应机敏,最擅长的就是寻找到敌人的弱点。 四阶高手,已经算是整个新人赛上可数的高手了。 不过,高手,不代表没有弱点。 ………… 陆夜登上了擂台,这一刻他心情激荡不已。 在一个多月之前,他还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败家子。 没想到,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死党徐阳,他如今已经可以站在全国最高的舞台上,尽情地挥洒自己的才能。 同徐阳的看法一样,他并不在意对面的那位四阶对手。 因为,武功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等阶的差距,并不意味着是无法逾越的障碍。 最大的麻烦,还是他被规则束手束脚,无法用出最擅长的毒功。 不过,没事。 他望向自己的双手,他坚信自己能通过拳法、掌功,一定能成功跨过这道槛。 对手看起来也是个极为谨慎的武者,还未等开赛,便已经在场地边开始了热身。 和陆夜一样,傅远也是擅长拳掌功夫的武者。 所不同的,是他更擅长小洪拳。 脱胎于少林拳法的小洪拳,以节奏严整,朴实无花架,刚健小巧为特点。 而傅远也是一心一意地希望能闯入前三,可以进入少林派的内门,修习更为精湛的拳法内功。 他在擂台边上也不忘记踢腿拉筋,希望能在一开战的时刻就达到最巅峰的状态。 不过,似乎对手表现得更为冷静。 这也让生性谨慎小心的傅远,也生起了别样的小心思。 他原本以为四阶武者对上六阶,理应是轻松取胜的。 可是,先前古人英的下场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他能看出来,徐阳除了轻功之外,所有的攻击,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未曾超越六阶武者的范畴。 也就是说,如果徐阳是六阶,那么他就是以下克上,击败了四阶的古人英。 如果他不是六阶,那就更可怕了。 他刻意将自己的武功限制在六阶以内,就已经可以轻松击败四阶的对手。 若是他能尽情施展,又当会如何? 因此,对于面前这位据说是徐阳好友的六阶武者陆夜,傅远丝毫不敢大意。 此时,裁判已经宣布了比赛开始。 但,傅远居然没有抢先出手。 他必须预估一下陆夜的能力,才能做出足够的回应。 果然,见他没有动手,陆夜便抢先出手了。 两人都是赤手空拳,最多是各自带上了一副精钢手套作为武器。 拳头,无疑是最灵敏快捷的攻击方式。 陆夜自然是先选择了“破玉拳”作为攻击手段。 平平无奇的一招冲拳,这是所有拳法中都最常见的招式。 讲究的就是利用腰腹力量,将呈一条直线的内劲,完全发挥到极致,用以来攻击敌方。 傅远双手交叉,硬是生生地挡住了这一拳。 还好,虽然比起普通的六阶武者,陆夜这一拳显得更为威猛,但依旧没有超越六阶的极限。 那就好,傅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陆夜又攻出几招,傅远依然只是以怀中抱月之势防御,并没有丝毫出手反击的意思。 这让擂台下的观众们,开始有些不满了。 同古人英一样,同为四阶武者的傅远,依然是新人赛中等阶最高的武者之一。 因此,赌他获胜的赔率也不低。 在很多比较有眼界的观众眼里,低调沉稳的傅远,要远比古人英更有潜力。 或许,他也能走得更远一些吧。 因此,比起一赔二的古人英,傅远的赔率要稍高一些,不过也相差不远。 二赔七。 也就是说,押他取胜的观众,一旦傅远最终夺得冠军,每押注两百块就能获得足足七百块的奖金。 这要比押古人英获胜,更为经济实惠一些。 押古人英,赢了也就一百赚两百,去除本金等于只是赢了一倍的赌注。 事实上,这些押古人英的观众,第一轮就输光了身家。 而看好傅远的那些人,则是洋洋得意。 在他们看来,古人英属于阴沟里翻船,被一个擅长轻功的高手挑动了情绪,这才会意外落败。 要是换了傅远,九成能赢他。 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啊。 一个小小的六阶武者,就能在傅远面前耀武扬威? 从一开始比赛,就一直是那个名叫陆夜的武者,在持续进攻,傅远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与这些观众的视角不同,处于陆夜这个位置看来,他越打越是心惊。 对手实在是太稳了。 步步为营,一步不让。 但很明显,身为四阶武者的傅远耗得起,而他,根本耗不起。 四阶武者的内力,远比同为中阶武者的六阶武者,要充沛得多。 而往往防御也要远比进攻来得省力。 此消彼长,这一轮长时间的攻击结束之后,陆夜已经消耗了体内近乎三成的内力了。 而傅远的消耗,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遇到这种自身武力极高,却又极为谨慎小心的对手,实在是非常难缠。 陆夜当然还有后招没有用出来,但谁又能保证傅远就像表面上这般人畜无害呢? 一定要改变如今的局势,否则必定会陷入泥潭。 想到此处,陆夜一改先前的攻势,转而开始用“混元掌”慢慢游走。 “混元掌”脱胎于“混元功”,虽然一开始的修习速度会比较慢,但在徐阳不计代价的丹药辅助下,陆夜早就修习到第五层了。 混元功一共只有七层,能在短时间内修炼到第五层,可见陆夜本身的资质也是极高。 混元功还有一项特殊的功效,就是不论是修习还是使用,混元功都可以慢慢恢复使用者的内力。 也就是说,明面上陆夜是在用“混元掌”同傅远游斗,但实际上,他是在这个过程中,不停地恢复内劲。 傅远虽然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对手突然改变招式,也让他知道,自己的对策被陆夜看破了。 这并不打紧,傅远此时一脸的轻松。 刚刚那段攻击,虽然如暴风骤雨一般,节奏上十分紧凑。 但实际上,对傅远并未造成太大的伤害。 与其他手握刀剑的对手不同,傅远更喜欢和人对拳。 他自小就练得是童子功,因此不光进展迅猛,就连内力也远比同龄人更加精纯。 他并不怕什么消耗战。 既然对方不进攻了,那就该换自己来攻击一波了。 也免得台下的观众失望,不是吗? 与陆夜的“破玉拳”不同,“小洪拳”更注重的,是如何攻击对手的弱点。 小巧灵活的打法,让傅远的攻击更具有可看性。 观众只看到,开赛以来一直被迫防御的傅远,开始反击了。 叫好声一声连着一声,渐渐扩展成全场的狂潮。 而傅远在欢呼声中,情绪更为激昂,全身解数都施展开来,对陆夜展开了不停地攻击。 陆夜自然是以“混元掌”防御,偶尔有几招还击,但在傅远的格挡下,也往往无功而返。 对于他的支持者来说,场面顿时难看了起来。 就连风凌也不再安心,问徐阳:“小陆会不会输?要不要……?” 精于暗中刺杀的他,自然有本事在大庭广众,让傅远死得不明不白。 不过徐阳摇了摇头,即便是陆夜真的输了,他也不支持陆夜的这种做法。 傅远只是个好武如痴的武者,并没有什么罪过,没有任何理由去杀了他。 更何况, “别急,陆夜有得是手段,我看他快要赢了。” 风凌实在是看不出,陆夜有半点能赢的样子。 但徐阳说话从未出过错,这也让风凌颇为烦恼。 眼看着自己难得的好友陷入被动,他却无能为力。 要是自己同陆夜换个位置就好了,由陆夜来对付先前那位五阶武者,应该毫无问题。 而自己的刀法,对于这个四阶武者来说,却是极有优势的。 何况,他还有刀气这个秘密武器。 徐阳微笑,他自然明白风凌的想法。 不过。 “你也未必太小看陆夜了,你能练出刀气,难道陆夜就一无所获吗?” 风凌眼前顿时一亮。 他是在七阶晋入六阶的那一刻,领悟了刀气的。 难道陆夜也……? 擂台上,场面显得越发的焦灼。 傅远发现,无论他如何主动攻击,陆夜总是能死死防住这波攻势。 哪怕是在最被动的时刻,他也能时不时地施展反击。 这让傅远很不爽,更很无奈。 在他看来,对手的顽抗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难道对方还真的奢望,可以击败自己这个一贯谨慎小心的四阶武者? 但事实上,他越是努力,越是发现陆夜的防御,真的是…… 韧劲十足。 (爆更周第二更!今日第四更!) 【爆!】第二十五章 拳罡! 即便是内力开始呈衰竭状态,陆夜依然一板一眼地应对着傅远的攻势,周身上下毫无破绽。 这也让傅远的情绪开始有了些波动。 不过好在他很快就控制住了,重新恢复了之前那种稳定的输出。 反正他的内力占优,消耗战对他来说,并不吃亏。 至于是否会影响到之后的比赛,现在傅远已经顾不上了。 起码要赢了陆夜,才能考虑下一场的对手吧? 对手情绪的恢复稳定,也让陆夜颇为失望。 他先前显示出来的内力不足,其实只是一种伪装。 赌的,就是对手会趁虚而入。 只有这样,一直处于下风的他才有机会抓住对手的破绽,一击必杀。 但傅远实在是太稳重,太低调了。 宁可选择和自己拼消耗,也不愿意冒险突进。 这样持续下去,陆夜很难确立优势,说不定还会被对方拖死。 既然如此,不如赌一把大的! 陆夜的眼角,露出一线寒光。 这些日子来,他都是依靠着徐阳,才不断提高。 可以说,他是被徐阳杠在肩上一路飞奔的。 但他始终并未能帮到徐阳什么。 这让一贯骄傲的陆夜十分自责。 这一次,是时候帮徐阳一把了。 哪怕只是替他清除掉一个对手,也好。 尽管徐阳未必就怕了这个傅远,不过在陆夜看来,扫除一个隐患,总比多一个隐患要好得多了。 既然如此,破! 陆夜身上的气势陡然提升,就此一拳轰出。 这一拳,比之之前的那些攻击,要强悍许多。 不过,这已经属于超越了六阶武者本身的攻击力了。 傅远微微一笑,心道:“小兄弟,你果然耐不住性子了。” 他活了将近三十岁,于武道修炼一途也超过了二十三年。 六岁那年,他已经被师父收入门下,接着足足二十三年,他除了修炼就没有别的考虑。 哪怕是男女之情,他也从未有过。 师父教什么,他便学什么,而且学得还比师父更深入,更能领悟个中精髓。 以至于他师父,终其一生不过只是个五阶武者,他却在三年前已经跃升入四阶了。 二十六岁的四阶武者,代表着什么? 他知道,他师父自然也知道。 师父已经教不了他什么了。 但他还是一切俱以师父马首是瞻。 师父要他参加新人赛,去寻一个宗门大派,以便更上层楼。 他便来了。 三年前的武道新人赛,他因为刚刚突破,要稳固境界,因此未能参加。 这是一个遗憾,不过傅远并不在意。 这次的大赛,已经是他今生能参加的最后一届大赛。 他,不能败。 他担负着不仅是自己的荣耀,还有师父一生的怨念。 他师父多年前参加过新人赛,但并未能进入五十强,而被淘汰的。 傅远必须替师父挣一个面子,一个说法。 念头通达,傅远陡然暴走,以拳对拳,冲着陆夜一拳轰去。 两道拳影最终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整个体育馆中,出现了一道波动,震铄四方。 一波无形的震波,向外缓缓扩出,渐渐波及了场馆的每一尺每一寸。 所有的观众,此时都变得哑口无言,因为这波范围极广的震动,让他们全身难受至极,连说话都极为困难。 还好是距离较远,若是离得近了……, 恐怕大部分没有修炼过武道的观众,都会被震到吐血。 而离得近的,自然是裁判、长老和那些在擂台边加油助威的武者们。 他们的身体素质远比常人高,但也有几个位阶比较低的七阶武者,脸色变得煞白。 谁都没想到,原本一直平淡至极的这场对决,会突然变得如此狂暴。 台上两人,似乎一改先前的谨慎与沉稳,纷纷使出超越了自身极限的攻击,对决于一时。 就连手上的那副精钢手套,也在两人互相轰击了数十招后,变得支离破碎了起来。 残破的手套,印证了两人这一战的惨烈。 到底是四阶武者,傅远的内力储备远超陆夜,数十拳之后,便已经在力量上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陆夜开始步步后退,因为实在是挡不住同样爆发身体潜力的傅远,他只能选择退。 只可惜,擂台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大,十数招之后,他已经退到了擂台边缘。 若是没有裁判的提示,恐怕他一脚踩空就要落下台去了。 傅远此时的面目是狰狞的。 先前的对决,早就耗尽了他的耐心,此刻他优势尽显,自然不会再手下留情。 可以说,若非他生性并不嗜杀,恐怕接下来几拳,他有十成的把握能将陆夜轰杀。 不过尽管如此,看到陆夜那坚毅的眼神,傅远也知道,他面对的是如何可怕、如何顽强的一位对手。 既然如此,不如将他轰下擂台吧。 瞬息之间,傅远已经做出了最优化的选择。 对方内力已将尽,他也不想杀了对方,能用最绅士的手段解决这场旷日持久的苦战,已经是傅远能做到的最理想的选择了。 他将全身的功力击中于一点,一招“云顶七星”便已轰出。 台下的风凌,腾地站了起来。 这一刻便是决胜负的时候,但他依旧看不出陆夜有半点胜机,怎么办? 来不及回头看徐阳的表情,他只能大喊道:“小陆,坚持住!” “云顶七星”,这是小洪拳中最精要的一招,此时却被他用来使出蛮力,若是师父知道了,只怕要骂死自己。 傅远心中只有苦笑。 不过,紧接着他的心态,便从信心满满,骤变成惊恐不安了。 因为,他分明察觉到,陆夜眼中原本绝望的眼神,变成了胜券在握的自信。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陆夜轰出的那一拳,气势攀升到了无比强大。 远比他之前最狠厉的那一拳,更加强悍。 不,简直是天壤之别的那种差距。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傅远大声吼道。 然而,事实胜过了一切虚妄的想法。 傅远分明看到陆夜那一拳的拳峰上,附着着一层淡淡的罡气。 “拳罡?”他张大了嘴巴,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种传说中的功夫,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六阶武者的身上? 台下几乎所有人都同时起立,他们都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那些名门大派的长老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发达了!” 这可是拳罡啊,百年难得一见的拳罡! 先前,也曾有武者修炼出了拳罡,这些武者无一不成为武道巨擘。 眼前这个年轻人,才几岁?二十?二十二? 在这个年纪,就能自行领悟出拳罡……,这,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若是能拉拢他进入自己的门派,只怕今后百年都不必担忧什么了。 他们都下决心,不管这个小子最后战绩如何,他们都要将其引入本派内门,给他最好的待遇。 但这时候他们并不知道,陆夜并没有加入任何门派的想法。 只有徐阳还稳坐钓鱼台。 “陆夜,你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他心中暗想,面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 “轰”的一声,两拳相交。 这次并没有出现先前的那种波动。 因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消耗了足足八成内力的傅远,虽然已经是全力以赴,但依旧疲态尽显。 而陆夜,先前那种内力不足的表现,都是一种伪装。 他确实消耗了足够多的内力,但相比起傅远,他不停地使用混元功,依旧保留了足足六成以上的内劲。 而且,在最终的时刻,他使出了拳罡。 确实,他在跃升入中阶武者的那一刻,修炼出了拳罡。 同风凌领悟到的刀气一样,这种传说中的武功,从未曾听说有人真的炼成过。 至少陆夜自己并不知道,因此他只能保守秘密,生平被人看成怪物。 就连风凌也未曾知晓。 恐怕只有徐阳能看穿自己吧。 附有拳罡的一拳,摧枯拉朽一般讲对手的攻势摧毁,反而势如破竹,越过傅远的双臂防御,重重地轰在了他的左肩之上。 这一拳劲头极大,“破玉拳”又是以攻击破防著称,导致傅远整个人都被轰出擂台,再远远地摔在了地上。 陆夜看了看拳头,仿佛也难以置信,这威猛至极的一拳是由自己轰出来的一般,眼中也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幸亏方才最后一刻,他在明知必胜的情况下,勉力收回了一部分拳劲,否则的话,只怕傅远会被当场轰杀吧? 不过尽管如此,当早已跌出擂台的傅远,被人扶起时,一口鲜血也忍不住喷出。 徐阳上前,看了看傅远的情况,摇了摇头。 肩胛骨已经粉碎,好在并未伤及要害,修养一些时日也许能转危为安,但是这一身的功夫……。 徐阳知道,这人算是废了,除非……他亲自出手。 不过,现在想这么多没有必要,还是先等比赛完结再说吧。 裁判也刚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连忙宣布获胜者是陆夜。 观众们以见了鬼一般的眼神,盯着大屏幕上的陆夜,嘴里还在不停地吸气。 拳罡啊,传说中的极限武功,今天居然有幸看到了。 而且还是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看到了? 很多人到现在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继续死死盯着大屏幕上反复重播的刚才最后一击,不停地观察。 确实,虽然并不清晰,但那拳头上确实附着着一层淡淡的拳罡。 事实也证明,一直在场上被动防御的陆夜,仅凭着这一拳,陡然成为场内场外最火热的明星。 所有人望向他,都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太吓人了! (爆更周第三章加更奉上!今日总更新超过一万五千字,大家难道没有一点点打赏的冲动吗?) 第二十六章 攀谈 罡气,道家所云先天之气,浩然之气。 陆夜修习的是华山混元功,本就是道家一脉的奇功,体内有先天罡气自然不足为奇。 而拳罡,顾名思义,便是体内罡气外放,加诸于拳劲之上的特殊表现。 甚至还有传闻,罡气能离体而攻击敌手。 不过显然陆夜的功力还不够,还做不到罡气离体,遥攻敌人。 而只能做到拳上带有罡气,用以攻击,但一样是无坚不摧的奇招。 就和风凌的刀气一样,罡气外放成拳罡的这种情况,是极为少见的。 即便是武林中那些拳掌功夫,内家劲力都修炼到了极致的高手,也未必能练出罡气来。 甚至可以说,满足一切条件的高手,能修炼出来的百中无一。 徐阳心底其实也有些疑问,这到底是因为自己给陆夜、风凌修炼的是从武侠世界里带出来的秘籍所导致的呢,还是因为,平日里供给他们修炼用的丹药,是用那些从小世界里带来的神奇药物所炼制的,才会有这种结果? 反正都是一笔糊涂账,只有徐阳明白,他赚翻了。 就好像徐阳修炼剑法,也修炼出了剑气一样。 这一次,发了。 这两名手下,即便如今只是六阶,但实力绝对胜过普通的四阶武者。 那将来其他投靠自己的武者,若是用一样的方式培养,会不会也练到这种程度呢? 徐阳并不能肯定,但他并不会放弃这种可能性。 到时候,他若是能有百名属下都练出了剑气、刀气、拳罡的话,那他真的就可以天下无敌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现在没有比获得新人赛冠军更重要的事了。 路要一步步的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比赛继续进行,谢开城的那个七阶手下碰上了一名四阶武者,果然也很快就被淘汰了。 一个上午,就迅速决出了二十五强,只花了不到三个小时。 第二轮的决赛将在下午继续进行。 这一轮的比赛,规则又有变化,由比赛委员会来判定,根据第一轮的表现,选出七名选手作为种子选手,直接进入第三轮。 而剩下的十八名选手,则分成九组互相对决。 这样一来,接下来比赛的九名胜者,再加上内定的七名种子选手,一共十六人再比试第三轮。 陆夜由于在决赛第一轮显露出了特殊的才能,因此被委员会评定为第三号种子选手。 而徐阳也因为顺利击败了赛前第一大热门的选手古人英,也被评定为种子选手,只不过位次略低一些,是五号种子。 剩余的其他五名种子选手,都是四阶武者。 实际上,这些参赛四阶武者,除了被徐阳和陆夜淘汰了两名以外,无一例外地都进入了二十五强。 可见这些人的实力之强,根基之稳。 短短的午休时间,期间还搞出来一场闹剧。 那些观礼的八大门派长老,撑着短暂的休息时间,纷纷前来寻找陆夜,想要抢先招收他进入自家门派的内门。 自以为礼贤下士,纡尊降贵的长老们,却没想到居然会被陆夜一口拒绝。 而陆夜给出的理由,只是:太远了,不适应,必须回家继承庞大的家产。 这玩笑开大了,长老们无一例外,纷纷用修炼资源和珍稀的武功秘笈来引诱陆夜,不过他却根本看不上。 陆夜心中暗想: 拜托,你们的秘笈能比徐阳提供的更强?你们的资源能比徐阳炼出来的丹药更神奇? 有徐阳这么一条大粗腿不紧紧抱住,难道还去追求什么内门弟子的身份? 脑子有病吧? 当然,这些都是陆夜自己脑子里的对话,明面上他绝不可能说这些的。 长老们只当陆夜是待价而沽,暂时不想决定加入哪个门派,也就不好再逼迫他,转而来邀请徐阳。 徐阳自然更不会答应他们了,当下也是婉言拒绝。 讨了个没趣,这些长老们铩羽而归,感觉非常没有面子。 “禅师,你看着两名新人为何如此骄傲,不肯加入少林派啊?” “这点,老衲也不清楚啊。不过好在他们也没答应加入武当派。”\ “秃驴,你如何敢这样说话!” “牛鼻子老道,老衲忍你很久了!” “敢不敢单挑?” “来啊,谁怕谁?!” “…………” 类似的对话,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反正回到观战席的那几位长老,似乎面色都不太好,身上脸上似乎也红一块紫一块的,相信是经过了非常友善地切磋才导致的。 而徐阳等人则安安静静地用过了午餐,重新回到场上。 这一轮,只有风凌同谢开城出战,面对的则是两名五阶武者。 风凌自然是轻松过关,他甚至连刀气都未用出,不显山不露水得就过了关。 而谢开城用尽全力,依旧是败给了对手,惨遭淘汰。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并未受伤。 不过比起他赛前能进入五十强就心满意足的期望,此刻已经远远超过了。 自此,徐阳三人都顺利地进入了第三轮,也就是十六强。 这让他们这个小团队,格外的引人瞩目。 三名来自魔都,等阶不算很高的武者,从预赛开始,一路强势晋级。 就连看上去最不起眼的六阶武者风凌,也是两战都很轻松地就淘汰了两名五阶武者。 而徐阳和陆夜都是爆冷击败了四阶武者。 非但他们的赔率一路上升,观众们对他们的印象极佳,就连参与比赛的那些武者,都对他们有了浓厚的兴趣。 这三人,能走多远?会不会有人进入八强? 有几个位列种子选手的四阶武者,随意地聊着天,就聊到了他们的话题。 “小子,你过来一下。”陆夜正在闭目养神,突然听到有人喊他。 他微睁双目,扫了一下。 原来是位列第一号种子选手的韦正奇,一位来自南云省的四阶高手。 据说他早在二十二岁那年,就已经晋升到了四阶武者。 可惜这些年一直难以突破三阶这个最重要的门槛。 这次他以二十七岁四阶武者的身份冲击武道新人赛,是报着势在必得的气势而来的。 他也知道,南云省虽然灵气充沛,但苦于修炼功法的制约,很难有自行冲击高阶武者成功的例子。 因此他必须进入前三,获得名门大派的内门弟子身份,才能帮助自己获得更珍贵的秘笈。 “有什么事吗?”虽然被打扰了静修,不过陆夜并不怎么生气。 因为他知道,徐阳此行绝不单单只是为了夺冠而来,更重要的事,他虽然没说,陆夜却能看得出来。 收拢一些被淘汰,但却资质足够优秀的年轻武者。 徐阳最缺的就是优秀的手下。 陆夜和风凌,算起来只不过是中人之资,一样被他培养成如此高端的战力。 要是能有更多的璞玉让他来雕琢,能成长成什么样,就连陆夜也非常期待。 现在既然有人主动来和自己攀谈,何乐而不为呢? 韦正奇指了指身边那个略显瘦削的身影,对陆夜说道:“听说你才六阶,那你是如何练出拳罡的?我这黄兄弟也是主修拳掌功夫的,他很好奇。” 他身边那位黄姓高手,陆夜只知道是个从西黔省来的四阶武者,名字却不清楚。 毕竟西黔省历来高手不多,因此不太引人注意。 黄姓高手面带微笑,向陆夜拱了拱手致意,这才很客气地问道:“黄某冒昧了。只是之前看仁兄使出拳罡,颇为艳羡,因此才冒昧来问,还请陆兄弟不吝赐教。” 陆夜刚想回答,不过却被人插了话。 “这,貌似不妥吧?”徐阳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横插了一杠。 “哦?”韦正奇颇有些不悦,他看得出来,陆夜比较好说话,而这个徐阳一看就是个老油条。 既然如此,就免不得要得罪了。 “不知有何不妥?武者之间互相交流经验都是很寻常的事,不过也许魔都武者都太弱了。或者就是因为闭门造车,才会导致魔都极少出什么高手,对于江湖规矩不清楚也很正常啊。”韦正奇笑道,脸上露出颇为不屑的表情。 徐阳原本挺不错的心情,被他破坏了,眼珠一转也随口就怼了回去。 “确实啊,魔都灵气不足,高手确实出的不多。不过……” 韦正奇听他吞吞吐吐的,心中就颇为不耐道:“不过什么?知道自己的不足,就别随口插话,很烦的你知道吗?” “不过啊,魔都总算也是个大都市,人人都懂得礼义廉耻。不像某些人,明明是极有可能在比赛中碰上的对手,还在开赛之前探听别人的秘技。还要不要点脸?” 韦正奇顿时有些哑口无言了。 虽说十六强之战,韦正奇和那位黄姓高手未必就会碰上陆夜,不过也很难说一定碰不到啊。 运气这事很难说的,搞不好就变成对手了呢? 即便是十六强碰不上,八强赛呢?四强呢?总决赛呢? 如果碰上了,输了也就算了,赢了,人家陆夜是不是会说,就是因为拳罡秘技被人识破了才输的? 到时候他们怎么解释?无心之过?谁信啊? 自己去问陆夜的杀手锏,虽然只是出于好心替朋友问的,但确实在道理上有些说不过去。 第二十七章 赌局 此时,一旁的那位黄姓高手却道:“也未必就那么巧。若是真的碰上了陆兄弟,在下认输便是。” 作为一个拳道高手,他黄崇文对于被哪个门派选中并不在意。 不是擅长拳道的门派,不会来挑选他,而擅长拳掌的宗门,哪个他都能进。 但拳罡这种百年难遇的奇功,若是就此放弃了解,极有可能会后悔终生的。 徐阳微微一笑,便道:“我也不是不信你。不过,你认输与否,重要吗?一场比赛的胜负,会比拳罡的秘诀还重要?” 黄崇文听罢也是眉头一皱。 确实,他只考虑到比赛,却没想到这拳罡既然是一门奇技,陆夜凭什么传授给他? 虽说如今不是古武时代,那种传儿不传女的古板思想占据绝对上风的年代了。 但保不齐这拳罡就是陆夜家密不外传的绝技。 如此看来,他是有些唐突了。 因此他果断鞠躬道歉道:“既然如此,那倒是黄某疏忽了。陆兄弟,得罪、得罪!告辞!”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开,但徐阳的下一句话,又让他停下了脚步。 “不过呢,这拳罡也不是不能传授给你。” 黄崇文眼前一亮,心中一喜。 不过他随即便想到,徐阳之前阻止陆夜的回答,现在又主动表示善意,一定没那么简单。 “说吧,有什么条件?”他冷冷地问道。 徐阳一拍巴掌,赞道:“果然是高手,我还没提条件呢,你就猜出来了。” 黄崇文淡然道:“没事献殷勤,自然是会有条件的。尽管开出来吧。” “少年,我很看好你哦!”徐阳故意调笑,然后又道:“条件肯定是有的,不过提出来就算我欺负你了。这样吧,我这人最喜欢打赌,我们攒个赌局怎么样?” “赌什么?赌注又是什么?”黄崇文问道。 “一句话就抓住重点,果然厉害。” 徐阳笑道:“这样吧,之后你们两个必然会有机会碰上我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不管是谁对上谁,谁赢了,谁就有权向对方开出一个条件,如何?” “难道你让我自杀,我也要答应?”韦奇正冷笑道。 徐阳哈哈一笑:“煮鹤焚琴,大家都是天才武者,谁会开出这种条件来暴殄天物?难道二位认为,我徐阳是这种没有眼光没有度量的人吗?” “但你要让我们做的事,也不能违背天地正气,社会良知!”黄崇文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徐阳奇道:“那是自然,当然要遵纪守法啊。再说了,你们也未必就输啊,我这两个朋友都只是六阶高手,你们都没信心?” 黄崇文面色微红。 确实如此,徐阳他们三个,如此年轻,无非也就是两个六阶,一个无法判断而已。 就算徐阳也是四阶,单对单谁又怕谁? 这不就显得自己一方没有信心吗? 韦奇正在一旁打了个圆场,想要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如果刚巧碰不上呢?” 徐阳道:“要是碰不上,那这场赌局当然就算拉倒啦,算你们运气好。” 他颇有些傲气的回答,让韦正奇他们两个心里很是不爽。 他们两人自幼享受的都是天之骄子的待遇,从未想过有一天也会被人看轻。 但他们却忘记了,就在前一刻,他二人对陆夜问话的语气,可不比徐阳好多少。 “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输了可别抵赖。”韦奇正还指望搬回一城,挽回点面子,所以故意装出信心满满的样子。 不过徐阳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反而笑道:“我还怕你们抵赖呢,毕竟你们的胜算不大啊。要不然,现在再给你们一次反悔的机会?别说我欺负人啊。” 黄崇文硬是拉着韦奇正走了。 再待下去,他怕还没比赛呢,韦奇正就要和徐阳来一次真人pk了。 徐阳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心里极为欢畅。 总算是有人能坑了。 说实话,之前那个古人英,他还真懒得坑。 这种人品太差的家伙,送给他,他都不敢用。 倒是可以考虑,等赛后去找一下傅远。 无非是半盒黑玉断续膏的事,就能换来一个潜力无穷的四阶高手,还是很值的。 陆夜在一旁看着徐阳,他自然知道徐阳心中想的是什么。 “这两个,不错。” 徐阳听完也点点头道:“还得看看他们会不会履行承诺。其实,这次真的是送给他们的一个机会。” 这点上,徐阳并没有吹牛。 能早一天加入徐阳的势力,就能早一日得到提升。 看看陆夜,再看看风凌。 他们两个之前要么是风流浪荡的富二代,要么就是醉生梦死的低阶武者,谁能想到,仅仅一个多月,他们已经能站在中阶武者的高度,俯瞰所有华夏年轻一辈的天才们了。 若是没有徐阳,这一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 “好了,别吹牛了,等着抽签吧。” 不知道是因为徐阳非酋,还是因为韦奇正乌鸦嘴,韦奇正和黄崇文居然真的避开了徐阳他们三个,分别抽中了两名五阶武者。 气得徐阳差点没跳起来。 这什么狗运气啊?出门踩狗屎了吧? 呸呸呸,一定是韦奇正那小子乌鸦嘴。 不过好在徐阳他们的签位也不错,都没碰上种子选手。 三人分别对上两名六阶武者和一名五阶武者,可以轻松过关了。 风平浪静,水波不兴,十六强的对决甚至比五十强的对决还要平淡。 除了两对种子选手的内战之外,所有比赛都是一边倒的局面。 一号到五号种子,都轻松过关,哪怕是韦奇正对上七号种子穆兴也是没花多少功夫就取得了胜利。 而六号种子选手欧阳云峰则是苦战一场,战胜了八号种子选手李云杰,艰难胜出。 这就占了八强赛的六个名额了。 另外两个名额,自然落到了陆夜和风凌的手里。 徐阳很有信心,下一轮肯定能和韦奇正他们对上。 这再对不上,也未免太背了吧? 只有两种可能性才会让韦奇正那个乌鸦嘴再次应验。 一就是韦奇正和黄崇文抽中互相对决…… 或者是徐阳他们三个人中有人内战。 不过徐阳相信自己的运气不至于那么差。 果然,等下一轮的结果出来后,徐阳笑了。 韦奇正对上徐阳,而黄崇文则是和陆夜抽在一起。 而风凌,同欧阳云峰对了眼。 另外一对对决的,是两个种子选手间的对决。 这真好,徐阳暗笑道。 只要能干翻韦奇正和黄崇文,那就等于他多了两个得力的手下。 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自然是多多益善。 反而是韦奇正,对上徐阳心里总有些发慌。 因为他根本就看不透对方。 虽然韦奇正坚信,徐阳一定是用了什么秘宝,才成功遮掩了自己的武者气息,以至于他根本看不透对方。 但无论如何,能像徐阳那样轻松淡定地就闯入了新人赛八强,绝对不是一句运气好就能概括的。 或者,他是五阶武者? 这是韦奇正对徐阳最高的判定了。 毕竟徐阳出身在魔都,即便是天赋再好,如此年轻,也不可能有太高的等阶。 据说魔都第一高手也不过就是位四阶武者,还不是魔都本土培养的,属于武道局的外来客。 那这徐阳,能高到哪里去? 徐阳要是知道韦奇正的想法,也会佩服他的眼光。 毕竟这是他到帝都以来,所有人对他等阶最精准的一次判断。 虽然……差得还是有点远。 所有人都只当他是六阶武者而已,韦奇正能判断出他是五阶,已经进步很多了好不好。 好在比赛很快就开始了,因为十六强的比赛,并没有出现什么重大意外,所有人都很快就解决了战斗,也并没有人受伤或是送命,因此大量打扫赛场的时间就被节省了下来。 第一场,就是徐阳对上了韦奇正。 这也是所有观众最为关注的一场比赛。 自从古人英被徐阳干掉,韦奇正就是所有人中最被看好的一位选手。 他的赔率是一赔三。 甚至比之前那位傅远的排名更高一些。 而他,恰恰使得是剑。 这让徐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说起来,论起对剑道的领悟,除了小世界里的越女剑阿青,恐怕天下已经没有人能和徐阳相提并论了。 无论是“越女剑”的剑意,还是对于“独孤九剑”的领悟,徐阳都已臻化境。 简单来说,徐阳已经到达了草木花石皆可为剑的程度了。 韦奇正怎么同他来比? 两人此刻已经稳稳地站在了擂台之上,静待着比赛的正式开始。 徐阳闭着双目,静静地等待着。 而韦奇正则显得有些慌乱。 徐阳越稳,他心中越是没底。 到底对手的实力如何,会不会超越自己的想象,若是输了难道还真的要听从他的指派? 这一切的一切,都压在韦奇正的心头,让他难以平静。 毕竟,他的武功虽高,但经验却极为欠缺。 在南云省,他就是天之骄子,并没有多少人敢于去挑战他。 然而,来到帝都,他发现虽然他是四阶武者中的佼佼者,但并非想象中那样,不可战胜。 第二十八章 韦奇正 单纯论起武功,韦奇正虽然并未有机会同古人英直接交手,但他绝对可以肯定,古人英的武功并不弱于他。 但古人英却输给了眼前的这个对手。 非但是输了,还被一剑穿喉,死得不能再惨。 虽说根据专家的分析,古人英是由于过于轻敌,中了徐阳的骄敌之计,导致心态乱了才会输掉比赛的。 但专家的话,有时候也信不得。 就看比赛开始前,徐阳如此镇定自若,保持平常心,这一点韦奇正就自认远远比不上对方。 但越是知道自己的弱点,他反而越是慌乱。 徐阳此时突然走到他的跟前,,平静地开口说道:“你的心,乱了。要是你不想输给我,你就应该忘记一些东西。” 每一次交手,徐阳都会认真对待,他并不想赢得那么理所应当。 即便是最简单的磨砺,也要比没有磨砺来得好。 何况,韦奇正既然和他约了赌局,在徐阳眼中,他已经是自己的手下了。 韦奇正听进去了,这一刻,他放下了心中的杂念。 “不论结果如何,对于武者来说,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他族中,经验最老道的长老时常挂在口中的一句话。 他对徐阳深深地鞠了一躬:“承蒙指教!” 接着,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从一开始的慌乱不迭,变得重新燃起了熊熊的战意。 总算是有些像样了。 徐阳满意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不是绝顶的人才,他都懒得去招揽。 韦奇正这种,是可以当成种子来发展的。 发展一个韦奇正,远胜过招揽十个平庸的武者。 ………… 裁判宣布的比赛开始,两人并未直接动手,而是不约而同地选择,绕着对方缓步盘圈。 既然决定要认真一些,徐阳就已经将韦奇正,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对手来看待。 脚踩天罡,按着七星步不停地游走。 显然,韦奇正也是个中高手,尽管步伐远不如徐阳精妙,但他一样是走着家传的八卦步。 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相生相合,也让他的步伐颇有些仙尘之气。 这种略显粗浅的步伐,徐阳自然是看不上,但也引起了观众席上的一片惊呼。 如今很少能在比赛上看到精妙的步法了。 同徐阳毫无烟火气,返璞归真的步法不同,八卦步虽然在格局上显得小了些,但唬起外行来,效果更佳。 相比起来,韦奇正的步法,看起来更为炫目一些。 因此场面上,反而会让人觉得,徐阳有些被动。 徐阳见韦奇正迟迟不进攻,显然他那信心满满的架势,也多半是装出来的。 既然如此,徐阳便主动采取了攻势。 他并未拔剑。 这新人赛的对手中,已没有人能让他产生拔剑的欲望。 之前对上古人英,是因为要在胜势时,能及时收割他的性命,徐阳才会用剑的。 而这韦奇正,既然生了招揽他的想法,徐阳就不会再生什么杀心。 平平常常的武当长拳,经由徐阳的手,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地使了出来。 韦奇正自然是转为守势,但由于徐阳的招式平庸,似乎应付起来并不吃力。 就连观众们,也大都认为这不过是徐阳在压力下,企图用攻击来挽回劣势的手段而已。 外行,就是外行。 不过在观战席的那些宗门长老看来,徐阳这七星步,则开启了他们新的思维。 原来,配合上步法,简简单单的攻击,会变得威力大增? 步法原来并不只是用来防御,用于进攻上也有如此可观的效果? 武当长拳,乃是武当派最为基础的入门功夫。 正因为普通常见,因此在历朝历代的武林动荡中,才能被完全保留。 而那些太极剑法、纯阳无极功之类最顶尖的武学,则早已失传。 这也是武当派同少林派一样,空有着偌大的名头,却始终无法与铁指门,点苍派之类的一流门派拉开差距的原因。 甚至,比起三门,以少林派武当派为首的七派,在实力上还要偏弱上一筹。 但就是如此简简单单的武当长拳,在徐阳手里使出来,配合着七星步法,威力却着实不俗。 即便是一开始应对自如的韦奇正,现在已经感觉到,自己开始慢慢失去了对于局势的掌控。 徐阳一拳接着一拳,一步步逼近,即便是招式间偶尔露出些破绽,但韦奇正想要借机上前的时候,却发现这丝破绽已经经由步法的辗转间,不复存在了。 从刚开始轻松应对,还能互有攻守的情况,到现在渐渐被压制,韦奇正的心情渐渐沉了下去。 没想到,对手居然不声不响,仅仅靠着一套武当长拳,就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若是有人在赛前就这么对韦奇正说的话,他绝对会当成一桩笑话来听。 武当长拳,武林中一百个人,最起码有四、五十人是练过这套基础拳法的。 这套拳法,好听点叫适合新手练习,入门门槛低,说穿了就是招式平庸,杀伤力不足。 从来没有谁会把这种基础拳法用在实战之中,倒是门派内新手之间互相切磋时经常用。 一旦入门满了三年,得到长辈传授其它武技,这套被用来打基础的武当长拳,往往就会被弃如敝履。 但,就在今天,堂堂的武道新人赛的赛场上,这套拳法居然被人使了出来。 而且,加上了一套看似寻常的步法,武当长拳居然统治了赛场,将另一名天才武者压制到毫无还手之力。 真真的是,恐怖如斯! 韦奇正脑门上青筋爆出,他从未想过,会被如此简单的拳法彻底压制。 这简直是,侮辱! 原本的担忧和忐忑此时早已抛诸脑后。 他心中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绝对不能如此憋屈而败。 否则他就会成为武道新人赛百年历史里,一个永远会被记入史册的失败典范。 非但空前,恐怕也是绝后的。 这时他已经顾不得彷徨乎左右,不得不使出家族秘传的剑法。 他拔剑,刺出,剑法空灵如朝雾,却蕴含着极大的威能。 以剑破拳,即便是会因此被人看轻,他也顾不上了。 这套“朝雾剑法”,乃是南云韦家祖传的剑法,据说韦家的先人,在上古时期已经依靠这套剑法纵横滇黔一代,少有敌手。 只是这套剑法极难修炼,南云省又偏居西南一隅,中原武林极少见识过这套剑法而已。 仅以剑法而论,韦奇正自认,这套剑法绝对不次于峨眉派的镇山剑法“金顶九式”。 “朝雾剑法”本是剑走轻灵,以巧胜敌。 但韦奇正不愧为南云韦家百年不遇的剑道奇才,居然从这套剑法中,另外悟出了空灵至极的剑道真髓,将一套本就极为神妙的剑法,更添上了三分缥缈之意。 此剑一出,顿时一扫方才被徐阳彻底压制的被动局面,刷刷刷三剑已经挽回败势。 但徐阳只是微笑着游走,并未拔出腰间的精钢剑展开反击。 这“朝雾剑法”本是极好的剑法,韦奇正也是难得的剑道天才。 只可惜,论起剑道领悟,天下间又有谁能是徐阳的对手? 若是他拔剑,只怕韦奇正连一招都招架不住,岂不是非常无聊? 胜局早已在握,徐阳反而想多看看韦奇正的武功,到底有什么优缺点。 因此依旧是一套武当长拳,只是步法上转为保守,以守势来应对对手的空灵剑意。 剑已出手,韦奇正反而放松了心情,此时他已经晋入了剑法空灵至极的剑意之中,周边一切的喧哗都置诸脑后。 这场比试,他必须胜。 胜了,他便能进入四强,大宗门的内门弟子资格唾手可得。 若是输了,他非但无法完成心愿,还要按照约定输给徐阳一个承诺。 不管对方开什么条件,都是受制于人。 何况,看徐阳那样子,又岂是君子之辈? 但剑法一出,这种念头已经不再重要。 不过对手是什么人,是什么等阶,空手应对自己的“朝雾剑法”,他绝对毫无胜机! 这点自信,韦奇正还是有的。 因此剑法如滔滔长江流水,顺势而下,一波连着一波,连绵不绝,让徐阳再无还手之力。 场面上,由一开始的被压制,完成了彻底的反压制。 尽管徐阳还试图用七星步法及武当长拳展开一定程度上的反击,但在韦奇正轻灵绵长的剑法攻击下,每每无功而返。 早已被淘汰出局谢开城依旧在擂台下观战,他发现每次看到这种精彩的对局,都会让他的武道修行,再次展开一条崭新的道路。 但尽管如此,徐阳如今被动的局面依然让他担忧。 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问身边的陆夜:“陆兄弟,你觉得徐老弟这次……能赢吗?” 与他意料中截然不同的是,陆夜斩钉截铁地回道:“绝对可以赢了,徐阳才不会输给这种层次的对手。” 听到陆夜这么说,谢开城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那就好,那就好。” 相比之下,陆夜之后即将面对的那个对手,倒是有些麻烦。 第二十九章 拳对拳 陆夜发现自己运气一直不怎么好,进得决赛以来,每次的对手都是高高在上的四阶武者。 倒是风凌,每次都能遇到比较弱的五阶武者,次次都轻松过关,运气好到掉渣。 好在这次对上的黄崇文,据说也是擅长拳掌功夫的高手,这样一来他总算是不太吃亏。 此时擂台上的场面又开始有了变化。 连续的进攻让韦奇正有些用力过头了,似乎是由于内力续接不上,他的招式中出现了些许破绽。 徐阳如何会放过这种机会,当下也是拳势一变,使出了华山派秘传的“破玉拳”。 一时间迅速扳回了局势,让韦奇正疲于应付。 “破玉拳”乃是由“华山混元功”发展出来的一路拳法,招式迅捷果敢,追求以力破巧,是最适合如今这个场面的拳法了。 此时台下除了陆夜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看之外,观战席上还有一名白发苍苍,身着月白色练功服的耄耋老者,眼睛也瞪得滚圆。 他就是这次前来观礼的华山派长老,唐修生。 唐修生惊讶地发现,擂台上那名年轻得不像话的武者,使出的拳法居然……似曾相识? 越看他越是心惊胆战。 这套拳法貌似招招力大势劲,每一拳都如开山劈石一般强势逼人。 但为何这其中的拳意,竟然同华山派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几路拳法暗合呢? “破玉拳”在华山派失传超过了百年,哪怕唐修生生平精于钻研拳法,却依然无法分辨出这套拳法的由来。 但他很敏感地感受到,这路拳法即便不是华山派流传出去的,也必定有些渊源。 这让他又惊又喜。 而擂台上,徐阳一路破玉拳堪堪使到第十七招,韦奇正已经阻挡不住了。 “当”的一声闷响,他手中用来抵挡的长剑,被一拳狠狠地轰中,顿时整个人都倒退了好几步,勉强才在擂台边缘站稳了身形。 而徐阳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跃起在半空,一拳砸向面上犹自有些惊魂未定神色的对手。 然而,就在此时,他看到了韦奇正眼中爆发出的精芒。 上当了? 难道方才那一波攻势,都是对方故意卖的破绽? 徐阳颇有些意外,不过倒是并不以为意。 相反,这让他对韦奇正更为看好了。 常年打猎,还怕被大雁啄了眼? 只见韦奇正反身靠在擂台的围绳之上以借力,手中长剑闪若流星,直刺向身在半空中,无处凭借的徐阳。 这一剑,一反之前“朝雾剑法”的空灵清荡剑意,反而充满了杀意。 这绝对不是同一路剑法,而只是一招……残招。 徐阳能看出来,这剑法远比“朝雾剑法”要精妙得多,甚至差了不止一个等阶。 若是韦奇正懂得全套的剑法,早就使出来了,何必要特意设一个圈套,诱自己入局? 不过即便是这招实属难得一见,又确实犀利至极的残招,也远远比不上“独孤九剑”的精妙宏大,比起“越女剑法”更是相差甚远。 在徐阳面前使剑,不是他吹牛,就和在孔夫子面前卖书、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在五五开面前开挂一样,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徐阳手型一变,由破玉拳转为二指剑诀,点向迎面而来的精钢长剑剑脊。 然后,就看到武道局特意提供的制式长剑,在他二指轻轻一点之下,开始扭曲变形,直至弯成了一个奇异的角度。 韦奇正此时双目一片呆滞。 他的剑,居然被掰弯了? 他自然知道,在中阶武者强劲的护身内力面前,就算是热武器的轰击也未必能奏效,更何况只是一柄长剑。 问题是,这是一柄倾注了他这个四阶武者全部内力的长剑,又怎么能同普通的精钢剑相比呢? 但,徐阳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用两根手指就点废了这柄利剑。 这一招使出,完全颠覆了韦奇正的三观。 以至于徐阳的指诀继续向前,一直点到他的胸口前,他都未能从这个巨大的打击中醒过来。 事实上,此时他即便是及时醒悟,也已经没什么用了。 失去了趁手的兵刃,以他在拳掌上的功夫,又如何同徐阳相比较? 徐阳指力轻吐,韦奇正顿时如遭重击,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一直跌出了擂台之外。 事实上,徐阳在击中他的前一刻,已经收回了足有九成的功力,却依然能轻松击败对方。 因为这一刻,韦奇正已经毫无战意。 他终于发现,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即便他全力以赴,也难以赶上徐阳之万一。 那还打什么? 心丧若死的韦奇正,甚至顾不得前来搀扶的黄崇文,直接就掩面跑回了休息室。 他实在是没脸见朋友。 黄崇文的眼里,此刻也是充满了失望。 他本以为韦奇正能够轻松击败徐阳,再与他会师于决赛的舞台。 只可惜,现在看来,这个冠军要凭自己的努力去全力争取了。 陆夜的拳罡确实很奇妙,但依然不被放在,自诩拳掌高阶之下无敌的黄崇文眼里。 在他看来,拳罡确实非常厉害,算是武者对于拳掌一道领悟的巅峰了。 但只可惜,陆夜本身的武道根基太差了。 六阶武者,即便是有拳罡的加成,又能有多大的威势呢? 之前那名同为四阶的武者,之所以惜败于陆夜之手,都是因为他做不到知己知彼的缘故。 若是他事先能知道陆夜会拳罡,或许就不会败了。 毕竟陆夜也是要用计谋,诱使对方掉入了陷阱,这才毕其功于最后一击的。 换了自己,若是事先不知道这个内幕,或许也会因此而吃亏。 但现在,既然已知道了陆夜的底牌,黄崇文自认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他索性暂时不去管韦奇正。 两人是好友,他能觉察出对方的绝望同伤心,这时候去劝慰,只会让韦奇正心丧若死。 还是让他宣泄一下心中的烦闷,之后再行劝导,才会有效果。 反而是自己,即将面对陆夜的挑战,有着前车之鉴,可不能大意了。 果然,在裁判宣布了徐阳获胜的结果之后,接下来两名对决的选手,就是黄崇文同陆夜。 两人都是稳稳地缓步上了擂台。 两人都是赤手空拳,身上并未带什么兵器。 因为,他们的兵器就是自身,就是那一双足以开山裂石的手。 这是最原始的武器,也是人类自古以来最为擅长的武器。 是一切武器的始祖。 没有刀之前,没有剑之前,甚至没有最原始的石斧、木棒之前,人类通常都是依靠双手去战胜敌人的。 可以说,所有的武器,都只不过是双手的延伸。 但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武器,只会是双手。 三国里有一段故事,一名猛将平日里擅长的兵器被人盗走,以至于他只能依靠抢来的单刀面对众多敌人的偷袭。 若是平时他用惯了拳头,遇到这种情况,未必就不能化险为夷。 但很可惜,他并不擅长刀法,到了最后他甚至只能举起敌人的尸体来应敌。 结果很明显了,他被一群平日里他根本看都不会看的杂兵杀死,结束了英雄的一生。 至此以后,江湖上就一直流传着一句话。 剑不如刀,刀不如腿,腿不如拳。 虽然这段话,并不是太过于主流,但依然被很多人所信奉。 黄崇文就是其中的一员。 当然,这也同他的师父精通拳法,有着直接的关系。 西黔省并不是一个武道流行的大省。 相反,由于地处偏僻,整个省内可以有资格传道授业解惑的武道宗师,也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黄崇文的师父,“黔西拳宗”卢百涛! 他老人家一生只收了三个徒弟,其中的两名已经身居显位,在武道局中担任了极其重要的职责。 剩下的那个关门弟子,就是黄崇文。 卢百涛对于黄崇文的期许,远胜于之前的那两个徒弟。 在他看来,黄崇文是唯一能获传他衣钵的真传弟子。 之前那两个徒弟,过于在意武林和政坛的位置,心思早已不如当年那么纯粹了。 因此,他们的上限已经被制约了。 而黄崇文,则是一名彻头彻尾的武痴。 师父平时让他练四个小时的拳,他总会加练到八个小时,甚至十个小时。 以至于卢百涛每次召见黄崇文,都是要命令他缩短修炼时间,以免对身体造成过分的伤害。 而且黄崇文对于江湖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毫不在意。 可以说,心思极为单纯。 也只有这般毫无杂质的求道之心,才能让他真正地攀上武学的高峰。 这一点,卢百涛自认绝对不会看错。 这也是同出自西南的韦奇正,一见到黄崇文,便一见如故,视若知己的原因。 因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黄崇文这个人,绝对不会在四阶武者这个境界停留太久的。 而陆夜,不过只是出自于武道荒漠--魔都的一名六阶武者。 即便是他因缘巧合,开启了拳罡这项传说中的武技,但底蕴终究太低了。 两人的对决,黄崇文自认必胜,对于自己拳法的自信,也让他不会占武器这个便宜。 即便的武道局提供的精钢手套,他都不屑于去佩戴。 真的武者,就是要用最原始的力量,最精妙的拳法,彻底征服对手。 很巧, 陆夜也是这么想的。 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这场旷古未见,拳与拳的真正对决,正式开始了! 第三十章 混元掌 这场对决,无疑是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 尤其是那几位三门七派特意安排来观战的长老,格外地关注。 在他们看来,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只要能成功地将陆夜带回门派,那就是大功一件。 毕竟,这是自行修炼出拳罡的选手,这在武道新人赛百余年的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 将来会不会还有,真没人知道。 这属于稀缺性的天才武者,哪个门派不想要? 而另一位来自西黔省的选手黄崇文,也被一部分人看好。 毕竟如此年轻的四阶武者,仅从习武的资质来看,也已经是上上之资了。 比起陆夜的惊艳,只是略逊一筹而已。 而此时,擂台上的比试,已经正式开始了。 不同于之前徐阳同的那场比赛,两人一开始便战在了一处。 都是以拳掌功夫为主,可以说完全没必要再去搞什么知己知彼。 黄崇文不觉得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对陆夜再增加什么了解。 陆夜也是一样的感觉。 黄崇文无论是从身法还是速度上,都是占优的,因此即便是两人同时出手,也会有些先后之别。 他用的是西黔省最常用的一套长拳套路,名叫“伏虎拳”,据说是源自于少林派的一套功法。 使一招“猛虎下山”,势如疯虎一般就扑向陆夜。 而陆夜不急不缓,以“混元掌”中的“坚如磐石”来应对。 这套掌法,在五十强对决时,陆夜已经用过了,自然不出黄崇文的意料之中。 但,明知道他会使出这套掌法,但黄崇文却破不了。 是的,破不了。 即便是各项身体属性,以及攻击力同防御力,身为四阶武者的黄崇文都远远胜过六阶武者陆夜,但这并不能完全摆脱两者在武功招式上的差距。 “伏虎拳”只能算是一套攻击性略强的常规拳法,几乎和“武当长拳”一样,属于最基本的拳脚套路。 别说同华山派秘传的“混元掌”相比了,就算是从武侠世界里随随便便拿出一套c级的拳掌功夫,也要远远胜过它。 而混元掌,是徐阳在小世界里学会的第一套a级武功,非但贯彻了由内而外的武学理论,通过外门功法来锻炼人的内力。 内外兼修之余,在招式上也是极为精妙。 毕竟是当年华山派掌门,天下第一人的“神剑仙猿”穆人清所独创的掌法,无论从名头上,还是实战运用上,都可说是天下第一流的武功。 因此当陆夜使出了徐阳传授给他的这第一套功法,即便是黄崇文有着先天性等阶的压制,也没有办法破解对方的掌法。 黄崇文猛攻数招之后,见势不妙,也只能选择步步为营,想要依靠胜过陆夜一筹的内劲,妄图以力破巧,突破他的防守。 这样一来,这场比赛又被陆夜拖入了他最擅长的水磨局。 陆夜生性便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种局面极为适合他。 无论如何,能在比赛中恢复内力的“混元掌”,再怎么拖也不会吃亏。 但观战席上,上一场比赛已经被吓了一跳的华山派长老唐修生,此刻又傻眼了。 上午五十强的比赛,他自恃身份,因此姗姗来迟,直到比赛进行了一半才到达现场,因此并未看到陆夜当时的表现。 所以这套“混元掌”,此刻他也是第一次看见。 不过,这精妙的招式,这由外而内,迥异于传统武学的武道玄机,都让唐修生大吃一惊。 这……,不就是传说中,失传已久的华山派功法,“混元功”吗? 相比起“破玉拳”,“混元功”失传的时间要短一些。 当年唐修生刚刚入门的时候,还曾听师父提到过。 他师祖那辈,华山派有位硕果仅存的太上长老,曾经用这套掌法击败过武林道上赫赫有名的七星帮帮主史七星。 他师父当时作为华山派内门新收的弟子,也参与了这次比斗,因此欣赏过这位长老的英姿。 可惜不久之后,这位长老就下山办事,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也不知道是遇到了兵劫而身遭不测,还是出了别的什么意外,总之江湖上从此也再无他的消息。 而这位长老,性格极为孤僻,一生都未曾收徒。 因此,整个华山派从此以后只传下了几招支离破碎的招式,而“混元功”的内功心法是一点都没能留下来。 对这件事,唐修生的师父嗟叹不已,借酒浇愁之际,往往就随手使出了几招。 这是当年他于比武之时偷窥到的招式,可惜当时年幼,只能勉强记住一些表面上的招式。 这几招,由于每每唐修生的师父酒醉之后就使出来,他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 而擂台上,陆夜使出的武功里,就有这几招。 甚至,比起唐修生师父演练出来的招式,还要堂皇大气许多。 如果说徐阳的“破玉拳”他还属于未能确定,模棱两可的话,那么陆夜的这套“混元掌”,他有九成的把握,能确定是属于华山派失传的武功。 加上陆夜之前显露出来的拳罡,唐修生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将他带回华山派。 这可不是一名简简单单的内门弟子,而是意味着一整套武功体系的恢复。 这对华山派来说,这绝对是天赐的良机。 当年明末清初的时候,华山派可说是天下第一宗门,即便是当年的少林、武当也无法晏其锋芒。 光天下第一高手,华山派那些年就连续出了三个。 而随着“神拳无敌”归辛树,刺杀满清皇帝康熙失败,在满清朝廷的刻意打压下,华山派盛极而衰,人才凋零,武功失传大半,从此便沦入了二流门派的行列。 好在近百年来,华山派各位掌门、宿老一心为公,卧薪尝胆,终能让华山派重振雄风,跻身江湖中最大的三门七派之中。 此次要是能将陆夜带回去,他唐修生就是华山派最大的功臣,搞不好数年之后门派因此而再次崛起,他还能凭借这伯乐之功,荣膺一介掌门人也说不定。 想到此处,唐修生的眼神更亮,整个人都控制不住,颤抖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 此事可不能给其它门派知道了,否则的话,他们必定会强行破坏的。 先前众门派招揽陆夜,都是开出了内门弟子的资格,如今在唐修生看来,这个价码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他决心已定,待会儿至少要开出个掌门亲传弟子的待遇,必要时直接承诺入门三年可以升为长老。 虽然唐修生并没有许诺这个的权力,但这事回去一说,他不相信掌门人会拒绝。 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毕竟,这是“混元掌”啊! 就在唐修生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擂台上的对局,又出现了变化。 黄崇文久攻不下,心中难免产生了一丝急躁的情绪。 而陆夜,则利用对方的情绪,开始调笑起黄崇文来了。 “我说黄老哥啊,今天没吃午饭吗?我看你上午比赛挺有劲道的啊。怎么下午就泄气了呢?” “加油,你刚才那招差点就打到我了!” 饶是黄崇文心性极佳,也被陆夜气个半死。 不过他并未理睬陆夜,相反平心静气下来,继续一招一招地攻击起来。 见黄崇文并未上当,反而镇定自若,就连陆夜心里也是暗暗钦佩。 怪不得徐阳看中他和韦奇正两人,要搞个赌局去坑他们,这种年纪,能拥有如此武功和心性,实在是万里挑一。 不过越拖延,对陆夜就越有利,因此他也不急于求成,继续喷道:“我说你怎么不回我话呢?一点礼貌也不讲。毕竟是小地方来的人,西黔省怎么和魔都比啊?” “不过你这人倒是挺有意思的,看你的衣服,家里挺穷吧?没事,你还大有前途啊,可以去三门七派修炼。炼上个几十年,也许就能改善生活了。” “怪不得那么拼命,赢了这场你就能进大宗门了是吧?不像我,可惜啊,要是输了,我就得回家继承我爸那千亿的家产了。想想也伤心啊……” “…………” “闭嘴!”听到陆夜喋喋不休的话语声,就算是黄崇文心理素质极佳,这一刻也忍不住了。 你唐僧啊你? 咋那么会说呢?你这是要上西天面见佛祖的节奏啊? 要不要文体两开花啊?! 心绪被对手挑乱,黄崇文此刻脑子一片混乱。 因为,陆夜说话,并非全是胡诌。 黄崇文出身贫寒,确实也只有武道修行这一条路了。 若是输了,也许这辈子都没机会进入三门七派的内门,这一生的境界,可能也就到这里便结束了。 要知道,从初阶到中阶,必须消耗大量的资源才有机会成功。 而从中阶到高阶武者,所需要的资源几乎是几何级的增长。 而晋升中阶,已经花费了黄崇文能筹集到几乎所有的资源了,导致他从四阶开始,一直到现在,每年的修炼资源几乎为零。 否则的话,若是修炼资源足够,他坚信现在他已经是一位高阶武者了。 又何必参与这种新人赛,去竞争获得一张前往大门派的门票? 高阶武者,还不满三十岁,只怕各大门派要疯抢了。 第三十一章 秘技 黄崇文也知道,陆夜这是在企图打乱他的思绪,但偏偏他就躲不过这招。 心思紊乱,自然拳脚上的威力也就此大减,陆夜反而开始有了压制对手的趋势。 他本就在招式上占了上风,之所以一直被动,主要也是因为两人的等阶差得有些远罢了。 若是他能晋升到五阶,那么对上黄崇文这样的四阶武者,对方的优势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可偏偏,他入门的时间太短,能在一个多月里跃升至六阶,若是传出去,已经是惊世骇俗了。 就连徐阳,后来也不再同意他们继续依靠资源来强行提升等阶了。 这样的话,难免会造成根基不稳的恶果,将来晋级高阶武者的话,终会有隐忧。 如今,见到陆夜居然凭借嘴炮之利压制对手,就连台下的徐阳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整个现场的观众,此时一片哗然。 如果说一名六阶武者偶尔越级战胜一名五阶武者,那还能理解。 但陆夜这样一位身为六阶的年轻武者,居然屡次战胜四阶武者,甚至又一次压制了眼前的四阶对手,这就很难让人理解了。 尤其是,他还未使出他最玄妙莫测的拳罡绝技,就已经取得了优势。 这,简直颠覆了所有人的三观。 和他相比,徐阳同风凌的战绩,在所有人眼里,简直是不值一提。 关键是,陆夜长得极为英俊帅气,据说家里还贼有钱…… 这让他一下子成为了女粉丝心中的极品。 一时间,观众席上支持的、欢呼的、质疑的、尖叫的,各种各样驳杂的声音,汇聚成了声浪,在体育馆内喧嚣不止。 陆夜此时可没有心情去关心这个,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陷入了黄崇文之前的困局。 他也很难破掉黄崇文的防。 两人的差距确实有些大,但遭遇的局势确实一模一样。 当然,彼此的情况各不相同。 黄崇文是因为招式上吃亏,对上的又是极高明的策略,因此无法破解陆夜的拳法。 而陆夜则恰恰相反,光凭招式,他可以很轻易地破解“伏虎拳”。 但即便是破解了,等阶上巨大的差距,让黄崇文果断采取了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策略,以攻对攻。 大不了就是互换招式,他即便是硬抗陆夜几拳,也不过就是周身疼痛罢了。 但陆夜若是中了他一拳,只怕当场就要吐血。 这种几乎于耍赖的打法,让陆夜顿时感到极为头疼。 他终于体会到,徐阳所有的对手,曾经面临的困境了。 对手太强,根本不屑用什么太过于精巧复杂的策略,硬a过来就行了。 不过,此时陆夜依然不愿意用出拳罡。 无他,他的内力不足,而拳罡需要花费太多的内劲,才能偶尔使用一次。 用完之后,陆夜体内残存的内力,便不够再用第二次了。 不到最关键的时刻,有一击必胜的机会,他是拒绝使用这门奇技的。 这种绝技,一定是作为底牌来用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黄崇文并不知晓,他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表现得太弱了,导致陆夜根本不屑对他用出绝招。 对于武者来说,这种轻蔑无异于一种最深层的侮辱。 而黄崇文对此则毫无解决办法。 他确实武者等阶远高于陆夜,也确实在局势上被陆夜所压制。 整个场面都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这让他心中一口怨气无法发作。 想起在西黔省遥遥相望的师父,黄崇文牙关紧咬,双目圆睁。 是时候拼一把了。 就像是之前韦奇正所说的一样,此时不拼,何时再拼? 这场比试可不是平时那种,而是带着赌约的。 若是败了,非但进不了新人赛的前三名,甚至还要输给对手一个条件。 天知道他会提什么条件? 若是要自己去做一些背叛道义的事,他也要遵守承诺吗?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击败对方。 想到此处,黄崇文全身火热,眼中血晕阵阵泛起,整个人的气势陡然跃升一截! 陆夜暗道不好,对手这是要爆发的节奏啊。 因此他本能地向后一闪,想要先躲过这一波攻击再说。 台下观战的徐阳,脸上本来极为逍遥的笑容一变,心中暗道不好,这陆夜还是太嫩了。 对手越是气势上升,越是不能让他顺心顺意。 别说方才陆夜还是占了明显的上风的,即便是被人压着打,对方有暴走的趋势时,也要尽量扳回局势,不让他有爆发的机会。 此时后退,明面上是躲开了对方的第一轮攻击,但无疑再难遏制对手的气势。 比武、战斗,其实比的就是气势。 有气势者,哪怕武功招数都弱一筹,往往也能反败为胜。 而那些思虑太多,想要稳稳获胜的家伙,常常会被人以弱胜强,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徐阳此刻身在台下,也没法子去指出陆夜的错误,只期待黄崇文的这波爆发,不要持续太久便好了。 果然,陆夜这一退,就让黄崇文彻底放开了手脚。 原本黄崇文还担心自己使用秘技时,陆夜会借机压制自己。 要知道这套秘技,他之所以一直不用,就是因为事先要准备的功夫太长了。 但陆夜比较经验不足,让黄崇文有足够的间歇使出来这套秘法。 秘法“背水一战”! 这是黄崇文的师父“黔西拳宗”卢百涛,祖传的一门绝技。 据说是源自于秦末汉初的名将韩信,是一门以牺牲防卫力量,燃烧心中怒火以增加攻击能力的秘技。 即便是卢百涛,平时也不敢随便使用,除非到了绝境,他才会选择这“背水一战”,作为胜负手。 也只有这种完全被动的场合,才能真正发挥这门绝技的威力。 如今,正是黄崇文背水一战的时候。 输了,他便一无所有。 赢了,他便拥有了一切。 黄崇文此时双目通红,如同一头嗜血的野兽,心中一切清明的念头都已消失,眼前就只有陆夜一个对手。 他,要撕碎陆夜! 黄崇文整个人都如同鼓了气一般,就连身上的肌肉,也膨胀了起来。 原本他的身形在武者中,算是瘦削一类的,即便是陆夜这种半路出家的公子哥,看起来也比他壮实一些。 然而此刻,他使用了秘技之后,全身都鼓胀了起来,胳膊比起陆夜的大腿来还要粗壮几分。 陆夜此刻才想起来,方才绝对不应该后退的。 但为时已晚。 既然如此,他索性也就放开了。 眼神一凝,气运丹田,右拳上便已多出来一层薄薄的白色罡气。 尽管这层罡气并不厚实,但看上去却极为坚韧,仿佛是万斤大锤砸下,也难以攻破一般。 徐阳在台下却微微一笑,看来陆夜是明白了错在哪里。 既然打不过,那气势上更不能输。 能把四阶的黄崇文逼到必须使用秘技才有获胜希望,这一局陆夜就等于是赢了。 不管最终的战局如何,这都不重要了。 陆夜能在其中学到多少,这都是他个人的造化。 拳罡对上嗜血的秘技,到底鹿死谁手,说实话徐阳都无法判断出来。 他只知道,如果不是赛制所限,能让陆夜使出全部招数的话,那黄崇文早就输了。 如果说用毒被限制,徐阳还能理解的话,为什么暗器也要限制? 真的碰上江湖乱斗,你还能限制对手不用暗器吗? 不过规则就是规则,被束缚手脚的陆夜,不管能否闯过这一关,都已经不在重要了。 只有唐修文一脸的焦急,他是真的害怕陆夜会死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比试之中。 要知道那可能整个华山派的希望啊! 对于“混元功”的渴望,让他对于陆夜第二次使出了拳罡这回事,已经不在意了。 “苍松道兄!”一拉身边的武当派长老,唐修文轻轻地说道:“这局,是不是应该终止啊?毕竟……” 只听苍松大叫一声,居然根本就没理睬他,反而是一跃而起,紧盯住了擂台之上的两名年轻武者,连呼吸声都重了几分。 只见,黄崇文通红的双眼中,此时早已没有对于拳罡的畏惧,相反大吼一声,一拳轰向陆夜的额头。 这是一记直拳,除了招式上毫无花俏之外,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比之前要厉害太多了。 此时的黄崇文,单以攻击力而言,已经不次于一名三阶武者了。 那可是高阶武者的力量。 而陆夜丝毫不惧,既然来了就别怕,别说三阶了,就是换个更高的……恐怕他早就跑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当是假的? 一旦发现会有性命之忧,陆夜才不会那么傻呢,他又不想进三门七派。 不过此时,他感觉还没到那个地步。 力量,速度方面,陆夜本身就不占优,此时更弱上三分,又如何? 相反,由于秘技的缺陷,让黄崇文丧失了必要的清醒,这对陆夜来说,反而是一次机会。 一次尽情发挥拳罡威力的机会。 决胜负,就在此时。 场内再一次掀起了高、潮。 即便是那些对于武道并不太了解的观众,此刻也能感受到热血沸腾的冲动。 两名武者,在擂台之上,各逞其功,带出了两门他们从未见过,就连听都没怎么听到过的奇技。 这票价,值了! 第三十二章 胜利 两名原本看上去体型瘦弱的武者,此时却打出了火气。 这一场比赛,居然成了武道新人赛开赛以后,最为惨烈的一场对决。 这是事先没有人能想到的。 黄崇文固然是发动了秘技,将原本占据足够优势的攻击力再次拔伸。 而陆夜也已经启动了拳罡,这攻出的每一拳都附着了足以摧枯拉朽的威势。 两人的拳锋频频在空中对撞,鲜血与撞击演化成了一曲悲壮的战歌! 每一次,陆夜都会被黄崇文的重拳击退,但对方也会付出足够惨烈的代价。 黄崇文原本已变得极其粗壮的手臂,在一次次地撞击中,如同被抽去血肉骨髓一样,渐渐衰弱。 擂台中央渐渐变得湿滑,地上一滩滩的暗红色,都是从黄崇文拳头上滴落、坠落、喷洒出去的鲜血。 而陆夜拳上原本就薄薄的一层拳罡,也在每一次对撞中,变得愈发稀薄了起来。 这时候,比的就不仅仅是武功同秘技了,更多的是双方各自的坚毅及忍耐力。 “背水一战”,这项秘技固然能提高使用者的攻击以及速度,但同样也会大幅度削弱自身的防御力。 在这种前提下,即便是达到了效果,但每一次遭到攻击,黄崇文所承受的痛苦,也更为明显。 同样,拳罡固然威力无穷,不过对于内力的消耗也是惊人的。 原本在刚刚得到拳罡的时候,陆夜曾经不止一次地试验过,若是自己火力全开,身体能支持这种程度的消耗到底多久。 结果是:一分钟。 每次将要达到一分钟的时候,陆夜都会支持不住,感觉要昏昏欲倒。 这是内力耗尽的必然结果。 以至于他从未真正尝试着去超过这个界限。 他怕会因此耽误了徐阳的正事。 而这次,即便是身边没有时钟在计时,陆夜也很清楚,现在一定是超过了那一分钟的极限。 若是有一个有心人替他统计的话,就会发现从拳罡出现到现在,已经足足一分零二十八秒了。 也就是说,陆夜已经将自己的极限大大地突破了,将近百分之五十。 最后那几拳,陆夜已经完全是凭借着下意识在挥舞着拳头,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掌控。 而黄崇文,则更惨。 整个右拳都已经血肉模糊,伤势深可见骨。 而左拳,早已耷拉在一边,失去了知觉。 两人都在喘息着,拼命地吸入空气,仿佛最贪婪的幼儿在吮吸母乳一般。 因为他们身体早已缺氧,非但内力几近枯竭,就连维持生存的必要条件都已不足。 他们都知道,现在就是决胜的时刻了。 两人已经听不到擂台旁朋友的鼓舞,也完全分辨不出。那些观众们的惊叫是到底因为什么了。 他们只知道,现在要是想获胜,只有一次机会,最后的一次机会。 这一拳过后,一切都将成为历史,不管他们愿意与否。 陆夜其实并不想这么拼的,他的嘴角掠过一抹自嘲的笑容。 早知道要这么玩命,还不如直接去继承万贯家产好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试图将这空气中略显稀薄的氧,强行装入如同拉风箱一般渴望着生命气息的肺内。 往日英俊无比的脸,早已经因为缺氧而扭曲至极。 但他必须赢。 为了徐阳,也为了自己。 他是徐阳的朋友,他不想仅仅做对方一个无足轻重的手下。 他可是陆夜。 拳罡最后一次发动,但依然淡如薄雾一般。 他向前冲去, 他已经放开了一切防御的打算。 他要, 一击必胜! 黄崇文的情况更糟,疼痛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身心,几乎要将他从“背水一战”这项秘技的效果中驱赶出来了。 若不是他的信念一直维持着自身的骄傲,只怕他早就放弃了抵抗。 明面上,是他一直在攻击着陆夜,但他清楚的很,他反而是被动的一方。 只要陆夜不想停,他就完全无法放弃这攻击欲望。 他也从未想到,陆夜这样一个富二代,居然会有这么强烈的求胜欲。 这大大地超出了黄崇文的估计。 他知道自己错了,但已骑虎难下。 若是他放弃,而陆夜选择追击的话,已经疲劳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他,甚至连宣布投降的话都喊不出来了。 何况,他为何要投降? 黄崇文不相信他连一个公子哥都比不上,他还肩负这师父所有的期望。 他曾发誓,一定要走出属于自己的武道之路。 而这条路,才刚刚开始,他不甘心就此倒在这里。 倒在这擂台上。 他将残余的所有气力都灌注在右拳之上,甚至连再跑动一步的力量都没有留存。 他甚至看不清陆夜飞奔而至的身影,他的双目已经模糊。 拼尽全力的一拳,携带着所有的怒火与期望,就这么挥了出去。 体育馆内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都清楚,这一拳,势必会是本场比赛的最后一击了。 没有花俏的招式,没有无敌的威势。 有的,只是两个纯粹的武者,用生命燃烧出来的一记重拳。 无论是哪个,只要最后能站在擂台上,就是胜利者,成功者。 但,倒下的那个,既是失败者,同时也是英雄。 很多人的眼眶都已湿润,他们回想起自己当年的那种冲动的奋斗,仿佛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们,这就是青春。 陆夜刚刚收获的那些女性粉丝,大多都蒙住了眼睛,不忍再看着接下来的一幕。 她们发誓,无论是否能走下擂台,陆夜都会是她们这一辈子最后一位偶像。 这么男人,这么英俊,谁能比得上? 就连徐阳,也已经无法改变这一战的结局。 或者,改变也没有用了。 ………… 沉寂仅仅持续了不到01秒,两人的拳头已经在空中交错而过,然后仿佛是划过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击中了各自的对手。 在最后的那一刻,两人凭着灵台中的最后一点清明,不约而同地改变了一点点拳击的角度同方向。 仅仅是一点点,这已是极限,但已足够。 只求胜负,不决生死。 谁要是在这场属于纯粹武者的争斗中,击杀了对手,都会是他一辈子的梦魇,一辈子的污点。 陆夜的拳头,划过黄崇文的面部,重重地落在他的右胸。 黄崇文的一拳,则避开了陆夜的心脏部位,击中了他的肋下。 两人的身体同时发生了剧烈的扭曲,早已没有气力去防御的他们,仅凭着身体自身的防御力,抵挡着这可怕的攻势。 陆夜重重地倒下了,他孱弱的身体如何挡得住黄崇文的击打。 黄崇文则向后退去,最后靠上了擂台的围绳,才勉强阻住了脚步。 他,依然还站着。 惊呼声又在周边响起。 所有人都为黄崇文的胜利而欢呼,只有徐阳和风凌没有。 风凌拼了命想要冲上擂台,去扶起陆夜,去替他疗伤。 而徐阳则拦住了他。 “你现在冲上去,陆夜就算输了。”徐阳大声地说道。 “输就输,小陆他……”风凌突然中止了挣扎,回过头望向徐阳,用一种不太确定的口吻问道:“你是说,小陆…小陆他没事?他要赢了?” 徐阳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你不会自己看。” 果然,体育馆内的欢呼声变成了一阵阵惊讶的吸气声,随即爆发出更为强烈的欢呼声。 擂台上,陆夜双手撑地,口中不停地吐出鲜血,但他竟然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谁都没想到,在遭到如此重击之后,他居然还能重新站起来。 站得,像是一尊神邸。 光芒万丈,不可直视!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黄崇文面前,嘴角的微笑再也遮掩不住。 “别死撑了,差不多就得了。” 而黄崇文听了这话,苦笑道:“居然……,居然没能骗过你。” 说罢,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软软地瘫下,就连抓住围绳维持身体的平衡,也再无法做到。 当裁判确认了状况,最后宣布陆夜才是最终的胜者时,场内一片喧哗。 这是武道的胜利,这也是精神的最终胜利。 谁都没想到,这一场原本被认为最无聊的拳拳对决,居然能打到这种程度。 这也让之后的华夏武林,重新掀起了一股拳掌热潮。 无数踏上武道修行道路的年轻人,选择陆夜或是黄崇文作为自己的偶像,他们一步一个脚印,将“拳霸天下”作为自己的座右铭。 年轻是什么? 就是热血,就是青春,就是单纯的追求。 这一切,都是如今场内的任何人都未曾预料到的。 就在裁判宣布结果的那一刻,徐阳和风凌都已经冲上了舞台。 他们才不管别人的眼光,赢了就是牛逼! 徐阳扶住了陆夜摇摇欲坠的身体,将一粒疗伤药丸塞入了他的口中。 同时一个个治疗术不要钱一般地施展了起来。 好在系统金手指,完全不是旁人能够看到的,然而陆夜却明显感到了身体状况的好转。 指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黄崇文,陆夜恳求道:“徐阳,帮帮他。” 徐阳点了点头,在确认陆夜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之后,他大步走向黄崇文。 第三十三章 争夺 此时韦奇正也早已从休息室内出来,同样挑上了擂台,扶起了黄崇文。 只是他手中的疗伤药只是凡品,即便是塞了下去,黄崇文依旧毫无反应,只是软软地坐在地上。 “醒醒!崇文你快点醒醒!”韦奇正的叫声里,甚至带着哭腔。 两人一见如故,这些日子里互相扶持,早已经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若是这次黄崇文重伤不治,韦奇正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但此时徐阳已经站在了二人面前。 “让开。”他淡淡地命令道。 在他眼里,早已输给他的韦奇正,已经是他的手下了。 对手下,没必要那么客气,即便是此时的韦奇正还不知道这事。 但事实上,心绪大乱的韦奇正,在听到这句话时,不知为何已经退开了一步。 当他清醒过来后,才发现徐阳已经接手了过去。 一粒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灰色药丸,被他硬塞进了黄崇文的嘴里。 韦奇正刚想上前阻止,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肩头。 他挣脱了几下,没能挣开。 他回头刚想骂人,却呆住了。 拦住他的人,赫然正是陆夜。 他不是……,刚刚还半死不活的吗? 陆夜笑道:“我家老大的医术,天下无敌。他肯出手救黄崇文,是这家伙的造化。” 这话,韦奇正是不信的,什么天下无敌的医术,写小说呢? 但事实胜于雄辩,刚刚几乎爬不起来的陆夜,只不过是吃了徐阳的一颗药,此时居然已经没事。 而刚刚吞下徐阳疗伤药的黄崇文,此时脸上的气色也在逐渐转好。 当然,在韦奇正没有看到的地方,徐阳的手掌贴着黄崇文的身子,一个接一个的治疗术已经被他用在了对方的身上。 本就是脱力加上受到重击,并不是什么致命伤,如果这种伤势徐阳都拿不下来的话,他的中级治疗术又算什么金手指呢? 再说,陆夜击中黄崇文的那一拳,已经是强弩之末,都不及他巅峰时的三成功力,造成的伤害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吓人。 又等了一会儿,黄崇文终于叹了一口气,醒了过来。 韦奇正激动地冲了上去,把他从擂台的地板上扶起。 黄崇文勉力站稳了身子,看看周围的众人,听到韦奇正激动地说着那些颠三倒四的话,露出了一丝微笑。 “看来,是徐先生救了黄某的一条残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黄某先行拜谢了!” 说罢,他就挣扎起身,想要下跪致谢。 徐阳拦住了他,笑道:“救命之恩暂且先不提,我们商量一下赌局的问题吧。” ……………… 愉快的沟通过后,黄崇文和韦奇正都加入了徐阳的团队,暂定为徐阳效力十年。 黄崇文自然是心甘情愿的,不过韦奇正那气鼓鼓的样子,很显然并不怎么服气。 徐阳不管这些,先扶着陆夜和黄崇文下了擂台。 留下了风凌参加接下来的比赛,其余人都一起到了休息室。 休息室内却早已有了别的人。 不多不少,十位。 这些人,自然就是三门七派的十名长老了。 此时,他们齐聚在休息室中,当然并非是巧合。 不管是闯入四强,拥有拳罡的陆夜,还是血战到底,身怀秘技的黄崇文,都是他们力争的对象。 谁都难以否认,这两人在可见的未来,都会迅速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武者,甚至极有可能站上更高的武道巅峰。 因为,他们都年轻。 即便是黄崇文,今年也不过刚刚过了二十五岁。 而陆夜,则只有二十二岁而已。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更不要说他们还各怀绝技。 即便旁人并不像华山派的唐修文长老那样,确定陆夜使出来的拳法就是华山失传多年的“混元掌”。但这种肉眼可见的天赋,加上威猛至极的拳掌功法,散发着任何门派都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而这种吸引力,是致命的。 即便是最终自家门派无法得到这两名优秀的人才,他们也不可能放任他们俩,被其它门派轻易得到。 因此,每个人都代表着自己的门派,开出了他们自以为最优厚的条件。 徐阳并没有阻止他们,看看价码也好码。 不过,很显然这些长老们,让他失望了。 大多数门派,开出的条件无非都是些内门弟子的资格。 另外还有什么每个月可以获得多少枚炼体丹,多少枚补气丸之类的,毫无吸引了。 炼体丹和补气丸他都看到过,效果就连他平日里炼制出来的那种,最失败的基础丹药都比不上。 在系统的判定下,炼体丹,每次可以提升一点体力,而补气丸,则能补充十点内力。 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比鸡蛋强点有限。 当然,也有几家门派,许出了掌门嫡传弟子资格。 也就是说,只要陆夜或是黄崇文进入这些大门派,就能成为门派掌门亲传的弟子,未来更有继承掌门之位的资格。 这听起来极有吸引力的方案,徐阳依然是一笑置之。 有资格,不代表就真的有机会继承。 就拿最简单的例子来说:铁指门掌门铁心至,今年不过四十八岁,已经是二阶武者,门下更是拥有足足十七名亲传弟子。 即便是再收一人,也只能是排在第十八位顺序继承人的位置上,要同足足十七名师兄竞争。 这还是铁心至从此以后再不收徒的情况下。 但铁心至身为二阶武者,如无意外,少说活到一百二十岁毫无问题,他今年才四十八,也就是说,起码还能活上七十二年。 到时候,连最年轻的陆夜都已经九十四岁了,还当个毛线的掌门啊,直接退休吧。 而那些年纪大一些的掌门人,往往手下的嫡系弟子更多。 有些早年就收下的弟子,他们自己收的徒孙,年纪恐怕都要比黄崇文大好多了。 他们俩要是进了这种门派,恐怕混一辈子也很难出头。 至于修炼资源……,天下哪个门派提供的资源,能有在徐阳这里好? 陆夜自然是毫无疑问地拒绝了,不过看黄崇文的样子,对这些优厚的条件,还真的挺心动的。 徐阳在一旁冷眼旁观。 要知道,在他眼里,一个人面对诱惑时,才真正能体现出人性。 甚至比在面对着生死时透露出来的,更为精确。 好在黄崇文倒也没忘记,他已经是徐阳的属下了,目光转而望向了徐阳。 徐阳很隐蔽地摇了摇头,黄崇文也只能满怀遗憾地婉拒了这几个门派的招揽。 这些长老们,看到自己如此优厚的条件都被对方拒绝,一时都有些想不通了。 这时候,唐修文从人从中站了出来。 他一脸得意地说道:“二位,请不要在疑虑了,请加入我华山派即可!” 此时唐修文认为,绝对不会再有其它门派,提出比他更优厚的条件了。 长老之位,华山派掌门首徒之位,他已经征询过掌门的许可,都可以提出来当做筹码。 关键是,这些承诺的条件,都是真实的。 至于那些修炼资源,掌门人甚至许诺了无限发放的权限。 也就是说,陆夜想要用多少,就有多少。 而唐修文为了避免他人疑心,原本只想招收陆夜一人的,现在就连黄崇文也一并招揽了。 无非是一个长老之位,外加每个月多消耗些资源罢了,何况黄崇文本身也极其优秀,重点培养也不是不可以的。 “若是二位肯加入本派,我代掌门人许诺,进门之日就奉上本门长老一职。并且掌门人亲自收做首徒,未来悠闲接任掌门一职!外加……修炼资源无限供应。”唐修文一脸得意地环顾四周,顿了顿才说道:“这条件,只怕没有其它门派可以做到。” 果然,其它门派的长老,一时间都被震住了,只私底下议论纷纷,却不敢再抬价了。 “唐老头,你们华山派疯了不成?”一名高大的壮汉站了出来,大声呵斥道:“两个还没进入新人赛三强的武者,你们居然开出这等匪夷所思的价码?难道是想先招入门中,再反悔不成?怪不得方才我昆仑派提出那么好的条件,这两人都不答应,必然是你事先许诺了这等荒谬的条件!” 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壮汉的这段话引起了其它门派长老们的追捧。 “没错,果然还是石长老有眼光,我点苍派支持你昆仑派,不能让华山派扰乱了秩序!” “我少林也不赞同唐长老如此行事,难道以后都要按这个惯例来招揽新人了不成?成何体统!” “我峨眉派也不服,你华山派别为了两个新人,惹了众怒!” “两位少侠,你们千万不能上了那唐老匹夫的当啊,他们华山派一贯是说了不做,做了不说的!” “…………” 一片吵嚷声中,突然响起一个清越的声音,大笑道:“哈哈哈……,真是可笑。你们只顾着争论华山派违规,却没想过,人家是不是会答应呢?” 众人看去,原来是一名相貌清秀的中年男子。 只不过之前此人一直没有出声,并不引人注目。 唐修文耐不住性子,大怒道:“卢长老,你什么意思?难道说,连你们药王门也要横插一杠子吗?” 第三十四章 拉拢 这名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长老,名为卢白芷,是药王门派来参与这次武道新人赛的代表。 而药王门,是一个极为与众不同的门派。 门内上下,并不以武道修行为主要手段,反而是重视丹药的炼制与毒药的炮制。 加上药王门也自有别出机杼的修行手段,因此别的宗门一般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们。 但这次的事,决定了华山派的宗门兴盛与否,如此关键的时刻药王门突然插手,这也让唐修文恼怒不已。 无非就是一个药王门,得罪便得罪了。 但其它八大门派可不这么想。 药王门炼制出来的丹药,大部分用来售卖,若是能攀上这门关系,哪怕是在每年的供应数量上略有贴补,在这些长老看来,也是为门派立下了大功一件。 “卢长老说的没错,人家都还没答应你呢,唐长老你也未必太有自信了吗?” “阿弥陀佛,唐长老你着相了,武道人才本就是天下的人才,又何必拘泥于哪家哪派呢?” “大师说的对!” “……” 卢白芷见长老们都同意自己的意见,心下自然是得意万分。 他虽不知道唐修文为何要竭尽所能去得到这两名新人武者,但这么多年的江湖阅历告诉他,这其中必有蹊跷。 当然,他没有得到掌门的允许,根本开不出胜过华山派的筹码,这是更重要的原因。 既然药王门得不到,那么华山派自然也不能得到。 看到场面又开始混乱了起来,徐阳不得不开口了。 “这位……卢长老是吧?说得极对。唐前辈一片拳拳爱才之心,是人人都能感受得到的。不过陆夜和黄崇文,都已经投入晚辈的属下。真的很是遗憾,不能跟唐长老登华山以求发展了。” 徐阳态度很谦和,但意思也极为明确。 想让他们二人跟你上山? 没门。 他们早就是我徐阳的人了,经过我同意了么你就挖角? 唐修文难以置信地望向徐阳。 他从未想过,最终挫败他完美计划的,居然不是那些长老,而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武者! 那两名前途无量的新人,居然会甘心情愿地加入徐阳的麾下,这简直令人无法相信。 他们难道不知道,加入名门大派能够获得的好处,是多么诱人吗? 这徐阳,能给出什么? 金钱?权势?还是一点点修炼资源、 身后有着华山派作为支持的唐修文,自然知道这些俗世里势力招揽人才的手段,无非就是这些。 但这些所谓的诱惑,在大宗门眼里根本就不屑一顾。 头上有着大宗门的光环,要什么没有? 金钱,权势都是唾手可得。 资源?唐修文不相信在魔都这么一个灵气贫乏的地方,能提供什么资源给武者。 “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啊!”指着陆夜和黄崇文,唐修文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带着悲愤地说道:“你们两个……,想要什么我们华山派不能提供?居然为了一时的富贵,去拜入这样个世俗的势力。你们此刻若是后悔了,我替华山派答应你们,搞定这一切!” 在他想来,两者最多也就是有一纸合同在身,武道强者还怕这个? 陆夜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对唐修文说道:“感谢唐前辈青睐有加,不过晚辈自小就同徐阳情同手足,是晚辈主动加入的,还望唐前辈能体谅。” 唐修文:“……” 他没想到,陆夜居然一口回绝了他,理由是他和徐阳是从小的好朋友。 好吧,这也算是个充足的理由了。 他将目光又投向了黄崇文,尽管黄崇文对他来说,有些鸡肋,但刚才大话都说出去了,要是一个人都招揽不来,只怕会被旁人笑话。 名门大派,有时候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黄崇文,你总不会是徐阳的朋友吧?”唐修文问道。 黄崇文勉强向前走了两步,也是一躬到底道:“多谢前辈能看中黄某,不过方才黄某已经答应了徐先生,要替他效力十年。” “你……你为什么那么着急呢?就算是你输了比赛,一样有机会进入三门七派的啊。”唐修文简直痛心疾首。 他以为黄崇文是因为比赛中遭到失败,才心灰意冷而加入的。 黄崇文脸上也颇为尴尬,顿了顿才说:“因为晚辈和徐先生打赌,输了……” “哦,打赌输了……” “输了?” 唐修文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打赌又是什么鬼? 他索性直接就对着徐阳说道:“如果你答应将此二人送入我门下,那我也允你一个掌门弟子的荣耀,如何?或者你还有什么条件,也可以尽管提!” 徐阳笑了,要说这唐修文还真是爱才,不管他是因为什么,都值得尊敬。 “唐前辈,所谓人各有志,有些事情勉强不得的。” 唐修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陆夜,低头不语。 良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希望你们明白,你们到底错过了什么。老夫……,告辞了!” 说罢,唐修文愤愤而走。 徐阳空中喃喃:“是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吧?” 声音很轻,只有站在他身边的陆夜和黄崇文听见了。 二人都无语。 连唐修文都走了,那些别派的长老也就不再自讨无趣了,纷纷告辞。 只有卢白芷一个人留了下来,笑眯眯地盯着徐阳看,似乎对他有些兴趣。 伸手不打笑脸人,徐阳也微笑着望向这位年轻地有些不像话的长老,问道:“卢长老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倒是没有,只是对于徐先生,我颇有兴趣。”卢白芷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继续保持着足够的风度。 “哦?”徐阳眨眨眼睛,又问:“难道卢长老想要招揽我进药王门?” 卢白芷哈哈大笑道:“药王门庙小,怎么敢请徐先生这么一座大佛?只是卢某个人的兴趣而已。方才徐先生所用的救伤圣药,卢某从未见过,还想见识一番。” 徐阳打了个哈哈,他才没兴趣把这救命的药丸给卢白芷看呢。 鬼知道,这个药王门跟《雪山飞狐》小世界里的药王门有没有关系。 如果没有,那么徐阳同他们就毫无瓜葛,又何必牵扯上什么关系? 虽然只是两枚现在看来极为普通的“参茸精元丹”,但系统出品,又怎么可能是外界那些药物能相提并论的? 关于各类药物的炼制,一直以来都是徐阳身上藏得最深的隐秘,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泄露。 “哦,你说那两枚救命圣药啊。”徐阳恍然大悟般的说道。 一旁的卢白芷眼睛一亮,叫道:“没错,这药丸难道就是徐先生炼制的不成?” 徐阳却摇了摇头,用一种很遗憾的口吻说道:“这些都是我家传的疗伤药,可惜越用越少,刚刚那两枚已经是最后的两枚了,可惜,可惜。” 卢白芷一张脸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谁都能听出来,徐阳这些话无法是在推托。 哪怕这药真的不是徐阳炼制的,是家里祖传的,卢白芷也绝对可以肯定,刚刚这两枚一定不是徐阳身上最后的救命药。 要知道他刚刚拿出来救人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犹豫。 要说给陆夜治疗,或许能让徐阳倾囊而出,毫无保留,那么对于黄崇文,他必定不会那么大方。 要知道这可是能让两名重伤的武者瞬间恢复的神药啊,说一句肉白骨而生死人都不为过,怎么可能就这么给了一个没有什么交情的对手? “呵呵,既然如此,卢某也就不再打扰了。”说罢一甩手,悠悠然走出了休息室。 “这位卢长老,不简单啊。”陆夜幽幽地说道。 徐阳笑了一下:“不过如此。” “最近我发现你骄傲了。” “有足够的自信才会骄傲。”徐阳一脸认真地说道:“总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决定感到自豪的。” 陆夜噗嗤一笑,道:“我信了还不行吗?毕竟没有你,我只是个普普通通,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富二代而已。” “不,你错了。没有我,你连钱也没有。”徐阳继续认真的说道:“你忘了,一个多月前你还被你老爸赶出家门,向我借钱呢。” 陆夜的脸难得地红了一下:“有意思吗?当着新人的面?给我这个老员工留点面子好吗?” “好吧,我错了。大家听好了,刚刚我什么都没说。” 一旁的黄崇文和韦奇正都听傻了。 听他们的意思,陆夜这个今日大杀四方的六阶高手,一个多月以前非但不是武者,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这事要是真的话,那就不是奇迹了。 那是神迹。 陆夜看到两人的表情,便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你们没有听错,我这一身功夫,都是徐阳教的,前后用了……嗯,大概四十天吧。” 两人看看陆夜,再看看徐阳,眼都直了。 徐阳也点点头道:“主要还是靠陆夜比较有天赋,换了别人也许没有进步那么快。我有个手下叫罗浩,一天到晚不学好,到现在才是七阶武者,真是个废物。” “……” 第三十五章 收伏 韦奇正咽了咽口水,问道:“那位罗先生,也是同陆先生一样,开始都是寻常人,遇到徐先生后才开始习武的吗?” 徐阳想了下:“应该差不多吧,反正我刚认识他的时候,罗浩这家伙就是个小流氓。” “小……小流氓?” 韦奇正和黄崇文的三观,这一刻彻底被颠覆了。 富二代、小流氓,徐先生的势力里,怎么组成人员都那么奇葩呢? 关键是,小流氓都能在一个多月里,练成七阶高手,这世界怎么了? “那组织里还有其他高手吗?”黄崇文捂着胸口,又问。 “还有就是还在外面比赛的风凌啊,他当初还是罗浩的老大呢。对了,还有位金老板,是我这些手下当中武功最高的,只可惜他年纪大了点,没办法来帝都参加比赛。” 黄崇文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金老板,之前是做什么生意的?” “他啊?从前开拉面店的。”徐阳一脸轻松地说道。 两人险些些一口老血喷在休息室刚刚打扫过的地面上。 富二代也就算了,流氓也就算了,流氓老大就更不提了,拉面店老板是什么鬼? 他们两人已经对徐阳手下这个组织的人员构成,不报任何希望了。 同时,他们也对徐阳的训练手段,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不知道……,不知道我们加入以后,徐先生能不能也教我们提升武技啊?”韦奇正试探地问道。 徐阳微微一笑:“二位,到现在还叫我徐先生吗?” 他有足够的信心,将面前这两位四阶高手带上高阶武者的境界。 不过,这好事不能乱做。 若是他们口服心不服,日后生了反意,徐阳只怕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必须有足够把握能控制两人,才会真正让他们进入核心圈子。 就好像之前那三个杀手一样,有肯卖命的,有心怀异志的,还有模棱两可的。 不归心,他们自然进不了核心圈子。 天下人才多了,你又算老几啊? 听到徐阳的话,自然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黄崇文和韦奇正当即跪下,拱手向徐阳致意道:“老板,今后我兄弟的命,就交给老板您了。” 他们并不担心徐阳骗他们,这种事很快就能知道真相。 而且既然打赌输了,徐阳大可以将赌注无限扩大,不过他只要求两人为其效力十年,以后要走要留悉听尊便。 如此坦荡的胸怀,又怎么会在这种事上欺骗自己呢? 仅仅是能将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短期内提升至六阶武者,甚至能击败强力的四阶高手,这种事已经足以让徐阳登上神坛了。 要是他能用这种训练方法来锻炼自己…… 想到这里,黄崇文和韦奇正两人的心更热了,全身一动不动,只等徐阳的一句话。 “起身吧。”果然,徐阳很满意他们的表现,亲手扶起了两人。 “从今以后,我们便是兄弟,兄弟们同甘共苦,同生共死就得了。别再说什么把命交给我,记住,不管什么时刻,命都是你们自己的。”徐阳很郑重地说道。 他需要的是足够忠诚的手下,是荣辱与共的兄弟,是值得将后背托付给对方的战友! 而不是奴隶。 黄崇文是第一次出外,江湖阅历不足,自然很容易就被徐阳的话打动,感动得热泪盈眶。 但韦奇正不同,他早年间就多次游历江湖,什么人没见过? 徐阳的说法确实很热血,很冲动,但具体怎么做的,还得慢慢观察。 不过有一点他清楚,徐阳确实不需要他们来卖命。 因为徐阳的武功远高于他。 “老板,我们明白了,以后只要老板说话,我们兄弟一定跟着做就是了。”韦奇正不咸不淡地回道。 徐阳似乎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别有含义,只是扶他们坐下,然后每人又送了一枚丹药。 “这是精气丸,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跟了我,自然每天都会分到一些,服下吧。” 两人遵命服下,药丸入口即化,化为一口液体咽入了喉咙。 两人顿时感到一阵清凉的气息从喉口冲下,一直冲抵丹田,瞬间全身的疲劳和伤痛都被一扫而空。 这就是徐阳说的“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药丸? 这简直比之前两人服用过的任何药物都神奇许多了好吧。 非但整个人一天的疲劳和伤痛都消除了,甚至连头脑都清醒了许多。 要是按照之前两人的修炼方式,能坚持八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了。 但只要服下这么一小枚药丸,简直可以浴火重生了。 仅仅这一点,就足以拉开他们和同辈中人一倍以上的差距。 “老板,您不是开玩笑吧,这种药……每天都有?”韦奇正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徐阳头往旁边一努,两人转头看去,只见一旁的陆夜正掏出一个小瓶子,随手抓了两颗“精气丸”塞入嘴里。 看到两人的眼神,陆夜还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上周我省下来的,最近都在路上跑,没时间吃……” 韦奇正克制了翻白眼的冲动,这陆夜,明显是偷懒了,还没时间吃…… 根本就是没好好练武好吧。 但这回,他们对徐阳的话,是真的信了。 “老板,您刚刚说这只是不怎么好的药物,那是不是还有更好的?”黄崇文现在对徐阳已经转为崇敬了,连称呼都不由自主地用了敬词。 “大家兄弟,不用这么叫。”徐阳笑道:“比这好的药也不算太多。比如先前能治疗你们伤势的‘参茸精元丹’,还有能补充甚至提高内力的‘人参归元汤’,治疗内伤的‘白云熊胆丸’,治外伤的‘玉真散’,还有可以提高习武者资质的“雪参大补丸”……” 听着徐阳喋喋不休地说着那些药名,黄、韦二人又一次陷入了眼冒蚊香圈的状态。 这种类似于神迹的药物,真的存在吗? 若是真的有,要花费多少资源来炼制啊?一年都出不了几颗好吧? 还有那种可以提升习武者资质的神药,这又是什么操作? 想到刚刚自己还服用了一粒‘参茸精元丹’,黄崇文感动得热泪盈眶。 怪不得伤势那么快就好了,甚至隐隐感觉体内的内力,比起受伤之前更为精纯了。 “可刚刚老板您不是说,这药是您祖上传下来的,都用光了吗?”黄崇文问道。 “哦,我看那药王门的卢长老不是太顺眼,骗骗他的。”徐阳一脸轻松地说道。 “…………”好吧,黄崇文表示以后再也不相信老板说的话了。 这绝壁是坑死人的节奏啊。 不过徐阳随手又递给两人两个小瓶子,说道:“这里面有几粒‘参茸精元丹’,你们保存好,有需要就服用,不必节省。不过千万记得,别被人偷了,我看那药王门的长老有点不怀好意。” 其实什么不怀好意,看不顺眼啊,还不是因为人家长得比徐阳帅,他嫉妒呗。 要是药王门这次派来的是个丑男,搞不好徐阳就主动和人家合作了也不一定。 两人领了药,打开瓶子看了一眼,果然就是之前徐阳用来救黄崇文性命的那种灰色丹药,每个瓶子里各有三枚,心下自是大定。 有这三粒药,那就相当于白白送了他们三次生机啊。 即便是华山派这种最顶级的宗门,恐怕也拿不出这种好东西吧? 收好了药,两人再次拜谢徐阳。 这次徐阳并没有拦阻他们,既然他们已经归心,该有的礼节就不必拒绝了。 这时休息室的门又被推开了,风凌创了进来。 “赢了?”徐阳不紧不慢地问道。 “自然是赢了。”风凌一脸的嘚瑟。 以六阶武者的身份,轻易击败了四阶武者,他自然有骄傲的本钱。 徐阳又问道:“用了几招?” 风凌一脸轻松:“十一招,只用了十一招,我就一刀砍翻了他。不过大家都不是什么生死仇敌,我用的是刀背。” 徐阳摇了摇头道:“你报了仇以后,松懈了。那人的武功我见过,要是换在四天前,只怕你七招内便能取胜。” 风凌激动的神情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低头想了想,他点头道:“老板,我错了。” “知道错了,明天开始修炼时间加三个小时。” “是!” 反正三观都被颠覆习惯了,黄崇文和韦奇正一脸木然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六阶武者,击败四阶武者,只用了十一招,居然还被认为是太慢了? 你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啊? 关键是,这话风凌还承认了。 “二位,别再打击我们了好吧?”就连陆夜都看不下去了。 他刚刚可是和一位四阶武者打生打死的,差点就输了。 结果呢,现在风凌在后悔没用七招就击败另一名四阶武者? 徐阳只是笑笑:“不一样的,同样是四阶武者,那人的武功比起黄崇文来说,差了不少。要是他和黄崇文一样有潜质,我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陆夜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呢。” 黄崇文不说话了,原来被你骗是你看得起我是吧? 徐阳又道:“再说了,你最拿手的两样都没机会用,不然你比风凌都赢得快。” 黄崇文在一旁听了,总觉得有些不信。 不过输都输了,人家怎么说都随便了。 韦奇正倒是听不下去了。 “老板,你是说,陆先生对上黄兄的时候,并没有使出全力?” 第三十六章 夺魁 韦奇正问道:“老板,你是说,陆先生对上黄兄的时候,并没有使出全力?” 徐阳点了点头:“规则不允许啊,否则哪儿会那么费劲。” 韦奇正嘴上虽然不说,不过却微微地撇了下嘴。 徐阳也看出来他以为自己在吹牛,不过现在也没必要解释太多。 “大家休息一下吧,待会儿等最后一场八强赛结束了,我们还得上场。”他吩咐道。 这一屋子的其他四位武者,现在都是徐阳的手下了,老板既然吩咐了自然遵命。 黄崇文和韦奇正已经被淘汰了,现在也找到了落脚处,比赛的结果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不过刚加入新的团队,总要在一旁加油助威的。 很显然,八强赛的最后一场比赛也结束地很快,没多久就有工作人员来找他们去参加抽签仪式。 比赛安排得非常紧凑,足以可见帝都武道局对这一套操作已经是非常熟练的。 徐阳抽中了风凌,而陆夜则抽中了最后一名闯入四强的选手,欧阳云峰。 大家都很轻松,因为谁都知道,冠军肯的是徐阳的了。 不过陆夜因为之前的伤还没完全痊愈,徐阳直接让他放弃了比赛。 而风凌则根本就没上擂台,紧跟着陆夜的脚步也放弃了这场比赛。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可能打赢徐阳,何必上台浪费力气? 现场一片哗然,要知道武道新人赛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两场半决赛比赛全不打的情况。 武道局还特意派了工作人员来询问,得到的回答只有一个,陆夜和风凌两人都受伤了,无法坚持比赛。 经过讨论,武道局最后还是同意了两人的申请。 而徐阳和欧阳云峰直接就进了最后的总决赛。 事实上,也的确没有什么可比的,即便是闯过千难万险来到决赛的欧阳云峰,也不是徐阳的一合之敌。 好在徐阳挺给他面子的,空手与他对了七八招,最后一拳把他轰下了台去。 欧阳云峰输得心服口服,旁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吗?徐阳给他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这种气势上统治级的压迫,让他根本连反抗的想法都生不起来。 要不是后来徐阳放松了一些压力,还故意和他交手了几招,恐怕他也会创造历史了。 武道新人赛决赛舞台上,第一个一招未发就投降的武者。 因此即便是输了,他也很感激徐阳。 毕竟,他总还是拿到了亚军不是。 现场观众倒是很不满意,因为似乎所有的精彩比赛都集中在了八强赛,之后的半决赛和决赛,三场比赛就打了几招就结束了,实在是太不过瘾了。 这叫烂尾知道不? 颁奖仪式在这种气氛下,草草地召开,也草草结束。 徐阳顺利捧得了冠军的奖杯,不过不知不觉中,他又创了一项纪录。 第一位拒绝加入任何门派的冠军。 能选一个宗门加入,这算是一项最高的奖励,但冠军不要这份奖励,总不能硬塞吧? 结果前四名,就只有欧阳云峰选择了加入太极门,这也是三门七派中极具实力的一个门派。 欧阳云峰本就是以内力和拳掌见长,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徐阳等人,抱着奖杯出了体育馆的大门,回到了宾馆。 一路上谢开城用羡慕的眼神盯着这座不大的奖杯,他虽然只进入了二十五强,不过也被武当派挑中,成为一名武当弟子。 不过报到要三个月之后了,武当派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来安排家事。 看到谢开城的眼神,徐阳呵呵一笑,随手就把奖杯抛给了他。 “送你了。” 谢开城如何敢要,不过徐阳真不在乎这个,最后陆夜抢了过来,说是要回去给他老爸玩玩。 徐阳也是清楚陆夜他爸的脾气,自然不会计较。 反正他要的只是新人赛冠军这个名头,而并不在意实质上的好处。 这奖杯又不能吃,看样子也卖不出什么价钱。 第二天一早,徐阳刚出门下楼,就见那十名各大门派的长老,早就等在了宾馆大厅里。 昨天这些长老们回去,刚一开始确实是越想越气,什么时候名门大派这么被人看不起了?连几个初出茅庐的新人都敢回绝咱们了? 后来想想,那不正说明这几个新人有本事吗? 何况,哪怕是不加入自己一方,也得捣乱,不让他们加入别的门派啊。 否则一来一去,损失太大了。 所以他们昨天晚上就问清了徐阳他们下榻的宾馆,特意早早赶过来在这里等着。 徐阳自然客客气气地招呼他们喝茶,不过关于拜入三门七派的事,他还是一口回绝。 气得那些长老纷纷一甩袖子就离开了,到最后就只留下了两个人。 自然是那华山派的唐修文和药王门的卢白芷。 两人远比那些被气跑了的长老清楚,徐阳和陆夜身上的秘密,对于他们的门派来说,到底有多么重要。 徐阳见他们两人颇为诚心,就表示除了加入门派的事不能谈,其它方面都可以商量。 当然,这两人为了保守机密,主动提出来私下分别会谈,徐阳自然不会拒绝。 要知道华山派的神功,就算送给药王门,恐怕人家都不要。 反过来,那些丹药的药方,哪怕给了华山派,他们也不会用。 各取所需是他们最需要的结果,也是徐阳暗中拉拢这两个门派的筹码。 徐阳虽然有足够的信心,可以摆平所有的障碍,不过如果有盟友岂不是更好? 就比如在魔都那会儿,如果不是有金家做盟友,徐阳想要成功解决黄家,只怕需要的时间和精力都要翻倍。 有些时候,并不一定要自己多牛逼,只要别人没那么牛逼就足够了。 徐阳相信,主世界里,拥有和他抗衡能力的人并不少。 他目前还只是二阶武者,虽然系统培训出来的二阶武者,明显要比一般的二阶武者厉害多了,但如果对手是一群二阶武者,甚至还有一阶武者呢? 到时候他非但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有可能大意失荆州。 既然这样,倒不如多拉几个盟友,尤其华山派和药王门,都是他在武侠世界里非常熟悉的门派,实力也足够强,不拉拢一下岂不是浪费? 卢白芷是首先和徐阳谈的。 徐阳很明确的表示,药王门想要的炼丹配方他有,药王门不敢想的配方他也有。 不过,要有足够的诚意,徐阳才可能考虑同他们合作。 卢白芷自然也表示,只要有足够优秀的药方,药王门会尽力满足徐阳的条件。 他的态度让徐阳很是满意。 要知道,要是卢白芷一口允诺徐阳的条件,那就很明显表示,他的诚意不够。 这么大的事,可不是卢白芷一介长老就能做出决定的。 为了保险起见,徐阳只交给卢白芷两种药物的成品。 还是那种比较容易理解的药物。 “参茸精元丹”和“玉真散”。 一个用来治疗内伤,一个用来治疗外伤。 徐阳也做了点功课,昨天晚上还特意向武道局官员购买了几瓶药王门出产的丹药来研究。 而徐阳拿出来的这两味药物,都是效果要比药王门平时炼制出来出售的好上五六成,但又不算好得太过分的那种。 要是他拿出“雪参大补丸”或者“人参归元汤”来,只怕药王门会禁不起诱惑,生出异心。 这都是可以改编武林现有格局的奇药。 他可不敢现在就随便拿出来。 不过仅仅是“参茸精元丹”和“玉真散”,也让卢白芷惊喜不已。 这两味药品,在卢白芷眼里,远比什么金银财宝、武功秘籍要重要的多了。 他亲口尝了一点,就很确定,这药的效果,甚至比药王门内门弟子平时使用的伤药还要好。 而且,据徐阳说,这些都是用常规药物就可以配制的,最多是加一点野山参也就够了。 这是什么概念? 药王门现在用来出售的药物,多多少少会采用一部分如今极为稀缺的药物来配制。 若是门内使用的更为珍贵的那种药物,则基本都是用稀缺物资才能配得出来。 这也导致药王门的药物,产量都被限制在一个很小的规模上。 因此每年药王门的财政都会有濒临破产。 即便是每年出售大部分的药物,也很难保持收支平衡。 幸亏药王门自己门内还出产大量珍贵原料,否则的话只怕也不敢再这么操作了。 但即便是门内用的那种药,在药效上也比徐阳提供的那两种伤药,要差上三成左右。 如果药王门能配制出这两种药,那么非但财政状况会大大提升,甚至用来出售还能卖出比原先那些药物更高的价码。 更重要的是,这两种药物给卢白芷开启了金光大道。 一条用普通药材也能超越珍贵药物炼制丹药的坦途。 扔下两瓶药之后,徐阳就离开了这间房间。 具体怎么操作,还得让卢白芷回去报告宗门之后,双方才能拿到台面上来谈。 卢白芷不过是一个闲散的长老而已,真要是在门派内地位很高,也不会被安排来帝都参与新人赛。 他根本就没权做这么重要的决定。 第三十七章 中计 唐修文应该也是一样的状况,地位不低,但并不怎么受到重视。 果然,徐阳来到了唐修文的房间,对方一见到他眼睛立马就亮了。 甚至还连声致歉,说昨天是老糊涂了才会得罪徐先生,望徐先生大人有大量云云。 徐阳自然不会同他计较这些,一切为了自己未来的发展,其它什么都是假的。 何况唐修文今天也算给足自己面子了,何必与人为难? “别的不多说了,你想知道什么,我清楚。你想要什么,我也知道。”开门见山,既然决定要谈了,自然是先将自己的牌面摆出来。 唐修文一听,眼睛瞪得滚圆,急忙问道:“‘华山混元功’真的在你手上?” 徐阳略略点了点头,然后等待唐修文慢慢消化这巨大的信息。 果然,唐长老一听到整个华山派都梦寐以求的“华山混元功”果然在徐阳手里,人就呆滞了。 一开始其实他并没有报太大希望,只是觉得有一定的可能性。 但既然徐阳亲口承认,也就意味着这事八成是真的。 要知道,这数百年来,非但是华山派遗落了大部分的修炼秘笈,就连其它门派,手中的传承也十不存一。 一旦自己能从徐阳这里得到“华山混元功”的秘笈,这对华山派来说,无疑是决定性的提升。 说不定十年八年后,华山派就会攀升至三门七派的首位,睥睨整个武林也不是不可能的。 幻想着美妙的未来,唐修文一时竟痴了。 只是片刻之后,他才想起来,这一切的决定性因素都是在徐阳这里。 “也不知道徐先生,不,应该叫徐大侠,是否愿意……?”唐修文此刻一脸谄媚的样子,完全不符合他孤高清傲的人设。 徐阳暗笑,长老哎,跟条狗似的。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他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看得唐长老一脸的纠结。 唐修文知道,自己今后的身家性命,华山派的重新崛起,也许就在对方的一句话里。 徐阳继续说道:“考虑下来,这本秘笈虽然珍贵无比,不过也不是不可以交给贵派,参考借鉴。” 唐修文听得是一脸的眉开眼笑,忙道:“对对对,就是参考一下,借鉴一下,徐大侠真是善解人意。” “不过呢,贵派又有什么可以提供给我的呢?要知道,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徐阳嘴角一钩,既然鱼已经咬饵,那么他也该收杆了。 唐修文顿时陷入了苦思。 确实,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人家把一本足以震铄古今的秘笈白白送给你,不要半点回报? 但思来想去,唐修文都不觉得华山派能给予徐阳什么回报。 金钱?徐阳明显不缺。 唐修文也做足了功课才来的,他查到徐阳来自魔都,短短一个多月内已经获得了至少价值数百亿的资产,而且财富还在不断增长中。 据说他开发了一种能够增长武道修炼者内力的菜肴,还是医科圣手,将帝都医科大学副校长都没法医治的绝症治好。 最重要的,他和如今魔都第二大势力金家关系密切,据说还和第一大势力秦家有来往。 寻常的金钱或是权势,已经完全无法打动他了。 至于武功,徐阳如今已经获得了武道新人赛的冠军,要是他想要武功秘笈,大可拜入任何一个门派。 要知道,内门弟子的权限之一,就是可以不受限制地翻阅本派各类秘笈。 何况,拥有了《华山混元功》秘笈的他,又有什么武功能进入他的眼睛呢? 想了半天,竟想不出一点办法,唐修文急得满头大汗。 最后还是徐阳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算了。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也知道这江湖上一贯风浪大。我只有几个兄弟帮着我,如果遇到什么强大的敌人,一点保障也没有。” 唐修文小心地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只要贵派与我方联盟,到时候攻守互助,我想盟友的力量越强,我也越安心不是吗?”徐阳这话,已经差不多是明示了。 只要华山派能站在他这边,这本《华山混元功》的秘笈,他可以白白送给华山派。 唐修文心中禁不住暗喜,只不过脸上倒是克制了许多。 “这事太大,还请允许我回华山通报一下。” 徐阳点头道:“没问题,接下来我就要回魔都了,你有了消息就通知我好了。” 唐修文连连点头:“好好,徐大侠,我们加个微信先!” 徐阳:“……” ……………… 解决了这件棘手的事,徐阳一行人便踏上了高铁。 至于谢开城那边的报酬,则吩咐他准备好,到时候徐阳会派人过去取。 他不怕谢开城抵赖,毕竟孰轻孰重谢家自然能衡量地清清楚楚。 徐阳新建的药厂即将开工,需要大量的原材料。这次帝都之行,居然有这么好的机遇,解决了这个难题,他心中也是极为欢喜的。 最开心的,无疑就是取得了新人赛的冠军。 这样总能说服那位唐夫人了吧? 有了姻亲关系,那么秦家自然也能化敌为友。 不过徐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隐隐有些忧虑。 一切似乎都太过顺利了。 好在这一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一行人顺利地抵达了魔都。 下了高铁,徐阳深深吸了一口魔都的空气。 呸,一股子化学添加剂的味道。 果然灵气还是那么稀薄啊。 “陆夜啊。”徐阳问道。 “嗯?什么事?” “打个电话让金老板备几桌酒菜,今晚庆功。”徐阳微笑道。 既然回家了,自然要放松一下。 不过,徐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们先回去,把行礼放好,然后去餐厅。我有点事晚点去,你们先吃就好。”拍了拍陆夜的肩膀,徐阳转身拦了部出租车。 “西郊,秦家大宅,谢谢师傅!” 魔都的火车站在市中心,四通八达的道路建设得很好。 不用半个小时,司机师傅就在徐阳的指点下,把他载到了秦家大宅门口。 徐阳这次出远门,本就是为了得到未来丈母娘的认可。 既然已经夺得了新人赛的冠军,自然要来取战利品。 然而在门外按了半天门铃,却一直没人开门。 等不及了,徐阳索性纵身进了大宅的内院。 然而,连往日巡逻的那些安保人员都一个不见。 徐阳心中的忧虑更加明显了。 他冲进了大宅内,然而什么人都没有。 大宅还是那间大宅,装修精美华贵,宅子里也是装潢得极为富贵。 所有的东西一件不缺,但就是没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 电话铃响了。 见是陆夜打过来的,徐阳接通了电话:“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了陆夜焦急的声音:“徐阳,不好了,出事了。” 徐阳头一晕,不过他迅速恢复了镇静。 “别急,慢慢说。” “我们回来看过了,金老板他们人都不见了,罗浩也不见了。整个别墅都被人端了。‘正气帮’全军覆没,药厂和餐厅电话都打不通……” 徐阳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道:“先别急,我们在餐厅门口碰头。” 挂断了电话,徐阳急忙拨打家里的电话。 还好,老爸老妈那边倒是没事。 他再打金老板的号码,手机已经关机了。 一定是出事了。 徐阳似乎明白了,他在高铁上那种奇特的感觉,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切都太顺利了。 顺利得让人难以置信。 顺利地,好像就是一个充满了诱惑力的陷阱,就等徐阳一脚踏下去。 这一切,都是陷阱吗? 徐阳将前因后果一路分析下来,这才明白了。 从他第一次进入秦家大宅开始,一切就都是一个局。 什么上官杰同秦家闹翻,什么唐夫人的考验,什么上官杰给他的三张空白请柬。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简单至极的计策,调虎离山。 上官杰同秦家闹翻,是为了让自己轻敌。 唐夫人突然提出让自己参加武道新人赛,估计也是计策的其中一部分。 至于三张请柬,恐怕也是计算好的,尽可能削弱自己的实力。 也不能太多,以免自己起了戒心,三个人,不多不少。 徐阳离开魔都前确实计算过,哪怕上官杰趁自己不在,直接翻脸对自己留下来的人动手,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有金老板在,上官杰这个四阶武者动武就是找死。 但是他忘了算,秦家。 固然秦家只有一名四阶武者,但徐阳忘了,那只是秦家表面上的底牌。 不说别的,光深藏不露的唐夫人,就不止四阶了。 而且既然上一任魔都武道局的局长被杀,那么继任的上官杰,又怎么可能孤身一人而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针对他的一个阴谋,可笑的是他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只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做到瞒天过海,事先事后连一点消息都不透露出来的呢? 难道说…… 徐阳拒绝自己再想下去,这一切如果都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说到底,还是徐阳自己疏忽了。 一方势力想要崛起,哪有那么简单的? 徐阳笑了,这也许是这个世界的武林道,带给自己最大的一个教训吧。 他还是小看了这个世界的武者啊。 不过,徐阳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上当,只是希望,代价不会太大。 第三十八章 一剑之威 好大一个坑。 徐阳摇了摇头,别人挖好了坑,他居然看都不看,就这么跳了下去。 但他随即转念一想,不对,既然这个坑是针对自己挖的,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 秦家大宅都清空了,明显是防备自己来报复。 以上官杰的能力,又怎么可能不留一手? 想到这里,徐阳马上回拨了陆夜的电话。 好在很快就接通了。 “陆夜,你听我说。”徐阳尽量维持了一个镇定的语气:“确定是出事了,你们几个赶紧找地方躲起来,手机都扔了,到时候按老办法联系。” 说完,徐阳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手机随手抛出。 “都出来吧,别躲着了。” 之前还冷冷清清的秦家大宅,此刻突然出现了十几个敏捷的身影,呈扇面状,将徐阳死死地围住。 只给他留了一条路,那就是秦家大宅。 好大的手笔。 徐阳可以肯定,只要他躲入大宅中,上官杰一定会引爆事先准备好的大量炸、药,到时候就算他有系统附身,也只能死路一条。 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舍得用一间如此奢豪的别墅为自己殉葬? 那十几个武者慢慢地围了上来,领头的人,自然是如今魔都武道局掌权的大佬上官杰。 “果然不愧是徐先生,能如此轻松的拿到新人赛冠军,看来我还要恭喜你了。”上官杰阴不阴阳不阳地说道。 徐阳笑了:“没想到,上官局长一见面,就给我准备了这么一份厚礼啊。” 徐阳一边说话,一边观察了一下周围,围着他的足足有十八名高手,武功最弱的也不次于上官杰这位四阶高手。 甚至还有三名三阶的武者。 高阶武者的气势,同寻常的中阶武者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徐阳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从未暴露过自己的底牌。 “徐先生,明人不说暗话,这次的围捕行动是上面安排下来的,在下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不过若是徐先生肯器械投降的话,我上官杰保证不会有人对徐先生为难。” 徐阳听得出,上官杰说的是真话。 不过,这种时刻了,真话假话还重要吗? 回答上官杰的,是一柄剑。 一柄被徐阳缓缓拔出的精钢剑。 如今这个场合,就算他拿出冷月宝刀,也没人在乎了。 不过徐阳还不想把所有的底牌一齐打出来。 对付这些人,寻常的宝剑就已经足够了。 上官杰遗憾地摇了摇头道:“看来徐先生做出了不明智的决定啊,真是……不好意思了。” 手一招,身边那十七名武者便慢慢地向徐阳逼近。 他贵为魔都武道局局长,也算是一方诸侯了,自然不能再亲身犯险。 实际上本来今晚的抓捕行动,他就不该来。 不过出于对自身实力的足够自信,加上他很想看看徐阳这个他今生最大的敌人,面对如此绝境,还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表现,这才特意赶过来主持本次行动。 不过看来,也和常人无异啊。 徐阳此时却露出了一钟让上官杰诧异莫名的表情。 他笑的很得意了。 这种笑,绝对不是那种落入他人陷阱时,正常人应有的笑容。 反而更像是看到一群猎物落入自己布置好的陷阱时,身为猎人的笑容。 上官杰很熟悉这种笑容,因为他经常会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露出这种笑容。 最近的一次,便是今天早上照镜子的时候,他想到徐阳就要落网时,不经意间露出的笑容。 而这种表情,一旦出自徐阳的脸上,上官杰顿时感觉不妙。 是伪作镇定,还是……他还有后招? 上官杰的脑子里迅速转了几个念头,如果他是徐阳,他会有什么办法脱困? 没有。 绝对没有。 上官杰认为,即便是自己对于徐阳的估算有误,他并不是表面上显示出来的四阶武者,即便他已经成为了三阶、甚至是二阶武者,如今的这个抓捕阵容,也足够击溃他了。 唯一能保全性命的法子,就只有投降,然后凭借头脑中拥有的秘密,换取一线生机。 徐阳所掌握的东西太惊人了,在没能搬空他的大脑前,上头的人是绝对不会让他死的。 之所以特意安排了十八人的队伍,就是为了活捉他。 只有上官杰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在秦家老宅里安排了高效炸、药。 他可不管什么活捉不活捉的,既然已经彻底把徐阳得罪苦了,他便绝对不可能留给徐阳半点生机。 但,徐阳此刻的这种笑容,实在是太诡异了。 让上官杰都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来。 他想通知那十七名高手,要注意徐阳的举动。 但始终并未出口。 因为他无法相信,现在的徐阳会有什么办法脱困。 徐阳自然没有办法脱困。 他甚至不需要。 只要,杀光眼前的人,不就好了? 武者们个个眼露凶光,一步步地逼近,随时随地都要扑过来的样子。 徐阳的笑容不减,反而抢先动手。 他一剑刺出,剑身被他内力灌注,隐隐散出了白光,可惜现在还是大白天,并没有人留意到这个异像。 剑,已笔直地刺向为首那名三阶武者。 三阶武者已经是高阶,算是踏上了天梯之路,自然看不上徐阳这近乎于拼命的剑法。 太直接,太没有风度了。 武者自然应该融于自然,如微风拂过,如天雨降临,这样才算是…… 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还未终结,他就看到徐阳从他身边穿过。 太无礼了! 居然无视自己的存在,居然…… 然后他就察觉到身体上的一阵刺痛。 似乎是心痛。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就好像十八岁那年,深爱的女子离他远去时的那种刺痛。 多少年没有体会到了? 可是,为何? 还未想明白, 他已倒下。 甚至连喊,都喊不出声来。 死亡就已经到来。 徐阳这一剑的速度,居然比他的思维还快! 然而这一剑,并不仅仅是为他而发。 他身后还有十七人,包括远远在观察的上官杰。 而这一剑,已经将他们全部都覆盖在其中了。 “独孤九剑”,破箭式。 一时间,所有的武者都感觉一股奇异的压力,骤然降下。 他们想要反抗,想要回击,甚至有人想要逃跑,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仅仅一招,并没有什么华丽的招数,剩下的十六人都已经倒下。 只有上官杰,双眼中冒出潺潺的血水,但人还能站着。 他眼前一片黑暗,只顾得上伸手乱指道:“你……你到底是谁?你绝不是徐阳,徐阳的武功不可能这么高!” 一剑杀十七人,还能精细入微地刺瞎他的双眼。 这种武功,别说遇到,上官杰就是连听,都未曾听说过。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冷笑。 “你阴谋害人之前,不调查清楚的吗?”徐阳冷冷地问道:“你以为杀死罗峰时,我用了全力?” 上官杰脑子嗡的一声,彻底乱了。 他自然认为徐阳最多也不过只是四阶武者,能杀死五阶的罗峰已经是极限了。 他也同徐阳会过面,当时对方并没有给自己一种碾压式的压迫感,他因此断定徐阳不过如此。 若是上官杰当时就能察觉到,徐阳的武功远不止三阶,他又怎么敢就带着这点人马来围攻? 他甚至都不一定敢随意得罪对方。 尽管徐阳身上的秘密显得无比得重要,但也完全不必由自己来承担全部的压力。 上官杰自以为已经非常小心了,尽管徐阳在他眼里不过只是一个四阶的年轻武者,他依然带上了足足十七名手下,包括三名三阶的高阶武者,和十四名四阶的中阶武者来抓他。 但此时上官杰才明白,他依然不够谨慎。 徐阳一贯都是在扮猪吃虎。 自以为是打老虎的黄家被他吃掉了,自以为身怀绝技的罗峰也被他吃掉了,现在也该轮到自己被他吃掉了。 他的这一手剑法,让上官杰感到了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恐惧。 从未见过如此直接却又如此恐怖的招式。 以后也不可能了。 因为他已经瞎了。 如果可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甚至不敢再踏进魔都半步。 “金老板他们,被你抓了?”徐阳好整以暇地问道。 此地既然已经安排了足足十八名武者,那么短期内就不会有其他势力来介入。 反倒是如今魔都最安全的地方。 徐阳并不介意在这里,慢慢审问上官杰。 上官杰如今双目被刺瞎,已经是个废人,徐阳自然不怕他逃掉。 而且,这次能欺骗到徐阳都上当,也算是个人才了。 当然,这人留不得,不过徐阳还必须从他身上得到足够的情报,才能送他归西。 上官杰也知道这一点。 他死定了。 “既然你要杀我,我又何必回答你的问题?”上官杰惨笑道。 徐阳笑了,笑得很开心:“上官杰,上官局长。你不会以为我就这么轻轻松松地送你去死吧?” “我既然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话音未落,上官杰已经摸出一把匕首,刺向自己的心窝。 行动果断,下手狠辣。 他连对自己,都是这么狠。 第三十九章 审讯 然而上官杰的自杀行为,却被徐阳一弹指就破坏了。 上官杰的手腕上,多了一根黑色的长针。 那柄致命的匕首,此时已经落在了地上。 毒针上的毒素却已经顺着上官杰的血液,迅速游走到了全身。 一阵麻痹感从他手上一直蔓延到半个身子,这一刻,上官杰动都动不了,更别说自杀了。 “你已经中了我的毒。当然,我知道你不怕,你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什么呢?”徐阳缓缓说道:“不过,这只是一道开胃菜。你也清楚,我当然不会就让你这么轻松死去。我会在你即将要死的那一刹那,救活你。你知道的,我的医术还是不错的,一定能做到。” 听着对方这平缓而镇定的语气,即便是冷酷如上官杰,此时身形也是摇摇欲坠。 “然后我会换一种毒药,再试一次。你尽可以不说,别让我失望。”说着说着,徐阳就一捏上官杰的两腮,逼着他张开了嘴巴,硬是塞了一颗解药进去。 他全身都已经被毒血游走,连动都不能动,只能让徐阳随意所为。 徐阳继续说道:“然后就是第三种,第四种,第五种……。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对毒术也很有研究哦,每天换一种毒,大概能一年不重样。” 上官杰越听,心越是冰凉。 “刚刚那种毒,会让你感到全身麻痹,最后麻痹到心脏时,你才会死。你应该已经有了最直观的感受吧?” “但我手里,还有很多种各式各样的毒药。有的会让你很舒服,有的会让你很痛,还有的会让你很痒……” “最可怕的几种毒药,有种会让你感到很饿,到时候你闻到屎,都会很有胃口。” “有种毒药会让你窒息,‘贴加官’知道吧?我保证我的这种毒药效果绝对会让你感觉更好。” “甚至有种毒药会让你的身体很敏感。到时候,哪怕是一阵清风吹来,你都会感到全身剧痛,痛到全身失禁,痛到只想要去死的那种。但你偏偏死不掉。”凑近了上官杰说出的话,徐阳说的每一个字都钻进了上官杰的耳朵。 “到时候,哪怕你想说话,都没办法说出口了,因为一张嘴,你就会疼的说不出话来。” “那时候,你就会求我杀死你,不过我这么仁慈的人怎么会杀你呢?我会放你离开。” “你走出的每一步,都如同踏在地狱的烈焰上,生不如死,死而复生……” “够了!别说了!”上官杰痛苦地大叫道。 徐阳却依然说了下去:“最重要的是,我会找到你的家人,用同样的手法,让他们再尝试一遍你所受到的痛苦。我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少享受一样。” 上官杰大喊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只求你不要连累我的家人!” 徐阳上前一步,将上官杰一脚踢倒,踩着他的脸笑道:“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只不过是个俘虏,你有谈条件的资格吗?” 上官杰此刻心丧若死。 徐阳不仅仅是在折磨他的身体,连他的灵魂也在被拷问。 上官家族自然也是一个极大的家族,上官杰一直以来都以出身为傲。 但徐阳这种人,他说要杀你全家,就绝对不会放过一个人,一条狗。 若是整个上官家族因为自己而被灭族,上官杰绝对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最可怕的事,上官杰见过那一剑,他绝对相信徐阳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求求你,求求你!我什么都说!”他此刻只能在徐阳的脚下哀求,甚至不敢有半点挣扎。 徐阳蹲下身子,拍了拍上官杰的脸。 “早这样配合,多好啊?浪费我一根毒针。你知道吗?这针很贵的。” 上官杰全身都在颤抖,这是释放出了一头如何恐怖的魔鬼啊? 他此时甚至有些期待,那些想要谋夺徐阳秘密的上级,将会遭到怎么样的打击? ………… 半个小时之后,徐阳已经获得了他想要的所有情报。 他不相信到了这种时候,上官杰还敢有所隐瞒? 他甚至连他自己藏在某处的财物都交待了出来。 徐阳自然对这些小钱并不在意,他唯一高兴的是,金老板和罗浩都没事。 虽然他们的手下都已经被杀,但金老板的武功超出了上官杰的预计,带伤而逃。 而罗浩,这家伙比鬼还精,一见情势不妙就提前跑路了。 死掉的都是“正气帮”的小喽啰。 上官杰还承认,这次行动是帝都武道局的某位大佬直接委派他执行的,甚至还派来一位潜伏已久的高手参与其中。 这位高手自然就是秦家的那位唐夫人。 唐夫人居然是武当派的高手,潜伏在秦家很多年了,明面上作用就是维系武道局与秦家的关系。 虽然最后她还是同秦家大爷离异了,但那只是个人行为,整个秦家的实权实际上已经被她牢牢掌控在手里。 就连“调虎离山”的这个计划,都是唐夫人亲自设计的。 上官杰只不过是一个武道局方面委派来的执行者而已。 徐阳并不确定这一点是否是上官杰的推托之辞,不过这并不重要。 因为上官杰已经将秦家的藏身地点都供认出来了。 只是,上官杰还招认了一个消息,让徐阳很心寒。 他只希望这个消息是虚假的,不过上官杰如今这种状态,只怕说的都是事实。 徐阳来到小区的出租屋内,这个地点是他事先就和陆夜他们商量好的安全屋。 庞梓看到徐阳居然出现了,十分意外。 他知道徐阳如今的身份地位,对他为何重新回到出租屋,感到不解。 不过他也是聪明人,这种该保守的机密自然不会说出去。 徐阳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庞梓点了点头,就进屋关门,看内番去了。 走到那间一个月前自己居住的小屋,徐阳颇有些感慨。 穷的时候,好像身边都是好人,即便是有不顺眼的,也只不过小奸小恶。 为什么有钱人的世界,那么丑恶呢? 以两长三短的频率敲了敲门,徐阳就听到里面传出陆夜的声音。 他推门进去,意外地发现所有人还活着的手下,都在这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内挤着呢。 罗浩还是一脸地嬉皮笑脸,徐阳一看就知道他屁事没有,也是放下了心。 金老板身上带着伤,一脸的愧疚。 上官杰是在徐阳离开帝都那天动手的,派来的高手实力又太强了,导致心态放松的金老板,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他十分内疚,认为这都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的。 “彭超被他们抓走了。”金老板低着头说道:“老板你离开时候,把事情都交给了我,我……我对不起你!” 彭超就是繁星餐厅原本的那个小厨师,徐阳看他对于厨艺极为上心,身世也干净,就收了他当徒弟。 这些日子来,虽然并没有完全学会徐阳的本事,不过他人很聪明,也学会了两三道菜式。 上次上官杰来访,招待他的饭菜就是出自于彭超之手。 平日里徐阳没空去餐厅的时候,都是他在后厨主持事务。 恐怕上官杰他们偷袭餐厅,一方面是针对徐阳布置陷阱,另一方面也是想抓彭超回去。 毕竟他代表了徐阳的一个秘密。 “恐怕他要吃苦了。”虽然徐阳并不是从金老板这里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不过还是让他心一紧。 他又安慰道:“至于你,这事属于有心算无心,不都是你的错,别放在心上。晚一些我们就去把场子找回来。” “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去?”风凌很干脆地问道,他对徐阳信心满满。 黄崇文则表示反对:“这秦家我听说过,非但在魔都是头号势力,在帝都也有后台。这次既然和武道局联手,恐怕不是我们……可以匹敌的。” “对手的实力确实很强。不过既然我回来了,就轮不到秦家和武道局说话了。”徐阳淡然一笑。 韦奇正也不赞同徐阳的想法:“老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徐阳阻止了。 “别说了,我既然有把握,自然有我的理由。如果你们坚持反对,可以选择离开,我不怪你们。” 徐阳招揽他们两人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局面会变得如此之遭,非但餐厅和药厂都被上官杰带人查封了,就连自己的那栋别墅也被上上下下都搜了个遍。 徐阳有些庆幸,还好他临走时谨慎对待,把那些财宝和珍贵的药物都放进了随身空间。 否则被人搜去的话,就算最终找回来,也很可能损失惨重。 黄崇文和韦奇正都低头考虑了半天,最终做出了决定。 韦奇正笑道:“既然赌输了,就要帮老板你效力十年,起码得管饭吧?” 黄崇文也道:“既然老板你都不怕,我们两兄弟就替你冲头阵!” 两人的表态,让徐阳心一暖。 被人信任,和能信任别人的感觉,真好。 “这里太憋屈了,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商量对策。”徐阳并不想留在这里,尽管这里绝对安全,谁都想不到他们会隐蔽在这种地方。但也有可能会对老板娘和庞梓这样的老相识带来危险。 这样的事,他不想冒险。 徐阳既然发令了,所有人自然都遵命,包括受了伤的金老板,也硬挺着收拾好东西,起身要离开。 “不许去!”门被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美女,一脸凶相地警告徐阳。 “额,房东大人……”看到这位,徐阳习惯性就腿软了。 这是多年的习惯,只怕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了。 第四十章 背叛 梁俪一脸怒气,没给徐阳好脸色看。 “一天到晚的在外面打打杀杀,打不过了就跑这里躲起来。没两天又要出去再打再杀,你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和平饭店吗?” 她整个人堵在门口,陆夜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神色很是尴尬。 徐阳贼兮兮地笑着,讨好道:“房东大人,人最好了,又漂亮又讲道理。要不您让一让,我们快去快回,晚点整一桌庆祝您生辰快乐!” “我呸,老娘下个月的生日,你现在来庆祝?”梁俪嘴上虽然这么说,脸色却和缓了许多。 她倒是不在乎让徐阳和他的手下在这里暂避风头,毕竟他们也帮过自己不止一次。 但她实在是太过于担心他们的安全了。 要知道,徐阳他们得罪的都不是普通人。 武道局,秦家,还有那么多别的大家族也参与其中,那些人是好惹的吗? 徐阳继续笑嘻嘻地,一脸轻松:“没有没有,我当然记得房东大人的生日咯,提前庆祝嘛。我保证到时候人到红包也到。我知道房东大人是担心我们,放心,我们是过去谈和的。” 梁俪一脸的不信:“真的,你可别骗我,谈和要带那么多人一起去?” “咳咳,这不是新招了两个兄弟吗,带他们去涨涨见识。再说了,秦家要是看到我们人少了,还以为我们别有所图,到时候只怕是谈不成。”徐阳继续忽悠道,一本正经地说着说着,故意贴近了身子。 梁俪感觉到了侵略性,她嘴上说的豪气,毕竟还是个姑娘家家的,才没有徐阳这样的厚脸皮。 身子往后退了退,才说:“姑且相信你一次,不过千万记得,有危险一定要跑啊。” 这句话说完,她的眼睛都有些红了。 徐阳知道她是为自己在担忧,上去轻轻抱了梁俪一下,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没事的,等我回来。” 一旁庞梓的眼都直了,还有这种操作?徐哥,你真是我的偶像! 一行人陆陆续续地出去了,一直到人都走光了,徐阳才放开了手,一溜烟的跑掉了。 直到现在,梁俪这才反应过来。 “这小子,敢占老娘便宜?!”她大发雷霆。 庞梓哧溜一下,躲进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他没能看到的是,到了最后梁俪还是笑了,笑容中带着点点泪光。 ………… “去哪儿?”陆夜问道。 徐阳不假思索地说道:“去金家。” 金家大宅,此时也门庭冷落。 所有人都知道,金家是徐阳的盟友,所以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上门找不痛快。 万一被武道局认为是徐阳的手下,那就惨了。 金家老少三代倒是挺悠闲自在的,在客厅中饮茶。 “徐阳这个小子,真是可惜了。”金老爷子叹了口气。 金明光也是点头:“才二十出头,就能如此轻松在新人赛夺冠。他要是肯隐忍一些,前途无量啊。”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能不能调动帝都的关系……”只有金耀华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哀求道。 金明光如今早已没有了当初满脸病色的样子,高大的身材映衬下,整个人显得气度非凡,他双目一瞪道:“早就跟你说了,别再替这种人求情。现在我们家族自身都难保,你还想和他一起沉入黄埔江底吗?” 金耀华默然,他同徐阳的关系再好,也比不上家族的利益。 不过他还是喃喃地说道:“最起码,也要想办法通知他们一下啊。” 金明光转而用一种慈爱的口吻说道:“别想这些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我已经和上官局长说好了,捐出一半家产,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我家现在的地位同势力。这已经是万幸啦。” 金老爷子则道:“也不知道上官局长是不是能把那小子抓住。我总是有些担忧。” 金明光笑道:“那么多高手过去,抓不住他一个人?再让他逃掉的话,那这些家伙就都该去死了。” 忽听一阵鼓掌声,门口有人赞道:“伯父果然好眼光,这些人是该去死了。” 金明光猛然转身,只见自家大门口,站着六七个人。 为首开口的,正是徐阳。 那个在他心目里,早该死掉的徐阳。 不愧是一代枭雄,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便转为激动万分的模样,上前一把抓住徐阳的手,道:“贤侄,你果然无恙,太好了!我们都替你担心坏了,那些武道局的人,没撞到你吧?” 徐阳也是笑容满面,但却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淡淡道:“撞上了。” 金明光脸色微变,还未等他说话,金耀华已经跑上来,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没事。可惜我家所有的通讯方式如今都已经被武道局监控了,这两天我都不敢联系你。” 徐阳的眼神一暖,不过随即又变为冰冷。 “这事就先不提了,我们来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金明光眼神一转,便说道:“贤侄,如今对手势力太过强大,我看我们还得从长计较。这样,我豁出老脸去,替你们联系一条路子,你带着手下,先去海外避一避风头如何?” 徐阳笑了:“多谢伯父这么替我们考虑。只是我们走了,难免会连累金家上下,这会让晚辈很愧疚的。这样吧,不如伯父打个电话,联系一下武道局,就说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以表明你们金家的清白,如何?” 金耀华怒道:“徐阳,你把我们金家当什么人了?” 他实在想不通,为何徐阳今天过来,说话一直夹枪带棍的。 难道是因为金家没有通知他?要知道金家也是有苦衷的啊。 金明光此时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尴尬地说道:“贤侄,你和小儿一贯要好,老夫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一直沉默的金老爷子,此时却开口了。 “明光啊,别再狡辩了。既然徐先生已经找上门来了,那么就说明他早就清楚我们的行为了。是不是啊徐先生?” 徐阳微微一笑:“不愧是金家资格最老的掌权人。几十年的老资格了,眼光就是毒。” 金老爷子淡然道:“如果没有猜错,那上官杰应该已经……。划出道来吧,老夫一应接着,别为难晚辈。” 徐阳摇摇头道:“老爷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一条命,只怕是不够的。” 金耀华迷糊了,他一贯精明,但却发现,今天所有人的话,他都听不懂。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什么人命,什么上官杰,划什么道啊?” 徐阳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确实一脸迷茫,绝非伪装,便叹了口气道:“金兄,既然你在这事里是无辜的,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不过我只问你一句话,我徐阳从头到尾,有没有对不起过你们金家,哪怕只是一点点?” 金耀华茫然摇头道:“你对我们家很好啊,帮我父亲医治了剧毒,还替我们金家找出了内奸,帮着我们干倒了吴家和黄家。没有你,我们金家绝对没有如今的势力和地位。你对我们金家,只有恩,没有仇。” 徐阳再看看金明光和金老爷子,摇了摇头:“你看看,小孩子都明白的事,大人却偏偏做不到。” “小孩子才讲恩怨,成年人只看利益。”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金明光此刻也恢复了往日的傲气,笑道:“你既然擅作主张得罪了武道局,又同秦家有了瓜葛,便早该料到有这么一天。金家自然不能再站在你的背后,替你遮风挡雨,你也怪不得我们。” 徐阳笑笑:“那也不必一头倒向上官杰吧?通个电话,发个消息总不是太难的事。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不应该把我这边的情报都通报给他们吧?” 金耀华似乎听明白了,他冲着金明光怒问道:“父亲,你当真做了出卖朋友的事?你可知道连你的命都……” “住口!”金明光的脸,显得有些狰狞:“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你真以为留学几年,就能明白所以的道理?徐阳得罪的人太多了,现在整个魔都都在对付他,你以为金家要是站在这么多势力的对面,此刻还能存在吗?” 金耀华一时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金明光反而十分光棍地站在徐阳面前道:“既然你现在没事,那么就说明上官杰这个废物失败了。你若要追究我的责任,那就冲着我来。这事是我独立作出的决定,和金家其他人都无关。” “你说得,好轻松啊。”一旁的陆夜插话道:“你的命本就是我家老板救的,没他的话,一个月前你就死了。现在你又出卖我们,‘正气帮’那么多条性命白白丢掉,他们都在天上看着呢!” 陆夜也是直到现在,才明白为何徐阳第一时间就来找金家。 以陆夜对徐阳的认知,他是绝对不会在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找朋友帮忙的。 现在,一切都明了了。 金家,居然在背地里出卖了徐阳,出卖了那些曾经帮他们金家出生入死的弟兄们。 第四十一章 惩罚 什么都能忍,但背后被自己人捅一刀,就算一贯佛系的陆夜都忍不了了。 “不够的话。”金老爷子突然起身,走到徐阳面前道:“那就加上老夫的一条命,可否?” 徐阳只是冷笑,看着他们两个,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凭什么你们俩的命,就要比我那些兄弟的命更、重、要?!罗浩,告诉他们,‘正气帮’这次,阵亡了多少弟兄?” 罗浩早就等不及了,上前满脸悲愤地说:“‘正气帮’上下,足足有一千五百多人,这次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那些弟兄们,那些弟兄们都……”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就忍不住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即便那些手下,平日里他罗浩也没当回事,但终归还是有几个脾气相投,关系密切的。 恐怕除了极个别运气极佳的,剩下那些只怕都已经…… 金老爷子也是一脸地遗憾,叹气道:“老夫也没想到,那上官杰居然会如此灭绝人性,本以为……他会照章行事,却没想到他下手如此狠毒,不留一个活口。” “还没完呢。”徐阳又道:“金老板,你负责的药厂和餐厅,损失如何?” 金老板也站出来,平静地说道:“餐厅和药厂的那些保安,也十不存一,就连驻守别墅的那些兄弟也……。内部人员倒是还好,上官杰可能是要他们的口供,并没有太过为难,都押回武道局去了,其中还包括老板你的徒弟彭超。” 金耀华再也听不下去了,冲着金明光道:“看看,看看!这就是你们为了什么狗屁利益,干的好事!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不和我商量?为什么?!” “因为他们从未想过,我会赢。”徐阳依旧一副淡淡的笑容,似乎置身事外一般,平和地分析道:“所以他们必然不会站在失败的一方,哪怕是出卖盟友,哪怕是向上官杰行贿,他们也要活下去,也要让金家能持续下去。你还不明白吗?” “只要家族能存续,别说他们的命,也别说别人的命,就算是他们最亲近的人,比如你,比如你的家人,他们都可以舍弃。” “包括他们自身在内,都是一个筹码,只看值得不值得了。” 金耀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接近于死人的那种苍白。 他望向一贯以来都极为尊敬的父亲,祖父。 在他们的眼里,金耀华看出了一种漠然。 对于生命的漠然,对于亲情的漠然。 徐阳说得没错,他们早已经是行尸走肉了。 家族为上。 自小金耀华受到的就是这种教育。 可惜,他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为家族牺牲,他是愿意的。 但为了家族,去牺牲别人,甚至是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亲人,他做不到。 “所以,我注定不是一个适合当家主的人选,是吗?”他问他的父亲。 金明光默然,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在金明光的眼里,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 心软的人,自然无法承担起家族的大业。 金耀华看懂了他父亲的意思,他惨笑。 一口鲜血喷出,他的脸色变得更白。 但他的眼神,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徐阳,我求你一件事。”金耀华缓缓地跪倒在地,恳求道。 徐阳并没有拉起他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金耀华提出的条件,一定会让自己为难。 “说。” “我只求你,放过金家的妇孺。祖父和父亲的命不够分量,我愿意加上我这条命,恳求你。”金耀华的脸上,只有决绝。 “你决定了?”徐阳问道。 金耀华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要求很过分,他知道。 但愿徐阳能看在两人一贯以来的交情上,同意他的请求。 “你带着风凌,先去杀了跟这件事有关的所有金家人。其它的事,等你回来再说。” 金耀华站起身来,默默地走出大门。 风凌紧跟在他身后。 金家并没有太多高手,他已足够。 即便是金耀华也背叛了徐阳,风凌也不愿意在这个陷阱里再搭进去任何一个人了。 徐阳将目光,重新转向金明光。 金明光倒是大气:“既然你同意了耀华的请求,那我也安心了,动手吧。” 徐阳摇了摇头道:“临死前,我希望你再打一个电话。” 金明光笑了:“你还想求我办事?” “或许吧,我可并没有答应金耀华做任何事。”徐阳笑道:“你可以不按我的意思做的,我很期待。” 背叛如何能这么简单就原谅? 几条命,抵得上什么? 金明光当然听懂这其中的意思。 他并不想试探徐阳的底线,他只能同意。 他按照吩咐,拿起了家里的电话,这门电话早就被武道局监听了,他相信徐阳也知道。 “给武道局打个电话,就说我们在这里。”徐阳命令道。 金明光不明白徐阳的意思,但依然按吩咐打了过去。 挂下电话,他望向徐阳。 徐阳赞许地说道:“声音很镇定,一点都不像是要死的人。既然如此,我也让你当个明白鬼。” 徐阳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给金老爷子和金明光倒了一杯。 同样的手法,同样的茶水,同样的茶杯。 三杯茶毫无差别。 徐阳示意道:“你们各挑一杯,我选剩下的那杯。” 金老爷子随意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茶,一饮而尽,说道:“果然好茶,见笑了,其实老夫不太会饮茶。” 金明光则拿起了徐阳面前的那杯,踌躇着不肯饮下。 徐阳拿起最后一杯茶,喝了一口道:“其实,我也不太会品茶。” 他和金老爷子相视而笑。 然后金老爷子便已倒下,面色极为安详。 “每杯茶都有毒,你自己下的毒,自己有解药?”金明光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他知道,这是阳谋。 不管他挑选哪一杯茶,他都会死。 徐阳摇了摇头道:“其实,每杯茶都没有毒,但只要你挑选了,那就有毒了。” “为何?”金明光问道,既然知道自己必死,他也索性放开了胸怀。 “每一种毒物,都是根据人的体质来决定是否有效的。”徐阳似乎也有心情和他多说几句话,极有耐心地解释着:“有的人,喝杯牛奶也会拉肚子,这种人,牛奶对他来说,就是毒药。而有的人不能吃辣,一点点辣也会让他肚子痛。” 金明光点点头,这种事他听说过:“那只是一种体质不同的过敏吧?” “没错,但也不尽然。只能说人体的奥秘太多了,谁都不能完全了解。”徐阳又道:“有些人会对某种药物过敏,但有时候过了几天他又不过敏了,如何解释?” “下毒,也是一样,如果某个人对某种毒物免疫,那么他必定就会对于另一种毒物特别敏感。听说从前有个俄国大公,吃了好几块含有氰、化物的蛋糕都没事,再喝了一杯有毒的咖啡也安然无恙,可能就是这种情况吧。” “既然在我眼里,你们父子必死,那么能尽量让你们走得安详一点,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善意了。”徐阳盯着金明光的眼睛,说道:“其实你们根本就不配享受这种安详,我是为了金耀华才这么做的。他是我的朋友。” 有些话,徐阳并没有说出口,但金明光能理解。 你,不配当他的父亲。 金明光似乎有话要说,但却欲言又止。 “他们已经来了,所以你还能活一分钟。”徐阳笑道:“告诉你答案,其实答案很简单,茶杯上有毒,毒已经通过你们手上的毛孔,进入了你们的体内。” “那为何我父亲死了,我却到现在还没事?还有你为何也没事?”金明光不解地问道。 “茶水是热的,热水下肚,人身体内的血液便会流得快一些,而且,这茶本身也是这种毒物的催化剂。”徐阳一脸轻松地解释道:“而你没有喝茶,自然会死得慢一些。至于我,不巧,我对这种毒物免疫。” “上官杰和他的手下,也是死在你的毒物之下?”金明光似乎明白了什么? 徐阳摇了摇头道:“他们?还不配。” 门外已经有人闯了进来,陆夜他们几个,居然都退开了,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还有二十秒。”徐阳已经长身而起,最后对金明光说了一句话:“既然上官杰和他带去的那些人都已经死了,你一个电话联络来的,便是武道局残余的所有高手了。你看着吧,你会知道,你到底错在哪里了。” 剑出,如虹。 闯进来的十几名武道局高手,只觉得眼前闪了一道虹光,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们都已经死了。 金明光眼睛瞪得老大,他终于明白,徐阳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徐阳这一剑,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极限。 那些武道局的高手,都是不低于五阶的,其中领头的那个人,原本曾经陪着上官杰前来造访过金家。 当时上官杰对他表现得极为尊敬,声称此人是他的师叔,铁指门的一位三阶武者。 既然徐阳能一剑便杀死他,那就说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反复念叨着这一句话,金明光身体一震,生命已经离他远去。 徐阳的计算精确到了秒,直到金明光发现他远远低估了徐阳,悔恨交加之下,毒效才正式发作。 而门外,剩下那些未能冲进金家大宅的武者,此刻也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今天,注定是个不平静的日子啊。 第四十二章 秦家 “这个小子,真的有那么厉害?” 魔都南郊,一栋看似寻常的独栋别墅内,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如此质疑道。 如果有人曾经有幸见过他,一定会难以想象,魔都最大家族的掌权者秦老爷子,居然会落脚在这么偏僻简陋的房子内。 确实,这栋小别墅,若是给寻常家庭来说,已经是非常奢华了。 但对于仅仅明面上的财富已经拥有数千亿的身家,暗中还操控着大量隐形产业的秦家来说,这里真的只能用简陋二字来形容了。 秦老爷子座位的正对面,一名雍容华贵,美艳无双的贵妇人喝了口咖啡,微微颔首道:“上官杰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有联络我了,我可以断定,他的抓捕行动失败了。” 这个贵妇人,正是失踪已久的唐夫人。 此刻她并不轻松。 作为同盟者,上官杰的失败,让她颇有兔死狐悲的感觉。 秦老爷子摇头道:“这不可能,上官杰本身就是四阶武者中的高手,加上武道总局的支援,以及我们借他的高手,他手下至少应该有三到四名三阶武者。如此庞大的实力,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小的徐阳都抓不住?你过虑了吧?” 唐夫人一向高傲的神情,此时也有些显得失神,苦笑道:“看来就连我都低估了徐阳,原本以为他最多只是个三阶高手,现在看来,他至少是个二阶武者。” “二十出头的年纪,二阶?还至少?这怎么可能?”秦老爷子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就算是你们武当派,也多少年没有出过这样的天才了?这简直是妖孽!” “我现在都有些后悔,当初要是不被上官杰蛊惑,选择好好和徐阳谈判,或者我们秦家也能在其中发展一下势力的。”唐夫人有些沮丧。 就连一向从不低估对手的她,对于徐阳的判断也出现了很大的失误。 无论是谁,也绝对想不到,有人居然可以在这种年龄晋级成为二阶高手。 就像秦老爷子说的那样,那已经不是用天才或者奇才可以形容的了,唯一适合他的形容词,只能是,“妖孽”! 秦老爷子问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秦家的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吗?” “好在,他似乎对思晴还很有好感,或者可以利用一下。”唐夫人略加思考,便胸有成竹道:“何况徐阳此人,我曾经调查过,他似乎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优柔寡断。说好听点叫好说话,说得不好听,就是没有决断。” “但愿如此吧。”叹了口气,秦老爷子便不再说话了。 他也从未想到,一次的判断失误,会带来如此可怕的后果。 此时,电话铃声响了。 “喂?”唐夫人不动声色地接听完这个电话,重新陷入了迷茫的神态之中。 秦老爷子也不敢问,虽然面前的女人,是他曾经的儿媳妇,但很明显,如今秦家的大事,都是由她来决断的。 并非秦老爷子掌控力不够,实在是因为这个女人非但背后站着武林大宗门武当派,更是拥有着无比高明的掌控人心的手法,秦老爷子自觉无法与她为敌,索性便放了权。 只是这次看来,秦家因此而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了。 “电话里说……”唐夫人的声音变得空洞了起来,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将整个坏消息告诉秦老爷子。 不过最终,她还是开口了:“电话里说,就在一小时之前,有人向武道局举报,徐阳和他的手下,去了金家大宅。” 金家这次是站在武道局一边,背叛了徐阳,这个情况秦老爷子也是昨天才知道。 不过能想象到,如果徐阳真的杀了上官杰,必然会得到更为详实的情报,看来金家是完了。 这个电话,也许是金家家主在最后一刻才发出的警报吧? “然后呢?” “武道局副局长时捷立刻带领手下前去围捕。没有人能猜到结局,五分钟前,久候没有回音的武道局,派出探查人员来到金家大宅。……发现所有人都死了。包括金家老爷子和金家掌权的大爷金明光,以及金家的几位参与行动的实权派。” “看起来,徐阳修正了他性格中最后一丝弱点,变得心狠手辣了起来。”秦老爷子听到如此可怕的消息后,居然还有心做性格分析,这让唐夫人对他也刮目相看。 “敌人的强大,就是我们的失误。”唐夫人笑了笑,脸上却难见轻松:“恐怕坏消息还不止这些,要是没猜错的话,那徐阳已经差不多到了这儿了。” “唐夫人果然判断精确。”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个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 未等唐夫人发令,已经有五道人影飞扑了上去。 仅仅看速度,这五人至少也是四阶武者。 没想到明面上秦家拥有的实力不过只有一个四阶武者,暗地里却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怪不得这些年来,魔都风云激荡,而秦家的地位却是稳若磐石。 不过这几个人,也是如今秦家仅有的实力之一了。 徐阳微微一笑,手指连弹,数根钢针已经被弹出。 然后他欺近数步,已经到了唐夫人的面前。 “思晴在哪里?”他问道。 此刻,那五名武者才落地,却早已失去了呼吸。 唐夫人的瞳孔急剧收缩,就连她都未曾料到,徐阳的下手如此之狠。 五名四阶武者啊,即便是如今龙虎盘踞的魔都,也算是一股难以忽视的力量了。 然而,徐阳却如同打死了五只苍蝇一样,轻轻松松就把他们给弄死了。 不,简直比打死五只苍蝇还要轻松。 唐夫人心痛的都想去死。 然而,她却不敢动。 同上次不一样,今天她分明能察觉到徐阳身上带来的恐怖气势。 这种气势,即便是在武当派的掌门殷先生,那位二阶武者中的佼佼者身上,也不曾有过? 难道,之前对他的判定,又错了?徐阳还不止拥有二阶武者的能力? “小女已经休息了,还请徐……”话还未说完,白皙如玉的脖项,已经被徐阳“砰”地一把捏住。 他手上微微加力,唐夫人整张脸就已憋得通红,连气都透不过来。 “我再问一遍,思晴在哪里?”徐阳的眼神中,带着赤、裸裸的杀意,毫不掩饰。 “思晴在楼上休息,我去叫她来。”秦老爷子忙替唐夫人回答道。 徐阳这才放开了右手,一把将唐夫人甩开。 唐夫人跌在沙发上,一时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次的经历,让唐夫人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她一贯以来秉持的优雅气度和机谋盘算,在眼前这个暴力青年面前,居然一文不值。 虽然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但唐夫人好歹也算武当派中有数的二阶高手之一。 即便是对上武当掌门殷先生,她也绝不至于一招便被制住。 这徐阳,能做到这一点,必然是一阶武者了。 武林中极为罕见的一阶武者啊。 更别说,他如此年轻……,可谓前途无量! 说不定,说不定未来他真的能踏出那一步…… 早知道这样,当时她万不敢伙同上官杰就企图谋算他。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计谋都是无效的。 徐阳如今就是野蛮粗暴地杀到她面前,而她则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道曼妙的身姿投入了徐阳的怀里。 “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不过妈妈说不让我打扰你比赛……”小妮子上来就是一顿倾诉,根本不给徐阳说话的机会。 终于等她说完了,徐阳这才笑道:“我刚回来,今天是特地来接你的。你愿意跟我走吗?” 唐思晴不敢相信,大叫道:“当然愿意啦!你真的要带我走吗?” 说罢,她看着徐阳,一脸的不可置信。 徐阳点头,又望向唐夫人。 唐夫人的脖子上,还有着他掌印带来的青紫,此时险死还生,又怎么敢说半个不字? “思晴,这次你跟徐先生走,以后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了。”然后唐夫人又对徐阳说道:“也请徐先生善待思晴,别亏待她。” 唐思晴得到了母亲的允许,脸上似喜似悲,既满怀欣喜,又舍不得就此离开母亲。 徐阳点头道:“如果可能,晚几日再来拜会唐夫人。不过,唐夫人你没有别的需要交待的吗?” 唐夫人略一思索,马上就明白了徐阳的意思。 “彭先生现在在另一处暂避,我马上打电话,通知他们送彭先生回去。” 彭超,是目前除了徐阳以外,唯一一个有能力烹饪出,那种可以增加武者内力菜肴的人。 这自然是武当派如今最紧迫的需求。 上官杰与唐夫人结盟的代价之一,就是抓获彭超之后,必须送到秦家。 可惜,徐阳反应和反击都太快了,即便是秦家也不过是暂避到了此地,根本来不及将彭超送去武当。 更别说审问出异品菜肴的做法了。 那个彭超,嘴可硬的很。 不过既然人没死,一切就都可以挽回。 秦家这次不过就是派了一部分高手,参与了上官杰对于徐阳势力的打击行动,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死了。 这也让秦家同徐阳的仇恨,并没有达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第四十三章 协议(4000字大章) 秦家和金家还不同,他们原本就不是同徐阳一个派别的。 双方为了争权夺利,互相有些倾轧也是极为正常的行为。 不过,听徐阳的意思,这事还没完。 不然他绝不会说出什么过几日再来拜访的话。 看样子,得大出血了。 好在人在,一起就都还好商量。 送走了徐阳,唐夫人整个人濒临崩溃。 那些资源上官杰的武者,包括现在屋里的五具尸体,都是从武当派带来的嫡系。 如今伤亡殆尽,回去如何向殷先生交待? 而秦老爷子,倒是安慰起唐夫人来了。 “任何事情都是有好有坏的。你既然为了利益,可以选择和上官杰结盟,如今为什么不能和徐阳结盟呢?他毕竟是你未来的女婿,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上官杰吗?” 唐夫人这才发现,自己走入了一个误区。 “确实。成年人做事,不说对错,只谈利益。”唐夫人面色转缓道:“徐阳个人的武力确实顶尖了,即便是翻遍整个武林道,能胜他的高手,恐怕也屈指可数。但他始终没有足够的根底,先前他可以为一点蝇头小利而同金家结盟,现在连金家都不存在了,他自然需要一个更强大更稳固的盟友。” 秦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秦家自然没有资格当这个盟友,不过武当派可以啊。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或者先前的那些小冲突,也算是塞翁失马,未知祸福呢。” 唐夫人默然认同,如此一来,她之前犯下的错误,或许也会因此而获得殷先生的谅解。 只希望徐阳的眼界能大一些,别让自己失望。 徐阳回到原属于自己的那栋别墅时,天色已近黄昏。 他刚坐下,就有人将彭超送了回来。 这名年轻的小厨师显然是受了苦,脸上还有淤青和伤痕,但他的眼神却清澈如往昔。 徐阳一眼就看出来,他还靠得住,并没有屈服在敌人的酷刑之下。 “你受苦了,先下去休息几天,到时候还有别的教你。”徐阳吩咐道,彭超深深鞠了一躬,这才告退。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次是因为身怀奇技才会被抓的。 不过他并不怨恨徐阳。 师父能将这手烹饪的本事教给自己,自然需要自己有能力学会,还得有能力保住。 自己被释放,恐怕也是师父想了办法。 等彭超退下后,徐阳这才拉起唐思晴的手,笑眯眯地问她最近怎么样。 唐思晴红着脸说,她原本一直闹着要去帝都看徐阳比赛,只是唐夫人始终不肯。 前几日,秦家忽然举家搬离了住了多年的大宅,反而搬到那间小别墅里。 家里的防卫也多了起来,她连溜出去都已经不可能了。 不仅如此,两个哥哥也各自搬去了外边,具体原因也不清楚。 徐阳自然明白,秦家是怕自己报复,因此才分开安置嫡系成员,以免出了意外被一网打尽。 不愧是老牌大家族,即便是在坚信徐阳一定会被上官杰抓获的时候,依然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不简单。 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就是徐阳现在必须考虑的最大问题。 金家算是废了,尽管金耀华带着风凌,杀光了那些家族内的叛徒,但整体实力也因此下降了一大截。 加上先前的背叛行为,如今的他们已经没有资格继续和徐阳同盟了。 但徐阳始终认为,自己的根底太浅了,并没有足够的实力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所有风险。 就比如这次,一个小小的魔都武道局局长,就可以颠覆自己所有的基础产业。 要不是金老板和罗浩他们见机不妙,跑得快,恐怕即便自己回来了,魔都也待不下去了。 他问身边的陆夜:“你觉得,现在还有谁能靠得住。” 陆夜当然想说自己家,不过考虑到陆家实在不能算什么大家族,他就闭了嘴。 风凌则道:“先前不是和华山派、药王门达成初步协议了吗?” 徐阳摇摇头:“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时他们有求于我,自然价码我随便开。但现在我们在魔都搞成这样,他们肯定会得到消息,到时候主控权就不在我们一方了。” “那怎么办?难道只能等?”陆夜便问道。 徐阳叹了口气道:“三门七派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原以为我和金家联手,保住在魔都的基业不成问题。没想到,武道局一插手,金家就……” 想到此处,徐阳又对陆夜说道:“你给金耀华打个电话。他家里人的事,和他无关。既然他已经清除了金家内的反对势力,我建议他还是花上几个月巩固一下对金家剩余势力的掌控,这次的事让他别参与了。” 不管如何,金耀华的父亲和祖父都是死在自己手里的,很难说他对自己是不是还会保留善意。 徐阳此时是一点都不敢赌了,万一到时候金耀华再在自己背后插一刀,那后果不敢想象。 “为什么不和我秦家结盟呢?”唐思晴在一旁嘟着嘴,一脸不解地问道。 她并不清楚,这次徐阳被搞得焦头烂额,其中就有秦家的一份功劳。 徐阳笑笑,并不以为意,但突然间,他脑中灵光一现。 对啊,为何不能和秦家联手? 虽说唐夫人背后是武当派,不过既然可以同华山派、药王门结盟,为何不能同武当派联手呢? 成年人,不讲恩怨。 只要符合自己的利益,即便是和铁指门言归于好,也不是不可以的。 何况,武当派这次出手,完全是因为自己手里的那些秘密。 只要适当的透露出一些,足以让武当派动心。 自己的武功放在这里,即便是武当派倾巢而出,也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最大的可能就是一拍两散,自己往别处一躲,谁能找到自己? 若是武当派选择和其它大门派联手,一起来攻击自己,只怕获得的利益,都未必赶得上直接同自己结盟。 他猛地一下跳了起来,抱住唐思晴狠狠地亲了一口道:“你可帮了我大忙了,爱死你了!” 顾不得唐思晴一脸又羞又囧的神态,徐阳直接拨通了唐夫人的电话。 这边唐夫人也和武当派掌门殷先生确定了计划,刚刚放下心来,此时电话就响了。 两人在电话里简单商议了一下大致情况,双方都同意第二天见面详谈。 既然大家都有需求,那么就各取所需吧。 这一点上,徐阳极有信心。 只要武当派能承诺,派人来保护徐阳在魔都的产业,那么即便是供应给他们一定量的丹药和菜肴,也并不算什么。 但数量一定不可能太多,具体份额,到时候再谈。 徐阳挂断了电话,转身向大家传达各自的任务。 金老板负责重修筹建药厂和繁星餐厅。 陆夜负责参与与武当派的谈判,并且掌控谈判后全局的运作。 罗浩则重建“正气帮”,相信有了秦家的援手,这项工作难度不会太大。 而风凌则负责训练韦奇正和黄崇文。 而徐阳,负责休息…… 陆夜十分不满徐阳的偷懒划水行为,不过没办法,他打不过徐阳。 ………… 第二天中午,徐阳和陆夜就去了约定的地点,那是一家位处市中心的高级空中餐厅。 秦家就是手笔大,整间餐厅都被他们包了下来,作为秘密商谈之用。 徐阳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奢华的地方,陆夜则早就是常客了。 秦老爷子并没有来,而唐夫人则代表了武当派和秦家两方的利益。 一上来,唐夫人并没有直接谈具体的事项,而是吩咐上了一桌很丰盛的酒席。 华夏国人谈判,一律都是先吃吃喝喝,酒足饭饱之后才方便谈事。 徐阳自然不急于一时,越是显出着急,之后的谈判就越吃亏。 陆夜自然也懂,因此他们两人只一个字,就是吃。 吃到唐夫人的眉毛都竖起来了。 不过她的城府很深,不会为这点小事而翻脸,只是捂着嘴咯咯直笑。 从唐思晴这方面来算,唐夫人是徐阳的长辈,她自然有善意开两人玩笑的资格。 徐阳并不介意这点。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徐阳才满意地叹了口气,道:“唐夫人,要是没问题的话,我们就谈谈条件吧。” 唐夫人点头道:“我派掌门殷先生已经全全授权我,代表武当派主持此次的谈判,希望徐先生大人有大量,忘却先前那小小的不快。” 徐阳点头道:“大家都是聪明人,纠结于过去,对未来不利。不过我也希望武当派能在某些地方,适当的让一下步,否则我也担心我的手下不服。” 唐夫人点了点头,这是应有之意。 虽然嘴里说忘记过去,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怎么可能说不提就不提? “我派的条件是,保证徐先生在魔都的安全,以及所有产业和所有人员的安全。并且出资十个亿,重建徐氏企业,其中必须包括原来的繁星餐厅。” “保证安全这种事,本就是应有之意,这就不用拿出来当条件提了。至于说出资,十个亿虽然不多,不过省着点用,也够了。”徐阳一脸无奈地说。 唐夫人的脸上,又有些要爆发的征兆了。 她很清楚,之前的繁星餐厅加上药厂,徐阳的总投资不超过三千万。 现在翻了几十倍,等于就是武当派出了高价,收购徐阳餐厅的一部分股份,这小子居然说仅仅只是勉强够用? 太过分了! “我方的要求是,要占有徐氏企业51的控股权。”唐夫人继续说道。 “这不可能!”徐阳理都不理对方的条件,直接开出了价钱:“20的股权,只享受分红,不得参与管理,爱要不要。” “那就不用谈了。”唐夫人自然态度强硬:“徐先生一点诚意都没有啊。” 若是被人知道,自己如此简单就出卖了武当派的利益,恐怕谈成了也没用。 世俗间的合同约定,其实在武林门派中,效果几乎等于没有。 陆夜见两人都是倔脾气,也是有些头痛。 他只能在中间协调。 翻来覆去,谈了有谈,期间拍桌子的,嬉皮笑脸的,说软话的,放狠话的……,总之无所不用其极。 好在双方都有必须谈成的需求,因此经历了两个小时的水磨功夫之后,基本条件都谈完了。 最后的条件是,武当派出资十二亿,占据徐氏企业30的股份,不参与企业管理,但徐阳必须保证,未来徐氏企业的任何出产物,武当派必须拥有30的销售权。 同时,武当派必须派高手,保护徐阳全家的安全,以及徐阳几位主要手下的身家性命。 这一点,不容许出半点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武当派出钱,徐阳负责生产,之后七成归徐阳,三成归武当派。 当然,武当派为了取得这三成的产品,还是得付钱的。 好在他们还有分红权,相当于只需要支付成本价。 双方都极为满意这次的条款。 考虑到徐阳拥有无限的可能性,武当派只是支付了足够的资金,并且派出部分高手参与,就拥有了徐阳的友谊和部分出产。 对于武当派来说,已经是大赚的局面。 钱,对于武当派这种名门大派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至于高手,武当派还缺? 而徐阳,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再次前往小世界时,会被人借机趁虚而入。 毕竟此刻,徐阳手下最强大的高手也只是三阶和四阶的高手。 对于那些大门派来说,几乎等于不设防。 徐阳每隔一段时间,会去小世界,因此而丧失在主世界保护自己的能力。 虽然这个秘密,依旧只是一个秘密,但徐阳只担心有心人会窥探到。 任何秘密,在暴露前才能算得上是秘密。 而且徐阳坚信,只要再经历一两个小世界,只怕整个华夏都没人敢得罪自己了。 这份协议,双方都各取所需,双赢的局面,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三天后,武当派殷先生更是亲身奔赴魔都,正式和徐阳签订了协议。 徐阳签完字之后,就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将所有的事都扔给了陆夜。 而他自己则重新开始闭关修炼。 因为系统已经通知他,一周后,新的小世界又要开启了。 (4000字大章奉上,本卷完,明日开始新卷《天龙八部卷》) 第一章 聚贤庄 “叮,恭喜宿主选择《天龙八部》世界,新的任务正在生成。” “叮,恭喜宿主,‘笑傲江湖’世界为高武世界,系统将不再限制宿主的发挥,所有技能和武功都可以正常使用。” “叮,恭喜宿主,本世界穿越对象为‘聚贤庄’少主游坦之,穿越时段为聚贤大会之前一个时辰。” “任务已生成。” “任务:英雄气短。 任务介绍:《天龙八部》世界是一个胡汉相争,局势混乱的世界。昔日的丐帮帮主,武林人眼中首屈一指的大英雄‘北乔峰’,此时被诬勾结契丹人,图谋中原。而乔峰身上确实疑点重重,偏偏这次,他为了救心爱的女子,要来硬闯聚贤庄英雄大会。 任务目标:保护乔峰,洗清他身上的冤屈。 任务时限:未定。 任务等级:s级任务 任务奖励:系统积分10000分,s级抽奖两次,随机s级武功秘笈两本。” ” 很显然,同为s级难度,这个任务难度,要比《笑傲江湖》世界倍增。 当时的任务奖励,是积分5000分,s级抽奖一次,s级武功秘笈一本。 而现在,分别变成了一万点积分、两次s级抽奖和s级秘笈两本。 显然,以系统的尿性,难度至少提高了一倍。 关键是,徐阳如今附身的对象,游坦之。 原著里,他就是个苦逼少年,父亲和叔父都因为乔峰而死,后半辈子一直保持着和乔峰敌对的关系。 幸好,这次穿越是发生在“乔峰拜庄”事件之前的一个时辰,聚贤庄的两位庄主,也就是游坦之的父亲游驹和伯父游骥二人,还没有因此次事件而过世。 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照例是一阵头晕目眩,好在经历过这么多次的穿越了,加上徐阳如今的体质早已提高了许多,因此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 耳边响起闹哄哄的声音,徐阳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栋建筑的前厅之上。 而大厅足有百步方圆,数百名武林豪客正在其中侃侃而谈。 看来这游家兄弟还真是钱多人傻的典范。 果然不愧是英雄大会,短短一日一夜间,居然就请来了这么多武林中人。 徐阳当然知道,这些人大部分是为了薛神医而来,游家兄弟,只不过是出个场地,并且负责招待而已。 自己面前主位上,端坐着三位,坐中间面容俊秀,一把花白胡子的稳重老者,自然就是江湖人称“阎王敌”的神医薛慕华了。 而分坐左右两边的,一定就是聚贤庄的两位庄主,游家兄弟了。 也就是自己名义上的伯父游骥和父亲游驹。 徐阳知道,除了保护乔峰和阿朱之外,这两位更要重点保护了。 因为他们……是自杀的。 防不胜防啊。 若是他们死了,自己终究还是要走上找乔峰复仇的老路了,这跟任务目标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要是自己不顾父仇而和仇人勾结在一起,在这个孝义压倒一切的时代,自己就别混了。 此时又有一批江湖豪杰前来面见,其中就有三人,拜见过薛神医和两位庄主之后,并未像其他江湖客一般,退下去喝酒吃肉,相反凑近了主位,提出了一个让人诧异的问题。 其中一名面容古怪的豪客问道:“在下有一事请问。薛老爷子和两位游爷,在这次所请的宾客之中,有没有乔峰这人在内?” 别说了薛慕华和游家兄弟了,就算是围在他们身边高谈阔论的江湖客,此时脸上都不由得微微变色。 游家大爷游骥说道:“我们这次发的是无名请帖,原本见者皆是上宾。但鲍兄此刻提起乔峰,是何意思?乔峰那厮难道和鲍兄你有交情,是也不是?” 那位姓鲍的江湖人则道:“乔峰那厮,今早……,他说他要到聚贤庄来,参与这英雄大会。” 他此言一出,突然之间,大家都静了下来。 本来站在大厅远处的人,是听不到他话的,但忽然发觉身边的人都不说话了,自然也就戛然而止。 霎时之间,大厅上鸦雀无声,后厅的闹酒声、走廊上的大声谈笑,却远远传了过来。 薛神医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问道:“鲍兄,你是如何知道那乔峰要来的?” 鲍千灵道:“是在下与祁兄、向兄亲耳听到的。说来也是惭愧,我们三人,昨晚实实在在栽了一个大筋斗。” 他身边一高一瘦的两个男子,显然便是他口中的祁兄和向兄了。 一旁的高个男子向他连使眼色,显然是不愿意自己丢人的丑事传了出去,被人耻笑。 但这位鲍姓江湖客,明知道薛神医和游氏双雄素来精明,而英雄大会中,能人智士更是不少,自己若稍有隐瞒,定会惹人猜疑,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 江湖人,原本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若是死后还要身败名裂,那就不同了。 他缓缓从腰间解下软鞭,软鞭之上,似乎贴着一章小纸条。 他将软鞭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薛神医。 薛慕华一看,那软鞭之上,贴着一张小小白纸,写着“乔峰拜上”四个小字,点了点头,便转手又递给了游骥。 鲍姓江湖客此时说道:“乔峰那厮,昨夜偷偷潜入我等房中,在我等三人的兵器上各贴了张纸条。他有如此身手,要取我等性命自然是轻而易举。但这奸人今早见到吾等,却只是命在下三人传话,说道今日要到聚贤庄来,参与盛会。我等抽出兵刃原想和他斗个你死我活,但见了这纸条,自然就没脸打下去了。” 一旁的高个汉子,此时连连跺脚,满脸羞得通红,显然是羞于将这种丢人的事情,公诸于众。 鲍姓江湖客泰然自若将经过情形说完,最后说道:“乔峰这条契丹狗种,倘若他远走高飞,倒是不易追捕。也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居然突发奇想要来自投罗网,还请薛神医同两位庄主,早些准备起来。” 游家二爷游驹接过大哥递来的软鞭,看了一眼便沉吟道:“素闻乔峰智勇双全,倒也不是什么莽撞匹夫,难道他真敢到这英雄大宴中来?难道另有奸谋?” 众人都默然不语,在他们看来,即便是一个人武功再强,也断然不至于有信心来大闹英雄大会,力战数百名英雄豪杰。 即便是他强大到一招便能杀死一人,这数百名英雄也要他砍上数百刀,数百剑。 累都累死他了。 何况这些江湖豪杰,哪个不是心气极高之人?自认即便是武功不及,也能同这契丹胡种大战上数十回合,大家就算顾及江湖规矩,不一拥而上,而是一个个的上前挑战,也必然能擒杀乔峰。 乔峰之前,贵为江湖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掌控数万人的生死,多年下来也从未听说他有过什么失策之处,更是暗中潜伏中原武林数十年,直到最近才被有心人揭发。 这种枭雄之姿,断然不至于如此冲动。 正如游家二爷所说,其中必有奸谋。 徐阳站在游家兄弟背后,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也知道,接下来乔峰必然会杀到,这厅内厅外的大部分人,都将死伤惨重。 而不管自己在这里做什么努力,这场惨剧都将发生,并不会有丝毫更改。 除非……,除非自己能阻止乔峰的到来。 徐阳突然发问道:“不知这三位前辈,昨夜是在哪里歇息的?” 那鲍姓江湖客见开口发问的,只是个少年,只不过既然是站在三位发起人的身后,想来必定是他们的子侄一辈。 虽然不满他不懂规矩,随便发问,但此时他尚未摆脱通敌的嫌疑,因此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回道:“昨夜我等是在离此地西北五十里的十里坡客栈借宿。不知这位小爷,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哦,只是随便问问。”徐阳并不打算解释太多,若是有人生疑,就当做是小辈胡乱发问罢了。 游驹脸色一沉,斥道:“小辈懂得什么?敢在如此场合胡乱发问!还不赶快退下。” 游骥打圆场道:“算了二弟,坦之不过少年心性,难得有机会参与盛会,一时好奇发问而已,二弟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大哥你啊,这小子就是被你宠坏了的。”游驹苦笑道。 谁都没有注意到,徐阳趁着他们交谈之机,已经溜出了厅外。 出了大厅的门,便从庄子后门偷偷潜出了聚贤庄。 好在此刻,聚贤庄上下都在招呼客人,并没有人留心他这个平日里就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少庄主。 潜到庄门之外,每颗树下都绑了几匹马,想来是各个江湖豪杰骑乘而来的良驹。 徐阳随便挑了匹看起来颇为神骏的枣红马,偷偷解开了缰绳,骑马飞奔西北方而去。 马速极快,向前行了不过小半个时辰,果然远远看见一驾马车缓缓而来。 驾驭马车的男子,高鼻阔口,浓眉大眼,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果然是一副英挺健壮的北方汉子模样。 只是他身穿的衣服颇为破旧,有些窘迫的样子。 看来此人必定就是“北乔峰、南慕容”之中的乔峰了。 第二章 乔峰 徐阳索性策马上去,在马上向乔峰拱手作了个揖。 乔峰原本极为警觉,见上前来的陌生少年,穿着倒是华贵,但面相始终还是显得稚嫩,心下便放下了大半的警惕。 这种富贵子弟,想来江湖阅历也不多,对自己并无什么威胁。 乔峰也拱手还了一礼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指教?” 徐阳恭敬道:“不知可是乔帮主驾前,晚辈游坦之有利了!” 乔峰听到这话,不由得疑惑丛生。 他早已因为某事脱离了丐帮,这事江湖上虽说不至于尽人皆知,但也流传甚广。 这少年又说他姓游,难道是聚贤庄游家的子侄一辈?素闻游家兄弟交游广阔,庄子里时时都有各地的江湖豪杰往来,那他为何并不知晓自己的事,还叫自己乔帮主? 乔峰道:“在下乔峰,早已不是丐帮的帮主了。不知公子与聚贤庄游家昆仲如何称呼?” 徐阳笑道:“乔帮主慧眼如炬,在下正是游家二庄主游驹之子,见过乔帮主。”居然并不改口。 乔峰听了这话,苦笑道:“或者游公子是远游归来,看来并不知晓……,令尊同令伯父,与乔某如今是敌非友。” “晚辈自然知道此事。说实话,晚辈这次是刚刚从聚贤庄里出来。”徐阳说道此处,看了一眼乔峰,见他并未有怒意,便继续说道:“只是晚辈并不认为乔帮主是那些人口中的奸恶之辈。此时聚贤庄内群雄齐聚,只怕乔帮主此去,只会凶多吉少,因此特来拦阻。” “你这小辈,倒是难得的好意,你难道不怕我这契丹人,杀了你祭旗吗?”乔峰佯怒道。 徐阳一笑,他阅历颇丰,自然看得出乔峰并非发怒,而是担心自己回去不好做人。 “乔帮主也未免太小看自己了,江湖上人人皆知义薄云天的‘北乔峰’,若只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晚辈就算是当场死了,也是活该不是?” 乔峰尽管愁眉不展,不过听到徐阳此话,胸中豪气丛生,大笑道:“说道天下最难得的就是知己,能了解乔某志气的,你还是第一个!罢了,你此刻速速回转聚贤庄去吧,乔某不会为难你。” 徐阳摇摇头道:“乔帮主,我特地前来劝阻你,如果你不改道而行,游某岂不是白走了这一遭吗?” 乔峰脾气再好,此刻也难免有些生气,道:“你年龄尚小,自然不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乃是事不可为而必为之的。速速退开,莫误了乔某与人的约定。” 徐阳大笑道:“看起来,江湖传闻确实靠不住。乔帮主一代英雄,杀父杀母杀师之仇不去报,反而为了一介女子的安危,强行将自己陷入九死一生的险地,不智啊不智。” 乔峰不由得心下一惊。 这些事,眼前这个稚嫩少年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此子又是大仇人派来,惑乱自己心智的? 当下言语中,便透出一股寒意:“小子莫要在胡言乱语,再纠缠不休,当心乔某的掌下没有分寸了。” “若我能治好车上那位姑娘,乔帮主还要继续去聚贤庄送死吗?”徐阳好整以暇地问道。 乔峰听到这句话,神色骤变。先是大惊,又是大喜,最后眉头紧紧皱起,疑虑丛生。 这少年,是如何知道车上阿朱的存在? 又如何口口声声可以治好阿朱的伤势? 再说了,看他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即便是从小学医,又能有多少手段?能治好命在垂危的阿朱姑娘? 徐阳看得出他的疑惑,故意说道:“乔帮主莫要疑虑晚辈的手段,若是不信,晚辈可以当场试一试悬丝诊脉。” 这悬丝诊脉,本不过是江湖骗子骗人的伎俩,江湖传闻过分夸大了而已。 不过乔峰并不精通岐黄,怎么会知道真假? 乔峰心想:既然能悬丝诊脉,那便让他试试,不管成与不成,也不至于耽误太多功夫。 当下默然点头,也顾不得问徐阳,是如何知道阿朱存在的,毕竟此时时间才是大家共同的敌人。 徐阳从随身空间中找出一截线,递给乔峰。 乔峰走近马车,将线头绑在了阿朱的手腕上,另一头则交给了徐阳。 同时双目紧紧地盯住了徐阳,想要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至于说诊病,别说笑了,就这么个小子?能治好所有大夫都无法挽回的伤势? 若不是听闻“阎王敌”薛神医有起死回生之能,乔峰也不至于自投罗网。 阿朱姑娘是由于自己才受的重伤,这让乔峰如何不心疼? 即便是白送了性命,他也要治好阿朱姑娘的病,这才是侠士所为。 徐阳假模假式诊了会儿脉,便轻叹一声道:“你送来得有些晚了……” 乔峰早料到他不会有办法,冷笑道:“那游公子是无能为力咯?便请让开道路吧,莫耽误乔某前去诊治。” 徐阳笑问道:“乔帮主真愿意为车中这姿色平庸的小丫头,白白送了性命?” 乔峰大怒道:“我看你年纪幼小,想来不谙世事,因此不与你一般计较。你若再侮辱阿朱姑娘,阻延她的诊治,莫怪乔某不客气了!” 徐阳摇头道:“方才我话还未说完,乔帮主便道我无能为力。可惜啊,阿朱姑娘的性命,倒是断送在乔帮主的一句话之中了。” “这么说来,你真有办法救治阿朱姑娘?”乔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来。 他知道自己威势极大,若非真的有把握,面前这个少年决计不会甘冒奇险,说出这种话来。 “我方才话才说了一半,你送来的有些晚了,只怕要费我很大气力,才能救回她的性命。可惜你刚刚不让我说完话,如今又威胁于我,我不治了。” 说罢,徐阳甩手转身,就要上马远走。 生气了,傲娇了,能治都不治了。 乔峰顿时便急了,他一路寻遍名医,没一个说能治阿朱活命的。因此即便明知是送死,他也要将阿朱送到聚贤庄去。 说实话,到底那薛神医是否能治愈阿朱的伤势,乔峰心中半点底也没有。 此刻,即便是这少年看起来不怎么可靠,但正如垂死之人抓到一根稻草一般,哪怕明知于事无补,也决计是不肯放手的。 “游公子,请恕乔某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所谓医者父母心,还请大发慈悲,救救阿朱姑娘吧。” 徐阳刚要答话,却听马车中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乔大哥,我看那位小哥并没有什么真材实料,切勿求他。阿朱若是不治,那也是天命,乔大哥不必为了阿朱委曲求全。” 语带哽咽,听之令人动容。 徐阳却是一笑:“阿朱姑娘果然冰雪聪明,懂得用激将法来激我。好吧,既然你说我没什么本事,那我便说说你的病症吧。” “方才我悬丝诊脉,略略了解了一些阿朱姑娘的病情,那我就说一下吧。” “我观阿朱姑娘的脉象,颇为奇特。气息虽弱,但始终有一股强劲的内力护住心脉。想来她若不是敷了太行山谭公的治伤灵药,又得高人以内力替她续命,只怕早已死在玄慈大师的大金刚掌力之下了。” 此言一出,乔峰和阿朱都极为惊讶,阿朱甚至“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显然,徐阳这番话极为有效,显见得他的医术极高。 乔峰急切道:“小神医你是否能医治阿朱姑娘的内伤?” 徐阳淡淡笑道:“既然查出缘由,自然是能治的。只可惜你送来太晚,要医治她的伤势,费力太多,很不合算啊。” 乔峰面色尴尬,既不满徐阳的言辞,却又不敢得罪:“小神医说笑了,这治愈病人,难道还有合算不合算之说不成?” 徐阳大言惭惭:“自然是有的。医者治疗一名患者,若是费尽千辛万苦,消耗大量药材,便是不合算了。这天下病人千千万万,用治疗百人千人之力去医治一名病人,岂非是不合算之极了?” 阿朱虽是伤重,但也听得出徐阳不过是在胡说八道,因此轻笑道:“小神医说笑了,看小神医眼神左右摇摆,显是临时编的瞎话,做不得准的。乔大哥,他不过是在同你说笑罢了。” 乔峰听到阿朱如此说,也是笑道:“我说小神医不是那样的人,原来只是说笑。乔峰为人愚钝,还请小神医明示,如何才肯治疗阿朱姑娘。若是乔峰能拿出来的,一定全力以赴!” 徐阳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说起来阿朱的伤势确是重,但也绝不至于说是无法医治。 最起码有四五种法子治疗他的伤势,只是徐阳并不想如此轻易就出手罢了。 他假装沉吟了片刻,便道:“乔帮主既然开口了,那晚辈就提出条件了。若是不妥,还请乔帮主见谅。” 乔峰听徐阳这口气,自然是有把握医好阿朱的伤,心下大喜,忙答应道:“只要小神医治好阿朱,什么条件乔峰都答应你!” “那便好了。”徐阳微笑道:“那你便答应我三件事,我便替你医治阿朱姑娘。不过这三件事我一时并未想好,以后再同你说。” 乔峰忙不迭的答应,他心想,若是等你想好条件,恐怕阿朱都凉了,还不如按你说的办。 至于说,若是徐阳提出几个自己无法完成的条件……,乔峰也不是什么善与之辈,到时候自然会想办法拒绝。 第三章 神医 乔峰既然答应了徐阳的条件,徐阳自然会全心全意替阿朱诊治。 原本阿朱那一手易容的功夫就是极俊的,远比徐阳如今学会的那点粗浅易容术高明的多了。 原著里她不止一次用这一手欺骗了包括乔峰、段誉在内的高手。 段誉也就算了,皇家子弟,并没有太多的江湖阅历,估计徐阳那点粗浅的易容术都能骗过他。 但乔峰身为丐帮帮主,见多识广,却依然会被阿朱一次次骗过,就足以证明阿朱的易容术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方才的条件不过只是对乔峰提的,徐阳并没有说不会再问阿朱讨要一些好处。 所幸阿朱只是被玄慈方丈的掌力波及,中间还被铜镜阻了一下,因此只是心脉受到了重击,将断未断。 若是她是被玄慈方丈甚至乔峰这类绝顶高手一掌直接命中,那么就算是徐阳医术再高,那必定也是束手无策。 徐阳掀开马车的帘子,口称一声“得罪了”,便登上了车。 这次他可不会再搞什么悬丝诊脉之类的虚头,直接伸出右手搭上了阿朱的腕脉。 阿朱呀的叫了一声,她未想到这位小公子居然如此鲁莽,上来就抓人腕脉。 要知道,此时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尤在,游坦之虽然年齿不大,不过显然已经不是孩童,阿朱表面把自己打扮得平庸丑陋,心底却还是知道自己的姿色非常。 就这样被陌生男子抓住手腕,那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即便是乔峰,同她之间也一直是规规矩矩的,如此唐突的男子却还是第一次见。 徐阳自然知道她心中的念头,低声道:“医者父母心,此刻并无男女之别,只有医者和患者。还请阿朱姑娘不要胡思乱想。” 阿朱听罢,也是微微脸红。 看大夫难道还顾忌男女之防?也是她多想了罢。 徐阳闭目凝神,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更让阿朱心安不少。 乔峰听到阿朱喊叫,不由得心内一凛,不过透过帘子看到徐阳守礼自持,也是心下歉然。 也不知道这位小公子这身医术是从何而来? 听说薛神医同游家兄弟一向交好,或者是薛神医教会他的? 极有可能。 徒弟都如此神奇,薛神医的医术,简直令人遐想,看来不愧“阎王敌”的名声。 徐阳诊脉片刻,便确诊了阿朱的伤势,是完全可以治愈的,心下也是一宽。 连薛慕华都可以治好的病症,他如今有了系统的金手指,自然治起来轻松愉快。 他从怀中虚摸,实则是在随身空间内取出了一粒“白云熊胆丸”,此药专治内伤,功效是极佳的。 加上徐阳又用秘法炼制,用了不少极品药物,因此这批“白云熊胆丸”功效更是远超原本恒山派的神药。 原本徐阳是炼制了这批奇药,准备应付不时之需,没想到自己还没能用上,便便宜了阿朱。 “此药药效极大,阿朱姑娘服下后须安歇三日,方可痊愈。”徐阳郑重地吩咐道,然后将药放到了阿朱的手中。 阿朱依言将“白云熊胆丸”吞下,只觉得此药苦涩无比,还带着些许腥臭之味,实在是难吃。 吞下后更是恶心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徐阳微笑道:“良药苦口,阿朱姑娘暂且忍耐片刻,先喝口水吧。” 阿朱点了点头,拿出随身的水壶喝了几口,果然不再想吐了。 片刻后,药效渐渐发作,阿朱果然昏昏欲睡,徐阳趁机施展了几次治疗术,眼见得阿朱的体力逐渐上升,已经到了安全线,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车外的乔峰,如今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来走去,一刻不停。 他既担心阿朱的伤势,又担心徐阳的医术,到底能否治好阿朱。 若是这位小公子能力不足,那便直接去找他师父薛神医,左右大不了就是把自己这条命断送在聚贤庄罢了。 良久,只见徐阳已经跳下了马车,头上微微出汗。 乔峰马上迎了上去,急切问道:“小神医,阿朱姑娘他?” 徐阳微笑道:“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已经没有问题了。” 乔峰欣喜道:“小神医果然好手段!” 上前掀开帘子,只见阿朱姑娘果然面色红润了许多,只是人却卧在车内,昏睡不醒。 “这……”乔峰回头看看徐阳,欲言又止。 徐阳淡然道:“这是药起作用了,乔帮主不必担心。阿朱姑娘消耗太大,急需休息以恢复体内精力。等三日后我再来看她,乔帮主,告辞了。” 说罢,拱拱手便上马,回头关照了一句:“还请乔帮主在附近找个农家,安置阿朱姑娘,多多照料她。聚贤庄就不必去了,哈哈哈……” 说罢,大笑着策马便走。 乔峰暗暗点头,这小神医果然是性情中人,虽说年轻,这医术可谓惊人。 这一路上,他带着阿朱面见过许多号称“名医”、“圣手”的医生,没有一个能拿出行之有效的诊治方案。 只有这小哥,悬丝诊脉就能精确的判断出伤势来由,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处理完毕。 方才乔峰已经替阿朱号了下脉象,果然强健了许多。远比方才那将将欲断,生死悬于一线的情况要好多了。 此时,距离乔峰约好要去聚贤庄的时辰已经不远,不过阿朱既然已被医治好了,傻子才去自投罗网。 乔峰只是义气深重,豪气万丈,但并不是拘泥于承诺的人。 再说了,过个三十年五十年,再来拜庄也不迟啊。 拉着马车,乔峰不敢走得太快,生怕惊醒了阿朱。 一人一车,就这样缓缓的走在大道上。 谁都想不到,被整个中原武林追杀的丐帮前帮主乔峰,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在官道上漫步而走。 身边时而闪过几匹快马,马上的豪杰们紧赶慢赶的,想要去奔赴聚贤庄,却想不到,他们梦里也想要杀之后快的乔峰,就在他们身边一闪而逝,生生地错过了。 ………… 徐阳策马回了聚贤庄,又偷偷将枣红马栓回树上,重新从后门回了庄子。 而此时聚贤庄内已经是一片吵闹声。 丐帮中人也已经到来,他们嘴里说着要为中原武林除害,其实心底对于乔峰还是极为尊敬的。 徐阳重新回到厅上,原来他们是在为乔峰而争执。 只见有人见乔峰迟迟不来,便笑骂道:“我想乔峰那厮说不定是故布疑阵,让大伙儿在这里空等,他却转个方向,仓惶而逃。这叫做金蝉脱壳之计……” 还未等他说完,丐帮的吴长老听了不爽,伸手重重在桌上一拍,骂道:“脱你娘的金蝉壳!乔峰是何等样人物,他说过了的话,哪曾有不作数的?” 那人给他骂得满脸通红,大怒道:“你丐帮果然心思不纯,要为乔峰强出头是不是?某家第一个就不服气,来来来,咱们手底下较量较量。” 眼见两人就要打起来了,身为地主的游骥忙劝道:“丐帮诸位大侠,也都是好心来援。他们与那乔峰相处日久,恐怕比我们更为了解他的为人。大伙儿不妨再稍等片刻也好。” 吴长老听他替自己说话,心下也是感激,拱手做了个礼,看也不看先前那人,哼了一声就重新落座。 本来事情都平息了,人丛中忽然有人细声细气的说道:“丐帮出了乔峰这样一位大人物,声名果然人人尽知,须得好好顾全一下才是啊!” 丐帮群豪一听,纷纷怒喝道:“哪个杂种在说话?” “是哪一个混帐王八蛋在污蔑我丐帮?” “躲在人堆里放屁,算什么好汉了?有种站出来!” 但那人就此寂然无声,谁也找不到说话的是谁。 丐帮群豪给人这么讥刺了两句,心里十分憋屈,但即便再恼怒,找不到人的话,却也无法可施。 丐帮虽是江湖上第一大帮,但帮中群豪都是叫花子,即便有几个读过书的,也早就近墨者黑,终究不是什么讲究礼仪的上流人物。 一时间厅堂上污言秽语横飞,那人的祖宗十八代女性亲戚都已经被问候了个遍。 薛神医听了也是眉头一皱,沉声说道:“众位英雄暂歇怒气,且听老夫一言。” 众人渐渐静了下来。 人丛中忽又发出那冷冷的声音:“很好,很好,乔峰既然早已派了这许多厉害家伙来卧底,待会儿定会好戏连台。” 吴长老等一听,更加恼怒,只听得刷刷之声不绝,刀光耀眼,许多人都抽出了兵刃。 其余宾客离得远了,只道丐帮众人要动手,也有许多人取出兵刃,一片喝骂叫嚷之声,场面极其混乱。 徐阳站在厅堂一角,早已锁定了那个说怪话的人。 不过此时出手的话,只怕引人疑窦,而且那个怪人并没有惹到他的头上,故此他也暂没有动手的打算。 薛神医和游氏兄弟不停地劝告大家安静,但他三人的呼叫似乎没起什么作用,只能让厅上喧哗更烈。 这批乌合之众,说到底只是凭着一时义气,即便是乔峰不出手,用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星散。 因此徐阳原本的计划就是安排乔峰离开中原,暂避风头,等他们等得不耐烦了,再从中挑事,让这批人先散了再说。 这也算是完成了一半任务了。 至于说,如何提乔峰洗清冤情,这就需要上一次少林寺了。 不过时间还早,不急于一时。 第四章 扬名 聚贤庄前厅,如今简直是一片大乱。 此时那个细声细气,尖酸刻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游家兄弟还真是一对草包,只怕薛神医也是浪得虚名。大家伙儿散了吧,免得到时候被乔峰一网打尽。” 此言一出,更是一片混乱,谁都没发现,说话之人其实用的是腹语,嘴是不用动的,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 徐阳趁着混乱走到那个身穿青袍,身材高大的汉子背后,方才他可以不管,但这人既然惹到游家头上,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 果然,隔不了多久,他又使用了腹语道:“快看,丐帮这伙杂种已经要动手了,大家伙儿快上啊,后动手的要遭殃……” 话还未说完,徐阳就在他耳边暴喝了一声:“王八蛋,滚出去!” 这一声吼,夹带着徐阳浑厚的内力,直刺入这大汉的耳中。 徐阳的内力,就算及不上乔峰的天赋异禀,也赶不上段誉可以吸人内力以自用,但在江湖上年轻一辈的高手中,也绝对没有几个人能赶上了。 只见这个大汉被徐阳一吓,顿时鼻端映出两缕鲜血来,整个人晃晃悠悠地站立不定,便似喝醉酒一般。 群雄也都被徐阳这一嗓子吓了一跳,顿时停下了争执,朝这边看来。 只见有一人摇摇晃晃走了出来,他脸色此刻显得极为灰败,群雄都不认得他是谁。 一位老者忽然叫道:“他是追魂杖谭青。是了,他是一品堂高手‘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弟子。” 丐帮群豪听得他是四大恶人老大“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弟子,更加怒不可遏,齐声喝骂。 他们先前就曾在一品堂手中吃了大亏,还多亏当时已经退出丐帮的乔峰仗义出手,这才重获自由。 如今乔峰已经是敌非友,若再遇上段延庆这般的高手,丐帮众人都不觉得能有多少胜算。 追魂杖谭青此时脸上肌肉扭曲,显得全身痛楚已极,双手不住地乱抓胸口,但他不张嘴不开声,依然对着徐阳说道:“我……我和你无怨无仇,何……何故破我法术?” 语声依旧是细声细气,只是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一般,嘴唇丝毫不动。 众人见了,均不解其意,只是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大厅上只有寥寥数人,才知他这门功夫是腹语之术,乃是江湖技巧和上乘内功相结合才有此效果。 据说练到深处,可动人心魄,甚至让人心甘情愿去做不愿做的恶事。 但若遇上了功力比他更深的对手,施术不灵,却会反受其害。 这有数的几人,视线便转向了徐阳,心中暗道难道这看起来寻常无奇的小公子,居然能在内力上克制谭青一筹吗? 徐阳并不答话,心想这种小伎俩在自己眼前使,不是自寻死路吗? 若在别处,徐阳自然没空来管,这可是他家好不好? 薛神医倒是怒道:“你是‘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弟子?我这英雄之宴,请来的俱都是天下间英雄好汉,你这种无耻败类,如何也敢混将进来?” 忽听得远处遥遥有人声传来,说道:“什么英雄之宴,我瞧倒像是狗熊之会!” 他说第一个字相隔尚极远,说到最后一个字之时,人随声到,从高墙上飘然而落。 此人身形奇高,行动却是快极。屋顶上站了不少江湖高手,纷纷发拳出剑阻挡,却都是慢了一步,被他闪身抢过。 方才那位认出谭青的老者,又叫道:“‘穷凶极恶’云中鹤,四大恶人的老四,他怎么也来了?” 云中鹤脸上浮出一丝微笑,既飘落庭中,身形微晃间,已奔入大厅,一把抓起谭青,疾向薛神医冲来。 厅上众人都怕他伤害薛神医,登时有数人抢上相护。哪知云中鹤心中早有算计,见众人奔上,早已放下谭青闪身后退,腾身直奔徐阳而来。 这英雄会中好手着实不少,要论起真实的本领,起码有数十人可以胜过云中鹤。 但一来轻功不及,哪怕反应过来也已经来不及追上。二来那云中鹤乃是早有盘算,有心算无心,顿时徐阳就已在他掌力波及之下。 徐阳微微一笑,这也是他借机成名立万的好机会,怎肯轻易放过。 那云中鹤本也不以掌力见长,想来是准备要擒拿自己当人质,以求可以全身而退。 徐阳也不搭话,虚虚浮浮的一掌拍出,显得毫无力道。 就连他名义上的父亲游驹,此时也不忍卒睹,只当他是心慌意乱,随便出招。 眼看得聚贤庄少庄主即将被自己擒获,云中鹤心下大喜,身形在空中不变,反是一掌拨去,只当能轻易拍开对方的这招,另一只手已呈鹤抓之形,准备要擒拿对方了。 谁知道,徐阳这看似虚浮无力的一掌,突然毫无征兆的由慢转快,越过云中鹤那一拨,反而是轻轻地拍在了他的胸前。 云中鹤前胸中掌,登时闷哼一声,重重的摔将下来,口中鲜血狂喷,有如泉涌。 徐阳这一掌,看似无力,其实却已经用上了六、七成功力,能受一掌而不死,已经算是云中鹤经得打了。 那谭青却仍是直立,只不过到处乱走,口中甚至咿咿啊啊的唱起小曲来,显得十分滑稽。 大厅上却谁都没笑,只觉眼前情景可怖之极,生平从所未睹。 薛神医知道谭青被喝破奇功,此时心魂俱失,天下已无任何灵丹妙药能救他性命了。 而那云中鹤既然敢来到英雄大会,自然是有足够自信能全身而退的,但此时已经吐了一地的血,也是奄奄一息了。 眼见得自己若是不出手,即便其他人不再发难,这人也决计性命难保。 那游坦之看似一个稚嫩的雏儿,却一喝喝断谭青的生机,又是一掌轻松击伤江湖“四大恶人”之一的云中鹤,此等少年在自己身边多日,他居然没能看出半分端倪。 要不就是自己太蠢了,要不就是游坦之太过精明,不露痕迹。 只不过,他年纪轻轻,这身功夫又是从何而来的? 薛神医不由得转头看向游驹同游骥,这两位可是游坦之的尊长,没有理由不知道的。 但见游驹和游骥都是一脸茫然,一副惊吓多过惊喜的模样,显而易见,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游坦之如此神勇。 薛神医一愣神之间,谭青已经直立不动,再无半点声息,双眼睁得大大的,显然已经丢了性命。 适才谭青不停地出声侮辱丐帮,丐帮群豪尽皆十分气恼,可是找不到认头之人,只能喝骂解气。 这时眼见游坦之一嗓子就喝断了谭青的生机,立时轻轻松松便将此人治死,均感痛快。 宋长老、吴长老等几位直性汉子更是出声喝采,上前围住了游坦之,只把他当成好朋友,大恩人。 更是有几个丐帮高手上前,擒拿了早已没有反抗能力的云中鹤,押到薛神医面前。 云中鹤倒是硬气,惨笑道:“倒是……倒是没看出来……,聚贤庄居然藏龙卧虎,就连一个……一个小娃子也深藏不露,我输得不冤,不冤,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气息微弱了下去,双眼泛白,眼见得要去西天。 薛神医知道,这时候反而不能杀他。 若是传出去,英雄大会当场抓获了一个大恶人,他薛慕华在场,非但不救治,反而任其吐血而亡,倒显得英雄大会不够英雄了。 伸手点了云中鹤胸前背后的几处要穴,先止住了他口中不断喷出的鲜血,再塞了颗药丸进他嘴里,算是勉强保住了这个恶人的性命。 薛神医大声说道:“这云中鹤好色贪杀,江湖上谁人不知?等英雄大会结束之日,再行斩杀以祭旗。好好看守住了,莫让这厮逃跑。” 游家兄弟自然没有意见,虽然这家伙是自己的子侄抓住的,但若是此刻就杀了,难免日后其他三个恶人会来聚贤庄找麻烦。 自有人上前押送云中鹤去庄后地牢里关押,而其余的人,目光自然盯住了一脸无聊的徐阳。 游驹第一个冲了上前,一把抱住了徐阳,激动地问道:“坦之,你是何时练就这一身好功夫的?” 游驹本来对这孩子并没有太大的期望,起名坦之,就是指望他一辈子平平坦坦,没有大灾大难。 游坦之渐渐长大后,游家兄弟也想过将一身的本领传给他,只不过他资质平庸,怎么都学不会。 慢慢的,两兄弟也就没了信心,任由他做个闲散的少庄主。 现在眼见得这孩子强爷胜祖,一掌就把江湖上凶名赫赫的云中鹤给拍得人事不知。 这等功夫,莫说是游家昆仲,就连当年他们的老恩师恐怕也绝难做到。 如何不要好好询问一番,以求详解? 徐阳笑道:“孩儿只是一时得手,算不得多俊的功夫。还是多亏众位前辈出力,将这奸贼赶得慌不择路,这才跑到孩儿面前,被孩儿趁乱一击得手的。” 这话说的好听,在场出过手的江湖豪杰听了,个个都是满面喜气。 对啊,若不是之前大家伙儿齐心协力,那云中鹤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赶到那个角落?又如何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给一掌击伤? 第五章 恶人 即便群雄中,有人明知道自己并未出上大力,可总也算是尽力而为了。 方才一阵大乱,说不定那云中鹤在半途已经受了伤,否则断然难以解释他这等高手,会这般轻易地折在一个小儿手中。 游驹方才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儿子不愿说,反而将功劳分给诸人,这也让他老怀安慰。 这小子,功夫俊,又不贪功,将来前途无可限量啊。 正想到这里,游骥也走陪着薛神医上前来。 薛神医大笑道:“聚贤庄出了个麒麟儿,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众英雄个个都点头称是,游家兄弟自然也是大喜。 如此一来,这聚贤庄的美名算是传了出去,而游坦之的大名,将来在江湖上,也必定响亮。 他们兄弟,这么多年来做了那许多善事,还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扬名立万。 如今愿望达成,孩子又争气,感觉就是立刻就与那乔峰拼个你死我活,也是值得了。 徐阳倒是很客气,一个个叔叔伯伯的叫过来,显得特别天真无邪。 可转眼他就闪人了。 太虚伪,这些人自己根本就不认得好不好。 他也知道,包括少林方丈玄慈在内,这厅上着实有不少高手,自己那些托词,蒙蒙寻常武者也就算了,决计是瞒不过这些江湖第一流的高手的。 那么,早些闪人才是最好的选择,反正这次任务和这其中的大部分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即便是有,恐怕也是不好的消息更多一些吧。 这些人中,不乏那些期望乔峰早些去死的恶人,比如那个马夫人。 厅上众人说说笑笑,等到晚饭都开席了,依然没有能等到乔峰到来。 当然,大部分并不知道这件事,但那些身份尊贵的高人,游家兄弟可不敢欺瞒,都提前通了气了。 “看来那个乔峰,果然奸诈,必然是让我等在此白白等候,然后转个方向逃了。”说话的,自然是少林派的高僧。 玄慈长老气度恢弘,不代表其他少林高僧也如此。 这位名叫玄难的高僧,乃是少林达摩院的首座,就是一位眼里掺不得沙子的直人。 就连丐帮的那些长老,此刻也不敢多说话了。 就连一开始对乔峰品格赞不绝口的吴长老,这时也没脸再说什么了。 毕竟事实证明,乔峰确实爽约了。 江湖上,有时候同朋友约好了的事,因故爽约倒算不上什么,但同敌人约好了的事,是绝不可以不来的。 此时厅堂上又是议论纷纷,好多参与大会的武林群雄,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本乔峰约好了要来参与大会的。 这时他们才听说,一开始还无法理解,但经人解释就明白原来乔峰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心下自然是大怒。 足足数百人同时大骂的场面,恐怕非但空前,也是绝后了。 徐阳则独自一人闪回了山庄后院。 并没有理会那些仆役们好奇的眼光,他回了自己的房间,关起门来继续盘算着。 刚刚进入小世界,系统就指示了一个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任务。 乔峰在原著里,就是个非常矛盾的人格。 既有汉人的精明,义气,也有契丹人的豪气与残忍。 小时候他就因为小事而暗杀了一名郎中,之后他被少林寺一位大师收为徒弟,在那位名叫玄苦的大师谆谆教导下,他渐渐学会了宽容与忠孝。 之后,更是在丐帮前帮主汪剑通的看护与监督下,屡立大功,直到继承了丐帮帮主之位。 然而即便如此,多年后他契丹人的身世终究还是被揭穿了,自卑与自傲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同时在他身上爆发。 与其说之后的乔峰是为了自己而活,还不如说他是为了复仇而活。 最后,他发现那个一再假扮自己暗杀证人的大恶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 在那一刻,他的心其实就已经死了。 而在聚贤庄,他本应该第一次与他父亲萧远山相逢的,这却被自己破坏了。 那萧远山此刻,又在哪里呢? 徐阳凛然一惊,不管乔峰会不会来英雄大会,萧远山是必来的。 因为,他的目标都会来这里。 比如谭公谭婆,比如赵钱孙,比如智光禅师。 想来萧远山是早已瞄准了他们,只等他们几个落单,这才一一下手。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萧远山应该就潜伏在聚贤庄周围。 徐阳如今的武功,即便再自信,也绝不至于相信可以正面击败萧远山。 然而,想要替乔峰洗脱冤屈,这些人哪怕无法全部保全,也得保护一部分。 否则的话,江湖上必然会把乔峰的罪状钉死。 少不得,得用上一些手段了。 略加思索,徐阳便从随身空间里取出几样东西,调配了起来。 夜已深,忙碌了一天的人,大都已经安然入睡。 只有聚贤庄后院的两间屋子里还亮着灯。 一间自然是徐阳的,另一间,则是后厅。 此时,后厅里聚集着十几位最重要的人物,在谈论着什么。 “这事,有些麻烦了。”此人正是今日认出谭青和云中鹤的那位矮瘦老者。 另一名个子高大些的老者则讥笑道:“谭公,我看你就是胆小如鼠,不敢冒险!” 名叫谭公的老者还没来得及反驳,他身边的那名老婆婆便骂道:“赵钱孙,你今番又发什么疯?胡搅蛮缠。” 赵钱孙听到谭婆骂他,不敢回嘴,脸上反而露出了些幸福的表情,道:“阿娟,你从前骂我打我,我都是要回嘴还手的。那都是我的错,从杏子林那日起,我便再也不会违逆你的意思。” 谭公倒是反而瞪了赵钱孙一眼,背过身去气呼呼地不说话。 三人陷入尴尬之中,一旁的那些位却并不在意,一路上看惯了他们三人胡闹,已经习惯了。 其余人重新开始商讨起来。 “那乔峰不来,想必是在规划阴谋诡计,更有可能是在偷练……那门神功,却又如何是好?”少林寺方丈玄悲大师,手中轻捏着一串佛珠,双目微闭,轻声同几位师弟商量着。 玄悲轻轻摇了摇头道:“此子心性坚韧,既然认定了汉人是他的杀父杀母凶手,必然不会如此轻易放弃。若是他还滞留在中原,倒也罢了,怕就怕他有朝一日投靠契丹。须知他统领丐帮多年,中原各处有什么机密,须瞒不过他。” 其余几位高僧也是频频点头,一宗佛门武学失去固然是大损失,但国仇家恨,若是被契丹人打进关来,那便是玉石俱焚的局面。 几人议论下来,这才决定召集少林派高手去雁门关,堵住乔峰的出关之路。 虽说他未必就一定会从那条路线走,但思念父母是人之常情。一样要出关,少林高僧们便赌乔峰会去雁门关,祭拜他早已过世的父母,顺便看一下那块刻有萧远山遗言的山壁。 只要守在那山壁旁,想来必能候到乔峰那厮! 丢失《易筋经》,这事事关少林声誉,因此高僧们不敢宣之于众,只托词道要自行追击乔峰,连夜便走了。 这也是机缘巧合,若是乔峰不是按照徐阳的建议,在路上找了个农家借宿数日,难免也会在雁门关外遇到少林高僧们。 以他一人之力,很难在十几位少林高手的联手下有什么取胜的机会,更别说他还带了一个并无高深武功的阿朱在身旁。 不经意间,徐阳又救了乔峰一次。 而即便是少林高手都退出了,商谈还在继续中。 现在乔峰已经不再是讨论的中心。 因为比起托词潜逃的乔峰,聚贤庄现在有了个更大的麻烦。 “四大恶人”。 老四云中鹤既然被擒,那么其他三大恶人必然来救。 谭青是大恶人段延庆的徒弟,这个仇也是非报不可的。 “两位庄主,少庄主最近可要千万小心,身边断不可缺了高手护卫。”一名正气凛然的高手,发言道。 另一名道长也赞同道:“没错,少庄主虽然英姿过人,英雄出少年。但比起四大恶人,总要是差了一些的。小心没大错,一切以稳妥为主啊!” 游氏兄弟互望一眼,游驹苦笑着道:“若在庄内倒还好说,只怕坦之那孩儿耐不住性子跑出去。” 游骥也是摇头:“方才问过管家了,坦之今天一早就跑出去了,一个多时辰后方才回来。” 丐帮白长老笑道:“少庄主如此少年英雄,自然是不怕的,不过还是小心为上,我的意思,各个门派分派几位高手来看住少庄主也就是了。” 此时,一声阴测测的笑声响起:“怪不得老四一去不回,原来是被你们阴了?” 另一个粗豪的声音则叫道:“敢阴云老四,小心我咔嚓把你们一剪为二!” 厅内群雄大惊,他们都是高手,居然被人偷听了许久而并未发现,这丢人丢到家了。 碰碰两声,原本在屋顶负责监视了两名高手,被人像破麻袋一般扔了下来,动也不动,显然是没命了。 两道人影轻飘飘地跃了下来,虽然不及云中鹤那边灵动飘逸,但很明显也绝非善类。 谭公惊道:“‘恶贯满盈’!‘凶神恶煞’!” 其中一人拄拐,低头不语。 另一人则哈哈大笑道:“你这老儿,倒是有些见识。乖乖把云老四交出来,这家伙只有我可以欺负,什么时候轮到阿猫阿狗也来欺负他了?” 第六章 出手 这二人正是段延庆和岳老三。 原本他们并不愿意介入英雄大会之事,但自从上一次,西夏一品堂大总管赫连铁树在乔峰手里吃了亏,便一心想要报复。 这次他特意暗中安排云中鹤潜入英雄大会,想要寻找乔峰的线索。 云中鹤生怕力有不逮,还找了段延庆的徒弟谭青帮忙,谁知道结果是一死一伤,云中鹤居然还被擒住。 得到消息的段延庆连夜赶来,想要救援云中鹤,居然听到有人在准备对付他们。 段延庆武功强悍,心思又极为缜密,提前做好了一番安排,这才大开杀戒,出声挑衅。 如今后厅上的人虽然并不多,但除了薛神医之外,几乎每一个都是好手,人多胆壮,那四大恶人的凶名虽盛,在这些人眼里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铁面判官单正,一贯嫉恶如仇,原本乔峰之事与他无关,他都从泰山千里迢迢赶来,何况是出现在他眼前的恶人? “你二人平素作恶多端,今夜既然敢冲到聚贤庄里来,当真是自投罗网!别人忌惮你们的名头,我单正却是不怕,纳命来!”说罢,拔刀出鞘,便要动手。 这单正乃是江湖中一等一的硬汉,只是年纪有些大了,一旁的其他好汉又怎么能眼见得他一个老人家出手惩治恶徒? 还未待他出手,身边就跳出两个青衣汉子,两柄剑直杀向岳老三。 这两人本是泰山派掌门的高徒,与同居泰山的单正也算是有些香火情。 而这双人合击,也自有一套技击之术,一前一后,杀向岳老三。 岳老三眼睛瞪得老大,手中鳄嘴剪一开一合,便迎上了第一柄刺来的宝剑。 只听咔嚓一声,那柄精钢所制的好剑,居然轻易便被那鳄嘴剪一分为二。 那泰山弟子一愣之下,身形便不由得有些凝滞,岳老三扬起一腿踢去,他居然并未躲开,被一脚踢飞。 而此时,第二剑已从侧方杀到,岳老三头也不回,拿着鳄嘴剪当铁棍使,一剪横扫而去。 另一名泰山弟子见这一招来势汹汹,也不敢大意,转攻为守,将剑竖起格挡此招。 然而,岳老三膂力奇大,这一扫又用足了十成力气,“当”的一声,连人带剑都砸到了那名泰山弟子的身上。 那人顿时鲜血狂喷,人也向后直直地栽倒,当场边昏厥了过去。 岳老三这两招,招式上并无特殊之处,甚至可以说是粗浅,但后厅内的那些高手,都是眉头微皱起来。 最怕的就是这种天生大力,一力破千巧之人。 你武功便是再精妙,同这种莽人比试,也占不得半点上风。 后厅的灯火通明,而单正的手,在光影的暗处微微颤抖。 刚刚上前那两名泰山派的高徒,武功相当出众,单正很清楚比不上人家。 他只是名声好,名气大,于武功一道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强手。 方才若不是那两位抢先出手,那么被岳老三打伤的,就必然是自己了。 单正很想大吼一声,鼓起余勇再次杀上去,但他毕竟老了。 再也不复当年之勇。 一个岳老三就如此可怕,旁边还有个四大恶人中的老大段延庆…… 如果可以,单正希望这次他没有来过聚贤庄。 一时间,场面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两名身受重伤的泰山弟子,还在不停地喘息、呻、吟。 此时,丐帮的吴长老站了出来。 丐帮本就一直在宋夏边境与西夏一品堂多有冲突,那吴长老更是屡立奇功,曾在“鹰愁涧”以一己之力拦阻西夏高手,挽救了杨家诸将的性命。 今夜,一品堂的高手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杀伤正道朋友,行事颇为张狂。 若是今天没有人能站出来,那日后丐帮便没有脸面称自己是什么英雄豪杰了,因此吴长老必须出手。 何况,他也恨不得出手。 四大恶人虽凶,但仅仅只有两人,而己方光参与的丐帮长老就多达六人。 其它派系的高手即便是不出手,那四个丐帮九袋长老,也理应能应付二大恶人了。 鬼头刀出鞘,吴长老也不多话,使出最擅长的“奇门三才刀”,劈向岳老三。 岳老三使出鳄嘴剪迎了上去。 两人可说是棋逢对手,战了数十招也不分上下。 此时,聚贤庄内分散在各处安歇的英雄豪杰们,听到响动,纷纷前来助威。 而灯光掩映下,段延庆的面色更显得诡异莫名。 似乎,还带了几分喜悦的神情。 至今他还没有出手,那么那些江湖豪杰也就不方便动手。 给别人传了出去,几十上百个江湖好汉,围攻两名大恶人,也不好听啊。 吴长老毕竟年纪稍大,战了几十回合后,气力有所不逮,一招不慎便被岳老三一剪子砸在手臂上,顿时惨嚎着倒跌了出去。 一旁的奚长老一见老朋友受伤,顿时便耐不住性子,冲了上去。 他的武功虽说与吴长老相差仿佛,但毕竟年纪要轻一些,加上岳老三之前打赢吴长老,气力消耗不小,一时间倒是略占了上风。 只是十数招之后,眼见岳老三渐渐支撑不住,段延庆动了。 他手中铁仗向前点出,一缕指风直扑奚长老,竟是用铁仗发出了一阳指神功。 他动了,这边自然也动了。 三条人影拦了上去,其中一人举起铁盾替奚长老遮挡,另两人则拦住了段延庆的脚步。 但段延庆发出一招后,看到岳老三已经跳出了比斗的圈子,便又不动了。 他的武功远高于在场众人,他既然不动,别人自然也不敢乱动。 奚长老一惊之下,同样跳出圈子,戟指着段延庆大骂道:“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 段延庆阴测测的声音响起:“我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恶人自然做恶行,你有什么意见吗?” 奚长老拙于言辞,居然无话可说。 他们丐帮自然是人人都自诩英雄了得,但段延庆既然能替西夏效力,也从未以豪杰自诩,又怎么可以以常人而论? 替他挡住一缕指风的,正是聚贤庄的二庄主游驹,他手中的盾牌也因此被戳破了一处,心疼不已。 这是他师父当年传给他用来防身的武器,一直极为珍惜,平时也常常擦拭、磨洗,以怀念老人家。 如今居然被段延庆的一阳指刺破,虽然破的口子并不大,但也终究算是毁了一部分。 游驹大骂道:“你好好的汉人不做,却去当西夏人的狗,你个汉奸居然还有脸面对大伙儿!” 段延庆冷笑道:“我本就不是大宋子民,更不是汉人,算得什么汉奸?” 虽然说着话,但口唇不动,声音也是格外阴冷,比之谭青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场的那些英雄们听了,在黑夜中如闻鬼嚎,免不了心中惴惴。 “这……”游驹顿时也哑口无言。 这里大部分江湖人士都是宋人,自然考虑事情都是从宋人这个角度来看的。 而段延庆本身是大理人,祖上或许还以汉人自居,但到了段延庆这里,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磨难,在这一节上早已看得淡了。 他与西夏一品堂,也不过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当然不觉得自己是当了什么汉奸。 口头上套不着便宜,游家兄弟便索性决定,要联手几个丐帮长老,合战段延庆。 段延庆嘿嘿一笑,问道:“你们到底将老四藏到哪里去了?如果不说,莫怪我们手黑啊。” 游家兄弟,顿时感觉到一丝不安,然而局势已经如此,那便先战了再说。 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两人便一起冲杀了上去。 ………… 后厅的声响,早已传到了徐阳的屋子。 有些吵啊,他轻轻叹了口气。 好在要用的东西,已经调配好了。 收拾好了之后,徐阳打开房门,便想要到院子里去透透气。 然而,一个哈欠还未打完,他便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院中,有一道黑影。 仿佛是畏惧光线的鬼魂,那黑影在徐阳打开房门后,居然避开了屋中透出来的亮光,选择躲在了更为黑暗的角落。 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徐阳有些意外。 “叶二娘?”他试探着问道。 回答他的,确实一阵轻笑。 “没想到,足不出户的聚贤庄少庄主,居然识得老娘?这倒是有些出乎预料啊。” 徐阳见她自认了,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 叶二娘,拐骗过不少小孩子,然后将他们杀害。 虽说有不可告人的隐私牵扯在内,但她的行为终究还是很难被谅解的。 徐阳之所以放心,并不是因为她不够恶,而是他比起段延庆来,武功差了许多。 略一思索,徐阳便问道:“叶二娘的风姿,小子早有耳闻,今夜有幸一见,果然绰约。你那两个同伴段延庆和岳老三都来了吧?他们在前面吸引注意力,你偷偷潜入来救云中鹤?这倒不失为妙计一条。” 谁知叶二娘娇笑道:“谁有空来救那只色胚?老娘倒是对你极有兴趣。不如你乖乖的跟老娘走,也免得多费工夫。” 徐阳摇摇头道:“你这么做事,段延庆知道吗?” “段延庆同我不过只是合作关系。若不是他武功高强,老娘需要借助他来躲避仇人,根本不会同他一路,平素他也指挥不动老娘。”不知为何,叶二娘居然对着徐阳将实情托盘而出,这让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那叶二娘深夜到这里,又有什么打算呢?别说真的是来找我的,小子不敢信。”徐阳问道。 叶二娘听到此处,脸上也是绽放出了一种妩媚的笑容,道:“听说有个少年英雄,居然一招就拿下了云中鹤那个废物。老娘倒是想来见识一下如此了得的少年高手,到底有多狠!” 话音未落,叶二娘手腕一翻,一掌拍来! 第七章 叶二娘 这一掌,招式精妙,后续的应对也绝非寻常,看上去颇为玄奥,竟隐隐然有佛门武功的气韵。 徐阳双手握在后背,一副根本不防备的模样。 叶二娘武功再强,却比不得徐阳有先知先觉之能。 在掌风已经快要吹到他面前时,他只是张口,说了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叶二娘,我知道你是好人家的女儿。” 谁知叶二娘掌力发到一半,听到这句话,居然硬生生收了回去。 徐阳一笑,继续说道:“我也知道你是被人骗了。骗你那人,身居高位,在武林中有极大的名声……” 一句话还没说完,叶二娘居然捂住了耳朵,狂叫道:“你别说了,你别说了,都是我不好,不干他的事!” 徐阳却不理他,继续喋喋不休道:“那人不顾你年纪轻轻,是好人家的闺女,勾引了你。你云英未嫁就有了身孕,又如何会有好名声,他也不管不顾,只是给了你些银子……” “求你别说了,都是我勾引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对我很好,很好。”叶二娘也不知为何,听到这些话,往素杀人如草芥一般的神情早已不见,只剩下一个娇弱女子的神情,哀求不已。 徐阳摇了摇头道:“痴女子,我还知道一些事,倒是和那男人无关。二十四年前,抢走你孩儿的,并非是那个男子,而是他的大仇人。” 叶二娘的眼里陡然生出一线希望,颤声问道“真是如此吗?” 这些年来,她在江湖上作恶多端,皆源自于当年的这一桩心事。 叶二娘少女时,遇到一名身份尊显者,两人彼此生出情义,故此陷入缠绵的温柔乡。 一夜缠绵之后,那人才坦诚自己限于身份,根本无法迎娶叶二娘。 叶二娘也是情迷意乱,为了同那男子在一起,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那人不久后便假托有事要处理,离开了叶二娘。 只是数月后,叶二娘发现自己居然已是身怀有孕,她也不敢再去找那人,只得自己苦苦隐瞒。 只不过,那肚子是藏不住的,叶家发现她身怀六甲,便将她赶出了家门。 她只得跑去找那男人的帮派,那人限于自己的身份,无法收留她,只好出钱将她安置在山下的一个农家内。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叶二娘顺利地产下了一个男孩。 只是还未等她体会到为人母的幸福,就在月子里,那男孩便被一个黑衣蒙面人抢走。 那人还在叶二娘脸上留下了六道抓印,终生无法褪去。 经此打击,叶二娘伤心不已。甚至怀疑过,那个蒙面人便是那孩子的生父。 胡思乱想间,精神便有些不正常了。 那男人曾经传过她几手功夫,叶二娘失去儿子后便离开了那家农家,独自行走江湖寻找儿子。 可惜天下之大,她又从哪里去寻找孩子的蛛丝马迹?一来二去,人便彻底癫狂了。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足足二十四年,叶二娘依旧每日里都拐骗一名婴儿,玩上一整天便杀死,在江湖上便有了“无恶不作”的恶名。 今日从徐阳口中得知,那抢走自己孩儿的大恶人,并非那个男人,心下一宽,脑子顿时也好使了许多。 在她想来,既然这年轻人知道这事,那必定知道自己孩儿的下落。 不等徐阳回答她的问题,她便又急着发问道:“少庄主,还敢问我那苦命的孩儿还活着吗?他身子可康健?他人在何处?” 徐阳摇头道:“这几个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你。你既然知道失了孩子的苦恼,又为何每日里抢夺他人的孩儿,之后又弄死?你可知这二十多年来,死在你手中的无辜孩儿又何止成千上万?你又如何偿还他人家庭的损失?” “你失去一个孩儿尚且如此伤心,那千个、万个家庭因你而破裂,他们的苦,你如何偿还?” 叶二娘听了这话,如失魂落魄一般,一跤跌在地上,半跪半坐只顾着向徐阳不住磕头。 “求少庄主怜悯,求少庄主可怜,叶二娘万死莫赎,只求死前能看我那可怜的孩儿一面,便是立刻千刀万剐,来世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少庄主的大恩!” 徐阳侧身让开了她的叩拜,心中也是矛盾不已。 情有可悯,罪无可赦。 这种人,该如何处理呢? “罢了,你起身吧。”最终,徐阳还是软了软心肠道:“你若是愿意听我的话,替我办事,将功赎罪。那我便答应让你能见你儿子一面,不过不是现在,你莫急。” 叶二娘听到徐阳松口,自然是心情一松,继续叩了几个头,这才抬头问道:“不管少庄主到底要我做些什么,二娘都必定答允。只是允我多问一句,我那孩儿如今可好?”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既如此关切你儿子,当知这么多年以来,你造下多重的孽。”徐阳叹道:“你儿子一切安好,身体强健,这你不必担心。等一切终了,我安排你同他见上一面,你便去佛前忏悔吧。” 叶二娘连连点头允诺,指天发誓必然效忠徐阳,徐阳双手虚扶,让她起身。 又递过一块丝巾,让叶二娘擦去脸上的泪痕。 她之后还会与段延庆碰面,切不可露出破绽。 “你跟我来。”徐阳在前,叶二娘紧紧跟随。 聚贤庄极大,走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这才来到一处院子前,徐阳道:“云中鹤便被押在院中黑牢里,你下去杀了他吧。” 像云中鹤这种毫无悔过之意的淫贼,杀了最干净。 之所以白天徐阳并未下死手,只是不想暴露太多实力罢了。 叶二娘自然明白,徐阳这是要她缴纳一个“投名状”。 江湖人士,什么赌咒发誓都和牙疼咒一般,没几个真信的。 当然是要立下更为确凿的罪证交到对方手里,这才安心。 刚想冲入院子,徐阳忽又道:“不可再造杀孽。” 叶二娘明白,看押云中鹤的,必然是聚贤庄中人,对方是聚贤庄少庄主,自然不会让手下白白送死。 即便徐阳不说,她也会控制手底下的劲道。 叶二娘冲着徐阳点了点头,便跃入小院。 然后,院子里便传出一片厮杀之声,只是没过多久,就再无声息。 过了些许功夫,又传来一声微弱的惨叫声,周围的一切便再次重归于寂静。 片刻后,叶二娘跳出了院子,冲着徐阳一拱手:“得手了。” 徐阳笑道:“不愧是‘无恶不作’,对自己人下手也如此果断。” 叶二娘既然投了徐阳,那四大恶人便已经不是自己人了,不过她也不便纠结这个,此刻徐阳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现在就回去,发个信号让段延庆他们也撤退。回头就说你冲进地牢后,云中鹤已经被看守杀死,你又杀了看守。” 叶二娘自然是言听计从,然后问道:“遵命!不知少庄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徐阳想了想,又道:“这几日你得想个办法,建议让段延庆派人监视我,就说你发现我在屋内和神秘蒙面人会面,很可能知道乔峰的下落。” “这怎么可以?”叶二娘惊道,不过回味过来,又问:“你想对付段老大?” 徐阳微笑道:“同你一样,我想送他一份大礼。” 叶二娘不敢再问,转身告辞。 又过了片刻,果然天空亮起一团焰火,想来是四大恶人间的联络讯号。 后厅,段延庆同游家昆仲以及三名丐帮长老搏斗多时,心中也是烦闷。 他之所以要在这里大吵大闹,就是为了吸引关注,好让叶二娘去援救云中鹤。 但那女人一去不回,居然把自己晾在这里? 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正想到这里,空中焰火亮起,所有人都不知所以,抬头望去。 段延庆和岳老三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必定是叶二娘得手了,两人趁机高高跃起,向后疾退。 等后厅中所有人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跃上了高高的院墙,再行追逐的话,只怕遭了毒手。 游家昆仲抬手拦住了丐帮几位长老:“各位,算了。‘四大恶人’做事一贯阴险狡诈,只怕有埋伏,穷寇莫追。” 丐帮徐长老点头道:“两位游庄主心思缜密,那‘四大恶人’名声在外,切不可轻敌。” 此时黑牢里的看守已经醒了过来,飞奔到后厅大叫道:“黑牢被偷袭,想来是云中鹤的同党前来解救。只是,一时无法解开镣铐,竟将他杀了!” “什么?!”游家兄弟自然知道,自己黑牢里的镣铐也是宝物,乃是西方寒铁融合了精钢所铸,没有自己随身携带的钥匙,非要宝刀宝剑才能砍开。 但“四大恶人”居然如此丧心病狂,生怕同党泄露机密,居然就此一刀砍杀? 这让在场的众人都是一阵惊叹。 如此下手果决狠辣,不愧是威名在外。 “定是叶二娘,这女人泼辣狠绝,在江湖上大大的有名。今夜并未出现,肯定是她下了黑手!”谭公叫道。 赵钱孙笑道:“我看你只会事后诸葛亮,早些你怎么不说?” “这……”谭公虽然见识广博,但却拙于言辞,气得无言以对,转身就走。 第八章 段延庆 “大家都早些歇息吧。”游骥拱手道。 原本以为擒拿了云中鹤,可以让聚贤庄声名大噪,但却在公开处决前被他同伙杀死。 这样一来,聚贤庄非但没有功劳,反而丢了面子。 看来这“四大恶人”,果然不可小觑。 众人依言散去,聚贤庄自然替每个贵客都安排好了住宿歇息的房间。 来到后院,徐阳迎了上去,问候道:“父亲,伯父,辛苦了。听说‘四大恶人’又来了?” 游骥点了点头,道:“那‘四大恶人’果然凶猛至极,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杀。坦之孩儿,你这几日千万小心,莫要出庄门一步。” “那是自然。”徐阳听了游骥的话,心下也是好笑,但有不敢流露在外,低着头憋的极为辛苦。 “你小子,别答应得轻快。你一贯阳奉阴违,以为我不知道?”游驹骂起孩子来,可不管不顾。 不过想到半天这孩子立下奇功,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只是你这武功,倒是颇为厉害。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 徐阳早有安排,自然是编造了一套白须老者秘密传授武功的江湖套路来遮掩。 好在这个时代,这种半夜老师父传功的套路还从未出现过,徐阳说起来又活灵活现的,倒是使得游家兄弟不得不信。 他们眼里,游坦之是那种大事上绝不会隐瞒父母长辈的乖孩子,这事他又说得如此自然顺畅,毫无虚伪慌张之意,当然不至于怀疑什么。 游驹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能有如此机遇,真是我游家一门最好的运气了。只不知道你那师父到底是什么人?如今又在何方?” 徐阳也伪作遗憾地叹了口气道:“他老人家自称‘逍遥子’,只教了我三年武功,之后便云游去了。他日要是能再碰上他老人家,孩儿必定请回来,好好孝敬。” “应当的,应当的。”游骥笑道:“如此才是尊师重道的好孩子。” 徐阳又道:“只是这事还请切勿传出,我师父说过,他在江湖上朋友多,仇人自然也多,只怕是有人会因此对孩儿不利。” 徐阳心想,要是这事让薛慕华知道,这把年纪他还得叫我师叔…… 这倒无所谓,但如此一来,这谎言就很容易被揭穿了。 游驹笑骂道:“这等事我们自然懂,不用你小子来提醒。不过你最近可千万记得莫要出门。” “是!” ………… 在庄子里老实了两天,徐阳第三天还是趁机溜了出门。 这是他同乔峰约好了的时间,阿朱的伤势也得去照看一下。 另外,他还想借此机会,把段延庆这个大恶人给摆平。 以他的武功,自然是不会惧怕段延庆,不过一切都以稳妥为上。 从庄子里牵了匹马,徐阳又从后门策马离开。 按三日前的路线,跑了小半个时辰,又到了之前那地点。 左右都是些寻常赶路的人,倒是没有什么奇怪。 等了一炷香左右的功夫,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 徐阳也不多话,骑着马慢慢地跟着那车,向南走了片刻,就在一个路口一拐,到了一个村庄。 走到一间茅草屋前,马车停了,车夫从马车上跳下,摘掉头顶的斗笠。 果然,正是乔峰。 “乔帮主,不知阿朱姑娘恢复得如何?”徐阳并不客套,直奔主题。 果然,乔峰脸上微现喜色道:“阿朱姑娘好了许多,面色也恢复了。烦请小神医再行诊脉。” 徐阳点点头,走进了草屋。 屋子里简简单单,干干净净,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外,也就两条板凳。 阿朱正侧卧在床上,清晨的阳光照在她娇柔的面上,果然是神清气爽。 既然都熟了,阿朱自然卸去了那日的易容装扮,恢复了原本的相貌。 徐阳打趣道:“阿朱姑娘果然天资国色,难怪、难怪。” 阿朱佯装嗔怒道:“难怪什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好不痛快。” 徐阳看看阿朱,再看看乔峰,促狭地一笑,虽然没有明说,其中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了。 乔峰如此精明的一个人,自然是看出了徐阳的想法,面皮上倒是有些挂不住了。 “小神医莫要说笑,还烦替阿朱姑娘诊脉。” 徐阳点头,刚想找个地方坐下,详细诊脉,却听耳畔传来一声阴冷的笑声。 “怪不得神神秘秘的,聚贤庄少主居然同契丹人勾勾搭搭。聚贤庄向来有贤名,没想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少庄主居然背叛中原武林,当了奸细?” 徐阳早就料到段延庆会跟来,只是没想到他那么沉不住气。 最起码也等到自己诊完脉吧? 乔峰第一个跳了出去,戟指道:“段延庆,你如何会在这里?” 他和段延庆,早已不是第一次交手了,自然熟悉对方的实力,只是疑惑为何今日段延庆会一个人独自前来。 徐阳坦坦荡荡地迈出了房门,笑道:“原来贵客便是四大恶人之首的段延庆,久仰久仰。” 段延庆还是一副僵尸模样,阴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孺子可教,居然一点都不害怕老夫。若是想活命,便投靠我西夏一品堂。正好云中鹤死了,我看你小子有些前途,加入当个游老四,也未尝不可。” 徐阳笑道:“晚辈敬仰段老大的威名久矣,早就想与你做一路。只怕有人不答应啊。” “谁敢不同意?”段延庆大怒道。 “明知故问,自然是你面前的这位乔峰乔大爷咯。”徐阳轻笑,很恰当地露出了一点点轻视的表情。 段延庆自幼养尊处优,却因被人陷害,一身武功尽废,几乎命丧九泉。 之后十年苦练,这才重新恢复武功,但面容尽毁,身带残疾,就连话都说不了,才会去修习腹语之术。 因此他可以忍受被人辱骂而不动声色,却绝不能接受被人轻视。 所以固然知道乔峰难缠,嘴上却丝毫不让半分:“乔峰?当年他是丐帮帮主,我还忌惮他三分,如今?一条丧家之犬而已。” 乔峰也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双拳紧捏,便要上前教训这个恶人。 徐阳又道:“乔帮主不必恼怒,在下自然有对付这恶人的方法。” 段延庆仿佛听到一个极大的笑话一般,阴阴笑道:“你这小子,自以为能击败云中鹤,就想对付老夫?若是你有那能耐,老夫倒是甘心被你驱使了。” 徐阳点了点头:“你须紧记今日所说的话。君子一言,是不是啊?延庆太子。” 开头那些话,段延庆自然无视,但最后“延庆太子”这四个字一出,段延庆身上的气势陡然巨变,整个人散发出如猛兽一般的威势,恶狠狠地盯着徐阳,仿佛要择人而噬。 “你……你是如何知道这种秘闻的?”几乎是一字一顿,他恨恨地问道。 徐阳的表情却依然不变:“非但如此,我还替你想了个办法,让你能重新夺回大理皇位,你信是不信?” “哈哈哈哈!”段延庆仰头,却从腹内发出狂笑声道:“胡说八道!若你真能办到,我段延庆从此受你驱使,半个字都不敢多说。但若你做不到,我便要你今日死在此处。” “你敢?!”乔峰插上一步,阻在两人中间,身上的豪迈气势也是骤升。 一时间,两人针尖对麦芒,徐阳身上的压力倒是轻了许多。 徐阳也是微微一笑,他特意将这次会面安排在这里,乔峰就是起一个缓冲带的作用。 不然以段延庆的性子,恐怕此时早就同自己动了手。 一动手,很多话便说不出来了。 现在这样,正好。 徐阳对乔峰拱手道:“乔帮主,多谢!不过还请暂退一步,先去照料阿朱姑娘片刻。我有些话要同段延庆细说。” 乔峰见徐阳面色如常,虽不知为何他有如此自信,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退回了草屋。 “你还想说什么?”段延庆对徐阳所说的话,自然是半个字都不会信的。 莫说他现在恶名昭彰,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贤良温润,举世皆闻的延庆太子了。 即便他就是恢复了当年模样,如今段正明、段正淳兄弟把控大理皇权多年,又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复辟? 这,无非就是个笑话而已。 不知道这小子是如何探听到先前的那些秘闻,这才来故意说来消遣自己。 段延庆此时双眼眯起,杀心已经弥漫。 徐阳踏上一步,嘴里轻声道:“其实,刚刚的话有些语病。你确是不可能再当大理国的皇帝了,但你儿子可以。” “老夫一生孤苦无依,并未有过子嗣,你是说让我再生一个?”段延庆不屑地反问道。 “其实,你有一个儿子的。”徐阳淡淡道:“天龙寺外,菩提树下,化子邋遢,观音长发。” 段延庆本还想反驳,但听到最后那四句非诗非偈的话,整个人都呆滞了。 当年他被毁容,又在天龙寺外被拒,整个人都丧失了生存的希望,却偶得一女子布施,让他重新升起了做人的希望,这才有今日的段延庆。 这事,莫说与旁人提起,就算平日里他自己都不敢去想,只当的观音菩萨普度众生。 因此,面前这少年绝对不可能知道的,但现在他口中却信誓旦旦地说出了这事…… 第九章 收伏 这事,由不得段延庆不信! 定是观音菩萨派这少年来提点自己,定是如此! “还请菩萨慈悲!”段延庆抛去了铁仗,伏倒在地,不断地叩头。 这架势,和前几日的叶二娘倒是有几分相似。 “苦命人。”徐阳心中暗暗感叹了一句,便上前扶起了段延庆。 “我知你心中苦闷,因此屡行恶事。不过我并非什么菩萨,只是比起常人,多了一些江湖见闻而已。若你真心拜入我门下,供我驱策,我自然会安排你的儿子继承大理皇位,你信也不信?” “恩公说什么,段延庆都信了,只求恩公开恩,让我能与我那孩子见上一面。”虽然被徐阳扶起,但段延庆依旧有下跪叩头的愿望。 徐阳手上暗暗使劲,段延庆便跪不下去了,心中暗道:“怪不得恩公不怕与我单独见面,这等内劲,便是我全力施为,恐怕也奈何不得恩公啊。” “这事你不必担心,到了适合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父子见面。只是……”徐阳犹豫道:“如今你的恶名太大,你那儿子又是从小在好人家中长大,只怕他不肯认你。” “莫,莫要让他认我!”段延庆有些慌不迭地说道,他自然也知道自己名声有多臭,若是让孩子知道他有这么一个父亲,只怕…… 而且徐阳这样说,他反而更相信了。 如果只为了让自己听命,大可大包大揽,到时候随便找个孩子与自己相认。 但徐阳却直说段延庆名声不好,担心孩子不认他,这必然就是真的。 “只是,我那老三倒是实诚人,我也有信心说服他为恩公效命。但叶二娘,恐怕支使不动她。”段延庆又犹豫道。 徐阳摇了摇头道:“无妨,既然能劝动你,我自然也能劝说得动她。” 段延庆听了,这才放心。 同叶二娘相交十多年,他也颇为同情她的遭遇,只是平时冷面冷口惯了,实在是不方便表达。 如今恩公既然有信心说服她,那便是太好了。 徐阳想了想道:“你回去先摆平岳老三,再带了叶二娘过来一趟。” “其实……她早已到了。”段延庆僵尸般的脸庞,突然现出一种奇特的表情,支支吾吾地说道。 徐阳听完一愣,细一想,忽而指着他大笑道:“想来你是安排她去屋后埋伏,伺机劫持阿朱姑娘了。你啊,哈哈哈!” 段延庆打了个呼哨,果然叶二娘从房后跃了出来。 徐阳让段延庆退出一段距离,自己则和叶二娘说了几句话,然后叶二娘也装腔作势的伏倒在地,叩拜徐阳。 段延庆在远处一看,果然恩公就是个活菩萨,连叶二娘这种辣手辣脚的女魔头,几句话居然也能说服。 真的是太厉害了! 屋内,乔峰一脸不解地看着窗外。 先是段延庆,之后是叶二娘,两个声名赫赫的江湖大魔头,都跪倒在地叩拜小神医。 难道是他们都得了绝症?不可能吧? 还是小神医有其它办法? 总之,如今在乔峰眼里,这小神医,非但是聚贤庄的少庄主,医术通神的神医,还是个格外神秘的枭雄。 能控制天下第一和第二恶人的,绝非是寻常之辈,何况他还如此年轻。 他看了阿朱一眼,不知为何胸中总有一口闷气发不出来。 还有,小神医所说的三个条件,不知道是如何艰难? 若是他要自己替他杀人或是盗宝,乔峰很难想象是否应该拒绝。 门外,徐阳吩咐了几句,段延庆和叶二娘便一同离去。 解决了一桩心事,聚贤庄短期内不再会有什么麻烦。 还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保护好乔峰,还得替他洗清冤屈。 前两日,徐阳在聚贤庄也不是闲着的,他盘算了很多个步骤,最后还是决定先带着乔峰,找去到段誉。 有大理镇南王世子,还有自己这个聚贤庄少庄主作证,那么之后那些对于乔峰的栽赃,就暂时不会有效果了。 而且此时段誉应该同慕容复在一起,又多了个证人。 重新踏进小屋,徐阳就看到乔峰面色不豫,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他也不理会乔峰,便搬了张板凳,坐到阿朱身边,示意后者伸出手腕来。 阿朱依言为之,徐阳号了一会儿脉,便道:“恭喜阿朱姑娘,眼见得就要大好了。” 又拿出几丸丹药,吩咐道:“这几日便换了这药吧。再调理三五日,就可以下地了。” 听到这话,阿朱和乔峰都欣喜若狂。 两人在一路上,早已情投意合,只是互相顾忌身份,不敢多言。 如今大难暂去,彼此心照不宣,只盼有朝一日能去塞外牧羊,过那神仙般的日子。 不过,乔峰仍有大仇未报,这事只能无限期延后了。 乔峰拱手致礼道:“多谢小神医施以援手,大恩不言谢!乔某深盼能早早报答恩公大恩,还请恩公明示。” 徐阳明白,这是准备谢恩后便离自己远远的,免得担心。 “这却不难。”徐阳微笑道:“若是说条件嘛。第一,先找到阿朱姑娘的父母,替乔帮主提亲。第二,找到乔帮主的家人。所谓婚姻,若是没有媒妁之言也就罢了,父母之命,倒是少不得的。” 乔峰面露尴尬之色,道:“恩公倒是有心了,只是恩公或者有所不知,若是昔日的传言无误,乔某便是契丹族人,生身父母早已亡故。前次去少林,养父养母也被大恶人杀死,就连恩师玄苦大师,也被人假扮乔某而杀死……。这父母之命,真的办不到。” 阿朱也道:“家母倒是健在,只是家父……,一直未曾有过消息。” 徐阳大笑道:“这事我都知道。” 乔峰面色略有不豫,道:“那恩公为何……?” “既然让你们去做,自然是有备而来。须记住,在下绝对不会安排一个无法完成的条件让你们去做的。”徐阳一脸的自信,接着说道:“若是没有算错,过些天阿朱姑娘的父亲就会去小镜湖做客。” 阿朱“呀”了一声,一脸惊疑地望向徐阳。 她的生母阮星竹,现今就是隐居在小镜湖,这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他留心自己很久了? 但他留心自己一个慕容公子的侍女,又有何用?难道是因为要为难慕容公子? 一时间,许多念头在阿朱姑娘的脑海中盘旋不已,却又一一被否决。 徐阳微笑道:“在下绝无恶意,请不必多虑。到适当的时候,自然会解释清楚一切的。” 阿朱点了点头,既然对方已经对自己了解甚深,那么躲避是没用的。 何况他还救了自己一命,想来不会是什么坏人。 徐阳又道:“乔帮主,我知你近期被人诬陷,身背冤屈无法自证。这些日子你便陪着阿朱姑娘恢复身子,等阿朱姑娘痊愈,我便同你们一起出发,到时候我也可以替你作证。” 乔峰点了点头,黯然道:“多谢恩公,只是这些条件只对我等有利,着实是报答不了恩公的大恩大德。” 徐阳摇摇头道:“助人便是助己,乔帮主言重了。” 说完,徐阳便背着手,缓步出了门。 乔峰起身想要送一程,徐阳头也不回,摆了摆手道:“乔帮主请回,不必客套,告辞了!” 一骑绝尘,很快徐阳就回到了聚贤庄。 此时聚贤庄英雄大会早已结束,少林高僧自行前去雁门关外堵截乔峰,而其他那些英雄们,也各自拉帮结派,前去各个路口要道,盘查来往人员,搜查乔峰的踪迹。 聚贤庄内,只剩下薛慕华、游家兄弟以及几位闲散的高人。 徐阳回了庄子,一头就撞上早就等候在后门口的游驹游骥二人。 游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指着徐阳半天,气得都说不出话来。 徐阳笑道:“父亲大人,这聚贤庄内已经没几个高手了,孩儿若是躲在这里,也避不开四大恶人,还被人小觑。倒不如出去闯闯,男儿志在四方。” 游驹还想骂,但又一时找不到理由。 还是游骥想得开,大笑道:“坦之,你既是我侄儿,又是我游家唯一的血脉,你父自然会小心点。不过你说得也没错,男子汉就是要出去闯闯!” 游骥并没有子嗣,游驹也就游坦之一个儿子,游坦之等于是两房独子,难怪自幼便如此宝贝。 游驹苦笑道:“大哥,你还护着他?他简直要气死我了。人家都说慈母多败儿,你这可是慈伯多败侄啊。” 游骥笑道:“二弟,当年你我若不是在江湖上闯出来一些名声,如何有如今的聚贤山庄?何况这小子的武功,恐怕不弱于我们。他既然有了这个心思,反正左右拦不住,倒不如顺着他,说不定就能闯出一番功绩来。” 徐阳借坡下驴,嘻嘻笑道:“父亲,伯父,孩儿一定会小心照顾好自己的。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英姿飒爽的侠女,娶回来传宗接代呢。” 游家兄弟都被他这番话,气得苦笑不得,也只能顺着他了。 几日之后,徐阳便骑了匹好马,重新踏上了江湖路。 第十章 小镜湖 十字路口,乔峰早已牵了马车等在那儿。 从聚贤庄到小镜湖,足足有千里之遥,若是没有准备,一路上可不寻常。 阿朱调养了数日,气色愈发的好了起来,徐阳上前去给两人打了个招呼,便策马在前开道。 好在那些江湖中人,大都防着乔峰北上投契丹,与东南一路倒是防备得不算太严密。 乔峰经过了阿朱的易容,面貌也与往常大不相同,因此尽管路上也曾碰见几队江湖好汉组成的搜查队,徐阳出面,以聚贤庄少庄主的身份说上几句,也就一路畅通了。 而三大恶人,则暗中紧紧跟在三人的车仗之后,徐阳对他们另有安排。 闲来无事,徐阳也就掌法和内力运用的问题,频频请教乔峰。 乔峰自然也不吝赐教,他以为“降龙十八掌”乃是丐帮秘传,旁人无法得知其中精妙之处。因此毫无藏私,将自己所领略到的掌法奥义都说了出来。 徐阳之前就将领取到的任务奖励“降龙十八掌”修炼到了第十五掌,所缺的就是临敌对战的经验。 而经过乔峰的亲自传授,这样一来,不知不觉已经提升到了第十七掌。 这降龙十八掌,本就是天下第一刚猛霸道的掌法,乃是外功的极致,每一招都须耗费足够的真气方能使用。 而徐阳的内力,在经过乔峰的教导后,提升不少,足够他使上百数十招而不至于枯竭了。 除了最后一掌“神龙摆尾”,徐阳还未能熟练掌握之外,可说已是除了乔峰之外,对降龙十八掌领会最深的人了。 这也是徐阳真正掌握的第一门s级拳掌功夫了,直到这一刻,徐阳才确信,无论遇到什么敌人,最起码他都能有自保之力。 他一路也在不停劝解乔峰,让他勿以自己出生为念,不管是汉人还是契丹人,只要一心向善,止戈为武,都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好人。 乔峰只当徐阳是同情他的遭遇,心下也是感慨不已,渐渐将徐阳当成了自家兄弟一般。 一个月后,三人终于到了徽州附近,阿朱近乡情怯,话语也较平时少了许多。 而出了河南道后,乔峰就已经恢复了原貌,不必再改扮他人。 最多不过就是多带了顶斗笠,遮住大半的相貌,以策万全。 问了问路,三人继续往西而来。 越接近南方,气候便越是有些炎热,恰巧路旁有一家茶肆,徐阳便停下马来,打算暂且歇歇脚。 乔峰也停下了马车,扶住阿朱下了车。 只是此时茶肆内,已经有不少人在歇脚,徐阳只得和人商量拼桌。 桌上那名看起来颇为富态的商人,也是挺好说话的,与同行人挤了挤,便让出一张茶桌来给徐阳等三人。 徐阳谢过那名商人,点了壶祁门红茶,倒给乔峰等来喝。 正在品茶的功夫,却听到那些商人在聊天。 开始都只是些问好闲聊的话,徐阳也并未在意,说着说着,便开始有些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王老哥,这次是到哪里去?还是往北方去做营生吗?”之前让座给徐阳的那个富态商人,同另一名看上去穿戴挺不错的中年汉子打招呼道。 那中年汉子叹了口气,苦笑道:“刘老弟,你有所不知,我刚从北方归来。这生意啊,是做不下去了。” “哦?为何?难道……?” “还不是都怪那些契丹狗贼,安生了没多少年,大家做做生意赚赚钱不是挺好?结果听说新登基的辽皇,是个好大喜功的。一上台便到处招兵买马,明显是要对我大宋不利啊!”中年汉子恨恨地说道。 那富态商人听了,也是嗟叹不已:“唉,难道又要生灵涂炭了?契丹狗杂种,若是让我看到,一刀一个,杀了干净!” 一旁的乔峰,面色也有些尴尬。 徐阳轻声道:“乔帮主不必生气,这两国交战也不是你引起的。若说功劳,你当年多次阻止西夏和辽国的进攻,也是对大宋功劳不小啊。” 乔峰苦笑道:“这才是真正难做的地方。若我是宋人,这些举动自然是对国有功劳,对百姓有担当。但我若真如那些人所说,是个契丹汉子……,那,那岂不是……。” 徐阳摇摇头道:“乔帮主,你这话就错了。所谓夷入夏则夏,夏入夷则夷。你是宋人也好,是契丹人也好,这都是血统,无法改变。但乔帮主自幼是由宋人养大的,也是宋人用宋人的方式来教育、培养的,若说仅仅是因为身上有契丹血统,便注定是契丹人,那么那些从小在辽国、在西夏长大,恨大宋入骨的汉人,便都是宋人了不成?断没这个道理的。” 乔峰听了,低头不语,显然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趁热打铁,徐阳又道:“若是那个秘密终生未曾被人揭开,那么乔帮主你注定这一生都为丐帮打拼,为宋人的安危而对抗契丹人、西夏人。还请乔帮主扪心自问一下,这样的生活,你是否快活?” 乔峰捏紧双拳,双目圆睁,抬起了头,却又低声道:“那自然是快活的,可……可那些弟兄们如今都视我为敌寇,我又怎能?唉……” 长长地一声叹息,就连阿朱听了这话,眼眶红红的,眼泪也几乎坠了下来。 徐阳摇头道:“人只要遵从本心,结果如何,只看天意!若是乔帮主你还想回归丐帮,那便听我的安排,我自有妙计,让你能得偿所愿!” “真的?”乔峰几乎不敢相信:“可他们说,说乔某弑杀了养父、养母,又打死了师父玄苦大师!这……这一切都难以挽回了!” “那你到底做过没有?”徐阳平静地问道。 乔峰使劲地摇了摇头:“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乔某又怎么可能去做?” 徐阳这才笑道:“那不得了?既然是有人陷害你,你自然要去查实,然后自辩一番。不管别人信不信,最起码乔帮主你不可丧失了信心。” 乔峰沉吟了片刻,这才重重点头:“之后一切,都听恩公安排。若是这次能洗脱冤情,乔某来世结草衔环,也难以报答恩公的大恩。” “莫在意,乔帮主一生豪气万千,何必做这小儿女态。”徐阳微笑道:“但求以后乔帮主多杀几个西夏狗,契丹兵,那便是对我,对我大宋最好的报答了。” 乔峰笑笑,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喝了口茶,但颤抖的双手,显示出他此刻心中的不平静。 在他眼中,只要能回丐帮与昔日兄弟重聚,哪怕就是当个三袋四袋的弟子,也远比逃出关外,做什么劳什子的契丹人要好太多了。 只是,他的身份一日不确定,终究一日不安心。 旁边桌子的几个商贾,喝罢了茶水,闲聊一会儿天,也纷纷起身,重新踏上路途。 徐阳放了三枚铜板在桌上,充作茶资,也动身上路。 向西又走了十几里,终于看到了路人口中的小镜湖。 只见面前一片湖水,碧水似玉,即便是偶有风吹过,依旧波平如镜,不愧那“小镜湖”三字。 湖边有几个老者垂钓,相貌清隽,文士打扮。 显然也不是什么渔夫装扮,该是隐居在此地的读书人。 湖畔有片竹林,阿朱此时的神色有些不对,显然是想起了什么。 她紧奔了几步,抢先进了竹林。 徐阳和乔峰不疾不徐地跟着进了去,果然竹林中有人用竹子搭建了三间竹屋,构筑甚是精致,看上去颇为清雅。 竹屋的门并未关牢,阿朱推了门进去,屋内传来妇人的询问之声。 然后便是“呀”的一声惊叫,随即传来阵阵痛哭之声。 乔峰生怕阿朱有事,也是不由得抢前几步,冲了竹屋内。 等到徐阳进来,便看到一名三十些许年纪的美貌妇人,正抱着阿朱痛哭不已,手上还拿了块金锁片。 想来这便是阿朱、阿紫的生母阮星竹了吧。 她也是个苦命人,被段正淳勾引失了身子怀了两个女儿,但段正淳一去不回,阮星竹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又如何养得活两个女儿? 勉强生下来,养了没几天,便被她的父母找个借口送了出去。 至今十七八年了,始终未曾有半点音讯。 她以为这辈子再也找不到两个心爱的女儿了,也就心灰意冷,离开娘家,在小镜湖畔的这片竹林中隐居。 阮星竹原本以为这一生便这样了,却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自己还会看到当年系在女儿脖项里的金锁片。 锁片上铸着十二个字,乃是“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 这便是自己的女儿阿朱了? 阮星竹喜极而泣,但始终有些不敢相信,扯开阿朱的衣衫,果然在她肩头上看到一个“段”字。 那字是当年自己亲手纹上的,这就一定没错的了,她紧紧抱住阿朱,放声大哭。 阿朱当然清楚眼前这个美貌的妇人,就是自己的生身母亲,也是忍不住眼泪,大哭了起来。 这回便轮到徐阳和乔峰有些尴尬了,她们两母女抱头痛哭,阿朱此时还衣衫不整,两个男人掺和进去算怎么回事? 徐阳拉了拉乔峰的袖口,两人便走了出来。 第十一章 兄弟 乔峰出了门,一脸钦佩地说道:“没想到,恩公果然消息灵通,连阿朱母亲的所在也查得清清楚楚。” 徐阳暗笑,我还知道你爹在哪儿呢……。 只是,这话可不能明说,不然以乔峰的性子,很难说他知道消息后,究竟会怎么做。 多半是直接杀上少林寺去了吧? 虽说少林派的高手大半都去了雁门关堵截乔峰,但始终还会留有足够的人手把守根基。 更别说,寺内还有位天龙世界的第一高手,扫地僧在呢。 别说一个乔峰,就算是三兄弟联手,再加上自己……恐怕也没戏。 别忘了,这时候的虚竹,还只是少林寺内的一个小沙弥,精通……罗汉拳。 何况,这时候虚竹还不认得乔峰呢,帮哪边?不言而喻。 “只是那几个恶人,为何总是跟着恩公?”乔峰这个问题忍了很久了,今日总算是问出了口。 “乔帮主,我想问你,拿刀杀人到底是刀杀人?还是拿刀的那个人杀人?”徐阳笑笑,问道。 乔峰不假思索地回道:“自然是持刀之人杀人咯?恩公为何如此问来?” “那么既然西夏一品堂能用那四大恶人来当刀,我又为何不可?须知那几个恶人,虽说恶名昭彰,但每个人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若是能为我所用,一来可以有所依仗,二来能削弱一品堂的实力,有利于我中原武林。顺便,也能让他们几个做些好事,积积阴德。” 徐阳说的这些话,是他心中的真话。 他的武功,早已不需要凭借三大恶人来做什么事了,最多就有些他不怎么方便出面的事,可以经由那三人来行事。 他之所以当头棒喝,喊醒他们几个,主要还是出于同情。 如果说云中鹤是罪有应得,罪当万死的话,那么无论是段延庆还是叶二娘,都属于情有可悯一类的。 段延庆本身就是大理皇族,前一代的太子,被人篡逆才失了皇位,还毁容残疾。 无论是谁,落到他这般田地,要说不反社会当坏人,是不可能的。 叶二娘更惨,被人勾引失身,孩子还被人抢走,这辈子都未必能找得回来。 经此大难,要是放到后世,她就算是精神失常,犯罪都可以免罪的。 当然,徐阳也不是什么圣母,若是叶二娘没有改邪归正,他也不会给她留什么机会。 万幸,这两人都落入了他的算计之中,可以说已经算是他的半个手下了。 一把刀子以前杀过人,现在一样可以被用来救人。 要洗清乔峰的冤屈,这两人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帮手。 一个好汉三个帮,徐阳若是仅凭自己的力量,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至于岳老三,徐阳实在是看不出他有什么太大的罪过,除了手黑一点,原著里从头到底他也就杀了三个人。 哪个江湖好汉手里,人命少过三条的? 这三个人,只要肯听话,徐阳自信可以许他们一个安稳的归宿。 他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言论,居然把乔峰给说晕了。 别的不谈,就说可以让三大恶人不再为西夏效命,这已经是很大的功劳了。 原本西夏一品堂,名气好听,实际上一流高手并不多。 绝大部分正道人士,无论是混得怎么惨,也不至于去西夏当汉奸。 而西夏本土,武士虽多,但精于技击的武林人士却是极少。 即便是加上一部分西域来的高手,仅仅一个丐帮也能压制得他们不能翻身。 但自从四大恶人加入一品堂后,局势已经大变。 许多邪道武者,紧随着四大恶人的脚步,纷纷加盟一品堂。 哪怕是乔峰还在丐帮帮主任上的那几年,也明显可以感到一品堂对于中原武林的压力,是越来越大了。 而今此消彼长,乔峰已经被逼出丐帮,若是一品堂依旧维持强势,很难讲日后丐帮会遭遇多大的艰难。 就只考虑丐帮,徐阳的做法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至于说当场杀死那三大恶人,乔峰并不觉得可以轻易做到。 别看他们折服于徐阳,那必定是恩公拿住了他们的某些把柄。 换了乔峰,即便是武功再强,也未必能以一敌三。 更别说倾其功于一役,一举格杀三人了。 乔峰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一脸钦佩的样子:“恩公说得极有道理,倒是乔某短视了。只是恩公为何一直叫乔某作乔帮主?须知乔某早已不是那丐帮的帮助了。” 徐阳平静的外表下,心里都乐开了花了。 这也可以?乔峰这么好忽悠? 不过想来也是,原著里乔峰几乎是逢人便被骗。 阿朱骗过他,马夫人几句话就让他上当,就连阿紫都能轻易瞒过乔峰。 这算是附加了“百分百上当受骗”的buff了吧? “那只是个人的一点喜好罢了,乔兄不也一口一个恩公,听得我好不尴尬。”徐阳笑道:“若是乔兄不介意,那么今后你我便以兄弟相称好了。” 乔峰大笑道:“如此最好了,好兄弟!” 他本是个最为旷达粗豪的人,如此一来反而对了他的脾气。 “乔大哥,今后我便多了个兄长了!”徐阳也是大笑。 两人互相行了个礼,这个称谓便算是对上了。 只是徐阳可没段誉那么没羞没臊,一见面就和乔峰结拜。 慢慢来吧。 “既然说到三大恶人,是时候让他们做些事了。”此刻徐阳心中盘算着。 他如今并不确定,段正淳到底会不会来小镜湖。 因为原著并没有说清,段正淳是偶遇阮星竹还是特意来寻她的。 徐阳只能大概知道,由于段誉被吐蕃国师鸠摩智掳走,段正淳以大理镇南王兼皇太弟的身份,轻身而出,特地来找儿子的。 至于为什么出门以后,一路上照样沾花惹草……,只能说段誉的这位便宜老爹,死性不改了。 徐阳倒是有些害怕,段正淳他没来找阮星竹,反而先去找了马夫人康敏。 那样的话……,画美不看。 阮星竹母女正在竹屋内叙旧,诉说分别那么多年以来的辛酸,徐阳和乔峰自然不便打扰,便缓步出了竹林,在小镜湖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风轻轻地吹着,吹动徐阳脸上的发梢,也吹动着人心。 这一刻,徐阳很怀念前些年,在“笑傲世界”的日子。 那里,有人陪,有人爱。 好在,完美通过小世界主线任务,让他可以随时随地,没有代价的返回“笑傲江湖”的世界。 当然,只能是在主世界,而不能在别的小世界里尝试。 否则,他每个晚上都会回去了。 正在胡思乱想中,徐阳突然觉得面上一凉。 这才发现,岸对面有个紫衣少女,正向他身边的湖水中,投掷石块。 小石块溅起的水花,浇醒了他的白日梦。 徐阳有些恼火。 那少女的打扮,作风,乃至极其形肖阿朱的容颜,无一不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阿紫。 星宿派掌门星宿老仙的弟子,完全可以说是一个反派配角了。 有点意思。 徐阳刚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身边的乔峰已经一跃而起,扑向阿紫。 石头上有毒,石头溅起的水花也有毒。 徐阳中毒了。 至少他有些迟缓的举动,让乔峰是这么认为的。 徐阳微笑,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还不错啊。 阿紫布在石头上这点平庸至极的毒素,只会对毫无防备的普通人有效。 就算是徐阳将这块石头一口吞下,也最多消化不良罢了。 阿紫这明显是学艺不精啊。 想来也是,星宿老仙敝帚自珍,生怕徒弟超越了自己,又怎么会将真功夫传授出来。 这阿紫恐怕在星宿派,只学了一身的歪门邪道,真本事倒是没多少。 乔峰威武的身形,片刻间已经闪过了不宽的湖面,跃到阿紫身前,他怒气冲冲,一把便抓向阿紫。 那颗不大的石子,激起的水花其实是泼向两人的。 只不过乔峰久历江湖,对任何不寻常的举动,都会有所防备。 因此他早已用掌风挥去那片泼向自己的水花。 只是,他没想到徐阳居然会在这一刻突然发呆,因此来不及加以援手。 乔峰决定先擒住对面那个少女,然后搜出解药来解救徐阳。 只是,阿紫既然存心害人,又怎么会没有防备? 口中一边大呼救命,一边双手连弹,射出了许多含毒的暗器。 乔峰也顾不上闪避,直接一掌挥出。 降龙十八掌雄浑的内力激荡,那些毒针毒蒺藜等毒物,被他的掌风完全克制,纷纷坠出好远。 然后乔峰一招擒龙功,就把边发暗器边不停后退的阿紫当胸一把擒住,无形的内力不断将两人的距离逼近。 阿紫这回是真的害怕了。 她自幼古灵精怪,星宿派中遭了她毒手的何止百人?而星宿老仙自然乐意见到门派内有这种搅屎棍,肆意放纵阿紫的所作所为。 因此除了师父星宿老仙和大师哥摘星子,阿紫几乎可说在星宿派中称王称霸。 一路顺风顺水,又何尝见过乔峰这等实打实的一流高手? 眼见得就要被乔峰擒住,阿紫眼珠一转,假意昏了过去。 第十二章 阿紫 乔峰一把捏住她的喉咙,却发现这紫衣少女居然毫无反应,细看之下,只见她的闭上的眼睛还在不停转动。 乔峰冷笑一声,手上微微加力,那少女顿时呼吸不畅,脸色憋得通红,咳出声来。 他喝道:“你是星宿派的?那星宿老仙是你什么人?” 这时阿紫便顾不得装晕,口中连喊道:“求……,求大侠……饶命,小女子再也……不敢了。” 乔峰手上放松了些许,说道:“你快些拿出解药来,若是我兄弟有个三长两短,你便是万死也难赎其罪!” 语声朗朗,颇有一番正气在胸怀。 少女忙道:“可以可以,还请大侠先放手。” 谁知乔峰刚刚松开五指,那少女手一扬,一片近乎透明的布匹样物事,便已经投向了他。 乔峰江湖阅历丰富,自然早有准备。 这少女古灵精怪,又疑似同凶名赫赫的星宿派有关,乔峰如何会轻易信她? 擒龙功早已发动,一把凌空虚抓,便已将那透明的布匹当空抓住,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片透明的渔网。 乔峰手一挥,那渔网反过来缠住了紫衣少女。 这本是一张以极细丝线结成的奇异鱼网。根根丝线都细如发丝,质地又是坚韧异常,遇物即缩,那少女既身入网中,越是挣扎,渔网便缠得越紧,片刻之间,就成为一只大粽子般,给缠得难以动弹。 阿紫想要暗害乔峰,却遭到如此下场,所谓的作茧自缚,应该就是这样了。 乔峰暗自庆幸,若是他被这古怪的渔网缠上,虽说最终或者还是能凭借内力脱困,但始终太过难看。 何况,若是被那少女借机逃脱,自家兄弟的性命堪忧。 故意冷着脸,乔峰大声喝道:“你若再不老实,休怪乔某将你抛入水中,吃点苦头了!” 少女慌忙道:“切不可如此,小女子不识水性,这是要了小女子的命啊!” 见她畏惧,乔峰上前一把抓住渔网,佯装要抛。 阿紫的脸上偶现喜色,却一闪而逝。 “大哥,这要是扔进了水里,这姑娘恐怕就要借机逃跑了。”耳畔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乔峰惊喜地转头,只见徐阳笑吟吟地站在身侧。 “兄弟,你没事啊?” “些许小毒,无碍的。”徐阳笑着回道,又对着渔网中的阿紫,轻声问道:“这位姑娘,我猜你这渔网状的奇物,最怕的就是水吧?” 阿紫惊问道:“你又是从何而知?呸,快放开我,不然等我爹爹妈妈到了,定要你们好看。” 徐阳也不看被绑得跟粽子一样的阿紫,自顾自说道:“方才大哥你没注意到吗?你要抛她进湖,她嘴上说害怕,话语间却并未有半分颤抖。而且还明里暗里,说她自己不会水性,害怕落水。” 乔峰点点头:“方才担心兄弟你,一时倒是没有察觉,不过如今想起,果然有些古怪。” 徐阳又道:“这姑娘如此古灵精怪,又擅长……,额应该说会用好几种毒物暗器,那应该便是星宿老怪的徒弟了。” 阿紫大叫道:“我师父法力无边,等他老人家到了,把你们一个个毒死,死得不能再死!” “可为何,刚才你却一句都没提起星宿老怪,星宿派呢?要知道星宿派和星宿老仙的恶名,可比你口中颇为厉害的父母,要有威慑力太多了。”徐阳又问道。 “这……,我师父大名,岂是随随便便可以提的?”阿紫强辩道,眼里却掩不住的惊恐之意。 这小子到底是谁?如何在平常的言语里,察觉那么多事情? 徐阳见她的神色,早就确定了真相,冷笑道:“只怕,你是偷盗了什么星宿派中的宝物,逃出来避难的吧?” 阿紫更不答话,但她眼中的震惊之色,无疑是证实了徐阳的推断。 乔峰大怒,这等叛出师门的事,会被任何一个江湖人所不齿。 哪怕星宿派是歪门邪道,但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门派,星宿老怪一身古怪的毒术,江湖上虽人人都鄙视,但论起实力也堪称宗师之境。 眼前这紫衣少女,看似年幼无知,娇美无邪,却想不到内心会如此不堪。 若不是小兄弟精明,方才已经被她骗倒了。 重重将她扔在地上,乔峰道:“兄弟,那你看怎么办?” “小孩子做错事,自然由她父母来负责咯。”又在乔峰耳边轻声说道:“大哥你不觉得,这位姑娘同阿朱姑娘,面相上有七八分相像吗?” 不说还没注意,乔峰此刻想来,确实如此。 除了阿紫比起阿朱来说,略为黑瘦了些,外貌相差不大。 阿朱自幼养尊处优,虽说在参合庄只是当了一个丫鬟,但慕容家一向豪奢,大娘子对阿朱阿碧她们又好,所有起居衣食,同大户人家的小姐也差不了太多了。 而阿紫所在的星宿派,地处西域,风沙原本就大,在星宿派内,师兄弟之间又勾心斗角,吃不好睡不好,身材如何能丰腴的起来? “你的意思是?”乔峰疑惑道。 “这里本就是阿朱妈妈阮星竹隐居之地,一下子来了两个相貌年龄都极其相近的少女,大哥难道不奇怪吗?”徐阳笑道。 乔峰实在是无法将温文素雅的阿朱,同眼前这个鬼蜮离奇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徐阳见他犹疑,便开口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父母又是谁?若是与我们相熟,放了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呸,就你们也配同我父母相熟?”阿紫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但见徐阳一脸轻松的样子,显然是没能被她唬住,便又急道:“我叫阿紫,我母便是这里的主人,姓阮。若是怕了,赶快放我出来!” 这下是完全确定身份了。 阿朱阿紫,母亲又是此地的阮姓主人,不正是阮星竹的另一个女儿? 徐阳看了看乔峰,心中暗笑道:有这样的小姨子,今后有得你忙了。 乔峰脸上明显难看了几分,他与阿朱情投意合,阿朱也是他在落魄中唯一同情他,爱惜他的女子,此生虽没有山盟海誓,但也是非卿不娶了。 眼看着阿朱的妹子如此放肆,还没有半分眼色可言,这……。 乔峰也无奈地望向徐阳,都不知如何处理了。 徐阳笑笑,蹲下了身子看着阿紫。 阿紫不知为何,便莫名生起了一种很难以形容的恐惧感,如潮水般袭来。 这种类似于老鼠看到猫的感觉,她这辈子只有对着师父星宿老怪时候有过。 难道这个年轻男子,竟如同师父一般可怕吗? 阿紫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的。 然后,她便看到对方手上多了一根针。 一根很细很长,透着森森寒意的银针。 不紧不慢的,那个年轻男人就将这根针,扎到了自己的几处穴道之上。 阿紫感到一阵麻痹,全身如同已经不属于自己一样,再也无法挣扎。 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徐阳收起银针,道:“既然阿紫姑娘水性好,那么就请入湖,表现一下给我们看吧。” 起身,一脚就把阿紫踢进了小镜湖。 徐阳对阿紫这个阴暗腹黑的女子,没有半分好印象。 原著里,他附体的游坦之,就是天下第一大舔狗。 非但为女生,为女死,为女当坏蛋,甚至连眼珠子都抠下来换给了阿紫。 而换来的,只是阿紫病愈后的不屑一顾。 舔狗不得hoe,最后游坦之连命都丢在阿紫的身上,却依然无法获得哪怕只是一眼的青睐。 这辈子他来做主,自然不会再让自己如此憋屈。 尽管阿紫如今恶迹不显,光刚刚那些表现,就足以让她送命了。 若徐阳只是个寻常的百姓,之前那块石头上附带的毒素,也足以让他丧命。 而这一切,都只因为阿紫的一个念头。 水里待一会儿吧。 果然,透明的渔网入水便泡开了,徐阳轻轻一捞,已经到了手中。 甩了几下水迹,徐阳便把这奇物放进了怀里。 不要白不要。 搞不好以后还有用。 而阿紫则被湖水漫过了头顶,就连挣扎都不曾有过半分。 阿紫心中的惊恐,到现在已经是膨胀到无以复加。 这什么人啊?话都不说就要淹死自己? 简直比星宿派的败类都狠啊。 随着湖水的侵漫,阿紫连呼吸都很困难了。 她水性一贯好,但再好的水性,此时也已经没有用了。 全身不能动弹,只能任由湖水侵入了自己口鼻,肺部,她甚至连咳嗽都无法做到。 阿紫想喊,想叫,想叫救命,但根本就做不到。 死亡带来的绝望感,甚至超越了生命本身,她的心如坠深渊,彻底的沉了下去。 阿紫所能做的,只是在心底祈祷诸天神佛,希望有走过路过的神仙佛祖,来搭救她一把。 乔峰有些于心不忍,问道:“就这么处理?她毕竟是阿朱的妹妹……” 徐阳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大哥你心慈手软,这等女子,不好好教训一下,她根本就不懂得怕。若是我懂解毒,或者刚才就已经被她毒死了,到时候我去求谁救我。” 乔峰想了想,也确是如此,便不再开口相劝。 徐阳又道:“放心,不会要她命的。只是给你的阿朱姑娘一个由头,让她早些认了这个妹子。” 第十三章 分析 乔峰一脸的不解,却听不远处有人叫他。 “你们二人为何在湖边发呆?今日我要施展手段,做些好菜色让你们兄弟尝尝。”一脸喜色的姣好女子,娉娉婷婷地走来,不是阿朱又是谁? 徐阳笑道:“那我可有口服了,阿朱姑娘的手艺必定是不错的。” 阿朱走近了,笑着刚想说话,却看到了在水中沉浮不定的阿紫。 “这姑娘是谁?为何堕入河中,你们二人为何不救她?” ………… 竹屋内,阿紫瑟瑟发抖蜷缩在床的一角,阮星竹在替她更换阿朱平日里替换的衣物。 门外,阿朱则 是一脸的阴沉,看着徐阳和乔峰。 “她只是个小孩子,就算是顽皮了些,值当二位大侠如此折磨于她?”尽管此时还未发现阿紫的真实身份,但一股莫名的情绪,让她心疼不已。 乔峰满面尴尬,目光却望向徐阳,想要听他如何解释。 徐阳却仿佛神游物外,一点都没在意阿朱的话。 事实上,此时他正用“传音入密”的奇功,在和段延庆对话。 这“传音入密”,本身段延庆独家的秘技,源自于腹语之术,又青出于蓝。 徐阳于武学一道领悟甚深,特意向段延庆学得来,这一路上一个多月,早已练得熟了,经常就这样同段延庆交流。 段延庆见徐阳如此天赋过人,也是暗暗钦佩,更不敢随意反他。 徐阳路上早已经吩咐下去,让段延庆和叶二娘各自去做一件要事,此时段延庆过来,想来这是有消息回复了。 听了一阵,徐阳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回过神来,这才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阿朱几乎快要爆发了,她自在一边责骂,而徐阳和乔峰两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让她感觉白费力气了。 此时竹屋内又传来阮星竹的一声惊呼,徐阳摇了摇头,这位未婚妈妈,还是真容易一惊一乍啊。 阿朱早已抢先入了屋子,只见阮星竹手中捏了一块金锁片,同自己从小佩戴的几乎没有差别,只是上面铸的字略有不同。 又见阿紫的肩头也纹了个“段”字,脑子自是轰然一声,欢喜地几乎哭了出来。 她自幼被送走,虽然知道自己有母亲有妹妹,却始终无法得知她们二人是否安好,到底在哪里。 谁知今日居然能在见到亲生母亲之余,又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子…… 很显然,阮星竹之前也并不知晓,这个紫衣少女便是自己的妹妹阿紫。 联想到徐阳之前古怪的表现,难道这事又是他策划的? 阿朱失魂落魄般走出门外,直盯盯地望着徐阳,问道:“你早已知道?所以才抛她入水?好让我们姐妹相认?” 徐阳点点头:“其实这只是一个方面,最重要是你妹妹行事过于乖张,作为朋友,也得替你教训她一下,否则将来闯了祸,还不是你这个姐姐来背锅?” 阿朱虽然并不明白,“背锅”两字到底什么意思,但终究还是明白,徐阳乃是好意。 “小女子多谢恩公,令我姐妹相认!”阿朱盈盈下拜,乔峰也慌忙躬了身子,再施一礼。 若不是徐阳同乔峰带了她过来,让阮星竹有机会替她换了衣服,或许发现不了那金锁片和纹身记号,这错过也就错过了。 今日算是双喜临门,阮星竹和阿朱都是惊喜交加,两人哭哭笑笑,跟疯了一般。 只有阿紫虽说也开心能找到母亲,但被徐阳和乔峰一吓,喜悦也变成了更大的惊恐。 若不是阿朱及时赶到,阿紫几乎能确定,她必然会被淹死在这小镜湖。 不就是扔了块石头嘛,没见过男人如此小气的。 不过对于徐阳,她本能的产生了一种恐惧,以至于很久以后,她都不敢靠得太近。 徐阳正是有这种打算,之前才会大张旗鼓教训她。 这个女子,她越是爱你恋你,越是会给你带来麻烦。 徐阳可不想有太多的麻烦缠身,还是敬而远之的更好些。 日暮西山,阿朱早已调理好一桌好菜,庆贺一下母女姐妹相认,顺便向徐阳和乔峰致谢。 要是阿朱的手艺还真的不错,就连拥有美食系统的徐阳,也吃得极为满意。 更别说,一贯只吃惯烈酒粗食的乔峰,和从未感觉过家庭温暖的阿紫了。 一家人和和美美,总算是度过了一个极为美好的夜晚。 翌日一早,徐阳就起身了。 门外,乔峰显然起得更早,正在练功不辍。 都说乔帮主乃是天赋异禀,任何武功都是信手拈来,随便学学都能超师胜祖,但谁又能有他这般勤恳? 起码徐阳是做不到的。 徐阳笑吟吟地站在一边,看乔峰分别演练了一套拳法和一套掌法,然后鼓掌笑道:“大哥你这套太祖长拳,虽然并无太多精妙的招式,却也使得堂堂大气,不可小觑啊。这套降龙十八掌,更是威武无俦,不愧是天下第一等的功夫!” 乔峰也笑道:“贤弟你太客套了,乔某一介武夫,学的也大都是粗浅的功夫,如何当得起这天下第一等的功夫一说?惭愧惭愧!” 徐阳又道:“大哥过谦了。这拳脚上的功夫,小弟还能瞎扯上几句。但昨日大哥凌空抓握那透明渔网的功夫,却着实神秘,小弟连听说都未听说过。” “那是‘擒龙功’,本也是家师秘传的武功,是故少有人闻。为兄当年修习此功,也是花费了极大的心力,足足练了三四年,才略有小成。”乔峰嘴上客套,不过也略有骄傲之色。 这“擒龙功”,本是少林绝技,在江湖上同道家的“控鹤功”齐名,但终究是极难修炼的一门神奇武功。 整个少林寺,也只有他师父玄苦大师练得了这门绝技,之后又传授给他。 他苦练多年,方有所成,如今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想到玄苦大师,乔峰心中未免有些感怀,他这位启蒙的恩师精擅武学,又研习禅宗佛典,颇有所成。 不料,却因为乔峰而不明不白的死去,甚至还误会乔峰乃是杀害他的凶手。 想来玄苦大师过世的那一刻,心中的悲恸,是无法形容的。 “贤弟,不是为兄催促,你到底何时才能替我找出陷害我的凶手?替我恩师,替我养父母报仇!”乔峰郑重地问道。 徐阳则沉吟片刻,这才问道:“若是查到最后,发现这人是你多年的好友?或是你仅存的家人?你还会如此决断吗?” 乔峰想都不想,便道:“无论此人是谁?行此恶事,必然不是好人。若是我好友,只当我瞎了眼睛,我自当亲手诛杀之。若是我家人,那乔某也会大义灭亲!若违此言,天厌之!” 徐阳点点头道:“那好,那我们就先来分析一下,整件事吧。” “分析?”乔峰奇道。 “是啊。任何人做事,都需要一个理由。某个不知名的古人说过,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自然也不会有无缘无语的恨。” “这话不错。”乔峰点头赞同。 徐阳又道:“这事的前因后果,我想我都已查明。那么我来分析一下,你觉得哪里不对,就及时提醒我便可。” 乔峰点了点头。 “首先,这一切的开端,都是杏子林中,你被揭开了身世,之后更是被赶出了丐帮。之后才会发生其它的悲剧事件。” “这件事的重点,在于两个人。” “第一,是拿出信件的马夫人。第二,则是领有前任帮主遗命的徐长老。” “若是我没有猜错,那徐长老此时应该已经过世了。” 乔峰惊道:“徐长老过世了?你是从何而知?” 徐阳笑道:“他知道的太多了,又年老体弱,武功平平,若我是幕后凶手,自然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乔峰此时一脸的茫然,不知应该如何说才好了。 “接下来,就是马夫人了。马副帮主同你关系平平,但也不至于来害你。前帮主汪剑通就是看中他老实忠肯,这才将那封揭露你身世的信件,放在他那边。在马副帮主意外身亡之后,为何马夫人第一个怀疑到是大哥你做的恶事?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另外,这信中牵扯了另一个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佬,必定是那种仅凭名声,就可以决定丐帮帮主人选的大人物。大哥,你觉得这种人物,天下又能有几个?” 乔峰苦笑道:“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那么我们就把马夫人,当做是嫌疑人甲,而那个不知名的大人物,当做是嫌疑人乙。没有问题吧?” 乔峰摇了摇头,他开始觉得这个小兄弟的分析,非常到位了。 “马夫人同你最多算是一面之交,大哥你没有得罪过他吧?”徐阳又问道。 乔峰道:“我同马副帮主性子不合,自然来往不多。他的夫人我只是偶尔见上一面,却是全无印象了,更别谈什么得罪了。只是杏子林中,她虽是娇怯怯的一副未亡人模样,但口舌便给,实在是给乔某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啊。” 马夫人当时,口口声声说只想替亡夫报仇,但每一句话,无疑都锁定了乔峰。 到现在乔峰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何处得罪了她? 第十四章 棋子 徐阳淡淡一笑:“但凡是凶手,总是第一个说要找出凶手的来,这便叫作欲盖弥彰。闻听马大元擅长锁喉擒拿手,但偏偏死在这门功夫之上,想来第一个应该怀疑的是号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公子,但那马夫人为何总是锁死了大哥你?这就是不合理的地方。” 乔峰一拍大腿道:“没错,马副帮主一向做人沉稳,若是没有绝对的危险,断然不会将这封如此紧要,关系到丐帮生死存亡的书信,交到马夫人手中。显然那时候他得到的信息,是乔某要对丐帮不利,这才会如此行事。但苍天可见,乔峰这一辈子,都不曾,也绝不会对丐帮有任何不利!” “我们假设一下,马大元并未将这封信交给马夫人,那么……这件事会如何呢?”徐阳微笑道:“那么,马大元未必就是死在乔帮主或是慕容公子之手了。因为无论是乔帮主或是慕容公子,都断然不可能让他还有交待后事的机会。若是他仓促而死,那马夫人又如何会知晓这份书信,是同马大元的生死有关?这是第二处不合理的地方。” 见乔峰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徐阳继续说道“还有一点不合理的地方,马夫人乃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孤寡女子,又是如何联络到远在天南海北的徐长老、谭公谭婆、赵钱孙、铁面判官单正、五台山智光大师等这许多人物?还须在那一日同时来到杏子林,前后相差仿佛,这难道是马夫人一介女流能做到的?” “有了那么多不合理的地方,不妨做个大胆的假设,这一切便都合理了。” “先不追究缘故,只当这马夫人是深恨大哥你。她又无意中探听到马副帮主手中握有大哥你的把柄,索求不得,因此故意串通他人,暗害了马副帮主。” 说到这里,乔峰大惊道:“这怎么可能?” 徐阳微笑着问道:“有何不可能?大哥你稍安勿躁,且听下去。” “杀害马副帮主之后,自然便能获得那封信件。然后马夫人和她背后那个神秘的高手,自然可以徐徐布置,用上整整半年的时间,来计划盘算这一切,最终在杏子林大会上发难。那个高手想必也是心思缜密的人,因此盘算一切毫无遗漏,那是最大的可能。” “不管之前造反的那些丐帮帮众是否成功,那份信件便是他们的后招。若是大哥你连第一关都过不了,自然便不必揭露信件,只需平叛即可。若是大哥你施展手段过了这关,那后续手段便一桩桩、一件件的用了上来。” “如此一来,先前的那几桩不合理,是不是就变得合理了?” “因此,最关键的人物,无疑就是马夫人,同她背后的那名神秘高手。” 一番话说下来,乔峰顿时哑口无言。 他实在不能理解,徐阳到底是如何从这千头万绪里找出这些漏洞,然后分析、推理出来这个结果的。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所有的迷点便都能解释清楚了。 徐阳暗笑,他可没乔峰想象中那么聪明,一切都是知道结果后的倒推,这还不简单? “既然这一切,都是马夫人策划的,那……那个大恶人又是谁?”乔峰试探地问道。 徐阳摇摇头道:“那大恶人既然能抢先于你,暗害了你养父养母,又能假扮于你,上少林寺加害玄苦大师。那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脱离了我所能预估的情况,只能等他下一次作案,方能再行分析。” 乔峰苦思良久,突然叫道:“徐长老!?” 徐阳摇头道:“只怕已经晚了,聚贤庄一别,至今已经一个多月了,恐怕徐长老早已遇害,甚至连尸首可能都已经下葬,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乔峰刚刚升起的希望,又再次破灭,叹气道:“那便如何是好?” 徐阳笑道:“这也是小弟为何拖着乔大哥来这小镜湖的缘由之一。这里会碰上足够有分量的证人,来证明你同那些暗杀行为无关,不就等于是洗脱了大哥你的嫌疑了吗?” “须知,一个人是不可能在一夜间,从小镜湖奔波千里去别处杀人的。” “可……可光你们几个,说出的话又有几个人信?”乔峰问道。 徐阳神秘地笑了笑:“你可知,阿朱姑娘的生父是谁?” 正说话时,远处传来一声尖啸,乔峰都能听出,这是段延庆发出的信号。 徐阳抚掌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两人出了竹林,只见当头一名中年男子,国字脸端正大气,身穿青衣皂袍宽带,神态颇为庄重严肃,正急急往小镜湖方向跑来。 他身边有几个农家人打扮的侍卫高手,拼了命在拦截身后追杀他们的段延庆。 徐阳点头微笑,这就是他安排段延庆去做的事情:想办法把段正淳驱赶到小镜湖来。 段正淳是前来寻找被鸠摩智劫持而去的段誉的,推算起来,这些日子也应该路过这里了。 “大哥,这是你的机会啊。”徐阳在乔峰耳畔轻声说道:“那人身份显然尊贵,你去拦下段延庆,那人便可以为你作证。” 话不多说,乔峰自然明白其中的奥秘。 虽然他并不清楚,为何徐阳会让自己去拦截段延庆,但是显然这是徐阳安排好的其中一步棋。 眼看着段延庆步步逼近,几名侍卫都先后受伤倒地,段正淳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段延庆此时双目精光四射,身子腾空而起,凌空一仗刺向领头段正淳,乔峰见状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隔得老远,乔峰的擒龙功已经发动,硬生生挡了刺向段正淳的那一仗。 两人交手数招,段延庆果然厉害,面对乔峰丝毫不落下风。 直到乔峰使出了“降龙十八掌”的功夫,这才逼退了他。 段延庆放下一段狠话,铁仗点地,飘然而去。 乔峰也并没有追击的打算,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必要演得太过头,反而容易露出破绽。 这边徐阳已经同段正淳套上了近乎。 当得知眼前这位,正是大理国的镇南王,徐阳露出了适当的惊讶之情,当即表示久仰大名。 好话人人爱听,段正淳自然并不例外。 尤其是,眼前这两位,一看就是英豪之人,连段延庆都能击退,若是可以笼络一下…… “二位英雄,今日的救命大恩,段某不敢言谢,今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段正淳一副大义凛然,正气古荡的模样,说话又好听,怪不得招女人喜欢。 徐阳拱手道:“见过段王爷,见义勇为,锄强扶弱,本就是我武林道的规矩。倒是不用多提这谢字,而且我这位义兄,好像同贵公子还有结拜的交情,更是理所应当相助自己人了!” 段正淳奇道:“果真如此?这位兄弟是何方英雄?” 徐阳笑道:“他便是那丐帮前任帮主,有‘南慕容、北乔峰’之称的乔峰!” 当下段正淳便肃然起敬。 “北乔峰、南慕容”都是江湖道上年轻一代的英杰,武功也都强得出奇,他虽贵为王爷,左右不过只是大理这么一个小国的贵胄,论起江湖地位,实在是高不到哪里去。 何况乔峰刚刚还赶走了段延庆,救了自己同手下一干人等的性命,如何还敢拿捏架子? 段正淳走上前去,端端正正地行了个江湖人的礼节,意思是大家只以江湖规矩论短长,不以身份高低来比较。 乔峰也恭谨地回了一礼,又帮着段正淳扶起了几位侍卫,段正淳一一互相介绍了一下。 那四名侍卫,分别作渔、樵、耕、读打扮,名唤褚万里、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都是大理段家世袭的家臣,身份极为显赫。 尤其是朱丹臣,甚至曾是当年大理科举的状元公,擅使一支判官笔,由于仰慕段正淳,这才放弃仕途,跟随着段正淳当了一介侍卫。 这次从大理出发来寻找镇南王世子,却在半路上猝遇大对头段延庆,一行人且战且走,终于在小镜湖畔被段延庆追上。 若非是乔峰出手援救,几乎命丧当场。 因此一行人死里逃生,都对乔峰表示了足够的亲近。 段正淳安慰了四大侍卫几句,看看他们身上确实并未受重伤,这才回头致意道:“方才那位公子说,乔大侠是丐帮前帮主?请恕段某在大理偏居,消息闭塞,却不知是真是假?” 乔峰脸色不变,点头道:“乔峰遭人陷害,不容于丐帮帮众,为免引起帮中动乱,故而辞去帮主一职。如今乔某是孑然一身,浪荡于江湖而已。” 段正淳肃然起敬,赞道:“若是人人都有乔大侠这般宽阔的气度,江湖上何尝会有如此多的纷争!” 徐阳在旁笑道:“既然大家能偶遇,那便是有缘分了,不如到竹屋中暂歇,品茶聊天可好?” 乔峰笑道:“茶水有甚好品的?江湖大事,当佐以美酒,这才够豪气!” 段正淳也是个豪迈的性子,当时便极其赞同。 可惜,这里并没有美酒…… 徐阳笑道:“这有何难,你们先聊着,我去去就回。” 第十五章 提亲 段正淳和乔峰都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替徐阳去,徐阳却大笑道:“我自有办法找回美酒,换了你们去,我还不放心呢。” 他随身空间内有大量美酒,只是不方便当场拿出来罢了,这周边想来都没有酒肆,要是乔峰他们去了,哪里去找美酒去? 向阮星竹借了辆牛车,徐阳驾车扬长而去。 离去之前,他已经注意到,段正淳明显是认出了阮星竹来,只是人多嘴杂,一时不好相认。 驾车往竹林外走了大概一炷香的路程,来到了一片小树林旁,徐阳缓缓地停住了牛车。 “做的很好,相信不久之后你就能见到令公子了。”徐阳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对什么人说话。 回答他的,只有树林被风吹动的哗哗声。 略等了一会儿,就连风声都慢慢停滞了。 徐阳这才从随身空间内取出了五六坛烧刀子,想了想,又取出一坛“五花酿”,这可是系统出品,可不敢随便拿出来给人喝。 把几坛酒放在牛车之上,徐阳这才慢慢驾车回了竹林。 远远就听到乔峰充满豪气的笑声,以及阿朱阿紫银铃般的笑声。 停下马车,抱了两坛酒,徐阳推开了竹屋的门。 “没想到誉儿如此有幸,居然能同乔大侠结拜成兄弟,真是三生万幸啊!”段正淳正在开心时,说完了才发现徐阳回来了。 乔峰迎了上去,一看徐阳带来两坛酒,连眼神都在发亮。 徐阳笑道:“区区薄酒,为大哥和段王爷贺!” 乔峰大笑道:“还是贤弟你了解我,这一路上担惊受怕,连酒都不敢喝,今日总算能好好喝一顿了,杀杀肚里的酒虫。” 阿朱走上来接过酒坛,笑道:“你看你,恩公跑了好久才买来的酒,你谢都不谢一声?酒要少喝。” 乔峰面上略带点羞涩道:“你看我这记性,贤弟辛苦了,今夜陪老哥喝几杯。” 徐阳微笑道:“那是自然,不过大哥海量,小弟可不能比。” 段正淳插话道:“这位小兄弟,既然同乔大侠兄弟相称,那自然也是我家誉儿的好友咯?” “倒是无缘同赫赫有名的大理段公子相见,实在遗憾。”徐阳装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其实段誉这人,徐阳对他并不感冒。 如果说游坦之是天龙八部中最大的一条舔狗,那段誉也不遑多让。 后世有好事者分析过,游坦之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对压迫他囚禁他的阿紫产生了好感。 而段誉则和逍遥子一样,是恋物癖。 看了一尊玉像就会爱上了,和后世那些沉迷手办、人偶的宅男有什么区别。 好歹段誉他便宜老爸段正淳,也是个万花丛中过,一叶不沾身的泡妞高手,段誉之前对他那些便宜妹妹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角色。 但为何一见到王语嫣就沉迷了下去? 就算王语嫣比起钟灵、木婉清要美貌上三分,也不至于如此。 只能说,王语嫣实在是太像大理无量山中的那尊玉像了,让段誉的癔症又犯了。 以堂堂大理国世子之尊,跪舔了王语嫣一路,大半本《天龙八部》内,都是他的跪舔事迹。 若不是有主角光环护体,恐怕早就死在不知道哪个角落了。 最关键是,他暗恋的对象王语嫣,本身也是一条女那啥。 一路跪舔慕容复,慕容复连正眼都没看过她。 这俩货,也算是绝配了。 徐阳如今的眼界可是高的很,他倒是有兴趣看看,这位所谓的玉女王语嫣,到底有什么魔力在身。 段正淳见徐阳一副很仰慕自己儿子的样子,心下大是受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没想到誉儿出门几个月,竟然在江湖上闯下这么大的名堂,非但和丐帮帮主乔峰结拜成了兄弟,就连这位一看就是少年英雄的公子,口中也是一口一个大理段公子。 这让孩奴的段正淳,如何不高兴? 他这辈子,除了喜欢玩女人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劣迹。 那些女人,也都是自愿献身于他,只能说私德上略有亏失,大义上却从未有过半点犹豫。 这辈子他最大的遗憾就是儿子段誉,读书读歪了,死活不肯学武功,这样将来如何继承大理国的皇位? 要知道,大理本身就是以武立国,若是君主没两把刷子,怎么镇得住手下那批骄兵悍将? 前朝的皇帝,也就是段延庆的父亲,就是因为武力不彰,因此才会被叛臣所乘,命丢了不算,整个大理国差点都被逆臣谋篡。 在他这里,大哥段正明没有子嗣,他也就这一根独苗。 百年之后,这大理国的皇位始终还是要归段誉的。 若是他没点本事,终究会有不忍言的事情发生的。 如今听到段誉已经是江湖上知名人物,又有乔峰作为后盾,段正淳的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今日又找到了多年前的情人阮星竹,还偶得了两名如花似玉的女儿,段正淳整个人都快欢喜疯了。 因此,平日里甚少饮酒的他,同乔峰、徐阳二人,推杯换盏,不多久便已烂醉如泥。 阮星竹和阿朱扶起段正淳去了另一间屋子安歇,四大侍卫也借机出了竹屋,另找地方安歇。 只有徐阳、乔峰和阿紫,还在不紧不慢的饮酒。 乔峰自然是喝着烧刀子,他本是北方人,最喜欢这等豪气干烈的好酒,对于徐阳手中的“五花酿”倒是兴趣缺缺。 阿紫相反,虽然徐阳一直没给她好脸色,但闻着酒香,她就自说自话的开始了自斟自饮。 可惜,她的酒量并不好,酒品更差,徐阳大部分时间是在拦着她抢酒杯。 实在没办法,徐阳便教了两人学了点后世里的掷骰子拼酒大法。 三人说说笑笑,边玩边谈论一些江湖上的传闻,倒是难得的欢乐时光。 时间过的很快,到最后,别说徐阳了,就连乔峰也大醉一场。 明亮的月色扫过竹屋,一面静谧之下,就连虫鸣蛙叫都轻柔了许多。 ………… 第二日,徐阳醒了过来,头却是一点都不痛。 这五花酿本就是系统出品,对身子只有补益,不会有什么损害。 倒是乔峰,多喝了两坛烧刀子,连一贯的晨练都未能爬起来。 阿紫则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睡相不忍卒读。 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众人中第一个醒来的,徐阳无奈地笑了笑。 起身伸了个懒腰,阿朱从门外走了进来,原来她早就起身,在外面忙碌了好一会儿了。 阿朱见乔峰还在酣睡,便埋怨道道:“说是不多喝,又醉了。”嘴上是这么说着,不过依然替还在沉睡中的乔峰,披上了一件衣服。 许是行动间惊动了乔峰,他也醒来了,见是阿朱,讪讪说道:“昨夜心情好,便多饮了几杯,见笑了。” 徐阳故意说道:“何止是几杯啊?那该是几坛吧……” 乔峰瞪了他一眼,也没憋住,便笑了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偶尔多喝些,不耽误事的。” 徐阳摇了摇头,也不理他。 阿朱有些生气,不过这时候不好说太多,便只对徐阳说道:“恩公,我做了早膳,用一些吧。” 徐阳笑道:“倒是要尝尝阿朱姑娘的手艺了。” 果然,从姑苏慕容家出来的,烹饪手段就是不凡。 昨天那顿饭就很不错,今日的早餐更是出众。 清新淡雅的口感,一碗简简单单的鱼粥,竟被做出了皇家御膳的口感。 徐阳赞不绝口,乔峰则在一旁羡慕的看着。 他也知道,阿朱并没有给自己粥喝,这是在敲打自己呢。 没多久,徐阳便解决了这顿早餐,此时段正淳也陪着阮星竹从里屋出来了。 乔峰有些惊讶,倒是徐阳根本就没有半点诧异。 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 轻声在乔峰耳畔说道:“你这岳父,算是三喜临门了吧?” 乔峰眉头一挑,问道:“如何三喜?” “找到多年前的旧情人,这自然是第一喜。又添了两个千娇百媚的女儿,又是一喜。”徐阳望向乔峰的眼神,略带着笑意,又道:“现在又多了个威震天下的好女婿,岂不是三喜临门?” 乔峰愕然,片刻之后才骂道:“胡说八道,我和你阿朱姐姐清清白白……” 徐阳伸手一拦,笑道:“我知道你们二人恪守本分,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难道你不想迎娶阿朱姑娘了?” “那,那怎么可能。”乔峰脸上微红,半天才道:“我只是个粗豪的武人,如何配得上阿朱姑娘。” “要不要我替你提个亲?”徐阳接了杯茶水,边喝边问道。 还未待乔峰回答,阿紫在一旁突然出声道:“乔大侠,你想当我姐夫?” 这小妮子,早就醒了,方才想来是在装睡。 乔峰和阿朱同时脸红,阿朱忙不迭地道:“休得胡言!” “其实我觉得不错啊。”徐阳插话道:“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乔大哥父母早亡,我这个做兄弟的来替他提亲,也算是媒妁之言吧?” 段正淳虽然宿醉未醒,不过闻听这话,眼神倒是一亮。 乔峰威震武林,又和誉儿情同兄弟,若是能亲上加亲,大理国数十年间将再无隐忧。 至于阿朱,不过只是个私生女,并不影响什么。 他将目光移向阮星竹,眼神中颇有问询之意。 阮星竹看看阿朱,再看看乔峰,如何看不穿二人早有情义,便笑道:“小女蒲柳之姿,若是能侍奉乔大侠,自然是甘心情愿的。只不过不清楚乔大侠的意思?” 第十六章 文定 乔峰脸涨得通红,神情比昨夜吃了好几坛烧刀子还窘迫。 最后咬了咬牙,道:“多谢抬爱,只怕高攀不上令千金。乔某只是个落拓半生的穷闲汉,出身也不明不白,不敢耽误阿朱姑娘的终身。” 段正淳面色微变,刚想要询问乔峰的身世,却见阿朱娉娉婷婷走到乔峰身边,一手挽起乔峰的手臂,深情道:“乔大哥,你到现在还不明白阿朱的心迹吗?阿朱的性命是你救的,你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罢,对阿朱来说,全无分别。” 乔峰听她提起契丹,眼神中又是一阵悲意,他一生都在同契丹西夏为敌,却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极有可能是契丹种。 “阿朱你别这么说,之前你身受重伤,也是因我而起。我带你求医,也是理所应当,实在不值得放在心上。至于我的身世,就算是最后认定了,又怎样?我乔峰不管是什么人,都是英雄好汉!” “好!”徐阳鼓掌道:“乔大哥果然英雄非常,既然阿朱姑娘同她的父母都不介意,乔大哥也不必考虑太多。做兄弟的,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喜不喜欢阿朱姑娘,愿不愿意从此照顾她,呵护她,让她终生快乐,无忧无虑?!” 被徐阳这么一激,乔峰立起身来叫道:“这一切我自然愿意。阿朱姑娘对我有情有义,我对阿朱姑娘也是敬重爱慕,只是我……,我还有血海深仇未报,只怕会有危险,对不住阿朱姑娘。” 徐阳笑道:“若是你有心她有意,做兄弟的,自然保得你一生安全。别的不说,小弟的医术和武功,大哥你还信不过?” 乔峰笑了笑,叹道:“你的本领我自是知晓,只是我那对头非比寻常。他多年前就已经是江湖上一言九鼎的翘楚,能调动包括我义父汪帮主在内的数十名高手前去关外行事,这么多年下来,想必权势日隆。对付他,乔某实在是没有半点把握!” “大哥你又错了!”徐阳摇头道:“若他真的有偌大的能耐,何必再用阴谋诡计来对付你?想来他也因身份所限,能公然做的事情并不多,因此才会在暗地里想尽办法来对付大哥你。只要有我在,断不会让他伤你半分。” 阿朱也道:“恩公的本领堪比天人,乔大哥难道还不放心?若是乔大哥再不答应,那便是看不起我这丫鬟出身的女子,嫌弃我出身低微,配不上你乔大侠咯。” 话说到这个份上,乔峰就算是不答应也要答应了。 加之乔峰听她说得十分诚恳,心下感动,他只道自己既是胡虏,普天下的汉人自是个个对他避若蛇蝎,想不到阿朱对待自己仍是一般尊敬无异,不禁伸手拉住她手掌,柔声道:“阿朱姑娘,你这天仙般的人物,乔某怎么敢看你不起?何况如今你又认祖归宗,是大理王室贵胄,身份尊贵。只有乔某配不上姑娘的道理,断然没有嫌弃的意思。” 徐阳哈哈一笑,打了圆场:“既然如此,就不必耽误时间了。既然阿朱姑娘的父母都在,他们又都同意了。那我们就应该先把这门亲事定下来,至于其它的事,大可以后再说。” 乔峰默然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阿朱更是腮红过鬓,挣开了乔峰的大手,跑回后屋去了。 段正淳把这一番话听了个稀里糊涂,不过他为人聪慧,大体上算是明白了,为何乔峰会被赶出丐帮。 便也出声安慰道:“乔……乔大侠,人的出身是没得选的。我段家本也是汉人,因缘际会之下跑去大理做了皇帝。不过根子虽始终在宋国,但也没几个人把我们看成汉人了。乔大侠如此英雄了得,丐帮那些人想来不过是被谣言蒙住了眼睛,终究还是会请你回去的。” 乔峰听了段正淳的话,苦笑道:“便是丐帮兄弟请我重回,乔某也是没有脸面再回去的。” 徐阳却不这么认为,开口道:“我之前就劝过大哥你,人贵在本心,不管你是汉人还是契丹人,只要做一些为两国百姓有益的事,这些都不重要。大唐名将哥舒翰、高仙芝、李思摩,也都不是汉人,不一样威震天下,为后人所崇敬?只要你一心为大宋谋福利,那你便是大宋好男儿!丐帮弟子只会敬你重你,又有谁敢生出半点异心?” 段正淳也连连点头,他发现乔峰的这个兄弟,很是会说话啊。 乔峰思虑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道:“兄弟所言极是,是大哥着相了。段王爷,令千金人才相貌都是上佳,乔峰仰慕已久,还请同意乔峰的求亲。” 段正淳大笑道:“好女婿,你还叫我段王爷吗?” 一旁的阮星竹也是笑语晏晏,不停地打量乔峰,心里极是满意这个威风凛凛的女婿。 乔峰忙道:“岳父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大礼过后,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徐阳忙从怀里摸了块上好的玉珏,替乔峰送上了文定之礼。 段正淳拿过来一看,也是很为中意,这块玉珏玉色纯净,水色极佳,雕工也极为精致,乃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乔峰本来是净身出帮,此时身无长物,正苦恼拿不出定亲之物,没想到徐阳早就准备好了,心下也是感激不尽。 段正淳往腰间摸去,突然神色一滞,苦笑着对阮星竹道:“原本当年你送我的那块玉佩,我一直随身携带,今日想拿来送于女婿,没想到居然不见了。想来是昨日被段延庆追杀之时,落在哪里了。” 阮星竹听闻自己多年前送给段正淳的玉佩,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随身携带,心中便是感动,双目含情道:“段郎,你果然惦记着我。东西再好,都只是身外之物,你这点情义已是难得。” 段正淳嘿嘿一笑,心下无比受用,便拿出怀中的扇子,递给了乔峰。 “今日身边并没有什么贵重之物,这柄折扇乃是多年来用惯了的,就赠予贤婿做个念想吧。” 乔峰打开一看,只是把普普通通的折扇,上面提了几句诗词,便随手放入了怀中。 徐阳瞥了一眼,看到这字迹非常,想了一下便问道:“蔡襄?”(注1) 段正淳点头赞许:“能看出蔡君谟的字体来,你也算是有眼光了。君谟字体清雅润厚,我最是喜爱,因此才托人求得一幅。” 蔡襄一贯自矜,极少替人提写书法,流传于世的更少。此时距他离世已有十数年,此扇可说是价值极高,远比之前那块玉珏要贵重的多。 乔峰听他们的意思,也知道这扇子不是俗物,不过既然是定亲之物,价值倒是在其次,重要的是心思。 “岳父放心,今后我待阿朱必然如珠如宝,绝不敢让她受半分委屈!” 段正淳方才大笑道:“贤婿深知我心。” 一家人欢聚一堂,唯有阿紫似乎并不怎么高兴。 眨了眨眼睛,阿紫突然跑到徐阳身后,乘人不备,摸出一根毒针直刺徐阳的后颈。 徐阳何许人也?他从未放弃过对阿紫的防备,要知道这个小妮子古灵精怪,又在星宿派学了颇多古怪法门,徐阳又如何敢轻易疏忽? 毒针还未靠近徐阳三寸之内,他全身气势骤发,“轰”的一声阿紫已经飞了出去。 在阮星竹的惊呼之中,那阿紫从竹屋后窗直跌了出去,远远地落入湖水之中。 来不及问情况,阮星竹早已跑出了屋外。 徐阳和乔峰、段正淳追出去的时候,阮星竹正在小镜湖畔大呼小叫。 只见水里除了腾起一连串的气泡,居然毫无声息,难道是方才徐阳出手过重,打晕了阿紫,乃至她落水不起? 就连段正淳看向徐阳的眼神都有些不满了。 阿紫好歹是他的女儿,打狗还得看主人了。 何况乔峰对段正淳有恩,又是他的女婿,徐阳可是和他并无关系的。 徐阳见阮星竹和段正淳的目光不善,便笑道:“阿紫姑娘顽皮的很,她没事的。” 说罢,手中摸了些青色的药粉,趁人不注意,轻轻弹入湖中。 然后便喊道:“阿紫姑娘,你快出来吧,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便是了!” 湖水中依然没有半点反应,阮星竹哭叫道:“我那苦命的阿紫啊,好不容易母女团聚,却被……却被恶人打落湖水。” 此时阿朱听到哭喊声也跑了出来,知道是自己妹子跌进了湖里,也是焦急万分。 不过徐阳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应该是让阿紫这没眼色的吃点苦头,断然没有性命之忧。 阮星竹想要跳入湖中救人,却被徐阳拦住。 “伯母勿急,方才我那一掌并没有用上力气,阿紫姑娘必然无事。” 阮星竹狠狠地说道:“你那一掌气力如此之大,阿紫足足跌飞出去十数步,如何还没使上力气?你若使了力气,阿紫岂不是要飞到天上去了?” 徐阳顺着她的话头联想了一下,居然想到了“我会回来的”那位灰太狼了……,顿时没忍住,大笑了出来。 见他不知悔改,还哈哈大笑,阮星竹都要气疯了。 但就在此时,湖面上一阵扑腾,直直地跃起一人…… 紫衣紫裙,不是阿紫又是谁? 注1:蔡襄,字君谟,北宋名臣、书法家。北宋四大书法家“苏黄米蔡”之一,年纪较其他人大,此时已经离世十数载。 蔡襄擅长正楷、行书和草书。其书法浑厚端庄,淳淡婉美,自成一体。 许将《蔡襄传》说:“公于书画颇自惜,不妄为人,其断章残稿人悉珍藏,仁宗尤爱称之。”朱长文《续书断》:“蔡襄书颇自惜重,不轻为书,与人尺牍,人皆藏以为宝。仁宗深爱其迹……及学士撰《温成皇后碑》文,敕书之,君谟辞不肯书。” 蔡襄书法从天子到普通百姓都十分珍惜。由于他颇自惜,不妄为人书,所以传世作品较少。 (以上备注不算字数。) 第十七章 教训 只见阿紫跃了上岸,满地乱滚,口中直喊:“饶了我吧,痒死了!” 很显然,是之前撒下去的药粉起作用了。 阿紫原本想要暗害徐阳,被发现后索性将计就计,仗着自己水性好,假意伪装溺毙在湖中,倒想看看他是如何应对的。 没想到徐阳还有一手施毒的本领,若不是考虑到段正淳夫妇就在身边,撒下去的很可能就不是痒粉,而是真正的剧毒了。 徐阳一本正经,就好像这事不是他做的一样,在旁冷言冷语道:“或者是湖水不干净,阿紫姑娘每天都下去这么泡一泡,想必是得了湿疹了吧?” 边说,边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好像生怕阿紫的病会传染一样。 阿紫想要发火,但实在是痒得受不了,只顾得在地上翻来覆去打滚,十根手指伸进衣服里乱抓乱挠,样子狼狈不堪。 阿朱在边上冷眼旁观,早就看出这是徐阳下的手脚。 可是,这还真怪不得对方,实在是自己这个妹子太没眼力价了。 徐阳什么人?医术高超,近乎仙迹一般。先前自己伤重眼看要死了,被他一副药就给救回来了。 这样的人,懂得用药来治人,自然也就懂得用药来害人。 再加上他的武功也不俗,就连乔峰也常常同他一起探讨武学,两人虽未正式交过手,但能同乔峰相提并论,境界会差到哪儿去? 想阿朱原先的少主慕容复,如此惊才绝艳的“南慕容”,依然被乔峰稳压一头,你阿紫又有多少分量,竟敢平白得罪徐阳? 不过毕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亲情始终占据了上风。 阿朱最后还是站了出来,面对着徐阳盈盈一拜。 “恩公在上,贱妹阿紫不懂规矩,得罪了恩公。还请看在阿朱面子上,也看在乔大哥的面子上,小惩大诫一番就好了。” 徐阳见被阿朱识破了手段,人家又挺客气的,便嘿嘿笑道:“其实……,令妹仗着在星宿派学了几手毒功,常常拿来害人。若是不教训一番,出去乱来被人抓住,恐怕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 “星宿派?”段正淳这才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女儿,闯了多大的祸,怒道:“你……你是如何进星宿派这种邪派的?!” 星宿派恶名昭彰,掌门“星宿老仙”丁春秋更是一手毒功,一手“化功大法”,天下闻名。 就算是大理段家的子弟,若是行走江湖碰上星宿派弟子,恐怕也要退避三舍。 因为星宿派弟子虽然大多武功稀松,但一身的毒功诡异莫测,一不小心就会中招。 而且,就怕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所以基本上没有门派会愿意得罪星宿派的人。 好在星宿派一般都在西域星宿海一带横行,极少干涉中原武林事务。 不过既然阿紫从西域万里迢迢归来,其中想必会有蹊跷。 问题是,眼下阿紫满地打滚,根本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乔峰也开口了:“贤弟,为兄也赞成,这女娃子是该惩戒。不过最好是让她爹娘领回家去教训,大庭广众一介女流,不好看。” 徐阳点点头,阿紫如何调皮,如何阴损,其实不管他的事,略加惩罚其实就够了。 走到近前,在阮星竹的惊叫声下,徐阳一脚又把阿紫踢回了小镜湖。 “让她再泡一下,或许就好了。”徐阳自然是暗地里把解药放到了湖中,至于阿紫会多难看,这可管不了。 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再一次泡入湖水之中,阿紫原本想骂人的,但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这一次湖水仿佛有一种神奇的治愈力,她全身上下一下子就不痒了,反而有种很舒适的感觉。 不仅如此,她甚至感觉身上以往练习毒功带来的种种隐患,都有渐渐减缓的现象。 毒功本身就不是好练的,星宿派上至丁春秋,下至刚入门数月的弟子,哪个不是天天泡在毒物堆里? 毒功练得越深,自身受损也就越厉害。 今天居然发现有药可以治愈这种隐患,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这就让她更不舍得离开湖水了。 好在现在还是夏季,湖水非常凉爽,她憋气潜水的功夫又好,足足一炷香的功夫都没冒头。 阮星竹又开始忧心忡忡了,不过有了昨日阿紫在水底装死的先例,让她始终还是维持住了必要的风度。 徐阳见阿紫迟迟不出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嘴角勾出一缕笑容,转头便已经回了竹屋。 他走后不久,阿紫就憋不住气,浮了上来。 阮星竹忙上去扶起了她,一脸心疼。 段正淳则是目光炯炯地盯着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进的星宿派?毒害了多少无辜百姓?不说清楚,莫怪为父要出手除害了!” 阿紫眼珠四下乱转,徐阳虽不在,段正淳和乔峰任何一人都足以将她制住,显然今天是逃不掉了。 嘴巴一扁,眼眶一红,阿紫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我从小就被送人了,那对收养的夫妇也不是好人,养了几年又高价把我卖了。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如何管得了人家把我卖去哪里?人贩子带着我们几个孤女,一路颠簸,到了西域,又碰到兵乱被人杀了。我好不容易逃出了狼窝,又进了虎口,被星宿派的人看中,带了回去收做了弟子,你当我是心甘情愿的不成?” “在星宿派十年,阿紫真的没做过坏事。最多也就是每天毒倒几个师兄弟,借机树立在派内的地位。父亲你不知道,星宿派并不是按照入门时间来决定门内地位,而是按谁的毒功更强,能害更多人来排列的。阿紫若是心慈手软,必定活不到今日。只是我绝对没有对外间的寻常人下过手,若是有所欺瞒,就……就让我坠入万丈深渊,死无全尸!” 若是徐阳还在,对阿紫的这些骗小孩子的话,自然是要嗤之以鼻的。 好在他回竹屋去了。 见阿紫发下如此毒誓,段正淳倒是不便再逼问下去了。 反正若是要查实,也不是那么容易,此去西域,来回起码一年,还未必能查到些什么。 倒不如想办法从星宿派派来中原的那些弟子们身上去找线索,更为容易一些。 阮星竹也在一边打圆场,心疼地问道:“阿紫,身上好些了吗?段郎,你也真是的,怎么帮着外人骂女儿……,我苦命的孩儿啊,你看你那狠心的爹……。” 气得段正淳一甩袖子:“慈母多败儿!她以后出去,定要吃苦头的!”说罢,头也不回气呼呼地走了,一旁的四大护卫急忙跟上。 阿紫倒是大大咧咧的,毫不在意:“娘啊,日后我要找了夫君,爹爹会不会给我准备一份更大的嫁妆?” 乔峰也无奈地摇了摇头,牵着阿朱的手便回了竹屋。 竹屋内,徐阳早就泡好了一壶好茶,正在想事。 见乔峰进来了,他笑道:“先得恭喜大哥大嫂得偿所愿,缔结连理!” 乔峰哈哈大笑道:“全靠兄弟你,一番话骂醒了愚兄。否则今日必定铸成大错,无法挽回了。” 阿朱则是行了个礼,面色微红道:“多谢恩公体恤,放我小妹一条生路。” “诶,倒不是我想要为难她,她方才想用毒针毒我,我这才出手教训她一顿。”徐阳指着桌上放着的一根银针说道:“你来看看,这毒针上透着青黑之色,必然不是寻常毒药,想来应该是星宿派的碧磷针。换了旁人,一不小心,一条命就送掉了。你这妹子下手太狠,容易伤及阴德,只怕是难得福寿。” 阿朱一看,果然如此,便急道:“方才不知道阿紫如此心黑手辣,还怪恩公下手太狠。如今看来,恩公果然是心怀慈念,阿朱万谢!” 说罢,又要施礼,徐阳双手虚扶,笑道:“大嫂不必如此。你同我大哥结亲,你便是我的家人。替家人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孩子,有什么打紧。再说了,莫说这种区区碧磷针,便是星宿老怪来了,我也把他的毒物当糖豆吃。” “吹牛吧你!”门外有人应答,徐阳一脸苦笑,这阿紫,恢复能力还真的跟小强一样。 “我师父人品虽然……,虽然那个啥,但‘化功大法’和一手毒术,都是天下无敌的,就凭你?”一脸不屑,显然阿紫并不相信徐阳的说法。 “阿紫,不得乱说!”阿朱开声制止自家妹子继续错下去。 摇了摇头,徐阳道:“你那师父,好好的北冥神功不学,乱七八糟搞出来个什么‘化功大法’,简直就是个笑话。” “你敢说我师父他老人家,是个笑话?”阿紫眼珠一转,叱喝道:“我师父乃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唯一仙人,仙风道骨,于武学一道极有开创性。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你怎么敢如此褒贬?” 徐阳感觉有些不对,以他对阿紫的了解,这妮子绝对不是那种在背后夸人的性格啊? 果然,他还未答话,窗外就有人大笑道:“小师妹果然聪敏,察觉到二师兄来了。呵呵,你以为你这般说,就能换回性命?快把神……快把那样物事交出来!我便自作主张,让你死得痛快些!” 【爆】第十八章 狮吼子 徐阳一捂额头,这位大哥,你心智是不是不健全?按你这么说,交出来也要死,不交也是死,反正都是死,谁还会交? 果然是二师兄,排位很正确。 对了,他们说的那件宝物,应该就是星宿派的镇派之宝——神木王鼎了吧。 而阿紫则是一脸紧张,慌忙道:“二师兄,不,狮吼子!你莫要乱说,小妹何尝拿过那物事了?那物事是师父极为珍重的宝物,我只是个排名靠后的小师妹,如何能拿得到?!哦,明白了,想来是狮吼子你偷了那宝物,怕被师父察觉,便欲栽赃于我,你便同我一起去师父那里说说清楚!” 狮吼子心中也是一乱,他知道师父平日里极为疼爱这个小师妹,担心真到了师父面前,这小妮子会随口胡说,虽然师父不一定真的信了他,怕只怕会迁怒自己。 星宿老仙一怒,往往会拿手下弟子泄愤,到时候小师妹固然性命不保,自己只怕也要殉葬…… “闭嘴!”狮吼子大叫一声,怒道:“你还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这张嘴!” 他本身就是狮鼻阔口,双耳上各垂着一只亮晃晃的黄金大环,长相极为凶恶。这一发怒,更是鼻掀口张,吓得阿紫呀的尖叫一声,躲在了乔峰身后,大叫道:“姐夫救我!姐夫救我!” 乔峰本不欲管她这破事,不过始终阿朱的面子要给,再加上这狮吼子面相凶恶,看上去就不是好人,不得不拦了一把道:“这位老兄,你这么强抢明夺,不太好看。” 狮吼子平日里便自恃极高,自星宿老仙以下,即便是在整个星宿派里,也没几个他能看得上的,就算是大师兄摘星子,他心底也颇为不服。 何况乔峰面露风霜之色,穿着又是陈旧普通,甚至衣袖间还有补丁,一看就不是什么混得好的厉害角色。又听阿紫唤他姐夫,便有意折辱一下对方,以立威望。 这就是所谓的杀鸡儆猴了,小师妹古灵精怪,不这么立下威,只怕她不服。 看乔峰伸左手来阻拦,狮吼子便依样画葫芦,同样伸出左手,在乔峰胳膊上就是一抓。 这一抓,狮吼子的爪上便带了内力,心思着实险恶。 好在乔峰神功护体,面不改色,任由狮吼子抓住自己的胳膊。 狮吼子一抓得手,心下微喜,内力运作间,左手用力,同时向下一压。 但只觉对方的胳膊如铁铸钢炼一般,纹丝不动,相反还有一股远比自己宏大浑厚的内力反卷而来。 他左手如触炙铁一般,哇的一声放手倒退。 幸好他退得及时,并未受到重创,但饶是如此,胸腹间也内力涌动,若不是强力镇压,几乎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强忍住不适,狮吼子重新注视一下面前的男人,双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阿紫在旁见到了便宜,大笑道:“我姐夫乃是天下闻名的英雄,星宿派的妖魔小丑,就别出来现眼啦!” 狮吼子和乔峰同时转头瞪了他一眼,阿紫被吓得一吐舌头,重新缩回了乔峰身后。 狮吼子压下了脾气,沉声问道:“阁下真的要趟这趟浑水了吗?我师尊离此地不远,你可小心了!” 乔峰本不欲管这事,但狮吼子这句话,却让他生起了豪气,笑道:“你星宿派内部的纷争,我一个外人并不欲理会。不过阿紫也算我内子的妹妹,断然不可能让你就此带走。还请见谅!” 两人话一下子就说僵了,狮吼子本欲再次出手,但方才乔峰的反击令他明白,论起真实武功,他远不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对手。 眼珠一转,狮吼子也勉强笑道:“小师妹,你若是老老实实跟我回去,师父面前我自然会替你说些好话。但你若执意不从,大师兄可就在左近,你也知道他素来心狠手辣,到时候可没人救你!” 之前他搬出来星宿老仙吓乔峰,只是吹牛,但大师兄确实是在附近,倒不是欺骗阿紫。 阿紫听了这话,心里有些犹豫。 她和二师兄狮吼子原本关系不错,但大师兄摘星子素来嫉贤妒能,师弟师妹中有才能卓越的,他无不想方设法除去对方,以免日后动摇了他大弟子的地位。 阿紫在星宿派中长袖善舞,除了大师兄摘星子之外,与其他师兄师弟们关系都不错,摘星子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此番要是落入了摘星子手中,那她可真是生不如死了啊。 不过想想,自己有乔峰这样的大英雄当姐夫,还怕摘星子这种二三流的货色什么?除非是星宿老仙亲自前来,只怕什么小鬼都动不了自己半分。 想到这里,阿紫便笑嘻嘻地道:“多谢二师兄替小妹着想,只是我刚刚和我家人相聚,暂时不想回星宿海那种荒凉落魄的地方吃苦。还请二师兄先回去,替我同师父他老人家请个假呗。” 狮吼子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要是强上,只怕不是对手,便拱了拱手道:“还敢请教,这位英雄高姓大名,也好在星宿派内替阁下颂扬一下!” 乔峰本不愿理他,这种邪道门派里的人,有什么好搭理的? 不过既然狮吼子威胁的话都出口了,若是不回答,岂不是意味着乔峰会怕了星宿派? 刚想回答,便听阿紫娇笑道:“给你长个记性,以免你日后吃亏。我姐夫便是丐帮帮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北乔峰、南慕容’中的北乔峰,乔帮主乔大侠!你可记住了?” 狮吼子一听乔峰大名,面色都变了几分,最后恨恨地瞪了一眼,转身便怏怏而去。 边走还边想,如果是乔峰,那么一招内败给他,也算是说得过去了。 我说了,怎么随随便便出来一个人就那么厉害。 走到竹屋门口,只见一位高袍宽带的中年男人,陪着一位花容月貌的妇人,笑语晏晏地走了过来,神态间说不出的亲昵。 狮吼子一肚子的气撒不出来,管你是谁,挡老子的路就得倒霉! 一掌拍去,满以为可以教训一下对方,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 谁知来者见状,眉头一皱,抬手便一指点来。 狮吼子惨叫一声,掌心平白多了个血洞,顿时落荒而逃。 【爆】第十九章 抵赖 来人正是段正淳。 方才因为教训阿紫的事,他一怒之下便离开了小镜湖,出外散心。 可没过多久,他就后悔了。 段正淳此人,生性风流,但每次情到深处,他都是极为认真对待的。 气消了之后,他自觉亏欠阮星竹母女甚多,因此思前想后,还是回转了来。 他心思灵巧,加上能言善辩。陪在情人身边,几句体己话一说,阮星竹便被他哄得眉开眼笑,早就忘了先前的龃龉。 两人说说笑笑往竹屋而来,却见有个面相凶恶丑陋的男人从竹屋内气冲冲走了出来。 竹屋门外本就一条小径,段正淳身为大理镇南王,又是在情人身边,自然不会选择避让。 谁料那丑男居然一掌拍来,段正淳再好的性子,也难免被引得发怒。 右手一指信手戳去,用的正是大理段家闻名天下的一阳指。 这一阳指,乃是世上一等一的好功夫,段正淳一身的功夫,几乎全都用在了这门奇功上。 也该那狮吼子倒霉,今日与人两番交手,都是撞到了枪口上。 乔峰自然不必提,身为天龙世界第一流的高手,随便出招也能摆平狮吼子了。 而第二个碰上的,又是段正淳。 他的本事虽然远不及乔峰,甚至连段延庆也战不过,但对着没有防备的狮吼子,优势还是极大的。 加上一阳指本就是专门用来破拳掌功夫的,狮吼子一试之下,顿时就吃了大亏。 受伤后,狮吼子慌不择路,落荒而逃,直到远远地跑出小镜湖范围之外,方才停下来歇了口气,处理伤口。 狮吼子撕了一片衣角包扎,没多久就被鲜血润湿。 眼看着伤口的血始终止不住,他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瓶盖后,从瓶里居然爬出一条长长的毒虫。 那毒虫,足有上千对虫足,行动极为迅速,闻到狮吼子掌心散发出的血腥味,急爬过去,一口就咬了上去,并且不断地吸吮着。 这画面看上去极为惊悚,若不是此时周围没有其他人看到,否则光这一幕就足以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没多久,这长虫便已吸饱了血,身子变得圆鼓鼓的,但已经不再蠕动了,显然是已经死了。 而狮吼子的伤口也奇迹般不再流血。 此时他的面色已经从先前的红润,变得焦黄一片。但终归是止住了血,伤势被控制住了,以后只要及时恢复,不会对自身的实力造成太大影响。 看了一眼手中已经饱食而死的毒虫,狮吼子叹了一口气,将毒虫的尸体随手一抛。 这种可以用来治伤的毒虫,乃是他苦心钻研培养出来的,数量本就极为稀少,这次出远门,他特意带了一条以求完全。 没想到,居然出师不利。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只听有人用一种极为温柔的声音问道:“二师弟,你为何如此狼狈?” 狮吼子手一颤,那瓷瓶便跌落在了地上。 “大、大师兄?!” ………… 段正淳步入竹屋中,阿朱和阿紫便迎了上去。 “方才那人是何方神圣?”他不禁问道。 阿紫吐了吐舌头,便道:“那是女儿我在星宿派内的师兄,想来是准备找我麻烦的。幸亏有姐夫在,不费吹灰之力就料理了他。” 段正淳面色微变,他早就料到此时定然与阿紫有关,却没想到是星宿派找上了门来。 乔峰则正色道:“阿紫姑娘,那狮吼子虽是邪道中人,不过人倒是极为硬气。他之前问你追索的物事,到底是什么?” 阿紫面露犹豫,她从星宿派中逃出时,盗取了星宿老仙用来修炼“化功大法”的宝物“神木王鼎”,原本便没有存了好心。 只是这一路面临被追杀,因此她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修习“化功大法”。 好不容易逃到了母亲这里,也算是认祖归宗了,却没想到星宿派门人如附骨之疽,死不松口,居然追到了小镜湖。 但神木王鼎如何宝贵,便是至亲之人,阿紫也断然不会交出。 她略一思索,便道:“狮吼子这种奸邪小人,胡乱攀诬,阿紫从星宿派内逃出来已经是万幸了,怎敢盗取派内什么好东西?不想活了吗?爹爹、姐夫,你们切不可听信奸人谣言啊!”。 段正淳不置可否,而乔峰、徐阳,早就看穿了阿紫的本来面目,对她的话一句都不信。 不过还是那句话,谁的孩子谁来管。 徐阳本就是外人,乔峰也刚刚和阿朱结亲,算不得亲如一家,如何管得? 见没人发声,阿朱便走上前去,温言道:“妹妹,不管你在外面闯了什么祸,这里都是一家人。你不妨直说,咱们一定都会帮你。” 阿紫眉目一挑,冷冷道:“姐姐,你自幼便娇生惯养,虽然在慕容家为仆,但过得比许多大家闺秀都舒服。自然不会了解我这样,为了生存下去需要付出多少的日子。呵呵,闯祸才对了,若是老老实实做人不去闯祸,只怕我早就死在门派内的倾轧之中了。” 她本就嫉妒阿朱,同为姐妹,为何阿朱被转卖去了大户人家,她却辗转去了西域,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她不服,她要走出自己的一条路,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都悔恨终身。 阿朱并未听出她话里的冷淡,听她说得可怜,眼眶都红了,只是温言安慰道:“人在尘世间,本就是身不由己的。这十多年来,我也很想念母亲同小妹你。天可怜见,如今我们一家团聚,这是上天赐给的福分。慢说你闯了什么祸,爹爹和你姐夫都能替你找补回来,就算是真的解决不了,便是要我用命来救你脱困,当姐姐的也是心甘情愿的。” 话语感人,就连阿紫也略略有些追悔。 段正淳此时不得不开口了,淡然道:“阿紫,你若不肯实话实话,别说你姐夫了,便是爹爹也保不住你。那星宿派是什么人?我大理段家出身也算得显贵,自恃不会惧怕任何妖魔鬼怪。但一旦遇上星宿派的门人,多少也会退避三舍的。你若是拿了他们什么要紧的物事,交出来,爹爹保你一个平安。” 【爆】第二十章 摘星子 阿紫嘴角间泛起一丝并不明显的冷笑:“没有,慢说没有拿过他们什么东西。便是真的拿了,昨日、今日,两次跌落湖水中,也早就泡没了。” 阮星竹打圆场道:“确实不曾拿过什么,昨日阿紫掉到水里,连贴身衣物都是我替她换的。若是有什么东西,也早就拿出来了。实在是没看到过什么特异之物。” 这话一出,就连徐阳也不好说话了。 明知道神木王鼎是在阿紫那里,只是并未搜出,他也没法确定这件星宿派的镇派之宝,到底被她放到了哪里。 反正这附近肯定是没有,徐阳早就用导航系统搜过了,起码千步方圆之内,并没有什么宝物存在的信息。 想来应该是被阿紫偷偷放在哪里了吧。 嗯,那神木王鼎会散发香味,诱使附近的毒物前来,若是阿紫随身携带,只怕昨夜大伙儿就要被毒虫毒蛇叨扰一晚上了。 段正淳面色则有些尴尬,开口道:“看来倒是爹爹误会你了。阿紫啊,你莫要怪爹爹,实在是星宿派实在……实在是太过恶毒,爹爹也是担心你啊。放心,你如今是我段正淳的女儿,便是星宿派要找你麻烦,也得顾忌一下咱们段家。” 这一段关切的话,终究还是打动了自幼缺乏父爱的阿紫。 她双眼含泪,扁着嘴哭道:“爹爹,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我们母女孤苦无依,外公家里都是些狠心的,把姐姐和我都卖到了别处……,呜呜呜……” 段正淳有些手足无措,慌忙道:“好女儿,你们都受苦了,是爹爹不对。今后你我父女再也不分开了。” 阮星竹闻听此言,顷刻间也是泪眼汪汪。 她早就想有个名正言顺的名分,单只为了两个女儿,也是必然的。 只是段正淳嘴上说得轻松,但谁知道居然是个惧内的,怕了他的正室刀白凤。 因此无论在外面如何风流,却是一个女人、一个孩子都未曾带回大理过。 今日段郎既然开口,那么阮星竹母女三人,终究是落了个好结果。 “有段郎如此疼爱,我们母女总算也能过几日安稳日子了。” 徐阳在一旁,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冷笑。 有阿紫这样的宝贝女儿,你们的好日子只怕没有几天了。 “神木王鼎”,这种炼毒的宝器,对星宿老怪多么重要? 丁春秋可是狠起来连师父都杀的人,会如此轻易放过阿紫这叛徒? 更别说,一旦同星宿派对上,大理皇室会有几个人出面帮你? 要知道阿朱阿紫,都只是私生女,在皇室看来,她们的死活根本就不重要,甚至如果可能,大理国宁愿她们不存在,那才是更好的结果。 不过这种情况下,徐阳可不愿意做那种乌鸦嘴。 只是他突然又听到了段延庆的传音入密。 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发出进一步的指示。 因为,不需要了。 竹屋外已经传来了一声高叫声:“父王,你在哪里?” 段正淳同乔峰的神色,同时一变。 段誉来了。 ………… 狮吼子这才发现,他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十数名师兄弟。 “大师兄,你来啦?”狮吼子面上露出了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一位手持折扇,面貌俊美的年轻男子,从人群中缓步走到了狮吼子的面前。 他年纪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却已经是狮吼子的师兄了。 要知道,狮吼子足有四十多岁。 这也是星宿派独有的养蛊方式,才会让门派内人人自危,不用催促也会拼命练功。 至于之前那些大师兄,早就抛骨在不知名的荒野里了。 “二师弟,你似乎碰上了了不得的高人了呢。”摘星子轻笑道。 狮吼子点头道:“今日碰到了不止一位高手,师弟我是勉强才能逃出来的。若非如此,必定可以擒下小师妹,交给……交给大师兄。” 摘星子诧异道:“你发现小师妹的踪迹了?两位高手?啧啧啧,二师弟你的运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狮吼子苦笑一声,便把先前的经过告知了摘星子。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建议速派人去迎接师父,那富贵闲人也就罢了,但乔峰的功夫是真的太厉害了。我只怕……只怕大师兄双拳难敌四手。”话虽说完了,但狮吼子也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因为摘星子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不悦之色。 果然,他冷笑道:“什么‘北乔峰、南慕容’,都是这些中原武林的妄人胡吹法螺。我倒不信,有师尊传授的那些奥妙法门,会敌不过这等蠢人?” 狮吼子不敢强辩,他正面同乔峰对过一招,乔峰甚至连一招都没用,就将自己震伤。 只是,这种鼓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可不敢在摘星子面前胡说。 他这位大师兄,表面上风光霁月,一派名流高士的做派,但心里嫉妒心最为深重。 若是你说别人太强,他必然先处理了你,再去找那人比试。 摘星子目光流转,瞥到了狮吼子身上,笑道:“二师弟,你今日连连败北,却又胆小拒战,落荒而逃,失了师门的尊严。你说我这做师兄的,该如何处理你呢?” 听到这话,狮吼子全身一抖,立马趴在地上颤声道:“还请大师兄慈悲,狮吼子今后万万不敢了!” 他没有否认自己曾经因为胆怯而逃跑,因为这不重要。 大师兄这是对自己心生忌惮了啊? 摘星子笑道:“二师弟,你不必害怕。你都懂得培育出可以治疗伤患的毒虫了,这是泼天的大功劳啊。回去禀报师尊,想来必定会赏你宝物、赐你神功。不过俗话说赏罚需要分明,有功自然必须赏,不过呢,有过也得罚啊,大家说是不是?” 身后那些师弟们,异口同声地喊道:“大师兄英明神武,赏罚公正,我等跟着大师兄,必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狮吼子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并不敢辩驳半句。 原来大师兄是看中了自己的疗伤毒虫,怪不得。 “那疗伤毒虫明明……明明是大师兄借给小弟保命之用。只可惜小弟学艺不精,白白浪费了这宝物。回去之后,必定将剩余的那些疗伤毒虫还给大师兄。师父要奖赏,要传功,也理应是……是大师兄为先!” 果然,这话说出口,狮吼子偷看摘星子一眼,只见他的面色已经好转了许多。 只是,这一番虎口逃生的念头刚刚升起,就见摘星子手腕一抖,一股绿色的细细火焰,便直奔狮吼子而来。 “啊…………”一声惨叫,弥漫在树林之中,久久不息。 第二十一章 结拜 这还是徐阳第一次看到段誉。 一身的青色儒衫,头戴方巾,全身书卷气遮掩不去。 段誉更像是个风尘仆仆的书生,远超过像一个王府的世子。 他从老远就开始喊了,段正淳等人刚出竹屋,便已经见他到了竹林边上。 别的不说,光是这身轻身功夫,和能将喊话远远传出的内力修为,就绝对在乔峰之上。 这是一块璞玉,也是天龙世界著名的三兄弟中,上限和下限都最突出的一位。 发挥好的时候,可以同虚竹联手,在千军万马中将辽皇耶律洪基擒拿;可以将慕容复彻底压制,压制揍。 但水平发挥不出来的时候,他甚至打不过路人甲。 徐阳跟在乔峰身后,饶有意味地望向段誉,仿佛是要从他身上找出更多的信息来。 段誉一见段正淳,脸上便一副开心得不得了的神情,又见自己结义的兄长乔峰也在,顿时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父王,我还担心你出事,如今看到父王安然无恙,誉儿欢喜地紧!乔大哥,你怎么也在此处?这几位美貌的姐姐们又是谁?” 段正淳老脸不由得一红,他身边的女人,不是情人便是私生女,实在是不太方便直接介绍。 倒是乔峰大笑着接过话头道:“二弟,多日未见,为兄看你的功夫又有长进了啊?” 回过头来对徐阳说道:“贤弟,你不是一直说想要结识我这个二弟吗?这位就是大理的段誉段公子。一手‘六脉神剑’神出鬼没,‘凌波微步’飘逸轻盈,也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轻身功法。你们两位都是乔峰生平仅见的少年英豪,以后一定要多亲近啊!” “六脉神剑?凌波微步?那倒是要多见识见识了。”徐阳身子微躬,拱手行了个礼:“段公子在上,在下游坦之,这厢有礼了。” 段誉奇道:“大哥,你何时又同人结拜了?这位游……游公子是吧?你既是我大哥的兄弟,便也是我的兄弟,何必如此客套。大家今后兄弟相称可好?” 徐阳微笑道:“若蒙段公子不弃,在下自当欣然景从!” 两人各报了一下生辰,段誉略小一岁,徐阳便做了二哥。 “大哥二哥在上,小弟段誉有礼了!”段誉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认认真真重新行了一礼,乔峰和徐阳慌忙还礼。 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什么仪式都简略了,这一礼过后,三人正式结拜为兄弟。 段正淳在一旁看得极为欢乐。 自己这个从来不肯学武的孩儿,如今居然学艺有成,学会了大理国最难练又是最为犀利的“六脉神剑”。 又见他与乔峰等人亲如兄弟,那么有了这两位的奥援,今后大理国算是无忧矣。 看起来,大理国皇室后继有人,振兴有望啊。 想到这里,段正淳笑着对乔峰和徐阳说道:“犬子的性子我最清楚,他生性疏懒,得过且过。今后还得多亏两位多多指点帮扶,以免他误入歧途。” “哪里话来?段公子龙凤之姿,平易近人,今后必然是难得的贤帝明皇。我等不过只是草莽闲人,说起来还是我等高攀了。”徐阳客套道。 不过在他心中,什么皇位,什么权势,也不过只是过眼云烟而已。 若是换了大宋皇朝的皇位,说不定徐阳还会有些兴趣。 大理国,偏居一隅,又能有多大的作为? 徐阳之所以愿意同段誉结拜,只不过是比较欣赏他平和的性情,以及顺便顾及到乔峰的面子而已。 段誉却没那么多的想法,在他眼中,乔峰本就是天下第一的大英雄,能同乔峰称兄道弟的,也必定不是俗人。 三人性格相投,彼此间说不出的投契,因此才会结拜为兄弟的。 而乔峰则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虽然不肯承认,但是心底也渐渐默认了自己乃是胡人的事实。 这时候,还能有阿朱这样的红颜知己,还有能两位兄弟不嫌弃自己的出身,夫复何求? 三人情投意合,又各怀心思,居然一拍即合。 段正淳突然想起一事,这才问道:“誉儿,你为何会寻到此处?刚刚大呼小叫的提及为父,又是为何?” 段誉这才想起,此番过来的目的,忙从怀中掏出一物道:“我那便宜徒弟,对了,也就是四大恶人里的南海鳄神岳老三。他前几日找到我,说父王你危在旦夕。特意来让我寻你。孩儿本来不信的,岳老三却拿出了父王平日里随身的玉佩给我看,孩儿这才赶来护佑父王。” 段正淳拿过玉佩一看,正是前些日子被段延庆一路追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的玉佩,没想到却被岳老三捡了去。 之前他还准备将这玉佩作为定亲之物授予乔峰的,结果才发现不慎遗失了。 但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岳老三会用这玉佩来引诱段誉前来? 难道……,难道是段延庆想要把大理皇室的后继者一网打尽? 要知道,自己的兄长,大理国如今的皇帝段正明年纪既大,又并无子嗣,百年之后,这皇位不是落在自己身上,便是要由誉儿来继承。 若真是如此,那段延庆的用心,实在是险恶无端。 他把想法说了出来,段誉和徐阳都立刻摇头表示不赞同。 段誉说道:“那岳老三对我极好,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欺师灭祖的行为。” 说到欺师灭祖,他还笑着把自己骗了岳老三,让他拜自己为师的故事,讲给了乔峰等人听。 众人听到这个大恶人,行事却是如此蠢萌,都直笑得前仰后合。 而徐阳笑完了则说道:“段王爷不必多虑,昨日交过手,那段延庆本就不是我大哥乔峰的对手。如今又引三弟前来,除非他还有什么隐秘的手段,否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不过也不可大意,段延庆捡到玉佩,让岳老三行事的时候,还未曾碰上我大哥。说不定那时候他是如此筹谋的,想要将王爷一家都抓住,将来要挟大理皇庭也不一定。总之,为了安全起见,这段日子我等就陪着段王爷一起行动便是了。” 乔峰也点头:“二弟说的话是老成持重之言,还请王爷谨慎行事。” 第二十二章 麻烦 段正淳不止一次同段延庆交过手,知道这个对手最为麻烦,非但武功绝高,而且心思缜密,极擅长盘算。 若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着了道。 他如此安排,必然有深意,不可不防。 点了点头,段正淳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明日就动身。誉儿,你今日好生休憩,明日一早你我父子一起出发。” 段誉似乎有些不太乐意,不过既然段正淳都发话了,他也不敢明面上表示反对。 最多不过半夜继续逃跑而已,如今有“凌波微步”在身,段誉相信没人能拦得住自己。 徐阳心中暗笑,这段延庆早就归入自己门下,没有自己的命令,断然不敢随意攻击段正淳父子的。 而跟紧了段正淳,接下来的事才好操作。 有他作证,谁还能再冤枉乔峰? 只是,麻烦并非只有一桩,段誉刚刚落座,一口茶水还未下口,门外便又传来了叫喝之声。 “星宿派群仙齐至,逆贼乔峰出来受死!” “小师妹快快束手就擒,大师兄饶你不死!” “再不出来,烧了竹林,面子上须不好看!” “…………” 徐阳眉头一展,星宿派的人来得挺快啊,不错,正好一网打尽。 屋内其余人则面色严峻,只怕这些星宿派的人,恐怕是来者不善啊。 星宿派恶名太显,即便是寻常弟子行走江湖,也极少有人敢去得罪。 何况听他们的话,此次来的人中,还有星宿派的大师兄。 麻烦有点大啊。 “出去看看吧。”段正淳转眼就做出了决定。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阿紫招惹了这群人,那无论是否出门,他们都不会放过大家。 万幸的是星宿老怪这次没有出现,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他不急不慢,拉着阿紫的手踏出了竹屋,乔峰和段誉也紧跟其后,只有徐阳慢慢地缀着众人的脚步,最后一个出了竹屋。 出得门来,果然看见数十名星宿派的门人守在竹林边,徐阳看到了先前曾经来过的狮吼子也在其中。 只是狮吼子此时的样子有些狼狈,面上须发都已不见,身上显然也带着伤,蜷缩在人群的最后。 若不是他原本就身材高大,甚至没人会注意到他。 当先之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容俊美,手持折扇不停地扇风,显得颇有风度。 若不是他面色有些青中带黄,显示着他有不俗的毒功,甚至会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假象。 显然,这就是星宿派弟子们口中喊到的“大师兄”了。 段正淳拱了拱手问道:“诸位,本王大理国段正淳,不知何处得罪贵派,要如此喊打喊杀?” 大师兄并未开口,反是他身后的一个胖子,大笑道:“我管你段正淳、段反淳,我们星宿派这次是来捉拿叛徒阿紫的。识相的早些将她交出来,我大师兄宽宏大量,或者能放尔等一条生路!” 他身后那些星宿派弟子一片鼓噪,纷纷喊道:“大师兄宽宏大量,尔等速速投降!” “尔等幺魔小丑,还不好好感恩!” “小师妹,快些缴械投降,大师兄不会为难于你!” “…………” 段正淳在江湖上也算得上威名赫赫了,平日里自我介绍一下,谁不给三分薄面? 他出身本就高贵,即便是去了大宋汴京城,官家也是要派有司衙门隆重招待的。 在江湖上更是地位超然。 加上本身武功也属一流,一手一阳指既出,极少有人能够抵挡。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折辱,顿时面色一变,朗声道:“阿紫乃是本王的亲生女儿,若是有得罪星宿派的地方,日后本王见了星宿老仙自然会给他一个交代。” 言下之意,汝等还不够资格。 摘星子自然听得懂。 段正淳的大名,哪怕是常年在西域星宿海的他,也不止一次听闻过。 方才三师弟说的话极为妥帖,虽然有鄙视段正淳的意思,不过摘星子认为并没有什么大错。 大理段家的这几手功夫,如何能同咱们星宿派的神功相比? 因此段正淳绵里藏针的话,立刻就让摘星子心中极为不爽了。 他摇着手中的折扇,大笑道:“原来是大理段家的镇南王,摘星子在此有礼了。” 听了他的话,徐阳突然想到一件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本摘星子发声,场面上极为肃静,因此他的笑声所有人都听到了,顿时目光都转投向了他。 “你又是何人?敢在我说话时发怪声?”摘星子大怒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继续说。”徐阳强忍住笑意,挥了挥手道:“在下只是想到了一件趣事,一时没忍住。” 摘星子身后又有一个矮个子高手跳了出来,怒道:“我看你小子就是存心破坏,有什么趣事快快说出来,否则我出尘子定然不放过你!” 此人身材矮小,但极为壮实,手中持着一杆钢仗,比他人都高上一尺多,显然是个极有膂力的壮汉。 摘星子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徐阳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在下只是觉得,贵派每个人的名字都极为好听。比如什么狮吼子啦,摘星子啦,还有你这位出尘子,都是名副其实,特别有特点,让人过耳难忘的好名字。” 出尘子见他说话客气,面色也舒缓了些:“不错,我们的名字都是师父赐予,自然清逸出尘,好听的紧。你继续说下去。” “因此我就有些疑惑,那么阿紫姑娘在贵派又是个什么名字呢?”徐阳强憋着笑说道:“想了半天也不得其法,莫非叫……紫茄子??” 除了阿紫,徐阳这方的所有人都没忍住,笑了。 甚至有几名星宿派的高手,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马上强忍住,一脸的严肃。 出尘子知道自己被徐阳耍了,他这是在嘲笑整个星宿派附庸风雅啊! “小子,你站出来!与某大战三百回合!”出尘子又向前几步,大怒着叫道! 摘星子面色略有不豫,大声道:“八师弟,你且退下,我来同他们理论便是。” 出尘子头也不回道:“大师兄你放心,我必然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一下,我们星宿派的厉害!” 第二十三章 惩罚 就连乔峰都看出来了,这个出尘子是在作死啊。 摘星子是过来出风头的,你一个小小的八师弟老是挡在他前面抢风头,算是什么意思? 徐阳的注意力倒不在出尘子身上,相反他盯住了一直缩在后头的狮吼子。 在他看来,狮吼子之前表现得极为硬气,硬怼乔峰,虽然一招之下吃了大亏,不过元气未伤,很明显乔峰是留手了。 可为何他此时再次出现,面貌大变,眉毛胡子都不见了,身上还带着伤。 这伤势显然不轻,否则在这种重要场合,他身为星宿派二师兄,理应站在摘星子身边,替他摇旗呐喊,绝不至于缩头缩脑,躲在后边。 很显然,在他离开小镜湖之后,他遭遇了什么,这才会导致身体严重受损。 时间上,并不存在还有别的势力插进来,那么结论就只有一个,是摘星子惩罚了他。 为什么呢? 论起来,同乔峰交手失利,非战之过啊。 这江湖上高手虽多,能战胜乔峰的可以说屈指可数。 别说狮吼子了,就算是摘星子,甚至他的师父星宿老怪亲自出手,只要乔峰有所防备,必然也是不可能吃什么亏的。 那就是摘星子嫉贤妒能了? 想到星宿派内特殊的晋升手段,非但师弟们要拼了命的往上爬,当师兄的自然也会加紧提防这些有上进心,又有一定才能的师弟们。 否则的话,等他们势大,吃亏的只会是身为大师兄的摘星子了。 好在狮吼子只是受伤,并未伤及性命,可见摘星子做事还是有一定下限的。 同时也证明,狮吼子对摘星子并不具有太大的威胁。 不过这个出尘子,就很难说了。 能挥舞比自己身高还要长大的钢杖,而且这钢杖明显比其他的师兄弟们的兵器要粗了两圈。 很好理解,这个出尘子的蛮力要远胜他的那些师兄弟们。 这样一个莽夫,还不懂得人情世故,徐阳嘿嘿一笑,接下来是有好戏看了。 察觉到徐阳异样的眼光,狮吼子再次往人堆里缩了一缩。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身上的疼痛非但没有解除,相反还愈演愈烈。 看来只有期待,大师兄能顺利拿下对面那帮人,然后趁着他心情愉悦的时候,再多拍拍马屁,送些厚礼,请他尽早出手解除自己身上的痛苦了。 迟早有一天,要让摘星子这家伙,为今天的事付出足够的代价! 狮吼子狠狠地想到。 这些只是闪过的一个念头,很快他就看到出尘子站在了乔峰面前,直接挑战了这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白痴。 狮吼子觉得他的武功已经很高了,但面对乔峰也不过就是一个回合就惨败,人家还明显留手了。 出尘子的年纪轻,武功还不如自己呢,这是明显在作死啊。 他居然主动出手了…… 他果然被乔峰一掌就劈飞了…… 他还被乔峰那厮一把凌空捏住了喉咙…… 狮吼子一巴掌糊脸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头的黑线。 我不认识他,他是谁?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 乔峰也很好笑,星宿派还真是一个不如一个啊。 先前那个狮吼子,好歹还能从自己手中逃脱,这位出尘子……,除了名字挺好听的,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力气确实挺大,但武学一道,又不是力气大了就能取胜的。 不然谁能打得过狗熊老虎?或者来了个天生神力的,大家伙儿直接投降好不好? 招式,对力量的运用,这个出尘子都是一塌糊涂。 乔峰甚至没有半点取胜后应有的喜悦。 他紧紧捏住了出尘子的喉咙,逼问道:“你们在问阿紫姑娘讨要什么重要的物件?若是不说乔某便一把捏死你,免得你再出去害人!” 出尘子脸色憋的通红,却没想到还是个挺硬气的人,梗着嗓子喊道:“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是男人你就快快动手,若是叫一声,不算得好汉!” 乔峰倒是挺喜欢这种硬气的角色,手上反而放松了一些,道:“你们星宿派的这种肮脏东西,乔某看都不愿意看。若是你说出来,兴许我在阿紫那边看到过,便让她还给你们。大家好聚好散,你们也不要再找她的麻烦了,可好?” 出尘子见乔峰说得颇有诚意,便问道:“真的?我若说出来,你便把神木王鼎还给我们?” 这回连徐阳都是一头的黑线了。 真有这么傻的人? 先前摘星子的脸色已经极为不善了,听到出尘子居然泄露了宝物的名称,怒道:“八师弟,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出尘子还来得及回他一句:“大师兄你别急,等我取回神木王鼎,师父他老人家便能专心修炼‘化功大法’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头的黑线…… 摘星子冷笑道:“八师弟,我看你是生平别人不知道我星宿派掉了至宝神木王鼎?还生怕别人不知道这神木王鼎是师尊用来修炼‘化功大法’的,特意去提醒人家?” 听到这话,出尘子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后悔不迭。 乔峰已经松开了手,他也不想为难这个出尘子,反而将目光投向了阿紫。 “阿紫,你倒是说说,那神木王鼎到底在何处?” 阿紫惊叫一声,忙躲在了阿朱的身后,探出头来叫道:“姐夫,你可不能帮着外人来欺负我,我从未拿过什么神木王鼎,都是他们冤枉我!若是我真拿了,便天打雷劈,万箭穿身而死!” 反正在星宿派,什么打赌发誓都不过是个牙疼咒儿,根本做不得数。 摘星子冷笑着瞥了她一眼,手中一展,一道碧绿色的火光便自他手中燃了起来。 徐阳观察到,这火光一出,所有星宿派的弟子都是凛然一惊,尤其是那狮吼子,面色如丧考妣。 看来之前伤到狮吼子的,便是这碧绿色的毒火了。 乔峰也看出这绿火不善,横身挡在了阿朱和阿紫的身前。 出尘子更是直接就跪下了,大喊道:“大师兄慈悲,大师兄慈悲!我再也不敢了,还请念在师尊他老人家的面子上,绕小弟一条性命,日后必有厚报啊!” “什么时候了,还拿师尊他老人家来压我?”摘星子一阵冷笑,他早就对这个膂力过人的八师弟心存忌惮了,今日正好借机发作。 “你若是得罪了我,身为大师兄也不会对你怎样。但你泄露门派内的机密给外人,如果不惩罚你,将来如何统领师弟们?” 出尘子一听此言,亡魂大冒,顾不得体统,连滚带爬就想逃跑。 摘星子嘿嘿一笑,左手一抬,一道细细的火线直直刺向了出尘子。 第二十四章 挑刺 绿火一出,映照到摘星子的眉眼之间都是碧绿一片,说不出的诡异。 即便是大白天,这种景象也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出尘子算得上是手脚敏捷,但可惜之前他是跪倒在地,此时不及起身,身子顺势滚了出去,终究比那绿色毒火要慢上了半拍。 那绿火如同有灵性一般,一路迅速攀上了出尘子的身子,摘星子加紧催动,只片刻功夫,出尘子便全身都是火点了。 这火虽然看上去弱弱的并不大,但不知为何,无论出尘子如何拍打,那火苗却始终不灭,甚至点着了出尘子的双手。 乔峰原本颇为欣赏出尘子的硬气,想要出手相救的,但一来之前出尘子摇尾乞怜哀求摘星子的宽恕,让他先前的硬气表现大大减分。二来摘星子下手太过果断,竟没有半分犹豫,等乔峰想要出手的时候,出尘子已经中招,全身都是绿色火苗,显然是来不及救援了。 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出尘子发出了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随即越来越弱,越来越轻,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他整个人便都成了一团碧绿的火炬,缩成一团,再无声息。 “好毒的手段。”乔峰低声骂了一句,才算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阿紫还好,一直在星宿派生活的她,早就见过比这更惨的场面了,但阿朱反应有些大,避开众人的目光,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乔峰赶紧上前抚慰,阿朱略略点头,表示无恙。 徐阳眼中,这种毒火其实水准很低,除了摘星子施毒的手法倒是有些新颖,别的方面简直是一无是处。 而出尘子这类人,徐阳也是见多了,他不过就是欺负乔峰不敢把他怎么样,才如此硬气顶撞。 若是他面对着摘星子也能如此硬气,徐阳倒是不会让他死了。 段正淳咳嗽了一声,问道:“尔等在我面前,强杀同门,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摘星子志得意满,眼中哪有段正淳在? 他大笑道:“本门出了叛徒,自然要及时清除,以免他勾结外人,出卖门中机密。段王爷,你有意见?” 段正淳被他这句话,憋的不行。 江湖道理,人家自己门派内清除叛徒,别人是无法质疑的。 但这小镜湖可不是星宿派的地盘啊。 何况摘星子口口声声说出尘子勾结外人,外人是谁?还不是自己一伙人? 简直是指着和尚骂贼秃。 他还想说话,乔峰抢在他之前说道:“雕虫小技就别在段王爷面前献丑了。星宿派不过如此,还有谁要来领教乔某的拳掌功夫?” 他往前踏了两步,气势逼人。 除了摘星子外,其他所有星宿派弟子,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 段誉也踏前了几步,他早就看出阿朱阿紫姐妹,必定同钟灵、木婉清一样,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妹了。 如今星宿派要抓自己的姐妹,段誉如何能答应? 何况他江湖阅历浅薄,根本就没听说过星宿派的名声,只觉得这些人行事诡谲,必定不是好人。 阿紫反出了星宿派,简直是大快人心! 段誉也笑着说道:“都是些鬼魅伎俩,上不得台面,若是有人觉得打不过我大哥,那么就来同我段誉一战好了。” 段正淳也是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这个一贯文弱的儿子,如今倒是有些派头了。 大哥和三弟都出面了,本想闷声发大财的徐阳,也不得不表示一下了。 “你们用毒的水准实在是太低了,简直是丢了毒术一道的脸。”徐阳扁了扁嘴,指着出尘子的尸体道:“若是你们的毒术够强,此人不消片刻便能人亡骨销,何必用这种华而不实的毒火?区区一根毒针便足矣。须知毒术一道,在于诡异,在于让对方不防备。若是长久施毒而毒不死人,对方便有逃亡甚至反击的机会,星宿老怪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话题转到了星宿老怪身上,便是摘星子想要不理会也不能了。 他露出了森冷的眼神,折扇一合,点着徐阳叫道:“你是什么人?也敢妄言毒术?三师弟,由你来出手,教训他一下!” 摘星子所说的三弟,便是先前曾经说过话的那个胖子,名叫追风子。 此人武功不行,但生性阴毒,于毒术一道倒是浸淫极深,即便是摘星子也未必能胜过他许多。 不知为何,摘星子对面前这个年轻人,生出了一股非常忌惮的情绪。 徐阳所说的并没有错,要折腾门派内的叛徒,你带回去随便怎么料理都可以。 但面前还有一大帮子对手,就如此行事,也正说明摘星子的毒功华而不实。 因此摘星子索性直接派了门内弟子一辈中,毒功仅次于自己的追风子去试探一下对手的虚实。 若是追风子能赢,自然上上大吉,若是他输了,摘星子也可以借机窥出徐阳的破绽,然后再战而胜之。 什么都要大师兄亲自动手,又要你们这些当师弟师妹的干什么? 追风子不敢有违大师兄的命令,一脸苦涩站了出来。 他也看出来了,对面这些人,除了声名早已威震天下的乔峰固然可怕以外,其余的人也个个不好惹。 那个段誉,别的不说,就看他踏出来那几步,虚无缥缈,毫无烟火气,简直如同神仙中人。 光这手轻功就不好应付。 而面前这个年轻人,能臧否大师兄的毒功,哪怕只是吹牛,眼光也是极毒的。 更别说他们身后,还站着个大理国的镇南王。 大理段家的一阳指闻名天下,门内高手如云,这段正淳可算其中的佼佼者,绝非易于之辈。 可惜,大师兄不太识时务,自以为星宿派的名头响亮,便不管不顾,强要讨回小师妹。 星宿派最大的优势是毒功,毒功其实最适合暗地里施用,而不是堂堂正正地去比试什么。 上前拱手行了个礼,追风子笑着说道:“这位朋友,在下追风子,有礼了。” 徐阳也虚应了一礼,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眼。 第二十五章 追风子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星宿派除了星宿老怪之外,还真没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别说什么三师兄二师兄了,就算是摘星子,在徐阳眼中,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徐阳只是想看看,这位愚蠢到敢于单身挑战自己的星宿派高手,到底长着如何一张蠢脸。 “动手吧,我便站在这里,任你施与各种毒功。若是我后退半步,或是闪避一下,便算我输了。”徐阳看了看,也没看出追风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索性露出浅浅的笑容,一脸无聊地说道。 既然已经是无聊至极,没有悬念的战斗了,何妨不借机找点乐子? “什么?”追风子简直不敢相信,他追问一句:“朋友,你真的决定这么比试?” 嘴上虽这么说,他的脸上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些中原武林的武者,大体上都极要面子,说出口的事,往往便算定了。 追风子相信,无论是谁,都绝不可能挡住自己任意斯为的毒功,一个都没有。 甚至包括他口口声声尊称的师尊星宿老仙,也绝不可能。 何况,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 徐阳点点头道:“你有什么手段,大可尽管使出来。若是你毒不倒我,便算你输了。嗯,约定一个时间吧,免得浪费大家太多的精神,就一炷香好了。赢了,你们自然可以把阿紫姑娘带走,如果输了,你们星宿派从此以后不得为难我阿紫妹子,如何?” 徐阳其实很懒得管阿紫那点破事,不过既然碰到了,便是有缘分。他自然不能看着星宿派把阿紫拖了回去。 事关面子,也关乎到乔峰未来的某些想法,绝不可轻视。 再说了,星宿老仙若是通过阿紫的缘故,重新获得了神木王鼎,很难说他的化功大法会不会再进一步。 能削弱敌人一分,便是自己强大了一分。 徐阳可不是什么圣母,能稳妥的赢,远胜过壮烈的输。 而且他不相信,阿紫能挺过星宿派的诸多手段,不交出神木王鼎。 这种东西,哪怕就是立刻毁掉了,也断不可交给星宿老怪。 追风子面上的笑容更盛,回头请示了一下摘星子,见后者并无任何反对的意思,便装出一副豪迈的气势道:“可!” 无论是追风子,或是摘星子,脑子里便只有一个念头。 站在那里被自己随意施毒,没有不死的。 一炷香的时间,足够毒死对方几十回了。 乔峰和阿朱自然知道徐阳的医术惊人,并不是太过担心。 但段正淳和阿紫他们并不知晓。 阿紫大叫道:“你这小子,别胡说八道。星宿派的毒术岂是你能预料的?你死不要紧,别把我给坑进去啊!” 阮星竹也在一旁,悄声问段正淳:“段郎,那小子到底行不行啊?” 段正淳也一脸无奈道:“你们认识比我早,你都不清楚,我去问谁?” 阿朱插话道:“恩公医术通神,应该……,应该能对付吧?” 段正淳摇头道:“医术与毒术并不想通,何况就算他能解毒,但任由对方施毒的做法,还是欠妥。” 阮星竹都快哭出来了,连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若是他输了,难道还真要将阿紫交出去?” 段正淳沉声道:“大不了到时候逼问出那什么神鼎的下落,还给他们便是了。阿紫是我们的女儿,我们自然能打能骂,又怎能任由星宿派恶人胡来?” 正在他们在一旁议论的时候,段誉走上前来,悄声道:“二哥,不如让我来!” 段誉吞食过莽牯朱蛤,全身上下百毒不侵,若是由他来出战,自然是绝不会中毒受损的。 徐阳摇摇头道:“三弟,费心了。星宿派的这点毒功,真的拿不出手。” 既然迟早要和星宿老怪一战,徐阳很想仔细了解一下星宿派的毒功到底如何。 虽然他见摘星子施毒手法粗糙,固然有些新意但毒素质量也并不高。 但摘星子虽然是星宿派的大师兄,但不代表他的毒功就是最好的,何况星宿老怪的毒功更是远胜摘星子百倍。 如果不能在事先就尽量了解,徐阳生平到时候与星宿老怪狭路相逢的时候,会有什么意外。 徐阳索性上前两步,对着追风子扬声道:“速速开始吧,比完了我还得吃午饭呢!” 追风子暗笑,特意摸出身上藏着的线香,点燃了插在一旁的地上。 他还怕徐阳比到一半就说时间到了呢,到时候可说不清楚。 然后,追风子大喊道:“这位朋友,比试之时在下可收不住手,若是你现在就投降,也能保住一条性命。” 徐阳笑道:“再啰嗦,你不怕线香烧完了?” 咬咬牙,追风子手一抬,两支毒钉便急速冲向徐阳。 比的是毒,可不是比身体的强硬度,徐阳怎么可能让这两支毒钉插到自己身上? 不过他也不闪不避,说好了的嘛,若是躲避就算他输了。 而是双手凌空一捉,居然赤手空拳便已经捏住了两根毒钉。 阿紫见他上当,大喊道:“笨蛋,快扔了,穿心钉上的毒素甚是厉害,就算是我们平日修炼的时候,都绝不敢用手去拿的。” 某些厉害的毒药,毒素是会随着皮肤毛孔之间进入人体,让人防不胜防的。 显然,这穿心钉上附着的毒素,就是这种类型。 追风子大笑着露出了手上戴的鹿皮手套,得意洋洋道:“你已经中毒了,毒性不消片刻就会发作,还是快快投降吧!” 他倒不是对徐阳存着什么好心,但大理段家财力不俗,追风子误以为徐阳是大理段家的什么人,想着能趁机榨取一笔金银。 徐阳一脸无奈,将两根穿心钉一高一低抛来抛去,看了一眼,然后向追风子那边扔了回去。 “接着,这等程度的毒,对我是完全无用的,也好意思使出来?” 追风子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钻心钉:“你……你别狂!” 再一看,徐阳脸上根本没有中毒后必有的青灰之色,行动也没有任何不便的地方。 怪了,难道这小子真的不怕毒? 第二十六章 施毒 将钻心钉收了起来,追风子再次发出了一支极乐刺,同时不动声色间,另一只手悄悄地放了一些无形粉在空中。 他事先就占住了上风头,夏日里的微风不大,但足以将无色无味的无形粉吹到徐阳的身边。 老样子,徐阳一把就抓住了极乐刺,这极乐刺长约一尺左右,追风子又用了一种特殊的手法,整根刺带着奇异的弧度和旋转飞了过来,却依旧被徐阳轻易拿捏住。 而此时,无形粉已经在极乐刺明面上的掩护下,飘到了徐阳身边。 徐阳恍如不觉,还在端详着手中的极乐刺。 绿色草地上的青草,以不被注意的速度,一点点变得枯灰,然而谁都没有察觉到。 追风子脸上的笑容愈加深密,他还在不停施发毒功,碧磷针、蚀骨粉、青锈镖、灰龙散……各式各样的暗器、毒粉乃至催发而出的毒虫毒蚁源源不断的激发而至,一时间居然让徐阳有些手忙脚乱了。 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在掩饰他暗中施放的无形粉,即便徐阳将所有的暗器都避过了,他也不会有机会再去摆脱无形粉的剧毒。 这种剧毒,哪怕只是粘上些许,便足以将十匹烈马毒毙。 无形粉唯一的缺点,就是由于要做到无色无味,因此毒素的含量绝不能太大,因此即便是粘上了对手的衣物,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渗透入他的身体。 否则的话就势必容易被察觉。 所以追风子要不停地搞出状况,让徐阳无法察觉已经身中剧毒,腾不出手去解毒。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追风子放出的那些层出不穷的暗器上,甚至连阿紫都没看出有什么不对。 他们眼中,徐阳能躲过这些暗器的袭击,已经证明了他武功不弱,很配得上一个天才少年的名声了。 徐阳额头已经出汗了。 他很满意,经过了长期没有对手的悠闲日子,紧接下来一定会有一波敌人来袭,这时候做这么一个热身,非常舒服。 微微出汗的感觉,让他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你的暗器手法虽杂,不过也看得出是下过苦功的了。不错,继续努力。”徐阳嘴里虽然说的是好话,但在追风子听来,这无疑是对手临死前那种嘴硬的表现。 追风子大笑道:“你先躲过这些暗器再说吧。” 徐阳淡淡笑了笑,又伸手弹飞两颗丧门钉,提醒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不用看,追风子也知道,那根线香已经燃烧到了尽头,还有最多十个弹指,他便要输了。 好在,这点时间,足够了。 大局已定! 他索性停下了手中暗器的施放,好整以暇地数着:“一,二,三,四……”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都将目光投向了徐阳。 当追风子数到十的时候,徐阳面色骤然巨变,一股青色的毒气肉眼可见地攀上了他的脸庞。 “你已中了我星宿派的剧毒,若是你肯投降,或许……”追风子得意洋洋地宣布着自己的胜利,眼神睥睨四方,颇有一番威势。 这次就连乔峰都悚然动容,大喊道:“我兄弟得罪了贵派,还请手下留情!” 阿朱急得都快哭了,阿紫眼珠乱转,似乎在盘算着等会儿如何逃走。 追风子连看都不看他们,仰头笑道:“能不能留情,还要看这位朋友最后自己的选择了。” 然而,正在他志得意满的时候,却发现徐阳的表情一点都不慌张。 甚至还露出了一种近似于嘲笑的玩味笑容。 然后,那股青气,居然又一点点的消了下去。 “这绝不可能!”追风子大喊道。 无形粉是师尊星宿老仙亲自研制的一种毒粉,当他研制出来的那一天,足足大笑了一个多时辰。 对于这种毒粉,老仙只有六个字的评价。 “无色、无味、无解。” 没有解药。 之前他所说的让徐阳投降,便替他解毒,只不过是在消遣他,猫捉耗子一般。 其实他根本不会解无形粉的毒。 事实上,就连星宿老仙也解不了。 所以每次追风子施放无形粉的时候,都会绝对注意必须站在上风,风速和风向还必须足够稳定。 否则的话,一旦风向发生改变,死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追风子自己了。 但,明明中了无形粉的毒,徐阳居然可以轻易解毒? 这绝对不可能。 但之前那股青气,无疑就是中毒的症状,追风子不止一次在自己的对手脸上,见过这种意味着死亡的脸色。 中毒,解毒,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这么可怕吗? “我说过,你们星宿派的毒术,太低级了。”徐阳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居然开始教导起追风子了:“手法低级,毒物低级,就连你们的眼界也极其低级。” “虽说看得出你已经下了苦功,钻研出来利用自然风来施放这种无色无味的毒粉,但你忽略了一个因素。”他指了指头顶的太阳,继续说道:“阳光。毒粉虽然看上去无色无味,那也只是因为它的颜色无限接近于透明。但是接近于透明,也不代表就真的没有任何颜色了。在夏日阳光的照耀下,即便是这种没有颜色的毒粉,也会略略折射一些阳光的。这点,你根本就没注意到,或者说,你即便是注意到了,也自欺欺人地认为,绝不会有对手如此仔细观察身边的情况。当然,这只是你的第一个错误。” “即便是这种利用周围环境的施毒方式,其实你也只学到了一些皮毛。你知道如何以毒攻毒吗?你懂得如何以毒解毒吗?如何用一种毒素遮掩其它数种更为猛烈的毒素?如何以两种或是三种原本没有毒的自然物构建出一种绝对致命的毒素?更别说,你懂得如何用许多种毒素融合在一起,变成一种完全探查不出,然而服下后却可以让人足足耗尽数十年的寿元,也无法解除痛苦的毒素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追风子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 第二十七章 反击 这是一些追风子这辈子都完全没有想到过的问题,甚至根本就从未去想的方向,一个个从徐阳口中吐出,这让他根本无从辩驳。 人家就站在那里,看着你小丑一般地费尽浑身解数,以各种手段施放各种毒物,然后硬生生挡下,甚至故意中毒,却依然能够解开。 这代表着,对方拥有的实力,足以碾压追风子所有的自信和努力。 他自认是毒术方面的天才,即便是大师兄,即便是师尊,也不止一次夸过他在毒术方面的天份。 却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碰上这样可怕的对手。 而这对手的年纪,只不过二十左右的样子。 他,到底是怎么学会如此繁杂的毒术? 或者说,他的师父是谁? 仿佛感觉这个面貌平庸的年轻男子,背后站着一位如山般高耸伟岸的巨大后台,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徐阳轻笑道:“不知对手的实力,而肆意妄为,这便是你今日犯下的第二桩罪过。” 尴尬地笑了笑,追风子说不出话来。 就连站在一旁,插着手看风景的摘星子,也无话可说。 徐阳的这段话,并不单单是说给追风子听的,而是针对所有在场的星宿派弟子。 这是阳谋,无从破解。 至于这些弟子们回去之后,会不会对星宿派的传承产生怀疑? 那简直是一定的。 就如同其它的武林门派一般,弟子们发现自己学了大半辈子得来的传承,甚至比不上一堆别人几个月的努力,这个武林门派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不过见识过星宿老仙更多、更可怕的毒功,摘星子作为大师兄倒是一点都未曾产生过动摇。 或许对方会比追风子,比自己的毒术更高,但不代表着他就能战胜师尊。 且看着吧,反正答应放过阿紫的并不是他这个大师兄,到时候大可以推给追风子。 他追风子答应的条件,关我摘星子什么事? 摘星子暗笑着想:星宿派弟子,就是这么没有下限,你打我啊。 然而,徐阳又开口了。 “且不论是谁给你的勇气,在我面前施展毒功的,但很显然你学艺并不精。”一如既往的平淡口气,徐阳仿佛在说一件同他毫无关系的事情:“只是我方才所说的话,估计你也不太信,只当我是在说大话是吧?” 追风子挤出三分笑容,讨好地说道:“哪里,哪里。无形粉的毒,就连我自己都不能……不能如此轻松地解掉。这位少侠居然轻而易举地解了毒,足见在毒术一道上,少侠是领袖群伦的。只是在下有些私心,也想讨教一下,还请少侠成全。” 连称呼都变了,徐阳用自己的实力,赢得了对方的尊敬。 但追风子嘴里说得虽好听,不过始终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徐阳自然是听出来了,便道:“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其实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我明知道中了你的毒粉,却还依然站在此处,任你发挥?” 追风子下意识点了点头。 这也是他最不明白的地方。 无论对方多么有自信,也断然不会将无形粉这类毒物,视若无物啊。 “那是因为……”徐阳故意顿了顿,才说道:“那是因为我也在拖延时间啊。” 追风子略略感觉有些不安,忙问道:“少侠为何要……?” 徐阳笑道:“我之前曾经说过,有一类毒物,须用十数种,甚至数十种各类毒物配合而成。用了,初时中毒者应该是感觉不出的,甚至对方还会有种极为亢奋的感受,仿佛天下一切都在自我掌控之中。然而一旦毒发,那便根本无从解毒,非但解不了毒,就算是连死都做不到。非得绵延数十年,消耗尽了中毒者的生命力,缠绵病榻,才会痛苦不堪的死去。你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只是这种毒物,真的存在吗?”追风子急问道。 这种毒物,若真的存在,那必定将会是毒术一道上,里程碑般的存在。 这是可以改编整个毒术历史的一种毒物啊。 “这种毒物,其实我早已提炼了出来。只是缺少一个实验者,一切都不过是理论上的存在。当然,我也不想随便找个没有名气没有实力的人来验证,岂不是显得毫无存在感?何况,别人要是不愿意参与实验呢?毕竟这个验证的后果,会很严重的。” 追风子摇头道:“只要是对于毒术一道有利,还管他人死活干甚?若能名垂毒术一道的青史,我想一切都不重要。” “是吗?”徐阳莫名地望了追风子一眼,眼神中充满着嘲笑之色。 “自然!”虽然那种不妥的感觉再次出现,但追风子依然坚定。 他这种人,自然不会将寻常人的性命看得太重,只要对自己有利,杀几个平民又如何? “那就好。”徐阳点点头:“那我也就不必有什么不安的情绪了。你不是问我为何要拖延时间吗?告诉你,那是因为我所说的那种毒物,需要足够的时间,才能发作呀。” 话音未落,追风子的脸上,已经密密麻麻出现了许多赤红色的小点,而他依然浑若不知。 一旁看到的人,却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追风子强装笑颜,依然问道:“你是说,我已中了那种剧毒。可为何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他的笑容,说不出的狰狞可怖,然而人却平静如常,这种强烈的对比,让素来沉稳的乔峰都感觉到一阵阵的恶心。 更别说阿朱阿紫和阮星竹了,她们几个直接就吐了出来。 追风子恍若不觉地回头,望向自己的师兄弟们,问道:“你们说是吗?他居然说我已经中毒啊,真可笑啊!” 精研毒术数十年,自身有没有中毒,这点自信追风子还是有的。 然后他就发现,他的这些师兄弟们,无一脸上不露出惊恐的神色,部分入门时间不长的,甚至当场就呕吐了起来。 难道? 他心中的不安,愈发的严重了起来。 然后,他想回头再问徐阳,这才发现,他的反应开始变得缓慢了起来。 原本回头这个动作,只不过是一件极其容易就可以办到的事情,但他这一次回头,居然足足花了五次吐息的时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八章 团灭 有着毒手药王的半本《药王神篇》,加上后世高科技对于各种毒物的精确药性分析,徐阳这才研究出来这种混合型的生物性毒素。 当然,他在某些地方确实有些吹牛了,这种毒素只是由七种不同的毒物炼制而成,而不是他自己宣称的数十种。 几十种,其中的各式各样的化学反应,那计算起来是会要命的。 七种,就已足够了。 见追风子速度奇慢地回过了头,徐阳这才继续说道:“你现在应该已经感受到了,那毒素缓慢而有效地在你体内不停破坏。只是这种破坏,略略快于你身体的恢复机能,而且并不致命,直到……几十年以后,才会要了你的命。” “但这种毒素,却会带给你可怕的痛苦,痛苦到你想要自尽。可惜,以你现在的速度,自尽是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除非有人帮你。” “你……是……什……么……时……候,……让……我……中……毒……的?”几乎是一字一顿,追风子费了半天劲,才问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这也是摘星子等人想要知道的,因此并没有人试图去阻止他。 徐阳笑了笑:“自然是从你第一次发暗器,那两支钻心钉,我已经布下了一半的毒。” 毒还能分成一半一半去施毒?这种问题,星宿派所有弟子从未想到过。 徐阳看着他们的神色,自然清楚他们心里所想,笑道:“最可怕的毒物,往往会很容易被人察觉出来。你们师傅星宿老怪的做法,是将毒素稀释到别人察觉不到的程度,就像是先前的那种无形粉。但我的做法,是将毒素融合后,再分解成不同的两个部分。分别布在不同的物事上,然后再结合起来让对方中毒。即便是对于毒术一道有着深刻认识和警惕的你们,也会中招。” 摘星子则阴着脸问道:“那另一半,是什么时候布下的?” “不告诉你。”徐阳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几乎让摘星子吐血。 其实说穿了一文不值,另一半毒,根本就不是徐阳自己下的。 先前阿紫曾经用过几种毒物,很巧,其中有一种叫暗髓粉的毒物,正是徐阳这套毒素套餐里的一种。 因此他早就重新配比了毒药,先布下了其余的毒素,剩下的暗髓粉,就完全靠追风子自己作死了。 为了阻延徐阳发现无形粉的毒素,追风子把压箱底的暗器和毒术都用了出来,很不巧,其中就有暗髓粉。 最终的结果,就是追风子越是疯狂,他就越作死。 两种毒素结合,慢慢渗透入了追风子的身体,对他的身体机能出现了无法逆转的破坏。 这种事,徐阳会随便乱说? 他还指望用这招去对付星宿老怪呢。 试验成功,剩下的那些星宿派弟子,徐阳就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包括摘星子在内。 追风子无疑是在摘星子面前隐藏了自己的实力,然而面对徐阳,他可不敢有半分留手的想法,那样就是白白送死。 在徐阳看来,追风子一味追求炫目的效果,其实他的毒功比起追风子来说,要差了许多。 连追风子他都能轻易毒倒,余下的这些人,已经不足为虑。 “大哥、三弟,剩下的,便交给你们了。”徐阳大喝道。 乔峰早已按捺不住了,先前星宿派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行事作风,远远超出了他的底线。 段誉同样如此,阿紫无论身份如何,都是他的姐妹。 星宿派居然要抓他的姐妹去折磨,根本就是是可忍而孰不可忍的事。 乔峰虎吼一声,直奔摘星子而去,摘星子慌忙施放出手中碧绿色的毒火,企图以毒火来应付乔峰的疯狂攻势。 而段誉则扑向了其余的那些星宿派弟子。 他本身吞食了莽牯朱蛤,百毒不侵,因此这些星宿派弟子往日里最大的依仗,根本就是毫无作用。 而段誉虽然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但他有凌波微步,即便打不赢,也绝对不会输。 那些星宿派的弟子见毒功不奏效,早就心慌不已,又见段誉以鬼魅般的步法围困住大伙儿,却十指乱戳,时不时便有师兄弟惨叫着倒下。 但这神秘莫测的指法,并非是每次都奏效,往往有人被隔空点中,自以为必死,却毫发无伤。 而有些人不过是被指风带到,却几乎丧命。 打不死人,吓死人啊。 星宿派的军心早已尽丧,发一声喊,个个落荒而逃。 但可惜,逃不掉。 徐阳早就守在了他们的后方,十指连弹,各种暗器如天女散花般从天而降,逃得最快的那几个星宿派弟子几乎是同时惨叫一声,倒地身亡。 这些星宿派弟子都是聪明伶俐的角色,如何不知道徐阳的意思并非是赶尽杀绝,便一齐跪倒投降。 果然徐阳并没有继续追杀的意思,反而阻住了段誉。 “三弟,这些幺魔小丑,不必杀光,他们还有用处。” 段誉虽是第一次见徐阳,但既然大哥乔峰对此人极为欣赏,他说的必然也是没错的,便欣然应允。 两人回过身来看乔峰对战摘星子。 此时摘星子内力不足的劣势彰显无疑,那一条原本如线的碧色毒火,早已被乔峰以掌风压制成一团,时不时还有回头吞噬其主的趋势。 摘星子苦苦支撑,每到危急关头,便咬破舌尖,吐一口鲜血催发毒火,往往能扳回一些局势。 可惜这种邪门的催发内力方式,并不持久,片刻之后便又被乔峰压制。 如此往返几次,摘星子的面色从青灰变成蜡黄,气息也更为紊乱,毒火更是由盛转衰,闪烁不定几近熄灭。 徐阳知道,这毒火是摘星子的本命毒物,一旦熄灭摘星子必然无幸,因此他的生死,其实已然操纵在他人之手。 “投降吧,别死撑了。”乔峰适时开了口,同时内力缓缓撤出。 他同摘星子本来并无什么大仇,只是看不惯星宿派恶毒的行事作风而已。 如今摘星子元气大伤,即便是放过他,他从今以后也必然无力作恶,倒是不必硬要取他性命。 第二十九章 释放 摘星子这时就算是想要借机偷袭乔峰,也早已没了气力。乔峰一撤回内力,他便瘫倒在地,浑身颤抖,再也没有半分先前趾高气扬的星宿派大师兄威风。 一众星宿派的高手,此时全都伏倒在地,这次中原之行,星宿派算是彻底折了,生死还取决于对手的态度,可谓是一场惨败。 三兄弟平生第一次联手,居然取得偌大的成功,这是乔峰和段誉之前从未想到过的。 在场的这些星宿派弟子,几乎是整个星宿派内,除了星宿老仙外的所有力量,竟然如此轻易便被三兄弟整体摧毁,这战果实在是足以震动整个江湖。 而这一切的决策者徐阳,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注视着或跪或倒在地的这几十名星宿派门人。 “你们都是星宿老怪的徒弟,被他影响,才会误入歧途。其实你们本性都不算坏。”带着一惑的意味,徐阳开始忽悠。 有几个头脑比较灵活的门人,慌不迭地点头道:“少侠果然人中龙凤,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本质。我等都是被那星宿老怪迷惑,才会做这种没有前途的事,还害人性命。” “少侠武功高超,毒术高明无比,必然能轻易摧毁星宿派,击杀星宿老怪!” “我等仰慕少侠,心甘情愿加入少侠门下。” “呸,什么少侠,明明是师尊!” “师尊在上,小徒磕头行礼了!” “师尊功力,震铄古今!那星宿老怪如何能同师尊相提并论,简直是萤火之光想与日月争辉!” “…………”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毫无廉耻的马屁声,有些原本还是拍星宿老怪马屁的,改了个名字,直接拿出来用。 乔峰等人在一旁听得恶心欲吐,倒是徐阳听下来极其欢乐。 上前扶起一个马屁拍得最响的家伙,徐阳从怀里掏出一块素色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水和鲜血,温言安慰道:“不必如此,我同星宿老怪不同,并不想开宗立派。不过你们既然被星宿老怪骗了,自然是要复仇的。若是有人能取下星宿老怪的首级,我也不是不能收他为徒。” 那人脸上顿时神色尴尬,方才的马屁不过是为了求条活路,然而对方居然当真,还命他去取了星宿老怪的脑袋? 开什么玩笑?星宿老怪周身都是剧毒,只怕进不得他身边三步,就要爆体而亡了。 回念一想,只要能逃回去,便是保住了性命。 大不了这辈子也不来中原,难道你还能去星宿海找我算账不成? 立刻一脸的忠勇之色,大声道:“小徒早就想杀了星宿老怪为天下人除害,就算是没有师尊的指示,这事小徒也早就有心思了。只可惜武功太弱了,只怕对付不了那星宿老怪啊!” 徐阳笑笑,似乎并没有察觉他有所不妥,只道:“就是因为你武功不高,这才能有机会接近那老怪。否则他有了防备,你便是武功再高,也难以杀死他了。” 又对其他星宿派门人问道:“你们之中,还有别人愿意辅佐这位……这位小兄弟去诛杀星宿老怪吗?” 几乎所有人都连声道:“小人愿往!” 就连奄奄一息的摘星子也鼓起全身的力气,有气无力地应和道。 徐阳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大家伙儿就好生休息一下,待会儿就出发吧。” 说罢,又扶起了几个应和声音大的,温言安慰。 忙活了一阵,徐阳便让他们回去了。 一行人拖着受伤师兄弟,又找了几个并未受伤的,将那些尸体也都背上,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小镜湖。 段誉十分看不懂徐阳的操作,便走到乔峰身边,轻声问道:“大哥,二哥这般行为,到底所为何来?难道他真的相信,这群败军之将会替他去杀了星宿老怪?” 乔峰也看不懂,但他已经对于徐阳产生了一种盲目的信任,看看周边没外人,便也轻声道:“相信二弟便是了,这种事,他有经验。” 能轻易便将四大恶人收入麾下,能轻易查到阿朱父母的所在,徐阳在乔峰眼里已经和神差得不远了。 阿紫不屑道:“我看他就是怕了我师父,这才放了那些废物走人。”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望向徐阳的眸子却异常得明亮。 一场祸事,居然如此轻易便化解,就连段正淳也是眉开眼笑的。 “两位都是犬子的好友,今日重逢,自当是好好聚聚。本王就不参与其中了,总之一句话,两位的大恩本王绝不会忘。” 见段正淳想走,徐阳抬手道:“王爷自然可以随处去,但阿紫姑娘得暂时留下来。” 阮星竹怒道:“你这小子好没道理,我们母女多年未见王爷,今日一家团聚,你偏要来拆散?” 段誉面色有些尴尬,不过也出声劝道:“二哥,你留我阿紫妹妹作甚?” 徐阳笑道:“自然是追索那神木王鼎的下落咯,难道还和她攀亲戚吗?” 话语中略带着淡淡的不屑,但却很坚决。 旁人还想再说什么,乔峰站了出来:“二弟说的不错,阿紫姑娘你还是将神木王鼎交了出来,以免误人误己。” 阿紫还想狡辩,但徐阳眼中偶露的杀气,又让她不敢多说。 乔峰又道:“星宿派往日里都在西域星宿海一带活动,即便是偶尔来到中原,也至多是三两名弟子。而这次,他们几乎倾巢而出,光刚刚看到的这几十名弟子中,就有星宿老怪的大弟子、二弟子、三弟子和八弟子。若不是阿紫拿了他们至关要紧的物事,如何会千里迢迢赶来为难你一个不入流的女弟子?还不惜冒犯大理段家?” 徐阳也点头道:“或者阿紫姑娘还心存侥幸,期望从那神木王鼎中学得什么化功大法这类的邪门功法。不过一来这事本就不靠谱,谁知道这邪门功法有何致命的缺陷?二来你父,你兄,你姐夫身上都是一身的绝世武功,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去学那古怪法门?就算是你学会了,就算星宿老怪突发善心不再为难于你,也难免会被江湖好汉联手除了去。到时候可没人帮你。” 阿紫美眸闪烁,想了半天,才斩钉截铁的说:“好,我便将神木王鼎教出来,不过我有个条件!” 徐阳见她不像是在耍滑头,便一口应允道:“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答应你便是。” 第三十章 神木王鼎 阿紫见徐阳一口应允,眼珠一转,便道:“交出了神木王鼎,我便学不成那‘化功大法’了,你得教我如何用毒才行。” 徐阳倒是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心中也是嘀咕了一阵。 无疑,如果答应了她的要求,教她用毒倒是小事,但段正淳会同意吗? 而且将来她若是用自己的毒术做了坏事,别人自然会找到自己,这又如何是好? 想了半晌,徐阳便开口道:“传你功夫倒不是不可以,但须有条件。” “你说,你说!”阿紫欢呼雀跃道。 在她看来,徐阳的毒术远超星宿老仙何止百倍,若是能师从于他,将来的成就远胜在星宿派做弟子。 即便是真有些什么条件,当着父亲和姐夫的面,他也不可能太过分。 “第一:此事必须得到令尊段王爷的同意。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何况是拜师学艺那么大的事,若是王爷不同意,一切皆休。” 阿紫闻言,便转头看向了段正淳。 段王爷原本不愿答应的,奈何阿朱在一旁劝说道:“阿紫在外浪荡了多年,若没有个严师教导,只怕终究会学坏。还不如就此答允了,跟着恩公学,总学不坏的。” 段正淳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相比起温和守礼的阿朱,阿紫这个古灵精怪的邪恶少女形象,实在是让他头痛不已。 “小兄弟,这女儿我便算是交给你了。之后无论如何责罚打骂,你只管教训,只要到时候还我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儿便可了。” 至于学毒功,阿紫都在星宿派中混了十多年了,还能再坏到哪里去?段正淳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徐阳见段正淳一口答允,头就有些晕,也怪自己开始说得太满,给自己套住了。 便又道:“还有一点,你须发下毒誓,未经我的允许,你不可用毒术去毒害任何一个人。哪怕此人是你的对头,仇人,只要他未做伤害你的事,你绝不可动用毒术!” 对这点,阿紫便有些犹豫了。 学了毒术不去毒害他人,那学毒术又有何用? 好在想过之后,便察觉到徐阳这话中,其实是留有退路的。 只要对头要伤害自己,便能动用毒术了…… 这岂不是很好? 平时,想要欺负人可以用别的武功啊。 若是对手反击,要伤害到了自己,自然可以动用毒术。 因此阿紫露出最甜美的笑容,顺从地回道:“那是自然,若是有人想要杀我害我,我当用毒术自保。除此以外,阿紫绝对不会用师父传授的毒术,去害任何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说罢,跪下来三跪九叩,算是行了拜师礼。 原本星宿派的弟子,对于发誓这种事就从未当过真,何况这还是个对于自己有利的誓言,阿紫自然毫不在意,赶紧先拜师再说,免得到时候再有什么条件。 徐阳听了,也不管阿紫是真心还是假意,只当她是真的。 “若是违背了誓言,为师也不会责罚你,逐出师门便是了。”徐阳淡淡道:“现在你可以交待出来,神木王鼎在何处了吧?” 阿紫点点头,既然都拜师了,自然不能再耍无赖。 何况有了徐阳这尊菩萨在,何必再去拜星宿老仙这个“小鬼”? 这岂不是舍近求远,缘木求鱼吗? 阿紫才道:“那神木王鼎,被我藏在小镜湖边的赭山上,离此五六里的样子,不消片刻便能到。” 乔峰开声道:“二弟,我同你一起去。” 段誉也欣然道:“二位哥哥,带上我也好。” 果然是天龙世界第一旅行家,段誉就好凑这个热闹。 徐阳笑道:“那我们便一起去。段王爷,你们在此稍待一会儿,我们去去就回。” 三兄弟带上阿紫,四人离开了小镜湖,径自向北而行。 果然,行了没多久,便看到了赭山。 赭山有两座峰,都不高,说白了不过是两个高些的土丘而已。 其间土石殷红,据说是当年春秋时,名匠干将曾在此附近炼剑,火光太大,将山石都练成了红色,故此得名。 再走了几里地,阿紫便带领众人上了山。 神木王鼎是被阿紫埋在了较矮的小赭山上,有她带路,很快就找到了埋藏宝物的小树林,找到了一棵做了记号的大树之下。 阿紫按着记号,在树下挖掘了尺许,便将神木王鼎挖了出来。 徐阳拿过来仔细看了看,此鼎高约六寸左右,虽是木鼎,但其色泽深黄,木质坚润似玉,木理之中似乎隐隐约约的泛出些许红丝,雕琢得也是极为精细。 乔峰也拿过去看了下,叹道:“这便是星宿老怪拿来修炼‘化功大法’的邪物了,据说此功能将他人苦苦修炼一生的内功化于无形之中,端地阴邪至极。” 段誉听了这话,心中也是惴惴不安,暗想道:“此功似乎与我的北冥神功有类似的功效,只是将那些内力平白荒废,当得起暴殄天物一说。只是,这星宿老怪的武功,难道与那两位仙人有什么联系吗?” 徐阳见段誉怔怔的发呆,也不说穿,便对乔峰道:“大哥,此物太过诡异,我只怕日后星宿老怪要来抢夺,不如就此毁了也好。” 乔峰点头,二弟如此果断,不愧是少年英豪。 当下运起内力,双掌一开一阖,便要将这神木王鼎毁掉。 然而双掌还未合上,就听空气中传来一声怪叫,随即一人从远处遥遥飘至,撞向乔峰。 乔峰凌空出掌,掌风猛烈,那飘来之人纵然行踪诡异,却挡不住乔峰的掌力,整个人在空中骤遇重击,居然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一时间,鲜血肉块掉得到处都是,内脏更是整团的坠落下来,居然就此死了? 徐阳沉静地说道:“腐尸毒?看来是星宿老怪来了。” 远处果然传出大笑声:“好眼力。不愧是聚贤庄的少庄主,老夫的弟子行事荒悖,还多亏少庄主替我教训一番。” 话是好话,不过听来总是让人感觉阴风阵阵。 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边说边不紧不慢地走近了四人,身后还跟了十几个星宿派弟子,个个都是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第三十一章 星宿老仙 夏日的烈阳下,之前徐阳一行人爬上小赭山,早已汗流浃背。 而此时,在这树林中的树荫下,每个人却感觉浑身有些发冷。 树林中风不大,但随着星宿老仙的到来,一股阴气侵袭着每一个人。 星宿老仙身材极为高大,鹤发童颜,面目英俊。 即便是放到后世,也绝对属于极品老帅哥的那种级别。 如今他摇着羽扇慢慢踱步进入了小树林,素色的长袍一尘不染,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若是不知道他恶名的人,真会被他所骗。 但他身后的弟子们,明明就是先前在小镜湖,被徐阳放走的那些人。 却没想到没跑出去多远,就已经重归了星宿老怪门下。 段誉看了看徐阳,又望向乔峰,脸上略显得意之色。 意思是果然不出我之所料,二哥还想让他们去刺杀星宿老怪,这怎么可能办到? 徐阳倒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笑道:“教训可不敢当,既然这些没有眼力价的东西,惹到我大哥的头上,当兄弟的自然要替大哥打打下手,也免得别人欺负我们兄弟没担当。” 星宿老仙见徐阳应对自若,倒是高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的这些门人,虽说没甚本事,不过倒也尊师重道。他们既然遵从我的指命来抓人,你们不让他们抓,那就是你们不对了。不过他们几个学艺不精,又没什么胆量,被一吓就投降,倒是丢了我星宿派的脸面,活着也是累赘。” 说罢,随手又抓起两名弟子,手上发力,一抓一掷,便冲着徐阳和乔峰投来。 这两个弟子在半空中,脸色已经透出了诡异的青绿之色,双目呆滞,显然是已经死了。 乔峰没料到星宿老怪一言不合就动手,而且还是用活生生的弟子当武器,一时不查竟然想用双手去挡。 好在徐阳早有防备,左手一把推开了乔峰,自己倒是抢前一步冲了上去,拔出腰间的长剑连连拍打,将两具尸体扫了回去。 两具尸体上,星宿老怪早已布下了腐尸毒,这毒极其凶猛,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硬接,反倒是腾身跃起,让开道路,任由这毒尸落入背后弟子阵中。 反应过来的众弟子四散奔逃,但始终还是慢了一步。 有三名弟子被尸体带到,顿时脸上蒙上了一层黑气,栽倒在地到处翻滚。片刻之后,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没了气息不再动弹。 这一下,就连乔峰也惊诧不已。 先前那个凌空飞来的弟子,想来也是如此的一具尸体,好在一开始乔峰是用擒龙功,隔着老远便击飞了出去。 而这次,一时不查,差点就中了星宿老怪的奸计,还好有二弟从旁相助,这才没有中了如此奇毒。 想到此处,乔峰便对徐阳道:“多谢!” “自家兄弟,何必客气。”若是段誉,徐阳是根本不会出手相助的,因为他本身就百毒不侵,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乔峰内力虽强,毕竟没有强到那种可以驱除所有剧毒的化境,徐阳可不想见到任务对象在这种小场面上枉自送了性命。 星宿老怪凌空飞了半天,这才敢落地,大怒道:“你这小子,好不识好歹。老仙赐你一死,是你毕生的幸运,如何敢反抗?” 四散奔逃的星宿派弟子们,慑于老怪的淫威,此时又纷纷归拢来。 “星宿老仙,德配天地,威震寰宇,古今无比!” “老仙驾临,幺魔避退,尔等小小萤火,也敢在老仙面前发光?” “老仙威武,震慑天下,星宿门人,不惧生死!” “…………” 只是比起以往,这些马屁文章未免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段誉听到这些话,不由得在后大骂道:“你们这些败类,我二哥放你们走,你们不敢逃走也就罢了,还助纣为虐。星宿老怪是拿你们当活生生的器物,逃也是死,听话也是死,你们为何到了这种时候还不拼一把?” 徐阳笑道:“三弟,你不明白。他们自小被星宿老怪洗脑,若是能逃他们或者会逃。但潜意识里,他们始终会有一种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星宿老仙手掌的感觉,因此即便他们离得再远,始终还会回归星宿派的。” 阿紫点头道:“没错,若不是我进门时间短,又能看破这种洗脑的教训,能不被星宿老怪诱惑欺骗,恐怕我都不敢叛教出门的。” 星宿老怪大笑道:“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又能如何?还不是破解不了我的腐尸毒?来来来,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慢!我有一个疑问,若是老仙能回答我,我便认输,将这神木王鼎完整无缺地交还于你,如何?”徐阳拱了拱手,郑重说道。 星宿老怪见他说得认真,又唯恐他们会在情急时毁坏了神木王鼎,略一思索便应允道:“好,你但凡有何疑问,尽管问来。老仙我知无不答。” “我的疑问是,我之前如何毒倒追风子的事,老仙你知晓否?” 既然这些弟子们都被放归星宿派,又明显不敢刺杀星宿老怪,那么之前在小镜湖的那些事,星宿老怪理应都从他们口中知晓了。 果然,星宿老怪自信地点了点头道:“你这小子,在毒术一道上倒是有三分聪慧。若是你想拿这种施毒的手法来作为见面礼,投入我星宿派门下,我倒是可以让你做掌门大弟子,你看如何?” “哈哈。”徐阳笑了笑,又道:“既然老仙你对我的手段都了解了,那你怎么会毫无防备?” “如何没有防备?”星宿老仙大笑道:“你方才虽然是用宝剑将那两具腐尸拨回,但为了防你偷偷下毒,我就算闪开,避开,也绝对不会让那两具尸体沾我半点。难道你还能隔着那么远,对老仙我施毒不成?哈哈哈哈!” 徐阳很遗憾地摇了摇头道:“谁说,只有我碰过的东西才能施毒的?” 星宿老仙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了,但盘算了下,始终并没有结果,便笑道:“你莫非是在虚张声势,拖延时间?我就不信你能对老仙我下什么毒。” 徐阳笑道:“对于追风子这种三四流的毒术,我自然不必费太多心思,直接接了暗器施毒即可。但对老仙你,出于尊重,我总也得费些心思。否则明知道你的那些墙头草弟子靠不住,我一个个杀了便算干净,何必放他们回去给你打下手?” “你是说?”星宿老仙大惊失色,举起手来将信将疑地端详,这才怒道:“你早就在他们身上施了毒?这怎么可能?!” “没错,他们身上确实有毒,但毒不在他们的衣物上,而是他们整个人便是半剂毒药。你有一句话没说错,方才我确实在拖延时间。等那毒和老仙你手上的腐尸毒结合,这才是真正的毒药。”徐阳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继续说道:“这种毒药,我称呼它为‘浮生九梦’。” “和追风子所中的那种毒完全不同,虽然也是多种毒素的结合,但它的效用却是截然不同的。” “毒发之后,老仙你会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周围的一切都很慢,但你偏偏无法解决这一切。在旁人的眼里里,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变得很快。同样,衰老会更快到来。” “常人也许每年都会衰老,而老仙你,每一刻都会衰老许多。” “这毒,一样是无解的。即便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一样没办法解除。因为这种毒药发明出来,便是用来对付你这种大恶人的,不需要什么解药。” “接下来,你每天都会觉得很累,想要休息,想要安眠。每天,你都会做三个美梦,直到三天之后,就便会在第九个梦中安然过世。” “这,是我对你表达的最后一份敬意。毕竟你也算是毒术一道历史上,难得的名人了,对于毒术一道发展也尽了力。” 越听,星宿老仙脸上越是挂不住,但此刻他中毒已深,毒素早已侵入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血脉,他发现就连徐阳所说的话,也恍同隔世,很久以后才慢慢传到他的耳中。 他想杀了徐阳,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不住全身的肌肉。 他原想踏上数步,击杀徐阳,但全身一动,就已经冲过了头,直直地撞上了徐阳身边的一棵大树,头破血流,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倒下时,众人分明看得清楚,星宿老怪脸上已经褶皱密布,片刻内已经如同老了十岁一般。 那些星宿派的门人,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的师尊,名扬天下的星宿老仙,居然会被一个年轻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除了一开始星宿老仙发了两招,扔出去三具腐尸毒之外,一旦徐阳展开反击,他便连一招都发不出来,就已经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他还能活三天,三天后必死。 这两句话,徐阳只是随口说的,此刻却在星宿门人的脑海里不停地重复,激荡着他们的灵魂。 若是星宿老仙活不过三天,谁还会为他卖命? 脑子最活泛的就是摘星子了,虽然他的一身毒功早已被乔峰废掉,但思维却始终是众弟子中最灵活的。 “星宿老怪罪有应得,今日已授首!游少侠心机过人,毒术独树一帜,当为星宿派新一任的掌门!” 第三十二章 新掌门 “星宿老怪罪有应得,今日已授首!游少侠心机过人,毒术更是独树一帜,当为星宿派新一任的掌门!” 一应星宿派弟子,听了摘星子的话,再联想到此时星宿老仙的惨状,个个都是追悔不及。 这时候不抱紧大腿,难道还等死不成? 立刻,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大呼小叫道: “新掌门威武,铲除星宿老怪,德配天地,寰宇无敌!” “多谢掌门为我星宿派铲除叛逆,荣登大位!” “我早已看出丁春秋这厮无耻下流,必定会阴谋叛乱,还好掌门人慧眼如炬,驱逐了此獠!” “…………” 一时之间,各种阿谀奉承之语,不绝于耳。人人都是法螺齐吹,生怕赶不及他人,会被新任掌门嫌弃。 徐阳一开始还是欣然笑纳,到后来也是受不了这种程度的吹捧,双手向下压了一压道:“安静些!你们快起来吧,我不是星宿老怪,不吃这一套的。” 听了他这话,眼珠一转,这些星宿派弟子又纷纷鼓吹道: “不愧是新掌门,气质高洁,为人谦和,今后星宿派必定会在新掌门的带领下名扬天下!” “掌门仁义无双,武功毒术更是冠绝于天下!弟子诚心归附,死心塌地,愿为掌门人效犬马之劳。” “掌门卧薪尝胆,将来必定能拳打少林,脚踢丐帮,让我星宿派成为江湖第一大派!” “…………” 徐阳也是苦笑着摇头,这些不要脸的家伙,谁同意做你们的掌门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自己一个人独力为乔峰正名,实在是孤掌难鸣,这批人没皮没脸的,完全可以去当史上第一批“水军”啊。 便正色道:“原本我是不想当什么星宿派掌门的。但你们这些家伙,个个人品极差,若是没人监督,将来必定祸乱江湖。罢了,今后你等必须听从我的指令,有人要是随意荼毒人命,莫怪本掌门下手无情!” 追星子等人听了这话,喜形于色,个个磕了头便站到了徐阳身边,唯恐错过了这拥立之功,面上更是得意洋洋,就好像先前赢了的是他们一般。 至于星宿老怪,此时早已晕了过去,竟没有半个人朝他多看一眼。 徐阳对着乔峰感慨道:“这星宿老怪,平日里作威作福,仗着武功超绝压迫弟子。如今一朝丧失所有,便被人弃如敝履,真是可悲可叹。” 乔峰笑道:“这难道不是应有之意。所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星宿老怪平日里以养蛊之法驱使弟子,那么当弟子的,自然也视他为洪水猛兽,个个避之而不及。” 段誉在一旁也道:“没想到大哥也读过孟子?世人多说这人心叵测,也多半是因为彼此之间勾心斗角而已。如我们兄弟间,就绝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徐阳笑容顿时有些尴尬,心中暗道:若是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吧? 只是这事不可说明,他便转头道:“你们去两个人,把丁春秋抬走,找个农舍好生照顾三日。切不可怠慢了。” 摘星子犹豫了一下,便道:“掌门如此安排,显是宅心仁厚。只是弟子们担心,这星宿老怪身上的毒素,这……” 徐阳一听便明白了对方的担心,便淡淡道:“那毒,只片刻便早已挥发,不存于世,否则岂不是遗害千万人?你们不必担心。” 众弟子这才稍稍安心,你推我托,总算是找出了两个新入门的弟子,去服侍僵僵待死的星宿老怪。 阿紫此时跳了出来,笑嘻嘻地问道:“二哥,你何时将毒施放到这些星宿派弟子身上的?还有,你如何知道丁春秋就在附近?这毒又为什么会同腐尸毒发生反应?你是用先前那块素色帕子当引子的吗?” 徐阳心中暗骂一句,那么多问题,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啊? 口中只道:“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你以为我先前在小镜湖,为何要将那些弟子一一扶起?难道我真的闲得那么无聊吗?还有,谁是你二哥?” 至于丁春秋和腐尸毒的问题,徐阳并不想暴露太多自己的秘密,所以下意识里就拒绝回答。 阿紫不改笑容,依然说道:“你是我姐夫的二弟,又是我哥哥的二哥,自然便是我的二哥啊。有什么问题吗?” 徐阳也懒得搭理他,便对乔峰和段誉说道:“既然星宿老怪已被除掉,那么我们也就能腾出手来,调查大哥被人陷害一事了。” 乔峰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辛苦二弟了。” 段誉还不知道乔峰被人陷害一事,此时乃是第一次听说,慌忙问道,然后徐阳便把前因后果同段誉说了一遍。 听完后,段誉不由得大怒:“如此陷害大哥,这等恶贼还真是处心积虑。多亏有二哥在,否则大哥必定蒙不白之冤,远走塞外,郁郁终身。” 徐阳撇了撇嘴,心想何止如此?若是自己不插手,乔峰最终的结局就是亲手误杀了阿朱,之后在宋辽之间更是态度摇摆不定,最后为了百姓而制止辽皇南征,选择了自戮身亡,当一个悲情的大英雄。 而在徐阳看来,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能同心爱的人双宿双栖,共享太平年岁,这才是人生的理想。 至于辽皇,若是没有乔峰为他平息国内的叛乱,他如何会有功夫来南征中原? 如今没有了乔峰在辽国内,那些叛乱只怕要绵延岁月,动摇大辽国的根基了。 对于宋人来说,这未免是最好的消息了。 徐阳拱手道:“大哥三弟,你们先回小镜湖,我将这些人安排一下,再来会你们。” 乔峰点头,自带了段誉与阿紫下山。 阿紫似乎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不过拗不过姐夫,只得乖乖地跟紧了回去。 段誉临走时还不忘叮嘱一声:“二哥,这些反复小人,切不可尽信。” 徐阳微笑着点点头道:“二哥省得,多谢三弟提点。” 目送着三人都下了山,徐阳这才正色道:“先前我说了,你们务必要谨慎行事,切不可违背了我星宿派的新门规。” 弟子们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所谓的新门规是什么。 “所谓新门规,只有两条。”徐阳缓缓道。 “第一:掌门说什么,就做什么。掌门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第二条:如果掌门说错了,那么参见第一条门规!” 弟子们恍然大悟,纷纷跪倒拜服! 光掌门人这脸皮,也足够自己学上个五十年的。 徐阳摆摆手道:“你们先去吧,回星宿海整理一下物资。晚些我会派人通知你们来中原,寻一处所在落脚。” 弟子们都大喜,若是有的选择,谁愿意待在西域星宿海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可往日由于名声太差,即便是星宿老仙在时,中原武林也绝对容忍不下他们这批臭名昭著的家伙。 如今新掌门甫一接任,就承诺让他们在中原祭定基业,那就意味着滚滚而来的财富和超人一等的江湖地位啊! 要知道,即便是往日里他们行走江湖,别人对他们的态度也只是畏惧惊恐,而谈不上什么尊敬。个个都是抱着惧而远之的态度,连愿意同他们说话的都没几个。 有时候,还会遭到莫名其妙的围攻,往往结果就是死无全尸。 若是能安稳地在中原寻块地方稳住脚跟,那么不用多久,他们便能光明正大地游走于江湖,再也不必担心被人到处防备,以至于尸骨无存。 “多谢掌门!多谢掌门!”这一刻,以摘星子为首,所有的弟子们才是真心实意地跪拜在地,向徐阳行礼致敬。 “你们去吧。”徐阳挥手道,这也是他第一次从这些弟子的身上,感受到人性。 随即,他便转身,下山。 ………… 山中的芳草萋萋,即便是炎炎的夏日,时而穿过的缕缕清风,也带来分外的凉意。 徐阳走得不快,眼看着日头已经偏西了,他可不想急急地去晒这最毒的西落阳光。 当然,他并不只是因为想要避开日晒,最重要的,他还在等一个人。 冰冷如蛇蝎般的腹语,再一次钻入了徐阳的耳膜。 段延庆,来了。 “少庄主,你之前曾经的许诺,可还作数吗?” 徐阳脸上浮出了淡淡的笑。 “你做的不错,理所应当接受这番奖励。” 段延庆一愣,他从未想过,对方会如此轻易地执行诺言。 江湖上尔虞我诈的事情多了,即便是徐阳这次抵赖了,他依然毫无办法。 先前毒杀星宿老怪那一幕,深深地震惊了段延庆。 那可是星宿老怪啊。 即便是段延庆在江湖上号称四大恶人之首,但那也不过只是一个虚名。 若是让一百个江湖人士,去选择他们敢于面对的敌人,相信至少会有九十九个选择他段延庆,而不是星宿老怪。 这个比例,绝不是夸张。 要是徐阳先前出声,让他去迎击星宿老怪,段延庆相信,即便是用自己儿子的性命来要挟,他也大概率不会接受这个乱命。 星宿老怪一身的毒功,绝不是他这个等级的江湖人可以匹敌的。 第三十三章 传闻 然而,星宿老怪这么一个恐怖至极的高手,就被眼前这个笑语晏晏,看上去似乎毫无威胁的年轻人,给轻轻松松地干掉了。 还是最惨的那种死法。 段延庆自问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因此,他也只是报了万一的希望,来问询自己儿子的下落。 现在想来,也多亏自己鼓起了这份勇气,否则,也许就真的错过了这次机会。 徐阳想了想,用尽量委婉的口气说道:“其实,方才你已经见过你的儿子了。” 段延庆目光一凝,他刚刚潜伏在一旁,真正见过的人并不多,疑道:“难道是……?” “没错。”徐阳点了点头:“正是段小王爷,段誉。” 段延庆苍凉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诡异的表情,双目睁得极大,若是此时有人经过,必然会被他这僵尸般的脸色活活吓死。 阴诡的腹语声,隔了半晌才响起:“你……,你莫不是在欺骗老夫?!” 如果,只是说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结果便再好也没有了。 段正明没有子嗣,而据他所知,段正淳也就这么一个儿子。 而段誉如果是他段延庆的亲生骨肉,那么相当于大理国的皇位,再次回归到了他段延庆的这一脉。 段延庆自知自己的情况,必然已经不适合当皇帝了,他也没有别的子嗣,段誉当上大理国皇帝,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必须要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一切都须如面前这个少年所说,段誉是他的亲生儿子才行。 否则,无论段延庆如何努力,所有的希望都如无缘之木,无根之水。 这一点,他不敢随意确认。 因此,他紧盯着徐阳,千方百计地想从他身上看出一丝破绽。 最好是,没有破绽。 此刻,段延庆的内心十分挣扎,万分矛盾。 他满心的希望徐阳说的是真的,又极担心这只是黄粱一梦。 幸好,徐阳并没有继续吊着他的打算,他早已看出了段延庆的犹疑。 “你也配我来骗你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面上更是一脸的不屑,徐阳的态度并不好。 但就是这种被无视的态度,让段延庆欣喜若狂。 没错,他何必来骗自己? 段延庆向来就是自视甚高,但在这少年面前,却半点豪气也生不出来。 论武功,段延庆敢说能进天下前十,但他绝对没有击败对方的把握。 论心机,论狠,段延庆更是从来不觉得会比任何人差,但他自从见识到徐阳阴狠毒辣的行事作风,便再也没有这方面的自信了。 徐阳需要用他,他才有价值,根本就没必要骗他。 就在段延庆庆幸不已的时候,徐阳又开口道:“段誉的生母是镇南王妃刀白凤,那年你败落江湖,前去大理天龙寺求援却被拒。刀白凤正好那时也遭遇情伤,这才会与你在菩提寺下做了一夜夫妻。若你不信,自可前去大理求证。只是此时你务必严守机密,否则的话,段誉必然做不得大理皇帝。” 有些事情,还是说得详细些为好。 不管段延庆到底信不信,答应他的事,徐阳不希望做得不清不楚。 “是,段延庆省得。多谢少庄主提点。日后但有吩咐,延庆不敢不效死命!”段延庆面色木然,腹语声依然毫无感情,但略带颤抖的钢仗显示了他极不稳定的的情绪。 起码,在遵守承诺这方面,段延庆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徐阳摆了摆手道:“你自去,叶二娘和岳老三我还有用处。” 收起钢杖拱了拱手,段延庆一声长啸,飘然远去。 最后一丝斜阳的余晖褪去后,徐阳这才慢慢地下了山,直奔小镜湖而去。 ………… 小镜湖畔,竹林小竹屋内。 阮星竹来回踱步,时不时向外望上一眼,心急如焚的样子毫不遮掩。 阿紫可是她的女儿,乔峰也是阿朱的心上人,她一家倒有一半人去挖那劳什子的神木王鼎,可为何去了那么久,也不见他们回来? 莫不是出了事? 阿朱在一旁,见她如此焦躁,便安慰道:“母亲,乔大哥乃是前任丐帮帮主,江湖阅历、武功机智都是一流。有他在,妹妹必然不会有事。” 段正淳也笑道:“你何必如此担心,北乔峰的赫赫大名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还有誉儿和那游少庄主在旁协助,断不可能会有什么麻烦的。” 刚说到这里,段正淳似乎听到了些什么,又道:“他们回来了!” 果然,一行人差不多都回到了小镜湖,除了徐阳之外。 阿紫第一个蹦了进来,绘声绘色地把先前徐阳毒杀星宿老怪的经过,原原本本同父母说了一遍。 段正淳也是见过世面的,但听说星宿老怪都折在徐阳手下,顿时惊得连手中的茶盏都掉落在地。 这少年,未必也太强了吧。 “那些星宿派的弟子们,一见星宿老怪被毒倒,顿时便缴械投降,投靠了那小子。那小子现在是星宿派的新任掌门了,还真是臭味相投啊!”提到徐阳,阿紫不知为何总有三分恶意。 许是察觉到徐阳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一样,女人总是超级敏感的。 “阿紫啊,二哥怎么说都对你有恩,你何必一口一个那小子这么说他?”段誉很有些做哥哥的派头,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哼!我才不领他的情,他做这事,天知道会有多少好处!”阿紫不屑地说道:“除非他向我道歉,否则休想我对他改观!” 乔峰眉头微皱,自言自语地说道:“二弟这次收了那些星宿派的余孽,我只担心对他名声不利啊。” 星宿派的弟子一向独来独往,善于用毒惯于害人,在江湖上名声确实不佳。 如果将来他们仗着徐阳的名头,再做几件坏事,哪怕时候遭到派内处罚,外人依旧会把账算到徐阳的身上。 反而是段誉哈哈一笑,对乔峰说道:“二哥如此聪慧的人物,即便是星宿老怪这种老奸巨猾的家伙面前,都能稳稳占得上风,何况这几个星宿派的余孽呢?大哥何必担心?” 想想也确是如此,乔峰不由得大笑,一时的担心早已烟消云散。 段正淳听了这话,面上不露声色,心底却是有些担心了。 他仿佛不经意间提了一句:“那游少庄主,为何没有跟着回来啊?” 乔峰道:“他说要处理一下那些星宿派弟子们的事,因此让我们先行回返,他随后就到。” 点了点头,新收伏的门徒,必然要先行处置一下的,这倒是毫无问题。 夜色已经慢慢降临,除了阿紫没心没肺地跑进跑出,其余人都聚在饭桌前,畅谈着江湖事。 乔峰被赶出丐帮之事,此时早已在江湖上传播甚广,不过无论是谁,都不会在这种场合提到这件事,都不由自主地绕了过去。 “听说江湖上有一传闻,那‘聪辩先生’苏星河,广邀天下名士赴擂鼓山珍珑棋局,此事乔大侠可受到邀请否?”段正淳笑着问道。 乔峰摇了摇头:“乔某本是莽夫,对于棋局之道一无所知,‘聪辩先生’又怎会邀请乔某呢?” 段誉则是一脸期待道:“真想看看,那天下第一珍珑棋局,哪怕解不开,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心中却暗想,那慕容公子文武双全,必然受邀。若是他去了那棋局之会,王家大小姐也定会随着他一起去…… 想到王语嫣天人一般的容貌,段誉竟已痴了。 好在他的存在感不强,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的失态。 段正淳笑道:“乔大侠说的话,也对,也不对。虽说乔大侠不精于棋道,但聪辩先生苏星河一身绝技,只要能学得一二,便终生受用无穷。何况那珍珑棋局,未必定要精通棋道的高手才能破解,很多时候是讲究一个缘分。” “看来段郎是有心要去擂鼓山,看一看这珍珑棋局咯?”阮星竹在旁轻笑道。 段正淳心中却并不是这么想的,主要是他此次离开大理,目的不过就是找回段誉而已。 如今段誉已经安然归来,按道理段正淳就该归国,以策万全。 但这一路来,他寻到了不少多年前的旧爱,心中更是期待着未曾碰面的那几个,又怎肯就此归去? “聪辩先生”的珍珑棋局,正好给了他这么个借口。 当然,苏星河的那些绝技,也确实令人动容,据说闻名天下的“阎王敌”薛慕华,也不过只是多年前苏星河门下一个并不起眼的门徒而已。 但薛慕华如今在江湖中的地位,已然不低。 若是……能学得他老人家的一星半点,当受用无穷。 这个借口,真不错。 当下段正淳便邀请乔峰一起去擂鼓山,乔峰犹疑了片刻,便道:“还是等我二弟回来,大家一起商议才好。” 毕竟如今乔峰在江湖上就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没有徐阳的运筹,他并不想过多介入江湖事。 段正淳点点头道:“也不知游少庄主何时归来?只怕回来得晚了,错过了晚膳。” 门外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道:“阿朱姐姐的手艺非凡,这晚膳可是绝不能错过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第三十四章 秘闻 小镜湖畔竹屋,几点烛光如豆。 匆匆用过了晚膳,徐阳等人聚在一起,商量今后的行事。 听过段誉替父重述的擂鼓山珍珑棋局之约,细想了下,徐阳便同意了。 原本他不打算去赴这约,毕竟苏星河这次汇集天下英才,并非只是为了解开什么珍珑棋局,而是准备奋余威,替他师父逍遥子找个再传弟子而已。 最终目的,无非是对付逍遥派门内,最大的那个叛徒。 而事实上,这个叛徒,如今离死也不远了。 除了徐阳,可没人知道,那个叛徒其实就是星宿老怪丁春秋。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既然最大的对手都已经要死了,那苏星河的算计也就没了方向。 此时再去,不过就只是去参与一个武林聚会而已。 有乔峰在,结局如何都不用猜,他们这行人势必会成为江湖中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徐阳不难想象,乔峰到时候会面对如何压力。 只是,为了洗脱乔峰的罪名,这岂不是一个最好的舞台? 有大理段王爷肯替乔峰背书,相信多少也能挽回些声誉。 因此,沉吟片刻,徐阳便道:“也好,那便一起过去吧。” 众人面上都是喜色一片,毕竟徐阳的心思缜密,他说可去,就代表这一行势必顺利。 乔峰道:“我本不想去,不过既然二弟三弟都有一睹聪辩先生风采的想法,那大哥便陪你们一行。” 段誉喜道:“大哥二哥,如此甚好,你我兄弟三人这次也算是首次一同出现在武林中人面前,声威必然不弱!” 如此一来,他在王语嫣面前,也会多些面子。 而段正淳心中想的,却只是中原道上那几个多年未曾谋面的老相好了。 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一时屋内又没了什么话题。 “对了,大哥,那神木王鼎还在否?”徐阳索性直接问道。 乔峰从身边囊袋里掏出了那只小木鼎,徐阳接了过去,随意看了一眼,便一掌拍下。 那星宿派珍重至极的宝物,居然就此变成了一片片的碎木块。 阿紫“呀”了一声,显然是极为心痛和意外。 “星宿老怪都已经死了,你为何还要毁了这宝物?”她不解问道。 徐阳一声轻笑:“星宿老怪靠了此物,练成化功大法,但却依然不堪一击。你就算是不舍得,又有何用?我便是为绝了你的心思,这才损毁的,否则留着把玩也不是不可以。” 阿紫嘟着嘴道:“那今后就要靠师父你传授我绝世武功了。可千万别比化功大法弱哦。” 徐阳笑道:“化功大法又算得什么?这不过就是丁春秋将原本更为高明的‘北冥神功’转化而来。有千金宝藏不好好利用,偏要将黄金铸成铜钱来用,丁春秋也算是愚蠢至极了。你说是吗,三弟?” 段誉修习“北冥神功”的事,只告诉过父母、乔峰等寥寥数人,只道徐阳是从乔峰处探听而来,心中只是略感惊讶,却随即就想通了。 只不过段誉对徐阳的说法,并不太认同。 “二哥说笑了,那‘化功大法’同我的‘北冥神功’一邪一正,又能有什么关系?” 徐阳摇摇头便道:“‘北冥神功’乃是逍遥派的不传之秘。原本来自庄周一脉的‘逍遥游’中,【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一节,是故称为逍遥派。” “只是逍遥派一脉历来传承不茂。多年前开派祖师逍遥子,就只收了三个徒弟。大弟子名为无崖子,其下还有两名师妹。无崖子同小师妹李秋水结为夫妇,曾共同隐居在大理无量山后的琅嬛福地。二人时常在山崖湖畔间练剑,那玉璧倒影在无量派俗人看来,就是神仙之影,这才会有那么多关于画壁神仙的传说。那里应该也是二弟获得‘凌波微步’同‘北冥神功’两套绝世武学的地方了。” 段誉惊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不过是消息灵通,加一些合理的推测而已。”看了看被这消息震惊的段誉,徐阳便劝道:“洞中玉像,本就是无崖子为了李秋水所塑的全身像,只是此女子生性并非如玉像那般冰清玉洁……,二弟你还是得守住本心啊。” “今日我所杀的星宿老怪,便是无崖子仅有的两名弟子之一,另一人,就是那‘聪辩先生’苏星河了。三弟,你说说看,你这‘北冥神功’同星宿老怪的‘化功大法’有没有关系?” 段誉问道:“可为何我在姑苏,遇到过一名同那玉像一般无二的女子,难道她能容颜不老?须知无崖子的弟子至少也有六十岁了,那他妻子也不会小于这个岁数啊。” 对于武功,段誉兴趣不大,倒是对王语嫣的身世,他更想了解。 “你说的便是那王语嫣王大小姐了吧?”徐阳问道。 阿朱“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她从未想过,隔壁曼陀山庄的大小姐,居然有如此奇怪的身世,居然能同数十年前的江湖奇人扯上关系。一时没忍住,就叫了一声。 徐阳看了她一眼,便道:“王语嫣的母亲王夫人,闺名换做李青萝,乃是无崖子同李秋水唯一的女儿。隔代遗传,王语嫣长得像他外祖母,也属正常。” “李青萝?”段正淳一拍脑门子,苦笑着问道:“难道是嫁到姑苏王家的李青萝不成?” 徐阳又望了段正淳一眼,心道怎么自己忘了这位的存在? “此人段王爷应该很熟悉了,听说她改自家的山庄名为曼陀山庄。段王爷能理解,哦?” 段誉心中顿时隐隐有些不安……,这该不会……?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乔峰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之外,每个人都对段誉露出了抱歉的微笑。 人人都说某些富二代实力“坑爹”,可你这爹,实力坑儿子啊。 “可既然如此一说,那星宿老怪为何扬短避长,不去学那‘北冥神功’,转而开发了一门‘化功大法’的邪功去练呢?而且‘聪辩先生’苏星河,常年在擂鼓山隐居,江湖传闻只说他擅长奇门杂术,也从未说他会什么武功啊?” “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徐阳淡淡叹了口气:“那无崖子虽说武功奇高,但却不会教徒弟。苏星河心思驳杂,自恃聪明,就爱学那些杂七杂八的技艺,什么唱曲、医道、棋艺、书法、画工,是无一不精,无一不爱,偏偏最紧要的武功方面,却只学了个马马虎虎。而另一名弟子丁春秋,也就是星宿老怪,精明强干,专盯着武功和毒术去学。最后更是为了图谋逍遥派的那些惊人武学,图谋作乱,将师父无崖子一掌打下了悬崖!” “呀!”众人齐呼一声,被这传闻吓了一跳。 谁都没想到,江湖上恶名昭彰的星宿老怪,居然是从名门正派里出来的。 居然还弑师夺宝? 徐阳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继续说下去:“之后他还想杀了苏星河,不过好在聪辩先生机敏过人,又擅长阵法机关,虽然打不过丁春秋,却也能勉强保住自身。同时他发誓今后不再开口说话,也不收徒,更不会使用武功,丁春秋这才算是放过了他。” “丁春秋并不是不去学‘北冥神功’,而是无崖子之前或许察觉了他的狼子野心,也许是时候未到,并未传授他这门神功而已。他叛师之后,仗着从无崖子留下来的东西中,推敲到了一些内功运用的法门,然后用自己擅长的毒术加以改进,这才研究出了‘化功大法’。只是这‘化功大法’比起‘北冥神功’来说,无疑是弃千金于地,白白浪费而又显得极为阴毒,实在是下下之策。” 众人这才一致点头,听了徐阳这话,恍如揭开了天大的机密,江湖上一桩桩尘封已久的机密都被一一揭开,再不负神秘莫测之感。 至于无崖子被打下山崖后,并未身亡这事,徐阳并不想说出来。 这种极度机密,甚至扯上了逍遥派上一代恩怨的重要消息,徐阳若是不能卖个好价钱,也算是对不起自己了。 阿紫突然发问道:“既然苏星河是星宿老怪的死对头,那么丁春秋既然死在我们手中,苏星河岂不是就可破除誓言,开口说话了?” 徐阳心中鄙夷,什么叫死在我们手中,这事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 嘴上却道:“不错,所以我才觉得我们该去赴擂鼓山之约。到时候即便是破不了珍珑棋局,也可以得到聪辩老人的感谢吧。” 段正淳鼓掌赞道:“难怪人人都说聚贤山庄两位庄主交游广阔,信息极为灵敏。就连少庄主都知道如此之多的江湖秘闻,看来有机会段某一定要去面会两位游庄主一次了。” 徐阳笑而不语,这事要是真问游骥他们哥儿俩,估计屁都问不出来。 好在段正淳只是有这个想法,一时倒也不急于辩解。 “今日大家都早些歇息吧,明早我们便要出发。早点见到聪辩先生,也能早点去除他的担忧。此事可不能怠慢。” 今天除夕,庞庞祝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明年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攀登人生高峰! 特别感谢春节期间还记得订阅庞庞新章节的读者,新年行好运哦! 第三十五章 质疑 徐阳的提议,乔峰和段誉自然附和。 乔峰也想早一日解除身上的冤屈,段誉么,就算王语嫣也是自己的妹妹,但这事并未确认,也难免心中会有些想法。 晚上,似乎又有人连夜来访,伴随着些许吵闹声,徐阳翻了个身依然沉沉睡去。 今天一日间发生的事,比以往几个月都要多,真是身心俱疲。 第二日一早,不出所料,一起准备出发的人群中,又多了一对母女…… 徐阳心中暗暗对段正淳比了个中指,段王爷,你还真是威武霸气! 他也没兴趣去打听那一对母女花到底是谁,情人和私生女太多了,可能段王爷自己都不一定搞得清。 行了十数日,便到了信阳地界,乔峰同段正淳都各有心思,约定了明日再聚的时间地点,便分头行事去了。 段正淳自然带了一群老情人去城内找地方安歇,乔峰三兄弟一路,奔着西郊而来。 徐阳知道,此地便是马大元的家,乔峰来的目的一是祭奠这位丐帮的老兄弟,另一方面,则是要当面问清楚,马夫人牵扯先前那件事,到底有多深。 西行大概三十余里,见一条小河绕着三间小小瓦屋,屋旁两株垂杨,门前一块平地,似是农家的晒谷场子,却有几个深坑,乔峰感叹道:“这些坑,想来是马兄弟生前练武所成,可惜……” 感慨了一会儿,他正要上前打门,突然间啊的一声,板门开了,走出一个全身缟素的妇人出来,正是马夫人。 马夫人见了乔峰三人,倒是出奇的沉稳,但面色如霜,一脸的凝重。 她道:“乔帮主,今日是来取小女子性命的吗?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自然无力反抗,还请乔帮主下手利落些,也免得多受痛苦。” 乔峰面色尴尬,解释道:“乔某今日冒昧来访,只是想问马夫人几个问题。问完便走,绝不至于伤害贵体,更谈不上生死之事。” 马夫人听了,也不说信与不信,冷笑一声转身进房,端坐在八仙桌旁。 段誉不想过多参与这种他想不明白的事,便在门外驻守,而乔峰和徐阳则道了一声“得罪了”,便踏入房门。 这时夕阳正将下山,淡淡黄光照在马夫人的脸上。萧峰这次和她相见,不似过去两次那么心神激荡,但见她眉梢眼角间虽隐露皱纹,约莫有三十四五岁的年纪,脸上素净,肤色倒是白嫩,竟似不逊于阿朱。 稍看了一眼,乔峰忙转开眼光,拱手道:“马夫人,不管你信不信,马兄弟绝非我所害,乔峰有几个问题,还想请马夫人指教。” 马夫人脸上一本正经,嘴角边带着一丝幽怨,淡然道:“既然乔帮主潜行到此,想是心里定有把握,不至于让小女子能有幸得脱生天。那也很好,小女子也能早日去见亡夫,也免得白白在世上受苦。” 徐阳听她口口声声咬死了乔峰是来杀她的,心中便一动,打开了导航系统。 果然,这几间屋子看似平静,但前前后后居然埋伏了数十名高手,显然此刻马夫人是在诱供。 只要乔峰应对不当,说了一句半句不该说的话,那么他这罪名便算是坐实了。 虽说之前乔峰早就被冤枉到底,百口莫辩,但始终他并没有亲口承认过自己做过什么危害武林的事。 因此江湖上不少与他交好的英雄豪杰,死都不信仗义豪迈的乔帮主会做哪些鸡零狗碎的恶事。 看来,这马夫人心思可谓是极为缜密,偏要锁死乔峰的一切退路。 此时乔峰依然不明所以,坦言道:“马夫人说笑了,乔某说过定然不会伤及夫人,何必咄咄相逼?三个问题,问完乔某转身就走,绝不多做停留!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马夫人见他说得坚决,态度便稍稍松动了些,只道:“乔帮主也是这般同徐长老、单判官、谭公谭婆他们说的吗?” 乔峰一愣,他并不清楚马夫人此言何来,为何突然提起这数人? 徐阳插话道:“马夫人,别扯他人,我大哥这些日子在小镜湖盘桓,并未见过旁人,更别谈什么问话之类的。今日也只是路过信阳,过来祭拜一下马副帮主,顺便问询几个问题。马夫人若是不想说,也可以不说,我们绝不会为难。” 乔峰也点点头,他口舌不算便给,徐阳替他说出了想说的话。 马夫人神色不便,扶了下额头,轻叹道:“小女子已是将死之人,乔帮主何必蒙骗于我,还发什么牙疼咒,端地可笑。” 既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徐阳自然不会任由乔峰上他的当,便道:“既然马夫人对大哥你有成见,也不想说,那便算了,我们走吧。” 这一招以退为进,让马夫人事先根本就预料不到。 既然如此安排,好不容易能令乔峰恰逢其会,她当然不可能就此放过他,便轻笑道:“这位公子看上去颇为眼熟,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徐阳拱了拱手道:“在下聚贤庄游坦之,先前也曾见过马夫人一面。想来马夫人贵人多忘,记不得在下这个无名之辈了。在下有幸于江湖游历中偶遇乔大哥,我们义气相投,早已结拜为了异姓兄弟。乔大哥先前曾遭奸人陷害,关于此事,各种证据间颇有些不实不确之处,这才来拜访马夫人,以求真相。既然马夫人不想说,那么不便打扰,我们也可以去问一下徐长老他们。” “你真的不知?”马夫人冷笑道:“徐长老他们,早几日已经遭奸人毒手,命丧黄泉了。” 徐阳早就料到此事了,并未有太过激的反应,反而是乔峰听了,更为惊讶。 “你是说,徐长老、谭公谭婆他们几个,都已经遭了毒手?” 马夫人点头,却不看乔峰,只对徐阳道:“游公子,你怕是被人骗了,白白替奸人辩白,只怕也是枉然。” 徐阳倒是一脸轻松道:“别的不说,乔大哥这些日子都与在下一起,断无出外杀人的可能性。除非他会奇门遁甲,缩地成尺之术,能一夜之间来回奔波千里,那说不定有些可能。” 要么有神鬼莫测之能,否则徐长老在河南卫辉、单正在山东泰山,这些相关人等都是各自居于一方,如何能被一直留在小镜湖的乔峰所杀? 马夫人冷笑道:“大恶人自然有大恶人的本事,就算游公子所说都是真的,你还能看住他每一个手下不成?” 徐阳轻笑道:“那还请问,徐长老、单判官等人是怎么死的?伤势如何?有没有人证物证指向我这结义的大哥?” 马夫人便道:“徐长老、谭公谭婆、赵钱孙等人都是被内家掌力所杀,掌力威猛霸道,以乔帮主的嫌疑最大。至于单判官,则是全家死于一场大火,连尸首都烧得面目全非,查不出什么来。” 徐阳点点头道:“既然据你所说,这些人是死于乔大哥手下所为,那么为何他们还要刻意模仿乔大哥的掌力武功去杀人?一刀一剑杀了岂不是干净?还特意留下点证据让人来归到乔大哥头上?他们疯了?” 这事本身就诡异,徐阳自然知道下手的人是谁,但此时可不能说。 说了也没人信。 好在徐阳所要做的,只是洗清乔峰身上的嫌疑而已,不需要真正去找出杀人者。 马夫人倒是从未想过眼前这个面貌略显青涩的少年,会有如此缜密精细的心思,在蛛丝马迹中一下子就找出来破绽。 屋后埋伏的那些人,此时也有些骚动。虽然他们尽力克制了,但些许声响,依然瞒不过乔峰的耳朵。 乔峰望向徐阳,徐阳一脸平静,使了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 眼珠一转,马夫人便道:“这又有什么稀奇?既然是乔帮主的手下,或许也就学过他的武功。徐长老他们都是高手,凶手杀人时一时急切,使出了最擅长的功夫,留下了破绽,又有什么稀奇?” “既然如此,他们为何不顺手杀了马夫人你?”徐阳一脸的笃定:“那么多高手都一一杀了,偏偏放过了近在咫尺的马夫人你,不奇怪吗?” “今日你们不是来了吗?”马夫人毫不慌张,一口咬死了乔峰是来杀她的。 徐阳倒是笑了:“我聚贤庄中人,虽说武功不高,名气不显,但在江湖上的名声如何?有人敢说一句,聚贤庄行为不端,勾结邪魔外道吗?” 马夫人低下了头,她开始明白了徐阳的想法,但此时改变策略,似乎有些晚了:“那倒是不曾有。但……”。 徐阳并没有就此放过的意思,又道:“既然如此,乔大哥不派他那些‘手下’顺手除掉马夫人,偏要先去杀那些高手。然后又特意带了我这个聚贤庄的少庄主,亲自来杀马夫人你?他是怕同我翻脸不够快是吧?” 马夫人一拍桌子,站起了身子,怒道:“谁知道你这个聚贤庄的少庄主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你已经同乔峰这恶贼结拜,说话自然向着他。你说他从未离开小镜湖,我便要信?” 徐阳轻笑道:“我人微言轻,说话自然没什么效力。可惜,这些日子来,我们都同一位贵人在一起,他的话,江湖朋友或者信的人会多一些。” “敢问少庄主,那位贵人到底是谁?”门后传来一声发问,显然是屋后躲着的那些高手,忍不住了。 第三十六章 白世镜 一瞬间,门前门后窗棂边,都出现了一个个高矮胖瘦不齐的身形。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身上都拥有着强者的气息。 很显然,武功都不弱。 门外的段誉,得到了徐阳的千里传音,并没有贸然动手。 因为这些高手,虽说敌友未明,但最起码还肯听乔峰和徐阳辩解。 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最起码乔峰在寻常江湖人眼里,早已经是人人喊打的节奏了。 “那名贵人身份自然尊贵,若是有必要,乔某才会请他出面证实。否则的话,说出来也没用,平添不快罢了。”乔峰得到了徐阳的眼神提示,这才故意拿捏起了架子,不愿意透露段正淳的名字。 一个身材高大伟岸的高手冷笑道:“原还以为丐帮前帮主乔峰,虽然出身胡人,多少还能算条汉子。却没想到,却是个藏头露尾,说话如同放屁一般的家伙。” 一旁一个面色白净、乞丐模样的高手却道:“何兄不可胡言,乔……乔兄乃是个磊落的汉子,他所说过的话,绝非谎言。” 敢在这时候替乔峰说话,此人定然不俗,徐阳抬眼望去,却也是个老熟人了。 丐帮也曾赴聚贤庄英雄大会,此人也在其中,正是丐帮的执法长老白世镜。 这个人,很有些意思。 徐阳自然知道,他是马夫人私下底的情人之一,被利用暗害了马大元,但对于乔峰却始终存了几分情谊。 不过尽管如此,但他始终是被马夫人掌握在股掌之中的可怜虫,偶尔有些善意也难以改变大局。 果然,那位何姓高手并不听他的劝解,反而笑道:“你们丐帮出了如此一个奸人,祸乱武林道,居然还有脸出面来维护,真是可笑。” 还未等白世镜出言反驳,徐阳倒是先行一步摇头道:“这位何大侠,所言差矣。” 终宋一朝,无论朝野,对于读书人都是极为尊敬的。 徐阳本身说话就文绉绉的,一身装束又是文士袍打扮,何姓高手知道他是从聚贤庄出来的,武功上的名声不显,估计是游氏兄弟准备让他学儒道走仕途的,因此也不敢随意辱骂,只问道:“有何不对的地方?你且说来!” 徐阳微笑道:“万事只在理上。只要说的正确,不管这人是好人、是坏人、是胡人还是汉人,是不是乔大哥从前的朋友、部下,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位朋友,你说是不是?” “可、可白世镜是乔峰的朋友,万事自然会替他说话,算不得公正!”何姓高手兀自强辩道,他始终并不服气。 “白长老身为丐帮执法长老,虽说是乔大哥的老朋友,老部下,但始终一心秉公。前些日子,乔大哥替帮内兄弟求情,触犯了帮规,一样三刀六洞,被白长老执行了帮规。那时乔大哥还是丐帮帮主,身份何等尊贵?白长老不一样不徇私情?如今他已经是江湖上人人追杀的对象,白长老又为何要偏帮他?替他去说什么好话?”徐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乔峰三刀六洞确实有其事,只不过并不是白世镜执法,而是乔峰为了替几位谋反的长老说清,自行其事而已。 不过,白世镜当时作为丐帮的执法长老,也认可了此事,结果被徐阳拿来当证据。 好在此事乃是丐帮帮务,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因此只要白世镜别当面戳穿自己,理应无事。 白世镜自然不会帮着那何姓高手,来拆自己的台,反而是板起了面孔,一副执法无私的样子。 果然,何姓高手见徐阳态度认真,而白世镜又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真的就信了,反而向白世镜道了歉。 “白兄,何不弃无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估了白兄的人品,得罪了白兄,还请赎罪!” 说罢一躬到底,态度十分诚恳。 白世镜则宽慰道:“何大侠言重了。乔兄身世不明,包括白某在内,我丐帮中许多弟子长老都是不相信的。外人难免会有怀疑,白某替他说些好话也是难免。不过乔兄说话一向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绝不是那种信口胡言之人,这点白某绝对信他!” 言语凿凿,有种不容人质疑的气势。 一旁又站出来一名老道士,道袍残破,语气平和,问道:“乔帮主驾前,自然没有我等无名之辈说话的地方。只是事关武林正气,还请乔帮主示下,若是真有人构陷乔帮主,我等虽人微言轻,也定然会站出来替乔兄作证鸣不平!” “原来是黄河派的清云道长,想当年你我曾共同抵御西夏大军的入侵,双双身受重伤,还是多亏道长的秘传灵药,乔峰今日才能站在此处说话。”乔峰拱手道:“今日道长又替乔某伸冤,乔某感激不尽!” 清云道长淡然笑道:“乔帮主客气了。你我共同抵御强敌,清云自然知道乔帮主不是什么大宋的仇敌,胡虏的后人。至于其它,只要有实证,清云决不许他人构陷乔帮主,必然以身护道!” 徐阳见他说得诚恳,便道:“并非是乔大哥不肯说,只是此地人多嘴杂,万一透露了出去,被构陷乔大哥的幕后黑手知道了,那位贵人难免会出事。到时候,只怕是乔大哥又多了一桩‘罪证’,平反更是遥遥无期。” 清云道长细思了半晌,叹道:“这话,倒也有些道理。我等性命自然能豁出去不要,但若是就此牵连他人,又无法证实乔帮主的清白,这……这实在是不好说啊。” 白世镜和何不弃也觉得徐阳说这话很有道理,频频点头。 这三个人,都属于这批高手中比较有头脑的,也是以往和乔峰关系良好,愿意出来替他说话的人。 他们都觉得没问题,剩下那几十名高手,自然也不会再出言质疑。 只是,此时马夫人倒是呵呵冷笑了数声,起身对着屋内供奉的牌位道:“先父遭人毒手,只可惜凶手就在屋内,平日里同你称兄道弟的武林豪杰,却要放过他了。苍天有眼,降下天雷劈死这等龌蹉小人吧,小女子愿意以身共殉!” 这话说得,白世镜脸上一时红,一时白。 别人都以为马夫人是在责骂乔峰,见乔峰依然能保持面色如常,都暗自赞叹。 只有白世镜知道,马夫人是在威胁自己,若是再替乔峰说话,她便要揭穿自己杀害马大元的事实,让自己倒霉了。 他咬了咬牙,慌不迭地站了出来,道:“虽说如此,但若是没有这位贵人的证言,只怕是无法洗脱乔兄的清白。这可如何是好?” 他这一开口,其他的那些高手,又多出了份心思。 “对啊,既然无法证明清白,那乔峰依然是武林大敌啊!如何就能让他轻易走了?” “什么武林大敌,若是乔峰想要出关投靠契丹人,这么多日子为何还滞留中原?真当他的武功是假的吗?我看乔峰是个正道中人,绝不是他们所说的汉奸、契丹杂种!”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能看脸就看出来忠奸善恶?皇帝为何不让他去主持科考,保证不会有奸臣了。” “你别胡说八道,胡乱编排!” “…………” 一时间,小屋前后,众论纷纷,群情激奋。 徐阳冷眼旁观,知道是时候了,这才咳嗽了一声,道:“大家伙儿不必争论,事情并非不能解决。” “哦?”白世镜疑道:“若是有解决方法,还请少庄主指教!” “很简单!”徐阳笑道:“大家也无非是在担心,乔大哥是那种会祸害中原武林的奸雄,怕他将来带着契丹人来杀宋人不是?” 众人点头道:“正是如此!” 徐阳又道:“说出贵人的姓名,自然是如今做不到的,那是因为贵人不在此地。我又人微言轻,说了也没人信。那么不如我们约定一个地点,我也派人去通知那位贵人,让他来作证岂不是就行了?” “对啊,请他过来,那就不必担心幕后黑手提前下手了!” “这主意不错!” 就连白世镜也点头道:“只要能洗清乔兄的污名,便是千山万水,我等也去走一遭!” 徐阳笑道:“倒也不必千山万水,那贵人先前便与我等约好了,要前去擂鼓山赴聪辩先生苏星河的珍珑棋局之约。擂鼓山离此地不过数百里,我们边约定下个月月初,在那里集合,岂不是很好?” 马夫人冷冷道:“到时候你们跑了,或者又找个无谓之人前来作证,那还不是一样?” 徐阳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撇道:“放心,那贵人身份最为尊贵,说的话一言九鼎。你若是不信,自然会有信的人。至于说逃跑……,别开玩笑了,就在场的这数十人,能拦住我乔大哥?” 白夫人眉头一皱,身份最为尊贵这几个字,让她心中大乱。 难道真有这种人?还会站出来替乔峰说话?难道是少林的掌门?还是大内的皇帝? “拦不住乔峰,也能拦住你们两个。”门外又传来一声冷笑,一位僧人踏入了小屋,手中还制住了一名少年,正是段誉。 徐阳眼神骤聚,这和尚,好厉害啊。 第三十七章 一剑 段誉大叫道:“大哥、二哥快走,这位大师武功极为厉害,别管我!” 徐阳瞳孔骤聚,这和尚,好厉害啊。 要知道段誉的武功,虽然时灵时不灵,但能让他一声不吭就被抓住,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 即便是偷袭,也得能近得他身子才行啊。 再看此人打扮,绝非寻常的中原僧侣,那他的身份,便已经昭然若揭了。 吐蕃国师--鸠摩智。 鸠摩智此刻法相庄严,一脸的慈悲宝相,单掌竖起口诵佛号道:“我佛慈悲,贫僧从吐蕃千里迢迢而来,只想见识一下中原武林的顶级高手。可惜,大多都见面不如闻名,俱是些夸夸其谈之辈,根本就是不堪一击。难得今日能遇到武功绝顶的‘北乔峰’,希望乔大侠能不吝赐教。” 这可是鸠摩智啊,文武全才,以一己之力,模仿少林七十二绝技,还青出于蓝,击败少林派各位高僧的奇才。 即便是对上乔峰,他也从不曾落下风。 只是原著中,他过于追求精进,却忽略了对于武功内核的消化,以至于强练易筋经,内息出现问题。 最后还好被段誉用北冥神功吸走了全身的内力,这才于绝境中彻底参悟大道,抛弃武道成为了一代佛宗。 幸好此刻他还未曾去学易筋经,一切都还能挽回。 对于这个类似于武痴的番僧,反正徐阳是没太大恶感的。 可惜,今日并不是同他切磋的时候,这里人多眼杂,时间拖延太久,只怕是迟则生变。 “不知我兄弟三人,何处得罪了大师,要如此相迫?”徐阳眼睛盯着鸠摩智,不急不缓地问道。 “问得好!”鸠摩智单手致了个佛礼,面容肃然,开口道:“原本贫僧来中原,只是为了见识泱泱大国,到底能有多少英雄豪杰,只可惜所见者大多名不符实。今日有幸遇见乔大侠,自当请教。” “武林中人,两强相遇,互相切磋一下也是寻常。但何必抓了我们兄弟作为威胁呢?”徐阳笑道:“难道大师对于‘六脉神剑’还不曾死心吗?” 鸠摩智那双极为好看的双眉一耸,强装出一副意外的表情道:“施主此言差矣。什么‘六脉神剑’,贫僧毫不在意。只是当年应允了一位居士,要替他搜集天下奇功罢了。先前段施主也曾答应贫僧要默写剑谱出来,之后阴差阳错并未给贫僧。这次见到了,贫僧自然问他讨要,这又有何错?” “你说的这位居士,是姑苏慕容的慕容博前辈吧?”徐阳问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鸠摩智奇道,这是他本身的一个秘密,极少有人知晓。 难道是段誉告诉他的? 徐阳淡淡一笑道:“这世上,在下不知道的事情极少。否则怎么会有脸面当乔大哥同段公子的朋友?” 段誉挣扎着喊道:“二哥别信他的话,他外貌端正,心思极为恶毒。他还要杀了我,在慕容老先生的坟前焚化呢。” “大师,段公子可是大理国镇南王的王储。你如此行事,倒是不怕引起吐蕃和大理两国间的战争啊?”徐阳露出了一丝微笑,好整以暇地问道。 鸠摩智又一次抓紧了段誉,不让他再行挣扎,然后说道:“大理孱弱,本身就不足以在这个乱世中苟延残存。若是能破解大理天龙寺的‘六脉神剑’和‘一阳指’,我吐蕃自然便能顺势吞并大理国。到时候大宋国于西南就多了个盟友,岂不美哉?” “可吐蕃同我大宋,本身也并非友邦啊?一旦强大,又如何保证贵国能与大宋交好?谁又能保证,吐蕃不会同西夏、辽国联手,借机吞并我大宋?”徐阳冷笑道。 果然,他这话一说出口,屋内屋外的气氛瞬间就不同了。 原本那些高手都以为鸠摩智既然是佛门中人,那必定严守戒律,又见他擒了乔峰的帮手,隐隐当做了自己同路人。 然而同乔峰一样,他既然不是宋人,就很难再取得他人的信任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相信这句话的人还是很多的。 “还请大师放了大理段公子,秉持中立。”清云道人是个见过世面的,如何不知道如今世上诸国,只有大理才勉强算是大宋国的盟友,而其余三国,都对大宋的疆土虎视眈眈。 段誉既然是王储,那么帮他毫无疑问的首选,而鸠摩智敌我未明,还是保持足够的距离比较好。 两相比较,当然是先帮了自己人再说。 白世镜同何不弃也是同样表示,大敌当前,些许龃龉都是可以暂且放下的。 只有马夫人恨恨地盯着乔峰和段誉,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只可惜,如今的局势已经超脱了她的掌控,向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去发展了。 鸠摩智看着众人的表现,突然放声大笑道:“你们这些俗人,如何知道贫僧的志向。我佛慈悲,渡化世人。大不了贫僧捏死段公子,再将尸体焚化在慕容老先生的坟前,也算是履行了当日的承诺了。” 徐阳冷冷道:“然后再去慕容家的‘还施水阁’借阅各派秘笈,是也不是?” 鸠摩智面色略现一丝惊惶,然后依然以大笑遮掩:“哈哈哈哈,这位公子果然深知武林秘闻,连贫僧都有些佩服你的想象力了!” 有些事,是只能做,不能说出来的。 “以段公子的性命来换取慕容家的秘笈,大师的算盘打的真是精妙。只可惜,有我们两兄弟在,如何能让你得逞?”乔峰喊道,随即隔空就是一抓。 擒龙功瞬时发动,鸠摩智虽然一直防备着乔峰动手,但他从未想过,隔着一丈多的距离,乔峰居然就悍然出手。 捏着段誉脖子的手上,顿时一阵巨力传来,几乎把控不住。 狠了狠心,鸠摩智右手挥出一记火焰刀,将乔峰的内力抵消,一边高喊道:“乔大侠,莫要动手,否则贫僧立刻捏死段公子!” 话音未落,果然乔峰就停下了手,不再进击。 但另一边,徐阳已经出手。 鸠摩智大半的注意力都关注在乔峰身上,因为他从未想过,那名陌生少年居然也敢对他动手。 他平生自傲,从来便自恃武功极高,眼中也只有“北乔峰、南慕容”,以及少林寺方丈玄慈大师等寥寥数人,又如何会高看徐阳一眼? 一道匹练也似的剑光,已经凌空劈砍而至,剑法圆融老辣,如同在这一剑上已有数十年功力一般。 鸠摩智只来得及以眼角余光一扫,便慌不迭地后退。 这一剑,来得太快了。 快到鸠摩智根本来不及发力去捏死段誉,快到他唯一的反应就只来得及后退。 但这一退,势头就已经被制。 剑光上下翻飞,虽然并无丝毫杀气,却迫得鸠摩智一退再退,一直被逼到了门口。 段誉早已借机打了个滚,脱离了他的掌控,然而鸠摩智此时根本就顾不上段誉了。 他想要的,只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再高的武功,再珍稀的秘笈,都赶不上自己的一条命。 那剑光闪烁,鸠摩智横行一世,却也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剑法。 最重要的,这剑法居然还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陌生少年所使出的。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以井底之蛙的眼界,小看了天下的高手? 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鸠摩智借势一跤跌出了门外,然而此时剑光已止。 徐阳站在门内,戟指着鸠摩智道:“能躲过我三剑,大师也算是个高手了。你非是我大哥的对手,我不欲杀你,你且去。” 鸠摩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臊得几欲晕去。 最可怕的是,人家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放着可以杀掉自己的机会,只是如驱除苍蝇一般一挥手,便放了自己一条生路。 这其实比任何侮辱都要严重。 偏生鸠摩智根本就生不起半分拼死之心。 因为他知道,即便是拼命,使出所有最精妙的功夫,他依然伤不到眼前这位少年的半分。 虽然他是被偷袭的一方,但鸠摩智明白,对方偷袭自己,只是为了救出段誉,而并非是对方只能依靠偷袭来取胜。 面对面,他依旧没有半点希望从那剑光中逃出生天。 鸠摩智身前的僧袍,早已被划出一道道口子,却又并未伤及他一丝一毫。 这说明对手对于手中剑招的把控,早已到了化境,但凡对手心中有丝毫的杀意,恐怕自己早就被剖腹挖心了。 “阁下武功精奇,还未敢请教大名,日后……日后必当再来讨教。”鸠摩智诚心诚意地问道。 他口中的讨教,只怕真的只是讨教而已。 经此一战,他再无半分争强的雄心。 “聚贤庄,游坦之。”徐阳平平淡淡地说出了名字。 这个名字能传扬天下,也算是给前身一个交代了。 一剑震慑吐蕃国师,天下必然扬名! 徐阳又道:“武学一道,波澜广阔,大师觉得在下武功精深,却不知中原武林,武功远超在下的大有人在。有名气的,未必便是高手,真正的高手,未必就在意那些名气。大师,你说是吗?” 第三十八章 顿悟 鸠摩智听罢,忽有所感,徐阳这番话中,似乎包含了无上的道源,让他不顾身在尘土中,居然失了神。 半晌过后,他这才缓缓爬起身来,恭恭敬敬行了个佛礼:“我佛慈悲,今日总算是见到了中原绝顶高手的身姿。无论是武功还是佛道,贫僧都如井底之蛙一般,败得不能再败。往日里自以为是,沉浸于武学之道,却忽略了佛宗大道而不得知。多谢多谢!惭愧惭愧!” 说罢,哈哈大笑,如同解除了心中的一切桎梏,长袖一摆,尽显放荡形骸的模样,转身便走。 僧袍残破,满身的尘土,但所有人望向他,都觉得他比之前一派高僧的模样,更加光芒万丈。 “恭喜大师,参悟大道!”徐阳也回了一礼,目送鸠摩智远去。 经过这个小插曲,众人对徐阳的观感,一下子就不再相同了。 要知道吐蕃素来敬佛,国师一职,可说比之吐蕃国王更显清贵。 此届国师鸠摩智,更是无上高端的大人物,即便是在大宋朝廷上说两句话,也是极有份量的。 外加他自幼聪慧敏达,与武学一道领悟甚深,据传言早已到达极为高深的境界。 年初更有传言,他曾一人挑遍大理镇国天龙寺十数名一流高手,稳稳占据上风。 然而,就在此时,就在此地,他一败涂地。 败给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输得山清水秀,连半点挣扎也没有。 而这个年轻人,只云淡风轻地出了一剑而已。 这样的人,如何不让人惊惧? 他站在了乔峰那一边,也就意味着,今天无论如何都无法解决乔峰了,只能听任他自在离开。 何况,这少年有如此武功,未来身份地位必然不俗,难道还会替乔峰说谎不成? 白世镜上前一步道:“游少庄主,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勿怪。” 徐阳摆了摆手道:“无妨。若是诸位还有什么疑虑,大可来找我。虽然那位贵人的名讳我不可随意说出,但我相信终有一日,真相会大白于天下的。” 马夫人至此,半句闲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得多。 这时候再挑拨众人的情绪,对她而言,就是自寻死路。 旁人见徐阳说得认真,也大都信了。 不信也不行啊,谁自信自己的武功能超越鸠摩智的,大可以上前试试。 反正据下个月初,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而已,不耽误什么。 以徐阳和乔峰如今的地位,断然做不出那种算了不说,说了不算,偷偷潜逃的丢人事来。 何况今日双方实力又相差悬殊,就算是翻脸也没好处,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清云道长拱手道:“既然如此,那贫道便在擂鼓山下恭候大驾!” 徐阳也还了一礼:“如此甚好,多谢道长体谅。” 乔峰也一拱手,清云道长哈哈大笑,径自离开。 白世镜和何不弃连忙跟上,其余诸人也是共同进退。 只有徐阳在离开屋子前,嘟囔了一句:“马夫人,别以为世上所有人都会被你所骗。” 声音很轻,但却清晰地传入了马夫人的耳中。 两波人分别走出了马大元的故宅,只剩了马夫人一个人,留在这孤寂的深宅中咬牙切齿。 ………… 三人漫步回城,一路上都没人说话。 徐阳不说话,是因为他在盘算着什么。 而乔峰和段誉,则依旧是在震惊的状态里无法自拔。 段誉是知道鸠摩智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就连老祖宗枯荣大师,也在他手里吃过鳖。 然而眼前这个便宜二哥,居然一剑就逼退了鸠摩智,甚至让他连还手都做不到,这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乔峰虽然只是听说过鸠摩智的大名,实际上并不太过了解。 但先前他擒龙功一出,居然没能占得上风,还被对方一招火焰刀轻松破解,他自然能从中掂量出鸠摩智的份量。 本以为今日免不了一场大战,偏生鸠摩智做事还无比谨慎小心,死捏住三弟段誉不肯放手,让乔峰感觉束手束脚。 但徐阳一剑得手,之后还用无边佛法渡化了身为吐蕃国师的鸠摩智,领他入道,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总之,今日徐阳的表现,远远超越了两人的所有想象,无法形容他们此刻的感受。 似乎,徐阳这人身上重新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气息,让人感到既安心,又有些隐隐的惧怕。 段誉突然发问道:“二哥,你方才使出的,是什么剑法?” 这剑法如雾如电,看似寻常,但面对时却感觉无可躲避。 那时段誉正在鸠摩智的掌控之中,等于是直面着徐阳的那一剑,他只有一种感觉, 躲不了。 无论他施展什么身法,借助什么角度去躲,都有一种必然会被刺中的感觉。 剑,还是那把平日里背在二哥身后,普普通通的青钢剑,然而在那一刻,剑气四溢,渗透入段誉的每一寸肌肤,让他不寒而栗。 要知道当时徐阳的注意力都在鸠摩智身上,所散发出的剑意不过百不存一,但尽管如此,依然让见过一些世面的段誉感受到了无边的寒意。 而九成九的剑意,则倾泻在鸠摩智的身手,这该是如何恐怖的一瞬间? 这也是为何身为吐蕃国师,天下有数的高手,鸠摩智连思索的余地都没有,一路败退的原因。 这剑意中虽然没有半分杀气,但仅仅就是其庞大深邃的威力,也足以让吐蕃国师这般顶尖的高手,平生出一种苍白无力感。 仅仅是一剑,鸠摩智便借势跌出了屋子。 可以说,甚至包括“六脉神剑”在内,段誉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剑法。 乃至,如此恐怖的驱剑人。 几近于道。 徐阳原本在思索接下来的路数,到底是就此离开此地,还是要返回去揭破马夫人的真面目。 两者都会有各自的优缺点,一时实在是无法权衡利弊。 但段誉这一句话,却提醒了他。 无论怎么做,也不可能放任段正淳被马夫人构陷,乃至丢了性命。 要知道尽管今时不同往日,马夫人未必就敢对段正淳下手,但是哪怕仅是万一,这都不是徐阳想看到的结果。 不动声色,徐阳回道:“这套剑法名唤‘独孤九剑’,乃是我从一座剑冢中获得的剑法,只可惜我才智有限,还未领略其最高深的境界。否则,今日就算是站在那里,不用出剑也能救出三弟你了。” 段誉只当他吹牛,天下剑法再多,还有不出剑就能赢了敌手的? 当然,今天算是被他救了,段誉也不好意思拆穿徐阳,只得默默点头,心中却颇不以为然。 徐阳当然看得出段誉照顾自己的面子,不过他说的可是真的。 独孤九剑虽然已经被他练到了最高的第九层,但徐阳始终感觉,还能有突破的阶梯,只是他始终看不到这道跨越极限的阶梯,到底在哪里。 乔峰忽道:“剑法一道,乔某并不擅长。不过我师父曾经说过,武学一道到了极致,不论什么武功,要做的都只是返璞归真,回归本源。二弟你或者可以从这个角度来参照一下。” 少林高僧,眼界又如何高深,自然说得都是至道大理,徐阳略一思索,便有些开悟了。 “多谢大哥提点,或者这便是小弟一直在探索的武道坦途了。”徐阳心中轰然一声,许多原本在考虑的事,在纠结的地方,都豁然开朗,再也不是问题了。 他索性就地盘膝坐下,清空思维,冥想起来。 这冥想法,也是徐阳先前在笑傲世界获得易筋经后,从中领悟的修炼法门。 如今又获得了乔峰的提点,摒除了脑海中纷乱的思维,重新从武道本源开始考虑问题。 一时间,这么多年来学习、领悟出来的各种武学招式,修炼法门,渐渐自动开始了融合、渗透,乃至于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乔峰看了一眼徐阳,自然知道二弟这是又有了顿悟。 但仅仅是自己随口说出的话,居然就能引导他参透大道,二弟这资质,未免也是太过可怕了。 乔峰可不知道,徐阳自从进入武侠世界之后,前前后后足足修炼了有十多年,其中更是利用系统的优势强行学习了各种各样的武功,多达数十种。 唯一欠缺的,可以说就是始终无法将其融会贯通,一直以来都只是各自为战。 可今日同鸠摩智一战在前,自己感悟在后,又得到乔峰的提点,点开了他心中的灵犀。 阴差阳错间,因缘际会,这才有了此番的顿悟。 可说是可遇不可求的难得机遇。 若是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入宝山而空手回? 乔峰和段誉见此,分站一边,替徐阳护法。 生怕有人经过,破坏了他难得的顿悟之感,那便追悔莫及了。 好在此地冷僻,他们三人又是走的捷径,离开官道较远,因此短时间内并没有不长眼的家伙路过。 但尽管如此,眼看着徐阳打坐冥想,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凌厉,乔峰心中也是不由得越来越担心。 第三十九章 突破 所谓顿悟,乃是佛宗名词,源于禅宗六祖慧能“明心见性”的感悟。 如今也有人用其来形容武学上的一朝突破桎梏,再登高峰。 同与段誉不同,乔峰江湖阅历十分丰富。 往日里顿悟见得不少,但如徐阳这样一旦突破,便止不住的架势,他却是前所未见,甚至可以说闻所未闻。 如果先前徐阳可以说是一柄深藏剑鞘中的宝剑的话,此刻非但是剑已出鞘,甚至形容为连剑鞘也成为了一件利器也不为过,根本就是光芒四射,无可阻挡! 只怕天下之大,再无能与之匹敌之人了。 乔峰感慨一番,他也是颇为自傲的人,但在屡屡有妖孽般表现的徐阳面前,他的自信也褪色不少。 同徐阳一路行来,乔峰早就明白,自己这个兄弟于武学一道,绝对是个大家了。 因此,先前在马大元家中,徐阳使眼色让他出手缠住鸠摩智,乔峰就明白了他的打算。 但乔峰根本就不担心,因为若是天下有人能击败鸠摩智,那徐阳必定是其中之一。 甚至乔峰对自己都不曾有过如此的信心。 但现在眼看着徐阳突破,乔峰先前对于他的评判,又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他开始相信,徐阳先前所说,一旦他的武道再次进阶,哪怕剑不出鞘也能制服鸠摩智这种级别高手的话,还真不是说大话啊。 段誉相比之下,阅历就略显不足了。 但只从他的眼光看来,自己这个结拜二哥,也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这种足以压制当世任何一个大高手的气场,谨慎又精细的盘算,无所不知的情报与分析,都是当世独一无二的存在。 哪怕就是不算上足以震慑天下的无敌毒功,徐阳也可以在当今任何一个国度称王称霸。 更可怕的是,他为人低调至极,只要不显露出来,你永远不会知道他到底藏了多少底牌。 先前他并未表现出来的武功,居然可以轻松逼退鸠摩智,从未曾施展出来的毒功,活活阴杀了原本公认的毒王星宿老仙。 天知道他还藏着什么样的能力并未显露。 原本段誉是从来不信有什么生而知之者的,但他这二哥,完全打破了他的三观,颠覆得渣都不剩。 对了,据阿朱姐姐说,二哥还会惊人的医术,最低限度不会比天下第一神医“阎王敌”薛慕华来得差。 他还有什么不会的? 段誉如今是用一种近乎于膜拜的态度来面对徐阳的,自然小心谨慎,为其护法。 时间过得很快,时间过得也很慢。 在徐阳的感官上,那既是一瞬,也近乎永久。 他徜徉在武道的海洋中,无时无刻不在奋力精进,汲取更多的感悟。 而在乔峰、段誉看来,一个多时辰的时光,简直犹如度日如年一般。 他们既担心如此关键的时刻,会有不开眼的角色来破坏这种完美,又担忧徐阳是否会精进过甚,超越自身的极限而导致不好的结局。 终于,两人的眉间耸动,目光中透出了一种期待。 徐阳散发出来的气势,节节攀升,一直突破到了极致,然后一落千丈,重新回到圆融低调的境界之中。 只不过这种低调,比之先前他刻意的保持,多了几分悠然,几分随意。 直到这一刻,乔峰才确认,自己这个兄弟,超越了前人所有的界限,达到了新的境界。 徐阳慢慢地张开眼睛,眼神中多了一份自信,更透出湛然的神采。 宝剑重归剑鞘,但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剑锋? “恭喜二弟,突破极限,成就大境界!”乔峰第一个献上了恭贺。 段誉随即跟着说道:“二哥,你这也太过吓人了吧?说突破就突破……” 徐阳也不再掩饰什么心情,大笑道:“多谢大哥提点,也多谢三弟为我护法。武学一道果然深不可测,虽说侥幸有了突破,但我依然隐隐觉得,并非到了真正的极限。” 说罢,随手一指,一股磅礴浩大的剑意透指而出,不远处一棵参天的大树,微微晃了晃。 “‘六脉神剑’?”段誉惊叫道,然后又摇了摇头:“不会的,二哥并未学过这门功夫啊?” 徐阳笑道:“你忘了大哥先前说的?武学到了极致,都是返璞归真的。我就暂且再加一个定义,殊途同归。” 段誉不再言语,而是反复咀嚼这两句话所蕴含的意境。 这可是徐阳突破后的心得,足以让任何人动容。 就连乔峰也似乎沉浸在期间。 徐阳停了一会儿,又道:“不过有一点你并未说错,这确实不是‘六脉神剑’。而是我随意发出的一道‘意剑’,以心意为剑,自当无所不能,心随意指。” 乔峰醒悟了过来,微笑道:“再次恭喜二弟,天下无敌!” 徐阳谦逊地笑了笑,只摇了摇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谁都不知道在哪里会有更为可怕的敌手存在。何况即便是从前没有,未来也不一定。就说大哥你,离开这个境界,只怕也已经不远了。” 乔峰大笑道:“也对!看来先前面对二弟你这个妖孽,我未免也心生了畏惧之情,居然动摇了武道之心……。好在,我……” 话未说完,先前那棵大树,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之音,随即轰然倒下。 原来先前徐阳那一招“意剑”,早已毁坏了大树的根基,只是引而不发,并未彻底爆发罢了。 时间一长,这棵大树毕竟撑不下去了,终究还是就此倒下。 “…………” 乔峰的眼神中冒出精湛的神光,叹息道:“这一招的威力,竟至如斯?!二弟,你还真是给了全天下所有的武林同道,一个‘惊喜’啊!” 两人对视了一眼,突然相对大笑,只余下段誉一人,傻乎乎地摸不着头脑。 良久,徐阳才止住笑声,抬头看了看月色播撒的树丛,忽然问道:“方才我这番冥想,到底花了多久时间?” 段誉忙道:“该有一个多时辰了吧,月亮爬上天都好久了。” “不好!”徐阳忽然想到,自己这恐怕是耽误大事了啊。 “怎么了?”乔峰见徐阳神色不属,便问道。 徐阳辨别了一下方向,重新找到来时那条小径,身子早已腾空而起,边跑边高喊道:“大哥三弟,我先行一步,你们随即赶上!只怕段叔父有难!” 随即乔峰便看到徐阳以一种绝对夸张的高速,向着马家大宅方向,疾冲而去! “这身法,未免也太过夸张了一些吧?”段誉喃喃道。 以他凌波微步的步法,只怕都赶不上徐阳如今的速度了。 果然,二哥私底下藏着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 马家大宅,还是那几间屋子,仿佛亘古未变一般。 除了主屋中还亮着一盏灯火,其余的都在月光的播撒下静静地安眠。 紧赶慢赶,徐阳终于赶至,只是他并未有丝毫的轻松。 因为他知道,马夫人康敏,也是段正淳当年在中原遗留的众多老情人之一。 甚至可以说,是最可怕的那个。 段正淳之所以要在信阳停留,想来也是为了私下里与她鸳梦重温罢了。 只是,白日里鸠摩智的突然出现,让徐阳忽略了这一点,一直到突破成功之后,他才隐隐感觉不对。 原著里段正淳差点被马夫人给害死,尽管如今时移世易,但马夫人对于段正淳的爱恨情仇却是半点都不曾改变的。 切莫因为自己的疏忽,让段誉死了便宜老爸啊。 段正淳此人,人品相当不错,除了贪花好色一些,但那也是基于两情相悦,并未曾有过半分强迫。 平日里他也并未有半点王爷的架子,可说是徐阳所见过的贵人里,最没有大人物架子的一个了。 悄悄潜近主屋,徐阳透过窗棂,向里面望去。 果然,一屋春色,挡都挡不住。 段正淳躺在主屋大床上,马夫人则在一旁梳妆,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违和感。 只见段正淳此时,正低声细气的对马夫人说道:“我在大理这些年,哪一天不是牵肚挂肠,想着我的小康?真恨不得插翅飞来,将你搂在怀里,好好的怜你惜你。当年你与马副帮主成亲的消息传来,我接连三日三夜一口饭都吃不下,一口酒都没心思去喝。不过你既有了好归宿,我若再来痴缠你,总不免累了你的名声。马大元也算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英雄好汉,我再来跟你重续前缘,终究是太对他不起。你也知道,我并非那种卑鄙小人,不然当年你又如何能看上我?” 马夫人道:“呸!谁希罕你来向我献殷勤了?我只是记挂你,身上安好么?心上快活么?大事小事都顺遂么?只要你好,我就开心了,做人也有了滋味。你只道我有了好归宿,又怎么了解我心里的苦?马大元为人方正,年纪又大了,如何能平息我心里的孤寂?我只盼有一日,你站在窗外,就像昔日一样,调笑我一句画眉深浅入时无。那样我就算死了,丢了名声,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今夜一反常态,全不似往日那边神色如霜,相反眉间眼梢俱是情意,哪怕只是在和段正淳调情,徐阳看了也难免有些心动。 第四十章 夜会 小屋内酒酣香浓,情致缠绵,两人四目交投,惟见轻怜密爱,哪里有半分仇怨的样子? 徐阳若不是早已知道马夫人的为人,恐怕也只会被她骗了。 如果此时出手,只怕段正淳只会怪自己多事,反而看不穿马夫人的阴狠。 再等等吧。 段正淳一杯接着一杯,所谓秀色可餐也,瞧着马夫人的绝世美貌,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已然有些混滔滔了,笑道道:“来来来,小康再陪我喝一杯,喝够一个成双成对。” 马夫人腻笑着靠近,天气炎热,她颈中扣子松开了,露出雪白滑腻的项颈,还露出了一条红缎子的抹胸边缘,笑道:“你就只知道喝酒,往日也不惦记着我。今日一来,三两句体己话都顾不得说,只知道饮酒调笑,不顾人家心中悲戚。” 但她那样子,又何尝有半分悲戚的样子,当真是至极。 就连徐阳看着,都有些趟不住,何况是正偃其峰的段正淳,顿时色心大起,一把便搂住了康敏,嘴便向她唇边吻去。 马夫人半推半就,略一阻挡,便整个身子都投入了段正淳的怀抱之中,嘴里还不停说道:“早知你这个冤家,便是惦记着我的身子,全不顾人家心思。就算我信了你,又一次把身子给了你,可段郎,以后你待怎生安置我?” 她的说话腻中带涩,软绵绵滑腻腻的,又似乎有着说不尽的宛转缠绵,听在耳中当真是勾心搭肺,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销。然而她的说话又似纯系出于自然,并非那种刻意的狐媚腔调,只能说是天赋异禀了。 徐阳平生见过的人着实不少,真想不到世上竟会有如此艳媚入骨的女子,脸上却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耳边突然听到一阵气急喘息声,徐阳倒是一惊。 仔细一瞧,原来除了他之外,在屋子另一边的窗外,居然还足足伏了五名女子……。 这是要搞个合家欢吗?徐阳心中暗暗吐槽。 他自然认得出来,这五人分别是阮星竹母女三人,以及之后赶来的秦红棉、木婉清母女。 这是带着孩子来抓奸啊?! 对此,徐阳唯有钦佩二字可以形容。 不过此时并非棒打野鸳鸯的时机,眼看着她们耐不住,即将发飙,徐阳仗着绝世的轻功,轻轻从屋顶飞跃过去,趁她们几位咬牙切齿的时候,凌空点中了她们的要穴。 这下子,五位女子顿时就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只好用眼神死死地盯住走到她们面前,重新关注屋内情形的徐阳,一副谴责渣男的神情。 徐阳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便不再理会她们五个。 都不过是当人情妇和私生女的,反正和自己无关,到时候一走了之就是了。 何况,徐阳这可是在帮她们,要是她们现在冲进去,恐怕白白放过了一场好戏,只会让康敏这个贱人越隐蔽越深。 徐阳大晚上潜伏过来,可不是替你们来抓奸的。 果然,小屋内你侬我侬的情绪,并没有支撑多久,便开始变味了。 段正淳外面彩旗飘飘,可不敢让家里那架红旗倒了。 大理皇族之所以能掌控国内各派实力,全靠国内各大家族支持,段誉母族刀家就是其最重要的支柱之一。 若是惹恼了刀白凤,一旦打翻了醋坛,刀家自然便不会在支持段正淳登位大宝,只恐便宜了他人。 因此段正淳尽管在外欢好时对众情人都是千依百顺,但一旦对方提出要求一个名分,哪怕只是当个侧妃,他也总是千方百计敷衍过去。 然而康敏如今唯一的念想,便是能堂堂正正地嫁给段正淳,如何可依? 她可不是秦红棉、阮星竹这般被段郎随意哄骗几句,便没了主见的女子,一旦下定决心,什么事都是可以做得出来的。 笑话,亲夫都说杀就杀了,难道还介意多弄死一个老情人? 此时段正淳笑着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往后的事儿,提他干么?快来,让我抱抱你,这十年来,你是轻了些呢,还是重了些?” 说笑着,他便将马夫人横抱了起来,一时颇为香艳。 秦红棉等人只能听着看不到,瞪着徐阳的目光,平白又多了几分杀气。 徐阳不管不顾,只当不知道,继续窥视着。 马夫人面上带着笑,口中却轻叹道:“你是终究……,不肯带我去大理了?” 段正淳眉头微皱,不知为何今夜康敏反复提及此事,便说道:“大理有什么好玩?又湿又热又多瘴气,你去了水土不服,要生病的。” 他这话虽然有敷衍的意思,却也是实话。 大理位处南疆,正是古人避之不及的瘴蛊之地,日后大文豪苏东坡也不过是被贬谪到了岭南,便做出“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这样的诗句来自我安慰。 马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嗯,你不过是又来哄我空欢喜一场。” 段正淳笑道:“怎么是空欢喜?我立时便要叫你真正的欢喜。” 马夫人听了也不恼,反而又哄着段正淳喝了几杯酒,似乎对方才的话并不在意。 徐阳在窗外等得急了,神情中便透露了些不耐烦。 但此时耳边传来风声,回头一看,便见乔峰和段誉已经赶来。 他二人轻功不弱,但并不长的一段路,居然晚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足见得徐阳的轻身功夫之强,世所罕见。 徐阳微微一笑,招了招手,随即又做了个悄声的手势。 二人自领会得,虽然不知道老二重新回来到底是为什么,但顺着他做事,总归没错。 等近得身来,乔峰眼尖,一眼就看到被点了穴的五女子,便轻身问道:“这又是为何?” 徐阳轻声笑道:“段王爷在里面,我怕她们只顾得吃醋争风,坏了大事。” 乔峰点了点头,对阿朱等人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随即顺着徐阳的视线望了进去。 段誉听说是他父亲在屋内,便猜出了七八分内里的情况。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他老爸又是那种到处留情的性子,还能做什么好事? 做儿子的,窥视老爸偷情,怎么都说不过去,脸上一红一白的,便走近去陪他那些姐妹。 此时屋内,马夫人康敏已经在说她小时候花衣服的事情,当说到她得不到新衣服,便埋怨父母,还跑去邻居家将邻居大妹的新衣剪碎时,段正淳虽不在意,却也隐隐发现有些不对头了。 段正淳原本一直脸蕴笑意,听着康敏将小时候的故事,此时脸上渐渐变色,心中颇为不快,说道:“小康,别说这些旧事啦,咱们休憩罢!” 马夫人摇头道:“不,难得跟你有几天相聚,只怕从今后,你我便再难重聚,非得把这些话说清楚才成。段郎,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今日要讲这个故事给你听?我要叫你明白我的脾气,从小就是这样,要是有一件物事我日思夜想,得不到手,偏偏旁人得到了,那么我怎么也得毁了这件物事。小时候人笨,自然使的是笨法子,如今年纪大了,人也聪明了些,就会使些巧妙些的法子啦。” 段正淳叹道:“别说啦。你让我听了这些煞风景的话,到时候没了兴致,待会可别怪我。” 马夫人俏然一笑,站起身来,打开了绑着头发的白头绳,任长发直垂到腰间,柔丝如漆。 她拿起一只黄杨木的梳子,慢慢梳着那一头漆黑的长发,忽然回头一笑,烛光下脸色娇媚无限,说道:“段郎,你来抱我!” 这声音柔腻之极,即便是徐阳同乔峰,也难免会有些怦然心动。 段正淳哈哈一笑,撑着炕边,想要站起来去抱她。却是酒喝得多了,一时竟然站不起身,大笑道:“也只喝了这几杯酒,竟会醉得这么厉害。小康,你的花容月貌,令人一见心醉,真抵得上三斤烈酒,嘿嘿。” 乔峰一听这话,顿时吃了一惊,对徐阳悄声道:“只喝了几杯酒,如何会醉?段王爷内力非同泛泛,就算平日里不惯饮酒,没半点酒量,也绝没这个道理,这中间……大有蹊跷。” 徐阳冷笑道:“蹊跷大了去了,大哥,你的冤屈昭雪,只怕就在今日。” 乔峰虽听徐阳提起过,这马夫人在自己这桩事内,有颇大的作用,但他始终想不到,要陷害自己的人中,便以这娇滴滴的马夫人为首。 马夫人缠着段正淳,反复要他来抱自己,只顾着轻笑道:“我不依你,只喝了这几杯酒,便装醉哄人不肯动弹。你运运气,使动内力,催发一下酒劲不就得了?” 段正淳调运内息,想提一口真气,岂知丹田中空荡荡地,便如无边无际,什么都捉摸不着,他连提三口真气,不料往日里修炼所得的深厚内力,陡然间没影没踪,不知已于何时离身而去,只剩下一种空荡荡的心绪,好不恐慌。 这一来段正淳知道事情不妙,但他久历江湖风险,脸上丝毫不动声色,笑道:“只剩下一阳指和六脉神剑的内劲,这可醉得我只会杀人,不会抱人了。” 徐阳暗笑,虽说段正淳酒色伴身,但最基本的警惕性还是有的。 只可惜,他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要害卿卿性命的,正是卿卿枕边人。 第四十一章 康敏 小屋内,春意融融的情景,如同烈日下的积雪,渐渐消融了。 马夫人并不能确定,段正淳嘴里到底是说笑还是认真的,不过多年来秉持的谨慎态度,还是让她决定,多试探一次。 “段郎,莫说是你了,就连我现在也是手脚半分动弹不得。莫非,你在酒里下了药?该死的,都老夫老妻了,还要玩这个调调?”马夫人嗔怪道。 这句话,让段正淳彻底放下了心内的最后一丝防备,低声道:“小康,你也觉得酒里不对?定是有奸人暗中下了迷、药,此刻我半点内力都提不上来,你切莫声张,等我再运行一下内息。” 说罢,便大声喊道:“慢说这一点点酒,便是再来三坛,我段正淳也不虚。须知我段氏内力,别有独到之处,哈哈哈哈!” 马夫人脸现忧色,用手指沾了点酒,在桌上写道:“内力全失是真是假?” 口中却附和道:“段郎,若有什么下三滥的奸贼想来打咱们主意,那是再好也没有了。闲着无聊,正好拿他来消遣。你只管坐着别理会,瞧他可有胆子动手。” 段正淳跟着马夫人学,在桌上写道:“药性厉害,只盼尽早驱除,敌人缓至。” 口中说道:“这种宵小之辈,只会做这种阴私下贱的勾当,武功必然不高。小康,到时候要不要瞧瞧我凌空点穴的手段?” 马夫人笑道:“好啊好啊,段郎,那你便使出一阳指的功夫,在这窗上戳一个洞让我瞧瞧呗。” 段正淳使了个眼色,意思自己现在并无内力可以调动,你怎么还让我使出功夫? 若是敌人在外窥视,岂不是立马就要显形? 马夫人见了他的眼色,非但不解其意,反而又道:“段郎,你若不使出真功夫来,坏人可要当真认为你使不出功夫来了,冲了进来,岂不是糟糕?” 徐阳看着马夫人一步步地露出本色来,面上的笑容更盛,就连乔峰看到这里,也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谓严刑逼供,自然不如由马夫人自己来自行招供的好。 马夫人如今乃是孀居,真要由自己动手去逼迫她,就算是拿到了口供证言,日后也很难说清到底是否属实。 别人大可认为是一阶女流,受刑不过才胡言乱语,签署不实的供词的。 而如今在段正淳面前,马夫人败露了形迹,将来传了出去,谁又能说些别的什么? 马夫人孀居在家,不守妇道在先,又于段王爷面前自承其过,这岂不是最好的结局? 段正淳此时已经渐渐明白了真相,心中念道:“小康向来聪明机伶,何以今夜行事如此颠三倒四,荒悖无伦?难道是在故意装傻?” 正沉吟间,只听马夫人柔声道:“段郎,你中了‘十香迷魂散’的烈性毒药,任你武功登天,那也必是手脚酸软,内力全失。你若还能凌空点穴,用一阳指在窗上刺出一个小孔,那可就奇妙得紧了。” 段正淳沉声道:“我中的歹毒*叫‘十香迷魂散’?你是如何知道的?” 此时此刻,若他再不明白,马夫人才是幕后的黑手,那么只怕也和寻常的愚夫无异了。 马夫人抹了抹额边的香汗,娇声笑道:“先前我给段郎你斟酒之时,好像一个不小心,将一包什么药掉入酒壶中了。唉,我一见到段郎你,就不自主的神魂颠倒,手足无措。段郎啊,你可休怪我呀。” 段正淳强笑道:“嗯,原来如此,那也算不得什么。” 这时他已心中雪亮,知道自己行事不够小心,如今已是被马夫人彻底制住,受制于人了。 若是跟普通人般反应,撕破脸来狂怒喝骂,非但无补于事,相反还会激怒马夫人,失去最后一丝挽回的希望。 此刻段正淳脸上一副没事人一般的表情,私底下竭力镇定心神,脑子里不停转动,想要找个方法来应付危局,寻思:“往日里她对我一往情深,绝无违逆。方才也曾试探过我,如何处置她,想来她是要同我双宿双栖,没得办法才行此下策。只要温言安慰,暂且骗骗她,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言念及此,心下一宽。 果然,又听得马夫人问道:“段郎,你肯不肯和我做长久夫妻?” 段正淳轻笑道:“你这人行事好生厉害,我算是服啦!好啦,明儿你跟我一起回大理去,我禀告皇兄,定娶你为镇南王的侧妃。” 屋外的秦红棉和阮星竹听了,又是一阵妒火攻心,均想:“这贱人有什么好?你不答允我,却答允了她。” 别说她们,就连阿紫和木婉清心中也是酸楚阵阵,只有阿朱听出了父亲言语中的无奈。 马夫人吸了一口气,道:“段郎,先前我曾问你,日后拿我怎么样。你就说大理地方瘴气潮湿,怕我去了会生病,你现下是因势所迫,算不得真心,你让我如何信你?” 段正淳叹了口气,道:“小康,我跟你说,我是大理国的皇太弟、镇南王,我皇兄没有子嗣,他千秋万岁之后,势必要将皇位传给我。我在中原不过是一介武夫,行事自然可以放荡不羁,随心所欲。可是回了大理,身份不同,便不能胡作非为,你说是不是呢?” 马夫人眼神转为凌厉,嘴里却笑得更为甜蜜,道:“是啊,那便怎样?” 段正淳心中一凛,便道:“这中间本有天大的难处,但你对我这等情真意切,竟不惜出到下毒的手段,我感你情真,自然要回心转意了。我日思夜想,能天天有你这样一个妙人儿陪在身边。也罢,我既开口答允了带你去大理,自是绝不反悔的。” 马夫人听了,也不感动也不激动,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拿起一块帕子,替段正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小康,你要如何才能信我?”段正淳此刻虽然躺在温柔乡,但心绪之紧张,怕是前所未有的。 哪怕前些日子被段延庆追杀,也没有如今这么魂不守舍。 “段郎,先前我说的那个故事,你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吗?”马夫人腻声问道。 “这……”段正淳心想,这故事要是还听不明白,只怕自己就是个白痴了。 马夫人自幼的性格便是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宁可毁去,也好过让别人开心快活。 可是,自己可不是什么寻常的物事啊…… 灵机一动,段正淳又言道:“你看你方才还好心好意替我擦汗,这就说明你待我是真心的好,我又如何会负你?那年你我初遇,我也曾替你擦过香汗,那块帕子我至今还日日随身呢。” 马夫人听了,痴痴地想了想,又笑道:“才不信你,只会骗人。” 段正淳强笑道:“你若不信,自己到我怀来来摸。唉,要不是我现在手脚都动不了,早就拿出来给你看了。” 段正淳说十几年来一直随身带着那块旧手帕,那倒不见得,不过此刻却倒真便在怀里。 他极容易讨得女子欢心,这套本事也是重要原因,令得每个和他有过风流孽缘的女子,都信他真正爱的便是自己,只因种种难以抗拒的命运变故,才无法结成美满姻缘。 他本想将这块手巾从怀中掏出来,好令康敏顾念旧情,哪知手指才微微一动,手掌以上已全然麻木,这“十香迷魂散”的毒性好不厉害,竟然无力去取了巾。 “啊呀,若是真的,那段郎你真是有心了。”马夫人笑道:“只是我一个弱女子,总有些这样那样的担心。只怕段郎你是假装不能动,诱骗我过去了。” 段正淳道:“怎么可能,我对小康你真是一片痴心啊,难道你还不信?” “这样,你让我把你手脚都绑了起来,再去摸我才安心。不然我怕你趁机乱来,用一阳指制我死命。”这种时候,康敏说话还是柔媚无比,听得人心乱。 “那我哪里舍得,我宁可立时死了,也不舍得动我小康半根指头的。”段正淳情知不妙,勉强挤出三分笑意,做着最后的努力。 马夫人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根长长的牛筋绳来,媚笑道:“原来你还是个痴心人,怪不得这么多年来,我还忘不了你。这样吧,我只将你的手绑一绑便可。段郎,我可真是说不出的喜欢你,你生不生我的气?” 段正淳道:“我可不会生你的气,永远都不会。小康,你过来,给我闻闻你头上那朵茉莉花香不香?” 十多年前,两人就因为段正淳的这句话,结成了孽缘。 如今段正淳故技重施,果然康敏听了,一时情动,整个人都扑倒在段正淳身侧,风情无限,娇羞不胜。 摸着段正淳的脸蛋,康敏软软地说道:“段郎,当年你同我欢好,我怕你负我,又恐你三心二意,再去找别的女人。让你发的誓言,你还记得吗?” 段正淳隐隐感觉不妙,头上黄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掉下来,勉强笑道:“那么多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 “我就知道你个没良心的,不会记在心上,我可是真真的记着的。”康敏含情脉脉道:“当年你说,若是有朝一日负了我,便让我一口一口将你身上的肉都咬下来,记起来了吗?” 本来这句誓语盟约纯系戏谑,是男女欢好之际的调请言语,但段正淳这时听到,却不由得全身肉为之颤。 “罢了罢了,你要绑我便绑吧,便是牡丹花下死,我也要做你这朵鲜花身边的风流鬼。” 徐阳暗暗翘了个大拇指,这等要色不要命的行径,也只有段王爷做得出来的。 怪不得人家身边一堆女人呢。 要说起来,段正淳国字脸,样貌颇为威严,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帅气中年,相比起段誉来,颜值颇有不如。 但是父子俩,在对女人的态度却大相径庭,段誉碰上王语嫣,那纯粹就是跪舔,而段正淳都是别的女人来跪舔他的。 境界上,差得太远了。 第四十二章 黑手 段正淳嘴上说得轻松,心中却如何甘心就此被缚? 他此刻颇有些后悔,没让四大护卫跟着,导致如今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身为大理国镇南王、皇太弟,他的行为一向不符皇家规矩,只是上得山多终遇虎,这此算是栽到家了。 马夫人将他双手拉到背后,用牛筋丝绳牢牢的缚住,接连打了七八个死结,绑了个结结实实。 别说段正淳这时武功全失,就是换做往常内力无损时,也绝非片刻间所能挣脱。 康敏此时取过一把剪刀,慢慢剪破了他右肩的衣衫,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来。 段正淳年纪已然不轻,但养尊处优,一生过的都是荣华富贵的日子,又兼内功深厚,平日里未曾怠慢过武道修炼,肩头肌肤仍是光滑结实。 马夫人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抚摸,凑过樱桃小口,吻他的脸颊,渐渐从头颈而吻到肩上,口中唔唔唔的腻声说些情话,说不尽的轻怜蜜爱。 徐阳和乔峰在窗外,颇有些尴尬。 心中不由得暗骂:贱女人还在搞什么? 突然之间,段正淳“啊”的一声惨叫,声音传了老远,刺破了黑夜中的寂静。马夫人抬起头来,满嘴都是鲜血,竟真的将他肩头一块肉咬了下来。 马夫人将咬下来的那小块肉吐在地下,媚声道:“段郎,是你自己说的,你若三心二意对我不起,就让我把你身上的肉儿,一口口的咬下来。我也舍不得的,不过我那么爱你,只有听你的话,咬上那么几口了。” 段正淳反而坦然许多,哈哈大笑道:“是啊,小康,我说过的话,怎能不作数?我段正淳一生风流,要是如常人一般,死在病榻或者是战死在沙场,未免对不起我这风流的名声。还是小康好,替我想出这么一个极品的死法。若是真能死在天下第一美人的贝齿之下,我段正淳也算是不辜负此生了,爽快,爽快!” 秦红棉和阮星竹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知道段郎已是命在顷刻,但见徐阳和乔峰两人依旧是蹲在窗下观看动静,并不出手相救,心中千百遍的骂他。 康敏笑道:“只要段郎满意,便是小康的福分。段郎,下一口,你说咬在哪里才好呢?” 段正淳心中暗骂,这女人如此歹毒,还要问自己咬在何处? 但又不能不答,只怕她到处乱咬,万一咬到致命处,便是之后四大侍卫赶到,也于事无补了。 便道:“你说咬哪里便咬哪里,只不过被你咬死以后,我便是变作了鬼,也不离开你半步。听说凡是妻子暗害了丈夫,死了的丈夫总是阴魂不散,定要缠在她身边,以防别的男人来跟她相好。” 这话原本只是试探,却没料到马夫人听了却有些慌张。 “胡说些什么?”说着,还不自主地往身后望去。 段正淳乘机道:“咦!你背后那个男人是谁?” 马夫人吃了一惊,道:“我背后有什么人?只知道胡说八道。” 段正淳道:“嗯,是个衣衫破旧的男人,喉口都烂了,眼中不住的流泪……” 马夫人急速转身,哪见有人,吓得颤声道:“你骗人,你……你骗人!” 段正淳开始只是试探,但见马夫人恐惧,料想其中必定有缘故,便将马大元的死相描述出来,想不到马夫人心中有鬼,吓得不轻。 她伙同情夫,暗害了亲夫马大元,又嫁祸给姑苏慕容,当时正是用马大元最擅长的锁喉擒拿手将他杀死。 因此听到段正淳说她背后的男人满脸泪水,衣衫破烂,喉咙都烂了,顿时联想到当日马大元的惨状,连手脚都软了。 段正淳突然疑道:“啊,奇怪,怎么这男子一晃眼又不见了,他到底是谁?为何缠着你?” 马夫人此时已经恢复平静,笑着说:“不管是否有人,也不管他到底是谁,反正你我今日便了解了一切恩怨吧。” 说罢,手中拿出一柄匕首,慢慢刺向段正淳的心口。 段正淳眼见生死便在顷刻,双目向她背后直瞪,大声呼叫:“马大元,马大元,快捏死你老婆!” 马夫人见他脸上神色突然变得可怖异常,又连声大叫“马大元”,不由得全身一颤,下意识回头瞧了一眼。 段正淳奋力将脑袋一挺,撞中她的下颏,马夫人登时摔倒,晕了过去。 可惜他这一撞只是强弩之末,又未曾用上内力,马夫人虽短暂昏晕了一下,片刻后便已醒转,款款的站了起来。 她抚着自己的下颚,笑道:“段郎,你便是爱这么蛮来。这一下子撞得人家这里好疼。你编话来吓我,我却险些上了你的当。” 段正淳这一撞已用竭了他聚集半天的力气,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许是命该如此,夫复何言!”一转念间,说道:“小康,你这就杀我么?那么到时候大理国高手来问你谋杀亲夫的罪名时,谁来帮你?” 马夫人嘻嘻一笑,说道:“谁说我谋杀亲夫了?你又不是我的亲夫。若你真是,我自当好好待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唉,你走之后,我自然也要远走高飞,难道还等大理国的高手来找我麻烦不成?”说着说着,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又道:“段郎,我是真心爱你的,只因为我要不了你,只好毁了你,这是我天生的脾气,那也没有法子。” 徐阳听他们的对话,渐渐接近了事实的真相,自然不会让段正淳真的遭了毒手,便施展混元掌,将靠近段正淳一面的土墙揉烂,一只手轻轻探了进去。 此时他的武功境界早已超越了阴阳相济的水平,原本雄浑威猛的混元掌,自然也能使出阴柔的掌力来,这一顿操作,半点声息也没发出来。 便在此时,马夫人又再次靠近了段正淳,匕首架在段正淳脖子上,在他肩头重又咬下一块肉来。段正淳纵声惨叫,身子不停颤动。 正挣扎中,忽觉双手已得自由,原来缚住他手腕的牛筋丝绳已给徐阳用手指扯断,同时一股浑厚之极的内力涌入了他各处经脉。 段正淳心中狂喜,虽然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帮他,但绝对是友非敌。 此时他气随意转,那股内力便从背心传到手臂,又依次传到手掌、手指,只听“嗤”的一声轻响,一阳指神功发出。 马夫人始料未及,胁下早已中指,“哎哟”一声尖叫,倒在炕上。 段正淳正想起身制住她,忽见门帘掀开,走进一个人来。 只听那人说道:“小康,你对他还是余情未了?是不是?怎地费了这老大功夫,还在拖拖拉拉?” 乔峰在窗外看到此人,顿时脑袋里轰的一声,先前许多想不透的地方,都已经连成了线。 马夫人那日在无锡杏子林中,曾取出自己平日里惯用的折扇,诬称是他赴马家偷盗书信而失落,这柄折扇她从何处得来?如是有人盗去,势必是和自己极为亲近之人,但此人又是谁?自己是契丹人这件大秘密,隐瞒了这么多年,何以突然又被人翻了出来? 眼前这人,相貌严正,一脸的正气,正是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 白日里,乔峰还暗暗感激他替自己说话,却没想到,诬陷自己的人,居然就是往日最为亲近的朋友。 马夫人惊道:“他……他……武功未失,点……点了我的穴道。” 白世镜一跃而前,抓住了段正淳双手,喀喇、喀喇两响,扭断了他腕骨。段正淳全无抗拒之力,徐阳输入他体内的真气内力只能支持得片刻,徐阳自然不会连续输入,他又成了废人。 徐阳见到白世镜后,立刻在想如何让他当面自承罪恶,没想到要再出手相助段正淳,同时也没想到白世镜竟会如此果断,立时便下毒手,待得惊觉,段正淳双腕已断。 徐阳暗想:“此人风流好色,今日让他吃些苦头,也是好的,瞧在三弟的面子上,最后总是救了他性命便了。” 白世镜道:“姓段的,瞧你不出倒好本事,吃了‘十香迷魂散’,功夫居然还能剩下三成。” 段正淳虽不知墙外伸掌相助之人是谁,但必定是个大有本领的人物,眼前固然多了个强敌,但大援在后,心下并不如何惊慌。 听白世镜这样说,显然是不清楚自己已经来了帮手,便借机问道:“尊驾是丐帮中哪位长老么?在下和尊驾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何以遽下毒手?” 白世镜并未理睬他,转身想要替马夫人解穴,但段氏一阳指,手法尤其特殊,一时居然解不开。 马夫人急道:“先别管我,我只是手脚酸软,过片刻便好。先杀了他,免得他再暴起伤人。这屋子……这屋子我不想再待了。” 段正淳笑道:“小康,别怕,有我陪着你,马大元不敢靠近。” 白世镜的脸上阴晴不定,只听马夫人笑道:“段郎,你倒好兴致,死到临头,居然还能笑得如此欢畅。” 白世镜怒道:“贱人,此时此刻,你还叫他‘段郎’?!” 说罢,一记耳光抽去,马夫人雪白的脸上顿时红肿一片。 第四十三章 僵尸 “你如何敢这般对我的小康?”段正淳大怒道:“如此如花似玉的佳人,自然要好生对待,你竟然……竟然敢辣手摧花!” 白世镜冷笑道:“她是我的人,我爱打便打,爱骂便骂,又关你何事?就凭你一个马上要死的死鬼,也配管我的事?” 马夫人则斜眼看着白世镜,是不是瞄一眼段正淳,腻笑道:“看看人家,对我多好。你呀,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依旧一脸的媚态,双眼水汪汪地盯着白世镜,显然对刚才白世镜的粗暴之举,毫不在意。 徐阳都没想到,这马夫人居然有抖m的属性……。 似乎是开发了什么了不得的姿势了? 好在这都只是小插曲,白世镜虽然好色,倒也不至于就此失了分寸。 一把夺过马夫人手中的匕首,他狞笑道:“姓段的,我可不听你这一套,你自恃会讨女人欢心,风流倜傥,怎么她偏偏又来害你?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周年祭,我可不怕你来找我。” 说着踏上一步,举起匕首来便要动手。 徐阳的手再次升进了墙内,想要故技重施。 谁料一阵莫名的风儿凭空吹来,顿时屋内的几盏烛光忽然一齐熄灭,一下子便伸手不见五指。 马夫人惊叫道:“马大元,马大元又回来了!” 屋子内顿时温度仿佛骤降,充满了森森的鬼气。 白世镜知道来了敌人,这时已顾不得再杀段正淳,匕首护住周身,轻喝一声道:“什么人?” 转过身来,于暗处却丝毫察觉不到屋内还有第四个人的呼吸声。 马夫人的喘息声又加重了些许,喃喃道:“一定是马大元那个倒霉鬼,死得不清不楚,他是回来寻仇的!” 白世镜借着窗口透进来的一丝月光,依稀看到屋内多了个人影。 只是此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半点声息也不发出,恍如僵尸一般。 白世镜自己给自己鼓着气,喝道:“何方神圣?报上名姓来!” 马夫人惊叫不停:“快点起蜡烛,我……我害怕!”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奈何马夫人做惯了亏心事,自然会害怕有鬼夜敲门。 白世镜如何肯听他的?他平生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对手武功甚高,但绝不是鬼魅一流。 若是去点了蜡烛,那一刻自身顾不得防卫,必然遭了毒手。 段正淳也颇为疑虑,方才替自己传输内力的那只手还在背后,显然不是先前那位高手。 如今天下的高手,这么常见的吗? 段正淳他自己也算是个高手了,白世镜和身后那人自然也是高手,眼前又站了个高手。 这是高手开会吗? 徐阳和乔峰站在屋外,也是惊疑不定。 那个不发声的人,显然武功绝对不弱,否则也不敢当着白世镜的面装神弄鬼。 但他偏偏只熄了蜡烛,并未有下一步的行动,僵持着对他有什么好处? 几乎足足有一盏茶时分,几方都维持不动,就连马夫人也渐渐适应了下来,不再像是先前般那样狂喊不停。 徐阳当然不会发出声息,段正淳也不开口说话。四下里万籁无声,几乎连树叶儿飘下来的声音也能听得见了。 白世镜终于沉不住气,叫道:“阁下既不答话,我可要得罪了。” 又停了片刻,见对方仍是站立不动,一无动静,当即纵身而上,黑暗中青光闪动,匕首向那人胸口疾刺过去。 这一招又狠又辣,偏生半点声息也并未发出,可见白世镜也是江湖上行走惯了的老手了。 那人身子一侧,斜斜避了开去,却随手还了一招,直奔白世镜喉头抓来。 这一招速度奇快,白世镜匕首来来不及收回,喉头就几乎被那人一把抓住,慌得他连退数步,颤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对手的武功自然让他恐惧,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因为白世镜赫然发现,黑暗中那如僵尸一般不言不语不动的人,使得赫然就是马大元生前的绝技,锁喉擒拿手。 所幸并未被抓住喉咙,但白世镜分明觉察到,掠过他肌肤的那双大手,凉得如同冰一样,全不似人手。 莫非,真的如马夫人所说的那样,是马大元回来了?? “莫要装神弄鬼,你到底是谁?”见对手依然默不作声,白世镜鼓起勇气,又问了一句。 对面仍是不答话,白世镜突然发现,屋内数人,却只有面对面这位,连半点呼吸声都不曾发出。 他当即吓出一身的冷汗,屏住呼吸,侧耳静听,以他的内力修为,该当听得到屋中任何人的透气之声,可是对面那人确实是未有发出任何呼吸之声。 时光仿佛过去了好久好久,那人仍是没有呼吸。 若是活人,岂有如此长时间不透气之理? 此刻,在静谧的斗室内,白世镜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音:噗通、噗通、噗通…… 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胸口在剧烈颤动,这颗心似乎要从口腔中跳出来一般。 白世镜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向那人扑去,匕首连连晃动,直刺向那人面前。 那人左手轻轻往上一掠,便已将白世镜的右臂格开,右手顺势疾探而出,抓向他的咽喉。 白世镜早已防到他会再施“锁喉擒拿手”,当下略一低头,便从他腋下闪了开去。 那人却没有追击,呆呆的站在原地,身子都未曾转将过来。 白世镜转身就是一匕首向他腿上戳去,那人直挺挺的向上一跃避开,身子僵硬无比,毫无转折。 马夫人在暗处,依稀看见这人身形僵直,上跃时连膝盖都不弯一下,不禁吓得脱口而呼:“僵尸,这……这人是僵尸!” 那人重重的落了下来,落地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白世镜见了,更是发毛:“这人若不是武学高手,如何能躲过我多次攻击?若是武学高手,身手又怎会如此笨拙不堪?难道这世上真有僵尸么?” 心中有了怯意,他更是不敢随意攻击,只是绕着僵尸打起了圈子来。 只是越是害怕,体力消耗越是厉害,没多久就感觉腿脚发软,显然是体力即将耗尽的前兆。 怎么可能?平日里便是比这激烈数倍的比斗,也从未有过这般感觉啊。 想到此处,白世镜决定不再耽误,若是拖延得久了,自己都耗死自己了。 当下咬了咬牙,拼尽最后的气力,猱身向前,刷刷刷接连三招,都冲着僵尸的下三路而去。 而那僵尸,脚步果然僵硬,连迈步躲闪似乎都不会,只直挺挺的一跳一跳闪避。 白世镜刺向左,他便跳向左,白世镜刺向右,他便跳向右,每次都是堪堪地躲过匕首,也不曾多费半分力气。 此情此景,只有惊悚一词可以形容。 马夫人更是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声来了。 尽管僵尸行动如此笨拙,但白世镜拼尽全力的三招,却都落了空。 忽然间,他的后颈居然已被一只大手一把捏住,冰凉的手掌捏在他颈中,白世镜吓得全身酸软,半点也动弹不得。 他只顾得喘气,全身的内力却全不知去了哪里,只盼天色快些亮了起来,好借着阳光来驱逐那僵尸。 但可惜,此时夜色正深,要挨到天明谈何容易? 突然,另一只冰凉如铁的大手摸到了他脸上,这只手依然是半分暖气也无。 白世镜忍不住吓得大叫道:“僵尸!僵尸!” 声音在黑夜里传出去老远,说不出的凄厉可怖。 那只大手从他额头慢慢摸将下来,摸到他的一双眼睛,在他眼珠上滑来滑去,白世镜被吓得几欲晕去,却偏生没有那个福气。 对方的手指,此刻只须略一用劲,自己的一对眼珠便立时会给挖了出来。 但这只冷手偏又继续向下移,摸到了他鼻子,摸到了他嘴巴,又摸到了他的下巴,却一一放过,继续一寸一寸的下移,不快,也不慢。 终于,这只手叉住了他喉咙,两根冰冷的手指捏住了他喉结,开始渐渐收紧。 白世镜惊惧交加,忍不住大喊道:“大元兄弟,求你饶命!求你饶过我的狗命!” 马夫人鼓起勇气骂道:“你瞎喊什么?什么大元兄弟?” “是大元兄弟回来了,是他回来了!”白世镜只觉得自己一喊马大元的名字,那只冷手似乎就略松开了一些,呼吸重新顺畅了些,便继续喊道:“大元兄弟,都是那贱妇出的主意,是她逼着我干的,跟我……跟我可全不相干。” 马夫人怒极反笑道:“就是老娘出的主意又如何?马大元,你这个脓包,活着是脓包,半点本事也没有,如今死了又想作什么怪?老娘可不怕你。” 白世镜觉得一住口,那冰冷的手指又开始慢慢收紧,心中本就慌乱,听得马夫人叫他“马大元”,更认定连她都认出来这怪物便是马大元的僵尸,不由叫道:“大元兄弟,求你饶我性命!都你老婆……,她偷看到了汪帮主的遗令,再三劝你出面来揭露乔帮主的身世秘密,你一定不肯……,她……,她这才起意害你……” 乔峰在窗外听到这话,才恍然大悟过来。 先前徐阳不止一次提到过,那马夫人才是真正幕后的黑手,但他嘴上附和,心中却始终是不怎么信的。 马夫人如此娇滴滴的一个女子,若说她会做些小恶,那还说得过去,但要说她能筹谋如此大的阴谋,可能性未免太低了。 因此,即便是跟着徐阳过来,乔峰心中对此事也并没有抱着太大的期望。 可未曾料到,居然真的就亲耳听到,马夫人自承害死马大元的话。 马兄弟,是我乔峰对不起你。 他心中默默念道,若不是马大元致意维护自己,恐怕他也不会被害,说不定还能因此大功,登上丐帮帮主大位。 这让乔峰心中,更是自责不已。 第四十四章 神秘人 只是乔峰始终闹不明白,为何马夫人如此痛恨自己,即便是杀了亲夫也要来陷害自己。 莫非从前自己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马夫人尖声此时恰好传来,打破了乔峰刚刚升起的念头。 “马大元,你过来捏死我好了,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脓包的样子!半点大事也不愿担当的胆小鬼,死了活该!” 那僵尸却不理睬他,但既然白世镜已经交代了一切,留着没什么用了。 只听得“喀喇”一声轻响,白世镜的喉头软骨已被僵尸捏碎了一块。白世镜拚命挣扎,却说什么也挣脱不了,紧跟着又是“喀喇”一声响,他的喉管已然碎裂。 白世镜拼命呼了几口气,口中吸的气息却再也吸不进肺中,随即手脚一阵痉挛,气绝而亡。 黑暗中,他的眼睛始终大大的睁开,真可谓是死不瞑目。 那人一捏死白世镜,便转身出了门,随即无影无踪。 身法好似比先前活泛了些许。 乔峰不由得心念一动:“这人行事颇为周祥果断,看起来绝非僵尸。可他到底是哪个?须得追上去查个明白。” 当下对徐阳使了个眼色,随即飘身来到前门,月光映照之下,远处一个淡淡的人影正向东北角上渐渐隐去。 若不是乔峰眼力奇佳,还真没法追得上这道人影。 不过既然使出了轻身功夫,那就说明先前的一切都不过是此人在装神弄鬼罢了。 当下施展身法,急急追向那人的方向。 一阵疾冲之下,和他相距已经缩小到不过十来丈,这时已然瞧得清楚,那人果然是个大行家,这时早已不是直着腿子蹦跳,相反脚步飘逸,如同在陆地上滑行一般。 乔峰的轻功源出少林,又经丐帮汪帮主教导,纯属阳刚一派,一个大步迈出,便是丈许,姿式虽不如那人一般潇洒优雅,速度却甚是极快。 又追了片刻,跟那人的距离再次拉近了些许。 但似乎对方有所察觉,脚程突然间加快,整个人飘飘摇摇向前疾冲,原本拉近的距离片刻后再次被拉开。 乔峰觉察到,若是真论起轻功,他恐怕是不如那人的。 事实上,平生所见,除了二弟和三弟,他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身手的人。 都说四大恶人里的云中鹤轻功当世无敌,但乔峰看来,他也就是短途冲刺快上那人一星半点,若是长途较力,必输无疑。 遇到这么一个高手,乔峰心中的争雄之意再度涌起,当下再次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两人一路较劲,互不相让,那人轻功虽佳,但乔峰也不遑多让,拼了命地缀着不放。 不知不觉比拼了两个多时辰,天光已经渐亮,两人却还未分出胜负。 料想已经跑出百余里地,依旧是不相伯仲,乔峰不由得生出一份敬佩之心。 当下大喊道:“这位兄台,不如去前面那个镇子,我请你喝几碗酒如何?喝完了你我再拼一把?” 那人依旧不答,只是往前冲刺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 乔峰又喊道:“兄台手刃奸人,当真令乔某佩服。你我是友非敌,何必纠结在一时的胜负?不比了,不比了!一同饮酒如何?” 话虽这么说,但乔峰的脚步却并未因此放缓。 那人突的停了下来,转身回望。 “不愧是北乔峰,如此长途跋涉,居然还能中气十足,脚步也不受丝毫影响。唉,老夫确实是老了,比不过你这等年轻汉子。再跑上一个时辰,必输无疑,你别追了。” 话是这么说,但其中的自傲之意,毫不掩饰。 说罢,转身缓缓走开。 乔峰本想再追,但听那人的言语之中,透露出不想再纠缠的意思,便止住了脚步。 想来那人也是嫌弃自己契丹胡人的出身,不愿同自己折节下交吧? 他叹了口气,暗道可惜。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同二弟三弟那样,不介意胡汉之分的。 尽管事实证明,之前一切的阴谋都是马夫人和白世镜搞出来的,但反而证实了汪帮主书信的真实性。 就算是乔峰心气再高,在他自幼接受的教育中,胡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是杀戮汉人,夺取汉人土地的恶人。 身上流着恶人的血,又如何配和中原武林的好汉子结交? 那人武功着实了得,心机又深,又借着环境伪作僵尸,这才逼问出白世镜的口供。 否则的话,即便是大刑逼供,白世镜生来硬气,也未必肯说什么实话。 此事处置得十分妥善,只可惜未能交上这个朋友。 乔峰素来爱结交朋友,自从被逐出丐帮,更是得罪了中原群豪,从前的那些朋友都断了个干干净净,此时又被人所拒,心下自是十分郁闷。 当下于返途中找了个小镇,在镇上酒家里痛饮了一番,这才抒怀一醉。 今日难得遇上一位武功堪与自己相匹的英雄好汉,偏又无缘结识,只得以酒浇愁。但心中长期积着的不少疑团已然解开,却也大感舒畅。 只是他始终记得马夫人那边的事情还未了解,当下便起身加紧返回。 当然,比之先前那番急奔,回去的路上要走得慢了许多。 直到过了午时,他才重新回到了马家大宅。 徐阳早就候在门口,笑嘻嘻地向他打招呼。 看到兄弟,乔峰这才恢复了常态,一脸的轻松道:“段家叔父是否安然无恙?没怪我们旁观不救吧?” 徐阳笑道:“我替他解了毒,他并未怪责我们的意思。段王爷他风流一世,在女人身上吃些苦头也是应该。他也感恩我们给他留了面子,还借机看穿了马夫人的真面目,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三弟送他们回去了,估计回去后那些夫人们可没好脸色对他。对了,你可追上那人?那人到底是谁?” 乔峰胸中的郁闷再次被提起,也叹道:“那人武功惊人,我追不上他,他也甩不开我。只是看起来他不愿意同我结交,交谈了几句便走了。” 徐阳自然知道,事情并没有乔峰说的那么简单,看他的神情也能猜到一二。 “大哥,你还有兄弟在,不必在意许多。”徐阳安慰道:“更何况,你的冤屈昭雪在即,到时候不愁再被人污蔑,重新又是一条好汉了。” 乔峰却道:“冤屈与否,可由不得我。要知道即便是被马夫人陷害,但那封揭露我出身的书信却是真的。我真的是契丹人吗?” 双拳紧握,他似乎有说不出的憋屈无从发泄。 徐阳正色道:“大哥,说了一百次一千次了,你是契丹人也好,你是宋人也罢,你都是我的大哥。契丹人的英雄难道就比宋人中的奸贼差了?何况不论出身如何,你现在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宋人,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那就行了。” 听到徐阳的鼓励,于灰暗中乔峰仿佛又见到了一丝光明。 只可惜,这光明是否能照耀到他的内心,还要看他自己的态度了。 徐阳明白这点,因此每次劝说都只是点到为止。 毕竟一个人的困境,都需要自己走出来,而不是由旁人代劳。 “对了,马夫人如何?”乔峰问道。 徐阳努了努嘴道:“交给阿紫去料理了。她既然伤害了段王爷,如何能就此放过?” 阿紫心思歹毒,既然她都主动提出来要处理马夫人,徐阳自然是由得她去。 恶人始终还得恶人来磨,让徐阳出手去教训她,只怕有些许的心慈手软,就会被她所乘。 “招了招了!”正在此时,屋内传出一声喜悦的欢呼声,阿紫一头冲了出来,面上满是喜色。 “什么招了?马夫人招了?”徐阳忍住想要捶她的冲动,问了一句。 阿紫一脸得色,扬起手中的一张纸,笑道:“正是!这贱女人一开始还装什么高贵清纯,就是吃准了我不敢动她。后来……,我不得已用了些小手段,她哭的跟狗一样,还不是得乖乖交待?” 乔峰一把将供状抢了过来,果然上面都是口述的内容,清清楚楚地交待了前因后果,还有马夫人的手印。 只是,越看,乔峰的面色越差。 马夫人始终未曾说出她为何要陷害乔峰,而且供状里,也未曾写到她如何支使他人去杀害乔峰的养父母乔三槐夫妇,以及恩师玄苦大师。 说来也对,就算白世镜愿意出手相助,以他的武功,或许杀了乔三槐夫妇并不费力,但若要说他能潜入少林寺,暗害了玄苦大师再嫁祸给自己,那是断然不能的。 徐阳接过了供状,显然也很快看出了破绽,瞪了阿紫一眼,骂道:“给你一个上午的时间,你就问出了这些?” 阿紫小事上精明,大事却糊里糊涂的。眼看着忙前忙后,明明是一桩大功劳,却不被人承认,嘴角一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莫哭了。”徐阳颇有些不耐烦地劝了一句,又同乔峰道:“不如直接去问马夫人吧。我总觉得背后还有什么高人,以她一个妇人,断然无法将事情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倒不是小瞧女人,但马夫人的格局在这里,些许阴谋或者她能想得出来,但绝不可能做到如此周密的布局而不出现破绽的。 乔峰“嗯”了一声,举步就跨入了房门。 阿紫犹在那里哭泣,徐阳想了想,也不忍心,便上前安慰了几句。 但多劝了一会儿,便发现她是在假意抽泣,眼神中却有着笑意,这演技有点差啊。 气得徐阳一甩袍袖,也进了屋子,想要帮着乔峰审问。 刚一进屋子,徐阳顿时就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第四十五章 真相大白 屋内一片狼藉。 昨夜从窗外,明显能观察到温馨精致的小居,现在沦落到修罗场一般。 到处都是血迹和蚂蚁,躺在地上的那位,几乎已经看不出人模样了。 这还是马夫人康敏吗? 昨夜那位娇媚万分,隔着窗户都能体会到内媚横生的马夫人,现在就跟一滩烂肉一般,打横躺在地上,全没有半分的气质了。 脸上更是被七横八竖划了数十道口子,一张俏脸早就不复人样。 要不是衣着没变,杀了徐阳也认不出她来。 偏生她似乎还毫不知情,犹自在娇滴滴地勾搭着乔峰。 “你若是亲我一口,我便都告诉你,否则便休想从老娘口中再探听出丝毫消息。” 乔峰本就于女色上不十分打紧,更是非常看不起这种外纯内骚的,但偏偏又不得不敷衍她几句。 “马夫人,我乔峰自恃英雄好汉,那不过是个粗陋的名头。但对于马大哥我是十分敬佩的。你是他的夫人,我又怎能……怎能亲你?还请自重!” “哈哈哈,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一群臭叫化的头儿,有什么好神气的?两年前那天洛阳城这百花会,我在那株黄芍药旁这么一站,与会中的各个英雄好汉,哪一个不向我呆望,哪一个不是瞧着我神魂颠倒?口水流出来的都有不少,偏生只你这家伙,自逞英雄好汉不贪女色,竟连正眼也不向我瞧上一眼。倘若你当真眼瞎,没看见我,那也就罢了,我也不会怪你。但你明明见到我的绝世容颜,可就是偏偏视而不见,眼光在我脸上掠过,居然没停留片刻,然后便邀了别人去饮酒作乐,全不顾那些人的目光根本就离不开我。你这个伪君子,不要脸的无耻之徒。”马夫人似是突然被乔峰刺激到,回光返照般一口气骂道。 徐阳看她脸上的神色,应该是被阿紫折磨得狠了,命不久矣。 不过,谁管她死活? 徐阳还巴不得早点让她去死呢。 之所以将她交给阿紫炮制,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乔峰苦笑道:“是了,我记起来了,那日芍药花旁,好像确有几个女子。那时我只管顾着呼朋唤友去喝酒,自然没功夫去瞧什么牡丹芍药、男人女人。倘若是女流英侠或是前辈高手,我当然会上前去拜见。但你是我嫂子,我没注意到你,又有什么打紧?你为何偏偏要记这么大的恨?” 马夫人气急,恶狠狠的道:“你难道眼珠子生来是废的吗?不管多出名的英雄好汉,见到了我,都免不了要从头至脚的向我细细打量。有些所谓的德高望重之人,就算假正经,不敢直视我,但乘旁人不觉,总还是向我偷偷的瞄上几眼,偷偷咽几口口水。全天下就只有你,只有你……哼,数千人里就只你自始至终没瞧我。你是丐帮的首领,更是天下闻名的英雄好汉。洛阳百花会中,男子汉以你居首,女子自然以我为第一。你我本是绝配,但你竟不瞧上几眼我的花容月貌,我便再自负美貌,又有什么用?那几千人便是再如何为我神魂颠倒,我心里又怎能舒服?” 萧峰叹了口气,说道:“我生性如此,从小不喜欢跟女人在一起玩,年长之后,更没功夫去看女人了,又不是单单的不看你。便是阿朱姑娘,一开始我也从未多瞧过她一眼……” 马夫人似乎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放声狂笑:“那个阿朱?那个在杏子林里出现过的阿朱?那个慕容公子的下贱婢女阿朱?她长得哪有我这般好看,你真的瞎了吗?” 乔峰听她褒贬阿朱,心中难免有气,一把抓起了她的头发,朝地上重重一摔,怒道:“你要骂我,折辱我,我看在马大哥的面子上不会生气。但你若是对阿朱姑娘有半分不敬,我便绝不放过你!” 马夫人给他这么一摔,几乎痛晕过去,她身上本身就有伤,时间久了勉强愈合了些许,此时全身伤口都裂了开来,鲜血直流。 马夫人愣了一愣,突然纵声大笑,说道:“原来……原来咱们的乔大英雄,乔大帮主,是给这个蹄子迷上啦,哈哈,哈哈,笑死人啦。你做不成丐帮帮主,便想做姑苏慕容家的家仆了不成?乔帮主,我只道你是什么女人都不看的,眼界高到天上去了,却原来,哈哈,哈哈……” 此时徐阳插话道:“你谋杀亲夫,死有余辜。原本乔大哥看在你是女流之辈,不想杀你,但你却偏偏不好生配合,将阴谋全盘交待出来。罢了,大哥不愿意动手,我也嫌你的血脏了手。大哥,我们走吧,留她在这间屋子里,被蚂蚁活活咬死便好。” 先前阿紫折磨这恶女,故意在她脸上身上划了无数道小口子,却绝不致命。 之后,更是用蜜糖涂抹在她伤口周围,一来蜜糖有止血的功效,二来蜜糖一物,最招蚂蚁。 马夫人被蚂蚁叮得又痛又痒,偏偏手脚都被阿紫挑断了筋,半点都动不得。 还是乔峰见她可怜,在她哀求之下替她浇了桶水,这才暂时驱散了蚂蚁,保她一条性命。 马夫人听到徐阳要抛下自己,让那些蚂蚁重新来叮咬,那比死还要难受的滋味再次涌上心头,让她突然害怕起来,求道:“你……你们饶了我吧,或者……或者直接杀了我便好,千万别让那小蚂蚁再来叮我,求求你们了!” 乔峰冷冷道:“你这恶毒妇人,活该多受折磨,以慰我马大哥在天之灵!” 说罢,便欲迈步出门。 马夫人见他头都不回就要走,心中又生愤怒,大声喊道:“乔峰,你这狗贼,当年我恼你正眼也不瞧我一眼,才叫马大元来揭你的疮疤。马大元就是因为死活也不肯,我才叫白世镜杀了马大元。你……你今日对我,仍是丝毫也不动心。” 乔峰头也不回,冷冷的道:“你谋杀亲夫,就只为了我不曾瞧你一眼。哼,撒这等漫天大谎,有谁能信?” 马夫人惨笑道:“我……,我立刻便要死了,骗你又有什么好处?你瞧我不起,我本来也只有心中恨你一辈子罢了。别说丐帮那些臭叫化对你奉若天神,普天下又有谁敢平白得罪你?也是……也是老天爷有眼,那一日让我在马大元的铁箱中发现了汪帮主的遗书。我偷看那信,得知了其中过节,你知道我那时可有多开心?哈哈,那正是替我出了这口恶气的天赐良机,我要你死,我更要你身败名裂,再也逞不得英雄好汉。我要马大元当众去揭露,好叫天下好汉都知你是契丹的胡虏,要你别说做不成丐帮帮主,就连性命也是难保。” 乔峰明知她全身已不能动弹,再也无法害人,但这样一句句恶毒的言语钻进耳来,却也背上感到一阵寒意,哼了一声,说道:“马大哥……,马大哥他不肯依你之言,你便将他杀了?” 想到马大元对自己的义气,饶是乔峰也难免哽咽。 马夫人道:“是啊!他非但不听我话,反而狠狠骂了我一顿,还说若是泄露了出去,便要把老娘斩成肉酱。他向来对我千依百顺,几时说过这般狠话?他为了你竟然敢得罪我,老娘自有苦头给他吃的。有一日,白世镜那个色鬼来作客。他假模假样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暗地里却瞧了我一眼,又是一眼,哼哼,这老色鬼!我略施小计,他便跪倒在我裙下,我叫他杀了马大元这脓包,他不肯,我就要抖露他强奸我。” 乔峰依然没有回头,但颤抖的手,看得出他强抑的愤怒。 喘了几口气,马夫人继续说道:“我跟他说:‘你杀了马大元,我自然便一辈子跟了你。要不然,你就痛痛快快一掌打死了我罢,不然我绝不放过你!’他不舍得杀我,又怕我真的说了出去,就只好杀马大元啦。” 乔峰这才恍然大悟,为何白世镜同自己一世兄弟,就算是昨天在众人面前依然维护自己,但却偏偏从头至尾都参与了这桩阴谋,还杀了马大元。 都是这恶毒妇人搞得鬼,他恨不得就此一掌打死了她。 乔峰吁了口气,尽可能恢复平静,然后转过身来问道:“白世镜,铁铮铮的一条好汉子,就这样活生生毁在你手中,命丢了,名声也毁于一旦。你……你也是用‘十香迷魂散’偷偷给马兄弟吃了下去,然后再让白世镜捏碎他的喉骨,装作是姑苏慕容氏以‘锁喉擒拿手’杀了他,是也不是?” 马夫人见他终于回头,便笑道:“是啊,哈哈,你这会儿倒是聪明起来了。怎么不是?什么‘姑苏慕容’的,我可不知道,是白世镜那老色鬼帮忙想出来的。” 乔峰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马夫人又道:“我本来想叫白世镜出头来揭露你的身世秘密。呸,没想到这老色鬼居然跟你讲什么义气,给我逼得狠了,居然拿起刀子来想要自尽。好啦,我便找上了全冠清这死鱼眼的家伙。老娘只跟他睡了三晚,他什么全听我的了,胸膛拍得老响,说一切包在他身上,必定成功。老娘料想,单凭全冠清这家伙一人,可扳你不倒,于是再去找徐长老出面。至于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我便不再说了。” 乔峰心中另一个疑窦也揭破了,为什么那日在杏子林,会由全冠清这个八袋长老来主谋反叛自己,而白世镜既然已经参与了阴谋,却反遭叛党擒获,问道:“我那把扇子,也是你让白世镜去盗来的?” 第四十六章 丑恶 马夫人道:“那倒不是。老色鬼说什么也不肯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们两人倒还真是好兄弟好义气。是我派全冠清去找了陈长老,说服他等你出门之后,潜进你房里偷出来的。” 其实乔峰的这个问题并不重要,白世镜已死,再怎么做他也活不过来了,死后他的名声势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全冠清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而马夫人,看她眼神中的衰弱,也知道即便是乔峰不动手,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乔峰见惯了死亡与阴谋,但却从未被身边的人如此陷害过。 看着马夫人原本那张极美的脸,此时布满了疤痕和鲜血,早已变成恐怖的鬼脸,乔峰只觉得恶心。 “最后一个问题,到底是谁杀了我的养父母乔三槐夫妇,谁又潜入少林,杀了我恩师玄苦大师?你若说了,我便送你一程。”乔峰沉声问道。 铁面判官、谭公谭婆几个,同他并没有太多的恩怨,他们的死,乔峰不关心。 但乔三槐夫妇将他从小养大,恩同再造,这个仇无论如何都必须报答。 而启蒙恩师玄苦大师,更是一位低调做人,在整个少林派都名声不显的高僧,除了因为自己的缘故,绝对不会有人冒那么大风险潜上少林,去杀了他。 马夫人听了他这问题,眼神中多出了一种叫做茫然的情绪。 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这让乔峰的希望,开始破灭了。 马夫人忽而大笑道:“你知道吗?原本我很恨你的,乔峰。不过现在看来,你真是个可怜的男人,在你身边的所有人,都会因你而死。” “不是吗?你的父母死了,留下了你。你的养父母也因为你的缘故,无法颐养天年,被人杀死。你的启蒙恩师也死了,汪帮主也教过你,他也死了。白世镜同你相交莫逆,到死都不肯背叛你,而你居然就看着他被人杀死,却不发一声去阻止。” “就算是那些同你说过几句话的人,也无一不横死。你就是个天煞孤星,你克死父母,克死师父,克死朋友,今后你还想克死谁?” “阿朱姑娘?你的两个兄弟?还是谁?” 似乎是回光返照,这一刻马夫人仿佛重新回到了人生的巅峰,一连串恶毒的诅咒脱口而出,连气都喘得不是那么急了。 乔峰被她骂得无话可说,甚至他的神情中,还有那么一丝将信将疑。 徐阳不得不出手了,他深知乔峰性格中的悲剧色彩,断不能让马夫人继续这么诱导下去了。 “真是,好笑啊。”徐阳嘴角扯了一个假笑的弧度,但眼神中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父母被人杀了,自然得去报仇,养父母被人杀了,当然也要去报仇,师父被人杀了,当然更要去报仇。” “这是应有之意。但,若是将谭公谭婆、白世镜的死,也当成是我大哥的罪过,马夫人你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 “乔大哥同谭公谭婆他们只是一面之交,他们揭穿了乔大哥的身世,固然是秉着公心,唯恐我大哥身为胡人,会祸乱江湖。但总不能因此就将他们的死,算作被乔大哥克死的吧?” “不然的话,乔大哥在江湖上朋友、敌人都不少,他们一个个都活得好好的,怎么不死?丐帮那么多长老,个个也都同我乔大哥关系不错,为何就白世镜和徐长老死了,别的那么多长老都活得好好的。而且在可见的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也都不会死。” “至于说白世镜白长老,他不是被你活活坑死的吗?”徐阳看向马夫人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鄙夷。 “他这个老色鬼,死了活该!”马夫人强插了一句道。 “好色?谁不好色?人之所以区别于禽兽,就是因为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肚子饿的时候,看到子女、父母、兄弟更饿,人可以省下一口吃的给他们,那就是圣人了。看到美貌女子,男人自然会想方设法的亲近,这是人性。但一旦知道她有丈夫了,再多的欲望也会被控制。起码,大部分人是如此行事的。” “白长老确实对你的美貌垂涎三尺,但他做人有底线,并未曾主动来勾搭你。若不是你心中有了邪念,想要利用他来对付乔大哥,故意在他面前出卖色相,他又怎么会牵扯到这桩破事里来,最后平白枉送了性命?” “白世镜是有错,他错就错在,被你美色所诱惑,又受你所迫,杀了马副帮主。但他从头至尾从未想过要陷害乔大哥,甚至就在昨日,他还想方设法替乔大哥脱罪。” “他的错,确实该死,他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你又何必在他的尸体上再彰显你的清雅高贵?我呸!” “说到罪过,罪过最大的人不是你吗?身为妻子,你对丈夫不忠。身为女子,你对情人不义。就为了乔大哥没能看你一眼,就想害他家破人亡,害他一辈子落拓江湖,再不能被人尊重……,你这毒妇人,用心还真是够歹毒啊。” “可惜,有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在,绝不会让乔大哥再走这条老路。放心,有了你亲口承认的罪状,有了我们另外找到的关键证人作证,乔大哥势必会平反昭雪,重新登上中原武林的顶峰!别失望,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我们可是好兄弟!” 徐阳差点顺口说出:“我的名字叫雷、锋”来…… 好在,最后时刻他转得快。 马夫人愣了愣神,徐阳这一长串脱口而出的打击,威力可一点都不比她先前的那些诅咒来得差。 她忽又狂笑道:“不可能的,我的安排前前后后天衣无缝,哪里会有什么证人证言?何况乔峰这厮本就是契丹胡人,怎么洗得清?决不可能的!” 徐阳不屑地一笑。 洗不清?拜托,你是没见过后世娱乐圈里那些洗地的水军,黑的都能给你洗到雪白。 何况乔峰被冤枉也是事实,为他做些小小的洗地工作,徐阳表示一点压力都没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了那么多坏事,真相信前前后后全无破绽?幼稚!昨夜白长老当着段王爷的面,自承杀死了马副帮主,又嫁祸给姑苏慕容,难道‘大理段氏’和‘姑苏慕容’两个声名赫赫的武林世家,做不得证人?”徐阳最后加了一把火,把马夫人所有的自信都打击到一塌糊涂。 此时的马夫人眼神迷离,在经过刚刚那番耗尽元气的对话之后,她的自信心再遭严重打击,生命眼看就到了尽头。 她死死盯着一旁默不作声的乔峰,尽可能使出最柔媚的声音,诱惑道:“乔郎,过来抱抱我。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只求你最后抱我一抱,让我达成最后的心愿。” 乔峰明显不肯,慢说如今马夫人的样貌如她内心一般丑陋,便是从前花容月貌之时,他何尝肯多看她一眼? 徐阳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马夫人转头看向他,骂道:“你这小崽子,有话就说,笑什么?” 徐阳笑道:“拜托啊大妈,做人,说话,都要有个下限的好不好?你还美貌?我呸!” 马夫人急道:“我的相貌,有眼睛的人……何人不说一句貌若天仙?天下间恐怕也就你们……你们两兄弟,一个睁眼瞎,一个睁着眼说……说瞎话!” 说到最后,她的气息逐渐紊乱,想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徐阳也不急,慢吞吞走到梳妆台前,捡起一面铜镜,还特意用袖子擦了擦,然后走了回来,弯腰递给了马夫人。 “自己看看吧,如果你还没瞎的话。”徐阳奚落道:“你就该知道,如今的你,该有多么美貌,多么诱人了。” 说罢,徐阳故意哈哈大笑,偏过头去再也不去看她。 马夫人往镜中看去,只见一张满是血污尘土的脸,痛楚、恶毒、怨恨、彷徨、凶狠、无奈、恼怒,种种丑恶的表情,尽集于她眉目唇鼻之间。 哪里还有半分从前那个俏生生、娇怯怯、惹人怜爱的美貌佳人模样? 她一生自负美貌,可是在临死之前,却在镜中见到了自己这般丑陋的诡异模样。 她,死不瞑目。 一双眼睛大大地瞪着,手中的铜镜“当啷”一声滑到了地上,再无声息。 就连呼吸声都不复存在了。 她竟活活被自己的“美貌”吓死了! 乔峰低低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不知为何,她这死法,我心底却有些不忍了。” 这一世,有徐阳的介入,马夫人的所作所为对乔峰造成的伤害其实并不大。 无非就是将他从丐帮驱离,让他声名狼藉而已。 而一切功名权位对于乔峰来说,本就并不打紧。 只是失去了众多好友,让他颇为不忿。 但契丹人的出身,也并非是马夫人伪造的,怪在她身上似乎也有哪里不太对。 徐阳出声安慰道:“这种恶毒的女人,早死早下地狱,受尽千般苦楚,永世不得超生。” 乔峰点点头,又道:“只可惜,她并不知晓是何人杀害了我的父母,我的师父。她这一死,我替父母报仇的希望,又渺然了。” “那也未必。” “你是说?”乔峰猛抬起头,双目紧盯着徐阳,生怕错过了他的任何一丝表情一般。 阳光斜射入窗棂,从徐阳的背后透出来,让他仿佛整个人都被绣上了一道金边。 “大哥,你难道不觉得昨夜那位高手,出现得太过诡异了吗?” 第四十七章 疑问 昨夜, 那个高手? 乔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信。 他追逐那人大半夜,若是那人怀着别样的心思,又如何能忍得住不出手? 但是,徐阳的判断从未出过错。 难道……? 乔峰问了一句:“难道那人就是杀我养父母,杀我师父的大恶人?” 徐阳笑道:“天下间,功夫能不弱于乔大哥你,却又无声无息,于江湖上没有半点名声的人,多吗?” 如五雷轰顶般,一个霹雷落下,震得乔峰神魂俱丧。 这么大的一个漏洞,居然就这样被自己忽略了? 乔峰除了感觉自己太过大意,于眼前的线索都视而不见之外,还能说什么? 乔三槐夫妇不说,单只说玄苦大师。 世人只知道少林派的几大高手,比如玄慈方丈、戒律院首座玄寂大师、达摩堂玄难大师等,却没人知道,玄苦大师的武功丝毫不弱于这些有名的高僧,说不定还高出一筹。 那日在少林,即便是玄慈方丈等多名高僧都未曾听到乔峰潜藏在玄苦大师的禅房外,却被重伤中的玄苦听了出来,便是明证。 只是玄苦大师一生行事低调,礼佛参禅,从不涉及少林寺外的诸事,因此在江湖上才名声不显。 乔峰将心比心,若是换了他来偷袭玄苦大师,却也未必能一击成功。 何况还得混入少林寺内,在高手如林的地方行刺,一旦稍有不慎,那便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但那人却行险成功,甚至都未曾暴露身形,相反还成功地嫁祸给了后来的乔峰。 如此手段、如此武功、如此心机,难道不是同昨夜的那名神秘人完全契合吗? 可他为何陷害自己在先,又替自己逼问白世镜在后呢? 这完全说不通啊。 他若要害自己,自然会构筑更多对自己不利的证据,而且尽可能将一切都遮掩起来才对啊。 乔峰将自己的疑问,说给了徐阳听,徐阳笑道:“他杀了白世镜,何尝不是构陷你的一种手段?” “怎么讲?”乔峰疑道。 “若是昨夜那事,将来传到江湖上,有心人添上三言两语,岂不是正好诬陷大哥你半夜潜入马帮主故宅,借机杀死白长老同马夫人,作为报复?” 听了这话,乔峰真的是一身冷汗。 他为人正气,武功又高,从未想过用什么卑劣手段去暗害别人,自然也料不到世间会有如此无耻之人,行这偏颇之事。 徐阳继续说道:“还好昨日有段王爷在,一切终将能解释清楚。不过有些事段王爷可能也未必方便宣之于口,大哥你要彻底洗脱冤屈,还有很多路要走。” 乔峰点了点头,有些事,并不是段正淳愿意作证就可以解释清楚的。 最明显的例子,玄苦大师被刺杀,他自己临死前都指证乔峰是凶手,少林各位高僧都能作证,即便是段正淳江湖身份极高,却也比不过少林高僧吧? 何况,乔峰从来不会相信,恩师玄苦大师如此一位清静无为的高僧,居然会处心积虑来构陷自己这个徒弟,这完全解释不通。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大恶人为了掩饰自己的行径,特意易容成乔峰的模样,然后再刺杀了玄苦大师。 那夜许是灯光昏暗,许是刺杀过程白马过隙,玄苦大师一时认错了人,也是有的。 因此,乔峰必须找出那个大恶人来,无疑,那位书信上的带头大哥嫌疑是最大的。 难道昨夜那人,便是带头大哥? “二弟,你到底还知道多少底细,能不能透露一二?那个带头大哥到底是不是大恶人?他到底是谁?” 徐阳摇头道:“很多东西,现在就是说了也没用,哪怕此时揭穿了带头大哥的身份,他身份崇贵,一样不会有人信你。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桩桩的做,依我看还是先行去一次擂鼓山比较好。” 擂鼓山上还有位无崖子等着自己去拯救呢,如此大一桩好处,徐阳怎么肯放过。 何况,如今的乔峰,想要恢复声誉,也绝不是一言而决的事,得慢慢盘算。 系统给的任务,哪有那么好完成的。 乔峰默然不语,同徐阳一同出了屋子。 阿紫略带些畏缩躲在一边,她方才在屋外偷看,自然知道这次自己是玩大了,活活把马夫人给整死。 不知那个凶巴巴的二哥会不会打骂自己? 万幸的是,马夫人恶贯满盈,因此徐阳对阿紫的这些手脚并不在意。 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任由她肆虐?即便是在门口站着,屋内的诸般声响,也断然瞒不过他的耳朵去。 对于阿紫,这次着实是徐阳在纵容她,才有这个机会的。 因此,徐阳这次相当大度地说了她几句,什么淑女要注重行事作风,切不可太过凶恶啦,什么做人要长怀感恩之心,不可做太多坏事啦…… 诸如此类的训导之语说了不少,倒是没有责骂她的意思。 阿紫心中窃喜,对这些话倒是欣然接受,心中念道:“这个凶恶之人,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 三人扬长而去,自然会有大理国的人手前来料理后事,便不必他们费心了。 回到了城内客栈,先去探望了段正淳,只见他昨夜吃了不少苦头,今日神情颇有些萎靡。 不过见到二人,尤其是徐阳,段正淳还是感激不已。 若不是昨夜徐阳提议重返马家,只怕段正淳必遭毒手,尸骨无存。 康敏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事后必然销毁他的尸骨,只怕堂堂大理镇南王,要做个孤魂野鬼了。 比之生死之事,信佛的段王爷倒是对于这种细枝末节格外关心。 徐阳笑道:“我同段兄弟乃是结拜过的,他的父亲便是我的叔父,如何能见死不救?何况那马夫人和白世镜还阴谋害我大哥,自然是更加不可能放过的了。” “那毒妇人现在如何了?”段正淳还生怕徐阳心慈手软,没能料理了康敏呢。 徐阳自然知道他心之所想,段正淳对这些老情人确实是不错,但也只是一时情动而已。 像马夫人这般恶毒心肠的毒妇人,段正淳即便是色令智昏,也绝不可能饶他性命。 “王爷放心,我们询问了她一些罪状,便已处理了她。”徐阳坦然说道:“至于她同白世镜的尸首,还得王爷派人去料理了。” “那是自然。”段正淳点头道,他是大理国的王爷,同宋国一直关系良好,即便是杀了个把人,当地官府自然也会替他遮掩。 派了人去了县衙报备一下,段正淳便询问起徐阳下一步的打算了。 “王爷也知道,我大哥乔峰是被马夫人伙同他人陷害的。他的出身本身就不明不白,若是真契丹人,这番委屈也算是有些来由,若是完全被人陷害,那就委屈大了。”徐阳侃侃而谈,在段正淳这个王爷面前毫无怯意,倒是让段正淳刮目相看了。 他又道:“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乔大哥真是契丹人的种气,那又如何?昔日匈奴休屠王太子金日磾被俘,汉武帝于罪囚中将他提拔,一路做到顾命大臣。他也尽心尽力为大汉朝鞠躬尽瘁,更无半分背叛之事。何况我乔大哥从牙牙学语时,接受的便是汉人的养育之恩,教导之德,他对大宋国想来是视为父母之邦的,同契丹人更无半点感情,如何会里通他国来害大宋的百姓?此番要洗脱乔大哥的冤屈,须得段王爷亲自出手才行!” 此话说得斩钉截铁,并无半分犹豫。 段正淳本也是个热性子的人,对于乔峰这个后辈,也实在是喜欢,听说自己可以替他洗清冤屈,自然满口子应允。 “那是自然,乔大侠对我父女也有恩,段某就跑一趟便好了。” 原本他欲去擂鼓山,更多的是想着一路上寻那些昔年的老情人,重温鸳梦而已。 但经过马夫人一事,这等心思已经是弱了许多,倒像是专程为乔峰跑这一趟一般。 乔峰躬身谢道:“段王爷大恩大德,乔峰没齿难忘。今后但有吩咐,绝不敢推托!” 段正淳大笑道:“乔大侠,你这话说得我便不爱听了。” 见乔峰面露疑惑,他又笑道:“方才游少侠说得好,我既然是誉儿的父亲,那便是你们兄弟的叔父了。哪儿有叔父见到侄儿被冤屈,矜持着身份不肯出手相助的?你未免也太过小看我大理段家了吧?” 乔峰汗颜,忙道:“不敢,不敢。只是段王爷此时身上有伤,我怕……” 徐阳笑道:“无碍,我看段王爷身上的伤都是些皮肉之伤,不如我们在此地再休息一晚,明日当可痊愈。” 乔峰大喜道:“看我这脑子,我竟忘了二弟你还是医科圣手!哈哈哈哈!”笑得极是欢畅。 段正淳奇道:“听你们的话,难道游少侠对于医术一道,也颇有钻研?” 阿朱本侍奉在一旁,此时插话道:“父亲大人,先前女儿在……在路途上身受重伤,乔大哥陪着女儿一路上找了许多名医都未曾施救,都推托说女儿命不久矣。之后想去聚贤庄寻薛神医,求那一丝生机,却未料路上遇到了二弟,他轻施妙手,仅三日便大好了。” 第四十八章 珍珑棋局 段正淳听了这话,不由得在心底对徐阳的评价,更高了几分。 要知道在江湖行走,武功高固然重要,能有一手高明的医术,那便可以说是万家生佛一般了。 你看那薛神医,武功着实稀松平常,但若他与段正淳站在一起,说不准谁的拥趸更多呢。 段正淳自然可以给那些武林豪杰一些好处,无论是官阶还是金银,都能收买一些人心。 但薛慕华能给予那些高手的,却是一条条的性命。 身外之物,又如何能同珍贵的性命相提并论? 而徐阳,则非但武功深邃,为人豪气,关键是还能有一手精妙至极的医术,这是要通天啊? 徐阳这些日子的相处,每每给段正淳意外的惊喜,今日听到他居然医术不次于武林中公认的薛神医,段正淳除了庆幸段誉能交上这么个二哥,福气着实是太好了之外,居然说不出半句话来。 “那就有劳游少侠了。”段正淳拜托道。 其实他的伤势并不重,但中了马夫人下的毒,就稍微麻烦了一些。 好在这种毒,即便是不医治,过几日也能褪尽了,徐阳只开了张清心驱邪的药方,吩咐人去抓来了药,又拿出一盒用于外伤的金疮药交给了阿朱。 阿朱拜谢过徐阳后,徐阳同乔峰便拜退。 第二日,段正淳果然面貌一新,非但身上余毒一扫而空,连身子都健旺了许多,比起往常多吃了一碗小米粥。 阮星竹和秦红棉都是欣喜万分,背地里说了徐阳不少的好话。 段正淳同徐阳商议下来,便决定过了巳时便出发,前往擂鼓山了。 这一路下来,倒是出奇地顺畅,坐车搭船,往往都是一帆风顺,竟无半点阻碍。 虽然路途漫长,不过有那么多同龄人,其中更是不乏美女帅哥,徐阳觉得这一趟的旅途,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 原本计划需要十五日的路程,仅花了十一日便已来到了擂鼓山的山脚下。 眼前这座小山,其实并不高耸,反而因位处偏僻,显得静谧而幽远,颇有隐逸高士高雅不群的气质。 山下早有几个仆役守候,见状忙上前来迎接,见到段正淳手中所持的请柬,便引着众人一路行至山上。 山道极为峻峭,行不多时便已经到了山腰间的凉亭,领头的仆役恭恭敬敬地言道:“各位尊贵的客人,再往上的山路不怎么好走,聪辩先生安排了竹轿,还请稍等片刻。” 段正淳自无不可,他的武功不弱,但身边那些情人有些却是不怎么会武功的。 徐阳三兄弟也想试试这竹轿的滋味,自无不允。 那领头的仆役,从怀中掏出一枚炮仗,点火放了出去。 只见那炮仗跃入空中,连响了三声,想来这是聪辩先生特制的手段,用来联络同门。 果然,没多久就出来一群短打扮的仆役,个个手里举着杠子,两人一组,前后呼应,两根竹杠子上抬一张绳网,轻轻松松便抬了人上山。 山风吹过,周围都是林子树木,即便是在夏日大白天,都不觉得暴晒,相反众人都觉得十分舒爽凉快。 身形随着山路,于绳网上一飘一荡,好不舒适悠闲。 “这聪辩先生好生会享受。”段正淳不禁叹道,他虽出身贵胄,但数十年来往往要计较诸般家国大事,想起来能轻松陪伴美人的好日子,居然十不存一。 段誉也赞不绝口,此时他心中唯一的遗憾,便是身边没有那倾国倾城的王语嫣姑娘相陪,一旁的木婉清自从知道同他是兄妹之后,更是半点好脸色都不曾给过他。 乔峰听了也不语,他自幼家境其实并不好,乔三槐夫妇只是一对谨慎本分的老农,虽说是把他当成自己亲生儿子来看待,着实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让他生活得更加舒适。 至多不过省下些家用,给他平日里多安排些鸡蛋,就已经是极致。 之后他拜师入少林,更是日日茹素,虽然那时候调皮捣蛋,经常同师兄弟们在山上掏鸟窝、打野味,但众人一分,也吃不了多少荤腥。 之后去了丐帮,日子虽有改善,但从未有过如此悠闲空泛的舒适日子。 他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好不好,但内心隐隐有着向往。 而徐阳,半句话都不曾说,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渡过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他此时的武功可说已经天下无敌,系统的任务也全盘都在计划内,现在所需要去做的,就只是将计划一步步实现罢了。 相反,一旦出了武侠世界,在主世界里的麻烦倒是不少,还不如多多休养生息,保持清醒的头脑,以应付那些令人头疼的事。 山路崎岖,好在这数十名仆役都是身体强健之人,一路行来速度居然是丝毫不慢。 好在山势不高,上山下山,也不过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目的地。 一行人下轿,步行进了个山谷, 谷中到处都种满了松树,一阵山风吹过,松声若涛,听了让人心旷神怡。 在松林间又行了里许,来到三间木屋之前。 屋前种了一株大树,树下此时有二人相对而坐。 走到近处,见坐着的两人之间有块大青石,上雕着一面棋盘,两人正在对弈。 右首是个矮瘦的干瘪老头儿,全无半分气派。 而左首则是个青年公子,面貌俊朗,不过徐阳却不识得。 他身后跟着几个中年男子,都关注着棋盘上的一举一动,另有几名女子,在远处树下观瞧。 但见那棋盘上的黑子、白子全是晶莹发光,显然并非俗物。 双方此时各已下了百余子,棋盘上密密麻麻,棋力不足的人都看不清局势。 众人好奇,没有得到主人的吩咐便慢慢走近观弈。 那矮小老头拈黑子下了一着,忽然双眉一轩,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紧迫的变化。 那位青年公子手中拈着一枚白子,迟疑不觉,迟迟未下子。 “慕容公子,不必太过犹豫,前路再艰难,须走出去才是路。”那老者见青年公子脸上一时青一时白,知道他已陷入棋局之中不能自拔,便出声提示道。 徐阳心道:原来他便是江湖上名闻遐迩的南慕容,慕容复了。 再转过头去看了阿朱一眼,果然她已经跑了过去,同慕容公子身后的那几位男子见过了礼,又跑去树下,同几位姐妹欢聚。 想来那几位男子便是慕容家族里的几位家臣,女子无疑就是王语嫣同慕容家的几个丫鬟了。 再看段誉,此时他对棋局已经没有多大兴趣了,反而伸头缩脑,在偷偷观看。 想来是远远见到了王语嫣,情绪不定吧。 此时慕容复被老头一眼惊醒,头上冷汗潺潺而下,不禁面生感激,起身拱手道:“多谢聪辩先生提醒,慕容复差点陷入棋局之中,寻不得退路了。” 原来他方才初一接触棋局,春风得意,连吃对方数子,一时兴奋不已。 但到了中盘,却感觉左支右拙,无论如何走棋,白棋都如同陷入泥沼一般,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几乎寸步难行。 想到自己这一生,为了复国大业,岂非也正如这棋一般,被人支来遣去,全无人生乐趣,虽然一时风光,最终换来的,莫也不是如此结局? 多亏对弈的聪辩先生苏星河见他情况不妙,适时提醒了一句,这才一语惊醒梦中人,得脱困境。 这让他如何不感激? 乔峰对于棋道可说一窍不通,凑上来低声问道:“三弟,什么叫‘珍珑’?” 段誉也低声道:“‘珍珑’即是围棋的难题。那是一个人故意摆出来难人的,并不是两人对弈出来的阵势,因此或生、或劫,或连环做劫,往往极难推算。” 寻常的“珍珑”棋局,通常少则十余子,多者也不过四五十子,但这一个却有二百余子,一盘棋已下得接近完局。 若是寻常棋局也就罢了,这盘珍珑如此繁复,显然是高手所设,步步都极有关窍,走错一步,也许就万劫不复了。 既被提醒,慕容复也就不再纠结于一城一地的得失,爽快地弃掉几枚被困死的白棋,果然大有改观。 只是这一来,白棋的败势也已经定了,再无丝毫转圜的余地。 即便是以徐阳这不高的棋力,也能看出来,慕容复这盘是输定了。 果然,又走了三四步棋,慕容复长叹一声,投子认负。 “聪辩先生的棋艺高明至极,这盘珍珑只怕普天下无人能解了。” 好在此时他的脸色,比之先前要好看很多了。 徐阳同他不熟,也不好插嘴,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怎么会下棋,此时若是口出狂言,人家只要怼一句“你行你上啊。”,他便无言以对了。 乔峰比徐阳更惨,连基本的围棋下法都不会,三兄弟里也只剩下段誉的棋力不俗,但此时他一颗心都扑在远处亭亭玉立的王语嫣身上,再精妙的棋局也生不起半点兴趣来。 棋下不下,都是其次,江湖上的规矩却不可废。 见二人一盘已经终结,段正淳拉了拉段誉的袖子,引众人上前与苏星河见礼。 “在下大理段正淳,携犬子段誉,小友乔峰、游坦之,见过苏先生面前。” 第四十九章 摆谱 苏星河似乎对段正淳的王爷身份并不在意,淡淡地挥了挥手道:“远途辛苦,段先生可以观棋,也可以下场比试一番,若是无意棋道只是过来凑热闹的也无妨,谷内自有休息的场所,段先生可自去。” 说罢,倒是仔细观瞧了一下段正淳身后的那几位年轻人。 扫了一眼乔峰,他便轻轻摇了摇头,他要寻的本是少年英杰,更须年轻貌俊,精通棋道。 乔峰么,最多说一句面貌端正,年纪也有些偏大了,自然没有被他放入眼里。 徐阳也是一眼就过,游坦之的外貌只是寻常而已,算不得英俊,精光内敛也看不出什么气势来。 徐阳见他不留心自己,心里也是暗笑,对所谓的聪辩先生评价也低了几分。 倒是段誉面如冠玉,一袭青衫长袍,即便是行走江湖并未佩戴极为珍贵的饰品,但他出身贵胄,一身的华贵气质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 “这位,便是令公子了吧?”转过头来,他轻声问段正淳。 段正淳原本见苏星河态度平淡,心中颇有些不悦,但见他对段誉颇有兴趣,忙答道:“正是犬子,姓段名誉,今年刚刚过了二十。” “很好,很好,不知段公子棋艺如何?”苏星河一反先前的冷淡态度,冲着段誉直接问道。 段誉忙回道:“小子不才,在棋道上倒是下过两年功夫。不过资质平庸,只可说略通,不敢在先生面前狂言。” “好,好!”不知为何,苏星河听了这中规中矩的客套回答,面上喜色略现。 随手提起身旁的一块大石,放在段誉身畔,说道:“段公子远道而来,老夫未能远迎。今日便以一局珍珑棋局讨教公子。若是能破了此局,当有格外的利是相赠,苏某决不食言。” 这块大石起码有个二百来斤,苏星河这样一个老头儿,骨瘦如柴,全身都未必有八九十斤重,但他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将这块巨石提了起来,功力实是了得。 慕容复在一旁看到,心下便是一凛。 他自恃要提这块巨石当然也非难事,但若要如他这般轻描淡写,行若无事,便要花费些功夫了。 可见江湖上行走的高手众多,但相比较起来,姜还是老的更辣。 这一手,顿时震住在场的大部分人,只有乔峰同徐阳恍若不觉。 他们两人的功夫早已超出这个境界许多,正所谓见怪不怪了。 段誉初入江湖不知轻重,加之自身内力也不弱,反而也并未太过讶异,只是遵从苏星河的吩咐,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口中还不停客套道:“小子棋艺不精,不过见这棋局十分难得,精诡繁杂至极,便一时手痒了,叨扰叨扰。” 苏星河微微摇头道:“公子不必谦退,这珍珑棋局讲之缘法,或者棋艺寻常之人,缘法到了自然也能破解。若是没有机缘,便是大国手亲至,也是一筹莫展的。老朽等这个有缘人足足有数十年了,若不是年齿已到,生怕错过了好的机缘,恐怕也不会召开这珍珑之约。” 若是寻个棋艺高超的便能破解这局迷局,苏星河何必苦守数十年? 徐阳也不想提醒段誉如何破局,这珍珑棋局一破,未必便是好事。 最简单的,段誉体内的北冥真气从何而来?若此破了棋局,被无崖子发现,解释都解释不清。 何况无崖子所要给的好处,无非就是数十年功力的北冥神功,段誉屡有奇遇,体内吸入他人的内力何止数十年,这种程度的好处还不如不拿。 拿了人家的好处,就得替人家办事,徐阳并不觉得段誉会比虚竹更合适。 最起码,虚竹去当个灵鹫宫的主人,不大不小正合适。而段誉放着大理国的皇位不去继承,反去当个女性帮派的宗主?开什么玩笑。 段誉既然坐下了,其余的人自然也陪同在侧,只有徐阳全然不顾,离开棋盘,在谷内东看看西瞧瞧。 他们一行人比原先预料的要早了四五日抵达,因此原本约好的那些武林豪杰都未到,只有与此事不相干的慕容复等人提前到达。 因此不想看棋,又没处可去的他,只能在谷中乱逛,同时将诸般地形都记在脑子里。 虽说这里并不是什么危险的所在,但事先有些准备,总好过有了变故措手不及。 早已仆役跟了上去,陪同徐阳闲逛,其实是怕他乱跑,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此时苏星河已经将纷乱的棋盘重新摆好,他的记性甚好,两百多枚棋子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原来的位置。 段誉执白先行,考虑良久,一子便放在了右上星位。 苏星河微微点头,轻声道:“这一子下得有味道,放弃中腹的厮杀,另辟蹊径,以边角带动全局,不失为极为有想法的下法。” 说着,不假思索,执黑下了一子。 他沉淫此珍珑棋局数十年,每一种下法几乎都试过,即便是再为奇异的破解方法,他也捻熟于心。 这一子非但没有理睬段誉先前的那处落子,反而是下在了左下角,意图围歼那处本已弱势的白子。 这一来,段誉便犯了难,若是不加理睬,继续加固右上角,那么左下那处的白子势必被黑子围杀,即便是辛辛苦苦夺回了右上角的局势,所得未必能比得上所失。 加上中腹原本就吃亏,按这个想法走下去,输是一定的了。 这便如何是好? 没想到,第二步棋,段誉已经陷入了长考之中。 倒不是说段誉比慕容复的棋力差到哪里去,关键是慕容复人生的阅历远超他,懂得何处应该舍弃,也知道何时必须断腕,这样一来,很多局限便困不住他。 而段誉则是不舍得放弃任何一个边角,自然徒费脑力。 慕容复看到此处,就知道段誉无非多撑几十手,败局已定。 一局棋既然胜负已分,再看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从棋盘旁离开,几位家将纷纷围拢上来,便是远处的王语嫣同阿朱阿碧也围了上来。 众人关切慕容复的身体,生怕先前那个变故,会让他难以摆脱。 好在现在看来,慕容复似乎并无大碍。 只是众人关心则乱,始终不怎么放心。 阿朱眉梢一挑,想到了个主意。 她盈盈一拜道:“公子,这次出门,阿朱认得了几个好友,其中更有乔帮主和聚贤庄的游少庄主。那游少庄主精于岐黄之术,不如请他替公子把把脉,若是无事最好,大家也好放心。” 慕容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徐阳游手好闲,在四处乱转,丝毫没有什么医家圣手的模样,便笑道:“许是阿朱姐姐看走眼了吧,似他这般年龄,哪怕是跟了薛神医求学,医术也高不到哪里去。” 慕容复早就听说“阎王敌”薛慕华曾经在聚贤庄盘桓良久,想来这位游少庄主,定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跟着他老人家学了几手,然后便在别人面前卖弄。 阿朱待要辩解,慕容复又道:“既然阿朱姐姐都开口了,那我便让他瞧上一瞧,也不打紧。” 在慕容复眼里,他若是医术低劣,有自己为证,阿朱也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这等年轻人,家学渊源也不过如此,没事搭上乔峰、阿朱,想必是要想求些什么好处。 与其让阿朱被骗,还不如自己亲自来考较他一番,也好绝了他的心思。 阿朱见慕容复允诺,心中自然是大喜。 她虽然已经决心跟了乔峰,但明面上还是慕容复家燕子坞的丫鬟,若是能立下功劳,到时候再提脱离之事,面子上也好看些。 当下,陪着慕容复一行人,来到胡逛乱看的徐阳身边。 徐阳看到阿朱领了慕容复他们过来,有些意外。 “阿朱姑娘,这是……?” 阿朱笑道:“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我家公子,姑苏慕容家的慕容复。方才我家公子在棋局中乱了心思,只怕会有些不好。还请恩公再施妙手,替我家公子诊治一番。” 徐阳想了想,便道:“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么……,这诊金怎么算呢?” 阿朱倒是没有在意徐阳态度上的微妙变化。 在她眼里,她和乔峰都同徐阳关系良好,段正淳又是段誉的父亲,诊费自然能免则免,不过慕容复与他是初识,按规矩诊金是免不了的。 慕容复上前拱手道:“方才听说游少庄主年纪轻轻便已是名医,旁人还不相信。慕容复斗胆还请游少庄主把一把脉,若是确诊在下的身体没有问题,诊金自然少不了的。” 这一番话,夹枪带棒,软中有硬,便是徐阳也找不出毛病来。 望闻问切,徐阳第一眼就看了看慕容复的气色。 其实不用多看,徐阳猜也能猜得出他的心病所在。 方才正是因为有了心病,才会陷入那珍珑棋局的幻像之中无法自拔。 不过,话语里找不出毛病,不代表徐阳就愿意替他诊治。 “把脉倒是不用了,想来慕容公子在江湖上偌大的名头,也不会拖欠那几万两的小小诊金。”徐阳轻笑道。 第五十章 诊治 这个价码一开,除了慕容复城府颇深,依旧能够保持神情淡定,其他人可都忍不住了。 “几万两?莫非你穷疯了?”一旁的黑衣武者怒道。 观此人身形健壮,生性急躁,定是四大家将中的风波恶了。 徐阳笑而不语,两眼望天,根本都不愿意搭理他。 这等小龙套的角色,或者乔峰很瞧得上他的性格脾气,不过在徐阳看来,根本没什么结交的意义。 就连慕容复本人,徐阳要不是看在阿朱的面上都懒得搭理,何况是他? “非也,非也。这人可不是穷疯了。”一旁的另一位容貌瘦削的家将插话道:“我观此人,装模作样,心思纷乱,想来是没什么本事又怕被人看穿,故意要个高价来回绝我等罢了。” 徐阳这才略扫了他一眼,依旧是不语。 这人面容丑陋,一开口就是“非也、非也”的,想必就是史上第一杠精包不同了。 风波恶最起码还有乔峰赏识,而包不同这人,说话不看场合,基本的情商都没有,连慕容复最后都忍不下去,一剑将其刺死。 这种货色,还是算了吧。 徐阳拱了拱手道:“阿朱姑娘,你也看到了,并非是我不给面子,实在是人家看不上我这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既然如此,也免得让阿朱姑娘为难,在下先行告退了。” 架子本来搭好了,慕容复想要自己诊治,付出必要的代价也是应该的。 但他们主仆,似乎都对自己有些敌意,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攀附上去结识? 地球又不是离了他们不转了。 阿朱是深知徐阳医术功底的,既然先前他的话里,已隐隐有替慕容复诊治的意思,那就说明慕容复身上必然有隐疾。 若是刀伤剑伤,治疗起来也方便,最怕这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疾,什么时候发病都没人知道。 自家公子可是有大业要创立的,怎可承担这种风险? 如果就此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阿朱总觉得对不起慕容老夫人对自己的看顾。 “恩公,便是……便是看在你乔大哥的面上,还请体谅些许。”阿朱面色微红,又道:“诊金方面,阿朱还有些私房,必然不让恩公为难。” “也罢。”徐阳点点头:“便是看在阿朱姑娘同乔大哥的面上,我便忍了这口气罢了。” 慕容复态度还是极为端正的,先行谢过,但他身后那四大家将,一个个的面带冷笑,等着看徐阳的笑话。 什么鬼?给你几万两银子你还忍了? 给我忍一个看看。 到时候要是被揭穿了,别怪我慕容家族容不得你。 作为慕容家世袭的家将,这四人都是从祖上好几辈就跟着慕容家的,从当年燕国被覆灭,直到慕容龙城创立“斗转星移”神功,改走武林路线,他们的先祖也将马上功夫换到了江湖上的武功。 不适应的那些家将们,要么离开,要么就被淘汰,只剩下这四人还能保持足够的水准。 慕容家一直以来对他们也极为看顾,这四人跟着慕容复四处闯荡,明面上谦逊客套,实际心里比谁都傲。 他们自以为是在从龙,别看如今不过是江湖上的汉子,迟早有一天是会封侯拜将的。 徐阳瞥了他们一眼,也不搭理,找了干净的所在,坐在一块大青石上。 慕容复跟了过去,在另一块相邻的青石上坐下,伸出了手腕。 徐阳摇摇头道:“方才我说了,公子的病很容易便能看出来,不须搭脉。” 慕容复笑道:“便是薛神医,也从未听说过不须诊脉便能确诊的道理。游少庄主,依我看还是谨慎些好。” 见他坚持,徐阳便道:“所谓医家有六不治,公子可听说过?” 慕容复点点头,他见闻也算广博,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谓骄恣不论于理,不治; 重财轻身,不治。”徐阳微笑道:“既然公子决定找我诊治,自然要信我,否则治什么?我说不须把脉便能看出公子的痼疾,公子偏不信,这让我很是为难啊。至于说,重财轻身,哈哈……” 徐阳并没有把话说明,因为不需要了。 先前他索高价的行为,因为对方很明显的吝惜钱财,此时反而倒成了慕容复的罪过。 骄恣不论于理这句话,简单来说就是作为一个病人,你满肚子没用的理论,高傲而不听大夫的话,活该病死。 这两点,慕容复都占全了,还想徐阳替他看病? 慕容复先前好不容易才哄得徐阳肯静下心来替他诊治,没想到一不留神,一句话就得罪了对方。 他心高气傲,能如此放下身段求人已是很难得了,没想到居然还会被对方拒绝,当下眉眼间便有些冷意。 一旁的包不同听了徐阳的话,大笑道:“非也非也,若是要取得病人的信任,岂不是应当大夫自身要显示足够的才华,顺利医治好一些疑难杂症,名声远扬,这才会有病患趋之若鹜前来投医吗?何况,恕包不同孤陋寡闻,还从未听说过不需要诊脉便能确认病情的……咳咳,那个‘名医’!” 言下之意,徐阳又不是什么真的名医,若不是看在阿朱姑娘面子上,谁要你来诊治? 严格意义上,他这句话并没有错。 只可惜,他并不了解徐阳。 “慕容公子,你看贵府家将都屡次反对在下替公子医治,依我看来,还是算了吧。”语态平和,同样是挑不出毛病来。 但阿朱分明察觉到徐阳的不悦。 她同徐阳接触时间较长,自然看过他真正生气的时候是如何表现的,此时徐阳神态淡然,说话做事挑不出任何疏漏之处,正说明他内心已然是极不开心了。 阿朱咬了咬牙,忙道:“既然恩公说不用号脉,那便省了这道手续吧。还请恩公直言我家公子的痼疾,若有得罪之处,阿朱先行替我家公子赔礼了。” 说罢,盈盈下拜,姿势极为恭敬,膝盖几乎触碰到了地上的芳草。 徐阳双手虚扶,道:“阿朱姑娘,你何必如此?罢了,我且说一下,若是慕容公子不信,就当我胡言乱语好了。” 阿朱喜形于色,连声道谢。 徐阳轻咳了一声,这才言道:“若是我没看错的话,慕容公子近几年来,饮食方面一定极不规律。平时三餐都吃不下多少东西,就连饮酒也是能免则免,是否?” 虽然他说得客气,但语气之间颇为坚定,简直是一副确诊的口吻。 别说慕容复本人了,就算是四大家将也是一愣。 因为他们一直跟着慕容复,自然知道他的实情,确实如徐阳所说一般。 早些年还好,慕容复尽管漂泊江湖,但胃口一直不错。 但最近这三四年来,不知为何他的状况每况愈下,从比普通男子吃得更多,现在退化到简直同阿碧吃得差不多了。 练武之人若是连基本的饮食都无法保证,怎么还会有气力去打熬身体? 几个人一时哑然,过了半晌,慕容复才道:“先生眼光独到,果然不愧是名医。” 连称呼都变了,看来慕容公子对徐阳是大大的改观了。 “非也非也!公子千万别上了此人的当!”包不同自以为看穿了徐阳,开口劝阻道:“浪荡江湖的武者,风餐露宿饮食不定,自然肠胃方面容易出毛病。这位游少庄主,你倒是聪明的紧,在这里蒙我们不成?” 徐阳摇摇头,要不说这家伙讨厌呢。 不怕你不懂,就怕你不懂装懂。 “大错特错!”徐阳指着慕容复说道:“寻常武者,自然免不了饮食粗陋,时常饿肚子,你这说法用在那些俗人身上,或者倒是有些道理。但慕容公子何许人也?名门贵胄出身,出门在外自然有人服侍,照顾起居饮食的人数绝对不止一两个。说不定比寻常富贵人家在家中都安排地妥帖,你这说法根本便站不住脚。” 见其他三位家将依然有些将信将疑,徐阳又问道:“慕容公子右胸天溪穴、肋下大包穴,平时是否时常酸痛?每逢月圆之夜,小腹冲门穴是否会肿胀难言,晚上久久不能入眠?” 这话一出,便是最会抬杠的包不同,脸上都露出了惊疑之色,再不敢随意说话。 因为徐阳说出的症状,正是这几年来慕容复时常犯的小毛病。 平日里都以为只不过是偶发的血脉不合,休息半天就已好了,却没想到居然被徐阳一眼看出乃是病症。 慕容复此刻才明白深浅,站了起来,深深一躬道:“先生不愧是医家圣手,可笑慕容复先前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还是阿朱姑娘更有眼光啊。” 他夸赞阿朱,借机来抬高徐阳的身份地位,这话听了就让人十分舒适了。 徐阳的脸上也多了一份笑容,不过语气依旧有些冷淡。 “此病其实并不难治,可是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治疗此病需要水磨的功夫,慢慢调理。何况,若是慕容公子不能解除心病。哪怕是暂时治好了,过些年依旧还是会复发的。到时候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治愈的了。” 包不同此时已经不敢明着反对了,只在暗地里悄悄对风波恶说道:“这小子还有几分鬼才。不过你看,现在这套说辞,又是那路把病症说得严重,借机敲诈的乡下土大夫手段了。” 风波恶深以为然。 第五十一章 药方 只是此时慕容复似乎已经完全相信了徐阳,忙问道:“还请指教,在下绝不讳疾忌医。” 徐阳尽量平心静气地说道:“所谓心病须得心药来医,慕容公子欲继承祖先遗志,立志复国,这原本是很令人钦佩的……” 话还未说完,慕容复脸上神情耸动,四大家将更是各自将手中兵刃亮出,低喝道:“胡言乱语什么?!你再如此瞎说,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等复国之类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恐怕会给慕容家带来无穷的麻烦。 江湖上没有人知道,这声名赫赫的姑苏慕容家,本是五胡十六国时期诸燕掌权者的后代。 他们的祖先趁着乱世,曾先后创立过前燕、后燕、南燕、西燕等国号为燕的鲜卑族政权,一时风头无两。 但往往好景不长,传不了几辈便为他国所灭,之后更是渐渐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光阴荏苒,直到数百年后的五代十国末年,慕容家才出了一位名唤慕容龙城的高手,独创出一种名唤“斗转星移”的神功。 只可惜生不逢时,不久之后赵匡胤便黄袍加身,登基做了皇帝,统一了中原。 慕容家也失去了浑水摸鱼,举事复国的最后机会。 慕容龙城大志难申,没多久便郁郁而终。 自此以后,慕容家的争霸大志,便从地上转到了地下,成为了武林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其实背地里依然以复国为大志,只是寻常不宣于口。 但这种要命的事情,即便在家族内部也是极为谨慎小心,不敢随意提及。 以至于江湖上提起慕容家,都只以为他们自古以来便是武林世家。 否则的话,大宋朝虽然重文轻武,对外敌基本毫无抵抗能力,屡屡签订合同奉上岁贡,但对内岂容得慕容家这种企图颠覆王朝的世家存在? 今日这等机密,居然被徐阳随随便便就说了出来,怎么可能不令这几位忠心不二的家将大惊失色。 即便是慕容复,此时也是免不了敌意丛生。 徐阳见他们如此认真,便轻笑道:“诸位,不必如此忧心吧?若是在下想要向官府检举,又何必故意在各位面前提及这等要闻?一切都只是为了确诊病情,先把武器放下吧。” 风波恶只当这个少年怕了,想想自己也是好笑,居然对如此一个弱冠少年起了担心?岂不是过于大惊小怪了? “你好好替公子诊治,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莫怪爷爷手里的宝刀不饶人!”放下几句狠话,风波恶这才撤回了兵刃。 徐阳眨巴眨巴眼睛,这是什么操作?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气量很小的人。 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气量。 被人拿刀指着,然后警告了一番……这仇算是结下了。 慕容复深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平复了先前的激动情绪。 既然这个少年对慕容家的事一清二楚,这就不免让人对他的目的有些起疑了。 为何他会医术?为何又会去主动结识阿朱?是不是想通过阿朱来接近自己,那他最终的想法又是如何?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慕容复有些犹豫。 到底,是否应该继续让他诊治下去。 徐阳对慕容复纠结的双眉,似乎毫无察觉,依旧继续说道:“所谓劳心者伤神,慕容公子自然会费尽心力,因此精神必然不若寻常年轻人健旺。加之往往在需要安眠时考虑太多的问题,医道有云:思伤脾,忧伤肝。慕容公子忧心的事太多,日夜操劳,睡觉时还考虑如何应变,自然身体会有很大的压力。” 慕容复听了频频点头,怪不得先前对方要提及自己的身世,寻常思虑必定不会造成如此巨大的压力。 徐阳见慕容复表示信服,这才继续说道:“慕容公子这病治起来,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若非遇到了在下,只怕寻常医生都无法发现,一般的名医,也许三五年都未必能看得好。” 包不同强忍着横插一杠的冲动,与风波恶交流了一下眼神,意思是,看看,又在吹牛了。 风波恶自然是微笑点头,不过他心里比之之前,还是对徐阳多了一分尊重。 也就一分,不多不少。 慕容复大笑道:“游少庄主不愧是少年神医,还烦请开下方子,在下好让人速速去配药。” “公子!”他身边另一名五十岁上下的儒生开口道:“须小心有诈。” 慕容家在江湖上树敌不少,近期更是被牵涉入丐帮副帮主马大元被杀等数案,难免会担心被人趁虚而入。 “公冶,不必担心。”慕容复瞅了一眼徐阳,又道:“游少庄主岂是那种暗中下药害人的?” 他的眼神凛然,公冶乾只望了慕容复一眼,全身禁不住一颤,便拱手退下了。 作为部下,关键时刻适当的提醒是必要的。但在人前,他的这种做法,无疑是下了慕容复的面子。 公冶乾心中也是暗暗警告了自己一番。 若是徐阳下的方子有问题,自然可以等配伍之后再去请教别的名医,何必当面说穿? 然而,话都说到这里了,徐阳却并没有下方子的打算。 “看来慕容公子还是并未听仔细在下的说法。”徐阳微微一笑,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又道:“方才在下刚刚才说过,心病须得心药来医,公子忘了?” 慕容复并不怎么理解这话,疑道:“何为心药?还请明示!” 徐阳道:“公子的病因便是思虑太多,忧虑侵入内腑,引得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受损。若要治愈不再发作,须得从根上去除才行。 ” 包不同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叫道:“非也非也!难道我家公子为了你这段话,以后便不能考虑要事了?你这假大夫,速速开了方子走人,骗钱也不是这种骗法。” 徐阳冷笑,也不说话,只盯着慕容复。 慕容复被他看得脸皮一红。 徐阳的意思很明确,是在指摘他慕容家没有规矩,任由部下三番四次地打断大夫的诊断,还自作主张,想要替主家驱逐医生。 说实话,对于这四大家将,慕容复其实本身也是十分头疼的。 这几位,年纪都大过自己,都是从慕容复的父亲慕容博手里传下来的。 慕容博早逝,慕容复当家主的时候,不过才刚刚出生,等于是被这四大家将从小带大的,因此尽管有主仆之名,实际上几人都视慕容复为小弟弟或是后辈。 往日里慕容复也不在意这些,但在徐阳这个明显比自己更为年轻的名医面前,慕容复就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他神色肃然,转身呵斥道:“包三哥,徐神医面前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退下?!” 语气凌厉,但话还是尽量说得不那么难听。 包不同这还是平生第一次被慕容复这个自己当做兄弟的主子训斥,刚想申辩几句,却被一旁的风波恶硬拉了走开。 风波恶的想法很清楚,在外人面前,做部下的,哪怕是再多的委屈也得忍住了,须得给公子足够的面子。 徐阳见包不同被叱走,面色微微改善了一些,对慕容复说道:“并非在下矫情,实在是这道心药,千万要公子自己当真。否则的话,有害无益,任由病情发展下去,公子难免心绪纷乱,痰气郁结……,久而久之,怕是有疯癫之虞啊。” “会有如此严重?”慕容复心里其实是不信的,但面上却极其认真,拱手道:“还请神医明言。” 徐阳察言观色,知道他并未全信,不过这就不管自己的事了。 他不过是冲着阿朱的面子出面诊治,不信拉倒。 但下一句,徐阳就问了个似乎并不相关的问题。 “公子今年贵庚了?” “今年……,二十有九。”慕容复不解其意,但依旧老实回答。 “可曾婚配?”徐阳又问。 慕容复脸色一红,实言道:“大事未成,不敢随意谈及婚嫁。” 古人一般十六七岁就娶妻了,如慕容复这般好条件的,将近三十还未婚配,绝对是凤毛麟角。 难怪他会有些不好意思。 徐阳点点头,道:“公子早些寻个淑女,生几个孩子吧。” 慕容复惊道:“难道在下的病……,严重到如此程度了吗?” 这医嘱,简直跟后世的: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尽量多吃些吧……有一拼了。 难道这病真的治不好了,才让自己早些娶亲,好繁育下一代? 徐阳笑道:“没那么严重,只是娶了亲之后,公子尽量将心思放在家事上,于心绪大有裨益。或许三五年之后,就能不药自愈了呢。” 这就是真正的心药。 慕容复要是坚持复国,那大概率还是会同前世那样,希望破灭导致众叛亲离,最终变成一个疯子。 而娶了妻之后,即便再走老路,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这一路上颇多都能因此而避过。 徐阳虽然并不怎么愿意替慕容复诊治,但一旦位处医生这个角色上,还是尽可能替他想了个好办法。 “这么简单的嘛?”慕容复疑惑着,轻声嘟囔道。 他与表妹王语嫣青梅竹马,虽然并未明说,不过彼此心里都是已经定下了。 即便没有徐阳的提醒,过个一两年,他也是要结亲的。 但这一结亲就算是心药了? 第五十二章 玄难大师 慕容复堪称惊才绝艳,非但文才武略都极为高明,即便是医书也是看过几本的,但从未听说过有这样开药方的。 幸亏如今包不同被风波恶拉得远了,不然他此刻肯定冲上来,骂徐阳一个狗血淋头。 你到底是开药方还是保媒拉纤的? 结个亲就能治好病?那以后大夫是坐堂还是坐台啊? 不远处,一名容颜绝美的女子婷婷站在一棵青松之下,听到徐阳所说的话,脸色顿时变得绯红。 “这少年,说话怎可如此直接?”她轻声说道。 徐阳诊脉完毕,这才远远看到了这丽人,脸色顿时现出一丝惊艳之色。 他也是吃过看过的,这丽人的容貌,居然丝毫不逊于当年回疆的喀丝丽和魔教圣姑任盈盈,可说是绝世的艳色。 若非如此,也不会引得他一时惊艳。 不过,也仅仅如此罢了,这位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王语嫣了,她其实并不怎么符合徐阳的价值观。 身为一个女子,一颗心吊在表哥慕容复身上,那本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是,慕容复其实是个寡情的人,王语嫣明知道他的心思全在复国之上,还死死吊住这棵歪脖树,就有些不智了。 何况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身边居然还跟着一个相貌英俊的备胎男段誉,这……有些不识大体了。 难怪慕容复最后都抛弃了她,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跟了段誉。 因此徐阳只看了王语嫣一眼,就转开了视线,重新关注起眼前的慕容复了。 “游神医,你……说的是认真的?”慕容复始终还是不肯相信,这位少年名医,会开出如此荒唐的一味“药方”。 徐阳笑笑:“孤阴不长,孤阳不生的道理,慕容公子不用我来教吧?” 默默点了点头,不管徐阳的话是否正确,慕容复也想去试试了。 毕竟原本他也早就到了该娶妻的岁数了,若不是往日里的他过于追求完美,只怕如今孩子都该满地跑了。 如果这次借此机会,能够缔结良缘,诞下嗣子,即便是日后复国失败,也算是给慕容家留下了一条后路。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谷口方向忽而传来一阵喧嚣,众多仆役纷纷奔向那里,显然是又有客人来了。 果然,没多久就涌入了数十名江湖人士,高矮胖瘦,僧道儒俗,各式各样的都有。 当先便是一位高僧,慕容复忙向徐阳拱了拱手,便迎了上去。 “玄难大师,姑苏慕容复有礼了!” 徐阳隔着老远看了一下,这位声名赫赫的少林高僧,身材并非十分高大,面容和蔼,目光神湛。 看得出,他的内力不俗。 事实上,他可说是如今少林中排前三的高手了,一手袖里乾坤天下闻名。 此次参与擂鼓山珍珑棋局之约,完全是为了查清他师兄玄悲大师的死因。 因为最大的嫌疑人慕容复,此时正站在他的面前。 玄难大师双手合十,对慕容复行了个礼,淡然道:“慕容施主,别来无恙否?” 他曾与慕容复有一面之缘,因此特地请命前来,此刻见到正主了,玄难脸色平和,看不出任何悲喜。 徐阳自然知道他的来历,只是看他如此淡定,心中不由得也暗暗赞了一声。 换了他,假使亲如兄弟的好友被杀,面对杀人嫌疑者,再冷静恐怕也无法做到这样神态间毫无异色。 慕容复对此一无所知,尽管江湖上也曾流传数桩无头公案与他有关,但他相信清者自清,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何况,自从慕容龙城创立了“斗转星移”这门功夫后,类似的栽赃陷害难道还少了? 唯一的不同,是这批的死者内,出现了少林高僧和丐帮副帮主的身影。 先前他见到乔峰,见对方并未有借机发作的想法,因此便以为少林高僧理应比乔峰更加能洞察先机。 却没想到,乔峰是因为找到了真正的杀人凶手,而少林寺则是将慕容复视为了最大的嫌疑人。 理由很简单,玄悲大师最擅长的,便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大韦陀杵”,而他恰恰死在了“大韦陀杵”之下。 事实上,这还真不是冤枉,只有徐阳知道,玄悲大师恰恰是死在慕容复那假死的父亲,也就是慕容家上一代家主慕容博的手上。 原本慕容博是想嫁祸给大理段家,以“一阳指”来暗杀玄悲大师的。 只是玄悲大师武功太过惊人,慕容博即便是惊才绝艳,也终究被迫使出了最擅长的“斗转星移”神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才侥幸成功。 但,终究是没能完成他先前制订的计划,未能成功挑动少林寺同大理段家之间的矛盾。 相反,还连累到本不知情的慕容复头上,也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了。 不过,此时并没有任何证据在手的徐阳,可没义务去替慕容复证明什么。 相反,他很乐在其中,想要看看慕容复的囧状。 先前慕容复同四大家将的表现,可不算太过尊敬他。 还是那句话,徐阳不是那种很小气的人。 他是那种非常小气的人。 慕容复见玄难大师问答间神态自若,并未因他高贵的身份而别有对待,也是钦佩之至。 别人不知道姑苏慕容家的来历,向来为中原武林泰斗的少林派怎么可能不知道。 足见玄难大师是位得道的高僧,实在是令人敬仰。 “今日得见少林高僧,今日慕容复真是有幸,稍后还得请玄难大师多多指教!”慕容复一脸笑容地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请人指教一说,在江湖上分两种情形。 一种,自然是自谦之辞,说明对方德高望重,武功高深,一般是后辈人请前辈高手指教武功。 还有一种,自然就是有敌意的说法,想要同对方交手,名其名曰请人指教自己。 慕容复所说的,是第一种意思还是第二种意思? 玄难大师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不管如何,他都想要领教一下姑苏慕容家的“斗转星移”神功,看看到底是不是慕容复出手杀了他的师兄玄悲大师。 任何话语都是假的,只有生死之际,一个人的武功是无法作伪的。 慕容家前一任家主早逝,如今整个姑苏慕容,武功最高的不过就是慕容复。 若姑苏慕容有嫌疑,唯一可能出手加害玄悲师兄的便是慕容复了。 玄难的武功同玄悲大师在伯仲之间,若是慕容复为了避嫌而不使出真功夫,他自然看得出来,但只要慕容复证明了他拥有杀死玄悲大师的武功,那玄难自然也不是对手。 便是败了,死在了擂鼓山,玄难也认为并没有什么关系。 慕容复只是一个人,而少林派,类似自己这样武功的师兄弟,不少于十人。 少林派,可不容折辱! 两位高手相争,若是慕容复存心保留实力,那便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脸上还是丝毫形迹不露,玄难淡淡一笑道:“久仰姑苏慕容神功盖世,贫僧倒真是想要领教一下。” 慕容复只当他客套,大笑着应允。 两人鸡同鸭讲,互相理解错了意思,徐阳在远处看得分明,肚子都快笑痛了。 看来待会儿,有热闹好瞧了。 紧跟着玄难大师进来的,是八名形态各异的中年人,其中赫然便有“阎王敌”薛慕华。 其余七人,有边走边作画的,有张口闭口唱戏的,还有背负瑶琴,形态各异,唯一的区别便是这些人都身穿白衣。 他们是来死的? 这该不会是“函谷八友”吧? 想想也是,他们本就是聪辩先生苏星河的弟子,苏星河早年被师弟丁春秋所迫,立下誓言从此绝不开口说一句话,忍辱自扮聋哑,遣逐原来弟子,因此将这八位徒弟都驱逐出了师门。 然而这次珍珑棋局之约,摆明了是苏星河不再隐忍,想要通过招募一位少年英杰来继承逍遥派的大统。 函谷八友自然联袂而来,想要替师父撑腰,即便是最终不敌丁春秋,师徒死在一起,也好过苟活于世。 对于这种足够义气的做法,徐阳是很钦佩的。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可能他们还不知道,丁春秋,死了好些日子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估计连尸首都烂了吧? 不过既然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徐阳暂时也不想提及。 既然人家师慈徒孝,就让他们心情激荡一会儿吧。 函谷八友身后,又跟进了一批高手,可惜徐阳一个都不认得。 直到人群的最后,出现了一名面容僵直,手拄钢仗的高手,徐阳的嘴角才露出一抹微笑。 段延庆,回来了。 果然,段延庆双目如电,在谷中众人面上扫了一圈,便看到了徐阳。 冲着徐阳微微点了点头,段延庆便隐入众人身后,慢慢向苏星河方向走去,不欲再引人关注。 徐阳明白,这是段延庆已经查实了段誉的身世,此次前来除了向自己致谢,就是看看段誉。 段延庆是个明白人,知道此时认回段誉,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相反还会影响段誉的前途。 他不会乱来的。 这批人一来,谷内便开始热闹了起来,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互相致意,一时喧嚣声不断。 第五十三章 薛神医 段誉这局棋本就落入下风久矣,如今安静的对弈又被人打断,索性苦笑一声,投子认负了。 “聪辩先生弈道高明,段誉受教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段誉这才起身告辞。 “段公子不必客套,如此年轻有为的少年高手,老朽已经多年未见了。”苏星河的心情似乎不错,并不以段誉没能给他带来麻烦而恼怒,相反还提点了几句棋道方面的心得。 段誉虚心求教,两人互相交流,苏星河一时倒是忘了理会新来的高手们。 函谷八友见师父还是如以往那般,沉迷于旁门左道,而于武功上不肯多花费心力,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苦笑不已。 眼看着丁春秋随时都会到来,自己的师父倒是不在意,还同一位青年公子互相交流棋道心得……,好吧,反正临时抱佛脚,也没啥用。 丁春秋的可怕,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即便是在场所有的高手联手,都未必能应付他那可怕的毒功。 更何况,还有一手神鬼莫测的“化功大法”,让人闻之色变。 恐怕就算是少林派的高僧,也未必敢随意得罪“星宿老怪”吧? 在苏星河面前,函谷八友一一行了礼,之后索性走到了恩师的背后,垂首站立,侍奉在侧。 此时包不同在人群中,一眼便认出了薛慕华。 他曾经同薛慕华曾有过一面之交,自然知道此人的医术堪称通神,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一神医。 虽然请他诊治,需要付出的不是银两而是一门武功,还得是那种足够高明的功夫,但公子的身体显然更为紧要,包不同还是决心一试。 他疾步上前,走到薛神医身边,拱手行了个礼。 薛慕华的心思一直都在老师身上,直到包不同走近,他才发觉。 “原来是包兄,好久不见了。”出于礼貌,薛慕华打了个招呼。 一旁他的师兄琴颠康广陵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同别人联络感情? 薛慕华低声道:“此人是姑苏慕容的人,或许可以……” 康广陵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 姑苏慕容,好大的名头,说不定可以拉上这面大旗,威慑一下丁春秋。 就算是无效,反正也只一试罢了。 包不同见薛慕华认出了自己,心下大喜,忙道:“薛神医,今日包某有一事相求。” “包兄何必如此客套,有事请明示!” 按薛慕华以往的性子,自然不会如此和颜悦色。 都求到自己头上来,还不正好趁机拿捏一下架子? 但今时不同往日,很可能下一刻丁春秋就带了星宿派的败类们杀了进来,临阵磨枪也是好的。 包不同喜道:“我家公子最近身体偶感不适,敢请薛神医费心查证一下……” “哦,慕容公子也到了擂鼓山?”薛慕华闻言顿时大喜。 慕容复乃是姑苏慕容的当家人,江湖传闻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若是得他相助,或者真能引来对付星宿老怪呢。 “快请慕容公子,不,还是我亲自去见贵家主好了。”危机时刻,薛慕华可管不得以往的架子了,主动请缨去替慕容复诊治。 只是此刻,他心中极为矛盾,到底慕容复这病,到底严不严重呢? 若是不严重,即便是看好了,人家也未必就承多大的情,更不会出手相助来对付丁春秋。 要是病情很严重,即便自己施下回春妙手,短时间内慕容复又怎么有余力来对付星宿老怪? 高手相争,哪怕只是情绪或是状态有些许波动,或者就是生死之别。 直到他见到了慕容复,一眼之下,顿时便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病,说重其实也不重,说不重,如果迁延岁月,最终的结局很可能极为不妙。 这可是如今这个情况下,最好的结果了。 天幸,看来是上天护佑我逍遥派啊! 慕容复见包不同拉来一位面容清隽的医者,面色便隐露不悦。 他知道包不同看不惯那位游少庄主,不过你好歹等人走了以后再延请别的大夫啊。 这样当面打脸,即便是成功推翻了对方的诊断,到底打的是医术平庸者的脸,还是自己这个管不住手下的主家的脸? 面带不悦,慕容复压低了声音道:“包三哥,你到底在搞什么?” 他身侧的另外三位家将,也是一脸的不豫。 今日包三做事,确实不怎么地道。 包不同则面露喜色道:“公子,我特意请来了‘阎王敌’薛神医,想请他来确诊一下,也好放心。” 慕容复也是久仰薛慕华的大名,听了这话顿时喜出望外。 说实话,他对徐阳的诊治,其实也并不是十分放心的。 只不过既然是阿朱的面子,对方又有乔峰作为后台,他即便是不怎么信,也要装作相信了。 他心里早就做好了另请名医诊治的想法,好在对方开出的药方,只是让他去结亲婚配,并未说不能吃药啊。 双管齐下,岂不是更好? 当下恭敬施礼道:“薛神医大名,如雷贯耳,慕容复这厢有礼了!” 薛慕华哈哈一笑道:“区区薄名,居然能惊动了慕容公子,实在惭愧,惭愧。” 包不同插话道:“二位都不必客套,如今时不我待,还烦请薛神医尽快替我家公子诊治。诊金方面,自然会让薛神医满意。” 姑苏慕容家的藏书阁里,各种秘笈跟大白菜一样,随便抄录两本出来救慕容复的命,有什么舍不得的? 薛慕华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内心更着急。悬在头顶上的那柄利剑,随时会坠下,实可谓是千钧一发了,若是能及时找来助力,或者宗门还有救。 那可是生与死,存与亡的区别啊。 当下也不客气,随意找了块干净的大石,与慕容复面对面坐下,伸手号脉。 良久,薛慕华轻轻点头,放开了手。 “慕容公子这病,虽说并不急迫,但若是拖延时日,只怕……最终会演发成癫狂之症啊!” “这……” 慕容复同包不同都是一愣。 倒不是被这套说辞吓到了,而是, 这词,好像很熟啊?! 方才,徐阳不就是这么说的? “还敢请教神医,这病到底是如何……?”慕容复索性问个清楚干净。 “想来慕容公子忧心太过,操劳过度,乃至日夜颠倒,饮食不当。是否最近食欲不佳,而且也慢慢变得不好饮酒了?”薛慕华很认真的问道。 “这……,确如薛神医所言。” 这已经不是慕容复第二次惊讶了。 因为,这套说法,同徐阳说的依然是一模一样。 你们该不会是串通好了来蒙我的吧? 虽然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慕容复依旧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位江湖上传闻颇多的神医,还不如那位游少庄主?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慕容复的脑海中,他就被自己给吓了一跳。 薛神医可是江湖上公认的第一名医,说一句生死人肉白骨都不为过。 多少被其他名医判定为死定了的病患,都在他一双回春妙手中恢复了健康。 如此一位早已成名的神医,怎么可能不如那个少年?更别说同他串通一气了。 “请恕晚辈多嘴问一句,那位聚贤庄的游少庄主,是否拜在了薛神医您的门下?”慕容复不知为何,多问了一句。 薛慕华捻着三柳长髯,正在讲述诊断结果,却被慕容复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尽管心中不悦,但他依然回答道:“坦之这孩子,我同他父和伯父乃是至交好友。不过于医道上,却并未指教过他。哈哈,别怪薛某小气,这医术是本门秘传,实不可轻易示人。” 慕容复点了点头,便不再追问下去。 看来那少年,别有所学啊。 一旁的包不同忙接上了先前的话:“我家公子这病,到底缘由何来?” 薛慕华则道:“别急,慕容公子这病,皆是往日里忧心太过,日夜操劳,劳神劳心所致。医道有云:思伤脾,忧伤肝,这两样都是人体内重要的脏腑。慕容公子往日里需要担心的事太多,忧虑侵入内腑,引得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受损。须得多加修养,我另外开些调理整肃的清健药方,帮着公子恢复便可。” “…………” 听着这段似曾相识的话,慕容复和四大家将面面相觑。 貌似,也听过? 慕容复暗暗头疼,这位薛神医,貌似医术也未见得就比游少庄主高明多少啊? 难道那小子真的水准如此之高? 包不同倒是有些得意,起码见到药方了,当下便对薛慕华说道:“还请薛神医写下方子,好让我家公子尽快调理。” 薛慕华点头道:“此病说来并不难治,可是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治疗此病需要水磨的功夫,且需慢慢调理。慕容公子今后不可太过操心劳累,否则哪怕是暂时治好了,过些年操劳过度依旧会复发。到时候……,唉,也不知老夫是否还能替公子医治了。” “…………”好吧,慕容复已经无语了。 一旁的公冶乾索性直接问道:“胆敢问一下薛神医,此病是否有不药而愈的可能?” 第五十四章 作死 薛慕华笑道:“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难免让病人多吃几日苦头罢了。再说,对慕容公子来说,还会计较这些许药费吗?” 包不同大笑道:“是啊,那位‘神医’真当我们慕容家是草头百姓了。” 但公冶乾毕竟还是稳重些,又问道:“可那位大夫说,心病须得心药来治,寻常的药物对公子的病,并无助益。” 薛慕华眼睛一亮,忙问道:“这位神医在何处,他的这些话,倒是极为合医理的,薛某倒是想当面请教一番。” 逍遥派自无崖子以下,都是些不务正业的,无崖子好棋道,好雕塑,他的大徒弟苏星河更是奇门八道样样精通。 到了苏星河的徒弟“函谷八友”这一辈,则因为天资所限,除了武功每个人都专好一门杂学。 琴、棋、书、画、医、卜、星象……无有不涉猎的。 薛慕华便是其中的老五,专修医道。 他自然对医学一道有着近乎于痴迷的执着,因此在脱离逍遥派后,才能顺利成名,成为江湖上人人公认的第一神医。 阎王敌的意思,是哪怕阎王老子批下了拘魂令,只要找到了薛慕华,也能治好了,乃是地狱十八殿阎王爷的公敌。 当然,这只是个夸张的说法,但起码证明了一个事实,曾被薛慕华救活的必死之人,绝不是少数。 他听说有人的医术可以同他相互验证,无疑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包不同并未听出薛慕华言语中的急切和关注,只是讥笑道:“那位‘神医’啊,呶,就在那儿闲逛呢。” 徐阳早先见这批新来的江湖人士中,并没有什么熟悉的人物,因此也懒得搭理他们,犹自在到处观察地形。 心中不停盘算,将如何运作,才能混进少林寺,找到乔峰的生父萧远山。 正在此时,他福至心灵,突然回头望了一眼。 薛慕华远远看见了他,却愕然道:“是他?游少庄主?” 游坦之,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前前后后,薛慕华足足在聚贤庄待了不下半年的时间,早些间几乎是日日见到游氏兄弟教导游坦之。 这孩子,实诚是够实诚,努力也是够努力,只是似乎天资所限,就连游氏兄弟那身功夫都学不到三成,更别说其它了。 之后几次去,便很少看见游氏兄弟再花大功夫去调、教他了。 逍遥派的弟子,无一不要求外表英俊潇洒,内秀于其中,没有足够的天赋根本没门。 更别说,薛慕华都已经被老师苏星河驱逐出逍遥派了,更是没可能再收什么徒弟。 因此,他也从未想过,帮着游骥游驹去传授游坦之一两招,毕竟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不过,薛慕华曾经想过,要是游坦之是他的弟子,该如何训导才能让他成才。 想了几天,结果是, 没有办法。 一个人的学武资质是天生的,几乎无法更改。 游坦之如此平庸甚至可以说是低劣的天资,这辈子怕是都无法学会足够高品阶的武学。 能赶上他父亲和伯父的一半本事,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很快,琐事繁忙的薛慕华便已经忘却了此事,直到今天。 “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有医学方面的天赋?”薛慕华心中暗道。 如果先前说这话的,不是姑苏慕容家的人,薛慕华根本都不会信。 从未听说过聚贤庄有什么医道方面的传承啊? 他迎上前去,问道:“你这医术,从何学来的?” 要知道,医术一道都是要有师门传承的,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替别人开药方,否则的话一旦病人出事,谁来负责? 徐阳也有些头疼,他难得装个逼,还碰上了江湖上第一等的神医。 虽然他自信自己的医术要高于薛慕华,但问题是,薛慕华名义上是他的长辈啊。 这…… 灵机一动,徐阳赔笑道:“世叔在上,小侄不敢欺瞒。小侄曾受教于一名蒙面老者,他曾连续一个月到我聚贤庄外,深夜传授我武功和医道。小侄学了,觉得很能学进去,因此才开始尝试替人诊病。不知小侄对慕容公子的诊治,还稳妥否?” 话到后半句,徐阳成功的将话题转向。 薛慕华有些哑然,他虽然并没有听到对方的具体诊治,但从慕容复他们几个的神色来看,显然和自己的诊断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只是…… “你是否曾说,不需要替慕容公子开药,便可以治好他的心病?”薛慕华饶有兴趣地问道。 此时,慕容复和包不同等人也跟着过来,听到这个话题,格外关心。 徐阳神态恭敬地回道:“也不是没有开药,只是小侄觉得,这心病若是按寻常的方式去开药方,配伍通常的缓气调理药物,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用处。” 薛慕华微微颔首,这话不错。 “关键是要找到病根,然后才能对症下药。”徐阳望了一眼薛神医,又问道:“不知世叔是如何判断慕容公子病因的?” 薛慕华到没有端着,将自己之前的判断说了一遍。 徐阳边听也是边点头,但听到最后,却微微摇了摇头。 “世叔,你只问了慕容公子是否太过操劳。可世叔却从未问过,慕容公子为何放着悠闲优渥的生活不过,偏要跑到江湖上来寻这番操劳日子过?” 薛慕华听了这话,倒并不以为杵,反而解释道:“慕容世家多年来都是武林中的翘楚,‘斗转星移’神功的大名天下皆闻。慕容公子为发扬家族威名,宁可苦了自己,也实属正常啊。好在也并非白白徒劳,‘南慕容、北乔峰’都成为江湖上年轻一代高手中的代表,也算是对家族有交待了。” 徐阳再看了看慕容复,见他眼神中隐藏了些许不安,显然是担心徐阳在与薛慕华的交流中,将他真正的病因说了出来。 徐阳对慕容复微微一笑,示意无妨,便又道:“即是如此,那么世叔又怎么保证,慕容公子在吃了世叔开的药之后,便能安心回到姑苏参合庄,静下心来调养身体呢?” “这……”薛慕华确实并未想到这一节。 江湖上的纷争,可不会因为你想放弃就会消弭于无形的。 更何况是慕容复这等声名显赫的青年侠客,换了薛慕华,有如此江湖地位,骤然让他全盘舍弃,心里只怕也是不肯的。 “因此,小侄其实也给慕容公子开了药方,这药便是……”徐阳走到薛慕华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听了他的话,薛慕华一开始的神情是不解,包不同见了,心中暗笑。 果然这小子开的所谓“药方”,不值一哂啊。 你看,连薛神医都无法理解他,这次他这一个跟头,是栽定了! 他刚想说话,却见薛慕华的神情由不解,转为恍然大悟,又再次转为震惊。 整张脸如同变脸一般,瞬息之间换了数种截然不同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包不同完全无法理解。 “妙啊!妙啊!”薛慕华鼓掌道:“果然是无上的妙方!居然还可以如此开药除病!师尊,师尊!” 他边说,边跳着脚的冲向了苏星河的方向,想要将此事告知恩师。 突然途中突然一转身,又拍着头回到慕容复面前,笑道:“慕容公子,差点把你忘了。先前坦之替你开的药极好,你便遵从他的药方行事吧。我那张药方,不开也罢!” 这等于是自承自己的医术确实不如对方。 对于薛慕华来说,可是从未有过的行径。 可他并不在意,有了“心药”的方子,他急于去告知同样痴迷医道的师父苏星河。 几句话说罢,薛慕华又跑向了苏星河那边。 包不同的脸色一时青一时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凭什么?薛神医会自承不如那小子? 凭什么?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家伙,开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方子,居然会被薛神医捧上了天? ………… 一旁的风波恶见包不同神色不属,生怕他出事,忙道:“三哥,你还好吧?” 忽见包不同一口鲜血仰天喷出,整个人顿时栽倒在地。 慕容复一时慌了神,忙同剩余几个家将上前扶起了包不同。 只见包不同面如金纸,早已昏厥了过去。 虽然包不同平日里并不讨慕容复的欢心,但他始终是慕容复手下足以独当一面的大将,见他晕倒,慕容复忙道:“游神医,包三哥怕是急火攻心,病情危急。还请神医施以援手……。” 徐阳虽然也不待见包不同,但终究是条人命。 他上前伸出两指,往包不同的腕脉上一搭,双眼扫了下包不同的面色,便是“咦”的一声。 声音虽轻,但此时包不同被几位家将抱着,包括一旁的慕容复在内,都听到了。 “难道包老三要不行了?”众人心中都是一个念头,心下更是焦急万分。 片刻之后,徐阳便笑道:“起身吧,莫要装模作样。” 风波恶若不是死死扶住了包不同的身子,几乎要上前敲碎眼前如此可恶之人的鼻子了。 “你胡说什么?还不快快救我包三哥!”风波恶大吼道。 第五十五章 借机 风波恶的嗓门本就大,声音传出老远,周边的人都已被惊动了。 就连闭着眼睛在听薛慕华陈述的苏星河,也不由得往此处瞄了一眼。 慕容复压了压心中的火气,躬身道:“游神医,我知道包三哥先前是大大得罪了阁下,这确实是他的不对。但还请看在慕容复的面子上,替他解除危厄。所谓医者父母心……” 话未说完,徐阳便笑了:“你以为我是因为他得罪了我,因而故意不治?” “不敢,可是……”慕容复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明显还是不信徐阳。 很简单,如果徐阳根本没把先前的事放在心上,就算救不醒包不同,起码也得施针用药吧? 把了下脉,然后就说不用治了,还说什么装模作样,岂不是小瞧了我慕容家的人? 包不同虽说平日里言行有些无状,但绝不会……,不对,莫不是包不同在伪装昏厥? 此时苏星河在薛慕华的陪同下来到了这边,他作为东道主,任何客人在此出现了什么问题,都是在驳他的面子。 他看了一眼被风波恶扶住的包不同,便直指他怒道:“莫要在此装神弄鬼,如此品性恶劣的人,究竟是何人给他的请柬?” 慕容复迎上前去,恭敬回道:“此人是晚辈的家将,不知……” 薛慕华便道:“果然还是师尊神目如电,弟子看到现在才看出些许端倪。”又对慕容复道:“贵府上家将,这品行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他或者是有些贵恙,但决不至昏厥到此时,莫非想要讹诈吗?” 慕容复顿时尴尬在当场,这怎么话说的呢? 但要让他自承包不同是在装死,他也是不肯的。 毕竟事关姑苏慕容的名声。 苏星河见他犹豫不决,也不多话,屈起两指一弹,一枚细微不可见的物事凌空飞出,直冲包不同肋下期门穴,只听一缕风声,随后包不同就是一声大叫。 叫声听来颇为气壮,很明显他先前就是在装死。 这下,连慕容复都压不住心中的火气了。 “包不同,你给我出去!待晚些回了参合庄,自然会重重处罚!” 小惩大诫是免不了的,包不同此时在众人面前,代表的是姑苏慕容家的面子。 看来有机会得整饬一下部下的纪律了,慕容复强压火气,连声同苏星河及徐阳赔罪。 包不同挣脱了旁人的搀扶,气鼓鼓的往谷口外而去。 苏星河重重地哼了一声,便分开人群,重新坐回棋桌旁。 而徐阳则是满面笑容,对头吃瘪,他毫无遮掩自己情绪的想法。 见没热闹瞧了,一旁围观的高手们也便纷纷散去了。 只有薛慕华留了下来,在徐阳耳边轻语道:“家师有请。” 徐阳倒是很奇怪,那苏星河邀请自己过去,到底是作甚? 不过算起来,薛慕华既然是自己的长辈,那苏星河的辈分则更高了,长辈邀,如何敢辞? 跟着薛慕华来到棋桌旁,只见苏星河已经开始与另一位江湖豪杰的对弈,只是此人非但不年轻,长相还相当“惊人”。 徐阳摇摇头,他是知道无崖子的选徒标准的,很明显这位还没坐下,就已经被淘汰了。 果然,走了不过十几步,那人的白棋已经被苏星河的黑子,追逐的溃不成军。 深深叹了一口气后,他投子认负。 “聪辩先生果然棋力惊人,晚辈……晚辈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苏星河照例安抚了几句,类似前途无量之类的便宜话,不要钱的送出,直夸得这位中年大叔满脸通红,兴奋到几欲昏厥。 一连败了数位挑战者,苏星河难免感到有些疲乏,见一时无人挑战,便暂时休息片刻。 花痴石清露趁机送上一杯精心炮制的花茶,苏星河多年未曾得到徒弟的侍奉,连连称赞。 此时谷口又进了数十人,徐阳眼尖,见到了何不弃、清云道长等人。 这些人都是当时在马家大院,想帮乔峰洗脱冤屈的武林朋友。 徐阳使了个眼神,段誉领会,自行上前将那些人迎了过来。 半晌,一杯花茶饮尽,苏星河便将目光转向徐阳,微笑道:“你这年轻人,很好,很好。” 徐阳知他是夸自己医术精湛,也不客气,报以友善的笑容道:“多谢聪辩先生的夸奖,晚辈愧领了。” “你倒不客套,哈哈,很好!”苏星河大笑道:“如今的年轻人,要么狂妄无边,要么就虚情假意。如你这般真性情的,可是极少。” 乔峰同段誉一直在一旁观棋,此刻听到苏星河夸赞徐阳,心情一样大悦,感同身受一般。 毕竟他们是结义兄弟,与有荣焉。 徐阳倒是不以为意,除了表面上依旧是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外,其实内心并没有太多波动。 毕竟,面前这位聪辩先生,名气极大,但实际上…… 却是被丁春秋怼到装了几十年的聋哑人。 而丁春秋在自己手里连三招都没混过去。 单纯比武力值,或是比下毒解毒,估计苏星河也就是一招两招就了解的事。 如今徐阳的眼界之高,只怕普天下能入他发言的,不超过五指之数。 而这其中,很明显并不包括苏星河。 要怪,就怪自己那个便宜老爸,为啥和薛慕华平辈论交。‘ 果然,薛慕华此时正拿这事跟苏星河说呢。 “这位少年,本是我老友游驹之子,我是从小见他长大的。没想到,居然出息若此,我想我那老友若是知道了,也会欣慰的。” 苏星河点点头,又问道:“少年,你是如何想到那‘心药’的?” 能一眼就看出包不同装死,这点医术和眼力其实并未被苏星河放在眼里。 即便是徐阳年纪太轻,能做到这点很不容易,但依旧是属于可以预料的本领。 但这“心药”,确实另辟蹊径,让苏星河都难免惊讶。 徐阳原想胡扯几句糊弄过去,但转念一想,既然都到了这里,何不利用一下苏星河的名声? 他想替乔峰翻案,这可不是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势力的武道新人能做到的。 即便是徐阳的武功已经臻于化境,但始终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厉害。 总不能一个个的打服他们吧? 相反,若是苏星河能出来说一句话,那就远比他费再多口舌都有效果。 想到此处,徐阳便道:“其实这事,也多属巧合。” “哦?怎么说?”苏星河奇道。 医术一道,还有巧合这么一说的? “当日晚辈在聚贤庄外,遇到一对恩爱异常,愿意同生共死的情侣。”徐阳特意瞄了乔峰一眼,见他毫无察觉,便知道乔峰并没有听出来,说的是他。 阿朱倒是极为聪慧,她对徐阳的话表现出了明显的讶异。 “其中那位女子,身受极重的内伤,眼见就要伤重不治。但那男子,乃是一名被江湖各门各派通缉抓捕的要犯,可他却愿意自投罗网,前去聚贤庄请薛神医来医治女子的伤势,宁可以自己的一条性命换取那女子的存活。” “哦?”这桩奇闻,倒是新鲜,在场的诸人都是第一次听闻。 很多人都想知道,如此情比金坚的爱侣,到底是谁?那男子又为何会被通缉? 薛慕华奇道:“可为何我从未见过这对情侣?不对,那被各门各派通缉的男子,莫非就是那弑父弑母弑师的乔峰?!” “不错。”徐阳坦然承认道:“明知他们两人进了聚贤庄,注定了要共同赴死的结局,晚辈只得斗胆截住了他们,出手替那女子治好了内伤。” “糊涂!糊涂!”薛慕华这才知道,为何当日乔峰支派人来拜庄,最后却爽约的缘故,大骂道:“那乔峰乃是众叛亲离的胡人杂种,你如何可以暗中助他?你、你,你简直是太混账了!” 一旁的众人也是连连点头附和,虽然明知乔峰就在身侧,但这里颇多的江湖人士,还有少林高僧同姑苏慕容公子在,他们又怎么会怕得罪他? 徐阳笑了:“薛神医,薛伯父!我敬你是一代名医,活了不少人命,又同我父交情匪浅,可有些事,是不可以胡说的。” 目光环视在场的诸人,他又道:“所谓乔峰弑师、弑父、弑母,有几人是亲眼看到的?江湖传闻,大家都知道不实的恐怕十有八、九,你们谁又确认我乔大哥行此不义之事?” 众人哑然,他们都只是听闻,事实上,乔峰从未出手杀过那三人,自然也不会有目击者。 “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一位看上去德高望重的白发道人昂然道:“如此多的恶事,为何偏偏是冲着乔峰而去的?此人势必也有些问题。” “哈哈,妙德道长此言差矣。”徐阳认出此人乃是淮南三清观的妙德道人,武功算不得太高,但江湖辈分极高,据说少林方丈见到他也要执晚辈之礼。 “若是乔大哥真是伪善嗜杀之人,他又何必为一介女流,甘心情愿送羊入虎口?要知道当时在聚贤庄的武林中人,不少于五百人,其中个个都是高手,甚至还有数名少林高僧在内。在场的玄难大师当日也曾在聚贤庄,可以证实我的话。” ps:晚上还有三更爆更,等我慢慢码…… 【爆】 第五十六章 嫌疑 玄难走出人群,双手合十道:“游少庄主所言不差,当日乔峰这逆贼,要是胆敢跨进聚贤庄半步,那必定无法全身而退。” 虽然他口中对乔峰并不客气,但依然替徐阳证实了他的话。 另一位打扮花俏的女子嬉笑道:“或者是他同那女子早已勾搭成奸,两情相悦之下,自然为卿生为卿死咯。谁没从年轻时候过来过?当年我那死鬼也是拼了命要为我讨回公道的,嘻嘻……” 乔峰对这个风骚的女子怒目相视,但那女人却混不在意。 徐阳摇头道:“夫人此言差矣,我乔大哥同阿朱姑娘之间乃是清清白白的,至今阿朱姑娘仍是完璧之身。若是还有人不信的,只要请薛神医一观既知。” 众人一片哗然,却没想到那乔峰居然是个痴情种子,居然会为了一个毫无牵连的女子,甘心送死? 这是他们绝对不会相信的。 “我不信!” “你这小子,张口闭口就是一张嘴,凭什么让我们相信?” “男人,就是大猪蹄子!” “……”似乎插入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徐阳眼光扫过,只见乔峰愕然之余,情绪极为激动。 而阿朱则悄悄放开身边一位绿衣纤弱女子的手,缓缓走出了人群。 “当日,乔大哥拼死也要找薛神医诊治的女子,便是我。也确是游少庄主深明大义,替我治好了内伤,将我从阎王爷那里救了回来。”阿朱一身正气,那些碎嘴的家伙,顿时议论的声音小了许多。 薛慕华目露疑惑之色,上前一步,抓住了阿朱的腕脉。 阿朱坦然面对,并无丝毫怯场。 片刻,薛慕华叹了口气道:“我观此女子果是处子之身,也确认,此女子于数月前身受过极严重的内伤。但这伤……,似乎是少林派的大金刚掌所致?这却是何故?” 玄难大惊道:“这不可能!” 大金刚掌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百多年来从未有人练成过,这一辈也只有他掌门师兄玄慈方丈,在四十岁那年方才修习成功。 这位女子看上去娇弱无力,又怎么可能同玄慈方丈交手,还因此身受重伤? 这事如果传了出去,不管结局如何,对少林的清名都大有妨碍。 徐阳忙解围道:“此女当时身受重伤,不过小侄诊断,似乎并不是大金刚掌所致,而是一门极为类似的西域掌法。” 当事人都出来辟谣了,玄难大师听了心中方才大定,对徐阳行了个佛礼道:“多谢小施主替本寺证言,维护我堂堂少林的清誉,阿弥陀佛!” 见几人在此纠结不清,一旁有人插话道:“说下去啊,到底后来如何了?” 薛慕华本还想争辩几句,不过想来这些都不是重点,而且还容易开罪了少林派。关键是后面如何,因此也就不再言语了。 徐阳继续说道:“我看乔大哥气宇轩昂,并非江湖传闻中的奸恶之人。阿朱姑娘又冰雪聪明,实在是不忍心他们送羊入虎口,进聚贤庄平白送了性命。因此就擅作主张,替阿朱姑娘治好了内伤,也免得好人白白送命,让奸人的阴谋得逞。” 薛慕华冷冷道:“只可惜,子系中山狼。你救了乔峰的性命,可他却将那些在杏子林里揭露他真面目的武林同道一一杀死。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薛伯父是说单正、徐长老、谭公谭婆、赵钱孙那些前辈吧?”徐阳问道。 “不错,正是这些仗义执言的好汉们!他们舍生忘死,揭露了乔峰的真面目,这才……”薛慕华点头道:“还有马夫人,白长老等人,也是死于乔峰之手!” 当下又是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没想到乔峰居然是如此丧心病狂之徒? “那敢问,这些人是何时,死于何地的?”徐阳进一步逼问道 “两个月前,五月初七徐长老惨死于河南卫辉,谭公谭婆和赵钱孙则在三日后,被发现伏尸于卫辉郊外一艘小船上。单正单判官则死于泰安自家大宅内,全家老小都被一把火烧成灰烬,时间是五月二十五日夜。六月十五,马夫人同白长老则死在信阳白家大宅……” “可以了。”徐阳抬手阻止道:“这些证据,已经足以证明乔大哥的清白了。” 薛慕华气极反笑道:“你莫不是昏了头吧?这些人都是响当当的好汉,被乔峰一一残杀,你却说反而能证明乔峰这厮的清白?” 徐阳笑而不语,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很快就做了个请人上前的手势。 清云道长和何不弃两人被迎了上来,怒气冲冲道:“你还有和话说?当日在马家大宅放过了你们,却不想你们穷凶极恶,杀了个回马枪,当天夜里便回去杀了马夫人同白大哥!你今日必定要给我个交代!” 徐阳点头道:“马夫人同白大哥,虽说并非死于我手,不过你们要这么算也没错。”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居然敢当众公然承认杀死丐帮前任副帮主的遗孀,以及执法堂的长老白世镜,这小子难道想找死不成? 徐阳成竹在胸,坦然应对:“清云道长,何大侠,我之前在马家大宅曾经说过,我有一位证人,身份极为尊贵,可以证明乔大侠并非是杀害这些人的凶手,还记得吗?” 何不弃点头道:“不错,你当日确实如此说过。” 清云道长也是点头称是。 “我与乔大哥,在聚贤庄相遇之日,也就是聚贤庄英雄大会召开之时。那日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四月十七日。薛神医,没错吧?”徐阳问道。 薛慕华点头道:“没错,那个日子我记得很清楚。” “三日后,也就是四月二十日,我从聚贤庄离开,这点薛神医也能作证。”徐阳又道:“我们一路往南,直到五月十八,我和乔大哥便遇上了那位大贵人。地点,是在徽州的小镜湖。这点,那位贵人可以作证。” “你口口声声的贵人,到底是谁?若是寻常的阿猫阿狗,就别拿出来说事了!”何不弃是个暴躁的脾气,直接怼了上来。 忽听一道清越的嗓音传来:“谁敢说,我们大理段氏是阿猫阿狗的?” 【爆】 第五十七章 贵人 人群中莫名响起这么一句话,众人不由得纷纷回头望去。 只见一名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越众而出,站到了何不弃面前。 何不弃虽说性格急躁,说话往往不经脑子,但始终是个江湖阅历极为丰富之人,一看眼前这位气质显贵,方面准颐的男子,顿时惊叫道:“段王爷!?” 能被何不弃叫一声段王爷的,必定不是假货,而这普天之下姓段的王爷,也就只有大理段正淳这一支了。 谁都没有想到,徐阳找来替乔峰作证的贵人,居然会是大理镇南王! 大理段氏身份显贵,同时因为地域原因,又常年是大宋朝的天然支持者,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信口开河。 而且帮助契丹人,对大理也并没有好处,因此若是他肯亲口认定乔峰的清白,那乔峰便算是彻底被洗白了。 果然,段正淳冲着徐阳点了点头,便道:“之前的事本王并不清楚,但本王在小镜湖遇到乔峰乔大侠的日子,确实是在五月十八。那日乔大侠助我驱除强敌,至此之后,乔大侠便同本王搭伴一路同行,从未分开超过半日。” “哗”的一片喧潮声,人人都目瞪口呆,除了发出一声惊呼,居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徐阳说得很是清楚,乔峰从四月二十出发,一路向南而去,直到五月十八日与小镜湖偶遇段正淳,一直到现在都未曾有过放空。 那么五月初七、五月初十、五月二十五这三日中发生的命案,如何能算在他的头上? 尤其是五月二十五,此时他与段正淳还在小镜湖附近,数千里之遥如何能在短短数日内就赶到? 再说了,段正淳也完全没有必要开口骗人,他贵为大理国皇太弟,乔峰能许给他什么好处,足以让他撒谎? 何不弃额头上的汗珠涔涔而下,段正淳可是他这种江湖豪客完全不敢开罪的大人物。 虽说他往日里行走江湖,是以大理段家的名义而来,那只不过是人家不愿意用皇族的身份来压人罢了。 但大理皇族的显贵身份,可是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 “这……,可方才那位游少庄主,明明……明明自承马夫人同白长老的死,是同他有关的。”何不弃此时虽然支支吾吾,但还能强辩几句,在旁人眼里已经算是极为硬气了。 许多人想想自己若是在那个位置,只怕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段正淳听了这话,神色倒是有些尴尬,不过咬了咬牙便道:“那马夫人康敏,曾是本王在中原的红颜知己。只可惜这个贱人嫁给了马副帮主后,却又不安于现状,勾结白长老杀害亲夫嫁祸给姑苏慕容。还想下药害我,多添一桩罪过。若不是乔帮主和游少庄主事前看出些许端倪,险些诸位今日就再也见不到我了。那贱妇同奸夫,自承了罪行,是由本王亲自动手处置的。” 马夫人死在阿紫手下,那同段正淳亲自下手并无区别,而白长老即便是没有死在神秘人手下,段正淳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所以这话不过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并不算是段正淳信口开河。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先前徐阳说这两人的死,可以算在他头上。 原来是不想争夺这个功劳啊。 “这不可能,马夫人我们大家伙儿都识得,实乃冰清玉洁的贞洁女子。而白大哥更是一身正气,怎么可能淫女?这必定是你们编造出来的谎言!”清云道长怒道。 他同白世镜关系极好,怎么都不肯相信,往日里一副正人君子的执法堂堂主,会如此荒唐。 乔峰开口道:“白兄弟也是我的至交好友,可说是如今丐帮中唯一肯开口替我说话的人,我为何要杀他?实在是他被那勾引,被迫做了些违心的事,否则的话,如何解释他深夜会在马家大宅出没?他死前也忏悔己过,我已经原谅他了,以后此事不可再提!” 乔峰的话也没错,没道理他会杀了唯一帮他说话的白世镜,那又有何益处? 那马大元死后,马夫人本身就该深居简出,又为何会分别打开门让段正淳和白世镜进屋? 白世镜原本约好了同何不弃等人一起来擂鼓山的,谁知那日他忽然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队伍。 如今想来,必定是去夜会马夫人了。 想到此处,在场的众人不由得信了大半。 段正淳,最喜欢结交红颜知己,大家伙儿都是曾经听闻过的。 但从没听说过,他会违背女子的想法,强求欢好的。 不是马夫人开门迎客,贵为大理镇南王,他疯了才会半夜去闯一个孀居之人的房门? 段正淳身份尊贵,又风流多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需要这么去做? 就连薛慕华,也不由得对此事转变了态度,在一旁低首沉吟不已。 “既然这几桩事并非是乔峰所为,那会不会是他的手下……所做的呢?”何不弃质问道。 徐阳微微一笑,转身问道:“敢问薛神医,除了单家庄一门都是被活活烧死的之外,其余诸人的死因如何?” 薛慕华喃喃道:“谭公谭婆,还有徐长老他们都是死于内家掌力轰击。凶手掌力雄厚,往往一掌毙命,乃是江湖中一等一的武功。” 徐阳又问道:“如此天下第一等的身手,普天下又能有几人?他们会甘心做我乔大哥的手下吗?真真的好笑!” 对啊,众人突然想到,这乔峰如今不过是个落魄至极的江湖汉,说难听点,同丧家之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且还是被人人喊打的那种,若是有天下第一等功夫的高手,如何还会心甘情愿为他所驱使? 之前大家都以为是乔峰丧心病狂自己动手,那便说得通了,但如今乔峰的嫌疑被洗清,这个凶手到底是什么人,就不好说了。 更有人想到,之前说乔峰弑父弑母弑师的,到底是不是也被冤枉了呢? 要知道潜入少林寺,暗杀一名少林高僧,还能全身而退? 别开玩笑了,就算是乔峰身手惊人,但若是如此行事,那也是找死而已。 而且,若是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世,可为何要在被揭穿之后才去杀人灭口? 那乔峰也不像是如此呆傻之人啊,否则他如何能统领丐帮威震武林? 一时之间,居然无人再提出质疑。 【爆】 第五十八章 洗冤 乔峰此时心潮澎湃,自己被人冤枉了足有半年,受尽江湖人的冷落与鄙夷。 期间也不是没有好友想要出面替自己澄清,但往往无功而返。 而今日,徐阳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用最简单的方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可以说,他是自己重新开始人生的领路人。 乔峰郑重走到徐阳面前,一躬到底。 “二弟,大哥多谢你了!” 徐阳也没有如往常那样随意,而是回拜了一礼道:“一世兄弟,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将来我要有事,难道大哥你不帮我?” 两人互视一眼,突然间同时放声大笑,声震寰宇,整个谷内都是一片笑声来回激荡。 聪辩先生苏星河看到这里,也是微微颔首。 这等兄弟义气,当年他同师弟丁春秋也是有过的,只是后来丁春秋被内心的欲望驱使,做出了弑师灭兄的恶行,两人的关系才最终破灭的。 想到丁春秋,苏星河也未免叹了口气。 他这个师弟,资质也是极高的,还有一桩优势,便是不为外物所迷惑。 不论苏星河这个师兄贪多嚼不烂,学了多少有趣的学问爱好,丁春秋就只盯着毒功一门苦练,由毒术入武道,领悟出化功大法这门绝学。 如今江湖上提到苏星河,无非就是个辈分极高的弈者或是奇人,但提及星宿老怪丁春秋,则无人不震恐。 由此苏星河想到了他的师父无崖子,当年也是神仙般的人物,就是因为收了个破家的徒弟,加上感情受挫,居然被丁春秋偷袭打下了悬崖…… 他偷偷望向身后那几间屋子,此时他的师父无崖子正无声无息,偷偷地躲在那几间屋子内,整个人同死人只怕是没多大区别了。 这次珍珑大会,也是苏星河孤注一掷的一次赌博,也不知,自己那师弟何时会赶来。 徐阳同乔峰两人既笑罢,转过身来对玄难大师言道:“大师,那日玄苦大师被害,其中颇多疑点,不知大师能否前去问询一下玄慈方丈,让晚辈去再行探勘一番。希望能还我大哥一个彻底的清白,也不让卑鄙小人的阴谋得逞。” 玄难方才听了徐阳的申辩,原本铁板钉钉的观念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从未想到过,那乔峰居然会是被冤枉的。 既然谭公谭婆、徐长老等人遇害,从现有的证据来看,很可能是另一名极品高手所为,再嫁祸给了乔峰,那么自己玄苦师兄的死,其中是否也会有阴谋呢? 玄慈师兄一直说,他绝不相信乔峰会弑师,即便是玄苦身边服侍的小和尚亲自指认了乔峰,只怕其中也另有隐情。 但玄难始终认定,那乔峰必定便是凶手无疑。 今日的翻盘,让他震惊不已,否则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听徐阳的请求。 此刻他沉吟片刻,便道:“贫僧会请求师兄答应施主的请求,只不过一切还得听我玄慈师兄的安排,贫僧不敢自专。” 徐阳微微欠身,道:“多谢大师!” 玄难大师能做到这些,便已经尽力了,徐阳不可能强求更多。 既然系统的任务只是替乔峰洗脱冤屈,那么今日已经算是完成一半了。 至于另一半,则须前往少林,找到萧远山和慕容博,到时候才算是真正洗脱了乔峰全部的冤屈,还他一个清白。 余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武林群豪们迟早会知道,乔峰是怎么样的大英雄的。 ………… 夜已深,月儿早已爬上了高高的夜空。 整个擂鼓山上一片寂静,即便是白天人声鼎沸的山谷内,此刻也只能听到虫儿的鸣叫。 群豪们早就安歇了,千里跋涉,早让他们筋疲力竭。 又经历了那一段拨乱反正的平反,让大部分人原本就不怎么丰富的大脑细胞,再一次消耗殆尽。 这种寂静中,徐阳却没睡。 原因很简单,因为段延庆找上门来了。 “段先生,今夜前来,不知何事?”徐阳原本就没睡着,否则的话,以他历来的起床气,必定不会像如今这般客气。 段延庆依旧是面无表情,腹语声想起:“我已去大理验证过了,游少侠果然无所不知,如此的秘闻你也能知道。” 徐阳知道他所说的是段誉的身世,便坦然道:“那是自然,否则我又怎会如此轻易同段誉公子结拜?” 段延庆点点头,又道:“既然事先说好的,那么今后我便唯游少侠之命是从了。但不知游少侠要我做些什么?” 徐阳略一思考,便道:“晚些我会去少林一趟,你管好你两位手下,别让他妈乱来即可。尤其是叶二娘,不可让他乱来。” “是。” “另外,既然你都已经有了子嗣,将来做事就不要太过心狠手辣了,为后代多积些德吧。” “……” 半天,再不见声响。 徐阳有些无奈,这种对话本身就不便让人听到,白天里人多眼杂,段延庆也不好找自己,结果大晚上的被他闹醒,左右也不过三两句话的事情。 谷口突然又是一阵喧闹,似乎又有人来。 只是这次的动静有些大,半夜来客,想来不是什么正途。 寂静的夜色中,这声音传得老远,居处的大门打开,不少武林人士被吵醒后,纷纷开门观看。 不过这不关自己的事,徐阳正想回居处,补个睡眠,却听锣鼓喧天,有人领头大喊道:“星宿小仙,仙法无边!统领群豪,天下无敌!” “苏星河快来拜见星宿派新任掌门,如若不然,杀你全家!” “……” 星宿派?? 他们不是被自己派回西域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擂鼓山? 可千万别乱来啊,这里可是有一堆对星宿派极其不满的武林人士。 真打起来,只怕自己护不住这些二百五。 另外……,星宿小仙什么鬼? 紧赶几步,徐阳便跑到了山谷入口处。 果然,几张熟悉的脸,领头的不就是摘星子、狮吼子那几个夯货? 他们也眼尖,一看到徐阳便大叫道:“星宿小仙在此,尔等还不快快拜倒!” 说罢,他们先跪了。 守山口的仆役,都是苏星河的手下,此时看徐阳的眼神便颇有些不善。 徐阳喃喃道:“其实,我可以解释的……。” 第五十九章 节外生枝 扑闪的火光映照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徐阳。 不管他先前说过或者做过些什么,在这一刻,他就是武林中的公敌。 “星宿小仙”?? 这个称呼本身就带着一种奇异的罪恶感。 星宿老仙丁春秋,以一身毒功荼毒武林多年,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断送在他的“化功大法”之下,尸骨无存。 如今又出了个星宿小仙,他是丁春秋的徒弟?传人?还是……? 不由得别人信不过徐阳,大部分人同他只是一面之缘,彼此根本算不得了解。 另一面,伏倒跪地的这些星宿派门人,个个都是货真价实的武林败类。 有不少曾经同星宿派打过交道的人,早已认出了其中几位,都是往年星宿派曾经派来中原历练的门徒。 比如说,摘星子,就是星宿派的大弟子。 狮吼子、天狼子、摩云子…… 有好事者一个一个数过来,那么多臭名昭著的名字,代表着一桩桩一件件的灭门惨案,吓得众人个个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个个都是凶名赫赫的用毒高手,如今却同狗一般趴在地上,对那少年叩头膜拜,那他是个什么货色,还用说吗? “怪不得,要替那乔峰说话,原来都是一丘之貉啊。”这是脑补过度的。 “亏他还是‘聚贤山庄’的少庄主,却不曾想偷偷拜入了星宿派的门下,我呸!”这是义愤填膺的。 “若是真被星宿派堵住了谷口,说不得……,就只能投降啊……”这是胆小怕事的。 “……”这是没什么主意的。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为首的仆役,也曾迎接过徐阳,此时上前对徐阳拱手道:“不知阁下原是星宿派的掌门,倒是失敬了。” 语带讥哨,分明就是个不怕死的。 徐阳索性也就不解释了:“没错,我便是新任星宿派的掌门,这些都是我的手下,还请替他们安排一下歇脚之处。” 那名仆役一脸的愕然,他从未想过还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一时居然怔住了。 一旁响起一声重重的叹息,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来者正是苏星河。 他缓步走近,一双苍老却清澈的眼睛盯住了徐阳,满脸都是遗憾之情。 “原以为你是个难得的天才少年,尽管长相平庸了些,却是个可造之才。可惜了,你居然自甘堕落,甘心加入丁春秋的门派!” 将心比心,苏星河原本是想提点这少年一把的,即便无法收入逍遥派门下,于关键处点拨几句,便可让这少年终生受用无穷了。 但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感慨完毕,苏星河朝天大叫道:“师弟,你在吗?快快现身,我已等了数十年,今日你我便来个了解罢了!” 没想到,喊了数声,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自己个这个师弟,还有什么阴谋吗? “苏老先生,我……”徐阳刚想开口解释,却已被苏星河抬手止住。 “不必多说,我那师弟今日不肯现身,却派了你来。哈哈哈……!未免也太看不起我这个师兄了吧?”说罢,抬手便是一掌袭来。 徐阳苦笑,明明很容易解释的事,却搞成了这样。 苏星河一大把年纪了,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出事,难道就容他这般坐实了自己的坏名声? 不过掌风已经袭及,徐阳容不得太过仔细盘算,一个纵身便腾空而起,如苍鹰般的身姿飘在空中,毫无烟火气便已侧闪到了一边。 “苏老先生,还请收手。”话音未落,又是一掌袭来。 逍遥派的掌力非比寻常,加之招式精妙,神鬼莫测,若是徐阳不小心应付,极可能便中招。 偏偏他又不方便还手。 苏星河一把年纪了,万一交手间有个好歹,还不是自己的罪过? 就这样,接连好几招,徐阳都只是闪避身形,躲开苏星河的攻击。 这一场站到,让一旁围观的江湖客,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 谁都知道,这聪辩先生只是个名气极大的江湖异客,精擅各类奇门异数,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机关消息,他都于武林中独树一帜。 却从未想过,他的武功居然如此之高。 看似随随便便的几掌,其泄露出来的恐怖气息,绝对不亚于任何一名江湖绝顶高手。 甚至,隐隐有超越那些声名赫赫的江湖高手之上的趋势。 这几掌,非但内力惊人,其招式之精妙、步伐之飘逸,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除了威力强大,最关键的极为好看,招式间轻灵飘逸,闲雅清隽,苏星河这几招使来恍恍如神仙中人。 然而让众人最惊讶的,却是另一个人。 那位聚贤庄的少庄主,游坦之。 他才几岁?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他如何能拥有如此之高的武学修为? 别看他一直是在躲避着苏星河的攻击,但其身法灵动,蹁跹不定,却又让人感觉进退有据,即便面对如此可怕的攻击,应付起来根本就不费劲。 即便此人打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最精妙的神功,也绝对做不到如今这种程度。 定然是修习了星宿派最为邪恶的化功大法,引他人的内力为己用,这才能有如此令人恐惧的实力! 怪不得丁春秋会选中他作为接班人,执掌星宿派的大权。 众人此刻心中所想,居然并不是如何应敌,而是该不该潜逃出这擂鼓山,何时才方便闪人? 泥人总也有个脾气,十数招之后徐阳便决定不再躲避了。 如果不能及时制住苏星河,只怕吃亏的只是自己。 眼看着苏星河一招飘逸至极,却又威力奇大的“庖丁解牛”,电光火石般袭来,徐阳闪了几下,那掌力如附骨之疽,始终并未脱离纠缠。 徐阳索性便不再退缩,而是一掌急急拍出。 两掌于半空中隔空而撞,居然半点声音都未曾发出,但每个围观者的耳中,却隐隐有鼓胀的感觉,随即一缕缕的鲜血从他们口鼻中慢慢渗出。 最可怕的是,他们没有一人察觉到这一点,人人都抬头,目不转睛地观看这前所未有的对决。 双掌甫一相交,便即退开,两人在空中身子相错而过,都未曾占到什么便宜。 苏星河只感觉徐阳这掌,掌力柔和,其中虽蕴含着极为威猛霸道的内力,却有一股正气浩然的感觉,浑不似丁春秋往常那般邪恶阴祟。 这感觉,似乎不对。 但这时已经不是他打不打的问题了,徐阳被他激起了性子,返身一掌袭来,居然主动发起了反攻。 先前他那一掌,只用了六成内力,居然没有占得上风,倒是让他对苏星河的武功多了一份兴趣。 要知道逍遥派的武功以轻灵俊逸闻名,却不想内力修为也如此之精深。 这还是苏星河并未学成无崖子传授的“北冥神功”的缘故。 若是他拥有段誉那般的内力,今日的胜负便不好说了。 当然,徐阳也不是一定要打败他,只是不显示出足够的手段,苏星河根本就不会给他申辩的机会。 谷内足够数百名武林高手,到时候一拥而上,徐阳自持他自己是不会有事的,但乔峰、段正淳,乃至阿朱阿紫等人,始终会被自己连累。 到时候局面一旦崩盘,说不得又是一场杀戮。 何况,今日白天他刚刚替乔峰平反,若是因此事而导致误会,岂不是前功尽弃? 到时候徐阳便是再说什么,哪怕是口绽莲花,也不会再有人信了。 两人再次交手,这次徐阳手下又加紧了些,虽然并未使出兵刃,掌力却提升到了八成。 苏星河先前虽含忿出手,但观徐阳身法诡异,却也并未使尽全力。 都是老江湖了,如何不懂得万事都需留一手的道理。 但方才一对掌,他便感觉对方内力连绵不绝,却又有蕴而不发的感受,明显是留了一手。 这让苏星河一时极为惊恐。 他的武功可说是精益求精,于擂鼓山蛰伏数十年后,自信已不弱于当年恩师无崖子的修为了。 但多年未曾出手,第一次出手就撞上一根硬骨头。 关键是,对手还是个弱冠少年,不过二十挂零的年纪,他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这少年的父亲,不过是同自己并不怎么看中的徒弟薛慕华平辈相交,想来武功并不高,难道是师弟丁春秋的传授? 但方才一掌,分明的堂堂正正的内家掌力,堂堂正气是绝对无法遮掩的。 甚至,从中可以察觉出一丝少林派内力的影子。 他可不知道,徐阳的内力是融百家之长,非但有华山派道家的内功,还有源于少林易筋经中的佛家内力,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这些内力都是源自于正道门派,并不含丝毫的邪派武学在内。 内力混沌,无法辨别,但徐阳的武功却是极为明显,并非是丁春秋传授的,更和逍遥派的武学毫无关系。 甚至以苏星河广博的见闻,根本就看不出徐阳使出的武功,到底是何门何派的。 难道这少年真的是天纵之才?自行创立了一门前无古人的武学? 这绝对不可能。 第六十章 激化 任何人想要开宗立派,都不是平地起风云的事,没有足够的经验积累,没有上一代人的开拓,仅凭本身就创立一个门派,谈何容易? 即便是达摩祖师,若是本身没有源于印度武学的多年浸淫,难道就能开创少林一脉? 但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徐阳的一掌遥遥拍来,招式朴实无华,浑不似逍遥派武功那般花团锦簇,俊秀无俦,但却隐隐有一种避不开的感觉。 直接、迅速、势不可挡,这是徐阳这一掌给苏星河带来的所有感受。 硬着头皮,苏星河调集了体内的全部内力,以一招“鲲鹏展翅”硬接了上去。 这次有所不同,两人内力迸发间,一阵肉眼可见的波纹随之荡开,一旁观战的武林好手们,顿时倒下一片。 这是力与力的角逐,毫无半点花哨可言。 这也是徐阳一心追求的决战方式。 比起逍遥派层出不穷的精妙招式,他在这方面略嫌吃亏。 而他的内力则稳稳占了上风,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这才是最为稳妥的战斗方式。 逍遥派的内力本身很强悍,但只可惜苏星河一心扑在各类奇门绝技上,对内力修为并不重视。 这也是为何他的师父无崖子,并没有传授他“北冥神功”的缘由。 两股巨力相撞,力弱的一方自然是大为吃亏,原本仙风道骨,一派逍遥散人派头的苏星河,此时却显得有些狼狈了。 一头雪白的长发此时变得凌乱,嘴角隐隐有血丝沁出,一双原本微眯的细长双眼,如今瞪得老大,眼神中透露出的,只有惊骇和绝望。 他完全没有想到,哪怕是自己几乎倾尽全力的前提下,那个少年居然还能从容应对。 苏星河确实是逍遥派前三代高手中,内劲较弱的一个,但哪怕往日逍遥派最弱的一名弟子,也远非外部武林那些俗世高手能相提并论的。 即便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北乔峰、南慕容,今日苏星河细细观察之下,也自认能在内力修为上稳胜一筹,更何况其他人? 但,他发现他错了。 面前长身玉立的少年,非但内力惊人,而且还极善于应对。 若是这少年一开始就同自己比拼内力,或者苏星河还会有所警惕。 但他从一开始交手,便一直隐忍退避,直到自己露出了全副爪牙,企图全力一击以获胜局的时刻,才发动了绝地反击。 而且这一击便得手,非但占了上风,还逼得自己毫无退路。 总不见得在江湖上混了许久的老人,占据上风时毫不留手,一旦落了下风便要闪避开来,不敢正面同一个少年比斗吧? 只是此时苏星河纵然还想坚持,但其身上已经受了暗伤,伤势恐怕还不轻。 苏星河知道自己的情况,即便是勉强坚持下去,也断然抵挡不了几招,便会一败涂地。 他心中低吼:这是天要灭我逍遥派吗?! 苏星河受伤吃亏,站在他身后侍奉恩师的“函谷八友”,此刻也看出来不对了。 他们从小被苏星河带大,在他们的心中,苏星河自然是如神仙中人一般,武功远胜寻常高手许多。 这些年来,除了在师叔丁春秋手上吃了亏,他们从未对师父有过任何担心。 何况即便是丁春秋,想要胜苏星河,也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否则当年他定不会放过恩师,而是必定杀之而后快。 却不想,这丁春秋的传人,居然如此厉害。 丁春秋此时还不知躲在何处,阴谋盘算着一切,只派了小小的弟子就能横扫擂鼓山……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游贤侄,老夫算是瞎了眼,却没想到你一个堂堂聚贤庄的少庄主,居然会自甘下流,去当了丁春秋的徒弟!”薛慕华第一个站了出来,对徐阳横加指责。 “是啊!你这小人,看我唐明皇起精兵杀了你这个安禄山!”薛慕华身边有个戏子打扮的中年人,此时居然唱起了大戏。 此人必定就是八友中的老八,戏迷李傀儡了。 此人一声痴迷戏曲,于武功上反是极为不堪,但恩师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居然是第一批站出来的弟子。 他们二人都站了出来,其余六人自是当仁不让,纷纷挡在恩师苏星河的面前,企图以血肉之躯阻挡攻向恩师的毒手。 徐阳真的是哭笑不得,偏偏面前这个八人,都非恶人,相反全是一些忠义无双的好汉子。 “诸位,你们真的是误会了,我对于聪辩先生,是毫无恶意的啊!”徐阳还准备解释几句,没想到却被人意外打断。 一旁拜服在地的星宿派弟子,此时见“新任掌门”威风八面,顿时起了性子,大喊道:“星宿小仙,神功盖世!聪辩老儿,速速归降!” “若不归降,必遭天谴!星宿小仙,天下无敌!少林丐帮,迟早灭门!” “我星宿派即将大兴,汝等鼠目寸光之人,还不速速投降!今后只当我星宿派的马前卒,也能鲤鱼跃龙门!” “…………” 甚至还有好事者,拿出了唢呐喇叭等物,吹拉弹唱以伴奏阿谀之词,一时风头无两! 徐阳一巴掌糊在自己的脸上,真是猪队友,你们搞不清楚状况的吗? 人群中隐隐有些骚动,若是当着众人的面,苏星河被杀或是被抓,众人无疑丢了面子。 而且听这些星宿派弟子的意思,他们根本就没放这些江湖好汉归去的意思,而是要一锅端? 徐阳听了这些星宿派弟子还在继续胡说八道,心中大怒,叱喝道:“莫要胡言乱语,还不快快闭嘴!” 以摘星子为首的星宿派弟子们顿时就哑火了。 什么都吃就是亏不能吃啊。 新掌门都发火了,自然不便多说,只是其中大部分人都觉得迷惑,为何掌门会发怒呢? 难道是因为奉承得不够?还是马屁拍得不够响亮? 看来老一套是不行了,新掌门比之星宿老仙要难伺候的多啊。 下次非得想些新词新句,捧好新掌门的大腿才行。 徐阳自然不会知道这堆宝货心里在盘算什么,说实话,收他们为门徒,只是为了让他们少出去害人。 此时,他心里却有些后悔了。 若是没有他们这群人搅局,也许根本就不会有那么麻烦。 函谷八友自然也听到了这群人的喊话,顿时个个面露冷笑。 先前徐阳出于友好而说的那些话,自然也被他们视为是一种花招。 八友之首琴颠康广陵,早已摘下背后的瑶琴,开始弹奏了起来。 曲声一反往常的委婉优雅,转而变为慷慨激昂了起来。 八友都知道,这是大师兄在以琴声表心意,每个人都是群情激荡,誓要同眼前这奸人同归于尽。 而围观的这些武林群豪,也开始不安定了起来。 若是容星宿派从容解决了聪辩先生师徒,难道还会有自己的好去? 一时徐阳和那些星宿派的门徒,都被众人包围起来,随时要面对被围而攻之的隐忧。 此时苏星河却缓缓推开了函谷八友,低声道:“此事同尔等无关,这都是为师的劫数。即是劫数,那便势难逃脱,老夫自当一力承担。你们暂且退下,让为师来。” 声音虽低沉,但带着一种无可置疑的坚决。 想来,这是聪辩老人最后的决心了。 即便是函谷八友,此事也不免被师尊的决绝打动,虽不甘心,但依旧顺从地退到了一旁。 心中自是发誓,不管恩师最后如何,绝不让面前这批败类生还。 八人中的巧匠冯阿三,更是在谷内某处埋下了,正在盘算如何将对手引至要害处,与其同归于尽。 就在双方互不相让,一场大规模的拼斗一触即发的时候,远处却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众位还请暂歇纷争,听老衲一言!”声音远远飘来,带着一丝神秘,更多的则是威严。 “嗡、缚日罗、驮都……” 佛号激荡四周,一时众人原本纷乱的头脑顿时一清,每个人都开始克制了起来。 这便是佛门神功的威力了吧? 虽然并非是“狮子吼”这门奇功,但这“大日如来咒”一样有影响人心的极大威力。 而会这门武功者,天下间唯有少林方丈玄慈大师一人而已。 堂堂武林第一大派,少林派的方丈玄慈大师,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到来了?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松,这也是一记“大日如来咒”效果如此之好的原因之一, 这一记佛唱,并不只是单纯的武功,而是代表着少林派面子的一声号召。 天下敢于不给少林派面子的门派,几乎没有。 之所以说是几乎,因为确实会有个别例外的。 比如说,眼前的“星宿派”。 星宿老仙久居西域,少林派的赫赫威名本就无法约束他们的行止。 而正由于星宿派个个都是精擅于施毒,即便是少林派的高僧,在无法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也很少会去招惹他们这群败类。 否则的话,只怕“星宿派”再威风八面,也不敢在江湖上如此横行霸道。 不过有人突然想到,方才这个星宿小仙,乃是纯用内力便击败了苏星河,若是他用出毒功的话…… 一时,便有不少人开始心神不定起来。 第六十一章 调停 一声长长的佛号连绵不断,显示了念诵者强大的内息控制能力,以及对佛法的深刻领悟,直到最后一个佛音渐渐消逝于夜空之中,众人才看到一位身材中等,面容严肃的僧人出现在场地中央。 僧人低垂双目,距离保持得极为精准,不多不少,离徐阳一尺半,离苏星河也是一尺半。 “二位施主,不知可否听老衲一言?” 玄慈的长相并不出众,平平无奇而已。 但此时他的话,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无法质疑。 徐阳同苏星河都默默点了点头,各自退后半步。 苏星河是原本便没有把握胜之,因此才暂避三舍,起码能借机缓过一口气来。 何况少林派乃是佛门正宗,断然不会偏帮邪派。 而徐阳,也原本没有打下去的想法,之前只不过是被逼无奈而已。 玄慈方丈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半个身子,双手合十面对苏星河道:“聪辩先生,多年未见,风采依然,老衲这厢有礼了。” 苏星河自是还礼,他为人虽清高,但绝非不识抬举之人。 即便是他的师父无崖子,当年见了少林方丈也是客客气气的。 少林数百年传承,寺内可称得上一句高手如云,岂是浪得虚名。 两人年岁其实相差不少,论起辈分来聪辩老人也高了许多,但此时玄慈大师代表的是少林派,又是主动来排忧解难的,因此苏星河不敢拿捏架子,同样还了一礼。 “玄慈大师,久未谋面,此次却是让大师见笑了。” 那星宿派本是逍遥派的分支,原掌门丁春秋也只是逍遥派上任掌门无崖子的弟子,只是叛师出门另创了一派罢了。 如今这局面,相当于是逍遥派内斗,因此苏星河一脸惭色。 两人见礼完毕,苏星河刚想述说情由,玄慈却抬手示意不必,转过身来同样对徐阳施了一礼。 “老衲玄慈,忝任少林方丈,今日倒是第一次面见星宿派的当家人,这厢有礼了!” 态度不卑不亢,秉持公心,让人不由得多生了一分敬意。 徐阳慌忙还礼,他于辈分和年纪上都较玄慈要小了许多,当然不可能像苏星河那样大大咧咧而不被人责备。 两人同样见过礼后,一旁的玄难大师上前耳语数句,玄慈面色微变。 沉吟片刻,这一次他直接开口问道:“游施主,不知贵派上一任宗主丁老先生何在?” 这个问题直指人心,在场的不管是逍遥派的弟子,还是寻常来凑热闹的江湖人,都不免好奇。 徐阳淡然笑道:“他?他老人家业已去往西天极乐世界了。” 语气中丝毫不含敬意,就如同在叙述一桩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一般。 玄慈眉头微微一皱,想这星宿派的人,果然如传说中一般无父无君,恩师过世居然毫无悲恸之心,看来迟早又是一个大祸害。 心中这样想,但玄慈身为少林掌门,可不会喜怒形于色,只是哀悼道:“丁施主英敏果敢,武功……那个别出机杼,只可惜天不假人,可惜了。” 一派明褒实贬的夸赞,不过是场面话而已。 玄慈身为武林第一大派的掌门,当然不会在这种事上太过失礼。 徐阳微微一笑,也不搭话,只是直言道:“方才大师声称有话要说,还请明示。” 玄慈明面上是来调解的,自然不便说那一套诸如“上天有好生之德”之类老套的话,只道:“游施主,据老衲所知,阁下也是出身于中原正道世家。不知可否破除陋规,约束属下门人,慢慢转而为武林造福,岂不是更好?” 徐阳明白他的意思,是想借丁春秋过世,将星宿派渐渐转变为正道门派。 即便不成,最起码,也别再去当邪派了。 这话其实正合徐阳的心意,但却不可如此简单就答应。 太过轻易的许诺,别人反而信不过,非得拿些好处才行。 “大师心思慈悲,只是晚辈只是因缘际会才接任掌门一职,这些门人都并非由晚辈一手教导成材,只怕他们不肯。”徐阳笑道。 果然,这群猪队友这次很是给力,大叫大闹道: “少林秃驴,我星宿派的事岂容你来干涉?” “看我师尊星宿小仙,一掌取了你的狗命!杀得你们少林血流成河!” “师尊在上,徒儿请缨去挑战这老秃驴!弟子拼了尸骨无存,也要让少林知道我星宿派的血性!” “……” 喊声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猪队友如果用的好了,还是很给力的。 徐阳自然不会让他们出手,只是笑吟吟地望着玄慈大师。 玄慈一头的冷汗,原本他以为靠着一手“大日如来咒”就能震慑群雄,让自己说的话更有权威性。 却没想遇到这么群滚刀肉。 星宿派的门徒知道,他们的新掌门是多么恐怖的一个人物,怎么可能真让他们出手? 于是不要钱的便宜话脱口而出,个个俱是忠肝义胆,好似比关二爷都要更赤胆忠心三两分一般。 玄慈大师回头望望苏星河,苏星河心中也全没了主意。 要知道他刚刚听说自己师弟丁春秋已死,心中悬停已久的一块大石头顿时落地。 无论是谁都不愿意在敌人的名单上,加上这么一个行事阴祟鬼魅,又拥有天下第一毒功的对手。 至于说徐阳说谎,伪造丁春秋的死讯这种可能,苏星河根本就没想过。 无论星宿派如何伦常毁灭,哪怕是丁春秋自己决定假死骗过世人,但这话如果别人说出来,事后自己这个小心眼的师弟也是绝不可能放过此人的。 但随即想来,要是丁春秋都死了,这徐阳还敢带人潜入擂鼓山,岂不是反而证明他对杀光逍遥派的门人更有把握了吗? 想到这里,苏星河大声道:“大师,我逍遥派如今虽是人丁稀落,但虎死不倒架,便是尽数死在了擂鼓山,也不能丢了祖上的颜面!” 一旁的函谷八友,甚至是仆役们,也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同仇敌忾之心再起! 玄慈一脸苦笑,摇着头说道:“何苦如此,游施主说的也有道理。星宿派积重难返,若是一夜间就要拨乱反正,反而容易出事。” 徐阳要的便是这效果,收编星宿派这些门人弟子这么麻烦的事,可不能让自己一个人来处理。 这些人若是流落在外,再将毒功传授出去,将来武林必遭荼毒。 说到底,这事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完成任务之后,随时都能跑路,何必来管这闲事? 还不是为了世界和平……不对,是武林和谐? 这年头,好人不好做啊,总不能让好人流血流泪又破财吧?所以,这笔费用,理所应当由少林派来担当。 徐阳当下便道:“我已同这些门人弟子们都说好了,他们也应允,只要能有一处安稳歇脚的所在,再有些田亩,可供众人耕读,他们自也不会到处去祸害别人。” 玄慈同苏星河此时面面相觑,这……似乎剧本有些不对啊? 不应该是正派人士苦苦相求,邪派恶人断然拒绝,然后双方互陈厉害,最后大打出手吗? 玄慈身为少林方丈,可不是单人匹马过来的。 他们少林此次调动了十多名玄字辈的高手,一来是收到了情报,特意来围追堵截乔峰这个武林大祸害的;二来也是接了苏星河的密信,想要前来助拳,最起码也要让丁春秋不敢小觑中原武林正道。 然而今晚玄难大师来消息,说乔峰之事可能有变化,约自己前来山谷中细谈。 他接信后匆匆赶来,这才发现这边居然已经打起来了。 一方是之前从未显露过武功的聪辩先生苏星河,另一方则是一位从未见过面的无名白衣少年。 而两人展露出来的武功,居然都绝不在自己之下,这让玄慈方丈甚为震撼。 这才会从中插手,想要做个人情,维持一下中原武林的元气。 毕竟如今风雨欲来,吐蕃的国师、大理国的王爷、西夏一品堂的武士、辽国枢密院的隐秘高手都纷纷踏入中原大地,各种动作不断。 即便其中有部分是心存善意的,但大部分都对大宋不怀好意。 对付这种人,明面上的官府毫无作用,只有靠中原武林自身的力量了。 然而插手之后,玄慈大师才发现,那个无名少年居然就是师弟玄难大师口中的那位游家少庄主,但此人赫然已是星宿派的新任掌门。 真是湿手甩面粉,甩都甩不开了。 但又不能不管,只要凭着老面皮,强说一些大路话,心中却是在思虑,谈判破裂之后到底如何行事? 却万万没想到,对方打蛇随棍上,居然提出一个并不太高的要求,就答应反正。 若是能利用好了星宿派这批人,中原武林的实力无疑会大增…… 但,可信吗? 玄慈不由得往别处多想了些。 也是徐阳经验不够,他所认为合情合理的要求,在玄慈、苏星河这般老奸巨猾的老江湖眼里,实在是太过轻易便能达成的目标。 只怕还有后续的暗招没有显露,不由得他们不担心。 第六十二章 正道 到底还是年轻啊。 看到玄慈与苏星河两人流露出来的表情,徐阳就知道这次开价太低了。 以后一定要深刻反省,宁可狮子大开口,然后再等人家慢慢还价,也别开一个自认为保险的要价。 徐阳正在深刻反省呢,那边的苏星河已然朗声道:“若是你说话算话,那这擂鼓山我便让了给你!” 擂鼓山虽说只是座小山,可方圆也足有六七里地,山上山下各类林木繁盛,更有几片属于此山境内的田亩,可供耕作。 按后世的说法,就是一大片带着经济林的可耕田,价值绝对不菲。 逍遥派素来便不缺钱,当年苏星河决心隐居在此,早已通过官府买下了这块地,虽说花费不少,但始终还是用得着的。 果然,这次不就派上用场了? 用一块本来的埋骨之地,换整个逍遥派甚至是整个中原武林的太平,绝对花的值。 果然,玄慈方丈听到苏星河如此识大体,双目放光之余,更是当场便邀逍遥派全体前往少室山做客,言下之意自然会拨一块地方让逍遥派安居。 论起有钱来,逍遥派自然算得上豪富,但与已有数百年积累的少林派相比,又明显不够看了。 历朝历代,少林寺作为天下第一禅寺,朝廷方面都多有赏赐,僧人不追求黄白之物,自然是赏赐耕地田亩的更多。 久而久之,非但占地千倾的少室山完全归了少林所有,甚至连周边几个县里,大部分的可耕地也都归了这批僧侣。 苏星河原本并不想寄人篱下,可他心中另有隐忧,又怕徐阳说了话不算,到时候再找自己的麻烦,考虑良久后一口应允了。 一桩大祸事,居然如此轻松便解决了,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是大安,场面也一下子变得轻快了起来。 直到,玄慈无意中问了一句。 “游掌门,不知贵派前掌门丁老先生是如何故去的?” 徐阳眨了眨眼睛,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他啊,是被我毒死的。” “……”玄慈愕然。 “……”苏星河骇然。 “……”其余的人都呆滞了。 虽说各门各派内不乏勾心斗角,偶尔也有弑师之类的悲剧发生,但听徐阳这口气,好似浑不在意是怎么回事? 只有星宿派诸人,和后来赶到的乔峰、段正淳一行人并不意外。 因为这都是他们亲眼所见的事,又有何意外? 反而是为何徐阳会同苏星河打了起来,让他们感觉有些摸不清头脑。 这两人不应该是同仇敌忾、共同进退的吗? 苏星河此时上前几步,一把抓住徐阳的手,连声问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杀了丁春秋那叛徒吗?” 徐阳无奈地笑了笑:“我早就想说,可前辈容不得我开口,上来就动手……” “是,是老夫唐突了。”苏星河此时可不管徐阳为人如何,只要是他亲手杀了丁春秋那叛徒,他便是逍遥派最大的恩人! 自己那因伤致残、蛰居多年的恩师,也终于能重见天日了! 将一座擂鼓山送给此人,不亏,不亏! 旁人可不知为何苏星河会如此激动,只是听说到恶名昭彰的丁春秋,居然是死在如此一个看起来貌不惊人,平平无奇的年轻人手中,颇感意外而已。 何况,还是被他毒死的? 难怪说善泳者溺于水,看来钻研了一辈子毒功的丁春秋,果然还是死在了毒物之下啊。 玄慈方丈有些不信,丁春秋何等人也,凭一手“化功大法”可说是睥睨天下,毒功更是登峰造极,怎么可能输在徐阳手中? “游施主可是忍辱负重,故意加入星宿派,趁机暗中下手,这才为武林除去了这一祸害?”想了半天,玄慈终于问了一句他自认为唯一的可能出来。 乔峰站出来插话道:“玄慈方丈,并非如此。我可证明,因丁春秋那时想对大理镇南王段王爷家的阿紫姑娘不利,所以我二弟才会出手惩戒。只是一时义愤填膺未曾收住手,将那丁春秋毒死了。” 乔峰说话,本就信的人很多,如今他之前的劣迹又被证实多是虚妄,因此更没有人会怀疑这话了。 只是玄慈的认知在这一刻被粉碎殆尽,他睁大了眼,痴痴地问道:“这……,丁春秋是正面对敌时,被游施主击败而死的吗?” “不错!”乔峰点头道。 见玄慈犹自不信,段正淳也出列说道:“这点本王也可作证,小女阿紫生于民间,自幼流离失所,因此疏于管教,误拜了丁春秋这个贼人为师。之后所幸懂得拨乱发正,意欲叛出邪派重新归于正道。那丁春秋知道后,起全派之力想要抓小女回去。若不是游少庄主鼎力相助,只怕……” 众人看了看段正淳和乔峰,又看了看段正淳身后身穿紫色纱裙的阿紫,那样一个冰雪聪明楚楚可人的小姑娘,顿时信了大半。 玄慈再也不疑有他,双手合十,对徐阳行礼道:“游施主宅心仁厚,又学究天人,不惜舍生忘死全力铲除星宿老怪。老衲在此代表中原武林,衷心感谢游施主!日后若是路过少室山,还请上得山门来饮杯茶。” 玄慈并不相信,丁春秋会如他们所说那么容易击败,想必这年轻人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才侥幸获胜的。 如此一心为武林正道犯险的年轻后生,偏偏还有一手俊功夫,少林派如何不该特意结交呢? 徐阳大喜,既然如此,先前玄难大师的纠结之处也算解决了,日后大可找机会大摇大摆进少林,调查出真相来。 玄慈又问道:“既然星宿老怪死在你手,那为何这批星宿派的门人,又拜在了你的门下?” 其实玄慈的想法是,星宿派这种邪派,为何还要保留? 徐阳一笑,道:“星宿老怪既死,这些不过都是昔年的一些从犯,罪实不该死,但又不好随意放逐于江湖。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了避免江湖上遭受荼毒,我便接手了星宿派掌门一职,只诛首恶,去芜存菁,择其有善心的留用。希望将来星宿派能痛改前非,以名门正派的面目行走江湖罢。” 玄慈大师连连赞叹,连声夸徐阳宅心仁厚,将来必有后福。 一场大祸消弭于无形,就连为祸武林多年的星宿派,也转身一变成了正道武林的一股有生力量,围观的武林中人除了庆幸之外,都对面前这个年轻人深感忌惮。 这可是连星宿老怪都能随随便便搞定的人,又能同聪辩老人力拼数招还能略占上风,如何可小视? 因此,一待玄慈方丈和苏星河告辞,这些平日里没什么往来的人,纷纷围拢上来,想要结交徐阳。 徐阳颇有些不胜其烦,这批人里有真本事的不多,大都只是些趋炎附势的路人甲乙丙,没有什么必要搞好关系。 刚刚他早已看清,若真有什么事,他们跑都来不及,根本谈不上什么助力。 他指了指摘星子他们,大声道:“今日倦了,若是有什么问题,大可以去问他们,不必来烦我。” 他越是搭架子,这些凑上来的人反而觉得理所应当,面色不改便去寻星宿派的弟子攀附。 有了掌门人撑腰,摘星子他们自然也是搭起了架子,一个个鼻子朝天,不可一世。 往日里别人对他们只是畏惧,何曾尝试过如此被人尊敬的滋味,这些星宿门人从此一改往日陋习,真正当起了正道中人,这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 第二日,徐阳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稍微梳洗了一番,就听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原来是薛慕华。 “不知世叔因何而来?”徐阳问道。 薛慕华面色有些尴尬,平日里他都是身为长辈,对于面前这个晚辈其实并没有多少关怀之心。 昨日又闹了个大乌龙,人家明明是好心好意来帮自己的,整个逍遥派却偏把他当成了仇人…… 若不是他武功高超,万一被师父打死打伤,那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因此,薛慕华放下身段,很低调地问候道:“贤侄,不知昨晚安歇的好不好?” 平日里他高傲惯了,身为当世第一名医,别人也是对他敬重有加,养成了他一身的怪脾气。 现在需要客气点,他几乎都不习惯了。 徐阳见他言行颇不契合,顿时笑了出来。 他一笑,薛慕华更是囧态毕现,索性实话实说道:“家师……,家师有请。” 薛慕华还怕徐阳搭架子故意不去,毕竟昨夜双方还交过手,不给面子很正常。 这也是为什么苏星河派他过来,毕竟薛慕华同游骥、游驹关系很好,由他出面,怕徐阳不是太好拒绝。 好在徐阳很给这位老神医的面子,爽快答应了。 薛慕华自是大喜,亲自领头,带着徐阳去苏星河的居所。 一路上更是言辞谦逊,还很尊重请教了一些医道方面的疑惑。 徐阳也不藏私,将自己的一些心得,捡精华提点了他几句。 薛慕华恍然大悟,有不少多年来难以想通的关窍,此时一通百通,于医道修为上是大大提升了一截。 第六十三章 无崖子 两人边走边聊,有时遇到难以理解的地方,薛慕华还停下来思考片刻,本来就很短的路,倒是走了有些时候才到。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苏星河,一看到徐阳的身影出现,立刻就抢步上前,一把便抓住了他的手腕,低声道:“如何来得那么慢,快随我进屋。” 徐阳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似乎两人关系并没有好到这种程度吧? 不过不管从哪个方面算起来,苏星河的辈分都远超过自己太多,徐阳也只好跟着他的脚步,连走带跑的进了一间小屋。 进了屋子再往里走,推开门又是一间小屋。 屋子内极为黑暗,不知多少年没透进一丝光线一般,苏星河仿佛轻车熟路,摸索着屋内唯一的一张桌子,在右侧桌角一按一板,然后再左右各扭了数下。 只听“吱呀呀”几声机关响动声,小屋的墙壁居然左右分开,平白裂出了一道小门。 苏星河涩声道:“游少侠,请进。” 也不多加解释,只静静站在原地,便已不动了。 显然,他并没有跟着进去的意思。 徐阳似乎明白了什么,冲着苏星河拱了拱手,转身便进了那道小门。 门内是一座空空荡荡的屋子,倒是比外间大了许多,但一样没什么光线,暗暗的好似鬼屋一般。 徐阳摸索着墙壁,走到一半便不想再走下去了,摸出随身的火折子打亮了,仔细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既然来了,为何停步不前?” 徐阳抬头一看,居然看到一位老者,悬于半空,飘飘荡荡。 徐阳一开始吓了一跳,无论轻功如何高明,断不可能凌空而坐,这位是人还是鬼? 仔细望去,原来此人身上被一条黑色绳子缚着,绳子另一端连在屋子顶部的横梁之上,这才将他身子悬空吊起。 就像是后世吊威压一般,这才会有此般形象。 只因他身后的墙壁颜色漆黑,绳子也是黑色,颜色相近,绳子便看不出来,一眼瞧去,宛然是凌空而坐。 那人又言道:“听我那不争气的徒儿苏星河说,你亲手杀了丁春秋那孽徒?” 徐阳点了点头,也不多说。 这种时候,谁知道该如何说话才能引起对方的好感而不是厌恶,还是闷声发大财的比较好。 那人借着徐阳手中的火折子,细细看了看徐阳的面容,突然轻“咦”一声,开口询问道:“我观你年纪尚轻,你是如何毒杀丁春秋的,细细道来可好?” 老人的容貌已经有些老态,但相貌依然俊美白皙,眉形上挑,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冷峻的气质,却让人平生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依稀看得出,年轻时候绝对是祸国殃民的美男子一枚,若是放到后世女频小说里,绝对是妖孽一般的存在。 加上说话很是客气,虽然徐阳明知道他便是那位*,却又不怎么会教徒弟的无崖子,但始终不会生出半点反感。 徐阳便将如何借助丁春秋自己的毒药,加上提前释放在星宿派门人身上的一半毒素,最终毒杀对方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无崖子听。 无崖子听罢,嗟然长叹道:“这孽徒玩了一辈子的毒物,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高明的施毒方式,想来他死都不会瞑目的。” 徐阳一笑,丁春秋是不是死不瞑目他不知道,想来丁春秋自己估计也不知道了,毕竟他是死在睡梦之中,估计都来不及考虑死后的事。 无崖子又道:“既然你来了擂鼓山,可为何不尝试去破解一下那珍珑棋局?” 原本这珍珑棋局的存在,就是无崖子为了找一位相貌英俊的少年英杰,拿着逍遥派的掌门指环去求自己两位师妹相助,铲除丁春秋的。 没想到珍珑棋局未破,丁春秋已经归西,这一切居然变成了无用功了。 这也让无崖子很是无奈,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他于占卜一道也是极为精通,但始终算不出徐阳这样一个破除了所有规则的存在。 徐阳笑道:“前辈恕罪,晚辈对于弈棋一道,根本就是一窍不通,便不献丑了。” “棋之一道,博大精深,你为何不尝试钻研一下呢?”无崖子问道。 “正因为棋之一道博大精深,晚辈才没有时间,也没有想法去浪费那个时间。”徐阳正色道:“要知道人的精力始终有限,便是天赋奇才之人,若是什么好便去学什么,琴棋书画、医卜星象样样都去学他几分,终究还是会泯然众人。晚辈天赋有限,与武道一门便已经费时费力,勉强学了些医道和毒术,也仅仅是为了防身罢了,实在不敢牵涉太多。” 无崖子听了,先是一笑道:“你这后生,倒是懂得进退。” 随即陷入深思,良久,无崖子方才长叹一声道:“是你太谦虚了,老夫活了足有百年,居然参不透那句‘贪多嚼不烂’的俗语。正如你所说的,样样都要学,样样都学得半瓶子水……。你这后生,是个有大智慧的,老夫不如也。” 徐阳见他不过沉思了片刻功夫,原本洁白俊美的脸上,居然已出现道道皱纹,须发也变得花白一片,看上去足足老了二三十岁一般。 显然是思虑太过,消耗了过多的精力。 古有伍子胥一夜白头,没想到无崖子更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白了大半的头发。 徐阳拱手道:“谈不上大智慧,晚辈只是觉得好东西太多,只有吃下肚的才算是自己的。” “小时候晚辈看到好吃的,都想尝一口,直到有一天吃得太多了,肚子痛了一夜,最后都吐了才算好。自此以后,晚辈便学会了量力而为,实在是不敢太过贪心。” “是啊,老夫这辈子就毁在太过贪心之上。”无崖子叹道:“明明娶了姐姐,却惦记着妹妹。收了大徒弟,又觉得二徒弟天资聪颖……。唉!” 长长的一声叹气,便不再言语,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徐阳耐不住性子,便直接问道:“不知前辈是哪位高人?唤晚辈前来到底有何事交待?” 无崖子愣了愣神,看着徐阳,眼神中突然露出一丝调皮的神色,问道:“老夫无崖子,便是苏星河和丁春秋的师父。你既然替老夫除了那孽徒,老夫自然要谢你一谢。” 徐阳笑道:“前辈过奖了,晚辈杀了那丁春秋,一来是为了帮朋友的忙,而来也是为了自保,前辈的奖励,晚辈实在不敢当。” 无崖子笑着摇头道:“长者赐,不可辞。既然老夫开口了,你便不必客套。老夫自问天资过人,确如你所说,一生涉猎太多,都无法达到化境。倒是有几样拿手的玩意儿,你可以选一项,作为老夫答谢你的礼物。” 徐阳听他说得认真,便也不好再推辞,只得点头应了。 只是先前无崖子眼神中那一抹一闪而过的眼神,始终让他有些不安。 老人家应该不会害自己吧? 无崖子见他痛快,心情顿时放松不少,道:“老夫有一路极强的内功,称‘北冥神功’,练成之后可吸人内力以自用,如北冥可容万物一般。只是欲练此功,须得废除先前的所有内力,你可愿学?” 徐阳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别说这“北冥神功”学完了都未必比得上自己现在的这身内功,就算是可能会超过一些,只要不是颠覆性的超越,徐阳也不会冒险去学。 无崖子见他拒绝,眼神更亮,又道:“老夫还有一门轻功,名曰‘凌波微步’,学了后以你的武功,对敌便可立于不败之地,你可愿学?” 徐阳想了想,他的轻功也已经不俗,虽然比不上“凌波微步”那么变态,但临阵对敌已经是足够了。 他老老实实回道:“倒是想学,不过晚辈还想听听,另外几样奖励是什么?” 傻子才选,成年人的选择很明显是“我都要!” 开玩笑开玩笑,做惯了选择题的人都知道,没有看清全部选择答案就选,肯定选不到最好的。 “你倒是挺老实的。”无崖子大笑,他被徒儿背叛,跳崖获救后,便全身瘫痪,从此幽居在这间暗室,数十年来从未曾有过任何笑容,直到今天。 他觉得同面前这少年极有缘分,对方居然还替自己清除了门内叛徒,无崖子此时的心情欢快,实在是难以言喻。 “老夫的第三桩奖励,便是逍遥派的掌门指环,有此信物,普天下所有逍遥派弟子都必须听你的指令,绝不敢有违,你可要?” 要,王八蛋才不要。 别的不说,远在天山的天山童姥和远在西夏的李太后也不提,光面前的函谷八友和苏星河,都是一股绝不可忽视的力量。 若是能归自己所有,徐阳的心中未免生起一股热流。 到时候,只怕连少林派也不是对手了。 只是,徐阳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警惕。 掌门指环是好,但一旦接手逍遥派的掌门一职,便需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他又不缺钱,也不缺势力,无崖子这明显是在推卸责任啊。 到时候天山童姥和李秋水找上门来,她们两人辈分既高,武功又惊人,彼此间还互相攻伐不断,对徐阳来说,这无疑是多了两个大、麻烦。 什么都是越多越好,麻烦才越少越好。 第六十四章 选择 “晚辈仔细考虑过了,晚辈愿意学习无崖子前辈的‘凌波微步’神功,其余的好处,前辈可以赠予有缘人。” 无崖子原本面上一脸的轻松,一时凝结在了这一刻。 这少年,居然一点都不贪? 他难道看出来自己的想法了? 默然半晌,无崖子试探问道:“你便不再考虑一下?” 徐阳笑道:“正如先前所说,晚辈不觉得自己天份有多高,所谓贪多嚼不烂,学一门最需要的功夫便是了。” 无崖子点了点头,黯然叹道:“你这少年,颇得我心。只可惜我逍遥派百年传承,眼看就要消逝了。” 徐阳哪管他叹不叹气,逍遥派那么大一个坑,自己可不钻进去。 再说了,无崖子和苏星河现在都活得好好的,自己越过他们去执掌逍遥派,谁会信服? 又不像原著里那样,虚竹先是破了珍珑棋局,之后又被无崖子临终时传授了“北冥真气”,而苏星河中了丁春秋的“三笑逍遥散”,功力散尽而死。 这一世,丁春秋早逝,苏星河毫发无损,徐阳根本就没打算去破解珍珑棋局,一切都不同了。 甚至连无崖子也不必一心求死,还能好好过上几年好日子。 “你去吧。”无崖子见徐阳不中计,心灰意冷之下便下了逐客令。 徐阳也不怕他抵赖不传授“凌波微步”,毕竟在无崖子心里,这门旷世的绝顶轻功,价值其实也并不怎么高。 同天下第一奇功“北冥神功”以及逍遥派诸多传承相比,“凌波微步”再珍贵,也可说是不值一提。 再说了,哪怕无崖子不肯传授,徐阳也大可以从段誉那边去想办法,无非就是多费些手脚罢了。 他躬身告辞,这才转身出了暗室。 甫一出门,就看见了依然停留在原地,如亘古石雕般丝毫未动的苏星河。 苏星河见徐阳出来,一双眼睛如夜空中的星星一般,发出奇异的神光。 只是屋内光线实在太过黯淡,直到引徐阳出了小屋,重新回到阳光灿烂的蓝天之下,苏星河这才上下打量起了徐阳。 先看徐阳手上并未有何变动,再仔细看他气质神态也没有什么脱胎换骨的迹象,苏星河不由得有些意外。 “师父是如何同你说的?”苏星河便问道。 徐阳老老实实将暗室内的事情说了一遍,当苏星河听到徐阳不肯接手逍遥派,又不肯传承“北冥神功”时,不由得跌脚大骂。 “你这小子,如此好的机会你居然毫不珍惜,你……你真真是气死老夫了!” 在逍遥派门人眼里,“北冥神功”乃是天下第一的神功。 无崖子既然并未传承给苏星河,那便是嫌弃苏星河资质太差,机缘不够。而徐阳明明有机会获得这门神功,却毫不在意拒绝了……。 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如果说拒绝修炼“北冥神功”,已经让苏星河气炸了肺的话,那之后拒绝接受逍遥派掌门一职,简直能直接气死苏星河。 若不是他在擂鼓山蛰居数十年,惯来修身养性,于养气功夫一道上颇有心得,这一次恐怕真就直接能被徐阳气挂了。 逍遥派近几十年来,行事低调,因此在武林中名声不显。但随随便便出一个门徒,都能视江湖诸多英雄人物于无物,颇能煊赫一时。 想想,江湖第一神医薛慕华牛逼不?他不过就是个被驱逐出师门的四代弟子。 “星宿老仙”丁春秋厉害吗?也不过就是个背叛师门的三代弟子。 他们都根本没机会获得逍遥派的掌门青睐,得以继承大统,登上至尊之位。 而徐阳此举,无疑就是入宝山而空手回。 一介区区“凌波微步”,在前两者的面前,简直就是一门平平无奇的轻功而已。 这小子,真是买椟还珠,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大蠢货! 徐阳同他话不投机,也不多说,便拱手告辞。 背后只剩下苏星河还在不停地大骂,徐阳只当是听不到。 一路上他只在想,“凌波微步”既然无崖子答应传授给自己,想来不会抵赖吧。 果然午后,薛慕华便送来了写有“凌波微步”修炼功法的卷轴。 徐阳打开一看,上绘着一个个的裸、体的男子,用各种颜色的细线,仔细描绘了其运行功法行诸全身穴位,想来便是“凌波微步”的奥妙所在。 卷轴上共有三十六幅图像,帛卷尽处题着“凌波微步”四字,其后绘的是无数足印,注明“归妹”、“无妄”等等字样,想来应该是易经中的方位表示。 徐阳并未钻研过易经,想来日后还得找机会学上他一学,否则根本搞不清如何使用。 逍遥派的武功归于道家,乃是从庄周一脉,根源上便是庄子的名著逍遥游,只是徐阳对此也没什么了解,只知道一个“鲲”,还是媳妇儿副操作,居然炼出奇兽“鲲”那种…… 随手收起了卷轴,以徐阳如今的武功,即便学会了“凌波微步”,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而已,因此并不急于一时。 出门一看,苏星河又开始摆起了珍珑棋局,只不过与昨日略有不同的是,苏星河如今一身的轻松,只不过是以棋会友而已,倒是没有昨日那般焦灼了。 丁春秋已死,无崖子和苏星河便没有了燃眉之急,所谓传人大可慢慢寻找,也不一定就要能破解珍珑棋局的高手,随缘即可。 果然,将近夜色初播之时,函谷八友中的巧匠冯阿三,便已打造出一台类似于后世轮椅的机关推车,将无崖子推了出来。 无崖子见苏星河还在与人对弈,便耐下心来在一旁观看。 围观的武林人士,见函谷八友一改先前的作态,转而侍奉起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都是有些奇怪。 毕竟如今的江湖上,尊师重道才是应有之意,为何他们会放弃苏星河,转投他人? 他们始终不曾想到过,这位看起来不过年过花甲的老者,居然是满面皱纹,样态极老的苏星河之师。 苏星河思虑过多,又没能学到逍遥派最高深的那几门神功,因此显得极为老态。 而无崖子自幼修炼奇功,显得童颜不老,与徐阳初次见面时,以百岁高龄,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的样貌。 即便是同徐阳会面后,骤然间老了二三十岁的样子,却依然显得比苏星河年轻许多。 一盘终了,苏星河这才发觉老师驾到,起身问安后,才向众位武林朋友介绍了他这位威名赫赫的老恩师。 直到此刻,大家伙儿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位黑衣老者,居然是数十年前就闻名于天下的逍遥派无崖子老先生,震惊之余,纷纷上前问候。 就连段正淳和乔峰,也曾经从先人那里听说过无崖子的威名,自然都是上前问候。 徐阳早已拜见过这位武林活化石,便不上前凑热闹了,免得被逍遥派的弟子们看成是趋炎附势之人。 此时,星宿派的那帮活宝也聚拢过来,向徐阳请示问安。 徐阳突然问道:“不是让你们返回西域,等我召唤吗?为何不听指令,擅自行动?” 众人一时面露尴尬,只有摘星子壮起了胆子,上前回话道:“回掌门的话,其实西域那边我等并未有什么重要的物件,因此就派了几名弟子回去取一下便可。就是担心掌门人若有什么需要,我等不在身边侍候,心中不安。” 徐阳看着他,嘿嘿冷笑。 摘星子也知道这番诳语没法骗过对方,啪的一下跪倒在地,只得说了实话:“丁春秋那老贼既死,我等担心中原武林有人知道了,便不会放过我们,因此……。” 众人见大师兄下跪,也纷纷跪倒,口中哀求道:“求师尊怜悯,留我们一条生路!” 听摘星子这样一说,倒还有些道理。 整个星宿派,除了丁春秋这个开山祖师,就没有几个真正意义上的高手。 如摘星子、狮吼子等几个排名比较靠前的师兄弟,尚有几分战力,但也是伤的伤、废的废。 这种情况下,不管是回去路途上被人伏击,还是将来重归中原是被人围攻,他们终究逃不过一条死路。 还不如远远辍着徐阳一行人,等到有机会在众多武林中人的面前,死咬住徐阳不放,待他承认接手了星宿派,众人才有一条主心骨。 没想到,这批人到还有些心机。 徐阳本也没打算怪他们,哪个人不想好好活着?这批人在丁春秋的严厉“教导”下,性子变得狷介古怪,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要未来好好改造,他们还是能够重新做人的。 “你们起来吧,这事倒是我思虑不周了。”徐阳抬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星宿派众人闻言,却没一个人胆敢站起来的,反而纷纷磕头如捣蒜,痛诉己过。 从前的丁春秋便是经常如此行事,口中宽赦了你,之后找个由头就大开杀戒。 在这批星宿派弟子眼中,哪有认错的掌门,只有该死的弟子。 因此徐阳委婉表示认错,他们便如丧考妣般,直吓得瑟瑟发抖。 第六十五章 虚竹 见这些星宿派门人如此慌张失措,徐阳只得又道:“我与丁春秋不同,你们不必担心。日后只要谨言慎行,切莫随意打杀人命,其它小事我也不会怪责你们。不过有一点你们还需注意,我平生最恨别人骗我,这次便算了,若是以后再犯,便莫怪我下手狠毒!尔等可记住了?” 摘星子大惭,他刚刚还企图要瞒骗掌门人,没想到立马就被识破。 掌门人现在这话,明面上是说给众弟子听,其实是在重点点醒自己,忙道:“谨遵掌门人法旨!” 众弟子也均道:“谨遵掌门人法旨!星宿小仙,宽仁大度!文成武德,功高盖世!” 徐阳一拍脑门,无奈地喝道:“以后星宿小仙这称呼便不要提了,便叫我掌门人即可。还有,以后当着别人的面,切莫要再大吹法螺了,丢不丢人?” 众弟子称是,心中却均是一个念头:星宿老仙死的不能再惨,想来星宿小仙这个称呼也不怎么吉利。都是我等先前考虑不周,难怪掌门人会不高兴,好险好险,万幸新掌门是个心肠软的。 处理了一堆纷乱的派内杂事,徐阳把接下来的事务都交给了摘星子。 摘星子的一身毒功已废,即便从头练起,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起什么幺蛾子,关键是他往日里做惯了大师兄,平时说话还是很有人听的。 上前去和乔峰他们交流了几句,商量好了等到珍珑大会结束,便一起去往少林派。 只是段正淳却说要回大理去了,理由很简单,他身边女眷太多,实在是不太方便前往佛门重地。 不过段正淳也说了,日后有需要,大可写一封书信前往大理,他自然会前来相助。 徐阳和乔峰拜谢过段王爷,乔峰见阿朱对他使眼色,便找了个借口告退。 良久他才回到场中,徐阳见他神色如常,知道阿朱必然给他下了定心丸,也是会心一笑。 段誉则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来是追着那位王姑娘去了。 这一日的珍珑棋局一切如常,并无人能破解这千古的难题,甚至连下到三十招之后的都没有,还不如昨日的成绩。 苏星河颇为遗憾,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好在无崖子已经不在意了,这句珍珑棋局本是他年轻时,同夫人李秋水共同设置的难局,从未有人成功破解过。 如今斯人已远离,本身也不过就是抱着万一的希望而已。 少林众高僧都已经在入夜前赶到,加上后来不断加入的武林豪杰们,擂鼓山的这座小山谷内已是人声鼎沸。 苏星河早已安排好大批临时的住宿处,一时倒也没有手忙脚乱,都在计划内。 徐阳见那些少林高僧的身后,跟着年龄不一的各色僧侣,其中有几个随身服侍的小和尚落在了后边。 有一名小和尚走在最后,其长得颇为丑陋,二十左右的样子,鼻孔上翻,双耳招风,嘴唇甚厚,眼睛又大得有些过分,相貌极为奇特。 难道是他? 徐阳不由得想起一个人,只是属于他的机缘,似乎被自己抢光了? 趁着身边人都关注于棋局,徐阳默默潜出人群,慢慢靠近了少林高僧们的队伍。 这一路远来极为疲劳,除了少数几位江湖阅历丰富的玄字辈高僧,其余人都对身边的一切毫无察觉。 玄慈和玄难大师两人迎上前来,带着些谷内的仆役,一起安排众位师兄弟们的食宿,见徐阳跟着,也不以为意。 一众僧人被仆役们单独引到谷内靠北处的一处小院子,内里有一排木屋,这些屋子木质看上去颇新,想来是大会前特意新造的房子,以供临时居住。 逍遥派的人做事极为谨慎,这排屋子每间上都刻有几句佛经或是偈语,显然是专供少林高僧们借宿之用。 此时每名少林高僧都分配到了一间小屋,而那些年轻僧侣,则是数人一间房,一排屋子居然正好住下。 玄慈方丈笑道:“看来聪辩老人的卜相之学,也是到了极致了。”若是没有提前预估人数,绝对做不到这般精确安置。 只是旅途劳累,这些高僧们没有几个人附和他罢了。 徐阳趁机上前,同各位高僧见了个面,混了个脸熟。 接着他便会去少林造访,到时即便是得不到这些高僧的相助,起码有了一面之缘,行事起来也不太会被人针对,那便足够了。 徐阳从未想过能借助少林派的力量来查明真相,毕竟整个少林寺内都是一片混乱,藏经阁内的藏书被翻阅遍了,还暗中藏着三位绝顶高手,身为寺内高层的这些玄字辈高僧,居然无一人知道。 除了骂一句废物,徐阳真的是没有其它话可说。 只要到时候这批人别来添乱,也就是了。 厮混到夜色已深,徐阳便起身告辞,玄慈方丈他们以为徐阳只是过来问候,便礼送他出了院门。 未几,徐阳兜了一圈又回来了,守在不远处暗中观察。 果然,没多久那几个小和尚就被安排出来打水了。 谷内的仆役们人力有限,少林派也不惯于支使他人,只能辛苦这些小和尚了。 好在他们在少林寺内也是做惯了杂物的,丝毫没有半点怨言,每人都挑了一担水桶,就跟着杂役的脚步,走出了院子。 山谷中有数处泉水,杂役领着他们去了最近的一处,泉水流量不足,只能供一人放水。 几位师兄抢在了前面,那个面目丑陋的小和尚只得排在了最后。 徐阳慢慢晃了出来,走近后一看,见小和尚百无聊赖在后面发呆,便想上去寒暄几句。 他先前刚刚拜访过几位少林高僧,这些小和尚都识得他是江湖上颇有地位的人物。 此刻见他过来,个个都一脸谄媚,向前围拢住徐阳问好。 只有那丑和尚有些木讷,见挤不进圈子,倒也不着急。 徐阳何许人也,随意说了几句话,便打发了那几个小和尚。见丑和尚不言不语,反倒是凑了上去,问道:“这位小…小高僧,法号如何称呼啊?” “啊?”那小和尚似乎并未料到徐阳会主动同他说话,愣了一下才慌忙回道:“不敢自称高僧,小僧乃是少林虚字辈的弟子,恩师赐号虚竹。” 果然是他,徐阳心中暗喜,看来他依旧如原本那样,来到了擂鼓山。 心中原本感觉有些对不住他,抢了他的风光。不过后来一想,替你找回一个亲妈,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又关切问了几句近况,徐阳便摆摆手走了。 虚竹依旧回到队伍后,只是那几个小和尚见徐阳同虚竹多说了几句,更是不给他好脸色看。 虚竹倒也不在意,他自幼被人遗弃在少林寺山门处,从未获得过父母的关切,又因为相貌丑陋,从小到大都是个被欺负的,早已经习惯了。 只是想到方才那位少侠,虚竹莫名感到一丝感动,这是他第一次同少林寺外的世俗之人有过如此多的对话,总觉得这人同平日里见过的那些人,颇有不同。 ………… 走了许久,徐阳才到了另一处小院子,在院外以腹语之术向院内传了几个信号,便见其中一间小屋门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的,正是段延庆,只不过此时的段延庆,面上的阴戾之气减弱了几分,虽然依旧是僵尸脸,但好歹有了些人的感觉。 一出院门,他便看见了徐阳,也不搭话便往偏僻处行了几十步,直到一处罕有人至的小树林内,这才停下。 徐阳跟了上去,言道:“叶二娘何在?我寻他有事。” 自从在聚贤庄分别,叶二娘一直不曾再露面,好在徐阳安排下的几件事她都从未懈怠。 段延庆言道:“二娘这几日便在山外候着,若是有要事,我便连夜去寻他。” “要事,你速速将他找来,明日入夜后,我便在此地等你。”徐阳吩咐道。 当然,他并未将要找叶二娘的缘故说给段延庆听,没那个必要。 珍珑大会起码还得有三五天才会结束,早一日晚半日都没事。 何况叶二娘也未必信他,天上掉下来个丑儿子,也不知道到底她是开心还是不快。 果然,第二日白天无事,徐阳四处走动,结识了不少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那些人对于他这个身份特殊的新晋后生,也是十分欣赏。 花花轿子人抬人,在江湖上混,最重要的就是两个字,面子。 入夜后,徐阳依旧四处闲逛,确定了身后无人跟踪后,便迅速闪身,很快便来到那处小树林内候着。 没多久,就有脚步声响起,段延庆带着两个人一起到了树林中。 那两人,自然便是叶二娘和岳老三了。 这岳老三还真是个直性子的人,听说叶二娘有事,自告奋勇便过来相助。 徐阳待他们走到面前,看了看额头微微渗出汗来的叶二娘,知道她是趁着夜色尽快赶来的,心中莫名有些感动。 他找叶二娘,除了有她孩子的消息,还能有什么原因? 平日里有些什么事要她办,徐阳都是直接找到段延庆去安排的,因此这次他特意吩咐段延庆去叫叶二娘过来,她心中多少有些数了。 因此一旦得到消息,便不顾一切便潜入了擂鼓山,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二娘啊。”徐阳斟酌着词句说道:“先前我曾允诺你,替你找回儿子,你还记得吗?” 第六十六章 密会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 为了这个承诺,性格桀骜的叶二娘,此生除了段延庆段老大,还是第一次如此听他人的话。 她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那个,被黑衣大恶人从自己怀里抢走再无消息的亲生儿子? 这些年来,她从未有一夜睡过好觉,更从未有过一刻不惦念那个小小的,弱弱的,乖乖的小孩子。担心他会冷,忧心他会饿,会不会被旁人欺负,甚至她都生过这孩子是不是早就不在人世了的念头。 但越是想,她便越担忧,性子也变得乖戾暴躁起来,每日里非要杀一个不认得的,还在襁褓中的小孩子才能勉强度日。 叶二娘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也知道自己该死,只是她此生唯有一个念头,就是临死前若是能再看自己孩子一眼,哪怕只是一眼,知道他还活着,知道他能生活的很好,便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一切的罪孽都让她一力承担,即便是立时下了十八层地狱,也是好的。 如今眼看着这个目标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却怯了。 她不敢回答徐阳的问话,生怕那又是一次即将破灭的美梦,又怕徐阳说找不到她儿子,更怕他说她儿子已经死了。 她颤抖着身子,张大了嘴,居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发出“嘶嘶”的舌音。 徐阳见她如此激动,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摆手道:“你孩子我已找到,不过我未曾同他明说。你也知道,你的身份很是尴尬,除非……,你找他父亲出来,否则很难相认。” “为何?”叶二娘疑惑道。 她确实是江湖上的大恶人,但仅仅见一面,只怕也无妨吧? 徐阳坦然道:“那孩子如今是少林门徒,若不是经由他父亲的安排,只怕不易相见?” 叶二娘面色骤变,言语中带上了一丝颤抖:“你……你是如何知道他父亲是谁的?” 这个秘密,叶二娘足足保守了二十多年,从未透露给半个人听过,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先前他只说知道孩子的父亲是个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叶二娘心中还有一线希望,指望着对方只是猜测到那男人的身份极高,却不清楚真实身份。 但他这次,虽未直言,但已经很明显直指那人便是少林高僧,这怎么可能? “你不是人,你是……你是鬼!”她发疯般大声痛骂,要知道即便是被家人唾弃,被村里人鄙夷的那些日子,她也从未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因为叶二娘知道,这事若是被人知晓,会对那个男人造成极大的伤害。 苍天可鉴,她是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做半点对那个男人不利的事啊。 徐阳皱眉道:“你莫要搞错了状况,若是你不愿相认儿子,我便远远领你看一眼便是。但你最终还不是要确定一下不是?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了,除非你求你段老大和岳老三,两人去挡住十数名少林玄字辈高僧,或者还有些希望。” 叶二娘愣住了,若是徐阳到时候随手一指,她到底信是不信? 午夜梦回,她会不会因此而后悔终生? 谁都不知道,但叶二娘不敢冒险。 “你真的……真的知道他是谁?”生怕有诈,她还是多问了一句才肯放心。 徐阳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叶二娘的脸色立时变得煞白。 即使她不肯承认,也不得不对于徐阳的消息来源表示佩服。 “好吧,你……你先让我看一眼我那孩儿。”叶二娘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放心,我并不会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只是想帮着你抓出当年害你的那个大恶人罢了。”徐阳淡然道,他并不指望要依靠叶二娘的事去要挟玄慈方丈,当然,前提是玄慈足够识相。 第二日清晨,当虚竹早早起身,一个人前去泉水边挑水时,他根本便没有意识到,多年来他一直日思夜想的母亲,便在不远处望着自己。 “这……这便是我的儿子?”激动之余,叶二娘的话语中多少带着些怀疑。 她本就貌美,玄慈当年能勾引到她,自然也是相貌堂堂的。 即便是二十多年后,年过五旬的玄慈方丈,早已褪去了年轻时英俊的容貌,却依然一副成熟男子的样貌,俨然一位大叔级男神。 但他们两人的结晶,却为何如此丑陋? 不过细想来,若是徐阳故意骗她,自然会选一个长得好看些秀气些的青年,更不会选少林派的弟子。 这样反而验证了这孩子确实很可能是自己当年丢失的娃。 想到这里,泪水潺潺流下,其中的情绪固然有伤心、悲痛、对于逝去年月的怀恋,但更多的则是激动。 她虽然日夜思念自己的孩子,但从未想过,有生之年居然还能重见他一面。 她不自主地往前走去,却被徐阳伸手拦住。 “此刻你不能见他。”徐阳肃然道:“我答应你的,都已做到,现在该你做些事情了。” ………… 玄慈方丈一个人,跟着薛慕华走在山谷内的小径上。 不知为何,那位无崖子前辈居然要面见自己,想来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吧。 然而方向越走越偏,玄慈开始发觉有些不对了。 “薛世兄,不知这是要领我去哪里?” 薛慕华头也不回:“马上便到了,师祖行事谨慎,还请方丈见谅些许。” 客随主便,玄慈便是有所怀疑,倒也不怕薛慕华来害他。 又行了片刻,来到一处小树林,薛慕华指了指树林内:“师祖便在其中等你,我便先告退了。”说罢亦步亦趋,缓缓退去。 玄慈看了一眼,这树林不大,即便是有什么埋伏,也挡不住武功高绝如玄慈之类的高手。 他便不疑有他,径自走了进去。 但走了十余步,玄慈环顾左右,并未能看到无崖子的身影,正狐疑间,忽然面前缓缓走来一位女子。 玄慈恪守戒律,略略行了个礼,退到一旁让开道路,并未多看那女子一眼。 “哲郎,你……你竟不记得我了?”语音略带颤抖,那女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玄慈听到,不由得全身一震。他俗名中带一个哲字,但却极少有人知道,而这句哲郎的称呼,更是专属一人。 这才抬起头,仔细望向面前女子。 只见此女子四十不到的样子,满面的风霜之色遮掩不住她天生丽质,即便是脸上有几处不太深的爪痕严重破坏了这原本极为清秀的面容,但依旧可以看出来,她年轻时必定是个极为美貌的妇人。 时光可以洗去许多东西,但两个人若是极为熟捻,即便是时光的洗刷,也无法让一个人彻底蜕变。 越看越是眼熟,即便以玄慈方丈如此老到的经验,依旧难以掩饰心中的惊疑:“二娘?你是二娘?” 叶二娘双目早已垂下两行热泪,却并没有更亲近的行动,两人只是隔着数步,相互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哲郎,多年未见,你还好吗?” 好?如何好得下来? 就是眼前这女子,二十年前不声不响,带着二人唯一的儿子不知所踪。 即便是以玄慈的身份,也完全无法再查到她究竟去了哪里。 自然,玄慈也不好大张旗鼓,只是私底下寻了几个俗家的好友前去探查,只说是受人所托。 但这几位好友都是极为有势力的所在,竟半点线索也寻不到。 二十年了,自己的儿子到底在哪里,玄慈竟然是半点都不清楚。 即便是他贵为天下第一大派的掌门人,内心的郁闷却只能在青灯古佛面前倾诉,半点也不敢让他人知晓。 这种日子,如何能好? 玄慈双眉轻挑,倒也忍住了未曾发火,只是问道:“二娘,你这些年可好?” 叶二娘摇了摇头道:“不好,你不知道吗?我在江湖上可有个臭名昭著的外号。” 玄慈惊道:“难道‘无恶不作’叶二娘就是你?” 他早已知晓,四大恶人中有个叶二娘,但玄慈从未往二娘这边去想过。 确实二娘曾经跟他学过几手武功,但那都极为粗浅,更何况二娘本是个心思单纯,对人极好的好女子,怎么可能是大恶人? 一直以来,玄慈都以为两人不过只是同名而已,却未曾想过,一直在找的女子,居然近在眼前。 叶二娘摇摇头,又点点头:“叶二娘本就是我,‘无恶不作’也是我。但哲郎,你不问一下,我为何会变成如此吗?” 玄慈即便修养再好,此时也不由得不问一句:“为何如此?”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即便是此时此刻,玄慈也不敢相信曾经喜欢过的女人,那个清秀温柔,连一只鸡都不敢杀的女人,会变成一个杀戮无算的大魔头。 “那是因为,她一直在为你吃苦!”一道清越的嗓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短暂平衡。 玄慈早已知道,这次的会面绝对不简单,能请到薛慕华做中间人,把自己诳到此地,必定不会是寻常人物。 最起码叶二娘肯定做不到。 但见到对方的时候,他依旧吓了一跳,他从未想过,要针对自己的居然是此人。 游坦之? 这个如彗星般出现在武林中的绝世少年,怎么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最大的问题是, 他,到底要干什么? 第六十七章 往事 徐阳知道玄慈转的是什么念头,不容他多想,便道:“我自有我的目的,但请方丈放心,此事只会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甚至是对少林派也极为有利。” 玄慈并不会轻易相信他,毕竟只是空口说白话。 他还从未见过,想出如此一个圈套套住别人,还会对中圈套的人有利的说法。 “老衲年轻时候犯的错,自然会坦然相认,施主若是要凭此来要挟老衲,倒是想差了。” 这话说得言语真切,态度诚恳,徐阳自然也不敢不信。 “不敢,明说吧,我也知道玄慈方丈乃是当年雁门关一役的那位‘带头大哥’。而且当时也是因为被奸人蒙蔽,才铸下大错。” 昔年雁门关一役,乃是玄慈终生的遗憾。 三十年前,他被某位身份崇贵的好友所惑,带领一群热血好汉,前去雁门关围追堵截契丹人高手。 当年那人带给他的消息是,大批契丹高手企图潜入中原,想要盗走少林寺藏经阁内珍藏的大批武功图谱,凭此训练出大批会少功的契丹武士,借以攻击大宋。 如此一来,原本便势弱的大宋军队,如何能抵挡的住? 身为少林派下一代的方丈,又是新一代武林的领军人,年轻的玄慈大师自然不肯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于是他便联络了包括五台山智光大师,丐帮帮主汪剑通,万胜刀王维义,地绝剑黄山鹤云道长等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其中第一批统共二十一名高手,抢先前去契丹高手必经之路雁门关外堵截。 为了避免泄露身份,日后遭到契丹人报复,所有人都蒙上了脸,只有寥寥数人知道所有人的身份。 果然,在那日果然有契丹人前来,在关外乱石谷前,大伙儿一拥而上,将那些契丹人屠尽。 最后又来了一个身材伟岸的契丹人,身上穿着华贵,同之前那十几名契丹骑兵有着明显的差别,想来是名契丹族的贵族或者就是此次行动的领头人。 他带着他的妻儿,见到如此血腥的场景先是吃惊不小,随即便大声的叱喝。 众人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很明显是在责问大家伙儿,为何要杀了他的属下。 不过,那时玄慈就已经感到有些不对劲了,因为若是真是契丹人想要潜入中原夺经,为何还要带上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儿? 这绝对不正常。 但那时大家伙儿已经杀红了眼,根本容不得过多考虑,反正在大家伙儿的脑子里,契丹人便是杂种,杀光了事。 刚开始,那契丹高手只是想要制服对手,并未施展杀招,出手几招便制住了好几名高手。 大家伙儿看到如此状况,自然以为他便是前来夺经的正主,于是顾不得武林规矩,一拥而上以多打少。 契丹高手毫无惧色,真正是条好汉。但他武功再高,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被七八人舍命阻住,剩下的人便去对付他的妻儿。 谁知他的妻子根本便不会武功,一个照面便被分尸,孩子也掉落在马下生死不知。 这时那人才发了急,一连串杀招下来,二十一名高手居然死伤殆尽。 除了智光被打到树上侥幸逃生,玄慈和汪剑通被那契丹高手点住穴位,余下诸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中,居然无一生还。 想到这里,玄慈叹了口气,这一遭的杀孽,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他终生忏悔,也无法减诸万一。 最关键的是,他们都错了。 那契丹高手见众人都已无力反击,又看到妻儿都倒在血泊中,当场抱住妻子的尸身嚎啕大哭。 即便是玄慈这般的修佛之人,早已没有了对生死的畏惧,依然能感受到那人心中的悲切与愤恨。 那时只道契丹高手会杀光剩余的人,然后前去少林夺经,以他的身手,办到这事并不难。 但出人意料的,那人在崖壁上刻上一些话,之后居然抱着妻儿选择了跳崖。 那些话事后玄慈和汪剑通特意找人去翻译了一下,是说那人叫做萧远山,乃是契丹后族中人。一身武功乃是汉人所传,他曾发过誓此生绝不杀一个汉人,很显然他属于契丹贵族中的和平派。 但今日萧远山带着妻儿前去外家,谁料到居然被众多汉人高手伏击,妻儿尽亡,他又一时激愤杀了十数名汉人高手,违背了誓言,于是便一时想不通要去自尽。 想来此人也是个性情中人,若不是分属两国,玄慈真想和他交个朋友,痛饮三杯。 萧远山跳崖之后,玄慈忽听崖下传来婴儿啼哭声。 原来他那孩儿只是跌下马晕了过去,此时恰巧醒来,萧远山许是不忍心让孩儿陪他一同殉死,居然于半空中将那孩子掷了上来,正好落入汪帮主的肚子上,因此毫发无伤。 此等应变能力,加之手法、力道,玄慈知道自己大有不如,尽管是死对头,但对此人又多了几分钦佩之意。 事后找到人翻译了契丹高手留下来的话,玄慈才明白大错已铸成,再去寻那个传递假消息的朋友,那人居然已经过世了。 想来也是知道他的消息传岔了,忧愤而死的吧。 那个婴儿,出于好生之德和对那契丹高手的愧疚,玄慈找了个少室山下的乔姓农人夫妇做了养子。 没错,那个孩子便是如今的乔峰了。 其实,他应该叫做萧峰的。 玄慈也不止一次提醒过汪剑通,不可让乔峰做丐帮帮主,但众望所归,即便是汪剑通设下了道道难关,依然无法阻止乔峰接任丐帮帮主一职。 之后的事,更是大大出乎了玄慈的意料之外,居然有人找出了汪剑通的遗书,证实乔峰乃是契丹血脉。 而那些曾经参与过此役的高手,尽数被人找到,前去杏子林作证,将乔峰又赶出了丐帮。 想到此处,玄慈有些感慨。 虽不知到底是泄露了这个机密,所幸是未曾将自己便是带头大哥的秘密传了出去,保住了少林派最后一丝颜面。 但,今日这秘密,却掌握在面前的年轻人手上,这到底是福是祸? 玄慈半点把握也没有。 徐阳见玄慈半天没有应声,便又道:“我乔大哥的身份无疑,但冤屈都被洗刷,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到底是谁杀了徐长老、谭公谭婆、赵钱孙、以及玄苦大师、乔三槐夫妇等人?” 玄慈凛然道:“难道是你?” 否则他如何能掌握如此之多的机密? 徐阳笑道:“那更不可能了。我既然能替乔大哥做证,证明他在那些时日里没有杀人的时间,那么自然我也就没有机会作恶了。玄慈大师你说呢?” 玄慈也是个思维缜密的人,方才那句话不过是随口而出,说完便后悔了。 对方既然有求于自己,即便真的便是凶手,也必不会在自己面前露出什么马脚,怎么可能如此蠢笨自承是凶手? “那么游少侠你说,那个凶手到底是什么人?” 徐阳摇摇头道:“不是那个凶手,而是……,那些凶手。” “那些?”玄慈疑道。 “方丈,你不觉得,这事并非是一人所为吗?”徐阳肃然道。 这事,绝对不是一个人就可以办到的。 这点徐阳有信心,据他所知,就起码有两个凶手。 只是,这两个名字太过惊世骇俗,他现在不可透露。 说出来,只怕也没人信。 “据我所知,那些人如今很可能都躲在了少林寺内,是真的在偷寺内秘笈。”徐阳趁着玄慈心中杂乱,索性一口气都说完:“我只要求,去少林藏经阁找找线索,若是真找不到,那便算了。找到了,岂不是对少林派有利?” 此事若是没有少林派的允许,只怕徐阳连藏经阁的门都进不去。 偷偷潜入是没有问题的,但他并非去偷秘笈啊,而是要去找萧远山、慕容博。 总不能每天晚上不睡觉,夜夜去探藏经阁吧? 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徐阳可没有信心打赢扫地僧。 玄慈不语,这事他绝不能轻易答应。 即便是对方保守了自己的机密,谁又知道他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呢? “少林派内若有内奸,老衲自会派人寻查,不必施主费心。”考虑了良久,这便是玄慈的回答。 徐阳笑了笑:“总要有个期限,否则的话,我乔大哥的冤情如何彻底洗刷?玄苦大师的仇谁人来报?他可是你的师弟,也是我乔大哥的恩师!” 玄苦这个名字,才是真正打动玄慈内心弱点的关键。 他是玄慈的师弟,武功丝毫不弱于他,却毫无半点野心,一力只追求佛法和武道的极致。 这也是为何玄慈会选他来教导乔峰的原因。 除了教会乔峰足以自保的武功外,玄慈还希望借此能改善他身上的桀骜之气,让他与寻常的契丹人展现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不管是失败还是成功,玄苦都尽力了。 但就因为教导了乔峰,他才因此被人所杀。 他是死了,但杀他的凶手却至今逍遥法外。 玄慈一直就不曾认为乔峰杀了玄苦,完全没有必要。 乔峰的身份早已暴露,即便是杀了玄苦,也无法洗白他契丹人的身份。 第六十八章 在玄苦眼里,有教无类,他从未因乔峰家境贫寒而慢待于他。 况且,玄苦虽然一直以来便知道乔峰的身份,但从未对他有半点歧视,相反还格外关怀。 他曾对玄慈说过,乔峰从小便懂得孝敬父母,行事间往往有义侠之风,这样的孩子,绝对是可造之材。 玄慈相信玄苦师弟的判断,因此即便是劝解汪剑通不成,他也从未想过要动用少林派的力量来给乔峰制造麻烦。 既然两位至亲好友都认为乔峰是合适的人选,他又何必勉为其难? 此时徐阳提起了玄苦,这也让玄慈动心了。 “一个月,若是我回寺后一个月内依然找不出内奸的下落,我便允你搜阁三日。” 这已经是玄慈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徐阳笑着点头:“可!” 玄慈见徐阳同意了,便不再理他,反而上前一步抓住叶二娘的手,问道:“我们的孩子呢?这么多年,你把他带去了哪里?” 玄慈多年前心魔作祟,居然不顾身份同叶二娘风流一夜,就此犯了色戒。 之后他也懊悔不已,甚至不想再见这个温婉的女子,但终究忍不住,数月之后又去看她。 那时候她已经身怀六甲,身子藏也藏不住,她的老父亲责打她,村里人辱骂她,她都强忍住,从未说出他的名字。 这一切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从那一刻起,他才全身心投入了这段孽缘,只想日后叶二娘生下了孩子,他再找个借口还俗,同她一起照顾孩儿。 为此,玄慈还特地找了个农家,将叶二娘安置好,不让任何人打搅她。 他贵为少林派下一任掌门,并不是随时随地都能下山密会情人的。 尤其是做贼心虚,生怕别人发觉,更是小心翼翼,往往隔了一两个月才能探望一次。 最后一次探望时,算算日子孩子也该出生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心急如焚赶到了山下,看到的却是…… 那农家的一对老夫妇倒在了血泊之中,叶二娘和孩子都不知所踪。 他以为,他们都死了,直到今日。 玄慈才在多年后,第一次重新见到了这个女子,他一生唯一爱过的女子。 时光易逝,岁月更迭,当年的那些情谊早已被抹平。 他如今唯一关心的,便是自己的孩子。 是男?是女?是否活得好好的? 想到此地,玄慈心中突然一阵悸动,他想起来了。 叶二娘在江湖上人称“无恶不作”,就是因为她会拐骗、强抢他人的孩子,然后杀死。 若是自己的孩子还在,她何必如此丧心病狂? 难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有些发疯般追问着叶二娘,而叶二娘则用眼泪回答。 玄慈心丧若死,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但孩子终究是没了。 “那孩儿,那孩儿……,他出生之后便被恶人夺去,我也寻了他多年,却不想……”叶二娘哽咽着说道:“他在你身边足足二十四年,你竟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曾有过吗?” “什么?”玄慈呆若木鸡一般:“你是说,这孩儿,一直就在少林?” 今日遭到的打击太多了,而唯有这句话,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叶二娘点点头道:“原本我也不知他到底在何处,还是游少庄主告诉我的。” 玄慈木然地将头移向徐阳,徐阳看着他,点了点头。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提前告知你的,希望你配合。那恶人既是你的敌人,也是陷害我大哥乔峰的凶手之一,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玄慈虽然不满对方口口声声都是利益,但始终也点了点头,问道:“你要我如何行事?” 徐阳淡淡笑了笑,在他耳边低语数声。 玄慈眉毛一掀:“真要如此?” “你难道想他做一辈子的和尚?”徐阳问道。 玄慈摇了摇头。 他当少林方丈是没得选择,师恩太重,他只得将一生投入青灯古佛。 而这孩子不同,他还有广阔的人生可走。 “那便……,这样吧。” ………… 午后,少林派所在的小院中,虚竹正在后厨帮忙。 这原本并不是他的事,但负责洗碗的那位师兄突然病了,他只能接过这桩差使。 好在活不重,虚竹并不想埋怨什么,只是一只一只将碗洗净。 师父曾说,参禅悟道,便在行走坐立之间。 虚竹觉得,既然如此,洗碗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行呢? 门口有人在看,他头都没抬就察觉了。 不过,真奇怪,洗几个碗有什么好看的? 虚竹只是有些讶异,居然有人会闲到如此地步。 “虚竹,戒律院首座叫你去拜见。”那人看了他半天,却只说了一句话。 虚竹马上放下了手里的活儿。 戒律院首座长老玄寂大师,乃是玄慈方丈的师弟,为人最是公正严谨,虽说他找虚竹肯定不会有好事,但虚竹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抬头一看,认出了那个说话的僧人,乃是戒律院的执法僧慧严。 此人在慧字辈的僧侣中,一向以武功精深而闻名。 这是,怕自己跑了啊。 慧严说完了就自顾自走了,虚竹紧跟着他,一溜小跑就到了前院。 好在这是擂鼓山山谷内临时的居所,也没有多大,否则若是在少林寺,只怕得跑小半个时辰才能从后院跑到戒律院。 来到一间小屋旁,慧严敲了敲门,然后便听到内力传出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让他进去。 进屋交了差使,慧严便退到一旁,虚竹才第一次看到了这位传说中的戒律院首座。 倒也不是说以前他没偷看过,只是面对面相对,这是第一次。 这位执法严谨的长老,虽说是玄慈的师弟,但看上去似乎比玄慈方丈还要苍老了几岁,须发已然花白,一双不大的眼睛倒是神光湛然。 “你便是虚竹?”玄寂问道。 虚竹的辈分要比玄寂足足晚了两辈,听他如此问,当即跪倒俯身,慌道:“回玄寂师叔祖,小僧正是虚竹。” 多的话,他是一句都不敢问的。 “听说,最近你与你虚柏师兄,常常起龃龉?”玄寂又问道。 虚竹一时愣了。 虚柏是他同门的师兄,可是从来就不待见他,平日里更是好吃懒做,即便是一直与人为善的虚竹,内心也是瞧不上这位师兄的。 但说他和虚柏有矛盾,吵架,那肯定是绝对不可能的。 虚竹可不是那样的人。 “回玄寂师叔祖,小僧不曾同虚柏师兄有过矛盾,绝无此事。” 语气坚定,因为他真的没做过。 玄寂听了,也没有别的表态,只是盯着虚竹看。 这种两人间的事,最是不好说,一方说有,一方说无,实在是无从判断。 不过既然此事是师兄玄慈亲耳所闻,那虚柏也承认了,便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了。 这虚竹,看上去倒是颇为老实,只是骗不过老衲。 他淡淡说道:“虚柏已经自我认罪,接受了处罚。我知他惯来恃强凌弱,想必你是被他欺负惨了,因此才回嘴的,本没有什么大事,你便认了吧。” 若是寻常,虚竹也许就认了,但这件事他真的从未做过,甚至连想都不曾想过,如何肯认? 一时激动他便嚷道:“确是绝无此事,还请玄寂师叔祖查明真相!” 玄寂眉头皱起,看来这小和尚不老实啊。 当下便不听他申辩,大声道:“少林三代弟子虚竹,先是与同门不合,犯了恶口之戒;又企图蒙混师祖,犯了妄语之戒。两罪并罚,原应处脊仗二十,念在其只是初犯,脊仗十记。执法僧,用仗!” 一旁的慧严手持“守戒棍”便上前来,一把将虚竹的僧衣掀开,露出后背。 远处一处土丘上,叶二娘见到这一幕,立时捂住了嘴巴。 因为她在虚竹的背后,看到当年她烙下的两排戒疤。 “这是我孩儿,没错的。”她喃喃对玄慈说道。 玄慈也看到了那戒疤,点了点头。 他目光如炬,自然看得出那是陈年疤痕,绝非新烙的。 既然叶二娘如此认定了,那虚竹必定就是他们的孩儿了。 他回头,向着徐阳深施一礼:“多谢游施主,让老衲寻回了自己的骨血。” 徐阳摇摇手道:“无妨。只是委屈了虚竹,要让他吃些苦头了。” 那边厢,虚竹犹自在不停申辩,即便是十记脊仗让他痛不欲生,但还是不肯认错。 他本就没错,为何要认错? 玄寂阴沉着脸道:“哼,此子居然如此冥顽不灵,既然如此,暂且拖他下去,等回了少林之后再另行处置!”说罢拂袖离开。 敢于挑战戒律堂的威严,原本芝麻大的小事也变成大事了。 若是不严肃处置,今后谁还会尊重戒律堂发出的指令? 慧严十仗打罢,倒是有些同情虚竹,趁玄寂转身离开的机会,悄悄道:“你若是再吵,只怕吃了亏。日后有机会再行申辩,否则首座的面子只怕是下不来。” 他言语温和,虚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便闭了嘴。 只是心中不忿,事后必要找到虚柏师兄问个明白! 想到此处,心念一松,强忍住的疼痛瞬时袭来,他整个人便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六十九章 再上少林 又过了三日,聪辩先生苏星河终于还是没能等到可以破解珍珑棋局的人,遗憾之余,宣布珍珑大会结束。 同时,向所有参与此次大会的武林人士,每人发了一枚信物。 凭借这枚信物,若是将来有为难之处,可以寻逍遥派门人解决。 同时苏星河还宣布,重新收纳“函谷八友”入山门。 这就意味着,未来一旦有事,这“函谷八友”都将会依照这些武林人士的请求,出手相助。 其中,最受欢迎的莫过于“阎王敌”薛慕华了。 毕竟武林人士行走江湖,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的。 小伤也就罢了,若是受了重伤或是剧毒,有性命之忧,有着这枚信物,只要能坚持送到薛慕华那里,当保性命无虞。 徐阳暗笑,这是不是相当于给每个水管工马里奥都提前吃了一枚加命的蘑菇? 只是此时的薛慕华,却显得有些浑浑噩噩,思绪早已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徐阳知道,这是他前些日子对薛慕华的提点,让对方领悟到了医道的真谛。 若是他能从中悟出些什么,于医道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阎王敌”的外号才算是货真价实了。 不得不说,薛慕华在医道上的天赋,那绝对是一流的。徐阳不过是提点了他几句,便进化了? 果然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大会既然散了,所有人也就没借口留在擂鼓山,徐阳同乔峰一起,送别了段正淳一行人,又眼看着段誉紧跟慕容复他们走远,直到人群都散了。 两人这才互视一眼,徐阳道:“我已同少林玄慈方丈说好,他先回少林去了。最迟过一个月,我们便能去少林寺中寻找杀害你师父玄苦大师的凶手了。” 想到往日里恩师玄苦大师对自己的谆谆教导,即便是心志如钢铁般的乔帮主,此刻也难免眼中有些泛红。 他再次向徐阳躬身致谢:“多亏二弟你,否则的话,莫说洗脱冤屈,便是想要找到杀害我父母、我师父的凶手,也是万万不能的。” 徐阳受了这一礼,并未闪避。 因为他知道,他受得起。 “希望大哥你记住今天的话,到时候莫要彷徨犹豫。”徐阳道:“有些人犯的错可以原谅,而有些人罪大恶极,必须除掉。” 在他眼里,萧远山属于可以原谅的人,而慕容博,必须死。 但此时说这话,未免有些为时过早,毕竟谁都不能保证,到时候就一定能找到这两人。 两人缓步来到山脚下,逍遥派的人早以开始撤离,虽然人数不少,他们却有条不紊,小半天的功夫,便将整座擂鼓山都让了出来。 而山上山下,星宿派门人已经开始根据徐阳的安排,整合了各类资源,开始新建山门。 当然,这种琐事徐阳并没有兴趣去管,他只是将后面的事务,都交给了摘星子和阿紫。 他如今最紧要的任务,就是陪着乔峰下山,然后去少林。 他们二人各自牵了一匹段正淳留给他们的好马,慢慢向前而去。 午后的阳光照在脸上,两人并不感觉有多炎热,只觉得前路艰难漫长,不知到底通往何处。 ……………… 一个多月后,少室山下。 徐阳一个月前已到了这里,如今他们暂住在乔峰养父母的小屋内,随着乔三槐夫妇的下葬,这里早已荒废。 乔峰和徐阳花了不少力气打扫归置,这才勉强可住人。 屋前屋后,原本乔三槐种的一些花草,也早就凋零,乔峰看着伤心,都清理掉了,如今光秃秃的,很是不好看。 “大哥,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今日我们便上山去吧。”徐阳见乔峰无所事事,一脸的憋屈,便开口道。 要一个震慑天下的大英雄,在这儿荒废岁月,想想都造孽。 乔峰勉强笑了笑,问道:“那个大恶人,你真的觉得他还躲在少林寺?” “或许吧,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呢?” 乔峰深深吐了口气,恨恨道:“千万莫要让我找到,否则的话……” 捏紧的铁拳,已经将他未曾说出口的话,表达了出来。 两人也没骑马,选择从少室山下的山门报门而入。 知客僧听了这两人名字,倒是没有如意想中那么意外,反而表现出非常从容的样子,行了礼,让他们稍候,这才上山通报。 估计是上头有关照过。 这也说明,少林派这一个月来,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也许,玄慈也等自己很久了吧。 小半个时辰后,知客僧匆匆下山道:“二位施主,方丈有请。” 少林寺,徐阳已经来过好几次了。 眼前的这间禅寺,比起后世来要显得朴素许多,显然如今还远未到它最昌盛的时代。 不过,更为年轻的寺庙,却有着比后世更宽广的胸怀。 来到少室山后,徐阳在周边转了很久,听说了许多少林寺僧侣渡化世人,救急扶伤的事迹。 这也让他对玄慈方丈刮目相看。 这位大和尚,除了犯过一次色戒,似乎算是个完人了。 当然,他还中过慕容博的奸计。 但有心算无心,将心比心,若是换了徐阳,遇到那样的情况,许是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只能说,慕容博在把控人心一道上,比之慕容复要领先了远不止一个档次。 知客僧将徐阳和乔峰带上山,进寺门后便另有一位知客僧接手。 这位看起来比之前的知客僧穿得更为体面一些,显然在寺中的地位天差地别。 同样,他的态度也是极为客气,让想要装模作样的徐阳,丝毫没有发作的机会。 真是个挺无聊的人呢。 穿过了长长的甬道,又转过了天王殿,终于徐阳他们被引到了大雄宝殿。 如今正是午课的时候,大和尚们都在殿内打坐诵佛,知客僧也不敢随意打搅,只守在门口,徐阳便只好候在门外等待。 半个时辰后,就在徐阳有些忍耐不住的时候,终于大殿内的诵经梵唱声渐息,知客僧便悄悄走了进去。 又片刻,殿内稍有响动,不少僧侣开始结伴而出,当先一人正是玄慈。 看到徐阳他们,玄慈眼睛一亮,赶两步上前道:“游施主、乔施主远道而来,老衲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堂堂少林寺方丈,如今言语诚恳,让人挑不出来毛病。 “大师不必如此客气。倒是我们两个不速之客,今日有所叨扰了。”玄慈给面子,徐阳当然投桃报李,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何况,玄慈身后还跟着玄寂、玄灭、玄痛等各位大师,可不敢稍有怠慢。 他的笑容同样纯真,就连玄慈这样的老江湖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只是心知面前这个年轻人绝非省油的灯,玄慈丝毫不敢怠慢,忙道:“哪里哪里?游少侠不止一次为天下苍生出力,先是收服四大恶人,又归化了星宿派的门人,实在是功劳极大。今日前来少林,老衲定要尽地主之谊,替天下苍生感谢游少侠!” 这些事,其实少林派要做,也并非做不到,但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而且少林派树大招风,这么做容易引起他人的注目,对少林来说,其实很没有必要。 乔峰自然也上前拜见过玄慈大师。 他的授业恩师是玄苦大师,玄慈算是乔峰的师伯。 既然知道玄苦其实并非乔峰所杀,那么原本的那些愤恨,如今变得毫无意义,少林派并没有强大到可以忽视乔峰这么一位武林顶尖战力的存在,玄慈自然也是客客气气扶起了他。 三人客套了一阵,这才扯到正题。 果然如徐阳所说,玄慈回少林派后,亲自带人搜查了藏经阁。 不查则以,一查便发现了不少问题。 尤其是七十二绝技,多年来未曾派专人守护,如今查下来佚失了不少珍贵的卷宗,甚至连诸如“金刚棍法”、“大韦陀杵”、“大挪移身法”等绝技都已找不到原本。 少林众高僧这才意料到大事不好,若是因此而失去这些绝技的传承,他们便是少林派千古的罪人。 原本只是将信将疑的玄慈,这才明白徐阳所说都是事实。 甚至,现实比徐阳提醒的,更为严峻。 一怒之下,玄慈将看守藏经阁的僧侣全部罢黜,发落到戒律院接受审查,如今阁内只剩下几个打扫清洁的低级僧侣,还在维持着最后一些秩序。 他盼着徐阳到来,其实已经等不及了。 整个少林派,就没几个有侦破经验的,即便是藏经阁内有什么罪证,那么多日子过去了,也早已被破坏殆尽。 说道这里,玄慈一脸的愧疚,致歉道:“先前游施主善意提醒,老衲还不尽信,如今查实下来,果然有人多次潜入藏经阁,盗取七十二绝技。若是无法寻回,我等真是愧对先人。” 少林派藏经阁,乃是先祖达摩祖师自创少*功一脉后,历经数百年才慢慢积累而来。 不知多少少林派的前代高僧,于参禅礼佛之中参悟了武学的秘境,将心得抄录而来,这才有了林林总总的七十二绝技。 若是因为这一代少林高僧的疏忽,导致前人努力毁于一旦,这是要被写入寺史,永久被后人唾弃的。 第七十章 坐等君来 可见的未来,少林派作为武林至尊,都会长久地延续下去,玄慈可不愿自己成为什么反面教材,被人指着鼻子骂千百年。 大不了就是低头认个错,接下里让徐阳去想办法解决。 面子是什么?面子是给别人看的,现在丢些面子总比将来几百年几千年都被人唾弃,要好得多。 徐阳微微一笑:“听闻少功别有独到之处,我等末学后进,自然是要见识一番的。” 这便是, 答应了? 玄慈略略有些意外。 他原本满以为对方会漫天开价,向少林派提出各种合理不合理的要求,但很明显他错了。 整个少林派内,对徐阳有吸引力的,恐怕只有《易筋经》了。 可惜,他早就拥有了这门奇功。 因此,他这次可真是难得一见,单纯只为了替乔峰正名而来。 当然,若是少林派大方一点,随手送他一些七十二绝技之类的秘笈,他也不会拒绝。 很遗憾,玄慈显然没那么大方。 “老衲替少林僧众,多谢游少侠了。来来来,老衲现在便领你们去藏经阁。”生怕徐阳会返回,玄慈方丈不顾身份,亲自领路,带着徐阳和乔峰来到了位处大雄宝殿后的藏经阁。 藏经阁似乎也比后世要簇新很多,只是负责管理的那些僧侣都已被撤换,因此显得人丁稀落。 旁的武僧,要么没资格踏入藏经阁,要么为了避嫌,这些日子都不愿进阁去翻阅秘笈,因此如今的藏经阁冷冷清清,只剩下几个扫地僧在清扫。 只可惜,徐阳目光扫过,并没有发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 那就是,故意避开了自己咯? 他一直不觉得有什么主角光环,寻常人见到自己便要纳头便拜,一切都不过只是靠着争取而已。 徐阳上上下下转了一圈,藏经阁是一座三层楼高的佛殿,远比常人想象中要伟岸的多,这一趟巡查即便只是走马观花,也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 然而,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这也在徐阳的预料之中。 两大高手要盗几本秘笈,自然不会留下太多痕迹。 而且很可能已经隔了许久,即便是有些什么蛛丝马迹,也会被人有心或是无心地抹去了。 玄慈一直陪在徐阳身边,介绍一下阁内的情形,而乔峰则跟在两人身后,一面好奇地四处观瞧。 当然,他并不会随意去翻阅,乔峰本身就是少林弟子出身,当然明白没有方丈大师的允准,翻看藏经阁内的秘笈便等同于偷盗。 方才从被冤枉的局面内脱身,乔峰可不敢随意犯险。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阿朱曾从少林寺内盗取了一本《易筋经》,此时正在自己的身上。 只是若是经他手交出,难免会有些说不清楚。 这事,看来还得问问二弟才好。 徐阳一圈转下来,幽幽叹了口气。 玄慈大师忙问道:“游少侠是否查出了什么线索?” 徐阳摇摇头:“平日里进出藏经阁的人,是否不少?” 玄慈神色有些尴尬地说道:“根据纪录,有授权能进入藏经阁的少林弟子与长老,不下于五十人。其中有几人常年浸淫于佛道而不常来翻阅藏书,其余四十多人,每个月通常都会来两三次。” 徐阳沉吟片刻,便道:“玄慈大师,若是可以,我想请你恢复藏经阁平日里正常的秩序。” “你是说?”玄慈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错。”徐阳道:“贼子定然不会收手,既然他们已经盗取了多本秘笈,恐怕暗中抄录的数量更多。但少林派内藏书良多,毕竟有七十二绝技,加上旁的各类武学,只怕他们这些年来也只是盗取了其中的一小部分。这些人所谋甚大,只怕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玄慈道:“不错,这一个月来,虽然甚是太平,恐怕也只是贼人忌惮寺内盘查得严。若是一旦放松,让一切恢复常态,只怕过不了几天他们便会重操旧业,再行那鼠窃狗偷之事。” 徐阳又道:“不错,等到一切如常,白日里他们自然不会擅动,但晚上便不同了。还有请玄慈大师悄悄替我兄弟二人安排两间客房,方便我等查探。” “那是自然。”玄慈首肯道,能请到这位天下难得的奇才来帮自己,已是难得,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至于说担心这二位顺手牵羊,那就更加大可不必了。 毕竟少林镇派之宝《易筋经》都遗失了许久了,至今还未查出到底是谁盗取的,以乔峰和徐阳如今在江湖上的名声,断不会为了寻常的绝技而失了身份。 当下自有人安排,又有知客僧领了徐阳他们去,一切都如顺水推舟般自然,显然是经常有人来少林做客,他们做惯了的。 窗明几净的客房,被褥和铺盖都是全新的。 这远比寻常客栈都要舒适许多,不愧是天下第一大派,有钱、任性。 就连乔峰都是第一次入住这种客房。 早年他不过只是玄苦偷偷收的俗家弟子,并未被收进少林僧众名录,自然没机会享受这等待遇。 等去了丐帮,也是事忙,就连家都很少回,通常都是顺道探望一下师父同养父母,来去匆匆。 即便是需要住宿一两晚,他也喜欢回家去住。 如今看来,倒是徐阳带他享受了一番。 早就有人奉上了香茗,玄慈大师也安排好了寺内琐事,解禁了藏经阁,便再次前来拜访。 言谈间,虽然并未明示,但很显然是颇为失去的那几本秘笈担忧。 毕竟虽然七十二绝技是不停浪汰的,但所失的几门绝技,都属于上乘。 若是找不回来,终究心疼。 当然了,若是寻常武技,萧远山和慕容博自然只需抄录便可,大可不必打草惊蛇。 只有他们短时期内无法理解,又怕抄录出错的绝高武技,才会顺手牵羊。 至于那位扫地僧,他倒是无所谓,甚至还买一送一,搭上几本佛经一起给人。 只可惜,萧某人和慕容大佬,眼里都只看得到秘笈,颇有些有眼无珠的意思,将那些佛经弃如敝履。 徐阳乔峰和玄慈闲聊了一下午,到了饭点,香厨派人送来素斋,三人一起用了,玄慈这才告辞,回去修晚功课去了。 待方丈大师走后,徐阳看看乔峰,便道:“乔大哥,你那本《易筋经》,待明后日便还回去吧。” 果然瞒不过二弟,乔峰苦笑道:“这是先前阿朱姑娘替慕容公子去盗来的,和为兄实在是没有半点干系。” 徐阳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若非是乔大哥这般心高气傲的绝世高手,寻常人只怕早就抄录下来了。” “愚兄哪里就是绝世高手了?”乔峰大笑道:“同二弟你这般的大才比起来,大哥我不过就是个有把子力气的庄稼汉罢了。” 徐阳也笑,两人互相抬举了几句,又自嘲片刻,心情一旦放松,一路上的疲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晚上还有力气蹲守吗?”徐阳随口问道。 这种苦力活,总是要干的。 少林寺太大,对手又是极为谨慎的绝顶高手,只怕搜是搜不到的。 只能等他们自动出现。 消息早已放出在外,如今江湖上早就传言纷纷,他们二人来了少林派。 剩下的,除了蹲守,就只能等了。 果然,当夜并没有什么异样,整个藏经阁死寂一片。 这也在徐阳的意料之中,毕竟藏经阁刚刚才解禁,只怕那二位都未必能收到消息。 紧接着的两天,二人又蹲守了两夜,依旧是毫无动静。 要知道,先前的约定是玄慈方丈同意他们二人能查三日,如今只怕时间已经到了。 好在都是体面人,并不会纠结在这一时半刻的,而且徐阳是为了替少林排忧解难而来,玄慈也不会太过计较这些细微末节。 只是,留给徐阳的时间,恐怕不会太多了。 ………… 又一次蹲在熟悉的坑里,就连乔峰这等有耐性的人,都有些忍不住烦躁了起来。 只是他选择相信兄弟。 自从乔峰认得徐阳之后,就从未见他出过错。 即便很多行动看起来毫无必要,但结果都证明他这二弟往往能计算到一切。 比如,上次他突然反悔马家大屋那次。 媾夜更深,寺内早已敲过了三更的鼓声。 看来,今夜搞不好又白守了。 徐阳盘膝坐着,并没有浪费时间,而是选择吐纳修炼。 反正有着系统,有外人接近藏经阁,他自会知道。 如今藏经阁早已关了门,里面只剩了一个守夜的老和尚。 但很显然,那人并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徐阳观察他很久,发现他真的只是一个年纪大到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的老糊涂。 乔峰见徐阳如此笃定,慢慢也把焦躁的心思放下,同样盘膝坐下,开始修炼起内功来了。 他能在江湖上闯下偌大名头,天赋是一方面,勤勉自然更为重要。 两人选择藏身在藏经阁旁的一间小屋内,窗户和门都虚掩着。 除了走到极近才能听到的均匀而低沉的呼吸声,屋内竟然毫无声息,如同黑夜一般的寂静。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一直不曾有所动作的徐阳,突然睁开了双眼。 终于, 来了。 而且,一来还是来了两个。 看来,他们都忍不住了。 挺好,真好,正好! 第七十一章 驱虎吞狼 徐阳起身,从虚掩的窗户向外望去,果然一左一右,各有一道黑影,恍惚间便已进入了藏经阁内。 两人的身手相差仿佛,一人穿黑袍一人着灰袍,轻功都是极为惊人,落地无声,缥缈若烟尘。 非但阁内守夜的老僧未曾有反应,如果不是有系统的提前警示,就算是徐阳,在如此黑夜中,也未必便能察觉。 徐阳的动静惊动了乔峰,他低声问道:“有人来了?” 徐阳微微点头:“就是他们。” 焦躁的情绪和疲惫感,在这一瞬间消失无形。 乔峰之所以听从徐阳的安排,千里迢迢来到少林,不就是等这一刻吗? 但徐阳没有动,他便也不动。 又隔了片刻,藏经阁内微微亮起火光,又开始显现出轻微的响动。 徐阳的耳力很好,隔着数十步距离,也能听出那是翻阅经文的声音。 “乔大哥,你速速去玄慈方丈的禅室,请他过来。”多的话没有,徐阳已经跃窗而出。 玄慈方丈自然是呆在自己的禅室内,他若是轻举妄动,只怕那两位精似鬼的家伙,才不肯露面呢。 因此徐阳对玄慈的要求就是两点,放开藏经阁的禁制,并且保持日常的作息不变。 万不可让人觉察出什么异动。 乔峰跟着徐阳,同样跃出了窗户,然后便身形一转,跑去玄慈方丈那边了。 他的轻功也算不错,但比起徐阳来说差得远,只怕接近了便会惊动盗经者。 徐阳悄悄潜近,越是靠近藏经阁的范围,越是小心翼翼,生怕有半点响动。 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二位高人,可不能就此轻易放过。 否则的话,再想凑齐,只怕是千难万难了。 藏经阁大门还是紧闭,从徐阳这侧看去,二楼有一扇窗棂被打开,很显然其中一位便是从此进入的。 徐阳同样跃在半空,身子折了一折,以一种极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了起来,然后从并不大的窗户里钻了进去。 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已落在了藏经阁的二楼地板上。 周围一片漆黑,不过有着金手指,徐阳很清楚那两位的位置,便迅速朝着离得最近的萧远山处潜了过去。 果然,萧远山就在不远处,点了个极为精致小巧的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在寻觅秘笈。 藏经阁内,还是以历朝历代留存下来的佛经为主。 大大小小的各类佛经足有五六千部,许多佛经是大部头,足有数十卷,甚至有上百卷的存在。 而七十二绝技和其它的一些武功秘籍,加起来不过百余本,混杂在其中,百不存一。 若是没有足够的耐心和经验,只怕根本分辨不过来。 萧远山翻阅了片刻,才发现手中这卷乃是一部大藏经,低叹一声,又放了回去。 紧接着,他又拿起另一本,仔细翻阅着。 丝毫未觉察到,不远处就有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徐阳趁着他神情高度集中在书上,已经悄悄到了他的背后。 忽听“咦”的一声,萧远山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这本看似平常的书籍,居然是一本《多罗叶指》的秘笈,很显然,今夜他终于有了收获。 又翻看了几页,确认无误后,他便一把将秘笈塞入了怀中,又拿起另一本看上去新一些的书,翻阅了起来。 徐阳暗笑,这位还真是贪得无厌。 不等了,徐阳在他背后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随即闪身在一旁。 萧远山也算是阅历丰富了,突然被人拍肩,并未慌乱,左手掐熄了火折子,反身就是一掌拍出。 不管是敌是友,在这藏经阁内,一切都以自保为上。 掌势雄浑,然而却拍了个空。 萧远山心知不妙,别的不说,对方的轻身功夫绝对是一流的,换做是他自己,也不可能躲开刚刚那一掌。 立刻转身,双手摆了个起势,护住要害。 然而并没什么声息传来。 “朋友,别开玩笑!”低沉的声音响起,月黑风高,没了火折子的照耀,四周只剩下一团让人绝望的黑。 那是如墨汁般可以侵袭一切的黑色,令人徒生出无力感。 随即,另一个声音响起:“不告而取,是为偷也。这些年你有些过分了。” 萧远山冷笑:“既然当年少林污蔑我欲偷取武功图谱,那么我便索性潜入,看他个干净。你是玄字辈的哪位高僧?为何行事如此鬼鬼祟祟?” 一声轻响,火光再次照耀了起来。 徐阳手中的火折子乃是上乘货色,比起萧远山原本那枚,更为小巧,但火光却大了许多。 火光映照下,萧远山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而年轻的脸。 根本不是什么少林高僧。 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处变不惊,萧远山还是低声问道:“尊驾到底是何人?为何阻我行事?” 徐阳拱了拱手道:“萧伯父在上,小侄这厢有礼了。” 两人对话都是低声,萧远山见他仿佛也不想张扬,便平添了几分赞许。 “这是从何而论的?” “小侄游坦之,乔峰乃是我结拜大哥,阁下自然是我伯父。”徐阳笑道:“只可惜伯父识人不明,偷盗少林藏经也就罢了,还同仇家共同进退,倒是让小侄十分为难了。” 萧远山疑道:“你说的什么意思?什么仇家,什么为难?” 游坦之同乔峰结拜之事,如今满江湖都传得纷纷扬扬,萧远山自然听说过。 他对乔峰之事极为关注,爱屋及乌,自然对徐阳也平生好感。 徐阳凑近了低声问道:“难道伯父一直以来未曾发现,藏经阁内有同行者吗?” 萧远山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却道:“自然知道,我同那灰袍和尚何止相遇过一次两次。但既然目标相同,我们自然没心思去互相揭发,免得引来那帮秃驴关注,挡了自己的路。” “伯父难道不知,当年雁门关一战,罪魁祸首便是那灰袍人吗?”徐阳冷冷的问道。 “你说什么?”情急之下,萧远山的声音有些大了。 三楼本来一直传来的翻阅声突然停了下来,显然慕容博已经听到了萧远山的声音。 徐阳做了个手势,让萧远山继续说下去。 萧远山也是极为机警,知道自己犯错,因此便嘟囔几句“为何这本也不是!”之类的牢骚话。 好在彼此都已极为熟悉,他的声音慕容博早就听过了,因此片刻后楼上又继续恢复了正常。 徐阳又凑近了说道:“当年玄慈大师就是中了此人奸计,才会去雁门关外设伏。虽然行事鲁莽,但两国相争,也不失为一种合理的手段。但那奸人却委实可恨,先是陷害了伯父满门,接下来便诈死混入少林,企图浑水摸鱼。难道伯父就这么忍了?” “你说怎么办?”对徐阳的话,萧远山虽并未尽信,但见他说的极为诚恳,思前想后这些话也极为有理,自然而然便问了出口。 他对少林玄慈的愤恨,全是源于当年雁门关之战,但今夜第一次听说这事还另有别情,罪归祸首居然是那个灰袍僧人,心中自然恨意滔天。 “若是伯父信得过小侄,不如便同小侄联手,将那奸人擒获。此人武功可说冠绝天下,小侄只怕本领不足,拿不住他,打草惊蛇以后再要找他可就不易了。唯有伯父此等惊世的武功,才能说稳赢此人。” 一个天大的马屁甩过去,便是萧远山也是淘淘然了。 游坦之的名字他听说过,据说绝对是年轻一代中的魁首了,没想到也知道他萧远山的名字,还如此推崇。 当下面露得色,便道:“你这小子倒有几分眼色。也对,不然你也不会同我儿结拜了。好吧,看在你的面上,帮你一把便是。” 徐阳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把身边的几本佛经乱扔,装出一副萧远山找不到秘笈,因此发火的样子。 同时与萧远山一起,悄悄接近了楼梯。 楼上慕容博轻轻笑道:“今日不顺,明日再来,这位老兄耐心些。” 萧远山并未回答,因为他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再说话难免暴露。 徐阳趁着慕容博话说完的那一刹那,纵身便上了楼,连楼梯都未曾踏足半步。 “什么人?”慕容博突然见有人上楼,不由分说便是一掌拍去。 这乃是少林绝技“一拍两散”,本身是戒律院首座玄寂大师所精通的七十二绝技之一,不想却被慕容博学了去。 这门绝技,就此一掌,打到石头上,石头便会粉碎,石屑四散;打到人身上,立时魂飞魄散,便是所谓的一拍两散了。 徐阳见这一掌袭来,不退反进,口中说了个“好”字,同样一掌迎上。 他这一掌乃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一式“见龙在田”,自从学会后,这还是徐阳第一次使用。 可见对上慕容博,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一上来便用出了最强的武功以应对。 两人掌力既对上,都是充满了自信。 慕容博只道来者年轻,自己于内力上稳稳胜过,加上这“一拍两散”又是少林掌力中最强,当稳赢对方。 而徐阳更清楚,慕容博最擅长的不过是那个“博”字,各门各派的武功无一不精,内力上却算不得天下第一流。 徐阳则不然,一身内力修为早已震古烁今,只怕在当世无人可敌。 慕容博今夜骤遇强敌,以彼之弱击已之强,输定了。 第七十二章 狗急跳墙 两人掌力方交,隐隐一阵肉眼可见的波纹泛起,周围的书架顿时倒了一片,发出了震天的响声。 黑夜里的寂静,被完全打破。 慕容博突然感觉不妙,自己的这一掌非但没能如料想中将对方击飞,相反还能感觉对方掌力仿佛长江叠浪,一波一波向自己涌来,完全无法阻挡。 这是什么功夫? 慕容博眉头一皱,手上加力,方才他略有轻敌,见对方只是个年轻人,因此才用出七分内力。 然而,他加力,徐阳也加力,浑厚的内力如巨浪滔天,须臾间几乎便将慕容博吞没。 千钧一发之际,慕容博被迫使出家传绝学“斗转星移”,妄想将这如潮般袭来的内力倒卷回徐阳那边。 卷不动。 慕容博觉得,古书中所谓蜉蝣撼大树,不过如此。 他只感觉自己苦练数十年,自信可以力敌当今江湖任一高手的内劲,在这波涛汹涌下,简直就像一叶扁舟,随着浪涛上下翻滚不已,几欲沉没。 水可栽舟亦可覆舟,若是往常,对手内力不如慕容博或是差距不大,他自然有余力反击,“斗转星移”往往能奏效,杀得得手溃不成军。 然而今夜,他的敌手太强,强大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斗转星移”此时也失去了往日的锐利。 好在慕容博此人对敌经验极为丰富,一试之下知道不敌,立刻改变了内力调配的使用方式,将那滔天的掌力转而驱向地下,成功地转移掉了大部分袭来的内力。 两股恐怖的内力合流,一下子几乎将藏经阁三层的楠木地板击碎,发出了一阵震天般的响声。 整座藏经阁都为此而颤动不已。 但“斗转星移”终究并未能完全抵挡住“见龙在田”这一招。 仅存的那三分掌力,依旧不是前力已尽后力未生的慕容博所能抵挡,“轰”的一声,他已被击飞倒退,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之上。 一口深红色的鲜血从口中喷出,流满了慕容博的前襟,将那花白色的胡须染成红白相间。 慕容博骤遇奇袭,早已面如金纸,很显然已经丧失了继续战斗下去的能力。 “你……,你到底是谁?” 慕容博嘶吼道,他苦心积虑数十年,潜入少林盗取武功秘笈,却没想到栽在这样一个年轻人手里。 此人武功居然还如此可怕,真是太过分了! 他自幼就惊才绝艳,被公认为慕容氏百年天赋最好的一人。 但数十年苦修,居然挡不住对手一掌? 徐阳拱手道:“慕容老先生,初次见面,晚辈聚贤庄游坦之。” 非常有礼貌,语气却冷淡如冰。 慕容博的三角眼微眯,他并未试图否认自己的身份,对手既然能一口叫出他的身份,今夜此事定不能善了。 方才那掌法,似乎有些熟悉,却又绝对并未见过。 慕容家藏书无数,江湖上威力最大的几路掌法,他未曾见识过的极少。 而徐阳刚刚那一掌,很明显并非是佛门功夫,那么答案很清楚了。 “你用的是降龙十八掌?” 徐阳笑而不语,跟一个将死之人多说也是白费。 慕容博无疑也猜出了他的心思,心头又是一紧。 还好,他还有后招。 “若是你肯将《降龙十八掌》的秘笈给我,我保你一生富贵,参合庄中还施水阁内的千本各类秘笈,任你翻阅三日!” 打不过,那便利诱,慕容博不相信世上还有无法收买的人。 还施水阁内的武功秘笈,便是光听名字,对武林中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然而,他错了。 徐阳依旧是笑吟吟的盯着他看,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反而说道:“慕容伯父果然大方,只是晚辈对于武功秘笈什么的,一丝兴趣都没有。天下之大,还施水阁中并未有太多好东西,晚辈敬谢不敏!” 慕容博听他言语间,对还施水阁颇有不敬,心中自是大怒。 不过他城府极深,知道此时并非是翻脸的好时机。 一招不行那便立刻换另一招,慕容博马上说道:“也是,阁下如此年轻,武功已然惊人,寻常的武功秘笈阁下自然不会在意。那老夫便换一个条件,你可知我慕容家累积数十代,可谓是富可敌国。若是你同我联手,助我慕容家重夺帝位,我许你王爵,世袭罔替!” 然而,这个慕容博眼里无可比拟的条件,对于徐阳来说,吸引力还不如先前的武功秘笈。 《天龙八部世界》说穿了不过只是个小世界,或许日后有机会徐阳还会回来看看,但也仅此而已。 《*》世界有任盈盈等着他,《雪山飞狐》世界里也有“翠羽黄衫”霍青桐相约相望,而这里除了两个结义兄弟,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 再说了,什么王爵公爵的?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根本就是虚的。 空头支票,要多少有多少,还不如一个到手的积分来得有用。 “慕容老先生。”不知不觉中,徐阳语气中已经多了三分嘲讽:“你也应该休息够了吧?别在伪装了!” 慕容博哈哈大笑,他方才确实是在拖延时间,以便让胸腹间翻腾的气息得以平静。 否则的话,即便是徐阳任由他离开,他也必定跑不远。 慕容博借着大笑声,双手翻覆之间已有数根银针飙出,直奔徐阳上中下三路。 紧接着,未等看到结果如何,他取出一枚外形奇特的丸状物,狠狠向地下一摔。 砰的一声,藏经阁内顿时火光一片,佛经乃是易燃之物,瞬间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是金蝉脱壳之计。 徐阳能深夜来到藏经阁,还口口声声说慕容博是在偷盗秘笈,那么他即便不是少林派的人,也是少林派请回来的高手。 既然如此,他必定无法坐视藏经阁内的藏书被大火所吞噬,因此慕容博才使出这枚用来保命的“离火丹”。 这还是他多年前,以一门绝学向异人换来的。 “离火丹”脱手,慕容博也向后一跃,从窗口处跳出。 徐阳躲过银针,便已看到火海一片。 他一愣,确实并未想到慕容博会如此之狠。 但要他就此放弃救火而去追逐慕容博,他还真的挺为难。 毕竟藏经阁内的各类佛经和秘笈,都属于难以再生的宝藏,一旦被焚毁,无论是对于武林还是佛宗,都是一大损失。 这种损失,即便少林派再大度,也难免会归结到自己头上。 再说了,若是为了追捕一个慕容博,任由藏经阁被焚毁,难免有瓜田李下,浑水摸鱼之嫌。 谁知道这火是慕容博狗急跳墙才放的,还是你为了偷盗藏经而放火消灭证据? 好在,徐阳也并非没有留下后手。 想到这里,便不再太多细想,徐阳已经脱下了外套,扑打起火焰来了。 至于慕容博,他的嘴角已经露出了一丝冷峻的笑容。 若是没半点准备,他何苦浪费那么多时间去说服萧远山? 火头确实不小,不过由于徐阳扑救及时,未多时就已小了许多。 此时,与无声无息间,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僧,手持扫把缓步从楼梯处走了上来。 “阿弥陀佛,造孽啊。”扫地僧口念佛经,手中扫帚飞舞,一股庞大的内力涌出,瞬间那残存不多的火苗已经被彻底扑灭了。 只是这场火虽然扑救即使,却依然有数十本佛经被焚烧去大半,至于书封书页被毁的则更多。 扫地僧眼中透露出淡淡的悲哀,这些书籍佛经他照料了许久,很多都是翻阅过乃至批注过的,就如同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拜见前辈!”徐阳也猜出他是谁了,只做不知,上前拱了拱手。 态度虽诚恳,但却没有多少尊敬之意。 但他的这种做法,反而让扫地僧很是满意。 “你今夜入藏经阁两刻钟,居然一本武功秘笈都未曾想去翻阅,确实是个好孩子。”扫地僧笑道。 这么多年以来,如此心高气傲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徐阳笑道:“不是自己的,不想看,也不想学。” “善哉善哉,若是天下所有人都同小施主一样,心思清明,行事清风霁月,怎还会有那么多争执矛盾?” 徐阳躬身道:“晚辈还有事在身,暂且告辞。” “莫非你想要去追那慕容施主和萧施主?” “萧伯父乃是晚辈暗子,自然不必追击,那慕容博倒是天下第一大恶人,晚辈非要亲手抓住他不可!”徐阳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便好,万幸老衲并未伤了他二人的性命。”扫地僧一脸轻松地笑道。 怪不得他要等自己快要扑灭大火时才出现,原来先前他是去制服两名不速之客了。 快步下得藏经阁,果然地上躺了两人,正是萧远山同慕容博。 两人双眼圆睁,却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很显然是被人点了穴位了。 原来萧远山早就候在三楼的窗户外,待慕容博刚刚逃出,就一掌拍去。 可惜慕容博早就防着这一手,还未跳出便使出各种暗器先行探路,萧远山这一掌反而吃了暗亏,被数件暗器刺中。 这样一来,原本略占上风的萧远山,反而陷入了被动的状态。 若不是慕容博急于脱身,并未有与他过多纠缠的打算,只怕萧远山支持不了多久。 因为那些暗器上,都是淬了毒的。 第七十三章 扫地僧 好在萧远山内力深厚,暂时压制住了毒性发作,他只是一力猛攻,用以伤换伤的打法,尽量拖延慕容博的脚步。 萧远山的轻功不如慕容博,一旦疏忽被他逃脱,只怕是追不上。 慕容博原本受了内伤,又遇到这么一个玩命的对手,心下大是叫苦。 他早就认出这位便是多年来同自己一起偷入藏经阁盗经之人,两人多年以来,一直都是相安无事,却不知为何,今夜他居然会骤然出手对付自己。 又斗了数招,即便是老成如慕容博,也不由得心焦气躁起来。 他方才用了一枚珍贵的“离火丹”,才好不容易从那个可怕的年轻人手中逃脱,若是拖延日久,必定要遭。 但他又不愿意同他人拼命,实在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面前的这位黑衣大汉,便是他多年前阴谋暗害过的大仇家萧远山。 否则的话,即便是拼着身受重伤,他也要击毙萧远山再逃跑。 此时微风轻动,一片乌云遮住了明月,月色更加昏暗。 两人闷头比拼,更不发出半点声响,拳拳到肉,掌掌拼命。 藏经阁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扫地僧来。 “二位施主,夜已深,何苦在此争执不休?” 两人互视一眼,手上却更是加紧。 既然被发现了,来了一个僧人自然紧接着会来更多。 若不能尽早击毙对手,到时候众多少林僧侣到来,谁都跑不了。 只是,这个扫地僧虽然年纪甚大,看起来毫无威胁,但始终是个麻烦。 两人又对了几招,慕容博却发现萧远山是越战越勇,似乎身中巨毒都已难以克制他的发挥。 灵机一动,他招式转变,且战且退,渐渐将战火蔓延向了扫地僧方向。 不知为何,慕容博总是觉得这个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老和尚,却给了他一种无形中的压力。 此时萧远山一拳轰来,正是七十二绝技中的“大伏魔拳法”,威力激发,群邪辟易,莫不能当。 慕容博见这拳来势汹汹,不敢大意,双手一扭便使出了家传绝学“斗转星移”。 萧远山本来内力略强于慕容博,只可惜上来便中了对方的淬毒暗器,虽然强行压制住了,但始终对内息有所影响。 而慕容博为了早些脱身,全然不再保留底牌,全力施为之下,此时内劲催发,已经有压制对手的趋势。 因此“斗转星移”瞬时奏效,萧远山的拳势居然被慕容博牵引去了另一个方向。 扫地僧的方向。 若不是萧远山的内力始终还是强劲,只怕慕容博早已趁机将他的拳势反转,直接轰击他本身了。 但不管如何,扫地僧却已被波及到了。 此时三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步,这一拳拳势凶猛,直扑扫地僧的颜面而来。 萧远山心中一惊,待要强行收力,却发现拳头似乎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反而其势更猛。 老和尚面上古井无波,似乎并不在意这一拳。 哪怕那强劲的拳风已经袭面而来,让他面上的皮肤都开始褶皱了起来,但扫地僧却混不在意。 他的身形似动非动,却随着强劲的拳风攸地飘动,萧远山这一拳居然落在了空处。 但正在萧远山拳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身后的慕容博已伸出两指,面露微笑,一记“拈花指”恶狠狠向他的背后袭来。 萧远山来不及回头,便已听到身后破空袭来之声。 可惜他方才那一拳,用尽了全力,又被“斗转星移”所影响,身形早已滞了一滞,竟无力回防。 若是方才不勉力收招,或者索性一拳轰中了扫地僧,他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也许就差了那么一弹指的功夫,但高手相争,也许就差了那么一弹指,便是胜负终结的差别。 萧远山心中一空,知道什么报仇雪恨、什么王图霸业都只是一场空,回想这么多年自己苦心积虑潜入少林,结果却依然丧生在大仇人的手下,心中极为不甘。 然而就在此时,扫地僧却飘了回来,手中扫把更是劈头盖脑向两人面上挥来。 “二位施主,行事太过乖张,老衲便得罪了!” 明明眼看着那一招“拈花指”便要得手,生死仇敌顷刻间便要毙命,慕容博本不欲理会那凭空袭来的扫把。 但多年养成的警惕性,此时却让他悚然一惊。 能在萧远山拳下脱身,随即展开反攻的,又岂是寻常人? 那么,他的这一扫把,又岂是等闲? 慕容博身形疾退,全然顾不得先杀了面前看似毫无还手之力的萧远山,然而,却已经晚了。 那扫把,看起来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偏偏让人躲不过去。 无论是身形略滞的萧远山,还是反应敏捷的慕容博,都被这一扫把劈头盖脸地打中。 扫把上似乎还带了几片树叶和灰尘,都扫在了两人的面上,顿时令自幼娇生惯养的慕容博恶心不已。 萧远山从小在塞外长大,倒是并不太在意,但他却发现全身居然已经无法动弹了。 那几片在扫把上摇摇欲坠的树叶上,居然都蕴含了极为庞大的内力,一拂之下就已经扫中了他脖项处的数处大穴。 果然,是个高手。 倒下时,这是萧远山脑中唯一的念头。 同样倒下的,自然还有慕容博。 两人面对面侧卧在冰冷的地上,四目相对。 萧远山死里逃生,此时虽全身被制,却只是想笑。 “恶贼,你也有今天!?” 虽说身子无法动弹,但说话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到底是谁?为何与老夫作对?”慕容博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眼前这黑衣蒙面人,也是一个来藏经阁盗经的,却不成想今日会骤然对自己动手。 他疯了吗? 难道他不知道,一旦被少林派发现,他们两人都断然难以逃出生天? 还有,这个扫地僧到底是谁?他是如何做到一招便放倒了两名绝世高手的? 这武功,委实是太过可怕了! 萧远山看慕容博声色俱厉,心中只是好笑。 他多年来一心只为替亡妻报仇,今日眼看着这个愿望即将达成,心中的轻松无可言喻。 再加上片刻之前,他还挣扎在死亡线上,如今的萧远山只当是自己死了,能在死前拖着大仇人一起完蛋,他很是乐意。 扫地僧见两人倒地,便也不再理会他们,只是望着藏经阁楼上的火光,叹了口气对慕容博道:“阿弥陀佛,施主你的罪孽深重,老衲只怕也无法渡化于你了。” 说罢便不再理会二人,转身上了藏经阁。 好在徐阳扑救及时,这一阁的藏书居然损失甚小。 扫地僧眼见这一幕,心中也是大定。 两人联手扑灭了阁楼上的余火,这才疾步下楼。 徐阳见萧远山和慕容博都倒在地上,还不忘互相攻讦,心中也是好笑。 能将这二人轻易击败,很显然这位须发皆白的扫地僧,便是传说中的那位高手中的高手了吧。 徐阳回身一礼,恭敬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不让大奸大恶之人逃出升天。晚辈代天下人写过前辈!” 扫地僧呵呵一笑,并不理会,只是对地上那两人说道:“两位居士,这些年来你二人一直来藏经阁中翻看藏书,老衲本也不想理会。只是今夜盗经不成,转而放火,是不是有些过了?” 萧远山不语,这火虽不是他放的,但多少也有些因由在内。 他也想过,若是他被人发现,免不得也要放一把火然后乘着火势逃跑的。 慕容博却笑道:“故弄玄虚,你若早就发现我们两个,又怎么会视而不见?” 以扫地僧的武功,真要对付他们二人,他们的断然无有生机的。 因此,他必定是因为今夜大火,这才发觉了隐遁在暗处的二人。 偏偏二人又在藏经阁外大打出手,这才会完全暴露。 想到此处,他恨恨地瞪了萧远山一眼。 扫地僧笑道:“慕容居士居然并非汉人,却是鲜卑族人。慕容一族在江南安身已有数代,老衲初料居士必然领会了南朝的文采风流,岂知居士来到藏经阁中,将达摩祖师的微言法语、各朝各代数不尽的高僧语录心得,一概弃如敝屣,寻到一本‘拈花指法’却便如获至宝。昔人有买椟还珠的前例,早已贻笑千载,却想不到慕容居士也不过如此。” 慕容博心中大骇,他伪死潜入少林后,第一夜混进藏经阁,偷偷翻阅的便是“拈花指法”。 此时他记忆犹新,绝对不至于出错,难道这老和尚说的是真的? 扫地僧又道:“萧居士也是如此,三十年前,还是二十九年前来着?唉,年纪大了,记不大清楚了。老衲只记得萧居士第一次来到藏经阁借阅的,乃是一本‘无相劫指谱’。唉!从那夜起,居士便已入了魔道,可惜,可惜!” 萧远山大为惊讶,心想自己到少林寺来偷研武功,这么多年了也未曾被人知道,这老和尚如何发觉的? 想必他是那个年轻人找来的帮手,故意在此胡说八道。 但,但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第一次翻看的乃是“无相劫指”? 要知道一个人第一次做某事,这记忆是最为深刻的,经年不忘。 因此无论是萧远山还是慕容博,心中都惊骇不已,如波澜滔天! 萧远山便问道:“怎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第七十四章 仇人相见 那老僧道:“萧居士全副精神贯注在武学典籍之上,心无旁鹜,自然瞧不见老僧。记得居士第二次来阁中借阁的,是一本‘般若掌法’。当时老僧担心居士心思不纯就此入魔,愈陷愈深,心中颇有不忍,故而在居士惯常取书之处,放了一部‘法华经’和一部‘杂阿含经’。只盼居士能顺手借了去,加以研读参悟。不料萧居士一心沉湎于武功,于大有裨益的正宗佛法却置之不理。将这两部经书弃在一旁,找到一册‘伏魔杖法’,却欢天喜地一般。唉,世人沉迷苦海,却不知何日方能回头?” 萧远山听他越说越详细,便如当日亲眼目睹一般,心中早就信了。 “可惜啊可惜。”扫地僧叹道:“可惜二位居士,深陷大危难之中,却不自知。” 慕容博哂笑道:“最大的危机不过是身险贵派之手,要被诸位高僧打杀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危难?” 徐阳却笑道:“大师宅心仁厚,自然不会出手加害二位。只是有些债,却始终是要还的。少*功,本就是源于佛法,佛门子弟修习,主旨乃是强身健体,必要时可以依靠武功来护法伏魔。因此达摩祖师创建少*功时,初衷便是无论修习任何武功之间,须得心存慈悲仁善之念。倘若像二位这般不以佛学为根基,则练武之时,必定伤及自身。功夫练得越是深,自身受伤越是重。如果所练的只不过是外门功夫,那也罢了,对自身为害甚微。但二位所学皆是上乘武学,无论是‘拈花指’还是‘伏魔仗法’,没有佛法护佑,对二位身体皆是大大有害!” “危言耸听!”慕容博怒道:“我二人如今已束手就擒,还用这等话来蒙骗我等,又有何益?” 此时,远处一声长啸,震得少林寺内夜栖的鸟雀乱飞。 内力绵长,这声长啸一直响彻云霄,直到发声那人奔至眼前,徐阳才看清此人正是乔峰。 “大哥你进来功力又见长了?”徐阳喜道。 乔峰面色肃然,忙问:“我可回来得及时?玄慈方丈随后就到。” 徐阳笑道:“多亏这位扫地神僧仗义出手,大恶人已被抓获!” 即便如乔峰这等泰山崩于前也未必动容的好汉子,听到这个喜讯也不由得悚然动容。 这大恶人陷害他多次,几乎让他无法在中原武林立足。 如今已落入落网,这让乔峰何其开心! 他眼尖,于昏暗中依然能看得清楚,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手持扫帚,想来便是兄弟口中所说的“扫地神僧”了。 老僧脚下,还躺着两名蒙面人,一黑袍一灰袍。 黑袍人便是躺在地上,身形也极为高大。 乔峰认出来他便是曾经杀死白世镜的蒙面人,这人为何也在此处? 萧远山也同样认出了乔峰,看到儿子如今英雄无敌的模样,他便是立时死了,也心甘情愿。 乔峰对着扫地僧躬身到底,口中称谢。 自家兄弟,说什么谢谢都没必要,不过扫地僧乃是外人,如此年纪还帮自己那么大的忙,不可不敬! 此时玄慈等人果然随后便赶到,来了足足有二三十人,徐阳一看大都曾见过,都是少林派玄字辈的高僧。 玄慈见徐阳果然信守承诺,活捉了潜入藏经阁的蒙面人,当下甚是感慨,连声谢道:“施主果然英雄出少年,老衲今日总算是见识了!” 萧远山见玄慈都到了,便大喊道:“我便是盗经人,今日被捉,死不足惜。但请少林高僧圆我一个心愿,萧某人下辈子投胎当牛做马我也报答各位大恩!” 玄慈眉头一皱,心道这人好不识相,前来偷盗秘笈,被捉了居然还敢提要求? 徐阳倒是并不介意,问道:“你有何心愿,但说不迟!” 萧远山感激地望了徐阳一眼,他也知道此时不便透露身份,否则对乔峰的名声颇为不利。 “我身边这人,一样是来盗取经书的。只不过我是钻研少*学,希望破之。而此人非但学武,还抄录了不少副本,甚至拿走原本,其心可诛!”萧远山大声道:“若几位高僧愿意在萧某人死之前,便替某杀了这恶贼,解我心结。萧某便愿意领各位前去此人藏匿秘笈之处,也免得少*学散失于外!” 慕容博自以为将被盗秘笈藏得极好,但萧远山早已暗中跟踪过他,自然清楚他的密藏所在。 玄慈听了这话,与身边几位师兄弟面面相觑,苦笑道:“这位施主,少林并非官府,无法滥用私刑。只怕只能令施主失望了。” 若是有人侵入少林,又企图逃跑,那么少林高僧自然可以出手惩戒。 但这两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明显失去了继续作恶的能力,那么玄慈方丈便不可以越俎代庖,随意杀害了。 即便是罪大恶极的凶犯,又掌控了少林的机密,他们能做的最多也只是将其囚禁起来,待日后另行处理,而不是随意杀戮。 否则少林派同那些邪门歪道又有什么区别? 玄慈望向徐阳,笑而不语。 他的意思是,这两人是你抓住的吧?该你自行处置才好。 最多玄慈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徐阳却摇头道:“这两位,乃是贵寺前辈出手擒拿的,晚辈实在无法贪天之功为己有。还请方丈大师见谅!” 前辈高手?玄慈环顾左右,身边那些师兄弟都是随着自己来的,很明显不是他们。 那么,便只剩下那二人身边,手持扫帚垂首而立的那位扫地僧了? 这算是什么前辈高手? 要知道这些扫地僧,不过是没有辈分的闲杂僧侣,平日里负责打扫,既不念经也不颂佛,更是不会有学武立身的机会。 说穿了,年老体弱,混口饭吃而已。 甚至很多入少林之前都不是和尚。 不过既然徐阳说他擒拿了两个高手,那么这人的身份就颇有可疑了。 玄慈口诵佛号,上前几步,双手合十道:“这位前辈,不知法号如何称呼?来我少林已有多少春秋了?” 这僧人,看上去没有百岁也差不多少了,须发一片雪白,面上褶皱密布,走路也颤颤巍巍的,若不是徐阳亲口说他拿获了两名高手,只怕没人相信。 扫地僧听玄慈互换他,慢慢抬起了头,看向面前的少林方丈。 然后似乎被人从睡梦中惊醒一般,轻轻叹了口气道:“多少年啊?老衲倒是记不太清楚了。许是四十一年?还是四十二年?实在是太过久远了,记不清记不清。只知道当年方丈第一次来藏经阁翻阅经书,老衲便曾在旁见过方丈。只是贵人事多,只怕方丈已经不记得老衲了。” 玄慈倒吸了一口冷气,四十多年前?那时候即便是他,也不过是刚刚入寺的一名小沙弥,什么事都不懂。 难道这位扫地僧,潜伏在少林寺内已有如许多年?他所图必然极大。 想到当年自己在藏经阁中参阅各类秘笈时,身边便跟着这么一位绝顶高手,然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这样一位高手,可比躺在地上那两位,要可怕的多了。 徐阳似乎看穿了玄慈心内所想,便道:“这位前辈武功冠绝天下,且佛法精深,只怕是并未有所图谋。” 扫地僧抬眉扫了徐阳一眼,心中颇感意外。 他多年前便是天下第一等的高人,只是因为情路纠葛,因此才会心灰意冷。宁可抛弃尘世间的一切荣华富贵,只身来到少林寺内当一名闲散的僧人,于佛经中徜徉以图消解心结。 却不料能看透自己的,不是大名鼎鼎的少林方丈,而是这位少年? 玄慈听徐阳这么说,虽然不敢尽信,但终究是舒了口气,便道:“还要多谢前辈出手,替少林清除隐患。” 扫地僧叹道:“武功秘笈本是外物,他们想要抄录,又或是拿走,那都是他们的因果,老衲不便出手干涉。但纵火焚烧藏经阁,就未免太过了点罢。” 玄慈听他这么说,又闻到空气中传来一股烧焦的味道,心下更是大惊。 但看藏经阁,外观却又似乎并无异样。 “多亏这位小施主,宁可放过奸人,也要先扑灭大火,我少林的如许藏书才得保无恙。这也是老衲出手,替他留住这二位居士的缘故。” 扫地僧并不居功,对他来说,少林方丈的感激,一文不值。 玄慈当下颇为感动,躬身谢过了徐阳,又道:“这二人既盗取少林藏书在先,又焚烧藏经阁在后,实在不能放过。还请施主明示,该如何处置?” 徐阳笑道:“方丈大师错了。这二人确实都盗取经书在先,但放火焚烧藏经阁的,却只有慕容先生一人而已。” “慕容先生?”玄慈盯着其中一人,越看越像是当年的某位故人,上前一把揭过了灰袍人的面纱。 “果然是你!”玄慈恨恨道:“慕容博,慕容兄!当年老衲被你害得好苦,还连累中原武林平白多了一场浩劫。我原本以为你也是被人蒙骗,得知实情之后悔恨而死,却没想到你居然是假死逃脱,混入我少林寺内盗取经书?!” 慕容博哈哈大笑:“玄慈方丈,多年未见,你的性子是分毫未改,还是如此暴躁啊。哈哈哈哈……。” 第七十五章 真相 慕容博这浑不在意的态度,让玄慈心中格外翻腾。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年雁门关外一役,中原武林人士损失惨重,其中很多人都是玄慈的多年好友。 只因为当初慕容博的一句话,他们都平白折损在了蛮荒之地,整个中原武林因此而元气大伤。 “虽然当年出手的是萧远山萧施主,但罪魁祸首却是你慕容施主,难道时隔多年,你还不曾悔悟吗?” 慕容博虽然躺在地上,形象不佳,但依旧狂笑道:“我慕容家世代贵胄,命中注定是要当天下共主的!为了慕容家大业,为了我大燕重新崛起,区区几条人命又算得什么?” 乔峰听到他如此说,双拳紧握,口中几乎要咬出血来。 单手戟指道:“慕容老匹夫,我家与你何仇何怨?你要如此陷害我父母?” 慕容博斜眼一看,见他体格健壮,双目圆睁,一身粗豪的气质同当年的萧远山颇为相似,自然便知道他就是乔峰了。 “说起来,老夫确实对不起你们萧家。不过成王败寇,怪便只要怪你有一个亲近南朝的老爹了。”慕容博似乎还有话未曾说完,但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便不再说下去。 萧远山则泪流满面,连脸上覆着的黑色面纱都浸透了:“原本我一直以为是汉人卑鄙,没想到真是你这个贱种暗中施计!鲜卑狗贼,你燕国败亡多次,有你这种阴损至极的后代,燕国这辈子都别想复国!” “这话你说了又不算?”慕容博道:“你还以为你是当年契丹后族中那个文武全才的后起之秀吗?” “阿弥陀佛!”两人冷言冷语,互相攻伐,就连扫地僧也看不下去了,扬声道:“二位居士,口舌之争大可不必。所谓宿怨,便是前世有心结,后世来化解。若二位居士依旧一心沉溺于恩怨之中,必不得大解脱!” 玄慈也是极倾心佛法的人,听了扫地僧的话语,赞叹不已:“前辈此话,大有禅意在。” 扫地僧笑而不语。 还是徐阳开口道:“二位,不如先起身吧?” 说罢,拉着乔峰上前扶起了萧远山。 乔峰虽然并不明白,但既然大仇人是慕容博,那这人便不是坏人了。 萧远山被徐阳扶起,目光却盯着一旁的乔峰不动。 两父子多年来第二次相见,却依然一个清楚,一个懵懂。 相见不能相认,萧远山心中的憋屈,无人能解。 除了,徐阳。 “各位大师,此二人对少林都有宿怨,且都做出了不少对少林不利的事,还请想个法子出来处置才好。” 玄慈一脸不解,如果说慕容博对少林破坏甚大,那么另一个黑衣人,先前徐阳不是说只是偷阅了秘笈,既未偷盗也不曾纵火吗? 为何徐阳如今却说,对方做了不少对少林不利的事? 徐阳继续说道:“慕容老先生不必多说,多年前以虚假消息蒙骗玄慈方丈,使其做了大不义的事,断送了许多中原武林人士的性命,更别说连累了原本亲宋的萧远山一家。之后还潜入藏经阁,偷盗多本少功秘笈,且在被发现之后,企图纵火焚烧诸多珍贵的佛经、秘笈。此人罪不容诛,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诸位高僧处置!” 徐阳自然知道少林寺不会随意杀戮慕容博,但他们总要做出个态度。 玄慈同几位师兄弟商量了一下,便道:“慕容博施主,确实罪不容诛。不过我等并非官府,无权决定此人生死。倒不如将他交给皇城司处置。” 皇城司乃是大宋皇庭的特务机关,专门负责查探有关颠覆朝廷的大事。 徐阳暗笑,这玄慈方丈看起来心善,却没想到行事如此狠辣刁钻。 慕容博最大的罪状,其实是企图复国。 他要复国,那如今历朝数代的大宋国算什么? 在当今天子眼里,慕容博的行为那就是谋反作乱。 因此一旦慕容博被皇城司严刑拷打,除了死路一条,还会影响到远在江南的慕容家基业。 这一招借刀杀人,实在厉害。 也可见,玄慈对此人有多痛恨。 果然,慕容博听到玄慈的决定,面色大变,惊恐的神色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虽然并没有说出什么,但对于城府极深的他来说,如此反应就说明玄慈恰好掐死了他的七寸。 萧远山却大笑道:“痛快,痛快!玄慈方丈,我萧远山今天算是服了你了!” 这名字一出,除了徐阳和扫地僧,在场所有知情者都不由得大惊失色! “什么?你说你是谁?”玄慈目瞪口呆。 他心中最大的梦魇,其实就是当年误杀了萧远山的妻子,逼得萧远山最终跳崖。 事后虽然多有弥补,将乔峰养大,但终究抵不过心中的不安。 这也是他心魔丛生,最终在意乱情迷之中引诱了叶二娘的缘故之一。 但今夜,死了多年的慕容博复活也就罢了,连当初亲眼目睹跳崖必死的萧远山,也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如何不惊惧万分? 惊恐之余,玄慈甚至隐隐还感到一丝丝的侥幸,心中似乎也安定了许多。 “真的是萧远山,萧施主当前吗?”玄慈颤声问道。 萧远山低沉道:“正是萧某!当年乱石谷大战之后,我心灰意冷,只想一心寻死去追随我的夫人。但从崖上跳下侥幸不死,某便一心前来少林寻仇!你们中原武人既然诬陷我萧某人要来抢夺少功图谱,那么萧某人绝不可平白被你们冤枉,索性就走一趟。这三十多年来,贵派的武功秘笈可被我萧某人看了个够,除非你杀了萧某,不然普天下都会知道贵派的武功精要和破解法门!” 连慕容博如此大的罪行,玄慈都未曾要他性命,何况萧远山所作所为不及其万一,他就不信玄慈会要了他的命。 何况,多年来的怨气一旦爆发,就连萧远山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恶毒的威胁脱口而出。 一旁的慕容博听了也暗暗心惊。 他盗取少林秘笈不过就是为了复国大业,毕竟参合庄“还施水阁”中,所欠缺的武功不多,但少林派七十二绝技和《易筋经》赫然在列。 同样,丐帮绝学“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法”也欠缺甚多,这也是先前他见徐阳使出“降龙十八掌”而为之心动的缘故。 但萧远山不是,他完全就是为了颠覆少林派而来。 这么多年来,他所翻阅过的武功秘笈,绝不会比慕容博少多少。 相反,作为契丹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他对少功的认识绝对在慕容博之上。 刻骨的仇恨,加上绝顶的天赋、深沉的心机,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可怕至极。 刚听到萧远山的名字,慕容博还一惊,不过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他反而更期待萧远山能对少林造成更大的破坏。 得不到的,必然要毁灭之! “萧施主,何必如此?”玄慈面色微变,但依旧保持了足够的风度:“对不起施主的,只有老衲一人,你又何苦为难整个少林?” “哈哈哈哈!”萧远山心中恶念丛生,狂笑道:“何止你一人对不起我?我来问你,你师弟玄苦明知道峰儿是我儿子,是契丹人,却为何却要教导他好好当一个汉人?这等恶人,终也难逃我那一掌之厄!” “什么?”乔峰乍听之下,几欲昏厥。 玄苦可说是他此生最敬重之人,即便是之后乔峰拜了丐帮前帮主汪剑通为师,在乔峰心目中,汪帮主也比不上自幼替他开蒙的玄苦大师。 要知道,那时候乔母病重,乔峰为了替她看病,甚至媾夜杀了一名大夫。 虽然最后侥幸逃脱,但母亲的疾病始终无法治愈。 就在他陷入绝境的时候,玄苦大师出现了。 他替乔母治好了身体,还收了乔峰做入室弟子,教授他少功,教导他为人处世。 可以说,乔峰整个人的世界观就是玄苦大师教导出来的。 从玄苦大师那里,乔峰了解到了世事艰难,知道大宋乃是自己的母邦,理解了什么叫宽恕与体谅。 他之后走的每一步路,都有玄苦大师的影子在其中,直到多年后他当上了丐帮帮主,玄苦大师的谆谆教导依旧时刻影响着他。 这也是为何杏子林中,他甘心情愿替那些谋反作乱的帮众赎罪,甚至为此三刀六洞、血流满地。 但如此可敬的佛学大师,少林高僧,却被人暗杀于少林禅室之内,临死前还指证乔峰便是凶手。 那眼光中的失望与绝望,乔峰一辈子都忘不了。 可以说,玄苦大师是死不瞑目的。 乔峰忍不住上前,一把扯掉了萧远山面上的黑色面纱,然后整个人就呆住了。 他一步步向后退,因为他实在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垂垂老者,面容居然同自己有九分相似。 怪不得。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玄苦大师会误认为凶手便是自己。 这样相似的两个人,在禅室昏暗的烛光下,确实是难以分辨的。 可笑他还一直以为大恶人是假扮成自己,故意去杀害玄苦大师来冤枉自己的。 却没想到,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仅仅为了一个偏执的念头,便出手杀害了自己最为敬重的恩师。 “你,你怎可如此?”乔峰摇着头,继续向后退去,眼角已经沁出了鲜血:“玄苦大师对我如此之好,恩同再造,你怎可杀害于他?你不是我父亲,你是魔鬼,你是恶魔!” 声音渐渐加大,直到最后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少林寺内千百年的平静,就此被打破。 第七十六章 梵音 焦灼的味道已经淡了许多,夜风早已带走了许多。 徐阳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切,心下也是微微叹息。 之前同萧远山交流时,他还颇为冷静自制,听得进劝告。 为何到了紧要关头,却变得如此狂悖难以控制? 这或许是契丹人的通病,或者是萧远山家族的遗传血脉? 乔峰也曾经不止一次发狂,包括原著里在聚贤庄的那一战,真是直杀到血流成河。 现在,不止是萧远山,就连乔峰都被他刺激到,变得狂暴了起来。 萧远山见乔峰状若疯狂,自己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慌忙道:“吾儿,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那谭公谭婆、徐长老他们,陷害你,让你当不成丐帮帮主,为父便杀了他们。白世镜也参与阴谋,他杀了马大元倒是无所谓,但他因此而栽赃你,便没了活路……” 萧远山正滔滔不觉地说着自己的“光辉业绩”,乔峰的脸色都变得彻红一片,即便是在深夜里,徐阳也能察觉出来。 “那我养父母,乔三槐夫妇呢?”乔峰一字一顿地问道:“难道他们也是死在了你手?” “乔三槐?”萧远山冷哼一声:“你是我萧远山的亲生孩儿,原本我父子夫妇一家和美,何等快乐?可是这些宋国武人将我契丹人看成猪狗一般,动不动便横加杀戳。又将我孩儿抢了,去送给别人,当作汉人的孩子。那乔三槐夫妇一直冒充是你爹娘,既夺了我的天伦之乐,又不肯跟你说明真相,那还不该死?” 乔峰听萧远山口口声声承认,他便是杀害自己养父母、恩师的那个“大恶人”,心中悲愤无从发泄,强行压制心中烦闷,嗓子眼一甜“噗”的一口鲜血就此喷出! 原本他以为自己确实是被冤枉的,一切罪过都是在那个带头大哥,那个大恶人。 却没想到,虽然带头大哥未曾找到,但那大恶人却已经寻着,却是自己失踪多年的亲生父亲。 “也罢!”乔峰捂着胸口,放声惨笑:“我乔峰也不算冤枉了,既是我父所为,那便是我的罪过!一切罪孽都由我乔峰一力承担,玄慈方丈,你杀了我吧!” 说罢,跑到玄慈大师面前,扯开胸口衣襟,露出胸膛:“玄慈大师,我父杀戮无度,害死我养父母,害死我恩师。乔峰拘于孝道,不可对他动手,更不忍见他偌大年纪还要遭牢狱之灾!一切皆有乔峰所起,但请方丈大师动手杀了乔峰,便让这一切烟消云散罢!” 玄慈摇了摇头,他看得出乔峰这一番话乃是出自真心,但正因为如此,他却更不可下手。 “乔施主,既然你自始至终便只认自己姓乔而非姓萧,那么你便是我南朝汉人,乃是我大宋国少室山农人乔三槐的亲生骨肉,而非什么契丹胡人!”玄慈字字如钉,直刺入乔峰心弦:“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为萧远山的所作所为负起责任?” “此事虽可说是因你而起,但一切都归于当年雁门关外乱石谷一役。说起此事,老衲也要负起责任,岂不是更没有立场来决断乔施主?”歇了一歇,玄慈方丈又道:“老衲,便是雁门关外的那位带头大哥,便是一切恩怨的起因。” 说这话时,玄慈的脸上即便是强忍住了,依然露出了些许痛苦的表情。 所幸在场诸人,除了徐阳和乔峰外,都是本寺中的名宿,有很多话他都可以直言不讳,不需要顾忌太多。 当年乱石谷一役,确实是他终生最为后悔的一件事,甚至超越了他破戒与叶二娘私通。 毕竟后者只是私德有亏,而前一件事,对于中原武林,甚至是辽宋两国的关系,都带来了无法弥补的影响。 想到这里,他又恨恨盯了慕容博一眼。 一切,都是这个人引起的。 乔峰听到玄慈自承便是带头大哥,顿时目瞪口呆。 这位恩师的师兄,少林寺的方丈,乔峰自幼也曾多次接受过他的教诲,而且玄慈还是当年丐帮汪帮主的好友,两人多有来往。 因此乔峰从未怀疑过,玄慈便是当年的带头大哥,即便是玄慈确实是最有资格的人物之一,但乔峰却从未往那个方面去想过。 也许他潜意识里就避开了这位,对自己提点颇多的武林名宿吧。 他又将目光转向了徐阳。 徐阳摇头道:“与其自怨自艾,还是想想如何报仇吧。玄慈大师说得不错,你若是放得下,那便不要埋怨萧伯父,若是放不下,起码也得先想想,怎么处置慕容博这个奸贼。” 虽说玄慈提过一句,要将慕容博押往皇城司,但徐阳并不认为他会如此行事。 江湖事江湖了,这是武林中的惯例,一旦被外人知道少林派勾结官府,那么很多不好听的流言便会对少林产生不可知的影响。 最简单的例子,将来若是有武林人士被官府拿获,附近的少林弟子就会第一个被怀疑。 反过来说,若是那些个被官府羁押的人犯家属,上门来求少林派替他们作保,少林派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种事,除非能保持机密,否则的话,任谁在少林方丈这个位置上,也绝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乔峰被徐阳点拨,这才想起,自己的亲生母亲便是死在慕容博阴谋诡计之下,平白送了性命。 如此大仇,不报如何为人子? 他上前,一把抓住慕容博前襟,举起右掌便要拍下。 扫地僧此时闭上了眼睛,口中轻轻念道:“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扫地僧的声音不大,乔峰于怒气中,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段金刚经中的法文,讲述的意思的,要平等对待世间万物,无论他们有什么外形罪恶,都要令他们进入不生不灭的境界,普度众生。 乔峰自幼便在少林寺内习武,耳融目染,这段经文又是极为常见的,他都是听过无数遍的了,自然了解了其中的意思。 但国仇家恨,又岂是短短一段经文便能破解,片刻恍惚之后,乔峰的这一掌还是拍了下去。 顿时慕容博头破颅裂,哼也没哼便倒在地上。 “阿弥陀佛!”玄慈大师念了一声佛号,道:“既然慕容施主害了乔施主的母亲,自是该死。那萧施主也害了我师弟玄苦大师,老衲便动手了。” 说罢,稳步上前,同样一掌拍向萧远山。 乔峰想要出手阻拦,却发现怎么也没有理由动手。 玄慈方丈说的对,既然自己能一掌拍死慕容博为母亲报仇,凭什么玄慈便不能出手替师弟玄苦大师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 眼看着萧远山同样被玄慈一掌拍中顶门,乔峰目眦欲裂地看着父亲惨叫一声软软瘫在地上,七窍流血,却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玄慈既杀了萧远山,又将目光对准乔峰道:“乔施主,你此生杀孽也不少,若是那些人的子女都来寻你报仇,你又有多少命来还给他们?咄!你还不大彻大悟吗?!” 简单的言语,如黄钟大吕,轰击着乔峰的心,让他再也无法支撑。 他多年未见的亲生父亲,居然就此死在自己面前,而他却无能为力。 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江湖生涯,难道杀过的所有人都是罪有应得吗? 何况,即便是如自己的父亲那般本身就是罪有应得,但他们的子女却绝不是这么认为的,若是人家找上门来,自己也须赔命? 这叫他拿什么理由再去报仇? 周边诸位少林高僧口诵的佛号恰在此时响起,阵阵梵音入耳,令人心头震颤。 悔恨的泪水爬满了乔峰的面颊,让他痛苦不堪。 到了这时,即便是后悔也无用了。 若是当初有些许慈悲之心,没有杀了慕容博,也许一切都能挽回…… 此时,徐阳冷冷的说了一句: “破!” 语调不高,却敲击在阵阵梵唱之中,打乱了梵唱的节奏。 又如一盆冷水般浇在了乔峰头上。 他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随后才渐渐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萧远山和慕容博,依旧好好地躺在地上,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乔峰。 既没有血流满面,更没有迸裂。 一切,都只是乔峰自己脑中的幻像而已。 扫地僧闷哼一声,嘴角淌出了血迹。 淡金色的血迹。 徐阳冷笑道:“这便是少林的待客之道?我和我大哥千里迢迢来为少林排忧解难,却换得被少林高僧催眠洗脑?” 乔峰这才明白,刚刚他是中了扫地僧的魔音入脑,产生了幻像,这才会大失常态。 若不是有好兄弟在旁协助,破了扫地僧的功法,只怕自己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玄慈苦笑道:“这并非是老衲的本意,也不是少林派的想法。” 徐阳不可得罪,虽说扫地僧武功超绝,但他的行事,确实并非玄慈指使。 这锅,玄慈不背。 扫地僧自以为十拿九稳的功法被徐阳所破,心中非但不恼,相反还极为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 第七十七章 除恶 徐阳如今不过二十出头的样貌是骗不了人的,也绝非是那种修炼了驻颜功法的,这点扫地僧绝对可以确认。 但他为何能达到现在这种水准,扫地僧却拿不准主意了。 难道真有生而知之的人? 要知道,扫地僧年逾百岁,体内足足有八、九十年的精纯内力,但却被徐阳破了功法。 这事细想起来,还真是可怕至极。 而徐阳是最恨这种道德绑架的。 你扫地僧,可以选择原谅慕容博,但为什么要求乔峰也要原谅,这种杀母大仇人? 是不是因为,慕容博一把火没把藏经阁的藏书全都烧掉,心不痛是吧? 那个扫地僧,徐阳还真的是不怕的。 尤其是他这种用魔音灌脑的方式,催眠乔峰的做法,实在是已经突破了徐阳的底线。 而且很明显,少林派并没有完全站在扫地僧的那一边。 否则的话,以徐阳的个性,也断然是不会同时与这两派势力同时对敌的。 他还没疯。 看着乔峰依然一副懵懂的样子,就知道他还并未从被催眠的状态中彻底醒悟过来,徐阳叹了口气道:“也罢,我便来做这个恶人好了。” 说罢向前一步,扬手挥掌,想要了解慕容博的性命。 扫地僧如何肯答应,他自从加入少林之后,早已沉溺于佛法之中。 什么是非、对错、善恶,一切都早已不再重要,佛法早已成了他人生的最高目标。 在他看来,宽恕是最大的佛法。 所谓不垢不净,不生不灭,人生一切都是虚妄,到了他这种境界才算是真正入了佛道。 而什么报仇雪恨,恩怨纠葛,都只是邪魔外道在人心里留下的痕迹。 事实上他非但不想要慕容博的命,甚至连萧远山,都想要归入佛门之中。 至于别人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毫不关心。 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恶人,而是这种以好人的名头来行所谓的好事之人。 扫地僧见徐阳悍然对慕容博出手,手中的扫帚早已扬起。 虽说是刚刚被破功?,身受内伤,但对于他这种级别的人来说,如此程度的轻伤,根本是毫无影响的?。 口中叱喝道?:“胆敢在少林放肆?,那不如留下来吧?。” 说罢扫帚横扫?,扑向徐阳的手掌?, 徐阳面色?严峻?。 毕竟?,?毕竟扫地僧是他遇过的最强敌手,没有之一。 这种可以进入金大侠?武功图谱前三的人物?,深厚的内力、精妙的武功和身怀各种法门?,都是绝不可轻视的。 只是,?他为了完成任务?,为了义兄乔峰?。?拼也要拼上一把?。 眼见着扫帚挟着旋风袭来,?徐洋手掌一翻?,同时侧身躲过?这一扫?。 左手同时牵引了一下?,就将扫帚转而扑向了??慕容博的面门?。 扫地僧心中微惊?,?他并没有看出来这一招?,乃是太极拳的精义?,因为这个世界上,还从未诞生过这种颠覆武学概念的拳法。 他误以为这是慕容家的斗转星移?,因为两者?内在虽然相差甚大?,但仅仅在外在表现上是看不出什么的?。 扫地僧微笑道:“原来是你们慕容家的内斗,缘何来我少林放肆?” 徐阳轻笑道?:“?谈什么内斗?,井底之蛙?。” 此时扫地僧?已强行收回扫帚?,但此时徐阳再出一掌?,并不攻击扫地僧?,而是直接将目标定为慕容博。 慕容博此时躺在地下?,全身不能动弹?,直接攻击他?,才是最为方便的时候?。 扫地僧又有一扫帚扫向徐阳后脑,但徐阳居然置之不理?。 扫地僧入了少林之后,绝不会允许自己手中沾染上人命,徐阳也是在赌这一点。 说时迟那时快?,徐阳那一掌已经击中了慕容博的天灵盖。 慕容博便如乔峰臆想中的那样?,头颅破?裂?,连哼都哼不出一声来,便已死去?。 扫地僧一招受制处处受制?,眼见得徐阳?就在自己面前杀人?,心中大怒?,但手中的扫把在即将扫中徐阳后脑时,依旧强行撤了回来?。 扫帚上携的劲风依旧刮得徐阳头皮疼,好在并无大碍。 正像徐阳所想的那样,扫地僧并不想在少林寺内杀人,更不会一身道行为了徐阳而破。 徐阳笑道:“大师?,只怕你不能阻挡我想做的事?。” 扫地僧冷冷道:“?游施主,你未免做的太过了?。” 徐阳道:“除恶务尽!” 然而双方此时并没有停手的意思?。 徐阳虽然杀了慕容博?,但不代表这件事就了了?。 而扫地僧绝对无法容忍有人触犯他的底线。 玄慈方丈在一旁劝慰道:“二位?,何必如此?,不至于。前辈,游施主如此行事,也是为了少林着想,慕容博这等奸人,若是平白放了,那传了出去,这天下人?,只怕人人都会骑到少林头上。不过游施主,你的手段虽然高明?,只可惜少林并非随意杀人之地。今后还请有所克制?。” 徐阳笑着拱手道:“如慕容博这般大奸大恶的,天下倒是极少。方丈大师,还请原宥晚辈一时没忍住,触犯了少林虎威,今后必定不敢了。” 玄慈给他面子,他自然也会给玄慈面子,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方丈出面说话,扫地僧虽然并非是少林嫡系,但也不敢当面翻脸,面色一肃,重新低首,不再言语。 乔峰此时才完全摆脱了先前扫地僧的束缚?,双目投向徐阳,露出感激的眼神?。 只是两兄弟没必要说的太肉麻?,拱了拱手?,便算是谢过了?。 他上前想要解开?自己父亲身上被制的穴位?。 只是扫地僧的点穴功夫,别有一功?,乔峰费了半天力气也并没有能够解开?。 徐阳笑道:“倒不如让我来吧?。” 乔峰看了看他?,自觉退到一边。 扫地僧在一旁冷笑?,他的功夫?,别出机杼,恐怕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够解开。 徐阳上前,手掌推在萧远山的背后,内力早已在他身上运行一周。 “咦??这内力?……。” 徐阳有些意外?,这内力颇为熟悉,难道是他?? 他脑中想起一人,但不敢确定。 徐阳撤回掌力,双手在?萧远山的大锥、华盖、中庭、足三里等周身穴位一阵拍打?。 扫地僧的冷笑渐渐变成意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所知甚多,虽然这解穴方式并非最佳,但效果只怕是不错的。 萧远山一声闷哼,口中吐出一缕鲜血?,但全身都已能够动弹?。 他大笑道:“贤侄,有手段,有头脑!我儿算是交到了一个好友?!” 徐阳笑道:“?萧伯父,无论如何你都对少林有所亏欠,晚辈只能帮你帮到这里?。至于其他?,伯父还是同玄慈方丈去商量吧。” 萧远山此时头脑已经恢复清明,知道先前自己所说、所做的那些事?,着实是有些过分?。 不过玄慈怎么都算是他的大仇人?,萧远山也不愿在他面前?低头?。 “贤侄,不如就由你来替老夫做主吧?,这么多年下来,老夫也累了。” 又道“老夫今日既然认回了儿子?,又见我儿与你这种一少年英杰结交?,心愿已了。至于慕容博老匹夫所偷藏的佛经和秘笈?,萧某会领着少林的人去取回?,无需担心?。” 徐阳也侧过身去对他轻声说道:?“既然如此,叶二娘的那件事就不必再提?了。” 萧远山点点头,玄慈当年也是中了慕容博那贱人的奸计?,这才会带人阻击他。 不过徐阳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这少年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再一次神秘了起来。 好在罪魁祸首慕容博已经授首,他心中的大恨已经消弭了多半,再说了那件事他自承做的极不地道,也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此事他也不想再提?,而且从玄慈?这次行事来看?,立场极为公正?,算得上是一个好人。 因此萧远山也不愿在这些细微末节上多做计较。 更何况即便是此时揭发出了玄慈大师的丑事,最多不过也就是个少林派换一个方丈,新换上来的大和尚可未必就对他心存歉意?,到时候说不准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萧远山如今属于有子万事足的状态,一切都源于徐阳的帮忙,因此无论他说什么,萧远山都会答应。 徐阳同玄慈方丈交流了一个眼神,玄慈这才心思大定。 他倒不是怕自己的地位不保,只是少林派方丈出了这种丑闻,如今风雨飘摇的中原江湖,难说又会历经一次磨难。 大宋刚刚换了皇上,处于绝对式微之中,只怕若是再有折腾,辽国和西夏难免会趁虚而入。 玄慈大师走到扫地僧跟前,说道:“萧施主既然入了少林寺,想必是与我佛有缘。老衲身份敏感,不适合介入其中。倒不如让前辈收萧施主为徒,共同钻研佛法如何?” 扫地僧有些意外,没想到方丈居然会如此看重自己,又望了萧远山一眼道:“老衲观你犹有未尽之缘,可是甘心情愿入我佛门?” 第七十八章 战前 萧远山狂笑道:“萧某自从三十年前丧妻失子,本就心如死灰,不过是行走在世间的一副破皮囊。今日佛祖保佑,萧某能亲眼看见我儿成才,什么都算不了事了。” 接下来,又转而低声道:“回想起来,这三十年间,某行事荒悖,自认做了很多错事。既然大师愿意收留,萧某从此便是佛门中人,青灯古佛,为我儿祈祷,为自身赎罪。” “好!”扫地僧笑道:“那我便收了你这个关门弟子。” “还请大师赐名!” 扫地僧道:“名头都是虚妄之物,你便是萧远山,你的法号便也是萧远山。狗屎佛陀俱是虚影,身既无物,何况于名?” 萧远山道:“恩怨是空,父子也是空,无罪无业,无德无功。多谢师父点化,萧远山从此便是佛门中人。” 他随意地行了个礼,扫地僧也不避让,这个师徒名分就算定下来了。 乔峰在旁看着,即是欣慰,又是悲伤。 好不容易才寻到了父亲,他偏偏又是好心办坏事,就是那个构陷自己的大恶人。没隔片刻,居然又入了佛门,从此父子两人如隔千里,再也无法膝前尽孝。 扫地僧总算没白白出手,怎么说也收了一个顶尖高手当徒弟,而萧远山此举之后,乔峰的冤屈就算彻底洗清了,也是各取所需。 此时徐阳的脑海中“叮”的一声,他不用看也知道是系统任务完成了。 这也代表着,他在这个世界能待的时间不多了。 虽然还不是很完美的结局,不过大部分想改变的历史已经改变了。 阿朱活得好好的,乔峰的冤屈也已经彻底摆脱,两人原本悲剧性的命运都已改变。 至于说乔峰日后是重新执掌丐帮大权也好,是去塞外牧马放羊也罢,都是由他自己来做决定了。 两大恶人丁春秋和慕容博都已死,许多武林中的隐患也被消除。 整个星宿派都可以安安稳稳做人,不再会被人追杀,他们也不再会杀人。 至于说段誉和慕容博的命运,那一样是要看他们自己的抉择了,两人和徐阳的关系都不算很密切,徐阳没必要为他们筹划一切。 虚竹的命运也有所改变,虽然依旧免不了会被逐出少林寺,但起码生身父母都活得好好的,到时候也会对他有所安排。 盘算了一下,似乎并没有什么留恋在此的必要了,徐阳一身轻松。 此时,扫地僧冷冷道:“游施主,?若是你还有空?,你我约定一个日子?较量一番?,不知可有兴趣?” 徐阳笑道?:“好?!那便明日午时吧。” 这一战终究难免?,因为毕竟如扫地僧这般心高气傲的武学高手?,是无法容忍有人在他面前打破他的信仰的?。 毕竟先前徐阳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当着他的面杀了慕容博?这样一个高手??。 另外,徐阳也有疑惑?,到底?。扫地僧是不是自己设想中的那个人?? 也许?,通过交手,还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如果扫地僧真如他自己所认为的那样,是得到高僧,两人之间的问题可以和平解决,那自然是最好。 可是如今既然他决定要分胜负、定输赢、决生死?,徐阳也并不怕他?。 起码有个系统?,还有近乎于无穷无尽的??金手指?,和系统提供的药物等等?,若是这样啊?,面对一个扫地僧这样明显有缺点的高手,他若是还害怕?,那就有些不必要了?。 乔峰则对父亲选择出家避世?,有些无法接受。 他与父亲?,自幼便分别,从未真正见过面?,今日总算是两者相认,可不过短短瞬间?,却僧俗两分。 虽然不至于像以前那样?,一辈子都见不到?,但长久?,终究还是很不方便。 乔峰道?:“父亲?,你为何一定要留在少林寺??忘记一切,你随我一起去塞外?,你就负责放马?。?我好生奉养你,让孩儿一尽人子之道。” 萧远山微笑道:“儿啊,你有这些孝心?,为父已经是老怀安慰?。为父前半生,确是做了许多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若是下半辈子能在佛祖面前忏悔思过?,或许下一生?,还能与你娘重聚?。” 说到情深处,就算是如萧远山这般的硬汉,眼红也已微微发红。 乔峰听他心意已决?,犹豫片刻,便也不再劝说?,转而走到徐阳身边,说道:“二弟?,若是有需要?,待迎战那个扫地僧之时?,为兄……” “大哥你有心便好?,小弟既然答允了他的约战,便是有足够的信心。到时若是小弟打不过他?,大哥你再出手可好??”徐阳见乔峰主动请战,知道他内心已放下一切,更是为他高兴。 乔峰用力地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玄慈方丈见事情已经了解?,便吩咐人来打扫战场。 慕容博的尸身,须得好生安葬?,毕竟他也是一代武学大宗师?,不可能让他如此暴尸寺内。 而藏经阁内也需要重新整理一番,以免死灰复燃。 徐阳见事情已了?,拱手告辞?,与乔峰二人一起下山。 很快,玄慈大师已追了上来?,客套两句后便说道:“游施主,那孩子已被老衲驱逐下山?。若是有可能?,还烦请游施主?助他一臂之力。” 徐阳知道他说的是虚竹,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一个人有人性,总比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要好得多?。 自己既然抢了虚竹的缘法,自然应该照顾他一下。 何况,他也从心底同情这一家三口,他们即便是明知道身份,却始终无法相认。 比起萧远山、乔峰父子,这家人更为让人难以释怀。 玄慈大师得到了徐阳的允诺,真心诚意躬身相谢,然后目送徐阳下山。 此时朝霞已经慢慢升起,天光渐亮,外人只怕谁都不知道,这一夜在少林寺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 将所有琐事都清理完毕,又写了几封信,交托给了乔峰。 “乔大哥,也许这一战之后,我便要去寻找我的道了。”徐阳一本正经的说道。 毕竟他随时都可以离开了,主世界里还一大堆的烂事等着他呢,走前总要找个理由才好。 他托付乔峰代为照料虚竹,起码带他去擂鼓山,在星宿派门下当个安安稳稳的小弟子也挺好的。 至于其它方面,一封信给聚贤庄自己便宜老爹,一封信则是给阿紫的,星宿派就交给她去折腾了。 其余,没什么大事了。 在同扫地僧正式交手之前,他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了。 乔峰依旧是一脸的担心。 萧远山的武功他十分了解,当年在马家大院,乔峰追了萧远山足足大半天,论起内力的绵长或许乔峰略胜一筹,但很明显萧远山也并不是什么善茬。 能一招就掐死白世镜,就算是乔峰都自认未必做得到。 而这样的人,和慕容博联手都轻易被扫地僧击败,这让他如何能不担心徐阳? 徐阳明白,因此他也不劝乔峰。 “那大哥跟我一起上山?” “好!” 上午的阳光已没有前些天那么毒辣,从少室山的山脚下到少林寺门口,足足要走上一两个时辰。 徐阳可不想将有限的体力都用在攀爬上,因此他还是依旧缓步上山,绝不多浪费一丝体力。 乔峰则护卫在他身侧,即便只是同扫地僧的比试,但也要防备被偷袭。 毕竟徐阳如今名气太大,谁知道江湖上会有什么妖魔小丑前来作祟。 还好,并没有节外生枝,两人还是在午时前及时赶到了。 门外,少林玄字辈的高僧一列排开,足足有三十多人。 即便其中大部分并非玄慈这般的一流高手,但每个人的身手都不俗,整个少林派的底蕴也由此可见一斑。 而扫地僧则早已守候在门口。 萧远山并未出现,他如今的身份,并不适合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毕竟这些年来,死在他手下的中原武者,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扫地僧依旧一副垂首低眉的模样,似乎除了清扫落叶,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但随着玄字辈的高僧们窃窃私语,他也听到徐阳的脚步声,脸上终于绽出一丝笑容。 停下了手中的扫把,扫地僧闭上了眼睛,享受这大战前的宁静。 好久未有的期待感了。 早在入寺之前,在江湖上他已经没有了对手。 那些敌人,早已被杀光,那些曾经的故人也尽皆身故了。 他已经足足有数十年未曾与人动手。 昨夜,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算不上真正的动手。 前前后后,他不过只用了三招。 甚至连热身都算不上。 今日,便在少林寺大门前,同这个世所罕有的少年放手一战吧。 他从未如此兴奋过。 徐阳也看到了扫地僧。 这个穿着破败的老僧,就如鹤立鸡群一般醒目。 到了徐阳这个层次,早就不再依赖眼睛去观察一个人了。 他看的是气。 一种无可比拟的气势,便是如同压制不住一般,从扫地僧平凡衰弱的身子里爆发出来。 这股气势,势不可挡。 第七十九章 决战 这股席卷而来的气势,势不可挡。 于是徐阳便不挡。 春风化雨,流水无形。 真正的强大,并非一定要无坚不摧,润物细无声一样是至高的境界。 庞大的气势冲激到了徐阳身边,居然转而变得平和,重新归于自然。 如春风般吹拂而过,不掀起半点浮尘。 在所有人没有看到的所在,二人已于无声处,交了一招。 至刚对上至柔。 没有胜负,有的只是互相间的钦佩。 “扫地僧不愧是天龙第一高手。” “这小子,真是有些东西。” 两人同时念头起,却并未宣之于口。 “大师,谨受教!”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二人互致敬意, 从此之后,便不再客套。 玄字辈高僧们何等的身份,然而此时却成了旁观者,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似乎变成了障碍,便纷纷退开一旁。 他们只想欣赏这一场无比璀璨的比斗,仅从昨夜两人一触即终结的交手来看,两人的境界也许是他们终生都无法触及的。 能旁观看上一眼,便是大大的福分了。 然而,平日里身份尊崇,无人敢有所不敬的少林高僧,此时却只能卑微到充当背景,无人关注。 即便是达摩院首座玄难大师,对于师兄玄慈方丈将这场比试,安排在少林寺的大门之前感到颇为不满。但他依旧不得不承认,若是少林派内有人能从这场比试中,领略到些许武学上的奥义,那么在不久的将来,整个少林派的武功境界和实力,都能向前大踏步跨越,而且不止一步。 只能说,徐阳和扫地僧的武学理念,领先了这个时代太多太多。 乔峰也后退数步,这种程度的比拼,实在不是他可以轻易介入的。 若是搞得不好,反而会让二弟感觉束手束脚,他可不愿做这种令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 场地一瞬间便已空了出来,只剩下徐阳和扫地僧,互立两边。 对于他们这种程度的武者来说,距离已经不是问题,只要需要,一弹指的时间就足以发动攻击。 他们只是在观察,对方如今的状态。 高手相争,每一处细节都绝对不可大意。 战略上必须藐视对手,战术上却要极端重视。 阴沟翻船的前例可不少,谁都不愿大意失荆州的事,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扫地僧一如既往的平稳,微风轻轻吹动了他的僧袍,却吹不动他的心。 同样,徐阳也是安稳如常,仿佛天下间除了眼前的对手,任何事物都引不起他丝毫的兴趣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他今年不过二十而已。 看着他年轻的模样,扫地僧不由自主地想到: 这样的年纪,这等修为,假以时日,只怕能堪破那一道关口也不一定。 扫地僧的思维有些乱了。 这也让他的气息,略略显出有些松动,不再如先前磐石般的稳定。 徐阳却没有因此而提前出手,他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这种几乎不存在的机会,很少发生,但今日,徐阳赌它一定会发生。 因为,他远比扫地僧年轻。 扫地僧什么都好,但他的年龄始终是个大问题。 任何人在年逾百岁之后,都绝对无法保持身体状态的巅峰。 毫无例外。 这也是即便原著里扫地僧堪称天下无敌,却依然会被乔峰一掌击断数根肋骨,这说明他的反应已经大不如前了。 如果是三十年前的扫地僧,徐阳连和他比试的念头都不会有。 但是如今,他自认胜机足以达到七成以上。 扫地僧一开始便露出了些微的破绽,但徐阳并不领情。 因为他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机会,相反很可能是扫地僧故意露出来的。 一旦徐阳乘虚而入,唯一的结果就是速战速决,徐阳败。 后发制人,一直是高手相争最适宜的取胜方式。 在没有足够的把握前,徐阳不会主动发起攻击。 反正,他耗得起。 作为后辈,礼让前辈是一种美德。 徐阳自认是天下一等一的有德之人,于是便做了个让扫地僧先出手的手势。 扫地僧笑了。 这等为了追求胜利,无所不用其极的晚辈,还真是有意思。 两人呆若木鸡般站立在场地两头,久久都未有任何出手的打算,即便是少林高僧中,也大有看不明白的人。 有几位极少出寺历练的玄字辈高僧便开始小声谈论了起来。 他们二人昨夜并未目睹扫地僧大发神威,也没见到徐阳一掌击毙慕容博的场景,因此对眼前两人纹丝不动颇有些不满。 “师兄,为何这二人始终未有动静?难道是想耗死对方不成?” “师弟,这你就不懂了,两边的武功都是极高,若没有足够的把握,断不会轻易出手。” “这把握,难道也会变的吗?站上几个时辰,难道就会累积胜势?” “也许吧,既然玄慈师兄让我们来观战,想必此二人必有过人之处。” “那扫地僧不就是日常打扫藏经阁的吗?我见过他数次了,平平无奇而已,他能有什么过人之处?” “扫地僧也就罢了,在少林寺内耳融目染数十载,兴许学了什么绝学不显于人前也不一定。但那年轻人就不同了,如此年龄,便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只怕最多也就二十几年吧?他又能有何惊人的艺业?” “就是,难道他们一日不出招,我们就得等上一日?一年不出招,我们便要等上一年不成?” “那倒用不着,别说一年,就是站上三天,估计便要饥渴而亡了。” “哈哈哈,看他们俩这装腔作势的样子……,莫不是没有信心,故意拖延?” “也许吧,别到最后一招不出,然后互相吹捧一番,那就有意思了。” ………… 二人刚开始还悄声说,但说着说着,见没人阻止,声音便开始越来越大了。 徐阳听到了也无所谓,因为年龄被质疑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但扫地僧何许人也?从弱冠起,他便是天之骄子,从未有人胆敢质疑过他。 如今潜入少林足有四十余年,功夫更是精纯,在十余年前忽有一日顿悟,境界更上一层楼。 没有遇见徐阳之前,他都自以为独享大道,因此见萧远山和慕容博相争,才会生起收徒之念。 这也是为何慕容博火烧藏经阁,扫地僧也不想要了他性命的缘故。 死经书,自然远不如活生生的传人好。 只可惜慕容博被徐阳一掌击毙,令扫地僧心痛不已。 但见到徐阳之后,他便知道,吾道不孤。 这也是他无论如何都要与之一战的缘故。 扫地僧缓缓抬起头,就如千年亘古不变的雪山,露出了峰顶的绝妙雪景一般,他开始认真了。 他横眉扫了那两个少林玄字辈高僧一眼,如刀般凌厉的目光,一眼就穿透了两人护身的真气。 两位高僧顿时连气息都开始喘得不匀实了,胸口更是一阵气闷。 这目光,有如实质一般,居然可以隔空伤人? 扫地僧已决定不再等待。 禅武一道,乃是他从老庄道派转入佛宗之后,最大的领悟。 今日,便是这武之道,第一次出现在人前的好时机。 他的年龄太大了,大到已经无法支持他全力一战,能燃烧多少的璀璨,便在这一时吧。 徐阳凝视着扫地僧,见到他眼中的神光一现,自然明白,决战的时刻到了。 两人互视一笑,几乎同时出手。 扫地僧出手,是因为他不想再等,人之涯终究有限,他早已不在意胜败。 徐阳出手,是因为他不想在这种时刻,还纠结于胜负。 他想试试,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 既然扫地僧都可以无视成败,他更年轻,更经受得住失败。 既然如此, 为何不放手一战? 两道神光在空中一触即分,但同时,扫地僧的扫把已经袭来。 而徐阳手中剑,也已出鞘。 剑是寻常的剑,此刻的徐阳,早已经过了需要神兵利器来占据上风的境界了。 飞花落叶,万物皆可为兵。 他之所以用剑,而不是随意找样东西做兵器,无非是因为剑是他第一件曾经使用过的兵刃。 仅此而已。 他的剑法早已超越了剑法的境界,一剑直直刺去,并无其它花俏。 同样的,扫地僧的扫把,也是直直扫来。 扫把上甚至不带一丝内力,看上去似乎仅仅是把普普通通的扫地工具。 然而,任谁都知道,这一招威力非俗。 返璞归真,两人的招式都是直来直去,并无半点虚招。 就连先前开口的那两位玄字辈高僧,受到了教训之后,此时也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他们处在徐阳的位置,断然是躲不开这一扫的。 因为尽管看上去只是随随便便的一招,却已经封死了徐阳身前身后上下左右所有的退路。 毫无闪躲的机会。 所以,他们都在看徐阳的应对。 徐阳不应对,既然不能退,他就进。 一往无前的气势未曾有过半点更改,手中剑更是如已融入了他整个人一般,如一柄巨大的法器,直刺扫地僧。 (接下来还有三更爆更周爆更,随后奉上!) 【爆】 第七十章 破墙 扫地僧一声冷哼,胸前出现一堵气墙,将身体包住。 气墙足有数尺,徐阳的这一剑居然刺不进去。 这是扫地僧的绝技,练成后从未动用过,也只有徐阳这种可以伤到他的对手,他才生平第一次使出来。 这也是扫地僧的底牌之一。 好在徐阳这次用的是剑,若是拳掌之类的功夫,真的会拿这堵气墙毫无办法。 徐阳一笑,内劲早灌于剑上,剑尖微微透出些许亮光,通体变得坚韧无比,再次刺出。 扫地僧眼神一凝,没想到气墙居然会被刺破些许。 可惜此时扫把已经袭来,徐阳无奈只得挥剑斩破,不得已放弃了对气墙的破坏。 一剑削去,却未曾劈中扫把。 那扫把早在徐阳利剑挥来之前,就已经转向扫向他的下盘。 招式转变潇洒自然,就如同原本就应该转向下盘一样,丝毫不带半点烟火气。 旁观的玄慈方丈,何等样人?都不由得心中暗喊了一声“好!” 若是有人能将兵刃使得如臂使指,那必定是下了极大的功夫的。 扫地僧在少林四十余年,每日里都抱着这把扫帚,坐卧起息,自然而然已经将自己的精气神都灌注在了其中,招式使出来毫无违和感。 但,扫地僧的这一招,却依旧没有得手。 因为,徐阳已经纵身而起,剑光闪耀间,再次刺向气墙。 只不过,这次是从扫地僧的头顶袭来。 扫地僧一直未变的神色,终于有所动容。 高手相争,本来最忌讳的就是如徐阳这般,居高临下,决死一搏。 虽然看上去极为威猛无俦,但若是不能成功奏效,那这一招的后患未免太大了。 万一被对手破了这招,那么身在半空中的徐阳,就势必避无可避,真正的没有了后路可退。 但徐阳既然使出了这样的招式,且并未是在穷途末路之中时使出的,那么就只能说明一点。 他极有信心,可以一击必中。 扫地僧不由得对徐阳高看了一眼,手中扫把随即上扬。 不管徐阳是否能破解扫地僧的气墙,他都必须面临两面夹击的困局。 徐阳笑了。 他不怕扫地僧出招,只怕他不出招。 扫地僧既然出手,那么他面前气墙就必然会因此削弱。 至于扫把,徐阳身上有金丝软甲护体,便是硬受他一招,又能如何? 不过金丝软甲乃是徐阳的底牌,能不暴露就尽量别暴露。 因此徐阳左手轻扬,数十点寒星早就绕过气墙,从背后袭向扫地僧。 这时他的各种奇技才算是使了出来,这也是在天龙世界,第一个逼出他暗器的人物,扫地僧也足以自豪了。 扫地僧面容一肃,他从未想到,对手居然会在如此堂堂正正的比试之中使出暗器。 要知道,暗器乃是被江湖上大多数名门正派人士所不屑的,就算是日常交往,被人知道此人善使暗器,也是会被看不起的。 更别说是这种正式的比斗场合,传出去这小子还要不要脸面了? 然而这个念头随即便被扫地僧抛诸脑后。 他作为前辈,主动挑战徐阳这么一个年轻人,本已是不该。人家临阵对敌,使出浑身解数又有何不可? 要知道,他的辈分睥睨江湖,可以说就连玄慈方丈都至少比他低了两个辈分。 一个年轻人对他这样的老怪物,使出暗器,旁人只怕非但不会诟病,相反,说不定还会夸他不拘一格,别出机杼呢。 念头一闪而过,背后的暗器已经袭到,扫地僧执扫把的右手招式不便,继续撩向徐阳,左手不急不缓伸到背后,或抓、或点、或拨、或弹,各种破解暗器的法门在他手中一一使来,煞是好看。 徐阳这数十根银针居然无一奏效。 但可惜,徐阳本就没有将暗器作为致胜的手段,他要达到的目的,无非也就是让扫地僧略为分神。 只要有一点点,就已足够。 一个人是无法一心三用的。 扫地僧既要保持扫把的攻击,又要破解背后的暗器,那么他对于气墙的维持就难免会有所松懈了。 果然,徐阳手中剑,顺利刺开扫地僧头顶的气墙。 一柄剑,势如破竹般直奔对手的顶门而去。 扫地僧双眼微眯,他从未想到,自己会被逼到这个程度。 “好剑法!” 三字刚来得及出口,扫地僧就已不得不退。 包括即将扫中徐阳的那一招,也不得不撤回。 围魏救赵。 徐阳攻敌之必救,扫地僧哪怕是扫中了他,可一招换一招,徐阳最多也只是重伤,而他则必死。 虽然这剑不过是柄普普通通的青钢剑,但被徐阳贯之以内劲,可说是无坚不摧。 气墙被破便是明证。 扫地僧可没有丝毫信心,能在剑下硬抗一招。 因此他退, 疾退! 手中扫把随意地划了个弧度,已经迎上宝剑,在剑脊上一拨,更加加速了他的后退。 徐阳并不在意扫地僧能否逃出生天,他本就没有想过要一次性解决对手。 这样恐怖的敌手,若是没有半分保命的本事,反而是可疑的。 相反,徐阳也借对手这一波之力,向后跃出数丈,笑吟吟看着扫地僧。 扫地僧不怒反喜。 这样知进退的少年高手,慢说是他从未见过,就连想都不曾想过。 只可惜晚生了几十年,若是能在巅峰期同他一战,即便是当场身死道消,也是值得的。 方才他的后退,确实是埋伏下了一手杀招,只可惜对手并未上当,让他无功而返。 而且主动后退,在气势上又输了半招。 可说情势已经转向对扫地僧不利的局面。 他不得不开口道:“段施主果然好身手,看来今日棋逢对手,你我真得花些心思好好较量一番了。” 以扫地僧的年纪,辈分,地位,若是将真实身份说出来,只怕全天下没有敢同他相提并论的人了。 他这句话,已经相当于是无限拔高了徐阳。 徐阳自然知道,便极有礼貌回了一礼道:“多谢前辈相让,接下来,晚辈就要开始认真了。” 扫地僧几乎被他气笑了。 原来方才他那几招,还是有所保留,并未认真应对,算是给自己留下了面子? 荒唐! 扫地僧已经决定,再也不给对手开口的机会。 【爆】 第七十一章 * 两人短短几句对话之后,便又开始了对峙。 这一次,时间要短得多,气氛也更为紧张。 就连一旁的乔峰和少林高僧,都是大气都不敢出半口,生怕对场内的局势有所影响。 徐阳,动了。 这次他不再选择以静制动,而是主动出击。 扫地僧的底牌之一,气墙已经被他破解了。 以扫地僧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上这招已经被破解了的神功,这是相当丢份的事。 徐阳赌他一定会别有选择,或者是少林绝技,或者是逍遥派的神功。 是的,逍遥派。 昨夜替萧远山解穴的时候,徐阳就已经发现了,这扫地僧所用的点穴内劲,很类似于逍遥派的内功。 他曾经修习过逍遥派的“凌波微步”,也曾经与拥有“北冥神功”的段誉切磋过,这两门功夫的内功运用法门都极其奇特,但扫地僧的内功,却与之有着诡异的类似之处。 当时徐阳便怀疑,这扫地僧极有可能便是失踪已久的逍遥派创始人,逍遥子。 也就是无崖子、天山童姥以及李秋水的师尊,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 而扫地僧自述是四十多年前才进的少林寺,如今看上去以及年逾百岁。 也即是入寺时差不多已经年过花甲。 虽然并不清楚逍遥子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但年龄上应该对得上。 不管什么缘故,多加一份小心总是没错的。 于是这一剑,徐阳已经用上了独孤九剑的奥义。 原本扫地僧气息圆融,身上本没有破绽,但方才徐阳故意以言语相激,再加上之前的比拼,又被破了护身气墙,因此扫地僧终难免露出了些许破绽。 不管这个破绽是真是假,徐阳都必须利用起来。 何况,真假原本就是相对的,只要剑势够强,就算是假破绽,徐阳也不介意将其变成真的突破口。 扫地僧见徐阳此剑出乎意料的精彩,若不是因为这一剑的目标就是自己,他几乎要叫出一声“好”来。 并未等扫地僧做出任何应对,这一剑已经划着螺旋劲,直奔扫地僧左臂而去。 这便是他眼下里,唯一的破绽。 徐阳不管这破绽真假,他只需要做一件事,破之! 扫地僧也是疑惑于眼前这少年的决绝。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破绽所在,那不过是他故意露出来的假象。 扫地僧是左撇子,他的左手要比右手更快。 但这个秘密,从未有人知道。 因为平时扫地僧都是以右手为主,没人见过他使左手。 除了方才破暗器的那一刻,右手持扫帚已经攻于外,他被迫以左手来破解徐阳发出来的数十根银针。 那一刻,他便知道徐阳的图谋得逞了。 他左手的秘密,已经暴露于外。 于是,扫地僧便将计就计,在对方还未完全确定的情况下,以一条左臂为饵,引徐阳来攻。 越是高手相争,越是心机无限。 扫地僧丝毫不认为,高手就必须清风霁月,一派大度气质,即便吃亏也不肯用上阴谋诡计。 这不是高手,这是二逼。 然而徐阳这一往无前的剑招,却让扫地僧感到颇有些不对,似乎他故意露出的破绽,已经被对手抓住命门,由虚假的破绽变成空门大开。 他右手的扫把又及时扫出,若是徐阳依旧不改变招式的话,扫地僧有足够的信心,在自己左臂被刺穿之前,就将对手的头颅击破。 别以为这只是一把扫帚,其实在灌入扫地僧的内力之后,早已可碎石断金。 徐阳目不暇顾,他自然知道扫地僧会如此应对。 可他并不怕。 这一剑的速度,早已超越了扫地僧所能想象,这是独孤九剑加上凌波微步的双重效果。 毫无武功基础的段誉,也能在初学凌波微步的时候就躲开慕容复的追杀,何况徐阳已经钻研了一个多月。 以他对武学的领悟能力,虽不能说把凌波微步练到极致,但也绝不次于任何一个逍遥派的高手了。 比之段誉更是强了不知多少。 所以,扫地僧的这一招,势必会落空。 果然,扫地僧一扫把出去,便看出不对了。 “你为何会凌波……”话音未落,徐阳的一剑已经刺中扫地僧左臂,而扫地僧的那一招,早已落在了空处。 只可惜,虽然刺中了,但却对扫地僧并未有何伤害。 他的左臂,不,他的全身,早已坚逾金铁。 一剑刺中,居然发出金石交错之声。 “神功?”徐阳讶异道。 这门神功,可以视作是金钟罩铁布衫的升级版,但却极少有人练成。 后世倚天里的空见神僧,就是凭着一手“功”硬接了金毛狮王谢逊一十六拳“七伤拳”,毫发无伤。 徐阳的剑虽说是无坚不摧,但也要看对象。 寻常物事,自然是一力破之,即便是扫地僧先前的护体真气,也依旧不能阻挡。 但一物降一物,这“神功”,恰恰是他剑法的死敌。 就在片刻犹豫之时,扫地僧的扫把再次袭来,逼得徐阳再次脚踏八卦,重新走出了凌波微步。 扫地僧略一犹疑,脚步也紧跟而上,赫然同样也是凌波微步的步伐。 直到这一刻,徐阳终于确认,这老僧便是失踪多年的逍遥子没错了。 至于他为何要隐居在少林寺之中,这就和徐阳毫无关系了。 他既没有心情,也没有心思去了解这个八卦内幕。 如何击败扫地僧,才是他脑中此刻唯一的想法。 既然对手显露了如此一手绝技,那么寻常的方法必定是无用的了。 甚至下毒可能也没有效果。 徐阳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个方法,不过先前想的是,既然丁春秋的毒功也是源于逍遥派,难保逍遥子就不是个毒功大家。 能毒倒丁春秋,更多的是靠着事先的筹谋和超前的手法,论起毒功,徐阳并不一定能比对方强多少。 对于逍遥子这个丁春秋的祖宗,寻常法子只怕是更为无用。 如今,再加上金光不坏神功,徐阳更是熄了想要走这条路的念头。 那么,就只能凭真本事了。 今日第三更,还有一更要晚一些。 【爆】 第七十二章 胜! 徐阳身子急转,凌波微步踏起,手中长剑不断刺出。 同样,扫地僧也跟紧他的脚步,半步不落,手中扫把全不顾其它,直往徐阳身上招呼。 要知道他既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徐阳寻常的招式已经对他不起作用,这是以本伤人。 但徐阳偏偏想不出什么应对之策。 长剑不断挟着强烈的内劲,刺中扫地僧的左臂,但无论刺中多少剑,却依然造不成伤害。 论起轻功,他也不占优,同样是凌波微步,扫地僧多练的数十年,功力只会在他之上。 一时间,他居然落入了下风。 但扫地僧丝毫不肯放过,这就有些欺负人了。 闪展腾挪,徐阳对于凌波微步的领悟倒是提高了不少,但依旧无法改变被动的局面。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扫地僧的强大。 仅仅是“金光不坏神功”,便是七十二绝技中最难练的一门功夫,即便是少林派上下数千年的历史,能练成这门功夫的人,也不超过五指之数。 即便是如今的少林方丈玄慈大师,也根本没有入门的机会。 而扫地僧,不过是半路出家,居然就已经学会学成了。 只能说,他的武学天赋和毅力都是天下罕有的。 逼不得已,徐阳弃剑。 宝剑既然无法破防,那么不如换刀。 他手中,还有一柄宝刀。 刀名“冷月”。 徐阳临阵换刀,倒是也不在扫地僧的意料之外。 寻常的刀剑,无法应对“金刚不坏神功”,自然是要换一把锋利些的。 对此,扫地僧毫不在意。 却没想到,徐阳的刀法也并不弱。 转身劈来,扫地僧的扫把莫名便避了一下。 刀是宝刀,扫把却只是寻常之物。 一碰,必然是一刀两断的结局。 与其如此,倒是不如两败俱伤好了。 反正徐阳也破不了“金刚不坏神功”,扫地僧并不防御,扫把扫向对手的胸口。 却没想到,徐阳并不闪避,反而是加速了劈向扫地僧的速度。 “铛”的一声,徐阳劈中了扫地僧的右臂,却依然无法奏效。 而扫地僧一扫把,无疑命中徐阳的前胸。 徐阳连连后退,强忍住了血气翻腾。 金丝软甲虽然可以抵挡部分攻击,但扫地僧剩余的那些内力,也足以让他吃个暗亏了。 不过,起码场面上还是徐阳略为占优的。 一刀换一扫,若是放在平时,谁占便宜根本不用看。 “再来!”徐阳低吼一声,再度跃前。 他并不会惧怕身体上的对抗,几乎无限多的丹药储备,让他只要不被当场打死,短期内就能恢复如常。 既然如此,不如拼一把。 虽说冷月宝刀的锋利,依旧无法破开扫地僧的身体,但徐阳本身也没想过,仅仅靠着利刃就能取得胜利。 他更期待的,是冷月宝刀的一项特技。 冷月宝刀,拥有四项特技,其中对于今日的徐阳最有用的,无疑是其中第三项特技。 一刀两断:有10%的概率,无视对手防御特技,可将敌人杀死。 虽然并不是说,砍十刀就一定能有一刀破防,但按概率来说,只要不是太过非酋,二十刀内总有一刀可以达成目标。 欧皇的话,也许三五刀内就可以成功。 然而事实证明,徐阳并不是欧皇。 足足砍了八刀,扫地僧都毫发无损。 相反,为了追求这八刀的命中,他的全身上下都被扫地僧打了个遍。 即便有着金丝软甲的护体,他终于还是在第五击时,被打到吐血。 之后,更是一招便吐一口血,直到如今,就连扫地僧都有些下不去手了。 “游施主,不如算了,老衲也领教了施主的高招,大家算是握手言和吧。”扫地僧垂目而道。 徐阳大笑道:“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刻了,大师何必吝惜赐教。或者大师是担心护体神功被晚辈所迫吧?” 扫地僧见他执迷,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怀慈悲:“施主太过偏执了,我佛慈悲,必然不忍见这天下苍生生灵涂炭。昨夜老衲回去想过,那慕容博确实是心怀恶念,施主所作所为,也是为天下除害。老衲昨夜陷入认知障,倒是老衲错了。” 徐阳没有想到,扫地僧居然会认错,这也让他颇为不适应。 “大师既然这么说,再执着下去便是晚辈的错了。不过今日一战,晚辈并不尽兴,不如这样,你我再互换三招。若是晚辈还不能想出法子来破解‘金刚不坏神功’,那便算是晚辈输了,如何?” 言辞恳切,扫地僧见他坚持,便也不再多劝。 关键是,徐阳抗揍啊。 换了旁人,别说被连击八招,就算是一招,只怕都不能像徐阳这般言谈自若了。 扫地僧暗想:即便是徐阳再接上三招,也必定不会因此而伤重身亡。 于是便点了点头,同意最后三招的约定。 徐阳凝视着眼前的这位高僧,重新恢复了正常的吐息,想要将全身的状态恢复到正常。 但是,很明显,做不到。 即便是小伤,当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那便是重伤了。 吞了一枚“白云熊胆丸”,暂且克制了一下胸中翻腾的血气。 这已是徐阳手中最好的伤药。 只约定三招,也是因为这药吃下后,很快便会陷入沉睡之中。 徐阳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消耗。 待得伤势略为缓解,他便又出手了。 只是这次,扫地僧便不再吝啬扫把。 三招,即便刀是好刀,也不至于将自己的扫把彻底摧毁。 但他错了。 冷月宝刀还拥有另一项特技。 削铁如泥:该武器锋利异常,a级以下的武器都无法正面防御该武器的攻击,b级以下的防具也无法完全防御,有一定几率将敌人武器和防具破坏。 扫地僧的扫把,不过是寻常的工具,连e级武器都算不上。 自然,甫一交锋,100%触发了冷月宝刀“削铁如泥”的特技,便真的一刀两断了。 扫地僧略一分神,这一刀便挟着风,劈中了他的前胸。 两人在这一瞬间,就不再动了。 仿佛时间都已经凝结在这一刻。 徐阳良久之后才惨笑道:“大师,承让。” 扫地僧则捂住胸口,淡然道:“好刀,好武功!” 说罢,两人恢复了默然不语。 紧接着,宝刀“当啷”落地,半根扫把也颓然坠地。 两人几乎同时向后倒去。 乔峰忙冲上前,一把抱住徐阳,却见他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至于扫地僧,玄慈大师来得慢了半步,已经栽倒在地。 待得玄慈大师扶起扫地僧,只见他胸前一道刀伤赫然在目,鲜血止不住地渗了出来。 虽然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很明显,他的护体神功确实已经被徐阳所破。 这场比试,徐阳胜了! 这一刀,居然真的触发了“一刀两断”的特技,成功杀伤了扫地僧。 若不是徐阳最后时刻手下留情,只怕扫地僧性命不保。 乔峰扶着徐阳,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第一章 恶客 远处群山巍峨,此处山坳附近,苍松翠柏随处可见。 徐阳回归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空灵的环境,空气中弥漫着的灵气,也让他感觉极为舒适。 比起天龙世界,主世界的灵气实在是太贫乏了。 幸好,那些隐世家族都是极会挑地方的,这片占地不算太大的山谷内部,便是金家的隐居之地。 当然不是魔都那个金家,而是金老板,金广立的老家。 答应过金老板,会替他找回场子,徐阳自然不会自食其言。 事实上,如今魔都一切都已经上了轨道,他在与不在其实区别不大。 武当派是三门七派中,第一个主动来寻徐阳结盟的门派,随后华山派和药王门也纷纷加入了这个前途无量的盟约,都分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利益。 之后,不是没有别的大门派想要加入,可是徐阳的态度很坚决,不接受。 有了武当派、华山派和药王门,这个联盟已经足够强大,加上那一门三派本身还有利益相关的门派,几乎整个江湖中一半以上的门派都属于自己人了,其它保持观望的门派此时还想加入,岂不是对先前那些门派不公平? 徐阳可不会做这种卸磨杀驴的事。 更别说,这些门派虽然能带了一部分战力和金钱,但徐阳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武当派一派就给徐阳带来了足足十二亿的现金,加上华山派和药王门,如今他手中可以用来调配的资金量超过了二十亿。 与此同时,徐阳也不得不让出集团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作为结盟的诚意。 再接纳别的门派,他就无法保持绝对控股权了。 虽然说这个集团的一切都是建筑在徐阳的药品配方和菜肴烹调方式上了,但如果无法保持足够的控制力,很难说会不会有人又动歪心思。 魔都金家的背叛,这个代价已经足够沉重了。 信任,永远有极限性。 在这一切都搞定之后,徐阳就离开了魔都。 他必须对魔都之外的布置,有着足够的认识。 浙南金家,无疑就是他的第一站。 徐阳身后跟着两个人。 金广立和风凌。 不用带太多人,除了金老板本身就需要过来之外,徐阳只带了风凌,替他消除一些小麻烦。 徐阳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他对付麻烦的办法,就是让麻烦消失。 无疑,风凌是很适合做这些脏活累活的人选。 没有之一。 有时候,千万不可以给对手一丝希望,否则的话,麻烦就会变得无穷无尽。 站在山坳的关卡处已经有二十分钟了,进去通报的金家护卫却一直没有再出来。 徐阳喃喃道:“看来,金家人不老实啊。” 这个山谷是个很有限的地盘,从山坳处到金家,哪怕不用轻功,快走的话,来回也用不到十五分钟。 徐阳觉得自己已经很有耐性了,可惜啊,别人不识趣。 风凌会意,笑道:“对付不老实的人,就不必讲太多规矩了。” 金广立也笑了。 他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对金家最为敌视的人。 没有之一。 因为他本身就是金家原定的继承人,但由于某些势力的介入,他非但被废了武功,还被赶出了金家。 以至于,沦落江湖二十多年,从一介天才少年,沦为小面馆的老板。 如今,他终于恢复到巅峰状态,甚至有所超越。 他就是来看看,当初那些赶他出门,逼得他走投无路的人,今日再见到他归来,会是怎样一副嘴脸。 金广立被赶出家门足足二十五年。 他等这个机会,也已经有了足足二十五年。 金家就在那里,他们不过来,他便走了过去。 关卡,自有金家的护卫守着,不过在金广立的眼里,这些最高不过六阶、七阶的武者,根本就不够看。 如今的他,早已是三阶武者了,又有了徐阳亲自教授的武功,比起一般的三阶强手还要厉害不少。 不过,正因为差得太远,金广立连杀人以示威的念头都生不起。 “你们让开,老板等不及了。” 这不是请求,这是命令。 可惜,这些久居深山的护卫,眼力价根本就不够看。 他们只知道,放这三人进去,将来必定会因此而丢掉饭碗的。 领头人叫何猛,是个六阶高手,他颐指气使说道:“已有人进去通报了,你们要是等不及,就滚。” 金广立笑了。 随着笑声,他一脚踢去。 速度并不快,何猛也并未放在心上。 敢来金家拜访的,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只可惜,他们碰上了自己。 何猛迎着这一脚,同样踢出了一脚。 论起威势,他这一脚远比金广立要威猛许多,虎虎有声。 其他护卫看在眼里,脸上都浮出了得意的笑容。 何猛本就猛,猛就猛在他这一双腿上。 南拳北腿,何猛在这八八六十四路谭腿上,足有二十年的功力。 若不是并非金家嫡系弟子,他恐怕早就晋升,不再当这个倒霉的护卫队长了。 看来这个身材壮实的外来客,这次要吃大亏。 两脚相碰,实打实的硬拼。 然后何猛这位六阶高手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叫出来,就已经被踢飞。 人在空中,腿已经扭曲成一个奇异的角度。 很显然,他这条赖以混饭吃的腿,废了。 一旁其他的护卫,脸上的笑容还未曾消退,就已经僵在脸上。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猛龙不过江? 护卫们的态度马上就变了。 他们又不是白痴,连身为六阶武者的领头人何猛都被一脚踢飞了,他们这些手上功夫远不如何猛的护卫,冲上去无疑是送死。 金家给的薪水不少,不过还不够让人把命搭上。 人退开了,金广立笑了笑,嘴里蹦出两个字:“真贱。” 即便是被骂了,那些护卫们也是陪着笑脸,生怕这杀神会随手给自己来一下。 面子是什么?和命比起来,重要吗? 随即,三人穿过护卫们的防线,直奔金家而去。 ………… 金家大门口,徐阳一眼就看到再和人聊天的那位,不就是二十分钟前说要去通报的那名护卫吗? 感情他根本就没通报,而是在这里磨时间? 徐阳笑了,他就喜欢这种不长眼、爱作死的家伙。 否则真不太好发飙。 那人自然也是看到了徐阳,有些慌张,随即便冷静了下来。 仗着身后的金家人撑腰,他骂道:“你们这三个家伙,一点规矩都不懂的吗?让你们等,你们就该好好等着,真以为金家家主那么好见的吗?” 说完,他才想起来,他们是怎么通过山坳口那个关卡的? “你们……” 风凌没等他把话说完,就一脚踢了过去。 打这种人,他还怕脏了手。 那人自然是没能躲过去,被一脚拍在脸上,满嘴的牙起码掉了二十颗,人也狂喷着鲜血晕了过去。 “三位,你们就是如此做客的吗?有没有半点规矩?”身后,大门开了。 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领了十几名金家护卫走了过来。 金老板离开金家已经足足有二十多年了,风吹日晒,整个人早就同在金家时的形象迥异。 因此即便这老者是金家的老人,一时间也未能认出他来。 但金广立却认得他。 金风,金家嫡系高手,“风雨雷电”四大护法之一。 二十多年前金风就已经是五阶高手了,如今看样子,又有所突破。 只可惜,他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谁。 金广立还未开口,徐阳就冷笑道:“金家人的规矩,就是让远道而来的贵客,傻傻等在山外吃西北风吗?” “怎么回事?”金风看着徐阳,问道。 自有手下上前将事情说了一遍,金风听到原来是有人故意耽误通报,便冷笑道:“你们来拜访金家,自然就得遵守金家的规矩。别说让你们多等片刻,就是让你们等到明日,又如何?” 语气很强硬,显然这些年来,类似的事在金家已经很常见了。 “很好,那么老人家也就别怪我们走自己的规矩了。”徐阳笑道:“风凌,我要他们所有人在三分钟内都躺下。若是办不到,你自己知道结果。” 金风愕然,他从未见过如此狂妄的年轻人。 但风凌更狂。 “三分钟太多了,老板你难道看不起我?一分钟足够了。”说罢,他已一跃而起。 金风很想笑,敢说一分钟内击倒包括自己在内的三十多名金家嫡系护卫,便是金家家主亲自出手,也绝不可能。 眼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连二十岁都不到啊。 他,怎么敢如此狂妄? 但,风凌已经从天而降,一掌击向金风。 如苍鹰搏兔,全力以赴。 甫一交手,金风就知道不对了。 这掌力,简直可怕。 掌力浑厚也就罢了,若是一个年际不惑的中年武者使出,那金风自然不会意外。 但这少年,何来这等功夫的? 难道他们是大门派的人? 这念头一闪而逝,金风已经后悔了。 大门派的人想来和隐世门派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怎么会专程派人前来接洽? 若是被家主得知,他平白得罪了大门派的高手,只怕今后金风便再也不会进入家主的眼中。 这对于一向“追求上进”的金风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等等,这都是误会!”金风大叫道,同时身形急退。 第二章 家主 可惜,金风退不了。 本就处于劣势的他,方才一开口元气就泄了,那一股浑厚的掌力如影随形,就已经攻入了他的脉门,沿着经脉一路向上,直攻丹田。 “噗!”一口鲜血就此喷出,金风向后飞去,撞翻了四五个护卫。 那些护卫虽不至于命丧当场,但最起码也是筋断骨折,再也爬不起来了。 轰的一声,整个门口当时就震动了。 慢说别人,就是金风金长老,这是在家主面前也极有面子的高手。 如今却被一个小年轻一拳轰翻,这是要翻天了吗。 徐阳和金广立都是一脸笑,叉手站在后面。 他们根本就没必要出手,风凌如今已经是四阶高手了,对付这几个货,还真没用半分压力。 事实上,徐阳所有的手下,都是拥有超阶战斗的能力。 风凌只要别碰上三阶高手,任何四阶以及以下的武者,在他眼里都不够看的。 果然,随着一阵惨叫,不到一分钟,门口那十几个护卫,再加上金风和他带来的十几人,全都被放翻在地,一片。 看都懒得看这些败犬,金广立一马当先,一脚踢开了金府的大门,闯了进去。 “你们……,你们要考虑清楚!今日你们胆敢闯我金府,就是大大得罪了我们金家,你们……以后……”躺在地上,金风一边吐血,一边发出威胁的警告。 徐阳头也不回:“得罪?那便得罪了。” 是啊,得罪了,又能如何? 一行三人,直闯而入,背后留下一地的护卫。 有人的地方,就有偷奸耍滑的。 有个一拳都没挨上,却倒地装死的老油条,幽幽叹道:“看来,这金家的天,要翻过来了。” ………… 金府大厅,金家如今的当家人金志成正在接待贵宾。 贵宾神态悠然,品味着一杯香茗,旁边,金志成的恭维话一刻不停。 “贵派能选择同我金家联手,还要多谢冷长老的鼎力相助,金某别的不敢说,今后每年的好处,必定同冷长老对分。” 冷千钧这才满意地点了点了。 宗门无非是看中了金家每年可以提供的药材和矿产,这种水磨的功夫,宗门没有必要完全占有,只需金家负责收拢上来,宗门给他们一些钱罢了。 而这笔钱,又能有一半归于自己所有,那岂不是更好。 这个金志成,还是挺识相的。 “金家主,你很懂得做人,这点很好。”冷千钧笑道:“本座自然不会亏待你,过些日子便送你一本拳谱,保准比你们金家铁线拳要厉害许多。” “多谢!多谢冷长老。”金志成一脸惊喜,连连道谢! 要知道,这可是从大派宗门中流出的拳谱,比起他们金家代代相传的铁线拳,高明不知多少。 “只是既然谈妥了,每年对宗门的供奉可不能有什么欠缺,必须足额足量,懂了吗?”冷千钧恢复了先前冷漠的状态,对于这种主动依附上来的隐世家族,不需要太多照顾。 这些地头蛇,都靠着盘剥家族内地域里的平民过活,一群没见识的土包子。 想到随意许诺一本门内常见的拳谱,就能让对方感激涕零,要不是为了维持高人的形象,冷千钧都想笑。 这时,门口奔入一个护卫打扮的年轻人,冲着金志成就过来了。 “慌慌张张干什么?没看到有贵客在吗?”金志成见不得这些手下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不好了!”急速的冲刺,让这个护卫连气都喘不匀了,又猛吸了几口气才道:“有外人硬闯,门口的弟兄们都拦不住了,他们快冲进来啦!” “什么?你是认真的?”金志成怒道。 护卫都快哭出来了:“小人去了如厕,回来就听到门外有人打斗,从门缝里看到有个年轻高手,一拳就把金风长老打飞……,这才逃……这才赶回来禀报,还请家主尽快想办法!” 金志成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对方只是击倒了门口那些不靠谱的普通护卫,他倒是不紧张。 毕竟那些武者,武者等阶最高的也不超过五阶,来了几个狠的冲进来,以前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金风不同,作为家族内“风雨雷电”四护法之一,十年前他已经晋升到了四阶武者。 除了家族内不能轻易动用的最顶尖的那部分战力之外,他可以说是明面上可以拿出来最强的常规武器了。 除非是金志成亲自出手,又或者请出那几位绝不肯轻易出手的老怪物,谁都很难说能稳胜金风。 更别说,是轻易击败了。 不是猛龙不过江,金志成此时升起的念头,居然和金风当时不谋而合。 不过,敢冲击金家的,不管是龙还是蛇,都得趴下。 金志成的两眼中流露出一道寒光,他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实力。 然而这时,他已经看到了闯门的那三个人冲进了大厅。 抢先冲过来的那个壮汉,为何会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三位,我是金家家主金志成,不知今日上门,有什么地方可以效劳的?”金志成脸上露着笑容,却悄悄按下了桌子下方的一枚按钮。 金广立自然也看到了金志成。 他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因为,就是这个人,几乎葬送了自己的武道生涯。 多年前,他利用卑鄙的手段,勾结了自己的枕边人,陷害自己。 如今,他居然已经成了金家的家主? 作为一个支脉的庶子,他能做到这点,无疑是非常了不起的。 同样,其中也绝对会有巨大的黑幕。 金广立都懒得去计较这些细节,他只想知道,自己的祖父,金家的执法长老,怎么样了? 当年金广立祖父暗中帮助他逃离家族的事,其实瞒不过太多人。 但既然明显与他作对的金志成已经攀上了家族当家人这个位置,那么下手除掉隐患就是必然的了。 只希望,他别那么狠吧。 金广立指着金志成道:“瘦成,你不认得我是谁了?” 当年,金志成刚到金家时,金广立对他照顾有加,两人几乎是同吃同住,共同习武。 因为那时候,金志成很瘦,金广立还给他起了这个外号。 在大比上,金广立败给他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开始疏离了起来。 最后,金志成利用金明光的未婚妻暗害他,他们就更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这句“瘦成”,足有二十多年没叫过了。 甚至金广立自己都感觉有些生疏了。 但金志成还记得。 他记得很清楚。 刚来主家时,谁都看不起他,叫他野小子,叫他小乞丐,只有金广立一家对他很好,会叫他的名字,也只有金广立会叫他的外号。 大比获胜之后,所有人的脸都变了,他的称谓就变成了少爷,天才之类的尊称。 但金广立依旧叫他瘦成,虽然这时候两人已经很少见面了。 金志成赢了大比,反而很害怕。 他怕这种被人尊崇的日子会突然结束,他不敢输。 因此,他勾引了金广立的未婚妻,那个叫苗白筠的女子。 那不惜动用一切正当和不正当的手段,终于拥有了她。 尽管不愿意,她依然在自己的鼓动和哀求下,做出了那件污蔑金广立的事。 身后,金广立被废掉武功,还要被赶出家门。 金志成不后悔,苗白筠却后悔了,她要去族长那里自首,想要把金广立救出来。 所以,她死了。 她必须死。 当金志成的手上,染上心爱人的鲜血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从前那个爱笑的瘦削少年,变成了如今这个阴冷如蛇的家主。 这件事,已经成了他的梦魇,直到今天。 梦魇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了。 他要终结这场梦魇,他要面前这个人, 死! 来不及等援兵到来,因为这些援兵,本也是金家的长老们。 鬼知道到时候他们会支持谁? 毕竟,眼前这个人,是曾经被称为金家百年难得一见的俊才的那位。 也是曾经被列入金家家主候选名单的那位。 他的血脉,远比自己更接近于金家主家的长老们。 毕竟,金志成只是个支脉的庶子,血脉已经稀薄到不能再淡。 他选择出手一搏。 一出手,就是“金家铁线拳”,拳出如风,在他这个三阶高手手中使出,远比那些普通族人威力强悍。 即便是再挑剔的长老们,也不得不承认,金志成的天赋实在是太好了。 这一拳“拳破万山”,绝对是使出了“金家铁线拳”的精髓。 即便是那些武功更高的长老们,也不敢说自己在铁线拳上,能比金志成造诣更高。 当年,金志成就是用这一招“拳破万山”,彻底击溃了眼前的金广立,赢得了家族大比的最终胜利。 今日,他就要重温旧梦,将缠绕他多年的梦魇彻底压制,击碎! 空气中仿佛出现了扭曲,“嗵”的一声,这一拳,居然已经突破了音速,出现了音爆。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金志成发现对面那三人,居然连一丝惶恐的情绪都没有,甚至还在微笑。 他这一拳,自然知道威力如何,寻常的四阶高手一拳打死都极为正常。 但越是如此,金志成心中就越慌。 他可不是那些白痴,自以为多么无敌,目空一切。 但凡能杀上门来的,尤其还是如金广立这般带着深仇大恨的,没两把刷子怎么敢? 但此时,他的念头不过就是闪过了一下脑子,拳头已经逼近了金广立的太阳穴。 第三章 决生死 “拳破万山”此招,讲究的就是快,就是横扫一切的气势。 金志成在这两点上,都做得极其完美。 心思中的犹豫,根本就没有影响他的出手。 不管如何,先杀了金广立,之后再谈其它。 拳如风,风摆荷柳,柳随风动。 金广立双眼微眯,虽然脸上同徐阳一样,带着嘲讽的笑,但此时直面金志成,他所受的压力丝毫不小。 两人同为三阶武者,所学的武功也类似,他当然清楚对手这一拳达到了如何的境界。 仅仅从天赋而言,这个当年的小兄弟,确实是在他之上的。 当年输给他,并不冤。 拳已到,容不得太多的考虑,金广立便是一招“如影随形”迎了上去。 数十年苦练,即便是在逃亡的那些岁月里,金老板也从未放弃过对于金家铁线拳的修炼。 这一拳反击,几乎是下意识的,根本就没有任何考虑的余地。 高手相争,有时候考虑都成了奢侈,他所要做的,就是凭本能去作战。 拳对拳。 两人的铁拳在半空中迎面对撞,金广立无疑是略为吃亏的。 因为他根本来不及完全发力,而金志成则是一拳发挥到了极致。 极致的速度,极致的威力,极致的破坏力。 “砰”的一声闷响,金广立略略退了半步,嘴角顿时沁出一丝血线。 一招,他便受了伤。 但金志成这势在必得的一拳,终究还是被他破了。 血气不住翻腾,就算是金志成早已是三阶高手了,此刻也并不好过。 但随即第二拳继续轰出。 金志成断然容不得金广立继续活着,他活着,金志成的心就不安。 哪怕是因此会对身体不利,金志成依旧要坚持。 但,金广立的表现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连挡了三拳,他半步未退。 金志成怒火腾的上脑,他实在无法理解,作为一条丧家之犬,为何被逐出金家足足二十多年后,金广立对上自己却依然能不落下风。 他无法相信这一点,七七四十九路的“金家铁线拳”不断攻出。 然而,金广立在抵挡过金志成第一波的攻击后,悍然发动了反击。 但这一次,他使出来的,可不再是“金家铁线拳”。 他用了更为可怕,攻击力更强的一种拳法,一种金志成从未看过,甚至连想象中都未曾想过的一种恐怖拳法。 “破玉拳”! “这就是你出外二十年,学到的所有东西吗?”金志成一面强撑着,一面大呼过瘾。 他本就是一个拳痴,只可惜金家的武功始终并不怎么高明,以至于他空有惊天的资质,却依然停滞在三阶武者这个境界长达十年之久。 这也是他为何明知吃亏,也要同大宗门合作,出卖金家的利益以求得大宗门的些许恩赐。 或许,有着大宗门流出来的武功秘笈,他便能更上层楼。 无论在哪个宗派里,三阶高手固然珍稀,但却无法成为王牌高手。 但二阶高手,就算是在三门七派内,也绝对是值得各方势力争夺的终极武力。 一阶高手便不用去想了,即便是三门七派中,也并非是每个门派都有资格能拥有如此高阶武者的。 现在,金志成离这个目标,只差一步,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但是,目睹着手下败将金广立反而比他更为接近这个目标,让他如何不恼怒万分? 所以,金广立必须死。 金志成整个人开始沸腾,甚至准备使出更为伤害自己身体的那一招。 那一招,是他从“金家铁线拳谱”中发现的秘密,那是金家老祖宗都未练成的一招。 这招威力巨大,但可惜,有着致命的缺陷。 就是使用后,这人的境界将会终生停滞在自身的境界,永远也无法再提高了。 但金志成不得不用,如果无法迅速击败金广立,那么他就没有未来了。 金家长老即将赶到,他先前按下的按钮,就是用来呼唤那几个老怪物的。 如果他们看到自己连金广立都无法打倒,那么说不定他们就会转过来支持对方了。 这个险,他不敢冒。 金志成全部的身家都已经押在这一把上了,如果金广立最终上台,那么势必会让长老们知道自己出卖了金家的利益。 为了换取大宗门的武功秘笈,他确实舍得,但不代表整个金家都舍得。 这些目光短浅的老家伙们,金志成甚至有些后悔留他们继续分权了。 不管怎么样,今天这关必须过。 若是再过半年,自己获得了大宗门的亲传,那么即便是金广立武功再高上一倍,他一样有把握战而胜之。 但是,现在,他必须拼了! 金志成整个人的气势都陡然上涨,就算是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出不对了。 风凌想要上前,却被徐阳抬手拦住。 “让他去,金老板若是不能亲手击败他,那就是一辈子的心魔了。” “可是……” “没有可是,你还不了解他吗?他宁可战死,也不会愿意别人插手其中的。” “是。” 虽然心有不甘,但风凌依然停了下来,只在身后喊道:“金老板,别让我失望,你一定要赢!” 金广立笑道:“真是啰嗦。” 对手开始拼命,他也必须开始认真了。 是的,刚刚那些招数,不过是种热身而已。 自从徐阳亲自教授他神奇的武功之后,他早已脱离了凡俗武力的桎梏。 “紫霞神功”配合“华山破玉拳”,居然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这点连徐阳自己都未曾想到过。 此时,金广立的面上紫气氤氲,而金志成的脸上,则是血色一片。 两人中间只隔了三四步的距离,绝不是安全的范畴,但两人此时都已经完全不顾了。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啊!” “啊!” 两人几乎同时大喊出来,同时挥出致命的一拳。 这一拳,早就非之前那些打斗可比。 可以说,两人都已经使出了自己最巅峰的拳法。 只在这一瞬。 就连风凌,都忍不住闭起了双眼。 他实在不忍继续再看下去。 “砰……砰……砰……”数声连串的闷响之后,厅堂内一片寂静。 风凌这才睁开眼睛。 他看见,金老板躺在了地上,双眼紧闭,人事不知。 而金志成则傲然挺立,面色如常。 脸上不健康的血色早已褪去,此时的金志成,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徐阳鼓起了掌。 “啪,啪,啪……” “‘金家铁线拳’,果然名不虚传,威猛无俦!”徐阳笑道:“只可惜,比之‘破玉拳’,还是要差上半分。” “噗……”金志成终于撑不下去了,张口便喷出一口污血。 血里,似乎还带着些许碎片,黑紫色的碎片,难道是内脏? 金志成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是缓缓跪倒在地。 此时金广立缓缓睁开双眼。 “好爽,好久没有打得这么开心了。” 他也有伤,但比起金志成来说,这种程度的伤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徐阳笑道:“有什么话,尽早说罢,他撑不了多久了。” 他是医道圣手,如何看不出金志成心脉已断,只怕是命不久矣了。 金志成依旧跪着,勉强抬起头,一边吐血一边说道:“立……立哥……,我对不起你,你……你可愿意……原谅……原谅我?” 金广立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旁,漠然道:“不。” 有些敌人可以宽恕,有些人,则是死也不可原谅的。 金志成听完金广立的答案,双目渐渐变得无神,身子斜着歪倒在地,口中再也喷不出血来。 厅堂上血流满地,只是这些血,都是金家家主流出来的。 “你们是什么人?”此时,大喝着冲进来四名老者,个个须发皆白,但看气质,绝对是金家硕果仅存的那几位老祖宗。 “你们为何要闯我金家,还杀害我金家家主。若是不说清楚,今日就别想走了。”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红光满面的老者怒道。 金广立看着他,他也看着金广立,眼神游移不定。 “二爷爷,你不认得我了吗?” “你……,你是,你是小立?” 这个被金老板唤作二爷爷的老者,如何认不出他来? 就算是隔了二十年,就算是金广立早已被风霜雪雨改变了模样,但是在老人家眼里,他依旧是当年那个乖巧听话的小立。 那些年,金广立的武功,便是由家族内武功最高的他亲手传授,一招一式里都凝聚了金二爷的心血。 只是后来金广立被人诬陷为勾结外人,出卖家族,罪证太过确凿,金二爷也无能为力。 不过在处置他的问题上,金二爷鼎力支持金广立的爷爷,金家大爷的主张,只是废了金广立的武功,将他逐出家族。 金二爷如何看不出来,金大爷在废除金广立武功时,手下是留了情的。 他不说出来,也是一种态度。 金二爷一直坚信,金广立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家族的事来。 只是,没有证据,他也只能隐忍。 如今,见到侄孙平安归来,他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可是, “你为何要杀害家主?难道你忘了金家的家规了不成?”作为家族长老,这句话他必须问。 第四章 波澜又起 这时,徐阳开口了。 “你们的这位家主,出卖家族利益,将金家所有出产和劳力都卖给了大宗门。这样的家主,你们还支持?” “反而是你们眼中这个叛徒,多少年来一直被冤屈,但他不计前嫌,拼命帮你们金家搜集各类证据,最终才查到金志成的头上。何况当年他实属被人陷害,你们想要的证据全都在此!” 徐阳抛出一本小册子,金二爷接过,翻看了几页便面色大变。 册子里,是当年与金广立“勾结”的那几个别派高手的证言。 来金家之前,徐阳特地跑了趟远路,找了那几个门派的麻烦,逼得他们几个“友好合作”。 “果然是金志成这个叛徒,勾结外人来诬陷小立。”他拿了册子给剩下几个老者看,他们都看得出,此事绝对不是虚构的,毕竟那几个高手当时信誓旦旦的样子,谁都忘不了他们的模样和姓名。 “谁又能证明你这本册子上的证言,都是真的?”一名白须过胸的老者显得老成持重,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老七,难道你疯了?”指了指独自站在角落,一直并未参与进来的那位大宗门高手,金二爷怒道:“若不是金志成这个叛徒勾结外人,他同铁指门长老密谈,为何不通知我们?” “铁指门?”当这个熟悉的名字再一次进入徐阳的耳中,似乎他都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从一开始,这个武林中最大也最神秘的门派,就不断阻挠着徐阳的崛起步伐。 无论是魔都武道局的两名局长,还是帝都武道会里的几位长老,甚至于曾经在帮派斗争中的某些小喽啰,背后无一都是“铁指门”的背景。 由此可见,金家的乱象,也是“铁指门”在背后策划的。 这个门派本已是武林中最强大的一个门派了,按道理来说,维持武林的稳定对“铁指门”的掌门和高层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金七爷被金二爷说得老脸一红,勉强回道:“我只说这些证据可能并不牢靠,还得再去审核一下。万一我们被小人迷惑,平白得罪了那些大门大派,可不是小事。” 说着,目光斜看了徐阳三人一眼,很明显,他口中的卑鄙小人,便是明指他们三人了。 徐阳也不生气,只是努努嘴,一旁的风凌早就拿出手机,播放起了视频。 视频里是徐阳他们三人审讯那几个别派高手的经过,并没有动刑,很明显,并非是屈打成招。 更多的,是那几个高手魂不守舍的样子,显然是之前被擒获的时候,受到了什么刺激。 看了几分钟,金家的四位老前辈便都信了。 目光不由得转向那位“铁指门”的高手。 “尊驾何人?不论先前金志成曾同贵派达成什么协议,一切且先延后,待我们选出新家主再说,如何?”金二爷上前一步,放低身段,很客气地问道。 那位长老嘿嘿笑了,一脸不屑道:“你们家主在我面前不过只是条狗而已,你们几个又算得什么?” “想要终止协议?难道贵派的人都活够了不成?” “我叫龙堂,黄泉路上莫怪错人!” 话音未落,他竟已悍然出手! 龙堂有些后悔,之前他见金志成信心满满,便没有出手阻止。 却没想到,来者三人如此强悍,居然只派出了一人就击杀了金志成这个金家家主。 龙堂甚至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他并不担心,无论是谁当这个金家的家主,还敢违背先前的协议不成? 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铁指门”同金志成的私底下协议居然被揭发了,金家那几个老不死的很明显就想撕毁协议。 看来,只能出杀招震慑一下了。 龙堂出手! 金二爷从未想到过,居然有人敢在金家的大堂,同时挑战他们四位宿老。 要知道,即便金家一向低调,但真正能做到至高位置的他们几个,哪一个不是三阶高手? 三阶,已经是高阶武者了,虽说并非是无敌,但四位三阶高手,便是大门派的宗主只怕也要忌惮三分的。 眼前这位“铁指门”的长老,看上去不过五十许,他的武功又能有多高? 于是金二爷一拳击去,决定先来个下马威,然后再联手对付此人。 必定要让“铁指门”为他们的狂妄付出代价! 但刚一交手,金二爷就知道,他错了。 错的厉害! 铁线拳以威猛著称,面对着袭来的龙堂,金二爷自然不敢怠慢,一出手就是铁线拳中威力最大的一招,“天翻地覆”! 拳势如虹,不愧这招的威名,拳影覆盖了龙堂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这时即便是龙堂想要退,也无法自保了。 然而,龙堂面上一丝冷笑,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空处。 金二爷的拳停住了,先前漫天的拳影原来都只是幻像,真正致命的攻击就伏在其中。 而龙堂一指就点在了此招唯一的破绽上。 也就是真正出拳的那个点。 既是最威猛的攻击点,同时也是招数中唯一的破解之处。 看起来弱弱的一指,但偏偏拦住了金二爷钵斗大的拳头,纹丝都不动。 龙堂面上浮起一丝不屑的冷笑,手指轻轻往前一点…… 金二爷的身子,如柳絮般轻飘飘腾起,一直向后倒栽而去,全身上下居然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这人,有鬼! 他绝不相信,自己苦练五十年的金家铁线拳会如此不堪一击,连对方的一招都挡不住。 但事实如此,他身在半空,空前的无力感笼罩了他的全身。 金广立见势不妙,忙赶上数步,一把凌空抱住了金二爷。 但即便是他,抱住金二爷轻飘飘的身子后,也被其携着的巨大指力震惊到了。 谁都没想到,刚刚仓促发力的那一指,所挟的力量是如此之大,非但是击溃了金二爷,残余的指力依旧可以伤人。 踉跄数步,终于挺住,但金二爷已是一口鲜血喷出,顿时人事不省。 而金广立也是如遭重击,先前所受的伤再次爆发,嘴角鲜血渗出,面白如纸。 徐阳的目光,扫到龙堂此时尚停在半空中的手指,笑道:“这便是二阶高手的实力吗?” 笑声冰冷。 龙堂算是徐阳在主世界见过最强大的一个对手了,如此恐怖的实力,居然还只是“铁指门”中一个并不起眼的长老。 “铁指门”的可怕实力,难以估量。 徐阳却面色如常,他见过的高手多了,扫地僧都揍过,一个二阶高手又算得了什么? 但别人,只怕并非这么想的。 只见龙堂嘿嘿一笑,自信满满道:“还有谁不服??我赶时间。” 金七爷和另两位金家宿老,齐齐向后退了半步。 金七爷此时面上带着谦和的微笑道:“不敢,不敢。‘铁指门’神功果然厉害,这招便是传说中的‘铁指寸金’吧?久闻其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他们居然半点都不在意被打成重伤的金二爷,转身就拍起了龙堂的马屁。 金老板大怒道:“七爷爷、九爷爷,你们……你们怎么可以?二爷爷可是你们的兄长啊!” “小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你行刺金家家主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金七爷怒道。 柿子总要捡软的捏,在金七爷他们的眼里,金广立和徐阳三人,无疑就是那个软柿子了。 即便他们能击杀金志成又如何?龙堂可是用一根手指就把武功远高于金志成的金二爷打得生死不知。 更不要说,龙堂背后还有个庞大到无可估量的“铁指门”。 站在哪一方,简直就是不需要考虑的选择了。 龙堂又道:“方才我听说,有人要撕毁金家同我派的协议?” “不敢!”金七爷一脸谄媚的笑容:“方才都是我二哥年纪大了,脑子老糊涂,随口乱说。我们金家一向仰慕贵派威名,能同贵派联手,简直是千金难求的好事,如何会随意毁约!今后金家一切都唯龙长老马首是瞻,断不敢有半点违逆。” “哈哈哈哈……”一阵长笑响起,龙堂一脸得色:“看来金七爷你还是个识相的老江湖了,很好,很好。” 但他话音未落,大堂内又响起了更为狂妄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敢在此时发出这笑声的,无疑便是徐阳。 龙堂很好的兴致被打断,脸色颇为不豫。 原本他也没打算放过这三个打乱他计划的男人,但既然此时金七爷投靠了过来,那么也就不必自己出手那么费事了。 “金七爷,想要同‘铁指门’联手,可是要投名状的。”下巴朝徐阳那个方向一努,龙堂便不打算再管这事了。 在他看来,这三人中武功最高的无疑便是金广立了,年纪摆在这里,其他两人太过年轻,功夫见不得好到哪里去。 金广立先前同金志成火拼,已经身受重伤,刚才强行出手抱住金二爷,伤上加伤,只怕已经没有多少战力了。 派金七爷他们三人去,足矣。 徐阳手一挥:“风凌,你去对付他们三个。” 而他的目光,则对准了龙堂。 “龙长老,敢请一战?!” 第五章 外敌 徐阳的挑战,非常得不合时宜。 他不是应该联手风凌,去应对金家三大宿老的围攻吗? 出乎于龙堂的意料之外,那个名叫风凌的年轻人,已信心满满地站在徐阳与三大宿老之间,只身挡住了徐阳的后背。 这是,要拼命了啊。 “好,有个性,我喜欢!”龙堂狂笑道:“那本长老便赐你一战,让你死的光彩一些!” 徐阳微微一笑:“多谢龙长老。” 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他狂妄的语气。 龙堂不得不摆正态度。 年轻的高手他见多了,其中大部分都不识分寸,不知好歹。 但如徐阳这般心平气和面对强敌的,却给他一种危机感。 如果没有足够的信心和把握,断然不会如此镇定。 但,他的信心,从何而来? 龙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面对身为二阶高手的自己,徐阳会有什么获胜的把握? 而此时,急于在新主子面前表现的金家三大高手,已经急不可待发动了攻击。 三人都是三阶高手,联起手来,哪怕是一般的二阶高手,应对起来也会非常吃力。 而风凌,不过只是个四阶武者而已。 虽然即将突破三阶武者这个大关卡,但始终还是没有突破。 这样的局面,对于他来时,完全是无法承受的困境。 但既然徐阳吩咐下来了,最起码在他击败龙堂之前,风凌必须挡住这三人。 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拼。 风凌自信,若是对上其中一人,他绝对可以越阶击败之,但三个人…… 此时,金七爷一拳已经狠狠击来。 正是方才金二爷用来攻击龙堂的那一招,“翻天覆地”! 居然一上来,便用上了最强的那一招。 风凌不能退,他的背后便是徐阳,他退了,徐阳便会被两面夹击。 咬着牙,风凌一拳迎了上去。 他的眼界不俗,看出了拳影重重中唯一的破绽。 挡住了,尽管有些勉强,但终究是挡住了。 徐阳所传授的武功,往往有以弱胜强的机会,尽管内力上比不上三阶高手,风凌依旧超水平发挥,挡住了这一击。 两人均各退一步,风凌丝毫没有落了下风。 但没用。 一旁另两个金家宿老,一左一右,攻向了风凌。 风凌勉力硬撑住金七爷已经很不错了,如何还能分心挡住那两位? “碰”的一声,虽然躲过了右边袭来的一招,却依旧被左路的金九爷一招击中肋部。 风凌中招,双目登时赤红一片,但他的眼睛里,反而露出了更为坚毅的眼神。 他开始……反击! 他居然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开始打起了一套拳法。 全不顾身上不断中招,片刻后全身上下便已伤痕累累,却依旧坚持着。 即便是敌对方,金七爷对这年轻人的表现却极为欣赏,不断劝说着。 “投降吧,入我金家做个供奉,我保你一世平安富贵!” “再坚持下去,也断然不会有奇迹发生,你这后生不错,我保你安全!” “再不识相,别怪老夫下狠手了!” “…………” 能有如此忠心,如此战力的年轻人,实在是太过珍贵了。 就连龙堂都生起了些许爱才之心,更别说金七爷了。 不过还不等风凌做出反应,徐阳就出手了。 一出手,就是一指点去,那指法,赫然同先前龙堂的指法一模一样。 龙堂不由得大惊失色:“你是如何学得这招的?” “铁指寸金”本就是“铁指门”的不传之秘,这年轻人是如何学会的? 难道是“铁指门”内部出了叛徒? 但这叛徒,位置绝对不会低,这又怎么可能? 容不得龙堂多想,那一指已经点到面前。 徐阳必须尽可能在数招内击败他。 否则他真担心风凌撑不住。 龙堂同样一指点去,两指在空中相交,很短暂的停滞了一下。 “哈哈,这不是‘铁指寸金’,你根本就是冒充!”龙堂恍然大悟般大笑道,但随即,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没错,这确实不是‘铁指寸金’!”徐阳一指破龙堂,将他偌大的身子点飞了出去后,淡然道:“‘铁指寸金’算什么?也配在我面前提起?” 龙堂身在半空中,表情就同先前的金二爷一样,无法相信自己苦练数十年,居然会被轻易击败。 “这……这是什么功夫,居然威力……如此……”话犹未说完,鲜血便不要钱似的从口中喷出。 一位即便是在三门七派中也数得上的二阶高手,居然被徐阳一招打狂喷鲜血。 即便是龙堂此时还能起身勉力一战,但很显然,他撑不了多久了。 徐阳又是不紧不慢一指点去,然后轻轻道:“不告诉你!” 而风凌这边,搞不好会输得更快。 他只抵挡金七爷正面的强攻,不时反击,而侧翼金九爷他们的攻击,则是能闪避就闪避,实在不行便挨上一招。 就算他是铁打的人,这种程度的攻击也很要命了。 何况,他的身子并不算强健。 片刻,便全身血迹斑斑,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很显然撑不下去了。 这时,金广立缓缓放下了金二爷的身子,狂吼一声冲了上来,替风凌挡住了一招。 尽管他身受重伤,但始终是三阶高手,总要比如今的风凌能撑更久。 金七爷大怒道:“小立,你还不醒悟?快快替你七爷爷拿下这些狂徒,我保你重归门墙。” 挡开了金九爷的一拳,金广立笑道:“金家门墙,有那么值钱?值得我放弃自己的朋友?呸!出卖了生死与共的朋友加入你们,去给‘铁指门’去当狗?” 一副不屑的样子,往日间对于家族的忠诚和荣誉感,在今日被现实击得粉碎。 这几个爷爷辈的高手,居然眼看着自己数十年的好兄弟被外人打成重伤,转眼就反了水,投入仇人的麾下。 这种家族,不入也罢。 金七爷勃然大怒,但另两位金家宿老则面色微红。 他们也知道自己这一方今天的所作所为,并不怎么说得出去,只是…… 金七爷见两个兄弟被金广立这番话说得心思动摇,便将攻击的目标从风凌转向了金广立。 必须杀人立威了,否则只怕自己的兄弟也会首鼠两端。 他恨恨一拳轰向金广立,这一拳倾注了他十成的功力,他从未感觉那么好过。 原来愤怒也可以激发人的潜力,这一拳足以击毙本就重伤的金广立了,接下来就是风凌,那他便在龙堂面前立下大功! 他的想法很好,但结果却不如他的心意那般完美。 还未等到他这拳奏功,背后却传来风声。 拳风。 来不及转身,金七爷根本就没想过,背后还会有人偷袭! 他目呲欲裂,整个人却随着一声重重的轰击声,被砸飞了出去。 飘在半空中,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来不及想。 谁都不会知道,因为他已经死了。 这一拳,蓄谋已久,就在金七爷全力以赴攻击的时候,一拳砸碎了他的心脉,断无生理。 偷袭的人,并不是风凌。 而是, 金九爷。 就连金广立都有些意外,反而是风凌笑了:“九爷爷,先前多谢手下留情!” 金九爷也大笑,先前若不是他放水,十个风凌也早就死了。 所以,尽管风凌身上伤痕累累,但一多半都是皮肉之伤,并不影响什么。 唯有站在金九爷身边的另一位宿老金十三爷,一脸的瞠目结舌。 “九哥,你怎么可以……?” 金九爷转过半个身子,瞪了他一眼道:“难道你真的甘心替‘铁指门’当狗?” 金十三嚅嚅道:“那……那倒不至于,但……” 金九爷瞪眼:“便是我们都死了,祖宗的基业也不能丢给外人!” 兄弟阋墙,共御外敌。 金七爷就是忘了这一点,才会死的。 金十三点了点头,望向金七爷的尸首,眼中滴下两行泪。 今日,四兄弟一死一伤,金家的未来又前途渺茫。 真的是要变天了吗? 而徐阳同龙堂的争斗,也已接近尾声。 他这套指法,明显克制“铁指门”的功夫,每一招都能点破龙堂的空门。 看起来,哪怕是武功比龙堂高上一倍的铁指门高手前来,在徐阳面前也不会好过多少。 “你到底是谁?这门指法你从哪里学来的?”龙堂不停地追问到,但脚步却连连后退。 他身上早已伤痕累累,只是徐阳每次都不曾发力,简直跟猫捉老鼠一般。 金九爷远远看着,恍同隔世一般。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般猛了吗? 龙堂并非是什么绝顶高手,但方才一招就击败金二爷,很显然他的武功绝对不俗。 换了金九爷,估计下场不会被金二爷更好。 这样一个金家宗门高手都要仰视的存在,居然被一个年轻人逼到死角,反复折腾,却连还手之力也不曾有。 这之间的差距,太过夸张了。 打到最后,龙堂索性放弃了攻击,直接选择了投降。 “你杀了我吧,我不愿再接受这种羞辱了!” 徐阳微笑道:“你想投降就能投降?对不起,不接受。” 他要的是征服,而不是投降。 龙堂这种角色,对徐阳来说,毫无作用。 不过,尽管很想杀了他,但最终徐阳要是一指点在了龙堂的膻中穴上。 龙堂软软栽倒在地,没了声息。 第六章 反击 “绑起来吧。” 风凌笑眯眯地上前,将龙堂捆了个结实。 他身上虽然血迹斑斑,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伤,一点都不妨碍他做事。 反而是金广立,重伤之余勉力作战,现在已经连坐都坐不稳了。 随手拿出两枚疗伤的丹药,递了过去,徐阳道:“你这伤不轻,就留下来养伤吧。” 金广立先是给金二爷嘴里塞进一枚,然后自己吞下了剩下的那枚丹药,随即摇了摇头道:“见过爷爷之后,我便跟着你走。” 他知道,徐阳接下来必定要去“铁指门”。 不然,他何必活捉龙堂? 这一战,不仅仅是为了徐阳,更重要的,他必须替金家,摆平“铁指门”这个庞大的隐患。 金九爷此时则面带尴尬道:“你爷爷,死了。” “什么?谁干的?”金广立猛的站了起来,连自己身上的伤都不顾了。 “你离开家族之后,你爷爷偷偷放走你的事就走漏了风声。”金九爷叹道:“在金志成的鼓动下,家族长老会废除了你爷爷执法堂长老一职,没多久他就郁郁而终。” 金广立懊恼地说道:“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对不起爷爷!” 金九爷摇头道:“我问过你爷爷,他是否后悔。他说……” “他说什么?” “大哥说,有你这么一个孙儿,他便是死了也绝不会后悔。”金九爷叹着气说道:“我那时还笑他傻,现在看来,大哥一点都没看错,所有人的眼光都远不如他。” “是啊。”金二爷不知何时也醒了,叹道:“今天你杀了金志成,也算是替你爷爷解了恨了。若不是他死咬着不放,长老会必然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惩罚大哥。” 金大爷是这一代金家众兄弟的大哥,年纪最大,资历也是最老,往常即便是犯了类似的错误,长老会多半也都会睁一眼闭一眼。 不过若是有人死咬着不放,被处罚终究是难免的。 金广立双眼通红,双拳紧握,一时间愤怒超越了理智,但终究强压下来。 “我父母如何?”他又问道。 金九爷和金二爷面色都有些难堪,一旁的金十三则哼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是啊,连金大爷都能打落凡尘,郁闷而终,一对被家族贬斥在外的夫妇,又怎么能逃出生天? 金广立居然成了他这一脉中,唯一还健在的人了。 徐阳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莫要太过悲伤,先报仇,之后你才能哭。” 金志成虽死,但他背后的黑手还活得好好的。 “真要对付‘铁指门’吗?”金广立问道:“他们的势力实在是太庞大了。” 三门七派里,“铁指门”是最强大,同时也是最神秘的一个宗派。 神秘到,甚至没人知道他们的宗门在哪里。 强大到,即便是武道局,也有三分之一的高层官员是隶属于“铁指门”出身的高手。 即便是当年正道武林的泰山北斗,少林和武当,如今的声势也远不如“铁指门”。 更不要说,“铁指门”本身还拥有许多盟友,包括点苍派、药王门在内的许多门派,都和“铁指门”关系良好。 徐阳要是想和“铁指门”为敌,那就等于是得罪了半个武林。 金广立知道,这是一项艰难的选择。 但是他知道,徐阳难道会不知道? “谁得罪了我兄弟,那便是得罪了我。”徐阳笑道:“何况,‘铁指门’本来就屡次三番招惹我。今日一战,我便是打算息事宁人,也没有可能了。” 今天徐阳他们三人出手,本身就是破坏了“铁指门”吞并金家的计划,何况他还重伤“铁指门”长老龙堂,更是大大得罪了对方。 江湖上行事,可不是你想要打就打,你想要和就能和的。 与其如此,等着“铁指门”杀上门来,还不如拼一把。 三个人要灭一个宗派,看似并不可能,但,值得博一搏! “好!”话不用多说,既然徐阳做出了决定,作为手下,金广立和风凌只有遵守一途。 何况,这种命令,只是听上去,就真的很解气啊。 金九爷看着这三人,不知为什么,眼里酸酸的。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少年壮志不言愁的岁月,只是这么多年来,这种情怀和壮烈,早就在岁月的磨砺下,变得荡然无存了。 他看了看金二爷,道:“想当年,大哥也是这么带着我们,击退了一波又一波来犯的强敌。” “那是最血腥的岁月,也是最好的岁月。老三、老四、老六、铁虎,龙彪……他们都是死在那几年的。”金二爷也是一副悠然神往的表情,良久才道:“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替他们遮掩一下,千万别让事情泄露了出去。” 点了点头,金九爷道:“剩下的,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 崎岖的山道,蜿蜒的小径。 若不是事先有明确的情报,没人会相信,这条小路通往的会是“铁指门”的总坛。 尽管有着系统的帮助,但过长的距离,让徐阳始终无法最终判定“铁指门”的位置。 好在龙堂那家伙,远比看起来要软弱的多。 在徐阳手下,再强硬的汉子,也绝对挺不过一天。 无非是多吃些苦头罢了,从这个角度看起来,龙堂绝对属于识时务的。 所以,他死的很痛快,丝毫没有痛苦。 相比起他做的那些事,这种程度的处罚,简直是享受。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眼前一座巍峨的高峰,突如其来般的出现在徐阳的眼前。 蜀山,罗老峰。 这本是一座终年被包裹在云雾之中的山峰,官方地图上甚至找不到它的存在。 并不是说,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座山峰的存在,只是知道的人,都不会透露出去。 “铁指门”的强大,可见一斑。 若不是有龙堂亲手绘制的地图,就算是徐阳,也绝对找不到这个地方。 方才,即便是在数十里之外,都只能看到重重迷雾,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更别说找到罗老峰了。 只有近在眼前,透过雾气,才能真正看到这座神秘的山峰。 徐阳停下了脚步,吩咐道:“今夜就在这里宿营吧,明日早起,一鼓作气冲上峰顶。” 从这里到罗老峰,少说还要走两三个小时,到了峰下天都黑了。 在不熟悉的环境,连夜上峰顶,风险无疑是不可测的。 徐阳不觉得有必要去冒这种风险。 风凌和金广立依命而行,片刻内便搭起了一座大大的帐篷。 金老板身上的伤并未全好,大部分事情都是风凌做的,不过他一点都不喊苦。 真正的伤痛,在金老板的心里。 与此相比,风凌甚至觉得自己以往的遭遇,都算不得什么。 临近了敌人的所在,徐阳反而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他并不在意敌人有多强大,怕只怕从不知名的地方,射来的冷箭。 所以,今夜的宿营,既是稳妥的选择,也是一种试探。 徐阳不相信,以“铁指门”的势力,会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行踪。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三人用过简单的晚饭后,便进了帐篷,开始养精蓄锐。 金老板还处于恢复之中,除了药物之外,睡眠其实是最好的恢复剂。 而徐阳和风凌,则都在打坐冥想。 他们将会是最终的战斗主力,这一路走了足足一个多月,风凌提高了许多,而徐阳则不停尝试着突破更高的战力水平。 如“铁指门”这样的大宗门,谁知道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即便是徐阳对自己如今的武功相当自信,但最终的结局如何,谁都不好说。 虽只是深秋,但在蜀山山脉,入夜后还是极冷的。 没人注意到,帐篷外的树林中,聚集起了一批黑衣人。 人数越聚越多,很快就超过一百人这个数字,而且还在不停增长。 “刘长老真是越老越胆小了,就这小猫两三只,需要出动那么多人手?”其中一名黑衣人开始发起了牢骚。 如今虽不是大冬天,还未到哈气成冰的程度,但无论如何,夜袭这种辛苦活,总比不上在家悠闲舒适。 “孔老七,少说废话!”领头的黑衣人虽然心中也极为不满,但上头的命令可不是他们可以质疑的。 身为三阶高手,冯御峰的手下不乏同为三阶的高手,但更多的则是四阶武者。 眼前这座帐篷了,才三个人。 需要出动百多名四阶高手外加十几名三阶高手吗? 但即便是再不理解,刘长老的吩咐,可不是冯御峰胆敢质疑的。 在“铁指门”,官大一级压死人。 何况人家还是深得掌门信赖的长老。 身份远比自己这个“虎”组的组长要高贵得多。 他要做的,就只是执行而已。 何况,苍鹰搏兔,势必要用尽全力,人多总比人少要好的多。 孔老七嘴里还是有些嘟囔,明显并不服气。 这种人,下次行动就不必带着了。 没脑子,却有脾气的家伙,“铁指门”不需要,他冯御峰更不需要。 即便孔老七是个三阶高手。 “人都到齐了吗?”冯御峰低声问道。 几个小队长清点了一下人手,都报告:“第一组全体成员到齐!” “到齐了!” “动手吧,组长!” “第四小组全体到齐!” “……” 第七章 夜袭 听着手下的报告,冯御峰满意地点了点头。 “虎组”乃是“铁指门”内专门负责守备罗老峰的组别,相比于负责哨探的“鹰组”,负责渗透的“狐组”,负责刺杀的“枭组”,负责保护各地要人的“象组”,“虎组”最大的特点,就是组员个个都武功高强。 最低,也要四阶武者才有机会加入“虎组”。 低于这个等阶,就算再有才能,也只能去其它组别从基层干起。 对于“虎组”来说,最看重的就是纪律。 这也是为什么他先前会对于孔老七的言论极为不满的缘故。 保卫“铁指门”宗门所在的安全,是“虎组”最大的任务,也是唯一的任务。 这种被人偷摸上门的可能性极低,但任何事情,只要发生的概率不为零,就代表着必定会发生。 已经多少年安然无恙的罗老峰,还不是被人摸上门来了? 对此,冯御峰根本就不意外,甚至还有些欣喜。 毕竟虎组历来的十几任组长,也只有首任组长曾经击退过敌人的入侵,而这位组长,日后就成功攀上顶峰,成为宗门第二任的掌门。 若是今天,可以将眼前帐篷内三个不长眼的家伙干掉,那么他必定也会得到上司的青睐。 谁的心底没有野心?平日里不显现只是因为机会未到。 今夜,机会来了! 挥了挥手,一百多“虎组”高手悄悄向前。 ………… 帐篷内,厚厚的帐篷布隔绝了凛冽的北风,远比外面要温暖许多。 这种程度的热量,足以让人安然入眠。 然而,除了重伤未愈的金老板,其余两人此时都缓缓睁开了双眼。 “有客人到了。”风凌道。 “一百二十人,不,一百二十一人。”徐阳缓声道:“还真挺看得起我们。” 风凌不知徐阳到底是如何知道外面的具体人数,但他绝对相信,徐阳不会乱说。 “有没有二阶武者?”他问道。 徐阳轻笑:“还好没有,不然想要将他们全部留下,还有些难度。” 言下之意,这一百二十一人,今夜将全部葬身在此。 而且还是很没有难度的一件事。 此话如果被别人听到,一定会以为徐阳狂妄无比。 但作为他长期以来忠诚的手下,风凌对此坚信无比。 如果徐阳没有信心对付那些人,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就跑路的。 他没逃,就证明真的没什么危险。 风凌长身而起,道:“我先去冲杀一阵。” 徐阳摆了摆手道:“不急,让他们再紧张片刻。” 只有活人会紧张。 风凌会意地笑了。 徐阳抽出腰间的刀。 对付高手,用剑,对付人多势众的敌人,最好就是用刀。 如刀劈野狗,这种货色,不值当徐阳出剑。 剑,是对付“铁指门”掌门,那位神秘无比的绝顶高手的。 江湖传闻,那人很早以前已经是一阶高手了。 十几年过去,有人传闻他已死,“铁指门”只是企图利用他的威名,因而秘不发丧。 也有人说,那人已经跨过了武道上最艰难的一道关卡,成了人上之人,俯瞰苍生。 徐阳不知道该信哪一个,于是他一个都不信。 就算是真的踏破苍穹,又如何? 正好拿他来试试剑锋。 ………… 一直潜到帐篷外五十步,对方依然没有作任何反应。 冯御峰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既然敢于上蜀山,敢于潜入罗老峰,敢于公然挑战“铁指门”的权威,那么来者必定不是平凡之人。 也许不到一阶,但是至少有一人或是两人,是能稳稳站在二阶之上的。 但自己这批手下,大部分只是四阶,加上十七名三阶高手,靠得如此之近,他们居然毫无反应? 这绝对不正常。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若是不交手就被人吓走,时候非但保不住命,相反还会被人诟病胆小怕事。 “铁指门”对于叛徒的处罚,手段百出,花样无穷。 门规中的第三条:临阵退缩,不敢前进者,视为叛徒! 第六条:背弃同门,贪生怕死者,视为叛徒! 如果今天冯御峰敢说一句撤退,这一百二十一名手下,必定不会放过他。 咬了咬牙,冯御峰拔出峨眉刺,手一扬,冷冷的秋月照在刺尖,发出冷森森的寒光。 “第一小组,上!” 第一小组的组长是韩断,使一口巨斧。 他的口头禅就是:“不管谁来了,老子就让他一斧子变两截!” 事实上,他就是因为在“象组”里,杀戮太过才被安排来“虎组”的。 他得罪过的人,远比他保护过的人更多。 再待下去,怕是“象组”的人都要筹钱请“枭”组的高手去刺杀韩断了。 来到“虎组”一年半,他就凭着过人的武艺登上了第一小组组长的位子。 这种杀心太大,又不好管理的人,让他冲锋陷阵是最好的安排。 心中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一些,冯御峰就看到韩断已经带着二十多名高手,杀了上去。 巨斧在冷风中破空飞出,直劈向看似毫无防备的帐篷。 韩断才不会管什么大局,在他看来,能砍死一个是一个。 一共才三只小猫,要是一个都砍不到,那他岂不是白来了。 “脱手斧”本就是他的绝技。 死在他这招下的高手,不下十人。 这些人,每个人都摆足了架子,等着他来,但他们等到的,只是赫然一柄大斧隔空飞来。 效果很好,名声很差。 对于战斗如此不讲究的人,难怪会被人针对。 但韩断只会认为那些人迂腐。 明知道要开打了,还挑剔什么手段? 巨斧已脱手而出,韩断的脑海中期待着听到惨叫,看到对手慌不择路,鲜血飞溅的场面。 他失望了。 斧子即将劈到帐篷的时候,一个看起来长相妖异,有着一对桃花眼的男人,一把握住了巨斧。 他的胳膊看上去极为纤细,谁都看不出,这条像女人更多于男人的胳膊,居然蕴藏着强大的力量,即便是韩断的隔空巨斧也能一把抓住。 而且,看上去似乎还游刃有余。 韩断有些犹豫了,他自己发出的招式他自己心里清楚。 就算是他站在那个位置,也必定接不住自己发出的“脱手斧”的。 强大的惯性加上旋转,只有力气比自己大一倍以上的高手,才能稳稳接住。 但若是想要同对面那个妖异男人这样,举重若轻的一把凌空握住而毫不费力,那人的武功,起码要比自己高三倍以上。 他已经是三阶高手中的顶尖战力了,岂不是说,那个男人起码是二阶高手? 而且还是那种战力爆表的二阶高手。 他略退了半步,高声道:“那小子,快快投降,免得爷爷发火!” 风凌抓住巨斧后,下意识看了看。 他来罗老峰的这一路上,丝毫没有放松对于自己的要求,苦心修炼。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顺利晋升了二阶武者。 如果要是一个月前,恐怕他没法接住这把斧子,起码没有这样轻松。 金老板受伤未愈,此时的风凌已经算是徐阳身边最大的助力了。 对此,他很是满意。 他的命是徐阳的,他的武功越高,命也就越值钱。 欠人的债,终归是要还的。 “打扰别人睡觉,这是你们父母教你们的规矩吗?”风凌冷冷道。 他这一手,震慑力极大,整个第一小组的人都在韩断的带领下,停住了脚步。 韩断明知不敌,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深更半夜潜入罗老峰,难道这就是江湖上的规矩吗?” 风凌笑了,笑得极为欢悦,一对勾人的桃花眼显得分外妖娆。 “没错,拳头大就是规矩。” 说罢,脸上还带着笑,一柄巨斧居然就这么投了回来。 直吓得韩断亡魂大冒,他这斧子足有八十斤,带着风凌的臂力如此投掷过来,谁能挡得住? 起码他是没有这个信心的。 好在斧子的速度并不快,韩断有足够的时间躲避。 他向左一闪,成功躲开了斧子的覆盖范围。 至于身后那些手下…… 他们的死活关自己何时? 看到斧子过来不躲,难道还要老子替他们抗吗?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远远出乎韩断的预计。 那柄斧子,擦过他的身子,堪堪飞过。 但飞出去并不远,突然间就拐了弯,回头掠来。 韩断根本就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将八十斤的巨斧当成暗器来用,还带回头的? 所以他死了,就同他之前杀过的那些人一样,被一斧子劈成了两半。 血流满地,肝肠淌了一地。 惨叫了几声,一向自诩为硬汉的韩断,死前和他鄙视那些窝囊废并没有太多的区别,全身失禁,一股臭气弥漫了周围好大一块地方。 当时就有好几个心理承受力不太好的“虎组”成员直接就吐了出来。 活生生的同伴,被人劈成了两半,这种打击简直是士气杀手。 已经有人后退了几步,随时准备逃跑了。 “虎组”受到的训练并不弱,但是他们极少有机会上战场。 除了一些从别组调来的高手,基本都是“铁指门”内培养出来的内弟子。 这些人来“虎组”无非是镀一层金,两三年之后才会被安排去各地的分舵,当一个舵主或是副舵主。 但明明是最为安全的职位,今日却偏偏成了要命的催命符。 第八章 果断 很多人暗自后悔,都怪刘长老和冯御峰。 明明人家三人只是路过,也没有露出明显的敌意,未必就会攻上罗老峰,为何要放弃峰顶的防御工事,自己冲下来送死。 就算是他们冲上罗老峰,那么多机关和埋伏,加上熟悉的地形,总比在平地上堆人命送死要好的多了吧? 好在纷乱的情绪,在冯御峰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威严面前,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他走上去,皱着眉看了看倒地毙命的韩断。 “废物!” 说起来,韩断怎么也算是个三阶高手了,而且还不是三阶武者中比较次的那种。 即便是比起冯御峰,也不遑多让。 但他却偏偏喜欢脱手斧这种华而不实的招数,结果白白送了性命。 冯御峰相信,即便是眼前这个花花公子模样的年轻男子功夫再高,若是韩断应对得当,步步为营,即便最后是输了,他也绝对能消耗掉对手的一部分气力。 原本冯御峰派韩断这个素来不听指挥的莽撞人上前,无非就是避免未来被他连累,属于一次性的消耗品。 但这个消耗品什么都没能做成,甚至连敌手的斤两都没掂量出来几分,就一招被秒杀。 除了知道对手力气很大,有一手惊人的暗器手法之外,其它的情报依旧是一片模糊。 真是难怪冯御峰骂他一句废物。 “第一小组剩下的人暂时改为直属队,先撤下去整编。”冯御峰下令道。 二十多名武者,怀着庆幸的眼神,迅速撤了下去。 冯御峰知道,他们被吓破了胆子,不堪大用了。 面前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男人,还真是有一套。 一记雷霆般的杀招,就破坏了自己接近四分之一的战力,哼哼。 这让冯御峰也难免心生忌惮。 自己的“虎组”一共就一百二十一人,今夜全员到齐,还没怎么打就减员一人,还有二十多人失去了战意。 出师不利啊。 而对手,只出了一人,还毫发无伤。 冯御峰隐隐感觉到了不妙。 但是身为“虎组”组长,他不能退,也没有退路。 背后不远就是罗老峰,他能退到哪里去? 退回罗老峰,还不是一样要面对眼前这三个人? 就算是弃职潜逃,除非是整个“铁指门”都被这三人连锅端了,不然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必须面对来自整个江湖的追杀。 这样的生活,生不如死。 他不动声色,背在身后的左手轻轻做了个风凌无法察觉到的小动作。 他身后的某个人,顿时露出了一丝惊诧的表情。 随即,便混杂在撤退的一队中,慢慢退出了战场。 等到了没人注意到的角落,他才发足狂奔,飞速逃回罗老峰去。 而这一切,都并没有人能够察觉。 耳边听到属下后退的声音,冯御峰终于松了一口气。 希望不会有那么差的结局。 但是,不管如何,罗老峰上都必须做好防备。 “这位……咳咳,这位先生,不知道我‘铁指门’有何得罪之处,阁下会下如此的狠手?”说着,冯御峰指了指倒在血泊中的韩断。 这问题其实很奇怪,如果不是韩断抢先出手,他也断不会死的这么惨。 先动手的,指责正当防卫的下狠手? 风凌莞尔一笑,道:“阁下还真幽默,我无法可说。” 既然占了优势,又何必逞口舌之利? 何况,风凌本身也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如果换了徐阳,倒是有机会气得对方吐血。 风凌不行。 所以他动手 没道理,只能你们出手,不许我们还手吧? 很显然,冯御峰也并未想到,对手会抢先出手。 要知道,即便是一开头就挫了锐气,但始终自己一方还有一百多人,而被围住的只有三人而已。 三个人想要反包围一百一十九人?说笑吧? 随即,他知道,这真不是说笑。 风凌的拳脚,威猛无俦,以一种与他纤细的身材绝不符合的架势,猛攻而来。 冯御峰本就不以武功见长,就算他手下的四个小组长,每一个的武功都不见得比他低多少。 他更擅长的是人员的调配和运作。 简单来说,他是运筹帷幄的智将,而不是攻城拔寨的猛将。 风凌这顿乱打,着实是打破了冯御峰的全盘计划。 一队的残兵败将还在缓缓后退,一时间,其它三队人居然没能及时跟进。 冯御峰带了三个“虎组”的高手上前,其中一人混在一队的人里,已经撤退回去报信,另外两个,想要上前援手,却被一个身材敦实的中年男人拦住。 金老板,金广立。 他虽然身上还有些伤,但大多早已痊愈。 之前之所以还是装出一副重伤未愈的样子,那也是徐阳的坏主意,想要迷惑一下“铁指门”的探子。 否则的话,以徐阳随身空间里带着的各种神奇药物,加上“医疗术”,一个月难道还治不好他身上的伤? 此时,就在风凌企图狙杀“虎组”组长冯御峰时,他则挡在了最关键的位置,拦住了两名“虎组”内,武功最高的杀手。 是的,他们是杀手。 至于为什么专攻防御的“虎组”,要留两个攻击力最强的杀手在冯御峰身边? 因为冯御峰的信条是: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只要将制造麻烦的人干掉,不就没有麻烦了? 所以,他上前,明面上是调配人手,实际也是看看,能不能趁机杀掉风凌,挽回一下局面。 没想到风凌居然不按规则走,悍然孤身一人就直接挑战了冯御峰。 此时正是场面最混乱的时候,冯御峰的人数优势被削减到最小,而金广立的挺身而出,则将他孤零零一个人留给了风凌。 因此,风凌获得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独力狙杀冯御峰。 破玉拳早已出手,这一门拳法硬碰硬,最适合近身搏斗。 而且破玉拳属于b级拳法,本身就领先于“铁指门”的大多数武功,先天就有压制性。 风凌又是刚刚突破到二阶,面对并非三阶巅峰的冯御峰,优势更大。 只要他能在三招只能干掉对手,那么整个“虎组”都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说到底,还是冯御峰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唯独忘记了保护自身。 不过若是换了别人来,恐怕也很难想象到,有人会在被团团围住的情况下,孤身发动绝地反击吧。 所以当风凌拳头在冯御峰的眼前无限放大时,他的第一感觉居然是荒谬。 人的行动,有时候并非完全由大脑指挥,本能驱使着冯御峰缩头弯腰,勉强躲过了这一拳。 对于风凌来说,他自然也是从未想过,一拳就可以干掉对方的。 但既然眼角看到了金老板挡在了敌人援军面前,那留给他的时间就很多了。 风凌从未想过,自家的老板徐阳去了哪里。 因为不需要,徐阳总会出现在他最该出现的地方。 既然他此时没出手,那么就是对于自己和金老板的武力十分放心。 那么,风凌自然就不会让徐阳有失望的机会。 二阶武者打三阶武者,若是还不能顺利拿下,那也未免太过失败了。 一腿又踹了出去。 冯御峰这次没能躲过,风凌的出招太快,他先前那一躲也是运气好,正好从风凌那一拳底下堪堪躲过,这一次,风凌一腿从下至上,他根本就没有躲避的空间。 甚至连咬牙的功夫都没有,冯御峰就迅速做了决断。 他要硬挡这一腿。 身子弯曲如虾,躲过撩向他裆部的攻击,同时双肘下砸。 这一砸,也是“铁指门”的硬功之一,“铁肘功”。 作为“铁指门”的中层,“铁指门”的功夫冯御峰自然是学了很久了,就连这门极少有人愿意去学的功夫,他都颇有涉猎。 应变不可谓不快,冯御峰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风凌这一腿,根本挡不住。 如席卷天地的大海怒涛一般,冯御峰的双肘在风凌的全力攻击下,甚至连一秒钟都未曾挡住,就宣告失败。 “咔嚓”一声,他的双肘同时以一种很奇怪的角度扭曲向外,两条手臂瞬间已断成数截。 作为“铁指门”内,硬功最好武者之一,他居然未能挡住一个年轻人的一腿? 他心底第二次生起一种叫做荒谬的感觉来。 这种感觉比钻心的疼痛来得更直接,也更迅速。 随后,风凌的一脚已经踹中了他的下巴,他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而此时,金老板面前的两位杀手,也是欲哭无泪。 面前这个身材壮实,笑容朴实如老农的家伙,简直比他们见到过的任何武者都要奸猾。 他们两人联手超过二十年,死在他们手下的高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即便是二阶高手,在他们的突袭下,也死过不止一个。 但从未有人,能把他们的花招全部看穿,然后甚至还能迅速设置一个更为精妙的花招,反过来套路他们。 若不是两人多年合作,生出了一种神奇的配合感,只怕早就倒在对手的手下了。 即便如此,也一样是险象环生。 短短数秒内,两人感觉这一辈子遇到过的惊险场面,加起来都没这几秒钟的多。 他们甚至不约而同萌生了跑路的念头。 第九章 暴露 只是这个时候,就算他们二人想跑,只怕金广立也不会放过他们。 金老板打出了火气,从一开始的全力防御,转到如今的疯狂追杀,仅仅用了十数招而已。 他的出手甚至比风凌更快,一招比一招狠,一招比一招快,身上那点伤,仿佛根本就没有影响到他分毫。 两个杀手此时欲哭无泪,明明是他们主动来攻,现在怎么被人追着打,这算是怎么回事? 短暂的混乱很快就结束了,怎么说“虎组”也算是个训练有素的团队,第二小组第三小组迅速逼近上来。 然而此时,大局已定。 冯御峰早就倒下,生死不知,而他的两个亲随杀手,此时一死一重伤,也已经毫无战斗力。 两个小组长莫名对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唯一的情绪。 震惊。 冯御峰的武功就算是不怎么强,但两个亲随都是三阶武者中的巅峰。 他们怎么说,也不可能几个照面就被人干翻。 只能说,对手太强了。 不需要考虑,这种接近于斩首的战术,势必会让“虎组”的成员陷入恐慌。 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但是如果士气尽丧,人越多死得越快! 两人同时发令道:“杀,生死不论!” 只有在恐惧占据人心之前,就用鲜血驱散,他们才有胜机。 然而,风凌和金广立此时的表情就只有轻松。 事到如今徐阳都未曾出手,这就说明……他已经离开了。 既然徐阳不在,无论最后战果如何,他都不会在意。 他们两人要做的,就是杀光眼前这批武者。 同样,不需要留活口。 “全力而为吧。”风凌冷冷道。 金广立嗤之以鼻:“还用你说?” 话音未落,两人就以更快的速度,迎上了蓬勃而来的人群,逆势倒冲,毫无畏惧。 因为他们相信,徐阳此时的处境,只会比他们更危险。 ………… 魏豹不停在跑。 疾速,而又镇定。 他是冯御峰手下,最能跑的那个。 这也是为何他的武功并不算太出众,冯御峰依旧每次出门,都会带着他的缘故。 未虑胜,先虑败,冯御峰是个合格的将才。 “虎组”作为罗老峰最坚固的盾,并非浪得虚名。 每次遭遇危机,“虎组”往往都能逆境重生,替罗老峰挡下最危险的攻击。 这就是“虎组”的座右铭,虽然这种机会很少。 事实上,真正的考验,几十年未曾出现过了。 但是,每年上头都会安排一个组来考验“虎组”。 不管是“象组”还是“鹰组”,甚至是“枭组”,他们最终获得的,只有失败。 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魏豹的存在。 每次“虎组”陷入逆境,他都能出人意表,迅速逃回罗老峰,组织第二波的防御。 没人能拦得住他。 他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轻功而存在的,即便是一阶武者,也很少有人的轻功可以超越他。 这一次,想必也是如此。 罗老峰如此之近,仿佛伸手便能触及。 魏豹的脸上都已经显露出胜利的微笑。 然而,微笑瞬间凝固,他的瞳孔中亮起一道惊艳的刀光。 刀光闪过,他的人头已高高飞起,甚至身子还保持着原本的肌肉记忆,向前奔了几步,这才失去了平衡倒下。 而此时,他的人头还未落地,还能看到一具健壮的身子轰然倒地。 这具身体,为何如此熟悉? 没有答案,迎接他的只有无边的黑暗。 好快的刀。 这柄刀,如今就在徐阳的手中。 魏豹的尸体已经被他搬入了草丛,草丛足有丈许高,足够掩饰这具尸体了。 魏豹无疑是回去送信的,如果让他回归罗老峰,很难想象到底会有多少明枪暗箭迎接徐阳。 他自然不会冒这个险。 徐阳的轻功本就天下无敌,如今学会了“凌波微步”之后,更是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 魏豹看到冯御峰偷偷做的手势后,脸上惊讶的表情虽然稍纵即逝,但依旧逃不过徐阳的眼睛。 所以当魏豹悄悄混在人群中后退时,徐阳已经悄无声息缀在他身后了。 这样他若是还能逃掉,那徐阳也就真的不用杀上罗老峰去了。 这说明徐阳对自我的判断出了很明显的错漏,上山就变成了送死。 还好,魏豹的轻功虽佳,但实在是入不了徐阳的法眼,他跑得越快,徐阳脸上的冷笑就越盛。 眼看着就要到达罗老峰下,徐阳这才一刀结果了魏豹的性命。 这一路来,他明显绕过了几个设有陷阱的地点,换了平常,没有这么一个“优秀”的领路者,只怕徐阳他们三个烦都得烦死,更不要说会耽误宝贵的时间。 目标就在眼前,徐阳倒是不急了,他甚至还有足够的时间,好整以暇用“易容术”模仿了魏豹的面容。 “易容术”早已被徐阳修炼到了高级,这样一来,即便是平时和魏豹很亲近的人,恐怕短时间内都认不出他这个冒牌货了。 徐阳看了看小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便跑向了罗老峰。 魏豹很显然是个很受欢迎的人,徐阳甚至没有出示从他尸体上摸到的通行证,门口的守卫就笑嘻嘻地放了行。 徐阳也假装是有急报,并没有说话,只是拱了拱手就登上了山道。 山路极其蜿蜒,如果不是有着伪装的身份,路边随便设几个埋伏点,也足够徐阳喝一壶的了。 他就看到好几处关键位置,隐藏着几名身手不错的武者。 如果真要是硬攻上来,不付出一定的代价,还真不好说。 徐阳暗自庆幸,多亏有魏豹这个优秀的“带路党”,生前替他解决了很多麻烦,死后还给他带来那么大的福利。 一路前行,就算是再长的山路,终究也有走完的那一刻。 一座关隘横在眼前,门口的数十个武者守备森严。 很显然,这次没那么简单混过去了。 徐阳依旧上前,将通行证交给了带队的那名武者。 武者首领例行公事看了看,自然也认出了眼前的“魏豹”,是“虎组”族长冯御峰的亲信。 冯御峰武功不高,但在罗老峰的地位却不低,这位武者首领也没必要去得罪他。 之前演习的时候,魏豹不止一次上山来通过信息,虽然如今早已有了手机和电话,但为了避免被窃听,有些重要情报还是需要可靠的人来传递。 点了点头,将通行证交还给“魏豹”,武者首领随口问了一句:“真那么麻烦?” 徐阳不好直接回答,索性做出一副谨慎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道:“敌人棘手。”。 武者首领手一挥,就有人将关隘的大门打开,放“魏豹”进了关。 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徐阳刚踏进关隘几步,身后的关门就被重重锁上,而眼前的另一座关门却紧闭。 遭了,不知道哪里露出了破绽,居然被识破了身份? 任何心存侥幸都是没有必要的,徐阳只是在考虑如何脱身。 武者首领已经出现在关口上方,大骂道:“什么人,敢冒名顶替混上罗老峰来?” 两旁的关口上,瞬间就架起了各种弓弩和机枪,密密麻麻,都向下瞄准了徐阳。 三阶以上的武者,都已经可以用肉身抵御子弹了,但有些特制的弓弩却能破防。 不管徐阳是什么等阶的武者,那位首领明显已经吃定他了。 徐阳笑了笑,索性问道:“不知道哪里露了马脚,你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武者首领冷笑道:“你不知道魏豹是天生的哑巴吗?” 原来如此,也只有哑巴才能真正保守机密。 如果不懂哑语,哪怕是抓住了魏豹,怎么也都问不出究竟来。 想到这里,徐阳顿时就不再纠结了。 非战之罪,谁能想到拥有如此轻功的魏豹,居然无法说话。 能侥幸混上那么久才被发现,徐阳都已经可以烧香还愿了。 足尖轻点,他已经腾空飞起。 关隘足有十数米高,换了旁人也许真的毫无办法,但徐阳是超越了很多人理念的存在。 只要他想,即便是关隘的墙再高上十米,也是一样如履平地。 武者首领冷笑,在他眼中,这个假魏豹无非是困兽犹斗,死中求活罢了。 手一挥,各种武器同时开火,各种子弹和弓箭,追着徐阳的身形不断攻击。 寻常的机枪自然无法对徐阳造成什么伤害,但确实有几挺重机枪,就算打不破徐阳的防御,却也能对他的行动造成阻碍。 还有些带毒的弓弩,只怕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于是,在众人的惊呼中,徐阳的身形跃在最高点上,足尖点了一下关墙,平白又跃起将近十米,甚至比关隘的城墙更高一线。 机枪手只顾着向上抬起枪身,却忘了对面也同样有机枪扫射。 一时慌乱的结果,就是互相扫射,顿时一大半的机枪丧失了效用。 徐阳身子腾在半空,尤有余力,手中突然抛出一根绳索,绳索上有飞爪,顿时搭在了关隘的缺口处。 武者首领大惊失色,对手的轻功高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若是让他冲了上来,只怕所有人都得死。 咬了咬牙,首领双足一点,舍生忘死冲向徐阳,势必要将他打落城头。 第十章 杀神 这一刻,他的形象无比光辉。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形不断上升,迎着朝阳,光芒万丈! 目光中,有着期待,有着憧憬,更多的则是钦佩。 毕竟,能亲自舍身犯险的首领,如今已经很少见了。 然而,武者首领的努力和决绝,在徐阳眼里,一文不值。 刀光一闪,就在冉冉升起的朝阳映衬下,武者首领的身躯从中一分为二,缓缓跌下城墙。 这一刻,仿佛连身后的朝阳都隐隐多了一条裂痕。 原本纷闹的城墙墙头,此刻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那可是一位二阶强者,平日里对这些守卫都要求甚高,也曾经有不长眼的痞子武者去寻衅,结果每一个事后都老实了。 然而,对方只是一人,一刀,还是身处逆境时,于绝境中随意出了一刀。 便,一刀,两断。 当空中的鲜血喷洒出来时,短暂的静默被打破,每一个负责守卫的武者都发了疯般逃下城去。 士气荡然无存。 这是铁腕领袖的劣势,当他个人的肉 体被毁灭,那他所带来的严整纪律和威武士气,都会随之而烟消云散。 徐阳双足此时才站定,脚踏关隘,嘴角浮起一道弧线,杀人是为了立威,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杀戮。 今日,敌人会很多,很强。 没有必要对这种杂兵赶尽杀绝。 要知道这些武者虽然只是三阶四阶,摆在红尘俗世已经算是绝顶高手了,但在罗老峰、在“铁指门”,在徐阳的眼里,只不过是些无用的杂兵而已。 徐阳知道,他今日孤身杀上罗老峰来,将要面对的敌人会远比他想象中更多,因此他的第一刀,必须足够立威。 这个二阶的武者首领,正好合适。 不用他过多渲染,自然有人会将他的这一刀之威传上峰去。 到时候,武功低过二阶的武者,断然不敢随意在自己面前出手。 所以,祸兮福所倚。 他缓缓将冷月宝刀归鞘,转身就奔着另一边的城门而去。 头也不回。 城墙下,那位原本冷酷刚烈的武者首领,静静地躺在角落里,没人还会记得他。 他甚至连名字,都未曾留下。 ………… “五十五、五十六……”风凌的剑上血迹斑斑,身上的黑衣也是沾满了深色的痕迹。 “六十一,六十二……”金广立的钢棍一样沾满了人血,但他身上的黄色风衣,却干干净净。 很显然,他的武功比起风凌来说,要圆融许多。 而且,他杀的人也更多。 要说这批武者还真是死硬派,战斗到最后一刻,最后一个人,都没有逃跑的。 杀到此时,就连风凌和金广立都杀累了。 身子不累,心累。 最后一个武者,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武功并不高,但是运气很好,每次都在风凌剑下堪堪逃生。 “投降吧。”风凌喊道。 他实在是没有兴趣再去杀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年轻武者了。 而且,看他年纪,风凌甚至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年轻武者冷笑,转眼看看四周的尸体,冷笑渐渐转变为悲戚:“他们都死了,我的同伴都死了,你让我独活?” 金广立钢棍一举,指着那年轻武者说道:“你觉得你有机会替他们报仇?还有,杀你不过反掌之间,别以为我们会心慈手软。滚吧。” 年轻武者低着头:“你们杀上罗老峰来,事到临头还想充好人?就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残暴吧!” 说罢,猛的一刀劈来。 刀势很快,招式也很精纯。 如果是没有投靠徐阳之前,即便是金广立也很难应对这一刀,更何况是风凌。 但今时不同往日,在如今风凌的眼里,年轻武者这一刀在他这个年龄固然算得不错,不过……,现在嘛。 刀光匹练也似冲着风凌斩来,即便是以这个年轻武者有限的眼光,也能看得出,风凌比起金广立来说,要弱上许多。 风凌很郁闷,他居然成了软柿子? 剑光如雪,从匹练中唯一的那点间隙中穿过, 刀如风,风再大,雪花依然可以穿过。 血花四溅。 年轻武者居然在笑,吃吃的笑。 他的前胸已经被长剑透过,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出,他的生机已绝。 但他至少是笑着死去的。 他临死前喃喃说了几句话,只可惜,声音太过微弱,没人能听清。 除了他自己。 “组长,我不是胆小鬼,你也有错的时候,下去之后,我非要你认错不可!” “噗通”一声,尸身栽倒。 地上,一百二十具尸体。 一具不多,一具不少。 风凌轻轻叹了口气。 金广立肃然道:“别伤春悲秋了,收起你不值钱的同情心。若不是这少年武功太差,你这种泛滥的圣母心,绝对会害死你的!” 风凌凛然一惊,金老板说得一点都不错,方才他出手明显慢了半拍。 究竟是因为这少年的倔强,还是因为自己对于杀戮的厌恶? 风凌分不清,但正如金老板所说,他能杀死那少年武者,全靠着实力对比太过悬殊。 要是两人武功差不多,很可能死的就不是这少年了。 向金广立拱拱手道:“多谢指点!不过我们现在该去追徐先生了。” 金广立不答话,但行动证明了他的态度。 他甚至连帐篷里的东西都来不及去拿,而是直接沿着小道,飞奔而去。 风凌紧接着也追了上去,武功比不过金老板,但轻功他绝对有信心! 山间的秋风吹过,风中除了应有的那份萧瑟,还多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 此处山道,明年的春花一定会开得很艳。 ………… 徐阳连闯了三个关卡,果然每道都极为难过。 有心算无心,他先前一路都进展顺利,可惜暴露以后,这么轻松愉快的旅程就结束了。 尽管三个关卡的守卫并没有二阶以上的高手,但无奈人数众多,即便是徐阳,如今也有些累了。 同时,死在他刀下的高手,也已经有七人。 七位二阶高手,七刀。 那些残余的武者逃跑时,目光里的恐惧是无法遮掩得住的。 杀神降临,不过如此。 此刻,杀神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墙根底下,拿出水壶来灌了几口水。 从昨夜开始,一直到现在,他都未曾休息过片刻。 不过如今既然身形已经暴露,他便索性不急了。 离开峰顶已经不远,与其强冲上去,到时候变成强弩之末,还不如趁有机会,恢复一下体力。 尽管有各种恢复的药物,不过徐阳并没有完全依靠金手指的打算。 谁知道连续服药会不会有副作用,反正喝口水,吃点东西,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还能让那些守卫心急如焚。 能打乱敌人的节奏,岂不是很好? 说不定他们会误以为自己走了别的路线,毕竟上山未必要沿着山道而行。 刚想到此处,徐阳突然发现,有个人从峰顶缓步走下来。 台阶本身很窄,那人仿佛像是不屑于踩上这种俗世的凡物一般,近乎是凌空踏来。 这人,有点意思啊。 在人人视自己如恶魔般的现在,居然还有人敢下来? 找死?还是投降? 看起来都不像。 那人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样子,相貌相当英俊,一袭灰袍下,有股掩饰不住的枭雄气质。 手上并没有兵刃,身上也不像是带着,不过不排除他是个用毒或者暗器高手。 徐阳如今已经不会轻视任何一个敢于走到自己面前的人了。 毕竟,这里是罗老峰,“铁指门”宗门所在。 那人面色带着谦和的笑容,但徐阳看得出,这笑容极为虚伪。 因为他足够骄傲,他的眼中早已不会放下任何人。 这种人,有些讨厌啊。 骄傲,英俊,而且武功极高。 没错,这就是徐阳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不过好在,他的声音非但不难听,而且相当有磁性。 可是,为什么徐阳反而觉得他更讨厌了呢? 这是来砸场子的吧? 到底谁是主角啊? “这位先生,不知我‘铁指门’何处得罪了先生,需要如此大张旗鼓,杀上罗老峰来?”灰袍人微微一笑,拱手道。 同时,他的双脚才第一次踏上土地,脸上神情遮掩不住的嫌弃。 这是来……兴师问罪了吗? 徐阳有些不确定,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客客气气来了,他总不能一刀砍死对方吧? 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 不过,为什么徐阳觉得手有些痒呢? 克制住一刀砍死对方的念头,徐阳冷冷道:“废话少说,你没资格同我说话。” 既然对方装逼,徐阳便不能让他独美。 谁不会一样。 “哦?”灰袍人很明显没有想到,徐阳居然会如此不给面子。 “叶某忝任‘铁指门’掌门一职,尊驾今日杀上罗老峰来,却说某没有资格对话……”灰袍人是憋着笑说出这段话的。 看着他眼神中遮掩不住的笑意,徐阳知道自己丢人丢大了。 都怪“铁指门”太过神秘,他只知道“铁指门”的掌门是个高手,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谁都不会想到,如此情况下,这位叶掌门居然敢站到自己面前,他是觉得他的武功太高了,还是活的不耐烦了? “哦?没想到叶掌门如此狂妄,居然敢只身而出。倒是徐某眼拙了。”徐阳冷冷回道,同样夹枪带棒。 身为一门之宗,如此轻身而出,真的好吗? 徐阳的这句话,还隐隐透出了威胁之意。 第十一章 叶南风 同徐阳一样,在叶南风眼里,对于对面那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对手,心里也是极为震撼的。 从第三关隘发出警报之后,到第六关隘被破,整整四道历代祖师苦心经营的防线,居然在短短二十分钟内接连被荡平。 即便是叶南风一向对自己极有信心,但他自觉也很难做到。 虽然并没有排除来者另有依靠这个原因,但他总觉得,对手绝对是个不次于自己的高手。 这也是为何他不惜屈尊降贵,亲自下得山峰来看一眼的缘故。 脚踏尘世,让颇有些洁癖的他难以忍受,但眼前徐阳的年轻,又让他难以置信,以至于居然连脚尖沾染了些许尘土这种平时他无法忍受的事,此刻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素来自诩天赋无人能比,依旧是在三十一岁出头才最终成为了一阶高手。 这已经是“铁指门”内最年轻踏上天道的纪录了,即便放在整个武林史上,也足以踏入前十。 但眼前这个年轻武者,如果没有评估错误,他的年纪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他是怎么练的? 这让叶南风心中的疑惑成倍放大。 莫非他的武功其实并未达到一阶? 不可能,无论是谁,能连闯四道关隘,又能一刀劈死“狂刀”李成,他的武功境界绝不可能低于一阶。 叶南风是站在第七道关隘上,亲眼看到第六关的武者首领李成是如何被徐阳一刀了断的。 这绝对骗不了人。 不管信不信,这个年轻人就是在二十五岁左右的年龄,突破了武林中绝大部分人视为天途的一阶这个关卡,正式宣布自己具有追求天道的资格。 二十五岁,这是个惊人的数字,甚至比自己三十一岁还要可怕的多。 要知道,即便叶南风是个天才中的天才,也需要“铁指门”倾全派实力,堆积一切可利用的资源,才能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跃升一阶。 但眼前的此人,又能有多少资源供他驱使? 叶南风可以断定,此人绝不归属于三门七派中的任何一方势力。 那刀法,他从未见过。 却又犀利而美妙,简直是一种杀人的艺术。 顾不得徐阳的威胁,叶南风热切的问道:“阁下今年多少岁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问题,徐阳显得有些不寒而栗。 这个叶掌门,不会是个玻璃吧? 看样子……,很像啊。 那热切的眼神,俊美的外貌,加上原本生人勿进现在转为热情洋溢的气质,十足十不正常啊。 徐阳的神色间便有些厌恶:“我几岁,管你何事?” 叶南风笑道:“也是,不管阁下年岁如何,都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高手。不知可否加入我‘铁指门’?不论先前有何误会,我以掌门人的名誉担保,一笔勾销,绝不会同你计较。” 如果换了别人,他的这许诺,简直骇人惊闻。 要知道,徐阳可是杀了外派的长老龙堂,又杀了铁指门整整一个“虎组”一百二十一名武者,还携势混上罗老峰,杀穿了整整四个关隘的八名二阶高手。 其中任何一条,都足以让“铁指门”发布江湖追杀令,要他的命了。 如今身为“铁指门”掌门的叶南风亲口宣布,只要徐阳愿意加入,他便会宽宥之前一切的罪过,扫榻相迎。 这已经是“铁指门”能做到的极致,态度不可谓不诚恳。 不过,只可惜叶南风眼前的对手,是徐阳。 他前来罗老峰,可不是来乞求原谅的。 而是,来杀门灭派的。 徐阳冷笑道:“不谈其它,‘铁指门’多次指示他人,几乎灭了我的基业。之后又派长老龙堂,去找我属下的家族麻烦。叶掌门,你觉得我都杀到这里了,难道就半途而废了不成?” 叶南风也渐渐从一厢情愿的狂喜中渐渐冷静了下来。 世事并非一切皆如他所愿,这点他是知道的。 只不过面对这位千年难遇的天才,他不由自主发出了邀请,这也是天性使然。 “抱歉,很多事我这个做掌门的也不是最清楚。”叶南风真诚道:“不过既然是我‘铁指门’的门人所为,我绝不推托!” “好!是条汉子!”徐阳赞道:“那如今我们是就此一战?还是等我杀上罗老峰去再比试一番?” 身为“铁指门”的掌门,又是门内第一高手,叶南风虽然为人低调,但徐阳终归是要与他一战的。 想必,他早已跨越的一阶这个难关,这也是徐阳在现实世界里生平第一次遇到的一阶高手,他一边宣战,一边不停地打量着对方。 然而徐阳发现,他看不穿这个人。 事实上,除了他姓叶,是“铁指门”的掌门之外,徐阳对他一无所知。 他的武功如何?他最擅长的哪一项绝技?他又有什么优缺点? 一切的资料都是空。 即便徐阳一向极为注意搜集江湖各大门派的信息,然而对于“铁指门”这个他最大的对手,却是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龙堂在他的审讯之下交待了许多内幕,徐阳甚至不知道罗老峰这个“铁指门”的宗门所在。 至于掌门人的情况,龙堂就是宁可自尽也不愿意吐露半分,足以见证对手的可怕之处了。 眼前这个可怕的敌人近在眼前,徐阳丝毫不敢大意。 不管他的武功有多可怕,这必然是徐阳需要踏过的一道门槛。 一阶高手而已。 “其实,我是不愿同你为敌的。”叶南风遗憾道:“追求天道的路太宽,人却太少了。你以如今的年纪,就有如此修为,日后必然有很大机会踏上天道。又何必为了一些蝼蚁而放弃缘法呢?” “因为,那些蝼蚁中,有我的朋友。”徐阳冷冷道:“也许他们在你眼中只是蝼蚁,但他们在我心里,无比重要。像‘铁指门’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门派,早就该被灭了。何况,谁说我必败的?” 谁输谁赢都不一定呢,天道? 比起做一个人,追求天道毫无吸引力。 有着系统的帮助,他迟早会站在天道之上。 为此而放弃尊严和兄弟,毫无必要。 “我不想和你争辩,这毫无意义。”叶南风态度很诚恳,就好像他真心诚意为了徐阳好一样:“虽说此后还有三处关隘,一关比一关要更为难以应付。但我却不愿占你这个便宜。” “就让我们,在此战上一场吧。” 结果有些让徐阳意外,毕竟越是拖下去,对自己只有更不利。 不过细想之下,徐阳便明白了。 叶南风是承受不住损失了。 毕竟仅仅是今日,“铁指门”就至少损失了八名二阶高手。 虽说二阶高手在“铁指门”这种顶级宗门里,并非是无可或缺的战斗力,但无疑是最中坚的力量。 毕竟所有一阶高手都是从二阶晋升而来。 一旦二阶高手被徐阳彻底灭杀导致断档,那么也许三十年、五十年之后,整个“铁指门”都会再没有一个能晋升上一阶的人选了。 一阶高手本就不属于世俗的力量,大部分一阶高手都是独立于宗门之外,只一心追求天道的。 就算“铁指门”如今有几名一阶高手,不代表今后也会一直有。 到时候,也许便是宗门覆灭的时候。 叶南风此举,既是极有信心将徐阳灭于第七关之前,也实在是承受不起接下来的三关所会遭受到的巨大损失了。 这并不代表叶南风有多好心,有多么具备公平竞争的念头。 “好!”徐阳拱手道:“魔都徐阳,今日挑战‘铁指门’叶掌门,请指教!” 同样,叶南风长身玉立,面容肃然道:“‘铁指门’叶南风,今日接受魔都高手徐阳的挑战,胜败生死,皆由天命!” 第七关前,难得有一片平地,正是决胜负断生死的好地方。 “请!” “请!” 两人互致一礼,秋风萧瑟,难得一见的一阶高手对决,平添了几分悲壮。 徐阳缓缓拔出手中长剑。 对付叶南风这种级别的高手,他并不想逞兵器之利,同时,剑法也是徐阳最为擅长的。 剑,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精钢所铸,毫无华丽的外表。 叶南风则是赤手空拳,伸手邀站。 他居然想用拳脚来迎战徐阳。 这就是一阶高手的自信吗? 徐阳颇有些感慨,看来并不是只有他,拥有着武者的骄傲。 长剑引而不发,徐阳面色淡然,双目紧盯着对手的一举一动。 已经到了一阶武者这个境界,任何一丝疏漏,导致的后果可能都是无可挽回的。 秋风瑟瑟,站在峰腰之间,穿过群山的风力更为凄厉。 灰袍猎猎,叶南风不丁不八站在场中央,一派大师风范。 他的双目也是紧盯着徐阳手中的长剑。 之前他曾亲眼目睹对方一刀斩尽风流,二阶武者巅峰的“狂刀”李成,以刀换刀,居然挺不过一招。 但,此时,他居然弃刀用剑。 难道他的最强,居然还不是方才的刀法,而是不知名,也不知威力的剑法? 原本叶南风就觉得看不透徐阳了,此时,他全身都在颤抖。 不是害怕,而是彻底被激发了战心。 人生,能有如此一个对手, 无憾! 一阵狂风卷过,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就在此时,叶南风出手了。 一指点出! 第十二章 优势 叶南风一出手,徐阳紧盯着的双眼,瞳孔骤缩。 居然是“铁指寸金”。 这招武功本就是“铁指门”名字的由来,按理说叶南风使出来本就极为正常,不至于让徐阳如此动容。 然而,由一派掌门使出的这招功夫,却于普通帮众,甚至于长老使出时的威力截然不同。 “铁指寸金”原本在徐阳眼中,不过只是门主世界的不错武功,甚至比不上来自系统的b级武功“破玉拳”。 然而,此时这招经由叶南风使来,威力何止暴增百倍。 甚至给徐阳一种足以破解万事万物的感觉。 这一指破空而来,速度并不快,但惊人的是,徐阳感觉自己全身都笼罩在指力之下 ,甚至无法闪避。 这一指,仿佛是穿透了时间与空间一般,有了一丝禅的味道。 风声、松涛声、鸟儿的鸣叫声都如同凝滞了一般,一片枯叶凌于半空,依旧缓慢在飘落,却迟迟无法落下。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停止了运行。 整个世界为此而凝固,普天之下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有眼前这一根晶莹如玉的手指。 以及手指上裹挟着的浓烈死亡味道。 居然可以将肉身修炼到如此境界? 这已经不是“铁指寸金”了,或者可以称之为“死亡一指”。 这便是一阶高手的威力吗? 徐阳只觉得无论自己如何躲避,都无法闪开这根手指的威慑,或许只有等待死亡一途。 没有理由的,“铁指寸金”绝不可能有如此威力。 即便是,出自一阶高手之力。 忽然之间,徐阳福至心灵一般,口中低吟一声:“破!” 出声极低,但一经出口,猛然炸裂一般,响彻在叶南风的耳边。 叶南风猝不及防之下,心绪不由得一颤。 然后,一切恢复了正常。 风继续吹着,林涛声不断传来,鸟儿继续在鸣叫,叶南风的手指依然袭来。 带着死亡气息的手指,离开徐阳的喉头,已不足三寸。 但此时,徐阳已经行动如常。 这三寸,便成了咫尺天涯。 一剑点出,剑指叶南风的前胸,徐阳用出了玉石俱焚的招数。 叶南风方被那声大吼震得神魂激荡,如何还能冷静判断局势,不禁撤回了此招,左手在剑脊上一弹,两人错身而过。 方才的一切,恍如隔世。 徐阳全身吓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在天龙世界最后一次任务奖励中,得到了佛门至尊的“狮子吼”神功,今日他很可能就逃不开这一劫。 不愧是佛门神功,一出口便破了叶南风带来的感知障。 叶南风也是极为惊讶,他这招出手屡试不爽,今日居然被一个无名之辈破解了? 看来,得认真起来了。 两人再次僵持不动,徐阳岳峙渊渟一般矗立,叶南风也是一派宗师风范,谁都看不出方才那一招的凶险所在。 只有面对面的两人,才知道实情。 “这一指,好凶。”徐阳突然坦然一笑道。 “只可惜没能成功。”叶南风有些遗憾道。 两人相视良久,忽然同时大笑。 叶南风也知道,这种大势下,他若是再用相同的招式,非但无用,还会徒惹笑料。 何况,方才那一指,凝结了他闭关三年的底气,短期内本就无法再次使出。 徐阳可管不了太多,像刚刚那种被动的局面,他可不愿再次尝试。 笑声未停,他已一剑刺出。 “独孤九剑”,虽然是讲究后发先至,但徐阳此刻的武学境界,足以能做到无视一切规则了。 剑势如虹,虽远及近,隔着老远,叶南风就感受到了剑气的锋锐。 剑锋直指他身上的弱点,徐阳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抬右手伸二指拨去,有如实质一般的剑气居然被他带歪,随后左手一探,反击随之展开。 徐阳无视那两根携带着杀意的晶莹手指,脚下一拧,“凌波微步”早已展开,叶南风眼前一花,顿时失去了对手的踪影。 这一下他禁不住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步法? 同时身后剑风传来,叶南风不禁向前扑去,勉强避开了这要命的一剑。 很显然,三招过后,他已经落入了下风。 咬了咬牙,叶南风随手向后一指点去。 虽然并未能看清徐阳的步伐,但多年的经验,依旧让他点出了这救命的一招。 徐阳其实并未乘胜追击,一阶武者彼此间的交手机会其实很少,尤其像是叶南风这种一阶武者中的佼佼者,徐阳可不会觉得如此轻易就能击败他。 果然,若是刚刚扑上,明显拥有反败为胜机会的叶南风绝不会如此就范,最低也能做到两败俱伤。 徐阳此时可不愿意和他两败俱伤。 要知道“铁指门”起码还有一阶武者坐镇,即便是击败了叶南风,要是受了重伤,没有继续作战的能力, 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 两人交手三招,都明白眼前的对手绝不是三招两式就可以击败的,不由得收起了狂妄之心,认真对待了起来。 对于徐阳来说,这是他主世界遇到的第一位一阶高手,本就是极为重视的。 但他先前自恃武功大进,对于主世界的高手未免会有一些居高临下般的看不起。 同样的,叶南风自幼便是天赋无敌,即便是武功比他高上一筹的武者,往往也会被他奇思妙想般的随意发挥所击败。 更何况眼前此人,崛起于江湖不过数月,还是从魔都那种灵气枯竭的大都市出来的,武功再高能高到哪里去? 轻敌的结果,就是差点被一剑刺死,如果不是应敌经验无比丰富,刚才很可能就吃亏了。 “好剑法,好轻功!”叶南风伸出大拇指夸道。 徐阳淡淡一笑:“你的反应也很快啊。” 这种时候,没必要为了面子强撑场面,两人甚至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可惜,互相之间的关系,决定了今日只能分胜败定生死,不存在握手言和的可能。 “非要打生打死吗?”叶南风不禁做着最后的努力。 “也不一定。”徐阳道:“除非你愿意解散‘铁指门’,归隐田园。不然,有你这样的对手,只怕我晚上都睡不好。” 叶南风笑着摇摇头,他绝对无法承担数百年的宗门,在他手中毁于一旦的骂名。 谈不拢,那就打呗。 高手的骄傲,让两人于挫败感中,平添了无数的决绝。 徐阳又一次出剑,同时脚踩八卦,“凌波微步”展开,让对手根本无从分辨他的剑会从哪个角度刺来。 叶南风眼花缭乱,索性闭上了眼睛,然后一指拨去。 对于徐阳的轻功步法,他只能依稀看出其中有八卦方位的影子,但根本无从破解。 与其被虚影所迷惑,不如直接不看。 五色迷人眼,不看便不会被迷。 徐阳心中暗自称赞,但依旧一剑刺去。 即便是不用“凌波微步”,只靠剑法他也有足够的胜机。 叶南风转攻为守,“铁指寸金”被他发挥到极致,左拨右点,一时之间居然不落下风。 不过徐阳有着近乎于无穷的内力储备,而叶南风方面则不能有半点疏漏,否则等待他的将会是死亡。 一攻一守间,看似势均力敌,其实谁主谁次,早就分清。 两人缠斗间,金广立和风凌已经赶了上来。 徐阳在山腰间一阵厮杀,前三关的守卫知道被人混了上去,早就吓跑了。 因此他们二人几乎是兵不血刃就赶到了此地。 不然,他们恐怕未必能如此顺利闯过前三关。 但到了这里,见到徐阳大战一名灰袍男子,风凌就想上去帮忙。 金广立一把拦住了他,沉声道:“他们这个境界,你上去毫无用处。” 风凌急道:“可总不能眼看着不帮忙吧?” 金广立道:“替老板守住阵脚,免得被人骚扰,就是我们最大的用处了。” 风凌又看了眼正在激战的两人,果然发现根本无从插手,只得作罢。 想要帮忙,也得有帮忙的地方才行吧。 以面前两人的境界,他悍然冲上去,只怕会给徐阳带来更多的麻烦。 好在此刻看来,徐阳是明显占据上风的,灰袍男子始终处于防御的角度,丝毫没有反击之力。 徐阳眼角也看到两人感到,顿时松了口气。 他自然知道,“虎组”的那些人,不会给两个手下带来什么麻烦,但终究亲眼见到大家都完好,这才能放心。 然而就在此时,蓄势已久的反击,展开了。 身为“铁指门”的掌门,又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叶南风从未像今日般憋屈过。 被徐阳一直攻击,却连反击的余力都不曾有过,这让他素来赖以自豪的骄傲,荡然无存。 因此,当发现徐阳的神思稍有疏忽,反击就此开始。 叶南风的双臂挥舞间,如同存了幻影一般,疯狂地攻向徐阳的周身上下。 即便徐阳的长剑连连刺中叶南风周身,却发现毫无作用。 “铁指门”除了攻击性的指功“铁指寸金”之外,据传还有一门横练的功夫。 只是很少有人能真的学会。 显然,叶南风会,而且练得极佳。 以至于携着徐阳强劲内力的长剑刺出,也不过在他双臂上刺出点点白斑而已。 叶南风一双袖子早已在徐阳泼风般的剑法下寸缕不存,然而比起胜负来,这种程度的难堪根本算不得什么。 相反,徐阳还想要保持先前的那种攻势,已经是不可能了。 能接连躲过叶南风的攻击,已是不易,偶尔的反击也是越来越式微。 不愧是一派宗主,仅仅依靠一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机会,就彻底扭转了局势。 第十三章 节外生枝 甚至连徐阳都开始钦佩起叶南风来了。 如果排除他“铁指门”掌门人的身份,叶南风的武学修为其实极强。 换了徐阳落到这个局面,都不一定能利用好如此短暂而仓促的时机。 然而,他的攻击依旧略显不足。 铁指门最大的问题,在于内力修为始终弱于类似少林、武当、华山这类老牌的名门正派。 铁指门的开派祖师,或许也是明白自己的短处,因此创立以寸劲为主,最大程度忽略了内力修为的“铁指寸金”作为主要的攻击手段。 而防御力,则是铁指门高手的专长。 徐阳的剑法,加上他深厚的内力,居然连叶南风的一双铁臂都无法攻破。 这也是他始终拿不下对方的最主要原因。 不过此时叶南风攻了出来,徐阳的机会反而大了一些。 毕竟攻击时,人是很难保持完美的防御状态。 与其说徐阳的一时疏忽导致自己落在下风,不如说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将自己从攻击方的状态给解放了出来。 别看叶南风的攻势此时很猛,但同时他的内力消耗也倍增,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后继无力。 到时候才是徐阳真正的机会。 叶南风很显然也清楚这事,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要是早知道徐阳如此难对付,他宁可用剩下三处关隘来消耗他的 不过后悔已经没用了,即便他此刻想要返回,也不会有机会发信号让峰顶的那些长老们下来搭救他了。 此时他全靠着一口气,拼命攻击才换来片刻的喘息之机,一旦心生怯意,徐阳分分钟就会窥破自己的虚弱。 何况,凭那些人? 他们只怕自己死得太慢吧? 此时徐阳开口道:“放弃吧,论武功,你是赢不了我的。” 听起来很狂妄,但叶南风知道,这是实话。 不过,身为大宗门的掌门人,骄傲与自尊,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弃。 只是,强弩之末,又多撑了七八招,他的攻击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疏漏。 徐阳长剑早已穿过他的双臂防御圈,停在了他脖项之间。 叶南风的防御,大多数靠着他那双手,肌肤上虽然比起常人,防御力已经算是极为惊人,但始终无法阻挡强如徐阳这等高手的剑意。 明面上,他依然傲立,但实质上经脉已经被徐阳的剑气侵蚀,全身内力能调动的十不存一。 叶南风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整个人突然显得极为轻松:“我败了,你的剑法确是我所见过最强的。” 徐阳淡然一笑,他察觉到,叶南风有些不对。 但到底哪里不对,没有足够的情报,他无法判断。 叶南风又道:“‘铁指门’作为武林最大的一股势力,难免会得罪一些人。不管是什么原因得罪了阁下,如今输了,便是我们的错。还请尊驾放过我‘铁指门’剩下的那些门人,叶某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罪过。” 徐阳轻轻摇了摇头:“不可能。” 他今日上罗老峰,并不仅仅是要灭杀一派掌门那么简单。 打蛇不死,始终是个隐患。 何况“铁指门”虽然元气大伤,但终究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实力依然雄厚。 一旦自己进入武侠世界历练,天知道他们会不会联合别的势力重新反扑。 可能性虽然并不大,但徐阳并不想纵虎归山。 叶南风的眼神开始变得绝望,但他并没有试图再行劝说。 因为,始终是胜利者才说了算。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传来,徐阳转头看去。 场地边缘,不知何时多出一个黑衣老者,面容肃然,身材枯瘦。 即便是此时脸上浮起笑容,却让人看到后依旧感到冰冷。 不知这是“铁指门”的哪一位长老,居然敢违背掌门的命令,私自下峰前来助拳? 不,很快徐阳就否定了这个判断。 理由很简单,这个老者身上散发出来的武者气势,居然远超叶南风这个一阶武者。 “铁指门”内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威猛的存在。 此时风凌和金广立已经冲上前去,企图阻挡老者。 徐阳连制止的命令都来不及发出,两人已经被击飞出去,人在半空中已是鲜血狂喷。 不过,好在两人倒地后都还有余力取出丹药治疗,看样子性命无忧。 一出手,老者就证明了自己实力的强横。 回过头来,看着在自己剑下纹丝不动的叶南风,徐阳看都不看那名老者,凭空问道:“不知前辈因何而来,为何要干扰晚辈行 事?” “你这娃儿,很对老夫的胃口。”那老者居然一点都不怪徐阳的无礼举止,相反对他故意表现出来的孤傲气质极为欣赏。 在老者眼里,天下就只有两种人。 天才,或是蝼蚁。 徐阳如此年轻便能有这等修为,自然是天才中的天才。 他有这个骄傲的权力。 “你若是愿意拜在老夫门下,老夫担保你十年内稳稳踏上天道,追求那永生的奥秘。”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老者自信可以凭此说服天下任何一个武者。 可惜,偏偏徐阳是例外中的例外。 “这老头到底是谁,是不是今天出门时候忘吃药了?”徐阳笑着问叶南风道。 叶南风看着被气得鼻歪眼斜的黑衣老者,强忍住笑意道:“这人乃是魔尊手下长老,独孤星。武功只在我之上。说实话,其实我也看不出他的深浅来,可能已经踏上天道。” “哦?”也就是说,这个老头,很可能已经踏出了关键一步,超越了一阶的存在。 徐阳反复望了老者几眼,却看不出他与寻常武者有多大差别来。 “魔尊是什么?”对于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名词,徐阳表示不知道有多恐怖。 叶南风苦笑道:“百年前魔教被武林十大派联手剿灭,不过中原武林也因此元气大伤,慢慢才演变为如今‘三门七派’共同执掌武林的局面。那魔教隐匿数十年,二十年前才重出江湖,新一任的魔教教主便被尊称为魔尊。” “也就是魔教教主嘛,早说啊。”虽然依然不清楚这个所谓的“魔教”到底是什么势力,但是基本上武侠小说里叫这个名字的,没几个好人。 徐阳又问道:“只是你们身为天下第一大派,又怎么会同‘魔教’余孽联手?” 叶南风恨恨道:“叶某执掌门派在五年之前,没想到由于根基未稳而经常闭关,没有把控住门内的人心,前不久出关才发现派内已被魔教势力渗透。如果不是叶某虚与委蛇,同这个魔尊合作,只怕叶某早已死于非命了。” 听这语气,叶南风也是被迫的。 怪不得总觉得这“铁指门”行 事诡异,一点也没有名门正派的大气。 “早说啊,灭了魔教不就行了。” 听着徐阳如此轻飘飘的口气,叶南风欲哭无泪。 魔教要是这么容易被灭,当年武林十大门派也不至于强强联手才能堪堪赢下,但也因此而精英尽丧,大批秘传武功失落。 要知道当年的武林门派,要远比如今的大门派强大多了。 “据传,魔尊早已翱翔于天道之上,就算是他手下的六大长老,如独孤星之流,据传也都领略了天道的真传。只怕出来一个,阁下都挡不住吧?” 徐阳笑道:“我看这老头,武功也稀松平常……” “你这娃儿好生狂妄,只怕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独孤星气愤之余,难免说话会难听一些。 徐阳笑道:“或许吧。不过若是前辈能一举击败晚辈,晚辈才会心甘情愿,不知可否请教?” 独孤星狞笑道:“要战便战,老夫若是输了一招半式,就立刻自裁。可你若是败在老夫手下,难免要吃一番苦头了。” 徐阳鼓掌道:“好棒!前辈不愧是世外高人,相信一定会信守承诺的。” 独孤星感觉刚刚这番话并没有说错啊,为啥总感觉被坑了。 不过方才暗中观战,这小子武功虽奇,可惜境界明明是刚入一阶不久,比之自己要差远了。 因此他重重哼了一声,摆开起手式。 徐阳也不看一旁的叶南风,长剑指向独孤星。 然而就在此刻,他的气势腾腾上升,很快就主客易位,硬是压了独孤星一头。 “这……”老者也是久经江湖,立刻察觉到不对来了:“原来你方才一直压制着修为?” 恐怖,这小子居然在同堂堂“铁指门”掌门决战时,还不忘保留实力。 难道…… 徐阳早就通过系统金手指,察觉到这个名叫独孤星的老者在旁窥视,他的武功远远超过正主叶南风。 自保也好,自信也罢,徐阳确实是将实力压制在初入一阶武者的境界,就足以击败叶南风了。 剩下的大部分精力,都在防备着独孤星的偷袭。 如今四周并没其他过于强大的对手,徐阳这才放开了手脚。 独孤星直到这时才了解到,他要面对的是如何恐怖的对手,刚生出暂避的念头,徐阳一剑已经杀到。 剑光似电,追星赶月一般,容不得他多想,手中的魔剑早就本能刺出,撩向徐阳手中的长剑。 第十四章 大结局 出乎独孤星的意料之外,这柄长剑居然轻飘飘就被他荡开,魔剑用力过猛之下,胸前空门大开。 不知何时,徐阳已弃剑,手中忽然凭空多了柄利剑,一看就比先前那柄寻常的精钢剑要锋锐百倍。 一方空门大露,一方乘胜追击,即便是独孤星有魔尊亲传的极品功法,但这大势的差距足以决定一切。 片刻之后,施展数十种身法,七种化形大法,三种保命秘技的独孤星,依旧没能摆脱那一剑的威势。 看着胸口被一剑贯穿的巨大伤口,独孤星惨笑半声,还来不及说出一句话来,就殒命当场。 徐阳也暗称侥幸,如果不是自己先前故意压制境界,又弃剑换剑,打破了独孤星的所有准备,这一战未必就能如此轻松拿下。 回头望望叶南风,他的嘴巴张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原来之前你和我打,都是在耍小孩子玩?” 这句话虽然只是叶南风心中所想,并未说出口,但他投向徐阳的眼神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徐阳咳嗽了两声,尴尬道:“其实,我也不想的。” 鬼信你哦,你这个小混蛋坏滴很。 不过,双方是敌对立场,这种程度的欺骗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是,徐阳的武功,还是让叶南风心服口服。 “你得罪了魔教,只怕魔尊很快就要来找你了。至于‘铁指门’,以你如此的武功,只怕是真的保不住了。”语气低沉,叶南风的情绪明显不高。 原来终有人力无可挽回的事,这让他十分无奈。 “其实,我刚刚想了想……,‘铁指门’确实要灭派,这个名义上的名门正派,已经从根子上烂了。”徐阳想了想又道:“不过如果叶掌门愿意收拢能保持本心的门内正派弟子,重新找个地方继续重建门派,我想我也没道理反对。” 叶南风难以置信地望着徐阳,脑中念头飞转,突然大笑道:“你果然是个混蛋。” 这是一枚有毒的糖果,叶南风不吃也得吃下去。 独孤星死在了罗老峰,最大的嫌疑无疑就是“铁指门”了。 加上叶南风此次势必要铲除派内亲魔教的那些势力,魔尊无法从中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那么,魔教的矛头,肯定会先指向“铁指门”,之后才会有余暇去顾及远在魔都的徐阳这股势力。 而叶南风为了保住“铁指门”的基业,势必会同魔教展开一番斗智斗勇。 也许,等到魔教铲除了“铁指门”,已经是两三年之后了。 以徐阳在武道上的天赋,到时候魔尊能不能对付他还是两说呢。 但这颗剧毒的糖果,叶南风必须吃下去。 不吃,“铁指门”马上完蛋,吃了,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 “好,一言为定!” 两人于空中击掌,盟约达成。 ………… 数月后,《鹿鼎记》小世界。 徐阳目送着载着韦小宝夫妇的大船远离,松了口气。 总算是完成了系统任务,好在这次的系统任务很简单,保住韦小宝的性命,夺取《四十二章经》内的宝藏地图。 徐阳首先从各个地方取得了所有的八本《四十二章经》,获得了宝藏地图。 而由于没了《四十二章经》,韦小宝能保住性命和贪污来的财富,已是不易。 因此当徐阳杀了那些围攻他的武林败类及朝廷鹰犬后,他大感恩情,对于徐阳的安排不敢有任何违背。 徐阳送他出海,就已经完成了所有任务。 随着大船乘风破浪远去,“叮”的一声,任务终于宣告完成。 接下来,只要将宝藏挖掘出来,他随时都可以返回主世界了。 不过不急,可以利用两边的时间差,在这个小世界内多修炼几年,这样才保险嘛。 到时候自己武学境界再提升,魔尊又算得了什么? 徐阳回过头,突然皱了皱眉。 先前那些江湖败类们,为了追杀韦小宝,将埋伏地点附近的一对农家夫妇杀死。 但此刻,从农田旁的草堆中钻出一个农家少年,七、八岁的样子。 干干瘦瘦的,双眼倒是灵动,但全身上下都是草屑泥浆,此时冷风一吹,瘦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徐阳上前,掏出几两银子给那少年。 那少年许是吓得怕了,竟然不敢接银子,只是跪下来连连磕头。 “多谢大侠替我父母报仇,小子不敢要大侠的银子。还请大侠赐下姓名,日后若是有报恩的机会,小子必当死命以报。”说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双格外清澈的双眼盯着徐阳。 这少年,倒是有些骨气。 “某的姓名你不必多问,你也没有帮得了我的地方。给你银子,是希望你能顺利长大,好好活着,别辜负了你父母的期望。”徐阳温言道。 这少年如此年幼,方才能躲过那些凶神恶煞的江湖败类,必定是他父母死前特意将他藏了起来。 少年听完徐阳的话,双眼黯淡了片刻,又磕了几个头,依旧是不拿徐阳手中的银子,起身便走。 这小子,倒是倔强。 就这样放手手不管,徐阳觉得有些残忍了。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只怕这少年活不过三个月,就会冻饿而死了。 叹了口气,徐阳道:“回来吧,我缺个随身的小厮,你可愿意?” 已经走出二十余步的少年,脚步停下了。 转过身来,徐阳只觉得那少年的眼中,亮的惊人。 “愿意,大侠就是恩公,为恩公做事,就是粉身碎骨都是愿意的。” 徐阳见他诚心,便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也好呼唤你。” 他并没有替人改名换姓的恶趣味,反正在这个小世界里,不会超过三年,就当做了件好事罢了。 “家父姓蔡,小子只有一个乳名,叫小田。” 徐阳点点头:“蔡小田,名字倒是不错。等等,蔡……小田?” 少年点点头,不知恩公为何如此惊讶,眼睛都瞪圆了。 这名字,很好听吗? 徐阳眼里的少年,渐渐同那位威势逼人的老叟形象渐渐重合。 怪不得,当年他知道在那里等自己,又对自己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怪不得他的武功那么高,简直脱离了那个世界的武学水平。 原来所有的武侠世界都是相通的,此时的少年,六十多年后还能给自己带那几句救命的话啊。 “小田,你过来。”徐阳话语更加温柔:“我跟你说啊,几十年后,会有一个皇帝叫乾隆。到了乾隆十八年的时候,你要在三月十七日的夜里,去帝都石碑胡同,等一个从巷子里走出来的人,然后跟他说……” 两人的影子在田间小道上,越拉越长,直至淡然不见。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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