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的夜店女老板》作者：貌似纯洁　 简介： 夜店的生活灯红酒绿，群香环绕。同时却也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在这里，你或许会成长，或许，也会堕落…… 第一卷 霓虹之下 第一章 金莎KTV 周青一直觉得，以自己的条件能找到韩彩玉这种漂亮，身材好，高学历的女朋友十分的幸运，所以恋爱中，他总是竭尽全力去为对方着想，自认为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 两人已经恋爱四年，又是大学同学，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在女友的催促下，他鼓足了勇气，买了一大堆礼物和韩彩玉一起拜会他的父母。 谁想到，刚进门叫了一声叔叔阿姨，韩彩玉的父亲韩阔海就抢过他带来的礼品丢出了门，韩母更是准备好了扫把，再不走就一点面子都不留。 韩彩玉气急大哭央求父母，周青失魂落魄的从韩彩玉家走了出去。 身后韩彩玉和她父母的争执声隐隐飘来…… “你图他什么？他爹就不是好东西，你难道不知道。他自己本身也没什么正当工作，跟他爹肯定一路货色。你傻不傻，嫁给他以后有你后悔的……” 出了小区，整个人被风一吹，心阔神怡，周青忽而笑了起来。 哭能如何，央求又能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 韩彩玉父母今天的举动代表着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既然如此，何苦再怨天尤人自暴自弃。 回到租屋内，韩彩玉电话旋即打了过来。 “周青，今天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我爸妈了解你之后，会同意咱们在一起的。” “没用的！” “你连努力一下都不愿意？” “为了你，我愿意做出任何努力。但你父母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认为我该做什么才能让他们对我解除那种接近侮辱的成见？” 周青尽量让自己语气变得平和，心脏却像是一下子被掏空。 人非圣贤，四年的全部付出换来如今局面，他除了强撑没有任何办法。 怪只能怪自己没有任何能力，除了习练过几天拳法，根本就没其它擅长之处。 将心比心，韩彩玉父母举止或许捧高踩低了些，可换成他自己的女儿，只怕也不会同意嫁给自己这种家庭。所不同的是方式会婉转，结局却一样。 挂断电话，周青睡了一觉。 醒来之后换衣打扮，洗了把脸，镜子中是一张有些苍白，还算俊俏的脸，这或许是他整个人唯一的优点了，当然这种优点对周青来说更像是一种讽刺。 打开手机，韩彩玉发了很多条短信。 大意是她不在乎他的家庭，不在乎他有钱没钱，有房没房，她只在乎他这个人。 周青却随意收起了手机，换衣前去上夜班。 他了解韩彩玉，什么都好，惟独缺了一些主见。换句话说，她并没有勇气和自己去做一些偏执的事情，所以这些话不管多么信誓旦旦和甜蜜，周青都不敢再当真。而且，他已经耽误了韩彩玉四年，如果说两人迟早会有分手的那一天，不如趁此狠下心来，当断则断。 周青本职是一名陪练员。陪练，简而言之就是拿着护具配合拳手练习，需要一定的技术性。所工作的天龙拳场也属市内很有名气的一个地方，近期因为抽调精英前去参加一场很正式的赛事，导致拳场所有不相干人等全部放假一个月。 放假意味着没有收入，周青等不起，趁着放假机会找了一份兼职，在一家KTV里做服务生，晚八点至凌晨。 金莎KTV就是周青现在工作的地方，地处滨海市中心的芙蓉街。 芙蓉街应该说是整个滨海最负盛名的一条街道，KTV，酒吧，夜总会，主题酒店应有尽有。每到夜晚，霓虹刺目，DJ音乐随处可闻，来到此，会真切体会到一个现代化都市的夜晚是什么景象。 周青在金莎KTV的工作内容是最简单的那种服务生，按照钟点结算工资，有小费，没提成，虽是兼职，一晚下来却也有两三百块的收入。这还是他不善迎合的关系，和他一起入职的兼职人员，有的已经类同捡钱，拿到手软。 男人和女人其实一样，相貌俊俏一些，嘴巴甜一些，底线丢一些，在这里就能如鱼得水。周青虽然来此才工作了几天，却已经见过好几个因为在此赚到钱而丢弃主业，成为真正KTV一员的。 “周青，二楼241房有客人呼叫，过去看看！” 刚换好衣服，对讲机里面就响起了主管张林的声音。 周青按下对讲机示意收到，心里却本能觉着不对劲。 金莎KTV的包房大体分三个档次，其中一楼是普通人的消费之所，二楼消费较高，一般是一些高级白领和商人。 三楼最尊，也因为价格太高，去的人自然不多，一般好几天都不开张，所以KTV的主流就是一楼和二楼。 对周青这种兼职人员来说，二楼是渴望去工作的地方，客人出手阔绰豪气的情况下，工资自然会更高。他原本一直都服务一楼，张林忽然让他去二楼包房服务，任何人都会认为是好事，只周青不这么认为。 张林这人睚眦必报，周青在最初入职的时候曾因一个不合理的要求而抗拒过他的安排，从那以后张林就不间断的找他麻烦。如今这种好事轮到自己头上，显得太不真实。 不过身在职场，想这些是没用的，他想在这里继续工作，就要听主管的调遣。 去领了果盘和酒水，周青端着朝241走去。 “青子，小心点应对。我听说241的客人是顾雅琴……” 同在二楼服务的杜飞提醒了周青一句，匆匆而过。 周青心随之沉了下去。顾雅琴，竟然是她？难怪张林会让他去服务。 顾雅琴这个名字在KTV里甚至是附近的夜场之内都声名赫赫，如雷贯耳。 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性情刁钻毒辣，最喜玩弄年轻男子，一般被她看中的人，结果都不大好。不说别处，只金莎KTV，周青就听说了有好几个员工被她用钱和势逼迫着出去……他记得最清楚的是一个新入职的员工，因为不从顾雅琴提的那些过分要求而起了冲突。被她带来的人打断了腿，那种拿钱摔在对方脸上的行为让周青印象尤深。 应该说顾雅琴是任何夜场都不欢迎的存在，但又没有任何夜场会不让她入内，原因就是顾雅琴出手阔绰，背景上也深不可测。 周青心里把张林骂了个遍，最终还是收心来到了241房间敲了敲门。 “进！” 顾雅琴标志性的尖锐嗓音从里面响起，周青脑海中不约闪过一个矮胖肥硕，满面油光的女人。 他见过顾雅琴，一个完全配不上她名字的女人。 可以说女人相貌上的一切缺点她全都有，矮，黑，胖，小眼，黄齿，蒜头鼻…… 很难想象老天爷是有多恨一个女人才会让她相貌如此。 收敛心神，周青低头走了进去。 房里除了顾雅琴外还有一个白面小生和两个保镖打扮的人，这会音乐响着，两人正一起唱着最古老的知心爱人。 不去过多打量，周青中规中矩的将果盘和酒水放在桌上，默默忙碌之后转身想走。 “等会！”顾雅琴停住歌声叫住了周青。 “顾姐。”周青视线盯着顾雅琴脚面，怕什么便来什么，她看到顾雅琴正迈动短腿朝他走来。 顾雅琴个子约在一米五左右，在接近一米八的周青面前足矮了一个脑袋，随着走近，周青就算是低着头都能看到她。 “新来的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顾雅琴问。 “嗯，我做的是兼职。” 顾雅琴这会已经看清楚了周青相貌，那双小眼睛不由闪了一下。算不上太过精致的五官，组合起来却有种不常见的英气和硬气，结合他身材和气质，有着种十分引人瞩目的味道。 更关键的，顾雅琴阅男无数，已经可以初步凭借眼力来判断一个男人的其它方面。跟她带来的那个标志性小白脸相比，周青无疑更合她的胃口。 “过来，陪姐坐会！” 顾雅琴拿过手提包，捏了一叠钱递给周青。 周青心里短瞬犹豫，知道对有些人来说，不相好便是得罪，相好之后可能更加得罪。 他没接钱，礼貌回应：“顾姐，太多了……” “姐有的是钱，拿着！”顾雅琴拉开了周青领口，把钱丢进了周青衣服里面，抓着周青的手不由分说就坐在了沙发上，开始跟顾雅琴唱歌的那个小白脸自觉给两人挪了些位置。 周青不歧视丑女，碰到非赏心悦目的类型会礼貌性别开视线，如今却被迫和顾雅琴近在咫尺。看不了她那张脸，不看又没礼貌……尤其顾雅琴嘴巴开合说话间，无意透出的那种味道，让周青屏住了呼吸。 顾雅琴眼神玩味，她当然知道自己什么样子，很多男人看她的眼神和周青一样，结果却不尽相同。有跟了她的男人享受荣华富贵的，也有出门无意碰到车祸或者被人打个半死的。 “玩个游戏吧，小方，一起来！” 顾雅琴拿过了色子和色盅，招呼了那个小白脸一句。 “顾姐，大冒险吗？” 小方满脸讨好凑了过来。 周青听顾雅琴说要玩游戏的时候就知道不妙，所谓的大冒险游戏套路其实不要太简单，其目的性却是给一些不恰当的事情提供了一个恰当的理由。 “帅哥，简单些，就玩大小。六色半数，你猜对一次我给你一百，猜错一次就由我提一个要求，不能满足的话，就罚酒三杯。” 这规则无疑是不公平的，但服务行业就是如此，没有工作人员会较真的和上帝去追求公平。周青不愿意得罪这个女人，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第二章 匹夫一怒 游戏开始。 顾雅琴玩色子很明显是高手，周青第一局就输掉了。 他没等顾雅琴说话，自觉喝了三杯啤酒，杯子是很精巧漂亮的玻璃杯，容量却一点不小，一小瓶啤酒只能倒一杯多点。 顾雅琴暗自冷笑，不动声色的又一次摇动了色盅。 周青运气明显还是不怎么样，再次猜错，他眉头皱了皱，重新端起了提前倒好的三杯啤酒。 左三杯，右三杯。 周青觉得人倒霉了真是喝凉水都塞牙，不管怎么猜，结局总是他输。 顾雅琴表情越来越沉，游戏，本就是游而戏之，这小子一个要求都不肯让她提，只罚酒，明摆着是找不痛快。 她不急，想喝酒是么？那就让他喝个够。 不知道喝到多少杯的时候，周青冲到了洗手间。 啤酒，喝多了却也醉人。 东倒西歪回到顾雅琴面前，没有再落座的意思：“顾姐，我不成了！” 顾雅琴意味深长：“玩不起啊。” 周青醉醺醺之中，不再去想太多事儿，转身就走。 啪！ 身后酒瓶杯子落地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本还算冷静的顾雅琴忽然就换了一个人：“给你脸不要是吧！想走容易，把这提啤酒喝光，我放你走。” 周青回身瞥了一眼，二十多瓶…… 他失神瞬间，顾雅琴身后那两个像是保镖的人朝他走了过来，一人上前按住了他手臂，压迫着他跪在了地上，另一人拉住了他头发，强迫周青仰起头来。 顾雅琴则是拿着提前打好的酒瓶，显是要强硬灌下。 周青大脑恍惚，胸膛在起伏。 总有人会肆无忌惮的去践踏另外一个人，自以为自己真的是掌控一切的上帝。 顾雅琴越走越近，酒瓶凑了过来。 周青眼睛不知是酒意作用还是其它，泛红起来。 他抬手抓住了身后一人的头发，用力下拉，与此同时身体一扭摆脱了被控的手臂，起身站起。 虽醉，底子却还在。 很少人知道他那个别人眼中疯子一样的父亲曾是省散打协会的第一人，周青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怎么挨打和怎么打架，尽管他几乎没跟人动过手。 惨叫声响了起来，是身后一人的头发被周青生生揪掉了很多。 砰然声中，周青一脚扫在了另一人腿弯上。 转瞬间，局势反转，而顾雅琴正走走到了近前。 那个小白脸这会很男人的在旁叫嚣大吼：“你知不知道顾姐是什么人，你他妈今天能走出KTV算你厉害！” 周青脑袋清醒了一下：“顾姐，得饶人处且饶人……” 啪！ 顾雅琴抬手一掌打断了周青的话。 那两个被周青突然反击弄到狼狈不堪的保镖这时再度反应过来，齐齐朝周青扑去。 顾雅琴退后：“打，出任何事我兜着。” 两保镖是很职业的打手，不管是动作还是力道都十分刁钻难缠。周青不醉，这两人不值一提，可此时头重脚轻的情况之下，周青脸上腹部迅速就被击中了数次。 尤其那个头皮被周青抓的犹自生疼的家伙，顺手操起一个酒瓶就摔在了周青额头上。 血霎时渗出，模糊了周青视线，他身体控制不住踉跄后悔撞在了KTV门上。 酒精麻醉了他疼痛神经，只机械的拉开包厢门脚步虚浮往外跑。 “追！” 顾雅琴怎肯就此算了，怒急发号施令，同时拿起了手机：“给我拦住KTV门口！” 二楼的客人包括服务生都听到了241包房的动静，有知道内情者难免同情，不知道内情者却是在门口看笑话和热闹。 娱乐场所里面，这种事虽不常见，却也绝不罕见。 杜飞和周青是同时间进KTV兼职的人员，两人性格一向接近，平时关系也可以。 他见状心里挣扎半响，悄悄去了洗手间。 上前劝阻和帮忙他不敢，能做的只能帮忙打个报警电话，希望周青可以撑到警察过来。 周青跑不过两个完全清醒的人，距离在逐渐拉进，更让他绝望的是刚要下楼梯的时候，楼梯下方杂乱的脚步声同时响起，至少有五六个人迎面赶来，也是顾雅琴的手下。 上天无路而入地无门。 情急之间他钻进了一个包厢，包厢里几个正在看热闹的女人吓得尖叫起来，周青用尽全力拽过桌子堵住房门，砰砰的砸门声和骂声随即响起。 几个女人退缩到了角落，有人拿出手机手忙脚乱的报警。 而被堵住的门根本起不到太多作用，桌子被撞的往后挪动，周青一个人也根本无力回天。 他视线旁顾，KTV的房间本就是封死的，便是连一个窗户都没有。 门被撞的越来越开，周青迅速让开。 刺耳的吱呀声中，桌子被几个人的力道推翻，人汹涌而入。 周青没任何反应就摔倒在地，蜷曲着身体护住头脸，任由这些人施为。 身体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周青神智在渐渐消失。 再这样下去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死在这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人停手了。 视线中，一个熟悉的影子朝他走来，是顾雅琴。 她蹲下身体，肥胖的手掌啪啪拍打着周青脸部：“爽不爽？” 周青动一下的力气都不再有，可还是被一股无形的冲动驱使着，忽然从地上弹起，卡住了顾雅琴脖子。 这种变故任何人都想不到，候在她身边的打手刚要上前，周青就抢过一个酒瓶毫不犹豫砸在了顾雅琴脑门上，余下的尖锐瓶身抵在了顾雅琴侧颈。 “谁敢再动！” 顾雅琴气疯了，却又不免恐惧。 这人和她碰上的所有人都不大一样，那种狠劲是发自骨子里的，顾雅琴相信自己如果再刺激他，可能他真敢做出什么。 “退后，退后！” 顾雅琴惊恐吩咐，来人潮水一样退开几步。 “年轻人，冲动的后果很可怕，你现在放了我，我既往不咎！”顾雅琴控制着自己声线，勉强镇定着。 周青莫名笑了起来：“死肥婆，你当老子傻逼啊。” 这笑容多少有些狰狞，让顾雅琴一个字都不敢再说，眼中闪动着恨意。 僵持中，时间分秒流逝。 周青眼皮子在打架，眼前阵阵泛黑。 他本就是凭着一腔武勇控制了顾雅琴，之前的他早在好些人的击打之下到了承受极限。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刺耳的警报声终于隐隐传来。 周青所有的力气在这声音的作用下瞬间空掉，失去了意识。 第三章 曾经的天才 再醒来的时候，周青闻到了一些苏打水的味道，是在医院里面。 一个熟悉的男人正在跑前跑后，五十岁左右，胡须满脸，颓废干瘦，宽大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走路间，骨瘦如柴的身形隐隐被勾勒出来。 “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 周彦龙是周青的父亲，他是接到警察的电话之后赶来医院的，此时并不知道儿子的具体情况，是以等大夫一出来就显得格外着急。 “他底子不错，只是一些皮外伤和轻度昏迷，应该是快醒了……” 周彦龙连忙道谢，跑回了周青病房。 他看到周青睁开了的眼睛，又怒又无奈，低声絮叨：“都喝了那么多酒，还敢和别人打架，不自己找不痛快么……” 周青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头上缠着纱布，身上也有几处擦伤的地方被密密麻麻包裹着。一动，浑身就像是生锈了一样钝痛。 脸颊肌肉抽了抽，他无力跌了回去。 周彦龙慌忙上前搀扶着他：“别乱动！” “走开！”周青烦躁甩了下手。 “我卡里还有几千块钱，去取出来，把医药费先付了！” 周青从身边的衣服里拿出钱包，把其中一张银行卡扔了过去。这是他最后的家当，这些年钱虽然赚的不算少，可跟韩彩玉在一起，也基本没存到什么。 “不用，不用，我有钱！”周彦龙道。 有钱？ 周青怔了怔，他就不记得周彦龙什么时候有钱过，假如他不是自己父亲，周青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承认自己不孝，可是，孝顺不起来。 好好的家庭被他拆散，酗酒，抽烟，赌博，嫖娼。尤其醉酒之后，基本当儿时的周青是个出气筒，肆意打骂，侮辱，下手奇重，周青的手臂现在每逢阴霾天气都会针刺一样，就是拜他所赐。 直到现在，周青依旧认为只要沾酒，他就是个疯子。 虽然这些年随着周青的成长，周彦龙性格改变不少，也温和不少，可是一些烙印却注定是刻在骨子里的。 “青子，你安心养伤就好了，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周彦龙唯唯诺诺，努力维持着他本就变成负数的父亲威严。 这时，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接着有说话声。 “杜警官，病人刚醒……” “嗯，我进去随意咨询一下就好！” 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听来冷冽干脆。 门被随之推开了，周青顺着看了过去，前后进来了两个警察，一男一女。 他眼睛放在了为首的女警察身上，二十五六岁的年龄，眉淡眼清，五官精致如刻。身高应该接近一米七，警服有些裹不住她过于玲珑的身体，肤白，整个人有种很奇异的女性魅力。 周青自问见过不少美女，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以及他自己的母亲还有女朋友韩彩玉都是。 但跟眼前这个女警察比起来，外貌上还是都逊色了不少，他视线一时间都难以移开。 杜绣是天宁区警察局的一员，正儿八经的重案组刑警专员。她今天本来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出，却被上司强迫着来处理一件打架斗殴的小事情。 她心情并不如何，尤其是想到自己的同事可能正奋斗在一线的时候。 可命令就是命令，即便是想不通，她还是必须过来。 周彦龙笑容满脸：“警察同志，今天这事我了解不少，错不在我儿子，是那个女人仗势欺人。再说，将近十个人打一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儿子是受害者……” 杜绣不咸不淡打断了周彦龙：“麻烦您先出去一下，警察办案！” 周彦龙笑容僵住，讪讪道：“好，好的！” 周青暗自吐了口气稳固心情，简短接触，第一眼看到女警察的惊艳就散去了不少。他讨厌别人用这种轻视而又呼来唤去的方式对待周彦龙，哪怕他真的一无是处，周青与他也注定斩不断联系，一辱俱辱。 心里有了些想法，周青也自沉寂下来。 “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杜绣当然也知道周彦龙这个人，应当说整个天宁区少有不知道他的，昔日省散打协会的王牌人物，东南省唯一被推荐进入国家队的散打天才。然而这些毕竟只是一些久远的传说，具体如何，很多人都不知道内情，也不会有人去相信一个堕落到如此程度的瘪三还会有辉煌的过往。 人就是如此，落魄了，曾经的骄傲自然就会被人千方百计的找借口去否定。 不过，周彦龙这个儿子倒是不错，虽然缠着纱布的样子有点狼狈，能看出来，相貌气质都好，跟周彦龙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眼睛较为清透，是一个第一眼看上去能让人印象可以的人。 周青揉了揉额头，简短介绍了一下事情经过。 杜绣不动声色：“对方的说辞跟你正好相反，说你非礼顾雅琴在先，她的那些朋友看不过才对你动的手。而且事后你有故意伤人的嫌疑，她头部和颈部都不同程度受到了损伤……” 说到这里，杜绣脸色有些古怪。 想想顾雅琴的尊容，再对比周青的一表人才，着实让她想笑而只能强忍着。 办案么，就这么回事。明知道对错，可在旁的事物牵扯之下，她只能公事公办。就如法官断案一般，人情首先是要排在律法之后的，法外容情就是如此。 “我说的就是事实！”周青强调了一句。 “有没有目击者肯为你出来作证？” 周青摇头，他在KTV只是临时工而已，再说就算是长期工，也没几个人肯冒着得罪顾雅琴的风险去帮他作证。 杜绣又记录了几句，抬眼说：“我提醒你一句，这种事是可大可小的。她如果揪着你伤人不放，证据充足的情况下，你会很麻烦。建议私下和解。” 旁边的警察小心的拽了一下杜绣，她说的有点多了。明明局长暗示的意思该是敲打周青才对……现在怎么都像是完全反了。 “和解？算了吧。她想怎么解决我都奉陪。” 这时，外面一阵隐隐的争执声忽然响了起来。 周青注意倾听了一下，旋即从床上走下，步履踉跄的朝外面赶去。 是周彦龙的声音，他知道顾雅琴也在这家医院住着，很明显，是周彦龙和她的手下起了冲突。 杜绣发自本能搀扶了周青一下。 周青嗅到了一些十分隐晦清淡好闻的香水味儿，心里莫名跳动。感激瞥了她一眼：“谢谢。” 最开始的时候，周青觉着这女人十分傲慢，高高在上的感觉。现在，几处细节却清晰体现出她这人三观至少是很正的。 第四章 男儿膝下是寸土 外面医院院落中，已经围了很多人。 一帮从车上刚刚下来的彪形大汉，纹身者，光头者混迹其中，一眼而知绝不是善类。 顾雅琴也在，头上包着纱布，穿着一件特制的女款西装，被人簇拥着。 周彦龙躬身弯腰，消瘦单薄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笑容满脸，正在讨好顾雅琴。 经常混迹在天宁区赌场等地方，周彦龙知道顾雅琴这号人物。 虽然没接触过，可周彦龙见过她的交际圈子。 上到天宁区的区长，下到一些在天宁区有名的大混混……等等。可想而知，他和青子这种小老百姓根本惹不起人家。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自己儿子和什么人起了争执，确定是顾雅琴之后，他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顾，顾小姐，我儿子什么也不懂，得罪了您。还望您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他身高一米八左右，这会却躬身讨好，比一米五不到的顾雅琴还要低。 顾雅琴眼神戏虐。 她真的想放那小子一马，只可惜她顾雅琴从没吃过这么大闷亏，不但脑袋被人开了瓢，而且被人挟持着险些给弄死。出来混，碰到这种事儿再没办法找回面子，她顾雅琴真的是白在天宁区呆了那么久。 “放了他倒也不是不可以！” 她放缓了声音。 周彦龙眼睛一亮，慌忙无措：“谢谢顾小姐宽宏大量，谢谢……” 只是他话并没说完，顾雅琴接下来的话让周彦龙整个人呆在了原地，一时反应不来。 “你跪下给我磕十个响头，然后再拿出二十万，我既往不咎。” “顾，顾小姐，二十万，太，太多了！” “多吗？我觉着不多。这样好了，多磕一个头我少要你一百，什么时候磕足了数，事儿什么时候算完！” 哈哈哈。 围观诸人不约笑了起来，尖利刺耳。 “老东西，赶紧给顾姐磕头，要不你儿子哪天在街上出点事儿，可别怪顾姐没给过他机会！” “瞎了他的眼睛，连顾姐都敢动！你出去打听打听，顾姐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东西！！” 周彦龙脸色苍白，手足有些颤抖。 啪！ 腿弯处不知道被谁踢了一脚，周彦龙顺势跪在了地上。 很标准的跪姿，他一下下，带着沉闷的声响磕起头来。 他的这张脸早就已经丢的一干二净，不在意了。 “顾姐，散打冠军啊？就这种德行！” “老东西，等会咱们比划一下，让我尝试一下胖揍国家级散打选手的滋味。” “海哥，那您得悠着点，别一拳把人给打死了，那麻烦大了……” 调侃，讽刺，侮辱。 左耳进而右耳出，周彦龙已经昏沉了起来，机械动作。 …… 周青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远处的一幕，一双拳头不着痕迹握了起来，青筋毕露。 杜绣侧目扫了他一眼，看周青走路尚且成问题，主动抓了一下他胳膊，和另外一名警察一起朝前走去。 到近前时掏出了证件：“这里是医院，闹什么闹？” 顾雅琴认得杜绣，挑了挑一字横眉，轻飘飘道：“杜警官，这人乐意磕头，我是想拦也拦不住！” 周彦龙附和：“是这样的警官！顾小姐宽宏大量，不追究我们家青子，我这是在给她赔礼道歉。 顾雅琴讽刺道：“老东西，你倒是会顺杆爬，不过我可没说不追究，你想磕几个头就省掉二十万，没那么便宜的事情。” 周彦龙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泛白：“顾，顾小姐，您刚刚答应了的！” “我答应什么？谁听到了。你，还是你？” 顾雅琴三角眼眯了眯，冷笑。 她之前只是想要戏耍这老东西出口恶气，而今杜绣过来，戏自然也就唱不起来了。 “三天之内，准备好二十万。钱不到，这事没完！” “顾小姐，顾小姐！” 周彦龙追上前想去拉顾雅琴的手臂，被她身边的一个光头男人一脚踹倒在地。 “滚！” 周彦龙瘫坐在地上，有种颓然到了极点的落寞。 没人看得到，他低头之时眼中闪烁着的冷光。 龙有逆鳞，人亦有底线。 周彦龙的底线就是周青，他为了周青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可以没脸没皮的给人跪倒磕头，同样也能在被逼到绝处之后奋起杀人。二十万，杀了他也拿不出来。 一个曾经的国家级散打选手，骨头就算再软，关键时刻也能想常人所不去想。 杜绣多少有些感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周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想来是回了病房。她没再呆下去的必要，顺势招了招手，两人一同离开。 周彦龙原地又愣了一会，拍打了一下身上泥土，步履蹒跚站了起来。 周青在床上靠着，听到动静侧目扫了一眼周彦龙，额头上有些青痕，斑白杂乱的头发上也沾了不少尘土。 他很少有这么认真观察周彦龙的时候，突兀的心里五味陈杂。 曾几何时，周彦龙在周青的心里还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洒脱豪爽，无所不能。如今他刚近五十，却已经迟迟老矣，皱纹都清晰可见。 “青子，你放心，这事我帮你摆平，等会我去找朋友帮忙……” 周彦龙习惯性的在周青面前吹嘘，却被周青轻易打断：“二十万，你找什么朋友帮忙？” “用不了那么多，我再去找她说一下。” “去给人磕头道歉？” “青子，你不知道顾雅琴什么人，有些事你想不出她都能做得出，这次咱们认了，我会想办法去筹钱。” 周青闭上了眼睛，心里一股郁气压的他喘息不得。 顾雅琴先找麻烦，他这个受害者反而成为了施暴者，公平，在钱和权面前不堪一击。尤其刚才周彦龙给人磕头的事情在他脑海里冲撞着，像是要把他头部撑开。 第五章 投鼠忌器 两天之后，周青擅自出了院。 所谓擅自，就是不经警察同意，不经院方同意，更没有告知周彦龙。 先是回到了租房内休息了一上午，下午，睡梦中的他被一个电话吵醒。 是一个陌生号码，接起来听到声音之后，周青才反应过来是他在医院碰到的那个女警察。 对杜绣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应该说不管男女，面对杜绣那种容貌和气质都会记忆犹新。 “杜警官，什么事儿？” “你在哪。” “家里！” “顾雅琴那边执意让警方抓人，也就是说，明天你再不能和她达成共识，就直接来警局自首吧。” 周青手紧了一下，心里烦躁，却也知道这件事跟杜绣没有关系。 “谢了，杜警官！” 挂断电话，周青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了身得体着装，赶往金莎KTV。 人悲催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反而没那么在意。 就如现在的周青，虽愤怒，心里脉络却前所未有的清晰。事情该怎样解决，也全部有数。 夜了，KTV正值营业高峰期。 张林正在大厅里派遣工作，三十岁的年龄，一身十分得体的燕尾服，领结，皮鞋，西裤。 他说话之时的时候微微昂首，眼中不由就会带着几分傲慢。 “周青！” 有同事视线转向了门口，众人闻声侧目，正看到一身运动服的周青朝他们走来。 两天前发生的事情，所有同事都知道。 幸灾乐祸者有之，同情者有之。不过，毕竟跟自己没关系，所以很多记性不好的几乎都忘了周青这号人，如今见他忽然过来，不免好奇他还来这里干嘛。 张林脸上挂上了些不咸不淡的笑容，没有作声。 “把我工资结一下。” 周青坦然站定，在这里工作的时候，需要对领导客气，。现在么，已经没任何必要了。如果不是张林当初存心整他，周青不至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张林像是听错了一样，尖酸道：“你还想要工资，你知不知道那天的事情对KTV造成了什么影响，损坏了多少东西。” 周青反驳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是别人闹事。” “去去去，赶紧走，没工夫赔你墨迹！” 张林厌恶挥了挥手，不再理会周青。 周青眉头皱了起来，在后拍了拍张林肩头。 张林下意识回头，刚要恼火训斥，面前一个拳头就在慢慢放大。 砰！ 张林捂着脸接连退了好几步。 周青不容他说话，上前抓住他衣领顺势把张林拽倒在地，又几拳打了过去。 “救，救命！！” 张林杀猪一样的嗓门大喊了起来，门外以及KTV里面的保安闻声都冲了出来，很多客人也闻声出来观看。 不过所有保安的动作故意慢了半拍，这个张林，他们也都是忍够了。见有人动手，自然是消极怠工。 周青这时松开了张林，起身朝楼梯口走了过去。 “干什么去，站住，给我站住……” 等保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周青已经上了楼梯。而且脚步越来越快，众保安冷汗都冒了出来，慌忙追赶。 楼上除了包厢之外，就是KTV的办公区，这家伙一看就十分反常，得罪顾雅琴，殴打张林，胆子非常人所有。如今冒冒失失往楼上赶，鬼知道是做什么？要是惊扰了今天赶巧来底下场子视察的金总，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周青到达三楼的时候已经开始跑了起来，目标直指总经理办公室。 二十万他拿不出来的话肯定要被污蔑，甚至要坐牢。唯一能证明他是受害者的只有KTV的监控视频，但是警方调查的时候，KTV方面并没有提供证据，他必须要弄个明白。 十几个保安追到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就知道坏事了，根本来不及阻拦，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就一脚踹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是用踹的，巨大的声响震的人耳鼓发麻。 金莎这会正在假寐，普通人碰到这种事情难免受到惊吓，她却十分自然的睁开了眼睛，打量着眼前贸然闯进来的人。 保安队长李大全气急败坏，紧跟进来后一拳朝周青挥了过去：“你他妈找死！” 这里的保安俗称内保，一般都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混混，根本就不会讲什么规矩，尤其是在周青冲撞了老板之时。 周青轻巧避过了李大全攻击，身体侧移，反手间将李大全给控制住了。 来不及去想为什么在总经理办公室里的人不是经理吴韬，反而是一个陌生女人。只顾冲着女人喊道：“我要见吴经理。” 于此同时，另外几个保安也迎了上来，周青只能无奈将李大全带到了自己身前，去让其它保安投鼠忌器。 金莎从睁开眼睛后就在静观其变，见状敲了敲桌面。 清脆的声音让保安们安静了下来，周青随之放开了李大全。 “金总，是我的失误，我这就把人给带下去！” 李大全阴冷看了周青一眼，旋即紧张的表态，头低了下去。 周青暗自疑惑，李大全这人他知道，平素在KTV里属于横着走的狠角色，没想到竟然对一个女人如此尊敬惧怕，那种发自心底的东西是绝对没办法伪装出来的，她是什么人？ 很精致妩媚的一张脸，淡妆，头发整齐盘起。穿着上很职场，半步裙和纤尘不染的衬衫，衬衫底摆收了进去，越发勾勒出她平滑如镜的腹部。 刚才无意的一眼，周青就觉着她是一个气质身材都极好的女人，如今细细打量下，越发惊讶。 感觉她应该有三十出头的年龄，又反常的完全看不出任何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周青凭着一股冲劲闯了进来，如今在女人平淡的注视下，罕见紧张了起来，第一次在面对一个人的时候有手足无措之感。 “你找吴经理什么事儿？” 她问了一句，软糯中有种别样的干脆豪爽，连声音都十分好听。 周青暗道妖精，收敛心思也不与她对视，开始讲述自己在KTV和顾雅琴冲突的事情。 第六章 执拗的疯狂 金莎看着眼前男人不卑不亢的侃侃而谈，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眼神略有些异光，她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以这年轻人的身份能够在她面前思维清晰的表达，本身就说明了他的不寻常之处。 对顾雅琴这女人，金莎也是有所耳闻的。 顺发金融公司的老板，公司名字说来好听，通俗讲就是一个披着合法的外衣放高利贷的团伙。手底下养着的有一帮打手，在天宁区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 之前金莎就曾听说过顾雅琴在KTV闹事的传闻，但对她那种人物金莎根本就不至于太过上心，她不过分的情况下金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周青的讲述，让她起了一些心思，有些人是该敲打一下了。 想是如此，金莎面上没有任何反常，笑了笑：“监控的事儿我不太清楚，等会吴经理来了你找他说。” 周青追问：“那吴经理什么时间会过来？” “他去处理点问题，应该要回来了！” 吴韬刚才去包厢应酬几个老客户，被保安通知了这里事情后，步履忙乱一路小跑着就冲了进来。 他今年四十多岁，面白无须，常年笑面，十分会做表面功夫的一个人。 这会脸上笑容早就消失了，一脸沉凝的盯着周青，气喘吁吁。如果眼光可以杀人，周青现在一定已经是千疮百孔。 金莎见到他，便自若起身伸了个懒腰。接近一米七的身高，胸前傲人之处随着她伸展躯体呼之欲出，几要将衬衫撑裂。 “吴经理，这人找你！” 吴韬视线低垂连声称是：“金总，我会解决好的。” 周青这会已经弄清楚了主次关系，金莎KTV的总经理吴韬在这女人面前都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而且口口声声喊着金总。 女人，姓金，再结合一些传闻，周青基本能确定女人的身份。 金莎，除了她再无旁人。 一个掌控着芙蓉街接近三分之一娱乐产业的女人，数次荣登滨海富豪榜前十的唯一女性……这种顶天了的人物平时周青想都没想过自己有机会可以跟她说话。现在，赫然就在自己面前。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唯一翻盘的机会。 正要再争取一下，金莎已经离开了办公桌朝门口走去，高跟鞋敲击木质地板的声音哒哒有声。 周青站在原地没动，直至金莎路过他的时候，他鼓起勇气拦住了金莎：“金总，还请把视频给我一下！” 吴韬这人他还算见过几面，知道他要是真有心帮自己，在警察来取证的时候就该把视频交出去了。如今自己要是任由金莎走掉，在吴韬这里拿到视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他妈的找死是吧，金总也敢拦！” 刚才他被周青弄的狼狈不堪，早就暗恨在心，这会抓到机会哪儿会不好好表现。 周青充耳不闻，只是拦着金莎不肯让路。 他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之上，眼下形势他没有视频就要拿出二十万赔给别人，相对于后者那笔巨款，周青还是愿意自己争取一下前者。 金莎挂着笑的表情转淡：“让开。” 一种无形的压力涌了过来，周青顿觉呼吸都困难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金总，您别逼我，我真的没有退路。拿不出视频，我要坐牢。” “你大爷的！” 李大全忍不住要再次动手，被金莎眼神制止。 “你坐牢似乎跟我没什么关系！” “有关系，人到绝路就会不顾一切，拿不到视频，金总今天出不了这间房！” 金莎像是听到了笑话：“所以，你要做什么！” 周青机械关上了办公室门反手锁死。 金莎停顿了一下，嗤笑：“我真好奇你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金总可以报警试试！” 周青拿出了手机递给金莎，之上已经提前输入了一连串号码，天宁区警察局的电话，只要按下去就能拨通。 李大全和吴韬脸色变了，这会的周青身上分明有种言出必践的冷凝疯狂。没人怀疑，只要报警电话拨出去，这家伙真的敢把天捅破。 金莎没接手机，只眼睛牢牢锁住了周青。 周青不退让半分，冷然与之对视。 好半响，金莎拍了拍手掌：“不划算，跟你这种人去赌命亏大了。吴经理，等会把视频给他。” 她出乎预料的反应让紧绷着的气氛陡然松弛了下来。 周青不着痕迹松开了拳头，手心早就被冷汗浸透。他其实也不敢确定，金莎报警之后他会不会真的豁出去。 “谢谢金总！” 金莎并没因他刚才的举动和不敬有任何不满之处，摆了摆手掌，晶莹修长的五指在灯光下几近透明。 周青退到了一旁，香风拂过，金莎走到门前之时回头看着吴韬，像是玩笑：“吴经理，以后不能和外人联手一起欺负自己人了！” 吴韬精明的眼睫毛都是空的，立时就明白了金莎的意思，唯唯诺诺着答应。 “还有你，周青是吧。不错，好好在这里工作下去。” 周青想不到她会跟自己说这种话，本能点头答应。 他有种直觉，金莎的态度忽然转变，绝不是因为他那点可怜的魄力，以这女人表现出的气度来看，不像是能被人轻易威胁的人。 想不通也就不再去想，能拿到视频就好。 金莎走了之后不久，吴韬黑脸带着周青去了监控室，吩咐守在监控室的保安把那天的视频拷贝了下来。 KTV外，金莎出来之后上了门口的一辆红色宝马商务。 车里驾驶席上坐着一个皮肤粗糙，相貌普通的中年汉子。 丁克明，金莎的私人保镖兼司机。 随着金莎落座，丁克明启动了车子：“金总心情好像不错！” 声音沙哑暗沉，交谈十分随意，口吻如面对朋友。 “嗯，碰到了一个比较有趣的家伙。跟以前的你有点相似，愣起来的时候有种不顾一切的势头。” 丁克明摇头，一本正经：“我可没犯过楞！” 金莎忍不住笑，车厢里幽暗的灯光都像是忽然亮堂起来。丁克明不敢多看，移开目光专心开车。 他跟了金莎有五年的时间，每一次看她笑还是控制不住会失态。 第七章 初现端倪 周青拿到监控录像之后多拷贝了一份，放松睡了个觉，在KTV发生的一切将他的精神劲儿全都用光了。 次日，周青给杜绣打了个电话。 他和顾雅琴的事情杜绣在管，所以有任何事情都必须联系她。当然，私下里，周青也不想去跟顾雅琴接触。 打车赶往警局，周青把监控录像交给了杜绣。 杜绣放了一遍，视频画面中清晰显示了周青被追着从包厢里往外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又被堵了回来。 “你身手挺不错的。” 杜绣赞了一句。 监控中周青的反应以及很多细节都不是常人所能办到的。 周青站在她身后，视线不住落在她雪白细腻修长的颈部上。闻言回神问道：“这视频能不能作为证据，证明我是受害者?” “能，可以判断顾雅琴等人主观上的恶意。但是你后来的举动毕竟超出了法律的那条线，所以我建议你们私下和解，如果闹下去，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这样，我安排你们见一面如何？”杜绣考虑了一下提议道。 周青轻微摇头：“不用，只要她光明正大的对付不了我。私下里再耍什么小手段，全接着就是！” “你这不给警察找麻烦么。”杜绣笑道。 她对周青印象挺不错的，很有原则，也不是软弱可欺的那种男人。虽然有点过于坚持，但不可否认，这种品质挺难得的。换成普通人碰到顾雅琴这号人物，只怕是有多少钱就忙着凑多少钱，而不是去找证据证明对错。 “杜警官，这件事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周青事情办完，礼节性客套一声，准备告辞。 “改天是什么时候？这可是全世界最大的谎言之一。” “那明天行不行。”周青大方回应。 杜绣当然只是说着玩，摆手示意周青赶紧离开。 …… 从警察局离开，他径直回租屋准备睡觉，却是晚上要去一个新的场合。 本来闹出那么大事情之后，周青已经做好了被开除的准备。怎么都没想到，吴韬在他临走的时候说，让他去同在芙蓉街的另外一家夜场报道。 金莎娱乐城，整个芙蓉街乃至滨海市都能排的上号的夜场。 现在他钱财已经十分吃紧，必须要找新的工作，与其如此，倒不如听从吴韬的安排。毕竟他孑然一身，还怕别人算计什么？ 所租住的房子就在距离芙蓉街不太远的背街里面。 老旧的六层公寓，面积不足四十平米。从芙蓉街出来，进入这里，像是忽然从一个繁华的大城市进入了村镇。 走进楼梯，墙面上到处都是划痕刮痕，楼梯表面的水泥脱落不少，坑坑洼洼的惨不忍睹。 周青心里控制不住浮现出了一些场景。 谈恋爱的时候，韩彩玉总是喜欢让自己背着她上楼梯，两人说说笑笑，吵吵闹闹，简单破旧的楼梯都留下了不少快乐的记忆。现在剩下周青一个人，忽然觉得这里冷清的厉害，算起来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过韩彩玉了。 靠近所居楼层的时候，周青听到了一阵喧哗的声音。 他加快了脚步，转弯间就见自己房门之前很多同一层的租客都从房里走了出来。 “谁这么缺德啊，这种事也干得出来。” “得罪人了呗……” 邻居在捂着鼻子议论。 周青扒开众人跑到近前，就见自己所居房间的门上被泼满了红色液体，还未走近，刺鼻的腥味就迎面而来。 不光门上，周围的墙壁都被洒了很多，到处都是血红刺眼的死字。 走廊本就昏暗，此时给人一种阴测测的恐怖感觉。很多人虽议论着，但脸上忌讳都清晰表现了出来。 周青呼吸发紧，手指在跳。 顾雅琴，除了她周青自问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应该是她知道了自己拿到视频的事情，来报复的。 房东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干巴巴的，穿着一身宽松唐装，小眼睛里有着股滨海人特有的精明劲儿。 他也气的不行：“小周，你这是在外惹了什么祸，都给带到我这里来了。这么弄我这房子以后租给谁去，谁还敢租？” “大爷，对不起！” “算了算了，你还是赶紧搬出去吧，等会去找我，我把你余下的房租退你！” 房东根本不给周青任何解释机会，转身离开。 周青不想搬家，可碰到这种事情又有什么理由不搬。这次是泼的动物血液，下次会不会真的闹出血案来？这是常人的思维，房东肯退他房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打开房门，周青有些恍惚收拾起了东西。 他没有报警的想法，这楼里连监控都没有，又没人看到做这些事情的是谁。当然就算是看到了，指望警察去管这些小事情？ 两个小时，他将收拾好的东西堆在了一起，又拿抹布仔仔细细的把门上，走廊里的血液擦了个干净之后才打了电话。 王冲，他从小到大的朋友。这种情况下，周青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他。 到楼下退了房租，等了约莫半小时左右，一辆本田SUV在周青面前停了下来。 车门拉开，从上跳下来一个和周青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穿着上十分讲究，西裤，衬衫，皮鞋。短发精神油亮，相貌不是特别俊俏的那种人，唯一双眼睛特别灵动，整个人举止吊儿郎当间带着股邪邪的痞气。 “青子，你这咋了？”王冲笑嘻嘻招呼了一声，帮周青往车上搬行李。 “被人从租房里赶出来了，你那里方不方便让我暂住几天。” “你这话说的，我家还不就是你家啊！想住多久住多久。话说咱俩很长时间没睡一张床了吧，今天挤挤，找找以前的感觉。” “滚！” 周青踢了他一脚，心情无端轻松了很多，跟着他一起上车。 朋友间的感情很微妙，周青性格偏内敛，王冲则是完全外放的类型，这么多一起长大的朋友，偏偏两人关系从小铁到现在。 王冲现在也是单独在外租房子住，不过他比周青混的要好的多，房子是那种接近百平的高级公寓，每年的租金抵得上周青全年的收入，算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创二代。父母给了第一桶金，他顺利操作，使之稳定下来。每年三五十万的收入，说成功人士也不为过。 第八章 金莎娱乐城 到达地点，周青等王冲打开门的时候，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女人，这会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黑色紧身裙，淡妆，是个美女。不过看上去虽然年轻，却有些风尘气息。 女人一看到王冲的时候就离开沙发笑着上前环住了他手臂，含着些媚态的眼睛在周青身上打量着：“冲哥，这人就是你电话里说的那个朋友吗？” “介绍一下，林佳，小佳佳，新认识的知己。这位呢，是和我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哥们周青！” “青哥好！” 林佳十分爽利的伸出手来。 周青与之握了一下，礼貌招呼一声，询问自己房间在哪。 王冲这人上学的时候就有夜店小王子的绰号，在他这里看到有女人并不值得稀奇。而且王冲介绍林佳的时候，周青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知己而不是女友，恰恰又住在一起，什么关系不言而明，八成是夜店勾搭来的妹子，感兴趣，就多相处了几天。 公寓三室一厅十分宽敞，周青住在这里丝毫不会显得拥挤。 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回绝了王冲进来叙旧的意思，关门睡觉。 事情有点多，正因如此，他才需要好好的保持精力应对。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约约中周青被隔壁一阵有些剧烈的动静给吵醒了。 他懒散拿出手机看了眼，下午四点不到。 想再睡会，明显是不可能了。女人略有些尖锐的叫声和男人压抑着的喘息声虽然不太放肆，可是一墙之隔还是能听的清清楚楚。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无奈从床上起身，嘟囔了一声精力真好，悄无声息下了楼。 等带着现成的盒饭回来之时，两人早已经停战很久，这会正窝在沙发上交头接耳，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王冲回头看了周青一眼：“青子，我以为你干嘛去了呢。” “下去散散步，顺便带了些吃的！” 林佳脸上稍红，算算周青出去的时间，心想应该是刚才自己跟王冲动静太大给人听到了。 王冲却浑不在意，大大咧咧接过周青盒饭丢在了桌上：“你住我这里第一天，怎么能让你破费，等会咱们出去找家餐厅吃。” 周青摇头：“免了吧。”说着打开了盒饭。 周青轻易不愿意受人太多情分。不是见外，完全性格使然。 王冲拿他没办法，只能对林佳摊了下手。 吃过饭，已经接近下午六点多钟，周青又进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去金莎娱乐城报道。恰巧林佳也快要到了上班时间，顺路的缘故，周青也就上了王冲的车子。 王冲听说周青要去金莎娱乐城，不由惊讶：“这么巧，林佳也在金莎娱乐城上班！” 周青也觉着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想想倒也正常。毕竟芙蓉街虽大，但林林总总也就那么几家比较知名的夜场。以林佳较为优秀的气质仪容，也就只有少少几家夜场有实力养着这样的女人。 “青哥，你在里面是做什么的？我怎么没见过你。”林佳起了些兴趣，笑着追问。她在娱乐城里面是做烟酒销售，基本是满娱乐城的转，少有不认识的人。 “我第一天去上班还不知道被安排做什么，不过也没关系，我是兼职，有钱拿就好了！” “这样啊，那等会我带青哥你去人事报道！” 林佳看得出来王冲和周青的关系，是以有心之下自然百般示好。 周青自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林佳开始主动跟周青介绍起了金莎娱乐城的情况。 这家闻名遐迩的娱乐城大体分为四个主要部分经营，综合性迪厅，KTV，棋牌室，酒店。 虽同样属于金莎集团的产业，但四个部门却是进行分开经营和管理的，互相之间除了人员的临时调动，基本不会有交集。 吴韬给周青的联系方式是一个叫刘俊伟的，他一开始以为只是一个普通人事部门的联系方式，经林佳介绍后才知道，刘俊伟就是二楼KTV的部长。 部长，在夜场中属于经理之下的级别，但在金莎娱乐城中，一个部长的身份绝对不比单独的KTV总经理要低，甚至会更高。 因为众所周知，金莎娱乐城是金莎集团旗下最大的一家夜场。看似经营繁杂，可事实是，无论是四个部门的哪一个，单独拿出来在业内都是知名度极高的。 以娱乐城中的KTV为例，其客流量跟金莎KTV相等，客人的含金量的均衡性却是金莎KTV没办法比的，最低消费上足足相差四倍之多。 闲聊间，车子已经驶入芙蓉街。 从车窗看去，远处建筑最高的那栋大楼倍加引人瞩目，走马灯奔跑着，中间的金莎娱乐城五个大字闪烁着七彩光芒。 林佳拿出了化妆盒开始对着镜子补妆，周青则是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剧烈波动的心情。 楼下停车场内，豪车密布。赶往娱乐城的人多前呼后拥，张扬放肆。 钱真的拥有魔力，会在特定的场景内让人吸毒一般上瘾，拼命想着赚钱。 周青不是对财物特别渴求的人，只是经历了韩彩玉父母的不容交流，经历了顾雅琴肆无忌惮的侮辱，经历了周彦龙经常求爷爷一样找人借钱，他心态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发生了转变。 车子进入停车场，王冲理所当然的跟着周青和林佳一同走了进去。 夜店小王子，哪儿会有路经此地而不进去的说法。 进入娱乐城，还未到营业高峰期，一楼迪厅却已经有了不少客人，王冲走到吧台叫了杯酒坐下，没再跟着两人。 林佳带着周青赶往六楼的综合办公区。 到了之后，本来林佳准备和周青一起进去，顺便跟人事打声招呼的，被周青婉拒了。 见周青不是客气，她笑着说：“有事情的话随时去一楼找我，我一般都会在那里！” 等林佳走后，周青拿出手机拨了吴韬所给的电话，那个叫刘俊伟的二楼KTV部长。 对方口气出乎预料的友善：“小周是吧，吴韬跟我打过招呼。这样，你先去人事填一下资料，然后下来二楼。” 第九章 小人和君子 周青填好资料，抱着刚领的两套工作服从二楼下来的时候，正见一名中年男子在训斥两名服务员。不说唾液横飞，却也指手画脚，毫不留情面。 那中年人马脸，短眉，三十多岁的年龄，一脸凶相。从他声音上可以听出来，应该就是刚才和自己通过电话的刘俊伟。 “不想干就滚，平时怎么教你们的，话特么都不会说，得罪了人还要老子帮忙去圆！” 两名男服务员唯唯诺诺，低着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眼角余光看到了周青，刘俊伟稍缓了缓：“你就是吴韬介绍来的那个小周对吧！” 周青点头称是。 刘俊伟道：“在我这里也先做服务生，等过几天我再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岗位。” “阿杰，带小周去换衣服，交给你了！” 叫阿杰的服务生就是被训的其中之一，赶紧答应着领周青前往试衣间。 两人走出去很远，看不到刘俊伟的时候阿杰才松了口气，看得出来，对刘俊伟十分惧怕。 “你以前做过KTV服务生吗？” 阿杰收敛了刚刚在刘俊伟身边的孙子表现，口气变得有些随意，俨然一副周青上司的表现。 “做过，在金莎KTV。” “那还好，模式基本一样。” 到了试衣间，周青刚换过衣服，腰间的对讲机就响了起来：“六号包房一个果盘，两提啤酒……” 六号，正是阿杰所负责的几个包厢之一，他直接指使周青：“去大厅旁的超市领东西，送到六号包房里面！” 周青点头答应，拿牌子后，赶往六号包房。 里面一共五个男客人，三个包厢公主，除了一对儿唱歌的，其余都在玩轮盘游戏。 看这些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就知道是喝的有点多了，其中一个秃顶男人的手都钻到了一个公主怀里…… 周青对此视若未见，KTV的公主虽然和小姐不同，但也只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小费够，摸几下没关系。小费多，合眼缘，有时候和客人一起出去开房也是挺正常的事儿。 周青分两批把啤酒和果盘放到了桌上，又将酒一瓶瓶打开，客气询问还有没有其它要求之后就准备退出去了。 这边的服务生看来比金莎KTV那边要单纯的多，一些事情公主和少爷全权代劳了，当然收入上可以预见，肯定不会有金莎KTV里面的高。 阿杰这会正在走廊里闲逛，看周青出来，他又吩咐道：“十二房一提啤酒，两桶干果，一瓶芝华士……” 周青毫不犹豫继续忙碌起来，当然，心里难免别扭。 同样的级别，同样的服务生，他却仗着自己先来而拿自己当下人使唤，有些工作他明明就可顺手为之。 不过来这里就是工作的，周青顶多心里对阿杰有点反感，却不至于和他较真。 而且，周青因为是兼职的缘故，注定做不了多久，不管多难熬，忍一段时间也就过去了。 一整晚下来，直到下班之前，周青都马不停蹄的忙碌着，倒也充实。 周青并不知道，监控视频里刘俊伟正在观察着他。 吴韬介绍人过来的时候说是金总的意思，并且让他正常对待就行。 说是这么着，但牵扯到金莎，刘俊伟哪儿敢怠慢。可是一圈观察下来，刘俊伟除了发现这人相貌尚可，手脚够勤快外，并没什么异常之处，跟很多新入职的员工别无二致。 金总什么身份？竟然亲自安排一个小服务员，真是奇哉怪哉。 又给吴韬打了个电话，确信周青和金莎没什么太深关系的时候，也就暂时把这件事给抛在了脑后。 金莎做事他左右是猜不透的，与其如此，不如就按照吴韬说的，顺其自然就好。 晚十一点半，KTV到了下班时间。 说是下班，服务生却因为要打扫包厢卫生，是走不了的。 阿杰他所负责的包厢一共八个，这会正在指挥着周青干活。 他不住看着时间，有些不耐烦道：“你麻利点成不？我等会还有事呢。” 周青回应道：“有事你就先走，这里我来弄！” “按我跟你说的那样，千万打扫干净。一点都别马虎，否则明天检查的时候刘老大要训斥！” 周青没再回应，闷头干了起来。 等忙完一切，快接近凌晨一点钟的时候，周青才换了衣服正式下班。 王冲在这期间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周青出了KTV后给他回了过去。 “过来一起吃夜宵，电话也打不通，真服你了。” 电话刚接通，王冲郁闷声音就响了起来。 周青随口道歉：“哪儿？” “张记大排档，快点，等着你。” 凌晨一点钟，很多人应该都处于睡眠之中，但对于夜场上班的人来说，才刚刚松懈下来。 张记大排档距离娱乐城并不远，这会几乎座无虚席。男男女女，肆笑无忌，有好些人周青都觉着眼熟，正是娱乐城还有金莎KTV里见过的工作人员。 那个提前下班的阿杰也在，正和一个穿着短裤背心，化着浓妆的女人对面而坐。 他也看到了周青，假笑着招手：“周青，这里！” 周青摇头，指了指王冲和林佳，示意有人等着自己。 阿杰却是热情起身站了起来，碍于他生拉硬拽，周青不好拒绝，无奈看了眼王冲，和阿杰坐在了一起。 “能在一起上班就是缘分，别客气，吃！” 阿杰打了瓶酒递了过来。 周青看了眼桌面，羊肉串，小龙虾，牛排，烤鱼…… 他肚子也确实有些饿了，就动了筷子。 吃饭间，周青知道了阿杰全名叫李振杰，是娱乐城的正式员工，在夜场工作了已经不下五年。 而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是他的女朋友章小丽，也是夜场员工。 二十分钟左右，王冲和林佳吃好了，结过账后过来问周青什么时候走。 周青早就不耐和李振杰虚与委蛇，顺势站了起来，招呼一声就要和两人一起离开。 李振杰这时却装模作样询问章小丽：“你带钱了没？把账给结一下。” 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周青听到。 章小丽摇头：“我包都落在酒店了，哪儿有钱。” 王冲闻言脸沉了下去，他不认识李振杰，却也觉得这货有够无耻的，明明是他硬拉周青一起过来的，一副不去都不成的样子，且来的时候桌面上的菜都吃差不多了。现在听意思明摆着是暗示周青付钱。 周青装没听到，却还是忽略了有些人脸皮的厚度。 李振杰直接开口道：“周青，我忘带钱了，你把账先结一下，明儿上班我还你！” 周青点头掏出了钱包，正要示意赶来的老板算账，钱包被王冲一把抢了过去：“某些人摆明拿你当冤大头宰，理他干嘛！你一天才赚多少？还明天给，他明天要能给你我王字倒过来写。” 林佳噗嗤笑了：“那不还是王么？” 李振杰被王冲和林佳一唱一和挤兑的面色阵阵发青。 周青自然不可能为了李振杰而去和王冲意见相左，既然挑明，他索性直接收起了钱包。 第十章 女房东 在李振杰认为，周青现在是新人，想让自己这个老人提点几句，孝敬一下是应该的。 可是他绝没想到会有不相干的人跳出来，而且周青真就直接收起了钱包，扬长而去。 “特么的，明天看老子怎么弄你。” 李振杰暗暗发狠。 当然，他的想法周青是不知道的，此时的周青正在车上被王冲数落着。 “真不知道你丫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那种人你也能忍？这次是一顿饭，下次再占你便宜你是不是还得认。本来就是临时工，干不了三天两天，受那份气干嘛……” 周青打断他：“你够了啊！” 王冲嘿嘿笑了：“反正你现在是变了，隔以前谁敢在你头上拉屎直接就开干了。现在倒好，都快成缩头乌龟了。”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不用为生活发愁。我现在的状态是一天不工作就得饿着，少站着说话不腰疼。” 王冲不说话了，叹了口气：“周叔还那样啊？” “比以前好了些，至少现在不会一打电话就要钱。” “你也得为自己打算下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依我说你就狠狠心，一分钱都别再给周叔。”说着，王冲又道：“你女朋友最近哪去了，你们不一直住一起么，这次搬家怎么也没见着她？” 周青头撇向了车窗之外。 韩彩玉前几天偶尔还是会有电话过来，可在周青冷处理下，这几天都没再联系过。 两人间，应该也就这样了。 不是轻易服输的那种人，但没有家庭的祝福，他和韩彩玉注定走不远。而且，自己已经耗了她四年，根本就没资格再跟她说你等我几年，我会证明给你看。 王冲眉头扬了起来：“青子，你跟韩彩玉……” “回头再聊这个！” 周青回应一句，情绪转淡。 王冲和林佳都感觉到了不对，对视了一眼，静默起来。 回到租屋里面，周青倒头便睡。 时间已经快凌晨三点，他明天还要忙找房子的事情。住王冲这里，根本就不是常事儿。就算王冲不会有所不满，周青也会满身的不自在。 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 周青起床洗漱之后，饭都没吃，就拿出了手提电脑开始查租房信息。 赶早不赶晚的事儿，越推迟他手里钱也就越少，租房子也就会变得更加遥遥无期。 他找房子目标十分明确，租金一千以下，环境无所谓。 浏览了一遍，一时间没能找到合适的。 天宁区附近的房子，就算只是小小三十平方不到的一居室，每个月的租金都超过了一千五，偶然有价格便宜些的，招租信息也都过期了，一打电话就被告知房子已经被租走。 找了半个小时，周青发现摆在眼前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只有跟人合租一条路了。 合租就合租吧，以自己的作息方式，平时估计也不会有所交集。 打定主意，他再次浏览起来。 这次，他选定了附近的一栋公寓。两居室，次卧出租，每个月八百。 金鼎公寓。 据他所知，那里的住房环境还是挺好的。 按照号码打了过去，他不由的有些诧异，因为电话另一端是个女人，听声音还是很年轻的一个女人。 “您招合租对吗？” “嗯，是的。” 周青迟疑道：“会不会不方便？” 他指的是自己男性，而对方是女性。一般女性招租的话，通常会有所顾忌，也会排斥男性…… “没关系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看房子。” “随时可以！” “那你现在来吧，我正好在家……” 周青挂断电话，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去往金鼎公寓。 公寓距离周青现在所住的地方不足一公里，走路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 到达之后，周青按照地址来到了十六层的一个房门前，按响了门铃。 “来了！” 一个好听的女性声音响了起来，接着门被打开。 很漂亮的一个美女，二十六七岁左右的年龄，身高接近一米七。黑色的运动裤，短袖T恤，一双腿修长笔直，裸露在外的肌肤素白惹眼。仅身材就可以打九十分的女人，偏脸蛋儿也秀丽光洁…… 唐艳也在观察周青，她虽然不介意和男人合租，但合租对象总归要说得过去，要是一眼看上去就邋遢猥琐的，别说八百，八千她肯定也是不干的。 不过还好，眼前男人穿着上虽然不是太过正式，干干净净的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更关键的，相貌看上去顺眼，挺合眼缘。 “请进！” 唐艳侧身让路。 周青走了进去，开始打量住所环境。 比他想象中还要干净整洁，整体色调乳白，小客厅里装修的亮堂简约。 暗暗有些疑惑，这种房子，八百好像是过于廉价了…… 唐艳似乎能看出他想法，解释道：“我工作原因，并不经常住在这儿。所以我离开的期间，客厅的卫生需要你负责，不要求纤尘不染，至少不能糟蹋这里……” “这些你要是觉着没问题，你随时可以住进来。” 唐艳很直白说了自己条件，周青认真听着，重点除了讲卫生之外，还需要保持安静，另外就是不能带外人来这里…… 都是很普通的要求，没任何苛刻之处，周青示意可以。 唐艳看他答应的爽快，半玩笑半认真：“这些都写在合约上面，你要是违反了，我可是要赶人的，并且不退押金。” “什么时候签合同？” 周青询问。 “带钱的话，现在就可以签。” 唐艳回转卧室，拿了一式两份的合约出来。 周青大致扫了一眼，跟她说的基本没什么不同，也就签了字，然后交钱。 所有流程走过之后，唐艳给了周青两把钥匙，一把大门，一把次卧，表示周青随时可以搬来住。 房子的事情解决，周青多少有些放松开来。抬头间，却是一愣。 唐艳这会起身收拾纸笔的缘故，领口不觉有些下坠，从周青的位置看，恰好能看到她两团莹玉般的雪白，紫色的花边痕迹和润色夹杂，让人眼晕。 周青是个很正常的男人，心不可避免的跳了下，不着痕迹收回视线，起身告辞。 唐艳并未发觉自己走光，自然道：“再见！” 周青临到门口之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唐艳：“我有个问题。” “说！” “你人挺漂亮的，找异性合租不怕……” 话未说明，可任何人都能听出他什么意思。 唐艳笑了，明艳而又带着股女性并不常见的爽朗。 “我职业是跆拳道教练，一般男人我还真没放在眼中。” 第十一章 给脸不要 回到家中的时候大约是下午四点多钟，只有林佳一个人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穿着睡衣，很随意的盘膝而坐，一双洁白的脚丫子正晃啊晃，身边放了一堆零食。 许是没化妆的缘故，她看上去秀气了许多，没第一次见面时候那种浓重的风尘味道了。 “青哥，干嘛去了！” 林佳放下脚，打了声招呼。 周青含糊应答，看了一圈没发现王冲在，问道：“王冲呢？” “他公司有点事情要处理，去公司了！” 周青点头，钻进房里去收拾东西。 他对林佳印象还挺不错的，聪明，识大体。只不过哥们的女人，没必要多聊，正常相处就好。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前次搬家的时候很多大家具等不方便携带的已经丢弃了，剩下的只是一些衣服电脑等必备的东西。 十几分钟，也就收拾了个差不多。 他接着给王冲打了个电话，说了搬家的事情，并且让王冲不用再回来了。 “卧槽，你特么太见外了吧，多住一阵子能怎么滴，我还没正儿八经的请你吃顿饭呢……” 好半天，等王冲说完了的时候周青才道：“房子我都找好了，钱也交了，早点搬也算是解决一桩心事，我总不能一直住在你这吧。再说你跟林佳以后要是天天闹那么大动静，让人怎么睡觉？” 王冲顷刻反应过来，嘚瑟道：“有本事你也找一个啊，我不嫌吵！” “当都跟你一样变态，放炮的时候还非逼着别人听响。好了，我就住金鼎公寓，挺近的，以后有时间随便都能聚。” 挂断电话，抬头间就发现林佳正尴尬的站在门口，看样子显然是听到了自己刚才玩笑般说的那些话。 察觉周青注视，林佳脸上一红，忙解释道：“我刚去厕所，听到你跟冲哥打电话，就来看看怎么回事……青哥要走了啊。” “嗯！” 周青答应着，转过身来。 他刚进门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发现门口站着的林佳好像没穿胸衣。 薄薄的睡袍，不经意间就能看到些痕迹。 林佳大约习惯了这种穿着，没觉着任何不妥。而且刚才虽然有点小尴尬，但这会见周青提行李要走，也就走上前来帮周青去拿一些小行李。 “我送你青哥。” 周青发誓真的不想占她便宜，可离得近的缘故，眼睛无处可放。 “那个，你要不要换件衣服？” 周青善意提醒。 林佳愣了一下，下意识低首抱住了胸口，似怒似嗔看了周青一眼：“青哥，你太坏了！” 周青摊手，他倒没觉着自己哪儿坏了，明明是好心提醒，她说要送自己，总不能穿着睡袍出去吧。 等林佳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周青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讲真的，和韩彩玉之间有很久没有过那方面的事情了，现在的他对于女人比平时要敏感的多。这种状态下，和林佳还是少处为妙。因为女人而损友情，周青自认为是最下作最不划算的事情。 回到金鼎小区十六层的时候，唐艳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并没在家。 周青把东西放到自己卧室内，收拾好后，双手摊开倒在了床上，难得轻松。 二十来平米的次卧，家具简单整洁，环境明朗温馨。 住别人家里，哪怕锦衣玉食，装修华贵，他也会不自在。而自己掏钱租的居室，却会无端有种归属感和满足感。 赖了会床，时间也就到了下午六点多钟。 正要去上班，手机叮咚响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周青边出门边查看内容。 是韩彩玉发来的，字面上看，她口气中的不耐烦就已经扑面而来。 “周青，我受够你了。你真以为你自己多好，别人非得死皮赖脸的缠着。我告诉你，离开了你，追求我的照样遍地都是，并且每一个都比你强十倍百倍……打电话你不接，短信你不回。不就是因为我爸妈伤了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他们难道说的不对？你爹不是一个疯子？你自己可不就是不务正业！！” 周青抓住手机的手难以抑制的收紧，还是没回短信。 说一千道一万，最重要的还是两人不合适，不管是因为家境还是什么，纯粹的爱情在现实中从来都没可能出现。 现在，韩彩玉对自己的耐心应该是耗尽了。 这似乎是好事，他要的不就是这种结果吗？可是两人间真的到了这一步的时候，那种心脏如绞的感觉仍旧突兀而至。 探手拦了辆的士，坐上车后，周青缓慢舒了口气。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她应该有更精彩的人生，而自己也需要像个斗士一样去争取。 …… KTV里，刚刚上班的缘故，并不忙。 很多服务生犹有闲暇聚在摄像头看不到的地方偷懒交谈，有的会去抽根烟解闷。因为一旦步入客人高峰期，便是想闲都闲不下来。 李振杰姗姗来迟，他换过衣服后没看到周青，不由拿起了对讲机：“周青，赶紧给我过来！” 周青正在一个包房检查卫生，娱乐城的KTV员工是白夜两班倒，是以服务生上岗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确认卫生是否已经清扫干净，墙壁是否有破损，厕所是否有异味，以及灯光，话筒等等是否需要调试…… 听到对讲机里声音的时候，他从包厢走出去到了李振杰身边。 “八号包厢里马上要来客人知不知道？赶紧过去检查一遍。” 李振杰口气偏冲，周青知道可能是因为昨晚自己没帮他付饭钱的事儿。 本来八号他已经检查过了，还是再一次走了进去。 “狗一样，让干嘛干嘛！真他妈听话。” 李振杰小声嘟囔声从后面隐隐传进了周青耳朵，他脚步稍停了一下，眉头轻微皱了起来。有些人，看来还真是属于给脸不要的类型。 第十二章 软玉满怀 随着时间推移，KTV的人流量步入了高峰期。 依旧是李振杰指挥，周青在做。 虽然辛苦一些，一个人却也忙碌的有条不紊。 李振杰越看周青便越不顺眼。 他在KTV里带过很多新员工，那些人请吃饭，送烟送酒，客气讨好的让李振杰在面对他们的时候自然就有种优越感。 而周青虽然对他也一样客客气气，但就是少了那么几分别的。加上昨晚的事情，李振杰现在只想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正巧这时，部长刘俊伟朝这边走了过来。 李振杰忙屁颠屁颠凑了上去：“刘哥！” 刘俊伟每天都会来这里，为的是和一些经常来KTV的老客户保持关系，有时候送几瓶酒，有时候让支烟客套几句。往往这些小细节，偏偏能决定很多人下一次还会不会来这里。 “怎么了？” “跟您说点事！刘哥您昨天不帮我安排了一个新人嘛，用着有点不太趁手，能不能给换一个？” 在李振杰想来，周青就一个临时工，自己这个老员工开口，刘俊伟怎么都会给自己个面子，换掉他。 刘俊伟转了下眼睛：“他哪做的不好？” “手脚慢不说，让干嘛还不干嘛，哪有一点新人的样子！” “过几天再说吧，这两天KTV缺人！” 刘俊伟随意回应，就要离开。 他太清楚李振杰的为人了，对于他的那些小报告耳朵里也早就听出了茧子。更何况周青还是老总金莎亲自调来的，哪能说赶走就赶走。刘俊伟心里，就算周青犯了天大的错误，他开除之前也要跟吴韬打声招呼。 “刘哥，缺人我给找啊，我好几个哥们都想来咱这里做长期工，临时工根本没必要用。” 刘俊伟不耐起来：“下班后再说！” 说着，刘俊伟往五号包厢走去，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说：“等会让周青去五号包厢一趟。” 李振杰被刘俊伟态度弄的有些郁闷，见到周青之后，冷着脸道：“五号包厢，两包天叶，一提百威，25芝华士一瓶。” 周青去超市领了东西朝五号赶去。 有些好奇包厢里都什么人，天叶在KTV的价格是两百一盒，25芝华士是三千六，不算之前拿过去的东西，仅周青这趟都接近五千。 到近前，正要敲门的时候，门被从里面忽然拉开了。 一个穿着紫色包臀裙，身材窈窕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和周青撞了个满怀。 是个年龄在二十六七岁的女人，捂着心口，看上去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相貌倒是漂亮，鹅蛋脸，细眉精巧，身高也应该在一米六五以上。 周青对这女人有些印象，知道是KTV的头牌公主柳思思。 “对不起！” 顾不上怀里香软，周青连忙侧身道歉。 柳思思眼睛落在了周青脸上一下，没回应就匆匆离开了，看上去颇为狼狈。 包厢内，还有两个公主，以及三五个脸上似乎写着混混二字的男子。 出乎周青预料的是刘俊伟也在，正跟其中一个穿着背心的光头客套。 “海哥，我再叫几个公主过来，您随便选。” 说着就要拿起对讲机叫人。 那个被唤作海哥的光头按下了刘俊伟抬起来的手臂，皮笑肉不笑：“老刘，你这有点没意思啊，每一次我让柳思思过来。要么是头疼，要么是恶心，要么就他妈干脆不来。这么巧？当老子傻子啊！” 刘俊伟暗怒，心想你这种摆明霸王硬上弓的姿态，公主不找借口脱身才怪。 嘴上却客客气气，不敢有丝毫得罪，看周青过来，连忙道：“小周，赶紧开酒，我敬海哥一个，给赔不是。” 这个张德海是附近很有名的大混子。做生意，对这种人只能敬着。 周青利索的开了几瓶啤酒，一个公主拿过倒了杯，递了过去。 张德海无动于衷：“老刘，这我最后一次给你面子，下次她要再给老子耍那些有的没的，别怪我张德海不懂规矩！” “不会，不会！” 刘俊伟又安抚几句，就借故离开了，路过周青的时候低声道：“等会下了班去我办公室一趟。” 下班后，没再主动去打扫包厢卫生，周青抬步往办公室方向走了过去。 至于李振杰会怎么想，周青懒得再去理会。 他已经得罪了李振杰，再怎么主动缓解关系别人也不会对自己改变看法，与其如此，倒也没必要再伺候了。更重要的，等领导分配给他包厢之后，和李振杰就注定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工作上不会再有交集。 …… 办公室内，除了刘俊伟，柳思思也在。 她这会正懒懒靠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的呆望着窗口方向。 很性感的身材，头发精巧细致盘在一起，一双裸露着的大长腿被肉色丝袜包裹着，灯下有种很直观的魅惑感。 明明风尘气十足的外观，但在看到她那张略有些恬淡漂亮的脸蛋之时，便不会将她和公主这个职业联系起来，即便是她脸上带了些酒后的蔫红。 “你要再这样，辞职好了。张德海摆明盯住了你，迟早有一天会弄出事情来，到时候想收场就难了！”刘俊伟道。 所有的坐台女都是他一手招进来的，对她们的身份背景都很了解。 柳思思原本的职业是一名高中教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跨度如此之大的选择坐台女这个职业，但她气质和相貌实在难得，所以刘俊伟没任何犹豫就同意她加入KTV。 这女人也没让他失望，培训上岗之后，很快就从一众KTV公主里面拔众而出，到如今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俨然已经小有名气，开始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了她，来此不为别的，只为她这个人。 应该说她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命，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有些事情太过坚持。 可以陪喝陪唱陪聊，但凡牵扯到男女之事，她总是不会有任何考虑。因此得罪过不少人，刘俊伟在后面不知道帮她圆了多少次。 不舍得这种人离开，却也意识到她不离开已经不行了。 KTV里面，不需要有原则的公主。 那些故意端着的，只是为了抬高身价，而这个女人是真的在端着。 “刘哥，我不想走。”柳思思回过神来，摇头。 刘俊伟皱眉：“那你就必须好好应付张德海，你不是不知道他什么身份？别说我，就算是金总也不愿意跟他计较太多。” 柳思思找不出话说，只还是摇头。 刘俊伟有了些怒意：“这不行，那也不行，你不存心为难我吗？” 柳思思情绪低落下来：“您再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好不好，我现在真的不想离开这里。” “大家都成年人了，路是自己选的，我刘俊伟从来不为难任何人。再给你一晚时间，你要是还想不通，那就没办法了！”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刘俊伟知道是周青来了，对柳思思摆了下手。 柳思思恍惚站起，走路有些不稳的和周青擦身而过。 周青好奇看了他一眼，也没多想，收敛心神：“刘哥，找我什么事儿。” 刘俊伟换了副脸色，笑眯眯的示意周青坐下。 “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周青点了点头。 “今天李振杰跟我说了些关于你的事情，所以我综合考虑了一下，准备提前给你分房。” 周青怔了下，刘俊伟短短一句话透了些信息出来。 一，他明天不用跟着李振杰工作，会有自己单独负责的工作范围。二，李振杰那个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领导面前打自己小报告了。 “回去吧，明儿早来一会，提前找我！” 第十三章 血尤未冷 从办公室下来的时候，李振杰还在包厢忙碌着打扫卫生。 路过的时候被李振杰回头间看到了，追出来喊道：“你他妈干嘛去了，过来帮忙！” 周青脚步连停顿片刻都没有，直接离开。 有些人，该无视就要无视。 下楼，周青正要打车回家，就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道路旁，显然也是在等车。 是那个刚刚从办公室离开，叫柳思思的女人。 她察觉到了周青注视，回头扫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两人就对街站着，正巧这时一辆的士开了过来，周青伸手拦下。 刚坐上车跟司机说了句去金鼎公寓，周青从后视镜中看到身后有一辆黑色奔驰商务正缓慢的开往柳思思方向，两车交汇的瞬间，周青透过黑色的玻璃隐约看到了一个光头，是今天他在五号包厢碰到的那个张德海。 柳思思没发觉异常，在拦不到车的情况下，朝前走去，准备换个地方乘车。而张德海的那辆奔驰商务，就稳稳的吊在她身后。 这情况十分诡异，尤其是在凌晨的时候，一种猜测随之涌了上来。 短暂犹豫，周青就直接道：“师傅，停车。” 他不是热血上头不管不顾的愣头青，之所以会管这种闲事儿。除了对见过几面的柳思思印象不错之外，还有一点十分重要，他讨厌张德海这种人。 扔了十块钱给司机，然后打开车门朝柳思思方向跑去，抢在了奔驰车之前赶上了她。 “柳小姐等一下！” 柳思思回头，发现正是在KTV碰到的那个服务生。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原本有一辆的士，也是被他先拦走了。 眼神并不友善的盯着周青，想看他要干嘛。 她平时所接触的男人太多了，对于异性那些心思，早已经摸得透彻。而且，不胜其烦。 周青来不及顾忌她想法，并肩与她走在了一起。 “别回头，有人跟踪你。” 周青低声提醒。 柳思思凛然，半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屏幕微微侧了侧。果然，身后几十米外有一辆车子，正是张德海的那辆。 大脑一懵，她有些慌乱后怕起来。 张德海这么晚跟着她干什么？她再天真也能想得到绝对是不怀好意。 要不是这个服务生，她不敢去想后果。 “怎么办，怎么办……” 柳思思手足无措，连连低声询问。 这会她没了任何主心骨，只能把心思全寄托在了这个只见了寥寥两次面的人身上。 “不用怕，他不会太明目张胆，等会见的士你就拦下来，坐上离开就行了！” 柳思思看他冷静，心情跟着平复了点。 走了约五十米左右，一辆的士开了过来，招手下，的士车稳稳在两人身前停住。 柳思思赶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看周青没进来的意思，着急道：“上车啊！” 周青却随手帮她关上车门，示意司机开车。 他不能再和柳思思同一辆车子离开，刚才的举动他已经不确定会不会得罪张德海，如果再和她乘坐一辆车子，难免会被误会两人间的关系。 “这小子哪冒出来的，卧槽！” 车内，张德海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人就这么飞了，郁闷的拍了下方向盘。他可是酒店都提前订好了，只要抓到人，自然有好几种方式让她不敢声张。 “海哥，我去教训他！” 手下邀功一样请示。 张德海面沉如水：“近期警方对咱们盯得紧，别节外生枝！” 他也认出了周青，正是因为认出来了，以后才有的是机会，不急在一时。 …… 周青并没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太放在心上，次日如常去KTV后，找到了刘俊伟。 刘俊伟分了一共六个包厢给周青，闲扯几句，嘱咐道：“小周，好好干，以后这些包厢里经你手出去的烟酒果品等等，我给你提成！”说着，挺重视的拍了下周青肩头，语重心长。 周青迅速反应过来：“谢谢刘哥！” 不管哪个KTV，临时工极少有能拿提成的，现在被告知自己可以拿，当然高兴。 “咱这儿工作环境还算轻松，以后你就算有其它工作，也可以在这里长期做下去，不冲突！还有，提成的事儿不要告诉别人。” 周青答应，等刘俊伟离开后忙碌起来。 他本来对服务生的工作就不陌生，加上已经提前熟悉了两天，比起一些干过几年的服务生来也不差。 忙碌间，就到了下班的时候。 周青早早的打扫过包厢卫生后，离开了KTV。 今天他粗略算了一下，应该有三百多的收入。第一天正式上班就能拿这些，挺好的。 吃水不忘挖井人，周青打算等发工资的时候给刘俊伟带两条烟过去。 毕竟，如果没有提成，周青撑死了只能拿一两百块钱。 李振杰随后跟了出来，路过周青的时候讽刺道：“没看出来啊周青，什么时候跟刘哥扯上关系了！” 刘俊伟给周青的六个包厢基本都是大包和中包，油水很足，要说一个刚来的新人平白无故的就能接手这些，谁信啊。 李振杰想到深处，更是对周青厌恶至极。 难怪连顿饭都不肯请自己，感情憋着钱全给刘俊伟送去了。 周青闻言也不恼怒，反而道：“你要有本事也可以去和刘哥扯关系，在这跟我废什么话。” “你！” 李振杰恼火。 周青则轻巧看着他，没有回应。 武力解决问题虽然一直都是最蠢的，但如果李振杰不介意的话，他乐意奉陪。 李振杰不禁生了些怯意。 他一直先入为主，认为周青软弱可欺，直至现在李振杰才惊愕发现，别人可能完全不吃自己那套。 “你有种！” 李振杰撂了句狠话，自己都感觉有点狼狈。 周青没被影响到心情，准备拦车离开。 这时，一辆的士自己开了过来。 车里除了司机外，还有一个女人。素白色的棉麻外套，天鹅一样的颈部，发丝被风吹的稍乱…… 柔，柔弱无骨的女人味，让异性见到的第一眼就想细细呵护。 不是柳思思还能有谁。 再说柳思思，昨晚事情过后，今天都没敢来上班。找姐妹打听到张德海今天没来的时候，这才敢在下班节点准备谢谢周青的仗义之情。 第十四章 柳思思 上车吧！ 柳思思看周青发怔，不禁发笑。 唇齿微张，好看到了极致。 相比她的落落大方自然而然，周青多少显得有些放不开。 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自己，刚要绕开坐到驾驶席，柳思思就在后排让了下身子。 周青别无选择拉开车门和她坐在一起。 如兰一般的香水味，随着飘来，好闻到了极点。 “正式认识下吧，柳思思！” 柳思思伸出了纤长细腻的手掌。 周青与之握了一下，心中不由略有起伏，他很少碰到仅一双手便能轻易勾动他心思的人。 柔柔软软，握上去便如抓住了一团凉凉的豆腐，生恐一不小心就会抓伤她。 “赚便宜也这么光明正大么？” 柳思思瞥了眼两人在一起的手，轻声调侃，周青抓了有那么几秒钟了。 周青随意松开，顾左右而言它：“你今天没上班？” 柳思思佯怒：“你这人可真是的，怎么都有几面之缘，我上没上班你都不知道啊。” “今天刘哥刚给分了包厢，忙晕了！”周青解释了一句。 柳思思当然不会介意这些：“我请你吃饭吧，谢谢你昨晚的相救之恩。” 周青还真有些饿了，点了点头。 本来柳思思的意思是要去好一些的餐厅，可周青不确定她会不会掏钱的缘故，路过一家大排档的时候示意停车。 不是心疼钱，而是没钱。 交过房租之后他卡里余额已经取的差不多，也就剩下口袋里千把块钱，得熬到发工资。 两人下车，正值大排档营业的高峰。 点了些简单吃食，要了几瓶啤酒，两人边吃边聊起来。 “如果不是碰到你，我真的会认为夜场里面没好人。为这个，是不是得干一杯。” 柳思思添了两杯啤酒，举起了杯子。 周青这会和她逐渐熟络起来，他第一眼看到柳思思的时候直觉这个女人不太好相处。可真正接触之后才发现，她这人情商很高，往往周青随意一个小玩笑她就会很捧场发出笑声。知道她可能是故意迎合自己，但不管怎样，她愿意笑，周青就愿意说。和美女相处，心情总归是好的。 “我也一直以为夜场里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女人不存在，你同样打破了我的认知！” 那更得喝一个不是。 啪，杯子碰在一起，两人各自饮尽。 柳思思把空瓶放在了地上，又开了两瓶。 周青提议说不喝了。 柳思思却莞尔回应：“别人和我一起喝酒，巴不得多灌几杯，你倒好，反而怕我喝多了。” “我胆小，怕你喝多了之后缠着我送你回家。” “你胆子可一点不小，胆小的人看到张德海那种人腿都软了，哪儿还敢英雄救美。” “你认为我是英雄？” “不排除靠英雄救美吸引我注意力的可能。” 周青忍俊不禁：“你可真自恋！” 聊着聊着，大排档的人就少了起来，而这时，两人身边已经放了五六个空瓶。 周青并没看到，远处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裙的女人正朝他和柳思思走来。 柳眉倒竖，气势汹汹，是韩彩玉。 她这几天想尽办法，要和周青见一面，把两人之间的事情说清道明。 可是，周青始终推说在忙。 她气恼下也曾言辞过激，也曾一怒之下准备这辈子再不见周青。 可还是从他好朋友王冲那儿打听了周青消息，专程挑周青下夜班的时间过来准备和他好好聊聊，不想却看到了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卿卿我我。忙，他真的在忙，忙着和别人约会！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那个女人远看下就让同为女人的韩彩玉有些压力，她自认为自己也漂亮，但也只是漂亮而已，绝对没达到对方那种言行举止尽勾人的境界。 她一直认为周青这辈子也没可能找比自己更优秀的女人，也就她瞎了眼睛会看上一个家庭分裂的穷光蛋。现在，韩彩玉才发现，一切都是自己太想当然了。 周青不想再喝下去了，正提议离开准备回租屋之时，身旁探来了一只手臂，拿住了桌上酒杯。 哗啦！ 酒水全部泼在了毫无反应的柳思思脸上，她衣服顷刻间就被全部淋湿。夏季，本就穿的单薄，这会棉麻上衣全部贴在了她身上…… “狐狸精，你知不知道别人有女朋友。我们还没分手呢，就这么急着登堂入室了！！” 韩彩玉尖酸大声的口气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柳思思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一张脸转瞬通红。 她双手狼狈抱着胸口，气的说不出话来。 “周青，好好管管你女朋友，别疯子一样见人就撒泼！” 气恼训斥周青一句，转身即走。 “话不说清楚就想走！” 韩彩玉不依不饶的想追赶，被周青拉住了手臂：“闹什么啊，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什么了，这全都是我亲眼所见。” “周青，我到底哪点对不起你？就因为我爸我妈骂了你几句。你想没想过我跟你一起承受了多大压力，你从我家离开后，亲戚来劝我，邻居来劝我，但凡有点关系的全知道我找了周彦龙的儿子做男朋友。这样，我都还想和你继续下去……可是你怎么对我的，你就是个薄情的王八蛋！” 韩彩玉劈头盖脸朝周青打了过去。 周青呆立原地，如同木偶。 韩彩玉三句不离周彦龙这个名字，周青就想不明白了，周彦龙如何跟他有直接的联系么？她这么嫌弃周彦龙，当初为什么要追求自己。而且，如果可以选择，谁会去做周彦龙的儿子！！ “分手吧！” 周青抓住了韩彩玉乱舞的手臂，冷静说道。 韩彩玉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我配不上你！” 周青重复了一遍。 第十五章 吴晓燕的心思 人有时候面对生活是无奈的，根本就缺乏了反抗能力。 如周青，小时候一个很简单的愿望，家庭和睦，可惜父母离婚了。 步入少年，同样很简单的愿望，自己父亲活得可以像个人，不要总是让同学提起来他的父亲，就用一种很异样的目光去看他。可惜周彦龙吃喝嫖赌全部都沾。 到了成年，他结识了韩彩玉，希望可以攒钱，买房，买车，然后向她求婚。可惜韩彩玉一套化妆品都接近万元，更不用提各种名牌包包，衣服。周青和她在一起，戒烟，戒酒，手机往往用坏了都会凑合着修一修接着用，只怕委屈了她。就算是这样，依旧一分钱存不住，甚至每个月都要还信用卡。他自问倾尽所有去对她，韩彩玉依旧觉着她跟着自己受了委屈，时常抱怨。 生活理念不同，加上他能力有限，只能祝福韩彩玉可以找到一个比自己适合她的人。 她父母的态度更像是一个导火索，让周青起了分手心思，直至下定决心。 几瓶啤酒的作用下，让他半清醒半昏沉着回到家中。 电话响了起来，不是韩彩玉，是他的母亲吴晓燕。 “儿子，你搬家了啊，去你原来的房子找不到你！” 周青敛了情绪，像对待一个普通人般寻常：“搬了！” “新住址在哪，明天我去找你！” “不用！” “缺不缺钱？” “不缺！” 母子两人的对话很诡异，一个温柔殷切，一个冷漠僵硬。 周青按下了挂断键，摊开双手躺在了床上。 吴晓燕有钱，他知道。 可是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 别墅内，吴晓燕挂断了电话，一脸愁容，缓缓叹了口气。 没钱的时候，总是在想着拼命赚钱。可是当一切都拥有的时候，最重视的却无形中悄然远去。 她现在有了新的家庭，有温柔体贴的丈夫，有让人羡慕的儿女双全，还有一家在市内小有名气的连锁商场。 人生应该说是完整了，如果没有周青这个儿子的话。 “妈，你怎么躲这儿来了。老爸说今天出去吃饭，快点啦！” 女儿陈沫沫冒冒失失闯了进来。 吴晓燕换了副脸色，笑着说好，随着她往楼下走去。 陈一飞今年也已经四十五岁，比吴晓燕小了三岁。戴着副眼镜，西装革履，斯斯文文，满身的成熟男性魅力。 吴晓燕看到他，心情不由好了些。 曾经和周彦龙在一起的时候，她一度以为自己的人生毁掉了。直到认识陈一飞，吴晓燕才慢慢缓了回来。 他是家中独子，而且还没结过婚，当年两人交往的时候，吴晓燕一度感觉自己配不上他，陈一飞母亲也是竭力反对，不惜以死相逼。 可就这么一路荆棘的走了过来。 婚后两人共同创业，携手并进，加上一些运气，也就有了现在规模还算不小的锦荣商场。 吴晓燕也是因为一直感激陈一飞，克制着自己很少和原来的家庭再有交集。自然的，也忽略了周青。 近些年，孩子大了，夫妻两人有些忌讳也早就不是忌讳，吴晓燕才开始拼命想要弥补当初欠儿子的。 陈一飞对吴晓燕应该说是了解到了骨子里的，看她强笑着的那张脸，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避开一双儿女，关心道：“青子还是不理你啊？” “不说这些了，都习惯了。” 陈一飞犹豫了下：“我找人调查了他，现在住金鼎公寓，工作是……” 吴晓燕追问：“是什么？” “金莎娱乐城的服务生，他前阵子还惹了些麻烦。具体的不太清楚，听说是得罪了一名KTV里面的顾客，好像是要报复他。” “这孩子，怎么去那种地方工作了！” 吴晓燕脸色突变，那张素来从容的脸上难掩失态。 在她认知中，金莎娱乐城里面的人三教九流，多数不正经。 “你看，我不告诉你的原因就是怕你这样。你着急也没用，抽时间去看看他问清楚就好了。” 陈一飞笑着环住妻子肩膀。 在别人眼里，他娶吴晓燕这个二婚女人是脑子出问题了。但日子从来都不是过给别人看的，陈一飞喜欢她那种独立好强的性格，这辈子能娶到她，如获至宝。 …… 次日，再上班的时候周青刻意找一个公主打听了柳思思。 没别的意思，只想道个歉，毕竟昨晚的事情周青想都能想到柳思思什么处境。 “周青，你打听思思姐干嘛？不是想追人家吧。” 苏月红笑眯眯的调侃。 她今年二十岁整，是所有包厢公主里面最年轻的，虽然相貌只中上，为人却特别擅长调节气氛，所以在一众公主中也是很受欢迎的一个人物。 之所以跟周青认识，是因为她经常会出入周青所负责的几个包厢。工作交集下，属于能开几句玩笑的那种同事。 “我这只癞蛤蟆哪敢去惦记天鹅！” 苏月红被逗的咯咯直笑：“你这种人就该去做公关，去讨好那些老富婆们，做服务生太屈才了。这身板，这长相，渍渍……” 调笑几句，苏月红这才跟周青说了关于柳思思的事情。是请了一周的长假，说是家里出了点事儿。 周青示意知道了，正巧有人喊他，也就去超市领东西了。 旁人不知道柳思思怎么回事，周青却知道她肯定是为了躲张德海才请的假。本来想找苏月红要她电话号码的，后来想想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就作罢，只能等她上班后再说。 不过听苏月红说起公关，周青心倒是动了下。 他这几天工作，接触的公关很多。 跟金莎KTV里面公关的工作内容有些不大一样，单纯就是陪聊，陪唱，陪喝酒，极少会碰到什么难缠的顾客。 更关键的，据他所知，这里的公关一哥赵崇上个月的工资加提成一共超过了七万。 每天工作的时间跟自己差不多，收入却相差了近十倍。 有了这种心思，周青再也刹不住车。 一下班，就去找了刘俊伟。 KTV里面最近正在对外招公关，不知道会不会允许内部员工应聘。 当然，可能会被刘俊伟误会自己好高骛远。周青完全顾不上，彩票都有可能中奖，他做公关的几率可比彩票高的多。更重要的，周青只是个临时工，就算被刘俊伟反感，顶多是等拳场开业的时候，自己辞职离开。 而刘俊伟听周青说起他想应聘公关的时候，显得有些诧异。 他做KTV部长那么久，不说可以看相，却也基本能看出一个人适不适合夜场工作。 对周青的印象是内敛而又有刚性的年轻人，跟公关这种职业简直联系不到一处。 若是普通员工他懒得废话，直接就会否定。 因为KTV公关不内招是先例，要是开了头，大概很多普通职业都会生出别的心思。 组织了下语言：“小周啊，有上进心是对的，可是你了解公关这个职业吗？” 周青沉吟片刻，回答：“不要脸！” 刘俊伟不由笑了出来：“话俗理对，做公关还真得先进行天性解放，把脸皮给练出来。” “刘哥，您也不用为难。我就随口一问，可以的话我愿意去试试，不行也没什么，我还老老实实回去做我的服务员。” “这种事哪有什么绝对性的说辞，我是怕开了你这个头之后，会有更多人也跟你起一样心思，那就不好管了。” “不早了，先回家去。我考虑一下，过几天给你答复！” 刘俊伟挥了挥手。 周青离开之后，刘俊伟忍不住给吴韬打了个电话，一是叙旧，再就是让他帮忙出出主意。 其实刘俊伟个人挺欣赏周青的，从他说话做事上能看出来，很特别的年轻人。 普通员工面对他，要么告状，要么谈事，要么急着表现自己。也只有他，能给刘俊伟一种像是普通朋友交谈一样的感觉。 所以，就算周青不是金莎开口调来的人，他也同样会对周青另眼相看。 第十六章 你请还是我请 做公关的事对周青来说虽然有点重要，却也谈不上让他茶不思饭不想的去惦记。 所以周青接下来几天依旧尽心尽责的去做属于自己的工作，对能不能做公关，不抱太大希望，刘俊伟大概也把他说过的这件小事儿给忘了。 没想到的是，快下班当口，刘俊伟朝他走了过来。 “小周，等会下班后在楼下等我！” 楼下，而不是办公室，什么意思？ 周青想问个清楚的时候，刘俊伟转身进了一个包厢。 忍着好奇，下班后，周青匆匆打扫了办公室，等在娱乐城门口。 二十分钟左右，刘俊伟走了出来。 刘俊伟跟周青打了个招呼，往停车场赶去，不一会就开着他的那辆奥迪停在了周青面前。 车窗打开，刘俊伟笑着道：“上车！” 周青依言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席上：“刘哥，这干嘛去啊！” “当然是吃饭！” 周青摸了下口袋，想到了李振杰。 刘俊伟没好气道：“我请客。” “这怎么好意思。”顿了下，又道：“不过我现在也确实没钱！” “缺钱了啊，要不要把工资给你结了？” 周青愣了下：“您要开除我？” “对啊，请领导吃顿饭都不乐意，不开除你开除谁！”刘俊伟沉着脸说，那张马脸拉的更长。 “我就说您开着几十万的车请我吃饭不对劲，感情真是鸿门宴。”周青看出了刘俊伟眼里笑意，知道他应该在开玩笑。 刘俊伟解释说：“开除你是真的，这样你就能以新员工的身份去应聘公关，别的员工也不会有什么不满。” 周青怔了下：“真的？” 刘俊伟忍不住道：“这还能假啊，再说公关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职业。你这人外形和气质上首先就没什么问题，去别的地方应聘，人家也一样会收。” “谢了刘哥！” 闲聊间，刘俊伟将车子停了下来，是到了一处较为高档的路边摊。 入座后，刘俊伟随便点了几个菜，询问周青要不要再加什么的时候，把菜单递了回去。 “刘哥，我问您件事儿。先提个醒，不是拍你马屁才这么说。” 等菜上来，周青帮刘俊伟倒了杯啤酒后询问。 刘俊伟示意他说。 “我一直觉得您对我挺照顾的，不太明白。” 刘俊伟听出了周青话里意思，道：“我和吴韬是多年的朋友，你是他介绍过来的，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别多想，好好工作就行！” 周青还是疑惑，自己跟吴韬一点都不熟，那天在办公室里还得罪了他…… 想不通，也就不再较真这些。 菜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刘俊伟掏钱结账。 “家在哪，顺便送你一程！” 刘俊伟起身问。 周青摇头示意不用，先一步离开。 今天的事，让他对刘俊伟倒真正有了些好感。 人不可貌相，果然如是。 刘俊伟长着一副阴险小人的相貌，为人却是仗义豪爽。 …… 次日，周青再去娱乐城直接就去找刘俊伟。 刘俊伟昨晚说了，服务生给加了一个，不用他再忙，到娱乐城找他办一下离职手续就成。 李振杰知道周青离开的事儿后，恶意去想周青是被开除的，暗自幸灾乐祸。 不过也只敢在暗处和几个同事议论一下，没敢去周青面前晃悠挖苦。 周青自然没心事去琢磨李振杰，他走近办公室的时候，刘俊伟正靠窗摆弄着一盆植被。 “刘哥！” 周青在开着的门上敲了敲。 刘俊伟回身落座，推过来了一张单子：“填一下辞职理由。” 周青随意写好签字递还给了刘俊伟。 刘俊伟扫了一眼，从抽屉里拿出钱数了起来。 周青不是正式工，连合同都没跟娱乐城签，他完全有权限处理这种小事。 “两千九，你再数一遍！” 周青随手装进了口袋：“用不着，万一少了一张两张，就当我请刘哥吃了顿饭。” 刘俊伟笑了下：“回去好好歇几天，等我通知再来应聘。要不你今儿刚辞职，明天就来应聘公关，太明显了点。” 周青答应着，又客套几句，偷偷记下了刘俊伟桌面上的香烟名字，告辞离开。 从做服务生可以拿提成的时候，周青就想谢谢刘俊伟，只一直没钱。 现在工资到手，比他预想中还高了好几百，准备给刘俊伟买条烟。 他要不要是他的事情，周青却必须要送。无关讨好奉承，只是他不愿意凭白受别人情分。 娱乐城旁边就有烟酒店，周青做服务生之时，有时会在这里帮顾客买烟。因为和老板熟悉，七百五一条的小天叶，店主只收了周青七百。 周青没把烟拿走，告诉店主烟是刘俊伟让买的，自己不送上去了，让店主留意下他下来的时候，把烟给他。 快回到家的时候，周青接到了刘俊伟的电话，猜测烟他应该是拿到了。 “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对送礼还挺熟门熟路，赶紧给我回来把烟拿走。” “刘哥，我这都到家了，改天去你那里应聘的时候再拿也不晚！” 应付着，周青挂断了电话，他要真的回去拿烟，就蠢到家了。刘俊伟这个电话肯定只是跟他打声招呼，一是告诉她烟拿到了，再就是他已经知道是周青帮他买的烟。 ******************** 剧情正缓缓铺开，大家收藏一下方便观看。谢谢了。 第十七章 母和子 KTV的生活日夜颠倒，周青虽然才工作了不久，作息却被完全打乱了。 所以被放假的几天时间内，基本足不出户。 一则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消费，二则周青和韩彩玉摊牌之后，除了工作外，做什么都是提不起精神，只愿意躲在家里。吃饭，睡觉，看电视，三点一线。 倒是跆拳道教练身份的房东唐艳，周青除了交房租那次，再也没见她回来过。果真是如她自己所说，极少住在这儿。 叮咚叮咚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周青好奇前去开门。 应该不是唐艳，她自己有钥匙，完全用不着按门铃。 门外是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女人。 高跟鞋，淡妆，灰黑色女款短袖套裙，挎着一个达芙妮标志的手包。 有些人一看之下便会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贵气，眼前女人无疑就是这种类型。 周青明明知道她已经接近五十岁，每次见她，都会生出一种她才三十多岁的错觉。 有钱人么，都年轻。 不是周青母亲吴晓燕还能有谁。 也没等周青说话，吴晓燕就毫不见外走了进来，边打量着房子装修，边赞道：“不错，不错，这地方挺干净的，比你上次住的那所房子要好。” 周青不意外她能找到这里，上次他的住址同样没告诉她，不也自己找来了。 “青子，每个月多少房租啊这房子？” 吴晓燕对周青的冷淡早就免疫，笑着扯话题。 “八百，跟人合租！” 周青示意她坐，顺势去倒了杯水放在桌上。 吴晓燕端起来优雅抿了一口，那张看似成熟的脸上有些调皮：“跟女孩子合租啊？” 她进门的时候在鞋柜上看到了几双女性鞋子。 周青点了下头：“你来有事吗？” 这话逐客的意思十分明显，吴晓燕却故作不知，继续问：“你跟别的女孩子一起合租，小韩会不会有想法？” 吴晓燕是见过韩彩玉的，也知道她是儿子的女朋友。 “我们分手了！”周青靠坐在了沙发上。 吴晓燕惊讶道：“分手，我记得你们关系不挺好的吗？为什么？？” “跟你没关系吧！” 吴晓燕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周青撇过了视线，不再回应。 周青不会说他是因为周彦龙的缘故被人给直接否定了，这样显得太过抱怨和消沉。过去了的，再多抱怨都只会给自己添堵而于事无补。 吴晓燕继续道：“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挺合适的，就这么分手太可惜了。要是闹了矛盾，作为男孩子就主动大气一点，给人认个错……” 周青懒的听她继续下去，索性直言：“房东不允许我带别人来这里，你还是走吧，被房东看到了不合适。” 吴晓燕和儿子在一起的时候，脸皮早就练就的堪比城墙，自如又将话题转开：“我听人说你在娱乐城做服务员？” 听人说？ 周青难免自嘲。 她什么都是听人说的。听人说自己住哪？听人说自己缺钱？现在又听人说自己工作不好。 “是在做服务员，怎么了？” “你好歹也是名校高材生，做那个有点不合适吧。” 周青反驳：“你连普通本科的学历都没有，现在一样身家千万。所以，上学和工作有必然的联系么？我愿意做，自然就做了！” 吴晓燕蹬了他一眼，往前凑了凑。 “儿子，我给你介绍个工作吧。我们商场的企划部用人，很多漂亮女孩子……” 周青手在鼻端扫了扫那种忽如其来的香水味，和她拉开距离。 吴晓燕尴尬：“你躲什么啊！” 周青索性站了起来：“差点忘了，我等会要去超市买点东西。” “我跟你一起去！” 周青定了下，他面对吴晓燕的时候多少都有着种难言的别扭。 亲热不起来，恨不起来，更爱不起来。 想要以对待普通人的方式对她，每一次她都能缠的人无可奈何。 吴晓燕听周青要去超市的时候积极了起来：“你看你都没几身像样的衣服，等会顺便买几套。” 她挺认真的挎着包，开始催促周青去超市。 周青本来的意思是想找个借口脱身，或者是让她离开，现在无疑又把自己套了进去。 去超市？周青之前跟她去过一趟。 那种财大气粗的暴发户模样，周青一点不喜欢。从心底里，他不会接受她的任何好处。 一直以来周青都不恨她和周彦龙离婚，所排斥的是她离婚之后。 每次和周青的见面都做贼一样，似乎生怕自己的存在会影响她新的感情。 这是一件小事，可那种从她心里第一梯队掉到第二梯队的失落感觉，周青终身难忘。 超市，周青来不来无所谓。 既然来了，就准备买些普通的日用品。 他打的主意是在一楼杂货区逛，把吴晓燕逛厌烦了，她也就会离开了。 但周青忽略了一个女人的耐性。 整整两个小时，吴晓燕还保持着兴致勃勃的样子，而周青，却已经先逛晕了。 一开始是周青走，吴晓燕跟着。 现在，吴晓燕基本在扯着周青。 “去买点吃的，我看你冰箱都空了。” “蔬菜挺新鲜的，等会回去做饭的时候要用。” “时间还早，咱们再去二楼电器城转一转，你电脑挺旧了……” 周青恍恍惚惚间，购物车里就满了。 看她还要去二楼，连忙道：“累了！” 吴晓燕这才意犹未尽的作罢：“也成，改天我买了之后给你送来。” 周青对她的“好意”拒绝了不知多少遍，不再废话，推着购物车往收银处走。 钱不多，一千找两块。 吴晓燕刚要拿出卡递给收银员，周青抢先掏出了钱包。 “我来吧，逞什么能啊！” 周青置之不理，把钱递了过去。 母子两人推拒半响，周青不耐道：“你烦不烦，有钱在我面前嘚瑟什么！你想买等会拿回你自己家，我用不到。” 吴晓燕尚未从周青刚才的话中回过神来，眼睛渐渐有了些雾气。 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态，刷了卡，费力提着两大包东西追赶离开的周青。 可是出了门，已经看不到他的踪影。 放眼四顾，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接踵，独独没有周青。 “司机，去金鼎公寓！” 她猜想周青可能是回家了，拦了辆车子。 到了十六楼，她按了近十分钟的门铃，没有任何回应，电话也同样没人接听。 木讷靠着门口蹲下身体，吴晓燕悄然抹了抹眼角。 第十八章 魏子修 周青出了超市后其实根本就没回公寓。 他不想和吴晓燕呆在一起，所以就躲进了超市旁的一个咖啡店。 看着她从超市走出，看着她费力提着买好的东西…… 心里五味陈杂。 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在，习惯没有她的时候她却出现了。 电话响起，让周青暂时撇开了吴晓燕这个人。 是刘俊伟打的，应该是通知他去正式应聘公关的时间。 “刘哥！” 周青拿起手机，笑着招呼。 两人闲聊了几句，果然，刘俊伟道：“明晚没事的话就来应聘吧，近期公关已经召集的差不多，别耽误了集中培训时间。” 周青答应着道谢。 挂断电话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明天，可能会步入一种新的，有挑战性的工作领域。 会面对什么不清楚，他清楚的是，自己会努力适应。 叫了杯咖啡，周青感觉自己颓废了好多天的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 钱。 他做一切事情的基础必须要有钱。公关这个职业，让他看到了希望。 不奢求一年百万，至少，他要得到第一桶金，然后才有资格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咖啡厅呆了约两三个小时，感觉吴晓燕应该是回去了，这才起身往家里赶。 他所收集的一些前辈大拿总结的公关资料还没有研究透彻，刘俊伟这个比他想象中要快的电话给了他压力。 出门，天已经有些昏暗起来，却是接近了下午六点。 步行着回到金鼎公寓之时，他感觉自己看错了。 吴晓燕没走，就找了个食品袋垫着坐在门口，双手抱着膝盖，头伏在手臂上睡着了，身边两侧是刚才在超市买的东西…… 高档的名牌衣服，雍容的气质，跟她这会的举止形成了一种极强烈的反差。 说不出什么感觉，周青胸口忽然就沉闷的呼吸困难。 缓步上前拍了下吴晓燕肩头。 吴晓燕抬头睁开了眼睛，刚睡醒的晕眩感一晃而过，她慌忙起身：“青子，回来了？” 站的太突然，完全没顾忌到已经发麻的双腿。身体一个踉跄，跌撞在了门上。 勉强站稳，吴晓燕解释道：“我原本想等你一会，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对了，你吃饭没？” 周青克制着自己情绪，言辞中还是不觉带了些激动：“这是公共区，公寓里面租客什么职业都有，上个月，这儿刚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案。你到底怎么想的，敢在这里睡觉？我要是今天不回来，你是不是准备在这里过夜了？” 吴晓燕的关注点却和周青所表达的点不同，只听到了入室抢劫四个字。 “那你在这里住安不安全？不行，我再帮你找个房子……” 周青说不出话来，也不想说了。 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吴晓燕跟着走了进去。 “你来我这里很久了，该回去了吧？” 周青把东西提进去后，出声提醒。 “我跟你陈叔打招呼了，晚回去会没事！我去做饭。” 周青拿她已经没任何办法，由着她随便忙碌，他则坐在电视机前看了起来。 看的是体育频道。 他所在的天龙拳场参与的赛事正是中央体育举办的一场拳击交流赛，无聊的时候，看这个是最大的消遣。 挺喜欢拳击这个运动项目，而且因为有散打的底子，他学拳击得心应手，比一般人要进步的快得多。 刚去天龙拳场的时候也有过做拳手的心思，老板陆天龙也对他比较欣赏。一切都挺顺利的，直到体检的时候发现左臂曾经的骨折处理未尽完善。周青只能退而求其次，沦为了一名陪练员。 不影响正常生活甚至用力，可独独过不了拳击运动员那道坎。 电视中正在进行的比赛是一场七十公斤级的对决，其中之一，正是天龙拳场的王牌拳击手魏子修。 这时已经是第三局比赛，没有出现KO情况，比赛平稳终止，裁判宣布魏子修胜出。 台下观众沸腾了起来，在观众席首排的陆天龙脸上兴奋也清晰可见。 周青则随手关了电视。 魏子修平常的训练一直都是周青在陪着，如今他能有这种成绩周青应该算是与有荣焉。可事实恰恰相反，周青一点也不关心他能否胜出。 一个平时张扬跋扈，不拿陪练员当人的拳手，根本不值得去尊重，不管他获得过多少荣誉。 厨房里油烟刺啦响起，火光闪烁，他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咳咳咳！ 吴晓燕随后捂着嘴巴跑了出来，眼泪横流。没有空调的缘故，她额头上这会已经密布细汗，散乱的发丝乱糟糟的黏在一起。 周青心中怪异，上前拿盖子罩在了炒锅上，火随即熄灭。 等了一会，拿开盖子看了眼，里面不知是辣椒还是什么，黑乎乎的一团，刺激性强烈的味道还在持续往外散。 “菜市场的小贩也太缺德了，我明明要的是不辣的青椒……” 周青彻底无言，他以为吴晓燕兴致勃勃的来帮他做饭，是学了多高明的厨艺，谁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一点长进都没有。 “青子，我在家里经常做饭，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吴晓燕连忙解释。 周青摆手示意她离远点，打开了抽油烟机。 随着烟雾散去，吴晓燕恍然大悟，懊恼不已。 她忘了开油烟机…… 周青对做饭并不陌生，有条不紊的淘米，切菜，十分钟左右，就弄了两道简单的菜出来。 吴晓燕有点脸红，心想自己这个妈当的可真够称职，做饭还不如儿子下手利索。 当然，这跟她好多年没进过厨房也有关系，毕竟嫁给陈一飞后一直都是他在做，有钱了是保姆在做，她几乎要忘了厨房是什么样子了…… 吃过饭，时间步入七点半。 吴晓燕的手机开始持续不断响起。 挂断电话，随手帮周青整理了下衣服：“我明天再来看你。” 周青不置可否，明天他就算在家，也打算装不在家。 把她送到楼下，坐上车子。 世界都变得清净起来。 没有困意，他洗过澡后坐在电脑前开始观看下载好的资料。 公关，说来挺简单的一个职业，调节包厢气氛，开酒，点歌…… 只其中的门门道道多到数也数不清。 服务行业，所碰到的人和事总千奇百怪，公关更甚。 第十九章 特殊应聘 一个人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 静霭的夜，周青没看几点，一直犯困的时候才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多钟，忘了关的电脑中还显示着昨晚他浏览过的资料。 正要起床洗漱，周青发现电脑右下角通讯工具闪动起来。 他点开看了下，是韩彩玉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她卧室的桌子，之上布满剪碎了的照片，从一些碎屑的痕迹中，周青可以辨认出来那些照片都是以前两人旅游之时拍下，刻意洗出来保存的。 “认识你，是我瞎了眼睛。今天起，一刀两断。” 照片下是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决绝之意尽敛其中。 周青怔了下，一种难言的失落感迅速将他整个人装满。 他打定主意过没有她的生活，但真正得到韩彩玉回应的时候，依旧怅然若失。 阳光这时透过窗帘洒了进来，照在周青脸上。 他笑了笑，然后前去洗漱，出门理发。 今天是结束，同样也是开始。 晚七点半，周青赶到了金莎娱乐城，直接去往刘俊伟的办公室。 他算是关系户，其它公关早就已经招聘结束，只待明天正式培训。 这会还没到客人高峰期，刘俊伟正十分有闲暇的在办公室里摆弄花草。 看到周青，他笑着示意坐下：“几天不见，精神了很多啊！” 周青叫了声刘哥，坐在了刘俊伟对面。 “准备好了吗？”刘俊伟喝了杯茶，随意询问。 周青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做公关的事情，很郑重点了下头：“没问题！” “那就好，合同的事不急，等公关培训结束后再签。今天让你过来主要是想最后做一个观察，如果合格，你明天早八点可以来参加培训。” “不合格就不用想做公关的事情了对吗？”周青接道。 “嗯，就是这样！” 刘俊伟回应着，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道：“跟我过来。” 周青好奇他带自己去哪儿，一路跟随。 路过三号包厢的时候，刘俊伟停了下来：“里面都是真正的客人，等会我会把你带进去，怎么发挥全看你自己。只要客人对你不进行投诉，就算通过。” 周青咯噔了一下，完全没半点心理准备。 这还没培训呢，就先真刀真枪干上了。 “别怕，赵崇也在里面，不合适的地方他会帮你圆过去，你也多注意他是怎么应对客人的。” 赵崇，也就是KTV的头牌公关，每个月薪水都不下七万的仁兄，周青当然认识。 “刘哥，这不合适吧，我规矩都不大清楚，万一得罪了客人……” “这里没规矩！” 刘俊伟拍了下周青肩头，笑盈盈当先打开了包厢门，周青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包厢里一共有五个人。 三女两男。 男的自然就是公关，赵崇和一个周青见过却叫不出名字的同事。 其中两个女人赵崇一个人在应付，三人在玩色子喝酒，气氛极好。剩下一名同事在和一个身着黑裙，身材丰腴的女人唱歌。 这几人明显都是认识刘俊伟的，见他过来，那个黑裙女人放下话筒笑着道：“老刘，来陪我唱一个！” 周青这才看清楚了黑裙女人的长相，不是特别漂亮的类型，有种成熟女人独有的韵味，看不出具体年龄，但直觉上她应该至少都接近四十岁了。 刘俊伟笑道：“安姐稍等，先给您介绍个新人！” 正在和赵崇说笑的另外两个女人也被刘俊伟话引去了目光，齐齐看向周青。 “他是？” 被刘俊伟称作安姐的女人出声询问。 “我们这儿新来的小弟，我觉着合安姐的胃口，就让他来陪您耍一会。” 安姐有些惊讶的对周青上下打量：“他是公关？” 不光她，另外两个女人也有了些兴趣。一开始周青进来的时候，她们还以为是刘俊伟的新助手。毕竟周青的气质锐气难收，身材笔直，只看，身上就有一种很浓的男性硬朗感觉。而公关这个职业的男人骨头大多都是软的，更不要谈什么外在气质。可以说经常跟公关接触的女人，一眼便可以看出来，跟着刘俊伟一起进来的这个年轻人明显不像。 周青被看的浑身冷飕飕的，心脏剧烈跳动。 他天不怕，地不怕，偏怕了这种氛围，这种环境，和这几个女人。 一个顾雅琴，让周青对KTV的女顾客产生了阴影。 不是发自心底的那种怕，而是怕再被砸了饭碗。也怕自己没办法突破自己，所坚持的底线牢固而没办法松动。 “安姐，萍姐，刘姐！” 刘俊伟挨个给周青介绍，尤其介绍道那个叫安姐的黑裙女人之时，周青敏锐察觉到了些不同，她应该是这包厢里的绝对主人公。 公关必修的课程就是眼色，每个包厢都有主人公，这需要公关去察言观色分辨出来。 “安姐，他叫周青，新来的，有什么不当之处，多多包涵！” 刘俊伟游刃有余的应对着，陪安姐唱了首歌，就离开了包厢。 周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之浑身自在不起来。 “来，小兄弟。” 安姐看向周青，招了招手。 周青心想死就死吧，脸比命重要。脸都不要了，还怕什么。 想通这些，他如常笑了起来，走到了安姐身边叫了一声。 “唱歌会不会？” 周青点头：“会，不过肯定不敢和安姐您一起唱。” 赵崇眼睛瞥了过来，周青这话太刺耳了点。 安姐却笑着问：“为什么？” “您刚才唱歌我听了，特别厉害，我怕跟您一起，会把您水准拉低。” 安姐噗嗤笑了出来：“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唱歌找不到合适搭歌的人的确是没意思。” 周青见她笑的开心，暗自松了口气，愿意笑的女人一般都好相处。 万事开头难，用在与人交往之上一样通用。 接下来就很顺利了。周青本身不笨，口才不差，见识虽谈不上广博，但经历自也不少。所以跟几个中年女人聊天之时，很轻易就能找到合适的话题切入点。 他姿态放的很低，若有相熟之人看到他现在这种样子，只怕是站在面前都认不出来，完全和以前的周青判若两人。 这是一道挺难迈过去的坎，周青早在决心应聘公关的时候就已经在催眠自己，公关也是一种职业，既然是职业，就没有贵贱之分，也是靠本事赚钱。 第二十章 美人相送 晃眼好几个小时溜走，周青借着上厕所的功夫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下班了。 但客人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正玩得高兴。 相处中，周青知道了几人的名字，至于具体的身份，她们不说，周青也不会问。 酒还在喝，游戏还在玩。 五个人，三个女人没喝多少，周青和赵崇另外一名公关同事却都喝的差不多了。 尤其周青，刚工作的缘故，对挡酒根本没有经验，一个人抵得上赵崇等两人喝的量。 终于，凌晨一点多钟的时候，安姐意犹未尽的提出离开。 她看周青似乎格外顺眼，临走之时从钱包里拿出了一沓也没具体数过的钱，放在了周青上衣口袋里。 周青已经缺了基本的思考能力，扯出了一个笑容：“谢谢安姐！” 强撑着，等几人走出包厢后一屁股歪在了沙发上，天旋地转。 他喝了差不多将近四五十瓶啤酒，虽然是小瓶，等松懈后，还是基本丧失了行动能力。 赵崇此时心里说不出的怪异，在他看来，周青今天的表现还成，但也仅限于还成而已，距离一个成熟的公关还要很长的路要走。可是，那个安姐临走时候给的那一沓钱，粗略估计至少都有一千出去，竟然比他要多…… 另外一个公关也在暗自羡慕周青走了狗屎运。 刘俊伟随后赶来，看周青歪在沙发上的样子，有点头疼。 刚才他电话给了安姐，听的出来，安姐心情似乎不错。 不只他，跟着过来的还有今天刚上班的柳思思。 柳思思那天被韩彩玉泼了酒水以后，回到家里后感觉好气又荒唐。开始两天有点生周青的气，慢慢的也就看开了。之所以过来是听说周青第一天做公关，准备来打声招呼。不管如何，周青这人总体上是不错的，她乐意交个朋友。 “刘哥！”赵崇招呼了声，又有些热切的看向柳思思：“思思也过来了。” 刘俊伟随口询问了几句包厢情况，听说周青喝那么多酒的时候，不由苦笑：“这小子不要命了。” 看周青躺在沙发上已经睡了过去，刘俊伟看向另外一名叫杨占的公关，等会我叫辆的士：“你帮忙把人给送回去。” “刘哥，这么晚了……” 杨占一听就有些不乐意，他也喝了很多，这会只想回家睡觉。 刘俊伟不勉强他，正要让他出去看看还有没有其它员工没下班，身后柳思思道：“我送吧。” “你？” 不光刘俊伟，杨占和赵崇都有些意外。 柳思思这人在KTV的地位十分特殊，和其它包厢公主不同之处在于她罕少对KTV的男同事假以辞色。 背后难免常常被议论装模作样，拿架子，绿茶婊。真实情况却是大多数人想搭讪而无力，背后中伤也是源于自己得不到。 赵崇道：“思思，这不合适吧，他一个醉鬼……” 柳思思回应：“我们是朋友，你多想了！” 赵崇被她话噎的尴尬不已，他好心提醒，别人可是一点不领情。 柳思思说着走上前拍了下周青：“醒醒。” 周青睁开了眼睛，视线没任何焦距落在了柳思思身上，如出现重影。 好半天他才认出来了柳思思，挣扎着起身：“上次的事抱歉！” 柳思思刚要说没关系，周青就绕过她迅速跌撞跑进了KTV厕所里面。 她跟着靠在门口道：“我感觉你一点也不适合这职业，想不通干嘛非掺和进来。” 周青吐完后才心里好受了些，洗了把脸扶着脸盆抬头：“没适合不适合的说法吧。” 刘俊伟在外道：“周青，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得培训。” “谢谢刘哥！” 刘俊伟能如此说，就意味着周青以后将会在KTV正式从事公关这份职业。 眼看柳思思搀着周青消失，刘俊伟摇了摇头。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自己那副尊容原本连基本的公关要求都达不到，可是金总给了他一个机会。正式工作后，在一众相貌出众的公关中间，他可想而知的艰难。能熬下去，所付出的比常人要多出几倍，如周青这种喝醉的情况更是多不胜数…… 以前，刘俊伟看在金总的份上，对周青不同。现在，则是真的另眼相待，他欣赏愿意为任何事情都尽全力的人。 …… 周青罕少喝醉过酒，除了上次陪顾雅琴根本就没醉太凶的历史，所以贸然再次喝醉，酒意也就来的格外强烈。一见风，原本还能勉强行走的脚步彻底凌乱。 柳思思被带的东倒西歪，几乎想把这醉鬼丢在大街上不管了。 好容易拦了辆车子，柳思思配合司机把人弄了上去：“你家在哪？” 没得到回应的情况下，朝周青看了过去。此时的周青已经歪在后排座位上昏睡了过去，可能是不太舒服，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柳思思试探摇了摇，就知道醒不了。 “找家宾馆吧。” 司机看她没有指定宾馆名字，赶紧痛快启动了车子。 他跟附近的大多宾馆都有联系，碰到这种客人，他拿的就是双份钱。打车的人要给，宾馆方也会意思意思。 途中，司机几次找柳思思搭讪都没得到回应，也自无趣下来。 车内陷入了安静，除了周青偶尔响起的轻微呼吸声。 司机在一家叫雅思，规模不算小的的宾馆前停了下来。 柳思思付过车钱，只能再次叫醒了周青。 周青简单休息，非但没有缓解酒意，反而更加难受。没心思去想别的，只想找个床躺上去，至于来的是什么地方，送自己的又是什么人，压根不愿意计较。 两人的组合无疑是挺吸引人的，一个大美女和一个男醉鬼，似乎是反了。好在凌晨两点多钟，宾馆人不大多，柳思思也就在没被过多注视的情况下，顺利开房扶着周青上了电梯。 期间她心思全在行动不便的周青身上，对环境并没过多注意。一直到达客房前拿房卡开门的时候她才察觉有点不对劲，照理说这种时间下宾馆也该安静了，可恰恰相反，相邻的周围房间里不时就会有说笑声和别的异常。 声音大咧而肆意，一听就不像是正经人在谈话。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门被打开了，一个染着黄毛光着膀子的年轻人人从客房走了出来。 柳思思透过他看到房间里有不止一个女人在，皆穿着暴漏，大摇大摆。 黄毛随手关上了门，注意到柳思思容貌之时，眼睛不由一亮：“美女，看什么呢？” 柳思思被他略带邪性的目光看的心慌，连忙进房间把门锁死了。 外面黄毛的口哨声还能隐约听到。 第二十一章 尴尬 进来这家宾馆的时候，柳思思没反应过来。现在回头想想，路过几个男人看向她的目光分明有着种最让人厌恶的反常。 躲在房中，她有些犹豫今天还要不要回家。 毕竟太晚的情况下，她一个人一点都不安全。 经历过上次被张德海跟踪，柳思思对这方面考虑加深了很多。 回头，就见周青连鞋都没脱，才一会功夫就重新睡着了。 她仔细考虑了一下，打定主意今天在这里凑合一晚，毕竟这会距离天亮也就剩三四个小时。 床她自然是没办法睡的，好在包厢够大，阳台处也有一组沙发，她睡上面就好了。 又看了周青一眼，柳思思知道这家伙短时间肯定是没办法醒来的。 片刻犹豫，她还是决定洗个澡再睡。 送周青的时候，她身上也被沾满了酒味，而且有着轻微洁癖的她晚上不洗澡根本就浑身不舒服，更不用提睡觉。 哗哗水声中，柳思思因为没带睡衣的缘故，只能洗过澡后围着个浴袍走了出来。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响了起来。 柳思思心里咯噔一下，这种场合的任何异常都能让人格外警醒，怕碰到警察，也怕碰到恶人。 “谁啊！” “小姐，需要晚餐吗？” 听是个女人在说话，柳思思松了口气，连声说不要后，她听到脚步声远去了。 肚子是有些饥饿的，可是想到自己在对门碰到的那个黄头发青年，根本就没打开门的勇气。 情不自禁又看了一眼周青，柳思思暗自琢磨明儿要让这家伙请自己吃饭。他睡的安稳，就剩自己担惊受怕，早知道就去附近正规一些的酒店了。 想这些没用，她打了个哈欠，开始犯困。 也没去拿被子，就拿了条毯子随意搭着一些，窝在沙发里闭上了眼睛。 只是，怎么都睡不着。 这宾馆的人大概都有毛病，两点多还在瞎折腾。 辗转反侧间，柳思思捂住了自己耳朵，迷糊中，半睡半醒。 周青自然不知道这一切，已经睡熟的他始终都沉浸在梦境里面，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阶段的周彦龙无限荣光，吴晓燕性格温柔跳脱，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幸福感曾清晰感染着他，也让外人羡慕。 只转眼间，梦境就变了。 周彦龙因为失误打输了一场至关重要的比赛，消沉之时沾染上了毒品，周青的噩梦正式开始。 随着时间推移，自己引以为傲的父亲彻底变了一个人。 嘴都没绊过的周彦龙和吴晓燕成了仇人，一天到晚吵架，起初在卧室压着声音，后来索性就大吵大闹，家里能砸的砸了一遍。 再后来就发展成了动手，吴晓燕忍无可忍下拿着行李要离开，周彦龙阻拦，两人就在门口拉扯起来。 当时的周青才八岁多一点，却也能分辨是非，他没有任何犹豫就上前帮自己母亲。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被喝醉酒的周彦龙甩手扫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额头上冷汗渗了出来，在滚落楼梯瞬间，右臂那种锥心的疼痛让他猛然坐起了身体。 不管事件过去了多久，那一幕依旧清晰烙印在记忆的最深处。 那次以后，吴晓燕坚决离婚，他和周彦龙之间也有了看不到的隔阂。 梦境退散，周青揉了揉犹自裂痛的头部，打量眼前漆黑陌生的环境。 他想到了自己今天在三号包厢发生的事情，想到了明天还要去培训，也想到了柳思思。摸了下上衣，没来得及换掉的工作服中安姐所给的小费也在里面。 应该是被柳思思送来酒店的。 周青猜到了事情大概。 强忍着难受去摸索开灯，灯光亮起的瞬间周青看到了背着大床的沙发尾部露出了一双脚和半截晶莹的小腿。 很漂亮的一双脚，细腻洁白，纤巧合度。脚趾蜷缩着，晶莹的甲油将小巧的脚趾衬的玲珑剔透…… 周青心跳了一下，是柳思思，她竟然没走。 勉力控制着自己脚步，小心翼翼的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可鬼使神差的，路过她的时候，周青还是控制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他浑身血液瞬间就集中在了头部。 她整个人是侧卧姿势，毯子被踢到了地上，浴袍半散落着，只遮住了她胸口以上和臀部以下。天鹅般的颈部，蔓延而下趋近完美的锁骨，陡然隆起的弧度……那种柔白的光像是一个无底洞，将人的目光牢牢锁住，再难移开。 酒意下的周青自制力本就差了很多，呼吸不觉就加重了几分。 握了下拳头，指甲刺痛肌肤的感觉让他短暂清醒，抬步进了浴室。 喷淋中的冷水让他神智略清，悄然自嘲发笑。 他一直感觉自己挺正派的，可真正碰到诱惑的时候才发现，也就那么回事。 别人好心送他来酒店，他却起了不干净的心思。 悄无声息的进来，却注定没办法悄无声息的走。门外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让周青知道柳思思已经醒了。 平稳了一下心情，周青重新穿戴整齐后走了出去。 柳思思这会脸色正自红白不定若有所思，刚才被浴室动静弄醒的她发现了自己睡姿着实有些不是那么好看，更重要的是周青要去浴室，肯定是要路过的…… 看周青出来，柳思思尴尬笑了下：“醒了？” 周青故作坦然：“今天谢谢你了。” “这不算什么，相比你冒着得罪张德海的危险英雄救美，不值一提！” “你睡床吧，我睡沙发！” 周青提议，绅士般的坚持让柳思思知道改变不了。 柳思思迟疑了一下：“要不咱们回去吧……天快亮了，肯定睡不着了。” 周青没醒，她能够放松。可他一醒，再联想到刚才自己可能走了点光，柳思思就觉着空气都粘稠起来。 虽然她对周青印象挺好，并且心里没太多防备，可两人毕竟才刚认识不久，独处一室总归有点不合适。 周青愣了一下，旋即答应：“好的！” 男人本性上，他太乐意和柳思思这种美女相处。但换种角度去想，她肯住下，意味着对自己信任，他要对得住这份信任。 第二十二章 青虎帮 出门，走廊内只有清冷的灯光，安静的过分。 柳思思不是个太胆小的人，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会无端身体发寒，尤其是看到走廊尽头处那个巨大的闭着眼睛的关公雕像之后。 忍不住靠周青近了些，低声聊着天排解心里无端出现的紧张。 无声的环境，两人轻微的脚步声也变得清晰可闻。 周青从墙面上的标记认出了这是哪儿。 雅思宾馆，跟王冲闲聊的时候周青恰好听他说起过这个地方。 一家每年至少会遭遇数次警方突击检查的场所，以混乱出名，汇聚着各种地下职业。奇怪的是在警方如此力度的打击下，这家宾馆迟迟没有倒下，到如今已经屹立在芙蓉街接近十几年的时间了。 从王冲的话里判断，周青可以确定的是雅思宾馆百分之一百的有卖淫，吸毒，等等违法活动在暗中进行。 咔哒！ 快到电梯口的时候，身后有开门的动静响了起来。 动静不大，可在落针可闻的走道内犹如惊雷。 柳思思紧张抓住了周青手臂，回头看去，还是那个之前刚进房间时候碰到的那个黄头发的青年人。他这会套上了一个背心，朝她和周青方向走来。 周青也打量了黄毛一眼，相貌一般，耳钉，下巴以及裸露在外的颈部上有数道十分明显的疤痕。背心包裹着的干瘦上半身，胸口和颈部之间有一片皮肤粗糙的有些异常，像是隐纹身，不喝酒或者情绪激动平时看不出端倪的那种。 这种纹身一般是鸽子血和着朱砂作为色料来操作完成的，很麻烦，有一定危险性，混混装逼最爱的就是这个套路。 黄毛也是要下楼，没想到在走道里又碰上了刚才让他神为之夺的女人。 他咧了下嘴：“美女，又见面了！” 周青诧异看向柳思思，以为两人认识。柳思思忙着摇头否认，愠怒一闪而过，没有女人不讨厌这种吊儿郎当类似调戏一样的说话方式。 黄毛靠近了些，女人身上那种让人着迷的香水味让他故意嗅了两口。 柳思思敢怒不敢言，躲到了周青身后。 “哥们，马子不错啊！” 黄毛看不到柳思思，冲周青打了个招呼。 周青装没听到，见电梯上来，他抓住了柳思思的手往电梯里走。 就在快进入电梯的时候，伴随着啪的一声，柳思思惊叫起来，回头怒视着黄毛。 她臀部被人在后拍了一掌。 黄毛无所谓跟着挤进电梯：“美女，看什么呢？就不小心碰了你一下，这么小心眼！” 周青扫了黄毛一眼：“手脚干净点！” 黄毛失笑：“你说什么，大爷我没听清楚。” “我说让你手脚干净点！” 柳思思急着拽了下周青，低声道：“别惹事，算了！” 周青悄然点头，背转身体和柳思思面对面站立，将黄毛单独挡在了外面。 树欲静而风不止。 刚刚转身，肩头就被人拍了拍：“哥们，口气挺冲啊，来来，咱们出来唠唠！” 黄毛很强势，随手在电梯楼层上按了下暂停，门打开，他拉着周青手臂就往外扯。 周青甩开了黄毛手臂：“滚！” “卧槽尼玛，在这里也敢跟老子耍横，有种跟我出来！” 黄毛被周青三番两次的举动弄火了，再也懒得伪装，破口大骂，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叫人。 在雅思宾馆，黄毛还没碰到过周青这种刺头。加上他本身就因为柳思思的原因看不爽周青，已经想着等会让周青跪地求饶，让那漂亮小娘们好好看看自己找的男朋友什么货色。 只是，电话没来得及拨出去，黄毛就感觉腰部剧痛传来，他痛呼一声手机摔在了地上，人也朝前扑倒，是被周青在后踹了一脚。 敢动手？ 这小子敢对自己先动手。 黄毛眼中阴狠闪烁，径直从腰间掏出一把弹簧刀来，情绪激动间胸口处一个青色虎头慢慢浮现，獠牙张开，凶恶惊人。 周青眼睛锁定在了黄毛纹身之上。 青虎帮，也只有青虎帮的帮众会纹这种纹身。 惊疑不定中，周青打定了主意。 如果踹一脚是得罪，将人打个半死同样是得罪，周青选择后者。 而黄毛这时已经持匕冲了上来，目标是周青的大腿。 周青推开瑟瑟发抖的柳思思，不退反进。 哐当，匕首没有任何意外落地。 黄毛尚且来不及反应，腹部接着就被踢了一脚，他失重撞在了电梯墙壁上，捂着腹部软软滑倒。 “你……你他妈找死，老子是青虎帮的……” 周青没等他将废话说完，弯腰抓住了他头发将之扯了起来，打开电梯门直接拖了出去，黄毛狼狈蹬着腿缓解那种头皮几乎要被拽掉的痛苦。 柳思思还是第一次见到周青这种反常的暴戾一面，按住了电梯门暂停关闭，在门口急促喊道：“赶紧走了！” 周青机械把人拖到了楼梯口，又是几下狠的，最后一拳砸在了黄毛颈部。 没有任何意外，黄毛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柳思思眼泪急的都要掉下来了，看周青回来，这才手忙脚乱的按了电梯一层。 缓缓下坠间，两人都没说话。 周青其实不至于如此教训黄毛，只是联想到青虎帮这个名字，他控制不住。 周彦龙第一次吸毒就是被青虎帮的人设计引诱的，可以说青虎帮间接毁了他的家庭。寻常，周青惹不起青虎帮，可那个黄毛自己送上门来找抽，周青当然不会客气。前阵子救柳思思也是因为张德海同样是青虎帮的人，他才会冒险出手。 旦有机会，他和青虎帮注定断不了的干戈。 叮咚，电梯到达一层。 两人也没退房，疾步就朝外走。 看刚才黄毛的狂妄势头，这宾馆青虎帮的人肯定不止一个，赶紧离开为妙。 门外，天色已经由黑转灰，快亮了。 没有的士，周青只能带着柳思思发足狂奔。 阴霾连连，惯常下雨的滨海细密的雨丝在空中飘扬起来，柳思思头发被淋湿，衣服也被淋湿，闷不做声中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 她见识过太多人，也早就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转冷看淡。 在碰到周青之后，这种冷漠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从张德海处帮自己解围，刚才变故之时除了教训黄毛的时候，全程没有松开她的手，现在亦然。 第二十三章 残酷举例 跑到安全区，确定没人追来的时候，狼狈的两人忍不住对视发笑。 好半天才缓过劲的柳思思试探抽了下手。 周青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占人便宜，没有顺势松开，故作不知：“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柳思思脸上红晕闪了下，怪异看着周青：“没想到你还有做流氓的潜质！” 周青将视线放在了两人抓在一起的手上，玩笑说：“我没恶意，就是觉得你手软软的，特别舒服。” 柳思思心乱如麻：“你这人实在是……” “是什么？” “太不要脸！” 半笑半怒，抬手欲打。周青躲开一步，笑着松开了她。 柳思思没好气说：“每一次碰上你准没好事，上次被泼了一身酒，这次又狼狈的像是个丧家之犬。” 停了下又有些担忧：“你打了人，别有什么麻烦吧！” “宾馆没有摄像头，他伤又不太严重，报案的话警察也不会上心。所以，打了也就打了，没事。” 柳思思看着当真无所谓的周青，眼有异光。 这人实在很有性格，做事常常出乎预料。 刚才那种情况柳思思认为他忍气吞声或者胆小求饶才是正常人的反应。怎么都没想到直接动了手，原本强势的黄毛瞬间就变成了纸老虎。 “问你个问题……” “说！” 柳思思迟疑片刻：“上次那个女人是你女朋友吧。” “以前是！” 周青撇过头，轻巧回应，情绪没有察觉下就变得低沉。 以前是…… 柳思思无奈：“不会因为上次的误会导致你们分手了吧？那我可真是罪大恶极了，用不用我帮你和她解释一下。” 周青敛了心思：“有缘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导致分手，无缘便是一句话说不对劲就能分开！不是你的原因，别多想了。” 柳思思笑：“分了也好，你的那个女朋友确实有点那个。以你的能耐，再找一个也不困难。” “我什么能耐？” “泡妞的能耐啊。咱们每一次见面，你都能在我预料不到的情况下占我便宜，还特理所当然，让人气都生不起来，这还不叫能耐。” 说着，柳思思咯咯笑了起来。 许是脸上刚沾过雨丝，她皮肤缺了光泽，多了素白。笑容出现在她脸上，恰如一潭轻柔的湖水荡漾起来，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让人眼晕。 又说笑几句，柳思思拦了辆车。 周青家就在附近，走几步就到，也就没跟着上去。 “手机给我用一下！” 柳思思坐在车上，伸出了手。 周青掏出来递了过去。 柳思思惊讶接过这款某公司三年前出的手机，当时的价格好像是一千多点。现在，降到了四百。 对他认识又清楚了一些，柳思思把自己的手机号输入，递还给了周青。 “今天虽然你替我出头惹了麻烦，但一码归一码，我要不是送你去酒店也发生不了那种事情。所以，你别忘了请我吃饭。” 周青正经点头：“今晚就可以。” “不会再有人泼我酒水了吧？” “再碰到那种人，你泼回去就是了。” “你说的啊！” 调侃声中，车子缓缓离开，周青也转身前往自己租屋。 他头现在还有些疼，等会早上八点半还要去KTV进行公关培训，想趁着还有时间再眯一会。 这时，宾馆里被打晕了的黄毛苏醒了过来。 头皮疼，腿疼，肚子也疼，尤其是肋骨，像是断掉了，站都站不起来。 他近些年都没吃过这种亏，越想越是气急败坏，大吼了起来：“人他妈都死哪去了。” 喊了半天才想起来手机这种通讯工具：“三楼，叫所有人给我过来。” 黄毛叫王进，别号金毛虎，是青虎帮八虎之一张德海手下最得力的干将，长期的据点就是雅思宾馆。可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的大本营，险些被人给打死。那人要万一是仇人派来，心存报复他下场只怕是更惨。 想到这种可能，王进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他得罪的人数都数不清，如果赶巧碰到周青那种情况…… 吩咐手下去追赶后，王进被人抬着去往医院。 两个小时前后，前去搜寻周青的手下陆续回转。 这么大的芙蓉街，人早就跑的不见踪影，更何况他们压根也不知道周青具体的相貌，也就应付一下愤怒的王进而已。 “进哥，房间是用一个女人的身份证开的，叫柳思思。依我看不如报警，让警察帮忙找。” 王进肋骨没断，听了手下的话，一激动就疼的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黑社会去报警，说被人揍了？警察不看笑话就好了，还帮忙找人？ 等疼痛平缓些，王进咬牙切齿：“看他打扮肯定是附近夜场的服务人员，等老子伤好了，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孙子找出来。” …… 周青当然不知道黄毛正惦记着他，他一回到家将手机定时后，就又睡了过去。 八点半，如期醒来，精神虽然不好，至少头部那种裂痛感消失了。 收拾一新，去楼下吃过早餐就前往金莎娱乐城。 娱乐城白天的生意有些惨淡，刘俊伟也不在，代替他职位的是副部长钱文海。 周青找到他说明来意，被钱文海带到了顶层专门的培训人员的场地内。 场地里面这会有大约十几个人，一个五十岁左右，搽脂抹粉的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身边有一个年轻女助手，面前则是拉成了两排的待培训公关人员。 她容貌倒是端正，能看出来年轻之时应该是个美女。不过因为颚骨偏高，眼白也多，给人一种脾气不大好的尖酸势利感。 周青默默站在了第二排，又等了十分钟左右，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两三个人，快到九点的时候等人确定来齐了，女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春梅，是这次公关培训的总负责人，你们以后可以称呼我梅姐……” “做公关，首先要明白公关这个职业的意义是什么。不好听的说，你们就是客人的一条宠物犬，她们需要你摇头撒欢的时候你必须配合，只有把她们给伺候高兴了，才会赏你们一点狗粮！” 整个训练大厅回荡着李春梅开场白般的尖锐言辞，公关和狗的比例，让一众前来应聘者的人中出现了不适应感，周青是其中之一。 他大约猜到李春梅说这些话的意义是什么，可是用这种残酷的举例方式说出来，就像是往人的尊严上划刀子。长此以往，便会彻底把尊严二字从公关的身上抹去。 “这老婆娘说话太毒了吧！” 身边响起了一个恨恨的嘟囔声，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唇红齿白，十分俊俏，乍一看斯斯文文，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眼睛十分灵动，显然是个不安分的主。 第二十四章 女流氓和小白羊 年轻人察觉周青注视自己，冲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周青挑了下眉头，台上李春梅正朝两人看了过来。 “你，出列！” 年轻人左右瞅了瞅，看李春梅好像就是在跟自己说话，忐忑越众而出。 “一般领导讲话之时在下面做小动作的人，要么是自己什么都懂了，没必要再来培训。要么就是连最基本的素质都欠缺，这种人，我这里不要。” 半点都不客气的训斥，年轻人一张脸转红，吱吱唔唔：“梅，梅姐。对不起！” “你叫什么？” 李春梅询问。 “谢军豪。” “过来！” 李春梅眼波流转，招手。谢军豪慢慢走到了她身边。 她面向全部培训人员：“今天，我给你们上第一堂课。” 说着，大方坐回了椅子上：“谢军豪是吧，你来做公关，当我是你的客人！记住，我是你的客人。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那么你马上可以离开这里了。” 谢军豪心里暗骂李春梅小题大做，但这份工作对他的确是挺重要的，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众人看着李春梅如此难缠，更是加了几分小心。 这女人典型的更年期看什么都不顺眼的类型。 “来KTV的女人大体有几种类型，吝啬，强势，饥饿……” “吝啬型多是一些非正当行业的女人，这些人玩的很开，你们应对的时候自然也会轻松。不好之处在于，她们一般不那么有钱，所以不管是消费和小费都是最低档的。” “强势型的女人多是高职女性，这些人对性观念和婚姻观念都十分淡薄，相较于前者，属于比较难缠的类型。优点是，这些人只要你能让她们高兴，不差钱。” “这里重点说一下饥饿型女性，最难缠的一种。她们多是丧偶或者离异独居者，这种群体不少，尤其在KTV里面会常常遇到。她们来的目的往往十分直接，就是要带你们出台开房。碰到这种情况，不想出台的公关就要小心，因为一个处理不好，你就没办法在这行业继续混下去……” 她长篇大论，口气虽傲慢，说的却都是一些大家没接触到的事情。众人倒是听的认真起来，心里演练着自己碰到这些客人的时候该怎样处理？ 当然，大多数人不觉着饥饿型女性有什么难缠的地方。 敢做公关，一般心里都有碰到非良人的觉悟，毕竟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全是美女。公关这个行业想碰到顺眼一些的女性，难。想碰到漂亮的，现实会告诉他们，梦该醒了。 正常人，家庭幸福的，谁来找公关？ “我这次就给你们先示范一下第三种女性的言行举止。” 周青听她说的倒是挺正经的，心里却难免怪异非常。 第三种，不就是饥饿型…… 李春梅估计是看中了谢军豪，否则演练什么类型不好，非上来就下猛药。毕竟就算以男性角度来看，谢军豪也是一众男公关里第一眼看去相貌最出众的一个。肤白，干净，气质斯文中带了些柔弱，如果头发长一些，换成女装，估计比大多数女人都要来的漂亮。 果不其然，正儿八经的演练，完全就是一个女流氓在对付小白兔。 而谢军豪像是完全没被占便宜的觉悟，还当是真的演练，兢兢业业伺候姑奶奶一样低声下气配合着。 李春梅是个欢场老手，也没见手指怎么动作，谢军豪的衬衣扣子就松了一颗，再一碰，就又松了一颗…… 周青浑身鸡皮疙瘩看得都起来了，公关培训貌似比想象中要来的让人更难以接受。 退堂鼓在心里敲了一瞬，周青旋即就强硬把那股不适念头压了下去。 他没退路，如果后退，就是自己在向命运服软。而且他本就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性格，心里那条线一再放低之下，轻易没什么可以动摇他定好的目标。 一年公关，存钱三十万，然后做自己愿意去做的事情。 而这时，众公关看不到的角度，李春梅的手已经越来越放肆，眼中那些冷光不觉消散了，看向谢军豪的目光中只剩戏虐和戏弄。 周青眼帘低垂了下去，同情谢军豪，也怕自己被点名上去。 好在任何事情都有终了的时候，等谢军豪脸上全部涨红之时，李春梅停手了。 谢军豪归队后，周青看到他拳头不轻不重的颤抖握在了一起。 课在继续上，除了李春梅的声音再也没有任何异常，所有公关都表现的认真非常。 公关课，实践最重要。 上课培训中，一个个不可避免的被点名上台演练。 李春梅也确实是个人物，单人轻易可以转换任何女性角色，刻薄的，歹毒的，热情的，大方的…… 应该说是幸运，周青始终都没被点名上台。 直到上午的培训结束，众人吃过饭后，才喘了口气坐在大厅里放松聊了起来。 中午没有午休，也没有活动时间，唯一的乐子就是呆在培训教室里吹牛打屁。 有吹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牛逼职业的，有吹自己以前多有钱，图新鲜才来做公关的。还有幻想着在KTV碰到漂亮富婆，然后一辈子不用奋斗的…… 周青不大合群坐在了最远的角落处，在想事情。 他是211大学本科生，在学历的级别中，属于中等偏上的类型。曾幻想过工作后会怎样？幻想过自己要做什么？也幻想过未来的规划…… 可是，一上午的公关培训让他心理落差感达到了极致，就像是走到了悬崖尽头，往前一步即将万劫不复。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这个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无疑还是好强要脸的，如果不要脸，吴晓燕能轻易就给他车，房，钱…… 但这份好强在和公关职业挂钩的时候，显得格外讽刺。 难怪自己应聘的时候刘俊伟会用一种非常诧异的眼神打量自己，现在想想，刘俊伟是智者，而他是自者，自不量力的自者。 “小谢，梅姐要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李春梅的助手，那个叫小如的女孩远远喊了一句，打断了周青的自我怀疑。 公关里就一个姓谢的，不是谢军豪还能是谁。 谢军豪面色苍白站了起来，留下一众人幸灾乐祸者有之，心生同情者有之，嫉妒羡慕者同样有之。 都看的出来，李春梅对谢军豪感兴趣。好处是能将她伺候高兴的话以后有人罩着，坏处却是哪个年轻人愿意心甘情愿去和一个五十岁的女人卿卿我我…… 第二十五章 谎言的必要性 下午的培训时间短了很多，李春梅只上了大约两个小时的课程，就先一步离开了，换了几个包厢公主进来陪着公关演练，由她的助手小如维持秩序。 小如是个性格不错的，来的公主们又都靓丽年轻，本来被训的精神怏怏的众公关就像是被打了鸡血般提了精神。 周青在KTV工作有一段时间了，有时候夜班缺人也会调白班的过来，所以这些公主中倒是有不少眼熟的，只是没说过话而已。 谢军豪现在俨然是关系户，身上那股灵气散了，用不着再演练什么。就站在后面看着众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一下午的时间转眼过去，临培训结束之时，李春梅又回来说了几句话。 是一些正常的嘱咐之言，还有就是明天培训时间提前，因为要加一项体能培训，所以七点钟就要来参加培训。 李春梅离开的时候，理所当然的找了个理由要把谢军豪单独叫走。 谢军豪婉拒：“梅姐，我等会还有事情，您换别人吧。” 出乎预料，李春梅没生气，笑盈盈道：“早点休息。” 谢军豪低着头匆匆离开。 他比较怕听到同事带着恶意的那种调侃。 周青离开KTV的时候给刘俊伟打了个电话。 今天的演练李春梅把所有人的名字叫了个遍，只缺了他，应该是刘俊伟提点过李春梅。否则，周青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好心帮他。 刘俊伟听出了周青电话里的意思，笑着道：“冲你那条烟，我也得照顾点对不对？” 周青无奈：“刘哥，我如果真的不适合公关，自己会讲退出的话。劳烦您费心，真感觉自己挺废的。” “别矫情了，真想谢我哪天请我吃饭就好。还有，昨天你服务过的那个安姐给我打电话问你情况，晚上可能要过来，你方不方便……” “刘哥，钱我很想赚，但今天确实不在状态。明晚吧，她如果还来我就过去。” “嗯，好好调节一下。说实话，公关这行能碰到安姐那种客人是运气，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住。如果能有三个以上如她一般的固定客户，你的工作会轻松很多，糟糕的事情也能够避免。” “谢刘哥提点！” 周青真心道谢，挂断了电话。 刘俊伟确实是为他着想的，培训期一次出台可以说是考验，第二次就是优待了。而且听他的意思，明显是想让自己一边培训，一边去出台赚钱。 回到家里，周青没等天黑就睡了过去。 次日训练如常进行，熬到下班之时，他接到了刘俊伟的电话通知，安姐晚会就要过来。 周青这次没推拒，回家换了套衣服，前往娱乐城上班。 工作么，总不可能随心所欲，想不做就不做。 正如刘俊伟所说，安姐是所有客户类型中比较好应付的那种，尤其在周青经历过公关培训之后更是深以为然。 到达娱乐城的时候正逢白夜两班交接之时，没客人的情况下也是挺忙。 公关一般都挺清闲的，不同于一般的少爷需要在包厢门口候着，在没被客人召唤的情况下，完全可以自由活动。 所以周青一进来，就看到赵崇还有几个公关正在前厅聊天打屁。 当然，聊天的中心必须是赵崇，近期有风声放了出来，因为刘俊伟太忙的缘故，男性公关可能要单独设立一个部门，没有意外的话赵崇当仁不让会是这个部门的新领导。 看到周青，那个叫杨占的公关，也就是之前和周青在一个包厢陪着安姐的人如发现新大陆般嚷嚷起来：“周青，怎么才来啊，哥几个刚才还商量着让你下班请大家吃饭呢。” 众人随着看去，眼神中的意味各有不同。 羡慕，妒忌，友善，恶意…… 周青暗自疑惑，听杨占的意思好像是有什么好事？ 他却不知道，自己在公关部的事迹已经被传开了。 第一天陪客人就拿了接近两千的小费，干了四五十瓶啤酒，被KTV最红的一朵花柳思思亲自相送。然后那个出手阔绰的富婆连着两天来就专点周青，周青人不到，人家玩了会就没兴趣离开了…… 更重要的，刘俊伟对他明显和对其它人不同。 李振杰这会正在收拾包厢卫生，听到动静出来瞧了一眼，看是周青，忍不住妒火中烧。 他一直以为周青是被开除了，可没想到非但能重新上班，眼下似乎还成了KTV的话题人物，这种落差让李振杰近两天做什么都提不起心思。 明明不久前他还使唤的周青脚不着地，转眼就爬到了自己头上。 公关，虽然没有具体的职位，可一个普通的服务生在一个普通公关面前，难免要低了一等。 周青随意应付着众人，被要求请吃饭也答应下来，去试衣间换过衣服后，在前台沙发上摆弄手机。 赵崇远远看了眼，走了过来。 “周青，你跟柳思思什么关系啊？” 他很不经意在问，周青也就不经意回答，编了个谎：“发小！” 这个回答之后，明显看到赵崇紧张的眼神松懈下来。 周青猜测赵崇喜欢柳思思，见他如此表现，更觉得撒谎很有必要性。 他刚入职，不想要别人误会他和柳思思之间的关系。 “她平时比较喜欢什么？还有，她家庭情况啥的，说一下。不瞒你，我想追她，万一事成，哥们忘不了你。” 周青明显感觉赵崇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客气自然了很多，甚至带着股亲热。 他暗自苦笑，一个谎话需要更多的谎话去圆，好在赵崇对柳思思一点不了解，周青的乱扯倒也能让赵崇轻易信以为真。 聊着聊着，门口一个挎着包，身着淡蓝色长裙的女人走了进来。 眉目如画，冷清如兰。 是前来上班的柳思思。 赵崇像是闻到了味儿，丢开周青就热情上前招呼。 柳思思礼貌应对了几句，抬眼瞧向远处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半空中视线交汇，心领神会般的默契，连招呼也没打，柳思思就离开了。 她也是个聪明女人，知道私下里和周青怎么着相处都行，但别人的目光下，她却不能故意和他走的太近，对他没任何好处。 慢慢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入夜芙蓉街那种熟悉而蠢动的欲望，开始缓缓升腾。 KTV陷入了忙碌，周青不再适合坐在大厅里面，正要起身去刘俊伟办公室里呆会，一个熟悉的光头男人被簇拥着走了进来。 张德海，已经有几天没来KTV的张德海。 周青本能替柳思思担忧，可以说，张德海这种人物要是在夜场看上了哪个公主，基本没人可以躲过去。 现在的青虎帮或许不如以前张扬放肆，可暗中的小手段一点也不少。 诸如上次尾随柳思思下班的举动只是最小儿科的。 刚要转身，张德海像是认出了他，招了招手：“过来！” 张德海对周青印象不可谓不深刻，一个搅了自己好事之人，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张德海都不爽。 “有点眼熟啊你。” 看周青走来，张德海眯着眼睛在他身上扫了扫。 周青陪着笑：“海哥，您记性好，我在包厢帮您开过酒。” 张德海肥大的手掌在周青头上随意拍了几下：“是嘛，我怎么记着咱们是在娱乐城门口见过。是我记错了还是你记错了？” 他手劲一点不小，周青却只能低下头：“海哥，您认错人了！” 张德海冷笑，懒得再跟一个没眼色的服务员计较，手压着周青头部往旁边拨开：“滚远点，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说着，大模大样进了一个包厢。 周青被他力道带的身形不稳，退后几步躬着身体：“海哥慢走。” 放在裤缝两侧的双手却不知不觉僵硬，原本带着些怒意的眼睛也转为平淡和呆滞，隐有血丝密布。 第二十六章 包厢里的异常 周青有血溅五步的魄力，却不是没脑子的傻逼，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和张德海正面冲突。 柳思思听人说了张德海过来的消息，出来的时候正看到客厅发生的情况。 张德海跟周青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之处，刚才为什么针对周青不言而明。肯定是因为他上次跟踪自己的时候被周青搅了局，怀恨在心。 她内疚迎上前，不知所措：“没事吧！” 周青已经缓过来一些，摇了下头：“你还是走吧，再被张德海缠上就没那么好脱身了。” 柳思思强笑：“走不了，他刚才看到我了。而且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这里是公众场所，他应该不会太过分。” 周青看她坚持，叹了口气，沉闷转身朝楼上走去，安姐已经到达了包厢。 “周青……” 柳思思下意识叫了一声。 “怎么？” 看周青回过头来，柳思思又不知道说什么，出离有些失措：“没事，没事！” 她其实想道个歉，短短接触中，柳思思可以感觉出来，周青是个挺骄傲的人。刚才被张德海当成玩偶一样，在头上拍来拍去，那种滋味柳思思不敢深想。 可是道歉又有什么用？ 一些话说多了反倒是没有任何诚意。 周青心情不可避免被张德海影响了很多，但在到达安姐所在的13号包房前之时，他深呼吸，脸上随即出现了笑容。 对朋友，周青都不大可能去用负面情绪影响他们，对客人自然更不会。 敲门，得到允许后周青拉开包厢门走了进去。 里面只有安清华一个人在拿着话筒唱歌，一首周青小时候经常听的歌。 她穿着一件长款修身裙，这裙子一般都是三十岁以下且身材好的人才能撑起来，穿在年龄应该在四十岁以上的安姐安清华身上，却也并不违和。 跟那天有所不同，安清华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就像是精心打扮过的。 总体来说，安清华可以称作美女，尤其那种成熟女性的韵味，周青罕少能在其它女性身上感受。美中不足的是她脸部肌肤略有些松弛，厚厚的粉底也遮不住岁月留下的痕迹。 安清华当然也在打量周青。 她早就过了对任何男人着迷的阶段，而且离婚后，接触过各类形形色色的男人。 可是，再也没有成家的念头。 你虚我假，大家各取所需，互不相干。她现在最大的乐子是来KTV跟一些年轻男子接触，目的性不强，只单纯喜欢那种被人迎合捧高的感觉，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她还是当年那个备受追捧的女人，才会让她忘了自己今年已经快五十岁。 周青也只是她接触过的男人之一，第一次见就觉着这年轻男子身上有种很独特的锐气和朝气，在知道他职业是KTV里公关后，安清华更觉矛盾和好奇。 “安姐！” 周青注意到包厢内只有自己和她两个人的时候，稍有些拘谨。 安清华招了下手：“先坐！” 周青依言坐在了沙发上面，听着安清华把一首歌完整唱完。 听到某些熟悉歌词，周青思绪横飞。 他记着吴晓燕当初也最喜欢唱这首歌，不管去哪，想起来了就会哼上几句，这种记忆是最美好的…… 失神间，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道飘了过来，安清华坐到了他身边。 周青欠身：“安姐，今天想玩什么。” 安清华笑盈盈打量着他：“玩得起么？” 周青表情一滞，迅速反应过来：“安姐要是觉得不热闹，我再叫几个朋友进来！” 安清华喝了口啤酒，手自然搭在了周青腿上，略带调侃：“我要你一个就够了。” 周青起身倒了两杯酒，自然也摆脱了她的手。绕开了眼下不适合深入的话题，笑道：“安姐，我经常听刘哥说您的事迹，您跟其它客人不一样……” 安清华莞尔：“什么叫我跟其它客人不一样，别人不规矩，我就活该规矩呗。你小子摆明是在拿话将我？不过我还真好奇，老刘能说我什么好话。” “说您大气，高贵，做事不拘一格，女中豪杰……” 安清华越笑越欢：“一天没见，你可越来越会讨人欢心了。我见了老刘得问问，这些话是他说的，还是你编出来哄我玩儿的。” “确实是刘哥亲口所说，等会刘哥过来您当面问他！” “你要敢骗我，看我会不会饶了你……” 气氛悄然间松弛下来，似暧昧实自然。这牵扯到一个度，一个极难把控的度。既要不冷落，又要有气氛，很难很难…… 两个小时过去，一提啤酒消失。安倩华脸颊飘红，言辞模糊起来。 “安姐，再喝又要醉了！” 周青适时提醒，他暂时无碍。可怕安清华喝醉后麻烦，只能先服软。 安清华抓住了周青的手：“不走，时间还早呢。去，再拿一提酒过来！” 转身拉开皮包，数也没数，拿出两三千块钱塞到了周青手里。 一提酒价格约在五百，安清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想拿多少东西就拿多少，至于剩下的，全是小费。 对常人来说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对周青而言，这钱烫手，因为安倩华喝醉了。 清醒着的安清华给多少周青都会要，可醉酒后的她不同。 周青会产生一种自己是骗子的错觉，在骗钱…… 拿着钱走到包厢门口，正看到李振杰闲着，周青把钱全递了过去：“一提啤酒，剩下的钱暂时存在超市，记安姐户头上，再拿东西从里面扣掉……” 这小费拿了既然不舒服，周青也就不准备拿了。安清华知不知道无所谓，他求个心安。 李振杰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鼻子都要气歪了，周青使唤自己？ 正要怒气冲冲讽刺几句，他看到刘俊伟正往这边走来巡查，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了钱。没办法，公关的确是有支配服务生做事的权限。 “不就是做了个鸭子，得意什么！” 隐隐的嘟囔声随着李振杰离开飘了过来，周青完全无视，正要回转包厢，不远处十六号房传来了女人尖叫声。 “给脸不要脸的臭婊子！” “救命……” 断断续续的呼救声音从包厢里传来，刚赶到近前的刘俊伟听到动静慌忙推开了包厢门。 柳思思，是柳思思的声音。 周青打了个激灵，三分酒意荡然无存。迅速回到包厢：“安姐，我出去处理点事情，等会再来陪您！” 安清华手撑着脑袋，醉眼朦胧：“快点儿！” 周青答应着，脚下越来越快。 第二十七章 以暴止暴 包厢内，柳思思前所未有的绝望起来。 张德海壮硕的身体让她根本就无力反抗，能做的只有呼救，嘴巴也被人牢牢捂住。 呜呜…… 眼泪不可抑制的滚落，她哀求看着身边同事，得到的回应是冷漠。 刺啦！ 上衣扣子被全部崩掉，张德海眼睛都红了：“臭婊子，我让你给老子装，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人！” 兴奋之至中，大手但凡接触到柳思思细嫩肌肤，便有一圈圈的青痕浮现。 柳思思脸色煞白，本能咬在了张德海肩头。 张德海正自失控，惨叫着抓住了柳思思头发，一耳光甩了上去。 “贱人，我今天不让你知道天高地厚我就不叫张德海！” “海哥息怒，息怒！” 刘俊伟推开包厢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笑着迎了上去。 张德海不可能在这里就强了柳思思，打的主意就是让这女人先吃点苦头，然后一步一步有条不紊的来。只不过是一把这女人压在身下，血沸腾的止不住了，而且肩头的剧痛增了他暴戾之心。 一个臭婊子敢咬自己？ “刘俊伟，我他妈够给你面子了。你打听打听其它夜场，有没有我张德海办不到的事情！” “是，是，海哥宽宏大量！” 刘俊伟连着应和，目光一转看向柳思思，大声怒道：“还不给我滚出去！” 柳思思裹着已经被撕烂的上衣，瑟瑟发抖，目光已经没有任何焦距。 她从来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人如此侮辱。 那种几乎不被当人一样的对待击碎了她所有幻想。 呆然站了起来，刚要抬步，手臂就又被人抓住，被力道一带，她重新摔在了沙发上：“想走，没那么容易。” 刘俊伟强压怒意：“海哥，还有什么吩咐？” 张德海把背心扯了下来，肩头上一个带血的齿痕赫然在目。 “这个，你刘俊伟说怎么交代合适？” 刘俊伟战战兢兢：“海哥，您什么意思？” 张德海冷笑，那张密布横肉的脸说不出的狰狞：“五十万，少一个子今天都不算完。老子来你这里是消遣享受的，不是他妈来被人咬着玩。” “海哥……” “当然，我张德海一直都讲道理。这五十万你们拿不出没关系，那就让这个女人跟我走一趟。” 他话风一转，看向了柳思思。 柳思思机械摇头，眼中一片死寂。 “海哥，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跟老子在这讲道理！” 张德海不耐烦一脚踹了上去，砰然声中刘俊伟踉跄退后，就要跌倒的时候，被人给扶住了。 回头间，正是周青。 张德海眼神玩味，还真是热闹，真是自己讨厌谁，谁就亲自送上门来。一个小小的服务生，也敢过来扫兴。 刘俊伟脸上因为痛苦都扭曲起来，又急又怒。 急的是周青来这里于事无补，反而会被牵扯进来。怒的却是张德海横行霸道，肆无忌惮。 柳思思也看到了周青，头更低了下去，无声垂泪。 “刘哥，没事吧？” 周青扶正刘俊伟身体，问了一句。 “你出去，这里我来处理。” 周青一再深呼吸，丢开刘俊伟疾步朝柳思思赶去。 “周青！” 刘俊伟急的跺脚，却根本拦不住。 “给我站住……” 一个手下探手抓住了周青衣领，眼漏凶光。 张德海眼神转冷，有种被一个服务生挑衅了的错觉。 察觉到了老大意思，包厢里五六个手下齐齐朝周青围了上去。 柳思思抬头，眼睛有了些光彩，涩然发笑。自己就是这种命，没有任何必要再去连累一个难得让她有好感的人。 “海哥，我跟你走！” 她抱拢衣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步伐缓慢。路过周青的时候停了一下：“谢谢！” 周青像是被钉在了地上，看着柳思思前行的背影，看着刘俊伟无奈，看着张德海得意洋洋肆无忌惮的笑…… 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多了自嘲。 相处融洽的朋友被人侮辱胁迫，对自己颇多照顾的刘俊伟被人殴打，他的家庭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而支离破碎。凭什么？凭他张德海是一个践踏良知挑衅人性的黑社会份子？ 手缓缓抓住了一个已经喝光的酒瓶，由慢而快，直接摔在了张德海格外惹眼的光头上。 空瓶，底座，全力，没碎。 憋闷了太久的情绪涌上，几乎酒瓶落下的瞬间，周青往前跨出，卡着张德海颈部按在了地上。 砰！ 地震一般，整个包厢都似乎震了一下。 突然，突然的任何人都反应不过来，也狠厉迅捷的让人咂舌。 张德海杀猪般的惨叫自倒下后才喊了出来，只来得及叫出半声，接下来就全被周青拳头砸了回去。 血泉涌而出，头上，嘴上，鼻子上…… 而这时，反应过来的众手下慌忙骂咧朝周青攻击。 “卧槽尼玛！” 跑的最快的一个手下扑了上去。 周青背后如同长了眼睛，未脱手的酒瓶反手摔在了那人脸上。 诺大的力道将人直接打的发横摔倒，连叫声都没办法发出来。 周青起身，扔掉手中沾血的酒瓶，迎往余下的人。 很神奇的一幕，弱势的周青，似乎随时都会倒在包围圈中，却总能在出招的瞬间让一人倒下。 六个手下，不足一分钟，只剩下三个。 随着周青继续往前，他们在步步后退，缺了再继续动手的勇气。 疯子，在道上混了那么久也没看到过打架这么不要命的疯子。 完全不管己方的攻击，只要逮到机会，就将人直接弄到站不起来。仅此不足惧，更可怕的是这人出手间简直没任何多余的动作，速度的力量也绝对是常人所达不到的。 刘俊伟吃惊周青身手之余，更多的是着急：“周青，你惹大麻烦了，还不赶紧跑！” 柳思思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周青没有理会刘俊伟，重新回到了张德海身边。 半昏迷的张德海眼中发狠，一字一顿：“你有种！” 周青一掌拍在了张德海脸上：“被人打的感觉爽不爽？” 张德海本就松动的牙齿滚落在地，他终于感觉到了恐惧，顾不上疼痛，挪着身体往后退。 周青如影随形。 张德海含糊不清：“有，有话好说！” 周青又一巴掌落下：“你不特别喜欢对人动手吗？说什么话啊。” 张德海摇头，靠在了墙上，退无可退。 “周青，走了！”刘俊伟上前扯住了周青手臂急切道。 周青甩开了他：“往哪走？” 刘俊伟愣住。 是啊，往哪走。总不能躲一辈子吧，不说青虎帮的帮众，警察那边恐怕也会将周青当做逃犯处理。 “那也先离开这里！” 他反应过来，硬拉着周青跑出了包厢。 第二十八章 避难场所 出了娱乐城，被风一吹，周青头脑热血冷下去了许多。 没有恐惧和后悔，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刘俊伟慌忙阻止：“你傻了，现在报什么警？” 看周青发愣，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塞到了周青手里：“这两天躲起来，我试着找人协调一下！” 柳思思跟着跑了出来，刘俊伟直接回头：“还有你，也别露面。”说完，直接摆手拦车：“的士，的士！” 周青抓着钱，不想拒绝刘俊伟的好意，等车子开来，他拉着柳思思弯腰上去。 临开车前周青道：“刘哥，要是有什么需要我承担的，我随时回来。” 刘俊伟烦躁摆手。 拿出手机，刘俊伟拨通了金莎的电话。 这件事情也只有金莎出面才可能压得下来，至于她会不会出面，刘俊伟不去多想，他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车子在渐渐远去，快拐弯的时候周青看到有十几辆商务车在娱乐城门口停下，刘俊伟很快被淹没在了人潮之中，是赶来的青虎帮众。 周青握拳压在了座椅上，根本做不了什么。 柳思思还没从震动中醒来，呆呆的看着窗外。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灾星，在家里连累父母抬不了头，在职场连累上司和朋友…… “去哪啊？” 司机奇怪看着一个比一个安静的客人，询问。 “你有没有去处？” 周青看向柳思思。 柳思思根本就缺了思考能力，只顾着摇头。 周青随即道：“天景园！” 他不准备回金鼎公寓，那里距离芙蓉街太近了，以青虎帮的势力想找到十分容易。天景园则是周彦龙所租住房子的地方，事到如今，周青只能暂时在那边避一下，看看事情的后续发展。 论藏头缩尾，周彦龙经验十足。他为了躲避外债，所租住的房子除了周青之外，再也没人知道在哪。 …… 天景园所在位置是靠着近郊的蚁族集聚区。 所谓蚁族，是一些外来务工人员和低端职场人员的统一称呼，很形象形容了他们居住环境之密，之多，如同蚂蚁。 天景园不是一栋公寓，而是一整栋公寓群的统一称呼。这些公寓全都是六层建筑，老旧，环境脏乱，每一层都有二十几个面积在三十多平米的单间。 中心的街道一到晚上灯火通明，人挨人，人挤人一样热闹。 烧烤，饰品，碟片，贴膜……等等商贩集聚在此。 车到达街头的时候就开不进去了，周青只能付过车钱下车。 柳思思情绪这一路上已经逐渐平复下来，但更加低落。 牢牢抓着周青的手臂，始终都不松开。 她衣衫不整，容貌出色。 刚一进入街道就吸引了诸多目光，周青环着她肩头沉闷前行，越过一条胡同，到达了躲在公寓群中心的十三号公寓。 远处，几个叼着香烟光着膀子的年轻人迎面而来，路过两人之时，吹着口哨，打着响指，其中一人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口中烟雾直接吐在了柳思思脸上。 柳思思淬不及防，咳嗽着让路。 周青示弱低头，带着柳思思进入公寓，身后是几个年轻人嘿嘿笑声和不干不净的议论声。 “你，你怪不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现在也不会这么躲躲藏藏……” 柳思思从出了娱乐城之后第一次说话，柔弱低沉。 周青看着仿佛缺了魂魄般的女人：“我不是因为你而对张德海动的手，再说事情已经发生，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好好面对才是真的。” 柳思思只当他在安慰自己，眼中水雾蔓延：“实在不能收场的话，我去求张德海。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连累你……” 周青忍不住皱眉打断她：“醒醒吧你，有这种幼稚想法，真不知道你以前在KTV怎么生存的。” 柳思思听他语带训斥，非但没有感觉难受，反而破涕而笑。低声认真说：“你要是因此出了意外，或者坐牢，我就陪着你，等着你。” “你等我干什么？” 柳思思素白秀丽的脸上闪过几分红晕，轻轻打了周青一下。 周青看她瞬间流露出的那种嗔怪风情，心跳了一下。无怪张德海对她始终念念不忘，应该说但凡是个男人，看到柳思思这种柔媚内敛到极点的女人，都会砰然心动。 无关爱情，只关男人本性。 聊着天到达五楼最角落处的一间房门口，两人已经潜意识里忽略了可能到来的危机感。 周青叩了下门，他在车上的时候已经打过电话，周彦龙在家里。 脚步声响起，接着门被拉开。 拖鞋，长裤，松垮的背心，略有皱纹的脸，一双昏黄无神的眼睛。 这就是周彦龙。 他热切看着周青，满脸的笑容和亲热：“青子来了，快进来！” 也看到了柳思思，却半点没有多问。 对他来说，儿子肯来找他，就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怕哪句话不合适惹他生气。 柳思思好奇看向周青的父亲，难免错愕。反差实在是太大了，她一直感觉周青家境应该挺不错的，怎么都没想到他父亲会独居在这么一个小地方。更奇怪的是两人的关系，他在周青面前的表现分明是卑微和讨好。 打量着这个狭小的房间，还算整洁，但一些细节上在告诉她，这房间是周青电话打过之后他才临时收拾的，因为房间里面那股子说不出的发霉味道还没来得及散去…… “你又喝酒了？” 周青随手整理着狭小的空间，从床底下翻出了几瓶白酒，刚才进门的时候就从周彦龙身上闻到了酒味。 周彦龙尴尬：“就喝了一点。” 周青拿着白酒走了出去，扔到了走廊尽头的垃圾桶里。 周彦龙想拦又不敢拦，呐呐无言站在一旁，友善冲着柳思思不好意思的笑。 “你这几天去住宾馆吧，房间借我暂住一阵！” 周青从外面回来，掏出几百块钱递给了周彦龙。 周彦龙视线放在了周青手上，他才发现自己儿子的右手伤了，细观之下又发现他身上还有几处不明显的血迹…… “青，青子！” “别问了，跟你没关系！”周青把钱塞到了周彦龙手里。 第二十九章 催命 周彦龙欲言又止，上次顾雅琴的事情他就担心了好久，现在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儿子一般没事的话，根本就没可能上他这里来，更何况还带着一个衣衫同样不怎么整齐的女人。 看周青根本就没再理自己的意思，周彦龙只能挂着担心先往外走。问也是白问，他不想说，周彦龙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门关上了。 周青找出了跌打药，柳思思主动接了过来均匀帮忙洒了上去。 低着脑袋，认真轻柔。 原本跌打药是很痛的，被她软软的手掌拿着，周青像是没了感觉。 刺啦，柳思思熟练接过周青找来的布条撕开，细细绑好，临了打了个蝴蝶结。 “要不要去医院再找人包扎一下？”她抬起头，怕自己做的不够好。 “不用了，小伤！” 静默呆了会，周青起身开始收拾床铺和清理房间。 拉开窗户，两人一起忙活了十几分钟，房间里那股味道总算是慢慢散去。 周青看柳思思并没要走的意思，又见时间不早，道：“你家在哪？” 不想逐客，如果房间够大，或者有多余的，周青当然不会介意柳思思住下。 可事实是周彦龙的这间房只有三十平方左右，除了一张床，一张茶几，还有一个放电视的柜子外，活动的空间少的可怜，更别提能再住人。 柳思思微不可查的摇了下头。 “住这里太委屈你了……” “没关系了，你能住我也能住。等会打个地铺就好，过了今晚再说。” 周青自然不可能让柳思思住地上，吩咐柳思思等着，他跑下楼去买了两床新的被子换掉，顺道又带了些女孩子的日用品以及一套睡衣。 柳思思看着他忙碌，想插手都帮不上忙。 能看出来，生活中的周青，肯定特别细心和勤快。 心里不由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鬼使神差般，她提议说：“一起睡床上吧。” 周青动作僵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看她。 柳思思话说出口的时候其实就后悔了，这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闪着他目光解释：“我是说床够大，咱们一人睡一边。不，不脱衣服就好了。” 周青回应：“别见外了，赶紧睡。” 柳思思既松了口气，又失落莫名，嘟囔道：“禽兽不如！” “什么？” “没什么！” 柳思思拿被子蒙住了自己，新买的被子上还有一些棉麻料子发出的特殊味道，似乎也沾染了不少周青身上的味道，让人极为心安。 周青借口洗澡，走出了房间。 一出门就狠狠掐了一下自己。 他不是男女之事上的初哥，面对柳思思这种女人，他不可能不为所动。更让人难熬的是眼下情况只要他想，就有一半把握可以拿下她。能跟着自己住下，本身就说明她心里没有太多的抗拒。 顾虑却是因为她今天受了惊吓，心境不稳。他如果趁人之危，多少有些不够男人。还有就是他心里乱糟糟的，担心KTV那边的变故，不愿意在这节点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洗过澡，两人一床上一床下躺着。 时间越过凌晨，彼此却都没有任何睡意。 周青在等刘俊伟的消息，只可惜电话一如既往的沉寂，根本就没任何人联系他。 又等了半个小时，再也不去顾虑什么，给刘俊伟打了过去。 手机响了半天，被接了起来。 “刘哥，你没事吧。”周青慌忙发问。 听筒另一边暂时没什么声音，停了好几秒钟，刘俊伟略有些反常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我没事……” 周青怔了一下，不对劲儿。 刘俊伟没可能会这么支支吾吾的说一半话。 心里咯噔，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刘俊伟在警察局，或者，他被张德海给抓走了。 第二种可能性尤其的大，因为周青记起来自己离开的时候，冲进娱乐城的人是青虎帮众，而不是警察。 他强压不好念头，一时也是沉默。 “你他妈的找死！” 听筒另一边骂骂咧咧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是刘俊伟的惨叫。 “我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马上来芙蓉街第三号胡同，晚来一分钟，我就让刘俊伟在地狱里呆一分钟！” 张德海，电话的另一端的声音就是张德海的。 周青手腕青筋凸显：“张德海，你不怕我报警。” 张德海狞笑：“报警？哈哈哈，老子什么都不打算做，请你来只叙叙旧不成么？还得说一句，你要真把警察给招来，咱们走一步看一步。” 声音由笑转为阴冷，周青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浓浓杀意。 这人不知道敢做出什么事来，周青不敢赌，至少他不敢拿刘俊伟的命去赌。 电话嘟嘟声中被挂断了。 周青发呆，脑袋乱成一团。 怎么办？ 如果去了，可以预想到等待他的是什么？以张德海的手段，有无数种方式可以要他的命。 报警似乎是唯一的方式了，但张德海敢大模大样的这么做，周青相信他没那么蠢，等着警察去管。且对于这里的警察，周青缺了信心，青虎帮盘踞滨海那么久，安然无恙，说跟警察不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心里盘桓着得失，周青坐了起来。 “周青……” 柳思思紧张，她也听到了电话内容，见他起身就知道要去干嘛？ “你自己保重，刘哥因我落到如此境地，我不能坐视不理……” “不行，你不能去。” 柳思思激动跑下来抱住了周青，紧紧贴在了他后背。 周青缓缓拿住柳思思的手拉开。柳思思还要再拦，被周青力道甩退了几步，撞在床上。 “周青，周青！” 可不管怎么喊，她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周青离开。 门锁的咔嚓声响起，被他从外面绊住了。 柳思思跑到门口，听着周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软软靠着门坐了下去。 一个并没有认识多久的男人，不知道哪个瞬间开始，在她心里扎了根。 ************* 明天会爆发，六章保底。 第三十章 怕或不怕 周青下楼之后才发现黑暗中，一个阴影正站在不远的角落处。 烟头明暗间，周彦龙那张苍老的脸若隐若现。 “你还没走？” 周彦龙没想到儿子会忽然下来，惊讶之后结巴了半天，没能解释出所以然来。 半响，他直言道：“我是感觉你有事情瞒着我，所以想问问清楚。” 周青皱眉，从他身边走过。 周彦龙丢了烟头：“青子，这么晚了你干嘛去！” “房里那个女孩，你帮我把人送回去。”周青嘱托一句，加快了脚步。 周彦龙上前抓住了他：“你不说清楚，我放心不下……” 周青回头看着周彦龙：“放开！” 周彦龙苦笑：“我知道你恨我，可你毕竟是我儿子。我主要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咱们商量一下。” “好，我跟你说！” 周青答应。 周彦龙稍松懈，手上力道小了很多。就在这时，周青忽然挣脱，快步朝胡同尽头跑了过去。 “青子！” 周彦龙心慌意乱，忙着去追。 可是他早不是当年的那个周彦龙，再也追不上已经长大了的儿子。 只追出几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转弯消失在街角内。 …… 芙蓉街是附近的主街道，其周围密布着一条条深邃狭长的小胡同。 这些胡同在以前是黑帮人员打架斗殴的天堂，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老资格的社会人员，没有人会不知道这里。 三号胡同所在位置是距离芙蓉街大约两百米的地方，再往前是附近唯一的垃圾站和一大片空地。 凌晨两点半，除了路灯还亮着，周围寂静无声。 路灯下，十几辆车子停驻，近百人密密麻麻聚在一起。被嘱咐的原因，这些人百无聊赖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没人发出声音。 车内，张德海头上缠着刚刚包扎的纱布，一张脸肿胀了整整一圈。 不时涌来的疼痛让他脸色不间断狰狞。 身后，刘俊伟同样鼻青脸肿，被两人压着难以动弹。 “海哥，这件事我已经跟金总打了招呼，你千万不要乱来！” 张德海听他提到金莎，眼中忌惮一闪而逝，不过旋即就被暴戾压制。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过来，我也不会放了他！” “不怕告诉你，他只要敢来，我就让他走不出这里。” 刘俊伟打了个冷颤：“海，海哥。有事好商量，您这样得不偿失……您不就是要钱吗，要多少您说个数，我给，我替周青给！” “钱我要，人我也要定了！” 张德海不耐再理会刘俊伟：“带下去，别万一那小子报警，不好交代。” 两个手下打开车门，推推嚷嚷间把刘俊伟拉下了车。 张德海看了眼时间，手机无巧不巧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张德海声笑而脸不笑：“刘局长，我这里需要处理点小事儿，您给通融下，改天请您单独吃饭……” “凡事别过，要不我不会放过你。” “小事，我保证是小事儿，能让刘局长您难做嘛。” 挂断电话，张德海更加沉着，警察现在也搞定了。万事俱备，只要那小子敢过来，他就让其再也回不去。 正思索间，电话又响了起来。 张德海这次是真恭敬起来：“炮哥。” “你的事我听说了，刚才金莎那女人打来了电话，愿意拿钱解决……” “炮哥，这不行。我要不废了他，以后没办法在青虎帮立足。” “稍安勿躁，我意思是给留条命，千万别给金莎抓到把柄，要不会是个麻烦。” “炮哥放心，我保证他能活着，而且后续的事情我也都安排妥当了。帮里有几个缺钱的弟兄，愿意替我出这口气。” …… 别墅内，金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睡意全无。 他接到了刘俊伟的电话，也知道是那个她之前注意到的服务生惹出来的事情。 她对周青有点小兴趣，源于他跟自己司机的某些相似的点。对于他，有些事情金莎乐意随手帮忙，可牵扯到青虎帮，她会考虑得失。 砰砰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金莎没让对方进来，直言道：“说！” “刘俊伟暂时安全！” “嗯，还有其它事情没有？” “他传话说想要金总出面帮那个惹事的小年轻一把！” “等老刘出来后转告他，我尽力了！” 金莎点燃了支烟，不由想起了那天的场景。 精致无暇的侧脸略微转冷，她真的欣赏周青，也有意栽培。但是让她为了一个未来不确定的人物去花可能会多出几倍的代价，不值。 “金总，会不会太不近人情。” “他这次要能安然无恙，我补偿他。万一因此遭难，我也一样会给他家人一笔钱。这是我能做的。” 门外的丁克明沉默着，悄然离去。 张德海不足为惧，但他背后的齐三炮却不容忽视。 这人年轻的时候便是个赫赫有名的亡命之徒，近些年虽然披着生意人的皮，可始终还是掌控着芙蓉街的地下世界。 他的规矩和生意人不同，为达目的不折手段，是一个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角色。 更恐怖的还远远不止这些，在滨海打黑进行了五年时间之后，青虎帮依旧可以屹立不倒，足见齐三炮这人自有手眼通天之处。 金莎听着脚步声远离，缓缓叹了口气。 走到窗前，那张素净绝美的姿容面对着夜色，惆怅难掩。 每个人都会遇到挫折，能不能过去，只能靠自己。 …… 周青在去往三号胡同的路上。 他再次打了刘俊伟的手机，还是没办法打通。 的士车在三号胡同路口处停了下来。 夜色有些冷清，三伏天气，出奇让人有些寒意。 拢了下外套，最后停顿，抬步进入三号胡同。 一身黑色的衣服，将他整个人都扯进了夜色中，融为一体。 在知道等待着的将是龙潭虎穴之时，他怕。 但有时候害怕恰恰是种最愚蠢的情绪，越危险的地方越需要冷静。所以某方面说，他又不能怕。 刘俊伟，他必须去救。张德海，他也必须要去面对。 第三十一章 孤注一掷 穿过黑暗，远处出现了路灯。 周青看到了一群人，背心光膀子者居多。 人的气质十分玄妙，有些人只一双眼睛，便能让人看出来是正是邪，是善是恶。 当近百双肆无忌惮，充满着残虐齐齐朝一个人注视的时候，压力可想而知。 周青只能幻想别的事情，来缓解眼下的压力，缓缓靠近着。 车里的张德海脸上肌肉抖了抖，这小子真敢来？ 他对于今天周青会不会过来，其实抱着一半一半的态度，做好了来的准备，也做好了他不来的准备。 毕竟身处周青的位置，张德海是绝对不会单身赴约的。 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认出周青的人，黄毛王进，也就是被周青在雅思酒店揍了一顿的那个。 他混在人群中正准备看一场大戏，就发现周青正是自己遍寻不着的人。 身上的伤势还没彻底痊愈的黄毛忍不住兴奋了起来，这他妈还真是踏破铁鞋，自己没找他，倒是送上门来了。新仇旧恨，今天就要一起算。 “我要见海哥！” 周青距离人潮三米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看着车子方向大声说话。凭感觉，他知道张德海必然在其中一辆车子上面。 “你他妈也配！” 王进脱众而出，死死看着周青。 周青自然也认出了他：“世界真小！” 人恐惧到极点后，便怕无所怕。得罪了张德海，再出现一个黄毛根本就没所谓。 黄毛鼻子险些气歪了：“打，给我往死里打！” 他对周青还真有点怯意，是以哪怕恨的牙痒痒，却也只让其它弟兄上。 黄毛有几个亲随，而且他们也大多知道今天是来干嘛的。见状哪儿还有任何犹豫，十几个人直接就朝周青冲了过去。 牵一发而动全身，人群像是被煮沸了的开水，缓缓而动。 让人窒息的压力瞬间汹涌而至，几乎将人膝盖压碎。 周青放弃了逃跑的心思，站在原地，眼中如同蒙上了冰层，幽深难测。 直到第一个人冲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手中才突兀多了把明晃晃的物件，匕首。 那人根本想不出周青这种关头还敢反抗，想躲已经来不及。 惊恐着，像是朝匕首扑了过去。 噗！ 匕首直接钻进了他大腿中，旋转间，撕心裂肺的惨叫透彻黑夜。 这种突发变故将所有人的动作都止在了原地，只有那个捂着腿打滚的人还在叫着。 张德海腰背从座椅上直了起来，眼欲喷火。 他今天为了以防万一碰到警察，刻意让所有手下没带家伙。在他想来，周青只要来了就是一只落入狼群的羊，会被直接撕碎。 现在看来，事情不闹大都不可能了。 以那小子的身手，只怕是死了也要拉上几个人垫背。 这样一来，就不是他要的结果，也绝对不是越来越谨小慎微的炮哥所要的结果。 “张德海，我知道你在。你放了刘俊伟，我束手就擒！” 周青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张德海终于藏不住身形，被人搀扶着从车上走下。 手下自发让路，给张德海腾出了位置。 “威胁我？” 张德海阴恻恻道。 周青冷笑：“我来是救人，不是自救。只要你放了刘俊伟，我随你处置。” “你认为你现在情况，还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有！” 周青抬了下手里匕首，路灯照射下，匕首之上沾染的血迹被衬的更加诡异，几个手下立刻紧张护住了张德海。 他们这些名义上的混混，很多人不知道多少年都没再沾过鲜血。 尤其是跟张德海一些时间久的，荣华富贵享尽，早就没了当年血勇，变的顾虑良多。 “海哥！” 一些手下看向了张德海，等他拿主意。 原本的计划是弄残周青，被追究的话顶罪人选都敲定了。这时候那些开始说顶罪的也打起了退堂鼓，眼下的情况是，只要动手，铁定会死人。 没有人怀疑一个敢孤身面对百人的家伙，会不敢杀人。 张德海眼睛犹如蛇目：“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 “我不想杀人，你们同样不想杀人。” 脸上阴晴不定，张德海不动声色：“刘俊伟在一个安全区域！你放下匕首，我现在可以联系帮众，把他放掉。” “先打电话，我要亲自确定刘俊伟安全！” 张德海招手，接过了一个手下的手机：“把人放了！” 约两三分钟左右，刘俊伟的声音也从电话里响了起来，周青从他放松的声线中已经得到了答案。 没有再去听刘俊伟那些让他快走，以及其它关心言辞，将手机随手丢开。 救刘俊伟只是他来此的一个目的，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把这件事解决掉，尽量不牵扯到别人。 他不在乎。他的家人，朋友，以及同事，却可能因为他而受到张德海的迁怒。 厌恶周彦龙，不喜欢吴晓燕，以及跟柳思思之间的朋友关系也没有亲密到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的地步。但是，这不意味着周青愿意看到他们受到自己的牵连。 做过了，只有承担后果。 匕首坠落在了地上，与地面擦出了火花。 张德海身边的一个身材高壮之人当先一脚踢了出去，周青萎顿退后。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接着是第三个，直到周青被淹没其中。 张德海始终冷眼旁观，看差不多之时，上前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站不起来的周青。 “我这人最讨厌的一件事情，就是被人打脸。知道我一般都怎么对付你这种人吗？” 他说话含糊不清，脸上却有种掌控一切的潮红。 本心里讲，他现在对周青已经多了很多忌惮，如今看他软倒在自己脚下，许久未出现的成就和折磨一个人的兴奋感油然而生。 周青低垂着视线。 张德海看他并不求饶，突然不着急了：“你叫我三声爷爷，我考虑给你个痛快点的方式。” 周青蜷缩在一起的身体颤了下。 “说话啊！” 张德海强迫着拉住了周青头发，将之拽了起来，拉长了声线。 周青双眼神彩渐失，犹带嘲讽。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张德海。 张德海无端烦躁，抓住了周青手指反扭。 咔嚓！ “叫不叫，叫不叫！！” 周青眼睛睁大了些，到了喉间的叫声生生被压了下去。身体控制不住抖动，冷汗遍布全身。 张德海紧接着又抓住了周青第二根手指。 正要再动手之时，张德海注意到远处有一道异常刺眼的光柱。 随着走近，他们才看清楚是一个身材高瘦，像是只有一个骨架在撑着的老头。 “干什么的，滚！” 一人指着鼻子开骂，上前就去推嚷。 第三十二章 虎口 老人佝偻着的身体被推的后退几步，惶恐赔笑：“我，我路过一下！” 那手下看向张德海，张德海在老人脸上以及身上扫了一圈，只当是个拾荒者，不耐烦点头。 “滚！” 一人嘿嘿笑着踹了他一脚，老人边走边点头哈腰，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没有人注意到，在路过张德海的时候，老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等张德海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老人原本迟缓笨拙的动作，忽然间灵活的骇人。 “你……” 别说张德海未料到这种变故，就算是有几个眼睛始终打量着老人的手下都反应不及。 只眨眼间，张德海就被老人控制在了手里。 而老人原本卑微的眼神一时明无匹，驼下去的腰背笔直，手间牢牢拿着一把水果刀，横在了张德海颈部。 是周彦龙，在周青离开后，找柳思思问明情况的周彦龙。 他手在颤抖，哆嗦间张德海颈部被划出一道道血痕。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张德海吓得脸色都变了，声音哆嗦。又不敢轻举妄动，垫着脚，生怕这个来历不明的老头会把他脖子划断。 “你他妈快放了海哥……” 形势稍顿，而后乱到了极点，周彦龙却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呆呆的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儿子。 “青，青子！” 声音发颤着，周彦龙恐惧会得不到回应。 活着的意义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唯一的希望就是看着周青一天天长大，结婚生子，然后听孩子叫一声爷爷…… 可是，眼前的一切让他陷入了绝望疯狂之中。 他拖着张德海挪动脚步机械朝周青走了过去。 快到近前的时候他半哭半笑的不知所措，因为周青睁开了眼睛。 “你坚持一会，我这就报警，叫救护车！” 周彦龙手忙脚乱，开始拨打电话。 “老头，赶紧放了我！” 张德海颈部已经被血染红，怒而恐惧，失措大喊。 周彦龙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青子，我帮你宰了他行不行？” 周青微不可查的摇头。 周彦龙眼眶泛热：“我这条老命不重要了，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什么。” 张德海真的感受到了彻骨的杀意：“冷，冷静。老人家，杀人要偿命的……” 周青哑声道：“我不想再背负一个杀人犯儿子的骂名！” 周彦龙全身僵硬，抓的张德海窒息：“你再敢动我的儿子，我杀你全家！” 最后几个字诡异的让张德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耳畔回荡着的只有四个字，杀你全家。 他一点也不怀疑，周青这么硬的骨头，会有一个说话不算话的老子。 第一次后悔惹了这对父子，至少眼下，他没胆子再起报复心思，巴不得这件事就此作罢。 警报声在半个小时后响了起来，先来的是医院的救护车，后面警察才姗姗来迟。 …… 杜绣想不到他和周青的再次见面会是这种情况。 惊人的巧合，第一次见他也是在医院内，眼下看来，两人再见面也只会是医院。因为她来的时候，周青人已经被医生带走了。 拿着笔录本，等同事原地拍了不少照片后才看向瘫坐在地的张德海。 她当然知道张德海，一个平日无所事事的混子。 机械询问道：“要不要去医院？” 张德海这才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他要杀我，那个老头要杀我！” 杜绣心里冷笑：“是吗？那跟我回警局先做一下笔录！” 张德海没心思去计较杜绣话里的讽刺，好半天情绪才转为正常：“我认识你们刘局长，有什么事情的话，找他说就好。” 杜绣若有若无点了下头，等把该送医院的送医院，该抓的带回车上后才吐了口气。 她很讨厌现在的这种工作环境，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都来告诉她，我认识你的上司谁谁谁…… “杜姐，这事？” “咱们无能为力，看他们两方准备怎么办？” “我意思是咱们别得罪张德海，组长都对他毕恭毕敬的，没有必要。这种人左右也得意不了太久，忍一时风平浪静！” 他没注意到杜绣纤长的手指陷入了座椅上，调侃道：“那个年轻人也不知道怎么得罪张德海了，闹那么大阵仗，还好没出人命……” 杜绣陷入了思索。 她对于周青的认知十分简单直观，他那种人只要不懂得低头，麻烦永远都不会断掉。 有些人面对屈辱，忍一忍，示弱几句，事情也便过去。而他，先是顾雅琴，再是张德海，接下来不知道会不会是齐三炮。 “找几个人这阵子守着周青！” “杜姐……” “我怕张德海会用什么小手段。” “您认识他？”警员小心翼翼询问。 “这跟我认不认识他关系，但凡一个有良知的警察，这种事情上，都必须站在弱者的立场。你认为周青和张德海谁是弱者？” 警员瞧出她情绪不对劲，不敢再说。 回到警局，杜绣直接冲到了局长刘运山的办公室。 刘云山五十岁不到，身材微胖，皮肤白的缘故，看上去也并不显老，这会正坐在办公桌前翻看卷宗。 听到动静，他抬起了头：“小杜，有事吗？” “刘局，三号胡同那边早就接到报警电话。我询问了值班警察，说是您的意思，不让出警。” 刘云山脸上一沉，拍桌站了起来：“胡言乱语！” 杜绣不去理他演戏：“您知道三号胡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众目睽睽下，张德海带了近百人，险些闹出了命案，现在受害人还在医院里面躺着。当然，受害人也可能被栽赃成凶手，毕竟张德海手都伸到您这里来了。”缓了下，杜绣不吐不快：“没错，您是领导，局里的最高领导，但身为一个警察，我同样有向上如实汇报的权利。” “小杜，你什么意思？你是再说我和张德海勾结吗？” “刘叔，您看着我长大的，我这人有一说一，冒犯之处见谅。可是我真的不理解，您跟张德海那种人走那么近干嘛？上头的风向清清楚楚，包括齐三炮都不可能再继续胡作非为，您这样迟早会被卷进去……” “出去！”刘云山指着门口打断了杜绣。 “刘叔！” “我要不是看你爸的份上，冲你这番话，我就开了你。” 第三十三章 碰壁 几天里，周青在半睡半醒之间度过。 伤势并不严重，严重的却是她已经变得有些极端的心理状态。 周彦龙被警察带走，他也等同被圈禁起来。如果不是刘俊伟送来了医药费，估计还要狼狈的被医院停止治疗。 从床上坐了起来，周青拖拉着鞋子下地走向窗前。 每走一步，浑身就像是要散掉，到达窗口的时候，他脸色已经转为惨白，密布着细密的汗珠。 除了手指之外，身体没有其它骨折的地方。但是，也几乎没任何好地方，那种情况下，不死似乎就是万幸。 喘了口气，门口方向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是穿着警服的杜绣。 周青像是没看到她，视线定格在窗外被搀扶着行走的病人身上。 那些人虽然被病痛折磨，却有亲人和朋友陪伴。而他，身处这种境地连个打电话诉苦抱怨的人都没有，更何况也打不出去电话。 “好点没？” 杜绣制止了身后两名警察跟着进来，关上了门随口发问。 周青冷淡道：“已经没事了，随时可以跟你回警局。” 杜绣也不介意，自然倒了杯水走到周青近前：“我不是恶人，有时候只是不得不做恶人。” 周青讽刺发笑：“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杜绣缺了聊天的兴趣：“可以的话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张德海说你带着匕首去和他见面，意图杀掉他。并且你先动了匕首，刺伤了一人……” 周青在窗前站的有些乏累，起身回到了床上。 杜绣跟着他：“你最好把当天的事情如实跟我说一遍。” “我无话可说。” 杜绣皱眉：“现在张德海的律师在和警方交涉，准备起诉你故意杀人。而且所有的证据矛头都对你不利……” “那我能做什么？”周青反问。 杜绣心火升腾：“你什么态度啊，你这种德行别说对不起自己，也对不住你父亲。他在局里把所有事情都拼命往自己身上揽，目的就是要替你扛罪……” “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犯罪了。张德海做的那些事情每一件都够你们去抓人的，可你们不去，反而来这里追问我。” 周青冷漠回应。 杜绣气得够呛：“你，简直不可理喻。” “是的，有钱可以请人找罪名，而没钱就只能被动去辩驳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是谬论，辩不出个所以然，没罪也是有罪。既然这样，我认。说不定对现在的我来说，牢里才是比较安全的。谁敢保证，我出了医院后，哪天走在街上不会被人给捅几刀。” 杜绣找不到话再说，她纵然好心，可根本是于事无补的。 更何况就算是能够证明周青无罪，被他伤了的那些人，医药费总要周青来承担。拿不出来，一样要坐牢。 想到此处，杜绣憋闷的无以复加。 身为一个警察，最恶心的事情莫过于此。 律法的弊端在这件事情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要不要帮你找个律师？”她准备告辞了。 周青道：“你认为哪个律师敢冒着得罪张德海的危险去替我打官司？更何况还是帮一个穷光蛋。” 缓了下，周青放轻了语气：“你是个好警察，所以如果真想帮我，就请你把周彦龙放出来。他跟这件事没关系，劫持张德海也是为了救我。” 杜绣怔住，挺诧异周青这番话。因为种种迹象上来看，周青对周彦龙是怀有恨意的。 不过她没有多想，只是点了下头。 这件事的中心人物是周青和张德海，的确是不关周彦龙什么事情。 …… 周彦龙也是个心里明镜一般的人物，在认罪无用之后，就决定要先出去再说。 因为也只有他在外面，才有可能帮到自己儿子。所以在杜绣的刻意引导之下，周彦龙推翻了之前承认的一些事情，被放出了警察局。 他不知道那个女警察为什么要帮自己，也没有心思去琢磨，满脑子在想怎么救人。 钱，不管做什么事情都离不开钱。 他开始一个个的打电话借钱，但是这些年他的诚信早就败坏殆尽，十个电话，至少有九个无人接听，另外一个在听到他要借钱之后推脱着挂断。 回到租屋，他看到那个住在这儿的那个女孩子还没走。视若未见，翻出了电话薄，不肯放弃的一个一个挨着打。 柳思思透过刘俊伟也知道了周青发生的事情。 “周叔，周青怎么样？” 几天的着急和害怕，让柳思思变得憔悴很多，一看到周彦龙忙迎上前去。 周彦龙并没理会，对柳思思，他不可能没半点芥蒂，自己儿子落到这一步，全是她的原因。 柳思思等了半响，看周彦龙似乎在筹钱：“周叔，需要多少？” 周彦龙僵硬回头：“你有？” “我，我能拿七八万出来……卡在我的家里，我给你钥匙，您等会去把钱取出来。” 柳思思不敢跟他对视，低声回应。 “嗯！” 周彦龙并不客套，答应之后又通了个电话，他弟弟周彦坤的。 据周彦龙所知，他做水产生意已经十几年了，手里应该有点积蓄。 平时他找周彦坤借钱借不到，可他毕竟是周青的亲叔叔，应该会帮忙吧？ 抱着这种心态，等电话接通，周彦龙寒暄几句后就说明了情况。 对面的周彦坤犹豫了一会：“哥，不是我不帮你，可是这些年你骗了我多少次？你还让我怎么信你？” “这次是真的……” 不等他说完，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就响了起来，周彦龙再拨过去的时候已经提示关机。 “周叔，大概需要多少？不够我帮您再借点？” 柳思思追问。 周彦龙痛苦的揉了揉脸，需要多少他也不知道，只是感觉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哪怕明知道于事无补，张德海也根本看不上他所能借到的那点钱。 “周叔……” “滚！” 周彦龙冷冷回头。 柳思思吓退了几步，眼泪在眼眶打转。 周彦龙推嚷着她出去，砰然合上房门。 呆呆发愣着，周彦龙重新颤抖着拿起手机。 他一直愧对前妻，并发誓不会再打扰她的生活。可眼下除了她会全心去帮孩子，还能有谁？ 如果这条路再不行，周彦龙做了最坏打算，鱼死网破。 第三十四章 敲诈 吴晓燕接到周彦龙电话之后，一时间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青虎帮，青子怎么惹到了青虎帮的头上？而她又能做什么？ 一个正经生意人，和那些存在于电视电影中的黑社会根本就不沾边，吴晓燕六神无主。 失措半响，她手忙脚乱的打了丈夫电话。 顾不上他会不会多想，吴晓燕只想有个在这时候可以帮自己拿主意的人。 陈一飞闻言也吃了一惊：“我等会回去。” 挂断电话，半个小时之后陈一飞匆匆赶回了家里。 吴晓燕忙迎了上去：“老陈，怎么办？” 陈一飞毕竟多了些冷静：“你是说周青现在在警察局？” 吴晓燕点头，急切说：“他才二十多岁，要是因此坐了牢，这辈子就完了。” 陈一飞抓着她肩头：“你冷静点！” “好，冷静，冷静！” “晓燕，听我说。这件事咱们不能管，青虎帮臭名昭著，惹上了就是天大的麻烦……” “可是？” “没有可是，我知道他是你儿子，但你也要为这个家考虑一下。需要多少钱我出，但绝对不能咱们出面管。” 吴晓燕道：“不行，不行。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要有人帮他打点，指望周彦龙根本就办不成任何事情。你之前不是说在酒会上碰到过齐三炮吗？你找朋友查一下他的联系方式，我去找他。他是青虎帮的头头，只要能说通他，青子自然就没事了……” 陈一飞看着吴晓燕：“我联系不上。” 吴晓燕颤声道：“老陈，算我求你了。这孩子从小就受尽委屈，我这个当妈的没尽到过任何责任。他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再出点什么事情，我这辈子都心安不了……” 陈一飞烦躁：“那你想没想过咱们的两个孩子，青虎帮也是轻易能招惹的吗？” “这不冲突，我找齐三炮是解决事情，不是去得罪他的。这跟谈生意没区别，只是出钱多少的问题。” “你现在没有理智，听我的，等会我带你去郊区散散心，这件事缓缓……” 吴晓燕躲开了他：“我等不了，必须马上去见齐三炮。” 陈一飞微怒：“你存心吵架是吧！” 吴晓燕摇头无力道：“理解我一下。” 陈一飞提高声音：“谁理解我？你已经离婚了，能不能不要总是在我面前提你的前夫和你跟他的孩子！“ “我没有……” “你是没有，你只是瞒着我在和他们接触，我不指出来不代表我一点都不介意。” 吴晓燕茫然：“那你要我怎么做？他毕竟是我的儿子。” “我处理吧，你不用管了？” 陈一飞气恼转身，大步离开了别墅。 出门上车，陈一飞重重喘了口气，他不确定自己在别墅里还继续呆着会不会能忍住不吵架。 结婚那么多年，陈一飞尽量的去理解吴晓燕。 但这不意味着这么大的事情上他也必须倾力相助。 齐三炮那种人物，一旦接触先不说别的，只钱上面就不知道会狮子大张口要多少。 他是有点钱，可是给妻子和她前夫的孩子，怎么都难以接受。 打了个电话给自己助手：“你想办法接触一下齐三炮，约个时间我去登门拜访。” …… 齐三炮听说陈一飞要过来的时候，难免去想他来干什么。 对陈一飞，齐三炮略有所了解，锦荣商场的老板，身家不菲，在区里也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当然，也仅限于此，两人平时根本就没有交集。 他没有回绝，一般来找他的生意人，不管是因为何事，总之都是来送钱的。 把地点约在了附近的茶馆，齐三炮到的时候已经看到陈一飞等在那儿。 齐三炮先笑了起来：“陈老板！” 陈一飞赶紧站了起来，示意齐三炮请坐。 他跟齐三炮有一面之缘，没注意看清楚。偷眼打量下，不由的有些紧张。 这个看上去五十岁，穿着松垮白色唐装，笑盈盈的人就是整个滨海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齐三炮。 似乎人畜无害，可身为滨海人，对于齐三炮那些过往的黑暗历史，陈一飞早就耳熟能详。 他讨好起身倒茶，刚站起来，就被他身边跟着的一个皮肤黝黑如铁的中年人按在了肩头。 巨力让陈一飞脸色泛白，不清楚什么情况。 “阿曼，对陈老板客气点。”齐三炮笑着斥责，而后又看着陈一飞：“陈老板，我这手下习惯了，只要有人想靠近我，就会拦阻，不要介意！” “不会，不会！” 陈一飞不敢乱动，素日还成的口才今天完全展现不出来。 好在齐三炮始终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陈一飞倒也未失态。 “齐爷，今天我过来是想找您说点事儿！” 齐三炮颔首示意陈一飞说。 “前几天我朋友的一个侄子得罪了青虎帮的弟兄，他知道我见过齐爷您一面，托我来说和一下！” 齐三炮漫不经心道：“叫什么？” “周青！” 齐三炮若有所思：“真巧啊！” 周青那种小角色他本来不至于放在心上，因为金莎打电话提到过这件事，所以齐三炮印象深刻。 “巧？” “嗯，是挺巧的，前些天金总找我说过这件事情。” 陈一飞没敢问金总是谁，陪着笑说：“齐爷，您看这件事如果要解决，我得拿出多少医药费合适？” 齐三炮嗤笑：“见外了！” 陈一飞没底，又试探几句，看齐三炮不肯吐口，硬着头皮说：“齐爷，两百万够不够？” 齐三炮看了眼时间：“陈老板请吧，等会我那边还有点事情。” 陈一飞强笑：“我个人再加一百万，三百万，齐爷高抬贵手。” “他是你什么人？”齐三炮回头问。 “朋友的侄子！” 齐三炮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朋友的侄子，那你陈老板还真挺讲义气的，愿意自己掏一百万腰包？” 陈一飞看了眼齐三炮手指上的金黄色大戒指，脸色微变。 他懂一些规矩，齐三炮敲了一下，总不可能只要一百万，他是要一千万。 “齐爷，我……” 齐三炮不经意瞟了陈一飞一眼：“以后时间还长，会有再见的机会。走了，陈老板。” 第三十五章 身外之物 吴晓燕太了解自己的丈夫陈一飞，从他回来说事情没办成的时候就知道想让他帮青子是不可能了。 她安慰几句，没再提那些说出来就会引发争执的话。而是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拿过了他手机翻动起来。 陈一飞性格缜密，一般只要见过的人，都会存着电话号码。 果然，吴晓燕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备注-----齐。 悄悄把号码存起来，这才休息。 次日一早，等丈夫上班之后，她在家里拿出一个房本随后也走了出去。 房子是她一个人的物业，地处寸土寸金的滨海市中心，是前几年她自己购置的。买房时候的打算就是想找个机会，把这栋房子转到儿子名下，也算是尽到了做母亲的责任。现在看来，留不住了。 她想瞒着丈夫拿到一大笔钱，除此没有别的办法。 至于会不会让丈夫不高兴，吴晓燕没时间再考虑。任何身外之物和人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 周青在医院伤势好的差不多之时，被带往警察局。 第一天，三名警察，轮番审讯了他接近四个小时，没有让他休息的意思。 周青感觉不对劲，也就始终没说一句话。他不知道有什么犯人是需要被连着审讯，连睡觉时间都不给的。如此，只能有一个结论。要么警察局的高层打过招呼，要么张德海打过招呼。 “你聋了还是哑了，问你话呢！” 一个年轻警察拍桌而起，眼睛似乎能杀人。 面对一个接连几个小时都对自己等人爱理不理的家伙，警察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 周青索性闭目。 “卧槽！” 年轻警察再忍不住，离开座位就朝周青大步走了过去，另外一名警察连忙拽住：“小钟！” “你别拦我，碰到这种人你不给他点颜色看，他会以为警察拿他没办法。” “钟警官，有人要见6号房的嫌疑人！” 这时，外面喊叫声响了起来。 钟志威胁扫了周青一眼，刚要回绝，被同事扯了一下。回头，就见审讯室门外，那个说话的警察带着一个马脸中年男人等在那儿。 他走了出去，拽过那个传话的警察：“什么情况，怎么带人过来了。” “杜警官同意的……” 钟志一听杜绣这个名字就没了脾气，讨好都来不及，哪儿会跟她唱对台戏。 周青看到了刘俊伟，僵硬许久的脸上扯出了一个笑容：“刘哥！” 刘俊伟得到同意走了进来：“周青，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张德海打电话拿自己威胁周青过来的时候，刘俊伟就在他身边。变相而言，周青肯去赴张德海的约，说是为了他不为过。所以哪怕事情闹得很大，他也因此受到了牵连，刘俊伟心底对周青仍旧是带着些感激的。 “我挺好的。” 周青回了一句。 刘俊伟看警察都出去了，低声道：“周青，你不用太担心，我已经帮你求了金总。她只要肯管，你就一定没事。” 金总？ 周青想到了那个让人印象尤为深刻的女人。 “刘哥，她要想管这件事，我进医院的时候就该管了，不会等到现在。而且我们无亲无故，她凭什么要替我出头？” 刘俊伟宽慰解释：“你是KTV员工，张德海也确实闹了事。更重要你是站在KTV的立场上才惹的祸，出于道义金总也不会坐视不理……” 这些话刘俊伟说起来自己都没有底气，看周青无动于衷，叹了口气：“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告诉我，我能办到一定帮你办。” 他近期再找金莎的时候，她已经开始避而不见，摆明对周青的事情不再理会。刘俊伟只是自己在告诉自己，她不直接表态，就意味着还有余地。 刘俊伟离开的时候，警察没再跟着进来，周青趁机休息了一会。 再醒来的时候周青注意到面前墙上挂着的钟表指向了凌晨。 寂寥安静的氛围笼罩着整间审讯室，外面偶尔会响起来脚步声和交谈声。 周青再无睡意，乱七八糟想着事情。 而这时，金莎也正坐在客厅里面抽烟。 丁克明站在她身后，目不斜视，犹如标枪。她不敢看金莎身上任何一处地方。这个女人有魔力，很容易就会引的丁克明失去常态心理。 金莎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是说娱乐城对面的那栋楼是齐三炮盘下的？” “嗯，刚得来的消息，正在装修，暂时不知道他准备做什么用。” 金莎沉思片刻：“我担心他也会做夜场生意。” 丁克明道：“没关系吧，咱们的金莎娱乐城在芙蓉街是老地方了，客户已经产生了惯性消费心理。就算齐三炮也涉足这个行业，对咱们也没什么影响。” “蛋糕一共就这么大，懂规矩的会分成几份，大家各拿各的。但若是不懂规矩的，只怕想要独吞整块蛋糕。齐三炮天生就不是个讲规矩的人，他要是看上了芙蓉街，只怕以后所有生意好点的夜场都会鸡犬不宁，咱们更是会首当其冲。” “金总，其实您真没必要怕他！” 丁克明不解。 金莎对于齐三炮过于忌讳了，以她对金总的了解，根本没有必要。 “我不是怕他，是不想与之有任何牵连，更不想因而扯上他身后的人物。滨海不再是几年前的滨海，齐三炮就是个定时炸弹，谁靠的近，必然也难以幸免。” 电话打断了金莎的思路，她并没接，挂掉后随手扔在了桌上。 丁克明挑眉：“还是老刘？” “嗯，挺想不通，他和那个服务生也就做了几天同事，竟然会对他这么上心！” “老刘这人重义，那个服务生是因为去救他，才和张德海正面对上的。” “你今天接触张德海了吧？他什么意思。” 丁克明好笑道：“金总，说起来真挺有意思。我在他面前无意提到那个服务生的时候，您猜他什么反应。” “讲法，他跟我讲法律。那老东西，是怕了，被一个小服务生给弄怕了。” 金莎脑中闪过了当初周青孤注一掷，把她拦在房里强硬要视频的行为。 “真挺可惜的，蛮有意思的一个人。这样，你抽时间托老刘给送点钱过去。” 第三十六章 保释 吴晓燕和齐三炮是两个世界之人。 她除了有对方一个电话之外，别无其它，甚至于吴晓燕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把齐三炮约出来。 好在事情挺顺利的，对方在听说她是陈一飞夫人之后，就同意了见面。 吴晓燕克制着心里紧张，把房产本放到了台面上。 齐三炮看了一眼，龙华城的复式楼。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样为一件事情，陈老板只肯动动手指头，陈夫人你倒是大手笔。” “不瞒齐先生，这是我个人能拿出来的极限。” 齐三炮故作为难：“有点难办啊！” 吴晓燕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开始的紧张后，慢慢放松下来。 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叫事情，无非是齐三炮想再多要点，到了这一步，她就是再出去借，也肯定要把事情办好。 “年轻人不懂事，为人也易冲动。好在没造成什么太严重的后果，至于齐先生那些伤了的同事，我抽时间会去看望他们。” 齐三炮诧异，这女人性格倒是干净利索，快刀斩乱麻。龙华城的物业以目前的房价看，其价值肯定是超过了一千万，加上她又自愿去医院给张德海等人送点“慰问金”，这笔钱也帮他齐三炮省了。 “冲陈夫人对别人这么仗义，这朋友我交定了！” 等了好久，吴晓燕从齐三炮嘴里得到了具体回复。 他说的好听，眼睛却一直盯在房产本上。 吴晓燕心知肚明：“齐先生现在方不方便，方便的话咱们去过户。” 齐三炮暗道这女人识趣，哪儿还有推脱的道理。 过户手续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但因为是齐三炮的事情，流程自动就加快了很多。 正常需要十来天的事情，不到一周房产本就已经易主。 其实房产属于婚后财产，本来办事方要求陈一飞也必须到场签字。但在齐三炮的协调下，这个最让人头疼的问题也轻易解决了。 办好一切，吴晓燕吊在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下。财去人安乐，就是她此时的心情。 隔日，她又带着钱去了医院。 张德海已经被齐三炮提点过，有心为难，却也不敢太过，不情不愿的帮弟兄们办了出院手续。 吴晓燕这些事情做的隐蔽，陈一飞还是敏锐察觉到了她这几天的变化。 打开保险柜，发现少了一个房产本的时候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气郁难免，可等看到妻子回来后，身上那股久违的轻松状态，陈一飞没把事情挑破，饭间也一如往常。 他等，等她主动跟自己坦诚。 但直到妻子先一步睡着，陈一飞也没能等到她说任何关于房产本的事情。 …… 周青在拘留室里具体呆了几天懒得去算，他有坐牢的思想准备。以后时间还久，算起来太累。 正要准备休息，两个警察走了进来，不由分说的左右押着他往外走。 开庭了？ 未免太快了点，时间对不上。 被带到那间熟悉的审讯室后，两个警察打开了他手铐，把人给推进去，咣当关上了门。 审讯室里杜绣坐在正位，手指间一个笔杆飞速旋转。 闻声抬头，看着差不多瘦了一圈的周青：“坐！” 这人看上去颇为憔悴，眼神却没有任何变化。这种过人的心理素质，杜绣很是欣赏。 周青视线落在了杜绣身上：“还要审讯？” 杜绣瞪了他一眼：“你肯配合吗？” 周青不多看她发怒之时无意流露出的那种说不清楚的韵味，只感觉再看下去，他会在她面前更加弱势。 自卑，每一次面对她的时候，周青心里都会控制不住的升起一种他最讨厌的情绪。 正直不缺圆滑，有原则又懂变通。 相貌，气质，修养…… 这种个人的素养，非良好的家风而熏陶不出来，杜绣也应该是在一个很和睦的家庭里长大的。 “我这几天查了你一些资料。” 杜绣神情淡淡，口气如常。 周青熟悉了开场白，抵触了那么久也早就养成习惯。闻声低头垂目，陷入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中。 杜绣拿笔丢了出去，落在了周青脑袋上。 周青挑眉怒道：“你干嘛！” “算起来咱们也认识挺久了，应该算是普通朋友。” “谁跟你是朋友！” 周青以为她又要套话，硬邦邦回应。 杜绣不怒反乐：“成，我巴结你行了吧。” 周青狐疑：“你搞什么鬼？” 这女人不对劲，非奸即诈。 审讯一般都要两个人在，平时她也没单独召见过自己，更何况她口气也不像是审讯。 “有人保释你，等会你可以离开警察局。”杜绣不再卖关子，直言说。 周青愣了下，以为听错了：“保释？谁保释我。” “这个你等会就知道，让你过来是想告诫你几句。以后别仗着自己有点身手，就做事不讲后果。不是每一次运气都能那么好。” 顾不上去想保释自己的人是谁，周青下意识反驳：“不讲后果的人是张德海！” “懒得跟你抬杠，过来跟我办下手续！” 周青刚要跟着走出去，就见杜绣回过头来：“还有一点，你学历也还可以吧，找份正经工作难不难？想什么呢，去KTV做公关……” “你什么意思？” “我组织过几次扫黄行动，所抓的人中大约有三分之二的人身份就是所谓的公关。我可不希望再跟你打照面的时候，会是在酒店的床上。” 周青回应道：“警察局重案组的专员，不去办杀人抢劫的大案子，竟然去酒店扫黄，还真是挺敬业的。” “重案组怎么不能扫黄了？你知不知道很多违法活动都存在于酒店中，扫黄只是顺带清扫的任务……” 杜绣解释了一半，旋即感觉没必要跟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废话，也就闭嘴。 办过手续，跟周青一起出了警局。 警局门口不远处，一辆白色奥迪正停在路上。 周青也是看到了这辆车子后才知道了保释自己的人是谁。 吴晓燕，除了她似乎也没人肯为自己的事情尽心尽力。 第三十七章 巨债 眼睛有些不适应外面亮度，模糊中看到吴晓燕跑了过来。 “青子！” 吴晓燕拉住了周青手臂，上下打量着。 这才多少天没见，他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手指上纱布还没来得及拆开。 心里泛酸，吴晓燕内疚道：“都是我没用，让你在里面受委屈了……” 杜绣也在看着吴晓燕，看着看着，有些怪异起来。 他见过周青的父亲周彦龙，怎么都难以把眼前这个穿着得体气质高贵的女人和苍老的周彦龙联系起来。 说了半天，吴晓燕总算是冷静下来：“青子，还没吃饭吧，等会我带你去饭店，这么瘦，得好好补补……” 周青呆看着脸上密布关心的吴晓燕：“谢谢了，不过我有事要先走一步！” 摆脱了吴晓燕，不顾她在后喊自己，快步离开。 太不适应这种忽如其来的关心，转身瞬间，眼眶中潮湿密布。 可能是在警察局里面呆了太久，也可能太久呆在压抑不见阳光的环境之中。周青的情绪在吴晓燕絮絮叨叨中彻底爆开，他怕再多呆一秒，就会失态。 “青子！” 吴晓燕失落在后追赶，毕竟没周青脚步快，追了一会，就看不到了人影。 周青转了个弯，靠着墙壁呆立不动。眼泪潮水一样突兀涌来，怎么都止不住。 没人知道他在警察局是怎么熬过来的，一个阴森而看不到希望的场所，周青每每想过要在里面度过数年，甚至是十年，都会有种了无生趣的绝望。 他想有人可以帮忙把他弄出去，可是任何人都在嘴上表达着歉意，无济于事。 他又不想让别人为了他的事情到处奔走为难，徒劳无功。 吴晓燕的到来，就像是点破了他心里那圈膨胀起来复杂，装着的所有情绪散开，迅速占据了他的全身心。 几分钟时间，周青用手抹了下眼角，打开了关机好些天的手机。 无数个未接电话，王冲的，KTV同事的，安清华的，柳思思的…… 他没有时间一一回复客套，群发了一条短信告知自己从警察局出来的事情后，重新关机。 回到金鼎公寓的时候，房东唐艳不知道什么时间回来了。 两个加起来没聊超过二十句话的人，对视一眼，彼此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周青躲进了浴室，洗澡，换了身衣服才一身轻松的走了出来。 “好些天没见你了！” 唐艳在看电视，回头招呼了一句。 周青自然不可能跟他说自己在警察局的事，只说工作忙，便换好衣服出了门。 只有被关的久了，才能体会到自由的珍贵之处。 刘俊伟的电话重新打了过来：“周青，没想到啊，你背后还有能够到齐三炮的关系。早知道这样，我也不用费那么多心思了。” “刘哥，我听不懂。” “你小子还装，金总说有人去找了齐三炮，然后你才能被放出来。” 周青凝神，有人去找齐三炮？ 他就说无缘无故的，吴晓燕为什么忽然有能力保释他。现在看来，去找齐三炮的除了她也不会有别人了。 念及此，再也没心情和刘俊伟叙旧，答应他晚上一起吃饭后。找借口挂断，接着打给吴晓燕。 “你认识齐三炮？” “不……认识！” 吴晓燕下意识的说不认识，又急忙改口。 周青说不出来的煎熬感：“你开了什么条件，让他肯放了我。” “都过去了……” “别当我是傻子，你既然不认识齐三炮，他无缘无故的会帮忙？” 吴晓燕瞒不过去：“就一套房子，本来就准备留给你的。现在为了救你给了齐三炮，以后你再想要就没了……” 周青脑海翻腾：“龙华城的那套？” 吴晓燕之前在周青面前提过那套房子，他还有印象。 虽然没等到吴晓燕答复，周青却已经从她话里得到了结果。 市值一千万以上的房子，她为了自己，给了齐三炮。 除了感动外，更多的却是压力。 他不想领吴晓燕的情，可到头来，还是不知不觉欠下了这笔让他不知道怎么还的巨债。 “还能不能要回来？”周青吃力发问。 吴晓燕道：“已经过户了，你别想的太复杂。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能救你，就是那套房子的最大价值。” “陈一飞知不知道？” “他知道！” “当我欠你的！” 周青收回了手机，山一样的压力随之涌来。 她已经重新结婚了，有了新的家庭。 一下子因为他拿出那么多钱，可以预见的，陈一飞会有芥蒂。而因为自己影响到她的家庭，是周青最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拳头悄然撰紧，他暂时肯定没能力还这笔巨款，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后从齐三炮处加倍拿回来。 …… 当晚，周青去赴刘俊伟的约。 拳场那边放假快结束了，他心里却有了决断，到底该在哪儿继续工作下去。 如果不是碰到张德海的事情，周青会左右权衡。现在，他打定了主意，准备辞掉拳场工作。 刘俊伟，包括金莎，经历过这场事情，应该都会对他多了几分信任。周青感觉在KTV里，他的发展空间会更大一些。至于张德海还会不会找麻烦，周青认为不会了。齐三炮出面的事儿，张德海应该没那么大胆子再出幺蛾子。 约定好的地点是金沙娱乐城附近的大排档，周青以前就跟刘俊伟去过一次，并不难找。 到达的时候，刘俊伟早已经坐在原地等候。 “刘哥，不耽误上班么？”周青落座，问了一句。 刘俊伟看到他，站了起来，亲热道：“什么都没有帮你接风洗尘重要！” “刘哥言重，我还感觉连累了您呢。” “兄弟，这个谈不着了。不管怎么说，我欠你的！” “服务员，点菜！” 刘俊伟嚷了一句，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连着点了七八个比较贵的，然后交给周青：“别客气！” 周青点了下头，能看出来刘俊伟这钱不花心里不会舒服，也就随意加了两个，叫了一箱啤酒。 两人边吃边聊，啤酒很快就少了大半。 刘俊伟许久没喝过那么多酒，话多了起来：“以后，你就是我刘俊伟的亲兄弟，KTV里有我一口吃的，我就给你也留一口！” “刘哥，金总不开除我？” 其实从刘俊伟话里周青能判断出来他可以继续上班，故意问了一句而已。 “开除，凭什么开除你。她要是把你开了，我也不干了！”刘俊伟兀定许诺。 “对了，金总托我帮你准备了点钱！” 刘俊伟想起了什么，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来一张支票。 周青扫了眼，十万整。 第三十八章 巧合 他现在很缺钱，这十万块对他而言就是一笔飞来横财。 心里挣扎片刻，他没伸手，而是如释重负：“刘哥，这钱我不要。” 刘俊伟不可思议：“兄弟，这钱可是金总专门嘱咐我给你的。” 周青道：“无功不受禄！” 说着，看了眼时间：“刘哥，有点困，我先回去休息。” 刘俊伟看他精神确实不好，嘱咐道：“好好歇几天再来上班，工资照开！还有，钱你真不打算要？” 周青点了下头，先一步离开。 刘俊伟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若有所思。 他想不出周青有什么理由不要这十万块。 把支票重新收好，给金莎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他不要的话，这笔钱你交给财务。” “还有，你一个人管KTV挺辛苦的，我再给你两个副手的名额，你看着安排。” …… 周青回到家里之后，沾床就睡了过去。 他这些天在警察局心力交瘁，乍然放松下，疲累难言。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客厅里一连串的说话声音惊醒了。 家里好像就只有唐艳一个人住，怎么会有男性的声音？ 看了下时间，已经到了早上八点多，他这一觉睡了整整十个小时。 打了个哈欠，他起身朝外面走。 客厅里唐艳正在吃早餐，除了她外，一个陌生男人坐在对面，正与她交谈。 这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相貌略粗豪，因为坐着的缘故，看不出具体身高，目测应该在一米八以上。 穿着一件同色的黑色运动服，宽松的运动服下肌肉若隐若现，短发，五官硬朗，外形上十分壮硕勇武的一个男人。 听到开门动静，唐艳和那个陌生男人都朝周青看了过来。 “早，要不要一起吃点？” 唐艳自若招呼了一声，男人却不免多看了周青好几眼。如果不是周青忽然从房间里出来，他还不知道房里住的还有别人。 周青没凑热闹的心思，刚要离开，就听那男人道：“艳子，介绍一下啊！” 唐艳有些无奈：“周青，我的房客。靳晓东，道馆里的同事。” 靳晓东等唐艳介绍的时候就起身来到了周青身边，伸出了宽大的手掌。 周青急着去厕所洗漱，简单握了一下就要告辞，这时却听到靳晓东低声说：“哥们，商量个事儿怎么样？” “等会说吧。” 周青抽出了被靳晓东抓住的手，洗漱完毕后，还没等反应过来，靳晓东就上前热情拉住了他手臂：“一起吃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周青眼神略有些奇怪，跟着坐在了唐艳对面。 早餐看上去挺丰盛的，清粥，牛奶，灌汤包，和一些精致点心。应当是靳晓东来的时候顺道带的。 唐艳跟周青签租房合同之时曾言明不准轻易带别人来这里，如今靳晓东不请自来，唐艳有点不好意思，顺势客气道：“赶紧吃吧！” 周青还真有些饿了，没再矫情的去客套一顿早餐，随意吃了起来。 “艳子，你这房子招租也不早点告诉我，还有没有空的房间？” 靳晓东玩笑般提了一句。 唐艳道：“你家里房产多到住不完，用得着租房子？” “那不一样，能跟美女合租，多大的福气。” 说着，瞥了周青一眼：“哥们，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周青正在看早间新闻，回神道：“在天龙拳场。” 他不可能到处说自己在KTV做公关，所以还没辞掉的天龙拳场就是平时周青跟人介绍自己的时候提到最多的工作。 “天龙拳场？陆叔叔的拳场？” 周青诧异道：“你知道。” “当然了，我们家跟陆家是世交……” 周青暗道巧合的同时，却也没深谈的想法。 听靳晓东话里的意思，人家属于少爷阶层，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提到天龙拳场，靳晓东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吹嘘半响，俨然已经把周青当成他的下属，询问道：“你在天龙拳场是做什么的？拳手吗。” “陪练！” 靳晓东不经意道：“陪练有什么前途，挨打的差事。” 周青不置可否。 唐艳感兴趣道：“天龙拳场的陪练和跆拳道馆的陪练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差不多吧，都是拿着护具挨打！”周青开了个玩笑。 “前阵子名头挺厉害的那个拳手魏子修好像就是天龙拳场的？” “是的，天龙拳场的王牌拳手。” “他比赛我看过，打的真好！”唐艳由衷赞叹，有些钦佩。 “艳子，魏子修我也认识，他明天差不多就要赶回滨海，等到时候我带你去看他！” 靳晓东看两人聊的热乎，不爽接了一句。 周青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靳晓东八成是唐艳的追求者，不过看唐艳的反应好像对其不太感冒。 这跟他没关系，周青也不想再听靳晓东吹嘘，所以提出告辞。 靳晓东说要送送周青，跟着一起来到了外面。 “哥们，等一下！” 靳晓东紧追两步，把周青拦在了电梯前。 “你在这里住一个月房租多少钱？” “一千不到！”周青如实回答。 “是这样，我在金鼎公寓租的也有一套房子。比艳子这里还要大些，咱们换一下吧。” 周青拒绝：“我不喜欢占人便宜！” 靳晓东脸色有些难看，他自认已经好言好语在和周青商量，想不到他回绝的这么干脆。 “明人不说暗话，我要住你现在的房间，开个价。” 周青不想再理他，转身即走。 靳晓东不甘心道：“我每个月再补给你两千块，只要你肯换。” 周青眉头拧了起来，挺想不通自己最近冲撞了哪路神仙，从和韩彩玉分手之后，麻烦就一桩接着一桩。如今住个房子，也要被人指手画脚，意图把自己赶走。 “你给我一千万，我考虑搬出去！” 靳晓东脸色一沉：“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啊，信不信我现在就给陆叔叔打电话，让你滚出拳场！” “悉听尊便！” 周青冷淡回应，钻进了电梯。 经历了张德海的事情，他心里冲劲压下去了很多，会潜意识避免再和人起什么纠纷。 第三十九章 天龙拳场 出门，周青把刚才和靳晓东的纠纷抛在了脑后，乘车去了郊外散心。 以前的周青被各种压力充斥，罕少有心态真正放松的时候。警察局里面的经历，让他意识自己必须紧张，却也必须放松。 松弛和紧绷，换种说法就是，工作之时保持野心和进取心。休息的时候便去做些能减压的事儿，无疑，郊外的空旷草地，绿树成荫是个好去处。而且，听刘俊伟的意思，KTV最近的职业会有一次大的变动，很多部门会进行细化，自然的也要提拔几个人。周青需要趁着难得清闲的几天，好好养足精力去应对职场上可能发生的职位变动。 一天下来，效果是十分明显的，周青下车之时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快到家里的时候，柳思思短信发了来，想邀请周青出去吃饭。 周青回了句改天，就没再理会。 两人现在不适合见面，至少周青认为是这样。 能体会到现在柳思思的心态变化，也正因如此，周青需要冷静思考一下。 如果半个月前他和柳思思还只是很普通的那种朋友，那之后的几次牵扯，无形拉近了彼此距离。 那种和她相处之时若有若无的暧昧感觉是毋庸置疑存在的，他要理顺之后才能面对柳思思。 回到家中，靳晓东已经走了。 唐艳一个人正在客厅压腿，白色的练功服，赤着的脚丫。身材好的出奇，身体也柔韧的出奇。 看到周青，唐艳收了动作：“今早的事情抱歉！” 靳晓东出言不逊唐艳也是听到了一些，多少有点对不住周青这个房客。 周青坦然回应：“所以希望下次别再让他来了！” 唐艳尴尬：“我会跟他好好谈一谈！” 周青点了下头，正要离开，唐艳追问：“对了，你今天说在天龙拳场工作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的！” “那你能不能帮我要一个魏子修的签名！” 周青想到了靳晓东：“你的那个同事貌似和魏子修关系更好一些，为什么不找他帮忙？” “你别管这些，这忙你帮不帮？” 周青果断道：“帮不了，我不喜欢他，更不可能去找他要签名。” 唐艳加了条件：“你要是肯帮忙，这个月水电费免了！” 周青很没原则道：“没问题！” 唐艳被他变戏法般翻转的态度给弄蒙了，好一会才无语道：“十足财迷！” 周青不解释，看着她回房间拿了一个红色拳套出来。 “名字签在这上面就好！” 周青随手接过：“先提个醒，不保证可以办成，因为魏子修现在腕儿太大，回不回拳场还两说！” “办不成揍你！”唐艳挥了下拳头。 周青笑了笑，拿着拳套回了卧室。 真不是为了那点水电费，而是周青感觉唐艳这人性格挺爽利的，他没必要在这点随手能做的事情上拒绝自己的女房东。当然，讨厌魏子修也是真的讨厌，只不过周青在拳场认识挺多人，完全可以找一个人代要。 …… 次日，他跑了拳场一趟。当然不是为了去帮唐艳要签名那点小事，而是昨晚他就接到消息，去参赛的选手全部回来了，休假的员工可以开始正常上班，周青想去找陆天龙说一下辞职的事情。 天龙拳场的位置和芙蓉街并不太远，只隔了两条街道，步行五六分钟就能到达。 此时正值上班的时间，但龙拳场诺大的场地内却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几个保安和保洁的员工在忙。 周青猜测应该是那些拳手需要好好休息几天，才会恢复正常训练。 “青子，来上班了？” 一个中年保安笑着打了声招呼。 “谦哥，陆总在不在？” “嗯，刚到，这会就在办公室。” 周青答应着朝办公室方向走了过去。 将近一个月没来这儿，此时难免有些亲切感，边走边四处打量着已经工作好几年的地方。 拳台上有几个年轻的拳手正在训练，一板一眼，让周青想起来了他和魏子修刚来拳场的时候。 当时他和魏子修都是来应聘拳手的，一起通过面试，一起成为拳场的拳手，一起训练……而且因为脾气投缘，两人很快就成为了朋友。可是造化弄人，一次重要赛事体检的时候，周青右臂通过不了，自此沦为了陪练。那段时间是周青最受挫的阶段，也是魏子修开始崭露头角的阶段。两人也是自那次之后，在拳场的地位变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魏子修开始膨胀，起初还不明显，后来随着参加的比赛越多拿奖越多，脾气也越来越大。 很多时候，他的陪练会沦为他肆无忌惮侮辱和击打的对象。别人训练是打护具，而他训练却拿人当沙包。他的理念就是打人，也不止一次跟周青说过，学会打人才是打拳最根本的基础。 周青是在诸多陪练找陆天龙抱怨诉苦之时被安排到了魏子修身边，昔日朋友，也注定不可能再如常交往。 陆天龙这会正拿着奖杯爱不释手的抚弄。 他曾经也是一名拳手，退役后，打不动了，就和几个老兄弟合作了这个拳场。这次比赛，是让他最扬眉吐气的一次，天龙拳场的名头也可以预见会提升几个阶段。他已经在计划扩大拳场规模的事情，因为刚一回滨海，报名者把他电话都要打爆了。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陆天龙把心思从奖杯上收了起来：“进！” “天龙叔！” 周青推开门招呼了一声。 陆天龙看是周青，眉开眼笑：“来来青子，看看这奖杯怎么样？央视第一届拳击杯总冠军，天龙拳场拨了头筹！” 周青看他兴致很高，不好一开口就说辞职的事情。陪着聊了几句后才道：“天龙叔，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说！” 陆天龙爽快道。 “我想辞职！” 陆天龙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下：“辞职？” “是的，想换个工作环境。” “怎么回事？是不是工资开少了。这样，我也正好要跟你谈一下，以后你就专职做魏子修的陪练，工资我每个月帮你再加三千……” “不是钱的事！” 周青认真打断了陆天龙。 陆天龙急了：“你走了魏子修的训练怎么办？” 周青沉默。 陆天龙也算是了解周青，看他表现，就知道是铁了心要走。 有些无奈：“青子，我知道人各有志，让你在这里一直做陪练也挺屈才。这样，你权当帮叔一次，再做一年，一年之后，我肯定放你！” 整个拳场，能做魏子修陪练的人就只有周青一个，他要是走了，势必会影响到魏子修正常的训练。 现在天龙拳场的招牌就是魏子修，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周青被他用人情套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一年班是小事情，关键是周青如果想把重心放到KTV那边，就不可能在这里正常工作下去。 “青子，你是不是找了新的工作？”陆天龙发现了事情重心，问道。 周青承认：“我在一家KTV做兼职，现在想转做正式员工！” “KTV？那里面能做出什么名堂，你不胡闹么。” 看周青不吭声，陆天龙皱眉：“这样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你工作时间宽不宽裕。” “一般是晚七点到凌晨两点。” “那还好，你以后就两份工作一起做。我这边魏子修如果训练的话，你就来一趟，平时不用来拳场。工资就照我刚才所说，每个月涨三千！” “天龙叔……” “什么都别说，就这么定了。晚会拳场会举办庆功宴，你别忘了过来。” 第四十章 群起而攻 拳场的庆功宴就在芙蓉街最出名的滨海国际酒店举办。 周青本来不打算参加，耐不住陆天龙三番两次打来电话，八点钟的时候前去赴宴。 这次庆功宴会并没有邀请太多员工，打开包厢门的时候，也就二十来个人。除了拳场的高职人员外，就是一些比较拔尖的拳手，至于陪练保安等底层人员，只来了几个小领导级别的人物。 中间位置上做的是陆天龙，他下首处是魏子修。 能看出来，魏子修现在比陆天龙还要风光，所有席间之人讨好逢迎的对象也是他。 魏子修墨镜还没拿下来，整个人显得特立独行，桀骜不驯。 “子修这次可是拳场的大功臣！” 保安队长黄胜武笑着举杯，先干为敬，宴会早在周青没来的时候就开始了有一会。 周青的到来没引起太多人注意，跟几个熟悉之人简单招呼后，挑了个距离魏子修最远的位置落座。 让人感觉意外的是，众多人中，他看到了一个不希望看到的人。 就是那个想追唐艳，并要求周青搬出租房处的靳晓东。 他坐在魏子修旁边，正在和魏子修低声交谈，一副认识很久的样子。 靳晓东也没想到周青会过来，低声询问：“子修，那小子你认不认识？” 魏子修看向周青：“当然认识，怎么了？” “没事，有点小矛盾！” 魏子修拿下了墨镜，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靳晓东是东方跆拳道馆的少东，他父亲在整个滨海武术界都是挺有名望的人物，魏子修愿意和这种人结交。 听着听着，魏子修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 无非是周青现在和他想要追的一个女孩子合租，靳晓东想要把人给赶出去…… 思索片刻，魏子修道：“青子，来坐这边！” 所有人都因为他忽然的一句话而看向周青，不明所以。 周青正端着杯啤酒自饮，诧异魏子修会叫自己，摇了下头：“不用客气。” “过来过来！” 魏子修接着招呼。 没等周青再次回绝，魏子修身边的人事经理挪出了位置。 周青无奈做到了魏子修身边：“有事吗？” “我是听靳少说你们之间有点小矛盾，想做个和事佬。你们都是我朋友，给个面子，握手言和。” 周青看了魏子修一眼，简单犹豫，伸出手来。 靳晓东不屑冷笑，无动于衷。 周青手臂僵持了一会，自然垂下。 魏子修继续说：“既然都是朋友了，那有些话就放开来说。周青，你和靳少的矛盾我知道，是你不对在先。靳少既然看上了那个女孩子，你成人之美，搬个家有什么？” 说着，冲周青打了个眼色，像是在帮周青化解和靳晓东之间的矛盾。 周青心里说不出来的怪异：“我不想搬，你也不用说了！” 魏子修脸沉了下来：“青子，这点面子也不给我！” 周青抬头：“这不是给不给面子的事情，而是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大家都认识，于情于理你都要帮忙，这么死心眼干嘛！” “我上个洗手间！” 不想再纠缠这些破事，周青找了个借口躲开了。 没有注意魏子修和靳晓东都沉下来的脸色。 “不见棺材不落泪，等会我就跟陆叔叔说让他滚出拳场！” 靳晓东声音有些大，很多人都听到了，不免诧异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注意到魏子修同样不善的脸色之时，他们确定了一件事情，魏子修看周青不顺眼。 这种不顺眼平时在训练的时候就多有体现，谁也不是瞎子。 周青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没立刻回包厢，而是到达窗前拉开了窗户，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宴会中的气氛让人无趣，与其说是庆功宴，不如说是魏子修一个人的独角戏。 回到包厢，周青坐回了另一个空位。 有人帮倒了杯白酒：“周青，来，喝一个！” 是拳场另外一个叫姜磊的拳手。 刚才魏子修的态度众人都见到了，这会自然的有人就想踩周青一脚讨好魏子修。毕竟周青只是个小小陪练，没有得罪不起的说法。 周青手指纱布刚刚解开，属于恢复阶段，喝点啤酒都勉强，当然不会喝白酒。 但那个姜磊不由分说就先一步喝完了，周青看了他一眼，拿起杯子礼貌沾了沾唇。 姜磊有点不爽快：“周青，这不合适吧。” 周青心想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放下杯子装没听到。 “什么东西！” 姜磊嘟囔了一声，不再看周青一眼。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找周青碰酒，那种刻意周青感觉的出来，他们是想集体灌醉自己…… 虽然他不喝没人可以拿着他手腕硬灌，可这种情况确实让人不舒服。 没有了呆下去的必要，周青看向陆天龙提出告辞：“天龙叔，我先走一步！” 陆天龙也感觉这会席间有点奇怪，没挽留：“路上小心点！” 魏子修紧接着道：“先别走，等会宴会结束陪我训练。” 周青蜷了蜷手指，暂时根本动不了，训练恐怕无能为力。 陆天龙知道周青手指伤势，圆场道：“子修，周青近期有些不方便，你要想训练，等会我帮你找其它的人来！” 魏子修坚持：“龙叔，除了周青还有谁能在我手下坚持两分钟以上？有什么意思。” 陆天龙为难看向周青：“青子，要不……” 周青打断他：“天龙叔，真的不行！” 陆天龙这些年对他不错，如果可以，周青不想拒绝他的要求。 可是，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手指断掉的事情，再继续训练，简直是开玩笑。 他做的是工作，不是玩命。 至于陆天龙会不会恼怒下开除自己，没关系了。如果说他之前对天龙拳场还有一些归属感，那这场宴会后，归宿感一扫而空。 他从没得罪过任何人，在拳场处处与人为善，恪尽职守。 但那些人注意到魏子修的态度后，便无端对自己群起而攻，针对性摆在了台面上。 没人受得了这种待遇，周青也同样受不了。 第四十一章 翻脸 走在路上，说不出什么感觉。 魏子修能有今天的成就，周青从心里替他高兴。 可魏子修却不那么想，一旦功成名就，就要釜底抽薪。非要把昔日的朋友和同事贬低的在他身边像是个奴隶，才会满足。 电话响了起来，是陆天龙的。 他带了些火气：“周青，做人不能像你这样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现在把魏子修给得罪了，他正嚷着要请假，我这里都不知道怎么处理。好好一场庆功宴，全被你给搅合了……” 周青深吸了口气：“龙叔，您这么说有点不讲道理吧。” “你现在马上去拳场等着，我们等会就到。” 周青心里郁气一压再压，反驳道：“不去！” “不来的话你工资别想拿了。”陆天龙翻脸怒道。 周青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的工资，还真不是任何人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 不应该得到的，递到他手里，周青不会多看一眼。该属于自己的，周青必须拿到手。 …… 回去休息了一晚，次日一早，周青简单收拾，准备再度赶往天龙拳场。 “喂，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没？” 唐艳一般起的都比周青要早，这会正坐在客厅里面吃早餐。 周青知道她指的是向魏子修要签名的事儿，歉意道：“可能没机会要了！” 唐艳瞪了他一眼：“你这人真是的，办不了的事情答应别人干什么。” 周青无言以对。 唐艳问道：“你现在干嘛去？” “去拳场结工资。” “带我一起，我去见见魏子修。” 周青心想自己是去讨债的，说不定有什么纠纷，带上唐艳怎么都不合适吧。 不过唐艳明显属于干净利索的那类女人，打定主意要跟周青一起去，直接进卧室换衣服了。 周青找不到说辞拒绝，等了十几分钟左右就见唐艳穿戴一新走了出来。 黑白条纹直筒九分裤，高跟鞋，白衬衫，手里提着一个简易精致的钱包，还有……一个和她整体装扮唯一不搭的红色拳套。傲人的上围突出，笔直的双腿在直筒裤的衬托下，由上而下连成了一条线。 随着走动，高跟鞋有节奏的撞击着地板，攻气十足。 她身高本来接近一米七，穿了高跟鞋的情况下，几乎就和周青的身高持平。 周青不觉多看了几眼，直到唐艳靠近，他才收回了视线。 下了楼，唐艳让周青在公寓门口的路上等着，她自己则是去取车。 不多会，一辆白色广本停在了周青身边。 周青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席，边指路，边随意和唐艳闲聊。 “等会到了后，我要去办点事情，你自己去找魏子修吧。” 唐艳顾虑询问：“会不会有点丢人……别人不会拿我当脑残粉吧。” “你本来就是。” “找死是吧，我对魏子修是欣赏，不是盲目崇拜。” 周青赞同：“嗯，有理智的脑残粉！” 唐艳在下面踢了周青一脚，也自笑了起来。 她除了要签名外，更多是想见识一下天龙拳场。她本职是跆拳道，但对于各类武术都有着浓厚的兴趣，魏子修作为拳击界的佼佼者，唐艳有心交流一下。 “对了，你懂不懂拳击？实战上的话，你认为拳击和跆拳道哪个更厉害一些。” 跆拳道和拳击？ 周青思索了一下：“都是花架子，如果实战上讲，自然是拳击更有利，毕竟其速度和反应能力是跆拳道所比不了的。” “你看不起跆拳道。” 唐艳目光不善。 周青点头：“严格来说跆拳道不属于武术，应该划到健身项目里面去。” 对跆拳道那种奇奇怪怪的所谓武学，周青确实从心里不认同，唐艳问，他就说出了自己想法。 唐艳道：“等会下车我要不要让你见识一下跆拳道黑带选手的实力。” 周青认真看了她一眼：“你不行，女人打男人，除非体型上有太大优势。要不除了电影里面，寻常不会有逆袭的情况出现。” 唐艳有停车立刻暴揍周青一顿的冲动：“你越这么说，我越想见识一下。” “免了，我从不跟女人打架！” 周青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他说的有点多了，也忽略了这女人跆拳道的本职。 争论间，到了天龙拳场。 今天的拳场热闹了很多，台上台下都有很多人在进行训练。 踢腿出拳不断发出的沉闷响动，让人有种热血沸腾之感。 魏子修正在闷头打着一个沙袋，他体型不是特别健硕的那种，但拳脚如风，力沉势均。沙袋像是没重量一样，轻而易举被荡起，然后再被打开。 裸着的上身，肌肉一条条凸显出来，皮肤健康呈古铜色。 唐艳和周青的到来迅速吸引了很多人目光，当然，主要引人的是唐艳。 拳场里面一向少有女人，更何况是如此漂亮的。 靳晓东也在，看到唐艳当即就热情迎了上去，而周青，已经不知不觉躲开，去了陆天龙办公室。 “艳子，你怎么过来了？” 唐艳正恼周青不讲义气把自己丢在这里，见是靳晓东，她暗道世界真小，勉强应酬起来。 没办法，靳晓东是她老板的儿子，唐艳就算不喜欢，也不想把关系闹的太僵。 “子修，我的朋友，平时最喜欢看你的比赛！” 靳晓东有心在唐艳面前显摆自己和魏子修的关系，大大咧咧打了声招呼。 魏子修停下动作走了过来，视线落在唐艳身上的瞬间，惊艳难免。 靳晓东给两人做了介绍，环着魏子修肩膀亲热道：“子修，艳子早就想见你一面，学习一下拳击，等会你可得好好教！” 魏子修连忙点头：“应该的！” 事实上就算他和唐艳之间没有靳晓东，魏子修面对这种美女也会尽心竭力。 客套了一会，唐艳回身去外面拿了副拳套出来：“方不方便签个名字？” 魏子修自无不可，拿过水墨笔一挥而就。 “艳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靳晓东找了个机会兴奋问道。 在他想来，唐艳除了找自己外，根本没理由来拳场。 唐艳暗自叫苦，心想谁是来找你的。嘴上含糊道：“是周青来这里办事，我顺便跟着来看看！” “周青来了？人呢？？”靳晓东还记着他三番两次不给面子的事儿，四顾追问。 “好像是去办公室了。” 第四十二章 初生牛犊 周青已经到达办公室中。 陆天龙不意外他会这么早过来，如常道：“怎么，怕我真不给你工资啊！” 周青感受到了来自陆天龙身上的陌生。 心里苦笑，他一直以为陆天龙挺有人情味的，然而事实却让他明白，自己的眼光实在是有够差劲。 “陆总，我要辞职！” 陆天龙道：“辞职找我来干什么，去找人事。” 周青点头往外走。 陆天龙看着他背影嘲讽发笑，留下周青的原因是怕魏子修没有趁手的陪练，现在情况是魏子修厌恶了周青，自然也就没有再留人的必要。而且为了让魏子修知道自己重视他，还必须要有态度。 招呼秘书进来，陆天龙低声交代几句，离开了办公室。 周青在人事填好了辞职申请，被告知入财务档案还需要陆天龙签字。他又回转到陆天龙办公室里面，却没看到陆天龙的人影，只有他的秘书方志军在。 “陆总人呢？” “出去办事了。” “这辞职报告你能不能代为签字？” “那不行，必须陆总亲自签。” “什么时间会回来？” “这谁知道，陆总一个大忙人，哪有功夫为了你这点小事专程跑回来。” “先回去吧，等改天再过来！” 方志军挥手驱赶。 周青眼神迅速暗了下去。 他在人事填辞职报告的时候就被百般刁难，如今陆天龙也巧合离开。 拿出了手机，周青径直拨了过去，对方始终不在服务区。用办公室的座机试了一下，果然拨的通，很明显自己被对方拉进了黑名单中。 “你干嘛！” 方志军刚要去拦，被周青冷冷一眼看得不敢再动。 电话嘟嘟嘟响着，终于被接通了：“陆总，我辞职的事情怎么办。” 陆天龙大概也猜到周青知道自己把他设置到黑名单里的事情，恼羞成怒：“等着！” “那成，我这几天左右没事，就一直在拳场等着了。你什么时候肯回来解决，我什么时候再走！” “你威胁我。” “陆总，好聚好散的道理都不懂么？” 周青声音转冷。 说着，将电话随手放回了桌上。 …… 刚出门，准备前往训练大厅的休息室等着。就看到远处唐艳正在和魏子修还有靳晓东两人聊天，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话题，她笑声时不时就会传出来。 这时靳晓东上前驱赶一组正在训练的拳手，唐艳和魏子修走了过去。 魏子修示范了一组动作，让唐艳去做。 唐艳也是个有搏击底子的人，有模有样，拳击的滑步以及出拳的间隙和节奏掌握的恰到好处。偶有不合适，魏子修就上前矫正，气氛出奇的好。 “青哥，我听说你要辞职了？” 一个拳手快步朝他走来招呼了一句。 十八九岁的年龄，大眼重眉，很典型的那种阳光型的男孩子。 身高约在一米八左右，不显单薄，穿着短裤的双腿显得粗壮有力，肩膀宽厚，热血方刚。 秦浩，平日里和周青关系挺好的一个小同事。 周青收回视线，笑着回应：“嗯，是辞职了，正在等陆总签字。” 秦浩又问：“是魏子修把你给逼出拳场的？” 周青示意他小点声。 秦浩非但没听，反而脑袋一热，嚷嚷了起来：“这欠抽的王八蛋，别人怕他，老子才不怕。要不是青哥你没日没夜的陪他训练，他能有今天的成绩，什么玩意！” 整个拳场他最佩服的人就是周青，平日里训练也从周青身上学到过很多东西。 可以说，他能进步的如此之快，全都是周青背后指点之功。刚开始听说周青被逼出拳场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从周青这里确定这件事后，再也忍不住，更何况他本身也对魏子修厌恶至极。 周青想阻拦的时候已经晚了，秦浩脾气就像是炮仗一样，平时说话声音就很大，如今故意拔高声调，瞬间响彻整个训练场。 原本热闹的场面安静了下来，那些正在训练的拳手动作停滞，齐齐回头。 秦浩没指名道姓，可谁听不出来他在说谁。 周青每天陪着训练的人除了魏子修还有哪个？ 一个中年拳手这时不爽道：“秦浩，你指桑骂槐说谁呢？” “我说谁你心里明白。我倒是纳闷，魏子修还没说话呢，哪轮得到你插嘴。你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吧？不，狗都比你有出息，至少人家只认一个主人，你他妈是见个比你厉害的就认主人。” 噗嗤！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个中年人平日里就长着一双势利眼，不得人心。秦浩骂的虽然粗俗，可听起来，真他娘痛快。 中年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有心上前教训秦浩，可看着对方牛犊一样的体型，缩了回去，没敢再吱声。 魏子修抛下了唐艳，朝秦浩和周青方向而来。 秦浩半点也不怕他，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所以他为人处世的原则就是，不爽就是不爽，就得做一些能让自己爽的事情。 唐艳有些纳闷到底什么情况，看上去周青和魏子修好像是有仇怨，那个小年轻是替周青出头来着。 靳晓东却掩不住的幸灾乐祸，他和魏子修没去找周青麻烦，周青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魏子修双眼盯着秦浩，拳头咯吱作响。 秦浩半点不惧：“说十遍老子都敢，青哥哪点对不住你，让你故意这么针对他。哦，我知道了，你妒忌，妒忌青哥当初刚来拳场的时候每一次比赛都能把你抽的满地找牙！别说你得了一座奖杯，就是得了十坐一百坐，私底下你在青哥面前都直不起腰。” 魏子修脸色铁青，一拳就砸了上去。 秦浩淬不及防，被砸中了面部，血丝从嘴里渗了出来。 “我草你姥姥！” 秦浩反应也快，反冲而出。 两人瞬间就胶着在了一起。 魏子修是厉害，可再厉害也是在比赛上，私底下打架一时间竟然奈何不了秦浩。 一帮拳手见状迅速围上，看似在拉架，实则是在暗中帮助魏子修。 秦浩一人独木难支，立刻就被魏子修给狠揍了几下。 “别打了，别打了！” 那个刚才被秦浩骂的中年人最为明显，一只手甚至没任何顾忌控制了秦浩的左臂。 几秒钟，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之间，转而拳场就乱了套。 周青上前，左手搭在了那个中年人肩上，一拽之下，那个中年人直接摔了出去。 说是劝阻打架，倒不如说在暗中下黑手。 周青刚进人群，腿部就被人踢了一脚。 他回手抓住了动手之人，用力一带，那人朝前扑了过去，正砸在红了眼睛的魏子修身上。 周青顺势拉住了秦浩衣领，把人扶了起来，局面暂时止住。 秦浩喘着粗气还要挣脱，周青冷道：“闹够了没有！” 魏子修指着周青：“你真行！” 周青冷淡道：“魏子修，我不想跟你再讨论这些没劲的事情。今天我是来拿工资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的意思，陆天龙故意躲着我不肯签字。钱我可以不要，但至少我得清楚怎么回事？要是想明着欺负人，那真不成。” “老子也不想伺候了！” 一个离周青最近的陪练，摔了手里护具。 不管是跟秦浩关系好的，还是跟周青关系好的，拳场里一直都不缺。 以往，魏子修的陪练是他们的时候，没少受罪。要不是周青最后接了魏子修的训练差事，他们只怕早就被逼的离职了。 第一个人出声，接二连三的有人扔了东西。 “周青，这件事陆总要是没个说法，我他妈也不干了！” “伺候不了不伺候了还不成！” “算我一个！” 第四十三章 一并解决 泾渭分明。 以周青和魏子修为界限，以拳手和陪练为界限。 有不少人站在了周青身后，也有不少人站在魏子修身后，同样有中立者在观看事态的发展。 “你们是要造反？” 魏子修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公然表态和周青站在一起，气的胸口都要炸了。 “造反？魏子修，你还真脸大的认为自己是土皇帝了。我们这些人离了天龙拳场，在哪找不到事情做？用得着天天看你脸色。” “青子，咱不怕他们。我就不信事情闹大了，他陆天龙还能稳稳当当坐着” “对，你走，我们也走。” 周青控制不了这种突然发展起来的事态，感动而内疚。 这些人很多都有家有口，离开了天龙拳场，恐怕又要去适应新的工作。且天龙拳场虽然有诸多不好，工资却是业界数得着的。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周青只能强迫自己收敛心思。 电话急促响了起来，看是陆天龙打的。 周青猜测他已经知道了拳场发生的事情，没有接，而是摁下了关机键。 紧接着，魏子修的手机也被人一路小跑送了来。 显然是陆天龙打不通周青的手机后，转而打了魏子修的。 接通，陆天龙的急切的声音透过听筒都能被人听到。 “子修，我再有五分钟就能到达拳场，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魏子修随意应酬，挂断电话后重新看向了周青：“你想怎么样？” “这话好像应该是我问！” “刚才秦浩说，私底下我不是你的对手？是你告诉他的。” 没等周青说话，秦浩就笑了起来：“魏子修，这还是什么秘密么？我青哥怎么可能跟你这个小人一样，把一些屁大的事都吹嘘的找不到东西南北。他抽过你就是抽过你，王哥看到过，勇哥也看到过，陆天龙也同样看到过。” 靳晓东扯了扯魏子修，煽风点火：“当众把面子找回来就好了！” 事实上也用不着靳晓东提醒，魏子修也有了这种想法。 他一贯是个骄傲的人，和周青几场友谊赛的切磋是抹不去的污点。不想承认，可秦浩的话句句都刺在了他心脏上。 “周青，既然都这么说，我觉得咱们有必要打一场。只要你能赢，我说服陆总帮你算工资。要是你输了，麻烦你管住一些狗的乱吠。” 秦浩不屑：“魏子修，你脸可真大啊。明知道青哥手指断了还没痊愈，竟然趁机提出要打一场。” 魏子修不为所动：“敢不敢？” “周青，够抬举你了，拳击杯的冠军主动对你发出挑战，这可是难得的殊荣。”靳晓东道。 “青哥，别理这些人，没他咱们一样可以拿到工资。” 周青试探活动了下手指，那根被张德海掰断的手指，只要一动，就锥心一般。 反复了几次，拳头缓缓聚拢。 “我接受挑战！” 抬头，周青声音平稳回荡在拳场上空。 他不担心工资会要不回来，但现在牵扯到的不止他一个，是身后很多人的利益。职场上的潜规则，轻而易举的可以把应该一万的工资没有痕迹抹去一半，有理有据。 不需要魏子修帮忙说话，他有自己的方式。 “什么时间？” “现在！” 周青转身前往换衣间。 五分钟不到，他戴着拳套，穿着训练服装走了出来，先一步上了拳台。 秦浩心领神会，拿出了手机开始准备录制。 魏子修瞥了秦浩一眼，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了解周青手指伤势之后，魏子修就不再多想。 他和周青的水平本就相差细微，这些年周青在原地踏步，而他进步神速，加上周青伤了的手指，魏子修想不出周青有任何赢的可能。 这种比斗很简单，不需要裁判。没有开始的时间，也没有结束的时间，直到一方倒下为止。 场面随着两人都上了拳台，出离的安静。 周青自动屏蔽了所有外物，从站在擂台上，眼中就只有了魏子修一个人。看着他做赛前动作，看着他似鲁莽实小心，一步步朝他走来。 两人距离在缓缓拉近，直到距离不足两米之时，魏子修突兀一个跨步，一拳直奔周青面门。 任何人想来，周青在右手伤了的情况下，比赛的时候肯定倾向于不和魏子修硬憾，碰到这种直拳闪躲会多于格挡。 可事实恰恰相反，周青的右手像是完全没有障碍，半空中就和魏子修右拳撞在了一处。 一触即收，他迅速滑开三步，快的让人眼花缭乱。自然的，魏子修的后续攻击全部落空。 脚尖轻点地面，身体没有任何重量般弹跳起伏。 这个举动是信号，他的右手伤势没有大家想的那么严重。 魏子修一招失利，没任何反应，继续往前。 周青演算着两人的距离，在魏子修进入攻击范围后，弹跳起来的瞬间，一个鞭腿直接扫向魏子修颈部。 高鞭腿，比赛中最忌讳使用的高鞭腿。 这种技巧一旦碰到反应快些的人，就会吃大亏。 魏子修反应无疑是很快的，他探手就卡住了周青的右腿，用尽全力一脚扫向周青另外一只腿。 十拿九稳的一招，可是，落空了。 心道不妙，魏子修急退。可只来得及退出一步，胸腹间如同被火车撞上般，整个人脚尖都离了地面。 一秒，可能一秒都不到。 从周青出腿，到魏子修反扫，再到周青诡异转身一脚蹬在了魏子修腹部。 很多人根本就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只看到魏子修脸色煞白的捂着肚子，缩在地上爬不起来。 周青也同样摔在了地上，不同的是他转瞬就弹跳而起。 魏子修满眼怨毒：“你……” 周青褪下拳套扔在了地上打断他：“你不行！” 与此同时，陆天龙从外面火急火燎赶了进来，看到的就是魏子修被周青击倒在地，话都说不完整的狼狈模样。 脑袋一热，陆天龙上前去抢秦浩的手机。 刚刚夺了拳击杯的冠军选手，被人一分钟不到击倒在地，要是传出去，魏子修这个人就完蛋了，天龙拳场的名声也会受到冲击。 “青哥，手机！” 秦浩不等陆天龙过来，就将手机扔给了周青。 陆天龙反身朝周青而去，周青一步不退，冷盯着他道：“你再上前，我保证你比魏子修还要狼狈。” “周青，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难道不是陆总想看到的局面？”周青反问。 “说，怎么样才肯删掉视频！” “陆总这问题太幼稚了！” 陆天龙睚眦欲裂：“结工资，我双倍结给你工资！” 周青回应道：“我还真不要你给的双倍，我只拿回属于我的！” 不去看陆天龙那张精彩无比的脸，周青转身：“谁要辞职，等会跟我去陆总办公室，一并解决！” 第四十四章 偷袭 将近三十个陪练，有一半人跟着周青去了办公室。 辞职很容易，一个辞职报告加上陆天龙等人签字后就能拿到工资。 可事情都闹到了这种地步，周青再按照普通的辞职去办，就显得太窝囊了一些。 近期，周青频受挫折，对于人性已经陷入了一种十分极端的看法之中。身后这些人，让他冷下去的心重新回复了些暖意。做人，他还没有失败的彻底。 既然如此，他愿意去为这些人做一些违心的事情。 所以哪怕陆天龙恨不得扒他的皮，周青依旧不动声色。 辞职和开除是两个概念，他要陆天龙开除自己身后的同事。这样，多多少少可以争取一些补偿，一些工作年限久的，能拿到更多。 当然，这些话他怎么都不可能说在明处，否则就不是讨薪，而是敲诈了。 陆天龙越来越有种看不透周青，他妥协到愿意多补这些人一个月的薪水，他竟然还不满足，想干什么？ “陆总，您要没考虑好，我们改天再过来！” 周青看着面沉如水的陆天龙。 陆天龙怎么可能会让周青拿着一颗定时炸弹走出这个门，今天不解决，他肯定睡不好觉。 “说你的条件？” “我没条件！”周青干脆摇头。 “你们先出去，我和周青单独有话说！”陆天龙缓了缓。 周青制止：“陆总，有些话还是挑明了说。我一个人呆在这，难免会被人误会拿了你好处！” 陆天龙看他油盐不进，压着怒意低声闷吼，犹如虎狼：“你他妈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周青怔了怔说：“你是帮过我一些忙，所以，我的工资一分都不打算多要你的。但我身后这些同事，因为我受到了牵连，要是不能合理解决掉，这视频我会毫不犹豫进行扩散。” 陆天龙喘息：“按合同法来。” 周青道：“你要开除他们？” 陆天龙咬牙：“是，满意了吧！” …… 办公室门口，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在关注着事态的动向。 唐艳远远看着，普普通通的周青在她心里多了些高深莫测。 魏子修是什么人？ 拳击杯第一届七十公斤级冠军得主。就那么简简单单败了，败的让人感觉不尽真实。起初的那种崇敬佩服感，也随着他败给自己房客而变淡了很多。 她喜欢的是自信无敌的魏子修，而不是几招之下就被人狼狈击倒的魏子修。 魏子修站了起来，脸色狞动着。 心里的不甘和屈辱几乎要将他整个吞噬掉。 荣誉，骄傲，自信。 拳台上短短一分钟被人击碎。 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明明他在疯狂训练，周青原地踏步。明明他靠着一拳一脚打下现在名头，周青籍籍无名。但结果就是如此的让人接受不了。 他自认为可以轻易胜之的周青，用现实给了他狠狠一个耳光。 踉跄站了起来，魏子修朝办公室方向走了过去。 半途他拿起了拳场角落处的一根钢管。 而此时，周青正被人簇拥着从办公室里出来。 “周青！” 身旁一个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阴森声音响了起来，周青回头，迎面就是一阵骇人的风声。 周青抬头间看到的就是魏子修那张密布仇恨和怨毒的脸，手下意识抬了起来格挡。 砰！ 钢管与肌肤交接。 周青闷哼，一脚踹在了魏子修胸口。 魏子修退出几步，疯了一样再次抄起钢管朝周青砸了过来。 侧身，钢管就贴着周青面部落下，险之又险。 疼痛和魏子修忽如其来的举动让他也暴戾起来，反脚踢在了魏子修还想仰起来的胳膊上。 哐当，钢管坠地。 周青上前两步，翻肘击中了魏子修头部。 魏子修身体不受控后仰，周青探手卡住魏子修颈部，将他重重按在了地上。 “我警告你，再让我见你一次，我不介意让你这辈子都打不了拳！” 魏子修大脑混沌起来，完全听不到周青在说什么，只顾无意识的挣扎。 身后陆天龙听到动静从办公室跑出，周青皱眉丢开了魏子修，大步离开。 所有事情都已经跟陆天龙商量妥当，该签的合同签了，该删的视频删了。以后大家最好还是不要再见面，周青更不打算再来拳场。 唐艳看了眼魏子修，又看了眼背影快消失的周青，疾步追了出去。 输不起，偷袭，这就是前几个小时她还为之钦佩视若偶像的魏子修。 “喂，你去哪？” 周青正在路边拦车，唐艳开到了他身边拉开了车门。 她注意到周青右手臂这时整个都泛青起来，显然是刚才魏子修钢管砸上去的结果。那一下要不是周青反应快，落到了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周青没有客套，坐了上去。 “送我去医院吧？” 唐艳点了下头，启动车子。 路上，唐艳不断偷偷打量着像是已经睡着了的周青。 第一次发现，这家伙男人味简直爆表，长的也人模人样…… 欣赏一个人之时，对方平时不被注意的优点也能被凸显出来。 遇事不忙不乱，似冲动，实则有章有节。动手时候干净利索，最短时间就解决了对手。手臂应该是挺痛，可从他脸上一点也没看出来，平和的就像是真睡着了…… “你以前是不是学过散打？” 唐艳好奇的百爪挠心，腾出手来敲了一下周青大腿。 周青睁开眼睛：“学过，自由搏击，散打，拳击等等都有涉猎……” “我就说嘛，看你和魏子修打斗的时候，出手间的章法完全不像是正统拳击！”唐艳内行分析。 周青看向唐艳。 唐艳顺着他目光发现了自己领口处露出的雪白，用手压了压：“看什么！” 周青无语：“我是想提醒你开车的时候认真点……” “你手臂没事吧？” 周青试探蜷了一下，脸色微变，估计伤到骨头了。 他近期本来打算去KTV上班的，要是再出点岔子，估计三俩月内是不用想上班的事情了。 “那个魏子修还真是阴险，我看错他了！” 第四十五章 少年穷 到达医院的时候，周青不想麻烦别人，下车后，阻止了想跟着下来的唐艳。 “我自己就可以了！” 唐艳和周青毕竟不算太熟，道：“真没问题？” 周青确定点头。 唐艳做了个有事打电话的手势，旋即开车离开。 医院里人并不是很多，周青找的是一个叫张连江的骨科专家。 他拿着片子看了会，指着上面的一处阴影：“你以前手臂断过？” 周青承认。 “愈合的情况有些不太好啊，多少年了？” 周青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小时候断了胳膊的事情，如实作答。 张连江委婉道：“你手臂同时有轻微骨裂，这样，先回去养几天，然后过来复查。恢复情况好，等待自愈就行。如果恢复情况不好，我建议手术，顺便把你手臂以前的问题处理一下！” “手术之后会怎么样？” “咱们医院骨科的水平在世界上都是数得着的，术后一般情况下你的手臂可以无限接近常人。” “有没有可能通过运动员一级评定！” “这要看你恢复的如何。好好考虑一下，你多拖一天，手术难度就会增加一分！” 说着，张连江开始帮周青打绷带，嘱咐了几句，让周青过几天再来复查。 离开医院，周青拦了辆的士坐了上去。 一路之上，心情低谷。 他理解张连江的意思，听到张连江说他手臂可以进行二次手术的时候，那种感觉难以形容。 右手剥夺了他太多东西，直接或间接的毁了他人生。 假如他右手没问题，肯定就可以一直做一名拳手，不说扬名立万，却也一定要比现在活得轻松许多。 本应该立刻答应手术的，可最无奈是，人连养病的时间和手术需要的钱都凑不到。 张连江的意思很明确，他的手臂处理起来应该说挺简单的。但可若想恢复的更好，只能用特药以及一些医学前端的器械。而这些，所需要的花费他虽然没明说，周青却也能判断出，五十万都未必封得住…… 自嘲发笑，周青暂时把手术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人最无奈是，明明贱命，偏偏得了花费昂贵的病。 回到家里，周青老老实实养了几天，又去医院复查。 右臂被钢管砸到产生的骨裂现象恢复顺利，也就是说不用手术，过段时间也会自己长好。 至于旧伤的问题，周青没提，张连江也没再问。 下午的时候，卡里多了一笔钱，两万三，是陆天龙答应发的工资到了。 周青取出了三千块钱，买了些礼物，去吴晓燕家里拜访。 他欠吴晓燕一套房子，这辈子估计是还不起了。可还不起不代表就不需要还，他需要让陈一飞知道自己的态度，他会尽量努力的去还。 到达她所住别墅后，周青过不去门岗，正要打电话给吴晓燕的时候，一辆黑色奔驰六百从远处开了过来。 车窗里，陈一飞那张斯文的脸透过玻璃可以看到。 陈一飞也看到了他：“青子，你怎么过来了。” 周青含糊应答，然后上了陈一飞车子，和他一起过了门岗。 他从来没来过陈一飞和吴晓燕的家，进入别墅，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装修上的过于富丽堂皇。 旋转型楼梯，大而简洁的客厅…… 周青从电视上看到过很多次这种房子，现实中却是第一次见到。 “坐，我去叫晓燕下来！” 陈一飞换过鞋子，让周青随便坐，然后朝二楼走去：“晓燕，青子来了！” 喊了几声，陈一飞道：“她不在，你等会，我打个电话给她。” “陈叔，不用了，我来是跟你说点事情！” 陈一飞诧异，很快反应了过来，回身和周青对面而坐。 拆了包烟点燃一支，把烟盒推到了周青面前。 周青示意自己不会，组织了一下语言道：“陈叔，房子的事情你知道吗？” 陈一飞思索了下，旋即明白了周青在说什么。 “知道！” 周青道：“那套房子我以后会还给你们！” 陈一飞既觉得好笑，又有些不屑：“一家人，你太客气了！” 一千多万，周青拿什么还？ “我愿意打欠条给你！麻烦你给留个卡号，我以后每个月会固定往里面打钱，直到还清。” 陈一飞摆手：“不用了，不缺你这点钱。” 周青张嘴欲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一飞无意流露出的那种轻视，周青感觉的出来。 没有愤怒，只是无奈。 他在这件事上是弱势方，不想卑微也必须卑微。 感觉陈一飞不想跟自己接触下去，周青也没了再等吴晓燕回来的必要，提出了告辞。 陈一飞看了看桌面上的礼品：“东西你带回去吧！” 周青犹豫片刻，然后拿起了东西。 什么莫欺少年穷等等言辞都是废话，现在的情况是周青没任何底气站在陈一飞面前。尤其中间夹着个吴晓燕的情况下，周青对他除了客套还是客套。 走到门口，正要去拉开房门的时候。门忽然开了，一个女孩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周青避让不及，碰的一声被她撞个正着。 他身体没动，女孩被撞的往后倒去。 丢下礼品腾出手慌忙拽了一下对方胳膊，扶住了她。 “你没长眼睛啊！” 陈沫沫揉着脑袋，怒叫起来。 她这才看清楚眼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感觉有些熟悉，她眼睛动了动，想起来自己在老妈手机上好像看到过他。 好像是那个叫什么周青的，也就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 周青扫了一眼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轮廓上和吴晓燕有几分相似。短发，皮肤白皙，身高约在一米六多点。短裤，宽松T恤，挎着一个斜肩包，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 他见过陈沫沫，虽然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但在这种特定的环境下，他还是轻而易举的能够认出来。 “对不起，没伤到吧。” 不好过多打量，周青挪开视线道歉。 “你来我家干什么？”陈沫沫个子低，气势却不低。横眉冷眸，仰头直视。 第四十六章 芥蒂 周青矮身去捡地上礼品，没有回应，绕过陈沫沫就要离开。 刚走出一步，陈沫沫就大声道：“以后不准再来我家里！” 周青身体顿了下，还是没说话，低头就走。隐隐听到陈沫沫在和陈一飞抱怨。 “爸，他来干什么，是不是找我妈要钱来了……” 周青听的呼吸加重，要钱？ 他在别人心里大概就是一个没事会找吴晓燕要钱的人，似乎只有这样，才符合一个穷儿子和一个有钱母亲的关系。 快走出别墅的时候他看到了吴晓燕的车也从外面开了进来，车里好像还有她和陈一飞的儿子陈凯。 周青避让到了一旁，没有打招呼。 他以后如果不能一次性偿还所有债务，不会再来陈家一趟。 周彦龙的电话打了过来，周青收敛心神拿起了手机。 “青子，你那里有没有住的地方，我过去住几天……” “没有！” 不说唐艳会不会允许周彦龙住在她的房子里，仅周青心底里面，就不愿意和周彦龙呆在一起。 “哦，那没事了！” 周彦龙低落，刚要挂断电话，周青压了压心思：“我等会帮你转点钱过去，你去住宾馆吧！” 他知道，周彦龙八成住的地方被追债的人发现了，肯定也没钱搬家。毕竟，他除非走投无路，一般不会打电话给自己…… “不用转了，没事了已经……” 周青不去理他假惺惺的客套，声音有些颤抖：“周彦龙，以后，我是说以后，能不能别再这样下去。有你这样的父亲，你让我怎么办？是跟你断绝父子关系，还是就这么持续被你拖着，拖到我整个人也废掉！！” “青子，这些钱都是以前欠下的……” 周青不等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用手机把卡里仅剩的两万块钱全部转给了周彦龙。 最后一次，周青信他最后一次。 生养之恩有时候就是个枷锁，周青始终被这个枷锁圈着，这些年源源不断的不知道给了周彦龙多少钱。 钱多少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从周彦龙身上看不到任何一丁点的希望。 混到如今这种地步，是他能力比别人弱？还是他不思进取？都不是。他付出的努力远远比相识的同龄人要多的多，但就是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圈子，只要一有钱，周彦龙就像是有所感应般会打来电话。 理由无数，每一次都能让周青出现错觉。他如果不给钱，周彦龙会万劫不复。 …… 吴晓燕一回到家里就觉得气氛十分不对。 保姆在做饭，丈夫在看电视，女儿沫沫嘟着嘴，一言不发。 她放下手里在商场买的东西，笑着看向女儿：“谁又得罪你了。” 陈一飞回头说：“今天青子过来了？” 吴晓燕一时反应不过来，好一会才惊讶道：“青子，人呢？” “刚走！” 吴晓燕下意识道：“我路上也没碰到啊，你怎么没多留他一会！” 说着拿出手机就打了电话过去，提示是通话中，等了会再打就关机了。 “他来有事情吗？” 她太了解儿子，一般情况下他根本就不可能会来自己家里。 “还钱的，说每个月要打钱给我，把你用在他身上的钱还掉！” “他就一穷光蛋，还钱？要钱还差不多。肯定是没见到老妈，故意在我爸面前装模作样！” 吴晓燕皱了下眉：“沫沫，你说什么呢！” 接着看向陈一飞，她从丈夫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估计自己因为青子给齐三炮一套物业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老陈，你过来一下！” 吴晓燕不想在儿女面前说太多，起身朝楼上走了过去。 陈一飞跟着她来到卧室。 吴晓燕解释了几句后说：“龙华城的那套物业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就不说太多了。你说青子是来还钱的，还什么钱？” “自然是还你花在他身上那套房子的钱？我倒是没看出来，他还有这种志气！那点工资，估计得一百年不吃不用才能还得清。”陈一飞不觉带了几分嘲讽。 吴晓燕失望：“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那你让我怎么说。你想没想过那套房子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是沫沫和凯凯的，你不跟任何人商量就擅自做主，我连发个牢骚都不行了？” “别上纲上线好不好。” “是你一直在做触犯家庭底线的事情，你平时给他多少我不闻不问，还想怎样？这一次是龙华城的物业，下一次你是不是得把你自己手里商场的股份给他！！” 吴晓燕不可思议：“他从来都没要过我一分钱……” “谁信？女儿都不会信！” “陈一飞，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但凡肯站在我的立场考虑一下，这些话真的妥当。咱们结婚的时候，我什么都没瞒你，你也说过会拿他当自己儿子看待。我这些年拼命把重心放在咱们的家庭上，控制着去见他的次数……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深陷绝境，你让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陈一飞烦躁道：“别说了！” 吴晓燕深呼吸：“明天，我把我手里的所有股票和物业转到凯凯的名下，这样我以后再想瞒着你给青子什么都不可能了。这件事能不能过去？” 陈一飞看她冷漠，心慌意乱：“我不是这意思。” 吴晓燕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房间，前往客厅。 她不喜欢吵架，也不喜欢有一点事情就闹到人尽皆知，更不喜欢因为一些不舒服的情绪去影响孩子。 客厅里陈凯正好奇的跟陈沫沫打听消息，他也知道自己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他比陈沫沫小了两岁，性格也与之完全相反。听姐姐要么土包子，要么穷鬼一般用词去评论别人，说不出的别扭。 “姐，我见过他，没你说的那么讨厌吧……” “你懂什么，等将来老妈把钱全给外人的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你不知道有些人特别无耻，咱妈这么善良，肯定被他坑去不少了。” “老妈的钱高兴给谁就给谁，我干什么要哭？” “傻子！” 陈沫沫推了弟弟一下，坐在一旁胡思乱想。 第四十七章 钱 租房内，周青连着几天都没再出门。 心情忽明忽暗，昏昏沉沉。不管做什么，总提不起来心劲。 就连做梦，都会无端想起陈沫沫那些刺人的话。还有，陈一飞自然对他流露出的轻视和不屑。 更悲哀的是，周青连反驳一句的底气都没有。 他确确实实是用了陈家的钱，也确确实实因此才会从警察局中被放出来。 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青感觉自己废掉了。不修边幅，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 唯一的好处是手臂和手指的伤势在一天天恢复，不用太大力气，足可自由活动。 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周青打开了许多天都没开过的手机。 未接电话很多，周青选择性挑了刘俊伟的号回拨。 “刘哥，我晚上想去上班！” 刘俊伟道：“你小子搞什么，这么多天电话都打不通！” “手机坏了，刚修好！” 周青随意找了个借口。 “这几天KTV人员紧张，安姐也经常找我打听你什么时候来……你随时过来就成。” 周青答应着挂断电话，去洗了澡换了身简单衣服出门。 可能是颓废太久的缘故，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微风轻拂，阳光刺眼。周青深吸了口气，心神安定下来。 虽然在KTV里赚的钱连吴晓燕那套房子的利息都付不起，但人总归要慢慢活动着才会有希望。 他的人生从来就没有服软二字。 这么多风风雨雨都熬过来了，没理由被他最讨厌的金钱击垮。 叫了份简餐，周青正用着的时候，周彦龙电话打了过来。 “青子，我在金鼎公寓前，你在家么……” 周青愣了下，好奇周彦龙为什么知道自己住处之余，冷淡道：“你来干什么，钱我是没有了！” “我不要钱，就想来看看你！” 周青结了账，往外走了过去，没几步路就看到周彦龙正站在金鼎公寓的大门前来回踱步。 天气转凉了一些，他穿着一套九零年代才有的破旧西装，乱糟糟的头发，越来越单薄的身体，手里提着一个脏兮兮的公文包。 如果他不是自己的父亲，周青第一眼会将他认成拾荒者。 “青子！” 看到周青，周彦龙小步跑到了周青近前。 “有事说！” 周彦龙左右看了看：“能不能去你家里！” 周青不耐烦摇头：“不用了，房东不准我带别人进去！” 周彦龙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把手里公文包递给周青：“拿着！” 周青没有伸手，看着周彦龙。 “钱，我这几天手气不错，赢了一点。你知道我性格，藏不住一点东西，所以我想让你帮我保管一下！” “你又去了赌场？” 周彦龙讪笑不语。 周青接过公文包看了眼，双眼迅速凝固。 整整一公文包的钱，粗略估计至少都有五六十万，一沓一沓整齐排列着…… “时来运转了，是前几天你给的两万块翻的本。”周彦龙塞到了周青手里，转身就走。 怕周青不要，他一个字都没有多说，逃一样钻进一辆早就等在原地的出租车。 周青拿着公文包，出神看着周彦龙所乘坐的车子远去。 他潜意识里抗拒这种不干不净的钱，但又清楚知道这笔钱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右手臂的二次手术费用足够了，就算短期内不做手术，这些钱周青也有别的用途。 所以他没有强硬拒绝，他欠自己的，为什么不要。 当然，对周彦龙赢钱的说辞半信半疑，却懒得去多想。周彦龙赌博玩多大他是知道的，运气好赢这些钱并不稀奇，周青的记忆里，周彦龙有一次赢的钱将他整张床铺都要堆满了。 收回想法，周青拦了辆车子前往银行存钱。 晚上的时候则简单收拾了一下去上班。 许多天没来娱乐城，这里并没什么变化。 倒是有很多人看到周青之后，皆有些异常，招呼多不自然，有种敬而远之的意思。 周青先是不解，然后就想清楚了事情原因。 他得罪张德海是事实，这些同事对他心存忌讳倒是人之常情。 一路到达刘俊伟办公室，周青敲了敲门。 刘俊伟显然也正等着周青，见状上前把周青迎了进去。 “怎么样，可以正常上班了吧？” “嗯，没问题了刘哥！” “那就好，等会我帮你找几个合适的客人，你过去应付下！” 刘俊伟笑着安排，然后讲了一些事情。 周青不在的这段时间，KTV有些职位上的变动。 原来的男女公关，服务生全都是刘俊伟在统一管理，现在则分成了两个部门，公关部和内勤部。 公关，自然包括了男女公关。内勤则是涵括了所有KTV的普通服务生和包厢服务生。 每个部门设正副职，其中内勤部的职位已经确定下来，剩下的公关部暂时还没有确定。 “最近多跟其它公关走动一下，培训那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打过招呼，以后不想去就可以不用再去那边……” 刘俊伟意有所指般提点了一句。 周青心里一动：“刘哥，我入职时间太短，会不会不合适……” 听的出来，刘俊伟是将公关部的组长位置留给了他一个，不管正职还是副职，对周青这种资历的员工来说都升的太突兀。 “放心好了，以后你在KTV可以横着走！只要你好好做，将来我的位置也是你的。”刘俊伟罕少霸气许诺。 职场多年，刘俊伟早就不会轻易把话说的太满。可是面对周青，他愿意给一颗定心丸。 “多谢刘哥，我会尽力！” “不用有太多压力，过段时间开会的时候，我会宣布这件事情！至于正职还是副职，看你最近的表现定。” “跟我过来！” 刘俊伟说着离席，带着周青朝包厢走去。 今天安清华并没有过来，刘俊伟给周青安排的是几个新的客人。 他心存照顾，就把周青安排进了几个普通女白领所在的包房内。 既然是安排，就意味着刘俊伟和她们很熟，所以周青基本不担心会碰到难缠的客人。 第四十八章 难缠 公关，其实简而言之就是三陪，不管男女公关，工作的目的就是陪吃，陪喝，陪聊…… 有时候碰到一些来感觉的客户，这些界限会变得不大清晰，但总而言之还是要看公关个人的素养。真正的公关，绝对不是只陪着客户打情骂俏搞暧昧。 周青从进行公关培训的时候就有了觉悟，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很低的位置。一开始难免不太适应，经历过安清华之后，周青对此没了最开始那种抵触感，也就是说，他现在可以慢慢的融入这个职业。 所以这次周青在和另外一名公关配合下，十分顺利就送走了三个女客人，她们消费也在中等偏上。 刘俊伟有意磨炼周青，刚等他清闲下来，就招呼着周青跟一群男公关一同朝九号大包厢走去。 客人需要公关，KTV最常见的做法是把闲着的公关全给叫去，由客人自行决定谁留下。 如周青这种几次三番被刘俊伟亲自安排的，是毋庸置疑的关系户。 周青走的稍慢，刘俊伟也故意落后几步，低声道：“等会的客人是随机性的，有没有问题？” 随机性，意味着是刘俊伟也不熟悉的新客人。 “刘哥，没问题！” “嗯，这几天肯定要辛苦点。等职位敲定以后，你就不用亲自来陪客人了……” 刘俊伟又安排几句，也就换上了一副笑脸，敲了敲，推门而入。 包厢里只有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像是保镖，站在沙发后面一言不发。 女人大约五十岁左右，身材略胖，皮肤在灯下显得有些惨白，虽描眉画目，却也不大能遮得住年龄。穿着不俗，浑身金光闪闪，腿上罩着网眼黑色丝袜…… 过于松弛的肌肤，妙龄化的妩媚打扮。没有反差美，有的只是一言难尽。 周青应对过几个客人，自认为心态已经调整的不错。 可见到眼前这个跟顾雅琴差不多的女人，他打了退堂鼓。 不是嫌弃别人不好看或者年龄大，而是周青怕自己在心神不定的情况下会得罪客人。 偷眼瞧了下身边同事，都面不改色…… 看来自己距离一个成熟的公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身边的这些同事，只怕早就练就了不以眼睛观外物的境界。 刘俊伟上前跟女人攀谈了起来，女人的视线在众公关身上扫过，跟选货物差不多。 周青低垂了视线，想着身边那么多公关，没那么巧合会选中自己。 但人生真的是难以预料，下一秒，周青就感觉所有人都在看他。 “你叫什么？” 女人朝前走了过来，正停在周青面前。 刘俊伟替周青回答：“红姐，您叫他青子就行。我们这的新人，有些规矩懂的还不透彻，万一有所得罪，红姐包涵……” 赵崇听刘俊伟这么说，眼神禁不住变了变。 这个周青真让他感觉到了些威胁，他还没见过刘俊伟对任何一个员工关心的这么明显。 “成，他留下，你带其它人走吧！” 人转眼间就散去了，只剩下周青和女人，还有两个木桩一样站立的保镖。 周青不知道女人名字叫什么，听刘俊伟叫红姐，他也称呼红姐。 “你是新来的？” “嗯，刚做公关没有多久。”周青如实回答。然后笑着问：“红姐，想玩些什么？” 他将眼前女人想象成了柳思思，挺神奇的，状态自然了许多。 聂春红欠了欠身子：“先坐！” 周青依言靠着她坐了下来，香水味浓郁，略刺鼻，在尚可接受的范围内。 “青子对吧，身板挺结实的。” 聂春红随手在周青胸口捏了下，眼睛眯了起来。 刚才聂春红一眼就感觉眼前男人有些不寻常之处，腰背笔直，在一众公关里不说鹤立鸡群，却也与众不同…… 周青心里恶寒，面上却坦然自若：“红姐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嗯，姐一般都在天堂夜总会那边消遣……” 简单聊了几句，周青基本有了一个眼前女人性格的大致判断。 挺有钱，但也挺爱吹牛。不是喜欢绕弯子的那种人，比较干脆……也正因为干脆，周青刚坐下这一会，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女人手正在他腿上…… “红姐，咱们这么坐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玩个小游戏！”周青心情稍乱，迅速稳固。 聂春红瞥了他一眼，笑盈盈道：“小兄弟，游戏我玩得多了，太没意思，先唱首歌好了。” 周青如释重负，起身道：“红姐想唱什么？” “痒！” 周青愣了一下，然后切了歌。 聂春红递给周青一个话筒：“一起唱。” “红姐，这首歌我不会啊……” “我教你！” 聂春红拿了几百块钱塞进了周青上衣口袋，随着前奏开始，环着周青手臂唱了起来。 说实话，她唱歌挺不错的，只是这歌实在是太…… 近在咫尺的呼吸和聂春红越靠越近的身体，让周青心里如火车横穿，魔音灌耳。 “小兄弟，等会陪姐出去耍一耍？” 歌声暂止，聂春红眼波如水般看了周青一眼，回身拿了一沓钱扔在了桌上。 周青为难：“红姐，KTV有规定，我们不能出台……” 聂春红置之不理，打开包又拿了一沓摞了上去。 粗略估计，在一万以上。 “红姐，真的不行。” 聂春红眼神逐步转淡：“这么着就不好玩了吧！” 周青大脑转动，想着怎么才能在不得罪客人的情况下摆脱困境。 他真有直接离开的冲动，只是如此的话必然会让信任他的刘俊伟难做。且周青也不愿意一碰到这种事就选择逃避。 稳了稳心神，诚恳道：“红姐，咱们挺投缘的，可是我要是想在这里继续工作下去，就必须遵守规定。所以得罪了，我罚酒，红姐息怒！” 说着，打开了几瓶啤酒，连着喝下去六瓶…… 聂春红始终没说话，见周青要去拿第七瓶的时候扫兴道：“算了！” 周青松了口气：“谢谢红姐理解！” “结账！” 聂春红扫兴，再也不去看周青一眼。 周青始终保持着恭敬态度，直到聂春红走出门的时候，才跑到了洗手间。 他喝的太急，如果不是强撑着，早就失态了…… 柳思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包厢门口，周青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和她视线撞在一处。 第四十九章 表白 柳思思从张德海的事情之后一直都没再来KTV上班，今天之所以过来，就是因为同事打电话给她告知周青在这里。 一段日子没见，柳思思从周青身上感觉到了些陌生。 说不出具体哪儿变了，但就是和半个月前的他判若两人。 看周青状态不太好，收了心里复杂，上前关心道：“没事吧！” 周青并没喝醉，只不过是因为喝酒太急而导致胸腹处压的难受，洗手间里出酒之后就无碍了。 “你怎么来了？” 他知道柳思思近期都没上班，好奇问了一句。 “想你了行不行？”柳思思看似认真回应。停了下又说：“走吧，请你吃顿饭，赏不赏脸？” 这话多少有些耿耿于怀，是因为近段时间柳思思电话中邀请了周青好几次，而周青每一次都拒绝了。要是换成别的男人，柳思思早就让其有多远滚多远…… 周青讪笑，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下班了。 点了下头，跟柳思思一起往KTV外面走去。 他不是故意躲着柳思思不见，而是那段时间里，周青根本就不想见任何人。 夜色深重，街上行人寥寥。 柳思思没提已经过去了的那些扫兴事情，道：“我感觉你各方面能力都不错，不做公关不行么……” 她看到了刚才从包厢出来的那女人尊容，心里由衷的不舒服。短短相处中，柳思思知道，周青看似随性的外表下有着很强的自尊心，低声下气的去迎合别人，对他而言肯定谈不上舒服。 周青沉默片刻，绕开了话题：“张德海最近没再找你麻烦吧？” “我最近都没见到过他！” 柳思思回了一句，顺着道：“你被关押在警察局的那段时间，我真的挺担心的。去看过你，可警察不允许……” 周青一笑而过：“你真想报恩的话以身相许好了！” 柳思思被他带的轻松起来：“好啊，我现在正需要一个男朋友，就不知道你敢不敢要我！” 周青老老实实道：“还真不敢，养不起！” 柳思思嗔怪打了周青一下：“谁要你养了，我养你还差不多。” 香风临近，周青蓦然间就心跳加快。 柳思思手垂了下去，看着远处一对亲密而过的情侣，无声息抓住了周青手掌。 不管是出于感激还是其它方面，柳思思对周青都有好感。既然有好感，她就不吝表达。不再年幼，自然知道那些所谓女性的矜持是有多可笑。 周青怔了一下，那种凉凉的软软的感觉让人轻易就沉迷其中，忘乎所以。 她主动抓自己的手？什么意思…… 但不论他心思多么复杂，男人的本能还是让他反握住了柳思思。 谁都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无声走着，街灯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周青，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半响，柳思思说了一句让周青反应不及的话。 “什么？” 周青下意识问出了声，接着就无奈说：“逗我这种单身男人，有意思嘛。” 柳思思好看的眼睛转了转：“我若是说真的呢？” 周青顾左右而言它：“我不信。” 柳思思忍俊不禁：“你还真是个胆小鬼，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喜欢你？” 周青拿不准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他现在就是个大火坑，自己一个人苦就算了，女朋友暂时还是不要考虑。 “前面那家大排档怎么样？” 周青装没听懂她说什么，指了指远处一家生意还不错的饭店问。 “活该你女朋友跟你分手！” 柳思思没好气撂下一句话，朝前走了过去。 两人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饭，随意叫了些东西，又叫了些酒。 饭间因为周青之前喝过不少的缘故，就没再喝。倒是柳思思兴致不错，随意聊天之余一直都在自斟自饮。 “张德海是怎么肯放过你的？我其实打算过，你如果再不出来，我就要去找他了！” 柳思思两瓶酒下肚，脸上多了些晕红。 周青拦住了她又准备去开酒的动作：“你以为你面子很大？” “你觉得张德海是看我面子，还是想看我脱掉衣服？” 柳思思嫣然笑问。 “你喝醉了！” “我是醉了，所以负责任如你这种男人，等会是不是得把我送回家？”柳思思抬头，水一样的眼眸锁定在了周青的双眼上。 周青心慌意乱，隐晦察觉到了柳思思的意思。 作为男人，他面对柳思思这种柔媚到极致的女人说不心动根本就是假的。所顾虑是，真的不合适，柳思思多半是出于对他的感激而如此。 就算她真喜欢自己，周青现在也不敢去动心。 先不说他现在有没有谈恋爱的资格，就他的坚持而言，他也不愿意跟一个非女朋友关系的女人关系变得更复杂，尤其还是认识的。 “老板，结账！” 周青拧了一下自己大腿，喊了一声。 柳思思没得到回应，心里稍失落，无声看着他：“你不会以为我很随便吧？” “你误会了，你如果真的随便，跟张德海之间就没必要起那么多冲突！” “那就是你是不喜欢我？” 周青心绪一再被她撩起，烦躁道：“喜欢，谁能不喜欢美女。” 柳思思莞尔，先周青一步把饭钱给结了。 “你这人看来是贪心不足。” 周青不解其意，懒得深想。拦了辆的士，目送柳思思上车。 车子临开前，柳思思道：“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错过了今天，我以后可没这种心情了。” 周青直接摆手示意司机开车。 随着车子远去，周青如释重负，却也怅然若失。 ******************** 今天中秋节，祝大家团团圆圆，阖家欢乐。 还有就是说一下更新的问题，今天心情太好，所以码字的时间就少了，只能一更。明天的话会四更以上，以后没意外的话每天都会保持四章更新。就算不更或者少更，也会跟大家提前打好招呼。最后的最后，诸位，睡个好觉。 第五十章 变故 回到家里，周青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辗转反侧间，满脑子都是柳思思巧笑倩兮的模样。要死不死的柳思思这时在微信上发来了一个小视频，她已经洗过澡换了睡衣，慵懒的像是一只猫…… 有点挠首弄姿，有点过于清凉…… “晚安！” 周青眼睛呆滞，良久才反应过来：“你大爷的！” 又聊了几句，周青就不敢再聊了，默默想象着蓝天白云，冷海荡舟，总算是将心底挥之不散的异念压了下去。 次日，睡梦里的周青被客厅一连串的动静吵醒。 打开门就看到是房东唐艳正在打扫卫生。 她穿着睡衣拖鞋，雪白色的裙子下半截小腿裸露在晨辉中。 周青别扭的转开目光，经历过昨晚柳思思有意无意的挑逗，他自制力呈直线下降。 不过旋即就收敛心思打了招呼：“没上班啊？” “工作辞了！” 唐艳随口回答。 周青诧异，据他所知，唐艳在道馆的工资挺高的……他想到了靳晓东，唐艳辞职可能就是因为他。 不过这跟他没什么关系，又招呼了一句就去洗漱。 出来的时候，唐艳已经跑去厨房做早餐，冰箱里现成的，加热一下就好。 周青在客厅打开了电视，早间新闻的一则通告引起了他注意。 是一家金融公司老板遭到绑架勒索的新闻。 这种事情是十分常见的，值得注意的是受害人姓名。 顾雅琴，是那个周青以前在金莎KTV碰到的女客人。 他忍不住心情大好，活该，一个放高利贷的有朝一日被人绑架勒索，真是应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吃饭了！” 唐艳招呼了一句，把简简单单的早餐端到了桌上。 周青并不客气，拿过一杯牛奶，关注着新闻后续。 他和唐艳渐渐熟络起来后，有了些小默契，那就是一般都在家的时候，早餐谁起得早谁做，冰箱里的东西也都是顺手添置。彼此皆不是太计较的人，也就越来越随意。 “看什么呢？” 周青含糊带过，吃了起来。 “对了，你今天有没有事情？” “你先说要干嘛？” 唐艳忍不住笑道：“小气劲儿，找你帮个小忙就这样了？” “等会我妈给介绍了个对象，所以……” “冒充你男朋友的事情我不干！” 周青打断了她。 唐艳笑道：“你丫是电视剧看多了吧，鬼才让你去冒充我男友？我意思是等会我们见了面，我会发条短信给你，你等半个小时后给我打电话，我好找个理由脱身……” 周青也不尴尬，笑道：“你怎么知道一定不合适？” “他职业是一家外企的技术员，典型的理科男类型，不是我的菜。我迎着头皮赴约是不好驳了我妈和介绍人的面子，再说我也见到过他照片，没可能。” 周青答应了下来，看唐艳回房间换衣服，他百无聊赖也回了卧室。 那个看到的新闻在心里挥之不去。 而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响了起来，周青拿起来看了眼，是久未联系的那个女警察杜绣。 “杜警官？” “你知不知道周彦龙在哪？” 周青心里暗觉不对：“你找他干嘛？” “顾雅琴住院了，是在家里出的事情，同时也被勒索了一百多万。根据她的描述，我们想找周彦龙协助调查一下……” 周青咯噔一下，忽然就想到了昨天周彦龙给他的六十万。一开始周青以为他真的是赢的，但现在细细联想起来，越想越不对劲。 “我不知道他在哪。” 周青强迫自己冷静，就要挂断电话。 “周青，现在事情已经很严重了，如果……真的是周彦龙，你这种行为很可能构成包庇！一百多万的数额，还有故意伤人……你好好考虑。”杜绣劝道。 周青愣了一下，直接将电话挂断了，然后又迅速给周彦龙打了过去。 打不通，根本就打不通。 门外哒哒哒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是唐艳出门了。 周青颓然做回床上，无计可施。 如果刚才新闻里面的事件真的是周彦龙所造成的，那一切都回天乏力，晚了。 就算他自首，恐怕刑期也至少在十年以上。 更重要的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再坐牢，几乎等同于被判了死刑。 周青恨周彦龙，可让他眼睁睁看着周彦龙走上绝路，他办不到。 呆坐半天，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可能是自己多想了，说不定这件事和他根本就没关系。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周彦龙，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门铃声略有些刺耳的在外响起。 周青烦躁问：“谁啊！”唐艳刚出门，没可能是她。 “开门！” 是一个有些清冷的女性声音。杜绣，刚刚打过电话的杜绣找到了他这里。 周青去拉开了门，门外只有她一个。 穿着警服，一张近乎完美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存在。 周青转身回到沙发，连客套一句都没有。 杜绣不以为意的坐在了他对面四处打量：“你这里挺不错的！”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我要是连这都不清楚，还怎么做警察？” 周青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不再绕弯子下去：“我真的不知道周彦龙在哪？你找我也没用。” 杜绣点头：“这个我信！来是为了咨询你几件事情。” “你跟周彦龙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他有没有反常的地方。还有，最重要的，他有没有给过你钱……” 周青迟疑了下摇头：“你别问了，咱们了解的情况差不多。你如果有确凿的证据，大可以直接去抓人或者通缉，找我有什么用。” “你别不知好歹！”杜绣声音转沉。 周青皱眉，他知道杜绣是个好警察，对自己也多有帮助。可是，他没有任何理由的讨厌这种自以为是。 “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如果没有，请吧！” 周青起身送客。 杜绣无动于衷，冷冷道：“你在玩火知不知道？周彦龙跟顾雅琴描述的嫌疑人外形极相似，他有过散打基础，有作案动机，有作案能力……种种矛头都指向了他。我来这里是给你一个机会，等会离开之后，我们领导会直接对他进行通缉，到时候再说什么可全晚了！” 周青深呼吸：“他给了我六十万！” 这件事是瞒不过的，警察只要有心，就能查到他户头里多出来的钱。 “六十万，他哪来那么多钱？” “你们如果证明我手里的钱是赃款，我会配合充公。” 第五十一章 诛心 杜绣暂时当然没资格去管周青手里的钱，哪怕几乎确定这钱是周彦龙不法所得，她也没办法要求周青现在充公。毕竟，不给周彦龙定罪，就牵扯不到周青的身上。 “这钱你最好还是别动！” 周青不置可否。 “你别不当回事，这钱你要是动了，万一真的是赃款就麻烦了……” “杜警官，我对法律并不陌生，您说的这些我懂。” 送走杜绣之后，周青陷入了挣扎之中。 他本已经打算好要用这笔钱对右臂进行手术，现在，有点烫手了。 盘桓不定之际，周青走出了租房，往周彦龙以前所居住的房子赶。 出租车开动，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周青发现自己车后四五十米的地方始终吊着一辆黑色马自达商务。 “小兄弟，去哪啊？” 司机催促发问。 周青道：“你先不要管，打表就是了！” 司机心想这人有毛病，但赚钱的事儿他才懒得多问，带着周青在附近一圈又一圈兜起了弯子。 黑色马自达内，杜绣看出了周青意图，气的想砸东西。 她始终认为想找到周彦龙就必须严密监控周青。在医院里第一次见到周彦龙的时候，杜绣就看出来那个瘦小的老头除了周青之外，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假如他真的是顾雅琴勒索案的嫌疑人，势必会想办法和周青联系。 开车的警察是个较年轻的，他也看出来被跟踪车辆发现了自己，请示道：“杜姐，怎么办？” 杜绣冷冷说：“跟着！” 又两个小时过去，时间越过了中午，前方车辆总算是转了个弯朝别的方向走去。 杜绣和开车的警察一路尾随，跟着周青来到了一栋在滨海小有名气的公寓。 车子在公寓前停了下来，周青也结了账从车子里走下，进入公寓。 “杜姐，要不要跟着上去？” “不用，等他出来！你先下去买点东西吃，我在这盯着。” 周青在知道她跟踪的前提下，没可能会去找周彦龙，杜绣对今天是否会有收获不抱任何希望。 这一等就又是一个多小时，两人再也没等到周青从里面出来，直到杜绣收到一则短信后，才气的一脚踢在了车上。 短信是周青发来的，明明白白告知自己他已经离开公寓了。 愤怒之余，杜绣也心存疑惑。 他到底怎么离开的？什么时间离开的？ 她并不知道这公寓是周青朋友王冲的住址，周青对这里远远比他要熟悉的多，而且公寓的活动区那么大，周青想不知不觉离开，根本不费力气，只是去王冲家里简单换一件衣服就成。 周青正在赶往周彦龙租住地址的路上，也就是上次他惹了张德海之后和柳思思临时去的那个地方，他有钥匙。 到达住房处开门之后，周青就发现这房间已经被砸的惨不忍睹，显然是在周彦龙走后，那些追债人干的。 深一脚浅一脚进去看了一圈，并没发现任何异常。 正要出去的时候，眼睛一转，在饮水机上看到了几个数字，3368。 这对于别人可能是几个莫名其妙的数字，对周青来说，这等同于周彦龙告知了他自己新的电话号码。 也只有周青一个人可以看得明白，因为这个号码是周彦龙和吴晓燕还没离婚时候就用过的，周青现在还能倒背如流。 他迅速出门，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按照记忆里的号拨了过去。 电话果然是通了，周彦龙沙哑的嗓音也在另一端响了起来。 “青子！” “你搞什么？顾雅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周青急切问道。 周彦龙没有回答，而是道：“青子，你听我说！” “这是我感觉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情，所以那些钱你放心的用，不会出任何问题。” “你让我怎么用？”周青压着颤抖的声音，怒其不争。 他忽然明白过来，周彦龙最后一次找他要钱，恐怕根本不是为了救急，而是想要找个正当给自己钱的理由。他应当早就盯上了顾雅琴，从在医院里被迫下跪的时候开始。 “我对不起你，要是有下辈子，我当牛做马也补偿你。可是，一切都晚了，我这种年龄，就算是想帮你做些什么也无能为力。我了解你，所以我对付的是顾雅琴，她的钱，每一分都是别人的鲜血……” “你给我的钱，我会交给警察！” 周青机械打断了他。 “你如果这样做，我这次勒索顾雅琴就变得没了任何意义……事已至此，当我求你了……” 周青茫然挂断了电话，明明艳阳高照，他却浑身如坠冰窟。 人之根基在于父母，周彦龙就算是个十恶不赦的歹人，周青也与他相处了二十几年。 如今，第一次有失去一个人的恐慌，空荡荡的，像是要把人撕碎。习惯是远远比亲情还要恐惧的一种情绪，周青早就习惯了有周彦龙这种父亲。 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顾雅琴的钱固然来历不正，却也不是他可以用非正当手段得到的理由。但若是把钱交出去，正如周彦龙所说，他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对于一个一心想弥补儿子的父亲来说，无异于诛心。 权衡着，挣扎着。 周青最终还是决定不去用这笔钱，如果用了，对他以后的人生将是一个抹不去的污点。当然，他也不会还给顾雅琴，会用自己方式把钱匿名捐出去。 不知道怎么回到的家里，正要换衣服去上班的时候，唐艳气冲冲从卧室推门走了出来。 “周青，咱做事靠点谱行不行？让你给我打的电话呢？？” 周青想起来了她去相亲的事情，除了道歉还是道歉：“不好意思，我手机关机了！” 事实上杜绣打电话之后的所有时间，周青都在一种似醒非醒的状态中，走路尚且能撞到门上，又怎么可能还会记着唐艳的这些小事。 “服你了！” 唐艳恼怒斥了句，重新回了卧室。 事情是小事，在意的是周青不把她事情放心上的态度，她可是拿周青快当朋友了…… 第五十二章 匪夷所思的客人 不愿意再想任何事情，周青赶到了娱乐城。 今天娱乐城的人员有了些变动，正在培训的人中挑优秀的来了几个，正聚在刘俊伟的办公室等待安排，其中就有那个叫谢军豪的。 看到周青，这几人齐齐回头，脸色各有不同。 周青已经很久没参加过培训，所有人也都知道他和刘俊伟关系不俗，能在这里见到他一点也不稀奇。 “青哥！” 一个年轻人叫了声，周青定睛看去，正是那个和李春梅关系不清不楚的谢军豪。 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一是他过于俊俏的长相，还有就是李春梅的缘故。 刘俊伟似乎正在等周青，见他过来，忙招了招手：“周青，这几个人你安排一下……” 周青有些错愕，他自己本身对公关这个行业还处于摸索之中，竟然让他带。 不过他少顷就明白了刘俊伟的用意，他是在帮自己立威，以后如果没意外，这些新的公关就是他手底下最容易管理的人员。 他答应下来，等公关们都出去后，问刘俊伟：“刘哥，会不会有人心里不舒服？” 刘俊伟无谓道：“我都说了，你在KTV里可以横着走，谁不舒服就让他来找我！赶紧去吧，等会客人就要上来了。” 生活中失意，工作中得意。 这就是现在周青的状态。 周彦龙的事情搅合的他心乱如麻，可即便再乱，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工作上却不能因此再耽误了，这机会千载难逢，自己必须抓住。 刘俊伟以前跟他透漏过公关部组长的薪水组成，除了不值一提的底薪，主要也是拿提成，是手底下所有公关收益相加后的提成。如果做的好，年薪绝对没可能低于三十万…… 敛了敛心神，周青朝大厅走了过去。 大厅里有几个公关正自闲聊，杨占领和赵崇也在，新来的几个公关正在旁小心请教。 两人自然看到了过来的周青，也从几个新员工嘴里听说了刚才办公室里刘俊伟的态度。 杨占领酸溜溜道：“哟，领导来了！” 周青装没听到，正巧腰里对讲机响了起来，六号房上客人了，让公关过去。 “赵哥，咱们去一趟吧！” 刘俊伟虽然给了权利，周青却不愿意太小人得志。 赵崇见周青识趣，点了下头，众公关一起前往六号房。 六号房是几个女白领打扮的中年女人，像是刚下班没多久。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白衬衫和黑色一步裙，长相中等，身材极好，衬衫扣子给人一种随时都要崩开的错觉。 她坐在中间，两旁人与她说话的时候都会主动侧着身子，有些讨巧的意思，应当是中心人物。 所以周青刚一进去，就到了她身边，笑着招呼了一声。 女白领瞥了周青一眼，也是个夜场老手，轻松调侃说：“你能不能留下！” 周青自无不可的点头。 女白领当然是在开玩笑，这种场合她来得多了，知道这种公关头目根本是不陪客的，就算陪，也只象征性的留一会，不可能多呆。 她留了谢军豪和赵崇两人，周青又客套了几句，就带其它人退了出去。 赵崇一直在偷偷观察周青，瞧他进退有矩，心里不安越发大了。 这小子刚来公关部的时候赵崇还觉着威胁不到他，后来因为他是柳思思朋友的缘故，赵崇还有意相交过。现在，则是真真正正的不舒服起来。不过这份不安转而就被压下，他在KTV已经做了好几年，业绩突出，相信刘俊伟跟周青关系再好，想让他爬自己头上也得好好掂量一下。 周青带着几人出去后，回到了大厅。 现在公关部还没正式成立，只有女公关有固定的场所休息消遣，男公关没事的时候基本就瞎晃悠…… 几个心思活络的人已经察觉到了周青的不同之处，在聊天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带了些逢迎，反观自认为资历很高的杨占领等几人被晾到了一旁。 只等了一会，客流量渐渐上去了。 周青便留心对讲机里面的召唤，带着人一间间包房赶，倒也没出什么差错。偶尔有一个新进入工作的公关弄的客人有点小不高兴，他上前圆了几句，陪了些酒也就过去。 刘俊伟看似完全做了甩手掌柜，一直在办公室没出去。暗地里却有人帮忙告知周青的动向。 他点了下头，虽然看重和感激周青，但如果真的要提拔，主要还要看他个人的工作能力，毕竟身在其位，把KTV越做越好才是主要目的。 柳思思也在刘俊伟办公室里，是来说一声再来上班的事情。看刘俊伟的意思似乎要提拔周青，她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本来张德海事件之后，柳思思已经准备辞职了。只心底深处，周青在哪，柳思思也乐意跟他一起工作。那些不安全感因为周青在的缘故，潜意识里也消失了。 一晚忙碌，快临近下班的时候九号房来了个女客人。 周青带着几个公关过去，刚打开门，就呆了一下。 包厢里的那个女人一身普普通通的装束，牛仔裤和长袖宽松T恤。不普通的是她过于凛然的气质跟那张美的异乎寻常的脸。 杜绣，虽然周青见惯了她穿警服，却还是能轻易认出便装的她。 有了些荒唐感，她一个警察，竟然来KTV里找公关？ 心里念转，想到她可能是冲自己来的…… 周青感觉匪夷所思的同时，杜绣也在打量他。 以前就知道周青工作是公关，可真正等他带着几个人职业站到她面前的时候，杜绣还是难免鄙夷。 看上去他不光是公关，还是个小头头。 “你这儿公关质量不怎么样啊？”杜绣挑剔扫了周青一眼，心存报复他下午摆脱自己的事情。 周青拿不准她到底想如何，不动声色：“我陪您喝几杯怎么样？” “你，好像也不怎么样？” 其它公关哪儿听得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在见到杜绣的时候，就开始期待起来。 这绝逼是做公关以来碰到的最出色的女人，就算不收钱，跟这种人相处，他们也乐意之至…… 周青不恼不怒，回头道：“你们先出去！” 几个公关还有些依依不舍的偷偷观察杜绣，见她没留的意思，只能听周青的安排。 周青坐在了距离杜绣约三十公分远的地方，懒得伪装，直接问：“你来干嘛！” 杜绣倒了杯啤酒讽刺道：“你这里有规定警察不许来消遣？” “你想找鸭子来错地方了，这里的公关不出台。” 杜绣开始没明白周青的意思，但旋即脸色就涨红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来错地方了！” 杜绣不怒反笑：“我不跟你耍嘴皮子，我来是单纯找人喝酒的，你如果不乐意，我就找你领导反映一下，让他看看这里的人到底什么素质！” 第五十三章 暴力相对 周青凝眉，暂时不再说话，心里思索着该如何应对。 很明显，杜绣是想在他身上得到周彦龙的消息，因此，周青半点都不愿意跟她多呆。 忌讳是她警察的身份，自己如果处置不妥当，会不会给KTV带来麻烦。更甚者，就算她不是警察，既然在KTV也属于客人，周青的职责上也不宜太过偏激。 杜绣恼他刚才的言辞，刺耳道：“你们这里的公关连倒酒这种事情也不会吗？” 周青闻言开酒帮她倒了一杯，递过去的时候杜绣手间一抖，一杯酒全洒在了周青身上。 “你……” 周青怒目相对，她是故意的。 杜绣浑不在意：“抱歉了，手滑！” “对了，我刚听你提到鸭子这个词。所以，麻烦介绍一下，公关和鸭子的区别在哪？” 周青厌恶这种不屑而又随意的口气，一点点用纸巾蘸去裤子上的水渍：“你现在找的是公关，咱们能坐在这里相安无事。你如果找的是鸭子，那咱们应该在床上！这就是区别所在。” 杜绣听他言辞粗俗，表情骤然转寒：“这么回事啊！” 周青听她言辞诡异，心里不安下迅速起身准备远离这个看不透的女人。可还是晚了，杜绣揪住他衣领就将他整个人给带离了沙发，一脚踢在了他腹部。 砰！ 周青后退着撞在了身后桌上，桌面太低的缘故，险些仰躺过去。 狼狈站立，腹中就像是打结了一般，脸色迅速泛白。 “你他妈……” 周青气的咬牙切齿，杜绣却不准备听他骂出来，疾步上前抓住了周青衣领。 “你嘴巴再不干不净，我不介意现在就叫人过来，查一下这地方都是什么货色！” “不是我小看你，就算是你们局长也未必敢带人轻易来这儿！”周青不屑反击。 整条芙蓉街差不多有一半夜场都是金莎集团旗下，每年对政府纳税的金额不下八位数，他还真不信有警察会在KTV本分经营的情况下吃饱撑了来这里捣乱。 “还嘴硬！” 杜绣卡着周青手臂反扭，把周青牢牢锁在了桌面上，啤酒杯子一股脑落地碎裂，发出乱糟糟的动静。 周青胸膛在起伏，脸部被压得贴紧冰冷的桌面。 他右臂尚未痊愈，虽活动无恙，可被杜绣这么一压，整条手臂都像是要裂开了一样，脸上冷汗随即渗出。 杜绣则是拿出了手铐，咔嚓锁住了周青右手。 包厢内一时安静了下来，一个来送酒的服务生见到这种情况，愣了一下，匆匆而回。 周青牙齿咯咯作响：“你够了！” 杜绣察觉到了些异常，看他还不服软，心下更怒。 “大庭广众之下非礼刑警，口出威胁，我倒是要看看你多大本事！” 杜绣揪住周青后衣领强迫周青起身，直接往外走。 周青跌撞前行，道：“你也就这点能耐了，你这种人都敢自居好警察，简直是滑稽！” 杜绣脸色涨红，狠狠推了周青一把。 “给我闭嘴！” 门被打开，被服务生通告的刘俊伟推门而入。见状脸色一沉，刚要说话，周青抓住了他胳膊：“刘哥，我认识她，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事情一旦闹大，对KTV，对周青自己，只有坏处，绝不会有好处。 刘俊伟犹疑，还是选择相信了周青：“有事招呼，客人虽然是上帝，可如果是不友善的客人，咱们不伺候！” 周青点头，反手关门。 杜绣心火稍降，坐回了座位。 周青戴着只手铐，站立看着杜绣：“我知道你来是干嘛的，不怕跟你说清楚，关于周彦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找错人了！” 杜绣今天来的目的的确是为了周彦龙的事情，她今天下午跟丢了周青，直觉告诉她周青肯定有方式可以联系周彦龙，甚至可能已经联系过周彦龙。 越想越是不爽，索性直接奔赴周青的大本营。目的除了想套话之外，更多就是单纯出口恶气。她何曾被人如此戏耍过，整整几个小时，就跟在周青的车屁股后面兜圈子。 她自认处处帮衬周青，周青在警察局的时候她也不求回报的做了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人家不感恩也就罢了，反而将自己以仇人视之。 “你行，你想包庇周彦龙我无权干涉，希望你将来不会为此后悔！” “劳您费心，不送！” 周青侧身。 杜绣上前打开了周青手铐，路过她的时候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脚狠狠踩在了周青脚面上…… 周青眼睛定了下，晃了晃左脚，她穿的幸好是平底鞋，如果是高跟，这种力道能把周青的脚骨踩断。 她离开之后，等在外面的刘俊伟柳思思等人一拥而入，询问怎么回事。 周青歉意道：“刘哥，是我不对，把私事带到了工作上，包厢里损坏的东西我赔！” 刘俊伟听出了周青不愿意多说，道：“东西都是小事，你没事就好！” 柳思思一双妙目定格在周青身上，刚才出去女人的容貌让同为女人的她都下意识心生妒忌，不知道跟周青到底什么关系。似乎专门就是来找周青的，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总之让柳思思很是别扭…… 刘俊伟叫了俩人过来打扫包厢卫生，无声拍了下周青：“快下班了，先回去休息吧！” 周青没心情再呆下去，刚才的情况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告辞一声离开。 他在KTV的事业好容易有了起色，要是被杜绣戴着手铐压出去，留一个非礼客人的名头，他就彻底完蛋了。 毕竟包厢里就两人，她说非礼，周青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柳思思跟着他，到门口的时候紧走几步追上：“周青，没事吧！” 周青注意到杜绣并没离开，就在距离娱乐城大约一百米的位置，那辆跟踪过自己的车子停驻。 晃了晃可能又肿了起来的左臂，周青让自己努力变得寻常，回头应了柳思思一句。 “那……那个女人！” 柳思思不想过问他的私事，但如果不问出来又百爪挠心一般。 她今年二十七岁，在小了她好几岁的周青面前，感觉比懵懂无知的少女时代好不了多少。太过在意，也就方寸大乱。 “她是警察，周彦龙犯了事，她来找我打听周彦龙的下落！” 周青没瞒着柳思思，他确实需要一个听众，柳思思最为合适不过。 在她面前，周青不介意把自己最痛苦的经历分享出来。一则他压力可以缓解一下，再者，或许能绝了柳思思靠近自己的心思。自己现在一无是处，麻烦不断，相信是个正常女人就会退避三舍。 第五十四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果然，随着周青叙述，柳思思听说杜绣是警察，且因为周青父亲犯事而找他的时候，眼中怯意一闪而逝。 周青有思想准备，见此仍控制不住的心里低落。两人算是一起经历过事情，她尚且如此，别人听说了这些事后会如何看他。门第观念在整个国内都是普遍存在的，人们潜意识里会认为一个逃犯的儿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可笑的基因遗传论。 理解柳思思这种正常女人的想法，转身想要离开。 “周青！” 柳思思忙着去抓周青的手臂，发觉自己碰到的瞬间，周青哆嗦一下抽了回去。 “你手怎么了？” 柳思思紧张看向周青被衬衫遮住的右手臂。 “没事，前几天摔了一下！” “给我看看！” 周青躲闪过去：“真的没事！” 挺想不通柳思思到底在想什么，刚才明明她情绪随着自己的描述低了下去，这会又一脸的关心。 远处的杜绣自然看到了娱乐城门口的周青和一个陌生，打扮挺职业化的女人拉拉扯扯，不由更觉不屑。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竟然感觉他还不错。 柳思思的打扮一看就是KTV里面的包厢公主。 公主和公关，倒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杜姐，咱就始终盯着那小子吗？” 开车的年轻警察打了个哈欠，这都已经凌晨了。 杜绣毋庸置疑：“盯死他，明天通知技术科把他电话也给监控起来，顺便查一下他的通话记录。旦有异常，立刻抓人！他要清净，咱们凭什么这么辛苦！” 她有自己的打算，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想玩，自己陪着他玩。 年轻警察打了个冷颤，她还没见过杜绣对除罪犯以外的人如此咬牙切齿过。 周青当然懒得去理会杜绣会如何，跟柳思思又聊了几句，就帮拦了辆的士，先送她上了车，然后自己一个人回租屋。至于杜绣是否还跟着，他不在乎。能确定周彦龙不在滨海，也不会再去轻易联系他，想跟多久让她跟着就是了。 回到家里，唐艳卧室没了光亮，显然已经是休息了。 周青陪酒的缘故今天也喝了不少，头沉甸甸的，倒也省了很多心事，洗过澡就躺床上准备休息。 然而，事情根本就没那么简单。 刚刚躺下，剧烈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急促的门铃都懒得去按。 唐艳穿着睡衣，揉着惺忪的眼睛走了出来，看到同样出来的周青，眼波流转间像是在问怎么回事？ “警察，查暂住证！” 杜绣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周青恼怒至极，怎么都想不到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会追到他住房里来？她难道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这种行径已经构成扰民。 正要去开门的时候，唐艳拉住了他，在顾忌门外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警察。 金鼎公寓前些日子发生过好几起入室盗窃抢劫案，这种时间节点，谁都会多想。 周青无奈道歉，上前打开了门。 杜绣还是便装，身后跟着一个穿警服的年轻人。 周青举步往外走：“这么晚了，有事能不能去外面说，别打扰其它人休息！” 他不想给唐艳添任何麻烦，更不想杜绣这个女人进入房间。 只是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别人就不会去做的，杜绣直接推开周青走了进去，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身份证，暂住证！” 唐艳嘟囔道：“有毛病吧，这么晚了！” 杜绣抬头：“你骂谁？” 唐艳反击：“骂你怎么了，警察了不起啊。这房子就是我的，我去哪给你找暂住证！” 杜绣脸色变幻，指着周青：“我要的是他的暂住证！” “你哪个警局的？常识都不懂吗？他住我这里还未满一个月，暂住证申请目前就在你们户籍警的资料库里，自己不会去查啊。” 杜绣无言以对，她打的主意是把周青逼到妥协，现在倒好，周青没说超过两句话，这个像是房东的女人帮他把该说的话全说了。 “你拿什么证明房子是你的？” 杜绣组织了一下语言，气势不知不觉就被唐艳压了过去。这倒不是她弱势，只是冲动下这种时间点来找麻烦，理亏在先。 “我跟你证明什么劲儿，我还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警察呢。现在办假证的到处都是，你们的执照五十块一张，多稀罕么？就在一周前，有罪犯拿着你们的执照叫开了一个住户的门，结果就是你们前几天正调查的那起抢劫案。所以我是不是需要报个警，让别的警察过来看看你们到底是不是西贝货！！” 年轻警察斥道：“你怎么说话呢！” “不好意思，一贯如此！”唐艳拿起了手机，直接开拨报警电话。 别说周青这个散打高手在，就算是她自己，也不将眼前一男一女给放在眼中。 杜绣拳头悄然握住，被年轻警察悄悄带了下：“杜姐……咱要不先走吧！” 没任何规定警察可以在这种时间擅闯民居，真等别的警察过来，小事也成大事了，回去挨批是免不了的。 横的怕更横的，眼前这女人明显不是善茬……一般人半夜碰到警察往往吓的不知所措，她倒好，没见着怕，反而底气足的让人摸不清来历。 杜绣也知道这些，可她气势汹汹的来，要是当着周青的面灰溜溜的走，岂不是闹笑话。 只是，再不甘心，理智上她也意识到自己必须走了。 仗着警察身份耍横，是杜绣平时最不会做的事儿，今天也就是被周青给气的丢了方寸。 周青早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平时还真没见识过唐艳这一面，她训斥杜绣到高潮的时候，周青担心杜绣会不会失控下和唐艳大打出手。 “这笔账以后再算！” 她是在威胁周青，想留个场面话。唐艳直接扬了扬手机，复读了一下杜绣刚说内容，直接给录音了…… 杜绣不可思议的盯着唐艳，脸色红白不定。再呆不下去，疾步离开，似乎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地板上，脚步与地板接触之时，沉闷作响。 唐艳等两人走出去后，上前锁死了房门。 “你没犯什么事儿吧？要是犯了事，我这里可不能让你住了！” 她有起床气，而且今天正值大姨妈查岗，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所以哪怕看出来杜绣和另一个人是真警察，她也难以给好脸色。 倒是周青，她真担心会给自己惹什么麻烦。对他印象虽不错，了解却不深。 周青沉吟片刻，觉得自己的事情如果瞒着唐艳有些卑鄙，组织了下语言，把周彦龙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你这里要是不方便，我就再去找别的房子！” 唐艳没有回应周青，惊讶道：“你是说你父亲现在很可能是在逃犯，那两个警察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故意针对你的？” 周青缓缓点头。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 唐艳一时拿不定主意，找了个托词转身回房。 她是个挺普通的滨海市民，也有普通人的观念。把周青和他父亲单独而论，她也办不到。让她没立刻发作的原因是因为周青的父亲犯的事不是太恶劣的那种…… 第五十五章 仇人见面 周青再度失眠了。 在想周彦龙，也在想自己。 唐艳明天很有可能让他搬出房间，这种可能性让周青一整夜脑海里都乱的理不清。 短短时间，他如果再搬，就是第三次了…… 想着想着，一夜时间悄然流逝。左右睡不着的情况下，也不打算再睡，六点多的时候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向厨房。 他今天被搬家的可能性大约有百分之八十，做顿饭算是给两人的合租缘分划上一个句号，也算是感谢唐艳昨晚仗义直言，帮他把杜绣轰了出去。 搬或者不搬，他对唐艳都只有感激，不会有丝毫埋怨。 唐艳在七点半左右换了身宽松的家居服走了出来，她无疑是典型的衣架女人，不管什么衣服到了她身上都会多出几分性感。 周青把盘里的早餐推了过去，打开电视调到了法制频道。 滨海一般发布通缉令都会在这个频道里面，没有意外，他在上面看到周彦龙的照片和身份信息。 早有了心理准备，周青出离的冷静。 警察的高效率，在这件事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就是不知道如果受害者不是顾雅琴的话，他们会不会还能反应如此之快。 唐艳瞥了眼电视，指着上面的周彦龙照片：“他就是你父亲？蛮帅的啊！” 照片中的人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偏瘦，整体轮廓还能隐约看出年轻时候应相貌挺不错。 周彦龙近期没有照片流出，警察公布的是他放大了的证件照。 周青很认同唐艳的话，被毒品和烟酒毒害之前的周彦龙，确实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如果让唐艳看到现在的周彦龙，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这么认为。 说着，唐艳坐在了周青对面。 两人也没太多话题好聊，边看着电视，边随意吃着早餐。 十分钟左右，关于周彦龙的介绍结束，周青也换了频道。 唐艳步入了正题：“你要是从我这里搬出去，暂时有没有地方住？” 她昨晚也考虑了周青的事情，还是决定让他搬出去，大不了自己把房租全退给他就是，这个月算他白住。 周青回答：“我现在手里有点钱，房子应该不难找！” 唐艳缓了缓：“我其实挺想让你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但我不知道昨晚的那个女警察还会不会来。你该了解，我这人平时最讨厌的就是被打扰，租房合约里也写明了这点……” 周青笑了笑：“理解。你说这些，好像欠了我多少一样。事实上是我欠你的，你太客气了。” 唐艳看他真的不怎么在意从这里搬出，也松懈许多：“说真的，我还真有点不舍得你，本来还打算跟你学几招防身技能，看来是学不成了！” “你真想学的话直接打电话给我就好，不过我可不保证一定能教好你这个高手。” 唐艳异样看着周青，心想这家伙笑起来的时候还真好看。遭遇这么大变故，情绪上竟然跟寻常时候比起来也没太大变化。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周青适时把早餐的碗碟收拾了一下，放到厨房后才转身回卧室收拾东西。 两包行李，不到半个小时，周青就提着东西从房间里赶了出来。 “你等会！” 唐艳迅速回房把周青当初交的房租全拿了过来：“这些钱我是一分都不好意思留你的，收着吧。” 周青接了过来，数了一个月的房租递还给唐艳，不等她拒绝，就直言说：“你要是不肯要，我可赖在这儿不走了！” 唐艳看他认真，不再矫情。 周青摆手再见，拖着行李朝门口方向走了过去。 出门，所有的伪装尽皆散掉，身形松垮下来，浑身无力。 她从唐艳这里搬出去，仍旧挡不住杜绣随时随地可能到来的造访，到时恐怕别的房东未必就如唐艳一般对自己客客气气。想到未来可能还要被人嫌恶驱赶出来，周青一时间竟然想不到自己要住在哪里？ 家，一个滨海市民，就是缺了一个人人都有的家。 重重舒了口气，先不管了，找家宾馆暂时落脚再说。 金鼎公寓之外，周青看到杜绣那辆车子依旧大摇大摆停在不远处。张扬到连车都不肯换一辆，显然已经不单单是监视自己，是要把他逼得走投无路。 不想给别人看笑话，却注定更加狼狈。右手臂用不上力的情况下，下个台阶都太过为难和笨拙。 杜绣就在车内，透过车窗看着周青，眼中早就失了寻常的冷静。 她昨晚被那个女人训斥抢白的无地自容，火自然全转移到了周青身上。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冲动去做那种蠢事，更加不会被那女人说的无话可驳。 此时看到周青提着行李，像是被人赶出来了，心里说不出的爽快。 启动了车子，杜绣把车停在了周青前面拦住了他去路，颇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去哪儿，我送你！” 周青绕过车子继续走，怕多呆一秒钟会忍不住把她车子给砸掉。 杜绣转弯，和周青一行：“你房东不是挺护着你嘛，干嘛突然搬家？” 周青看着她，冷淡回应：“你们局里的警察是不是都跟你一个样？” “别用你那种龌龊的心思去度量别人，我现在身份不是警察，就是乐意跟着你，行不行！” 周青讽刺：“说话的时候谨慎点？昨晚刚被人录音，一点记性都不长啊！” 杜绣注定是个行动派，和周青言语交锋的时候情绪总会比他先要失控。抓住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聪明如她，说不赢的情况下懒得再去废话，车速放慢，尾随在周青身后。 周青自顾前行，口袋里电话不间断的响。 有吴晓燕的，周彦荣的，还有就是一些以前的亲戚打来的…… 周彦龙成了滨海人尽皆知的红人，一个通缉犯。他们闻讯不给自己打电话倒是奇怪了。 周青一个也不想接，关掉了手机。 站在路边要去拦的士的时候，好几辆白色雪佛兰簇拥着一辆路虎朝他方向开了过来。 周青看了过去，好像就是冲他，路虎车停下的时候，周青看到了车里顾雅琴那张让人印象格外深刻的脸。 第五十六章 报复 顾雅琴的那张脸标志性实在太强，直至现在，周青见过的女人她仍旧是最另类的。 她的体型，不管穿什么衣服总之是显得臃肿的。这会坐在副驾驶席上，像是占了两个人的位置。 车门这时被拉开，雪佛兰上，路虎上，迅速下来十几号手提棍棒的混混围住了周青。 顾雅琴拄着单拐从车上小心走下，两名手下搀扶左右。 周青这才注意到，顾雅琴的右腿是打着绷带的，应该是周彦龙的手笔。 再说顾雅琴，从被人暗算之后，就千方百计在调查是什么人干的。后来通过警方，九成确定了是周彦龙所为。暗地里免不了满滨海的搜寻，可警方都找不到人，她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无计可施之下就想起了周青，他是周彦龙的儿子，他知不知道周彦龙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顾雅琴要周彦龙父债子还。 周青的住所并不难调查，确定地址之后，直接带人赶来，本意是要把周青堵在房间里面，然后好行事。没想到还未进入公寓，就看到他提着行李想要离开。 “周彦龙在哪？” 顾雅琴站到了周青面前，肥硕的脸上狞动着。 往常情况，周青看到这阵势哪儿会给她说话的机会。要么擒贼擒王，要么三十六计走为上。 之所以不跑，是因为他身后就有着一个便衣警察。 视线余光看到了杜绣在车里暂时没下来，他不紧不慢回应顾雅琴：“我不知道他在哪？” 声音落下，顾雅琴身侧的一个手下一脚就朝周青踹去。 周青手间的行李箱滚落到了一旁，人亦被踹的往后退。 只退出一步，那个浑身密布纹身的男人上前抓住了周青衣领，将周青整个人又扯了回去：“小子，你不说没关系，找不到周彦龙，对付你也一样！” 顾雅琴此时一刀宰了眼前小子的心情都有。 原本在KTV出了那些事情的时候顾雅琴就对周青心存报复，因为中间那个叫杜绣的女警察协调，她给了面子，息了继续报复之心。自认为自己不找他麻烦他都该烧高香了，周彦龙却胆大包天，竟然潜入了她住所…… 四顾看了眼，没发觉什么异常，点了下头，转身想进入车子。 这种场合不宜久留。 报仇不急，只要能把人给带回去，她自然有无数种法子让这小子哭都哭不出来。周彦龙断她一条腿，她就断了他儿子一双腿。 手下心领神会，一左一右揪住周青往车里塞。 周青怎么可能会跟他们走，临进入车前，他一脚踹在了路虎车门上。 砰然声中，路虎车门甚至被周青一脚踹的瘪了下去，几个正要带周青上车的人被这股巨大的力道推的往后倒。 “卧槽尼玛！” 料不到刚才老老实实的周青会忽然动手，手下破口大骂，有两三个人手提棒球棍朝周青身上打去。 周青从动手之时就想好了一连串的应对动作，后退之初左手电一般卡住了一人的颈部，反手一带，攻击全落在了那人身上。他顺势从人群中冲了出去，朝杜绣所在的车子方向跑。 顾雅琴被人这么乱糟糟一挤，人站立不稳。 眼睛都红了，扯着嗓子尖锐道：“给我打死他！” 彻底被周青这几下弄的没了理智，她习惯了别人见她唯唯诺诺，恨不得叫她姑奶奶。只有周青父子，所作出的任何事情都不在预料之内。 手下们稍停，浩浩荡荡开始追击。 杜绣尚未回神之际，周青已经跑到了她车子前面，身后是一群失去理智的凶徒。 “王八蛋！” 杜绣气的想冲下车阻止事端，已然晚了。 噼里啪啦，自己的车子瞬间被人砸的千疮百孔。 飞溅的玻璃碎屑让她捂着头躲在了座椅之上，低头的瞬间，她看到周青探手进窗，开门，关门，上车…… 祸水东引，杜绣想明白了周青意图。 这孙子是故意把人引到她车上的。 她一开始看顾雅琴把周青围住的时候，有心看笑话，就想等这家伙挨顿揍后再下去管事儿不迟…… 现在，晚了，哪怕她用最大力气喊出我是警察，乱糟糟的环境中也无人理会。 砰，砰！ 下车，赶紧给我下车！ 棍子雨点一样砸在车上，杜绣看到车顶，车窗，全部在变形…… 更严酷的是，有人打开了她一侧的车门，不但去拉周青，还有人把手伸向了她。 杜绣再冷静不了，掏出腰侧配枪，冷冷指住了一个手快碰到她的男人额头。 动静由大变小，然后无声，再然后十几个习惯了为非作歹的混混齐刷刷退后。 杜绣翻出了手机：“金鼎公寓前有人闹事，带人过来。” 说着，一手拿枪，一手拿着警察证件从车上走了下来。 头发略有些凌乱，身上还有些玻璃碎屑，一张脸阴森的像是要滴水。 顾雅琴认识杜绣，错愕她会藏身在不远处的一辆车内。 “杜警官？” “顾雅琴，你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顾雅琴凝神，然后冷笑：“我就知道你跟这小子有一腿，之前就为了他跟我对着来，今天的事情也是你们合伙在算计老娘吧！” 杜绣回头正看到周青拿着手机录影，气的脑门青筋都爆了出来。 她和周青一起算计顾雅琴？ 是她和顾雅琴一起被周青给算计了还差不多。 可这种关头，杜绣一句多余的话都不适合多说。 等警察来到把顾雅琴等人全部带走的时候，杜绣大步就朝周青方向冲去，临到近前被两名警察给劝住了：“杜姐，不方便……”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已经有了不少围观之人，很多公寓的窗户都开着朝下观望，且有不少人如周青一般拿出了手机正在全程拍摄警察的执法过程。 周青坦坦然然从被砸的面目全非的车子里推开车门。 “杜警官，刚才的事情您看到了吧？是他们手持器械意图不轨，我全程都没还手……”看她不回答，周青缓了下又说：“当我白问，杜警官跟我一样是受害者，自然会帮我讨一个公道！” 杜绣牙齿几乎咬碎，定定看着周青。 周青低头无声。 他就是故意把顾雅琴等人引到杜绣车上的，想看看警察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大庭广众之下袭击警车的顾雅琴会有什么下场？ 轻了说，只是斗殴和纠纷。 重了说，周青和杜绣两人刚才属于生命垂危。 第五十七章 针锋相对 不可避免的，周青和顾雅琴等人一道被带忘了警察局。当然，是以受害人的身份。 既然是受害人，在应付警察问询的时候，就坦然了许多。 这么多人注视下，他还真不信有人能颠倒黑白。唯一的顾虑是今晚能不能正常上班，看情况，杜绣根本就是在故意耗他的时间。 局长刘云山办公室，杜绣就坐在一侧待客用的椅子上。 刘云山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拿着杯水不是抿上一口，没主动说话的意思。 杜绣自知理亏，主动道：“局长，顾雅琴怎么办？她律师已经过来交涉了。” 刘云山抬目：“还用我教你！” 杜绣道：“这还真得您教我，按规矩来，顾雅琴现在是不能被保释的。” 刘云山揉了揉脑袋：“小杜，我本来还准备提拔你做重案组的组长，你这种不知道变通的性格，让我怎么放心。” 杜绣不接茬，道：“局长，您要没安排，我就下去自己看着处理了！” 刘云山提醒：“这事儿可大可小，处理方式也有很多种。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给我找麻烦，可别怪我把你从重案组调离！” “我一定处理好！” 杜绣答应着，从办公室退了出去。 刘云山等她走后叫了自己助手进来：“盯着点杜警官，她要是乱来，告诉我！” 顾雅琴老神在在的坐在审讯椅上，不像是在接受审讯，像是来警察局做客的。几个警察左右为难，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得罪的太死，不好。 不得罪，总不能就这么陪着她呆下去。 杜绣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里冷笑，坐在了中间。 “你不说话没关系，携众闹事伤人是不争的事实。这件事现在我负责，你最好还是配合警方！” 顾雅琴阴阳怪气：“杜警官，你也太幼稚了点。” “对了，刘云山知不知道你和那个叫周青的小子有猫腻？” 在她心里，杜绣和周青就是联手算计自己的，要不怎么可能巧合到她对付周青的时候，杜绣就在身后的车上藏着？并且没下车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等事情闹大了后才出面…… 杜绣一再忍耐，终于还是被顾雅琴态度激起火来。 “你少猖狂！” 顾雅琴冷笑：“你算什么东西，问问刘云山见了我是不是要客客气气的？一个黄毛丫头在这里跟老娘指手画脚！老娘在滨海混的时候，你还穿开档裤呢！” 杜绣脸涨红起来，抓着笔杆的手却泛白。 缓了口气，声音如冰：“顾雅琴，我不管你认识谁。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保证你出不了警察局！” “吓唬谁呢？我还真想看看，你是不是能把我给枪毙喽！” 话不投机，也没必要再做无用功。杜绣招呼所有警察走出了审讯室，带上门后：“谁也不准私下里接触她，听明白没有！” 众警察哪敢忤逆，只连连点头。 这时，另外一名警察走过来低声道：“杜姐，有人要保释周青。” 杜绣气不打一处来，事情弄到这程度全都是他造成的。明知道他是故意，可杜绣就是拿不住一点把柄。心里盘桓了下道：“先放了他！” 再恼周青，她也只有关着他二十四小时的权限。既然有人保释，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 周青走出警察局的时候还在好奇到底谁这么快得到了消息前来保释他。 短短时间，很多人恐怕根本不知道他在警察局。 等出门看到唐艳的时候，周青明白了过来。同时也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萍水相逢仗义拔刀的人应该只出现在电影和电视中，现实中周青想都不会去想。 “你……” 走到唐艳跟前，周青疑惑看着她，迟疑发问。 唐艳笑着说：“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你行李我帮你放我家里了！” 她和很多租客一样，听到楼下动静的时候在观望。注意到出事的人是周青之后，她只稍稍犹豫，就下了楼。 本身把他赶出租房唐艳就有些内疚，要是再有意外，怎么都于心难安。 周青感激说：“你不怕别人因此报复你啊！” 唐艳不置可否，在街上碰到扒手之类的货色，她都会出面去管，更何况周青还跟她有些关系。 车上，唐艳主动道：“我考虑了一下，认为现在把你从我那里赶出去太不讲道义了，所以你如果愿意的话……” “谢谢，我现在麻烦缠身，更不可能再住你家里！” 周青回绝了唐艳的好意，她出于客套也好，真心也罢。他现在真不适合再住唐艳的家里，顾雅琴如果从警察局出来，肯定会再次报复，到时万一把唐艳卷进去，不是他想看到的。 唐艳也不勉强，笑着说：“找到新住处的时候把地址发我一下，我还要找你拜师学艺。” 周青答应着，和唐艳一起回到了租屋，重新提着行李离开。 临时找了家小宾馆落脚，周青洗了个澡后打开电脑。 果不其然，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有人上传到了网络。 但这一类的视频实在是太多，而且很多新闻媒体对于这种敏感话题不会轻易关注，所以视频只在滨海的一个本地论坛激起了一些小波澜，并没扩散开来。 正要关掉电脑，角落处的通讯标志闪了下。 是他堂妹周彤发来的消息，也就是小叔周彦荣的独女。 “哥，我听我爸说大伯出事了？” “嗯。” 刚回了一个字，窗口视频弹了过来，周青点了同意。 镜头对面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女孩，穿着卡通睡衣，背景是她的卧室。 “你好久都没来我家里了？” 周青无奈，周彤在他心里还是个小女孩，大人间复杂的事情周青也不好说给她听。只含糊应付了一句最近忙，就想挂掉视频。 “哥，你现在住哪啊？我明天不用上课，去找你玩！” “不用来了，等有时间我去看你！” 对面的周彤看聊天窗口消失，气恼的跺了下脚。敢挂她视频，见面后非得好好找他算账。 “彤彤，跟谁说话呢？” 客厅里周彦荣敲了下门，走了进来。 “跟我哥啊。对了爸，你知不知道我哥现在干嘛的？以前他没事就会来咱们家里，最近几个月都没来过了……” 周彦荣斥道：“赶紧睡觉，你以后离他远点！” 周彤不是孩子，察觉到了自己老爸的嫌弃之意，郁闷的不行。 她感觉自己堂哥挺好的，不明白父母为什么对他总有成见…… 第五十八章 追责 周青昨晚就没休息好，今天又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早就疲乏不堪。无可奈何的是上班时间要到了，挂断和堂妹的视频之后，周青只能强打精神。 到了KTV，刘俊伟依旧是当甩手掌柜，全权交给周青代理。 这次因为有了昨天的经验，整晚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偶有很难应对的事情，跟刘俊伟打声招呼，也能轻而易举的解决掉。 工作上的顺利无形缓解了周青心里的焦躁感觉。下班后，倒也安稳的睡了一觉，一直到快中午才从睡梦中转醒。 吃过饭，下午的时候，周青去了趟警察局，打听顾雅琴的事情进展。 当然的，他也探听不到什么消息，只知道顾雅琴还在警察局里面。至于会如何处理，警察半个字也不肯吐露。 “这件事杜警官在负责，没时间见你！” 警察不耐烦回应着周青，正看到杜绣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他喊了一句：“杜姐，这人找你！” 杜绣看到了周青，大步走了过来。 心里几乎不知该做何想？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来着，被人保释出去后难道不该老老实实呆着？反而敢主动来找她。还是说人家把警察局当成了他自己的家，没事就来串门。 当着别人的面，杜绣不好发作，沉着脸来到周青面前：“你还敢来？” 周青半点也不紧张，事实上一个经历过死亡威胁的人，在这种事情上也的确要比常人的胆子要大很多。 他反问道：“我为什么不敢来？” 杜绣哑口无言，意识到威胁没用，看也懒得再看周青，冷淡道：“我跟你无话可说，周彦龙的事情除外。你如果有他的消息，咱们现在可以去我办公室说！” 她现在拿周青确实没有一点办法，电话监听了，也派人偷偷监视着。可有什么用，至今缺少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想申请冻结周青的银行账户，又没有足够证据。 “我今天是有点事情要咨询一下杜警官您。” 杜绣走一步，周青就跟出去一步。气的正走着的杜绣骤然转身：“你有完没完！” “杜警官火气可太大了，你一直跟我到工作的地方，我都没说什么。我这才跟了你几步路而已。” “说，什么事！” “我是怕你们会放了顾雅琴！” 周青也停下脚步。 “放不放她，你做不了主，我也做不了主。”杜绣冷冷道。 “一般人犯了这种事儿会怎么样？” “罚款，拘留！” “拘留？她有刑责吧。你们警察的车就这么好砸？砸了之后罚点钱拘留几天了事？” “有一点你要搞清楚，车是我个人的，不属于警车。出事的时间点也不是我执行公务的时间，别扯警察。” 周青恍然悟道：“也对，犯事的是顾雅琴，警车就变成私家车了。” “你给我闭嘴好不好？警察怎么做事用不到你来教。” “我是没资格教你们，但我是受害者，我能不能起诉顾雅琴故意伤人，追究她刑责！”周青认真道。 “这个你跟我说没用，你要有钱，大可以去找律师。” 说着，杜绣直接离开。 周青没再跟着，若有所思的离开了警察局。 周彦龙现今沦为通缉犯，问题主要就出在顾雅琴身上。周青之所以对顾雅琴不依不饶，一是她确实带人意图袭击自己，她若被放出来，周青身边等于多了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再就是周青想用这件事来牵制顾雅琴，如果有可能，周青想让她撤销对周彦龙的起诉，最次，也要出具谅解书…… 事有因果，周彦龙确实是犯了罪。但如果顾雅琴不主动挑事在先，后续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她殴打侮辱自己，周彦龙跪地求饶，再然后周彦龙潜入她家里报复。如果不是周彦龙动了她的钱，周青甚至认为周彦龙做的事情天经地义，没有任何错处。 所以但凡有顾雅琴任何把柄，周青都要抓在手中，不惜一切代价周旋到底。 唯一的难处是，想要找一个好的律师来解决这件事情，首要的条件是钱。而钱，恰恰是周青现在最缺的。 多想无用，周青随即去了市里最大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咨询了一下。 收费不是很高，但事务所的律师一听官司是关于顾雅琴的，礼貌拒绝了周青。 不甘心又跑了几家事务所，得到的回复大同小异。有胆大肯接官司的律师，索要的律师费用，现在的周青也出不起。 他有周彦龙交给他的六十万，这钱他正在找合适的慈善项目，随时捐出去。所以他宁愿借钱，也不会去动这笔钱。 奔走一天，徒劳无功。 回宾馆的路上，唐艳的电话打了过来。 周青诧异接了起来，她平时罕少主动联系自己。 “周青，有人找你……” 电话接通，唐艳声音从另一边传了过来。 找我？ 周青下意识想到了吴晓燕。 除了她，应当没人能找到唐艳的家，且这些天吴晓燕给自己打了不少电话，周青都没接。 果然，随着吴晓燕接过手机，证实了周青猜测。 “青子，你在哪？” 周青眉头皱了下：“宾馆！” “哪家宾馆，我现在过去！” 周青迟疑了一下，知道躲不了：“咱们在金鼎公寓对面的商场门口碰面吧。” 他不想吴晓燕知道自己住哪儿，在吴晓燕眼里，六十块钱一天的宾馆跟贫民窟差不多。她来了之后，免不了悲春伤秋的絮絮叨叨…… 被人觉得可怜，是周青一直避免的事情，哪怕是自己的生母。 五分钟左右，周青到了约定好的地方。吴晓燕比他要早，这会正在商场门前左顾右盼。 气质依旧雍容华贵，衣服干净的纤尘不染。 周青下了车，吴晓燕见到他后又急又气：“你老躲着我干什么，我又不会怎么样你！！” 察觉有人注意这边，周青带她来到了附近的咖啡厅。 “青子，周彦龙是不是还没消息？这王八蛋，我看是到死都不肯放过你。” 吴晓燕心里，成为通缉犯的周彦龙，影响最大的人当然就是周青。 “也不全怪他！” 周青应了一句。 追根究底，周彦龙去对付顾雅琴，有周青自己一大半的责任。再说，周彦龙就是不出这种事，周青也从没在熟人面前抬起头过。债多了不愁，周青早就看淡了。 第五十九章 仗义 “怎么又搬家了！” 聊了几句，吴晓燕情绪稳了下来。 周青没打算告诉她顾雅琴的事儿，随口撒了个谎。 “你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我……”吴晓燕不放心叮嘱。 周青应付着：“嗯，碰到麻烦除了你也不知道该找谁。” 吴晓燕明知道他故意顺着自己，还是笑了起来：“骗我！我看你是宁愿找别人，也不会找你老妈我。” 周青心里动了下：“还真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 是卡里那笔六十万资金的事情，他近期也没找到适合捐款的渠道，吴晓燕对这方面肯定比他要了解的多。更关键，这是她抬手就能做的小事。 吴晓燕大方许诺：“你说！” 周青把事情化繁为简说了一遍，隐瞒了这钱的来历。 “六十万，你哪来那么多钱？为什么要捐掉。”吴晓燕心提了起来，怕儿子做什么不法事情。 旋即，她就知道自己过于紧张。这钱如果真是不法所得，儿子也没必要捐出去，更不会告诉她。 “来历你别问了，这忙你能帮就帮！” 吴晓燕不满，低声道：“什么都瞒着我！” 周青对她这种小女儿状的反应有点不大习惯，五十来岁的人，有时候举动还像没长大……偏又自然的让人不会觉得违和。 “那个，还有事没？没事等会把卡号留我，回头我把钱转过去！” “当然有事！”吴晓燕好不容易见儿子一面，怎肯就此离开。 “我得上班呢！” “我跟你一起去，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上班的地点在哪？” “你不知道？” 吴晓燕谎言被戳破，也不难堪，理所当然道：“知道又怎么样，去看看不行啊！” “别开玩笑了！” 周青站了起来，直接拒绝。 他在金莎KTV做公关，怎么都不会让吴晓燕过去。 公关这个职业在他眼中没什么，旁人却是被瞧不起的。吴晓燕要是知道他做公关，保不准会如何。 “不去你公司也行，你得让我去你新家看看。认个门，方便以后找你。” 周青不耐烦，刚要不理。吴晓燕又说：“谁让你老不接我电话，今天不知道你住哪儿，我就不走！” “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女无赖！” “有你这么跟自己老妈说话的嘛。”吴晓燕没好气结了账，一手挎包，一手挽住了周青手臂。 “先说好，到了我那儿，一个意见都不用提。你要是再嫌东嫌西，我会连号码也换掉！” “不会，不会！”吴晓燕打包票。 嘴上这么说，可是当车子真正在一家破旧的宾馆前停下之时，吴晓燕还是错愕起来：“你现在住宾馆……” “嗯，302房。可以走了吧！”周青不打算带吴晓燕进去。 “青子，你是不是找不到房子？要是找不到，我在家里没事，帮你找吧！” 周青不等她说完，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吴晓燕惆怅道：“你一个人，我真不放心你……” 周青挪开视线，转身进了宾馆。 一个人，酸甜苦辣自尝。他现在无牵无挂挺好的，能专心致志埋头赚钱，真不需要生活里再挤进来一个吴晓燕。 回去简单收拾了一下去上班，到达KTV后，周青去了趟刘俊伟办公室。 不是听刘俊伟交接工作，是有不情之请。 他需要一笔钱来支付律师费用，张德海事件，金莎拿出了十万，周青没要。如今，他想从刘俊伟这儿提前借支一些，以后从他工资里面扣除。 当然，不会直接傻到去说自己需要多少钱，而是委婉的在试探刘俊伟肯拿出多少。 如果刘俊伟肯借支的和他预想中的金额相差太多，周青就不打算借了。 刘俊伟听明白了周青意思，瞪了他一眼：“跟我绕什么弯子啊，到底要多少，不用这么麻烦，我私人借给你！” 看他爽快，周青不好再隐瞒：“五万行不行？” “多大点事啊，这么墨迹。这样，我借你十万，不够你再告诉我！” “刘哥，还是从工资里扣吧，我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你。” 刘俊伟不容置疑：“这你甭管了，就算借我的，钱我也会在你发工资的时候适当扣掉！” 事已至此，周青应了下来，提笔写欠条。 刘俊伟这架势，自己要是再谈给多少利息不合适。等还钱的时候，适当多还一些就好了。 等他写好后，刘俊伟看也没看一眼，夹在了桌上的书页里。 十万块不少，要分给什么人用。 他欣赏周青身上那股认真的劲儿，接触短，认识却深。只要他张口，刘俊伟一百万也敢借。跟有些人，谈钱真的太俗。 “对了，要是钱解决不了的事儿，告诉我。我在这里混了那么多年，认识的人多少也有那么几个。” “嗯，谢谢刘哥！” …… 吴晓燕说离开，心里其实还记挂着儿子。 加上她这几天和陈一飞的关系比较紧张，不想过早回家的情况下就调转了方向前往金莎娱乐城。 就算碰上儿子也有说辞，她来消费不成么？ KTV挺大的，她看了一圈没发现儿子，就订了个包房，一个人无聊点了几首歌。 很巧合，这个包厢的服务生正是以前带过周青几天的李振杰。他人品虽不怎样，眼光却挺准的，看出来吴晓燕是个有能力消费的主，他殷勤介绍了起来。 话锋一转：“这位夫人，需要陪唱么？” 陪唱，潜台词就是男性公关。 吴晓燕不大懂这里面的道道，拒绝说不用。李振杰刚要去拿她点的东西，吴晓燕询问道：“你们这里服务生有没有一个叫周青的？” 周青？ 听到这个名字，李振杰下意识的不爽。 现在的周青在KTV风光的紧，李振杰连跟人正经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人生境遇就是如此，谁能想到不足一个月，以前在自己手下的一个员工可以爬的那么快。 心里想的自然不会跟客人说，以为吴晓燕是周青的客户，略酸道：“周青现在可是未来公关部的组长，人不轻易陪客人了。我帮您去问一下！” 公关部？陪客？ 吴晓燕追问：“他不是服务员么。” “以前是，后来辞职进了公关部。” “你们这里公关都干嘛的？” 李振杰诧异这人问这么多干嘛，来不及想，略有深意笑道：“夫人，公关自然是陪您喝酒唱歌聊天的……” 第六十章 一巴掌 思维有些混乱，吴晓燕难以想象一向对自己冷冷淡淡的儿子，会来这里对陌生女人笑脸相迎。 公关是什么？ 吴晓燕就算不懂常识，也知道这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职业。 她平时最鄙夷的也是这些不三不四之人，偏偏自己的儿子在这里做了公关。 “夫人，您怎么了？” 李振杰狐疑。 吴晓燕摆手：“你让周青过来！” 李振杰答应着小心出了包厢，两三分钟不到，门外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周青带着五六个公关进了包厢。 他礼节性的想上前搭讪，抬头间楞在原地。 吴晓燕看到儿子的瞬间，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想起了李振杰的话，他不但是个公关，而且将来还可能是公关部的小领导。 这和皮条客有什么区别？ “青子，你一直在这里做公关？？” 吴晓燕不敢信，最后问道。 周青呼吸加重，不答反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要是不来，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吴晓燕激动上前。 “不行，你现在就跟我回去。” 吴晓燕抓住了周青手腕。 一拉之下却没有拉动，她气的哆嗦，颤声道：“你缺什么可以告诉我，怎么能如此自甘堕落！” 周青不想回应，转身离开了包厢。 “你给我站住！” 吴晓燕追了出去。 一路之上，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看着…… 周青脑袋从见到吴晓燕的时候就开始嗡嗡作响，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一直走到了背街，再也看不到KTV的时候才停下了脚步。 吴晓燕眼眶红润：“你就算恨我和周彦龙，也好好好珍惜你自己啊！” “跟你有关系吗？” 吴晓燕失控一掌挥了出去。 “你说有没有关系！！” 啪！ 巴掌结结实实落在了周青脸上。 周青无动于衷，定定看着吴晓燕，陌生的让吴晓燕遍体生寒。 “对，对不起！”吴晓燕打过就后悔了，看儿子脸上红痕，不知所措。 “没事儿，我的命都是你给的，别说一巴掌，你就算打死我也没关系。我欠你和周彦龙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一个因为我成了通缉犯，一个因为我拿出了一千多万，真伟大！” “青子，你说这些干嘛！” 周青继续：“所以我得赶紧赚钱报答你们，也请你，别再干涉我做什么职业！” “这职业会成为你一生的污点！”吴晓燕无力道。 “我有人生么？” 周青问。 吴晓燕眼泪夺眶而出。 …… 周青和吴晓燕分开后，还是选择回到了KTV，同事再看到他，眼神各异。 挡不住别人怎么想，周青去了刘俊伟办公室。 拿钱和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 “碰到熟人了？”刘俊伟挺理解这种感觉，这一行，最怕碰到的就是熟人。 当然，随刘俊伟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刚才的女人是周青的亲生母亲。 “刘哥，以后这种事我会尽量避免。” “嗯，快下班了，早些回去休息！”刘俊伟递了一张支票给周青，摆了摆手。 门口，吴晓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已经冷静了很多。 周青没客气，上了她车子。 回宾馆的路上，母子两人没太多话可说，吴晓燕找了好几个话题，都被周青轻巧回避了过去。 “你不回家？” 周青看了看时间，过了凌晨。 “我跟你陈叔打了招呼，今天住你这儿！” “我这里没地方让你住！” “青子，咱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好好聊一聊！” “如果是关于我的职业，不必了。” “真的不行，你都快到结婚年龄了，谁家姑娘在知道你职业后敢嫁给你……” 周青没有耐心继续陪她纠缠下去，他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需要休息！ 回到房间，周青先洗了把脸，拉开了宾馆窗户。 外面吴晓燕车子刚刚启动，转弯间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次日。 周青跑了银行一趟，把支票里的钱转到卡上后，才去了那家留着联系方式的律师事务所。 这家事务所就一个叫汤兴民的律师和一个助手。 据听闻说，他专门打各种棘手的官司，信誉和能力都比较可靠，律师费用也在周青可接受的范围内。 打官司，最怕碰到就是见钱眼开没有原则的律师，他们会违背行业准则收取被告和原告双方的钱。这种人最为可恶，也并不少见。 周青不会全信汤兴民，但没有更好的选择。肯接官司的人中，综合考虑，他最合适。 周青又咨询了几个问题，问道：“有多大把握可以让顾雅琴在里面呆三年以上。” “你所说的那些视频如果完整的话，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怕的是有替罪羊会把罪名大包大揽，那样会比较难办。如果想把握更大一些，舆论施压也是个很好的办法，视频如果能够引起相关媒体的注意，别说是顾雅琴，谁都够喝一壶！” 周青失神，平复道：“尽力而为就好！” 他自己也知道，想靠这种小事拿住顾雅琴的把柄希望不大。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他能为周彦龙做的也就那么多…… 至于舆论施压，周青用不着考虑。 他没那种左右舆论的能量，更没再多的钱投入一个见不到底的洞中去。 “如果官司打不赢，钱我退你！”汤兴民不知是真是假的许诺。 离开事务所，周青回到宾馆坐在电脑前开始收集资料。那天录制视频的人很多，有人也上传到了网上。 忙活了一整个上午，周青把较为全面的证据全提交给了汤兴民。 依着他的吩咐，周青又开始联系目击者。 视频证据在法庭上只能作为佐证，真正有力度的还是人证。 可惜的是，那些上传视频的人对隐私的保护很严密，周青按着蛛丝马迹发了几个邮件，石沉大海。 他想到了唐艳，她应该也看到了那天楼下所发生的事情。而且她在金鼎公寓住了有几年了，认识的人也比自己来的要多。 犹豫了下，周青打了过去，跟她解释了一遍。 “不用你出面作证，就是想让你帮我问一问有没有愿意帮忙的目击者，不会让人白辛苦。我手头大概还有四五万块钱……” 话未说明，意思却明了。 他愿意出钱，给唐艳，也给肯出庭作证的人。 第六十一章 色厉内茬 顾雅琴仍旧呆在警察局里，关系找了一遍没得到具体回应的时候，她终于有了些忐忑。 反常。 以前她也因为各种事件进过警察局，最多的一次也没呆超过一天。这一次，加上今天已经整整一周。 律师来过几次，保证的信心满满，可她就是出不去。如此几次，律师也心虚了起来，不敢再轻易保证什么。 “顾姐，您别担心，这事特别好办。估计是有人惦记上了顾姐，故意如此。记住，别慌，别乱，我不在的时候一个字都不要多说！” 顾雅琴气怒道：“那小子应该没那么大能耐，肯定是那个叫杜绣的贱人！” 律师唯唯诺诺的应承。 他也感觉是那个女警察从中作梗，因为往常很容易就被批下来的保释文件，这次递上去根本就没有任何动静。 “顾姐，要不这么做……” 律师瞥了眼顾雅琴的腿，耳语了几句。 顾雅琴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她在这里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既然保释手续办不下来，不如去医院呆着。 律师跟她对视了一样，敲了敲铁门大声道：“警察，警察！！” 有巡逻的警员迅速赶了过来：“怎么了！” “顾姐腿有点不舒服，现在要马上去医院！” 警员朝房间里看了眼，顾雅琴正捂着自己的腿嚷嚷喊疼。 杜绣听人告知，随后而至。 一双妙目像是能看穿真伪，冷笑看着顾雅琴：“腿疼是吧？” 顾雅琴不答，更加大声呻吟，乱叫。 她腿上因为缠着绷带的缘故，装的倒是逼真。 “还愣着干什么，把人送医院啊。出了事你担得起啊！” 律师大声训斥催促。 杜绣厌恶扫了他一眼，不作理会，摆手道：“去医院！” 明知道她是装的也没办法，患者还要排在犯人两个字前面。顾雅琴现在千方百计要抓她的把柄，杜绣不会给她机会。 到达医院，顾雅琴和律师眼神交流了一下。 律师悄无声息走了出去。 他需要找熟悉的医生通融一下，病历上做点手脚，确保顾雅琴可以在医院呆的久一点。 杜绣带着几个人守在门口，看大夫过来，问明情况之后，眉头皱了起来。 顾雅琴在医院里需要呆一段时间观察，也就是说，医院这边需要分出警力兼顾。 这种小事儿本来局里就给了杜绣很大压力，要求她放人，是她一直在硬扛着…… 要是局长刘云山知道了顾雅琴现在情况，估计顾雅琴的保释手续再也压不住。 “杜姐，咱怎么办？一直守着吗？” 身边同事看杜绣脸色不好看，低声问了句。 杜绣道：“这件事暂时先别告诉局长！你们先回局里。” 等人走后，杜绣推门进了病房。 也没理会顾雅琴，坐在了一旁。 这些天的相处，顾雅琴对杜绣有了点忌惮，不在嘴上讨不痛快。一个上午，两人相安无事，谁也没理谁。 但到了下午，事情的发展让杜绣变得烦闷起来。 约好了一样，一下子冒出来好多人来看望顾雅琴。 这些人多不正经，一看便知道是一些混混。 说话之时声音既大又粗俗，整间病房充斥着他们骂骂咧咧的噪音。 西南腔，闽南腔，听的杜绣几次欲发作都强行忍着。 看得出来，顾雅琴是想把她给支开，杜绣偏不吃她这一套。 一个光头，满脸横肉，年龄约在三十多岁的男人看向杜绣，眼中放着光，嘴里调侃：“美女，一个人呆着不无聊么。要不要哥陪你说会话！” 病房里十多个人，齐齐笑了起来，肆无忌惮。 “坤哥，你瞧人家不搭理你。这小妹子估计只喜欢那种俊俏的小白脸，对您这种真男人是缺少见识！” “美女，别看坤哥人长得磕碜，你要是能跟他处处，保证你欲仙欲死……” “哈哈哈！” 顾雅琴眯着眼睛，对包厢动静充耳不闻，像睡着了。 她故意的，就是在故意激怒杜绣。 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手下这些混迹久了的兄弟，想撩拨她，易如反掌。 杜绣的手悄然撰了起来，起身朝最先说话的那个坤哥走去：“你说什么？” “嘿嘿，我啥也没说。怎么着，这还准备打人啊……” 张兆坤眼睛贪婪的放在了杜绣胸口，还真他娘的极品，穿着单调的警服人都这么漂亮。 杜绣视线凝聚，骤然一脚朝张兆坤胯下踢了过去。 她平时最恨的就是这种嘴巴不干不净，平日里坑蒙拐骗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混混。这些人跟着顾雅琴一起放高利贷，迫的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她如果处在刘云山的位置，第一件事就是先清理这些蛀虫。 张兆坤怎么都想不到杜绣性格这么泼辣，一言不合就动手。 胯下一麻一木。 他捂着就萎顿下去，在地上滚动，杀猪一样的嚎叫响彻整个十层。 “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其余混混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整个病房霎时间乱为一团。 杜绣脑袋闪过片刻清明，旋即又揪住了刚才笑的最欢的一个混混，噼里啪啦又是几巴掌甩了上去。 她看似羸弱，没任何威胁性。 事实上是，她在警校的几年，搏击水准在众女警察中一直都是最出类拔萃的。就连周青淬不及防下都吃过招，这些普通混混在心有忌惮下，更经不住杜绣贸然出手。 一群牙尖嘴利的混混，生生被杜绣一个人震慑的退开了好几步。 这女人下手太黑了…… 张兆坤平时挨刀也没见这么大动静过，如今扯着嗓子惨叫…… 咔嚓！ 连着几声脆响自门口方向传来。 杜绣回头，正看到那个律师拿着手机在拍自己。 虽惊不乱，杜绣上前就抢过了律师手机，摔在了地上。 “你……你！” 律师吓退几步，呆呆发愣，她竟然敢摔自己的手机。 这个局就是他的主意，原本的打算很简单，就是让杜绣自己无趣离开。可是，这女警察耐心出奇的好。无奈下，律师只能用激怒她的方式，让几个混混和她闹起来……正常一点的警察这种情况下早就吓得不知所措，她倒好…… “我要投诉你！” 律师憋了半天，结结巴巴出声，色厉内茬。 第六十二章 变故 杜绣打人惹事后，没等律师投诉自己，主动拨了局里电话，让人来收拾烂摊子。 刘云山把杜绣叫到了自己办公室，指着她半响，满脸无奈。 “我早跟你说过，让你好好处理。你是个警察，瞧瞧你做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打人，还被人拍了下来，你简直……” 杜绣此时彻底清醒过来，没有任何后悔，道：“是那帮人出言不逊……” “证据呢？现在是他们掌握着你打人的照片，而你在空口说白话！放人，马上放了顾雅琴。再这么下去，你不知道还要给我惹出多少事。我当初就不该把这案子交给你办！” “不放！” “你放不放！”刘云山将桌子拍的砰砰作响。 杜绣倔强道：“刘局，我有错我认。顾雅琴有错她也得认，这次既然较了真，我就要和她耗到底，要不我感觉自己做警察一点用都没有！” 刘云山拿她没辙。 他名义上是杜绣的领导，私底下却和杜绣父亲关系莫逆，等于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他了解杜绣，知道这丫头脾气一上来，别说他，谁都拗不过…… “成，你不放是吧。你不放我找人放，现在开始，你不再是顾雅琴案的负责人，重案组你也不用呆了。” 杜绣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打转。 刘云山狠下心道：“去找张心泉，等会我跟他打声招呼！” 看杜绣如此，刘云山心里也不好受。 她一个警校高材生，被从重案组调到治安警那边，心理落差肯定会很大。 可有什么办法，这件事她伤了几个人，总要给顾雅琴那边一个交代。 没直接开除她，刘云山在中就已经协调了很多。 “你到那边好好表现，等风波过去，我再想办法把你给调回来。” …… 顾雅琴在医院呆了两天，顺顺利利的办理了保释。 出门，顾雅琴深吸了口气，难掩得色。 跟她斗，杜绣还嫩点。要不是她忌惮刘云山，顾雅琴让她这辈子再也当不了警察。 “顾姐，查到了，那小子找了律师准备起诉您！律师叫汤兴民，在锦华路上开的有一个小事务所！” 一个手下低声回了一句，从杜绣离开医院后，顾雅琴就安排了人暗中监视周青的一举一动。 “自不量力！” “顾姐，不能掉以轻心啊。那个叫汤兴民的律师有点名气，韩虎就是栽在他手中的！” 顾雅琴眼睛转了转。 韩虎这个人她当然知道，最张扬的时候，名头甚至直追齐三炮，暗中被并称为滨海双雄。 后来因为一起性质恶劣的杀人案，被连根拔起，前两年执行的枪决。 思索了下，顾雅琴低声说了几句话。 手下连着点头：“顾姐放心，这事肯定给您办的滴水不漏。”停了下又说：“要不要顺便把周青给……” “不急，让他再蹦跶几天！” 她当然不是心慈手软准备放过周青，而是因为敏感时期，顾雅琴必须收敛。 能混到现在这种程度，顾雅琴能够看清楚形势。 刘云山放任一个小警察去为难她，旁人看来是常事，顾雅琴却想的深远。 …… 周青在忙着跟那天的目击者们接触，并不怎么顺利，在唐艳的介绍下他一共见了三个人。 第一个人，开门听说他来意，直接就把门锁死了，再怎么叫都不肯开。 第二个，聊了几句，对钱也感兴趣。但是听说是顾雅琴的事情之后，同样拒绝。 第三个，周青进门看到他一家老小，连来意都没提出就告辞了。 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周青不怕顾雅琴，也不屑顾雅琴。却不是人人都能有和他一样的心理素质。 唐艳看他低落，感慨道：“依我说这件事你就别纠缠了，胳膊拧不过大腿。钱，权，你一样都比不了顾雅琴，拿什么跟她斗。法律是针对穷人的，你坚持下去只是在犯傻。” 周青不想多说其中的具体牵扯，笑了笑：“这几天辛苦你了，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赏个脸，一起吃顿饭吧！” 唐艳同意，和周青一起去了公寓对面的一家中餐厅。 两人叫了些简单吃食，边吃边随意聊了起来，至于证人的事急也没用，都没再扯那些不合时宜的话题。 “对了，你那些从天龙拳场辞职的同事现在找到工作了么？” 周青点头，几天前那个拳场的小兄弟秦浩就因为找到工作，刻意给他打了个电话，意思是想让周青也一起，周青婉言回绝掉了。 他现在的重心是钱，也只有正在做的公关职业，可以拿到高薪。 “天龙拳场附近就一家比较有名气综合性道馆，是子午道场吗？” 周青好像听秦浩电话里提到过子午两个字，回道：“应该是的！” “你有时间帮我问问他们道场还收不收人！” “你爸妈不是不让你从事跆拳道方面的工作嘛？” “嗯，所以我不做教练，我去做学徒！开玩笑呢，我一个巾帼女英雄，非给我找一份文绉绉的秘书工作。” 周青忍俊不禁：“叔叔阿姨要知道你对他们命令这么阳奉阴违，不生气才怪！” “管不了，爱好最重要。要是从事不喜欢的职业，太煎熬。” 聊着，周青拿出手机打给了秦浩，简单介绍了下唐艳情况，询问道场需不需要。 秦浩嗓门偏大，哪怕关了外音也格外清晰。 “收，当然收。我跟老板说是我嫂子要过来，他肯定得给我个面子！” 周青无语：“开什么玩笑，挂了！” 看向唐艳解释：“他口无遮拦习惯了，别介意！” 唐艳脸颊由绯红转为自然：“没事！” 周青正要再说，电话再度响了起来，以为还是秦浩，拿起来却发现是汤兴民打来的。 “汤律师……” 没来得及问汤兴民找他什么事情，汤兴民直言道：“兄弟，你官司我恐怕无能为力了。实在抱歉，钱等会我就给你打回去！” “汤律师，怎么回事！” “回头再跟你解释吧！” 汤兴民赶时间一般，不等周青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第六十三章 敲定 周青有点难接受汤兴民这个突然的电话。 这些天，他除了上班和睡觉，多余的时间都在想办法搜集更多的证据。眼看距离开庭的时间越来越短，汤兴民却告诉自己，这官司他打不了。 跟唐艳道了个歉，周青结过账后打车赶往汤兴民的律师事务所。 到了地方，难免怔了一下。 门敞开着，事务所里面一片狼藉，汤兴民正在和助手收拾着。汤兴民脸挂淤青，头上包着白色纱布。 看到周青，汤兴民停下手里动作：“兄弟，真对不住你！” 周青下车询问情况。 其实根本不用问也能猜的出来，肯定是顾雅琴找人干的。 “昨晚来了帮人，撬开了事务所的门。然后……” 汤兴民恐惧犹存，他做律师那么多年，算是见过大风大浪，可也没碰到过如此肆无忌惮的一帮人。他幸好是住在事务所里，要是在家里，那一家老小岂不都要被连累。 “报警了没！” “报了，正在查！” 周青拳头紧握，砰然砸在了墙上：“顾雅琴！” “知道是她也没办法，来闹事的人都蒙着脸，我一个都不认识。警察嘴上说尽力，估计也只走个形势。” “我要是孤家寡人，冲她敢这么做，我免费也帮你打这场官司。可……” 周青缓了口气：“理解！” “唉，你再找别人吧！” 汤兴民转身，默默收拾了起来。 周青不好再说什么，回到的士车上。 他做这件事，在很多人心里都是自不量力的。没办法说得清楚，只坚持着。 尽了全力，却还是落得如此。如今除了妥协，周青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但不管如何郁气难忍，周青都别无选择的要咽下这口气。 回到宾馆，跟唐艳打了个电话，放弃了再寻找证人。 挂断后他就躺床上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心里平静了许多。 天色将晚，归拢了一下财物，刘俊伟借给他的十万块钱还剩下八万多。 拿着卡去了刘俊伟办公室：“刘哥，钱用不到了，剩下的我月底补给你。” 刘俊伟推脱一番收下，招手道：“去叫几个老员工来我办公室，上班之前，咱们简单开个会！” 周青疑惑：“刘哥……” 刘俊伟笑道：“你办公室我找人帮你收拾好了！” 周青心不可抑制跳了起来，公关部只有一个办公室，前几天就有人在打扫重新装修。刘俊伟说是他的，意思再清晰不过。 “本来让你做组长的事情我还在考虑，但你这些天表现的确实不错。尤其你管着的几天内，KTV多了好几个有固定消费能力的客人，这都是你的功劳，所以这事也没必要再拖下去！” “跟我没关系，是底下的公关用心！” “谦虚了啊。他们做的好，就是你的业绩，去吧。” 周青还在胡思乱想，被刘俊伟提醒才匆忙答应着下楼把人叫了上来。 老员工，就是赵崇，杨占领，柳思思，等等十来个人。 好奇跟着周青来到刘俊伟办公室后，心思各异。 直觉告诉他们，刘俊伟要宣布什么事情，是关于周青的。 刘俊伟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咱们的公关部成立已经很久了，一直都是我在兼管。随着生意越来越好，老实说，我忙不过来。小周呢，虽然来这里工作没多久。但做人做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底下公关也比较服气……所以我的意思是，让周青做公关部的组长……” 预料之中的事情，可刘俊伟在明处确定了周青任职公关部组长的事情后，依旧让赵崇等几个人难以接受。 “刘哥，要不要再缓缓……太突然了。” 赵崇提出了异议。 刘俊伟的意思是让他杜丽娜做周青的副手，他心里落差很大。毕竟公关部传闻要设立新的组长后，他一直都对这个职位志在必得。 “赵哥说的不错！” 余下几个公关显然早就跟赵崇有过这方面预演，赵崇一开口，他们忙着迎合。 刘俊伟笑着说：“赵崇，事就这么先定下了，他要是做的不够好，我也能把他组长的身份给取消掉，让给其它有能力的人。试一下没关系的！” 周青暗自佩服刘俊伟说话，这才真叫软刀子，说出去的话有理有据，既给人留足面子，又让人无从反驳。 赵崇无语，试一下，这一试只怕就下不来了。 支吾半响，没能再说出什么有营养的话，连招呼也没打一个，他就首先离开了刘俊伟办公室。 杜丽娜却没什么太大反应，对周青眨巴了一下眼睛调侃：“小周组长，以后劳您照应了！” 她三十来岁，既有年轻女人的活力，又有她们不具备的成熟妩媚，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周青和她接触不多，但杜丽娜抱以善意，他自然也会笑着回应。 “丽姐言重！” 刘俊伟接腔提醒：“别聊了，赶紧去该干嘛干嘛。周青留下。” 等人散去，周青跟着刘俊伟来到了几步路之外的另一间办公室。 不算大，二十多平米的空间，电脑桌，简单沙发，窗台上放置着几盆植被。 “还不错吧！” 刘俊伟坐在了办公桌前的旋转沙发上转了半圈，笑着问。 “有点惶恐！” 周青心潮起伏，老老实实回答。 刘俊伟哈哈笑道：“惶恐？你小子只身面对张德海一百多号人都不怕，惶恐什么？” “不一样，怕会辜负刘哥您！” 刘俊伟丢给周青一支烟：“不要多想，这是我和金总欠你的。上次张德海的事情，我们都没帮上什么忙，让你在里面遭了不少罪……” 周青拿起桌上火机点燃了一根，烟雾入喉，不适应咳了一声。 他以前抽过烟，跟韩彩玉相处期间断掉了，距今差不多有三年多的时间没再碰过这玩意。 很神奇的东西，抽了一口后，他心渐渐平复下来。 人所面对的是无数个陡坡，他如今只才爬上了第一个小坡道，以后的路还太长太长。 接下来刘俊伟跟周青讲述了一些他的工作内容，道：“以后跑场的事情我会交给赵崇和杜丽娜两人做，你安心坐在这里就好。工资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只要有业绩，保证比你想象的要高……” 第六十四章 请客 刘俊伟走后，周青开始消化他所讲的东西。 公关部组长，听起来是个无关痛痒的小职位，权利一点不小。 好在他已经有名无实的做了很多公关部组长该做的事情，这会倒也能认清自己。 在原地坐了会，适应了下身份上的转变，周青离开办公室朝楼下走去。 刘俊伟的意思是让他老老实实呆着，很多事情有人去办，用不着他。周青却不会当真，要做好一个工作，首先得确定自己全力以赴过，然后才能知道自己到底适不适合。 下楼，很多同事看他的眼神在发生着变化。 公关是很多上档次的KTV里不可或缺的，促进消费，给客户增加归属感。隐形的职场链条中，这个不被人看重的职业，其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而公关部组长，在整个KTV的前厅员工中，真正的一人之下，百人之上。就算是内勤部的组长，也没办法与之相提并论。 一些新经过培训入职后不久的员工，在前几天的时候就习惯了周青的位置，打招呼的时候，一口一个组长或者青哥，叫的自然无比。 老员工带着酸味，也只能暗处聚在一起的时候发表一下意见。明处，谁也不敢给周青难堪，或阳奉阴违。 刘俊伟对周青的那种看重，他们看得清楚。 更重要的，周青这人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事实上却是很多KTV员工发在面对他的时候发自内心的有点怯意。 孤身面对张德海，救刘俊伟，进局子……哪一件事，都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所不适应的无非是身份上的转变，让一个年轻蛋子爬到自己等人头上发号施令作威作福，心里不舒服而已。 正自在走廊闲逛，耳麦里有动静响了起来，是六号中包里服务员的声音。 “青哥，有客人想让您过来一趟！” 客人，专程点周青名字的，肯定是之前相处还可以的。 周青应了一声赶往六号包厢。 很意外，里面是一个他确定从来没见过的中年贵妇打扮的女人。 工作嘛，不管认不认识，都需要小心应对。 坐下聊几句，喝了些酒，女人随手给了周青几千块钱的小费，陪同的公关看的眼睛都绿了。 出手几千，他们不是第一次看到。但当这些大方客人全被周青一个人给碰到的时候，就显得十分奇怪了。 周青也觉得不对劲儿。 第一个人给这么多小费，不意外。第二个给这么多也不意外。第三个，第四个，不简单。 而这种奇怪的事情每隔一天就会发生在他身上一次。 推脱没办法推脱，周青暂时收下…… 有了想法，他开始留心贵妇人的举动。 没有一般客人的轻浮或者放得开，说话之间客套而不失方寸。自然的，周青也瞧不出端倪。想不通的事情，也不必去自寻烦恼。出包厢后，拿出一部分客人所给的小费，周青去超市安排服务生免费送过去一些东西。 “厉害啊，每天都能拿这么多！” 赵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周青身后，情绪不明说了一句。 他也是刚听说周青又拿了两千以上的小费。 做公关五六年，赵崇也没能碰到几个这么大方的客户，周青短短时间却接连碰到。 “赵哥，下班后一起吃顿饭吧，我请！” 周青像没听出赵崇话里的阴阳怪气，寻常回应。 赵崇回绝：“那我可去不了，晚上我还有事情！” “公关部的所有员工都会去，赵哥你真的不去热闹一下！” 赵崇含糊应对，转身即走。他可没心情去参加周青的庆功宴。 周青暗自摇了下头，看到前厅的谢军豪，吩咐他通知一下其它公关同事晚上请客的事儿。 第一天做头，他感觉有必要和其余公关拉近一下关系。 请客，侧面能看出来许多东西，方便管理。 一晚时间就这么平缓无波的过去，期间就几个喝醉酒的客人比较麻烦，被周青安排住到了KTV之上的酒店。 下班后，KTV门口。 四十多名男女公关来了大半。 缺的基本都是和赵崇走的较近的一些老员工。 周青不介意，他本来也没指望所有公关都对他忠心耿耿服服帖帖，根本不现实的事情。做人，做好自己就够了。 一行人，男男女女，气质相貌又都在水准线以上。如果不是夜深的缘故，在街头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周青找了家环境还算可以的大排档，二十几人分四五张桌子落座。 都是同事，再加上男女一起，又皆是能说会道的，气氛根本不用调节就显得自然熟络。 说笑声不时吸引其它的食客侧目看来。 周青，柳思思，杜丽娜，苏月红，还有另外三个男公关在一张桌子。 杜丽娜对周青格外感兴趣，她能在这个小年轻身上发现她欣赏的那些点，越接触下越能明白为什么刘俊伟对他会这么看重。 挺善言谈，又绝不浮夸。眼神略重，气质又偏洒然和放松。 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安安静静。一开口说话，那种与其年龄不太符合的声线让人下意识的认真倾听。 不要说他今天是绝对的主角，就算他只是一个普通员工，杜丽娜也会刮目相看。 “小周组长，碰一个呗，以后在KTV可全仰仗您了！” 杜丽娜起身倒酒，玩笑说道。 周青无奈：“丽姐，能不能把组长两个字去掉……” “那我叫什么，小周？这样的话可不太尊重，你背地里不得给我穿小鞋啊！” 说着，杜丽娜自己忍不住笑了。 她和周青近在咫尺，又因为周青坐着她躬身站着的缘故，一笑，周青眼睛不由随着杜丽娜波澜起伏，凝目下，黑色的花边若隐若显…… 说起来杜丽娜年华正茂，在柳思思到来之前，一直是公主中最受男人欢迎的一个。却有其独特魅力所在。 柳思思不大舒服撇过了视线。 杜丽娜眉眼一动：“有人吃醋了呢？” “丽姐，你乱说什么！” 柳思思嗔怪回应。不知是喝过酒的缘故还是其它。她脸上红晕升腾，刹那间像有光晕，让人挪不开视线。 第六十五章 不解风情 周青侧过目光，视线落在了柳思思脸上。呆滞了片刻，转头举杯跟杜丽娜碰了一下。 他看不透柳思思这个女人，分不清楚职场中的她和现实中的她有什么区别。 柳思思脸色恢复正常，悄然叹了口气，一个人闷闷喝了几杯。 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柳思思感觉周青在故意冷落自己。 女追男隔层纱，可当男人格外不解风情的时候，这层纱牢固的捅不破。 杜丽娜之后，又有很多员工过来找周青碰酒。 周青来者不拒，短短两个小时内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眼中出现了重影，他定了定神看向街边。 刚才路过的巡逻警车里，像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杜绣？她怎么会在治安巡逻车里。 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周青收敛心神，又陪着同事聊几句后，看吃的差不多了，提出离开。 一行人有五六个喝的已经找不到东南西北，周青叫了几个代驾一一妥善把人安排走了，才看向柳思思。 她喝的也有点多，眼睛都少了平时那种清亮。 “月红，方不方便把思思送回去？” 周青叫住了苏月红询问。 苏月红眼睛转了转，她是柳思思的朋友，当然也能看出来柳思思那点心思。拍了拍额头，装模作样：“组长，我头疼，得赶紧回去睡觉了！” 说着，不等周青再招呼，就挽着杜丽娜手臂一起离开。 人，转眼就剩下了柳思思和周青两个。 站在路边，周青拦的士的当口，柳思思蹲在了阴暗处干呕起来。 周青其实也有了些醉意，但还在能承受的范围之内。走到近前拍了拍柳思思的背脊，无奈道：“也没人找你喝酒，自己一个人也能喝多，真服了！” 柳思思拿矿泉水漱了漱口，回头说：“我的错，还得劳烦您这个大忙人送我回家。” “吃枪药了，说话这么冲！” 柳思思勉强扶着墙站起来，倔强的拨开周青往前走。 看她摇摇晃晃模样，周青扶住了她：“还逞强！” 柳思思定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周青，双手顺着揽住了周青颈部，近在咫尺：“周青，你是不是从来没考虑过在KTV工作的女人？我接近你不是为了报答你曾经对我的那些好处，我是……” 她说不下去，也就停了声音，手臂用力，将周青的脖子拉低。 呼吸扑面，周青心慌意乱。半响：“你……嘴里味道挺重的！” 柳思思刚刚想要闭上的眼睛骤然睁开，由羞变怒，她这才想到自己刚刚好像出过酒…… 不过就算如此，这家伙就不能留点面子。 周青笑了起来：“开玩笑，开玩笑。” 柳思思狠狠推开了周青：“一点都不好笑！” 周青看她真生气了，追了上去，也不知再说什么，揽着她肩膀随着柳思思东倒西歪的步伐，沉默前行。 柳思思嘴里没什么味道，就算有，也是啤酒残留的酒味儿。 之所以在刚才情形说如此扫兴的话，是因为周青不想在她最不理智的时候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他不得不承认，刚刚的他被柳思思举动弄的方寸大乱，不知所措。 她这种女人，每一次，周青都不知道用了多大毅力才说服自己，兔子不吃窝边草……如果不适合做男女朋友，最好还是保持普通朋友的关系。 …… 周青没出现错觉，刚才路过巡逻车里的人就是被下调到治安警的杜绣。 她一开始也没注意到周青在，只不过二十多个公关的阵容实在太惹眼，不免让她多瞧了几眼，自然就发现了周青，一个让她恨不得每次见面都暴揍一顿的人。要不是因为他，自己能跟顾雅琴耗上？要是不跟顾雅琴耗上，自己能被调离重案组？ 一个在警队各方面成绩全部甲等，熬了好几年才无限接近重案组组长的位置，这一下弄的杜绣都没脸见以前的老同事，丢人的不能再丢人。 所以在发现周青后，杜绣就示意巡逻车在远处停下，观察了起来。 看他搂着一个姿容出色的女人说说笑笑，杜绣牙齿都是痒的。 自己沦为警局的笑柄，他却是温香软玉在怀，别提多自在。 越想就越郁闷，越郁闷就越不平衡。 她拉开车门不顾劝阻走了下去。 都混到这程度了，也不怕再犯什么事儿。大不了被警告一通，最次难不成还让自己去做协警？ 跟她一起的警察哪个都不敢惹这个局里有名的煞星，这种人就算是再下调，关系也在，保不准刘局长什么时候就能找个理由再把人给调回去。 看杜绣下车，对视了一眼，都没跟着的意思。 这姑奶奶前几天在街头碰到了几个小混混惹事，一通死抽，把人打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她没事儿，队长把跟她一起做事的其它治安警训斥的狗血淋头，工资罚了半个月…… 所以现在情况是，杜绣爱干嘛干嘛，他们不跟着掺和。 周青和柳思思在等的士。 忽然，一道强光打了过来，周青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看不到什么，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飘了过来：“身份证拿出来！” 是杜绣的声音。 周青想起来刚才自己无意看到了一个很像她的人，难不成就是她？ 她这么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疑惑下，他有些皱眉用手遮住了光线：“能不能把电筒先放下再说。” 杜绣关了手电筒，再度机械提醒：“身份证！” 她看清楚了柳思思，好像有过一面之缘，跟周青关系挺不俗的。这么晚，八成开房去呢……这么漂亮的女人，眼睛瞎了竟然能看上这么个货色…… 琢磨着，杜绣打定主意非搅了周青好事不可。 周青掏出钱包，太巧，身份证恰好没带。 柳思思倒是带着，拿出身份证递了过去。 杜绣接过一本正经记录了起来，看向周青：“你的呢？” “忘带了！” “忘带？那跟我回去做个记录。” 周青看出她有意找茬，无语道：“杜警官，老相识了，手段没必要这么低级吧。没带身份证而已，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 “工作，请理解！” 她侧身，给周青挪开了路，指了指远处警车，意思是让周青自己上去。 “杜警官，做人别太过了！” 杜绣心道今儿就过了，你能怎么着。 嘴上说：“我认识你吗？少在这给我废话，快点上车！” 周青注意到了杜绣的肩章，他对警队的职称有所了解，诧异道：“你被降职了？” 杜绣火腾的上来了，上前卡住周青手臂就往前推。 “唉，你干嘛！” 柳思思着急喊了句。 “跟你没关系，离远点！” 柳思思一急，紧跟了几步。酒意冲撞的双腿发软，踉跄站立不稳。 周青挣脱想去扶她，被杜绣加大了力气，锁的直不起腰。 他心里微怒，转身间摆脱杜绣，在柳思思摔倒前抓住了她。 杜绣被他力道带的退开几步，惊疑不定。 她明明就是故意不让周青动弹，给他难堪的，这家伙竟然这么轻易就脱身了。 第六十六章 独处 不过，这些念头转瞬即逝。 周青的举动正中她下怀，她不怕周青反抗，就怕周青不反抗。 只要他有任何异动，杜绣就能逮到机会出口恶气。 “敢袭警！” 杜绣大声呵斥，毫不客气，反脚踢中了周青腿弯。 常人被这一脚踢中，难保腿软摔在地上。周青却只晃了晃腿，无动于衷，反倒是杜绣被震得脚尖发麻。 她反应快，落脚当口，绕到周青身后卡住了他颈部。 周青本身喝酒的原因反应迟钝，被杜绣几次如此，心下也怒了起来。 将柳思思推到一旁的路灯前，看她扶住站稳，周青反手抓住杜绣肩头警服，躬身，干净利索的一个过肩摔。 杜绣虽惊不乱，被甩过去的同时牢牢锁死了周青。 周青未想到这女人如此难缠，站立不稳下和她一同倒在了地上。 杜绣没狼狈的被直接扔在地上，但着地的时候臀部也是被摔的发麻。她尚且未吃过这种亏，顾不上疼痛，双腿翻转，腿弯缠住了周青手臂。 锁技，很专业的锁技。 周青力气比她要大的多，轻敌之下一时用尽全力也动弹不得。 手臂像是随时要断掉。 大脑混沌间，周青闷吼一声，硬生生从地上站了起来。 杜绣感觉掌控不住，匆忙跳出战局。 周青晃了晃手臂，咬牙切齿道：“你他妈疯了吧，见人就咬。” 杜绣一番纠缠下浑身脏乱，警帽都掉了。 见人就咬？ 这王八蛋骂她。 她霍的抬脚朝周青颈部踢了过去，再不留手。 比周青低了十公分的个头，这一腿竟然没任何难度，风声赫然。 很快，眨眼即到。 周青只来得及架住手臂，就感觉沉闷的力道撞的他手臂发麻。 杜绣不欲甘休，一脚失利，错身而进。 砰砰砰几下，周青退，她始终攻击，出招毒辣精准，唯一让人遗憾的是一次都没击中周青。 如果说一开始杜绣能把打不到周青归结为巧合，那现在的杜绣打出了真火。 乌龟，这王八蛋果然是个乌龟，想打中一下都难，像是也练过…… 远处观望的警察看事闹这么大，再也呆不住了。 他们可看出来，全程都是杜绣在找人麻烦，要是闹到局里，杜绣那些道理根本就站不住脚。 “别打了，别打了！” 周青看更多警察过来，连退了几步，绕到了警察身后。 他不是打不赢杜绣，只不过跟警察打架，徒惹麻烦而已。 杜绣眼都红了，扒拉开拦在身前的警察想继续。 几个警察组成了一道墙隔开两人，一名警察气急败坏看着周青：“还不赶紧走！” “不准走！” “杜警官，别闹事了成吧，要不回去铁定被领导骂……这么多人看着呢。” 杜绣被他提醒，转头就发现很多食客眼睛齐刷刷注视着这边，指指点点，议论着…… 周青摊开了手掌，柔软犹存。 刚才杜绣锁着他的时候，他手似乎碰到了不该碰到的柔软。 这挑衅意思也只有杜绣能理解，刚清醒过来的大脑再度失控：“王八蛋，我宰了你！” 周青哪儿还敢继续呆，拉着柳思思到了街心，强硬拦了辆出租车。 上车，透过玻璃还能看到杜绣想追的举动。 “没事吧！” 柳思思被连番惊吓，酒意散了不少，关心问道。 周青摇头示意没事。 “你认识那个疯婆娘吧？怎么惹了她，人这么恨你！” 柳思思随手帮周青拍打着身上泥土，不动声色问。 “我也弄不明白！” “装什么啊，你要不得罪人，别人干嘛找你麻烦！” “很多事本来就说不清楚的！对了，你家在哪，我先送你过去！” 柳思思一个女人，喝醉酒的情况下，周青就算人品再次，也得把人送回家里才能安心。 “绿柳苑！” “司机，先去绿柳苑！”周青安排了一声，又道：“跟叔叔阿姨一起住吗？” 他本来随意发问，怕她父母在家的话，自己会不方便露面。柳思思却误会了，低头轻声回道：“我自己住。” 周青未察觉气氛反常：“这样啊！” 柳思思瞄了一眼，看他无动于衷，悄然无力。 对一个木头，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不是随便的人，可确定了自己心思之后，柳思思对一些事情看得很开。不知道是自己想太多，还是人家纯洁到根本听不懂暗示…… 到达绿柳苑，周青一直送她到了门口，才提出告辞。 柳思思打开门：“进来坐坐！” “不早了！” 周青透过打开的灯光往里面看了一眼，挺高档的住所，两室一厅，装修上处处体现出了一个女人对于生活的态度，精巧，别致。又因为户型偏小，灯光下，格外温馨…… “你也喝了不少酒，进来喝杯茶醒酒！” 柳思思不容拒绝的拉着周青进了房间。 周青不好直接离开，随着她进入。当然不会让走路尚且不稳的她去端茶倒水，主动去饮水机前倒了两杯温水，递给了柳思思一杯。 柳思思接过，双手捧着喝了一口，抬眼看向周青。 “怎么？” 周青发现她注视，疑惑问出了声。 “你这人挺帅的！”柳思思莫名说。 周青配合摸了下自己的脸：“真的啊?” “还说我自恋，你不也挺自恋的！”柳思思咯咯直笑。 一杯茶，很快。 周青一饮而尽提出告辞：“该走了！” 柳思思眨了下眼睛：“我要不要再送送你！” 周青不敢看她，他也不是感情上的初哥，对于女人本来也是很敏感的。 从进门开始，他心跳就没停过。 他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柳思思偏不知道他情绪即将崩溃一般，抓住了他：“帮我个小忙！” 周青下意识回头：“什么……” 没能问出声来，就感受到了一个软软的，泛着凉意的柔软把他的所有话堵了回去。 脑袋里始终紧绷着的线条没有征兆的断开，跟韩彩玉分手之后潜藏着的情绪随着线条往全身蔓延开来…… “你嘴里真的有味……” 周青晕晕乎乎的喘息不得，刚获得呼吸的权利，就脱口而出。 “我就是要故意恶心你！” 柳思思不依不饶的重新印在了周青唇上，贪婪，索取…… “你这太不尊重人了……” 周青痴呆呓语，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轻飘飘推开了柳思思柔软的身体，逃一般摔门而出。 身后茶杯摔落在门上的声音响了起来，有柳思思气急败坏的骂声：“你废了！” 可想而知，把一向软声细语的柳思思气到破口大骂，自己的举动有多不男人…… 周青强忍着回到她房里，然后……的冲动。拼命呼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就像是毒瘾袭来一般的躁动。 他敢肯定，再多呆零点一秒钟，他和柳思思之间就会不可控制。 她实在是太优秀，至少外形上，没有男人能抗拒的了她。 一个柔若无骨，媚骨天生的女人。一个在KTV工作，却能让人看到她洁身自好的女人…… 要是两人不认识多好，周青遗憾着，也煎熬着。 第六十七章 机车党 周青回到宾馆，脑海中却魔怔一样闪烁着柳思思那张俏脸。 怀里的温软如水，唇间夹杂着酒味和女人独特的香味，挥之不去。 他洗了个冷水澡，睡觉。爬起来，再洗。 也不知折腾到了什么时候，天快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三点多钟，下去吃了点东西，在附近的公园里无聊溜达了一圈，就又到了上班时间。 暂时的，周青在KTV工作不存在双休或者单休，没有意外，他每天都要去KTV。 这种工作无疑是挺毁身体的，日夜颠倒，三餐不稳。 周青的打算是三年，趁着年轻，身体扛得住折腾，熬下去。 到达KTV，许多昨晚一起吃饭喝酒的同事跟周青显得亲热了许多。当然，赵崇等人依然如故，对周青半搭不理，就算有事情，也直接去找刘俊伟说，而不经过周青。 周青乐的清闲，只要赵崇不惹出什么麻烦来，他对自己再冷漠再无视都无所谓。 柳思思挎着手包随后而至，没有往常的亲热招呼，路过周青的时候抬头挺胸，脚步加快。把周青当成了空气。 香风拂过，周青叫住了她：“思思，今晚要不要再一起吃个饭！” 柳思思眼中闪动着异常光亮：“我的周组长，你觉得我会去吗？” 周青无奈笑了笑，柳思思抱以一个鄙夷至极的目光，扬长而去。 她之后，很多员工也陆续的赶到，忙碌开始。 周青没回办公室，就在走廊和前厅等地随意转悠着，偶尔去一些客房应酬客人。 安清华大约八九点钟的时候来到了KTV，看到周青，由衷笑道：“小同志，老规矩啊，等会过来陪姐一会！” 她对周青是真的有好感，年龄差距在两人间一点不明显。 像是朋友，周青的所作所为也值得信任。 她有好几次给小费，周青都偷偷给存到了前台。要不是服务员解释，安清华还以为是KTV免费赠送的。这种事情发生在以拿小费为荣的公关群体中，很罕见很罕见，侧面也应证了周青这人起码很特别，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所以哪怕他是个公关，安清华也开始渐渐不在看轻他，而是拿对待朋友的方式去与之相处。 周青又在KTV前厅溜达了会，到办公室处理了一些职位调动上的小事，然后赶往安清华包厢。 他在这里工作越来越顺，已经把公关当成了一种值得认真对待的职业。 他轻松，客人自然也能感觉到轻松。 快下班的时候，九号包厢出了点小意外。 是一个服务员来告诉周青，说正在陪客人喝酒的苏月红不对劲儿…… 周青具体询问了几句，见服务员说不出太多东西，抬步朝九号包厢赶去。 他对里面的几个客人印象还是挺深刻的，四个打着耳钉的小年轻，统一开着机车来的，全一副赛车手的打扮。 周青走到门口扣了下门，不等里面人答复，就推门走了进去。 他们叫了两个公主，除了苏月红外，还有一个叫朱莉的。 周青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朱莉躺在一旁沙发上衣衫不整睡了过去，一个人正上下其手。而苏月红则是脸颊红的有些异常，推推嚷嚷的应付着另外几个动手动脚的人，不像是喝醉了。 为首是一个寸头，身高约在一米八的年轻男人。 正耍的热闹，就看到了门口的不速之客。 他不耐道：“妈的，谁让你进来的。” 周青领班有几天时间，期间也处理过一些事情，并不会手忙脚乱。 没理寸头年轻人无理，他客气道：“几位，快下班了，要不……？” 苏月红看到周青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想从沙发上站起来，被寸头一把带了回去。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也没喝太多酒，浑身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 几人年轻气盛，其中一个染着红黄两色头发的人回应周青：“老子知道要下班了，但老子今天就想在这里多耍一会，行不行！！” “行，几位慢慢耍。” 回头叫了两名服务员进来，把朱莉架了出去。他自己则环住了苏月红的腰，搀扶着她要走出包厢。 应该是被下药了，这种事在KTV里听说是很常见，只不过周青第一次碰到。 寸头年轻人下不来台，起身就抓住了周青胳膊：“你他妈什么意思！” 这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很多人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聚在门口，低声议论。 赵崇等人难免幸灾乐祸，他们就盼着周青碰到麻烦，如今这几人年轻气盛，一看便不是善茬，又喝了酒的情况下，恐怕非闹出事来不可。 周青回头，随意抬了下手臂。 年轻人就被扯的往后退去，撞倒在了沙发上。 “卧槽！” 看周青敢先动手，几人直接就朝周青扑了过去。 周青没太多忌讳，刘俊伟安排过他，有人太过火的话，不必忍着。金莎KTV惹不起的人，在整个滨海也就那么几个，并不是谁想闹事就能闹事。 紧走两步，把苏月红交给了杜丽娜和柳思思，回身一脚将一个冲的最快的年轻人踹了回去。 砰！ 年轻人捂着肚子就爬不起来。 咔！ 后面几人见状掏出了腰间随身携带的刀片，明晃晃的闪着光，吓的很多同事惊呼出声。 周青眼神定定的看着最首一人：“几位，你们今天想不想从这里出去？” 许是被过于镇定的周青唬住，几人一时间都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继续上，你看我，我看你…… 周青随手按了按对讲机：“保安，上来一趟！” 不足三十秒钟，杂乱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二十多个保安齐刷刷堵住了门。 黑压压的人，让几人头上冒了汗。 周青脸上平素带着的温和不留一分，让了条路：“滚！” 做普通员工的时候，他没权利管太多事情。既然做了公关组的组长，周青就有职责替下属解决麻烦。 而且，直觉上，这几个是顾雅琴找来的人。 车手打扮，下意识就会让人联想到滨海一个挺出名的帮派，机车党。这个帮派，素来跟顾雅琴牵扯颇深。 更为关键的，周青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何必要息事宁人。他生活中情场上被人贬的一文不名，要是职场上再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缩头乌龟，可真没什么意思了。 至于他们会否报复，真不重要。 得罪了张德海，得罪了顾雅琴，不会再介意得罪几个来历不明的小混混。 “老子是机车党的……你敢！” 下不来台，寸头年轻人大声叫嚣，威胁周青。 周青不语上前，拉住他耳朵径直扯了出去，剧烈的痛楚让年轻人侧着脑袋鬼叫，其它人一动不敢动，跟着出去…… 等到出了娱乐城，年轻人感觉自己耳朵都要掉了。 屁也没敢再放，有人扔下一沓钱结账。然后上车猛加油门，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第六十八章 赌 几人一直开出了很远，才停了车。 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后怕。 他们确实是去故意闹事的，也经常做这种事情。却第一次碰到周青这种人物，不讲职业道德，懒得跟你斗嘴，强势的让人喘不来气。 自认为见惯了世面，天不怕地不怕，最后还是怂了。 “怎么办？” 那个耳朵现在红了一圈的年轻人询问，他几乎就是被周青拽着耳朵拖出去的…… 声音有点不自然，他现在想到周青还心里犯怵！ 论打架和做事的手段，人家才真的是混混…… “还他妈能怎么办？告诉黄老大，让他自己解决。” “麻痹的，这不摆明坑咱们哥几个么。早知道点子这么扎手，老子怎么也不接这差事。” …… KTV里，很多人还未从刚才的事情里反应过来。 刘俊伟管着他们那会也碰到过麻烦，基本都是妥协妥协再妥协，息事宁人，和气生财。今天周青让他们见识到了另外一种方式，原来碰到茬子还能这么做。 赵崇等人看周青的眼神有了些变化，心里琢磨着以后是不是得客气一点…… 一众公主们更是恨不得围住周青嘘寒问暖…… 做她们这一行，领导的态度决定着她们的生存环境。 有周青这种组长，她们以后再面对一些过火客人的时候多少能多点底气。而不是忍气吞声，被人恣意凌辱也不敢有丝毫反抗。 而且，这种事情多发生几次。只怕是再来KTV的客人，不用提醒，就会变规矩很多。 周青并不知道，这件看似简单的小事，在很多人心里扎了根。他这个有点不尽真实的公关部组长的身份，彻底做实。 刘俊伟闻讯随后赶到，听人说了事情经过后感慨道：“金总说的不错，你性格确实比我要适合管事的多！” “不过你以后要加点小心，免得有人阴你！” “嗯，我会多加注意！” 其实也不用刘俊伟提醒，周青就有这方面的防备和考虑。 他现在晚上回家，必然是打的士，不会步行。到宾馆走楼梯的时候都会观察周围环境……周彦龙以前也算混过，周青对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了解的十分直观。 柳思思跟在周青身后，看左右没人，略带讽刺：“真是英雄啊！” 她一直以为周青当初帮她是心怀不轨，经历越多，柳思思就越明白是自己太自作多情。这货原来对谁都一样，他跟苏月红也不熟悉，为了她不也跟人起了冲突…… 想到此，耿耿于怀。 周青不明所以，不清楚哪儿又惹了她。 刚要笑着聊几句，一辆的士开了过来，柳思思先一步拦下。 连客套也没有，直接关上了车门离开。 她现在是想明白了，女人还真必须得有矜持。要不男人会认为你不正经，从心里都会看轻你。 昨晚，主动挽留的情况下，周青的表现让柳思思深受其伤。 多年被男性恭维起来的自信，顷刻瓦解。 若非她赶巧见过周青前女友，柳思思会以为周青是gay。 男人在那种情况下能舍得走，她不信。 遇到过太多千方百计想把她哄上床的男人，周青是第一个她主动去哄的人，深切感受到了那种煎熬。 周青当然猜不到柳思思想什么。 打车回到宾馆刚要下车，感觉到了些不对劲。 宾馆的楼下停了许多辆形状张扬的摩托车，跟今天在KTV里闹事的那几个人座驾别无二致。 机车党。 他坐回了副驾驶席，多给了些钱后，安排司机稍等，静静观察。 能这么快找到自己的住址，显然不是那几个小混混可以办到的。除了顾雅琴，周青想不出还有别人。 大约半个多小时，一个戴着棒球帽的中年男人领着一群年轻人从宾馆走了出来，其中就有自己刚才教训过的那几个。 中年男人帽檐压的很低，只能看到下巴上浓密的胡须中间有一道疤痕，像是月牙，在下巴上打了个勾。 黄石，机车党的帮主黄石，周青看到疤痕的时候就确定了对方身份。 出了宾馆后，那些气势汹汹的人并没立刻离开，而是四散着骑着摩托车等在了周围一些不太明显的角落处，显然是埋伏可能会随时回来的周青…… 周青暗自庆幸运气还不错，赶在他们埋伏之前发现了。 要是自己没看到那些摩托车，或者直接进入宾馆，只怕是会被瓮中捉鳖，跑都跑不出。 同时，他心里多了些紧迫。 这些人是顾雅琴找来的，那个女人的存在，就像是在周青头顶上随时悬了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刀就会落下来。 眼中多了几分冷嘲，周青吩咐道：“师傅，换家宾馆！” 司机没察觉到任何反常，点头开车。 周青安然呆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去退了原来宾馆的房子。 顾雅琴几次三番能找到他住址，应该是有人能查到他住房信息。如此，再开房的时候周青就留了个心眼，借了王冲的身份证。这样，顾雅琴就算是手眼通天，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再找到他。 现在，他在暗处，而顾雅琴是在明处。 把东西收拾妥当后，周青换了身衣服出门，开着王冲的车来到了距离芙蓉街不远处青光路上。 顾雅琴的顺发金融公司就在此处。 他将车子停在公司对面大约百米的位置，打开空调，坐在车里盯着远处顺发金融出入口。 这家公司有猫腻是毋庸置疑的，周青没太好的办法，只能用最笨的盯梢方式。 高利贷集团么，追债肯定不会是合法的。 周青想做的就是找到她放高利贷的证据。 昨晚的事情让他知道，息事宁人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既然非要鱼死网破，周青不想太被动。何况，旧恨新仇，也驱使着周青必须这么做。 整整一个上午，周青没见到顾雅琴露面。 周青猜测她可能因为腿伤的缘故，应当不在公司。 呼了口气，整理了下衣衫，周青举步朝公司里走去。他想拿到证据，势必要对里面了若指掌。 会担心碰到顾雅琴或者一些认识自己的人，但做什么事情本来也没有十拿九稳的说法，赌一把运气而已。 第六十九章 火中取栗 顾雅琴公司不小，大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二十多岁，戴着耳圈的年轻女孩坐在前台玩手机。 一边四处打量着，一边慢吞吞走向女孩。 女孩抬眼看着周青，眼睛一亮，先入为主下对这个刚进来的年轻人印象就不错。 笑着道：“先生，有什么事吗？” 周青在KTV里遇到的女人多了，也学到了一些如何接触女人的手段。 女孩打扮精致，坐姿稍显松垮，指甲做的很漂亮，虽然穿的是职场服装，但里面的衬衫却是国内挺知名的一个牌子。 心里微动，周青眼睛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然后礼貌转开。 女人打扮本就是给别人看的，他看，女孩肯定会高兴。当然，要讲究个度，如果色眯眯的上下扫视，只在别人胸口处以及皮肤上停驻，必然会给人一种猥琐的感觉。 果然，随着周青注视，女孩脸上职业化的笑容绽放开来。 周青走到近前手臂垫在前台上，俯身挺正经问：“美女，顾总今天来了么？” “她有几天没来公司了，是王副总在代理！” 看脸的时代，加上周青言谈举止自然亲切，很容易就博了女孩好感。 周青心里兀定，顾雅琴不在就好办的多。 “我如果想借钱，需要走什么流程？” 女孩耐心解释：“需要准备身份证，银行卡流水证明，以及正式的工作……您如果有保险单或者车房等抵押的话，下款会快一些，审批也会比较容易过……” “您想借多少，我这就叫我们业务员下来给您介绍一下！” 周青不答反问：“你这里能借多少呢？我需要用的比较多。” “这您可以放心的，只要您有足够的抵押，多少钱我们这里都能批下来。我们公司和银行是直接合作的……” 女孩因为对周青挺有好感，连带着把业务员的事情也做了，详细介绍。 周青佯装思索，看了看时间。 手间的卡地亚腕表漏了出来，古朴无华。 这表不是周青的，是他找王冲借车的时候看着不错，顺手摘了下来。 装逼么，总要有能让人眼前一亮的资本。这表据王冲吹嘘说，买的时候用了二三十万…… 不过装也白装，因为女孩目光根本没在腕表上停留，人对手表不了解。 “你还是帮我约一下王副总，或者我上去找他。普通的业务员可能办不了……”周青看时机差不多了，主动提出要求。 女孩一时摸不清周青深浅，她在这里工作也算是见多识广，暴发户有暴发户的气质，穷人有穷人的气质。而周青，举止不俗，言辞有度，他说要借的多，女孩相信了。 “先生……这有点不合流程啊！” “帮个忙，给问一下。”周青笑着坚持。 “好……好吧！”女孩迟疑拿起了前台手机，打了过去，具体说什么周青没仔细听。总之挂断电话后，前台小姐说：“王副总让您去他办公室！” “几楼？” “顶楼副总经理办公室！” “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不客气！” 周青离开了谈性刚起的前台小姐，进入电梯。 叮！ 电梯在最高层停了下来，一路上留心着，其中一个紧闭着的房门引起了他注意，门牌上写着总经理办公室，应该就是顾雅琴的工作之所，前面不远处则是电话里那个王副总的办公室。 他走到近前敲了下门，听到里面答应声，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是一个满脸油光的胖子，小眼，四十来岁，西装革履，肚子附近衬衫被撑起来很高，粗略估计都有两百斤以上。 胖子正是顺发金融集团的副总经理王军。 他本来是不打算见一个陌生人的，但前台小姐告诉他来人看上去不太简单，他才起了见一面的心思。 视线从周青进来就一直在暗中打量着。 他这里以前有记者冒充客户来做过暗访，要不是顾雅琴找关系压了下来，公司早被迫关门了。从那次以后，公司里每个人都对新客户抱以足够的警惕性。 挺年轻的，很稳，穿着以及佩戴上确实不俗。 王军迅速从外形判断着周青，诧异道：“是你要借钱？” 周青点头：“我是附近天和贸易集团董事长的助手，这次来主要是想咨询一下借款的事情！” 天和贸易！ 王军半点也没怀疑周青话里的真假，因为他确实听说过这个公司名字。 “你们公司有资质，也有足够抵押的能力，为什么不去找银行？” “银行下款德行你应该是了解的，很慢，办下来还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董事长的意思是暂时从你们这里贷一笔应急，等银行款子下来，连本带息还付！” 王军收心，不作它想：“需要准备的材料带了没？” 他瞥了眼周青空着的双手询问。 “我就是先来咨询一下你们这里的贷款额度，以及利息的计算方式。我在来这里之前去了距离你们不远的另外一家金融集团……” 王军被周青几句话带的再不疑惑，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们是怎么算利息的？” 周青稍楞，然后略带深意摇头：“王总不妨先介绍一下你们这里有何优势，这件事我全权在办……” 王军心领神会，周青的意思好像是在说利息的高低不太重要…… 这种人，是金融公司最喜欢的，联合金融公司一起坑老板的反骨仔。 接下来的谈话就变得简单起来，周青因为不想让对方生疑才这么半真半假的应付着，所以谈话进行的差不多之时，就借口回去准备材料，明天再过来。 王军亲热揽住了周青：“兄弟，抽时间出来一起吃顿饭再详谈一下！” 周青点头说一定。 下楼，王军一直把周青送到了门外，等周青离开后，他笑意才收敛了起来。 盘算着晚会再给那小子打个电话，催着他把贷款的事情赶紧敲定下来。 借钱，也分人。 出得起利息，有抵押的人在金融公司是真正的大爷。公司现在处于转型期，最中意的也是这种企业型客户。 从顺发金融离开后，周青去给王冲还车。 王冲公司也在附近一带，主要经营范围是低买高卖一些电商的购物卡，十几个人，小半层楼的工作区。 看似小生意，每年公司的流水不下数千万，就是利薄了一些。 入门十分简单，唯一的要求就是关系。王冲之所以从事这个，跟他父亲以前在某知名电商集团做高层有很大的关系。 到楼下打了个电话，王冲不一会就顶着太阳走了下来。 “你丫有病吧，就不能上去啊，还非得让我下来！”王冲走到近前，不满打了声招呼。 周青下车把车钥匙扔还给了他，顺带把手腕上的表也退了下来：“今天谢了，晚上请你吃饭！” 王冲嘿嘿笑道：“哪泡妞去了？” 他以为周青借车和借表是去泡妞了。 周青随意应付几句，绕开了话题：“最近生意怎么样？” “一直都那样，把我激情都快给磨光了！”王冲感慨道。 “得了吧你，在我面前好意思谈激情。我要是你，哪儿还用去费心到处找工作！” “我说真的啊，最近几家电商调整了购物卡的出让比例，我们这家小工作室夹缝求存，确实越来越难做。我正考虑要做别的买卖，感不感兴趣，咱哥俩一起来！” “没钱！” “这不是事儿，只要你想做，兄弟就带你一把，也算是偿了我多年夙愿。说实话，看你现在，我都替你着急的慌！”王冲认真道。 “回头说吧！” 周青应了一句，准备告辞。 他和王冲差不多穿一条裤子长大，初中，高中，都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也就大学时候见面少了一些，但因为在一个区域，两人从来没有生分过。 王冲想帮他，周青从没怀疑过。 只不过，周青不想和他之间牵扯到财物。任何关系一夹杂这些东西，就会变质。 这也是他宁愿和刘俊伟借钱都不找王冲的原因。 第七十章 运道 当晚，周青又去了顺发金融附近转悠了一圈，然后才去上班。 王军始终惦记着周青这个所谓的大客户，接下来几天都联系的非常紧密。 周青临时编的一连串谎言，怕过多接触会露馅，所以每次都推脱着不与他见面，暗中却经常去顺发金融公司附近查看。 一开始的打算是晚上潜入进去，之后又打消了那种不理智的行为。 公司晚上住的有值夜保安，有监控，再加上大门和窗口被锁死，想不惊扰人的前提下进入，除非他是电视里的飞贼。 别说去拿证据，只要他去了，恐怕首先会被当贼。 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既然决心和顾雅琴周旋到底，就会挖空心思想办法。 明处顺发金融肯定是合法的，想从表面上做文章基本没什么可能性。 暗处却大有可为，所以他想到了赌场。 高利贷跟赌场是紧密相连的，顾雅琴那种黑白两道通吃的产业，在赌场布置的有引子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所谓引子，也就是连通赌场和金融公司之间的线人，负责给赌客牵线搭桥。 对赌场，周青不陌生。之前周彦龙就是个十成十的赌鬼，在赌场的时间比在家里还多，因而连带着周青对赌场也耳渎目染了解许多。 青光路的赌场一共三家，对外的名号是棋牌室。 周青每次路过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一帮人在玩麻将和纸牌，桌面上没有现金。 门口有监控和保安，周青在一家较大的棋牌室停下了脚步。想进去的时候，被堵在了外头。 生人勿进。 恰恰因此，周青肯定里面必有猫腻。 越过保安往里面看了眼，哗哗的麻将搓动声音，烟雾缭绕，吆五喝六。 “走了，走了！” 保安不耐烦催促着，推嚷着周青让他赶紧离开。 周青顺从离开了棋牌室，没走远，站在远处观看。 正在这时，他看到里面有人骂骂咧咧走了出来。 尖嘴猴腮，皮肤苍白，胡须杂乱。 是一个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瘦弱男子。 “麻辣隔壁，老子也不是不还你们，借点都不肯……” 魏三冲着保安发火，可被保安凶狠的目光一瞪就软了下来，撂了句狠话，灰溜溜的朝周青方向走来。 周青心里一动，拦在了他前面笑着问：“哥，输钱了吧！” 魏三心里正自不爽，看一个小白脸样式的男子拦住了去路，眼睛不由迎着阳光眯了眯，抬头道：“有你他妈什么事情！” 周青不恼：“我也好这口，可是保安不让进，所以想跟你打听打听怎么才能去玩几把！” 魏三鼠目瞟了周青口袋一眼，钱包鼓囊囊的，看上去装了不少。 “这棋牌室确实不允许陌生人进去，需要人介绍领着！” 他有了些想法，火气没那么大了，解释了一句。 “你能不能带我进去？” 魏三嘿嘿怪笑：“兄弟，我凭啥要带你啊。知不知道想进去多难？” 周青示意知道，许诺：“你带我进去玩几把，我手风要是还不错，提成给你！” 魏三心里赌虫痒痒的厉害：“提多少？” “除去本金，赢了的对半，输了我出！” 魏三错愕了下，还有这种傻子？ 不过他才懒得管对方是不是傻子，他只听到如果赢钱就两人对半。 他原本还拉着的脸色瞬息笑的亲热起来：“兄弟，你太客气了。你找我算是找对了人，今儿包你赢钱！” 周青心道你自己都输的一干二净，还包赢钱？ “我叫魏三，你喊我三哥就行！还不知道兄弟你叫什么。” 周青又借用王冲名字应付了一下，和魏三往棋牌室走去。 这次，保安依旧在拦，魏三小眼一瞪：“干啥，这老子表弟，想替老子进去翻本来着！” 一个保安眼中不屑一闪而逝，这个魏三是附近有名的赌鬼，而且还是个倒霉鬼，十赌九输，一屁股烂债。 虽瞧不上他，但对于魏三保安明显还是挺了解的，所以听说周青是魏三表弟后，就允许入内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影帝级的，如周青。 他生活中比较安静，不喜嘈杂，也没有太大的坏习惯。来到这里，俨然变了一个人。 温和的眼睛多了些锐利，掏出了口袋里的天叶，递给了魏三一支，自若抽了起来。 四顾看了眼，大约几十张桌子，人坐了近半。 正巧这时候又进来了几个，魏三低声问道：“兄弟，会不会玩地主，那边来了几个熟手！” 周青答应说会：“底子多少？” “不大，底子是五十……超过三颗炸弹，老板抽一百，一台抽三次……” 周青无语，五十还不大？而且抽成的方式简直是在喝血。 不过他昨天第一个月十几天的工资刚下来，现在口袋里倒是有万把块钱，玩是玩的起，而且未必会输。 同意后，魏三一溜小跑的去呼朋引伴。 也不知道他跟人说了什么，总之不到一分钟，就有两个人跟他朝一张桌子走去。 周青散漫也走到了桌前。 “这我表弟，人特别靠谱，就是爱好这一口。你们玩，我看！” “那开始吧！” 一个跟魏三体型差不多的赌客说了一句。 来这里目的就是赌，谁也不会假惺惺客套。 有棋牌室的工作人员拿了一副扑克过来，战局正式开始。 周青对斗地主其实不大精通，电脑上接触的多些，现实中有几年没碰了。但他对洗牌或者发牌却一点都不手生，这源于家庭的氛围，和周彦龙关系尚亲切之时，周彦龙经常会陪着他玩纸牌。 第一局，周青拿到牌打开后，魏三眼睛就亮了。 叫地主。 他代替周青发言。 一人没跟叫，另外一个身体较胖的赌客反踢了一下。 五十底子，踢一下就是一百。魏三直接抢过了底牌，再踢一脚。 拿到底牌打开之后，魏三嘴巴都乐的合不拢了，两个王，三条A，还有一把通顺。 这牌就算是傻逼去打都是春天牌。 周青当然不傻，他也会出牌。 所以一条通顺后跟着双王，最后落地两条A。 踢，炸，再加春天……一局赢了一千六。 那个手持四条小二的赌客晦气的把牌摔在了桌上，自以为起了手天牌，一张没出去…… 可能是运气原因，也可能是周彦龙把周青身上的晦气全带走了。 接下来进入战局后，周青的手风出奇的顺，叫十把地主，至少有八局是赢的，基本还都是赢大的。 两个小时，一个赌客带的几千块钱全部见底，而周青自始至终连钱包都没动一下。 魏三笑眯眯的在旁数钱，就俩小时，赢了一万多。要不是清晰知道周青没动手脚，他还以为这小子是个扮猪吃虎的老千。 运气，简直太特么好了。 第七十一章 收获 “兄弟，运气不错啊！” 出了门，魏三边数钱，边渍渍赞叹。 周青打牌技术也就那么着，运气却着实太好。魏三在旁观战，心脏都激动的要跳出嗓子眼了。 将钱分成两摞，魏三大方道：“对半分我不太好意思，这样，我留五千，剩下的就不要了！” 周青点头把六七千块钱接过来装进口袋，留了魏三电话号码后离开。 他对赌博没多大兴趣，感兴趣的是棋牌室的那道小门。里面隐约透出的喧嚣声，证明这家棋牌室暗藏玄机，别有乾坤。 次日，不等他再去棋牌室，魏三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周青猜测，他肯定又输光了。答应下来，继续赶往。 这次不输不赢，魏三自然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出门后搓着手，欲言又止。 “兄……兄弟，能不能借我点！你放心，我明儿保证还你。” 周青摇头拒绝，没有说话。 魏三还要张口的时候，周青转身离开了。 他不是不愿意借钱给别人，而是他工资加上昨天赢的，也就一万七八千块钱，借给魏三，他就没资本过来了。而且周青也有心拖着魏三，这人在棋牌室混迹久了，看上去知道很多内幕。 连着几日，周青除了工作外，旦有时间就会来棋牌室。 总体算来赢了一点，聊胜于无。 这几天时间，周青和棋牌室的其它人也混熟了。没魏三领着，进棋牌室后也会有人招呼他打牌，或麻将，或纸牌，周青来者不拒。 下午，打了几圈麻将，周青听到门口方向热闹了起来。 是一个双臂缠满纹身，颈部粗壮，一看上去就较为凶神恶煞的壮汉。 张兆坤，周青在跟顾雅琴交集的时候见过他一面，知道正是顾雅琴手底下有名的打手之一。 他在这里似乎挺有威望的，一进来，大多人坤哥坤哥的喊着。 不确定他能不能认出自己，周青撇过了头把心思放在了麻将上。 等张兆坤走到里间后，他悄然松了口气。 总算是没有白来，张兆坤会出现在这里，至少可以侧面证明顺发金融肯定跟赌场有所牵扯。 散了圈烟，周青明知故问的打听：“他谁啊，看上去挺厉害的！” “坤哥你都不认识？” “不认识也没关系，记着别惹他就成。附近很厉害的一个人物，跟这家棋牌室的老板关系也不俗，据说是放线的……” 一个牌友压低声音说。 放线，黑话里是放贷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 周青询问。 “这谁不知道啊，很多牌友没钱了就找他拿，利息有点高就是了！” “多高？” “你打听这么多干嘛，我也是看你这人不错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别跟他打交道，要不有你后悔的时候！” 周青笑着说：“我就随便问问。” 那牌友继续：“据我所知，是对半利……” 周青暗自吃惊，对半利，换种说法就是借一万需要连本带息还一万五，借十万需要还十五万。 “我说的是还款时间在一周以外的，如果借的时间短，利息只要三成！” “他这种借贷方式不合法吧？碰到想赖账的呢！” “赖账……要有胆子。首先，这帮人放贷的时候痛快，追债的时候也是很恐怖的……我听说有还不上钱的，被搞得家破人亡，绑架，勒索，随时都一副要弄死人的样子……就这，谁敢不还。” 周青皱了下眉头：“明知道自己还不上，为什么要借！” “赌鬼么，那股劲一上来只顾当时爽了，谁有心思去管以后……” 周青脑海翻腾，牌友的一番话对他触动不小。 压着心里异常，他追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牌友还要解释，被另外一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在这瞎白话什么，打牌！” 被提醒下，牌友忌讳的闭嘴不语，任周青再问，也不肯多谈张兆坤的任何事情。 见问不出什么，也怕问的太多被人生疑。周青开了下钱盒，今天手风不太顺，输了不少。看了看时间，快下午五点钟了，就提出不再打，起身告辞。 出门，好奇给魏三打了个电话。 魏三拿赌场当工作的，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在赌场，今天反常没过来。 电话接通，魏三有气无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兄弟，有事吗？” “今儿赢钱了，想请你吃顿饭！” 棋牌室里很多赌客都知道张兆坤的事情，魏三没理由不知道，他想借机询问一下具体的情况。 他这些天赢了钱都会分给魏三，弄到现在，他输不少，魏三却拿了一两万块。 世上没免费的午餐，既然拿了钱，该到周青索要报酬的时候了。 “今天不行啊，我没办法出门。” 魏三病怏怏的拒绝了周青要求。 “你怎么了？” “唉，没事。” “你家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魏三犹豫了一下答应，挂断电话不久，把一个地址发给了周青。 就在附近，周青也没打车，步行三分多钟就来到了青光路的一个小巷子内。 魏三的家就在入巷子后第二栋破旧居民楼的四楼，楼里环境脏乱，走道上随处可见垃圾，大片的苍蝇嗡嗡作响，吵的人心浮气躁。 看得出来，这栋楼的租客少的可怜，整个四层，周青就没发现有住人的迹象。 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门被拉开。周青看到魏三的第一眼就怔了一下，一天没见，魏三整个人脸色蜡黄，原本就差的精神，这会看上去更是萎靡不振。手上缠着绷带，脚上也同样缠着，来开门的时候都是一条腿蹦跳着过来的。 魏三被周青看得不好意思，讪讪中带着些地方口音：“看啥子！被人给搞了。” 周青转瞬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应该是魏三欠人钱还不上，被报复了。 “帮你带了点吃的！” 周青没多问，进入房间把在路上随手买的盒饭放在了桌上，单手抓住了魏三胳膊护着他去往矮凳。 房间里味道有点难闻，周青却不以为然，魏三这德行和某段时期的周彦龙何其相似，家里环境又何其相似！ 魏三勉强发笑：“兄弟，你说你对我这么好干嘛。我这人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现在就一条命，你要就拿去吧！” 魏三不如别人想的那么糊涂，赌博之外的时候是个十分精明的人。 第一次周青赢钱分他，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周青心情好，不在乎钱。可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魏三就犯了嘀咕。 他早就可以自如进入赌场，没必要再给自己钱。 所以几天前，魏三就怀疑周青有什么目的。不过是有人管着花钱，魏三不愿意多想。当然，他自我感觉，也没什么值得人惦记的。 周青用脚挪了个凳子过来：“我要你这条烂命干嘛，先吃饭，吃过再说！” 第七十二章 不速之客 等魏三吃过饭，周青丢了支烟给他：“认不认识赌场里一个叫张兆坤的！” 魏三正笨拙用左手去点烟，闻声打火机铛的掉在了桌上。 半响，他激动起来：“何止认识，我这德行就是他找人干的！” 周青挑眉，心里有了些模糊的东西，不动声色：“怎么不报警。” “警察哪会管这些小事情，更何况也不是他亲手带人做的！” “兄弟，本来我也没脸找你说什么。但这次你一定得帮我，要不然下次张兆坤就能要了我的命。” “帮你还钱。” “咱们刚认识没几天，我知道这要求有点过分。你只要肯帮我，不管让我魏三做什么都行！” “你借了他多少钱？” “三，三万，算上利息一共需要还五万。你手头拿不出这么多也没事，我先给他利息也成。” 周青沉吟思索，别说五万，就算两万他都拿不出来。 “能不能缓缓。” 魏三急切：“缓不了，他给了我三天时间，超过这个期限，我另一条腿也保不住……” “我想想办法，明天给你答复！” 一支烟抽完，周青站了起来，临走之前回头问道：“钱我可以帮你还上，记得你自己说的话！” 魏三连连保证一定。 从魏三住处出来后，周青想了一下可以借到钱的人。 想了一圈，有点头疼。 他本身不喜欢求人帮忙，上次找刘俊伟也是硬着头皮去的。 不过钱肯定是要凑出来的，都摸到这条线了，放弃太可惜，他也不甘心。 灵光一闪，脑海里闪过一个女人的影子----杜绣。 找她当然不是借钱，而是能肯定她对这件事会感兴趣，说不定会有办法。据他所知，杜绣之所以被降到治安警，全因为顾雅琴。 细处，周青和杜绣有冲突，甚至有肢体碰撞。可这些是小节，杜绣那种性格，原则上的事情才最看重。越想，两人的合作可能越大。且有她在，周青一些事情的处理上也会更加自如。 想到就做，周青打了个电话过去：“杜警官，好久没见了！” 杜绣冷冷回应：“如果有可能，我还真怕看到你脏了眼睛。说，找我是不是周彦龙的事情……” 言下之意是跟周青一句话都不想说，非工作，免谈。 周青道：“不是周彦龙，是顾雅琴。有兴趣的话，晚上来KTV找我，咱们在包厢里面谈。” 他晚上要上班，不想因为跟杜绣见面耽误工作，反正她已经来过一次，一回生二回熟么。 “换个地方聊，你那里我去了恶心！” 周青不回应，挂断了电话。 杜绣只要有心，他就不愁对方不来。接触的次数多了，他基本把杜绣的性格判断了个大概。 人还可以，冲动型选手，是非观念明确。 …… 当晚，九点多钟。在大厅闲逛的周青看到杜绣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条九分牛仔裤，高跟鞋，上身是一件随意的格子衬衫。 简单，洒脱。 高挑的身材被衬的淋漓尽致，紧绷着的身体线条，刚一进入KTV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这个女人如果不说话，是一个浑身都透着高冷味道的大美女。开口，就会破坏那种形象，言辞间没什么忌讳，也没被那些淑女的条条框框约束，豪爽的女汉子。 周青亲自迎接把她带进了一个包厢：“稍等片刻，我忙完其它客人后咱们再详谈！” 杜绣眼睁睁看着周青离开，气的想摔杯子。 可她对于周青电话里所说的顾雅琴事情很感兴趣，强忍着，决定早晚有一天教训周青一次狠的，让他在自己面前夹着尾巴做人，别那么嚣张。 周青完全把杜绣抛在了脑后，不紧不慢的处理各类事务，陪着一众熟客聊天。偶尔去她包厢招呼一声，让她再等会。 男人也是记仇的，在杜绣手底下吃了不少亏，周青不介意多晾她一会，也趁机可以测试一下她对顾雅琴事情关心的程度，好谈条件。 任职公关部组长的一段时间，周青威信提了上去，固定客人新增了很多，他现在只要一上班，就忙碌的停不下来。 快十一点的时候，KTV里来了不速之客。 楼梯方向一个矮胖女人带着十来个人朝大厅走来。 顾雅琴，化成灰周青也能认出来的顾雅琴。 看到她，很多KTV的员工自动敬而远之。 周青敛了心里异常，自如迎上前：“顾总，欢迎光临！” 来者是客，所以哪怕周青现在恨不得把人轰出去，还是强自忍住了。他正在暗中调查顾雅琴，静待以后便是，在此之前，他会尽量忍耐。 顾雅琴眼睛在周青身上扫视而过：“小子，听说最近混的不错啊！” “跟顾总比不了！” 周青礼貌应对。 两人彼此对视着，言辞间自有针锋相对的意味。 顾雅琴最讨厌的就是周青无意流露出的那种骄傲，一个鸭子，在她面前也敢装模作样。 她进了最大的8号包厢：“姐今天是来找乐子的，多找几个帅哥过来，不满意的话我可是不给钱的！” 周青不动声色点头，亲自把人送进了八号包厢，然后又亲自带了几个公关过去。 顾雅琴一个没留，慢条斯理道：“看来你这里上档次点的鸭子也就你一个，要不你陪姐聊一会。” 周青直白回应：“我对陪顾总真的没有一点兴趣，您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可以去别家再看看！” “你他妈还做不做生意了，怎么说话的！” 顾雅琴身后的一个手下站了出来，即刻就想动手。 周青冷眼看他。 别说顾雅琴，只要是来这儿闹事，就算是齐三炮，周青都不介意逾越去行使保安的职责。 这是金莎托刘俊伟带来的话，让他放手为之。 周青虽然只见过金莎一面，但对于她，有种潜意识的信任。 她太稳了，既然让自己放手为之，肯定有她的考虑。 所以，私底下周青寡不敌众，见了顾雅琴会躲。在这里，周青不介意让人抬着顾雅琴扔出去，顾雅琴敢闹，他就敢做。 “小子，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顾雅琴拦阻手下上前，言辞夹杂威胁。 周青嗤笑，懒得打嘴仗，招呼所有公关出去。 “顾姐，这小子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依我看就该找机会给他点苦头吃。再说周彦龙伤您的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急，好容易碰到一个耐玩的，我还真不舍得一下玩死他。那样就太没乐子了！”顾雅琴拥挤的五官随着笑容挤在一起，声音森然。 第七十三章 达成共识 杜绣在包厢等了好几个小时，火气自然越来越大，直到快忍不住离开的时候，周青才姗姗来迟，时间已至凌晨。 “你大爷，成心耍我是吧。” 杜绣失控下脱口彪了句脏话。 周青笑着回应：“忙，还请理解！” “现在，可以谈了吗？”杜绣攥紧了拳头。 “出去谈吧，这里快下班了！” 杜绣视线转深。 出去谈？ 那他让自己来KTV干什么。 早说出去谈，她也不至于九点多的时候就赶过来，白等了那么多时辰。 周青深刻了解杜绣喜欢动手的德行，退了一步：“你要动手的话，咱们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杜绣心里念叨着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半响，恢复了些冷静：“要是让我知道你是逗我玩，你死定了！” “怎么会！” 周青回答着，出门嘱咐了几句，就和杜绣并肩往外面走。 挺巧合的，顾雅琴这时也从包厢出来了，看到两人，她惊奇打了声招呼：“杜警官，真巧啊？想不到你这么自命清高的人也会来这种地方。怎么着，这里的男人还可以吧！” 这话看似亲热，实则是在讽刺杜绣。 周青猜测杜绣会如炮仗一样一点就着，没想到的是杜绣格外冷静的瞥了顾雅琴一眼，亲热拉住了周青的手，洒脱留给了顾雅琴一个背影。 这是最好的回击方式。 顾雅琴误会她和周青的关系，误会上次的事情是两人合谋整她。那自己就让她误会下去，看她能怎么着。 跟顾雅琴比起来，她一直厌恶的周青好像顺眼了很多。 柳思思正准备下班，自然看到了杜绣和周青抓在一起的手。 眼看着两人消失在楼梯口，忍不住苦涩发笑，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怪不得他一直对自己客客气气，不肯逾越，原来是跟那个女警察早就关系匪浅。 “那女人好漂亮啊……” 苏月红由衷感慨了一句，察觉身边的柳思思脸色不对，连忙转口：“思思姐也别妄自菲薄，你跟她比起来不差哪！” KTV里，柳思思喜欢周青不是秘密，碰到这种事情，心里肯定不好受。 柳思思扯出一个笑容：“我哪能和她比，咱们这种职业的女人和别的女人竞争，天生就低了一等！” “思思姐，你没事吧！” 苏月红担忧道。 “我没事，我才不管她和周青到底什么关系，只要没结婚，我就要争取一下！而且，牵手而已，未必就是男女朋友关系。” …… 一直到楼下，被杜绣牵着手的周青都没反抗的意思。 这女人的手跟想象中一点不同，没有粗糙感，凉凉的，软软的，极为舒适。身上的香水味儿清淡几近无味，却莫名好闻的紧。 所以半途中，周青就主动反握住了她。 她的便宜，不占不白占，何况还是亲自送上门来的。 杜绣察觉到了周青小动作，停下脚步，她抽了一下没抽出来。 “松开！” 周青装听不到，抓的时候说抓就抓，松的时候自己当然有权利不松。 杜绣横眉冷目，直接一脚踢了上去。 周青跳开了两步避过：“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打不过你？我只不过是不想和女人一般见识。” 杜绣看他躲的狼狈，本能发笑，旋即绷紧。 一个字也没多说，随即上车。 周青跟了上去，指挥着杜绣到了一家他经常去的大排档。 两人下车后叫了些简单饭菜，开始聊了起来。 说是聊天，其实只是周青单方面说，杜绣在听。 杜绣喝了口饮料问：“你最近都在棋牌室打牌？虎父无犬子嘛，赢了还是输了。” 周青没理她话里嘲讽：“我也是没别的办法才出此下策！” “有收获没有？” “要是没有收获我找你干嘛！” “你会好心把知道的告诉我。”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咱们共同的目标是顾雅琴，你又是警察，我除了你也不知道该找谁！” 周青接着讲了魏三遭遇：“魏三这个人知道挺多的，我有把握从他那里掌握更多的证据。现在的情况是钱，他需要五万去还张兆坤，我拿不出来！” 杜绣正听的认真，闻声拒绝：“你拿不出来然后找我，是感觉我这人特别喜欢当冤大头是吧。再说，五万块很少么？我一年的工资才那么多！” “那怎么办。” 杜绣沉默，之所以对这件事感兴趣，是出于和顾雅琴的个人恩怨，也出于她对于是非的判断。其实，如果刘云山知道她有意和别人一起暗中调查顾雅琴，肯定会训斥她。 考虑了一下，她说：“你明天带我去见一下你说的那个魏三，我需要了解一下你话里的真实性，谁知道你是不是想骗钱！” 周青同意后嘱咐：“千万别让他知道你是警察！” “这个自然！” 事情讲清楚后，两人约定了明天见面时间，周青起身说要去上洗手间。 杜绣下意识拦住他：“结了账再去！” 周青无语掏出钱包扔下几百块钱。 杜绣这才肯放人离开。 周青在她心里就一个无耻的无赖，借着上厕所的功夫溜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还是防患于未然好。 合作归合作，周青在杜绣心里的形象却并没变。 从洗手间出来的功夫，桌前杜绣已经不在，显然是走了。 周青站在路边正要拦的士的时候，一辆的士车主动开了过来，在他面前停下。 车窗打开，柳思思那张柔媚的脸蛋转了过来：“上车，捎你一程！” 周青愣了一下，挺巧的…… “你跟那个女警察到底什么关系啊，我瞧你们蛮亲热的。” 车上，柳思思不经意询问了一句。 周青含糊解释：“普通的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会牵手。” 周青回答不上来，笑着道：“你操心这干嘛！” “我，我是怕你再被人甩了，被甩一次还不够啊……” 心底韩彩玉影子浮了上来，周青却已经渐渐习惯，自若道：“不谈恋爱就不会被甩，所以你想多了，我跟那个女警察真的是很普通的关系，不过是因为一件案子有点交集而已。” 柳思思心情松懈下来，周青肯跟她解释这些，意味着自己在他心里可能有点位置。 她是挺玲珑的一个人，见他不太喜欢这类话题，得到想要答案后就转开了，谈起了别的。 说笑着车就到了柳思思楼下。 略有些挑衅意味，柳思思道：“要不要再上去坐坐！” 看她那种柔媚到骨子里的风姿，周青不争气的心动，想起了上次两人在她家里发生过的那点事情。 “你再这样，出事我可不负责！” 周青吃力回应，吩咐司机调转方向。 时间逾久，一些源自男人本能的躁动也就越是强烈，他确实是需要女人了。 第七十四章 真伪 次日，周青带着杜绣去往了魏三家里。 有点不适应过于脏乱的环境，杜绣不断用手在口鼻旁煽动。 抱怨道：“这地方也能住人！” “有办法的话谁愿意住这里，被高利贷逼得无处可躲了。说起来你们警察局不知道平时都在忙些什么，放任这帮不法之徒横行霸道。知道顾雅琴手下的张兆坤在这里被怎么称呼吗？是坤哥，坤爷。” 杜绣翻了个白眼：“你别没事往警察身上扯，我认识的警察比你多。不过是各司其职，各有立场而已。” “张德海的事情怎么解释？顾雅琴的事情你们又怎么解释？各司其职，如我这种普通人，兢兢业业，安分守法，把民众的职责守的很好，你们却未必就做好了。” 杜绣不屑道：“你安分守法？笑话吧，是知法犯法才对。” 抬杠永远是两个人，周青说不赢她，闭上了嘴巴。 到魏三门口的时候，敲门之前嘱咐道：“等会我就跟他说你是我女朋友，配合点！” 杜绣没理，但也没反驳。 周青心里有谱，敲了敲房门。 魏三在家里养病，听到动静，警惕道：“谁！” 听到周青声音的时候，才急急忙忙上前将门打开。 他正在焦急等待周青答复，眼看张兆坤给他的时间越来越短，魏三胆子都要吓破了。 刚要询问钱的事儿，魏三看到了跟在周青身后的杜绣，被杜绣过于出众的气质和容貌惊了下，下意识问：“这是……” 周青探手抱住了杜绣肩头：“我女朋友！” 杜绣浑身僵硬，克制住给周青一耳光的冲动，对魏三笑了笑。 魏三示意两人进来，然后就手足无措起来。 他和周青两个男人，自然没太多讲究，乍然冒出来一个异性，魏三才发现自己房间连个让人坐下的地方都没有。 周青让他不要客气，说：“我女朋友听说了你的事情，有心掏钱帮你摆平。怕我骗她，非要过来亲自问个清楚……” 魏三一听有谱，也顾不上什么脸皮不脸皮，一股脑把自己赌博借钱还有张兆坤如何对付他的事情跟杜绣又说了一遍。 杜绣之前听周青说过这些，看魏三和他说的别无二致，心里已经信了这件事儿。 但出于警察职业的多疑，她又突击问了几个问题，确认周青和魏三没有串通起来骗自己后，就提出了告辞。 这里的味道以及环境，让她一秒钟都不想多呆下去。 出了小楼，杜绣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 周青道：“钱的事……” 杜绣打断了他：“我不但出力，还要出钱，说不过去吧。” “你不是反悔了吧！” “我从来没答应过你好不好。” 停顿了下又说：“这样，需要多少钱咱们一人一半。” “可是……” “没商量，你别告诉我你对顾雅琴一点不关心。既然同样关心，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出钱。” 周青犹豫片刻，勉强点了点头。杜绣不是会讨价还价的那种人，提出的方式也算公平。 接下来，自然就是筹钱的事儿。 和杜绣分开后，周青仔细盘点了一下全部财产，还剩下一万五六。距离两万五缺一万的空档。还好，这个空档，周青可以通过透支信用卡额度，暂时把钱提出来…… 电话这时响了起来，周青随手接起。 是堂妹周彤，想要过来找他玩。 周青差不多有两个月时间没见过周彤，而且上次已经回绝过她一次。这一次，周青听说她就在附近的商场后，答应了下来。 亲人中，因为周彦龙的缘故，很多亲朋好友都疏远了，周彤是唯一一个还能让周青感觉到亲切的人。 问清楚她所在位置后，周青拦了辆车赶了过去。 锦荣商场，正是吴晓燕和陈一飞两人所属的产业。 到达门口，下了车，就在原地等着。不一会，周彤一个人左顾右盼从商场里出来了，看到周青，她笑着加快了脚步。 十七八岁的少女，牛仔背带服，加上相貌清秀，便是不说话都透着一股青春活力。 “哥！” 周彤上前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周青在她背上拍了拍，推开了她：“高三学习挺紧张的，怎么还有时间出来玩。” “再紧张也要有点放松时间啊，好容易休息，我才不要憋在家里继续做书呆子。” 周青笑着问：“那你想上哪玩，我带你过去。” 周彤早有打算，拉着周青的手就走：“今天有新电影上映，先去看电影吧。我刚订了两张票，时间快到了！” “对了哥，你最近住哪啊？打你电话有时候也不接，担心死人了。还有，大伯的事情怎么处理的，解决好了没。” 电影院里，还未到入场时间，两人叫了些饮料和零食，简单聊着。 周青根本就没具体的住址，当然也没办法回应她，用一句小孩子别操心太多带了过去。 周彤看他什么都不肯说，撇了下嘴，怅然若失。 她感觉长大之后，自己和堂哥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再也不复以前那种让人怀念的亲密无间。 “彤彤，想什么呢。”周青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周彤郁闷道：“你跟我爸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啊，总让人感觉怪怪的。” “没矛盾啊。” “真的？” “是真的！” 周青挺确定的回复，他和周彦荣之间是没有什么矛盾。硬要说有，那就是人穷万事衰，别说朋友，就是亲戚都瞧不上。周彦荣现在给周青的感觉就是高高在上，见面就是说教和训斥…… 偏周青没办法反驳。 他父亲周彦龙确实欠了他不少钱。 现在不知道还了没有，不过想来应该是还了。周彦龙勒索了顾雅琴一百多万，只留给了自己六十万，还有一多半不知去向…… “要是没矛盾，等会咱们看过电影后，就去我家里吃饭！”周彤提议。 周青答应：“嗯，我也确实有段时间没去看过他们了。” 周彤这才心情好了起来，正逢电影入场，两人进了影院。 一场电影，两个小时左右。 出来之后又去游乐场玩，直到天快黑的功夫，周彤才尽兴拦了辆车，和周青一同往家里方向开去。 第七十五章 逆反 路上，周青顺手买了些礼品。 到周彦荣家里的时候正值下午五点多钟，婶母刘秀云在厨房做饭。 “爸，妈，我哥来了！” 周彤兴致很高的喊了一句，客厅里看电视的周彦荣回头叫了声青子。 刘秀云则冷冷淡淡，招呼也没打一个。 周彤心里不是滋味，她带同学过来父母尚且热情。可是带堂哥过来，两人却连点好脸色都欠奉。 担心看了周青一样，见他表情寻常，这才心里稍安。 “青子，最近工作怎么样了？” 刘秀云端了几盘菜出来，随口打听。 周青礼貌道：“在一家KTV做服务生。” 周彦荣扬了下眼角，他和周青父亲周彦龙相貌有五六分相似，只不过是五官偏柔和，气质却是更为凌厉。 “你还在做服务生？不是我说你，你有正儿八经的学历，做什么工作不好，非得做那个。有什么前途！” 周青没有回应。 周彦荣哼了一声：“我看你连你爹都不如，他当年好歹是咱们这片的名人，提起来谁不竖大拇指。可惜了，那么好的起点，你们两父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 他常年做海鲜生意，说话嗓门偏大，又一套一套的，听的周青倍觉无力。 周彤接道：“爸，你生意不是要找人帮忙嘛？要不带带我哥……” 刘秀云偷偷瞪了自己女儿一眼：“你哥受不了那份罪，起早贪黑的。” 周彤不满：“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周青陪着笑，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吃饭。 他不来周彦荣家里就是这种原因，每次两夫妻都能一个训斥，一个刻薄到生恐自己占他们便宜…… “青子，你现在有对象没？” 刘秀云怕女儿再说让周青去自己店铺里帮忙的事儿，转开了话题。 周青摇了下头。 刘秀云劝道：“你不小了，也该找一个了！现在吴晓燕那边挺有钱的，依我看你就厚着脸皮去找她，车房什么都让她帮你准备着……你说哪有她那样做母亲的，丢下儿子就这么不管了？” “婶，不着急！” “什么不着急啊，人小亮子跟你同年人，现在孩子都抱上了！” “爸妈，你们都少说几句。怎么被你们一说，我哥好像犯了天大罪过似的，她要不去找伯母，这辈子就找不到媳妇了啊！” 周彤实在是听不下去，心想怪不得堂哥不愿意来自己家里。关心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啊！更何况父母的话越听越是别扭，哪里像是关心，分明是怕堂哥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 周青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再有两个小时就要上班了。 他推开了碗筷，礼貌告辞。 周彤急的不知所措，看周青连招呼也没打一个就离开，愤恨的看了父母一眼：“你们什么人啊，我大伯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不就是看不起我哥吗，早晚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你这丫头怎么跟父母说话呢，你大伯出逃，在外不定得罪过什么人。你以后再敢去找他，看我会不会饶了你！”周彦荣加重了声音。 刘秀云也道：“我和你爸这些年也帮过他不少，是他自己烂泥扶不上墙，怪得了谁！” “你怎么帮了？你平时除了告诫我离他远点，还做过什么！我大伯是做错过很多事情，我哥就活该被连累啊！！” 周彤摔门追了出去。 周彦荣烦躁把筷子摔在了桌上，哪还有心情吃饭。 刘秀云恨恨道：“就是个扫把星，来一次都把家里闹的鸡犬不宁！” 天近黄昏，阳光遮遮掩掩，濒临隐藏。 周青站在小区前等待过往的士。 一些事情司空见惯后就会成为习惯。 周彦荣和刘秀云的态度，对他来说不算陌生。他们比很多亲戚还强点，那些人见了自己才是真正的如避蛇蝎。 背后有脚步声，周青转头就看到是周彤从楼道里跑了出来。 “哥！” 她没任何征兆的抱住了周青，委屈的眼泪簌簌而下。 大人太繁杂的心思她不懂，也懒得懂。 只记得自己还懵懵懂懂的时候，最崇拜的就是自己堂哥。人好，学习好，会帮自己教训敢欺负她的人，会给她买东西，会带着她玩…… 以前她家里没钱，堂哥家里有钱。大伯，伯母，堂哥，让她觉得比自己的父母还要来的亲切。 现在境况反了，她的父母却用这种态度去对待堂哥，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而且，她想到堂哥孤零零一个人，就心里难受。 跟他同龄的那些人，很多还在家里啃老，被父母当祖宗一样供着。他却连自己的亲叔叔都指望不上…… 周青安抚了她几句，见一辆的士在面前停下，他摆了摆手，钻进了车里。 “哥，你要是有事了给我打电话！” 周青笑了笑：“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也没回家，直接吩咐司机去了KTV。到换衣间换了衣服出来后，周青已经抛开了在周彦荣家里发生的那点不愉快。 消极是没用的，唯有把精力全放在工作上。 正在大厅里转悠着，一个女孩出现在了楼梯口，看到周青后，脸上一喜，就朝他走来。 穿着一套碧蓝色裙子，发丝盘的一丝不苟。不算太漂亮，整体有种很温和的气质，带了美瞳，画有眼线，和KTV里的女服务员打扮别无二致。 林佳，王冲的女朋友。 周青住在王冲那儿的时候见过她，也知道她在一楼迪厅做香烟推销。虽然同在一栋楼工作，但因为迪厅和KTV寻常并无交集，所以周青和她罕少见面。 “青哥！” 林佳到近前打了个招呼。 周青询问道：“怎么了，有事！” “那，那个，你有没有王冲的联系方式。我现在找不到他，他也好久没来这里玩了……” 周青迟疑了一下。 王冲这人素来换女朋友如换衣服，看林佳样子，显然是被王冲给甩了…… 权衡了一下，周青摇了下头：“抱歉了，我也不太清楚他现在动向！” “青哥，算我求你了，帮帮我，我真的很喜欢他……” 林佳软语哀求，很多KTV员工视线转了过来。 第七十六章 麻烦 周青看不方便在这里说，带着林佳去了自己办公室。 “你不是知道他家里地址吗？” “他这几天都没回去住……” 周青看林佳说着说着眼圈就红润起来，暗道王冲作孽。 可这种事情，站在朋友的角度上，王冲既然存心躲林佳，周青也不好插手。 林佳默默等待，见周青没什么表示，低落转身往办公室外面走。 她就想把人约出来，然后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算分手，难道不需要有个过程。这样招呼不打一声，玩失踪是什么意思？ 周青苦笑，他最不擅长的就是拒绝别人。 看林佳离开，他拿起了办公室的座机打给王冲。 “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人姑娘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王冲无奈道：“你还不了解我啊，我这人生来就是浪子的命，哪有可能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她如果再找你，别理她就好了……” 周青打断他夸夸其谈：“有点下作吧。分手，谈明白就好了，这么吊着别人算什么事？” “哥哥，你以为好谈啊，还是不见为好。” 周青道：“你是喜欢她才不敢面对吧！” “我喜欢她，可能么？”王冲嗤笑。 “懒得跟你废话，她要是再来找我，势必会影响我正常的工作。所以，你再这么避而不见，别怪我把你给卖了！” 王冲打了个哈哈：“几点下班，到时候一起喝点，顺便有件事跟你谈一下！” 周青回了句下班后自己联系他，然后挂断了电话。 砰砰的敲门声这会响了起来：“青哥，安姐来了，想见您！” 周青答应着整理了一下衣服，朝包厢走了过去。 一晚工作，不疾不徐。 快到下班点的时候刘俊伟走了过来。 “青子，我明天有事情来不了，你早点过来安排一下。还有，金总明儿也会来KTV，代我应酬着……” 周青疑惑：“金总来干嘛？” 他在KTV工作也不少时间了，就没见过金莎的面。冷不丁听说她要来，而且刘俊伟还让他全程陪同，周青真有点紧张起来。 一面之缘，记忆犹新。 周青清晰记得自己在金莎面前那种呼吸都不顺畅的压力。 刘俊伟笑道：“这娱乐城就是她的，你说她来干什么。别多想，该怎样怎样，金总为人挺好的，不会故意挑你刺儿。” 周青自觉丢人，尴尬道：“刘哥放心，交给我了！” 下班后，记着和王冲喝酒的事儿，打了个电话，把地点约在了附近一家露天餐厅。 打车到附近，远远就看到了王冲那辆本田SUV，王冲就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坐在桌前。 夜里，白色显得尤为扎眼，更扎眼的是他卷起袖口下手腕上的卡地亚腕表。 面白无须，身板结实，不胖不瘦。坐姿松松垮垮，笑容亲切中带着些邪性，浪子气息难掩。 周青过去的时候，王冲正在和女服务员聊天，逗的人咯咯发笑。 “帅哥，啤酒哪有打折的啊，您可真会开玩笑！不过，我可以做主送您几瓶。” 王冲道了声谢，见周青过来，示意女服务员先去拿酒。等周青落座，他把菜单推了过去：“叫了几个，看还要不要加点什么！” 周青随意翻动，又点了两个简单菜品，合上菜单放在一旁。 “青子，你丫天天都这么晚下班啊？害我喝酒都找不到人。” 周青笑着道：“你王大少的本事，随便动动手指，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前仆后继，找我喝什么酒！” 王冲不屑：“妒忌，你这是赤裸裸的妒忌。放心，咱哥俩有福同享，等会我帮你叫几个妹子过来，好好跟人聊聊。” “免了，我可没你那种来者不拒的胃口。而且明天有很多事情要忙，没工夫赔你泡妞玩。” “装，在我面前还装，我就不信你一个单身狗不想女人！” “那你怎么知道我缺女人？” “你什么德行还能有谁比我明白，我敢打赌，你现在还经常怀念韩彩玉！” “这年代，女人就是用来约的，不是用来供着的。你瞧我，不把女人当回事，她们反而苍蝇一样围着我。” “你早晚也有一天会想做一只苍蝇，围着别人转。” 王冲落寞了一瞬：“其实真挺羡慕你的，每次看你跟韩彩玉相处的情形，就觉着我这些年全活到狗身上了！” 酒水上来，周青开了两瓶，推到王冲身边一瓶：“江心岚？” 王冲倒了一杯，和周青碰了下：“提她干嘛，扫兴！” 江心岚是王冲高中时候就暗恋过的一个女孩，据他说一直没敢表白过。当然，以王冲这种性格，他说没表白肯定是瞎话，更大的可能是表白之后被拒了。 “对了，我今天碰到韩彩玉了，跟一个小白脸在逛街。那小白脸看上去还挺有钱，开的车比我的要好！” 周青拿酒的动作停了一下：“你找不痛快是吧！” “谁让你先揭我伤疤！” 周青心思稍提，旋即释然：“说吧，找我来干什么。” “单纯喝酒不行啊！” “行！”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边喝边聊，转眼十多瓶酒瓶就只剩下寥寥两三瓶。 “我前几天在明珠街租了个场地，准备做安东集团的线下物流库。我爹找的关系，稳赚的买卖。” 酒至中途，王冲步入了正题。他来找周青除了叙旧喝酒外，就是这件事。 “投了多少钱？” “一百多吧！” “你把KTV工作辞掉，咱们一起做。目前滨海这类行业发展空间很大，比你在KTV强多了。” “我现在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闲钱和你一起做生意！” “钱我不缺，你负责管理就好。咱们俩一主内，一主外。” 周青摇头：“你自己玩吧，我在KTV现在还不错，暂时不想走。” 王冲劝道：“KTV工作是青春饭，你能在里面混几年？然后呢，想过没有。” “想那么远干嘛！” 王冲无力：“你这人从小到大一点没变，让人想帮你都找不到方法！” 周青看了眼时间，快凌晨一点了，提出要走。 王冲又叫了一提啤酒过来：“回去这么早干嘛，再喝点！放心，只谈风月，不谈工作了。” 周青重新落座。 两人喝酒都不是谦逊那种人，一提啤酒很快见空，醉醺醺中，王冲坐过来环住了周青肩膀。 “青子，我告诉你啊。其实我真挺喜欢林佳的，奈何我父母根本不可能接受一个夜店里工作的女人……我自己也接受不了她的过去……” 周青很久没喝过那么多酒，也有些头脑发沉。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当着她面说清楚就好了。” “我不敢啊，我怕伤害人家……” “你他娘鬼哭狼嚎叽叽歪歪什么呢？” 可能是王冲声音稍大，引得邻桌一个人转身呵斥起来。 王冲没反应过来，半响才指着自己：“你说谁？” 年轻人打了个口哨：“傻逼！” 一桌七八个人顿时轰然发笑。 周青酒意散去了一些，从这些人中发现了一个较面熟的人。仔细回想，脑海里一些片段一闪而过。 机车党的人，上次黄石在他所住宾馆前埋伏的时候，周青好像见到过他。 没那么巧合的事情，他们恐怕是专程找麻烦的。 第七十七章 袭击 随着争执，对方七八个人全部离席而起，朝周青和王冲两人围了过来。 而且随着他们越来越近，周青凝目在他们的口袋之中。 弹簧匕首，这些人都随身带着匕首。 王冲不是怕事之人，见状要迎上去。周青忙拉住了他手腕，低声道：“跑！” 就算不喝酒，两人都未必可以在一众携带凶器的混混中安然脱身，更何况周青和王冲皆已经有了六七成醉意。 更重要的，周青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和具体敢做到哪一步。 顾雅琴暗中无疑是敢杀人的，从他手下能轻易断人手脚这点上就能看出来。 所以在王冲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周青果断掀了桌子，拉着王冲就大步逃离。 哗啦。 几个混混淬不及防下被溅了一身汁水。 “卧槽，赶紧追！” 再无顾忌，朝周青和王冲追了过去。 周青基本能确定对方的目标是自己，见王冲脚步不稳，对方也越来越近…… 再耽搁下去，肯定会连累王冲。 跑过一个岔路口，周青毫不犹豫将醉醺醺的王冲推开，反方向而逃。 果然，那帮混混连看王冲一眼都没多看，直接就尾随而至。 街道灯光幽暗，快凌晨两点的缘故，别说人，车都极少。 这些混混索性直接亮出了明晃晃的匕首，咔嚓，弹簧刀开合发出清脆的响动。 周青脚步凝滞，知道再跑下去除了消耗体力外无济于事。骤然间停下脚步，一个混混控制不住，持匕朝他腹部而来。 错步转身，周青精准拿住了混混胳膊反方向扭动，原本刺向周青的匕首没有任何意外进入了混混胸口。 噗嗤！ 血四溅而出，周青抬脚将人踹了回去。 就是这一耽搁，其它几个混混齐刷刷将周青围住。 耳畔风声刺骨，周青只觉浑身一阵发冷，匕首已经临体。 背后如同长了眼睛，他侧了下身体，让开匕首同时，一个肘击正撞在身后错愕着的混混脸部。 惨叫着，混混木桩般倒地。 两秒还是三秒，顷刻间两名混混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阴冷的风声夹杂着声嘶力竭的叫声。 而周青，终究不是神仙。 前前后后同时到达的三把匕首让他避无可避。 如果清醒的状态中，他还能再伤几人，甚至完好脱身。只可惜，大脑的反应以及身体的反应都比平时慢了不止一拍。 砰！ 又一名混混被击中，周青情急之间扯住了混混衣领，将他带到了自己身前。 匕首方向被惯性带的没办法更改，直接刺入了被周青打的昏死过去的混混身上。毕竟没办法尽数躲过，背后一凉，周青衣服瞬间崩裂开来，血液涌出。 周青脚步不稳前行两步，面对的是几个眼睛皆泛着红光的人。 匕首再度横起，光芒刺目。 周青双目冷转，无畏无惧。 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他也至少要再拉一个人垫背。 时间，在这种关头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远处，刺眼的车大灯亮了起来，带着骇人的呼啸，朝周青方向直愣愣撞了过来，一往无回。 几个自认为快要得手的混混被声音吸引，只回头看了一眼，就再顾不上周青，齐刷刷往两侧扑倒过去。 吱—————！！ 剧烈的轮胎摩擦声音让人头皮发麻，车子在距离周青一米左右的时候停了下来。 “青子，上车！” 车窗里王冲脑袋探了出来，急切拉开了车门。 原本站立不动的周青一个箭步就上了车子，极静而极动，快的不可思议。 混混反应过来之后，只听砰的一声，被车门阻在了外面。 车子在混混的追逐中有条不紊倒退着，直至越退越快，将混混远远甩开。 本该就此离开，王冲却在甩开混混后，将车子停了下来，加足马力骤然间前窜。 “麻辣隔壁的，当老子好欺负！撞死一帮狗娘养的。” 他不太清楚具体怎么回事，只知道周青为了自己单独引开了一群混混，险些丧命于此。 这种事情王冲不是没有经历过，上学的时候和周青两个人将二十多号人追的哭爹喊娘，那种豪气随着时间推移虽然淡化了，却泯灭不了。 混混们怎么都想不到车子在退出去后又以更快的速度开了回来。 愣神间，车子近在咫尺。 周青怔了一下，迅速扑上前猛打方向盘：“你他妈的！” 车子歪歪扭扭的避开了前方的混混，擦身而过。 死里逃生的混混还呆站在原地，那种车速如果撞在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裤裆禁不住湿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如果不是几个兄弟东倒西歪哼唧着爬不起来，他以为是在做梦。 王冲心下不甘还要倒车回去，被周青一拳打在了脸上：“你给我冷静点！” “今天活该他们走运！” 王冲稳住车身揉了揉被周青打疼的脸，骂咧嘟囔着。 酒意稍散的他也知道刚才是冲动了。 周青平复下来，重重舒了口气。 顾雅琴最近都没什么动作，让他下意识放松了警惕性。今天的事情让周青意识到，他必须动作要再快一些了。 “要不要报警？” 王冲询问。 周青无声摇头，王冲去掏烟准备点燃的时候，被手间的血红惊住了。 “青，青子！” 他紧张转头，就见周青的上衣整个被鲜血浸透，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没事，先去医院！” 王冲忙不迭在前面转弯，说话都哆嗦了起来：“你可别吓我！” “你丫盼着我死啊，没事，就后背被划了一下！” 王冲哪里肯信，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才到达医院，从大夫嘴里确定周青只是皮外伤的时候才放下心来。 伤确实不重，缝了几针，包扎了一下，周青就穿上外衣从诊室里走了出来。 若不是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从他表情中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我瞧刚才咱们开车路过的时候，地上躺了几个。怎么着，没出人命吧？” 出了医院，王冲让周青去他那里住，被拒绝后询问了一句。 “先别管这些。” 周青示意王冲开车回刚才出事的地点，然后拿出手机报警。 他也不敢确定有没有出人命，只不过这件事他和王冲是受害者，怎么都不至于担责任就是。 第七十八章 应对 电话是打给杜绣的。 跟警察差不多同时间到达了刚才的街道，但除了一些血迹外，早就没了任何人。 很显然，对方要更怕警察。 跟着回警局交代了下情况，天快亮的时候，周青和王冲才被从警局放了出来。 王冲在警察局眯了会，酒全醒了，这会正饶有兴致的跟杜绣近乎。 “美女，我跟你说，要不是我跟青子反应快，当场就被人给放倒了……” 他口才好，讲述的绘声绘色。当然，事件中的主角换成了他。言辞中，王冲俨然就一副救世主的操行。 勇斗黑帮，重情重义。 杜绣冷目回转，王冲顿声挠了挠头：“美女，今天我和青子能这么快出来，多亏你了，明儿请你吃个饭怎么样？” “周青，你朋友脑袋是不是被刺激出什么问题了，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 杜绣看似和周青低声交谈，声音却恰好能让王冲听到。 王冲表情僵硬，他和女人套近乎的手段屡试不爽，罕少碰壁。 眼前女人好像不怎么感冒。 杜绣也不理他，对周青说：“明天的事情要不要缓缓？” 她和周青说定明天去找魏三送钱，并且交代事情给他办的。现在，周青受伤了，杜绣理所当然的认为事情要拖延下去。 “如常就好，我伤势不重。” “确定？” “嗯，明天电话给你，咱们碰面！” “那好吧，希望明天还能看到你！” 杜绣颇幸灾乐祸的说了一句，转身上车离开。 王冲热情摆手，等杜绣车开走了他才忙说：“青子，你们怎么认识的？极品啊，还是警察。要是以后穿上制服，渍渍，肯定是……” “电话有没有，给我！” 周青看他饿狼一样德行，哭笑不得：“你还真未必有戏！” “青子，你们没啥关系吧！” “没，只见过几次！” “那咱们就八仙过海各凭本事了，要是给我追上，你可不能多想！” 王冲存了号码说。 “有本事追到再吹牛不迟，你当所有女人都吃你那一套啊。” “你还别小看我，有你丫妒忌的牙疼之时。” …… 和王冲分开后，周青随即回了宾馆休息。 次日醒来，就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腿脚像是生锈了一般，背上隐隐作痛。 强撑着下去用了些早餐，周青给杜绣打了个电话，约她在魏三楼下见面。 这次是他先到的，在原地等了半个多小时，杜绣才姗姗来迟。 看周青憔悴样子，杜绣没再冷嘲热讽，两人无声去往魏三住处。 到门口后，杜绣从随身包包里拿出了厚厚一沓钱：“两万五千块钱整，你的带了没？” 周青点头接了过来，将钱一并放在了一起，敲开了魏三的门。 魏三看到两人简直就像是看到了亲爹妈一样，热情迎了进去。 明显的，今天魏三房间里刻意收拾了一下，少了那种难闻的气味，屋子里也整洁许多。 周青把钱全部拿出来扔在了桌面上，单刀直入：“你是聪明人，不怕告诉你，我跟张兆坤有仇。帮你，也是为了帮我自己。” 魏三喉结动了动，眼睛发直：“兄弟，你知道我。要是这钱还不上，肯定被张兆坤给整死，你说，让我干什么！” “很简单，把钱还给他之后，再去找他借，录音！” 魏三打了个冷战，盯着周青结巴起来：“兄弟，你准备干嘛！这样要是被张兆坤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除非你运气太差，不然不可能被发现。” “你，你是警察！” 周青摇头：“私人仇恨，你不用多问，如果能做，钱拿走。不能做，我去找别人！” 魏三挣扎着，但想及还款日期逼近和还不上钱的后果，他咬了咬牙：“我做！” “另外，你还需要帮我一个小忙。把你知道的，受到过跟你一样遭遇人的资料写下来，联系方式，家庭住址，等等！” 看魏三迟疑，周青补充道：“你不用多想什么，我只不过是想联系一下他们，集体把张兆坤这个人撂下去！” “兄弟，我知道你是个人物。但你知不知道张兆坤的背景，很多人报过警都无济于事，你这么做恐怕也没多大用啊……” “这个不劳你费心，你拿钱做该做的事情就好！” 魏三道：“现在吗？” 周青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纸笔。 魏三犹豫着，刷刷刷写了起来。足足快一个小时，他才抹了把头上汗渍把写好的纸推了过去：“这是我所知道的全部，这些人中，有的要比我惨多了。” 周青收了起来，又询问了些问题，和杜绣一起准备离开。 魏三不放心道：“兄弟，你可千万别跟人说，这些都是我告诉你的。” “放心，张兆坤栽跟头之前，你不会有任何事情。” “还有，咱们相处也有几天了，我这人怎么样你一清二楚。这件事目前你知我知她知，要是被第四个人知道，不用张兆坤对付你，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戾气。 随着周青声音落下，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安静。 魏三浑身紧绷，这会的周青简直就像是一个煞星，给人一种说到做到的压迫性，和他前几天接触的那个处处温和的年轻人简直天壤之别。 砰！ 房门关闭，魏三虚脱一样跌坐回沙发。 他感觉自己步入了别人的算计里，从跟周青认识，到现在两人之间挑明，从头到尾，他都像是个玩偶一样被人随意摆弄。 当然，想这些没了任何用处。 他现在只能站队，而且别无选择的要和周青站在一起。 出门，杜绣多看了周青一眼。 刚才的周青，让她也感觉到了些陌生。 不过想想似乎也挺正常，这人看似处事平和，实则胆大包天。两人认识后，所发生的一切都让杜绣深切体会到了周青和寻常人的不同之处。 翻开纸张看了看，有具体地址和身份信息的人只有三个，其余要么是有电话没地址，要么是有地址没名字，要么就是除了名字什么都没有…… “这字真丑！” 杜绣吐槽一句道：“接下来怎么办？” “先去找这些有地址的。” “会不会打草惊蛇？” “设身处地，假如你面对一个曾经逼得你家破人亡的黑社会人员，在知道有人调查他后，有没有可能反去向张兆坤通风报信。不会的，至多就是他们不敢出面指正张兆坤，拒绝你我。” “这么自信？” “我大学的时候对心理学感兴趣，研究过很多这方面的资料。自认为琢磨过一些人的心态，还算准确！” “万一呢？” “万一也没关系，他难道还敢对你这个正儿八经的警察动手？这样的话，咱们什么都不用调查了，直接抓人，从他身上把顾雅琴给扯出来就行！” 杜绣听周青随意分析，心里多了些莫名其妙的落差感。 她是警察，这件事情上，周青好像占据着主导地位，自己为什么要听他的？一个骄傲的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在她最擅长的领域指手画脚。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杜绣旋即就抛开了。 管它呢，只要能把顾雅琴那种人绳之于法，她忍一时能怎样。 第七十九章 老九 酒店包厢里，十几个人守住了门口，里面是顾雅琴和机车党的帮主黄石。 顾雅琴没穿外套，坐在一旁自如用饭，黄石则是食难下咽。两次了，第一次埋伏周青，扑了个空。第二次本以为十拿九稳，后路都已经打算好了，事成之后，就让几个手下带着钱远走高飞，先躲一阵子再说。 千算万算，皆是料不到周青竟然还能脱身。 昨晚他没敢立刻通知顾雅琴，在忙着处理后续牵扯，今天才敢约顾雅琴出来。 “顾姐，人我安排走了，警察肯定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这您可以放心！” 顾雅琴将筷子放在了桌上，擦了擦嘴巴：“你在滨海混了也有五六年了吧，奈何不了一个毛头小子？以后让我怎么还指着你办事！” “没那么简单，那小子身手极利索，加上有人营救……” “我要的是结果，不是理由。钱，我给了。事，你还没办成！” “顾姐，您放心，我黄石要是连他都拿不下，以后也没脸在混了。” 顾雅琴胖手摆了摆：“刚刚出事，最近不宜妄动。先缓一缓，把他底细彻底摸清楚再说。知己知彼，只要他人在滨海，我就能让他悔不当初！” 停了下她问：“昨天因而受伤的几个兄弟怎么样了？” 黄石狰狞：“死了一个！” “嗯，这笔债先记着。” 正说着，门口一个手下走了进来，低声在顾雅琴耳边说了几句。 顾雅琴点了下头，看向黄石：“周青有一个叔叔，叫周彦荣，在滨海市场做海鲜生意……” 黄石心领神会：“顾姐，我懂。” …… 周青和杜绣在按照魏三所提供的详细地址走访。 信息比较详细的一共有三个人，两人稍商议，就决定先去找据此最近的一个人。 魏三所写的资料中没有大名，只知道这人外号叫老九，住在朱家胡同三号院。因曾经欠了张兆坤的财物，据说是连老婆都给人霸占了…… 当然，事情的真假除了当事人谁也说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老九应当是和张兆坤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一个人。 到达朱家胡同后，却发现老九家里的门是锁着的。 周青询问了好几个路人，一听到老九的名字，都是很忌讳的摇头不语，不予回答。 “会不会魏三骗咱们？”杜绣道。 “不可能的，刚才那些人的表情分明就是认识老九。他应该是搬家，或者是为了避开张兆坤，躲了起来！” “有什么不同，还是找不到人！” 周青皱眉思索，迎面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端着鸟笼走了过来。 “大爷，九叔人去哪了？我是他儿子同学……” 看周青和颜悦色的鬼话连篇，杜绣暗觉怪异。 这人说谎还真是张口既来，如果不是他了解周青底细，只怕也会被他骗了。 周青谎称他自己是老九儿子的同学，因为联系不上的缘故，所以想来他家里确定一下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说的似模似样，让人生不起怀疑之心。 老人明显也是信了，又见周青和杜绣不像恶人：“老九从这里搬出去很久了，具体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儿！” “那您知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亲人，真的很着急，再找不到我同学，我们就要报警了……” 老人被周青连唬带吓，忙说：“老九还有一个哥哥，就在附近，我带你们过去。” 杜绣在后低声问：“你这样，老九跟他儿子只要一联系，岂不就露馅了。” “他应该联系不上，这种家庭的孩子，对自己的父亲肯定恨之入骨。再说，反正找不到人，试一下没关系的。” 杜绣看他说的轻巧，不由侧目多看了周青两眼。 这人家庭状况跟老九差不多，难怪他会站在老九儿子的立场去考虑问题，进而判断老九联系不上自己儿子。想来周彦龙联系他的时候，多半他也懒得理会。 不再多问，两人跟着老人来到了一栋三层小洋楼门前。 “等会你们就说自己找来的，别说是我带过来的！要不他们夫妻肯定埋怨我多事。”老人不放心叮嘱一句，没等周青和杜绣叫门，就离开了。 来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形容枯瘦的男子，穿着普通，看上去就带着股精明。 周青把刚才诓老人的理由又说了一遍，单刀直入表明了来意。 “去去去，我不认识什么老九！” 男子说着就要去关门，被杜绣挡住了：“我们好心好意来帮忙，你帮我们联系一下九叔怎么了？” “你说你是我侄子的同学，那他叫什么名字！” 周青随口道：“我只知道他大名叫朱文海，小名不太清楚……” 朱家胡同，周青事先了解过一点，有九成人是姓朱的。名字就是彻底的胡说了，赌的就是眼前男子也不会清楚老九儿子的大名。 不等男子再问，周青抢先说：“我们没恶意，这样，我留个电话给你，你如果能联系上老九就让他打这个电话！” 周青迅速掏出纸笔写了一串电话号码不由分说塞给了男子。 “叔叔，事真挺急的。” 怕再多说会被人察觉异常，周青把纸条塞给男子后就拉着杜绣走出了胡同。 “你确定他能联系上老九？” 杜绣别扭挣开了被周青抓住的手。 手间温热消失，周青愣了一下，回神道：“联系不上也没办法，尽力了。” 两人上了车子，继续去找资料中的下一个人。 接近傍晚的时候，周青有些撑不住了。 他本就有伤在身，加上今天过多的走动，浑身最后一点力气也消失了，便是抬步都困难起来。 好在，收获是有的。 至少周青见到了两个当事人，其中一个明确表示如果需要他出面指正张兆坤的时候，他愿意出面。 一天下来，杜绣倒是对周青印象有些改观起来。 这人身上有种不常见的韧劲，处事果断而又不拘泥。就是一些小事情上，让杜绣有点不舒服。 跟他在一起，杜绣觉得他才是警察，而自己是他的助手。 想反客为主，处理问题方面又不得不承认她比不了周青。比如有些看不到希望的事情，她都准备想放弃了，周青偏能用行动让人重燃希望。 第八十章 魄力 电话这时响了起来，周青拿出手机看是个陌生号码，心脏跳了一下。 杜绣眼睛回转，盯住了周青手机。 两人心里几乎同时间浮现出了一个名字，老九。 周青深吸了一口气冷静拿起了手机，电话另一端是一个略急切的男性声音。 “我是老九，我听人说你们在找我儿子，他出什么事情了吗？” 周青再无疑问，直接道：“你在哪，方不方便见一面？” “你先说我儿子到底怎么样了？” “你儿子没事，我是想要找你，所以才出此下策，见谅！”周青道了个歉。 听筒一边老九警惕了起来：“找我干嘛？” “我个人和张兆坤有私怨，听说你也是如此。所以我联系了几个跟你我遭遇差不多的人，咱们只有联起手来……” “你找错人了，我不认识张兆坤。”不等周青将话说完，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就从听筒方向传了过来。 杜绣气怒，抢过周青手机回拨过去。 她和周青辛辛苦苦，好容易才找到了点线索，哪儿甘心就这么让老九给挂了电话。 接连打了几次，无人接听，再打的时候就提示已经关机了。 “得，又丢了一条线索！” 杜绣把手机递还给了周青，无语道。 “慢慢来，张兆坤和顾雅琴盘踞在这里那么多年，你想用几天时间扳倒他们根本不现实！” “那要多久？一年，两年。那还忙活个屁！” 周青皱眉：“你是警察，这点耐心都没有吗？” “我有没有耐心用不着你来说！”杜绣反呛。 周青不想跟她吵架，也没力气吵，踱步准备离开。 刚拦了辆的士想上车回宾馆，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接起来后，拿着手机呆立在了原地。 婶母刘秀云的电话，说他叔叔周彦荣在医院里面。 杜绣瞧出了不对，上前道：“怎么了？” “我叔叔的店被人砸了，人也被打的进了医院！” “什么人干的！” 周青转头：“对方故意留下话，说是因为我才报复的周彦荣，你说会是什么人干的？” “上车，我送你去医院！顺便了解一下情况。” 周青没有推辞，钻进了杜绣车里。 一路之上，前所未有的煎熬。 他自己，受点侮辱能忍，可以用寻常的手段去回应。可是，顾雅琴将手伸到了他亲人的头上。 固然，周彦荣对他不怎么样。 难以绕过的是，周青和他之间的血缘关系，而且这件事对周彦荣来说确实是无妄之灾。还有，顾雅琴这次对付的是周彦荣，下次呢？会不会是周彤，吴晓燕，甚至是王冲。 医院里面，周彤在暗自垂泪，有警察在旁询问情况，刘秀云正在配合调查。 看到周青，刘秀云抛开警察大步而来，半途就抬手朝周青脸上打了过去。 “干嘛呢！” 杜绣抓住了刘秀云的手丢开，拦在了她和周青中间。 两个警察认识杜绣，看她出面，忙拽住了刘秀云。 “周青，你就是存心想害死我们一家人。要不是你在外惹了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会报复到你叔叔头上，你让我们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周青低头沉默，半响抬起了头：“我叔叔怎么样了？” 周彤怕自己老妈再闹，解释道：“哥，我爸没事，就是头被人打破了，在里面包扎呢！” “死丫头，你还想你爸怎么有事，他平时都白疼你了。都这样了，你还帮这个白眼狼说话！他恐怕巴不得你爸爸早死呢。” 周青感觉自己浑身每一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去，刘秀云张牙舞爪的样子在他眼中都模糊了起来。 一言未发，周青走了出去。 杜绣感觉不妙，安排两名警察好好守在这，慌忙追赶。 “我警告你，别乱来！想想你的父亲周彦龙，你要不要步他的后尘。” 周青如常：“我有分寸！” …… 离开医院后，周青回了宾馆，简单换了套运动服去了顺发金融公司。 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驱使着，让他只想做一件事情。 他一直以为律法可以约束顾雅琴，至少让她投鼠忌器，然后自己光明正大的把她送进监狱。事实告诉他律法不是万能的，其缺憾处只有亲自经历过的人才能彻底体会。 天彻底黑暗了下来，周青等到了从公司走出来的王军。 他应该会知道顾雅琴住在哪儿。 避开摄像头，无声无息的进了停车场，躲到了王军车子一侧。 他以前观察过这里，轻车熟路。 等王军到达车前准备打开车门的时候，周青迅速从旁绕到他后方，卡住了王军脖子，随身携带的匕首就贴在了王军面部。 王军吓得呆愣片刻，本能就想扯着嗓子大吼，注意到森冷的匕首之时，到了嘴边的声音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周青匕首从他面前缓缓挪开，落在了王军车上，刷刷刷几下，价值上百万的宝马车上出现了一道道划痕，字迹歪歪扭扭浮现在王军眼前。 “打电话，约顾雅琴见面？” 王军也算是经历过风浪的人物，周身笼罩着的那股威胁，让他不假思索拿起了电话。 电话接通之前，周青又拿着匕首在车上划了几道：“耍花样，死！” 王军战战兢兢拨了出去。 “顾姐，等会有点重要的事情要跟您交代一下……” “好，好了，我跟她说在庆丰路的咖啡厅前碰面。” 周青听清楚了他和顾雅琴之间的对话，确定王军没让顾雅琴感觉反常后，将他敲晕了过去。 原路返回，周青收起匕首打车赶往庆丰路。 还未上车之时，肩膀被人抓住了。 周青吃了一惊，回头就跟杜绣的视线撞在了一处。 “你想做什么？” 杜绣冷着脸逼问。 她十分警醒，从周青反常离开医院后，越想越不安，索性跟了出去。 果然，她发现周青去了顺发金融，然后进入停车场。 本来想跟进去看看的，可鬼使神差就耽搁了一会，等周青出来后准备上车之时才拦住了他。 ************** 等会还有一章。 第八十一章 乱了方寸 周青愣了片刻，反手拿住杜绣的手腕就甩了出去，趁机就要上车。 只可惜，他后背有伤，稍用力，伤口就锥心般疼痛，动作难免力不从心。预料中杜绣会后退几步的情况也没有发生，她身体晃了晃，就又重新抓来。 周青放弃了上车打算，跑了出去。 杜绣极为敏捷，再一次拿住了周青肩头。 周青身体后仰，即将跌倒之时却诡异一转，反卡住了杜绣胳膊，顺势将她整个人抵在了的士车上。 冷然道：“少管闲事！” 杜绣脸色涨红，她教训过周青好几次，不料这男人有伤的情况下，她竟被不可思议被控制住了。 “王八蛋，你以为谁爱管你闲事。我是怕我那两万五千块钱浪费掉，你要是因此进了监狱，我跟谁一起去继续调查！” “我知道你恨顾雅琴入骨，可你这种做法根本没用……” 周青充耳不闻，一只手控制着杜绣，另外一只手打开了的士车门。 将杜绣推了出去，周青砰然将门合死。 “开车！” 司机被眼前变故惊的不知所措，又见窗外女人在拍打窗口，犹豫不决。 周青打开车门把他赶了下去，在司机喊叫声中启动了车子。 他见到杜绣的时候就知道计划全乱了。只不过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他无路可退，只能前行。 所有压着的东西随着周彦荣的受伤和婶母的埋怨脱缰而出，周青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嘎吱！ 车子前行，又复被逼停。 杜绣手中多了一把黑黝黝的枪支，枪口正指着车内的周青，整个人就拦在车前。 周青额头上青筋凸显出来，他只要将油门踩下去，杜绣那把枪根本造成不了威胁。 “你别逼我！” 周青无声张了张嘴。 杜绣看的明白，把枪握的更紧了些：“你也别逼我！” 周青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跳到他快承受不住的时候，瞬间缓和。 如果车前方的人是顾雅琴张德海之流，周青毫不犹豫会撞上去。可车前之人是杜绣，一个看似不近人情，实则一直在暗中帮他不少的警察。 势如流水，一泄而空。 周青颓然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司机惊疑不定在杜绣和周青两人脸上扫视。 杜绣把枪垂下解释：“我朋友有点精神上的问题，让您受惊了！” 司机再多不解哪儿敢问，驾车夺路而逃。 杜绣抹了把额头上密布的汗渍：“其实我还真怕你撞过来，那我死的可就冤枉了！” 周青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枪。 杜绣扬了扬：“假的，治安警不让配枪，这枪是我买给家里小孩子玩的！着急就拿来吓了吓你。” “你厉害！” 周青由衷说了一句，伸出双手。 下一步自己应该是被带回警察局，好好审问。 杜绣视若未见：“我没戴手铐，更何况也没理由拷你啊！这里说话不方便，上车说！” 周青疑惑她到底什么意思，与她一同上了她开过来的车子。 车上，杜绣问道：“你刚才在停车场做了什么？” 周青坦然回应：“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吗，都看到了，还问！” “说不说！” 周青连杀人的心思都起了，更不介意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一五一十的把停车场内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确定只是打晕了过去，没再伤人！”杜绣不放心问。 “我跟他无冤无仇，伤他干什么！” “咱们也无冤无仇，你不差点撞死我啊。”杜绣对刚才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你说话要负责的，我可没撞！” “行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你……不准备抓我。” “这笔账先记着，等抓到顾雅琴再给你好好算。不过，要是再有下次，我可不管你理由站不站得住脚！” 杜绣真不如表面上那般不近人情，设身处地，她如果处在周青的位置，只怕也会失控。 让她惊讶的是，周青在失控之余的有条不紊。 这种人，一旦沦为罪犯，将会是警方最头疼的一种。 因为停车场里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杜绣亲眼看到他进去了，只怕想找证据证明是他做的也难。 没有说话，没有摄像头拍到，更没被王军看到脸。 …… 到达宾馆楼下，杜绣惊讶问：“你不是一直在租房吗？怎么住这里了。” “拜您所赐！还有就是为了躲顾雅琴。” 杜绣想到了那天她恼怒下去唐艳家查周青暂住证的事儿，扯了扯嘴角，无言以对。 “今天谢谢了。” 周青逐渐冷静了下来，不后悔，也不后怕，却知道杜绣是出于好心。 “算你还有点良心，明天记着请我吃饭！” 周青答应一声，进入了宾馆。 杜绣又在原地呆了会，不多久就接到了局里打来的电话，是醒过来后的王军报了警。 将车子转头，杜绣抱恙没有参与。 这事她做不到把周青卖了，也做不到若无其事的全程假惺惺的调查。 法律上面，她错了。 人情上面，杜绣知道自己是对的。 很少考虑这般复杂的问题，她注定会因此纠结一段时间。 周青回到宾馆，没洗澡就歪在了床上打开手机。 他冷静后才想起来今天KTV里金莎要去，而他注定没有精力过去应付了，只想好好休息一下，什么都不再重要。 没去理之上的未接电话，周青打给了刘俊伟：“刘哥，抱歉，发生了点变故！” 刘俊伟打周青电话都要打疯了，要不是不知道周青住在哪儿，肯定会去他家里找他。 “青子，你搞什么，这节骨眼上弄这种事情出来。金总现在已经到KTV了……” “对不起！” “唉，算了。我正在去KTV的路上，你别过来了。” 刘俊伟责备一番，就没再说什么。 他挺了解周青的，若非什么急事，他不可能会招呼不打一个就旷工…… 周青拿着手机，叹了口气，闭目趴在了床上。 昨晚，刘俊伟就说他今天有事去不了KTV，让自己代管，顺便应对金莎的到访。他傍晚时分还记着这件事，却因为周彦荣的变故而乱了方寸。 第八十二章 线索 沉沉睡了过去，次日早，周青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看是刘俊伟的，周青接起来喊了声刘哥。 “你家在哪，我过去看看！” 不容周青推脱，刘俊伟就道：“顺便有点工作上的安排！” 周青哪儿好意思说自己住在宾馆，约了个地方赶了过去。 一见面，刘俊伟就吃了一惊。 他也就短短两天没看到周青，想不到竟然变化这么大。 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就是打招呼之时的笑容都显得牵强。 “青子，出什么事了，气色这么差！” 周青不想多聊，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刘俊伟见状说：“昨晚你在电话里说的不明不白，我担心，就来看看！” “KTV那边……” 周青还惦记着金莎去KTV的事情，怕因此连累刘俊伟受训斥。 刘俊伟明白他意思，道：“金总没说什么。工作重要，但比工作更重要的事情多的是，所以别放在心上。发生意外，谁也预料不到。” 周青苦笑：“刘哥，我见你面本来准备负荆请罪的，您倒是主动安慰起我来！” “就事论事而已，有需要刘哥帮忙的就吱声！” 又聊了几句，刘俊伟道：“还有一件事需要跟你说一下。后天，金总让你去总部一趟找她。” “总部？” 周青诧异起来。 刘俊伟口中的总部应该就是金莎集团在滨海的办公中心。 金莎旗下的产业的管理层，周青连小虾米都算不上，如今金莎却点名要他过去，很意外。 “去干嘛？”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好事，金总对你挺看重的。” 周青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他接下来几天想把精力全部投入到顾雅琴事件当中，根本无心它事。 刘俊伟看出了周青犹豫：“去不了？你要是不方便，我就跟金总打声招呼！” 周青不想再让刘俊伟麻烦，同意下来：“没事，后天对吧，几点钟？” “下午四五点！” “我记着了刘哥！” “别勉强，要不万一到时候去不了不合适。” 周青郑重：“不会的！” …… 和刘俊伟分开后，周青给魏三打了个电话，询问事情进度。 钱，魏三已经还上了，录音却还没有任何动静。 周青催道：“我最多再给你三天时间！” “兄弟，钱啊。我要借钱首先得输钱，你就给了我五万，我拿什么去输啊！” “还需要多少！” “怎么也要有个一两万，当然钱越多事情肯定进展的越顺利。” “你最好说到做到！” 挂断电话，周青又联系了杜绣，却是两人还要继续追查线索。 目前老九这个人是重中之重，杜绣昨天就说会调查老九的居所，今天应该有消息了。 果然，两人见面，杜绣的第一句话就给了周青一颗定心丸。 老九的住址确定了。 “在哪？” “郊区。” 对杜绣来说，这件事真不难办。 首先因为老九这个人以前犯过事，档案库里资料十分全面，再就是昨天他主动打了周青的电话，托技术员查了查，杜绣基本能判断老九现在躲在他一个远房亲戚家里。 两人都不耽搁，确定去郊区以后，上车开走。 车上，周青说了刚才和魏三电话里提到的事情。 “还要钱？”杜绣无语道。 “我是问你有没有，有的话先垫上，算我的！” “你不还我怎么办！” 钱她还真有点，六七万左右，是这些年好不容易才存下来的。因为这件事拿出两万五她已经肉疼不已，再出钱，哪儿还肯。 “我打欠条，算利息成了吧！” “你总惦记我这点钱干嘛！”杜绣不爽道。 “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该惦记谁了。” 杜绣踢了他一脚：“多少？” 周青考虑了下：“再拿出五万来……” 杜绣握着方向盘的手发紧，车身晃了一下，她有些激动道：“你以为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张口就是五万！” “你怕什么，我至多两个月内就给你了！” “我还真不敢信你！” 杜绣撇过视线，不再理会周青。 不过路过一家银行的时候她还是把车停了下来，取了五万出来。 她投进去了两万五，不得不再继续往里投。要不，以前做的事情就全是无用功了。 “欠条，现在就打！” 周青拿过纸笔写好递还给杜绣。 杜绣瞄了眼：“两个月啊，还不了再找你算账。” 周青点头，把钱收了起来。 他这个月的工资快发了，粗略算了下有三万左右，下个月会更多。两个月内加上信用卡额度，还这些钱应该不是问题。 说话声中，车子在近郊的一个村落前停了下来。 挺偏僻的地方，村落掩藏在林木当中，寥寥几户人家，皆是低矮小楼。 清风，密林。 周青下了车后重重呼吸了一口空气，心情出奇的放开了很多。 两人一路打听着，很顺利的就来到了一栋两层小楼前。 杜绣正要拍门喊人，周青就看到身后一个抽着烟，年龄约在五十岁上下的低矮男人正朝两人方向走来，像是买烟刚回来…… 男人抬头间也看到了周青，目光交汇中，周青脱口而出：“老九！” 这人跟之前周青在马家胡同见到的那个老九哥哥有几分相似，又出现在这儿，是谁很容易想得到。 男人被周青声音惊到，愣了片刻，转身就跑。 杜绣听到周青声音的时候就回过头来，哪儿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站住！” 喊着，大步追赶而去。 老九年龄大了，跑不过年纪轻轻的杜绣。 眼中狠厉闪过，他掏出匕首回身指住了杜绣：“别过来！” 杜绣犹豫不前：“我们没有恶意……” 老九哪儿听得进去杜绣的话，急匆匆打断：“张兆坤这个畜生，阴魂不散。老子都这样了，还不肯放过我！！” 看周青也走了过来，老九不知所措，失控起来。 “冷静点，我们不是张兆坤的人。如果是，你认为你跑得掉？”周青冷淡说道。 老九心念电转，从声音上他已经听出来他们正是昨天给自己打电话的人。 “你想一下，如果张兆坤想找你麻烦。会不会只叫两个人过来？而且还有一个女的。” 老九初始的惊慌过后有了些思考能力：“你们没骗我。” “你看我们像不像是混混？” 老九这才认真的看向周青和杜绣，见两人都很年轻，而且容貌不俗，总算是彻底松懈下来。 混混和普通人的区别十分的简单，周青和杜绣身上都没那种让他憎恶的感觉。 第八十三章 原则 既然确定周青和杜绣不是张兆坤派来找他的人，老九自然也不再惊慌。他知道两人的来意，直言说：“我是不可能帮忙指证张兆坤的，你们还是回去吧。” 杜绣极讨厌对方这副拒不配合的态度，冷然说：“据我所知，张兆坤害的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竟然还能在这里安分呆下去？每天睡得着嘛。” 老九被揭了伤疤，脸上异常闪动：“你激我也没用！” 杜绣继续：“我要是你，就算明知道报复不了张兆坤，也会尽力去做！” “你懂什么！” “我是不太懂一个人为什么可以胆怯到如此程度！” “胆怯？老子不怕张兆坤！” “那咱们就一起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老九情绪平复了些：“你们不了解张兆坤是什么人，暗地里，他杀人的事情都做过不少。以前也有人如你们一般，想通过法律途径……可是，你们知道结果吗？” “结果就是，他们自己或者他们的亲人，总有各种预想不到的意外发生。我不是孤家寡人，我还有一个儿子……” 杜绣皱眉看向周青，老九的态度就像是刺猬，让人无处下手。 周青适时说：“你怕他报复你儿子？” “没错！” 周青嘲讽：“你连你儿子电话和住在哪儿都不清楚，会怕张兆坤找到你儿子？简直就是笑话。而且，你这种人如果真的在意儿子和家庭，也不会和张兆坤扯上关系。” “所以不管你理由多冠冕堂皇，归根结底，你只是被张兆坤吓破了胆子。甚至于提到张兆坤这个名字，骨子里都在打冷颤。” “怕，我就是怕行了吧。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老九被戳破心里想法，恼羞成怒。 周青唇角上扬：“走？我们从滨海大老远跑到这里，你让走我们就走啊！” 老九感觉不妙：“你什么意思！” “你现在还躲在这里，只说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你还欠着张兆坤的钱没有还。” “你怎么知道！”老九脱口而出。接着恐惧起来，软声哀求：“放过我行不行，我真的帮不到你们。” 周青说的不错，他确实还欠着张兆坤很多钱，且根本就不可能还的上。否则，他没必要躲在这里。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一件事儿，那就是这个年轻人把自己的消息透给张兆坤…… 周青眼中犹豫一闪而逝，旋即心冷如铁。 对付老九，除了威逼，任何方式都没用。他怕张兆坤，那周青就只能用张兆坤来逼老九妥协。 “不怕告诉你，我们两人是警察，专为调查张兆坤而来。你如果肯配合，至少你的安全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不配合，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但若是赶巧张兆坤知道了你在这儿，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可管不了！” “警察……” 老九有点错愕。 杜绣趁机拿出了证件打开递到了老九眼前。 该变通之时必然要变通，不管如何，这种关头她都要配合周青将戏演下去。 “滨海市公安局现在正全市组织打黑行动，我们局里针对张兆坤专门设立了专案组。没有意外的话，张兆坤大势已去，你将来也不必再如此躲躲藏藏……” 杜绣周青一唱一和，如同预演好的剧本，默契非常。 很快就营造出了一种氛围，也给了老九一种错觉。 张兆坤的事儿警方高层重视了，只要他出面，张兆坤必然倒台。 当然，他如果知道周青和杜绣两人满嘴瞎话，能郁闷的吐血。 “你们，没骗我！”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也没有理由骗你！” 周青对杜绣说：“走吧，这人甘心缩在这里一辈子，不要跟他废话了！” 杜绣配合的和周青一并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等！” 老九叫住了两人。 杜绣回头：“怎么，想清楚了？” “我有一个条件。” “说！” “在张兆坤未落网前，你们必须派人保护我！” 杜绣思索，和周青对视一眼后点头答应：“没问题！” “你们跟我来，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老九前面带路，把周青和杜绣领进了小楼之中。请人落座，又倒了茶，老九一五一十的和两人讲述起来。 从第一次借钱，到最后越借越多还不上，再到张兆坤如何带人闯进他家里…… 杜绣一边录音，一边控制不住一拳砸在了桌面上。 她做警察这么久，若非老九亲口讲述，她真的想象不到滨海这个闻名全国的都市里还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 “这都是早些年发生的，以前的滨海很乱，估计张兆坤现在肯定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了！” 压在心里的事情说出口后，老九人显得轻松很多。 周青道：“是张兆坤亲自带人闯进你家里的？” “是！” “你所知道的，还有没有别人是和你遭遇差不多的？” “有，以前在赌场有几个关系好的，现在都失去联系了，想来下场也不会比我好多少！” “说，我记一下！” 周青掏出了手机，编辑文档，结合老九和魏三所说，又确定了几个具体牵扯到的人物。 …… 从老九居所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能看得出对方眼中的不平静。 周青问道：“能不能直接抓人！” 杜绣叹了口气：“我现在没权限处理这种案子，想行动，需要我们局长配合。这样，我回去求一下我爸，让他去找刘叔说。” “行，那就定了，魏三这两天肯定能拿到录音。到时，我把录音交给你，然后你们抓人！” 杜绣瞪了周青一眼：“我发现你这人特别喜欢强人所难诶，我会尽力而为，刘叔肯不肯配合我也左右不了啊！” “会配合的，你这种警察的家风肯定很好。叔叔和刘云山局长交情不错，按照人以群分的说法，刘云山也会是个好警察。既然是好警察，对碍眼的事情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你少给我戴高帽子，这事刘叔知道后会不会训斥我还两说！” “还有，我现在都怀疑我做的到底对不对。跟你一起，我快要被带沟里去了！” “目的是好的，在意过程干什么？原则上的事情，咱们都没碰不是么。” 第八十四章 再见金莎 接下来，杜绣因为要寻求帮助，调查暂时搁浅起来。周青一个人，除了工作外，把重心放在了帮助魏三拿到录音之上。 钱没有一次性全给魏三，但两天内也给挥霍的差不多了。好在第三天的时候，魏三传来了好消息，借钱的录音拿到了。 周青赶到了魏三处放了一遍，是张兆坤本人的。 这份证据，不足以将张兆坤定罪，却足以让杜绣对其实施抓捕。 他又打电话给杜绣询问抓人的事宜，杜绣沉默了一会，确定答复两天后会动手。 人证现在至少有两个，只要张兆坤被抓进去，后续的调查就可尽全力为之，警方也会参与进来。 数天的忙碌有了结果，周青整个人都为之轻松下来。他目标当然不是张兆坤这个小人物，而是他背后的顾雅琴。 之所以确定刘云山会对这件事感兴趣，源于前些日子滨海公安厅的一次高层会议。 主要内容不是秘密，扫黑。 既然扫黑，周青所在的天宁区作为滨海第一区，必然要有所表率。顾雅琴这种人是最适合拿来杀鸡儆猴的一类，只要刘云山答应杜绣抓张兆坤，周青能断定，顾雅琴跑不了。 暂时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周青乘车赶往滨海市中心的金莎集团总部。 刘俊伟前两天告知，让他在今天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过去。不清楚什么事情，只是让他去找总经理金莎。 金莎集团是个涉及产业面很广的综合性集团，主营的招牌当然是芙蓉街的数家知名夜店，除此外，在房地产，以及周边产业的开发上也颇有建树。 周青所知道的是，全滨海有近三成的夜店场所，所使用的话筒，射灯，都和金莎集团有关系。作为这种产业链集团的董事长，金莎个人是个很富传奇色彩的人物。 据传她以前只是一家夜场的普通Dj，二十几岁的时候和朋友合伙开了第一家金莎会所，短短五年不到，发展至如今金莎集团的规模…… 贵人相助也好，其它对女人有攻击性的传闻也罢，成就却是让人瞩目而又没办法质疑的。 周青见过她一面，印象最深的就是她面对自己威胁之时，那种云淡风轻的处理方式。 心理杂乱间，司机将车子停了下来。 透过窗口，周青看到了前方那栋二十几层的高楼，之上金莎集团四个大字格外耀眼。 想到等会可能就要单独面对金莎，自觉心理素质一向可以的周青出离紧张起来。 公司门口站了两名保安，周青走到近前招呼了句。 “金总让我过来的！” 保安上下打量着周青，半响其中一人反应了过来：“叫什么？” “周青！” 保安打电话确认了一下，礼貌放行：“金总在开会，让您在办公室里等她一会！” 周青点头走了进去。 问清楚了金莎办公室在哪，周青一路到了顶层，推门而入。 办公室极大，落地窗，真皮沙发，盆景，空旷而又整洁，没多少人味，显然金莎并不常在此办公。 周青起初有些拘谨，坐了会见金莎还没过来，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风随着涌入，让周青浮躁的内心逐渐平和起来。 他紧张什么？又有什么好紧张的。 金莎找自己过来肯定是有事要做，做得到，尽全力就行。她应该也不会安排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猜测着，琢磨着，身后高跟鞋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周青回头，就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女人，仅仅第一眼，周青就确定了对方身份，正是金莎。 白色女款套裙，衬衣，高跟鞋…… 乍然一见，仅穿着上就给人一种干练性感的感觉。偏她那张趋近完美的脸蛋上挂着中淡然温和的笑容，穿着上和气质上的反差糅合在一起，让她整个人像有魔力，下意识的让人视线在她身上停驻，难以脱离。 周青迅速回转身体，恭恭敬敬道：“金总！” 低着的头能看到金莎穿着肉色丝袜的一双美腿，长而直，小腿匀称的让他砰然异动。 香水味飘来，周青刚才调节好的状态悄然瓦解，局促不安。 金莎把手里资料扔在桌上，饶有兴致打量着周青玩笑说：“好久没见了，前几天专程去KTV看你，想不到你竟然故意避开了我！” 周青莫名被她话带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时自己为了拿到KTV录像，曾关门威胁过她…… “金总，您找我过来什么事情？” 周青避免尴尬，想错开话题。 金莎笑着道：“我司机有件事要办，出差了，所以身边暂时缺开车的，想找你代几天。有没有驾照？” 周青心想竟然是来找自己做司机的，金莎集团那么多人，她身边肯定也有不少人，怎么都轮不到自己吧。 想归想，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有驾照，但车子开的比较少……” “会开就行！走，先送我回家。” 金莎率先走出了办公室，周青压下心里疑问，跟在她身后。 车子是最新款的宝马，刚坐进去，就闹了个大笑话。他点火的时候过于紧张，车子没着…… 金莎忍不住笑：“我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她素白好看的手探了过来，帮忙随手打开车子。 周青勉强陪着笑：“金，金总，要不您再换个人吧，我第一次开这么好的车。” 金莎眉头扬了下：“开车！” 周青重重缓了口气，总算是顺利将车启动了。 车子不难操控，和寻常的自动挡也基本没差别，周青越开越顺，一直到金莎所住别墅里，没有再出现别的意外。 金莎让周青在车上等她，下车进了别墅。 约二十几分钟，换了身很隆重的黑色女款西装走了出来。 上车后，金莎直接安排：“去君庭酒店。” 周青答应，掉头，往外走。 君庭酒店，滨海很出名的一个酒店。他虽然没去过，却也知道那里。 一路上，周青一句话都没说。当然，也是不知道说什么，他和金莎之间没有能聊的话题。见过的世面，和现阶段的成就都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 开车之余，难免胡思乱想起来。 酒店……难不成她是让自己过去陪哪个富婆的。万一她要是让自己陪别人睡觉，该怎么应对…… 不过旋即他推翻了这个不大可能发生的担忧，金莎集团旗下的公关少说也有数百之众，够资格由金莎亲自带着前往的公关，怎么都轮不到他。 第八十五章 君庭酒店 君庭酒店门口，豪车密布。 周青所驾驶的这辆两百多万的宝马，在一众车子里，丝毫也不显眼。 把车子停进停车场后，金莎下车前总算是解了周青疑惑：“今天是齐三炮生日，等会进去什么也不用说，跟着我就行！” 周青若有明悟，金莎应该是让自己来临时做她保镖的。 虽然仍有疑惑，但念及此处，至少能解释的通她为什么会叫自己过来。 有些事情明了后，也就有了底，周青提着的心开始放下。 随金莎进入酒店，大厅里人已经不少。 她人缘挺不错的，刚进来，打招呼的人就络绎不绝。 金莎应对自如，游刃有余。 她换了副脸色，笑起来的时候礼貌亲切兼具，让周青看得暗暗叹服。这种交际能力还真是天份，一般人想学都学不了。 “哈哈哈，金总！” 爽朗的笑声响起，一个穿着隆重，年龄约在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过来，上前自然抓住了金莎双手。 这人看上去给人一种挺亲切的感觉，但不知为何，注意到他那双浑浊的眼睛之时，总有种让人浑身阴冷，犹如被毒蛇注视的错觉。 齐三炮！也就是今天的寿星。 周青在电视里就看到过这个全市有名的“慈善家”。 远处，周青还看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光头，曾在金莎KTV和自己起过纠纷的张德海。 他正在和另外几人闲聊，从一些外貌上特征看来，像是青虎帮的另外几个高层。 “几天没见金总，越来越漂亮了！”齐三炮抓着金莎的手不松，兴致奇高。 金莎自若回应：“齐爷今天也够精神的，看来心情不错。” “当然，很多朋友兄弟赏脸，肯来这里，是瞧得起我齐三炮！” 巧合有服务员端着酒水过来，金莎顺势将手从齐三炮掌控中抽离，拿过酒递给齐三炮一杯：“齐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齐三炮笑着接过酒一饮而尽：“借金总吉言！” 金莎沾唇即收，又礼貌应对了齐三炮几句，便在齐三炮带领下入席。 身份，在这里分的很清楚。 如金莎，还有几个比较有名望的人，和齐三炮一张桌子。其余人自觉三三两两的在其它桌子入座。 来这里的人并不止金莎一个人带着旁人，同样也来了很多保镖。 周青当然没资格和金莎齐三炮坐一起，所以在金莎点头下，周青礼貌被请到了下首。 张德海看到了周青，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确定就是伤了自己的那个小子后，压了许多天的火气腾的升了起来。 自己不找他麻烦，他竟然还敢过来？ 但今天是齐三炮生日，不宜惹事，张德海只能生把报复之心咽了下去。 “海哥，认识那小子啊？” 身边一个头发枯黄，眼眶深陷的男子顺着也发现了周青，看张德海一直在瞧，好奇问了一句。 齐泰安，青虎帮八虎之一，平时跟张德海关系最铁。 “何止认识，前阵子那场事你应该还记得吧，就那小子干的！” “开你瓢，被炮哥当和事佬息事宁人的那小子！” 张德海咬牙点头。 齐泰安怪笑：“他敢往咱们青虎帮聚会里钻，谁给他的胆子！” 张德海拦住了想上前的齐泰安：“别惹事，他是跟着金莎那小贱人一起来的。咱们做的太过，炮哥会不高兴，有些账以后再算不迟。” 齐泰安眼睛动了动，离席朝周青方向走了过去：“海哥，这口气做兄弟的肯定得帮你出，放心，炮哥问起来也有说法！” 张德海没再劝阻，他这阵子一直没找周青麻烦，除了齐三炮的交代外，自己心里也着实对周青忌惮的慌。齐泰安出头，他乐见其成，反正炮哥一向最信他，就算是惹了事，也没什么。 周青和一众保镖坐在一起，彼此都不认识，当然也没什么好聊的，除了吃饭外，偶尔会往金莎方向看一眼。 这一看下，就发现和张德海坐在一起的那个干瘦丑陋的男子正往自己方向走来。 他心道不对劲，不动声色转头，装没看到。 齐泰安却大大咧咧的上前，拍了下周青肩头：“兄弟，出来一下，哥哥有事跟你说一声！” 保镖们很多明显是认识齐泰安的，纷纷招呼齐爷。 齐泰安随意应对，看周青无动于衷，手上加了些力道，打在了周青脸上：“我说兄弟，哥哥想请你出去聊一下，给不给面？” 周青不想惹事，尤其是和金莎一起来，更加不想。 一旦闹出事情来，她会不会帮自己出头不说，在KTV的工作也丢了。 抓住筷子的手紧了下，周青还是没有反应。 跟他出去，恐怕就不是说事那么简单了。 众保镖发现了不对，纷纷低头吃饭，暗叹周青倒霉，什么时候惹了齐泰安这煞星。 这人在附近是出了名的手钝，前几年的时候，没少干一些让人胆寒的事情。齐三炮洗白后，他虽然跟着收敛了很多，但名声还是在外的，而且性格上也躁动易怒，经常不分场合的给人难堪。 齐泰安看周青如木头一样，扯着周青衣领就想往外拽。 周青身体晃了晃，抓住了齐泰安手腕拿开：“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出去！” 齐泰安那张干瘦的脸扭曲在一起，自觉丢了面子，头探到了周青近前，低声威胁：“小子，想耍横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青脸侧发热，心里想着对策。 这时，口袋里手机震了一下，周青下意识打开，是一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不要顾忌！” 转头，正看到金莎略有些奇妙的眼神。 虽然只是瞬间，周青却知道这短信肯定是金莎发来的。 她让自己不要顾忌？ 周青大脑烦乱了起来，她莫名其妙的喊自己来参加齐三炮的生日宴，又莫名其妙的发这么一条短信…… 清楚察觉到自己落到了一个陷阱里，看似友善的金莎，很有可能在将他往风口浪尖上推。 想不明白她目的是什么，也懒得去想。 因为眼前这人嘴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那副嘴脸也让周青克制不住。 阴谋阳谋都好，从来到这里，周青就被金莎掌控死了。 他之前认为金莎让他来这里是做临时保镖的，很显然，猜错了。 第八十六章 胆大包天 他手探了上去，抓住了齐泰安枯黄的头发。 侧身用力，齐泰安整个朝桌子上扑了过去。 哗啦！ 桌子被撞的朝前挪动，杯子，碗碟，饭菜，有半数都洒在了地上。同桌之人慌忙侧身让开，呆呆开着。 就在刚才，周青还一副懦弱的表现，被齐泰安肆意凌辱而不敢吱声。转瞬间，就做出了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 今天席间有三分之一的人皆是青虎帮的帮众，又是齐三炮的生日，这年轻人竟然敢闹事…… 齐泰安狼狈至极从桌面上爬了起来，精心准备的衣服被汤水菜肴染得脏乱不堪。他眼睛顷刻红了，操起一张椅子就朝周青砸去。 只是，他椅子只来得及扬起，周青就一脚踹了上去。 刚刚站稳的齐泰安像是没重量一样再次摔到了桌上，一时间爬不起来。 喧嚣的宴会变得安静下来，无数个目光锁定在周青的身上。 这年轻人是谁？ 有人认出来，他正是金莎刚才带来的那个保镖。 正在吃饭的青虎帮诸人离席赶了过去，形势严峻的让人心提了起来。 金莎看向周青，他就站在原地，如同木桩。稍怔了一下，眼中复杂一闪而逝。 他确实是最适合，也敢去做这种事情的人。除了他，金莎没有别的人选。 齐三炮目光侧了过来，他也还记得周青是金莎带来的人：“金总，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齐爷误会了。” 齐三炮视线如矩，想从这个女人脸上看出什么，可惜金莎表情始终如一，别无波动。 他心里冷笑，轻轻敲了敲桌面。 金莎道：“齐爷今天做寿，不宜这样。改天，我一定带着他亲自上门赔罪！” 齐三炮道：“金总先打了我齐某人的脸，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晚了吗？” 而此时，有青虎帮的人和周青开始动起手来。 原本井井有条的宴会，因此而一阵鸡飞狗跳。 在任何人看来，周青是没有还手余地的，可他偏生在二十多人的包围圈中闯了出去。 一个人，带着一群人在宴会现场兜起了圈子。 众人到处，桌子倾倒。 齐三炮脸越来越沉，起身走上前去。 “炮哥，这小子……” 青虎帮人看到齐三炮，暂时停下脚步叫了一声。 金莎这时也赶上前站到了周青面前，一巴掌打了上去：“胡闹。” 看似很重的一掌，落在周青脸上却没多大力道。 说着，惶恐对齐三炮说：“齐爷，我这手下刚跟我，不太懂规矩。改天，我代他登门谢罪！” “还不跟我走！” 周青沉默着跟在金莎身后。 青虎帮人哪儿肯这么放人离开，齐刷刷拦住了两人去路。 两人和二十几个人面对面僵持在了一起。 一秒，或者是一个世纪。 齐三炮垂下视线：“让金总离开！” “齐爷……” 所有青虎帮众都红着眼睛难以理解，可在齐三炮的压力下，谁也没敢多说话。 缓缓挪开了一条路，眼睁睁看着金莎和周青一前一后离开酒店。 齐泰安刚缓过劲来，跌撞走到了齐三炮身边：“叔，就这么让人走了，以后青虎帮还怎么立足……” 齐三炮眼神如刀，吓得齐泰安话全堵在了嗓子眼。 “成事不足的东西！” 齐三炮转身朝酒店后台而去。 宴会有一小半桌子被掀了，再进行下去就是笑话一桩。 聪明如他，已经猜出了金莎什么意思。 这贱女人是在给自己上眼药呢。皇朝夜总会即将开业，她带人来这么一出，摆明是意有所指。 “齐爷，要不要……” 张德海等几个青虎帮高层跟着齐三炮进来，语带杀意。 齐三炮轻微摇头：“她恐怕正想看到咱们如此。”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路还长，谁都不知道哪天会崴了脚。走着瞧就是！” 齐三炮褪下伪装，声音森寒。 …… 周青愈发低沉，和金莎上车离开君庭酒店之后，就始终没说一个字。 他讨厌被人利用，更何况是做这种事情。 齐三炮那种人，如非必要，周青根本不愿意与之有任何交集。如今，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等同于给了齐三炮一巴掌。 一个跟齐三炮差了好些档次的顾雅琴都能让他疲于应对，若是齐三炮注意到了自己这个小人物，结果如何，实难预料。 把金莎送到别墅，下车之前，金莎递了张支票给周青。 周青没接，说道：“这钱，是买命钱？” 金莎点了支烟，把支票扔在了车前方：“等会把车开走，等我的电话，让你过来的时候再过来。” 周青不予回答。 他现在对金莎的感觉复杂到了极点。 理智上，他明知道这个女人极有可能让他万劫不复。可感官上，他厌恶不起来，甚至在想办法自我安慰。 她可能没自己想的那么阴暗，今天的事情也只是巧合。 金莎笑了一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你就是个有福之人，所以，别想那么多。” 周青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直至金莎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他才机械的拿起了支票，三十万。 自己跟人打了次架，得了三十万，谁说拳脚没用的？ 自嘲发呆，驾车回转。 顾不上了，做人棋子又如何，只要能摆脱他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生存状态，他愿意。 这三十万够他买一套小房子的首付，也够他手臂一大半的手术费，他两三年也未必能存这么多钱。 次日，周青打了杜绣电话，把借她的五万块钱送了过去。 杜绣很意外周青会这么快还钱，等看到他从宝马X6里走出来的时候更为意外。 一天没见而已，这都开上豪车了。 她狐疑接过钱，上下打量周青：“哥们，你这是抢了银行，还是中了彩票！” 周青笑着应：“老板的车。” “这钱哪来的。” “你管呢，不偷不抢，干干净净！” “不是周彦龙给你的钱吧？”杜绣感觉有点烫手。 “我要想用他的钱，何至于昨天跟你借。你要不要，不要给我！” 周青作势去抢，杜绣飞快背过手去：“当然要了，这本来就我的钱！没找你要利息就不错了。” “借了两天，算起来利息是有五毛！”周青掏出钱包，一副要给利息的样子。 杜绣打了他一下：“滚一边去！” “不要利息也成，请你吃顿饭吧！”周青提议。 杜绣看很多同事眼神有些异样，推脱：“改天我想吃饭的时候再找你，我要现在上你车子，同事还以为我在跟哪个富二代谈恋爱呢。” 周青坚持：“走吧，顺便跟你说点事情！” 杜绣想了想：“那你等会，我去跟领导请个假！” 第八十七章 巧遇 不多会，换了身衣服的杜绣从里面走了出来。 简单的牛仔裤T恤，却惹眼至极。 周青一度以为自己挺讨厌这个喜欢较真的女警察，真的接触后，发觉非但不讨厌，反而对她多了种异乎寻常的好感。 看似不近人情，实则心肠最热。看似较真，实则最懂变通。她冷漠的外在气质里面，藏着颗金子一样的内心。 跟她在一起，周青觉得自己是藏污纳垢的。 “常听人说，坐宝马车是最舒服的，果然啊……” 杜绣欠了欠身子，调整了一个最舒适的体位感慨。她坐过宝马，却没坐过这么高档的宝马。影像在眼前飞逝，车身却平稳的像没任何颠簸…… 周青平稳开着，载着杜绣往订好的餐厅赶去。 这车子不是他的，用起来却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他得罪齐三炮，变相而言是在替金莎玩命，所以不存在欠金莎人情什么的。这车既然是她让自己开回来的，那她不在的时候，周青就当自己的。 “对了，你口中的老板是谁？我记着你不是在KTV做公关么，怎么跟你们老板扯上关系了，还开他的车子……” 杜绣认识金莎娱乐城的总负责人韩昭阳，警察的本能让她追根问底了起来。 看周青不语，杜绣若有所思：“你骗我的吧，肯定是你被哪个富婆包养了，不好意思告诉我！没关系的，我这人不职业歧视，被包养也是种能力……” 周青无奈：“我没有被谁包养！” “还嘴硬，你长得就像是被包养的样子！”杜绣低声嘟囔。 周青听错了般：“你说什么。” 杜绣意识到话不妥，改口道：“你不说请我吃饭么？去哪。” “小人之心！” 周青回敬了一句，将车子在一家比较上档次的中餐厅停了下来。 “果然是发财了，吃饭选的地方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杜绣下车后赞叹道。 周青懒得理她冷嘲热讽：“你吃不吃，不吃我送你回去！” 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吃个饭也这么多事儿。 “既然来了，当然得宰你一顿！”杜绣撇了下嘴。 今天的周青跟以往的抠门一点也不同，像个暴发户，又开了一辆不知来路的车子，除了被包养后金主给钱了，杜绣找不到其它解释。 她的确是不歧视任何职业，独独歧视没骨头的男人。周青的含糊应对，让她这些天好不容易对周青起的一点好感消失殆尽。 包厢里，杜绣把不满全发泄到了吃上。 点的东西全都是寻常难见的稀罕物，还叫了几瓶价格不菲的白酒……要不是这里没红酒，她肯定只喝酒就能把周青给喝破产。 周青诧异她点白酒：“你想喝酒？” “我回去送我们局长不行啊，抓张兆坤的事情定下来了，表示一下应该的！” “嗯嗯，那等会我再去买两条烟，你一并给送去！”周青老老实实回应，别说几瓶酒，只要能确定抓张兆坤，让他把手里钱拿出去都认。 杜绣呛道：“要你买烟岂不成送礼了。再被你抓到点什么把柄，我们局长以后保不准得看你脸色。” 周青皱眉：“我说你今天是不是身子不方便，火气太大了点！” 杜绣筷子重重摔在了桌上：“没劲，不吃了。” 周青强忍着心里怒意，笑着起身拦住了她：“杜警官，我说话不好听，道歉行不行！” 杜绣推开了拦在身前的周青：“你道歉我哪敢应，怕折寿！” 周青再忍不住：“你丫有毛病吧，我今儿又没得罪你，请你吃顿饭倒请出罪过来了！” 杜绣不回应，砰的一声摔门而出。 周青追到了门口：“明天的事情还要不要做？” “你放心好了，我抓顾雅琴不是为了帮你，是我自己愿意竭尽全力去做的事情。你那种阴暗的心思，少去揣测别人！” “我送你！” 周青勉力忍着被杜绣激起来的情绪。 “不用了，早知道你是这种人，车子我都不会坐你的！” 周青一头雾水，心想这女人肯定是吃错药了。吃错药也不对啊，来的时候好好的，好像是下车后才反常起来。 努力想着自己是不是说了不合适的话得罪了人家，没有半点头绪。 当然，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是杜绣误会他吃了别人软饭…… 郁闷半响，周青结账离开。 回去睡了一觉，晚上的时候驾车赶往ＫＴＶ。 不是为了显摆，而是不清楚金莎什么时候会给自己打电话，车子在身边，随时都可以去她那里。 有两天没来ＫＴＶ了，基本没什么变化。 刚一进去，就有员工亲热招呼起来。 周青随口应付着，去了趟刘俊伟办公室，看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安排。 刘俊伟已经知道周青见了金莎，没多问这方面的事儿，简单聊几句后说：“对了，有件事告诉你一声。白班的公关负责人辞职了，我暂时把杨占领调了过去。这两天夜班人手如果不够，你再招几个上来。” “内招还是外招？”周青询问。 “你看着办好了。” 周青答应，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几天没来，因为刘俊伟帮着协调，倒也没积压什么工作。做了个招工计划后，周青去了前厅。 真正的生意高峰期还没到，很多公关都挺闲的。 见到周青，纷纷凑上来笑着聊了起来。 周青公关部组长的位置稳若泰山，加上平时为人仗义公道。除了几个嫉妒者，大多数公关倒是真心服气的。 正聊着，周青眼角余光注意到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了楼梯口。 挺扎眼的，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女，青春阳光，咋咋呼呼聊着，十分热闹。 众公关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学生妹啊？” 有人低声笑着调侃了一句。 周青却没回应，眼睛落在了其中一个女孩身上。 陈沫沫，这些人中恰好就有陈沫沫在，他的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沫沫，那帅哥在看你诶。” 陈沫沫的同学有发现异常的，低声笑嘻嘻的提醒。陈沫沫本以为同学是在开玩笑，看到周青后愣在了原地。 第八十八章 争执 陈沫沫一般情况下晚上不被允许出门，今天能出来，是找了个给同学庆祝生日的借口，并且专程有同学陪着去家里找她，才被允许出来…… 本想着今晚可以好好放肆一次，刻意和几个同学商量了很久，选定了金莎娱乐城。不曾想，刚进来，就看到了一个怎么都不想看到的人。 担心的是，如果周青跟自己老妈告状，说她来了这儿。那她回去铁定会被训斥，以后再想找理由出来就难了。 “沫沫，你认识那帅哥啊！” 身边圆脸女孩笑嘻嘻的调侃了句，极感兴趣的看向周青。 年龄好像也不大，穿着像是工作人员，不过真挺帅的，身材也好…… 陈沫沫回神，果断摇头：“不认识！” 周青一看就是在这里工作的，要是让人知道他是自己哥哥，不够丢人现眼的。 说着，一群女孩到了前厅，可能是人还没到齐，她们就坐在周青等人的不远处谈笑。 话题基本是吃喝玩乐，以及各种手机奢侈品等。 大约五六分钟左右，楼梯口又一群年龄差不多的男孩走了上来。 明显都是同学，和陈沫沫等一帮女孩汇合在了一起。 其中一个个头较高，年龄约在十八九岁的帅气男孩上前定了包厢。 去往包厢的路上，陈沫沫动作故意慢了半拍，走在人群之后。 路过周青之时低声警告：“要是让老妈知道我来这里的事情，找你算账！” 周青转过头，像是没听到陈沫沫说什么。 陈沫沫对他不善，他也没理由去迁就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妹妹。 至于找吴晓燕告状，周青还真没那种闲工夫。 陈沫沫却以为周青被自己吓到了，得意哼了一声，扭着小屁股放心前往包厢。 等人走了，一帮公关才重新议论了起来。 “现在的学生还真有钱，出手就是咱们这儿最大的包厢……” “你没见着外面她们的座驾，清一色的奔驰宝马，还有一个是开着兰博敞篷的……” 周青没心思再陪着他们闲聊，看有熟悉的客人进来，笑着迎了上去。 忙碌一旦开始便闲不住，KTV慢慢步入了客流高峰期。 把陈沫沫这个人抛在脑后，周青一整晚都游走在客人的包厢之中。 快下班的当口，周青从安清华的包厢里告辞走了出来，去休息区点燃了支烟。 几个服务员正自闲暇偷懒，看到周青，不由打了个激灵。 虽说不是一个系统，但夜班的公关组长还是有权利管他们的。 周青笑了笑，示意无妨，掏出烟给了几人散了一圈。 他态度让服务员们轻松起来，也不管年龄大小，都喊了声青哥。 “八号包厢怎么了？” 周青进来的时候，隐约听到他们刚才在谈论八号包厢的事情，追问了一句。 陈沫沫所在的包厢就是八号。 虽说她怎样跟自己没关系，但看在吴晓燕的份上，周青也不想陈沫沫有一点意外，尤其是在这里。 “我们几个瞎聊呢，八号包厢有几个女孩喝得差不多了，傻乎乎的……” 一个服务生玩笑说了句。 另一人接着道：“青哥，这事跟咱们没关系。来的人很多都是小情侣，你可别小看现在学生妹，特别耍的开！” 周青听了几句，把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里，朝八号包厢走了过去。 敲门推开，就见到二十来个人，至少有七八个都面红耳赤的。有人在唱歌，有人在玩大冒险，还有男孩女孩贴在一起，聊着悄悄话。 陈沫沫就和刚才开包厢的男孩子坐在一块，脸色绯红，手被别人抓着。 周青手里端着她们刚叫的果盘还有酒水，这些学生便以为周青是服务生，没作理会。 只有陈沫沫触电一样把手抽了出来，正襟危坐。 周青把东西放在了桌上，和陈沫沫对视了一眼，不着痕迹做了一个手势。 打电话的手势，她再不走，周青就准备给吴晓燕打电话了。 这姿势太过随意，也就陈沫沫一个人看得懂。 她本就略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周青，像是在说，你敢。 “帅哥，这话筒音量有点小啊！” 正在唱歌的女孩回头招呼了周青一句。 周青上前调试了一下，感觉没什么毛病，诧异的看向女孩。 跟陈沫沫年龄差不多大小，圆脸，脸上带着几颗不明显的雀斑。脾气应该是不错，说话声音很甜，笑起来几颗小虎牙裸露在外。 “咦，奇怪啊，你一碰就好了！” 女孩惊奇说道。 周青笑了笑，正要准备离开，那个让他调话筒的女孩道：“帅哥，合唱一首呗！” “唱什么？” 周青问道。 “嗯，断点会么？” 周青遗憾摇头：“不好意思！” “田瑞瑞，你跟他废什么话，让人赶紧走就是了！” 陈沫沫不耐烦的斥了一句，她现在浑身都不自在，偏自己同桌田瑞瑞把人给故意留下了。 田瑞瑞不乐意低声说：“有你什么事啊！” 周青趁机走了出去，坐在了前厅。 果然，不一会功夫，陈沫沫就气冲冲从包厢里出来了：“姓周的，你想干嘛？” 周青不疾不徐：“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怕你喝醉了回不去，好心帮你给吴晓燕打了个电话让她来接你而已！” “你打过电话了！” 陈沫沫脸色煞白，酒意全无。 周青还没打，但点头承认。 陈沫沫双目喷火，气的不知所措起来，半响，她尖声道：“王八蛋，你做事怎么这么不要脸。谁让你打电话的。” 周青冷道：“你嘴巴干净点！” “王八蛋，王八蛋，就是骂你了，怎么样。” 陈沫沫失控大吼。 声音吸引的很多同事朝两人看来，周青站起身，抓住陈沫沫的胳膊就往外走。 “放开我，放开我！” 陈沫沫剧烈挣扎，只可惜她力气和周青差的太多，没有任何悬念的被拽下了楼。 “救命，救命啊！” 见没人理会，她叫唤起来。 保安闻声赶至，看是周青，面面相觑的不敢上前。 周青的名头在整个金莎娱乐城都是响当当的，有靠山，有能力，有手段，更关键的是人也够狠。 平时说笑没关系，真到正事儿上，谁也不敢轻易触霉头。 “磊哥，等会跟刘哥解释一下！”周青招呼一声。 “嗯！” 保安应着，给周青腾出了路。 第八十九章 恶人先告状 街道上并没几个人在，当然，在芙蓉街而言，就算有人，也不会轻易去理这些事情。 所以，任由陈沫沫扯着嗓子在喊，依旧徒劳无功。 周青将陈沫沫拽到了娱乐城门口的角落处，丢开了她。 陈沫沫揉着生疼的胳膊，快气炸了：“你这个野种，你敢这么对……” 一句话没完整骂出来，就听啪的一声。 陈沫沫捂着自己的脸，脑袋嗡嗡作响，不可思议看着周青：“你打我！” 周青因为吴晓燕的缘故，或多或少都对陈沫沫有些好感，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妹妹。 可是，从她嘴里跑出野种两个字来的时候，让人浑身发寒。 陈沫沫喝了点酒，脸上也在火辣辣的疼。 眼泪忍不住涌了上来，带着哭腔：“周青，我不会放过你的，咱们走着瞧！” 周青却不再理会她。 回到KTV里，陈沫沫的几个同学正在打听陈沫沫。 被问到的服务生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支支吾吾难言。 周青接道：“我刚才看到她先回家了。” “回家？” 那个和陈沫沫在包厢挺亲热的男孩一脸失望，不甘心的打了手机。 周青越过了这些学生，跟刘俊伟解释了几句后，也就到了下班时间。 “周青，刚才怎么回事啊？” 柳思思在周青出门的当口追了上去。 淡妆，素色开叉旗袍，浑身的香水味道深入骨髓般浓郁。 “你今天挺漂亮的！” 周青答非所问，赞了句。 柳思思眼睛笑眯了起来：“你才发现啊！” “是刚发现，主要是KTV美女太多，把你给忽略了！” 柳思思佯装不满，上前几步，与周青并肩而行：“一起吃夜宵吧。” 周青点头答应。 “你往停车场去干嘛？” “我今儿开车来的。” “买车了？” “哪买得起，朋友的，我借来用用！” 说着，周青去把车开了过来，停在了柳思思面前。 柳思思愣了片刻，然后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这车得一两百万吧，你朋友真有钱！” “嗯，拿来泡妞怎么样。”周青玩笑道。 “十拿九稳！没女孩能拒绝帅哥加豪车的组合。” 柳思思认真回应。 “那感情好，改天我去试试。” 柳思思无声，转目看向正认真开车的周青。这人好像气质上有了些细微转变，言谈举止间跟以前相比，分明多了种难言的自信和洒然。 “怎么了？”周青诧异回望。 柳思思敛了目光：“没，我在想等会吃什么。” 自若聊着，车子在一家夜摊前停了下来。 叫了些简单吃的，两人间出奇的和谐轻松。 周青其实摸不准自己对柳思思到底是什么感觉，更多像是知己，可以吐露心思的那种。 用过饭，又坐了会，周青驾车送柳思思回去。 一路无话，到达她公寓楼下之余，周青发觉身边的柳思思突然有点不对劲。 顺着她目光看去，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别克正停在哪儿。车里有人，是个挺年轻的俊朗男子。西装，领带，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 周青好奇瞄了柳思思一样。 直觉上，这男人肯定和柳思思有关系，亦或者是前男友。 柳思思道：“周青，帮我个忙！” 周青不解。 “等会陪我回家。” 周青转瞬就明白了她什么意思：“这不合适吧！” “咱们是不是朋友？” 柳思思略激动起来。 周青犹豫了一下，将车子停在了别克旁边，首先拉开车门。 柳思思挽住了他手臂，亲密无间。 身后那个男人看到柳思思的时候先是惊喜，接着，神情就落寞下去，正准备下车的动作也止住了。 她有男朋友了？ 从背影上看，对方无疑也是很年轻的。尤其是他亲眼看到两人从一辆价值不菲的宝马车上下来后，连上前招呼的勇气都消失了。 周青试探抽了一下手臂，柳思思抱的很紧。 夏季的衣服本就十分轻薄，接触下，那种异乎寻常的柔软让周青烦乱不已。 “他谁啊？”步入电梯后，周青找了个话题，想化解这种无声的气氛。 “前男友！” 柳思思不意外回答。 “看上去挺不错的。” “是很不错，我们大学就认识，断断续续谈了有四五年……” 柳思思平淡说，像是在讲故事。 “那为什么……” “门不当户不对，就这么简单。” 缓了下，柳思思又道：“其实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他的父母看不上我……而他，对于父母的话也比较言听计从……” “如果是这样，分了蛮好。要不就算结了婚，矛盾也不会少！” “我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我真替刚才那哥们惋惜，这么好的女孩子都没能抓住！”周青看她情绪有些低沉，笑着安抚了一句。 柳思思道：“你说实话，感觉我怎么样？” 周青想了想：“漂亮，仗义，温柔，性感……” 柳思思乐不可支：“哪有这么夸张！” “真心话！”周青郑重。 “鬼才信，我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上次谁躲瘟神一样从我家里跑出去的。” 周青不说话了，将她送到了门口，提出告辞。 柳思思抓住了他：“好人做到底，他还没走呢，你要是这么早下去，之前的戏岂不是白演了！” 周青找不到理由拒绝，被动跟她一同进入了房间。 他来过柳思思家里一次，这次多少都自然了很多。 “你先自己待会，我去洗澡！” 柳思思洗了些水果放在了桌上，随即进了浴室。 周青拿了遥控器随意换了几个台，身后哗哗的水声不约响起。 柳思思房间格局不大，一室一厅，是没有沐浴之所的。但她这人很懂生活，又是一个人住，所以浴室是后请人弄的，在客厅转角处。 无意回头，磨砂玻璃将她影子映射了出来，灯光下起舞…… 周青机械转过头来，心如擂鼓。 一次，两次…… 周青不是圣人，难以抑制的绮念横生。 电话暂时将他思绪拉了回来，拿出手机看了眼，吴晓燕的。 她有些急切：“青子……你妹妹说你……到底怎么回事？” 周青诧异陈沫沫竟然会先告状，她不怕自己把她喝酒，早恋的事情告诉吴晓燕？ 第九十章 意乱 不过对错周青都不想多谈这个，走出房间道：“她怎么跟你说的！” “她说和同学一起吃饭，在路上碰到了你和一个女富婆……她上前劝你，你反而打了她……” “那她说谎本领还真挺强的！” “我知道她说的不全是真的，所以想找你问个清楚。” “问清楚了如何，我打了她耳光，要不要我现在去你家里，让她打回来！” “我不是这意思，女孩子，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打人啊……你能不能过来一趟，大家当面说。” “没什么好说的！” 周青挂了电话。 而这时，浴室方向的动静已经止了。 周青看时间不早，回房正要跟柳思思打招呼离开，进门的瞬间，呆在了原地。 柳思思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了。就坐在客套的沙发上用毛巾擦拭头发，微微低头，发丝散落着垂下…… 修长洁白的颈部，可能因为刚沐浴过的缘故，反射出象牙般的光泽，晶莹的水珠，在她凝脂般的肌肤上，滚动着，滚动着，缓缓坠入深渊。 更让周青难以回神的是她竟然只穿着浴袍，沐浴乳香味，顺着打开的窗户随风扑面迎来…… 柳思思抬头，如水般的双目，精巧而柔媚的五官。 周青只觉自己嗓子发干，难以说出一个字来。 “帮我吹头发好不好？” 最普通的请求，却点燃了整个房间。 周青到了嘴边的告辞之言难以出口，事实上，没人会忍心拒绝她这点小小要求。即便是明知道接下来很可能会发生一些难以收场的事情…… 柳思思站了起来。 周青丢了思考能力，抬步，跟随前往。 归根结底，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呼呼吹风机声音响起。 她柔软的头发就在周青的指缝间飘扬滑落。 可能是吹风机风力太大，也可能是浴袍太松。 总之，她的浴袍在头发即将吹干的时候从身体上滑落，缎子一样坠地。 时间静止，周青头部像是被重锤敲了下，呼吸发紧。 柳思思蛇一般缠绕而来，抱紧了周青，瑟瑟发抖的身体，像是在阻挡周青的视线…… 周青眼中最后一分理智被击碎。 矮下身体，将轻若无物的柳思思拦腰抱起。 夜，来临。 窗外雨点簌簌而落。 …… 周青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 但手间以及身体所触碰到的温热，又让他确定，是真的。 他还是跟柳思思走到了这一步。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而入，周青欠了欠身体，坐了起来。 定睛看向犹自在熟睡的柳思思，眉头轻锁，让人怜惜。 思维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昨晚，错愕，惊讶，也不知所措。 柳思思是第一次。 一个和前男友谈了几年恋爱，并且在夜店工作的女人，第一次…… 这比看电影还要来的玄幻，然而是真的。 他没做好和任何女人谈恋爱的准备，之所以昨晚会控制不住，潜意识里是当柳思思对这方面无所谓，各取所需而已。 现在，周青心里复杂到了极点。 “醒了？” 柳思思睁开了惺忪的眼睛，打了声招呼。 努力装作自然，眼睛却不敢和周青对视，脸颊红晕经久不散。 周青应了一声：“我去买早餐！” 正要下床，柳思思眼睛定在了周青裸着的后背上，手不由抚了上去：“什么时候受的伤？” 长长的疤痕，闪烁着刺目的红，新伤。 周青拿开了她的手，柔声道：“以后跟你说。你再睡会，到时间我叫醒你！” 柳思思心里百般疑惑，还是忍着没再问。 周青趁机走出房间，刚一出去，他就径直赶往洗手间洗脸。 怕，怕再多呆顷刻就会重新沉沦进温柔乡中。 一个对于男人如同毒药般的女人，予取予应的姿态，没人可以拒绝的了。尤其是周青昨晚得知她第一次后，并未怎么尽性…… 洗漱后，周青下楼去买早餐。 在外头走了一圈，心态平稳了很多。 柳思思这会也起床了，看到周青，眼中都带着笑。 “早！” 周青从未见过柳思思的这一面，她外在气质本就柔媚，此时则多了几分乖巧。那种带着满足的笑，让周青心脏久违的起伏不定。 柳思思还想维持以前装出来的风尘气，调侃说：“前阵子还装模作样呢，还不是被我哄上了床！” 周青笑道：“这么说，是你占了大便宜！” “是啊。所以，小帅哥，以后跟着姐姐好不好！” “管吃么？” “管够！” 谈笑几句，两颗心很神奇的拉近了距离，那点小尴尬不翼而飞。 接下来，柳思思更显随意。 饭间，不时就会做出喂周青吃的举动，人本来在周青对面，一顿饭结束后，她到了周青身边。 “对了，我以后怎么称呼你。总叫你名字，显得太生分了！” “熟悉点的都会叫我小名，青子。” “太俗！” “那你觉得怎么不俗就怎么称呼，高兴就好！” “叫青哥哥吧！” 周青惊愕：“情哥哥！” 柳思思咯咯发笑：“我还挺好奇你前女友是怎么称呼你的。” “比较随意，一般都喊对方名字。” “能打听一下你们为什么分手么？” 周青停顿了下：“你应该想的到。” “也是因为家庭？” “嗯！” “这么说，咱们同病相怜！” 周青不想多谈，见她吃好了，起身收拾起来。 柳思思本想上前帮忙的，只可惜身体实在是懒洋洋的厉害。 “你家务事挺熟练的嘛！”看周青做事井井有条，柳思思在旁鼓劲儿。 她不是在故意夸人，而是跟一个大少爷谈过几年恋爱后，柳思思碰到周青后简直打破了她对于男人的认知。 有些事装是装不出来的，周青跟她一起无意表现出的担当，体贴，她从未在别的男人身上体会到过。 跟他认识后，柳思思对于爱情这两个字有了新的理解。 一直自认为自己是挺保守的女人，直到碰到周青，她才知道，冲动原来是这么简单。 *********** 昨天少更了两章，最多明天下午前补齐。 第九十一章 抄底 吴晓燕家里在冷战。 从陈一飞知道周青打了自己女儿后，家里的气氛进降到了冰点。 他给了吴晓燕两个选择，要么和周青从此不再联系。要么，他去替女儿出口气。 吴晓燕自然是不可能同意的，所以两人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没跟彼此说话。就连早饭，陈一飞都没在家里吃。 她没办法跟周青沟通，也没办法跟丈夫沟通，苦闷自知。 陈沫沫也因为老妈不肯帮自己出气的缘故，早饭间不断挑刺找茬，激的吴晓燕几次都想训斥，可看她脸上还没消散的掌印，终究是强忍过去。 吃过早饭，陈沫沫打扮一下，准备出门。 吴晓燕道：“你干什么去？” 陈沫沫哼道：“要你管啊，我又不是你女儿。” 吴晓燕气的手足冰冷：“你再给我说一遍！” 陈沫沫终究还是有些怕吴晓燕的，嘟囔道：“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你亲生的。” 吴晓燕上前拦在门口，直面女儿：“你说青子打你，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对你动手。” 陈沫沫道：“从小到大，我爸都没碰过我一手指头。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打我。” 吴晓燕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冲动扬起了手。 陈沫沫哭道：“打吧，打吧。反正在你心里，他比我重要的多。他欺负我，你不帮我讨公道就罢了，还处处帮着他！” 吴晓燕手迟迟挥不下去，半响，无力道：“你能不能少添点乱子。你爸本来就讨厌他，你这样跟火上浇油有什么两样。” “我添乱子，现在是我挨了打。” “我了解青子，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做这些事情。” 陈沫沫心虚，更来劲道：“那就是我欠揍行了吧。以后他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跟你诉苦！” 同时也自奇怪，看上去，周青那王八蛋好像没把自己昨天喝酒的事情告诉老妈。 她一宿没睡，就琢磨着万一周青把她事情说出去该怎么解释。 吴晓燕接着道：“你不说没关系，我去找他问清楚。如果是他的错，我让他来跟你道歉。如果是你的错，这事没完！” 陈沫沫讽刺：“真想不通，人家明明都不理你，还这么贴上去干嘛！还给我道歉，他敢来咱家，我爸肯定会帮我出气！” 吴晓燕失望，不想再跟女儿多说半句。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女儿被丈夫娇惯至此，她想管教都无从下手。 随着摔门声响起，别墅里安静下来。 吴晓燕千头万绪，出离的疲累。 儿子不拿她当回事，丈夫不理解，女儿也当她是仇人。 电话响了起来，吴晓燕扯出了个笑容：“赵姐！” “晓燕，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 “钱我等会出门帮你转过去。” “咱们姐妹这么多年，不是怕你赖账，是我最近真用钱，麻烦了啊！” “理解。这样，我也不去银行了，等会一起吃顿饭，我把钱当面给你。” 电话另一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贵妇人挂断了电话。 她和吴晓燕认识了很多年，如果不是对她尤为了解，甚至会以为她在外面包了小白脸。 要不怎么可能会出钱给她找人去KTV消费，指明了一个叫周青的年轻男子，让去捧场照应。 …… 周青从柳思思家里出来的时候是上午九点钟。 如果今天不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儿要办，他会带柳思思到处玩一玩。 再不想谈恋爱，跟一个干净女孩发生了那种关系后，也不会拍拍屁股就走。 给杜绣打了个电话，询问她部署的情况。 她说今天警方会动手抓张兆坤，没确切消息，周青不放心。 杜绣因昨天的成见，很冷淡回应：“正在开会，等会才有结果。” “需不需要我帮忙。” 杜绣沉吟片刻：“抓人的事情不会有意外，大约中午左右会动手。目前警方有线人在棋牌室门口盯梢，车牌号是B开头的一辆吉普，你过去一趟配合行动，我等会跟他们打声招呼。” 周青答应下来，随后就开车赶往张兆坤经常去的那家棋牌室，果然看到了杜绣所说的那辆车子。 到近前敲了敲玻璃，能看到里面一共两个便装男子。 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 那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摇开玻璃警惕看向周青，没有说话。 周青直言说了杜绣名字。 明显的，气氛缓和很多。 “上车！” 周青顺从做到了后排。 男子很擅交际，回身亲热跟周青握了下手。 双方简单自我介绍后，男子道：“正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周青看出这个叫吴永全的便衣警察是这次盯梢的负责人，道：“吴哥客气，直说就好了！” “我们观察了大约三个多小时，没发现张兆坤在。听杜警官说你对棋牌室比较熟悉，想让你帮忙配合把人引出来，顺便，把这家棋牌室一窝端掉！” “怎么配合！” 吴永全低声交代了几句，周青答应后打了个电话，确定魏三在棋牌室后，和吴永全一同下车赶往棋牌室。 周青有阵子没来过棋牌室，保安却还记得他。给了点小费，两人毫无阻碍进去了。 每一次来这里，周青都挺好奇为什么闲人这么多。 几十张桌子，座无虚席。 抽烟打屁，钱如流水。 魏三接到周青电话，早就暗自观察着，见状忙上前相迎。 “兄弟，什么情况？” 魏三扫了吴永全一眼，低声询问。 “别多问，按我刚才电话里跟你说的去做！” 周青简短回应。 魏三点头，带两人去前台兑换筹码。 “三哥，要多少？” 这阵子魏三像是发财了，出手很是阔绰，前台服务生对他热心了很多。 “今儿我老板过来玩，不差钱！先兑二十万。” 服务员怔了一下，从魏三嘴里说出二十万格外的不真实，毕竟是做这行的，随即就把筹码准备好了，吴永全把随身提着的公文包扔在了台上，一沓一沓的钱，倒在了服务员面前。 这边变故让很多人看了过来，当然，也只是稍好奇而已，并不惊讶。 来这里赌博，拿出二十万很常见。 周青被吴永全动作给惊了一下，随即就想明白这钱大概是警方的公款。左右等会这里要被抄底，别说二十万，两百万也扔的不会心疼。 第九十二章 收网 拿到钱，三人分开玩了起来。 目的不是赢钱，单纯的输。 魏三看着筹码从自己手里转到别人手里，对赌博忽然看淡了些。 好像就特么这点事儿，钱不再是钱，赌博自然也就没了乐子。 “今天邪门了，这么点背！”魏三把手里最后一个筹码丢了出去，骂骂咧咧。 于此同时，周青吴永全钱也差不多输的见了底。 吴永全叼了支烟，不紧不慢从口袋里又拿出张支票丢给魏三：“再兑一些过来！” 魏三嬉皮笑脸，大模大样的把支票拍在了前台桌上。 服务生验明真伪，边准备筹码边低声打听道：“三哥，你老板是干嘛的，挺有钱啊！” “元亨华庭知道不？我老板兄弟开发的！” 服务生眼睛一亮：“那可是大人物。” “当然，要不是你们棋牌室规矩在，他在前厅根本玩不痛快！” “嘿嘿，要不我跟老板打声招呼，让你们进里面玩！” 棋牌室对这方面是很警惕的，奈何魏三这个人近几年天天都能在这里见到，谁也不会对他生疑。 魏三从没这么爽过，趾高气扬：“那就快点，在你这里要玩不痛快，下次老板就去别家了。” 服务生忙打了电话，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了什么，总之不一会他就讨好跑到了魏三跟前耳语了几句。 魏三又装模作样的请示吴永全，没任何意外，三人被领到了里面包厢。 里面明显安静了许多，有一桌麻将，一桌牌九，还有一桌在玩德州。 其中牌九那桌人最多，桌面上的筹码堆成了山。 紫色的，一元硬币大小，每一个代表一万元。 庄家是棋牌室的人，身边的筹码至少都有三百多个。 这里的人也多半是认识魏三的，看他进来，只瞟了一眼，就不屑于顾。 魏三大致猜到今天会发生什么，心想瞧不起老子，有你们哭爹喊娘的时候。 想着，接过吴永全给的筹码，挤了进去。 演戏么，自然要全套。 魏三深精此道，想输的自然点，简直不要太容易。 短短半个小时，三十万就输进去了。 魏三额头见汗，一冲动，把二十万全压了天。 他运气明显是差到了极点，其它人全赢了，只杀天。 “魏三，以后你也别赌了，跟着老子。你下天，我就下顺。你下顺，我就下倒，稳赢啊！” “哈哈哈哈！” 笑声轰然。 魏三恼羞成怒：“嚷嚷什么，老子输得起！” “借钱，借钱！” 他这阵子信誉不错，当下就有人接茬：“借多少！” “六十个！” 魏三看正是张兆坤的手下，直接道。 “六十？” 那人迟疑。 六十个就是六十万，多了点，他不好做主。 周青看不对：“我们玩得起，晚上就能把钱送来，担心还不起，我把车押你这里！” 那人还是不敢应承，但确定周青是开着一辆两百多万宝马后，他示意几人稍等，躲到了一旁去打电话。 “三哥，先借你二十，悠着点玩。等会坤哥会过来亲自跟您说。” 吴永全悄悄对周青竖了竖大拇指，他想来那车子是周青借来专门应付这种局面的。 魏三犹自骂人小气，拿着筹码凑合玩了起来，当然，还是输。 断断续续的，推门声音响了起来。 正是张兆坤带着人从外面赶来。 这种人是见人说人话的典型，他找人将魏三手脚都给弄断了，看魏三有还钱能力后，瞬间就又拿魏三当亲兄弟看待。 一进来，他就亲热抱住了魏三肩膀：“手下弟兄没带那么多钱，我专门托人给你送来了！老规矩，三天之内还，三分利。” “车是哪位兄弟的？” 张兆坤回头询问，见到周青，他隐约感觉到了些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吴永全看正主来了，加上目的已经全部达到，哪儿还会再等。 有今天的事情，就算之前的证据全部抛开，他所掌握的也够张兆坤脱层皮。 录音笔并不是只能用一次。 手放到口袋中，按了早就设置好的拨号键盘。 这是提前说好的抓人讯号。 不足三十秒的时间，就听到外头保安大声嚷嚷起来：“收！” 接着是前厅赌客沸腾的动静，乱糟糟成了一团。 正玩得不亦乐乎的众人一下子呆在了原地，有警察。 张兆坤反应奇快，双手直接攀住了窗沿，想越窗而逃。 赌场生意，狡兔三窟。 就算不怕警察，被抓到总是麻烦。 可他手臂甚至还来不及用力，后衣领就被人抓住了，人整个被重重扯了下去，摔的七荤八素。 动手脚的正是刚才提出要押车子给他的周青。 这会的周青哪儿还有丝毫赌客模样，诡异的让张兆坤脱口而出：“你他妈玩老子……” 周青砰的一脚踹在了张兆坤腹部，将他的话全给打了回去。 从被顾雅琴侮辱，到周彦龙下跪，到周彦龙出逃，到自己被砍，到周彦荣被威胁。 这背后，说不得有些事就是张兆坤经手去办的。 这时不报，更待何时。 张兆坤也不是善类，可是想还手的时候才发现，这年轻人打人之时简直不留任何余地，一时只剩鬼哭狼嚎。 他的那些手下因为外面有警察，根本不敢上前帮忙。 周青就这么一下又一下，直到杜绣带人闯进来，才拦住了。 “卧槽……” 张兆坤从未受过这种待遇，看警察来了，脱口就要骂出声。 周青反手一个耳光，张兆坤再无任何反应，直愣愣摔在地上，两颗牙齿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杜绣瞪了周青一眼：“全部带走！” 身后大批警察上前把因为周青手段而惶惶不安的赌客们押了出去。 周青正要跟着，半途被杜绣给拦住了。 想打声招呼，杜绣先扯过了他的手，咔嚓，上了手铐。 周青愣了一下：“这什么意思？” “故意伤人，不抓你抓谁？别以为自己帮了警察，就可以胡作非为，公报私仇！” 周青苦笑：“我说，不至于吧。” 他现在也弄不明白，杜绣为什么昨天开始，就对他态度大变。 “很至于，走吧！” 吴永全看出杜绣没什么恶意，也就是做给一些刚才看到周青打人的赌客们看的，耸了耸肩，先一步离开。 第九十三章 讯问 警察局里。 审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很奇怪的风气，以前张兆坤也进过局子，多数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出入自由。 可严令一下，不管是认识他或者不认识他的，都不敢再插手。 张兆坤也感受到了这种让人骨子里发寒的氛围。 不断嚷嚷着自己要打电话，要找律师。 三名审讯人员坐在他的对面，其中杜绣在最中间，为主审。 她被下调到了治安警，本来没资格坐在这里。但因为这案子是她一直跟踪的原因，刘云山破例把她抬了上来。 无疑，她也是唯一适合审讯的人。 做好了张兆坤不配合的准备，杜绣不紧不慢的开始将收集的证据一一呈现在他面前。 老九的录音，他放高利贷的录音，等等等等。 杜绣见他并不准备开口说话，平缓道：“目前，你涉嫌杀人，聚众赌博，敲诈勒索，故意伤害……你可以说不说话，我们也可以把这些证据提交给法院，由他们来定你该受到什么惩罚。你可以狡辩一二，但你更应该清楚，这些罪名只要有一个落实，够你在牢里呆一辈子。甚至于，吃枪子！” “吓唬谁呢。” 张兆坤半边脸肿胀，不知是吓得还是怎样，声音在发颤。 杜绣冷笑起身。 铁门重新关闭，冰冷的房间让张兆坤煎熬的整个人都要疯了。 抓他，警方是有计划的。 这也意味着，刚才那个臭婊子说的很可能是真的。而且，那些证据每一样都让他如坠冰窟。他确实直接或间接做过那些事情，警察只要有心，不难调查。 顾雅琴，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顾雅琴。 可是距他被抓紧警察局已经好几个小时，她也早该得到了消息，至今却没有任何形式的传话和嘱托。 最坏的结果，顾雅琴想传话而带不进来。 周青和那些赌客一般，被关在了警察局里。 进来差不多将近一两百个赌客，被保释出去的超过了大半。剩下的人，全都是有可能担刑责之人，惶惶不安。 赌博这罪名可大可小，他们的涉案金额无疑属于巨大。 杜绣动员了所有能动员的警察，加紧讯问，只传达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只要谁承认借过张兆坤的钱，一切好说。 这不合规矩，她却执意在做。 按规矩来，这个世界上有一半案子都会因为证据不足而没办法奈何犯罪分子。 她要做的是让张兆坤死心，让他求着自己把顾雅琴拽出来。 周青正琢磨着今晚会不会耽误上班，要不要提前请个假，门打开，吴永全笑着进来打开了周青手铐。 “交钱，然后就可以走了！” 周青无语：“我算是知道你们警察办事的准则了，感情我帮你们做事，还得罚钱！” “你把人打成那样，出点医药费也应该的。”吴永全挺欣赏眼前这年轻人的，调侃道。 周青跟着他走了出去，交了四五千块钱罚款，才被允许离开。 出警察局，时间指向下午六点。 周青取了车子，又跟吴永全打听了一下案情进展，看吴永全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他心定下来。 顾雅琴这次铁定是完蛋了。 刚刚启动，准备加速离开，一个身影伸手挡在了车前，迫的车子停下。 是魏三。 周青好奇他还有什么事情，毕竟这件事到此已然告一段落，两人间的合作关系也不存在了。 魏三不等周青招呼，迅速拉开车门钻了进来，鼠目左右扫视，警惕的紧。 天知道，今天他胆子都要吓破了。 警察在赌场反扑的时候，魏三就清楚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现在他家都不敢回，怕等待自己的会是无数把砍刀。 张兆坤的手段，没人比他更有体会，所以就算张兆坤深陷警局，他也后怕。 “兄弟，好人做到底，你得帮我想个法子。所有人都看到我和你们警察一起抄了棋牌室的底，估计现在他们恨不得宰了我……” 周青道：“躲一阵子不就行了！” 魏三哭丧着脸：“躲哪去啊，要钱没钱，行动不便，总不能去外地要饭吧。” “那你什么意思？” 看他不下车，周青询问。 “兄弟，你行行好，收留我一阵子，过了风头再说！” “我自己都住宾馆，怎么收留你？” “那我不管，你就是露宿街头，我也得跟着你！” 周青无奈，开车载着魏三去了宾馆。 他当然没兴趣和魏三住一间房，帮他在旁边重开了一间，收拾了下，准备去上班。 魏三哪儿肯自己一个人呆着，死活要跟着周青。 “你信不信，我把你送到顾雅琴那里！” 周青烦躁道。 “爷，我叫您大爷，我是真没办法了啊……” 周青忍着将人踹下去的冲动，带着他前往KTV。 他既然想跟着，周青也硬不下心肠强硬拒绝别人，不管怎么说，事情能进行的这么顺利，魏三功不可没。 到达KTV，魏三也知道自己进去不方便，主动提出在车里等周青下班。 周青哪有心情理他，起身走了进去。 柳思思来的较早，再见周青的时候，反倒是没了寻常的亲热，反应较为平淡。 关系至此，她心虚KTV里的同事看出她和周青之间有猫腻。 “青哥，六号包厢有人等您！”有服务生上前恭敬招呼了一句。 周青问道道：“谁啊？” 还未到上班时间，这么早的情况下有客人并不常见。 “我也不太清楚！” 周青怀着好奇的心思打开了六号包厢的房门。 吴晓燕，她又来了这儿。 周青猜测应该是因为陈沫沫的事儿，毕竟今天她打了挺多电话，自己因为在警察局都没能接到。回身让人送些点心和饮料过来，坐在了她身边。 “你要是来替你女儿讨公道的，就不用客气了。直说就好，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吴晓燕瞪了他一眼：“讨什么公道啊，我了解你，也了解沫沫，孰是孰非一目了然。我今天是来替她道歉的，你年长一些，她要对你有得罪的地方，大度些，原谅她一次！还有就是，挺长时间没见过你了，顺便过来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周青低声回应。停了下又道：“没别的事，你就先走吧，等会我要工作。” “我又不是不给钱，你陪别人是陪，陪陪我怎么了！” 第九十四章 景山 周青看距离真正上班的时间还早，索性就落座跟她随意聊了起来。 自问在KTV那么久，嘴皮子锻炼的早就可以。 但面对吴晓燕，周青还是发觉自己反应有点慢，完全无话可说。 好在吴晓燕善谈，东拉西扯中，时间就到了晚上九点。 “好了，改天再来看你。” 吴晓燕起身，拿着手包准备离开。 “你以后别再来了，被人看到不合适！” 周青提了句。 吴晓燕笑着威胁：“那你也不准不接我电话，要不然，我天天烦你！” 周青不置可否，把她送到了门口。 而这时，迎面一个穿着墨绿色裙子，年龄约在四十来岁的贵妇人朝两人走了过来。 周青认得她，KTV的熟客张兰。 正要招呼，张兰先说话了：“晓燕，你怎么在这里……” 她是脱口而出，注意到周青在旁的时候慌忙闭上了嘴巴。 吴晓燕像完全不认识张兰，擦身而过。进了车子，径直开走。 周青心里狐疑，问张兰说：“兰姐认识她？” 张兰心想何止认识，就是她掏钱让来光顾你的，要不谁有闲钱天天来这儿。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的，打了个幌子，张兰连声说认错了。 周青眉头不着痕迹皱了下，刚才张兰打招呼之时的那种随意，不像是能伪装出来的，她们肯定是认识。 既然认识，为什么又装作不认识。 如果两人大大方方的打声招呼，客套几句，周青压根不会多想，只认为是巧合。 恰恰是这种遮遮掩掩，让周青思索起来。 一时间又根本找不到这之中的必然联系，只能暂时收心应酬张兰，把她迎进了KTV。 忙碌着，就到了下班时间。 柳思思一直在注意着周青，看他换衣服准备离开，跟了上去。 发觉身边没人，她这才邀请周青一起吃夜宵。 周青瞧她动人风韵，心里微动。 一个女人在经历男人前和经历男人后，所产生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 柳思思就是如此。 周青看到她，思维就会回到两人一起的晚上，进而心潮难抑。 但他车上坐着魏三，要是被柳思思知道，免不了又是麻烦，是以只能干涩婉拒了柳思思邀请。 柳思思看着他车子离开，连捎自己一程的话都没有，跺了跺脚，沮丧莫名。 她以为，就算她不主动开口，周青也该主动才是…… 周青从后视镜中回望了一眼，放慢车速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柳思思的。 “邀她明天一起出去玩。” 至于车里的魏三，周青索性跟杜绣打了声招呼，把他送往警察局。 为了保护张兆坤案的证人，老九等几个证人都在警察局里面呆着，不差魏三一个。 …… 顾雅琴坐不住了。 从张兆坤被抓，她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到。 消失了，张兆坤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各种关系找了一遍之后，警醒如她，难免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错觉。但长期的风平浪静又让她抱以侥幸，事情或许还没那么糟糕。 第三天，寝食难安的顾雅琴带着律师亲自去往了警察局。 被拒后，她打了个电话，给警察局副局长方天赐打的，邀他出来吃饭。 如家酒店包厢。 方天赐一身便装前来赴约。 脸型方正，身材健硕，年龄在三十五岁上下，挺英武的一个男人。 只此时面沉如水，一脸的阴沉。 最怕的事情就是顾雅琴就张兆坤案前来找他，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想拒绝，又拒绝不了。 他这些年没少得顾雅琴便利，若是做的太绝，担心她会反咬一口。 “方局长大驾光临，快请！” 顾雅琴圆圆的脸上挤出了几分难看笑意，示意方天赐坐。 方天赐单刀直入：“顾老板，找我什么事儿！” 顾雅琴不应，从手包里掏出一本书来放到了方天赐面前。 “听闻方局长最近对哲学类的书籍很感兴趣，我专门帮你找了一本。第四十三页，有句话写的特别好，您看看！” 方天赐翻开书扫了一眼，心脏骤然收缩。 里面赫然夹着一张支票，七位数的支票。 “方局长，看我帮您找书这么辛苦的份上，帮个小忙如何？” 方天赐努力收回视线合上了书籍：“我知道顾老板的来意，以咱们的交情能帮的话我肯定会帮！” “但是……这书您还是留着自己看吧。最近风头很怪，顾老板还是别害我！” 说着站了起来：“局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失陪了！” 顾雅琴一张脸发沉，直至扭曲在一起。 “方天赐，想不想看样东西！” 砰！ 一个录音笔被丢在了桌上。 方天赐尚未反应过来，里面传来的声音就让他汗毛竖起。 他瞬间转身，抢过录音笔，语气僵硬：“顾雅琴，你简直卑鄙无耻！” 这录音分明是他以前任职重案组组长之时留下的，和顾雅琴一起喝酒后的醉言。一旦被它人知晓，身败名裂都是次要的…… “我也不想跟你撕破脸，可你们警察妄图要我的命，我还顾忌什么！”顾雅琴再无伪装，阴冷道。 “这录音你有备份？” 方天赐心里盘旋不定，试探。 “方局长还真是天真的可爱，我能拿出来，难道不懂备份？” “你想怎么样。” “三件事，一，谁要害我。二，你们警局高层的意思。三，我要你帮忙把张兆坤保释出来。” “最后一件事我办不到。” 顾雅琴不甘心道：“你一个警察局副局长，连放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 “这不是普普通通的案件，目前关于你的事情已经上报到了公安厅。我警告你一句，你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隐姓埋名，离开滨海。现在，还来得及！” 顾雅琴退了一步：“这怎么可能！” “咱们立场相同，我没理由骗你！” “那到底是谁害我？无缘无故，怎么可能会忽然如此。” “无缘无故？你这些年做的事情，有脸说无缘无故。这件事经手的人是杜绣，还有一个叫周青的年轻人。开始就是两人在暗中调查张兆坤，目前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可以确定的是，张兆坤快撑不住了。一旦他吐口，就是你的末日！” “杜绣，周青？怎么可能。” “刘云山这人中庸，本不想闹这么大动静，是杜景山出面了……” “杜景山？” 顾雅琴费力想着这个有些熟悉的姓名，良久，她吃力道：“滨海公安厅的要员杜景山？” “嗯，他虽然退下来了，但在滨海公安厅依旧还有不小的话语权。” “我跟他无冤无仇！！” “杜绣是他的独女。” 顾雅琴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满脸灰败。 第九十五章 松口 “杜姐，张兆坤要见你！” 警察局里，一名警员走到了杜绣身边汇报。 杜绣不意外张兆坤会主动找她，预料之中的事情。 目前摆在张兆坤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老实配合，能留一命，后半辈子还有希望从监狱里出来。冥顽不灵，死路一条。 张兆坤人廋了一圈，胡须长了出来，看上去颓废的像换了一个人。 侥幸心理几天时间内被磨的干干净净，一直寄予厚望的顾雅琴始终没任何动静，他撑不住了。 听到脚步声，张兆坤抬头看向杜绣。 这个漂亮的出奇的女警察，他往常见到肯定怎么看都不够。但此时，完全没有心情。 杜绣带着人在他对面落座：“想清楚了！” “我如果把我知道的说出来，你之前许诺的……” 杜绣回应：“法律是有其多面性的，你做的事情，死上一百次都不够。可为了让你这种人心甘情愿吐口，它会帮你留有余地。” 张兆坤再不迟疑：“我说，我全说。” 杜绣打开录音，示意身边警察开始记录。 张兆坤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说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审讯室里只有张兆坤一个人的声音。 他跟了顾雅琴有十年时间，掌握的东西比警察想象的都要多。 杜绣知道这人还有所隐瞒，却已经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花时间深究。因为，凭张兆坤所说的这些，足够去抓顾雅琴，也足够让她伏法。 半个多小时，张兆坤声音停了下来。 杜绣问：“你所说的证据，在哪里可以拿到。” “办公室，顾雅琴的电脑中！里面有所有借贷人员的客户资料。” 杜绣继续追问，不给张兆坤任何喘息时间。 停顿片刻，她首先走出了审讯室：“上报刘局，准备抓人！” …… 顾雅琴接到了方天赐的电话。 她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不甘心，极度的不甘心。 她在天宁区辛苦经营了十多年，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毁在一个毛头小子和一个黄毛丫头手里面。 周青，杜绣。 念了一下这两个名字，顾雅琴带着几个手下走出了别墅。 警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她没时间再准备什么，唯一的办法就是仓皇而逃。 十几分钟后，刘云山亲自带着大批警察包围了顾雅琴别墅。 自然的，扑了个空。 从保姆嘴里得知顾雅琴刚离开没有多久，他拿起了对讲机：“封锁天宁区的所有出口……” 一张脸，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有内线，顾雅琴安插在警察局里的有内线，否则，她不可能会这么凑巧在警察赶来之前出逃。 可行动是临时部署的，知情人寥寥无几。如果真如猜测，刘云山有点不敢想象警局被顾雅琴渗透到了什么程度。 “刘叔……” 杜绣和他想法不谋而合。 刘云山挥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等抓到顾雅琴，一切都会明明白白！” 杜绣点头，当务之急确实是抓人。 只要顾雅琴还来不及跑出天宁区，就好办的多。 夜，悄然来临。 而此时，距离抓捕顾雅琴的时间足足过去了八个多小时。 周青得知了顾雅琴出逃的事情。 心里隐约不安起来。 她那种人，一天不抓到，周青就不会睡得着。 上班途中，他再没有任何状态。索性请了假，赶往周彦荣处。 上一次，周彦荣被打，让周青深刻领教到了顾雅琴手段。 她万一狗急跳墙，再去报复周彦荣，周青接受不了。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相反，周青越想越觉得不对。 顾雅琴现在肯定恨自己和杜绣入骨，在没办法直接报复到两人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实难预料…… 而她，是知道周彦荣家里地址的。 万分之一的可能，周青也不敢去赌。 时间快到凌晨，他到达了周彦荣所在的小区门口。 没有直接进去，拿起手机给周彤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她迷迷糊糊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显然是睡着后被周青电话给吵醒的。 “哥，这么晚了，有事吗？” 周青听到她声音后心里稍安：“随便聊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他不准备离开，将车子停到了一个较偏僻处，又给杜绣打了电话，有可能的话，他希望杜绣可以找几名警察过来暂时保护一下周彦荣一家。 杜绣正忙的不可开交，听周青说明来意后斥道：“你想什么呢，现在忙的要死，哪有多余的警力去保护你叔叔！” 周青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正要挂断的时候，杜绣询问：“你是说，你就在周彦荣的小区门口。” “对！” 杜绣皱眉：“不太可能吧，她现在被警方吓破了胆子，应该不敢在这种节骨眼上继续作案。” 周青苦笑：“你也说过，她带了七八个手下一起出逃的。假如你我处在她的位置，若无异心，干嘛要带着手下，一个人，总归比一群人要好躲过警察的搜捕！” 杜绣停顿了片刻：“你等我一会，我现在过去！” 周青答应着放下手机。 二十几分钟左右，杜绣驾车停在了周青车旁，拉开车门和周青坐在了一起。 “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一坐定，杜绣就问。 “没有，可能是我多想了！” “你不挺忙么？还有时间来这儿？”周青看了她一眼。 杜绣缓了口气：“瞎忙，我一个治安警，也就负责审讯一下张兆坤而已。真正的警察调度上，我无权干涉，要不哪有功夫陪你来赌一个不大可能发生的事情。” 周青怔了一下：“你干什么不多带几个人，万一顾雅琴真来了，咱们俩根本无济于事！” 杜绣解释：“警察有警察的制度，哪能你怀疑什么，就会调人过来！我来，完全是怕你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 周青视线定了定，这女人最近几天好像都没怎么休息好。 眼中血丝密布，警帽下压着的头发散乱，皮肤也呈不健康的苍白…… 杜绣肯来，心里应该也是做好了万一碰到顾雅琴的准备。她无权带人过来，就自己一个人来了。这种素养，太难得。 第九十六章 冬雷 时间流逝。 凌晨两点多钟的时候，整个滨海好像都安静了下来，只剩路灯昏黄。 杜绣加上今天，已经是第四天每天睡觉不超过三个小时。 困意涌上，双眼不住打架。 周青倒是上夜班养成了习惯，精神如常。看了眼杜绣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情我再联系你！” 杜绣打了个哈欠，点头：“你要实在放心不下，明天找你叔叔商量一下，让他临时先住在别的地方！这样盯着不是常事儿。” “嗯，明天我去找他说！” “那我走了！” 周青正要摆手再见，反光镜中一道光线一闪而逝，有车从后方开过来了。 拉住了杜绣手腕：“等等！” 杜绣也发现了异常，暂缓了下车动作。 手间温热，周青莫名的多瞟了眼杜绣，不着痕迹松开。他抓过挺多女孩子的手，从没有人可以让他产生紧张感，这个女人除外。 车子越开越近，在周青对面约三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半响，一个穿着西装，年龄约在三十多岁的壮硕男子下车，四顾观望。 杜绣看到他的瞬间，心脏就开始咚咚跳动。 于冬雷，顾雅琴手下的第一打手于冬雷。 “怎么了！” 周青不认识于冬雷，连忙追问。 “真被你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那人是顾雅琴手下于冬雷。”杜绣边回应边掏出手机通知同事。 于冬雷在，顾雅琴很可能也在那辆车子里。就算不在，只要抓住了于冬雷，他也一定知道顾雅琴在哪。 她忽然有些后怕，也理解不了顾雅琴这种人的思维。 假如不是周青想的多了点，那明天会发生什么？ 于冬雷来这里，总归不是找周青叔叔来叙旧的。 周青呼吸加重，抓住方向盘的手青筋浮凸。 想归想，当看到顾雅琴真的派人来报复周彦荣，他心里复杂到了极点。 顾雅琴一天不除，终生难安。 于冬雷下车后不久，又有两个魁梧凶悍的男子从车里走出，三人低声交谈了一会，其中一个人朝保安亭方向而去。 杜绣当即就要冲下去，怕这几人伤害保安。 警察这个职业让她不及考虑敌众我寡，也来不及考虑会不会打草惊蛇，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作案。 周青劝阻道：“等等！” 杜绣根本就不听劝，去拉车门的时候却发现拉不开。 回头，是周青拔了钥匙，车门自动锁死了。 “保安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应该不会杀人！”周青解释。 他比杜绣更想冲下去，可理智告诉他车子里有人放哨，可能是顾雅琴，也可能是别人。但不管是谁，只要杜绣一下车就会被发现，形势也会变得不可收拾。 杜绣冷静下来了一些，担忧道：“你叔叔怎么办？” “所以，该着急的是我，不是你。” 周青拿起了手机，再度打给周彤。这些人既然来了，他就不会再允许出任何意外。 一个计划浮上脑海，有点冒险，却很值得。 通知周彤讲明厉害，让她们一家先去邻居家里避避。周青深呼吸，静观其变。 杜绣像是刚认识周青一般。 这个家伙，在这种关头竟然还能如此冷静，让人刮目相看。 “你打算怎样？” 看自动门打开，杜绣就知道保安现在被对方控制了，生死不知。 “瓮中捉鳖，我通知了我叔叔暂时躲一下。等他们上去，咱们先控制车里的放哨者！然后，瓮中捉鳖。” “你怎么知道车里有放哨的？” 杜绣看了一眼对方车辆，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到。 周青解释：“刚刚于冬雷下车后，曾对着车窗弯腰说过几句话，你可能没注意。瞧他那种恭敬姿态，极有可能就是顾雅琴本人来了。” 杜绣愣了下：“你不做警察还真可惜了！” 冷静和细心是种很难得的品质，尤其警察，在面对事情的时候更需要权衡得失，见机行事。这种品质，周青比她要具备的更明显。 而这时，三个人已经悄无声息进了小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周青当机立断：“在车里等我！” 杜绣皱眉：“我是警察，这种事情我来干才合适！” 周青不由分说，闪身反方向朝对方车辆绕了过去。 杜绣怕让对方察觉，不敢有太大动作，干着急。 只身去靠近对方，无疑是很危险的。周青却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理所当然的去做。 这家伙，人还算不错，不枉自己帮过他几次。 她心里嘀咕着，紧张朝外探视，万一有不对的地方好及时反映。 周青猜测的很对，车里等着的人确实就是顾雅琴。 得知消息出逃以后，警方随后的动作她知道。 如果有可能，她当然想逃出滨海，利用早就准备好的护照去往国外，手里的钱足够她潇潇洒洒过一辈子。至于周青和杜绣这笔账，有时间去算。 可事实上是，在警方封锁了所有道路后，她连出天宁区都是做梦。 天宁区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 警方如此排查力度下，她早晚都会被发现。 她被抓的后果是什么，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所以，就算是死，她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临时锁定不了杜绣和周青的情况下，顾雅琴把主意打找了周彦荣的身上。 这样一来，既能让周青痛苦不已，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这件事做的顺利，可以很好的分散一下警方注意力，她好寻机找到逃脱机会。 想象永远都是好的，具体的实施上却未必如此。 顾雅琴正算着于冬雷等人什么时间可以出来，就听身侧的玻璃被敲响了。 下意识回头，窗口是一张让她做梦都咬牙切齿的脸，周青。 他会出现在自己车窗之前，顾雅琴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但紧接着周青的举动就让她知道这是真的。 哗啦！ 玻璃被他手中的扳手砸的粉碎。 顾雅琴惊叫，却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周青抓住了头发。身体被拉的前倾，头部沉闷撞在了车门上，叫声也戛然而止。 周青从不打女人，顾雅琴是第一个让他有动手冲动的。 杜绣忙跑了过来。 周青丢掉扳手：“守着，我去堵于冬雷！” 第九十七章 一发千钧 杜绣知道周青身手不错，可对于于冬雷，她也是了若指掌的，怎么可能放心周青一个人过去。 先不说于冬雷凶名在外，就说另外两人，顾雅琴能带着，肯定也不会是寻常人物。 思考间，周青人已经快步走出了很远。 杜绣手忙脚乱的把顾雅琴拖下车拷在了车身保险杠上，迅速追赶。 她有点后悔今天为什么没去找刘云山要支配枪。 周青看她跟来，简单招呼了一句，带着杜绣坐上了电梯。 刚到达周彦荣所在的楼层，就听到房间里有动静。 杜绣对周青打了个眼色，两人分散，守在了门口两边。 这些人大概刚进来没多久，发现没人后还来不及离开。 时间在这种环境下，凝滞了一般，每一秒钟都格外漫长。 脚步声从里间响起，是有人要出来了。 周青浑身绷紧，倾耳听着，判断着那人和自己的距离。 一步，两步，三步。 声音越来越清晰。 感觉对方已经到门前准备拉房门之时，周青全力一脚踹在了门上。 砰！ 闷哼声中，一个人被忽然大力打开的门撞了个严实，惨呼着倒地。 周青闪身而入。 视线中除了被撞到的那人之外，还有错愕的于冬雷以及另外一个。 于冬雷反应颇快，虽惊不乱，手探入了怀中。 一个黑黝黝的物件被拿了出来。 周青心跳骤停，枪，对方竟然有枪。 他被杜绣用枪支指住过一次，但那一次，周青确定她不会开枪，后来也被告知是一把玩具枪而已，体会不到这种武器的威胁。 这一次却不同。 他绝不认为于冬雷会随身带着一把玩具枪玩。 退路，周青没有。 所以，他只能继续往前。 从来没有哪一次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也从来没有哪一次，周青的大脑会如此清晰。 他清晰看到于冬雷掏枪的轨迹，也清晰看到他的另外一个同伴手同样探入了怀里，更加清晰的感知到准备跟随而入的杜绣。 身体比大脑的反应还要快，他纵身扑了过去，和掏出抢来尚来不及瞄准的于冬雷一起滚落在地。 同时间，脚上一勾，于冬雷的同伴站立不稳倒地。 “别进来！” 周青大声制止杜绣。 拳头如刀，朝于冬雷颈部打去。 志在必得的一拳，却落在了地上。 剧烈的响动让周青感觉自己的手骨折了一般，根本顾不上疼痛，就感觉到来自于冬雷的巨大的力道将他人掀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于冬雷反扑，被周青以同样的方式同样甩了出去。 眨眼之间，快到那个倒地的手下还没站起，两人就又迅速胶着在了一起。 自始至终，周青都一直抓着于冬雷的持枪的右臂。 似乎触及到了什么东西，周青顺势抓了过来，朝于冬雷刚要站起的同伴脑袋上用尽全力甩了过去。 咔嚓，椅子应声而裂。 血溅而出，周青因为分心它顾，被于冬雷一拳打在了腰上，脸色顷刻间煞白。 看似很慢，实则从周青踹门，再到扑向于冬雷，再到周青用椅子将另外一人砸倒，只有短短几秒钟。 杜绣被周青声音惊到，在门口犹豫了一瞬，还是走了进来。 入目是两个倒在地上的人，其中一个手里还握着手枪。 周青正和于冬雷纠缠，两人间动作快的让她想插手而没有办法。 她打了个激灵，抢过了那个倒地之人的枪支，在旁不住瞄准：“不准动！” 于冬雷哪儿会听，心急之下双手用力，枪口一点点朝周青面部调转。 周青打架很厉害，可绝对不是在地上。 他身板不如于冬雷壮实，力气也差了很远，加上刚才被于冬雷阴了一下，哪怕用尽了全力，依旧难以挽回颓势。 汗渗了出来，膝盖一次次撞在于冬雷身上，发出闷响。 砰！ 剧烈的枪声在耳边如同炸雷，周青被震的脑袋嗡嗡作响。他甚至看到了子弹在眼前飞过，温度将他面部肌肤都要烫伤。 不让于冬雷有开第二枪的机会，趁他松懈，身体微转，双腿牢牢卡住了于冬雷胳膊反扭。 是以前和杜绣打架时候偷学的一招锁技。 咔嚓！ 于冬雷惨叫，终于掌握不住枪支。 周青一占上风，拿过于冬雷枪支直接朝他面部砸去。 接连几下，于冬雷整张脸就被鲜血染红。 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将周青心底的暴戾全部激了出来，他不管于冬雷慢慢变小的声音，动作机械而重复。 看事情即将不可控制，杜绣颤抖把枪抵在了周青后脑：“给我住手！” 再打下去，于冬雷肯定是活不成了。 就算是现在，她也不确定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周青视线回转，宛若被抽干了全身力气，软软张开双手躺在了于冬雷身边。 他现在都如做梦，当然，就算是做梦都想不到这几个人会有枪。 若非他在进门之前，撞倒了一个，他和杜绣今天一个都活不了。 一念之差，险些万劫不复。 刺耳的警笛响彻了夜空，杜绣垂下枪，也自被掏空了一般。 到处都是血，房间因为打斗乱成一团，犹如炼狱。 她以前挺自信自己的身手，认为寻常男子三两人未必能近身。 经历过今天，杜绣深切领会到花架子和实战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青和于冬雷在地上缠斗的场景，扑面而来的力量和残酷，让她根本就没有动手的勇气。 “没事吧！” 杜绣敛了心思，来到了周青面前。 周青勉强摇头。 杜绣复杂道：“你刚才为什么喊着不让我进来？” “累赘！” 杜绣一点也没感觉周青是在讽刺她，矮身准备扶周青起来。 周青示意无妨，让她先去处理事情。 他可以断定于冬雷和另外一个被自己砸到的手下，缺了反抗能力，却没办法断定那个被自己撞倒的人怎么样了？刚才，他根本就没工夫去想那些。 杜绣闻声回头。 在地上躺着的周青眼角余光注意到有影子一闪而过。 “小心……” 他下意识的拉住了杜绣，惊呼声中，杜绣摔倒。 砰，一颗子弹从她刚才站立之地穿过，身后玻璃被打的粉碎。 是那个被忽略掉的人。 周青本能就把杜绣罩在了身下，等了半响没听到有动静，小心观察。 门口只剩下一扇还在晃动着的门，人消失了。 正自不解，周青听到了更多杂乱的脚步声，应当是警察把那人惊跑了。 “杜姐……” 大批警察随后涌了进来，看到周青和杜绣，皆是目瞪口呆。 第九十八章 善意恶意 心惊房间里的乱象，更心惊的是此时周青和杜绣两个人。 她们的杜警官，这会完完全全被一个年轻男子给压在了身下，场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好在警察中有人认得出入过好几次警察局的周青，这才没给当成凶徒。 发生了什么？ 杜绣脑袋里密布着浆糊，是有人打黑枪，周青救了她。 可是……可是，当两人面部的距离只有短短两公分，当周青呼吸迎面而来之时。杜绣从颈部到脸，皆是涌上一层绯红。 转念间见到了很多双异样的眼神…… 触电一样，她伸手去推周青。 可能是身体无力，也可能是周青太沉了，她没推动。 “起开……” 杜绣压低了声音，实在不忍心苛责身上这个意图保护她的男人。刚才周青出乎本能的举动，确实让她在一瞬间感受到了点寻常感受不到的东西。 救人，是人的本性。 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关键时刻，去保护别人。 这等同于死亡的选择题，周青把最靠近地狱的位置留给了他自己。 刚才的情况是，假如警察再来晚一步，周青极有可能中枪。 周青当然不知道她一闪而过的心路历程，在放松下来后，他嗅到了来自杜绣身上那种隐不可查的香味。 好闻的让人嗅不够…… 他听不清楚杜绣在说什么，匆匆从杜绣身上爬了起来。 不敢再胡思乱想，更不敢回味刚才在杜绣身上的动容，他急忙询问警察：“刚才有个人从这里跑了出去，你们看到了没？” “有人去追了！” 杜绣接腔道：“小心，对方有枪！” “杜姐，您没事吧？” 有警察关心道。 杜绣莫名瞥了周青一样，回了句又问：“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楼下的顾雅琴，她被我锁在了车前的保险杠上！” “杜姐放心，顾雅琴现在被带回了警局！” 杜绣略放松，正要再说，周彦荣一家三口出现在了门口，还有一些听到动静起床观看的民众。 三人都穿着睡衣，明显是在接到周青电话以后慌不择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周彦荣分开众警察走进了房中，看到犹如被洗劫一般的家，目光转向了周青。 过于激动和受到惊吓的缘故，周彦荣声音发颤：“青子，算叔叔我求你了，放我们家一条生路。” 刘秀云比他反应更为强烈：“你简直就是灾星，这一切都是你给惹出来的。生意没法做，现在连住都没办法住了。你说，你是不是存心的……” 若非警察拦着，她恐怕会上前和周青拼命。 杜绣越听越不舒服，感情周青不要命一样来保护这一家子，得到的是这种回应。 周青无力解释：“人抓到了，以后你们都不会再有麻烦……” 刘秀云打断：“抓到人有什么用，你抓一个还有两个三个。我说周青，你在外都干了什么，你自己想死别连累我们啊！” “妈，别说了！” 周彤不忍心拉了拉刘秀云。 刘秀云气不打一处来，甩开了女儿：“我凭什么不说，今天咱们一家三口差点就死了，全因为他！” 杜绣实在是听不下去，看着刘秀云讽刺道：“这么说，周青还真不该给你们提前打电话让你们躲起来，就该让那些歹徒进来。我倒是想看看，你面对他们，是不是还能这么尖酸刻薄！” “喲，周青，有出头的了，还是个女警察！” “你说话客气点！” 杜绣在言辞方面怎么可能说的赢经常靠嘴皮子做生意的刘秀云，被她阴阳怪气闹的烦躁不堪。 “我还不够客气啊，姑奶奶我训斥自己侄子，有你事吗？你自己找骂来的吧！” “你！”杜绣拳头攥了起来，无言以对。 “别理她。” 周青拍了下杜绣肩膀，起身朝外面走去。 他不欠别人，替这一家子也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问心无愧就行。 “这就走啊，我家里损坏的这些东西怎么办？”刘秀云大声道。 “自然有人赔！” 杜绣应声。 “说的好听，你们这一走我找谁去啊！” 周青站定，回身道：“多少，我赔！” “你傻啊。”杜绣低声斥道。 “你赔？我这里餐桌和椅子是红木的，地板是市面上最好的，吊灯一个都五六千……你一个穷光蛋怎么赔？是不是准备打个欠条，然后完事！”刘秀云不屑道。 周彦荣看周青精神不佳，冷静一些后皱眉道：“行了，别再废话了，赶紧收拾一下。” 转而又看向周青：“青子，我知道这事不全怪你，算过去了。以后咱们还是别再来往，我们家陪你玩不起！” 刘秀云终归还是给了周彦荣点面子，哼了一声：“收拾屁啊，住宾馆吧！” 周青勉强发笑：“叔，你算一下损失了多少，明天把数发我手机上，我打钱给你。” 周彦荣只是摆手。 周青看了他片刻，起身下楼。 杜绣不放心，叮嘱同事好好保护现场，追了出去。 “摊上这种亲戚也够倒霉的，好心人家也当驴肝肺！”路上，杜绣紧走几步，和周青并肩说道。 “是我的原因引起的，他们反应挺正常的！” “你也别想太多，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儿！” “对，对了，我问一下……” 安慰几句，杜绣吞吞吐吐起来。 周青好奇：“说啊！” 看到他眼睛，到了嘴边的话杜绣又咽了回去，换了一番说辞：“你要不要去医院？” 周青摇头：“不用，都一些皮外伤，我回去自己包扎一下就好！” “还，还有，前几天我对你态度不怎么样，这里道歉了啊。” 周青失笑，杜绣这种抹不开面皮的样子还真可爱。 不过前几天她态度的转变确实让周青有点云里雾里，趁机道：“话说，到底怎么回事？我是不是无意得罪你了！” “没有，就是误会你被富婆给包了，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吧！” 周青恍然大悟：“那我能不能强调下，我真没被别人包……” “我现在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 “你管呢，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去忙。改天一起吃饭。”杜绣笑着告辞。 第九十九章 时机 周青受了点伤，但并不是太重，请假休息了两天后也就基本无碍。 这两天内，他通过杜绣知道，从周彦荣家里逃出去的那个枪手抓到了。另外对顾雅琴的审讯也进行的很是顺利，当然，铁一样的事实面前，她承认或者不承认，都注定了结果。 周青心里吊着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他请了五天假，还有几天的闲暇时间。既然顾雅琴被抓到，周青暂时也不准备再躲躲藏藏的住宾馆，开始重新物色房子。 不是买，是租。 现在周青手里有点钱，却并不打算用在房产上面。对他而言，不管是治疗胳膊，还是后面的理想，都远远要比买房子更重要。 找了一天，没有找到合适的。 傍晚时分，他走到了一个公共电话亭前，按照记忆里的号码拨了过去，打给周彦龙的。 他有必要告知顾雅琴被抓的事情，另一方面，周彦龙也不可能在外面躲一辈子。 顾雅琴失势，正是周彦龙回来自首的最佳时机。 毕竟，伤害一个普通人和伤害一个犯罪分子之间的区别太大了，或许，周彦龙并不会被判的太重。 周彦龙得知消息后欣慰不已，但对于回来自首的事情却犹豫不决。 周青不逼他。 各人有各人的考虑，五十多岁的周彦龙或许不堪，但他的人格毋庸置疑是健全的，他不肯做什么事情，周青会尊重他。 至于以前对周彦龙的仇恨心理，随着他出逃，淡了很多。 不管怎样，他今年五十多岁了，周青没必要再去纠结。 他需要开始新的生活，也需要摆脱过去。 口袋里手机响起，周青和周彦龙又聊了两句，挂断电话拿起了手机。 是唐艳打来的。 他前阵子的那个女房东，周青从她房子里搬出去后，两人短期内接触过几次，时间一久，就极少联系过了。 诧异接了起来：“房东大人！” “我听说顾雅琴被抓起来了？” 周青回道：“是的，前两天的事儿！” “那感情好，大快人心。”唐艳笑了笑，又说：“你怎么样？找到房子没，要是没找到还回我这里住吧。” 周青意动，旋即冷静考虑了一下：“不了，我刚找了新房子。” 唐艳那里他住的习惯，挺想搬回去的。 只可惜，他现在注定过不了普通人的生活，还是尽量避免给别人找麻烦。 上次得罪齐三炮后，周青早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处处小心。 可是，风平浪静的反常。 他绝对不信齐三炮会忍气吞声，让别人在他头上撒尿。还有那天他揍的那个齐泰安，看上去也是个挺记仇的人物。 唐艳不坚持，闲扯了起来。 她跟周青之间的关系说是朋友比朋友生一些，说不是朋友，在一起相处的时候又十分自然。 挺多天没聊，倒是真有许多话说。 周青边聊边走向自己车子，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忽然打电话过来应该有事儿找我吧？” 听她左绕右绕，周青厚道先问了出来。 唐艳帮过他不少，她如果有事情，只要在能力范围内，周青会尽全力帮她。 “是有点小事！” “说呗，跟我这还客气呢！” “上次跟你提过，子午道场，我想去那里面的跆拳道馆工作。你不是在里面认识的有人么，想请你带我过去一趟！” 周青想起了这件事儿：“你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看你时间安排。” “明天吧，我去找你！”周青答应道。 “成，明天八点！你来找我，或者我去找你都成！” 定下事情，周青把手机丢下了车上，暗自疑惑。 据他所知，唐艳是有跆拳道相关证书的，应聘教练都没问题，去应聘陪练更是小事一桩，何必找自己一起过去，平白卖人情给他？ 想不通，周青也不去多费心思。 确实是小事而已。 回宾馆的路上，电话又响了起来，周青瞟了眼手机屏幕，金莎两个字赫然在目。 应该是找自己还车的。 周青开金莎车子有几天了，期间金莎一直都没主动联系过他。 “金总。”周青开了外音，随口招呼。 以往的金莎在他心里高不可攀，犹如神女。 经历过齐三炮事件被算计后，周青知道她也是个俗人。既然是俗人，就没必要再仰视去面对。 “熟悉的人都喊我莎姐！”金莎笑盈盈的，心情似乎不错。 “嗯，莎姐，是要用车子嘛？” “你这小子，是不是认为莎姐我穷酸的就一辆车！你放心开就是，什么时候开腻了再还给我！” 周青警惕了起来。 所谓天降横财必有祸事，两百多万的车，听金莎的意思竟像是要送给他一般，周青真不敢要。 “莎姐，改天我给您开过去吧。我这种小员工，开您这么贵重的车子也就图个新鲜劲，哪能赖着不还！” “也成，左右找你有点事儿！” “什么事？” 周青发问。 “陪我吃顿饭。”金莎莞尔回应。 宴无好宴，周青正盘算着该怎么拒绝合适，金莎那边留了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明天吧，晚上来我家里，地址就是你上次去的地方！” 怔了怔，周青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他真的怕，不是怕事，也不是怕帮金莎做事。怕的是未知。 先将人诓过去，然后招呼不打一声就把人往火坑里推，金莎就是这种风格。 可是，又没有方式去拒绝。 他想吃这碗饭，明处还真不能对金莎阳奉阴违。 更何况他工作做到现在，好容易看到了点希望，这关头让他去下辞职的决心，办不到。所以，他不可避免的要受到金莎的牵制，去用他最不喜欢的方式赌荣华或者灾厄。 而另一边，丁克明正和金莎一起坐在一家高档的咖啡厅里。 看她挂断电话，丁克明极为不解。以金莎的身份，为什么要去对一个寻常小子这么上心。就算是对方有点身手，也不至如此。 金莎看出了他疑惑，轻笑：“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丁克明摇头：“看不出什么！” “你这种年龄，应当知道周彦龙吧？” “周彦龙。” 丁克明仔细回忆了一下：“就是那个以前在滨海风头无两，后来被传吸毒消声觅迹的那个！” “没错，周青是他儿子！” 丁克明还是不懂，周彦龙的过往再辉煌，和周青又有什么关系。 “我起先看重的是他身手不俗和胆魄，后面才发觉这小子实在是个罕见的狠角色。敢打齐三炮的脸，整个滨海也找不出几个。楞是楞了点，可非常时机，就要用非常人物。” 第一百章 旧识 次日，周青一早就赶往唐艳居所。 许多天没来这里，久违的感受到了一丝亲切。 给唐艳打了个电话，不多久，她就从楼上赶了下来。 天气转凉了些，又因为要去子午道场，她只穿着一件最普通的运动服。头发随意束了起来，光洁的额头，落落大方的气质，迎着阳光，十分的惹眼。 周青站在车前打了声招呼，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 有些人，看得久了就会失态。唐艳就是这种女人，越看，便越觉得这女人浑身上下都是吸引男性注视的点。 唐艳一开始没看到周青，等确定宝马车是周青开来之时，难免讶异：“你的？” 这才多久没见啊，就算是发财了，也没这么快吧。 周青早习惯了别人这种疑惑，熟练解释几句带过拉开了车门：“请，房东大人。” 唐艳笑着坐到里面：“本来准备开我车过去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车子启动，聊了会，周青把昨晚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子午道场不肯收你？” 唐艳摇头：“这倒不是，像我这种人才，哪家道场都会抢着要的。不过是很久没见你了，想叫你出来叙叙旧，行不行？” 周青笑道：“当然行，有美女陪求之不得！” 玩笑两句，唐艳才说了原因，也让周青听的有点哭笑不得。 她还在和自己父母较劲儿，二老听说唐艳要去道场工作以后，也不知想了什么招，让原本准备收下唐艳的道场负责人临时改了主意。唐艳的意思是让他找秦浩一下，让他帮忙在中协调。 毕竟在附近而言，子午道场是她最好的选择，离家也是最近。还有就是，一家子都倔脾气，唐艳存心跟她爸妈赌气呢。 “你这不厚道啊，你爸妈要是知晓我帮你，岂不是会怪我多管闲事！”周青顾忌道。 “他们也不认识你，怕什么！”唐艳大大咧咧。 说着，车子就到了子午道场附近。 压根不用问路，周青就把车子开到了一栋楼前的停车场里。 子午道场，周青并没进去过。 但因为在同行业工作了一段时间，对此颇为了解。 一家综合性的权威道馆，拳击，跆拳道，空手道，散打……等等运动项目合并经营，在国内名头都是响当当的。 就拳击而言，周青以前工作过的天龙拳场在滨海市最近如果不是因为拿了奖，忽然声名鹊起。其专业性和名声，未必就能压得过子午道场内的拳击馆。 周青没立刻进去，而是给秦浩先打了个电话，问他方不方便。 秦浩一听周青过来了，半句废话没有，撂了电话一路小跑就迎出了门。 他最崇拜和钦佩的就是周青，尤其是上次周青在天龙拳场将魏子修击败之后，秦浩把他视为了偶像。更何况，如果没有周青当初的指点之恩，根本就没他的现在。 “哥，嫂子！” 一见面，秦浩就露出两排大白牙，亲热抱了周青一下，坏笑。 唐艳笑着踢了他一脚，半点不生分：“乱叫什么呢！” 周青示意他别开玩笑，叙旧后挑明了来意。 秦浩毫不迟疑答应下来：“小意思，我去找田教练说。” “麻烦了！” “哥，帮你做事是我荣幸，再说要没有你，能有我的今天！” 周青笑着打量了秦浩一眼：“听你口气，像是在这儿混得不错！” “那当然了，我在子午道场做了没三天陪练就被田教练看中，现在是子午道场的签约拳手！” “既然来了，带你们进去参观一下，中午一起吃顿饭！”秦浩热情道。 “里面允许参观？”周青顾忌。 道场内部是有忌讳的，闲杂人等一般不让进。 “外人当然是不准的，但你不同。我在田教练面前提到过你，他对你可是很感兴趣！” 周青点头应允，三人随意谈着进入了道场。 道场比想象的还要大一些，门外看，并不显眼，真正进来后才让人觉得吃惊。 内行看门道，以周青的眼光去看，从一些训练人员的动作上就能感觉出这里的底蕴所在。 到达拳场，那种让人热血沸腾的气氛一下子就浓郁了起来。 两个对立拳台，多到说不清的训练道具，沙袋，护具，不倒桩…… “这里人挺多的！” “平时没这么多，今天是因为有人要来拳场，很多放假的拳手也都来凑个热闹。说起来那人你应该听说过，石建峰，国际拳击大赛的亚军，也是亚洲第一位在九十公斤级的赛事上成就最大的一个人！”秦浩解释道。 周青当然听说过石建峰这个人，在拳击界，石建峰称得上传奇人物，只不过年龄不小了，这几年因为退出拳坛，名声暗了下去。 挺巧的，周青小时候见过他一面，印象中是一个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当时周青只有一米多点，感觉像是在看一座山，后来，就没再见过他，听秦浩说起这个名字才会想起这点渊源。 “他那种人过来，你们拳场好像有点不怎么重视啊？”周青四顾看了一眼，没有记者，也没有其它异常。 秦浩解释：“石建峰跟我们老板关系特别好，来这里说是交流拳击，其实跟串门也没什么两样，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不过他确实很厉害，上次来指点一名拳手，让人叹为观止。” 周青犹豫着，想着等会万一见到石建峰要不要打声招呼。 “田教练！” 这时，秦浩打了声招呼。 周青抬头，迎面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走了过来。 个子不是太高，双臂粗壮，短发，脸膛黝黑，颈部到肩部之间尤为厚实，只看外形，就给人一种十分粗莽豪爽的感觉。 田德文视线落在了周青和唐艳身上，看着秦浩，眼神询问。 秦浩与他明显极为熟悉，笑嘻嘻道：“您不是一直想见我青哥一面么，我把人给您带来了！” 周青见状礼貌上前，伸出手道：“田教练好！” 田德文多看了周青几眼：“小秦在我面前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说你对于散打和拳击都了解十分广博，有时间咱们可要交流一下！” “别听他瞎说！”周青客气回应。 秦浩趁机在田德文耳边低声提了提唐艳的事情，田德文稍楞之后许诺说：“小意思，子午道场一向以才取人，只要确实能胜任想做的职位，谁敢出幺蛾子，我去找人说！” 周青见他答应的如此兀定，连声笑着道谢。 田德文明显是有事，嘱咐秦浩：“把人给招待好了，我去接一下石建峰先生！他到了。” 周青愣了下，石建峰已经来了？ 他顺着朝门口方向看了过去，远远的，就见到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进了道场。 第一百零一章 魅力 唐艳同样好奇看了过去。 石建峰这个人的名头不仅仅限于拳击界，就整个格斗界而言，他在国内的地位都举足轻重。没想到今天这么巧，能看到他本人过来。 跟预想中的场景不同。 石建峰是一个人来的，穿着休闲服，旅游鞋。 如果别人不知道他是石建峰，在街上碰到恐怕都不会多看一眼。 周青见到他本人不免愣了一下，算起来石建峰差不多有五十来岁了，想不到依旧如四十许人。满脸胡须刮得干干净净，远看泛着青痕，眼睛很亮，身高体健。 唯一惹人瞩目的就是他健壮而又具有压迫性的身材。 偏偏走路的时候又给人一种很轻盈之感。 爆发力，弹跳力，完全不受身材的影响。 周青想起了以前观看过的关于石建峰的打斗视频，那种让人叹为观止的拳速和拳重，至今记忆尤深。 当时他就在想，这种灵活和重量兼具的选手，在同级别的拳赛之中，应该是无敌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石建峰参加国际拳击大赛之时，若非赛制对他不利，冠军也极有可能。可惜，那是他的巅峰状态，过了那一届的拳击大赛，石建峰就再也没精力去角逐职业生涯的顶点。 这时，石建峰已经和田德文一起走了进来。 很多拳手明显是认识石建峰的，纷纷亲热招呼。 石建峰笑着回应，询问身边的田德文：“老许在不在！” 老许，也就是子午道场的老板许牧。 曾经和石建峰一样，都属于国家一级运动员，也是朋友。退役后，开办了子午道场。在滨海格斗界，许牧的名声并不比石建峰这三个字稍弱。 田德文豪爽汉子，在石建峰面前倒也能放得开，笑着说：“石头哥，我们老板去市里面办点事。临走时候刻意吩咐我说，如果您来了，中午就由我好好招待！” 石建峰摇头：“老许这狐狸就是妒忌我比他清闲，总想帮我找点事儿做！吃了他的饭，岂不又要帮忙打工。” 田德文早有所准备，一边示意手底下的人清场腾出位置，一边领着他往拳台上走：“这帮小子平时最崇拜您，既然来了，不指点一下也说不过去不是。” 石建峰除了外套，随手丢给了身旁一位拳手，走向拳台。 田德文当即就看向秦浩，招了招手。 秦浩不敢置信：“我？” 周青踢了他一脚：“赶紧过去，难得的机缘！” 要知道参加过高规格比赛的选手，所掌握的经验是有些人一辈子都体会不到的。石建峰这种人物，稍指点一下秦浩，终生受用。 秦浩忙冲周青告辞，一路小跑而去。 石建峰每一次过来总归要揍一顿由田德文推荐的拳手。当然，这种揍，不知道有多少人求之而不得。 秦浩想不到的是，田德文会把这次的机会给了自己这个刚和拳场签约不久的拳手。 田德文示意秦浩上拳台，对石建峰说：“石头哥，这孩子天份不错！” 石建峰对秦浩有点印象，在他身上打量之余暗暗点头，不管是体型还是反应力，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 秦浩看别人在台上面对石建峰的时候，尚且感觉不到什么，真正轮到自己，他忽然就有点呼吸困难。 眼前人哪怕一动不动，都有种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悍勇，秦浩根本就没和他动手的勇气。 “小伙子，做一名拳击运动员。天份固然重要，可最重要的还是心理素质。我见过很多天份绝佳，但只要一到关键的比赛上就频频失利的人。他们是最让人惋惜的，明明有足够的实力，却没办法发挥出来给别人看到……” 石建峰随口说着，看似在说给秦浩一个人听，其实也是在告知一些观战的拳手。 秦浩暗自惭愧，强提心思道：“石头叔，得罪了！” 石建峰戴上旁人拿来的拳套朝后退开一步，双腿钉子一样钉在了擂台之上。 一作势，他气质就突兀转变，双眼凝实的像能把人给看穿。 秦浩心如擂鼓，咬了咬牙，戴上拳套，一拳就直攻石建峰面门。 这一拳在外行如唐艳看来，快准狠三个字兼具，突然发力下着实让她忍不住吃了一惊。 石建峰半步不退，晃了下脑袋，秦浩全力一拳落空。 “腰腿发力，低扫腿！” 秦浩被他声音引导，未及考虑就按着去做。 “节奏，节奏感！！” “对，左直，右直，勾拳，摆拳……” 石建峰躲闪之余，声音丝毫不乱，响彻整个训练场。 秦浩一连三套组合拳打出，越打越是兴奋。 前所未有的爽快和酣畅淋漓。 拳击原来还能这么打？ “好厉害！” 唐艳和周青站在众拳手身后，远远看着台上，不由发出惊叹。 不是很懂拳击，却也能看出秦浩越打越顺，速度和节奏感也渐渐合而唯一。而这一切，都是在石建峰引导下完成的，他甚至都没拿护具，就靠着一双拳套和脚下步伐在躲闪。这么半天，秦浩竟是连他衣服都没沾到。 周青没功夫答复唐艳，他从战斗开始的时候就沉迷进了由石建峰所主导的比赛之中。 拳击的魅力，第一次体会的如此清晰。 对于石建峰，也莫名升起了些尊敬。 一个人身居如此地位，在指点一个小辈的时候却还能如此尽心竭力，这种素质确实非一般人所能具备。 成功，从来不是偶然。 如石建峰，就算只是个生活中的普通人，无意流出的人格魅力也足以让人折服。 短短三分钟，快的不可思议。 别人看的是秦浩攻击，周青注意的则是石建峰的躲闪动作，以及身体上的协调性。大脑时刻不停的在演练着，直到田德文喊停，周青也久久未回神。 秦浩喘息着，额头上早就见汗，面色泛红。愣了下，恭恭敬敬朝石建峰鞠了个躬。 今天的训练，够他消化很久。 石建峰竖了竖大拇指：“不错，不错！” 他倒是真心赞赏，在子午道场指点过不少人，秦浩是唯一一个打的如此顺畅之人。 “石头哥，歇会！” 田德文递了瓶打开的矿泉水，找了个椅子。 石建峰毕竟年龄大了，依言在原地歇了几分钟，而后就继续让田德文叫人上来。 他每次过来至少要指点两人。 和许牧相交多年，石建峰没少占人便宜。来这里教人打拳，除了是个乐子外，更多就是想力所能及的帮一下许牧。 过阵子国际拳击大赛就要举办，子午道场虽有参赛名额，却并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教练。 作为老朋友，石建峰没可能天天过来，但闲暇之时来指点一下这里拳手，是他所乐意做的事情。 第一百零二章 比斗 休息了片刻，石建峰再一次开始指点起来。 秦浩兴奋犹存，到周青面前的时候还有点心不在焉。 周青拍了下他肩膀，视线重新落在拳台上。 他一秒钟都不愿意错过石建峰独特的教学时间。 大约半个钟头，石建峰换了衣服从拳台上走了下来。然后跟着上去了一组拳手对打，石建峰在下面指点江山。 很多教练对于拳击的教学，无非是训练训练再训练。 石建峰却另辟蹊径，认为只有实战演练才是最合适的方式。所以但凡他在，击打道具的众拳手都会互殴。 而且，很多人都想在他面前表现一番，少不了跃跃欲试，热血沸腾。 秦浩因为受到石建峰关注，俨然成了众拳手关注的焦点。和周青在一块的当口，至少有三五个人对他发出了友谊赛的邀请。 友谊赛，说来好听。其实就是比斗，虽不分生死，但输的一方往往也是挺狼狈的。 秦浩来者不拒，自信心爆棚。 状态好，打起来的时候也有所不同，竟是连败了好几个拳手，惹来一阵阵掌声。 拳击馆和跆拳道等训练场地相距并不算远，动静惹得很多其它场地的运动员都闻声观瞧，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帮拳手吃了春药一般。 周青和唐艳两人来这里事情已经办妥了，听秦浩的意思，田德文许诺后，只要唐艳资质没问题，来这里工作不会有问题。 原先的打算是请田德文吃顿饭，现在看来也不用提了，只好抽时间再说。 至于和石建峰去叙旧，周青同样打消了这个念头。 身份上相等，可以说久别重逢。 身份悬殊，再去相认会被认为高攀。更何况也不算太深的渊源，周青自我感觉，没有任何必要去跑到石建峰面前说，自己小时候见过他。 人家万一一点印象都没有，就糗大了。 和唐艳低声谈了几句，正要走开，田德文朝他走了过来：“周青兄弟，怠慢了！” “田教练太客气了，是我们打扰！” “你的事这两天我会给你答复，有名片么，留我一个！”田德文看向唐艳，刚才他一直在应酬石建峰，这会有闲暇就趁机走了过来。 唐艳从包里翻出来了一张留有自己姓名和电话号码的卡片递给了田德文。 等田德文收起来后，周青提出了告辞。 田德文直接摆手：“慌什么，中午有饭局，一起吃。再说，咱们还没交流一下，这么走了岂不是遗憾。” 周青错愕：“交流？您太抬举我了，我根本不太懂拳击。” 田德文笑道：“谦虚了啊，我听小秦说过，你曾经击败过魏子修。他现在可是整个滨海风头最盛的一个后起之秀，你说不懂拳击，难不成是小秦骗我！” 周青暗道秦浩嘴巴快。 解释道：“那个不是正经的拳击比赛……” 田德文打断：“我知道，正因为如此，咱们才更要交流一下。正巧石头哥在，让他做个裁判！” 唐艳微微皱眉，心想这里的待客之道可真是特殊，哪有逼着别人打架的说法。 当然，她并不知道，魏子修这个名字在拳场意味着什么。 很多拳手想要挑战魏子修而不可得，如今听闻周青击败过他，自然的，想借周青应证一下自己的实力。 田德文虽然是教练，其实并没什么太深的资质。听秦浩说起周青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起了兴趣。更重要的一点是，子午道场的拳击馆，最近风头被天龙拳场压了下去，田德文心有郁气，也想借此排解一下。 事实上，周青今天就算不来，他也准备由秦浩牵线结实一下周青。如今无巧不巧他自己送上门来，田德文怎肯就此放人离开。 周青迟疑：“田教练，这不合适吧。” 田德文道：“没事儿，不用顾忌着给我留脸。胜败乃兵家常事，打拳之人不忌讳这个。我就算败在你手里，也不算丢人。毕竟，我可不敢保证自己有魏子修厉害。” 他性子略急，不容周青继续说下去，就自作主张的把距离石建峰最近的一个拳场给清台了。 周青与唐艳对视一眼，秦浩直接赶来领周青去换衣间。 “青哥，没事的，交流么，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周青进换衣间后，一脚踢了上去：“有多少人知道我打败过魏子修。” 秦浩讪讪发笑：“不，不多，也就子午道场里面的人！” “所有人？” “嗯……嗯！” 周青无奈：“你这样做岂不是失信于人，咱们明明答应了陆天龙不把这件事外传的！” “也不算外传，仅限于小范围内的人知道！” 周青知道再说什么都晚了，也就收心不谈。 短短时间，拳击馆的气氛又有变化。 周青和田德文友谊赛的事情，一传十，顷刻间所有人就全知道了。 等人一出来，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周青。 这个看上去清清秀秀的年轻人，就是秦浩嘴里把魏子修打的满地找牙之人？ 有点不太真实。 但紧接着，他们的心思就全落在了擂台上，因为田教练已经戴上了拳套。 今个还真有意思，先是石建峰过来，再就是至少好几个月没跟人动过手的田教练要跟人比试。 石建峰自然也注意到了周青这个人。 无端的，他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只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收敛心思，他跟着跳上了擂台，田德文在这里地位是最高的，这场比赛除了他主持，也找不到别人了。 “加油！”唐艳在周青路过的时候握紧拳头鼓劲。 与有荣焉，她是和周青一起来的，当然不希望看到周青败在田德文手里。 周青微微点头，站到了田德文对面。 田德文扔了个分指拳套给周青：“兄弟，我不占你便宜！” 周青看了眼他的拳套，七十一至九十一公斤级比赛所用到的那种286拳套。 一副拳套，涉及的却很广。 打个比方，两人用同样力道打在同一个地方，周青所戴拳套的杀伤力必然要比田德文要大得多。 田德文给他分指拳套的意思，无非是不想在体重上占周青便宜。 石建峰也挺乐意看这场大戏，场面交代了几句话，笑着就喊了句开始。 第一百零三章 天份 周青懂拳击，毕竟在天龙拳场工作几年，也打过一阵子，对拳击的规则了若指掌。 但也仅限于此，对于拳击比赛的场上经验其实并没有多少。 能打败魏子修，取巧很重要。 如果是正儿八经的规则赛，周青未必可以打得赢。 所以和田德文之间的比赛刚一开始，他就比较被动，一直都在防守。 当然，论及防守，周青得心应手。 首先，他反应力极佳。再就是做魏子修陪练的几年间，魏子修每一次都迫不及待想打倒他，周青被动练就了眼到手到的本事。 抛开绝对的力道不谈，就算是石建峰，周青也不见得防不住。 台下观战的观众见一开始，田教练就压着那个叫周青的年轻人打，不约叫好起来。 可随着比赛渐渐的深入，他们发现了不对劲。 周青好像从始至终都没还过手，一直都在躲……偏躲的又很有水平，田教练不管多凶猛的招式，到了他那里，就会被轻飘飘的化解掉。 砰砰砰砰不间断响起的闷声，倒是能让人热血沸腾，可这比赛着实有点怪异。 一个开始留力，后来全力出手的田教练。一个进退间防守如同铁桶的周青。 怎么看，田教练的胜算都越来越少。 连人防守都突不破，怎么应对别人的攻击？这是常识。 田德文原本还挺自信的，打着打着开始急躁起来。 可就算是使尽浑身解数，他始终都没办法真正打到周青。 而且，对方一上台，就一直防守是什么意思？试探也该有个边界，这是瞧不上自己吧。 心里生了些恼意，田德文寻机一个下勾拳，突破了周青防守。 周青昂首，双拳牢牢卡住了田德文右臂。 田德文顺势两个踢腿，全中周青腿弯。 势大力沉的攻击，让周青身体晃了下。 预想中对方倒地的场景没有发生，田德文反而汗毛倒竖。 眨眼间，周青的拳头就在眼前迅速放大，想躲而来不及。 砰！ 拳头沾面即收，田德文后背冷汗渗了出来。 留手了，周青拳头根本没用劲儿。 可以想象的是，分指拳套的一拳如果打在眼睛或者鼻子等要害处，他当即就能丢老脸。 田德文面色转换不定，还欲继续攻击之时，被石建峰拦住了。 “比赛能不能下午继续？我这肚子都叫唤了！” 田德文暗自感激，石建峰看出了刚才那些不太明显的变故，故意给自己找台阶下呢。 他顺势看了周青一眼，心底那点轻视不翼而飞。 秦浩最初说周青打败魏子修，田德文是不怎么信的，现在，彻底信了。 没跟魏子修交过手，却也知道魏子修没周青这种防守的本事。 底下人因为刚才两人动作太快，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听石建峰如此说，也未多想。 石建峰心底其实也在吃惊。 能看出来，周青关于拳击上的一些动作并不怎么标准，可那种惊人的反应能力，实在是匪夷所思。稍加引导，必然是个很出色的拳手。 “小伙子，以前是不是学过散打？” 石建峰等周青下台后，走上前好奇询问了一句。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了周青出手间的惯性和痕迹。 周青点头：“学过几年，后来又在拳场工作了几年。” “哪家拳场的拳手？” “天龙拳场，不过已经换了工作……” 石建峰惊讶：“你不打拳了？” 周青晃了晃右臂：“以前受了点伤，不适合擂台！” 石建峰惋惜，提议：“你觉得子午道场如何，我帮你跟老许打声招呼！” 周青不好意思拒绝了他：“我挺喜欢现在工作的！” “你再考虑一下，拳击手的巅峰年龄没有几载，你应该可以在这一行混出名堂来……等过了这种阶段，再想打拳都晚了。你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很像，可惜了……” 周青听他感慨，莫名想到了周彦龙。 脱口道：“石叔叔，我记得我在颁奖台上见到过您！” 石建峰疑惑，重复打量了周青半响，还是想不起来。 灵光一闪：“你是周彦龙的儿子！” 他刚见周青就觉得熟悉，经他提醒，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第一次领奖的时候，在后台见到的那个小孩。因为和周彦龙同属队友，他还逗了周青好一会…… 周青没想到他记得那么清楚，由衷道：“石叔叔记忆力真好！” 石建峰呆愣片刻，咧嘴比划：“我记得你当时就这么点高……时间可真快！” “对了，好久没见过你爸了，他怎么样！” 周青坦然应声：“老样子！” 石建峰拍了下周青肩头：“可惜了，当年他在我们队里是头一号。整个国家队，有谁不知道周彦龙这个名字……” 缓了缓，意识到再说这些不合适，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来递给周青：“这我的联系方式，你如果有往运动员方向发展的话，打我电话。” 周青答应着收好。 这时，田德文等人换了衣服赶了出来。 石建峰不由分说抓住了周青：“走，一起吃饭。” 十几个人，地点选在了一家挺高档的中餐厅。 因为下午还要继续训练，也就没有饮酒。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就唐艳一个女人在，不可避免的吸引了诸多目光。不过她被人误会成了周青女朋友，所以这些拳手虽调侃，却掌握着分寸。 席间，田德文也免不了试探周青要不要在拳场做，没得到回应下只得暂时抛开了这念头。 下午，周青没有再去子午道场。 在出餐厅的时候与众人分开。 临走前，石建峰单独把周青拉到了一旁：“我给你的名片上有地址，以后没事的话，去我那里转转。” 周青郑重点头，答应一定会去。 真心或者假意，其实很容易分辨。 石建峰对他，确实是一片赤诚。 周彦龙以前的狐朋狗友有很多，现在也多身居高位。 然而，不说帮助，甚至于见到周彦龙这个人都恨不得把人踩到谷底。 对比下，石建峰这种真诚，弥足珍贵。 ***************** 这几天十一假期，作者更新有点不稳定，在此致歉。今天开始，会调整一下，将更新稳定在一个固定时间段内统一发出去。 第一百零四章 目的 和石建峰分开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钟。 开车先把唐艳送回了家，又去超市购置了一些必需品。 等到天蒙蒙发暗，才驾车赶往金莎所在的别墅。 周青去过她那里一趟，二十几分钟路程就到达了别墅门口。 停车给金莎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到了。 不一会，周青就从前挡风玻璃处，远远看到金莎走了过来。 不是她一个人，身旁还跟着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 周青猜测应该是金莎的保镖。 好奇看了几眼，视线微定。 他学散打有些年头了，常人和练家子的区别对他来说不难辨认。 眼神，走路姿态，以及气质……都侧面说明这中年男人都绝对身手不俗。 打量着，两人就打开门上了车。 “小周，介绍一下，我的司机，丁克明！” 金莎挺友善跟周青打了个招呼，介绍。 周青颔首，侧身和丁克明握了一下。 视线交汇的瞬间，周青注意到了这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敌意。 他暗自奇怪，没记错的话两人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他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 想不通，也便不再想。他现在树敌无数，还真不会再去介意是否曾得罪过一个保镖。 启动车子，周青恭敬问：“金总，去哪？” 不等金莎说话，丁克明插话：“君庭酒店！” 周青下意识的看向金莎，君庭酒店，岂不就是上次齐三炮大宴宾客的那一家。 金莎点燃了支烟：“走吧！” 周青心里叹息，老老实实将车子开走，前往君庭酒店。 他所知道的，君庭酒店的股东之一就是齐三炮。躲他尚且来不及，金莎却偏要去那里。如果碰上青虎帮的人，恐怕纠纷还是再所难免。 路上，三个人谁也未主动说话。 车厢内安静的反常，只有金莎手中的女士香烟，明暗间，烟雾升腾。 这女人媚骨天生，便是抽烟也极好看。 周青从后视镜中偶尔打量下，心绪难明。 他本最讨厌闻别人抽烟的味道，可今天却出奇的一点都不反感。 金莎似对周青注视有所察觉，突然出声：“小周，今年多大了？” 周青愣了下，忙乱收回视线：“二十五！” “以后有什么打算！” 周青拿不准她问这个什么意思，一语双关：“金总这么看重我，自然要跟着金总！” 金莎意味深长：“这感情好，跟着我，肯定亏待不了你！” 周青犹豫了一下：“金……金总，我想知道您叫我来是干嘛的。” “这重要吗？” 周青沉默，变相在说，很重要！ 金莎停顿了一下：“假如我能给你很多钱，让你帮我做一件事，你肯不肯？” 周青心里发紧，果然，叫自己来准没好事儿。 杀人，放火？ 他不动声色，等金莎继续说。 心里已经决定，只要是太过的事情，自己就算从她手底下辞职，也不去做。 “上次和齐三炮之间的纠纷后，他近期一直都在找我试探咱们的关系？能明白什么意思吗？” 周青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他当然明白齐三炮找金莎打听自己干什么。 假如金莎把自己推出去，齐三炮将不会再有任何顾忌，毕竟一个无足轻重之人，就算是在滨海忽然消失，也不会造成什么轰动。反之，金莎如果把他和她绑在同一阵线上，齐三炮在这种形势下就会有所迟疑，会担心金莎借题发挥。短期内，他是安全的。 “我喜欢聪明人。直说了吧，未来的滨海，有我，不会有齐三炮。有齐三炮，我要么退出滨海去别地求存，要么，跟你一起被失踪！” “酒店闹过之后，他一直在暗中调查你想要有所行动，可是那条老狐狸清晰知道眼下的形势，又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有了今晚的邀约，让你，去他的拳场打一局比赛！” “黑市拳？”周青脱口道。 “嗯，黑市拳，看来你不是外行！” 周青怔楞了片刻：“金总，黑市拳是会死人的！” 他说的半点不夸张，滨海的地下黑市拳场什么样子他一清二楚，天龙拳场工作的时候，魏子修就曾经去观战过，回来跟周青亲口讲述的。 周青所了解到的是，所谓黑市拳，其实就是在玩命。 无所不用其极，一方站着，一方倒下。 “死人不至于，毕竟齐三炮的那个拳场对很多人来说不是秘密，他不敢太明目张胆！” “不行，我肯定不行！”周青下意识拒绝。 丁克明不耐道：“打场拳而已，你小子未免也太不识趣了吧。若不是金总在中调停，你以为你近段时间还能安然无恙。” 周青不反驳，只是闷声开车，再不多言。 打拳对他来说是小事，可是黑市拳，周青边都不想沾。 如果想打，他也就不用去金莎KTV工作了。 更重要的是周青觉得事情没金莎说的那么简单。 齐三炮专门邀请他这种小人物去打拳，想都想象得到是金莎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如果是金莎以他当棋子去和齐三炮博弈，那这场拳恐怕并不好打。 不说你死我亡，自己一旦上去，想要从拳台上下来，只怕是希望很小。 黑市拳和正统的散打格斗毕竟是两个概念，专业的黑市拳手，每一个都会有以命搏命的思想准备。对周青而言，打黑拳，和地下斗犬没有任何区别，都是缺少了最基本的人性。 “莎姐，这场拳我去打！”丁克明主动提了出来。 金莎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车子，转眼就到了君庭酒店。 包厢早就订好，三人进去后，精致的菜肴不住往桌面上端，罕见的丰盛，周青却如坐针毡，实难下咽。 丁克明也是没心情吃饭，对周青半点好脸色都欠奉。 他跟了金莎挺多年，这件事上，丁克明难以理解。 金总凭什么认为周青要比自己厉害？ 他比周青知道的要多的多，清楚这场比赛的重要性。 正因为太过于重要，丁克明才更想不通金莎为什么要绕过自己而去选择周青。 只有金莎，似乎并不在意刚才周青的回绝，自如而优雅的用饭。 不提让周青打拳的事情，却也不说让周青走的话。 第一百零五章 前奏 转眼间一个多小时过去。 煎熬中，周青提出离开。 金莎随意招了招手示意周青等等。 “克明，你先出去一下！” 看了眼丁克明，金莎直言。 丁克明冷脸起身，离席而去。 “金总！” 周青心念电转，琢磨着金莎单独留下自己什么意思。 金莎不紧不慢，掏出烟点燃，询问：“要不要来一支！” 周青缓慢点头，把桌面上丁克明的烟拿了过来。 烟雾入喉，烦乱的内心稍定。 “我知道一点你的情况！”金莎靠坐在椅子上，姿态悠然。 没有周青想象中的威逼利诱，咄咄逼人，像是随性聊天。 “金总调查我？” “嗯，我在重用一个人之前必须要摸清楚他的底细。” 周青勉强发笑，这女人把如此行径都能说的堂而皇之…… “以我掌握的信息判断，你这人应该不是甘于平凡的那种。” “金总，没哪个人是会甘于平凡的，只不过能力所限而已。我的能力，也就适合帮人打工！” 金莎笑道：“我还没说让你做什么，这就忙着推辞了？” 周青不想再绕弯子下去，直言：“金总，您要没事……” 左右怎么聊都是打拳的事情，实在是没有必要再如此下去。 金莎打断了他：“你肯下场的话，我可以确保周彦龙安然无恙的回滨海！” “周彦龙的事不是秘密，我也完全有能力让正在警察局的顾雅琴撤诉！” 说着，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周青近前。 手放在了周青肩头拍了一下，轻笑道：“周青，我如果是你，就赌一把。你本来孑然一人，无牵无挂，输了也就输了，输得起。但若是赢了，以后你的人生和现在就是两条线！我从来都不会亏待帮我做事的人。” 周青嗅到了来自她身上那种让人嗅之不够的香水味，侧目间能看到她白瓷一样修长的手指就在眼前…… 声音如有魔力，亲切自然，像是在完全为他考虑。 微微闭目，周青勉强梳理纷乱如麻的思绪。 不可否认，他被金莎的话打动了。 当然，与其说被打动，倒不如说周青早有此心。 只不过，他在考虑得失，得到的比之失去的哪个会多一些。 命和名利。 注定没办法衡量。 周青确定的是，答应金莎，自己未必会丢掉性命，却一定可以得到名利。 想到了周彦龙，想到了陈一飞，也想到了周彦荣韩彩玉等人。 其实种种事情影响下，看似没变的周青早就多了些现实。 “金总，我答应您！” 他声音平缓下来，再无纠结。 金莎像是对一切早就料定，并无太大反应，留下一句话，首先出了包厢。 “你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准备！” 周青看了下手机，晚九点钟。 三个小时，也就是说，凌晨时分金莎会带他前往拳场。 门外的丁克明情绪不高，看到金莎，也只颔首打了个招呼。 金莎脸色稍淡：“陪我出去逛一会！” 丁克明点头跟随。 只有两个人，金莎少了在周青面前的许多伪装，打量着正自热闹的街道，莫名说：“克明，你跟了我有六年了吧！” “是的金总，整整六年。”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打这场比赛吗？” “我不如周青！”丁克明带着些郁气回应。 说是如此，心里却不屑于顾。 他知道周青是周彦龙的儿子，击败过魏子修。可那又如何，他一向对那些套路化的格斗不屑于顾，魏子修在他心里也只是花架子耍的比较好看的一个人。 金莎叹了口气：“对手是阿曼的师兄桑柴明。” 丁克明脚步顿住，阿曼这个人他知道，齐三炮手底下的私人保镖。两人虽然从未交过手，他却在拳场看到过阿曼打拳。 对那种残忍的力道，现在仍记忆犹新。 “桑柴明这人是阿曼介绍给齐三炮的，瞧阿曼对他的恭敬态度，手段应该只在阿曼之上。不让你参赛不是认为你打不赢他，而是我身边就你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出任何意外我都不想……” “为了金总您，就算死在拳台上我都愿意！” 金莎轻斥：“少说这些丧气话！” 丁克明心情放开了很多：“那您让周青上，他若是输了怎么办？” “眼下除了你和周青，我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所以，如果真的输了，只能说是齐三炮运道还没尽。” “会不会害了他……” “这是他个人的选择，后果，他当然也能承担。” 丁克明无端身体发冷。 他不认为周青可以打得赢桑柴明，上擂台，就是做炮灰，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赢了自然好，齐三炮不再插手芙蓉街。输了，也能让齐三炮出口恶气，暂时缓和一下金莎和齐三炮之间的紧张局面。 看似两全的方式，倒霉的却只有周青。 …… 周青也在街头散步，脚步轻盈，心态也同样轻盈。 即将到来的比赛跟以往他打过的任何一场都不同。 恐惧和忌惮无用，该面对的，他从来都不会逃避。 所以哪怕前路荆棘密布，心态反而出奇的轻松。 他把此当做是自己人生最后的三个小时，也只有具备这种觉悟，才能走上拳台。如果畏畏缩缩，不用打，他已经败了。 找了个位置僻静的长椅坐下，周青打量着人来人往。 有人笑的欢快，手牵在一起。有人失魂落魄，像是有什么烦心事。还有人急急忙忙，不知道接下来会去干什么…… 芸芸百态，一目了然。 周青从来没有发现，当真正心静下来的时候，一切都如此的清晰。 忽然的，有点想念韩彩玉。 不是出于爱情，而是在周青二十几年的时间里面，韩彩玉是和他关系最亲密的一个人。 一度以来，周青甚至分不清楚和她到底是家人还是恋人。 回头想想，分手那么久，确实一个电话都未打给她过。 冲动间手指按下，又复抬起。 她现在说不定有了新的男友，还是别再打扰别人。 有想跟人说话的冲动，周青顺着翻了一遍电话录，给王冲打了一个，给杜绣打了一个，给吴晓燕也同样打了一个…… 第一百零六章 赌 三个小时极快，等周青挂断电话的时候，对面大厦之上的钟表，时针距离午夜已经只差十分多钟。 接到了金莎的信息，她和丁克明正在君庭酒店等着自己。 周青到达近前打了声招呼，跟着两人重新进入君庭酒店。 很明显，她口中的地下拳场，就在君庭酒店之内。 果不其然，在金莎拿出邀请函后，守在最角落处电梯口的两个服务生恭敬帮忙打开了电梯。 金莎按了负三层，电梯开始往下。 叮咚，随着门打开，三人出了电梯。 周青打量着周围环境。很宽阔的走廊，炽白如昼的灯光，尽头同样是一扇由人把守着的隔音门。 保安认识金莎，见到她之后恭恭敬敬的弯腰鞠躬，开门示意请进。 而周青也终于从开着的门中看到了一丝端倪，迎面是一个标准的拳台，拳台之下几个熟悉的人在眼中一闪而过。 齐三炮，齐泰安，张德海等人。还有就是上次参加宴会所碰到的一些眼熟之人。 轻微的交谈声不断传来。 并不如何热闹，一共算下来也就十几个人而已，保安比观战人数要多一倍左右。 看金莎和丁克明上交了手机，周青也拿出了自己手机。 齐三炮自然看到了金莎，似乎忘了上次在这酒店发生的不愉快，他笑呵呵迎了上来。 金莎随口客套：“齐爷，可以开始了么？” 齐三炮眼睛在周青身上逗留了片刻：“不急，先看他们玩一场！” 金莎点了下头，跟其它人客套了一圈，坐在了距离拳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前。 “周青，你对手就是齐三炮身边的那个男人！” 周青顺着看了一眼，是一个年龄约在三十来岁的壮汉。 五官看上去不像是国人，肌肤如铜水浇筑，个子约在一米八，唇厚眼深。 外形上看，就是个难缠至极的人。 “他叫桑柴明，T国人，抗击打能力和破坏力很强，擅长肘法和膝法……” 周青听金莎娓娓介绍，仔细在听。 丁克明补充：“黑市拳和你所习的正统格斗不同，所以，等会打斗的时候，怎么致命怎么来，只要能干倒对方，哪怕你用牙齿都可以！”顿了下，丁克明又说：“有机会的话，你打死对方，也没关系！” 周青诧异，丁克明在吃饭的时候对他尚且有些成见，想不到现在会善意提醒自己。不过没功夫去想这些，因为他被丁克明话里所潜藏的意思吸引了。 他打死对方没关系，那对方打死他呢？ 将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丢开，周青苦笑着没有应声。 金莎无意看了一眼周青。 挺帅的一个男人，跟桑柴明外形上差异极大。 想到等会他就要上台，金莎心里出奇变得有些压抑。 他等于是间接被自己逼着上去的，没有意外的话，可能会改变他的一生，甚至于生命在此截止…… 但这种念头也只是瞬间闪过而已，旋即，金莎就重新心冷如铁。 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很清楚的意识到，再也没有比钱更好的东西。为此，她可以做任何事情。 这时，那个叫桑柴明的拳手忽然抓着揽绳上了擂台。 跟他一起上去的还有一个白人，个子和身形都比桑柴明要来的壮硕高大。 台下，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正在用英文和白人拳手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周青隐约听到是让白人拳手不准输。 接着，有人拿过了两份文件，西装男人和齐三炮两人各持一份，签好由人收了起来。 “他们在干什么？”周青好奇问。 “签数，是赵华东和齐三炮对赌！”丁克明代为解释。 赵华东，华东集团的董事长，在附近周青经常就会听到这个名字。 “他们赌拳？” 丁克明理所当然：“不然你以为黑市拳这两年为什么在地下如此受欢迎？这些人一般谁有新的拳手，首先就会来这里找齐三炮对赌！” “旁人能不能参与？” 丁克明摇头：“不能，黑市拳本就是忌讳，如果再有聚众赌博的事情出现，就算齐三炮能量滔天，也办不下去。反而，两个人对赌比较稳妥。大家都是熟人，随便签个数字，输者回去后，钱就会划到对方账户上，万无一失！” “金总和齐三炮赌多少？”周青莫名问道。 看别人赌拳没什么，可是轮到自己被别人下注，这种滋味对周青的冲击很大。 金莎摇头回应：“我不赌钱！我赌如果你赢了，齐三炮带着他的人滚出芙蓉街！” “输了呢？” “我不得再对他有任何阻挠，任其在芙蓉街自由经营！” “金总还真是看得起我！” 周青莫名应了一句，再不理会金莎，视线放在了拳台之上。 丁克明皱眉就要训斥，他还从没见过有谁在金莎面前如此不敬。 金莎制止了他，也将注意力放在了拳台上。 战斗已然开始。 那个白人拳手，状态很是不错。 身体壮，却对动作影响并不是很大。 出拳如锤，出腿如桩。 虽未在其中，却犹如身临其境。 拳套分指，所佩戴的护具极少。攻击碰撞间，发出的声音擂鼓一般，带动着观战者的心跳。 局势上看，白人似乎占了上风。 真正懂行者却能看出来，他胜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因为肢体接触之时，桑柴明无动于衷，白人拳手却略有些畏缩。哪怕极其细微，周青也看了出来。 还有就是，桑柴明这人攻击的次数很少，但每一次攻击，必然如刀锋横斩，让人不敢掠其锋芒。 简单，直接，没有任何多余的空架子。 绝对的力量感，让白人连招架都显得力不从心，开始退步躲闪。 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许是老板在底下的催促声惹急了他，也或许是他找到了克制桑柴明的办法。 原本后退着的白人，骤然就朝桑柴明扑了过去。 他想要近身缠斗，这样应该能压制桑柴明那种让人倍感压力的攻击。 就在这时，变故突起。 原本打的中规中矩的桑柴明，迅捷无比的一肘从所有人都预想不到的角度突兀出现，目标是白人拳手的侧脸。 第一百零七章 战术 白人拳手后背汗毛都立了起来，这一招就算是观众都未看出端倪，何况是他。 应该是很近的距离，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道却让人窒息。 他前倾的身体迅速回收，双臂牢牢护住了面部。 与此同时，桑柴明的肘尖落下。 砰然声中，白人拳手连退五六步有余。 而这一下，像是拉开了反击的序幕。 桑柴明脚下错步，两米多的距离瞬息而至。 半途中，他整个人借力窜了出去，膝盖不可思议般横击，直达面部。 白人拳手再站立不稳，颤抖着双臂摔在了地上。 桑柴明得势不让。 连跨两步，在人惊呼声中，单膝跪了下去。 落点处是白人拳手防守空档的颈部。 白人拳手几乎本能的移了一下头颅，桑柴明膝盖擦着他颈部肌肤落在了擂台之上。 砰！ 地震了一般，可以想象得出这一下要是落在颈部会有什么后果。 处在劫后余生状态中的白人拳手斗志全散，狼狈就想爬起来认输。 桑柴明却并不打算给他机会，整个人顺势罩在了爬起一半的白人拳手身上，双臂如铁锁，反身扭动间，白人拳手喉咙间发出嗬嗬的怪异响动。 右拳拍打着擂台，是在认输。 桑柴明眼中残虐闪过，膝盖再度横击。 旦闻让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白人拳手便如一滩烂泥般，直到桑柴明松开他双手扬起站立在擂台中间，惨呼声才响彻整个地下拳场，如夜鬼哭嚎。 观众闻声却反常兴奋起来。 齐泰安等人在怪叫，欢呼。 赵华东气恼的踢了一脚擂台，双眼阴森。 这拳手是他花大钱价钱请来的，没想到，刚打了一场，就被人给直接废掉了。 齐三炮哈哈大笑：“赵老板，承认了！” 赵华东皮笑肉不笑：“还是齐爷厉害，我赵华东输的心服口服！” 齐三炮视线瞥向了金莎和周青方向，像是在说，到你了。 今天他的主要目标本就是周青，至于赵华东带来的那个白人拳手，开胃菜而已。 周青面无表情看向桑柴明。 这人刚才一连串的反击，迅捷的让他现在还未回过神来。 不是震惊桑柴明过于高明的格斗术，而是在回想他击溃白人拳手的一幕。 他明明有能力让对方认输的，偏生用了最残忍的手段。 腰椎，那个白人拳手的腰椎断掉了，这一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站得起来。 有保安走到了周青面前，是带他前往换衣间的。他也知道这人就是齐爷欲除之而后快的那个家伙，得意道：“请吧！” 周青漠然随他离开，身后，齐三炮拿出了两份合约，摆在了金莎面前。 非生死契约，却相差不大。 签这种东西，是为了防止万一出现人命，好跟某些人交差的。 有合同，双方签字按手印，就可以避免谋杀的情况出现。 这样的话不管出多大事情，都只是一场意外。 签字者不是金莎和齐三炮，是周青和桑柴明。 周青换过衣服后，只扫了一眼，那笔唰唰签上了名字，血红色的手印摁在了名字上面。 桑柴明刚才打过一场，这会完全看不出有累的迹象，在台上做着简单的压腿绕颈等基础动作。 “这小子是拳手？” 有人见到周青换了衣服后，不免发出了惊讶声音。很多人是知道金莎今天带人来要和齐三炮打一场，他们最初想的是丁克明，怎么都想不到是她身边的那个年纪轻轻，没任何拳手气质的人。 外形上看，周青不算特别白，但站在桑柴明面前，依旧衬托的他皮肤白的惹眼。 还有就是，他的气质偏阴柔，和一看便勇猛无匹的桑柴明站在一起之时，脆弱的像是一只面对老虎绵羊。 见识过刚才桑柴明手段的观众，连看都不再有兴趣。 这根本没必要打吧。 齐泰安就在台下不远处，尖锐吹了个口哨：“小白脸，等会别吓尿喽！” 嗤笑声不断响起，周青晃动着腿部，视线低垂，偶尔侧目看向擂台前的钟表。 没有裁判，时针指向一点，就是比赛开始之时。 齐三炮坐在金莎身边，翘腿，抽烟。 烟雾散落在金莎白玉般的脸上，略带嘲讽：“金总，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看上了我，故意送菜来的！” 金莎用手随意赶了一下面前的烟雾：“齐爷，结果还未出来呢！” 齐三炮嘿嘿冷笑：“金总看来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金莎不再回应。 齐三炮眼睛在金莎绝美的侧脸之上不断扫视，贪婪密布。 这个臭婊子在他眼中并非什么高洁的神女，却总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早晚有一天，他齐三炮会让她奴隶一样跪倒在自己面前。 秒针在缓慢游走，最后一圈。 众人视线完全落在了台上。 嗒！ 秒针正指向十二点方向，桑柴明大步朝周青而去。 带着些轻视，大有横冲直撞的架势。 周青只退，脚下却很有韵律在动。 拳击最基本的滑步动作。 很多人说实战和表演是没关系的，笼统来说是这样。 唯一有关系的是，能在表演的状态中实战。 松弛，却不畏缩。 周青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他不当对手是要人性命的黑市拳王，只当是在和魏子修，和田德文等在对战，普普通通的对战。 所以，面对桑柴明格外凌厉的一膝一肘，他只两个绕步就轻松闪过。 力气，他不如对方。身体素质，他不如对方。招式间的凶狠，他也不如对方。可以仰仗的也只有学散打多年的经验，以及身体的灵活性。 桑柴明几招失利，不再急躁，缓缓靠近。 时间很足，只要想打，大可以打到明天早上。 周青还是退，狭小的擂台上和桑柴明兜圈子。偶尔抽冷子会反击一下两下，对桑柴明造不成威胁。 这不是长久之计，他却别无选择的只能如此。 桑柴明看出了周青的意图，咧嘴发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z国有句话叫瓮中捉鳖。 擂台一共就这么大，他能退到哪儿？ 观众在起哄，不喜欢看这种方式的比斗，催促桑柴明。 桑柴明动作加快了一些，连跨三步，双臂朝周青直接抱拢而去。 黑市拳，并不只单纯的打斗，摔跤，以及各种技击都是桑柴明所擅长的。 周青避无可避，仰身朝地上摔倒。 给人的感觉像是突然脚滑，但落地之时，他双手牢牢抓住了揽绳。 很精准的闪过了桑柴明一扑，双腿瞬息交错，蹬在了桑柴明腿上。 桑柴明本就身体前倾，这会感觉双脚一空，整个人朝擂台上直接打横摔落。 周青借助揽绳的力道，连着几个转身，反脚踢像桑柴明面部。 桑柴明毕竟是桑柴明，这种关头也是反应极快的双手护脸，弹身而起，拉开距离。 第一百零八章 博 这一幕在别人的眼中显得极其诡异。 桑柴明扑击，周青仰面跌倒。然后，桑柴明就是身体悬空摔倒，再到弹起，快的匪夷所思。 经此，观众精神头终于稍稍振作。 那个小白脸还是有几下子的，能让桑柴明不知不觉就吃了个闷亏。 桑柴明眼睛眯了起来。 浑身犹自处在不适应的状态之中。摔倒在地所导致的疼痛，让他在琢磨着等会怎么折磨对手是好。 叽里咕噜一连串的鸟语，周青左右听不懂，便凝神绷紧，准备迎接下一波攻击。 这个桑柴明比他预想中的还要难以应对。 刚才那一下，普通人足要等一会才能缓过劲来。 周青第一时间出脚，本以为必中桑柴明，可还是失利了。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所面对的肯定是更为严峻的攻击，桑柴明必然会更加谨慎和小心，自己想再找机会，恐怕难了。 桑柴明晃动颈部，一连串细密的咔嚓声刺耳响起。 他人亦朝周青再一次走了过来。 半途，试探性的低扫腿，踢像周青腿弯。 周青像是预知到了桑柴明攻击的痕迹，神来之笔，躲开的瞬间，腰身前倾，手臂鞭子一样甩出。 啪！ 正中桑柴明面部。 不痛，周青也没用什么力道，却让桑柴明怒意升腾。 这就是散打和黑市拳的区别。 不管桑柴明多么敏捷，面对已经将肢体动作融为本能的周青，速度还是不够看。 刚才那一下，在正规的拳赛上，会得分，在这里却没什么作用。类似那种攻击，打桑柴明数百下，恐怕都不会让他感觉疼痛。 当然，周青目的也不是伤敌，他只是在试图激起对方的怒火。 面对铁块一样的桑柴明，除了扰乱他的心境寻找机会，周青别无它法。 所以接下来不管桑柴明防守如何小心，周青总能抽机在他身上留下一两处痕迹。 有时候是面部，有时候是腰部，有时候是腿部。 打的热闹，却挠痒痒一般。 周青是处在严重下风的，但这种形势在别人的眼中，桑柴明吃了大亏。 因为周青打中他的次数太多了，那种清脆的肢体接触声很清晰的在告诉大家，桑柴明又中招了。 台下，金莎眼睛始终都没看向擂台，她身边的丁克明倒是极为关注。 低声道：“莎姐，周青不行啊！” 他能看得出来，周青的打法实在是顾忌良多，绝对是吃力不讨好。长此下去，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金莎抬目：“这就不错了，我一直以为他坚持不了一分钟！” “那莎姐您？” 他想问金莎明知道周青打不赢，为什么还让周青上台送死。话到嘴边，终究是没能问出来，金总好像已经解释过原因了。尽管那种解释于常理上根本说不通。 “他今天要能毫发无损的走下擂台，我把刘俊伟的位置腾出来给他！” 丁克明半点也不羡慕周青即将得到什么。 世上从来就没有没有白给的午餐，想得到，就势必要付出。 齐三炮看的开始不耐烦起来，低声对身边的阿曼耳语几句，阿曼用T文大声冲台上喊了起来。 “齐爷，要不要……” 齐泰安从见到周青的那一秒开始，就控制不住想带人围堵的想法。 本预想着会看到周青在擂台上被桑柴明虐死的场景，想不到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他非但安然无恙，反而半点没有落入下风。 齐三炮眉头紧锁：“滚！” 齐泰安撇了撇嘴，人年龄越大胆子越小。 按他的想法哪用这么麻烦，直接找人暗中解决了那小子就好了。偏齐爷，对金莎那个小婊子十分上心，非要让别人心服身服。 桑柴明听到师弟阿曼叫喊后，心中一冷，招式变得大开大合。 底下随着他招式转换，心就像忽然被人给紧紧撰住了，喘息不得。 周青身处其中，压力自然可想而知。 虽慌不乱，他索性转身即跑。 他不怕和对方同归于尽，但也要有同归于尽的机会。 桑柴明一拳能打断他肋骨，他的一拳估计到了别人身上只是挠痒痒。 这种举动引来台下嘘声一片。 擂台，虽然没规定不能跑，可真正落荒而逃，实在是懦夫举动，擂台上是很罕见的。 桑柴明气的整张脸犹如烧红的铁块，本身就被周青之前的举动激怒到了临界点。周青的出逃，让桑柴明最后一丝理智荡然无存。 他现在眼中只有那个绕着擂台跑的身影，他想抓到对方，然后扭断他的脖子，打断他的手脚。 于是擂台上就出现了挺滑稽的场景。 周青和桑柴明。 一跑，一追。 就绕着狭小的擂台一圈又一圈。 观众这才发现，那个小白脸不但跑得快，身体也如灵猿。桑柴明几次骇人的追堵，都被他险之又险避开了。 周青并没他们想象中那么好受轻松。 他不能出现失误，否则就会被愤怒的桑柴明撕成碎片。 而擂台一共就这么大，想躲避桑柴明这种也属于灵巧型的拳手谈何容易。 又迈出几步，周青矮身避过了身后桑柴明挥来的手臂。这一次他没有如常般转身换个方向继续跑，脚掌诡异就踹在了桑柴明腿弯之上。 桑柴明本就因为追击周青，惯性大的出奇，被周青顺势一脚，身体滚地葫芦一般就在地上滑出了很远。 疼痛顾不上，桑柴明迅速翻身挥拳，声如野兽嘶吼，双眼充血。 拳头，落空了！ 桑柴明视线中没有发现周青的身影。 “身后！” 台下大声的提醒响了起来，桑柴明还来不及回头，颈部就被人重重一拳砸了上去。 出乎预料的剧痛，眼中金星四起，大脑停顿了片刻。 这个卑鄙的小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拳套给褪掉了。 周青等的就是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绕身到了桑柴明正面，接连几击重重的摆拳，全数打在他颈部大动脉之上。 桑柴明就如木头，退后几步，撞在了揽绳之上，滑到了擂台边角。 这种变故，任何人都想象不到。 就在刚才还如同老鼠般逃离的周青，反客为主。 而，周青。 眼中所有的东西全部消失了，只剩下桑柴明这个人。 他确信是用了自己有史以来最大的力道。 拳头如雨。落在桑柴明的面部，颈部，眼部，头部。 血渗透而出，是他手面因为太大力气而导致了破损，还有就是沾染上了桑柴明鼻间汹涌而出的血液。 第一百零九章 死而后生 沉默的声音让人牙酸。 众人这才发现，那个看似清秀的年轻人也实在是个狠角色，逮到机会，无所不用其极。 刚才输了的赵华东，精神突兀的振奋，完全不顾平日斯文自重的形象，在大声吼叫着打死他。 打死谁？ 自然是打死桑柴明。 刚才拳手被废掉，让赵华东憋了一肚子火，这会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点。 反观其它人，如齐三炮的那些手下，则蠢蠢欲动，大有往擂台上随时冲过去的架势。 若非齐三炮让保安维持着秩序，场面就要失控了。 今天的比赛，更多是给了青虎帮之人一个安慰。 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周青会死在擂台之上。但事实不是如此，周青看上去要赢了。 不管是张德海事件，还是上次齐三炮寿宴事件，周青在很多青虎帮众心里已经是个死人。 周青忽略其它，浑然忘我。 他一贯都有那种你死我亡的魄力，否则不会有站到这里的勇气。 如果必须死，他能拉十个人垫背，就绝不会拉九个。 意识到等会所面对的会很严峻，所以他现在就一个念头，用尽全力废掉桑柴明。 所以哪怕手骨快要断掉，哪怕在和桑柴明纠纷中精力即将用尽，他也在榨取自己身体里最后的力气。 因为，这一波攻击中若不能让桑柴明失去还手能力，他将会变成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就在这时，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摇摇欲坠的桑柴明，忽然抱住了周青。 暴吼声中，周青整个人悬空被他扛在了肩头。 他竟然还有力气！！ 金莎修长五指紧紧撰住，指甲将细嫩的手心肌肤划破。 丁克明腰背变得笔直，双目收缩。 只有齐泰安等人暴躁的快要发狂：“宰了他！” 周青视线在旋转。 场景迅速在眼中闪烁。 没有重心，没有着力的点，他整个人失重般，找不到反击的方式。 绝望，由衷升起。 脑海中，一些片段一闪而过。 周青犹有闲暇在想，这是不是就是人之将死，过往皆珍。 他后悔曾用那种冷漠的态度去对待吴晓燕，仔细想想，她应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他的人。可是，自己却一次一次的在她心上划刀子。 也后悔没有和韩彩玉的父母亲争取一下，就那么懦夫一样分手了。四年，人生一共才有多少个四年。 一直以为，自己所做过的任何事情都是不后悔的。真正到了绝境，周青才发现，他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自认为经历过一些事情后，看透了太多。其实，他身在局中，如同迷雾。 一秒钟，还是不到一秒钟。 种种念头电闪而过，周青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下坠。 而下方，是桑柴明铁一般的膝盖。 如果持续往下，自己下场应该会比那个白人拳手更凄惨。 挣扎之念突起，却无能为力。 他不是神仙，凭空横移的本事正常人根本不具备。 啊！ 惊叫声四起，旋即是死一般的安静。 桑柴明视线模糊，他大脑在刚才那波重击之下变得有点不太清醒。 但是，最终的胜利者一定是他。 嘴角上扬，目光血红如阿修罗地狱里的恶煞。 可是，完整的笑声根本就没有发出来，桑柴明就被一股莫逆的力道带的往前扑去。 颈部他师傅用绳子精心帮忙编制的平安绳，成为了最致命的缺陷。 砰！ 周青后背坠地，而桑柴明也随着周青落下的轨迹，身体被拉的下弯。 顾不上五脏俱焚的痛苦，周青反手将桑柴明颈部的绳索在手上绕了整整一圈。 翻身到了桑柴明上方，全力上提。 绳索镶嵌进了周青的手掌，也同时镶嵌到了桑柴明颈部。 桑柴明整个人反自然规律的头部怪异上扬，视线在慢慢黯淡，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双手徒劳无力的乱挥。 周青心里在倒数。 十，九，八…… 数到一的的时候，他整个人同样摔倒在了桑柴明不远之处。 本就是强穹之末，仅凭一腔骄傲在坚持。 擂台上安静起来，擂台下同样安静。 一分钟，两分钟，直到五分钟过去，两人都无动于衷。 平局？ 应该是的，因为两人中再也没人站得起来。 谁死了，谁还活着？也同样没人知道。 齐三炮脸上狰狞，又等了一会，示意手下上台把人架出去。 废物。 他花大价钱，请来的号称T国地下拳王的桑柴明，竟然连周青都没能奈何。 金莎示意丁克明先上前一步把周青背了起来。 “齐爷，怎么说？” 输赢的局面都想过，独独预料不到会是平局。 齐三炮冷笑：“总要分出胜负之后才能讲话，等两人痊愈后，再打一场！” 金莎不置可否，抬步离开，丁克明在后背着周青跟随。 刚走出一步，面前就密密麻麻围满了人。 齐泰安阴冷看向丁克明：“把人放下！” 金莎走到齐泰安身边，抬手一掌落在了他脸上。 齐泰安暴怒就要动手：“臭婊子！” 只刚有所动，齐泰安就如同钉子一样立在了原地。 枪，冷冰冰的枪口正抵在他额头之上。 雪白的手，乌黑发沉的枪，强烈的反差，让齐泰安冷汗簌簌而下。 金莎回头发笑：“齐爷，这人懂规矩么？” 齐三炮后背也渗出了汗。 他的拳场明明有金属检测仪，金莎怎么把枪带进来的？ 还是说，拳场里面有她的人在。 他想的远远比任何人都多。 如果是仇家摸了进来，暗中打黑枪…… 心念转动，齐三炮看着金莎背影的目光愈加深邃，平声道：“放金总离开！” 众人一阵躁动，不情不愿的挪开了一条路。 金莎手臂低垂，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魄力，脚步稳健。 对齐三炮了解如她，若是没有准备，根本就不会赴约。 “齐爷，就这么把人给放了？” 齐泰安回神，眼见金莎已经消失在门口，急促赶到了齐三炮身边。 齐三炮面部肌肉颤动了下：“不然呢？准备在这里枪战。你他妈想死，老子还不想。” 齐泰安自讨没趣，气哼哼站到了一旁。 旁人，自然大气也不敢喘。 齐泰安是齐三炮看着长大的，一些话，只有他说得，而别人说不得。 第一百一十章 青眉 周青再醒来的时候，入目是有些陌生的环境。 天花板是白的，到处充斥着熟悉苏打水的味道。 应该是在医院里面。 他欠身坐了起来，一个小护士正拿着点滴瓶推门而入，见状连忙转身：“病人醒了！” 大夫是个看上去有三十来岁的女人，白大褂，相貌很出色，头发简单挽起，散落在比衣服更雪白的颈部上。 戴着金丝眼镜，指甲以及整体上的细节看，是个很干净讲究的人。 她进来之后连着询问了周青好几个问题，又矮身翻了翻周青眼皮，这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这病人是院长亲自安排进来的，身份似乎不俗。 来的时候状态极差，叶青眉自然不敢怠慢。 正经医科大学硕士毕业的她，原本有把握治疗周青。可这人存心和她作对，在估算的时间内，根本就没有醒转的迹象。 如今，总算是可以跟院长交差了。 脑袋如同浆糊，周青呆愣看着女医生，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去打了黑拳，好像是倒在了台上。后来……应该是金莎把他给送进医院的吧。 “你手臂怎么回事？” 叶青眉出言试探了一下周青反应，询问。 她在做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的右臂骨骼有些异常。 周青回神，说了句以前断过，然后问：“我昏迷几天了？” 小护士抢先回答：“快六十个小时了！” 周青晃了晃发锈的身体，六十个小时，三天了…… 在身上摸了摸，衣服不知不觉都被人给换了，手机自然也不在身边。 叶青眉见他对自己的话不怎么在意和重视，声音加重：“怎么断的，骨头接的好像有点不对！” 她是市里面权威的外科专家，对于骨科也稍有涉猎，能看出周青断骨接好的位置处理的很粗糙，如果没意外，应该对他以后的生活有所影响。 作为一个大夫，她的职业本能就是兢兢业业。虽然周青右臂和她没什么关系，但既然到了这儿，她就要把一切问题都弄清楚，想办法解决掉。 揉了揉嗓子，周青莫名觉得眼前女人似乎不太高兴。 小护士这时倒了杯温水，周青一饮而尽后，简短讲述了一下断臂和接骨的情况。 手臂的事情，上次有大夫提醒过他，周青没在意过而已。 并不怎么影响行动，再次手术的手术费却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能省则省了。 “我建议你重接一下，这对你以后有好处！” 叶青眉消化着周青的话，斟酌发声。 周青把杯子递还给护士，礼貌道谢后说：“不用了！” “嗯，你考虑一下吧，咱们医院是滨海市最顶尖的，技术上你不用担心！” 叶青眉其实想不通，眼前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对自己的好心建议反应如此冷淡。毕竟看他来医院的阵仗，应当是个有权或者有钱之人…… 当然，任她如何都想不出，现在的周青，手里全部存款就是金莎上次给的那些钱，而且也用的只剩下十几万了。 看两人就要离开，周青道：“能不能把我手机还我？” 他要打电话问清楚金莎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毕竟从拳场离开后，周青对后面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还有就是，他想吴晓燕，前所未有的想。 死亡本就是心灵上的一次蜕变，现在的周青弄清楚了自己在意什么，也不想再吝啬表达。 小护士回身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了周青手机，她挺年轻的一个小丫头，故作严肃：“只准打电话，不准多玩！” 周青对这个清秀的护士很有好感，笑着回应：“遵命！” 小护士捂嘴发笑，随着她和叶青眉走出病房，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 周青打开了手机，三天的时间，所有未接电话有九成都是吴晓燕一个人打来的，足足数百…… 一条条的电话，透着焦虑。 周青毫不犹豫，回拨了过去。 “青子，你怎么回事，电话这么多天都打不通……” 刚拿起手机，对面吴晓燕训斥声音随即响起，语无伦次。 “妈，我出了趟差，手机丢了，刚买了一个！” “吓死我了，去你住的地方也找不到人……” 吴晓燕下意识的回复，后好像听错了什么，声音发颤：“青子，你，你叫我什么！” 周青眼眶泛红，无声应对。 吴晓燕不再追问，欣喜欲狂。 简简单单的母子称呼，她却足足十五年没从儿子嘴里听到过。 “你在哪？我现在去找你。” “还在外面呢，等我回去了，去看你！要开会了，回头聊！” 周青不由分说摁下了挂断键。 他不敢保证再聊下去自己会不会丢人的哭出来。 缓了缓情绪，又打了几个，难免再度解释。 正要拨给金莎之时，门口脚步声音响起来了。 不是护士，从走路发出的声音，以及落脚处的力道上判断，是个男人，应该是丁克明。 果然，周青随即看到丁克明提着一些水果推开门进了病房。 丁克明是接到医生电话赶来的，不惊讶周青醒来的事儿，随口问道：“感觉怎么样？” 周青刚见面对这个中年汉子印象是不大好的，但接触下来发现，这人心底还不错。无非是心直口快，喜欢把情绪表现在脸上。 起身想要下床，丁克明紧走两步：“免了，好好把伤养好，出院后咱们一起帮着金总做事才是真的！” 周青也不坚持，随意打听：“没什么麻烦吧？” 他指的是自己从拳场离开之后，当时那种气氛诡异的让周青甚至抱了死志，压根没想过还能活着。 丁克明轻描淡写带过，留下几万块钱和一张名片：“有事就打我电话！” “嗯，替我谢谢金总！” 丁克明狐疑：“你不恨她，如果不是她，你现在应该还活蹦乱跳的，不至于躺在这儿。” “一码归一码，我打拳，是和她的公平交易。她善后，是说明至少没抛弃我这个人，该谢！” “算你小子还有良心！” 丁克明笑着说了句，挥手离开。 当时的情况紧迫到他以为金莎会放弃周青，没想到她宁愿动了底牌，也保着周青从拳场出来了。 很让他意外，他一直都以为金莎的血是冷的，只会权衡得失，而不会动私人情绪。 第一百一十一章 胡搅蛮缠 周青伤势不重，之所以昏迷数天，只是因为精力和心力的双重透支。 所以在医院住了几天后，他除了手上被勒出的深痕，自如行走早已经无碍。 几天时间里，周青和叶青眉逐渐熟悉起来。 当然，这种熟悉也只介于两人间可以随和交流几句而已。 和小护士倒是挺合得来。 护士名字叫唐小蝶，滨海本土大学医学院应届毕业生，今年刚刚二十。 挺八卦和开朗的本性，周青躺在医院的时间里，被动被她灌输了很多医院里的八卦。 如某某某有钱人追叶大夫，用无数朵玫瑰在医院门口摆成了一个大大的红心…… 再如某某某医生婚外情，被老婆找到了医院，和小三惊心动魄的决斗…… 周青挺无聊的，听的津津有味。 聊天中，他知道叶青眉离过一次婚，目前单着，有一个幼女，挺不容易。 他还知道了，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是医院的院长陪着他亲自进的急诊室。他当然没那么大脸面，应该是金莎的原因…… “青哥，这么些天了，怎么没人来看你？” 唐小蝶主要负责的就是VIP病房的周青，这几日周青身体好转情况下，她多少有些无所事事，经常赖在病房里，不赶是绝对不走的。 周青削着一个苹果，头也未抬：“因为我是孤家寡人！” “骗谁呢，我那天还听到你和阿姨打电话！” 周青笑了笑，随手把苹果递给了她。 唐小蝶忙推拒道：“青哥，你可别害我了。上次青眉姐看到我在你房里吃东西，把我狠狠给训斥了一顿！” 周青点头，自己咬了一口。 唐小蝶偷眼看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她第一眼看到周青的时候就觉得特别和自己眼缘，接触下来更是发觉这人脾气温和，为人随性，实在是让人很难得不心生好感的性格。 还有就是，她在医院也伺候过挺多病人了，从未有碰到如周青这么特别的。 病人不像是病人，心态好的出奇。明明有装模作样拿架子的能力，却对自己这个小护士也十分尊敬和客气…… 正看的出神，哒哒哒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 唐小蝶弹簧一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叶青眉来了。 周青抬目，门口一个曼妙的身影映入眼帘。 如果不是唐小蝶无意说起，周青怎么都不会认为叶青眉生过孩子。这女人状态以及身材，根本就是没结过婚的…… “今天有没有哪不舒服？” 叶青眉惯例发问。 周青对她极有好感，回道：“我觉得我这两天就能出院了！” 叶青眉道：“你可能出不了院！” 周青诧异，原本叶青眉也说这两天让他出院的，现在什么意思？ 叶青眉解释：“你手术费有人帮你交了，你准备一下，我帮你排个时间进行手术。” “手术费？” 周青眨了下眼睛，一头雾水。 叶青眉惊讶道：“你不知道！” 旋即，她意识到自己白问了，这人看上去真的不知道。 稍楞，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跟院长说了你手臂的事情，他刚才给我的答复，说手术费有人交了……” 周青想到了金莎，追问：“交了多少？” “前期费用大概三十万，加上后期的恢复问题，要五十万左右！” 周青马上拿出了手机打给金莎。 金莎似乎知道他来意，不等他出声，就道：“如果是钱的事情，就别再提了。你替我做事，我若是连你医药费都出不起，就太下作了！” “不是一回事……” 周青想要解释，金莎却只留了一句话就挂断了。 “好好养伤，KTV那边我跟刘俊伟已经打过招呼！” 叶青眉看他稍冷静下来，道：“下午，或者是明天早上，你选个手术时间！” 周青思绪一团乱麻：“我能不能晚点给你回复！” “可以！” 叶青眉说着，转身离开。 周青示意自己困了，把唐小蝶也撵出了房间，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应该说，手臂是他心里很大的一个结。 他因此被拦在了拳击散打等一级赛事之外，也因此始终难以忘却幼年时候那些事情。 从上次听说自己手臂完全可以更好之后，说不意动是假的。 他做梦都想早点凑够手术费，对手臂进行手术。 现在，金莎连招呼不打一个，就把他最想做也没有能力做的事情给解决了。 感激？ 周青想的更多的是双方之间付出的不对等。 他是帮金莎卖命，甚至险些把命丢在擂台上。 可那是在金莎给他钱或者想要东西的前提下。 目前为止，金莎在他身上的总花费，应该超过了百万……而他付出的远远不及。更为重要的，周青对金莎这个女人十分的忌讳，发自本心的不想要她太多好处，怕还都还不起，以后只能任人摆布。 不过再拒绝，肯定属矫情，周青只能再一次被动的接受金莎所赠予的好处。 心思稍定，眼下重要的当然是手臂手术的事情，至于其它的，出院再说吧。左右就一条命，她想要就拿去。 示意唐小蝶进来定了手术时间，周青抛开杂念，闭目休息。 迷迷糊糊间，他被外面一阵争执声给吵醒了，睁开眼睛，窗外天色已经转暗了。 穿着拖鞋走了出去，迎面正撞上唐小蝶。 “外面怎么了？”周青问她。 唐小蝶气呼呼的，脸上愠怒难平：“从没见过那么变态的患者，点名要青眉姐陪他聊天，青眉姐不理，他竟然骂人……现在还反咬一口，说青眉姐勾引他。我呸，就他那种货色，青眉姐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还勾引他！” 周青好奇走到了外面，正见走道上很多病人站在门口观看。 其中一个病房前，围的人特别多。一个年约四十来岁，秃顶，穿着病号服的胖子正指着叶青眉骂骂咧咧，嘴里不干不净。 叶青眉气的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死死看着对方。 还有一个身材同样臃肿的女人，帮腔的厉害，言辞间不离狐狸精，不要脸等污秽之言。 周青看两人趾高气扬一副很有来历的样子，旁边的医护人员也都不敢帮叶青眉说话，心里先就有了些烦躁。 叶青眉这人他接触时间虽短，却也能感觉的出是个有原则负责任的医生。 “叶大夫，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来一趟！” 周青远远喊了一句。 叶青眉早就不耐跟两夫妻胡搅蛮缠，顺势摆脱，前往周青病房。 第一百一十二章 直觉 叶青眉明显对外面的事情还耿耿于怀，进了周青房间后，掩不住的心不在焉。 但也感觉出了周青好意，道了声谢。 唐小蝶气郁道：“青眉姐，院长要是问了，我帮你作证，我全看到了。是那个患者有错在先……“ “算了，不提他！” 叶青眉感慨，有些乏累。 医生，笼统上来说也属于服务行业，接触的人千奇百怪。如那对夫妇般的人，虽少见，却绝对不罕见。 这么多年的经历，她只总结出了一个为人准则。 不要试图和一些卑劣之人争长论短，因为正常人永远不如他们有理。 “你手术定在了晚上九点，好好准备一下！小蝶，等会你把注意事项跟小周说一声！” “青眉姐，你干嘛去啊！” 看叶青眉想走，唐晓蝶担忧问了句。 外面那对夫妻分明还没散开，她再出去，势必会纠缠的更厉害。依她所想，不如在周青病房里先躲一会。 “那个男人是卫生部黄部长的亲戚，院长那边我得去说一声！”叶青眉解释了句。 周青透过打开的门看到，外面医院的高层领导已经有人赶来了，正低声下气的安抚两夫妻的情绪。 他反脚勾住了门，等叶青眉走后，随即砰然合上。 眼不见心不烦。 唐小蝶心里压抑，絮絮叨叨：“VIP病房的医生和护士都是最受气的，你们这些病人各个位高权重，医护人员哪一个都得恭恭敬敬招待着。就算受了气，也得反过去道歉，简直没天理了……” 周青苦笑：“你冲我撒什么火！” 唐小蝶意识到这话不妥，好像一棍子打翻了所有人。 …… 乱糟糟的场景一直维持到八点钟左右，周青总算是从唐小蝶嘴里得知事情解决了，院长代叶青眉给人道了歉。 期间周青又见了一面叶青眉，她并没什么反常之处，就精神不怎么振作。 八点四十分左右的时候，叶青眉带了一个穿着蓝色服装的男性大夫走了进来。 介绍中，周青知道他就是医院里的骨科方面的权威专家郭启东，这次手术的主刀大夫也是他。 “周青，你手臂只是小手术，不要紧张。等一下要帮你进行局部麻醉，如果有不适应的情况就提前……” 叶青眉代为叮嘱。 之前周青较仗义解围的一句话，让她对这个小年轻印象转变很大。 普普通通的一句，却不是任何人都会说的。 周青一一点头，他鬼门关都不知道去了几趟，怎么可能会恐惧一个小手术。若说心里起伏，也是因为他想到手术成功后，他说不定可以重操旧业。 当然，眼下来说属于幻想了。 受了金莎这么大情分，以后想做什么，恐怕由不得他。 “对了，你有没有家属，还是让他们来一趟。许多方面都要用到他们的……” 周青示意不用，也不想过多纠缠这个问题，询问道：“现在可以去手术室吗？” 郭启东和叶青眉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手术无疑是挺麻烦的，断骨重连和新伤完全是两回事，还牵扯到了一些新材质的运用…… 这种手术，整个滨海市能做的医院不会超过三家。 六个小时，对周青，对手术的医护人员来说都是很漫长的。 好在期间没出现任何意外，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直到郭启东褪下口罩，医护人员开始帮他缝合收拾手术工具之时，周青彻底舒了口气。 果不其然，郭启东随后就道：“手术很顺利！” 周青精疲力竭，感激冲他笑了笑，再扛不住麻醉和精神上的双重作用力，疲累闭上了眼睛。 很罕见的，他做了个好梦。 他不知道的是，手术室外面，金莎带着丁克明赶到了这里。 看着周青从眼前被推走，金莎询问了郭启东几句，带着丁克明又离开了医院。 车上，金莎点了支烟：“克明，齐三炮这几天有什么动静？” 对齐三炮，她了解颇深。 他越是隐忍，对她来说反而越不是好事。 丁克明偷眼从后视镜中看向金莎。 路旁灯杆和车身交错间，让她那张完美的面孔时而蒙上一层阴影。 “莎姐，有消息说齐三炮在和老鬼接触！具体用意不太清楚。” 老鬼，东南市区的头号毒品掮客。 齐三炮所做的生意有老鬼的影子不稀奇，稀奇的是，在滨海市这种环境下，齐三炮竟然还敢和他明目张胆的接触。 她绝不认为齐三炮是嫌命长了。 “金总，我担心……” 金莎摇头：“暂时想这些没用，等会回去通知让手底下的人小心一些。我怀疑齐三炮会借机生事。” “嗯，这几天咱们的场子把控都很严格，金总放心！” 金莎语重心长：“克明，千万不要轻视这些。咱们之所以可以和齐三炮一争长短，在于立场。假如被他趟混了这趟水，那咱们和他就没区别了，我在警方那边的处境也会很尴尬！” 丁克明被她提醒，想的更深一层：“金总是说……” “嗯！” 金莎随意掐灭烟头，丢到旁边的烟灰缸中。 “还有，你改天再抽空去看一下周青，把这个给他！” 丁克明负手接了过来，一张支票。 扫了眼之上数字，他惊讶道：“金总，这么多？” “用其人，必先投其好。我对他不大了解，只好先用这种方式。” 丁克明妒忌：“金总对他未免太过于看重了，万一他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岂不是让您失望……” “那也没什么，这些钱对我来说九牛一毛。他若真的扶不起来，我再换人就是。这钱，就权当给他的辛苦费！” 丁克明感慨：“这小子能碰上您还真是运气！” “各取所需而已！” 金莎应了句，便安静下来。 她其实还有很多话没和丁克明说起，丁克明这人愚忠，是她最信任和了解的人。可正因了解的太过细致，一些事情上，金莎知道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反观周青这人则跟他不同，胆大心细，有丁克明所不具备的决断干脆。用周青，她直觉会少费很多心思……而她的直觉，一向都精准无比。 第一百一十三章 烛光 手术之后就是休养期。 伤筋动骨一百天，周青当然没可能在医院里度过。 所以，在医院只大概呆了两天时间，他就提到了出院。 周青除了手臂外，身体并没其它毛病。叶青眉虽然感觉不妥，却也没理由拒绝，只能同意。但是，提出了条件，让周青再观察几天，确定没其它问题后才肯放人。 拗不过她，周青只能按耐住性子，又在医院熬了几天。 到一周时间头上，不管叶青眉再如何劝说，他都不肯呆下去了。 叶青眉索性也不再劝，主动帮他代为办理出院手续。 周青的身体素质不错，医院里这段时间，一天天恢复的极其明显。手臂复查也都一切正常，确实没必要再呆下去了。 唐小蝶得知他就要走了，心里隐有失落。 可周青出院毕竟是喜事，她总不能拦着不让别人走。 “青哥，留个电话吧！” 唐小蝶抱着一套衣服进了病房。 下午，周青就要出院，这一走，以后两人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周青回头说了自己手机号，然后看向唐小蝶。 他要换衣服了。 唐小蝶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脸色微红：“我去帮你倒杯茶！” 周青看着她匆匆走出病房，没急着换衣服，视线重新看向窗外。 医院安逸的时光，让他对出院后的生活产生了一些微不可查的犹豫。 他手术后的第一天，丁克明就亲自送来了一张支票，数额大的让人咂舌。 本不想接，但丁克明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放下支票随即就离开了。 七位数，在滨海普通地段买套房子都绰绰有余。 正常来讲，周青想赚够这些钱，按他现在的状态，至少要十年的奋斗。 …… 下午，金莎得知了他出院的事情。 提前让丁克明开车赶来接他。 周青正想就支票的事情与她见上一面，等叶青眉办好出院手续后，就随着丁克明一起上了车。 车外，是送出门来的叶青眉和唐小蝶两人。 周青感激这段时间两人对自己的照顾，临走前道：“青眉姐，小蝶。改天一起吃顿饭吧。” 唐小蝶连忙点头：“嗯嗯，到时候打我电话。” 她倒不是想宰周青一顿，是确确实实愿意和周青相处。 叶青眉本来不太想答应，看唐小蝶代为应承了下来，也跟着点头。 吃顿饭而已，再说又不是两个人，还有小蝶在。 车子缓缓驶离，等看不到了，唐小蝶才收回了目光。 “喜欢周青啊？” 叶青眉若有所思，作为过来人，唐小蝶一头热的表现在她看来是极不理智的。 唐小蝶低声反驳：“青眉姐，你在说什么……” 叶青眉道：“我可没见过你对别的病人也如此热情。” 唐小蝶脸色一阵羞红，半响，敞开来道：“嗯，我是对他很有好感！” “注意着点方寸，有时候太过主动，反而被对方看轻。还有就是……” “就是什么？”唐小蝶追问。 叶青眉却不肯说了，有些话看得出来却不能挑明。 周青待任何人态度都差不多，两相比较，唐小蝶在这种事情上注定处于弱势。 …… 车上，周青打着绷带坐在副驾驶席位之上。 丁克明这人性格挺闷的，有时候周青主动想扯些话题，他也不乐意多谈。 几次相处下来，周青摸清楚了他脾性，就不再拘束什么，该干嘛干嘛。 无言间，车子在一家星级酒店停下。 周青被丁克明告知金莎所在位置后，一个人前往一楼大厅角落处的西餐厅。 远远的，就看到金莎正随意的晃动着杯里红酒，红色的液体，灯下，琉璃生辉，映衬的她那张面孔如梦似幻。 周青不敢多观，走到近前叫了声金总。 金莎抬头，妙目在周青身上看了一圈，笑着道：“不错，精神还成，坐！” 周青略有些局促，小心坐在了金莎的对面。 高档的西餐厅对着装要求很严，如周青这种休闲打扮和缠着绷带的手，跟西餐厅处处优雅的氛围很不相衬。再加上对面坐的又是一个姿容气质浑然天成般的女人，周青反应比往常慢了好几个拍子。 “手要一两个月才能愈合吧？” 金莎叫来服务生，把精美的菜单推到了周青面前，随口询问。 周青边应着，边点了两份简单吃食。 金莎见状让服务生又加了一份罗伯特牛排，一份生蚝，和一瓶让周青只扫了眼价格就匆匆而过的红酒。 “这里的法国菜挺正的，可以尝尝！” “太浪费了……”周青下意识说了句。 金莎忍俊不禁：“你现在好歹也是个百万富翁了，要庄重！” 周青讪讪发笑：“金总找我来有事儿么？” “有，回头再跟你说，眼下的事情是吃饭。还有，以后别再叫我金总，我年龄应该比你长了几岁，叫莎姐吧！” 周青点头，等菜上来，总算是没闹什么笑话。 这还得感谢韩彩玉以前非拽着他去过一趟法国餐厅，对这里，周青虽嫌贵，却并不陌生。 天近傍晚。 这时，悠扬的大提琴声音飘了过来，是到了餐厅用餐的黄金时间。 灯光转为昏暗舒服，桌面上精致饰物内蜡烛被点燃…… 餐厅里浪漫的氛围忽然一下子浓郁起来。 金莎看周青惊讶，解释道：“这餐厅的主题就是黑白交奏，下午五点钟开始营业，八点钟结束……” 听她娓娓道来，周青逐渐放松。 这女人见识很广博，抛开两人的职场地位不谈，周青很乐意听她说话。 时间分秒在游走。 周青从最初的紧张，到被金莎言辞吸引带动聊天，眨眼间就看到很多食客起身结账。 不知不觉到了餐厅歇业的时间点。 周青这才恍然回神，看了眼餐厅悬挂的钟表，快八点了。 金莎召来服务员，递过去了一张黑色卡片结账。 跟着她走出酒店，金莎先上了车，询问：“家在哪，我让克明先把你送回去！” 周青示意不用，摆手再见后，去路边拦了辆车子。 本来打算是见面后找机会，把支票还给金莎。 但相处过程中，周青改变了主意。 他跟着金莎做事，要是连对方给她的钱都不收，太说不过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突发 回到宾馆，房间因为很久不曾住人的原因，有点蒙尘。 免不了又一通收拾，等做完一切，他也精疲力竭躺在了床上。 在医院里面有人帮衬着尚且不明显，真正到他一个人生活，周青才发觉一只手不能用的情况下，处处都是麻烦。 躺在床上，想着一些事情，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次日，他被一阵电话铃声给吵醒了。 打开手机，迷迷糊糊就接了起来。 是吴晓燕，她这些天基本天天都会打电话过来。 周青嘴里所说的开会，她不信。又不好逼问儿子具体原因，只能频繁询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差回来。 总归要见到人，吴晓燕心里才会安宁。 周青犹豫了一下说：“我已经回来了，现在宾馆！” 他手臂要至少一两个月才能恢复的差不多，总不能一直躲着吴晓燕。再说也没什么意外，只不过是把以前治疗的缺陷弥补了回来，好事儿。 吴晓燕欣喜：“那我等会去找你！” 周青也笑：“你可真够闲的。” 挂断电话，他简单洗漱了下，电话叫了些外卖上来。 吃饭途中，敲门声就响了，是吴晓燕已经赶了过来。 周青放下碗筷上前开了房门。 看到吴晓燕的第一眼，他不免愣了一下。 人比之以前廋了很多，穿着打扮上也不如以前精致，精神状况并不太好。 “你胳膊怎么了？” 吴晓燕看到周青，同样惊讶，上前就着急询问。 她就猜儿子有事情瞒着自己，果然…… 周青不紧不慢把准备好的说辞跟她说了一遍，补充道：“过阵子就好了！” 被儿子触动了心事，吴晓燕不免想起了以前那一幕让她不断做噩梦的事情。 当时她和周彦龙争执拉扯，年幼的儿子上前帮她，被周彦龙甩手无意间拨落下了楼梯…… 回忆过无数遍的事情，却还是轻而易举将她的情绪变得低沉。 “都怪我……” 周青笑着道：“过去了！” 吴晓燕扯出一个笑容，略有埋怨：“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以前那个大夫接骨有问题！” “我也是近期刚刚知道！” 周青搪塞着，不想再说这些让人不愉快的话题，问道：“有没有时间？” 吴晓燕一样不想在和儿子相处中悲悲戚戚的。努力收敛那些负面情绪，笑着回应：“我刚说了啊，我特别闲！” “我昨晚选了几套房子，想搬出宾馆，能不能陪我去看看？” 吴晓燕瞪他：“就讨厌你这种客客气气的德行！” 周青笑着揽住了她肩头，带她出了宾馆，出门后自然坐在了吴晓燕车上：“妈，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事情了，气色这么差！” 吴晓燕电话里就察觉儿子变化是翻天覆地的，可现实中接触又是一番感受。 便是多少烦心事，在此时，都烟消云散了。 一个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往往不是丈夫，而是子女。 感情破裂可以离婚，但血脉之间的牵连，却怎么都不可能斩的断。 “你不用担心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听人说你好久没去KTV上过班了，是不做了么？” “又听人说？” 吴晓燕尴尬：“我这不关心你才去KTV打听的嘛！” “跟谁打听？吴姐，赵姐，还有什么姐来着？” 当局者迷，周青在KTV任职的时候没深想一些事情，在医院安安静静的一段时间，他弄清楚了很多。 刚刚在KTV工作的时候，就有很多客人出手大方点名找他，当时就觉得奇怪。后来吴晓燕和其中一人偶遇，无意说漏嘴的当口，周青基本断定了那些客人全都是吴晓燕的手笔。 吴晓燕装听不懂儿子的意思，顾左右而言它：“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周青笑了笑：“别让她们再去了，不败家么？花了钱也没全落我手里，反而被KTV给赚了大半！” “我给你，你不肯要。我这不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嘛。我自己锦衣玉食，你却住廉租房，做最累的工作……哪一个当娘的能享受的心安理得。” “成，我的错！”周青道歉。 “那我以后给你东西你要不要？”吴晓燕趁机道。 周青摇头：“还是不能要。如果你是单身，给我多少我都拿的心安理得，可你身后现在有另外一个家庭。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被陈一飞知道，免不了会心生芥蒂。” “再说，我现在不缺什么。” “你别骗我啊，你这孩子最擅长撒谎！” 谈笑声中，一天时间悄然溜走。 期间，周青把房子地点定在了王冲所住的公寓附近。 两室一厅，精装修，采光良好，高层，每个月四千多点。 选好房子，直接就签了合同交房租。 等把东西搬过来，吴晓燕帮忙收拾妥当后，天都黑了下来。 吴晓燕没要走的意思，理由冠冕堂皇，说要照顾周青。 周青赶了好几次，见她态度坚决，狐疑道：“你是不是跟陈一飞吵架了！” “瞎想什么，你这种情况我怎么能放心离开。我不在这也行，得找个保姆过来！” 周青摆手投降：“别，你想住就住下吧！” 吴晓燕笑道：“这还差不多！” 周青其实也挺想跟她多呆一会，正和她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 见是杜绣打来的，周青起身去了卧室。 “周青，你在不在金莎娱乐城？” 听她声音有异，周青忙问道：“怎么了？我最近一两个月可能都没办法正常上班！”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杜绣郑重道。 “说！” “最近警方接到很多举报，说金莎娱乐城有毒品流通，我想让你帮我观察一下……你放心，我不让你难做，会帮你保密。” 周青皱眉：“你说的是真的？” “正是因为不确定真伪，才想到了你。” 周青不想搅合进这种事情里面去，他本身是金莎娱乐城的员工，不管东家做没做违法的事情，他帮警察盯梢，这叫什么事儿？ “这事我可能帮不了你！”周青斟酌道。 “周青，我把你当朋友才找你的……” 周青烦躁：“这缉毒警察的事情，你操什么心！管好你手底下的治安就行了。” “我现在被调回了重案组，这件事是刘局长委托我做的……” “抱歉，真帮不上！”周青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他对杜绣有好感，也愿意竭尽全力去帮她的忙。但原则上的问题，他不愿意违背自己心意。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卫军 另一边，杜绣气恼至极，但再打周青电话的时候，已经打不通了。 她是个理想主义者，上次和周青经历过顾雅琴事件后，把他当成了朋友。 朋友么，一些事情自然好说。 独独想不到，周青不但拒绝了自己，态度还如此坚决。 这对他来说，难道不是举手之劳？ 又不让他帮忙抓人或者做其它的，只是代为观察而已。 难不成他知道什么？或者说参与在了其中。 当然，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 潜意识里她还是信周青不会跟那些不法分子搅合在一起的。 砰砰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杜绣敛了心神：“进！” 来人穿着警服，三十来岁的样子。 身高约在一米八左右，身材匀称，相貌不俗。 警帽之下，额头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此时脸上挂着笑容，显得很是亲切随和。 挺容易吸引异性的一个男警察。 施卫军，赫赫有名的辑毒英雄，也是现任缉毒组的组长。 三十岁不到，但光辉的履历足以写成一部书。 曾在边防特种部队服役，退役后被分配到天宁警局的缉毒组，成为一名普通的警察。 距今短短几年，奇迹一样接连破获了几起特大毒品走私案。 可以说，他就是整个天宁警察局的英雄，也是很多警察所崇拜的对象。 杜绣没想到来者是他，笑着招呼了一声：“卫军哥！” 施卫军的父亲和她父亲是老战友，她和施卫军也比较投缘，从小接触就挺多的。 后来又巧合的一同在天宁公安局工作，关系一直都很好。 “我听刘局说你在帮忙追踪金莎娱乐城的事情，怎么样？有线索没有。” 施卫军坐在了杜绣对面，温和问道。 杜绣想到了周青，恨道：“我认识的有一个金莎娱乐城的员工，他不肯帮我！卫军哥，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明晚亲自便装去一趟！” 她还真不信没了周青，她会办不成事情。 施卫军点头答应：“吃夜宵了没？等会一起去吃点！” “不吃了吧，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用不了多久时间，等会下了班我在门口等你！” “好……好吧！” 杜绣只好答应下来。 …… 周青本想借着手臂伤势，在家里静心休养几天，顺便多陪一下吴晓燕。 但杜绣的一个电话让他再也静不下来。 次日，找了个借口说要去KTV办点事情，周青打车赶往金莎娱乐城。 这件事，他不打算告诉金莎。 在她和杜绣之间，周青不想占队。 KTV还没到换班时间，工作人员多是白班的人，眼熟之人也就一个杨占领。 周青去了刘俊伟办公室等着，大约半个多小时，刘俊伟前来上班。 他是知道周青出了点事情的，见他绑着绷带的模样，少不了嘘寒问暖一番：“怎么不在家好好歇着！” 周青陪他聊了几句，试探道：“刘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KTV里没什么事情吧？” 刘俊伟诧异：“你指什么？” 周青看他不像是装出来的，笑了笑说：“没什么，我担心刘哥您一个人忙不来！” 刘俊伟道：“忙不了几天了，过阵子金总就会把我调到总部去。以后，受累的可是你。” 他话里透漏了些信息出来，好像是跟自己有关系。 愣了下，周青追问：“刘哥，你是说……” “嗯，金总对你十分信任，意思就是让你做我现在的位置。好好干！说不定你刘哥以后还需要有仰仗你的地方。”刘俊伟确定给了回复。 “这有点突然了！”半响，周青才回过劲儿来。 自己入职KTV满打满算还不足三个月，这么快就负责接手整个KTV，他还真没有心理准备。 “不突然，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原本金总就有意把我调走，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替我。现在有你在，我也算是少了一桩心病。” 周青又应对几句，有些恍神走出了刘俊伟办公室。 他出去的时候很多夜班员工已经前来上班。 不过再跟他打招呼的时候，跟以前不太一样。 让周青感觉说不出来的怪异，一头雾水。 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稀有动物。 迎面柳思思提着包走了过来。 周青刚要上前打招呼，就见柳思思对他视若未见一般擦肩而过。 但显然只要柳思思眼睛没问题就一定可以看到他的。 周青请假之前，跟她相处也还算自然，这才一段时间的功夫，柳思思对他的态度与往常相比，判若两人。 结合别的员工对他态度，周青知道肯定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看柳思思即将进换衣间，他喊了句：“思思，等会换了衣服去我办公室一趟！” 他必须得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就算是底下员工知道他即将升职的事情，也不该是这种反应吧？ “周部长，我换衣服很慢的，麻烦您久等一会！” 柳思思面无表情回头应声。 周青苦笑，仔细回想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实在是想不起来，硬要说有，就是在医院期间，两人间基本是断了联系的状态，可也不至于如此啊。 他走上前想问个清楚，柳思思直接把换衣间的门给关上了。 周青在门外等了会，询问道：“思思，你怎么了？” 等了半天，没听到柳思思回答。 皱了下眉，周青无奈离开。 他实在没工夫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面。 今天来的目的除了见一面久未见过的刘俊伟外，还有就是去一楼迪厅观察情况。 金莎娱乐城如果有毒品流通，除了迪厅外不会有其它更合适的地方。 他不是准备去帮杜绣，而是要弄明白自己即将长久工作的地方属于什么性质。 换衣间里，柳思思听周青脚步远去，懊恼的踢了一下柜门。 近期有传闻说，刘俊伟即将被调走，而取代他位置的人就是周青。 开始，柳思思替周青感到高兴。可随后一些或真或假的传闻就让她心情大乱。 有人私底下挺信誓旦旦的说，周青之所以能在KTV里八面玲珑，升职如此之快，是跟老总金莎之间关系“不浅”。 这些似乎是谣言，可仔细琢磨琢磨，又有板有眼。 因为就算是柳思思也没办法理解，为什么周青会如此一路顺风顺水？他虽然优秀，但也不太可能坐火箭一样往上爬。升公关部组长，还能理解是刘俊伟对他器重，现在情况是，周青即将取代刘俊伟，这显然不是刘俊伟所能办到的事情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乱 一楼迪厅是周青每天上班的必经之路。 但因为有外部的电梯直达，周青对迪厅了解并不多。 还未走近，刺耳的DJ声和乱糟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灯光昏暗，闪烁着的七彩射灯打在舞池中央，一个热场的DJ舞女正穿着比基尼，在台上忘情舞动着身体。 不是营业高峰期，却也极其的热闹。 客人围着舞台，在有节奏的晃动着。 服务生和推销烟酒的工作人员，游走其中，忙碌不停。 灯光所照射不到的昏暗角落处，火星明暗不定，有人在抽烟。 乱，一进来只有这么一种感觉。 周青到吧台叫了杯酒水，随意饮用，四处观看。 “先生，要雪茄么？” 刚落座，一个双手捧着烟盒的女人就到了周青身后，熟悉的声音让人周青忍不住回头。 是林佳，跟王冲交往过一段时间的林佳。 “青，青哥！” 今天的林佳穿着一套很亮的黑色裙子，双臂和小腿裸露在外，化了淡妆，身上香水味浓郁，自有妩媚动人之处。 愣了下，周青笑着问：“多少钱一支！” 林佳抬头，惊讶道：“青哥，怎么是你！” 周青应道：“你推销雪茄，不看人的嘛！” 林佳尴尬不已，有熟人未能认出来的尴尬，也有前阵子她去找周青要王冲的电话号码被拒绝后的尴尬。 “我听同事说有新客人来，就过来看看！” “给我一支！”周青道。 林佳拆开雪茄包装递了过去，帮忙点燃。 周青抽了一口，不料烟劲儿挺大的，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林佳捂嘴笑道：“青哥没抽过这个吧！” 周青点头，也不敢轻易再抽，拿在手中，任由烟雾升腾。 “多少钱？” 周青掏出钱包，准备拿钱给她。 林佳连忙说：“不收钱，不收钱，我请青哥您抽的！” “坐！” 周青不再客套，把钱包放在桌上，拉过来一张转椅示意。 林佳入座后叫了杯饮料：“你胳膊怎么了？” “小意外！” 周青简单回应，问道：“你跟王冲最近还老样子吗？” 林佳勉强笑了笑：“他还是不愿意理我，找过他几次，他躲着不见！” “他性格如此，你也别计较太深！” “嗯，不谈他了。我听你们KTV那边的员工说，青哥你最近混的不错，要升职了，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林佳扯开话题，开了个玩笑。 周青点头答应：“行，你有意向的话，我跟你们老大打声招呼，把你调过去。” 迪厅的负责人张锐，周青见过，并且说过几次话的，还算熟悉。 林佳因为想到了王冲，接下来有些低落，又应对几句，就告辞说去忙了。 临走前，趁周青不注意，把周青的酒钱结给了酒保。 就这一会的聊天功夫，迪厅人开始变多起来。 诺大的场地，俨然有些拥挤。 而人一多，整场的气氛也开始变得让人燥热。 舞池上的DJ换成了专业舞女，一个有着一头黄色大波浪的外国妙龄女郎，身材火辣性感，动作也是动人心魄。 发丝飞扬，底下尖叫不断。 她跳着跳着，索性在伴舞的保护下走下了擂台，和客人互动起来。 一些个寻常道貌岸然，一脸正经的男人，本性毕露。 夜场，确实是个能让人性最突出的场所。 人们惯常伪装，在此，终是完全释放。 周青视线从一张张忘形的脸上扫过，目光锁定在了舞池下方，几个穿着打扮奇形怪状的人身上。 这几个人像是喝醉了酒，也像是磕了药，完全一副疯狂的状态。 注视下，还看到一个瘦瘦小小，身高最多一米六的年轻男人在鬼鬼祟祟的游走在观众之间，不时低声的在与人交头接耳。 碰到能聊几句的，就会带别人去往后台的洗手间等僻静方向。 心里琢磨着，周青在他又一次带人离开的时候，悄然跟了上去，装作上厕所的样子推门进了洗手间。 瘦小的年轻人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放回了口袋，像是手里藏着什么东西。那个客人掏钱的动作也止住，故作自然的点燃了支烟。 周青多看了两人一眼。 瘦小的男人不爽道：“看什么啊！” 周青冲他笑笑，装作解手，随即又走出了洗手间。 门外，还能隐约听到一些敏感字眼。 兴奋剂，或是摇头丸之类的…… 这是违禁品，却不属于毒品，周青听了会就失了兴趣。 刚走出走廊，准备前往大厅之余，几个保安凶神恶煞迎面而来。 周青认得其中一人正是迪厅的内保葛淮仁。 “青哥，来玩啊？” 葛怀仁对周青这个KTV的名人自也是认识，打了个招呼。 周青看他有事要办，摆手让他不要客套，去忙。 葛怀仁点了下头，带人冲进了洗手间。 片刻功夫，就听一阵哭爹喊娘的鬼叫从洗手间传来，像是动了手。 “你他妈也不打听一下金莎娱乐城什么地方，敢来这儿卖药……” “仁哥，我错了，我错了！” 周青心里释然。 葛怀仁做事肯定是要有人安排的，这代表金莎娱乐城的立场。 对摇头丸等普通药物尚且管制，更不可能经营毒品。 能了解到这些，就够了。 少顷，几个内保架着两名被打的鼻青脸肿之人走了出来。葛怀仁看周青还没走，解释道：“青哥，这两人在场子里不规矩，等我处理了这事，来请青哥喝酒！” 周青点头，跟着几人从KTV另一个出口而去。 门外是背街。 葛怀仁人高马大，提着那个瘦小的年轻人像是提了个玩具，丢出老远骂骂咧咧道：“这次老子饶你，再让我在这里见你，弄死你丫的！” 两人哪敢多放个屁，灰溜溜就窜了。 葛怀仁做完事儿，回身换了副笑脸，亲热道：“青哥，见笑了。” “锐哥让这么做的？”周青询问。 “嗯，是总部吩咐下来的。任何场子里，都不能有这些垃圾存在！” 葛怀仁不避讳周青，把知道的说了一遍。 周青若有所思，心里稍有不安。 很寻常的一件事，大有风雨欲来的势头。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行事 周青并不知道，远处杜绣和施卫军两人就坐在车里看着这边。 施卫军见杜绣眼神有异，顺着发现了缠着绷带的周青。 “你们认识？” 杜绣回神：“他就是周青！” 施卫军闻言多看了几眼。 二十多岁的年龄，穿着随意，太远的关系，看不清楚他具体容貌。身材似乎不错，站姿笔直。 “就是上次和你一起调查顾雅琴案的周青！你所说的金莎娱乐城的那个朋友也是他。” “对！” 施卫军略微蹙眉：“小绣，在夜场工作的基本没什么好人。寻常工作上的接触就算了，怎么交这种朋友！” 杜绣这人他还算了解，知道被她认同成为朋友，意味着，关系很近。 近的让施卫军心里不舒服。 杜绣有点不高兴他这种说教的口气，嘟囔道：“我交什么朋友又不管你事儿！” 施卫军认真道：“我也是关心你！” 杜绣扯开话题：“刚才他们丢出去的那人卫军哥你认识吗？” “认识，外号叫猴子，是附近有点小名气的混混，没少进局子。”施卫军道。 “金莎娱乐城的保安把他丢出去，显然是不欢迎他那种角色。可能这次的毒品案，真的跟金莎娱乐城没关系。” “走，进去看看再说！” 施卫军不回应。 警察做久了，他从不轻易下任何结论。 有没有关系，证据最重要。 “咦，好像出事了！” 杜绣刚要去拉车门，视线中看到一个保安从里面匆匆跑了出来，到了周青等人面前，表情慌张。 施卫军不为所动：“太正常了，任何一家夜场，都免不了这些烂事。无非是借酒生非，打架斗殴。” …… 杜绣猜的不错，场子里确实有点小意外发生。 不过不是打架斗殴，是迪厅的一名员工被人打了。 葛怀仁怒气冲冲，场子里寻常闹事的人倒是不少，可员工被打是真的罕见。 “被打的是谁？” 葛怀仁边走边问。 “是推销雪茄的林佳，好像是被客人调戏，顶了几句嘴，被打了巴掌！” 林佳？ 周青怔了下，刚才两人还在一起喝酒聊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意外。 他脚步加快，先葛怀仁一步进了场子。 躁乱依旧，DJ音乐却停了下来。 舞池下方不远，围满了密密麻麻看热闹的人。 最中心，林佳捂着脸，咬着嘴唇，瑟瑟发抖。 一个留着板寸头，穿着背心夹克，年龄约在四十来岁的男人正指着林佳的鼻子骂，身旁的桌面上是两摞钞票，两万块的样子。 “你他妈在老子面前装什么烈女，给脸不要的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 林佳不敢反驳，低声下气的道歉。 她来找这人推销雪茄，不曾想这人随手就拿出了一万块钱扔在了吧台上。 雪茄当然不值这个价钱，他的意思是拿了这钱，让自己陪他睡觉。 林佳装听不懂，正要换人推销之时，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万。 两万块，能找个最好的小姐。 可惜林佳不是，自是婉言回绝。 让她想不到的是，这人不等自己声音落下，就直接动手给了她一巴掌。 周青正要拨开人群去问怎么回事，葛怀仁拉住了他：“青哥，再看看！对方有点来头。” 夜场的保安是维持秩序的，并不是任何事情都会管。 对葛怀仁这个内保头头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普通工作人员，受了委屈，忍一忍，息事宁人也就是了。对方不过分的前提下，服务业本来就是受气包。 更何况他认识那个打人的平头。 左隆，附近混夜场都知道的一个道上人物，不好惹。 周青停顿，让了下肩头，躲开了葛怀仁的手，挤开人群往里走。 林佳虽然说和王冲算是半分手的状态，但毕竟关系不清不楚，周青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王冲的女人在自己工作的地盘被人随意欺凌。 葛怀仁见状，连忙让一个保安去请示老大张锐，他自己则跟着周青挤了过去。 “林佳！” 周青站到了林佳身边，叫了她一句。 林佳正不知所措，看到周青，更显得紧张：“没事青哥，没事的！” 周青拿开她捂着脸的手，之上五个鲜红的指印赫然在目。 “打人不合适吧！” 周青不再询问原因，抬目看向平头男人。 左隆看是一个断了胳膊的家伙来管闲事，冷然崩出一个字：“滚！” “隆哥喜怒，这妹子不懂事，我替她道歉！” 葛怀仁讨巧笑着圆场。 “还不赶紧给隆哥赔不是！”他说着，训斥看向林佳。 “对，对不起！” 林佳声音低如蚊蝇。 左隆嘿然冷笑，走到了她面前。 林佳下意识退了两步。 左隆正要伸手去拉她过来，身前拦了一人。 是那个打着绷带的年轻人。 他眼中不耐闪过，抬脚就朝周青踹了过去：“你他妈管闲事管到老子头上来……” 周青轻巧让开了一步，一耳光反落在了左隆脸上。 左隆被打懵了，他身后的几个朋友也不可思议。 他敢动手？ 可是，尚来不及想的再多。 他们就发现，那个年轻人不但敢动手，还敢下死手。 因为左隆捂着肚子撞到了吧台上，是那个年轻人打了一掌后，直接又补了一脚。 “卧槽尼玛……” 左隆暴怒着想反抗，但周青根本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 一脚落下，再一脚就踩住了左隆胸口。 附身，左手电一般正反几个巴掌落在他脸上，每一下传出的声音都让人头皮发麻。 左隆的口鼻很快就涌出了鲜血，人在狂叫着挣扎。 他的几个朋友见状上前想要围攻周青，被葛怀仁带人给拦住了。 “仁哥，出事我来交代！” 周青冷淡说了一句，葛怀仁再无顾忌，带人就将几人围在中间死揍起来。 他还真信周青这个人。 周青说交代，葛怀仁就不怀疑出了事他会把自己等人抬出去。 张锐接到消息也从办公室搬了过来，他在路上就被告知了事情经过，见到眼下情况，稍犹豫了下道：“等会你们听周青安排。” 狐狸如他，不想搅合到麻烦里。 周青既然出了面，他配合就是，这也算是间接和了金总的意思。 第一百一十八章 微妙 杜绣和施卫军也在迪厅内。 见到这边情况，杜绣当即就要表明身份过来制止，被施卫军给拦住了。 “别冲动！” 两人属于便装暗查，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 杜绣迟疑道：“我怕事情闹大。” “不会的，我看那个叫周青的下手很有分寸。”施卫军解释。 他在边防特种部队呆过，能看出来，周青打人是很有技巧性的，伤人不伤骨。 杜绣对他比较信任，逐渐冷静下来，但还是不爽：“这混球，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随便都敢打架斗殴，早晚有一天会吃苦头！” 施卫军看她反常表现，心里控制不住的起伏。 杜绣嘴上在骂，可对于周青，她明显是挺关心的。 他还没见过杜绣对任何异性有如此反常对待过。 事情闹的快，平息的也快。 说话的功夫，保安就拖着几个被打的猪头般的人往外走。 周青重重舒了口气，这才稍冷静，转身朝林佳而去。 他刚才冷酷的举止很有威慑力，一些客人见状连忙退开了几步。 周青也不理，打了个手势让DJ恢复音乐后，对林佳说：“没事吧！” 林佳肩膀耸动，搂住周青嘤嘤哭了出来。 见惯了人情世故，林佳从来想不到在这种地方还有人肯帮她出头。加上她知道周青和王冲之间的关系，下意识的在他面前委屈起来。 周青浑身僵了一下，手落下不是，不落下也不是。 半响，他单手拿着林佳肩头扶正：“你先下班回去，等会我跟锐哥帮你请个假。” “青哥，咱们一起吧。我怕他回来报复你。”林佳后知后觉的感觉刚才举动不妥，关心了一句。 “我没事，迪厅那么多保安，对方敢来的话就别想走了！” “嗯，那青哥你自己小心。” 周青想了想，叫住了她：“这样，我还是把你送回去吧！” 刚出了这事儿，对他没太大影响，但林佳情绪很不对。就这么让人一个人走，终究不太合适。 回头安排了葛怀仁几句，周青在前领着林佳往外走。 帮忙拦了辆的士，亲自把林佳送上了车，周青这才准备给金莎打电话说明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刚拿起手机，身后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哟，护花使者啊，这么贴心！” 声音熟悉，周青回头间就看到杜绣和一个陌生男人朝他走了过来。 “真巧，杜警官！” 周青不意外她会出现在这儿，她电话中说的那件毒品案牵扯不小，她穿着便装，应该是来摸底的。 倒是她身边的那个警察，让周青感觉到了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杜绣看他态度寻常，莫名有气，上前冷淡道：“是不是感觉局子里的饭特别好吃，这才老实几天，又想进去了！还有，你手怎么回事？” 她早就注意到了周青手臂。 “杜警官稍等，我先打个电话，等会再跟你解释！” 周青礼貌应了一声，就要走开。 “往哪走啊？” 杜绣拦在了他身前。 周青疑惑：“什么意思？” “打架斗殴碰到警察，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周青勉强道：“杜警官，别开玩笑，看在咱们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 “少套近乎，既然被我撞上，活该你倒霉！” 杜绣拿出手铐就要锁上周青。 周青吓得缩了下手：“我说，你别老这么弄行不行！再说我这一只手，你戴手铐有个屁用。” “戴手铐是怕你跑了！” 杜绣咔嚓锁住了周青唯一左手，把手铐的另一端拿在了手里。 周青眨了下眼睛：“杜绣，你别仗着自己警察身份乱来。” 杜绣不怒反乐：“威胁我啊，我就乐意这样，你能怎么着！” 周青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奈道：“你这么整我这个半残有成就感？就算把我带进警察局，也就关几个小时而已。” 施卫军有点看不过去了。 这两人看似在争执，分明又有着股无形的随性和亲密。 他沉声道：“小绣，别闹了。” 杜绣撇了下嘴：“便宜你了，今天姑奶奶大发慈悲饶你一次！” “还是这警察哥们讲理！” 周青友善对施卫军笑了下，拿起手机走到了一旁。 和金莎打电话是出于尊敬，并不是请罪。 他的猜测不知道对不对，但直觉上，周青知道金莎乐意看到自己今天在迪厅的行事。 齐三炮这个定时炸弹在，她若不强硬一些，只会被吞的渣都不剩，而且后续闹事的更多。 果然，电话接通后金莎只当一个乐子听。然后就告知周青让他看着办，言下之意就是，她做周青的靠山，出事了，她来解决。 周青再无疑虑，自觉没必要再回迪厅，见杜绣和那个警察还没走，他提议道：“两位，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客套话而已，杜绣却直接答应道：“好啊！” 周青错愕之余，施卫军道：“好意心领了，我们俩回局里还有点事，改天有机会再说吧！” 杜绣有些话是想和周青好好说一下的，但见施卫军脸色不对劲后，警告瞪了周青一样，两人转身上了车子。 周青则站在路边拦了辆车，往家里面赶。 吴晓燕在他家里，太晚回去不好。 回警局路上，施卫军心里始终有点莫名的烦躁感。 杜绣和周青聊天之时的轻松状态，让他想的有点多。 “你们怎么认识的？”施卫军问。 “也是因为有人闹事，不过是他被别人揍了……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他人不错，上次顾雅琴的事情，要不是他，我就危险了……” 杜绣随口说着和周青相处的经过，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杜叔叔知不知道你跟他关系这么好？” 施卫军忍不住道。 “没必要告诉我爸啊，就一个朋友！” 杜绣诧异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施卫军沉默下来，半响才说：“小绣，我要是让你离他远点，你听不听？” “为什么啊？” “他是金莎娱乐城的高层管理人员，目前这件毒品案牵扯到了金莎娱乐城。我怕周青会影响你对案件的正常判断，你今天在娱乐城门口做的那些事情就很不理智！” “没有吧！” 施卫军侧目看了眼不以为然的杜绣，念头起伏。 有些事是该抓紧一点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家长 老市政府对面，警察家属院。 一单元，二楼，左侧。杜绣一家就住在这里。 正快要吃早饭的当口。 杜绣母亲齐金萍忙碌准备早餐。 杜景山坐在一旁观看早间新闻。 他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瘦削，气质略严肃，戴着副眼镜。虽年龄大了，脸上隐有纹络，但能够看出来，年轻时肯定是个难得的帅哥。 “老杜，你感觉卫军那孩子怎么样，跟咱们小绣合不合适？” 齐金萍用围巾擦了擦手，闲聊般问了句。 杜景山回身到了餐桌前：“挺好的！” “他昨个给我打了电话，好像是有些别的意思。我琢磨着咱们女儿年龄也不小了，又都互相了解，不如双方家长见一面谈谈这事儿……” 杜景山看了妻子一眼：“孩子之间的事情，你少操这份心，顺其自然就行了。” “我能不操心嘛，再过几年眼看都三十的人了，连个男朋友都还没有。而且卫军说小绣最近跟一个不三不四的男人走的挺近，我怕她吃亏。”齐金萍无奈道。 杜景山皱眉：“是那个前阵子和小绣一块办案的周青？” 顾雅琴案，杜景山了解，侧面也知道周青这个人。 “好像就是他吧。” 杜景山沉吟片刻：“这事你抽机会问清楚一下，自己的女儿，总不能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再说，周青能跟小绣一块办案，人能不三不四到哪去！” 杜绣昨晚加班挺晚的，起床后就发觉爸妈有点不对劲儿。 匆匆洗漱后，一家人坐一起吃饭。 齐金萍不好直接追问一些事情，就开始旁敲侧击。 她没退休之前在市教育局做过高职，问的很有水平。 先从女儿的终身大事做切入点，进而引申到施卫军这个人身上。 杜绣对她这一套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放下碗筷看向齐金萍：“妈，你有话直说好了，跟我还来这一套！” 齐金萍笑着瞪她一眼：“你跟卫军最近处的怎么样？” 杜绣情商不太高，但有这种父母再低能低到哪儿去。所以她顷刻就领会了自己老妈话里藏着掖着的意思。 “妈，我跟卫军哥是不可能的。这么熟悉的人，谈对象不开玩笑么！” “熟怎么了？我跟你爸以前关系就挺熟的，这不也走了过来！” 杜绣一听她谈这个就头疼，借故上班就想赶紧先溜。 齐金萍拦住了她：“你不想跟卫军处也成，总得理解一下我和你爸。这样，我改天托人帮你介绍几个，你得见见！” “妈，我现在处于事业上升期，还不想考虑结婚的事情！” 杜景山却懒得听她们母女绕弯子，直言道：“你跟那个叫周青的是什么关系？” “朋友啊！”杜绣好奇他干嘛忽然提起周青，随即回答。 “朋友？你跟他交朋友，知道你同事在背后都怎么说吗？” 杜绣愣了下：“我管他们干什么。” 杜景山沉声：“你不管，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我和你妈可听不了。” 风言风语？什么风言风语？ 杜绣错愕问。 齐金萍怕两人吵起架来，圆场道：“小绣，上班去吧，回来咱们再谈！” 杜绣心里膈应的厉害，她自问自己行正坐端，老爸哪听来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有心追问清楚，却知道这两人嘴巴都很严，肯定不会多说。 她烦躁了起来。 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有人在她面前谈起周青，好像人是骗子一样。 她就想不清楚，周青是怎么惹到了这一群人。 没钱没权就是原罪？ 他们谁知道，或者说谁去考证过周青人品？ 都没有，他们只是把她划到了一个框框里面，一跳出去，就是错误。 …… 周青在和吴晓燕一起。 吴晓燕常住他家里，周青赶巧手臂伤势，有时间的情况下，这几天都和她一起到处玩玩看看。 周青能断定吴晓燕和陈一飞肯定是闹了矛盾，要不没可能这么多天住她家里，从没提过回去的事情。 虽猜到了，周青却不知道怎么帮忙。 以陈一飞对他的成见而言，两人间是话不投机的。帮忙，只会帮倒忙。 所以周青也不去费心管那些，只和吴晓燕如常相处。 电话铃声响起，正和周青一起逛超市的吴晓燕避开躲到了一旁接电话。 周青注视，直觉打电话的人是陈一飞，两人在争执。 不一会，吴晓燕挂断了电话。 她似乎没什么异常：“青子，等会中午想吃什么！” 周青随便选了一个超市附近的餐厅。 母子两人吃过饭，准备回家的时候，周青道：“你回去看看吧，年龄都这么大了，再闹矛盾也没什么意思！” “没矛盾啊！” 吴晓燕还在佯装无事。 周青笑着道：“你说我擅长说谎，你自己说谎能力也不差。” 吴晓燕轻打了他一下：“有你这么跟自己老娘说话的么！” “妈，等会我送你回去！” 周青正经了一些。 吴晓燕终究是有些顾虑。 她离过一次婚，对再次的婚姻格外的珍惜。先不说和陈一飞之间如何，就算是为了一双子女，她也不想让两人再和周青一样，回忆起来全都是伤害。 “那你自己怎么办？” 周青索性把绷带解开，晃了晃右臂。 “恢复挺快的，再有一段时间就对生活没什么影响了。” 吴晓燕再无顾虑：“那好，我改天再来看你！” 周青点了头，上了车，两人一同朝陈家开了过去。 到了别墅，周青下车前比了个电话手势。 “陈一飞要是欺负你，打我电话，我帮你教训他！” “行了吧你，只有我欺负你陈叔的份！” 吴晓燕被逗乐了，心里郁气稍减。 周青看着她车子开进别墅，叹了口气，有些多想着离开。 吴晓燕也不怎么容易，他真的怕她和陈一飞之间再出什么意外。那样，自己可真是罪不可赦了。 能想得到，除了他的原因，陈一飞和吴晓燕不可能产生矛盾。 毕竟前十几年，两人感情一直都很稳定，是他的出现，才引发了一连串的纠纷。 第一百二十章 纠纷 回到家，除了保姆外，空荡荡的。 吴晓燕很有点不习惯，坐在沙发上看了会书，忍不住打了陈一飞电话。 “能不能回来一趟，有些话想跟你好好谈谈！” “我今天加班，回不去。” 陈一飞道。 吴晓燕蹙眉：“我等着你。” 撂下电话，少了在周青身边的强颜欢笑，她脑袋乱糟糟成了一团。 和陈一飞其实也谈不上吵架，就是关系冷淡了许多，近段时间以来，他总带给吴晓燕一种陌生感。 变了。 女人的感觉是很敏锐的，陈一飞的这种变化让她心就在半空中提着下不去。 胡思乱想着，时间到了下午六点。 一双儿女从学校赶了回来。 两人看到吴晓燕在家，兴致显得很高。陈沫沫当即就问：“妈，你这几天干嘛去了，好久都没见你了。” 她们是不知道自己父母在闹矛盾的，陈一飞的说辞是吴晓燕出差。 吴晓燕解释了几句，开始询问两人的学习状况。 直到保姆把饭菜端到桌上，陈一飞还是迟迟未归。 “不等你爸了，咱们先吃！” 吴晓燕说了一句，首先动了筷子。 吃过饭，吴晓燕陪着孩子在客厅说了会话，带着些心事去了卧室。 不知是怎么睡着的，迷迷糊糊间吴晓燕转醒，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了。 而丈夫，还是没有回家。 商场就算再加班，这会也早下班了。 她欠身坐了起来，思考半响，她还是拨了陈一飞电话。 冷战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而两人也早过了谈恋爱的年龄，更多要考虑的是共同的家庭。 电话通了，陈一飞似乎已经睡着了，接到吴晓燕电话后冷淡道：“什么事情？” 吴晓燕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还加班么？” “嗯，太晚了，就在商场附近找了个酒店，明天会回去。” 吴晓燕听他轻描淡写，攥紧了手机：“你感觉咱们一直这样下去行吗？” 陈一飞呵呵发笑：“你能夜不归宿，我为什么不能！” “你现在回来，咱们好好说……” 吴晓燕强忍着吵架的冲动，低声软语。 可话未说完，电话一端就传来了被挂断的嘟嘟声…… 吴晓燕呆愣拿着手机，如坠冰窟。 漫长的夜，她却再怎样都睡不着。 次日，她又在家等了一天，还是没能等到陈一飞。 她换衣开车，前往商场。 一路到达陈一飞办公室，门也未敲，直接推开了。 可眼前看到的一幕让她后悔就这么走了进来。 秘书方小钰正坐在陈一飞怀里，两人耳语交谈。 被开门声惊动，方小钰一下子站了起来。看来者是吴晓燕，一张俏脸上顷刻变得煞白。 “晓，晓燕姐，你别误会……” 方小钰苍白解释，说出的话却连自己都不信。 陈一飞开始也是紧张，接着就有点恼羞成怒：“你来干什么！” 吴晓燕好久都没来过公司，想不到会忽然过来。 “你们昨晚就在一起？” 吴晓燕问。 “没错，那又怎样。你一走就是那么多天，谁知道你有没有去找什么野男人！”陈一飞心虚，大声嚷嚷。 吴晓燕强撑着眼泪：“陈一飞，我一直都以为我能碰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运气。” 方小钰站立不安：“晓燕姐……” 她做陈一飞的秘书还是吴晓燕面试通过的。在商场工作的几年，吴晓燕对她也十分的好。如今，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吴晓燕却没再呆下去的勇气。 周彦龙让她对男人绝望，而陈一飞给了她希望，又再度将希望掐灭。 对比而言，他比周彦龙还要更加不堪。 一个伪君子，骗了她近十几年。 陈一飞有过一瞬间追出去的冲动，忍住了。 方小钰不安：“陈总，怎么办，怎么办！” “别怕，一切有我！” 陈一飞声音转柔许诺。 …… 吴晓燕出了商场后才发现无处可去，坐在车里发呆，无数念头纷纷涌来。 过往的甜言蜜语和一切，再回想起来皆变得有些虚幻。 转眼间，她都已经五十岁的人了。 离婚，缺少了勇气。 和周彦龙离婚，内疚折磨了她十几年。如何还能再重回老路，对不起另外两个孩子？ 命，吴晓燕从来不信。 可现在信了，她命里或许就该如此。 一瞬间涌上的疲倦击垮了她。 低俯趴在方向盘上，肩膀无声耸动。 电话再度响了起来，陈一飞打来的。 吴晓燕随之挂断。 但接着陈一飞发来的一条短信，让她始料不及。 离婚，他要离婚。 吴晓燕茫然失措，却又神奇般的冷静。 不是圣母，却也绝对不甘心辛苦经营了半辈子，是在给别人腾路。 这商场能有今天，她的功劳占一半以上。 不计较这些，不意味着任何人都能把她当成软柿子。 她理解不了一个刚刚出轨过的男人，不思内疚，反而主动提出离婚究竟冷血到了什么程度。短短一条短信，让她所有侥幸消失的一干二净。吴晓燕相信现在自己成了他摆脱不了的累赘。 或许，这只是个机会，让陈一飞把心迹坦明的机会。 她深呼吸，颤抖拿起手机：“离婚可以，你一个人带着她滚出家里！” “晓燕，夫妻一场，我不想跟你在财产纠纷上闹什么笑话。你在哪，咱们见面谈。” “你如果不肯净身出户，那离婚我是不会同意的。我这辈子不打算再找别人，就不知道那只狐狸会不会心急你给不了她名分！” “你别逼我！”陈一飞沉声道。 吴晓燕心冷：“那我就期待你能做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情。” “你！” 陈一飞哑声。 吴晓燕一直以来都在他面前表现的太过通情达理，甚至是温和可欺。 如今这般强硬，让他自觉顺利的事情凭多了许多波折。 而吴晓燕不想再说什么，挂断电话，开车去往家里。 躲着陈一飞，没有必要。 因而影响到一双子女，更没有任何必要。 她以前以为自己和陈一飞近期的矛盾是青子的缘故，她也因此对陈一飞有所内疚，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的。他恐怕早就和方小钰有所牵连，扯到青子，是他理亏情况下借题发挥。 第一百二十一章 突闻 周青并不知道吴晓燕和陈一飞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此时正在芙蓉街附近的一家饭店里面陪唐小蝶和叶青眉吃饭。 这是他出院之前就答应过的事情，只不过近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叶青眉不是一个人来的，跟着的还有她女儿叶童。 五六岁的小女孩，皮肤很白，眼睛很大，轮廓间有点叶青眉的影子，十分的精致可爱。 刚见周青的时候小丫头还有点生分，吃饭进行到一半，她才觉得面前这陌生叔叔挺温和的。 叽叽喳喳的本性方才开始显露出来。 周青看她和唐小蝶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笑着看向叶青眉：“青眉姐，你这女儿可跟你性格不大一样！” 可能是下了班的缘故，叶青眉比之医院工作时候多了些知性和随意。 普普通通的毛衣牛仔裤的搭配，却因为精致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而显得格外引人。 简单一件白大褂，穿上和脱掉，气质迥异。 “这孩子人来疯，别惯着！你一逗她，保准蹬鼻子上脸。” 叶青眉眼中无端多了些温柔，轻声回应。 “妈咪，你是不是在跟叔叔说我坏话！” 童童大眼睛眨了眨，认真回头。 周青忍俊不禁，逗道：“你妈妈说你人平时特别乖巧！” 童童撇过头：“谁信呢，她总说我太吵闹！” 唐小蝶趁机抓过她小手：“不理她，咱们说咱们的！” 席间因而又多了些笑声。 “对了青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唐小蝶抽机抬头问了句。 周青稍作犹豫道：“附近的金莎娱乐城上班！” 叶青眉惊讶：“夜场？” 她一直认为周青该是毕业刚不久的大学生，或者富二代红二代之类的，想不到会在夜场上班。 金莎娱乐城她也是有所耳闻的，附近最出名的销金窟，名声并不如何。提到那里，给她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在那里工作的肯定没几个正经人。 唐小蝶倒是有点好奇：“金莎娱乐城啊，我以前和同事去里面唱过歌，怎么没看到过你！” “我刚入职没多久！” “哦，这样啊！” 能看出来，周青不太喜欢多谈这个。唐小蝶正绞尽脑汁该怎么绕过这话题之时，叶青眉电话响了起来。 “抱歉，我接个电话！” 叶青眉从手包里翻出手机，起身往外走去。 餐厅墙壁是玻璃的，能看到外面接电话的叶青眉。 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但似乎是疲于应对，语态和表情都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唐小蝶见状道：“肯定是医院的杨主任打来的！” “杨主任？” 唐小蝶八卦之魂燃烧，低声道：“青眉姐的追求者，平时没少借职务便利恶心人，特别难缠！” “那也是青眉姐人太漂亮。名花无主，总会招蜂引蝶。” 唐小蝶感慨：“是啊，青眉姐在我们医院附近都是特别出名的大美女。要我说，她现在选择面还是挺广的，该好好考虑一下未来的事情了。毕竟，一个人带孩子实在是挺辛苦的。” “小蝶阿姨，你们在说什么？” 见唐小蝶嘀嘀咕咕在和周青叔叔说话，童童好奇问了句。 周青眼神示意唐小蝶让她打住话题，笑着乱扯几句，应付了过去。 “时间不早，该回去了！” 这时，打完电话的叶青眉走了进来。 周青客套挽留了两句，见童童有点打瞌睡，就结过账，几人一同走出了餐厅。 叶青眉叮嘱了几句关于周青手臂保养的问题，而后带童童上了车。 周青笑着跟两人道别，等叶青眉车子消失后，他才回身看向唐小蝶：“家在哪，我送你吧！” 唐小蝶点头答应，两人一起站在路旁拦出租。 “青哥，夜场女孩子应该挺多的吧？像你这么优秀的人，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子追求。” 等车期间，唐小蝶故作自然把话题引到了周青职业之上。 吃饭的时候叶青眉在，她很多话不好说。现在就剩下两人，她想抓住机会，套出一些自己关心的问题。 周青愣了下，摇头：“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那你有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唐小蝶继续问。 “有啊！” 周青自然回答。 唐小蝶一下子没了说话的劲儿，勉强笑了笑，脑袋乱成一团。 他原来早就有女朋友了？ 也是，像他这么出色的人，也就自己安慰自己，才会认为别人现在还属于空窗期。 周青打量了唐小蝶一眼，心里稍叹。 他大致能感觉出唐小蝶的意思，可他现在的状态暂时根本就不会考虑交女朋友。 一个韩彩玉带给他的教训深刻的难以想象。 从分手那一刻起，周青就在心里发誓，碌碌无为不成家。 这会，迎面一辆的士车开了过来。 周青摆了下手，先一步走了过去。 车上，唐小蝶变化挺明显的，一路上也好像也没了太多说话的兴致。 一直把她送到家里，周青正准备让司机掉头回程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他预想不到的人，陈一飞。 他迟疑了一下，心里猜测着陈一飞来意，稍作准备接了起来。 “陈叔！” 不管是出于儿子对于继父的敌意，还是周青本能观感上，他都对陈一飞没有好感，这声陈叔完全是看吴晓燕的份上。 “青子，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周青道：“您说！” 陈一飞兜了半天圈子，然后才说：“你能不能帮我劝一下你妈妈？” 周青疑惑道：“劝她什么？” 陈一飞直言：“我想和她离婚！” 周青以为自己听错了：“离婚？” 陈一飞说明来意之后，言辞干练简单了许多：“没错，是离婚。我和她之间感情已经破裂了，可是她不肯面对，始终对离婚的事情避而不谈……没有感情的婚姻在一起只是折磨，她想不通……” 周青声音冷了下来：“原因呢，离婚总要有原因？” 陈一飞并未察觉什么，继续：“我说了，我们之间没感情了！” “你在哪，咱们见面谈！” 周青让司机暂且停车，追问道。 “你别管我在哪，总之你帮我转告吴晓燕。这婚，离定了！她再这样下去，我只有走法律途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挟恩图报 挂断电话后，周青拿着手机无所适从。 他猜到吴晓燕和陈一飞之间有了矛盾，怎么都猜不到会如此严重。 “去哪啊？” 司机催促了一句。 周青回神，却没回答他，随之就又给吴晓燕打过去了电话。 打不通，她手机显示关机状态。 “去荣华别墅园！” 周青安排了一句，索性直接赶往吴晓燕家里。 他得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十几年的夫妻，说离婚就离婚，太突然，也太让人没办法接受了一些。更重要的，是不是因为他。 付账下车，周青一路到达吴晓燕所住别墅门前，按响了门铃。 而此时，时间已经快晚十一点了。 来开门的是陈一飞家里的保姆，她对周青是有印象的，稍愣了一下：“青子……” “我妈在不在家？” “在，不过睡下了，我去叫她！” 周青没进去，站在原地看着保姆去了二楼吴晓燕卧室方向。 约几分钟时间，匆匆收拾后的吴晓燕穿着睡衣从楼上走了下来。 也就几天时间没见而已，她人完完整整瘦了一圈，眼眶陷入进去，双眼无神，整个人都透着股疲倦，老了好几岁一般。 “青子，你怎么来了？” 她还不知道陈一飞给周青打电话的事情，故作自若的笑着招呼。 只不过不管如何伪装，都掩不住勉强。 周青定定看着她，直看得吴晓燕挪开视线，心在下沉。 她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儿子恐怕是知道了她的事情。否则，从来都不轻易登门的儿子怎么会在这种时间点来家里。 周青不绕弯子，等她到近前后说：“陈一飞给我打了电话！” “他给你打电话？” “没错，刚刚打过，说了你们之间的事情！” 吴晓燕激动起来：“他凭什么给你打电话！” 周青心里抽搐，他清晰知道吴晓燕有多看重“婚姻”两个字。 当初和周彦龙离婚之时，若非周彦龙当时状态已经不像个人，她恐怕还会忍气吞声。 “妈，有事跟我说！” 周青声音转柔，轻声问道。 吴晓燕眼泪夺眶而出，再忍不住抱住了周青。 一个人不管多坚强，总有可以让其轻而易举崩溃的人。 “青子，你，你陈叔叔他……” 吴晓燕断断续续的讲述事情经过，掩去了很多细节，却也让周青听的明白。 周青眼神愈深，无声感受着吴晓燕的情绪。 周青问道：“他现在人在哪？” 吴晓燕极了解自己儿子，抹了眼泪忙道：“青子，你别做傻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们能解决？” “你们能解决他为什么打我电话？” “算我求你了，你别去找他！” 吴晓燕只摇头，声音软弱无力。 “你今天别走了，就住这儿吧！”见儿子没反应，吴晓燕岔开话题，拉着周青去往二楼。 家里孩子都在，她现在还不想把这件事闹的人尽皆知。 房间是现成的，只拿了床被褥铺好就行。 往常情况，周青不会住在吴晓燕家里。可是眼下，让他走他也不放心吴晓燕一个人。 一切收拾妥当，两人情绪也都舒缓了很多。 周青搬了个椅子让她坐下，心平气和道：“陈一飞这样，已经抱了必须离婚的想法。你怎么办？就这样一直拖着！” “你也知道，商场是我们两个人的。现在离婚还是次要的，主要是陈一飞背着我转移了大笔的资产，这种情况下离婚，我不甘心！” “也怪我，平时根本没考虑过这些事情。尤其近些年，我重心全放在了家庭上，商场的事宜都是他所经手的。不怕你笑话，我现在连我们到底有多少钱都不清楚。” 周青皱眉道：“转移资产？这个可以查出来吧。” 吴晓燕道：“没那么容易，他现在有身份有地位，走法律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人尽心尽力帮你去查。而且就算查，以他的手段，想让人查不到也容易。” “钱没那么重要，何必折磨自己？” 吴晓燕斩钉截铁：“钱对我来说当然不重要，可是我每每想到自己付出全部才得到的东西不能留给自己子女，反而要便宜别的狐狸精，我一分都不肯让！” 周青一时也想不到再说什么劝她的话，看时间已经指向凌晨，道：“早点休息！” 吴晓燕把憋了许久的说出来，心里好受了许多：“你也早点睡！” 周青点头，送她出去后，关上了房门。 陌生的房间，安安静静。 周青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满脑子都是刚才吴晓燕崩溃痛哭的模样。 假如现在陈一飞出现在他面前，周青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七八岁的时候就敢为了吴晓燕和周彦龙动手，何况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继父。 心里戾气冲撞的他几乎喘息困难。 强压制住，他拿起了手机打给杜绣。 杜绣好像还在加班，接到周青电话后显得有点反常。 这人很少主动打电话给她。 “杜警官，帮我个忙行不行？” 周青声音如常，让人听不出任何异样。 “先说什么忙，我考虑帮还是不帮。毕竟，我前几天找某些人帮忙的时候，他可是回绝的特别干脆！” “我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个人……” 周青简明扼要的说明问题。 杜绣不等他说完就直言拒绝：“这肯定不行，警察想调查别人也需要权限的。” “你先听我说完。” “我不听，你这家伙总是一连串理由……” “你帮我，然后我帮你调查金莎娱乐城的事情。我不催你，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明天再给我答复。还有，我得告诉你，我让你调查的那人是我继父，他现在有外遇……法律不外人情，你是我的话，会不会这么做？这对你来说不难操作，就算被你领导知道，也最多训斥你几句……” 杜绣心里一动：“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为了你连命都差点丢了，你帮我这点忙怎么了！” “你特么少挟恩图报，明明是我厚道才先去帮你解围的，要不要脸。先说好，忙我帮，但你答应金莎娱乐城的事情别给我忘了！” “这样我可不承你的情，咱们这是等价交换！” “滚，不想跟你说话。” 第一百二十三章 商场 周青不是挟恩图报的那种人，他只是自问了解杜绣，认为一些适当的玩笑可以开。还有就是，杜绣肯定会帮忙。 这种自信他在打对方电话的时候就有。 一个有底线的警察，不会为了所谓的原则而死板不知变通。 对她来说，金莎娱乐城的事情是重中之重，而周青央她办的事情可随手为之。会碰线，绝不至太过严重。 当然，杜绣并不知道周青对她有所隐瞒。 他要关于陈一飞的线索也绝对不是单单的去做抓奸那种下作的事情。 解决了一桩心病，周青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门被敲响。 周青先是发呆，注意到周围陌生环境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住吴晓燕家里。 门外，吴晓燕洗漱一新，精神状况比之昨晚好了很多。 “青子，吃早饭了！” 吴晓燕认为自己是个挺脆弱的人。 可一次次的打击和磨砺，她发现人真是无所不能的。明明到了绝境，偏偏还有能再跳出来的勇气。 她其实想通了。 未知的事物最让人恐惧，但当恐惧来临，避无可避。会发现，也就那么回事。 周青欣慰她这种可以看到的变化，冲她笑了笑。 “洗手间牙刷等东西我都帮你准备好了……今天正巧沫沫和凯凯一起放假，等会咱们去商场买点东西。你就多在这里住几天，别见外，就当自己的家，这房子本来也有我一半。还有，先别跟他们说我和陈一飞离婚的事情，我自己找机会说……” 周青听她絮絮叨叨，全部答应着。 吴晓燕和陈一飞到了这一步，周青确实不会再拿这里当别人家。 他也正有打算，在吴晓燕和陈一飞离婚之前，他就天天住在这儿。 洗漱之时，吴晓燕就站在门口。 “以前我想帮你做点什么，总躲躲藏藏的，现在不用了。如果有机会，我就跟着你住……” 周青摆了下手：“我可不想跟你一起，我一个人早习惯了！” “哎，你这孩子，跟我住怎么了。你妈我有钱，也不是老的不能动弹了，有我在，你得少奋斗多少年？” 开了个小玩笑，吴晓燕上前拿着毛巾帮儿子擦了下脸，这才嘱咐：“凯凯没事，沫沫那孩子性格有点坏。等会她要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你看我份上，别跟她一般见识！” 周青想起了那个曾骂过自己野种的，趾高气扬的陈沫沫…… 名字谐音沉默，性格可一点都不沉默。 跟着吴晓燕下楼，远远就看到了坐在餐桌前的陈沫沫和陈凯姐弟。 “妈，赶紧吃早饭了，等会还要去商场呢！” 陈沫沫催促着抬头，看到自己老妈身后跟着的周青之时，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周青，这一大早，那王八蛋怎么会在自己家里？ 脸颊隐隐作疼，她上次被周青打了一巴掌后，做梦都想着怎么找回场子，只不过她能做的实在有限，也就不了了之。想不到他竟然还敢大模大样来？而且看上去，他昨晚根本就住下了。 越想越是不爽，她下意识尖声道：“谁让你来我家的！” 周青出于对陈一飞的憎恶，连带着对这对姐弟也不是很顺眼，哪儿肯理会陈沫沫，自若坐在餐桌前就开始用饭。 陈凯挠了下头，不明状况。 吴晓燕斥道：“沫沫，怎么说话呢，他是你哥！” 陈沫沫双眼瞪圆：“他也配当我哥，穷鬼，无赖，流氓！肯定是又缺钱，来找妈你要钱呢？” 吴晓燕看她如此不像话，刚要发火，被周青在下轻轻踢了一脚。 陈沫沫话脱口而出后其实也后悔了。 她是知道自己老妈很维护那王八蛋的，这么硬抗，摆明了自己理亏，太傻。 但一时间又实在气不过，推了早餐就气呼呼的回了楼上。 吴晓燕余怒未消，跟着要上去。 周青轻声道：“你跟她讲这些没用，由着吧，左右对我没什么影响！” 早餐快吃完的当口，陈沫沫从楼上又走了下来，坐回周青对面。 吴晓燕看也没看她一眼，不作理会。 陈凯这人性格良善温和，见老妈不高兴，跟姐姐打了好几个眼色。陈沫沫视而不见，斗鸡一样观察着吃饭的周青。 眼神不能杀人，周青也不会在意一个小姑娘用那种恶狠狠的目光看他。 吃完早餐他主动说：“妈，我在外面等你！” 他得留时间让吴晓燕和陈沫沫沟通，要不以后自己住在这儿，有吴晓燕头疼的时候。 车库吴晓燕的车子里，周青等了半个多小时左右，吴晓燕带着陈沫沫和陈凯从别墅走了出来。 不知道吴晓燕是怎么跟陈沫沫交流的，再见面陈沫沫虽然依旧怒视，却没那么多难以入耳的废话了。 “哥，我听妈说你以前学过散打，能不能教教我？” 陈凯有心打破由姐姐导致的沉闷气氛，主动叫了周青一句。 周青坐在副驾驶席，闻言看了陈凯一眼。 十六七岁的男孩，相貌清俊，语气真诚，很难让人对其产生恶感。 “散打从小开始练才有效果，你现在晚了！” “教几招防身用就行了！” “抽时间吧！” 周青不咸不淡回应。 陈沫沫接腔嘀咕：“拽什么啊，不就会点花拳绣腿，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说着，还不忘瞪了自己弟弟一眼。 叛徒，马屁精。说好一起敌对周青统一战线的，结果老妈在，直接亲热喊人哥哥了。 周青没工夫理陈沫沫，正要跟吴晓燕聊几句的时候，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 他不着痕迹把音量调小了一些，然后才按下接听键。 杜绣打来的，八成是昨晚他安排她做的事情有了着落。 “陈一飞住的地方查到了，这许多天都在卓越酒店！”果然，刚接通，杜绣就单刀直入说明。 周青怕吴晓燕看出端倪，乱七八糟扯了几句后道：“抽时间见一面吧！” 杜绣一听就知道周青现在说话不方便，挂断了电话。 “谁打的电话啊？”吴晓燕问了句。 “一个朋友！” “是女朋友吗？” 吴晓燕听到对面是个女孩子声音，就是没听清楚说了些什么。 周青含糊绕过她问题，想着等会找机会给杜绣回过去，郑重道个谢。 她应该是刚刚上班就在忙自己昨晚交代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能给他答复。 第一百二十四章 偶遇 到达商场，周青找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摆脱了三人。 钻到洗手间里，他给杜绣回了过去。 “你说陈一飞在凯悦酒店？能不能查到他跟什么人在一起。” “你当我是神仙啊，我也就能查查开房记录。”杜绣没好气道。 “天天都在？” “这我不清楚，但记录显示，他这阵子确实一直都在。” “几号房。” “A459。” 周青默念了一下房号，将之记录在了手机上后道：“谢谢你了！” “先别谢，等你帮了我咱们再谈这个不迟。你什么时候可以上班？现在局里对金莎娱乐城的案子催的很紧。” “再有一两周时间吧！” 杜绣道：“还有啊，你可别做什么让我为难的事儿。万一陈一飞出点意外，我拿你是问，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放心！” 周青言不由衷答应。 挂断杜绣电话，周青又打给了葛怀仁。 “仁哥，晚上有没有时间？出来吃点饭，求你办件事儿！” 他有自己的做事准则，除了葛怀仁，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执行对象。 葛怀仁虽然犹豫周青找自己干嘛，但还是同意了赴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将来周青这小子肯定非池中之物，能帮他做点什么，卖个人情，葛怀仁综合考虑会尽力去办。 交代好一切，周青敛了心思前往商场四楼服装部。 吴晓燕就在一家名牌专柜里的沙发上休息，陈沫沫和陈凯则进了试衣间换衣服。 周青在店里转了转，拿起一件黑色的呢绒大衣：“妈，试试这个。” 旁边的导购员见状热情了起来：“这位夫人气质挺适合黑色的，衣服穿她身上肯定很有效果……” 吴晓燕这几日都郁郁寡欢，今天难得放松，就起身试穿了起来。 她五十来岁，皱纹却并不明显，整个人收拾一下，仍像是四十来岁的人。 周青连连夸赞。 吴晓燕心里高兴，本来准备让装起来付款的，周青拦住了她：“我帮您买！” 往常情况，两人肯定就谁付钱的事情发生争执。今天吴晓燕却乖乖退步，看着儿子掏出卡来递给导购员。 说起来，她不知道多久没收到过儿子帮她买的东西了。 换衣间里，陈沫沫和陈凯也走了出来。 周青顺着去看，陈凯选的是一套少年版型的西装，陈沫沫选的则是一件背带裤。 虽然从心底里不喜欢陈沫沫，可见到她这种穿着，仍是不免愣了一下。 这丫头相貌倒是完全随了郑海心和陈一飞两人的优点，气质阳光，青春，加上一张精巧的瓜子脸，是个难得的小美女。 “看什么看！” 陈沫沫仰头，骄傲的像是一只孔雀，不屑呵斥周青。 周青视线转开，果真是不再看一眼，去选别的衣服，他也有好久没加过衣服了。 陈沫沫让导购员把衣服包了起来，饶有兴致的观察周青。 嘴里不时的蹦出几句不合时宜的话。 “你买得起么？” “看有什么用，又没钱。” “你别指望我妈掏钱，要点脸……” 周青耳朵自带屏蔽系统，简单试了两件递给吴晓燕，完全像是没听到陈沫沫说话。 而吴晓燕也配合接了过去一并交给了导购员，掏卡付钱。 “妈，凭什么帮他买啊？” 陈沫沫恼怒拦阻。 吴晓燕理所当然：“那我凭什么帮你买？” 陈沫沫怎么都想不到老妈会用这种话来应对她，偏生又让她无话可说。 “不要脸！” 结账之时，陈沫沫故意吊在了后面，靠近周青咬牙切齿低声骂人。 周青看向她，然后扬了下手臂。 陈沫沫本能退开了一步。 她还真有点怕这个反复无常的家伙，上次可不就是毫无征兆给了她一巴掌。 “跟一个女孩子动手，卑劣到了极点。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都还给你！” 陈沫沫叫嚣不止，心里在琢磨是不是该找同学教训周青一顿。 这时，周青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一个熟悉女人的影子。 高筒靴，牛仔裤，格子衬衫。 普通的穿着，却因为她过于高挑的身材，而给穿出了别样气质。 巧合的让他有点不敢置信，是韩彩玉。 心跳，瞬间加快了速度。转目间注意到她身旁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之时，周青又复心如止水。 周青听王冲说过，韩彩玉找了新的男朋友，看两人手挽着手的亲密模样，应该就是他了。 突兀的，心中多了点烦躁。 周青装作未看到韩彩玉，举步想暂时躲开。 可刚走出两步，身后那个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周青？” 周青回头，脸色如常：“真巧！” 韩彩玉也未想到在这里能碰上他，刚才她就感觉到了熟悉，叫了一声，果然就是周青。 愣了半响，她秀丽的脸上扯出了几分勉强笑容：“是挺巧的！” 吴晓燕认识韩彩玉，多看了她几眼，拉着陈凯和想看热闹的陈沫沫去了一旁。 “那边有人等我，下次聊吧！” 无话可说，就是周青再见韩彩玉的状态。 “彩玉，不介绍一下？” 韩彩玉身边的男子好奇看向周青，出于本能，他知道对面那个男人应该和韩彩玉关系不浅。 “我，我的朋友，周青！” 韩彩玉努力想让自己变得正常，无济于事。 “你好，我叫吕方圆！交个朋友。” 男人听到周青这个名字，眼中有些异常。故作自然迎上前去，伸出了手。 手腕上的金表赫然发亮。 不光腕表，他行头也是不俗，大到外衣，小到领带衬衫皮鞋等等，无一不是名牌。 周青瞧出了他眼中那种不屑于顾的挑衅，知道韩彩玉应该在他面前谈过自己。 也没伸手，任由吕方圆的手悬在半空中。视线转向韩彩玉：“走了！” 吕方圆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沉了下去，韩彩玉也皱眉道：“周青，怎么这么没礼貌。” 周青轻巧道：“我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朋友！” “青子！” 远处，吴晓燕似乎看出了些端倪，招呼了周青一句。 周青应着，再也没心情应付眼前两人，转身离开。 第一百二十五章 蛮缠 身后，吕方圆眼神转冷：“彩玉，你前男友看来素质并不怎么样！” 韩彩玉笑着重新挽住了他：“他就是那种人，没什么能耐，脾气却不小！” 吕方圆抽出了手臂，心里郁闷到了极点。 但凡男人，没有人会看自己女朋友前男友顺眼。更何况在他看来，周青这种人从穿着上就能看出来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人，在感情上却比自己要捷足先登。 “方圆，我手机密码你都知道，我跟他早就没联系过了……” 韩彩玉着急解释。 吕方圆哼了一声，约会的兴致一扫而空。 “我有点累，先回去了，等会你自己打车吧！” 吕方圆听不进去任何话，摆脱韩彩玉也是大步离开。 知道周青这个人的名字很偶然，是韩彩玉一次梦中无意喊出来的，他逼问了很久，才知道周青是她前男友。 近期，他和韩彩玉本来都已经打算订婚了。 这次意外的碰面，让他快忘了的一些事情又重新浮了上来。 韩彩玉追不上吕方圆，半途气喘吁吁停下了脚步。俏脸之上密布难堪，心有怒意而无处发泄。 看周青等人正要离开商场，她紧走几步拦住了周青：“我想跟你谈一谈！” 她不是个擅长掩藏心事的人，口气多少都带着些愠怒。 吴晓燕皱眉，只不过儿子的私事，她不想过多干涉。 “咱们没什么好谈的吧？” 周青回应，有些不习惯这种场合和韩彩玉如此纠缠。 而且他也搞不懂，韩彩玉哪来那么大火气，好像自己欠了她多少一般。 看他不欲理会自己，韩彩玉心里更恼，脱口道：“你说，你是不是见不得我找到一个比你更好的人，故意找不痛快！” 吴晓燕看她咄咄逼人，再忍不住，接道：“彩玉是吧，既然分手了，能不能留点风度，你一个女孩子，大庭广众下在这嚷嚷成什么样子？还有，你哪只眼睛看到刚才那男的比我儿子要好！” 周青见许多人目光都看了过来，拉着吴晓燕想离开这里。 “不准走，把话说清楚！” 韩彩玉不依不饶道。 周青回头不耐：“你到底有完没完？” “没完，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就是恨我比你先找男朋友吗？话说，你这种人，不知道还有没有女孩子肯要。也就是我当初瞎了眼，才会看上你，以至于霉运缠身……” 周青打断了她：“韩彩玉，首先，今天我没想过跟你打招呼，是你主动叫住了我。还有，你自己眼瞎的责任真的不要往别人身上推！” “你！” 韩彩玉脸色涨红，无言以对。 回想和周青的恋爱历史，是她主动追了别人一年多，两人才开始交往的……分手，也不存在谁甩了谁。看似周青先提出了分手，真实原因却是她自己扛不住父母的压力，不得不妥协结束这段感情的。 失神间，周青一家走出了商场。 她跟了出去，错愕的看着几人上了一辆价值不下百万的白色奥迪。 周青和奥迪。 韩彩玉根本就联系不到一起。 她潜意识里认为周青还是那个拼命努力赚钱，却处处不得志的男人…… 那个女人是他母亲？原来这么有钱。 她忽然就想起来以前和周青在一起之时，她询问周青母亲情况，周青总是避而不谈。 …… 车上，周青脑海里一团乱麻。 和平分手，他真心希望韩彩玉会过的好。 只可惜他做不到分手后还如朋友，自然的也会疏离韩彩玉和吕方圆那个男人。 而韩彩玉的表现是让他所看不明白的。 他无非就是没理会吕方圆，她反应过激了一些。 “被人甩了吧，刚才那姐姐还是很有眼光的，知道某些人不是良人！” 陈沫沫冷嘲热讽道。 周青心里烦闷，回道：“有你什么事儿！” 陈沫沫不屑：“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吧！” “沫沫，少说几句！” 吴晓燕打断了女儿。 回到别墅，周青不愿意在和陈沫沫有任何接触，一到家，就躲到了自己房内。 他不是会悲春伤秋的那种人。 但和韩彩玉四年，早养出了一种相处的默契。 分手尚且不明显，真正知道她有男友，可能这辈子两人再无瓜葛之时，那种突然而来的失落感，让人空荡荡的无所适从。 晃了晃头，将一些杂乱的思绪抛出脑海，又去洗了把脸，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客厅，吴晓燕陈沫沫陈凯三人正看电视。 周青想着要见葛怀仁的事情，下楼跟吴晓燕招呼了句晚上不回来吃饭。 “开我的车吧！” 吴晓燕把钥匙扔了过来。 周青也不客气，接过钥匙就出了别墅。 和葛怀仁约的地点就在金莎娱乐城旁边的饭店。 他是保安队长，平时酒吧没事的话，挺清闲的一个人。 得知周青到了后，没几分钟就赶了过来。 “青哥，有事您直接吩咐就好了，何必这么客气！” 葛怀仁是知道这饭店的，起步价至少都要两千往上。 周青让葛怀仁坐：“边吃边谈。” “青哥，您这阵仗可把我给弄蒙了，到底什么事啊？您不说，我这哪吃的进去！” 葛怀仁见惯世面，就怕周青这样。 他越是客气意味着事情就越难办。 周青帮他倒了杯啤酒：“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想让仁哥你帮忙教训个人！” 葛怀仁松了口气：“就这点破事啊，我当什么呢。你说，让我教训谁！” 他在任职娱乐城内保之前就是附近有名的大混子，周青嘴里教训人的事儿对他来说还真如吃饭一样简单。 周青把从杜绣那里探听到的消息和葛怀仁讲了一遍，低声嘱咐了几句。 葛怀仁越笑越是勉强：“青哥，会不会闹出什么事儿？” “找几个脸生的弟兄，做了也就做了。事成后，我不亏待仁哥！”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周青丢到了葛怀仁面前。 葛怀仁用手指挑开了一些，厚厚一沓，粗略估计都有一万多块钱。 他佯装推辞一番，接下来情绪就变得高昂许多，开始主动找周青推杯换盏。 周青这身份，让他白干他都不好意思推辞，这些钱算是意外之喜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凯越 凯越酒店门口约一百多米处不起眼的地方，周青开着的那辆白色奥迪就停在那儿。 车上，除了周青和葛怀仁，还有另外两个兄弟。 这两人形容极其凶悍，给人一看就知道不会是做正当职业的那种。 葛怀仁找来的人，据他所说，这两人都是跟了他多年的老兄弟，做事十分靠谱。 “青哥，什么时候动手？” 葛怀仁等的有点不耐烦了，从九点多到现在凌晨十二点，足足等了快三个小时了。 依着他的意思，直接进去把事办了就好了。 周青看了眼手机，缓缓点头。 葛怀仁这才嘱咐：“你们俩做事麻溜点，要出了任何意外，可别怪老子不客气！” “仁哥放心，小事儿，保证万无一失。” 葛怀仁刚要领着两人进酒店。 周青手搭在了他肩膀上：“你别去！” 葛怀仁回头有些诧异看了周青一眼。 “你样子太扎眼，不合适！” 葛怀仁稍楞，然后反应过来：“房间号你们俩知道了吧，赶紧的！” 两人答应着，一前一后朝凯越酒店走了过去。 皆是凶神恶煞气势汹汹之徒，门口保安想要拦阻的时候，被两人直接推开了。 方一进去，他们就直接大声嚷嚷了起来，直白易懂，就是抓奸。 动作很快，前厅只一阵小小的骚动，两人转瞬就不见了，显然是进电梯去了陈一飞所在的客房。 计划了一整晚的事情，周青情绪无半分波动。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还是错，只是认为有必要这样。 陈一飞若安安分分的离婚，厚道一些，大家相安无事。 可他偏偏要剑走偏锋。 凯悦酒店内部，两人长驱直入，很快到达了周青所给的房间号门前。 其中一人朝后让开了一步，一脚踹了上去。 砰然声中，门应声而开。 酒店里面传来一声女性尖叫，紧接着一人打开灯光就去掀了被子。 还没有太狼狈，陈一飞和方小钰总算是还穿着睡衣。 根本反应不及。 咔嚓咔嚓的手机拍照声就响了起来，各种角度，不知道连续拍了多少张。 “你们，你们……” 陈一飞恐惧之后变得更加恐惧，上前就去抢手机。 “去你妈的！” 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直接将他一脚踹回了床上，接着上前又补了几脚。 大模大样的来，然后大模大样的走。 方小钰瑟瑟发抖，根本反应不过来。 如果不是开着的门和床上痛呼的陈一飞，她会以为是在做梦。 快，实在是太快了。 等保安闻讯赶来之时，两个闯入房间之人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陈一飞脸色苍白，哆嗦拿出手机报警。 警察赶来的速度倒也不慢，十来分钟的功夫。 可除了监控中看到两个面容模糊的人，再无收获。加上陈一飞和方小钰关系并不正当，一些警察径直就猜到发生了什么，鄙夷下哪会尽心尽力去调查。 “吴晓燕，肯定是吴晓燕。”陈一飞想到了什么，脸色狰狞而失控。 “有证据吗？”警察问。 “除了她，谁会做这种事情！” “陈先生，还是跟我们回去一趟做个笔录，然后我们好根据你提供的线索进行摸查！” 陈一飞胸膛起伏，哪里肯去。 电话打不通，他恼的直接将手机摔在了地上。收拾了一下不整齐的衣服，开车往家里赶去。 …… 周青在岔路口的时候把车停了下来。 接过两人拍照用的手机，收起来后又拿出了两万块钱。 “这钱，暂时离开滨海躲一阵子！” 葛怀仁大大咧咧道：“青哥，根本就没必要。我这俩兄弟平时很少露面，再说这事儿也不严重！” 周青摇头坚持：“出去避一个月！” 说着示意葛怀仁现在就打电话叫车送两人出滨海。 葛怀仁拗不过，只能依着吩咐去做。 周青亲眼看两人上了来接人的的士，启动车子，准备先把葛怀仁送回去。 “青哥，你弄这些照片有什么用？你想啊，本身不太合规矩，稍有差错可不好办！” 周青淡声道：“放我手里肯定没用，但放你手里会有用！” 葛怀仁先是不解，旋即就心领神会：“青哥，好人做到底，交给我了，明儿你就等着看热闹。” 周青不置可否。 别墅里，周青和陈一飞不分先后到达。 “你来我家干什么？” 陈一飞窝火，看到周青当然没可能有什么好印象。 周青回应道：“你说错了，我没来你家里，我来的是自己家！” 吴晓燕听到客厅动静，走了出来。 不等说话，陈一飞当即就冲上前去：“吴晓燕，你太卑鄙了！” 吴晓燕被他抓住肩头，虽不明所以，却极讨厌陈一飞这种兴师问罪的态度。 退开了一步：“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你别嚷，凯凯和沫沫刚刚休息！” 陈一飞置若罔闻，激动道：“我警告你，把照片给我删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什么照片？” “你继续装，我话放在这，你不删照片咱们没完！” “说清楚点！” “凯越酒店，进去拍照的人难道不是你找的？你不就想多要点财产吗？告诉你，没门，我本来还可怜你跟我那么多年，想分你几套房产，现在，你一分都别想要！” “陈一飞！” 周青在后拍了拍他肩膀。 陈一飞下意识回头，刚要再骂出声来，迎面周青一拳就打在了他脸上。 “青子！” 吴晓燕惊呼一句，根本就来不及拦阻。 陈一飞想还手，可即便是只有一只手臂可以用的周青，他也完全招架无力。 周青不解恨又踹了几脚，揪住他领带就将他人朝外拖了出去。 陈一飞鬼哭狼嚎，终是惊动了保姆以及陈沫沫等人。 可不等她们下楼，陈一飞和周青就一起走到了外面，门被周青给随手挂住了。几人干着急，一个也出不来。 “小王八蛋，你敢打我！” 陈一飞还处于晕眩状态中，胡言乱语。 周青又一脚踢了上去，随手从腰侧掏出了准备好的匕首。 寒光合着路灯冷然刺目。 陈一飞结结实实就打了个冷战。 “你，你要干嘛！” 周青一言不发，持刀一步步挪向陈一飞。 陈一飞失措后退，精神终于完全崩溃，麻溜爬起来，转身就跑。 周青没追，他目的不是杀陈一飞。 只不过他终究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吴晓燕。 为避免出现什么他不愿意看到的意外，只有先把陈一飞胆子吓破再说。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失措 “妈，周青疯了，他是个变态，他敢打我爸。我要报警！！！” 啪！ 吴晓燕从骨子里泛寒，一掌落在了女儿脸上。 刚刚陈一飞前来兴师问罪的态度，毫无任何情分可言。眼中赤裸裸的恨意，让吴晓燕产生了错觉？以前那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和现在这个疯狂而没有理智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一个。 陈沫沫捂着脸，眼泪滚了下来。 有心疼自己老爸挨揍，也有委屈自己老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门吱呀开了，周青从外头冷静步入别墅。 陈沫沫想上前去帮老爸报仇，但看到他之后，胆怯了。 她实在想不出周青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陈沫沫冲了出去，门外已经没了自己老爸的影子。 “你把我爸怎么了？” 陈沫沫质问。 周青没理，揽着吴晓燕腰部上了二楼。 “妈，他再敢像刚才一样对你大吼大叫，告诉我。” 吴晓燕拼命点头，双眼无神看着儿子：“他没事吧？” “被我赶走了！” “陈一飞说有人去酒店拍照，是不是你！” 刚才陈一飞的态度太过于奇怪，吴晓燕稍冷静后很容易联想到了儿子身上。 他出门，陈一飞出事，且她和陈一飞离婚的事情就儿子一个人知道。 周青知道瞒不过，沉默相对。 吴晓燕等了半天没见他说话，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咬着嘴唇，她一耳光挥了出去。 可到儿子面前的时候，还是颤抖停下了。 她下不去手，从小到大，儿子都懂事的让吴晓燕不忍动他一下。 生恩虽大，可吴晓燕知道。要是没这个儿子，她在和周彦龙的婚姻里面，恐怕就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是被人发现，你会惹祸的！！” “我知道！” “那你……” “妈，我安排的很妥当。只要你不去警局把我卖了，他们找不到我身上！” “你这么做有什么用，法庭上这种证据根本就是不合法的！” “法庭上是不合法，但当这些照片出现在商场，出现在他老家的附近。就构成了既定事实，证据，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这太下作了！”吴晓燕感动儿子肯为她做这么多，良心上却终究是过不去。 “下作，我不这么看。公司启动资金是您的，最初创建商场跑前跑后的人也是您。陈一飞坐享其成也就罢了，现在又要拿属于你的去给别的女人，这对您来说何止残忍。要说下作，也是他下作在先。被狗咬一口不必咬回去，但被追着咬，不宰了它还留着干嘛！！” “您如果认为这方式不妥当，在争取到财产后，完全可以捐出去。就算丢进水里听个响，也比留给他要好！” 吴晓燕眼神定了定：“青子，不能这么做。这样会对沫沫和凯凯造成很坏的影响。” “不然呢？让他们两人继续认为陈一飞是顶天立地，伟大且慈爱的。反而您这个傻女人在后默默付出，所得到的是不理解的恨意。” 吴晓燕还要说。 周青打断了她：“这件事，您反对或者同意都好，我执意这么做！你如果认为我错了，现在就可以去警察局举报我。” “早点休息！” 说着，周青把她推回了房间。 至于他，没有任何睡意，就坐在电脑前，枯燥浏览着电脑页面，在屏幕上涂涂画画。 他在等杜绣的电话，依着那女人的脾气，在得知了凯越酒店事情后，肯定会第一时间联系他。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周青不用看就知道是杜绣。 “杜警官！” “周青，你这王八蛋，说好不惹事……” 杜绣压抑着躁怒，声线透过听筒都欲择人而噬。 凯越酒店这个地址是她提供的，出了事，她变相也成了帮凶。 “不是我做的！”周青坦然应道。 他心里有对杜绣的内疚，但怎么都不会傻到去承认。 “你特么还给老娘装，你给我等着，见面我抽死你丫的！” “早点睡，熬夜对皮肤不好，生气也是！” 周青撂了电话，索性关掉了手机。 他有种天生的本能，那就是反侦察意识。 凯越酒店的事情就算是警察抓到了闹事者，他也自有办法可以脱身，不让葛怀仁下车就是出于这种考虑。 所以内疚便内疚了，以后会报答她。眼下，周青会跟这件事摆脱关系。 …… 次日，他还是没敢开手机。 没意外的话杜绣肯定正满世界找他，现在，他还不想和杜绣见面。 开车去了趟锦荣商场，看似风平浪静地方实则暗潮涌动。 几个刚从里面出来的顾客，正在感兴趣的议论着。 周青下车走了进去。 商场极大，上下六层，在整个滨海市都是数得着的连锁商场之一。 有意思的是，气氛很怪。 周青走近商场不足一分钟，就听到很多人提到了照片，出轨，老板和秘书等等词汇。 这件事，葛怀仁做的确实滴水不漏。该知道的或者不该知道的，全都明了。 周青一路去往办公室，到近前也没敲门，推门走了进去。 四五十平的办公区域，陈一飞正坐在老板椅上，或许是避嫌，他的那个小秘书不在。 他看上去心情应该是差到了极点，坐在沙发上正抽闷烟。 周青一直快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见到来人，他径直想到了昨晚上的遭遇和那把光芒刺眼的匕首，下意识身体后仰想要躲闪。 周青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陈一飞，我来的路上怎么听到很多人在议论你？” 陈一飞脸色铁青。 今早他来商场的时候就发现有很多人看他的眼神不对劲，找人追问出结果后，他脑袋轰的一声就炸了。紧接着而来的就是一些熟人打来的电话，他父母，姐弟，还有亲戚……全都是问照片的事情。 周青掏出烟点了支，看着陈一飞脸色变幻不定。 “你来干什么！！” 陈一飞勉强镇定，色厉内茬发问。 “离婚，我来替自己亲妈跟你谈一下离婚的事情！” “你算什么东西！” 陈一飞脱口大骂。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兀定 接连的遭遇，让他的涵养早就变成了负数。 周青笑：“你大可以再气急败坏一些，不愿意谈可以，我换律师来跟你接触！” “我跟你说不着，想离婚，让吴晓燕亲自来谈！” “我，或者律师全权处理此事。在开庭之前，她不会见你一面！我的意思是，咱们能私下里达成财产分配意向，这样，就算是走法律也能简单很多。” “周青，你算盘打的可太好了。是不是我和吴晓燕离婚后，她的那份就是你的！”陈一飞嘲讽。 周青不为所动：“陈一飞，不是每个人都如你一样恬不知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么上心这件事，敢说没打财产的主意？那我可以告诉你，你算盘注定会落空，就算离婚，我也会和吴晓燕签署协议，你一毛钱都得不到。” 周青不与他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轻缓站了起来：“看来你是一点想谈的意思都没有，也成，都市报的记者很快就会来了解一下情况，到时咱们再谈不晚！” 陈一飞霍然坐立，手指哆嗦指着周青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名誉扫地，要是被记者再跟风一报道，他陈一飞这个名字在全市可算是出名了。 灵光一闪，他忽而想到了昨晚吴晓燕不像是装出来的那种错愕。 “你，是你！” 越想可能性越大，陈一飞离座而起。 昨晚，他是气昏了头。 回想起来，跟吴晓燕结婚那么多年，她性格也不像是能做出如此偏激事情的人。除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谁还有动机去做这些。 周青懒得应他，留下一句话，转身而走。 “我给你一周的时间，要是还达不成离婚意向。那，我就再来找你谈！” 哗啦！ 陈一飞将桌面上所有东西全部扫落了下去。 一口气上不来，险些噎住。 他自信和吴晓燕离婚的事情上会占尽优势，关系网，还有无声息转移的那些资产。 但现在，一切都变得难以预料。 他初次意识到吴晓燕的这个儿子是个狠角色，这一连串的安排，让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假如再被他找到自己转移资产的证据，那这场官司的结果他恐怕根本就接受不了。至于他的关系网，谁还会冒着名誉扫地的风险去帮一个婚内出轨并且照片传的到处的都是人？到时候恐怕是雪中送炭者难寻，落井下石者居多。 …… 周青从商场离开后，在回别墅的路上，如果可以，他愿意把吴晓燕接出去住。但这不现实，陈沫沫和陈凯两人是她所割舍不了的。 所以这种关头，能做的也只能是护着她。 照片曝光后，可以预想到会有一些人登门拜访。吴晓燕身处别人家里，弱势而被动。 果然，他刚靠近别墅，就听到里面有谈话声音。 像是陈一飞的父母，也就是吴晓燕的公婆。 周青拿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陈沫和陈凯两姐弟因为家庭变故都请了假。除了两人和吴晓燕外，还有一对儿年龄在六七十岁的老夫妻。 老太太白胖，双眼如豆，下巴很短，面向不善。老爷子干瘦，穿着唐装，像是个寡言之人。 也确实，从周青进门，一直都是老太太在语重心长的和吴晓燕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无非是为了孩子，这婚非但不能离，还要出面帮陈一飞澄清照片的事情是个误会。 其能言善辩，嘴皮子利索，又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着实让人听了如同被强硬往心里塞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晓燕，你说一飞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他是犯了点错，但你想想你们以前。你一个二嫁女人，他一点也不嫌弃，风光大办，这点，有几个男人能做到……” “妈，该做饭了吧！” 周青出言打断了老太太继续絮叨。 吴晓燕忙趁机站起来走向厨房：“二老今天在这里吃吧，我多做一些！” “奶奶，他就是周青，昨晚也是他打了我爸！” 陈沫沫怨毒看向周青，低声在老太太耳边说了句。 老太太小眼睛在周青身上扫视，半响起身，颤悠悠朝周青而去，抬手就打，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她今儿来的目的一是阻止吴晓燕和儿子离婚分家产，再就是要教训一下她那个不懂事的儿子。听到陈沫沫确定来人身份后，哪儿还会有半点客气。 周青从从容容退开了一步，眼睛瞥了眼头顶摄像头，一言不发，客厅里的摄像头是他入住后找人新装的。终端他手机可以看到，怕的就是自己不在，会有人欺负吴晓燕。 倒是没人欺负她，反有人冲他来了。 “你个小王八犊子，仗着年轻力壮打人，我跟你拼了！” 老太太扯着嗓子吼，周青就退一步又一步，始终跟她保持一米的距离。 吴晓燕想出来拦，被周青眼神给止住了。 “你别跑！” 老太太追之不上，没几步就气喘吁吁了。 周青站在她身前：“这么大年龄了，好歹也要点脸面？” “你骂谁不要脸呢！” 老爷子也站不住了，上来帮手。 周青不紧不慢围着沙发陪老头老太太转起了圈子。 黑市拳台上他都能把桑柴明给绕晕了，这两人不在话下。 闹腾了半天，吴晓燕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没好气看了周青一眼：“青子，去外面等我！” 周青答应一声，冲二老笑了笑，转身往外走。 老太太气的脑门直跳：“小兔崽子！” 骂了一句，她捂着胸口连着后退，一副被周青给气不行了的表现。 周青临出门前看到了这情况，关心道：“陈小沫，给你奶奶拿速效救心丸，估计是心脏病犯了！” “晓燕，你这儿子是个什么东西，连最基本的尊老都不懂。有人生没人养吧！” 老太太看装病没用，开始拿吴晓燕撒气。 吴晓燕心想尊老也得分人，你这种一句话不说上前就动手的人，别人不直接给一耳光都客气了，还尊敬？ 这些话看孩子份上她也不可能说出来，跟周青前后脚离开。 第一百二十九章 借力 “妈，你这些年对着这么个老活宝，也能忍？” 看她出来，周青打趣了一句。 吴晓燕在他耳朵上轻揪了一下：“你跟她们闹什么闹，这么大年龄万一出点事儿，划算嘛！” 周青正经了些：“走吧，一起去转转！你闺女儿子的爷爷奶奶在，亏不着他们。” 吴晓燕不想跟陈一飞父母相处，闻言道：“我回去换件衣服！” “不换了，等会去商场再买一件！” 吴晓燕哑然发笑：“你最近是不是发财了？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算是吧，老板对我比较看重，奖金给的也就高一些！” 吴晓燕稍怔，跟周青一起上了车后低声道：“你能不能把你那份工作辞了，等我和陈一飞离了婚，我帮你开个心理咨询事务所。你不对散打特别感兴趣么，或者咱们开个道馆也成！” “金莎娱乐城里三教九流什么都有，我怕你……” 周青笑着道：“你帮我买个车买个房什么的我收着，开公司就算了！别人现在都认为我帮你是惦记你财产，要你真这么做了，岂不是做实了我居心不良！” “你是我儿子，什么居心不良，也就你会这么想！” 周青不跟她多谈这个，岔开话题问：“等会要不要再顺便买点化妆品什么的，最近都懒得收拾了吧！” “唉，一跟你谈正事，你就瞎扯！” 周青出神看向窗外。 吴晓燕要是早一个月说这些话，他兴许还能回头。现在，欠金莎的一笔又一笔债，根本就没了再回头的余地。 应了别人的事情得做。承了别人的情得还。 这不是有钱或者没钱的事情，而是别人帮你的时候，你确实是属于走投无路的状态。 陪吴晓燕逛了一下午，天快黑回家的时候两个老人家还没走。 周青懒得理会，避开两人进卧室后就把门反锁抵住了。 任由他们撒泼上吊，也是不准备开门的。 …… 杜绣在刘云山办公室里面。 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刘云山敲着桌面，气急败坏：“小绣，脑子，有时候人要用脑子去思考问题。我瞧你不像是缺脑子的人，怎么总做一些没脑子的事儿。你是不是还想回去做治安警？我这才刚恢复你权限几天，你就给我惹这种事出来？” 他话说的算是很重，当然，也就是他。 换个人，就算是杜绣亲爹杜景山，她也不吃这套。 “你说吧，怎么办？现在陈一飞一口咬定是警方泄露了他住址信息，要求严查。” 杜绣满脸通红，有气的，也有被刘云山话给挤兑的。 “是周青跟我说愿意协助调查金莎娱乐城的毒品流通案……我才……他答应我不惹麻烦的……” “他答应？他说什么你信什么啊。他让你帮忙从牢里提一个人出去，说叙叙旧，然后再把人送回去，你是不是就得协助他帮人越狱了？” “刘叔，你少说几句……还不是因为金莎娱乐城案件催得紧，他又确实是个能靠得住的，我才会答应……” “你还给我狡辩！” 刘云山气急败坏道。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点事，总不至于把我开除了吧！” “你还别说，我就是这意思！”刘云山略平息，喝了口茶道。 “刘叔，您可别吓我，我对职业最大的幻想就是做一个好警察，您这么着比杀了我还难受，您真忍心啊？” “你少在这给我套近乎，这也是无奈之举。就算是做给别人看，你也得被停职几天！” “几天？” “等金莎娱乐城的案子破了，等陈一飞把婚离了不计较这事了！” 杜绣脸色煞白：“刘局，您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你瞧你最近都什么样子了，趁着机会好好休息一阵子！这也是你爸的意思。” “您不会把我框走，不让我归队了吧！” 刘云山说着站了起来，语重心长：“小绣，你天生是个做警察的料子，警察该具备的素质你全都具备。但你这脾气要不改改，一直这么意气用事，自作主张，你在这里是走不远的。警察是该权衡利弊有所取舍，但绝对不应该去做一些明知道错误的事情，规矩大于人情，这点你要弄清楚！” “回家吧，你阿姨这两天帮你约了个对象，去见见！” 杜绣听不清刘云山接下来说的是什么，只觉心里一股邪火冲撞的她牙齿都痒了起来。 周青，全周青给害的。 王八蛋，我不弄死你我就不叫杜绣。 她打电话，惯例的打不通。 杜绣直接翻到了通讯录的另外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王冲，周青的哥们。 最近死皮赖脸缠着她求交往的那个家伙。 找到他，不信还找不到周青。 …… 周青是在快傍晚的时候接到的王冲电话。 他两个手机，其中一个是上班用的，因为近期休息，他暂时给关掉了，现在用的是另外一个刚买的。 这号码知道的人不多，也就王冲，金莎等寥寥几个。 “青子，老地方，出来喝点！咱哥俩好久没坐一起了。” 周青这几天挺忙的，主要是在跑吴晓燕离婚的事情，今天刚有了点眉目。 心情放松下，就有些意动。 但厨房里吴晓燕饭也要做好了，他推辞了句：“不去了吧！” “那不行，你快点的。前阵子你帮林佳的事儿我还没谢你呢。” 周青推辞不了，挂断电话后跟吴晓燕打了声招呼。 吴晓燕不管周青这些私人事儿，让他赶紧过去。 她也知道王冲，挺不错的一孩子，跟自己儿子关系特别好。 “门锁死，别给人轻易开门，不管来的是谁！” 周青叮嘱。 门锁换了，窗户加了防盗的。 居安思危，周青经历过一些事情后，对于安全的看法和常人明显是不一样的。 吴晓燕被他这阵子表现也弄的有了点防范意识，边答应边道：“那你早点回来，我一个人还真有点害怕！” 陈沫沫和陈凯两人被老头老太太给接走了，整个家里就剩下她和周青，还有一个保姆。 “嗯，十点钟之前肯定回来！有事电话，手机我帮你设置的有快捷键，按一下就行。” 第一百三十章 路窄 老地方，就是芙蓉街附近的那家露天饭店。 周青到达地方的时候，就看到王冲已经点好了菜，正在自斟自饮。 打了个招呼，周青坐在了王冲对面。 王冲看到了周青开着的那辆白色奥迪，惊讶道：“我说青子，你哪借别人的车，这车得小一百万呢！” “我妈的！” “吴阿姨。”王冲恍然醒悟，旋即笑着追问：“你们关系和好了啊！” 周青微微点头。 王冲笑道：“早就该这样，我要是你，有阿姨这么有钱的老妈，早就上赶着迎上去了！” “还有其它人吗？” 周青注意到桌子一旁还有一双筷子和一套碗碟。 “哦，对了。是杜绣，那个女警察也来了，刚去洗手间了，该回来了啊！”王冲随意答了句，偏头往外看了看。 今天杜绣是有点奇怪的，忽然来请他吃饭，说想给周青个惊喜，让他瞒着周青把人约出来…… 想到这，王冲心里还有点别扭。 他追了人那么久，好容易给约出来了，结果人家却是要找周青。 周青一杯酒到了嘴边，手停顿住了。 杜绣在？ 他就说王冲冷不丁的，怎么会忽然邀请他来喝酒。 “冲少，改天再聚！” 周青推了酒杯，起身即走。 只刚刚迈出去一步，周青脚步就停了下来。 迎面一个相貌足能打九十九分的女人拦住了他。 浅色牛仔裤，薄毛衣，高筒靴。 很素的打扮，看上去却美的动人心魄。 周青老鼠见了猫一般，转身就跑。 他躲了杜绣好一阵子，为此连电话都给换了，想不到一山还比一山高，这娘们竟然想到用王冲来引自己出来。 “周青，你可以跑，反正我现在知道你住哪，我并不介意等会带人去你家！” 杜绣冷然在后说道。 周青脚如同被钉在了原地，笑着回头：“我没跑，我也想去洗手间！” “杜警官，您也在啊，先坐会，今天我请！” 周青不去理会身后几乎把衣服刺穿的目光，躲到了洗手间迟迟不肯出去。 可一直躲着不是办法，王冲电话已经催了几遍。 周青深呼吸，整理了下衣服恢复冷静走了出去。 事已经发生了，杜绣想打想骂或者想让他做什么，全接着就是了。确实是对不起别人信任…… 王冲被两人反常表现弄的一头雾水。 看周青远远从洗手间方向回来，调侃道：“青子，你丫掉厕所里了，这么久！” 周青打了个哈哈绕过了这话题，倒了杯水，殷勤看向杜绣：“杜警官想喝点什么，啤酒还是饮料！” 杜绣看似如常：“别叫我杜警官，我现在不是警察，被警队停职了！” 周青心里咯噔一下：“停职？” 她停职，是不是因为自己去找陈一飞麻烦的事儿？ 杜绣接着道：“局里说我违规操作，助纣为虐。且又抓不到某些人的小辫子，就把压力全放在了我一个人身上。” 她越说语速越快，脸色也愈沉。 说到最后，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牢牢定在周青脸上。 个中寒意让周青微微垂首。 王冲听不懂两人在说啥，郁闷道：“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啊，我怎么这么像第三者？成，你们聊，我走！” 周青勉强应对王冲，随口说改天单独请他吃饭。 杜绣更是冷漠相对，听王冲要走，连句客套话都没有。 王冲气的重重把杯子放在了桌上喊道：“老板，结账！” 他算是看出来了，周青和杜绣没猫腻才怪。 杜绣邀他出来，目的根本就是周青，他就是个被利用的二傻子。 周青这货也是重色轻友，女人在，连留也不留一句。 随着王冲的离开，桌面上就剩下了周青和杜绣两人。 再也不藏着掖着，杜绣直问：“凯悦酒店，拍陈一飞的那两个人是不是你找的？？你说实话，我保证不让别人知道。” “你要是把你开着的手机录音关掉，我就相信你！” 周青无奈，他也算是了解杜绣，这么气势汹汹而来让他坦白，鬼才信她会帮自己瞒着。 杜绣一点不尴尬的掏出手机，当着周青的面关掉了录音：“说！” “口袋里的窃听器也拿出来！” 杜绣愣了下，这家伙简直就是妖怪，她留了两个后手，全被识穿了。 啪！ 重重把窃听器摔在桌上关掉：“总可以说了吧！” “凯越酒店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杜绣手指动了动，她以为自己不窃听的情况下周青会说实话，结果还是在逗自己玩儿。 “姓周的，你耍我！” 周青勉强笑道：“因此连累到你停职，真的抱歉。可你让我说什么，是不是我做的又能怎么样？” “事出了，你就算把我送进牢里三两个月有用吗？这样只会耽误你金莎娱乐城那边的进展！” “我就要你一个确定答复！” 周青不言，停顿了半响缓缓点头。 “真是你！犯事的人在哪？”杜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周青这次摇了头。 “你少有恃无恐，我有一百种办法抓你！” 周青伸手让她抓：“怎么消气怎么来！” 杜绣手掌拍在了桌面上，面对这样式的周青，无计可施。 这就好比一个乌龟把脑袋和四肢全缩进了壳里，然后给了她一团棉花，能用棉花把龟壳敲破算本事。 杜绣现在连警察都不是了，哪儿还能真的奈何周青。 “行，你这王八蛋真行。我算是看透你了，小人一个。”杜绣失望。她一度拿周青当朋友，认为他这办事挺靠谱的，人也不坏。 现在才知道，全都是伪装。 一个短时间能在夜店爬到高层管理位置的人，怎么可能会没点手段。 对比而言，她就是一张白纸，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金莎娱乐城的事情他肯定也是在诓自己，他完全有无数理由可以说他帮忙了，但查不到什么。 周青解释：“杜绣，我真不是存心的，只不过是没有别的办法！你家境在，你爸爸的关系也在，停职肯定是暂时的……” “我爸有关系，我就活该被你坑呗，还要不要脸！” 第一百三十一章 流氓 谈话进行到此，杜绣对周青这个人最后一点好感也消失殆尽。 她站起身，招呼没打一个便起身离开。 周青发堵,知道，杜绣这一走，两人以后见面别说是朋友，估计陌生人都不如。想抓住她，终究是少了些勇气和理由。 眼睁睁看着她钻进车里，车子亦消失在视线内。他突兀的怅然若失，吩咐老板拿啤酒过来，一个人喝了起来。 手臂本来不适合饮酒，周青却顾不上。 杜绣在他心里位置很重，重到他根本就没有察觉。 酒一杯接着一杯往肚子里灌。 周青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直至吴晓燕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周青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快凌晨了。 “妈，我等会就回去！” “你喝酒了？” 吴晓燕听儿子有点口吃，关心追问。 “就喝了一点！” “你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就在回家的路上，快到了！” 周青应付着，醉醺醺的驾车准备返程。 酒驾，是他所尽量避免会发生的状况。 但这会他基本忽略了酒驾这两个字的含义，也没意识到自己是在酒驾。 点着火，刚要开走。 迎面车大灯的光柱照在了他脸上，他手扬了起来，遮住了强光。 隐约看到前方亮灯的车子有点熟悉。 杜绣，是杜绣的，她不是已经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周青欣喜，借着酒意，迅速拉开车门朝杜绣车子跑了过去。 隔着玻璃，两人视线碰在了一处。 周青不假思索，上车坐到了她身旁。 杜绣闻到了他身上酒味，捂着鼻子嫌恶道：“你喝了多少！” 周青咧嘴而笑：“我以为你走了！” 杜绣复杂看向脸颊通红的周青，来时他还好好的，这才多久功夫，醉成如此模样。 是因为她吗？ “对不起，是我欠考虑害了你。” 周青道歉。 “那你准备怎么补偿我？我可因此工作都丢了！” 杜绣恼的是周青不肯跟她说实话的那种执拗态度，这会看他内疚如此，气不觉就少了很多。 周青眨了下眼睛：“只要我能做到，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想去你所在的夜场工作！” 周青思绪短路：“你去夜场工作？” 但少顷他就想清楚了原因，她大概是不信任自己，想亲自过去摸查一番。 “你不行的！” 周青摇头拒绝。 “你又说话不算话？刚刚还信誓旦旦答应我。你一个娱乐城的高层，连安排个人的能力都没有吗？这对你来讲不要太简单！” “我是说你肯定受不了，文职你接触不到那些事情。普通的服务员或者烟酒推销员，所碰到的客人千奇百怪，你一定忍不了！” “你别太小看人！” “我是高看你，你这人太性情，根本就不适合呆在那种大染坊里。放心好了，我会帮你留意金莎娱乐城的事情，一有消息，立刻就通知你！” 杜绣暂时敛了这种念头。 周青说的不错，让她低声下气装模作样的去应对一些伪君子或真小人，她还真受不了。 医院里面，明知道有录音的情况下，她都受不住顾雅琴等手下的挑衅，更别说在迪厅那种场合了。 “你怎么回家。” “开车回去啊！”周青理所当然应道。 “开车，你嫌命长了吧！” 周青不好意思笑了笑：“是不能开车了！” “行了，我送你一趟！” 杜绣勉为其难，下车去跟大排档的老板打招呼，让他帮忙看着周青的车子。 周青靠在车门上，视线随着杜绣的走动而转着。 心里就像是被投了一颗石子，涟漪一圈又一圈的扩散着，占据他的全部。 他从未有过这种玄妙到极点的感觉，哪怕是跟韩彩玉在一起的时候。 杜绣回到车上，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瞪了他一眼：“你别给我耍酒疯！” 周青笑，手鬼使神差搭在了杜绣正放在手刹上的右手。 杜绣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把周青手给甩开了：“找揍是吧！再这样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 周青只无任何反应，看着杜绣生气含怒的俏脸。 杜绣脸色转换不定：“酒品不好就少喝，要不明天有你后悔的！” 她忙乱拉了手刹，正要驱车前行的当口提醒道：“安全带！” 周青属于半睡着半醒着的状态，抓住安全带，几次愣是没扣进去。 杜绣无语侧身帮忙系上。 刚抬头，入目就是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 有些血丝，有些炙热。 杜绣心脏乱跳，胡思乱想间，唇间微凉。 略带了些酒味儿，却不难闻。 她迅速睁大了眼睛，整个人触电般，从头部麻到了足心。 他亲自己？ 他偷亲自己？ 杜绣惊叫，一巴掌朝周青脸上打去。 啪！ 周青头垂了下去，没感觉到疼一般，倒在座椅上安静闭上了眼睛，睡着的突然。 杜绣从脸到颈部都在发烫。 急促开车，车子前窜而后停。 杜绣脚一点也控制不住油门，好半响才将车子成功启动。 她牙齿咯吱作响，心想他要不是睡着了，自己非打的他老妈都认不出来他。 耍流氓耍到了自己头上，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可魔怔一般，她总也抛不开刚才双唇交接之时，那种前所未有的，让她悸动的感觉。 送周青到了家里，杜绣架着歪歪扭扭的周青，敲响了别墅门。 不等吴晓燕出来，杜绣就把周青放在了门口，一路小跑离开了别墅群。 今晚发生的事情，让她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而周青在她离开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布满血丝的眼睛犹有清明。 刚才偷亲杜绣他是清醒着的，明知道不妥，又根本控制不住。亲过后，未免别人把他当成流氓，只能是持续装睡。 酒壮英雄胆，酒未必醉，胆子却真的变大了。 他其实自己也不确定到底对她属于什么感觉，机缘到了，他就鬼使神差的去做了。后果，不敢想。 “青子，怎么喝成这样啊！” 吴晓燕埋怨，扶着周青去往他房间。 “妈，我真没事！” “好，好，知道你没事，我有事行了吧。我站不稳了，你得扶着我啊！” “刚才我好像见到了一个女孩子，谁啊？” 周青无言。 “喜欢人家？” 吴晓燕敏感试探。 “喜欢就去追，老妈做你后盾！” 周青揉了揉脑袋：“明儿说吧，我想睡觉！” 他很少像刚刚一样把酒当水一样灌，没算喝了多少，总之反应过来不能再喝的时候就晚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错位 次日，周青大概快中午的时候才转醒过来。 都说醉酒最易忘事儿，周青却对昨晚发生了什么历历在目。 摸了下嘴唇，柔软依故。 那种几近闻不到的香味儿，直到跟她没一丝距离之时方始袭来。 如兰，如麝。 后悔有点，周青拿出手机打了过去。 嘟嘟嘟了半天，没人接。 而这时，另外一个电话显示在了屏幕中，金莎打来的。 他休息这段时间，金莎至少有两周时间没联系过他，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 “莎姐！” 周青一只手揉了揉有点裂痛的头部，叫了声。 金莎询问了他几句这几日近况后道：“你父亲的事情我处理妥当了，你如果可以联系上他。告诉他，不用躲了！” 周青快忘了金莎以前随口提过的这件事情。 当时的情况是他不想去打黑市拳，金莎用钱和帮周彦龙脱罪的理由打动了他。 周青想来这件事很不好办。 首先，周彦龙这个人已经陷入被通缉的圈子，想漂白，很麻烦很麻烦。所以，周青只当这件事是金莎在逗他玩儿。没想到，两周不到，她竟然搞定了。 她是怎么接触的顾雅琴？又是怎么让她撤诉？又是用什么方式和警方交涉的？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周青对金莎这人十分信任，她应该没有理由在这种事情上跟自己开玩笑。也就是说，周彦龙真的没事了。 “莎姐，谢了！” “谈不上，公平交易而已。” 挂断电话，周青穿着拖鞋和睡衣走向客厅。 往下看去，只有保姆一个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吴晓燕似乎并不在家。 “青子，醒了啊！” 保姆连忙笑着招呼，不等周青问，就主动提道： “太太出去办点事儿，中午会回来！” 周青示意知道了，洗漱后也没下楼，躲在房里和周彦龙打电话，把金莎的说的话转述给他听。 到现在，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电话是否还被监听着。 周彦龙既然不是通缉犯，他当然也有了和其光明正大打电话的资格。 快中午，吴晓燕从外面走了进来。 提着一些刚从菜市场买来的新鲜蔬菜和肉类。 “青子，你昨天都跟谁喝酒呢，喝这么多！”吴晓燕关心几句周青的身体状况，看他没事，笑着问了句。 她对昨晚那个女孩子背影印象深刻。 年龄应当不大，只从身形上看，就是个很高挑的女孩。 “没跟谁。” “瞒我，我昨儿都看到了。快说说，那女孩子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吴晓燕把东西递给保姆，八卦追问。 “很普通的朋友而已！”周青费力解释。 “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没女朋友？” “嗯，没有！”周青很确定回应。 吴晓燕想了想：“我今天在菜市场碰到了一个朋友，她有一个侄女儿和你年龄大小差不多，央我帮她留意着呢！要不，你去见见。” “我哪有时间过去！”周青推辞。 他确实没时间去考虑哪些乱七八糟的相亲事宜。 当务之急是赶在自己正式工作前，把吴晓燕和陈一飞离婚的事儿办妥当。 “见见呗，又不耽误你太久，就跟人随意聊下，有缘分就联系着！我听说她那个侄女儿长的很优秀，家境也不错！父母都是zf高职。” 越说，吴晓燕越感兴趣。自作主张的拿起手机联系起来：“云姐，我这里有一个合适的男孩子，约个时间让他们碰下面吧……” 周青想拦来不及，无奈道：“你净添乱！” 吴晓燕笑着说：“那没办法了，我已经答应了人家，你总不能让老妈我失信于人！” 周青起初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到晚上的时候，吴晓燕神神秘秘凑了过来。 “青子，人微信号我给你要来了。” 让周青拿出手机，吴晓燕输入一连串号码，然后加了一个微信名字叫花拳绣腿的ID。 弄好一切后，打开聊天窗口放到了周青眼前。 “你聊吧，你要能帮我钓个媳妇，我也省力了！”周青没接，说道。 吴晓燕忍俊不禁：“你这什么态度啊，不过我还真比你了解女孩子。看我的，不出两个小时，我就能把她约出来。” 周青拿遥控器打开电视，吴晓燕则认真以儿子的口吻和对方聊了起来。 电视中播着的是一档散打比赛。 周青最爱看的就是这类节目，和普通观众的角度不同，他观察的时候会把自己代入到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去想破解和制敌之法。 比赛规格不算太高，周青看了会就感觉没什么意思了。 打了个哈欠，正要回房休息，吴晓燕咋呼起来。 “成了，成了，她答应见面了。明天早九点，金槐路的凃家咖啡馆！” 周青不可思议，呆看了吴晓燕半天：“你真厉害！” 吴晓燕当仁不让：“这不小意思么？一个小丫头而已。” 周青抢过她手机观看聊天记录，这一看倒真是对吴晓燕刮目相看。 不管是语态还是说话方式，完全就是男性的口吻，而且说的一些话特别有水平，暧昧而不庸俗，热情而不唐突…… 从聊天中，周青感觉出那个叫花拳绣腿的女孩说话也挺有意思的，直爽，干脆。 原本挺勉强的一次相亲，他至此有了些兴趣。 “青子，我就差拿着人女孩子的手放你手心里了，你要是再不成，可太丢人了！”吴晓燕激将道。 “行了吧你！” …… 杜绣不上班后，在家的日子一点都不太平。 一些人见她闲下来，就络绎不绝的开始帮着介绍对象。 短短一天，她被逼着去见了三四个男人，都是熟人介绍，就算不爽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苦不堪言。 她考虑着是不是得趁此机会找个短期工作来做了，只有工作，她才有理由推拒一波又一波的相亲大潮。 这会，她坐在沙发上正抱着手机。 也是在和一个男人聊天，褚阿姨介绍的人，她不耐也只能应酬着。 跟之前她所接触到的那些男人不同。 对方风趣，开朗。尤其是，从一些言行中，杜绣看不到很多男人都具备的那种让人厌恶的企图心。讲话分寸拿捏的极好，聊着聊着，杜绣不由感觉有点好奇。 所以对方提出邀请的时候，杜绣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躲是躲不过的，见见对方也成。 难得碰到一个能在聊天中让她产生好感的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相亲 次日，涂家咖啡馆。 这个地方在附近是很有知名度的一家，以静霭和慢时光为主题，最适合约会的场所。 桌子间隙很大，每一张桌子类同一个独立的空间。绿藤萝环绕，音乐柔美空灵。 便是椅子，都是用仿藤条材质所编制的。 一进来，给人一种身在自然森林中的错觉。 三号桌，一个女人安安静静坐着。 一杯咖啡，一本书，一个耳机。 二十五六岁的年龄，脸蛋素白干净。针织衫，九分裤，棉纱料的女士平底鞋。 短发乌黑柔顺，皮肤在偶然透进来的光线映衬下，白嫩的几近透明。 修长的五指，随意翻阅着面前的书籍，唰唰的翻书声，将她整个人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偶尔会抬头看向门口，像是在等人。 若周青在这，肯定能认出来这女人是杜绣。 褪去警服，在这种地方，没人再会把她和警察那个职业联系起来。 气质干净的锋芒尽掩。 看了看腕表，距离约定的时间不足五分钟。 她也不急。 今天对方来不来都没关系，它确实很喜欢这个地方，一个人这么呆几个小时，也是种难得的放松。 轻缓的脚步声这会在门口方向响了起来。 迎面，一个年轻男子正东张西望着。 西装革履，衬衫，领带……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规规矩矩。 惟独那双漆黑灵性的眼睛，才让他人显得不是那么规矩。 个子比普通男人略高，身板笔直，五官俊朗又难掩秀气。 杜绣看到他的瞬间，不免错愕了一下。 周青，他怎么会来这儿？ 无端想到了那天晚上周青醉酒唐突的事情，静如湖水的气质，顿起波澜。 紧接着，她看到周青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手中拿着的正是一枚硬币，两人约定的见面标志…… 杜绣不可思议发起呆来。 难不成在微信里和自己聊天的那个相亲对象是周青？ 这巧合简直堪称世纪性的。 周青这会也发现了杜绣，见到了她面前的那本书。 惊疑不定走到了她对面，两人同时问道：“你怎么在这？” 周青深吸了口气平复心里涌起来的兴奋：“你先说！” 杜绣大眼睛眨了一下：“格斗家？” 周青再无怀疑：“花拳绣腿？” 杜绣伪装出来的气质一扫而空，没好气道：“我就说今天一出门就踩到了香蕉皮，差点摔倒，原来注定今儿会碰到倒霉事。” 周青落座，叫了杯咖啡：“怎么，跟我相亲不好么？总比陌生人要来的自在吧！” “我宁愿碰到的是陌生人！” “懒得跟你在这浪费时间，走了。” 杜绣拿起书，就要离开。 周青忙扯住了她胳膊：“急什么，既来则安，你这样也太打击人了。就算是咱们不认识，你总要客套几句，给人个台阶吧！” 杜绣想笑，强忍着坐回原位：“行，我给你台阶，就是你得小心，别从台阶上滚下去喽！” 周青随意除去了外套：“本来不想穿这些的，吴晓燕非执拗要求，说这样会显得重视对方！” “我也是，我妈说要淑女，淑女。装起来也蛮辛苦的！” 说着，两人不由都笑了起来。 “喂，你跟别的男人相亲都聊些什么？” 两人关系本就熟识，加上周青知道相亲对象是杜绣后，心情放松的有些跳脱。 “猜！” “工作，收入，家庭，还有……两性！” “你又嘴贱！” 周青冤枉：“两性是指男性和女性，你想哪去了？” 杜绣在下踢了他一脚：“别跟我瞎扯，那天在车上还没找你算账！” “哪天？我怎么得罪你了？”周青好奇问。 “你……” 杜绣脱口差点把他亲自己的事情说出来，俏脸微红，不作理会。 周青心知自己演戏挺成功的，看情况杜绣应该不知道他是装醉，更不知道他不但记着发生过什么，且印象尤为深刻。 “对了，你怎么会来和我相亲？褚阿姨说跟我相亲的男子家里挺有钱的，是她一个好朋友的儿子……她应该不会说谎骗我的。” 周青不答反问：“你意思就是，假如我没钱，连来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是这样……” 杜绣解释了半天，越说效果越不对。索性道：“我也就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你丫怎么这么敏感，那点小自尊说伤就伤了啊！” 周青轻笑，不再逗她，说道：“我妈应该和你口中的褚阿姨认识，她也确实挺有钱的！” 杜绣道：“看不懂你。” 周青这人平时生活挺节俭的，完全没有任何有钱人的作风和坏习惯。她潜意识里，根本就没把他当有钱人过。 “看不懂就慢慢了解呗，时间挺多的。” “谁有兴趣了解你啊！”杜绣道。 “等会，要不要来点什么项目？” 周青搅合了一下杯子里的咖啡问。 “不想去，想回家睡觉！” “为了咱们俩今天见面的缘分，你也不能这么绝情吧。当给我一个向你道歉的机会。” “你别跟我开这些玩笑，还缘分，我跟你有什么缘分？就算有也是孽缘。还有，我特别不喜欢你这类脸皮厚，又喜欢油腔滑调的男人！” 周青哑然：“我脸皮哪儿厚了？再说，我也没让你喜欢我。” “那还坐在这里干嘛，各回各家啊！” 周青笑着摇头，又坐了会，他去前台结了账，和杜绣一同走出了咖啡馆。 这咖啡馆挺特殊的。 来来往往尽皆牵手之人，就周青和杜绣两人并肩疏远，加上气质相貌的缘故，挺引人瞩目。 周青意动，试探的碰了下她胳膊：“你不觉得咱们应该演场戏吗？” “演戏，什么戏？” 杜绣追问，旋即就感觉自己的手被周青给抓住了。 她看向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用同样理由再进一步了？” “你如果想，当然没问题！” “想你个头！”杜绣抽了下，没抽出来，脚跟跟周青脚面接触起来。 周青强撑着，勉强道：“轻点行不行，又不是第一次牵手了！” 杜绣思维发飘，确实不是第一次了。 顾雅琴案件之时，还有周彦荣家里之时，周青都发乎本能的牵过她。 可那些跟这种特定情境下，情侣般的牵手明显是不一样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机会 混混沌沌中，杜绣也没太过于坚持，就这么被周青抓着手掌，在附近公园散起步来。 兴许是太过于自然和谐，她竟没意识到被一个男人牵着手，有什么不妥之处。 时间在这种情景下有些过的飞快。 公园之后，周青又带着杜绣去了附近的游乐场。 两人都是胆大包天之人，玩的也都是一些刺激项目。 蹦极，过山车，海盗船…… 一圈下来，两人力气也用的差不多用干净了。 “该回家了。” 杜绣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中，她和周青出来已经整整一天了。本想会有点小尴尬，出乎预料，很尽兴。 “我买了电影票！” “买了就自己去看呗，非得我陪着啊！” 周青笑笑，再去抓杜绣手掌的时候被她躲开了。 “你少给我动手动脚！” “你衣服上有脏东西，我帮你拿一下！”周青自然回应。 “什么脏东西？” 杜绣撇过视线去看自己手臂。 冷不丁的，手就又被周青给抓住了。 “走了，好容易放松一天，玩当然得玩个痛快。” 杜绣无奈，正要给这个胡作非为的家伙一个教训，手机响了起来。打了一下周青，让他松开，躲到一旁小声接起。 周青听好像是她父母打来的，知道看电影肯定是没戏了。 暗觉失落下，微微晃了晃头，冷静下来。 果然，杜绣挂断电话后就再提出了离开。 “真的要回家了，我父母催呢！” “嗯，我送你！” 周青走到车前打开了车门。 杜绣上车，车子平稳启动，开往涂家咖啡馆。 她车子还在那里停着。 到达地点，杜绣示意周青别下车了，摆了下手：“再见。” 周青应着，在她下车前忽然道：“杜同志，你要是考虑找对象的话，我有没有戏？” 杜绣稍怔，不客气道：“你，肯定没戏。还有啊，你这家伙是不是对每个女孩子都这样，就爱占别人便宜！” 一天相处下来，杜绣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周青牵她的手。 动作熟练老道，让她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她明明在想，只要这家伙过分，就不客气了。可他偏除了牵手外，再也没多余的动作。所做的一切，恰恰在她可接受的范围内。 周青这人泡妞手段应当是蛮厉害的……要不是对他还算了解，杜绣不保证自己会不会掉沟里。 “我就主动占过你一个人的便宜！” 周青解释。 “谁信？今天就算了，我忍你。下次再这样，咱们绝交。” 周青想再说，杜绣却不给机会，下车离开。 周青看着她背影，神情怔了一下。 他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想主动亲近杜绣，意志力薄弱的紧。 理智告诉他，自己配不上人家。 家境，人品，还有其它诸多方面，杜绣的父母都没可能同意他和杜绣交往。 可他真的不需要理智，他初次碰到一个让他升起强烈冲动想去追的女孩子。尽管知道，结果可能是他越陷越深，导致最后连朋友都做不了。 电话铃将他从胡思乱想中抽离出来。 看了一眼， 是周彦龙的电话，他在接到逮捕令撤销的消息后，就开始往江东赶，现在估计是到了。 “车站对吗，我这就过去！” 周青把手机丢在车前，掉头前往江东车站方向，周彦龙就在车站。 半个小时的功夫，周青就到了江东车站门口。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提着行李包正站在路灯下。 佝偻着的身体，人愈发消瘦，套着一件破旧的中山装，一条不知道穿了多久的破旧牛仔裤。 像个拾荒老人。 周青视线定在他身上，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深呼吸，他把车子朝前开，停在了周彦龙面前，主动拉开了车门：“上车！” 周彦龙惊愕的看着眼前熟悉的宝马车和坐在驾驶位置上的儿子。 激动叫了声青子，迟疑：“你怎么开她的车子……” 她，指的自然是吴晓燕。 “我现在跟她一起住！” 周青随口回应。 周彦龙忙点着头上车：“一起住好，她很疼你……” 周青应付，询问了几句他近况。 周彦龙从江东跑出去后，一直都过着颠沛流离躲躲藏藏的生活。要不是手里还有点钱，他估计真得靠捡垃圾才能生存。 “青子，我走之后顾雅琴有没有找你麻烦？” “她现在被抓起来了！” 周青把事情前因后果跟周彦龙讲了一遍，道：“你安心呆着就好了，她没机会再做什么！等开庭后，她运气好，刑期也至少在十五年以上。” “那就好，我在外面也成宿睡不着，就怕她报复你！” “就在前面停一下，我住宾馆！” 路过一家简陋宾馆时候，周彦龙招呼了一句。 周青没理：“你跟我妈也挺久没见过了吧，要不要去看看她。” 周彦龙连连摇头：“不打扰她。” “她要离婚了！” 周彦龙被儿子口中一桩又一桩的事情刺激的反应不来，紧张道：“陈一飞欺负她。” “他欺负她有什么好稀奇的，你不一样！” 周青冷笑。 周彦龙吱吱唔唔，不敢多说。 周青也不想说话了，在酒店门口把车子停下，进去帮周彦龙开了一个月的房间后把房卡递给了他。 驱赶着他下车，周青似急不可耐般逃离。 他跟周彦龙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些往事，难以平常心对待。 周彦龙失魂落魄，站在酒店门前远远挥手。 他就想多看儿子一眼，再多说几句话…… 在外出逃的日子，看似逃脱了法律制裁，可其实煎熬的度日如年。 周青在拐弯后将车子停下，出神着。 尚未完全恢复的手臂因为过急的弯道，隐隐作痛。 好半响，他才回神。 他和周彦龙之间注定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会考虑，等过段时间攒够了钱，开个小超市或者什么，让他找点事情做。 法律尚且会给犯罪之人一个机会。 他没理由不再给自己父亲一个改过的机会。 周彦龙确实改变了许多，周青愿意相信他最后一次。 第一百三十五章 闺房 回到家，吴晓燕感兴趣的追问周青相亲的事儿。 “儿子，怎么样，有没有那女孩照片。” 周青因为周彦龙，心情有些低沉。不想被吴晓燕看出来，就笑着拿出手机。他手机里面恰好就有一张无意拍的杜绣照片，忘了什么时间拍的，一直存着！” “是个警察啊，模样也好！” 吴晓燕抢过手机，以挑儿媳妇的目光打量着，连连点头。 “有感觉么？” “我挺喜欢她的。”周青心里微动，说了一句。 “喜欢就行，我这就去帮你问！” 吴晓燕仿佛找到了最感兴趣的事儿，拿着手机躲到一旁给媒人打电话去了。 周青看着她忙碌，笑着回了房间。 问问也好，他拿不准杜绣意思，万一她也对自己感兴趣呢。 他没办法开口，借吴晓燕说出来也一样，还能给杜绣一个缓冲和反应的时间。 至于周彦龙回江东的事情，周青暂时不打算告诉吴晓燕。 他是知道吴晓燕恨周彦龙入骨的，跟她说周彦龙，除了添堵还是添堵。 回房，周青电话了一下律师，询问进度。 吴晓燕离婚，找的是一个挺有名气的离婚律师，叫姚迪安。这阵子一直都在搜集更多证据，就等开庭。 他许诺有把握帮吴晓燕拿回至少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财产，如果能抓住陈一飞转移财产的证据，能追回更多。 毕竟这几天经都市报一发酵，整个天宁区现在无人不知陈一飞出轨的事情。 “姚律师，准备的怎么样了？” 姚迪安道：“挺顺利的，现在唯一的难处就是陈一飞的财产去向。这个需要点时间取证。” 周青皱眉道：“可以强制介入吗？如果不行，想查明这些可够费劲的。” “这个有点困难，离婚官司和刑事案不同。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母亲跟陈一飞单独谈一下，私下达成共识，这样是最简便的办法。要不然，只能按眼下所共有的财产来分配。” “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 “小周，任何人来打这场官司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他转账记录我都想法子调取过来了，确实没发现他有明显转移财产的行为。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和一些保险公司有合作。” 周青疑惑道：“保险？” “嗯，目前是有这么一种可能性在的。假如，我是说假如，他用大笔资金对保险进行投资，这个就很难办了。国家的法律目前在这一块有短板，除非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要不然，没有任何正当理由要求保险公司提供证据！” 周青挂断电话，烦躁莫名。 某些人脸面一旦丢尽索性就不要脸了。 陈一飞目前应该就是这种状态，偏周青对此无能为力。 “青子！” “嗯，来了。” 周青整理了下衣服拉开了房门。 吴晓燕在门口拿着手机，有点愤愤不平：“什么啊，竟然不同意……” 她刚才打电话询问那个打过招呼的媒人，得到的结果是对方女孩子目前没意向谈恋爱。 说辞婉转，变相却是拒绝了她儿子。 这结果在周青预料内，他也不低落，把吴晓燕让进房间倒了杯水，说了刚才和律师通话的事情。 “妈，对不起！” 周青内疚致歉，他一直挺有把握的。可自己终究还是太年轻，这种事情上又缺乏经验，导致现在事情的进展微乎其微。 吴晓燕毫不在意笑笑：“你做的够了，尽力了就别谈那些不相干的，结果如何听法庭宣判就好。我相信有人做，就会有人看。他陈一飞私下里贪墨那么多钱，未必吃得消！” “别多想，早点休息，过两天我再帮你介绍别的女孩子。我就不信我这么俊俏的儿子会找不到女朋友！” “妈，真不准备再争取一下了？我或许还能拿到他别的证据。” 周青拉住了转身想走的吴晓燕。 吴晓燕道：“怎么拿啊，去找人绑架他？这样我宁愿一分都不要，也不可能让你去做这些事情。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能侥幸一次属万幸，应该懂敬畏！” “我改天会跟律师打声招呼，把官司的侧重点移一下。他不是要财产吗？那我就要孩子的抚养权。他做事绝情，我也不会客气，孩子一旦跟了我，我先帮他们改掉姓氏！” 周青看她恨恨模样，终是相信她想通了。 笑道：“这样孩子的爷爷奶奶会不会找你拼命？” 对古板的两个老人家来说，陈沫沫姓氏还无所谓，陈凯要是改跟吴晓燕姓，估计跟杀了他们差不多。 “要拼命也该去找陈一飞，都离婚了，还来找我这个外人。我也没理由再惯着。” …… 周青把吴晓燕送出门后，心态轻松了下来。 没有睡意，拿着手机，打开和杜绣的聊天窗口，发了几个字。 “够绝情的。” 杜绣在线，也清楚周青指什么。 因为刚刚褚阿姨打电话来问了她意思，她直白回绝了。 “我还没找你麻烦呢，你倒是恶人先上门。有你这号的嘛，刚见了一面，就托人询问我什么意思？你开玩笑也得有个度，玩的过火，谁还陪你玩！” “我没开玩笑啊。” “没意思，睡了。” 杜绣怕周青纠缠这些问题，有点想躲。 “别，谈点别的行不？例如金莎娱乐城的案子。” 杜绣挺吃这套，忙问：“有发现。” “打字太慢，视频吧。” 周青直接按了视频，窗口弹了过去。 杜绣真当有什么正事儿，毫不犹豫接了起来。 画面一闪，周青双眼不由发亮，透过视频窗口能看出杜绣像是刚洗过澡，头发尚且有些湿润。 雪白修长的颈部，乌黑柔顺的头发上别着发卡，光洁的额头在灯光映衬下细瓷般闪着光晕…… 她房间的装修风格偏简单了一些。 除了一张床和墙面上的一些相框摆设，就没什么特别的了。但十分的整洁，地面以及墙面一尘不染…… “说话啊，有什么发现？” 啪的一声，正看的津津有味的周青发现对方暗了下来，是杜绣突然关了灯。 额。 周青脑袋迅速旋转，想着说辞。 他还没上班，能有什么发现，无非是借着这件事想跟她多聊几句。 第一百三十六章 素质 “周青，你要是再逗我玩儿，我会开始怀疑你人品！” 杜绣听他说不出所以然来，气怒道。 拿工作上的事情来开玩笑，够了。 周青脸不红心不跳：“是这样，我手臂伤势已经快痊愈，再上班就是管理整个KTV。所以，我想让你找俩人过来帮我，我一个人要忙KTV的事情，肯定抽不出太多时间去一楼迪厅调查……” 杜绣狐疑道：“你说真的。” “当然了，要不我这么晚找你干嘛！” “好，好吧，误会你了。明儿我会跟卫军哥打声招呼，让他提前找两名缉毒组的线人跟你会面。” 听周青真上心了，杜绣有点不好意思。 她现在条件反射，快把周青这人给当成流氓了。 三句不离暧昧，暧昧个头啊。 周青松懈：“灯开一下呗，这样聊天太不公平了。你能看到我，我却看不到你。” “你无聊不？” “我不无聊能找你……” “还有别的事情没？” “有，找线人的话，来两个脑袋灵光点的。要不，碰线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周青开视频的意思单纯就是想见见杜绣，聊几句。 扯着扯着倒是真的扯到了工作上。 而且话一出口，也回绝不了，只能顺着往下聊。 “这个不用你费心，保证每一个都比你灵光。还有，我得提醒你，两人的身份你千万给我管好你自己的嘴巴，要不真的有可能出大事。” “嗯，你知我知。” “我怎么这么不放心你，认真点成不。” “不放心你找别人！”周青巴不得把这个丢不开的烂摊子让给别人去挑。 “我要还有人选，至于忍着被你这货涮着玩！” “那不得了，想让人做事，还不多加点信任，不如不合作。” “我错了，不该怀疑周小弟你。” 杜绣看他郁闷，无端笑出声来。 “你生日多少？” “问这干嘛？”杜绣没应。 “我是感觉你应该比我年轻那么点，叫青哥比较合适。” “青哥？” “嗯，就这么叫，青字如果用第二声调，就更好听！” 第二声调…… 杜绣一阵恶寒，绕了一大圈，还是在占自己便宜。 “滚，我要睡觉了！” “还有点事儿。” “你能不能一次说完。” “是你老打岔！” “说！” “你开灯我告诉你。” “你以为我还上你当。” “不开算了，明天聊。” 胡言乱语中，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周青看她不断打哈欠，没再闲扯，打了招呼，挂断了视频。 今夜，注定好眠。 …… 隔日，周青去见了律师姚迪安一面。 因为陈一飞在天宁区是个挺有影响力的人物，且这件事关注度也很高，所以法院方面破格提前了进程，官司时间就定在半个月以后。 商谈了一些细节，和吴晓燕让他代为转述的意向。 姚迪安闻言放轻松道：“这样好办，就算陈一飞不出轨，两人和平离婚，我也能有把握拿到孩子的抚养权。” “辛苦姚律师！” 周青把准备好的支票递了过去。 姚迪安看了眼之上数字，拒绝道：“这不合适，官司还没打呢。” 尾款，周青个人先垫付的尾款。 “姚律师您信誓旦旦，把握十足。这钱在我这跟在你那里没区别了，拿着吧！” “那我收起来了。” 周青示意无妨，让服务员过来结账。 他做事风格一贯如此，不太喜欢拖拖拉拉。姚迪安说到如果做不到，周青能让他吃进去多少，吐出来多少。 跟姚迪安分开后，周青去了趟KTV。 他手臂伤势不用力无碍，又因距离刘俊伟调离的时间越来越近，周青要去熟悉一下他的工作流程。 一个白夜两班的KTV总部长，并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 业绩，人力调遣，财务……以及对总体局势的把握。林林总总所需要注意的事情太多。 而刘俊伟在部长的位置坐了将近十年，值得周青去学的东西数也数不清，更多还是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经验之谈。 有日子没来KTV，很多白班的人见到他，也多了些敬畏。 这人处理事情越来越简单干脆，上次他在楼下迪厅教训左隆的强势，整个娱乐城无人不知。更奇怪的是，左隆那种性格，竟然没敢再来找麻烦。 “他就是周青啊，这么年轻？” “嘘，据说是咱金总的小男朋友……要不谁能工作几个月，就被提拔的这么快。” “人能力也是有的，夜班那帮子人提起他都挺服气。” “真他娘好命啊，能被金总给看上……” 刘俊伟因为跟周青约好了，这会正在办公室等着。 除了他外，还有几个比较眼生的人在，周青就认识一个夜班调到白班的杨占领。 “青子，来，给你介绍下！” 刘俊伟看到周青，笑着招手。 “周部长！” 几个白班高层纷纷开始打招呼。 将来这人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再极度和不爽也得受人管制，关系搞好点才是正事。 “白班公关的副组长杨占领，你认识。” “总领班袁力坤。” “小郑，财务的人。” “邱明，负责咱们KTV的人力方面！” 周青一一友善点头，没有任何惶恐。 早就确定下来的事情，心理准备充分。 介绍了一遍，寒暄几句，刘俊伟让他们去忙，单独留下了周青。 “青子，白班这里，我安排专人负责，你平时随便关注一下就成。刚做肯定会手忙脚乱，习惯就好了。你人比刘哥我聪明有能力，我都能管理的井井有条，对你来说小事一桩！” 刘俊伟嘱咐半天又道：“你回去看一下邮箱，我帮你传了些东西，你抽空琢磨着。都是你刘哥这些年总结出来的一些小教训，帮不上你太多，能少走点弯路。” 周青由衷道：“刘哥，出去喝点吧，好久没请您吃饭了。” 刘俊伟笑：“这感情好，就当提前祝贺你升职。” 周青礼貌挪开了脚步，让刘俊伟先走。 不管怎样，刘俊伟在职的时候对他是真的照顾，于情于理，这顿饭不请，周青会不安。 出门，周青去旁边超市买了两条刘俊伟经常会抽的烟。 推让一番，刘俊伟无奈收下：“你客气什么啊，你刘哥我也不缺烟抽。” 周青笑了笑：“您都要调总部了，我要不提前贿赂一下，以后哪有机会！” “你小子。” 刘俊伟忍不住也笑。 他心里，周青这人将来的路肯定要比他会走的更远。 以金总对他的态度，换个人，只怕早就膨胀骄傲起来。 他不然，反而更加谦逊。 这是做事之人该具备的素质。 第一百三十七章 训斥 和刘俊伟吃过饭后，时间到了下午。 回到家里，发现陈沫沫和陈凯两人从他们爷爷奶奶哪儿回来了，这会正围在吴晓燕身边说着什么。 两人知道了自己老爸找了别的女人，但不清楚被老头老太太灌输了什么思想，正央求吴晓燕不要和陈一飞离婚。 “妈，我爸就犯过这一次错误，你原谅他行不行！” “你们离婚，我和小弟怎么办？” 吴晓燕表情不断挣扎，很显然，孩子的话比任何人都来的有威慑力。 周青皱眉打断：“你们俩乱说什么。” 陈沫沫一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都是你，要不是你，我爸妈怎么可能离婚。全都是你害的。” 周青不理她，有点担忧看向吴晓燕：“妈，你……” 吴晓燕摇了下头，可能心里烦闷，就离开了客厅进了卧室。 周青没跟着，靠着陈沫沫坐了下来。 陈沫沫如避瘟神，挪开了位置。 陈凯以前对自己这个哥哥有点好印象，目睹他对自己老爸动手后也多了敌意，正恶狠狠盯着周青。 “是不是想动手？”周青回敬陈凯一眼，随口说。 陈凯拳头攥了起来。 陈沫沫见状连忙拉住了自己弟弟。 跟这变态打架，可以预料，弟弟肯定会吃亏。 “想不想看看你爸和你们未来继母的照片。”周青将电视里韩剧关掉，换了台。 陈沫沫脸涨得通红：“我家的事你管不着！” “你说对了，我确实管不着，所以我只管自己老妈。” “离婚的事情定了，过几天就会开庭。你们要真心疼自己母亲，就不该在这种时候还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你爷爷奶奶想必给你们俩灌了不少迷药，有没有说陈一飞找的小三是妈亲手提拔上去的人？有没有说陈一飞在被抓了现行后，非但没悔过之心，反而开始转移财产。有没有说过，现在的锦荣商场原来是一家小超市，是她卖了她手里房子，拿钱开起来的……” 都没有吧！他们只会说，她能嫁给陈一飞到底多运气，陈一飞多包容她……角度不同，立场也不同。而你们愿意站在两个老古董的角度，却不愿意站在自己亲生母亲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离婚，她弱势。落到现在，都是你们那个好爹一步步逼出来的。还有脸劝她向陈一飞服软，我要是有这种子女，只会心寒……” “你说的都是假的，你就是图谋我妈的财产。盼着她和我爸离婚，你好从她那里拿钱！” 陈沫沫心慌意乱，脱口反驳。 陈凯头却低了下去。 每个孩子都会心里有偏重的人，尤其男孩子，在父母闹矛盾，而且谁对谁错很明显的时候潜意识里总会更心疼自己母亲。 “凯凯，你别听他瞎说，爸不是那种人……” “真假，不用我来说。对错也需要你们自己来分辨，等开庭好了，看看你们信任的父亲会怎么说？至于你口中的图谋她财产，这跟你有关系？你以为自己在她面前，要比我高贵多少？” 陈沫沫被周青毫不客气的尖锐言辞刺的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他是自己老妈的亲生儿子，也是她哥哥。 关系上，抛开她父亲不谈，周青和她在吴晓燕面前是对等的。 周青起身，越过陈沫沫看向陈凯。 “等你再大点，就能理解她什么处境。我只希望，你别做一些让人齿冷的事情，将来导致自己也后悔！” 说着，他去往自己卧室。 留下陈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凯凯，你别听那王八蛋的，他不是好人……” 陈凯打断了陈沫沫：“姐，他是不是好人我自己可以分辨！” “凯凯，你！” 陈凯不再回应，也跟着离开。 陈沫沫发起呆来。 吴晓燕平时对她是比较严厉的，她也一直比较亲父亲而疏远母亲。 可不管怎么疏远，她从心底知道，吴晓燕是关心疼爱她的，严厉也是一种相处的方式而已。恍然中回忆，生活中似乎充斥着的全都是母亲的影子。 监督她写作业，告诉她生理知识，训斥她回家晚了，教导她礼貌待人…… 她讨厌母亲的过于苛刻，却不敢想象生活中没有她会怎么样。 …… 周青去了趟吴晓燕房间，担心她因为陈沫沫和陈凯而影响正常判断。 但看到吴晓燕恢复笑容后就知道自己多想了。 她还是那个看似软弱实则果断至极的吴晓燕，轻易不做决定，决定之后就再无更改的可能。 当初和周彦龙离婚是，顶着压力和陈一飞果断结婚也是。 “青子，等开庭就行了，我没关系，相信沫沫和凯凯会理解。” “嗯，你帮我找对象的事情怎么样了？” 周青问道。 相不相亲小事儿，他主要是想让吴晓燕找点事情做。 人一旦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吴晓燕起兴：“我把帮你找对象的事儿发到了经常聊天的一个姐妹群里，好几个人给我电话说有合适的姑娘……” 周青后悔问了这问题：“妈，也别太夸张了。” “嗯嗯，当然不能谁都去见啊。她们传我的有照片，等会我发你，你自己看看，留有眼缘的重点联系。” 周青答应着从吴晓燕房里退了出去。 刚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就见到了刘俊伟发的邮件，随之而来的是吴晓燕发的十几张照片。 性感的，活泼的，大方的，知性的…… 每一张照片下还有备注，身份信息，工作信息，家庭信息，年龄信息，联系方式……能看出来，吴晓燕确实是太闲了，这点事儿也弄的如此细致。 周青忍不住揉了揉脑壳，瞄了眼照片，下载刘俊伟发的邮件研读起来。 和客户交往的经验，管理用人的技巧，掌控平衡的方法，对人接物的要素……洋洋洒洒数万字，应当是熬了不少时间赶出来的。 这人情让周青觉得沉甸甸的，短期内，肯定是还不上了。 想给刘俊伟打电话再道个谢，考虑到漂亮话说再多也没用，只能把这件事记在心里。等自己可以帮到他的时候，尽力而为就是。 第一百三十八章 线人 距离开庭的时间越来越近，同时，KTV那边，周青也开始步入了工作。暂时和刘俊伟交替管理，做最后的交接。 等他正式上班，刘俊伟就会离开KTV。 当然，最头疼的要属吴晓燕帮他找的那一堆待相亲的女人。 周青抽空去见了几个，就推脱着再不肯去了。 对他来讲，相亲暂时就是个让吴晓燕高兴和感兴趣的方式。 心理有谱，相亲之时自然也就拿捏着方寸。 对看不上他的好办，不联系就行。对一些明显对他有好感的，便冷处理，拖着拖着也就没了以后。 他看上的……只有杜绣一个，还顾虑的不敢花心思去追。 “青子，陪我去逛街吧！” 吴晓燕见周青在卧室看电脑，在后面瞄了眼，是一些管理上的知识。 周青揉了揉眼睛答应：“好啊！” 明天就是开庭日子，虽然不公开审理，但他能感受到吴晓燕心里的压力。 吴晓燕早有准备，闻言回房间帮周青取了套衣服让他换上。 是一套西装，她对周青穿这个比较偏爱，帮他买的衣服，大体都是这一类。用她的话说，男人就要穿西装才好看，有气质。 “你先换，我去叫凯凯和沫沫！” 这几日三个孩子关系还是不太融洽，让她高兴的是，少了许多针锋相对。就是沫沫，也只会不理青子，而不会轻易出言不逊。 吴晓燕刚出门，周青电话响了起来。 “绣儿！” 周青接起来，玩笑叫了句。 对面的杜绣鸡皮疙瘩顿起，险些将手机丢掉。 “姓周的，你再这么叫，我弄死你。” 周青罕见调皮：“那叫什么，小绣，小绣绣……” 随着联系加多，基本可以随意开一些玩笑，而不用担心合不合适，对方会不会生气。 “有时间没！”杜绣忽略那些让她浑身别扭的称呼问。 “说，看能不能腾出时间来。” “上次你跟我提的要安排人，我前阵子和卫军哥招呼过，人选今天确定下来了，想让你们见一面熟悉下彼此。” 周青想起了自己答应帮忙安插线人在迪厅的事情。 不过这些要到他上班时间才能做。 “等两天吧，我把这边官司处理好了就会去上班！” “等不及，最近接到线报，滨海流入了大批毒品。结合前阵子发生的事情，局里讨论后认为金莎娱乐城是个很重要的突破口，必须最快速度把人安插进去。” “有什么依据？” “这个属于机密了，我自身也不太清楚。要不然我一个离职警察，他们哪会找我……” 周青犹豫了下：“行，你定地点，等会发短信告知，我过去一趟。” 挂断电话，思绪控制不了的开始起伏。 听杜绣的口气，像是局里高度重视这件事儿。 这跟他以前猜想是相驳的。 齐三炮就算想陷害金莎，也不至如此明目张胆，这样弄不好就会泥潭深陷，得不偿失。 以周青对齐三炮短短几次见面的了解，大致能看出他是一条很谨慎的老狐狸，做事应该不会太激进。 可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梗，到底什么情况？ 周青想的头疼欲裂也理不清头绪。 隐隐有种错觉，自己可能陷入了两难之境，从答应帮杜绣，他就注定会身不由己。 有种可能性他是不敢去想的，这一切会不会是金莎？ 这种猜测更加荒唐而没有依据，站不住脚。 这时，吴晓燕敲了下门。 周青注意到，陈沫沫陈凯已经换好了衣服，就等他一起出门了。 “妈，我临时有点事情，忙完了我去接你们。” 周青说了一句。 吴晓燕虽失望，但还是理解点头：“嗯，路上开车小心点！” 周青应了声，离开别墅，赶往和杜绣约定的见面地点。 是一家挺不上档次的餐厅，处在一个小胡同里面，周青来到这里后车子都被迫停在了胡同外，只能步行而入。 “周青，这里？” 刚进去，杜绣招呼声就响了起来。 周青顺着看去，除了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他以前见过一面的男人，是她口中的卫军哥。另外两个各方面都比较普通，如果不是和杜绣施卫军坐在一起，周青在路上见了根本就不会多看第二眼。应当是她所找来的线人。 几人自然的也在打量周青。 杜绣等周青坐下，主动介绍起来：“他就是周青，娱乐城KTV部的老大。周青，这两人是朋友，张武和王川。” “青哥。” 两人瞬间就进入了角色，恭敬招呼。 周青让两人坐下，目光转向杜绣：“想让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一个做迪厅的保安，另外一个去你楼上的棋牌室做室内保洁。” 周青为难：“保安很好安排，保洁有点问题。本身棋牌室那里我接触不多，工作的人又是一些上了年龄的阿姨，去一个中年人太反常了吧！” “容易的话我还找你？对警方来说，现在你们娱乐城的棋牌室单间是很有必要监控的场所，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小兄弟，不会让你白帮忙的，这件事后，你就是警方的朋友。有重要线索，我做主会帮你申请奖金。” 施卫军接腔，慢条斯理，又不乏稳重。 周青摆手：“我不要奖励。” “那你要什么？”施卫军问。 “我只要你们别给我添麻烦。这种事情一旦曝光，我不但会丢工作，甚至会闯祸……” “青哥，您把我们安排进去，这件事就跟您没关系了。” 那个叫张武的很认真接了句。 周青不置可否，他答应的事情就不会推辞。担忧的无非就是这几人的职业素养，现在，观感上他是觉得这两个准备卧底的线人还行。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周青又问。 “除了咱们四人，就只有刘叔一个人知道。你放心好了，这种机密性的事，警方比你更加重视！” 周青看了眼有点着急的杜绣，缓声道：“好吧！” 杜绣心里一松，笑着冲施卫军道：“卫军哥，我就说周青会同意的，你还不信，非要跟着过来。” “你倒是挺了解小周的。”施卫军情绪莫名说。 周青异样。 施卫军这人好像是有点不对，看杜绣的眼神显得有点奇怪，说话让人听了同样奇怪。 杜绣也没在意他话里什么意思：“周青，我能不能复职可就看你的了。刘叔答应我破了这个案子，就把我重新召回警局。” “嗯，我害你丢了工作，当然得尽力帮忙。” “算你还有点良心。” “我也就看你份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人换个人找我帮，我肯定是不会做的！” 周青略浮夸跟杜绣聊了句，视线不着痕迹落在了施卫军脸上，他在试探。 不知道为何，他感觉有必要试探一下施卫军对杜绣到底属于什么态度…… 施卫军随着他话音落下，脸色看不出变化，眼中却有细微波动。 周青拿茶杯抿了口茶，若有所思。 杜绣不明其意，但被周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示好很不自在，偷眼去瞪周青，让他少说一些不合适的话。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安排 又聊了会，敲定了一些细节，五人分两辆车子前往娱乐城。 杜绣和周青一辆，施卫军和张武王川一辆。 路上之时，周青给迪厅的总负责人韩昭阳打了个电话，说有两个朋友想安排进娱乐城。 韩昭阳笑道：“小周，这点小事还值得打电话么？看着办好了。” 周青和韩昭阳见面不多，闻言道：“改天请阳哥您吃饭！” “太客气了！” 客套着挂断电话，周青松了口气。 事情比他想的要容易，如果韩昭阳多问一句，他都不好应答。 “成了？”杜绣追问。 周青存心逗她，摇了摇头。 杜绣着急道：“你别说话不算话啊，都这份上了！” “我是说韩昭阳没反对我安排人进娱乐城工作。” 杜绣发愣，抬手掐了周青胳膊一下：“你真够无聊的。” 周青笑着躲闪：“下手有点分寸行不行？开车呢。” “你这家伙就是欠收拾。”杜绣低声斥了句，头转向窗外。 她刚才的举动多少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很不习惯。 周青问道：“你跟施卫军是什么关系啊？” 杜绣好奇他忽然谈这个，也没多想，答道：“我父亲和卫军哥的父亲以前在一个部门工作，关系挺好的。我跟卫军哥从小就认识，他跟我亲哥哥也没什么两样。” “青梅竹马？” “要这样说也行。” 周青挺受伤道：“那我不是一点希望也没了。” “你乱说什么，我跟卫军哥不是你想的那样。”解释了句，杜绣意识到不妥，自己跟他说这些干嘛。 “他要是追求你，你会不会答应？”周青又问。 “那可说不了，这几年我还不想结婚的事情。再过几年，说不定扛不住父母压力，随便就找个人嫁了。我和卫军哥知根知底，有感情底子，结婚貌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对象。” 周青不再说了，专心开车。 施卫军一表人才，事业有成，又是闻名滨海的英雄警察，现在的自己连跟人争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杜绣瞥了周青一眼，也觉有些沉闷。 无言中，到了金莎娱乐城。 嘱咐杜绣和施卫军不要下车，周青带着张武和王川走了进去。 张武年龄偏年轻一些，周青找到一楼负责人张锐，说了下这是韩昭阳的意思，没任何麻烦，张锐就找人带着张武去办入职手续。 王川则比较费事儿。 首先，棋牌室那边是不缺保洁的，一个四十来岁的大老爷们如果执意要求这份工作，会很反常。 其它工作，如收银，服务员等需要的也都是年轻人，王川哪方面都不合格。 可答应了杜绣，难办也得硬着头皮去办。 巧了，棋牌室的经理庄银芳正迎面走了过来，周青笑着迎上去招呼：“芳姐。” 庄银芳年龄约在三十多岁，浓妆艳抹，体态丰腴，相貌中等偏上。因为棋牌室开着暖气，她穿的是一件纯黑色带着亮片的裙子，手腕上，颈部都佩戴的有重量不轻的黄金饰品。挠首弄姿，带着点暴发富做派。 周青和她接触过一两次，观感不是太好。 看是周青，庄银芳眼睛一亮，自然而亲热上前抓住了周青的手：“小周，怎么舍得来芳姐我这里转转了！” 周青嗅着来自她身上那种浓郁的接近刺鼻的香水味，自若道：“这不有事想找芳姐您帮忙么。” “我就说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时没事的话就不能来看看我是吧！” 庄银芳对周青印象一直都很好，尤其在近些时间，了解到金莎对他的看重后，态度就更不同了。 周青不再绕弯子：“芳姐，是这样的。我一个远房亲戚，因为刚来滨海市，暂时没找到工作。我就来问问芳姐您这里缺不缺人？” 庄银芳看向周青身后的王川，想了想，为难道：“小周，我这暂时真找不到适合他的工作。” “芳姐，他老家过来的，不挑工作，人也勤勤恳恳。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做。” 庄银芳不满：“你这不打你芳姐的脸吗，你亲自找我，我怎么好意思给安排什么脏活累活。” 周青不急，等着庄银芳给结果。 她没一口回绝下来，就说明在琢磨什么工作适合王川。 半响，庄银芳想起了什么：“棋牌室近期的机修师傅想找个学徒，要不让他试试。工资试用期的话，跟你们KTV服务员差不多。” 机修，所负责的就是棋牌室的麻将机，洗牌机，以及电路维修之类的事情。 这工作并不符合杜绣对他的要求，但眼下也确实没更合适的办法了，他只能答应下来：“那谢谢芳姐了，等哪天你去楼下，小弟肯定好好陪芳姐喝几杯。” “不用等哪天了，我现在就想去楼下！” 庄银芳索性环住了周青胳膊，软绵绵的触感让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不好挣脱，他对王川打了个眼色，陪着庄银芳往楼下而去。 “小周，你说金总对你怎么就这么好，真是让芳姐我羡慕的紧。我在娱乐城熬了十几年，才做了棋牌室经理。你倒好，三个月就赶上我了。” 进了一个包厢，两人叫了些酒水和吃食。 庄银芳半试探半暧昧套起了近乎。 周青念着楼下杜绣还在等他结果，自然的也没什么谈兴。 不冷不热应酬着。 庄银芳宛若感觉不出周青态度，一只手在周青的肩头拍了下，顺着往腰背自然游走。 “你这身板经常健身吧，挺结实的！” 庄银芳捏了捏，双眼异常，水纹滑动。 周青想到了KTV的一些听闻。 这个庄银芳似乎对某方面需求极为强烈，尤为喜欢跟一些相貌尚可的男性员工近乎，私生活很乱。据说KTV里十个男人中，至少都有一个跟她有过亲密接触…… 看意思，她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 一念至此，周青有点坐不住了，拿住了庄银芳持续乱动的手：“芳姐，楼下有客人等着我过去。改天，等我上班了，芳姐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随时奉陪！” 庄银芳幽怨，看周青一副急不可耐的表现：“你可别忘了！” “忘不了，忘不了！” 周青连声应着，开门离开。一到外面，就加快了脚步，同时连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他挺挑香水味道的，庄银芳身上那种香奈儿中最浓郁的一款，他无福消受。 第一百四十章 大海捞针 回到车上，周青把工作安排的事情跟杜绣说了一遍后解释：“我真尽力了。” 杜绣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嗅了嗅：“你身上什么味道？” “头发？” 紧接着，杜绣用手在周青衣服上拿下了一根长发，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进去安排工作，还是泡妞去了？” 周青刚要解释。 车窗被施卫军敲响了：“小绣，走吧。” 杜绣答应着拉开车门，没再给周青说话的机会，和施卫军两人扬长而去。 周青懊恼打了下方向盘。 这特么也太巧了点？好容易在杜绣心里留了点好印象，被一根头发坏了事。 苦笑，他无奈朝反方向开走。吴晓燕几人还在逛街，他到时间去跟几人汇合了。 通了电话，周青知道几人正在一家商场内。 到了地方，她们也逛得差不多了，提着大包小包正从里面走出来。 “青子，帮你买了两套衣服，现在试试吧。不合适我进去再换。” 吴晓燕上车，递过来一个手提袋。 陈沫沫不满哼了声，不去看。 周青拿过来看了眼尺码：“不用试了，能穿。” 回到家里，陈沫沫和陈凯两人去做功课，周青也躲到了卧室里研究刘俊伟留的资料。 可是，心有点静不下来。 他迟疑了一会，还是拿手机给杜绣发了条信息过去。 石沉大海，周青等了十几分钟还是没能等到回信。 没劲将手机丢到了床上，不再多想。 明天是开庭的时间，他没过多的精力再去琢磨别的。 …… 次日，周青早上六点多钟就醒了过来。 换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和吴晓燕等人一起吃过早饭后，赶往天宁区法院。 八点半，法院门前开始热闹了起来。 很多记者都自发的等着，想提前采访当事人。 陈一飞因为身份的特殊性，成功引发了媒体的关注。 反倒是吴晓燕，少有人认识。几人下车后，一直到了法院，也没碰到什么阻碍。 开庭的时间越来越近，陈一飞却没到，全权委托律师一个人在处理。 当然，他到不到，不会影响到正常开庭。而且，在所有证据都对陈一飞不利的情况下，这官司并不难打。 凭着律师姚迪安的一张利口和准备的充分，官司刚一开始，对方律师就有些捉襟见肘，难以招架。 “法官大人，目前两人的共同财产，大约有六套房产，一家连锁商场，四千多万的现金，林林总总的投资项目……” 姚迪安说着把证据提交上去，又说：“被告方背叛婚姻在先，小范围内转移资产。所以我方要求六套房产中的四套，四千万现金平均分配，商场和其它投资按照市场估价，折现百分之六十给吴女士，由对方一次性付清金额……并申请离婚，希望强制执行。” 法庭之上的唇枪舌战让听审席观众不断发出躁动。 周青冷眼旁观。 事情至此，什么担心都是多余的。 他只希望官司可以早点打完，让吴晓燕和他，都能把心里的石头放下去。 当然，今天注定不可能会有结果。 快中午的时候，法官宣布了休庭。 对方律师是个戴着眼镜，皮肤黝黑的男人。 他主动走到了吴晓燕面前：“陈先生委托我帮您带句话。” 吴晓燕看着他，等他继续。 “他说，您现在住的那套房产留给你，那四千多万的现金和车库的车辆也全部归你，只要你同意，他立刻就会跟您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否则，这官司会打到什么时间，真的说不好。” 姚迪安冷笑：“陈先生打的好算盘啊，六套中留给吴女士一套，他脸皮看来还真是城墙做的。” “言尽于此，希望吴女士可以好好考虑一下，那些钱，够您用一辈子了。再闹下去，对彼此都没什么好处。” 吴晓燕道：“那麻烦你也帮我转告陈一飞，在审判结果未下来前，他还是留点力气。” 周青往前走了一步，无巧不巧，一脚踩到了对方律师脚面之上。 不轻不重，却让他当即捂着脚跳了起来。 周青歉意道：“真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要不要去医院？” “你……” 周青上前扶他，膝盖似不经意般碰到了他单独站立的腿。 那律师狼狈至极仰天摔倒下去，砰的一声，让很多人都看了过来。 “打人，打人！” 律师气急败坏大喊，很多法院警察闻声围了上来。 周青摊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连声致歉，上前想去搀扶他，律师警惕爬了起来。 吴晓燕心情原本低沉，见状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姚迪安道：“我可以作证，小周没有打人。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我倒是想问问这位律师，知道诽谤罪是什么吗？” “你别嚣张，这里有监控。” “那就去查啊。”姚迪安大方回应。 他刚才看到，周青过来的时候前方正有一个人挡着，所以就算有监控，也不可能拍到什么。 周青靠近了他：“你还是让陈一飞下午亲自过来一趟，你这种货色，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律师对眼前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年轻人很忌讳，也不敢反驳什么，灰溜溜退到了一旁。 下午，庭审继续。 但再辩也是这些事情。 陈一飞没来，很多事情得不到确定的情况下陷入了僵局。 这种情况，就算是申请强制执行，也需要第二次开庭。 从法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昏暗。 姚迪安道：“吴女士，您不要多想。下次开庭，结果肯定能出来，陈一飞到不到都没有影响了。” 吴晓燕道：“没事，等了那么久，不差这点时间。” 周青把姚迪安拽到了一旁低声问：“趁着这段时间，能不能想办法，把陈一飞转移的资金给挖出来。” 姚迪安为难说：“小周，不是我不尽力，这件事真的很难，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一点可能都没有？” “这倒不是的，假如能够拿到他和保险公司合作的资料，只要能证明是婚后所办理的，足够作为他转移资产的证据。但那些东西，他肯定不可能随随便便的放，想找到，大海捞针。”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上任 回到家中，周青仔细询问了吴晓燕有没有陈一飞转移资产的头绪。 预料之中，吴晓燕近些年待业在家，又加对陈一飞信任的缘故，根本就没过问过财产方面的事情。 找不到突破口，周青暂时把这件事抛开来，等待第二次开庭。 虽不甘心，暂时却也只能认了。他不可能冒着风险去绑架陈一飞进行逼问。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距离周青上班的时间也到了。 手臂伤势还未痊愈，但对于生活基本没了影响，对工作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影响。 到KTV后去了趟刘俊伟的办公室。 刘俊伟反复询问周青的手臂状况，确定没问题后就笑着说：“那我现在可就走了，有事情的话打我电话。” 他金莎集团总部的职位早就定下来了，之所以还在这边，就是因为周青没来上班的缘故。 送走刘俊伟，周青回了趟自己办公室，把一些较重要的东西搬到了刘俊伟这儿。以后，这里才是他的办公室。 第一天上班，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倒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整理了下刘俊伟留下的资料等东西，周青给人事打了个电话，让对方做一个招工简章。 他现在的职位可以有一个助手，刘俊伟之前的助手随着他去了金莎集团总部，他需要再招一个。还有就是，KTV最近生意很好，人手也是有些紧张了。 做完这一切，周青又去KTV转了一圈。 长久没来上班的缘故，很多人忽然看到他难免惊讶，但迅速就反应了过来，纷纷恭敬招呼。 “小周领导，恭喜了，今天要不要请客啊？” 杜丽娜正从一个包厢走出来，笑盈盈调侃。 周青正有此意：“那麻烦丽娜姐等会跟夜班的员工打声招呼，晚会下班，我请大家吃夜宵。” 杜丽娜愣了下：“整个KTV么？” “嗯，有朋友的话也可以带上。” 新任职，就算杜丽娜不提，周青也认为有必要请员工吃顿饭。 简单聊了几句，周青询问道：“今天思思没来上班？” 他上班后，许多员工都看到了，惟独少了柳思思。 杜丽娜意味深长：“想人家了啊！” 周青随意笑笑：“我就随口一问。” “正要跟你说，思思好几天都没来过KTV了。” “出什么事了？” “这我不清楚。” 跟她又聊了几句，周青去往包厢应酬一些许久没见的老顾客。 转悠了一圈，他回到办公室用座机给柳思思打了个电话。 不管是出于私人关系，还是周青现在的职位关系，他都有必要问一下柳思思为什么没来上班。 电话接通，柳思思冷淡声音传了过来：“刘哥，您找我？” 周青用的是刘俊伟办公室里面的座机，她下意识认为是刘俊伟的电话。 “我是周青！” 柳思思停顿了下：“哦，周部长，上任了么？” 听来像是客气，却有种无形的讽刺和疏远。 “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就是恭喜周部长您新官上任。” 周青皱眉道：“准备什么时间过来上班？还有，今晚我想请大家吃个饭，你方不方便来。” “我正要跟你说一声，家里出了点事情，上班时间不确定。吃饭就不去了。” 周青说不出的古怪。 上次和柳思思碰面，她也是如此冷淡反常。之后他也没在意，没想到现在依然如此。 两人间有误会。 周青放下听筒，决定晚会去她那里看看。 有些事不弄明白，就像一根刺。吐不出，咽不下。 若柳思思只是个普通员工，她怎么样，周青不会多想。偏两人间有过些不同寻常的关系，对她，周青多少都带着几分内疚和心虚。 “青哥，安姐找您！” 一个服务生这时敲了下门，恭敬道。 安姐，安清华。 周青从在这里上班开始就认识的一个女顾客，长久以来，两人说是朋友也不为过了。 他刚从安清华包厢出来不久，不知道找自己干嘛？ 整理了下衣服，周青朝七号包厢走了过去。 房间里除了安清华外，还有两个富家太太打扮的中年女人。 看到周青，安清华笑着道：“小周，忙不忙？” 周青坐下帮几人各倒了杯柠檬汁：“安姐有事说话，再忙也能抽出时间来。” 安清华直言：“我们姐妹几个想去棋牌室摸几圈麻将，少了个人，你有时间没？陪我们打一会！” 周青客套道：“安姐，我现在属于工作时间，要是陪您去打麻将，被老板知道了肯定得被训斥。这样好了，我帮你们找个人。” 老板训斥是不会的，只不过周青等会要请员工吃饭，如果饭局结束的早还想去看看许久没见过的柳思思，确实没心情打牌。 安清华不为难他，和周青一起去前台结了账，几人朝楼上棋牌室走了过去。 对棋牌室的规矩周青不太懂，但也知道前台是有办法帮忙联系打牌之人的。 他领着几人进了一个包房，上前交代了一句。 前台服务生拿起电话打了过去，不一会，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就从上面酒店赶了下来。 周青招呼了一声，把人领进了安清华几人所在的包厢。 在旁边看了会，他才提出告辞。 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刚要安排一下让员工提前下班的事情，迎面撞上了一个穿着花俏的男人。 “你他妈没长眼睛啊！” 男人二十多岁的样子，破洞牛仔裤，装满补丁的新潮夹克。黑背心，戴着一条银白色的骷髅项链，卷起的手臂上黑压压的纹身密布。 “抱歉，抱歉！” 周青客气致歉。 “下次给我注意点！” 年轻人不耐训了句，和周青擦身而过的瞬间他拢了一下衣服。 就是这一瞬间，周青视线落在了他腰侧。 因为年轻人衣服落下的当口，周青分明看到了一点带着金属光泽的物件。 枪，如果周青没见过，肯定难以分辨。 但他恰恰见过，所以哪怕只一点点端倪，他依旧惊讶想到了枪械上。 脚步停下，周青注意到他进了六号棋牌室包厢。 不该管的闲事儿不要管，这是周青在这里工作已来总结出的经验。娱乐城本就是三教九流汇聚的场所，出现什么人都不稀奇。 可联想到杜绣安排过他的事情，周青在下楼之前还是找到了正在闲呆着的王川，安排他盯住六号棋牌室。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丽娜 下楼后周青就把在棋牌室碰到的那个年轻男子抛在了脑后。 对他来说，把一些异常情况通知王川就算是完成了任务。至于会发生什么，真的没有过多精力去理会。 大约凌晨十二点半之时，KTV里面的客人逐渐散去。 周青等所有后续工作全部完成的时候，带着一整个KTV的员工前往附近的夜市。 浩浩荡荡的一帮人，在街头格外引人瞩目。 除去一些因故缺席的，也还有一百多号。 周青因为提前订好了饭店，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倒也安排的轻轻松松。 饭局中，少不了许多前来敬酒套近乎的。 周青敬谢不敏，一概不喝，倒也谈不上给谁面子不给谁面子。 其中李振杰，赵崇等几个跟周青关系不怎么样的员工，这顿饭吃的可说窝心无比。 人之境遇就是如此。 一个任何人都想象不出的人，偏成为了整个KTV的一把手。 今后，想在这里继续做下去，只有夹着尾巴。 赵崇在喝闷酒，六七瓶啤酒下去，脸上多了些红晕，头脑也有点不清楚了。 “你说他显摆什么，不就是运气好进了金总的眼界……能力上，我比他差哪了？” 一桌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接腔。 有人担心朝周青桌子看了眼，确定周青听不到后，拽了下赵崇：“崇哥，少说几句……” “怕什么，大不了就不做了。前几天皇朝夜总会的负责人还来接触我，让我过去！！” 皇朝夜总会，就是金莎娱乐城对面那个据说即将开业的夜场，也是齐三炮在芙蓉街的第一家夜场。 “我跟你说，我不答应皇朝是为什么？就是因为老子在这里做的时间久了，不想跳槽。他姓周的要是在我面前摆架子，别以为我会怕！” 李振杰是以前带过周青几天的那个包厢服务生，和赵崇正坐一张桌子。 闻言低声道：“崇哥，有什么好门路别忘了兄弟我！” 李振杰自认为得罪过周青，虽然周青一直没找过他麻烦。但心理上，从周青做了公关组组长后，李振杰就虚了，既妒且惧。 赵崇大咧许诺：“放心。” “崇哥，我去个厕所！” 有人灰溜溜躲了出去，看架势，赵崇八成想好了后路，随时随地准备跟周青摊牌，他们可陪着玩不起。 混在职场，尤其是夜场这种地方。每一个都是人精，第一个人找借口离开后，接着就又有人离开。 一会功夫，就剩下了几个平时和赵崇关系好的公关，以及李振杰。 “兄弟们，我哪一天要是不做了，你们准备怎么办？”赵崇问道。 “这还用说，当然是跟崇哥一起离开。” “我跟你们几个交个底，皇朝那边提出的分成条件是三七，底薪也几乎比这里高出了一倍，我目前还没打定主意要不要过去。” 赵崇明显是装醉，等一些不相干的人离开，眼神清明了很多。 “崇哥，你说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是皇朝的总经理齐泰安齐爷亲自找我说的。” “那还犹豫什么，当然是去皇朝了。” “齐爷是有条件的，让我至少带二十个业务熟练的公关人才过去，才肯开出刚才我说的价码！” “这个简单，只要那边崇哥你谈好了，人员的事情不费事。金莎KTV这边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意动，加上咱们几个人的关系，随便联络一下就够了。” “好兄弟！” 赵崇倒酒，举杯与几人碰了一杯。 远远看向周青，心里冷笑。 他跟周青无仇无怨，可就是气郁难平。 凭什么？ 论相貌，论才干，论工作的时间…… 不管哪方面他都自认比周青要优秀很多。 偏偏，周青现在所得到的，他拍马都赶不上。 由妒生恨就是如此，他就想看看，等他带人集体离职去对手那儿工作的时候，周青会是什么表情。 金莎KTV应该会暂时瘫痪吧？ 周青被杜丽娜拽了下袖口，诧异看着她。 “呶，那边？” 周青顺着看了眼，是几张桌子外的赵崇等人正在喝酒。一个个满面红光，显然喝了不少。 “赵崇最近蛮奇怪的，我上次无意见到他上了齐爷的车子。”杜丽娜低声提醒。 “哪个齐爷？” “齐泰安，是青虎帮的骨干人员……听说也是皇朝夜总会的总经理。” 周青想到了君庭酒店的事情，当时和他发生争执的那个人就是齐泰安，印象中一副干瘦，尖嘴猴腮的样子。 赵崇和齐泰安接触？周青并不傻，很快意识到杜丽娜是什么意思。 周青摇了下头，抿了口饮料拿出手机看了看。 快凌晨三点钟了。 杜丽娜见他不上心，着急说：“赵崇这人在咱们KTV人缘还是可以的，我怕他会吃里扒外！” “丽娜姐，现在说这些没用的。我总不能把他无缘无故给开除了吧，再说，咱们也没拿到他想跳槽的证据？” “青哥，你们嘀咕什么呢？”苏月红笑着问了句。 周青回神，找话绕了过去。 饭局凌晨一点钟左右开始的，到两三点钟开始有人陆续离开。 等人走的差不多之时，周青上前找老板结了账。 本来打算去看看柳思思的，因为时间太晚的缘故只能暂时作罢，想着明儿白天再过去。 驾车正要离开，见杜丽娜在路旁拦车，周青停在了她身边：“丽娜姐，我送你。” 他看人其实挺准确的，真心帮他友善相对的人，杜丽娜算一个，他对这女人也是很有好感。 人漂亮大气不说，办事能力和领导能力都很厉害，尤其对KTV的管理上，周青自问得向她学不少东西。 杜丽娜不客气上了车，打量了一圈：“小周领导，你这车子不错啊！” 周青开的是吴晓燕的那辆白色奥迪，在KTV众员工里，算是豪车了。 “丽娜姐，叫我小周就成，加个领导不拗口么？” “那可不能乱了，我要对您不尊敬，回头您给穿小鞋我找谁哭去！” 周青笑了下，启动车子问清楚杜丽娜家在哪后，送她先回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邀请 杜丽娜租住的房子也是单身公寓性质，在芙蓉街附近，和柳思思家距离就两公里路。 把人送到后，杜丽娜下车之前笑着邀请：“楼上坐坐？” “改天吧，家里有人催！” 周青客气拒绝，倒不全是谎话，吴晓燕确实电话催促他好几遍了。 杜丽娜不以为意，原地摆手。 周青将车子掉头，缓缓开动，直到看不见杜丽娜，才如释重负舒了口气。 他清楚知道，KTV的公主，尤其是杜丽娜这类，对男女之间看的很开。他刚才旦凡稍有意向，只怕和杜丽娜就会发生一些事情。 群香环绕，很考验男人的意志力。稍有松懈，就会一点点的沉沦。 整个KTV他有一个柳思思都头疼不已，万万不敢再招惹杜丽娜。 返程途中，电话响了起来。 本以为还是吴晓燕，接通后才听出是杜绣打来的。 “你还没睡？”周青诧异问了句，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除了夜班员工，正常点的人都该休息了。 “你还在不在KTV？”杜绣略有些着急。 “不在，快到家了。” “王川碰上了点麻烦，你去帮下忙。” 王川，就是周青介绍进三楼做机修学徒的那个线人。他从棋牌室下来的时候，还特别嘱咐他注意六号包厢有无异常。如今有麻烦，直觉上，肯定是六号包厢出了问题。 “什么麻烦？”周青追问。 “回头再给你多说，你现在赶紧过去，帮王川解围……” 周青听出了她话里急切，不加考虑挂断了电话，加速开往金莎娱乐城方向。 毕竟是他介绍进去的人，而且还有杜绣这层关系在，他不想有任何意外。 这种时间点，迪厅KTV全都关门了。 所有点动静的，也就棋牌室以及酒店偶尔亮着的窗口。 周青把车子停下，按了下钥匙，径直赶往棋牌室。 一上楼，就发现走道里有五六个人，王川正鼻青脸肿躺在地上，被打了。 周青认出这几个人中，那个之前和自己在棋牌室走廊撞到的那个年轻人也在。 疾步上前，把王川扶了起来，陪着笑道：“几位，怎么回事？” 那年轻人没认出来周青，斜眼扫了一眼：“你什么人。” “我是KTV的负责人，听说我这朋友在这得罪了几位？” “这人跟你有关系啊？那就好吧。他偷了哥几个的钱，你说怎么办。”年轻人阴笑，饶有兴致。 周青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对，王川身份是警方的线人，小心还来不及，偷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他猜测可能王川无意惹了这些人，被人找借口教训了。 不动声色回头看了王川一眼，他伪装的倒是很好，被人如此栽赃殴打也没从眼中看到一丁点怒意，反而装的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由此，周青倒是对其刮目相看。 “你偷这几位大哥的钱没有？”对方演戏，周青也配合着去问王川。 王川低着头：“误会，我听师傅说六号包厢洗牌机坏了一台，就跑过去看看……” 周青心里一动，知道王川肯定是怀疑六号包厢有情况，找理由进去观察的。 而这几人的反应更加证实了他们在包厢里面肯定不止玩牌那么简单。 要不根本没可能反应如此过激。 心念电转，周青小心询问：“几位，丢了多少钱？” 那年轻人明显也不想再纠缠下去，看有人来做和事佬，随口道：“两万，就他一个人进了包厢，然后我钱就丢了，不是他拿的还能是谁。” 周青点点头：“这样吧，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我就在二楼工作，等明天你们去找我，我还钱给你们行不行？” 兴许是周青态度不错，也兴许是那年轻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钱。 闻言不耐摆手：“赶紧滚！” 王川欲言又止，被周青用手稍用力握了下，不再多言。 走出娱乐城，上车之后，王川沉闷一拳砸在了车座椅上面。 “怎么回事？”周青平淡追问，再无装出来的那种小心。 王川缓了下情绪，讲述了事情经过。 跟周青所猜想的不差多少，他确实是找了个借口擅自进了六号包厢。 理由倒是很充分，结果却是里面之人没有任何一个是善茬。 “发现什么不对没有？” 王川摇了下头：“他们十分警惕，我进去的时候就见到他们紧张藏东西，没等我说一句话，就冲上来动手了！” 周青皱眉思索，具体也想不通这跟杜绣交代的事情有何联系。 不愿意过多理这些该警察管的烂事，问道：“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 “那下车吧，等会应该有人来接你。” “今天谢谢青哥了。” 王川答应着拉开了车门。 周青打开玻璃嘱咐：“跟你们领导提一下那两万块钱的事情，他们明天万一真的来找我，总不能我出！” “嗯，我会的。” 回去路上，周青给杜绣回了个电话，告知事情解决后问：“你们警察倒真是沉得住气？不怕王川出事了啊。” 杜绣心情有些烦躁：“警察出面对接下来的事情不利，而且但凡真正的犯罪分子，肯定不可能把事情闹大。王川挨揍这笔账，只能以后慢慢算。” 周青打了个哈欠。 又说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回到家，躺在床上，却是怎样都睡不安稳。 事情越来越复杂起来。 三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他以前从来没意识到棋牌室有何不同之处，但不论是今天无意碰到的那个很可能带枪的年轻人，还是王川因为冒进挨打，都让他理不清。 这明显不是齐三炮所能操纵的事情。 想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的时候，家里就他还有吴晓燕以及保姆三个人，陈沫沫和陈凯两人上课去了。 陪吴晓燕逛了会街，周青给柳思思打了个电话，邀请她出来一起吃饭。 柳思思道：“我没听错吧，周部长竟然要邀请我这个小员工吃饭？” 周青苦笑：“思思，有误会还是当面说清楚好，我在芙蓉街对面的咖啡厅等你。” 柳思思哼了声，把电话挂了。 周青也不知道她同不同意出来，就先到达了咖啡厅，选了个僻静位置等待。 第一百四十四章 欲说还休 等了约一个多小时。 就在周青想再打电话给柳思思的时候，咖啡厅外，熟悉的人影映入视线。 板鞋，黑色瘦腿裤，白色绒衣，外罩着一件同样黑色的长款大衣。 双手随意放在大衣口袋里，无端让她多了些大气和洒脱。 加上柔媚精巧的五官，实在是个很引人瞩目的女人。 她一走进咖啡厅，至少有一半的男性将目光回转注视。 是柳思思来了。 周青许久都没见过她，抬头间愣了下。 她是有挺明显变化的。 腿比以前细了一些，脸颊也稍清瘦，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像被衬托的变大了很多。 依旧很有魅力，但比起以前的性感，多了种让人怜爱的秀气。 “思思？” 周青招呼了一句。 柳思思冷淡走到他近前坐下，叫来服务员道：“蓝山，不加糖……” “周部长，叫我来干什么？”柳思思视线回转，放在了周青身上，客客气气。 周青想着一些可能导致两人出现误会的事情，笑着说：“更漂亮了。” 柳思思挑眉：“周部长说话可真好听。” “你别一口一个周部长……” “那叫什么呢？” “你知道的，我手臂前阵子在医院动了次手术。之后挺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期间，我可能得罪了你，但我真的弄不清楚……” “所以，你现在为什么又想弄清楚？”柳思思打断道。 周青无言以对。 柳思思专注搅动着杯子里的液体，同样没有主动再说话。 她恼周青这阵子罕少跟她联系，更恼的是关于他和金莎的那些传闻，他对自己只字不提。 从不敢太奢求周青会喜欢上她，求爱，或者献殷勤。 她只是想在他心里占据一点点的位置。 可真的很难，因为周青近期的表现，确实没有一点把她放心上的迹象。 从心底叹息了一声，终究是不忍心这么晾着眼前男人，柳思思缓了下问：“你手臂怎么样了？” 周青自若晃动了一下：“已经痊愈。” 稍顿，他提议道：“快中午了，去隔壁餐厅吃点东西吧。” 柳思思摇头：“减肥，不想吃。” “减肥？你这身材再减就成骷髅了。” “你才骷髅，说话这么难听。” 周青道：“我敢打赌，你现在肯定不足一百斤。” “关你什么事。”像是被踩了尾巴，柳思思炸毛般反驳。 周青愕然，半响忍俊不禁笑了起来：“你紧张什么，瘦点还不好啊，多少女人想廋都廋不下来。” 柳思思郁闷。 她现在确实不足一百斤，而且挺在意周青这方面对自己的评价。 周青叫来服务生结账：“走了，去餐厅。” “我不去。” 柳思思坐着不动。 周青停了下，弯腰抓住了她的手：“你既然那么怕别人说你廋，该多吃点才是。” 柳思思轻微挣了下，就默默被周青牵着离开了。 不管多现实，想的多清楚，女人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智商是呈负数的……柳思思就是如此。原本憋了许多天的火气，被周青三言两语哄的全给忘了。 吃饭期间，柳思思一时间拉不下来脸，就有一句没一句应付周青。 周青也不在意，反复扯着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他在夜场工作那么久，唱独角戏的能力还是有的，不至于冷场。 “出什么事情了吗？我听丽娜姐说你这几天没上班。” “不舒服。” 周青随意夹了些菜到柳思思面前：“等会一起去趟医院吧，我复查一下手臂，你哪不舒服也顺便给看看！” “我心里不舒服，医院能看么？” “医院看不了的我能看，你忘了我专修过心理学，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 柳思思瞧他一本正经，被逗乐了。 又不好立刻笑出来，绷着脸道：“哟，没看出来，还是个心理专家，难怪对女人这么有一套。” “话里有话？” “你心知肚明。” “真是看不懂你们女人，有话直说就好了，绕来绕去，没劲儿。”周青感慨。 “我哪有资格说你周部长，你可是我领导的领导。” “又来！”周青笑笑，拿过她面前碗碟，帮盛了些汤。 柳思思实在是受不得周青丝毫关心的，见状心里对他的最后一点芥蒂也没了。 犹豫了下：“姐妹们说……” “说什么？” “说，说金总对你很好，你们什么关系？” 周青闻到了点醋味，彻底明悟：“你不是听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传言，认为我跟金总之间有什么吧？” 柳思思索性坦然：“没错，是有人说你做了金总的……” “谁说的。” “这还用人说？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要不她凭什么对你那么好。” 周青不好解释具体的原因，只能道：“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和她只是上下属。再说了，我倒是想做她的小白脸，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我。” “那可未必，你这人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干有才干，金总那种单身着的女人看上你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听周青否认，柳思思心里其实已经释然了。 她不确定周青对待她是什么感觉，确定的是，周青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没有必要。 “那是我错怪你喽？” “是我不对，早该就这件事跟你沟通一下。”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有必要找我沟通吗？”柳思思低声，如同自语。 周青听懂了她意思，稍有些慌乱。 他还没打定主意该用哪种态度来对待柳思思。 假如柳思思是杜丽娜，或者说她对待一些事情上不是如此保守，周青不会有任何压力。 偏偏柳思思就是柳思思，独一无二的。 一个在夜场经年，出淤泥而不染的女人。周青在和她关系越界后，根本难以把她当成普通的女人对待。 “几点去医院？”柳思思不知道周青心里纠结什么，记着他刚才说复查的事情，关心道。 “明天去也没关系！” “那意思就是下午准备陪小女子我了？” 周青很喜欢柳思思笑着的模样：“多吃点，然后才有力气好好玩。” 柳思思脸颊微红，无端嗔怪看了周青一样，万种风情。 周青心跳加快，他可以发誓话里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带柳思思去郊外散散心，看个电影什么的。可柳思思这种反应，带的他也控制不住的浮想联翩。 想到了第一次，吹风机，睡袍，以及那种欲说还休的风情。 第一百四十五章 难堪 突然变了的气氛，让柳思思也有所感应。 双手修长白皙的五指交缠，半响，她才缓过来说：“我想买衣服。” 周青答应，带她前往附近商场。 并肩行着，似乎有那么点不对劲儿。 和柳思思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般，手抓在了一起。 细腻温热的感觉，让周青缺了其它想法。有一瞬间，他只想这么跟她一直走下去。 索性环住了她肩头，情侣一样，步入商场。 以后，他不知该怎样做出承诺。现在，只想全心全意陪着她。 柳思思不是购物狂类型的女人。 但逛街的劲头跟其它女孩比起来丝毫不弱。 每一件衣服，她都喜欢试一下，询问周青的意思。 周青陪女人逛街多了，耐性自也练了出来。不疾不徐跟着柳思思参考。 一个下午，柳思思选了两套衣服，帮周青也挑了一套。 付钱的时候，一共四千多一点。 周青本来想掏卡出来的，被柳思思抢先了一步。 两人因此发生了点小争执，最后周青还是拗不过柳思思，退居一旁。 收银员看得有些奇怪。 这两人像是情侣，女方坚持付钱的倒是少数。 从她手里接过衣服，周青无奈道：“你这样，下次我都不敢跟你一起出门了。” 柳思思笑着道：“本来就是我买衣服，让你付钱是什么道理。至于你的那一套，当我贿赂领导了。” 周青知道女人不管说什么，不反驳就对了。 一手提着衣服，一只手牵着柳思思，两人进了一家环境还算不错的中餐厅。 却是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五点多钟了，吃过饭，周青还要上班。 计划的是，早些从商场出来，还能带柳思思去玩一玩。 结果柳思思逛起来就忘了时间，计划赶不上变化。 吃过饭，周青把柳思思先一步送回了公寓。 准备离开之际，柳思思回身道：“你，你今晚几点下班，我去找你……” 柳思思视线移开，很不经意。 周青口干舌燥，她意思再明显不过。 “一般还是老时间……” 周青说着，驾车匆匆逃离。 他感觉自己只要和柳思思再说一句话，就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有精力去上班。 …… 棋牌室办公室内，庄银芳正坐在一个年轻男子的怀里。 两人皆是衣衫不整，房间里充斥着一种暧昧到极点的气氛，男子的手尚在庄银芳怀中。动作间，庄银芳眼如温水，大有狂风暴雨再来临的阵势。 若周青在这儿，能认出来，抱着庄银芳的那个年轻男子正是他昨晚有过碰面，带人殴打王川的那一个。 “亲爱的，你越来越厉害了！” 庄银芳不老实扭动着，让男子双眼混沌，心里暗骂了句骚货：“等会还有事情要忙……” “二楼KTV的负责人叫什么？” 男子怕她再纠缠，问了一句。 庄银芳脑海闪过周青的影子：“叫周青，刚替代刘俊伟上来的，你问他干什么！” “他欠我两万块钱，等会我要去找他拿。” “你们都不认识，他怎么会欠你的钱？” 男子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简单跟庄银芳讲了一遍：“原本是想揍那人一顿，警告一下就算了。既然有冤大头愿意出钱，当然得要。” 提到王川，男子随口说：“你找机会把那个机修学徒辞了吧，太不懂规矩。” 庄银芳支支吾吾：“这不合适吧……人家刚上班没多久，还是周青给介绍过来的。” “你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昨晚差一点就被他给撞破了。” 庄银芳眼神闪烁了下：“邱明，咱们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事儿……” 男子嘿嘿冷笑：“富贵险中求，况且你们老板后台很硬，只要小心点，这里万无一失。” 庄银芳犹有顾忌，却不敢多说了，只说会警告王川一句，让他别到处乱去。 这个邱明，原本是棋牌室的一个常客。 一来二去，两人就走到了一起。 一开始的时候，庄银芳心里对方顶多是个小混混而已。各取所需，也就持续保持着联系。 等后来她意识到这人实在是个危险到极点的人物之时，一切都晚了。她被迫和他绑在了一起，现在能做的只是祈祷着邱明赶紧捞够钱收手，万万不要出现意外。 两人又聊了几句，等邱明走后，庄银芳把王川叫了进来。 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她不耐烦道：“下次再惊扰客人，别怪我不给周青面子。” 王川连连小心应承。 正要离开，庄银芳道：“去楼下看看周青来了没，让他过来一趟。” 她蛮喜欢周青这个人，听闻邱明和他之间有点小误会。就准备让他过来，自己做个和事佬，顺便卖个小人情给他。 周青正在大厅里面，跟几个高层员工开临时会议。 昨晚刚请过客的缘故，会议气氛不错。他说什么，少有人反驳。 “崇哥，这两天生意不错，你们辛苦一点。五六天左右，就能有新的公关上岗！” 赵崇不置可否，没回应，也没答应。 周青看了他一眼：“崇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赵崇不阴不阳：“我哪敢对您有意见啊，您说，我全听着呢。” 周青念他老员工，且在公关中名望不小，不再多理会他。转而看向众人：“你们都是各部门的负责人，人事现在正在招工，有感觉人手不够的，就做个表格传我邮箱……” “部长，我去个厕所！” 赵崇不合时宜打断了周青发言，笑眯眯道。 杜丽娜皱眉：“赵崇，开会呢。” “那也没办法啊，人有三急嘛。” “部长，我也憋不住了！” “我也是！” 赵崇话落，好几个人纷纷提了出来，招呼不打一声，就和赵崇扬长而去。 周青手指动了下。 他今天第一天开会，碰到这种情况。除了下马威，再没有别的解释。 赵崇到底想干什么？是已经找好了后路，还是不愿意在这里做下去了。 周青自己知道，KTV里对他有意见或者瞧不上的人挺多。但他绝对想不到，会有如赵崇这类当众给他难堪的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邱明 会议再进行下去已经没什么意思，周青索性让散会，准备回办公室。 杜丽娜跟了上来：“赵崇这人看来是呆不久了，得提前做准备了。” 周青点了下头：“可是眼下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他们没说辞职，也没犯什么错，我要是擅自辞退几人，说不过去。” 杜丽娜也知道周青说的是真的，提议道：“那这次招聘，就多招一些人。这样的话，就算赵崇等人离开KTV，咱们也不至于反应不及。” “嗯，那就辛苦丽娜姐帮忙盯一下招聘的事情，明天来一趟！” 杜丽娜笑道：“你这可是让我加班啊。” “能者多劳，我现在能指望的也就丽娜姐你。” “怎么谢我？”杜丽娜转而发笑。 她其实不是那种太漂亮的人，唇略厚，皮肤也不算特别白。奇怪的是，一笑起来，浑身上下都流着性感。身材不属于纤细类型，却多一分则肥，少一分不妥，恰到好处。 克制自己心思，周青自若应道：“丽娜姐说该怎么谢。” “等这几天忙过去，找个时间，去酒吧请我喝一杯。” 周青自无不可的答应。 正要告辞，王川走了过来。 他好奇道：“有事儿？” “芳姐让您上去一趟。” 周青好奇庄银芳找自己干嘛，跟杜丽娜告别一声，和王川一起前往棋牌室的庄银芳办公室。 路上，王川低着头，声音如同蚊蝇：“那个叫邱明的年轻人也在，青哥小心着点应对。” 邱明？ 周青响起昨天殴打过王川的那个年轻人，直觉，王川说的就是他。 原来是叫邱明。 听出来王川话里关心，周青也轻言回应：“谢谢。” 到达庄银芳办公室前，王川退了下去。 周青略敲了下门，听到里面庄银芳答应，就推门而入。 视线自动在浓妆艳抹的庄银芳身上掠过，周青看向那个年轻人。 他挺散漫的坐在办公桌脚上，扫过来的眼神中处处透着股邪气和一种说不清楚的阴森。双臂垂直，因为有暖气的缘故，穿着一件紧身T恤，裸露在外的双臂之上密密麻麻涂满黑色纹身。 细细观察下，可以发现，他纹身之下的皮肤很多地方坑洼不平，像是伤疤。纹身明显也是遮盖这些伤疤的。 两个人，加上庄银芳临时补妆留下的痕迹，还有房间里那股浓郁的让人恶心的味道。周青知道，这办公室在自己进来之前，大概发生过战斗。 “青子，快坐！” 庄银芳连忙热情迎了上来，把周青让到了办公室的皮沙发上。 年轻人从桌上跳下，和庄银芳一起坐在周青对面。 “芳姐，您找我来？” 棋牌室和KTV分而经营，负责人之间牵扯并不多。所以上班时间被叫到这里，周青感觉格外的奇怪。 庄银芳笑道：“先介绍一下，邱明，这里的老顾客，也是我的朋友。邱明，这是周青，年轻有为，二十几岁，就负责楼下的KTV了，金总手底下的红人。” 周青欠身和邱明握了下手。 “我听说你们昨晚有点误会，这不，我来做个和事佬！” 误会？ 周青想起了那两万块钱的事情，装出一副忘了的表情，道：“芳姐不说，我都忘了还欠邱兄两万块钱！” 说着摸了下口袋：“我今天没带这么多现钱，支票行吗？” 邱明在周青来的时候就被庄银芳安排过，扯出几分难看笑意：“误会一场，昨个不知道周兄弟你和芳姐关系好。要早知道，谈钱就太见外了！” 周青坚持：“一码归一码，芳姐的关系是芳姐的关系。你确实是在包厢丢了钱。” 不由分说，从口袋里拿出刘俊伟帮他准备的支票，填了个数字推到了邱明面前。 邱明不想接，耐不住周青挺认真的样子，收了下来。 由此，对周青倒是无端有了点好感。 “兄弟是个人物，有机会请兄弟你喝一杯。” 庄银芳笑道：“这就对了，都是朋友。择日不如撞日，今晚下班我做东，咱们去天运来酒店！” “芳姐，今晚不行，美人有约！” “美人？” 庄银芳愣了下。 周青点头：“是的，您弟妹。” 这些话原本没必要和庄银芳说，只周青实在是受不了她那种略带侵略性的眼神，索性挑明自己有女朋友。 “那更得介绍给我认识了。” “改天，我带她来拜访芳姐！” 周青客套着，又跟两人胡扯了几句，告辞离开。 能看出来，邱明和庄银芳之间有猫腻。 假如他处在王川的位置，肯定有兴趣跟两人接近一些，看能不能套出一些话来。 但他不是王川。 担着风险帮警察把线人安排进来已经仁至义尽，他自己不可能也不愿意再过多掺和。 “芳姐，别看了，人都已经走了。” 邱明意味不明提醒了庄银芳一句，从周青进来这臭婊子眼睛就恨不得把人给吞了。虽然是逢场作戏，邱明还是心里不爽。 庄银芳眨了下眼睛：“这人可以交，整个娱乐城，金莎最信任的除了韩昭阳意外，应该就是这小子了。将来万一有点麻烦，他说不定能帮上忙！” “金莎？” 邱明脑中闪过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 虽只远远见过，但那种姿容和气质，让他至今难忘。 “他是金莎的什么人？”邱明追问。 “很多人说他是金莎养着的小白脸，不过我瞧着不像。金莎那女人我还是了解一点的，不太愿意跟男人虚与委蛇。周青这人虽然交往的短，但也不是甘心吃软饭的类型。具体有什么牵扯说不清楚，总之，他在金莎面前肯定要比我能说得上话！” 这时，邱明电话响了起来。他背着庄银芳，嘀嘀咕咕说了一通才给挂断。 “今天还有人过来么？” 庄银芳心有所感，看向邱明不太乐意道。 邱明上前环住了庄银芳肩膀：“芳姐，您睁只眼闭只眼就好。再给我一周时间，等我把事情全部弄妥当，就万事大吉。” “你们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庄银芳狐疑。 “你知道的，就是玩一些比较刺激的游戏而已，没什么大的事情！” “别害我就成！”庄银芳不放心道。 “我怎么舍得。”邱明笑着安慰。视线转向别处之时，嘲讽一闪而逝。 事到如今，不是庄银芳想抽身就能抽身的了，他现在完全有把握掌控这女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速之客 周青回到办公室后，给杜绣打了个电话。 杜绣明显挺忙碌的，直言：“有事就说，没事挂了。” 周青察觉出了她话里冷淡，知道可能还是上次她在自己身上发现那根庄银芳头发的事情。 想解释几句，又实在没有必要。 “你跟这次金莎娱乐城案件的负责人说一声，我给垫了两万，你们别忘了把钱还我。” “打电话过来，就是要钱？” 周青点头：“这个天经地义吧。” “你放心，局里不批这个钱，我自己垫付也还给你！” “你的钱我不可能要，我找你只不过想让你跟局里说一下情况。我帮你们做事，担风险也就罢了，你们局里该出的经费肯定得出。要不我在这出钱出力算什么？” “有道理，还有别的事情没？” 周青好端端的心情被杜绣三言两语冷嘲的别扭不已。 郁闷撂了句话，把电话挂了。 他就想不通，女人脑袋都在琢磨什么。 聊天，总不在一个频道。生气，也来的莫名其妙。偏偏还不喜欢挑明，总是绕来绕去打哑谜。 沉下心思，周青在原地坐了一会，又打了个电话给周彦龙。 近期吴晓燕的官司二次开庭在即，周青又因为工作经常会回去的很晚，实在是担心陈一飞会有什么歪心思。而且，他的那些亲戚朋友素质，也让周青放心不下吴晓燕一个人在家。 他曾回去的时候无意碰到过有人去家里骂人，要求吴晓燕别贪得无厌，赶紧离婚…… 虽然吴晓燕说就那一次。 可周青是不信的。 找周彦龙，也是周青无人可以考虑了。左右周彦龙闲着无事，倒不如让他多费点心思，帮忙在暗中照看着。 周彦龙这人或许不成器，但优点也同样不少。 年近五十，寻常三五个人也不会是他对手，且心细如发，考虑事情很是全面。 把吴晓燕交给他暗中照看，周青可以省下很多心思去做别的。 电话接通，周青也没怎么把话挑明，周彦龙就领会了儿子意思：“青子，放心好了。” 周青叮嘱：“你别被她发现了！还有，要是不好办，等明天我帮你打过去一些钱，你找个靠谱点的保镖跟着她也成。” 商谈了一些细节，周青放下电话朝前厅走去。 刚出去，听到了楼梯口有些躁乱异常的声音。 好像是听到有人在喊齐爷。 周青顺着看去，正有七八个人浩浩荡荡的朝KTV包厢方向而来。 其中为首的两人，让他注目良久。 一个身材宽阔的光头男人，一个头发枯黄，身如竹板，走路都一摇一晃的狂妄之人。 齐泰安和张德海，身后跟着的自然是青虎帮帮众。 许多服务生连招呼都不敢招呼几人，唯唯诺诺离了老远等待吩咐。 “叫公主过来，要最年轻漂亮的，大爷我不差钱。” 离了老远，齐泰安尖锐的嗓门就响彻整个KTV。粗俗，肆无忌惮。 赵崇在旁候着，满脸讨好：“齐爷，海哥。二位稍等，我这就去叫人。” 周青朝前走了过去。 齐泰安自也发现了他，眼睛眯了起来，皮笑肉不笑：“这不周部长吗？” 他和周青之间仇恨，多的数也数不清。 好哥们张德海被人弄的灰头土脸，他自己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揍的反应不来。好容易逮到机会准备在黑市拳场一雪前耻，又碰上金莎那个疯娘们坏事儿。 若非他叔叔齐三炮吩咐，齐泰安早暗中找人把周青给做了。 周青在心里想着对策。来者不善是毋庸置疑的，且有些人你越是在他面前低声下气，他反而越是来劲。 念头闪过，他不动声色道：“几位，欢迎光临。” “闪开，别挡着老子喝酒。” 齐泰安推了周青一下，带人闯进了包厢。 随后，赵崇带着苏月红等几个KTV比较红的公主赶了过来。刚想进去，被门口的周青拦下了。 “什么意思？” 赵崇不解道。 在他看来，周青和齐泰安就算再不对付，来者是客，也需要小心应对的。 周青没理他，对苏月红点了下头：“你们几个去忙其它客人，这包厢里的人我来负责。” 他还真不信齐泰安等人是来喝酒找乐子的，找麻烦还差不多。 这种情况下，让KTV的公主进去应酬，少不了出乱子。 与其如此，倒不如冷处理。 他想做什么，全接着就是。 苏月红等人感激看了周青一眼，不等赵崇阻拦就退走了。 谁不知道齐泰安和张德海什么货色，上次柳思思的事情历历在目，哪个公主愿意和两个喜怒无常的混混头子相处…… “周青，你！” 赵崇双眼圆睁，直欲吃人。 他找人就是想在齐泰安面前表现一番，想不到周青毫无理由的就让公主们退下去了。 “崇哥，进去先应酬着，我再去找其它人过来。” 留下一句话，周青也没理他，朝前厅方向而去，见到杜丽娜，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指了指九号包厢。 杜丽娜噗嗤笑了：“你这招倒是不错，公主里面还真有几个和赵崇走的比较近的，等会我安排过去。看看自己人碰到自己人，是不是也能撕的热闹。” 周青让她去办，正准备去齐泰安包厢看看，杜丽娜在后说：“周青，我听底下保安说，齐泰安和张德海带了不少人过来。小心着点，别被人给阴了。” 脚步顿了下，周青随意回了句没事，转身离开。 杜丽娜看着他背影，双眼异彩涟涟。 周青身上始终有种寻常男性所不具备的魄力，明明年轻，可不管对待任何事情都稳重理智，像是毫不放在心上，又暗自计较着。 她从二十来岁的时候就在这KTV里面做事，接触过的男人千奇百怪，多不胜数。 伪君子，真小人等等…… 独独没碰到过周青这种完全看之不透的。 跟刘俊伟的圆滑相比，周青这人多了许多锐气。但毋庸置疑，他比刘俊伟要更懂得照顾属下。 冒着得罪齐泰安的危险，不让一些正经工作的公主去包厢作陪，这事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气势 齐泰安这种人物的忽然造访，惊动了KTV的所有员工。 私底下都在议论着齐泰安张德海两人的来意。 有人担心周青如何应对，有人准备在看周青笑话。 刚上任没几天，就碰到这种棘手事情。处理不好的话，他位置估计也做不了几天。 周青没他们这么复杂的担忧。 在去齐泰安包厢前给金莎打了个电话。 有些事情还是要请示一下的，这样出了事还能有个说辞。 只可惜金莎这人擅打哑谜，说了句让周青左右都能理解的话，挂断了。 “我相信你。” 这是金莎的原话。 周青想说你相信我管个屁用，倒是指点一下该怎么办啊？ 忍还是不忍，他都可以。 怕的就是金莎这种模棱两可的，诸如“我相信你能处理的好”这种废话。 不过从金莎那里得不到结果，周青也不纠结了，径直进了九号包厢。不是想陪几人，而是怕这些人在KTV里动什么手脚。 对他来说，只要是青虎帮的人来这儿，就值得警惕。 杜丽娜安排的几个公主，正和齐泰安等人打的火热，倒是其乐融融。 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会倒也是个磨合关系的好机会。 这些公主，都是周青央杜丽娜暗中留意，和赵崇走的比较近的一些人。 没意外的话，将来赵崇离职，她们肯定也在这里做不久，这也是周青让她们来这里应对齐泰安等人的原因。 齐泰安左拥右抱，斜眼看着走进来的周青：“周部长，你这有点枯燥啊，想玩点什么花样都没人可以作陪！” 周青平缓道：“齐兄弟想玩什么？” 他对任何人都客客气气的，齐泰安就免了。 “叫齐爷，兄弟也是你能叫的。” 齐泰安手下一个膀壮的汉子不善斥了一句。 周青不作理会，无动于衷站在原地，等齐泰安说话。 “你也知道我们皇朝夜总会就要开业了，包厢里游戏比你这里要丰富的多，其中有一个比较有趣的，要不要试一试？” 周青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请指教。” “十三幺，知道什么意思么？” 周青好像听说过这么个游戏，所谓十三幺，指的是麻将上的十三张散牌，以纸质的形式印在扑克上。 喝酒的一种新花样而已。 不过是这种方式类同一翻一瞪眼，没点魄力或者没点酒量的还真玩不起。 翻到一筒，喝一杯，翻到九筒就喝九杯，再就是诸如四季发财之类的。 总之，十三张扑克，一圈下来，至少都要半提啤酒。 也有玩白酒的，更让人吃不消。 这种方式考虑到有人肯定喝不了那么多，所以还有其它婉转的代为惩罚方式，不想喝酒，就必须接受对方惩罚。 “有没有兴趣跟我手下弟兄玩几把，也让我看看你周部长的待客之道。” 齐泰安有些挑衅和不屑。 周青不喜不怒：“齐兄弟可真逗，我跟你的弟兄玩，你是不是也得跟我手底下的弟兄玩几局。” 话落，青虎帮的几个人立刻就眼神不善看向周青。 很明显，他们习惯了对别人恶声恶语，却并不习惯有人针锋相对。 齐泰安坐直了身体：“这么说，你意思是咱们两人玩玩。” 周青冷淡道：“你有兴趣，我作为东道主当然得奉陪。” 喝酒，是周青最厌恶的事情。 但当喝酒是可以作为化解矛盾方式存在的时候，他就别无选择。 这些人在KTV多一分钟，都会是麻烦。且，即将开业的皇朝跟金莎娱乐城肯定只能是对手，这方面，周青不想示弱。 “小子，你胆子倒不小，敢跟齐爷喝酒。” “齐爷喝酒的时候，你大概还穿着开裆裤呢。” “哈哈哈，齐爷，等会让这小子见识一下什么叫不知死活。” 齐泰安示意稍安勿躁，看向周青：“拿酒去吧。”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特制的扑克牌丢在了桌上。 周青转身走出包厢，叫谢军豪去提酒，而后坐在了齐泰安对面。 既然决定要玩，周青就主动拿过了扑克。 对方的牌，还是检查一下是否有假。 齐泰安冷眼看着他翻动，不耐问道：“好了没有。” 周青点了下头，正见谢军豪带着两名服务生搬酒过来，随口嘱咐：“叫几个开酒的兄弟来。” 谢军豪心领神会，跑出去叫保安。 娱乐城的保安不少，敢跟齐泰安等人照面的也同样不少。不一会，葛怀仁就亲自带着几个相貌凶悍的保安赶了过来，站在了周青身后。 齐泰安眼睛扫了几人一眼：“这是怕自己喝多了，没人抬着吗？” “游戏，讲究的是公平。总不能还没开始就输了阵势！” 言下之意却是，在这里，齐泰安想怎样，他全部奉陪。 葛怀仁跟周青之间有过一些事情上的合作，早就视为同一阵线。这会完全摒弃了齐泰安这人，专心在周青身后守着。 游戏在这种氛围内拉开序幕。 十三幺，与其说是一种游戏，倒不如说是一种格外考究心性的心理战。 这本就不是正常人会玩的东西。 其中的偶然性和运气性太过于重要，一圈下来有可能一个人要喝十瓶，而另一人可能只需要喝一瓶。这种落差，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周青运气一直中规中矩，齐泰安的运气也不是太好的那种。 第一圈下来，十瓶啤酒，两人相差了了，基本对半。有多喝者，相差也谈不上悬殊。 但就算如此，周青也感觉到了些不适应。反观齐泰安，脸色未变，几瓶啤酒下肚，根本就没有任何异常。 周青暗自舒了口气，第二轮游戏开始。 这次，齐泰安运气稍差。 十瓶啤酒，进他肚子里最少七瓶。 周青挺纳闷，他干瘪的身体到底怎么装得下这些液体的。不过不容考虑，紧接着齐泰安让开酒，进行第三轮。 围观之人原本是看热闹的，看着看着也不免倒抽了口冷气。 这才半个小时不到，两人就喝了三十瓶啤酒。 虽然是小容量，可也不是白水。 喝到第四轮的时候，周青心里已经翻腾的喘不过气。 齐泰安比他稍好，但也绝对好不了多少。 “开酒！” 这次是周青主动说话。 喝酒，讲究的本就是气势，不管还能不能喝，总要将对方先弄怕了才是。 齐泰安这么多兄弟跟着，当然也不肯弱势。 酒一瓶瓶的开，转瞬见底。 众人看的都有些麻木起来。 周青知道自己快不行了，索性亲自抢过了开瓶器倒酒，很明显，快刀斩乱麻，继续。 齐泰安说不出话来。 他喝酒罕少碰到过对手，这个周青倒是让他真的犯了嘀咕。 这小子每次都一副快撑不下去的样子，可当游戏开始，他又毫无异常继续喝酒。 三番几次下来，齐泰安拿捏不准了。 他来是让周青丢丑，耀武扬威的，现在骑虎难下。 没办法说话，拳头攥了下，一言不发跑向洗手间。 青虎帮的几人见状也连忙跟了进去，里头一阵出酒动静很清晰传了过来。 气势泄，瞬息千里。 进洗手间前的齐泰安不可一世，出来时候就是被两人架着了，如一滩泥。 周青看了他一眼：“承让了。” “你，你有种。” 齐泰安言辞不清，双眼血红，不知是恨意还是酒意。 “仁哥，送客，别忘了前台把账给结了。” 周青安排一句，脚步丝毫不乱从包厢先走了出去。 门外，密密麻麻围满了很多员工，是知道消息来观察情况的。看周青出来，一哄而散。 杜丽娜上前扶了下周青：“没事吧？” 周青摇头，脚步加快，转身进了另外一个包厢。 他也不是神仙，跟齐泰安喝酒，全凭着一股锐气。他可以，自己也可以。 等事情落幕，再也不可能忍得住。 天旋地转，周青连撑着脸盆的力气都要消失了。 杜丽娜拍着他背脊：“你不要命了……” 周青无力解释，拨开了她的手。 杜丽娜错愕，回身招呼几个保安进来帮忙，架着周青靠在了KTV的沙发上面。 歇了一会，周青摆脱了两个想扶着自己的人，摇摇晃晃往外走：“丽娜姐，等会下班麻烦你安排一下。”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误会 “海哥，留下几个人……给我弄断他一条腿。” 齐泰安坐在车里喘息，刚说完，就又拉开车门冲了下去。 张德海犹疑，等他上车：“炮哥知道会不会怪罪。” “顾不上了，今天这口气老子不出，誓不为人！” 齐泰安闷吼。 张德海眼睛转了下，回身对一人吩咐道：“等会……记着，别把人给弄死了。” “了解，海哥等消息吧。齐爷这口气，兄弟们也咽不下。” …… 周青走出娱乐城，刚见风，就站立不稳，手扶住了墙缘，动弹不得。 远处，一个穿着咖啡色毛绒衣服的女人，就俏生生站立在路灯下。人烟稀少的街头，有点格外惹眼。可能有风，她双手不时的收拢衣服…… 周青有所察觉般抬头，和她目光撞在了一起。 柳思思。 混沌的大脑总算是想了起来，今天上班之前，她说来找自己的…… 柳思思笑，迅速赶了过来，到近前才发现周青整张脸都红润的像是要滴血，满身的酒味。 “喝酒了？” 她关心问了句。 周青点了下头，呆愣看着她素白精致的脸：“你一个人不安全，下次就算是来找我，也坐车里等……” 芙蓉街一直都是滨海最混乱的一个地方，女人，尤其是有点姿色的，在附近出过事情的不少。 “我也是算着你该下班了，刚从的士车里下来。” “还能不能走？” “等会就可以走了……” 柳思思瞪了他一眼：“死要面子，等着，我去叫车。” 刚想跑开，周青拉住了她手腕。 柳思思不解：“怎么了？” 周青没回应，眼睛放在了不远处一辆停着的白色奔驰之上。 他没记错的话那是齐泰安的车子，他比自己早下来那么久，竟然还没走。 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这时，就见那辆奔驰车灯突兀打开，朝他方向疾驰而来。 周青大脑闪过瞬间清明，急声道：“思思，去娱乐城让葛怀仁带人出来。” 柳思思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顺着看到那辆越来越近的车子之时，毫不犹豫就转身朝娱乐城跑了过去。 在这种场合下工作日久，她对一些事情也早就见怪不怪。 有人找周青的麻烦？ 她留在这里不要说帮忙，只能是累赘。 叫人，才是最正确的办法。 周青原地站立不动，而车子就在他面前不足一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车门旋即拉开，四五个手持棍棒的人一言不发，直接就朝周青打来。 照面间，周青认出了几个人。 正是之前和齐泰安在包厢拼酒的时候，齐泰安的那些手下。 明目张胆，娱乐城门口至少有不下六个摄像头，这些人竟然敢如此。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周青头部当即就被人用棍棒敲了一下。 嗡的一声，人随之撞在了墙上。 他现在走路都成问题，更不要说面对几个呈扇型把他包围，且手持器械之人。 用手抹了一下，血红色的液体。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周青撞到墙上的瞬间，身体顺势一侧，从几人包围圈中突了出去。 不惧，不代表不需要逃跑。 他现在这种九成醉意的状态，纠缠下去，吃亏的只会是他。 身后人不欲甘休，紧追不舍。 娱乐城门口的二十多米，原本几步便能赶到，此时却遥不可及。 没跑几步，后背就又被人重重砸了一下。 周青身体一个踉跄，止住了继续前行的脚步。 出其不意间转身，一肘砸在了跟的最近之人的颈部。 紧接着，他探手抢过了那人手里棍棒，用尽全力挥了出去。 侧挥，棍梢没有任何意外落在对方脸上。 一蓬血迹夹杂着惨叫，但见牙齿滚落，人亦跌倒。 这一耽搁间，周青迅速被围在了中心。 回天乏力，他整个人迅速萎顿在地，蜷缩身体，护住头脸，再无任何反抗的可能。 雨点一样的攻击，痛到麻木就少了痛苦。 酒还是有作用的，痛觉神经比平时反应的要迟缓许多。 没人注意到，远处一辆车子警灯闪烁起来，迅速朝几人打架方向而来。 是杜绣。 她现在虽然不是警察，却因为过于关心金莎娱乐城的案子，这几日没事下，基本就会在附近盯梢，也便于及时了解分析张武和王川两人回馈过来的线索。 等待挺无聊的，加上她很久没休息好过，就在车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被吵杂动静吵醒之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以前做警察的本能让她不假思索赶了过来。 几个正围着周青攻击的混混，听到呼啸声音，回头发现了警车。 哪儿还顾得上张德海交代的事情，转身即跑。 “站住！” 杜绣本想掏枪制止，腰侧空空如也。 她已经不是警察了。 而且，看到几人围攻对象是谁的时候，她也没了追击的心思。 是他。 不及上前把人扶起来，娱乐城门口方向响起一阵嘈杂，柳思思葛怀仁带着娱乐城的保安从里面跑了出来。 柳思思认识杜绣，却已经没心思去多想。 她着急跑到周青面前：“周青，周青……” 周青身体微微动了下，葛怀仁见状赶紧上前把他扶了起来：“兄弟，看没看清楚动手的人？他妈的，闹事闹到家门口了！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柳思思急切，看周青意识尚且清晰，不像有事的时候，才松了口气。愤怒随之涌上。 周青浑身无一处不痛，却清楚知道自己并无大碍。 没理几人的问话，视线转向了刚才那几人逃走的方向。 齐泰安。 他还是忽略了有些人手段的卑劣和胆大程度。 “要不要去医院？”杜绣问了一句。 “谢了，我伤不重，回去自己处理一下就行！” 一番刺激，周青的酒意全都散了。他对自己的身体极为了解，肢体自发的保护起了很大作用。所以看似严重的攻击，其实并没太大杀伤力。 比较严重的无非就是头部被打破了。 “打人的是谁？我或许能帮你抓到他们！” “你要真能抓，刚才还会让人给跑了！”柳思思对杜绣有敌意，不管是对方的容貌，还是和周青谈话之时带给她的那种说不出的感觉。 杜绣看了眼柳思思，颇有些自嘲询问周青：“你女朋友啊？” 周青这阵子对她挺反常的，她差一点就相信对方是真的喜欢她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笑话一桩。 “是又怎么了！”柳思思直言回复。 杜绣待不下去，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假如你是因为我惹上的麻烦，打我电话，肯定给你个交代。要是你自己的问题，就别联系了。” 这话只有周青一个人听得懂。 她是说周青遭遇的这次袭击如果跟调查金沙娱乐城的案件有关，她管。如果不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是不想在跟周青有什么牵扯了。 周青发呆：“杜绣……” 想说她误会了。 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误会什么？ 可能真的是有缘无分。 这种关头，周青怎么忍心去反驳柳思思的话。 解释，自然也无从解释了。 第一百五十章 心迹 的士车上，两人在去往柳思思家里。 他现在这德行，回家也只是让吴晓燕担心。所以，上车前就发了短信，找理由说不回去了。 “师傅，前面停一下！” 路过一家诊所的时候，柳思思叫停了车辆。 周青不肯去医院，她却怎么都放心不下。 拗不过她，周青随着进了诊所，包扎了下头部，又拿了些跌打药。 弄好一切，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柳思思从医生嘴里听说周青是皮外伤，轻松许多，从包里翻出镜子放到了周青面前：“瞧你现在样子，多狼狈。以后该有点教训了，喝酒坏事儿。要是不喝酒，这么短距离你会跑不脱？” “嗯，以后不喝了。” “还疼不疼？” 柳思思看了眼精神怏怏的周青，眼眶有点泛红。 谁都不会知道，她跑进KTV叫人的那段时间，煎熬人都要疯掉了。 周青用手在她眼角抹了下，玩笑：“我又没什么事儿，你这么哭哭啼啼的不丧气啊！” “我以前还挺替你升职感到高兴，现在我倒宁愿你还是一个普通的服务生，这样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好了，想这些没用，司机等急了。” 周青示意了一下正按喇叭的的士师傅。 柳思思不乐意道：“我多给了钱，等会有什么！” 说着，还是扶着周青往车上走。 “对了，你跟那个女警察认识挺久了吧？” 上车后，柳思思莫名问了句。 周青眼中不易察觉闪过一抹失落：“嗯，是很久了，比跟你认识的还要早一些。”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我瞧她有点不对劲……” “很普通了，一起查过案子，基本都是挺意外的交集……” “不简单吧！” 柳思思嘟囔一声，见周青精神怏怏的，也不忍再问。 回到家里，周青把上衣随便扯了下去。 身上，青痕密布。 那些人是下了死手的，如果不是杜绣赶来的及时，周青有预感，他会出事儿。由此，他真正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境地，以后看来不管做什么，都要再加小心了。 柳思思惊呼：“刚才诊所的时候怎么不跟大夫说。” “皮外伤，不买了跌打药么！” 周青倒了些热水，把药物按比例融了进去，笨拙涂了起来。 这种伤势对他来说家常便饭一般，远不如别人眼中那么严重。而且，论对外伤的了解，周青自问不输一般的医生。 熟能生巧就是如此，不管什么事情，碰到的多了，就会有很多学都学不到的经验。 挨打，变相来说，也是格斗的一种技巧。 “我来吧！” 柳思思抢过了周青手里药物，细致涂抹了起来。 “那个，衣服再去一件。” 柳思思涂到周青腰部的时候，自然吩咐。 周青犹豫。 柳思思道：“快点，磨蹭什么！” 她站在周青身后，话虽大大咧咧，但那抹不自然周青是看不到的。 周青索性宽衣，趴在了沙发上，任由柳思思一双手，在他身上游走着。 很神奇，一点感觉不到痛，接触点处处皆是温热的指肚留下的痕迹。 痒痒的，麻麻的，让人昏昏欲睡之余也如入幻境。 若非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体力，他肯定是忍受不了这种气氛的。 只可惜，再有心思，也全被酒意和身体的不适给消磨的不剩几分。 涂好药，周青本来就打算睡沙发的。 被柳思思赶着去了卧室。 “要睡沙发也该是我！”柳思思断言，没任何商量余地。 床铺熟悉，周身嗅觉所及全是柳思思身上那种独特的香味。 周青看她忙前忙后，倒茶端水，喉结动了下：“一起睡吧。” 柳思思动作停滞一瞬，原本柔和的脸上浮了笑意：“想得美。” 她在这磨磨蹭蹭这么久，等的就是周青这句话。 嘴上拒绝着，手间却迅速去关灯，钻进了被窝。 彼此静默无声着，悉悉索索中，柳思思抓住了周青的胳膊：“想我没？” 灯光可以照亮人的眼睛，黑暗却能照亮人的内心。 柳思思太久没和周青如此亲密相处过，一些话根本不受控制的就脱口而出。 周青回身揽住了她，不答反问：“洗澡了吗？” 柳思思调侃：“我都不嫌弃你这个一身药味的家伙，你倒是嫌弃起我来了。” 周青忍不住笑：“是不是特别失望？” “失望什么？” “原本咱们可以，那个，嗯。结果，接回来一个病号，还得费心照料着……” “哪个？” “你说哪个？” 柳思思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捏了下：“不疼了对吗？” 周青倒抽了口冷气：“轻点。” “那就老实一点，否则，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病号，惹急了我……” “怎样？” “咬你。” 柳思思轻柔钻进了周青怀里，手搭在了他身上。 他很喜欢就这么静静靠着，哪怕一动不动，都会是种难得的安逸和闲适。 很奇怪，就身边多了个男人，竟然会是这么一种滋味。第一次，尽是痛楚和生涩，没心思去琢磨别的。现在，方才真正领会到了些东西。 打雷，好像不用怕了。过于安静的房间，好像也因为他在，而显得没那么空空荡荡，寂寥的让人发慌…… “喂，做我男朋友好不好。结不结婚无所谓，让我好好感受一下恋爱的感觉……” “看得出来，你这人对我没太多意思。我主动上赶着，你会不会认为我很随便……” 柳思思思维开始变得天马行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纠结在心里太久的话一次性说出来，感觉自己身体都在变轻。 唯一的遗憾是，没得到回应。 “说话啊！” 轻摇了一下周青，柳思思旋即哭笑不得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也是，喝了那么多酒，又挨了顿揍，哪还有多余的力气陪自己乱扯。 不着痕迹，距离周青远了一些。 柳思思双手放在了被子外面，听着男人轻微的呼吸声，睡不着。 索性转过了头，和着黑暗，一双妙目锁定在了周青脸上。 这人初始接触，给她的感觉是五官端正，身材不错，很普通的印象。越是接触就越发现，他这人属于越来越耐看的那种。周身的气质也像是一块磁石，把人渐渐拽进他的世界里。 碰到他，柳思思有不顾一切的冲动。 他想过什么生活，只要敢说，她就敢陪着去闯。 不在意家庭，不在意外力，两个人足够。 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肯说。 第一百五十一章 面试 次日，昏昏沉沉中周青也不知道睡到了几点钟。 睁开眼睛，看了眼手机，下午三点整。 算起来，他这一觉差不多睡了十几个小时。 拍了下脑袋，下意识看向身边。 他记得昨晚和柳思思睡在一起的。 余香空留，客厅里传来轻微的电视响声，她在客厅看电视。 周青从床上爬了起来。 身上昨天留下的伤势因为处理的及时，虽然仍有钝痛，却还可以忍受。就是脑袋上缠的一圈纱布有点扎眼。 “醒了？身体有没有好点。” 柳思思见状起身上前，关心问了句。 周青边去洗手间洗漱，边回身应道：“好多了。” “饿不饿，冰箱里东西我去帮你热一下。” “等会出去吃吧。” 洗漱完毕，周青这才意识到昨晚的衣服不能穿了。 柳思思早有准备般拿出一套休闲服：“你那天买的，忘我家里了，换上吧！” 看她笑的随性阳光，周青不觉多看了两眼。脑海自也闪过昨晚那种触之醉人的柔软馨香。 “看什么呢！”柳思思心情很松，她真心喜欢和周青在一起，哪怕不说话只看着，也是种难得的满足。 “很美！” 周青认真道。 柳思思略挪开视线：“真的啊。” “假的！” “你找死啊！”柳思思恼火，不依不饶的去打周青，手落下的时候就没了力道，如同抚慰。 闹了半响，两人各自整理好了衣服，一起出去吃饭。 饭后，周青惦记着吴晓燕可能会着急自己，也就提出了告辞。 柳思思不舍：“上班还早着呢！” “有点事情，我改天再来找你。” “改天，是哪天？” 周青笑看了她一眼：“明天。” 柳思思这才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对了，你晚上还过不过来？我等着你。” 等周青准备上的士的时候，柳思思问了句。 周青不敢看她殷切目光，低声道：“我妈最近那边有点事情，我最近晚上都不怎么方便经常出来。” “这样啊，那再见！” 柳思思摆手，看周青车子消失后，才依依不舍的回了自己家。 …… 周青示意司机先去金莎娱乐城一趟，他车子在那里，回家总得开着。 还有就是，他头上伤口太明显了点，需要找医生处理一下。要不吴晓燕见了，肯定担心。 到达娱乐城，周青正想开车离开，杜丽娜电话打了过来。 询问了几句周青身体状况，知道她在娱乐城门口之时道：“既然来了，进来看看呗，正招工呢。” 周青想起来昨天安排杜丽娜的事情。 身为负责人，他倒也不好推脱，只说等会。然后开车去诊所让人把纱布给摘了，买了顶棒球帽戴在了头上。 伤口本来就在头顶位置，戴上帽子便一点也看不出来了。休闲服，休闲帽，休闲鞋。 整个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 招工的点在二楼人事部门，周青赶过去，就见此时门口已经有了二十来人等候。 有男有女，气质相貌基本都不错。 刚要进门，被一个女人拦着了：“里面人还没出来呢。急什么。” 却是因为周青打扮太过随意，别人下意识以为他也是来应聘的，决想不到他会是KTV里面的负责人。 周青抬头看了眼女人。 跟自己年龄应该差不多，衣服很正式，却遮不住她脸上掩藏着的稚气，看样子可能是个刚工作不久的或者说还没参加过工作的人。 瓜子脸，唇红齿白，长发随意挽起。个子较高，在一众前来应聘的女人中，犹如鹤立鸡群。体型略廋，却恰到好处，看不出骨感，反而苗条的紧。一眼看上去，只有那双长的过分，被牛仔裤包裹着的笔直大腿。 “我进去有点事情。” 周青多看了她一眼说。 “有点素质行不行，要是都插队，不乱套了。” 周青哭笑不得。 这时，杜丽娜拿着资料走了出来，看到周青，不由笑着道：“周部长，怎么不进去？” “嗯，刚到！” 周青跟她随意聊了一句，看了眼女人，被杜丽娜领着走了进去。 女人愣了下，完全呆在了原地。 部长？ 岂不是KTV的老大。 完蛋完蛋，自己怎么这么不开眼，竟然把领导给拦门口了。 可那人也太年轻了点吧。 房间里除了一个人事的领导外，就只有杜丽娜在。 看到周青，杜丽娜拉过一张椅子让他坐下，摆手让刚应聘完的一个男人出去，叫道：“下一个。” 门被小心推开，刚才周青在门口碰到的那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可能还因为刚才门口的变故，有点压力，这会很不自在站着，双手有些紧张的收紧又放开。 “自我介绍一下！” 杜丽娜头也未抬。 “我叫柯婷婷，滨海大学的应届毕业生……今年二十三岁，专业是计算机，英语八级，兼职做过同声翻译，也在酒吧做过服务生……” 二十三岁，计算机专业，英语八级。 这简历多少有些让人生疑，看上去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学生，英语难不成是自学的。滨海大学里，根本就没可能有考八级证的地方。 “证件带了没！” “带了！” 柯婷婷从包里拿出几本证书，有会计证，有毕业证，还有英语八级证书。 周青先拿过了她毕业证查了下，没问题。 然后和杜丽娜交换了一下，又观看她放在桌上的英语八级证书。 只看了一眼，他抬头问道：“你这证书是真的？” 柯婷婷心里一紧：“当，当然是真的。” 周青随口说：“Ihaveseenotherpeople……” 很流利的英文，杜丽娜听的下意识看向周青。 她还从不知道，周青英文说的这么好。 不过想想又不奇怪，他本身学历在KTV里面就是挺出类拔萃的一个。 这句话的意思翻译成中文大概就是：我见过别人的这种证件，和你的这个有些不同。 柯婷婷听懂了：“你可能记错了……” 周青提醒：“Inenglise。” 意思是让她用英文来交流，八级专业证，总归该比他这个伪六级口语强很多才是。 柯婷婷脑门见汗，坑坑巴巴说了起来。 可是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英文肯定不错，装也装不下去了…… “是假的。” 她低头承认。 “会计证书也是假的吗？”周青问。 她真有点怕了眼前这个看似没有棱角，实则说话句句直指重心的男人，气势不觉就矮了好几头。 “也，也是假的。不过我确实是懂会计的，我爸妈都是会计专业，我证件也快拿到了……” 杜丽娜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弄虚作假的人，本来KTV对文凭等东西要求并不太高，这样一来，她心里否定了这个面试者。 刚要让其离开，周青问道：“你来应聘什么！” “总经理助手，我感觉我是能胜任这工作的，但你们招工简章对学历等要求的比较苛刻，所以我才……” 总经理助手，也就是周青所需要的助手。 周青继续问：“某工业企业生产甲，乙两种产品，本月耗用材料180000元。其中甲产品消耗100000元……计算一下，本月完工产品计算单。” 这是很简单通俗的会计考核类问题。 一所211大学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生，其实已经符合这次应聘的要求，之所以问这么多，是因为这女孩前面档案造假。 如果她真的懂会计专业，那周青会把她放进几个备选录取的名单里。 柯婷婷停顿了片刻，果断回答：“借，原材料100300，应缴税费17000……” 周青惊讶：“心算。他本以为自己可能要将电脑腾给对方。” 心里琢磨片刻，又追问了几个问题后道：“你先下去吧，等电话通知！” 杜丽娜等人走后，似笑非笑：“我说，你是不是看人漂亮才问这么多的。” 周青笑着解释：“没有，只不过她是我校友，多问了几句而已。” 他和王冲也是滨海大学的毕业生，对母校的人多少都是有点感情的。 “成了，刚刚那女孩基本能胜任助手的工作，让她来试试吧，不合适再换掉！” 周青起身直言。 杜丽娜道：“她人品有问题的，确定要用。” “人品问题没关系，做事能力好就行！”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到访 出门，周青开车回家的时候，正看到柯婷婷在路边等车。 路过她的时候周青停车打开了车窗。 柯婷婷眼见一辆雪白色的奥迪A8停下，正诧异怎么回事，看到了周青那张脸。 “经，经理好！” 她这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才在里面也太丢人了点，伪装被人一层层揭开，她基本断定自己这次面试没戏了。 同时心里也在琢磨，是不是这人公报私仇，恼自己在门口顶撞了他。 周青当然不知道她想些什么，随意点头打了声招呼，驾车离开。 呼啸间，柯婷婷的头发被风吹了起来。 恼的她不由在原地跺脚。 这什么人啊，还以为停车是准备捎自己一程的，想不到一句话都没说，就开车走了。 对周青来说，柯婷婷只是他一天中碰到的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人物，看不到人后，也就把她抛在了脑后。 回家了一趟，跟吴晓燕谈了会话，解释了一下昨晚没回来的原因后，周青去了自己卧室。 打开手机，看着聊天窗口，怔怔出神。 他现在基本不敢找杜绣聊天。 昨晚上她无端显露出的那种冷漠，让周青感觉到了疏离。 玩笑和暧昧都建立在两人关系的基础上，如果对方厌恶他，就算他脸皮再厚，也不会去倒贴。 犹豫半响，他发了条讯息过去：“嗨！” 依然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回应。 无趣躺回床上，周青又睡了过去。 晚上还得上班，他虽然睡了不少时间，可精神状况还是没完全恢复过来。 他不知道的是，杜绣在另外一边也正拿着手机在出神。 修长的手指几次落在手机键盘上想要回复，还是作罢。 柳思思是不是他女朋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在凌晨两点多钟的时候还一起乘车离开，并且是对方家的方向。关系肯定是不简单的。 现在周青在她心里就是个感情骗子，她庆幸自己及时保持了冷静，把那种脱缰而出的好感扼杀在了心里。 果然，身边人说的不错。 夜场工作的男人，基本没有好人。伪装的再成功，也是个败类。若非现在案子牵扯到需要周青帮忙，她当即就准备绝交，以后再也不跟他有任何联系。 …… KTV里，并不怎么风平浪静。 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金莎带着丁克明来到了娱乐城。 丁克明下车之前诧异问道：“莎姐，总部那边还有个会议等着您去主持呢，来这儿干嘛！” “会议先交给杨副总，他能处理。” 金莎应了句，拉开车门下车，丁克明紧随其后。 他有点不可思议：“您是来看周青？” 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周青在娱乐城门口被伏击，受了点伤。 “嗯！” “这点小事也值得金总您……” 金莎摇头笑道：“克明，这不是小事儿。齐泰安那种货色有一就会有二，我总不能寒了属下的心。下次，再有这种事情，他撒手不管了，我找谁去办？麻烦，能省则省了。” 丁克明有点不舒服。 金总现在对周青好像比对他还要上心。 “对了，最近金莎娱乐城这边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金莎问道。 “金总，近期倒是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家伙想浑水摸鱼，被我给清理了。您不用担心，我跟这里的保安打过招呼。一旦发现那些人，不管有什么背景和后台，一概不欢迎！” 金莎缓缓点头：“这样就好，我总觉着齐三炮在下一局大棋，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嗯，我会的！” 周青前来上班的时候，发现很多员工的脸色都有些不对。 被杜丽娜提醒了句才知道是金莎来了，就在他办公室中。 她来金莎娱乐城的次数很规律，基本是每月初，现在刚月中，不知道来干嘛？ 疑惑着，走了过去。 远远的，从开着门的办公室中就看到坐在旋转椅子上的金莎，身旁正襟危坐着丁克明。 几天没见，这女人基本没一点变化。 姿容依旧一丝不苟，身上那种让人不敢过多观察的光芒还是如此耀眼。 他保持冷静，恭恭敬敬进去叫了声莎姐。 然后就不多言，站在原地不动。 他现在对应付金莎也算是有了点小经验，谈话的时候只要不去看她那双可以迷惑人的眼睛，他就能保持着不至于失态。 金莎笑着让他坐，道：“你昨晚事情处理的不错，不但没出乱子，还让齐泰安灰溜溜从娱乐城撤了。” “莎姐指点的好。” 周青意味不明说。 金莎唇角上扬：“你这是怪我昨晚上没给你指条明路。” “哪敢，要不是跟莎姐您通了电话，我也想不到怎么化解困境。” “周青，怎么跟莎姐说话呢！”丁克明皱眉提醒。 金莎对他摆了下手：“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一下齐泰安？” 周青无奈：“莎姐，您别逗我玩了。昨天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事，齐泰安又不在，怎么教训他？最多也就是把几个犯事的抓起来十天半个月，您应该不屑去做。” 金莎被他话撑的愣了下，半响才好笑道：“你这小子，我骗你干嘛。” “我说帮你出这口气，就肯定能办到。”对她来说，也就一个齐三炮足惧，想找方式教训齐泰安，很容易。 周青拒绝：“不用了，这件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金莎并不介意周青话里的随意，提议道：“那陪我喝两杯。” 周青犹豫：“莎姐……” 近期他不跟金莎接触，底下留言都满天飞。要是在KTV包厢里和她喝酒，岂不是更让人多想。 “看来是不肯赏脸啊，也罢，我去找昭阳。” 昭阳，也就是金莎娱乐城的总负责人韩昭阳。 周青巴不得这女人赶紧走，也不知怎么，他每一次和她相处都如坐针毡。正是被算计的次数多了，留下的后遗症。 很美的女人，任何男人在她面前估计都难以不乱方寸。 可偏偏随意言辞间就能挖坑，让人不知不觉跳进去。 周青吃过几次招，学乖了。她口中的好事未必是好事……没有等价的交易，在她这里不存在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三章 波澜 娱乐城外。 一辆黑色的马自达停在阴暗角落处，杜绣和施卫军两人正坐在其中。 “小绣，我听说周青父亲回滨海了。这能量可不小啊，连通缉令都能撤掉。” 施卫军似随口议论，说了句。 杜绣心里对周青的那点好感一再动摇下，早就寥寥无几。 从他骗自己要陈一飞的开房记录，到昨晚发现他和那个叫柳思思女孩之间的反常关系，再到他父亲被莫名其妙的撤掉通缉令。 这一切，都让自认为了解周青的杜绣看不懂。 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穷困潦倒，或者说本分心善。 明显都不可能。 这些事情每一件都不是常人所能办到的。 他跟自己坦白的有找人去抓陈一飞拍照的事情，而她不知道的，又会有多少。 施卫军见她如此，心里微松。 他很讨厌杜绣和周青走的太近，见两人像是有了芥蒂，打算着要不要趁这种机会，找杜绣挑明一下…… “对了卫军哥，王川说三楼发现了点情况，怎么回事？” 杜绣想起了什么，追问。 具体情况她并不太了解，这件事完全是由施卫军所负责的。 “棋牌室包厢里可能有吸毒人员汇聚，目前没有太直接的证据，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这样等下去根本不是办法，要我说，咱们应该在王川做出判断后，进去搜一下。”杜绣提议道。 她现在属于离职状态，就等着这件案子一破好回归警队。且，事情由这件案子引出，也需要由此来了结。 应该说是种摒弃不了的执念。 “现在不能着急，老鬼就在江东，假如棋牌室和之有所牵连。贸然搜捕，只会让对方缩起尾巴。小绣，事情到了这一步，根本就不可能只抓几个小虾米完事，咱们要等，等到对方最明目张胆的时候，才致命一击，打蛇七寸！” “这样岂不是太被动了？” “线报说老鬼最近有一批很大量的货物要走，目前整个滨海可以吃下这么多的人只有齐三炮。但是齐三炮这人素来狡诈，不愿意在这种关头搅合进来。所以老鬼，很有可能会和韦建鹏合作！” “韦建鹏？” “天堂夜总会的董事长，整个滨海市，除了金莎和齐三炮这两人，就数他在夜场这行业建树最大。而他一直都是个野心很大之人，以前又曾有过案底，所以我更愿意相信最近的一切都是他和老鬼一起闹出来的。至于齐三炮，他顶多是和老鬼相识，这次交易完全可以排除在外。” “那咱们盯着金莎娱乐城干什么？直接把重心放在天堂夜总会岂不是更好。” “你知道金莎是什么人吗？”施卫军不答反问。 “她有一层身份是滨海市人大之一，齐三炮的场子被扫过，韦建鹏的场子被扫过。惟独她金莎，这些年在滨海一直顺风顺水，不但和上面关系牢靠，跟咱们滨海公安厅的某些人也是关系匪浅。” “这样，她更没理由做这些吧？” “我从没怀疑过她，但假如我是韦建鹏，需要在滨海风声鹤唳的处境中选择交易地点，金莎娱乐城绝对是不二场所。一则可以祸水东引摆脱自己，二则咱们根本预料不到……” “韦建鹏是莽汉，这次用意如此高深，背后肯定是有高人指点。如果不是我凑巧发现老鬼的一个属下最近经常出入娱乐城，我到现在，依旧理不清楚头绪！” 谈到案情分析，施卫军整个人周身流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眼若有神，声如磐石。 仿佛，听他说，案子破获已经近在眼前。 “卫军哥，你真厉害。” 杜绣由衷感慨，从施卫军讲述中偶尔露出的端倪来看，他这些年暗中不知道建立了一个怎样的情报网络。否则，不可能对滨海局势了若指掌，一些辛秘，她是闻所未闻的。 “小绣，男人再厉害也是要输给女人的。而且，就算是为了你复职，我也必须破了这件案子。”施卫军意有所指，笑了笑。 杜绣不自然将视线瞥向了窗外。 施卫军称得上是个完美男人，相貌端正，能力优秀，为人体贴。 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怕施卫军跟她开一些不合适的玩笑。在他身边，杜绣远不如在周青身边能放得开。 …… 因金莎在娱乐城的缘故，很多员工都自发兢兢业业起来。 周青倒是省却了许多麻烦，坐在办公室中浏览今天人事传来的招聘资料。 这些都是人事初步敲定下来的人，需要周青审阅首肯后，具体联系对方。 打开电脑，登录通讯工具，把自己的意思转告给了人事。除了这些人之外，还需要再招聘二十名左右的男女公关。 昨晚的事情，他能感觉到赵崇这人恐怕是联系了不少员工。 一旦摊牌，KTV很可能会陷入瘫痪。 未雨绸缪，他必须提前把备用人选准备好。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假如赵崇还继续在这里做下去，周青也是需要清洗一下的。 他那种人在，对于整个KTV的管理来说，就是一根不得不拔掉的刺。 跟人事又聊了几句具体的招聘事宜，周青拿起座机按照人事资料，给其中一个应聘者打过去了电话。 柯婷婷，那个在证件上弄虚作假的女孩子。 她应聘的是周青助手，周青准备用人的情况下，自然要让她早些上岗。 近期，一些关于数据事务的处理上，他一个脑袋两个大，加上前厅还有很多需要处理应对，他必须找人来分担了。 看人，周青凭借的是直觉。 虽然那个柯婷婷弄虚作假，而且不是特别本分良善的那种人。但是，她对于会计上的天份，周青确实有点惊讶。 他的那个会计考试题，是临时想出来的，不存在任何她提前知道答案的可能性。 但柯婷婷在瞬间答了上来，没借助任何电子工具。 从这点上，她不管是记忆力，还是对于事情的分析能力，都远超常人。 所以周青不顾杜丽娜反对，坚持要录用柯婷婷。 柯婷婷对能不能做周青的助手基本不抱希望，毕竟弄虚作假被人抓了小辫子，正常点的面试官都会排除她吧。 乍然接到周青通知她上班的电话，以为自己听错了：“周经理，您说什么？” “我说让你明天下午五点钟来KTV上班，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再联系别人。” “方便，太方便了！您可千万别再找人，我明天肯定按时过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熟客 周青挂断电话，去外面转了转。 见前厅没什么具体事务，就去一些熟客包厢。 出来后，原本准备去一楼迪厅看金莎走了没有。一个有点熟悉的女孩出现在了楼梯口。 圆脸，略有雀斑，年龄在十七八岁左右。中上的相貌，但因为浑身洋溢着的青春气息，倒也称得上美女。 周青没记错的话，这女孩子叫田瑞瑞，他妹妹陈沫沫的同学，上次庆生来过自己这里一趟。 旁边服务员都在忙碌，周青索性主动朝她走了过去：“欢迎光临！” “咦，帅哥，这么巧！” 田瑞瑞装作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圆圆的眼睛在周青身上上下打量。 巧是真巧，田瑞瑞来本就是找周青的，恰好在楼梯口碰上了。 上次生日聚会，她对周青印象尤为深刻。 谈不上一见钟情，但想唱歌的时候，下意识就会选择周青所在的KTV。 “几个人？”周青笑着问了句。 田瑞瑞笑嘻嘻道：“三个，帅哥给安排个合适的包厢呗。” “中包行吗？” “可以。” “跟我来！” 周青领着田瑞瑞进了19号中包。 田瑞瑞现在依旧当周青是个普通服务生，也没注意周青服装上的变化和标志，自若点单：“嗯，啤酒先来一提，果盘，干果，鲟鱼丝……” 周青等她点完，去外头叫了个服务员让带东西过来。 田瑞瑞怕他走了，连忙道：“帅哥，我朋友还没到，你陪我唱首歌呗，我一个人太无聊了。” 上次，她想和周青一起唱歌，被陈沫沫搅了局，挺遗憾的。 她似乎也懂点夜场的规矩，在口袋里翻了翻，拿出千把块钱：“小费。” 周青也没客气，拿钱装进了口袋。 不是收下，而是准备等会出去的时候帮她寄存在前台的超市，结账的时候抵单用。 他现在很多客人的小费都不收，学生妹的自然也不会要，更何况她还是陈沫沫的同学。 “想唱什么？” 田瑞瑞想了想，她这种年龄听的都是一些很潮很流行的曲子，考虑到周青可能不会，就挑了几首年代偏久耳熟能详的歌曲。 周青唱歌水准确实不怎么样，高音也上不去，看了眼，好像也就同桌的你对唱版，自己大概能唱得起来。 “同桌的你？” “嗯，就它吧，别的我也不会。” 田瑞瑞上前切了歌曲，悠悠伴奏声响了起来。 这本是男人独唱的一首歌，被改编后多了些别样味道，不再如原唱那种遗憾伤感，反而多了股挺浪漫的校园情怀味儿。 一曲作罢，田瑞瑞邀请周青再唱一首的时候，周青说什么也不唱了。 他唱歌自己都听不顺，更不要提别人了。 而且这首有着特殊意义的歌曲，轻而易举勾起了他许久没想过的那些事情。 同桌，这么多年过去还有印象的已经寥寥无几了。 就一个江心岚让他印象尤深，确切的说，她是让周青第一个感觉到不一样的女孩子。那时候江心岚是整个高三年级，当之无愧的女神。惦记着她的男生不知道有多少，周青是其中一个。有过追求念头，因为自惭形秽和王冲疯狂追求她的缘故，也就深埋心底，再不表露。 后来上大学认识韩彩玉，江心岚的影子在心里也就渐渐淡了。直到今天这首同桌的你，让他蓦然回忆，油然惆怅。 转眼间，想回也回不去那个年代了。 “帅哥，想什么呢？”田瑞瑞好奇问了句。 周青回神：“你跟陈沫沫是同桌对吧？” “嗯。” “她今天会不会过来。” “她很久没和我们一起出来玩过了，听说她爸妈要离婚。” “上次来的那个男生，是她男朋友？” “你打听她干嘛？”田瑞瑞笑着说。 “没事啊，挺好奇你们这些学生现在都是什么一种状态。我上学的时候，被人发现早恋还是挺严重的。” “帅哥，你这就少见多怪了。早恋这事儿在中学都常事了，像我们这些高中生，要是被人知道没交过男朋友，会被笑话的。” “沫沫嘛，和我们班的张大栋交往很久了，也不是什么秘密。上次要不是突然有事走了，八成就去开房了……” 周青随便又套了几句话，找机会离开了包厢。 他打听陈沫沫不是想管她的事情，只因为她是吴晓燕的女儿，周青不想吴晓燕因为她而再多什么烦恼。离婚对她已经是种天大的打击，其它事情，周青不想让她再费心了。 离开十九号包厢没多久，又有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学生走了过来。 一男一女，显然是田瑞瑞的同学。 周青把田瑞瑞给的小费放在超市，吩咐打个折后，叫来杜丽娜询问金莎走了没有。 杜丽娜好笑道：“周青，我怎么觉着你这么怕金总。” 从金莎过来，她就感觉周青怎么都不对劲儿。 “员工怕领导还不是应该的，到底走了没？”周青也不尴尬，随口说。 “走了有半个钟头了！” 周青松了口气，走了好。她在娱乐城，周青跟如坐针毡的状态差不多。 “对了，我听说你和思思住一起了？” 杜丽娜暧昧，低声八卦了一句。 周青怔了下：“谁说的？” “整个KTV谁不知道啊，昨晚有人看到你们一起坐车离开，是不是真的。” “丽娜姐，这些谣言别乱传，对她名声不好！” “我就随口问问，谁还关心你这点事儿啊。男未婚女未嫁，不挺正常的么？瞧你，紧张什么！” 周青无从解释，也没心情再说什么。 对杜丽娜摆了下手告辞离开。 和柳思思的事情是周青所尽量避免被它人知道的。 先不说员工和领导之间那层关系，就周青本心来说，他一点也不愿意这些事情影响到柳思思的正常工作。 可现在，听杜丽娜的意思竟然是无人不知了。 职场，还真是个挺神奇的地方。 今天传他和金莎，隔天就传他和柳思思了。 ******************* 这几天更新大家有目共睹，另外说一下，本月会持续爆发下去。每天都会五更保底，谢谢大家支持。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岚 一晚时间就这么无波无澜中过去。 下班，周青离开之时，见到了不远处杜绣经常开着的那辆车。 本能点了下刹车。 从窗口中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杜绣熟悉的影子，好像还有施卫军。 脚抬了一下，周青放弃了停车的想法，从杜绣车子旁行驶而过。 直到后视镜中看不到杜绣的车子，他心思才稍稍收敛。 电话响了起来，是王冲打来的。 “青子，登一下微信。” 电话一接通，王冲就直说道。 “什么事儿？” “咱们的同学群，进去会有惊喜，我也是刚被人拉进去。” 周青示意知道了，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问道：“你最近什么情况，要不要一起抽时间出来喝一杯？” 那次饭局，王冲先一步离开后，最近两人都没联系过。 “我没事啊，这不怕扰了你和杜警官卿卿我我！” 周青没好气道：“你自己说的，各凭本事去追人家，不会输不起吧。还有，我现在和杜绣没你想的那么亲密，你要还有心思，大可以继续努力。” “切，我输不起，开玩笑呢，哥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再说，也没什么必要再缠着她了，人明摆着对我没兴趣，再贴上去何止一个贱字。” 被周青这么一说，王冲也觉得和周青怄气怄的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你能这么想就好。” “对了青子，我瞧你和杜绣还是挺有戏的，不错一女孩，别错过了。”王冲大方叮嘱。 “你哪看出来的？” “这还不明显，咱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她眼里只有你一个……我告诉你，女人其实特别简单，只要对你这人有好感，不费劲就能追到手。你如果追杜绣，我敢说十拿九稳。” 周青无端发笑：“成了吧，你这么懂女人心，也没见别人搭理过你。” 不让王冲再夸夸其谈，主动挂了电话。 回到家里，静的厉害，明显都已经睡下了。 周青放轻动作进浴室洗漱了一下。 夜深，躺在床上，却不论如何都睡不着觉。 诸事繁琐，想着，睡意全消。 欠了欠身子，周青靠在了床头，打开了手机微信。 有几个消息，是柳思思发来的。还有一条来自王冲的群邀请，天南海北滨南群。 滨南，也就是周青当初所在高中的学校名字，全称滨南第一高中。 周青点了下同意，进群后无端感觉到了些亲切感。 里面的ID全部都是实名，陈义初，张晓阳，顾北，王冲，李茉莉，江心岚…… 这些名字每一个都耳熟能详，是他高中的同学，有些关系还不错。 虽然已经是凌晨时分，但群里聊天依旧进行的很是热闹。 周青修改了下备注，没有参与到聊天中，拿着手机围观。 张晓阳上学时候就是个活宝，如今本色不改，群里的聊天有一半都是他在说话。 基本都是挺无聊的一些话题，无非是上学时候那些让人记忆尤深的出格事情，情书之类的…… 但就是这些简单话题，却让人倍加怀缅，周青心思完全沉浸到了那种时光里面。 他上学那会，因为父母离婚的缘故，为人比较孤僻。班里能聊得来的除了王冲，也就张晓阳李茉莉等寥寥几个。 “青子，出来！” 王冲明显看到了周青的进群提示，在群里吆喝了一声。 周青应声在群里发了个表情，算是跟大家打了招呼。 张晓阳发了个语音，咋咋呼呼：“我说周青，你这什么情况，要不是还能联系上王冲，想找你这人都不容易。” 李茉莉也随之玩笑道：“快，新人进群，发红包。” 周青微信里面有点钱，就操作了一下，发了个一百元的红包。 “少了，少了，再补一个。” 周青压低声音笑着道：“没了。” 因为一个红包，又炸出来一些潜水之人，群里更加热闹起来。 谈以前，谈现在，谈将来。 周青起初心情是极好的，陪着他们胡乱聊着。 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聊天，心里那种掩不住的失落由衷升起。也是突然意识到，人应该往前看，那些过去了的，只能成为美好回忆。 因为同学间的氛围，再也不复单纯。 阶层和阶级，在一个小小的微信群里体现的淋漓至尽。 有女同学开始晒包包，晒老公，晒男友。有男同学开始晒车，晒工作，晒收入，晒父母…… 接着，有人刷红包。 一百两百的，源源不绝。 是陈义初，当初在班里很不显眼木木呐呐的一个同学，据王冲所说，目前是一家私企的老板，年收入不下千万。 陈义初一连发了差不多数十个二百的红包才算甘休，然后发了个不差钱的调侃表情包。 陈义初之后，又有几个同学跟他一样开始刷了起来。王冲也亲自上阵，不落其后。 周青一个没抢，把手机丢到了一旁。 滴滴的手机振动声响了起来，周青拿起来看了眼，是江心岚私聊发来了一个笑脸：“好久没见。” 周青惊讶：“我以为你休息了。” 从他进群，就没见到过江心岚发言，且头像也是灰色的。 “我比你进来的要早，没意思。” 周青心情控制不住的起伏。 江心岚，一个不管时间怎么流转都注定会一直在他记忆里面的人。不代表爱情，只是，谁能忘掉那种初次的悸动。 “现在哪工作呢？好些年都没你消息了。” 江心岚问。 “我啊，一直都在滨海。” “怎么样，事业顺不顺利？” 周青不习惯跟不太熟的人诉苦，笑着说还成。 “有时间出来聚聚吧，想见见你们了。” 江心岚似乎也觉得话题有些沉闷，提了句。 周青答应着，见时间不早，就退了微信。 另一边，一栋高级公寓里，江心岚躺在床上正嘴角含笑拿着手机。 笑容出现在她明媚的脸上，犹如谪仙临尘，美不胜收。 还真是挺意外的收获。 原本以为又是一个无聊人创建的同学群，没想到在里面碰到了周青以及王冲等几个少年时代关系紧密之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威胁 次日醒来，周青把同学群的事情抛在了一旁。 有些事情，回忆注定要比面对好的多。 早饭时分，陈沫沫和陈凯都在。 看周青下来，陈沫沫哼了一声，冷漠相对。陈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周青也不怎么在意两人的态度，自若用饭。 倒是吴晓燕，有心缓解早餐气氛，在不时说着一些她自认为有趣的事情。 周青最佩服的就是她这一点。 逆境或者顺境，装模或者做样。总之，吴晓燕总能用一种很阳光幽默的乐观心态来感染其它人。 “青子，昨晚几点回来的？”吴晓燕随意问道。 “凌晨多点。” “这么晚？” “本来就是夜班，算起来也就五六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够轻松了。”周青笑着解释。 聊了几句，吴晓燕又道：“你等会能不能帮我个小忙？” “妈，您客气什么。说就是了。” “司机这两天请了病假，我想让你送一下沫沫和凯凯去学校。” “妈，我不要他送。”陈沫沫下意识反对。 只可惜她在这桌子上的发言权少的可怜，吴晓燕和弟弟陈凯装听不到，周青不理。 陈沫沫郁闷的不行，推了碗筷，气呼呼拿着背包就往别墅外走了出去。 她宁愿打车，也不要坐周青的车子去。 周青不想让吴晓燕为难，见状主动对陈凯点了下头，两人跟着陈沫沫走出了别墅。 “哥，我姐她一直这样……” 陈凯生怕周青讨厌陈沫沫，忙着解释。 周青示意没事，去提了车，载着陈凯慢悠悠吊在陈沫沫身后。不招呼她上车，也没加速离开。 陈沫沫越走越气，心想周青到底有什么好的。 老妈偏心他，弟弟也一直认为他不错。 明明是她的家，现在情况是，她好像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那个人。 周青时间挺多的，不着急。 驱车和陈沫沫并驾齐驱，打开了玻璃道：“上不上车？” 陈沫沫置之不理。 周青慢悠悠道：“王新在学校等你呢，真不想早点过去见见？” 陈沫沫打了个激灵。 看周青要加速离开，陈沫沫慌忙示意停车。拉开车门上来，双眼死死盯着周青，一动不动。 王新是她男朋友，要是被老妈知道她早恋……那就完蛋了。 可是车上凯凯也在，她纵然有一百个问题想找周青弄个清楚，也不敢多说任何一句话。 好容易熬到学校，陈沫沫慢了陈凯一步，等他离开后立刻追问：“你怎么知道王新？” 周青慢悠悠道：“我不但知道王新，还知道你们早恋。” “谁告诉你的？” “这你别管。” 说了句，正要上车离开，陈沫沫抓住了周青胳膊：“你……” “放心，这事目前老妈还不知道。看你近期表现，如果还成，我考虑不跟她说。” “你威胁我！”陈沫沫握紧拳头怒视。 “没错，就是威胁你。” 周青轻巧拿开了陈沫沫的手，上车。 陈沫沫咬牙切齿之余，却又拿周青丝毫没有办法。 …… 离开学校后，周青旋即开车去找柳思思。 他答应过柳思思今天会过去，不想再爽约。 柳思思接到他电话，这会早就在楼下等着。 低腰牛仔，长筒靴，淡咖色薄绒衣，外罩着一款黑色长款大衣。她身上天生有种时尚感，很简单的衣服，她总能穿的恰到好处。 “美女，要不要搭个顺风车？” 周青打开车窗笑着招呼了一句。 柳思思眉眼一亮：“会不会把我卖喽。” “正有这想法。” 两人一晚相处，关系愈加随性。有朋友的默契，有情侣之间的小暧昧。 周青早想好了今天的行程，等她上车，直接开动朝郊区方向赶了过去。 滨海金秋三里红。 整个滨海来说，秋季，风景最好的地方只有滨城西郊。 当然，风景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一起来玩的人。 对柳思思而言，只要周青在，就算是只在大街上散步，都心满意足。 整整一天，两人都躲在了西郊山庄。 时间，稍纵即逝。等夕阳泛红，柳思思依依不舍的看了眼身后如被漆染的叶子，该返程了。 “今儿要不要上班？” 周青把车停在她公寓门口，问道。 柳思思笑了笑：“你想不想我去上班？” 周青摇头：“我不想干涉你。” 柳思思怔了下：“等我，咱们一起去。” 周青答应，看着她进入公寓，点燃了支烟。 他感觉柳思思是不适合KTV那种工作的。但是，他真的没理由去决定她想做什么。 车子距离KTV还有一百多米之时，柳思思让周青把车停了下来。整理了下衣服，冲周青摆了下手，先一步进了KTV。 避嫌，她还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是和周青一起来的。 周青等她进去，稍停了几分钟，才跟着准备进去。 似有察觉般朝后方看了一眼，杜绣的那辆马自达就在原来的位置停着。 车内，杜绣明知道周青看不到自己，还是下意识侧过了眼神。 再转首的时候，周青已经不见了，显然是进了娱乐城。 杜绣深呼吸，强自驱散心里烦躁，凝神观察起来。 她没心情再计较个人私事，来这里的目的是工作。 “经理！” “经理！” 一进KTV，招呼声就不约响起。 周青任职时间虽短，可在大多数人心里，已经开始逐步接受了这个新的领导。 办公室门口，柯婷婷正等着。 周青昨天通知她五点过来，她怕晚了，四点不到就已经来到了这人，到现在，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了。 “进来。” 周青冲她点了下头，随意说了句，先进了办公室。 柯婷婷拘谨跟在他身后，偷眼打量。 这人跟面试那天又有点不一样了，换了身衣服后，周身上下都多了些干练和干净。 “WERD和基本的表格可以用吧？” 周青直言问道。 柯婷婷稍楞，她以为她第一天上班，周青少说也得交代几句，没想到直接就让她工作。 忙不迭点了下头：“可以。” 周青拉了个转椅过来，让柯婷婷坐下。拿过一沓资料道：“这个月的员工工资，归拢统计一下，做好后发我邮箱。”又调出一个模板出来：“按这个来。” 嘱托了几句细节，周青指了指门口方向：“左拐第一间办公室是你的。” 那是他以前的办公室，现在闲置着。 柯婷婷这会已经兀定下来，巴不得周青多安排点事情她好好表现一番。确定没问题后，拿着资料就去隔壁忙碌起来。 她对周青这人多少有点认知，不喜繁琐，从安排自己做事上就能看出来。所以她已经决定，务必做的让他挑不出一丝破绽。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出洞 等柯婷婷从办公室离开，周青去了前厅。对于柯婷婷能不能很好完成自己交代的工作并不多想。 先做事，后用人。 从细节上，能轻易分辨出一个人到底适不适合某种工作。 交代的虽简单，但柯婷婷能做到哪一步，周青有分寸。所以他仍旧是该干嘛干嘛。 晚八点钟的时候，柯婷婷来前厅找到了周青。 “经理，表格做好了。您看一下，要没问题的话，我去交给财务存档。” 很多员工对柯婷婷是陌生的，见状不免好奇看了过来。 多少带着些暧昧。 周青这么年轻，偏助手又是个同样年轻漂亮的女孩，挺让人遐想。 “好的，我等会看一下。” 正要去应酬客人，柯婷婷亦步亦趋跟了过来。 周青回头诧异：“还有事儿？” 柯婷婷笑着道：“经理，我这人闲不住，您再给安排点事情做呗。” “嗯，那就去前台超市帮下忙。” 超市帮忙？ 柯婷婷愣了下，她这个经理助手去超市帮忙。 “有问题吗？”周青看她不动，问了句。 “没，没问题。” 柯婷婷连忙转身，疾步离开。 好一会，看周青不在了，她才郁闷起来。 看不懂周青对她到底印象是好还是坏，会不会在试用期未满的时候把她给开了…… “诶，周经理好像挺忙的。” 柯婷婷一边帮着整理超市货架，一边套近乎跟收银员交谈起来。 收银员知道柯婷婷是周青新来的助手，笑着道：“是很忙，毕竟夜场这种环境杂事很多，这些都需要周经理亲自去处理。” 柯婷婷继续：“周经理这么年轻就当上了KTV经理，肯定很厉害吧！” 收银员眼里起了星星：“那当然了。” “你跟我说说呗。” 这会并不忙碌，收银员又有心和柯婷婷交好，就开始把周青的事迹一桩桩讲了出来。 她口才不错，又说的绘声绘色，让柯婷婷如同身临其境。 “你别看周经理平时不喜欢说话，其实人特好，对底下员工很维护……” …… 周青当然不知道柯婷婷和收银员在说什么。 包厢里陪了下几个熟悉客人后，他回到办公室提取了邮件。 认真浏览了柯婷婷做的工资表格，确定没问题后，随手打印了出来放在桌上。 “周经理，忙什么呢？” 是柳思思看到周青回办公室跟了过来。 周青笑了下：“找不痛快是吧，叫什么经理。” 柳思思随意坐在了周青对面，一双大眼睛在周青身上打量了一圈：“外头那个美女是你新助手啊？” “嗯，怎么了。” 柳思思眼神怪异：“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找个年轻漂亮的妹子做秘书？” “这个当然，赏心悦目的人谁都喜欢。” 柳思思手撑在了下巴上，直勾勾的看着周青：“换个丑点的成不？” 周青分辨不出她是不是开玩笑，斟酌道：“她各方面挺适合现在的工作，我准备让她试试。” 柳思思正要再说，周青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 周青道了个歉走到了窗边， “青子，群里一些老同学准备聚一聚，我给推荐了金莎娱乐城，到时候可看你的了……” 电话是王冲打来的，一说话就让周青反应不及。 同学聚会聚到他工作地方来了？ 定了下神，周青皱眉问：“什么时间过来。” “还没说好呢，有几个土豪，大家得等他们腾出空来，这不先跟你打声招呼。” “你可真够添乱的。” 王冲笑嘻嘻道：“正巧你在金莎娱乐城工作，有生意当然得照顾哥们。放心，到时有人请客。” 挂断电话，周青一个头两个大。 他本来就排斥告诉别人自己在夜场工作，如今无巧不巧，一帮老同学把聚会地点选择在了他这里。 “怎么了？” 柳思思看他挂断电话后脸色不对，关心问了句。 周青回神搪塞了几句，便也缓缓放下了心思，该来的总归躲不掉，烦恼没什么用。 柳思思看他心不在焉，又聊几句，也便离开了办公室。 周青随意翻阅着文件，盘算着KTV的下一步该如何发展。 身在其位，他的视觉和普通员工的视觉不一样。 KTV在刘俊伟在位之时蒸蒸日上，周青接他的班本可以轻松一些，守成足矣。但心里那股乱窜的念头让他没办法安分。 而且，现在KTV的经营模式，让周青总觉有些瑕疵。可一时间又根本找不到具体的点在哪，混无头绪。 “经理！” 柯婷婷走进了办公室，脸上挂着种很亲热亲切的笑容。 周青抬头吩咐道：“对了，你做的表格，去拿给财务。” “打印好了么？” “嗯，做的不错。” 周青赞了句，视线再度放在了桌面的资料上。 柯婷婷拿报表的当口偷偷看了眼周青，然后才离开，心跳从进房间到离开一直都未平复。 她自视甚高，开始知道周青是KTV总经理的时候，还认为周青大概是靠关系或者其它方面上位的…… 但从收银员那里听到的一些关于他的事情，让柯婷婷对周青有了种无形的敬畏。 他升职的速度，为人处世的方式，以及和青虎帮那群凶神恶煞的针锋相对…… 自己这个经理胆子到底大到了什么程度？青虎帮的人都敢惹。 …… 此时，娱乐城门口。 数辆奥迪和一辆大路虎驶入了停车场。 车门拉开，浩浩荡荡一群人，簇拥着中间一个短发，身材高大壮硕，戴着大金链子的人进入娱乐城。 韦建鹏。 天堂夜总会的老板韦建鹏，还有一帮寻常关系不错的狐朋狗友。 此时已经接近娱乐城下班时间，这些人的忽然出现让门口保安下意识紧张了起来。 对韦建鹏，没有人会不认识。 这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狠厉角色，曾有过和齐三炮角逐的历史，只稍逊一筹。 整个天宁区来说，韦建鹏绝对是处在金字塔顶端的几个大人物之一。 杜绣和施卫军两人自然发现了他。 精神振了下，杜绣当即就要下车跟过去，被施卫军给拦住了。 “卫军哥？” 杜绣不解看向他。 “事出反常，别轻举妄动。” “万一……” 施卫军知她担心什么，平声解释：“韦建鹏最近做事都出人预料，这次来金莎娱乐城说不定就在试探，咱们只需要记住一点，并且为他创造可以交易的环境就好，不可打草惊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得失 周青要下班离开的当口，在前厅发现了赶往三楼棋牌室的一帮人。 尤其是最前面那个身材异常高大的男性，好像感觉有点眼熟。 并没多想什么，正要安排下准备离开。 棋牌室主管庄银芳一路小跑到了周青面前。 “小周，帮姐一个忙。” “芳姐说。” “我那里来了几个贵客，准备通宵玩儿。想从你这里请几个公主上去陪着，你帮问一下谁愿意，钱少不了，都是出手很阔绰的主……” 周青下意识想到了刚才那几个气势不俗之人，迟疑道：“我们这儿要下班了。” “下什么班啊，快点的，有钱还不知道赚啊，你也为你手底下的人考虑下。” 二楼和三楼某方面是有联系的，例如服务人员。 刘俊伟在的时候，也不乏二楼公主去三楼服务的事情。 周青缓缓摇了下头：“芳姐，这不行的。上你那里肯定得过夜，万一出了什么事不好交代。”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痛快。” 庄银芳有些恼了，没想到这点小事周青都不肯通融。 虽说金莎娱乐城明确规定不准陪客人过夜，可来这里做公主的能有几个好人。为了钱，别说过夜，就是同居也是小事儿。 “成，我也不找你了，我自己去找杜丽娜。” 庄银芳越过周青就朝杜丽娜走了过去，生气了。 “芳姐，我不同意的话，不会有人去三楼的，您还是别费心思了。” 庄银芳诡异笑道：“是吗？” 周青皱眉，不清楚她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庄银芳冲着一帮正换衣服准备下班的公主喊道：“三楼有凯子，哪位妹妹跟姐上去一趟，十成。” 悉悉索索的，好几个公主就围住了庄银芳开始追问。 凯子，就是有钱的意思。十成，意味着棋牌室不抽任何水，一晚能拿多少钱，全是她们的。 庄银芳对周青抛了个得意的媚眼，挑了七八个让她们先上去，而后回到周青身边：“小周，我这也不是给你难堪。实在是你这小子太死板了点。姐好心提醒你一句，在这里工作，你心里的线得一降再降。” “你看，这样不皆大欢喜么？你说我要是在你这里借不到人，客人肯定不高兴，不高兴就得追问原因，我是出卖你还是不出卖你？” 她语重心长，一副为周青好的样子。 话说完，手在周青胸口掐了一下。眼带异常，扭着身体上楼。 周青站在原地，心念百转。 他虽然是KTV里面的负责人，可对于自己手下的公主了解还真不是很多。 陪客人过夜，这属于什么性质？这是要在服务前面加上“特殊”两字了。 且看庄银芳和她们之间的互动，显然，这并不是第一次。只不过他以前身份限制，根本没往这上面注意过。 应该说，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 坐台无好女，好女不坐台。 是他见识狭隘，以人度人，才会没办法接受。 杜丽娜走了过来：“习惯就好了，来这里都是为了钱。就算你出于好心，可如果挡了别人赚钱，那没人会领情。” 周青缓了口气：“丽娜姐，把刚才上楼的公主名字记一下，明天给我。” 杜丽娜不可思议：“你要干嘛？” “别的地方我管不了，手也够不到。在这里，我不会允许刚才的事情再次发生。” “周青，你疯了吧！” 杜丽娜着急下直呼周青姓名。 “丽娜姐，我现在很清醒。如果KTV的公主都是她们那种素质，随意去陪人过夜。那咱们还做什么KTV？开洗头房好了！” “你别生气，我这去把她们叫下来。” 杜丽娜还真信周青有那种说到做到的魄力，慌忙就想打圆场。 那些姐妹都是她手下的老人，要是被清出去，不开玩笑嘛。 “丽娜姐，你现在上去除了丢人还是丢人。” 周青扔了句话，转身离开。 许多员工都面面相觑起来，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青，周青……” 杜丽娜喊了好几句没得到周青回应，眼见他下楼消失，她脸色接连数变。 “这小祖宗做事简直是出人预料，就这么点事儿，他就要开除别人。” 她自认为是了解周青的，一点也不会认为他是说着玩，无计可施下打给了刘俊伟。 “刘哥……” 楼下，周青等了一会，柳思思没多久就随意拉开车门上了车。 “你跟丽娜姐争执什么呢？” 柳思思好奇打听。 “工作上的一些小分歧，没事。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等会我送你回家。” 柳思思知道他没说实话，哼了声，也不再多问。 路上，刘俊伟电话随即就打了过来。 周青猜测肯定是被杜丽娜给搬来的，索性把手机给关掉丢在一旁。 接电话，周青不好不给刘俊伟面子。不接电话是唯一的办法。 这件事，任何人来说都没用。 他做，就会按自己方式经营KTV。如果别人认为过火，他不介意被离职。 吃过夜宵，周青把柳思思送回了公寓。 柳思思下车之时眼睛扑闪了下：“真不去我家？” 周青抓住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浑身莫名燥热。 柳思思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我去洗澡，等你。” 呆滞间，柳思思轻盈跳下了车，精灵般融入夜色。 周青在原地持续发呆，呼吸在缓缓加重。 脑海入魔一样，尽皆是柳思思的一举一动，以及两人在一起之时她那种柔弱无骨的风情。 他手去解安全带，拉开车门就要疾步闯进柳思思的公寓，然后不管不顾…… 但拉开车门之时的瞬间，被风一吹，他又被钉在原地。 先不说今晚不归吴晓燕会不会担心，就说他现在和柳思思这种状态，若是再进一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他喜不喜欢柳思思？ 好像喜欢，好像又不一样。 跟她在一起无疑也是快乐放松的，却独独缺少那种让人心神都为之发颤的感觉。 在杜绣面前，他患得患失，屡无方寸。可在柳思思面前，他多数时间都在内疚…… 第一百五十九章 挟持 没有再纠结下去，周青发了条短信，上车离开。 次日再上班，KTV里的气氛显得有些怪异起来。 但周青并没直接摊牌，像是忘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连着几天风平浪静，杜丽娜提着的心放了下去，认为周青可能是说着玩的…… 毕竟，一次要清掉那么多公主，KTV肯定要陷入困境。再加上赵崇等人的不确定性，周青应当不至于太冲动。 办公室，柯婷婷恭恭敬敬站在周青面前，等待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她第一天上班的忐忑之后，越来越得心应手。现在，不等周青吩咐，已经会主动处理很多事情。 而周青也渐渐把一些重要事务交由她来办，他自己则腾出更多时间去应酬前厅。 “假如公关部有五十名员工，忽然减掉一半，需要多少临时工才能维持正常运营？” 周青没安排工作，而是以聊天的口吻问了一句。 柯婷婷心里一跳，想起这几天KTV遍地在传的流言。 周经理这意思…… 心里琢磨，嘴上却不敢怠慢：“经理，如果留下的另外一半人工作经验丰富，由她（他）们带着，同人数的临时工完全可以应付的来。而且目前咱们的招聘进行的很顺利，培训也在很紧张的进行着。” 周青点了下头，拿出一份名单：“你等会下了班通知这些人，明天一早过来培训。说明一点，培训期工资照算。” 柯婷婷迟疑了一下，有点不尽真实。 周青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要摊牌了。 足以让KTV地震，甚至让高层重视的事情，他就这么轻描淡写给定下了。 摆手让柯婷婷去忙，周青靠在椅子上点燃了支烟。 夜场工作让他又将戒掉许久的烟重新捡了起来。 不过没什么瘾，也就提神或者无聊的时候会想起来抽一根。 电话座机叮铃铃的响。 周青拿起来恭敬叫了声莎姐。 是金莎打来的电话。 周青做这件事情，没任何人可以请教是否合适。他只问过金莎一个人，而金莎的态度惯例没有表态。似乎在让他放手去做，也似乎是不太赞同。 “小朋友，忙吗？” 金莎口气随意，像是一个长辈在调侃小辈。当然，年龄已经三十多岁的她叫周青小朋友，并无不妥。 周青被这个新的称呼弄愣了一秒钟，没说话，等她继续。 和金莎接触，多说多错，少说不错。她有事自然会安排，没事周青不敢跟她瞎扯。 “你这几天没事多去三楼转转？有些老朋友在，帮忙打声招呼。” 周青心神一凝，试探道：“莎姐，出什么事情了吗？” 三楼，有警察的线人，有一些灰色的活动轨迹。明显，金莎也察觉到了。 可跟自己打电话几个意思？让他去三楼又有几个意思？ “你老妈和你继父离婚的事情我听克明说起过，挺巧的，我认识恒通保险的董事长，并且关系还不错。” 金莎扯了别的，让周青下意识警惕起来。 她对自己还真关照，连这些私底下的事都一清二楚。 周青吩咐过律师姚迪安去查陈一飞转移资产的事情，没报什么希望。听金莎话里透漏的讯息，陈一飞的合作对象应该就是恒通保险，并且金莎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金总，这点小事用不到麻烦您。”周青怔了下，客气回绝。 他固然想帮吴晓燕出口气，却绝对不愿意靠金莎。 周彦龙的事儿，周青就被金莎的人情债压的喘不来气，万万不敢再受她好处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牵扯到三楼案子，周青不愿意涉及进去。 而金莎让他去三楼，肯定也不会如她话里说的那么简单。 心照而不宣，她一贯的做事原则。 金莎似乎预料到周青会拒绝，不紧不慢道：“我明天会去参观恒通保险，你陪我去吧。” “莎姐……” 嘟嘟嘟。 周青拿着电话，说了一半的话被挂断的电话堵在了嘴里。 一时心乱如麻，也出离郁气丛生。 这就好比前方有好几条路，而金莎偏偏逼迫着他把车往最狭窄，最崎岖，明知道是死路的地方开。 拳头抓紧，手间圆珠笔应声而折。 他厌恶这种半挟持的方式，可金莎完全不顾虑他的想法。 想着，周青起身到了窗前。 再点了支烟，看着夜景，视线停滞。 手机又响。 周青声线转柔：“妈，怎么了？” “今天有点冷，下班别忘了多穿件衣服。还有，感冒好了没……” 絮絮叨叨的寻常言语，让周青冷下去的身体更加寒冷。 越是有人在乎自己，他做事就越是畏缩。 “早好了，烦不烦啊，整天问东问西。” 吴晓燕不明所以：“出什么事了？” “回去再说，工作呢。” 周青摁了挂断，深呼吸，去往前厅。 在前台犹豫了片刻，他往三楼而去。 就一条命，她想怎么玩自己配合就是。 王川许久没见过周青上来，稍疑惑，然后就故作熟识上前招呼：“青哥来了。” 周青冷淡点头：“芳姐在哪？” “办公室。” “嗯，忙去吧！” 到达办公室前，周青直接推门而入。 入眼的情况让他稍惊讶了一瞬，道了声歉，而后退出。 办公室内，庄银芳和邱明两人正自在办公椅上玩游戏。邱明坐着，庄银芳蹲着，从周青的角度只看到一个脑袋在动。 邱明被贸然闯进来的周青给吓得缩了回去，郁闷不堪的推开了庄银芳。 庄银芳则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气恼回身就骂：“小周，你也不怕长针眼，不知道敲门啊。” 周青笑着探进来半个身子：“这不有急事找芳姐，才失了礼数。抱歉，抱歉。” 庄银芳毕竟也不会真正生气，理了下衣服嘟囔：“平时躲着我，今儿来没好事吧。” 周青掏出烟丢给邱明一支：“手痒了，想芳姐帮安排一下，玩一玩。” 邱明感兴趣道：“玩什么？” 他跟周青属于那种见面可以开个玩笑，谈几句话的人。加上从别处听说的那些关于周青的言论，他对周青还挺有好感的。 道上混，邱明最看重的就是人的性格。 周青这人就属于那种吃软不吃硬的典型，这种人邱明不但不想得罪，反而还想结交。 第一百六十章 必要 庄银芳也挺好奇周青想玩什么？ 周青在她心里就是那种真正经，夜店里一股清流般的人物。如今这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着？主动来找自己。 “摸几圈麻将吧。” 庄银芳调侃：“不怕家里那只母老虎啊。” 周青跟她说过有女朋友，她也一直认为周青现在是和人同居着。 “被人甩了。” 周青无奈回应，催促：“能不能找到人，不能找我去酒吧了。” 庄银芳惊讶了下，想到周青可能因为失恋郁闷才来自己这里，旋即道：“这不小事嘛，找不到人我陪你打。” 周青顺势说：“那就芳姐和邱明一起来呗，我再叫一个。” “他哪有时间和你摸麻将，他还要……” “周青，我今有事，就不陪你玩了。改天，改天我一定找你。” 邱明打断了庄银芳。 庄银芳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 周青不满看了邱明一眼：“你能有什么事情，天天在棋牌室晃悠，别以为我不知道。” 邱明笑笑：“真不行。” 周青做出一副不准备为难他的样子，揽着庄银芳肩膀往外去选包间。 邱明目送两人离开，也没多想什么。 周青这人他低头不见抬头见，先就缺少了警惕心。 等了一会，他拿起手机道：“人什么时间过来，让他快点，超过凌晨，老子懒得应付。” 放下电话，邱明在庄银芳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戒指盒大小的玩意儿放进了口袋，拢了下衣服走了出去。 庄银芳办事效率很高。 把周青带到包房不久，就有一男一女跟着进来了。 庄银芳亲自上阵，坐在周青对面，四个人开始玩了起来。 口子是一二三，玩的也不是现金，而是一些制作精良的纸牌样式的筹码。 黑色的筹码是一千，蓝色的是两千，紫色的是三千……这还是初级的，有高级的是十倍百倍的筹码往上叠加的。只不过玩那些的客人，全都是棋牌室的老顾客，一般台前流通的就是这些小额筹码。 庄银芳考虑到周青第一次玩，主动拿了好几十张筹码塞到了周青抽屉里，算是借的。 玩牌，毕竟不是周青本意。 手气也属中等，玩着玩着，就到了凌晨两三点钟。 期间周青借故出去了几次，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没急着立刻进包厢，点了支烟，周青在走廊自若散起步子来。 从走廊这头，到走廊尽头的窗口，像是想透透气。 庄银芳出门瞅了一眼，没好气道：“周青，你还玩不玩了，不玩我睡觉去了。” 周青不紧不慢回头：“芳姐，抽支烟提下神。给泡杯茶，让那两位哥哥姐姐也歇会。” 庄银芳朝他走了过去，到近前笑着道：“是不是困了？玩通宵都这样，习惯就好了。” 周青视线低垂间就能看到庄银芳两团雪白在眼前颤动。 再瞧她眼中深意，头脑为之一清。 “我看到邱明了，刚想打招呼，转眼就没了影子。”周青没理她暗示，随意套话。 “三号包厢呢，也在跟一些人玩牌。” 周青装作不满道：“我找他玩他不玩，反而去陪别人，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他说着，就要往三号包厢走。 庄银芳吓得连忙拉住了周青：“你别去。” 旋即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缓和了一下笑着道：“他那些道上的朋友脾气都不好，别不小心得罪了人，不让你姐姐我难做嘛。” 周青自然不可能真的去三号包厢，他只是想看看庄银芳的反应。 闲扯几句，就跟着庄银芳又进了棋牌室。 心里有了打算，周青也懒得再玩下去。勉强应付到了四点半，他提出了告辞。 不等庄银芳客套，趁庄银芳不注意，先一步溜了。 这娘们肯定是开好了房间，他要跟着去住酒店，少不了虚与委蛇。而周青最头痛的就是应付庄银芳，她是明着骚扰，并且能舍下脸皮…… 而庄银芳看不到周青的时候，当即就打了电话。 得知他现在正回家的路上，气的她险些将手机摔了。 这混蛋摆明了躲她。 …… 一宿下来，烟雾缭绕，周青除了浑身别扭外，精神也不太好。 朦朦胧胧，天色将明。 周青索性把车停在别墅车库，躲车里睡了过去。 他去棋牌室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测到底对不对，证实金莎真正的意思…… 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直到次日吴晓燕敲响他车门，周青才睁开了眼睛。 透过遮光玻璃，周青注意到外面太阳已经升起来很高，显然快中午了。 “青子，你怎么睡这里了？”吴晓燕拉开了车门看了儿子一眼。 脸色苍白，头发散乱，整体状态差到了极点。 “跟人打牌，晚了点，就在这睡下了！” 周青回应着下车。 突兀而来的阳光让他本能闭了一下眼睛，旋即天旋地转。 他近期生活极不规律，加上喝酒抽烟，铁打的身体也在一点点的融化。 吴晓燕又急又气：“你就算工作也注意着点身体啊，你看看你最近瘦了多少？” “嗯，我改天去办张健身卡。” 周青不去看她，或者说不敢看她。 去往别墅的路上，吴晓燕一直跟随。 哪怕周青在浴室洗漱洗澡，她也在外头等着。 “青子，你这么下去肯定不行。你今晚不能再去工作了……”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只是小事情。 可是吴晓燕怕，恐惧的无以复加。 周彦龙也曾有过阳光俊朗的时候，也如此时的周青，一点点的变化，堕落，直至整个人彻底毁掉。 现在的儿子跟以前的周彦龙何其相似。 她绝对不会允许儿子出现任何这种势头，心里坚定下来，吴晓燕砰砰砰敲了敲门：“洗好了没有？” 周青裹着浴袍拉开房门：“说！” “你先答应我不去上班。” “我答应不了。” 吴晓燕脸色涨红：“你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周青无奈：“你讲点道理行不行？我工作那么久的地方，你一句话就让我离开？” “工作无非是为了赚钱，你完全没有必要……” “有必要！”周青打断了她。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再逢 吴晓燕呆望着儿子。 可能是因为儿子最近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太好，而今这种冷漠的回应，让吴晓燕没办法接受。 “青，青子，我是你妈。你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的，我会尽全力帮你……” 半响，她放软了声音。 “妈，别再纠缠这些无谓的问题行吗？你这样会很累，我也累。”周青内疚从心底闪过，也缓了语速。 “好，咱们先不说这个。你想吃什么，我去让保姆做。” “不用了，我一会还要出去趟！” 没意外的话，金莎等会就会找他，周青没吃饭的心情。 说着，他就要起身去往楼上吹头发。 吴晓燕眼神挣扎着，站在原地，盘算着等会该和儿子怎么交流。 周青吹干头发后，手机随即就响了起来。 不出所料，正是金莎打来的，告知周青她现在就在恒通保险公司附近。 周青答应着，随便换了件衣服，拿着外套往外走。 吴晓燕心一直都在他的身上，见状也站了起来跟着。 “你？” 周青回头看了她一眼，疑惑。 “你不要逛街去嘛，我巧合也要买点东西，一起。” “我不逛街，我现在需要去工作。” “你别骗我了，你上的是夜班，白天哪有什么工作。”吴晓燕自然道。 周青眉头皱了起来：“妈，您这样一点也没意思。” 吴晓燕笑容僵住。 周青顺势出门，脚步稍顿了下，回身：“妈，等哪天抽时间，咱们单独好好谈一下。” …… 恒通保险总部的地址在三区，中和大道之上。 周青用了半个多小时才赶到了地点。 刚到，他就看到了金莎那辆宝马车正停在两人约定好的地方。 周青下车走了过去。 金莎也早就发现了周青，提前打开了车窗。 她今天穿着的是一件黑色大衣，深重的颜色映衬的她五官愈加深刻。近在咫尺，除了她身上那股让人嗅之着迷的香水味外，最引人的莫过于她颈部和脸部，细腻的几乎不见毛孔的皮肤。 周青知道她三十多岁了。 可不论身材还是气质，周青都没办法把她与三十这个年龄联系起来。 她的状态，比之一些妙龄少女也不差哪儿。 “来了！” 金莎招了下手，帮周青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周青上车，发现就她一个人，保镖丁克明并没跟着过来。 “莎姐，找我来什么事情？” 周青有点恐惧身旁的这个女人，看不透，摸不清。每次和她一起，周青总会生出一种错觉，他会死在金莎手中。 “我邀请了胡岩光，等会大家一起吃个饭。” 胡岩光，恒通保险的董事长。这个人别说是在天宁，就算是在整个国内都是能叫得出名头的人。 “莎姐，您……” 金莎笑了笑：“不是专程为你的事情，因为要跟胡总谈点生意，你的事只顺便帮忙解决一下。” 既来则安。 周青点头示意知道了，将视线转向窗外，没有谈兴。 金莎倒是兴致不错，问道：“你父亲最近怎么样了？” “多亏了莎姐，他现在还能睡个安稳觉。” “小周，对我有意见？”金莎眼中含笑，不禁问了句。 “哪敢，莎姐帮了我挺多，感激都来不及。” 金莎毫不在意周青话里的疏离和冷淡，相反，她最看重的就是周青这种真性情。 不喜欢你，就懒得给你好脸色。 容易得罪人，但用起来也绝对放心。 “对了，你感觉庄银芳这人怎么样？” 周青心里微动，金莎应该是知道自己昨晚打了一宿牌的事情。 组织了下语言，认真道：“莎姐，庄银芳这人能力尤为出色，硬要说缺点，就一个。比较容易被人利用。” “被男人利用对吧？” 周青不置可否点了下头，虽接触短，但周青仍旧看出来庄银芳这女人猎奇心思尤重，对男人有着种病态的占有欲。金莎对此应该也是知道的。 停了下，又说：“莎姐，我这人笨。您想让我做什么直接安排就好了，绕来绕去，我反而心里没底。” 金莎脸色如常：“你该看出最近娱乐城的形势很怪，迪厅和你那里我丝毫不担心。唯一的顾虑就是庄银芳的棋牌室。” 周青不解：“您如果有顾虑，让她离职就好了。” “她跟我很久了，算是朋友。把最好的时间都扔在了工作上，我哪忍心就这么把她扫地出门。” 周青心里腹诽，金莎这番言论听来格外的讽刺。 她明显不是那种念旧的良善之人，偏当婊子还非要立牌坊。 金莎看周青不说话，笑了笑，从精致的烟盒里掏出一支女性香烟点燃。 “不谈工作了，说说你对我的看法。” 周青用手扫了下升腾而起的烟雾，胡言乱语：“莎姐在我心里是完美的，心智，相貌，气质，对大局的掌控……没有任何缺陷。” 金莎唇角上扬：“我是不是得反着理解才对。” “这是您的自由。” 金莎噗嗤笑了起来：“你这人还蛮有意思的，今年二十五岁了吧？说话还像小孩子。有你这么跟自己老板赌气的么？” “在莎姐您面前，我确实是个小孩子。” “看着我。” “我感冒，怕传染给您。” 金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样好了，等这件事过去，我把你在娱乐城的薪酬待遇调整一下，让你和韩昭阳拿一样的工资。” 周青面无异常，心里控制不住的起伏。 他现在的基本月薪是三万，加上分红，每年至少能拿七十万以上。 而韩昭阳的工资据他所判断，年薪应该在四百万加。 “莎姐，有件事不弄明白我觉都睡不着。我到底哪方面入了您的眼？” 金莎沉吟：“看着顺眼，用着顺手。还有，我喜欢和你这种人一起做事，不用担心会被背叛。” 周青强笑：“您可真看得起我。” 金莎语重心长：“抛开杂念，好好跟我做事才是真的。克明最穷困潦倒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病逝，拿不出钱来医治。现在，他在滨海至少有六处物业。”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男人，可以什么都没有，但必须有钱。这点，你应该有所体会。” 第一百六十二章 敲定 周青确实有所体会。 他没碰到过如丁克明那般绝境。可也知道，如果他有钱，现在他应该正跟韩彩玉谈婚论嫁。如果他有钱，他不至于在金莎面前如此被动。 沉默了下来，周青也下意识掏出烟来。又觉不妥，把一根还没点燃的烟丢出了窗口。 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金莎让周青把车开到恒通公司的正门口。 两分钟，一个戴着眼镜，年龄在五十岁上下的斯文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身后跟着一个年轻漂亮，穿着职场套装的女人，像是助手。 周青猜测他就是恒通保险的董事长胡岩光。 果然，金莎笑了起来，招呼了声胡总，然后下车帮忙拉开了车门。 胡岩光眼睛一亮，亲热和她聊了起来。 一个照面，周青就看出来两人关系不俗。 如果是普通的生意伙伴，那种客套和生分是能分辨的。而胡岩光和金莎相处的状态则显得十分随意。 “金总，越来越漂亮了。” 胡岩光和金莎一同坐在了后排。她的助手则坐在了周青身边的副驾驶席。 “胡总过誉。” “小周，去凯越。” 周青点了下头，平稳启动了车子。 凯越酒店，金莎早提前订好了包厢。到了之后，服务生径直恭恭敬敬的带几人过去。 席间，多是胡岩光和金莎两人在交流。谈的也都是些让人听的云里雾里的话题。 两人的层次，交谈的内容不管是时政还是商业，哪怕一个小小的娱乐项目。经由他们说起来，都显得极为有趣。 “胡总，介绍下。我司机小周，上次跟你提的那件事就是跟他有关系。” 金莎和胡岩光聊了会，把话题扯到了周青身上。 周青怔了下，连忙抬头，笑着叫了句胡总。 胡岩光友善跟周青对视了一眼：“小周，留个邮箱地址，晚会我让我助手把东西给你发过去。” 周青稍疑惑，旋即就领会了胡岩光的意思。 同时间，一股由衷的不真实感也随之涌上。 东西？ 他想要的东西无非是陈一飞在保险公司办理的那些业务详单。 自己用尽心思得不到的，金莎却在闲聊中帮他拿到了手。 尽管仍有顾虑，周青却不会在这种场合矫情。 道了声谢，和身旁胡岩光的助手低声交流起来。 他这件事对金莎和胡岩光来说明显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接下来，胡岩光和金莎谈起了别的。 好像是合作的事情，是金莎有意向入股胡岩光新开的一家保险公司。 一顿饭，从下午一点钟直到下午四点钟才结束。 周青也从两人交谈中判断出了一些东西。 金莎和胡岩光是在一次聚会中认识的，目前两个人有过一些其它方面的合作，关系保持的比较紧密。 而且，从聊天中，周青再一次对金莎这女人有了新的认知。 两人话题里随意扯出来的那些人物，每一个都是整个滨海耳熟能详的。 他忽而认识到，金莎的关系网可能比齐三炮还要来的更可怕。 齐三炮表里如一，人人都知道什么货色。 金莎不同，她摆在明面上的身份正派的让人挑不出毛病，看似完全正面的人物。但以周青和她相处之时的情况看来，完全没那么简单。 …… 回到家里，周青陪了吴晓燕一会，然后回卧室打开了电脑。 胡岩光对他的事情挺上心的，分开两个小时不到，邮件就发到了他邮箱内。 周青打开观看。 确实是关于陈一飞的保险合同，个人印戳，签名，以及钢印皆在上面。 不止一份保险，大同小异的是，全部都是理财险种，涉及到的金额接近十个亿。 周青先是有些吃惊，接着就冷静下来。 陈一飞吴晓燕的商场每个月的流水近亿，这么多年顺利经营，能有这些积蓄不足为奇。 自此，周青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拿出手机打给姚迪安，让他出来一趟。 这件事周青暂时想瞒着吴晓燕，正巧天快黑了，他借口上班，从别墅赶了出去。 找了家打印店把资料全部打印出来，见到姚迪安后，周青把保险合同一股脑全部给了他。 “有这些，陈一飞还能不能翻盘？” “兄，兄弟，你这哪弄的。” 姚迪安有点吃惊问。包厢公司对于重要客户的资料是保护很严密的，没想到周青竟然拿到了保险合同。 周青不语，姚迪安冷静一下道：“十拿九稳，下次开庭，陈一飞就算请再好的律师，也没办法翻身了。他这性质是挺恶劣的，根据律法，我至少可以帮吴女士争取到六成以上的婚内财产。” “别那么麻烦了，你代我去找一下陈一飞，把这个给他看。” “你意思是？” “我想这件事早点过去。转告他，如果他还不肯私下和解，那我就陪他耗到底。” 周青不是不愿意痛打落水狗。 只是吴晓燕近期的状态并不好，离婚对她来说是根刺。早点解决，财产上大可不必计较的太过细致。 “周青，这样的话，可能没有走律法来的更有把握。” “嗯，我知道。你先跟他接触一下，等我抽空带我妈去找他，把事情彻底解决掉。” “好，等会我就联系陈一飞。” 周青点了下头，关上车窗，开车去上班。 路上，他始终难以平复心情。 第一次，金莎给了他二十万，他在齐三炮的生日宴会上大闹一场。第二次，金莎同样给了他很大好处，结果是他险些死在黑市拳台。这是第三次，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三楼，他是没办法抽身事外了。就是没有金莎这个顺手人情，周青也在被金莎牵着鼻子走。 电话响了起来，周青随意瞥了一眼，放慢车速接了起来。 “冲少？” “你上班没。”王冲问。 “去的路上。” “嗯，今晚大部队会过去，你提前准备下，留个最大的包厢。” 周青稍楞，想起了王冲前几天跟他说过的，关于同学聚会的事情。 答应一声：“没问题，几点过来。” “八点钟左右吧，等会我们要先去吃个饭，你要不要过来。陈义初土豪，今天的消费全包。”王冲兴致很高，笑着道。 周青道：“饭不吃了，这会正要上班。到了提前打我电话。” 闲聊两句，周青放下了手机。 他其实挺不喜欢同学间那些虚与委蛇的客套与聚会，之前跟大学同学也聚过，席间尽是攀比，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但来都来了，他往外推显然也是不合适的，只能应酬。 第一百六十三章 罢工 周青以往的上班时间是六点多，今天因为有点事情要处理，所以不到六点就来到了KTV。 跟杜丽娜交代一声，让她把所有男女公关全部都去办公室开会。 “周青，你什么意思？” 杜丽娜没立刻去办，不解问道。 刚放下没几天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今天她就得到风声，培训地点忽然来了许多临时工。 他到底准备做什么，杜丽娜实在是不敢深想。 “丽娜姐，去叫人吧。” 周青没有回应，低头整理桌面上东西。 杜丽娜哪里肯走，迟疑道：“周，周青，你是不是真的要把人开除掉。那些公主都挺可怜的，她们之前也不知道你会如此反对陪客人过夜，给个机会……” “丽娜姐，她们每一个在这里工作的时间都比我要久。人情，我当然会讲，也不可能说开除谁就开除谁。但有些话总要讲到明处，可以配合管理，我自然没理由非要她们走。不配合，那谁都没办法了。一个KTV的风气，不能因为某一个或者一小拨人变得不同。” “这些都很正常！” “是正常，这种盈利模式和对待客人的模式每一个夜场都一样。只不过什么都在变，包括最近上头的严打风向。所以我必须得考虑转换经营概念，以前那一套或许已经不适合KTV了。” 杜丽娜看不透周青，见他已经有些不耐，只能叹了口气：“希望你能看我面子上……” “嗯，我会！” 杜丽娜张了张嘴，然后走了出去。 约几分钟的时间，把所有公主和公关都叫了进来，包括赵崇柳思思等人。 男男女女，整个办公室都被塞的满满当当。 周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他们前面。 “让大家过来是想说点事情，如果听了不高兴，就先忍着，等我说完。” 众员工惊讶，周青罕少有如此行使权力的时候。 周青并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前两天，有几位同事，下班时间去棋牌室陪客……” 有几个公主闻言脸色微变。 一个圆脸，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意识道：“周经理，您也知道是下班时间。既然下班时间，那做什么你管不着吧。” 周青看了她一眼。 方红霞，KTV的老员工。 她话一出，又有几个公主附和起来。 “对啊周经理，您总要讲点道理。现在哪个夜场的公主是下班后还要被约束的，您这样真不对。” 她们听了一些传言，知道周青有辞掉她们的意思。 关乎生存，当然得据理力争。 周青叩了叩桌面：“我说了，在我没说完之前别打断我。” 众人瞧他脸色愈淡，皆是忌讳的闭上了嘴巴。 周青平时太过于随和，她们中很多人都忽略了这年轻人的魄力和手段。 他连张德海齐泰安那种角色都敢硬憾，她们实在是太不够看。 周青听安静下来，继续：“你们下班时间我无权干预？这么理解不对。只要在金莎娱乐城中，我就有管的必要。我可不想等警察冲进来扫黄，问你们在哪工作？你们说是在KTV里做事。” “周经理，您这是侮辱我们。” 接腔的还是那个方红霞。 周青视线转向她：“红霞姐，我说的是事实。三楼棋牌室是有监控的，我也有权利调出来。你别告诉我说，你和客人去楼上酒店的卧室里是叙旧。” 方红霞脸色变幻，怒目而视。 被人当众提起这种事情，类同打脸。 “我再说一遍，公主就是公主，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别好高骛远，连别人的饭碗也给抢了。” “我说周青，你至于嘛，这么点事儿……” 赵崇不阴不阳出声。 周青冷淡打断了他：“出去！” 赵崇看他如此不客气，恼羞成怒：“你他妈在老子面前拽什么，不就是仗着自己讨好了金总。我告诉你，你再这样，老子先就不伺候了。” “牛什么啊？有本事就把我们全给开除了。” “不干了，不干了。” 场面一时乱了起来，犹如无数蚊蝇，嗡嗡的让人心烦意乱。 “这都干嘛呢，周经理说的也不错。他也是怕你们惹麻烦才好心交代的，想长久吃这碗饭，听他的没错……” 杜丽娜见不对，忙开始圆场。 她虽然也不认同周青的做事方式，可毕竟比常人多了解他一点。 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即便是他准备开除自己手底下的公主，杜丽娜也恨不起来。 且周青开会时候就提前说了，他不说完底下不要打断。可接二连三的人出来接腔，未免太过。 周青冷眼看着一群闹腾的人。 基本就是那几个以赵崇为首的刺头，有了后路自然不会把他当回事。 撕破脸的事情也不意外，早晚都会发生。 “丽娜姐，带人出去吧。有谁不想在这里做了，我也不难为你们。打个辞职报告，工资我提前让财务帮你们打过去。” 周青坐回了原位，再也没兴趣多说。 话短，意思已经表达明了。 想在这里做，规矩点是本分。他不排斥情色买卖，你情我愿的事情。只是不想让这种风气成为理所当然，至少，在KTV里，周青不欢迎这种员工。 人转眼间就散去不少。 门外隐约传来有人嚷嚷着也集体罢工。 还有人没走，如杜丽娜柳思思，还有一些平时对周青颇有好感的人。 “经理，我们这次和你站一起。” 苏月红当先表态。 她个人也是很排斥那些心思不正的同事。没错，是多赚了钱，可将整个同行的气氛都弄的很复杂。 她一说话，叽叽喳喳又有很多女孩子跟着附和。 周青没任职经理的时候，她们最头痛的就是一些客人的过分纠缠。但周青一上任，直接就表了态，那种客人不必伺候，大有出任何事他都帮撑着的意思。 能碰到这种领导，对于真心想工作的员工来说，实在是种莫大的运气。 不用担心客人的难缠，也不用担心得罪客人后会否受到惩罚。 柳思思倒是至始至终都没说什么，一双明目时而打量着周青。 这人原来也会生气。 也确实，刚才那几人是过了点。 明摆着是不准备做了，临走的时候刻意给周青难堪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激怒 闹着罢工的人，算上赵崇，一共二十多个。 班自然不会再上了，走前开始联系其它关系好的同事，想让别人也参与进来，让周青感觉到压力，进而服软。 意外的却是，很多员工听说了这件事后，非但没跟着响应，反而敬而远之，不愿多聊。 这局面跟赵崇想象中有点不同。 周青上任那么短的时间内，竟然笼住了大部分员工的心。 见不好办，赵崇带着人就要离开。 门口看到了齐泰安的车子。 他叮嘱几句，挂着副讨好笑容走了过去。 罢工闹事，是跟齐泰安早就说好的事情，目的就是给周青找不痛快。今天，就算周青不开会，他也一样会再找其它方式发作出来。 “什么情况，怎么风平浪静的？” 齐泰安弹了下烟灰，干巴巴问了句。 他以为这会KTV里该鸡飞狗跳了，刻意前来看戏的。结果，好像没唱起来。 赵崇小心应对：“齐爷，周青这人有点手段。KTV的其它员工，现在对他很信服……不过您放心，等过几天皇朝夜总会开业，我手底下的人足够撑起来场面了。” 齐泰安摇头：“这不行，戏都还没唱起来，收场多没意思。这样，我借你俩兄弟，教你怎么闹。” 赵崇笑容停滞：“齐，齐爷，这不合适吧。周青那人挺有种的，我怕会因此把事儿闹大。” “怕什么，齐爷在你后头站着呢。再说，他的地盘，他都不怕，你怕什么？” 说着，齐泰安回身：“阿泰，勇子，跟着小赵下去看看。” “好嘞齐爷！” 两人笑嘻嘻拉开了车门，跟赵崇勾肩搭背朝娱乐城门口而去，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 两人一个光头，一个短寸黄头发。 外形上，就是很典型的无赖模样。 赵崇不敢忤逆齐泰安的意思，只能连连点头。有点后悔参与到这种事情里来。 齐泰安冷笑，一双眼睛浑浊中密布血丝。 能给周青下绊子找不痛快，是他眼下最乐意做的事情。 忍不了有人屡次三番的冒犯他还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他眼前。 …… “经理，他们递上来的辞职报告。” 柯婷婷拿着一沓提前打印好的文件走过来，放到了周青面前。 周青扫了眼，二十多张。 他拿笔一一批了：“去交给财务，让他们加班把账做出来，最多后天，工资给人打上去。” “经理，要我说就得在工资上拖着他们。当这里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周青笑了下：“去忙吧。” 柯婷婷这人接触久了，近些天本性稍露。 不是什么大毛病，就嘴巴挺碎，心术也不是太正。 当然，两人属于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她性格怎样，周青也不想多理，工作顺利就行。 柯婷婷转了下眼睛，把辞职报告拿在了手中，临走前回身道：“经理，您这几天对我挺照顾的，想请您吃顿饭。您看，今晚能抽出时间来嘛。” 周青摇了下头：“今天不行，我有点事情。改天放假了再说吧。” “哦，这样啊。那不打扰您了。” 柯婷婷有点失望，脸上看不出什么反常，自然笑着离开去往财务。 周青欠了下身体，拿起座机给王冲打了个电话，问他们什么时间过来。 现在，已经快八点多了。 “刚吃过饭，正在去的路上。安排好了没？” “有什么好安排的，今天客人不多，大多包厢都空着。” 周青说了一句，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八点多，KTV里是该上人了。怎么没听人说有谁过来了。 他这里熟客挺多的，基本有认识的过来，服务生会跑来告诉他，然后他好下去陪人应酬一下。 正在这时，杜丽娜匆匆而来。 门都未敲就直接推门而入。 “出事了。” 周青应了王冲一句，撂下电话疑惑：“怎么了？” 杜丽娜不是容易失措的那种人，此时，脸色显得有些急促和愤怒。 “是赵崇带人堵住了咱们KTV的入口，并且不知哪找来的人，正嚷嚷着和咱们保安纠缠。很多客人现在都在外头，这样下去还怎么营业……” “太过分了，往日我对她们也还不错。没想到，她们会跟着赵崇做这么缺德的事情。” 周青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下去看看。” 杜丽娜忙跟着他，一起朝楼下走去。 KTV的入口在左侧的偏门，有外部观光电梯，也有步梯。 赵崇堵住的就是通往二楼的观光直达电梯。 二十多个人，正牢牢站在观光电梯前。很多前来消费的客人，正指指点点议论着。 “大家给评评理，我们在KTV做了少说也好几年了。没有任何理由，说开除就给开除了，哪有这么办事的……” “怎么着，这是要打人啊？我知道金莎娱乐城有背景，但老子不怕……” 葛怀仁跟周青私交不错，本来想把人给赶走的。 可不知哪来了两个滚刀肉一样的人物，一时间他也没了解决办法。想着周青赶紧下来把事情给办了，这么闹下去，影响的可不止一个KTV，是整个娱乐城。 金莎娱乐城地段好，人流量也大。 国人看热闹的本性使然，这会很多去迪厅玩的客人也饶有兴致的在旁凑着观瞧。 滴滴滴的喇叭催促声不断响起，是芙蓉街交通因此堵住了。 推推嚷嚷吵闹间，周青带着杜丽娜从观光梯从上面走了下来。 视线在赵崇身上稍作停留，看到了人群中的两个有点眼生的人。 而他一下来，很多人迅速围了上来，大有揪住他要说话的意思。 葛怀仁见状带几个兄弟护住了周青，面色不善道：“别他妈给脸不要，老实点，再闹我可不客气了。” 许是他凶神恶煞的模样起到了效果，一些人有点畏缩。 那个叫勇子的男子阴阳怪气道：“葛怀仁，你不客气能怎么样。来来，我就在这，你有种碰我一个手指头试试。” 他知道葛怀仁，金莎娱乐城内保的头头。 平时见面不至于如此不给面子，只是齐爷就在身后站着，不好好表现才是傻子。 叫阿泰的男子索性凑了上来，抽冷子就去拉葛怀仁衣领。 他不怕闹事，就怕事情闹不大。 葛怀仁一忍再忍，脱口骂道：“卧槽尼玛！” 身后保安见状就要一涌而上，被周青拦在了身前。 “仁哥，迪厅那边忙，先过去看看。这边事情交给我好了。” 事出反常，周青不想被对方带着节奏。明摆着，他们在故意激怒葛怀仁。 目的什么周青不清楚，反着来就对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阳谋 葛怀仁毕竟也不傻，经周青一提醒就反应过来。 不善看了眼勇子和阿泰两人，低声对周青说：“兄弟，有情况就叫我一声。” 说着，带保安直接退回了迪厅。 周青等葛怀仁离开后，到了赵崇面前：“能不能单独聊聊？” 赵崇被看的心虚不已，他本就是无理取闹，能聊什么。 有些色厉内茬大声道：“我当初找你聊的时候你在哪，现在知道怕，晚了。” 周青摇了下头：“你这样做，只会让你自己没台阶可下。我给你个机会，带着她们马上离开这里，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崇嗤笑：“周青，吓唬谁呢。今天事不解决的妥当，我不会走的。” 周青认真道：“解决什么？” 赵崇发愣，好像是没什么需要解决的。 工资，周青答应三天内就会打到账上。辞职也是自己等人的意思…… 他心里有点犯怵，今天要不是被齐泰安赶鸭子硬上架，他是怎么都不敢这么做的。 阿泰见不对，拨开赵崇推了周青一把：“马上，拿钱下来。就在这里，把欠我朋友的工资补上。” “干什么！” 看那人想对周青动手，一直观察着动向的保安警醒，就要上前。 周青回头用眼睛制止了众人：“钱好办，只是，我凭什么要给你？或者说，你又算什么东西？” 他声音压的很低，只有阿泰一个人听得到。 脸色微变，阿泰僵硬扯出了几分笑容：“你还真是想找死。” 周青再不理他，赵崇辞职后会去齐泰安的场子。眼下这两个眼生之人，很可能就是齐泰安手下。 念及此处，再客气周青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上次齐泰安找人袭击他的账还没来得及算，没想到他今天又主动找上门来。 观众里很多人周青都是认识的，上前简单说明了一下原因后道：“各位，没有哪个员工当天离职，当天就非要结工资的。所以他们话里的真实性，一笑而过就成。要是因此打扰了各位玩兴，我在这里道歉。” “周经理，这有什么，还能不知道你什么人。” “对啊，就看你平时收了小费都帮着寄存前台，我就不信你会因为一点工资去为难员工。” 议论声让赵崇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不知不觉间，周青不但在娱乐城站稳了脚跟，没想到跟客人关系也都维持的很好。 听她们口气，从头到脚都没信过他说的那些话。 阿泰和勇子两人，在迅速想着对策。 齐爷交代的是要闹事，闹的越大越好，眼下只缺一个合适的借口。 阿泰平时比较有主意，他眼睛悄然看向方红霞，微微点了下头。 方红霞稍犹豫，旋即挤出几滴眼泪，哭嚷着朝周青扑来。 “周青，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还记不记得当初是谁把你介绍进这里工作的？没想到你现在有点成就了，就毫不犹豫的把我踢开。” 她情绪激动，又先声夺人。 看上去像是痴情女遭遇了负心汉。 周青当初是自己应聘进来做临时工的，跟方红霞没任何关系。 所以，方红霞说这话的用意值得深思。 正愣神间，面前那个叫阿泰的男人直接朝他一拳打来。 “王八蛋，欺负女人。” 他一动手，勇子也随之而动。两人前后间，快的让很多人都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那个女子在哭诉周青甩了她，动手之人是他朋友，要帮着教训周青…… 周青若是个寻常人，碰到这种场面难免惊慌失措。 但他不是，阿泰也注定会踢到铁板。 周青视线瞥了眼摄像头方位，退开一步，右手毫无征兆搭在了阿泰挥来的手臂上。 明明很刁钻毒辣的一拳，在旁人看来，像是阿泰把手递到了周青面前。 轻微一转，阿泰惨叫着就被周青反扭住了手臂，身体被迫低俯着难以直立。 臀部紧接着被人踹了一脚，控制不住的朝前摔倒，迎面正撞上勇子。 两人狼狈至极的滚成一团。 看阿泰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叫人，周青轻巧上前将手机抢了过来。 招手叫过走来的保安：“把这两人送派出所去。” 他大致猜出了齐泰安的意图。阳谋，赤裸裸的阳谋。 不复杂，齐泰安应该是想要借机生事，在娱乐城门口闹起来。更深的意图，周青想不出，也不会去想。 方红霞料不到事情转换的会这么快。 看周青朝她走来，下意识退开了一步：“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带着人离开，这里要工作了。” 方红霞以为自己刚才那种闹法，周青肯定恨死自己了，怎么都想不到他还能如此心平气和。 当然，就算周青不提醒，方红霞也没脸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 今天的事情她现在想想都有点匪夷所思。 她就这么被配合赵崇闹了起来，没用脑子，也没考虑后果。 就她刚才的行为，周青如果想借题发挥，完全可以告她。她所倚重的阿泰，在周青面前，那种凶悍劲更像笑话。 没敢看周青，方红霞低着头就想离开。 “红霞姐，齐泰安不是良人，以后在他那里工作小心点。” 方红霞脚步停顿，并没回头。 周青目送她离开，微微感慨。 他刚进KTV的时候，方红霞还曾照应过他一些事情。抛开工作上的立场，周青对她这个人很有好感。 “你呢，还在这耗着吗？” 周青又看向赵崇。 赵崇的底气根本就是阿泰和勇子两人，看他们被保安扭送走了，根本就没勇气继续呆下去独面周青。 周青眼看着事态平息下来，主动打开了观光电梯的门，让一些客人请进。 他安排杜丽娜先帮忙照看着，朝娱乐城对面停着的一辆车走了过去。 齐泰安的车子，周青一早就发现了。 到近前敲了下玻璃。 自动窗降落下来，齐泰安那张干巴巴，犹如雷公一样的脸探了出来。 他把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除了对手下的办事能力不满外，还有点惊讶周青来这里找他干嘛？ “难道是要报仇？那可真好，正好新账老账一起算。”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服软 远处车里，杜绣和施卫军正自看着娱乐城门口的闹剧。 原本杜绣掏出手机准备让同事过来看看的，被施卫军拦住了。 目睹着事态从开始的不可控制，被周青三言两语平息。 施卫军莫名道：“挺厉害的。” 他惊讶的是周青身手。 那两个闹事之人看上去也是惯常打架之人，没想到顷刻间就被周青随手给解决了，甚至连求救电话都没能打过去。 杜绣眉头始终都拧着，道：“他身手是不错。” “卫军哥，要不要叫同事过来处理一下？” “不用，两人没有一个是傻子。看现在情况，只要齐泰安那边没事，周青也不可能闹事。” 杜绣迟疑：“我总觉得不对，周青去找齐泰安干嘛。” “他不敢！” 施卫军知道杜绣要说什么，兀定判断。 齐泰安这人他也认识，齐三炮手底下最出名的一个。 在施卫军看来，他不惹别人就是好事，别人是万万不敢惹他的。或许有人敢惹，绝对没可能是周青。 杜绣欲言又止。 但也知道眼下她确实不适合出面。 本来就是盯梢，没人报警的情况下出警，不合适。 施卫军想的是不错。 只是忽略了一点。 兔子急了尚且咬人，更何况周青虽然表面温良，却有一颗狼心。 当然，周青也不会那么傻。 他就算想报复齐泰安，也不可能把地点选在这里。 所以在看到齐泰安后，周青径直道：“齐爷，以前是我不懂规矩。您大人大量，高台贵手饶我一次。” 齐泰安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小子服软？难道是上次自己找人把他给弄怕了。 不过，不管周青服不服软，齐泰安是注定不会放过他。 嗤笑道：“听不懂你说什么。” 周青不疾不徐：“齐爷，我知道我很多事情做的不对。这样，我改天单独请您，当面赔礼道歉。您刚才的两个弟兄，我等会找人去派出所交涉，把人放了。” “你放不放跟我没关系，我不认识他们。” 周青不置可否，做了个请的手势。 齐泰安面对这种出人预料的周青，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念头转动，虽有些不甘心，但齐泰安也知道，事儿到了这一步，再闹下去可就真的一点站不住脚。到时候别说金莎不会忍，他叔叔齐三炮只怕也会怪他办事莽撞。 “今天算你小子走运，不过小心着点，走夜路的时候千万别摔了跟头。” 周青低首沉默，一言不发。 齐泰安哼了一声，合上玻璃缓缓将车子开走。 好半天，周青才抬起了头，眼神悄然转暗。 他不是那种被人打了左脸，笑眯眯继续凑上右脸让人继续打的人。 只不过，齐泰安明显是有备而来，暗处不知道有多少人候着。这节点跟他硬憾，吃亏不吃亏不知道，可以确定的是，对他对娱乐城不可能有任何好处。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金莎所交代的事情和KTV内部的运转问题。 至于报复齐泰安，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周经理，怕他干嘛。身后那么多弟兄呢，敢闹事，我就敢接。不能惯着那种人，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身后有声音响起，是葛怀仁见事态平息，走了出来。 周青不好解释太多，随意应付了几句，起身回KTV。 刚到办公室，金莎电话就打了过来，大概是接到了消息。 “莎姐。” 周青摆手让柯婷婷出去，起身拿起手机到了窗口。 “齐泰安走了？” “嗯。” “下次你打算怎么办？” 周青不答反问：“莎姐想我怎么做？” 金莎停顿了下：“他敢再乱来，出什么事情，我都帮你。” “那谢谢莎姐照应了。” “人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从别处给你调些人过去。” 她指的是现在KTV离职的那些人。 包厢里的公主和公关，是任何娱乐场所都不可或缺的。一下子走二十多个，任何人看来，周青都会手忙脚乱。 “我提前招了一批临时工，客人会包涵。莎姐放心。” 周青说着就借口工作，把电话给挂了。 而前厅，这会真正忙碌了起来。 客人很多，有的跟离职的那些公关公主们关系还不错。 有好几个客人都在指名道姓的叫人。 周青没办法把人给叫来，只能一一解释。 多数客人无所谓，但有少数客人知道赵崇等人离职后，没了玩下去的兴趣，随之离开了。 这情况周青早就想到过。 也没太手忙脚乱，有条不紊的安排人过去。 新客人，挑经验丰富的人过去陪着。 老客人，比较熟悉的。周青暂时让临时工过去应付，这样就算有什么不妥，他也好方便解决。 杜丽娜一整晚都显得忧心忡忡。 生意，随着赵崇等人离开，明显是变差了。且因为周青的主张和以前KTV经营模式相悖，可以预见，生意最近肯定只会越来越差。 周青刚上任没多久，要是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最终的结果恐怕是收拾铺盖走人。 毕竟金莎就算再看重周青，也不会让一个不适合管理的人在KTV这种重要的吸金场所胡闹。 周青猜不到杜丽娜是如何想的，他有自己的打算。 短期内，他现在做的事情很难以让人理解。可长远来看，这才是一个良性发展的势头。 去粕存精。 什么事情都需要慢慢来。 他这会正在前厅奔走，与其说是临时工在应对那些熟客，倒不如说是他。 突发情况不断，好在他近期和一些人关系维持的不错，总体还能应付。 就是有几个客人对服务有点失望，中途也是离场。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来，以后恐怕是不会再来了。 周青陪着喝了点酒，这会头多少有些发沉。 等局面稳定下来，他在休息区点了支烟。 赵崇等人的离开，他不可避免的会有压力。可没办法控制的事情，一群根本留不住的人，就算强留也于事无补。 与其如此，倒不如当机立断。 一支烟未抽完，王冲电话就打了过来。 是他带着一帮同学到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同学 周青挂断电话后就准备下楼接人，在前厅的时候看到了一帮既熟悉且陌生的，走步梯上来的人。 男男女女一共十几个，还有王冲，正自边走边聊。 熟悉是高中时候的一年相处，陌生则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里面好几个人他甚至都叫不出名字来了。 能记着的也就一个学生时代一起不错的人。李晓阳，顾北，江心岚等寥寥几个。 “哈哈，周青！” 一个嗓门略大的年轻人大声招呼了一句，是穿着光鲜的陈义初。 周青从微信群里知道他现在应该是所有同学里面混的最好的。 不由着多看了两眼。 变化挺大，如果不是特定环境，在街头见了，他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以前的陈义初木讷寡言，在班里属于最不起眼的那种。现在则是一身名牌西装，戴着眼镜，手间有腕表，意气风发。 倒也不奇怪。 任何人有陈义初现在成就，估计都会变得自信。 旋即，他目光在几人脸上扫了一圈，锁定住了一个年轻的女人。 微卷的长法，精致的五官。 穿着很普通，牛仔裤和宽松卫衣，脚上是一双很常见咖色长筒靴子，戴着一副黑框，略大的眼镜。 这打扮在一种精致时尚的女人中间毫不起眼，奇怪的是，任何人都会第一眼注意到她。 这源于她身上那种说不出是不羁还是洒脱的气质。 正是当初高三班级里面有半数男孩子都暗恋着的江心岚。 这么多年过去，她样子和性格和记忆里面基本还是重合的。同学聚会，穿着如此随意之人大概也只有她一个。 江心岚也注意到周青在打量她，抬头调皮的眨了下眼睛。 周青出奇有了种错觉和亲切，无端笑了起来。 赵崇等人带来的烦恼和压力一扫而空。 “好久不见，抱一下。” 江心岚加快了脚步，笑盈盈站在了周青面前，自然就环住了周青。 周青稍楞，那种熟悉的味道让他心脏都为之收紧。 同桌一年，再见面，江心岚轻易把周青带回了那个时期。 他记着当初学校挺乱的，追江心岚的同学不知有多少。 学校是两个星期集体回家一趟，她每一次回家，门口都少不了骚扰者。周青和她顺路，理所当然成了江心岚的挡箭牌，为此打的架，跟人结的仇怨，不知有多少。 周青是个还算乖的学生，因为江心岚，他在学校成为了知名人物。 别人眼里，他就是江心岚的男朋友，尽管两人真的没任何暧昧关系。 “想我没？你这家伙是不是一毕业，除了王冲，把跟所有同学的联系都给断了。” 江心岚在周青耳边低声埋怨了一句。 温热轻柔的呼吸近在咫尺，周青耳畔不约有些泛热，不知作何回答。 他能自然大方的面对任何女人，惟独江心岚带给他的那种感觉如影随形，直至现在，周青在她身边也难保持平常心。 “周青，还不放开女神，你这是明目张胆占人便宜啊。江心岚，我也想抱。” 王冲调侃，装出一副吃醋的样子上前。 江心岚顺势松开了周青，毫不在意弯了下嘴角：“人周青好歹是我第一个男朋友，你算哪个？” 她指的是当初周青被传是她男友的事情，当然，班里全知道她和周青关系很正常。 玩笑几句，周青道：“请吧，同学们。” “周青，你今天可是东道主，等会看你的了。”陈义初从江心岚去抱周青，脸色就有些小变化。 周青没注意，说笑中带着几人去往包厢。 把人带进去后，周青以拿东西的借口出来了一趟。找到杜丽娜，让她帮着处理事情，他又去了一趟前台：“等会，九号包厢消费记我的单。” “经理，有朋友啊？” 柳思思从一个包厢出来的时候上前打听。 她看到周青和其中一个容貌气质都极好的女人，关系似乎不太寻常。 “一帮同学，我先过去看看，回聊。” 周青随口应着，朝九号包厢赶去。 聚会地点选在他这里，就算忙，他也得抽出时间去看看。 刚到包厢门口，就听到里面人好像正在议论他。 隐约听到是陈义初在打听他在这里做什么？王冲在解释。 周青索性退开，在走廊里等了会，等话题扯开了，才敲门走了进去。 “周青，你这里不错啊。第一次来，真是个惊喜。以后再应酬那些客户，可就来你这儿了，上档次。平时去的那些地方空有其名，一般般……” 陈义初看到周青，忍不住夸赞。 周青点了下头：“这里确实是整个滨海最大的夜场，包厢的环境和服务，在同行业算是顶级的。” “那你在这做事，工资不低吧。” 陈义初追问。 周青应道：“还成，这里普通员工的工资基本在五千以上。” “对了，你在这做什么？看你穿着，不像是普通的服务员。做的不顺心就说一声，我公司现在挺缺人的。同学，能帮的肯定帮。” “我说陈义初，你查户口啊，问这么仔细。” 江心岚笑着打岔：“周青，快坐。” 周青感觉这些人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也没多想，坐在了江心岚身边。 聊天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终止。 能看出来，陈义初是这次同学聚会的中心人物，很多话题都是在围绕着他来谈。 他记着当初李晓阳是最不喜欢陈义初的人，现在也能笑呵呵的凑到人面前了。 开始谈一些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儿，和老师等等熟悉之人。慢慢的变成了陈义初在唱独角戏，言辞之间尽是一些让人听来不尽真实的天文数字。 如他一单业务赚了数千万，却还亏本。 又如他欠了银行多少钱，担心还不上。 自嘲式炫耀。 旁人可能没他那种资本，说的保守了一些。但最次的也是有车有房，老婆娇娘。 几个女孩子谈论的话题也多是一些奢侈品包包之类的，有几个没结婚的更毫不掩饰对陈义初的好感，主动套话。 周青参与不到话题中去，回头问江心岚：“想唱什么，我帮你去切。” 她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有名的多才多艺，尤其唱歌，不次一些专业乐队主唱。报的学校也是东南艺术大学，周青倒是真的想听她再唱。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涌 “那我得想想，好久没唱过了。” 江心岚作认真思考状，晶莹洁白的侧脸让周青不觉出神。 和她同桌的一年，江心岚这个人在周青梦里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 “青春日记吧，应景。” 周青把自己从回忆里抽离，上前点了首歌。 这歌没记错的话还是江心岚自己写的，后来被一个乐队给唱火了，到现在也还是很多人的青春记忆。 很快的，跳到了这首歌。 正在和一个女同学合唱的顾北回头问：“青春日记谁点的。” 江心岚站了起来，笑着道：“我啊。” 她在男孩子群体里是很受欢迎的一个，见她要唱歌，底下一阵应和哗乱声。陈义初也放弃了聊天，竖起了耳朵。 惟有几个女孩子不着痕迹撇了下嘴。 江心岚上学的时候就是很风光的一个人，不知惹的多少女人暗中妒忌中伤。到现在，她们中也有人对江心岚耿耿于怀。 熟悉的伴奏响起。 整场气氛也安静下来。 江心岚清透如水的声线，犹如清风袭来。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声音这么多年了，好像从来都没变过。 这首歌江心岚在班会上唱过，此时再听，别无二致。 谁的青春不曾疯狂，我们都在刻意去遗忘…… 一曲作罢，鼓掌声或真或假全响了起来。 邀请她再唱一首的声音不断。 有出于妒忌，假惺惺的。有真心喜欢她唱歌，真要求的。 江心岚却不再唱，笑着回到了周青身边：“你们慢慢唱，这几天嗓子不舒服。” 陈义初探过脑袋关心道：“要不要去医院？” 江心岚说没事，应酬几句，低着声音和周青交谈了起来。 许多年没见，江心岚说不想这个同桌是假的。 若非这次回来滨海，无意和周青进了一个同学群，周青这个人注定只能成为一段记忆。 见到了，她相信是缘分使然。 “以前上学的时候不懂事，连累过你很多，没心里记恨我吧。” 周青摇头：“能成为女神的护花使者，我现在还荣幸着，怎么会记恨。” 江心岚忍不住笑出声来：“毕业典礼结束，本来想找你说几句话的。一转眼就看不到人了，之后就听说你去了滨大，你那天着急干嘛去了。” “是我爸，喝醉酒睡在了门口，邻居通知的我……” “你这人是真有韧性，回头想想。大概咱们几个里面，上学过的最艰苦的就是你了。” 周青的父亲周彦龙，在整个学校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国家级的运动员，后来酗酒吸毒，最拮据的时候，连周青的生活费都拿不出来。她印象最清晰就是，周青在学校连着半个月没进过食堂，后来才知道，他那段时间为了应付不够的生活费，一天只在睡前吃一顿饭…… “叔叔怎么样了？” 她怔了怔，低声询问。 “他还不错，最近挺好的。你呢，我听王冲说你好像不在滨海工作。”周青扯开了话题。 他一直都很不愿意听别人谈论周彦龙，不管出于好意还是歹意。 江心岚道：“我啊，这几年基本走遍了全国各地。不过以后就长期在滨海驻扎了，我朋友的工作室把地点选在了滨海，就在市区内……” “男朋友？” “哪儿，是闺蜜。工作室是关于音乐的，录制，发行，商演等等……” “你在音乐上挺有天分的，这工作倒是真适合你。” “怎么，感不感兴趣？”江心岚偏着脑袋，直勾勾看着周青，眼中含笑。 周青忙摆手：“别拿自己的长处嘲笑别人短处行不行？” 江心岚噗嗤笑了出来。 说起周青唱歌，倒真有一件让她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想乐的事情。 班会上，她在周青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他选了首歌报上去了，并且让班长瞒着他。等主持人念到他名字，要求上台演唱的时候，那种懵逼的样子现在仍旧记得深刻。后来，唱倒是唱了，不过是低音下不来，高音上不去，还加走音。班里的人因而嘲讽了他好几个月…… “心岚，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还是陈义初插话。 “没什么，没什么，叙旧呢。” 王冲佯装吃醋：“咱也好久没见了，你不能老盯着周青一个人啊。” “找打是吧，一边玩泥巴去。” 王冲郁闷道：“我这些年都想死你了，你这也太伤人了……” 他以前追过江心岚，没追上。这些年历经女人，倒也看淡了那些年少轻狂之事。不过，执念犹存。 他是看出来江心岚对他确实没意思，要不早再厚着脸皮追一次了。 “青哥，外头有人找。” 一个服务员小心推开门招呼了一声。 周青告了个辞，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周青这人真不知道咋想的？按说他大学也还不错，找个什么工作不好，非来这里。” 周青刚一离开，陈义初就感慨了一句。旁人看出陈义初对江心岚有意思，不爽周青。自然是顺着乱扯，猜测的似模似样。 “工资高呗，我听人说这里的包厢服务人员，每个月薪水都不下数万。周青不是也做这个的吧。” 包厢服务员，没明说，却暗指公关等职业。 “这还真说不准，你说王冲跟他关系那么好，现在都不清楚他具体在这里做什么。什么工作需要这么藏着掖着的。” 江心岚抿了口饮料，也起身走了出去。 她挺讨厌私底下议论别人的人。 王冲也有点听不下去，打断：“喝酒，喝酒。晓阳，去点首班歌，等会大家一起唱。” 周青出去后，就看到前厅一个熟悉的女孩正站在那儿。 一楼迪厅工作的林佳，也就是王冲的前女友。 稍转念，就知道是干嘛来了。 她前阵子遍寻王冲都找不到，今天应该是看到王冲和别人一起来了KTV。 不过直接找王冲好了，叫自己来干什么？ “青哥。” 林佳看周青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果然，闲扯了没几句，她就问了起来：“我，我刚才好像看到王冲了。你能不能传个话，我想跟他见一面，好好谈一谈。” 周青没瞒：“是的，跟几个同学正在包厢里。等会吧，结束的时候我跟他说一声，不过他联不联系你，我说不好。” “嗯，没事。你就跟他说，我不是来纠缠他，就想问几个问题。” 周青看她强笑，暗自感慨。 多好一个女孩，虽然在夜店工作，却也不是那种随意之人。 想不通王冲老躲着干嘛。 “还有就是想请青哥你吃个饭，上次你在迪厅帮我解围，我还没谢谢你呢。” “小事儿，太客气了。” “青哥务必赏脸，要不我真的过意不去。” “嗯，你选时间吧，一起吃个夜宵。”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争 简单聊了几句，和林佳分开后周青找到杜丽娜询问KTV有没有状况。 “放心好了，有事情肯定找你的。” 周青点了下头，准备重新回去包厢，门口碰到了同样要进包厢的江心岚。 “混到经理了，不错啊？” 江心岚笑眯眯说道。 “你不是专程打听我去了吧。” “我哪有那种闲工夫，就是迷路了。我随便问了句周青在几号房，那人就带我来这儿了，顺便说了你是这儿的经理。” “我记着咱们以前一起出去玩，都是你带路，会迷路？” “年龄大了，记性就不好。这不挺正常的。” 江心岚俏皮回应，推门和周青一起进了包厢。 “来来来，就等你们俩。大家一起唱首歌。” 两人刚进来，里面王冲就嚷嚷起来。 周青看了眼荧幕，张晓阳刚去切了歌，伴奏正是以前在校园时候的班歌。 谁都不会拒绝唱这歌。 周青也随着他们一起唱，都喝了点酒，有唱的好的，有唱不好的。却很默契般，声音都是齐刷刷的。 一曲作罢，陈义初举起了酒：“干杯！” 砰！ 杯子撞在一处，众人都是一饮而尽。 一首歌，神奇的把气氛变得高昂起来。 酒也越喝越多。 周青这行做久了，一向把着的量难得打开。推杯换盏之间，酒在慢慢减少。 “周青，这啤酒太没劲了。有没有Utopias？”陈义初勾住了周青肩头，大咧咧道。 周青犹豫了一下。 “我知道那啤酒挺贵的，要上千一瓶，不过喝的痛快才是真的。今天我请客，别担心。” “是劲儿比较冲，我怕大家喝醉。” 周青解释。 “那有什么，难得相聚，一醉方休才是好事。” “去拿酒。” 周青不习惯陈义初话里的使唤和理所当然的支配，不过想来他是老板做久了，指挥别人也成了习惯。也没介意，就出了门一趟，让去拿酒。 这种啤酒存量不是太多，一般都是应付来这里玩的老外。国内很少人喝这个。 而且这酒也绝不是陈义初所说的一千块一瓶，那是市价，在这里。比一般啤酒大不了多少的包装，单瓶价格在两千加……而且酒精浓度高达41度。是啤酒，烈性上几乎接近白酒。 服务员拿了两瓶过来，帮忙打开后恭敬退了下去。 “女同志就算了，男同志可都得喝。” 陈义初把所有人杯子聚拢在了一块，一人倒了一大杯。 两瓶酒倒了一圈就没了。 陈义初这次亲自去外头又让人送几瓶进来。 “干！” 他再次举杯，除了偶尔几个犹豫的同学，大多人都陪着他把一杯酒喝了下去。 周青想拦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酒一般人喝都需要用些准备好的饮料勾兑一下。国外的41度酒，绝对不等同于国内。应该说，不懂这酒的人刚开始喝都会吃个闷亏。 但眼见所有人都喝，周青也骑虎难下，硬着头皮把酒灌了进去。 等陈义初再倒酒，他皱眉道：“陈义初，慢点……” “周青，你不想喝就不喝。什么意思啊，老磨磨叽叽的，花钱都不痛快。就几瓶啤酒而已，再厉害能到哪儿？” 陈义初斜了下眼睛，不阴不阳。 “陈义初，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酒桶啊？周青在这里工作，对酒了解的肯定比你要多。他怕大家喝醉，就说明这酒肯定有劲儿。”江心岚下意识接腔。 陈义初上学时候除了老实木讷，还有一点让人津津乐道。 那就是饮酒上面，他似乎天生对酒精不太敏感，有一次几个同学耍他，想灌醉让他出丑。结果六个人全倒，他愣是没一点事儿。 由此，酒桶的外号也随之而走。 阔别经年，江心岚再次叫了出来。 陈义初心里不爽：“江心岚，你乱讲什么？这都多少年的事了，你还记那么清楚。” “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在学校门口挨揍不敢还手，是周青和王冲帮你把人赶走的。” 陈义初脸彻底黑了下去，哼了一声：“不想喝不喝，我们几个喝。” “谁乐意陪你啊，真当自己有俩臭钱，谁都得爷爷一样供着！” 王冲也早不爽他处处拿周青出来开涮，推了酒杯。 “王冲，你什么意思？” “我能什么意思，今儿要不是周青场子，我他妈直接抽你。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花钱不痛快。老子来这喝酒看的是同学情分，你不痛快吆喝我们过来干嘛？别人好心好意小心伺候着，你还想怎样！！” 王冲豁然站了起来。 几个同学见不对劲，连忙拦住了他。 王冲脾气在整个同学圈都极出名，上学时候就是小霸王级的人物，现在很多人面对他都还犯怵。 “来来，你抽。你今天要不抽，你就是我孙子。” 陈义初怒急起身，朝王冲走去。 周青拦在了两人中间。 “青子，你别拦我。” 酒意上涌，王冲红了眼睛，绕过周青就准备去揍陈义初。 这边，有人帮着拦王冲。那边有人拦阻陈义初继续靠近，包厢一时乱了套。 “王冲，你这有点过了。老陈也没说什么，你哪来那么大火。” “对啊，大家高高兴兴喝个酒，地方也是你选的。你这样大家以后还怎么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帮着陈义初说话。 陈义初那边更加来劲：“都松开他，我看他今天敢不敢动我一下。” “冲少，陈义初的哥哥在咱天宁区警局任高职，你活腻了啊跟他动手……”有关系好的提醒了王冲一句。 王冲一听更加来火，一拳朝着靠近的陈义初打了过去。 砰然声中，陈义初直接退后一步，摔在了沙发上面。 他还要继续，被周青不耐烦扯了一下：“你有完没完了！” 王冲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青子，我是帮你出气……狗眼看人低的玩意。” “我要你帮着出什么气啊，让开。” 周青把他拉到了一旁，走到陈义初面前把他扶了起来：“没事吧。” 陈义初甩开周青，阴冷看向王冲：“你给我等着！！” 他说着拿起手机直接在包厢就打了起来。 “哥，让人来金莎娱乐城的二楼KTV，被人打了……” 劝阻声不断，皆是让陈义初消气，不要计较…… 周青烦躁到了极点：“出去，出去！” 陈义初刚要破口大骂，被直接抓住了领结，声音随着领结收缩，也被堵在了喉部。一张脸逐渐涨红，手舞足蹈开始挣扎。 同学之间，就算有点矛盾，也不至于如此大张旗鼓。 陈义初打电话的口气和内容，让周青对陈义初最后一点旧识情分消失殆尽。 “闹事，去外面。这里不欢迎。” 周青扯着他领带，去往电梯出口。 陈义初感觉再勒下去，脖子就要断掉了。只能顺着周青的手劲，狼狈跟在他后面。 一路上，许多员工不明所以，但见周青脸色不对，都没敢吱声，腾出路来。 “周青，你敢……” 陈义初被周青一直拽着到了楼下，看一帮同学也跟了下来，自觉没面子的他就要出言威胁。 周青却不给他说话机会，打断道：“你想怎样，找我就行。” 朋友和朋友之间站队没办法选。 但朋友和非朋友之间不需要选择，王冲和陈义初争执，他肯定要帮王冲。既如此，有必要把陈义初对王冲的怨憎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怎么说王冲都是因为他才和陈义初起的争执，哪怕他一点也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第一百七十章 尖峰 “这周青，事儿还真是挺多的。” 施卫军和杜绣轮流休息了会，睁开眼睛就看到娱乐城门口又起波澜。 “欠收拾！” 杜绣硬邦邦接了句，忽然有点诧异起来：“陈义初？” “哪个陈义初。” “陈义安的弟弟，我见过他一面。目前好像是一家食品加工厂的董事长……” “陈秘书的弟弟。”施卫军若有所思，旋即笑着又说：“那周青是踢到铁板了？” 陈义安不是别人，正是局长刘云山的助手。 跟着刘云山有十多年的时间，从刘云山升任副局的当口，就在他身边。 应该说，天宁区的其它几个副局长在他面前都得客客气气的，礼让三分。 “这人有些楞脾气，只怕今天不好收场。”杜绣目光看向娱乐城门口，低声说道。 “所以说，人不吃点苦头永远都不会长教训。关进去几天也好，杀杀他锐气。近些天，周青这人做事确实有些出格。” “卫军哥，要不要跟陈秘书打声招呼。现在正是盯梢的吃紧阶段，还是别多事了……” “这个跟咱们没关系，你也不用多想。金莎没可能眼看着周青被人恶整，最多进去吃几天苦头就被放出来了。” 说话间，远处好几辆警车就带着尖锐的响动和呼啸行驶而来。 周青等人自然也看到了警车。 一些同学或幸灾乐祸，或替周青和王冲担忧。 陈义初原本被周青气势唬住，见此顿时大声道：“周青，王冲。你们俩给我等着。” 说着，他跑向警车。 一个中年警察正带着五六个警察下车，看到陈义初，笑着招呼了一句。 “小陈，乍了？” “范警官，说起来丢人，被人打了，这不没办法才找你过来……” 陈义初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指了指远处的周青和王冲。 范春光心里微转，看样子像是小纠纷，不过陈义安既然让自己过来，面子肯定要给。 略带着些试探：“小陈，你想怎么样？” “抓人赔钱。” 陈义初心里发狠，刚才周青和王冲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丢了个干净，他非要两人后悔的求他不可。 “嗯，应该的。” 范春光和陈义初低声交流了几句，然后一起朝周青方向走来。 江心岚从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和表态，在一旁蹙着眉头想对策。 王冲和周青两人明显是斗不过陈义初的。 而且刚才的事情，她也主动说了话，算是变相挑起了这些人的争斗，总不能坐视不理。 “你们俩赶紧跑吧，出去躲几天……” 顾北紧张拉了一下王冲。 “跑个JB，打就打了，我看他能怎么着。”王冲不耐甩开了他。 江心岚躲到一旁悄悄开始打电话：“你如果方便就出下面……” 挂了电话后，她心思稍定。 以她朋友在滨海的影响力来说，周青和王冲就算会吃点苦头，警方也绝对不敢过分。 周青始终把王冲拦在了身后，看一个眼生的警察和陈义初等人站到了近前，他坦然应道：“怎么着？” 范春光料不到这个看上去不太起眼的年轻如此镇定。 打着腔调：“人是你打的？” “还有他！” 陈义初指着王冲补充。 周青摇头：“没打人。” 陈义初怒道：“没打？这么多人看到，你还敢狡辩。” “谁看到了，让站出来。” “周青，我告诉你，你耍赖也没用，你们KTV有监控录像。” “录像对吧，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自若就摁下了手机拨号键：“小刘，把两个小时内的监控全部删掉，快点。” “你他妈！” 陈义初上前就去夺周青手机。 周青轻巧侧身，一脚踹在了他腹部。 陈义初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跌回去，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再也爬不起来。 范春光脸色微变，做警察这么多年，如此嚣张之人第一次见。 “周青！” 江心岚拉了周青一下。 周青回头道：“没事，他不是想耍横吗？那就让他有理由横个够。” 范春光身后的警察上前就要控制周青。 娱乐城保安大批从内涌了出来：“干嘛，干嘛！” 周青冷淡看着范春光：“你应该看到了，刚才他先动手，我被迫还手的。你们抓我可是没任何道理。” “年轻人，做事要想想后果。” 范春光表情冷了下来。 周青这举止类同挑衅了。 与此同时，数十名保安站在了周青身后，跟几个孤零零的警察比起来，悬殊极大。 有警察紧张掏出枪来，来回乱指。 周青稍摆了下手：“你们什么人啊？” 范春光气的脑袋一空，他穿着警服开着警车，周青问他是什么人。 忍着气掏出证件：“警察，现在需要你回去协助调查。” “哦，是警察同志。那真抱歉，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工夫陪你们瞎聊。这样，我找几个人跟你们回去一趟。” 瞎聊？ 让他回去调查变成了他陪警察瞎聊。 可周青越是如此，范春光越是心里没底。 很显然，常人是不敢这么张扬嚣张的。更重要的是这年轻人一张嘴太过于毒辣利索，一时间经验丰富的范春光犹豫了起来，事情自也陷入了僵局。 陈义初扯过了张晓阳：“他刚才打人，你看到没有！！” 张晓阳懵了。 以为周青和王冲在警察过来的时候会被直接抓上警车，现在看周青的态度，以及他身后站着的几十号人…… 这事情哪是他能掺和进去的。 “我家里有点事，先走了，回头聊。” “对对，我家里也有急事……” 张晓阳一脱身，好多同学恨不得多生一只脚，生恐自己跑的不够快。 短时间，就只剩下江心岚和顾北还站在周青王冲身后。 陈义初感觉自己呼吸都着火了般，睁大着眼睛看向周青：“卧槽你……” 周青往前了一步，陈义初被吓得立刻闭嘴躲到了范春光身后。 “我说，你这是想拒捕！” 范春光声音再无任何温度，和周青对视着。 周青回应：“我想跟你走，可是手下弟兄不让。这样，你把他们全抓进去如何？” 葛怀仁最不怕的就这种场面，大声笑道：“对啊范春光，我们跟你走一趟呗。” 一阵起哄喧闹声，几十个保安径直就朝警车走去，毫不客气拉开车门上车。 对他们这些人而言，日子太过平淡，好容易能有一个看顺眼的人带着玩闹，求之不得。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叙旧 范春光气的浑身发抖，再没有任何顾忌，上前就想把周青摁倒在地。 “哟，打人啊！” 周青身后另外几个保安上前直接拦在范春光身前。 “喂，我说，你别闹太大了！” 王冲也绝没见过周青如此强势的一面，在后轻轻踢了周青一下。 周青如若未闻。 眼神飘向远处那辆车子。 不再是杜绣的车，但直觉里，里面还是有警察在。 可能是杜绣，可能是施卫军，也有可能是别人。 但不管是谁，周青赌对方不会眼睁睁看着事情继续闹大。 而今他对三楼也略有了解，邱明那人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就快到了收网的当口。这种节点，假如周青是盯梢警察，肯定不会允许这种天大的事件发生。 一旦范春光忍无可忍做出什么出格事情，别说近期盯梢是无用功，案子也别想再破了。 他不习惯去求任何人帮忙。 所以他没打金莎电话，也没抬出娱乐城经理的职位。就硬抗，看警方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耽误手里头的大案子。 当然，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这种小孩子赌气般的行为，其实，是在做给杜绣看。 赌肯定能赌的赢，却不知道他这种举动，让车里杜绣恼的头都要炸开了。 她早就打算好，等周青被带回警局，自己和刘云山打声招呼别太为难他。结果是周青和警察寸步不让起来。 她想的远远要比周青还多的多。 陈义安那边会不会借题发挥，刘云山会不会很难办。还有，周青这人要真被逼到了绝境，这次任务不用说，别想着完成了。她甚至在担忧周青会不会反水，毕竟，他是这案子的知情人之一，娱乐城的两个线人也是他安插进去的。 “这王八蛋简直胆大包天！” 杜绣抓着方向盘的手都开始泛白，声音不觉颤动。 施卫军自然也能想到她担忧什么，看事情愈发不可收拾，拿出手机打给了刘云山。 “刘局，事关重大，麻烦您让范警官先撤回来。” 刘云山对此并不知情，闻听解释怒道：“简直胡闹，这么点屁事，范春光也能屁颠颠的过去。” 挂断电话，施卫军安慰道：“小绣，没事了，刘局答应出面。” 杜绣一点也不怀疑刘云山是顾全大局的人，她只难以理解。 人才短几天没见，怎么能变化如此之大。 他还是以前那个周青？ 为了她敢直面枪口，为了报复顾雅琴不眠不休的搜集证据，为了心里坚持始终克己不越红线。 他今天算什么？犯罪，是犯罪。 拒捕，影响公共秩序，更严重了说，若因为他案件泡汤，罪不可赦。 “夜场工作的人平时所面对的诱惑比之正常人是要放大几杯乃至几十倍的。周青年轻，现在手里应该还有点钱，不变才是稀奇。别多想，牢记着你警察的身份，和其划清界限就好。” 施卫军言之灼灼。 杜绣双眼略红，脸色给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感，人颓然无力。不得不承认，她一直都拿周青当真正的朋友。 他追求自己之时，若非父母所给的压力太大，她甚至把控不住要和他在一起的念头。 刚才发生的一切让她变得有点说不出的失望。 两条完全平行的线，她永远都看不到交汇的点在哪。 “卫军哥，你辛苦点，我想回去休息。” “注意身体。” 施卫军关心道。 杜绣早被离职了，对这件事的上心程度却超过了任何人。 施卫军喜欢她对于事情的那种坚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眼睛定了定，等杜绣下车，施卫军把目光重新放在了周青身上。 妒忌，他妒忌能让杜绣方寸大乱的人是周青。 不过眼下他即便是再想教训周青，还是只能忍着。 等案子落幕，再行清算。 …… 另一边，范春光被逼无奈之下，已经准备鸣枪示警。 最关键之时，他接到了局长刘云山电话。 传达的意思只有一个，不抓人，最快速度回来。 他想追问，可刘云山只留了一句话，就挂断了。 “十五分钟，你回不到警局，明天别来上班了。” “今天算你走运。” 范春光指着周青鼻子大声道。 周青却没心思再理会这些，他只看到了那辆车子里下来了一个熟悉的影子，背影稍显落寞，打车走了…… 忽然间有点胸闷的喘不来气。 他达到了目的，妥协的也是杜绣，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酒意持续挥发着，他身体踉跄了一下。 “青子！” 王冲连忙扶住。 周青勉强站直说没事。 浆糊一样的大脑再难以去思索任何事情。 起身，周青回了KTV。 一群保安见没热闹了，也说笑聊天中散了。 陈义初呆在原地，连着追问范春光什么情况。但范春光因为他挨了训斥，哪会有好脸，胡乱应付着。 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局里不让抓人，责备的反而是他。 就算他带了点私心，想卖陈义安一个人情。做的事情，也没任何不合规矩之处。 “仁哥，过来一下。” 周青临近门招呼了葛怀仁一句，等葛怀仁过来，从口袋里掏出几千块钱：“给弟兄们买点烟抽，晚会再请他们吃个饭。我身体不舒服，就不过去了。” 葛怀仁推让了下，笑着收了起来。 他固然欣赏周青，但这年轻人的会来事也是让葛怀仁对他大有好感的重要原因。 此时，也快接近下班了。 周青去KTV安排了下，见王冲和江心岚跟了过来，他想起来了林佳的交代。 “冲少，去看看林佳，有些话说明白就好了。” 王冲示意知道，担心看着状态不对的周青：“你没事吧。” 今天周青的举止，让认识了二十多年的王冲都有点犯迷糊。 这不是他风格。 “我能有什么事，放心。赶紧去吧。” 江心岚笑着坐在了周青对面：“怎么，还想喝点？” 周青勉强倒了杯酒：“挺贵的，不喝就浪费了。” “你今天冲动了点，枪是不长眼睛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该跟人硬着来。” 周青知她不是会看人笑话的那种人，也没办法解释具体的原因，就点头，拿起了酒杯。 江心岚跟他碰了下：“少喝，多说。老同学了，好容易能找到机会跟你叙叙旧。” 第一百七十二章 往昔 周青深以为然，认真和江心岚聊了起来。 应当是酒精缘故，周青谈话间自若很多。打听她近况，工作，还有其它方面。 聊天中，周青知道她现在是挺专业的词作者。 艺名叫蓝心。 周青惊讶，他在电视上好像经常能看到这个名字。 春晚，以及其它随意浏览过的音乐节目。 “明星啊。” 周青抿了口酒，带了些玩笑口吻。 “我算哪门子明星，不过确实是服务明星的。” “那你认识的圈内人应该挺多的，有时间跟我介绍下呗，说不定可以合作一下。” 不管是一楼迪厅还是二楼KTV，周青都希望能有一些名气不大不小的艺人前来驻场。现在时代，这种广告效应是不用说的，很有效果。 赵崇等人的离职，让周青在绞尽脑汁想着对策。从江心岚身上，他有所明悟。 假如KTV里出现几个小有名气的明星，固定驻场来陪一些客人演唱。 不但档次会再提一个阶段，消费和生意上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这念头一闪而过，周青记在了心里。 准备抽时间着重跟江心岚说明一下，看她能不能介绍几个人，大家谈谈合作的事情。 “太大牌的未必能帮你请过来，但一些小明星不在话下，有需要联系我就好了。” 江心岚让周青拿出手机，在上输了一串号码：“我的电话。” 短时间，又不少酒下了肚。 周青有心喝醉的情况下，很快双眼就泛起了迷雾。 江心岚多看了他一眼：“你再喝可没人送你回家。” 周青当真：“我这里同事挺多的，不敢麻烦大明星。” “走吧，这么晚了。” 这时，杜丽娜敲响了包厢门，告知周青其它员工已经下班的事情。 周青虽想继续赖在这儿一醉方休，却并不愿意耽误服务生的正常打扫，拿过外套和江心岚一同往外走。 街上，行人开始稀疏。 路灯昏黄，天色冷清。 一丝丝凉意不由顺着微风飘来，江心岚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周青将外套随意搭在了她身上。 自然的就好像江心岚身上有脏东西，他随手帮拂去一样。 江心岚遍体生暖：“青子，还记不记得王连宗。” 周青回忆，惆怅道：“当然记得，咱们学校最厉害的人物，现在听说在东三省混，很不可一世。” “再不可一世，还不是被你和王冲调教的服服帖帖。” 江心岚眉眼绽放，想到了过往。 王连宗是她所有追求者中最疯狂的一个，曾缠的她一度想要退学。 因缘巧合，和跟她一起回去的周青碰了面。 两人几句话没对劲，就打了起来。 王连宗打架也算是好手，在周青手底下却连半分钟都没坚持到。 以后，见一次，周青就揍他一次。 再后来，王连宗找了社会上的人来报复。 周青和王冲两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把接近二十个人追的如同丧家之犬，足足奔逃了一整条街道。差点因此进了少管所。 “就是你揍王连宗的时候，我忽然感觉，你这人简直帅的没边了！” 江心岚夸张形容。 “我那顶多是年少轻狂，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不会想到去打架。” “是啊，可有些人就算是被逼到绝境，也未必有勇气敢去打去拼。我对你印象也是那时候开始改变的，当时就一种感觉，能跟你同桌并且认识，好幸运。” 周青这会意志力薄弱的紧，转目，直勾勾的看着江心岚。她笑起来的时候有种拨云见日般的明媚，让人下意识就记忆起当初那个声音略哑，一笑起来满口雪白碎玉的女孩。 “本来是毕业典礼结束想找你说清楚一些事情的，可惜啊，造化弄人……” 江心岚感慨。 感觉不太适合纠结这话题，道：“我先送你回去，抽时间再出来聚一下。” 周青答应，正要跟着她一起上车。 前面王冲狼狈至极走了过来。 周青虽然醉了五六分，还能记起来王冲是和林佳吃夜宵去了。 现在情况是，满头满脸湿漉漉的，像是被人泼了水。 “冲少，你这怎么了？” 王冲一脸郁闷：“臭娘们，简直神经病。大爷的，见面一句话都还没说，一瓶酒满头满脸的就浇过来了……” 周青脸色古怪：“活该。” 江心岚捂嘴偷笑：“你是欺负人姑娘了吧，我听说你这人可是满肚子花花肠子，这结果你岂不是早就该想到了。” 正一言一语挤兑王冲，身后又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江心岚回头看了眼。 是一个气质挺干净的漂亮女孩。 高跟鞋，长外套，身材窈窕性感，身高也恰到好处。 便是以女性的角度去看，她的外形和气质也无可挑剔，比之她接触到的一些明星先天条件都还要好。 看她眼睛始终在周青的身上，江心岚心念微动，猜测她和周青关系可能并不简单。 来人正是柳思思。 她知道周青在包厢陪着一个女同学喝酒。 相信周青不是那种随意会和女性纠缠的男人，但一整晚的工作心不在焉难免。 好容易熬到下班，想着去跟周青一起吃个夜宵，没想到还被她霸占着。忍无可忍下，只能走出来直接面对。 江心岚打量她的同时，她何尝不是在打量江心岚。 好独特的一个女孩，不笑，只能称之为漂亮。一笑起来，竟是好看的让她都为之目眩。尤其身上那种独特的洒然气质，豪爽或者是巾帼气，总之她想不出要是这种女人去主动勾一个男人，谁能抗拒的了…… “青哥，喝酒了啊。” 柳思思亲昵凑了上去，挽住周青手臂，宣示主权。 苏月红说的，女人该不要脸的时候还真不能要脸，要不只会是给别人腾路。 周青这种男人，娱乐城里身居高位。有貌，有魄力，有魅力……她再自信，也在一次次动摇着。 喜欢一个人和被人喜欢一点都不同，那种患得患失也只有亲历者可以体会的到。 江心岚眼睛动了动：“周青，不介绍下啊。” “我，我朋友。” 说同事不合适，说女朋友不合适，周青只能含糊应对。 王冲悄悄对周青竖了下大拇指，吹了个口哨，先溜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加一个男人，同样也是一台大戏。不过就是看了会伤眼睛，还伤人。 人周青这才是以质取胜，他找的那些不三不四的，都什么啊…… “青哥，等会我送你回去吧，你看上去不能开车了。” 周青低头说好，跟江心岚对视了一样，默契的互相摆手再见。 江心岚站在了原地一会，看着两人上了一辆白色奥迪，而后略有些出神的站在了原地。 晚了吗？ 好像是的，这么多年过去，她没男朋友，不意味着对方就没有女朋友。 过去了的美好，终究还是只适合怀恋。 第一百七十三章 潮水 周青喝酒的缘故，车子自然由柳思思来开。 前方三岔路口的地方，本来该左拐，柳思思却招呼没打就直接右拐了。 “走错路了吧？” 周青懒洋洋睁眼提醒。 “这么晚了，去我那儿吧。” 周青注意到她说的随意，手却抖动下，显然心里并不如表面从容。 也没再吱声，算是答应了。 他其实也理顺了和柳思思之间的关系，顺其自然好了。纠结，该是多无聊的人才去做的。 “那，那女孩挺漂亮的啊。” “我们学校的校花。” “没发生点什么？” “没，就是关系还不错。” “哦，这样啊，我以为是来跟我抢人的。” 周青头脑晕眩，无意识道：“除了你，再也没人那么傻了。” 傻。 柳思思笑了起来：“我投资的是潜力股，不趁着你落魄抓紧，等你将来出人头地了，我还能沾的上边？你这人很多优点自己意识不到，我敢打包票，你会有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的那一天……” 轻微的鼾声响起。 柳思思注意到周青靠在副驾驶上睡熟了。 半边身子歪着，头靠着玻璃，憨态可掬。 她努了努鼻子，也没吵醒他，将车速放的更稳。 到达公寓，试探招呼了周青两声，看他睡的死沉。 柳思思小心把座椅往后调了调，让他靠着休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 周青在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醒转而来。 第一眼就发现正趴在方向盘上睡觉的柳思思。 愣了下，双眼愈见复杂。 他对睡着前的事情有印象，看柳思思样子，显然是怕扰了他休息，而陪着他在车里凑合着…… 轻柔拍了拍柳思思：“思思。” “嗯，你醒了。” 柳思思揉了揉眼睛。 “走了，回房间睡。” “好！” 柳思思察觉到了周青语气不同，不明所以，却十分高兴。 这时，公寓门早就关上了。 柳思思叫了几句都得不到回应，懊恼道：“要不去宾馆吧……” “看我的。” 周青没所谓般退后一步，三两下就攀上了大门，一个纵身跳了进去。 然后从另一边爬了过来，伸出手道：“来，我拉你一把。” 柳思思生性不是会做这种事儿的人，总有种做贼的紧张，门上面写着禁止翻越的。 可周青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笑着伸出了手。 没怎么用劲儿，腾云驾雾就和周青一起到了门的另一边。 “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做这种事儿，太麻溜了。” 柳思思挽着他手臂，半边身子都靠在了周青身上。 “上学那会王冲特别喜欢玩电竞，学校的墙比这难爬太多了，没压力。”周青大方承认。 柳思思咯咯笑：“看不出来，我们周经理平时这么稳重的人，还能有这种灰色历史。” 聊着，话便越来越少。 尤其是快靠近门口，两人间分明有种无形的气氛在升腾着。 门锁开的瞬间柳思思首先扔下包钻到了浴室里：“我去洗澡。” 周青答应说好，跟着她走了几步，而后在浴室门口停住了。 里头哗哗的声音，让他嗓子更为干燥。 去饮水机打了杯热水，睡意自然全无，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遥控器。 脑中，全都是浴室磨砂玻璃折射出的曼妙影子。 煎熬，彻彻底底的煎熬。 好在十分钟左右，柳思思挽着头发从里面走了出来。 脸上不知是被热水熏的还是怎样，白里透红，眼帘低垂。 “东，东西我帮你准备好了。赶紧去洗一下，身上味道难闻死了。” 周青舒缓了口气，与她擦身而过。 浴室里还残存着一些雾气，角落的晾衣架上有几件洗好晾置着的贴身衣物。 他洗澡极快，加上刷牙洗脸也没用五分钟。 走到卧室近前的当口，房间里柳思思吹头发的声音还没停歇。 叩了下门，里头吹风机声音关掉，开着的灯也瞬间关闭。 黑暗，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暗。 开门间，周青只是感觉有沐浴乳的香味越来越近，怀里顷刻就钻进了一个柔弱无骨的身体。 他下意识将之完全笼罩在了怀里，抱着她大步走向床前。 久不知此味，轻易惹人醉。 大脑还处在迟缓状态中的周青，只怎么都不够一般，和她一次又一次纠缠起来。直至，柳思思准备的东西，全数用掉。 两人的力气，也随之变得空空荡荡。 软绵绵搂在一处，睡了过去。 次日，两人很巧合的同时间转醒。 面部距离紧贴，双眼咫尺之间。 柳思思面颊迅速绯红，轻在周青身上拧了一下：“这么凶……” 周青是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男人，稍有动作，又复念起。 柳思思头埋进了他颈部：“东，东西用光了。不过，不过我现在是安全期，应当没事……” 她对这方面知识了解不多，知道一点基本的，不想扫了周青兴致，就轻言提醒。 周青在她身上流连片刻，那种缎子一样的触感让他用了很大力气才将手拿开了：“别了，万一有点状况，对你身体不好。” 柳思思乖巧嗯了一声，索性钻进了被窝里，手放在了他后背的伤疤上摩挲。 周青被她无意动作激的几番控制不了，不敢再呆。而且时间也都九点多了，就坐了起来，穿衣服准备下床。 柳思思也跟着起身：“要不要再洗个澡，好难受……” 没等到周青回应，诧异看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他的目光正集中在她光溜溜的身上。 下意识的，柳思思双臂抱拢：“你坏死了。” 很惊人的弧度，让周青下意识的想去拿开她手臂看个真切。 柳思思犹豫半响，出人预料把周青脑袋抱进了怀里：“看看看，看个够。” 周青被折腾的险些崩溃掉，有些事情是注定怎么都玩不够的，最残忍的是只能看，而不能吃。 “等会，去商场再买点……” “好！” 周青含糊应着，迅速脱身，狼狈逃窜。 他真的感觉再多呆下去，他真顾不上别的。 男人本性，有时候来如潮水，大脑是会短路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家风 早晨，难以避免的又腻歪了一会。 周青电话给吴晓燕，解释了下，就放心和柳思思一起玩玩买买。 上班，下班，全在一起。 少了些顾忌，周青和她之间相处，有种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自然亲密。 不是男女朋友，却比男女朋友还要自然的多。 期间，周青偶尔抽空会回去看吴晓燕。而吴晓燕见他状态还成，猜测儿子应该是跟女孩子在一起，就没多问什么。 而这几天内，娱乐城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生意不好，员工自也烦躁，所以周青能感觉到KTV里那种异常的气氛。 以前，KTV一晚的营业额流水至少在两百多万。但这几天，最多的一天营业额也才堪堪两百万，最低降到了不足一百万。 这情况一点都不妙，尤其皇朝夜总会开业在即，届时，可以预料到，生意还会有大幅度下滑。 错了？ 周青没少琢磨这件事。 想来想去，也得不到太具体的答案。 可以确信的是，十个人有九个人认为他错了。认为他不该限制公主和公关的出台，还有在没准备的情况下清除赵崇等人。 压力，山一样而来。 还好的是，金莎没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要不，周青真扛不住。 柳思思挺理解周青的，是以和他在一起的额时候，总保持着最好的状态，想让周青放松一点。 可惜，全是无用功。 周青以前大概凌晨一点半左右会休息，这几天，基本她每次半夜醒来，都会发现他有时候在手机上浏览网页，有时候在电脑上…… “青哥，睡了。” 柳思思穿着睡衣从床上爬了起来，到周青身后环着了他颈部。 周青回头在她额上印了一下：“等会就好。” “快五点多钟了，你明天还要上班……” 柳思思顺着看去，果不其然，他还是在研究一些国内有名夜场的内部装修，还有管理经营上的事情。 她挺喜欢看男人上进，但周青这种有点过了。工作，也没必要拼到这份上。 他是那种钻进一件事中就抽身不得的人，这几天，他每天睡眠应该都只四五个小时。晚上在她这儿，睡到中午，下午会回家，机械而重复。 周青应了声，把电脑关了，和她一起回到了床上。 很难得有聊天的机会，柳思思主动道：“青哥，要不你把规矩适当改一下吧。全世界夜店都这样，你这么下去，只会让客人更排斥咱们那儿！” 周青摇了下头：“我有新的思路，想试验一下。再等一段时间，皇朝开业后，如果生意还没起色，我辞职。” “啊！” “其实我特不适合在夜场工作，但欠了金总不少人情，总要慢慢还。” 柳思思惊愕过后倒也理解。 周青可以装的八面玲珑，却注定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这样的人，太累。 而且他为人处世的原则和其它管理方面，跟夜场的所有规则都是不相符的。离开，早晚的事情，只不过感觉有点突然而已。 “你要辞职我也辞了，跟你一起。” 柳思思笑着表态。 “这是最坏的打算，万一有起色呢？谁说的了。还有就是，KTV生意差到这份上，金总都没责备过，说明她心里也是认同我的。” “金总？喂，都说你是金总养着的小男人，你跟我说实话……” 周青手钻进了她睡袍之内：“我不擅长说。” 柳思思软了下来，嗔怪道：“青哥……” 又一番风雨注定来临。 次日，周青惯例快中午的时候才转醒过来。 客厅里一阵异常的说话声扰到了他。 有人过来了？ 他在柳思思这里住了挺多天，除了两人，平时根本就没其它人来过。 准备去外头洗漱的动作停了下，在门口隐约听到有一男一女在说话，听声音年龄应该不小了，称呼柳思思也挺亲密的---小思。 柳思思父母？ 周青瞬间猜到了来人是谁，一时有点犯了嘀咕，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要是被二老发现自己跟她女儿住在一起，恐怕不合适吧。 “妈，你去我卧室干嘛！” 柳思思着急喊了一句，声音略大，显然在提醒周青躲起来。 周青还没碰到过让人如此尴尬的事情，左右扫了一眼，见阳台开着。拉开窗口就跳了出去，躲在了窗外。 随后，门就开了。 一个四十多岁，打扮精致的中年妇女推门而入。 她保养的不错，轮廓上和柳思思有些相似，年轻时候肯定也是个美女。 “思思，你一个人住？” 柳母张芸四处扫了眼，看到了床头一件男人的外套。 柳思思脸色通红，眼中怒意和羞意夹杂。 “我是不是一个人你管不着。” “你是我生的，我管你天经地义。” 张芸拉开了衣柜，里面除了柳思思的衣服外，还有几件男士西装和其它衣物。 再看被子稍显凌乱，张芸大声道：“给我出来。” 她确信房里是有人的，不过躲起来了。 柳思思眼眶泛红：“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尊重，你瞧瞧你这种自甘堕落的样子。把男人领到自己家来住，还真有你的。” 张芸恼怒女儿犟嘴，在卧室里迅速找了起来。 柳思思想拦而拦不住。 好在，找了半天，张芸什么也没找到。 她目光落在了阳台上，甩开柳思思走了过去。 柳思思虽怒，却也好奇周青藏在了哪儿。 现在情况，也只有阳台了。 她吐了口气，不再惊慌失措。 被发现又如何，摊牌就是了，左右她从来也不在意自己想法，何必处处顺着她而委屈自己。要是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面对，她真的会感觉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意外的是，张芸朝阳台看了眼，像是没发现什么，转身走了回来。 “我跟你爸这次来也没别的事情，我不管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分掉。跟老刘家的那个孩子去订婚。” “订婚？我连人都没见一面，你让我跟人订婚！！” “照片你看到了，相貌不错，海外留过学，老刘家里有钱在咱们那片也是公认的。人能看上你，托人找我，是你的运气。”说着，她语重心长道：“思思，妈是过来人。什么狗屁爱情全都是虚无缥缈的，能抓在手里的东西才是真的。别的不说，你要是跟刘浩然结了婚，他答应买一套房子写你的名字，并且给五十万聘礼……” “要订婚你去，我不去。” 柳思思退了一步，陌生看着眼前的母亲。 “你说什么胡话，这样，你先去见一面再说。” “我说了，不去，不去，还要告诉你几遍。还有，他知不知道我在夜场工作？知不知道我每天至少陪五六个男人喝酒……” “你傻啊，这些跟他说干嘛。” “哦，骗别人啊？” 张芸被女儿顶撞讽刺的下不来台，她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懦弱，对她言听计从。有阵子没见，想不到竟然敢这么强硬。 “懒得跟你废话，后天八点钟，你要敢不去，我就去你工作的地方找你。还有，上次你舅舅拿你身份证办的贷款也快到还款时间了，这钱到底谁还，我可帮不了你。” 张芸气的摔门而出，旋即外头就是一阵子训斥柳父的声音，渐行渐远，也让柳思思怔在了原地。 她从小被灌输的思想是愚孝，待弟如亲子。以前从没意识到父母当她是个工具，长大接触到同龄人后，看到她们父母，柳思思方才意识到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 她原本是一个高中英文老师，刚任职一年，打算一辈子做下去。 因为失恋和来自父母的压力，她不得不选择了一种从来没接触到的行业。 好在，命运对她还算是有所弥补，让她碰到了周青。所以夜场那种纷纷扰扰的环境中，才不至于迷失自我。 喜欢他是毋庸置疑的，从没一个男人能让她挂念到茶饭不思。自卑却也源于心底，她根本就没勇气和周青真正谈一场恋爱。 在她心里，周青是最优秀的，没有人比得上他。而她，恰恰是最没用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决断 身后，有脚步声。 柳思思回头看了眼，就看到周青正从窗口跳了下来。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到周青，强颜笑道：“青哥，你刚躲哪了。” 周青狼狈整理了下衣服：“楼檐，差点摔下去。” 柳思思紧张走到窗前，就见窗口外有一圈出墙二十几公分的地方，她一阵后怕：“不要命了。” 十几楼，要是赶巧风一吹…… 周青绕开这话题，看她眼圈有些泛红，关心道：“怎么了？” 他刚才在外没听到太多东西，只隐约知道母女两人在吵架。 “我妈，找我要钱来了。” “要多少，我这里还有点。” 他近期发了工资，挺多的，加上以前金莎给的钱，手头现在差不多还有七八十万。 “不用你的。” 柳思思本就是骗周青，哪肯要钱。 “有困难就招呼一声，我得回去看看我妈。她下午要和我继父谈离婚的事情。” 周青穿上外套，笑着对她摆了下手，准备去浴室洗漱后就回去。 刚走出一步，柳思思从背后抱住了她。 十指紧扣，周青很快察觉自己后背湿了一团，是眼泪浸湿的。 他皱了下眉，回身帮柳思思抹了抹脸上滚落的水珠：“你这人真挺讨厌的，有事你倒是说啊。你解决不了的，我帮你。” “青，青哥，我……” 许是被周青拿着夹杂着训斥和关心的口气感染，柳思思愈发难以控制自己情绪，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周青不着急走了，牵着她坐下：“就算我帮不了你，总不至于让你一个人把心事藏起来，至少还能做个听众。” “就是感觉自己挺惨的，连自己亲父母都得防着。” 周青捏了一下她脸蛋：“我也觉得是这样，因为正常家庭的孩子，很少会去夜店工作。以前就想问一下你情况，担心唐突，今天赶巧全说了吧，我也不瞎琢磨了。” 柳思思被他几句轻松的话带的心情好了很多。 停顿了下，缓缓讲了起来。 瞒了家里让她订婚的事情，其它完完整整的全说给周青听。 周青从开始的脸色正常，逐渐变得面无表情。 很难想象，一个平时还算阳光开朗的女孩子会是在这种家庭中长大的。 穷说不上，但很多东西远远比穷更加可怕。 柳思思姐弟三人，下面还有两个弟弟。 上学时候她成绩尤为突出，原可以报滨大或者国内其它的名牌大学，因为家庭原因，她最终上了滨海市一所处在中游的师范。 应该说，一个出色的女孩成长在一个重男轻女到骨子里的家庭，从锋芒毕露被折腾的棱角全无，是种悲剧。 她讲述中，她在家里她就是个赚钱的角色，前阵子买了套房子，有一半钱是她出的，名字写的是她弟弟的。 这还不止。 不知是她母亲是真蠢还是如何？她舅舅几年前贷款做生意，是拿她的身份证去办理的。 出面担保是什么性质？也就是说，这钱一旦还不上，对方找的人绝不会是她舅舅，而是柳思思本人。且这种事情竟然是她母亲在牵线搭桥，以亲戚关系道德挟持着她去的。 “贷了多少？现在还了多少？” “六十万，六期，每年还一次，现在他还了两期了。连本带息还差四十多万……” 柳思思不敢和周青对视，挪开了视线。 “我说，你可真是没心没肺。我知道在你面前议论你母亲不好，但还是想提醒你。她大概早料到你有脱出她控制的一天，更深一层想，那贷款，是她和你舅舅联手给你下的套。” 柳思思脸色泛白：“应该不至于吧，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女儿。” “猜测，你别放心上。” “青哥，那我现在怎么办？”柳思思急忙问。 她手里钱全被家里搜刮一空，还款日将近。要是银行的人真的找到她就麻烦了，她哪弄钱去还。 周青既心疼又无奈：“你眼下只有两个选择，老老实实赚钱预防你舅舅和你母亲联手耍赖。还有就是，去报警，如果我刚才猜测是真的，你母亲的行为，已经越线了。” “当然，我估计后者你根本就不会考虑。这样，等还款日你拿不出钱，我帮你先垫上。” 周青看似粗枝大叶，实则心细如发。 他知道人一旦步入绝境就会做出很多出格事情，他得提前给柳思思希望，让她不至于在周转无力之时，方寸皆乱。 柳思思被周青的话冲击的不轻。 可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回头想想，周青说的这些简直丝丝入扣。 “我去找她。” 柳思思遍体森寒。 她实在难以想象，有什么必要能让一个母亲这么去对待自己亲生女儿。 周青起身揽住了她肩头：“没用。” 又安慰了几句，他看了眼时间：“我真的要走了。” 柳思思抓着周青胳膊不松，半响才软软垂下。 她现在没任何主心骨，所能信任的就周青一个。可也知道他确实有事情要办，总不能强把人留在这儿。 “晚上我接你上班。” 周青留了句话，从心里叹了口气，离开了公寓。 他想帮柳思思。 但家务事是任何人都干涉不了的，真的要走出来，还需要看她自己。他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大事化小宽慰一下她。 柳思思等周青离开，迫不及待拿出手机就跟张芸打了过去。 镜子中，她精致的俏脸上布满愠怒，有种前所未有坚定，双目一动不动。 “妈，你告诉刘浩然，我同意和他见一面。” 张芸一点也不意外女儿会这么说，以她最女儿的了解，她再拧也绝对会妥协。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到地方别傻乎乎的，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别说。” “对了妈，你不是说刘浩然会给五十万聘礼吗？能不能给我用，我想买套房。” “你一个女孩子家买房子干嘛。你两个弟弟，将来结婚肯定都得准备房子，我和你爸地段都选好了，这钱先紧着他们。等将来手里有了余钱，我还能亏了自己女儿不成……” 似乎是感觉自己话太生硬，张芸温和笑道：“小思，我不是偏心。不过一家人，总要考虑个轻重缓急，你放心，等你结婚的时候，我肯定把你的钱全给你。” 轻重缓急？ 她第二个弟弟今年才十二岁，而她现在已经二十六了快。 他倒是比自己还要急了。 至此，柳思思对于周青刚才的分析再无任何疑虑。 她不把自己当女儿，那自己似乎也没必要再把她当自己母亲了。 生恩，养恩。 柳思思问心无愧。更何况，如果有选择，柳思思宁愿自己从没来过这世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近乎 周青回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一点钟。 吴晓燕正自着急着，看到儿子忙走了过来。 她和陈一飞好久没联系过了，没想到最近他忽然主动找自己谈离婚和财产分割的事情，有点疑惑。 周青知道是怎么回事。 应当是姚笛安找陈一飞接触谈崩了，陈一飞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把主意打到了吴晓燕头上。 挺正常的思路，他现在掌握的证据，在法庭上，陈一飞也绝对不可能落半点好。 没怎么耽搁时间，随意换了下衣服，母子两人开车前往约定好的酒店。 路上，吴晓燕心不在焉。 尽管早就打定主意结婚，但主动去面对陈一飞，她还是有点心理障碍。 “青子，要不你别去了吧？” 快到酒店的时候，吴晓燕莫名说了句。 她怕儿子做事冲动，再揍陈一飞。 周青摇头：“非去不可，等会你当他是空气，一个字都别跟他说。我来交涉。” 吴晓燕疑惑看了儿子一眼。 周青也没解释，打开手机递给了吴晓燕。 之上是一份份的保险合同截图。 吴晓燕不可思议：“青，青子。你哪弄来的？” “托朋友从保险公司弄的，所以今天的谈判你一点也不要担心，咱们是占据绝对主动的。” 吴晓燕略怒：“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周青笑笑：“你知不知道都没什么影响，这阵子姚迪安正在和陈一飞接触。想来他是压力大的扛不住了，才会找你。” “那也不能瞒我啊。”吴晓燕白了一眼儿子。 没太大喜意，但心情总归是好的。 她虽然没惦记过陈一飞私底下转移的财产，但如果能争取过来，当然再好不过。 陈一飞和方小钰正在酒店的一个角落处静候。 陈一飞四十多岁，看上去如三十出头。西装革履，儒雅帅气，完全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惟独眼神飘忽，显得有些掉分。 方小钰则打扮精致，年轻漂亮。两人虽差了二十岁，坐在一起却没什么违和感。 她明显是坐不住的，几次想借故离席，皆被陈一飞抓住了手。 “怕什么，我就是要让吴晓燕看到咱们在一起。” 方小钰对他言听计从，只能勉强撑着。 她真挺怕吴晓燕，而且心虚。 她能进商场工作全是吴晓燕一手提拔，平时吴晓燕对她也如妹妹一样…… 正心思不定间，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年轻男人出现在了酒店门口。 陈一飞好久都没见到过吴晓燕。 再见下不免愣了片刻。 比前阵子的狼狈好了太多，打扮随意得体，自有一种属于她年龄该有的气质。吴晓燕也是不怎么显老的那类人，比陈一飞岁数还要大，淡妆遮掩下，任何人都想不到她已经五十岁了。 反观周青，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运动衫和运动鞋。身材匀称笔直，五官跟吴晓燕有几分相似，锋芒难尽掩，让陈一飞一眼而生怯。 跟吴晓燕生活那么多年，他自问对付吴晓燕有无数的办法。 可面对她的这个不按常理出牌儿子，陈一飞没底。 以前的周青在他印象里顶多是个有点悍勇之气的年轻人，现在，他一点也看不透。且再次见面，他发现周青又有不同，让人不敢对视。 “陈叔，方阿姨，久等。” 周青自然牵着吴晓燕的手落座，细心帮他挪了挪凳子。 方小钰脸色红白变幻。 阿姨，她比周青年龄还小，这声阿姨叫的她简直无地自容。 陈一飞看不出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主动找吴晓燕攀谈。 无非是询问孩子和家里的近况。 他看得清楚形势，眼下把关系缓和才能靠人情继续下面的事情。 但很遗憾，吴晓燕现在对儿子言听计从。从坐下就只默默用着茶点，任由陈一飞怎样招呼，全听不到。 周青看陈一飞不跟自己说话，笑着和方小钰聊了起来。 “方阿姨，你今天挺漂亮的。” 方小钰笑的比哭还难看：“谢谢。” “我记得方阿姨好像也是滨海大学毕业的，巧了，我也是。我以前在计算机系，您在哪？” “工商管理。” “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能做陈叔的秘书。滨大的工商管理择人挺严格的，我一个朋友也在那里面，叫张桐，你该认识吧。” “张教授，他是我的导师。” “那可真太巧了，改天我约他出来，咱们一起吃个饭。” 方小钰被周青几句话带到了沟里，没多想什么，笑着聊了起来。 “张教授好帅的，我们系好多女生都暗恋他……” “他也叫帅？看来滨大没落了。” 方小钰听他调侃的有趣儿，忍不住捂嘴发笑：“这不也是我们系帅哥比较少嘛。” 她跟周青年龄相仿，周青又表现的自然友善，很容易就聊到了一起。 她经常听陈一飞说周青坏话，接触下来，人好像还不错。阳光，开朗，爱笑。 陈一飞原本在费尽心思去和吴晓燕交流，转首就发现方小钰和周青两人聊的热乎。 吃了苍蝇一般打断两人：“青子，来都来了，有些话叔叔就直说了。” 周青心里冷笑，不置可否：“陈叔，说呗。” 陈一飞压了压心里别扭：“财产分配上，我想了想。之前的分配方式是不合适，毕竟夫妻一场，事情也不能办的太不地道。所以，我打算把商场我们共同持有的百分之六十，以现金的形势折给她百分之二十。还有就是，那些我投资的保险，也以折现的方式给她两亿。房产上面，除了你们现在住的那一套，阳光花园和龙庭府邸也是她的……” 他算看出来了，今天事情周青是主角，吴晓燕是一句话都不准备说。 他的忽然直白，让席间气氛暂时冷却。 周青佯装思索喝了口热腾腾的果汁：“陈叔真厚道，出手也阔绰。” 夸了句，就忽略陈一飞和方小钰继续聊天。 陈一飞脸色微变，自问已经最大限度的分给吴晓燕，周青却好像并不在意，他还想要多少？ 强笑，陈一飞继续：“青子，你有什么想法就说。买东西还允许讨价还价，你这样不对……” 周青冷淡道：“挺简单的，你们俩所有的财产全部对半。至于讨价还价，我只愿意跟你在法庭上讲这些。” “你这也太狮子大张口了。” “对啊，所以我尽量避免这个话题，伤情分。是陈叔你揪着不放，左右提起。” 陈一飞脸色泛沉：“周青，你少夹枪带棍的。就算上法庭，你以为我怕。” “恼羞成怒？”周青笑了笑。 “我就这一点要求，可以谈，咱们赶早不赶晚，等会就去公证一下，然后把离婚证取了。不想谈，那就法院见，到时候陈叔叔想怎么威风八面都成。” 陈一飞牙齿咯吱作响，所有伪装尽皆退去。 原本没那么麻烦，就是这个年轻人的介入让事情朝着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在发展。 法院，陈一飞心知肚明。 五五是至少的，甚至有可能判给吴晓燕七成财产。 毕竟，两人的婚前财产可以忽略不计，一切都是婚后共同持有的，他也是毋庸置疑的过错方。 迅速盘算着对策，深呼吸，陈一飞道：“我可以同意这种分配方式，但我有条件。那就是分给她的财产，她必须以遗嘱的形式留给沫沫和凯凯。” 周青手腕微动，一杯热腾腾的果汁直接洒在了陈一飞脸上：“陈叔，您还没死呢。这么早惦记遗嘱干嘛。” 果汁不热，但也弄的陈一飞狼狈不堪。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周青：“你……” 周青打断，抓住了陈一飞衣领将之身体扯得俯了下来：“你再嘴里不干不净，下次落你脸上的就是杯子。” 吴晓燕第一次出声，不带任何情绪：“陈一飞，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怕我把财产给青子对吧？你猜的还真不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一离婚，我第一时间就把我的所有财产转给他！！” “至于凯凯和沫沫，我有条件让他们富足一生，不劳你费心。” “晓燕，你听我说……周青在骗你，他在骗你的财产。” 吴晓燕突兀发笑：“我的儿子，为他死都可以，还真不介意他是不是惦记我那点东西。青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痛快点，咱们立刻去公证财产分配合同。不痛快，那就再等一个月开庭。不过到时候，我可不管你为商场做了多少，我会要求财产的十成。” 第一百七十七章 释怀 l聊天进行到这种程度，已经没必要继续下去。 陈一飞胸膛起伏，无可奈何。 周青和吴晓燕两人直接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远处有人在指指点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只看到原本四个人坐一起好好的，忽然间那个年轻人就一杯果汁浇了上去。 陈一飞念头旋转着，可也知道两人这一走，剩下的唯一方式就是对决法庭。 届时，不但会颜面扫地。结果也只会更不可预料，他赌不起。 谈判，他心里也留的有底线，那就是对半。周青的提议无巧不巧就踩在那条线上。 “我同意。” 眼见两人头也不回，他用尽了全身力气，低声说了一句。 吴晓燕并无任何爽快，身体晃了晃，周青慌忙搀住了她。 “妈，没事。” 吴晓燕摇了下头，回头冷漠看向陈一飞：“走吧。” 陈一飞叮嘱方小钰回商场拿准备好的材料，顺便给律师打了个电话。 周青这边也联系了姚笛安。 接下来，就是律师和律师之间的事情。拟定合同，签字，公证。 因为打过一场官司的缘故，一些东西早就准备的齐全，并不耽误时间。 下午四点的时候，陈一飞吴晓燕两人达成了协议。 看两人要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周青本要跟着，被吴晓燕拦住了。 周青没坚持，但也不放心她和陈一飞单独一起，开着车在后远远跟着。 直到一切办妥，天都已经黑了下来，上班时间也到了。 周青因为担心吴晓燕的缘故，跟杜丽娜打了个电话说晚去一会。 回家路上，吴晓燕人冷冷清清的，看不出喜怒。 周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车厢里一时有些沉默。 “青子，我没事，你上班去吧。” 良久，吴晓燕回头看了儿子一眼，笑了笑。 “先把您送回家再说。” “对了，你想不想经商？我帮你出资金。” 周青反问：“妈，您呢？等陈一飞把钱打过来，准备怎么用？” “我都五十了，哪还有心情折腾。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可以帮我打理着。亏点赚点都没什么，也算是我帮你做点事情……” 周青思索了一下，摇头：“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吴晓燕自嘲：“我就知道你不肯要。” “我现在也没什么头绪，这样吧，等过阵子我碰到能投资的生意再找你。” 吴晓燕不再多言。 等车子到达别墅近前，她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远处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正跟着几个人一起巡逻。 干瘦，皱纹密布，走路之时背脊微弯。 周青同样惊讶：“周彦龙，他竟然在这小区做了保安。” 周彦龙也发现了前面不远处的白色奥迪，不假思索，他转身就跑，哪怕身后同事在不解的大声喊他。 吴晓燕出离的冷静。 到她岁数，该看淡的也都看淡了。 再多仇怨，见到对方如此样子，也便恨不起来。 周青看她没异常，松了口气。 他原本安排周彦龙在暗处照料一下吴晓燕的安全问题，他倒是有本事，竟然来这里做了保安。 这别墅群对保安的要求周青知道，首要就是退役特种兵，周彦龙能挤进来，让人意外。 他却不知道，周彦龙当初接到周青电话后，上了十成心思。 租了辆车，一直都在别墅附近盯着。后来，索性就去应聘了保安。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虽然年龄大了，可身手毕竟还在。接连放倒了几个保安后，也就被破格录用了。 “有时间的话，多陪他一下。现在想想，也挺可怜的。” 吴晓燕感慨，再不多去想周彦龙的任何事情。 周青点头答应，把吴晓燕送到家里，他直接拿出了手机打给周彦龙。 “我在别墅门口等你，出来一下。” 挂了电话，周青等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周彦龙拉开车门坐了上来。 “她没看到我吧？” 周彦龙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他认为吴晓燕恨他入骨，这些天一直刻意回避着不肯见面。 “没有。” “那就好，就怕她看到我心烦。” 周青看了他一眼：“我前阵子碰到了石建峰，他托我向你问好。” 石建峰？ 周彦龙呆了下。 “嗯，就是那个拳王石建峰。” “青子，你提他干什么？” “想打听一下你们关系怎么样。” “以前还可以吧，我帮过他一些忙。他人也还不错，挺念旧的，你如果有事情找他，把联系方式给我，我来跟他说。” 周彦龙很聪明，听出了儿子话里的意思。 “是有点小忙想找他，你帮我咨询一下他的意思。” 周彦龙竖耳倾听。 “我想开一家道馆，很多手续上面可能需要石建峰协调。这事不急，你抽时间请他吃个饭，好好谈一下。” 这打算是周青早就有的。 不过以前没有钱的情况下，他只好一拖再拖。 现在情况是，他金钱上面基本算稳定了下来，有多余的心思可以去做。 辛苦忙碌些没关系，年轻怎么都行。 还有就是，他想帮周彦龙找件事情做。道馆开业，他会交给周彦龙来打理。 “这个不用找石建峰，我有路子。你只要有这方面打算，武术协会那边我来协调，不难办。”周彦龙兀定许诺。 周青道：“还吹牛呢？上次路上碰到人家，你连句话都没能说吧。” 周彦龙讪讪发笑：“真的，我有一个徒弟在滨海的武术协会。我这几年虽然让他很失望，但如果是正经事情，他会帮忙。” 事实上周彦龙这些年脸面早就用光了。 可儿子的事情，他硬着头皮再去丢几次脸也没什么。 “成了，你记着这件事就好。有答复告诉我，我好选择场地。”周青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张银行卡：“里面有五万块钱，密码后六位。这钱你请人吃饭的时候用。” 周彦龙不肯接，周青直接丢在了他身上。 “我上班去了。” 周青等他下车，缓缓离开。 莫名笑了笑，心里为之一轻。 周彦龙现在好像也不如以前那么讨厌，至少从他身上闻不到那种熟悉的酒味和烟臭味。 第一百七十八章 尾巴 到达娱乐城，生意一如既往的萧条。 很多服务生都在无所事事的聚在一起聊天，议论着什么。 大体是周青可能在这里做不久了。 毕竟现在生意和刘俊伟在任时候生意简直天壤之别。 但凡正常点的老板，应该不会允许周青继续胡闹下去。 周青远远的刻意加重了些脚步提醒，那些嚼舌根子的才一哄而散。 去办公室不久，柳思思走了进来。 她这会换上了工作所穿的衣服，化了妆，整个人愈发显得精致妩媚。 女孩和女人，差别是很大的。 以前她的那种妩媚尚显得青涩，现在，举手投足间都多了种让人回味无穷的女性风情。 “青哥，你说去接我的……” 柳思思见左右没人，笑着到了周青身边，整个温软的身体就紧紧贴着周青。 这里，常年中央空调开放。外面虽冷，里面的员工却大多穿着单薄。尤其公主们，基本还是短裙丝袜…… 周青不自然的拍了下她臀部：“别给人看到。” 柳思思嘴巴咬着周青耳朵：“没人……” 周青索性放下了手头工作，把她人抱起来放在了腿上。 柳思思顺势环住了她颈部，双眼迷雾闪动。 周青正值青年，心绪升腾下几要把持不住。手悄然在腿上掐了一下：“你家里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柳思思摇头不语，如要滴水般的唇瓣堵住了周青接下来的话。 周青失措，正欲有所动作之时，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他坐直了身体，把柳思思也放了下去。 柳思思也是听到了，忙乱开始整理衣服。 砰砰砰的敲门声随即响起，柯婷婷抱着一堆文件文件走了进来。 似乎没想到周青办公室还有别人，柯婷婷不免楞在原地，双眼在周青和柳思思身上左右打量。 包厢公主的头牌柳思思她自然是认识的。 不过看她略红的脸色以及散乱的头发，柯婷婷旋即就猜到了些什么。 尴尬的不行，柯婷婷刚进来，就急忙退了回去。 周青没好气看了柳思思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柳思思不满哼了哼，走了出去。 “思思姐。” 柯婷婷挺有眼力劲招呼了一声。 柳思思自然回应，与她擦身而过。 柯婷婷盯着她曼妙背影，不免有些妒忌和不舒服。 但她来是汇报工作的，没敢多想，走了进去。 “周经理，这是上个月财务的报表。” 柯婷婷把资料放在了周青眼前。 周青扫了一眼，意料之中的事情，同上上个月比起来，金额少了一半还多。 随手签了字，将之放在了身后资料框中。这报表是应付每个月金莎检查的，不知道她看到后会什么反应。 “嗯，还有事吗？” “您跟思思姐什么关系啊，周经理？”柯婷婷没走，笑嘻嘻的打听，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她跟了周青有段时间了，平时一些小玩笑也开得。 周青笑道：“没事就去帮我做个预算出来，算算以KTV现在的承受能力，大概能请到什么价位的明星。” “经理……您让我也歇会呗。” 柯婷婷无疑是个挺漂亮的女孩，脸型小，个子却很高。偏瘦，却不至于骨感。 此时略带撒娇，着实让周青多看了两眼。 当然，也仅此而已。 他对什么办公室恋情实在是兴趣不大。 工作就是工作，不想扯别的。 柯婷婷心思他大概能猜出一点，无非是想通过自己获得更多。很现实，也很正常。 这点小企图心周青不排斥，只要她能力在，任何事情都不重要。 柯婷婷看他无动于衷，悄悄撇了撇嘴：“经理，有件事还得跟您商量下。” “说。” “我一个姐妹，想来咱们这儿工作，您看能不能安排一下。” “做什么？” “她想进法务，我也不认识那边的人……” “没问题，只要有相关资历，我可以帮你跟那边通下话。当然，要是他们不缺人，我也没什么办法。” “经理您出面哪有办不成的事情。” 周青应了句，拿起座机给法务打电话。 没费什么劲儿，挂断后他就道：“让你朋友明天中午去应聘。” “谢谢经理。” 周青摆手，柯婷婷这才心满意足从办公室离开。 等她走后，稍稍犹豫，周青又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现在前厅生意萧条，他倒也清闲下来，就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电话是打给江心岚的，除了叙旧，还有就是周青想通过她帮忙介绍几个熟悉些的歌手。 他这几天跟江心岚联系过，知道她现在工作室里就签约了不下数十名歌手，其中知名度高的也有好多。最出名的一个莫过于唐千雅，国内年轻一代歌手中最火的一个，也是工作室的老板。 现在生意萧条，周青能想到不靠走线出位的办法只有这一个。琢磨了有一段时间，打定了主意。 “青子，我早跟你说了，要什么价位的歌手吱声就行，你这来回跟我客套什么劲儿。” 江心岚听周青来意，忍不住挤兑了一句。 “我这不怕你会麻烦吗？” “麻烦什么，又不是白帮忙。找不到人，我这边工作室的也能过去，放心好了。” “那成，我明天给你个具体答复。咱们抽个时间，我请你吃饭。” “我现在就很饿。” “在哪，我过去。”周青毫不迟疑。 “咯咯，逗你呢。这会都睡下了，不过你这顿饭我是记着的，别给忘了。” 聊了几句，周青这才挂了电话。 去前台走了一圈，并没什么事儿发生，就是有人吸引到了他。 挺眼熟的一个中年男人，好像是在哪见过。 这会他正领着好几个人朝三楼棋牌室走。 脑中一闪，周青想了起来。 韦建鹏，天堂夜总会的老大韦建鹏。上次有服务生在他面前说起过，他并没放在心上。 这人怎么老是去棋牌室？ 以他的身份，什么地方不能玩，偏偏要来对头金莎娱乐城这儿。 想起了金莎交代，周青随即跟了上去。 金莎的意思是让他盯住三楼，如果拿到什么证据，就立刻把庄银芳开除掉，以免惹火烧身。 周青近期虽然忙的脚不沾地，却从未怠慢过这件事情。 他得抢在警察前面，或者说一旦有事情发生，他要比警察更快一步，这是金莎所要的结果。 第一百七十九章 言欢 到达三楼，周青看到韦建鹏跟几个手下进了邱明常去的包厢。 随后，邱明也从庄银芳办公室走了过来。 周青紧走两步上前：“兄弟，有时间没？” 两人关系尚可，邱明笑着客套两句，就想借故脱身。 周青却不肯放人：“上次找你打牌你不肯，今天不论如何你也不能走。” 他认真开玩笑。 邱明疲于应对，这时，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邱明掏出来看了眼，直接挂断了。 周青注意到电话好像备注的有一个韦字。 是韦建鹏打的。 两人之间明显有猫腻。 “周青，芳姐在办公室，你去找她。今天真的抱歉，改天，改天一定跟你玩牌。” 周青不会缠着他太久，又调侃几句，就放邱明过去。 果不其然，邱明直接进了刚才韦建鹏的那个包厢。 房间内，韦建鹏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抽烟。 身体后仰，坐姿松垮。其后，四五个穿着西装的男子笔直站立。 邱明刚一进来，脸上就挂了讨好之意：“哥，来了。” 韦建鹏略感不耐：“坐！” 随着邱明落座，韦建鹏摆了下手。有两个人开门走了出去，守在门前。 “您放心，这里绝对安全，监控室我安排的也有人。” 韦建鹏不置可否：“东西呢。” 邱明忙从口袋里翻出一个有拉环的小袋子，其中有十多粒晶莹，如稻谷大小的颗粒。 一个留着短发的中年壮硕男子走上前打开了袋子，用镊子取出一粒，拿舌尖碰了碰。旋即，他又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仪器，放在眼前，近在咫尺观察起来。 折腾了有两分钟，他低声在韦建鹏耳边说了几句。 韦建鹏问：“有多少货？” “您和鬼爷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您想要多少？”邱明谈到这个，自信起来。 “价位呢？” “老规矩。” “行，时间我定。东西提前给我准备好。” 韦建鹏站了起来。 邱明恭恭敬敬跟着他把人送出包厢。 周青就在庄银芳办公室，因为没有关门，他随意就能看到走廊的情况。 看韦建鹏离开，周青不耐和庄银芳暧昧乱扯，借故脱身。 回到KTV，窗口处，清晰看到韦建鹏等人下楼后乘车而去。 周青揉了揉头部，点燃了支烟。 邱明这人来历还没弄清楚，现在又多了个韦建鹏。 绝对不信韦建鹏就来这里随意玩玩，他和邱明肯定会有所牵扯，甚至涉嫌到交易。 但该如何才能拿到证据？ 整个棋牌室被邱明经营的铁桶一样，但凡有任何反常之处，他第一时间就能反应。 看似胆大包天，实则处处皆考虑到了。 更大的问题是，金莎不希望看到娱乐城有任何违法事件发生。而警方的意思却明摆着要等对方交易的时候一网打尽，他处在其中，难以两全。 正凝神之际，身后有人拍了下他肩头。 周青吃了一惊，回头就见是邱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就站在他身后。 “一起吃个宵夜，等会打牌。” 邱明心情不错，笑着道。 他是有心结交周青，所以在手头事务处理好了后，就想到了这个人。 周青毫不犹豫：“成，等会下班我联系你。” 娱乐城外，杜绣和施卫军两人，也因为韦建鹏的又一次到访多想起来。 盯梢到现在，已经步入僵局。 虽有王川做内线，可两人同样没办法具体锁定对方的交易时间。 判断，这便是考验一个警察的判断力之时。 “卫军哥，王川刚才怎么说？” “不太具体，只知道韦建鹏进了包厢有十多分钟。门口有人守着，他就算想靠近都困难。” “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施卫军眉头紧锁，他做警察那么多年，第一次碰到这种让人难以决断的犯罪分子。 时时刻刻都可能在犯罪，却又时时刻刻都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从一些线报传来的消息分析。 老鬼最多还会在滨海再呆两周时间，也就是说，这两周内，老鬼手里的东西必须要脱手。 在所有矛头都指向金莎娱乐城的时候，事情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必须如履薄冰，一招错，满盘输。 先不说他这么久的部署所耗费的人力财力，仅警察的天性上，施卫军也不甘心输掉。 “天堂夜总会那里有没有消息？”杜绣又问。 “风平浪静。” 施卫军没有心情多谈，在分析可能发生的任何状况。 杜绣没再打断他思路，陪在一旁静默等候。 缉毒案件，她不如施卫军来的经验丰富。 “卫军哥，看。” 正在这时，杜绣注意到娱乐城方向有人走了出来。 两男一女。 棋牌室的总经理庄银芳和邱明，另外一个是周青。 施卫军欠身，震了震精神。 邱明，老鬼的手下，周青怎么会和他一起出来？看他们交谈之时的熟稔劲儿，关系并不寻常。 他不免有了种最坏的猜测，周青和对方搅在了一起？ 不过旋即就排除了这种猜测。 他固然厌恶周青，可这种事情上，他是绝对不敢参与进来的。 眼见三人一起上车，杜绣坐不住了：“卫军哥，我跟过去看看。” 施卫军不放心她一个人，拿对讲机交代了一番，驱车远远吊在周青车子之后。 跟了一段，就发现对方三人在一家露天餐厅下了车。 没有任何反常之处，好像只单纯的在吃饭聊天。 唯一刺眼的是，周青和庄银芳之间无意流出的那股亲密劲儿。 施卫军冷嘲：“他倒是能耐，女人几乎一天一换。” 杜绣心也观看着。 拳头却不疾不徐握了起来。 她有下车走到周青面前问个清楚的冲动。 他到底要干什么？打架，闹事，现在甚至跟毒贩把酒言欢。 在原地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三人才结账离开。周青和邱明看上去酒都喝的不少，勾肩搭背，走路摇晃。上车后，回去的方向还是金莎娱乐城。而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施卫军没再跟着的兴趣，算时间他们差不多回到金莎娱乐城的时候，联系了一下王川。得知三人跟楼上酒店的一个客人一起打牌消遣，没别的反常。 “小绣，回去休息吧。今天应该不会意外，我一个人就行。” 挂断电话，施卫军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杜绣，关心道。 杜绣魔怔一样，始终难以把庄银芳揽着周青手臂的样子给抛开。烦乱应着，没再跟施卫军客套，打开车门径直融入夜色之中。 第一百八十章 收获 周青心里有事，自然会控制着酒量。 但就算如此，也有了五六分醉意，反应比平时慢了很多。 邱明更甚，眼睛都红了，整个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男人，酒桌上最亲。 刚喝过酒的两人，边聊天边打牌，态度都变得随意起来。 谈女人，谈钱，谈交情。 庄银芳打了没一会，因为棋牌室有其它事情要忙，就又帮忙找了个男性过来。 哗哗的麻将声中，时间迅速溜走。 邱明今天运气着实好的厉害，胡了一把又一把，到凌晨四点钟，他已经赢了至少几十万的筹码。 周青输的在可接受范围内，对面一个满脸胡须的汉子输的最多，已经找庄银芳拿过几次筹码。 哈哈哈，又胡了，清一色。 牌刚拿到手中，邱明就大笑起来，接着把牌摊在了几人面前。 周青暗道晦气，刚要把牌推进麻将机，忽听对面那个大胡子男人道：“等等。” 他指着邱明的牌面：“你这牌不对啊。” 邱明开始挨个数了起来，果然，叫错了。 按规矩，邱明这一把赢多少，就要反吐出来多少。他却明显不准备就这么认了，慌忙把牌弄好：“我这局不赢了，你们继续。” 大胡子输了好几十万，哪肯善罢甘休：“我说哥们，你前面也是这么胡牌的吧？” 邱明眼睛转了转，凶光微微透出：“怎么着？” “我操你大爷的，当然得赔钱。我输多少你得赔我多少。” 大胡子也不是善茬，听邱明挑衅，旋即推了麻将豁然站起。 他个头足有一米九，身材高壮。此时站立，自有一股难掩的威慑力。 邱明不紧不慢撰着麻将，骤然间，将手里牌全部朝大胡子砸了过去。 砰然正中大胡子鼻梁和门牙。 咬人的狗不叫，邱明这一下简直没任何征兆。 谁能想到他忽然间会动手。 血丝随即渗了出来，大胡子眼睛一红，大步上前就揪住了邱明衣领。 两人转瞬纠缠在了一起，在地上胡乱滚动。 邱明看上去像是练过，只可惜喝了些酒，加上体型悬殊，在地上压根不占任何优势。几秒钟，就被大胡子压在身下，揍的嚎叫起来。 “来人，来人……” 周青原本在静观其变，见状非但没上前帮忙的意思，反而身体后仰，悠然的靠在了沙发上看着两人打。 这大胡子有点眼生，看出手也绝对不是什么寻常人物。动静间章法十足，有点军中搏击的架势。 见邱明看向自己，周青正要装模作样出去叫人。眼角余光忽而瞥到邱明口袋里好像有点东西。 念头一定，周青毫不犹豫从后扯住了大胡子衣领。 “干嘛打人！” 大胡子被他一拽，撑不住朝后倒去。 周青慌忙把邱明扶了起来：“没事吧。”手却在瞬息之间，将邱明口袋里的东西拿到了手里。 大胡子以为周青是邱明的帮手，上前就继续，大有两人一起打的架势。 周青顺着把邱明推到了外面：“去叫人！”他自己回身和大胡子纠缠起来。 当然，打架是肯定不想打的。所以周青压根也不还手，胡乱绕着麻将机跑了起来，途中沙发以及麻将机皆被周青顺着掀起。 忙乱间他接触到了灯光开光，咔哒，整个包厢立刻陷入绝对的黑暗之中。 周青顾不上大胡子摸索找他跑来，最快速度将邱明口袋里的东西倒出一颗，将剩余的给丢到了刚才邱明摔倒的地方。 做好这一切，周青直接从包厢出去，迎面邱明正带着十几个气势汹汹之人而来。 邱明感激周青刚才帮手之恩，关心道：“没事吧。” “吃亏了。” 邱明大声道：“我帮你找回场子来。他妈的，敢在这里跟老子动手。” 十几个人，转眼就进了包厢。 叮里咣当的声音接着响起，不消一分钟，大胡子满头是血从里面冲出来。身后邱明等人不依不饶。 人潮从面前汹涌而过，周青紧跟着到了窗前。 从他角度看到，大胡子跑出去娱乐城后钻进了一个幽深的胡同。邱明等人没敢太深入，悻悻回转。 周青这会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楼道里碰到了邱明。 他被揍的不轻，一只眼乌青，满脸的鲜血，嘴唇这会都变紫了。 “走，送你去医院！” “不去了，小伤，等会我自己处理一下就行。” 说着，非得挽留周青，说酒店和女人都找好了。 周青哪儿肯多呆片刻，借故家里有人等着，拒绝了邱明好意。 邱明并没多想，等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口袋里东西不见了。 摸了摸，紧张又回到了包厢，看到东西在地上，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随手收了起来，只当是刚才打架的时候掉了。 而周青，回到自己车上后先开出去了几里路。 旋即翻出来了那颗从邱明那里得到的透明小颗粒。 用手机照着靠近看了看，没什么异常，就是离得近之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味。 看不出端倪，他暂且回了家。 到家后拍了张照片，给金莎发了过去。 金莎电话旋即就打了过来，问了周青几个问题后沉吟了半响：“你过来一趟。” 周青喝了酒，又打了快一夜牌，这会头疼欲裂。可听金莎让他过去，还是强撑着准备出发。 好在金莎过了会又道：“算了，我明天会去KTV，见面再说。” 周青松了口气，澡也没顾得上洗，合衣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 次日，周青快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才转醒过来。 手机里有几个未接电话，邱明打了一个，柳思思打了一个。 周青顾不上回，吴晓燕就轻巧推开了他房门。 “醒了？” 她这是第六次来周青这儿，前几次他一直都酣睡着。 周青不敢跟她对视，解释道：“昨晚几个朋友吃了点东西，非拽着去打牌……” “嗯，去洗个澡，然后下来吃饭。” 吴晓燕无动于衷，只回身瞬间从心底叹了口气。 儿子近期几乎天天夜不归宿，也不知道都忙些什么。有担忧，又怕问了他会心烦。 第一百八十一章 商谈 吃饭期间，气氛较为冷清。 吴晓燕偶尔帮周青夹菜，却并不说话。 周青食难下咽，简单吃了点，就借口走出了家。 给柳思思打了个电话，得知她在跟人吃饭后，息了过去的念头。 左右没事，索性在附近找了个健身会所，办了张卡。 他最近身体素质下滑的能清晰感觉到，再不锻炼，估计在工作的压力下，身体会越来越糟。 整一个下午，他就呆在健身会所里面。一直快到上班时间，才开车赶往KTV。 大约晚八点钟，金莎带着丁克明，和另外一个周青没见过的男人进了KTV。 那人秃顶矮胖，年龄在五十岁左右。双眼昏黄如豆，看上去没任何特殊之处。 “介绍一下，市里科研所的张教授。张教授，这是周青。” 金莎一进门，就帮双方做了自我介绍。 周青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已经猜到这个张教授是来做什么的。 果不其然，简单聊了两句，金莎就让丁克明去办公室门口守着。看向周青：“东西带了吧。” 周青点头，把那个透明的晶体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了桌上。 张文献似乎不太喜欢说话，把身后略大的公文包打了开来。 他是市里科研所的化学专家，随身携带的东西也都是一些专业器材。 摆弄了半天，就见张文献小心翼翼的把晶体敲开，将一些碎屑放在了透明的玻璃杯中。 杯里原本有一些透明液体，奇怪的是，这些碎屑放进去后，小半杯水由晶莹转为淡灰色…… 金莎和周青看着他操作，没敢出声打扰。 大约二十几分钟时间，张文献抬头道：“小金，成分里面有安非它明跟麻黄素。更具体的我需要带回所里再研究一下，最多明天就能给你详细的结果。” 周青吃了一惊。 安非它明他不清楚是什么。麻黄素却是知道的，冰毒的主要成分。 邱明果然是在三楼弄这些事情。 金莎道了声谢，让丁克明去送人回去。她则留在了周青办公室内。 “你感觉我该怎么办？” 周青疑惑她这话的用意，道：“开除庄银芳，把邱明从娱乐城赶出去。” “跟我这打太极呢。” 金莎不满意周青这种回答，似笑非笑。 周青沉吟了片刻：“莎姐，您何必为难我。您有安排说就是了，我肯定尽力去做。” “把这东西交给警察。” 周青不意外她会这么做，点头答应。 娱乐城现在暗流汹涌，把线索报给警方，好处显而易见。 首先，这里以后再有什么事情，她都可以撇个干净。再者，等同于卖了一个人情给对方，真的破案，警察自然没办法忽略金莎这个人在中起到的作用。 不过想归想，周青却明知故问：“莎姐，交给谁合适？” “去找刘云山。” 谈了些更细节的方面，金莎打住话题坐到了周青办公桌前。 周青自然知道她要干嘛。 从资料柜里把上个月的财务报表以及其它材料一并放到了金莎面前。 金莎随意翻了翻，不经意道：“生意最近好像不怎么样，你打算怎么做？” 周青最近的一系列动作她全知道，想听听他准备怎么解决。 金莎娱乐城作为她手底下最吸金的夜场产业链之首，里面的任何一个部门她都尤为重视。理解不意味着纵容，周青若不能拿出详细的解决办法，她会考虑给周青换个职业。 周青早在她要来之前就盘算好了说辞，没任何障碍把自己想法说给金莎听。 “莎姐，这两天我准备正式见一下那些歌手。” 金莎脸上看不出表情，摇了摇头。 “莎姐不同意？” “这想法我之前有过，问题在那些人看似名头很大，但号召力没你想的那么夸张。你自己也说了，初期资金紧张，肯定只能签约一些小有名气，甚至毫无名气的歌手，这样不行。” “莎姐考虑的对……” 周青不做反驳。 “不服气？” 周青低声道：“眼下我只有这么一种解决方式……” 他准备了挺久，实在不甘心金莎一句话就全盘给否决掉。 金莎忍不住笑：“我说你定位的那些歌手不行，没说你这一整个想法不行。我的意思是，既然决定这么做了，怎么都要找一线歌手。” 周青犹疑：“划不来吧。” “单独用在KTV里肯定是划不来，可金莎娱乐城并不止你KTV一个部门。你不是认识对方吗，放心大胆的去跟她谈，钱不是问题。但签合约的条件必须不能局限于KTV。” 周青敲了敲额头，自觉自己反应太慢。 他一直都以自己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但如果站在金莎的角度，他就能理解金莎为什么会说这些。 在其位必备的大局观。 而他被一个小小的KTV给封死了。 送走金莎，杜丽娜随后来到了周青办公室。 “经理，思思没来上班。眼下很多客人点名找她……” “没请假吗？” “我以为她跟你请假了。” 周青示意知道了，等杜丽娜走后，给柳思思打了个电话。 “青哥，我正要跟你说一声，今晚我约了人一起看电影……” “嗯，下次提前跟我打声招呼，要不比较难安排。” “好的。” 周青也没多问，挂断了电话后，随即起身去前台处理事情。 快下班节点，邱明从棋牌室走了下来。 毫不见外的揽住了周青肩头：“等会下班跟我来一趟。” “有事儿？” “昨天兄弟你仗义出手，我这不得好好感谢一下。” 周青看他笑的暧昧，大概知道他找自己干什么。 男人在一起找乐子，除了女人，似乎也没别的了。 他也知道，邱明这人成天住在楼上酒店，私下里联系着交易的女人不知凡几。 周青对这种事兴趣不大，任由邱明坚持，他只推脱太困，下班后想早点休息。 邱明见他不像是客套，谈笑几句，也就起身回了棋牌室。 周青又处理了点事情，然后找僻静处给杜绣打过去了电话。 他感觉到杜绣现在有点讨厌他，不是硬往上贴。而是金莎交代把东西交给刘云山，周青认为由她交上去，比自己还要更来的合适。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误会 娱乐城外，杜绣还在盯梢。 接到周青电话，她冷淡摁下了接听键。之后就一言不发，等待周青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牵扯，她电话都不会接。 “方便的话，等会下班一起吃个饭，有事情跟你说一下。” “没必要吧，有事电话里说一样。” “有东西要给你，关于案子的。” 周青听出她话里厌烦，说了个餐厅地址就不再多聊。 “怎么？” 施卫军好奇转头问道。 “他说是关于案子，邀请我吃饭。” “去一趟。” 杜绣点头答应，而后就将视线转向车外。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她注意到娱乐城员工开始往外离开，是下班了。 周青的那辆车也正朝她方向徐徐而来。路过之时，开了下双闪。 施卫军掉头跟着。 约半公里路程，周青把车停到了一家生意不是太好的露天餐厅。 “走，下去看看。” 施卫军招呼了句，首先下车帮杜绣拉开了车门。 杜绣有阵子没仔细看过周青，或者说两人从那次误会，就再没亲近接触过。 再见之下，就发现这人比之前阵子瘦了很多。算不上单薄，精神劲却明显不如以前。 心里念头涌动，到近前只化为简简单单一个字：“说。” 周青心脏莫名其妙收缩着，勉强镇定下来：“施警官，杜警官。” 施卫军倒有分寸，笑着跟周青客气了一句。 “周经理，我和小绣时间比较紧张。你要有事就抓紧说吧，饭就不吃了。” 周青点头，自顾叫来服务员上了些简单吃食。 “见谅，肚子有点饿。” 杜绣不耐烦道：“你别故意拖延时间，我们身份敏感，跟你在一起吃饭被有心人注意到会很麻烦。” 周青放下筷子，把收集好的晶体碎屑拿了出来：“邱明身上发现的，一小包，我偷取了一颗。” 施卫军左右观察，把袋子抓在手心，手捧拳头，自然放在鼻端嗅了嗅。 他缉毒经验丰富，见过的毒品种类也极多，只要闻一闻味道，基本可以断定到底是不是毒品。 一些东西原料在，万变难离中心。 他斟酌半天，郑重看向周青：“谢了。” 这证据很重要很重要，尤其是在盯梢陷入迷局的阶段。至少，可以让他百分之百确定，盯住金莎娱乐城的决策没有失误。 周青随意瞥了杜绣一眼：“不客气，我还得感激你们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陪我吃饭。还有，这是金总让我交给你们的，谢她好了。” 杜绣知他在讽刺自己，哼了声道：“走了，卫军哥。” 周青自嘲，将心思放在眼前的夜宵上面。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杜绣对他态度越来越恶劣。 想要缓和一下关系，每每瞧她冷的不行，就无从下手。 本以为今天借着把证据给她的当口，两人能好好聊聊，可她带着施卫军过来了。 “卫军哥，是什么？” 一到车上，杜绣就迫不及待追问。 “毒品！” “邱明身上取出来的，这也就是说，咱们随时可以抓人了。” “眼下韦建鹏跟邱明方面已经达成了交易意向，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时间。” “两周以内，加上咱们的盯梢和王川的判断，应该不会出任何差错。”杜绣道。 “世事无绝对，你永远都想象不到有些毒贩会狡诈到什么程度。有人信天，会选择阴雨大风天气。有人反其道而行，没任何规律。甚至于经常合作之人，已经脱离了现金交易……” “不过，目前也没了更好办法，只能最大可能的去赌。” …… 周青吃过饭后去了柳思思处。 他近期每一晚都会去她那里，慢慢也养成了习惯。 刚到公寓前准备下车上楼，对面一辆黑色的途观停在了他对面，柳思思从车上走了下来，正亲热笑着和车里面的人聊天。 模糊间能看到车里是个穿着挺正式的年轻男人。 离得太远，周青只感觉两人聊的挺自然，至于说什么他听不到。 去拉车门的手收了回来，心同时间也缓缓下沉。 和柳思思之间，感情谈不上太深。可是同床共枕之余，周青慢慢的已经把柳思思当他女朋友。闹这么一出，实在是让人预想不到。 现在时间是凌晨过了半个钟。 异性朋友这个时间结伴而回，谁都会多想。再联想到上班期间跟柳思思打电话，她说在看电影，应当也是和那个男人一起吧。 途观车没逗留太久，在柳思思摆手中倒车回转。 柳思思正准备离开，注意到了身后开着闪光灯的车子。 她以为今天周青是不过来的，毕竟两人不一起下班的时候，他来总会提前先打个电话。 心里瞬间乱成一团，她慌忙朝周青方向跑了过去。 周青帮她拉开了车门。 “青，青哥，你怎么来了？” “你今天没上班，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事儿……” 周青回了一句，直截了当问：“刚才那个男的谁啊？” “他，他是……” 柳思思结巴，半响也没说出所以然来。 “男朋友？” “不是的，是我妈给我介绍的对象！！”柳思思整张脸涨的通红，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她怕周青误会，又知道，设身处地，周青肯定会误会。 周青道：“你紧张什么，你早晚都要谈恋爱。没必要非得是我，理解。” “青哥，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别的男人在我眼里都跟你不一样。” “走，咱们先回家，等会我跟你详细说。” “我就来看看你，没事就行，今天不上去了。” “青哥……” “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别忘了上班。” 周青提醒一句，逐客。 柳思思摇头，抓住周青的手臂不肯松开。 周青略加重了些口气：“思思，我不想干涉你私人生活，咱们之间也没必要什么都解释清楚。” “好了，赶紧休息吧。” 周青帮她拉开了车门。 相亲因为家庭压力可以理解，他弄不懂的是柳思思明明一副非他不嫁的态度，还跟人玩到这么晚。而且，看她刚才样子，聊的挺投机的。 那他又算什么？笑话吧。 一个韩彩玉，一个柳思思。 全都是信誓旦旦的表达爱意，结果大致也是一样。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变故 路上，周青接到了柳思思打来的电话。 无非是解释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 她说怨恨父母，所以才打算跟男人交往一阵子试试，是逢场作戏。 还说银行的催款员跟她打了电话，她必须得这样才能让她母亲和舅舅把贷款还掉。 周青脑袋乱糟糟的，即没办法接受她的理由，又有些心疼。 “我说了，你如果缺钱可以找我。” “青哥，我有什么理由去找你？我希望咱们的关系是可以平等的，不希望自己永远都会觉得欠你很多……” “我家庭如此，父母如此。我若是再处处找你帮忙，我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那你准备如何，骗对方的钱？” “我没有办法，所有人都在逼我……”柳思思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微不可查。 周青失望：“卡号给我，钱我打给你。” “我不要。” “好自为之。” 周青摁了挂断，将手机直接关掉，机械开车。 另一边，柳思思听着对面传来的盲音，慌忙就要打过去，可根本就再打不通。 手机，啪嗒摔落在地。 她人亦靠着门缓缓蹲下。 半响，她表情冷淡了下来，抹了抹眼泪，捡起了手机。 “妈，我同意跟他订婚。” 柳母张芸乐不可支：“好，好。我明儿就去挑人选个好日子。” “贷款，你别忘了让我舅舅还掉。” 张芸头疼的就是女儿不肯同意跟人订婚，如今得到结果，自然是什么都好说。 …… 周青回到家之后，就感觉身体很反常，软绵绵的用不上任何力气。 也没多想，忍着疲倦洗过澡就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整个人更觉难受，头部疼的像是有针透过脑袋刺了进去。 “青子，吃饭了？” 吴晓燕声音在门口小声响起。 周青应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站立的瞬间，却感眼前东西都在迅速转换，人重新跌了回去。 “怎么了？” 吴晓燕走了进来，见状上前碰了下周青额头：“这么烫。” “妈，我没事……” “还没事呢，赶紧去医院。” 吴晓燕看他整张脸都红润的像要滴血，着急扶着他往外走。 周青也知道肯定有问题，没再抗拒。 到了医院，量了体温后，护士直接把他领进了病房挂点滴。 快四十度的体温，让吴晓燕揪心的不行。 她记忆里，儿子过了四岁以后，就一直健健康康的…… “我就说你老在那里工作不行，大夫也说跟你熬夜喝酒都有关系，加上季节转换……” 一着急，就有些没方寸，胡乱埋怨起来。 周青靠在床上，不觉她唠叨讨厌，反而有种极奇妙的感觉升腾而起。 吴晓燕上次照顾他是什么时间已经有点模糊了，此时，看着她在眼前忙来忙去，追着护士问东问西，倍觉感怀。 他不管到什么年龄，在她心里，总归还是个孩子。 胡思乱想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天已经黑暗下来。 吴晓燕还在床头，桌边多了个饭盒，应当是她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去买了吃的。 “饿不饿？” 吴晓燕柔声问道。 周青点头，打开盖子大口吃了起来。 吴晓燕得知他体温降了下去，在旁温和笑看着。 护士正拿着输液瓶进来，明显是要继续帮周青输液。 周青没立刻配合，看着吴晓燕道：“妈，我等会还得上班呢。” “都什么样子了还上班，请假。” 周青实在不忍跟她意见相左，点头答应。 晚八九点钟的时候，杜丽娜电话持续不断打来。 KTV里，他不在很多事情杜丽娜根本就没办法妥善解决。 周青一边躲着吴晓燕不满的目光，一边跟杜丽娜聊天。 “你去楼下找仁哥，就说是我找他帮忙，让他处理一下。” KTV有人喝醉了酒闹事，似乎有点来历，杜丽娜无计可施。 再晚一些，陈沫沫和陈凯也来到了医院。 陈沫沫看似关心的问东问西，难掩幸灾乐祸。 周青也不理她，也就简单的发热症状，几瓶点滴后已经控制住了。医生进来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让周青明天务必再来一趟。 回去路上，他又不放心给杜丽娜打了个电话，得知事情解决了之后才松了口气。 “对了经理，思思今天还是没来上班，你知不知道？” 正要挂断，杜丽娜多说了一句。 周青停了停：“我来跟她谈。” 谈什么，他其实也不知道。 柳思思跟人处对象期间，为了怕别人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工作，最近大概都不会再来上班了。 果然，打过去电话，柳思思说了想请长假的意思。 “不想做了？”周青问。 柳思思含糊其辞，没敢多说。 “这样好了，我让人把你工资给算一下。KTV确实有点不太适合你，以前你是被逼无奈，现在应该可以摆脱这工作了。” “青哥，我对不起你。” 她知道最近KTV多事之秋，她作为公主里的头牌这时离开，无疑是又在给周青压力。 周青无所谓：“说这些干嘛，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他不是客套。 工作固然重要，但从心底里，周青真的不愿意柳思思长期在公主职业上做下去。女人，尤其是穷困漂亮且在夜店工作的女人，所面对的诱惑大到没办法想象。 如今不管她是因为怎样的原因想辞职，周青只会替她高兴。 “对了青哥，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周青没答，等着她继续。 “我，我要订婚了，十八号在凯越酒店举行订婚宴……” 周青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显苍白：“这么突然。” “你也过来吧？” 周青迅速回神：“先恭喜。不过我去不了。” “哦，那你今晚……” “我这边有点事情，现在快睡下了，你早点休息。” 十八号，也就是一周之后。 对周青而言，这个消息冲击很大。 即便是明明知道柳思思跟人订婚是应付父母，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仓促结合，迟早都会分开…… 回到家，周青在吴晓燕监督下吃了药后便早早睡觉，再也没多余心思去琢磨别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开业在即 第二天，周青依旧在吴晓燕监督下去了医院。 又耗了一天，到晚上周青趁吴晓燕不注意，偷溜了出去。 他实在是不放心KTV那边。 吴晓燕知道他身体没大碍，瞧儿子比平时回来要早，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到。 而周青经历过一场小病，对吴晓燕态度有了些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变化。 所以一有时间，他就陪着吴晓燕到处随便走走看看。 工作，健身，陪家人。 三点一线，一切倒也风平浪静，无波无澜。 就是陈沫沫瞧周青跟自己老妈关系越来越好，意见自然越来越大。 她放学回家的时间逐渐变晚，原本晚六点，到七点，到七点半，直到今天八点多了都还没回来。 期间吴晓燕给打了好几个电话，陈沫沫皆是推说在和朋友一起。 也不说不听话，就是摆明了在对着来。 吴晓燕心里发闷，她去学校的时候听老师提了些关于女儿的事情。 成绩下滑，逃课，早恋…… 开始，吴晓燕念她可能接受不了自己和陈一飞离婚，始终采取怀柔方式。现在看来，不但没效果，反而让她变本加厉起来。 今年是女儿复读的第二年。 如果再这样下去，别说考理想大学，她恐怕连第一年的考试成绩都不如。 越想越坐不住，吴晓燕给陈沫沫班主任打去了电话：“郭老师，我女儿现在还没回家。我想让你帮我问一下她同学，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打过去半个多小时，班主任郭冬雷电话回了过来：“有人今天请客，听说她们是去了KTV……” “哪一家？” “天堂夜总会里的ＫＴＶ，你不要担心，很多同学一起的……” “郭老师，你明明知道她们去干什么，不帮忙拦着？” “学校非寄宿，学生们放学后，我们当老师的能有什么办法。这个需要家长配合管教……再说我也是问了别的同学才知道的。” 吴晓燕几乎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她对夜总会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一个儿子已经让人头疼不已，现在还未成年的女儿竟然也去了那种地方。 …… 周青在办公室中。 他接到消息，娱乐城对面的皇朝夜总会明天就会正式开业。 很多员工暗地里也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柯婷婷走了进来，帮周青主动倒了杯茶，神秘兮兮道：“经理，我听外面议论说。对面的皇朝开业后，ＫＴＶ和迪厅一连三天都免费入场，其它的娱乐项目也都半价折扣……。还有，明天的开业庆典，唐千雅会过来唱几首歌……” 她说着兴奋起来。 唐千雅，近几年最红的小天后，不管到哪，总会造成不小的轰动。她也是小粉丝一枚。 周青抿了口茶。 唐千雅，岂不就是江心岚所在工作室的幕后老板。 没陪着她继续八卦，周青道：“去财务问下，钱什么时间可以批下来。” 周青申请早几天就递了上去，却始终没具体消息。 如今皇朝开业在即，他有点着急起来。 “对了经理，刚才我碰到财务的人了。他让我转告你一声，钱明天上午九点之前会到账。” 柯婷婷想起了什么，忙说。 周青松了口气：“知道了。” 说着，也不在意柯婷婷在，周青拿起座机打给江心岚，邀她明天一起吃饭。 两人电话里谈了几次，一些基本的事情确定了。他一直都在等钱，想具体的和江心岚签约。 这边电话还没打完，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 周青挂了座机，看是吴晓燕的，拿起手机走到了一旁：“妈。” “青子，你去趟天堂夜总会，帮我把沫沫接回来。” 周青看了看时间，快晚十点。 从心里，他不愿意去管陈沫沫任何事情。可这电话是吴晓燕打的，他没任何拒绝的理由。 答应一声，看柯婷婷还没走，直接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和丽娜姐临时盯一下。” 柯婷婷忙表态：“经理放心。” 随着ＫＴＶ生意变差，事情不免变少很多。 她上班有一多半时间都属于空闲状态，不碰到特殊事件，如打架和纠纷之类的，周青在不在都没关系。 周青点了下头，出了ＫＴＶ。 本能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多了好几辆平时没见过的车子。 是警察的。 他有预感，近几天内，警方极有可能会有大动作。 当然，这一切跟他没了什么关系。 从邱明处拿到证据，等于给了金莎一个交代，他压力无形就减少了一半。 天堂夜总会距离金莎娱乐城不太远，对街大约两三百米。 用不着开车，走路也就几分钟的功夫。 天堂夜总会没办法跟金莎娱乐城的大气磅礴相比，但比之周边的一些小酒吧和娱乐场所而言，又高档了不止一筹。 因为消费定位和针对的客人不同，天堂夜总会在夜店林立的芙蓉街占有一席之地。 不过也是因此，据闻是比较混乱，纯粹而典型的夜店代表。 周青寻常也会去附近夜场转转，多是去ＫＴＶ，想看一下别人的经营方式。 对天堂夜总会自然也不陌生，知道ＫＴＶ在六楼。 乘坐观光电梯直接到了地点，周青直接叫过一个服务生问：“有几个学生在哪个包厢？” 陈沫沫等人不管在哪都是挺扎眼的，只要在这里，服务生肯定有印象。 服务生疑惑看着周青，没有作答。 周青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塞给了他：“我朋友在，想过去打声招呼。” 服务生轻巧把钱收起来，笑着道：“您太客气了，学生是吧。刚才是有十几个学生打扮的人过来，一开始在天字三号，不过刚离开了，听说是去迪厅跳舞了……” 他才不管对方找那几个学生什么事情，有钱拿就行。 周青等他说完，径直走步梯往一楼而去。 迪厅环境比之金莎娱乐城要狂躁很多，黑压压的人，刺耳音乐和射灯。舞池中央，一个穿着比基尼的外国妹子正在热舞…… 周青四处看了眼，拨开人群就朝舞池的一个方向而去。 是陈沫沫和一群年轻的不像话的人正在跳舞。 男男女女差不多有十几个，尤其陈沫沫，跳舞之时身体和王新几乎贴在了一起，一脸忘我，发丝舞动，像是喝酒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仇人见面 陈沫沫明显没看到正朝他走近的周青。 她一开始对晚归还有很多忌讳，怕老妈会生气。 可几杯啤酒下肚，就钻起了牛角尖。 左右她心里没有自己的位置，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既然这样，那就错给她看。 视线迷蒙起来，她感觉王新的手往她臀部上探了过去。 王新这会也早激动的不行，若非一些同学坚持来迪厅玩会，他早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带陈沫沫开房去了。 双唇自然砰在一处，两人在这种环境下忘形起来。 可就在这时，王新感觉怀里的陈沫沫身体一下子变得有点僵硬，一下子推开了自己站到一旁。 顺着看去，就见到一个略有些面熟的年轻人正站在两人身边。 他手里拿着手机，是在拍照。 陈沫沫一张脸由红转白，羞怒夹杂。 周青，哪儿都有他。 “你……” 她恼怒的想把周青撕碎，指着他，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王新和一众同学反应过来，有点不知所措。 一则不认识周青，二则这人拍照什么意思？ 他们都是瞒着家长出来的，要是这照片被父母看到，岂不完蛋了。 “跟我回去，我等会把照片删掉。” 周青冷淡看向陈沫沫。 他真无所谓陈沫沫会自甘堕落，只是心疼吴晓燕。 全心全意的对待孩子，结果是陈沫沫做出这种事情。 看这架势，等会陈沫沫大概就要关掉手机，和人一起开房去了。 “周青，你简直卑鄙无耻！！” 陈沫沫脑袋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进去他任何话，也被气的没了理智。 “彼此吧，你做的事儿也不见得多光明正大。提醒你一句，就算跟人开房，注意着点安全，别肚子大了，还要老妈陪着你去医院！” “沫沫，谁啊。” 王新被人打断好事，除了愤怒，还好奇周青身份。 肯定是在哪见过的，可就是想不起来。 陈沫沫哪还有任何心情理他，虽不甘，却也只能认栽。 周青这人她还算了解一点，只要配合，他应该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到处乱讲。 心里盘算着先出去，然后再想办法让他删掉照片。 陈沫沫抬步就准备离开。 王新急了，他约了陈沫沫至少十几次，好容易得到对方首肯，怎么甘心她就此离开。 不免对周青生了恨意。 他攀住了周青肩头：“你他妈什么人啊，多管闲事。” 周青回头盯住对方略有些青涩的脸。 年龄应该在十七八岁，个子却比他也低不了多少。此时满脸发狠，看上去挺唬人的。 他在男同学中似乎有号召力，见状，五六个学生把周青给围在了中间。 周青无端笑了笑，扯住了王新衣领。 王新急忙挣扎，一拳朝周青打了过去，有声有色，很明显也不是初次打架的菜鸟。 可惜他碰到了周青。 就在陈沫沫还来不及提醒王新别轻举妄动之际，周青漫不经心一脚踹在了王新腹部，在他拳头未到之前。 他打人很有分寸，不至于伤筋动骨，却足让王新爬不起来，也叫不出来。 “王新！” 陈沫沫惊叫，上前就想把摔在地上的王新扶起来。 只走出一步，就被周青扯住手臂带了回去。 几个准备动手的同学毕竟年幼，看周青如此强势，先就软了一头，没敢再乱动。 周青稳步上前，到了王新身边，把如泥一样的人强硬拽了起来。 挺有锐气的年轻人，哪怕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也还对周青怒目相对。 周青却完全不在意他态度，视线在一些同学脸上回转：“以后，谁再叫陈沫沫出来玩，别怪我不客气。” 王新想说说不出，其它同学却不敢说。 陈沫沫恼怒到了极点，转身就跑。 今天她的脸算是全丢了个一干二净，周青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给她和王新扮难堪。可以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明天肯定会传遍校园。 周青丢开王新要跟出去，迎面被几个保安拦住了去路。 “哥们，闹了事就想走啊。” 其中一人上前不客气推了周青肩头一下。 西装，脸上横肉密布，不像好人。 周青略感诧异。 什么时候迪厅里的保安连这种事都管？ 不过当他看到远处的黄石，就明白过来。 机车帮黄石，以前顾雅琴手底下的走狗。周青因和顾雅琴的纠纷，跟黄石打过几次交道。 顾雅琴被送进监狱后，周青早把这个人给忽略了，想不到能在天堂夜总会看到他。 穿着上黄石跟这几个保安一无二致，胸口别着一块黑色勋章，保安队长的标志。 再说黄石。 顾雅琴失势之后，他怕警察找麻烦，求助到了韦建鹏手下。韦建鹏倒也仗义，不但帮他解决了麻烦，还招他做了天堂夜总会的内保头头。 发现大厅纠纷，他本来也不想多管，没曾想认出了周青。 顾雅琴本就有恩于黄石，她被抓之后不止一次跟黄石透话，要求黄石替他报仇。 只敏感时期，黄石不敢太轻举妄动。 而今周青自己送上门来，他怎肯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当下就跟属下打了招呼，让周青来得走不得。 正要出门的陈沫沫也察觉了身后异常，看周青被五六个保安围在中间推推嚷嚷。 既欣喜又有些担忧。 欣喜的是这无法无天的家伙终于有人帮着教训，担忧是周青万一在这出了点事，她回去就更不好跟老妈交差。 一时也不走了，在门口远远看着事态发展，考虑着要不要帮着报警。 她的那一帮同学哪见过这种阵仗，搀扶着王新灰溜溜的就跑。 路过陈沫沫时候，有同学拽了她一下：“沫沫，赶紧走啊。” 陈沫沫哪里肯离开，一帮同学看劝不动，只好也陪她在门口站着，好一有变故立刻离开。 “恶人自有恶人磨，沫沫，他是你什么人啊？” 王新缓过劲来，狠狠盯了周青一样，追问。 “我同母异父的哥哥。” “你哥！” 王新咯噔一下，要是旁人他说不定还能报复，没想到那年轻人是陈沫沫的哥哥。 “他要倒霉了，天堂夜总会的保安很牛的。” 有人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 他们惹不起周青，乐意看到有帮着教训的人出现。 第一百八十六章 躁 周青从看到黄石就知道今天事情估计不能善了，这阵仗，只怕黄石早就注意到了他。 忍让退后了几步，保安步步紧逼。 观察了下周边环境。 整个迪厅里大约有二十几个内保虎视眈眈，明显，一闹起来，他们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更甚，周青还注意到门口方向也不知不觉过去了几个，怕他跑掉。 将一切看在眼中，他清楚必须要当机立断了。 正巧，一个保安伸手再度朝他推嚷而来。 始终后退着的周青陡然停住了脚步，探手打在了对方眼睛上，迅捷如电。 啪的脆响。 保安惊诧于一直唯唯诺诺的人忽然还手，怔楞间眼前一闪，金星四散。 “抓住他！” 为首保安脸上火辣辣的疼，退步大吼。同时间，不止一个人抓住了周青外套。 刺啦。 周青双臂后甩，外套被直接扯了下来。身体前倾，转动间就将几人摆脱在后，竟是说不出的麻溜。 保安们稍楞，纵步开追。 其余人看这边情况有变，从迪厅的各个角落汇聚而来，朝中心移动的周青聚拢。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门口脸生的保安至少又加了好几个，防止他逃脱。 周青没立刻往门口跑，反而朝舞池中心挤了过去。 人太多了，他连拉带拽，尖叫声和骂声不断响起。 可随后，客人们就发现了周青身后如狼似虎的追击者，忙不迭的让开道路。挤撞之间摔倒了几个，形势更乱。 黄石原本在看戏，见状立刻吩咐人去关了音乐，打开了大灯。 顷刻间，黯然的环境亮如白昼，周青人亦清晰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让让，让让！” 事实上也不等保安吩咐，很多客人已经弄清楚了怎么回事，自觉躲到了一旁。 正在绕弯子的周青无所遁形。 前，后，左，右。 所有人皆聚拢而来。 人多易乱，周青还真不敢保证被这些人围住会有什么下场。 匆忙判断，他转了个弯，由直行变为反其道而行。半途，顺手抄起了吧台的一个转椅，用尽全力朝前扔去。 哐当！ 迎面好几个保安被吓得跳到一旁，周青则顺势从包围中再度突了出去。 原本的打算是想把局势搅乱，他趁乱逃脱。 现在情况有变，再不赶紧出去，只怕给人瓮中捉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而门口的保安这时也朝前大步而来。 周青原本就很快的速度更快三分，照面瞬间，就闻砰砰两声，两名保安应声惨叫。 双方交汇瞬间，他没有任何意外的突破了五个人。 但刚跑出一步，身体瞬时如钉子一样立在了原地。 面前，是看出周青意图的黄石提前赶到，亲自带着至少十几个人拦住了周青去路。 这么一耽搁，身后大批的保安也迅速赶至。 浩浩荡荡几十个人，将他一人围在了中间。 所有人都如狼似虎，看着周青的目光像要杀人。 从未见过如周青这号。 在夜总会内部都敢闹这么大事情，如果不是黄老大有先见，自己这些人脸丢大了。几十号，没能拦住对方一个。 脚步声略有些凌乱的朝周青靠近着。 好几十双凶狠残虐的眼睛，常人只怕会吓的动都动不了。 周青亦然，惊慌失措的朝后缓缓退着。 视线余光瞥到了还没走的陈沫沫，他眼睛定了下，微不可查的摇了下头。 虽转瞬即收，陈沫沫还是看出了周青意思。 这家伙什么意思，怕连累自己，还是想让她帮忙报警。 肯定是后者，这么无耻的人，怎么可能会关心她会不会受到连累。 心怀恶意想着，陈沫沫却也慌了。 她转身往外想走，晚了，门口两个保安伸出了手臂：“这位小姐，等等。” 是黄石早就发现了这女孩跟周青之间有关系，吩咐人连她一并给拦了下来。 “怎么着，绑架啊？” 陈沫沫强忍着惊慌，故作镇定。 “老实给我站在这别动。” 一保安凶巴巴的瞪了陈沫沫一眼，让陈沫沫原本通红着的脸色转为惨白，不敢再说话。 周青无心它顾，手随意放进了口袋之中。 手指摸索间摁下了一个按键，葛怀仁的电话。 “黄老大，今儿这什么意思？这里是天堂夜总会，闹出什么事来，跟你们老板不好交代吧。” 周青察觉电话接通之后，略大声说了一句。 对面的葛怀仁接到周青电话后连招呼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正准备挂断重拨，听到了周青说话。 言不由衷，牛头不对马嘴。 他敏锐感觉到出事了。 天堂夜总会，黄老大？ 肯定是周青在里面碰到了麻烦。 只稍犹豫了几秒钟，葛怀仁当下就抓紧招呼了一帮兄弟，浩浩荡荡赶往天堂夜总会。 周青这阵子对他们保安着实不错，从心里，葛怀仁把周青当成了兄弟。 再说金莎娱乐城跟天堂夜总会一直都不对头，如今己方人在那边碰到麻烦，于情于理他都得过去撑着。 警察们自也发现了娱乐城的反常。 几十个手持棍棒的人在芙蓉街上大模大样穿行。 这要是被记者给拍到成什么样子。 有人当下就报给了局里让调人过来，杜绣和施卫军两人则直接开车尾随其后，以防有变故好及时反应。 这么多人，闹起来的话造成什么后果都有可能。 “怎么回事？” 施卫军眉头紧锁，想办法联系了内线张武，他是跟着葛怀仁的保安之一。 “是青哥在天堂夜总会碰到了点麻烦，葛老大带人去帮忙的。” 不消片刻，张武回了短信。 “又是周青。” 杜绣对这个名字已经麻木起来，拳头紧握。 施卫军吐了口气：“这次，得给他点教训了。否则，不知道还会干出什么来。” 再说周青，察觉电话挂断之后，心里就有了打算。 从娱乐城到这里，大约五分钟的路程。 他只要能拖五分钟，等葛怀仁过来，对方肯定会投鼠忌器。当然不是准备打架，是料定在天堂夜总会，黄石不敢和娱乐城的人硬碰。 什么都不重要，先脱身才是真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斗 五分钟。 一根烟的功夫，一杯热茶冷却的时间。 平时微不足道，现在却漫长的让周青额头上不觉渗出了一些细汗。 是刚才追逐中受伤的几个保安根本就不允许周青说话拖延时间，直接动了手。 周青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再动。 身体本能躲避着要害，硬挨了几下，身体撞在了吧台上。 看几人不欲善罢甘休，周青又大声道：“黄老大，我有话说。” 黄石冷笑，如若未闻。偏了下脑袋，又有好几个人朝周青走去。 是前面几人手脚软趴趴的，他看着不舒服。 嘿嘿嘿。 那个刚才被他打到眼睛的保安，这会右眼眯成了一条缝隙。 在笑，却让人骨子里都发冷。 砰！ 周青用手格了下对方打向自己面部的拳头，却不妨被另外两人前后两脚踹在了身上。 后背再一次重重撞击在了吧台前檐之上，骨头欲折。 与此同时，三人围住周青，拳脚全部朝他而来。 沉闷的肢体接触声，让周青整个弓着身子，任由他们拳打脚踢。 标准的挨打姿态。 这样一来，只要对方不用工具，他至少可以保证伤势不会太重。 论挨打，再没人能比周青擅长。 从小被周彦龙暴戾对待的周青，早就将这些动作融为了本能。 “让让！” 身后一人大声吼了一句。 是个光头保安，身材壮硕，相貌凶悍。此时手提酒瓶朝周青走来，如同坦克横移。 陈沫沫惊呼。 她是恨周青，可看他挨打，还是紧张的不行。 三个正动手的人忙退到一旁，准备看戏。 人转眼即到，很多人似乎听到了酒瓶即将破裂的脆响。 就在这时，始终低头躬身的周青腰背骤然间变得笔直。 双目如芒，盯紧了正扬起手臂之人。 没有任何征兆的，周青侧身挪了方位。腿如弹簧，一脚全力而出。 啪嗒！ 酒瓶摔在了吧台之上碎裂，挥动酒瓶的光头脑门青筋毕露，旋即捂着裆部在地上撕心裂肺惨叫打滚起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突然。 谁能想到，周青在处尽劣势的情况下会忽然还击，且下手如此之黑。 他穿的是皮鞋，要是踢在自己身上…… 那种痛苦，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卧槽！” 这变故引的保安集体朝周青汹涌而至。 周青接连做深呼吸，单手一撑就进了吧台内部，同时间几个酒瓶飞了出去，惨叫和怒骂声此起彼伏。 而他也彻底变了个人一般，出手之间再也不留任何余地。 吧台有效挡住了人潮，他们想进来动手，必须得翻过去。 周青不管不顾，手疾眼快。 但凡能拿到东西，酒瓶，玻璃杯，操手就用，皆尽全力。 短时间，几十个保安竟是全被堵在了外头。 血，酒水，一股脑洒落在地。 怒叫和惨叫让人的眼睛渐渐转红。 终于，第一个人从吧台外跳了过去。 可刚进去，动手间就被周青给折了手臂。在里面除了惨叫，没任何用。 黄石一张脸变化可谓精彩，他大步走向陈沫沫，把人卡在了怀里大声道：“给我住手！” 所有人的动作都暂时停止了，只余酒瓶碎裂的声音还在耳边。 周青过度用力，手面这会沾满了鲜血。 喘着气，双眼略红的看着黄石。 黄石激灵打了个冷颤。 这人难缠到了极点，刚才那种局势，神仙都插翅难逃。他那么多人，非但没占到便宜，反而被对方弄的狼狈不堪。 动念间，他有种升腾而起的心思。 这人要是今天从这儿脱身，以后，他会睡不着。 “出来！” 黄石强抑制住不安，卡着陈沫沫一步步朝周青靠近。 陈沫沫恐惧，双眼圆睁。 她哪里碰到过这种事情，就感觉身后的大个子随时都能要了她的命。 惊叫着，挣扎着，无济于事。 她怕，怕自己受到伤害，也怕周青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老妈那么疼他，万一出点事情…… 周青没有伪装下去的必要，盯着黄石：“你胆子还真大。” “你他妈少吓唬老子，今天不弄死你，我跟你姓。” 黄石到了近前，冲手下打了个眼色。 众保安心领神会，攀着吧台一个个往里面跳去。 周青想阻止，黄石即刻揪住了陈沫沫头发。 只瞬息间的犹豫，至少六七个人跳过了吧台。 周青投鼠忌器，再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摔倒在了地上。 陈沫沫摇着头，眼泪径直涌出。 她只是个小姑娘而已，周青明显是因她才不敢继续还手的…… 随着跳过去的人越来越多，陈沫沫整个人已然崩溃。 她没听到任何惨叫，却看到了那些人疯狂而不管不顾的在打人。 这种情况下，每一秒都煎熬的人想要疯掉。 一分钟，还是两分钟。 几乎昏迷过去的周青被人拖了出来站到了黄石近前。 “我说，你还继续跑啊！” 黄石丢开陈沫沫，一拳打在了周青脸上。 周青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黄石。 “看，还他妈看我！” 黄石又连着两拳打在了周青腹部，如中败絮。 周青咳嗽了两声，莫名发笑：“敢杀人么？” 黄石莫名被他问的遍体发寒，恼羞成怒道：“我特么杀人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 “那杀了我！” 机械而低沉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 他们这些人，私底下什么事情都敢做。 可那是私底下，这是哪儿？这他妈是天堂夜总会的大厅，至少几百人看着。 “给我折了他手臂！”黄石没了退路，今天他要是连一个年轻小子都弄不服帖，以后别混了。 “不要，不要！” 陈沫沫自语，没说话的力气。 周青配合伸出了手，到了朝他走来保安的面前。 那人原本一腔暴戾，临到近前竟是退了一步。 “你上！” “你上！！” 推让之间，黄石怒道：“一群废物。”言罢就要亲自上阵。 只这时，门口保安忽而火急火燎跑了进来，对黄石低声耳语。 随后，杂乱的脚步声和骂咧的声音清晰响了起来。 周青双眼微微合上，是葛怀仁带人到了。 再不来，估计他今天真的要爬着出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打砸 再说葛怀仁，刚进天堂夜总会，第一眼就看到了周青。 似乎连站立的劲儿都没了，被架着。 脸上，头上，身上到处都是鲜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他当即就朝前跑了过去：“周经理。” 半途，被天堂夜总会的保安拦住了去路。 葛怀仁憋了一肚子火。 天堂夜总会跟金莎娱乐城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周青也绝对不是喜欢到处惹事的人。 这简直就是给人欺负到了头上。 “干嘛，干嘛！” 有人推了葛怀仁一下。 葛怀仁身后保安立刻全部往前靠拢，两方近百人照面而对，脏话骂声不断。 内保，本就不是什么正当职业。 不管哪个夜场的保安，总有一些人是混混出身。 天堂的是，金莎娱乐城也是。 葛怀仁心有忌讳，现在不比以前，打起来会出大事。私底下约架就算了，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动手的。 黄石跟他想法一致，更何况这里还是他的地盘。 动起手来先不说伤不伤人，这迪厅只怕是保不住。 其余客人早在黄石跟周青追逐期间就已经离场，偶有几个看热闹的，见这情况也不敢多呆下去，纷纷躲开。 “先放人！” 葛怀仁看向黄石，他知道这人是天堂夜总会的保安头头。 黄石从葛怀仁过来，就已经息了继续报复周青的念头。 闻言跟手下打了声招呼。 两个手下拖着周青朝葛怀仁方向赶。 “怎么样？” 葛怀仁忙搀住周青问。 “砸！” 周青没有说话的力气，只崩出一个字来，微弱的几乎让人听不到。 葛怀仁愣了下：“什么？” 周青眼帘低垂。 葛怀仁脸色变幻，心里计较着应不应该听周青的。 但只片刻，就打定了主意。 阳哥透过话给他，但凡周青交代的事情，他要去办。 更何况跟周青认识那么久，这年轻人做事着实对他胃口。不管什么麻烦跟后果，他一般都自己担了下来，很少会连累到别人。 “张武，把周经理送出去。” 葛怀仁面无异色安排着。 陈沫沫也慌忙跟在周青身后，三人一并往外走。 等周青背影消失，葛怀仁一马当先，直接掀了桌子。 他身后的保安基本是跟了葛怀仁好些年的老兄弟，老大一动手，全部跟着一涌而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顷刻就响了起来。 黄石哪想到对方眼看就要走了，会忽然来这么一出。 “给我拦住他们！” 他没任何选择，气急败坏叫起来。 这么多人的破坏力是惊人的，本来他就头疼闹这些乱子跟韦爷不好交差，要是迪厅再给人砸了，他完蛋了。 两方人交汇在了一起。 可葛怀仁有备而来，手下多带着家伙。 黄石等人赤手空拳，且在他主场，动手间顾虑良多。 只眨眼功夫，天堂夜总会的保安就狼狈逃窜。 葛怀仁带着十多个手下，如入无人之境，一马当先。 跳到舞池上方，对着DJ音响等一系列贵重物件开干。 每一下，都像是砸在了黄石心脏上。 只音响和一套架子鼓就价值好几十万……其余乐器更不用说。 黄石眼睛都红了，却因为上任时间不久，心腹只有那么寥寥十多个。 被葛怀仁带人一冲，个个哭爹喊娘。 他操起酒瓶朝台上葛怀仁狂奔而去。 半途被几个金莎娱乐城的手下使了绊子，倒地后一阵拳打脚踢…… 人无疑是情绪化的。 开打之前，多少都有些犹豫。 场面一乱，全部红了眼睛。 地狱。 也就两分钟不到，天堂变成了地狱。 杜绣等人早有准备，可还是来迟了。 带人进入天堂夜总会，看到的就是很多倒地呻吟之人，还有就是狼藉一片的迪厅。 砰砰砰！ 接连的枪声对空响起。 带队的警察脸如黑炭。 所有人动作全部停止下来，见是警察，一个比一个规矩。 随后，救护车也疾驰赶到。 众人被带走的带走，被送医院的送医院，场面这才被控制住。 周青在车里。 人不知是昏睡过去还是醒着。 双眼透过车顶天窗看着漫天繁星，一转不转。 张武复杂看向他：“青哥，先去医院吧。” 周青混无反应，微不可查的摇头。 砰砰砰。 车窗被敲响。 外头，好几个警察站到了车前，其中就有穿着便装的杜绣，还有上次打过交道的范春光。 陈沫沫紧张打开了车门。 范春光面无表情道：“周青，你涉嫌聚众闹事，跟我们走一趟吧。” “跟我没关系。” 杜绣怒急揪住了周青衣领，把他整个人从车上拽了起来。 过于用力，她手上青筋浮凸，双眼里有着种说不出的失望。 “你狡辩也没用，今天要是出了人命。我告诉你，没完。” 滴答！ 血顺着周青脸颊落在了杜绣手上。 她满腔的暴怒消失于无形。 这才注意到，周青除了一双眼睛根本就没了任何神彩…… “先送医院！” 她丢开周青，看向张武。 张武忙不迭开车离开，一辆警车随后跟着。 陈沫沫还未从恐慌中回过劲来。 本想给老妈打电话，被周青给拦住了。 “等会到了医院你先回去，说我今天去了女朋友家里。” 到了路口前，让张武把车子停了下来，陈沫沫犹豫着被赶下了车。 只剩两人的时候，张武憋了一肚子的话找到了机会。 “青哥，你这样会很麻烦的……韦建鹏要是追究，事情就大了。” 他身份是线人，但在娱乐城跟周青交集不少，对他很有好感，此时说话完全出于善意。 周青眼睛所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少，自也没了回答张武的力气。 他不想这么做。 可身在局中，既不能抽身而出，只好按夜场的法则去办。 金莎应该乐意看到他这样，毕竟跟齐三炮那种人唱对台戏，手底下首先要有他这种什么都敢惹的人。她的所作所为，也一直都在把他往这条路上逼。 对她来讲。出了事，能摆平则摆平，不能摆平就把自己当弃子丢掉。 不愿这样被人驱使，但泥足深陷。 这一次是黄石想拿捏就拿捏，下一次又是谁？ 得让人看到他的态度。 至于后果的严重性。 他有所计较。 赌博，尚且有输有赢。 只要赢面大，就值得去博。 第一百八十九章 心思 周青伤并不是特别重，基本是皮外伤。 处理好伤口，稍休息了会，再醒来身体状况就好转了很多。 门外警察一直都候着，确定周青身体没事，就带人跟了进来。 “周先生，麻烦您协助调查。” 周青一言不发，继续闭目养神。 警察气怒之余没有任何办法，开始在旁威胁起来。 大意是周青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严重，别人该说的全说了，就是他指使人砸的天堂夜总会。 张武也一直没走，但他身份只有杜绣等寥寥几人知道，所以这会干着急，一句话都说不了。 周青等两人把话说的差不多了，直言：“天堂夜总会里面应该有监控，你们可以去看。问我没用，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或者说你们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我让葛怀仁动的手也行。” 警察自然是没证据的，如果有证据，也不必在这里套话了。 熟悉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 周青抬首间就看到是杜绣正推门而入。 牛仔裤，长款黑色大衣。 修长的身材在这身简单衣服的勾勒下，凭多了几分性感。 “你们先出去。” 杜绣进来招呼了同事一句，留在了周青病房。 气氛安静下来。 周青侧过目光，看向窗外。 杜绣不急不躁：“刚才卫军哥打电话过来，说这件事挺严重的，警方高层介入了。你该知道韦建鹏是什么人物，他想整你这个小人物，轻而易举。你现在跟我说实话，还有机会……” 周青古怪：“这位同志，证件有吗？” 杜绣不怒：“我知道我现在不是警察，但我完全是看在以前你帮过我的份上才介入这件事情。” “我没帮过你什么，也不想你能帮我什么。你如果作为朋友来看看我这个病号，欢迎。要是挖坑来让我跳，请吧！” “你别冥顽不灵！” 电话声打断了杜绣接下去的话，周青随意从床头拿过手机，接了起来：“莎姐！” 很明显，这件事该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了。 “伤怎么样？” 金莎问。 “没事儿，就是娱乐城那边，这两天可能去不了。” “我让克明过去帮你管几天，好好养身体，别的不用担心。” “谢谢莎姐。” “嗯，葛怀仁明天就能出来。” 周青一点不意外，金莎确实有把葛怀仁弄出来的能力，也一定会弄出来。 “金莎的电话？”杜绣等他挂断，追问。 周青心渐冰冷，没有任何情绪：“我说你现在真挺讨厌的，出去行吗？我要休息了。” “周青，我真的是帮你……” “那你脑回路跟别人可不一样，我为什么觉得你在害我。” “好好说话！” 杜绣拳头聚拢，失望之余更多是没办法理解。 她现在真的一点看不透眼前这人，那个虽有棱角却始终还留着几分质朴的人哪去了？ 而且她来真的不是给周青挖坑。 她是听到了一些高层风向，想要来提醒他…… 韦建鹏这人关系网她比周青要了解的多的多。 诚心诚意要帮周青选一条最正确的路，别人非但不领情，好像还怪她多管闲事。 强忍着起身离开的冲动，杜绣最后道：“我知道你指望金莎，但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情。她有没有可能因为你这个小人物而和韦建鹏寸步不让！” “我倒是真的想进去做几年牢！” 周青回应。 他说的是真心话，让人砸天堂夜总会的初衷也考虑到了这一层。 假如让他在坐牢和现在生活中选择，他不介意躲进去几年。 杜绣目光凝固，和他对视了半响，起身离开。 周青早认清了跟杜绣之间的关系，也以为自己不会再受她影响。 可当杜绣真正从病房消失，突如其来的烦躁感，让周青勉力控制，才能不去将身旁的杯子摔碎。 …… 陈沫沫失眠了，且好不容易睡着后也在做噩梦。 梦里面周青倒在了血泊中，老妈在质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惊叫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迅速拿起手机翻动着，她打过去了电话：“你，你在哪个医院。我去看你……” “不用了！” 陈沫沫还想说，就听到了对面周青挂断电话传来的盲音。 她不生气周青的无理。 从昨晚，她态度就悄然发生着转变。 那人或许可恶，可真的不坏。 她有很多把柄在他手里，他却一次也没告诉过别人。夜总会那种严峻的环境中，他看到自己被挟持，放弃了反抗……他原本可以不管自己，偏偏管了。 至于周青给她扮的那些难堪，在昨晚事件的冲击下，早就一无所踪。 “沫沫，吃饭了。” 吴晓燕在前厅喊了一句。 陈沫沫慌忙抹了抹眼泪：“来了。” 她现在最怕面对的就是老妈，匆匆扒拉了几口，就借故出门去往学校。 一整天，都在恍惚中度过。 就是王新找她聊天，也完全提不起心思去应对。 她想的事情很多。 好容易熬到放学，她又给周青打过去了电话。 这次更简单，他连接都没接。 陈沫沫绷着脸生闷气，不甘心的一次又一次摁下了播号键。 不去亲眼看看他情况，难以心安。 就算单纯考虑老妈，她也不想周青有事情。 王八蛋，接电话，接电话！ 心里默念着，在拨打了十好几次后，被接通了。 “周青，你在哪家医院。你不说，我就把你跟人打架的事情告诉老妈。” “我不想看到你。” “谁想看你啊，还不是怕你断手断脚，老妈会怪我……” 周青懒得跟她纠缠太多，直言：“一附院。” 陈沫沫挂断电话，拦车就往一附院赶去。 到达地点，好容易找到周青病房，就见他正靠在床头看书。 书名叫【沉睡者】。 凑到床头瞅了一眼，像是什么哲学类的书籍。 周青把书丢在了一旁：“你今天打算几点回家？” “要你管啊……” 陈沫沫视线旁顾，硬邦邦道。 “那你来我这干什么？”周青问。 陈沫沫不应，在病房四处打量起来，不时来一句环境不错之类的废话。 她其实进来看到周青样子就放下心来，肯定没什么大碍，要不哪还有心情看书。 第一百九十章 角逐 墨迹半天，她呆着无聊，又碍于面子不肯和周青主动攀谈，准备离开了。 周青抬首瞟了她一眼：“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你问呗！”陈沫沫故作不经意。 “你跟那个王新发展到了哪一步？” 陈沫沫愣了下，旋即领悟到了周青话里深意，脸上一红：“你乱想什么，没有……” “那最好了。” “狗拿耗子。”陈沫沫羞意犹存，斥了句。 “你怎么样，我没所谓，我就是替妈问一句。假如你真跟他到了开房的阶段，这事我不会帮你瞒着。” 陈沫沫总觉着跟他聊这种话题别扭的要死。 没再呆着，哼了一声说我才不傻，气昂昂走了。 周青也没把她太放心上，拿起手机给江心岚打了个电话。 他约好明天跟她见面，但身体原因，注定要爽约。 …… 次日，金莎娱乐城总部。 韦建鹏带着十多个人，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办公室中，接到消息的金莎只冷淡点了下头。 “金总，您这倒是悠闲。” 韦建鹏进来后，大咧咧靠坐在了沙发上，咄咄逼人的声音和眼神，让整个办公室的环境紧张起来。 “韦老板！” 金莎笑着起身倒了杯水放在桌上。 韦建鹏冷道：“金总，明人不说暗话，这事您总要给个交代吧，还是你认为我韦建鹏好欺负。” “嗯，韦老板说想怎么解决。” “简单，我手底下弟兄的医药费和迪厅的损失费你出。还有，我要周青这个人。这么多年，还没人敢骑在我韦建鹏头上拉屎。” “钱可以商量，人就算了。年轻人不懂事，你这种见惯大风大浪的，和他计较丢份。” “金总是存心跟我唱对台戏了！” “韦老板这么说没意思，我赔钱，是出于道义上的补偿，不是说我这边理亏。真论起来，我的人在天堂夜总会被无端殴打，韦老板该先交代一下才是。” “我最后问你一句，人你交不交。” 韦建鹏起身，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在小巧的金莎面前犹如雄狮，气势骇人。 金莎却只慵懒看了他一眼，转首冲门口道：“林，送客。” 穿着西装的助手恭恭敬敬走了进来，面对韦建鹏也不卑不亢，躬身客气：“韦老板，请吧。” “好，真好！” 韦建鹏嘿嘿冷笑，脸上肌肉狞动，说不出的阴森。 在滨海混了那么多年，就算是齐三炮也没敢砸过他的地盘。而今被一个毛头小子带人抄了底儿。 回到车上，韦建鹏余怒未消。 “韦爷，周青人找到了，在一附院。” 手下探身，小声说了一句。 韦建鹏笑的诡异：“不急，今儿齐三炮的夜总会开业，先去捧下场再招待那小子。” “对了，去走动一下。敢砸我迪厅，老子不弄死几个，在滨海还怎么混。尤其那个叫葛怀仁的，给我撬开他的嘴，不管用什么办法。” 手下含含糊糊：“韦，韦爷，葛怀仁还有几个金莎娱乐城的头目刚被保释了。” “怎么可能！” “方局长刚来的消息，说是上头的意思。并且说，这件事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那我他妈迪厅被白砸了！！” 手下不敢多说，只陪着笑。 韦建鹏稍冷静了点，他知道肯定是金莎背后动的手脚。 他对那个女人一直都高看了一筹，想不到还是低估了。 事情昨天刚发生，她今天就把关系全走通了，说是手眼通天都不为过。 可这口气如何咽的下去。 被毁掉的东西，以及耽误的生意，还有名声上的持续影响，损失大到不可估计。 “行，臭婊子跟我玩阴的，我陪她玩。” “韦爷，还有，黄老大涉嫌故意伤人，暂时没办法从里面弄出来。” “便宜那条狗了。” 韦建鹏提到黄石就气不打一处来，麻烦是他惹出来的，关键是里子面子一并给自己丢了个干净。 “那黄老大！” “让人在里面好好的给我照顾着，要是出来人是完整的，我拿你是问。” 手下打了个冷战，忙不迭答应着。 他跟黄石关系也还可以，但面对韦建鹏，他嘴上不敢帮忙说黄石半句好话。 谁都看得出来，现在韦建鹏最恨的除了周青和金莎之外就是黄石。 监控录像中，黄石没任何理由的去挑衅周青，这才导致了后续一连串事情的发生。 …… 皇朝夜总会，舞台早就提前搭建了起来。 芙蓉街道宽广，加上路阶，足有九十米，此时被人堵了个水泄不通。 皇朝今天开业，有很多耳熟能详的明星会来进行商演，足足要持续到晚上。并且前一周，迪厅的酒水全部免费供应，KTV等其它娱乐场所半价经营。 来这看热闹的不单单是路人，还有很多明星的粉丝。 整条芙蓉街，乱糟糟的充斥着议论声。 有兴奋讨论唐千雅要过来的，也有夸赞齐三炮大气慷慨的。 金莎的车一进芙蓉街，就被拦在了人潮之外，难以寸进。 远远看了眼，许多举着唐千雅名字的牌子随处可见。 “金总，要不要过去？” “不去了！” 金莎接到了齐三炮邀请，只不过实在是没兴趣看他耀武扬威。 明摆着的对手，见面笑笑可以，能不见当然懒得见。 让助手掉头，正要离开，远处一辆奔驰商务迎面而来，后头跟着好几辆车，其中就有齐泰安的那辆。 车门打开，一个戴着墨镜，时尚精致的女子从车内走了下来。 大大的墨镜足遮住了半边脸，却依旧能瞧出墨镜之下是一张极漂亮的脸蛋。 她刚下车，齐泰安就带人围了上来，护着她往芙蓉街里面赶。 有人好像发现了她，兴奋的叫声持续不断响着。 金莎多看了她几眼，不经意笑道：“小周还是挺有想法的，我确实有点忽略了明星效应。就这么一个小姑娘，竟然让芙蓉街这么热闹。” 跟助手交谈中，又一辆熟悉车子开了过来，是刚才还去她公司的韦建鹏。 “走了！” 金莎再无呆下去的兴趣，让掉头回转。 第一百九十一章 开幕 皇朝夜总会后台。 唐千雅一行被齐三炮亲自迎接进了休息区。 虽然只是一个明星，齐三炮一点都不怠慢。 今天皇朝开业的热闹程度他都预料不到，一眼望不到边的人，全是冲她来的。 而且，能请唐千雅过来，齐三炮费了不少劲。 “唐小姐先休息，我这里还要出去招待客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找这小子！别客气” 齐三炮爽朗笑着指了指身边齐泰安，不知情的人会认为他是一个挺和善健谈之人。 唐千雅随意应酬，并不深谈。 整个江东又有谁不知道齐三炮是什么人，若非他找了一个自己不好拒绝的人过来说和，多少钱她都不会出席这种场合。 齐泰安等叔叔走了，嘿嘿笑着，双眼目不暇接的在两个女人身上左右扫视。 唐千雅不说，出名的漂亮，素有娱乐圈第一美女的名头。没想到的是她带来的助手也如此出色，跟她站在一起竟是丝毫不差。 “唐小姐，这位？” 齐泰安罕少如此和风细雨的跟人说过话，此时自觉风度翩翩，笑的愈发灿烂。 “我的朋友！” 唐千雅跟江心岚对视一眼，江心岚清晰看到了她眼中无奈。 从见面，这个叫齐泰安的男人就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叫，而唐千雅恰恰是最喜安静之人。 “这位先生，唐小姐等会还要演出，想休息一会……” 江心岚委婉的告知齐泰安。 齐泰安并没觉得自己有何不妥，也没听出江心岚话里的逐客之意，看向江心岚：“还不知道这位美女叫什么呢！” “江心岚！” “美女微信号多少，我加一下！” “我不玩微信。” “也是，确实没什么意思。这样，我留个电话给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打给我。在天宁，我齐泰安的名头还算好用！” 唐千雅这人冷冷清清，像成仙了一样，齐泰安脸皮虽厚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上凑。倒是她的这个朋友，看上去性格好沟通一些…… 当然，这是他自我感觉。 事实上江心岚如果不是涵养不错，已经直接出言让齐泰安出去了。 没见过如此没眼力劲的，明里暗里提了很多次，就是不肯走。 左右也不再理会齐泰安，江心岚跟唐千雅低声交流了起来。 她是唐千雅的御用填词人，年龄相近性格互补下，关系跟亲姐妹也没什么区别。 讨论的是唐千雅等会要唱什么歌。 原本说好了唱哪几首，因为临时嗓子不适，必须得做点变动。 齐泰安见两人彻底无视了自己，愠怒下有心发作。不过想到他叔叔齐三炮的交代，暂时忍下了。 一个小明星，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连他齐泰安都不放在眼里。 “总算是走了！” 江心岚瞥了眼门口方向，松了口气。 唐千雅忍不住笑，原本淡如冰霜的表情乍然融化开来，美的让江心岚都多看了几眼。 “我说你可真是越来越妖精了，我要是个男人，先把你抓手里再说！渍渍，这脸蛋，这皮肤……” 江心岚用手指在她脸蛋上捏了一下。 在唐千雅面前，少有女人可以在皮肤上占到优势。 简直就是奇迹，二十好几的女人，皮肤比婴儿都还要来的粉嫩。 唐千雅打开了她的手：“耍流氓呢。你不说今天去见你老同学吗？怎么又跟我来这儿了。” “我这不是关心你，怕你一个人演出会有状况！” “得了吧你！”唐千雅不满。 前几天她就想让江心岚陪着一起过来，被她推说要去见同学给拒绝了，耿耿于怀。 她去陪别人而不愿意来陪自己，简直过分。 “本来约好今天见面的，临时出了点状况，人现在医院，等会演出结束我得去看看！” 提到周青，江心岚不免有点担忧。 电话里听他说的轻巧，但她总归是不怎么放心。 “他你什么人啊？”唐千雅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问道。 “同学啊。” “我还你朋友呢，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过。” “这哪一样！” “我要跟他一块掉河里，你救谁？” 江心岚满脸无语：“我说你今天吃错药了吧，你没事跟他一块掉什么河里。救你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对了，他有没有女朋友。” “应该有吧……不过没结婚，谁说的了什么时候就分了。”江心岚迟疑回答，下意识又带了一句。 唐千雅直愣愣看着江心岚，直到江心岚去打量自己有何不妥的时候，唐千雅才说：“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你那个同学吧！” “嗯，没错，高中时候暗恋过。前阵子跟他一起，发现还能找到点以前感觉……你不懂，每当你无助的时候，身边有个能让你始终信任的人在，有多难能可贵。我这些年没刻意去找过他，但缘分使然，又在滨海碰到了，你说我该不该胆子大一点……” “再了解了解吧，人是会变的。高中到现在，他肯定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准备多接触一下。你现在理解我为什么推掉你事情去见他了吧，终身大事啊，你作为姐妹也好意思吃醋。” 唐千雅不言，走到一旁去倒水。 不舒服，她听江心岚兴高采烈的去谈别人，很不舒服。 …… 周青不知道别人在怎么谈论他。 他这会正在医院无所事事的准备睡觉，伤势无碍，但大夫不让他出院，金莎也专程电话过来不让他出院。 能理解一点金莎的用意，可能是怕韦建鹏报复。 只是能躲一辈子吗？显然不能。 护士敲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葛怀仁。 周青有了点精神，笑着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仁哥。” 他料到金莎会把葛怀仁弄出来，但真正见到他，周青心情还是变的很好。 事情是他惹的，周青半点都不希望连累到别人。 “兄弟，我这来晚了，见谅。” 葛怀仁见周青精神不错，笑着上前招呼了一句。 “你要是来的早，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从警察局逃出来的。” 一场事件，让原本还略生分的两人变得熟络起来。 交情二字，不碰到事情，永远不会升级。 “在里面没受罪吧。” 聊了几句，周青开始打听他在警察局里的事情。 葛怀仁嘿嘿笑道：“你可太小看你哥哥我了，就算没金总，在里面也没人敢怎么着。不过金总确实是仗义，我在警局饭还没吃饱呢，就把我给提出来了。“ “就是可惜了几个好兄弟。” 周青紧张道：“怎么说？” “事总要有人扛下来，要不没办法跟人交代。不过你也不要多想，金总一切都打点好了，最多也就在里面关几个月。说实话，这差事不知道多少人抢着做，金总这人大方，出来后每人至少混辆二十几万的车子。” 周青皱了下眉，理解这种事情，心里却莫名堵得厉害。 葛怀仁说的轻巧，依旧掩盖不了一个事实。 那些兄弟是自愿做的替罪羊。 几个月？没那么简单。 金莎真的肯出钱还好，如果不肯，恐怕几个月也就一个模糊的说辞而已。 “仁哥，这事咱们做两手准备。金总愿意管到底当然好，她如果不管你告诉我，我来管。需要多少钱我出！” 葛怀仁感慨拍了下周青肩头：“你还是不了解金总，她虽然是个女人，但也同样的一言九鼎。放心好了，她说几个月，不可能超过一年。” “成了，我刚回来，还得去找金总报个道。回头再说。” 周青点头，目睹着葛怀仁离开，心事渐重。 一桩桩事件，让他心态接连在变。 藏在心底深处的执念悄然浮了上来，愈加清晰。 他想要有左右事件的权利，而不是如现在一样，不管什么，都要基于对别人的判断上，被动的让他通体不适。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千雅 送走葛怀仁，天快黑当口，江心岚打来了电话。 周青诧异她有什么事情，接起来就得知她人到了医院门口，问他在几号病房。 愣了一下，有点意外她会过来。不过随即就应了一句：“六楼，十九号。” 电话挂断有两分钟，周青从开着的病房门中看到了江心岚。 走走停停，正在寻找房间。 身边还跟着一个戴着口罩和大墨镜的女人。 有点眼熟，脑海里下意识闪过了唐千雅这个名字。 他在电视里见到过唐千雅，并且听江心岚说过，两人是朋友。 周青下床站在了门口，远远招呼：“这儿。” 唐千雅下意识看了过去。 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可能是在病房呆久了，脸色略苍白。确实如江心岚所说，人挺帅的，尤其是一双眼睛。她视线跟他碰在一起的时候，没从中看到一些人见到她后的那种拘谨。 坦然，大方，很特别。 不具体了解，第一眼也是个能给人好感的男性。 江心岚和她关注点不同。 她看到的是周青头上和手术缠着的纱布，这哪里是他电话里所说的摔了一跤，出车祸还差不多。 “青子，你都这样了，还瞒着我说没事。” 江心岚进了病房，把果篮放在桌上，埋怨了一句。 周青道：“是快出院了，没骗你。” “到底怎么回事啊？” 周青含糊把她问题绕了过去，看向唐千雅：“介绍一下呗。” 江心岚和他本来就准备谈合作事情，见他问，回到：“唐千雅，你应该在电视上见过，也是我现在的老板。千雅，他就是周青。” 唐千雅把口罩和墨镜摘掉，礼貌冲周青笑了笑。 没握手的意思，看似亲切，实则疏离。 周青惊艳她容貌气质的同时，却也暗自疑惑。 他第一次现实中见唐千雅，这女人眼神好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青感受到了点敌意。 稍怔了下，回神让两人请坐。 他确定初次见到唐千雅，不存在之前得罪过她。所以，那些不好的感觉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你们聊吧，我去外面等你。” 唐千雅没坐，跟江心岚说了句，转身往外走。 她不太喜欢闻医院的味道，要不是好奇想见见江心岚的这个同学，她不会上来的。如今见到了人，自然也没了呆下去的兴趣。 江心岚狐疑看着江心岚背影，回头帮她解释：“青子，她就这种脾气，特立独行，不喜欢应酬和交际。” 周青示意没事，问道：“今天事情怎么样，顺利吗？” 他指的是唐千雅去参加皇朝的开业商演。 这不是秘密，他一早就听人说起了。 “还行吧。” 周青又问：“价格怎么样，齐三炮花了多少钱请的唐千雅？” 江心岚眉眼动了动，忍不住笑：“我说青子，你这是在套我的话啊。” 周青也不尴尬，直言：“我是想知道如唐千雅这种级别的明星，商演价格是多少。还有，有没有可能让她和娱乐城合作。” 一开始的打算是请几个中游歌手，金莎意思却是不差钱，让他务必签约几个拿得出手的明星。 江心岚懂他意思，道：“千雅的这次商演，齐三炮给了八十万，是友情价。” 周青惊讶：“八十万？” “嗯，如果不是齐三炮找了千雅以前的经纪人，再多掏一倍价格才刚刚合适。” “就唱几首歌？” 江心岚笑着说：“你以为呢。” “那还真请不起。” “你也别打千雅主意了，多少钱她都不可能和金莎娱乐城签约。谈点比较现实的，你大概要什么样子的歌手。” “开过演唱会的，有一定知名度的……” “工作室倒是有几个人符合你条件，不过费用不会低。这样，我帮你问一下，谁有意向的话，我给你消息。至于具体的费用，我要咨询一下千雅。” “嗯，你可以帮我转告他们。谁愿意来，安全问题我可以负全责，不会出现客人骚扰等负面事件。来，就是简简单单的唱歌。” “这我信得过你，可是……” “可是什么？” “划得来嘛，你如果签约一名有知名度的歌手。保守估计，每年至少要几百万往里面扔。而且你如果想让歌手长期驻扎，还远远不止这个数字。” 周青道：“这个我们老板有她的考虑，我只负责出钱和谈判。” “行，晚会给你电话！我得先走了，千雅还在下面等着。” 周青看了眼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 “我送你。” 江心岚没推辞，跟他一起并肩走着。 到了电梯口，江心岚让周青留步，笑着道：“女朋友呢，伤这么重，不在这陪着你？” 周青诧异她突发此言：“我没女朋友啊……” “上次，你和陈义初闹矛盾，送你回去的那个女孩不是？” 周青灵光一闪，知道她指的是柳思思。 勉强笑笑，也没多解释什么。 …… 楼下，唐千雅等江心岚一上车，就让司机开动。 “聊什么呢，这么久？” 江心岚把事情跟唐千雅说了一遍：“杨天琪跟曹威挺合适的，要不你回去问一下他们意思。” 唐千雅皱眉：“你认真的啊？” “当然，都答应人家了。再说他们俩现在也没档期，不妨跟周青方合作试一下，说不定是一条新路。” “娱乐城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万一出点意外怎么办？” “你不是不知道，他们那些人说的光明正大，信誓旦旦，有几个办事靠谱的。尤其女歌手，到里面能有好才怪。” “这你可以放心的，我比你了解周青。他不是那种人……再说你开工作室是为了什么？赚钱嘛，有钱干嘛不赚，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行，跟他们玩不起，你推了吧。让他去找别人。” 江心岚无奈：“千雅，之前咱们谈过这个，你同意了我才敢给他答复的。” “以前你说的是几个普通歌手，杨天琪跟曹威两人不行。” “你这不让我为难吗，都答应他了。千雅，咱们公平点，问问他们意思吧。” 唐千雅知道自己没道理，又见江心岚坚持，只好沉默下来。不说同意，也不好再拒绝。 工作室名义上是她的，但一些大的决策跟经营上全是江心岚在负责。她不可能因为一点莫名其妙的小情绪，故意给她难堪。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刀手 隔日，周青接到了江心岚电话，让他什么时候方便就一起出来吃个饭。 他个人很着急这件事，把时间定在了下午。 皇朝开业，直接影响到的就是娱乐城。 没人主动告诉他坏消息，但他有可以自己了解的渠道。 这两天不要说KTV，就算是迪厅和酒店都受到了很大冲击。 服务，档次，娱乐项目等等都差不多的时候，除了一些老顾客，其它人应该没什么悬念，都会选择皇朝。 金莎虽没透什么意思出来，周青却琢磨着她肯定不会如此被动。 和齐三炮针锋相对，同样降价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最大的可能就是求变，让金莎娱乐城和皇朝夜总会区分开来。 花大价钱让自己提前联系江心岚谈合约，毫无疑问，就是在应付现在的形势。 巧合护士刘翠云走了进来，周青道：“刘姐，我下午要出去一趟。” “不行不行……” 周青多看了她一眼：“就一两个小时。” “我，我做不了主，得去问问大夫！” “我去说吧！” 周青略有些奇怪。 刘翠云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 说着，周青配合着量了体温后，出门去找大夫。 刘翠云看他出去，表情变幻了一会，拿起了手机，压低声音：“周，周青准备离开医院……” 电话一端是个有点深沉的男性声音。 “几点？” “好像是下午。” “知道去做什么吗？” “您别为难我了，他哪会告诉我……”刘翠云激动起来。半响，缓缓平复心情后又说：“求求你，别再找我了！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 “别紧张，肯定亏待不了你。再说就算真的出事，谁都不会想到你身上。” “不紧张，不紧张！” 刘翠云忙不迭的说着，手却在发抖。 她是个挺平凡的女人，上班，下班。有老公和孩子。 一切变化就在周青住院进来的第二天。 她下班之时被人强拉进了一辆面包车里，好几个凶神恶煞的人。知道她家里地址，知道她儿子学校，知道她老公的单位…… 没怎么为难她，就留了个电话，让她帮忙盯着周青，并且给了她不少钱。 刘翠云想过报警，可是她赌不起，也不敢赌。 对方说走漏了消息杀她全家。 …… 周青对刘翠云的反常一无所觉，回病房后托人去买了身衣服。 下午，就离开医院，准备前往跟江心岚约定好的地址。 院外，阳光正浓。 周青在病房里呆久了，颇有点不适应这么亮的环境。 遮了遮眼睛，正见一辆的士朝他方向开来，周青忙摆了摆手。 的士车慢悠悠停在了他身前。 周青绕过去去拉副驾驶的车门，拉了一下却没拉开。 司机是个三十多岁，身材壮硕的男性。见状摇下玻璃道：“坐后面吧，我这车副驾驶不坐人。” 周青答应，正要走过去，眼角余光掠过倒车镜之时，有光亮闪过，后排像是有动静。 他停下了脚步：“哥们，你这车里有人了啊！” 嘴上说着，身体不着痕迹绷紧起来。 刚才反常让他觉得极不对劲。心有疑虑下，注意到的士车的所有窗户全是遮光，并且紧闭的。 如果是以前，周青压根不会多想。 可随着得罪的人越来越多，他对自身安全的注意上，远超常人。 果然，司机听了他的话后，眼神迅速变幻了一下。 虽快，但一直注意他表情的周青还是看到了。 有诈。 “不坐了，等会我朋友来接我。”周青自然答复，身体作势转动。 “别啊，你去哪，我顺路捎你一程……” 司机迅速打开车门从里面走了下来，朝周青靠近。 “有火没有，我抽支烟！” 距离周青两三步，他手放进了西装内口袋，像是要掏烟。 “有！” 周青无波无澜的回应。 司机手在怀里停了一下，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满目阴冷。 “去死吧！” 突兀的，一把匕首出现在了他手里。司机狞笑，直直朝周青胸口刺来。 他本就在走着，哪怕说话也未停止向周青靠近，乍然发难，自认万无一失。 眨眼间，匕首就距离周青胸口不足二十公分。 若周青没有警惕，这一下只怕会被他得手。可他在确定司机来意不善的时候就加了十分小心，见状右手探出，精准卡住了司机刺来的手腕。 一扭，一转。 匕首哐当落地，伴随着的还有司机惨叫弯下去的腰部。 周青顺势贴近，膝盖直直朝上。 砰。 司机面部毫无意外跟膝盖撞在一处。 刚弯下去的脑袋，弹簧一般又抬，叫声戛然而止。 两秒钟不到。 从司机掏出匕首，到仰天跌倒，快的很多路过行人都没注意这里发生了什么。 同时间，周青看到后车门被拉开了，是里面藏着的人要赶出来。 他疾步上前，一脚踹在了车门之上。 刚被推开一点缝隙的车门又复关闭，另一边车门打开，两个年轻人掏出匕首朝他方向冲来。 周青不知道车里到底还有几个人，哪敢纠缠。 掏出手机转身便跑。 “杜绣，一附院门口，有人要杀我。” 他相信警察，可绝对不相信警察能最快速度赶往这里。除了杜绣。 挂断电话，周青转身。手机直接被甩飞出去，落在了一人脸上。 啪嗒！ 那人惨叫捂脸停在了原地。 周青本不太忌惮，如此宽松环境，三四个人真的威胁不到他。直至看到远处的的士车缓缓开动，眉头才皱了起来。 滴滴滴！ 刺耳的喇叭声催命般响起，骇人的呼啸中，的士车电般而来。 周青浑身汗毛倒立，不佳思索朝一侧扑了过去。 顾不上疼痛，迅速弹身而起，调转方向朝不远处巷子里跑去。 的士车灵活的不可思议，几秒钟内就完成了掉头动作，跟在周青身后如影随形。 车手眼含冷酷，如此空旷的地带对方跑不掉，他也有把握干掉对方。 而且那人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竟然往绝路上跑。胡同虽窄，过他车子足够。 原不打算如此兴师动众，可对方的警觉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合作 周青确实在往绝路上跑，且脚步越来越快。 身体良好的协调性，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处。 可再快，他也不可能快的过车子。 连回头的功夫都没有，只凭着感觉判断车子距离自己还有多远。 近，更近了。 周青原本就快的速度又快了三分，快撞上墙壁的时候，身体迅速前倾，整个人借力蹬在了墙壁上。 像是没了重量，也像是在拍电影，他攀住了墙头。 双臂一收，人就到了上面。然后跳下，消失。 车手见鬼了一样。 这么高的墙壁，他说上去上去了？简直特么开玩笑。 可来不及多想，他就猛打方向盘。 车头关键时刻调转了方向，总算没撞上去。跑出老远停住，望墙兴叹。 周青跳进去的是别人家中，听到警笛再绕到街头，就看到好几辆警车正围着刚才案发的现场停驻。 杜绣不在，想来是接到周青电话后通知的附近警察。 刚才所有追堵他的人，连同那个昏迷过去的司机都没了踪影。警察正在询问刚才的目击者。 周青走过去把警察带到方才的胡同，只剩下一辆的士车，车里面也早没了人影。 “对方什么来历清楚吗？” 带队警察询问。 周青回神：“什么？” 他精神恍惚，还在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幕。 对方举止有素，不可能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谁找来的人？ 第一猜测就是韦建鹏，理由，动机，以及他所了解到的对方性格，都让他有理由做出这种事情。 …… 淮安区分局，周青刚跟着警察过来，一个警察拿着手机递给了他：“杜警官电话，找你。” 周青拿过手机，入耳就是杜绣硬邦邦的声音。 “死了没？” “托你的福，还好。” “他们对你动手，你应该有所猜想吧。” “韦建鹏和齐泰安，必然是两人中的一个。” “你确定？” “我确定没有用，就算明知道也没证据。” 顿了下，周青又说：“等会麻烦你跟淮安分局的人打声招呼，我做过笔录后就得走。” “这么大事情……” “跟我没有关系，我就算在这里呆几个月，你们也未必可以抓到对方。” “好！”杜绣没有情绪应答。 “谢了！” 周青道谢，然后挂断。 他不想有任何事麻烦到杜绣，可刚才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她。而她，也一如既往的该怎样怎样，丝毫没有因为两人之间生的那些芥蒂，公报私仇。 当然，叫杜绣过来不是救命的。只是想留住几个歹徒，可惜了，警察和他反应都很快，还是让人给跑掉了。 做好笔录，周青没受太大阻力，从警察局被放了出来。随后就打车去赴江心岚的约。 路上，借司机手机给金莎打了个电话，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金莎停了半响：“人没事就行，我该做的会帮你做。” “嗯！” 周青应酬几句，把电话还给了司机后，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命悬一线。 他如果没有多留个心眼，傻乎乎的上了对方车子，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测。 “到了！” 司机把车停在了一家环境不错的咖啡馆前，提醒了一句。 周青整理了一下衣服，付钱下车。 他不习惯爽约，尤其是连续爽约。 之前因为意外放过江心岚一次鸽子，所以这次行头上哪怕有点不妥，周青也顾不上了。 咖啡厅角落。 除了江心岚外还有一男一女。 男的看上去有四十出头，女的则比较年轻，最多二十五六岁。 曹威和杨天琪。 江心岚不住观看腕表，暗自着急。 距离约定的时间过了两个多小时了，周青人还没到，电话也打不通。 杨天琪年龄在二十五六岁，涵养不如曹威。她还从没碰到过周青这种人，明明是主动找她和曹威，却晚了那么久。 十几分钟还好说，两个多小时……如果不是江心岚在，她根本不会有继续等的兴趣。 “心岚姐，还打不通电话啊？您这朋友不怎么靠谱啊。” 江心岚掏出手机，刚准备再打，见到了在门口张望的周青。 “这儿！” 起身摆了下手，有点愣神。 周青穿的倒是规矩，西装和皮鞋，就是膝盖处干巴巴皱成了一团。衣衫之上，有些地方脏乱明显，手里还拿着一个惨不忍睹的手机。 “抱歉抱歉，路上出了点状况！” 周青上前第一句话，就是致歉。 江心岚挪了下位置，把外头的地方留给了周青。 曹威点头算是客套，杨天琪则直接哼了一声。 “心岚，这样好了，等会要吃饭了。我请你们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却是耽搁中，天就要黑下来了。 江心岚瞥了他一眼：“饭就别吃了，我们回工作室还得录歌。先说说你，这什么情况啊，被人打劫了？” 周青收敛情绪，玩笑道：“是的，路上碰到了几个不开眼的毛贼。” 江心岚看他不说原因，想着私下里再问，起身帮周青和曹威杨天琪之间做介绍。 其实也用不着她介绍，周青已经认出了两人。 曹威是滨海本地人，前些年红极一时，周青上高中的时候就听说过他。杨天琪相比资历尚浅，选秀出身，但风头正胜，仅距离一线差那么一点。 “周经理架子可真大啊！” 杨天琪等江心岚介绍完，讽刺了一句。 从来都是别人等她，让她等两个多小时的，周青是第一个。 周青理亏，自也不好计较她怎样，笑着说：“我不耽误两位的时间，这样，我简单介绍一下金莎娱乐城的情况跟我这边的意向价格。两位回去好好考虑下，联系我或者心岚都成。” 刚从鬼门关回来，周青缺了绕弯子的心思。 “金莎娱乐城你们应该知道，挺正规的夜场，不存在一些不法事件。我们这边呢，是想找可以固定坐班的人。当然了，每周就周六末需要工作，而且就三个小时，晚八点到十一点。还有就是，得配合娱乐城一些工作上的安排和宣传。例如后续可能要做一些广告……” 曹威和杨天琪两人一听要固定时间，下意识就产生了抗拒。不过周青没说完，不好打断。 等他声落，杨天琪直接问：“钱呢？你们准备开什么价钱！” 周青看了江心岚一眼，等她点头后道：“详细的合同我找人在拟，明天我会交到两位手里。” 曹威愣了下：“不方便透漏？” 周青虽然说话很友善，可这么一个举动就能看出来，娱乐城方面是绝对强势的，一口价拟在合同上，没谈的意思。 这种讯号，要么是给的特别多，超出预期。要么就是给的很少，压根没有合作的诚意。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动干戈 杨天琪已经不耐再呆下去。 首先，周青的迟到让她直接对其产生了反感。再就是他谈话间无意带出的那种不可置疑。 真当她杨天琪没钱可赚了，非指着他不可。 所以她看也没再看周青一眼，对江心岚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 曹威见江心岚似乎有话要跟周青谈，也找了个说辞先走一步。 合作不合作，需要看到合同后再说。 他现在每年商演，广告代言，以及其它方面的收入加起来一共一千多万。周青想让他过去，曹威的意向价是六百万以上。 毕竟只周六末过去忙几个小时，不影响他做其它的。 谁会嫌钱多？ “你啊，好容易帮你把人说通了。结果倒好，一下次迟到了两个多钟。” 没了杨天琪和曹威，江心岚跟周青说话随意许多，半笑半怒埋汰了句。 “意外，谁也不想这样。” 周青搅了下咖啡又说：“我合同上面的金额还没填，你觉得多少合适？” 江心岚诧异：“不怕我坑你啊，工作室有我的股份在，他们俩赚钱，我也赚钱。” “说说而已，你要的太高，我也不敢签啊。” “曹威资历深点，我觉得每年五百万差不多了。杨天琪虽火，入行时间短，身价有限，三百万吧。至于期间配合你们商演，做广告，按市价走。” 周青有谱，点了下头。 江心岚要的不高，比他的心里的意向价还低了很多。 不过她顾同学情分，自己也不可能不顾。 沉吟了下直言：“不瞒你说，我们老板每个人准备了一千万！” 江心岚乐道：“你这人滑头啊，等我交了底才告诉我这些。” 周青笑了笑，拿过了江心岚手机给柯婷婷打电话。 “你让法务在两份合同上的金额分别填七百万和五百万。” 江心岚眼神变幻了一下，一时不知道作何感想。 他这个人还真是一点没变，惯例的厚道。 她要的价格本来偏低，周青所主动抬的价格，恰好在市价往上一点。 周青把手机放回桌上：“等明天我找人把合同送你工作室，回头发个地址给我。” 江心岚应了一声调侃：“你老板要是知道你这么大方，会不会想要杀了你。” “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再说，她让我一千万以内自行决定，帮她省好几百万了。” 江心岚噗嗤笑出声来：“等会要不要去买套衣服，瞧你现在什么样子。” “不了，回去还要忙点事情。” 江心岚早看出来周青心不在焉：“那你把账号留给我，可以走了。” “干嘛？” 江心岚理所当然：“你一次抬了四百万价格，事情要是成了，我这不得表示一下。” “少来，这样我成什么人了。” “我说真的。”江心岚正色。 她管理工作室挺久了，见多了吃回扣和其它的灰色交易。在她看来，给周青私人返个二三十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也不好意思赚他的钱。 “那我也说真的，你这样，我只好去找别人了。” 两人视线碰在一处，半响，江心岚退败：“好，好，先不说这个，等杨天琪跟曹威肯签合同再谈不迟。” 周青告辞，离开之时顺便把咖啡钱一并结了。 江心岚坐在原地，看着他背影，若有所思。 合约如果敲定的话，她和周青以后的交集少不了。 这样，或许可以尝试交往一下。 青春时期错过的，再回首，欣慰发现什么都没变，什么都还没有晚。 …… 周青回医院路上在商店临时买了个手机。 换上卡，就给金莎打电话说合约谈妥的事情。只要工作室那边给了回应，就不会再有变动。 “嗯，抓紧点把人给签过来。我这边好准备后续的宣传问题。” 周青答应着，刚要挂断电话，就听金莎又说：“我让克明帮你找了个司机，这会就在医院门口的车里，车牌号是B*****。” 愣了下，旋即就明悟了金莎意思。 保镖，她帮自己找了保镖。 明知道她是故意笼络人心，周青还是控制不了心里好感。 “谢谢莎姐！” “没事，非常时期，你人的安全首先要保证，要不还谈什么做事。” 挂了电话，没用多久就到了医院。 周青第一眼就看到医院侧门口停着的正是金莎电话里说的那辆车。 他到近前敲了下玻璃。 随着玻璃摇开，一个黝黑面孔映入周青视线。 有四十岁左右年龄，厚唇大眼，十分端正的相貌。天气转冷，很多人已经开始穿毛衣等厚衣服了，他却反常的只穿了个背心，外罩一件薄薄的牛仔夹克。手臂和脖子都很粗壮，从坐姿上判断，身高应该不会低于一米八五。 军人。 周青见到他第一眼，基本确定了他身份。有些人，本身就带有标签，例如眼前这位。 黑面孔中年人从照片里看到过周青，见状拉开车门走了下来：“金总让我跟着你一阵子。” 周青示意知道，问了他名字跟出身。 果不其然，是军人，丁克明的战友，叫杨牧。 他并不太喜欢说话，周青问一句，他答一句。周青不问，他就跟在周青身后，一言不发。 “对了，你和克明哥在哪里服役？” 周青一直都挺好奇丁克明的来历，没领教过他身手，但从一些细节处能看出来，是个高手。 “滨海军区的三号尖刀营。” “什么性质？” 杨牧冷淡道：“这个我们部队不让对外多说。” “理解。” 周青不以为意，便也不再说话。 杨牧无疑是那种一板一眼，说话不太喜欢拐弯的。这种人嘴里不管说出多不合适的话，他都不会意外。 更何况周青所接触过的运动员不少，跟军人虽然不搭边，有一点却是共通的。直来直往，干净利索，他还挺喜欢跟这类人相处。 回到病房，周青换了衣服后，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杨牧守在门口，站姿笔直，一丝不苟。不知道的见到他后尚且以为病房里住的是什么大领导。 当然，周青完全顾不上杨牧。 他在回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那些人出现的时机太过于耐人寻味，他出医院拦车，然后匪徒伪装接近。就好像是提前知道他要下来，并且会拦的士一样。 往深了想，医院里面怕是有颗定时炸弹一直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难猜测，知道他离开的一共也没几个人。 金莎，护士和大夫。 金莎自然是不可能透漏他消息的，剩下的就只有这里的护士和医生。 可是，他们有什么理由去监视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竟也值得某些人大动干戈。 第一百九十六章 出院 天堂夜总会，韦建鹏办公室。 哗啦一声，他将桌面上的所有东西尽皆扫落在地。 秘书听到动静颤了一下，小心翼翼走进来帮着捡。 “出去出去！” 韦建鹏不耐烦摆手。 等人走后，他点了支烟，稍作冷静。 他小看了周青。 自认为找了几个办事得力之人，想不到仍旧被对方逃脱。 电话响了起来，韦建鹏脸色一瞬间变得阴森冰冷，拿起座机：“你还敢给我打电话！” 另一端是个有些结巴的声音。 如果周青在这里，能听出正是他在医院门口碰到的那个司机。 “韦，韦爷。这次是意外，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 韦建鹏打断了他：“你没有机会了，现在，马上给我滚出滨海。钱我已经帮你打了过去。” “韦爷！” 对方急了。 “既然这次失手，那就让他多活几天，最近不宜妄动。”韦建鹏毋庸置疑的吩咐着挂断。 他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周青这个人在他心里也是死人一个。 只是，事情的紧要关头，他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而引的警方注意，太过得不偿失。 停了一会，他又拨过去了一个电话：“交易时间如期，有任何变动再通知你。” …… 周青又在医院呆了几天，给那几个歹徒通风报信之人也在心里明了起来。 护士刘芸。 周青不经意试探过她几次，她的反应根本就不正常。 病房中，刘芸每天早上固定来巡查。 她其实也想周青早点出院，可对方压根就没有任何动静。 周青看着她躬身忙碌，突然问道：“芸姐，谁让你监视我的？” 刘芸所有动作都僵住，机械回头，笑的比哭还难看：“小周，你说什么呢。” 周青对她其实很有好感。 诚恳，和善，做事认真。 可关系到这种事情，周青难就此揭过。 “我要不要报警，让警察找你说？” 周青确定了猜想，看向她，声音如常。 “我真的听不懂……”刘芸脸上遮不住恐惧起来。 周青掏出手机，输了一连串号码：“最后再问你一次，谁让你来监视我的？” 刘芸注意到是报警电话。再无任何侥幸，慌张的左顾右盼，发现病房门被关着后。身体一软，跪倒在周青面前：“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是没有办法……” 周青皱眉，把她拉了起来：“先说怎么回事？” 刘芸只一味的道歉，显是被吓的失了方寸。 周青一看她样子，就知道她没那种处心积虑的本事。 等她冷静下来，细细询问。 “小周，你说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除了听人摆布还能怎么办？”刘芸讲述了对方如何逼她监视周青的事情经过，完后抹了抹眼泪说。 “对方电话给我。” “好，好！” 事到近前，刘芸自然是配合的紧，生怕周青报警。至于那些人会如何，她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想。 “确定是这个号码联系的你？” “是的，好几次了，我备注的有，不可能错的。” “出去吧！” 周青再不想跟这么一个寻常女人计较，冷淡逐客。 “小周……” “放心，我不报警。” “谢谢，谢谢。” 刘芸千恩万谢，匆忙走出病房。 环境安静了下来。 周青呆坐在病床之上，思索着。 从刘芸处得到的线索让他有点失望，很明显的，对方在暗杀自己失手之后，弃用了那个号码。这样一来，刘芸这条线有跟没有区别不大。 半天，他冲着门口叫了一声：“杨哥！” 杨牧这几天都守在这里寸步不离，哪怕周青让他去自由活动，他也只在病房附近转悠。 睡觉，就在病房外走廊的座椅上。 “周经理，什么事？” 杨牧推门而入。 换了身西装，看上去更显威猛壮硕。 “去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 接触时间久了，周青跟他半点也不再绕弯子，有事就直接安排。 让他去车里睡不肯，让他喊自己小周不肯，没办法交流。 “好的！” 杨牧离开之后，周青手机随即就响了起来，江心岚打来的。 几天前周青就把合同给寄了过去，她迟迟没有回复，这次打电话应该是来说结果的。 果然，接通后聊了没两句，江心岚就告诉周青两人同意签合同了。 周青彻底松了口气。 他挺自信娱乐城方面给的价格，两人不太可能拒绝。可金莎那边催促，他心自也一直提着，现在总算是尘埃落定。 “方便的话，你让他们拿着合同去法务吧！” “好！” 谈了下细节，周青说见面请她吃饭，收起了手机。 出院手续不难办，一个多钟，杨牧从外头走了进来。 周青趁机已经换好了衣服，两人一同离开医院。 天色渐暗，夕阳下沉，天空中血红一片。 周青舒展了一下身体，坐上了杨牧开来的车子，让他先送自己回家。 他对吴晓燕的说辞还是出差，住了这么一阵医院，是该回去看看她了。 到达所住别墅，周青阻止了杨牧跟着进去，从口袋里掏出千把块钱放在车上道：“在附近找家酒店先住下，我有事情会联系你。” “周经理……金总让我对您贴身保护。” “你再提金总，直接回去吧。跟着我，就听我的。” 说着，周青拉开车门径直下车。 杨牧车子在原地停了一会，只好调转车头离开。 他也是过于紧张了，忽略了这里早就不是部队，做事完全不需要如此严谨。 家里，周青提前打过电话的缘故，吴晓燕早准备了一桌子饭菜。 陈沫沫拿筷子敲着饭碗，叮当作响：“妈，都饿死了，什么时候吃饭啊！” “再等等，你哥快回来了……” “我哥，我哥。你什么事都想着他！”陈沫沫嘟囔，却声音低的只有自己可以听到。 对周青还是亲热不起来。 但反常的，上次事件之后，她心结松了很多。 而且这么些天家里没他，潜意识里竟是隐隐有点想他早点回来的心思。 她这种年龄的小女生大体都有点英雄情结，现在学校里周青带人砸夜总会的事传开以后。很多人看她眼神都变了…… 正胡思乱想，开门的动静响了起来。 紧接着陈沫沫就看到好些天没见的周青自然推开了门。 吴晓燕笑着走过去说：“青子，你这趟差够久的，这都多少天了。” 周青在医院那种环境呆了很久，见到吴晓燕难免感觉亲切，抱了她一下：“妈，家里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儿，你不让人提心吊胆就天下太平！” 周青笑笑，洗手坐在了餐桌前。 陈沫沫偷眼看他。 从那次医院分开，她再没去看过周青。 再见下发现这人压根没任何变化，如果不是她知道内情，只怕也会认为周青是出差去了。说的有模有样，面无异色。 男人，天生都会撒谎。 第一百九十七章 转变 一顿饭吃过，周青因为暗杀导致的精神高度紧绷不由就舒缓下来。 家实在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回到这里，他自然而然的就将工作的烦恼抛在脑后。 卧室里，吴晓燕主动过来聊天。 大体是聊她最近干嘛，跟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很寻常，周青却听的津津有味，不时的搭话。 “妈，陈一飞钱给你打过来没有？” “早几天就打过来了，怎么，你要用。” 周青摇头笑笑：“我需要用的时候肯定不会跟您客气。” 吴晓燕道：“我原打算再做一家商场，可惜啊，人精力是有限的，确实是累了。” “那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怎么休息？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天南海北，早把想去的地方去一遍了。这不家里还有沫沫和凯凯得上学，哪里走得开。” “沫沫最近还好吧。” 吴晓燕兴致大起：“从你那天把她带回来，就变了个人般。说说，你怎么办到的。” 她实在是好奇。 自己女儿自己最了解，她管了那么多年都不奏效，想不到跟周青短短接触就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也没什么，可能是跟同学喝酒怕我告诉你，所以才变乖了。” “有可能。”说着，话锋一转，吴晓燕眼睛有点亮晶晶的看向儿子：“青子，你能不能帮妈点小忙。” “跟我还客气。” “是沫沫成绩始终上不去，我考虑着帮她再找个家教老师。可以前找过几个，全被她给气走了，眼下实在是找不到了。” “老师啊，那简单，我明天去帮你问问！” “没用……”吴晓燕含糊其辞。 周青错愕，心里升了些不妙：“妈，您不是让我……？？” “我记得你高考成绩挺好的，沫沫好像也有点怕你，要不你帮他做一下辅导！” “不行，不行！” 周青直言拒绝，当陈沫沫老师绰绰有余，但想到陈沫沫这个人，他就不乐意了。 平时工作就挺忙的，哪有心情跟她去怄气。 可以想象的到，两人在一起肯定没那么和谐就是。 “青子，你就帮妈一个忙……”吴晓燕抓住了周青手臂。 “妈，没您这样的，这不强人所难么。您也知道沫沫什么德行，她肯听我的才怪。” “你试一试就行。” 周青不敢看她，五十岁的女人，耍起性子还小孩子一样，偏他还就吃这一套。至此，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好，好吧！” 吴晓燕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同意的。” 周青无奈：“走吧，别赖这儿了！” “嗯嗯，你记着这事儿，可以的话最好明天就开始，她快考试了……” 等人出去，周青摇了下头，打开了电脑。 邮箱里面是柯婷婷这几天所发来的一些资料。 下载看了看，营业额从齐三炮的皇朝开业，出现了更大幅度的下滑。最差的一天，估摸着连养员工的钱都不够。 还有就是人事上的一些小调动等等…… 越看心情就越差。 原打算依着金莎意思好好休息几天再去上班，可看了之后哪儿还有休息的心情。 希望等杨天琪跟曹威入驻后，生意会出现好转。要不，他真的没脸再继续做下去。 轻微的脚步声这时在门口响了起来，周青略感诧异。 他房间平时没人过来，听声音又不像是吴晓燕。 索性走到门口把卧室门给拉开了，外头正探头探脑往里看的陈沫沫骇了一跳，满脸的尴尬。 她穿着大布袋一样的睡衣，脸颊愈显小巧精致。 “你在我门口干嘛？” 周青在她身上扫了一眼问。 “路，路过不行啊。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家。” 陈沫沫最初局促后理直气壮起来，狠狠跟周青对视着。 “行！” 周青简单回了一个字，去关门。 “唉，等等！” 陈沫沫做贼一样挤了进来。 “你，你没把我的那些事告诉老妈吧！” “暂时还没有，看你表现。” 陈沫沫抽了抽鼻子，她其实不问也知道周青什么都没说，要不老妈不可能会风平浪静的。 她就是想借机来看看周青，至于为什么来，没深想。 可见面聊了一句，陈沫沫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周青搞不懂女人心思，更不可能搞得懂小女孩的心思。 索性也不理她，回转身体继续去观看电脑上的资料。 陈沫沫借机在周青房里打量起来。 第一次过来，跟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东西很多，看似放置繁乱，细细观看下就发现有着某种规律在，视觉上给人的感觉很好。 墙上挂的有拳套，护具等等。书架上除了不少书，还放置的有各种奖杯…… 她好奇走过去拿过一座奖杯，上面有字。 第十六届市拳击比赛的冠军。另外就是各种荣誉证书之类的…… “你打拳得过奖啊？”陈沫沫好奇问道。 “以前闹着玩的，不必当真！” 周青随口回应，视若无睹。 那些奖杯和荣誉是他刚进天龙拳场做拳手时候得到的，最意气风发的一段时间。直到省拳击赛事开幕，他因为手臂被拒之门外，进而无奈做了别人陪练。 世事就是如此反复无常。 他综合各方面都比同期的魏子修强了不止一筹，但魏子修现在开豪车，住别墅。他却弯弯绕绕，一度看不到前路在哪。 “这些书你都看过？” 陈沫沫把奖杯放下，又翻开了几本书。 只见里面书页折的都有记号，显是他留下的。 涉及面很广，金融，文学，管理，还有一些自考的专业书籍。 她不由感觉周青有点陌生。 她印象里的周青酷爱暴力，蛮横无理。打她耳光，揍她爸爸，夜店里工作，砸人夜总会…… 进到她房里，那些负面印象开始站不住脚。 他的那些自考书籍圈圈点点，是下了功夫的，绝对不是随便看看。其余书本大多纸张松散，也都不可能翻过一次，这么多书，他又上夜班，哪来的时间？ 加上她又听自己老妈经常在讲，说周青高考的时候跟一些高考状元的分数也没差多少，说他平时如何努力…… 以前，她烦躁听到这些。现在细细想来，老妈绝对不单单是为了夸而夸他。 平时自以为是的那点优越感无形中退散，她发觉她自己跟周青之间的距离确实太大了。家境，绝对不是她该骄傲的理由，更何况现在她也没什么资格在周青面前骄傲。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共餐 从进门到出去，陈沫沫都发现周青全神贯注的在看着电脑，全程没理会她。 出奇的，她没生气。 回到卧室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相比周青的生存环境，她算是在天上。 他逆境中尚且能迎难之上，自己顺风顺水却也赶不上他。 挫败感涌上，陈沫沫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拿出了早就没看过的课本。 周青不知道陈沫沫来他房里一趟受了刺激。 在她离开后，周青随即也休息了。 次日，他去了趟娱乐城。 曹威跟杨天琪的合约在昨晚就跟法务部门签订了，周青今天过来除了看看合约上是否还有遗漏，还有就是准备请江心岚正儿八经吃顿饭。 顺水人情易，雪中送炭难。 娱乐城这形势下，江心岚没趁机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实属帮忙。 杨牧在车上等着周青，见他出来，主动帮着拉开了车门。 “周经理，去哪？” 周青没回应，透过车窗看了眼对面的皇朝夜总会。虽是白天，门口依旧停了不少车子。 齐三炮那种人做生意肯定不如金莎来的规矩，据他所知，皇朝白天主要营业的就是洗浴中心。 名字好听，里面的一些特殊交易。同属一行，一清二楚。 周青敢断定，整个滨海，再也没哪家娱乐场所要比金莎娱乐城的洗浴中心更正规的。 “杨哥，要不去对面玩玩？我请您洗个澡。” 收回视线，周青调侃了一句。 杨牧脸更黑了：“周经理，齐三炮的人应该不会允许咱们进去。” “打个赌？” 杨牧转首无言，不接茬。 周青无趣道：“去泰恒路的那家中餐厅。” 他跟江心岚约好了在那里吃饭。 杨牧启动车子，头转过去的当口，脸上有了点笑容，只不过周青没看到。 他一开始被丁克明邀请跟着周青是不太乐意的，慢慢接触下来发现这年轻人着实有趣。 应该还不到二十六岁，却能被金莎如此看重。 说话，做事，以及平时跟他交流的那种态度，都让杨牧觉着特别对脾气。 扫了周青一眼，看他正摆弄手机，主动道：“周经理，我听克明说你打过黑市拳？” “嗯，是打过一次。” “那你身手应该是挺不错的。” 周青不解看向他，旋即笑道：“杨哥想切磋切磋？” 杨牧还真有这心思。 他在军区时候就对格斗有种偏执的爱好，连续得到过三届滨海军区特种兵格斗项目的冠军，可以说傲视群雄。 肯应邀贴身保护周青，就是因为丁克明对他的评价。 身手上，丁克明毫不忌讳的说他不如周青。 他了解丁克明，以前在他手底下当兵的时候就是挺骄傲一人。他这么说，让杨牧不可避免对周青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不过毕竟主次有别，加上周青住院，他这些天也就忍着没说。如今听周青主动询问，杨牧直愣愣就点了下头。 周青笑意犹存：“你还当真了？我跟你比什么劲儿，一看你就比克明哥还厉害，打不赢你的。” 杨牧嘴角扯了扯：“你哪看出我比克明厉害的？” “身体的线条，肌肉的反应。你这种人，就算是一个最简单的开车门动作都跟别人不同，很稳，也很快，没有多余的动作。我敢说，克明哥在你手底下坚持不了三分钟。” 杨牧惊讶，周青说的玩笑轻松，但眼光确实极好。 他以前曾做过丁克明教官，两人也不止一次切磋过。他自问全力以赴，有把握在两三分钟内让丁克明倒下。 谈话间就到了约定好的中餐厅。 周青下车前在杨牧肩头上拍了下：“我下午要去健身，感兴趣，咱们就在那里试试。” 猎奇心周青也有。 他也想知道杨牧身手到底如何。 至于输赢，非比赛不计较，甚至周青希望杨牧可以赢他。 餐厅里江心岚还是提前到了。 淡蓝色瘦腿裤，宽松的咖色针织衫，头发随意束起。 她有种很奇异的气质，就是身上那股爽朗劲儿。偏相貌又极为出色，容貌跟气质融汇在一起，那种反差美让她不管到哪里都是别人所掩盖不了的焦点。 此时也是，周青刚进来，就注意到至少有十多个男性在对她偷偷观察。 “等你这顿饭等很久了？” 江心岚等周青坐下，双手撑着下巴，很随性招呼。 “说的我好像很吝啬一样。”周青应着，叫来服务员点餐。 他来就是破费的，用餐上打算挑一些菜品精致价格较高的上。江心岚却拦住了，做主随意叫了几个，加了一壶普洱。 周青不在这上面坚持，说道：“下午有事没？” 江心岚以为他想邀请自己出去玩，眉头稍扬：“问这干什么。” “怕吃饭太久会耽误你工作！” 江心岚在下踢了周青一脚：“扫兴不扫兴，饭还没吃，就想着赶人了。” “我这也是替你考虑。” “情商呢？青子。怪不得现在还没女朋友。” 周青忍不住笑，心态松弛。他不是个太容易能放开的人。让他聊起天来天马行空毫无忌讳的，一直以来女性中就江心岚一个。 菜很快就上来了。 没几个大菜，多是一些碗碟精致的汤品跟简单素食，加上一壶清茶跟周围静霭宁和的气氛，让人谈性大增。 “对了青子，我记得你以前高考报的专业好像是计算机，怎么会从事夜店的？” 饭间，江心岚问道。 “做过几个月跟专业有关系的工作，没兴趣，对人更像是种折磨。后来改行，因为急着用钱，就去KTV找了个兼职。” “够厉害的啊，短时间就爬到了经理位置。” “跟你比不了，动动脑袋，钱就到卡上了。” “你这话我听了特别不舒服，动脑袋也是种能力好不好。我写那么多歌词，丰富了多少人的业余生活，触动了多少人的心灵……” “继续吹！” “你真找打……” 说说笑笑中，一顿饭就过去了。 出门，上了车，江心岚打开了玻璃：“记得，有好玩的别忘了我。你在滨海算东道主了，我要是无聊了可是要打扰你的。” “荣幸之至。” “说得好听，就是不办事儿……” 江心岚笑斥了一句，车窗缓缓合上。 今天饭吃的很愉快，聊天也是。唯一遗憾今天周青没邀请她一起玩，假都随时准备请了，话没等来。 不过倒也不着急，以后机会多得是。 第一百九十九章 恶人 跟江心岚分开后，周青回了趟家换身运动服，随后让杨牧开车去了经常健身的场所。 地方不是很大，人却不少。 做了一些热身动作，跟杨牧一起到了健身房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 “这里？” 杨牧四处打量着，略有点犹豫。 周青半点不客气，跨前一步，一记直拳直击他面门。 没什么花俏动作，惟快和重两个要素。 杨牧当下就是眼睛一亮，行家出手轻易就可分辨出来。周青这一拳，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打出来的。轻描淡写间杀伤力十足。 他试探架住对方攻击，臂肘上抬，肘尖奔雷一样反击对方颈部。 没尽全力，但也足有六七分的力道。 周青笑着侧身让过：“杨哥，你这样让我可是容易吃亏。” 杨牧脸色宁和：“未必！” 声落，他招式突然变幻，身体横移，迅速朝周青逼近。 迫对方所不得不硬憾，想试试周青力道如何。 周青左右路径全被封住，退开一步，转身一个高鞭腿踢了出去。 砰然声中，杨牧淬不及防吃了个小亏。 但周青也被他过于稳固的下盘带的身体不稳。 与此同时，杨牧再进，跟周青距离已经不足二十公分。 近身搏击，杨牧所最擅长的。 当然，出手间怕伤人，留了不少余地，拳脚到处基本是周青的腹部，胸口，肩膀等位置。 很恐怖的军中格斗之术，出手之间干净利索，全无半分累赘。 周青兴趣大增，虽险象环生，却犹自能在杨牧攻击中游刃有余的躲避。抽出闲暇攻击一招，足让杨牧投鼠忌器难以寸进。 杨牧留手，他自也没尽全力。 他的身手更适合缠斗一些，加上杨牧身形和他之间的差距，近身格斗属于周青弱项。 不过他想见识一下对方手段，也就不再介意那些旁的。 胜负本也不太重要。 两人的战斗不如电影般夸张，但肢体交错间带出的那种沉闷响动也足以让人热血沸腾。 远处一些正健身之人注意到了这边动静，有人拿出手机准备开始录。 周青身体素质最近下滑的厉害，见状朝杨牧颈部打了一拳，攻其必救，闪身跳出了战团。 “杨哥，不行了。下次带你去专业的搏击场所，今天就到这。” 杨牧晃动颈部：“你确实得锻炼了。” 周青身手极好，尤其他这种年龄而言。可杨牧的目光看来，他战斗的耐久性实在有所欠缺。 这种对手杨牧没有绝对把握拿下，但如果他存心耗对方体力，周青败是迟早的事情。 周青喘息了下摆手：“没办法，工作紧要。” “你父亲是周彦龙？” 一场各自留力的格斗，让杨牧对周青感觉亲切了很多，跟在他身后问了一句。 “嗯！” “我听说他以前是国内散打锦标赛的总冠军，挺传奇的一个人物。” “老了，现在打不动，不过经验还在，杨哥要是对散打感兴趣，我带你去见他。” “那最好不过。” 停了下，杨牧又诧异说：“我以前挺瞧不上散打的，多属花架子。你出手间的痕迹好像跟正统的散打有所区别！” “这个跟人应该有关系。其实不要说散打，诸如拳击，武术，跆拳道之类的都是花架子。但这些运动的优势在于可以将人的神经反应跟肢体反应大幅度提升。假如一个正常人的反应是零点六秒，拳速是一秒，经过锻炼，保守可以提升一倍。这种时候，素质和心理再稳一些，就是个打架的高手，再懂趋利避害，提升抗击打力，就会是高手中的高手。所以说，任何搏击项目大体都是共通的，懂规则就行。” 杨牧若有所思：“你这套理论倒是新颖！” 军中搏斗挺套路化的，讲究的是最短时间最快制敌伤人。仔细琢磨，他所做的那些训练都没脱离周青所说的。 “你别用这种崇敬的眼神看我，这是周彦龙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不是我总结的。” 杨牧罕见笑了笑，摇头不言。 周青也不再说，到了一个锻炼臂力的器械前拉伸起来。 他不需要任何健身教练，也并不需要锻炼成健美先生，该锻炼哪儿和不该锻炼哪儿，一清二楚。 一下午时间悄然溜走。 天快黑的当口，周青请杨牧吃了顿饭，分开之后回了家。 家里，吴晓燕等人也早用过了饭，正准备休息。 看儿子回来，吴晓燕指了指陈沫沫房间，让周青进去。 周青记起来她让自己做陈沫沫家教的事情，左右这两天也不用上班，稍停了一下，走向陈沫沫房间。 娱乐城那边现在静如死水，短期内不会有任何改善。 急或者不急对结果不会起作用，既然如此，周青乐的偷几天懒，想等杨天琪跟曹威过去才正式上班。 卧室里，陈沫沫正坐在电脑前打游戏。 三分钟热度说的就是她，也就短短一天，昨晚那种想要努力的劲头一去不返。 穿着睡衣，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跳动，不时的发出几声不耐烦的催促，是在跟电脑另一边的网友对话。 她一心沉迷，并没发现周青过来。 直到电脑屏幕一黑，她才看到周青拔了电源。 “你干嘛！” 陈沫沫气恼问道。 周青躬身当口，在键盘里头的隔板上发现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细细嗅来，房间里还有烟味残留。 陈沫沫慌张把隔板推了进去，回头瞪视。 “你抽烟？” “没有！” 周青不深究这个问题，随口道：“妈让我过来辅导一下你功课，有没有兴趣。” 陈沫沫下意识道：“当然没兴趣。” 周青不以为然：“这样，我不勉强你学习。不过既然她让我来了，我总得在你这儿多留一会应付下。” 陈沫沫极别扭起来，周青的表现完全是一副不把她放心上的样子。 大有你该干嘛干嘛，我坐一会就走。 她的学习，以及各种不良恶习跟他一点关系没有。 心里本能变得不舒服，陈沫沫哼了一声，弯腰去安上插头。 电脑转亮，登录游戏，进入区域，刚准备再大战一场，电脑屏幕就又是一暗。是周青再度拔了电源。 陈沫沫脑袋一热，霍然站立。 周青看她一眼：“我来是好心帮你，你一个人玩游戏把我晾在这儿不合适吧。玩也该我玩才对。” “又不是我非让你来的。” 周青探手把她隔板里面的烟拿了出来，黄山，八十元一包。 弹出一根点燃，在旁抽了起来。 陈沫沫煽动着眼前烟雾，气的小拳头都握了起来。 可是，她半点都不敢声张。 要是老妈进来，知道周青抽的烟是她房里拿的，事大条了。 她压低声音怒道：“你给我出去。” “再等等吧，有半个小时就行。” 周青抽完一根，又重新点燃一根。 不消一会，整个房间就变得烟雾缭绕起来。 “你有没有一点基本素质！！” 她忍无可忍，声音变得尖锐。 周青感觉差不多了，把烟收进了口袋起身：“明儿我继续过来，什么时候妈说你成绩上去了，咱们这场戏算演完。” 陈沫沫险些崩溃掉，还来？ 她是抽烟，可平时也就偶尔会抽上一根，多是跟姐妹们一起，不敢示弱才抽的。二手烟，她一点都不想闻。 现在房间都还乌烟瘴气，要是周青天天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王八蛋，简直无耻的要命。亏她昨晚还对他有了点好感，全是错觉。 最糟糕的是，她现在只能任由周青欺负，连反抗都不敢，也找不到能帮自己出头的人。 第二百章 界限 周青出了陈沫沫房间后，吴晓燕迅速赶了过来：“青子，怎么样。肯不肯学。” “还行，慢慢来！” “你别客气，为她好怎么做都没事。这孩子再不管教不行了。” 周青点头答应，跟吴晓燕告辞回了卧室。 他性格是只要管了一件事儿必然会管到底。 答应吴晓燕后就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做。 在陈沫沫房里抽烟和故意激怒她实属没有任何办法，她那种性子，你非要比她更强硬和强势。好言相劝跟其它的方法是行不通的，周青也犯不上低声下气的央求她去怎么做。 洗了个澡，周青靠在床头随意翻书。 手机震动了下，他拿起来看了眼，是柳思思发来了一条视频邀请。 周青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挂断。 算算时间，明天就是柳思思订婚的日子。 演戏或者什么理由都好，周青始终没办法接受她用这种方式去反抗父母。 没猜错的话，柳思思大概是想她母亲收了别人钱之后，再想法子把订婚对象一脚踢开。 这样可以报复父母，也能让她舅舅把以她名义贷的那笔款子还上，一举两得。 刚挂断，柳思思就又发来了视频邀请。 周青这次接了起来。 画面一闪，是他很熟悉的那间卧室，柳思思正靠在床头，卸了妆，过于素白的脸色，凭多了几分冷清和让人怜爱的气质。 周青复杂看着她，没有主动开口。 “青哥，没上班么？” 周青嗯了一句。 柳思思神情黯然，他的那种冷漠透过视频都清晰传了过来，让人慌乱失措。 “青哥，你别这样好不好……” 周青叹了口气：“思思，既然跟人订婚，就认真的试一试。以后咱们最好还是别联系了。” “我跟你解释过的，你为什么总不理解我的处境。” 柳思思略激动起来。 “思思，以你的能力最多一年就可以摆脱眼下困境，真的没有必要非要用这种方式……” 柳思思打断道：“我明天就要订婚，现在说这些没用了！” 缓了缓，她平静不少：“青哥，你来我这里一趟，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我已经睡下了！” “青哥，你难道一点都不介意我是否跟别人订婚？还是说，你本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思在和我交往。” “我介意能改变你想法吗？” “好了，早点休息。明天我会去参加你订婚宴，凯越酒店对吧。” 周青不想再聊下去，不由分说摁了挂断将手机丢到一旁。 他没有办法面对柳思思的质问，心底深处，周青一直都拿她当朋友在对待。 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怪他定性不佳，可是，真的不愿意就此跟责任二字挂钩，会变质。 …… 次日，周青让杨牧开车前往凯越酒店。 酒店是市内很知名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他到的时候，门口早就停满了车子，不乏各类豪车。 窥一而知全貌。 柳思思订婚的对象很有钱。 安排杨牧在车上等着，周青整理了下衣服朝里面走去。 并不需要出示请柬，他顺利进到了酒店之内。 此时酒店中该到的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聚拢在舞台之前谈话交流，三五成群，显然订婚仪式快开始了。 远处，酒店的一张桌前还有另外一波人，是在随份子。 让人感觉奇怪的是，好像份子钱分的挺清楚，男方亲戚和女方亲戚各有人在。其中那个坐在右侧，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说话声音周青听来有些耳熟，再看她和柳思思有几分相似的相貌，周青知道她就是那天闯进柳思思房里找他的女人，柳思思的母亲刘芸。 她这会一脸喜庆，嘴巴笑的都未合拢过。 反观左侧那个较富态的中年妇女则显得不太高兴，应该是男方家人。 周青摸了摸口袋，还好带的有钱，入乡随俗的拿了点给柳思思的母亲。 刘芸奇怪看了周青一眼，并不认识。听周青解释是柳思思同事，她也就不多想了，反而热情客套。 拿钱就行，她才不管到底来人是谁。 周青陪着应付几句，坐到了一旁。 这里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之所以过来，单纯因为心里那点小小的执念。不亲眼来看看她，始终都会有心结在。 原地呆了有二十分钟左右，前台喧闹和鼓掌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领结的年轻男人正举步上台。 是主持订婚仪式的司仪。 他刚上台，就是一连串倒背如流的言辞。 无非是一些台面之言跟一些老段子。 然后就是介绍准新郎和准新娘上台。 周青知道新郎叫刘浩然，也在柳思思公寓楼下远远见过一面。一身纯白色西装，满脸笑意，不是特别俊俏的那类人，但有一股很精干的气质，不是普通的那种富家子弟。人很心细，搀着柳思思出来的时候，小心帮她提着裙摆，呵护备至。 柳思思今天的穿着是一套很古风的旗袍。 她人本就极漂亮，平时稍作打扮便十分让人惊艳。今天隆装下，愈发光彩照人，和刘浩然站在一起，出离的契合。 不同于刘浩然的意气风发，她则显得有点冷清，从上台，目光便始终在人群中巡视着。 直到见到周青坐在台下，她才闭了下眼睛。再睁开之时，就全身心投入订婚仪式中。 仪式对一些沉浸在喜悦当中的人来说，趣味十足又热闹非凡。但对周青来说，显得太过于枯燥。 他来这里绝不是为了看柳思思跟刘浩然两人在司仪的主持下夫唱妇随，交换订婚戒指。 所以在仪式进行到猜谜环节，周青默默退了出去。 刘浩然比他要更适合柳思思，一个男人对女人什么态度，太多的细节可以看出来。至少，柳思思跟他在一起，应该不会再受什么委屈。有时候，爱情真的是能培养出来的。一些人婚前不管有多抗拒，迈过那道坎就会发现，之前对于爱情那些偏执的坚持，没想象的那么重要。 “请准新郎为准新娘戴上订婚戒指！” “思思，思思！” 刘浩然单膝跪地，等着柳思思回应，却发现她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完全没顾到司仪在说什么。 柳思思惊愕回神，再也不多去看那个背影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未来和刘浩然之间怎么样，却知道她和周青之间再没有了任何可能。 她是个挺骄傲的人，哪怕喜欢周青到了骨子里，也从不敢直接吐露，只怕自己没办法接受对方的拒绝。而周青随和的外貌下也同样掩藏着旁人难以察觉的骄傲和果断，今天，与其说他来参加自己的订婚仪式，倒不如说是做最后了断。 今天之后，他恐怕会想方设法跟自己划清界限。 第二百零一章 暗示 离开酒店，周青回头又看了一眼。 上车，吩咐杨牧开车回家。 失落再所难免，可又知道，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所不舒服的只单纯源自男人的占有欲。 但他这个人性格，又注定不会因为一点自私的心理，而去留下一个根本许不了诺言的女人。 回到家里，他就强迫自己把柳思思这个人抛在脑后，在客厅打开了电视。 体育频道，播着的是一组散打赛事。 往常周青最喜欢看这类节目，如今视线虽在上面，却始终难以静下心来。 换了几个频道，周青拿起了手机：“莎姐，我想上班了！” “怎么，不再休息几天。” “嗯，没必要了。” “也好，正好我这边有事情要用克明。你去的话，就跟克明说一声，让他回来。” 周青答应着，在沙发上又坐了会，便叫了吴晓燕，两人一起去逛街。 他上夜班，平时能陪吴晓燕的时间很少很少，如今心情固然浮躁，但也不应该因此影响到家人。 逛了一个下午，天快黑的当口两人才一起回了家。 吴晓燕知道儿子要上班，刻意吩咐保姆早做了饭。 周青用过后，便开车赶往KTV。 许多天没来这里，里面气氛冷清了许多。 晚上七点多了，客人却只上来了寥寥几个，一路走来，就几个包厢里面偶尔会传来轻微的唱歌声音。 倒是很多员工看到周青，皆是恭敬打着招呼。 办公室里，丁克明正吩咐柯婷婷办事。 周青临进去前敲了下门：“克明哥，这几天辛苦了。” 丁克明稍怔，然后就冲周青笑了起来：“身体没事了吧。” 周青随便活动了一下：“本来也没什么。” 聊了几句，两人做了简单交接之后，丁克明就告辞离开了。 “周经理，这阵子生意特别的差，昨天的营业额只有三十万不到……” 柯婷婷等一剩下她和周青两个，话多了起来。 丁克明那人不太喜欢说话，对她也较为冷淡。而且，柯婷婷明知道他是总部的人，在他身边可谓是小心翼翼。 相比较而言，还是跟周青一起来的较为自在。 周青对她讲的这些一清二楚，应付几句道：“去前台看看客户资料，帮我拿来一份。” 柯婷婷答应，不一会就拿了过来。 周青在上面扫了一眼，寥寥二十几个客人中，也就一个是他所认识的。 安清华。 她几乎每天都会过来。 又吩咐了柯婷婷几句，周青起身去了她包厢。 安清华也有好一阵子没见过周青了，见他过来，哪里肯让他离开。 周青左右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就陪着她在包厢里唱歌聊天。 “青子，你这里生意最近不行啊。”安清华跟一个公关合唱了一首，坐回周青身边道。 “是这样，不过再等几天老板会有动作，应该有所改善。” “对了清华姐，您去没去过皇朝那边？” 安清华点头：“跟几个姐妹一起去过一趟。” 她明白周青什么意思，所以也并不忌讳他是KTV负责人，直言说：“跟你这里比起来，那边的公关比较耍的开些。” “怎么说？”周青笑着问。 安清华眼睛转了转，若有深意看向周青：“你猜？” 她也就四十岁左右，可能是最近减肥有效果，身段廋了许多。 有钱的女人一般不会丑，更何况安清华底子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青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妩媚。 转开头部，周青不太自然抿了口啤酒。 他挺想跟一些客户保持很纯粹的那种友谊，似乎属痴心妄想。 “小周，知不知道什么叫夜场？” 不等周青回应，安清华就道：“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对公关和公主有需求，就罕少会抱以纯粹的心思。你人正派是好事，但如果持续这样下去，我们作为客人，会感觉无趣乏味。” 她话里有话，让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接腔。 周青勉强发笑。 他不是傻子，要是再听不懂安清华意思就白在这里呆那么久了。 如果是一般客人这样说，周青肯定会找说辞脱身。 安清华不一样。 他是周青印象最深的一个客人，也是从他工作以来，就一直接触着的。 每周平均会来三次左右，每一次消费都不下七八千元，且在一些事儿上包涵他挺多的。 “清华姐，别为难我。” 周青叹了口气，一口将杯子里啤酒喝了下去。 安清华温热的手掌随意放在了周青手面之上。 “小周，安姐我还从来没对人这么上心过。你当我过来的如此勤快，真的是非在这里消费不可么？” 两人声音压的都是很低，她的那些姐妹以及KTV的其它公关都是没有察觉半点。 周青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安清华却以为他有所松动，几不可闻说：“今晚，姐带你出去玩儿。” 她从丈夫死后不久，就是各家夜场的常客，阅尽无数公关。 开始接触周青，也只感觉这男人身板跟相貌都还可以，随着接触下来，愈觉有趣儿。 别的公关巴不得从她身上捞个够，他却不同，给他的小费稍多，就招呼不打的帮忙存在了前台。 一次两次如此，安清华会以为他想另辟蹊径吸引自己注意力。但相处那么久，每一次皆是如此，安清华彻底相信这人不是不喜欢钱，而是有自己的底线所在。 寻常人中，能有这种把控能力之人就极罕见。夜场环境，周青这类人更可以说凤毛麟角。 不知不觉间，她就来的更为勤快…… 眨眼之间，好几个月都已经过去了。两人间的相处方式也渐渐变得像是朋友，只可惜，她要的绝对不是这些。 “清华姐，我敬您一杯！” 周青抽手，帮忙倒了杯酒。 安清华蹙眉，跟他碰了一下。 周青喝罢，顺势站了起来：“还有事情得忙，你们慢慢玩。君豪，陪好几位贵客。” “我说小周，多留一会不成吗？” 安清华声线转淡，眼神也是。 她几次三番暗示，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 “等会我再过来。” 第二百零二章 虎穴 出了包厢，周青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看着镜子，对于自己长期以来坚持的想法有所动摇。 夜店。 这个名字本身就太富有遐想性。 他在这个染坊里面，要么随波逐流，要么脱众而出。 只是，谈何容易。 最终恐怕是被碾压的骨头都找不到。 冷静了会，周青重新进了安清华包厢。 他不想就此跟客人的关系冷却下去，想找个折中的办法。 安清华瞥了他一眼，视若未见，转头跟谢军豪亲热耳语。 “小周，你既然不肯陪我出去，那等会让他跟我出去一趟行不行？”半响，她问了一句。 谢军豪有点为难看向周青。 他对这种事情是无所谓的，毕竟安清华有几分姿色，人也大方。就是怕周青不同意，上次几个公主去楼上陪人过夜，被直接开除了。 周青没立刻回应这个问题，而是坐下自饮了几杯：“清华姐，今天我请客。” 安清华笑：“这多不好意思，再说姐我也不差这点酒钱。” 周青落座：“君豪，去前台说这包厢的所有消费算我的。” “青哥……” “去吧！”周青打断了谢军豪，摆手让其离开。 谢军豪小声致歉，不甘不愿从包厢里走了出去。 安清华脸色泛沉：“小周，你这算是拒绝了我带人出去？” “清华姐见谅。” “你不怕我以后不来这儿？” “清华姐要是对我这里服务不满意，是我们失职。” 安清华愠怒：“小周，我这几个月少说在你这里消费了好几十万，你就这样跟我说话。” 周青抬头，并不退避与她对视：“清华姐，制度您也是知道的。作为朋友，我私底下可以请您吃饭找乐子。可是你非要在这种事情上较真，真的抱歉。” “安姐，跟他废什么话啊，去对面。” “对啊，芙蓉街夜场那么多，有必要在这种地方耗着？” 有人插话打断了两人，接着包厢里其它几个客人纷纷开始不满，提出离开。 安清华心有不甘，她来这里主要目的就是周青，如今钱花了，就此分道扬镳怎么都不爽。 拿过包包掏出一沓钱扔在了桌上：“姐到哪里都玩得起，用不着你请。” 说着，跟几个同伴摔门而出。 周青揉了揉额头，又倒了杯酒。 “青，青哥，我听同事说安姐几个人去了对面皇朝……” 去前台回来的谢军豪站在了门口，小声道。 周青抬头：“别琢磨这些了，去忙。” “青哥，其实，其实……” “说。” 谢军豪停顿了一下，鼓起勇气道：“其实安姐这人不错，跟她出去她也不会太为难的，您何必……现在生意这么差，再这样下去，很多人工作都没劲了。” 现在很多公关和公主主要就是拿提成，没客人意味着没有收入。 虽然还没发工资，但也能算出来这个月肯定要比上个月少一小半。 “工资的事情你放心，这个月属于特殊情况。有可能的话，我会尽力帮你们争取一下补助。” 谢军豪说的问题是周青早就在考虑的，也跟金莎提过。 KTV到这一步跟普通员工没关系，主要是上层的决策问题，他相信金莎会好好考虑自己提议。 打发走谢军豪，周青去一楼迪厅转了一圈。 往常人流量最大的地方，现在同样显得有点稀疏。 他索性朝门口走了过去。 给两个保安一人掏了支烟，看向对面霓虹闪烁着的五个大字----皇朝夜总会。 “周经理，好些天没见您了。” “嗯，请了几天假，今天刚来上班。对面生意好像不错，等会要不要一起进去玩玩，请你们喝一杯。”周青也点燃了一支烟。 俩保安惊讶，没答应也没拒绝。 齐三炮的地盘，他们真不敢乱沾。 葛怀仁看到了周青，走来正听到他说的话，笑着接腔：“兄弟，我也正有这想法，这么着，咱哥俩过去看看。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去就去了，怕个毛。” “仁哥！” 周青招呼一句，丢掉刚抽了两口的香烟，抬步走向对面。 葛怀仁被他过于果断的反应弄的愣了一下，旋即也笑盈盈跟着。 跟周青一起，他感觉自己心态都年轻了许多。跟青虎帮立场注定相对，葛怀仁早丢开了以前那点忌讳。 刚进去，整场燥热的气氛就迎面而来。 场地跟金莎娱乐城相仿，客流量至少多了四倍。 “齐三炮刚开业不久，近期一直在做活动，过阵子这热闹劲肯定就没了。”葛怀仁不爽说道。 周青摇了下头，到吧台叫了两杯酒推给了葛怀仁一杯。 葛怀仁的想法是自己安慰自己。 做生意，最主要的就是开头。 齐三炮开业不止一天两天，收费稳步在上升的情况下还能有这么多人，至少意味着，就算价格跟金莎娱乐城方面持平，生意也不会下滑太多，除非经营上出现大的问题。 身后脚步声响起。 周青回头就看到了齐泰安那张标志性的雷公脸，是他带着至少五六个保安走了过来。 葛怀仁热情摆了下手：“齐爷。” 齐泰安脸上肌肉扯动，笑的有点阴森：“我说两位可真是好兴致，竟然来我这儿。” “开门做生意，我们花钱，玩不得？”周青冷淡回应。 “这个自然，阿龙，带兄弟们好好招呼着周经理跟葛队长。” “好嘞齐爷。” 一个保安笑嘻嘻答应，好几个人呈扇形围住了周青跟葛怀仁。 周青不为所动，等齐泰安走后，在吧台上丢了二百块钱，朝二楼入口而去。 想见识一下皇朝的KTV。 只是在楼梯入口被那个叫阿龙的保安给拦住了：“闲人免进。” 葛怀仁脸色一狞，上前揪住了阿龙领口：“你他妈什么意思啊，老子来这儿就是客人。” 形势立刻紧张起来，更多的保安源源不绝而来。 齐泰安稳稳在远处看着，见状安排道：“他们要是敢闹事，下手利索点。” “齐爷，周青那人得防。天堂夜总会就是他带人砸的，我担心他和葛怀仁是来故意找茬……” 齐泰安嗤笑：“那是韦建鹏太废，周青敢在我这里动弹一点，我就敢带人把金莎娱乐城给掀掉。” 第二百零三章 造势 周青来这里不是闹事，单纯来这里感受一下皇朝夜总会的氛围。 生意好有生意好的道理，不是简简单单的活动就能够解释。 所以在看到葛怀仁想动手的时候，拉了他一下，回了吧台。 其它人见状也是暗中松了口气。 周青这个人在芙蓉街名声早就传开了，狠角色一个。 先不说他和张德海以及青虎帮之间的恩怨，单说近期砸韦建鹏的夜总会。这种事情又有哪个是敢轻易去做的。 这么多年，就算是齐爷齐三炮对韦建鹏都让了三分。难以想象，这年轻人胆子大到了什么程度。 更何况，青虎帮内部关于周青打黑拳的事情早传开了，他的身手，寻常几个人根本就奈何不得。 “兄弟，为什么不借题发挥？你要是想闹，我这就叫人过来。” 吧台，葛怀仁喝了杯酒，不解问道。 周青摇了摇头，没过多解释。 在他心里齐三炮跟韦建鹏是有本质区别的。 他敢动韦建鹏，是因为知道警方最近在盯他，没意外，韦建鹏就快玩完。齐三炮不一样，一个曾经纵横滨海黑白两道的人，周青并不知道他暗中还藏着多大的能量。 就连金莎都只是侧面迂回，不敢直接跟齐三炮对上。他一个别人手里的棋子，要是成了齐三炮不得不除的眼中钉，显而易见，结果会是什么。 几年前，震动滨海的几起枪击案。人人都知道幕后黑手是齐三炮，可他人偏偏现在仍安然无恙。 真的激怒齐三炮，别说金莎，任何人都救不了他。 两人在吧台随意聊着，坐了大约半个钟头。看快下班了，周青回了金莎娱乐城。 安排好员工下班，周青正准备让杨牧开车离开之际，接到了金莎打来的电话。 是关于刚签约的那两个歌手的。 金莎意思是让他拿出一个方案出来，整条芙蓉街的宣传问题交给他了。 周青思路稍停：“莎姐，这个阳哥出面比较合适吧，我负责会不会不合规矩。” 娱乐城里，韩昭阳才是老大，他只是KTV的一个负责人而已。 这种事情，怎么都想不到能落自己头上。 “是你经手的，交给你最合适不过。韩昭阳那里你不用多想，我跟他打过招呼，有需要他配合的就去找他，会全力帮你。” “莎姐……” 嘟嘟嘟。 周青看了眼手机，无奈垂下了手。 她总归是只喜欢安排别人做事，安排好了，就习惯性的挂断电话，不容异言。 很有性格，也强势的让人喘不来气。 靠在座椅上，示意杨牧开车。 他在副驾驶上开始持续不停的打电话。 第一个是给韩昭阳，咨询他的意思。这不是周青不知道从何处着手，只是韩昭阳身份摆着，他这样会显得尊重对方。 挂断后接着又打给柯婷婷，娱乐城的宣传部，以及财务等等。 等一通电话打完，周青回神才注意到，杨牧早把车子停在了别墅门口，到家了。 次日。 他吃过饭，一早就再度去了金莎娱乐城。 宣传部，已经开始在忙碌周青昨晚安排的事情。 传统的宣传方式大体有几种。 面向闹市宣传，诸如发传单之类的。再就是面向电脑用户宣传，找有名气的公众号，或者靠员工自己的力量来传播。最后一种就是电视宣传，效果最好，价格也属天价。 金莎交代的是前面几种宣传方式，电视宣传她找人在弄。 他一进去，宣传部的负责人齐小敏就迎了上来。 “周经理，传单我让人去印了，再有两三个小时就能拿过来。另外的方方面面也都同步在进行，您看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齐小敏性格干练，把昨晚找人加班做的宣传计划拿给了周青。 周青坐在了她办公桌对面，认真看了看后补充：“别的没问题，就是曹威和杨天美的海报多印一些出来，另外，这次的宣传主题不太好。” 齐小敏脸色僵了下：“周经理，我很多事情都安排下去了，您如果要改主题，有点麻烦！” “敏姐，宣传最重要的就是主题。您擅自给定了？” “以往都这样啊……” “这次不同，还是改一下，可以响应金总电视上的广告效应。” “经费问题怎么办，财务那边谁去说？”齐小敏一连几个问题。 “财务我去说，你马上电话通知出去办事的那些人暂缓一下。还有，召集几个人想多一些标题出来，等会咱们大家一起研究定一个。” 安排着，周青转身去了财务。留下齐小敏不满起来，她认为这只是一件很寻常的宣传，完全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她的经验也完全能够把事情做好，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 “敏姐，周经理什么人整个娱乐城都知道，按他说的做吧，这点小事犯不上争执。” 齐小敏毕竟只是发发牢骚，坐回去拿起了电话。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周青从外头走进了宣传部。 忙活了一个上午，整个宣传计划的头绪理了出来，心情松懈之余，周青掏钱让齐小敏的助手去买吃的，准备请整个宣传部的人吃饭。 “敏姐，还生气呢。” 周青笑着坐在了齐小敏身边。 齐小敏视线对着电脑：“周经理说什么呢，工作而已，怎么会生气？” “怪我昨天没安排清楚，让你们整个宣传部跟着忙活不少。” 齐小敏最后一点意见被周青的坦率磨的彻底不见，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周经理，你这也太言重了。小事而已，再说你这不还请大家吃了顿饭。” 笑着，难免感慨。 一开始她确实以为周青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胡乱发表意见。 后来事情变了下，她再琢磨，周青好像也没错。再碰到他这会小心的道歉，心里就只剩好感了。 “周经理，您有这股认真劲儿，怪不得金总如此信任你。” 周青陪着谈了几句，把话题又扯回了工作上。 下午，确定再无任何遗漏，宣传部，人力资源等几个部门配合运作起来。 传单，海报，横幅，比之前些天的皇朝开业，声势也并不逊色多少。 所不同之处是，这次活动金莎娱乐城没什么太大的消费折扣，优势在模式新颖，活动展开后，很快就在整条芙蓉街里传的沸沸扬扬。 第二百零四章 前奏 这么大动静，其它对金莎娱乐城抱以关注的同行自然也是注意到了。 齐泰安透过办公室玻璃往下看了一眼，叫手下过来问道：“楼下怎么回事？” “齐爷，是金莎娱乐城请了两个歌手，正在进行宣传。” “歌手？” “是的，曹威跟杨天琪。后天周末，曹威会去迪厅驻场唱歌……” 齐泰安嗤笑：“看来金莎是急了，她难道以为请了两个二流歌手就能扭转现在的局面？” “去，详细打听一下。” …… 周青等事情步入正轨，先一步离开了KTV。 路过芙蓉街，隐约能听到很多人在议论金莎娱乐城里面，曹威驻场的事儿。 很意外，江心岚明明说过，杨天琪要在圈子里更红一些。现在看来，好像曹威的关注度才是最高的。 稍沉吟，他也就想通了是怎么回事。 首先曹威这人是滨海本土人，滨海市民罕少有不知道他的。再就是他成名之前，几乎天天都混在夜场，哪怕现在，据周青所知，他隔三差五也会过来。所以在夜场这个特定环境中，曹威个人的价值可能远超他之前的预料。 当然，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儿。 接下来几天，周青开始白夜两边跑，一边要忙KTV的事情，一边还要上心宣传事宜。 虽然辛苦，好在一切都很顺利，随着金莎那边投放的电视广告播出，金莎娱乐城的这番动作让滨海的夜场起了不小的波澜。 曹威和迪厅合作倒还好，并不会让人产生太大的意外。重点是杨天琪。 一个接近一线的歌手，放下身段去KTV里坐班陪人唱歌？ 可以想象得到，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让杨天琪陪着唱歌的。这必然会牵扯到钱，金莎娱乐城通过杨天琪赚的钱，不知道够不够养着她？ 周青在KTV里，今天是周六，也是呈现答卷的时候。 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赌博。 赢，客流量稳定上升，甚至会爆满。输，金莎娱乐城的生意持续萧条下去，他近期的所有准备全是无用功，哗众取宠。还有，一旦达不到预期效果，周青不用等金莎辞退自己，该主动辞职了。 宣传，签约，以及其它各方面所花费的总费用超过了五千万。就算金莎可以承受这种损失，周青也没办法承受。 “青哥，曹威跟杨天琪到娱乐城门口了！” 谢军豪一脸兴奋跑到了周青面前。 明星，只在电视中才能看到的人物，以后就是同事了，跟特么做梦一样。 还有就是极少人知道，杨天琪是谢军豪的梦中人。他在没来KTV工作前，杨天琪的每一场演唱会，谢军豪都是追随者。 许多员工见状也都丢了手头工作，好奇挤在窗口往外看。 周青随之下楼迎接。 娱乐城门口，一辆红色宝马车内，杨天琪跟曹威就坐在里面。 曹威打扮十分随性，牛仔裤和牛仔褂，怀里抱着吉他，戴着墨镜和棒球帽。 四十岁的人，脸上跟外在的气质难掩疲态，但能看出来，心态是十分年轻的。 相比下，杨天琪从穿着到头发，从整体搭配到指甲的颜色，都是精心打理过的。加上本就不俗的相貌跟略冷的气质，无端就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曹哥，等会需不需要演唱嘉宾？我滨海认识的有几个朋友，请她们来捧捧场！”瞥了眼金莎娱乐城，杨天琪随意跟曹威聊天。 紧张，她曾面对人山人海都未如此紧张过。 虽然周青许诺说只让她唱歌，可她性格本身不善交际，想到要在包厢里应付别人难免头疼。 如果不是江心岚那边人情难推，加上价钱偏高，她根本就不会考虑这事儿。 正说着，杨天琪侧目看到了刚从娱乐城出来的周青。 她对周青印象还停留在他上次迟到两个多钟的时候，冷淡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欢迎！” 周青眼睛在两人身上礼貌扫过，伸出手来。 曹威自然跟他握了一下：“以后大家就一起工作了，有什么事情还请周经理担待一些。” 周青应承说好。 杨天琪无动于衷，微微点头就算打过了招呼。 周青多少也了解点杨天琪不喜言辞的性格，不以为意的客套几句，就领着两人进了娱乐城。 先去了迪厅负责人张锐那里，帮他和曹威做了下自我介绍，周青把曹威留下后摆手告辞。 杨天琪的工作地点在KTV，他也需要带她尽早熟悉环境，准备一下。 第一天工作挺重要的，会很大程度影响到以后的工作节奏。 “杨小姐，刚开始我们会尽量对于合唱人进行筛选，你也不用担心唱歌太多会有损嗓子，每天最多不会让你唱超过五首。” 杨天琪回道：“合同上注明的有，用不着你提醒我。” 周青愣了下，装没听到她说什么：“等会先去我办公室歇一下，离开始还有点时间。” 二楼，很多员工正自探头探脑观察。 见周青和一个漂亮女子一同上来，场面一时有点安静下来。 谢君豪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一见杨天琪，不假思索就拦在了她面前：“杨，杨小姐，能不能帮我签个名字？” 杨天琪看他一眼，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 周青见状笑着拍了下谢君豪肩膀：“等会去我办公室再说。” 挺多员工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要是杨天琪帮谢君豪签了名，难保又会有其它人围上来。除了耽误事还是耽误事。 谢君豪反应过来，忙让开了路。 眼看着杨天琪从身边走过，谢军豪呆看了半响，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你跟手下员工打声招呼，让他们收敛一点。工作时间，我可没心情应付他们。” 快到周青办公室之时，杨天琪主动说了一句。 周青稍楞，缓缓点头。 挺让人不舒服的口气，他却没心思在意这些小事。 首先杨天琪是江心岚介绍来的，还关系到今后娱乐城一系列的变动。不管哪方面说，只要她不在这里太过火，周青会供着她。 第二百零五章 不速之客 晚七点钟，整个娱乐城热闹起来。 一楼迪厅的演唱会准备到了最后阶段，随着曹威带领的乐队入场，底下观众如同疯了一样，尖叫跟口哨此起彼伏。 今天来的人除了正常看热闹的消费者，最多就是曹威个人的粉丝。 张锐乐的不行，也混在观众中等待演唱会开始。 这种人挤人，人挨人的盛况，迪厅好久没出现过了。 今天的客流量可以说超过了迪厅历史里人数最多的一天。 KTV情况相比肯定不如迪厅如此沸腾，却也不差多少。 六点多客人就开始源源不断赶来，到七点钟止。所有包厢除了客人提前订的，全部爆满。 服务生以及公关马不停蹄忙碌起来，若非周青早有准备，这种场面根本就应付不及。 而客人还在源源不绝的赶来，有些订不到包厢的也赖在走道里面不肯走，就为了见杨天琪一面。 他们自己也知道，杨天琪第一天的陪唱是KTV方面选定的人，轮不到他们。但能看看就好，至少来这里要见到杨天琪这个人。 周青在办公室不断接到柯婷婷带来的消息。 出门看了看，包厢里的门多数打开着，走廊里也有不少人翘首以待。好多人手里举着杨天琪名字的荧光牌。 杨天琪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紧张消失，骄傲开始浮了上来。 她来之前除了对未知状况的担忧，还有就是怕粉丝不捧场她会有点难堪，甚至于打算过要花钱买粉丝。现在看来是自己多想了，KTV的宣传很到位…… “杨小姐，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周青回身问了句，现在名单上的客人有的已经到了，是该开始了。 杨天琪道：“安全问题。” “这你放心，我通知了楼下保安，他们在外头等着。” “那没事了。” 杨天琪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周青跟门口保安打了声招呼，十几个保安牢牢护着杨天琪赶往九号大包厢。 她的出现让走廊等着的人起了不少喧闹，好在都是理智尚存，加上保安护的严谨，杨天琪顺利抵达。 周青进去陪着应酬了一下客人，然后从中退出。 会担心杨天琪处理不好跟客人的沟通问题，可想这些没用，他总不可能在杨天琪每一次工作的时候都跟在身后。而且这些客人都是他的老顾客，应该不会太难应付。 当然，跟里面的其它公关也打了招呼，有问题会帮着协调，确保万无一失。 刚出包厢，杜丽娜就迎面而来。 “青子，包厢不够了。”说着四处看了眼压低声音道：“还有就是这些走廊里的客人怎么办？得想办法啊，总让人等着也不是事儿。” 周青不等她说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客人少是个很麻烦的问题，从没想过客人太多也是个麻烦。 “丽娜姐，你组织一下，愿意的话就留个他们号码。然后劝人去一楼迪厅待会，等腾出包厢来给他们打电话……” 杜丽娜答应着，却没离开。 周青主动问：“还有事？” “是好多员工找我透话，想要杨天琪的签名……我想等杨天琪工作完成后，晚走一会，一人签一个，也用不了太久时间。” 周青摇头：“等几天好了，杨天琪以后会经常过来，急什么。” “是啊，我也搞不懂都什么状况，有的人都没听说过杨天琪这个人，也跟着瞎凑热闹。” 回到办公室，周青给金莎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一下KTV的情况。 金莎早在周青之前就知晓了，闻言笑着泼冷水：“这几天生意都会持续的好，是广告效应。等风头过去，能留下多少人，就看你了。另外，你通知一下，等晚会下班我在凯越等着你们，一起吃顿饭。” “吃饭？” “事儿能如此顺利，我总得有所表示啊。再说作为东道主，请杨天琪跟曹威也是应该的，你们当陪一下。” 正要问个清楚，金莎那边挂断了。 周青拿着手机无奈，她还真是喜欢给人出难题，就连请吃饭也不告诉自己具体叫谁过去。 曹威跟杨天琪肯定要通知，剩下的叫什么人就有点难度了。 因为在他看来，这次活动不是单单谁的功劳，请吃饭人得全过去才合适。 想了想，周青处理了一点手头事务，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管她想什么呢，既然不具体请谁，他也不打算赴约，只到下班把杨天琪跟曹威开车拉过去就行。 又处理了点手头事务，杨天琪就被保安护着从外头走了进来，显然是九号包厢那边唱完了。 周青帮她倒了杯茶：“怎么样？” 杨天琪抿了一口：“刚才在里面唱了三首歌，还剩两首，唱完我可以走吧。” 周青怔了怔：“是这样，我们老板想请你和曹哥吃顿饭，能不能吃了饭再走。” “完全用不着，今天太晚了，改天有时间再说。” 周青闻言点了下头，看向柯婷婷：“带杨小姐去三号包厢。” “周经理，这杨天琪太难伺候了吧。” 柯婷婷把杨天琪带过去后，回来有点不满抱怨起来。 “怎么了？包厢那里有情况。” “这倒没有，就是看不惯她跟周经理您说话的态度。” 周青摆了下手：“这没事儿，她工作做好就行了。” “工作做好也未必，本来规定的上班时间是三个小时，看这情况，她忙活不到一个小时就要走了。周经理您想，外头好多人都冲她来的，她要一走，生意直接就会受到影响……” “嗯，这问题我跟她提一下。” 打发走柯婷婷，周青去了一楼迪厅一趟。 他在楼上就能听到底下时不时传出来的尖叫。 曹威这人台风跟他长相截然相反，在台上那股疯狂劲儿，把迪厅的听众弄的险些窒息过去。 烟嗓，老摇滚，跟迪厅里的氛围契合的天衣无缝。 周青耳朵有点受不了，正要离开，注意到迪厅门口方向五六个人走了进来。 为首之人身材高大健硕，光头，粗壮的颈部之上缠着一条拇指粗细的金链子。 不说他这种张扬的打扮惹人注目，就他这个人，周青也记忆尤深。 韦建鹏，天堂夜总会的老总韦建鹏，也是上次周青被暗杀，最大的嫌疑对象。 第二百零六章 判断 看他从步梯上去，周青稍作迟疑，也跟在了后头。 近些日子的太平，让他差点忽略了警方以及金莎曾交代过的事情。 所有矛头都指向韦建鹏之时，他早难脱身事外。更何况有了上次暗杀事件，韦建鹏一天不伏法，周青心脏就会始终悬着。 三楼，相比较一楼和二楼的盛况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棋牌室是个很灰色的产业，广告中，金莎只顾把棋牌室跟迪厅KTV区分开来。哪儿会告诉别人，娱乐城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注意到韦建鹏到了六号棋牌室后，周青随即去往庄银芳办公室。 人到半途，见到邱明从里面刚刚出来。 神色匆匆，挺着急的。 周青不动声色的跟其打了声招呼。 邱明心不在焉应付着：“兄弟，等我忙完再陪你。” “提的什么？” 周青没让步，看向邱明右手。 他手里提着一个铁质酒盒，实在让人生疑。 “没，给客人送瓶酒过去。” 邱明自若扬手，绕开周青前往刚才韦建鹏的包厢。 周青站在原地，心里百转。 棋牌室是打牌娱乐的地方，罕少碰到有带酒的。邱明手里的酒盒让他犯了嘀咕。 如果酒盒里面是上次他无意发现的那种透明晶体，这么多是什么概念？ 恐怕至少都有几公斤。 听来似乎没什么，可他无意想到了金莎的一番言辞。她说过，就那么一颗晶体，市面上的价格是两千多元，而一千颗的重量也不过才区区一两多点。 如果邱明酒盒里东西全是违禁物，其价值简直恐怖。 没往庄银芳办公室去，周青转身准备找个僻静处打电话把情况告知杜绣。 他做自己该做的，至于警方会如何决断，他管不着。 娱乐城外，杜绣和施卫军依旧在车内候着。 这几天两人得到消息，老鬼即将离开滨海，如果没意外，所有事情都会在最近一段时间集中爆发。 而此时施卫军正在接电话，表情严肃。 “卫军哥，王川说什么？” “邱明提着酒盒进了韦建鹏所在的包厢。” “酒盒，他提酒盒干嘛？”说着，杜绣恍然：“卫军哥怀疑今天他们会交易。” 施卫军缓缓点头：“今天的金莎娱乐城最为热闹，所有人的焦点都被吸引到了一楼和二楼，很容易就会忽略棋牌室。” “可是……” 施卫军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实话，我也没太大的把握。但线人那边传来消息，老鬼那边今天确实要走一批货，综合考虑，咱们没办法再等了。如果让韦建鹏拿着东西离开，咱们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正说着，杜绣手机也响了起来。 “是周青。” 她看向施卫军。 “接，听他怎么说。” 杜绣依言拿起了手机，跟王川所得到的消息别无二致，是在说韦建鹏的事儿。 施卫军把她手机拿了过来：“周青，你认为邱明手里东西是不是酒。” 周青对施卫军这个人始终都有几分莫名的抵触，静了片刻：“我说不了，你也别把宝压我身上。讲真的，万一行动失败，我担不起责任。” “不会让你担责任，毕竟你跟邱明熟悉，对他也比较了解。” “不好意思，真的帮不到你什么。” “喂，喂！” 施卫军想再问，电话盲音直接响了起来，被挂断了。 “这小子太滑头了。”施卫军无语把手机还给了杜绣，然后闭上眼睛思索起来。 以他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直觉上今天会出事。 但所有事情的脉络皆有些不大清晰，事情陷入了迷雾之中。可不管如何不安，他必须要坚持自己最初的判断。 杜绣不敢打扰他，也出奇的乱。 做警察，除了讲证据和把握外，有很多时候也是需要去博的。以她对施卫军的了解来说，他想清楚后一定会很果断。 时间在无声溜走，明明不到一分钟，却让人感觉格外漫长。 施卫军眼睛睁了开来：“跟王川确定一下两人还在不在包厢，如果在，立刻行动。” “门口的人怎么办？” 杜绣往金莎娱乐城门口方向看了眼，韦建鹏留下的有眼线，他开来的车也有人在里面没下来。只要警方大动干戈，他恐怕立刻就会收到消息。 施卫军打开了车门：“叫几个机灵点的，便装进去。” “好！” 杜绣忙拿起对讲机吩咐起来。 做好一切刚想跟着施卫军，就见施卫军摇头说道：“你不是警察，别去了。” “卫军哥，我……” “小绣，你听我说。我知道你这阵子因为这案子做过不少努力，如果今天真能有个了断，刘局那里我帮你说，会尽管给你复职。但是，你真的不适合参加行动！” 施卫军看她不说话，打开车门随即朝娱乐城方向走去。 同时间，几辆车子里有七八个人零零散散的下了车，前后进入金莎娱乐城。 很多客人还在源源不绝的往里面赶，几人并不显眼就消失在了杜绣视线中。 她如坐针毡下拿起了手机打给周青：“卫军哥等人已经上去了，你帮个忙，带他们靠近包厢。” 打过电话，还是放不下心，索性拢了下衣服，随后进了金莎娱乐城。 再说这会杨天琪的演唱已经结束了，周青正在办公室里陪她。 接到杜绣电话，他嘱咐了柯婷婷一句，赶往三楼的步梯入口。 带施卫军等人靠近包厢的事情周青肯定是不能做的，这样一来，傻子都会知道他跟警方有牵扯。不过杜绣既然打电话过来，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等了不足十秒钟，周青就看到施卫军为首，带着一群穿着打扮都十分寻常普通的人正疾步而来，明显都是便衣警察。 且在楼梯中之时，好几个人已经掏出枪来。 “施警官，楼梯右拐第六间房，门口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人在放哨……你们最好别一起过去，会让人生疑。” 施卫军不诧异见到周青，应该是杜绣通知的。 点了下头，低声安排了身后几人，气质骤然松懈下来，寻常客人一般进入走廊。 第二个人跟在他身后，位置不远不近，有五六米。另外的人则紧张等候施卫军命令，施卫军说踹门为号，让他们最快赶到。 第二百零七章 死生 迪厅和KTV因为两个明星带来的热度尚存。 三楼却截然不同，等在原地的所有人都有点呼吸困难。 周青也并没有立刻离开，在楼道里靠着墙壁，烦乱如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继续呆在这里，可能是因为杜绣的那个电话，也可能是因为别的…… 脚步声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清晰，片刻功夫停了下来，周青知道是施卫军到了六号包厢门口。 施卫军确实是到了，并且停了下来。 门口的西装男看了他一眼，眼中密布警惕。 施卫军寻常冲他一笑：“哥们，找你打听点事，办公室在哪？” 西装男不耐烦指了指走道尽头。 施卫军佯装明悟：“还有件事儿，我听说这里招工对吗？” “滚滚！”西装男冷斥。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施卫军生气往前了两步，套话间就到了他近前。 西装男明显不是怕事的人，伸手就要去揪施卫军的领口。 “你他妈的……” 他想说你他妈的找死。 很可惜，只来得及说出一半，眼前就多了个黑黝黝的枪口。 施卫军趁他呆愣瞬间，一脚踹在了门上，纵步突入包厢：“警察，不许动。” 早就静候的警察闻讯顷刻间一涌而上，十几米的路程只用了几秒钟。门口那个还处于呆滞状态中的西装男被直接按倒在地，更多警察闯了进去。 里头的韦建鹏眼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阴狠，不忙不乱：“哟，施队长！” 施卫军持枪往前，左手朝前摆了摆，有两个便衣朝邱明走去，目标正是他面前的铁质酒盒。 邱明欠身，浑身不自然的僵硬。 警察。 防卫如此严密，竟然被警察偷偷溜了进来。 形势安静无声，但就在警察去拿铁盒之时，邱明动了。 出乎预料，直接抓住了那名便衣的手腕。 像是信号一般，韦建鹏身后一个保镖极迅捷抱住了酒盒转身跑向窗口。两个警察动手去拦，竟被他片刻间突围。 梁坤，韦建鹏手底下最得力的保镖。 “拦住他！” 施卫军看出了他意图，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去卡他肩膀。 这种关头，在不明状况的情况下，他不敢乱开枪。 眼见就要抓住，梁坤背后像是长了眼睛般，左肩一晃，拉开窗帘，越窗而出。 施卫军双目圆睁，想再追赶，面前早堵了韦建鹏几个手下。 他不佳思索枪口朝上打响，趁人被镇住之时，也想跳出去追赶。 可这是三楼，别人敢跳，他却根本不敢往下跳。 再也顾不上别的，他掏出对讲机直接道：“所有人去往娱乐城背街……” 正要吩咐手下看住剩下的这些人，邱明撞开一个警察也冲了出去。 枪，他手里叶有枪，哪敢留在这里。 眼下形势是跑出去，才有可能避过一劫。 他身形瘦削利索，又在施卫军气急败坏之下出其不意动作，竟也是短时间出了包厢。 且出门之时，他顺手带上了门，拦住了想跟出来的警察。 就这么短短耽搁，等警察扯开门追出，邱明已经跑到了楼梯口，正要转弯下楼。 韦建鹏看似老神在在，实则心里早紧张的缩成一团。 不管他有多大的势力，关系到这种事情，他也必然不可能幸免。 暗恨邱明办事不力之余，只能祈祷梁坤可以跑脱。他是唯一一个带枪的保镖，又拿着货，只要他跟邱明全部脱身，警察找不到证据，他自然有办法周旋。 再说邱明，转弯进入楼梯后就不要命一般往下跑。 好像看到楼梯里有一个熟悉之人，是周青，已经完全顾不上打招呼了。 他目的是跑到一楼迪厅，那里人最多，也只有趁乱才能有逃脱的机会。 最次，他在里面，警察投鼠忌器也不敢乱动。 打算是好的，可正疾步下楼之时，迎面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拦在了他身前。 是杜绣，她跟进来后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往三楼，施卫军的那一枪把她所有顾忌全部打散了。她在照片里面见到过邱明，看他狗急跳墙一般，哪里肯让他离开。 邱明并不知道杜绣的身份，但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他脚步是半点不停，从上朝下俯冲之际伸手就想把杜绣推开。 “让让，让让！” 杜绣侧身闪过了他动作，与邱明擦身而过的瞬间探出了脚。 邱明不妨这种变故，整个人连反应都没，惨叫着就顺着楼梯滚落下去，撞在了走道中间的墙上。 晕头转向，浑身都像是散了架。 他到现在也没有想到杜绣身份，但是那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邱明看到了后面那些便衣顺着楼梯正朝他跑来，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就跑不脱。 他下意识掏出手枪指住了杜绣，一瘸一拐的去往她身边。 那些追赶而来的警察动作齐刷刷停住了，一人下意识的惊呼：“杜姐！！” 那个喊杜姐的警察刚出声就后悔了，邱明顺势抹了一下额头上被摔出来的鲜血，反应过来：“臭娘们，你也是警察！” 杜绣双手机械举了起来，双目直直盯住了邱明以及眼前枪口。 邱明有所忌惮：“转过去！” 杜绣无动于衷。 砰然声中，邱明一枪打在了她脚旁的楼梯上大吼：“我他妈让你转过去。” 杜绣是个刑警，但对于这种事情还从未经历过。 心跳加快，手足冰冷，呼吸都变得有点困难。 不敢再激怒邱明，她缓缓转过身去。 邱明上前卡住了她颈部，从知道她是警察，邱明就明白刚才他那个跟头是怎么栽的了。恨极之下，哪里肯善罢甘休，靠近杜绣的瞬间，他抬起枪托就砸在了杜绣头上。 “臭婊子，玩老子！玩啊！！” 他已经没了理智，气恼至极下再一次抬起了枪托。 杜绣牙齿咬了一下，鲜红色的液体顺着额头一滴滴落在颈部。 邱明打了两下消气，半拖半带的拉着杜绣往楼下走。 警察们几次想冲过去，全被邱明狠厉的动作给弄的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周青还在警察的前头，自也清楚看到发生了什么。 后悔。 他后悔看到邱明之时心里闪过的那点犹豫，归根结底他还是不想和邱明直接撕破脸。可绝想不到的是杜绣会突然出现，并且跟邱明打了照面。 再想插手，已然来不及了。 接下来就是邱明两枪托砸在杜绣额头上，看到血，周青整个人都冷却了下去。 他以为这么久时间，早就把杜绣这个人抛在了一边，真正事到临头，他才清楚认识到，他不但在乎，而且恐慌。 邱明在这种人，这种关头，不管能不能跑掉，被他控制的杜绣都九死一生。 第二百零八章 交换 邱明带着杜绣没能进入迪厅，因为在来不及下楼之时，大批身穿制服的警察拦住了他去路。是接到施卫军通知后，闯进来帮忙的人。 迪厅因为警察的到来显得有点慌乱，再顺着灯光看到满脸鲜血的两人跟手里那把手枪，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疯了一样开始往外跑。 惊叫声，以及无形的恐惧笼罩而来。 很多人甚至不明白什么状况，见到别人惊慌失措的跑，也自生恨爹妈少给了两条腿。 警察分出了几个维持秩序，片刻间，沸腾的迪厅就人去楼空。二楼的客人躲在客房中，探头探脑打听着，走道里聚集了大批的人。 施卫军得知杜绣被控制的消息之后懊恼锤了一下墙壁，拿着对讲机安排几句，大步而来。 邱明被大批警察刺激的眼睛都红了，缩在楼梯口把杜绣挡在身前，不住疯狂吼叫着让警察退出去，根本不听任何话。 施卫军表情挣扎，直至邱明又对空开了一枪，他才急忙道：“你放了她，什么都好说。” 杜绣只顾摇头，脸色不知是恐慌还是失血过多，苍白的没有任何颜色。 她被邱明用力卡住了颈部，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 邱明稍镇定，嘿嘿冷笑：“老子跟你们无话可说。” “我说真的，你如果肯放人，我保证你能从这里出去。要是敢轻举妄动，后果自己承担。” “吓我，哈哈哈！” 邱明再度抬起枪托砸在杜绣头上：“来来来，我看有什么后果！” “不要！” 施卫军着急制止。 “赶紧给老子滚出去，然后准备车子。等我到了安全地带，自然会放人。” 周青手部都颤动起来，分开身前的警察朝邱明方向走了过去。 “你干嘛！”有警察伸手去抓他，抓了个空。 邱明眼中疑惑一闪而过：“周青？这没你事。” “能不能谈几句？” 周青在距离邱明不足两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面色如常。 “什么意思？” 邱明现在理智十不存一，但对周青印象不错的情况下，暂且没有动作。 如果靠近的是陌生人，他会不假思索一枪打过去。 周青压低了声音：“你挟持一个警察，对方根本不可能放你离开，无非是你杀了她，然后警察杀了你……” “兄弟，看在一起喝过酒的份上。最后提醒你一句，马上离开。”邱明打断道。 周青脱口：“那你放了她。” 邱明眼神转换，落在周青身上上下打量：“放她，我说周青，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女朋友！” 邱明眼神定住：“这个女警察是你女朋友？” “没错！” “没听明白，说清楚点。” 邱明控制杜绣的手臂略松，人整个站直了。 警察的突袭让他早就在想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棋牌室有警方的线人。周青现在主动承认这女人是他女朋友，邱明不得不多想。 这么一琢磨，往日跟周青认识的片段自动浮上，他抬枪指住了周青：“你他妈也是警察？” “我不是警察，但我女朋友托我帮她留意你。” 杜绣清晰感觉到了身后邱明的杀意，看向周青，实在是不懂他怎么会忽然跳出来。 “走，走！” 她费力崩出两个字来，周青如若未闻。 周青怕邱明突然开枪，可事到如此，他只想杜绣能够脱身，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勉强镇定了一下，他诚恳道：“邱明，你听我说，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可是眼下，你绝对不可能带着一个警察走出这里。没有人是傻子，你出去后会做什么，谁都想的到。这么耗下去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周青的话让邱明暂缓了开枪动作。 “说说，我怎么才能出去。”嘴上在问，眼中没有半分情绪。 周青敢肯定，他一句话说不对，对方就会开枪。 深呼吸。 周青努力控制着声线不起任何波澜：“我女朋友的父亲是公安厅退下的领导，她很在意我，只要我在你手里，她就肯定会劝说警方放你离开。”顿了下，略带自嘲：“而且我这种小人物，警察才不关心我被你带出去后会有什么下场。眼下唯一的路就是你放她，挟持我，这样她才会起到应该起的作用。” “他说的是真的？” 邱明问杜绣。 “不是，我跟他没有关系。”杜绣急忙否定。 邱明从她表现基本判断周青所言不假。没关系？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 他又看向施卫军，众警察中他好像是头头。 施卫军听到了周青跟邱明的对话，毫不犹豫：“只要你放人，我同意他说的。” “卫军哥，不行！” 邱明哪允许杜绣说下去，收了收手臂，咧嘴发笑。 “我要不要相信警察一次？”半响，他玩味看着周青说。 “这你唯一的路。” “可是，你这人身手不错，带着你我担心会有什么意外。” 周青后背发寒，尚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听砰的一声，整条右臂瞬间变得麻木。是邱明毫无征兆一枪打中了他。 血顺着指缝涌出，迅速染红了他捂住右臂的左手，周青咬牙，勉强站定身体，靠在了身后墙壁之上。 邱明声带寒意：“这样我控制你就会放心很多。” 说着，小心翼翼朝周青靠近着。 周青从右臂中枪后就没再发言，他所有精力都用在了跟痛苦抗衡上。 那种折磨，让他几番都想吼叫出来，若非长期的锻炼所养成的坚忍心态，早就站立不住。 抬头，见邱明过来，周青费力转过身体，方便对方挟持。 “周青，你，你没事吧！” 杜绣声音发颤，心无端空的找不到落点。 有任何选择，她都不会让邱明有机会开这一枪，甚至于不介意邱明会不会杀了自己。可是她根本无力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子弹落在他右臂上。 右手臂。 她记得周青右臂动过手术后，痊愈还不太久。 她还记得两人聊天之时周青说过，能上擂台打拳是他的梦想，他以后没意外，会走上拳台…… 眼下呢？ 眼泪突兀涌出，可笑她对周青之前还那么多误解，误会他不是个好人，误会他跟金莎不干不净，误会他感情上一团糟乱…… 第二百零九章 后忧 她思绪混乱间被邱明推开，看着周青到了他手里。 “对不起……” 周青没回应，若木偶。 杜绣崩溃中被警察拉了回去。 她如梦初醒：“卫军哥，放人，先放人。” 施卫军关心了她几句，看她一心在周青身上，柔声道：“你先去包扎一下。” “小窦，你陪着她去一趟。” 杜绣愣了一下：“卫军哥。” “这里我来处理，你放心吧，我保证周青不会有任何事情。” “你刚才答应只要对方换人质就放人的。现在周青在他手里……” 施卫军道：“小绣，你记着，我永远都不可能对犯罪分子妥协。我会尽力救人，这是我所能做的。” “怎么能这样？” 施卫军对两名手下打了眼色，有人上前拦住了想继续说的杜绣。 杜绣明白过来，施卫军刚才是在骗邱明。 她着急想要继续劝阻，施卫军适时回头：“小绣，你现在说任何不利的话被对方听到，周青就危险了。” 杜绣呆住，眼看着施卫军带人掏枪靠近邱明，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邱明要是知道施卫军在耍他，会对周青做什么？ 显而易见，他会立刻杀了周青。 打了个激灵，她忙乱掏出了手机：“爸，我求你了，救他，别让施卫军乱来……” 她言辞混乱，根本就说不清楚。 杜景山连声问怎么回事，杜绣手臂却在这时垂了下去，整个安静的氛围中只剩下杜景山隔着电话传来的焦急询问声。 她看到邱明脸色变了，他肯定是知道施卫军要反悔…… 施卫军起初也在挣扎到底要不要放邱明离开，他有挺多后续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只要被挟持的不是杜绣。 在注意到杜绣失措表现后，心态悄然在变。 不可否认他有私心，甚至于他希望周青出事。 没办法表露出来，却注定不可能在安全问题上全为对方考虑，哪怕他是为了救人才落入险境。 “邱明，放下枪，还有机会……” 施卫军循循善诱，义正言辞。 周青错愕，他也以为在他沦为人质后，施卫军会带人腾出一条路，而不是现在一样步步紧逼。 邱明表现的更为激动：“你他妈说话不算话！” “我是在救你。”施卫军又往前了一步。 “站住，给我站住，再靠近我开枪了！”邱明缩到了墙角，手臂在抖。 可是，压根不敢开枪。 十多个警察持枪逼近，只要他这边一做任何出格事情，会被打成筛子。 但如果任由这种情况下去，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被警察抓住。 妥协，别人会，邱明不会。 从他走上这条路，就知道一旦被抓等着的会是什么。 “别逼老子杀人！” 邱明枪从周青脑门上挪了开来，指向了施卫军。 周青混沌的大脑瞬间转为清明。 眼下他要做的就是阻止邱明开枪，没意外的话邱明枪只要对准警察一响，这些人将不会再有任何顾忌，在邱明身前的他必然没有一点活路。 察觉邱明对他掌控略松。 周青凭着感觉电一般抓住了持枪手腕，用尽全力上抬。 “卧槽尼玛！” 邱明大怒扣动扳机。 砰砰砰的枪声接连响起，被周青带偏方向的缘故，全部打在了楼梯顶部。 邱明摆脱不了周青左手，怒急下另一只手用尽全力收拢勒住了周青脖子吼道：“你找死。” 警察暂时止住了往前动作，既不敢开枪，也不敢胡乱靠近。因为邱明的枪口被周青带的乱转，他们压根不确定下一枪会落在哪儿。 周青右臂没办法用力，左臂又牢牢掌控着邱明枪口方向。 双手皆废的情况下抬脚踩住了邱明。 邱明惨呼，却根本不松开，反而更加用力。 周青窒息，整张脸由白转红。 他本就被枪伤带的没了力气，眼下竟是脱身不得。 意识越来越模糊，左手力道自然越来越小，眼见就要掌控不住。 这种关头，警察之中一个熟悉的影子径直冲来。 是杜绣，她忽略了邱明手里随时可能响起的手枪。心里只一个念头，就是救人。 周青要是因而出事，她这辈子都休想心安。 与之相比，命反而没那么重要。 所以，别人都犹豫不决之时，她反而没那么多顾虑。 枪再度响了，却没打中迎面而来的杜绣，被周青用最后力气带了方向。 转瞬间，杜绣双手拿住了邱明手腕，朝墙上摔了过去。 啪！ 邱明还是没有松掉手枪。 结局却在杜绣上前的一瞬就注定了，更多警察连同施卫军都扑了上来。 周青视线越来越暗。 邱明松开他之时，他人亦无力软倒在地。 地面早被染红，跟邱明的一番纠缠，实在是他为生存做的最后努力。 耳畔隐隐听到杜绣在喊他名字，以及她在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声音。 …… 再醒来入目就是熟悉的白色，是在医院里。 病房也挺熟悉的，是他以前做手臂手术过那一家。 嗓子干涩，浑身无力，动弹一下右臂都在锥心的疼。 “醒了？”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身材窈窕，面容精致，美中不足的是头上也缠着纱布，是杜绣。 “没出事吧？” 周青看着她问。 他昏迷前只记得众警察在和邱明纠缠，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 “放心，邱明被带回警察局了。” 周青松了口气：“我昏迷多久了。” “不久，才六个小时，天还没亮呢。” 杜绣指了指外头，周青顺着看了一眼，漆黑无光。 “我去叫大夫过来。” 杜绣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周青莫名扯出一个笑容，前所未有的心安。 随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大夫跟杜绣进了病房。 年龄在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细眉明目，跟杜绣站在一起也并不逊色多少。 周青感觉到了些亲切。 叶青眉，他上次手臂做手术，就是她主要负责的。 “青眉姐，又见面了。” 叶青眉笑着道：“我倒是宁愿在这里见不到你。” 杜绣在两人身上左右观察：“你，你们……” 周青答道：“嗯，认识。” 叶青眉没解释，坐在周青床边开始询问他身体状况。 枪伤并不同于普通的外伤，虽然做了很完善及时的处理，叶青眉依旧不敢怠慢。 她这里以前接触过受到枪伤的警察，很多人哪怕没伤到要害，因为种种问题，九死一生，甚至会导致截肢。 应该说周青挺运气的，那一枪擦骨而过，并没造成最让人头疼的后果。相对的，她处理起来重心也只需要放在避免感染上就行。 问了几句，她心下稍安，周青的体征一切都在正常范围：“你别担心什么，骨头没事就不会造成伤残，养一阵子就好了。” 周青道了声谢，随意跟她聊了几句，心不在焉起来。 他除了担心自己手臂会否有大问题，还担心金莎娱乐城。 出了这种事情，变相的让金莎这次大广告的投入跟签约的两个明星成了无用功。 先不说金莎能不能抗住压力，保证娱乐城不被关停。那些受到惊吓的客人，也不敢再轻易踏足，还会一传十，十传百。最严重的很有可能是娱乐城彻底一蹶不振，在芙蓉街失去竞争力。 对她第一次有点歉意，这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事情，他的疏忽，让事态朝最恶劣的方向发展。 金莎在早前跟他打过招呼，让他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周青答应了。 拿人钱财，受她人情，结局却是如此。 这种落差，让他在平静下来后，内疚的无所适从。他感觉自己面对不了金莎，这不是几十几百万的事情，这种损失周青想弥补都无能为力。 第二百一十章 挑衅 叶青眉又呆会，就出了病房。 杜绣看她离开，帮倒了杯水递了过去：“昨晚的事，谢谢你了。” 周青喝了几口：“我救了你，后来你也救了我，咱们扯平。” 杜绣瞥了他一眼，这是歪理，她却也懒得争辩什么。 失而复得，她心态从昨晚开始就变得很彻底。 对周青本有好感，也就是近期一段时间的各种事情挤在一块，让两人生了隔阂。可有什么是比同生共死更让人感动的承诺，从他出面舍命救她，杜绣就觉得只要大家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别的也都可以慢慢来。 “案子怎么样？” 周青挺关心这个，韦建鹏的结果对他来说很重要。 一个危险至极的人物，要是好端端被放出来，会有点麻烦。 “韦建鹏等人都被抓了，不过没拿到什么太有价值的证据。突破口在邱明身上，他只要肯承认，韦建鹏狡辩不了！” “邱明怎么可能会跟你们坦白……” “没关系，警方的人封锁了整个天宁区，那个逃走的人被抓是早晚的事情。” 聊着天，两人中不知不觉就没了什么话说。 杜绣震了震精神：“你饿不饿？” “有点。” “想吃什么。” “豆腐。” “嗯？”杜绣惊诧，旋即明悟过来，瞪了周青一眼：“命都差点没了，还有心思油腔滑调！” 她人本来很美，此时笑中含怒的样子着实让周青心跳加速。 他其实见过不少漂亮女人，只不知为何，就感觉她笑起来，能把他心神都吸进去，难以自拔。 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想抓住她，到半途便停住，讪讪收回。 刚经历过昨晚，他感觉自己的任何动作都有挟恩图报的意思。 杜绣眼睛转了转，低声嘟囔：“胆小鬼。” “什么？” “没什么，我去买带吃的。” 脸上无端红润了一下，杜绣迅速转身，逃一般出了病房。 香风袅袅，周青笑容停滞，看着她背影良久难收。 杜绣前脚刚走，后脚施卫军就带人赶了过来。 周青挺奇怪他会来，不过半点也没搭理的意思，视线侧开，像是没看到他。 再说施卫军，从昨晚控制邱明后就一直带人在缉拿跑掉的那个韦建鹏保镖梁坤。来周青这里是顺路，怎么说他差点出事，并且救了杜绣，于情于理他都得看一眼…… “没事吧？” 施卫军凑上前，关心问道。 周青回过头来：“施警官有时间来看我？” “这哪里话，你救了小绣，所有人都看到了。要没有你，事情很可能会发展到都没办法接受。” “我救她是我的事情，跟你好像没有关系！” 他没办法确定施卫军昨天做的是不是故意的，可是那种针锋相对命悬一线的感觉还很清晰。不是施卫军步步紧逼，邱明不至如此失控。不是杜绣挺身而出，周青基本都已经断了生存之念…… “怎么会没关系，她很快就是我未婚妻了。” 周青右手拳头不由握住，剧痛好像都变得微不足道。 未婚妻，杜绣什么时候成他未婚妻了？ 呼吸加剧，周青用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变得没那么激动。 施卫军继续：“小绣没跟你说吧，我父亲跟杜叔叔两人关系一直不错，我跟小绣呢也算是青梅竹马，要不是因为近期案子吃紧，早腾出手来把事情给办了……” “出去！”周青打断了他。 施卫军眼中阴霾闪过，笑着道：“你冷静点，对恢复没好处。” 周青不理，冲门口大声叫了起来：“护士，这有人捣乱。” 外头呆着的警察好奇往里看了看，施卫军悠然起身：“既然不欢迎我，那我就走。” “施卫军！”周青叫住了他。缓了缓，逐渐冷静下来：“别说杜绣不是你未婚妻，就算是你的妻子，我也会努力一下，她会怎么选择是她的事情。” 施卫军脚步停顿：“你再说一遍。” 周青从病床上走了下来，嘲讽道：“想动手啊。别说我现在还剩一只手，双手都不用，你也不够看。杜绣的事情放在一边，咱们的账，等我出院了再好好算。” “听不明白你说什么，不过你还真是自大的厉害。无怪小绣经常说你……” 周青已然看出了点端倪，施卫军口口声声跟杜绣快要订婚了，但不安全感也太重了点。要不有必要来自己这个病人面前耀武扬威？ 所以，他再说什么，周青最多只信一成。嘴炮而已，谁不会。 “老大，刘局电话找您！” 有警察探出头招呼了一句。 施卫军恢复冷静，在周青肩头上拍了一下：“好好养伤，以后见面机会多的是。” …… 杜绣买完饭回到病房，好奇道：“我刚才在医院门口好像看到卫军哥了。” 周青复杂道：“他是来了。” “怎么样，他有没有说案子的进展。我一直在你这，还没来得及打电话问。” “这倒没有！” “那他来做什么？” “通知我你跟他即将订婚的事情。” 周青并不是个喜欢藏藏掖掖的人，有话直言。真的没有缘分，即便是他再离不开这个女人，也不会选择死缠烂打。 言辞上跟施卫军较真，但如果杜绣真的选择了施卫军，他会尊重对方。 杜绣正开盒饭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施卫军早前是跟她父亲提过订婚的事情。 她虽然没答应，可因为施卫军家人在，也没好直言拒绝，应当是让施卫军误会了自己意思。 “周青，我没打算跟任何人订婚……” 她解释了一句，不想多谈这个：“先吃饭吧，快凉了。” 周青食难下咽，看杜绣的表现，事儿明显没那么简单。 笨拙吃了几口，满心烦躁的推开碗筷：“我想出去散步。” 杜绣拿纸巾擦了擦嘴：“我陪你。” “不用了！” 杜绣看着他拿起手机走出病房，心中也自烦闷。 神经病，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变了一个人一样。 气归气，还是不放心周青自己出去，匆匆收拾了一下，疾步追出。 第二百一十一章 信任 娱乐城事件闹的无疑很大。 枪，警察，人质。 哪一项都是极敏感的话题，这么多元素聚拢一起，在第二天就上了滨海都市报的头条。 生意暂时用不着做了，因为就算是上头不找麻烦，各路自发赶来的记者也让人招架无力。 金莎娱乐城总部办公室。 丁克明正陪金莎呆在里头，欲言又止。 金莎那张过于冷清的俏脸之上看不出喜怒，起身冲了杯茶：“克明，杨牧怎么回来了？” “我让他回来的。” 金莎停顿了一下说：“周青那边需要人，等会让杨牧还过去，看能不能帮上什么！” “金总，周青闯了那么大祸，您还……” 金莎眉头微微蹙起：“错不全在他，再说，如果不是他出面，杜景山的女儿说不定会出事。那时，才是真正的麻烦。” 丁克明笑容难看：“是的，那种事情谁都没办法避免。可他毕竟是活动的负责人，而且在现场的情况下完全有条件阻止事态恶化，不管怎样，他难逃干系。我知道金总看重他，但这件事上金总要是不能妥善处理，底下员工恐怕会多想……” “想什么？” “金总……” 丁克明哪肯多说，一些流言蜚语实在不堪入耳，金莎知道也只会心烦，于事无补。 “你不说我也能猜的出来，无非是那点破事。” “金总，您千万别多想。” 金莎自嘲发笑，点了支烟，晶莹的脸上略有落寞闪过：“克明，你跟我这么多年了，一路怎么走过来的你应当清清楚楚。旁人口中帮我找了那么多人，多周青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无所谓。眼下是，金莎娱乐城已经到此地步，我再大动干戈的去想怎么惩罚周青，得不偿失。” “莎姐的意思？” “备车，我去看看他。” 丁克明叹了口气，他不是擅长妒忌的人，碰到周青之后，这种情绪也会时常袭来。 金莎对周青实在是反常的看重，他根本难以理解一个年轻人到底有何闪光点，让他犯这么大错误金莎也全视而不见。 娱乐城的KTV刘俊伟在位期间，生意蒸蒸日上，俨然是芙蓉街所有KTV中的第一位。周青上任后，生意一落千丈，这根本就是能力有问题。更严重的就是这两天发生的那件大事，不但搭上了KTV，连带着金莎娱乐城都停业，波及甚广……这种影响是长久性的，如果没有合适的契机，金莎娱乐城再想恢复往日荣光，难如登天。 以为金莎会大发雷霆，开除，甚至想办法教训周青。结果却是金莎还要去亲自看他伤势如何，看情况还准备继续重用。 “克明，你只看到周青做事不得力，却没看到他面对的是什么人。齐三炮跟韦建鹏，换个人经手，我敢肯定，未必如他。” 丁克明郁闷道：“左右在金总心里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金莎哑然，慢走两步拿出了手机。 目前金莎娱乐城处于风口浪尖，随着事态发酵，会更加严重。打电话不是求人怎样，单纯出来一起吃个饭，谈一下交情。 有些事情自己做到了位，别人从来都不介意顺手帮你一把。更何况在她看来，娱乐城看似风起云涌形势严峻，其实稳稳当当。 …… 别墅内，齐三炮人悠闲的靠在躺椅之上，戴着遮阳镜，哼着曲，悠然自在。 金莎娱乐城事件出现后，他心情是最好的。 首先，皇朝夜总会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不，是两个，如果没意外韦建鹏的天堂也完了。再就是，他的一石三鸟之计不疾不徐间就完成的很是顺利。美中不足是，邱明没能动手杀了杜景山的女儿，不然还会更加有看头。 “齐爷！” 阿曼走了进来，恭敬招呼后，矮身在齐三炮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齐三炮精神震了震，直起了身体，笑容满脸：“让他进来。” 阿曼答应着离开，不一会，带着一个年龄在三十岁的男人走了过来。 短发，五官硬朗。 若施卫军在此，必然能认出来这人就是从包厢里跑掉的梁坤，韦建鹏的那个手下。 梁坤见到齐三炮，连忙叫了声齐爷。 齐三炮走到他近前关切道：“坤子，辛苦你了。” 梁坤认真道：“能替齐爷做事，是我梁坤的荣幸。” “嗯，齐爷会记得你。东西呢？” “不太方便带，我暂时收了起来，齐爷如果现在要，我等会就去取。” 齐三炮呵呵发笑：“你别露面了，太危险，说说位置，我让阿曼过去拿。” 梁坤不疑有它，左右看了看。 齐三炮摆手让周边人退下，只留下了阿曼一个：“可以说了吧。” “东西还在金莎娱乐城。” “嗯？” 齐三炮惊讶。 梁坤解释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带东西根本就逃不脱，所以顺手给放在了三楼窗沿下面。齐爷放心，警察肯定没发现，不然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齐三炮哈哈大笑：“厉害，跟着韦建鹏那么久，多少学到了他一点手段！别说警察，我都想不到你还敢把东西放在那里。” “阿曼，安排一下，找机会取出来。”说着，他亲热环住了梁坤肩膀：“来，坤子，齐爷陪你好好喝几杯，欢迎你回来。” 梁坤激动的不行。 齐三炮在他心里，一直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青虎帮之主。当年如果不是齐三炮，他梁坤早因为一起杀人案进去吃枪子了，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得。 把梁坤带进客厅，齐三炮找借口到了阿曼身边。 “阿曼，拿到东西，顺手把梁坤这个人给解决一下。另外，给他家人寄一笔钱，办妥当点。” 阿曼自若点头，随即就无声息退出了别墅。 他跟了齐三炮很久，对他的做事手段一清二楚。梁坤选择回到这里，注定是到了鬼门关。 齐三炮在原地呆了会，回到客厅。 他知道梁坤这人忠心耿耿，可是，梁坤的存在所牵扯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可以说，梁坤只要活着，他寝食难安。下这种决定固然不舍，却是最稳妥的方式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玄妙 “周青，你能不能轻点。” “我根本就没用劲儿。” “你别弄了，找护士过来。” “快了，快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让正靠近病房的唐小蝶表情有点精彩，不知该不该这时候敲门打扰他们。 唐小蝶是VIP病房专护，也是今天刚巧合知道周青在医院里面。 上次吃饭后，两人就没再见过了。 她跟周青之间可能性不大，但做个普通朋友也是好的。所以在手头事儿办好后，鼓足勇气买了点水果礼品赶了过来，没想到就在门口听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 “周青，被你给坑惨了。” 正胡思乱想，病房里那个好听的女性声音尖叫起来，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像打起来了。 她透过缝隙朝里面偷偷看了眼，就见一个相貌身材皆十分出色的女人正满屋子追着周青打闹，看似怒，可两人间那种隐隐带出来的亲密劲儿让人很不舒服。 不爽的敲了敲门，里面动静稍止。 病房里，周青举手投降：“有人来了！” 杜绣哼了一句：“回头找你算账。” “不怪我啊，是你主动要求我帮你换药的……” 杜绣摸了摸额头上刚包好的纱布：“但我没让你帮我修头发。” “你头发都黏一起了，看着碍眼，我也是好心。” “谁要你好心了，弄这么难看！” 杜绣拿镜子仔细看了看，头部伤势已经基本没了大碍，让她没办法接受的是，她引以为傲的乌黑秀发变得长短不一，简直惨不忍睹，周青的手段。 吹嘘什么以前帮人理过头发，感情拿她当了试验品。 周青无辜：“你讲不讲道理，这分明是医生帮你处理伤口的时候弄的。我就简单动了动……” “就不讲道理了，怎么着。” “懒得理你！”周青佯怒上前去开门，转身瞬间却不由笑了起来。 他跟杜绣这两天在医院关系愈见亲密，有她在，医院枯燥的时间竟也过的飞快。 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能保持眼下似乎也不错。 他也因而接触到了杜绣的另一面，除了豪爽范儿，没想到平时也挺逗的。偶尔会迷糊犯傻，看似没心没肺，心思却很细腻。 “青哥？” 唐小蝶打声招呼走了进来，将手里提的东西放下，不免对杜绣过多注视。 眼大肤白，这会戴着一顶很简单的女性牛仔帽，额头上纱布隐隐露出。身高应该不到一米七，但因为匀称的身材比例，人显得十分修长…… 女人看女人，注意的往往是缺点。唐小蝶偷眼打量半响，竟是挑不出来毛病。 杜绣当然也在观察她，这几天因为周青要求对他住院的事情保密，来这里的人中这女孩是第一个。 挺漂亮的，就不知道跟周青是什么关系？ 她现在挺信任周青人品，可对于他招惹女人的体质也是领会颇深。那个女大夫就对他挺好的，还有几个偶尔会碰到的小护士跟他也能聊的投机。 不过是关系没到某种程度，她不好打听太多。 “青哥，是嫂子吗？”唐小蝶试探问了一句。 “嗯，是的。” 唐小蝶在进来之前就有所猜测，听他承认，心里莫名失落了下。不过只少顷，她就笑着夸赞：“青哥真有眼光！” 杜绣脸上稍红，在后悄悄拧了周青一下：“你别乱说啊！” 周青不动声色抓住了她手腕拿开，这女人下手没轻没重，他要不是定性好，保准得疼的叫出来。 唐小蝶听两人嘀嘀咕咕的交头接耳，一副亲密样子，尴尬笑了笑，短暂呆了会就找借口离开了病房。 灯泡，她在里面摆明了就是灯泡。 等人走了，杜绣踢了周青一脚：“你这家伙，待客之道都不懂啊，这么冷落人家。” “我这不怕你吃醋！” “呸，自作多情！” 周青笑了笑：“你快能出院了吧？” “我来医院的当天就能出院，这不是为了报答救命恩人，才呆在这儿的。不过你不说我还给忘了，我爸找我有点事情，所以我下午得回去一趟，吃的你自己看着办！我就不伺候了。” 周青伸手抓住了她：“那你明天还来不来？我一个人在这挺无趣的……” 杜绣定了定：“松开。” 周青如若未闻：“诶，你手挺漂亮的！”说着，翻来覆去的把玩起来。 温热细腻，拿在手心确实舒服的紧。 “要不要脸！”杜绣甩开了他，心跳莫名的加快。 第一天在医院两人还有些顾忌跟生分，一起吃过几顿饭后，越来越随意，再这么发展下去，杜绣都不晓得还会怎样。更关键的，她平时最厌恶流氓，对周青这些流氓举动非但厌恶不起来，反而有种挺玄的感觉。 “对了，要不要打电话通知一下你家人？瞒是瞒不住的，再说我不在，至少有个人还能照顾你。” 杜绣理了下头发说。 周青紧张摇了下头：“你别乱来啊！” “德行！” 杜绣不屑斥了一句，转身即走。 “早点过来！” 招呼着，直到看不见杜绣背影，周青才坐回病床，胡思乱想。 杜绣说的没错，现在娱乐城事件都上新闻了，吴晓燕早晚都会知道，再瞒也瞒不了几天。 但即便如此，周青还是不敢跟她说自己住院的事情。 她平时就很反对自己在夜店工作，要是再加上这件事，保准会把他锁在家里……还有，潜意识里，周青是那种报喜不报忧的性格，所以不到最后一步，他是绝对不可能主动说这些的。 想着，困意涌上，周青睡了过去。 他身体这几天都挺弱的，精神头也不太好。杜绣在这里，他感觉不到累，等她一走，房间冷清下来，就疲乏不堪。 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半。 让护士弄了些饭食过来，周青挺无聊的趟在床上翻书，往日里挺喜欢看这些，今天翻了两页就无奈丢到了一旁，完全看不进去。 索性走到窗前打开了玻璃。 他发觉这几天跟杜绣相处下，让他养成了一种很可怕的习惯。睁开眼睛就想看到她，时时刻刻都想。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反转 在窗口呆了会，周青正想和杜绣打个电话，视线里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 金莎的车，她来医院了？是来做什么？ 炒自己鱿鱼还是其它的事情。 但不管怎样，周青没办法面对她。 心里有躲的念头，当然，也只是瞬间。 躲是最懦夫的行为。 定了定心思，周青决定坦然面对。 三两分钟的功夫，门口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声音响了起来。 周青知道是金莎来了，最后平复了下心情。 金莎带着丁克明前后推门走了进来。 女士西装，白衬衫，直筒裤，高跟鞋。 许多天没见，金莎整个人没有任何变化，打扮上还是偏职场干练。依旧耀眼的让人注目难收。 周青尽管有所准备，见到她的瞬间还是有点失措。 他心理素质很好，罕少能碰到让他感觉紧张的人，金莎是唯一一个。 平时正常的工作，周青在她身边尚且放不开，更不要说此时心里有愧的情况下。 金莎倒是坦然，笑容集中在了明亮双眼中：“小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周青怔了一下：“我没事，莎姐。” 她有点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态度。 “嗯，有需要就给我电话，能帮的我肯定帮。” 周青笑的有点僵硬：“莎姐，这几天本来想跟你说一下娱乐城的情况……” “这用不着你说，现在整个滨海谁不知道。” “莎姐，娱乐城的损失我愿意赔偿……” 周青一点不开玩笑，金莎帮过他很多，或许有她的目的在，但他是实实在在的受益者。而今，越来越觉还不起。 要是钱可以解决，他就算厚着脸皮去找吴晓燕拿，也会尽力补上。 丁克明不阴不阳道：“小周，话说的漂亮，你怎么赔？或者说你赔得起嘛。现在金莎娱乐城歇业已经三天，所耽误的营业额就不说了，每天都至少五百万以上。更严重的就是，现在金总所有的场子都因而受到了波及，生意一落千丈……” “克明，这怎么能怪小周，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金莎制止了丁克明继续。 看他还要说，先道：“去外面看看杨牧来了没有，我跟小周单独有些事儿要说。” 丁克明盯了周青一眼，不情不愿走了出去。 金莎上前带了下门，看向周青。 以前挺精神的一个年轻人，再看多少缺了点那种让她眼前一亮的神彩。状态差不说，人也病怏怏的不成样子。 “小周，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 看周青不答，金莎踱步到了窗前：“这次事件换个人处在你位置，早把责任往外推了，你倒好，全往自己身上揽。说真的，到这一步我也挺生气的。但再生气，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总不能全怪你。” “莎姐！” 金莎摆手制止了周青，继续：“论娱乐城的职位，韩昭阳是总经理，天塌下来，他得先扛着。决策上，你做的事情都是我暗示首肯的，真要讲起来，我该引咎辞职了。所以说，发生了的事情再计较是没意思的，当务之急是该怎么度过这次危机。我跟你说实话，我现在手底下根本没扛得起事情的人，克明人忠心，但能力上是需要点天赋的。韩昭阳中规中矩，守成有余，开拓无力。我做了这么多年夜场生意，如果真想按照常规方式去发展，怎么都不会用你……” “外人看我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其实呢，夹缝求存而已。你以为没有这场事情，金莎娱乐城结果会是什么？早晚会有一劫。” 周青看向她，很完美的背影，此时却无端有些萧瑟感。 第一次发现，金莎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而不是以前自己印象中做一切事情都胜券在握的形象。 “小周，芙蓉街里会所有十几家，KTV三十几家，迪厅酒吧之类的也不下二十家。想真的做出名堂来，很难很难。不怕你知道，以前的金莎娱乐城随波逐流，别人怎样咱们怎样，倒也能有点竞争力。可是不一样了，现在的滨海所需要的不再是以前那种模式，任何越线的事情我都不想沾染。既然选择了站队，立场上就不可能有任何变动……” 周青隐晦听懂了点她意思，不觉得她胆小怕事，反而感觉她大局观简直恐怖。那种敏锐的判断力跟取舍的魄力，让人叹为观止。 他敢肯定，金莎只要想做普通的那种夜场，齐三炮等人根本不足惧。怕的是枪打出头鸟，金莎娱乐城本身招牌在，芙蓉街又鱼龙混杂的厉害，万一上头真的有所动向，金莎娱乐城首当其冲。 既佩服，又有点感动金莎的这番话。 就算是故意笼络人心，跟着这种人做事，周青也愿意倾力去帮她。 “小周，所以暂时的波折别放在心上，看以后。有些人心里是有一条线的，我希望能做到让他们把我跟齐三炮区分开来。” “莎姐，我有个想法。” 弄明白了她意思，周青整个人除了放松，心思也活了起来。 看似一场没办法跨过去的危机，如果操作的好，效果肯定会叠加。 金莎笑了笑，转头：“说说！” 周青眼睛不敢放在她阳光照射下白的几乎透明的脸上：“这几天的新闻我也观察了一下，基本都是在报道金莎娱乐城里的枪击事件。这种宣传效果虽然是负面的，关注度却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换个角度去想，如果能把这件事的风头引导一下……” 金莎眼睛定了下，半响感慨说：“车到山前有路，小周，我还真是没看错你。” 周青有点不好意思：“我瞎说的，具体的操作还需要莎姐找人去弄。” 他想法很简单，一把双刃剑，用的好，就不是伤己，而是伤人。 “小周，早点把伤养好。” 金莎何等聪明，周青说一分她能悟到十分，在几分钟内，心里就出现了大致的计划轮廓。 想度过这次危机，首先要把枪击案这个概念转换掉。例如，抬出一个正面人物。再例如，深层次的表明一下立场。 事儿还真是退一步，前路皆通。 第二百一十四章 意外之客 警察家属院，杜绣一家正在吃晚饭。 杜景山倒了半杯白酒自斟自饮，不时会看向女儿。 齐金萍知道丈夫心思，笑着道：“小绣，等会吃过饭还去医院吗？” 杜绣理所当然说：“嗯，他一个人做什么都不方便！” “那是，怎么说人豁出命去救你，咱们责任得尽到。” “妈，你有话直说吧，绕什么弯子。” 杜绣很不习惯父母这种半遮半掩的态度，听来别扭至极。 杜景山把酒一饮而尽：“别去了，你一个女孩子成天跟他呆在医院里成何体统。还有，让你考虑的事情怎么样了？你施伯伯那边还等着消息呢。” 事情指的是跟施卫军订婚。 “爸，我再说一遍，我跟卫军哥是不可能的。我之前对他还很有好感，可你知不知道他在金莎娱乐城里做了什么？反正我看不懂。” “这事卫军跟我说了，他没错。” “您这么认为也可以！” “你这什么态度，我看你就是喜欢那个叫周青的。”杜景山怒道。 “我喜欢他怎么了？我知道你看不上人家出身，认为我跟他在一起会丢你的脸。但要是没有他，你八成都见不到我了。”杜绣呛声。 她并不确定自己到底对周青是怎样感觉，可是听父亲这么贬低他，尤为难受。 “老杜，那孩子照片我看过，人挺不错的。能舍命去救小绣，人能坏到哪去，要不……”齐金萍圆场，她没那么在意面子，女儿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杜景山脸沉了下去：“小绣，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打不打算跟卫军订婚！” 杜绣烦闷道：“我从来都没打算过。” “行，既然你看不上卫军，我跟你妈就再帮你找合适的。但是，周青那边你不能再去了，你跟他也必须断了联系。” “老杜，你说什么呢。那孩子怎么说也救了小绣的命！” “这个我谢谢他，也会找时间去看他。一码归一码，别扯在一起。” 杜景山硬邦邦的说完，再也没了吃饭兴致，推开碗筷进了卧室。 杜绣眼睛湿润起来，她一直都想不通，自己父亲对周青哪来那么大意见。 她并没到非周青不嫁的那种地步，只对父亲独断的做事风格排斥的厉害。从小到大，他自认为正确的去安排一切，从来都没在意过她真正想法。 她再有几年就三十岁了，早过了那种父亲从来都不会错误的心理阶段。 齐金萍叹了口气：“小绣……” 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丈夫，担心女儿硬憾会闹的家不像家。 “妈，你转告我爸。他不是想帮我找对象嘛，找一个，我就给黄一个。只要是他看中的，我全都不会同意！” “你这孩子尽说胡话！” 齐金萍瞪了女儿一眼。 …… 周青身体状况已经全部稳定下来，在医院里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跟杜绣通过手机聊天或者视频。 她从那天回去，就没再来过。 周青猜她可能有点事情，没太多想。 “周叔叔！” 正百无聊赖，门口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扎着牛角辫，背着书包，粉雕玉琢一般，叶青眉的女儿叶童童。 她放学或者星期天经常会来医院，跟着叶青眉来过一次周青病房，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周青看到她，一本正经招呼道：“童童，放学了！” “嗯嗯！” 叶童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熟门熟路坐在了周青床头，双腿荡着：“周叔，我有道题不会做！” “什么题啊，你这么聪明都不会！” 叶童童眉开眼笑，摘下书包把作业本等东西拿了出来。挪了挪小屁股，趴在周青吃饭的桌上奋笔疾书，不时的回头询问。 周青耐心挺足，而且医院这么无聊的环境中，能有这么个小女孩过来陪着打发时间很难得。 一大一小，就这么并排坐着，讨论起加减法跟造句来。 叶青眉忙完回到办公室发现女儿不在，不用考虑，直接赶往周青病房。 女儿最近几乎天天往那边跑，一开始她怕扰到周青休息，训斥过。后来见她跟周青两人真挺投缘的，就不过多干涉了。 她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周青拿着自己女儿的手，在本子上教她写字。 两人大的在笑，小的满脸认真。 脚步放缓，欣慰之余内疚不由涌上。 离婚之后，她罕少有陪女儿的时间。明知道她这种年龄陪伴最重要，但繁杂的工作压的她完全没有精力去做。 “周叔，这不是我名字啊？” “繁体字写法是这样。” “繁体字是什么。” “繁体字又叫正体字，最早起源于太平天国，海峡的对岸在用这种字……” “太平天国又是什么？” 周青揉了揉脑壳，一开始想在小女孩面前显摆一下，不成想孩子的好奇心是无穷无尽的。 “那个，太平天国是一个国家的名字。” 叶青眉噗嗤笑了出来，等周青抬头，赶紧又收了：“童童，周叔叔该休息了，去我办公室玩吧。” “妈咪，我作业还没写完。” “听话！”叶青眉加重了口音。 “青眉姐，我自个挺无聊的，有童童在我也高兴。你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孩子我帮你看着。”周青接道。 “怎么好老麻烦你。” “麻烦什么，我们这是互相学习，是吧童童。”周青打趣了一句。 “嗯嗯，我教周叔叔背诗词，他教我写字。”叶童童很骄傲道。 叶青眉不好再说：“谢谢你了！” 周青看她像是有心事，低头安排叶童让她安心写作业，跟叶青眉来了走廊。 “青眉姐，童童外公和外婆呢？你自己一个人带孩子不是办法吧。” 周青对叶青眉印象挺好的。人漂亮，工作认真，原则性强，骨子里都透着股坚韧劲儿。 叶青眉迟疑：“不想麻烦老人，再说……我当初跟童童爸爸结婚，他们意见很大！落到现在，全是我咎由自取。” 周青不好打听太多，随意在走廊长椅上坐了下来。 叶青眉道：“青子，我真挺感激你帮忙陪童童。可这孩子人来疯，一沾上谁就会特别烦人……” “青眉姐，我都快出院了，这个没关系的。你要再这样，下次童童来我病房，我就把门堵上不让进来。” 叶青眉笑道：“这也不行啊，很伤孩子心的。” 玩笑一句，周青停顿了下：“青眉姐，不打算再找一个了。” “缘分没到呢，要是有合适的，为了孩子也会考虑下的。” “缘分？上次小蝶说追求你的那个富二代在医院楼下铺满了花，挺用心的。怎么着，不合适啊？” 周青所知道的是叶青眉在附近都挺有名气的，追求者也多如过江之卿，真的有心，找缘分不难。 叶青眉瞪了一眼：“乱说什么！” 周青略呆，叶青眉平时就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少有太多情绪表露。此时无意一个眼神，竟是风情难掩。 叶青眉察觉到了他注视，挪开视线，有点不太自然。 她习惯了男人注视，职业缘故也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但碰到周青，难以跟对待别人一样冷淡随意。 明知道受过枪伤的人多半不简单，依旧没起疏离之心，要不怎么敢让女儿跟他接触太多。 聊着，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开了，一个提着果篮的中年男人朝两人方向走了过来。 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西装。人不胖不瘦，称得上俊朗的一张脸上布满严肃，不怒而威。走路的姿态很标准，跟常人有明显区别，像军人。 周青起初虽惊讶对方的仪态跟气质，也并未多想。直到他走近后，无意的一个念头，让他心里浮现出了一个名字----杜景山。 他从没见过杜景山，只从杜绣嘴里听到过对他的评价。结合那张跟杜绣有些相似点的五官，不难猜测。 第二百一十五章 挑明 “他来干什么？” 念头闪过，周青下意识紧张起来。 叶青眉诧异顺着他看去：“怎么了？” “没事青眉姐。” 答了句，片刻间杜景山就到了近前。 周青不知道该不该招呼，稍愣了片刻。 “小兄弟，周青在哪个病房？” 周青对他身份再无疑惑：“杜叔叔，您找我？” 杜景山视线稍定，落在了周青身上：“你就是。” 外形气质挺不错的一个年轻人，跟照片上有点不太一样。 叶青眉以为来了客人，先行一步，把不情不愿的女儿给从房里叫走了。 周青随后领着杜景山前往病房，把唯一的椅子拉了过来，倒了杯热水。 “杜叔叔，这里也没什么，慢待的话见谅。” 杜景山落座，闻言示意无妨。旋即有点奇怪问：“你见过我。” 周青道：“从杜绣手机上看到过，您这种气度跟相貌，过目难忘。” 杜景山不置可否，问了几句周青身体状况。 态度挺寻常的，周青却越来越紧张。 他心里喜欢杜绣，自然的也会特别在意杜景山最自己的看法。在琢磨着他的来意，以及可能会说的话…… 乱糟糟的，索性不再多言，有一句每一句的陪着杜景山客套。 病房门这时给人推开了。 杨牧高大的身形出现在了门口。 他跟金莎来过后就留下了，刚才上个厕所，听周青病房有动静，就过来看一眼。 “青子！” 杨牧打了声招呼。 周青微微摇头，让他先出去。 杜景山笑着道：“小周，保镖啊？” “不是的，一个朋友。” 杜景山也不多讨论杨牧，缓了下说：“你跟小绣的事情我听说了，真的很感激，要是没有你，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我们两口子就她一个独女，你等于间接救了我跟你阿姨的命。” “杜叔叔言重了……” 周青浑身不自在，忙道。 杜景山摆手：“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周青感觉有点不对，还来不及多想，杜景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两万块钱：“这点钱，你买点营养品！” “杜叔叔，这不行……” 杜景山很强势绕过了周青推拒的手，把钱放在了桌上：“应该的，你再客气就是看不起我。” 周青僵住，不知该不该收。 杜景山接着道：“小周，你这孩子不错。杜叔叔想跟你谈几句，要是不中听，你也别多想……” “杜叔叔说。” 杜景山顿了一下，直言说：“你跟我女儿是什么关系？” 周青心里咯噔，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实话实说就好。” “算是朋友！” “没别的？” 周青深呼吸：“杜叔叔，我喜欢她。” 杜景山没有反应，淡声问：“小绣呢，她什么意思？” 周青被他这种强势的口气弄的无所适从，沉默下来。 他猜出了杜景山来意。 除了失落，更多被一股郁气压的遍体不适。 他以前去见过韩彩玉的父亲，进门他一句话都还没说，韩阔海就直接往外赶人。杜景山素质更高一点，可话中绵里藏针，更让他不知所措。 “小周，我对我女儿另一半没什么太大要求。职业正当，最好也能是个警察……当然，这些不绝对。但你首先要把现在工作辞掉，找份正经事做。你也知道我们家是警察世家，被外人知道我的女儿跟一个夜场工作人员在交往，能理解吗？” “杜叔叔，我明白！” 杜景山多看了他一眼，他开始来意是直接挑明反对周青跟女儿交往的。 接触了一下，发现周青性格跟自己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没有夜场人员惯有的那种油滑和轻浮，也是这种印象，让他留了点转圜余地。 该说的说了，杜景山不打算多留，起身道：“我尊重你们，但你务必考虑清楚。跟她在一起，能带给她什么？” 周青等他走后，好半天都没能够回神。 杜景山言辞温和，不咄咄逼人。 周青却宁愿杜景山是韩阔海之流，这样他也能鼓足勇气争取一下。 电话这时响了，是杜绣打来的。 周青强抑心里反常，故作轻松拿起手机。 “喂，这几天忙什么呢。大夫昨天还找我打听你，别忘了来换药。” “走不脱啊，这样，我明天过去一趟……” 周青笑着跟她聊了几句，找借口挂了电话。 难得跟她之间有了点牵扯和甜蜜，杜景山在这时候泼了一盆冷水。 他如果是旁人，周青压根不会在意他说什么。但他是杜绣的亲生父亲，自己想和杜绣交往，注定绕不开他。 理不清头绪之余，重新拿起了手机。 杜景山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他只要在夜店工作一天，他跟杜绣之间的事情他就不会同意。 周青当然不可能在这种关头对金莎提出辞职，却也不能就此断了念想，唯一的方式就是他去做，让杜景山能看到。 电话是打给周彦龙的，前阵子周青找他咨询过开道场的事情，他的意思说很好办，现在周青等不及了。 “什么我都帮你打听好了，这几天没事我也在滨海到处找场地，选定了几个，你要有时间我陪你去看一下。”周彦龙接到儿子电话挺高兴的，这是他最近最上心的事儿，就等儿子消息。儿子那边一定，他这边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最近腾不出时间来，这样，你帮我拍几张照片，我看一眼！” “好，等会就给你传过去。要不我过去找你也行，咱们当面说……” 周青应酬着刚要挂断，周彦龙吞吞吐吐道：“青，青子，我怎么听说你工作的地方出事了。你在哪呢……” “问题不大，不要多想了。有客人过来，回头聊！” 不等周彦龙再说，周青就摁了挂断键。 几分钟功夫，手机震了震，周彦龙传来了几张场地照片。 一个在芙蓉街附近，原本是一家餐厅，因经营不善要转让，面积大约有两千平左右。有一个在滨海市区中心地带。还有一家是在郊外…… 都挺适合开道场的，从这几张照片能看出来，周彦龙大约真的跑遍了滨海。 第二百一十六章 场地 警察局。 施卫军从案发之后，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当中。 一路走来顺风顺水，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从来都没用过。 确凿的证据现在还没拿到，韦建鹏在审讯期间一言不发。他的那些手下只是保镖，所知道的都很模糊。邱明那里也是没得到什么线索，枪支的来历，交易的具体数额，等等什么都没问出来。 更重要的是，那个韦建鹏保镖拿东西逃脱后，现在连人带货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是公事之上的问题，私事上，杜绣从那天之后对他明显疏远。原本订婚的事情他看到了希望，现在看到的全是杜绣跟周青两人越来越近…… 挫败感。 一向自傲的施卫军像是陷入了一个很怪异的圈子里面。诸事不顺，诸念不达。 催命一样的电话声再度把刚想眯一会的施卫军吵醒。 根本不用拿手机，他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领导，每一次来全是询问案情进展以及施加压力。 “刘局！” 施卫军揉了揉疲倦的面部，接起了电话。 刘云山有点严肃的声音自另一端传来：“卫军，我最后再给你三天时间，要是再找不回那批货，我也没办法了。这案子当初惊动了公安厅，现在闹的也是沸沸扬扬……我就纳闷，人你都抓到了，能眼睁睁让给跑了？” “刘局，我会尽力的……” “我不想听这些，三天内要是再破不了案，我只有听上头安排，换人来查！” 施卫军拿着手机呆在了原地。 他对刘云山个性很了解，说出这种话，无疑是真的没时间了。 可是，怎么能换人？ 要是换人，他施卫军成了什么，笑柄吧！ “哥，去哪？” 陪着侦破的警察听到了点电话内容，小心问道。 “金莎娱乐城！” 施卫军冷冷吩咐。 “金莎娱乐城，那里都歇业了，而且咱们都去了好多趟了？” “那怎么办？现在天宁区已经封锁，还是找任何线索。除了金莎娱乐城，你能去哪？只能再去看看，别给漏了关键。” “军哥，要我说这事金莎肯定是撇不清的。咱们不如找她配合一下……” “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些，问题是刘局刻意嘱咐过，让咱们不要过多去打扰金莎。她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没人会傻到在自己地盘闹事情。” 警察不说了，启动了车子。 施卫军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 很乱。 除了案件的痕迹，脑海里还有杜绣跟周青的影子。 …… 金莎娱乐城。 金莎挂断最后一通电话，舒了口气。 上次从周青那里回来后，她找几个高层商量出了对策。 挺容易的，实施起来也顺利。 几天里，一切关系就都协调好了。 最权威的滨海都市报，以及电视网络媒体。明天一早就会全方面发声，转移舆论焦点。 砰砰砰的叩门声传来。 金莎抬头见是丁克明，笑道：“克明，周青怎么样？” “金总，我刚去过医院，周青不在。” “这小子，带着伤也满处乱跑！”金莎并不在意。她让丁克明去看周青只是礼节问题，并没什么事儿。 周青手臂枪伤处理好之后，一天好过一天，行动上早就无碍，出去溜达一下也挺正常的。 说着，从抽屉里取了张支票：“等会把这个给王台长过去。就说我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改天抽时间请他吃饭。” 丁克明点头拿了过来，转身之际又道：“金总，我给杨牧打了电话，他说周青这几天准备租场地，不知道做什么用……他是不是想另起炉灶，不在您手底下做了。” “不会的，他是聪明人，真想瞒着咱们，就不必带上杨牧了。还有，人往高处走，他精力够的话，想做什么我也管不着。” “克明，你要有什么想法，不耽误工作的前提下也可以去做。趁我现在还有能力，多少能帮衬点。” 丁克明感激，心里便是再多不舒服，也随着金莎的一句话烟消云散。 他用不着去想金莎刚才的话是不是真心的，她这么说就够了。 忙许诺道：“莎姐，我就想跟着您。别的，我从来都没想过。” 金莎点头，等丁克明离开，拿起了手机。 她有阵子没见过周青了，除了聊几句，还有事得安排一下。 周青确实不在医院，这会正跟杨牧在郊区的一处场地内转悠。 他看了周彦龙发来的图片，随即就要了具体地址。这阵子没事就会带着杨牧满滨海转悠。 场地很大，足有四五万平，原来是一家研究所，搬迁后闲置了下来。租金要的不多，目前这块地的责任方意思是每年三十万，周青跟他还没仔细谈。 “杨哥，你什么意思？现在我有点拿不定注意，到底是租芙蓉街旁的那个，还是这里。” 周青掏了支烟，笨拙用左手点上，转头问道。 杨牧有点不太自然：“我也说不好。” 他是金莎安排来的人，周青的事情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帮忙瞒着，夹在当中左右为难。丁克明打电话问过他好几次了，杨牧都含糊搪塞了过去。” “嗯，要不先回去吧。”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距离叶青眉限制的四点也就剩一个多小时。 医院里本来不让周青出来的，是叶青眉从中协调才肯放人，条件是每天下午四点之前必须得回医院。 车上，周青打开了窗户：“杨哥，你是不是想我不打算在金莎娱乐城做了。” 杨牧淡声道：“不然呢？” 周青没说具体原因，笑着道：“这个不冲突，我也不打算瞒你。我父亲挺闲的，开这家道场更多是帮他找点事情做，前期我避免不了的会多用点心。找好场地，更具体的得交给他做。要不我人分成两个也忙不来啊！莎姐那里我找机会跟她主动提一下。” 杨牧怪异扫了周青一眼。 这小子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蛔虫，他烦恼什么都能猜到。 周青看他明显换了种态度，挪了挪脖子里兜手臂的绷带：“杨哥，说真的，你感觉芙蓉街那里跟这儿哪个更合适一点。”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入股 杨牧再不多想，停了下说：“芙蓉街寸土寸金，租金很贵，好处是更容易起步，位置也显眼。这里优势在场地更大……各有各的好处，看你钱的多少。” “如果钱多，芙蓉街那里当然更适合一点。况且道场要太大的场地也没什么大作用，反而要花钱重新装修。” 周青深以为然：“按杨哥说的办，就选芙蓉街了。” 杨牧笑道：“得了吧青子，你早打算好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会不明白。不过你来这里干嘛？根本就不适合做道场用。” 周青道：“这几天太闷了，借着机会出来散散心。” “那你这不是逗黄先生玩嘛。” “谁说的，这里我也是打算租下来的，暂时做仓库用。就是资金短缺，改天得找他好好谈谈，能不能便宜点。” “仓库？这么大的场地你做仓库。” “不大吧，左右芙蓉街那块地能把我挖空，也不差这点。以后等道场发展起来，再想找这么合适的地方就难了。” “想的可真远！” “这叫未雨绸缪，还得指着杨哥你。身手这么好，不如来我道场做个教练，莎姐给你多少，我再加点。” “金总知道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挖她的人吗？” “怎么叫挖人，是人尽其用，你跟着她也就做个保镖，那差事有丁克明就足够了，用不着你。” 杨牧对周青提议还真挺兴趣的。 不是因为钱，主要是知道周彦龙会管理道场。他是个格斗痴迷者，早就对散打有兴趣，能工作赚钱之余还能兼顾爱好，最合适不过。 周青看他不语，笑着道：“杨哥你只要来，我跟周彦龙打声招呼，让他跟你多交流一下。” “青子，我怎么感觉你在算计我。” 杨牧琢磨一番，没立刻答复，笑着调侃。 他是个挺慢热的人，跟周青这么多天了，也就近期才刚放开，偶尔会开个小玩笑。 “我是在算计杨哥，开道场的目标是瞄准国奥会散打金牌的，杨哥要能参与其中，我会更有把握。” 杨牧以为周青在开玩笑，但旋即就意识到不是的，周青是在说真的。 国奥会散打金牌，其分量堪称举世瞩目，而今道场还没开，周青说这个。 如果他对周青一点不了解，只认为他人浮夸，且不切实际。是个只会夸夸其谈，而不会认真做事的人。 但他对周青有点了解，这年轻人最不会做的事儿就是吹牛。 还有一点让杨牧感觉周青有资格说这种话的源于是周彦龙这个人。 他是整个国内目前唯一拿到过国奥会散打金牌的人，除了他，好像也没人敢说当未来世界冠军的教练。 周彦龙人现在是废了，但论对于国奥会散打规则跟重点的了解，无出其右。 聊着，周青电话响了。 “莎姐？” “我让克明去医院看你，扑了个空，哪呢？晚会别回去了，来我这吃顿饭。” 周青看了眼杨牧。 杨牧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说关于周青的事情，他只跟丁克明说了一星半点，具体的没说。 周青明悟：“莎姐，饭恐怕吃不了。医院限定了出来时间，我要回不去，明儿肯定是说什么都不肯再放我。要不这样，等我办了出院手续，单独请莎姐！” 电话一端金莎咯咯笑声随着传来：“放我鸽子的，你小子还是第一个！” 周青从那天金莎去医院，两人聊了很多后，对她的戒备心就少了。自然的，跟她交流也多了几分真诚。 “莎姐，赶巧了，我正有件事要跟你提一下。” “说！” 周青把自己找场地的前后原因简单叙述了一遍：“莎姐，就是这样……” “你胆子还真大，不知道做老板的最忌讳自己手底下的员工兼职吗？” 金莎停了一下，语气沉静，听不出喜怒。 “莎姐，我真的会交给我父亲去做，这几天出来找场地也是因为医院里太无聊，顺便散心来着。” “你都说这份上了，我能怎么着，开除你啊。这样好了，我入一股……” 金莎话风突变，让周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感觉金莎这人大气，所以才不瞒着。没想到的是金莎会有这想法。 “怎么着，发财不想着自己老板啊。不愿意？” “愿意，怎么可能会不愿意。我是怕坑了莎姐，这不还没开始做，怕有风险……还有，莎姐这么大老板，没想到会看上这种小打小闹。” “正因为是小打小闹，才不介意亏了还是赚了。这样，我不管你准备投多少钱，总之我占四成。你要感觉缺资金，我占六成八成也没事。” “四成……莎姐，这边还有几个投资人……” “最低三成！” “好，好吧！” 周青郁闷同意下来。 他做这个王冲有点兴趣，提过合资的事儿，从老妈那里拿钱不用还，但白拿也不可能，周青打算也分她一股。再加个金莎，他自己能持有的，少之又少。 不过做道场也不是为了发财，话谈到这，也就不太介意了。 金莎别说只入三成股，她就算投九成让自己帮她做，周青也不会拒绝。 三言两语间把这事儿带过去，金莎转了话题：“你明儿别离开医院，我找了几个记者过去，你得帮着做一下专访。怎么发言，我正找人做采访稿，晚会传你邮箱。” “专访？” “嗯，按你说的，得抬一个正面人物出来，谁有你合适。” “莎姐，你不跟我商量下，我这完全没点准备。能不能晚几天……” “我跟你商量什么劲儿，你是我员工，让你做什么还能挑三拣四不成。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要敢坏事，我可不客气，你可是这盘棋最重要的一颗子。”金莎笑着威胁，惯常先撂了电话。 周青拿着手机无所适从。 他自己做专访倒无所谓，关键他知道，只要他做专访，肯定得牵扯到杜绣。 这是他犹豫之处。 但不管多犹豫，注定没办法回绝金莎。 主意是他出的，惟独没想到的是把自己给套了进去，就不知道杜绣知道这事后会怎么想。 第二百一十八章 采访 回到医院，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一封邮件到了他手机邮箱里面。 打开看了看，更觉头痛。 上面罗列了很多问题，针对他救杜绣的事情展开的。 大体是他舍命去救人，勇于跟犯罪分子做斗争…… 很官方，也很正面。 采访稿里，他跟杜绣是不认识的。单纯因为是娱乐城的管理人员，不愿意看到不法事件发生，一切都出于正义感。 刚看一遍，金莎打来了电话。 “采访稿收到了吧？” “收到了莎姐，只是……” 金莎打断道：“没只是，你今晚必须多看几遍，明天上午九点钟记者就会过去。” “好，好的。” …… 次日，周青尚处梦里，就被电话给吵醒了。 拿手机看了一眼，才早上七点半，号码是个生号。 本想挂断，念头一转，心想可能是要来采访的记者。 不过记者不是说九点钟过来么？这么早打电话干嘛。 接起来，是个陌生女性的声音。 “周先生吗？我是都市报的记者，刚到医院……您在哪个病房。” 周青愣了一下，听口气对方像是已经到了。 放下手机，周青本来打算出门去接一下的，正看到杨牧穿着运动服走来。忙叫住了他。 “杨哥，帮我去门口接个人。” 杨牧也是知道今天有人来采访周青的，答应赶了过去。 周青抽空前去洗漱，刚弄好，就见到杨牧领着五六个人朝病房走来。 长枪短炮，有男有女。 最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相貌中等偏上的女性，拿着话筒，像是领头的。 周青拿毛巾在脸上抹了抹，招呼道：“这么早？” 女人先一步走上前，笑着伸出了手：“打扰了，我叫杨美珠，都市报的记者。” 寒暄两句，周青让她请坐。 跟着的人开始在病房里忙活，架机器。 周青给倒了杯茶：“现在开始吗？” 杨美珠笑着说：“不急，周先生。采访稿您看了么？” “看了，倒背如流。” “金总打过招呼，所以周先生尽管放松一些，很容易的。” 周青不用她提醒也没什么紧张感：“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杨美珠摇头，在他身上看了一遍：“周先生精神头不错，这样，简单化下妆行吗？” “不用了吧？” “要的，这样采访效果才会好。”说着看向一个打扮娘里娘气的年轻人：“小孙，来帮下忙。” 年轻人拿着个箱子走了过来，打开，里面尽皆是一些化妆要用的工具。 周青任他在自己脸上头上摆弄，约二十来分钟，年轻人满意点了下头：“好了。” 接过他递来的镜子，周青看了一眼。 里面的自己短时间就变了个人，脸色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憔悴样，头发也被刻意弄乱了点。卖惨的前奏。 不过事到如此，他只想把采访赶紧应付过去，催促杨美珠赶紧开始。 杨美珠点了下头，让人去外头守着，然后道：“周先生，准备好了吧。” 周青早等的不耐烦了，点头，正襟危坐。 挺奇怪的，没什么紧张感，杨美珠问一句他答一句。 “周先生，您为什么会去舍命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这是每一个娱乐城员工的责任。” “现在很多传闻说你救的那个女孩是您女朋友？” “我并不认识她，谣言止于智者。” “现在很多人误解金莎娱乐城安全上有很大问题，您怎么解释？” “意外随处可见，怎么做最重要。结果你们都看到了，虚惊一场……” 采访进行了几分钟，周青摆了下手：“等等，我缓口气。” 杨美珠让人暂停下来：“周先生不舒服？” 周青摇头，他本身就不太擅长说这些完全不要脸的话，太别扭。要不是金莎死命令压了下来，他说什么也不会接受这种采访。 半响，他吐了口气：“好了！” 采访从八点十分开始，快九点钟的时候才完全结束。 看周青如释重负，杨美珠忍俊不禁道：“周先生可真有意思。” 这年轻人明明是不大自在的，但采访一开始，就能迅速进入状态。该大义凛然就大义凛然，该感慨就感慨，演戏倒是个好手。 “这采访什么时间会播？” “金总催得紧，最多后天上午就会在滨海卫视的早间新闻里播。同时，滨海都市报，滨海自媒体都会转载……” “早间新闻？” 周青脸上有点僵硬。 滨海卫视本来就是各大卫视的收视魁首，早间新闻的热度自不必谈。也就是说，这个采访到后天就会人尽皆知。 名人，可惜周青并不太愿意当。 想到今天采访可能会被亲戚朋友看到，他浑身都难受。 杨美珠又呆了会，就告辞离开了。 外头早因为周青病房的事儿议论开了，等杨美珠一走，有相熟的人直接凑到了周青面前打听怎么回事。 叶青眉没那么八卦，却也难掩好奇，帮周青量过体温后提到了这个。 “青子，那些人是干嘛的啊？” “记者……” “记者找你？” 周青顾左右而言它：“青眉姐，童童呢，中午会不会过来。要来的话告诉我一声，我送她个小礼物。” 叶青眉噗嗤笑了出来：“看来我这几天得留意一下报纸了，我瞧那个女人手里的话筒是都市报的人……你要是成了名人，别忘了给我签个名。” “青眉姐，你无聊不无聊……”周青无奈看了她一眼。 原本挺冷清的一个女人，现在也变得多嘴多舌了。 叶青眉看周青不自在，简单问了他几句身体状况，去了别的病房。 周青好容易清净会，金莎电话随即又打了过来，肯定是询问采访进度的。 接都没接，周青换了衣服就往外走。 他今天得去芙蓉街谈租场地的事情，金莎的参与以及来自杜景山方面的压力，让他一刻都闲不下来。 眼下娱乐城歇业时间，他准备抽时间趁机把一切都弄好。否则，等娱乐城再开业，就会忙的什么都顾不上。 下去之时，杨牧已经把车子开到了医院门口。 周青跟他说了下地址，车子平稳开往芙蓉街。 第二百一十九章 风向 杨美珠说采访大约后天会播，可周青第二天一早就在手机弹窗里看到了自己的采访视频。 他看到的时候，播放量已经有一定数字了，很明显，是早间新闻刚开始，视频就流传了出来。 打开看了看，视频内容跟他昨天接受采访时候稍有不同，大体上没有变化。 “大英雄，我在手机里看到你了。” 叶青眉兴致盅然，拿着手机凑到了周青面前，里头正是刚才周青观看过的采访视频。 她以前对周青受的枪伤还有点忌惮，看到视频就没了那些顾虑。 感情他是因为救人才受的伤。那个叫杜绣的女孩肯定也是因为这件事，才会如此频繁的往医院赶。 “青眉姐，我出去一趟。” 周青迅速赶往洗手间开始洗漱。 叶青眉都看到了，其它人用不了多久也会看到。他想趁此机会回家一趟，跟吴晓燕好好解释解释…… “别忘了早点回来。” 周青含糊答应。 车上，半个小时内，周青电话持续响个不停。 王冲的，江心岚的，吴晓燕的，等等等等……问的全都是采访视频跟他受伤的事情。周青嗓子都快说干了，才算是解释清楚。 若非推脱说不在医院，可以确定的是，不用多久，这些人就会过来。 …… 家里，吴晓燕坐在沙发上出神。 虽然从电话里已经知道儿子身体没事，还是难免后怕。 她感觉自己挺失败的。 这么多天了，要不是因为一个采访视频，她都不知道儿子一直人在医院里面。 门口有动静响了起来，吴晓燕回头，正看到儿子笑着走进客厅。 看他不如视频里状态那么糟糕，心思稍缓。并没招呼，将头转了过去，如若未见。 她还是恼儿子这种事都瞒着自己。 “妈，变漂亮了！” 周青笑着坐到了她身旁，自然夸了一句。 吴晓燕打开电视看了起来，周青瞥了一眼，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正播着的是自己采访视频…… 周青讪讪抢过遥控器换了台：“妈，我也是怕您担心。现在不没事了么！” 吴晓燕冷淡道：“我担心什么？你多厉害啊，舍己为人。” “没您想的那么夸张，主要是我认识那个凶手，他肯定不会拿我怎么样的。还有就是，那个被挟持的女孩是杜绣……” “杜绣？” “嗯。” “左右你现在本事越来越大，我也管不了。以后这家你想回就回，不想回就别回来了！” 吴晓燕闷声斥了一句，转身想走。 周青哪肯让她离开：“妈，我下次肯定注意，别生气了。” 吴晓燕终究还是比较关心他身体，重新坐回去，把视线放在了周青右臂上：“大夫怎么说？” “没事，快痊愈了。” “我该相信你的话吗？” “真的，你改天去医院一问就知道。” 吴晓燕心里略松，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省心！” “对了妈，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周青不想纠缠这话题，开始谈别的。 场地昨个他跟杨牧去说好了，现在就差钱，他手底下这几个月工作虽积攒了点，但杯水车薪。 “说呗。” 周青早想好了说辞，把做道场的想法跟吴晓燕介绍了一遍。 吴晓燕想了想：“需要多少？” “八十万。” “八十万够干嘛用，芙蓉街的场地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大，每年的租金就不下六十万。” 说着吴晓燕起身去了楼上，下来之时手里多了张卡。 “这里面有点钱，前几天我用你身份证办的卡，先拿着用，不够再找我。” “多少？” “你别管多少了，还打算还啊。再说我跟陈一飞离婚，要不是你，根本就查不到他跟保险公司合作的那些钱。” “您真让还，短期内也还不了。这样，我先把公司注册一下，然后再跟您详细说。” 周青收起来，眼见要中午了，就陪吴晓燕去市场转了一圈，吃过饭后才离开。 下午，去银行查了下卡里余额，两百万。 比他想象中稍多，却也并不出格。 钱有了，接下来几天，周青找王冲吃了顿饭把股份协议给定了下来。金莎那边，周青没去打扰，她那种人物，哪有心情来理这些小事儿。也就电话里确定了一下道场的注册资金，金莎钱随即就打到了他卡上。 而几天时间，那个采访视频也传开了，舆论风向开始有所转变。周青接到消息说，金莎娱乐城在近期会重新开业。明显，借这股东风，金莎那边也都进行的很是顺利。 更大的好消息是金莎娱乐城旗下的夜场生意都有所好转，客流量很稳定的在上升。 周青王冲这会正在工商局。 公司名字他跟王冲商量好了，简单直接，尚武馆。 王冲这方面有点关系，弄这些并没费多大功夫，这次来就是拿执照的。 “青子，等周叔把体育局那边跑成功，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嗯，装修上得花点功夫，我最近不太方便，你多盯一下。” 王冲应了句，调侃道：“我说你跟杜绣发展到哪一步了，都英雄救美了，还不手到擒来？” 周青头撇了过去，他这几天根本联系不上杜绣。 从视频发布，杜绣电话过来问了下具体情况后，就没再理过他。 “黄了？” 王冲看周青反应，颇有点幸灾乐祸。 “能不能说点好话。” “没事，大片森林在前面。等咱道场做大了，女人还不是任你挑。” “做梦呢吧，说不定赔的渣都不剩。” “怎么可能，周叔那些老关系在，一个小道场再做不好，咱俩可以牵手跳楼了。” 周青郑重道：“我跟你说实话，周彦龙的关系能靠上的没有几个，一切都得看咱们自己。你现在撤资还来得及，万一出点状况，我可不负责。” “瞧你说的，能做还怕赔不起啊？我也告诉你，我王冲最大的乐子就是跟你一起做事，亏或者赚，还真无所谓。” “成了，别废话，我这边还得回医院，你要没事就去芙蓉街催一下进度。另外，中午请那些工人吃顿饭，挺辛苦的。” “好的老板！”王冲满脸郑重答应。 周青抬脚欲踹。 王冲笑嘻嘻的开门下车：“青子，走了啊！” 第二百二十章 伤人 医院里，周青名人一个。 视频传开后，在滨海当地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力，那些医生护士几乎全部看过。就算本身不关注这件事，也在同事好奇的议论中去搜了一下。 一些年轻的护士更是时不时就来周青病房门口转悠一会，可惜的是，周青除了晚上少有在医院的时候。除了这些，更大的麻烦来自于滨海那些热心的居民，这些天没少提着东西过来看望周青这个“英雄”。当然，多数扑空。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天色已经转暗。 里头一个年轻人拉开车门走了下来，是刚和王冲分开，从工商局回来的周青。 “杨哥，我有事的话会联系你，忙去吧，没必要守在这。” 杨牧点头答应，却根本无动于衷。 他职责是保镖，虽有心跳槽到周青准备招人的道场中，但毕竟还需要一段时间。 周青知道他性格，不再多说，刚转身，脚步停了一下。 视线尽头处正有一个女人站在那里。 黑色长款风衣，牛仔裤，高筒靴。很漂亮精致的一个女人，尽管距离很远，那种仪态上的美感依旧让人尽收眼底。 但让周青惊讶的不是她相貌气质如何，因为女人是柳思思。前阵子刚订过婚，最近跟周青断了联系的柳思思。 迟疑了下，他恢复如常，远远道：“思思，你怎么来了。” 柳思思迅速回头，快步赶来：“青哥，我看到你采访视频了，没事吧……” 她到了有一会了，在医院没找到人。还是一个护士说周青每天大概五六点钟会回医院，她才在外头等着。 周青左右看了眼：“你一个人来的？” “嗯，我担心你。也是的，这么大事情也不告诉我一声。” “已经好了！” 柳思思视线落在了他手臂上，眼中低落一闪而过，勉强笑着道：“青哥，走，进去说。” 她好多天都没见到过周青， 每一次想打电话的时候就缺了那么点勇气。如果不是赶巧知道了周青受伤的事儿，她还是不敢轻易过来。 说不出的顾虑，总之挺怕见到周青那种刻意生分的表现。 周青不好推辞，人大老远过来，就算不认识，也没理由立刻让人离开，即便他心里真的不想再跟柳思思交集太多。 并肩进入医院，期间基本都是柳思思在说话。询问近况，娱乐城的情况，跟其它琐碎的事情。 周青有一下没一下应着，到病房后倒了杯茶问：“你跟刘浩然最近怎么样？” 刘浩然就是柳思思的未婚夫，上次参加柳思思订婚仪式，周青见过。 柳思思视线不自然挪开了：“我早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他……” “都订婚了！” 周青提醒。 柳思思脸色悄然转白：“青哥，你信不信我？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最近我舅舅那边贷款已经全部还上了，我打算……” 周青没让她继续说，坦言：“我现在有女朋友。” “你别骗我了……” “既然你看过采访视频，肯定知道我救了一个人。之前你见过她，是那个女警察，现在是我女朋友。” 柳思思呆滞了一下，略激动起来：“青哥，我才刚订婚不到两个月，你连这点时间都不给我？” 周青烦躁：“思思，你现在是别人的未婚妻，谈这个会不会不合适？” 柳思思停顿，旋即自嘲发笑：“看来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周青强迫自己冷下心思，不去看她：“赶紧回去吧，被刘浩然知道肯定会误会。” 柳思思深呼吸，逐渐正常。言至此境，再多说下去非但无济于事，反而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在他面前，她想留着最后一点自尊。 “最无助的时候能碰到你是我运气，所以，谢谢你至少曾经让我体会到什么是爱情。好好养伤，欠你的，我慢慢还。” 说着，柳思思半点没有迟疑走出了病房。 周青揉了揉额头，精神也随着柳思思离开而疲倦起来。 伤人并不好玩。 可如果两人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何苦再留念想。 叶青眉今天值夜班，查房是惯例。快到周青病房前的时候见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柳思思。 多看了一眼，她侧身让了让。 这女孩很不对劲，像是哭了…… 猜测了一下她跟周青的关系，叶青眉上前敲了下门。 她不是没事打听人隐私的人，所以见了周青也没问这些，而是正儿八经的问了他一些身体上的问题。 刚要离开，就听周青道：“青眉姐，我想办出院手续？” “嗯？” 叶青眉一时没反应过来，周青至少还得一周多才能被允许出院。 “青子，这个不行的……医院有规定。再说你现在这么敏感的身份，院方更不敢担责任。” 她的回复在周青预料之中，没再为难叶青眉，准备明天去找院长。 他确实不想在医院里呆下去了，最近那个视频闹的沸沸扬扬，连带着他每天都做贼一样，实在是麻烦。 “青子，伤势要有个恢复过程，你现在看是没事了。但必须留院观察一段，身体为重，别任性。” 叶青眉还真怕周青脑子一热非出院不可。 不管是出于医生的职责还是出于两人算是朋友的关系，她对周青都是真的关心。 “我知道。” 周青应了句，转开了话题：“童童呢？” “在家。” “一个人？” 叶青眉有点内疚：“我再有几个小时就下班了，等下个月就找个保姆专程照顾她。” “青眉姐，童童还不到六岁，你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有什么办法，医院里晚上挺乱的。她在医院，我更不放心。” “你把她接过来吧，我帮你先看着。” “没事！” “要不你给我地址，我让朋友去接她。” 叶青眉犹豫，确实，她在这边上班，对家里的孩子也一直都担心着。 “别客气了，这点小事。” 叶青眉不好再拒绝：“枫林园一单元十六楼……” 周青拿出手机打给杨牧安排了一声，挂断后直言：“青眉姐，我跟童童挺投缘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麻烦，再说我手臂伤势两次都是你帮的忙，能帮你做点什么我也安心。” “谢谢！” 叶青眉撇过了头，匆匆忙忙告辞。 她挺怕看到周青那种真诚的眼神，长久的一个人生活，让她对于别人的关心格外敏感。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尴尬 半个小时左右，杨牧领着童童做电梯上来了。 小女孩许多天没见周青，非但没生分，反而亲热的紧。 周青揉了揉她头发：“青眉姐，忙去吧！” 叶青眉叮嘱了女儿几句：“青子，晚会请你吃饭。” 其实有没有人陪孩子不是太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女儿自己想法。她跟周青在一起，心情显然很好。 周青摆了下手，带童童回了病房。 一大一小，相处起来倒也自在。 童童老规矩坐在病房的桌前写字，有不懂的就问周青。周青则随意翻着书，偶尔跟她闲聊几句。 夜很静，时间也很快。 九点多的时候，童童趴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周青将她挪到床上拿被子盖好，一个人走出了病房，到开水间点了支烟，靠窗站立。 晚上，相对白天喧闹少了很多，病人却依旧不少。 视线所及处，救护车不断的在进进出出，楼下医生护士一波又一波的忙着接急诊。 周青掐灭烟头，转身准备回去之时，就发现叶青眉正在开水间门口看着自己。 愣了一下，招呼道：“青眉姐，童童睡着了。” “你又抽烟？” 周青笑了笑：“太无聊。” “无聊做什么不行，非得抽烟啊。不为自己身体着想，也得注意点公德心吧，这里是医院。” “嗯，下次不抽了。”顿了下问：“青眉姐忙完了？” “不碰到急诊，就没什么好忙的。” 周青点头，随意聊着，跟她一起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很奇怪，两人平时相处交流还算是自若，此时这种静悄悄的环境里，彼此却都有些反常的不自然。 周青毕竟在夜场工作那么久，嘴皮子练了出来，担起了找话题的责任。 对一个母亲，聊孩子是其最感兴趣的。 叶青眉无疑也是，听周青提到童童，脸上不由挂了点笑意：“前阵子刚考过试，满分。人也很聪明懂事，我一直觉得，这辈子有她，就什么都值了。” 周青侧目，可能不常笑的缘故，她每一次笑都有种异乎寻常的美感。 三十岁的女人，岁月留给她的只有愈加内敛成熟的魅力。 “青子，怎么好久没见过你救的那个女孩子了？” 她指的是杜绣，前些日子天天可以看到，近些天却一次都没露过面。 “在忙工作。” “女朋友啊？” 周青摇头：“我有心，别人未必有意，所以还算不上。” “挺好的，跟你也合适，好好把握。” 周青笑笑：“青眉姐好意思劝我。” “咱们不一样，我好歹有过一次婚姻经历。” 聊着，叶青眉电话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看了眼，满脸笑意顿时藏匿无形。 周青本能觉得这电话是叶青眉前夫打来的，要不然她不会如此失措。 叶青眉没接，随手摁了挂断。 可随即电话就重新又打了过来。 她手忙脚乱开始翻动，周青看到她把号码加进了黑名单中。 做好这一切，叶青眉道：“青子，你再帮我看一会童童，我找同事盯一下，等会就来接她。” 周青示意没事，看她有心事，先一步离开了。 大约快晚上十点半的时候，可能是换班的大夫过来了，叶青眉抱着童童跟周青告辞，准备下班。 她本来说晚上请周青吃夜宵的，因为童童睡着了，也只能作罢。 送走母女两人，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周青也有了点困意，靠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 次日早，周青没再出去，而是去了院长办公室谈出院的事儿。 院长的意思自也是要他多呆几天，耐不住态度坚持的周青，只能同意下来。 他对周青印象挺深的，第一次来医院，就有人给他打过招呼，让他照料着。所以这些顺手之事上，他不愿意跟周青太过较真。 没错，理论上讲，周青现在属于痊愈期，有一定的可能性会导致伤势复发。 但这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就跟走街上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砸到的几率差不多。普通人这种伤势，早几天就回家养着了，来医院定期复查就好。 叶青眉自是很快知道了周青要出院的事儿，来他病房之时，正见周青解绷带穿外套。 “青眉姐，早。” 周青抬头打了个招呼。 事到如此，叶青眉当然不可能继续拦着周青不让出院，只道：“能不能下午再走，中午我带童童请你吃饭。” 周青为难：“这儿挺吵的，这样好了青眉姐，到你下班时间给我个电话，我让杨牧来医院接你跟童童。” 叶青眉点了下头，看他举止笨拙，上前自然拿着外套帮他穿。 周青料不到她会忽然做这个，手一缩，感觉到了不对劲。再看叶青眉，素白的脸上有点红晕飘过，周青这才注意到他右手刚才无意在叶青眉怀里蹭了下…… 心脏无端加快了速度，折腾着穿好上衣，两人间多了点莫名的尴尬。 “青眉姐，我走了！” 周青让杨牧进来帮忙提着东西。 叶青眉心里怅然若失，只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固然惋惜，也没任何理由让人继续呆在这种地方。 出了医院，周青身心俱轻，舒展了下身体先给吴晓燕等人打电话说了出院的事儿，然后道：“杨哥，去芙蓉街。” 那边正在装修，周彦龙跟王冲两人轮流在盯，周青有必要过去看看。 装修进度比他想的要快很多。 本来就是精装修的商业楼，除了需要换置些灯光以及地板，其它并不需要大动。 他租的是整一层跟二楼的半层，总面积大约有四千平。其中一层用作训练场所，二楼是准备办公用的。宿舍方面，因为郊区那块地也租了下来，正同步装修，暂时给定在了那边。 周青走进去正看到二三十个工人在忙活，周彦龙也在帮着干活，跟一帮工人聊天说笑打的火热。 他人看上去胖了点，胡子刮得干干净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青觉得他比前阵子年轻了十岁，至少精神上是的。 “周叔，有人来了。” 一个年轻工人提醒了一句，周彦龙抬头，笑呵呵边褪手套边朝周青方向走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行径 周彦龙也知道儿子住院的事情，去看过一趟没见着人，就没敢再去打扰。让他高兴的是，今天儿子出院刻意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要过来。 杨牧打量着周彦龙。 平平无奇的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背有些躬，除了精神头不错，从他身上怎么都看不出任何世界冠军的影子。 “他是……” 胳膊碰了下周青，杨牧有点不敢信他是周彦龙。 “我父亲！” 等周彦龙过来，周青帮他和杨牧做了介绍。 “周叔好！”杨牧客气伸出手跟周彦龙握了下。 接触到的瞬间，他才觉得这人不同之处。 手很大，骨节突出，那种特殊的力道感，让人一接触就能体会得到。 “杨哥对散打很有兴趣，有机会的话，你多指点指点！” 周彦龙不可能拒绝儿子这点小要求，连声答应着，带周青跟杨牧在场地内观察起来。 “青子，按你说的一共三个擂台正在搭建，总体装修再有十来天就能彻底完工。再停几天散散味儿，可以正式招人了……” 周青惊讶道：“十天。” 他以为最少都要二十几天的，现在周彦龙完全把进度朝前提了一大半。 周彦龙笑着说：“大家出来就是赚钱的，我做主给提了点工资，加上他们人都实在，进度就给赶出来了！” “质量上你也不用担心，他们都是我在滨海最大的装修公司请来的人，经验足够！” “体育局那边证件办下来没？” “今儿刚通知我让后天去拿证，都没问题了。我跟我徒弟也打了招呼，等招人的时候他会帮点忙……” 聊了会，周青让周彦龙去忙，他则带着杨牧去了二楼。 “你父亲做事倒是想的周全！” 杨牧全程在听父子两人交谈，略有点感慨。 周青点头赞同，他从来都不怀疑周彦龙有能力做什么。毕竟经历在，只要肯用心，不会比任何人差。现在看他人的状态，周青心里一块石头悄然落地。 身为人子，固然再恨自己父亲，他也不愿意看周彦龙走到最极端的哪一步，如今能不能帮着赚钱还是其次，主要是他生活回到正轨上，比什么都重要。 转了一圈，周青跟杨牧商量了一下，确定装修上没什么需要补充的后。给周彦龙留了点钱，离开了场地。 时间已经快中午了，原本打算第一时间回去看吴晓燕的，因为答应了叶青眉饭局，只能等下午再回去。 医院门口，周青并没等太久，就看到叶青眉扯着一蹦一跳的叶童童走了出来。 叶青眉换了便装，淡黑色牛仔，白T恤，外罩着一件休闲款军绿色外套。很休闲随性，却因她匀称的身材跟秀丽的容貌而让人眼前一亮。 童童是一套火红色的运动服，穿着略厚，被包裹的像是一头小鸵鸟。 周青正打算下车接两人，远处一辆咖色宝马打开了车门。 里头一个西装革履，年龄约在三十来岁的俊朗男人朝叶青眉走了过去。 周青下意识想起了昨晚叶青眉挂掉的电话，直觉上，就是这个男人打的。 当然，让周青确定其身份的是源于他那张脸。下巴，眼睛，跟叶童童都有几分相似之处，再结合叶青眉这会的表现，再猜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叶青眉是接到周青电话下来的，正四顾寻找周青之际，看到了一个永远都不想看到的人。 她的前夫张明元。 两人离婚的时间不下五年，这五年他整个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叶青眉的生活里也早把这个人剔除掉了，不成想他近期又忽然冒了出来。 “青眉！” 张明元走到近前，亲热招呼了一句。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蹲下身体递给正好奇看他的叶童童柔声道：“爸爸从M国带回来的，打开看看。” 叶童童没接，躲在了叶青眉身后。 孩子是最敏感的，她察觉到了妈妈的抵触，自然是怎么都不肯收这个陌生叔叔的礼物。 张明元不以为意，起身道：“中午有时间吗？想请你和童童吃顿饭。” 叶青眉冷眼看他作秀：“张明元，我没功夫跟你在这墨迹。我再警告你一次，别打童童的主意。” 张明元表情僵了一下，旋即道：“我知道我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可这都跟童童没有关系，现在我事业有成，她跟着我肯定要比跟着你好的多。” “这是你自以为是，让开！” 叶青眉已经看到了周青车子，拉着女儿朝前走去。 张明元下意识拉住了叶青眉手臂。 “青眉，你听我说……” “啪！” 叶青眉抬手打在了他脸上：“你再纠缠我报警了。” 张明元蒙了，迅速阴沉下来：“叶青眉，怎么说我也是童童的父亲。你连让我跟孩子相处一下都不让，在法律上也说不过去吧。” 叶青眉冷漠道：“跟你相处？你谁啊。五年时间，你连个电话都没打过，你还记得自己有女儿？我告诉你，你人品有问题，让童童跟你说一句话，我都担心她学坏。” 这会，很多人发现这边变故看了过来，远处议论纷纷。 叶童童不明所以，也从来没见过自己妈咪如此。下意识扯动着叶青眉手臂：“妈咪，咱们走吧，我害怕……” “不怕，先去找你周叔叔！” 叶青眉松开了孩子，指了指周青车子方向。 叶童童乖巧点头，刚准备离开，被张明元拉住了手臂。 “童童，爸爸带你去玩……” 叶童童挣扎：“你放开我！” 但她的劲儿哪比得上张明元，被张明元不由分说就抱了起来。 “张明元，你干什么！” 叶青眉愣了一下，旋即慌忙追了过去。 但张明元很快，转眼间就抱着正哭闹的叶童童钻进了车里，任由她怎么拍打车窗也无济于事。 周青没想到转眼间就有这么大变故，看张明元启动车子要离开，不假思索道：“杨哥，拦着他！” 杨牧答应，车子迅速朝后退了过去，恰巧将张明元车子给卡在了路肩之上。 “你他妈的开车没长眼睛啊！” 张明元眼见就能脱身了，可车子刚动了下，就见到一辆车直接朝他撞来，吓得够呛，摇开车窗就骂了起来。 刚骂完，就见车里一个身高约在一米九的男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张明元声音戛然而止，心里下意识发虚，对方好像认识叶青眉。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误会 再说杨牧，接到周青安排，将张明元车子逼停之后，下车就到了对方车前。 张明元看他身高体壮，哪肯开车，慌忙就去关玻璃。 但已经是晚了。 在玻璃快合上一半之时，杨牧一个箭步手就探了过去，直直抓住了张明元衣领，硬生生将人拽出了半个身子。 张明元被玻璃卡住，动了下玻璃开关，狼狈被拖下了车。 “干嘛，干嘛。我报警了。” 心生怯意之余，张明元犹自叫个不停。 叶青眉趁机把童童从车上抱了下来，紧紧护在了身后。 周青这时到了叶青眉身边：“走吧青眉姐，这里交给杨哥就行。” 叶青眉声音在颤抖：“青，青子，谢谢！” 童童已经哭成花猫一样，抓着周青的手不肯松开。 周青蹲下身体用左手抱住了孩子，先一步离开。 接下来的场面一点都不适合被她看到。 上了车，周青笑着说：“童童，玩个游戏怎么样？” 小丫头抹了抹眼泪，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重重点头。 “你先闭上眼睛，不能随便睁开！” 童童听话，不但把眼睛闭上，还用手给捂住了。 周青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青眉姐，开车！” “青子，你别惹出什么事来……” 叶青眉迟疑，他真怕因而牵连到周青。毕竟张明元这些年在国外做生意，还挺有钱的。 “教训人贩子而已！”说着，周青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孩子。 叶青眉看他不听劝，只能启动了车子。心里打算着，万一张明元找麻烦，她就出面帮周青作证…… 杨牧这人办事一向不太喜欢询问具体原因。 周青让他下去教训人，他就毫不迟疑，把人拽下车后几拳上去，张明元就只剩下鬼叫了。 没等他报警，杨牧又踢两脚拿出了手机：“总医院门口，有人贩子！” …… 周青叶青眉三人到餐厅后，叶青眉催促道：“青子，跟你朋友打个电话。” “好吧！” 把菜单推到了叶青眉面前，周青打给了杨牧。 不出所料，杨牧这时就在总医院附近的派出所。口气很松，显然没什么意外发生。 “青子，放心好了，小事。晚会详聊。” 电话开着免提，叶青眉听到通话内容后，暂时放下心来。 饭间，难免还被刚才医院门口的事情影响着。除了周青在说话，叶青眉甚少主动攀谈。 她是个挺好强，也挺要面子的人。 医院门口的事情，让她根本就接受不了，不知情者还不知道会议论成什么样子。 周青帮小丫头夹了菜：“青眉姐，那人挺无赖的，你以后见了他最好还是躲着点。很容易吃亏。” 叶青眉涩笑：“我家里住址跟工作地址他都知道，躲是没办法躲的。”说着，强自敛了敛情绪：“你不用担心我，我准备带童童去她外婆那里住一阵子。” “这样最好。” 席间，再度恢复了沉默。 周青有心问一下叶青眉跟童童父亲之间的事情，碍于小丫头在，没好打听。 倒是叶青眉不经意聊了起来。站在别人的角度，像是在讲故事。 周青心情随着她平淡言辞起伏着，等她说完，感慨道：“青眉姐，真挺佩服你的，说断就给断了。” “感情不就是这样么，来得快，去的也快。有缘无分，分开是迟早的事情。当时怀着孕，骗他说孩子拿掉了，离婚后他就去了国外，这么多年也没联系过。最近他不知哪得来的孩子消息，忽然回来想带走……” 说完这一切，叶青眉自嘲道：“有些话压在心里也挺累的，你别笑我。” 周青摇头：“青眉姐是勇士。” 孕期，真不是每个人女人都会有离婚勇气。叶青眉不但有，且做的决绝干脆。 吃过饭，叶青眉根本就没心情再去上班，电话请了个假，准备去童童外婆家里。 周青本来想送两人的，考虑到地方的话叶青眉可能还得送他回来，只好作罢。 在路口帮拦了辆的士，临上车前道：“青眉姐，他要是再找你麻烦，电话给我。” 叶青眉怔了怔，微不可查道：“对我这么好干嘛……” “什么？” 叶青眉哪肯说第二遍：“童童，跟叔叔再见。” 小丫头不舍挥手：“周青叔叔，别忘了来看我。” 周青笑着答应，看两人上车，转身跟餐厅的服务人员打了声招呼，把车子暂时放在这里。坐的士赶往派出所，杨牧那边没什么麻烦，但总要有人出面去担保一下。 到了派出所说明来意，周青很顺利的办了所有手续。 没用半个小时，杨牧从里面被人带了出来，跟着出来的还有那个叫张明元的男人，也就是叶青眉前夫。 “这事不算完！我告诉你，我是华侨，你们这是恶意伤人，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张明元因为警察在，说话硬气很多。 周青看了他一眼，下意识想到了一个词，金玉其外。 不了解其言行的情况下，仅这张脸，实在是挺具备迷惑性的。 杨牧理都懒得理他，他在医院那么久，也跟叶青眉接触不少，很欣赏她为人。今天事情就算周青不交代，他碰到也会去管。 …… 的士车上，周青询问了几句杨牧在派出所发生的事情。 “委屈杨哥了。” 杨牧摆手：“我要是弄不了那种人渣，真的是白在部队呆了那么多年。” 说着，他略古怪看了眼周青：“青子，其实我觉得吧，你跟她们母女挺有缘分的。叶青眉人状态也不像是离过婚的，要是……” 周青转念就明白了杨牧意思，乐道：“杨哥，看不出你也是这么八卦的人。” “我说真的。” “真假都没关系，这话以后别谈了，对人名声不好。” “也就是跟你提一下，还能找谁去说。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看你们在一起真挺像一家三口的。” 周青无言以对，杨牧这种说不出玩笑还是认真的口吻让他根本没办法继续往下聊。 帮叶青眉母女在他看来其实是天经地义的，人家帮他治疗手臂，且在医院颇多照顾。对比而言，他做的还是少了。倒是杨牧的一番话，让周青意识到自己过于热心的举动很可能被人误会，连杨牧这种感情上的一根筋都这么想，别人怎么看？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连江 皇朝夜总会。 齐三炮在万众簇拥中走了进去。 近些天可能是因为整个金莎娱乐城都受到了冲击，皇朝夜总会生意迎来了新一轮高峰。甚至快赶上了刚开业之时。 齐泰安笑嘻嘻的陪在左右：“叔，昨个一天的营业额有六百多万。” 齐三炮笑着踢了他一脚：“干得不错，年底给包个大红包。” “谢谢叔！” 听齐泰安又汇报了些别的，齐三炮叮嘱道：“小安，我听说最近金莎娱乐城又要重新开业了，不可掉以轻心。上次那个姓周的小子找的那俩明星就不错，联系一下，咱们也找几个。” “嗯嗯，我正差人在联系，快有回复了。” 齐三炮点了支烟，又道：“最近警察有没有来找过麻烦？” “这您放心，我都打点了一遍。就算来，也只是个过场而已。” 齐三炮漫不经心道：“这就好啊，过阵子可能有点棘手的东西得处理掉，这方面是不能出任何乱子的。” “叔，我跟您老人家那么多年了，懂分寸。” 齐三炮乐道：“你懂分寸？我还真不信你。明儿大海会来做你副手，他人稳，做事多跟他商量下。” 齐泰安陪着又打趣了几句，恭恭敬敬退出了办公室。 齐三炮让阿曼上前关了门：“梁坤的事儿做干净了吧。” 阿曼表情惯常僵硬：“保证一点渣都找不到。” 齐三炮装模作样惋惜道：“可惜了啊，要不是他知道的太多……” 停了下，正色说：“货你最近保管好，不是出手的时机，等风头无影无踪了再说。” 阿曼不解道：“齐爷，现在前景挺好的，干什么还弄那个？得不偿失啊。” 齐三炮抽了口烟：“人在江湖，不是你说收手就可以收手的。底下那么多人张着嘴等我去喂，我要是拿不出东西来，饿急了的人肯定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说真的，我倒是服金莎那个臭婊子，说洗白，就白的彻底……” “对了，准备一下，等会得去机场接个人。” 齐三炮想起了什么，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 “哪用齐爷亲自去，我一个人就行了！”阿曼不解。 他还没见过有几个人能让齐三炮亲自去接的。 “不不不，这个我必须得过去。” “来头很大？” “秦老大手底下的红人，要是被人知道我齐三炮礼数不周，以后别混了。” “秦老大……”阿曼惊疑不定起来。 齐爷口中的秦老大只有一个人，东面数省当之无愧的地下王者秦海山，齐三炮最初就是跟着他的。 “不知道秦老大让一个年轻小子来我这儿是为了什么……”齐三炮感慨了一句，常年混迹留下的直觉，让他这几天都没睡好。 一开始他来滨海，秦海山答应说这边完全交给他来经营。这么多年他兢兢业业，做的有声有色，这时候来个年轻人，让他不得不多想。 …… 周青这会在家里。 出院回家后，吴晓燕什么事都不让他做，也不肯让他出门。 距离娱乐城开业还有段时间，周青突兀发现自己无所事事起来。从大学毕业就开始忙碌，回头想想，能有时间如此清闲，倒是托了受伤的福。 当然，说是无所事事，也没太闲着。 晚上要趁机帮陈沫沫补习功课，他答应吴晓燕的事情，这阵子因为住院给耽搁了。还有就是，每天会习惯性的去一趟正在装修的场地看看，有任何不妥，及时提出来。 陈沫沫也在家，躲在房里生闷气。 她快被周青给折腾疯了。 每天一放学，或者是周末，周青会固定抽出两个小时来她房里。 不强迫她学习，总之就是不肯让她痛快。 想过不回来，又缺了点勇气。 她现在是丝毫不敢跟周青硬碰，平时他好端端的，老妈都帮着他对付自己。如今受伤恢复情况下，她再挑事儿，保准吃不了兜着走。 熟悉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陈沫沫条件反射般的把电脑给关了，果然，周青下一秒就推门到了她房里。 哼了一声，头撇了过去。 谁怕谁啊，有的是时间跟他拗，反正等他一上班就没时间来纠缠自己了，熬一天算一天。 周青也不逼着她做什么，拉过张椅子，老神在在坐在了陈沫沫身边。 拿着手机，在跟江心岚微信聊天，似乎来串门玩的。 陈沫沫明知道这种势头下得稳住，可哪做得到。 在学校受了一天折磨，好容易回到家里，就指着这俩小时做点自己感兴趣的，全被搅合了。他一般只要来就晚十点多才离开，那时陈沫沫除了睡觉，根本就没精力再做别的。 “哥，大哥，您饶了我好不好？” 陈沫沫等周青发了句语音后，讽刺道。 周青没听到一般，继续跟江心岚聊。 她说有个老同学来了滨海，要请她还有自己吃饭。 “谁啊？” “你的老对头张连江。” 周青凝神，他当然记得这个人，不但记得，印象还尤为深刻。 张连江当时在高中疯狂追求过江心岚，周青因为看不惯他，没少较劲儿。打他是打不过自己的，但周青对他那种心狠手黑的行事风格印象尤深。 而且，据他所知，张连江这些年一直都混在东三省，听说不是善茬。本心里，周青根本不愿意再与之有所交集。 想着，周青回绝道：“我就不去了，代我问声好。” 江心岚道：“我也不大想去，但毕竟同学一场，吃个饭简单聊一下也没什么。” 周青心里一定：“心岚，他是不是骚扰你了？” 江心岚性格根本不会在意什么同学不同学，而今想过去赴约，只能是张连江本性未改。 “也谈不上骚扰，就是这两天老是来工作室找我，挺让人头疼的……” “成，你说个时间。” 周青答应下来，放下手机，正见陈沫沫吃人一般看他。 “怎么了？” 陈沫沫有火没处发，周青从进门就没看她一眼，尽和别人聊骚了。 “周青，我真服你了，你天天来我这算怎么回事？” 周青欠身笑道：“烦了？那简单，你成绩综合能及格，我就不来了。” “关你屁事！” 陈沫沫忍不住爆了粗口。 “那没办法，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做你哥哥，事实却改变不了。被人知道有一个早恋，学习倒数，脾气暴躁的妹妹，妈脸上无光，你以为我能好看多少？” “谁早恋，我早跟他撇清了，你少污蔑人。” 周青懒得理她，索性起身在陈沫沫房间书架上拿了本言情小说准备翻看。 陈沫沫脸色微变，上前就去抢：“你不能看。” 周青躲了下，这才注意到手里的书封皮有点少儿不宜。 “陈小沫，胃口不错啊。” 陈沫沫趁机夺了过来，整张脸密布红晕，脑袋一热，急怒扑了上去：“我打死你。” 周青看她没轻没重，皱眉闪开，顺势抓着她手腕轻微一送，陈沫沫连着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陈沫沫抬头狠狠看向周青，抹了抹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出来的眼泪：“你给我滚，我的那些事你想怎么跟妈说就怎么说，马上给我滚！” 周青表情也淡了下来，随手把书丢进垃圾桶道：“陈小沫，首先我没窥探你隐私的意思，你把书大模大样的放在卧室里，怪别人看到？还有，我来你这里，不是说对你这人多感兴趣。单纯因为老妈的意思，不得不来。” 看陈沫沫不答，周青继续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现在是什么德行？没有吧。你感兴趣可以去找陌生人问问，看看别人眼中的自己。一无是处且自以为是……” 陈沫沫脑门在发涨：“你，你再给我说一遍。” “说说，你有什么优点？嗯，脸蛋算，挺漂亮的小姑娘，要不就你这德行，有人肯追？别人眼里你也算是上高中了，初中题会不会做？考试及格过一次没有？你这种人除了挖空心思去对抗父母，让所有关心你的人失望，还能做什么？” 陈沫沫被周青刺激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刚抹干净的眼泪簌簌往下坠。 “周青，你给我等着！” 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陈沫沫视线如矩，眼睛通红。 周青冷笑，拉开门走了出去，身后是一阵摔东西的噼啪声。 回到自己卧室，脸色已然变得有点复杂。 他真不想用这种方式去让陈沫沫上进，可是，答应了的事情总要有头有尾。 在陈沫沫房里耗时间，别说陈沫沫累，他能好到哪去。更何况等过阵子一上班，压根就不会再有心思去理这些小而复杂的事情，唯有希望一劳永逸。 第二百二十五章 酒店 接下来几天，周青没再去过陈沫沫房间。 话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见面各自无视对方。 吴晓燕看出了不对，女儿比之以前就像是变了个人般。 不说话，不笑，放学后就钻进房里学习…… 这是她所希望看到的，只不过转变太突兀了点，让她有点担忧。 找儿子问了问，也没得到什么具体说法。慢慢的便也放松下来，总归是好事儿，最坏难道还能比以前更差？ 今天周末，一家人都在。 吴晓燕昨晚就定好了行程，打算带几个孩子一起出门玩一下。 可让人失望的是除了小儿子陈凯，青子跟沫沫都没什么兴趣。 一个要赴约吃饭，另一个闷头在家学习。 周青歉意道：“妈，早几天就跟人约好了，改天再陪您。” 吴晓燕不满摆手：“赶紧走吧，别忘了早点回来。” 周青笑着告辞，叮嘱陈凯让他注意点安全，开门走了出去。 杨牧已经把车开到了别墅门口，摇开车窗道：“青子，去哪？” “凯越。” 杨牧等他上车，平稳启动。 “我听说那边装修差不多，该招人了吧？”路上，杨牧打听了一句。 周青感兴趣道：“杨哥想通了？” “嗯，想通了，去尚武馆。确实，那边更适合我一点。” 周青说了句欢迎，然后道：“装修已经完成了，招人的事王冲跟我父亲在负责，进行中。” “普通员工如财务保安之类的倒是好找，生员有点困难吧？滨海道场挺多的，芙蓉街附近就有两家很有名气的……” 周青点头：“杨哥说的没错，慢慢来吧，总不可能一蹴而就。体育局那边说会介绍几个教练过来，相信会对招生起点作用。” “对了杨哥，你在莎姐那里工资拿多少？” 杨牧随意道：“这没事，去你那不是为了钱。” “杨哥，话不能这么说。你有家有小，我总得安排恰当点，要不哪好意思让你来。” 杨牧诧异道：“你不怕我乱说啊！” 周青摇头：“多少钱都值。” 杨牧眼神略起变化，他除了在部队接触过周青这种实打实做事的人，退役后再没接触过。 “一万多点！” 周青笑道：“杨哥，逗我玩呢。莎姐那里普通的保镖都能拿一万五以上，你这种一万多点？这样好了，再多我也出不起，暂时每个月就给杨哥你三万块钱，加年底分红。” 杨牧没太在意，点了下头。 事实上他在金莎那里工资每个月至少可以拿三万以上，只是有心跟周青做事，考虑到这价钱他未必出的起，就没直言。不想周青倒是看的透彻。 说话间，就到了凯越酒店。 今天是张连江请客，也就是那个久未见面的同学。只请了他还有江心岚两个。 周青下车前给江心岚打了个电话，得知她已经到了之后，理了理衣服，下车步入酒店。 他来过凯越很多次，但今天刚进去明显觉得有点反常。酒店里好几个生人在他进来后目光都转了过来，全都面像不善，绝对没可能是普通客人。 没来及多想，就见到角落处江心岚站了起来，正冲他摆手。 江心岚今天像是精心打扮过。 淡红色高领长款大衣，头发整齐盘起。她本身有种寻常女人身上看不到的爽朗气质，这会便是随意一个站立动作，都显得引人瞩目。 她对面还坐着一个穿白西装的男人。 二十五六岁，明目剑眉，下巴上有块不大不小的疤痕。气质偏阴柔了点，但眼神凌厉，笑起来的时候有种莫可名状的邪气。 这么多年没见，周青还是第一眼认出了张连江。 张连江也在看周青，等他靠近，离席走到了近前，重重抱了一下。 不打不相识，这些年张连江想起以前的那些同学，印象最深的恰恰就是周青。 “快坐！” 江心岚挪了张椅子，意思很明白，让周青跟他坐一起。 张连江在两人身上看了眼，调侃说：“青子，我听心岚说你们在交往？” 周青稍楞，迅速反应过来，江心岚电话里好像说过这件事，配合她演戏让张连江死心。 点了下头坐下：“嗯，也是缘分，前阵子同学聚会刚见面，我未娶她未嫁，就在一起试试！” 张连江大方道：“青子，我就说你小子私藏祸心，上学那会我就看出来了。”缓了下又道：“不过，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打退堂鼓，我这人越挫越勇，只要你们没结婚生孩子，我就还有机会。” 江心岚无语：“张连江，你要不要脸，这话也能说！” “这有什么，那个谁谁不说过。追求爱情是最高尚的，只要是光明正大，青子肯定也不会多想。成了，我达成所愿，不成，就当你们爱情的试金石，给制造点波澜。” “行了吧你，吃什么自己点！” 江心岚把菜单推过去，跟周青交头接耳讨论起来，不时的传出点笑声。 周青明知道她这种亲密是装出来的，但当江心岚呼吸扑面而来，身上那种上学时候就熟悉的味道近在咫尺之时，心跳还是犹如擂鼓。 否认不了的是，江心岚确实是他暗恋过的第一个女人。哪怕现在，周青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对她属于什么心思。 “我记得你最爱吃墨鱼丸子……” 江心岚眼神如水，指了指菜谱。 周青记忆飞旋：“嗯，来一份！” 两人上学时一起下过不少馆子，多数都是江心岚把他给硬拽去的，饭钱也都是她付。一些菜，提起来就会勾起一连串的事情。 周青挺要面子的一个人，独独面对江心岚少了点坚持。 当时周彦龙穷困潦倒，他上学三餐不定。应该说江心岚用她那种看似随意的强硬，暖了周青整个高三时代。 心思渐收，周青自若跟她讨论了起来，完了补充道：“今天我请！” 江心岚郑重点头：“应该的，你欠我那么多顿饭！” 张连江佯装不爽：“我说够了啊，我大老远从外省过来陪你们吃饭。倒好，尽看你们俩秀恩爱了。” 江心岚撇嘴：“说的好像谁欢迎你一样。” 周青掏出烟，拿出了一根把烟盒推了过去：“抽吗？” 张连江挺讲究从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个金黄色，雕工精致的打火机：“当然！” 周青注意到火机上的一连串英文，国际上最知名的一个砂轮火机牌子，且是限量珍藏版。简单动作，他手腕上的Roles腕表也初现端倪。 一块表，一个火机，加起来价值就至少超过了五十万。 周青调侃把他火机夺了过来：“送我了！” 张连江无所谓：“行啊，你把心岚让我，我全部家当都送你。” “那还是免了，钱买不来！” 周青把火机给丢了回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相对 “青子，好几年没你消息了，现在做什么工作？” 菜上来，简单叙旧，张连江打听了句。 周青帮江心岚夹菜，抬头道：“打工仔，什么工作能入你这大老板的眼界？” “这话说的人特不爱听，同学一场，我要能帮你点什么，当仁不让。” 周青感觉张连江现在挺有钱的，笑着问：“你呢，听人说你现在好像混的不错。” 张连江点头谦逊：“还成！” 周青四顾扫了一眼，从他入座，刚才那种让他不舒服的被监视感就接踵而来，基本猜到了这酒店里那些人可能是认识张连江，或者说是他的保镖跟属下。 服务员这会走了过来，张连江道：“来两瓶白酒。” 周青晃了晃右臂：“你叫的酒你喝，我现在是病号，滴酒不沾！” 张连江道：“我自己喝有什么意思，这不还有心岚么。上学那会就是女中豪杰，喝酒巾帼不让须眉。” 说着，他又看了眼周青手臂：“你的那个采访视频我也看了，大英雄，特别让人佩服！” 周青乐道：“张连江，你佩服英雄？虚不虚伪。” “知我者青子你，冲你这句话，咱哥俩得喝一个。” 张连江倒了三杯酒，自己留下一杯，另外两杯分别给了周青和江心岚。 周青果断把酒给挪开了：“真不能喝！” “什么啊，老同学见面不喝怎么成。这酒对身体没坏处。” 江心岚接腔：“你真无聊，人都说了不喝，还让什么。想喝是吧，我陪你。” 张连江嘿嘿笑道：“女神说话，当然得从命，走一个。” 一杯酒二两多点，张连江一口闷掉了，江心岚沾唇即放。 张连江上学那会酒量就在班里有名气，这些年又都在北方，真喝起来她跟周青一起也不够看。 “心岚，你有点滑头，我这都干了！” “跟你能比么？” “不成，不成。周青，让女人替你挡酒，你可真够本事的。喝不喝，不喝我把酒给撤了，没意思。” “撤了好，大家聊聊天就行了。” “想得美你，这样好了，我喝一个，你们俩一起喝一个，总之这酒既然上了，怎么都不能再拿下去。” 周青无语端起江心岚杯子把酒喝了下去，没注意到江心岚脸上一闪而过的红晕。 他也是喝了之后才注意到，这酒刚才江心岚已经动过了。 张连江随即又倒了一杯：“这么多年不见，一个都不过瘾，再碰一个！” 也不等周青说话，张连江又一杯下了肚。 周青刚要拿起来再陪一下，江心岚瞪了他一眼：“你跟他较什么劲儿。” 张连江道：“心岚，你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怎么到周青这，就成跟我较劲了。” 江心岚放下筷子：“还吃不吃，不吃走了。” 张连江没理她，看向周青：“青子，喝点酒心岚就生气了，劝劝。” 江心岚无奈。 这俩人脾气她基本都能摸透七八成，上学时候就一直针锋相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种感觉还能如此明显。 果然，下一秒周青就拿起了酒杯给喝光了。 张连江鼓掌，用带着点北方腔调的口音道：“这才对！” 周青直言：“只陪你这两瓶，喝光后你爱找谁找谁！” 张连江不置可否添酒。 没怎么聊天，就又是一杯酒满上了。 江心岚担忧看着周青，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拦。 眨眼之间，两瓶酒剩下了一点。 最后一杯，江心岚抢先代周青给喝了。 张连江感慨：“青子，看不出来，酒量涨的不少。以前两个你加一块都跟我不是个。” 周青头部多少有些泛沉，随意应道：“你老拿自己优点去跟别人缺点比，当然完胜。” 张连江敲了敲桌子：“对，打架我不是对手，这我承认。当初要不是打不过你，我跟心岚现在说不定都结婚了。” 江心岚不耐：“没青子也轮不到你，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性格。” 张连江叹了口气：“青子，你危险了。女人都是最善变的，恨的越深，就更容易爱的越深。” “脸还是这么大，不过没办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周青道。 电话这时响了起来，张连江的。 “跟我同学吃饭，什么事都押后说，挂了！” 拿起手机，张连江扫了眼电话号码，不由分说撂下一句话，把手机扔在了桌上。 “够不够意思？” 说着自顾又叫了瓶白酒自斟自饮：“想找人喝个酒都难。” 周青跟江心岚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感觉有点不对劲。 张连江这人最爱酒后惹事儿，上学时，只要是身上沾了酒味儿，就连老师都退避三舍。 “我知道你俩担心什么？放心好了，那毛病早改了！” 张连江又一瓶白酒进肚，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言辞清晰。 江心岚才不管他喝醉什么样子，饭局进行到此她不想呆下去了。原打算着用周青来让张连江死心，现在看来根本无济于事。 “服务员，结账！” 张连江下意识拉住了江心岚手腕：“心岚，饭还没吃完，结什么账啊。再说我跟青子两个老爷们在，怎么都轮不到你。” 见服务员拿着单子走来，张连江随意摆手道：“滚滚！” 打发走服务生，张连江拍了下江心岚肩头，让她重新坐下：“青子，还记不记得南塘街的事儿。我找了好些人准备教训你一顿，结果你跟王冲跑的比兔子还快……” “说反了吧。” 张连江道：“具体我也不知道，那人回来告诉我的。后来想想，大家同学一场，牵扯到社会人员不合适，也就作罢了。你得谢谢我，当时我真有宰了你的心思。” 周青身体松懈靠在了椅子上：“这么说你也要谢谢我，我要是因此出什么事儿，你肯定也跑不了。” “狗屁，我家当时那么有钱，弄你个穷小子还不玩一样。” “青子，跟一个醉鬼扯什么。”江心岚越听越不对，也不打算结账了，就准备先摆脱张连江。 她还真怕周青跟张连江再一句话说不对打起来，上学时候就经常发生的事情。 张连江再度去拉江心岚手腕：“心岚，你这干嘛呢。” 只这次半途被周青给挡了一下：“张连江，我女朋友。你三番两次的动手动脚不合适啊！” 张连江凝目：“青子，又想打架。” 周青冷淡道：“说打架不对，应该说你又想挨揍！” 张连江愣了下坐回位子：“行，你身手厉害。不过你左右看看，我这边最少十几个人跟着，你怎么打？” 周青注意到周围人随着张连江话落，很多站了起来，目光不善。 并不紧张，摇了下头：“张连江，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吃个饭，你能带这么多人候着。看来是真担心挨揍。” 说着揽住了江心岚肩头，随手把饭钱丢在桌上，径直离开。 张连江的那些手下没收到什么讯息，不知道该不该拦。犹豫间，就被周青给撞开了。 “张少？”一人上前招呼了一声，大有张连江只要开口，就把人留下的意思。 张连江盯着周青跟江心岚的背影，又倒了一杯，没作理会。 第二百二十七章 无形的冲动 等两人走后，张连江这才拿起了手机。 “老齐！” 对面的齐三炮恼火，张连江这人的狂傲他早有所耳闻。可怎么都想不到会以和同学吃饭的借口挂他电话，没错，刚才电话就是他打的。 张连江手搭在了椅子上：“有事么？” 齐三炮这辈子也没对几个人如此客气过：“是这样，张少您初来乍到，今晚我做东，介绍几个青虎帮的弟兄给张少认识。” 张连江道：“嗯，应该的。” 完后，他感兴趣问：“周青这人你认识吧？” 齐三炮停了一下：“张少怎么忽然谈起他。” “没事，听说他在金莎娱乐城做事，我刚跟他一起吃饭来着。” 齐三炮摸不清底细，试探道：“张少跟他什么关系？” “没关系！” 齐三炮道：“周青现在是金莎手底下做事，屡次坏青虎帮的事情。要是惹了张少，我帮您收拾他，正好新旧账算个清楚！” 张连江对滨海夜场的形势了若指掌，若有所思：“金莎的人，也就是现在皇朝的对头？” 齐三炮不屑：“他还不配！” “暂时别动他！” 齐三炮直觉张连江话里有话，不过帮他做事本就非齐三炮所愿，是以也不多问。 外面，周青松开了江心岚，四处看了看：“车呢？” 江心岚心里一动：“没开。” 她其实开车了，只单纯不想就这么跟周青分开。虽然是演戏，但刚才她还挺入戏的，现在犹自沉溺在那种气氛之中。 “我送你！” 江心岚没立刻回应，而是问：“下午有事没？” 周青笑道：“没有！” 江心岚从包里翻了翻：“朋友昨个给了两张电影票，有没有荣幸请你一起看！” “几点的？” “六点半。” 周青晃了晃脑袋：“有点醉了！” 确实，他现在整个脑袋沉甸甸的，谈不上醉，着实不太舒服。现在才刚下午一点多点，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我这是被拒绝了？”江心岚看了他一眼。 “没，这样好了，我先把你送回去，晚会快到时间我去接你。得睡一会。” 江心岚点了下头，没好气道：“谁让你喝这么多的，那种酒疯子，理他干嘛！” “毕竟多年不见，喝点也没什么，控制着量呢。” 说着，两人上了车。周青吩咐杨牧先把江心岚送回去，歪在车后座上闭上了眼睛。 他在夜店工作挺久了，对白酒还是不太适应。 七两酒，足让他跟正常状态相去甚远。 江心岚也喝了点，倒是精神奕奕，不时从副驾驶上回头去跟周青聊天。 周青有一下没一下应对着，不一会，江心岚就发觉这人睡着了。 杨牧则安安分分的开车，心里在琢磨这女孩跟周青什么关系。 …… 周青明明记得跟江心岚在聊天，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天都快黑了，而他还躺在车里，就是身上多了件衣服，是江心岚的那个外套。 “醒了？” 杨牧在前排招呼了一句。 周青定了定：“杨哥，怎么没叫我。” “人姑娘不让！” 周青把外套放在了一旁，之上还带着点江心岚身上的香味儿。 拿出手机看了眼，六点钟。 他还记着六点半去和江心岚看电影的事儿，也不准备回家了，给吴晓燕打了个电话，伸展了下身体，让杨牧直接去电影院。 好在这边到影院并不太远，到地方离六点半还差十来分钟。 江心岚就在影院的休息区里，周青一进去就看到了她。 “我以为你来不了。” 江心岚见到他玩笑说。 “得来，答应了的事情。” “也不换件衣服……”江心岚起身顺手帮周青拉了拉有些褶皱的西装，明显是刚睡醒。 周青不习惯她这样，下意识缩了下身体。怕她看出来，随口打岔说：“你衣服在我车里，等会看完电影顺便拿一下。” 江心岚示意知道了：“酒劲过去没？” “嗯！” 这时，观影厅旁一阵喧嚣声传来，开始检票了。 江心岚自然挽住了周青手臂，跟着去排队。 她表现的很随意，让周青不自在之余，很奇妙的，沉寂许久的心脏又有所复苏。 理智上，他知道两人这样是不妥的。可是，抗拒不了。 电影是国外的一部爱情悬疑片。 挺烧脑的，周青看来味同嚼蜡，江心岚却津津有味，不断低头跟周青讨论剧情。 为了能接上她的话，周青也凝神看了起来，只可惜，依旧是看不懂。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时间，到结尾处终于出现了点周青能看懂的东西，床戏。 可能是中西文化差异，虽然删减了很多，依旧是有点露骨。 江心岚也没想到有这一幕发生，偷眼看了下周青，见他全神贯注，不由好笑打了下：“非礼勿视！” 周青转头，恰好荧幕光束照在了江心岚脸上。 她五官在这一刻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嘴唇，鼻子，眼睛，以及白皙的肤色…… 周青心跳逐渐的控制不住，他上学之时不知道偷偷看过她多少次，每一次都强迫着挪开了视线。 身后，一对儿情侣唇齿交接在了一起。 周青失神低头缓慢接近。 江心岚神飞天外，不知怎么回事，浑身骤然散掉一般。看着越来越近的周青，无力躲闪，也根本不想躲。 近了，更近了。 直至彼此呼吸都能清晰感受到之时，周青如梦初醒停下了所有动作。 看江心岚睁大了的眼睛，周青手在她头发上拂了下：“你头上好像有东西！” 江心岚噗嗤笑了：“你头上也有！” 周青下意识朝头上摸去：“哪呢！” “这儿……” 江心岚指了指，顺势环住了周青颈部，探首跟他嘴唇结合在了一起。 周青整个人懵了一瞬，只片刻就反抱住了江心岚。 柔香，温软。 这种感觉不知道曾在梦里出现过多少次，而今，让他如回梦境。 转醒，电影已经散场，灯光也亮了起来。 江心岚被强光刺得眯了下眼睛，看到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注意着她和周青。 触电一样推开周青，脸如红霞，先一步往外走去。 香气油然散开，周青怅然若失，一时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吻了江心岚，还是江心岚吻了他？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这叫什么事？同学不是同学，情侣不是情侣…… 电话随即响了，是江心岚打来的。 “青子，我工作室有点事情……衣服你抽时间给我送过去吧！” 周青无端放松了很多，可能江心岚跟他想法差不多，才会在电影散场后不肯再见面。 第二百二十八章 倾向 回到家里已然夜深人静，只有陈沫沫房里还亮着灯。 周青躺回床上，着魔一样，脑海里总不自禁浮现电影院里发生的事情。 看了看衣架上挂着的衣服，周青几番拿出手机想给江心岚打过去，始终缺了点勇气。 该说什么？ 今天之后，两人再想如以前般自若相处，不可能了。 后悔倒也没有，就是纠结。 他从来不是犹豫不决之人，感情除外。 能察觉出江心岚对他是有好感的，她也确实是个无可挑剔的女人。相貌，气质，以及方方面面。 只是，江心岚不同于别人。 跟她之间，周青要么相守到底，要么保持现状，不会有第三种选择。 想着，沉沉睡去。 次日，睡梦中的周青被刺耳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睁开眼睛，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照射进来。 电话是王冲打来的，应该是谈工作方面的事情。 这阵子，道场那边万事俱备，只缺人手。 “青子，你今天要不要过来一趟？” “怎么了？” “有点小麻烦，你来吧，咱们见面谈！” 周青答应，懒散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生活始终处于紧绷状态中，这些天一松懈下来，凭空多了些偷闲享乐的心思。 只可惜，再怎样他也必须打起精神来。 金莎娱乐城，尚武道场，等等杂乱无章的事情，一件件都等着去处理。 陈凯跟陈沫沫今天依旧没上课，正坐在客厅吃早餐。 看到周青，吴晓燕询问了一句他昨晚干嘛去了，拉了张椅子，让他坐下。 陈凯笑着凑了过来：“哥，再过一阵学校就要放假了。我想趁着机会找点事情做，你帮帮忙呗。” 周青随意道：“有话直说！” 陈凯习惯了周青这种态度，一点不在意：“我想上你道场去实习一段时间，我听妈说的，你道场最近正好要用人。” “凯凯，你闲得无聊啊？” 陈沫沫斥了一句。 “姐，老师都建议我们假期去打工体验一下生活，说对以后有好处。我学习成绩跟得上，再说妈也同意了……” 周青看向吴晓燕。 吴晓燕点头：“青子，让凯凯去你那里我也放心，再说他对武术一直挺感兴趣的，省的再报散打班了！” 周青想了想：“没问题！” 陈凯兴奋道：“哥，那咱们说定了，你可不能反悔。” 陈沫沫眼睛在三人身上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自己在这个家是多余的。 “不吃了！” 推开碗筷，陈沫沫闷声去往楼上。 马上就要迎来考试，她非得让周青看看她会考成什么样子。 吴晓燕摇头：“这孩子，最近吃错药了一样！” 周青接道：“好事儿！” 吴晓燕忍俊不禁：“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把沫沫给激成这样！” “说了您肯定心疼，免了！” 看了看时间：“妈，我得去道场了。” “嗯，既然做了就要做好。要是赔本，我可是会找你还钱。” 她说这些当然不是介意拿给儿子的两百万，事实上让她把全部家当拿出来给他，都不可能会有不舍这种情绪。只吴晓燕希望儿子可以把全部精力放在道场上，渐渐的去忽略他夜店的那份工作…… 毕竟在她看来，开道场才是正途，是一件可以长久去经营的生意。 周青知道她开玩笑，告了声辞，换鞋出门。 …… 没有立刻赶往道场，上车后周青让杨牧开车去了趟江心岚的工作室。 还衣服，顺便见个面。 两人间那种尴尬气氛总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更不可能让江心岚主动来缓和。 再见面，江心岚已然恢复了往日模样。 “一件衣服，也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走到周青近前，略带调侃打了声招呼。 周青从她脸上实在是什么都看不出，把衣服递了过去：“睹物思人，留家里就像是烫手山芋！” 江心岚没好气道：“就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啊。” 周青从见到他，纠结整晚的心情就放开了许多，谈笑几句，回到了车上。 江心岚眼看着车子逐渐远去，脸色随之变得有些冷清。 水到渠成的事情，横生波澜。 她实在是看不懂周青在犹豫些什么，换成旁人，昨晚就该直接联系自己了。之所以没有，只有一种可能，周青现在有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不会是她。 唐千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江心岚身后。 两人是住在一起的，昨晚唐千雅就发现了江心岚很不对劲，丢了魂魄一样心不在焉。仔细盘问下，得知了她跟周青之间的事情。 “千雅，你不在录歌吗？怎么出来了。”江心岚收敛心思，招呼了一句。 唐千雅情绪不明：“还不是怕你被人给拐走！” 江心岚叹了口气：“我倒是想人拐我，可惜啊，同志仍需努力。” 唐千雅印象里的江心岚是自带阳光属性的，豁达，乐观，豪爽，如今这种悲春伤秋的腔调让她很不习惯。 无端有了点恼火：“傻不傻啊，什么样的找不到，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江心岚被她话顶撞的愣了一下，半响才哭笑不得：“大姨妈来了，说话这么冲。” 唐千雅半点谈不进去，转身就走。 江心岚追上，揽住了她腰肢：“姐妹，我现在属于半失恋期，你可别雪上加霜！” “冻死你才好！” 唐千雅气哼哼挣脱开了江心岚。 江心岚没追，大声道：“喂，你新歌的词我写好了，没兴趣看看啊！” 看唐千雅没停步，江心岚眉头渐锁。 从她知道周青这个人后，人显得特别浮躁。江心岚就算再迟钝也看出了点端倪…… 匪夷所思的可能性，恰恰让江心岚越想越是不对。 首先，唐千雅好像对任何男人都不大感兴趣，圈子里多少年轻俊俏的人追求，她除了厌恶还是厌恶。再者，她个人的洁癖问题也十分严重…… 难不成？ 江心岚不敢再想，迅速抛开了念头。 要真是猜中了，江心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唐千雅。 她太重视这个朋友，这许多年，两人不管是工作还是私下，罕少有分开超过三天的。可以很确定的说，两人间比一般的姐妹关系都还要来的更好。 第二百二十九章 对策 周青到芙蓉街后，跟杨牧两人走了进去。 里头装修已经全部完成，地面，墙壁，顶棚，灯光，拳台，以及各类训练所用的道具皆十分完善。 场地共分为三个部分，用隔断分开。 其中散打社在距离最门口的地方，自由搏击跟拳击社在里面。 王冲正跟周彦龙在里面聊天，看周青过来，忙道：“青子，来了啊！” 周青应了句，收回视线：“帮你们带了早餐！” 王冲示意吃过了，随手放在了旁边拳台上。 “招工进行的怎么样？” 周青打听道。 “这些用不着你操心，我怎么说也有点经验，很顺利。目前全部算下来，工作人员共有三十多个，就等着通知，随时可以来上班！” 周青点头，转而问道：“还有问题？” 王冲说要谈事情，肯定不如他说的那么轻巧。 “有，问题还不小。周叔那边联系了几个教练，咱们对外宣传也用的他们名字，可是，效果一般。目前来报名的生员还不如咱们员工多！” 周彦龙跟着解释：“想不到的事儿，一开始我以为那些教练手底下都有些徒弟跟着的，所以工资上把这一块也算了进去……青子，你放心，我再去找你师兄问问……” 周青大致听明白了周彦龙意思。 他在体育局里的熟人帮忙介绍的教练，一开始说的是会带学员来道场，后来无非是每人带了几个来应付，无济于事。且教练都不是太出名，对于招生没有任何帮助。 “你意思是想不用他们？” 周彦龙惭愧道：“是他们故意误导我……所以工资上我定的至少是他们水准的两倍以上！现在人来都来了，再让离开不好说。还有，眼看要开业，再临时去找教练也不容易！” 周青摆手打断了他：“这个肯定是不行的，价格倒无所谓，真有本事，工资开的起。我担心教练素质整体上不去，咱们这道场做了也是白做。” 想了想道：“这样好了，你今晚把人约出来，一起吃顿饭，把话谈清楚。” “青子，体育局那边会不会不好看……” 王冲接腔：“叔，现在不是讲面子的时候，问题是他们给您挖了个坑。这口气咽下就算了，关键是会影响道场发展。我赞同青子，但我补充一点，事要做得做的漂亮点，以后还需经常跟体育局那帮人打交道，不能一下子给得罪了。这帮孙子，摆明吃定了咱们，拿道场当养老院了！” 周彦龙定了主意：“好，我晚会就把人叫出来！” 停了下把顾虑说了出来：“那要是不用他们，教练不得重新找吗？来得及嘛。” “既然人来了就肯定得用，无非是多加一批经费。工资你答应多少，我也不打算少他们的，教练的事情我来办！” 王冲肉疼道：“每个月额外多支出二十多万呢青子。” “你可以换个角度去想，这些人既然敢来做教练，多少有几把刷子。用来给主教练打下手最合适不过，抛去省下的陪练经费，其实每个月的额外花费也就寥寥。” “他……他们肯吗？”周彦龙担心。 那些人各个眼睛在头顶上，从教练沦为助手，谁干。 “没人会走！” 周青兀定。 这些人在体育局那边应该是属于即将被抛弃的一批，好容易找到接手者，工资还这么高。但凡正常一点的人，不会傻到为了所谓的原则跟钱过不去。 “冲少，晚会吃饭我不过去了，你就照刚才意思跟他们谈就好。” 安排一句，周青拿手机打给了秦浩。 他以前在天龙拳场工作时候认识的一个小兄弟，现今在子午道场混的不错，这件事他应该可以帮上忙。 秦浩许久没接到过周青电话，接通后乐呵呵叫了声青哥。 周青跟他也没客套，几句话把事情讲明白后道：“我这里现在缺几个趁手的教练，你认识的有没有合适的人！” “青哥，这事交给我就行，放心！” 秦浩能有今天，全是周青当初教导之功，心里早就想做点什么还人情，如今自然尽心竭力。 挂断电话，周青跟杨牧两人随即离开了。 他挺信秦浩人品，他说没问题，基本就不会出幺蛾子，这几天应该会有信儿。 教练有了，剩下的就是招生问题。 应该说滨海的每一家道场开业，广告的力度相差都不是太大的。既然如此，新道场招不到人只有一个原因，名声。 要解决名声的问题，必然要有一个能上的了台面的人物。 而这种人整个滨海符合周青心理预期的只有一个，拳王石建峰，也就是周彦龙以前在国家队时候的那个队友。周青在子午道场见过他一面，名片一直留着。 没打算让周彦龙再出面。 看得出来，周彦龙做事已经尽力了，只是这些年实在是消极的厉害，很多人根本就不再把他放在眼中。 还有就是，周青也不想让他一直低三下四的去求人。这本来也不是求人的事儿，要不就算道场开的起来，也会陷入病态局面。 目前抛开杂七杂八的支出，公处资金还剩几十万不到，周青手里的也就吴晓燕给他的那笔还没用完的钱，凑合起来，差不多能凑足一百五十万。 让杨牧把车子在银行前停了下来，周青进去用电话让王冲把公司所有资金打到他卡上，然后把钱全部以现金形式取了出来。 不是张扬，是因为他现在还没来得及去办手续繁琐的支票，去见石建峰，只能用这种笨方法。 忙碌好一切，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周青跟杨牧吃了顿饭，让他直接开往芙蓉街附近的天韵小区。 提前通过电话的缘故，他知道石建峰正在家里。 杨牧大约猜出了点周青意思，略担忧道：“青子，这么孤注一掷，万一资金链出点状况可就麻烦了！” 周青笑笑：“现在道场的支出最多的是员工薪水，只要生员可以提上去，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我担心的是这点钱太薄气，他未必看的上。” “人肯定是不会签约的，石建峰那类人，在国家队年薪都不下两千万……” “所以啊，这钱算是一次性的广告费用。他只要同意咱们用他名字就行，真的请他，以道场的实力，至少还要三年！” 杨牧察觉周青并不如表现出的那么气定神闲，调侃了一句：“你啊，还真是做大事的料。我还真想不出，有几个人敢把所有钱拿出来去赌这种不确定事儿的。万一石建峰的影响力并不如你想象中的大，哭都找不到地儿。” “杨哥，别的地方我不敢肯定。但滨海地界，整个搏击圈子，没有人会不知道石建峰！” 第二百三十章 被拒 石建峰对周青印象挺深刻的。 很精神的年轻人，跟子午道场的田德文切磋的那一幕也出乎预料的精彩。 可是，他如今有点顾虑见周青本人。 他知道周青开道场的事情，周彦龙提前就跟他打了招呼。出于种种考虑，他拒绝了周彦龙。 现在周青登门拜访，其意不言而明。 敲门声响了起来。 正吃饭的石建峰老婆跟女儿都有点诧异，家里好长时间没来过客人了。 石建峰没心情解释什么，上前打开了门。 门外，就周青一个人。 有几个月没见到他了，再见下石建峰不由皱了下眉头。 精气神比之上一次见面差了很多，这会穿着一身休闲装，手里提着一个不太相衬的黑色公文包。 “青子，疏于锻炼啊！” 石建峰招呼了一句，让周青请进。 周青跟着石建峰走了进去，房里并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一个中年妇女以及一个二十五六岁模样的女人。应该是石建峰的女儿跟夫人。 “老石，谁啊？” 妇女身材娇小，有四五十岁年龄，但并不显老，虽穿着家居服，身上依旧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力。 这种气质只有优越的生活环境跟平时的为人处世可以后天造就，落落大方又不失礼貌。 “周老哥的儿子！” 妇女闻听介绍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她曾经也是国家队的队员，对于周彦龙这个人了解的一点都不比自己丈夫少。 略带了点感慨：“时间真快啊！我记得上次见面，他才那么点高。” 石建峰女儿石潇潇性格比较爽朗，上前主动伸出了手：“还记不记得我？” 周青自然点头：“记得！” 当然，只是客套。 这一家子，他除了记得石建峰，一个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我听我爸说起过你，拳击打的特别好，散打也很厉害……” 周青笑着道：“石叔叔过奖！” “虚伪，我爸从来不胡乱夸人！”石潇潇很随性说道。 周青感觉她就这种口无遮拦的爽朗性格，陪她闲扯几句，石建峰催促的声音响了起来：“潇潇，我跟青子有点事情谈，你先跟你妈去卧室呆会！” “爸，我们也叙旧呢。二十年的老朋友了！” 石潇潇打趣一句，跟老妈一起回了卧室。 “青子，别见怪。被宠坏了，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说话也没个章程！” “性情直爽，为人热忱，随石叔叔！” 石建峰乐道：“少拍我马屁，有事就直说。不过丑话说前面，要是我不想办的，谁的面子我可都不给！” 周青见过石建峰两面，一次是五六岁的时候，上一次就是子午道场。 但是，有些人别说两面，一面都能摸清楚什么脾性。 石建峰是那种讨厌弯弯绕绕的人。 周青也不藏着掖着，这种气氛，恰好适合接下来他要说的话。 组织了下言辞：“石叔叔，今天登门拜访确实有个不情之请。”看石建峰在听，周青把现在道场的局面简单介绍了一下：“石叔叔，我跟田德文打过一场，您看到过。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您如果挂名道场，肯定不会丢您的身份！” 石建峰下意识摇头：“青子，你这样我很难做。你也知道我跟子午道场老板的关系，我要是挂了你道场的名，他那边不好说！” 周青提前就想到石建峰会担心这个，补充道：“石叔叔，子午道场的侧重点在拳击，我们道场的侧重点在散打跟自由搏击，这不冲突，也不存在恶意竞争。” “石叔叔痛快人，我有话也就说了。我现在能拿出的全部资金只有一百五十万，我知道这点钱石叔叔肯定不看在眼里，这只算是我们道场的诚意。 石建峰看了眼周青放在桌面上的包：“你意思是只用我名字进行宣传，而不让我参加任何训练。” 周青直言：“我如果手头有一千五百万，会找石叔叔再谈这个！” 石建峰表情转淡：“你这跟诈骗有区别？借我名字招生，然后生员在里面看不到我这个人，会怎么想。会想我石建峰伙同你一起诈骗吧！” “石叔叔，这跟诈骗没什么关系。我们做宣传也会实打实的去做，不会有一说三。而且我对道场的综合实力挺有信心的，拳击方面没有合适的教练我可以上，散打跟自由搏击，我那边也有几个人准备着……只要是爱好这一行，来了肯定就不会失望。” “别说了，这件事我帮不上忙！” 周青怔了一下。 他真的只打算一百五十万买一下石建峰的名字，宣传的时候也只会说他是推荐人，而不是参与人。可惜，对方好像误解了自己。 “石叔叔，要不改天我拿合同给您看一眼，您对我有误会！” “青子，误会不误会的先不谈，我对你的提议不感兴趣！” 言尽于此，再说下去就不止是让石建峰厌恶。 想不明白的是，这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对石建峰来说完全举手之劳，他却拒绝的如此干脆。 有了破釜沉舟的心思，对方根本就对他不屑于顾。 起身站了起来：“石叔叔再见！” “钱拿走！” 石建峰没送的意思。 周青从来没感觉如此狼狈过，本来是双方对等的一次合作谈判，现在变成了他求人，这种落差感还真是预料不到。 出门，停顿了下，再没有任何犹豫。 石建峰这条路不通，总不能就此收手不做，还得想别的办法。 只是，一时间哪能想到更合适的。 杨牧从周青略失望的脸色上看出了端倪，问道：“石建峰没同意？” “嗯，被人赶出来了！” “为什么？” “他担心我用他名字做文章！” “没说清楚。” “说了，他没心思听。算了，找别的出路吧，总不可能还没起航就夭折在沙滩上！” 杨牧拍了下周青肩头：“归根结底你现在还没做出点什么成绩，不过越是给人看轻，就越要做好让他看。咱不打脸，等着看他自己抽自己巴掌，早晚有一天，石建峰会后悔今天对你说的那些话！” “杨哥，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子还真挺吓人的。不过没这么严重，石建峰有他的考虑，以后大路朝天各自走好了，没必要做给任何人看。我要做的是对得起你们这帮信任我的人！” “接下来怎么办？”杨牧见他看的挺开，笑着问。 “眼下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先开业再说。生员的事情慢慢来吧，年前滨海市有几场规模不错的比赛，资质先靠上去，稳扎稳打！名声有了，一切也都有了。” 说着，晃了晃手里皮包轻松调侃：“这点钱，应该能撑到年后！” 杨牧摇头，看周青意思是打算拿钱先撑起来，至于赚钱，以后不迟。这种败家的性格……他还真得欣赏。 第二百三十一章 开业 隔日，周青去见了秦浩。 他答应介绍的教练人选已经找到了，三个人。一个年龄较大，曾有过在一级拳击赛事上任裁判资质的刘书林，一个是去子午道场应聘没被收录的自由搏击教练蒋天成，另外一个则是秦浩经常联系着的朋友宋炳文。 这几个人数刘书林资质最深，经验也最多。 对他，周青也略有耳闻，国家一级拳击运动员。秦浩能把他找来，意外之喜。 周青把人全部接触了一遍，除了蒋天成差强人意，另外两人皆是实打实的高手。 快刀斩乱麻谈妥了薪酬待遇等问题，周青让他们提前去上班。 再有几天就是周青几人定好的道场开业时间。 开业意味着任何事情都会变得紧张。 如教练跟寥寥几个选手之间的磨合，以及训练方面所需要纠正的习惯跟方式，还有整个道场的运转问题…… 不过眼下学员很少，算是种让人无奈的轻松。 杨牧这几天被周青留在了道场里，他是自由搏击社的总教练员，蒋天成做他副手。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蒋天成其人对于各种比赛的赛制十分了解，而杨牧则在实战方面无出其右。这种组合教员的方式，是周青认为最恰当的。虽然，比较吃钱。 一开始蒋天成是看不惯杨牧的，周青也考虑到了这点，安排杨牧跟他在台上用正儿八经的比赛方式打了一局。不到一分钟，蒋天成直接认输，从此无话。 散打那边由周彦龙在负责，对周青而言，周彦龙不管变成什么人，他散打上面独到的见解以及天分，整个国内也找不出一手之数。 周青这会在道场内，观看刘书林教学。 确实是个经验丰富到堪称油滑的人，以周青的眼力，也挑不出半点不合适。无非是年龄偏大，教导上墨守成规了些，但刚开始，不需要矫枉过正。 拳击社全部的学员一共有五个人，刚进来有点失望这道场死气沉沉的，进入训练状态后方才收心。 这道场名头跟场地都不大明显，但教练素质确实很高。 王冲百无聊赖在场地内闲逛，看周青在，笑着凑了上来：“青子，中午吃什么，一起！” 他挺失望眼下道场氛围，可以预见，就算开业声势弄的再大，对招生也没什么太明显效果。信的是周青这个人，再说他投资这个纯属玩票性质，赚钱并不是放在首位的。 “就在旁边的馆子里吧，等会你去叫一下杨哥跟几个裁判，一起！” 王冲搭上周青肩头：“青子，你这几天一请就是一大帮人。当老板，果然是财大气粗了！” “你不也是，要不今儿你付账？” 王冲果断拒绝：“哪轮得到我！” 谈笑两句，王冲左右看了眼，见没人注意两人，神秘兮兮道：“财务有个不错的妹子，你帮帮哥们……” “冲少，想玩的话外面大把，别打自己人主意！” “什么叫玩，我认真的！” “懒得理你，我去看看杨哥！” …… 忙碌一天，周青下午六点钟回到了家。 吴晓燕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见状道：“青子，我听说后天你们道场要开业。要不要我帮你请几个人过去捧捧场！” 周青上楼洗了下手入座：“妈，没那么麻烦，开业我也不打算弄太大声势！” “这怎么行，开业是最重要的。我帮你做主了，请帮能唱能跳的过去热闹热闹！” 周青笑着点头：“您今天心情好像不错！” 吴晓燕看了陈沫沫一眼：“沫沫考试成绩单出来了，她班主任专程给我打电话过来，说她比上次进步了十多名。” 陈沫沫闻声装没听到，就眼睛偷偷放在了周青身上，想看他什么反应。 结果是周青像没听到老妈说话，就随意点了下头。 这还不算，接下来他的话让陈沫沫根本就没了吃饭的兴致。 “她原来的成绩是后十名徘徊，全班一共六十多个人，进步十几名也就是说还未达到中游？妈，这您也乐的什么一样。” 陈沫沫心里一股怨气冲撞她直想去找周青拼命。 一生气，便又饱了，招呼不打就离席而去。 吴晓燕好气又好笑：“青子，你夸她两句能怎么样？” “我说的是事实！” 吴晓燕道：“也不能对她太苛刻了，万一她过不来那道坎，可就真完了！” “妈，你太小看她承受力了。一个人脸都能在学校丢的干净而丝毫不在意别人看法，她承受力比您想象中要大得多。她这是复读，明年高考要是再失利，你是不是还打算让她继续复读？” “行，你们之间的事我懒得管。”吴晓燕说不过儿子，笑着吃饭。 她近期感觉前所未有的好，儿子做事靠谱，不急不躁。女儿性情大变，一心学习。 从不奢求望子女成龙，也不会给他们太大压力，但至少不要理所当然的做一只虫子。 电话这时响了起来。 周青放下碗筷拿起手机走到了一旁，金莎的。 “莎姐？” “后天开业我会过去一趟，别给弄砸了！” 周青稍楞，旋即道：“莎姐，不麻烦您了……” 金莎平时忙碌他知道，所以开业的事儿都没敢邀请她。 “麻烦就对了，我也是道场的出资方之一，你好好准备一下，开业多少要造点声势出来！这样对你以后的招生也有好处。” “莎姐，没那么多经费啊。您说您要是请了几个大老板过来，这小庙还真未必容得下！” “你小子是嫌我一个人不够，暗示我再带人过去捧场对吧！” 周青笑了笑：“您让造声势，按您所说，要做当然得做到最好！” “行，我帮你叫个人过去剪彩！” 话锋一转，金莎不明喜怒问：“杨牧在道场工作对吧？” 周青坦然道：“是的，我感觉他更适合道场！” “你小子这是挖墙脚挖到我头上了，我说杨牧好端端的干什么辞职！” 周青并不紧张：“莎姐，道场也有您一份，杨牧再跳槽，也没能翻出您手掌心！” “见面算账！” 金莎佯怒斥了句，挂断电话。 第二百三十二章 对手 开业时间转眼即到。 一大早，周青换了身正式穿着赶往道场。 舞台搭建之中，歌舞团是吴晓燕给找的，据她所说，这歌舞团是滨海最顶尖的，出场费要好几万。 杨牧等人在里面忙碌，王冲则在外头主持大局。 地方不大，但如此氛围，着实添了几分热闹跟喜庆。 周青跟他打了声招呼，正准备去道场里面看看，就见王冲看着远处惊讶说：“青子，你叫记者了？” 回头，就见有几辆车在远处停了下来，好几个记者下车朝他方向而来。 从他们拿着的话筒上能看到许多滨海比较知名的媒体，上次采访周青的那个都市报女记者杨美珠也在。 “周先生，恭喜！” 杨美珠站到周青面前，笑着伸手。 周青跟她握了一下，迟疑道：“杨姐，你怎么过来了！” “金总安排的！” “那他们呢？”周青指了指她身后，不是都市报的人。 “周先生，你可是这家道场的老板，明知故问嘛。孙斌曹威等人要过来，你不知道？” 周青一头雾水，曹威他当然知道，是他在金莎娱乐城工作时候签约的那个歌手，可孙斌是谁他实在是不清楚。而且，他好像也没邀请那些人…… 杨美珠心有疑惑，但没心思去琢磨这些，看周青不在状态，告辞去忙了。 王冲拽了下周青：“你把曹威跟孙斌请来了？” “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人难道不是你找的。” “不是。” “那应该是你娱乐城的老板弄来的人，太给力。这俩人过来，咱道场这次开业典礼玩大了！” 周青知道肯定不会是金莎，正琢磨着，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来电显示，恍然明悟。 人是江心岚音乐工作室的。 接起来后，果然，江心岚说她找了几个歌手过来表演，她则有事情来不了。 周青感激她用心，也没客气什么，挂断电话开始忙着接待来宾，已经是有人陆续赶来。 一些路过的普通人看有热闹，开始驻足观看，街道没多会就给堵了。好在芙蓉街属于步行街，过的车子极少，才没造成什么混乱。 上午八点，周青让演出人员开始，同时间绕到了舞台另外一侧接人，孙斌跟曹威等几个明星赶了过来。 简单客套，周青把人让进道场内休息。 只来及让演出团的团长安排时间，外头又起了躁动跟喧闹。 好奇走出去，就看到金莎跟一个中年男人前后从车上走了下来。 黄子安，宏信科技的执行董事黄子安，滨海自媒体圈子里很有名气的一个人物。 外头观众以及记者被来参加开业剪彩仪式的人勾起了最大的好奇心，猜测起来。 先是明星，接着是滨海商界的首屈一指的人物，不知道这道场的老板什么来头。 “青子，来，介绍一下！” 金莎今天穿着十分正式，当然，她就算随便穿一下，也很容易在任何场所成为焦点。 “莎姐，不用介绍了。黄子安董事长，没人不知道。” 黄子安眼中带了点笑意，这年轻人打招呼的方式出乎预料的随意。 没有常人在他面前的那种唯唯诺诺，反而自然亲切，让人好感顿生。 “莎姐，快里面请，剪彩还得等一会！” 却是周青注意到金莎脸色有点不对劲，显然是外面天气太冷，而她又因讲究体面穿的过于单薄。 把人让到办公室，周青冲了两杯咖啡，正要陪着坐下。金莎摆手道：“出去忙你的，黄总没太多计较！” 等他走后，黄子安笑着说：“金总，这年轻人倒是不错！” 他心里，金莎跟周青关系肯定没那么简单。否则，一个小道场开业，也值得金莎专程给他打电话。 金莎知他想什么，也没解释，把话题转开聊起了别的。 她今年已经三十出头，又没结婚。随便接触一个男人，都很容易被人误会，真的每一个都去解释，太累。 …… 皇朝夜总会，张连江正站在办公室窗前朝外观察。视线落在前方不远处的舞台以及黑压压的人头上，知道是周青的道场开业了。 齐泰安满脸不爽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明明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偏喜欢对他的工作指手画脚，若非他叔叔交代，齐泰安才懒得伺候。 半响，张连江收回视线，看着齐泰安道：“包个红包给送去！” 办公室还有其它人在，所以齐泰安一时没反应过来，指着自己鼻子：“我？去给周青送红包。” 张连江扶了扶手间腕表：“有问题。” 齐泰安被他态度激的心火腾然燃起，就是他叔叔齐三炮，也没这么使唤过他。这跑腿的事情，张连江让他去！ “哦，对了。你可能没钱。” 张连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丢在了桌上。 齐泰安脸上肌肉抽动，没有起身。 张连江轻笑：“我说话，你没听到。” 齐泰安无端感觉到了点压力，强撑着说：“我不去，谁不知道我跟周青不对，你换别人吧！” “我连齐三炮的一条狗都使唤不动，他好意思说把滨海青虎帮的产业交给我管理？” 齐泰安豁然起身，指着张连江鼻子：“你他妈说什么！” 只手臂刚扬起来，张连江身旁一个冷面中年人跨前就一耳光扇了上去。 啪的一声，齐泰安连反应都没有，直接摔在了沙发上。眼冒金星，给打蒙了。 出来混这么多年，第一次给人打耳光。 牙齿咯吱作响，齐泰安一咕噜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老子宰了你……” 中年人不等他话说完，上前就又是正反几个巴掌，打的齐泰安口鼻间鲜血不要命一样往外淌。 只短短十秒钟不到，齐泰安一个字都再没能力说出口。中年人抓着他枯黄的头发：“张少，怎么处理。” “剁了！” 中年人抓着低声呻吟的齐泰安往门外拖，齐泰安清晰听到了张连江说了什么，心里终于有了点恐惧。他摸不透面前这人到底什么脾性，一言不合就要剁了他？别他妈真给剁了。 “张少，我错了，我错了……” 齐泰安打了个激灵，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大声惨呼。 张连江厌恶摆手，齐泰安求饶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门被关闭，办公室才恢复了点安静。 “张少，这样会不会太激怒齐三炮……毕竟是在他的地盘！” 一个手下有点犹豫提醒了一句。 张连江道：“非常人用非常事，对齐三炮，不强势一点，咱们来滨海没有任何意义。齐泰安是第一个，会有第二个跟第三个。我就不信，齐三炮还敢让一些阴奉阳违者出现在我面前。” “我担心……” “借他两个胆子！”张连江浑不在意。后指了指桌上支票：“把这个给周青送去！” “张少，周青是金莎娱乐城的人……” “礼尚往来，自己人不是自己人，对手也未必是对手，去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 会议 齐三炮在电话里知道了齐泰安被打的事情。 敲了敲桌面，他放下手机闭上了眼睛。 阿曼在旁低声道：“齐爷，秦老大那边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再信任您。所以，现在咱们只有两条路走。” “说！” “一，把滨海事业拱手相让。二，彻底反水，跟秦老大划清界限！” 齐三炮凝目：“阿曼，后者你认为怎么做合适？” 阿曼中文有些生涩，一字一顿道：“意外随时都会发生，这样秦老大那边只要抓不到把柄，就拿齐爷您没办法。现在是滨海地界，齐爷完全没必要顾虑太多！” 齐三炮沉吟了片刻：“再缓缓……” “齐爷，当断不断。等张连江把您一点点掏空，再做什么都迟了！” “我知道！” 齐三炮摆手阻止了阿曼继续说下去，脑海里天人交战。 他年轻时候也有阿曼现在的魄力和决心。只是现在，这种问题的选择上有点为难他，秦海山这个人给了他太深印象，突然跟他唱对台戏，齐三炮暂时缺点胆量。 …… 周青怎么都想不到皇朝夜总会的人会过来捧场，接过王冲递来的支票，他追问道：“谁送的。” “皇朝的老板张连江。” 张连江，皇朝老板？ 荒唐感涌了上来，张连江什么时候跟皇朝夜总会扯上关系了。 皇朝的负责人难道不是齐泰安或者齐三炮？ 来不及多琢磨什么，有人进来叫他。 “周总，孙斌演唱结束了。” 周青收敛心神：“这就过去。” 孙斌是压轴的表演嘉宾，他的表演是整场气氛的高潮，随之就是剪彩仪式。 金莎跟黄子安正在台上。 王冲充当了临时主持人，他嘴皮子倒是利索，这会表演虽结束了，但他掌控下，气氛没有任何冷场的意思。 见周青上来，王冲开了个玩笑：“这位，就是道场的老板周青。大家认识一下，以后来报名提他名字，我们给打八折！” 底下哄笑。 周青趁机拿过话筒说了些场面话，倒也没丝毫怯场。 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剪彩仪式该开始了。 有工作人员把一应东西搬了上来。 周青，金莎，黄子安，王冲等人一起完成了仪式。 鞭炮声中，活动正式落幕。 周青本来打算请黄子安等人吃顿饭的，仪式结束后被金莎叫到一旁示意不用了。 “好好安排一下，等娱乐城那边启动，我可不希望你一心两用！” 金莎临走时交代了一句。 周青懂她意思，接下来请所有员工以及来道场参观的来宾吃了顿饭，走到一个僻静处拿出了手机。 刚才事务繁忙，他没时间询问张连江的事情，现在则有必要问个清楚。知道张连江是什么人，对他跟江心岚都很重要。 张连江要是跟齐三炮等人扯在一起，他不得不彻底跟其划清界限。 “青子，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这么跟你说吧，以后咱们还有合作的可能性。”张连江避重就轻，东绕西绕，就是没回答周青所关心的。 周青拿他没办法，也没继续追问。言尽于此，他以后再接触张连江会留个心眼。 次日，剪彩仪式所带来的影响，在学员报名上体现了出来。 一天时间，多了十几个报名的。 人数比起那些大道场不值一提，对周青来说却已经算是意外收获。 他现在做的是口碑，需要时间。真正的发展，需要经历过比赛的洗礼之后，是金石迟早都会发光。 接下来的几天，陆陆续续的也有报名者，很少，但总的加起来，接近了五十个人。 起步能有如此成绩，属于不错，至少周青是满足了，他抱的心思是一个学员招不到都正常。 而这几日，周青去道场的时间越来越少。不是偷懒，是因为金莎娱乐城那边已经准备重新开业，这几天他跟几个娱乐城的高层不时就会去总部开会。 再开业如同新生，金莎的意思是想彻底改变一下娱乐城的格局。 将酒店业务外包出去，摒弃棋牌室这条灰色产业链。 周青随着来总部次数的增多，现在熟门熟路。 听金莎在上侃侃而谈，周青专心做笔记。 这次开业，KTV基本没什么变化，所以他是几个娱乐城工作人员里最轻松的一个。 “周经理，棋牌室那么大地方，你感觉做什么比较合适？” 没想到金莎会忽然询问自己，周青愣了一下，他听了前面大家所讨论的内容，大体分成了两波人。 一帮人认为做休闲娱乐中心，如斯诺克，棒球，等比较高端的娱乐项目。另外一波人则认为做酒吧比较合适。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周青直言：“我认为酒吧比较好，贴合夜场文化，唯一的问题是酒吧跟楼下的迪厅有所冲突……” 金莎问道：“怎么解决？” 周青既然开了口，也就继续讲了下去。 他晚上习惯性的会去看一些相关方面的书籍，有所想法。 “锐哥管理的迪厅氛围偏狂躁了一些，三教九流聚集，有些人会难以适应，做的话肯定要针对这类难以适应的客户群体！我前几天看过一个经营模式，Ｍ国最大的ＳＴ连锁酒吧，那种氛围跟格调，咱们或许可以试着借鉴一下……” 周青一说话就忽略了时间，看很多人都在看他，回神尴尬道：“抱歉，我说太多了！” 张锐打趣道：“周经理这是肚子里有料，我们这些粗人想说也说不出！” 底下一阵善意笑声。 金莎把一切看在眼里，暗自感慨。 周青在她娱乐城也就工作了几个月时间，现在看来，半数以上的管理层对他印象都还可以，甚至他一说话，直接就有几个人跟着迎合赞同，确实难得。 “周经理这想法不错，不过咱们开会可没时间听你长篇大论，你回去做个详细计划出来，要是真的可行，这事你来负责！” 金莎半玩笑半认真应酬一句，吩咐散会。 张锐先站了起来：“青子，恭喜啊！” 周青还琢磨着金莎话里的意思，回神道：“锐哥，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成为三楼酒吧的经理，金总意思挺明白了，就做酒吧，没意外也会是你负责。不行，你小子等会得请吃饭，这就爬我头上去了！” 周青激灵了下，跟张锐告声辞追金莎而去。 他现在管着ＫＴＶ，还有道场那边绊着，要是再去负责三楼酒吧，真的分身乏力。 棋牌室布局特殊，装修上肯定是焕然一新的变化，设计，以及各方方面面所需要考虑到的，真超出了自己能力范畴。 第二百三十四章 敌意 “青子，有事儿？” 金莎刚刚落座，就见周青火急火燎赶了进来。欠身，带了点笑意。 她一开始看中的是周青的身手跟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用来对付齐三炮的不二人选。 慢慢的，发现这小子身上闪光点越来越多。 态度，做事，能力，各方面都让人难以挑剔。 “莎姐，您刚才什么意思？”周青试探询问，视线自动垂下。 跟金莎谈事儿，周青习惯了不去看她。 因为一旦接触到她眼神或者那张让人怎么都看不够的面孔，他心里会下意识弱势，并且被牵着鼻子走。 “你指什么？” 金莎冲了杯茶，起身到了周青近前，随手递了过去。 公司里遍布暖气，所以金莎这会穿着很少，从周青的角度恰恰能看到些刺目的雪白痕迹。 稍乱，接杯子之时无意碰到了金莎几乎透明的手指。 触电一样，他做了很明显的收手动作。 金莎注意到了，忍俊不禁：“你怕我干什么，还能吃了你不成！” 调侃一句，金莎细心把杯子放在了周青不远处的桌上。 周青刚才所有行为都是下意识的，回神更觉难堪。 丢人丢到了姥姥家，理论上讲他接触到的美女非但不少，反而十分之多。比金莎尚漂亮一两分的也不乏其人，只应了一物降一物那句话，独独在她面前，周青难以把控方寸。 强敛心神，平息下来说：“莎姐，三楼酒吧您要是交给我，我怕给办砸了……” 金莎笑道：“你计划书还没做，就知道我要交给你负责了？成不成还两码事，想远了。” “莎姐……您再好好考虑下。” 金莎十指交缠放在了办公桌上：“这么说你小子还真把我这人性格给看透了，没错，我就这么打算的，有问题？” “KTV，道场，要是再加个酒吧……这样好了莎姐，我做计划书出来，您要觉着满意，另外物色人选……” “你还好意思说道场，我这么多钱丢进去，还专门请了黄子安过去剪彩，现在什么情况？我前天路过，发现里面冷冷清清的，怎么赚钱。” 周青知她开玩笑，讪讪道：“莎姐，慢慢来，年后会好转的！” “这个我管不着，酒吧我是肯定交给你做的。正如你所说，这是一种产业链的模式，能做好太重要。” 周青停顿了下，感激她信任的同时，还有巨大的压力随之而来。 这不是一家小酒吧的事儿，还牵扯到了金莎接下来对于产业的布局问题…… “这样，你不怕忙不过来嘛，我再给你两个助手的名额。” 说到这份上，周青哪儿还能再说出一二三来，点头刚要告辞。金莎又说：“先别走，等会一起吃个饭！” “咱俩？” 金莎莞尔：“想什么呢，我单独邀请你算什么事，所有人。开业在即，我不得表示一下！” 周青如释重负：“那就好！” 金莎脸色迅速泛沉：“滚出去！” 周青刚才还沉甸甸的心思，随着金莎态度的转换而无端变轻，笑着走出办公室。 金莎在他出门后随即也笑了起来。 从她认识周青寄予厚望到现在，期间有点小波澜，但总体上，周青的所作所为在她心里那条得失线之间来回不定，算是满意。 毕竟，改变需要付出代价，别人眼里KTV的罪人周青，恰恰是她眼中最得力的执行者。 …… 吃过饭，夜色已然深重。 周青回家后却顾不上休息，连夜赶计划书。 他对国外酒吧的经营模式了解的十分透彻，不可能完全照搬过来，需要考虑国内的情况进行适当的调整。 说来简单，真正结合装修施工等诸多杂事，就变得复杂起来。 周青忙活到了凌晨两点多钟，也只稍理出来头绪。 直至实在熬不住之时，他才简单洗漱了一下入睡。 次日，哪儿也没去，继续躲在房里工作。 娱乐城开业在即，三楼装修需要赶在开业之前全部弄妥，由不得怠慢。 终于，快到晚上之时，他把计划书赶了出来，检查确定没有遗漏后，发到了金莎电子邮箱。 伸了下懒腰，周青去往客厅。 保姆在准备晚饭，吴晓燕悠然坐沙发上看电视。 吴晓燕知道他这几天在忙工作，招呼道：“青子，忙完了没？” 周青点头：“妈，我不在家里吃了！” “去哪？” “见个朋友。” 前几天道场开业，江心岚招呼不打就安排了几个明星过来，他总归要请人吃顿饭才说得过去。毕竟按照市面价格来说，曹威等人的商演价每一个都在二十万以上。 吴晓燕没多想，说了句早点回来。 周青答应，换了衣服，开车赶往江心岚工作室。 他去过一趟，知道江心岚工作跟具体的住址都在里面。 二十分钟左右到了地方。 周青电话里面跟她说了一声，坐在车里静静等待。 没多会，他就见到江心岚从里面走了出来。奇怪的是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眼熟的女人跟着。 上次见过一面的唐千雅，当然，就算没见过，周青也能认出来。国人里，少有几个会不知道唐千雅的。 她来干什么？ 周青心里疑惑，开门走了下去。 再说唐千雅，原本正准备跟员工一起吃晚餐的，知道周青邀请江心岚之后，就非跟着一起过来。用她的话说就是蹭饭。 江心岚对这说辞一笑而过，多少人想跟她一起吃饭都求不到机会，唐千雅用得着蹭饭。 不过，好姐妹，她自也不好不让人跟着。 见到周青，唐千雅恢复了那副高冷如雪的模样。尤其到了近前，她更是视线旁顾，装没看到周青打招呼。 江心岚悄悄拧了她一下：“青子，去哪吃饭？” 周青不是第一次感觉到来自唐千雅那种莫名其妙的敌意，不去多想，笑着说：“先上车，外面冷！” 等两人上来，启动车子后，周青礼貌让江心岚选地方。 江心岚正要说话，唐千雅抢先道：“去凯越酒店里的西餐厅吧，那里环境不错！” 周青稍稍愣了一下，凯越酒店里的西餐厅。 下意识去想自己带的钱够不够，那里西餐厅吃饭的价格在整个滨海都享誉盛名。周青跟金莎去过一次，吃的是法国料理，好像没点什么，结账的时候用了好几万……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周青迅速答应了下来。 曹威跟孙斌两人加一起，友情出场费都至少要三十万起，对比而言，吃顿饭花多少都是应该的。 江心岚无奈瞪了唐千雅一眼，但朋友话已经出口，她也不好去反驳什么。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天价 凯越酒店，周青不是第一次来，倒也熟门熟路。 三人落座后，唐千雅半点不客气，叫来服务生开始点餐。 周青也没太过在意，跟江心岚闲聊。 他身上有两张卡，凑一起有十几万块钱，吃饭应该怎么都够了。 江心岚则在感觉出点什么后就一直在留意唐千雅，看她所点菜品的单价，江心岚不止一次偷偷去踢她，唐千雅却置若罔闻。 “心岚，你来点？” 两分钟左右，唐千雅点好了，把菜单推到了江心岚面前。 江心岚哪有心情，客气说不用。 她有点后悔唐千雅跟着过来，摆明了她来就是整人的，那些菜品单价加起来，目前最少都超过了两万…… 周青不知道什么情况，只当唐千雅性格直爽，闻言接道：“心岚，点几个。” 江心岚耐不住两人一人一句的说，象征性接过了菜单应付了一两个便宜点的。 服务生礼貌躬身，刚想离开。 唐千雅道：“加两瓶96的拉图！” 江心岚闻声脸色有点僵硬：“千雅，我去洗手间，一起吧！” 唐千雅欣然同意，起身跟江心岚一同离开。 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周青。 不过他毕竟不是傻子，从江心岚态度上已经瞧出了点端倪，叫住服务生问：“96拉图多少钱一瓶？” 服务生态度友善：“先生，两万六！” 周青不可思议道：“一瓶酒两万六？” “对的先生！” “没事了，下去吧！” 周青摆手，旋即坦然。 他自己一个人的话，两万多一瓶的酒这辈子也不打算去喝。但有江心岚跟唐千雅陪同，就无所谓了。 不是个喜欢欠人情的人，这饭钱就当是给了孙斌跟曹威的出场费。花费越多，周青心里就越轻松。 洗手间里，江心岚脸上已然带了点愠怒。要不是怕给唐千雅难堪，她当时就会阻止。 别人面前摆谱可以，但在“自己人”面前摆谱，江心岚不舒服。 她的心里，周青跟唐千雅全都是极重要的人。 “千雅，你什么意思？人请吃顿饭而已，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你以为周青是什么大富豪啊，普通人一个，你这不摆明让他下不了台吗?” 唐千雅不以为意发笑：“他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再说跟他一起吃饭是看得起他，你不是不知道我，旁人我还懒得去陪呢，还不是看他跟你关系不错。” “多稀罕跟你吃饭似的。” “好了，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单独把我给叫出来。” 江心岚拦住了她：“先别走，带钱没？借我点，明天还你。” 她出门本来就不太喜欢带东西，今天周青请吃饭，更是连手包都没带…… 唐千雅知道她意思，不爽道：“心岚，你还打算帮他付账啊！” “少废话，带没？” “带了，就不借你！”唐千雅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江心岚拿她没办法，只能随着回了座位。 这会叫的东西已经开始往桌上放。 江心岚走到近前：“青子，你跟千雅先吃，我回去拿点东西！” 唐千雅了解江心岚，哪肯让她回去拿钱：“心岚，你这样的话我也没兴趣吃了，一起走呗！” 江心岚暗恼，看周青一脸不解，暂时坐下。 西餐，挺讲究方式跟氛围的一种饮食文化。准确定位的话属于欧式餐饮，礼仪以及吃法都十分繁复。 周青懂点基本的，跟江心岚和唐千雅坐在一起倒也不至于不知从何下手。 吃饭期间，江心岚明显有点不在状态，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周青聊天。唐千雅则雍容随性，桌面上的菜品很多，她基本每道菜浅尝辄止，接下来就不再动第二次。 很富有美感的吃法，周青接触的女人中，吃饭也能自带艺术性的除了金莎之外就只有唐千雅。当然了，周青也没跟几个女人一起吃过西餐。 被她影响，周青明明饥肠辘辘，也不敢太狼吞虎咽。但就算如此，也经常能感受到唐千雅的目光，里面清晰可以看出两个字，粗俗。 可以很确定，周青从来都没得罪过唐千雅，也不可能得罪她。 一次两次如此，念在江心岚的份上他不作理会。可持续如此，就算是泥人也被激出了几分火气。 “周先生，我听心岚说你现在事业发展的不错，公司注册资金是多少钱啊？” 周青拿刀叉正划拉牛排，顿了下抬头说：“我没什么事业！普普通通的上班族。至于心岚口中的道场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只算是帮老板打工。” “难怪，周先生连西餐都不怎么了解。”唐千雅恍然说。 周青索性把刀叉放在了桌上：“我是第二次来这里，有不合适的地方唐小姐见谅。我们这种人跟唐小姐您比不了，对唐小姐来说这属于家常便饭，对我来说，属山珍海味，难免饥不择食。” 唐千雅微怒，周青话里像是自嘲，可哪里有丝毫自嘲的意思，分明是在讽刺她。 脸上不见表情，唐千雅淡漠回击：“没关系，心岚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什么都好说，我也都理解。” 江心岚看火药味越来越浓，适时把碟子放在了唐千雅面前：“千雅，你最爱吃这个！” 唐千雅毕竟不想江心岚太为难，没再故意找茬。但是也没心情吃了，优雅拿餐巾在嘴上擦了擦：“心岚，等会我还有首歌要录，该走了！” 周青看整张桌子菜都没怎么动，看向了江心岚。 江心岚害怕唐千雅留在这里哪句话说不对跟周青起了争执，也道：“青子，改天有机会再吃，今儿到此为止吧！” 周青点头，叫来服务员问能不能打包。 这么多东西留在这也是进垃圾桶的料，实属浪费，当夜宵也够吃好几天了。 唐千雅闻声想到了什么：“对了，帮我也再带两瓶96拉图！”说着笑盈盈看向周青：“周先生，我就喜欢这酒，没问题吧。” “千雅！” 江心岚这次真生气了，脸色都沉了下去。 周青摇头示意没事，问正忙碌的服务生道：“一共多少钱？” 服务生早就算好了价格：“那两瓶酒也要么？” “要！” “十二万三千零六百，抹掉零头，一共十二万三千……” 服务生给出的价格在周青预料中，因为四瓶酒都超过了十万。 唐千雅抱手站定，她忽然不急着走了，就等看周青如何收场。 只可惜她没从周青脸上看出什么反常之处，就听周青很自然的在跟服务生交流：“我一张卡里面的余额不够，能不能两张一起刷！” “抱歉先生……” 周青想了想：“那等会，我打个电话！” 唐千雅道：“周先生，要不要我帮你结账？” 周青摇头说不用：“心岚，不送你了。” 江心岚担忧道：“青子。” 她怕周青强撑，十二万对现在的周青来说应该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没事！” 周青起身把她送到了门口，对江心岚要送钱过来的说辞也答应下来。 等两人离开，周青算了算自己余额最多的一张卡，离结账差了三万多块钱。打了个电话给王冲，没用太久时间，手机提示钱已经到了卡上。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过往 车上，江心岚头始终都在窗外，没有去理唐千雅。 “师傅，能不能快一点！” 江心岚看了看时间，催促了一句。 她挺内疚把周青给弄到如此境地，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些，怕的是周青会真的结不起账，那就真的难以收场了。打算是最快速度拿钱过来帮人解围。 唐千雅偷偷看了她几眼，心思飘忽不定。 她在外人面前多是众星捧月跟高高在上，可是对江心岚，她心底重视到了极点。还从来没见过她这种表现，玩笑开的过火了？ 想到这种可能，她心里那种不平衡感也随之而来。什么啊，因为一个臭男人，就这么给她脸色看。 “心岚，要是我跟周青之间，你只能交往一个，你选谁？” 她戴着墨镜，看不出具体表情，只言辞十分认真。 江心岚气不打一处来：“千雅，咱们不说这种没道理的话行吗？” 唐千雅坚持：“你必须回答我！” 江心岚低声道：“不可理喻！” 唐千雅怒道：“行，我是看透你了，见色忘友！” 江心岚感觉很有必要跟她好好谈谈，只是察觉司机在偷偷听两人谈话后，忍住道：“我最后问你一次，带钱没？有的话帮周青先垫上，我回明儿一早就去银行还你。” “钱我带了，也可以帮他垫。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江心岚不耐道。 “你不能做周青的女朋友。” 江心岚怔了下：“千雅，这跟你有关系吗？” 唐千雅心里慌乱，躲开不去跟她对视：“我就感觉周青跟你不合适，你想，他连顿饭钱出着都费劲，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出不起饭钱跟是不是我男朋友没牵扯，而且我也不需要他帮我出饭钱，我自己的钱够我用一辈子，我找男人，难不成还去向钱看齐？没有必要的事情。而且，你真的不了解他，他人很好……” “别夸了行不行，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唐千雅打断说。 江心岚不再言语，车内一时间安静至极。 唐千雅终究是不习惯这样子的江心岚，翻开包包道：“借你行了吧，真是的。” 江心岚夺了过来：“师傅，还回凯越酒店！” 回到凯越，江心岚进去西餐厅找人的时候发现周青离开了。 跟服务生打听了一句，得知他已经结过账。 忙打了个电话过去：“青子，钱我改天给你送去。今天的事情千万包涵……” 周青连声示意不用，笑着道：“你真拿我当朋友，就别纠缠这事了，没意思。而且唐千雅怎样我没放在心上，要不是你，人那么大牌的明星哪肯多注意我这种小人物。” 江心岚听出他语气挺轻松的，放松之余多了些内疚。 找曹威跟孙斌去捧场，她没提前告知周青原因就是怕他会谈钱。现在情况是一顿饭吃了人十几万，等于变相的强迫交易。 念及此，心里堵了什么一样，膈应的难受。 这叫什么事？本来一顿饭该高高兴兴的，把人逼到借钱结账。 …… 周青挂断电话后已经到了家。 他没江心岚想的那么复杂，饭请了也就请了，不存在任何纠结。 所以跟江心岚通话结束他就把这件事给抛开了。至于唐千雅的敌对态度也不重要，她外形是周青所接触到的女人中最完美的一个，名气也大到人尽皆知。可跟他没有关系，两人间要不是因为江心岚，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牵扯。 打开门进入客厅，整个家里灯光都显得很柔和，是所有人都休息了。 轻手轻脚上楼，刚要进房间，走廊尽头陈沫沫从卧室里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她显然也没想到能碰上周青，没打招呼的意思，视若无睹。 周青侧身让过，两人交汇之时他主动道：“还没睡？” 陈沫沫哼了声：“你不也是！” “你吃夜宵的话，客厅冰箱里我刚才从外面打包的有，热一下就行。” 陈沫沫最近学习都很努力，晚上经常会自己跑到冰箱里找东西吃。周青因为在家的原因，对她生活作息了若指掌。 说完，笑了下，进入房间。 陈沫沫狐疑看着关上的门。 周青这是在关心她？ 开什么玩笑，这王八蛋难道以为侮辱了自己，然后再小小示好，自己就会原谅他？可是，另一方面，陈沫沫避免不了的给周青一句简单提醒弄的有点小感动。 太没出息了！ 陈沫沫自己告诫自己，准备继续保持冷战，以后都不再跟他说任何一句话。 到了客厅冰箱前，陈沫沫打开看了眼。 好多包装精美的小袋子，以她的眼力看出来是从西餐厅打包回来的。 说起来她从小锦衣玉食不缺这些，也根本不陌生。但此时见到，肚子不由空落落的，她好久没去吃过西餐了。 周青哪知道陈沫沫在纠结要不要吃他带回来的东西。 他此时正在电脑前查看金莎发来的邮件。 意思是他的计划书她看了，很不错，已经交到了预算部门…… 周青松了口气，刚想关掉电脑休息，一个久违的头像闪动起来。 “在？” 简简单单一个字，让他有点不知作何回应。 他都快要忘了这个网名，只不过这辈子也注定忘不了这个网名的主人韩彩玉。 爱或者不爱，曾经都铭刻于心。 手放在了笔记本关机键上，快按下去之时，韩彩玉又发来了几个字：“我想见你。” 周青通体不适，又怎么都狠不下心不去回应。 跟韩彩玉有磕磕绊绊，有浓情蜜意，分手也更多属于她父母那边的意见跟原因。对她，周青嘴上不说，实则一直带了点内疚。 虽说男女感情相互而平等，可潜意识里有点大男子主义的周青不可能真去这么认为。 手放在键盘上，敲击了一下，迅速删除。人随之靠在了椅子上，纷乱如麻。 韩彩玉像是知道他在电脑前，不断发着一些消息。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青子，我知道你在看。我后悔以前做过的事情，求你了，我真的需要你……” 周青没看到她的人，但那些语无伦次接连而来的信息让他感觉韩彩玉状态现在很不稳定，应该是碰到什么事情了。 明知道不该过多理会，还是控制不了回了一句：“地点！” “明天你有时间吗？就在咱们第一次约会附近的那家餐厅里……” 周青说好，迅速把电脑关掉。 躺回床上，脑海里放电影一样浮现着跟韩彩玉恋爱的一幕一幕。 最难追回是过去，他那时候无疑是快乐的。再回首，少了甜蜜，多了考虑。 他去见韩彩玉不是为了再续前缘，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大乱方寸。只要他能帮忙，会帮她最后一次，给两人本不太完美的分手划上句号。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变化 第一次约会的地点，海兴公园。 记得跟韩彩玉来这里散步的时候，忘了谁先签了对方的手。后就顺利成章的成为了情侣。 没有太轰轰烈烈的追求，也没有让人值得起哄的事情，自然而然的走了过来。 印象里的海兴公园是一家环境极好的生态园，再来，树木凋零，花草枯萎，寂寥的让周青几乎认不出来。 也是，冬季已至，公园陷入常态的循环中，规律而已。 韩彩玉说的位置是海兴公园正对门的一家面馆。 很奇怪，这么多年，什么都变了，就那家叫洪记的面馆还屹立着。 门口停的有几辆二十来万的车，里头热热闹闹的，生意竟然还一如往常的不错。 这位置属于滨海近郊地带，不算太繁华。食客都是一些在附近的上班族或者正开发的工地之人，韩彩玉在中挺扎眼的，周青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人好像稍丰腴了一点，皮肤更白。 依旧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唯一的缺点或许就是那双眼睛早就没了周青印象中的神采飞扬。眼眶施了妆粉，还是没能遮住眼角的疲倦。 老板娘熟悉的嗓门响了起来。 六号桌，炸酱面两份…… 他的到来让老板娘稍愣了一下，周青主动笑着道：“一中的学生，好久没见了！” 老板娘是个挺胖挺富态的女人，指着周青半响，恍然大悟：“青子！” 她饭馆开了十好几年，来来往往的客人不知道有多少。惟独对周青王冲一帮人印象深刻，打架，喝酒，最主要的是还帮着她驱赶过一两次小流氓闹事。 “哎吆，真是稀客，这些年在哪发财？也不知道来琴姐这里看看！” 老板娘叫朱琴，熟悉些的不管老小都喊琴姐。 韩彩玉闻声视线也看了过来。 周青还是周青，跟分手之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硬要说有，就是人偏清瘦了一点，多了种她从没见到过的随性。具体说不出来，跟自信是肯定挂钩的。外形没变，给韩彩玉的感觉却是判若两人。 有些人本就与众不同。 如周青，此时只穿了一套简单的运动服，五官清朗，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像是刚跑完步来吃饭的大学生。那种自带的豁达阳光，很感染人。 她站了起来，招呼没能出口。 不知道说什么。 分手之时的决绝，以及分手之后带男友在他面前显摆。至此时才知道自己有多狭隘，他恐怕是真正希望自己过得好，而不会因为她找了一两个有钱人而心生嫉妒不平。 “老板娘，来碗拉面！” “好嘞，今我请客。”老板娘大方应承，笑眯眯的。 周青掏了支烟，想了想还是没点燃：“怎么了？” 韩彩玉目光躲闪：“我听说你最近开了道场，还在KTV里救了人……很厉害嘛。” 周青摇头：“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还装，连开的车子都一百多万！” “我妈的车！” “哦，我还从来没见过阿姨。” “以前关系不好，就没跟你提过她。她见过你照片，经常夸漂亮！” “是吗？” “嗯，是真的！” “你，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周青想了想，老老实实说：“还没有，但有喜欢的女孩子，准备追。” 韩彩玉脸色随着他话转换着，半响，低声道：“你都从来没有追求过我！” 周青玩笑说：“怎么没有，你忘了大学那会，我经常去你宿舍找你。那不叫追，叫什么？” 韩彩玉反驳：“是确定关系之后了好不好……” 周青不与她争辩，等面上来，拿筷子吃了一口，连连夸道：“老板娘，难得，这么多年味儿一点没变！” “那是，诚信经营，良心赚钱！” 周青挑了挑碗里的大块牛肉：“要都你这么诚信，得赔钱吧！” 朱琴爽朗笑道：“在你身上赔钱，琴姐心甘情愿。当初要不是你跟冲子，我拿那几个小流氓都没办法。有时间你叫冲子过来，琴姐单独给你们露一手！” 聊了两句，周青重新看向韩彩玉：“彩玉，有事的话说就是了。咱们之间，没那么多弯绕，能帮的我肯定尽力。” 他挺替韩彩玉纠结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再说来此的目的就抱了这种打算，索性直言。 韩彩玉低头，深吸了口气说：“青子，我跟吕方圆分手了！” 吕方圆？ 周青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他是上次在商场碰到的那个人，是韩彩玉即将订婚的对象。 不知道怎么接茬，周青等她继续说。 “本来都打算订婚了的，被我发现他跟别的女人暧昧。我提分手只是想吓吓他而已，没想到他当真了……” “青子，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爸妈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也一直躲着我！” 周青停顿了一下：“彩玉，他都态度这么明朗了，你还看不透。他如果真离不开你，闹了矛盾肯定会花心思哄你开心。可是他选择了顺水推舟，明显早就存了分手的心思……这种人，你就算重新夺回来，也没用了吧！” “你说的我都知道……” 周青觉得不对，韩彩玉一向不是这么支支吾吾的性格，简单的分手应该对她造不成如此大冲击。 韩彩玉被他一看，眼眶湿润起来：“我，我怀孕了！” 周青抓住筷子的手停了一下：“怀孕了？” “我也是最近刚发现的，跟吕方圆说起这个，他不信。还说就算真怀孕了，他也不打算要，让我拿掉……青子，我妈身体本来就不太好，我怕她知道这件事气不过……” 周青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韩彩玉茫然：“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震了震精神：“现在只有你能帮我，看在咱们认识一场的份上……” “怎么做！” “你不还没有女朋友吗？你跟我回家一趟，我骗他们说咱们复合了。你放心，我就先搪塞一下父母，等这件事过去，我不纠缠你！” 周青皱眉：“你想留下这个孩子？” “等孩子生出来，他肯定会回心转意。要是打掉了，我跟他就再也不可能了……” “你别犯傻！” 韩彩玉怔楞：“你帮帮我。” 周青道：“你要让我陪着你去医院，没问题。但这种事我真帮不上，没任何用处。再说你父母对我本来意见就大，拿这个去骗他们，还不如直接坦白！” “你现在钻进了牛角尖，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回去好好冷静一下，想明白之后再做决定。” 韩彩玉没有回答，双眼愈见失落：“你果然是一点都不在意我了，要是以前，你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去找欺负我的人算账！” 周青叹道：“我找他没用，这种事还要你自己看的透彻。” “算了，你今天能应约来见我，我已经很满足，不该强人所难。” 周青停了片刻，认真道：“我的想法是，这孩子你最好拿掉，不然对你影响可能会很大。换种角度，你今年才二十六岁，离了他，未必就不会找到更好的。反之，事态只会朝你最没办法接受的方向发展！” 韩彩玉道：“我知道你为我考虑，但我还需要点时间！” 周青不再说，韩彩玉性格一向喜欢钻牛角尖，其实退一步海阔天空。她的事情，没她所想的那么严重。 第二百三十八章 客人 聊着，她手机响了起来。 周青看到韩彩玉迅速起身，走到了一旁。 那种急不可耐接电话的表现，让他下意识就猜到了打电话的人是谁。 没再继续逗留，周青在桌上留了五十块钱，趁韩彩玉不注意的时候离开了小饭馆。 她深陷局中，就算想帮也找不到合适的方式。 身为男人，他对男性的心理比韩彩玉更容易把握。 吕方圆的表现根本就不曾把韩彩玉放在心上，就算两人这次和好如初，周青也对其没信心。 只希望会是个圆满结局，哪怕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接下来几天，他没再听到韩彩玉的消息，渐渐的也就把她给忘掉了，专心自己的事情。 他的计划书在总部通过了审核，财务的专项款这昨天批了下来，一切都速度的让周青清晰看到了金莎的果决态度。 这会金莎娱乐城还没开业，暂时忙得过来。他却未雨绸缪，把柯婷婷给叫了来。 装修上有很详细的设计图纸，交给施工师傅就行，柯婷婷在这里只需要负责盯进度，并不累。 他自己则趁机又找了两名助手，金莎给的名额，不用白不用。左右等娱乐城开业，可以预料的到会很忙。 人没大张旗鼓的进行招聘，而是由娱乐城员工介绍了两个比较合适的。 一上岗，周青就给安排到了柯婷婷手下，让她帮忙带一下。 以后，他至少要分出一名助，盯三楼酒吧，提前熟悉环境很有必要。 安排好一切，他人有了喘口气的功夫。 傍晚，回家的时候发觉别墅门口停了一辆奔驰，里头一个眼熟的司机正在车里等着。 周青想了起来，这司机正是陈一飞父母的专属司机。 老头跟老太太来了？ 对陈一飞父母，也就是陈沫沫和陈凯的爷爷奶奶，周青印象深刻。 老两口因为吴晓燕跟陈一飞离婚来闹过几次，之后确定没办法挽回才消停了一阵子，今天来又是干嘛？ 想着，他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吴晓燕正陪着两人说话，陈凯和陈沫沫也坐在一旁。 周青只听一句，就猜出了两人来意。是想孙子跟孙女了，要带走几天。 吴晓燕心胸倒是开阔，并没因为陈一飞而恨屋及乌，礼貌道：“你们想带孩子去住天经地义，凯凯跟沫沫只要肯去，我不拦着。” 老太太慈和看向了陈凯：“凯凯，收拾一下，等会跟奶奶走！” 陈凯左右为难，正不知道怎么回答，见到周青忙打了声招呼：“哥，你回来了！” 老太太顺着看去，脸色不由沉了下去。 哼了一声，回转视线不作理会。 周青在吴晓燕身旁坐下：“妈，来客人了！” 吴晓燕随手帮他整理了下衣服：“嗯！” 老太太听的心里不舒服，客人？这房子原本是她儿子的，现在她倒成了客人。 不过知道在周青面前占不到什么便宜，而且有他在，呆着都不自然。 几次来吴晓燕这里找麻烦，全都碰上了周青。潜意识里，老太太不想跟周青再打交道。 看向陈凯，老太太催促道：“凯凯，快点跟你姐收拾一下。” 陈凯性格温良，虽恨父亲，但对于真疼他的爷爷奶奶也不愿意违背。只单纯的不想过去住，他是知道老爸也是跟两人住在一起的。 陈沫沫看他样子就知道他想法，先道：“我不去，马上要期末了，我要在家补功课。” 陈凯被这么一提醒，连忙接道：“对对，我也得考试了。爷爷奶奶，等过年我再去看你们俩。” 说着，两人一股脑打着复习功课的名义去了楼上。 老太太反应不及，半响有些着恼道：“晓燕，我们这么大年龄专程跑来看看孩子，你这什么意思。” 吴晓燕不解：“阿姨，这跟我有没关系啊，孩子们怕对学习成绩有影响，不愿意换环境去住是好事。” “肯定是你在他们面前说了什么，要不现在怎么跟我们老两口这么生分！” 吴晓燕道：“您还以为沫沫跟凯凯是孩子啊？他们什么都懂，用不着我说。” 老太太不想甘休，语重心长道：“晓燕，你这样老在孩子面前说他们父亲对孩子一点都不好。不行，我现在很不放心凯凯跟沫沫跟着你，必须得跟我走！” 吴晓燕让她随便，不再应酬。 她从来没在儿女面前谈过陈一飞，只老太太坚持认为孩子跟她生分是源于自己的教唆，她也没必要解释的太清楚。 老两口见状一起去了二楼。 也不知道在楼上说了什么，总之出来的时候都是一脸失望劲儿。明显，陈沫沫跟陈凯坚持不去。 吴晓燕看两人招呼也不打就离开了，微微叹气。 正如老太太所说，事情过去那么久，一些该释怀的事情早就释怀了。所以她对于孩子要不要去那边住，持中立态度，不帮着说话，也不张口拒绝，全让儿女自己决定。 周青随口道：“妈，理他们干嘛。忘了你跟陈一飞离婚时候，两人带亲戚来你这里闹了？下次再来，门也别让进了，添堵！” 吴晓燕忍不住笑：“说什么呢，我要真做那么绝，凯凯跟沫沫怎么想我。” 周青扯开了话题，他本也不愿意干涉吴晓燕处理家务事。 拿遥控器换了个台，体育频道，正播着的是一组很普通的格斗赛事。 周青心里一动，再有几天滨海市最著名的一档自由搏击比赛好像要开始报名了。 拿手机查了一下相关消息，发现报名通道开启倒计时还有两天。 这节目在滨海本市影响力挺大的，周青上初中那会就开始举办了，每年冬季一次，雷打不动。在整个滨海来说，提到这个节目，基本称得上家喻户晓。 节目宗旨是格斗平民化。 周青却知道这只是个说法。真正的参赛者，无不是从各大道场，武校，武馆，以及民间高手中选出来的，且需要相关资历。不是说你能打就能站在台上，水很深。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让道场的人去参加这些比赛，提高道场声望。论起来，年前好像也就这个节目最有分量也最具知名度。但自由搏击并不是他所擅长的，他下意识想到了杨牧，如果道场真的拿到参赛名额，他无疑是最合适的参赛人选。 当机立断，他拿起手机直接打给了周彦龙，让他帮着打听这方面的事情。 钱不是万能的，但足以做到很多事情，如争取一两个节目的参赛名额。而周彦龙对这些事情了若指掌，至少知道该找谁才好办事。 周彦龙也是有这方面打算，看儿子跟他想到一处，乐呵呵道：“青子，交给我好了！” 知道他爱说大话的毛病，周青安排道：“二十万以内，最少争取到两个参赛名额，没问题吧！经费你找财务，我等会跟他们打电话招呼一声。” “用不着这么多，咱们道场相关资历都附和参赛的标准……” “你看着办，总之别开赛的时候，你一个名额都没拿下来。不要勉强，不行告诉我，我再找人协调！” 周彦龙连连答应：“我知道轻重。”停了下又问：“那你准备让谁参赛，既然办了，就把事情给一次性办好。去申请名额，也是要参赛者过去的。” “蒋天成跟杨牧，你先咨询一下两人的意思。如果肯参赛，出成绩道场给的奖金不会比主办方少。” 第二百三十九章 筹谋 安排周彦龙之后，周青第二天还是去了趟道场。 现在的道场学员基本均衡，三个区域没什么太大悬殊。 两人这会正在陪着学员踢腿，周青也没打扰，看了会等训练告一段落才让杨牧出来一趟。 杨牧知道周青来意，不等他说话，就直接说：“青子，参赛的事周叔跟我招呼过，我正准备找你。” 周青问道：“那杨哥什么意思？” 杨牧为难：“不是我不想参加，我退役那会，部队里有规定，禁止参加任何公众类型的比赛……” “没关系，我再选别人！” 杨牧停了一下：“青子，这样，你给我两天时间，我联系部队领导问一下。这是我退役那会的规矩，现在说不定有所变化！” 周青答应道：“杨哥，用不着为难，你只要肯用心，调教出一个适合参赛的选手很容易！” 杨牧笑了笑：“其实你也挺合适的，自由搏击的规则跟散打几乎没有区别！” 周青摆手：“我不行，肯定抽不出时间来。话就这么说定了，杨哥要实在不能参加，就帮忙指点一下蒋天成。这是咱们道场的第一仗，成败对以后发展很重要。” 杨牧应允下来。 周青跟他闲聊几句，找到了周彦龙，询问他参赛名额的事情。 “青子，我邀人中午一起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周青并没什么太急的事儿，想了想说：“好，顺便叫上王冲！” 去谈事情，无非是喝酒加聊天，王冲天生就适合这种工作。 正想去娱乐城看看装修情况，门口几个熟悉的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两男一女。 子午道场的秦浩，田德文跟周青以前的房东唐艳。 “青哥，你这地儿不错啊！” 秦浩远远就笑眯眯打了声招呼。 周青忙迎了上去：“几位可是稀客。” 田德文跟周青在擂台上交过一次手，对他很是看重，调侃道：“浩子不说我也不知道你现在都成老板了，生意怎么样？” 周青指了指空荡荡的场地：“田哥，您自己看就知道了。” 田德文友善道：“刚开始，这情况难免，慢慢来。子午道场以前跟你这情况差不多，你看现在。” 周青玩笑：“还指着田哥传授经验。” “你可别捧杀我了，大老粗一个，能有什么经验。” “周青，你这什么情况，不认识我了对吧？” 看周青跟田德文聊个不停，唐艳打趣了一句。 她今天穿着一身很随意的运动便装，黑色将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映衬的更为明显。她人一直都很健康漂亮，此时站在田德文跟秦浩身边，像是自带光芒。周青注意到很多正训练的学员随着她进来都在偷偷观瞧。 “怎么会不认识房东大姐！” “找打，叫谁大姐呢！” 唐艳作势要踢。 客套玩笑几句，周青带几人在场地内参观起来。 王冲对女人一向敏感，早早就注意到了唐艳，上前也不管认不认识，开始代周青介绍。 半响，他用胳膊碰了碰周青，低声问：“青子，这美女哪来的？” 声音不小，就是故意让唐艳给听到的。 周青回了句朋友，王冲转身就似模似样伸出了手：“青子的朋友也是我的，美女，认识一下。王冲！” 唐艳跟他握了一下，报了姓名。 接下来就是王冲的独角戏时间，他故意落后了几步，找机会跟唐艳胡乱扯了起来。周青则陪着田德文跟秦浩在前面。 他倒也不怕王冲会有什么唐突举动得罪人，唐艳职业是跆拳道教练，要是真的讨厌，保准会直接动手。 参观一遍，周青把人带到了办公室内。 “三位今天怎么有时间一起过来？” 田德文道：“道场这阵子会紧着自由搏击那帮家伙用来选拔参赛人员，我们这些人就清闲了下来，老板索性给了几天假。这不听说你在这边开了道场，顺路来看看。” 周青好奇道：“参赛？滨海卫视举办的搏击赛。” 田德文狐疑说：“你怎么知道？” 周青坦言：“我们道场也准备凑个热闹。” 田德文稍楞，旋即赞道：“心够大的，道场刚开就惦记上自由搏击赛事了！不过我得泼你冷水，前几届自由搏击大赛的总冠军都是我们道场的人，你小子想做黑马可不太容易。” “不奔冠军去，参加什么比赛啊！”周青佯装狂妄。 田德文愕然：“你小子，还真有可能。” 周青摇头：“开个玩笑，能出一丁点成绩就满足了，从来没敢惦记过冠军！” 唐艳插话道：“怎么着周老板，等会要中午了，怎么安排。” 周青无奈看她：“艳子姐，我算什么老板！” “不过，中午得去处理点事情，让王冲先陪你们，我争取早点赶回来。见谅！” 唐艳只是开玩笑，见状道：“有事就先去忙，反正离得挺近，以后经常可以过来串门！” “包涵！”周青道了个歉，嘱托了王冲几句，告辞离开。 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多了，去争取参赛名额本来就有点弱势于人，迟到的话不合适。 …… 约好的地点在紧挨市中心附近，一家规模不小的餐厅包厢里。 用了将近四十分钟才赶到了地方，到包厢后对方还没过来，周青先叫了烟酒茶等一些必须品，随后拆了包烟：“要不要来一根？” 周彦龙看了一眼，摇头说：“戒了！” 周青点燃，询问对方情况。 周彦龙认认真真解释起来。 这次来的人是体育局里面的一个高层，据周彦龙所说，以前认识，关系尚可。对方有路子可以安排人进行参赛。 周青边听边在心里琢磨对方性格。 从周彦龙介绍中，对方在体育局里有点身份跟地位，且为人斤斤计较…… 这类人投其所好不难相处，周青心里添了些把握，放缓下来。 十二点半左右，一个秃顶略胖，年龄在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推开了包厢门。 这人浑身富态，双目明亮，未交谈就有股子精明劲儿透了过来。 挺擅长演戏的，他看到周彦龙的时候，眼中明摆带着几分随意跟轻视。嘴上却客套得体，老周长，老周短叫个不停。 周彦龙陪着他虚与委蛇，周青趁机站了起来：“傅叔叔！” 周彦龙之前就说过，来人叫傅云鹏。 傅云鹏视线微转：“老周，这是……” “我儿子，也是尚武馆的老板！” 傅云鹏恍然，又是一连串的客套夸赞之语接连而来。 第二百四十章 俱备 周青最擅长的是跟陌生人交往，最不擅长的是跟自己人说话。 所以不管傅云鹏怎样，周青总能很得体的应对。 饭菜上齐，周青倒了杯白酒：“傅叔叔，第一次见面，我先干一个！” 傅云鹏见他知礼懂节，对他先有了些好感。心里感慨，周彦龙这货色竟然有这么个儿子，还真是让人难以预料。 周青不打算灌醉对方，一瓶酒差不多喝光之时，他扯到了正事上。 “傅叔叔，您跟我爸那么多年交情。有些事我就不卖关子了，这次找傅叔叔您过来，是想您帮我们道场安排两个参赛名额！” 傅云鹏满算只喝了二三两酒，不存在任何醉意，笑着道：“青子，你太客气，这不小事嘛。” “对傅叔叔说是小事，却帮了我大忙。” 说着，周青从口袋里掏出张支票，直接放在了傅云鹏面前：“傅叔叔，我知道这事很难办，这些钱您拿去打点关系用！” 傅云鹏佯怒推辞：“青子，你这太看不起傅叔叔了！” 嘴上推辞，眼睛却不自禁瞄了眼数额，五十万。 他暗自吃惊，就算给安排参赛名额，也太大手笔了点。他心里想过，周彦龙最多能给他拿十来万块钱就不错了。 知道周青肯定还有话说，暂时没动声色。 “傅叔叔，除了参赛名额的事儿还要拜托您一下。” “您也知道我们道场新开，急于需要名望。可赛事上高手辈出，想出头跟中彩票的几率差不多，所以想咨询一下，还有没有其它好点的方式！” 傅云鹏在体育局摸爬滚打了半辈子，哪还不懂周青什么意思，无非是想在赛事上有广告的机会。 这小子心思倒是活泛，这次比赛在整个滨海关注度都极高，任何一点曝光，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青子，你说明白点。你要想冠名是不可能的，那个早就定下了！” “傅叔叔，这点钱去冠名，您就是能办到我也不好意思拿出来。就是想傅叔叔行个方便，在介绍我这边参赛选手的时候多几句话！” 傅云鹏彻底松了口气，小事儿。 一般赛事除了大冠名商之外，还有很多明显的广告位置，而周青的意思是最易操作的一种广告，连正儿八经的三帧都谈不上。 就比如介绍参赛选手之时，把他所在的道场或者武馆名字念一下，就这么简单，连地址都用不着说。 这种广告连同参赛选手等事情，傅云鹏有把握在三十万以内搞定。也就是说，这五十万他转手就能赚二十万。 笑的更自然了一些，傅云鹏主动倒了杯酒：“青子，这事交给傅叔叔，钱用不完我再给你带回来！” 周青心想能带回来一毛才怪，不过各取所需，自若跟他又碰了一杯。 一顿饭从十二点多吃到了下午两点钟左右，等傅云鹏离开，周青已经有了六七成醉意。 他酒量一直都不大，今天少说也喝了七八两白酒。 周彦龙结过账后关心道：“青子，没事吧！” 周青摇头示意无妨。 周彦龙复杂看了儿子一眼：“没必要喝这些酒，他什么人我知道，钱到位就好了……” 周青嗯了一声，出饭店先坐在了车后。 如今选手的事情基本不会出什么意外，但恰恰因此，非但不能因此放松，时间反而更加紧张。 不是花了钱就万事俱备，想要这钱发挥最大的用处，周青首先得保证参赛选手素质足够过关，还有就是需要花钱在网上买搜索引擎的位置，确保别人一搜尚武馆三个字，出来的是他现在的工作地址。 杨牧要是肯参赛，周青有把握他只要不是太倒霉，至少能冲击他那种量级的季军位置。 周青也了解杨牧，他坚持，杨牧肯定会参赛。但他并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那类人，杨牧如果不准备参加，他会让其全力去帮助蒋天成。 当然，蒋天成身手想获得太高名次基本是不可能的，眼下却也只能如此。 泛沉的脑袋让他没工夫再想事情，电话给秦浩等人打了声招呼，说过不去。又联系了王冲让他去做搜索引擎后，周青让周彦龙把车子开到了家里面。 王冲做过不少公司，对这些事比他了解的还透彻，肯定是有路子的。 回到家，一路颠簸所带来的副作用涌了上来。 他连澡都顾不上洗，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期间好像有人进来了，周青勉强睁开眼睛，发现是吴晓燕后，就又安心睡了过去。 再醒来整个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敲了敲隐隐作痛的脑袋，周青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澡换衣服后才注意到时间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了。 去客厅找了点吃的，坐在沙发前把未接到的电话一一回了过去。 有杨牧，有王冲，还有杜绣的。 杜绣？ 周青以为自己看错了，她会主动打电话过来？ 上次医院专访之后，两人之间就有点误会。周青有心缓和一下关系，苦于根本腾不出时间来。 杨牧跟王冲打电话来都是好消息，王冲是周青睡觉前安排的事情办妥了，杨牧则是告知他部队里面不再限制他参加比赛。 杜绣的电话周青是最后才给回过去的，想专心致志的聊几句。 电话响了几声，就在周青以为她不会接的时候，杜绣声音传了过来：“什么事儿？” 周青坦言：“不是你先打的我电话？” “按错了！” 周青怕她挂断，不敢玩笑，连忙说：“想你了，能不能出来一趟。” 杜绣不无嘲讽道：“想我？这么多天快忘了我这号人了吧！” “你老爹来找我的事情你不是不知道，很大压力，我最近一直都在忙活。想找恰当的时机跟他正儿八经谈一下咱们俩的事儿！” “要不要脸，咱俩什么事！” “我倒是想要脸，可你根本就不喜欢要脸的人！” 许是酒意作怪，也许是周青许久没听到过她声音，有些把控不住翻涌的情绪，平时不会说的话这会轻易就从他嘴里蹦了出来，自然亲热。 “绣儿，咱们得见一面，那些误会我还没好好跟你解释清楚……” “电话里解释是一样的！”杜绣先回了一句，接着才反应过来周青叫她什么，没好气道：“你再胡乱叫我名字，别怪我见面不客气。” “那也得先见了面再说！” “我睡下了！” “我去找你！”周青准备换鞋出门。 “服你了，我爸现在正恨你恨的牙痒痒，你来我家不怕他宰了你啊！我告诉你，我爸年轻时候可是做过特警队的防身格斗教练！你虽然有几把刷子，未必够看。” “他再厉害，也不会对未来女婿动手吧，不怕我将来对他女儿不好？” “没法跟你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斥了句，杜绣正儿八经道：“你今儿就别来了，外头挺冷的。明天吧，明天我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不准爽约！”周青不放心叮嘱。 “你管好自己就行，姐我说话一直都算话！” 挂断电话，周青整个人都好像轻灵了很多，想着明天见面的场景，想着该带什么礼物过去，想着要不要趁机吐露心迹…… 第二百四十一章 礼物 次日，周青白天除了去正在装修的娱乐城一趟，再就是去道场里呆了会，发现没什么事情后难道偷懒去了商场。 他晚会要去见杜绣，算起来两人从认识到现在，周青还从没帮她买过什么东西。今晚，准备买来试探一下她反应。 可是买什么着实是让人头疼。 杜绣不喜欢花花草草，也不喜欢首饰戒指之类的。 在商场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直到路过手机专柜，才想起杜绣手机像是有点旧了。 可手机这么贵重的物件她未必肯要，所以周青买了一个简单的手机壳。 他不会在意花多少钱送人礼物，杜绣肯定也不会在意这些。越便宜的，她收的可能性越大。慢慢来，这次手机壳，下次充电宝，下下次再买手机…… “帮我包起来，越隆重越好。” 周青估算了下杜绣的屏幕大小，选定了一个。 导购小姐心想这人长得不错，谁曾想有毛病。一个手机壳才十来块钱，竟然非要几百块的包装…… 拿着东西从超市出来，时间快步入下午六点。 打电话给吴晓燕请了个假，周青开车直奔杜绣小区。 嘴上说的胆大，可周青车子连小区大门也没敢进，停在外头给杜绣打电话。 她好像正在吃饭，从电话里隐隐听到了杜景山跟一个中年妇女的说话声音。然后就是杜绣一阵胡言乱语，什么刚子，什么案子，马上到之类的。 是在演戏，明摆是怕杜景山知道是自己打的电话。 哭笑不得挂断后，周青暗自头疼怎么办才好。 杜景山看来对他意见还不小，连打个电话杜绣都藏藏掖掖的做贼一样。 五分钟左右，一个熟悉的人影从电梯里显出了身形。 杜绣无疑是衣架子型的女人，穿什么都好看。可周青看到她穿着后，还是不免一愣。 警服？ 约会她穿警服来了？ 周青所知道的是她最近回警察局复职了，难不成是因为被调离了重案组，嫌警察没做过瘾，出门也不想把警服换掉。 怔愣间，杜绣就拉开车门上车：“赶紧走，我爸在楼上看着！” 周青无言启动车子，开出老远才放缓车速在杜绣身上左右打量。 警服略宽松了些，但若隐若现的还是有许多轮廓被凸显出来，C还是D，傻傻分不清。可能是最近没做太累的差事，本就极好的皮肤被养的越发细致，近看下，几乎看不出毛孔…… 正看的入神，脚面一阵剧痛让周青迅速打了个激灵，是杜绣一脚踩了上去。 “断了！” 周青晃了晃右脚。 杜绣挪开视线，状若无事，只说下次再敢色眯眯的，就不确定会对哪个地方下脚。 周青还真信她说到做到的性格，敛了心神，不敢再乱看。 胡乱说道：“你家里现在什么情况，我怎么觉得你跟你老爹在玩间谍战一样。真那么讨厌我啊？” 杜绣难得解释了句：“不是针对你，是他讨厌整个在夜场以及其它不三不四工作的人。他以前负责过类似工作，应该有他的考虑所在。” “那也不能一棍子把人全给打了吧！” “我也没看出你是个多好的人！”杜绣眼中带了点笑意。 强收了起来说：“你准备跟我解释什么，快点，我赶时间！” 周青不理她：“你赶时间来约什么会啊，有什么话等会吃饭再说！” “咱们理解的约会可能不一样，我没你那么肮脏的思想，约会在我看来就是见个面，谈点事情，没必要吃饭！” “什么肮脏？我从来都没把约会想成过开房。” 杜绣眉头一挑，回转瞪视。 周青专心开车，像是忘了刚才说过什么。 停了会，周青从座椅旁把包装好的东西放在了两人中间：“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送我的？”杜绣问。 “嗯，精挑细选，快看看！” “没兴趣看，我也不要你东西。” “手机壳，上次见你手机壳有点旧了，帮你买了个。” 杜绣狐疑把礼品包装拿了过来打开，看诺大的空间里真的有一个简单的手机壳后噗嗤笑了出来：“我说周青，你送女孩子十来块钱的东西，抠不抠门。” “礼轻情意重，我倒是想帮你戴上戒指，你肯吗？” “去你的，好好开车！” 杜绣把手机壳拿了出来，对着手机比划了下，还真挺合适。 “想吃什么？”周青问她。 “随你意思。” 周青点头，拿手机在熟悉的饭店定了包厢。 杜绣等他挂断，皱眉道：“吃个饭而已，这么隆重干嘛！” 周青瞥了眼她警服：“你这身装扮，我敢带你在大堂吃啊！” 杜绣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衣服可能真有点扎眼，她接周青电话时候，急于脱身，只能跟父母说是工作上的事情，要不哪至于穿成这样下来。 “要不我回去换一下！”杜绣自觉理亏，试探道。 周青连忙阻拦：“别，你一回去万一出不来怎么办！” 他挺珍惜这次见面机会的，心情大好下杜绣不管穿什么都不是太重要了。 到包厢后，因为提前订了些招牌菜，倒也没等着。刚坐下，几个菜就上来了。 周青又叫了一壶清茶跟一些果汁饮料，跟杜绣凑在了一起。 包厢是两人空间，不算大，最多也就坐五六个人，杜绣被他堵在里面躲不开也出不去，恼道：“我说周青，你再敢耍流氓，信不信我这就抓人！” 周青手放在了桌上：“随便！” “你！” 杜绣又一脚踩了过去，这次踩了个空，被有防备的周青给躲开了。 她指了指对面，示意周青过去。 周青毕竟只开个玩笑，看她认真，只好老老实实坐在了她对面。 吃着，聊着。 杜绣对周青的成见基于那次采访视频的内容，倒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把杜绣跟警察贬低的不像话。采访之中全是个人英雄主义跟英雄救美之类的情节，杜绣看到视频的第一眼，就感觉火往上冲。且警局里面也因为这个视频造成了不小的轰动，这么多警察在，竟然让一个局外人去舍己为人，脸上很不好看，媒体的颇多批评也是源于此点。 周青耐心解释了一下录制视频的目的跟必要性说：“你也知道，因为那件事导致金莎娱乐城歇业了很久，主要原因又在我。所以金总找我做这个采访的时候，我是没办法拒绝的。换你是我，会不会这么做？” 杜绣听进去了：“所以你消费我，消费警察，完全是因为你老板的安排。” “主意是我提出来的，施卫军那一天做的事情，你应该看得出来他想干什么。所以对你影响不大的前提下，我对警察真的没有好感！” 杜绣心里已经释怀，变相来说，其实还是因为她连累到了金莎娱乐城。而且周青前阵子帮警察确实做了很多，结果卫军哥在他被邱明挟持的时候步步紧逼，险些将人害了…… “你干嘛不早说！” 周青不着痕迹帮她夹了点菜：“我想说你也要给我机会，电话打不通，我又不敢去你家里找你，怎么说？” “你这人，下次再碰到事情的时候麻烦至少给别人一个解释的机会。这么多天，我因为这件事几乎夜不能寐……” 杜绣被逗乐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贫嘴的潜质，能不能正经的跟我说话？” “贫不贫得分人，总之这件事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杜绣看着他说：“你想要什么补偿！” 周青到嘴边的话因为她不善的眼神收了回去，大度道：“回头我想起来再说！” 杜绣头低了下去，嘴角不自禁上扬，当然，是周青所看不到的角度。 第二百四十二章 吐露 吃过饭，时间刚至晚八点。 两人所处的位置在步行街，此时，街道之上到处都是人。 街灯霓虹闪烁，夜幕是漆黑的，入目处却是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我得回去了，要不我爸……” 杜绣晃了晃手机，挺无奈的，吃个饭她父亲至少三四个电话打了来。 周青心有不舍，可注定不会为了自己去勉强别人，自若笑道：“好啊，我送你回去。” 其实良辰美景，他真的想跟她一起在街头多走一会儿，哪怕什么都不买，走走就好。 杜绣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无端涌来一阵很奇妙的悸动。 这个男人不知道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的他。 对敌之时的胆魄跟果决，失望时候眼中那抹让人不敢去触碰的东西，还要耍贫之时让她忍俊不禁的画面，以及偶尔那种色眯眯的暧昧表现。 以为他肯定要出言多留自己一会，杜绣也打算好他只要说话，就把手机关掉，陪他到十点钟左右。 万万想不到的是周青听说她要回去，直接就准备送人。 此举肯定不会是因为不想跟她相处，让杜绣感动的是，他明明想和自己相处的情况下而做出这种下意识的举动。 太不符合他刚才所展露出的那丁点流氓气质。 车上，因为想的太多，杜绣反常觉得有点别扭，她发现自己再想如以前一般把周青当成普通朋友有点困难。心可能早就动过，只一直都不敢确定。 “你谈过恋爱没？” 正念头纷纭之际，周青的一个问题让杜绣愣住了。 迟疑了下，杜绣大方道：“恋爱谁没谈过，当初在警校我的追求者从办公室能排到大门口！” “真的啊？” 杜绣毕竟不习惯说谎：“假的，一直不缺追求者，一直没谈过！” “说说，为什么不谈？” “这有什么好说的，工作忙呗，加上也不急着结婚。”杜绣随意应答，还有一句话藏着没说。她看似行为放得开，有男人婆的倾向，实则感情之上的触觉最为细腻。 感觉，什么是感觉她也说不好，总之，她从来没有碰到过让她有冲动谈一场恋爱的人。 怕周青再问这些让她不好回答的问题，她反问说：“你呢？有没有谈过。” 周青点头：“谈过，大学就开始谈！” 杜绣无端有点不舒服：“不止一个女孩子吧！” 周青笑着道：“吃醋了？” “我还真喜欢吃醋，可你不是那道菜！” “其实我从来没追过女孩子，所以碰到你才像是碰到刺猬一样无从下手！” “你认为你这话谁信？” “我也没想让你相信，你听我说啊。” “有意思没，我知道你有魅力，很多女孩子喜欢，行了吧！” 周青手探了过去，抓住杜绣手掌的瞬间，也把她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杜绣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大脑一时有些泛空。 她跟周青牵过手，一起工作时候牵过，巧合相亲的时候牵过。甚至这家伙醉酒后在车上吻过她。 但那些全都是不经意发生的，如此郑而重之的，真的是第一次。 “绣儿，我刚才说的话全是真的。面对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挺想进一步和你相处，可不管是家庭环境还是其它方面，我下不了决心……” “你，你胡言乱语什么！” 杜绣整张脸已然尽皆泛红，言辞结巴。 “你当我喝酒了！” “你明明没喝酒。”杜绣看他把车停了下来，更觉局促尴尬。 她隐隐有点怕周青接下来会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一向是个果断的人，至现在，杜绣才发现，纠结起来真的是要命。 她若对周青真的一点感觉没有，当流氓当然好处理。可是，她有感觉。嬉笑怒骂皆是真实，只有在他身边才能体会到的真实。 好在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周青除了牵手没任何多余动作，开始讲他自己，讲他家庭，也讲其它方面。 她之前对周青是有些了解的，却并不具体，听他此时说起，才知道那些传闻全都是真的。 父母离异，父亲吸毒，赌博等等…… 从他嘴里说出来是如此轻描淡写。 杜绣潜藏着的不安收了起来，由一想二。她在猜测这人到底得是一种什么心态，才能在那种环境中而没被侵染分毫。 她认识的周青圆滑中不缺正直，善斗不乏良知，心细，胆大。他自己讲述中的自己，却脆弱的让她不敢去信。 “我讲这些不是博你同情，你如果真同情我，那是我表达有误。我只是认为，你有你自己的考虑，我必须要把自己铺开在你面前，才能让你考虑的更为细致。” 周青心态是很轻松的，过往再难熬，现在也都随之散去。 他珍惜吴晓燕，也对周彦龙没那么多怨憎。所以讲起来，更像是一种在讲别人故事的感觉。告诉她，是出于尊重，至少已经如此，不能再让对方觉得他不够磊落。 缘分二字难求，人总会碰到几个足够心动的人。但缘分的魅力所在就是得失，得之我幸，失之我忆。 “好了，不急一时，我给你考虑时间。结果也不必告诉我，慢慢来，没感觉的话，逐渐疏远我就行，别让我心理落差太大。” 杜绣反握住了他的手，收起心思笑道：“你没脸没皮的，怕什么心理落差！” 周青瞟了一眼：“别占我便宜。” 杜绣毫不退让：“是你先动手动脚的好不好！” “那，互相伤害？” 杜绣不懂他什么意思，但下一秒她就懂了。因为周青头颅凑了过来。 她惊叫着就开始躲闪，砰的一声又捂着脑袋坐回了位置，是头撞在了车顶之上。 周青惊愕她这么大反应，也就吓吓她而已。旋即，他捂住了肚子，脸上几番想笑而强自绷紧。 杜绣咬牙切齿：“你还敢笑！” “我没笑！” “哈哈哈哈！” 杜绣面红如血，丢人，她也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怎么会如此慌乱。 不假思索解开安全带就朝周青扑了上去：“我揍死你！” 第二百四十三章 啃老 打自然不会是真打，周青煞有介事的躲了几下。 半响，抽机双手拿住了杜绣手腕。 四目对视，不知是因为刚才的一番笑闹还是怎样，呼吸彼此都有些发重。 周青眼中再没了任何旁物，理智渐消。 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俯了下去，杜绣有过一瞬间的躲闪动作，然后就放弃了挣扎。 唇齿相交的瞬间，杜绣犹如被雷击中，木头一样任由周青越抱越紧。 周青不是初哥，此时却也紧张的不行。 笨拙间竟是忘了下一步要做什么。 好在感觉杜绣防备渐松之时，周青才找到了方向感。 杜绣似不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方式，放软了的身体又恢复了挣扎，可也只是短短瞬间，她双手就下意识环住了周青颈部。 好奇妙。 她往常看电视，最不喜欢看的就是接吻镜头，可真正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她才发觉真的跟想象中不同，跟上次周青偷亲她也不同。 力气像是给抽空了，只能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直到察觉周青略凉的手掌想要从衣服底摆朝上探入的时候，她才被那种少少的凉意激的如梦方醒。 “不要！” 她迅速摁住了周青刚刚进去的手。 周青接连深呼吸，短短一个收手动作像是用尽了全力，那种温润如缎的触觉，让他根本就浑然忘我。 杜绣趁机脱离，低声道：“走吧，该回去了！” 说着，视线瞥了眼周青有些别扭的坐姿，还未褪去的红色再度涌来：“恶心死了！” 周青抿了下嘴唇，嘴角似乎还残留着点独属于她的味道。 杜绣见状狠狠踢了她一脚：“开车啊！” “安全带！” 周青下意识去帮她扣安全带。 杜绣见鬼一样：“我自己来！” 她真有点怕，这男人实在是危险，她刚才也就晃神的功夫，险些被他整个给吞掉。 周青知道两人今天能到这一步应该是杜绣极限了，虽失落难免，还是强打精神启动了车子。 一路再也无话，到杜绣小区，周青赶在她下车之前道：“你现在做文职，工作应该蛮轻松的吧！” “嗯，很不习惯！” “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我那里看看，芙蓉街头的尚武馆……” 文职警察意味着杜绣时间上充足很多。 杜绣从两人接吻后自始至终都没敢正眼去看周青，沉闷道：“我才不去！” “那我明天还过来！” “别，我去！” 周青点头，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回去聊。” 杜绣微微点头，摆手再见。 看着周青车窗合上缓缓离开，直到转弯消失不见，她才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面部，朝家里走去。 …… 周青回去后就打了个电话给杜绣。 没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么夸张，但清净下来，满脑子里全是她。 两人应该说都不是太适合煲电话粥的那种人，可是一个电话也打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周青感觉她哈欠不停才找借口给挂断了。 一夜好梦，次日周青再去尚武馆，王冲奇怪的对他左右打量：“青子，你这碰到什么喜事了！” 从说话，到其它方面。 跟周青一起长大的王冲很容易就发现了不同之处。 “恋爱了！” “跟谁？” “杜绣。” 王冲愣了下，旋即仰天长叹：“唉，好白菜都被猪给拱了，你说杜绣怎么偏就看上了你。不行，你得补偿我，今晚请我去酒吧！” “我谈个恋爱凭什么要请你去酒吧。” “你不请客也行，把唐艳号码给我……” 周青没好气道：“你不能见到一个女人就走不动吧。” “你给不给，不给立刻绝交。” “给，给！” 周青拿手机翻了翻，王冲屁颠颠把电话记了下来，然后就借口开溜，明显是打电话去了。 摇了下头，他找到了杨牧：“杨哥，不为难吧？” 指的是杨牧答应去参加搏击大赛的事情，周青没想到他会回应的那么快。 “不为难，我跟领导联系过，部队那边禁令取消了。还有就是我准备在滨海买房子，把家人接过来住，挺着急用钱！” 周青知道杨牧老家距离滨海挺远的，有时候甚至一年都抽不出时间回去一趟。 “杨哥，你真买房的话也别等奖金了，需要多少，我把工资提前支给你！” 杨牧笑着摇头：“这不行的！” 周青认真：“杨哥，我真拿你当朋友。我拿给你钱不是白白给你，而是能确定你能带给我更多。眼看也快要春节了，这边那么忙，你肯定回不去。你也别再跟我客气，把房子的事解决掉，抓紧把家人接过来才是真的！” 杨牧怔了下，春节。 周青不提醒，他都快忘了，有几个月就春节了。 再没有缺陷的人，也不可能不去惦记家。 杨牧的梦想就是在滨海这边落户，然后一家人在一起。可是做什么都要付出代价，他在滨海那么多年，省吃俭用，到现在连滨海一套小二居室的房子首付都不够。 “青子，你这情分杨哥记下了！” 杨牧现在手头也不差多少钱，也就再预支几个月工资的事情。周青话说到这份上，他再不知好歹，说不过去。 周青又道：“房子找好没？” 杨牧点头：“提前看过，二手房。” 周青心里估算了一下道场经费，一共还剩下五六十万块钱，牵扯到下月发工资，肯定是不能动的。 问道：“还差多少钱？” “二十万左右。” 周青想了想：“后天吧，你找我来拿钱！” 跟杨牧分开，周青在去往金莎娱乐城的路上给吴晓燕打了电话。 他没钱，可对杨牧的事情一点不会怠慢。 不管出于对他好感，还是工作上的重视，这事周青都是要帮忙代为解决的。 只是电话打通后，周青有点不知从何开口。 他这些年碰到再大困难也罕少跟人借过钱，哪怕是自己亲妈。 吴晓燕倒是对他了解的透彻，听他东绕西绕，直言道：“是不是缺钱了？” 周青尴尬道：“嗯，是缺了点……” 吴晓燕噗嗤笑了：“行了，缺钱就说呗，跟我这还兜圈子。晚会回家我给你。” “谢谢妈！” 挂断电话，周青自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人啃老赶早，他啃老赶晚。 第二百四十四章 突闻 刚挂断电话，开车到达娱乐城。周青还来不及进去，电话响了起来。 看了眼，周青旋即笑着拿起了手机：“绣儿！” 杜绣没计较他怎么称呼的自己，略带着急道：“周青，你在哪？” 周青疑惑道：“芙蓉街啊，怎么了！” “顾雅琴越狱了，你最近千万小心，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 顾雅琴。 周青几乎快把她这个人给忘了，顺发金融的老板娘，当初被周青联手警察绳之于法。他心里，顾雅琴犯的那些事，这辈子也别想从牢里出来，想不到竟然跑了。 “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跑出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刘叔也正忙着调查这件事。我这里先给你提个醒，这几天千万不要出门。她为人睚眦必报，我怕她这次越狱是专门为了报复你。” 周青没太把这件事放心上，笑着道：“关心我？” 杜绣沉声：“我没跟你开玩笑，顾雅琴同党很多，她进去之后也有很多事没交代，你别掉以轻心！” 周青郑重：“你也小心点。” “我没事，好了，在工作，不跟你多说了。” 周青眉头稍稍皱了起来。 越狱这种情节多半只在电视中出现过，想不到眼皮子底下顾雅琴一个女人竟然从牢里跑了出去。 要说警察局里没有内线，周青根本不信。 可眼下时机，他就算明知道这件事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多加几分小心。但愿顾雅琴已经把他给忘了。 …… 天宁警察局，会议室，几乎所有警局的高层都在。 刘云山道：“顾雅琴出逃，不单单是监狱那边的失职。我怀疑咱们局里有她的内鬼。” 视线如矩般在众人脸上扫过，刘云山道：“张队长，马上去发布通缉令。江副局长，联系监察科，让他们协同调查这次卷进来所有警员，务必把内鬼给我揪出来。警局绝不允许这种败类存在。” “刘局，会不会太大张旗鼓了。” 他不反对刘云山通缉顾雅琴，也相信顾雅琴逃不脱。有点难理解他会立刻联系监察科，这些内部事情，难道要丢人丢到监察科那里？ 刘云山冷冷道：“我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这次排查的范围先从几个涉事警察开始。要是没有答案，就从我，到警察局乃至监狱那边任意一个警察，一个一个来！。” “这次，他可以手眼通天的放顾雅琴离开。不抓到他，下次又会是谁？” 底下人面面相觑，等刘云山说了散会，才敢离开。 看得出来，刘云山动真格的了，很多人也许久没看到过一向和善中庸的刘云山发这么大火。 但想想也能想得通。 防卫森严的监狱，给人无声无息跑了，细细想来，手段堪称恐怖。 恐怕整个局里有这种本事的，也不会超过十个人。 另外一名副局长方天赐从开会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刘云山那些话后，才脸色颓败起来。 强撑着回到办公室，方天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前所未有的后悔。 当初他如果不收顾雅琴的钱，也不会被她偷偷录音抓到把柄。要是能坚持不肯协助她越狱，就算收了钱被举报，也至多被除掉警籍，最严重也不过是坐几年牢。可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事情在他犹豫间越来越大，他现在只祈祷顾雅琴能够远走高飞，监察科那边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材料科。 杜绣心不在焉。 门口有脚步声，抬头就看到是施卫军。 从娱乐城事件之后，杜绣就有点看不透他，平时仍旧礼貌对待，心里却多了很多芥蒂。 再说施卫军，现在也没能找到梁坤带走的那批货，没人因而小瞧他或者风言风语轻视他，可是他过不了自己那道坎。 明明可以避免的事情，沦落到成为了悬案。 邱明跟韦建鹏不见棺材不落泪，死不承认。梁坤跟货人间蒸发，别说他，厅里派来的人也没有任何头绪。 雪上加霜的是，他发现今天的杜绣有了明显变化，谈起周青也再跟以前不一样。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两人现在很可能是情侣。 “卫军哥，你怎么来了？”杜绣寻常打了个招呼。 施卫军道：“我有点担心你，我听同事说顾雅琴那件案子是你跟周青联手破的！” “我知道，最近会有所防备！” “嗯，你下班告诉我一声，我送你！要不我找局里申请一下，请两个同事跟你一起呆一阵子！” “没必要的，刘局现在那么忙，别添乱了！” 聊着，就陷入了僵局。 施卫军实在是忍不住：“小绣，你现在跟周青……” “卫军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同事都在，你多呆的话影响不好，下班说好吗？”她压低声音道。 施卫军眼神稍定，只好道：“那你忙，下班别忘了招呼我！” “好的！” 等施卫军离开，几个一起工作的同事笑着八卦起来。 施卫军在局里也算是个黄金单身汉，别人眼中，跟杜绣迟早是要开花结果的。 以往杜绣对这些玩笑话还能一笑而过，只今天不知为何特别烦躁。 她实在是不放心周青刚才电话里那种应付而随意的口气。 顾雅琴这人行事让杜绣十分之忌惮，上一次如果不是赶巧周青想的多了点，恐怕他叔叔周彦荣一家会因此无端受到牵连。由此，杜绣实难预测她会怎样报复周青。 犹豫间转身道：“霞姐，我想请几天假。” 被她称作霞姐的正是材料科领导，闻言也没问具体原因，忙答应道：“好啊。” 杜绣来这里，谁都知道是刘云山有意安排。她这种人，但凡非原则上的问题，材料科对她不会有任何干涉。 道了声谢，杜绣收拾一下起身离开。 对她来说，文职工作实在太枯燥乏味，如果不是因为刘云山许诺以后会把她重新调回重案组，杜绣根本就做不下去。 出警察局，杜绣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钟。 拿出手机给周青打了过去：“哪呢，我去找你。” 也不知道为何，从顾雅琴出逃，杜绣一颗心就全都在周青身上。明知道他身手不俗，寻常人不可能威胁的到，可还是控制不了想见到他。 其实她就算跟周青在一起，真碰到突发情况也帮不到什么忙。但人心本就奇怪，她偏生要见到周青才会放下心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跟踪 周青是准备下班的时候接到的电话，诧异她反常要来找自己。 但心情无疑是好的，就在公司门口等着。 没多会，杜绣就开车赶了过来。 还是警服。 周青感觉有些好笑，这女人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对穿着不屑于顾。回想起来，从认识她，周青记忆里多是她穿警服的样子。也就那次巧合的相亲以及破顾雅琴案子期间穿的是便装。 警官：“想我了啊！” 周青下车迎上，打趣了一句。 杜绣习惯了他越来越放肆的招呼方式，装没听到：“下班啦？” 周青点头。 “一起吃点东西吧，我请你！”杜绣发出邀请。 周青迟疑道：“我赶时间！” 杜绣转身即走。 周青见状连忙拉住了她胳膊：“跟你开玩笑呢，还当真了！” 杜绣手成兰花状，在他胳膊上狠狠转了半圈：“快点！” 周青强笑，小心翼翼的把杜绣手给拿开了，把车子停在了道场前的车库里，然后跟杜绣上了一辆车。 “我说，你别拿动手当爱好行不行，很疼的！” “不疼你不长记性！” 周青深以为然，谈笑几句，就到了附近步行街。 没到吃饭的点，杜绣在街上随意逛了起来。 周青感觉她是有点反常的，可佳人作伴，也懒得去想太多。陪在左右，偶尔进店去看看，同时心里在转动着…… 杜绣瞥了他一眼：“你又打什么主意！” 周青咳了一声，指了指刚从身边走过的一对情侣背影。 杜绣注意到的是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臂。 脸上稍红，手迟疑放在了周青臂弯里面。 周青帮着校正：“你再往前一点，用点力气，这样会比较自然……” 杜绣被折腾的哭笑不得，索性一把推开了他：“你怎么这么多事！” “本来就是这样，姿势不正确，你散步也累！” “蛮有经验啊！” 周青解释：“我电视上看的。”怕她究根问底，自然揽住了杜绣腰肢，朝前走去。 腰很细，虽然隔着好几层衣服，但那种从没有过的新奇感还是随之涌来。 杜绣则被他随意动作弄的浑身都不适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分明感觉周青的手在她腰部乱动，痒痒的，麻麻的…… 走了没几步，她就把周青手给打到了一旁，用手撰住了他右手。相对而言，还是这样比较自然。 周青全程在偷偷注意她，由衷笑了笑。 夜幕降临，灯光却亮，两人话也渐渐多了起来，随性而至，随心而谈。 逛街，吃饭，又看了场电影。 从电影院出来之时，已经是晚十一点多。 周青从电影院里心就一直活跃着，苦于找不到机会。 接吻，也容易上瘾。 如正儿八经吻过杜绣一次的周青，短时间，已经有点怀念她嘴唇的味道。 杜绣自然是不知道他这些猥琐思想的，手机八点钟左右就开始持续的响个不停，恼的杜绣直接给关掉了。 周青猜测肯定是杜景山的电话，不过杜绣不说，他也不问。 在街头又溜达了会，看她心不在焉，周青提议道：“要不先回家吧！” 杜绣点了下头，上车后她先把周青给送到了道场附近取车。 告辞上车，她先走了一步。 只开出去一百多米，就发觉周青的车子跟在身后，慢悠悠的。 两人是不顺路的，杜绣拿出了手机：“还有什么事儿？” 听筒里周青声音随之响起：“没事，送你一程！” 杜绣发愣，回头看了一眼。 街灯昏暗，只能模糊看到周青人在后面车上，具体的如何都看不清楚，应该是在笑。 杜绣念叨了句这家伙，然后安心开车，一直到了她门口，周青车子才掉头离开。 她回到家里，不可避免的被父亲训斥了几句，也没心思在意，简单洗了个澡就给周青打电话，问他到家没有。得知他到了，才安心睡下。 …… 次日早饭，吴晓燕把周青一个人叫到了她卧室。 是周青昨天电话找她拿钱的事儿。 “你把账号留我，等会我去银行帮你存上，需要多少？” “三十万，借给朋友的。我把他账号给您吧。” 说着打了个电话给杨牧，把他账号用笔记了下来递给吴晓燕。 吴晓燕放在了手包里：“你一会上班，顺路帮我送一下凯凯跟沫沫吧！” 周青答应。 吃过饭，他先把车从车库提了出来，等陈沫沫跟陈凯坐好，启动了车子。 但刚出别墅，周青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白色雪佛兰远远吊在自己车后。 要是往常，他压根不会多想什么。 可是被杜绣三番两次叮嘱，周青看似不在意，心里那条线无形中其实已经绷紧了。 心存了试探，周青路过一家小超市之时把车在门口停了下来，跟两姐弟说去买包烟。 不到一分钟，他从超市拿着烟出来不经意看了一眼，随着停下的雪佛兰还没开走。 “墨迹什么啊，要迟到了！” 陈沫沫等他上车，不耐催了一句。 周青重新启动，果然，雪佛兰紧紧跟随。 心里隐隐不安，他放缓车速拿手机给吴晓燕发了条短信：“妈，把门锁死，任何人叫都不要开门，等会我回去陪您一起去银行！” 他不确定身后跟着的车到底是不是顾雅琴的人，如果是，对方怎么找到他家里的。就算不是，小心总不是坏事，他半点风险都不愿意冒，尤其对于家人。 一路周青借故又停了一次，已然确定身后就是跟踪者。 不动声色间就到了学校附近，这段路平时是最容易堵车的路段，周青注意到身后长长车龙之时，把车子转弯，靠路肩停下。 “哥，怎么了？” 陈凯觉得周青奇奇怪怪的，一直没好问。 “没事，在车里别出来，等会我去学校跟你们老师解释迟到原因！” 说着，拔下钥匙，开门迅速赶往雪佛兰。 对方车窗是紧闭的，周青只能从前挡风玻璃出看到里面就一个人。三十多岁，穿西装，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 像是正常上班的白领，跟他想象中有点不同。 他也看到了周青，一脸惊讶。 周青脚步只顿了顿，就敲了他车门。 对方很镇定，自然摇下玻璃：“先生，什么事！” 周青盯着他眼睛，想从中看出点东西。可是，失望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异常，眼中布满疑惑。 就像是一个路人被陌生人打扰所带的那种惊讶。 而就这么简单停车，身后喇叭声像是疯了一样响起，不少车主急切催促，让车子赶紧开走。 周青把手探进去打开了车门，坐在副驾驶席位上道：“先靠边停一下！” “先生，你什么意思，下车。不下车我报警了。” “手机给我，我帮你报！” 周青手直接伸往对方西装口袋。 那人慌忙躲闪，却快不过周青，手机瞬间就到了周青手里。 “抢劫，抢劫！” 他慌乱之余，大神喊叫起来，引的很多车主都下车前来观看。 周青懒得跟他纠缠，顺势下了车打给杜绣：“滨海一高那条街，有人跟踪我，现在被我扣下了……” 杜绣哪敢怠慢，立刻说叫同事过去。 而这时车主也从车里下来了，去夺周青另一只手里的自己手机：“你抢我手机干嘛。” 周青凝眉，一脚踹在了他腹部。 那人就像是没重量般，直接撞回车上，捂着肚子软倒在地。 他知道可能会造成误会，可是这辆雪佛兰车主太诡异了点，周青从来没在吴晓燕别墅附近看到过这辆车。还有就是，一路之上他几次三番试探，对方表现的都太过于巧合。 围观者议论起来，许是周青表现的过于强势，暂时没人敢上前管闲事。 周青怕车堵的太厉害，把车钥匙扔给一名车主：“帮忙把车挪一下。” 接钥匙的人倒也没有迟疑，上前把车开走了。 交警这时过来询问情况：“怎么回事。” 周青解释不了太多，只说已经报了警，让交警稍安勿躁。 可就是这一耽搁晃神，周青眼角余光注意到有人窜了出去。 是那个雪佛兰车主，他刚才还捂着肚子爬不起来，让周青放松了警惕性，没想到他会做这种突然举动。 他抬步想追，又怕把陈沫沫跟陈凯两人留下出意外。情急下指了指自己车子对交警说：“麻烦帮我看一下那辆车，谢谢！” 再也顾不上什么，他扒开围观之人没有任何迟疑疾步追出。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追逃 出乎预料，对方速度极快，迎面碰上几个车子，都险之又险的避过了。 且他逃跑专挑车子多的地方，一路逼停无数，喇叭声跟骂声不时响起。 周青已然断定他就算不是顾雅琴的人，也肯定心存不善，哪肯轻易放过。 但因为距离过远，一时间追不上。 两人这一追一逃，转眼就跑出了一公里多。 急速下，周青呼吸开始不稳，但脚步却丝毫没慢下来。 他跑步远远要比常人灵活的多，耐力也足够。不抓到对方，他不会放松半点。 那个眼镜男身体素质似乎不比周青差多少，也没有明显的疲累反应。 但是被追上也只是时间问题，因为奔逃之间，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转眼，又是一公里左右路程。 周青呼吸加剧起来。 对方更加不堪，已经捂着胸口，身形蹒跚。 回头阴冷注视了周青一眼，手放在了腰后。 周青起初没有多想，可等对方回身之时，背后汗毛一下子立了起来。 枪，是枪。 出现在他手中，绝对不可能是玩具。 猜测对方不敢在街头明目张胆开枪，但周青根本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去赌。 下意识的，脚步停住了。 眼镜男把枪藏在了袖口中，双手扶着膝盖，汗如雨下。 迎面正有出租赶来，他晃了晃手，出租车随之停下。 眼镜男上车之前，十分狂妄的用手对着周青做了个枪击姿势，大模大样钻进了出租。 周青深呼吸，眼睁睁看着对方逐渐远去。 留意了下对方的车牌号，打电话报给了杜绣一连串号码，说了情况。 杜绣只说了会尽力，就挂断了。 周青却知道想拦住对方根本就是希望不大，设卡堵截是需要程序的，他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对方身份。仅凭借一把不知道真假的枪，警察根本就不会理会。 暂时收了心神，周青赶回了自己停车的地点。 杜绣这会正在他车子旁，隔着车门跟陈沫沫陈凯两人聊天。身边是几个警察。 见到周青：“你说的事我跟上面汇报了，可是我现在不属于刑警，抱歉……” “你尽力了，我知道！” “你详细说一下。”电话里，周青只含糊说了个地址，杜绣现在尚且不太明白具体情况，只从一些路人嘴里判断出了一点。 周青看出来杜绣在这里面不当家，跟带队警察说了一遍。 “你是说你怀疑对方跟踪你。” “嗯，他跑了。并且，手里有枪。我没办法断定真假，还是希望你们能抓到人。” 警察碍于杜绣跟周青客套了几句，对他说的那些事情就不怎么放心上了，还批评了一句周青打人的事儿。 周青理解他心态，整个警察局，恐怕也只有杜绣等寥寥几人会对他的判断上心。 事情如此，警察局倒也不用去了。唯一的收获是周青提前抢到的手机：“小绣，这是我从对方手里拿到的手机，你找人开锁查一下！” 杜绣把手机交给了带队警察，让他们先走，单独留了下来。 她今天没穿警服，很普通的牛仔裤，T恤款毛衣，外套是一件很简单的休闲女士夹克。 “周青，你感觉对方是谁的人？” 周青微微摇头：“我得罪过挺多人，硬让我说，我只能说有七成可能是顾雅琴。可我不信她能如此神通广大，连我家里的地址都能这么快找到，很奇怪。” 聊了句他问：“你今天没上班吗？” 杜绣玩笑：“嗯，请了几天假，准备对你进行贴身保护。” 周青在她将毛衣撑的鼓囊囊处看了眼：“贴身？” “不正经，走吧，赶紧把你弟弟妹妹送去学校，刚刚就着急了！” 周青恍然，先一步上车。 陈凯跟陈沫沫都看到了周青跟人争执，并且追了出去。 一见他，陈凯就好奇打听起来：“哥，发生什么事了？” 周青笑着道：“没什么，别告诉妈，只会担心。” 陈沫沫关注点却在副驾驶的杜绣身上。 好漂亮的女人，便是不怎么打扮，也让她感觉有点惊艳。身材修长，简单大方，就是气质略显凌厉了点，不容易让人亲近。 “周青，不介绍下啊。” 周青回身：“你嫂子。” 杜绣偷偷打了他一下，低声道：“乱说！” “我同母异父的弟弟跟妹妹！”周青无视了杜绣，继续介绍。 杜绣不好跟周青这种情形下较真，自若对陈沫沫跟陈凯点头招呼。 陈沫沫心里异样。 周青这么讨厌的人也有女人肯要，还这么漂亮！ 想着，她趁机搭话：“嫂子，我哥这人毛病挺多的，你多担待，其实人很好。” 杜绣感兴趣道：“什么毛病？” “这我不能说，我哥该揍我了！” “他敢！” 周青无奈，把车速放快了一点。 陈沫沫明摆在故意搅局。 一路上，女人和女孩慢慢聊在了一起，等到学校，陈沫沫已经改称呼为绣姐。 周青也因此见识到了杜绣另一面。 友善，健谈，陈沫沫不管怎么扯，她总能很得体回应。 “绣姐，你抓人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过危险。”陈沫沫对警察这职业挺好奇的，得知杜绣是警察后开始问东问西。 危险？ 杜绣莫名看了眼周青。 没碰到这家伙的时候她真没遇到什么危险，也就是跟他一起后，好几次险象环生。 不过想来全是让人感怀的东西。 周青把车停下，提醒正聊着的两人：“到学校了！” 陈沫沫对周青俨然又换了一副面孔：“这都几点了，老师肯定训我，你得去帮我解释迟到原因！” 周青本打算去的，可发生这种事后哪有心情，找了个说辞，安排两人说：“在学校老实呆着，等放学我来接你们。” 看陈沫沫不以为然，就知道她没听进去。又不好解释具体原因，只好不说了。 “要不我找局长对你申请一下保护吧！” 杜绣知道他担忧什么，说了一句。 周青抓住了她的手：“别了，我妈不缺钱，我跟她商量下，让她最近找几个保镖临时应付一下也就过去了！” “也行，不过你自己可千万别掉以轻心。” 周青调侃：“为了你，我也会保护好自己。” “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万一出了事情，你不守寡了！” 杜绣稍楞，然后愠怒朝周青打去：“你又乱说！” 笑闹间回到了车上，周青多说了一句：“我回去看我妈，你确定要跟着过去。” 杜绣稍为难，虽然她是出于对周青安全考虑才跟着的，可是怎么品都有种要见家长的意思。 “我不去你家了吧，在门口等着你……” “去吧，我就说你是我同事！” “好……好！” “你紧张什么，我妈挺开明的，对我的事情也不太喜欢管。” “谁紧张了！” “我紧张。”周青好笑。 杜绣头瞥向了窗外，怕看到周青眼中笑意。 平时什么阵势都能很坦然应对，想不到就去别人家简单做个客，想想心跳都会加快。 第二百四十七章 嫌隙 家里，吴晓燕接到周青发来的短信后，就按他吩咐，一直在家里呆着。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担心之时听到了钥匙开门声。 紧走两步，刚要询问具体原因，看到了跟在周青身后的杜绣。 稍愣了一下，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对杜绣，她自然是知道的。除了一开始机缘巧合以儿子的名义聊过一次，再就是上次儿子救人出意外也是因为她。 见过照片，但真正看到本人，吴晓燕还是有点惊讶。 “妈，刚才有点小意外，回头再给您解释！” 吴晓燕哪有心思追究别的，明知故问：“青子，这是……” “我朋友！”说着看向杜绣：“这是我妈！” 杜绣从进入别墅就觉得浑身都难受，见状连忙招呼了一句：“阿姨好！” “嗯，快进来坐！” 吴晓燕赶紧把人给叫到了沙发前，忙着倒水拿吃的。 杜绣则趁机打量着周围。 她还没来过周青家里，从跟他相处的一些细节上判断过他家里条件并不太好。可是眼前这栋偏欧式风格别墅，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天宁区比不得市中心的房价，但这地带的房子每平方价格平均起来也不会少于三万一平。这还是平均数字，以就近的房价判断，这栋别墅所处的位置，至少都要在平均值上乘于二。 保守价值在三千万之上。 “周青，你家这么有钱啊？”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就觉得自己被骗了。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很穷，却住在这里。 周青没察觉杜绣异常：“还行，我妈以前做过点小生意，有些积蓄。” 想再问，吴晓燕端着果盘等东西放在了桌上。 准备好一切，只跟杜绣客气聊了几句，就找借口回了自己卧室。 人女孩子第一次来，跟她肯定是生分的。她在，反而让人不自然。 周青打开电视：“小绣，我上去跟我妈谈一下，等会就下来！” 杜绣点头说好，看他去了楼上，无聊开始换台。 看是看不进去的，只禁不住的胡思乱想。 周青以前跟她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他还有多少事情在骗自己。 明明很有钱，却从不在她面前提起半点，是在试探她品行？想到这种可能性，杜绣有点受不了。 …… 楼上，吴晓燕看儿子来自己卧室，惊讶道：“青子，怎么不去陪人家，来我这干嘛！” “有点事情。” 吴晓燕心里一动：“我还正想问你，那个短信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在外头得罪什么人了。” “妈，你先别紧张。是这么回事……” 周青避轻就重的进行解释。 吴晓燕道：“你意思是……” 周青怕吴晓燕担心，但是这关头瞒着肯定是不行的。坦言道：“妈，等凶手被抓就好了，最近我希望你能花钱雇几个保镖以防万一……” 吴晓燕打断说：“我主要是担心你。你这孩子，成天在忙什么……” 周青看她越想越多，好半天才把她安抚了下去：“妈，都过去了，再谈论也没什么意义。您就听我的，先找几个保镖。” 说着，周青又道：“您收拾一下，等会咱们一起去银行，然后再去安保公司物色几个人选。” “好了，去陪你女朋友吧，我这就换衣服！” 周青临出门前，顿了下：“妈，对不起，因为我的事情，连累您担惊受怕！” 吴晓燕温声说：“只要你别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就行，妈不怕有坏人找你，怕的是有警察找你！” 周青笑着说：“这您放心，小绣职业就是警察，冲她我也不可能去违法乱纪！” 吴晓燕笑着打听：“确定关系了？” 周青老实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彼此都有点意思！” “女孩子不错！” 周青陪着笑笑，到楼下招呼了杜绣一句。等吴晓燕下来，三人就乘一辆车子离开。 车上，基本是吴晓燕在主动找话题跟杜绣聊天，周青偶尔插话，慢慢的随着杜绣越来越放开，气氛也自轻松起来。 事儿不难办，去银行存钱只用了十几分钟，稍后周青就接到了杨牧打来的电话，说钱收到了。 保镖的事情倒没着急，眼看要中午，三人先吃了饭，才去保镖公司物色人选。 忙活了一整个下午，天快黑的当口，周青才把这件事给敲定下来。 三个保镖，全都是周青帮忙选的，素质以及身手都说的过去。 一个用来接送陈沫沫跟陈凯上学放学，另外两个女性保镖则是陪同吴晓燕左右。 吴晓燕的意思是顺便帮周青也找一个，被他给拒绝了。 他的身手，真碰到躲不开的危机，多一两个保镖没任何用处。 做好一切，吴晓燕本打算再逛逛街的，考虑到孩子要放学了，也就只能作罢，带几个保镖先走一步。 等就剩下周青跟杜绣两人，周青自然抓住了杜绣的手：“要不要去商场一趟？” 杜绣不着痕迹把手抽回：“不用了，我想回去。” 周青感觉不对劲儿，这几天，两人牵手已经家常便饭一般，杜绣现在反应很奇怪。 “怎么了？” “没事，我都出来一整天了，爸妈在家肯定着急！” 周青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车上，杜绣生分的表现愈加明显，周青左右思考，也想不起哪里得罪过杜绣。试探问：“我妈跟你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 “阿姨人很好！” 周青苦笑：“那因为什么，从我家出来后正眼都懒得看我。” 杜绣烦闷，许多话根本就没办法张口去问。 她计较的是周青家里明明很有钱，却故意骗她。她当初还真以为周青穷小子一个，所以出于善意屡次三番的行方便，帮他。现在想想多少可笑，人心里八成笑话她多管闲事，她这种家庭，用得着自己？ 周青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你有什么话还是直说，这样至少可以避免误会。” 杜绣想起了上次两人冷战，缓和了下声线：“你家那么有钱，为什么总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周青稍沉吟：“我跟我妈也是最近关系才刚有所缓和。她没离婚之前，我跟她基本属于两个世界的人，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 “这么说，你以前跟我在一起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什么话？” “你说呢，前几天还没脸没皮的跟我说的那些。” 周青恍然：“我那是讲故事，你也不能全信啊。” “你追女孩靠讲故事？”杜绣不善问。 其实从周青解释过后，她那些成见就没了。 性格如此，来的快，去的也快。 周青笑着拿住了她的手：“你啊，也不知成天想些什么。这点事也值得你生那么大气。” 杜绣脸红：“这事一点都不小，关系到你人品！” “那你现在知道了？” “我不知道，总之臭流氓一个。” “流氓，那我要不做些流氓事情，岂不是对不起你这称呼。” “好好开你的车！” 杜绣警惕看着蠢蠢欲动的周青，眼含警告。 周青也不是太过急色之人，又调侃了几句问：“你这次请假不会是专程为了我吧？以前约你都不出来，这两天却愿意主动跟我在一起！” “少臭美了，谁愿意搭理你。我是工作太累，想歇几天。” 周青看她强撑，怕她真急，笑笑没再追问。 他知道杜绣有这份心就够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第二百四十八章 密谈 郊外某偏僻农庄。 一辆黑色的奥迪在夜色中行驶而入。 车内两人。 一个身材健硕壮实，满脸凶相。另外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 周青如果在这里，定然能认出来，斯文男人正是跟踪他进而跑掉的那人。 他全名江瀜，正坐在副驾驶席位上，叼着支烟正自跟壮硕男人交谈。 仅看面孔，江瀜完全没任何混迹社会所带来的那种气质。这会姿态稍显随性，人很奇怪就多了些邪性跟痞气，狭长的双眼瞳孔偏大，夜中，愈加显得幽深。 “于哥，跟踪之时被那小子给发现了。不过还好确定了他住处，有的是机会。” 被他称作于哥的人，闻言抓住方向盘的手咯吱作响。 从来没见过周青，却一直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的弟弟于冬雷就是栽在了周青手里，现在犹自在监狱之中，这辈子只怕也没可能再出来。 “本打算跟着他，趁机看能不能找到机会顺便做了。没想到那小子如此警觉。” 江瀜说着，诡异笑了笑。 周青正面对上确实是个挺难缠的人，可也仅仅如此。因为他从来都不会做光明正大的事情。 于魁话并不多，也不接茬，只道：“见了琴姐再说。” 车子在一栋破旧的房屋前停下，于魁在前有节奏的敲了两声。 不一会，一个低矮的身影过来拉开了房门。 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头发稍乱，身材矮胖。最瞩目的是她那口黄牙跟那张标志性的丑陋面孔，不是顾雅琴还能是谁。 再说顾雅琴，从狱中逃出来后就躲在了这里，几乎没有出过门。 只是，睡不着。 一方面害怕警察，另一方面每每想到周青这个人还好端端活着，寝食难安。 如果不是他，自己在滨海还能潇洒好些年，锦衣玉食，豪车俊男。不必如丧家之犬一样龟缩在这里，门都不敢出…… 越是煎熬，对周青的恨意也就越深一层。所以出来的第一件事，她就联系了于魁跟江瀜，让两人代为盯梢，找机会报仇。 面前两人跟在监狱里的于冬雷，是她最放心的人。哪怕在看守所时候被怎么逼问，顾雅琴也始终没把两人交代出去。为的就是出来之后还能有人可用。 “江瀜，听你在电话里说跟踪周青的时候出了点状况？” 把人让到屋里，顾雅琴询问。 “不值一提，被抢去的手机是我新买的，任何人都还没联系过，屁用没有。琴姐放心，没出岔子。” 顾雅琴稍安：“辛苦了！” 江瀜正经道：“琴姐说哪里话，当初要不是琴姐您提携，我现在还是小混混一个。” 顾雅琴点头，随意说：“我还有些钱在一个朋友手里，只要你们俩真心帮我办事。我保证事成之后，那些钱都是你们的。” 出来混迹多年，顾雅琴早过了天真阶段。固然肯定两人对她依旧忠心，可让人做事，总归要给他们动力才是。 果然，随着她话音落下，江瀜眼睛骤然一亮。 他所知道顾雅琴前些年弄了不少钱，警察在抓她时候上缴的那些只是冰山一角。 于魁更关心的不是这个，寒声道：“琴姐想要他的命，我保证他活不到第二天。” 顾雅琴道：“别小看他，当初冬雷带了好几个枪手，有所准备的情况下都被他脱身逃出。” 江瀜想了想：“琴姐，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说！” “周青现在有一家道场。每天基本都会去那里一趟，到时我跟于哥就提前做好准备，在合适的路段把人拦下……我就不信他还能跑掉。” 于魁闷声：“你怎么知道他每天从哪里经过？” “从他所住小区到道场，只有一条主路。其中金池小区附近比较偏僻，适合动手。于哥，这事不急在一时，只要能盯梢几天摸清楚他行动规律，必死无疑。” 顾雅琴道：“他除了工作，还会固定去健身房，以及金莎娱乐城。江瀜，你琢磨一下，选一个最合适的地点。” 江瀜奇怪：“琴姐，你……” 他费了好大功夫才弄到了一点周青的消息，想不到顾雅琴连门都没出过，掌握的情况都比他要详细的多。 顾雅琴看他一眼：“江瀜，你以为除了你跟于魁，我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江瀜心脏一收，最后一点轻视也收了起来。 顾雅琴确实还有他跟于魁都不知道的底牌，一念至此，再不敢有任何异心。 …… 周青此时在道场之内，杜绣也在。 这几天杜绣除了睡觉，基本都跟他呆在一起。具体原因她就算不说，周青也想得到。 感激她用心之余，周青倒也收了其它心思，好好陪着她。 关系，也因为相处的频繁，更显得自然和亲热。 而短短时间内，道场内不管员工还是教练，都知道杜绣是周青女朋友。一些嘴巴俏皮的，见了杜绣更是直呼老板娘。 开始杜绣对这称呼纠正了几次，慢慢的也不再理。 她肯为周青做到这一步，意味着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人。对那些无关痛痒的旁事，不会计较。 “杨哥，要不要玩一局。” 周青看了会杨牧训练，提了一句。 杨牧近期压力挺大的，除了要教导学员，他自己也因为确定参加搏击大赛的事情需要锻炼。 可惜的是，整个场子内能跟有资格做他陪练的一个都没有。 周青也是知道这些，才会准备下场陪他演练一下。 他做过很久的陪练，清楚知道，最好的训练就是实战。杨牧参赛牵扯到的是整个道场的未来，周青能帮什么，肯定会做。 更何况近期娱乐城装修十分顺利，他在开业前完全可以把精力全部放在道场这边。 搏击社的学员早听说周青在散打跟搏击以及拳击上都很厉害，只不过从来没见识过。闻声起哄道：“教练，老板挑衅您呢。” 杨牧笑了笑：“青子，手臂确定没事了？” 他怕的是周青右臂伤势，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了，杨牧还是不确定能不能做剧烈运动。 周青随意伸展了下手臂，一拳砸在了面前沙袋上。 沉闷声中，沙袋高高荡起。 健身是很有效果的，周青清闲的这些天，什么都丢下了，就是没丢下健身。身体素质上有很明显的提升。 杨牧再不迟疑，先一步上了擂台。 周青去换了套白色宽松运动服：“杨哥，光打没什么意思。加点赌注怎么样？” “赌什么？” “谁输了，谁请道场的所有人吃午饭！套餐二十元起。” 杨牧欣然同意。 道场整个加起来也没一百个人，玩得起。 “还有，自由搏击我肯定没你擅长。咱们也别讲什么规矩……” 杨牧乐道：“青子，你确定要这么玩，你身板跟我可差点，赚不到便宜的。” “杨哥别把话说太满，要不等会可下不来台！” 杜绣偷偷拉了下他衣服：“你行不行啊，别逞能。” 周青是有点身手，可杨牧身形上给人的压力太大了点，两人体重也至少相差的都有二十五公斤。还有就是，杜绣跟杨牧一样担心周青手臂。 “友谊赛，杨哥还能伤我不成！” 周青笑着回答，趁杜绣不注意，迅速在她臀部拍了下，说了句弹性不错，抓住揽绳跳了上去。 “你找死啊！” 杜绣脸上红了下，只周青已经上了擂台，她哪有报仇的机会。 琢磨着以后得找机会给这家伙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再不管教，流氓耍的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热血 道场不大，所以周青跟杨牧动手的事儿顷刻就传的人尽皆知。 训练也并不紧张，所以很多对比赛感兴趣的人径直赶来瞧热闹。 王冲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看杜绣一个人呆着。笑眯眯凑了上去：“弟妹，喝水！” 杜绣知道他什么性格，懒得理会。 王冲脸皮奇厚：“你看，咱都成一家人了。你认识的要是有美女，就给介绍下。咱什么人你也了解，拜托，拜托！成了肯定不亏待你跟青子。” “我要不了解你，说不定还真给你介绍一下。现在，免了。” “是不是青子在你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这小子蔫坏，肯定是这样的。” “嗯，没错，你找他算账去！” 王冲毕竟只是开个玩笑，看杜绣心思全在擂台上，让人搬了椅子跟桌子过来，然后吆喝起来。 “他们俩玩，咱们也不能闲着。来，兄弟们。我做庄赌杨哥赢，封顶一百块，要青子能打赢杨哥，我一赔三，有没有要买的？” 这么一吆喝，凑热闹的人倒是真不少。 “五十，买老板赢。一百，我也买老板！！” 不消一会，王冲面前就堆了很多零钱。 周青见状笑着道：“杨哥，看来你是不输也得输了。这样咱俩就能能省了午饭钱，有人帮出了。” 王冲嘿嘿道：“青子，杨哥是有气节的人。他会因为一顿午饭折腰打假拳？开玩笑。” 有人嚷道：“二老板，这可未必。我看你今天这钱是出定了！” 杜绣在旁看着这帮人聊天打屁。小小的事儿，也能被参与的热火朝天。不由笑了下，在这里确实挺轻松的。先不说别的，就这种氛围也十分难得。 周青等底下闹完，看了眼训练场内悬挂的钟表：“杨哥，不早了，打完赶紧吃饭！” 杨牧点头，半点没有客气，先一拳朝周青打去。 普普通通的一拳，角度却刁钻至极，位置是下巴。 自由搏击顾名思义，没有具体的规则可言，属于站立式格斗方式。 常规比赛中禁止膝盖和肘部攻击，倒地后不准攻击，还有就是摔法之上稍有一点克制。除此外，可以说是全方面考验身体素质的一种打法。 严格说，周青对自由搏击的规则一无所知。可是，又能说全部了解。 因为但凡懂格斗的基本原理，在自由搏击里就可以总结出属于自己独特的方式。 所以周青丝毫也没准备跟杨牧硬憾，躲开他一拳的同时，脚下弹簧一般滑开了三步。 杨牧的优势在于后天努力，身体的强度，招式的狠辣老练，还有最难得的经验。 周青更多属于天份，灵活性上也稍胜杨牧一筹。 想有胜算，开放式是周青唯一能赢的办法。 “小心了！” 杨牧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周青意图。右腿横跨，左拳同时摆动。 没用太大力气，却很有效克制住了意图游斗的周青。 周青还是退，但在退后瞬间朝前进了一步，同时腿部低扫，重重踢在了杨牧腿弯之上。 砰的一声，如中败革。 寻常情况，被周青这种力度提到，至少都会身体晃动。杨牧却只是腿弯稍稍一收，立刻绷直。下一秒，六拳组合接连而来。拳风霍霍，力道再加三分。 周青被迫硬抗两下，转身绕过了杨牧，从他拳脚包围圈中突围而出。 其实在很多员工心里，杨牧是道场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搏击之上，更没人去怀疑。周青对上他，众人只当是一场乐子看，并不觉得周青有赢的希望。 只两人刚一接触，众人就发觉周青身手也实在是难得。 杨牧如此强势攻击下他仍旧能有还击能力，且看上去游刃有余。 周彦龙比任何人看的都要透彻，从儿子刚一动手，他就精神恍惚了起来。 身为人父，他竟是对儿子丁点都不了解。如果不是今天机缘巧合，他尚且不知道儿子已经成长到了这种程度。 前所未有的失落感跟痛苦几乎同时间涌上，蓦然发觉，过去了的永远都不可能再找的回来。他这些年错过了多少？印象里除了打骂儿子的情形，竟是没有了别的事情。偏生，他每次动手都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视线没有再放回台上，周彦龙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周青没注意到周彦龙，他整个心思全沉溺在了比斗之中。 酣畅淋漓。 与其说他陪着杨牧训练，倒不如说是杨牧在陪他训练。 开始，周青颇有顾忌，没敢尽全力发挥，怕误伤。渐渐的，他发现不管是什么招式，迫的杨牧如何狼狈，他始终都能翻转过来，转危为安。 少了顾忌，他拳脚之间没了任何空隙。 勾拳，直拳，摆拳…… 力道或许不足，但速度之上让杨牧也开始变得吃力。 形势一时从他掌握主动变成了被动。 疏忽之间，周青拳头直袭面部而来。 杨牧偏头，接连两个跨步，躬身，奔雷一般突然反击，势不可挡。 这一招突然的让周青根本就来不及退开，急切下双臂横架，一股巨力自手臂传来，只觉下一秒人就要被打的倒滑出去。 不敢轻视这种力道，却也知道绝不能退。 被杨牧占到先手，他必败无疑。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周青愈发冷静，也就是在杨牧拳头跟他手臂交汇的同时，他右腿匪夷所思的穿进了杨牧双腿间隙之中。 砰砰两声闷响。 周青被巨力带的直接撞在了揽绳上，而杨牧也淬不及防被周青踢倒在地。 底下人被两人忽如其来的爆发力给惊的愣住了，好半天才哗然大叫。 这一幕要是出现在大荧幕上，简直就是经典中的经典。 杨牧的压倒性攻击，周青临危的招式转变，快到好多人都没看清楚杨牧是怎么打中的周青，更没看清楚他是怎么摔倒的。 杜绣明明知道是友谊赛，双拳还是紧张握在了一起，呼吸困难。 这两人刚开始还都各自收敛，没什么让人心跳的攻击。越到后面，就越是无所顾忌…… 力量感以及压迫感，惊人的真实。 她对自己身手引以为傲，跟周青也动过手。直到现在才发现，人一直都在让她，从来没动过真格的。 第二百五十章 自作多情 战局到此，杨牧方才有点后怕起来。 不过也是避免不了的，周青的节奏带的他也忘了这是一场友谊赛。 “青子，没事吧！” 他连着几步走到了周青面前，刚才那一拳虽然戴着护具，但也结结实实打在了他手臂上。 周青晃了晃还麻木着的双手：“杨哥，早告诉你痊愈了。要不打死我也不会跟你这种对手在台上较劲！” 杨牧看他不是装的，放松下来：“不打了，杨哥认输。” 倒也不是客气相让，而是真的感觉自己输了。 实战放在一旁，比赛上，周青刚才那一脚得分，而他那一拳是没分数的。 王冲正看的过瘾，看两人停下，着急道：“杨哥别啊，你一认输我不是得请客了。” 杨牧乐道：“我跟青子本来就商量好让你请客的。” 王冲表情垮了下来。 几个反应过来的员工立刻到了他面前：“二老板，说好的一赔三！” 王冲佯装不爽的从口袋里掏出钱开始分了起来。 今儿损失大了，算下来至少五千块钱打了水漂。 “咦，周叔去哪了？刚才他也买了青子。”王冲赔完钱，左右扫了一眼没发现周彦龙在。 “周叔在那边打扫卫生呢。” 一个员工指了指远处。 王冲刚要去叫人，被周青给制止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块钱让他去买吃的。 比赛只是玩儿，请员工吃饭是理所应当的。 吃饭也在道场的大厅里面。 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找东西垫着随意盘膝而坐。饭简单，却热闹的紧。 杜绣跟周青杨牧王冲等人在一块，盒饭是统一的，也没特殊不特殊的说法。 王冲这人喜欢挑事儿，正吃着，他说道：“青子，你说我弟妹也不常来这儿，你就给人吃这种东西啊？” 杜绣抬目：“管你屁事！” 王冲脸上一僵，显然想不到杜绣说话如此彪悍。 杨牧忍俊不禁，刚喝了一口的茶险些给喷出来，幸灾乐祸道：“小王，你要是闲，去吧周叔喊来一起吃！” “青子，你管管你媳妇，怎么跟哥哥说话呢！” 撂了句话，王冲灰溜溜起身去找周彦龙。 杜绣也笑了起来：“这小子就欠揍。” 周青跟着说：“嗯，还真没错。” 王冲到那边跟周彦龙聊了会，又回来了：“周叔不肯来！” 周青示意没事。 王冲欲言又止：“青，青子。你说都这么多年了，周叔最近也确实变了个人一样。父子俩有什么矛盾是解不开的……” 他对周青家事很了解，杜绣在的这几天，周彦龙在周青面前至多也就打个招呼，从不多说。显是怕在女孩子面前丢了周青面子。 周青筷子悬了下，然后夹了块菜给杜绣：“顺其自然吧，不谈他。” 王冲话既然开了口，也不管周青什么态度，继续说：“你说咱道场吧，周叔每天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除了指点学员之外，旁的杂事扫地之类的什么都做。明明该清闲下来的年龄，这叫什么事儿？” 周青皱了下眉：“他乐意的话随便，你当看不见就好。” “青子，这话我得批评你……” 周青烦躁道：“吃不吃了？” 王冲深呼吸：“行，反正不是我爹。我犯贱啊，管你们这些闲事。” 杜绣拽了周青一下：“要不我过去看看。” 她弄不懂周青父子是怎么回事，可是看得出来，两人之间有解不开的疙瘩。 不过她知道的是周彦龙确实很在意周青，第一次见面，在医院里为了周青给顾雅琴跪下那一幕，她现在也没忘掉…… “我去趟娱乐城！” 周青感觉气氛变得让他有点呆不住，起身往外就走。 杜绣歉意看了眼王冲，跟了出去。 王冲郁闷的不行，等看不到周青跟杜绣，掏了支烟点燃抽了一口。 杨牧说道：“小王，家务事本来就难理清楚，以后青子跟周叔的事你别跟着掺和了。没看出来周青不喜欢听这个啊！” “换别人我还懒得去说呢！” 杨牧摇头：“青子人很好，对任何人都过得去，没理由针对自己父亲。你这样除了添乱，什么用都没，给他时间，慢慢就想通了。” “我也是看周叔可怜……” 可怜？ 杨牧笑了笑：“周叔那种人咱们哪有资格可怜，他看的比任何人都透。当局者不迷，你这个旁观者倒是着急了。” “那是我错了？”王冲问。 “谈不上，你也是好意。” …… 车上，周青刚点了支烟，看杜绣随后上来，随手给丢在了窗外。 杜绣坐在副驾驶席上，拿手扇了扇：“不是说要戒吗？” “慢慢来！” “我看你压根也没戒的意思，我可跟你说，我不抽二手烟，下次你还在我跟前抽烟，我也抽。” 周青掏出了烟盒：“会抽吗？来一根。” 杜绣没好气把他手给打开了：“你还敢教唆我抽烟，要被我爸知道了，肯定揍死你。” 周青笑着把烟扔在了车前挡板上，启动车子：“我先去一趟娱乐城，然后一起去玩。” 杜绣懒散靠着座椅：“玩的事不当紧，你忙你的。我有的是时间，不用管我。” 随着车子启动，车厢里短暂安静下来。 杜绣十分不习惯这种气氛，侧目道：“喂，说说呗。” 周青疑惑：“说什么？” “说说你跟周叔叔的事情！” 周青迟疑了下：“真想听？” “当然了。” “还是别说了，要不你又当真。不定什么时候想起来，再误会一场！” 杜绣坐直身体：“你这人心眼怎么这么小，上次我误会你，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道歉有什么用，没点诚意。” “你要什么诚意。” 周青目光锁定在了杜绣红唇上。 杜绣如有所感应一样：“能不能有点出息，除了占我便宜还是占我便宜！” “我也没说什么啊……” 杜绣探手攻击周青耳朵：“你不就嘴皮子厉害点，我动手行了吧！” 笑闹半响，考虑到周青要开车，杜绣才没继续。 周青心情也因而松了许多：“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怎么对我的，我现在看的很淡，但是怎么也亲近不起来了！” 杜绣没有吱声，短短一句话，她能体会太多东西。结合周青偶尔提过的，醉酒，吸毒等事情，她很理解现在周青对周彦龙什么心理。 周青甩开了她，哭笑不得：“我没什么需要安慰的，你也把这件事想的太严重了，我跟周彦龙现在相处的方式挺好的。” 杜绣恼羞成怒：“鬼才安慰你了，自作多情。” 第二百五十一章 杀手 到达娱乐城，周青进去看了一下，然后就跟杜绣去附近的游乐场。 吃，玩，逛。 快晚上九点钟的时候，周青这才送杜绣回家。 车子很快到了她小区门口。 “路上小心。” 杜绣打开车门，对周青摆了摆手。 却发现他很奇怪的，眼睛在看自己的身后。惊愕间回头，她爸爸杜景山就木桩一样站在那里。 “爸……你怎么在这！” 杜绣结巴起来。 杜景山脸上像是蒙了冰层，双眼绕过女儿放在了周青身上。 周青也觉有点尴尬，仔细回想自己刚刚跟杜绣有没有做什么不合适的举动。杜景山明显是呆了有一会了，可他跟杜绣竟是谁都没有发现。 下车到了他身边：“杜叔叔。” 杜景山没有回应，拉着正发呆的杜绣就走。 杜绣情急回头，歉意看了周青一眼。父女两人压低声音的争执声随之传来。 周青苦笑，做回车上，头脑一时间有点恍惚。 仅一双充斥着愤怒跟不屑等诸多情绪的眼睛，就能让周青清晰感觉到杜景山对于他的敌意…… 本以为他跟杜绣只要感情好，别的事情可以慢慢考虑。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点。 “爸，你干嘛啊！” 杜绣等回到家里，甩开了杜景山的手。 杜景山早绷着的情绪汹涌而来：“我还想问问你，一个女孩子在车里跟人随意搂搂抱抱，我的这张脸全被你给丢尽了。” 杜绣一张脸由红转白：“爸，我已经成年了。还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杜景山压住怒意：“我明确告诉你，跟谁谈恋爱都行，周青不行。你要是坚持，我权当没你这个女儿。” 杜绣眼眶转湿润：“你这样好没道理，你甚至只见过他一面，凭什么就这么把人给否定了。” 齐金萍听到动静连忙出来打圆场。 一个丈夫，一个女儿。 她根本不知道该帮着谁说话。 “绣儿，去休息，别理你爸！” 说着，把还要继续跟杜绣理论的杜景山给拽回了卧室。 杜绣楞了一下，呆然回房。 她有勇气跟父亲抗争，可是，那毕竟是他父亲。哪怕平时吵架再多，杜绣心里是很在意他看法的。 夜深，她却没有丝毫睡意。 到窗前开了窗户，冷风顺着吹来，让她激灵打了个冷颤，风雪将至。 周青的车还没开走，在原地停着。 手机响起，杜绣知道是他打来的，犹豫了一下给挂断了。 现在根本就不合适接他的电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没错的，错只错在没生在一个常人眼中的圆满家庭。她爸爸也没错，站在他的角度，想必也是出于关心才干涉这些。 那错的是谁？ 是她？ 涩笑，正要关上窗户，眼睛忽然定了定。 周青车后大约四五十米的地方，一个摩托车手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方向疾驰而去。更让她惊骇的是，半途之中，车手的手里出现了一把黝黑的物件。 昏黄的路灯下具体看不出端倪，但杜绣是警察，只是一眼扫过，她就断定对方手里拿的是枪。 “周青……” 杜绣惊叫提醒。 可是，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她的声音融进夜空，根本就微不足道。 而也就是眨眼的功夫，摩托车在周青车旁停了下来。 噗的一声闷响，夹杂着玻璃碎裂的哗啦声。 时间好像突然慢了下来，杜绣双眼圆睁，疯了般拉开卧室门朝楼下跑去。 她没看到随后打开的车门，更没看到车手被车门撞击之下摔倒在了地上。她只是想最快赶到周青面前，刚才的那一枪，让她完全没有了任何理智。 不敢去想到底有没有击中周青，更不敢去想后果。 …… 再说周青，也是根本料不到会有人在这里对他动手。 警察家属院，自带着一种神圣感，来到这里，周青从来没想过治安会出现什么问题。 但因为始终盯着杜绣窗户，听到了她一点声音，转目就从一侧的玻璃里看到了摩托车手的影子。 枪，近在咫尺的枪口。 周青不假思索的朝下附身躲闪，庆幸的是他安全带之前解开了。 同时间，四散横飞的玻璃碎屑就在车厢内乱飞。 没有给对方开第二枪的机会，周青刚倒下，腿部就本能就全力蹬在了右侧门上，巨大的力道让车门电子锁起不到任何作用。车门直接被他一脚踹的弹簧一样弹出，正撞在摩托车上。 噗通！ 刚要再补一枪的车手从摩托车上摔了下去。 趁此机会，周青探手拧了钥匙。车子急速转弯，吱呀的摩擦声中，车子迅捷后退。 车手连着几个打滚，忙乱中头盔也脱离开来，露出了那张让周青眼熟的面孔。 是之前跟踪他，进而跑掉的那个眼镜男。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充斥着周青整个身体。 枪，杀手。 第一次碰到这种做梦都想不到的情况，他心脏如被电击，一点点起伏，直到冲击的他暴戾升腾。 这不是打游戏，死了还能复生，刚才形势如果不是他巧合从玻璃折射出的影子中发现了端倪，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于哥，动手！” 江瀜被周青再次倒转的车子吓得连开几枪，没奏效下，着急大吼。 周青听到了他的喊叫，意识到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晃神之际，车前方两道灯柱直直笼罩住了他的车子。 骇人的呼啸中，一辆大卡从黑暗中突兀开来。 周青瞳孔收缩，死亡的感觉第一次笼罩的让人想要窒息。 跳车，所面对的是江瀜枪口，必然会被当做靶子。不跳，会被撞成烂泥。 迅速盘桓，周青知道再犹豫不得。 拉开另一侧的车门，他人整个横扑而出。 轰！ 跳车瞬间，他的车子如同没有重量般被直接撞飞出去，连着滚动。 周青连多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人快的匪夷所思，朝杜绣小区方向疾驰而去。 他没有任何选择，因为他看到了杜绣正赶过来的身影。要是等她出来，后果会更加不堪设想。 江瀜气急，精心布的局面，自认不可能出现任何闪失。周青仍旧给逃了。 他什么都顾不上，抬枪就朝周青方向射击，只可惜对方麻溜的像是一只兔子，他几枪竟是全部打空。 但事已至此，江瀜没有了选择余地，大步就跟刚下车的于魁一起追赶而去。 闹出这么大动静，警察最多二十分钟以内就会过来。他必须要在十分钟里解决掉周青，用另外的十分钟逃跑。 第二百五十二章 缠斗 杜绣从看到周青的时候，整个人就有种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他没事！ 但是刚松懈下来的心情紧接着就悬了起来，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两个人。 下意识把手放在了腰部，可惜枪支早就不在。 她不再是刑警，枪支也早在被休假的那天就上缴了。 “跑！” 远远的，周青大吼着的声音传来。 杜绣不傻，迅速判断出了形势，转身即跑。 周青原本朝她而来的方向，也在跨步间转弯，是怕连累她。 顷刻间，身后没了动静。 她回首发现，周青跟两个歹徒已经消失在了视线内。除了偶尔会响起来的沉闷枪声，再无其它。 手有些颤动，她迅速拿出了手机：“刘局，老警察家属院，枪击案。” 做好这一切，她半点没有犹豫，跟着几人要赶过去。 人人都怕死，可有些时候就不会多去考虑这个严肃的问题。就如眼下，杜绣只想尽自己所有力量让周青转危为安，能帮一点是一点，没时间想后果。 跑出去一步，肩膀被一个有力的手掌给抓住了。 是听到动静赶来的杜景山。 “放开我！” 杜绣剧烈挣扎起来。 杜景山一耳光打在了她脸上：“你给我冷静点，没看出来周青不往这边跑怕的就是连累你。你现在连枪都没有，过去除了添乱还能干嘛！” “爸，祸是我跟周青一起闯出来的，我不能看着他一个人……” 杜景山把杜绣交给了紧跟下来的妻子：“你给我老实呆在这，我去看看！” “爸！” “我还没老。” 杜景山冷冷回应，大步离开。 不管他对周青印象怎么样，警察这个职业让他注定不会袖手旁观。还有就是，周青刚才的举动，让他对其看法改观很大。 作为一个父亲，他不在意未来女婿是不是有钱或者有权。他在意的仅仅是他会不会对自己女儿好，能不能在关键时刻像个男人。周青的那种下意识举动，装是装不出来的，也没人会在那种局面下演戏。 …… 周青跑的比两人快，距离却在一点点的拉近。 他太被动，甚至不敢在空旷处多呆任何一秒。每跑出几步，必然需要做一些假动作来迷惑对方。 一分钟不到，他被逼到了小区假山之后。 不管再往哪个方向跑，都会成为对方的靶子，除非他能飞出去。 胸口剧烈起伏，周青双手死死按了上去，直至呼吸变缓，他人也迅速安静下来。 脚步声渐近，很轻，距离不到五米。 周青知道已经到了生死抉择的关头，手无意碰到了假山之上的石头，他不假思索的脱掉鞋子，赤脚悄无声息朝假山上爬。 高三四米的假山，完全把他人给掩藏了起来。 身手从未有这一刻那么利索，很快就到了顶部。 而这时候，江瀜跟于魁也到了假山之前，脚步声更清晰传来。 周青屏息静气，抓住石头的手指几乎要陷进去。 他只有一个机会，从上而下。 对方反应的够快，他死。对方反应的如果不够快，他有一线生机。 默默判断着对方的位置，就在对方脚步又一次落下之时，周青双臂青筋浮凸，骤然间发力。 身体如同没有任何重量，从假山的一侧直接就到了另外一侧，迅速下扑。 一连串的动作，根本就没有声音传出。于魁反应最快，抬目举枪。 可已经是晚了，连扣动扳机的时间都没有，对方已经整个朝他撞来。 情急架住了手臂，一种莫可匹敌的巨力让他仰天摔倒。 从上而下的那种力道，根本就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周青脚掌接触地面的瞬间，也踉跄了一下，剧痛让他眉头忍不住上扬。 只人的潜力是无穷无尽的，周青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横肘直扫，人亦借力朝反应稍慢的江瀜扑去。 从他跳下，到于魁枪支被打落，到江瀜抬枪，再到周青朝他攻击，一切都如电光火石。 砰！ 江瀜持枪的手臂被荡开，人闷声后退。 周青连进三步，直直拿住了江瀜手腕。 江瀜反应也出离的快，人借后退间隙，迅速将周青朝前带去，枪也同时打响。 可惜的是被周青给拿住了手臂，并没击中。 周青哪肯给他开第二枪的机会，挥拳击中了江瀜咽喉。 眼看局势稍定，背后一阵动静让他心脏猛收。 就见到被他击退的于魁把枪捡了起来，正要射击。 他大脑停滞了片刻，本能把正捂着喉咙挣扎的江瀜带了过来。 枪响，血液四溅而出。 江瀜不敢置信的看着于魁，再无任何挣扎，烂泥一样往下滑落。 周青并没有因而度过危机，反而僵硬站在原地看着于魁。因为于魁再度瞄准了他，这一次，凶险自知。 咔哒！ 扳机扣动。 声音不像是子弹出镗，而是没子弹了。 于魁惊愕看着自己手里的枪，丢开，最快速度朝周青冲来。 周青双脚在坠地之时就受了伤，加上死里逃生所带来的那种恍惚感，等他想去拿江瀜手里枪支反击之时，于魁一拳已经到了他面部。 周青偏头闪过，人接着就被于魁笼罩在了身下，拳头如雨一样袭来。 他短时间内，只能双臂架起，牢牢护住面部。 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他拼着挨一拳，抓着于魁衣领将人拽了下去。 翻转之间周青手碰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是于魁丢下的枪支。 抬起，用尽全力就朝于魁脑袋上砸去。 噗！ 于魁惨叫。 声音在夜中犹如鬼怪。 他力气出乎预料的大，周青被他直直掀了出去。 周青双眼如墨，枪支脱手，人亦主动扑往于魁。 今天的危机感深入骨髓，他心底暴戾已然被对方全部逼了出来。你死我亡，别无选择。 于魁视线被鲜血染的模糊起来，只凭着感觉附身抱住了周青腰部。嘿然发力下，周青被他抱起摔落在地。 极少人知道，于魁曾经是一名特种军人，弟弟于冬雷的身手也是他所教的。在退役后又连续做了顾雅琴好些年保镖，身手一直都没落下过。 明知道周青很棘手，可自傲的性格让他潜意识忽略了这些。直至眼下胶着，于魁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 对方在明显双脚受损的情况下不但借机伤了江瀜，竟还如此难缠。 这种人物，他就算是在部队里也从未碰到过。 果决，手辣，当机立断。 周青所处的形势，在于魁看来，早就是死人一个。偏生，现在于魁尚且没绝对把握能做掉他。 心念动间，他再次大步朝周青走了过去。 对方被他一摔显然短暂失去了力气，于魁不打算给他任何机会。 只是，刚上前一步，头发被人从后给抓住了。 回头，入目是一张四十多岁的男性面孔。 来不及去想对方身份，他就被剧痛带的身体后仰。紧接着砰砰两声，于魁双腿一软，砰然跪倒在地。 他毕竟非常人，哪怕突逢这等变故，手臂也迅速后挥。 但他跟周青纠缠之间，力气早就用去不少，这一挥少了很多凌厉，也被身后之人轻而易举的拿住了手腕。 等意识到不妙，已然晚了。 只觉一股力道压的他手臂欲折，下一刻，面部就被迫贴在了地面之上，再也挣扎无力。 第二百五十三章 热情 来人正是杜景山。 他赶到的时候因为匪徒手里有枪，冷静观望了一会。等形势稍定，他即刻上前。 很意外，刚才的局面以他看来，周青都处于绝对劣势，甚至有点惋惜一个年轻人会因而蒙难。可是，那年轻人接下来的表现让他都极惊讶。 做警察那么多年，无数警局里的精英在那种关头，都未必有他反应的如此果断准确。 四米的高度，不是谁都有勇气跳下来的，且在看不到的情况下牢牢锁定了一个人位置。 设身处地，他如果是匪徒，对从天而降的周青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而这时，被他控制下的于魁开始剧烈挣扎扭动，大有手臂折断也要挣脱的气魄。 杜景山不敢再胡思乱想，把于魁另外一只手也控制住，抬脚踩在了其腰部正中。 论擒拿，杜景山做警察时候认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于冬雷挣扎力度逐渐变小，周青却这关头从地上爬起，一摇一晃挪步赶来。 杜景山没有多想，以为他是来帮忙的。 可意识到不对之时，再阻拦不及。 “你……！” 就见周青揪住于魁头发，用尽全力朝地上撞去。 地面是结实的水泥路面。 于魁头颅就像是没有任何重量，接触之际，有让人耳鼓发麻的轻微裂声透耳穿过。于魁人在地上抽了抽，没了声息，血液染红地面。 杜景山松开于魁抓住了周青，双眼如刀。 周青一屁股软倒在地，展开双臂趟下。 繁星点点，他连思考的力气都缺。 “周青！” 一直担惊受怕的杜绣跑了过来，看到眼前情景愣了一下，迅速到了周青身边。 周青冲她眨了下眼睛：“我没事！” 杜绣罕少会哭，此时眼眶禁不住红了，躬身要去扶周青起来。 周青微微摇头：“让我躺会！” 他除了从上跳下扭了双脚，再就是跟于魁缠斗之时的一些轻微皮外伤。之所以这么狼狈，只因为没了力气。 警笛声姗姗来迟，杜景山走到周青跟前伸出了手。 周青恢复了一些，勉强站了起来。 “等警察过来，我半点都不会帮你瞒着。”杜景山冷哼，指的是刚才周青恶意伤人。 周青没接茬，而是说：“谢谢刚才杜叔仗义出手！” 杜绣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忙着打120。她看出周青没大碍，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却需要救治，不是心善，而是要从他们嘴里挖出顾雅琴。 警察赶过来不久，刘云山也随后而至。 脸色很难看，今天事情要是传出去，明天肯定又是轰动全国的新闻。 没心情琢磨这些，摆手让警察抬着人上了救护车，才客气询问杜景山：“老杜，说说！” 杜景山瞄了眼周青：“我知道的没这年轻人多，问他吧！” 刘云山是认识周青的，哭笑不得。这小子似乎天生就是个麻烦吸引体，他跟其打交道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 “伤要不要紧。” “刘叔，先去医院吧，做笔录的事情我来办！”杜绣堵住了刘云山，提议说。 刘云山这才注意周青是被杜绣给扶着的，摆了摆手：“去吧！” 等人走后，刘云山道：“老杜，今天的事麻烦你明天动员一下，还不宜宣扬。” 杜景山漫不经心：“我动员个屁，这么丢人的事情，你还有脸藏着掖着？” 刘云山无奈：“最近事儿都挤在一起了，成天焦头烂额。你肯出面，我欠你个人情行了吧！” 杜景山缓缓点头：“这边交个我，那个周青你们问过话后，给放了吧。受害者一个。” “这个没问题的，不过小绣跟他……” 他看出了杜绣跟周青之间那种默契跟异常，两人走到一起，还真是挺让人诧异的。 “唉，女大不中留，我能有什么办法。” 刘云山道：“那小子倒也是个人物，就是爱惹事了点。要是找他做女婿，以后有你帮着擦屁股的时候。” “赶紧忙你的去，还有时间陪我在这墨迹。” 刘云山笑着招呼一声：“那明天的事别忘了，传出去风声，我可来找你！” 杜景山摇了下头，朝家里走去。他跟刘云山交谈，几次想提一下周青伤人的事情，后还是没能开口。 看情况，他要是这样，能被女儿给恨死。更重要的，当时就他跟周青两个人，周青不承认怎么都没用。思来想去，暂时还是决定先缓缓。 …… 医院，周青双腿脚腕处已然肿胀的有点骇人。 庆幸的是并没伤到骨头，简单处理了下，大夫让好好养着，就没了后话。 杜绣搀着他坐回床上，去打了盆热水，活血化瘀，需要热水浸泡之后涂药效果才会更好。 周青把脚放了进去，看杜绣忙碌准备药物。心情舒缓下来，疼痛也像是变得很是轻微了。 泡好脚，他拿过了杜绣手里的药：“我自己来吧！” 杜绣躲开：“这有什么啊。” 说着，自然坐在了周青身边，小心翼翼的在上擦药按摩。 她懂点处理这种伤势的手法，边做边询问周青手劲会不会过重。 周青神飞天外，只不断点着头，偶尔装模作样哼哼一声，惹的杜绣动作更为轻柔。 视线不自禁落在了她侧脸之上。 立体的五官，完全沉进去的心神。 周青手不受控制的在她脸上拂过，细腻温热的感觉，让他不舍离开片刻。 杜绣随意把他手给打落下去：“老实点！” 老实，该怎么老实？此情此景，就算是圣人也必然有所念想。 女人什么时间最美，周青现在知道了。就是关心一个人的时候…… 他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体会到杜绣对他的那种在意，很玄妙，让他短暂抛开了一切，眼中全都是她一举一动。 杜绣对此有所感应，忙乱帮周青做了最后一组按摩：“我去洗手！” 欲要转身，身体却被周青直带了过去。 意乱间，视线中他面孔渐渐在放大。 轻轻挣了挣，没奏效下，手也自然环住了周青颈部。这是两人第二次接吻，她已经初步体会到了个中所蕴含的意义。 “唔……” 男人的热情好像是无穷无尽的，直到她喘息不得，才轻轻拍打了一下周青背部。 恰在此时，门口有脚步声响起。 杜绣激灵脱身，手忙乱抹了抹过于湿润的嘴唇，瞪了周青一眼。 “杜姐，刘局电话……” 杜绣知道肯定是询问笔录进度的，接过手机，匆匆离开。 第二百五十四章 做客 做好笔录，天都快亮了。 杜绣迫于杜景山的电话，又见周青确实没事，说了明天过来，先走一步。 周青一点不想呆在医院，但折腾一宿也是犯困，睡了过去。 再醒来，他当即就让护士帮忙办理出院手续。 人本来没事，自然没必要在这里多呆。 更何况杂事很多，要被人知道他又进了医院，难免麻烦。 院方对他的事情做不了主，电话咨询了警察才肯放周青离开。 出医院拦了辆的士，正要上车，接到了杜绣打来的电话。 邀请他去她家里吃中饭。 周青表情稍僵，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杜景山。不是讨厌，而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昨晚很多举止都是不受控制的，清醒过来回想，多有不妥。 “喂，喂？”杜绣听不到周青说话，以为信号中断了。 周青回神：“我在。” “你先在医院别出来，我去接你。” “不，不去了吧！” 杜绣说道：“我爸让你来的，没事，他肯定不会为难你。” 周青更觉不妥，但杜绣说到这份上，哪里还能推辞：“杜叔叔喜欢什么？我带点东西过去。” “什么都不用，来就好了。” 周青答应了一声，让司机去警察家属院。 躲是没用的，他想跟杜绣在一起，势必要过了杜景山那一关。 胡乱猜测杜景山让自己过去的用意，路过商场，让司机停下，进去买了盒茶叶跟两条烟。 医院距离警察家属院也就半小时不到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杜绣在门口等着，看周青下来，关心询问：“伤势怎么样了？”问过之后就知道问了句废话，周青主要伤势就是双腿，这会能自己行走，哪里还有事儿。 旋即看到了周青手里提着的礼品：“不是说了不让你买……” 周青打量着她。 短靴，中长款淡色针织外套，休闲裤，领口是个性拼色。 整体颜色很挑人的装扮，杜绣穿来让人赏心悦目。整个人站在那里，高挑而精致。 只周青这会有心事，没办法过多欣赏独属于她的魅力。避开了杜绣问题：“你爸让我来干什么？” 杜绣忍俊不禁：“瞧你那点出息，昨晚对付歹徒的气魄哪去了。” “关心则乱啊。” 杜绣不再逗他：“我爸对你好像挺欣赏的，所以你放松点就行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老爸叫周青过来干嘛，但直觉上，她察觉父亲对周青的敌意少了很多。早饭时候，还关心跟自己询问了周青身体情况。 周青点头，跟她并肩去往电梯。 路上，杜绣不断叮嘱。 周青也从她话里大致判断出了她父母的性格。 齐金萍性格内敛温和，但应该也不缺强势，对他跟杜绣的事儿没明显反对的态度。杜景山则古板独断，说一不二，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带礼品上门…… 周青闻言感觉手里东西有点烫手：“你怎么不早说！” 杜绣乐道：“我说了不让你买啊，你不听。” “我以为你客气的……” “我跟你客气什么劲儿。” “算了，你先过去，我把东西先送回车上。” 杜绣揽住了他手臂：“算了，都到门口了。再说我爸不喜欢别人送礼，未必就不喜欢你送。正好可以借机试探一下他对你真正的态度。” 周青怔了下：“小绣，什么意思？” 杜绣脸颊泛热：“你，你只要过了我爸那关。我就同意做你女朋友……” 最后几个字声如蚊蝇，周青却也听到了。 “那叔叔要不同意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肯定努力让他同意！” 周青在她侧脸上自然亲了一下，再也没有了多余想法，浮躁的内心也归于平静。 杜绣性格而言，这种看似随意脱口的话，实际上是一种很重的承诺。 家里，齐金萍早就准备了许多饭菜，杜景山算时间人该到了，回身拿了两瓶酒放在了桌上。 齐金萍瞥了一眼：“老杜，你等会别把人给灌醉了。” 正说着，就看到女儿跟周青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齐金萍注目，饶有兴致的对他上下观看。 周青感觉比上次去韩彩玉家里还要紧张，控制住起伏的心情，叫了声叔叔阿姨。 齐金萍笑道：“快坐！” 周青把礼品放到了桌子边上，脑袋飞旋，想着该找什么话题跟人交谈。 可是在KTV里练就的口才在这里一点都用不上。 杜景山倒了两杯酒：“去洗个手吃饭！” 周青客气答应，被杜绣领着去了洗手间。 杜绣还从来没见过天不怕地不怕的周青这种拘谨表现，刚进洗手间就乐了起来。 周青脸上发热，洗手后迅速做回了位置。 齐金萍把最后一个汤端到了桌山，递了筷子过去：“小周，别客气，吃吧！” “谢谢阿姨。” 杜景山倒了两杯酒，分出一杯给周青说：“喝点没事吧。” “杜叔叔，没事。” 杜景山不由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幕，几乎产生错觉。那个果断狠辣的周青跟现在拘谨放不开的周青完全判若两人。 “小周，我听绣儿说你在芙蓉街办了家道场？” “嗯，跟几个朋友一起合伙做的。” 杜景山点头，微微举了下酒杯：“年轻人肯定要有事业心，能慢慢的把重心放到正儿八经的事情上就行。” 周青不明其意，陪着喝了一口。 很辣嗓子，下肚如刀子一样，顷刻就让人遍体发暖。 “慢一点，这酒度数很高，一个朋友从北省那边帮带回来的。” 齐金萍趁机说了句让少喝，然后问：“你现在跟你母亲一起住对吧？” “是的阿姨。” “她人我早些年就听说过，很不错。有时间给介绍下，我们见面谈谈。” 周青诧异道：“阿姨认识我妈。” 齐金萍笑道：“这一带有几个人不知道吴晓燕的。不是小绣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是他儿子。” 说着，感慨道：“你妈早些年在天宁是很出名的，第一批做商场的人，那时候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记得她还来我家里做过客。晃眼都这么多年了，还真是巧。” 周青勉强陪着笑了笑，齐金萍知道这些，想必也是知道周彦龙的。 齐金萍跟杜景山的关注点不同，接着问道：“对了小周，昨天那些都是什么人，滨海好久没有出现过枪击案件了……” 她对周青印象很好，加上吴晓燕这个人，她剩下的唯一顾忌就是周青个人的品行。 周青看了眼杜绣：“应该是前阵子我跟小绣一起查案得罪过的人。” “妈，等人醒过来，刘叔叔肯定能把她捉拿归案，这事就能告一段落了。”杜绣了解自己母亲，帮着补充。 杜景山听着他们聊天，适当打断道：“小周，不管怎么说，你舍命救过小绣，这酒我敬你。” “杜叔叔言重了！” 周青刚要陪着喝掉，就听杜景山又道：“不过我跟你阿姨就小绣一个女儿，对她男友的性格需要了解一下。我这人也干脆，你就明白回答我，能不能从夜场那边辞职。如果能，我不反对你们交往。” “爸，说什么呢！” 杜绣脸上绯红，意外自己老爸如此直接之余，还有点担忧。 周青好像挺重视眼下工作的，不知道到底肯不肯。 在她想来，自己父亲的要求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第二百五十五章 条框 周青抓住筷子的手停顿，抬起了头。 杜景山视线如矩，正看着他等待回答。 “杜叔叔……” 周青叫了一声，接下来就再不知道说什么。 杜景山的要求他能够理解。 经历过昨晚，但凡是个父母，对于女儿跟他交往都会有忌讳。何况杜绣还是警察家庭，杜景山能提出这种条件，已经算是宽容。 可是，他根本就难以答应。 欠金莎的没来及还，这种节骨眼上让他辞职，哪里能轻易下定决心。 一方面关系到他跟杜绣关系的进展，另外一方面是金莎的看重，他左右为难。 感觉所有人目光都在他身上，周青抬首把剩下的半杯酒灌进了肚子里面，斟酌说道：“杜叔叔，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杜景山眼神微变：“我可以给你一个月，足够你把辞职事情弄妥善。” “杜叔叔……” 杜景山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这是我底线，我的女儿，绝对不能跟一个夜场工作人员在一起。” 杜绣悄悄拽了下周青，让他暂时先答应下来应付一下，其它事可以慢慢商量。 只是周青怎么可能按她的意思去做，这种事骗得了一时，难道还能骗得了一世。 三年，他的打算是在金莎手下工作三年，把她厚待全部还清然后辞职。 杜景山的意思完全打破了他心内所想，措手不及。 齐金萍道：“老杜，吃饭聊这些干嘛。”说着转言：“小周，你被撞的那辆车买保险了没？” 周青暂时平复：“阿姨，买了也没用，跟他们没关系。” “那要是别人赔不起，岂不是损失了辆车。不过还好，人至少没事。” 杜景山又开始倒酒，再也没主动说话。 言尽于此，周青如何考虑是他的事情。他只给一个月时间，要是周青还在夜场工作，不管多欣赏对方，杜景山都会提前打算让女儿跟其分开。 他退了不止一步，万万不可能再退下去。 周青也不再说，看他倒酒，陪着喝了起来。 一瓶酒只二十分钟不到，就空空如也。 往常周青的酒量喝个七八两问题是不大的，今天不知道是心情原因还是酒精度数高，整个人头沉的极不适应。 怕再喝下去丢丑，摆手投降，然后就出言告辞。 刚起身，就忍不住晃了晃。 杜绣忙扶了一把。 等两人出去，齐金萍忍不住道：“老杜，你感觉小周怎么样？我是觉得还行，有礼貌，人长得也不错。关键是孩子喜欢，我看咱们……” 杜景山脸色也因为酒意稍红：“他要是不辞职，人再好，我也不会同意他跟小绣交往。老刘跟我说过他以前那些事情，不是个安分的人！” “你哪看出人家不安分了，再说卫军，本身职业也是挺危险的。要我说，小周还更合适一点。” 杜景山只摇头：“我要求对他来说不难办到，要是真在意小绣。辞职，家常便饭一样。” …… 外面，杜绣被走路不稳的周青带的左右摇晃，无语道：“逞什么能啊，我爸喝酒特别厉害，这都给你留面子了。” 周青笑笑，到路边勉强站定。 招手，一辆的士在眼前停了下来。 杜绣佯装不耐把他给塞到了车里：“师傅，开车！” “不用送了！”周青推辞一句。 “你这种样子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少废话，到你家再说。” 周青人没骨头一样靠在了后座上：“小绣，你认为我该不该辞职。” 杜绣知道自己老爸的那些话对他多少有点影响，回道：“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工作吧……” 周青怅然：“我欠了金莎很多人情。没错，她一开始是利用过我，居心不良。只不过大家都是各取所需，我也确实从她那里得到过很多。我妈离婚的事情，还有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跟她或多或少有点关系。没有她，我现在还在道场里面做陪练，日复一日的机械乏味。” 看杜绣不语，周青缓了一下：“所以说，现在她把半个娱乐城以及未来的布局任务都交给了我，我要是忽然辞职，还有做人最基本的东西在吗？” “可是我爸那边……”杜绣倒是好理解这些，也不介意周青做什么。但父亲态度如此坚决，她在中间十分为难。 “只要给我时间，我肯定努力让他慢慢改变对我工作的偏见！” “也不只是偏见，他主要是担心你不走正途……我知道你不会有那些歪心思，但人有时候是身不由己的。就像你跟齐三炮等人，现在已经开始有了解不开的恩怨，长此以往，昨晚的事情肯定还会再次重演。你能躲过一次两次，运气真的可以每一次都那么好？” 周青无言以对。 生存环境差异所带来的世界观是截然不同的。 杜绣转述的肯定是杜景山的意思，挑不出任何毛病。 “好了，先不谈这个，一切都得慢慢来！”杜绣怕他多想，安慰了一句。 车厢因而稍显的安静。 周青毕竟醉酒上头，此时再也撑不住，歪倒下去。 杜绣把外套除了下来，罩在了他身上，视线挪向了窗外。 周青是她第一次用心去对待的男人，虽然彼此都没有挑明，可关系早就在习惯中确定下来。尚且没完全陷入热恋所带来的那种悸动中去，就感觉眼前迷雾重重。 回头，轻微的呼吸声传来，他已经彻底睡着。 杜绣手自然放在了他略有些滚烫的脸上，低声道：“不管我爸爸什么意思，只要你坚持，我也陪着你坚持！” 她不想直接跟自己父亲抗争什么，但是她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除了周青，她不会再去考虑任何人。 思虑之时，周青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 她轻轻拍了下，想叫醒他，但此时的周青根本就没任何反应。 稍稍犹豫，没有帮忙去接。 可是电话在断开一次后接连不停响了起来，像是有什么急事。 她最终还是担心有重要事情，掏出手机代为接了起来：“您好，我是周青朋友，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朋友？他在哪。” 杜绣从陌生号码上判断不出对方跟周青是什么关系，直言：“他喝醉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很奇怪，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听口气跟周青很是熟识。 第二百五十六章 线索 杜绣这句话问完，对方停顿了一下。 “他如果酒醒，你让他给我回一个。” 杜绣还要问什么事情，电话被挂断了。 拿着手机，如同吃了苍蝇，膈应的厉害。 如果是个男性，杜绣压根就不会多想。可偏偏打电话的是个女人，还如此神神叨叨。 有心回过去问个清楚，她最终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恰巧这时的士车到了周青小区门口，杜绣递给司机几百块钱，让司机多留一会。 大约等了一个多小时左右，她这才叫醒了周青。 周青大脑反应还有些迟钝，睁开眼睛，冲杜绣笑了笑。 “你家到了，没事我先走了！” 临下车前，杜绣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刚刚有位美女打电话给你，让你醒了之后回一个！” 美女？ 周青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通话记录里最前面的正是一个他有点眼熟的号码。 想了想，这才突然醒悟号码是韩彩玉的。 她打电话来干嘛？ 杜绣看他不说话，暗觉不舒服。这种事情难道不该主动坦白一下？ 再不迟疑，拉开车门就要下车。 周青之所以迷糊，是因为酒精对他大脑还有点影响。看杜绣一脸冷淡，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慌忙解释：“我前女友的电话，早就分开了，我也不知道她找我什么事情。”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跟我又没关系。” “我也不想说，但某些人醋坛子就要打翻了！” “这样，你先别走，我这就当你面给回过去！”周青接着大方道。 “懒得听你们之间的破事！”杜绣脸色稍缓。 嘴上说的轻巧，心里难免还有芥蒂。 不管周青跟对方有没有分手，想起他以前很可能对别人也如对自己一样，甚至比对她还要好，别扭至极。 怕周青说她小心眼，杜绣告辞一声，下车离开。 眼看她又在门口附近拦了辆车，周青这才拿起手机给韩彩玉回了过去。 “怎么了？” 韩彩玉道：“刚刚接电话的是不是你女朋友？” 周青点头说是。 韩彩玉沉默了片刻：“我想去医院，你能不能陪着我。” 周青猜出了她去医院干嘛。除了打胎这件事，她恐怕不会专程联系自己。 迟疑了下：“这个不方便吧……” 在他跟杜绣关系没确定之前，他能帮韩彩玉做多少会尽力去做。现在需要考虑杜绣，背着她陪别的女人一起去医院打胎，怎么都不合适。 “呵，那算了，我再找别人。” 周青还想再说，韩彩玉那边给挂了。 他皱了下眉，也没多想，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吴晓燕没察觉出任何异常，周青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陪着她说了会话，去浴室洗澡换衣服。 傍晚时分，杨牧电话打了过来，说搏击大赛的报名已经截止，距离开赛最多还有两周的时间。 周青示意知道，笑着说：“杨哥，别有什么压力，就算拿不到成绩也没事，当去玩一场。” 正聊着，楼下开门的动静响了起来，陈凯跟陈沫沫放学回来了。后面跟着的还有前几天找的那个司机兼保镖。 陈沫沫精神不错，似乎有什么喜事儿。 周青放下手机，刚要下楼，就听陈沫沫在跟吴晓燕聊天。 是又考试了，陈沫沫拿到了全班前十的名次。 果然，吃饭之时，吴晓燕把这件事在饭桌上说了出来。 “很厉害！” 周青赞了一句。 陈沫沫极不屑周青的夸奖，回道：“还用你说。” 周青也不跟她计较，事实上陈沫沫最近表现确实不错。上学放学准时，学习上心，不但染过的头发恢复原状，耳朵上的好些耳钉也全给摘掉了。 …… 警察局，副局长方天赐办公室。 刘云山就站在方天赐桌前。 方天赐手都恐惧的抖动起来。 从顾雅琴出逃，他一天觉都没睡安稳过。如今刘云山一个人来他办公室，并且一言不发，他基本断定可能是事情败露了。 “老方，咱们十几年同事了吧！” 半响，刘云山感慨了一句。 方天赐心存侥幸：“是，是十几年了。” 刘云山点了支烟：“看往日情分上，我给你个坦白机会。半个小时，你如果不去我办公室，我只能让监察科的人过来。” 这句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云山话落转身出门，方天赐人亦颓败的坐倒在椅子上。 “刘局，医院那边有消息，于魁脱离了生命危险。”刚出方天赐的房门，有警察赶过来汇报。 刘云山点了下头。 那天刺杀周青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没送到医院已经死亡。剩下的于魁，在医院抢救了二十几个小时，始终都没能度过危险期，如今总算是稳定下来。 “等他醒了，立刻进行审讯。” 警察欲言又止：“刘，刘局，医院那边说于魁想开口说话恐怕有点困难！” “什么意思？” “他后脑受到重击，可能，可能这辈子也醒不过来……” 刘云山凝目，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于魁，他要是醒不来，怎么找顾雅琴的下落。 “老刘，我应该能帮上一点忙！” 后面，方天赐大步赶来。 事到如今，再冥顽不灵的否认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方天赐能做到副局长的位置，有他自己的心理素质所在。 之前被顾雅琴蛊惑失了方寸，如今再也不愿意放弃这种戴罪立功的机会。更何况刘云山选择一个人去找他，而不是带着监察科的人直接逮捕，他心存感激。 刘云山眼睛一亮。 他都要忽略了方天赐，他既然能冒险去帮顾雅琴越狱，两人间肯定有秘不可宣的牵扯。 “老方，只要你帮我抓到顾雅琴，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方天赐苦笑：“哪还有脸谈这个。” 刘云山心急顾雅琴的事情，追问：“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方天赐振作精神：“现在顾雅琴肯定不知道于魁到底醒了还是没醒，咱们可以对外瞒着于魁的消息。这种情况下，顾雅琴别无选择的会联系我……” 刘云山舒了口气：“老方，我等你的好消息。” 第二百五十七章 体育场 刘云山并没有等太久，第三天的时候，方天赐那边有了确切的消息。顾雅琴邀他在东郊的一个饭店包厢里见面。 他本来是想开会，制定出一个抓人方案出来，被方天赐拦住了。 “老刘，给我几个便衣就行，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我犯的错，希望能弥补回来。” 刘云山考虑了一下点头答应。 他倒是不怀疑方天赐有任何异心，身为警察，最能体会的就是方天赐现在的心情。 老婆，孩子，家庭，世世代代的滨海原住民。方天赐应当比他还要急切抓到顾雅琴。 “老方，别的我不管，但一定要留活口。她手里的枪，还要各种情报来源，我全都要一一给挖出来。” 方天赐许诺：“放心！” 他有自信。 顾雅琴再怎样也只是个女人而已，对他不怀疑的情况下，想控制起来不难。只要她露面，万无一失。 东郊，隆兴饭庄。 这里地理位置极偏，饭店里的生意也不是太好，临近中午，诺大的饭店里面依旧空落落的，客人寥寥无几。 十二点半，一辆的士车停在了饭店门口。 车上，一个身材矮胖，戴着口罩眼镜的女人顾盼着走进饭店。 是跟方天赐约好的顾雅琴。 正如方天赐所料，自从于魁跟江瀜两人失踪后，她就整日惶恐。 江瀜还好一些，于魁却是对她知根知底。要是落到警察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她也是个当机立断的女人，现在且不管于魁如何，她都需要离开滨海。 这种情况下，自然就想到了方天赐这个人。 一来是打听一下于魁的消息，再就是想方天赐帮忙协助她离开滨海。 她认为方天赐是想她远走高飞的，这种条件，他必然会竭尽全力。 但是，这种想当然在她刚进饭店的时候改变了。 她现在如惊弓之鸟一般，看任何人都像是警察。 饭店里的客人，服务生，至少好几个人在她进来之后，表现都很反常。 正前行的脚步停滞，她不假思索的转身离开。 迎面，两个男性说笑着并肩而来。 顾雅琴再度转身，身后那两个在远处坐着的客人也朝她聚拢。 手下意识抓住了藏在怀里的枪支，她停在原地。 动手！ 方天赐就在外面的车上，注意到顾雅琴好像发现了警察存在后，当机立断下了命令。 话音落下，几个便衣同时加快了动作。 顾雅琴掏出枪惊叫：“不许动！” 可此时所有人都跟她近在咫尺，哪里还有退路。 身后一个距离最近的警察，紧跑两步，迅速拿住了顾雅琴手腕。 砰！ 枪声同时响起，在一些真正的食客惊愕之际，更多警察朝前扑去。 方天赐被枪声吓得下意识就打了冷颤，忙下车朝饭店里跑去。 到近前看顾雅琴已经被牢牢控制，并没人员伤亡后，才觉得有点虚脱。 顾雅琴知道自己彻底完了，怨毒看着方天赐：“你敢出卖我。” 方天赐有上前一枪结果了顾雅琴的冲动。 强自忍住，方天赐冷淡道：“带走。” “方天赐，方天赐！！”顾雅琴不甘挣扎了起来，她真的怕了，这次被抓，她死路一条。 …… 周青是在去往滨海体育场的路上得知顾雅琴被抓消息的。 心情由衷的放松，不管怎样，这个疯女人以后没可能再出现在他视线内。 挂断电话，他掏出烟自己点燃了一支，把烟盒丢给了身后坐着的蒋天成。 这次去体育场，是做人员备录的。 所有的参赛人员，在开赛之初都少不了这道程序，是避免在节目开拍后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青子，你有事的话我跟蒋哥两人过去就行了！” 杨牧看他挂断电话后表情有异，多说了句。 周青笑着摇头：“杨哥，蒋哥。这次比赛挺好打的，一开始属于群魔乱舞，没太讲究的规矩，不用有什么压力。” 蒋天成忙摆手道：“我过去就是凑个热闹，主要还要看杨教练！” 他不谦虚，自己知道自己，蒋天成自我感觉他能越过晋级赛，出现在大众眼前就算成功了。他也知道周青让他参赛只是充个数，挂个资历，重点全在杨牧的身上。 说笑间就到了体育场。 整个停车场内早就塞满了车子，还未进去，一种沸腾热闹的氛围就迎面而来。 周青不奇怪这等盛况，这赛事本来就是滨海搏击界最瞩目的，每年的参赛人员都不下上万人。只不过有的在预赛阶段就被淘汰了，而出现在电视中的，全都是一层层晋级的精英。 三人进去，就见到最前面拉了一排桌子，坐着几个工作人员。 所有参赛者自发排成了队伍，三排，几乎排到了体育场门口。还有一些来凑热闹的，如周青这等陪同者。粗略估计，体育场内都有两千人左右。 傅云鹏知道周青要来，早就在这边等着。 看到几人，笑盈盈的走到近前招呼。 周青跟他客套几句，把道场的各类执照以及两人的身份证等拿出来交给了他：“傅叔叔辛苦，等中午请您吃饭。” 傅云鹏道：“小周，你这太客气了！” 说着，就要领着三人准备去插队。 周青忙道：“傅叔叔，这个不用，我们有时间。只要麻烦您把这些东西交给主办方就行。” 他来的目的就是这个，道场报名仓促，跳过了很多程序。眼看要开赛，这些是必须完善的。至于排队这些小事，犯不上傅云鹏专门再去打招呼。 傅云鹏稍楞，旋即感慨：“好小子，倒是个妙人。那傅叔叔就先走了，有事情的话在这里报我名字就成，傅叔叔我在这还算有点脸面。” “谁啊？”杨牧等傅云鹏离开，打听了句。 “体育局的人，这次比赛他是外场裁判之一！” 解释了句，周青等人绕到了队列后排，开始排队。 流程很简单，就是签字按手印，相当于是一种合同流程。所以看似长龙一样的队伍进度很快，只半小时不到，杨牧跟蒋天成就成功做了备案，至此，参赛的事情彻底敲定。 快中午当口，周青去招呼了傅云鹏。 很有必要与其保持好关系，所以一顿饭是避免不了的。 “傅叔叔，您要有朋友什么的，一块叫上，人多热闹！” 周青等他答应吃饭，笑着提议。 傅云鹏乐呵呵说：“成，趁这机会，我介绍几个主办方的人给你认识。” 周青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刚要询问去哪个饭店合适，眼角余光注意到一个中年人进了体育场。 西装革履，身材高壮，被十几个人簇拥着，很有派头。 周青没多看，收回视线问：“傅叔叔，陆天龙来这里干嘛？” 中年人正是陆天龙，以前周青工作道场的老板，后来因为辞职的事情闹的很不愉快，算是有过节。想不到能在这里巧合碰到。 “你认识陆天龙？”傅云鹏惊讶。 “嗯，听说过！” “他是这次赛事的内场裁判，权力很大，要不要我帮你引荐一下，我跟他也算有点小交情。” 周青忙说不用，若有所思。 内场裁判跟外场裁判，一字之差相隔千里。 据他所知，这次比赛的内场裁判一共有六个人，而这六个人，几乎可以说决定着比赛…… 外场裁判则有十几个，虽然挂着裁判的名字，其实也就是略专业的评论员。 想着，周青倒也松懈下来。 不管陆天龙在这次比赛里如何有权利，只要杨牧稳扎稳打，相信万众瞩目之下，他就算有心阴自己这边的人，也不会有机会。 避开了与他见面，周青先一步出了体育场。 第二百五十八章 猜测 吃过饭，杨牧跟蒋天成两人留在了体育场。 参赛有挺复杂的流程跟规则，都需要一一了解，主办方有专门的人来给选手们讲解。 周青则是回了尚武馆。 搏击社一下子少了两名教官，他需要去代下班。 好在之前跟杨牧打过一场，来授课学员们倒是没有任何轻视。 他的授课方式跟杨牧不大一样。 杨牧出身正统的军营，信仰勤能补拙。周青则偏于实战，擅发现别人长处和短处。 学员双臂粗壮有力，他重点让其训练拳法，腿法跟其它技法作为辅助。 学员身体灵活，他便继续培养其反应能力…… 代班的一天，少有用到道具的时候，都是周青做移动靶。这样一来体力上自然是消耗巨大，唯一的好处是可以不用再去健身房，再也没比这更协调的健身方式。 学员也因为这种新奇的训练而兴致高涨，加上周青为人随和，没有架子。又都同是年轻人，很快就彼此熟悉起来。 到了快下班之时，有人已经青子或者青哥喊了起来。 王冲掐着点走了过来：“青子，等会出去乐呵乐呵！” 他却是从道场开业，一直忙的脚不沾地，体内的荷尔蒙因子早就活泛的不行，很久没去过酒吧迪厅等场所。 周青了解他，让王冲等着，进里间冲了个澡，换身运动服走了出来。 已经是冬季，他不喜欢太累赘的衣服，别人羽绒服等厚重衣服加身，他却最多是一件加绒衬衫跟外套。 “你车呢？”王冲没看到周青车子，随意问了句。 “借朋友了。” 王冲惋惜：“开你车子去酒吧肯定更好泡妞。” 周青好笑道：“到底去不去，那么多废话。” 说笑间，他上了王冲车子。两人先找了家餐馆随意吃了点饭，然后一同赶往芙蓉街。 不管是什么形式的夜店，整个滨海再也没有比芙蓉街更热闹的。 王冲对此比周青还熟门熟路，把车子停在了一家不太起眼的酒吧门口：“青子，来过这儿没有。” 周青看了眼，酒吧名字叫探寻者。 老老实实摇头说没来过。 王冲神神秘秘：“我跟你说，这酒吧是芙蓉街现在硕果仅存的福利酒吧。你要是能熬到午夜，保准会大开眼界。” “不过你小子有杜绣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估计也不稀罕这些。” 周青听他乱扯，先一步进了酒吧。 这会还不是客人高峰期，大约一千多平的酒吧内客人稀疏。 他找了个角落处的位置，叫了些零食跟啤酒，跟王冲有一杯没一杯喝了起来。 音乐较为轻柔，夹杂着零碎的交谈声，气氛很好，一点也不如王冲介绍里那么躁。 但这种气氛持续的时间并不久，等客人多起来的时候，音乐骤变。 前一秒是优雅的小提琴，下一秒就变成了电吉他跟架子鼓。 极静到极动，客人也在DJ响起的一瞬之间，聚在舞池附近疯狂了起来。 周青平时最讨厌这种几乎要刺穿耳膜的躁动。但此时，很奇怪的，身体里的情绪被音乐调动起来。 回头，射灯闪烁间，一个穿的少之又少的窈窕女郎在台上跳起了钢管舞。 一举一动皆撩人，很多男性纷纷尖叫起来。 王冲像是闻到了腥味儿，没心情陪周青在这喝酒了，大声道：“青子，我玩去了，你自个看着办。” 他早就锁定了一个正在吧台独自喝酒的女人，上前开始搭讪。 论起这方面的经验，王冲在周青所认识的人中无出其右，也不知道跟女人谈了什么，五分钟不到，两人就有说有笑朝他方向而来。 周青这才看清楚了女人正脸，不是太漂亮的那一类，细观却十分耐看，尤其是皮裤勾勒出的一双长腿，凭空添了几分性感。 电话在口袋里震动。 周青远远冲两人摆了下手，到了比较僻静的洗手间回了过去：“莎姐！” 金莎听到了隐约传来的音乐声：“哪找乐子呢！” “跟一个朋友在酒吧玩，莎姐有事吗？” “想请周老板吃顿饭，赏不赏脸！”金莎语带调侃。 周青讪讪回应：“莎姐，别开我玩笑了……” 金莎忍不住笑了两声：“是这样，一个客户来找我谈生意，我想让你陪我去一趟。” 周青诧异金莎为什么会找到自己，不过也没好意思多问。娱乐城虽然歇业，但他现在还照拿工资，老板的吩咐，自然是要去做的。 定了定神问：“莎姐，什么时间？” “后天晚上，我到时候打你电话。” “好的！” 周青答应一声，刚要挂断。金莎又道：“我听说你出了点事情，差点命都丢了？” “莎姐怎么知道的。” “整个滨海，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 周青解释了几句：“凶手跟幕后主使都抓到了。” 金莎沉吟了一下：“青子，我建议你还是让杨牧再跟你一段时间。这事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顾雅琴我调查过，没那么大能量。我怀疑她后面还有人，很可能是齐三炮在借刀杀人。” “这个应该不会吧，我这种小角色……而且齐三炮难道不怕顾雅琴把他给卖掉，太得不偿失了。” “小角色？整个天宁谁不知道你现在是我手底下重用的人，你都算小角色，我岂不也是。至于顾雅琴出卖齐三炮，这个基本没可能性，齐三炮就算有意做这件事，也肯定不会自己出面……” “当然了，我也是猜测。但依着我对齐三炮的了解，他能做出这种事情，也有动机去做。上次警察在娱乐城丢失的那批货，很可能就是被齐三炮坐收了渔翁之利。” “莎姐，我会注意。” 周青很感激金莎的这番话，其实他也早觉出了不对。只是无可奈何而已，他就算明知道是齐三炮也没有任何办法。 那人奸猾狡诈，又看得清形势，做事更是滴水不漏。 挂断电话，周青随即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金莎跟他说这些有她目的所在，可能是想让他更坚定对付齐三炮的立场，也可能是真的出于关心。但不管哪一种，周青都愿意成为她手里去对付齐三炮的那把刀。 回到原来座位，早就没了王冲跟那个女人的踪影。 等了一会，依旧没看到他。倒是有几个女人主动凑了过来，轮番套近乎。 周青来者不拒，请人喝了几杯酒，借口有事，结账出了酒吧。 本来是想打王冲电话的，看到停车场里他那辆广本在有节奏晃动之时，哭笑不得。 怪不得找不到人，感情在车上正玩得起劲。 也没去打搅他，周青拦了辆的士回家。 第二百五十九章 拒绝 次日，王冲再见到周青，忍不住不爽道：“说好的乐呵，你丫跑哪去了。” 周青指了指他车子：“我是看到你挺忙，只好先走一步。” 王冲愣了下，勾住了周青肩头：“你昨晚有没有收获？我跟你说。男人在婚前就得玩个够本，你说真结了婚再起性子，说法就不一样了。风流跟出轨，你选哪个。” 周青拿开了他的手：“你小心不要染病就行，别操心我了！” “卧槽，你诅咒我。” “边去，还有事儿！” 这阵子杨牧跟蒋天成都不会来教导学员，周青也不可能天天耗在这里，准备跟周彦龙商量一下，让他暂时接手。 散打社那边情况很稳定，副手完全可以独立教导。而散打跟自由搏击，只是称呼上的不同，周彦龙的手段，教导自由搏击轻而易举。 找到周彦龙的时候，他正在散打社擂台周围打扫卫生。 看儿子过来，笑着停下动作：“青子。” 周青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周彦龙，父亲这个称呼始终难以出口。每一次谈事情，也就省了称呼，直奔主题。 “搏击社那边杨哥跟蒋哥都忙，道场经费暂时也没办法再请教练，想让你代一阵子班……” 周彦龙乐呵呵道：“你放心好了！” “嗯！” 周青答应一声准备离开。 周彦龙有心跟他多说几句话，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他跟儿子之间能到这种平淡相处的程度，他好像应该满足了。 周青安排好后，没有在武馆多呆，打车去了娱乐城。 武馆这边还好，娱乐城那里电话很是频繁，很多装修上的繁琐细节，所以周青最多隔一天就要去一趟。 现在的三楼，大致的格局已经固定下来。 吧台，桌椅，灯光，酒柜，地板……全部有模有样，所剩下的也就是电路调整。 周青到的时候，弱电工程师正在进行音响试音悬挂。 柯婷婷跟另外一名拿图纸的助手在底下站着，不断出声。 “小心点，别给弄坏了，这音响一个要好几十万……” “喂喂，说你呢，怎么回事！” 酒吧内寂静，只有工人的埋头忙碌以及柯婷婷略显刻薄的声音。 周青到她近前的时候柯婷婷也没发现，正指挥的起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看清楚来人是谁，柯婷婷脸色有点尴尬：“周，周经理，你怎么来了！” 周青看了她一眼：“少说几句，这么高，你这样很容易让他们分神。” 柯婷婷被他一句话弄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低声嘟囔：“我也是替你着想，上次一个工人不小心给弄坏了个射灯，回厂调换耽误时间不说，还浪费钱。周经理，一个射灯要好几万呢……” 周青转开了话题：“吃饭没。” 柯婷婷乐了起来：“周经理要请我吃饭！” 周青掏出几百块钱：“快中午了，去外面订餐带回来一起吃。” 柯婷婷脸迅速垮下，不满的夺过钱下楼而去。 还以为周青是想请她单独吃饭，没想到又是员工餐。话说原本说定的不包吃的，他倒好，来一次掏一次腰包。 另外一个助手有点拘谨，从周青过来，他就只敢打了声招呼，然后左顾右盼。 周青找他要过了图纸，把技术员叫了过来。 他没系统学过这些，但从金莎把三楼装修任务交给他后，他就在网上找资料钻研了不少。所以跟技术员的交流上没有任何问题，且成竹在胸，很容易就能把自己所要达到的装修效果表达明确。 “周经理，等这几个音响挂上去，等会我去试音，你听听效果。我敢保证，音效在国内都是最顶尖的。” 周青不听他吹嘘，看柯婷婷带着送餐员大包小包的往上提，跟工头说了句，让他先把工作停下吃饭。 工头四十来岁的一个大个子，人很憨厚实在，不好意思道：“周经理，又让你破费！” 周青摇头：“这没什么，一顿饭而已。” 柯婷婷眼睛一转接腔道：“大个子，你别只说好听的。还不如结账的时候，工钱你少留一些！” 工头楞了一下：“一定，一定的。” 周青瞪了柯婷婷一眼，对工头说：“别听她瞎说，工钱我肯定一分也不会少你们的，另外只要能顺利完成，我额外还可以再帮你们每个人加几天工钱。” 人是相互的，他做够他的，别人自然也会尽力帮他。 就如这次三楼装修，工人至少把进度帮他多赶出来了三分之一，这些都是无形的默契，不需要着重去提。 闲谈间，工人聚拢了过来。 他们也都认识周青，见面便笑着打招呼。 对这年轻人印象确实很好，没笔墨能形容什么，就觉着为人处世大气温和，特别好相处，从没在他身上见过那种高高在上的倨傲。 因为他，哪怕很多人对柯婷婷不满，也都从来没产生过什么抵触情绪。 周青也还没吃过中饭，跟柯婷婷等人一起在酒吧刚弄好的桌子上吃。 “周经理，你好几天没来这了，忙什么呢？” 柯婷婷饭间话没断过，问东问西跟周青套近乎。沮丧的是周青罕少接茬，往往聊着聊着，他就把话题转到了工作上。那个技术员也是不知趣，都快交工了，哪儿还有那么多话。 “十天内如果试营业的话有没有可能？”工头也在，周青问了一句。 “周经理，难度不大。” “嗯，需要什么就直接跟小柯说，她不办事你们打我电话。” 柯婷婷不满道：“周经理，我哪有不办事了。他们一缺东西，我恨不得自己多生两条腿。” 技术员连忙圆场：“小柯人不错，真的不错。” 吃过饭，周青看没什么事情，先走了一步。 他现在偶尔还能抽出点时间来，趁着机会，有心多陪陪杜绣。 电话打过去后谈笑几句，周青准备去她家里接她。 杜绣忙道：“你别来了，我今儿出不去。” “怎么了？” “是我爸，说等你工作辞了才让我跟你见面。我不好跟他立刻对着来，明天吧，明天我肯定偷溜出去……” 周青心里失落，却也不好再说。 杜景山看来是铁了心要让自己换工作，杜绣虽然不全听他的，可两人这么下去实在是做贼一样，而他恰恰是最不喜欢在感情上畏畏缩缩的人。 第二百六十章 牵连 警察局，对顾雅琴的审讯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 审讯室里，除了坐在椅子上的顾雅琴，还有另外两男一女。 重案一组的组长张晨光和其组员。 “顾雅琴，你是不是觉着自己必死无疑，就认为什么都可以不用说了。” 张晨光对她这种人最有经验，不疾不徐转动着手里笔杆。 顾雅琴抬头：“难道不是。” 张晨光道：“这么跟你说吧，以你现在犯下的罪行，老实坦白尚且还有一线生机。你眼下除了和警方合作，别无选择。” 顾雅琴不屑：“张队长，别浪费口舌了。你想怎样随便，我无话可说。” “你是不是真以为警察拿你没办法！” 张晨光涵养好，他身边坐着的同事就没那么好的耐心，声音沉了下去。 审讯室的门这时被敲响了。 施卫军笑盈盈的站在门口：“晨光，我问他几句。” 张晨光奇怪施卫军来干嘛，两人素来没什么交情，而且这案子跟他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对施卫军，他一点都不会慢待，让他请进。 施卫军径直到了顾雅琴身前：“顾雅琴，认不认识靳涛？” “三年前一个毒品案的主谋，听说是逃向了境外。我奇怪的是，你怎么会跟他有所牵扯？贩毒和军火走私分子，仅仅这一点，我不怀疑你会被最快速度执行枪决。” 顾雅琴惊愕看着施卫军。 “你……” 她想问眼前这个莫名出现的警察为什么会知道靳涛，并且如此兀定她手里的枪是从对方处得来的。 施卫军根本就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好奇对吧，那就继续好奇着。我掌握的证据，远比你想象中要多。” “现在，能不能好好谈谈？” 顾雅琴遍体发寒，她原还抱有一丝希望，认为只要她不吐口，警察至少短时间没办法对她定罪。现在，完全被施卫军阴测测的口气给惊到了。 她不知道对方还掌控多少证据，僵硬道：“我说了死，不说也是死。你要是我，会怎么办？” “谁说你一定会死的？你真心跟警察站在一队，这些完全用不着担心。” 顾雅琴不信任他。 施卫军把手里拿着的文件放到了顾雅琴面前，指着其中一条：“自己看看，坦白从宽的真正意义是什么。” “组长，施卫军有点多管闲事了吧……” 陪审警察看他跟顾雅琴嘀嘀咕咕，不满抱怨了一句。 张晨光摆手，凝神观察。 对他来说，只要能破案，面子不值钱。施卫军真有能力让顾雅琴说话，他求之不得。 “你是什么人？” 顾雅琴逐渐被施卫军带了进去，看着他问。 “我？缉毒组的组长，你这次的供词对我抓捕靳涛很重要。只要靳涛被抓，你就等同于立了大功……” 十分钟不到，张晨光从顾雅琴眼神的变化中看到了突破口。 这个施卫军倒真正是个人物，哪怕最近因为娱乐城毒品案陷入低谷，能力也非一般警察所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审讯室陷入了绝对安静。 顾雅琴兴许是撑不住了，叹了口气：“你想知道什么？” 施卫军道：“先说说你跟周青之间的事情。” 听施卫军提到周青，顾雅琴表情狰狞起来。 “我不想提他！” “你没选择，事情由他开始，我自然需要了解清楚。” 顾雅琴好半响才平复下来，从第一次在金莎KTV碰到周青讲了起来。 施卫军拿着录音笔，偶尔发问。 “所以你从狱中逃出去后，就联系上了靳涛，从他手中购买的枪支？” “嗯。” “买了什么？” “三把54，还有一些匕首等工具。” 施卫军异常：“靳涛会因为几把枪的生意跟你进行交易？” “我也不太清楚，有人帮我介绍的。交易时候他也没有出面，是他手下带货来的我住处！” “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没有，交易全程都是单线联络，我连他们那边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 “介绍者是？” “我以前做生意认识的朋友，叫温茹琳，芙蓉街一家酒吧的工作人员。我进监狱之前，经常在芙蓉街消费，认识了很多人……” 温茹琳。 念了下这个名字，张晨光旋即出门安排抓捕。 施卫军转言：“你这么践踏别人，无怪周青会如此报复你！” 顾雅琴非但不傻，反而极端聪明，否则也不可能把一家高利贷集团经营的有声有色，盘踞天宁数年。 她听出了些不对之处，这警察虽然带给她很大压力，可问话间重心似乎都在周青这个人身上。细细琢磨，他询问关于靳涛的那些事情更像是走过场。 心里微动，说道：“我是很后悔惹到他，一个连绑架这种罪名都能轻易抹去的人，哪是我可以惹得起的。” “怎么说？” “他父亲受周青指使潜入过我家里，断了我一条腿，并且抢劫了我一百多万现金……” “以前为什么不说。” “周青派人找到我，说只要我帮周彦龙作伪证，否定他抢劫的事实，就帮我减刑。现在都这关头了，我还有什么必要帮他瞒着……” 施卫军又问了几个问题，把录音笔收了起来，去往刘云山办公室。 “卫军，有事吗？” 刘云山看他进来，随口问了一句。 施卫军点头：“刘局，我想接手顾雅琴的案子。” 刘云山愣了一下：“你一个缉毒警察，掺和刑事案件干嘛？” 施卫军早有准备：“刘局，顾雅琴案跟我手里的靳涛案有很密切的牵扯，刚才我参与了审讯，问出了点端倪……” “问出了什么？” 顾雅琴这女人被抓后嘴巴就一直很严实，让人很是头疼，想不到施卫军能让她开口说话。 “顾雅琴说了，她手里的枪正是从靳涛处购买的……” 稍解释了几句，施卫军继续：“刘局，这两件案子都很重要。我知道张组长在负责，这样好了，我们各司其职，我参与进去只负责追查靳涛这个人。” 刘云山有些诧异施卫军对这件事的上心程度，考虑了下说：“也好，我跟晨光打声招呼。”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顾雅琴跟靳涛案都很重要，他又信任施卫军的能力，眼下没头绪的情况下，只能让他试试。 上次的娱乐城案是个意外，他不能因此否定施卫军的破案能力。 从刘云山办公室出来，施卫军脸色转为淡漠。他加入这案子的侦破，就有了光明正大去调查周边一切的权利。包括已经揭过并且定性的周彦龙案。 本不至于对此如此上心，但根本难以抑制心里浮躁。 杜绣的冷落，以及杜绣父母对原来答应的订婚事情推三阻四，以及他生平唯一一次的挫败感，源头全都是周青这个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下套 周青不知道自己给人惦记上了，他正在的士车上，赶往金莎所住别墅。 前晚酒吧内约定好的要陪金莎去见一个重要客户。 到了别墅门口，周青打了个电话。 “莎姐，我到了！” “嗯，我在换衣服，你来我家吧。我跟保安提前打过招呼，会放你进来。” 周青答应着下车，果然，保安询问了他几句后就予以放行。 第一次真正进入这里。 很不同寻常的地方，不但体现在治安上，还有别墅内的一些设施。 这别墅群大约有四五十栋别墅左右，但面积却足足有不下三十万平。 寸土寸金的滨海地界，这种布局简直就是浪费。好处是，每一栋别墅都显得很独立，环境宽松大气。 别墅布局基本相同，院落内有浴池，停车场……加上一些四季常绿的花草树木装饰，不但有现代化的时尚感，还不乏一些美不胜收的景观。 路上，有人在散步，十几个保安来回在别墅内转悠…… 周青琢磨着这里别墅的价位，不敢深想，只是从新闻上得知，这里地价属于滨海之最。 金莎所住的是六号别墅，她显然很注重安全问题，除了院落内外明暗处装了许多摄像头外，还有几条像是边境牧羊犬的狗。 这种狗体型不大，毛色黑白相间。如果不露出獠牙，跟一些大型宠物犬颇为类似。 随着周青靠近，院落的电子门自动打开。 他左右观看是什么人帮忙开的门，可院落内空空荡荡，哪有人影。 几条犬类见有陌生人闯入，嘶吼起来。 一个穿着整洁西装男人从远处走来，上前来安抚了几句，礼貌对周青笑了笑，带着他进入别墅。 周青自问见识是不少的，真正来到金莎这里还是觉得有些目不暇接。 那个西装男把他带进来后就告辞离开了，空荡华丽的别墅内好像就他一个人般。 大约五分钟左右，正在周青呆的有些无聊之际，楼梯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下意识回头，不禁一呆。 是金莎，穿着松垮家居服的金莎。 她人从来不是周青认为最漂亮的那一类，但身上就是有种寻常女人根本不具备的魔力。 寻常穿着便也罢了，偏穿着这种衣服，带给周青的冲击简直前所未有的大。 似乎挺保守，可只要看到她穿着的拖鞋跟裸露在外的半截晶莹纤细的小腿，就会把控不住思绪…… 黄金比例般的身材随着走动隐约被勾勒出了线条，手，颈，小腿，还有那头明显刚洗过澡，尚且有些湿痕的头发。一切的细节，哪怕最苛刻的眼神，也难跳出缺陷。 周青僵硬转颈收回视线，站了起来：“莎姐！” 金莎笑着从他身前走过，去倒了杯茶。 透明的杯子映衬着她雪白修长的手指，周青忙去接了过来：“不用客气。” “你再呆会，我去换下衣服。” “嗯，莎姐请便！” 直到她重新消失在视线内，周青才如梦初醒。 他面对金莎，状态很不对。 并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想控制，根本就无能为力。 见到她，不管提前做了多少心理准备，也都荡然无形。 十分钟左右，金莎穿了一套较正式的藏青色色大衣重新走下。 “青子，吃饭没？” 她随口招呼。 周青说吃过了，心思稍缓，不着痕迹距离她又远了一点。 不是不想跟她靠近，而是只要闻到来自她身上那种如同兴奋剂般的香水味，他就会词不达意，没办法正常与之交流。 金莎对他这种表现半点都不奇怪，也司空见惯。 很多男人在她面前跟周青表现的大体相同，不同之处在于他能规规矩矩的，虽然有点狼狈，但良好的心理素质可见一斑。 “我还没吃，等会陪我再吃一点！”金莎又说了一句。 看周青站起来想往外走，哭笑不得道：“急什么，等我头发干掉。” 周青心里纳闷，没见过这种不用风机吹头发的女人，而是让其自然晾干的女人。她时间难道不应该挺紧张的，倒是悠然悠哉，万事不紧不慢。 “我去外面等您吧！” “别了，外面太冷。” “哦！” 周青老老实实又坐了回去。 看他木木愣愣的，金莎好笑之余，又难免好奇。 平素那种狠辣跟果断，在不碰到事情的时候，从他身上瞧不出半点端倪。 “道场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口碑带动下，报名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另外我又花了点钱，让杨牧去参加滨海卫视的那档搏击节目，不出意外，年底之前生员量应该会有一次大幅增长的机会。” “想没想过会增加多少？” 周青停了一下：“应该有几百人吧。” “要是几千人呢？杨牧这人身手我知道，克明都心服口服，你应该充分考虑到这种可能性。假如，我是说假如，生员量一下子暴涨，你那么大一点的道场，能容多少个？后续的教练人员，工作人员，场地等方方面面都需要提前打算……” 周青解释：“莎姐，这些都要钱的，我现在哪有能力去想这么周到。得一步步来……” “钱从来都不是问题，就看你敢从我这拿走多少。” 周青被她带的犯了迷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差点给套进去。 金莎现在持有道场的股份就有百分之三十左右，要是再追加资金，他跟王冲等人恐怕剩下的少之又少。到时候道场他名义上还是老板，可事实上，连点话语权都没有了。 “莎姐，钱的事不急……” 金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这么小心翼翼干嘛，多少人希望拿着别人的钱随意挥霍，毕竟不用还。还有你这样拦着别人投资的。” “莎姐，牵扯到的还有别人的股份比例，慢慢来吧。真的出现您说的那种情况，我有准备。之前不是跟您说过在郊区租了一大块地嘛。装修一直都在弄，比赛结果出来前能用。只要有了场地，别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不确定金莎玩笑与否，毕竟她的身份，去在意一个刚起步的小道场，逻辑上不通。可他又清楚知道金莎从不乱说话，她说投资，肯定是真的有这种打算。 很矛盾很矛盾，周青是注定想不明白的。本身就是有魔力的一个女人，做事又岂能让人看出一二三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暗示 别墅外车上。 周青知道了金莎要去的地址，还是凯越酒店。她一般谈生意或者接待重要客户，都会选择在那里。 里面有专为商人准备的宴客厅，不管是吃饭或是聊天，都是绝佳场所。 见的人是李修杰，海陆金融帝国的创始人。 周青就算见识再少，对这个滨海商业的龙头人物也早有耳闻。 银行，夜场，借贷，投资，房地产……等等等等，似乎只要有赚钱的买卖，海陆金融都会插一脚，并且做的有声有色。横跨范围之广，让人叹为观止。 这也间接的证明了李修杰的个人能力。 今年刚发布的滨海市富豪榜单，他没有任何意外的继续蝉联榜首…… 周青猜测金莎为什么会让他过来的同时，难免因为即将见到那位在人与人之间广为流传的大人物而紧张起来。 不过琢磨了下，又觉自己想多了点。 金莎总归不会让他上桌跟李修杰坐在一起，他可能最多也就是以她司机或者保镖的身份站在门口陪同，跟李修杰一句话都说不上。 胡思乱想间到了酒店，金莎下车之时道：“等会以我朋友身份入席，不用多说话，一切交给我就行。” 周青不明其意：“莎，莎姐……” 金莎没有解释，先一步下车进入酒店。 周青稍作迟疑，然后跟上。懒得去多想，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信任金莎，哪怕被卖了数钱，也只当还她人情了。 地点在凯越的顶层，四十几层楼高，坐电梯也用了快一分钟时间。 周青目不斜视跟在金莎身后，注意到她在一个包厢门前停了下来。门口站的有三四个身穿西装的健壮男人，像是保镖。 他们认识金莎，见状恭敬招呼。 金莎随意点头打开了房门，周青想跟着进去的时候，被人伸手拦了下来。 “我朋友！” 金莎提了一句。 保镖迟疑，直到里面一个沉稳的男性声音说没关系，才肯放周青入内。 包厢有七八十平的样子，落地窗，布局整洁，桌椅厚重，是实木打造。桌面上有茶水跟简单点心，换气口应该挺多的，刚进来，周青就觉的房间里的空气呼吸起来很是舒服。 靠窗的位置，一个应该在四十来岁的男人正背身坐着。 姿态松垮，身体斜靠，手里夹着一支香烟。 烟雾升腾间，被无声无息吸到上空然后消失。 周青懂点这种装修理论，是空调的温度跟换气口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很浪费电，但效果毋庸置疑是好的。保持空气清新的同时，温度也能恰到好处，凯越酒店独有的细节特色。 听到了脚步声，对方回头。 是一张算是端正的面孔，唇角密布青痕。说不出来具体的感觉，总之他随意一个眼神，里头所蕴含的东西都让周青觉得有点不适应。出于礼貌，只好低头不去看。 除了李修杰能具备这种气质，好像也不会再有旁人。 “金总，来迟了！” 李修杰把腿放了下去，起身跟金莎握了下手。 “路上堵车，李总久等！” “这位是？” 李修杰看着周青问。 “我的朋友，也是李总您的粉丝，非缠着我要见您，我就顺道给带来了。李总不会见怪吧！” 周青听她胡言乱语，只好顺着附和。 李修杰明显没兴趣多谈周青，摆手让金莎入座。 周青开始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随着坐下，被金莎看了一眼后才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她身边。 从坐下，李修杰眼中就像是再也没了周青这个人，自然跟金莎交谈起来。 话题挺多的，大到国内商界的局势，小到员工的作用。 周青表面上正襟危坐，眼睛都不眨一下。心里却将两人谈话的重点默默记了下来。 两个已经爬到山巅上的人，那种随意言辞所带来的经验是没经历过之人永远都无法想象的。 谈着谈着，谈到了个人爱好上。 李修杰感慨一句说：“一直觉得自己这些年忙的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很羡慕金总的工作状态。我早些年在新闻发布会上就说过，每个企业家都是痛苦的，硬要说有活得洒脱些的，就是金总你。” “李总抬举，我还羡慕李总日进斗金，一直想跟李总合作点事情。” 她来这里赴约的目的绝不是跟李修杰闲聊，对一个有妇之夫，金莎半点不提兴趣。她感兴趣的是李修杰商业上的眼光，跟李修杰合作类同捡钱，这是所有滨海商人的共识。 不管做什么，李修杰总能做的有声有色。 李修杰笑着说：“合作是可以的，不过我最近有意旅游放松几天，不知道金总肯不肯赏个脸作陪？” 周青听到这里，终于弄清楚金莎为什么让他来这里做木头人了。 没那么复杂，应该就是让他来抑制李修杰说一些不怎么合适的话。毕竟多个人在，李修杰脸皮再厚，也会收敛着点。 弄不懂李修杰这种人，明明有家有口，还如此明目张胆。 一男一女去旅游，这暗示或许高雅别致，可骨子里还是下三滥的招式。 对李修杰那种高山仰止的观感也由此崩塌。 周青想来，金莎这会应该很难招架。拒绝的直白，会得罪人，不拒绝，她也没必要让自己来了。 毕竟小看了金莎人际交往之上的天份跟能力。 在滨海，谈到钱财数量，金莎位置需要靠后，几个她也比不起李修杰。可她的优势不是钱，而是遍地的朋友，金莎集团至今成立也不过区区几年，一路发展至如今全是绿灯，由此可见一般。 笑了笑，金莎慵懒拿起了茶杯，说不出的自若：“李总，嫂子要是知道我陪您旅游，不知道会不会去我公司闹起来？我要不跟嫂子打个电话咨询一下。” 李修杰稍愕然，旋即笑了起来：“那可真是遗憾了，还真不能被你嫂子那个醋坛子知道。” 说着，目光转向周青：“小周对吧，出去叫壶明前。” 周青瞟了眼他身旁按钮，那玩意只要按下去，服务员准保三十秒内赶到，用得着他。 稍作犹豫，周青还是站了起来，到门口见不远处就有服务生，招手让其进来，而后重新落座，半步没有离开房间。 李修杰意味深长道：“金总，你这朋友可是挺有趣的。” 金莎应道：“李总勿怪，脑袋缺根筋。” 第二百六十三章 真实 聊着，黑夜渐渐笼罩下来。 无星月，细微的呼啸风声透过玻璃在房内隐约可闻。 周青记起来，天气预报上说今晚好像会有雨雪降临。 外头风头凛冽，里头温暖如春。 李修杰金莎两个人聊到了正事上，似乎在商谈在T国弄夜场的事情。 “李总能找到我，还真是荣幸！” 金莎听他介绍，笑着说道。 李修杰理所当然：“做夜场不找金总你，还能找谁？我有朋友在那边的唐人街，所有关系都打通了，只欠东风。这么说吧，那边如金总你一个娱乐城那么大的夜场，每个月的净利润不下数千万。还有一点好处是，可以由此打开市场，到时再做别的，也更容易操作。” 金莎对这个当然也有所了解：“T国对夜场的管理是比国内要宽松的多，利润空间自然更大。” “但需要考虑的是，这买卖您准备多久见到利润。两年，应该是最少的。” 李修杰坦然：“没错。” 风险是一定有的，李修杰看到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在T国那边把产业链做起来之后，对于两家公司的影响。 说实话，这买卖他自己完全有能力独自经营。只是因为想卖金莎点好处，还有就是金莎商业上的见识他很欣赏。 “前期李总准备投多少钱？” 李修杰手指晃了晃：“那边政府很友善，各种政策也都不错，至少都要这个数。” 十亿美元。 这是金莎所理解的数额。 稍作盘桓，金莎道：“李总给我点时间考虑下。” “嗯，尽快给我答复。” 言下之意是时间很紧，金莎如果不同意，他会另外选择合作对象。 周青手机这时震动了起来，他是因为要见李修杰刻意调成的静音。 借口去洗手间，他走了出去。 电话是杜绣打来的，一接通她声音就传了过来。 “周青，哪儿呢？我在你家门口。” 周青停了下：“我现在走不开……” “不是跟你说了今晚来找你，算了，你忙吧！” “喂！” 嘟嘟嘟…… 周青无奈，杜绣前天电话里也就随口一提说今儿来找他，根本没想到她当真的。 察觉她有点情绪，也只能暂时不去多想。 另一边，随着周青离开，李修杰不着痕迹拿手机短信通知了外头的保镖。 金莎对此并没察觉，跟李修杰又聊了会说：“李总，时间不早了，你说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一下。” 李修杰作态起身相迎，半途之中忽然抓住了金莎的手，称呼也自变了。 “小金，不多留会？” 金莎心念百转，抽了一下没能抽出，笑着说道：“李总，您这也太热心了点。” 李修杰无奈：“你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别装傻了好么？” 从来，他李修杰想要的女人无一能逃出他手掌心，金莎是第一个让他无从下手的人。 看似随意开放，实际上根本就不给人留念想。李修杰今天之前就试探过她很多次，全部被不动声色绕了过去。 “小金，你要是介意我结过婚，只要你张口，我马上就可以离掉……” 李修杰看她没有反应，以为自己的话奏效了，连连许诺。 金莎不愿意直接给李修杰难堪，但任由这么发展下去也是不行。 眼见李修杰猴急探首过来想要亲她，金莎自然偏头，顺势挣脱退开了两步。 “李总，您这样真是有损交情！” 脸上还挂着笑容，言语间却逐渐冷淡，出言告退。 这机会千载难逢，李修杰又怎么肯就此罢休，上前就再欲纠缠。 就在这时，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是周青推开了房门，身后有阻拦不及的保镖。 “金总，我家里有点事情，要先走了。”周青半点也没闯入的尴尬，自然至极。 他不是瞎子，刚才在门口被拦住，听到里面细微动静，还有现在李修杰那种抬步想追金莎的姿态，哪儿还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果然，金莎下一刻就接腔道：“一起！” 李修杰再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周青金莎两人并肩离开。脸色这才有些阴沉下去。 他该说的全都说了，金莎还是装听不懂，这个女人是不是非得见识到自己手段后，才肯就范。 …… 周青和金莎到了电梯后，这才歉意道：“莎姐，刚才有人给我打电话，我出去看了眼……” 金莎吐了口气，脸色有些疲惫：“嗯，没事！” 周青试探道：“其实莎姐现在挺好的，没必要再跟一些心怀不轨之人打交道！” “青子，今儿谢谢你了。有些事你现在还不懂，等以后会慢慢明白。” 说着，一扫疲倦，笑了笑：“你知道我能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吗？就是李修杰这种人。” 周青听出她有点言不由衷，认识她这么久，还是初次看她失态。 想想也就不再奇怪，任何时候，一个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想在遍地虎狼的商界闯出名堂，每一个人都会有几段励志的故事。 只是这些故事，周青潜意识里一点都不想听金莎提起。 出酒店，雪簌簌而落。 滨海并不是一个经常可以见到雪的城市，这场雪让金莎眼睛亮了起来，也让周青整个从刚才电梯里压抑的气氛中走出。 “陪我转转！” 周青欣然同意。 时间已经不早，街头没几个行人。 路灯下，一片片雪缤纷舞动，不消一会，地面就有了些痕迹。 “我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经常能看到雪，那边天气比较恶劣，雪一下起来，有一尺多厚。一到那种时刻，大家都忘了严寒，很多有趣的事情。可惜啊……” 可惜什么，周青不懂。 他只是觉得这时的金莎前所未有的真实。 “莎姐是哪里人？” “小地方，说了你也肯定也不知道。那时候最羡慕的就是你这种生在大城市里面的人，很多我梦寐以求的，你们天生就具备。” “有句话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倒没看出来，自己有哪些地方是值得别人羡慕的。” “十来岁都上不了学可以想象吗？从家里到学校的距离能把人的脚磨出血泡来。从我步入高中，家里就没再帮我出过一分钱学费，所幸碰到了一个好老师，她跟学校保安打了招呼。所以我才能白天上课，晚上就去附近的工厂打零工，到大学情况好了很多。对了，咱们是校友，我也是滨海大学的学生……” 周青有点反应不过来，如果不是金莎突然说起这个，他现在也不知道金莎会是滨海最难考的商管专业的硕士生，能在商管获得硕士学位，应该说每一个人都是曾经当地的高考状元。 “所以说什么坊间传言的服务生之类的全都不太可信，我是做过那个，是因为要自己开夜场的情况下，进去学习的……” “青子，你现在年轻。这个世道想成功，只有两种途径。一是出生就中彩票，如果你没那么幸运，就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光凭运气，你永远也摸不到自己梦想的边角……” 阿嚏！ 金莎捂着嘴不好意思道：“回吧，这么多年，都不适应这么冷的天气了。” 周青这才注意到她有些惨白的脸色，她在空调房里呆习惯了，这会的穿着也只是一件薄薄的长款大衣。 下意识的他去脱外套，刚有动作，又被理智喊停。 这种举动太过冒失和突兀了点。 金莎瞥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加快脚步。 雪不来则已，越下越大。 等回到车上，整个玻璃前窗都被笼罩了。 周青打开雨刷，空调，缓慢启动了车子。 而金莎，再也没一句多余的话，闭目假寐。直到下车前才说：“准备一下，过几天陪我去一趟T国。” “好，好的！” 看他要下车，金莎无奈说：“傻不傻，这么大雪。车子开走好了，等娱乐城开业，帮你重新配一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别开生面 回去路上，周青还被金莎无意说的一番话所影响着。 高山仰止。 他高中就颇有波折，可对比金莎而言，实在已经是天堂。 那种时候早晚自习一个不少，他难想象金莎还有没有休息的时间，整个高中是如何熬过来的。 果然，成功之人必然有其特性在。 如金莎，就算没现在这种成就，也毋庸置疑是一个成功者。 一个穷的连学费都拿不起的家庭，出了一个名牌大学分量很重的硕士生，本身就是值得称道的传奇。 也是这一番话，打消了周青对她的所有偏见。 这种女人，就算是当面捅他一刀，他也恨不起来。 想着，车子开到了杜绣小区之前，拿起了手机。 而杜绣正自生闷气周青这么久不回电话，第一次看是他打来的，接也没接。 随后她收到了短信，拉开窗户一看，男人就远远的站在外头。 路灯笼罩下，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她心里所有别扭一下子消失了，往楼下走了过去。 “周青！” 她也没顾忌落雪，到近前环住了他颈部。 很自然的动作，也是第一次如此主动。 这情景就好似天公在牵线般，周青也半点没有迟疑的俯首。 冰凉的嘴唇，夹杂着种甜丝丝浸透心扉的感觉。 好半响，杜绣喘息推开了他：“这么晚了，还来找我干嘛。” “担心你睡不着觉！” “咱能不能少点自恋？” 周青拉开了车门：“外面冷，车里聊吧！” 杜绣迅速摇头：“我不去……” 每一次单独在一起，杜绣都免不了被他占尽便宜，早就存了警惕心。 周青却略强硬把她塞了进去。 当然，杜绣如果真心推拒，他根本办不到，也不会去做。 车里，免不了又一番腻歪。 周青第一次恨自己手有点太冰，一触碰到她，杜绣就很扫兴给拦住了。磨蹭一番，除了接吻再也没其它别的收获。 想聊会天的时候，她手机又扫兴响了起来。 杜绣摁断叹息：“我爸，肯定是发现我出来了……” 周青笑着说：“将来等你嫁不出去的时候，杜叔叔就不会这么防着了！” “我嫁不出去？” 杜绣悄然在周青胳膊上拧了下，周青眉头连跳，想报复时候，杜绣轻盈跳下了车。 蹦了两下热身：“走了啊！” 周青摆手，等看不到她了，才开车离开。 他并不知道，身后一辆车里施卫军拳头已然撰的青筋暴漏。 太过于了解杜绣，她刚才跟周青下意识的拥吻动作说明了一切，再无侥幸。 两人是真的恋爱了。 妒忌冲撞的施卫军好半响才平复下来，眼神如刀。快了，他就快能让周青悔不当初，杜绣到时必然对他死心。 …… 次日，雪止了下来。 陈凯天不亮就把周青给吵醒了，让他一起出去玩。 周青倒也有兴致，滨海确实有好几年没有过这种盛况了。洁白的颜色总能勾起人最好的心情，哪怕触之冰寒，也偏要去碰。 朋友圈里也一大早都在刷雪景。 “哥，接招！” 陈沫沫在一旁堆雪人，陈凯偷偷把一团雪丢在了周青身上。 周青佯怒开始反击，无巧不巧的，一团雪正落在穿着羽绒服的陈沫沫帽子里面。 陈沫沫被凉意激的打了个冷颤，愤怒四顾：“谁丢我！” 陈凯无辜摇头。 周青跟着说：“也不是我！” “死周青，不是你才怪！” 陈沫沫哪里是甘心被欺负的人，大步就跑了过来。 不像是玩闹，像是真的打架一般。 周青躲过了几个，被陈沫沫上前一团雪塞进了衣领里面。 陈沫沫得意洋洋。 只是不过半秒，大团大团的雪就把她砸了个七荤八素。 于是一番反击战再度打响。 玩着玩着，陈沫沫心里由衷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 周青这算是主动求和了，这么骄傲的人，她总得给人点面子。 远远看去，周青正笑着跟陈凯丢来丢去，白白的牙齿，笑起来就像是个小孩子。恍惚间，从他身上能看到很多老妈的影子。 一母同胞，怎么说也是自己哥哥，否定不了的血缘。 不知道玩了多久，吴晓燕在门口招呼吃饭。 三人这才各自打扫身体上的雪进入别墅。 数周青最惨，他早上一贯喜欢跑步，所以穿的是棉料衣服，沾上的雪怎么也打不掉。 “别感冒了！” 吴晓燕把三人训了一遍，也笑了起来。 她刚才在门口看到了全部，很欣慰几个孩子之间的相处模式转变。就连最让人头疼的沫沫，对青子也没那么大敌意了。 饭间，陈沫沫不断偷偷打量周青。 这人从开始吃饭，就感觉跟刚才外面那种完全放松的状态不同。 心里哼了一声，不理我，我还不乐意搭理你呢。 “妈，我过几天可能要去趟T国。” “去干什么？”吴晓燕诧异问。 “我们老板准备往那边发展，想去观察一下。” “那边人妖特别多，你小心着点……”陈沫沫不善开了个玩笑。 周青没理她自带污点的玩笑，继续解释：“应该用不了多久，可能也就一周左右。” “我能不能陪你一起去？”吴晓燕感兴趣说。 “这个免了吧，我没时间陪您，您一个人在那边我肯定也不放心！” 吴晓燕毕竟只是说说而已，叹道：“你就是真让我去，我也没功夫，家里还有两个拖油瓶呢。” “妈，等我放假了，我带你去！”陈凯信誓旦旦许诺。 “你，别把自己弄丢了就行。” 一顿饭在前所未有的和谐中结束，之后周青就又借了吴晓燕一辆车开往滨海体育场。 今天是杨牧跟蒋天成参加初赛预选的日子，他作为老板，有必要过去看看。 预赛因为并不会搬上大荧幕，所以规则也十分的简单。 一个外场裁判助阵，加上几个相对专业的内部人员，就组成了裁判团。 赛制采用的是一场制，时间为三分钟。 也就是说KO除外，有声有色的打满三分钟，由裁判来决定晋级人选。 杨牧在九十公斤组，蒋天成在七十公斤组。 周青到了的时候，初选已经开始了，杨牧正穿着短裤在后台等着裁判喊他名字。 “青子，来了！” 周青开玩笑在他结实的手臂上捏了下：“杨哥，你这身板是怎么锻炼的？我瞧你的那些对手各个大腹便便，你在里面简直是帅哥中的帅哥！” 杨牧笑着说：“你想练我可以教你，不过真练成我这身板，估计小绣也要跟你扯皮了。” 健壮很富有美感，可真正的生活之中，许多女孩子是不太喜欢诸如健美先生那种身材的。 谈笑间，有人喊了杨牧名字，是到他上台了。 周青做了个胜利手势，静静观望。 没任何看头，战斗刚一开始，杨牧就在陪对手闹着玩，之所以没立刻结束战局，是给人留面子。 这种初赛能碰到真正高手的几率大约有百分之一左右，杨牧实力在，运气反倒是暂时可以忽略。 在体育场呆了一上午，看两人双双晋级，快中午的时候三人一起吃了顿饭，周青这才离开。 第二百六十五章 邀约 皇朝夜总会。 张连江跟齐三炮坐在办公室中。 一向眼高于顶的齐三炮在他面前，姿态放的很低，说话中带着些征询。 齐泰安老老实实站在齐三炮身后。 现在整个皇朝还有齐三炮手下的所有产业，都渐渐落到了张连江手里。 齐泰安想报复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只能乖乖听话，潜意识里他怕这个做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年轻人。 张连江点了支烟，烟雾肆意升腾。 “老齐，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齐三炮道：“秦爷身体最近如何。” “很好，肯定长命百岁。” “这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以前我跟着秦爷，他对我是颇多照顾。人年龄越大也就越念旧，我这几年回想起来，总觉得欠秦爷太多。” 张连江对他的话半点也不信。 出来混，特别是如齐三炮这种人。谈到感恩念旧，就是笑话一桩。 停了下张连江说：“周青被刺杀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齐三炮摇头：“你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情。再怎么说，周青是你的朋友！” 看他信誓旦旦，张连江冷笑：“你他妈骗别人可以，想骗我。整个滨海，有几个人能弄到那些制式手枪。” 齐三炮眼中阴郁闪过，继续亲热笑言：“连江，真不是我！” 张连江没有证据证明是齐三炮，见他死不承认，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警告道：“我再跟你说一遍，不要动他。就算真到了不得不除的关头，也轮不到你！” 齐三炮转开了话题：“连江，这次找你来是想商量一下货的事情。眼下风声过去，我想借此机会，把手里东西处理一下。” 张连江道：“交给我，我来帮你弄。” 齐三炮心下更怒。 他辛辛苦苦得到的，张连江张嘴就想要。真当他没半点脾气了。 “怎么，都是替秦爷做事，你不放心我。” 齐三炮连忙说：“怎么会呢，我就是担心你对滨海的局势不了解……” “这个不劳你费心，我有自己的渠道。” 齐三炮再不多言：“那明天你叫人去我那里取货。” 张连江点头，摆手让他出去。 出了门，齐泰安压着的火气腾的升起：“齐爷，就这么白白交给张连江那孙子？” 齐三炮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我还嫌那些东西在我这里有点棘手，他既然立功心切，我给他这个机会。” 说罢冷笑：“毛都未长齐的小子，跟我斗还嫩了点。” “齐爷是想……” “我现在还不能跟秦海山彻底翻脸，他既然让张连江过来，我就给他一个惊喜。” “这样会不会引火烧身？” “烧也只会烧到秦海山身上，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如此小看我齐三炮，我就让那老东西看看我齐三炮现在是什么人！” …… 周青从体育场出来后，又清闲了一天，暂时不再去理道场跟娱乐城那边的事情，开始着手准备跟金莎一起去T国。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是吴晓燕担心他出远门，衣服什么给收拾了不少。 正在家里陪吴晓燕说话，接到了张连江电话。 周青对其一直都有戒心，并不想深交，所以听他邀请自己去皇朝喝酒的时候找借口给拒绝了。 “青子，是关于你上次被刺杀事件的线索，不感兴趣啊！” “稍等，我现在过去。” 吴晓燕听到了一点，等周青挂断电话后说：“要出门啊！” “嗯，朋友请吃饭。” “早点回来，还有，别喝太多酒。” 周青一一答应，笑着跟她告辞。 出了家，他脸色就淡了下来。 被刺杀的事情他跟金莎都曾怀疑到齐三炮的身上，而今张连江再提，周青确定了早前猜测。 到达皇朝之时已经晚上九点多钟。刚进去，有保安就过来招呼，带周青去往KTV，说张连江在包厢里等他。 周青上次来皇朝KTV被拦住了，此时忍不住四处打量。 装修风格跟金莎娱乐城不大一样，整体色调黑色和黄色夹杂。灯光如昼，映衬下，凭空多了点神秘。 客人挺多的，一路走来不断有客人跟一些公主公关进出。 工作人员穿着上比金莎KTV那边要张扬的多，公关还好，基本是衬衫跟西裤。公主则大多是漏肩低胸装，年轻漂亮，十分惹眼。 周青穿的不厚，但走到三楼，还是感觉有些发闷。 保安带他在一个足以容纳二三十人的大包厢前停了下来，告知张连江就在里面。 周青随即推开了房门，好几股不同寻常的香水味迎面扑来。 里面张连江坐在最中间，至少七八个包厢公主陪在左右。他环抱了两个，其余的唱歌，吃零食，谈笑风生，各自玩乐。 公主里面有周青眼熟的，是从金莎娱乐城跳槽来这里的人。 “青子！” 张连江看到他，上前热情拍了下周青肩头。 周青四顾看了一眼：“要不要换个环境。” 他来这里的目的是齐三炮这个人，眼下明显不是聊天的场所。 张连江不由分说：“急什么，先乐呵乐呵！” 周青迫于无奈坐下。 也不用张连江摆手，有几个年轻女孩就笑着到了周青身边。 张连江兴致似乎很高，笑着介绍：“这位，我好兄弟周青。你们要是伺候不好，这个月奖金都别想了。” “老板，青哥这么帅，还怕他嫌弃我们呢。” “对啊！” 里头夹杂了一两个以前在娱乐城工作过的公主，这会去也不是，留也不是，有点尴尬。 周青也没提过去的事情，既来则安，自如应对。 张连江让一个公主这会去切了首老掉牙的歌曲，不怀好意道：“青子，一起唱。” 周青喝了口啤酒：“不唱！” “青哥，要不咱俩唱。” 一个瓜子脸女孩笑着凑上前道。 雪白的牙齿，眼神自带崇拜光芒，笑起来圆圆的脸蛋显得十分可爱。 正常男人怕没办法拒绝这种软语相求，周青却知道全是套路，靠在沙发上无动于衷。 张连江摇头，拿话筒唱了起来。 其实唱的也就那么回事，不算好听也不算难听，几个公主不分好坏的捧场夸赞。 周青思绪随着歌声飘到了远方。 班歌，那时候学习紧张，每天上课之前会集体唱首歌，张连江唱的这首就是其中之一。 第二百六十六章 恶意 一曲作罢，张连江回到了座位。 亲自帮周青加了杯啤酒，调侃对几个周青身边的公主说：“我这朋友挺有钱的，今天能从他口袋里掏出来多少，看你们本事了！” 周青闻言探手把张连江钱包掏了出来，里头现金有几千块钱，分成几份给了几个公主：“比起你们老板，我不算有钱人！” 张连江无奈，没计较这事，跟周青碰了一杯。 常温啤酒下肚，周青忍不住把外套给除了下来。 不知是空调温度过高还是怎么回事，分明觉得身体有些燥热。 开始没有在意，半天后，视线恍惚了一下。再看几个公主，已然有些不同。 莺声燕语，白玉无瑕。 眼前晃动着的全都是她们身体最惹火之处。 他揉了揉额头，奇怪看向张连江：“连江，这什么酒？” 张连江嘿笑：“啤酒，不过加了点料而已。” 周青勉强推开几个公主，表情凝滞住了。 “别紧张，就一点兴奋剂，挺刺激的，等会你就知道了。我这里客人常用，能助兴……” 话中坏笑，意有所指。 而这节点，那个瓜子脸的女孩手已经探进了周青胸口。 这方面周青不是什么太保守的人，别说现在他还没结婚，就算是结了婚，偶尔跟别的女孩子有关系他其实也不太在意，只不过会考虑另一半的感受尽量避免。 所以假如是别的场合，周青心有所想下必然会随心所欲。 可这里是皇朝夜总会。 张连江哪怕说的再轻巧，周青也不信任他。 深呼吸，他拿住了那个公主乱动的手，起身道：“连江，你叫我来如果仅仅这这点破事，免了，我也没兴趣跟你再聊！” “青哥！” 那公主随着站了起来，整个人往周青怀里挤。 周青扶住了她肩头，轻巧而缓慢把人推到了一旁。 张连江道：“跟你开个小玩笑而已，都说了对身体没坏处。你不信是吧，我也喝。” 说着，他拿起周青刚喝过一口的啤酒一饮而尽。 周青眉头紧锁。 张连江见状摆手让所有公主出去：“青子，你既然连玩笑也开不起，那咱们谈正事。” 周青强抑制住因为药物带来的绮念问：“刺杀我的人，跟齐三炮到底有没有关系。” 张连江点头：“有，就是他。” “你有什么证据？” “我没证据，但我对他了解的肯定比你多。你放心，齐三炮那老鬼蹦跶不了几天，我现在是没抓到他把柄，一旦抓到，这口气我会帮你出。” 看周青还要询问，张连江抢先说：“青子，这次叫你来不光是齐三炮的事情。” 周青静默以对，等他继续。 “金莎娱乐城再有十来天就要开业了吧！” 诧异他到底什么意思，周青点头：“没错。” “那你知不知道做夜场，什么最赚钱？” 周青摇头，药物影响下的浑浊视线逐渐清明。 张连江解释：“除了黄，就是毒。毒这个字涵盖面很广，有些药物甚至谈不上毒，就如我刚才给你喝的那种兴奋剂，小小的一包，成本只有几块钱，却可以卖到上千元……” 周青听明白了他意思：“连江，我对这些没兴趣。” 钱任何人都喜欢，张连江的意思只要他合作，并且瞒着金莎在娱乐城内部供应这种药物，一个月就可以赚够一辈子的钱。 诱惑太大，以至于周青觉得格外的不真实。 张连江刚来滨海，能够取代齐泰安成为皇朝的负责人。说他是正经人，周青除非傻了才肯信。既然不是正经人，对转型期的金莎娱乐城来说，跟他合作周青半点兴趣没有。 更何况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张连江说不违法，可能吗？ “告辞了！” 周青不容张连江再说，拿起了外套起身离开。 张连江抓住了他胳膊：“青子，急什么，就算不合作咱们也是朋友，不好好试一下刚才那药的效果，然后决定？” 话里暧昧，怎么试不言而明。 周青转身抓住了张连江衣领，冷淡说：“连江，下药这种事下次还是提前打声招呼。不然，很容易让人误会。” 张连江无动于衷。 周青随手把他推开，转身即走。 他明显觉得自己这会血液都要沸腾了，面孔以及身体都在发热。 出门，冷风袭来，他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车上呆了会，刚想回家，电话响了起来。 柯婷婷打来的。 “青哥，装修接近尾声了。大个子想找我提前预支点工资，把用不着的人打发走……” 周青心境不稳，强压着说：“没问题。” “可是，手头钱暂时不够用啊。” “这么快？” 他记得前阵子才刚由财务拨了一百多万。 “音响跟灯光上次欠了余款，钱一到就还了大半。加上开销什么的，所剩无几了！” “你问他需要多少，我这就报给公司财务。” “算了，我过去一趟！” 周青挂断电话朝娱乐城赶去。 如果不是柯婷婷提醒，他都忽略了这件事。可一时间就算报给财务，也需要几天时间钱款才能下来，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等。 到达娱乐城，三楼正在做最后的设施调控。 快晚十一点了，只有那个大个子领班跟寥寥几个工人在加班忙碌。 看到周青，柯婷婷上前说明了下情况。 不单单是结工资的事情，还有就是一个工人家里出了点情况，急用钱。 “这些人太过分了点，活没干完，钱都快结一半了，还好意思要！而且这么突然。”柯婷婷说完埋怨了句。 “别废话了，人肯定有难处的。” 说着，周青走到了大个子面前，询问了几句说：“能不能等两天，确实是我忽略了这件事。现在报给公司的话，需要点时间。” 大个子不好意思道：“周经理，我信你这人。要没事别说两天，等两周也没关系，可我一个手下家里真的出了事……” 周青想了想：“要多少？” “您先给个四五万块钱，剩下的可以缓缓。这边活你放心，基本都结束了。” 周青应了一声，脑袋迅速转动。 他自己有心先给垫出来，可穷的跟什么似的，这大晚上去哪弄钱。 正想打电话找王冲先借点，柯婷婷在后道：“周经理，我现在家里有点。” 她挺了解周青的，知道他如果有钱，肯定第一时间就垫上了，不会跟大个子说那么多。 周青停了下。 柯婷婷笑着说：“没事的，反正钱有两天就过来了，到时你再给我。也是巧了，那钱本来是准备这个月用来装修房子用的，还没动。” 周青点了下头：“行。” 确定了这件事，周青招呼了领班，跟柯婷婷一起去取钱。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失常 柯婷婷的家离芙蓉街不太远，房子也是刚买了没多久。 到了地方，柯婷婷让周青跟大个子在车里等会，自己上去拿钱。 十分钟左右，她拿了五万块钱下来，递给了大个子。 周青摸了摸口袋，掏出纸笔写了个借条。 柯婷婷连忙说不用，看他坚持，只好收了。 其实跟周青一起工作这么久，借这点钱，柯婷婷还真一点不在乎。何况还能趁机讨好领导，实在是一举数得。 大胡子拿了钱后，也没脸在车上多呆，不由分说告辞走了。 “周经理，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柯婷婷看周青写了借条后，脸色就有些异常，关心问道。 周青手指抓住了座椅，略用力下，指节都有些颤抖。 他以为在皇朝KTV喝的那些加料的酒，劲头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在车上吹了会空调，整个人反而更加坐立不安。 “我要回去了！” 周青深呼吸，不去看柯婷婷，意思是让她下车。 柯婷婷一点也没察觉周青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周经理，折腾那么久，我有点饿了，要不要一起吃夜宵。” 周青刚受她人情，不好太冷言冷语：“婷婷，我身体真的不舒服，明天好吗？我请你。” 柯婷婷紧张，看周青脸色血红，以为真有什么事情，着急道：“不舒服去医院啊，来周经理，咱们换下位置，我开车送你过去……” 她说着，人从副驾驶站了起来，慌忙去往周青位置。 车厢狭小，前面虽然有空间，但也极为有限。 柯婷婷无意的动作，避免不了的跟周青身体有些接触。 也不是故意还是怎样，总之在周青还来不及挪开的时候，她身体一个不稳坐了下去。惊呼一声，无巧不巧的，正坐在周青腿上。 周青表情僵了一下，瞬间愣住。 而柯婷婷从坐下的那一刻，脸色也变的精彩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硌到了她。 她毕竟不是没有任何见识的女人，一秒钟不，就醒悟过来，一张脸整个变的通红。 “周，周经理！” 没立刻起身，柯婷婷吱唔回头看去。 入目是一双略有些泛红的眼睛。 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周青这种眼神，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吞噬进去。 心里砰砰乱跳，她既紧张又有点大脑混乱，独独没有任何躲闪的动作。 周青感觉自己心里那条线已经变得不受控制，意志力也在随之变的混沌。双手机械抓住了柯婷婷纤柔的腰部，想把她从身上挪下去。 往常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做来，双手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柯婷婷误会了他举动，眼睛数转。 半响，她转首捉住了周青的嘴唇。 不管是两人职位上的关系，还是柯婷婷对周青个人的好感，她都不愿意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能看出来周青将来肯定不是普通人物，所以哪怕有些难为情，柯婷婷还是采取了主动。 简简单单的举动，彻底敲碎了周青的理智。 眼中柯婷婷这个人好像变得模糊了起来，他本能的开始反击。 窗外，还未完全融化的积雪将一颗树枝压的断裂坠地。温暖如春的车内，柯婷婷梦呓一样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风声呼啸，强劲的连车子都吹的开始晃动。 起伏之间，时间定格。 不知什么时候，车内的灯光全部关掉了。 孤零零的车子，就屹立在小区门口的阴影里，深邃的看不到任何端倪。 …… 周青是在半个多小时后恢复了理智。 看着正在穿衣的柯婷婷，他几度想要说话，进而选择闭上了嘴巴。 说什么？ 说他被人试药，而无巧不巧的发生了一切。 归根结底，错的不是药。而是他缺乏自控的年轻冲劲。 衣裤不知丢到了哪里，周青在脚底下找到了。 穿好后，柯婷婷已经在整理散乱的头发。 “周经理，我走了……” 柯婷婷临下车前看向周青，双眼明媚如春。 周青狼狈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轻微点了下头，走路姿势略别扭的柯婷婷往小区方向而去。 “婷婷……” 周青迫于无奈，还是叫住了她。 柯婷婷回头，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笑着道：“怎么了，周经理。” 周青言辞发涩：“别忘了吃药。” 吃什么药？ 旋即，柯婷婷明白过来，刚才两人连基本的安全措施都没用，他应该是怕出什么意外。 “我知道的！” 隐有失落，但今天目的达到了，柯婷婷不急这件事。 她很自信自己的容貌跟身材，周青虽稳重，毕竟是个年轻人，肯定能记住她的好…… 车厢重新恢复了安静，周青重重呼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 路过垃圾桶的时候，他把一些没穿的衣服，全部给丢了进去。 做梦也想不到，会跟柯婷婷搅合在一起，尤其是从她生涩的肢体反应判断，她就算不是第一次，恐怕跟别人的次数也寥寥可数。 电话响了起来，是杜绣的。 周青烦躁的把手机给丢在了前挡板上，好半天才平复心情接了起来。 “睡了没？” “没。” “我明天要上班了……” “嗯。” “怎么了？” 杜绣诧异周青不同寻常的反应，追问。 “没，没事。开车在回家的路上，等我到家打给你。” “好，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周青启动了车子。 发生了的事情再纠结也没什么用处，只好走一步算一步。至于怎么面对柯婷婷，他完全没有想好。 …… 次日，周青整一天都呆在家里，门也没出。 金莎那边机票已经订好了，第四天中午的飞机，让他这几天把手头事情收下尾，交给别人去做。 也没什么需要收尾的。 道场一切顺利，娱乐城装修即将完工，全部有专门的人在负责。有处理不好的事情，给他打电话就行了。 杜绣那边，知道她上班的情况下，周青更是没脸去找她。 虽然他不说，柯婷婷不说，杜绣怎么也不可能知道他的那些事情。 可瞒着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那种心理上的落差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也隐有罪恶感。 更重要的是他如果在外拈花问柳，玩一夜情也就罢了，偏对象是自己的助手。 快中午的时候，柯婷婷电话打了过来，想周青跟她一起吃午饭。 周青现在哪肯见她，只好推脱要准备出国的事情，暂时给绕过去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巧遇 煎熬中，过了几天。 周青快去机场的时候，心情才明朗起来。 异国它乡，周青第一次去那边。虽然是陪着金莎去考察，心里倒真的有些憧憬。 吴晓燕亲自开车把他送到了机场，叮嘱道：“青子，到地方小心安全。那边不比国内，碰到什么事情忍一下，别跟人起冲突……” 周青笑着打断她喋喋不休：“妈，我是去工作，不是去混黑社会。” “那好，一路顺风！” “嗯，回来带礼物给您！” 说着，周青看到了金莎的车子，忙招呼一声迎了过去。 这次的行程就他，金莎，还有一个金莎的私人助手。 丁克明送金莎过来的，看到周青，硬邦邦道：“莎姐要是在那边出任何意外，我饶不了你。” 他现在心情无疑是非常郁闷的。 因为以往金莎不管到哪里出差，身边的人总是他。就是有了周青之后，很多重要的场合金莎都多了选择。这次T国之行，也是叫了周青。虽然金莎解释说，滨海这边需要自己帮忙打点，丁克明还是难以理解。 周青皱了下眉：“克明哥，我会的。” “青子，别在意克明的话！” 金莎等丁克明离开，安抚了句，前往候机厅。 飞机是十二点十分的，还需要点等待时间。 周青不再多想，冲杨牧的份上，他也不愿意跟丁克明关系闹僵。见状接过了金莎助手拿着的小行李箱：“妙妙姐，我帮你拿。” 李妙妙比周青大不了几岁，在金莎面前有点不太起眼，但平时单独看去也是美女一枚。 她知道金莎对周青的态度，很友善说：“那就谢谢了。” “不客气！” 周青礼貌回应。 李妙妙看似年轻，实则是个很厉害的人，金莎开会的时候周青见识过她发言。 果断，对很多事情见解独到，听说是金莎的同学，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但不管怎样，她是金莎很倚重的一个人，不然这次带唯一一个助手，也不会选择带着她。 至于他自己，周青认为更多是金莎出于对安全上的考虑。 候机厅里，金莎闭目养神，周青则跟李妙妙低声聊天。 都是李妙妙在说，周青在听。 聊天中，周青才知道她压根不是金莎的同学，很正常的途径进的金莎集团。大学无巧不巧是在T国曼城上的，对当地的风土人情十分了解。 “曼城是整个T国的经济中心，比重几乎快占到了全T国的一半。那边的人对国人是很友善，基本不存在什么歧视。治安上比国内稍差，特别是晚上。我当时在那边上大学，晚上很少出门。” “同属亚洲国家，距离也没你想的那么远。咱们这种直达的，行程最多不会超过四个小时，时差大约有一个小时，不太明显。” 周青边听她说，便暗自留心记下。 正听的入神，金莎拿掉了墨镜，同时间，要求登机的广播响了起来。 周青忙帮两女提着行李，跟着去往机舱。 位置是头等舱，倒也宽松舒适。 金莎跟李妙妙两人坐在一起，周青与她们隔了一个一个走廊。 并没等太久，广播提示了几次之后，飞机平稳起飞。 周青透过窗户朝下看了一眼，所居住的滨海正在慢慢的变小，直到高楼大厦几不可见，他才收回心神。 “青子，想什么呢。” 金莎重新戴上了墨镜，很大的镜片几乎遮住了她鼻子以上的全部。黑色映衬的她肌肤更为白净，红唇也显得饱满丰润。 她这会随意转首，明明戴着墨镜，周青却联想到了她那种说话间带着笑意的眼神。 “莎姐，想家。” 金莎忍不住乐道：“这才刚出门，就想家了。” 周青不好意思说：“不怕莎姐笑话，其实我长这么大，就去过京都，其它时间一直都在滨海。” 京都。 金莎若有所思，周青父亲以前在国家队经常呆在那边，他去京都肯定是因为周彦龙的缘故。 “等到了T国，有时间的话，带你玩一玩。那边是旅游胜地，很多地方都不错。” 谈话间，空姐礼貌走了过来。 金莎叫住她，要了瓶红酒。周青对红酒适应无力，只叫了白水。 刚上机的当口倒是有人说话，慢慢的，机舱内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周青注意到前排一个女人的背影有点眼熟。 仔细看了两眼，心里有点荒唐。 女人像是唐千雅，也就是江心岚的那个歌手闺蜜。 恰巧她这时侧脸跟空姐交谈，周青看到那张独一无二的面孔之时，再没有任何疑惑，就是她。 空姐显然也愣了一下，刻意保持的礼貌悄然崩塌，接下来就是礼貌索要签名以及合影之类的事情。 周青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她打招呼。 她对自己并不太友善，几次接触中他能清晰察觉对方敌意。 想了想也就作罢，何必热脸去贴人冷屁股。 不知道她去T国干嘛，又左右看了看，没有江心岚的影子，只有一个像是她经纪人的，在里面靠窗位置坐着。 金莎顺着周青目光，诧异道：“认识？” 她也认出来了，不过对明星一向没什么过于特殊的心理，只当看到了路人般寻常。 “我一个同学跟她关系不错，见过几次面。” 李妙妙笑着道：“青子，不简单啊，明星都认识，等会去帮我要个签名，我还挺喜欢她的。” 周青尴尬：“妙妙姐，要签名干嘛！” “留着收藏啊，这点忙你不会都不帮我吧。” 金莎感觉一向很敏锐，直觉告诉她周青跟那个唐千雅肯定不止认识那么简单。要么有缘，要么有怨，看情况应该是后者。 挺无聊的环境，也便顺着李妙妙说：“帮我也要一个。” 周青郁闷一个两个对唐千雅兴趣怎么会这么大，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李妙妙从包里翻出了一个记事本：“签在这上面就好。”金莎毕竟只凑热闹，哪有要签名的意思，说不用了。 周青接过记事本，磨磨蹭蹭走向唐千雅。 半途，心里一横，加快了脚步。 签个名而已，应该不至于给自己难堪吧，怎么说两人间有江心岚这个人在。 金莎等他离开，这才笑着摇头：“青子这人过于实在了点，明明连招呼都不想跟对方打，因为你要签名，还真厚着脸皮过去了！” 李妙妙错愕：“莎姐怎么知道他不想跟唐千雅打招呼。” “认识是一定认识的，他不擅长在这上面说谎。如果关系好，早就过去了，所以只有关系不好一个解释。” 李妙妙道：“那我过去看看！” 金莎摆手：“太无聊了点，看热闹。” 第二百六十九章 险境 唐千雅去T国是参加一个电影发布会的。 本不想跑那么远，但跟导演合作了很多次，这种人情没办法推掉。 她全程都很怕被人认出来，所以直到上飞机才把口罩墨镜等工具解除。没想到被空姐认了出来，一番交谈，注意到更多人朝自己观看。 知道想睡觉是不可能了。 果不其然，空姐刚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唐小姐，能不能给签个名。” 唐千雅下意识接过对方递来的笔记本，想随意签名打发掉。听到对方有点熟悉的声音后，迅速转头。 二十多岁，相貌挺顺眼的一个年轻人。 不是周青还能有谁。 暗道世界真小，唐千雅不急着签名，而是略显奇怪笑道：“真巧啊！” “是挺巧的。” 周青站在原地，视线左顾右盼，就是不去看唐千雅。 很别扭很别扭，明知道对方讨厌自己的情况下还凑上来，简直是…… “你要我签名干嘛？” 唐千雅问。 两人吃过饭，见过好几次面，想要签名不会非等到这种场合。 周青看她磨蹭，回道：“帮朋友要的。”说着，指了指金莎跟李妙妙方向。 唐千雅视线在李妙妙脸上扫过，在金莎身上稍作停留。 “讨好女朋友啊？” 她是感觉金莎有点眼熟的，却没有多想。只是惊讶对方那种独特的气质，出言试探。 江心岚对周青念念不忘，唐千雅一直耿耿于怀。 假如那个女人是周青女朋友，她也好回去让江心岚死了这条心。 想到这里，不屑难免。 这个周青，看上去老老实实，却表里不一。 亏心岚还对他上心如此，结果是人家是自己玩的开心，根本没把她放心上过。越想越是替好朋友不值。 “不是女朋友。”周青解释了句。 可惜唐千雅并不信，转过头，把笔记本丢回了周青怀里。 没说不签，意思却明摆着。 周青手忙脚乱接住了本子，心里暗恼。 不过签不签名是唐千雅自由，他也不好多说。 刚要转身离开，唐千雅拿起了座位上的相机。 “对了，等会跟你女朋友站一起，我帮你们合张影发给心岚看看！” “有病！” 周青停步嘟囔了一句。 唐千雅追问：“你再说一遍！” 周青哪肯跟她纠缠，回到自己座位不好意思把笔记本还给了李妙妙：“妙妙姐，你自己去吧，她不肯签……” “行！”李妙妙脸色古怪。 金莎则噗嗤笑出了声，接着李妙妙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周青一头雾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莎姐，您可真无聊！” 金莎应该是看出他跟唐千雅关系微妙，故意捉弄他的。 “青子，说说你跟那位唐小姐，我当故事听。” “对啊青子，你说连个签名都要不来，好意思说你认识她。” 周青懒得再理，视线转向窗外云海。 …… 三个多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周青休息中被金莎给叫醒，是飞机快要降落，T国到了。 隔着窗口往外看，浓浓的异国色彩随即扑面而来。 一条蜿蜒流转的银带，将所有景观全部串起。没有太多的高楼大厦，建筑物充斥着当地特色……一切的一切，对周青来说都显得特别神秘。 李妙妙解释介绍：“那条河叫昭披耶，通俗称之为湄南河，差不多贯穿了整个T国……” 飞机很快进入了机场。 下机，三人正要赶往订好的酒店，周青就发现整个机场大厅沸腾的反常。 说是人山人海一点都不为过，许多手里举着牌子的人，有满口泰文的，有说中文的。从他们举起的牌子以及横幅上，周青知道这些人全是等唐千雅的粉丝。 忽然有点幸灾乐祸，当明星似乎也不全是好处。如这等让人看了头皮发麻的场面，周青接触一次就够了。 唐千雅也未预料到这种情况，旋即就弄明白了怎么回事。 肯定是剧组方为了给电影造势，泄露了她的行程。 稍犹豫，她重新戴上墨镜口罩，下了飞机。祈祷着不要被发现，可在T国求王母娘娘明显效果不佳。刚走下去几步，就听到了尖叫。 唐千雅，唐千雅！ 有人发现了。 这一喊，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人群疯了一样朝唐千雅方向赶。 唐千雅苦笑，左右看了看，没有任何脱身的可能。 机场的保安因为这些粉丝，早就严阵以待，也跟过去维持治安。 可惜的是人太多了，他们想拦也拦不住。 周青三人已经快出了机场，听到动静，金莎回头看了一眼。 “她好像被困住了！” 周青发现了正狼狈躲闪，意图摆脱困境的唐千雅，没理会的意思。 当然，想帮也不知道怎么帮。 就在这时，唐千雅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一个过于激动的男粉丝，操着满口泰文，不顾一切的朝她扑了过去。 保安阻拦不及，她整个人被直接压倒在了地上。 周青愣了一下，这也太夸张了点。 接下来，他渐渐感觉形势有点诡异。 随着那个男粉丝的动作，更多人像是要有样学样。 “莎姐，等我一会！” 周青打了个招呼，迅速朝唐千雅位置挤了过去。 矛盾归矛盾，她的工作室怎么说也帮过周青不少事情。虽然说是江心岚做主，可变相的，他也没办法否认那些事情都是经由唐千雅点头的。 一开始以为只是小场面，她会有点小麻烦，无非签名合影而已。然而事态根本就超出了预料。 唐千雅已经完全懵了。 她见过不少比这更大的粉丝团体，但确确实实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头因为突然栽倒，被碰的有些晕眩。这远远不是最严重的，因为她看到更多人不顾一切朝她冲来，保安完全拦不住。 那个男粉丝在她身上叽叽咕咕还说着什么。 唐千雅拼命挣扎尖叫，怎么都没办法摆脱。 正自大脑一片空白之际，身上重量减轻了。 是周青把人提起来丢到了一旁。 唐千雅怔了下，他帮自己？ “走了！” 周青不由分说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朝左侧人最少的方向跑。 唐千雅被他带着，只感觉他跑的好快，她人像是腾云驾雾起来。 身后一群还疯狂追赶的粉丝，距离渐渐拉远。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两人在一个僻静的街道转角停住了，跟着的粉丝早被甩的没了影子。 唐千雅捂着胸口不断喘息，还未回神。 周青抹了把汗，把外套随意脱了。 这里温度比他想象中要高的多，跟滨海的夏季完全没有区别。 “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青看了她一眼，出言告辞。 唐千雅抬头：“谢，谢谢！” “别谢，记着欠我一个人情就行。最好能回滨海出席一下我们娱乐城的开业典礼。” 唐千雅脸色慢慢僵硬，好容易生的一点感激之心荡然无存：“滚！” “再见！” 周青摆了下手，掏出手机打开，迅速往回赶。 他来这最重要的事情是陪在金莎左右，擅自离开已经是不称职了，哪肯因为唐千雅而继续逗留。 第二百七十章 查力 金莎跟李妙妙还在原地，等周青过来，三人一起离开机场。 天近黄昏，滨海这种时间点已然会昏暗下来。这里，却依旧如同白昼。 路上，金莎左右观看的同时，随口问道：“青子，那位唐小姐很厉害，多交往一下。看能不能有机会合作。” 周青懂她意思。 唐千雅人气确实罕见的高，上次皇朝开业，由于她的出席，几乎导致了芙蓉街万人空巷。 金莎提了一下，绕过了这种话题。 在街头对付了点东西，到了酒店。 定的是三个相邻的房间，金莎在周青跟李妙妙进房前说：“先好好休息一下，有事情明天再说。” 周青答应着，打开了酒店的门， 先去洗了个澡换了睡衣，躺在床上拿出了手机。 给吴晓燕打了个电话，然后点开了杜绣聊天窗口的视频，她应该是下班了。 杜绣没立刻接，而是先给挂断，等了会才回了过来。 “刚在客厅吃饭。” 她解释了句，看周青就穿着背心，笑着问：“T国温度这么高啊。” “等下次带你来玩，挺好的。” “我哪有时间啊……” 杜绣惋惜，她也就小时候跟自己老妈一起去旅游过。工作之后，一直在忙。 “等你放假。” “那说定了！”杜绣应声，把手机放在了一旁桌上，打开了电脑。 “忙什么呢，聊天都没功夫！” 她一把手机放桌上，周青视线内就只有天花板了。 “进内网查点资料，我以前经手的案件，最近卫军哥要用。” “施卫军？” “对啊！” “你管他干嘛。” 杜绣随口说：“跟他没关系，主要是案子。我现在虽然不是刑事警察了，但这些事情能帮肯定会帮的。公事，不是私事儿！” 周青对施卫军印象一点都不好。 接触的不多，可总感觉他那人有点阴险。所以他自己会保持距离，也希望杜绣可以跟他保持距离。 持续见不到她人，加上聊天变的有一搭没一搭，周青无趣道：“还能不能聊了？” “要不先挂了吧，我忙好手头事情再找你。” 周青无力：“真服了你，都被下调到材料科了，还有心情理别的事情。” “去，这是追求懂不懂。” “不懂。” 周青摁了挂断。 门铃声这时响了起来，一个身材园胖，一看便是本地人的中年妇女打开了房门。 周青猜对方应该是服务生。 也没进来，在门口叽里咕噜比划着，也不知道说什么。 what？ 周青疑惑问道。 这边交流的主语除了T文就是英文，这种大酒店规模的服务生应该可以听的懂。 可他太高估了这里服务生的口语能力。 妇女听周青说英文，结结巴巴的开始蹦出一连串的英文词汇，词不达意。 周青理解无力。 李妙妙听到了这边动静，懒散靠在了门框上说：“她是问你需不需要女人？人妖或者变性的都可以。T国色情业特别发达，物美价廉，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试试，绝对不会像国内一样有警察找麻烦哦……” 周青摇头：“我就想睡觉！” 他自己说不定真有兴趣试试，可跟着金莎来的，想想还是算了。 “真不要啊，T式按摩也是很有特色的。” “妙妙姐，你刚在飞机上还说困。”周青知道她故意调侃，无奈回应。 李妙妙回头跟妇女用泰文交流了一下，妇女双手合十笑着退下，真正掌握了生意不成人情在的精髓。 “我提醒你，在这里玩的话，切记切记，双重保险……” 听她毫无顾忌的谈论这种话题，周青别扭的厉害：“妙妙姐，打住好吗？” 李妙妙毕竟不是来专程找周青聊天的，说了句有事情打她电话，然后帮周青关上了门。 周青被这么一搅合，出奇的真有了点困意。 迷迷糊糊的，也就闭上了眼睛。 第一夜，就这么平澜无波的过去。 …… 次日，因为睡的过早，天不亮周青就醒了过来。 有心出去转转，考虑到金莎跟李妙妙都在酒店，他不能远离，只好打开电视消磨时间。 T国类似国内那种搏击的节目挺多的，而且规则限定较松。膝肘皆用，让刚接触这类比赛的周青津津有味。 泰拳，据他所知是一种苦行僧式训练的格斗技巧统称。 打起来一板一眼，但力度之上堪称恐怖。 真正的泰拳高手，训练时所用的工具是粗壮的树木。仅缠一圈麻绳或者是棉布料，往往将那些东西生生磨损断裂，鲜血将之浸透才进行下一阶段。 自然的，很多泰拳手的身体坚硬程度跟抗击打能力都很强悍。 周青在滨海的黑市拳上碰到过泰国拳手桑柴明，若非取巧跟对方的轻敌，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回想起来，应该是他从小到大最为凶险的一次格斗。 正看的入迷，敲门声响了，李妙妙让他下去吃早餐。 周青随便在背心外罩了个薄外套，走了出去。 酒店楼下就有餐厅，吃饭期间，金莎说等会让周青陪她去见一个人。 曼城商会的副会长查力勇，也是李修杰的重要合作伙伴之一。 商会在曼城是一种势力堪称恐怖的存在，跟国内制度上的差异，让这个组织权利大到几乎可以左右市长的换届。 查力勇挂了个副字，真的的权利却远在会长之上。 这源于他旗下的产业，市中心而言，有一多半的金店跟酒吧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其它地方也林林总总多有涉及。 就是这种人物，T国境内的发展早就满足不了他。野心极大的查力勇通过介绍，认识了李修杰。 见面便一拍即合，就有了李修杰来曼城发展的布局。 并没有因为要见到查力勇而显得有丝毫反常，坐车去查力勇住所的路上，金莎不断对着窗外介绍起当地的风土人情来，还有就是一些口语上的忌讳。 车子半小时左右，在一栋欧式别墅前停了下来。 跟国内的一些豪华建筑物比起来不差分毫，布局上很阔，院落内椭圆形的游泳池在视线所及范围的衬托下，像是一个小镜子。 一排排金碧辉煌的立柱，阳光下，刺眼而布满金色。 泳池中心，五六个穿着比基尼的女子在中畅泳，旁边的躺椅上，一个戴着墨镜的胖子悠然在晒太阳。身边也围了两个人，芊芊手指正在他身上有节奏按压着。 注意到金莎等人，胖子摘下了眼镜笑脸相迎。 身高约在一米七五左右，体重初步估计至少两百三加。走动起来，身上乱晃，很壮观。 外貌很凶悍的一个人，却极有礼貌。 双手合十站定在金莎面前，标志性说着T国人最经典的口头禅。 周青以为李妙妙来是充当翻译官的，真正交谈起来，才发现用不到她。因为对方英文十分流利，金莎也是。 这人正是查力勇，也就是整个曼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商界大鳄。 第二百七十一章 愁嫁 查力勇这种人物在曼城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黑，白。在他这里早就没有了具体界限。 从金莎的介绍中，周青得知，曼城的地下势力，在他面前无不俯首帖耳。 聊着，查力勇裹了个浴袍，把三人让到了浴池旁的桌前。 “金小姐是我见过最美的东方女人。” 查力勇言语中不乏夸赞，眼光逐渐有异。 他见到过金莎的照片，当时就十分期待与之见面。见到她本人，查力勇就觉得照片连她一半的风采都没办法锁住。 气质。 哪怕是有国界之分，查力勇也是第一次见到气质如此特殊的女子。 身上那种独特的东方味道，谈话之时的落落大方有条不紊…… 周青英文不错，但是听两人聊天，反应还是慢了一拍。 视线转到了泳池，有几个比基尼小姐友善冲他在笑。 普遍皮肤较黑，姿色却都十分漂亮。 查力勇见状热情说：“兄弟，可以随便选。” 金莎侧目，微微点头，让周青不要客气。 周青连忙拒绝。 他本也就好奇这些泰国女子跟国内有何不同，查力勇误会了。更何况来者是客，他一个小随从，哪能反客为主去接受查力勇这种另类的好意。 查力勇出于礼貌客气一句而已，看那东方年轻人没意向，就又跟金莎聊了起来。 从当地的风土人引申到合作方面。 周青惊讶发现，两人的话题有些偏离了他预想的方向。 金莎来这里应该是做夜场生意的，可现在两人却谈到了金店的经营模式上，这是要把李修杰撇开的节奏。 不过想想倒也正常。 金莎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被李修杰牵着鼻子走，她大老远过来，也绝不会只有一种打算。 聊天进行了有半个多小时。 期间周青由心不在焉，渐渐的变为凝神在听。 语言真的是上天赐给某些宠儿的独特武器。 周青漏掉了几人的谈话细节，只注意到查力勇对金莎由客气转为亲热，后面就只剩下许诺。诸如在这里出任何事情可以找他摆平，再诸如晚上要找人带金莎去他的酒吧看看。 “会长大人，跟你聊天很愉快！” 似乎要告辞了，金莎主动伸出了手。 查力勇手握上去，舍不得松开。 金莎眼睛看向两人手掌结合处：“会长大人，得陇望蜀的意思就是明明能得到很多，却因为过于的贪婪而导致两者皆丢。我在国内生意做的也还可以，T国只是我的一个选择……” 查力勇讪讪松手：“金小姐真的爽快，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金莎笑了笑：“我也是！” …… 离开查力勇住所，金莎回程的路上始终在凝神思索。 停顿了下说：“青子，妙妙。你们感觉这里夜场生意的可行性能有多少？” 李妙妙毋庸置疑：“莎姐，再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夜场能比得上这里的暴利！” 周青斟酌：“要不晚上去看一看。” 金莎没有反应，只道：“生意确实是暴利……” 说罢，揉了揉额头，明亮的双眼闪过几丝任何人都没看到的犹豫。 她有她的打算。 国内金莎娱乐城主要方向就是夜场，这许多年，发展早就陷入了瓶颈。如今属转型期，结果如何，她也没有太多的把握，细细梳理，往曼城发展似乎是一个绝佳的方向。 顾虑是这件事跟李修杰有关系，都说跟他合作等于捡钱，而金莎最不愿意的恰恰就是跟他合作。 李修杰这人不打没把握的仗，看似大度的行事原则中实则斤斤计较至极。金莎很明确知道他对自己有意，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能投其所好，就需当成敌人一般防着。 商场没有硝烟，一步错，步步输。 种种悬而未结的事情在脑海里，她又只能安慰自己一切都胜券在握。 她是整个集团的首脑人物，若自己承认累了，距离失败已经不远。 “莎姐，时间还早，要不咱们？” 周青知道回酒店也没任何事情，提议道。 金莎若有深意的看了周青一眼，跟李妙妙说：“去四面佛那边。” 看似木讷，实则心思最玲珑的一个年轻人。 李妙妙熟练用泰语跟司机交流，车子调转了方向。 四面佛是曼城最为有名的景点之一。 到这里刚下车，就能听到一些熟悉的中文，游客成群结队，多不胜数。 多是亚洲面孔，参拜佛像之时面孔虔诚。 周青不信神佛，但来到这儿，还是感觉到了种肃穆感。 佛像四面，正厅坐落着，分别代表着爱情，事业，财运，健康。 八耳，八臂，八手，造像奇特。 李妙妙熟悉这里的一切流程，提前买好了香烛等东西。 金莎反常的没有去往事业那一面，而是站在了爱情之前。 闭目息声，不知道许了什么愿。 周青出神看了过去，只觉得这一刻的金莎身上多了种难以形容的神圣感，那种认真到极致的表情，就如一个漩涡一般，席卷着所有注意到她人的视线。 李妙妙踢了他一脚：“别胡思乱想。” 周青收心，前往事业面。 不管如何，希望金莎集团跟自己的道场都能一帆风顺。 李妙妙则也跟着金莎，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 回去路上，三人还被那种气氛影响着，车厢内暂时无声。 李妙妙性格挺外的一个女人，忍不住道：“青子，你许了什么愿望。” 周青回答：“有用？” “当然了。” 周青笑着说：“我许的愿望是让金莎娱乐城转型成功！” 李妙妙嗤笑：“马屁精，你认为谁信。” “莎姐信。” 金莎忍俊不禁：“嗯，我信青子。” 李妙妙说话就是在调节气氛，看车厢恢复了热闹，主动道：“我许的愿望是希望大梵天能显灵，早点让我嫁出去。” 周青接道：“妙妙姐，这个不用大梵天。呶，路上那么多男人，你想嫁简直太容易了。” “你找死是不是！” 李妙妙笑着打了周青一下。 “金总，您呢，许的什么愿？”她跟周青调侃几句，把矛头指向了金莎。 “跟你一样！” 金莎心情渐松，随口回应。 “哇，金总也愁嫁。” “这个当然！”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同 说笑回到酒店，去街头吃了些东西。 T国的美食文化是很出名的，很少高档奢侈的场所，在街头你都能品尝到最正宗餐点。 不过口味上，除了李妙妙。周青跟金莎都不大适应，后来还是在附近唐人街找了家中餐厅才解决了吃饭问题。 夜了。 李妙妙因为要回酒店归总金莎和查力勇的谈话重心，先走一步。 金莎跟周青两个人则是前往酒吧。 T国的酒吧氛围跟国内是截然不同的，许许多多的同志酒吧，人妖酒吧等等。若非李妙妙提前指明了比较正统酒吧的位置，并不好找。 周青起初没多想什么，可真正进入到酒吧内部的时候，有点头疼起来。 金莎无疑就是个自带光芒的人物，别说酒吧这种场合，就是走在大街上，回头率都太高。 未到深夜狂欢，酒吧内还是亮如白昼。 到吧台，金莎叫了两杯鸡尾酒，抿了一口：“酒不错，尝尝！” 周青忽略那些刺人的目光，安然落座。 驻场歌手这时候弹起了吉他，开始唱歌。 是一首T国目前最流行的摇滚，唱功极好，犹如CD。 金莎胳膊垫在了吧台上：“青子，看出跟咱们本地的酒吧有什么不同吗？” “各有优势吧，什么都好，就少了点亲切感。”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这里不管酒水的正宗性还是歌手跟客人的素质，比国内的场合要上一个台阶。 “其实国内也可以做成这样，只不过恶意竞争太多，根本没办法生存。这就牵扯到了大环境……” 金莎说的全是周青平时没有想过的事情，没她这种一针见血的眼力。沉吟了下：“莎姐，我觉得咱们没必要看的太远，有好处，肯定也有坏处。咱们娱乐城主要并不是经营酒吧，这一点完全可以慢慢改善。假如，真的可以在这里站稳脚跟，不妨把这套东西照单全收。” “嗯，这就是我来这儿的目的。李修杰说做夜场，哪有那么简单。两国的文化诧异，以及T国这边本来就十分盛行的夜场文化等等。这些都需要对此了解透彻的专业人才来做，难道我贸然前来，这些人就会买一家没有任何特色夜场的账？太异想天开。” 周青对她心思怎么也猜不透，所以只是听。 金莎来这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跟李修杰合作，她只是想借李修杰的手认识查力勇，至于名义上的夜场项目考察，说是略感兴趣放松一下更为恰当。 可能李修杰看来，金莎已经跳进了他掌控之中，事实却是截然相反。 互相利用，勾心斗角。 无声无息之间，让周青望尘莫及。 果然，这些人物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单纯简单的。 “自己去玩，来这里不找几个本地妹岂不是白来？” 聊了会，金莎摆手让周青离开。 “莎姐，别了……” 周青很喜欢听她说话，每一次，都会有新的收获。更何况他注意到酒吧内部的许多男人对金莎虎视眈眈，他一离开，准保苍蝇一样围上去。 “去去去，老跟着我干嘛。别耽误我跟人约会！” 金莎玩笑一句，坐到了窗边。 酒吧是在六十层左右的位置，观景台旁，能俯瀚整个曼城。 周青犹豫了一下，只好去了一旁。当然，也没距离太远，就十几米左右。 这节点，酒吧灯光黯淡了下去，各种射灯被点亮。 周青知道，这就是外界视线中的真正霓虹，也是T国很出名的一种文化。 关灯，意味着狂欢来临。 那唱歌的歌手退开，浩浩荡荡的舞女如同鱼儿一样游走在舞台之上。妖娆的身段，比国内尺度要更大的贴身衣物…… DJ就是专为这种氛围而生，瞬间躁的人心跳加速。 舞蹈进行了有两分钟，整个酒吧内响起了刺耳尖叫，气氛更怪。 是有男性伴舞也上了台，赤裸着的肌肉，紧绷的短裤，健美的身形。 说是跳舞，其实观众的关注点已经不在舞蹈之上，而是在男男女女，一举一动间带着的暗示性动作。 周青目瞪口呆之余，忽然明白为什么金莎要把他赶走了。 她肯定是知道接下来这酒吧什么德行，怕在一起尴尬吧…… 而这种尺度，还是李妙妙口中最正常的酒吧。 金莎打发走了几个或泰文或中文上前来搭讪的男性，退到了角落灯光几乎照不到的地方。 无意看了周青方向一样，看他视线牢牢在台上，忍不住轻笑。 “小，小姐，能喝一杯吗？” 正侧目观望，眼前的阴影让金莎收回视线，落在了来人身上。 肤色黝黑，相貌是很典型的T国人，身高约在一米七多点。很正派的一张脸，如果那双眼睛没那么淫邪轻浮的话。 很诧异对方能说中文，也仅仅是诧异，没兴趣跟他多聊：“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那T国人脸皮却厚，在金莎身边坐了下来：“小姐，一个人是很无聊的。” 说着，叫服务生送了杯酒过来推到了金莎面前。 金莎端起酒杯在手里晃了晃，没喝，而是道：“你中文为什么会说这么好？” T国人咧嘴：“我在Z国留过学。” “这样啊！”金莎恍然，停了下说：“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当然可以！” “是不是T国所有下三滥的货色，都能像你这么道貌岸然。” “什么？” T国人显然被金莎过于东方的话给说的一愣，接着一杯酒就到了脸上。 金莎像是做了件最微不足道的事情，把空杯子放下。 她脾气不暴躁，只是亲眼看到眼前这人在接过酒的时候，偷偷往里面放了东西。 “你，什么意思。” 金莎不再看他，而是扫了眼手中腕表，十点整。 “臭婊子……” 那人伪装不下去，狼狈抹了抹脸上酒水，冲上去要给这女人一点教训。 金莎眉头拧了起来，轻巧从座位起身，恰好躲过了男人抓来的手。顺势一脚踢在了对方腿部，T国人不受控制前扑，哗啦倒在桌上。 周青虽然视线在台上，可其实一直对金莎暗中观察。 奇怪金莎这种处理方式极妥善的人怎么会跟人纠缠起来，但根本来不及多想，快步而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失落 T国人叫沙旺，长期混迹在附近酒吧的一个药品商。 平时就喜欢猎奇，而且只要瞄准了哪个女人，少有失手的时候。 想不到的是，这次下药如此隐蔽，竟然被对方给发现了。 当然，就算金莎没发现他下药，也不可能喝他请的酒。 恼羞成怒下，沙旺从桌面上爬起，叽里咕噜用泰文大吼起来，再度朝金莎冲了过去。 只半途给赶来的周青拦了正着。 抬头看了一眼，沙旺正自好奇这人是谁，被周青直接卡住了颈部。 所有的声音全部被堵在了嗓子眼，接着他不受控制的被带的大步后退。 砰，腰部正撞在桌角之上，疼的他面部都扭曲起来，桌子都因而被撞的朝后挪动。 周青动手之时眼睛也在观察左右，看有十多个人朝他方向赶来，知道是这人同党，回身拉着金莎就往外走。 异国，他真不愿意找太多麻烦，能安稳脱身就好。 “拦住他，给我拦住他！” 沙旺好半天才发出了一声惨叫，声音盖过了DJ。 周青脚步更快，可他快，金莎却快不起来。她穿着高跟鞋，哪里跑得动。 到门口之前，被三个人拦住了去路。 他深吸了一口气，未停步，把金莎带到身后，抬脚将当先一人给踹了回去。 借此空档，连跨两步，把金莎先带到了门口，他自己则被人缠住了。 “莎姐，先走！” 周青回头叮嘱，手顺势架住了一拳，扭带间，那人被重重摔倒在地。 这么一耽搁，剩下七八个人也顷刻围上。 周青有心游斗，可金莎就在门口，躲都没办法躲。只好护着面部挨了对方几拳，抽冷子又把两人放倒在地。 纠缠间，看到远处赶来的几个人顺势抄起了家伙。 更让他着急的不是这些，而是金莎始终站在门口没走。 周青额头上汗渍渗了出来。 他并不是神仙，赤手空拳还能对付几个，一旦对方拿了工具，他再跟人胶着，死路一条。 T国是不存在死刑的，这也导致某些人打起架来根本就没有太多的顾忌。 “走啊！” 周青朝后退了两步，开始急躁。 金莎似乎被周青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了，朝后退了一步，仅仅一步。 砰！ 周青分神之时，脑袋猛然晕眩。 下一秒，血跟酒水顺着额头往下淌。 僵硬回头，入目是一个手持碎裂酒瓶的泰国人。 视线定在了他身上，原本朝门口退的周青脚步猛进，顺手拿起了一旁的硬塑转椅，全力砸去。 咔嚓！ 也不知道是椅子的声音还是骨头的声音，就只看到手持酒瓶的家伙木桩般倒下。 周青眼睛被血水染红了，背后却像是能看到东西，刚低下去的身体陡然间站直，反手之间，椅子再度摔在了一人头部。 转眼，两人生死不知。 剩下狂奔而来的人突然间停在原地，迟疑着不敢再进。 周青一步步后退，而那些人便慢慢跟着。 地上倒了三五个，有的在呻吟，有的无声无息。 Dj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看着周青方向。 后退之时，周青拿出了手机：“妙妙姐，马上叫车来酒店门口，马上！” 放下手机，距离金莎不足一米之时，他头也未回说道：“莎姐，把鞋脱掉！” 金莎依言把高跟鞋褪了下来。 原本慢吞吞后退着的周青骤然将手里椅子扔开。转身带上门，拉着金莎就跑。 那些T国人被他突如其来的逃跑动作弄的愣了一下，然后才疯了一样追赶而去。 砰砰砰！ 到达电梯前，周青重重按了几下。运气还不错，电梯就在本层。 闪身进去的同时，追兵姗姗而来。 “妈的！” 沙旺拍打着电梯门，等另一边电梯上来，才一涌而入。 电梯里面，周青随手把上衣脱掉在头上抹了一下，全都是血。 却并没太在意自己：“莎姐，没事吧！” 金莎摇头，移开了视线。 叮！ 电梯到达了底层。 周青拉着金莎，一路赶往门口方向。酒店距离这里本就不远，李妙妙听周青电话如此着急，已经到了。 沙旺等人来晚了一步，等追出酒吧，就只看到那一男一女两人已经上了车。 “出什么事了！” 李妙妙看周青如此狼狈，惊疑不定追问。 “先去医院！” 金莎没解释，径直吩咐。 李妙妙连忙让司机调转车头。 …… 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伤势，简单处理包扎了一下，周青就从大夫房间走了出来。 金莎抱歉道：“要不是我，你也不至于……” 周青笑了笑，说没事。下意识去看金莎的脚。 他记得金莎跟他一起跑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像是崴到了。 “小毛病，回去热水泡一下就好了，先回酒店休息吧。” 金莎解释了一句，有些别扭看向李妙妙：“鞋脱下来！” 李妙妙苦着脸：“莎姐……” 磨磨蹭蹭，把鞋子脱下来放在了金莎脚前面。 她穿鞋的当口，因为伸展了下身体，腰里一点黝黑的痕迹映入了周青视线。 “莎姐？” 周青疑惑指了指她腰部。 枪，她竟然带着枪。 金莎不动声色的拉了下衣服：“查力勇送的，里面是麻醉弹！” 周青想了想，好像查力勇是送了金莎一个盒子，没想到是枪。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他精神有些恍惚。 查力勇既然送枪，意味着金莎用了没有丝毫问题，那她刚才那种关头为什么不用？还有，当时如果金莎肯跑，周青也不至于如此被动。被吓傻了？她的心理素质，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还是说她不忍丢下自己一个人？这更荒唐。 越想越觉蹊跷。 她的情商在酒吧跟人纠缠已经十分奇怪，沙旺那种小混混，她有无数种方式让其不敢造次…… 一种可能性无端涌上脑海，怎么都挥不去。 金莎在试探他？或者说在试探他到底有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这种想法很天荒夜谈，周青却知道只有这一种解释才能把整件事串起来。 “走了，想什么呢！” 李妙妙催促了一句。 周青勉强发笑，跟在两人身后。 他不喜欢被当傻子，来这里，就有不顾一切保护她安全的坚决。突然而来的猜测，让他比被人再砸几下都来的难受。 第二百七十四章 算计 金莎心思比任何人都玲珑，从周青脸上笑容忽然变得勉强后就叹了口气。 到达酒店，金莎让李妙妙先上去。 李妙妙疑惑这两人什么情况，猜测着离开。 周青也随之要走，被金莎给叫住了。 “青子，等等！” 周青客气说：“怎么了莎姐？” 脸上没异常，心却沉了下去，他猜的没错。 “真的抱歉！” 她在医院道了歉，此时又来，含义截然不同。 周青道：“莎姐，保护你安全是我的职责，我理解！” “青子……算了，早点休息！” 金莎没再解释什么，推开了车门，一瘸一拐的进入酒店。 周青跟在她身后，没有去扶，也没说话。 他太简单了点，把任何人都想的跟自己一样。 事实是百人百态，他认真对对别人，别人却未必会如此对他。 不过好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理顺自己的思路。 他不会因此闹什么脾气回国或者辞职之类的，太幼稚。相反，他更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好。等时机到了，再行摊牌。 几度相处，让他看到了金莎真实的一面，也由衷敬佩她这个人。可这一切，随着今天这件事变得如雾里看花，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甚至于，她以前跟他说的那些话，周青也不敢去信。 今天的局面，假如他被人围在中间给打死，不知道她会不会眼睁睁看着。假如他没能履行好一个保镖的职责，不知道她会不会在回国后找借口，把他给清出娱乐城。她眼中应该就两种人，能够用的跟不能够用的。 不过他已经把人给带出酒吧，再想这些也就没了意义。 躺在床上，头疼欲裂。 不是伤口，而是那种脑干因为想太多问题而被抽空的疼。 辗转反侧，手机震动了一下。 “睡了没？” 杜绣在通讯软件上发了个笑脸。 周青嘴角上扬，没有回消息，直接点了视频。 快十一点了，杜绣已经在床上躺下。 素颜，淡色睡衣，画面一闪，她打了个哈欠。 “工作怎么样？” “就那点事呗，太没意思。不过刘叔答应我，再有一两周时间就把我调回重案组！” 杜绣笑了笑，碎玉般的牙齿晶莹闪动。 “你怎么不开灯？” 杜绣看对面黑乎乎的，疑惑道。 周青头上贴着块纱布，哪敢开，自然说：“我脱光了，你看的话，我这就去开灯！” “别别别，辣眼睛！” 杜绣连忙阻拦。 “要不你脱，我不嫌辣眼睛！”周青打趣道。 “你少给我蹬鼻子上脸，等回来，看我不找你算账！” “有机会的，看这边情况，我最多还有一周就回去了。” “你能做主啊，万一你们老板要求你留在T国，你怎么办？” “当然不干！” 聊了几句，杜绣忽然正色道：“对了青子，你最近没犯什么事吧？” 周青无言：“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以前经常犯事一样。” “不是这意思，是我听说卫军哥这几天对你特别关心，我这不是怕你有什么瞒着我的……” “施卫军调查我？” 周青稍楞，下意识回想了下最近做过的所有事情，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对方查的，也就不去在意。 施卫军还没那种颠倒黑白的能力。 “你可不能瞒我。” “绣儿，别在这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 “我说什么啊，我现在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正聊着，周青听到了敲门声，好像是杜绣说话声音太大，把父母给招来了。 杜绣连忙道：“没事，这就睡了！” 等应付好门口那边，她压低声音道：“是我妈。” 周青好笑：“你也够累的，在警局得对付犯人，回来还得对付自己父母。” “有你这么打比方的嘛，不过我爸最近态度转变挺大的……对你好像没那么排斥了……” 周青心情随着跟她聊天慢慢转好，临挂断前道：“亲一个！” “不！” “回去补也成。” 杜绣迅速对着屏幕亲了一口：“你变态啊，非得让我亲手机！” 周青愕然：“我真对你情商刮目相看！” “我情商要是正常，能看上你这种货色？” 杜绣说着自己乐了起来，拉了拉被子：“我真睡了啊！” 周青看她哈欠连天，眼神温和了起来：“晚安。” “晚安！” 放下手机，周青再不复刚回酒店的那种患得患失的状态，人安稳下来。 …… 次日醒来，就在酒店楼下的餐厅里发现了李妙妙一个，金莎去见查力勇了。 “怎么没叫我！” 周青落座，问了句。 “金总说你受伤，让你好好养着。” 周青点头，没再纠缠这个问题。 金莎身份特殊，查力勇只会尽力保她周全，在他那里，自己去不去都无所谓。更何况，经历昨晚，周青潜意识里想避着她。 “喂，你跟金总昨晚怎么回事？” 周青晃了晃果汁：“碰到了几个小流氓。” “那可够热闹的！” 周青不愿多谈，转言问：“妙妙姐，莎姐到底想在这里干嘛？” 李妙妙犹豫了下说：“珠宝生意，昨天回来后她一直在跟查力勇打电话，好像谈的差不多了！” “在哪边？” “国内，查力勇负责供货等事情……没确定下来。” “那夜场是不做了？” 李妙妙撇嘴：“你可真够迟钝的，没瞧出来金总压根就不想做夜场。她来这里，只为查力勇这个人。” “他没那么好说话吧！” “这个自然，查力勇的目的是想往Z国发展他的金店，金总在人际方面可以帮他大忙。” “那李修杰呢？” “查力勇看中的是市场，而不是必须要李修杰这个人。金总只要能给查力勇他想要的，就会是他的朋友！” “厉害，李修杰知道后估计能气疯！” 李妙妙冷笑：“活该，能有本事算计别人，当然也得承担所带来的损失。他千方百计套上查力勇，恐怕怎么都想不到被金总捷足先登。” 周青怔了下，正消化李妙妙话里的内容，手机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后更是意想不到的人。 唐千雅打来的，应该是从江心岚那里要的号。 “妙妙姐，我接个电话！” 周青接通后拿着手机到了一旁。 第二百七十五章 邀约 周青没有主动说话。 只听电话另一端唐千雅说：“出来下，我在曼城广场等你。” 她大概是很少约过别人，话里生硬的让人听来很不舒服。 “唐小姐，有事？” “你别管了，快点，我还等着赶飞机！” 周青还要问，唐千雅给直接挂了。 拿着手机一阵无语，两人关系非但不好，且中间还有些莫名其妙的过节。如今她主动邀请，真那么有把握他肯定去？ 想归想，他还是决定赴约。 先不说唐千雅找他有什么事情，就她身份而言，周青也想跟她接触一下。 唐千雅这人潜在的声望，有无限可能性。再说，两人并没什么原则上的对立点。 “妙妙姐，我出去一趟。” 打声招呼，周青准备赶回酒店换下衣服。 李妙妙道：“你别玩的太嗨，万一金总有事情找你……” “打电话！”周青做了个手势离开。 约定的地点离酒店不远，真的有急事，他五六分钟就能赶回来。还有就是，周青来到T国就还没出过门，实在有些好奇外面的世界。 曼城广场，整个曼城的商业中心，集休闲，购物，餐饮为一体。 应该说，这里就是整个T国的文化聚集地。 广场实在是太有名气，所以周青找李妙妙学了一句曼城广场的泰文说法，顺利就被的士车拉到了地方。 下车，周青不急着找唐千雅，感兴趣左顾右盼起来。 今天似乎是周末，人出乎预料的多，诺大的广场整个人头涌动。跟他见识到的那些路边摊不同，广场很有京都商业街的感觉，建设跟布局的相似，让周青尚且以为还身在国内。硬说区别，也就是视线内偶尔会看到一些奇怪的穿着跟特殊面孔。 正前方就有一个商场，周青刚要进里面看看，电话又响了起来。 “你到了没有？” 唐千雅声音隐含愠怒，从来都是别人等她，第一次等另外一个人半个多小时。 “到了，你在哪呢！” KFC对面的宝马车里。 周青找了找，很快发现了唐千雅所说的那辆红色宝马。 不好再耽搁，到近前敲了下玻璃。 “上来！” 唐千雅转头，示意周青上车。 刚要坐副驾驶，唐千雅锁住了车门：“坐后面！” 周青停顿了一下，不去计较这些小事，去往后排。 她今天穿的很简单，整个是一套淡红色的单薄运动服，戴着帽子，那条乌黑的辫子也随意打了个结，很精巧的盘在脑后。 周青每次见唐千雅，都有赏心悦目的感觉。当然，要是她说话态度能再友善些，就更好了。 他看唐千雅的同时，唐千雅也在后视镜里打量着他。 休闲裤，麻料布鞋，上衣更是松松垮垮的半袖花俏T恤…… 撇了撇嘴，心想真是个土包子，穿着上也是一些刚来这里的国人最爱穿的那一套，模仿本地人。头上还补了个白色的补丁，像是伤了。 周青挺擅长跟人交流的，可也要分人。 唐千雅叫他过来肯定是有事，她不急着说，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沉得住气。 摆弄着手机，半响抬头说：“你要没事我就走了！” 唐千雅表情一滞：“当然有事！” “那你说啊！” “上次在机场，谢谢了。”唐千雅十分艰难的道谢。 上次？周青想了起来，是她被粉丝围堵的事儿。 “那个不用谢，举手之劳，换成别人我也会帮。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每一个Z国人都该有的美德跟素养！” 唐千雅闻之欲呕，这还真是大义凛然高尚到一定程度了。 “随你怎么说吧，我等会请你吃饭，然后咱们互不相欠！” “把我叫来，就为了请我吃饭啊？我很忙的。” 唐千雅微微攥了攥拳头：“不吃就下车！” 周青忙笑了笑：“开个玩笑，能被唐小姐请吃饭，荣幸！” 唐千雅被他正反转换的态度弄的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脸上晕红闪过，告诫自己忍着。就一顿饭，赶紧吃完拉倒，免得以后一直觉得欠他人情。 启动车子，在一家档次还不错的T国餐厅前停了下来。 不是喜欢吃T国人的食物，而是国人的餐馆里怕被人认出。 墨镜，口罩装备上去，唐千雅先推开了车门。 位置她提前订好了，就在大厅最不显眼的一个角落。 餐厅的菜品倒是挺全的，许多T国的招牌美食在这里都能见到。 唐千雅叫了饮品跟芒果糯米饭，把菜单推到了周青面前。 周青翻来覆去的看，始终也没打定主意。 唐千雅深呼吸：“你是不是准备看到明天早上？点餐啊！” 周青把菜单重新递给了她：“你看着办吧！” 唐千雅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你爱吃什么！” “随便！” 唐千雅眨了下眼睛：“你不会是看不懂菜单吧？” 周青坦然：“没错！” “那装什么装，浪费时间！” 说着叫来服务生，叽里咕噜的指着菜单上的几个菜品，摆手让人离开。 周青无聊靠在了椅子上：“我说，你这是请我吃饭啊？问一下都不问，就给定了，诚意呢！” “你让我随便的。” 周青无言以对，只是好奇T文有这么好学？随便一个人都会。 他在T国接触的国人里除了他，或多或少都懂几句。尤其李妙妙跟唐千雅，跟本地人交流起来简直玩儿一样。 等餐时间，气氛多少有些无聊。 周青主动道：“几点的飞机啊？” “下午三点！” “最近忙不忙？” 唐千雅警惕：“很忙，工作室一大摊子事等着我回去定。” 周青脸皮早学的厚了很多，也没理唐千雅故意堵他说话，装没听到，继续说：“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事。” 唐千雅一脸迷惑：“什么事啊！” 周青刚要提醒一下，唐千雅起身道：“不好意思，我上个洗手间！” 说着，转身便走。 周青被她突然动作弄的愣住，旋即哑然失笑。 不过他也不着急了，就不信她不回来。他都脸皮厚到这份上了，怎么也要把接下来的话给说完。 第二百七十六章 你来我往 唐千雅自然是要回来的，磨蹭了几分钟，算着东西该上来的时候才重新落座。 周青随便拿筷子吃了点，看她闷声不语，忍不住继续刚才的话题。 机会千载难逢，这次分开，下次再想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那个，我要跟你说的是娱乐城开业典礼的事情……” 唐千雅这次拿了餐巾纸说：“我吃饱了，再见！” 周青欠身道：“心虚啊，不然连话都不让我说！” 唐千雅暗恼，明知道她不想听还说。简直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不过听周青说她心虚，反而不着急了，坦然道：“你说！” 周青组织了下言辞：“娱乐城过几天开业，你能不能抽出点时间来，最多耽误你十分钟！” 唐千雅早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不咸不淡道：“这个不是时间的问题，是之前皇朝开业我过去了。整个滨海谁不知道你们两家是对头，我要是再去娱乐城岂不是明摆会交恶齐三炮！” 周青无奈：“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总之我不想去！” “要是钱的问题我可以跟我们老板协商一下……” “我不缺钱！” 周青所有话被唐千雅堵了回去，半响，也没再纠缠这话题，总不好强人所难。 挑了挑眼前奇形怪状的食物，周青转开了话题：“这什么东西？” 唐千雅瞄了眼：“这个啊，鼠干！” 鼠干？ “嗯，T国特有的美食，其它地方你可吃不着！用的全是刚冒头的那种幼鼠……” 周青脸上肌肉动了动，嗓子像是给什么堵着了。 “你……” 唐千雅道：“招牌美食，这么一盘要五百多株……” 周青捂住了自己胸口，招呼来不及打，迅速朝洗手间跑去。 唐千雅脸上淡淡，等周青离开才发现自己鸡皮疙瘩也起来了。不过对比此时的周青，简直吃了人参果一样，从头舒服到了脚上。 这王八蛋，每次都一副二百五的样子，不教训一下，真当自己好欺负了！ 好半天，周青惨白着一张脸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唐千雅正儿八经说：“我也不知道你对这东西如此忌讳，抱歉了！” 周青怒到了极点，还以为她真是良心发现来请自己吃饭的：“唐千雅，捉弄人好玩不好玩？” 唐千雅道：“怎么叫捉弄你，这东西挺好的！” “那你吃啊！” 唐千雅自然拿筷子夹了点放在了嘴里。 周青惊疑不定的看着她，这女人好像有洁癖，肯吃老鼠？ “你这人性子太急，我这还没说完呢。这个是本地的一种特色，由晾干的红薯碾碎，晾干，掺杂着好几种当地特产制成的。T国人喜欢外观美的食物，所以哪怕是这种面食，也会制成各种形状。你今天是不是感冒了，连肉类跟面食都分不清楚……” 周青眉头连跳：“你故意的！” T国确实有老鼠这种食物，且十分受欢迎，周青听她说薯干下意识就……且外观如此相似，加上他又没吃过这种食物…… “你这人实在太恶心了，能联想到老鼠身上，你认为我面对一盘老鼠能吃的下去饭？” 周青已然无话可说：“你厉害！” “过奖，本想着请你好好吃顿饭，结果闹出这种误会。放心，这人情再缓缓，回滨海我叫上心岚正式请你！” “你别请了，这人情你还是记一辈子吧，我也不给你还的机会！” 周青懒得再呆，刚在洗手间差点人都吐虚脱了，实在是一言难尽。 唐千雅强撑着的一本正经再也维持不住，刚要笑出声，周青忽然又回来了。 还来不及反应什么情况，就见周青一脸笑意把手放在了她肩上。 挺自然的拂过：“有脏东西？” 什么？ 唐千雅本能视线放在了自己肩上，周青附身，她低头，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对情侣在交头接耳亲密谈话。 咔嚓！ 正要离他远点，唐千雅注意到远处有人拍照。 她双眼睁大，终于明白周青什么意思了。 周青低声道：“慢慢吃！” 他从桌上起身之时就发现了有记者好像在偷偷观察他跟唐千雅，心里一动，毫不犹豫的就做了接下来的一切。 真不是任何人都会由人随意捉弄而无动于衷。 “周青，你，你别走！” 唐千雅急怒。 她几乎可以想象这件事要是上了新闻，公众会什么反应？ 现在的媒体没风尚且能捉影，何况是真的拍到了。 匆匆跟了出去，想拦住记者。 可哪还有人影。 周青，周青！ 唐千雅念叨着，手都气的发颤起来。 …… 周青在的士车上，没预想中的爽快，反而隐隐觉得自己太冲动了点。 看似玩笑的举动，可能会对唐千雅名声造成很大的损失。 不过应该不至于吧，毕竟只吃个饭而已。 想着，暂时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手机响起，不出预料是唐千雅打来的。 周青没接，回了个一路顺风的短信。 唐千雅不屈不挠，继续打。 周青索性把手机给丢在了口袋里，把铃声当成音乐来听。 手机响了十分钟左右，停止了。 整个世界恢复了安静。 回到酒店，金莎还未回来，只有李妙妙一个人在房里抱着笔记本电脑忙碌。 “妙妙姐，忙什么呢？？” 李妙妙道：“翻译！莎姐让我把一些资料翻译成中文给她看！” “她没打电话吧！” “她倒是没打，我给打了一个！” “什么时间回来。” “看情况了，正在跟查力勇吃饭。” 周青示意知道，不去打搅李妙妙工作，回了自己房间。 刚准备休息一会，江心岚电话打了过来。 周青猜测可能是唐千雅把事情告诉了她，拿起手机：“心岚！” 江心岚口气有点着急：“青子，你做事也不好好考虑一下。千雅是什么人，这种玩笑也能乱开！” “没那么严重吧！” “你还要多严重？这种事被有心人一添油加醋，对她人气跟名声都影响很大的！” “算了，你给她回个电话。我想想对策……” 挂断电话，周青心里乱了起来。 倒不是唐千雅的缘故，而是因为江心岚的口气。她一向稳重，刻意打电话过来说这些，可能事情真有点严重。 第二百七十七章 运气 犹豫了片刻，没有给唐千雅回过去。 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就算打给她，周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暂时把这事儿给抛开，他在房里休息了一下。 到晚上正跟李妙妙一起吃饭的时候，金莎来了消息，让他去武春府一趟。 武春府，位置在曼城市中心附近，是曼城最大的搏击场地之一。不光在曼城，在整个T国境内，武春府知名度都是极高的。据金莎之前的介绍，查力勇在武春府这个特殊场地有一点点股份，幕后的老板好像是T国军方的某个高层。 周青去往武春府的路上，猜测金莎让他过去是什么意思。 从不认为金莎会做一些多余的事儿，她办任何事情，目的都很明确。 如上次让他跟齐三炮的拳手赌擂，除了在表明她的立场，个中的赌注周青根本不知道还涉及了多少。 不过再怎么想，他也不可能猜的出金莎的用意，只有见了面，一切才会明了。 夜深了起来。 的士车九点钟到达了武春府。 比他想象中要大的多，椭圆形的建筑，无数淡蓝色灯柱在顶上闪烁，外面看去，犹如一道道彩带飞舞，美不胜收。 周青掏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给杜绣发了过去。然后才整理衣衫去入口方向。 金莎提前安排了人等他，很顺利的，他跟着走了进去。 先入目的是一个极大的舞台，正中心几条揽绳跟角柱围成了一个狭小的搏击空间。灯光打在上面，两个泰国选手正在打斗。 台下是一排排椅子，最前排坐着几十个人。金莎，查力勇都在，还有几个看上去身份不俗的T国人在交流着什么，旁边有翻译人员，保镖等等。 周青悄然站在了金莎身后：“莎姐！” 金莎转头笑了下：“来了！” “嗯！” “坐，看会比赛。” 周青依言在她身后坐下，视线放在了擂台上。 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很高规格的赛事，两个泰拳手的素质就算比不上当初的桑柴明，也相去不远。 金莎解释说：“这两个拳手都是T国甲等联赛里面的佼佼者……” “赌拳？” “谈不上，他们玩，我受邀看热闹而已。” “金总，下一局要开始了……” 查力勇笑着提醒。 金莎示意知道，跟他低声交流起来。 两人说话的方式很微妙，谈不上俯首帖耳，却也距离很近，笑声不断传进后排周青的耳朵里。 周青无聊呆了会，看到有裁判上去判了胜负。随着两名选手下台，又两人上去了。 裁判先用泰语先做了介绍。底下同步翻译的之时，两个穿的极少的T国小姐每人端着一个托盘笑盈盈走了下来。 托盘红蓝两色。 周青虽云里雾里，却也知道，这两个托盘代表着两名选手，应该是让人押注的。 在坐之人大多参与到了这场赌博里。 金莎回头道：“青子，你觉得谁会赢。” 不知道她要干嘛，自然的，周青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两个选手体型相近，身高相近，周青对他们的了解又都是流于表面，根本没办法回答金莎的问题。 “莎姐，不出现打假拳的情况，开场一分钟内左右能看出点端倪。现在，真的无能为力。” 金莎认真听着，对查力勇说：“押下半场如何？” 查力勇欣然同意。 赌博是种乐子，不急于一时。 他邀请金莎来这里本就是搏美人一笑，输赢不是最主要的。 押注流程进行了有五分钟，比赛随即开始。 周青凝神观察着，压力顿生。 拳台上瞬息万变，想靠眼力观察出输赢谈何容易。绝地反击者有，扮猪吃虎者也有，加上一些打假拳的，虚虚实实。 作为内行人，他也就比常人了解的多那么一点。判断胜负的准确率也只高一点，需要掺杂很多的运气。 就如赌球一般，分析的不管多准确，永远不可能肯定结果。 三分钟转眼就过，比赛进入了短暂休息。 那两个T国小姐再一次走了下来。 有人加注，有人追注，也有人选择观望。 金莎再次看向周青，意思不言而明，要周青的答案。 “莎姐，猜错了怎么办？” 金莎无所谓：“输的起。” 周青再无迟疑：“2号，赢的几率在六成以上。” 管不了太多，金莎既然问他，他就如实相告。输赢，是金莎的选择。 金莎闻言把周青的话用英文转述给了查力勇。 查力勇身边带的也有专门分析赛事的人，意见恰好跟周青对立。见查力勇要跟着金莎下注，忙阻拦说：“会长，慎重啊，这局比赛还不明朗……” 查力勇笑着摆手：“我信金总！”说罢，往托盘丢了三个筹码，金莎跟着丢了五个。 两人的举动引的其它人看了过来。 半场赔率很低，几千万的押，很不妥。 不过对方是查力勇，所有人也就不稀奇了。他一贯豪赌，在整个曼城都是出了名的，且酷爱赌拳。倒是他身边的那个东方女人好大魄力，一次五千万泰铢下去，也不知道什么人物。 比赛继续，下半场依旧没能够分出胜负。 两个拳手体力消耗很大，可是休息不了。这里的比赛不存在裁判裁决，一方倒下或者投降，是为输赢。如果持续平局，那就一直打下去，很残酷。当然，伴随着残酷的是高额奖金，不但一些金主会表示，武春府这边也有不菲的抽成。 第三场，原本迷雾一样的比赛彻底明朗起来。 快接近第三局尾声的时候，二号选手赢了。 查力勇乐了起来，转身对周青竖了下大拇指。本来就打算陪着金莎玩玩，没想到意外有点小收获。 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能跟查力勇坐在一起哪有简单人物，所以也没什么抱怨声，继续下一轮。 金莎身体贴在了椅背上：“青子，好戏来了！这场比赛的对阵双方是瓦鲁耶夫和雅桑克。” 周青惊讶道：“上届MMA八十公斤级的冠军雅桑克？” “嗯，对头也不简单。Y国人，在MMA历史上也是战绩显赫，主办方请来的人。不过他形势不乐观，毕竟比雅桑克年长了十岁，过了搏击的最佳年龄。” 说着，台上裁判用泰文大声介绍起来。 是在说这次比赛的押注问题，底注是两千万泰铢。 第二百七十八章 支票 两千万泰铢，折合成人民币有四百万左右。 这里十五个人，如此重量级的比赛，加上一些针对性的押注。流动的赌资至少都要在一亿人民币之上。 裁判在上又详细介绍了押注方式。 雅桑克跟瓦鲁耶夫前后上了擂台。 这场比赛跟前几场押注方式是明显不同的，很多人根本就没用筹码，而是直接出言，像是玩笑一般，嘴里蹦出一连串的数字。 或两千万，或三千万，或五千万不等。 这种喊话的方式很像是拍卖，不同之处是你喊出来，就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 说起来T国赌拳方面十分的有意思，庄家在中只起到分配资金跟中间人的作用，输赢，全是来源于赌客们自己的钱。 打个比方，一千万泰铢，假如两方押注方式均衡。那么除去庄家所需要抽成的，其余就会按照押注比例分给赢了的人。 “金总，准备押多少？” 查力勇看押注进行到了一定阶段，感兴趣询问金莎。 “一亿泰铢！” 查力勇略惊讶道：“金总这么有把握。” 金莎笑着指了指身后周青：“我带着高手，赢钱怎么会嫌多。” “他，是高手？” 查力勇多看了周青几眼，一直以为就是金莎的一个保镖，没想到金莎对他如此重视。 勾了勾手指，一个穿着西装的手下恭敬弯腰，将脑袋凑了过来。 查力勇问了几句，然后道：“金总，我觉得雅桑克不错。” 金莎摇头：“我不懂这个，但我的司机建议我选瓦鲁耶夫。” “为什么！” “两人实力相差不会太多，其中雅桑克因为刚拿MMA冠军，加上正值精力旺盛期，肯定是个热门。咱们如果也选他，赢了也不会赚多少！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博一下冷门？” 查力勇第一次听说这种赌拳理论，不过，似乎有那么点刺激。 “小子，这次你要是还能猜对，我给你奖金的一成！” 来就是图个热闹，金莎一个女人都有这种魄力，他怎么会甘于其后。 周青没有因为金莎对他的“异常”看重而有压力，反而格外轻松起来。 看得出来，赢钱不是她最主要目的，她应该是想借此卖人情给查力勇。 赢了，皆大欢喜。就算输了，她也会有另一番说辞，不会让查力勇受到损失。 不是送礼，却比送礼高明。因为输赢，查力勇这个人情都受定了。 这种气氛中，比赛拉开了帷幕。 雅桑克年轻气盛，瓦鲁耶夫则沉着至极。 第一局，都是试探居多，没打出什么结果出来。 第二局刚开始，战斗就进入了白热化。 雅桑克力重，速度快，招式凶狠。瓦鲁耶夫看上去落在了下风，不断躲闪，不敢硬碰。 底下因此爆发出一连串的兴奋呼声，催促雅桑克赶紧拿下对手。 “会长，雅桑克赢定了！” 查力勇手下巴斯图挑衅看了周青一眼，很不满会长会听他的。 周青听不懂两人用泰语说什么，当然，也没心情去听。他的视线被台上两个人牢牢吸引住了。 高手中的高手，在他看来，那个雅桑克比之他以前碰到的桑柴明还要厉害几分。但瓦鲁耶夫在这种力度的攻击之下，却游刃有余，暂时没有败象露出来。 很聪明的打法，第二局全程防御。瓦鲁耶夫是知道两人悬殊在哪儿，在意图拉平体力。 所以，这一局肯定也不会有结果出来，重点是第三局。 果不其然，第二局虽然开场动人心魄，但直到结束，雅桑克也没能拿下瓦鲁耶夫。 看到这里，周青已经兀定下来。 他之前的猜测带有很多运气成分，现在可以确定了，雅桑克没可能胜出。 这种级别的较量，经验太过重要，雅桑克恰恰忽略了这些。他应该是自信全力攻击下可以迅速战胜对方，一旦结果出乎预料，他的自信就会严重受挫。 剧情就按照周青猜想的在走。 第三局上半场，两人呈现出的是势均力敌，但下半场，雅桑克被瓦鲁耶夫完全压制住了。 变故引的一些涵养很好的人都破口骂了起来，大声吵闹。 查力勇嘿嘿直笑：“金总，看来咱们运气还真是不错！” 金莎玩笑提醒：“眼力也很重要，会长大人别忘了答应我司机的一成奖金！” “小意思，小意思！” 正谈论着，雅桑克跳出了战团，气喘吁吁摆手：“我认输！” 作为一个拳手，认输是十分丢脸的事情。但对雅桑克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丢脸，而是他后天还有一局万众瞩目的比赛，如果被人击倒在这里，后天会造成更大的影响。所以哪怕明知道会得罪台下一些买他的权贵，雅桑克也没有选择。 吵闹声中，雅桑克根本没脸再呆下去，狼狈跳下了擂台，留下一众破口大骂声。 查力勇神采飞扬，唰唰写了个支票负手递给了周青：“小子，后天跟我再来一趟这里，我带你赚大钱！” 周青犹豫接还是不接，看金莎点头才拿了过来。 接下来，金莎做了件更大方的事情，让查力勇帮忙去领奖金。接着，就礼貌告辞，跟周青一起离开了武春府。 …… 车上，周青把查力勇给的支票掏出来，递给金莎。 金莎诧异：“什么意思。” 周青老实说道：“这钱我不能要。” “这是你自己赚的。” 周青苦笑：“运气而已！” 金莎稍转念，把支票收了起来：“回滨海，我再加一点，帮你买辆车！” 周青不为所动。 钱是真钱，两百万的支票。 但不能要也是真的，因为一旦接了这钱，难保要继续帮查力勇去判断赌局，真不是每一次都能有这种运气。他强硬不收支票，金莎应该明白他什么意思。 “青子，你对我还有成见？” 周青摇头否认。 金莎缓声道：“青子，我知道上次酒吧里对你的试探很不合适。但那是少不了的一个过程，你信任我，我也要让自己能有一个完全信任你的理由。” 周青赞同：“莎姐说的不错。” 金莎好笑他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不再多言，车厢内逐渐安静下来。 时间会证明一切，周青慢慢的会发现她能给他什么。 第二百七十九章 变 滨海，尚武馆。 早八点钟，正是员工上班高峰。 陆陆续续的，许多人开始进入道场。 一辆黑色的别克停驻，三四个陌生男子随着员工走了进去。 “你们谁啊！” 保安看几人脸生，连忙上前阻拦。 为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肩宽背厚，很有气势的男性。 见状自若掏出证件：“警察，有件案子想找周彦龙协助调查，他在不在？” 保安脸上变幻不定，好半天说：“周，周叔今天没上班！” 警察冷笑：“是吗？” 说着，推开保安朝里面大步赶去。 来人正是施卫军，他近些天翻阅了关于周彦龙的所有资料，调查之下，终是拿到了可以抓人的证据。 很意外没能牵扯到周青的身上，不过没关系，抓到周彦龙，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太多。 刚进门，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打扫卫生的周彦龙。 “周叔，警察找您！” 保安在旁忐忑提醒，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印象里周彦龙厚道淳朴，在道场里人缘是很好的。 “你们……？” 周彦龙没一般人所该有的惊慌失措，疑惑看着施卫军。 “带走！” 施卫军一句话都懒得说，摆手，身后便衣迅速把周彦龙给摁倒在了地上。 “干嘛，干嘛！” 好几个保安跟教练看不对劲，围了上来，当即就要动手。 施卫军拿证件在众人眼前晃了一圈：“警察办案！” 王冲刚上班就发现了这边情况，上前拉住一个警察的肩头给甩到了一旁，把周彦龙扶了起来。 “警察很厉害啊，可以随便打人。” 施卫军四顾，此时周边围了至少二十几个人，虎视眈眈。 很意外会碰到这种情况，看上去像是随时要拒捕一样。 “你什么人？” 施卫军看向王冲。 王冲懒得理他，低声道：“周叔，怎么回事。” 周彦龙其实也不太清楚具体原因，不过很快联想到了以前的通缉令上面。 怕闹出什么乱子，随口应付，摆脱王冲先一步往外走去。 这些人敢明目张胆的抓他，显然是掌握了证据。这种情况下王冲若跟对方冲突起来，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施卫军多少有些忌惮，见此带人跟随周彦龙走出道场。 …… 周青是在酒店内接到的王冲电话。 以为听错了，愣了下说：“他们抓周彦龙干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国！”王冲急切道。 周青怔了怔：“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刚要给杜绣打过去询问情况，她先一步打了过来。 周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绣，什么情况？” “是顾雅琴翻供，说周叔以前伤过他，好几个涉事的警察已经被施卫军控制了，有点严重……”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你别急，我去局里帮你问问。对了，周叔伤人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她以前就很奇怪周青父亲的通缉令被忽然撤掉，如今旧事重提，压在心里的好奇也涌了上来。 “这个不方便跟你说，你帮我留意着点，有任何变故通知我！” “青子，你不信我。” “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但是这事你知道了只有坏处！” 杜绣沉声道：“那周叔以前留给你的那几十万你是怎么处理的？这件事稍有不慎就会很麻烦。且我怀疑施卫军针对的人就是你。” “他为什么针对我？” “我怎么知道，就感觉施卫军对你有很大敌意。他那人心思缜密，没把握一般不会轻举妄动。算了，我现在去警局……”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青子，下来吃饭！” 李妙妙在门口招呼。 周青答应一句，去往楼下。 金莎叫了几个中式餐点，看他下来，笑着道：“坐！” 周青哪有心情吃饭，迟疑了半天道：“莎姐，咱们什么时间可以回国？” 李妙妙不明所以，答道：“早着呢，跟查力勇的合作才刚开始谈！” 金莎放下筷子：“有事儿？” 周青把滨海那边的事情给她说了一遍：“莎姐，现在施卫军纠着事情不放，我可能要回滨海一趟！” 金莎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她对这件事有印象，严格说起来当初还是她在中协调，才让顾雅琴撤销对周青父亲的指正。 “青子，别急，你就算立刻赶回滨海也于事无补。等会我打电话帮你问一下！” 周青知道她说的不错，强忍着没再继续说。 一顿饭煎熬中吃完，金莎拿起手机去了一旁，是在跟刘云山通电话。 周青不断朝她看去，心也渐渐下沉。 她脸色不好，很明显周彦龙那边不容乐观。 “青子，顾雅琴翻供，所有证据都被重新扒了出来，很麻烦！” 等她回来，周青悄悄吐了口气：“莎姐，没事的，我自己解决！” 金莎大脑迅速转动：“青子，你准备回国？” “希望莎姐可以理解。” 金莎摆手：“这事很诡异，对方刻意翻出这件事来肯定没那么简单。你现在回国很可能也会被抓进去。” “我没事，这跟我没关系！” “不不，你想的太简单了。” 周青烦躁道：“莎姐，这件事复杂与否，我都要回去。身为人子，我现在根本没任何心情呆在这儿，也帮不到您什么。” “再等两天，武春府里甲等联赛要开始了，我答应了查力勇把你借给他。” 周青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确实，他现在属于工作状态，没有任何理由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更何况他一离开，金莎的安全谁来负责。 金莎手放在了周青肩肩上：“青子，这边的事对我来说极为重要。已经做了那么多，我不希望到此打住。查力勇在后天的联赛上下注极重，我希望你可以帮他一下。” “莎姐，我说了前天的事情是运气，我这种状态，要是一个不慎，反而会得罪查力勇……” “我相信你！” 周青呆滞，用尽全身力气：“好！” 说着，起身回酒店房间。 李妙妙看了看金莎，又看了看周青背影，低声道：“金，金总，您这样不合适吧。青子父亲出这么大事情，很容易会起反效果的……” “我是为他好，他现在回去非但没用，反而容易意气用事，给对方抓到把柄。你真以为，我连和查力勇之间的关系都处理不好，非得让他过去帮忙？” “等这边事情忙完。回滨海，我找人协调！” “那您不说明白……” “这个用不着说，他会理解。” 第二百八十章 发酵 隔日，武春府。 周青跟李妙妙一起找到了查力勇。 其实查力勇身边有很多高手，周青眼力虽然还算不错，但在他身边并不是太突出。 所以一整天的比赛，周青尽量寡言，人云亦云。 总的算下来，查力勇共买了七场比赛，四胜三输，小赚。 当晚，查力勇要请客吃饭，周青心有挂碍拒绝了。 回去路上，李妙妙道：“青子，你爸那边有没有转机？” “就那样，一直也没什么确切消息。” 正聊着，周青电话响了起来。 看了眼号码，是个生号。但接通之后他就听出了是谁的声音。 施卫军的。 周青稍乱，旋即冷静下来。 施卫军看他久未说话，平淡道：“不想知道我打电话给你，有什么事情？” “这个还真没兴趣。” 施卫军笑：“你父亲的案子由我负责，现在，有几件事情需要你协助调查一下。” “我现在很忙！” “没事，我不忙。” “施卫军，有件事我想不明白，我好像并没有得罪过你？” “这你误会了，我是一个警察，不会因为谁得罪或者没得罪我而颠倒黑白。周彦龙犯案是事实，谁也否定不了。” “另外，他交代说潜入顾雅琴家里是受了你的指使，并且把抢来的钱分给了你五十万。” 周青停顿了下，嘲讽道：“施卫军，你如果真有证据，就不用给我打电话了。放心，我过两天就会回滨海，等着你来抓。” “你别猖狂！” 周青声音同样冷了下来：“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话。” “威胁我？” 周青直接摁了挂断，这种货色，跟其多说一句都嫌累。 对面的施卫军脸色变幻，啪的一声将手机重重放下。 “队长，刘局找您！” 施卫军收敛心神，点头示意知道。整理衣服去往刘云山办公室。 刘云山正在翻看资料，看他进来，头也没抬：“卫军，周彦龙的事情怎么样了？” 施卫军僵硬道：“供认不讳，但我怀疑……” 刘云山摆手：“本身这种事情就是在打咱们自己的脸，你想较真我不拦着。可是，该到此为止了！” “刘局，我不理解。” 刘云山道：“那我明白告诉你，顾雅琴的事情我要结案，不想再拖延下去。你是不是嫌最近的事情还不够多！” “这不可能，我已经抓到了周青证据。目前那笔钱还有五十万的缺口，很有可能就在周青的手里……” “你给我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 施卫军道：“不管您怎么说，我坚持。没错，你是我的领导，可是在法律面前，谁说话我都不会听。” 刘云山脸色愈沉：“施卫军，你到底怎么回事！被一个已经定罪的嫌疑犯玩弄在鼓掌之中。你知不知道，你纠缠这个的同时，公诉顾雅琴的时间需要无限延后。” “刘局，我追求的是真相。没错，顾雅琴罪大恶极，但这不代表周青父子就是什么好东西。” 刘云山怒急：“行，你想查我让你查个够。从现在起，立刻给我放下手头所有的案子，全力调查周彦龙案。半个月内如果没有结果，别怪我不客气！” “我肯定给您一个交代！” 出门，迎面正看到杜绣。 施卫军找她有事情，连忙道：“小绣，你来一趟，有几件事需要问你一下。” 杜绣如若未闻，与他擦肩而过。 施卫军呼吸加重，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刘云山让他放弃查案，杜绣也对他爱搭不理。那个周青究竟有什么好的，所有人都在维护他。 眼见她就要消失，施卫军郑重大声说：“小绣，我现在需要你协助调查！” 杜绣停下了脚步，回头：“施卫军，你是不是病了？我再告诉你一遍，关于周青的任何事情我一概不知，你想知道真相，自己去找他！” 说罢，再不理会。 她来是找刘云山复职的，没心情陪施卫军闹着玩。 很失望，从施卫军全力调查周彦龙案的时候她就对这个人没有了任何好感。 周彦龙的事情她知道的清清楚楚，当初的形势，顾雅琴随时可能对周青动手。他不是被逼无奈，根本不会如此过激。更重要的，周彦龙对以前做过的事情明明白白的全部承认了，而施卫军却想借此把周青也一起拉下水。 …… 武春府赛事之后，周青的忍耐到了极致。 所以哪怕隐约猜到了点金莎用意，他也没办法承这份人情。 金莎也看出来了，没再耽搁，帮他先订了回国机票。至于她自己，还有些事情跟查力勇进一步谈判。 机场，她亲自开车过来送周青。 临下车前叮嘱道：“如果他们真的抓人，一句话都不要说。我帮你联系的有律师，会帮你跟他们交涉！” “谢谢莎姐！” “别谢了，这事情当初我答应你会办妥当。造成现在这种后果，很抱歉。” “跟您没关系，我分的清楚好歹！” “行了，马上到登机时间了，赶紧走。” “那我回国后，找几个靠谱的人过来保护您！” “不用！” 周青点头，拉开车门朝机场走去。 金莎的安全确实不用他太费心，在T国，她随时随地都会带着枪。而且一次无意的巧合，周青知道她身手其实很好，据她解释是跟丁克明学过几招防身术。 眼见周青消失在机场之内，金莎微微摇头。 现在的事情根本就不受控制，就算是她，身处国外也无计可施。无非就是联系几个能在天宁分局说得上话之人，能帮多少，难以预料。 机场内，临登机前又有人打电话过来，是江心岚。 她就说了让周青看新闻，然后就挂了。 周青拍了下额头，他这几天焦虑下几乎忘了唐千雅那件事。 慌忙拿出手机打开了网页，入目的标题就是唐千雅疑似跟男友T国私会。 这是国内流量最大的新闻媒体头条，可以想象这件事受关注的程度。 点开新闻页面，入目是餐厅里的那张照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两人一个附身，一个抬头，分明给人一种接吻的错觉。 周青无奈至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正脸没被拍到，只是一个背影。 心里隐有内疚，可这种关头，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去琢磨这件事情。 第二百八十一章 对峙 滨海机场。 下午三点的时候，一架飞机呼啸而至。 周青提着简单的行李箱从飞机上走下。 重重呼吸了一口滨海的空气，整个人连日的焦躁感莫名有所轻松。 国外，玩玩也就罢了，真正不适合久呆。尤其是语言不通的情况下。 第一个联系的人是杜绣，除了有些想念，还有就是想去警局看看周彦龙。 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没有意外的话，等待周彦龙的可能是牢狱之灾。上次逃过一劫，终究还是躲不开。 在机场门口等杜绣来接他的同时，他接着联系了刘洪，也就是金莎帮他找的那个律师，让其先去警察局。 等了约二十分钟，杜绣车子停在了他面前。 车窗打开，她那张熟悉的俏脸让周青愣了一下。 明明只几天时间，却像是分开了好久。还是穿着警服，服装上有所变化，应该是复职了。 杜绣主动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坐上去，那种熟悉的香味随之而来。 不是太浓郁的香水，更像是她衣服之上洗衣液的味道，很好闻很好闻。 “周叔的事你放心，虽然我没什么能力改变结果，但一定会尽量帮他减刑……” 周青抓住了她的手：“谢谢！” 杜绣笑着道：“谢什么啊，没人比我更清楚你们跟顾雅琴之间的恩怨。就算你是陌生人，这事我也会帮忙周旋的。” “松开啦，我就请了一个小时的假，还要赶回警局！” 周青依言松了杜绣，她随即启动了车子。 “你在T国怎么样，看你发来的照片，挺潇洒的！” “度日如年吧！” “这么揪心。” “嗯，除了想周彦龙的事情，还想你！”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兵来将挡，急是最没用的！” 杜绣侧目看他，话很平常，语态却过于沉静。心情显然没他表现出的那么轻松。 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说了解，也算是挺了解周青这人的。看似对周彦龙漠不关心，其实很在意。 “周叔要真被判个十年八年怎么办？” 停了半响，她还是把最关心的事情问了出来。 “应该不至于，毕竟他对顾雅琴动手情有可原，抢的那些钱我现在也有能力帮他拿出来。所以如果真判那么重，就说明有人从中作梗，这种情况下，我没必要再客气什么。” “青子，你千万别做傻事，算我求你！” 周青知道她真的关心自己，玩笑回应：“你看我像是容易太冲动的人吗？” 杜绣认真说：“特别像！” 打趣着就到了警局，随后赶到的还有律师刘洪。 一个三十多岁，相貌斯文的眼镜男。 周青简单帮他跟杜绣介绍了下，三人一同进入警察局。 刘洪是金莎集团法务的人，对刑事案的官司不太精通，却最擅长跟警察打交道。加上有杜绣帮忙，没费劲，周青就取得了探视权。 去往周彦龙所在审讯室的路上，被施卫军带人给拦住了。 “施卫军，你好像没权利阻拦周青去看他父亲吧？”杜绣说道。 施卫军每次看到周青跟杜绣在一起，心情就会受到极大影响。调节了下心情，强笑道：“我没说拦着！” “那就让开！” 周青径直朝前走去。 施卫军脸上泛寒，寸步不让。 周青回头：“刘律师，站着干嘛，拍照。” 刘洪笑眯眯的拿出手机在施卫军身上拍了几张：“这位警官，你现在妨碍到我当事人了！” 施卫军不为所动，低声道：“周青，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周青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监听器：“我这人光明磊落，你想说什么最好大点声音。” 施卫军额头上青筋跳了下。 几个警察看不对，连忙把他拽到了一旁。 越过施卫军，杜绣低声说：“青子，你别故意激怒他，这人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小绣，我真的希望他能干什么。” 杜绣愕然，不好再说。 说话间到了审讯室，刚进去，施卫军带人也挤了进来。 周青没有理他，自顾走向周彦龙。 他精神还算不错，笑呵呵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周青本以为自己有很多话要说，真见到了他人才发现，这些年两人关系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没受什么委屈吧？” 周彦龙摇头：“不用担心我，什么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没理由在小阴沟里翻船。” “青子，你知道我这种年龄考虑的都是什么吗？” “我考虑的是你为我付出的，我将来还能不能有机会还。所以，你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做一些无用功了。” 想拍下儿子肩头，手却在椅子上拷着。周彦龙随便晃了下，哗哗作响：“等你结婚或者有孩子的时候，要是方便就给我个信，这是我现在最大的执念。” 几句简简单单的话，杜绣却悄然揉了下眼角。 周彦龙对周青如何，她比周青还要清楚。 医院里面毫不犹豫的给顾雅琴跪下道歉，得知他有危险，不顾一切的潜入顾雅琴家里……他平时或许缺了自制力，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对自己儿子的上心程度一点都不次任何人。 周青很不习惯他说的这些话，心头像是被坠了一颗沉甸甸的石头。 他知道，周彦龙真的是看透了一切。否则，不会如此波澜不惊。 脑海里一幕幕记忆浮了上来，周青浑身乏力。 周彦龙似乎也没什么话好说了，父子二人沉默半响，他才道：“青子，回吧！” 周青从座位上起身：“那我走了！” 周彦龙笑着点头。 不疾不徐的对话，让想看热闹的施卫军很失望。 一种无力感忽然涌了上来，旋即被强自压了下去。 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认输两个字，哪怕周彦龙关于周青只字不提，他也不会放弃。 只要是做过，肯定就会有线索存在，除非他是神仙。 眼见周青就要出门，施卫军对属下打了个眼色：“你还不能走。” 周青回身：“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不能走。” 施卫军被他看的浑身不舒服：“我有话要问你！” 周青转而问刘洪：“刘律师，我应不应该呆在这儿？” “周经理，他确实有资格把你留在这二十四小时。不过嘛，需要点程序。施队长，有吗？” 施卫军脸颊肌肉微动：“少废话，人我留定了。” 刘洪还要说，周青随意摆了下手：“刘律师，协助警察办案是应该的。” “青子，你……” 杜绣着急拽了周青一下。 她不是怕周青在这出什么意外，而是怕他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意外。这种局面周青顺水推舟的留下，肯定是有所打算。 但说什么都晚了，因为周青答应协助施卫军后，就先走出了审讯室。 第二百八十二章 意乱 审讯室里。 周青面前坐着三个人，施卫军跟另外两个陪同的警察。 施卫军一本正经的翻了翻手里资料：“我们查到你银行卡里曾有过一笔五十万的交易，那钱是怎么来的？” 周青朝椅子上靠了靠：“是周彦龙给的。” 施卫军没想到周青如此坦然就承认了，追问：“他为什么给你钱，顾雅琴案是不是你指使他做的。” “不是！” “你最好如实回答，否则谁都帮不了你！” 周青由衷发笑：“你帮我？” “钱在哪里？” “捐了，滨海慈善基金会应该有捐款记录，伍拾万整。” 施卫军讽刺：“你倒是大方，拿赃款捐赠。” “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是赃款。这样，你去找滨海慈善基金会，把钱追回来好了。” “放心，我会弄个清楚。” 施卫军接着又询问了一些问题，周青直言不讳一一回答，配合的让在场所有警察都惊讶起来。 这年轻人看似桀骜不驯，想不到会如此坦然。 把他的话跟周彦龙结合起来，不难判断出他说的都是真的。 施卫军不甘心：“以周彦龙当时的经济条件一下子拿出五十万，难道你一点不觉得奇怪。” “你爹给你钱，你是不是也会觉得奇怪。” 砰！ 施卫军手掌重重砸在了桌上：“你给我老实点。” 周青视若无睹：“施队长，你问我答，还要怎么老实？” “周青，你这样负隅顽抗只会导致一种结果，就是让周彦龙的罪行加重……” 周青打断他说：“施卫军，我一直弄不明白一件事情？” “事实如此明显，你还揪着这件事的意图？我想想咱们什么地方有过节，工作上合作过娱乐城毒品案，基本没有交集的地方，不可能存在恩怨。之前咱们也并不认识，所以我难免会想到杜绣的身上……” 一连串的分析，周青总结说：“所以，你喜欢她。而我是她的男友。” “这种可能性太不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思维，看来天才全都是精神病患者。” 施卫军脸色转白，突兀起身。 手下连忙拉住了他，怕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此时多少都感觉气氛诡异的厉害。 周青的话有点天荒夜谈，可能性却极大。细细琢磨，施卫军在周彦龙这件案子上确实太反常，而且局里无人不知他喜欢杜绣。 施卫军不傻，知道周青在刻意激怒他。 审讯再进行不下去，施卫军甩开手下，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他一离开，底下人自然也没了什么好问的。牵扯到了杜绣，他们哪一个都不好掺和到里面。 周青在审讯室里又呆了一会，没有等到二十四小时，被告知可以离开了。 而这时，已经是凌晨四点。 杜绣跟刘洪都还没走，看他出来，迎了上去。 “没事吧！” 周青点头，对刘洪说：“刘律师，准备一下相关材料。” “嗯，放心。我在之前打听过这件事，有几个警察态度很明确，好办！” 两人聊了几句，刘洪先一步告辞。 杜绣心里藏着很多话，趁此机会说：“上车吧，送你回家。” 车上，周青开了个玩笑：“这么晚不会去，杜叔叔没打你电话？” “打了啊，跟他撒谎说在查案。他现在还不知道你回滨海，没多想！” 停了下，杜绣迟疑道：“你在里面……” 她固然对施卫军反感，但两家交情在，她本心里不想周青跟他太过僵持。 “我们俩没关系。” “嗯，事情毕竟都发生了，你也不要多想。周叔年龄大了，又不是什么重罪，在牢里呆一阵子说不定有希望可以监外执行……” 聊着，周青看她往自己家的方向开，说道：“去酒店好了，这么晚回家会扰到我妈他们休息，我明天一早再回去。” 杜绣答应，路过一家酒店的时候把车子停了下来。 “你怎么办？” 周青下车前问了句。 杜绣敏锐察觉到周青话里不对，挪开视线道：“管我干嘛！” “我等会开两间房，也在这里凑合一晚行了！” “不去……” 周青扯住了她的手，不由分说。 杜绣扭捏跟在他身后，心里蹦蹦乱跳。 周青的话没什么语病，她却本能想歪了。琢磨着万一他不老实，该怎么办？是拒绝还是怎样…… 恍惚间，就到了房前。 “要不咱俩一间得了，两间太浪费。” “不行！” 周青忍俊不禁：“干嘛呢，一惊一乍的。” “好了，早点休息，真有些困了！” 杜绣费力挣脱周青，拿出房卡打开了门。 “那，那个，晚安！” 也觉得自己表现的有点丢人，杜绣强撑着说。 周青自若走向她：“我看看你房里怎么样。” 杜绣心里一紧，忙去关门：“有什么好看的。” 砰的一声，周青快到近前的时候被挡在了门口。 另一边，进房中的杜绣已经面红如血，呼吸紧促起来。 她跟周青其实做过不少亲密事情，可酒店这种让人浮想联翩的环境真的是第一次遭遇。 正要去洗个澡休息，听到了门外痛呼声，像是关门的时候撞到周青了。 不疑有它，连忙关心道：“怎么了？” “没，没事，我先去趟医务室！” 杜绣哪还睡得着，慌张开了门。 没有预想中的一切，只刚开门，周青就挤了进来。 还来不及反应，被他整个抱在了怀里。 唔！ 杜绣大脑空白了一瞬，这家伙骗她…… 可是再也提不起什么别的心思，因为随着周青吻住她嘴唇，杜绣就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半点力气。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热情。 杜绣没办法反抗，被动接受者。 喘息声中，男人冰凉的手顺着衣服底摆探了进去，杜绣本能反抱住了周青：“不，不要！” 周青原是跟她开个玩笑，此情此景却再控制不住：“绣儿……” 察觉她防备有所松懈，周青心有所感般顺着她缎子般的肌肤蔓延而上。似乎被什么挡住了去路，他轻巧至极的就绕过了障碍物…… 时间，在这一秒缓慢的让人窒息。 杜绣身体颤动，整个人缩在周青怀抱里：“青子，我怕……” 前所未有的软弱，让周青如梦初醒。 冰冷和温软形成的强烈冲击让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作，生恐亵渎了她。 但，整个人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给我点时间！” 杜绣低声哀求，她知道自己不想拒绝，可从小的教育，让她对这种事情说不出的忌讳。 周青不知道用了怎样的毅力，缓慢抽手扶正了杜绣肩头，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下，迅速离开。 第二百八十三章 请罪 房间，一墙之隔，整个夜晚安静下来。 次日，周青再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一点钟，杜绣早已经离开去上班。 打了个电话，可能因为昨晚的事儿还有些尴尬，杜绣语气很不自然。周青约她吃饭，也被她找借口给推辞了。 周青没太死缠烂打，能感觉出杜绣真的需要时间适应两人关系的再次跨度。可能是家风影响，也可能是来自父母的压力。 退房，先打车回家了一趟。 吴晓燕久未见到儿子，见面就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大到询问T国那边的风土人情，小到询问他每天吃什么，几点睡觉…… 周青看她并不知道周彦龙的事情，也不打算告知，耐心陪着她聊。 在T国，得知国内发生的事情后，他始终难以平复心情。但是回到滨海，那种焦躁感无形减少了许多。 尤其是昨晚跟周彦龙的对话，周青清清楚楚体会到了他的心境。 坐牢很可怕，但如果坐牢的人心安理得，那便也不是什么太值得挂碍的事情。 “对了青子，你跟小绣之间怎么样了？” 周青诧异她忽然问这个，随口道：“挺好的啊！” “我在想你们年龄都不小了，如果彼此都感觉不错，是不是要考虑下订婚或者结婚的事情？” 周青笑着道：“不急，太着急肯定吓到她，还没谈过这些呢！” 怕她再说，忙岔开了话题：“妈，我得去道场一趟！” 吴晓燕不拦着，叮嘱道：“别忘了回来吃晚饭。” 去往道场的路上，周青给杨牧打了个电话，询问比赛进度。 他出国的这些天，搏击大赛已经进行到一定阶段，就快开始直播了，杨牧这阵子都在忙着训练。 道场内，基本没什么变化。 因为快到下班时间，一些道场工作人员不免懈怠起来。直到发现周青来了，才重新打起了精神。 王冲这会正在办公室内，接到消息赶了过来：“青子，周叔的事怎么样了？” 周青解释了些细节：“别多想了，这事我交给了律师，他会处理好的。” 王冲放下心来，调侃说：“你呢，在国外有没有找几个外国妞。” “哪有心情。” 打趣几句，周青四顾看了眼：“搏击社那边没事吧。” “我正要跟你说一下，原本搏击社是周叔在兼顾，他一出事，别说搏击社，散打社那边都乱套了！我招聘启事发了出去，但一时半会也找不合适的，你再不回来，我都要考虑给放几天假了。” “我先代几天，找到教练人选再说。” “也行，等会下班去喝几杯，好久没跟你一起喝酒了。” “明天吧，多叫几个人，我请！” 正说着，王冲电话响了起来。 周青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异性打来的。摇了下头，起身去往搏击社。 “来来，都振作一下，训练了！” 忙活着，时间一点一点溜走。 …… 接下来几天，周青所有心思基本都用在了学员训练上，偶尔去找杜绣，偶尔去看看杨牧跟蒋天成。 这种节点下，滨海卫视的比赛节目正式拉开了帷幕。 节目采用的是直播方式，一早，体育场门前就围满了等待入场的观众。人山人海，场面很是壮观。 周青也在其中，手里的票是杨牧给弄的，第二排。 乱糟糟的局面，聊天声嗡嗡作响。 正等待着，手机响了起来。 “青子，你要不要来给千雅道个歉。她这几天状态都很不对……” 接通，江心岚直接说道。 周青无奈：“她现在估计恨不得杀了我，道歉不但没用，还会让她心情更差！” 这阵子除了滨海卫视的这档节目比较吸引眼球外，另外一个大新闻就是唐千雅的事情，其热度甚至盖过了比赛。照片已经爆出去挺多天了，但街头巷尾不时还是能听到别人讨论。 “那你也得表示一下啊。” “行，行，等我抽时间打给你。” 江心岚笑道：“这还差不多。” 挂断电话，周青非但没有任何歉意，反觉啼笑皆非。 也就一张普通的照片，给闹到全民关注。 若不是他没被拍到正脸，现在估计也成名人了。 另一边，江心岚在跟周青小声通过话后，端着一碗面进了客厅。 唐千雅无聊拿着遥控器来回换台，心情差到了极点。 她算起来有至少十天没出门了，不是不想出去，是根本出不去。 小区门口，工作室门口全都是记者。 “千雅，吃点东西！” 说着把面放在了唐千雅面前的茶几上。 唐千雅有气无力：“吃不下！” “你就算减肥也不能一整天不吃东西吧，瞧这小脸廋的。” 江心岚打趣捏了下她脸蛋调侃。 “我跟青子通电话了，他答应我来负荆请罪！” 唐千雅听她提周青，如被踩到了脚丫子：“那王八蛋敢来我弄死他！” 江心岚噗嗤笑了出来：“你还说呢，要不是你捉弄他在先，哪有眼下这些破事！” 唐千雅哼了一声：“我不管，这口气我要是出不了。我就把他身份也爆出去，不是想红嘛，我成全他。” “消气，消气。” 唐千雅拿她没办法，要不是因为江心岚的缘故，她才懒得理什么后果。 闷闷吃了口面条，丢下筷子说咸！ 江心岚无语：“我忙活了半个小时诶。” “我知道你辛苦，来，奖励你一下。” 趁江心岚不备，起身啵的一口印在了江心岚脸上。 江心岚佯怒离她远了点：“你再这样我搬出去住了！” 唐千雅撇嘴，重新埋头开吃。 江心岚无所适从，抢过遥控器换台。 她以前对唐千雅心意没有察觉的时候，感觉一些亲密动作很寻常，只会觉得温馨。但现在，特别别扭，讨厌不至于，就是有点害怕这种苗头。 电视里很多台都在直播着滨海体育场。 “青子道场的人好像也参加了这场比赛？”江心岚边看边说。 唐千雅吃饭动作停住：“能不能别提他。” “咦，我好像在镜头里看到他人了。” 唐千雅暴躁，端着碗筷去了里面卧室。两人就周青的问题上根本没办法交流。 江心岚嘴角上扬，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开始 滨海体育场，比赛已经准备录制。 今年的节目跟往年赛制上没什么大的区别。 依旧是分为四个阶段，入围赛，突围赛，半决赛跟总决赛。 入围赛在报名之初已经开始，所以现在面向全国直播的是突围赛。 近五百个参赛选手，会有一百个突围成功进入半决赛，角逐各量级的总冠军。 五进一，已经算是很残酷。因为现存的选手，全部都是精英。 有来自民间，有来自学校，有来自武馆道场，还有各传统门派的传人…… 台上，六个内场裁判悉数落座。 天龙拳场的陆天龙，太和道场的总教练姜义，胜任过许多国际赛事专员的郑连荣等等。这些人每一个，早些年在滨海甚至全国都是声名赫赫的。 主持人也是滨海耳熟能详的一个人物，叫陈辉祖，滨海卫视历届大的活动，每一次都少不了他的身影。 上午十点钟，陈辉祖拿着话筒走了上来。 很标准的一套官方发言，介绍内外场裁判，介绍第一组参赛选手，以及做广告。夹杂着一些其标志性的冷幽默，早就等待比赛开始的观众成功被他逗的沸腾起来。 随着话音落下，灯光全部打在了中心擂台之上，原本昏暗的擂台顷刻间如同白昼。 后台等待着的两名选手，各自围着披风被簇拥着走出。 磨蹭了大概有两分钟左右，台上裁判细细讲明规则，示意比赛开始。 周青看了一会，这组选手的素质尚可，相差不是太悬殊。 这种比赛模式，实力往往参差不齐。对专业人来说没几场有看头的比赛，对普通人来说却容易让他们热血沸腾。 因为很有可能，两个同样六十公斤级的人，一位是身经百战的拳王级人物，而另外一个却是初出茅庐凭借运气晋级的新手。可以想象，新手被KO的概率极大。 国际上不可能出现这种赛制，但滨海这种小地方，为的是收视率。对节目组来说，有人被揍的越惨，KO的越快，越是他们最乐于看到的。 比赛进行了约十几分钟，两人平淡结束。 周青初步估计是蓝方胜了，他实力虽然不如红方，但是得分的地方很多。 果不其然，几个裁判举牌后综合起来，蓝方赢了八九分。 连着又看了几场，周青也就没了太大兴趣。 一上午快过去了，连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选手都没出现。如果不是杨牧被安排在中午的最后一场，他早就没耐心等下去。 十一点三十分。 主持人开始介绍九十公斤级的选手，也就是下一局的对阵双方，杨牧和韩俊利。 观众对这局比赛出乎预料的捧场，刚介绍完，就整个爆发出了足以将体育场掀掉的尖叫。 周青脑袋转了转，终于想起来韩俊利是什么人了。 曾经的全国MTA赛事总冠军，也是滨海最大道场龙源道场的搏击总教练。 这人早几年在滨海搏击圈子就极有名气，近些年更是频繁参加各类比赛，人气比一般的明星也不差多少。 尤其是其勇悍残忍的打法，很有记忆点。最经典的一幕是跟一名M国选手对擂之时，十秒钟之内KO对方。 周青猜测这场比赛应当是主办方故意安排的，目的估计是调动一下观众的情绪，为接下来的比赛打一个良好的基础。杨牧碰上他，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打赢了，对杨牧，对道场的好处都可以预见。打输了，即刻止步比赛，周青做的一切也都成了无用功。 不过周青倒不担心这个，他信杨牧，杨牧的身手只要能曝光在电视机前，就不可能会太狼狈，至少能给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想着，杨牧跟韩俊利两人先后上了擂台。 同样的出场，韩俊利是海啸一样的欢呼，杨牧像是被观众给遗忘了。 周青的位置距离擂台极近，起身摆了下手：“杨哥，尽力就好！” 杨牧早注意到了他，双拳相撞，眼中没有任何即将参赛的紧张或者其它情绪，如同止水。 他可能会输，心理素质却是毋庸置疑的。 一个经历过鲜血洗礼的人，面对枪口尚且不会胆怯，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太小儿科。 等两人上台，主持人话里不轻不重提了下周青道场的名字，倒是对龙源道场着重介绍了一番。 周青见状不免有点小失望，花了五十万，连一秒钟的介绍时间都没买到。 不过眼下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杨牧接下来的比赛。 他没注意到台上的陆天龙听到尚武馆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已经起了变化。 同在芙蓉街附近，陆天龙早就知道周青是尚武馆的老板。两人之间谈不上深仇大恨，但周青做的那些事，陆天龙也是忘不了的。 折辱他拳场的头脸人物魏子修，带人罢工闹事，让他在员工跟前面子丢尽…… 巧合主持人正询问他怎么看这场比赛，陆天龙将话筒挪了挪：“我跟龙源道场的老板是朋友，自然想韩俊利能够胜出。而且，九十公斤级的比赛，整个国内，韩俊利都能排到前三！” 挺圆滑的说辞，压根连杨牧的名字都没有提，话里意思是杨牧必败无疑。 这番话好几个内场裁判全都赞同，这种一致的分析让底下韩俊利的粉丝不免又是一阵欢呼。 如此反常气氛中，比赛正式开始。 韩俊利似乎想最快解决战斗，裁判刚退下，他就连着两步上前。摆，勾，直，一个组合拳迅速打出，目标是杨牧头部。 拳快而力沉，似有风声随着响起，那种出拳间带出的惨烈让人禁不住打寒颤。 九十公斤级的选手，加上韩俊利又是出名的重拳，这一拳要是不戴拳套打在普通人头部，怕能把人脑袋敲碎。 杨牧心里凛然，却半步未退，在韩俊利将到未到之时，一脚踹了上去。 砰！ 韩俊利身形受阻，攻击自然全部落空，而杨牧则身体晃了晃，如同钉子般立在原地。 仅简单交手，就让原本并不看好杨牧的几个裁判微微吃惊。 单脚踢踹，对下盘的要求何止苛刻。这种招式一个不好，可能就是被反弹而出没法翻身的下场，杨牧却生生止住了韩俊利攻击的势头。 第二百八十五章 犯规 韩俊利是绝对料不到上场的第一招，对方能如此出其不意。 扭了下身体缓解胸腹间的不适，感觉脸上极挂不住。不过摸不透对方深浅，倒是稳扎稳打了起来。 如果说一开始，十个人中至少有九个人认为韩俊利会赢。随着战局加深，观众已经基本判断不了。 几个讲解员本来在分析韩俊利在什么时间可以取胜，慢慢的，话题也转了开来。 不说势均力敌，台上的韩俊利也绝对没占到优势。 且更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杨牧比韩俊利还要更为冷静。那双眼睛，从比赛开始就锁定在韩俊利身上，不管是从中透出的稳健，还是招式上的有条不紊，都让人惊讶。 这至少证明，韩俊利这个人压根没带给他任何压力。 韩俊利能站到今天这一步，各方面素质也是极佳的。 只是，过多的胜利让他身上多了枷锁，害怕失败，尤其是害怕输在一个籍籍无名之人的手中。 第一局中途，他已经有点后悔收钱来参加这节目。 主办方保证的九十公斤级没有高手，简直是特么放屁。 急躁一起，他出招更为凶厉迅捷。 只杨牧就如一个无懈可击的铁桶，让韩俊利几次的绝杀准备尽数落空。 铛！ 第一局比赛结束，休息时间到了。 韩俊利略喘息坐到了擂台边角，几个人迅速上前帮他按摩活动肌肉。 对比他那边的热闹，杨牧这边就只有没参赛的蒋天成在。 “杨教练，干掉他。不管能不能赢，这次你都出名了！” 羡慕跟敬佩兼而有之，蒋天成边专业帮杨牧活动手臂，边兴奋道。 “不辜负青子就成！” 杨牧朝周青方向看了眼，微微点头招呼。 他从不拿周青当老板，更多像是朋友，于格斗上，于做人上，于脾气上，两人都有很多相似的点。所以帮周青他是真心实意，竭尽全力。 至于出名之类的，杨牧不但不喜欢，反而极为反感。 他以前的职业注定他这个人永远也不会主动的去高调。 稍作休息，第二局开始了。 如果说第一局杨牧在试探对方底细，那么这一局已经彻底主动起来。 论比赛，杨牧经验不如韩俊利多。 可是再多的经验在绝对冷静的心理素质面前，也占不到太大优势。 打到这种程度的韩俊利现在就一种感觉，不管他怎么出招，对方总能找到最合适的应对方式。且反击之时，让自问招式凶狠的他都有些惊疑不定。 这人拳头倒是不如他的重，可攻击的落点却全在规则内的那些最痛的点。 面部，腰眼，腋窝…… 肢体的接触犹如闷雷，渐渐的，韩俊利丧失了理智，不顾一切跟杨牧硬憾起来。 原本欢呼着的观众就像是被卡住了咽喉，是力道感轻易跨过了擂台的界限。 电视前，关注着这场比赛的人目不斜视。 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见过这种拳拳到肉的比赛了，没想到今年的节目刚开始，就有这么大的惊喜。 砰的一声，寂静的环境哗然而乱。 是韩俊利被杨牧摔在了地上。 没人看得到杨牧是怎么做到的，好像是韩俊利前扑，然后就中招了。 周青看的真切，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招他太熟悉了，当初跟杨牧比试，他就是用这招逼平了比赛，没想到杨牧现学现用。 韩俊利半天从地上爬了起来，谨慎挪动脚步，慢慢靠近。 如果不是刚才这一下，他快要快忘了杨牧这人腿法并不比拳法要差。 这会，第二局比赛也快接近尾声。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台上两人可能会稍作休息把时间熬过去等第三局开始的时候，韩俊利突兀朝杨牧狂奔，拳头直击。 杨牧不忙不乱格挡了一下。 失重感传来，他顷刻意识到了不妙。 本能的，他手臂垫在了耳旁。 噗！ 剧痛顺着手臂蔓延，杨牧忍不住退开了三步，双目油然泛冷。 肘尖，比赛明令禁止使用肘部膝部攻击，对方是故意犯规。 铛！ 比赛终止的声音无巧不巧响起，杨牧深呼吸，暂时退开。 韩俊利则嗤笑起来，那张看上去憨厚的脸透着几分说不清楚的阴森。 这种细微动作有人看到了，如场内的那些裁判。有人没有看到，如在场的观众。 韩俊利攻击的角度很巧妙，便是摄像头都没捕捉到痕迹。 周青从杨牧的脸色上发现了不对，眉头微皱。 蒋天成迅速拿住了杨牧胳膊：“杨教练，没事吧！” 杨牧整条右臂犹自不着痕迹的颤动着，韩俊利那一下出乎预料，他结实吃了个闷亏。 呼了口气说没事，暂时冷静。 这种犯规方式他连拆穿都拆穿不了，对方不承认，根本抓不到证据。 “杨哥，不行就别打了！” 熟悉的声音让杨牧下意识回头，是周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擂台下方，身后是几个想过来把人拉走的保安。 杨牧连声说是朋友，保安才退了下去。 “青子，最后一局，没几分钟了！” 周青沉吟了下：“杨哥，对方再不讲规矩，别再理什么规则。咱们目的已经达到了，不要有任何忌讳，你就抱着退赛的思想去打。” 杨牧点头：“好！” 说着，调整了下呼吸，重新走向擂台，是第三局比赛开始了。 周青站在台下，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他让杨牧参赛绝对不是让他来受这种窝囊气的。 假如刚才杨牧犯规，那些裁判只怕早就主动提醒了。可韩俊利犯规，他们连屁也没放一个。 第三局刚一开始，韩俊利就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击。 一般比赛到这会，选手体力早就下降的厉害，韩俊利却像是完全没受到影响。 杨牧右臂还有些僵硬，疏忽间被韩俊利占了先机。 步步后退之余，韩俊利蓦然前冲，膝盖直直撞向杨牧腰部。 杨牧侧身闪避，却根本来不及躲避韩俊利接连而来的第二次攻击。眼神微定，发狠下顺势环抱住了韩俊利，单腿下踢，韩俊利撞上他的同时被直直放倒在地。 “停！” 裁判看杨牧要继续攻击，连忙上前阻拦。 杨牧眼神从裁判脸上扫过，踉跄退开一步，站立已然有些费劲。 韩俊利从地上缓缓爬起，再度走来。 他看出来刚才他的那一膝盖起到了作用，哪会不抓住机会。 第二百八十六章 绝地 体力上的消耗以及身体的伤害，让杨牧短时间内丧失了反击力。 双手护住头部，无瑕分神，默默扛着来自对方的所有攻击。 解说员打开了话匣子，话里意思是韩俊利已然完全掌控了形势，胜局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几个裁判则没人发言。 别人看不出来，他们却清楚看到了刚才韩俊利的几个犯规动作。 只不过韩俊利是节目组专门请来的人，他们并不好拆台。 郑连荣今年快六十岁，不但在裁判席里资格最老，身份最尊。平时的为人处世也是光明磊落，眼睛里一辈子揉不得沙子。 此时，他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 应该说见过太多的潜规则，格斗界的大环境他改变不了，但亲眼目睹的事情他却做不到袖手旁观。 如果一起犯规也就罢了，偏偏那个叫杨牧的参赛者至始至终都规规矩矩的。 就在这时，观众又是一阵沸腾的叫声。是杨牧被韩俊利逼到了擂台边角。 比赛有很明确的规则，胶着在十秒以上场内裁判就要将两人分开。韩俊利此时攻击的时间早超过了十秒，裁判却故意视若未见。 砰！ 他重重摁下了手边按钮。 内场裁判耳麦里清晰响起一阵警报，回神看了眼裁判席，连忙上前拉住韩俊利喊停。 陆天龙跟郑连荣熟识，低声道：“郑老，比赛而已，何必那么较真。” 郑连荣看了眼重新回到擂台中央的两人：“既然是比赛，讲究的就是公平，不然你我坐在这里干什么？” 陆天龙被他一句话堵住，讪讪笑了笑，挪开了视线。 这老东西在国内的武术圈子都很有声望，如非必要，陆天龙不愿得罪这种人。 郑连荣做了这一切后并不算完，索性起身。 “比赛暂时停一下，我有话说。” 韩俊利正自蠢蠢欲动，想趁机拿下杨牧，没想到郑连荣关键时刻终止了比赛。 观众显得有点诧异，不知道他准备说什么。 场内裁判最为尴尬，以他对郑连荣的了解，老头怕是又犯了毛病。也不看看这什么场所，直播形势的节目他说打断就给打断了…… 节目组总导演稍惊，没有停下直播，静观其变。 “我做过一些国际性比赛的裁判，那种赛事里面如杨牧跟韩俊利这种实力的选手都很罕见。所以，能看到这场比赛，很荣幸。不知道大家介不介意我客串一下场内裁判，来主持这场比赛？” 观众看过郑连荣的一些节目，对他耿直的个性大多很喜欢。闻言哪有不同意的说法。 导演暗自埋怨郑连荣多事的同时，对主持人打了个眼色。 直播讲究的是随机应变，只要是不出现不适合播出的镜头跟影响收视率的事情，他不会掐断直播。更何况郑连荣本身就是内场裁判出身，论起这方面能力，整个国内也找不出几个比他更有经验的。 陈辉祖笑着圆场：“郑老，你来做裁判大家都求之不得。今个是有眼福了，不但能看到如此精彩绝伦的比赛，还能让郑老重新出山。” 都明白，郑连荣这些话已经给节目组留了面子，哪有不借坡下驴的说法。要不谁都不敢保证他能说出什么，做出什么。 杨牧稍显惊讶，不过也没多想，静静等待。 他此时体力稍复，不说赢，至少坚持到比赛结束没有问题。 郑连荣趁机走上擂台，站立在杨牧跟韩俊利之间，一连串的规则讲出，他也不耽搁时间，划手退后。 时间剩下一分半钟。 韩俊利早就憋着的怒意发泄在了拳脚上，疲倦的身体也像是忽然被注入了新的力量。 杨牧重心依旧是防守，两人再次缠在一起。 跟刚才一面倒的形势不同，这会韩俊利攻击虽然依旧凌厉，但忌讳郑连荣在，一些阴损的招式不敢用的情况下，难以奏效。 深知杨牧难缠，暗自着急。 以他比赛的经验判断，前两局角斗中杨牧得分较高。就此到比赛结束，胜负变数太大了。 心念转，韩俊利注意到比赛进入了倒计时，已然不足三十秒。 急迫下，正攻击的拳头骤然收回，不可思议的反身出脚，落点是杨牧颈部，势如尖刀。 重量级比赛中高鞭腿是很少用的一种招式，当然也是因为九十公斤级的选手没几个能踢出高鞭腿的。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招伴随着的还有假动作，灵活性跟肢体反应力在这一招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很多裁判见状都忍不住定神凝视。 这是韩俊利杀招，他以前比赛中用过一次，绝杀！ 可惜的是这一腿眼见就要落到杨牧颈部的时候被出乎意料挡住了。与此同时，在第三局甚少主动攻击的杨牧突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道。 韩俊利没有任何意外被他掀到在地。 砰然闷响。 整个擂台好像都晃动了一下，伴随着的是韩俊利惨叫。 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只看到韩俊利捂着自己的腿部在台上翻滚。 发生了什么？ 就连郑连荣这种眼力都没看出端倪。 杨牧身体晃了下，勉强站定。 论招式阴损，他比韩俊利要更加了解。只不过他的准则是用出来，就不会再让对手有任何翻身余地。 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犯规是怕给周青添麻烦。刚才的动作，他敢保证，任何比赛都没人敢说他犯规。 下压的力道是多少只是瞬间，慢镜头也没办法作为他犯规的证据。 周青不知不觉间拳头上青筋都凸显出来，直到战局落幕才悄然松懈。 他早看出来杨牧是故意示弱留有后手，所以哪怕如此千钧一发的形势，他也在静观其变。没预料到的是台上那个耿直的老头看不惯韩俊利，主动提出换裁判。 郑连荣愣了一下，上前询问韩俊利还能不能继续打。 韩俊利哪儿还能听进去任何话，只是觉得自己的腿部到腰部整个已经断掉。 比赛结束提示在这时响了起来。 医务人员慌忙上台检查韩俊利伤势，但短时间也看不出端倪，骨头好像没断，偏韩俊利烂泥一样站不起来。 比赛结果的宣判因而变的不再重要，没有任何一场比赛会把胜利者给一个躺在地上的人，所以不管有什么黑幕，杨牧胜利者的身份毋庸置疑。 第二百八十七章 接机 体育场后台休息区，蒋天成心思还沉溺在刚才的比赛之中。 “杨教练，你怎么做到的？” 台前人多，他不好意思问，台后再也忍不住。 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可能，明明只摔了对方一个跟头，韩俊利却杀猪一样的叫。 参赛的选手每一个对疼痛的忍耐力都远超常人，若非极度惶恐跟疼痛，绝不至如此。 周青也在，闻言笑着说：“蒋教练，杨哥这一手平常人可学不来。” 他其实也不大能理解刚才的变故，只是模糊猜测是一种很巧妙的手劲，大体是在对方摔倒的瞬间，借力下折。说来容易，却着实恐怖。 “杨哥，这你在部队？” “嗯，一个战友自己琢磨出来的。谈不上招数，只能说是一种发力方式。” 听出周青话里的感兴趣，杨牧抓住了他手腕，也没见作势就轻轻抖了一下。 简单的动作，周青却觉察到了危机感，若非信任杨牧，他下意识就要反击。 杨牧收手站定：“是腰跨发力，跟寸劲相似。” “杨哥，教我。” 周青半玩笑半认真，他是真的想学，刚才压根没感觉杨牧用力气，却能达到如此效果。 看他作态，杨牧也笑：“你想学可以，关键我凭什么要白白让你学？” “我用周彦龙压箱底的东西跟你换！” 杨牧稍停：“一言为定。” 聊了几句，周青正要请两人吃饭，身后有声音传来。 “杨教练，感觉怎么样。” 是一个五六十岁，胡须头发半白的人，正是刚才在直播时候出言终止比赛的郑连荣。 杨牧并不认识他，好感却很深，叫了声郑老。 郑连荣在他肩上拍了下：“刚才打的很不错。怎么着，中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周青深知郑连荣身份不俗，尤其在滨海格斗界的地位，不说比得上石建峰，恐怕也不差多少。顺势接道：“郑老，您就算不过来，我等会也要过去请您的。刚才在台上，全仗郑老主持大局。” 郑连荣这才注意到周青，挺精神的一个年轻人。 “这跟我没关系，是杨教练身手本身够厉害，就算我不出面，结果也一样。” 杨牧看周青有跟郑连荣套近乎的意思，抽机给两人做了自我介绍。 “你是周彦龙的儿子？” 郑连荣闻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惊讶询问。 整个滨海别说他们这些搏击圈子的人，就算是很多路人都会知道周彦龙。 点了下头，不愿多谈这个，周青提议去饭店。 郑连荣推脱说要在体育场临时准备的食堂里吃。 周青稍犹豫，旋即也便理解。 郑连荣应该是为了避嫌，毕竟明眼人都看出来，郑连荣刚才在台上对韩俊利是有点意见的。 饭间，所聊最多的无非是格斗上的一些话题。 不单单杨牧，周青的一些关于格斗上的看法也让他禁不住琢磨。 “这些都是你父亲教的？” “不全是，上学的时候调皮，跟人打过不少架，加上我这人喜欢多想……” 郑连荣乐道：“嗯，经验之谈！” “郑叔，以后我杨哥在这里还得靠你罩着。这也没酒，我用茶敬您一个！” 周青起初是抱着套近乎的心思，慢慢的发现这老头人特别豪爽，思想有点老旧，但不乏幽默。 慢慢的也就放开了。 郑连荣连忙压下了周青手臂：“小周，我能做的就是给杨教练一个公平的环境，你再说这些我可生气了！” 这时，远处有几个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摸进了食堂。 周青回头看了眼，记者似乎在找杨牧，因为过来的方向正是这边。 杨牧也看到了，有些拘谨的想要闪避。 周青拉住了他：“杨哥，躲什么，有记者是好事儿。” 请客，几个记者就到了近前。 杨牧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应对稍显无措。勉强没失分寸，机械回答了几个问题后顺道帮尚武馆做了下广告。 好容易打发走记者，周青发现杨牧额角汗都渗了出来。 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这种表现多少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杨哥，你要是得了总冠军，想采访你的人会更多。” 打趣间，周青手机震了一下。掏出来看了眼，是金莎打来的。 算算时间，应该是她回国了。 果然，电话接通后，金莎正是让周青去机场接她。 “杨哥，你们聊，我有点事情！” …… 机场，下午三点半。 金莎带着李妙妙从里面走了出来。 “莎姐！” 早等在机场的周青迎上前，顺手接过了李妙妙手里的行李。 金莎点了下头算是招呼，边走边问：“开业的事情准备的如何。” “莎姐定个日子，随时可以。” “这阵子辛苦下，开业后你跟昭阳两个人先盯着，我最近需要忙金店的事情。” “查力勇那边没问题？” “完全谈妥了，共同出资，货源由他提供。对了，你父亲的事情要不要再周旋一下？” 周彦龙案的律师是她找的，对这些事她自然一清二楚。知道现在案件基本已经定性，就等着开庭。判刑是一定的了，剩下的就是期限的问题。 “莎姐，他毕竟真的做过那些事，没必要再劳您费心。结果如何，看他自己。” 金莎诧异周青话里的平淡，不再多谈。 出门，由衷打了个冷颤，在T国呆久了，滨海如此寒冷的天气已经有点不适应。 周青忙打开了车门让两人赶紧进去，问清楚金莎去哪，缓缓启动车子。 车内，金莎想起了什么，玩笑道：“青子，我怎么听说你在跟唐千雅谈恋爱。” 周青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旋即挪开视线：“误会一场。” 李妙妙笑着接腔：“你也不怕被人家粉丝给揍死！” 金莎跟着说：“娱乐城开业在即，别管误会不误会了，到那天你必须把她人请到。” “莎姐，这个真无能为力。” “试一试，准备这么充分，少了她怎么行。” 周青听不出她是玩笑还是认真，闷头开车。 试也没用，两人闹矛盾之前唐千雅都不肯接这件事，更别说现在。 第二百八十八章 归来 将金莎送回别墅，两人谈了些工作上的事情，将开业时间暂定在了一周之后的十六号。 开业典礼的造势，以及工作调度和安排，悉数由周青负责。 其实娱乐城在金莎集团并不算是最吸金的产业，且同等规模的娱乐场所金莎集团有不下七个之多。 只是，芙蓉街的夜场对金莎集团来说是起点，意义不同。它的成败与否，关系着整个金莎集团。 所以，周青看来，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从金莎处离开，他就打电话给了柯婷婷，让她通知员工上班时间。 紧接着又打给杜丽娜张锐等人。 除了这些事情，还有一件事是眼下比较紧迫的，就是三楼酒吧的负责人选跟工作人员的招聘。 娱乐城内部合适的并没有几个，需要对外招工，且这两天必须给定下来。 回家自己做了个招工简章，周青让金莎集团总部的人代为发布了出去。 从松懈到紧迫，他感觉时间好像有点不够用了。一直到吴晓燕喊他吃晚饭，才从计较中回过神来。 饭间，气氛融洽了很多。 周青扒拉了口饭菜：“妈，有个投资项目感不感兴趣？” 吴晓燕道：“说说！” “我们老板准备开金店，目前正在找合作对象。我觉得挺好的，风险也相对较小。” 吴晓燕沉吟了下：“怎么忽然跟我说这个，是你们老板的意思？” “不是，主要是这项目她放出去了大约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就随口一说，您不感兴趣也不用多想。” 他确实是随便提一下，主要是看吴晓燕成天一个人在家挺无趣的，想她能有点事儿做。而且在他看来，T国那边的货品质都很高，在国内应该很容易做起来。 金莎现在属于融资阶段，以她的人脉跟财力。这件事没有悬念，会超乎想象的快。 “主要经营什么？” “黄金跟玉石。” 吴晓燕又详细问了些细节说：“有时间你给约一下。” 周青点头：“那别投太多，留点养老钱。” 吴晓燕笑道：“什么养老不养老，还早着呢。主要是我想跟你老板见一面，看是什么人把我儿子坑成这样！” “妈，周青骗你钱呢！他八成是想借您讨好他老板。” 陈沫沫适时提醒。 吴晓燕乐了：“你有本事也可以从我这里骗。” 陈沫沫哼了声：“我倒是想骗，关键您拿我当贼一样防着。有时候我都怀疑，都是您肚子里跑出来的，怎么差距如此大。” “你欠揍了是吧！” 吴晓燕忍俊不禁，瞪了女儿一眼。 陈沫沫自己也笑了，侧目看向周青：“喂，等会帮个忙，我电脑坏了。” “自己修。” “我要能修还用你啊，快点啊，晚上我还得用。” “里面没什么不方便的东西吧，别我不小心看到了，你又说我窥探你隐私。” 陈沫沫脸上一红，咬牙切齿：“你有病！” 吃过饭，周青接了个电话后，去往陈沫沫卧室。 她这会正穿着睡衣在桌前看书，挺精致的瓜子脸上架了副不知道真假的近视镜。 看到周青，陈沫沫把眼镜拿了下来，随意指了指身后：“昨天还玩，今天就打不开了。” “你找人帮忙就这种态度啊？” 周青坐在了电脑椅上，弯腰打开了机盒。 陈沫沫站在一旁：“帮我修电脑是你荣幸，我们班好多男生排队等着呢。” “这话你怎么不在吴晓燕面前说？” 陈沫沫深知自己说话不是他对手，也不废话了，就在旁等着。 她现在跟周青相处还有点拉不下来脸，但渐渐的，确实能感觉到些亲切。 说起来她儿时没少幻想过自己有个哥哥会怎么样？一开始，周青跟她心里幻想的区别太大，导致她非但不习惯跟他相处，还处处因为老妈对他太好争风吃醋。再后来，更发展成憎恶…… 到底这些对他的负面看法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她也不清楚。就是慢慢的，能感觉他人除了嘴欠点，真的没其它太大缺点了。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次在酒吧他跟人打架，本来可以脱身，因为她被人给围了，差点命都给丢掉。 信任就是如此奇妙，总在不知不觉中萌芽。 周青当然不知道她想什么，在主机里摆弄了会，荧幕就重新亮了起来。 重新装好，去洗了个手说：“硬盘问题，下次再有这毛病你自己也可以弄……” “对了，你眼是不是真近视了？我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眼镜。” 说着拿手煞有介事的在陈沫沫眼前晃了晃。 陈沫沫把他手打了下去，没好气道：“我又没瞎。” “你再玩电脑离瞎也不远了！” 陈沫沫看他要走，忙道：“等会！” “又怎么了？” “你态度好点行不行，我妈还让你做我家教呢，你只顾着拿钱，尽到过责任嘛。” 周青左右难得轻松，陪着她在桌旁坐了下来。 题都挺容易的，关键毕业了这么多年，周青对讲解上也有点犯愁。 没办法说自己也不会，周青借口工作在电脑跟她学习桌前来回跑。 陈沫沫心知肚明，也不挑破，时间就就在这种氛围中一点点游走，转眼已经夜深。 周青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看了眼：“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陈沫沫答应，看他离开，莫名笑了起来。 …… 接下来两天，周青陷入了无休止的忙碌。 已经尽量把道场的事情给抛开了，可还是有许许多多的问题等着他解决。 首先，可能是记者对杨牧的采访起到了作用，也可能是比赛时候主持人的随口介绍。总之道场这两天生员报名量激增，仅昨天一天，就有不下两百个人来咨询报名事宜，有近一百六十人直接交了学费。 算起来，杨牧那场比赛之后，道场的生员增加了有四百多人，且还在持续增加。相信这种势头至少能保持到比赛结束。 杨牧因为道场的事情，把训练暂时都给抛开了，武馆跟体育场两边跑。那些报名的学员全部冲他来的，实属无奈。更大的问题是搏击社爆满，而散打社跟拳击社却没什么太大的改善。 周青对此有所准备，却还是有点措手不及。 第二百八十九章 企图 周青这会就在赶往娱乐城的路上接王冲的电话。 道场目前已经容不下更多的学员，急需要去新的场地，问题因而随之到来。 教练人员紧缺，管理方面王冲一个人吃不消。 “青子，这样好了。我去临时请几个教练先应付一下，等过几天大家都闲下来，好好坐在一起讨论下……” “这不行的，宁缺毋滥。” “那怎么办，现在高素质的教练哪有这么好找。” “我给问问，实在不行延后学员来上课的时间，等杨哥比赛结束。” “你丫傻啊，延后他们上课，中间有退钱的怎么办？” “先不管这些，就这样，晚上找你喝酒再说！” “你现在不能过来啊，头都大了。” “娱乐城这边今天招聘会……” 王冲无奈：“行，我算看出来了，指望不上你。” 周青笑了笑：“见面谈。” 挂断电话，他随即给蒋天成打了一个。 是让他退赛回道场帮忙的事情，虽有点不合理，但眼下确实是顾不上这些了。 蒋天成倒也理解，欣然同意后说：“青子，要实在是缺教练的话，我给你找几个临时的吧。” 周青心里一动：“临时的？” “资历上你放心，全都是我认识的。不过收费可能有点高……” “蒋哥，这没关系。你找王冲，让他请人吃顿饭，这件事你们俩看着定。” 一番口舌，总算是清净了些。 这两天他每天至少有六个小时在打电话接电话中度过。 …… 芙蓉街，金莎娱乐城。 十几个保洁在打扫卫生，大厅里上百个应聘者正等待着招聘会开始。 办公室是临时招聘点，韩昭阳跟张锐等几人都在。 这次应聘金莎意思是周青一个人负责就行，但既然一起工作，他就不愿意太喧宾夺主。毕竟整个娱乐城的负责人是韩昭阳，且张锐等人的资历也比他要深的多。 “小周，总算等到你了。” 看到周青，张锐笑呵呵上前抱了一下，十分亲热。 倒也不是装出来的，他跟葛怀仁等几个人确实对周青另眼相看。一开始看他坐火箭一样升职妒忌难免，后来发现根本就妒忌不起来。才干不说，就那种胆识心性，张锐自问都跟周青差了好几个层次。 韩昭阳为人较稳，经常听一些谣言说周青取代他之类的也从不以为意。金莎之前就跟他打过招呼，说慢慢的会把他们这些老员工调往总部，路早晚要给新人腾出来。 “阳哥，锐哥！” 周青掏出烟打了声招呼。 张锐揽着他肩头道：“小周，说说金总下一步的打算。现在我们这些人可全指望你了，你不说话，我们根本不知道该干嘛！” 周青笑着推开了他：“边去！” 张锐装作不爽：“老韩，你看这还没上位呢，就不把我放眼里了！” 玩笑几句，周青把金莎意思跟两人说了下。 韩昭阳道：“小周，酒吧负责人我建议让丽娜上，她管理上有点天分，在KTV做公关太屈才了！” 周青摆手：“阳哥，丽娜姐不行，KTV还得指望她。先看看，今天招不到合适的再说！” “也好！” 韩昭阳低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 周青示意两人坐，让柯婷婷去通知人员过来应聘。 这次招聘的范围有保安，保洁，文员，服务生，领班等等。范围广，应聘者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柯婷婷拿着电脑坐在周青身边帮忙备案，不时偷眼看他。 那次车里事情后，周青随后就出国了，这么多天两人也就偶尔就工作的事情联系一下，再也没有其它牵扯。 这让柯婷婷多少有些沮丧，她一贯被男人捧着，少有受到如此冷落之时。 周青对她有所感应，只是忙着招聘也不太顾得上她。 一上午的时间，招聘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中午之时，周青放下手里简历阻拦了接下来准备进来的招聘者。他是没觉着饿，韩昭阳跟张锐等人早就坐不住了。 “阳哥，锐哥。时间紧张，等有机会单独请你们。今天凑合一下得了！” 说着让柯婷婷去订盒饭。 “周经理，全订吗？” “嗯，去外面统计一下有多少人！” 柯婷婷点头走了出去。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领着人大包小包提了回来。 吃饭当口，柯婷婷有心跟周青聊几句，因为韩昭阳跟张锐在，完全找不到机会。 周青看出了点端倪，推开吃的差不多的盒饭坐到了柯婷婷跟前：“怎么了？” “青哥！” 柯婷婷叫了一句，旋即脸上泛红。 周青被她弄的浮想联翩，咳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天之后，他就没办法再把柯婷婷当成自己助手。 “我，我在网上订了两张电影票？” 柯婷婷看没人注意这边，鼓起勇气说道。 周青犹豫了下：“婷婷，我约了人……” 不是故意推脱，晚会确实要跟王冲还有杨牧等人吃饭讨论工作上的事情。 “哦，那没事，青哥什么时候有时间告诉我！”柯婷婷心里失望，嘴上却落落大方。 周青应了句问：“那些钱财务说给你打了过去，收到没？” “早收到了！” “抱歉，我那天……” “青哥，你别说这些，我自愿的！”柯婷婷连忙打断。 周青看了她一眼，暗觉这样相处下去不行，可一时间又没办法改善两人间的关系。大致能猜出一点柯婷婷的用意，然事实已经发生，找任何借口都掩盖不了。 正要离开通知招聘下午招聘开始，柯婷婷突然道：“青哥，你觉得我做咱们酒吧负责人怎么样？” 周青愣了下：“你？” “是的，我看了咱们招聘要求。我的学历符和要求，还有就是我跟着你工作那么久，对此肯定要比别人了解的多……” “认真的？” 柯婷婷勉强跟周青对视：“人往高处走，希望青哥给我个机会。” 周青言辞稍稍停顿，能从柯婷婷眼里看到那种明明白白的企图心。 不过谈到工作，周青敛了那些多余心思，认真道：“你想做也可以，前提是你得比今天所有应聘的人都要优秀。” 柯婷婷不再纠缠，笑着道谢。 周青话里潜藏的意思就是，如果今天碰不到合适的人选，那酒吧负责人的位置可以让她试一下。 第二百九十章 误会 原预计的下午四点钟招聘会差不多可以结束。 事实是等到结束之时，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将近三百多人的简历，一些基础工作人员已经没有任何问题，有足够的选择空间。就是负责人和领班的位置，周青在犹豫到底该用哪个。 领班应聘人选中，对那个叫赵惠东的印象比较深刻。不是因为学历等旁物，而是有些人天生就具备领导素养，交谈中能判断出来。 至于酒吧总负责人更是重要，前来应聘的人当然都有足够的资本，周青却一直觉得缺了点什么。 琢磨了一番，周青心思渐稳。 看着跟出来的柯婷婷说：“其它职位人选你们几个看着定，就一点要求，服务生的素质要考虑在首位，五官必须端正。领班的话就用那个赵惠东！” “那经理呢？” 柯婷婷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位置，连忙问道。 “这个我斟酌一下，明天给你答复！” 柯婷婷大眼睛动了动，上前自然挽住了周青手臂。 冬天，着装很厚实，但那种绵软的触感依旧透过几层布料传了过来。 “青哥，你今晚真的忙啊……” 声音有异，肢体语言也有异。 周青回头，眼睛放在了柯婷婷那张俏脸上。 平心而论，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年轻活力，身材也好。只他却不想与之牵扯太多，跟柳思思不同，柯婷婷这人做事目的性很强，周青不排斥她，可也难以放开心扉去交往。 左右见没人注意这边，周青低声道：“婷婷，被人看到不合适。” “嗯，那咱们换个地方，我正有些话要跟青哥你说！” 周青感觉她可能误会了自己意思，他说斟酌人选，是真的要斟酌。而不是暗示柯婷婷做出这种举动。 工作上的事情，不管他跟柯婷婷有没有关系，只要她确实能够胜任，周青就不可能限制她发展。 看他无动于衷，柯婷婷贴的更紧，双眼如同蒙了雾气：“青哥，你这么讨厌我啊。” 周青心跳加速，他不是圣人，加上久未碰过女人，柯婷婷这种举动简直就是类同火上浇油。 强自忍住，他把手臂抽了回来。 别的场合碰到她如此，周青恐怕会控制不住顺水推舟，但关乎工作还是算了。更何况，来来往往都是人，给看到跟自己助手亲亲我我成什么样子。 人？ 周青念头一动，猛然回头。 远处，杜绣的那辆车就静静停在原地。 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来也不知道？周青隐约记起来她在应聘中途给自己打了电话问在哪，他随口说了，完全想不到她会找来。 一阵慌乱涌上，周青摆脱柯婷婷迅速朝杜绣车子赶去。 真他妈巧合的无以复加，想必刚才柯婷婷挽他手臂的情形全被杜绣看在了眼中。 念头刚起，杜绣似乎发现了他过来，启动了车子。 这种反常举动打破了周青最后一丝侥幸，她确实看到了，不然没可能来到这里招呼不打一个就走。 “小绣！” 周青加快了脚步，到近前，杜绣车子已经开远了。 他呆立半响，迅速回身上车追了过去。 柯婷婷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见周青忙乱，知道对方可能是他女朋友或者别的重要朋友。 脸上表情有点精彩，这可真是弄巧成拙。 …… 周青车速很快，也发现了前方杜绣的车子。 提速逼近，他连着按了几下喇叭。 可惜杜绣完全置若罔闻，也提高了车速。 周青怕出意外，不敢再追，停车拿出手机打了过去。 一次不接，两次不接，三次不接…… 半响，周青放下手机，软软靠在了座椅之上。 电话响起，周青以为是杜绣回过来的，拿起来才有点失望，是柯婷婷。 “青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青吐了口气平稳说：“忙你的就行，这边没事。” 刚挂断，紧接着王冲电话也来了，说已经到了饭店，就缺他一个。 周青振作了下精神，答应了一声。 固然心里烦躁，但再如何也于事无补，工作的事情该忙还是要忙。 到达地点，杨牧蒋天成王冲等几人刚开了酒，还没动菜。 看周青脸色不对，王冲调侃道：“青子，你这是被人女人给强了还是咋滴？” 周青抬了下眼睛，帮几人各自倒了杯酒。 他还算擅长演戏，收敛异常拿起酒杯说：“这几天大家都挺辛苦的，我这做老板的也帮不到太多，先干为敬！” 王冲粗神经，很快就忽略周青的心不在焉，交杯换盏起来。 在座诸人基本天天能见面，熟的不能再熟。所以少了客套，酒水下的很快。 喝的差不多之时，王冲把话题扯到了工作上。 道场开办那么久，这阵子是巅峰期，也是跨步期。接下来，想玩票也玩不起来了，什么都会是真格的。 王冲夹了口菜问：“杨哥，你还要多久能录完节目？” “早呢，一周一场比赛，要连续四五周才能到决赛。不过眼下我比不比赛不太重要，要实在忙我就退赛。” 王冲连道：“千万别退，现在道场的生员就指着你了。我算算啊，按现在生员平均的增长速度，一个月也就是三千名学员……” 周青打断了他夸夸其谈，询问了几句找临时教练的事。 “教练暂时没问题的话，下一步可以考虑场地事情了。冲少，你明天把咱道场以前的学员给带过去，安排一下，以后训练就两边一起进行。新学员也问一句，愿意去郊外最好不过。” 王冲接道：“车子得配几部，最好是能容纳五十人以上的巴士，这样有出行不方便的，咱们可以代为解决。” “嗯，说的不错。” 话匣子打开，蒋天成等人也一一发言。 周青尽数听着，该赞同赞同，该否定否定。 现在道场因为生员量增加，资金倒是宽绰，很多以前没办法办的事情都能趁机给办了。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而几人聊着天，酒也一瓶又一瓶的开。 六个人，六瓶高度白酒，加上有两个死活不肯喝的，算下来平均每个人至少都喝了一斤多。 结账时候除了杨牧还能走的稳当，王冲等人已经胡言乱语了起来。 “青子，你丫今天转性了啊，以前看白酒就推……” 王冲揽住了周青肩头，言辞含糊，整个人像是挂在了周青身上。 周青只笑，哪肯说一句话。喝醉就算了，丢丑得避免，一说话定然露馅。 出门，寒风略有点刺骨，不见繁星，阴沉昏暗。 王冲脱了外套拿在手里：“青子，我好像看到点成功的曙光了。你知道我这人最大的心愿就是赚一辈子也挥霍不完的钱，女人堆里打滚。理想，又进了一步。将来咱道场要上市，要办到国外……” 杨牧顺手笑着把赖在周青身边的王冲揪了过来：“孙教练，这醉鬼你给负责送回去。” “好嘞！” 说罢，杨牧又把另外一个没喝酒的教练叫了回来，让送周青。 他自己则是跟蒋天成打车回去。 周青上了车后，忍不住又推开车门跑了下去，好半天才好受了点。 他真不擅白酒，也不知道为什么偏要去喝。 教练叫林柏青，散打社的助教之一，周彦龙从体育局找来的人。 看周青如此，关心问了句，递了瓶矿泉水。 “青子，家住哪？” 周青想了想：“警察家属院！” 他今天必须得见到杜绣，不然觉都睡不着。 那女人太喜欢较真，平时捕风捉影都能好几天不理他，加上性格又倔，一个处理不好，可能就是周青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两人一路走来，经历死生数次，好容易到了如今地步…… 第二百九十一章 无赖 到达杜绣小区楼下，周青让林柏青开车先走。 他自己站在家属院门口，来回踱步。 又几个电话打过去，提示对方已经关机了。 找不到人，打不通电话，一贯冷静的周青束手无策。 其实真的见到杜绣又能如何？他自己也知道杜绣大概没心情听他解释，而他，也解释不出什么道道。只心里执念驱使着，让他不愿就此离开。 转眼，时间快接近凌晨。 冷风袭来，周青结实打了个冷颤。 放眼四顾，街头别说人，便是车子都罕少有路过的。 整个人被醉意冲的快混沌起来，也站立不稳，周青颓然坐在了路阶之上。 心里乱糟糟一团，理不清头绪。 似乎有脚步声，他下意识转头看去。 路灯下，杜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小区里走了出来。 黑色的大衣将她人衬的稍显冷清，修长的身影，散落而下的头发偶然被吹动，随风起舞…… 周青心脏像是被敲了一下，勉强起身：“绣儿！” “你准备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杜绣皱眉让了一步，止住了周青往前的动作。他身上那种浓烈的酒味，便是不走近，都迎面而来。 “你听我说……” 杜绣打断道：“咱们没什么好说的。” 气氛沉寂了下来。 半响，周青抬起头道：“绣儿，不管你听不听，话都要说清楚。你真的误会了，她是我工作上的助手，我也想不到她会忽然有那种动作……我们今天招聘会，你想一想，那么多同事在，我就算跟她真有什么，又怎么可能在娱乐城门口就做那种举动。” 杜绣讽刺：“你是说巧合，还是说别人喜欢你情难自禁？或者说，你是讽刺我头脑简单，相信自己看到的，根本不该生你的气。” 周青无力再解释什么：“太晚了，找个机会，咱们坐下吃顿饭好吗？” 杜绣缓缓摇头：“我感觉一点没必要。” 周青不再纠缠，这种状况下的两人，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何况他现在状态也没过多的精力去应对。 杜绣看他站在原地不住搓手取暖，心里一软，复杂道：“你要是肯辞职，我信你刚才说的。” “你给我点时间。” “多久？” “一年。” 杜绣欣然点头：“那你一年后再来找我！” “绣儿，你别这么咄咄逼人行不行？” “我逼过你吗？我爸不同意咱们交往，我天天找我妈做他思想工作。眼看他已经快要接受你，偏偏给我碰到你跟别的女人如此亲密。我挺奇怪的，到底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明天说行不行？” “不行。” “你还是喜欢钻牛角尖。” 杜绣愠怒：“你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难道我要装看不到。” “周青，你是不是真以为我特别好骗，你三言两语我就必须相信你？” 周青摆手，摇晃转身离开。 “你干嘛去！” “回家啊。” “等会！” 杜绣强忍住要揍人的冲动，转身去车库取车。 这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这德行别说回家，在路上睡着都有可能。 周青被她左右摇摆的态度给弄的七上八下，不懂她什么意思？不多会，看杜绣开车过来的时候他才笑了起来。 杜绣心里别扭，嘟囔了句欠收拾。 她其实不是那种太小气的人，只不过是一时给气昏了头。冷静下来听周青解释后虽余怒未消，但心里却已经有了台阶可以下。 归根结底，她是喜欢周青的，不然哪儿还有那么多废话。依着她性格，早暴揍一顿出气拜拜了。 车上，精力早透支差不多的周青困倦不堪，加上心情松懈，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 次日，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还在杜绣的车上躺着，而杜绣早已无影无踪。 懒懒坐起身体，浑身酸痛的厉害。 脑海里一幕幕昨晚的事情浮上，周青忍不住揉了揉脑袋。 太狼狈了点，要是昨天杜绣不肯下楼，估计他能睡大街上。 酒精害人不浅，下次说什么也不能喝了。 回去洗了个澡，周青电话里安排了下工作上的事情，开车赶往警局。 还车子是个很好的理由，还能顺便看看她。 警局，很多人对周青开始不陌生。 不说他三番五次来这里做客，就他跟杜绣的关系在这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有的警察更是毫不见外打招呼。 周青一路询问，确定杜绣在警察局后，赶了过去。 在门口敲了敲，一个警察过来打开了房门。 看到周青，他稍楞了下：“绣姐，找你！” 杜绣正在电脑前忙活一个案子，注意到周围同事眼神皆诡异暧昧之时，扯出了一个笑容，大步走到了近前，拉着周青手臂往外走。 “你来这干嘛？”到僻静处，杜绣压着怒意道。 “还你车子，昨晚还得谢谢你，没把我一个人扔路上！” “行了，我等会还要出警，你赶紧走。还有，下次再来的话给我提前打电话，别擅自进来……” “中午能不能一起吃饭？” “没时间，等会还得去盯梢。” “那晚上！”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说着，身后一个年轻警察从里面走了出来，笑着接腔：“绣姐，不是什么大事。有我们就行了，别耽误了约会！” 杜绣脸色僵了一下，先一步去了外面。 周青跟着她，看她停住：“你同事都说了，没要紧事……” 杜绣无奈：“老大，现在是我上班时间，没跟你开玩笑。” “那中午？” “吃饭，陪你吃饭好不好！”杜绣脱口而出。 周青笑着点头：“那我等你。” 杜绣拿他没办法，平时好端端一个人，无赖起来简直让人控制不住的想施虐。 “你还跟着我干嘛！” 刚走两步，她就重新停下，是周青亦步亦趋的始终跟着。 “我懂规矩，肯定不会再去打扰你工作。我进去看看周彦龙，来都来了。” 杜绣翻了个白眼。 原打算晾他一阵子的，现在看来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要再故意冷落，这家伙不知道会不会赖在警察局不肯走。 第二百九十二章 拜访 中午，警察局附近餐厅。 周青看杜绣从吃饭开始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边帮她夹菜边问：“怎么了？” 杜绣自若将那块肉重新送回周青碟子里面：“我吃素。” 周青好笑：“还生气呢，我错了行不行，以后肯定离别的女人远一点。” “没工夫陪你瞎聊，走了！” 周青以为她还生气，忙抓住了她手腕。 杜绣认真说：“真的有案子，还挺着急的。昨天通北街那里发生了抢劫案，受害者被刺了好几刀，局里正催着让赶紧破了。” “通北街？” “嗯，之前别的地方也发生过类似事件，手法很相似。” 周青停顿了下：“这案子你负责？” “没错。” “悠着点，别像以前一样。破案率很高，偏偏每次嘉奖都没你的。” 杜绣目光不善：“你什么意思？” “还记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接触的那起盗窃案吗？破案速度快，几乎没动用警察太多人力物力。结果呢？就因为你手欠揍了人一顿，所有功劳就都没了，还挨了训斥……” “以你的能力跟家庭背景，要是能克制点，至少也能做个重案组副组长。现在倒好，还是个普通警员。” 杜绣恼羞成怒道：“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做警察？” “你急什么，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以后尽量避免一下……” 周青说着说着就没办法继续了，因为杜绣朝他走了过来。挪了挪身体：“我警告你，你要敢动手，我不会对你客气！” “我看你怎么不客气！” 杜绣再忍不住，新仇旧恨涌上，探手就去抓周青耳朵。 昨天的事儿她还余怒未消，不成想周青还敢在她身边大放阙词。 那些道理用不着他说，杜绣自己也明白。有时候会反思，也想要冷静，关键是接触到那些事情后就控制不住了。 就如上次碰到的几个人贩子，把那些受害家属给折磨的生不如死。进审讯室的时候还一个比一个不老实，这种人不教训，还做警察干嘛？ 闹腾一番，周青拿住了她双手：“好多人看着呢！” 杜绣左右观察，果然有很多食客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脸上微红，迅速挣脱朝外走去。 周青去前台结了账，出门后发现杜绣已经上了车。 “注意安全！”远远的，周青招呼了一句。 “要你管！” 嘴上生硬，心里对他的成见已然全部释怀。 她这二十多年就能体会到两个男人的真正关心，一个是父亲，一个就是周青。 算起来周青一共救过她两次，都是舍生忘死。 所以她怀疑过周青跟别的女孩子有牵扯，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作为男人的担当。 再说，他爱怎么样，杜绣也不愿意过多干涉。眼不见心不烦，前提是别让她知道。 她的恋爱原则本来就是简简单单的信任。 要是成天疑神疑鬼，跟一些她最看不上的怨女有什么区别，恋爱自然也不用谈了。 …… 跟杜绣分开后，周青不再纠结两人的关系，全身心投入工作中。 等的士的当口，打了个电话给柯婷婷，询问应聘者的事情。 柯婷婷还因为昨晚事情揪着，听他声音并无异常，才放下心来。 “青哥，人我全部打电话通知了，随时都能过来上班。” “嗯，另外去跟宣传部打声招呼，让他们抓紧一点。” 聊了两句，柯婷婷迟疑说：“青哥，昨，昨天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没事，你自己也准备一下，酒吧那边暂时先管一阵子。” 柯婷婷懵了。 她本来想着自己弄的周青跟他女朋友产生误会，做酒吧负责人的事情肯定是没戏了。 “先别高兴太早，我给你一个月的试用期，拿业绩说话！” 柯婷婷终于反应过来，连连许诺：“青哥，你放心，我一定努力！” 周青不想跟她聊太多，挂断电话后又打给了江心岚。 是前些天答应给唐千雅道歉的事情，还有就是金莎的交代。 不管唐千雅有没有可能出席娱乐城的开业典礼，他都要试一下。 “心岚，唐千雅有没有时间？” 电话接通，周青询问了一句。 江心岚笑着道：“时间大把，她最近都被堵在家里，从未出门。” “那还在凯越酒店吧，我请！” “别了，你还是来我家好点。这阵子千雅太敏感，出行不方便。” “你家？” “我跟千雅一起住，在工作室里面。我等会跟保安打声招呼，让他们带你过来。” 周青想了想，然后答应下来。 家里比酒店要好，这是周青跟唐千雅吃过两次饭后总结出来的。 第一次，唐千雅一顿饭宰了他十几万。第二次在T国，周青被她恶心的一整天都胃口不好。 想着，拦的士说了地址。 工作室周青不是第一次来，却从来没有进去过。 面积比想象中要大的多，只一个大厅就有一两千平的样子。越过大厅，眼前更是豁然开朗。 入目是凋零的草木，石桥，矮凳，很有种生态园的感觉。 跟着保安一路走了好几分钟，才看到远处的一栋简易建筑物。 说简易，是因为整个建筑没用到任何砖瓦，外观材料像是彩钢之类的。没什么造型，就是蛮大的，跟周围的环境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 走到这里，一阵阵悦耳的乐器声顺着风飘来，是有人在排练。 建筑物门口，穿着一套简单运动服的江心岚正原地站着，可能是有些冷，她不多时就会跺下脚。 算起来周青跟她有阵子没见面了，再见难免生出一种亲切感。 江心岚看到他则是快步走了过来，挺自然的一个拥抱：“来了！” “这儿挺不错的！” 周青四下看着，由衷说道。 拥堵的滨海三环内，能找到这么一处地方，实在是很让人意外。 江心岚边领着他进去边介绍道：“地方是当初我跟千雅定的，你猜猜每年的租金是多少？” “两百？” 江心岚笑：“翻一倍就对了。” 周青不太意外，确实差不多要这个价钱。 说笑间走了进去，里面装修倒是别致，地面是大理石，墙壁因为壁纸跟图案的缘故也完全看不出彩钢的端倪，也是到这里，才终于有了点现代化的感觉。 “那边是钢琴室，边上的是会议室。最里面的一个套房是我跟千雅住的地方，对面几个单间是录音棚跟储物室……” 周青眼睛随着她介绍而移动着。 江心岚道：“要不要带你到处参观一下！” “别了吧，跟她道个歉再说。” “她录歌呢，呶，就在前面房间！” 说着带周青走到了近前，房间因为是全封闭的，没有太大的声音传出，只隐约能听到唐千雅在里面唱歌，细若游丝。房间的侧面有透明的真空玻璃，能清晰看到里面的全部。 周青对这些不太懂，但也知道录音棚里需要助手。 唐千雅却完完全全的一个人，戴着耳麦，闭着眼睛，完全没发现外头观望的周青跟江心岚。 第二百九十三章 敌意 “等你跟千雅接触多了，就会知道，她很厉害的。对音乐各方面的造诣很全面，钢琴，小提琴，吉他，架子鼓等等乐器少有不擅长的。” 江心岚知道两人之间有成见，提了句。 周青略惊讶，但也没什么过度反应。 一个一心做音乐的女人，这方面要没点成就，也不可能混到如今人尽皆知的程度。 “等她出来你态度友善点。男子汉，老跟一个女人较劲多没意思！” “我跟她较劲？” 周青无语，从头到尾，都是唐千雅看他不顺眼。 江心岚笑着道：“过去的就别提了。对了青子，你道场最近做的不错啊。我前几天路过，里面好像挺热闹的。” “还成。” “我要想学几手，收费不？” 周青打趣：“你想学我可以亲自教。管吃，另外还管住！” 江心岚打了他一下：“少在这油腔滑调的，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啊。” “那就定了，到时候去找你。” “你不用亲自过来，电话就行，随叫随到。” 正聊着，录音棚的门开了，唐千雅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刚才录歌用的无线耳麦。 见到周青，唐千雅一点也不惊讶。 前些天江心岚就跟她说要安排两人见一面，把话给谈清楚。 “千雅，怎么样了？” 江心岚走到她身边笑着询问。 唐千雅看了周青一眼：“完全不在状态。” 言下之意像是说被周青给害的。 周青装听不到，挪开了视线，朝录音棚里面看去。 音响，显示器，转椅，立架话筒，调音器等等。不懂音乐的人也能看出点端倪，很高端。 江心岚道：“不在状态就先别录了，马上要中午，我去做几个菜，等会吃饭。” 唐千雅不同意：“那怎么行，发行时间要到了，今天必须得录完。” 江心岚对她打了个眼色：“客人在……” 唐千雅不屑：“他算什么客人。” 说着，她又再度回了录音棚。 江心岚尴尬看向周青：“青子，她就这样……” 周青示意没事，来都来了，自然也做好了应对准备。 原地又等了几分钟，唐千雅开门把江心岚也拽了进去。 周青百无聊赖，索性自己去倒了杯茶，坐在了录音棚不远处的沙发上。 棚内，江心岚打断了唐千雅继续唱：“千雅，我跟你说，青子这人脾气也挺傲的，你太过火，估计这次什么都谈不了。” “谈不了就不谈，反正这风波也快过去了！” “别任性好吧，你还真想别人给你戴一个恋爱中的帽子啊？” 唐千雅自然抓住了江心岚的手：“好啦，我有分寸，最后一遍，你帮我找找感觉。” “怎么找？” 唐千雅看了眼外头，双手捧住了江心岚的俏脸，郑重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样感觉就有了！” “你还闹！” 江心岚没好气推开了她，脸上有些泛热，不知道周青看到没。 唐千雅心情好转：“帮我调音！” 江心岚敛神，坐在了调音台前面。 这首歌是新歌，隐晦的意境是一对老年夫妻的爱情故事，温馨不能过火，从从容容，平淡是真。 是唐千雅的转型作品，挺重要的。江心岚也知道她为了这首歌，好些天都没睡好了，唱的倒是没有瑕疵，关键是就差那么一点。 再一遍录完，唐千雅叹息一声：“看来是要出去转转了，这么下去别说一周内交作品，一个月也没用。” “这些押后再说，等会我去做饭，你跟周青好好聊聊。” 唐千雅终究是答应过江心岚，不好再拗下去。 周青倒是不急不躁，拿着手机刚跟杜绣打完电话。 “青子，走吧！” 江心岚招呼了一声。 周青把手机装起来，跟在两人身后。 她们房间挺大的，外头看不起眼，进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 整体风格偏整洁简练，一厅四房，跟一些高档的复式比起来也不差哪。 江心岚洗了些水果放在桌上说：“我跟千雅没工作的情况下一般都住在这里。” 看她去厨房，周青随口问：“要不要帮忙？” 江心岚笑着摆手：“不用！” 少了江心岚，整个客厅顷刻变得有点安静。 唐千雅左腿放在了右腿上，靠着沙发，悠然打开了电视，当周青是空气。 周青则拿了个苹果，慢悠悠削了起来。 唐千雅还在等他先开口说话，眼角余光注意到他动作后，心里暗恼，这是来道歉的态度？ 一分钟，两分钟。 周青的苹果总算是削好了，分片放在碟子里，把牙签盒推到了唐千雅面前。 唐千雅诧异：“给我削的？” “嗯。” “那谢谢了。” 毕竟她也有事情要找周青，既然对方如此放低身段，她正好顺水推舟。 “T国餐厅的事是我欠考虑……” 唐千雅眨了下眼睛，晶莹的手指晃了晃：“别再提了，你帮我一次，害我一次，我当什么也没发生。” “不过……你是不是得出面帮我澄清一下。” “怎么澄清？” “我找记者，你就说是我的表弟，陪着我去T国参加电影宣传的！” “为什么不是表哥？” 唐千雅懒理玩笑，直言追问：“答不答应。” 周青迟疑了一下：“这个问题倒是不大，关键有用吗？” “只要你出面就有用，到时就算你说是我男友，也肯定没人信。” “为什么？” “别人会认为我眼光再差，也不至于看上你这种人！” 周青并不介意她刻意贬低，确实，他如果是路人，也不会信唐千雅会找他做男友。 “我能不能考虑下？” “你还考虑，这局面是谁造成的？我不就是在饭桌上给你开了个小玩笑，有你这么报复的？” 周青摆手喊停：“行，我答应。” “这么痛快？”唐千雅完全不信。 “我不答应你嫌我人品不好，答应了你又不信。当然了，我也有点小事找你帮忙。”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周青顺着道：“还是上次在餐厅跟你说的那件事，直说吧，我们老板肯出两百万找你过去。我知道你不在意钱，这是她诚意。你要是不想唱歌或者不想呆太久，我们就花钱买你名字用一下，到时候你准时露个面打声招呼就成！” “我跟你说过，我不去！” 唐千雅听他又提这事，忍不住怒道。 “是条件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样，你说有什么要求，我回去跟老板商量……” “一千万，你们老板肯出一千万我就过去。” 周青哑口无言，两百万已经属与溢价，她说的价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也是在故意刁难。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不甘 “唐小姐，这事晚会说吧！” 周青斟酌了一下。 唐千雅嘲讽道：“怎么着，一看我这不同意。刚才答应我的事情也不作数了对吧？” “不管你出不出席典礼，我答应的事情都会去做。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发布会，让心岚给我打电话就行。” 唐千雅被他的话弄的有点错愕。 小人心，君子腹。是她想偏了。 周青至此再也没谈这些话题。 他来这儿当然希望可以请动唐千雅，但如果注定无能为力，他肯定不会过多纠缠。 时间不会因为少了某一个人停驻，娱乐城的开业也不会缺了唐千雅就不进行。 锦上添花的事情，强求不来也只好放弃。 两人一时有些无言。 巧合江心岚端着两盘菜从厨房走了出来，打破了寂静。 “青子，要是不合口不准笑话。” 周青看她把菜放下后又进了厨房，也随后跟了进去。 “谈好了没？” 江心岚边切菜边小声问。 “还算顺利！” 江心岚松了口气：“我就说哪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 周青看了她一眼。 侧脸如玉，美厨娘一个。手间动作很是麻溜，显然是经常做。 “青子，你有多久没吃过我做的东西了？” 江心岚看周青在打下手，感觉挺好的。她其实早就想跟周青单独见见，一直没合适的机会。 周青想了想：“六七年了吧！就不知道你厨艺有没有长进，你以前做的饭，说真的，剧毒。” “等着看吧，保准让你大吃一惊。” 江心岚想到了趣事儿，咯咯笑了起来。 她就帮周青做过一次饭，把醋当成了酱油。又因为食盐袋子缺口弄的太大，一下子没控制住，倒进去了足有一两的食盐…… “那盘菜我自己也尝了，我真好奇你到底怎么吃下去的。” “装呗，校花帮我做饭，怎么也得给面子。从你家出去，我就连喝了两瓶水，这你肯定不知道。” “哈哈哈！” “菜糊了！” 周青提醒她。 唐千雅一个人在客厅里，倍觉无力。 江心岚平素挺自持稳重的一个人，从没见她在任何异性面前如此开心过。 偏偏对周青一点都不见外，好的她都妒忌。 而且这家明明是她的，怎么都觉着自己是客人。有些不爽的提高了声音：“心岚，饿死了！” “马上就好。” 五六个菜上桌，都挺精致的。江心岚要去拿准备好的酒，周青忙拦住说不喝。 非工作不饮酒，这是周青所能保持的最好状态。 “快尝尝！” 江心岚笑着一人给递了双筷子过去。 周青夹了块排骨，试探咬了一口，出乎预料的不错。 “好！” 简短的言辞，个中涵义却很广泛。 “这回没装？” 周青真心实意：“没装！” “那多吃点，这汤也不错……“ 唐千雅感觉没意思，把筷子放在了桌上：“你们吃，我去工作。” 饭间江心岚那种生恐周青吃不饱的热情实在碍眼。 筷子递到手里，菜夹到碗里，就连汤也给亲自盛好，比专业保姆还保姆，都没见她这么细心对待过自己。 江心岚略懂她心思，赶紧劝住了。 接下来倒是没太直白，只随便聊着天。 一顿饭从做到吃好，整整两个小时，等周青帮她刷洗碗筷的当口，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周青找机会提出了告辞。 江心岚跟他用不着客气，也知道因为千雅在，他肯定不太自在。没留，起身相送。 “你车呢？” 到门口，看周青要拦的士，江心岚好奇道。 “坏了！” “别拦的士了，我送你回去。” 刚要去取车，唐千雅道：“心岚，等会还得工作呢。” “来得及！” 江心岚含糊应答，把车开了过来。 唐千雅郁闷的不行，下一步大概她要打电话请假了。 看两人就要走，唐千雅皱了下眉道：“周青，先等等。” “怎么了？” “开业典礼几号。” 周青先是愣了下，然后就明白了唐千雅意思。 她是准备参加了。 “十六号。” “我到那天去唱首歌，就一首。还有，让你老板别再提钱。” “这怎么好。” “给钱不去。” “那谢谢唐小姐了。” “谢倒不用，我总有要你帮忙的时候。”唐千雅意味不明。 …… 车上，江心岚道：“青子，千雅既然去你那里商演，安全上我就不交代了，你千万照顾好！” 周青犹豫了下：“她真不要钱？” “她不会收你的钱。” “没理由啊。” “咱们怎么说也是老同学，对她来说商演就几分钟的时间，举手之劳。” “那这钱我回头打你卡上。” “少来这套，你再说这个，我可把你丢路上了！” 周青笑了笑，微微出神。 他不喜欢占人便宜，唐千雅这种突然的变化，让他感觉有点别扭。 似乎是好事，但又绝对不是好事。 人情债最难，想还都不知道怎么去还。 “对了青子，我上次跟王冲聊天，他说你好像恋爱了？” 江心岚似无意询问。 周青稍作犹豫：“是的。” 江心岚怔了下，笑容不变：“有照片没，给我看一眼。我看是什么女人能让你神魂颠倒。” “开车呢！” 江心岚随即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周青只好拿手机翻出照片递了过去。 江心岚认真打量，第一感觉就是很漂亮，尤其穿着警服的样子，英姿飒爽，有种寻常女孩并不具备的英气。 “警察啊？” “是的。” 江心岚又看了几张，将手机递还过去：“挺快的！” “什么？” “没什么。” 江心岚重新启动了车子，再也无言。 周青察觉到了气氛变化，他并不傻，也早感觉出来了一点江心岚心思。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看淡了过往。 江心岚是他喜欢过的第一个女人，每每回想，悸动依旧。只他现在只想稳稳抓住杜绣，也确定她就是自己想要的人。 “心岚，对不起……” 停顿半响，说了句废话，道歉毫无缘由。 江心岚爽朗：“我可不想说没关系。” 说话间，车子在一个能轻易打到的士的地方停下：“就送到这吧，我还要回去处理点事情。” 笑容依旧，自然而然。 “路上小心！” 江心岚等他下车，缓缓退回转弯，加速离开。 她从看到周青女友照片，再到周青亲口承认，她伪装不下去了。 谈不上爱的你死我活，可那种零零碎碎的遗憾还是轻易击溃了她。 五分钟还是十分钟，车子始终停着。 不甘心。 这么多年兜兜转转重新遇见，她一直都认为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如今却完全的看不清楚。 第二百九十五章 豪礼 警察局，施卫军办公室。 一个陌生的电话打到了他手机上。 施卫军一开始没有多想，接起来之后才陡然坐直了身体。 “你是什么人？” 对方说皇朝夜总会正在进行毒品交易，这种来历不明的电话，让施卫军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信。 皇朝在芙蓉街声名显赫，各种关系网密布。要动那种场合，并不是简单带人过去查抄就行。 对方却笑了笑：“施队长，话我带到了，去不去抓人是你的事情。还有，不要费工夫查我的手机号，查不到的。” 施卫军边应付着，边无声去往外面。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 “你可以选择不信，也可以带人立刻去皇朝的KTV包厢。对了，需要快一点，否则很容易扑空。” 迎面一个警察走了过来，施卫军示意噤声，拿笔写了一串号码让他去查。 他自己则拖延着时间跟对方周旋。 这么多年的警察本能，让他下意识怀疑打电话之人居心不良，很有必要将其揪出来。 他反应很快，可惜对方也警觉的紧，又说了几句，施卫军就听到了挂断声。 “喂，喂！” 等了半响，去查号码的警察匆匆道：“老大，是万能号，盗用的别人波段打来的。” 施卫军摆手让他离开，思索起来。 他最近接连受挫，在局里的声望一降再降。尤其是调查周青的事情草草收尾，狼狈的无以复加。而今急需要一个案子来证明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勾轻而易举吸引了他。 皇朝，他早就留意着的夜场，也是齐三炮手底下的产业。 以前就有过怀疑，金莎娱乐城的那批毒品可能跟齐三炮有关系，甚至就在齐三炮手中，只不过一直都没能查出端倪。 盘桓着，施卫军起身。 不管这个报警电话是真是假，他都要去赌一把。输了，无非是给领导再训斥一顿。一旦赢了，这案子轰动肯定不会小。 至于请示刘云山，施卫军认为没有任何必要。 刘云山做事缜密小心，这种冒险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同意。 …… 娱乐城这边，招聘已经敲定所有工作人员，所剩下的就是宣传跟一些杂事，开业前准备好一切没有任何问题。 周青就在娱乐城内的大厅里跟韩昭阳随意聊天。 柯婷婷则在指挥着员工进行酒水归拢以及打扫卫生。 “周经理，金总来了！” 柯婷婷打断了两人交谈，快步赶来。 周青跟韩昭阳忙迎了出去，外面金莎刚从车里走下。 简单的修身女士西服，身材却被勾勒的有点动人心魄，随着走动，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都移了过去，闪烁间偷偷打量。 “莎姐！” 周青也难免惊艳，但毕竟跟她接触多了，稍稍适应了一点。 金莎冲他笑笑，随手把钥匙朝周青扔了过来。 “你的车。” “我的。” 周青疑惑，这才注意到金莎今天的座驾换成了一辆奥迪最新款的黑色R8，初打量，能看出来刚买绝对不超过一周时间。 他突然想起来，在T国的时候因为帮查力勇赌拳得了两百万奖金，他把钱给金莎了。金莎也好像说过要用那些钱帮他买辆车。 “金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这辆R8至少要两百万往上。无功不受禄，再说他也从没把查力勇给的“小费”当成自己的钱，要不当初也不会执意还给金莎。 “不是给你的，工作上用！” 金莎随口解释，进了娱乐城。 周青不好再说，暗自别扭。金莎给他车钥匙没有避人，很多员工都听到了，这会正悄悄议论。 他不用听也知道肯定没有好话。 以前就没少被怀疑过他跟金莎的关系，送车这件事一出，被包养的名声以后想摆脱也不可能了。 韩昭阳羡慕道：“金总，你对小周也太好了。” 金莎不置可否。 不说这钱本来就是周青的，仅说他没用钱把唐千雅这个人请动，这辆车就该给他。 本来想买辆更好的，怕他开着不习惯才退而求其次，选了相对低调一些的R8。 “青子，看样子准备的差不多了？” 金莎停步，说了一句。 现在的娱乐城跟以前营业的时候比起来装修上还要更别致，该换的换，该修的修，完全像是新楼。 周青点头：“万事俱备，就等开业。” “除了唐千雅，你联系下咱们之前签约的那几个歌手，让全部过来。既然办了，就往大了办。” 周青一一同意，接着道：“还有件小事想跟您商量下。” “说！” “道场那边的学员想来表演，他们排练有几天了，现场效果应该可以。” 金莎挑了下眉头，原平和稳重的表情一下子犹如昙花绽放。 “这想法不错，一举两得。” 周青哪敢多看她那张脸，陪着笑笑，不再多言。 换常人，金莎这等人物送车，送钱，格外看重。恐怕早就不知道东南西北。 周青自然有过这种阶段，自己慢慢调节了过来。 跟她相处，稳稳当当做事就好，一旦过于信任，离被坑死就不远了。 金莎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不是说给我介绍合作伙伴，我今儿就有时间，你安排一下。” 周青稍停：“莎姐选地方吧，我跟她打个电话让她过去赴约。” “不不，地方你让阿姨选，我过去。” “成！” 聊着，厅内的一些员工忽然朝门口方向聚拢而去，顾盼翘首的观察。 不等询问怎么回事，就有员工跑过来低声在周青耳边说了几句。 金莎静静看着，暗自点头。 现在娱乐城名义上韩昭阳还是总负责人，可是看这些员工私底下的态度，眼里恐怕是只剩下周青了。要不没可能韩昭阳在的情况下不找他汇报，而是碰到事情后习以为常的跟周青说。 “莎姐，芙蓉街来了很多警察，刚刚闯进了皇朝夜总会。” 金莎略诧异，旋即说：“这倒是有意思，齐三炮的场子都被查了。” 本该高兴的事情，她却高兴不起来。 这跟她所了解的事情有点出入，也不在掌控内。 “走，去看看！” 第二百九十六章 勾心 外面，停了好几辆警车。 宽广的芙蓉街因为这种变故变得有点拥堵，路人，司机，远远看着，议论不停。 周青并肩跟金莎站在一起，略奇怪道：“莎姐，白天的话皇朝主营业务好像也就是休闲中心跟KTV吧？” 金莎点了点头：“没错。” “那警察如果真要找麻烦，为什么不等晚上过来。” 金莎沉吟：“不像是扫黄，有点突然。应该是被人举报，或者被警察安排了线人。” 施卫军如同听到她这些话，只怕是目瞪口呆。 仅凭猜测，金莎判断的一点都没错。 大约二十多分钟的样子，警察押着一些人从夜总会走了出来。 有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还有一些看上去不三不四之人。 周青视线定了定，在中发现了施卫军和张连江两人。 施卫军抬头间自然也看到了周青跟金莎，心里微冷，视若未见。倒是张连江虽然被警察围着，却笑吟吟的冲周青摆手。 “你认识他？” 金莎好奇问。 “是的，同学。” “那还真是挺巧的。” “莎姐？” 周青听他话里有话，追问。 “张连江可不是简单人物，早几年的时候我根本没听说过这个人。就是近两年才忽然知道他是秦海山义子，也就是齐三炮的少主子。” 周青吃了一惊，怎么也想不到张连江如此来历。 齐三炮这人已经手眼通天，他背后的主子又该是什么人物？ 还有，秦海山他是在坊间传闻中听说过这个名字的，纵横东部数省的黑道枭雄。不是金莎忽然提起，他都以为这名字根本就不存在。 “这下有意思了，狗咬狗！”笑了笑，金莎转言说：“青子，以后离你这同学远点。” 周青从金莎话里体会出了点东西。 她意思好像是内斗，那到底想要整张连江的人是谁？ 心里一个人名呼之欲出，齐三炮。 可两人不是一条道上的伙伴么？怎么可能。 左右是想不通的，他收心道：“莎姐，不管多复杂，对咱们只有好处。如果皇朝因而被整顿，娱乐城可以趁机做起来。” “你小子，又打我主意。” “莎姐，话不能这么说。这娱乐城是您的，我主意再多，也是帮您做事。” 金莎瞪了周青一眼：“好，我回头跟人打声招呼。皇朝想再开业，等娱乐城声势起来再说吧！” 生意上没有对手跟朋友的区别。 痛打落水狗如果有用，金莎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 施卫军查抄皇朝的事情迅速就被警方的一些高层给知道了。 刘云山面无表情坐在办公室内，脑海电转。 这个施卫军越来越不把他给放在眼中，这种天大的事情都敢做主擅自行动。 “刘局，施队长回来了。” “让他过来。” 警察答应着，不消一会，施卫军如常进了办公室。 “卫军，查到什么没有？” 施卫军坦然：“查到了些禁药跟不法交易。” 这次突击谈不上收获，但也让他有足够的理由来应对刘云山。 “这些事情是你该管的？”刘云山声音渐冷。 “刘局，我是缉毒警察，接到举报电话肯定要重视起来。因为事情紧急，所以就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 刘云山打断他这些场面话：“刚才天宁区的区长打电话询问这件事的原因。你要不要帮我想个说辞？” “刘局，这是警察的事情，跟他没关系。” 刘云山彻底失望：“出去吧。” 他不反对施卫军做这些事情，但是冒如此大的风险和压力却仅仅这点收获，根本就是胡乱。更重要的，警局如果人人都跟他一样，自认为有权限而忽略他这个局长，早乱套了。 警察有规矩在，而施卫军自作聪明的游走在规矩的边缘。 至此，他对施卫军的耐心彻底耗尽。 审讯室。 张连江玩味至极的坐在椅子上，面对着警察，胡乱打趣。 表面如此，心底却是冷冽到了极点。 他早怀疑齐三炮这人对他心存恶意，所以故意放出风头说交易在今天进行。 这件事所知道的人不足一把手之数，齐三炮是知情人之一。 警察无巧不巧的大白天闯进来，说没人通风报信根本就不可能，也只有齐三炮一个人有动机有能力。 “我说几位，我时间有限，没工夫陪你们在这玩。休闲中心是外包出去的，跟我没关系，那些药物也是客人的私下行为……再者之前的经营者是齐三炮，问他好了。” 施卫军推门而入，跟张连江对视着。 张连江手揉了揉颈部：“警官，眼睛杀不了人，这么凶巴巴的干嘛！” 施卫军早询问了一遍，拿张连江一点办法都没有。就算不肯放人，等他律师过来，结果也一样。 “你可以走了！” 张连江闻声随意从座位上起身，路过施卫军低声笑道：“这位警官，你好像被人当枪用了！” 施卫军攥紧拳头：“等着瞧。” 张连江发笑，自若离开。 出门，他就拿出了手机，轻描淡写：“做了齐三炮！” 刚说完，忽觉不对，视线尽头一辆车迎面朝他疾驰而来。 张连江浑身发紧，下意识的撤步退后，却已然有些反应不及。 嘎吱！ 车子在距离他不足五米的位置来了个急刹。 柏油路面上两道黑色痕迹清晰入目，车头紧贴着他身体停了下来。 车窗这时打开，齐三炮那张一贯笑着的脸探出头来：“张少息怒，我这司机是个新手，快上车！” 张连江瞥了眼远处摄像头，毫不犹豫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内只有齐三炮跟那个叫阿曼的司机。 “老齐，消息挺灵通啊？”似乎对刚才的事儿半点不在意，张连江闲扯。 “在这混了那么多年，还算有点渠道。这不知道张少被抓，我赶紧就过来帮忙。” 张连江不再，车厢内寂静起来。 一直到了皇朝夜总会门口，张连江下车当口才拍了拍阿曼肩头：“车子是你开的？” 阿曼转身，无动于衷。 张连江突兀两耳光打了上去：“下次注意点。” 阿曼嘴角血迹渗出，恭敬道：“好的张少。” 齐三炮全程也没任何动作，等张连江下车后，脸色才阴沉如狐。 阿曼手指抹了抹嘴角：“炮哥，这次没奈何他，需要尽早下决定了。” 齐三炮懂他意思，仅存的一丝犹豫让他开始思索。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知疲倦 忙活一天，傍晚快下班的时候韩昭阳要求周青请客。 理由是金莎送了车给他。 周青自无不可，在附近酒店订了个包房。 柯婷婷，韩昭阳，张锐，葛怀仁等等十来个人。 席间周青不敢再饮酒，推脱身体不舒服，看着他们喝。 “婷婷，你这也算是升职了，什么时候也请我们搓一顿！” 张锐对柯婷婷很感兴趣，席间不断找她说话调侃。 他这会带着几分醉意，索性亲热坐到了柯婷婷跟前。 “锐哥，请客不小事儿嘛，只要你们肯赏脸！” 张锐哈哈笑道：“赏脸，肯定赏脸！要有不赏脸的也就只有青子，他平时最没趣。” 周青刚挂完电话，顺势道：“锐哥，我这有点事情要先走一趟，你们吃。” “我说什么来着，才刚坐下，人就要走了！” “下次锐哥请客，我奉陪到底。” 张锐借着酒意调侃道：“你走可以，把车给我留下，等会我过把瘾，还没开过那么好的车呢！” 周青把钥匙掏出来放在了桌上：“锐哥随便，什么时候开腻了再还给我！” “玩笑，玩笑！” 张锐哪能真借车，赶紧拒绝。 周青临走前拿酒敬了几人一杯，起身离开。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关键是时间不早，他想早点休息。 再有一天娱乐城就要开业，导演发给他的节目表还没来得及看。 出门，刚要上车，发现柯婷婷跟了出来。 柯婷婷解释道：“青哥，就我一个女孩子，你一走，我呆着也没意思了。” 周青随口说：“要不要送你回去。” 本来是嘴边的客套话，柯婷婷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好啊！” 车上，周青知道她家里地址，打了个弯，掉头直行。 “青哥，你跟金总……” 只剩两人，柯婷婷言辞间没什么忌讳，开了个玩笑。 “别听人乱说。” “我就说不太可能，是底下人瞎议论的。” 看周青并不怎么接茬，柯婷婷眼睛转了转，又开始聊别的。 路不太远。 十分钟左右车子就停在了柯婷婷小区楼下。 她正要下车，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着急翻了翻手包。 “怎么了？” “我家里钥匙可能锁屋里了……”柯婷婷不好意思道。 “真抱歉，让青哥白跑了一趟。这样，我今晚先在酒店对付一宿吧。” 周青点头说好，正要启动车子，手被抓住了。 回头，柯婷婷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青哥，这么晚了，你还回去么？” 周青稍作停顿：“婷婷，咱们一直这样不合适……” 柯婷婷沮丧之余也有些不舒服，她意思已经如此明白，他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女为悦己者容，尤其是漂亮如柯婷婷。 “青哥，你帮我那么大忙，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谢你。” 做出第一步，柯婷婷就放下了所有顾忌。 周青侧头打开了窗子，凉气透入，头脑稍稍清醒。 “我送你去酒店。” 试探去摆脱柯婷婷的手，没有奏效。 皱了下眉：“婷婷……” 柯婷婷整张脸不知道因为那点酒意还是其它，红晕升腾着，双眼也逐渐失去了原有的颜色。 另一只手不知不觉放在了周青腿上游走起来。 窗口明明开着，温度却始终居高不下。 周青心里挣扎，犹豫不决。归根结底，他只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晃神间，柯婷婷温热的手掌钻进了他衬衣底摆。 深呼吸，明亮的眼睛渐渐转为混沌。拦住了她继续动作：“带钥匙没？” 柯婷婷没想到她忽然问这个，低声道：“带了，我就是想跟青哥多待会，才故意骗你的……” “我一个人住，没有别人。” …… 周青每一次不受控制做一些事情的时候都感觉像是梦。 也只有身边赤条条的女人才能让他肯定是真的。 柯婷婷的卧室装修很女性化，处处整洁，有种很好闻的味道，一如柯婷婷身上的香水一样。 看了看时间，离天亮还有一会。 从口袋里翻出包烟，想了想还是放在桌上没动。 他自己也就罢了，不在别人卧室抽烟是最起码的素质。 柯婷婷可能是被他动作给弄醒了，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动了动泛软的身体，身体紧紧贴住了周青：“青哥，怎么醒这么早。” 回想昨晚，柯婷婷整个人骨头都开始发飘。 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一个男人，某方面却截然相反。 如果说一开始是抱着功利心在接近，现在柯婷婷整个已经快融化在周青怀里。 年轻多金，礼貌分寸。 这种人就算没钱，也是个很好的异性朋友人选。 想着，心潮再度起伏，手脚重新游移不定起来。 周青翻身将他罩在了身下：“东西还多不多？” “多！” 一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再醒来阳光已经透了进来。 便是周青这种身体素质，也感觉到了体力的过度透支，更不要说猫儿一样的柯婷婷。 上班时间早过了，手机里有几个未接电话。 周青没叫醒她，翻身下床去了浴室。 洗漱了一遍，到客厅一一回了过去。 有杜绣的，有韩昭阳的，也有吴晓燕的。 等解释一通，发现柯婷婷正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站在卧室门口。 “醒了？” 柯婷婷笑着到了近前弯腰环住了周青颈部：“青哥，我今天上班迟到，你可不准扣我工资。” 周青拍了下她臀部：“今天休息一天，我等会去娱乐城看看！有问题再打你电话。” 她刚才走路尚且不自然，上班也肯定难在状态。 “谢谢青哥！” 周青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稍整理了下衣服：“我先走了。” 从柯婷婷家里出来，他才感觉有点头重脚轻，好半天才恢复如常。 先回了趟家，询问吴晓燕跟金莎的谈话情况。 两人昨天下午见的面，不知道进度如何。 吴晓燕知道儿子大了，没过多追问他不回家的事情。听他问起，点了下头说：“挺不错的，她那边的意思是一个月内就会着手筹备金店的事情，我打算多投一点。” “多少？” 吴晓燕道：“留点家用，其余都投进去。” “没必要吧，你别听她蛊惑，她最擅长的就是说话。” “我是女人，她能蛊惑我什么。倒是你得悠着点，我都没想到你老板会这么漂亮……” 周青哭笑不得：“她漂亮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 周青不跟她讨论这个，又聊两句，就离开了家。 娱乐城那边明天要开业，又少了个扛事的柯婷婷，他半点松懈不得。 第二百九十八章 盛况 “小绣，你跟周青关系现在怎么样？” 办公室里，刘云山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随口询问。 杜绣云里雾里，她还以为刘云山找他是通北街抢劫案的事儿，没想到是问这个。 “刘叔，我们挺好的。” 刘云山笑道：“是很般配，就是你爸那人思想古板，等我见了他帮你说和说和。” 杜绣脸庞发热：“刘叔，您要没别的事我可走了。” 刘云山不再打趣：“娱乐城那边开业声势弄的挺大的，是治安警那边人手不够，想找我借人，所以我就想到了你。” “我一个刑事警察去那里凑什么热闹！” “这不考虑你平时工作忙，借工作便利让你跟男朋友见一面么。怎么，还不领情。” “刘叔，两码事。现在我手头工作挺吃紧的，你找别人吧！” 刘云山正色：“去娱乐城协助治安警是个幌子，我是想让你盯一下张连江这个人。齐三炮昨天报警说有人要杀他，这老狐狸也不知道耍什么花样。” “且不说他话里的真假，既然报了警，咱们就得重视。” “那种人真被杀了才天下太平，管他干嘛！” 刘云山瞪了她一眼：“你要么盯梢张连江，要么去保护齐三炮，选一个。” 杜绣知道他根本没让自己选的意思，只好答应了前者。 敲定这件事，刘云山又说：“小绣，过阵子你们组的老方要调到市局里面去。你最近只要不给我惹事添麻烦，他位置我留给你。” “刘叔，我没犯错好不好！” “这我知道，要不我跟你说这些干嘛。还有一点你记着，要是盯梢起不到作用，你不妨去找一下你男朋友。他跟张连江是同学，应该能给你点建议。” 杜绣慢慢重视起来，齐三炮似乎不是开玩笑，要不刘云山不可能如此反复提及。 …… 芙蓉街，天刚泛亮就陆陆续续的赶来了很多人，在娱乐城门口等候。 娱乐城的开业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此关注，主要是开业典礼上的那些明星以及节目。 早些天的时候各种渠道就在宣传这件事情，据说是还有正儿八经的导演以及主持人。 最期待的莫过于唐千雅，其次最近在滨海卫视大放异彩的杨牧也会带人表演武术节目…… 如此多吸引人的点，不但让一些粉丝兴奋，也让附近甚至远处的市民都闻讯赶来。 周青赶来的也算早了，可车子还是在芙蓉街入口处被迫停了下来，再进不去。 匆匆绕过人群进入娱乐城，着手安排了起来。 不得不说金莎太会做生意，她找来唐千雅等明星前来商演，一些广告商苍蝇一样就闻讯而至，算下来不但不亏本，还赚了不少。而且这么一弄，整个金莎集团的品牌价值也无形在上升着。 杜绣带着几个便衣警察也在人群内。 她得到的消息是张连江今天会出现，所以也不急着找人，静静等待就好。 “绣姐，你男朋友挺厉害啊，这么大场面都弄的起来！” 有警察无趣等待之时笑着调侃。 杜绣踢了他一脚：“别废话，留意着点，我去那边看看！” 早上八点，许多人开始陆续赶到。 周青把韩昭阳留在现场，他则是带着十几个保安跟底下观众协调，把一些越线的观众劝了回去。 一路走来，好像看到了杜绣。 但人实在是太多，他也没心思多想，在芙蓉街口等待起来。 今天要来商演的人只有一个让他感觉到了点紧张，就是唐千雅。 他上次看到过唐千雅出场的盛况，人疯了一样往前涌，保安几乎起不到作用。 所以其它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就是她安全问题。 街口。 车子一辆一辆停靠。 里头或熟悉或陌生的人顺着通道赶往现场。 “青子，恭喜啊！” 身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周青发现是张连江到了。 他随意回应，示意工作人员把他带进去。 没有邀请过张连江，但人既然来了就要以礼相待。 其实心里挺奇怪张连江到底什么意思？明明注定的对头，还如此主动往前凑。 八点半，周青手机又响了起来。 江心岚的电话，说她跟唐千雅快到了。 挂断电话没五分钟，唐千雅那辆宝马座驾就进入了周青视线。 很多记者认得唐千雅车子，比周青等人反应还快，即刻就冲了过去。 周青叮嘱了几个保安，客套着分开记者，上前拉开了车门。 车里一共四个人。 前排是一个男性司机跟一个经纪人打扮的女孩，后排坐着江心岚跟唐千雅。 江心岚像是忘了跟周青之间的一些小芥蒂，笑着打了个招呼：“能控制住场面吧？” 周青兀定：“放心，我出意外之前你们不会有意外。”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心岚白了他一眼，跟唐千雅一同下车。 周青等人迅速将一行人围在了中间，小心朝娱乐城方向赶。 路上，一连串的尖叫，很多人疯了般蠢蠢欲动。 这种情况下，周青忽然有点理解唐千雅为什么会如此讨厌商演？ 任何人面对这么多疯狂的粉丝恐怕都会难以招架。 想不通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魔力能让人集体失控，他也见识过不少人气明星，没有任何一个是如唐千雅这般声势的。 唐千雅至始至终低着头，跟在周青身后。 上次的机场事件让她对人潮产生了一点恐惧性，人多易乱，所以她在出席活动之前才会三番几次让江心岚叮嘱周青安全上的问题。 不过真正到了，倒也没了什么多余心思。 她固然不喜欢周青，但对他人品还是信的。 有他在，唐千雅心里多少能放松很多。 短短三百米不到的路程，周青一行用了快十分钟。 一直领着唐千雅进了舞台后的娱乐城，场面才稍稍安静下来。 把人带到办公室，周青长长吐了口气，拿纸巾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江心岚乐道：“青子，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请千雅过来。” 周青缓了缓，冲了两杯咖啡放在桌上道：“唐小姐只要肯来，再大场面都没事。” 唐千雅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演出？” “这个不急，刚来，先歇着。等会我过来叫你。” 唐千雅觉着周青话不对劲，不善道：“我说，你不是要让我压轴吧！” 周青被挑破心思，稍尴尬道：“唐小姐，太多人是冲你来的……” “你早说啊，我要知道你用我压轴，我来这么早干嘛！” 江心岚看周青被问的哑口无言，帮着解释：“青子跟我提过，这不时间紧张，我忘告诉你了！” “你们俩就合伙骗我吧。” “不今天也没事做嘛，多等会有什么。” 周青还有很多事情，看两人交谈，适时告辞了一声，把柯婷婷留了下来陪着。 第二百九十九章 隐忧 外面，演出已经有条不紊的开始。 开场是曹威，他是典型的气氛型歌手，最适合这种场面。 尽管很多人都是因为唐千雅来的，现场温度还是在持续攀升。 许多的意外惊喜，一个开业典礼生生给办成了晚会。 两个小时左右的演出时间，等到唐千雅出现，气氛彻底高涨到顶点。 原定的是唱一首歌，却因为观众的不断要求，她别无选择的继续唱了下去。 周青很少看到她现场唱歌的样子，多是在电视上面，今天似乎有点理解她那么高的人气是怎么来的了。 天生为舞台而生，从站到上面，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再混乱的场合，在她唱歌的时候也鸦雀无声。 清灵空澈的嗓子，音符溢出，如同珠玉坠地，让人浮想联翩。没什么劲歌热舞，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自然而然的凝聚在她一个人身上。 就连对她观感一直都不怎么样的周青，此时也禁不住出神。 一曲作罢，由衷鼓掌。 江心岚跟周青同在前排观看席，调侃说：“今天来帮你演出，全部都是我们自费，你是不是得表示下。” “应该的！” 张连江闻言接腔：“不如就在青子你这里乐一乐。” “哪都有你！” 江心岚不咸不淡刺了他一句。 张连江不恼：“心岚，我跟你说实话。今天要不是听说你来，我才不凑这种热闹。你以为我真那么大方，来对手这里道贺。” 江心岚像没听到他说话，随口道：“青子，去安排一下别让千雅唱了，她这几天状态不是特别好。” 周青答应，朝台上走去。 人在不同阶段，心态自也不同。 几个月前的周青面对这种场合，就算不失措，也会感觉到紧张。 不过这次典礼他是总负责人，责无旁贷下，一些话得体的让他自己都感觉奇怪。 观众明显还不想唐千雅下去，可毕竟不可能让人一直唱下去。 到了后台，周青忙给唐千雅倒了杯水：“辛苦！” 唐千雅抿了一口：“按你说的，一首歌两百万，你现在欠我一千两百万整，别忘了。” “我也没让你唱这么多啊！” “你说什么？” “没事，没事。我说想请你跟心岚在我们这里玩一下。” 唐千雅道：“没空。” 江心岚也赶了过来，笑着说：“千雅，现在门口都是人，想走也走不了。呆一会，等人散了咱们再离开。” 周青赞同，叫来柯婷婷让她带两人去二楼KTV的包厢。 他自己则是开始往外送人。 夜场生意，本来该晚上才会热闹起来。但因为这场典礼，迪厅，KTV，酒吧随后就开始爆满。许许多多没订到位置的人也不愿轻易离开，或等在门口，或等在娱乐城的厅内，热闹非凡。 金莎今天并没有去娱乐城，正在酒店陪几个合作人吃饭。期间接到了周青电话，预料之内也预料之外。 料到的是芙蓉街盛况，料不到的是效果会如此之好。这还没到晚上，营业额已然爆了。 …… 杜绣始终也没进娱乐城。 跟几个便衣警察坐在车上等待着张连江出来。 她自己知道盯梢起到的作用不大，只是身为警察，明知不可为也非得去做。 一个警察揉了下肚子：“绣姐，人怎么还不出来。” 算起来从典礼结束到现在，已经好几个小时了。 杜绣掏钱递给他：“下去买点东西先对付一下，再等等。” “要不您给周青打电话……” 有人提议道。 杜绣摇头：“别了。” “绣姐，人出来了！” 买饭的警察正要下车，停住动作提醒了一声。 杜绣转头，就看到周青唐千雅以及张连江等一群人刚到门口。 很莫名其妙的，她心里有点烦躁。 每一次，他身边总有太多女人陪同，且都姿容不俗。 犯不着吃醋，可心里总是带了些不舒服，哪怕清楚跟她们间多属于工作关系…… 看几人往街口方向，杜绣拿对讲机提醒了一下那边同事，然后下车。 再说周青，刚把唐千雅送到车上，回身就愣了下：“绣儿，你怎么来了？” 身边的柯婷婷闻声朝杜绣看了过去，心里压力顿生，稍稍局促紧张。比她想象中还要漂亮的一个女人，尤其是身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杜绣眼睛随意在柯婷婷身上掠过，认出来是上次跟周青一起的那个女孩。没理会她，直言对周青说：“有时间没？” 周青点了下头让柯婷婷回去忙，跟杜绣边走边聊。 听她提到张连江，周青略微停顿：“你说他要杀齐三炮？” “谁知道真的假的，是刘局让我过来的，顺便问问你知不知道什么内情。” 周青心里灵光一闪，没有立刻回复，半响才斟酌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张连江刚来滨海不久，应该不至于会如此鲁莽。你想一下，他如果要杀齐三炮，怎么可能会让他知道？” 杜绣皱眉：“猜测归猜测，现在是齐三炮求助到了警察头上……” “你听我说，这件事你该执行执行，但盯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他们合作伙伴或者有仇有怨跟你没牵连，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别较真的去胡乱插手……我怀疑齐三炮在做妖。” “这怎么行，他再罪大恶极，也没什么证据去证明，万一他真的出事岂不是警察失职……” 周青打断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卷进去，他们中有人把矛头指向你怎么办？” “做警察的，谁会怕这些。” “我怕。” “周青，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看她带了些恼火，周青无奈：“好了，不讨论这些。这样，你让你们局长换个人来处理这事，我知道多少说多少！” “换人？” “嗯，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希望来找我的人是你。” 周青自己也不清楚在担心什么，只通过金莎，他了解到的东西比常人要多一点。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 上次从娱乐城带毒品逃脱的那个韦建鹏保镖，全国通缉的情况下，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要说背后没有人操控，根本就不可能，而且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齐三炮。 能做事到如此程度而滴水不漏，周青实在难以想象如果杜绣被对方视为威胁会如何。他自己也是因为那件事，对齐三炮的忌讳更深几分。 如果说对张连江他只是敬而远之，没感觉到什么太大的威胁。对齐三炮，他如果有机会，绝对不会让他有活着的可能。 那种人，一旦胶着，非你死我活，没有别的选择。 第三百章 吃定 杜绣大致能感觉周青说这些话是出于关心，面子却挂不住，哼了一声走了。 周青喊了两句，看她置之不理，也没心思去追，随即去娱乐城处理事务。 当晚凌晨，客流才慢慢散去。 至一点钟盘点结束，周青如释重负。 忙碌的几乎脚不沾地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快下班节点，柯婷婷拿着账单走了过来：“青哥，营业额统计出来了。” 周青看了一眼。 迪厅六十万左右，KTV超过了两百万，而新开张的酒吧营业额也有九十万。 加上其它林林总总的额外收入，娱乐城今天一天的总营业额无限接近六百万。 周青尽管预料到今天销售额不少，却还是给账单上的数字惊了一下。 一个暴利行业，就算是刨除员工工资，物业损耗等等，利润也至少是对半的。 这也就是说，娱乐城今天一天的利润在三百万。 “青哥，今天是特殊情况，明天营业额可能会有所下滑。” “这就要看接下来娱乐城的经营模式吸引力如何。” “应该还可以，我听员工说二楼KTV那边许多人都挺满意的。” “嗯，把账入一下，下班吧。还有，以后不用管KTV的事情了，把这些事情交给新来的助手做。” 安排一声，正要离开。就听柯婷婷说：“青哥，你能不能等我几分钟，想跟你一次吃夜宵。” “改天吧，我今天特别困！” “哦，那你开车慢点。” 周青坐回车上，跟杜绣打了个电话。 看她心不在焉应付几句就想挂断，周青不由笑道：“还生气呢，话虽然难听，但确实是为了你好。你这种莽撞性子，我怕你一头扎进去会碰到石头。” “你说谁莽撞呢？” “我说我自己好了吧！” “你等会，我现在过去，有本事你当我面再说一次。” 周青投降：“行行，我错了。杜小姐多厉害，整个天宁区都赫赫有名，匪徒闻风丧胆。可惜刘云山太没眼光，现在还没给你升职。我要是他，早提拔你做副局长，独挡一面了！” “周青，你还说……” “我说了啊，你能怎么着。” “有本事别让我看到你，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就你那种三脚猫功夫揍我？” “你在哪？” “你不警察么，自己找。” 杜绣给他几句话气的想把手机摔掉，她以为周青打电话是来哄她的，结果是讽她。 她自己也知道性格有问题，可努力再改了，怎么所有人都看不到。 再说身为警察，她哪有去选择案件的权利，全都是被动的被案件选择。 好半响，她稍稍平复：“周青，我念你出发点是好的，这次不跟你计较。但我警告你，以后别站在自己的立场去琢磨别人，你有你的看法，我也有我自己的看法。这案子我跟定了！” “那你跟呗，别找我打听就行。” “我找谁也不会找你。” “那不行，工作归工作，私底下咱们还是要见面的……” “好啊，现在见。” “现在不成，你肯定气势汹汹的。明天吧，我去找你。” “明天我才没工夫，拜拜！” 周青还要说，嘟嘟的挂断声就响了起来。 倒也没什么失落，反而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不在意女人聪明与否，相反，喜欢的恰恰是杜绣这种看似简单，实则心清眼明的性格。 就如上次两人一起查顾雅琴案，她没太多建设性的意见。可不管多苦多累，都陪着他熬，这种执着和坚持是最吸引周青的。 另一边，杜绣咬牙切齿之余，其实也没真的生气。只不过是周青说话太直接难听了点，委婉些她不是不能接受。 仔细回想跟周青今天的所有谈话，她犹豫了下，选择联系刘云山。 不想放弃，但周青那边拒不配合，为了案子进度，还是换个人来查比较合适。还有就是，她愿意为了周青妥协一下。 当然，少不了好胜心。 他总拿升职挤兑自己，她就升职给他看。 …… 次日，娱乐城的营业额下滑了不少，在四百万左右，很正常的下滑尺度。 接下来几天，在两百万到三百万之间浮动起来，总体而言已经算是稳定，也达到了预期目标。 惊喜是刚开的酒吧收入下滑的比例是三个场子里最小的，这意味着周青赌对了。 而这几天里，皇朝夜总会也重新开了业。 不过因为其本来就灰色娱乐项目比较多，被警察扫了一次后，许多客人都存了忌讳。生意大不如前。 办公室里，周青正在接金莎电话。 酒吧初见成果，她意思是在芙蓉街里再多开几家，脱胎于固定的娱乐城模式，让周青找人统一管理。 生意就是如此，你不抓紧，就会有别人迎头赶上。让其它人抢到先机，自己就会被禁锢在圈子以内，这种例子太多。 “莎姐，芙蓉街附和您条件的地方没有几个吧！” “有，只要用心找就有。我听说附近的CL酒吧经营不善，你可以往这上面想一想。” “收购？” “嗯，最好联系业主，把地皮也一并买来。” “莎姐，会不会太吃钱？” “别担心这个，只要你将价钱谈合适，我这边就没问题。” “我试试吧。” “青子，酒吧这里我准备单独再注册一个名字。你想入股的话，可以优先选择你。” “我哪有钱……” 周青混无底气。 道场那边现在还不错，但所有的钱都用在了下一步发展上。他工资对普通人来说很多，可相较于金莎要做的事情九牛一毛。 一个亿的买卖，他投一百万有什么意义。 金莎忍不住笑：“没钱不是事儿，快年底了，我给你包个红包！” 调侃两句，周青放下了电话。 敲门声这时响了起来，是他刚找来的助手丁丽。 他上次招工一共找了两名助手，一个在协助杜丽娜管理KTV，另外一个就是眼前的丁丽，跟着他处理手头事务。 等她熟悉一切后，周青还会再度放权。 这些都是必须做的事情，越来越忙的情况下，只有这种方式可以让他喘口气。 “周经理，外面有人找，说是杜绣小姐介绍的。” 周青稍楞，很快就反应过来是警察。杜绣提前就这件事跟他打过招呼，要求他配合一下，他答应了。她退了一步不参与这件事，周青哪怕不想，也只有进一步。 刘云山那条老狐狸大概也是吃准了他性格，才让杜绣来的。要不这种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他根本没理由做。 第三百零一章 对手 来人四十来岁，脸颊稍廋，没穿警服，很普通的休闲夹克。 周青看到他，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人他认识，吴永全，上次顾雅琴案合作过的一个警察。交往时间不久，挺投缘的。 吴永全把烟掏了出来：“青子，要不要来一支？算了，估计你也看不上这种一二十元的烟。” 周青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了两包天叶：“吴哥抽这个，我抽你手里的。” 吴永全也不客气，随手放进了口袋：“听说你现在是厉害了，娱乐城的负责人，拿年薪，开两百多万的车。” “吴哥别说笑了，没那么夸张，车是公司的。” 久未见面，寒暄几句后吴永全挑明了来意：“小杜跟你说了吧？” 周青点头：“吴哥想知道什么？” “张连江的来历，还有目的。” 周青毕竟不是刚经历事情的毛头小子，沉吟了下说：“刘云山什么意思。想抓张连江的把柄还是齐三炮的？” 仅凭一个猜测是不值得刘云山如此兴师动众的，之所以如此，就只剩下一种解释。 周青更倾向于天宁区容不下张连江这个人。 齐三炮这么多年的经营绝对不是玩笑，而张连江的身份又太过于敏感，金莎能知道的，刘云山不可能不知道。 吴永全谨慎，打了个哈哈：“小周，这话可不能乱说。”嘴上紧张，手不着痕迹指了指身后，或者说是对面皇朝的方向。 毋庸置疑，警察的眼中钉就是张连江。 周青再无疑问：“我该怎么做？” “刘局是听说你跟张连江关系不俗，能说动他当然最好，不然我也不知道上头会采取什么行动。” “明白。” 吴永全浑身不着痕迹的松懈：“小周，这么久不见，还是一如既往的痛快。” “我尽力而为，另外你转告刘云山，有时间请他喝茶！” “一定一定！” 吴永全感觉周青对刘云山有点意见，不过这不是他该去操心多想的事情。话既然挑明，他也就没了呆下去的必要。 刚要告辞，被周青拦了下来：“吴哥，既然来了，不喝一杯怎么行。” 吴永全道：“我请你吧，不然的话影响不好。” 周青摇头，拉着他去了KTV包厢，嘱咐杜丽娜几句让她好好招待。歉意道：“吴哥，我这忙，就不陪你了，玩的痛快，有什么需要找杜经理。” 吴永全想推拒，但禁不住杜丽娜热情，被让进了包厢。 办公室呆了会，周青叫丁丽进来安排了几句，先一步离开了娱乐城。 刘云山的意思他不全明白，只是看透了一点，就是张连江处境很危险。 如果仅仅是跟齐三炮对上，张连江还有周旋的余地，现在很明显是警察站在了齐三炮的那边。更直白易懂的说就是警察跟齐三炮联手在对付张连江，只不过这种牵扯多是心照不宣，没有人挑明而已。 可如果这样，齐三炮难道不怕他做的那些事情被张连江给抖出来？ 他的斤两，整个天宁除了身边那些贴身人物，恐怕也就张连江最为清楚。 想不了太多，既然答应了做事，周青还是会试一试。 没打电话，他直接进了皇朝。 里头保安大多数是认识他的，见他过来皆有些敌意。 娱乐城重新开业后，皇朝因为一些事情影响，生意一落千丈，周青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敢来。 “我找张连江！” 周青叫住了一个保安，直言。 保安虽不爽，但毕竟忌惮周青身份不敢轻举妄动，抬步去前台电话通知。 不一会放下电话回头道：“张总在顶楼等你。” 办公室。 张连江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支烟，桀骜邪性的一张脸上没太多表情，视线盯着外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烟已经燃的差不多了，快烧到手的时候他才摁灭在烟灰缸里。 “张少，要不要给秦爷打个招呼，齐三炮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再不打算，您处境很危险。” 身后，一个方脸男人关心道。 “证据呢？有嘛。”张连江将椅子转了过来，随口询问。 “秦爷会信张少。” “他是信我，但齐三炮跟了他那么多年，总要给某些人一个交代。况且我大老远跑来这里，还没开始办事，就要向我义父求救。我这张脸他妈的放哪？” 方脸男子紧张，还要再说什么。被张连江打断了。 “滚，成事不足的东西！” “张少，我不是找不到机会杀齐三炮。关键是他身边有很多生面孔，极有可能是警察……” “我让你出去，来客人了！” 方脸男子回神，这才带人退出了门，迎面就看到了刚从电梯里出来的周青。 微微点头招呼，擦身而过。 周青看了几人一眼，没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张连江已然变了副面孔，回头调侃道：“我当谁呢，周经理来了。” 周青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烟点燃了一根。 “你胆子真大，不怕我在这把你给剁了？”张连江语气不明说。 “你上学时候奈何不了我，现在更不行。” 张连江道：“你专程跑我办公室来肯定不会是叙旧，是不是感觉上次药用的不错，想再试试。” “是不错，能延长两个小时以上。不过你还是自个留着吧，我一点也用不到。” 张连江突兀发笑：“找不到人喝酒，要不要边喝边聊。” “你这人阴险，我这辈子不打算跟你喝酒。” “你少在这跟小爷卖关子，有屁快放！”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人托我转告，让你离开天宁。” “齐三炮还是警察？” 张连江表情定住，双眼瞬间没了任何情绪。 周青如若未见：“我没队伍，来这里是出于同学一场的善意提醒。现在警察盯上了你，但凡一举一动，警察立刻就会有所察觉。你来滨海应该是做买卖的，这种举步维艰的情况下，怎么破？” 张连江不需要再问，从周青话里已经得到了答案。难怪近几日总有种被跟踪的错觉，齐三炮果然是联系了警察。 这老东西实在比他预料中难缠，不过他想用这种方式逼迫自己离开天宁，太天真了点。 周青应该算是了解张连江，看他样子，发现真是应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张连江上学时期就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性格，学习成绩一直在全阶段名列前茅，偏在高考前夕选择了退学，然后就混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第三百零二章 较劲 知道自己白来了一趟，也不存在什么失落，告辞就要离开。 警察要带的话他带到了，算是给了杜绣一个交代。张连江会怎么选择，他没必要多管，也肯定管不了。 走出一步，感觉肩头被人给抓住了。 心生诧异之余，危机感顿生。 身体扭转，他侧身就摆脱张连江，躲过了他偷袭的一拳。 张连江晃了晃身体：“青子，来一场！” 周青不可思议：“你跟我打？” 张连江解开了西装外套，随手丢开：“今非昔比，被我占到便宜我可不会客气！” 周青嗤笑：“打架，两个你也赢不了我。” 张连江不怒，抬肘直扫而来。 周青后退半步，轻而易举架住了张连江一肘。提膝，把正要继续攻击的张连江逼退了一步。 半点没有犹豫，转身，腿部直直扫向张连江颈部。 张连江狼狈躲了下，只是一躲，就再也打不出去一招。 周青找机会连着在他腹部打了几拳，最后一拳在他面部不足三公分的位置停了下来。 不得不停，因为胸口位置多了把枪，是张连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张连江，说好的打架，能不被不卑鄙一次？” “青子，什么时代了，能掌控局面才是真的。你那一套过时了。” 周青收回拳头，下垂的瞬间打在了张连江手腕上。 枪支下坠，张连江左手灵活的不可想象，不到一秒钟，枪支重新到了他手上。对准周青直直扣动扳机。 咔嚓，没有子弹跟巨响。 “假的，如果是真的，你死定了！” 张连江看向周青，半嘲讽道。 他一直都不爽的是，周青这人似乎天生什么都不怕，就连他刚才扣动扳机的时候，也只是从他眼中看到了些波动。有惊慌，却绝无恐惧。 如果他再心狠一些，张连江确信刚才情况他有枪也难奈何周青，击打在他手腕上的那一下，周青是完全有能力把他手腕扭断的，到时他反应再快也势必会被剧痛影响，还能不能开一枪就不清楚了。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是几个听到动静的保镖闯了进来。 张连江侧目：“我们哥俩闹着玩！” 周青还被刚才死里还生的气氛影响着，沉默了下：“连江，言尽于此。” 张连江笑：“多聊几句吧，来滨海那么久，连个聊天的也找不到。” 周青停了下，还是回身坐了下来。 张连江冲了两杯咖啡：“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仔细琢磨一下，你这人其实没那么讨厌。” “我跟你想法不同，我一直都觉得你不但讨厌，还特别卑鄙，现在也是。” “不就上次给你下了点药，太记仇了。诶，你怎么解决的，药劲上来，一般人可扛不住。” 周青视线随意放在了外面：“想起了你姐姐……” “我去你大爷的，不过我姐对你印象还真不错，前阵子电话还提过你。你要没女朋友，我跟你们撮合下。” 打趣了句，张连江问：“对了，我有些事这么多年了也弄不大明白。” “什么？” “我以前找人去捅叶俊，你丫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 “那怎么没举报我。” “关我鸟事，你们狗咬狗而已，少一个，学校太平一半。” “再问一个。” “有完没完。” “最后一个！” “问。” “你在高中跟江心岚上床没？” 周青这次没回答，而是说：“你这人相貌不错，各方面条件也都可以。知道江心岚为什么对你始终不感冒吗？” “不懂。” “因为从你这问题里就能看出来，你对她根本不存半点尊重。” “少来，你特么当初能被她如此青睐，还不是老子在底下衬托的。我要不做恶人，你以为她凭什么对你有好感！” “过去的事，不讨论了。以后你离她远点，别自己身上的火没有扑灭，反而烧到别人。” 张连江怅然：“远近如何？她眼里根本就只有你，这么久了，还是如此。” 周青皱眉道：“你别乱说。” “你真傻还是假傻，上次吃饭就看出来了。找人充男友谁不好找，偏找你……” “真要走了。” 周青再度站了起来。 张连江这次没拦：“有时间的话多来这儿转转，一共就隔着一条街，不到一百米的距离。” “我宁愿去外省看你！” …… 出了皇朝，周青发现娱乐城的灯光都灭了，看时间，已然快凌晨两点。 上车刚要启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远处，几辆车子就停在路阶旁边。仅此不足为奇，只他好像看到了刚才有光点闪过，像是里面有人抽烟。 警察？ 吴永全没说有跟梢的，如果有的话就算他不告诉自己，肯定没心情在娱乐城喝酒。 没太多想，缓缓驶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周青跟张连江之间更多属于一种有共同回忆的关系，绝谈不上朋友。他既然坚持留在天宁，事情就不是周青所能插手的了。 家里，本以为所有人都休息了，却发现陈沫沫房里还亮着灯。 走近，里头有翻书的声音。 叩了几下门，等陈沫沫答应才打开了一条缝。 里头陈沫沫正在台灯下做功课，面前是一摞摞资料书。 “还不睡？” “你不也是。” 陈沫沫正自犯困，忍不住反驳了句。 周青看她穿戴整齐，索性走了进来：“明天不用上课啊？” “老大，今天周末，你日子过晕了吧。” “也是，早点休息。” 陈沫沫心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些什么：“喂，我爸今天来了。” “陈一飞？” “你放尊重点，毕竟是我爸。” “嗯，你爸来干嘛。” “我也不知道，跟妈单独见了一面，她心情好像受到了点影响……今天七点多就休息了，我也不敢去问。” “小孩子别管这些。” 陈沫沫恼道：“你不就比我早生了几岁，别成天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我跟你说这个，是想让你明天抽空安慰妈一下，问问怎么回事。” 周青示意知道，对陈沫沫摆了下手，轻巧帮她关上了门。 陈沫沫努了努鼻子，大大翻了个白眼。 这人来是专门关心她的？不像，肯定是以为自己在玩游戏，过来找茬的。 琢磨着，感觉双眼打架的厉害，打了个哈欠往浴室走去。 第三百零三章 举重若轻 周青听了陈沫沫那些话，早饭的时候观察了下吴晓燕。 是有点不太对劲，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再急着上班，等就剩下两人，他往吴晓燕靠近了些。 “妈，我听沫沫说昨天陈一飞来了。” 吴晓燕埋怨了句女儿多事，然后道：“他是来过。” “什么事儿？” “想找我复婚。” 周青哑然失笑：“他有毛病吧。” “不谈他，倒是你，最近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注意身体！” “你别再对我工作有偏见就好了。” 吴晓燕道：“以前是有点误解，跟你们老板谈过后看开了点。” 聊几句，周青看她还在状态内，暂时放下心来。 十几年的夫妻，哪怕离了婚，陈一飞确实还能对她存在影响。而且别人操心也没用，还是要相信吴晓燕自己可以处理好。 “妈，要不等会一起逛逛街？” “别了，等你放假，咱们一家人好好逛。”知道儿子想什么，吴晓燕接着说：“跟陈一飞复婚是不可能了，这种事情，一旦错过，哪还能捡的起来。” 周青奇怪：“离婚这么久他电话也很少打，怎么会忽然有要复婚的念头。” “方小钰跟人暧昧被他发现了，闹了一场，现在还冷战着。” 周青无端发笑：“难怪，原来是被人给戴绿帽子了。我当初就说，插足别人婚姻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什么白莲花。” 吴晓燕打了他一下：“别胡言乱语，给沫沫她们听到成什么样子。” 训斥着儿子，原有的一点心里芥蒂也消失一空。 其实就是离婚的时间尚短，她还没能完全跳出来。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看，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婚是肯定不会复，吴晓燕也不可能再回头，既如此，把他当路人看待就好了。 “以前没看出来，陈一飞脸皮倒是挺厚的。妈，以后也别让他来家里了，闹心。” “嗯，听你的。” …… 上午九点，娱乐城。 周青以前工作主要是夜班，但自从金莎娱乐城重新开业，他白天也需要频繁过来。 忙碌谈不上，但只要经营就势必会琐事缠身。 现在是属于适应期，适应客流量的忽然暴涨。等这段时间过去，他会跟韩昭阳商量改变一下工作方式，让白夜两班彻底区分开来。 办公室里，丁丽站在周青面前汇报工作。 三十多岁的女人，曾在一家小公司里任职过几年总经理助手，经验十分丰富。她上岗后，基本没有适应期，就很快上手了工作。 “周经理，CL酒吧的负责人叫郭一铭，确实有要转让的意思。那块地的业主叫胡志安，具体的还不太清楚，可能需要通过郭一铭介绍。” 周青想了想：“你准备一下，咱们去酒吧一趟。” 收购CL是金莎的意思，她做事给底下人的空间一向很大，大到让人不自禁绷紧神经。 她只提了一下这件事，价格等方面只字不谈。看似大度，实则又是一种变相的试探。 她的心理价位如果是五，周青谈到四，不用说她也会十分满意。如果谈到了六，那会如何就说不定了。 “周经理，我在之前试探了一下，郭一铭的要求有点离谱……” “我的意思是，晾他一阵子，他自然会主动求到咱们头上，到时就好谈的多了。” “还是先过去看看！” “好吧！” 丁丽躬身收拾起来，跟在周青身后往外赶。 她没办法左右上层决策，只需要把自己分析到的，了解到的铺在周青面前就好。更何况虽一起工作时间短，她对这个年轻人的能力却一点不敢小觑。用人之上，管理之上，都难能可贵。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这几天，客流剧增下，很多员工都忙碌的脚不沾地累的不成。却罕少有抱怨者，反而一切都在高压中撑了过来，到现在，局面完全定住，员工也最快适应了这种工作节奏。 更奇怪的一点是，各部门之间跟他的配合度，往往一句话下去，流程很多都自动绕了过去。这点连负责人韩昭阳都办不到。 所以哪怕现在韩昭阳还占着位置，但整个娱乐城里，已经把周青当成了毋庸置疑的老大。 CL距离娱乐城就两百多米，步行也用不到几分钟。 两人没去酒吧，而是在附近找了个咖啡厅，由丁丽打电话约人。 二十分钟左右，一个矮胖，四五十岁的男子朝周青位置走来，正是郭一铭。 他对周青倒也不陌生，不说平时来消费的时候见过，就前几天的那场开业典礼，也让人印象深刻。 “周经理，久仰。” 郭一铭乐呵呵的，像是多年的朋友一般亲热。 周青跟他握了下：“我也早想跟郭老板见一面，巧合今天过来处理点事情，就择日不如撞日了。” “您太客气，能认识周经理，求之不得。” 简单几句客套，周青从开始的不适应倒也慢慢坦然。 虚与委蛇，假人假面，生意场上没办法避免的事情。别人笑脸相迎，他总不好沉着脸一本正经。 不打算耽误太久时间。 看郭一铭扯东扯西，惟独绕过正事不肯去谈，周青毫不在意主动会不会给对方抬价的机会，直言道：“郭老板，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谈一下CL转让的事情。” 显然是被周青单刀直入弄的有点反应不及，好半天郭一铭才道：“周经理。自己人说这些见外，您出价，只要不让我亏本，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丁丽怕周青给对方套进去，悄悄拽了周青一下。 周青像是没有察觉，但也没有说价格，而是道：“郭老板，你名下一共六家酒吧对吧！” 郭一铭点头：“没错。” “目前资金缺口很大，生意也再难有起色，你之所以转让其中的一家无非是想要短期周转……” 郭一铭心里一沉，对方把他底细摸的有点过于透彻了，看样子是要压价。 刚打算着该怎么应对，周青就道：“郭老板别误会，我来找你没打算过用低价逼着你转让。都在芙蓉街做生意，最好的结果就是能一起发财。” 郭一铭被他几句话弄的有点迷糊。 “周经理，您，什么意思？” “前些天的开业典礼，不知道你参加了没有？” 郭一铭点头：“去了，并且在你们酒吧有过消费。” “那感觉怎么样？” “近期开业的酒吧就数你们那里生意最好。” 周青也不瞒他什么：“我老板想收购CL的意思就是要在芙蓉街再多开几家酒吧连锁，但做生意，没有任何必要一家独吞。来找郭老板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有没有兴趣合作。” 郭一铭不知不觉间就被周青话给吸引住了。 “你详细说说。” “每一家酒吧的转让费，我兑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不让郭老板费任何心思，所有的装修以及其它产生的费用，全部由我们这边承担……换句话说，合作达成后，郭老板只等收钱……” “周经理，我可能要好好想想。” 郭一铭用了两分钟时间来消化周青话里的意思，心蠢蠢欲动，可一时间不敢轻易答复。 周青示意无妨：“没事，我们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考虑，但我希望郭老板还是尽快做决定。因为这件事我们可选择的面太广，郭老板耽误时间的话，会很被动……最重要的一点，只要我们的酒吧在芙蓉街做下去，郭老板的生意只会越来越惨淡，这是事实。” 第三百零四章 火花 离开咖啡厅，丁丽有些着急道：“周经理，怎么能许这种条件，金总那边不是说谈转让嘛” “转让？他那种规模的场地，每年的租金不会低于一百五十万。六家，也就是每年九百万的支出。而如果重新装修酒吧，全部的成本也无非这么多。还有就是这种模式比较利于发展，短期内扩张的也会较快……利弊都有，但眼下确实最适合的。” “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他会不会同意？” “我给他的是最合适的条件，郭一铭再打电话过来，半点都不要退。” “有你这么谈生意的……”丁丽好笑之余却也感慨。 本以为要唇枪舌战的，结果倒好，快刀斩乱麻。 而且换个角度去想，等于娱乐城这边只出了重新装修的费用，虽然后期可能会多补对方一些。但做生意，最重要的本来就是前期。这模式就算失败了，对娱乐城也几乎没有影响，风险被郭一铭担走了大半。 “周经理，你说郭一铭会不会同意？” “肯定会！” 丁丽再也不问，仅这种自信也不是常人所能具备的。难怪金总对他如此放权。 下午，周青没继续呆在娱乐城，而是赶往体育场。 杨牧今天会打半决赛，他作为道场老板总要过去看看。 跟他第一次来这里不同，现在的杨牧已然今非昔比，整个滨海，好多人都知道了他。便是出门，都需要做简单的伪装才能确保不被人认出来，当然杨牧忙着训练，也少有出门的时候。 这种情况下，周青自然不会坐视，而是接触主办方的人开始追加广告。 如果说一开始，他没任何话语权跟人谈这个。现在，随着杨牧越打越出彩，主办方已经不会对他有任何怠慢。 到了后台，杨牧正在做赛前准备。 除了他之外，周青惊讶发现陆天龙也在，正聊着什么。 “青子！” 杨牧最先看到了周青，自然打了个招呼。 陆天龙意味不明，微微点头后告辞离开。 周青看了他一眼，知道陆天龙可能是有所企图。 倒也不至于小心眼的去介意，随着杨牧的名声渐响，要是没人挖墙脚才会奇怪。 杨牧看似粗枝大叶，心思却很细，等周青靠近，随口解释了一句：“他想让我去天龙拳场……” 周青笑着道：“杨哥怎么考虑的？” 杨牧摇头：“我还等着你拿国奥会的金牌，在此之前，不会有离开道场的想法。就算要走，也是我不想在这一行做下去了。” 周青在他肩上拍了下：“那估计你走不了，因为国奥会的金牌我这辈子估计也难以拿到。” 杨牧彻底释然，他跟周青一起工作，最舒服的就这种无条件的信任。 寻常老板随着他声名鹊起早紧张的跟什么一样，加钱，谈感情，无所不用其极。周青却罕少在口头上许诺，往往都是做过再说。 陆天龙给的条件十分诱人，年薪三百万，只要他过去。 杨牧却压根没有想过，对他来讲，这种情况下的三百万抵不上周青帮他买房垫付的二十万。 不是钱的问题，是他从参赛开始，就没想过借此发财。出名，只是个意外。 …… 比赛现场，陆天龙暗自计较着。 周青道场现在的发展势头极好，加上杨牧这个人物在，可以预料，未来很可能会在滨海武术界有很大的竞争力。 一个从他道场走出去的人混到如今程度，陆天龙就感觉被人打了巴掌。 所以很早就起过挖人的心思，也付诸了行动。可惜的是自问给了最高的价码，杨牧却依旧无动于衷，反应寻常。 无计可施下，陆天龙打过比赛的注意，想在给分上动手脚把杨牧踢出比赛。 但可能是杨牧遇到的对手太菜，也可能是观众反响太大。他一个人完全掌控不了局面，只能眼睁睁看着杨牧始终站在台上。 而且随着比赛更为激烈，目前九十公斤级的比赛一共就剩下了五个人，这种情况下，想操作什么更为艰难。 “天龙，等会杨牧的对手好像是你们拳场的人？” 身边一个裁判趁比赛还未开始，侧头笑着闲聊。 陆天龙眼睛闪了闪：“没错，你看好谁？” “咱们交情上论我当然希望你的人可以赢，只不过杨牧冠军相很明显，怕是会一鼓作气……” 陆天龙不置可否：“未必。” 杨牧强悍在心理素质，拳脚之上未必就会比别人强出多少。 这次比赛的人选，是他刚签约不久的一个搏击高手。之前曾参加过一些国际赛事，虽然没拿到名次，但实力上比韩俊利只高不低。 让他来参赛，陆天龙的目标就是冠军，绝对不会允许他成为杨牧的跳板。 拳场发展至此，在拳击界名声早打了出去，可陆天龙要的绝对不止这些。 接触杨牧除了挖人的意图外，更多就是试探他有没有打假拳的可能。 念头转动间，主持人声音响了起来，是在告知下一场比赛的双方人员。 杨牧跟陈英豪。 如果说前一场比赛足以让观众兴奋，那这一场比赛则让人前所未有的期待。 不管是杨牧还是陈英豪，一路都是过关斩将，所有慢动作的精彩瞬间视频，也多出自两人的比赛之中。 一匹黑马，一个老将。 火星撞地球般，胜负难以预料。 当然，更多人还是比较倾向杨牧，毕竟属壮年。而陈英豪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已然过了搏击最佳的年龄阶段。 周青站在擂台下方工作人员所在的位置，等待着比赛开始。 他对胜负倒是没了太大的执念，心态也放的很松。但听到陈英豪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提了提精神，认真观察。 只要是关注搏击的，很少人不知道陈英豪，M国最高规格的MTA比赛前十名次获得者。 似乎不值一提，事实却是MTA三十年的历史上，只有两个国人打进了前十的名次。 周青观看过他许多场比赛，多是其年轻时候的视频。 拳脚如山，犀利迅猛。 印象最深的就是压着一个M国选手打斗的片段，拳速简直超越了他的体重限制，快的不可思议，偏生每一拳又有十分力道。 第三百零五章 惜败 裁判一如既往的在讲述规则。 之后，手刀划下，伴随着一声大喝，比赛正式开始。 杨牧并不敢掉以轻心，谨慎往前挪动一步，出拳试探。 陈英豪却不同，只做了一个假动作，接下来就是连着六拳打出。一拳连着一拳，快，稳，狠。 他有太久没出现在过公众视线内，攻击一出，解说员吃了兴奋剂一般大吼大叫起来。 诸如宝刀未老，攻势依旧凌厉的话脱口而出。 杨牧对场外所有言论都充耳不闻，感觉眼睛起到的作用不大，索性凭着感觉硬挡了几招。抽冷子一脚踢中了陈英豪腿部，同时间，他腰部也被陈英豪打中一拳。 一个退后，一个踉跄站定。 刚一交手，比赛就往白热化方向在发展。 底下观众也因而爆发出了第二波尖叫浪潮。 陈英豪面冷如铁，惊呼声中脚步如钉，步步逼近。 极端强势的打法，若是一般选手，被他气势震慑，恐怕撑不过几个回合。 杨牧不然，非但不避其锋芒，反而迎面直上。 顷刻间，两人肢体接触了数下。 拳拳到肉，招招狠厉。 如果说拍电影震慑人心的是表演者的表情跟配音，那两人分明没发出声音的招式依旧有点震人耳鼓。 九十公斤级，寻常的比赛，那种力道感都很强烈，更不要说两个绝顶高手之间的碰撞。 第一场，就在这种让人将心脏始终提着的气氛中落下帷幕。 周青看出了点端倪，心神初定。 看似势均力敌，陈英豪体力上却明显不如杨牧，第一场结束后已经喘的很严重。反观杨牧，脸色都没太明显的变化。 唯一忌讳是陈英豪在拳台上打了十几年，这类人往往会出奇不意的用出杀手锏。杨牧若能抗住，必胜。 而另一边，天龙拳场的总教练员也在陈英豪耳边低声交代着什么。 “陈教练，不要着急，稳扎稳打，只要能坚持到比赛结束，陆老板会帮你……” 陈英豪不动声色，瞥了眼杨牧方向，重新站立，是第二局比赛要开始了。 这一局，比赛的氛围明显又有不同。 陈英豪不再主动攻击，多采取守势。 杨牧也同样没有了刚才的冲劲，攻击稍显应付。 周青对此也没多说什么。 关键是看杨牧是想赢还是想输。 势均力敌坚持到裁判打分，杨牧不占优势，而且裁判稍做手脚，就能改变比赛结果。杨牧赢的唯一希望就是在第三局把对方打趴下，当然，这并不容易。 因为如陈英豪这等经验丰富的比赛者，被KO的几率基本不存在。而杨牧现在保持体力，明显是为了第三局的爆发。 果然，随着第三局开打，杨牧直接全力施为。 陈英豪自然也不甘心如此被压着，两人再度碰在一起。 比第一局还要激烈的打斗，少了闪躲，多了两败俱伤的豪气。 你打我一拳，我必然还你一拳。 天龙拳场的裁判急的大喊大叫，让陈英豪稳住。 只可惜陈英豪此时根本容不下任何嘈杂。 杨牧对其真心钦佩，年龄跟体力上的差距，陈英豪依旧能做到这种程度，可想而知他年轻时候的攻击力。不过越是钦佩攻击就越不留余地，这种对手，击倒他才是尊重。 砰，砰，砰，砰！ 陈英豪逐渐有点力不从心，又退无所退，对方攻击简直无穷无尽，他只能熬着。一退，就输了。 裁判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只真正身处攻击中心才能体会到无心它顾压力。 时间还剩下三十秒。 陈英豪越发颓势，躬着身体，护住头部，剩下了硬抗。 杨牧就如机器，力道非但没减弱，反越来越强。 进退之间，引动的观众几乎要疯掉，声浪如海，充斥在体育场的每一个角落。 铛！ 随着第三局比赛提示结束，杨牧挥到半途的拳头生生止住，上前搀住了陈英豪。 周青笑了笑，转身顺着后台离开了体育场。 接下来怎么宣判没必要听了，比赛就是如此，看似杨牧占了上风，但得分处根本不如陈英豪的得分多。加上陆天龙等人的因素在，杨牧这一局没意外会被判负。 猜测很准，刚走到后台就听到主持人在说杨牧惜败。 观众有嘘声，也有其它的动静，大约在抱不平。毕竟他们看来，杨牧第三局实在是太主动强势了，要是比赛再延长半分钟，陈英豪肯定会倒地不起。 …… 出体育场，周青给杨牧短信留了言，让他出来吃饭。 在餐厅里点了几个菜，等了约一个小时，已经换了衣服的杨牧戴着墨镜左顾右盼而来。 周青调侃了句：“杨哥，你这派头很像一些大明星！” 杨牧无奈发笑：“没办法，这几天被堵了好几次。说起明星倒真有件趣事儿，一个导演组想请我过去演电影。” “这感情好，比你做教练赚钱多了。” “我哪能胜任那种差事……” 说着，他有些抱歉说：“青子，不好意思啊，打输了，没能进去决赛。” 周青摇头：“一开始就是我不对，明知道杨哥不适应聚光灯，还逼着你上擂台。” “这跟你没关系，我也是道场一份子，该做的肯定要做！其实我刚才有点把握能在第三局左右比赛，可陈英豪挺不容易的，加上我确实打腻了，就顺水推舟下来了……” “看出来了。” “后天吧，后天我回道场继续做我的教练。”杨牧倒了两杯啤酒说。 “不急，节目组对你肯定有别的安排，再配合一下。” 杨牧楞了一下：“你不怪我吧。” 节目组最近确实找过他，要求他随着出席几场活动，给的钱很多。他考虑到耽误不了太多时间答应了下来，本来正不好跟周青说，他却主动说了出来。 周青不想杨牧为难，岔开话题笑道：“杨哥，你说有剧组找你拍电影，是演什么角色？” “我这种人还能演什么，无非是反派。导演还挺有名气的，是国内拍动作片很厉害的那个陈建祥。” 陈建祥？ 周青随即想了起来，确实是很厉害的一个导演，他小时候爱看的那些动作片，多数出自他的手笔。刚性电影的代表人物。 “找了我有几次了。” “给多少钱？” “钱倒是不少，六十多万。关键是时间，我先答应了节目组，只有把剧组那边给推了。” 说着，杨牧眼前一亮：“青子，要不我推荐你过去。” 论及身手的表演性，周青散打风格比他要更契合的多。 周青抿了口啤酒：“我忙的觉都睡不好，哪有心思去弄那个。再说他们看中的是你现在的人气，别人未必能入陈建祥的眼。” “那可未必，他让我后天过去看一眼，你也一起去吧。我是觉得你人脑袋活，说不能能跟他谈谈，实在不行咱道场里大有人在，如果能固定输出给剧组，未尝不是一条新的出路……” 周青惊讶看向杨牧，直到杨牧打量自己有何不妥的时候，他才突兀笑道：“杨哥，没看出来，这么有商业头脑。” “我瞎说的，实在是陈建祥导演太热情了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绝。让你过去是想帮我拿个主意。” “别回绝了，时间上可以协调，再说咱道场又找了几个教练，暂时忙活的过来。你安心把这些人情应付完才是真的。” “那后天？” “我陪你去一趟。”周青答应道。 第三百零六章 警觉 跟杨牧分开后，周青去往娱乐城的路上接到了丁丽电话。 是郭一铭那边的消息，想约他再见一面。 至于见一面干嘛，无非是谈合作的事情。 周青早有判断，所以也没太动容，安排丁丽过去。 合作条件定的死，一些细节又跟丁丽详细说过，加上郭一铭主动的前提下，应该不会有意外。 果不其然，不到晚上，丁丽就带来了消息，合作意向初步达成。 她现在还惊讶着谈判的顺利，不解道：“周经理，你是不是背着我跟郭一铭又联系过了，要不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答应……” “你要是处在他位置也会这么做，金莎娱乐城是个金字招牌，就算是赌，赢面也大到他没办法抗拒。郭一铭还担心我会甩开他联系其它人，会不抓紧？” “早知道这样就再压他一下了，依我看百分之三他也会同意。” “过犹不及，百分之五的股份是他跟我都可以接受的一个条件。而且后期合作，还要用到他的员工。” “那周经理你是怎么掌控这个度的。” “很简单，分开来算，娱乐城做这个的总投资，除去他场地折合成的租金，再减去金莎的品牌效应……得到的是百分之五左右……” “周经理，你应该去学会计。” “这些是从你前任身上学的。” “前任？” “现在的酒吧负责人柯婷婷，她会计专业能力很厉害。” “那可真是荣幸，不知道我有没有能让周经理学习的地方。” “有，斤斤计较。” “周经理，你这算是夸人？” 聊着，丁丽去接了杯茶放在了周青面前。 说曹操曹操到，刚提到柯婷婷，她就小心翼翼敲门朝办公室看了过来。 丁丽眼有异光，女人的直觉让她知道柯婷婷跟周青的关系可能不简单。识趣打了个招呼，把地方单独留给了两人。 “周经理。” 柯婷婷不知道丁丽走没走远，官方称呼了一声，到近前才低声道：“青哥，忙什么呢。” “月底要到了，做一些数据。” “要不要我帮你！” 周青看了她一眼。 西裤，白衬衫，很职场化穿着。那张年轻漂亮的面孔被衬托的稍显稚嫩。 她身材本瘦，但这种穿着下却并不显骨干，反而因为胸前紧绷的缘故，让人禁不住侧目。 “婷婷，你来干嘛？” 柯婷婷一语双关：“酒吧那边没太多事，我来看看你这有没有什么需要我的。” 周青稍怔，注意到柯婷婷脸色绯红，无奈说：“你这样很容易让别的员工误会，对你名声也不好。” “嗯，我以后注意。” 说罢，柯婷婷道：“青哥，晚会可以请你吃饭吗。一直说要谢你，你也一直不肯给我个表示的机会……” 周青身体莫名燥热。 吃饭未必，吃人才是真的。 柯婷婷心思敏锐，有所感下修长的手掌覆盖住了周青握在鼠标上的手：“其实，我是有点想青哥你了……” 周青接连按捺住心里异状：“婷婷，晚会说吧，我有时间的话打你电话。” 他从跟韩彩玉分手后，对男女事情上的把控力就一落千丈。 理智告诉他持续跟柯婷婷这么下去早晚闹出事情来，也对不住心里干干净净的杜绣。可同时也有另外一个声音驱使着，他跟杜绣还没发生过什么，这些事情她也一定不可能知道…… 半响，他眼神稍清了些，把手从柯婷婷掌控中抽了出来：“婷婷，回去吧，以后没事不要再来这里了。” “青哥……” 柯婷婷委屈，她对周青一度产生了错觉，认为他对自己应该是有点意思的，不然在她家里的时候，怎么会对她如此关心？ “好了，下班再说。” “那我下班等着你……” 周青没答应也没拒绝，起身到了窗前。 天色昏暗下，整个街道都亮起了灯光，闪烁间，如繁星倒挂。 点了支烟，无形的愧疚感突兀而至，对杜绣的。 压了压，正要回身继续工作，楼下的异状让他驻足观察起来。 还是昨晚见到过的那几辆车，这时恰好有人从车里下来，像是去买吃的。 从上而下看不太真切，但周青分明感觉到了点熟悉。 他在什么地方肯定看到过这个人？ 脑海迅速转动回忆，灵光一闪，他想了起来。 是金莎带他去参加齐三炮寿宴过程中他跟齐泰安产生了纠纷，当时有好多人朝他围了过来，这人是其中之一。因为是第一个冲上来的，周青对其印象尤为深刻。 青虎帮，也就是齐三炮的人，鬼鬼祟祟守在皇朝门口干什么？ 结合最近的种种事情，周青忽而意识到可能会出事。 假设齐三炮跟张连江真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而对方又知道太多事情的情况下，除了杀人灭口别无选择。 齐三炮找警察的目的他暂时想不明白，眼下，他却没办法袖手旁观。 如果天宁区只能留一个人，周青宁愿留下的是张连江。 稍作犹豫，他还是拿起手机打给了张连江。 “青子，你主动打电话过来，少见啊。” “你这几天小心一点。” “我一直都很小心。” 周青没有挑明，张连江性格知道齐三炮的人在下面不定做出什么事情，他不想卷进去。 话带到，他做的也够了。 本来就跟他不是什么太深的关系。 “青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能跟你说？你将来万一被警察逮到，顺道咬我一口，我耐你何。” “我是这种人？” “你还真是，而且我吃过好几次亏。” “行了，你好好斟酌一下。” 说完，随手摁了挂断。 可能是他多想了，张连江这人机灵的紧，齐三炮想无声无息弄他，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收起心思，他去二楼跟三楼看了看。 时间，转眼即过。 快下班节点，他提前跟丁丽打了声招呼，准备先走一步。 他现在有点怕柯婷婷。 不是怕她闹出事儿来，是怕面对自己复杂的内心。 声色犬马的夜场生活，人性被放大的场所。他以为自己可以坚守底线，事实却是一次又一次的陷入难以自拔当中。 一开始的柳思思，现在的柯婷婷，以及各种形形色色的女人跟随处可得的金钱。 无处不在的诱惑，对于他而言，类同毒药。 明知道陷进去会抽身困难，还是义无反顾，他需要时间好好调节一下。 坐回车上，可能是没到下班的节点，芙蓉街稍显寂静。 启动，正要离开，对面的皇朝三四个人簇拥着张连江从里面走了出来。 而就在张连江出来的瞬间，周青注意到距离自己不远的一辆车正缓缓掉头，逐步加快。没有开灯，夜中犹如幽灵般在靠近张连江。 第三百零七章 一发 “连江！” 周青本能喊了一声。 张连江好像听到了什么，回头，一辆黝黑色越野车眨眼近在咫尺。 至少接近一百五的时速，距离还有十多米，骇人的风声就如同刀子一样扑面袭来。 心脏发紧，张连江迈出去的脚步尚未落地，就弹簧般点在地上，朝旁跳跃开来。 砰！ 让人牙酸的响动。 两个没来及躲闪的手下惨叫被撞飞出去。 噗通落地，如一滩烂泥。 与此同时，车子剧烈刹住，黑色的轮胎摩擦痕迹在柏油路面上清晰划出了两条线。 车窗之内，一把黝黑的手枪探出。 目标正是倒地未起的张连江。 快。 一切都快的不可思议。 周青提醒，张连江躲闪，手下被撞飞，再到窗口探出手枪。 张连江双眼圆睁，机械拉过一个手下挡在了身前。 几声闷响，张连江丢开被击中的手下转身便跑。 车里跟着下来了三个人，朝张连江疾步追赶。 手里全部带枪，似乎并不着急，举起了手臂瞄准。 这里距离皇朝KTV至少有三十米的距离，除非张连江可以飞起来。 张连江心生不妙，可也根本无济于事。 只是用尽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努力在跟死神赛跑。 想他也算是摸爬滚打，枪林弹雨里闯了过来，没想到竟然会死在滨海。 齐三炮，肯定是齐三炮。 原以为其胆小如鼠，怎么都不敢做这些事情，还是低估了他。 他让警察跟着自己，肯定也是为了麻痹他，让他放松警惕…… 念头在脑海里放电影一般，张连江也知道枪声要响了。 而就在这时，身后又是一阵异动。 回头就看到周青那辆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行驶赶来，几个持枪杀手淬不及防被他一冲，哪儿还顾得上开枪射击。 张连江复杂看了一眼。 趁机毫不犹豫进入了皇朝。 再说周青，终究是鲜血未冷。 从看到张连江遇袭，没太多考虑就调转了方向。 车子贵有好处，几秒钟之内速度就提升上去，恰巧阻断了枪手的二次射击。 注意到张连江躲回娱乐城，吱呀，车胎旋转。他手接连在档位上连续推动，急速后退。 是那几个枪手回过了神。 哗啦。 玻璃碎屑乱飞。 周青只俯下身体，用眼角余光盯着倒车影像。 他车技本不太高，这关头却神来之笔一般，控制的稳稳当当。 那几个枪手明显也不敢耽搁太久，看难以奈何车内的人，哪儿会继续追赶。 趁机上车，飞一般离开原地。 一切落幕，张连江带着皇朝里的人一涌而出。 地上躺着的两人没了动静，一辆奥迪远远停在几十米外的地方，车前挡风玻璃跟侧方玻璃全部碎裂…… 张连江脸沉如水，走到了周青车子窗前。 好在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伏在座椅上的周青支起了身体。除了额头上有道玻璃划的血痕，没其它伤势。 “赔我车！”周青看到他的第一句话。 说不心疼是假的，才开了几天的新车。 张连江怔了怔：“我再送你一辆更好的。” 等周青下来，他上前重重抱了一下。 周青不置可否。 他本也不是太高尚的人，救张连江只是因为猜到是齐三炮要对付他。至于同学感情，也就那么着。 “这么晚了，你出来干嘛？” 稍冷静，周青问道。 现在时间是凌晨，张连江这时候出门显得十分奇怪。 张连江顾左右而言它：“有点小事。” “张少，怎么办？” 一个保安跑到近前。 “120,110，还用我教你。”张连江不耐回应。 “是，是！” “青子，你要不要也去医院？” “不用。” 张连江吐了口气，拿出手机到一旁打电话。 周青不知道他打给谁的，也联系保险公司过来。 这么一耽搁，娱乐城下班时间也到了，许多员工看到情况，围上前指指点点。 周青怕碰到熟人，先一步进了皇朝夜总会。 等到警察过来，周青避免不了的被带往警察局。 一番折腾，天都要亮起来的时候他才被放了出来。 杜绣是半夜被电话通知赶过来的，这会跟在他身后，心不在焉。 周青看了一眼：“绣儿，想什么呢。” 杜绣紧走几步，突兀抱住了他。 周青稍滞，缓缓抬起手臂在她背上拍了拍：“我挺好的……” 话未说完，腰部忽而一阵剧痛。 周青的话全被堵了回去，浑身僵硬。 “你说不让我去管张连江的事情，我答应你，退出了。你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绣儿，你听我说。” “我不听！” 周青感觉肩头有些湿润，看她将头死死埋着不肯抬起，心无端发颤起来。 杜绣哭了。 他还从来没想过杜绣这种女人会哭，而且如此突然轻巧。 …… 别墅，齐三炮卧室。 接了个电话，他掀开被子穿鞋。 身后一个女人慵懒翻身从后揽住了他：“齐爷……” “滚开！” 齐三炮拉开她，疾步到了门外。 “阿曼，怎么回事！” “失手了？” “怎么可能。” “本来是可以杀了张连江的，但有人救他。小顾他们怕耽搁太久警察过来，只好暂时收手。” 齐三炮来回踱步：“小顾人呢。” “暂时躲了起来，明天我安排他们离开滨海！” “谁救了张连江？” “暂时还不清楚，小顾说是一辆奥迪……可能是周青。” “周青？” “他敢坏我的事情。” “齐爷，这人早晚要除掉。” “不急。” “齐爷，这人跟咱们有恩怨，这次恐怕也是故意坏事，不如趁机……” “现在不是时机，警察就这件事肯定会怀疑到我头上，接下来再做什么都容易露馅。而且我听说这小子跟杜景山女儿走的很近，暂时别有动作。” “杜景山？” 齐三炮解释：“前滨海公安厅的副厅长，现在虽然退下来了，但门徒众多。这种人，暂时不要惹到。” “那咱们的货。” “张连江不傻，货最近肯定走不掉，早晚还会是我的。” “这样一来，秦海山岂不是就知道齐爷您……” “从他让张连江来滨海，就意味着不信任我了。可惜了，这次没能除掉那小崽子。” 第三百零八章 上门 娱乐城门口的枪击案对周青造成的冲击不算大。 债多不愁，他从跟着金莎的那天开始，半只脚早踏进了鬼门关，再多一两笔，不值一提。 真正的冲击是杜绣在警察局门口发自肺腑的一抱。 他就是在那一秒，清晰体会到了杜绣心思。以往的两人虽然亲密，可周青始终觉得杜绣对他差点什么，至此才真正醒悟过来。 是关心，杜绣平时对他关心甚少，他也就一直以为在杜绣心里他可能没太重要……警察局门口，他确定杜绣是在乎他的，绝不是表面上那么冷冷淡淡。 回到家里，难以入眠。 各种事情纠缠着，患得患失。 次日，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中午的时间。 周青洗漱之后的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杜绣，不是询问案情进度，单纯想跟她聊聊，哪怕只听一听她声音。 可惜的是杜绣似乎忘了昨晚发生过什么，冷淡如初，推说工作在忙，就要挂断。 “绣儿，我去找你吧！” 周青死皮赖脸纠缠。 “你敢来我就以扰乱执法罪抓人。” “那你抓呗，反正能天天看到你就好。” “你吃错药了吧，这么肉麻。” 周青又闲扯淡几句，笑着放下了手机。 来到客厅，吴晓燕正在沙发上坐着，手里拿着一些资料，挺入神的。 周青静悄悄到了她身后，忽然招呼：“妈，干嘛呢！” 吴晓燕打了个激灵，没好气回头瞪了周青一眼：“我查一下东西，这不跟金总合作的事情，总得好好研究一下。” “昨个干嘛去了，回这么晚。” 周青含糊道：“忙！” “头怎么回事？” “跟小绣打架，被她挠了！” 吴晓燕哭笑不得：“少骗我。” 斥着，却也没继续问，让保姆把饭菜端了上来。 母子两人边吃边聊，倒也其乐融融。 吃过饭，又坐沙发上说起了金店的事情。 周青从她话里知道了点大概。 金莎的意思是一次性在滨海开足至少三十家连锁店，跟一些商场合作，在里面设置专柜。同时也积极寻找场地，以便下一步发展之需要。 听来没什么，周青却清楚知道，一家金店的投资大概在一千多万。加上一些店铺的建设转让问题，前期投资还会进一步加大。这还只是试水，一旦生意能保持稳定，会投入更多。 “你们商量好没？” “嗯，初步达成了意向。前期的总投资金额在两亿美元左右，我占百分之十五。” 正说着，门铃响了起来。 周青略感好奇，平时家里是少有人来的。上前开门，看到是陈一飞，他就要重新关上。 陈一飞也没想到周青在家，尴尬挡住道：“青子，我就说几句话。” “有什么好说的？” 僵持中，吴晓燕说道：“青子，让他进来吧。” 周青不动声色回到了沙发前落座。 陈一飞有心跟他套近乎，笑着道：“青子，今天怎么没上班？” 周青有一两个月没看到过陈一飞了，比起前阵子人稍瘦了点，却还并不显老。加上浑身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很人模人样。 如果不是知道他什么德行，周青也会很容易就对他起好感。不过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根本就懒得理会陈一飞半分。 陈一飞暗恼他态度，勉强笑道：“晓燕，沫沫跟凯凯上课去了对吧？” 吴晓燕听他东拉西扯的找话题，看向儿子，意思是让周青回避。 一些事情当着儿子的面谈是很不自在的。 正巧周青电话响了起来，也就顺势起身去往二楼。 陈一飞趁机道：“晓燕，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整夜的睡不着觉，毕竟咱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吴晓燕打断了他：“陈一飞，你要翻来覆去只是这点事情，还是赶紧走吧。我不可能跟你复婚。” “我是真心悔过！” “你真心假意都跟我没关系。” 吴晓燕心里不如表面上平静，但只要想到离婚时候陈一飞那些转移财产的事情，就觉得恶心。 背叛不可怕，可怕的是连好聚好散都不行。 看陈一飞还要说，吴晓燕抢先：“我听说方小钰不是怀孕了吗？” “这个没关系，我不会承认那个孩子。” “不是他的，他承认什么。” 周青正从楼上走下，手里拿着手机。 不是来故意偷听两人说话的，而是杨牧打电话来让他一起去一趟剧组。他是准备出门，下楼间无意听到的。 陈一飞脸色涨红：“青子，怎么说话呢。” “我跟你客气什么劲儿，这是我家！你自己硬挤进来，说你几句是轻的。” 陈一飞对他毕竟存有惧意，眼神虽然像是要吃了周青，却不敢过激。只嘟囔道：“这房子当初是我买的，怎么成你家了。” 吴晓燕没心情再聊下去，逐客道：“请吧，以后再过来骚扰我们，别怪我报警。” 陈一飞看她在周青面前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恼羞成怒道：“吴晓燕，你真这么绝情？” “没有情何谈绝情？青子，送客。” 周青答应，上前就要将陈一飞给拽出去。 “我自己走！” 陈一飞怒急起身。 “慢点。” 陈一飞被他挤兑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灰溜溜的出门离开。 “妈，你心还是太软。” 周青看吴晓燕脸色不对，随手上前帮她撩了撩头发。 手稍停顿了一下，他注意到吴晓燕乌黑的头发下方已经有了些银丝。 突兀意识到吴晓燕今年五十多岁了。 “干嘛呢？”吴晓燕打开了他的手。 “有白头发，我帮您拔掉。” “没用，等我有功夫去染一下。” 周青收敛心思笑道：“妈，你感觉陈一飞是不是真心的？” “他有钱有人，没了方小钰，外面女人也大把，却回来找您？很奇怪。” 吴晓燕不善道：“你什么意思，是说我老了。凭什么他不能回来找我，我做人有这么失败吗？” “误会，误会……” “去去，少在这给我添堵。” 周青看她不像有心事，笑着道：“那我走了。” “赶紧的！” 看她转身，周青突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溜了出去。 吴晓燕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她都忘了有多久不记得儿子这种跳脱亲密的举动了，刚才周青的动作几乎让她产生错觉，这是她那个素来稳重的儿子能做出来的事儿？ 不过，也是因此。陈一飞带来的那些小烦恼不翼而飞，心情好的出奇。 第三百零九章 基地 离开家，走出别墅范围之时，杨牧也开车赶到了。 车子是一辆途观，近期刚买的车。 “青哥，下午不忙吧？” 等周青上车，杨牧问了句。 “有助手帮忙打理，碰到事情会打我电话，走吧！” 杨牧点头调转方向，在一个路口右转，去往近郊的影视基地。 周青没去过那里，却也并不陌生。很多时候电视里面会出现一些影视基地的画面，印象里面，有高楼大厦林立，也不乏江南小镇那种低矮的房屋。现代化跟历史的底蕴很巧妙融合在了一起，说是影视基地，其实是一整个区。也是国内很有名气的一个旅游景点，在里面出过太多部优秀的电影跟电视。 车程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在小镇入口公路前停了下来。 不是不想进去，而是根本就进不去。 里头行人拥堵，街道里太过于热闹。许许多多拿着小黄旗或者小红旗的人，是前来旅游的人。 周青跟杨牧并肩而行，一路之上所见所闻充斥着浓浓的老滨海的味道。 建筑多低矮，清一色的深色木料，地面也是。太多穿着古人服饰的营业员，正在笑眯眯的迎客，恭恭敬敬，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一家饭馆里在喊小二…… 旅店，饭店，精品店，特产店等等等等。 滨海市区可以买到的，在这里也能全部买到。 偶尔会有人群拥挤在一起围观，是有剧组不知道正在拍电视还是电影。周青好奇看一眼，偶尔能看到一两张在电视上经常看到的面孔。 步行了大约一公里左右，转了个弯，氛围再变。 如果说刚才感觉还停留在六七十年代，那眼前的一切让他又回到了现代，街道也是清一色的柏油路面。 不过此时入口处守着两个保安，看周青跟杨牧过来，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意思是不让进。 杨牧低声解释：“李建祥导演怕游客打扰到正常的拍摄进度，租了整条街道？” “阔气。” “这电影投资差不多四五个亿，租一段时间，轻轻松松。” 说着，杨牧上前跟保安低声说了些什么。 只见保安定睛在了杨牧脸上：“你，你是搏击比赛里的那个杨牧……” 杨牧点了下头。 保安一下子兴奋起来：“我太喜欢你了，能不能给签个名字。笔，我去找笔。” 杨牧没想到在遍地大明星的影视基地也能有人认识自己这个小人物，尴尬的接过保安找来的笔，在他衣服上写下了名字。 字体算不上好看，保安却如获至宝：“杨先生，导演吩咐过我等你，这就带您过去。” 他不拦杨牧，自然也识趣的没去打听周青。 刚走进去没有多远，周青就看到远处正聚集着大概四五十人。 摄影机，威亚，绿布等等拍摄所用到的道具都可看到。 有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年龄在五十岁的男人正站立在摄影机前指手画脚。头发雪白，面颊消瘦，相貌给人的感觉很古板而难以接近。 周青只看一眼就认出来了陈建祥。 他在电视里的曝光率比一般演员都要高，早些年以功夫明星的身份曾红极一时。后来听说是受伤了，所以退居幕后做起了导演。 “张莹，表情，你是在杀人，不是在调情。再来一遍……” “郑耀文，手上能不能下点力气？怎么跟你说的，下手要狠，落手要收。畏首畏尾的怎么拍？” 一连串的指责，加上陈建祥那种不怒而威的气质，让两个正拍摄的演员更加紧张，频频出乱。 咔！ 陈建祥索性停机，到两人近前详细讲解起来，口气不耐，态度很差。 “这是一场暗杀戏，张莹，你要有报仇的执着。你在街上碰到枪杀自己男朋友的警察，会怎么做？对了，这种眼神就对了……” 周青跟杨牧两人在靠近剧组的时候停了下来。 刚才离得远没看清楚两个正拍戏的演员长相，等到近前他才惊讶起来。 张莹他没听说过，但郑耀文却是眼下最大牌的几个武打明星之一，可以说他参演的电影几乎部部卖座。这种人物，没想到陈建祥训斥小孩一样，更奇怪的是，郑耀文丝毫没有不耐烦或者烦躁的表现。 杨牧道：“陈导演很牛的，据说他拍武打戏，所有的动作全部都是他设计的。很多武打明星之所以想参演他的戏，除了想出名，更多就是取经来了。我听节目组的人说，陈建祥本人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武术指导。” 说话之时，拍摄继续起来。 这一次顺利了很多，周青细细观察，发现电影中的打斗很多招式都是借助一些特殊的工具完成的，威亚，绳索牵引。视觉效果确实很震撼，尤其是长镜头拍摄动作戏，即便他是外行，也能看出来一点都不容易。一遍又一遍的喊停，看陈建祥着急成这个样子，显然是重拍的次数不少了。 周青以为这次会成功的，事实上张莹跟郑耀文打了差不多一分多钟左右，也确实没出毛病。但就在这组动作快结束的时候，张莹坠地之时惊呼一声，像是闪了脚。前功尽弃。 陈建祥再忍不住：“我说，你到底拍没拍过戏，不到一米的高度，你都能出意外。不能拍马上滚蛋，等着接你戏的人很多。” 张莹脸上红白不定，眼眶晶莹闪烁。 “导，导演，我……” 郑耀文显然也是不耐烦了，他配合的是一个新人演员，期间毛病频频出现，连带他也被陈建祥冷嘲热讽一番，哪儿受得了：“导演，我休息一会！” 片场这种事情挺常见的，周青却感觉有点不大自在。 无怪演员对于脸皮的厚度要求会如此之高，换成正常人，被陈建祥这么侮辱，只怕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反观张莹，除了委屈外，唯唯诺诺的，一句话都不敢辩驳。 陈建祥又训斥几句，暂时停止了拍摄。 回头间注意到了周青跟杨牧两人，稍稍停顿，快步而来。 杨牧是他无意发现的一个有武打明星潜质的人，而他的这部戏里有一个重要的反派角色简直就是为他量身订做。所以对电影精益求精的陈建祥才会三番两次通过节目组联系对方。 第三百一十章 剧组 “陈导演，打扰！” 杨牧看他过来，礼貌招呼了一声。 陈建祥显然是将倨傲当成了习惯，微微点头：“考虑的怎么样了？” 杨牧不料他如此直接，一时间回绝也不好，不回绝也是不好。 周青适当接道：“陈导邀请，当然没问题。” 他现在挺希望杨牧立刻回道场，但这种机会根本不会出于自私去拦着，反而会竭力促成。谁都能看出被陈建祥选中，绝对不单单是几十万片酬那么简单。 陈建祥这才注意到了周青。 挺年轻的，相貌不错，穿着也比较得体。而且跟他说话之时没有任何紧张感，挺自然的，这点尤为难得。 “你是？” 杨牧伺机介绍道：“陈导演，他是我工作道场的老板？周青。” 陈建祥理解成周青是杨牧经纪人之类的角色，看着周青说：“只要杨牧肯参与拍摄，片酬不是问题，我这边还可以再加一点。” “这倒不用，就是有些事情想跟陈导演商量一下，不知道陈导演能不能腾出时间。” 陈建祥道：“这样，等拍摄完成，晚饭的时候再谈。” “那陈导去忙！” 陈建祥明显不擅客套，随意点头，迅速又进入了工作状态。 杨牧等他走后低声道：“青子，怎么答应他了……” “这机会对你来说难得，错过太可惜了。不管咱们道场跟他谈不谈的成合作，你该拍戏拍戏！也不要有什么压力。万一你因此火了，对道场也有好处。” 杨牧愣了一下，再也没说什么。 周青左右无聊，就去看了下剧本，总算是弄明白了点大概。 是一部警匪片，张莹扮演的角色是一个抢劫犯的女友，因男友被郑耀文扮演的警察给枪杀，怀恨在心，实施了暗杀失败后被郑耀文抓到。 张莹是当之无愧的女一号，牢里关押期间，因为掌握了那帮劫匪很大的秘密……一连串的波澜围绕着劫狱而展开。 陈建祥找杨牧扮演的角色就是劫匪首脑，目前戏份还没开始拍摄。 动作戏，少不了狗血爱情故事。 张莹跟郑耀文扮演的男一相爱相杀，逐步明白了她死去的男友在欺骗她……结局倒是大圆满，她坐牢出来，跟郑耀文牵手。 懂了剧情，周青再看拍摄就找到了点乐子。而且他发现陈建祥是个很厉害的理论派，一些设计出来的动作虽然夸张，用在实战上的可行性却十分的大。 这时，高度施加压力下，郑耀文跟张莹的第一场戏总算是圆满拍摄完成。 连让两人喘口气都没有，陈建祥紧接着又开始了另外一段追捕戏码。 天色不知不觉黯淡下来，光线不好的情况下，陈建祥示意收工。 道具组麻利上前拆卸道具，明天的拍摄需要换场景了。 脱离了工作状态的陈建祥人和善了点，周青看到他似乎在跟男女演员就刚才的态度道歉。 再次注意到周青跟杨牧，陈建祥略带了点笑意：“两位，久等了。”说着，转身吩咐场工：“阿全，老地方，订个包厢。耀文，张莹，等会一起吃。” 郑耀文看了周青跟杨牧一眼，随意撇过了视线。张莹则是礼貌上前打了声招呼。 也是近距离下周青才发现这女孩竟是十分不俗。算不上太漂亮的那种人，周身却有种很空很纯的气质。 人干干净净的，双眼明亮清透，这会因为还没换服装，戏里面的那种英气十分明显。 陈建祥边带着几人去往饭店边给双方随意做了自我介绍。 郑耀文这才起了点兴趣，当然，是对杨牧的。 “杨教练，我看过你的比赛，很厉害。” 杨牧客套：“我也看过您好多电影。” “哈哈，以后在一起拍戏，就是朋友了。多多指教！” 郑耀文知道陈建祥对杨牧很看重，颇有些亲热起来。 一路，闲聊之余，周青完全插不上话，自然的走在了后头。 倒也没觉着尴尬，顾盼观察周围。 夕阳下沉，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建设这个基地的时候就考虑过太阳的因素，所以走在街道上，正前方恰巧是落日的点。余晖洒下，整个街道都被染成了金红之色，竟是罕见的绮丽壮观。 “这里原来叫金阳镇，后来因为电影业发展迅速，好多人都把这里错误叫成了景阳基地，慢慢的，金阳镇就变成了景阳镇。” 周青转头，发现是张莹在说话。 左右观察，前面三人正聊的热闹，她显然是在跟自己说。 “张小姐是滨海人？” “嗯，土生土长的金阳镇人，在外地上学。后来陈导恰好去我们学校选角色，我就很运气被选中了……” 刚见面，张莹对周青谈不上太多好感，就觉着这人挺特别的。而且前面几人在说话，她多少跟这年轻人有点同被冷落的意思，所以才主动交谈。 “难怪……” 周青下意识接了句，意识到不妥，又打住了。 “难怪什么？” “没什么。” 张莹不在意笑道：“是不是看我演戏很生硬？” 周青摇头，岔开了话题。 说话间就到了饭店。 入座后，陈建祥被杨牧提醒，想到周青好像有事情要跟自己说，随口道：“小周，你找我要商量什么？” 周青斟酌了下：“我是觉得陈导剧组可能需要一些专业的搏击人才，所以我想免费提供道场的学员来这里试试。” 郑耀文夹菜的动作停了下，略轻浮说：“小周，人挺聪明啊！” 聪明什么，他没直说，在座所有人心知肚明。 周青的意思重点不是免费，是进剧组。 听来很大方，细细想来就能品出点什么。 陈建祥剧组对演员的要求是极苛刻的，一直都有国内最严苛导演的称呼，多少人挤破头挤不进来，周青倒好，一弄就是一批。 周青没太在意郑耀文话里讽刺，事实上他放低身段是为了跟陈建祥谈，没必要去跟别的不相干的人计较太多。他是明星，可又如何，就一个职业而已。 停了下继续：“陈导，我不会要求你们帮我做广告，也不主动拿剧组的名字来为宣传做文章，各方面产生的费用也皆由我们道场承担，包括杨牧的片酬。” “你说这话，可信度有多少？”郑耀文又接腔。 第三百一十一章 假大空 周青皱了下眉，依旧没理。 杨牧见状说道：“陈导，道场学员的素质我们可以保证，否则不会脸大到来这里滥竽充数！” 陈建祥沉吟，事情对他来说是小事，他有时候确实也需要专业一点的人才，周青的这个提议某方面来说等于是为他免费提供后援。非但能省掉很多不必要的经费，还能让电影的动作质量变的更高。 顾虑是他道场的人有没有两人口中那么出色？他没时间因为这点小事儿去太过上心。 “杨教练，这件事能不能后面再说……” 没直接拒绝，怕会不欢而散。毕竟杨牧角色的拍摄时间临近，他很难再找到更合适的演员。 杨牧却没因而打住。 他来的目的是拒绝陈建祥的，主要就是陪同周青看有没有机会跟陈建祥构成合作。他再没商业意识也能想到如果陈建祥认可道场，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力，为此，耗费个几百万去赌是十分值得的。 “陈导，周青的父亲曾经拿过国奥会的散打金牌，我自己身手您也应该在电视里看到过。所以我们道场的资历可能不深，但是敢说整个国内，我们教练的素质都是顶尖的，帮您送来的学员肯定也会精挑细选。” 陈建祥停顿了下：“国奥会？” “没错，是国奥会，世界最顶尖的运动赛事。” “叫什么名字？” 陈建祥终于起了点兴趣。 周青看了眼杨牧，微微摇头。 周彦龙绝对不是什么光彩人物，而且他现在人在看守所里，周青半点也不愿意提及。 更何况他近些年名声狼藉，说出去不但不能让人产生信任，可能还会是笑话。 杨牧一心想促成这件事，装作没看到周青暗示：“周彦龙。” “周彦龙？” 陈建祥恍然：“我好像听说过他，就是没想到他曾经得到过国奥会的散打金牌。” 郑耀文想了想：“就是那个因为嗜酒吸毒后来没有消息的周彦龙？没想到他还……” 脱口而出的话，感觉不合适后郑耀文及时收了回来。 周青顷刻间心里如同被压了什么一般，强忍着离席而起的冲动，再也没有任何谈事情的激情。 怪不着任何人，杨牧接触周彦龙的时候，周彦龙已经改变了很多。不但给杨牧，也给很多道场工作人员造成了他是一个和善，不拘小节之人的印象。杨牧提他，也绝对是出于好意。 算了，本来就是一个想法，不成也没什么影响。 半响，他缓了口气：“陈导，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你们聊。” “周老板，刚才言语不当，抱歉。不过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是周彦龙的儿子……”郑耀文见状出声，不像是道歉，反而有责怪周青小气的意思。 “郑先生，家父如何，真的不用你在我面前告诉我他都做过什么。” 郑耀文兴许是言辞直接，也兴许是本性使然。但不管怎样，周青都没有必要给他留任何面子。 这种针锋相对的话所有人都听了出来。 郑耀文想不到周青敢如此直言不讳顶撞自己，脸色一沉道：“周青，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父亲没做过那些事情？” 陈建祥看不对，打了个圆场：“小周，我对你提议还是很感兴趣的，坐下慢慢聊。没必要争执。” 他是看出来周青一走，杨牧也必然不可能同意拍戏的事情。 周青心里盘桓，最终还是选择留下。 郑耀文哼了一声，席间一时冷清下来。 陈建祥表面古板，做人却十分圆滑，见此把话题扯到了武术上面。 席间五个人，全部都对此有所涉猎。包括张莹也曾经练过一段时间的跆拳道跟太极，不然也不会在一众学生里面脱颖而出。人气质是一方面，陈建祥最看中的还是她那些武术底子。 这话题一起，刚才席间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 “小周，你父亲既然散打如此厉害，你想必也不差。我明天还有场动作戏，恰好就涉及到散打跟自由搏击，你说说看法。” 他倒不是没话找话，是真心求解。功夫电影多流于表面，如果周青散打上面真的厉害，他乐意听听对方说的。 博采众长，酷爱钻研，是他能混到如今地位的重要因素。 杨牧跟他提过周青，以他看来，杨牧这人不擅长假大空，所以这个周青可能真的有真材实料。至于周彦龙，不管品行如何，成就却是任何人都动摇不了的。 说话间不容周青拒绝，招呼了一声，门外的助手跑回基地去取图纸。 郑耀文还记着周青顶撞他的事情：“陈导，您设计出来的动作，还用的着给别人看？” “要的，我也不是神仙，这么多年拍电影，心里那点东西全给用上了。再不突破，难免被人说成酒瓶装新酒，老一套。” 郑耀文不好驳他的话，抿了口啤酒，等着看热闹。 就算周青散打上不错，跟电影也完全是两码事，就不信他可以说出什么道道来。 图纸不消一会就取来了，厚厚一沓，每一张上面都有电脑打印出来的图案。 像是剧本上匪徒之间发泄较量的那场戏。 周青接过后就认真翻看起来。 这些纸张顺序都是相连的，随着翻动，所有的动作都连贯起来。 脑海里本能演示着，一时席间只剩下他翻纸张的声音。 “我说，这是准备看到什么时候啊？饭菜都凉了。” 郑耀文不耐提醒了一句，当然，并没得到周青的回应。 张莹暗自替周青着急，怕他有可能连图纸都看不懂…… 让她在郑耀文跟周青之间站队，明处她不敢选，心里却毋庸置疑偏向这个刚见面的年轻人，只因为她也多次受过郑耀文奚落。 大约十分钟左右，周青终于是停下了动作。 “陈导，这些动作跟您上次拍的那部叫【赤血】的电影打斗有些相似，很精彩。” 郑耀文一下子笑出声来：“周青，你这马屁拍的可真好。任何一个动作片导演的风格大体都相同，这不是废话么？” 陈建祥拦住了郑耀文继续说，追问：“没看出点别的？” 周青提到【赤血】这部电影，陈建祥对他能力已经再无疑惑。他这套动作设计之初就是根据那部电影的动作基点进行二次创作的。 “不好意思，那部电影是我很早前看过的，现在基本已经忘了。不过有几招如果不用威亚，我感觉效果会更好一点……陈导，这些话都是胡言乱语，你随便听听就好。毕竟电影上，您是专家！” 陈建祥拿过他递来的几张图纸：“不用威亚，这几组动作好多演员根本完成不了，你有方式解决？” 周青错愕了下。 感觉很奇怪，陈建祥设计的某些动作需要用威亚确实多此一举。 侧身飞踢，竖腿下压……全都是散打里的基础。 陈建祥笑：“电影演员跟你们这些实战派是两个概念，你别混淆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出路 郑耀文接过了陈建祥手里图纸。 看了几眼，不由嗤笑：“周青，你是电影看多了吧。这几组动作，你不用威亚可以完成？” 侧身飞踢，也就是蹦跃而起的瞬间右腿或者左腿跟身体呈现九十度。不但对跃起的高度有要求，还跟人的反应力以及肢体配合度有很大的关系。 郑耀文出身武学世家，接触过那么多实战派演技派，从来没见过有谁敢讲大话说不用威亚能完成这组动作。 只一个蹦起来的高度，对人来说就是有悖常理的。 谁能跳起来一米二左右的同时做这些，开玩笑。 不说他，就连杨牧都有些诧异。 只是相信周青不会信口胡言，所以没动声色。 陈建祥性情稳重，同样质疑，但绝对不会如郑耀文一样直言发问。笑着说：“小周，能不能给演示一下？” 周青看了看狭小的包厢：“这里？” “服务员，结账！” 陈建祥笑着招呼一声，率先离开了包厢。 时间是晚上七点，外面灯火通明。 周青要真能完成这组动作，陈建祥同意他刚才商量的事情。如果是故意吹牛，那他就没有任何兴趣再陪着周青浪费口水。 此时并没太多人，外面广场站定，空旷安静。 陈建祥道：“小周，要不要再看一遍。” 郑耀文接腔：“陈导，你让他看十遍也没用，他要是能按标准全部完成这套动作，我片酬捐给剧组，一分不要……” 只话未说完，就见周青原地蹦了起来，轻而易举的完成了侧身飞踢的动作。 眨眼之间，甚至几人都没看到他做起跳准备。且姿态上没有任何勉强，就如吃饭一般随意。 陈建祥眼力不俗，上前说：“小周，你再做一下竖腿下劈！” 周青没有依着他的意思，而是把刚才看过的所有动作一一打了出来。 他记忆力没那么变态，只不过是肢体十分灵活。差不多数十招动作，半分钟之内完成。 跟图纸上的招式有相似的点，也有似是而非，是一些人力没办法完成的动作他用自己的方式取代了，连贯性极佳。 陈建祥惊讶：“小周，这是刚才……” 周青没让他问出来就点了下头：“是陈导设计的招式，冒昧被我改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用在电影上效果如何？” 陈建祥由衷拍了拍手：“漂亮，难怪杨教练对你赞不绝口。” 不是虚妄之言，短短几招，他轻而易举就能看出来周青对格斗上的驾轻就熟。 一个最简单的挥拳动作，人人都会，但绝对少有人可以打出气势。周青就是如此，任何表演性招式，经由他打出来都凭空多了些狠厉，贴近实战。 郑耀文心里不爽，笑着说：“周青，你打的倒是漂亮。可惜侧身飞踢还是完成的不够精彩，图纸上要求的是至少一米二的高度，你跳起来多少？到一米吗？” 周青随意回应：“这个现在还真办不到。” “那你还敢吹嘘完成这组动作。” “换双道具鞋就可以了。” 他现在穿的是皮鞋，换成运动鞋其实就基本可以按照要求打出来，特制道具鞋能跳的更高。 郑耀文哑口无言，好像周青从头到尾也没说他能准确完成这组动作，是他提出来的……而且看他刚才的完成度，如果真的换双鞋，确实难度不大。 “陈导，我还有些剧本没弄明白……” 他呆不下去，出言告辞。 陈建祥点头：“别熬夜太晚，明天的戏很重要。” 等郑耀文离开，张莹凑到周青跟前笑着道：“深藏不露啊！” “哪有……” “还装呢。” 陈建祥心里盘算，打断了两人说：“小周，我这里确实缺了一批专业人员，你改天抽时间把人带来吧，我让他们试试。” 用人唯才，周青刚才表现如此，他自然没了忌讳。更何况，这对他，对剧组而言是好事。 一开始犹豫是怕周青跟杨牧说大话，一旦人不能用，很可能生出纠纷。现在则是没了那种负面考虑，周青跟杨牧教出来的学员，最次应该也能凑合着参与拍摄。 周青没表现出太大的喜色：“那就谢谢陈导给机会了。” 陈建祥暗自点头这年轻人的定性，笑了笑：“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您说？” “片酬的话我该给的全部会给，你带的学员如果可以用，我也会按照我们这里的标准付费用，不占你任何便宜……就一个要求，你跟杨牧都要参与这部戏的拍摄。” 周青犹豫，他现在诸事缠身，根本就不可能抽出太多时间。就今天一个下午，娱乐城那边电话都要给打爆了，若不是他始终没接，吃饭之时手机都放不下。 “陈导，真的抱歉……” “你别忙着拒绝，我也不是让你跟组拍摄，就是偶尔让你过来做一下郑耀文的替身。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我打电话，你过来一趟。没事了，立刻就能离开。” 他以往很讨厌演员找替身，但眼下在主动帮演员找。 郑耀文拍戏过多，很多地方太过于油滑，他导演起来特别累。且他身份在，陈建祥根本不可能硬生生把他演戏风格掰过来。而周青跟郑耀文身形很相似，要是参与进来，不但一些动作可以更有张力表现力，也能加快拍摄进度。 “您给我点考虑时间好吗？” 陈建祥话到如此程度，他再拒绝就是不识趣。只不过毕竟是娱乐城的员工，这件事还得金莎首肯一下。 “嗯，最好明天就给我回个电话。” 周青点头答应，告辞一声跟杨牧离开了金阳镇。 “青子，依我看这事也没什么好考虑的。现在很多道场的问题就是没办法给安排工作，咱们要是能慢慢解决这方面问题，竞争会变得更有主动性……而不是现在一样，是富家公子小姐的游乐场。” 车上，杨牧主动道。 周青没有回应，思考着利弊。 替身对他来说应该不难做，而且又不用在电影中露脸。只要时间上撇的开，他没理由不去交好陈建祥。 想着，拿出了手机。 金莎不管同不同意，他都准备费一番口舌说服她同意。 因为道场这边跟她也有很大的关系，周青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跟她说这些不合适。 第三百一十三章 预感 本以为至少需要解释一下，但电话拨通，只说了个大概，金莎就打断了他：“这个我不管，只要你分内工作不出问题，你天天在家睡觉都跟我没关系。” “还有，既然你想到了这上面，不妨再举一反三一下。武馆这行业可拓展性还是挺多的，可以绑在剧组，也可以接商演或者保全等差事……” 周青若有所思：“莎姐说的不错，等学员再多一点，我试试招几个业务上面的人。” “嗯，让你谈的酒吧事情如何了？” “转让没什么问题，就是地皮暂有点费事儿……” 金莎停顿片刻：“实在拿不下就算了，不过至少也要绑定十年的合同。中途不能有任何被收回场地的事情发生。” “我知道！” “辛苦！” “没事儿。” 挂断电话，周青随即给了陈建祥消息，同意去做郑耀文替身。 对郑耀文那个人观感不如何，但工作上的事情是最不能由着性子的，希望在剧组里可以不要跟他牵连太多。 接下来又联系了丁丽。 她之前打过几个电话，周青因为跟陈建祥坐在一起，全部都没接。 电话接通后她那里也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客人醉酒挑剔言辞不当，再如员工之间发生争执…… 周青得知全部解决了后嘱咐几句，也就放下心来。 丁丽这人处事小心，很有大局观。 周青正在逐步把手头工作匀给她做。 应该很累，可工作没有人是不累的。他只会在做工资的时候帮她多做一点，撑过这阵子帮她另外找一名助手。 偷懒也好，其它也罢。 近期周青每天睡不足五个小时的情况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烦躁。 再怎么样他也只是个年轻人，需要一点空间可以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做完这一切，周青如释重负，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杨牧边开车边偷看了他一眼，轻声询问：“回家还是去娱乐城？” “去道场。” “别去了，做不完的事情，一切等明天再说。” 道场里很多人都认为周青这个大老板不怎么负责任，有时候三两天都去不了一趟。 可也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周青从娱乐城开业后，连白班都兼顾着。二十四个小时，工作或许不会是马不停蹄，想放松下来也是不可能的，尤其娱乐城里的工作，他根本没有休过假。 “不去也好，你电话把冲少约出来，咱们找家咖啡厅，随便聊聊。” 既然跟陈建祥达成了口头协议，他就得上心。道场开业不久，真正拿得出手的学员，他不太清楚到底能有多少。 杨牧点头，回到市区后把车子停在了一家环境还不错的咖啡厅前。 王冲没怎么耽搁，不一会就赶了过来。 身上带着烟酒味，虽然落座了，心思却还在外面飘着，不断去看门口停车场里自己的那辆车。 周青掏出烟扔在了桌上：“泡妞去了？” 王冲理所当然：“嗯，好容易才上钩，正要去开房，这不被杨哥给叫来了。什么事儿？” 周青也不准备耽搁太多时间：“你弄个通知，挑几个学员……” 详细解释了下个中牵扯，周青继续：“第一次合作，上点心。统计一下愿意去的人，准备二十个名额给我。我改天带他们去剧组一趟。” 王冲惊讶道：“我说青子，你什么时候勾搭上陈建祥了，这可不是小事。你看我成不，要人有人，要貌有貌，还会几招，说不定一演戏就红了……” “别耍嘴成吧，跟你说真的。明天下午之前这事就得办妥当。” 王冲不爽道：“行，谁让你丫是大老板，说什么我只有照做呗。我这种小打工仔哪有多问的权利。” 周青知道他开玩笑，把咖啡推了过去：“我答应你，只要那边有适合你的角色，我肯定跟陈建祥打声招呼，给你个试镜机会。” 王冲这才大乐：“你可别忘了。我要是成了明星，妹子们可不成群结队就来了……” 调侃几句，王冲问道：“还有别的事没？” “没了。” “那我走了！” “我送你。” “要你送干嘛，别吓着我女朋友了。” “没成年啊，这么神秘。” “切，看她身材也肯定成年了……” 周青随口嘱咐：“别乱来，万一出了事。” “去去去，扫什么兴，我是那种人？” 周青无语，王冲还真是荤素不忌的类型。 漂亮的不漂亮的，高矮胖瘦种种类型。 周青认识他那么久，见过跟他牵扯的女人都有二十好几，质量不一。 眼看他车子离开，让杨牧也先走一步。想跟杜绣打个电话邀请她出来玩一玩的时候，却没打通，正要再拨一次，手机响了。 是张连江的电话。 “青子，在娱乐城没？” 从张连江被暗杀，两人就一直没怎么通过话。 “不在，怎么了？” “这不你上次因为救我把车给毁了，修好没。” “在4S店里。” “卡号给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钱打给你，自个去买。” “我要你钱干嘛，车子的所有维修费用不必我花钱。” “这个你总得让我表示一下吧。” “你还是先记着，少去骚扰心岚就行。” “这也能碍着你？不过你放心好了，在解决掉齐三炮这个人之前，我暂时不联系她。” 周青含糊应了几句，找机会放下了手机。 路口随便拦了辆的士，让去警察局。 跟杜绣谈不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也确实有点想她。且各自忙碌的情况下，平时见面的机会很少很少。 路上，又打过去了几个电话，还是没有打通。 到警局一打听才知道她正在执行任务，想来是将手机关掉了。 “在哪里，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周青询问警察。 警察虽然认得周青，却并不敢说这些机密性事情，打了个哈哈绕了过去。 周青并没有因此离开，反而去往休息区等待。 不见到杜绣，他实在是有些不放心。很少有打不通她电话的时候，除非是生了矛盾。 第三百一十四章 街灯 休息室温度较高，周青抽了几只烟后等着等着就靠着椅子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穿着警服的杜绣就在他面前。 恍惚间，那张清丽的面孔犹如漩涡将他视线完整吸了进去。 周青迅速坐正了身体：“什么时候来的？” 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 杜绣不答反问：“你找我干嘛？真有你的，在这里睡觉。”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间睡着的。” 解释了一句，岔开话题问：“案子怎么样了？” “早着呢，对方特别狡猾，自从上次做案后就消声觅迹了。我们现在也无非是在对方有可能出现的路段守株待兔，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看到人影……” “还是通北街那件抢劫案？” “嗯。” “可能犯人早流窜到外境去了。” “是有这种可能。”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杜绣道：“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只有他再次作案，我们才能具体确定他的位置。在这之前，明知无用功也必须去做。” 不想过多谈论这个，又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找我干什么？” 周青笑了笑：“没事就不能找你啊，想你了，来看看行不行。” 杜绣心里微暖，看他伸手过来，径直打开了：“老实点，好多同事在呢……” “那没同事是不是就可以了……” 知道她脸皮薄，周青打趣了一两句就收了话题：“下班没？” “正要走，这不在等你。” “那走吧，我顺便搭个顺风车。” “我自己都要打的士。我车现在还被同事占用着……” “的士也没关系啊。” 周青无所谓，说话间，两人出了警局。 乍暖乍寒，又是刚睡醒的缘故，刚出门周青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杜绣瞟了他一眼：“逞能，这天气也不多穿一件衣服。” 周青环住了她肩膀：“那贴近点，能暖和些。” 杜绣这次倒没挣扎，头轻轻靠在了周青肩头，跟他一起站在街边等车。 她有时候也会因为时间紧张，老是跟周青见不到面感觉愧对他。无奈是工作如此，根本没有改善的办法，除非一方辞职。 “张连江那件案子有着落了！” 杜绣主动提了一句。 周青却没兴趣听：“都下班了，不谈工作好吗？” 杜绣点了点头，感觉气氛不对，旋即就发现男人的面孔在眼前放大。 如蜻蜓点水，嘴唇一碰便收。 杜绣做贼一样朝后观察，生怕有同事给看到了。 周青心绪浮动，突觉怎么亲近都不够。便三番两次的将目标锁定住了她嘴唇，或明或暗亲个不停。 杜绣羞恼交加，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在颤栗，人整个重量都像是挂在了周青身上。 “你，够了啊……” 反驳过于无力，非但起不到应有的效果，反而让周青更觉肆无忌惮起来。 都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不消一会，呼吸都有了些不同。 周青强压制着，涩声道：“绣儿，不回去了好吗？” 杜绣梦游一样点头，又迅速摇头。 “不行……” 周青失落，也不去过度纠缠，停下了所有举动。 杜绣心空了一瞬，解释道：“青子，我不是不愿意跟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青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去生气，看她紧张的可爱，佯装沉着脸道：“你总之是讨厌我。”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那为什么……” 杜绣在意他，自然也在意他的想法。脱口道：“我这几天不方便，那，那个……” 那个了半天，杜绣通红着脸也没说出什么端倪。 周青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问：“大姨妈来了？” “嗯。” 回答之后忽然感觉不对劲起来，周青说话似乎是带着笑意的。 这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生气，耍自己玩呢。 脑袋一热，她抬脚踢了过去：“你找死啊。” 周青真料不到她会忽然做这种动作，等感觉腿疼再躲闪已经晚了。 下意识退了一步，晃了晃腿部无奈道：“轻点不行啊。” 踢腿上倒还没什么，就怕她一冲动踢其它部位就真的是有苦说不出了。 她什么都好，就是偶尔会间歇性的想打人。且绝对不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是真打…… 杜绣其实踢过之后就觉得可能力道重了点，抹不开面子：“谁让你老是不正经的。” “正经的根本就不是男人。” 看他走路脚下发飘，杜绣终于有了点内疚：“怎，怎么样？” “没事。” “下次再碰到我动手，你别傻站着……” 周青扯住了她：“真没事。” 又等了会，看始终也没的士过来，周青提议道：“要不去前面路口看看？” 杜绣老老实实的点头，任由周青抓着她的手，朝前走去。 街灯泛寒明亮，映衬着两人的影子。 说话间带出的白雾，不时交头接耳的说笑跟打闹。 周青忽然觉得路太短了，要能一直这么走下去该有多好，有那么一瞬，他甚至真的想要辞职，全心全意的陪在她的身边。可惜，也只能是想想。人本来就是身不由己的，太多的外力牵扯下，他想抽身也困难。 过了一个路口，又一个路口。 直到感觉杜绣走累了，周青才跟她停下了脚步。 “绣儿，你说我要是再去你家，杜叔叔还会不会对我意见很大？” “你要不明天去试试？” “好啊。” “你还真敢去啊。” “他还能揍我不成？你以为我怕他。” “你要敢跟我爸动手，你猜我帮谁？” “应该是你爸……” “你猜的不错。” 聊天中，温度都上升了许多。若不是这种时间拦一辆的士不容易，周青真的想要装看不到的士车过来。 回到家里，周青洗澡之后没了睡意。 跟杜绣视频聊了几句，然后坐在电脑前查通北街抢劫案的资料。 不是逞能要去帮杜绣破案，单纯是想了解一下这案子。 接触越多，周青越难不挂心杜绣。 关于案子的资料倒是很多，在浏览器中输入通北街，一下子就弹出了许许多多这方面的事情，下面连带显示的是天宁区抢劫案，龙江市抢劫案，9.12抢劫案……至少十多个相关案例。 更惊讶的是看过之后，周青才注意到这些林林总总的抢劫案手法极其相似，明显都是一个人做的。 抢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劫匪攻击的目标不分男女，而且作案的手法多是在受害者身后先连续捅几刀才实施抢劫…… 周青这些年在滨海也听说过不少案子，枪击，贩毒，绑架等等。但跟这件案子比起来皆不值一提。 第三百一十五章 争论 说作案者出于紧张伤人，可每一次都没留下任何马脚。说他出于单纯想要杀人，每一次捅的地方又都太随意，不是故意要人性命，也不是故意留人性命。 算起来通北街这件案子是其在明处坐下的第十二起案件，跟前一起案件隔了三年之久。 也就是说，这起抢劫案是好几年前就悬而未破的。 这等通报全国的案件，无怪警局方面会如此耗费资源，去做一些看似无用的事情。 周青性格一贯喜欢认真，这一看，就忘了时间。他上学时候兼修过心理学，跟犯罪心理学虽然不搭边，但有些地方是共通的。所以看着，难免就胡乱猜测起来…… 直至眼睛酸涩，困意涌上，才抛开念头睡了过去。 次日早，醒来后他立刻就给杜绣打过去了电话。 谈到案件，周青简单把想法跟她说了说。 杜绣忍不住乐：“你以为你柯南啊，这么多年，无数专家都没研究出什么道道来……” 周青也并不太把这事情放在心上：“我就跟你随口一说。” “知道你关心我，放心好了，我们都是好几个警察一队的，不存在单独行动！” “今天几点可以下班？” “更晚，我们六个人现在是轮着盯，三人一组，下半夜才能回局里。” 听她这么说，周青只好绝了去见她的心思。只怕是这件案子风头不过去，杜绣想休息一天也难。 挂断电话，下楼出门之时，就看到陈沫沫神神秘秘的在楼下客厅里跟吴晓燕在说话。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陈沫沫忙站了起来：“妈，我上学去了。” 周青奇怪看着她背影，坐在餐桌前随意问：“聊什么？” “没，就是沫沫不知道被她爸灌了什么迷魂汤，来我这劝我复婚呢。” “还真是添乱。” 吴晓燕解释：“她出发点是好的，你别在她面前说这个。” “我知道。” 停顿了下，吴晓燕又道：“陈一飞估计是碰到什么事情了，他德行我太清楚，若非如此，绝不至于屡次三番的来我这纠缠。” “他能碰到什么事情？” “我就是弄不明吧。算了，想他干嘛。” 吴晓燕啼笑皆非，她经周青几次宽慰已经彻底把陈一飞给抛开了。 甭管他什么目的，只要自己不复婚，他早晚露出尾巴来，到时就一清二楚。 …… 离开家，周青先去了一趟娱乐城。 因为昨天缺了一天，丁丽那些没权限处理的事情堆积的很多。 而丁丽代了一天班的缘故，这会还在隔壁的办公室睡觉，显然是昨夜连家都没回。 周青多少带了点歉意，把手头事务弄完后，起身过去轻轻敲了下门。 丁丽醒了之后的第一件事是跟周青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始介绍昨天工作内容。 说着，看周青眼神不对，她本能拿起镜子照了一眼。 一双熊猫眼，脸色惨白没有光泽。 丁丽迅速拿起了桌面上材料挡住周青视线。 女人，便是再丑的女人都是很爱美的，这种样子自己看看就行了，给别人看到，尴尬的无以复加。 “丽姐，人事那边招聘启事发出去了，不过因为快到年底的缘故，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再扛几天。” “周经理，没事。” “赶紧回去休息吧。” 丁丽答应，低着头告辞。 周青等她离开，进去随手帮着整理了下桌面上的东西，然后拿起座机打给了人事，催促他们抓紧一点。 到下午，叮嘱相关负责人有事给他打电话后。暂且放下了这边，去了道场。 眼下除了CL的再装修事宜较重要，另外就是道场的问题。 寻常小事他可以不参与，但关乎道场发展方向的大事他不经手不可能放心。 王冲就在办公室里，看周青进来，拿过一沓贴着照片的人员资料道：“青子，你吩咐我的事情办妥了，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我给换一下。” 周青坐在他对面一张张翻看起来。 王冲不闲着，周青看的时候他在旁不断解释：“大多是咱道场第一批学员跟一些表现优秀的……” 周青点了下头。 王冲这人看似粗枝大叶，心思却十分细致。选择的这些人身手或许谈不上高手，但五官都够端正，面相上看也机灵。 “成了，就他们吧，我过几天去剧组的时候顺便带上。” 王冲看他来了就走，赶紧上前拦住了：“青子，慌什么啊。我还想跟你商量点事情。” “什么事？” “道场扩建，我最近选择了几个场地，牵扯的资金不少，我不敢轻易拿主意，你有时间最好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 “郊区那边容不下了？不可能吧，那么大地方。” “再容几百人也不是问题，关键是太远，咱们这么分散不太好管理。我意思是，能选择一个足够合适的地方，一劳永逸，至少三五年内可以不用再去考虑场地的事情。” “冲少，你听我说，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这些。是教练的问题，你想一下，现在道场一千多个人，而教练只有不到二十个，我听说底下学员不少在抱怨说学不到什么……我建议多余出来的资金还是尽可能的改善这种情况。至于道场的扩建，内部协调好了，这些都是小事，滨海市太多空置下来的场所，稍微修缮一下最多半个月时间就能投入使用……” 王冲心有不爽：“我跟人都谈那么久了！” 周青问道“现在道场账户有多少钱？” “三百万左右。” “这么点钱你能租到什么合适的场地？事先放放，留心下，等用得着的时候再说。” “行，听你的。” 周青看他不情不愿，略感无奈：“冲少，我不是驳你面子。这样好了，你要觉得场地实在很有必要租下来，放手去做。就一个前提，学员至上，有任何多余的资金，先仅着他们来。想发展，必须根基稳固。不管咱们接下来去触碰什么行业，他们如果学不到东西，全是空谈……” “别说教了成不！都说听你的了。” 周青踢了他一脚，禁不住笑：“你这什么态度，好像多难为你一样，场地租不租眼下说有那么重要嘛。” 王冲也觉得这口气赌的莫名其妙，想想周青性格，也跟着笑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不明 周青跟王冲两人从小到大矛盾一直都有。 只从来不会较真，不管如何争执，总有一个人会主动服软。 聊着，周青不再提走的事情，整个下午就呆在道场之内帮着训练。 学员跟他倒也对他不生分，说说笑笑中时间过的很快。 等到下班，周青随即又去了娱乐城。 忙碌之中，办公室里座机响了起来。 “周经理，外头有人找您！” 是一楼保安的声音，似乎有些慌乱。 “谁找我？” “是，齐，齐三炮齐爷。” 周青稍疑惑，还是整理了下衣服朝一楼赶去。 常人若是知道齐三炮那种角色在楼下等着，难保会惊慌失措胡思乱想。周青基本没什么紧张的意思，会叫的狗不咬人。齐三炮既然亲自过来，就一定有用意所在。 唯一的意外是他竟然会专程找自己这个小人物。 楼下，就连一贯胆大包天的保安队长葛怀仁也有点犯怵。 齐三炮这等只在传闻中的人物没见到也就罢了，真正见到的时候，才会发觉有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的人呼吸困难。 “队长，你说他会不会对付青哥？咱怎么办。” 一个保安低声担忧。 葛怀仁斥道：“说的什么狗屁话，他要敢在这里动周经理，有什么好说的。”缓了下又道：“真找麻烦也肯定不会在这里，齐三炮不可能众目睽睽下闹事。” 议论间，听到了身后脚步。 葛怀仁看周青下来，连忙上前嘱咐：“青子，小心一点。” 周青示意没事，左右看了眼：“他人呢？” 葛怀仁指了指远处一辆停在娱乐城正门口的黑色奔驰说：“在车里。” 周青点了下头，往前走去。 葛怀仁欲言又止，又不好拦着，转头让手下小心，有动静立刻过去帮忙。 周青顷刻间就到了齐三炮车子旁边。 透过路灯的光亮能看到里面就两个人，坐在后排的齐三炮跟司机。 那司机他很是眼熟，是当初他跟金莎一起去打黑拳碰到的那人，全名不清楚，好像听别人叫他阿曼，是桑柴明的师弟。 “小周，上车！” 齐三炮适时拉开了车门，面目和善，眼中笑意很浓。 很像是老朋友见面的那种热情。 周青哪会当真，滨海最有名的笑面虎，越是表现的亲近就越危险。 没犹豫，侧身坐到了齐三炮身边。 “齐爷，要不要来支烟？” 如非必要，周青还是不愿意在态度上激怒他，所以刚上车就掏出烟来。 齐三炮顺手拿了一根叼在了嘴里。 眼神在周青看不到的角度有所波动。 这年轻人确实非池中之物，想想他做过的那些事情，站在局外人角度，齐三炮也极为欣赏。 以前尚且是一个普通服务生的时候就敢动他帮里的张德海，更奇怪的是，张德海带了百十个人都没能够奈何他。接下来就是在他寿宴上闹事，比拳……再到眼下金莎娱乐城的盛况。 一直认为对方一个年轻人能做到如今，难保会心高气傲，气焰很盛。想不到的是能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如此从容。 当然，欣赏归欣赏，这么多梁子已经结下，说什么都晚了。 “小周，没吃夜宵吧？要不找个地方，边吃边谈。” 周青欣然点头：“好啊！” 齐三炮让阿曼开车，路上，胡乱扯着话题。 如他跟周青父母亲皆碰过面，很欣赏吴晓燕胆识之类的…… 周青笑了笑：“齐爷宽宏，以前是我得罪。” 嘴上如此，心里却禁不住泛冷，也想起了些往事。 他得罪张德海之后，吴晓燕怕他被齐三炮的人报复。经人介绍找到齐三炮，把手里一栋价值差不多快两千万的物业转到了齐三炮名下。 葛怀仁在看齐三炮车子载着周青开走之后，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即刻打电话给了金莎说明情况。 另一端的金莎微微皱眉，不知道齐三炮什么意思？ 他找人报复周青倒是挺正常的，但开车大模大样到娱乐城门口找周青很不正常。 一时间也想不出具体，让葛怀仁不要理会，挂断了电话。 想知道更多还要等人回来之后，至于齐三炮会不会对周青不利，不在考虑中。 那种老狐狸，真要对付一个人是不会露面的，所以周青半点危险都不可能有。 …… 餐厅显然是齐三炮早就选好的地方。 被包了下来，门口站着十多个凶神恶煞的人。 齐三炮边领着周青进去边笑：“我这人胆小，一听说有人要对付我，吓得觉都睡不好，出门也必然会带着很多人，见笑。” “谨小慎微，齐爷这心态真让人佩服。” 齐三炮主动找他肯定有事情，对方都不说，他更没理由着急。 说话间，两人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齐三炮摆手让阿曼离开，等只剩下周青跟他的时候，笑着问：“小周，你这么被金总看重，现在月薪多少？” “十几万吧。” “那金总可太小气了，你这种人才，这么点钱就能打发？” “齐爷过奖，升斗小民一个，能拿这么多满足了。” 齐三炮笑道：“你可不是升斗小民，芙蓉街谁不知道你。胆识出众，手段也厉害。” 周青不置可否，抿了口茶。 齐三炮继续：“小周，打个商量，跟着齐爷我混怎么样？金总能给你的，我全部可以加倍给。至于咱们过去那点恩怨，要是成了一家人，自然也讲不着了。” 周青料不准他话里意思到底是威胁还是拉拢，但都没关系，他就算成为穷光蛋也不会跟着齐三炮做事。 道不同，再多荣华富贵都是假的。 嘴上当然不能直言拒绝，斟酌了下道：“今天齐爷开口，我立刻反水背叛金总，齐爷也会看不起我。更何况金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还没来得及还上……” 齐三炮嘿嘿笑道：“小周，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来，陪齐爷喝一个。” 周青酒沾唇即收，拿出手机看了看说：“齐爷，娱乐城还有挺多事情要忙，您要没事……” “不急，先吃饭。”齐三炮不由分说打断了周青接下来的告辞之言。 周青盘算着，暂时稳住了心思。 第三百一十七章 化妆 话题东拉西扯，席间齐三炮笑声不断传来。 不知情者尚且以为他是在跟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叙旧。 “小周，我听说你跟杜景山的女儿关系匪浅？” 聊天进行到此，周青才隐隐察觉齐三炮目的所在。 下意识摇了下头：“齐爷应该知道我身边女人很多，跟她也就随便玩玩，谈不上关系太好，可有可无。” “是吗？” 周青微寒，这个齐三炮要么提及吴晓燕，要么提及杜绣，实在是居心叵测。 “小周，别紧张。这次叫你来，是想你帮忙约一下杜景山，我跟他有些事情要说。” “齐爷，这恐怕无能为力……” 齐三炮道：“先别忙着拒绝。这么跟你说吧，只要我能见到他，把该谈的谈好。你之前做过什么我非但既往不咎，还会把你当做朋友……” “您这是强人所难。” 齐三炮表情收了收：“小周，前些天的事情我看在杜景山的份上没跟你计较。就如眼下这杯酒，我敬你，大家一笑而过。罚你，你喝还是不喝！” 前些天？ 周青知道他暗指的应该是自己救张连江的那件事。 略定神，表情也淡了下来：“齐爷，什么忙都好说。但我跟杜景山真没您想象中那么熟悉，您做事，也不必看在他面子上。今天抱歉，先走一步。” 砰！ 杯子触碰桌面发出的声音。 齐三炮阴阳不定：“小周，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咱们以后可见不着面了。” 周青脚步稍停，却没有回头，而是加快了脚步。 齐三炮要是让他做一些道义内的事情，他能帮肯定不会冒险去得罪。可是，偏扯上了杜景山。 不知道他找杜绣父亲什么事情？但这件事别说周青插不进去手，就算能插手，他也不可能在中帮着介绍。 到门口，齐三炮的手下堵住了门，看他过来也没有让步，颇为玩味的将目光聚集在了周青身上。 周青拳头微微握紧又复松开。 僵持了有十秒钟左右，身后齐三炮戏虐的声音响起。 “让他走。” 手下这才挪到两旁给让开了道路。 离开饭店没有多久，金莎的电话打了过来。 周青跟齐三炮聊了很多，却并不怎么明白他具体要做什么。索性原原本本的转述给金莎。 金莎思索片刻：“杜景山这人退下来虽然有两年时间，但在公安厅里的影响力还在，很多事情都还能说得上话。你也不要多想，齐三炮大概是要通过他介绍什么人物，亦或者求他办事。” “青子，你今天这种举动等于是在明处不给齐三炮台阶下，这口气他恐怕咽不下，要当心了。” 周青苦笑：“我倒是没事，就是怕他丧心病狂，去动我身边的人。” 上次张连江遇袭，看似简单，布局跟手段则老辣果断，不加防备，应该说没有逃生的可能。 也是出于这种认知，周青才会在今天跟齐三炮废话那么久。否则，周青实在是没有任何必要配合他唱戏。 聪明如金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好一会才勉强安慰：“青子，你放心，他在滨海得意不了太久。” 她跟周青不同，她无牵无挂，家人又远在外面。周青则是土生土长的滨海人，身边有牵扯的人太多了。 周青没心思再聊：“但愿吧！” …… 一整天的好心情因为跟齐三炮的见面而变得奇差。 周青在得知丁丽已经去上班的情况下，没有再去娱乐城，打车回了家。 好好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已然松懈了很多。 顾虑是最没用的，他总不可能因为齐三炮这个人而惶惶不可终日。 又如常工作了几天，下午，跟杨牧一起乘坐道场的中巴带着二十来个学员去了陈建祥剧组。 学员们多少带着些对未知工作挑战的兴奋，有人在车上就不断的打听。 周青理解他们心情，回应后道：“第一次合作，道场这边不会抽取你们任何费用，也就是说剧组给多少钱我不管，也不经我的手。就一点要求，到地方都兢兢业业一些，少些花花肠子，多用点心思。” “青哥，你放心，就是到地方让我打扫厕所，我也保证打扫的比厨房还干净。” 杨牧忍不住笑了笑：“放心，无非是跑一些特殊的龙套。最多帮道具组干点活拆卸一下道具……” 一行人倒也热闹，到地方，陈建祥就让人把学员给领走了。然后单独陪着周青跟杨牧前往。 今天是杨牧戏份开拍的时间，会跟主角郑耀文之间有第一场打斗戏。周青则是郑耀文的替身，中间有几组高难度的动作需要用到他。 对比而言，周青的工作要轻松的多，杨牧则有一些简单的台词需要提前熟悉一下。所以陈建祥安排杨牧跟郑耀文见了面，让两人彼此找一下感觉，他自己则拉着周青去了临时的办公室。 打开电脑，摆手把周青叫到了近前：“小周，来看看我这几天又想到的几个动作。” 周青哪能真的会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夸几句，稍稍聊了会，就看到有助手进来在陈建祥身边耳语。 陈建祥摆手让其去准备，回身道：“小周，拍摄时间到了，走，先去化妆。” “化妆？” “你做耀文的替身，不化妆怎么行。” 周青无奈下只好随着他去了化妆室。 这里就能看出剧组的阶层区别，郑耀文有专门的化妆间跟化妆师。杨牧等其它演员是所有人聚集在一个化妆间里面。 周青跟杨牧相邻。 没什么紧张，边随意聊天，边任由工作人员在他脸上头上摆弄。 大约四五十分钟左右，才算是给弄好了。 周青朝镜子里看了眼，不免惊讶。 轮廓跟发型的改变都很大，尤其面部，增补了许多东西，乍看去，皮肤黝黑暗沉，还真跟郑耀文有几分相似。 不止如此，化妆细致的连颈部以及手掌都照顾到了。 之后又拿了套衣服来让周青换上。 等他再出来，陈建祥也由衷点了下头。 这种相似度，拍摄上再稍稍动一下手脚，恐怕没人能看出是用了替身。 第三百一十八章 顺利 周青是第一次参与电影拍摄，多少都带着些新奇感。 这场戏的大致内容是杨牧去营救张莹失败，郑耀文追击，看点是街头的争斗逃窜。 是这部电影最重要的几场戏之一。 原本有点害怕杨牧演不好，看了人设后就放下心来。 杨牧的角色特点是很鲜明的，不笑，不怒，所要表现出的只有冷静残忍，跟他性格十分贴合。应该说杨牧只要本色出演，就没有任何问题。 唯一的麻烦是场景跨度有点大，进入监狱，被发现，冲突，逃离，街战，巷斗。一环扣着一环，其中巷斗那里还有一组长镜头。 如果说起初是带着点兴趣在等待自己戏份开始，那随着开拍，周青看着看着，耐性不足起来。 刚开始拍摄，就状况不断。 有时候是几个龙套狱警出错，有时候是跟张莹的对话出错，有时候是杨牧跟郑耀文之间因为磨合度不够，出手的时间有所差异…… 陈建祥倒是不紧不慢，出言指点着。 他的电影生涯里，这种事情见的实在是太多。而且杨牧是个新人，刚开始就能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好在随着时间拉长，几人逐渐进入了状态，拍摄总算是从监狱挪到了街头。 周青在这里有事情要做。 是追击杨牧之时，有一组动作需要从一栋建筑物的顶部跨越到另外一个建筑物上。 很危险的动作，尤其是因为一些原因，跨越建筑物的时候没办法绑威亚，只能在建筑物下方铺好气垫。 “青子，没问题吧。” 周青点了下头，径直坐升降机到了房顶。 “那好，准备一下。” 陈建祥吩咐，转而大声喊了句咔。 杨牧启动车子朝这边开了过来。 周青等车身跟自己平行之时，身体离弦之箭般窜出，在房顶上快步跑了起来。 车速是提前调好的，恰好跟周青跑步的速度达到了一致。 陈建祥暗处捏了把汗，这种动作最好就是一次性可以完场，否则不但体力上吃不消，也会多承担几次危险。 其它人比陈建祥更为吃惊，高度倒是不怎么高，但也绝对不低。而且从他们角度看去，两栋建筑物之间像是隔着一个巨大的鸿沟，寻常人不要说跳，恐怕连迈出步子的勇气都没有。 被他们担忧的周青则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恐惧或者压力。 他本性有冒险因子，对这种动作非但不怕，反而有种隐隐的兴奋感。 脚步迈开之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至距离边缘还有半米之时，他双腿骤然发力，人像是没有重量一般朝对面直跃过去。 就如一道弧线，他稳稳落在了另外一栋建筑物上。 按照陈建祥的安排，落地之时做了个更能体现美感的动作。 “咔！” 陈建祥干脆利索的一声，让周青回过了神。 “陈导，过了没？” 陈建祥鼓掌：“漂亮，赶紧下来。” 周青依言乘坐升降梯回到了陈建祥身边，郑耀文去了他刚才原来的位置，继续刚才未完的动作。 陈建祥又赞了几句，忙着去拍摄。 张莹悄悄最周青竖了个大拇指：“刚刚都吓死我了。” 周青笑了笑。 他跟王冲玩最嗨的时候因为打赌，连学校附近的跨海大桥都跳过，这跟那个比起来，还是太不值一提。 三米多加上助跑，很多人都可以做到，前提是摒弃恐惧心理。 “喂，我听说你跟杨哥是开武馆的？” 张莹对周青印象始终不错，闲极无聊下聊了起来。 “对啊，目前主要是负责教导学员自由搏击，散打，还有拳击。年后可能会再加一些新的体育项目。” “哇，大老板啊。” 周青知道她开玩笑：“老板用得着来这里做人替身？” 张莹幸灾乐祸：“这不是你自找的啊，谁让你在陈导面前显摆身手的。” “我真不想显摆，可是要不这样，陈导也不会同意我带人过来。” 聊了几句，张莹半认真半玩笑：“周青，我瞧陈导对你挺看重的，下部戏说不定会找你。” 周青随意笑笑：“还早呢……” 张莹眼睛转了转，暗自奇怪。 这人好像对跟陈建祥合作兴趣不大的样子。想了想，便也释然。 杨牧现在名头很响，周青作为他老板，两人的道场怎么可能是小地方。这种事业算是有成就的男人，对演员这份职业也确实不可能如一般人一样存有执念。 演员之所以吸引人，除了其本身的魅力外，更大的原因是和金钱挂钩的。一份付出跟收获对比悬殊的职业，于很多人来说有魔力，于真正志不在此的人来说确实普普通通。 …… 周青来剧组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左右，但直到下午四点半也还没能离开。 电话不间断的响。 周青只好一边接电话一边留心拍摄进度。 打电话的人是丁丽，除了工作外就是询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周青电话里解释了几句说：“我差不多晚上八点可以回娱乐城。” “怎么，有事？” “今天是我结婚纪念日，我老公那边催我早点回去……” “那还耽搁什么，我跟丽娜姐打个招呼，你先走吧！” “真不好意思，周经理。” 刚挂断电话，听到陈建祥在喊他名字。 他连忙答应一声把手机关掉，走了过去。是今天他最后一组动作，赶紧配合完成，可以早点脱身了。 巷斗，环境较暗。 镜头是他的背影跟杨牧正面较量。 这组戏郑耀文本来自己可以上的，因为陈建祥的要求，在旁边观看。 心里难免有些芥蒂，陈建祥的意思就是他肯定不如周青打的好，不直说也是如此。 周青哪有心情理他，听到拍摄开始，按照陈建祥设计的动作，借助威亚跃身而起，提膝朝杨牧撞去。 他跟杨牧并不是第一次较量，彼此很有默契。 这种局面下的打斗跟原设计招式就算偶有出入，陈建祥也没有喊停。 直到三十秒的长镜头拍摄完成，才又换郑耀文上。 周青这时抽机走到了陈建祥面前提了告辞。 陈建祥知道他本身忙碌，直接答应了。 “小周，说真的，我感觉如果跟你合作，我导演起来肯定很轻松。” 周青哪会接茬，笑着摆手：“陈导，有时间我请您吃饭再说这些。” 看他要走，陈建祥提醒道：“妆，别忘了卸妆。” 周青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陈建祥哑然，眼见他去往化妆室，才专心接下来的拍摄。 他剧组其实备用的替身有很多，郑耀文自己准备的也有。但他独独相信只有周青能做的更好，事实上一下午的拍摄中，也确实没有失望。 当然，更重要的他想借此多深入接触一下周青这个人。挺有趣也挺奇怪，跟他聊武术，一些灵感迸发的特别快。 第三百一十九章 契约 回到娱乐城，杜丽娜正忙的不可开交。 一见周青上楼就带了些嗔怪抱怨：“青子，你这是把姐姐给当超人了。你自己的班我代，你助手的班也让我代。” 她穿着开叉旗袍，凹凸有致的身材被勾勒的十分清晰，随着走近，身上那种浓郁的香水味就顺着飘来。此时自然而然如撒娇一样的表达方式，让周青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丽娜姐见谅！” “光道歉有什么用，也没点表示。” 周青笑着说：“那等会下班请丽娜姐吃夜宵。” “你说的啊，不准跑。” “丽娜姐也不是妖怪，我犯得上跑吗？” “青子，你这话我怎么这么不爱听。” 谈笑几句，周青正要回办公室，被杜丽娜拦住了：“青子，有件事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听。但不说的话，我这眼看都没办法正常管理了。” “怎么？” “是杨天琪，这几天惹了好几个客人，陪人唱歌也完全是应付。我稍提了点意见，她竟然当着员工的面跟我理论起来……” 杨天琪？ 也就是当初从江心岚工作室签约过来的两个歌手中的那个女歌手。 “详细说说。” “青子，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看她最近是看咱们这里生意好了，有点不想安分。” “她在不在？” “刚来上班，说好的八点到十一点，今儿是九点到的。” “你让她来我办公室一趟。” 倒不是完全相信谁，而是他分别接触过杨天琪跟杜丽娜的为人。杨天琪性格高傲，出点状况他不感觉奇怪。这种事情之前就有人说过，他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是杜丽娜来提，他感觉必须要有个说法了。 在办公室等了有五分钟，门外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杨天琪推门进入了周青视线。 漂亮依旧，此时穿着一套很别致的女士仿礼服裙，身高本接近一米七，高跟鞋衬托下，多了点强势。 “周经理找我？” 杨天琪踱步进来，随意在沙发上落座。 周青起身，倒了两杯茶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最近工作怎么样，顺利吗？” 杨天琪点头：“挺好的。” 周青笑了笑：“今天来的好像不怎么早？” “路上塞车，我也没办法。” 周青自问拿出了最好的态度，看她如此，不免皱了下眉头。 塞车？ 滨海八九点钟塞车的路段寥寥可数，每次都这么巧被她赶上。 “杨小姐，咱们是合作，管理上我并不愿意把你当成普通的员工。” 杨天琪道：“什么意思？” 周青不去看她：“迟到这些是小事情，就是希望杨小姐可以配合一下娱乐城管理，不然大家都很难办。” 杨天琪讽刺：“既然你说这个，我也说说。当初合约上是不是注明每次过来只唱五首歌？你看看现在，这么点时间内，我十首歌都封不住。” “这个咱们协调过好吗？我额外加钱，你适当配合，非强制性条款，大家互相体谅而已。” “那我现在不愿意配合了，行不行。” 周青停顿：“杨小姐，这真不是你说不愿意就不愿意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咱们还按原来的合约走就行。” “拿合约威胁我啊。” “我没必要威胁你什么，签合约的时候明明白白，没有藏着掖着的陷阱。同意了的，就麻烦拿出一点契约精神。” “周青，你一个小打工仔，在这跟我装什么啊。我今儿还就一首歌都不打算唱，我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周青屡次三番避免着过激言辞，还是被她一句话给轻易激怒。 如果她不是江心岚工作室介绍来的人，周青连前头那些话都没兴趣说。 斗嘴没有必要，周青拿起座机打给了曹威。 “曹哥，来一趟。” 曹威就在距离办公室不原的包厢里，电话后一两分钟就到了办公室。 看杨天琪也在，他愣了一下，气氛好像很不对。 “曹哥，劝劝你这位同事。这件事我不想被心岚她们知道，但如果持续这样下去，我只有报给法务一个途径。” “你吓唬谁啊！”杨天琪气恼反击。 曹威不明所以，刚要打几句圆场，看到周青直接从办公室走了出去。 “曹哥，我不打算在这里做了。都什么东西……” 杨天琪火气上涌，提着手包就要离开。 曹威连忙拽住了她：“说说怎么回事，跟周经理闹这么僵？” 杨天琪毕竟不好冲他发火，断断续续解释了一下原因。 曹威整了整脸色：“天琪，要是有人出高价挖你，你直接跟周经理打招呼就好了，他人不错，肯定理解。犯不上用这种方式吧。” “你太高看他了。” “那你现在想干嘛，激怒他把你开除？别天真了。” “我大不了把钱退给他。” “你要退钱正常途径还有可能，用这种方式别人不可能接受，还是说你愿意支付违约金。你等会赶紧给人去道个歉。” “不去。” “我没跟你开玩笑，周青一旦报给法务，就什么事情都由不得你了。” “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你以为合同是什么，周青叫我过来，就是还给你留着面子，不愿意声张。毕竟闹开了，对娱乐城名声也不好。” 杨天琪听他认真，皱眉道：“可是我都答应别人近期会过去了……” “答应谁？” “齐三炮齐老板，他给的价格是周青这边的两倍。” 曹威怔了下：“天琪，这件事心岚跟千雅她们知不知道？” “还不知道……” “你背着她们揽工作合适吗？” “齐老板答应我说一切牵扯到合同的事情他都可以帮忙协调，你暂时别跟心岚她们说，我找机会过去解释。” …… 周青在外面等了有十分钟左右，看到曹威杨天琪并肩而出。 杨天琪是直接选择了离开，曹威站在他身边左右为难的不知从何谈起。 好半天，他才组织了下言辞，让周青原谅杨天琪不懂事儿。 周青并不傻，看曹威样子就知道有内情。 不过对方不说他也不问：“杨天琪是铁了心不想在这里做了？” “年轻人不懂事……” 周青停顿了下：“心岚介绍来的人，我不想为难你们俩。你转告她，让她把从这里拿走的钱尽数还回来，合约的事情我来跟法务协调。” “周经理，您不追究……” 周青摇头：“我怎么追究？心岚跟唐千雅都帮过娱乐城的忙，这点事情我也就吓吓杨天琪而已。” “要不我再劝劝。” “别劝了，心不在这，留着也没意思，我再找别人。” 曹威看他如此坦率大度，再也瞒不下去，犹豫半响说：“青子，天琪可能会去齐三炮那里工作。” 齐三炮？ 周青倒也不太意外，他早猜到杨天琪肯定提前找好了出路，要不没人会做这种傻事。原来是齐三炮在背后撑着，难怪如此硬气。 “曹哥，我建议你还是跟杨天琪好好谈一谈。齐三炮那里可能更加不适合她……不管钱多钱少都不适合。” 这话是出于合作这么久的一点善意提醒，说完，周青就起身去前厅处理事情。 杨天琪的忽然离开，势必会引起一些专门冲她来的客人不满。 第三百二十章 荣军 下班，周青联系金莎说了下情况。 这点，她明显已经休息，声音疲倦沙哑。 周青不敢多聊：“莎姐，我再联系几个人。杨天琪就算不走，也是早晚要找新歌手的。” “青子，明儿下午来一下总部开会，这件事在会上讨论。” “会上？” 金莎解释道：“不是针对杨天琪，是正常的会议。” “好的莎姐，您早点休息。” 刚挂断电话，身后有人走来，上前自然就挽住了他胳膊。 “青子，去哪？” 是杜丽娜，这会换了身女士黑色长款大衣。她年龄有三十多岁，皮肤却细腻光滑，一举一动皆是风情。简单的挽手动作，自然而然，让周青也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妥。 记起来说请她吃夜宵的事情，笑着回应：“丽娜姐选地方。” “附近的火锅店吧，步行几分钟就到。” 周青答应着，跟她一同在右侧人行道上随意散步前行。 当然，走了几步还是抽出了手臂。 下班的人挺多的，被人看到多少都会显得不合适。 正聊着，周青看到有几辆车在对面皇朝停了下来。 为首的是一辆白色大路虎，后面几辆多是迈腾帕萨特之类的。 车门打开，大约十几个人簇拥着一个中年男人进了皇朝夜总会。 “青子，看什么呢？” 杜丽娜笑着拽了他一下。 周青回神笑着问：“没，刚才说到哪了。” 他现在没心情理会张连江的事情，进去的那些人是普通客人也说不定。 杜丽娜佯怒掐了他一下：“跟你聊天呢。”当然也不会真的计较这些，说道：“是思思要结婚，我过几天可能得去参加一下她婚礼，提前跟你打声招呼。” “结婚。” 周青发愣。 杜丽娜惊讶：“她没跟你说吗？” “没……” 也不知道为何，周青听到这消息，心里一时有点空荡荡的不是滋味。那些早过去了的事情片段也随之浮现在脑海之中。 岔开话题道：“丽娜姐，有员工说最近有个客人追你追的很凶，怎么着，考不考虑一下？” 杜丽娜心思玲珑，加上又知道周青以前跟柳思思的关系，哪会继续多说。咯咯笑道：“追我的人多了，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姐姐我喜欢你这号的，年轻俊俏，又有能力！” 应当是错觉，周青分明在“能力”二字上听茬了。 杜丽娜接着发笑：“等会吃过饭，姐姐送你回家……” 周青被她来回言辞戏弄的脸上挂不住，这还没吃饭呢，就谈到吃饭后的事儿了。 “丽娜姐，你是不是真把我当成什么小绵羊了？” “你难道不是？” “确定不是。” “我反正不信。” …… 皇朝夜总会里。 张连江笑呵呵走到了一楼，迎面正撞上周青刚才在门口看到的十几个人。 “荣哥。” 少了桀骜，多了亲热，张连江上前抱了一下为首的中年男子。 李荣军，华英国际贸易集团驻滨海分公司的执行董事。 听来高大上的一个名字，背地里如何也就张连江几个人对此了解的透彻。 李荣军也是见惯世面的一个人物：“张少不用客气，我能走到这一步，当初还是靠齐爷在我们老板面前抬举。” 张连江把他请到了包厢，将人都驱散之后道：“这次找荣哥过来确实是有些事情想拜托一下。” 李荣军不动声色：“张少说。” “我这里有批比较重要的货，急于出手，眼下却没几个可靠的人……” 货？ 李荣军下意识有了些不好预感：“张少，太麻烦的东西我恐怕也无能为力。” “荣哥太谦逊了，您这种手眼通天的人物再不帮忙，我在滨海可真找不到别人了。只能是给秦爷打电话，让他叫人过来接手。” “别，别！” 李荣军赶紧拦阻。 缓了缓道：“张少，据我所知齐三炮是秦爷的人，为什么不找他？这方面他做起来应该比我更得心应手。” 张连江笑：“齐三炮现在是警察跟前的红人，我找他岂不是送死。” “怎么会……” “详细的以后解释，总之荣哥帮我一次，事成后肯定不亏待荣哥你。当交个朋友，以后荣哥有事，小弟责无旁贷。” 李荣军哪敢拒绝，勉强应道：“好，好吧！” “东西我抽时间给荣哥送过去，还希望荣哥这几天手机都能打的通。” 李荣军心有忌讳，话到这，说什么都不肯在夜总会里呆下去，执意告辞。 张连江把他送到门口，非但没感觉到轻松，反而始终难以真正放心。 李荣军这个人是他来滨海前经过他义父秦海山介绍认识的，应该是没问题。可是今天对方的表现跟他预想中有很大不符。 “张少，这人靠得住？” 手下低声询问。 张连江稍稍出神：“咱们在滨海还有第二个可以信任的人吗？” 像是在说给手下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 半响，心神兀定。 他从来都不是胆小的人，如今身在滨海，处在齐三炮势力范围之中，步步维坚。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肯轻言放弃。 滨海这个地方实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秦海山打电话几次三番的来询问他事情进度。他如果第一步都迈不出去，义父那里根本就没脸交代。骄傲如他，也绝对不甘心被齐三炮这种人给弄到束手无策。 “张少，要不要我去宰了齐三炮。您放心，就算同归于尽……” 张连江冷淡道：“你连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杀？” “我正在找人调查。” 吃一堑长一智，张连江心态早已经不如刚来滨海之时那么肆无忌惮。 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方，且齐三炮阴险狡诈，真的动手去对付他，怕正合了他意思。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从齐三炮处得的那批货，只要能妥善处理掉，万事皆易。 思索着，又一名手下赶了过来：“张少，樊老大的电话……” “回过去，说我休息了。” 樊老大，也就是齐三炮底下的几个下家之一。从他得到齐三炮那批东西后，不止这一个人，好些人都在催促着要来拿货。 但张连江明知道他们都跟齐三炮关系匪浅，怎么可能会轻易交易。真有那么简单，他也不会舍近求远的联系李荣军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变动 次日，滨海集团总部会议室。 会议尚未开始，底下稍有议论。 来人基本是金莎旗下夜场的负责人，虽然遍布滨海各个地方，彼此间却并不生分。 说话声中，金莎带着李妙妙走了进来。 “人到齐了没有？” 进入工作状态中的金莎身上也没任何严肃，但随着她说话，底下立刻落针可闻。 往身边看了看，韩昭阳道：“还差周青？” “金总，我出去联系一下。” 李妙妙低声说着，人退出会议室去打电话。 金莎点头，径直道：“今天叫你们过来有几件事儿。第一，所有上规格的夜场内要新增酒吧这个项目。第二，咱们娱乐城经营模式需要适当的调整一下。” “金总，芙蓉街那边咱们新做的酒吧很不错，这个听说了。不过，我们娱乐城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场地……还有，需要怎么调整？” 金莎看了他一眼：“老于，没有场地的话就把生意不好的那块抹掉，腾出场地来。大小我不管，但必须要有。至于具体的调整方式，等会我跟你们一起去芙蓉街那里看看。” 芙蓉街？ 众人恍然明悟。 那里生意最近一段时间确实极好，在整个娱乐城内部早就人尽皆知。 “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就提出来。人都在，我说的没道理的，大家可以一起讨论。” “金总，这样会不会有点突然，毕竟一些顾客早就熟悉了我们哪儿的经营方式。贸然改变，我怕会得不偿失。而且芙蓉街娱乐城的转型成功跟巨大的宣传资源也有关系……” “老韩，你是芙蓉街娱乐城的负责人，说说！” 有人把矛头指向了韩昭阳。 韩昭阳斟酌，笑了笑说：“这些事都是周青经手的，我能说出什么道道，还是等他过来吧。” “周青？他不是只负责KTV吗。” 韩昭阳摇头，实在没办法详细去谈。 总不能说他现在就挂个名，快被金莎给调走了，事实上整个娱乐城事务周青已经在接手。 再说周青，接到李妙妙电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到了集团门口。 面对催促，他加快了脚步。 “怎么才来……” 李妙妙见面后瞪了他一眼。 周青有点不好意思，确实是因为去4s店提车给耽误了。也没解释：“会议开始了吗？” “已经开始了。” 周青赶忙随着她往里面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感觉所有人都在看他，暗自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还没来得及打开笔记本，就听金莎说：“周经理，跟大家讲一下芙蓉街娱乐城现在的经营模式。” 周青怔了下，回神站了起来。 倒也没感觉慌张，稍思索道：“跟传统的夜场所不同的地方无非是经营理念，拿迪厅来举例，多了演出环节，少了些大家心知肚明的东西，保全上面也有所改变，别的不敢说。但至少金莎娱乐城在整条芙蓉街是最安全的夜场……” “周经理，你说的轻巧，这么一来拿什么吸引客人？” “酒水以及吃食价格的适当下降，固定的歌手演出时间，以及良好的氛围……其实我是觉得，夜场是个能让人放松的场所，不一定非让人去往夜字上面联想。真能做到这一点，相信会吸引更多真正高素质的客人前来。娱乐城在这方面还可以，至少营业额比起以前非但没下降，还有了不小增长……” 周青起初是有些拘谨的，谈着谈着就放开了。 金莎让他发言无非就是借他的嘴说出这些话，至于在坐诸人会如何想，他没心思计较。 “周经理，我怎么听说你刚开始做KTV负责人的时候，导致生意严重下滑……” 周青坦然：“没错，所以那个阶段金总没召集咱们在一起讨论这个。而是等娱乐城模式完全成熟稳定下来，才叫了诸位开会。” 李妙妙在旁面无表情听着，心里却由衷惊讶。 金总在来之前是丝毫没跟周青透漏过这方面事情的，临场发挥，竟然能面对这么多问题竟是有理有据，让人无从争辩。 金莎适当敲了敲桌面，打断了无休止的问答。 “周经理，方不方便带我们过去看看！” “当然可以。” 金莎点了下头，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其它负责人面面相觑，无端感觉到了金莎态度上的强硬跟坚决。今天说是来讨论，恐怕是早就打算好的事情。就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是由谁来执行。 周青？ 不太相信一个刚进这行没多久的年轻人能担这种事情，可看眼下形势，金莎心里除了他恐怕不会有别人了。 更惊讶的是金莎在出了公司总部大门之后，上了周青的车子。她明明是自己有司机的。 …… 车上，就三人的时候，李妙妙绷着的脸松懈了下来。 “青子，你要不要提前打个电话去娱乐城让他们准备下，要不万一给人挑出刺来，不好说啊。” “这个没必要，金总经常突袭，员工早习惯了。” 金莎听两人说话，随口接道：“青子，你来负责这次所有相关事宜怎么样？” 周青正换档的动作顿了下：“莎姐，我资历尚浅，做这件事恐怕很多人都会不满。您还是再换一个吧……” “换一个？换谁。芙蓉街事宜从头到尾都是你在经手，换成别人去弄，我不可能放心。” 周青没办法继续说，这件事他跳进来，就不可能出的去，早就想过的事情。 意外的是金莎如此果断就决定了下来，以为是最少要年后才会备案的…… “莎姐，我时间上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我会帮你安排两个人协同处理，或者说你看中谁就张口。” 周青无言：“我想要妙妙姐，您给啊？” 金莎笑了笑：“这个不行。” “那您看着办好了。” “刘俊伟跟韩昭阳怎么样？” 周青点头，确实，再也没比他们俩更合适的人选了。 首先韩昭阳，娱乐城的种种变化他都亲眼目睹，胸有成竹。刘俊伟也是芙蓉街出去的人，能力跟人际关系的协调上更是毋庸置疑。 应该说金莎选的人跟周青想要的人不谋而合。 惊讶过无数次金莎决策的果断跟细心，每一次接触还是感觉望尘莫及。 做事仓促的背后，只怕是早就琢磨出了种种细节，细致到连周青需要什么人都考虑到了。 而他自己，再次无可奈何被抬了起来。 周青一直是个野心不太大的人，想着能正常上班下班休假足够。跟了金莎以后，这种愿望逐渐变成了奢求。 金莎用人毋庸置疑的大气，可关键是大气的让人根本喘息不得，周青的工作效率永远也跟不上她对商业上的敏锐嗅觉。 第三百二十二章 距离 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娱乐城。 金莎索性在二楼一个包厢里等着，由周青带着他们参观。 李妙妙在旁熟练的冲泡茶叶，帮金莎添了些水说：“金总，您不怕把周青给累辞职了啊？” 她的角度看，周青现在不但手底下有一个道场，还分管着娱乐城所有事情，要是再加上眼下的这件事，她都有了些窒息感。 金莎随意道：“这个不怕，他扛不住自然会找我说。” “真不知道您对他哪来那么大自信。” “感觉。” “感觉万一出错了呢？” “那也没什么关系，随时都可以找人代替他，包括我自己。” 李妙妙忍不住笑：“您这是准备仅着一个人榨干啊！” “本来娱乐城的整改我是不打算在今年进行的，他出现的很是时机。” “难怪您在之前都肯在他身上投资那么多。” 另一边，周青带着一群人满娱乐城转悠起来。 迪厅，KTV，酒吧。 赶巧碰到一些相熟的客人，周青也没忌讳的让他们直接进包厢体验。 问题自然不少，所以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周经理？这么简简单单就有客人肯来固定消费？” 周青解释道：“重在氛围跟放松，公关以及公主的素质跟这个比起来反倒是次要的。说个笑话，有些女性是指定自己的老公或者男朋友来这里消费的，她们自己有时候也会过来。” “所以体验未必最佳，至少有点竞争力。” 随着谈话加深，很多看得出苗头的人对周青态度已经逐渐变的友善起来。 能力上，娱乐城现在成绩明摆着。其它方面，金总跟他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关系。别万一有点蹊跷，他们一脚给踢到了铁板上。 所以妒忌归妒忌，却再也没人敢在明处再鸡蛋里面挑骨头。 事情由此顺利起来。 回到包厢，金莎无非是听一下这些人的顾虑加以分析，顺便宣布了周青作为这次整改总负责人的消息。 不到中午，她先一步招呼周青送她离开，留下了一群刚聊出兴致的人。 “莎姐，去哪？” 出门，周青询问了一句。 “先送妙妙回总部。” 周青不明所以，他真挺忙的，司机这差事其实想换个人来做。只不过金莎点名，他不好找说辞拒绝。 依言把车子开回公司，等李妙妙下车，金莎随口吩咐道：“去凯越，一起吃点东西。” “莎姐，要没事我先回去吧！” 从上次T国之行，周青就潜意识里想跟她在工作外的事情上保持距离。 金莎笑了笑：“怎么，跟我吃饭还不赏脸？” “不是……” “那就别废话了，开车。” …… 凯越酒店包厢，没其它人在，空荡荡的地方就周青跟金莎两个人。 桌上菜不少，周青则有点放不开，席间没主动说过话。 金莎慢条斯理的帮他夹了点东西：“别拘谨，这些菜就是帮你叫的。不吃全浪费了。” “吃不完……” “吃不完兜着走。” 周青暗觉诡异，金莎叫他来只是吃饭这么简单？以他对金莎的了解，根本不可能。 然而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周青知道自己想多了。 目前为止，金莎除了一些闲聊之言，丝毫没提工作的事情。 下午一点钟，眼看快结账的当口，金莎自然说道：“青子，我大概弄清楚齐三炮为什么想见杜景山了？” 周青想起了那天跟齐三炮见面后，电话里随口跟她说过这件事。 金莎当时说调查一下，他没太在意，认为只是客气之言。 现在听她忽然提起，着实惊讶金莎还记着。 “莎姐，为什么？” 金莎放下了筷子，随意靠在了椅子上：“杜景山退休前在公安厅主抓毒品，还有跨境协同等事务。当时我记得他跟齐三炮打过交道，并且在一个案子中抓过齐三炮身边的几个人，其中一个是齐三炮的弟弟齐占庭。” 周青接道：“他想找杜景山帮忙救人？这不可能吧。” “救不救人我不知道，但跟齐占庭是肯定有关系的。而且你那个未来岳父在整个公安厅能量不小，就算不为此事，结识杜景山也对他有诸多好处。” 未来岳父？ 周青讪讪道：“莎姐，别开玩笑了。” “你不正跟人女儿打的火热么？我都没看出来，你竟然把他独生女儿追到了手。” 周青对杜景山确实很感兴趣，听她说到这，追问：“莎姐，杜景山今年应该还不到五十吧，好像已经退休两三年了，怎么回事？” “内退吧，有两种可能。第一是身体有些不便的地方，受伤或者是疾病。第二，就是他自愿退的。第一种可能性大点，毕竟当年在滨海公安厅，他如果不退，以当时的声望，正厅或者更高都有可能。” “我以为是犯了什么错误！” 金莎笑道：“我跟杜景山之前打过一两次交道，他那种人，犯错误的几率为零。” “怎么说？” “这个用不着说，你就看他现在住的地方就明白了。到那种地步的官员，独生女儿开十几万的车，住的是上头分配下来的家属院，你想他会犯什么错误。” 周青听的入神：“莎姐，您还知道什么……” 他确实从来没想到过杜景山会有权势或者是过往，在意的只是每次见面他那种审视的让人骨子里都不自在的眼神。 “我对他了解不多，倒是一些普通的市民可能会比较清楚。” 示意服务员过来结账，金莎边递卡过去边道：“青子，跟那个叫杜绣的女孩保持好情侣关系。就算杜景山不帮你，那些有点眼力劲的听说你是他女婿，一些事情就会好办的太多。” 周青茫然点头，根本就没听进去金莎后面说的这句话。 他跟杜绣在一起从来都没有任何目的性，硬要说有，就是想跟她在一起。 可最近屡次三番所了解到的，让他原本坦然的心态变得有点复杂起来。一直都觉得自己跟杜绣之间有距离，各方面都有点，第一次意识到不但有，且距离大的让他想到这件事都别扭。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丧心 芙蓉街，一家KTV内。 包厢里，只有杨天琪跟齐三炮两个人。 杨天琪拿着话筒在唱歌，齐三炮不时鼓掌。 又一曲作罢，杨天琪客客气气的回到了沙发上，笑着问：“齐爷，咱们什么时候可以签约！” 齐三炮爽快道：“随时都行。” “万一娱乐城那边起诉我怎么办……” “这个杨小姐放心，这点事我还是能做到的。” “干了这杯酒，提前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杨天琪看是啤酒，也就没有多想，碰了一下，仰头灌进了肚子里。 一杯喝完，她看了眼时间：“齐爷，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嗯，我找人送杨小姐。”说着冲门口方向喊道：“阿曼，送杨小姐回家。” 阿曼将门推开了一条缝，规规矩矩站到了杨天琪面前：“杨小姐请。” 杨天琪刚要让他不要客气，身体忽然晃了一下。 齐三炮嘴角流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关心道：“杨小姐怎么了？” 杨天琪勉强站稳，暗自奇怪。 “没，没事！” 说话间，齐三炮整个人就凑到了面前揽住了她腰肢。 且手脚不时在她臀部以及身上乱动…… 杨天琪扭了扭身体，躲闪几下。终于察觉到了些不对之处，就几杯啤酒，她酒量再差也是没问题的，除非是被人下了药。 念及此，她下意识转头。 入目就是齐三炮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一阵寒意涌上，她迅速推开了阿曼想要逃跑。 但身体早绵软无力，这一推下，竟是整个朝下摔去。 阿曼探手架住了他：“齐爷，怎么办？” “送我房间。” 安排一声，齐三炮刚要跟着阿曼离开，有手下冒冒失失闯了进来。 “齐爷，有动作。” “说。” “李荣军那天去过夜总会后，我们就按齐爷您的吩咐分别盯住了李荣军跟张连江两个人。刚才发现他们在凯越酒店又见了面……” 齐三炮冷笑，果然有猫腻。 “齐爷，下一步怎么办？” “查一下李荣军的来历，如果有必要，你知道该如何。总之，不惜代价也要弄清楚他们之间的牵扯。” …… 娱乐城内，已经快到下班时间，周青却还坐在办公室里忙碌着。 下午跟金莎吃过饭后，他当即就在电脑里输入了杜景山三个字。 弹出来很多百科内容，看过后，想的更多。 他小时候看过一部警察题材的电视连续剧，里面的主角名字叫杜景云，一度是他上学时候最敬服的偶像。不成想到今天才巧合发现，杜景云的荧幕形象就是根据杜景山的事迹进行改编而来的。 对杜绣肯定是喜欢的，可是再想想杜景山以前那些让他远离杜绣的话，第一次动摇了。 明明知道这些都是过于虚妄的瞎琢磨。但就是着魔一般的去想，去往坏处想。 也试图去驱散由杜景山忽然带来的压力，短时间内却根本不奏效。 也因此，上班途中杜绣主动打电话找他聊天的时候，素来在她面前有点话唠的周青离奇的把聊天聊到两人都无话可说。 “周经理，安排好了！” 丁丽这时敲响了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低声说道。 “员工都下班了对吧？” “嗯，都走了。” “你也早点回去。” 周青应付一句，继续埋头在键盘上敲打。 他现在只想把整改计划连夜赶出来，跟CL合作的事情也一并纳入其中。 敲了会键盘，看丁丽还没走，周青疑惑抬头：“丽姐？” 丁丽指了指手间腕表：“凌晨一点半了。” 周青笑了笑，说没事。 丁丽无可奈何，只好先走一步。 周青又忙碌了几分钟，随便起身冲了杯咖啡。抿了几口，正要继续手头事情，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曹威打来的电话。 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曹威急切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周经理，天琪好像被人下药了，我刚才看到她从红叶KTV里被人扶着走出来的……” 周青念头微转，没记错的话杨天琪已经是自行离职了，连辞职报告都没打。 不过看在江心岚份上，他还是多问了一句：“看没看清楚什么人干的？” “她今天说要去跟齐三炮谈签约的事情……我不放心，就等在了外面……” 说着，他声音压的更低：“是齐三炮，他刚从里面出来。” 周青揉了下额头：“这跟我没有关系吧，你报警好了。” “周经理，算我求你了。我都不知道她要被拉去哪儿，怎么报警……” “那就先跟着！” 周青冷淡说完，摁了挂断键。 他提前警告过曹威，让杨天琪就算从他这里辞职也最好不要去齐三炮那里。可是，她完全不听，如今落到这种境地倒是想起他来了。 想帮，可怎么帮？ 齐三炮现在都恨他入骨，要是再插手这件事，只怕是对他不可能再有任何忍耐之心。 站在窗前，确实是在街上看到了齐三炮一闪而过的车子，后头不远处吊着曹威的那辆车。 周青收回视线，无论如何再也进不去工作的状态。 在办公室里走了几步，心里挣扎不定。 出于江心岚跟唐千雅的份上，他似乎要去救杨天琪。可是冒如此风险去救一个有点讨厌的女人，又实在是不太甘心。 两分钟还是五分钟。 周青重新拿起了手机打给曹威：“知不知道齐三炮去了什么酒店？” “荣威假日，我就在酒店门口，他没发现我。” 周青示意知道了，迅速挂断打给杜绣。 普通的报警他不知道有多少用处，而且也不确定杨天琪跟齐三炮之间到底什么关系，除了找杜绣，别无选择。 但不知怎么回事，他越是着急，就越是起反效果，杜绣手机关机了。 点了支烟，周青用力抽了一口。 再也按耐不住，甩开办公室的门朝外赶去。 不管杨天琪人品如何，至少她在娱乐城工作了那么久，而且也只是名义上的辞职。很多人眼中，她还是娱乐城的员工。 要是碰到这种事情坐视不理，不说曹威会心生芥蒂，江心岚那边也没办法交代。 她的人在自己这里出事，周青不想去解释，只好去做。 至于齐三炮，得罪便得罪了。去他妈的，还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直面 车子呼啸间到达了荣威假日。 一家五星级酒店，据周青所知，齐三炮在这里持有很重的股份比例。 “周经理，人刚进去，这可怎么办……” 曹威急的不行。 他这人重情重义，跟杨天琪又是朋友，再联想到齐三炮为人，确实是担忧她。 不是初入社会的菜鸟。 杨天琪多少是个公众人物，齐三炮还敢如此做，显然是有方式可以摆脱罪名或者让杨天琪自己把亏往肚子里咽。 一个不好，她可能这辈子就毁了。 周青没他着急，问道：“你确定杨天琪不是自愿的？” “不可能的，她根本不是那种人，跟齐三炮也就之前见过一面而已。且她虽然单纯，但也不傻，怎么会喝的连路都走不了……” 周青自动忽略了曹威接下来的话，看着眼前这栋高几十层的酒店，一时间也没太好对策。 要是一间一间找过去，恐怕要找到明天早上，到时也不必谈什么救人了。 “报警了没？” “报了。” “那就再等几分钟。” 曹威无奈，只好热锅蚂蚁般等了起来，周青面前来回的转。 “曹哥喜欢她？” 曹威强笑：“周经理，我当她是妹妹，您别开玩笑了……” 周青不置可否。 他才不信一个没关系的男人肯为杨天琪去跟踪齐三炮。 曹威不断的观看时间，在第三分钟的时候，忍不住念叨起来。 周青说道：“普通的报警电话警察最快也要十分钟到达现场，牵扯到齐三炮的，半个小时都不止。” “那您在等什么？” “我等运气，说不定警察三两分钟内就可以赶来呢？” 周青一支烟抽完丢掉，大步朝酒店而去。 曹威紧随其后。 周青看了他一眼，倒是有些欣赏他为人。不过这种事情他一个人就够了，多个曹威，反而多一分不便。 “你去没用，等着吧！” “周经理，你准备怎么做？” “抢人，还能怎么做。” 周青轻巧回答，再也没多说任何一个字。 曹威被他一句话弄的错愕跟感激兼具，一时间心脏都翻腾起来。 抢人，周青去从齐三炮手里抢人。 这俩字不知道多少人连说的勇气都没有，他却干脆去做了。 依旧还有担忧，可能做的只是等结果跟催促警察，再也没有其它任何办法。 时间太晚的缘故，前台小姐精神有些不佳，大厅里也空荡无人。 周青自然而然的到了她面前：“我有重要的事情找齐爷，他在哪个房间？” “你什么人？” “你他妈废什么话，快点！” 兴许是周青一瞬之间爆发出来的暴戾镇住了她，也兴许是这问话太过突兀，前台小姐下意识道：“顶楼的总统套。” “房号。” “45-2……” “喂，喂。” 看来人去往电梯，前台小姐终于反应了过来，拿起电话着急道：“阿曼哥，有人去找齐爷。” 再说周青，乘坐电梯径直赶往四十五层。 电梯门打开之时，面前站着的正是齐三炮的司机阿曼以及十几个青虎帮之人。 周青眼睛四顾，自若道：“我找齐爷？” 阿曼双目如钉，牢牢锁在周青身上，操着一口生硬的中文：“什么事，我帮你转告！” 他对周青有印象，但绝对不是好印象。 师兄桑柴明被这个年轻人亲手废掉，如果不是齐三炮拦阻说时机不对，他早就帮其报仇了。 周青盘算着时间，注意到了电梯左侧对面七八米的房号上写着的正是45-2。 不想再跟阿曼僵持下去，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后方。 如此突兀的举动让拦在面前的所有人都同时跟着周青的视线看了过去，并没发现什么。 就是眼前一闪，周青已经撞开两人朝齐三炮房间冲去。 阿曼反应最快：“给我站住。” 手如鹰勾，去卡周青肩头。 周青背后如生双目，肩头一缩一带，即刻就摆脱了阿曼。 距离只有七八米，也就这一耽搁，周青到了房门之前。 没有任何停顿，距离还有半米之时，他顺势一脚踹在了房门之上。 哐当！ 一声巨响。 房门应声而开。 齐三炮反应极快，拉过浴巾裹在身上，迅速从浴室走出。 迎面就是一个熟悉的人影以及身后跟着的阿曼等人。 下一秒钟，齐三炮就感觉颈部一紧，被人卡住了脖子。 阿曼等人投鼠忌器，即刻停下了脚步。 齐三炮认出了周青，半点未慌，双眼残虐闪烁着笑意：“我说周青，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爷，实在是得罪。您要是肯把这些凶神恶煞的手下赶出房间，我就松开你，咱们好好聊。” “周青，你他妈找死。” 阿曼身后一个矮个子牙齿咯吱作响。 齐三炮混无反应，自然摆了下手：“都出去。” “齐爷！” “滚！” 手下唯唯诺诺，只好不甘心退出了房门。 齐三炮这才道：“可以聊吗？” 周青迟疑着松开了对齐三炮的掌控：“齐爷，冒昧打扰，实在是没有办法。我是听我一个员工说，杨天琪在这里，人呢？” “你确定要管？” 齐三炮问。 他从周青过来已经猜到了对方来意，所以才会不紧不慢，没有任何紧张。 “只要是我的员工，管定了。” 齐三炮手指了指浴室方向：“里面。” “齐爷，再得罪一下！” 齐三炮不屑，抬步朝浴室方向走了过去。 周青跟随其后，但在进入浴室的一瞬间，停住了脚步。 杨天琪整个人躺在放满谁的浴缸里，一丝不挂……似乎像是睡着了，头枕在浴缸边缘，头发散落，身边到处都是凌乱的衣物。 齐三炮最后看了一眼即将到手的女人，冷笑：“周青，玩没玩过女明星？” 周青目光侧移，脑海中峰峦起伏…… 听齐三炮说话，强抑制住念头，吐了口气：“齐爷，你给人吃了什么？” “没，她酒量不佳而已。” 周青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杨天琪自己睁开了眼睛。 茫然扫视着周围环境，注意到浴室门口的两个男人跟自己光溜溜的身体之后。她才惊叫了起来，也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齐三炮对她如若未见：“人，你带走，今天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青诧异齐三炮好说话之余，问杨天琪：“能不能走？” 杨天琪气的哆嗦，眼泪早不要钱似的往外涌。 “出去，给我出去。” 周青皱了下眉，回身把浴室门给带上了。 听到里面磨蹭了有几分钟，然后头发湿漉漉的杨天琪走了出来。脚步有些虚浮，她到近前抬掌朝齐三炮打了过去：“无耻！” 齐三炮探手拿住了她手腕甩开：“杨小姐，我这可是好心好意送你休息，是你自己缠着我不放的。再说，老子也没动你，衣服全是你自己脱的。” 周青不想再耗下去：“齐爷，再麻烦一下！” 齐三炮道：“我懂，所以你尽管放心离开，不会有人动你。你也该知道，这件事我不愿意声张。” 周青稍稍犹豫，不信。 “我要是被你劫持，传出去，你信不信事情会闹的更大。还是说你想在这里等警察进来，咱们好好理论？” 杨天琪急怒后已经冷静了点，听说警察要过来，整张脸都没了血色。 她是公众人物，今天事情要是传出去，她这个人彻底完了。 周青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我信齐爷一次。” 齐三炮摆手让他赶紧走。 周青警惕拉开了门，小心翼翼带杨天琪从阿曼几人腾出的道路间缓步前行。 他没看到齐三炮随着他离开房间瞬间暗下去的眼神，但他听到了动静，恍然转目，一道流光朝他颈部疾刺而来，如同电光，是阿曼。 而齐三炮阴冷的声音也同时间响起：“宰了他！” 第三百二十五章 擂台精神 没有什么可以形容齐三炮此时的心情。 纵横滨海多年，碰到了太多人物。如周青这种几次三番不识抬举之人，让他彻底起了杀心。 至于杀了周青之后会发生什么，他自有计较。最重要的，他要让周青永远也没办法再坏自己的任何事情。 杨天琪被眼前忽如其来的变故吓的呆住，没能惊叫出口，就感觉被人推了出去。 踉跄站定，她转身便跑。 周青被十几人包围在中间，迎面是阿曼凶残至极的眼神跟一抹锋芒。 他既庆幸又有些不庆幸。 庆幸的是齐三炮在这种场合不敢轻易动枪，不庆幸的是只怕是一个不慎真有可能在这里被活活打死。 念头闪烁，他精准卡住了阿曼手腕。 匕首在距离他颈部不足三寸的位置止住。 尖锐的刀尖，刺眼森寒。 下一秒，身下风声袭来，对方竟是快的不可思议。 周青本欲格挡躲闪，心里一动，任由阿曼一脚踢在了他腹部。 沉闷的响动，他嗓子本能发腥，犹如被闷锤敲击。 这个叫阿曼的人身手竟是比他接触过的那个拳手桑柴明丝毫不差，甚至于更强。 寻常情况周青单独碰到他只怕都不是对手，更别提此时周身还有更多的青虎帮的人。 半点不敢纠缠，借着阿曼一脚力道，周青错步朝后仰跌，就如被阿曼给踹飞了出去。 砰然声中！ 两个淬不及防的青虎帮众被撞开，周青脱离了包围圈。 身体不受控倒地，周青间不容发的单手撑住。顷刻之间就借力弹身而起，扭转身体便跑。 打架最重要的永远都是胆识跟随机应变的能力。 周青绝对不是那种明知不敌，还偏硬着头皮往上冲的人。 形势太过于突兀，也发展的太快。 齐三炮开口，阿曼动手。 那些青虎帮的其它人根本来不及出招，周青就出了包围圈。甚至于，杨天琪刚刚到达电梯前按开了电梯门。 阿曼的反应是最快的，连着几个跨步，爆喝一声，直直扑击。 周青后背发凉，骤然加速。 刺啦。 上衣被阿曼直接扯掉。 周青却顾不上，在杨天琪尖叫声中从她面前电一般越过。 不是不想乘坐电梯。 而是距离实在太近，他进电梯的功夫，这些人就能一涌而上。 齐三炮料不到这种突然发难都能被周青逃脱，再难保持风度，气急败坏吼道：“赶紧追！” 事实上也用不着他吩咐，阿曼带人已经跟周青一前一后脱离了他视线。 看有动作慢的手下去掏枪，齐三炮一耳光扇了上去：“你他妈不要命了，不准用枪！” “是，是齐爷。” 本来除掉周青可能就需要费一番手脚收尾，要是牵扯上枪支，他再厉害，恐怕也洗不干净。 这关头杨天琪倒是成了被遗忘的那个人。 手忙脚乱的下楼，看曹威在外头，哭着上前抱住了他。 “曹哥……” 曹威安慰了几句，看周青没出来：“周经理呢？” “我，我也不知道。别管他了，咱们先走，齐三炮的人要追出来了……” 杨天琪手忙脚乱的就去拉车门。 曹威一把拽住了她：“周经理是为了救你才进的酒店，咱们要是这时候走还是人吗？” “他救我？” 杨天琪终是恢复了些冷静，回想刚才在酒店发生的那些事情，知道曹威说的都是真的。 念及此，脸上时红时白，羞怒以及各种情绪交错。 有身体被两个男人看光的耻辱，也有擅自脱离娱乐城去跟齐三炮谈合约的后悔，隐隐还夹杂着一丝感激…… “咱们报警吧，周青恐怕！” 曹威急不可耐：“我进去看看。” 报警？他不知道打了多少报警电话，到现在警察都还没来。 …… 周青还在楼道内跟几人捉迷藏。 四十多层的高度，楼梯一环一环似乎永远也下不到底，时间在此显得弥足珍贵。 他不管跑多快，多灵活，阿曼始终在他身后不足三米的位置。 而周青因为生生受了之前阿曼一脚，腹部感觉已经裂开了一样。意志力开始频繁动摇，他要跑不动了。 知道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周青大脑转动的前所未有的快，恰在这时，口袋里手机也催命般响了起来。 他情急之间，迅速将手机拿在手里摁了接听，在手中停留不足一秒，就扔像阿曼。 “荣威假日！” 啪嗒，随着他说完几个字，手机摔在了楼梯上七零八碎。 他连看手机是谁打来的时间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赌。 赌这个时间点也就杜绣会给他打电话。 阿曼因为躲避他手机动作停顿了一瞬，但周青同时也因为掏手机这个动作慢了更多。 正要继续跑，身后骇人的风声直袭。 颈部顷刻被阿曼锁住。 俯冲加上狂奔，带来的力道简直大的恐怖。 周青双膝一软，虽惊不乱。在倒地之前生生改变了身体方向，两人同时朝下滚落。 一连串的碰撞声。 摔倒在地的两人一时间皆是有些爬不起来。 周青感觉自己浑身骨头每一寸都断掉了一样，却喘息的功夫都没有，视线中就只剩下了阿曼的拳头。 疼痛夹杂着暴戾涌上。 明明已经没有任何反抗力的周青生生架住了阿曼这一拳，抬脚将阿曼整个人踢了出去。 想趁势还击，楼梯内又是一连串杂乱的脚步，是齐三炮的其它手下。 周青呼吸急促，没有再下楼，而是转而去往客房方向。 门是关闭着的，仅剩的力气也让他撞不开房门。 阿曼因为刚才滚落途中伤到了腿，一瘸一拐的朝周青逼近，他的身后齐三炮的那些手下全部赶到，有人亮出了匕首。 周青持续往前，最终被逼到了死胡同内，再也没有了其它路径。 “你，跑啊！” 阿曼边往前，边阴测测的发出声音。他起了兴趣，对手难缠的出乎预料，他非得一寸寸的将他撕碎才能解了心头之恨。 周青抹了抹额头，血迹斑驳，无力靠在门上。 人狼狈至极，惟独一双眼睛中不存任何恐惧。 有人碰到这种关头会吓得跪地求饶，有人碰到这种关头却执意不肯束手。 周青是后者。 不后悔去救杨天琪，只是后悔在房间里被齐三炮态度迷惑掉以轻心。 还是太年轻了点，认为齐三炮不敢在这种场合下拿他如何。 不过，再想什么都晚了。 周青随意把发皱，血迹斑驳的衣服扯了下来，缠绕在了手上。 擂台精神，从小就耳读目染养成的习惯。只要还能动弹，就绝对不会任人宰割。 第三百二十六章 缠绕 抱了死志，却又迎来了一线生机。 是身后靠着的门里，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响了起来：“谁啊！” 显是被吵闹声给弄的不耐烦了。 是一个穿着背心，相貌有些凶悍之人拉开了门。 似乎没想打外面会这么多人，稍愣神下，周青闪身进了房间。 阿曼从对方拉开门后就加快了脚步，可到近前门已经被从里面反锁死了。那个正懵逼着的男人看着一群拿着匕首的人不知所措。 周青进门之后就把茶几，沙发等一股脑拉了过来堵门。 做好这一切，他人颓然软倒在了沙发上。 撞击声不断响着，夹杂着门外等人的叫骂声。 门里面一个女人围着床单瑟瑟发抖的呆在床角，除了尖叫就是恐惧。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并没有松懈多久，门被大力晃动下开了一条缝，被人越撞越开。 周青疲乏到了极点，依旧是不敢松懈。 上前把女人手包拿了过来凑到了她面前：“解锁！” 女人战战兢兢的用手指划了几下。 周青直接拨过去了杜绣号码，万幸的是，这次她接了。 在追击过程当中那个电话其实也是杜绣打的，察觉不对，她已经直接带人赶了过来。如今再听到周青声音，不免着急道：“我再有五分钟就能到，怎么回事！” “见了面再解释吧！” 周青声音发涩。 真到这种时刻，他才发现自己第一个想到的只有杜绣。 电话挂断，门也在慢慢打开着。 周青不愿就此下去，视线旁顾。注意到床单，他把女人手包整个倒了过来，拿起了其中的指甲剪。 剪开一道豁口，刺啦，将床单撕成两半绑在了一起，把另一端绑在了窗户边缘之上。 看似复杂的动作，周青完成的却极快。 等到阿曼撞开门直奔窗口。就见悬挂着的床单晃晃悠悠的，之上早就没了人。 “他下楼了！” 阿曼眼睛已然红了，正要继续追，一人拿出了手机急忙道：“齐爷电话！” “别追了，赶紧离开酒店！” “齐爷……” “警察快过来了！” 阿曼不甘心的一拳打在了玻璃之上，哗啦一声，手间鲜血淋漓。 耽搁这么久，最终还是只能放弃。 他们身上都是有枪的，万一给警察拦个正着，恐怕怎么也说不清楚。 …… 周青人即将撑不住。 但跳进楼下窗户内后，还是第一时间步履维艰的赶往电梯口。 二十几层楼的高度，二十秒不到就提示到了一楼。 电梯门开，周青看到了准备进来的曹威。 “周经理……” 曹威嗓子发干，此时的周青头上沾满血迹，虽站立着，但双腿在颤。 连忙上前扶住，两人一同赶往外面。 到车内，曹威正要启动离开，周青拦住道：“下去。” 曹威不明所以，但被他气势震慑，还是老老实实打开了门，拉着惊魂未定的杨天琪一起站到了路边。 周青随手加了安全带，启动车子。 嗡嗡的响动，随时都要窜出去一样。 而曹威接下来也知道周青准备干什么了，因为随着他进车里不久，门口十几个人也急匆匆出了酒店。 周青眼中什么都没有，只有阿曼一个人。 他注意到阿曼上了其中一辆奔驰之后，早蓄势待发的车身箭一般飞纵而去。 周青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不反抗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还没到有必要反击之时。 今天这等局面，齐三炮逼迫至此，已然让他起了异心。 被狗咬一口打一针就可，被连续追着咬，他必然要将狗腿打断。 阿曼做梦也想不到周青非但没跑，反而会开车过来。 等察觉到不对，晚了，视线中只剩下两束强光。 轰！ 尚未来得及绑安全带，就被巨大的惯性带的从座位上飞起，头直直撞在了玻璃上。 他反应快极，看周青倒车准备撞第二次，忍住疼痛跳车而出。 周青车身飞旋，再次加足油门，轰鸣声中逼近。 阿曼狼狈在地上滚动躲闪，闪身间消失在了酒店旁的胡同之内。 其它人被周青这种过激手段震慑，愣了一下，无不是开车最快速度离开。 何止难缠，简直就是一个不要命的角色。 周青再也无力追赶，双手摊开，整个人呆愣的躺在座椅上，血顺着额角渗透着，滴答坠地。 有点遗憾。 要是距离再远一点，车速再快一点，阿曼刚才在那一下撞击中恐怕就会彻底交代在这里。 铛！ 酒店顶层的大钟敲击了一下，是提示已经到了凌晨两点。 犹自轰鸣的耳朵里，隐约听到了警笛拉响的声音。 力泄，一发难收。 周青缓缓合上了眼睛。 整个夜空瞬时安静了下来，只余曹威焦急拍动着车窗。 …… 周青已经忘了这是他在娱乐城工作之后第几次受伤。 回想起来，一些纠纷还在眼前。 他始终都没失去意识，清晰知道昏迷后所发生的一切。 包扎，输血…… 蓦然睁开眼睛，果不其然是在医院里面。 身边的人是杜绣。 秀致清丽的面孔，身上是周青最熟悉喜欢的那种洗衣液发出的香味儿，唯脸色有些白的不似常人。 周青抬起手，在她脸上碰了碰，冰凉光滑。 杜绣回神：“醒了？” “没耽误你事情吧。” “没有，我去叫大夫帮你检查一下身体。” 周青拉住了她：“没事。” 他可以确信自己是没问题的，无非就是在楼梯上跟阿曼一起滚落的时候碰到了额角。 杜绣精神始终紧绷着，看他如此，眼眶忍不住有些晶莹：“你干什么啊，总是这样……” 周青笑了笑：“身不由己，总不能一了百了被人给杀了吧。” 杜绣深呼吸：“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不放过齐三炮……” “没用的，我本来想抓一个人，还是给跑了。” 杜绣哑口无言，她知道周青说的不错，可怎么都不甘心。 半响，她下定了决心：“你歇着，我这就去找刘局长。齐三炮现在还在警察局，必须弄个明白。” 周青没拦着，等她出了病房，眼神才略有异常。 今天的事情不止是生命上的威胁，他本就顾忌的心思更深几分。 他或许真的不适合跟杜绣在一起，她是警察，自己能给他的除了麻烦还是麻烦。 真的没办法想象两人结婚后，一个在抓贼，另外一个搅合在贼人中间。 第三百二十七章 协调 想着，毕竟是有些疲乏，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被阳光给刺醒的。 房间也多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女人，叶青眉。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警察这边有事情都会联系她所在的这家医院。每一次周青见叶青眉，都是受伤后被送进来的。 好多天没碰面，出奇的，没感觉到任何生分。 叶青眉显然也是，哭笑不得：“又见面了？” 一个又字，让周青十分无奈。 随便闲聊几句，叶青眉主动道：“杜警官刚走，托我看好你。” 周青答应着，不愿过多想她：“青眉姐，你前夫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叶青眉道：“这个等会说，先跟我去检查！能不能走？” 周青缓解了下酸痛的身体，慢慢站到了地上。 叶青眉上前自然搀住了他一只胳膊，两人并肩去了检查室。 脑部CT，胸片等等。差不多将他身体检查了一遍，叶青眉才略轻松道：“结果出来还要点时间，你没什么不舒服的吧。” “还成！” “看你也没什么问题。” “歇会吧，青眉姐！”周青指了指走廊长椅，不愿意再回病房。 叶青眉左右看了看：“说起来童童那丫头从跟你分开后，经常在我耳边念叨要见你。” 周青想起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童童中午会不会来。” “她最近在她外婆家里住，很少会来医院。” “那我抽时间去看看她。” 叶青眉说不用，迟疑了下：“青子，咱们认识这么久，也算是朋友了对吧。” “对啊，是朋友。” “你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这么频繁的跟警察打交道……” 周青辩无可辩，停顿了下：“青眉姐，这个没办法说。你们医院的人大概都认为我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别误会，我问这个也是出于关心。你年纪轻轻的，能避免这类事情还是尽量要避免。” 周青点了点头，病房里手机响了起来。 他道了个歉，慢吞吞起身。 电话是金莎打来的，显然是知道了他在医院的事情。 “莎姐。” 惯例的几句关心后，金莎问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警察那边我可以帮你沟通。” “莎姐，您能对付齐三炮？” “现在不行……” “那莎姐就不要管了，我自己可以应对。” 金莎叹了口气：“青子，我知道你对我有误解，谁都不想发生这种事情的。事到如此，我就算有心让你抽身，也是不可能的。眼下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振作冷静起来……” 周青知道她说的有道理，他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经由金莎在电话中说出来，无端的不想听。 所以他仓促应对，找机会挂断了电话。 想不通金莎的具体意思，但他很明确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不想再继续被动下去。与其去担忧齐三炮什么时候对他或者他的亲人朋友产生威胁，不如先行动作。 …… 集团总部，金莎靠坐在沙发上。透过窗子，视线怔然。 叩了叩桌面，丁克明小心推门进入。 “克明，你最近一阵子暂时跟着青子，听他安排。” 丁克明皱眉：“莎姐，没有必要吧。更何况我走了，您这边安全怎么办？” “去吧！” 金莎无声摆了下手。 她其实并不如别人眼中那么铁石心肠。 一开始利用过，欺骗过，当他是个工具。周青不傻，应该全部看得出来，偏没任何反应，始终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而且一起工作，交谈，那个年轻人懂她比任何人都多。 慢慢的，她更愿意当周青是个可以聊天相处的朋友，而不单单只是下属。 一个人安静了片刻，金莎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诉求简单。 她不代周青追究齐三炮什么，也希望齐三炮暂时放下这件事。 这话的意思警察明白，齐三炮也肯定会明白。 警察局里。 刘云山没拿齐三炮如何，请他到办公室中喝茶。 “齐爷，有些话我就不用说了，相信你也懂。” 齐三炮打了个哈哈：“刘局，我真听不明白。” 刘云山冲了杯茶，倒进了齐三炮面前的杯子中：“刚刚金总打电话过来，想不伤情分的来解决这件事。你们俩呢全是我朋友，看我面子上，这事过去了。” “刘局，我倒是想过去。可是很多人亲眼看到周青开车袭击我的下属，是想要人命啊！” 刘云山倒茶动作稍止：“齐爷，别跟我开玩笑。” 齐三炮硬邦邦道：“刘局，我这人最不喜欢开玩笑。” 刘云山沉吟了片刻，抬头：“齐爷，想在我这里怎么周旋，随你，去法院也没关系。但我得说一句，周青近期如果出现任何意外，我肯定要再请你来一趟，下次，我可不请你喝茶。” “什么意思？” 刘云山道：“我毕竟是个警察。你让我难做，我肯定不会让你好过。” 说罢，刘云山冲门口喊了一句，两个警察旋即站到了齐三炮面前。 齐三炮冷笑：“看来这次我也喝不尽兴。” 刘云山再不理他。 齐三炮刚走，身后又有脚步声，他头也没回道：“有事？” “刘叔，就这么让齐三炮逍遥法外？我听说这件事的起因是他想要动周青那边的一个员工，且并不是普通员工。他甚至于敢公然在酒店里面杀人……” 来人是杜绣，不止第一次过来。 她离开医院后就在打听这件事的，不算上她跟周青的关系，她也绝对不信有人会主动去惹齐三炮。 刘云山皱了下眉：“小绣，你有证据？” “我可以让那个女人出来作证。” “然后呢，你说齐三炮杀人，周青现在怎么样？没事对不对。” “这也不能掩盖什么。” “这件事目前为止都没损伤，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让他们自己协调。你我都插不了手，否则越闹越大。” 杜绣撰住了拳头，只觉一股郁气压在心口，让人难受到了极点。 她根本想不通，做警察到底是要干什么？ 刘云山声音放轻了些：“好好想想，真正想通了，二组副组长的位置我就交给你做。” “或者实在没事就去医院那边，协助别的警察录一下周青口供。” “我不去。” “那就出趟差，宝安市那边又发生了一起抢劫案，跟目前咱们在盯的通北街抢劫案手法如出一辙。” “凶手竟然去了宝安？” “确实出乎预料，你带人过去配合一下宝安市警方。等你回来，这边也该结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恩重 周青只在医院住了一天。 各种焦头烂额的事情旋即让他再也没心思呆的下去。 首先，不说整改的事情。就曹威跟杨天琪的缺班，已经被很多客人投诉，丁丽完全招架无能。再有就是道场那边去剧组的一批学员，有几个也不太合适，需要他过去协调。 更重要的，他自己也讨厌医院的环境。 看天色尚早，周青把怎么也啃不进去的书扔到了一旁道：“克明哥，能帮我去找院长说一下出院的事情吗？” 丁克明懒洋洋抬头：“你出不去，警察那边对你调查还没结束。” “他们已经来做过笔录，没说要限制我。” 丁克明无动于衷。 他来周青这里本就心不甘情不愿，肯留下，无非是听金莎的安排。至于做其它事情，无能为力。 周青知道他什么人，也没废话，自己起身去往外面。 丁克明皱眉跟上：“你干嘛去！” “我找院长。” “金总的意思是让你多在这里呆几天，整改的事情她在亲自负责。你老老实实的别再给她添麻烦就好。” “我在这里才是麻烦。我知道克明哥肯定是不放心金总那边，我出院，你也好早点回去。”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了。 一男一女提着礼品走了进来。 男人三十多岁，留有胡须，气质粗犷。 女人比较年轻，瓜子脸，身材高挑修长。 正是曹威跟杨天琪两人。 周青愣了一下：“你们怎么过来了？” 曹威笑着道：“来看看周经理您，毕竟是因为天琪才闹到这一步。” 杨天琪表情复杂，她以前对周青颇多不屑，也从没正眼看过，合作完全出于钱财跟工作室的安排。 此时虽有感激，一时间也抹不开面子，而且联想到当天的情形，实在是五味陈杂。 “周，周经理，那天谢谢你了。” 周青随意应了一声：“真谢我也不必来这里，等会赶紧回娱乐城工作才是真的。” 杨天琪偷看了他一眼，除了额角贴着纱布，其它完全看不出来受过伤。就是因为病号服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显得瘦削许多。 曹威见她不说话，代为接腔：“周经理放心，等会我就跟天琪回娱乐城。” 说着看了眼丁克明。 周青知道他应该有话说，也没让丁克明离开，跟曹威一同出了病房。 “周经理，那件事警察最近来找过天琪。您也知道她身份敏感，事一旦爆出，她在娱乐圈……” 刚出门，曹威就提了一句。 周青顷刻就领会了曹威的意思：“曹哥，这件事我也控制不了。具体怎么发展，看齐三炮那边。他如果不想在明处牵扯，再好不过。如果他反咬一口不放，那杨天琪必须站出来！” “这，这个……” “曹哥，我没事。” 杨天琪鼓足勇气补充。 周青略诧异看了她一眼，普通人应该会避而远之才对，她此时表现的倒是干脆。 “周，周青，我以前对你有误解。但事情主要因为我才会发生，我要是再躲躲闪闪，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你需要我出面就直说，大不了我帮你做完证后离开滨海。” 杨天琪起初拘谨，说着说着坦然起来。 她一宿没睡，就在琢磨这件事。 想过作证的后果，更想过如果周青那天没出现会有什么后果，齐三炮当时在酒店的床上已经架好了摄影机…… “可能没那么糟糕，到时候再说，你们先去娱乐城吧。” “好，改天抽空再来看您。” “这个不用了，我可能今天就要出院。” 等两人离开，周青直接去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一来二去跟周青也算是熟识了，倒也没怎么为难。毕竟他没接到警方那边说不准给办出院手续，人情上他还是希望能行个方便。 …… 下午五点钟，周青简单换了衣服，收拾妥当后准备离开。 至于丁克明，既然是金莎让他过来的，周青也不急着赶人。有他在，至少安全上又多了一分保障。 叶青眉正在帮他剪头上纱布，边忙碌边道：“真的不再多留一天。” “这有什么好呆的，如果不是青眉姐在，我昨天就想走！” 叶青眉不由笑道：“管我什么事儿。” “老朋友，这么久没见，不是想跟你多待会么？” “闭嘴吧，好了。” 叶青眉拍了下手，拿出镜子递到了周青面前。 周青顺着看了眼，额头上那块伤疤包扎的更为细致，头发覆盖下，如果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端倪。 “麻烦青眉姐，要不等会一起吃个饭。” “少在这逗我玩，你这么急着出院肯定有事情做，会有闲心请我吃饭？” “我说真的啊，叫上童童一起。” “算了，她离这边太远，等我休假后请你。” “那你记着这事儿。” “肯定的，过阵子是童童生日，那丫头也早就想再见见你，到时候打你电话！” 周青点头，然后起身摆了下手。 叶青眉看他要走，忍不住道：“下次可别让我在医院碰到你了！” 周青摇头说不会，跟丁克明一起离开了医院。 外头，天未暗下，夕阳残存。 周青随意舒展了一下身体，上车道：“克明哥，去娱乐城。” 丁克明冷淡道：“金总不是说放你假了。” “我不是去工作，是想随便去喝点酒放松一下。毕竟被齐三炮惦记着，压力很大。” 丁克明弄不懂他意思，也懒得去想，启动车子转弯之余瞄了眼后视镜：“有人跟着。” 周青不惊讶，齐三炮要是不找人跟他才是奇怪事儿。 “能不能摆脱。” 丁克明嗤笑：“小意思啊！” 周青听他口气不对，系好了安全带。刚刚扣上，车子就轰鸣一声，加快了速度。 两百多万的车，优势是显而易见的。 不消一分钟，身后那辆白色的雪佛兰就无影无踪了。 周青笑着道：“没看出来，克明哥开车这么厉害。” 丁克明这人对他态度始终都不太友善，他却一直都不放在心上。 有些人性格一眼而明。 丁克明就是属于那种把一切表现在脸上的人，周青相信金莎信任的也正是他这一点。 这样的人相处或许会累，但不必防着。 还有就是另外一种角度上，周青一直暗中感激丁克明介绍杨牧给他认识，所以非原则事情，周青不至于小心眼的跟他计较太多。 “周青，你去娱乐城不会是要见张连江吧？” 周青没想到他忽然会说这个，吃惊道：“克明哥知道张连江？” 丁克明转了下眼神：“金总说不让你去。” “为什么？” “这我不清楚，所以，还是送你回家吧。” 周青停了下拿出手机：“我给她打个电话。” “用不着，她大概是怕你冲动下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金总用心良苦，还希望你可以体会的到。” 用心良苦？ 周青隐隐明悟丁克明话里的意思。 丁克明继续道：“说实话，我特别妒忌你。我跟金总那么多年，从未见过她对任何人的事情如此上心，包括我的。” 周青心神微晃，难以回应。 她知道金莎为他做过不少事情，可同时间也有许多他不能释怀的。 到现在，他也不确定金莎这人具体什么秉性，很难把她做的所有事情往善意上联想。 丁克明看了他一眼：“我是金总身边唯一的司机兼保镖，跟了她那么多年，她是第一次把我外调到别人身边。” 第三百二十九章 救星 周青是个很敏感的人，丁克明的这些话轻而易举让他沉默下来。 金莎的特殊照顾，还真是一般人所没办法承受的荣幸。 车厢里短暂安静，注意到丁克明去往的方向是他家里后，周青也没再多说。 家里，正在准备晚饭。 看到周青回来，吴晓燕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额头上的不同之处：“怎么了？” 儿子成宿不归，她一直以为是在外面跟女朋友一起，这方面倒不会多问。只是见到一些异状，难免担心出事。 要说到了解，她应该是对儿子了解最透彻的人，没有之一。 儿时几岁，就敢因为一些事情跟当初的周彦龙动手。她一直到现在最担心的也是他的性格，宁折不弯，真正钻到一件事情里，永远也不知道妥协。 是好处，可作为母亲，她宁愿儿子懦弱胆小一点。 周青既然回家，就是想好了说辞。瞒不过去，也不肯直言，就东绕西绕了几句。 吴晓燕拿他没办法，掀开他头发看了看：“先吃饭吧。” 周青入座，席间倒是放的很开，不断主动说一些较轻松的话题。 只可惜再怎样，也难以把几人关注的焦点移开。 “跟人打架了吧。” 陈沫沫毫不留情的揭底。 周青装听不到，扒拉两口道：“凯凯，放假没？” 陈凯伸出了一个手指：“哥，还有一周，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儿。” “什么？” 陈凯不满道：“去你道场学功夫的事，你不是反悔了吧。” 周青忙说：“最近忙晕了，不反悔，反而近期接了单剧组的差事，到时候带你去见识下。郑耀文，陈建祥等人……” “真的啊！” “小事，杨牧在陈建祥剧组里演头号反派。” “吹什么吹，陈建祥那种大导演能看上你们道场？” 周青看成功引开话题，笑着道：“这有什么，还是陈建祥求着杨牧去帮他拍戏的。你还别不信，我在那里做郑耀文的替身，等电影放映你就知道真假了！” “你不说过还认识唐千雅么？我找你要的签名，你现在也没给我弄来。鬼才信你。” …… 吃过饭，周青回了卧室。 除了补充整改计划书外，又给丁丽打过去了几个电话。 刚挂断，门就被轻微推开了。 看是吴晓燕，周青把资料窗口关掉，笑着帮她挪了个转椅过去。 “妈，陈一飞最近有没有找过你？” 吴晓燕摇头：“没有。” “不对吧！” “你别往我身上扯，刚才吃饭不方便问你。你再不说怎么回事，我就打电话给小金。我儿子没在她那里工作的时候好端端的……” “妈，跟她没关系！” “那你说。” “酒吧喝酒，跟人起了点小冲突，被酒瓶砸了下！” “你别骗我。” “你给金总打电话好了，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吴晓燕狐疑，还要多问的时候就看到儿子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周青扫了一眼，暗道救星，无声说了杜绣两个字。 吴晓燕蹙眉，暂时避开了。 周青松了口气拿起手机。 “绣儿。” “我问刘局了，他说你跟齐三炮那件事暂时算揭过。你呢，还在不在医院。” “在家呢。” “怎么没工作。” “老板给放了几天假。” 杜绣滞声。 最近跟周青聊天都感觉有些反常之处，具体找不出什么原因。总觉着聊着聊着就没话说了，不像以前，随随便便聊一两个小时都没感觉。 “青子，我怎么觉得你有心事？” 杜绣试探问了句。 “没事啊，你想多了。” 杜绣暗自别扭：“我出了趟差，这两天可能回不去滨海……” “出差？” “嗯，宝安市，还是通北街那件案子。” “那注意安全。” “你别嘱咐我了，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自己吧。齐三炮不是什么善类，他跟顾雅琴还不一样，这些年有多起谋杀案矛头都指向了他，可一直抓不到把柄……对了，你不一直想帮我办案么，不如来宝安市找我吧……” 周青惊讶杜绣会如此细心。 帮她办案，潜意识里的意思就是让周青去宝安市找她躲一阵子风头。 “绣儿，有机会咱们就像当初调查顾雅琴一样……现在不行，我不能离开滨海。” “嗯，不勉强你，总之小心。” 周青吐了口气发笑：“绣儿，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问你。” “你说万一有一天我变成了齐三炮那种人，你会怎么办。” “抓你。” “没点缓和余地。” “没有。” “我说你什么意思，别给我乱来。齐三炮现在估计巴不得你去报复他！”杜绣想起了什么，着急叮嘱。 上一次顾雅琴案。 如果不是她赶到的及时，周青不定能做出什么。 也是因此，她对周青有了新的看法。 不失正直，做事却也绝对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以前压根不会过多联想，是最近确实经历了很多，浮躁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周青苦笑：“怎么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我会那么蠢？” “不是蠢，是你这人太自信了。” “我当你是在夸我。” 聊着，听到了另一边有人在招呼杜绣，他顺势放下了手机。 他出院之初确实是有报复齐三炮的心思，打的主意是一劳永逸，因而才会想去见张连江。 但在车上的时候被丁克明浇了一头冷水，电话里又被杜绣反复叮嘱，冷静后坚定下来的念头有所动摇。 想着，莫名笑了笑。 以前觉得一个人孤零零的，少有人关心，做事自也百无禁忌。 突兀回首，发觉一直都有人真的在关心他。 吴晓燕，杜绣，甚至是金莎。 正试图理顺陷在牛角尖里的思路，耳畔听到了些动静。 他上前几步拉开了卧室门，正俯首偷听的陈沫沫吓了个激灵，尴尬道：“我有几道题不会做，想找你帮下忙。” “敲门就好了，躲在这我以为是家里进贼了。” “你才是贼。” 陈沫沫嘴硬反驳，佯装气哼哼的离开。 她其实也就是路过周青门口的时候听到他在跟人打电话，“顺便”听一听而已。 周青看了她背影一眼，跟了过去。 这女孩除了一张嘴巴不饶人之外，倒也挺可爱的，他最近刚发现。 第三百三十章 在逃 滨海南部立交桥下方。 时间接近凌晨时分，十多辆车子忽然幽灵一般沿着土路颠簸而来。 其中一辆车里坐着的是一个相貌悍勇的中年男子，是张连江的手下方天恒。其双腿之上放置的有一个黑色密码箱，此时神情警惕，不断嘱咐手下观察周围。 车子停下，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子凑到了方天恒耳边：“方老大，对方还没到。” 方天恒低头查看腕表，不动声色。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五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不多时，远处有车灯亮了起来，连闪三下。 方天恒坐直身体，招了下手。 至少二十几人簇拥着他往对面走了过去。 到近前，一个笑眯眯的男人亲热迎了上来：“方老大，够守时间的。” “李总，买主呢？” 方天恒自然认识李荣军，这几次私下里见面，全都是他跟张连江一块过去的。 “第一次么，买主心有顾虑不愿意出面。所以委托我代为交易，方老大放心，以我跟张少的交情，不会出乱子的。” 方天恒笑了笑：“那钱？” “我验了货，确定没问题，钱会直接到张少指定的账户。” 方天恒随手把密码箱递了过去，李荣军招呼两个手下过来，打开箱子拿手电筒照着翻弄起来。 如果周青在这里，定然能发现箱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以前在娱乐城无意得到的那种晶体颗粒。 两分钟左右，一个手下对李荣军点了下头。 李荣军笑着道：“东西是真的！” 方天恒不以为意：“当然。” 李荣军拿起手机：“我打个电话，让朋友把钱转过去。” 说着，径直拨通了一个号码：“货到了！” 方天恒起初没有多想什么，随着李荣军电话挂断之后，耳畔好像听到了些什么动静。 而李荣军这时也拿起了箱子：“方老大，钱应该到了，麻烦打给张少确认一下。这里不宜久留，我就先走一步。” “等等！” 李荣军如若未闻，非但没停，反而抱着箱子狂奔起来。 方天恒下意识感觉到了不妙，双眼一缩，急促道：“拦着他！” 他身后手下神经线条始终都绷紧着，闻声齐刷刷的掏出抢来。 就在这时。 无数道光柱从远处突兀打亮，将一行人全部笼罩在了中间。 原本漆黑的长空瞬时亮如白昼。 “你他妈出卖我！” 方天恒手遮住了眼睛，因为看不清楚李荣军具体的方向，胡乱开枪射击。 身后手下一阵躁动，紧张莫名。 陷阱。 枪响同时，远处警灯闪烁，无数个手持警盾，冲锋枪的特警聚拢往前。 最前方一身警服的施卫军拿起了扩音喇叭。 “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方天恒如若未闻，枪声一时鞭炮一般。 只可惜，外围至少有上百名特警，他们的反抗更像是过家家一样，起不到任何作用。 顷刻之间，方天恒身边的人就倒下去了好几个。 “放下武器！” 死神一样的声音，刺激的一些手下本能丢掉了手里枪支。 方天恒也一样丢掉了手枪，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摁下了拨号键。 远处李荣军犹自在喘息。 坐回车内，急促拿出了手机：“事我做了，我的家人……” 对面是一个略轻浮的女性声音：“放心，你回家就能看到她们。” 李荣军心里一松，疲倦揉了揉脸。 刚低下头，骤然打了个激灵。 身旁的司机拿枪抵在了他脑袋之上。 李荣军这才注意到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换了个人。 “你，你是……” 司机森寒露出笑容。 噗的一声。 时间好像静默下来，夜中，白色路虎掉头，缓缓离开了现场。 …… 战局落幕。 施卫军接过手下递来的箱子，脸上有种极特殊的光彩。 收获比想象中还要大，这么一箱子包装完好的新型冰毒，其价值简直难以估量。 久未建功，在天宁警局跟缉毒局之间两头受气的他，如今终于是扬眉吐气。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安插在皇朝夜总会方面的人。 接起电话，好心情多少受到了点影响，张连江跑了。 “你们不是已经堵住了门口吗？他难不成会飞。” “老大……” “还废什么话，马上封锁芙蓉街的所有出口！” 施卫军放下手机，嘱咐了几句，开车率先赶往芙蓉街。 到达地点，一个警察上前说了下情况。 “我们接到行动通知后就对张连江进行了逮捕，想不到他会直接开枪，一个疏忽……” “车牌号是多少？” “已经安排人员设卡堵截，有同事也追了过去。” “人一定得抓到，另外搜一下附近。” “施队长，他不可能还在附近，同事说追着他车子已经去了二环附近。”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重点搜查对面的金莎娱乐城。” 警察愣了一下，这跟金莎娱乐城有什么关系。 “有疑问？” “没，没有，立刻去办！” 周青是在睡着之后被丁丽电话吵醒的。 “周经理，你赶紧来一趟吧，好多警察……”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应该是皇朝那边的问题。” 皇朝。 周青本能联想到了张连江，他出事了。 刚挂断丁丽电话，金莎也随之打了过来。 “青子，假如张连江联系你，务必远离……” 周青晕头转向，他也就是一两天没去芙蓉街那边，竟然会有如此变故。 “那娱乐城？” “不用担心，被人顺道阴了一把。这笔账慢慢算，眼下不宜掺和到这事里面去。” “我过去看看吧！” “你来没有任何用，客人已经被警察驱散，而且以你跟张连江之间的关系，来了必然要被带到警察局问话。” “还有，这两天都不要来娱乐城，我过去应付！” 周青有心再问，还是慢慢放下了心思。 他一直隐有猜测，只不过没想到会如此之快。 这跟他看似没有任何关系，某一方面又关系十分密切。 齐三炮除掉张连江这个眼中钉后，下一步他所面临的局面将会更为严峻。 娱乐城风平浪静如此之久，是因为张连江这个人在，齐三炮至始至终都没能腾出手来。 更为具体的，他需要看过明天的新闻之后才能做打算。 第三百三十一章 八方 次日中午，张连江案件的细节就已经在新闻上被披露出来。 滨海市太平了太久，除了前阵子的通北街抢劫案较为瞩目之外，就罕少有其它吸引人眼球的案件。 发案率低，说明滨海警方能力出众。另一方面，却是不论如何都要有拿的出手的成绩，证明滨海警方的实力。 新型毒品，国内第一案，涉案金额近亿…… 一系列的噱头导致这件新闻很快就传遍全国。 周青在家里陪吴晓燕边吃中饭边看新闻。 心里翻腾着，难以理顺。 如果说这件事是齐三炮幕后所为，那警察是怎么参与进来的。还是说齐三炮无声无息间势力已经渗透到如此程度。 吴晓燕不明状况，随口说道：“这些毒贩抓到就该被枪毙，早些年我接触过一个朋友，就是沾染上毒品之后被毁了一切……” 说着说着，她没了声音。 何止朋友，周彦龙如果不沾上毒品，两人现在说不定还是夫妻。 正值壮年的一个人，名头赫然，就是因为毒品逐步消沉的人人躲着。 聊着，施卫军出现在了电视内。 因为这件案子，施卫军早些年的事迹也被翻了出来，现在随便一个相关论坛，全部都在议论这件事，议论施卫军这个英雄。 周青面无表情的看完一切，陷入了思索。 施卫军，施卫军。 总觉着他最近颇多诡异，但因为缺乏了解渠道，而不能进一步的去断定什么。 “妈，我出去一趟。” 周青推开碗筷说。 “你们老板不是给放了几天假吗？” “散散心。” “一起呗，咱俩好久没逛过街了。” 周青无奈。 从他受伤回来，吴晓燕就疑神疑鬼的。 “我去一趟剧组。” 吴晓燕不好再拦：“那你做事有点分寸，千万别动不动再惹事。” “放心好了！” …… 警察局会议室。 天宁区缉毒总队，天宁区警察局，半数的高层都在。 “卫军缴获的这批毒品经确认就是上次娱乐城里丢掉的那一批，所以这两件案子现在可以合并在一起侦破。卫军，张连江那边有消息没？” 发言的是缉毒总队的队长杨志龙。 近几年毒品案件都不太多，导致缉毒总队始终被重案组风头上压了一头，如今前所未有的意气风发。 “已经发布了通缉令，而且滨海境内全线封锁逮捕，相信用不了太久时间就能将其抓获归案。” 刘云山一直有所疑惑：“你是怎么得到的线索？” “我在李荣军的集团安插的有线人。” “李荣军本人呢？”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发，暂时躲出去了，我正在找。” “刘局，现在基本可以断定这件事的所有黑手都是张连江。只要抓到张连江，一切都能明了。” “韦建鹏那边好像并不认识他？” “这个很正常，毕竟韦建鹏就是一个被控制的傀儡。” “毒品的数量跟韦建鹏所交代的也有些不对。” “刘局，这些都是要慢慢调查的，相信卫军，他肯定能把握好这个案子。”杨志龙打断了刘云山询问，又说：“卫军，接下来怎么部署的，说一下。” “我建议是两方面一起进行，第一就是发出悬赏进行通缉，第二，监控所有跟施卫军有牵扯之人……” “张连江刚来滨海不久，没几个朋友，你所说的牵扯是指谁？” “周青，他跟张连江之间肯定不简单。” 刘云山冷淡道：“怎么说？” “上次夜总会门口的暗杀事件，是周青出面救的张连江。普通人不可能去冒险做这些事情，我甚至认为他跟这件毒品案有撇不清的关系。而且我了解到，周青三番两次的跟张连江私底下见过面。” “那刺杀张连江的人是谁？” “这个有待调查，张连江树敌无数，遭到刺杀太正常不过。” “这些都是猜测，证据呢？” “刘局，您也不是第一天做警察了，证据的关键自然全在张连江这个人身上。”杨志龙再一次打断了刘云山。 刘云山无动于衷：“总之这件案子是你们缉毒总队在查，需要配合的我配合。有一点我说明白，别给我惹其它乱子出来。”说着，起身离开。 施卫军脸色转换，刘云山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在提点他，显然是因为上次周彦龙而引发的一连串纠纷。 刘云山一走，自然宣示着散会。 杨志龙亲热挽住了施卫军肩膀：“卫军，真给咱们缉毒队长脸。你放心，年前去市里总局的名额我已经报了上去，非你莫属。” 施卫军连番客套：“可惜刘局似乎对我有点意见。” 杨志龙不屑：“咱们做事还轮不到他指手画脚，放手做，有我呢。” …… 齐三炮还在警察局内。 听到律师带来的消息，起身伸了个懒腰。 “帮我办一下手续！” 律师心领神会，忙去协调起来。 齐三炮等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人恭恭敬敬送出了警察局。 上车，他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阿曼手上缠着绷带，随意道：“齐爷心情不错啊。” 齐三炮摆了下手：“是不错，等会回去叫兄弟们去酒店，咱们来个接风洗尘。” “燕姐早安排好地方了！” 好半响，齐三炮道：“东西还剩多少？” “一半。” “那让兄弟们机灵着点，这几天多光顾一下金莎娱乐城。” “警方那边？” “我丢了这么多狗粮，他吃饱了，总得帮我做点什么。更何况据我所知，他跟周青之间有解不开的梁子。” “他靠得住？” “靠不住，但至少立场上他跟金莎是对立的，可以暂时当成朋友。” “那周青？” 阿曼手臂无端一阵剧痛涌上，是在酒店门口被周青车子冲撞导致的。 齐三炮眼神骤然变寒：“再让他多活两天，等张连江这边事情收拾干净，我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阿曼没有回应，机械启动车子。 他也很久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杀人欲望。 若不是怕坏了齐三炮的一系列安排，早就忍不住私下里动手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角色 周青是在前往剧组的路上察觉被跟踪的。 不知道到底是警方的人还是齐三炮的，周青让丁克明将之甩开后才道：“克明哥，等会把我送到剧组，你还回莎姐身边！” 丁克明多看了他一眼：“莎姐让我跟着你的。” “我？” 周青摇了下头。 “克明哥，这种风头下，齐三炮暂时不会动我。莎姐一个女人，却需要过多防备。毕竟很多事情上，齐三炮看似针对我，目的全是莎姐！” “你放心，莎姐那边我跟她说！” 丁克明沉吟了一下：“好。” 到达金阳镇，周青看着丁克明离开之后，才去往剧组。 里面，张莹等人正在拍戏。 今天的戏份还是打斗，一部从头热血到尾的片子，也就陈建祥这种对武术指导充满自信的人敢轻易去尝试。 更为难得的是，在热血激烈的动作之后，陈建祥可以把剧情跟各种情感的穿插调节的很好，这份功力，国内无出其右。 这会戏拍到了一个段落。 几个重要的演员正在旁边椅子上歇息。 看周青过来，陈建祥笑着招了下手：“小周，来，指点一二。” 亲昵的口气，让不知情者还以为来的是什么大人物。 周青也不见外，走到他近前自然叫了声陈导。 陈建祥顺势递过来一沓设计图纸：“看看！”说着挪了张椅子过来，让周青坐下。 周青见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随意翻了翻：“陈导，别开玩笑了。” 陈建祥乐道：“怎么叫开玩笑，我确实是想请教你的，别谦虚啊！” 周青懒理打趣：“我的戏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头怎么了？”陈建祥瞟了一眼。 周青用手摸了下纱布：“没事儿，等会可以拆掉，不影响化妆。” 陈建祥没多问，随口讲解了起来。 指了指其中几张图纸：“这几组动作我还是感觉你打出来更有力道跟视觉感。” 周青在心里演练了下：“泰拳？” 他对武术从小就很感兴趣，对国术涉猎很广，就算是没钻研过，也了解皮毛。这几招发力方式分明跟泰拳有些相似。 “嗯，差不多吧，打一遍我给看看！” 周青伸展了下身体，随意将这几招演示了出来。 身体尚有些不适应，但并不影响任何动作。 打完之后他奇怪道：“陈导，这几组动作全是正面动作，我一个做替身的去打，有点不合适吧。” “谁说是替身了，我这几天琢磨了一下，让编剧临时按你原型加了个角色。” 周青愣了下：“陈导，这事您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陈建祥摆手：“替身需要连续来剧组进行拍摄，而帮你安排的这个角色顺利的话两三天就能把戏份全部拍完，你选哪个？” “我选替身！”周青毫不犹豫。 人的性格挺奇怪跟矛盾的，如陈建祥，平时多少人求着他拍戏，他不屑于顾。对于自己看上的，却不计脸面的去请，甚至用手段逼迫别人拍。 对杨牧如此，对周青也是如此。 所以听周青如此推辞，非但不恼，反而笑吟吟道：“你选替身可以，那以后就别来了，因为我这里不缺替身！” “陈导……” 陈建祥开了个玩笑：“一共五分钟不到的戏，你先听听这个角色。” 周青暂时平复了心情。 真选的话，他当然会选相对比较简单的五分钟。 顾虑是面对镜头之时的感觉，怕自己达不到陈建祥预期，也怕自己那张脸出现在大荧幕中。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对大荧幕有种无形的恐惧感。 所以金莎要求他接受采访的时候才会如此纠结，跟陈建祥相处的时候才会尽量避免这些问题。 儿时，周彦龙的名头应该说超过了现在大多数一线明星的知名度。结果是每次周青跟他出门，都被堵的什么都做不成，长此以往，周青几乎没再跟他一起出去过，周彦龙也出于安全考虑把他藏的严严实实，生恐给人发现了…… 还有就是最近接触的唐千雅，看似一呼百应名声赫然。 却也是根本没办法过常人的生活，周青真的不信她每次都被这么围观，会不产生厌烦。 从她做贼一样的生活方式就能看出来，影响太大了。更重要的一点，周青怕因为他而把周彦龙过去的那些事情再次重新扒出来。 想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也就五分钟的镜头，琢磨太多了点。 到时别说出名，被主角光环影响下，观众记也未必能记起他这个小角色。 听陈建祥已经开始介绍，周青收心认真听着。 这角色因为是新增的，比较简单纯粹。也就是杨牧手下的一个高级马仔，出现在郑耀文跟杨牧终极对决之前，结局自然是被郑耀文给打死。 “陈导，我没拍过戏啊……” 陈建祥笑道：“我考虑过这一点，所以这角色的设计初衷就是一个冰块，比杨牧还要冰。不需要什么表情，僵尸脸就行。” “对了，还不知道你擅长玩什么武器。我给设计的是伸缩节，现在还能改一下。后头的动作设计，我想邀你一起来完成，毕竟怎么会更适合你自己，你比我要更为清楚。” “武器？” “还有其它动作啊？” 陈建祥郑重点头：“五分钟呢，前三分钟是赤手搏击，后面亮出武器是个过程，这样才能完成一整个套路。” “你放心，钱的方面我会跟投资方去协调，保证给你个合适的价码。” “这个不重要……” 周青推脱着，大脑迅速旋转起来。 他小学的半数课程都是在专业武校完成的，虽然久未练过，但耍几招还是没任何问题的。 那时候最常用的当然是棍棒，可出现在电影的场景，他一个反派用棍术肯定不那么协调。 仔细回忆，周青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陈导，电影中多使用的道具是匕首，伸缩节以及臂垒等等。这样，把臂垒改一下，仿铁线拳那种方式，或许能发挥的更自如一些。” 陈建祥对此了解太多，随意在桌上比划了一下：“这样？” “嗯，我懂一点臂垒的使用方法，应该没问题。” “好，那你今天多留一会，等会我拍完手头的戏，来我办公室，咱们今天争取把动作给全弄出来。” “您不是弄好了？” “初稿。你来演，当然要以你的方式为重。毕竟真正的散打上面我只是门外汉而已。” “我……” “拍摄会抓紧一点，接下来会交给副导演，不会让你等太久。” 周青所有话都被陈建祥堵了回去。 看他说完就匆匆离开，不由哭笑不得。 他本来想应付好剧组这边后再去娱乐城那边看看的，眼下，看来是只能逗留在剧组里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办公 陈建祥说用不了太久时间，周青却一等就到了天黑节点。 吃过饭，周青就跟着他到了办公室里面。 说是办公室，也只是临时打的隔断，比较简陋。除了一台电脑跟一台打印机外，没太多余的东西。 倒是房内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纸张，看上去花花绿绿的，应该是陈建祥记录的动作灵感。 陈建祥让周青坐下，随手打开了电脑。 点开了一个文件夹道：“小周，你先看一下我以前的动作设计底稿。” 周青略诧异道：“陈导，您不用电脑？” “我啊，习惯了用手写的方式。都是弄好之后扫描一下就OK，电脑绘图，灵感不怎么够。” 说着，拿笔在纸张上勾勒起来，寥寥几下，一个人的动作轮廓就跃然出现，竟是娴熟的紧。 他边画边解释道：“这方式我用十几年了！” 周青示意知道，点开了文件夹观看。 里面基本是一些动作招式跟套路详解，有标注，快速摁动鼠标，电脑上一幅幅图像连接，像是视频一般播放起来。 周青点了自动翻页，凝神细细观瞧。 这一看就忘了时间，心里的一些灵感被这些招式轻而易举的带动，他不断试图补充着自己感觉有缺陷的地方。 这时，陈建祥第一幅图画好了。 拿给周青看了一眼，冲他招手。 周青稍做停顿，作势一肘自上而下砸向陈建祥颈部。陈建祥反手扭带，周青被其撞开了数米。 当然，这种演练是没用力气的，全是按照设计的动作在走。 陈建祥一旦步入工作状态，就完全认真起来。 示意周青暂停，接着又反复勾勒了几下。 没认真去画，仅仅是个大致的框架。做好这一切，他跨前一步，反腿横扫。 他有些武术功底，却并不如何，所以完成度也似是而非。周青天赋却高，扫了一眼，就完整把一整套动作配合他打了出来。 陈建祥嘴角带了些笑意。 以往设计动作全是他一个人来完成，如今周青在，心里感觉接踵而来，快的让他根本勾勒不及。 “小周，来来，自己找一下感觉。假如我提膝撞击，你用什么方式反击观赏性会强一点。” 周青既然来到这儿，就不存任何怠慢，只想赶紧做好一切走人。 闻声曲膝右晃，拳头电一般袭击陈建祥咽喉。 陈建祥明知他不会伤人，还是下意识退开了一步，鼓掌道：“这个不错。” 说话间，又回身开始画。 两人一个画，一个配合演练。 时间竟是出奇的快，动作完成度亦快。 晚七点钟进的这里，眨眼之间，周青注意到已经快十一点了。 陈建祥似乎是有些累了，伸了下懒腰掏出烟扔给了周青一支，感慨道：“我以前也接触过不少世界冠军级别的人物，没人比你于电影上更有悟性。如果不是这次已经选定男主角，我肯定给你个试试的机会。我相信跟你合作拍电影，我能少费一半心思。” “下部电影，我肯定给你打造一个重要角色。” 周青倒也没觉得陈建祥身份如何高不可攀，自然抽了口烟：“陈导，千万别这样。” 陈建祥笑了笑：“我怎么觉得你对这行业挺抗拒的，说说！” “不瞒陈导，我现在年薪接近两百万，加上道场那边经营的也还可以，实在没必要加入您这一行！” “两百万？” 陈建祥摇头：“你知道郑耀文现在接一个广告的费用是多少吗？” “一两千万吧。” “嗯，差不多就这个价。他现在每年能接的广告数保守都在五个以上。加上片酬，至少不会低于八千万的年收入。我感觉你潜力比他要大，更关键的，你年轻，辨识度也够。我看人一向很准，我认为将来会红的人，百分之一百会红！” “没那种命！” 陈建祥无奈指了指周青：“算了，先把这部戏拍好再说。另外你道场的学员还有没有？我一个朋友缺几个人。” 周青愣了一下：“陈导，要多少有多少啊！” “嗯，改天再带来十个过来，身手要硬实点的，那人也是蛮挑的。” “没问题。” 聊了几句，周青随手把烟摁在了烟灰缸里：“陈导，我听杨牧说上次我一个学员参演的时候打伤了人？这个抱歉，改天您带我去看一下伤者……” 陈建祥打断道：“这个不值一提，拍打戏没有不受伤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劳烦陈导担待！” “客气了啊！” 陈建祥不愿意谈这个，问道：“你有事儿没？要有事就先过去，没事就陪我继续再赶一下。” 周青平时加班也至少到凌晨两点钟，今天既然耗在剧组，就想一次性把事情解决干净。连声说没事。 陈建祥没耽误时间，埋头继续画了起来。 跟周青已然有了默契，他画稿子的时候往往一挥而就，只有大致的招式轮廓，而不追求细节。 这种情况下，进度快的让陈建祥也觉不可思议。 原盘算着至少要两天的工作，在不到凌晨一点的时候全部设计了出来。 陈建祥松了口气：“小周，回去吧。明天或者后天来都行，拍一下试试，早点拍完，也不用老耽误你时间。” 周青也确实有些困了，告辞一声，离开了陈建祥办公室。 掏出手机打开，之上许许多多的未接电话。 周青挑紧要的一一回复。 到了车上，边把车子掉头边道：“莎姐，你说娱乐城今天有人捣乱？” “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混了进来，巧合警察前来……” “那还怎么营业？” “十点钟的时候我吩咐关掉了！” 周青怔了下：“齐三炮？” “不单单是他，那个叫施卫军的缉毒警察跟他恐怕少不了牵扯。我怀疑张连江的那个局，就是两人联手做的。” “那齐三炮倒也是花了血本，甘心把这么多冰毒上缴给警方。” “取舍而已，他得到的更多。” “你刚才忙什么呢？” “道场这边的事情，来剧组看看。” 金莎停了一下，忽然道：“青子，你想不想辞职？” 周青怎么都没想到她提这个，愣了半响说：“莎姐若是对我不满，我能接受离开娱乐城。如果是别的原因，我不会辞的。” “总觉得亏欠你，加上跟你母亲聊过不少……” 周青苦笑：“说这些没用，我现在就算离开娱乐城，齐三炮也不会放过我。与其如此，我宁愿跟莎姐站在一列，把他尽早除掉！” 说罢，周青绕开了话题：“我明天过去娱乐城看看吧！” “好。” 挂断电话，周青没再打给其它人。 可以预见，应该都是关于娱乐城那边的事情。 上车掉头。 也不知为何，周青无端松懈很多。 形势如何他从来不怕，意外的是金莎会主动说让他辞职的事情。 很明显的，接下来齐三炮的矛头是金莎娱乐城或者金莎这个人，这关头她能说这个，让周青冰冷已久的心脏稍稍恢复了些温度。 第三百三十四章 抓鬼 次日，周青上午九点的时候就去了娱乐城。 从上次去了医院之后，他就没来过这儿。知道生意因为警方干涉差了许多，但真正再来到这里，拳头还是忍不住微微聚拢。 除了员工，没有任何的客人。 这里的所有一切，应该说都是他经手的。 正常的生意竞争导致如此，他只会寻找自己的不足之处。事实却是这种局面，是被一些有心人故意弄成这样的。 谁会愿意来一个经常被警察光顾的场所。 “周经理……” 一路之上许多人招呼。 周青收敛心思，回应着去往办公室方向。 今天是丁丽值班，正忙碌着的时候看到了周青，连忙站了起来。 “周经理……” 周青示意她不用多说：“回去吧。” 丁丽欲言又止，还是听从周青吩咐，理了下桌面告辞。 周青随即打电话给了葛怀仁，也就是娱乐城的内保老大。 他明显是休息中被周青电话给吵醒的，迷迷糊糊道：“怎么了？” “仁哥，认不认识本地比较吃得开的人。” “哪方面？” “眼力方面。” 葛怀仁振了下精神：“认识几个，你什么时候用？” “让他们晚上过来。” “好，没问题！” 答应一声，葛怀仁笑道：“青子，你这准备干嘛啊？不是要干仗吧。” “不是，晚会再详细跟你说。” 放下手机，周青随意翻了翻材料，无心工作下，靠在椅子上想事情。 他没猜错，今天警察可能还会来找麻烦。 具体的应对实在是伤神。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能任人随意拿捏。如果放任施卫军或者齐三炮行事，刚有起色的娱乐城可能会面临第二次关门。 台面能做的文章金莎会做，剩下的就是台面下的事情。 某些人不要脸，他也不介意扇上几耳光。 …… 在娱乐城一呆就是一天，到了晚上，萧条的娱乐城略有了些生意。 周青坐在迪厅内叫了杯啤酒，等着葛怀仁上班。 “青哥！” 身后一个略熟悉的声音响起，回头就看到林佳正端着烟酒盘站在他身后。 林佳，也就是王冲的前女友。 周青有段时间没看到过她，以为是辞职了。 笑了笑招呼：“好久不见！” 林佳把手里东西放在吧台，坐在了周青身边：“你现在大忙人一个，我想见也见不着你！” 周青应对几句问：“最近收入怎么样？” “前阵子还不错，就这几天，老是碰到警察……对了青哥，咱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嗯，正在协调。” “你说他们也是吃饱撑的，论及正规，芙蓉街也找不到比咱们更正的夜场。谁不好查，偏盯住了咱们！” 聊着，葛怀仁大嗓门远远传来。 “青子，人我给带来了！” 林佳看他有事情忙，暂且避开了。 周青看了一眼，葛怀仁身边还跟着两个比较面生的人物。一个看上去和善圆胖，另外一个皮肤较黑，十分魁伟。 两人显然被葛怀仁嘱咐过什么，见到周青也没管年龄大小，各自恭恭敬敬叫了声青哥。 周青冲两人点了下头，挪了一张较偏僻的桌子。 葛怀仁先道：“青子，人我找来了，接下来做什么！” 他一想就知道周青针对的肯定是警察盘查的事情。 “不急，先喝酒！” 周青各自给两人倒了一杯道：“两位，等会眼睛放亮一点，见着熟悉的人告诉我！” “周经理指？” “青虎帮的，或者当地的混混！” 两人激灵了一下：“周经理，这个……” 周青随意道：“不让你们动手，指出来就行，不会牵扯到你们。” 葛怀仁眼睛发亮：“青子，你这是要挑事啊！” “不是我挑事，是事情到头上了。咱们辛辛苦苦做起来的场子，总不能随随便便就被几个人给弄了。” 聊天中，时间慢慢溜走。 晚上八点，客流量开始增大。 尽管被扫过两次场子，来迪厅的人还是不算少。 周青将视线转向了门口。 不多会就听到那个叫马勇的黑脸汉子道：“周经理，来了个茬子！” 周青顺着他视线观察，是一个身材健硕，穿着夹克的男人。 马勇解释道：“天东酒店的人，我见过一面。” 周青心领神会，天东酒店，可不就是齐三炮旗下的荣威假日酒店，只不过是叫法不同。 径直拿起了对讲机：“注意着点那个穿夹克，板寸头的男人。” 如此过了半小时左右，马勇跟另外一人接连又指出了几个进迪厅的人，有的去了二楼跟三楼。 周青当然不可能只靠他们两个，自己感觉有点反常的也安排专门的保安给盯住了。 不出所料，没有二十分钟，就有一个保安发现了不对。 是其中一个麻杆般胖瘦的男人正鬼鬼祟祟的在迪厅内兜售着什么。 周青当先朝其走了过去，到近前一言未发，揪住他后衣领就朝后台方向拖。 免不了挣扎跟惊叫，但因为过于吵闹的环境，并没太多人注意到。 到后台，周青正反几个巴掌就让对方没了叫嚣的力气，接着让保安将其绑起来丢在了角落处。 有了周青这番动作，其它保安心里有底，二楼三楼又接连揪出了好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如此几次，很多客人开始惊疑不定起来。 周青索性让打开了大灯，暂时关掉了DJ。 “诸位，我们做场子的目的就是能让大家有个放松的环境。刚才有几个小贼混了进来，被我们这里的保安抓了，给大家造成的不便还请谅解。接下来大家继续玩，今天全部半价，当我在这里赔不是……” 发言完毕，哪儿有人会因为这点事儿有疑问，反而不断称赞娱乐城的保安人员负责任。 周青刚下台。 有保安在对讲机里道：“周经理，警察来了！” 周青随口道：“拦在外面，我现在过去。” “好，好！” 保安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然后才反应过来连声答应。 管它呢，老大都张口说话了，他们照做就是。左右不管出任何事情，周青都从来没拿他们做过挡箭牌。 第三百三十五章 心惊 带队的人周青并不认识。 出门只看到大约十多个警察，正站在门口拿着证件呵斥保安让开。 “周经理，这几位说咱们场子里有违法活动！” 保安看周青过来，松了口气，自动退到一旁。 为首的警察三十多岁，面似忠厚。但一双眼睛转动间有些深沉，显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周青上前拿过了他证件看了眼。 孟庆辉，缉毒总队的人。 随手把证件还给了对方：“孟警官，有何贵干？” 孟庆辉上下扫视着周青：“你是！”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有话，可以跟我说。” 有人悄悄扯了孟庆辉一下，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孟庆辉脸色微变，实在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好像没任何棱角的人就是周青。 “周经理是吧，接到举报，说你这里有不法活动，还请配合！” 说着，就要直接闯入。 周青却朝左挪动，不偏不倚的正挡在孟庆辉身前。 “孟警官稍安勿躁，确实有几个不老实的，被我抓到了。” 说着，吩咐保安把人给带出来。 孟庆辉不明所以，不一会就见十来个保安拖着三四个鼻青脸肿的人丢在了他脚下。 “我早几天就接到消息说我这里有人混了进来，明摆着是有人妄图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打击对手。孟警官，你们是警察，真的甘心做别人手中的枪？” “周经理，警察怎么做事用不到你来教。” “怎么，人都帮你抓到了，还要进去搜查？” “职责所在，希望理解。” 周青笑了笑，依旧没退步：“孟警官，你这样会惊扰客人。” “周经理屡次拦阻，难道里面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个倒没有，就是不知道孟警官执意进去，是不是可以确定里面必然有见不得人的。” “我今天必须要查一查的，周经理再阻拦的话，大家可都不好办！” 周青招了招手，身后保安自动分成几列拦在了门口。看了眼孟庆辉，周青冷淡道：“进！” 孟庆辉双眼略睁：“周经理，这什么意思。” 周青没理他，只看着保安道：“都别动手，等会跟着孟警官进去喝茶！” 孟庆辉拳头攥了起来，喝道：“周青，你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样！” 周青看着他：“我人在这，你想抓就抓，不想抓就哪来的回哪去。” 孟庆辉掏出了手铐，大步朝周青走去。 有警察见状连忙拉住了孟庆辉：“孟哥，冷静，冷静。” 他们未料到周青态度如此强势，要是再任由孟庆辉把人带回警局，事恐怕随随便便就能闹大。神仙打架，他们这些执行者真没跟人去较真的必要。更当紧的，谁不知道周青是杜绣的男朋友，万一再牵扯更多的人，别说他们，施卫军也扛不住…… 孟庆辉终究只是被周青将的下不来台，看有人拦就顺势退了一步。 周青抬脚把那个兜售迷药的男性挑到了孟庆辉跟前：“孟警官，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上这些垃圾。另外转告一下施卫军，他想怎么玩我全部奉陪。” 最后几句话，几乎不存任何情绪。 一连串的事情早把周青的忍耐性压制到了极限，他还真不信，金莎集团这个市里每年纳税额能排到前二十的大企业是个人都能随随便便的去动。 孟庆辉惊疑不定，最终还是带着几个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人离开了娱乐城门口。 葛怀仁这会已经替周青捏了一把汗，他还真怕周青跟孟庆辉等人僵持起来骑虎难下。 “青子，你这胆子我算是服了。你就不怕警察真的以妨碍公务罪把你抓进去啊，到时咱们里子面子可全没了。” “猫狗伎俩而已，他们不傻！” “收了，都该干嘛干嘛去。仁哥，请你那两个哥们去喝几杯，这儿我帮你盯。” 葛怀仁笑呵呵答应，拍了下周青肩头，带人离开。 再说孟庆辉，回去的路上就给施卫军打过去了电话。 施卫军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为什么不抓人！” “抓也没用啊，人家也没犯罪。再说他背后有金莎娱乐城，要是被刘局知道……” “我他妈都说了出事我兜着。” 孟庆辉暗恼：“那现在？” “算了，明天再说。先回局里，等会还有别的任务。” 施卫军对周青也是有些忌惮之心的，他看不透对方，每一次看似鲁莽的行事背后基本都有打算。今天的事儿诡异，别一不小心着了道，反而得不偿失。 …… 周青在娱乐城又呆了几个小时，加上生意又谈不上忙，早早就安排好了事务准备离开。 明天警察还会不会过来他不知道。 只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再如何，就需要金莎指示了。 果不其然，路上金莎就来了电话。 没太具体安排，就随口夸了他两句。 周青却基本判断出了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正琢磨着，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号码，且像是电话亭里的号。 周青接起来的一瞬，心里就有了不好预感。 对方虽没说话，他却已经大概猜到了是谁。 张连江。 念头百转，他同样也没吱声。 他现在根本肯定不了自己手机是否被监控了，说任何话，都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青子，是我。” 听到张连江说话，周青最后的侥幸也没了。 稳了稳心情，他郑重道：“连江，我劝你还是赶紧自首，这样还有一线生机。” 张连江在电话另一端沉默了几秒钟：“我会的！” “青子，还记不记得咱们在高中的时候咱们打架……唉，真想回到过去。” 周青头皮一阵发麻。 张连江这个电话绝对不会是来回味同学情分的，而是当时那场架的起因是江心岚。 他话里隐藏着的意思让周青不敢深想。 滨海市的天罗地网都没能搜捕到张连江，他会躲在哪？。 江心岚的家，他在江心岚的家里。 “张连江，张连江！！” 周青连着叫了几句，对面传来的已然是盲音。 抓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缩，周青手腕上青筋悄然暴出。 他不确定张连江对江心岚做了什么，可情绪一时间根本不受控制。 对江心岚可能早就没了当初的那种懵懂青涩，但这辈子也不可能忽视过往跟现在。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张连江打他电话干什么。 起的第一个念头是报警，周青旋即又抛开了这种想法。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下唯一的办法似乎就是去江心岚住处弄清楚，但这样一来，稍有不慎他可能就会被张连江拖累的万劫不复。 整个国内都在通缉张连江。 而自己要鬼鬼祟祟的去跟一个通缉犯见面。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不轨 工作室内。 张连江正坐在茶几前观看电视。 不远处是江心岚跟唐千雅两人。 唐千雅的忍耐显然是快到极点，不断调整着呼吸,却又敢怒而不敢言。 张连江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自然道：“两位美女，还不休息么，这么晚了。” 江心岚下意识把唐千雅护在了身后：“张连江，你到底想怎么样！” 对方来她这里不止一天时间了，期间虽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就如一颗定时炸弹一样，时刻让人难以安宁。 想过报警，可对方狡猾的紧。 只要两人中有人要出去办事，房间里必然要留下一个人当人质。更重要的，同学一场，江心岚实在不愿意闹到最后一步。 张连江想了想说：“最后一天，等我走了之后你们报警，就说是被我挟持的。” “这还用你教我。” 张连江眼神稍动，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江心岚脸色未变，唐千雅却忍不住拉着她往后退。 在她心里，这个男人是通缉犯，而且她跟对方也素不相识。 江心岚回头道：“千雅，这件事是我不对，你先回房。” “不行！” “我跟他有几句话说，你在这里不方便。” 唐千雅犹疑：“他敢乱来你就喊我……” 江心岚心想喊你有什么用，不过还是含糊应对，把唐千雅哄进了房间。 等她离开，江心岚缓了缓：“连江，我实在看不懂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要是一个人住，你想躲两天，没问题。可是，现在你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别人。我最后警告你，明天一早你如果还不离开，我会立刻报警。” 张连江无所谓道：“你如果想报警，不会等到现在。” 江心岚气的胸口不住起伏：“你怎么打算的？” “先逃出滨海再说，不过现在机场车站全部能出市区的途径都被封住了，就算是私家车排查的都很严密。我想出去，除非是有人肯帮我……” 江心岚打断了他：“谁会帮你做这个，被发现要坐牢的。” 张连江问：“如果周青落到我这一步，你帮不帮？” “他永远都不可能跟你一样！” “是啊，不管我做什么，也没办法走进你心里。而他，什么都不做，你记住的也都是好处。” 说话之间，门铃声响了起来。 江心岚感觉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过来。 走到门口试探问道：“谁啊！” “我！” 周青，门外的人是周青。 她下意识看向了张连江。 张连江坦然点头：“我让他来的。” “你……” “他能做的比你多。” “开门吧，说不定这是咱们三人最后一次呆在一起。” 江心岚心念百转，只好打开了门。 外面的周青西装革履，穿着很是正式，像是刚刚工作完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周青从张连江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之后就猜测出了他位置，进门，果然发现张连江正站在不远处。 没多注意对方，周青上下打量着着江心岚。 “他有没有伤害你？” 江心岚摇头，既埋怨他傻乎乎的一个人跑来，又感激他忽如其来的关心。 周青确定江心岚没事情后，大步朝张连江走去。 到近前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张连江踉跄退步撞在了墙上，抹了抹嘴角嗤笑道：“周青，老同学见面需要用这种方式打招呼！” 周青抓住了他衣领：“你到底要干嘛？是不是非得拉几个垫背的才开心。” 张连江拿开了他的手：“青子，我要是有任何办法，你以为我愿意连累心岚。我不怕被警察抓，但我怕自己报不了仇。所以我不管如何都不能有事，死也肯定要死在别人的后面。” “你想怎样？” “我想你帮我逃出滨海。” “这不可能，我现在连电话都被人监听了，根本就办不到。” 周青直言拒绝，又说：“你现在马上滚出这里，我当没见过你。不然，我现在叫警察过来。” 张连江道：“你不想知道我交易的那批东西是怎么来的？” “我没兴趣！” “行，就算你没兴趣，看在同学的情分上，帮我一次有没有问题？我是被齐三炮跟警察联手布局陷害的……” “我他妈跟你有什么情分。” “那你报警。”张连江冷冷道。 周青深呼吸，回身坐在了沙发上面。 他本心里其实不想张连江有事情，而且基本可以断定，只要张连江被抓，必然会出现意外，因为齐三炮不可能让他落到警察手里说三道四。 救张连江等于是破坏齐三炮的布局。 犹豫的是他若是出手帮张连江算怎么回事？明知犯罪而故意去做？ 卧室里，唐千雅听到了周青声音。 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是放了下来。 她固然对周青没什么好感，但有他在，至少比她跟心岚两个女人去面对张连江要好很多。 “你让我做什么？” 周青心里天人交战，最终还是软化下来。 不管如何，他要张连江先离开江心岚的家。这种事情根本不该牵扯到一个女人。 张连江道：“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身。” 周青闭上眼睛思索。 安全的地方？滨海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哪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而且他本也没打算真的去给张连江做事。 他是罪犯，哪怕明知道他被人下套，却也根本否定不了他犯罪的事实。 甚至他的所作所为未必就比齐三炮的恶行要来的少。 停顿半响，周青起身道：“走吧，我想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场所。” “哪里？” “我以前跟警察一块查案，去过一趟郊外村庄，在那里认识了几个可靠的人，应该可以让你暂时躲一阵子。” “青子……” 江心岚急切想要说些什么，被周青一个眼神看的哑口无言。 说着，他直接拉开了江心岚的门，先一步走出。 张连江随后跟随，不疑有它。 江心岚也想一起过去，到门口却发现周青出门的瞬间把门从外头给带上了，她想出也出不去。 唐千雅趁机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江心岚急的什么一样，不解道：“心岚，周青把那王八蛋带走不好事么？” 江心岚又拉了几下门，见还是弄不开，无力道：“怎么可能是好事……他帮张连江脱身属于犯罪！” “你别担心了，他也不傻。” “他就是个傻子，他如果不傻，怎么可能敢一个人来这里找张连江那个疯子！！” 第三百三十七章 选择 车上。 周青没有主动说话。 张连江朝窗外眺望了几眼：“青子，你什么时候在滨海呆不下去，去找我。” 周青边开车边道：“找你？” 张连江呵呵笑道：“也对，我现在一个阶下囚而已，还有功夫想那么远。” “连江，你想没想过我带你去哪？” 张连江不经意道：“无非是警察局，你会好心真的帮我逃跑？” “那你还跟着我出来。” “我去心岚那儿的目的本来就是你，你当我真有那么厚的脸皮去麻烦她啊？” “转弯！” 张连江从怀里掏出枪支，随意抵在了周青腰上。 “你看来也是早有准备！” 张连江叹了口气：“给你个交代而已。” 周青丝毫没在意枪口，将车子掉头。这一次是真正开往郊区方向。 没有走大路，也没上高速。周青熟练的在一些乡道上行驶。 他对滨海熟悉的闭着眼睛都知道去哪儿，也轻易绕过了警方设下的所有路障。 一路颠簸，周青在一个渺无人烟的位置停了车。 海风扑面，却是到了近海的一个小码头。 周围幽深黑暗，只有远处的几个大灯透出了光亮。 远看去，无边无际的海洋犹如深渊，哗哗的海浪冲击沙滩的声音，静霭宁和。 周青让张连江下车：“一般这里到凌晨三点左右会有一趟船开往天南市……结果怎样看你自己，我能做的已经全做了。” 张连江收起了枪支：“好兄弟。” 周青无动于衷：“离开这儿后，最好永远也别再回滨海。” 说罢径直转身上车。 车子慢悠悠的消失，张连江站在原地看着。好半天，转身去往码头方向。 …… 周青在车子开出一公里的时候停了下来，有几次都冲动的想打电话报警，最终还是没能摁下拨号键。 事情到此应该算是告一段落了，就不知道他心结能什么时候放下。 他原本就打不定主意到底把张连江送到哪儿。 路上张连江自己做出了选择。 呆坐了有二十分钟左右，周青重新启动了车子去往工作室方向。 江心岚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门，周青到的时候正发现她在工作室门口。 冷风乍起，昏黄的灯光照射在她身上，她不由自主的打着冷颤。 身后不远处是唐千雅，显是不放心江心岚一个人，特地出来陪着的。 周青刚下车，江心岚就冲动上前揽住了他脖子。 幽香临近，嘴唇瞬间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冰凉感。 江心岚忘形的索取，不容推拒。 她犹豫过跟周青之间还要不要继续下去，今天他的到来打破了江心岚心里唯有的顾虑。 不管他有女朋友与否，她都打算试一下。 周青头脑混乱，又不好直接推开她。 僵持中，所有想法消失殆尽，沉溺在这忽如其来略显强势的温柔之中。 一分钟还是两分钟，直到远处唐千雅咳嗽不断响起，江心岚才自然推开了周青。 “人哪去了？” 她问的自然是张连江。 周青扶住了她肩头：“这件事你别管了，我可以处理。” 江心岚没有追问：“去房间聊。” “不合适吧……要不改天好了，我先回去。” “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与其再去找酒店，不如在我这对付一晚。再说我跟千雅两个女人也有点害怕。” 唐千雅隐约听到了两人说什么，忙道：“心岚……” 江心岚冲她轻轻摇头。 唐千雅气的转身即走。 到了房内，江心岚拿了两床被子放到了旁边的卧室里面。做好一切，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头道：“青子，现在可以说了吧。” 周青稍稍犹豫：“张连江现在应该离开滨海了。” “你会不会有麻烦！” “我能有什么麻烦，他用枪逼着我送他过去的。” 江心岚心知肚明怎么回事，担忧道：“唉，到底还是把你卷了进去。万一警察将来追究这件事……” “心岚，我明天会报警。” “也好，需要我的话，我可以帮你作证。” “嗯，到时候给你电话。休息吧！” 江心岚眨了下眼睛：“要不要一起睡？” 周青嗓子有些干涩，半响没有吭声。 江心岚脸上不易察觉的红了一瞬：“开个玩笑，晚安。” 匆匆出门，正看到唐千雅慌慌张张的退开，显然刚才是在偷听。 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你可真够无聊的。” “我无聊还是你无聊，倒贴也没见你这么倒贴的，又不是你一个人住，自作主张就把人给带回来了，考虑过我的感受没……” “嘘，小点声。” 江心岚连忙上前去捂她嘴巴。 唐千雅呜咽挣扎，一口咬了下去。 江心岚痛呼:“你属狗的啊。” 唐千雅脑海里还反复翻腾着她刚才跟周青接吻的样子，哼了一声，转身往自己卧室方向而去。 江心岚连忙追了过去，在她关门之前给拦着了。 “我拿床被子。” 唐千雅道：“拿被子干嘛！” “睡沙发啊。” 唐千雅把她拽了进去，然后反锁死了门。 看她一直盯着自己，唐千雅理所当然道：“我可不希望你跟周青在这里发生什么，不够恶心人的。所以你今天哪也不准去，跟我睡一起。” 江心岚啼笑皆非：“你毛病这么多，跟你睡还不如打地铺！” 唐千雅羞恼：“我什么毛病，你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趁半夜溜到周青房里……” “你乱说什么。” “你就是这么想的。” 江心岚投降：“好好，跟你睡，跟你睡。但咱们提前说好，两个被窝，你别再半夜钻进来……” 唐千雅这才笑道：“行！” 江心岚无奈看了她一眼，往浴室走了过去。 唐千雅亦步亦趋跟着。 江心岚防贼一般趁她进去前把浴室门给锁上了。 唐千雅敲了几下门，看无济于事，不爽道：“稀罕看你洗澡一样。” “那你跟进来干嘛。” “我是想拿东西。” “拿什么，我帮你。” 唐千雅无名火起：“你把我当什么啊，这样有意思么？” “我还想问你，你说咱们两个女人，你成天给我一种色狼的感觉。再这样，我都得考虑搬出去住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吵嘴间，倒是都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 心领 次日，周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钟。 四周看了眼，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江心岚的房里。 昨天太晚的缘故没有注意到什么，今天才发现处处皆温软，就连被子都带着种熟悉的香味。 男人，早上本来就是精力最旺盛之时，周青颇有些尴尬的在床上呆了会。 砰砰砰！ “青子！” 江心岚就穿着一身家居服，小心推开了门。 素白色的面孔未施妆粉，乌黑的头发随意散落，亲切而……性感。 看周青正坐在床上，江心岚笑着道：“吃饭了！” “这就起床！” 周青磨磨蹭蹭的，江心岚却走了进来，随意坐在了他身边。 他这才注意到江心岚手里拿着的有东西，似乎像是衣服。 “刚才下去随便帮你买的！” “多少钱？” “找打！” 周青不自然的挪开视线，别扭起来。 他真不是故意的，可随意低头视线就能穿过她领口。那种细腻的白色以及阵阵涌来的香水味儿，足让人晕头转向。 更为紧要的，周青发觉她可能忘穿内衣了。 江心岚有所察觉，手随意理了下领口，也注意到了被子下的略微不同。 脸上一热，低声斥了句流氓，匆匆离开。 周青揉了揉头发，等了好一会才觉得消停下来，暗自叫冤。 他这是惯例，绝不是因为江心岚来而刻意起立敬礼的。 桌前。 唐千雅百无聊赖喝着牛奶，她因为要工作的缘故，穿着上倒是整齐。 周青冲她打了个招呼。 唐千雅装没看见。 江心岚奇怪道：“千雅，你不是要去录歌吗？怎么还没走。” 唐千雅自然回应：“客人都没走，我哪好意思离开啊！” 周青认识她那么久，也对她跟江心岚的事儿有些了解。古怪看了江心岚一眼，闷头吃早餐。 他昨晚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了那么点动静…… 江心岚当然不知道周青在想什么，饭间随口道：“青子，你最近忙什么呢。找你好几次都没时间？” 周青惊讶：“你什么时候找我了？” “人在梦里经常找你，这个你肯定不知道！”唐千雅不客气接腔。 江心岚无语：“我去过你道场几次，都没见着人。” “打电话好了，我一般不在那边。” “那你经常在那？” “也没太具体的地方，到处跑。有时候娱乐城，有时候剧组，有时候出去办事儿……” “剧组？什么剧组？” 周青随口道：“陈建祥的剧组，有点小合作，经常会过去看看。” 陈建祥？ 周青看她声音有异常：“你认识啊！” “何止认识，他跟我们工作室是固定的合作关系。我们安排在那边的还有工作人员呢？他电影的所有音乐方面的事情都是我们负责！” “青子，如果在那里碰到什么麻烦，就提我跟千雅的名字，应该挺好用的！” “别提我的，我可不想别人打着我名义去招摇撞骗！” 周青也不在意唐千雅话里讽刺，这女人就是如此，人真不坏。 就上次说让他帮忙澄清绯闻的事情，随着新闻慢慢变淡，她压根提也没提。周青因此始终感觉欠着点什么，哪里还会去计较她一些随口之言。 “对了，你们工作室的歌手还有没有闲着的，我想再用几个。” 现在随着其它娱乐城的整改开始，人员方面也需要尽早打算了。 “有几个新签约的，不过没太大名气。” “那没事。” “你没事我可有事，我不想跟你合作！” 唐千雅看两人越聊越深入，找机会再一次给打断了。 江心岚道：“青子，咱别理她，继续说。” 周青点了点头：“我算了算一共需要十几个人，你这里有人当然最好，如果没有，就帮我介绍几个。钱不是问题，按你们这边的标准走。” “你只要不具体要求什么，别说十几个，二十几个我也能帮你找到！” “那这事就拜托了。” “什么时候用。” “这个没事，你只要找到就可以先签约。” “成！” 江心岚大方揽了下来。 唐千雅更不耐烦：“有完没完，那边工作人员早就到了。赶紧换衣服陪我去录歌。” 江心岚懒得理会：“我今天好像不用上班。” “成啊，你休息我也休息。” 周青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识趣道：“我也要忙点事情，先告辞了！” 他也确实没太多心思呆在这儿，张连江的事儿还没报警。 “要不要我送你？” “免了，我等会要先去警察局。” “嗯，有事记得打我电话。” 周青应了下来，摆手告辞。 好一会，唐千雅才没好气道：“看什么啊，人都走了！” 江心岚回神：“我说，你能不能别在掺和我跟周青的事情。烦不烦，想聊几句都被你给搅合了。” “人有女朋友，我这是怕你误入歧途。” “我乐意！” “你是不是想绝交。”唐千雅威胁道。 “求之不得啊！” “你再给我说一遍！”唐千雅站了起来。 江心岚看了她一眼，意思是幼稚，而后径直去卧室换衣服。 唐千雅紧走两步从后抱住了她，再绷不住，笑道：“我说真的，你们真不合适。” 江心岚挣了一下没挣脱，无语：“我跟他不合适难不成跟你合适？” “那当然。” “哎，你往哪摸……” “又不是没摸过！”唐千雅理所当然。 江心岚一张脸顷刻间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如何。 “喂，你昨天跟人接吻伸舌头没？” 这时，唐千雅忽然问。 江心岚故意道：“伸了，不但伸了，还吃了人口水。你要不要尝一尝！” 唐千雅触电一样松开了江心岚：“你恶不恶心。” “也不知道咱俩谁恶心！” “你刷牙多刷几遍……” “我还就打算三天不刷牙！” …… 周青离开工作室之后第一时间就去了警察局，直奔刘云山办公室。 刘云山看到他，不免有些诧异：“青子，你来干嘛？” “有点事儿。” “说。” 周青先把张连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刘局，他用枪逼着我把他送走的……” 刘云山整了整脸色：“你昨晚怎么不报案。” “手机没电，加上太困，一疏忽睡着了。这不刚醒就赶紧跑了过来。” 刘云山顿了顿：“周青，我一直感觉你是能分辨轻重缓急的。” “您怀疑我故意放走他！” 刘云山没作理会，声音冷了下来：“还有什么事！” “娱乐城那边，有人总是过去捣乱，你们警察也跟着凑热闹。我话说在前面，再出现这种事我可不客气了！” 刘云山皱眉：“我还真想看看你不客气能怎么样。” 周青随口说：“我当然拿警察没办法，但我还真保证不了手下有哪个暴脾气的会动手。到时候你关停娱乐城也好，抓人也罢。总之闹到那种局面，肯定是您乐意看到的对吧！” 刘云山思索：“这件事现在不归我管，施卫军师出有名，我也是没办法的！” “你没办法好办，我有办法！” 刘云山微怒：“你别以为你是小绣男朋友，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周青坦然：“别提她，这件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我来你这，是以娱乐城负责人的名义过来的。” “那行，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只好公事公办！” 说着叫进来了几个警察。 “把人带下去！” “刘局，你抓人至少要给个理由吧！” “我现在怀疑你故意放走张连江，这理由够不够！” 说着，到近前拍了下周青肩膀：“小周，我也是正经的警校高材生出身，少在我面前卖弄那点小伎俩。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在这里呆几天接受调查，娱乐城的事儿我自然会跟你老板好好说说！” 第三百三十九章 动手 周青有点理解刘云山用心。他大概真的怕自己闹出事情，所以找了个借口暂时把他给置身事外。 他想的不差，刘云山进了审讯室之后，台面上随便咨询了些问题，就没再多问。 施卫军很快也知道了周青在警局的事情。 放下手头工作，最快速度赶了回来。 “刘局，人在哪？” 刘云山把周青的口供递了过去：“事情我问了，你看一眼。” 施卫军没接：“刘局，这案子我在跟。还是亲自去问个明白吧！” 刘云山说可以，便摆了摆手让施卫军离开。 周青这人比他想象中聪明，即便施卫军跟他有恩怨，想抓住把柄也几乎不可能。而且这案子确实是缉毒大队负责，他没太多权利干涉。 施卫军到达审讯室门口，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透过缝隙朝里面观察了一会，然后才整理了一下警服。 周青正自琢磨着刘云山准备关他多久，见到施卫军，视线微微垂了下去。 施卫军居高临下到了他近前：“又见面了！” 周青冷淡道：“施队长，咱们以前见过？” 施卫军不跟他耍嘴，回到了上首：“年龄？” “资料上面都有，就别问这些废话耽误时间了。” 施卫军眼睛微微眯了眯：“你说张连江拿枪逼迫着你开车送他？” “没错。” “周青，南湾码头那么偏僻的地方，张连江怎么会知道？他有时间选择逃跑线路？还有，你解释一下，昨晚为什么不及时报警？” “这些我跟你们刘局长全部说过，还要再说一遍？” 施卫军嗤笑：“这案子是缉毒局的案子，你跟他说没用。” 周青坦然把事情又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逃跑线路是我告诉他的，当时情况是他拿枪指着我的脑袋，换任何人，也会如实相告！” “你说他拿枪指着你脑袋，谁能作证！” “摄像头可以，因为我开车经过了金桥路附近，而且车窗始终开着，如果周围有摄像头，应该能证明我说的话。” 施卫军摆手叫过一个警察安排几声，让其去查。 接着又问：“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常人受到这种惊吓，在脱身之后就该选择报警。而你，却故意拖延到了现在。” “你少在这挖坑，什么叫故意拖延。” “他手机呢？” 施卫军问道。 身旁手下忙递了过去。 施卫军开机道：“密码多少？” 周青皱了下眉：“这个有必要告诉你？” “拿去找专业人员开锁，查他所有的通话记录跟短信记录。” “施卫军，你想看没有关系。不过我手机牵扯到了太多商业机密，如果出现任何问题，我只能找你！” “紧张什么，正常的程序而已。” 周青暗觉不妥。 倒不是担心给对方发现什么，而是这件事牵扯到了江心岚，施卫军这种调查法，他想瞒也瞒不住。 在他看来，张连江对江心岚跟唐千雅的行为不像是劫持。可别人眼中未必会如此想，尤其是唐千雅，若是给人知道她跟一个男人同处一室过了几天，恐怕会比上次闹的事件更大。 施卫军最讨厌的是周青一副万事成竹在胸的样子，难得看他紧张，冷笑一声，继续说：“你现在不管编多圆满的谎话，假的始终是假的。我们已经联系了天南市警察，并且成功抓获了张连江，等他被押送回滨海，我让你当着他的面编。别说我不给你机会，现在你趁早坦白，这事还不至于如此严重！” 周青置若罔闻。 别说现在施卫军抓到张连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就算真的抓到，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确实是被张连江用枪挟持着去的南湾码头，后来怎样，谁可以帮他定性？ 时间在这种局面下慢慢过去。 转眼之间，周青已经被带到这里四五个小时。 而这时，那个拿去解锁的警察回来了，把周青手机给了施卫军。 施卫军没有任何顾忌的翻看起来。 看过之后道：“所有通话记录，短信记录，以及网络软件上的聊天记录全部打印出来。存档备案。” 周青心里微寒：“施卫军，窥探别人隐私爽不爽？” 施卫军再度上前，手在周青脸上拍了拍：“说话还是客气点，我再提醒你一遍，这件案子我负责。谁都插不了手，你的救星刘云山都不行。” 周青双眼直直看着他：“你再碰我一下！” “你他妈还猖……” 砰！ 施卫军一句话未说完，身体就迅速后仰，捂着脑袋连退了几步。 是周青在其说话期间撞了上去。 施卫军头脑晕眩，心里发狠抬脚踹在了周青腹部。 周青手被扣在椅子上，根本没办法躲闪，身体连同椅子都在后退，铁质椅子跟地面摩擦所发出的声音刺耳至极。 “施卫军，我手机上有跟你母亲大人的聊天记录，你看的时候最好注意着点……” 周青平时不喜欢口吐脏话，此时却没有任何顾忌。 施卫军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周青，再度大步朝他赶去。 警察根本没想到事情转眼就能到如此地步，想拦也是拦不住了。 啪！ 施卫军一耳光抽了上去。 沉重的力道让周青嘴角瞬间渗出了鲜血。 “乖儿子，你这是半点礼数都不懂了！” 施卫军被他几句话激的新仇旧恨涌上，抬脚再度踹了过去。 只这一次攻击再也没落在周青身上。 他脚刚刚抬起，周青就找准机会一脚蹬在了他另外一只腿上。 施卫军立足不稳，狼狈至极摔在了地上。 勉强站立，竟是连着几次都没站起来。施卫军急怒之间，瞬时从腰里掏出了手枪。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当即有人就上前拦阻。 施卫军尽全力将来人甩出去了好几米远，一瘸一拐上前拿枪抵住了周青额头。 周青眨了下眼睛：“知道我最瞧不起你哪一点吗？你这人卑鄙就算了，关键还特别没胆。你拿支枪吓唬谁呢？来，开枪！” 施卫军表情狰狞。 那个被甩出去的警察这会直接挡在了周青身前，再也没做下属的唯唯诺诺，直言道：“施队长，你快疯了！” 而有警察这时已经跑了出去。 施卫军平缓了一下心情，把枪收起来坐回了原位。 不消两分钟，就听到了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是刘云山到了。 第三百四十章 争端 周青低头将嘴角血迹在袖子上抹了抹。 “刘局，你来的挺巧的，问你件事。审讯的时候需不需要开摄像？还是说不开的话方便你们警方动私刑！” 刘云山脸色阴沉的几乎滴出水来。 周青继续补充：“我这里不说他动枪的事情，说了你们也绝对不肯承认。甚至于我也不说他动手打人，因为没人会帮我作证，只会说我先动手袭警！所以，咱们现在什么都不说，等我律师过来跟你们说。” 刘云山上前想要帮周青打开手铐。 周青却用力挣了一下，霎时间两道血痕赫然在目。 刘云山低声呵斥：“你够了！” 周青歉意看了他一眼：“刘局，我就事论事，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 “你想怎么样？” “停他的职。” “你不停他的职，我就让律师联系记者过来。” 周青一开始没想拿施卫军怎么样，但他的所有作为成功恶心到了周青。而且出于这个人的职位考虑，也只有彻底拿掉他手里的所有权利，事情才会变得简单起来。 刘云山定定看着周青。 他几番高看，还是太低估了眼前年轻人。 施卫军如此作为，恐怕少不了这人故意推波助澜。 看似简单至极，可事实上是施卫军从警那么多年，还从来没在这种事情上被人抓到把柄。 “你先离开这儿，这事我明天开会讨论！” 周青稳稳坐定：“不急，等我律师过来我再走不迟。” 刘云山心底是偏向周青的，但施卫军怎么说也是警方的人，略有些不耐道：“周青，事情不必一下子做绝吧！” 周青有心给他面子退让，可已经到了这一步，他怎么退。 “刘局，做绝的人是他，不是我。” 施卫军心脏还在起伏着。 看刘云山跟周青窃窃私语，将帽子随手摔在了桌上，大步离开。 刘云山没理会他，摆手让所有人出去后道：“周青，现在上头对张连江案给的压力很大，施卫军这个人对警局来说也很重要。我这么说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我保证，这件事结束之前，娱乐城那边我会好好的注意着，不让任何人混进去……” “听我的，先去医院一趟。给我点时间。” “我跟你说这么多不是说怕你闹事，事实上我完全有能力让你有苦说不出。小周，你这人聪明，不过万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打个比方，万一施卫军刚才真的开枪，他至多就被判个几年而已，你呢？” “刘局，我这听着越来越不对，什么叫至多判个几年。来，您给我一枪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只判几年。” 刘云山看他软硬不吃：“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小绣，让她跟你说！” 这时，一个警察进来在刘云山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刘云山不避讳周青：“别让他进来。” 警察点头走了出去。 刘云山道：“你律师到了，等会注意着点分寸。” “我目的不是害天宁警方名誉扫地，就简简单单的想施卫军停职。刘局，这事你再怎么说，我也办定了！” 刘云山道：“你知不知道施卫军父亲跟小绣父亲是什么关系？” 周青蹙眉不言。 刘云山继续：“能彼此为对方舍出性命的战友，你想一下你现在的行为是不是真的合适！” 周青无力叹了口气：“刘局，我就要个公道而已，到你这里怎么还能有这么多说法。” “我说了，公道我可以给你，没必要让律师掺和进来。” 周青再不多言。 刘云山又呆了半响，转身离开。 随即，金莎集团法务的人走了进来。 拿起手机刚要拍照，周青吁了口气：“别拍了！” 律师愣了下：“周经理……” 周青随意招呼，闭上眼睛陷入了思索。 刘云山话说到如此份上，他其实已经听出了对方诚意。而且他对刘云山素来有种说不出的好感，出于这个，这口气他也能咽的下去，更何况跟施卫军纠缠的时候，他也没吃亏。那一脚足让施卫军在十天半月都难以正常走路。 只不过另外一种念头让他始终犹豫不决。 那就是直觉施卫军这人越来越危险，跟齐三炮之间也必然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将他扯下来，志在必行。如今这么好的机会不用，以后再想做任何事情都会陷入绝对的被动。 睁眼，重重舒了口气。 …… 外面，刘云山找到了施卫军。 “刘局，他袭警在先，同事们可以作证！”施卫军先说了一句。 刘云山摇了下头：“不谈这个，我就想问问你还能不能负责眼下的这个案子。” “我已经查出了点头绪，并且很多同事刚刚前往天南市！” “那去给周青道歉！” “这不可能！”施卫军僵硬回复。 “既然不可能，周青接下来做什么我都不会再管。而且，我明天就会申请把你撤离这件案子。连这点担当都没有的人，再优秀，我也不用。” “还有，我警告你，我不管你所谓的证人可以帮你说什么话。这种事情发生已经不是第一次，我也懒得跟你讲证据，你有证据，可以去法庭上跟周青对峙。” “刘局，咱们才是警察……”施卫军提醒。 “正因为是警察我才会跟你说这些！” “你是不是怕杜叔叔那边，我可以去找他说个清楚！” “我谁都不怕，我是怕咱们丢不起这个人。你以为金莎集团是什么过家家的小公司，来的这个律师是集团法务的总经理，你还认为这件事可以由你随便颠倒黑白？以后，金莎集团那边你再乱来，我真的连你父亲的面子都没办法顾及！” 施卫军拳头缓缓撰住，咯吱作响。 直到刘云山离开，他脸色方开始变的狞动。 转头，视线内周青刚刚走出拘留室。 施卫军放下所有情绪，上前几步拦住了对方。 周青挑了下眉头，两人对视半响，施卫军低下了脑袋：“刚才的事情是我冲动……” “没事，时间还长，施队长做事之前最好找一个足以说得过去的理由。我今天就代别人先给你上一堂课，踢到铁板，脚肯定会疼的！” 施卫军右腿随着他声音落下变的锥心起来。 沉默着，一直看着周青影子消失在视线内，他才收敛了所有心思。 第三百四十一章 曙光 警察局发生的事情对很多人来说是秘密，但根本瞒不过杜景山。 接到电话，他脸色微微发沉：“你是说周青跟卫军起了纠纷？” “嗯，那个周青真不是个简单人物，卫军做警察那么多年，愣是给他弄的灰头土脸。您可要好好引导，千万别走了歪路。” 杜景山斥道：“我引导个屁，跟我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人是你女儿的男朋友，警局无人不知……” 杜景山火往上撞：“挂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不要打我电话，我也不会管！” 撂下电话，杜景山来回在房内走了几步。 对周青倒是真的欣赏，可再欣赏他也不愿意一个还没看透的人成为自己的女婿人选。 直到现在，他还守着自己之前的标准。 周青在夜场工作一天，他就一天不可能松口同意他跟自己女儿的事情。 想着，电话再度响了起来。 杜景山看是女儿打来的，放缓了声音，不过听她也是在提周青的事情，径直不耐烦起来。 “爸，警察局里的事情误会一场，周青跟卫军哥私下里调解了，已经没什么事情。您要是听到什么消息，千万别多想……” 杜景山知道她在外地出差，不愿意再提这种一说就会争执的事情，转开话题道：“案子进度怎么样？” “不怎么顺利！” “注意安全。” “爸……” “不早了，改天再说！” …… 车上，周青在回家途中。 律师边开车边道：“周经理，要不要去医院？” 周青摇头：“不用了。” “周经理，今天咱们是完全占据优势的，您怎么想的？真的不追究。” 周青揉了下头部，没再理会。 事实上他刚从警察局出来没多久就接到了杜绣电话。 劈头盖脸的一阵训斥说他胡闹。 周青听出来她是关心自己，可这种方式，真是很难让人接受。 所以他后面基本没怎么听她说话，含糊着就阻断了她继续说下去。 到家里，娱乐城那边也来了消息，太太平平，没再出现任何事情。 他暂时收心不做它想，洗了个澡后拿药水涂了凃面部，昏沉睡去。 最近也确实多事之秋，铁打的人在这种层层叠叠不断涌来的麻烦中也扛不住。 跟施卫军之间的纠纷看似轻描淡写。但其实，周青担了极大风险。 他有可能抓不到对方的把柄，还有可能被对方冲动开枪射杀……等等等等，很多事情其实根本就难以掌控。 不过还好，基本算是没偏离他原来的预想，至少娱乐城的危机暂时把警察剔除到了局外，所需要担心的只剩下了一个齐三炮。 次日，阳光明媚。 新的一天，新的心情。 人的潜力永远都没有边际，往往很容易陷进泥潭。有的时候换一种角度，便觉豁然开朗，压力也就无形减轻。 而且早饭间一家人融洽的相处方式，也变相影响到了周青。 “哥，我今天不用上课！” 陈凯意有所指的提醒。 周青懂他心思，说道：“我等会正好要去剧组，带你去看看。” 陈凯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不由乐了起来。 吴晓燕也不拦着，她现在最愿意看到的就是几个孩子能寻常兄弟姐妹一样相处。 陈沫沫心里意动，但不好意思开口主动去提。 周青看了她一眼：“沫沫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了吧！” 陈沫沫眼神闪烁，口是心非。 周青笑了笑：“你不在家也没事吗？等到剧组办完事，我带你跟凯凯去玩一玩。” 陈沫沫这才不吭声，算是答应了。 叮咚！ 手机通讯软件震了一下。 周青放下碗筷对两姐弟说去外面开车，先走了一步。 消息是杜绣发来的，最无趣的招呼方式，问他在干嘛？ 周青一边倒车一边回了个语音：说要去工作。 “那不打扰你了，等你忙完咱们再聊。” 周青说好，把手机随意收了起来。 他现在不想头疼去再琢磨跟杜绣之间何去何从，家世或者其它方面也不愿再考虑。他就想自然而然的去相处，缘分到了，所有的问题可能都会迎刃而解。 另一边的杜绣则被他不咸不淡的态度气的不住咬牙切齿。 昨个是训斥了他几句，这不今天专程来道歉的。结果人家根本就不领情，没聊两句话呢，就拿工作做挡箭牌不想聊了。 正胡思乱想着，车前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了声音。 “杜姐，人醒了，那个被刺伤的人醒了。” 杜绣精神一振，迅速掉头赶往医院。 来宝安市这么多天，一直也没抓到什么线索，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受害者醒来后所能提供的消息。 她本就有一腔热血，立志这次来宝安非把案子破掉不可。虽然看似不属于大案，但因为持续的周期过长，加上作案手法的特殊性，早就惊动全国。这么多年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挖出来一次，而警方也会因此被公众多嘲讽一次。别说她，任何一个卷在其中的警察，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破案。 赶到医院，这里早就等了十几个警察。 有跟着她从滨海过来的，也有宝安当地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察。 因为病人刚刚恢复清醒，而且是个女性，综合考虑，大夫就让杜绣一个人进了病房。 “不要问太多问题，她现在很虚弱。” 杜绣连连答应，拿过手下带着的资料打开了门。 伤者年龄不到三十岁，是本地人，下夜班途中受到的伤害。后腰部位被连捅数刀，如果不是侥幸碰到路上的好心司机，只怕来不及到达医院人就完了。 杜绣也没穿警服，心平气和道：“你一句话都先不要说，如果是赞同就睁大一下眼睛，如果是不赞同我说的就闭一下眼睛。” 伤者看她如同聊家常般的态度，微微点了点头。 杜绣这才拿出了手里绘制好的头像，之上是一个眉毛浓重，面颊枯瘦的男性。 “你有没有看到他的样子，跟这个人像不像？” 伤者眼中惊恐闪烁，迅速睁大了眼睛。 杜绣重重吐了口气，总算是可以断定对方样貌了。 她手里这副头像，是历年来警方从一些零零碎碎的消息中判断出来的大致模样，因为没太大把握，对方又一直没再作案，没有人可以确定头像的相似度到底有多少。 没问其它的，杜绣又指了指画上犯罪分子半稀疏的头发：“确定没有看错。” 伤者一脸茫然，眼睛眨了眨。 杜绣思索片刻：“你是说他戴着帽子。” 伤者这次睁开了眼睛。 杜绣知道所料不错，接着道：“你之所以感觉这副头像熟悉，仅仅是因为对方的眉形！”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因为对方并不方便说话，沟通的障碍很多。 半个小时转眼过去，杜绣看对方疲乏，拿着头像离开了病房。 “褚队长，基本可以确定这副头像跟对方至少有五成相似。我建议马上封锁宝安市的所有出口，出动警力在市内各干道秘密排查。以对方的作案习惯来看，他很有可能正准备逃离宝安市……” “对方的头发跟眉毛十分特殊，排查途中留意所有戴帽子的人。年龄应该在五十岁左右，且眉毛很有辨识点……综合来说，应该不难搜捕。” “好，咱们这就回局里开会讨论部署一下。” 第三百四十二章 进度 车上，周青三人正赶往剧组。 陈凯对这些好奇的紧，一路上不断询问。陈沫沫听的不耐烦，鄙夷道：“不就是去看人拍个戏，激动什么啊，一点出息也没有。” “姐，我又没跟你说话……” 陈沫沫哼了一声，看了眼周青车子：“你什么时候换的车啊？” “有阵子了，我们公司的车，我先开着。” “哥，你在公司混的不错啊，这车得两百多万呢。” “还行。” “现在每个月能拿多少。” “不一定，业绩好了多拿点，业绩不好就少拿点。” 说话中，没用多会时间就到了金阳镇剧组。 周青临进去前叮嘱两人说：“等会别乱跑，就在剧组这儿看看热闹，先坐一会。” “小周，来了啊！” 陈建祥还没开始拍摄，正在搭建道具。 到近前视线在陈凯跟陈沫沫身上扫过，笑着道：“这谁啊？” 周青简单介绍后说：“他们俩一直想看看电影是怎么拍出来的，正巧也都是陈导粉丝，这不一放假，立刻缠着我非要过来看看！” 陈建祥友善冲两人打了个招呼，叫来场工道：“你陪着这两个小客人到处看看。” 安排好后，笑着问：“准备好了没？” 周青点了点头：“试试吧。” 他今天过来是拍戏的，就是完成那天跟陈建祥共同设计出的动作。 “嗯，先去化妆，我把你的戏往前面赶，等会第一场就先拍。” 周青道了个谢，去了化妆间。 因为是现代片，化妆上并不繁复，也就做个发型跟换套衣服。其余就是将周青略白的皮肤弄成古铜色跟一些手指关节处的增补，目的是增强视觉效果。 化妆进行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周青睁开眼睛看了眼镜中之人，整体感觉上却变化很大，服装，发型，皮肤，轻而易举的给人一种阴冷感觉。不用打斗，也不用眼神，仅仅外形就很具备欺骗性。不过不怎么像那种穷凶极恶的反派，而是腹黑如蛇一般的气质。 周青起身，脱掉外套把台面上两个特质的臂垒卡在了手臂上。 从手腕到臂弯，大约三十公分的长度，极薄，之上有菱形的金属凸起。 戴上之后，西装袖子笼罩之下，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 化妆师示意他转身，审视片刻，确定再也没有纰漏之后带着他去往拍摄地点。 今天要拍的是室内戏，环境是一个废弃厂房。郑耀文因为急于抓到杨牧的证据，孤身潜入虎穴，被发现之后，一番较量由此展开。 此时，场地内灯火通明。 郑耀文正坐在椅子上休息，副导演忙着做拍摄前的准备。 陈建祥见到周青，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基本还原了剧本里的角色特性。” “陈导，开始了吗？” 陈建祥大声询问了一句副导演，得到肯定答案后喊道：“耀文，做好准备！” 说罢，陈建祥简单跟周青讲解了几句，拍了下他肩头：“没问题！” 周青说不紧张是假的，只不过脸色被化的有些黝黑，外人看不出来而已。 闻言依着陈建祥吩咐先站在了厂房摄像机拍不到的角落内。他要等郑耀文将两名马仔击倒之后，忽然冲出去开始攻击。第一招就是很高难度的动作，借助威亚人原地跃出两三米的距离，单膝撞击。 听到了陈建祥喊开始，然后就是一连串的躁动，远处郑耀文已经开始往出口逃离，也就是周青的方向。 简简单单的拍摄，周青却足足等了半个小时。 期间不是陈建祥出招未到位，就是一些群演频频出现状况。 一开始周青认为五分钟的戏而已，顺利了一俩小时就能完工。现在才意识到，他太想当然了。 拍摄九点钟开始的，他一直等到了十点半，才听到陈建祥喊他名字。 条件反射一般，周青快步朝郑耀文跑去。 但因为跟一些威亚操作人员没有配合好，还没跳起来，就被喊了停止。 “再来一遍，你们几个，等会麻利点。看到小周跳起来的一瞬间，留三分劲。” 周青只好回到原点，又重新做了一遍。 依旧是没过，不过慢慢的他跟几个工作人员倒也磨合出来了默契，第六遍之时，他感觉特别到位。跳起来的时间，以及飞身而起的感觉都完全符合陈建祥要求。可惜的是郑耀文被他势头所迫，本能退开了几步。 陈建祥忍不住怒：“耀文，什么情况！” 郑耀文笑着道：“意外，意外！” 周青什么也没说，重新回到了远点。 有了上一次经验，周青这次起跳也比较顺利，而郑耀文被训斥后认真了些，在周青飞扑之时架住了双臂。 砰然闷响，郑耀文连着被工作人员拽出去了数米距离。 “过了！” 陈建祥喊停。 周青重重喘息，双手扶住了膝盖。 看似寻常，他算起来基本短时间内高强度一直在活动，早就感觉到了些疲倦。 “歇会，等会再开始下一个镜头。” 陈建祥随手丢给周青一瓶矿泉水，暂时等待。 郑耀文晃动着手臂，不断调节。 刚才周青那一下是实打实的撞上，手在刚才的一瞬间几乎要断掉了。 陈建祥也知道这些，上前关心了几句。 郑耀文不爽道：“陈导，你让他收着点劲！” 陈建祥点头：“我会跟他说。” 当然，也只是应付之言。这种悬空的戏份，神仙也没可能收力，一旦收力，呈现出的视觉效果就是假的不能再假。 休息了有五分钟左右，拍摄继续。 周青是反派，所以在前几组动作中全都是攻击，并且压着郑耀文打。 这几组动作没有威亚，全看他跟郑耀文两人的发挥，拍摄倒是顺畅了很多。 陈建祥把手头事情完全推给副导演，专心指点起两人来。依旧有很多不规范的地方，停顿了无数次。陈建祥却出奇的不急不躁。 他酷爱这一行，拍摄的顺利要排在感觉的后方。 虽然到现在还没能完成三组动作，但周青打出来，着实赏心悦目。 这还没经由特效跟后期的剪辑配音处理已经有这种效果，可想而知真正呈现在大荧幕上又是怎样一种视觉冲击。 且周青虽然是电影上的新人，拍摄之时反倒是一直在迁就郑耀文。 陈建祥敢肯定，假如将郑耀文换成杨牧，那这场戏的看点将会更足，可能他只需要从旁提醒一下角度问题就能坐在一边看戏。 郑耀文则越打越憋屈，他拍了快十几年的打戏，还从未如此郁闷过。 对方攻击的那种力道跟狠辣，让他明知道是假的也难自如应对。 他的速度根本就跟不上对方，勉强招架多半软绵无力。更紧要的，肢体接触之时带来的剧痛感，让他眉头不断跳动。 这特么的是拍戏还是打架？ “停！” 郑耀文不等陈建祥说话，单方面制止了拍摄进度。 陈建祥看出了端倪，上前叮嘱道：“小周，留力！”他是真喜欢周青，便是上前呵斥和带着笑。 周青道了个歉，无所适从。 他动手之时已经保留了力气，且从杨牧身上学到的那种由点而发的攻击方式，让他对自己招式掌控的更为自如。再留力，就轻飘飘的了。 想着，看到陈建祥冲他眨了下眼睛，周青知道他只是在故意说给郑耀文听。这么说来，完全不用再调整攻击力度。 忙个不停之时，一上午的时间悄然过去。 午饭自然是在一起吃，陈凯跟陈沫沫也参加了。 饭间周青询问了下午还要不要拍摄，得到的是很肯定的答复。 周青点头示意知道，趁着吃饭间，低声对左侧的陈凯道：“本来以为上午就能办完事的，结果……要不等会我找人先送你们俩回家。” 陈凯浑不在意：“哥，我不回去，等着你拍完。” 陈沫沫则古怪道：“周青，你什么时候拍上电影了。” “导演临时加的角色。” 陈沫沫嘀咕了一句，没有再问。 第三百四十三章 小人 下午。 依旧是在赶周青跟郑耀文之间的戏。 跟上午不同之处是郑耀文占据了主动。 他憋了一上午的不爽，在打斗间淋漓尽致表达了出来。 疼是避免不了的，好在周青抗击打能力跟忍耐力一直都不错。郑耀文全力发挥下，他硬扛着，拍摄进度竟是比上午要快很多。 陈建祥看出了点不对劲。 不过周青没叫停，效果又着实出彩，他也暂时没有声张。 “咔！过了。” 陈建祥远远喊道。 周青松了口气，暂时坐在椅子上休息。 陈建祥过来跟两人讲了一下接下来的动作，看了眼郑耀文说：“耀文，注意着点分寸。” 郑耀文不置可否，拍戏能有什么分寸，打伤了对方也是误伤而已。 对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就算是出了事又能如何。 郑耀文之前就对周青观感不怎么样。 他习惯了被人捧着，供着。而周青的表现，郑耀文感觉他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打架，现实中他承认不是对手。但这是拍戏，他要让周青知道什么叫有苦说不出。 “周青，有没有问题？” 陈建祥看了眼时间大声说。 周青做了个OK手势，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到了拍摄中心。 “准备，开始！” 周青重整精神，朝郑耀文扑了过去。 这组镜头他看似主动，其实也是个挨打的差事。是需要配合郑耀文完成过肩摔的动作，并且在身体未落地之前做一连串动作，甩脱上衣，露出臂垒。是要进入武器打斗阶段的最后一个套路。 动作设计之初周青没觉得有什么，真正到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有多艰苦。 人在半空中，心理素质稍差的人根本连反应都难做到，更何况还需要兼顾太多事情。 念转之间，他就从郑耀文身上被甩了出去。 刚要翻转身体，却觉得对方力道十分奇怪，竟是压着他在往地上摁。 如此情况他哪儿还能做其它动作，只来得及单手撑地，就直直摔在地板上。 砰的一声。 周青脸色微变，起身退开了几步。 他如果不是反应及时，最先落地的肯定就是头部。 原以为郑耀文就算有心针对，也就挨几下而已，这组动作让周青犹豫还要不要继续拍摄下去。 私底下他碰到郑耀文这等阴险人物，早就压不住火气。可这是拍摄，郑耀文又是主角，他反应过激一点，都可能导致陈建祥很难办。 动作太快，一闪而逝。 除了他自己外，任何人都没察觉出什么端倪。包括陈建祥，因为他正催促着再来。 周青平缓了下心境，只好又一次扑上。 他性格本喜挑战，越难的事情反而越想去做。 这次郑耀文没敢做的太明显，周青半空中完成了转体动作，差了那么一点。 陈建祥催促之余也在安慰周青稳住。 他自己知道这动作有多难，如果不是周青上，他根本就不会有拍摄念头。因为除了特效可以做出这种效果，真正的拍摄上这组动作差不多是违背人体常理的。 就如跳楼，简简单单的跳下去就行，可如果被要求在半空中摆一些姿态，恐怕没几个人有心情做。拍戏当然不是跳楼，道理却是一样的，只时间更为紧迫而已。 一些局外人，如陈沫沫姐弟看的浑身难受。 在大荧幕上尚且不明显，没想到现场拍摄会如此残酷。 被人一次次摔在地上真的不疼？ “有毛病，好好的，拍什么戏啊！” 陈沫沫不再去看，移开了目光。 周青依旧在一遍又一遍的拍，熟能生巧，他渐渐把握到了点节奏。 终于，在不知道第多少遍的时候，他落地之前完成了转体动作，一拳砸在了郑耀文腹部。 “咔！” 陈建祥兴奋起身，而郑耀文被周青这一拳砸的连退了好几步远，弯着腰干呕不已。 周青勉强爬了起来。 “郑哥，没事吧！” 郑耀文脸上肌肉不断颤动，咬牙切齿：“没事！” 周青不再看他，询问赶来的陈建祥能不能改天再拍。 他现在体力即将耗尽，实在是没能力再继续下去。 “收工，收工！” 这组动作是陈建祥认为最难啃的一组，今天能顺利拍好已然是超过了他原来预期。 “小周，这两天没事的话就多过来两趟！” 安排后之后倒也没再客气留周青吃饭，能看出来，周青现在最需要的可能是洗个澡躺在床上。 …… 出来的时候是早晨，回去路上天色都已经昏暗下来。 周青对陈沫沫姐弟多少有些歉意：“要不咱们等会去吃点东西？” 陈沫沫无语：“得了吧你，赶紧回家洗洗，你现在能见人么？” 现在周青衣服发皱，头脸之上很多干涸掉的血红色液体，头发乱糟糟的一团。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是刚出了车祸。 “那改天再带你们去玩。” 回到家里，吴晓燕看周青样子也是不免吃了一惊。 周青不多解释，匆匆钻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人焕然一新。 只不过是身上多了些淤青，外衣罩着倒也看不出来。 吴晓燕经一双儿女解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不是谈合作吗，怎么会跟人拍电影了？” 周青不便多解释，讪讪笑了笑：“妈，两三天就能完成的事儿。” 陈沫沫添油加醋：“你不知道他被人揍的多惨，就那个电视里经常看到的郑耀文。” 打趣一番，吴晓燕道：“你等会还要不要上班？” 周青现在动都不想动弹，如果可以，当然希望可以好好睡一觉。但是，他还是必须要过去。 不说丁丽的能力很多事情处理不了，容易出乱子。就说她有家有口的，周青也不会经常让她代为管理。 吴晓燕无奈：“劳逸结合，你这工作方式太傻了！” 周青应付着，笑着招了招手，换了身衣服离开。 娱乐城这边因为警察不找麻烦，生意又慢慢开始好转起来。忙碌了一阵子，周青找机会在办公室内偷懒睡了一会。 等精神稍好一些，才去楼下转了一圈。 一晚上倒也无波无澜的过去，直至快下班当口，杨天琪进了他办公室。 “怎么还没走？” 周青诧异看着她。 杨天琪的工作时间最晚不会超过十一点半，如今已经是凌晨了。 “周经理，我想请您坐一坐！吃点东西。” 不大能舍下脸面来，杨天琪这邀请多少显得有点不自然。 周青没有回答。 杨天琪解释：“上次的事情，我一直都想找机会谢谢你。” 周青考虑了一下：“改天吧，叫上曹哥一起，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杨天琪错愕，怎么都没想到她来邀请，竟然被周青给拒绝了。 “周经理，我诚心道谢。” “心领了！” 杨天琪脸色沉了下去，带着些气恼离开。 周青摇了下头，坐一坐是小事儿。关键是他现在浑身酸软到只想躺着。 第三百四十四章 堕落 凯越酒店。 施卫军车子停在了门口，犹豫着是否进去。 他猜到能顺利缴获毒品，并且将张连江逼到狼狈逃窜，全都是齐三炮的功劳。 那些个莫名其妙的举报电话肯定是他找人打给自己的。 秘不可宣的事情，如今对方光明正大起来。 在酒店门口思考了有几分钟，施卫军还是下车走了进去。 他没有选择，或者说日渐膨胀的野心让他迫切的想再做出一些成绩来。 所以哪怕清楚齐三炮是什么人，他也愿意铤而走险的去会会。 “施队长，快请。” 齐三炮乐呵呵的，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露出的笑容永远都像是最真实的。 施卫军心有忌惮，没敢多聊，直言：“齐爷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齐三炮摆手示意不急，吩咐服务生上菜。 “边吃边聊！” 施卫军皱了一下眉头，没动筷子：“齐爷，您话不说明白，我这儿食难下咽。” 齐三炮点了支烟：“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说最近施队长因为周青受了不少委屈。我虽然不是警察，可也替施队长不值，兢兢业业，能力家世都有，立了那么多功劳。还要去受一个小混混的气，真是……” 施卫军藏在桌下的拳头收紧：“齐爷，这个我自有分寸。” 齐三炮摇头：“人吶，不吃一堑不长一智。对他，施队长一直都太客气了。” 施卫军跟他相处，始终如履钢丝，拿不准的事情不敢轻易去问，去开口。 齐三炮瞥了他一眼：“你不一直在找张连江所藏匿的那批毒品下落吗？我最近得到了点消息，听说东西就在金莎娱乐城里面。” 施卫军不动声色：“齐爷，我听不懂。” 齐三炮之前耍的那些小伎俩，非但没奏效，反而累的他颜面扫地。这种事情，施卫军却是不会再轻易做了。 “不懂也没关系，慢慢施队长会懂的。毕竟咱滨海还是奉公守法的人多……” 施卫军隐有明悟，却犹豫不决。 齐三炮明摆着不准备放过金莎娱乐城。但是，自己能得到什么？ “施队长，什么事情都是相互的，好好琢磨琢磨。” …… 周青还是在娱乐城内。 风平浪静的几天，娱乐城的业绩在缓缓回升。 办公室里，丁丽跟另外一名新招的助手都在。 周青安排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准备去剧组完成最后一天的拍摄。 没意外的话，他的所有戏份今天就能结束，也算是少了一桩心病。 正要离开，手机响了起来，是杜丽娜打来的。 “周经理，我明天要请个假。” “请假？” 杜丽娜解释道：“我那天跟你说过，思思结婚的事情，我得去做伴娘……” 周青停顿了片刻：“知道了！” “周经理，您真不过来？” 周青没再回应，而是道：“还有其它事情吗？” “没，没了！” 放下手机，周青径直离开了娱乐城。一直到坐回车内，才觉得整个大脑迟钝的厉害，混混沌沌的，魔怔一般，一些曾相处过的片段全部涌了上来。 跟柳思思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识，是她被张德海跟踪，他冒充她的男友帮忙解围…… 关系的质变是两人在酒店的那一晚…… 一直以为他可以轻而易举放得下，直到此时才发觉，他竟还清晰记着两人相处的所有过程。 到底喜欢不喜欢她，周青现在也说不了。 但心情毋庸置疑受到了影响。 看了眼窗外，滨海已经因为年关来临的影响，人流量少了很多。也有可能是错觉，此时竟是感觉有些空空荡荡的萧条感。跟周青所熟悉的那个芙蓉街完全两样。 缓了缓。 他强硬抛开了那些无端而起的负面念头，驾车驶离。 到达剧组，拍摄如期进行，而周青，却始终也难进入角色内，频频出错。 身上被郑耀文手中武器砸了很多下，疼痛感让他人几乎麻木起来。 “停，停！” 陈建祥走上前道：“小周，今天怎么回事？” “抱歉……” 陈建祥愣了一下。 一旦进入拍摄，他对任何人都懒得客气。独独对于周青，训斥的话说不出口。 这年轻人身上那股劲儿，做起任何事都显得太过认真。就算出错，陈建祥也会在心里帮他找理由。 想了想，冲远处喊道：“准备一下，先拍耀文跟杨牧的戏。” “小周，在旁边调整一下。” “好！” 这一调整就是一个上午，到下午，周青才渐渐抛开了心里杂念，重新投入拍摄。 剧场灯光如昼，天色昏暗或者明亮对这里都没有影响。 等到他人被郑耀文击倒在地爬不起来之时，听到了陈建祥喊了咔。 周青也顾不上脏乱，躺在地上双手摊开喘息着，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出门，身后陈建祥跟了出来：“今天辛苦。” 周青摇头道：“谈不上，就是感觉给陈导添了不少麻烦。” “见外，我给你添麻烦才是真的。” 走出几步，陈建祥道：“小周，我下部戏的剧本已经完善的差不多了，有没有兴趣？” “您饶了我吧……” 陈建祥笑：“放心，不会让你再跟郑耀文合作。” 拍摄之时，他看出了点端倪，也因此对周青好感更深。郑耀文那些个小动作，换成一般人恐怕早撂挑子不干了，周青硬是给全扛了下来。 “真的抽不出时间！” 陈建祥拍了下他肩头：“别急着拒绝，等我把剧本发给你，好好看看再说。” 周青不愿再谈这个，问道：“我以后不用过来了吧？” “该来还得来，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想请教你呢。” 周青跟他逐渐熟悉，也不如刚开始那么拘谨。不知道他认真还是说笑，也就装没听见。 大荧幕里五分钟的戏，要了他足足半条命。要是拍一整部，简直是没法想象。 所以不管陈建祥再开什么条件，他都打定主意拒绝。 “对了，等拍完杨牧跟耀文的戏，就正式杀青了。到时我打电话给你，来一起吃顿饭！” 周青点头，匆促答应着，找借口先离开了剧组。 陈建祥这人不错，也正因此，周青才会避免跟他谈太多。 钱要排在人情之后，而人情上的事情是最不好拒绝的。他怕的是陈建祥再来一句，帮我个小忙。 就如手头在忙的事情，大荧幕上一共才五分钟的戏，周青拍了快五天。每一次都是都累的够呛。 第三百四十五章 殿堂 离开剧组后，周青洗澡换过衣服后依旧去了娱乐城。处理完积压着的事务，他坐在电脑前忙碌起其它事情来。 现在的道场学员增多，已经有足够的条件步入正轨。 周青的心里，想真正把道场做成一个能自如循环且具备竞争力的存在，必须要有一系列的动作。 普通的职场，薪水，职位，工龄奖等等都是员工往上攀爬并且长留的动力。 道场跟职场不同，但某一方面是共通的。 他想让学员自己肯去学，肯去竞争。 也只有这样，道场才会变得有生命力。 下班之前，周青断断续续把东西初步赶了出来。 伸了个懒腰，在窗前点了支烟。 身后有脚步声，他回头看了眼，是刚下班换了衣服的柯婷婷。 牛仔裤，黑色呢绒大衣。本就光洁的瓜子脸上施了淡妆，初看去，光彩照人。 柯婷婷顺手倒了杯茶走到了周青近前：“青哥，还不下班么？” “正要走。” 柯婷婷自然站在了他旁边：“等会一起吃点东西呗。” 周青半点没有迟疑：“好啊。” “那我等你。” 周青点头，一支烟抽完，整理了下桌面，跟柯婷婷一起离开。 他知道柯婷婷什么心思，也清楚知道现在的自己需要她。 吃饭次要，吃过饭后的事情却很主要。 依旧是柯婷婷的家里，都完全忽略了疲倦。 次日。 周青随手点开了遥控窗帘，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闭上了刚睁开的眼睛。 床上狼藉一片，是昨晚事情的痕迹。 周青下床，拖拉着鞋去浴室洗漱了一下，穿上衣服后懒洋洋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昨天拍戏的高强度运动，加上跟柯婷婷又来了那么几次，现在浑身乏力的像是犯了重感冒。 柯婷婷围着围裙，回头笑语嫣然：“青哥，你等会，就快好了！” 周青不急着走，拿手机询问工作上的事情。 挂断后，柯婷婷就把几盘刚弄好的菜给端了过来。 周青尝了一口，连点头说不错。 柯婷婷凑近了一些，不断帮着夹菜。 “你怎么不吃？” 是做好饭后，周青就没见她吃一口。 “我不饿。” 周青瞥了眼她偏瘦的身体：“用不着减肥吧，本来就小……” 柯婷婷佯怒打了他几下：“青哥，哪小了。很多女孩子脱了衣服未必有我大。” 调笑几句，柯婷婷提议：“咱们等会出去散散步吧。” “还有工作呢！” “白天又没什么事情……” 周青不过多解释，匆匆扒拉了几口饭菜，收拾了下桌子道：“改天有机会吧。” 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柯婷婷懊恼踢了下沙发，眼角余光忽然看到周青刚才坐的位置有张银行卡。拿起来一看，后面磁条上写的有六个数字，明显是密码。 头嗡的一声，柯婷婷俏脸上顷刻没了任何血色。 他给钱。 那在他心里自己是什么人。 有心立刻打电话过去质问，还是强忍住了。 她隐约明白，可能也只有这种关系，她才有可能跟周青继续相处下去。如若挑明，以后只怕他再也不会来她的家。 五味陈杂着，饭间的甜蜜消失殆尽。 她寻常身边也围了不知道多少苍蝇，自认为对于男人轻易就能手到擒来。直到碰见周青，她才体会到了无力。 …… 车上，周青也同样乱糟糟的。 没去公司，而是漫无目的的开车在街上闲逛。 逛着逛着，就到了凯越酒店门口，也就是柳思思举办婚宴的地方。 不想来这儿，鬼使神差的还是来了。 此时，酒店前早停满了车子，热热闹闹的，很多人脸上洋溢着喜色。 他没下车，就隔着玻璃观看着。 呆了没几分钟，身后车子喇叭声就催促起来。 回头看到那辆为首的劳斯莱斯，周青意识到这是接新娘的车队。 他反应过来，把车子迅速开到了远处。 来就只是看最后一眼，他并不打算露面。 随着车队的到来，酒店内那个见过几面的新郎刘浩然带着一群伴郎围住了第二辆车。 笑闹声，隔着很远都清晰传了过来。 周青出神看了会，可能是那种快乐跟热闹感染到了他，突兀之间，再也没有了任何挂碍。 轻笑，然后驾车驶离。 不管如何，他所想看到的是柳思思能幸福下去。他的那点纠结跟别人的一辈子比起来，微不足道。 他并不知道，婚车里做伴娘的杜丽娜看到了他车子。 只不过是为人聪明，不愿意点破这些事儿。周青既然开车走了，就无意参加婚礼，她没必要再专程告诉柳思思他来过。 “丽娜姐，我结婚的事情你没告诉周青么？” 正想着，身边的柳思思忽然问道。 杜丽娜愣了一下：“我跟他提过。” 柳思思在车里四顾看着：“他好像没来。” 杜丽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响才提醒说：“思思，今天你结婚……” 柳思思低头，再抬起来脸上就挂了些笑意：“应该高兴对吧。” “其实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今天周青过来抢亲……我大概是电视剧看多了。” 杜丽娜皱眉：“你既然还如此在意他，为什么跟刘浩然结婚。” “不在意啊，就是有些遗憾。就算作为朋友他今天也该来一趟的……” 杜丽娜打断了她继续说，看了眼围在车外的人：“思思，准备一下，该下车了。” 说着打开了车窗冲着外面伸出了手：“红包！” 刘浩然笑容满面，随手把一沓钱递给了杜丽娜。 至少一万块钱崭新的钞票。 杜丽娜随意放进了口袋里：“还真大方。” “他钱多，丽娜姐等会别客气。” “真羡慕你啊，老公年轻有钱。我要是你，就什么也不想了，一辈子就这么长，跟谁不是过。” 说话间，有人拉开了车门。 其它车子里的伴娘这时候也赶了下来，把柳思思围在了中间。 全是年轻漂亮的女人，簇拥着更惹人瞩目的柳思思，便如一道风景线一般，朝酒店中而去。 柳思思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外面，依旧是没看到想看到的人。自嘲笑了笑，可能自己在他心里就跟累赘差不多，就这样吧。 第三百四十六章 惊闻 周青离开酒店之后就身心为之一轻。 过去了的事情，偶尔想想就行，实在没必要将之看的更重。 所以接下来两天，他开始着手准备接娱乐城整改的事情，以及在电脑里逐步完善道场的学员奖励制度。 事儿看似繁复杂乱，真正理顺了也就那么着。再加上整改方面又刘俊伟和韩昭阳两个能力出众的人在，周青在这上边所花费的心思并不大。 倒是对面的皇朝夜总会，因为换了主子，这几天又搞了一系列活动。 但不同于刚开业的时候，这次并没掀起来太大的波澜。 周青也不放在心上，处理完手头事务，他出门去往金莎旗下的夜场。 一天忙碌，晚上八点多的时候直接回家休息。 现在周青主盯白班，夜班除了一些自己必须处理的事务，全部交给了丁丽跟另外一个叫孙文林的助手。他家里距离娱乐城不远，实在是丁丽为难的事情，一个电话周青可以随时过去。 这样一来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都可以找机会喘口气，而不必持续日夜不分的工作。 当然，刚开始的时候，丁丽一个小时至少要给他打两个电话。这两天上手了，电话才渐渐少起来。 家里，陈沫沫姐弟都已经放假。这会正跟吴晓燕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周青记着上次说带两人去玩儿爽约的事情，进门就笑着道：“要不要一起吃个夜宵，我请客。” 吴晓燕调侃道：“发工资了？” “这跟发工资有什么关系，妈，我在您心里感情就是个穷光蛋。不发工资连顿饭也请不起对吧。” 陈沫沫欠了欠身子：“吃什么？” 周青上楼去换衣服：“你做主，你说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那你可带够钱。” 周青坦然答应，上楼去换衣服。 大约八点半左右，一家人说笑着去往街上。 附近就有几条比较热闹的夜市，简单吃了点东西，几人在附近商场闲逛起来。 玩着，就忘记了时间。 吴晓燕适当提醒：“该回家了。” 陈沫沫不满道：“妈，你扫兴不扫兴，好不容易出来一次。” “行，不扫我闺女兴，我先走，你们想几点回去就几点回去。” 说着招呼司机过来，先走一步。 她刚离开，陈沫沫就原形毕露：“周青，咱们去金莎娱乐城吧，我好久没去那边了……” 周青随口道：“不去。” “切，还说带我们出来玩。” “太远了，你想玩，就在附近找个KTV得了。” “没档次，我还想跟杨天琪一起唱歌呢！” “她今天又不上班！” “那就等她上班了你再带我去，反正我现在有的是时间。” 走着聊着，陈沫沫在一家夜场门前停下了脚步。 她骨子里喜欢这种场所里面的肆无忌惮，只不过一直被管教着找不到机会。有周青陪同，她可以痛痛快快的玩一次，不用再顾忌老妈那边。 周青没立刻进去，而是有点迟疑的看向陈凯，这小子还没成年…… 陈凯比陈沫沫还要兴奋：“哥，进去看看，反正你不说老妈又不知道。” “先说好，到里面不准喝酒，不准乱跑！” “没问题，你怎么这么啰嗦。”陈沫沫不满嘟囔。 周青只好跟两人一起往里面走。 他对夜场不陌生，但仅限于芙蓉街那边。这家名字高大上的休闲会所真的是第一次来。 环境挺躁的，灯光极暗。 正是客人高峰期，整个酒吧内人头接踵。最中心的舞台上，几个专业的舞者正在跳舞，舞池周围，疯了一样的众人忘情扭动着身体。 周青看了一眼就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千篇一律的经营模式，而且舞者的质量偏低，跳舞之时除了以肉引人，没什么别的惊喜。 找了个相对僻静的桌子，周青叫了些饮料啤酒还有吃食等东西，陪着两姐弟坐了下来。 看陈沫沫径直去拿酒，周青一把打开了她的手：“你们喝饮料。” “你这人太无聊了吧，都来这儿了，凭什么你自己喝酒！你不让喝我就告诉妈你带我跟凯凯来这泡妞。” 周青一阵无语，懒得理会：“随便，总之酒不能喝。” 陈沫沫郁闷，无可奈何倒了杯果汁。 刚坐了一会，又不安分望着舞池蠢蠢欲动。 周青毕竟带她来了，不好太过限制，看她招呼不打就往那边走，忙道：“小心点，这里边挺乱的，别乱喝别人递来的东西……” “知道啦！”陈沫沫不耐打断。 灯光过暗，周青有点不太放心，索性拉着陈凯跟上了她。 人挺多的，加上过于狂躁的音乐，说话声都听不清楚。 陈凯年龄小，人又俊俏。路过之时，不少胆大的女人会笑眯眯的看他几眼。哪经历过这阵仗，陈凯一张脸红布一样，不断躲闪。 “哥，咱们走吧！” 周青后悔带两人来这了，但刚来，估计陈沫沫那边是不同意的。 念及此，只能在附近吧台找了个位置。 本是放松的场所，周青哪儿放松的起来。 呆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他让陈凯等着，径直走向陈沫沫。 “该走了。” 陈沫沫正玩的嗨，故意装听不到：“什么！” 周青没废话，抓住她手腕就往人群外挤了过去。 陈沫沫挣了几下，看挣不脱，只好紧跟在他身后。 离开会所，周青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下来。 陈沫沫意犹未尽，埋怨道：“什么啊，刚玩一会。” “下次去金莎娱乐城，你想玩到什么时候都行。” “你说的啊！” “嗯，我说的。” 陈沫沫这才笑眯眯道：“这还差不多，要不我真得回去告你的状，敢带凯凯来这地方。” “姐，是你让来的！” 陈沫沫恼怒去揪他耳朵：“我是你亲姐姐，你怎么能帮他说话！” “我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看两姐弟打闹，周青慢悠悠吊在后头，脸上也自挂了些笑容。 但这笑容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口袋里手机响起，周青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里，遍体发寒。 电话是刘云山打来的，杜绣在宝安市受伤了。 “刘局，你说明白一点。” “老杜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觉得这种事你应该知道。她目前在宝安市第一人民医院，你如果有时间最好过去一趟。” “人没事吧……” 周青自己都没察觉，他声音在发颤。 刘云山那边沉默了片刻：“小周，你别多想。目前刚被送过去，我也不知道太多具体的情况……” “哥，怎么了？” 陈凯看周青表情不对，试探询问了一句。 “没事，先回家。” 周青放下手机，最快速度往家里赶去。 没进去，直接赶往车库，半途头也没回：“凯凯，告诉妈我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一下……” 第三百四十七章 噩梦 刘云山含糊其辞的说话方式吓到了周青，他不敢去深想更详细的情况，打开导航后将车速放到了最快。 宝安市距离滨海市只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不远，周青却觉得这一段路太过漫长。 恍惚之间，顾不上红绿灯，更顾不上安全与否。脑海里被杜绣以往的笑容全部占据。 他曾尽量避免让杜绣过多接触一些敏感案件，却怎么都想不到一趟小小的出差能有这么大的乱子。 路上电话不断的响，是吴晓燕打来的。 周青勉力控制着声线：“妈，没事，我过两天就回来。” 挂断电话，焦躁感压的他再也顾不上合不合适，直接打给了杜景山。可是响了半天，根本就没人接听。 十点多出发的，他大约凌晨左右到达了宝安市第一人民医院。 门口停驻着许多辆警车，闪烁着的警灯让周青心脏也随着翻腾。 他匆忙跑向前台询问，而后走楼梯去往六楼抢救室。 刚到六楼，就看到走廊中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大多穿着警服。 杜景山坐在靠近抢救室走廊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齐金萍在旁早就哭的不行，失控埋怨着，大体是开始就不该让女儿做警察…… 警察看到周青靠近，下意识给拦住了。 杜景山抬头，浑浊无神的眼睛中布满血丝。 “杜叔叔……” 杜景山声音嘶哑低沉：“让他过来。” 周青心里太多的问题冲撞，却一句话也没说，就站在抢救室门口。 整个走廊雅雀无声，只有医生来回进出，病危通知书一张张的下。 “到底怎么回事？” 周青费力问了出来。 “都怪我，都怪我！”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警察闻声反复抽着自己巴掌。 “怎么会怪你？” 周青走到了他近前。 警察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脸呆滞，目光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 旁边有人代为解释了几句。 是在执行抓捕任务的时候发现了罪犯，没料到对方已经熄火的车子会忽然启动。杜绣是下意识把她身边的人给推开了，她自己则躲闪不及被撞了出去…… 周青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自己想象中的画面，控制着打雷一般的呼吸：“犯人呢？” “被带回了局里。”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警察下意识的感觉不对，刚抬头，就被人抓住了领口。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眼神，犹如一头正在盯着猎物的孤狼…… “这！” 警察结巴了起来。 周青揪住他衣领就往楼道旁边走。 “干嘛！” 几个警察看不对连忙拦了上去。 周青早就绷紧了的神经犹如弹簧一般断裂，几乎下意识一脚把拦在身前的警察踹了出去：“滚！” 他对在场的所有警察都没有任何好感。 砰然闷响，那警察没有重量般撞在了墙上，犹如闷雷。 周青已然没有了任何理智，就想去看一眼犯人。 更多警察围了上去，有人如果不是顾忌这是医院，直接就要掏枪。 杜景山满脸疲倦站了起来：“别闹了行吗？” 周青所有动作顿住，半响，松开了紧抓着的警察。 “谁是AB型或者O型血。” 就在这时，一个大夫着急赶了出来。 齐金萍触电一样起身，就要跟着进去。 周青却比她更快：“阿姨，我来。” “你……” “我也是AB型。” 周青话落，甚至等不及医生再说话，就闯进了抢救室。 他也终于看到了病床上静静躺着的杜绣，她似乎还有意识，嘴边不时能溢出几丝声音…… 大夫最快速度确认了一下血液是否能用，直接拉过了一个椅子让周青坐在了杜绣面前。 现在能做的就是止血和供血，要等生命体征稳定下来后才能确定有没有伤到别处。医生刚开始已经进行过一次包扎，没想到的是一处最严重的伤口在稳住的时候再一次崩开了。 周青任由他们忙碌着，眼睛只放在了杜绣身上。 他懂一些抢救常识，轻轻撰住了她的手，反复道：“别睡，别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漫长而残忍。 周青随着身体血液的抽离，双眼也越来越重。 “还行不行？不行换伤者的母亲过来。” “我没事。” 周青机械摇头。 杜绣跟他说过，齐金萍有心脏方面的毛病，取她的血，太过于冒险。 “再取一千C……另外催促血库那边，快一点！” 大夫早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根本就不顾人体正常可以一次性取多少血液…… 周青头部晕眩的快要坐立不住，手微微撑住了椅子，一言不发。 从来没意识到时间如此珍贵过，想拼命抓住，根本无济于事。 “宋主任，血止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青听到了最为天籁的声音，紧接着杜绣就在他面前被推了出去，是被转往重症监护室。 “患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周青没力气站，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揉了揉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眼泪早就控制不住。 生命无疑是极端奇妙而让人敬畏的。 他接受不了一个活生生的，平时豁达起来像是能抓住整个世界的人在他眼前走掉。 跟杜绣认识不长不短，还不到一年时间。 可是在他心里，早已经是最为亲近的几个人之一。前十分钟的那种感觉，周青永远也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 病来如山倒，病去却抽丝。 大夫说暂时保住了性命，至于后续的种种问题，跟生命比起来太微不足道。 天不知不觉泛亮。 除了杜景山夫妇跟周青外，其它警察都已经暂时离开。 “小周，谢谢你了……” 齐金萍感激到了周青近前。 “阿姨，真的讲不着。” “不，不。大夫说了，要不是血液提供的及时，说不好……” 齐金萍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抹眼泪。 “你赶紧休息会。” 她固然心疼女儿，可一个外人做到这种程度，她说不出的内疚。 而且这会周青就连嘴唇上都看不出半点血色，人萎靡的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我去买点早餐！” 周青不由分说往楼下走，直到进入电梯，他才扶住墙壁晃了晃脑袋。 确实撑不住了，他本来就连夜没睡，又被抽了那么多血…… 等把早餐送上来，周青随便找了张病床，昏昏沉沉中倒在了床上。 但就算如此也睡不踏实，连续的噩梦让他几度睁开了眼睛，身上汗水如洗，不知是虚脱还是恐惧之后的冷汗。 第三百四十八章 健谈 “老杜，以后就别操心小绣跟周青的事情了。也是个有担当的孩子，难得！” 齐金萍看了远处病房一眼，低声叹气。 杜景山脸色变幻不定，半响苦笑：“她只要能平安无事，就算找个乞丐给我做女婿，我也绝对不再管了。” “这件事后，你跟刘云山说一下，别让她再做警察了。我替你担惊受怕了半辈子，现在又轮到女儿……” “眼下还说这个干嘛，她想做什么，你管得住啊？我若真想让她做警察，何至于这么多年她混的连个像样的警衔也没有。她性格是真不太适合警察这个职业，这么久了，一直让刘云山压制着，磨她的性子，还是无济于事……” “刘云山也是的，想一出是一出，要不是出这趟差，哪有这些意外。”齐金萍听他提刘云山就气不打一处来。 “别迁怒于人，该有这一劫，怎么也躲不掉。更何况谁能想到一个普通的抢劫案，能出这么大岔子。” 聊着聊着，看杜景山身体发晃。齐金萍赶紧道：“你也去休息会，老毛病了，还硬挺着。” “哪睡得着，我再去问问大夫。” 说完，杜景山拖着脚步，朝走廊尽头而去。 齐金萍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拿药顺着矿泉水服下。靠着椅子，不知不觉间也是睡着了。 杜景山回来后随意脱下外套搭在了她身上，坐在她身边，双手搓揉着面部，一直等着…… 周青就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夫妻俩。 对杜景山忽然就多了种无形的敬意。 人前，他表现的始终如一，不惊不乱。 他不爱自己女儿？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哪个男人比他更在意杜绣，但他就是能撑着，让任何人都看不出来。也只有无人处，那种疲倦感才会有所表露。 这种心性，周青拍马难及。 无怪就连金莎这种人物，提到杜景山，都会有一句他永远不会犯错的评价。 更让周青感触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刚才他随手帮齐金萍披上衣服的举动。 自然而然的相濡以沫，让他自惭形秽。 在杜绣面前一直都有种自卑感，周青始终找不到痕迹。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那种自卑从何而来。 就是来自她的父母。 他自己从小家庭不全，人虽至情至性，对待感情却一直犹豫不决，缺乏信心。而杜绣父母那种如常的举动，对他所造成的心灵感触是无以伦比的。 杜景山感觉十分敏锐，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周青。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杜景山微微点了下头，走到了离齐金萍较远的一张长椅上。 周青懂他意思，跟着也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小周，走之前去跟刚才的警察道个歉！” 他指的是周青过来之时，失控动手的那一位。 周青点头答应：“杜叔叔，等小绣这边稳定了，我就过去。您帮我找一下他联系方式。” 杜景山难得笑了笑：“行，帮你问问。” “您要不要去休息会？我刚睡醒。” “别客气了。” 杜景山摆了下手，眼睛看着前方，随意道：“我以前认为自己看人眼光挺准的，一直不大能看得透你。” “你这孩子礼貌，成熟，懂事，就是有时候过于冲动了点……我之前不同意你跟小绣交往，除了因为你工作是个很大原因外，就是看出来你跟小绣某些性格很相似。以我的经验看，真的在一起，少不了诸多矛盾。” “杜叔叔……” 周青想解释解释，被杜景山拦住了：“不过现在没关系了，她能碰到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已经是莫大运气。哪有什么十全十美，是我之前想法偏激！” “我其实一直挺理解您的。我没孩子，但也能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考虑到一点皮毛。” “你爸的事情结了没？我听老刘说起过，知道个大概。也挺不容易的。”杜景山转开了话题。 周青回道：“等着法院判决，估计是三年以内。” “可惜了啊，不瞒你说，我以前挺欣赏他的。我当初还在天宁武警支队的时候，他应邀去过我们那里交流搏击，这么说是往警察脸上贴金，应该说他是去做短期教练。记得我手底下有几个刺头儿挑衅，大概二十秒不到吧，就给全放倒了。” “想不到你们还有这种渊源。” “那时候的滨海太小，有任何成就出格的人彼此多少都见过面。也就这十几年，发展的飞快，城中心建设一波连着一波。外地人多了，本地人之间的联系自然就少了，整个城市也显得大了许多。” 周青还从来不知道杜景山如此健谈，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杜景山是寡言少语的类型。 “杜叔叔，您这么早退休是怎么回事？” 杜景山指了指自己左臂：“以前中过一枪，骨头打了个对折，差点少了个胳膊。那以后，这只手就没办法用力了，索性给年轻人腾路，申请了早退。” “那可惜了。” “有失就有得，我这边惋惜年纪轻轻退下来，你阿姨却成天乐的不行，她估计背地里巴不得我早点被开除呢。” 周青忍俊不禁：“我要是阿姨，也会这么想。” “杜叔叔，我以前最爱看的一部电视剧，就是以您为原型拍摄的那部。不瞒您，我因为那部戏，到上高中的时候还做着警察梦……” “一开始我都不知道这事，是我们厅领导先斩后奏，拍好了才告诉我！” “说起警察，我倒是觉得你是一块天生的警察坯子。胆大，心细，懂变通，也不缺正义感，比小绣要适合的多。” 周青笑了笑：“您这是真心话？” “嗯，你确实是我见过心理素质最好的年轻人。上次在我们小区碰到那几个枪手，全警界也挑不出几个有比你应对更得体的。” “关键时刻还是靠您力挽狂澜，要不我估计是难以幸免。” “少拍马屁，跟小绣的事情还要看你们自己。我这不拦着，也不代表会帮你。” 俩男人聊着聊着，竟是出奇的和谐，直到大夫走来喊家属的时候，才回过了神，一同迎了上去。 第三百四十九章 陷害 “情况基本稳定了下来，再观察两天，如果没有感染等并发症出现，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杜景山松懈下来的同时连忙追问：“什么时候可以看她？” “不建议现在去看，您如果实在等不及，监控室里有玻璃，可以在外面看一眼。” “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杜景山想立刻赶过去，强忍着问个清楚。 “右腿骨折，恢复顺利的话对以后影响不大。还有就是腰侧跟腿部受创面积过大，可能会留疤……” 杜景山彻底放下心来，只要不伤到头部，任何结果都相对容易接受。连声道谢，拿过大夫手里的检查结果单赶了过去。 周青紧随其后。 监护室里就杜绣一个人在，似乎是睡着了。 只露在外面的头部缠着纱布，护士在旁边忙碌着什么。 杜景山深呼吸，崩了一整夜的精力顷刻泄尽。 原本一动不动的杜绣手指晃了晃，眼睛也接着睁开了。 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玻璃外的周青跟杜景山。 她其实一直都未彻底昏迷过去，隐约记着期间发生了什么。努力弯了弯嘴角，带了点笑意。 周青也笑，隔着玻璃做了个胜利手势。 大夫这时走了过来，冲周青跟杜景山道：“病人太虚弱，让她多休息。” 出门，齐金萍也是醒了。 听杜景山说起，忍不住又掉了眼泪，好半响才平和下来看向周青：“小周，你看这边小绣也没事了……” “阿姨，我滨海那边没关系。这个您不用多想，真有事儿，开车一两个小时就回去了。” 杜绣出这种事，他不管如何也不会离开宝安市。 借出去买饭的当口，周青索性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宾馆。把饭给夫妻俩送上去后，回到宾馆开始打电话处理滨海的事情。 手机从进医院就没电了，他因为心忧杜绣，也没时间去充。未接电话刚一开机就快爆了。 吴晓燕的，金莎的，丁丽的，以及其它娱乐城员工的。 吴晓燕当然是关心他急忙出行的事情，但一下子这么多娱乐城的电话，让周青下意识犯嘀咕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不可能一些平时联系不多的人也一并打了电话过来。 他最先回给了金莎。 “莎姐，我来保安处理点事情，手机没电了……” 他还没解释完，金莎就打断道：“什么时间可以回来。” “怎么了？” 听出来金莎语气的不对，周青赶紧追问。 “芙蓉街的娱乐城，昨晚被人搜出了冰毒。并且兜售人员是咱们的内部员工，现在那人一口咬定是你背后指使的。” “我没有啊！” “我知道你没有，本来倒不是太严重。关键是搜出的冰毒类型跟张连江所交易的那批毒品一模一样，太过于敏感，我现在正周旋着。一个不好，很可能被吊销执照……到时芙蓉街这边，就彻底没转圜余地了。” “莎姐，这肯定是陷害。” “说这个没用，你什么时间可以回来？” “我？” “怎么，不方便。” 周青没立刻回答，而是问被抓的员工是谁。 “江鹏。” 江鹏？ 听金莎说起这个名字，周青本能吃了一惊。 娱乐城的保安副队长，周青平时没少跟他还有葛怀仁一起喝酒，印象里挺豪爽的一个人。 “娱乐城的事情可以拖，但你再不回来真的会很麻烦。现在警方人证物证都有，矛头摆明对准了你。等他们去抓人，事情就真的大了。” “莎姐，假如证据确凿，我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个不用你管，你只管回来。黑的就是黑的，只要确定不是你做的，我看谁敢乱动。” 几次三番被这种让人恶心的伎俩算计，就算是金莎的涵养也真正怒了。 周青停顿了片刻，隐约好像抓到了些端倪，又一闪而过，百思难解。 他跟江鹏不可能有仇怨，可为什么要诬陷自己？且巧合到这件事还是施卫军所负责的。 “莎姐，我现在真的不能回去。” 金莎愠怒：“我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就算保安天塌下来，你也要给我赶回来。不然，我把这件事全盘说给你的母亲听。” 她对周青早不单单是上下属的感觉，更多像是朋友。真正事到临头，她无非是关掉一个娱乐城，周青这个人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工作上的很多依仗也好，私人交情也罢。 他是因为她卷进来的，这一点上，金莎就不可能心安理得。 “莎姐，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周青最后问道。 金莎停顿片刻：“我所知道的，警方正在进行抓人部署，已经准备并案。” “好，我赶回去。” 周青挂断电话，径直去往医院辞行。 再多挂碍，也只能暂时抛开。 杜景山看他脸色不对，多问了一句。 “小周，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周青有心跟他说一声，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他很服杜景山这个人，也知道这件事他会有更好的办法。但杜绣这种节骨眼上，周青不能提。 当然，瞒肯定是瞒不住的。 刘云山之所以没给杜景山打招呼，应该有怕自己提前得知跑掉的想法所在。 毕竟牵扯到的是毒品案，动辄上亿的金额，真的定罪，枪毙无疑。 “杜叔叔，公司有点事情。小绣要是有什么情况，您打电话告诉我。” 杜景山疑惑，但也没有多想。 周青小心翼翼：“我能不能再去看一眼……” 齐金萍笑着道：“这还打什么招呼，去看呗。” “那我去了！” …… 出了医院，周青只觉心里有股暴戾几乎要破胸而出。 一再的忍耐退让，换来的全是变本加厉。 到如今，竟然摆明了要他的命。而且是用警察的枪。 发生的如此巧合诡异，要说跟施卫军齐三炮两个人没关系，他怎么都不信。 同时也更深刻意识到了对方的不择手段。 江鹏这种无辜之人宁愿卷到毒品案里也要咬他一口，不知道幕后之人到底用了什么方式，能让一个人冒着身败名裂且牢底坐穿的风险去害一个没仇没怨之人。 上车启动。 烈风由窗口灌入，吹散了周青所有的顾忌。 只要是有任何异状，他不惜成为通缉犯，也要先宰了齐三炮跟施卫军。 不惧，只后悔之前太多顾忌。没有尽早除掉齐三炮，让他还有机会做这么多。 第三百五十章 抉择 回到滨海，周青第一时间去了金莎集团总部。 办公室里，金莎还是往常那种工作上的穿着。单薄，性感，大方。 那种无与伦比的女性气质，让她一贯给人一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她的感觉。但现在，双眼凝视窗外，略显的出神。 对或者错不重要？ 她只不过一直不甘心做别人的傀儡。决定了跟齐三炮对立到底，就会不择手段。 可是，她还是太将齐三炮看的像个人。是人做事总有顾忌，而他没有。 熟悉的脚步声，让她心思定了定。 抬头，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周青瞬间，有种陌生的错觉。 头发枯燥没有光泽，整张脸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像是大病初愈。 她匪夷所思，实在不懂才短短几天没见，他在宝安市碰到了什么事情，弄到如此狼狈。 “莎姐。” “先坐！” 金莎转身推了个转椅过去：“你在宝安干嘛？” “杜绣受了点伤，我过去看看！” “严重不严重？” “还好，暂时没生命危险。” “你是怎么搞的？” “我？没事啊！” 周青在自己身上看了看，并无不妥。 旋即意识到她指什么，轻笑，没多解释。 在保安两天一夜，睡了不足三个钟头，加上血液流失。现在外形应该挺狼狈的。 “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哪有心情。莎姐，说说具体该怎么办。” “等会我跟你一起去自首。” “自首？我又没罪，自什么首啊？” “你说没罪不起作用，关键要看警察。那个叫江鹏的，就认准了你，并且警察在你办公室也搜出了冰毒……” “是栽赃陷害。” “上面有你的指纹！” “这不可能。” 周青第一次感觉到了危险逼近，指纹，冰毒上面怎么可能有他的指纹。 “你确定没做过对吧。” “莎姐，我真的没必要去碰那个。我妈虽然不算有钱，但几个亿也拿的出来，我傻逼啊！” 周青苦苦思索。 脑中灵光一闪，忽然道：“你说上面有我的指纹，那冰毒的包装是什么？” “手机盒。” 周青拍了下脑袋：“我就说那天江鹏奇奇怪怪的找到我，让我看他新买的手机……” “有证据吗？” “这要什么证据。” “但警察讲的是证据，我咨询了律师，法律上来讲，你如果说不出个头头道道，他们可以单方面起诉你，而不必非要你的证词。” “莎姐，我要是去警察局的话，还能不能出来？” 形势越是不利，周青反而越是冷静。 金莎复杂道：“你现在只有三条路行得通，一，让江鹏改变证词，咬出来幕后主使。二，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在张连江的身上，他肯出面帮你作证什么都好说，三，跑路或者自首。” “那我跑路！” 周青径直决定。 江鹏肯做到这种份上，让他改变证词几乎没可能。张连江更没可能露面，他没那么大义凛然的牺牲自己去救别人。而自首，一进去，他想出来恐怕就难了。 他想的比金莎还要多，本来上次张连江逃掉的事情，他就有一些把柄在施卫军手里。结合眼下这件事，简直是天衣无缝。他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跑路虽然会沦为通缉犯，但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而且他还有太多事情没做，就此落到别人手里任由搓扁捏圆他办不到。 “我不建议你跑路，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我就没必要大老远把你叫回来。” “相信我，去自首。我肯定给你个公道，我现在需要时间去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莎姐，你怎么查？” “我怀疑齐三炮挟持了江鹏的家人，我正让克明跟警方秘密调查……” “没用的，上次抓张连江而失踪的那个李荣军，以及之前带毒品跑掉的那个叫梁坤的保镖。我敢打赌，尸体都未必找得到。齐三炮如果真像莎姐所说的挟持了江鹏的家人，他甚至不可能把人放在滨海。您上哪去找……” “但你如果一跑，有可能这辈子都背着通缉犯的名头。” 周青苦笑：“我就纳闷，齐三炮何至于如此冒险来陷害我这种小人物，他不怕万一江鹏翻供？” “江鹏翻供也未必能牵连到他的头上，这种事情齐三炮至少经手了两个人。” “算了，我先离开！” 周青再没心情聊下去，起身要走。 金莎紧走一步拦在了门口。 “莎姐？”周青抬头。 再盯着对方绝美的面孔，心如止水。 “青子，你真的不能跑路。这样太得不偿失，一定还能有别的办法，你现在先去配合警察……” “莎姐怕我连累到你，您放心……” 金莎挪开视线：“你现在还不信我。” “你让我怎么信你？从我做你的手下以来，您一直没我当人看过，处处设计试探。如果你是我，这种关头会不会信？我已经死过不止一此，什么也不怕。我只怕万一我进警局之后没机会再出来，而那些幕后黑手却逍遥法外，这样我在里面会煎熬的疯掉。” 金莎几番凝眉：“你胡说什么……你以为法律是摆设，随便就能给人定罪。” “莎姐，那您认为呢？它不是摆设又是什么。它讲的是证据链，我现在是他妈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周青，你给我放尊重点！” 门外的丁克明再听不下去，怒目相对。 周青摆手：“莎姐，我的事情不需要您管。现在，我辞职，正式辞职，以后咱们再也没有瓜葛。我不连累你，你也不要再自以为是的为我好。这件事我自己处理。” “周青……”丁克明又要训斥。 周青却冷然打断：“你他妈给我闭嘴！” 金莎呼吸略重，指了指门口：“走啊，现在金莎集团的门口全都是警察。你是打算被人抓到还是准备自首，好好选！” 周青走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楼下确实很多穿着便衣的人在转悠，远处好些突然出现的车辆。 他来的时候因为不疑有它，也未注意到异常，现在他除非从天上飞过去，否则基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你劫持我，可以逃。没有第二个办法。” 金莎让丁克明退后，走到了周青近前。 周青头部一阵晕眩，干涩道：“莎姐，您何必如此害我。” “我不是害你，由着你跑掉才是真的害你。” “所以您打电话把我叫回滨海，就是怕我会逃。” “没错，我了解你……” “青子，你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我。你到警察局之后如常表现，我保证，两个月内，我会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周青眼中最后的神彩也没了，自嘲道：“莎姐，我最不适应的就是你这种全为别人好的表现，很假。” 缓了缓又道：“行，我再信你一次。不管你是丢车保帅，还是真的为我好，最后一次。” 金莎定定看着认命一般的周青，自问铁一般的心脏也极度不适起来。 他比自己想象中聪明，该想的不该想的全部想到了。 两条路，一条阳光大道，但永远走不到尽头。而另一条荆棘密布，却可以看到方向。 周青选的是前路，她帮他选的是后路。 为他好的同时，也能保全金莎娱乐城，这是她认为最理智的办法。 第三百五十一章 欲加之罪 “跟着我。” 各自沉默着，半响，金莎提醒了一句。 周青低着脑袋，紧跟在她身后。 到达楼下，金莎打了个电话，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走了过来。也没动手，而是客客气气的让周青上车。 “记着，不承认就是最好的辩论！” 金莎在车子启动前，越过玻璃，低声在周青耳畔说了一句。 温热的呼吸，丝毫也驱不散周青心里的阴霾。 他只回头最后看了眼金莎，自己合上了玻璃。 金莎一直看着车子远去也没有任何动作，雕塑一样站在原地。 “莎姐，跟谢厅长约定的时间要到了。” 丁克明在她身后低声提醒。 “嗯，去开车！” 金莎原地调节了下情绪，脸上重新出现了那种久违的笑容。 任何事情也不能让她坐以待毙，明知无用，她该做的也要去做。至少让警方投鼠忌器，不敢在审讯期间对周青做什么过激的事情。 警察局。 熟悉的环境，阴森的让人刚进来就通体不适应。 周青被带进来之后，就再也无人理会。 门被关闭，雅雀无声，只有摄像头还亮着。 监控室中，施卫军刘云山等人都在。 刘云山不太相信周青能跟冰毒扯上关系，可铁打的证据让他暂时根本挑不出纰漏。而且，这种市里缉毒局亲自派人过来专审的情况，他插不进手。 “余警官，人带来了，为什么不去审讯？” 刘云山看向身旁的警察。 三十来岁，嘴唇极薄，整个人无端给人一种阴冷感。 余思博，市缉毒局的高干，也是这次市缉毒局专门下派，负责此案的总负责人，同时身兼专案组的组长。 回头笑了笑，余思博自若说：“证据确凿的事情，所缺的无非是他的供词。这种犯人多半冥顽不灵，先晾一下，慢慢来。再说，我听卫军说起过这个叫周青的，很刺头，敢打警察……” 刘云山皱眉：“你们忙吧。” “刘局慢走！” 余思博客气道。 等人走了，施卫军道：“组长，等会您可小心点，这人极度危险。” 余思博若有深意：“你跟他有仇？” 施卫军勉强笑道：“没有，咱们做警察的，怎么可能跟犯人有仇。” 余思博拍了下他肩头：“没关系，走着看。同为警察，我无条件替你感觉不平。” 施卫军这才松懈下来，眼睛盯死了正坐在摄像头正中位置的周青。 对方从进审讯室后就闭上了眼睛，这会在椅子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始终无动于衷。 “卫军，今天有点热，把空调开冷一点！” 施卫军心领神会，连忙走了下去。 …… 周青自然是没睡着，而是在想事情。 他在这里，除了怕吴晓燕担忧，就是挂心杜绣。 她醒了没有，能不能吃东西…… 也是真的有些困了，想着想着，思维渐渐少了，缓缓陷入沉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然哆嗦了一下，清醒过来。 本就是地下室，这会感觉阴冷潮湿的森寒如同针一样，透骨而入。 而手脚，不知不觉间早没了任何温度。 如此反常的气温让他直接意识到被人动了手脚。 不喊不叫。 只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抓在椅子上的手青筋毕露，逐渐发白。 时间在凝滞的空气中也像是被定住了。 周青从心里数着时间，从零开始，一直往上递增。 很精准的判断力，如果有人在，就会发现他数着的时间跟手表里秒针游动的间隙是出奇一致的。 然而，这根本没任何用处。 周青逐渐的感觉身体开始僵硬起来，就如赤身被扔在了冰天雪地里，无处可逃，无地方可以休息，也看不到任何可以取暖的地方…… 他的血液转冷，双眼也逐渐黯淡。 只有心底深处还在数着，已经快数了八千个数，时间快接近两个小时。 就在他大脑都快停止转动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 施卫军，还有另外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但这次施卫军不是主审，因为走在前面跟坐在最中心位置的人是一个陌生的警察。 咳了一声。 余思博搓了搓手取暖，斥道：“空调是不是开错温度了，去调一下。” 另一个警察麻利答应，走了出去。 余思博这才看向低着头的周青道：“朋友，说说吧，抓你来为什么？” 周青抬目瞥了他一眼：“毒品案。” “我就喜欢跟你这种直白的人说话，那你告诉我，毒品案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你这就没意思了。” 周青无力道：“我要看证据，你带江鹏过来跟我对峙。如果他执意说是我主使，我配合你们。” 余思博考虑了一下，冲外面喊道：“把江鹏带过来。” 接着问：“在你办公室里发现了大概三百克冰毒，我想知道剩下的你弄去了哪儿。坦白交代，你还有活路。” 周青沉默。 余思博拿着圆珠笔的手指略微用力：“问你话呢。” “江鹏来这里之前，我无话可说。” 施卫军冷笑：“周青，你大概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人会出卖你吧？” “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在娱乐城最信任的，双手数过之后，才轮得到江鹏！” “你继续狡辩，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 说话间，江鹏被带了过来。 四十岁，身材健壮的一个汉子。这会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加上囚服，看上去要多颓废有多颓废。 进来看到周青的瞬间，他眼神躲闪了一下，不敢再看。 余思博道：“江鹏，你这位老板不肯承认……” 江鹏稍稍沉吟：“警，警官。就是他指使的，要不我就算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做这些。我本来是一个正正经经娱乐城工作人员，12.8号晚上，他把我叫到了办公室里面。说让我帮他卖点东西……我一开始不大肯，后来被他蛊惑加上利欲熏心就同意下来……” 余思博拍了拍手，让江鹏暂停，问周青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青额头上青筋微凸，想到了他说的时间。 当时江鹏是主动来他的办公室，那个手机盒也是那天拿来让他看的。 “江鹏，你家人呢？你真以为你这样，别人就会放过他们。真傻还是假傻，等我一被定罪，你这个人立刻就不会再有任何利用的价值。到时候会怎么样，想没想过？” “周青，你想对我家人怎么样？我告诉你，我早就想到你会报复他们，所以我提前安排我的妻子跟孩子先走一步。你永远也别想找到……”江鹏表情狰狞，大声吼道。 周青看了他一眼：“你说谁指使你诬陷我，还有一线希望。否则……” 施卫军打断道：“组长，周青在威胁对方。” 余思博摆手让人把江鹏带了下去：“朋友，还不死心？” “那天江鹏进来我办公室之前，肯定是有人看到他带了手机盒，我可以提供证人……” 余思博嗤笑：“证明什么？” 呵斥一句，他走到周青近前冷冷道：“我告诉你，我已经问过一些你们娱乐城的员工。没有人说看到江鹏去你办公室的时候手里拿的有东西。” “欲加之罪。” “冤枉你了对吧，咱们现在再谈一谈张连江这个人。我推算一下，你看看对不对。” “首先，张连江在皇朝的时候就跟你秘密见过好几次面，这点好多人可以作证。当时你们应该就在进行这方面问题的谈判……张连江被通缉之后，走投无路，只好找到了你，而你怕他被抓后将你咬出来，配合演了出戏，让警方对你无可奈何。可惜啊，要没有最近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你大概真的可以瞒天过海……” “但天网恢恢，警察最不怕的就是狡辩。我能保证，你就算一句话都不说，我也可以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 声音渐重，高亢激昂，加上一双阴冷而看透一切的眼神，着实气势无穷。 周青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位警官，你以为所有人的脑回路都跟你一样。想当然的事情如果是事实，还要你们警察干什么！” “不说对吧！” 余思博沉声问。 周青正了正脸色：“时间会慢慢把一切都弄明白，在此之前我如果被你们错杀，是我命该如此。我建议你也不要再浪费时间对我进行审讯，跳过这道程序，我更愿意直接站在法庭里。” 施卫军嘿嘿笑道：“这想法不错，到时我争取申请让你们父子俩的案子一块审。” 周青指甲悄然陷进了手心之中，再度无声。 第三百五十二章 爆发 宝安第一人民医院。 杜绣已经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她人清醒了过来，看齐金萍正在忙碌，随口问道：“妈，周青呢？” “他啊，回滨海有事情。” “好几天了吧！” “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不是我说你，女孩子最好还是矜持点，这才几天不见，就茶不思饭不想的，以后怎么办……” 齐金萍随着女儿状况转好，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开朗，开了个玩笑。 杜绣脸色微熏：“哪有……他也真是的，连电话也不打一个！” 齐金萍正开饭盒的动作停了一下：“肯定是忙呗。你别打扰人家，在这里又没什么事情……” “我知道。” 杜绣随口应着，神飞天外。 不想承认也没办法，她现在就是迫切想看到周青。 心与心连接在一起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清晰。 “爸，你干嘛去了？” 听到门口有动静，杜绣回神朝门口看了一眼。 杜景山自然笑了笑：“出去散散步。” “哦，周青没给你打电话吧！” “没有啊！” 杜绣失望，加上身体刚刚恢复了点，这会也有些疲倦，慢慢安静下来。 杜景山复杂看了女儿一眼，心底无声叹息。 他前两天就被告知了周青的事情，很错愕，也不肯信。他的心里，周青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可是确凿的证据让他也没办法做太多，加之又要瞒着女儿跟妻子，可想而知的煎熬。 齐金萍跟他几十年的夫妻，对他了解的太过透彻，拉着他胳膊到了外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杜景山随意道：“能有什么事情，我去问大夫拿点滴。” 说着，找借口转身离开。 到僻静处才给刘云山打了个电话：“老刘，如果确定小周贩毒，你也不必看我什么面子。前提是，我要他亲口承认。他不承认的话，你那些证据对我来说就是屁！” 刘云山无奈：“这事我根本插不了手，市局的人亲自过来的。这几天除了你，好多人都找过我说这件事，但确实是做不了主！” “老杜，我建议你跟厅里打声招呼，他们压力下来，至少能确保不会出现什么冤假错案！” 杜景山道：“我哪有脸去跟他们说这个！” “我是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杜景山停顿了片刻：“我考虑一下。” 站在女儿的角度他当然没办法置之不理，可是他犹豫的是，这件事的真相到底如何。 本心里不愿意相信周青能做出那些事情，事实却是明摆着的。对一个刚接触没多久的年轻人，他再有好感，也没办法断定什么。 几分钟的时间，杜景山还是重新拿起了手机：“谢厅长，我问一下周青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老杜，这事是市缉毒局的任新远在负责……你要不方便，我帮你问问。” “任新远？” “对啊。” “那不麻烦谢厅长了！” 放下手机，杜景山再也没了什么心理负担。 任新远，他以前在厅里工作时候的一个下属，想不到现在调到了市里缉毒局。 另一边，谢康平心里暗自奇怪。 这几天找他打招呼的人不少，最意外的莫过于杜景山。 同事那么多年，他对其人了解的十分透彻，一个从来不求人办事的人，想不到也会对周青如此上心。 谢康平翻了翻桌面，看秘书进来，随口问道：“去天宁分局盯一下案子进度，别让一些不开眼的乱来。” “周青？” 秘书一头雾水。 “最近天宁区的那桩毒品案件，你过去，会有人跟你说清楚的。” 秘书试探道：“他跟您……” 谢康平笑了笑：“你也不要动什么歪心思，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冤枉人家，但也别放过凶手。” “懂了，谢厅。” “去去去！” …… 周青还在审讯室里。 这几天里，他除了休息时间，全部都被迫呆在了这儿。 上首处还是余思博跟施卫军等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耗着。 周青身体摇摇欲坠。 这几天里，他真正在死生之间来回徘徊。 本身血液被取了很多，这种情况便是在外面养着，都未必好受。偏生被关在了这儿，零度的环境，加上一些其它见不得人的伎俩。 他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低头，光洁的地板中，隐隐约约一个影子被映衬出来。 面颊消瘦，头发枯乱，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般。甚至于，一次无意，他甚至看到掉在了地上的白发，再这样下去，他真会是在这儿。不是被折磨死，就是认罪伏诛。 “朋友，你不说，我们可不打算奉陪了！” 余思博似笑非笑。 一个早晚的死囚犯而已，太多的顾忌只会让对方蹬鼻子上脸。眼下这种局面，只要是不死人，他就敢放手去做。 而且他经验十足，让周青有苦说不出的办法至少还有好多还没用。 对方不急，他就愿意慢慢耗着，看着对方垂死挣扎，是他认为最爽的事情。 周青视线木然在他脸上跟施卫军的脸上游走。 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我说，我说……” 余思博重新坐回了椅子：“早这样不是大家都省事了！” 周青组织了一下语言：“12.8号晚上……” “怎么了？” 看周青说到关键处就闭上了嘴巴，余思博连忙追问：“继续！” “能不能让我抽支烟？” 余思博不耐烦把烟丢过去了一根。 周青伸手，却因为手铐限制没有接到。 努力想弯下腰去捡起来，因为胳膊被椅子限制，无能为力。 余思博急于得到答案，下意识的帮忙捡了一下。 但刚到周青附近，忽然感觉到了点不对。 双眼骤然睁大，砰的一声，脑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 “干什么……” 施卫军连忙呵斥，掏枪想要拦阻。 可已经晚了，原本病怏怏的周青动作迅捷的像是一道闪电。 从抬脚踢中余思博面部，待他身体上扬的瞬间，腰侧的枪就被周青拿到了手里。 没办法动弹的双手，却牢牢抓住了枪柄，且扣住了扳机。 而正准备起身的余思博就如被毒蛇盯上，冷汗瞬间渗出。 “周青，放下枪，放下枪！！” 施卫军跟另外一名警察迅速的朝前冲来。 周青抬了下眼睛：“咱们可以看看谁比较快！” 余思博平时有胆，但此时却分明感觉到了死亡临近，他从眼前这年轻人的眼中看到了杀意。是杀意，实质一般，仿佛他一动，对方就会开枪。 “停！” 余思博阻止了施卫军继续靠近，准备起身。 “钥匙啊！” 周青提醒了一句。 “周青，你知不知道你在……” “我让你拿钥匙过来！” 周青加重了语气。 余思博不敢再说，匆匆掏出钥匙打开了手铐。 周青起身，随意卡住了余思博的脖子。 他听到了局里警报声被拉响了，没紧张，反而出奇的松懈：“余思博，你说我要是死了，会不会先拉你垫背。” “周青，你这样可是没任何机会的……” 砰！ 还是没能说一句完整的话，血就顺着额头往下流，是周青探手拿枪砸在了他脑袋上。 第三百五十三章 逃离 短时间，随着审讯室的异动，人越来越多，门口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警察。 有持枪准备救人的，有指指点点的。 刘云山快步赶来，看到眼前情况，头都要炸了，吼道：“周青！！” 周青无动于衷，枪再一次机械砸在了余思博头上：“都让开！” “你这样下去，这辈子就完了。” “刘云山，这辈子太长，我想不那么远。我只知道我再不反抗，我马上就会死，是这王八蛋逼的。” “你……” “你说一句，我就给他来一下。” 周青嘿嘿发笑，原本明朗阳光的笑容此时分明有些森然。 “都，都别开枪！” 刘云山紧张安排身边蠢蠢欲动的警察。 不管是周青打死余思博，还是他本人被警察击毙，都绝不是他要看到的结果。 其它警察眼神略有些异样起来。 早听说了最近传闻，现在看周青那副样子，很明显，在审讯期间受了不少折磨。 好奇的是，三个警察在里面全副武装，他一个被拷住的人是怎么反客为主的。 人潮随着周青的移动而移动。 周青却根本没有出去，径直看向刘云山：“给我准备车！” “好！” “你别冲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周青似乎没一点身处险境的觉悟，冷淡道：“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管管你手下这几个败类，能想出降低温度的方式用来审讯，能想出不让人坐直的方式，还能想出不让人睡觉的招式……真他妈人才，电影看多了吧！” 刘云山被他讽刺的脸色时红时白，众多警察脸色也是同样精彩。 第一次有人把这些放到台面上来说。 “周青，你少血口喷人！”施卫军急切道。 “咱们的账，等我处理了这垃圾，再好好算！” 周青看着他，双眼平缓无波。 这时，有人在刘云山耳边嘀咕了几句。 刘云山脑门上的汗顷刻就渗了出来。 贾经纬。 厅长的秘书贾经纬。 他竟然在这关头来到了分局。 要是给他看到这种局面…… “周青，你听我说，暂时冷静一下好不好，当我求你。” “你把自己的脸看的太值钱了点，你求我，我就把命交给你？想什么呢。” “少废话，车准备好了没有！” 说话间，周青看到远处一个西装革履，年龄在四十多岁，很有气势的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看到刘云山即刻迎上，正小心翼翼的解释什么。 意识到这人可能来头不小，暂时没有作声。 再说贾经纬，接到指示后，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天宁分局。可是，怎么都没想到会如此热闹。 “刘局长，什么也别说。好好处理，我走了！” 只看了眼周青，贾经纬即刻转身。 刘云山急的不行，但事情摆在眼前，又不好追出去。 气急败坏训斥手下道：“车，车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刘局，已经开过来了。” 周青自也听到了，不等他说话，拖着余思博去往门外。 “小周，等等！” 刘云山喊了一句，然后嘱咐警察去拦着不让任何人路过。 周青嗤笑：“怕丢人啊！” 刘云山没心情理会，打定主意后，让所有人退后，不让周青感觉到任何威胁。 他现在别无选择的只能相信周青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以他的反应能力跟心性，如果是逼急了，神仙也救不了余思博。就算是狙击手在暗处伏击，结果也九成是周青跟余思博全都死掉。 所以，他真的准备暂时放行。看周青到底能折腾到几时。 车是一辆普通捷达。 周青谨慎观察四周，确定没问题后先一步上车，然后才把死狗一样的余思博扯了上来。 车窗关闭，他警告看向刘云山：“别让我发现有人跟踪，不然的话，同归于尽！” 说罢，启动车子，朝前方行驶而去。 至于余思博，周青怕其捣乱，在启动之前就一个手刀砸在了他颈部。 虽怒不乱，哪怕现在周青也没失去任何理智，他只是做了自认为该做的事情。 …… “刘局，怎么办？”施卫军急促开车要追过去。 刘云山冷目：“抓起来！” 一声令下，五六个警察毫不客气的把施卫军摁倒在地。 “干什么！” 施卫军剧烈挣扎。 刘云山道：“不要紧张，你现在只不过是不适合参与这件事情。还有，刚才周青说的那些，我有必要弄个清楚。我绝对不允许，在我的地盘，有蛀虫败坏警察的风气！” “刘云山，你乱来！” “带下去。” 刘云山摆了下手。 施卫军还挣扎着大吼。 旁边有警察顾虑道：“刘局，万一余思博出事，咱们也不好交代啊。我看还是跟着的好……” “跟着有用？你看刚才周青那种阵仗，反侦察能力不可小觑。眼下，我除了赌他不会伤害余思博，别无它法！” “刘局……” “别说了，这件事我负全责。” 说完，面向警察：“现在，马上通过摄像头盯紧所有路段，牢牢锁定住周青车辆。但是，谁也不准轻举妄动，不准将这件事外传！”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总监控室，刘云山依旧在安排调控这件事情，直到一个电话打来，他才无力躺在了座椅上面。 电话内容是周青车子开进了乡道，警方已经完全跟踪不到。 周青啊周青，千万别伤人性命…… 刘云山心里念叨了一句，继续道：“联系当地的警方……” 周青的车子此时停在滨海市的郊外，一个远观能看到山海的偏僻地方。 余思博还在昏迷着，稍稍松懈的周青拿手指敲了敲脑袋。 下一步该怎么办？ 现在警方应该在所有路段都设了防，开着这辆车类同招摇过市，而且手里的人质也不能丢开。要不看似天大地大，他却早被警方固定在了某一个区域，难以外逃。 看了眼余思博，周青不屑道：“还装呢？” 余思博这才睁开了眼睛：“周青，我警告你……” 周青作势再揍。 余思博怨毒憋住了接下来的话，没有任何办法。 他到现在才清晰体会到眼前这人的危险之处。 在警局里的一举一动就冷静的不像人类，而今竟是连他装昏都能看出来。 叮铃铃！ 手机响了起来。 周青的手机被扣在了警局，只能是余思博的在响。 探手掏了出来，根本没看号码。将手机直接丢在了窗外，驾车离开。 他在滨海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又挪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周青发现身后有一辆大车尾在了后方。 他皱了下眉，警惕拿起枪指住了余思博的额头。 大车径直行驶，在他车身旁缓缓停下。一个抽着烟的年轻人摇开了车窗：“哥，搭顺风车不？” 口音略奇怪，不像是本地人。 周青根本没开车窗，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二十多岁，穿着牛仔褂，语气轻浮，很有种小混混的气质。相貌倒是不错，头发也比较长。 除了他之外，开车的司机看上去比较安静，气质很稳。 周青思量着两人来意之时，眼神忽然定了一下。 那年轻人在不易察觉的角度亮了一张卡片，他模糊看到了张连江三个字。 是张连江的人。 周青迅速权衡，他第一直觉，这两人就算不是张连江的人也不会是警察。可是他不可能只凭一个名字，就相信对方。 “药！” 年轻人看周青久无动作，又写了一个字。 周青直接联想到了跟张连江在皇朝喝酒被他下药的事情，再不怀疑什么。 没有犹豫，他直接将车子开到公路旁的草丛之内。再度打晕了余思博后用手铐把他锁在了保险杠上，之后拿东西牢牢塞住了他嘴巴。 眼下情况，带着个累赘跟一辆明显的车子，神仙也逃不出。 当务之急是脱离险境，而对张连江，周青信他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坑自己。赌博，有输有赢，首先要敢去赌。 第三百五十四章 靖安 卡车在周青上来后，就最快速度启动离开，目的地是市中心方向。 周青因为害怕摄像头，全程坐在两人中间，玻璃的死角方位。 一路之上通过简单聊天，周青知道了两人身份。 全都是张连江在靖安市的手下，那个写字的年轻人叫吕天佑，开车的司机叫卢奎。 “青哥，张少知道你被抓后，就让我们俩过来一直盯着这边……看到青哥遇到了点麻烦，就跟了过来。” 周青听他说的轻描淡写，心里忍不住犯了嘀咕。 张连江余党似乎在滨海还盘踞的有不少人，否则怎么可能会轻易锁定他的方位，并且出现的如此凑巧。 没再多问，而是看了眼大路道：“你们准备去哪？” “市中心啊！”吕天佑理所当然。 接着解释：“青哥，咱们在市中心附近的五岔口再换一辆车，确保万无一失。” 周青没有接茬。 这两人既然敢出现，应该有万全之策，他懒得再多想什么。当然，也没什么心思再多想，他现在整个人疲倦的一闭上眼睛怕就能睡着。只不过一直强撑着而已。 “张少经常跟我说起你的事情，早就特别想见青哥一面。名不虚传啊，那么大的警察局，您说跑就跑出来了……” 周青打断他恭维：“下一步去哪？” “靖安市。” “张少早就盼着青哥赶紧过去。” “他，一个通缉犯而已。” 吕天佑也不生气，提醒道：“青哥，您也是。” 周青懒得辩解，又撑了一个多小时，在五岔口换车之后，他终忍不住，躺在后座上睡了过去。 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总之再醒来的时候天都暗了下来，开车的人也换成了吕天佑。 “青哥，再有四五个小时就到靖安市了。到时请您好好洗个澡，找俩妹子……” 吕天佑话挺多的，而卢奎又是个闷葫芦，一看周青醒了，立刻就搭话。 “现在到哪了？” “嗯，没敢走高速，现在是在东平省范围内。” “东平省？” 周青听了这三个字，一阵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涌了上来。 他上学时候地理还不错，知道东平已经属与国家的最北方地段，距离滨海至少两千多公里。 转眼，车子竟然已经开出了这么远。 “停车！” 周青喊了一句。 他不想去见张连江，也没必要。到这里，暂时已经安全了。 “青哥，怎么了？” “解手！” 吕天佑把车停了下来，周青站路边解决了一下，没有再上车的意思。 “你们俩走吧，替我谢谢张连江！” 吕天佑想到张连江交代，急了：“青哥，张少嘱咐必须把你带到，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哥俩吗？” “他的嘱咐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周青置之不理，吕天佑又不敢动粗，急切下喊道：“青哥，你不上车我可报警了。” 周青嗤笑：“报警？你们千辛万苦把我救出来，然后报警？” 吕天佑看吓不住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您这是要我们哥俩的命，你这一走，张少能饶了我们才怪。” 周青瞧他一脸装腔作势，无语怎么会有脸皮如此厚的人。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膝盖下就是一坨屎。 吕天佑看周青停步，挪上两步抱住了周青的腿补充：“再说了，您头像现在遍布大街小巷，这儿又人生地不熟的，难保有人认出你来。还有，您瞧瞧自己跟个野人似的，到哪都是焦点啊……” 周青哭笑不得：“闭嘴！” 吕天佑嘿嘿笑道：“青哥，别闹了。想一想，床，女人，多好。何苦呢！” 周青没立刻答应，犹豫了起来。 夜色深邃浓重，刚才没察觉，这时才感觉这里温度竟是比滨海低了至少十度左右，尤其风一吹过来，脸部都像是被割裂了一样。 半响，他点了下头，重新坐回了车内。 既然张连江执意见他，那他就过去一趟。 直觉上，这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 他不可能一辈子这么漂泊在外，他得翻案，找到证据证明自己无罪。他滨海有太多眷恋的人和事，不能就这么认了。 吴晓燕在等他回家，杜绣那里在等他解释。一些兄弟朋友也需要他做出样子来。 多险峻危险的磨难，不但不能让他屈服，反而是更能激起来他的斗志。 再说了，逃出来不就是为了找回清白么？接触张连江，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车里车外，完全两个世界。 风声呼啸了起来，视线内，大朵大朵洁白的雪花随着飘落。 周青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这么大片的雪，不由看的出神。 有心拍照留念，或者打个电话找人分享，却发现，脑海里的所有号码近在眼前，也远在天边。他根本没有办法联系任何人。 “青哥，靖安市有全国最大的户外滑雪场，有冰城，等到了地儿，让张少带你到处玩一玩……” 周青点了下头。 靖安，北方数省的都城。 其繁华或许不如滨海等经济中心市区，但也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几个一线城市之一。 即来则安。 周青暂时抛开了一些多不胜数的挂念跟烦恼，第一次对靖安有了点期待。 …… 余思博是在周青离开后的第三个小时被警方发现的。 他除了嘴里填满自己的袜子领带等东西，脑袋上也被乱七八糟包扎了一下，看上去滑稽至极。 带队警察想笑而不敢笑：“余组长受委屈了！” 余思博脸上接连狞动：“人呢？” “我还正要向余组长打听。” “抓，马上去抓人拦截，对方乘坐的是一辆卡车。” “车牌号呢？” “没看清楚。” “我会汇报给局里的，余组长伤势要不要紧？” “我没事！” “那就好，我们刘局有情。” 余思博感觉到了不对劲：“什么意思？” “刑讯逼供的事。” “刘云山相信一个罪犯的话。”余思博不可思议。 “我们也不信余组长能做出这种事情，但周青亲口说您刑讯逼供，刘局也是为了不留人话柄。余组长配合一下，毕竟您应该也看到了，公安厅的贾先生来过，并且谢厅长亲自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先抓周青，马上封锁市区！！”余思博着急提醒。 他现在恨不得将对方扒皮吃肉，看警察不紧不慢，不由大怒。 “余组长，这跟您没关系了。操心好自己吧，这件事已经有人在做。” 余思博无可奈何，只好跟着警察赶回警局。 不光刘云山，市局里也过来不少人，有些就是余思博的直系领导。 刘云山正在部署抓捕周青的事情，看他过来，随口道：“王局，你的人，我不方便逾越……” 被他称作王局的人正是市缉毒局的副局长王胜军，他闻言冷冷扫了眼余思博：“余警官，你暂时回家休息，处分的事情过几天再说！” “王局，我没有刑讯逼供。” “我不想听你解释，走！” 余思博浑身发冷，已然意识到可能是施卫军或者同审的警察撂了，不然的话王胜军不可能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刘局见笑，咱们接着讨论！” “依王局的意思办好了，本来这案子就是你们在负责。” “那行，我就做主了。还请刘局配合一下，马上发布通缉令，同时全力拦截，我相信他还逃太远。” 刘云山怔了怔，缓缓点头：“好！” 现在局面是，不管周青到底涉不涉及毒品案件，都更加难办。他挟持了警察，这一条，就足以通缉他。 第三百五十五章 转机 商量妥当，正要各自行动，有脚步声急促而杂乱响了起来。 众警察下意识回头看去。 来人四十多岁，面孔略黑，警服包裹住的身体孔武有力，十分壮硕。他人身高约在一米九左右，看上去颇显粗豪，但双眼沉稳，自有锐光。 除了他，身后还跟着十来个警察。 任新远，市缉毒局局长。 看到他，不管是王胜军还是刘云山，尽皆站了起来。 “我不建议发布通缉令。” 王胜军不解道：“为什么？” 任新远随意坐在下首，眼睛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我看了你们提供的证据链，有很多逻辑上说不通的疑点。而且嫌疑人有被逼供的情况发生……” “任局长，对方持枪挟持警察！！” “好了，不要再说，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抓人的事情，小范围进行调查，可以从他亲人朋友身上入手。” 刘云山从任新远过来，就感觉极为惊讶。 一件案子，先是惊动谢康平，再惊动任新远，这其中要说没有联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再联想到任新远以前是杜景山任职副厅长之时的下属，刘云山心里微动。 这个老杜，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发展下去。 再说任新远，也确实是接到了杜景山的电话。若非知道周青跟他之间的那种联系，以他身份根本就不可能亲自去查的太过详细。 他本人以前是厅里缉毒大队的骨干人员，被下调到市局任局长之后也经手过许多案件，经验丰富。这一查，就发觉到了不对。 一整件案子看似完整连在一起，矛头指向张连江跟周青两人。但是，正因为太过完整，反而巧合的让他心生疑惑。 加之又敬服杜景山为人，他这两天都在密切关注着。 看刘云山要走，任新远再次叫住了他：“老刘，等等。再审一下那个叫江鹏的……我亲自过去。” 刘云山愣了一下，连忙说好。 审讯室内。 江鹏愈发的紧张，他只认识刘云山一个人，可瞧着最中间坐着的那个面孔黝黑的警察，完全不知所措。 “你家人在哪？” “我，我也不太清楚。我自首之前怕周青报复她们，就让她们先一步离开了滨海……” 任新远皱眉：“你说周青找你帮忙贩毒，什么时间找到的你？” “12.8号。” “许给你什么条件。” “没条件，就是说事成后给我一百万。他拿我家人威胁我……” “谁看到你去了周青办公室？” “时间太长，我忘了。” “忘了？” “毒品的总量一共有多少！” 刘云山诧异任新远会问一些不相干的问题，静静观看。 倒是江鹏，随着任新远的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言不由衷。 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该说什么。 任新远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你妻子是哪一天带孩子离开滨海的？” 江鹏双眼闪烁不定，低头垂下了脑袋，再也不说一个字。 任新远缓缓起身：“江鹏，我希望你要是有所隐瞒的话，还是跟警方坦白。除了我们，没人可以帮你。” 江鹏只是摇头，装疯卖傻起来。 任新远再不废话，转身离开。 “这个江鹏有问题！” “怎么看出来的。” “说谎！” 刘云山不明所以，他丝毫也没看出江鹏有说谎的地方。 “人的本能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他如果真的坦率，视线不会太过游移，也不会在听到问题后反复思量后才说。这种反应，更像是在考虑怎么圆他自己说过的话。这个人肯定还瞒着什么。” 刘云山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盯住江鹏，如果这件事周青是被冤枉的，幕后黑手必须要从他身上作为切入点才能找出来！” “这些毕竟只是猜测，万一周青真的是毒贩呢？” “我没说过他不是毒贩，只是江鹏这个人有问题。两码事。” “老刘，咱们做警察的，心里有任何疑点都要弄清楚的。历年来如此多的冤假错案，教训还不够？不瞒你说，我之所以关注周青的事情，正是因为杜厅长。这么做，不是徇私枉法，替周青脱疑。而是我感觉有必要借这件事好好正一下风气！” “如果周青有罪，他就算是杜厅长的女婿，我也不会心慈手软。可如果真有别的蹊跷，我不但对不起帽子上的警徽，更对不住杜厅长当初的看重！” “唉……” 说着，任新远莫名叹了口气，隐有失落。 周青这件案子，如果没有人插手，只怕是就这么定性了。这之中牵扯到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多到任新远倍觉无力。 制度，素质，以及当权者始终调整不到合适位置的心态。 如果每一个人都能没有私心，不以自己的主观判断作为审讯目标，不考虑太多附加因素一视同仁……这才是真正成熟的警察。 …… 杜景山接到了周青脱逃的消息。 眉头连着跳了跳，格外的不真实。 看女儿跟妻子正在卧室里聊天，杜景山烦闷至极的来回走动。 一个警察世家，就算再看的开，对周青这个人也难以把握。 持枪挟持警察，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他有罪或者没罪，这一条就够杜景山思量的。 可是，看现在女儿样子，明摆着已经完全接受了他。再从中阻挠，只怕是家不像家。 拿起手机，他直接打了过去：“人抓到没有？” 对面的刘云山刚跟任新远分开，闻声不免苦笑：“老杜，我全程跟踪锁定，还是被他给跑了。” “跑了？这么短的时间，你竟然说他跑了。” “他要么是早有准备，要么是有人接应。我们找到了那辆余思博所说的卡车，空的，很明显对方换了车子。” “没监控吗？” “五岔口车流量是整个滨海市最大的，我怎么监控。而且天南海北，各城市都可从五岔口出发，根本没办法有效行事。现在我基本断定，周青已经出了滨海！” “老杜，你这未来女婿可真不简单……整个滨海给他搅合的天翻地覆，这么多警察被玩弄在鼓掌之中。” “不过也不全怪他，是我疏忽了，没想到施卫军跟余思博等人会刑讯逼供，大概也是被逼急了。” “刑讯逼供？” “嗯，有同审的警察撂了……是我对不住你！” “那怎么办，通缉吗？” “任局长来过，说有蹊跷，暂时小范围搜查，不公之于众！” 杜景山放下手机，心思翻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闹到如今，他就算想再瞒着女儿也是瞒不住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奢华 齐三炮一开始知道周青脱逃的消息是高兴的。 因为这样一来，等于是变相认罪。 可随即得来的消息让他犯了嘀咕。 没有发通缉令？ 都已经这种情况，竟然没有发通缉令。 他是个感觉极敏锐的人，从警方的种种反常举动上嗅到了危险。 做事需趁早，他径直叫来阿曼叮嘱了几句。 那个叫江鹏的已经留不得了。 他或许没能力去警局杀人，可是托人给他转告一句话，却是轻而易举。 集团总部，金莎同样在关注着周青的事情。 丁克明敲门进来，低声道：“金总，芙蓉街娱乐城那边协调好了，您看找谁先负责比较合适。” 金莎想了想：“把刘俊伟暂时调回去。” 丁克明点头答应后又说：“里面的员工对周青挺信服的，突然换领导，会不会有乱子……” 金莎随意道：“没事。” “对了，你备一下车，带我去周青家里一趟。” “金总，去他家里干嘛？” “别问了，周青的事情我有责任。” 丁克明迟疑：“金总，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 “说！” “假如协调无用，或者周青没跑，您是不是真打算坐视不理了。” 金莎蹙眉：“克明，我一直都在尽力。” “就是有点想不通您为什么让周青去自首……” “这件事压力太大，他不去自首说个明白，娱乐城也会被整个卷进去。” “您就不怕……” 金莎停顿：“克明，我知道你想什么。这件事是对付齐三炮最好的契机，周青只有进去，才能把杜景山这个人扯进来。” “齐三炮是挺聪明的，但最大的错误就是拿警察当了傻子，也拿周青当个可随意拿捏的小角色。现在公安厅以及市缉毒局都插手了这件事，我还真不信他依旧能瞒天过海。” 丁克明看金莎冷冷淡淡的模样，无端打了个冷颤。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最了解金莎的人，看她对周青的态度，也认为是真为了他好。 可是现在看来，在她眼中，只怕什么也没有利益重要。 所有人都在布局行事，她则完完全全置身事外看热闹。 多方角逐，最后得利者只会是她。 齐三炮要是因为这件事栽了跟头，那金莎娱乐城在整个滨海的发展，将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无怪周青在自首之前会如此激动，只怕是他早看透了金莎的心思。也就是自己迟钝一些，到现在才想出端倪。 …… 周青此时已经到达了靖安市。 因为一场忽如其来的暴风雪，街道上稍显的冷清。偶尔碰到行人，也包裹的如同粽子。 铲雪机在街道上来回的开动，轰鸣声给这个此时略显安静的城市添了几分热闹。 周青打开了窗子，风雪随着缝隙卷入。 他却完全不顾，伸出手，雪入手即溶。凉丝丝的透入心扉。 “青哥，你们滨海没见过这种雪吧！” “嗯，气候相对较为稳定一点，一年有时候一场雪也见不到。” 周青心不在焉的回答，视线内是几个孩子正顶着风雪在街道旁堆雪人，红扑扑的脸蛋，别具特色的靖安口音，让他视线不由柔和了很多。 顺水推舟易，迎风破浪难。 这一瞬间，心里始终存着的戾气忽然就变少了很多。 “还有多远。” “快了，张少说让我把您送到关山酒店……他在那里已经摆好了宴席。” 关山大酒店，周青好像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所有去滨海的北方人都知道这个地方。 车子又行驶了十分钟左右，吕天佑把车开进了一个大厦前的停车场。 风雪中一眼望不到高度，只有金碧辉煌的门牌上的名字没被雪花掩盖。 刚走进去，燥热的温度就让通体冰凉的周青很不适应。 欢迎光临。 门内的两名身材高挑的迎宾小姐，躬身笑着招呼。 吕天佑对此熟络的紧，在一个小姐脸上捏了一下：“小月月，想哥哥没！” 那个被称作小月月的女孩翻了个白眼，没作声。 吕天佑挺胸走过，仿佛这里是他主场。 “青哥，这酒店老板张少认识，缺什么尽管吩咐，谁都得给面子。” 周青匪夷所思：“都被通缉了，还敢这么招摇过市？” 吕天佑不屑：“在靖安，谁敢动张少。你们滨海的警察在这里耍不开，人没到地儿，张少就能得到消息，青哥信不信？” “厉害！” 周青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说着话，坐电梯就到了顶层，吕天佑在一个包厢前停下了脚步，小心敲了敲。 下一秒钟，一个年轻人就从里面拉开了门。 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相貌俊俏中带着几分邪气，双眼明亮异常，不是张连江还能是谁。 除了他之外，包厢里还坐了五六个女人。 多穿旗袍，各个姿容出色，整个房间里布满沁人的香味儿。入目皆是雪白的手臂跟大腿，奢华而又糜乱。 张连江看到周青的时候却不免愣了一下。 满打满算也就月余没见，他差点没能够认出来。 乱糟糟的头发，整个面部消瘦的鹗骨都凸显了出来，一双眼睛也不复往日光彩，看上去黯淡无神。尤其是头发，他竟是从中看到了不少雪白，身上也带着种说不出是血腥味还是其它的味道，很刺鼻。 张连江目光定了定，也没在意自己干干净净的衬衫，上前重重抱了一下。 周青无动于衷，半响推开了张连江：“有没有房间，我休息会！” “先吃点东西吧！” 说完，不由分说把周青拉着在桌前盘膝坐了下来。 挺特殊的桌子，大约只有五十公分左右的高度。之下是地毯，毯子上面有坐垫…… 周青也确实是饿了，看桌上东西很多，毫无顾忌的开吃。 原本正谈笑风声的女人们，不由将目光牢牢放在了周青身上。有几个不约朝旁边挪了挪，难掩嫌弃。 张连江脸一沉：“都他妈给我滚出去！” 几个女人不明状况，但是被张连江吓得够呛，连忙一溜烟出了门。 吕天佑随即进来，笑嘻嘻道：“张少，她们是不是不开眼？你问青哥，我一路上都当爷爷伺候的……” 张连江随手扔了个茶杯。 吕天佑手忙脚乱的接住，继续笑：“张少，这茶杯不错，您送我我就收着了！” 懂他意思，吕天佑对卢奎打了个眼色，关门站在了门口。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夜魅 “青子，到底怎么回事？” 等只剩下两人，张连江询问起来。他只知道大概，但更详细的东西却并不知道。 周青简明扼要的谈了谈，完后道：“应该是齐三炮跟施卫军联手布的局。” 张连江脸上数度狰狞：“这王八蛋，早晚算总账！” 周青吃饱了，放下筷子坐直了身体：“过去的事情先不谈，我能顺利逃到这里，还得谢谢你！” 张连江怔了一下：“说什么呢，我这人虽然坏，但义气还是讲的。归根结底你也是被我连累，还救过我……” 周青打断道：“我从来都没救过你。” 张连江无奈：“你看你这人，现在还不信我。” “不是一条道上的，怎么信。” 张连江不想谈这个，转开了话题道：“少说几句，我在郊外帮你准备了一套房子，安心先住下。既然来到这儿，咱哥俩一起闯。” “吃饱了没？吃饱了就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养两天。然后我带你在靖安转转。” 说话间，张连江电话响了起来。 周青注意到他脸色有点不对劲，知道可能是有事情。 果然，挂断电话张连江就站了起来：“青子，有任何事找天佑，我出去一趟。” 周青也不想过于关心他去干什么，看他离开，跟吕天佑进了一个总统套房。 洗过澡，没心思再想别的，歪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久违的心安，他从杜绣住院，就再也没稳稳当当的睡过一晚。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点动静。 眼睛睁开，黑暗中就看到一个影子，正朝他方向摸索而来。 不及思考，女人就到了床前，掀开了他被子。 周青探手抓住了他胳膊：“什么人？” 女人惊呼：“你弄疼我了……” 声音清脆好听。 周青随手打开了灯光，这才看清楚来人。 薄如蝉翼的睡袍，身材高挑有致，脸蛋也是十分漂亮。 刚醒，如果不是清晰感觉到了女人手腕间的温度，周青会以为是在做梦。 “张少让我来陪你的……” 周青停了停，甩开了她：“出去！” 女人怔了一下，然后有些恐惧起来：“我求你了，别赶我走……” 周青浑身酸涩凝滞，平时倒说不定真的会有这方面心思，现在，却根本提不起来劲儿。 凝神间，女人反应倒是很快，直接钻进了被窝。 周青下意识推了一下，却不妨被她整个抱住。 深吸了口气，隐约明白了什么情况。 大概是这酒店的服务人员，因为张连江的交代过来的。 也没必要难为对方，周青放缓了声音：“我会跟张连江说清楚，你要是还怕，就去沙发上睡。我想休息……” 女人迟疑着：“好，好吧。” 周青等她离开，重新闭上了眼睛。 女人脸色则是有些精彩，心里嘟囔着大概是个同志……要不自己就差脱光了骑在他身上，怎么可能睡得着…… …… 波澜渐去。 周青是在第二天的中午醒来的，算算时间，整整睡了十六个小时。 打开窗帘，雪已经停了，从他的角度看去，街道上到处都是雪人，密密麻麻的行人在街道上来回走动。 开门声让他回头看了一眼，是昨晚那个钻到他被窝里的女人。 这会穿着倒是整齐，黑色毛衣跟一条瘦腿裤，年龄应该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六岁。 看上去挺斯文的一女孩，口音却跟她气质很不同，豪爽中透着点幽默：“大哥，吃早餐了！” 大哥？ 周青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他。 坐在茶几前随意吃了点问：“你叫什么？” “雪雁，是这酒店的工作人员。” “大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昨晚被人赶下了床，女人颇有点不是滋味，意有所指。 “帮我去买套衣服。” 周青也不客气，但说完之后才尴尬起来，他现在一毛钱都没有。 女人挺聪明的，笑着说：“大哥，张少给了我不少钱，说您缺什么就让我去买。除了衣服，还要啥。” “什么也不要了！” 衣食住行。 别的都可轻易解决，惟衣服没有不行。周青身上穿的那件，昨晚洗过澡后就丢进了垃圾桶。 等女人走了，周青拿桌上的烟点了一根，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钱没有，身份没有，似乎离开了张连江根本就没办法生存。 但是，周青又绝对不会跟他在一起。 一开始有把他抓回滨海，帮自己洗脱罪名的想法。见到他人之后，周青犯了嘀咕。 以张连江在这里的势力，他想做这个难如登天。还有就是，张连江昨天不作伪的表现触动了他。 好人或者坏人不重要，关键是张连江这人有血有肉，至少不失义气。 冲这一点，周青也难以下决心把他如何。更何况自顾尚且不暇，实在是没精力去考虑这个。 他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跟吴晓燕通个电话报平安，怎么联系杜绣…… 从他进警局就没了杜绣消息，这种感觉揪的他整个人时时刻刻都在煎熬。怕万一再出点意外，毕竟离开的时候，她还在重症监护室内…… 打开酒店里电视看了眼。 翻遍所有频道没发现关于自己的消息，不放心又翻了翻网络上的消息，也是没察觉任何异常。 警方好像并没有对他发布通缉令。 不一会，那个叫雪雁的提着一堆衣服回来了。除了衣服，还买了手机，鞋子，袜子，甚至内衣等等。 “大哥，你试试看合不合身，不合身我过去调换！” “不用了！” 周青随手去解身上的浴袍准备换上，停了下回头道：“你先出去会！” “大哥放心，我不偷看！” 兴许是觉得这人不如张连江那么凶神恶煞的，女人此时不由自主开了个玩笑。 周青也没再理会，背过身子从头到脚一一将衣服穿在了身上。 换好之后，整理了一下。 人看上去精神了很多，就是乌黑的头发中夹杂了许多白发，有点扎眼。 周青放弃了去拔的念头，知道应该是过于焦虑导致的，养一阵子，应该还能恢复原状…… 弄好一切，他再也不愿意多呆下去，出言告辞。 “你告诉张连江，我走了！” 他是逃犯，张连江也是。 本心里，周青还是不愿跟他过多牵扯。住这里一晚，是因为没任何办法。如今神完气足，衣服整洁，自是该离开的时候。 他不欠自己，自己也不欠他。 第三百五十八章 翘楚 女人看他要走，顿时急了。 “大哥，你等张少过来啊……” 周青心想等张连江来，少不了麻烦，哪里肯呆。 女人想拦而拦不住，正走到外面，迎面张连江带着吕天佑刚出现在电梯门口。 “青子，干嘛去？” 张连江紧走两步问。 女人连忙道：“张少，客人要走，我正拦不住呢。” 张连江摆手让她下去，笑的有点诡异：“昨晚玩的开心不？” 周青应了句还成，看他故意装傻，暂时也没说话。 张连江无趣道：“你这人太没意思，是不是我刚才不过来，你就溜了！” “我确实没打算在你这里多呆。” “别急，我义父想见你一面。再说你现在身份如此敏感，什么都没有，去要饭啊！再等几天，我帮你弄个身份。” 秦海山？ 周青忽略了他后面的话，追问：“你义父见我干什么？” 张连江笑道：“我在他面前提过你，上次滨海的事儿他也清楚。见面无非就是随便聊聊。” “没必要吧！” 张连江道：“论了解齐三炮这个人，没人比我义父更清楚，不妨一起谈谈。你难道真想背着通缉犯的名头奔波一辈子啊。” 周青心里盘桓着利弊。 他还真对名头能从靖安传到滨海的秦海山有点好奇。但是真的去见，又有疑虑。 就算是他可以帮自己脱罪，这份情周青也不敢领。 与虎谋皮而已，成与不成将来都是麻烦。 “连江，到此为止吧，我真的要走了。” 张连江依旧不生气：“你走啊，你走哪我跟哪。” 周青装没听到，转身即走。 张连江果真亦步亦趋的跟着。 身后的吕天佑看的眼睛都瞪圆了。 张连江在靖安大名鼎鼎，有名的桀骜不驯心狠手辣，一向说一不二，想不到会对周青如此迁就。他不由庆幸路上没什么得罪的地方，看这架势，周青一句话，张连江就能把他从楼上扔下去。 一直快出酒店，张连江手搭在了周青肩头上，正色道：“真走啊？” 周青点头：“你看像玩笑？” “算了，人各有志，我要是再硬拦反倒不好。你听我的，再住几天，等我帮你把一切弄妥当。要不被心岚知道你来我这，我没招待好的话，她以后可不看我像仇人一样。” 毕竟是被他救了，周青也不好太驳面子，只好点了点头。 张连江上前搂住他肩头：“青子，走，出去转转。缺什么，置办一下。” 周青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张连江反应极快：“你说我身份啊？没事，虽然我人跟通缉令上挺相似的，但在这里，谁也不敢提这茬！还有，我平时不怎么出门。” 周青看他蛮不在乎：“再这么猖狂下去，早晚栽跟头。” 张连江解释道：“靖安跟滨海不同，这里天高皇帝远，古来就是有名的彪悍之地。我可以很明摆的告诉你，住在这的通缉犯多不胜数，绝对不止我一个！” “一开始警察倒是想管，可这么多年，教训不少，谁都不敢再轻易插手。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得去就行。我明白告诉你，在这儿你想弄死谁，放手做，哥们全能帮你兜的起来！” 别人说这话是狂妄，张连江说来周青信。 他固然狂，可说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早听说靖安的秦爷在东部数省都声名赫赫，现在看来，传闻全是真的。 他在酒店里只住了一晚，种种细节能清晰看出来，张连江在里面就如皇帝一样。 想着，周青忍不住搓了搓手。 张连江乐道：“冷吧，这里最冷的时候能有零下三十度。最冷的一年，城外那条一千多米宽的河都给冻死了。” 下雪不冷化雪寒，跟在两人身后的吕天佑适时提醒：“两位爷，要不咱去车里聊……” 车上，张连江丢了盒烟给周青，刚让吕天佑开车去商场，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张连江不耐烦拿起手机：“你有完没完，这么多事儿！” 周青听出电话另一端还是昨晚的那个声音，女性，年龄应该不大。 “哥，我又被人给欺负了！” 女人也不恼，大咧咧道。 “你他妈就是个惹事精！” “你敢骂我妈……” “口误！” 张连江丢开手机郁闷道：“去宏兴台球室！” 吕天佑笑道：“张少，又是大小姐啊。” “少废话，开快点，有几个不开眼的，别万一出了事跟我爸交代不了。” “她不带着保镖的嘛？” “全中看不中用！” 说罢，张连江歉意对周青说：“先去处理点事情，很快。” 见周青不感兴趣，又解释道：“我义父的女儿，到处惹事，昨晚我也是赶过去救火的……” …… 宏兴台球室，周青一开始以为就是个小小的桌球馆。 真到了地方，才发现整个大小几乎赶得上滨海的金莎娱乐城规模。 门口停的到处都是豪车，张连江的奔驰六百在这里也并不显眼。 张连江挺着急的，嘱咐周青暂时等着，匆匆带吕天佑赶了过去。 桌球室三楼。 除了几张斯诺克桌外，就是清一色的电玩机以及赌博机。 人挺多的，其中角落处至少围了十几个人。 千奇百怪的头型，裸露在外的手腕颈部上纹身密布，看上去都不是善茬。 中间有三个人，两男一女。 其中女人显得尤为打眼，很漂亮，一双牛仔裤包裹着的双腿修长笔直。年龄在二十来岁左右，此时嚼着口香糖坐在案上，一点也不紧张。头发火红，晶莹的左耳垂上大大的耳圈犹如摇铃。 倒是那两个保镖，大冷天汗都吓出来了。 不是担心自己，是担心这小姑奶奶万一有什么闪失，秦爷可不得把他们哥俩大卸八块。 这么多天跟着她，感觉每一天都像是坐过山车。 今天本来玩的好好的，也不知道她抽什么疯，把人老板的机器给砸了。能开这么大场子的人，岂是善茬…… 更紧要的，这小姑奶奶还不让他们哥俩报秦爷的名头，说不好玩。 这有什么好玩的？女人的脑回路简直就是密密麻麻，一不小心就短路。 张连江刚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倒是认得领头之人，上前问了下情况道：“齐老板，这我朋友，算了。损失了多少，你改天去酒店找天佑拿！” 桀骜不驯也要分情况，尤其是在得知秦翘楚什么德行的时候，他更不可能因此就去胡乱得罪人。 真正混道上的绝对不是只单单穷凶极恶，而是广结善缘，不以势压人。最典型的例子，他义父之前的那位道上魁首，就是死在几个小混混手里，被人找机会连砍了两百多刀，人几乎给剁成了烂泥。 所以，张连江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必要之时，绝对不会留任何后患。 那老板看张连江过来说那女孩是他朋友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又见他说话客气，给自己留面子，忙找了个台阶，讪笑着送客。 至于去拿钱，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 张连江抓着秦翘楚的手腕，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这个月，擦屁股的事儿他干了最少十五件。每一次都莫名其妙，再好的耐心也被磨没了。要不是念在义父就她一个独女，张连江恨不得找机会把人锁在房里，再也不放出来。 “你冲我发什么火啊，那里的电玩太黑了，我一万多块钱掉进去，连壳都没卡……我不砸它，砸什么！” 秦翘楚振振有词，边甩开了张连江边道：“再说了，我每次找你出来你都不愿意。我这不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你找我干嘛？” “太无聊了，我想去玩，没人带我去！” “翘楚，我警告你，这事不是闹着玩的。你再这么张扬下去，义父仇人那么多。被有心人盯上，你想玩只怕也没机会了！” “吓唬谁啊！” “好了，我有正事办。你们俩，下次小姐再胡闹，直接把人给我拖走！” 两个保镖唯唯诺诺连忙答应。 秦翘楚心情不错，看他要走，连忙拉住了他胳膊：“哥，你不也天天吃喝玩乐嘛，又没什么紧要事儿，带上我呗。” 张连江心里一动：“好啊，但你以后不能再给我惹事。” “我答应你。” 秦翘楚认识张连江车子，连忙先一步拉开了车门，刚要上车，注意到里面的周青之时不由上下审视：“你谁啊！” 第三百五十九章 冰河 跟在后面的张连江随口道：“这我兄弟，礼貌点！” 秦翘楚这才认真打量。 年龄看上去跟自己哥哥差不多，人偏瘦，穿着松松垮垮的。除了相貌还可以，其它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周青从电话里就基本判断出了这女孩的来历。 只看了一眼，旋即挪了个位置。 秦翘楚道：“坐前面去啊……” 张连江随手把她揪出了车子：“青子，别介意。” 说着，并排跟周青坐在了一起。 秦翘楚不爽哼了一声，只能坐到了副驾驶席上。 吕天佑满脸讨好：“早听说大小姐玩冰刀最厉害，我们正准备去冰河那边，等会您可得教教我！” 秦翘楚一本正经道：“还是你小子识趣，不像某些人，木头一样……” 吕天佑偷偷观察周青，暗自叫苦。拍个马屁也能拍到马脚上，这不相好一个得罪一个嘛。 冰河。 也就是靖安市外的那条闻名全国的靖安河。 每逢严冬，那条河几乎就被冻成了实质，一些有商业头脑的就跟政府联合起来，弄成了旅游胜地。 不光靖安本地人，许许多多附近城市的人，有时候也会找机会过来。 来到地方，人已经很多了。但是在宽阔的冰面上，依旧是显得稀疏。 吕天佑识趣去取了几双冰鞋。 张连江接过来递给周青一双：“青子，还记不记得以前咱学校附近的溜冰场，我一次跟人赌斗打了起来，被人追到了学校。后来咱全班男生一块站出来把人赶出去的，现在想想，真是太难得了！” “你太往自己脸上贴金，是他们调戏班里女生，男生们才动的手，不是因为你……” “卧槽，聊天还揭老底！” 周青听他提到溜冰，不由想起了很多。 当时他倒也去过几次溜冰场，是被王冲硬拽着去的，各种花样也学过不少，总爱在里面嘚瑟显摆……。可惜了，那种青春无悔的日子，早就到了爪哇国，再也找不回来。 本无玩性，突兀有了点兴趣。 接过冰鞋看了看，有伸缩功能，底部是一列钢板，之上密密麻麻镶嵌了不少特质的小轮子，应该是为了咬合冰层…… 秦翘楚最为兴奋，已经当先绑好直接蹦到了河面上。 是蹦的，且姿态竟是极为好看，犹如燕子一样在河面上翱翔起来。 寒冷在这里是被阻绝的，来玩之人，哪个都是满身热情。 张连江跟吕天佑俩人玩这个也很熟络，惟独周青，穿上鞋子后刚下去，就仰天一个跟斗摔在了地上，若非反应灵敏，估计都爬不起来。 他还是低估了冰鞋的灵活度，竟是比溜冰场里的四轮子都要更难掌控。 张连江大概很少看周青如此狼狈过，噗嗤笑了出来，到近前弯腰伸出了手。 “这玩意不难学，来，我带你玩一圈就差不多了！” “滚蛋！” 周青没理张连江，小心翼翼爬了起来。 张连江却出乎意料的一把拉住了他胳膊，迅速朝冰河中间滑了过去。 周青淬不及防，倒也迅速冷静了下来，由张连江给带着。 “天佑，过来帮忙！” 吕天佑现在算是真正看出来了，张连江跟周青之间绝对不是普通的同学那么简单，笑嘻嘻就凑了过来，扯住了周青另外一只手臂。 速度正达到极限的时候，张连江冲吕天佑眨了下眼。 两人骤然同时松开了周青，由着周青一个人直接朝前飞速滑行。 周青心里一紧，想刹车都无能为力：“我操你大爷的！” 好半天，他才勉强保持住了平衡。 无巧不巧的，前方正有几人迎面而来。 没任何间隙，全撞在了一起，哗啦倒了一大片。 周青人被传出去了有两三米远，本就僵硬的双手给摔的麻木不堪。 “小崽子，你他妈眼睛长裤裆里了吧！” 还不及反应，打雷一样的怒吼就在不远处响起，是一个身高在一米八多，穿着皮夹克的壮硕男人爬了起来。 周青稍稍凝目，刚才的事儿好像不全是他的责任。 但初来乍到，他还是道了个歉。 刚准备离开，就听那人又说：“等等，你撞人就完事了啊。” 周青回头，这才注意到几人皆是身形高大，不像是普通角色。 “那你们想怎么办？” “赔钱！” “没钱。” “没钱好说！” 那人褪下了手套，朝周青缓缓滑了过来，像是要动手。 身后，张连江跟吕天佑见状，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一句话都没有，两人从旁边穿过之时，一人带了一把。 几个刚站稳身体的男人，至少栽倒了三个。 吕天佑打了个口哨：“孙子，就你们这种货色也敢惹事！” 夹克男眼睛一瞪，即刻朝吕天佑冲去：“我今天不打的你妈都认不出来，老子就不叫李元亮！” 吕天佑平时笑眯眯的，这会却麻利的紧。 身体一转，借力就把李元亮甩的身体不稳，惊叫着滑了出去。 周青皱了下眉。 没想到眨眼间就动上了手。 他却不知道，整个靖安，一天内发生的打架斗殴事件，足以让警察忙的脚不沾地。如这种冲突，在冰河之上简直太过常见。 一打起来，一些人除了离得远一点，皆是见怪不怪，凑在远处看热闹。 五个人，不少。 但是在张连江跟吕天佑面前就如孩童，尤其是穿着冰鞋，简直沾身就倒。 “麻痹的，你们都赶紧过来！” 李元亮被打出了真火，冲着远处就大吼起来。 声音在整个冰河上连续回荡。 周青定神，就见四五十米外，至少二十几个穿着冰鞋的人在靠近。 张连江稍停：“跑！” 可是哪儿来得及，眨眼之间二十几个人就是一阵冲撞。 张连江跟吕天佑再高的技术，这种阵势下也沦为了炮灰，人哗啦一下子倒在一团。 周青本来还在原地呆着，见状即刻就去解脚上的冰鞋。事儿似乎闹大了，因为他看到有个王八蛋竟然从怀里掏出了匕首。 在地上，说不定还能有逃跑的功夫，可在这里，一旦倒下，根本站不起来。 “小心！” 周青大声提醒，手里冰鞋直接朝那个拿匕首的人扔了过去。 砰！ 好几斤的重量可想而知，而且无巧不巧给砸在了头上，就见那人捂着脑袋，在地上杀猪般惨叫起来。 周青褪下冰鞋之后，刚跑出去了一步，脚下就是一个踉跄，根本站不稳。 而且他丢冰鞋的举动也把人吸引了过来，十来个人呈抛物线朝他聚拢而来。 周青反应奇快，手忙脚乱的把领带给解了，直接绑在了左脚之上，简单的防滑带。刚弄好直起身体，就有人又掏出了匕首，迎面疾刺。 他不疾不徐一侧挪动，交汇的瞬间，右脚电一般从后甩出，直直砸在了来人颈部。 几乎来不及思考，他腿部如同长了眼睛，收回的瞬间又扫中了一人腿部。 张连江瞧出了不对。 这些人准备有素，周青撞上他们恐怕不是凑巧。 心里转动，他下意识的看向了秦翘楚。 正有五六个人朝秦翘楚方向追赶。 回首四顾，张连江不知道暗地里还有多少人在。心里一沉，一肘正砸在一人眼睛之上。抽机退出战团大声道：“天佑，去照顾翘楚。” 吕天佑看似滑稽懒散，这关头却动作极快。 一脚蹬在了一人脑袋之上，身体借力后滑之时，手臂一撑就麻利起身朝秦翘楚方向靠近。 周青步步后退，人一圈一圈的围着他旋转，又有两人朝他俯冲。 再无顾忌下，全部都亮出了匕首。 周青心思愈定，眼中来人的动作好像变慢了很多。到近前之时，他精准出拳，正中颈部。 “青子，上岸！” 张连江只想脱身，直冲而来。 原本围着周青的人被他吸引，暂时去了一多半。 周青找机会疾步后退，右腿不敢用力，只用绑着领带的左脚带力走动。 第三百六十章 脱险 对方见此，也是急了。 攻击更显得凶猛急躁。 而且周青发现围着他的那些人，这会不知道道怎么回事，忽然撇开了他朝着其它方向跑去。 目标正是那个叫秦翘楚的女孩。 再说秦翘楚，虽惊慌，却一点也不乱。 眼见有人从一侧朝她围堵，她身体一个假动作就绕过了对方。交汇之际，也没见如何，轻而易举夺过了对方匕首。 噗！ 血伴随着惨叫声，匕首直直扎在了后来一人的腹部。 而秦翘楚也因为用力过猛，跟人一同往下倒去。 关键时刻吕天佑上前扶住了她，看她还不欲甘休，急忙道：“大小姐，快跑了！” 秦翘楚这才甩开吕天佑朝岸边方向划去。 转眼之间，洁白的冰层之上一朵朵血花绽放。 呼喊暴吼中，三个人带着一群人兜起了圈子。 可是，毕竟没有人是神仙。 一时间根本脱身不得，反而吕天佑因为要护住秦翘楚，被人抽冷子在脸上划了一下，血流不止。 “天佑，小心！” 吕天佑闻声侧目，左前方又有一人已经到了身边。 秦翘楚脸色更冷，甩开吕天佑迎了上去。 半途之中，双脚反常弹簧一般从冰面上跳跃而起，身体凌空半转，穿着冰鞋的脚正踢在对方面部。 这一连串动作就像是花式溜冰比赛，落脚时，平稳滑行。 可也是因为这一下，秦翘楚跟追击者距离更紧，转眼三五人到了身边。 张连江血液都沸腾起来，急切间拼命朝秦翘楚方向靠近。 但距离还有二十多米，根本就来不及。 吕天佑也是被几人纠缠在了原地，一时难以靠近。 着急无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翘楚随着两人摔倒在了地上。 秦翘楚给这一下摔的头晕目眩，若非穿着厚实，胳膊都承受不住。 抬脚蹬开了一个，哗啦将藏在身上的腰带抽了出来，清脆的响动，腰带竟是软钢，犹如毒蛇一样划过了身旁之人咽喉。 血雾如同烟花喷涌。 几个原本心有顾忌的追击者被她弄的心惊胆战。 原以为只是个小姑娘而已，谁他妈能想到简直蝎子精一般难缠。若不是今天来的人多，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紧张，再也顾不上会不会伤人性命。 两人直接就失控拿匕首刺向秦翘楚。 秦翘楚双眼眯了起来，这种关头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是不够用。 远远看了眼张连江，冲他笑了笑。 唇角微动，无声，但张连江读得懂。 “别管我了！” 张连江大脑轰的一下，动作更快，但是再怎么快，也快不过近在咫尺的匕首。 退学之后，他就被秦海山认了义子。这么多年，跟秦翘楚之间，早就类同亲兄妹一样。 绝望之际，张连江视线中一辆车忽然急速开了过来。 他楞了一下，是周青，他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了岸。 没错，车里的人就是周青。 那些杀手的目标并不是他，且看他难缠的时候，放弃了继续追逐。 周青本来犹豫着要不要帮忙，张连江刚才主动吸引追兵的举动让他没了选择。 对方舍命救自己，他如果就此离开，只怕永远都难心安。 车自然不是张连江的，而是一个刚到来的游客，周青在其手中硬抢来的。 车轮装的有防滑链，在冰面上起到的作用还是不太大。 急速行驶下压根刹不住车。 滴滴滴刺耳的喇叭声，让前方游客不要命一样的惊叫躲闪。 这动静也吸引到了秦翘楚等人，几个杀手见对方开车那种气势，哪儿还顾得上秦翘楚，连滚带爬…… 秦翘楚给骇的头皮发麻，低声骂了一句，一脚踢在了那个还在抽搐的杀手身上，借着力道总算是滑开了一米多远。 吱呀！ 剧烈的刹车声能穿透耳膜。 周青目的绝对不是撞人，到近前刹车之余，就将方向盘朝左侧打死了。但就算如此，那个已经活不成的倒霉鬼，也受到了波及。 车子最终在二十多米远的位置给刹住了。 周青平息心境，打开车门掉头。 他看得出来，这群人目标主要是秦翘楚，所以第一个去救的也是她。 车到近前，速度缓了下来。 秦翘楚找准机会，一下子就拉住车门，转身坐在了副驾驶位置。 砰，车门关闭的同时周青又转头开往张连江跟吕天佑方向。 张连江正在跟人纠缠，见状直接脱掉了给人抓住的上衣，也是跳进了车厢。半途伸手带动，吕天佑同样稳当上车。 做好这一切，周青再不犹豫，最快往岸边开了过去。 “我操他妈的！” 张连江不甘的看了眼身后还不肯放弃的追兵，骂了一句。 周青则心绪翻腾。 还在后怕刚才的事情。 不是怕自己如何，而是怕一个不好撞到了无辜游客。 将车子开到岸上，也没再换车，直接离开。 一直到了安全地带，几个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张连江瞥了眼吕天佑：“没事吧！” 吕天佑现在整个脸上全都是鲜血，捂都捂不住。 “没，没事……” 吕天佑牙齿打颤，声音也在颤。 “医院在哪？”周青问道。 “前面左拐。” 路上，张连江再也没心情说话。仔细想着对方来历。 能如此公然的抓秦翘楚，这说明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等人的身份。但是又实在想不起来，整个靖安，有谁会敢打秦翘楚的主意。 缓了缓道：“青子，今天多亏你了。” 秦翘楚感兴趣看了他一眼：“我说，反应挺快的啊！” 周青对她印象尤为深刻，不光身手利索的反常，出手间也阴狠毒辣，跟她的外形反差实在是太明显。且一个女孩子经历这种事情后，这会竟然是没有半点紧张感。 “跟你说话呢！” 秦翘楚不爽的踢了周青一脚。 周青这才回了一句：“过奖。” 张连江随手撕开了点衣服帮吕天佑止血，接道：“他从小到大都在习武，反应能不快嘛！” “别说青子，说说你，身手这么好，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秦翘楚撇了撇嘴：“你也没问过我啊！” 说着，主动提道：“哥，这人不错，借我几天！” 张连江道：“可以，只要他同意。” “喂，跟姐姐混怎么样？” 姐姐？ 周青眼睛在她胸口看了眼，好像还未彻底发育。 秦翘楚眼睛转了转：“小崽子，再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眼睛！” 周青懒的理会，把车速又放快了点。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不告而别 到达医院，张连江带吕天佑进去包扎了一下。 秦翘楚自然是跟在他后头，就周青以看车的理由躲在了车厢里。 吕天佑伤势并不严重，一两个小时左右，三人就从医院赶了出来。 张连江不忘嘱咐秦翘楚：“你跟周青说话客气点，他连我都敢揍，你惹急了他，我可不管……” “借他几个胆子！” “哥，我说真的，你把人借我用用。你也看到了，刚才那些人明摆是冲我来的，目的肯定是想用我威胁老爸！” 张连江无奈：“我也想让他跟着你，但是他不可能听我的。更不会对你感任何兴趣！” 说着话，吕天佑忽然一惊一乍起来：“青哥哪去了？” 太用力，疼的他眉头接连跳动，慌忙闭嘴不敢再说。 张连江紧走两步，就见车上空空如也，哪儿还有周青的人影。 愣了一下，他这才看到了车上的纸条：“你上衣里的几千块钱我拿走了，再见！” 张连江郁闷不堪，一脚踢在了车门上：“我操你大爷，走也不打声招呼！” 秦翘楚道：“要不要追？” “追什么啊，没看出来人家根本就不想跟咱们一块！” “可惜了，我还想找他练练手的……” 秦翘楚嘟囔一声，却并不如张连江反应的激烈。 关山酒店附近，菁华园别墅区，一号别墅。 客厅内，秦海山正坐在沙发上冲茶，手法熟练自若。 纵横靖安近二十年的黑道枭雄，从他那张慈和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头发半白，胡须整齐。 双眼也温润的没有任何锋芒，只一双手显得异常粗糙，骨节很大。 穿着中山装的管家毕恭毕敬的敲门走了进来：“秦爷，少爷跟小姐回来了！” 秦海山点了下头：“去查谁动的手！” 管家笑着躬身退出。 不多会，张连江跟秦翘楚两个人就进了房间。 张连江规规矩矩的，秦翘楚却肆无忌惮，到近前拿起一杯秦海山刚冲好的茶一饮而尽。 砸吧了下嘴：“爸，这有什么好喝的。” 秦海山没理女儿，看着张连江道：“连江，你的那个朋友呢？” “走了。” “看来是对咱们有误解。” “嗯，他一向如此。” 张连江说着问道：“爸，查没查到是谁动的手？” “可能是董文成。” 董文成？ 张连江有些不可思议：“爸，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胆量。” 董文成这人他当然知道是谁，印象里在秦海山面前一直都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他猜测过许多人，怎么都难以往他身上联想。 “他人野心极大，要的是我现在的位置，而且跟齐三炮交往素来很密。除了他，我想不出谁有理由做这种事情。” 秦翘楚道：“爸，我这就带人去抓那个老东西……” “回你房间！” 秦海山皱眉看了她一眼。 秦翘楚不屑哼了一声，气昂昂上楼。 秦海山这才继续：“董文成势力不小，这些年青虎帮四分五裂，早就各自为营。我如果不抓到确凿的证据，想动他会很麻烦。” 张连江道：“这事交给我！” 秦海山摇头：“你不适合参与，近期你和翘楚尽量少出门。我更担心的还不是她，而是你。本身是警方的眼中钉，被有心人利用到这一点，我也救不了你！” “对了，留意一下你的那个朋友，如果可以尽量把他找回来。” “爸，算了吧，他已经走了……” 张连江很了解周青，他偷偷离开，肯定就是为了避免跟秦海山见面。这种情况，再去强人所难，非张连江本意。 秦海山停了下：“我想彻底了解现在的齐三炮，必须找到他。” “好，好吧……我试试！” …… 周青这会在的士车上。 漫无目的，也不知道要去那里，只是让司机一直往前开。 拿张连江的几千块钱也不知道可以在这个城市坚持多久，他似乎需要找份工作。 不管怎么样，他要认清楚现实。 暂时已经是回不去滨海。 也不知道车子开了多久，周青注意到计价器上显示的金额超过了两百，他这才让司机去附近的饭店。 电话响了起来，周青看是张连江打的。接也没接，直接把手机卡扔出了窗外。 肚子有些饿，他下车找了家餐馆，进去吃了点东西。 这里是靖安市的金河区，人的口音倒是没什么变化。但外地人明显少了很多，耳朵里所听到的，全部都是靖安人的口音。 小小饭馆，好不热闹。 也算是一条挺繁华的街道，周青吃过饭，在去找宾馆的时候才碰到了难题。没有身份证，人根本就不让他进去。 转眼之间，天色昏暗起来。 而街头，行人也渐渐的少了，除了一些灯光外，空荡荡的，让人难以适应。 周青紧了紧衣服，不由哆嗦了一下。 风顺着街道，毫无间隙的往衣服里面钻。 知道这么下去肯定不行，周青又进了一家宾馆。挺运气的，这次倒是没要他身份证，付钱后顺利进了房间。 环境挺差的，他也是第一次住这种地方。 一进来，就有股难闻的怪味熏的人想要作呕。 顾不上冷，周青直接拉开了窗户。 远处街头两帮人，大约四五十个聚集在了一起，各个手提棍棒。带着当地口音的粗俗怒骂，不一会就打成一团。 周青看了几眼，没兴趣再看。 来靖安几天，清晰体会到了这里的民风。便是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合也有打起来的，群架更是常见。 没洗澡，也没脱衣服。 周青合衣躺在了床上，先对付一晚，明天的事情明天想办法。 可倒霉催的，这边刚刚睡着，宾馆外就又是一连串的吵闹。 他烦躁拉开门看了一眼，好多警察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正在查房。一些个光着身体的男男女女拉成了一排蹲在走廊里，瑟瑟发抖。 周青终于意识到自己房间里的那股怪味是什么味道了，无怪，自己刚进来的时候碰到好几个人都神秘兮兮的问他玩不玩。 眼瞅着警察正朝他门口方向而来，周青哪儿敢冒险。 看了看窗户，小心翼翼的顺着窗户往下爬。 他没身份证，身份又是如此敏感，要是被逮到警察局，难保不出什么乱子。 而这时，时间才刚刚凌晨。 脚落地的当口，窗口有警察探出头来在喊别跑。 周青哪会听他的，迅速消失在了街头。 他算是看出来了，宾馆等地方也不用想了。正见有个网吧，他再一次钻了进去。 这里当然也要身份证，可他根本就不上网，找了个位置，胡思乱想之余却是再也睡不着。 “哥们，能不能借我玩会？” 周青点了下他胳膊。 年轻人不耐烦道：“干嘛！” 周青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就一会。” 年轻人眼睛一亮，当即就让开了身体。 周青唰唰打开了几个网页，迅速记下了好几个号码，把电脑还给了他。 然后就躲在一旁装上提前买的新卡联系起来。 办证的号…… 第三百六十二章 抢劫 周青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住房问题而需要去办不知道能不能用的假证。 联系了五六个人，挑其中说话最靠谱的一个，约定在金河区的金河大酒店门口见面。 用了一个上午，他二百块钱办了张不知道有没有磁性的身份证。 好在金河区这种小地方不比市区，对身份证的排查不是太严。周青找了家看上去比较正规的小宾馆，成功入住了进去。 补了个觉，然后有下去添置了一些必需品，他打算在这里暂时呆一阵子。 又一个夜晚过去，周青口袋里的钱直线下降着。 原本就两千多块钱，现在剩一千多点。再不找工作，真的就是坐吃山空。 所以，天一亮，他就在附近转悠着找起了工作。 他计算机专业，关于电脑上的很多东西都驾轻就熟……然而卵用。没毕业证的情况下，这些工作根本连面试的机会也不给他。 转了一天，琢磨了一天。 发现唯一适合他工作的可能就是街上那种小饭馆，刷个盘子碗之类的…… 对身份没要求，对学历没要求，对身份证也就随便瞅一眼。 所以周青在傍晚的时候锁定了一家饭店。 不算大，总面积也就四五十个平方，主营面食跟一些当地特色菜。 老板娘是一个三十多岁，白白胖胖的中年妇女，这会正趴在前台上嗑瓜子。 看到周青，以为他是来吃饭的，连忙笑着招呼。 周青倒也没什么心理压力，他上高中那会就接触过不少兼职，其中就不乏在这种地方工作。 “我看到门口写着招工……” 老板娘上下观察周青，普通的牛仔裤跟外套，旅游鞋。穿着上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关键这小子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实在不像是来应聘的。 愣了下道：“我这里是缺一个服务员？工作可是挺累的。” 接下来，她再说什么，周青也没仔细听。只注意到工资是一个月发一次，每个月一千八，包吃住！ “我没问题的。” “先说好，做不足一个月就走，不给钱的。” 周青连忙说没问题。 老板娘还是有些迟疑：“去，把地拖一遍！” 周青依言拿起了拖把，倒也做的仔仔细细，效率不低。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人，一个人住的时候，家里也没太凌乱过。服务生的差事要是再做不好，他就该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你哪里人啊？” 老板娘随口问道，声音透着股豪爽劲儿。 “我啊，宝安市的。” “那挺远的，来这干嘛啊，你们那里可比这繁华多了！” “来投奔朋友……” “你这种年轻人肯做这行的是真少。” 问题一个连着一个，直到周青不知道该如何去答。 实在是没想到一个服务生工作，老板娘也跟侦探一样问东问西的…… 他却不知道，靖安很乱。 一些地方需要用人的话，非熟人介绍跟本地的，他们一般都不怎么放心。 周青见工作无望，索性放下了拖把，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给我来碗面！” 老板娘噗嗤笑了：“小伙子，你也别介意。你这种年龄在我这是做不久的，你说一两千块钱每个月连你们去趟酒吧都不够。” 周青也没再说。 一碗面吃完，把十块钱放在了桌上。 他难不成得去要饭或者抢劫。 那就难以想象了。 他罕少出过门，往往出差也是住酒店里，没考虑过钱和身份的问题。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周青到现在才清楚体会到什么叫举步维艰。 从饭店出来，就没了继续再找工作的心思。 连这种对人要求如此低的工作他都没戏，他短暂失去了找工作的信心。 接下来，周青又尝试了其它工作。 没任何意外，就是缺人也不肯用他。 可是时间不会因为他找不到工作而暂停，每天住宾馆的六十元钱得出，饭得吃。 一千多块钱在住这街上第五天的时候，成功见底。 周青摸了摸口袋，还剩一张二十的人民币。 再不想办法，宾馆方面就得赶人。就算白住，估计也能饿死在这儿。 郁闷的无以复加，周青连回宾馆的心思都没了，就在街上闲逛。 烟有一周左右没抽了，路过烟酒店之时，用口袋里最后的钱买了包烟跟一个打火机。 点燃了一根，在街上默默等待。 不得不说，他生了抢劫的心思。 当然，长久的教育让他不可能去抢一些正常的居民。而是他在宾馆住着的时候发现后面这条街往往凌晨左右，偶尔就会出现抢劫的事件，他要抢的是已经得手的劫匪。 环境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周青以往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现在，不得不为。 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他今天还就打算碰不到抢劫的，也要找路人借点先……等以后有机会再还。 在暗处等了有俩小时，街道彻底安静下来。 这时间下班的多是一些工作不怎么正当的女人，很多都在路边拦车。 直到脚都要冻僵的时候，远处一辆摩托车慢悠悠开了过来。 目标正是一个路边等车的女人。 周青打起了精神，疾步走去。 他早几天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两个开车抢劫的货。 抢劫进行的很顺利，女人几乎没反应，手里包就给人拽跑了。 她尖叫了一声，下一秒周青纵身把两个在摩托车上正准备逃离的人给扑倒在地。 三两下给揍了一顿，两个劫匪边骂边威胁着逃了。 周青掂了掂手里的包，穿着羽绒服的女人连忙跑了过来。 一把夺了过去：“谢谢，谢谢！” “喂……” 周青张了张嘴，想让她给二百块钱。可是根本就没能出口，女人就如避蛇蝎一样的跑了出去。 “卧槽，这么没礼貌，好歹帮你夺回了包！” 周青暗骂了一句。 要是往常，跑了就跑了，可现在，周青连住的地儿都没了。 连忙紧走一步抓住了女人肩头：“我说美女，我好歹辛苦一场，你不表示一下啊！” 说完这话，周青冰冷的脸都觉得有点泛热。 女人有点惊讶，粗略扫了周青一眼：“什么意思！” 周青心一横：“给二百块钱！” 女人看他言行诡异，突兀的拿包朝周青劈头盖脸砸了下去，并且尖叫道：“你们一伙的吧……” 边打边喊着抢劫。 周青脑门上青筋跳了跳，看没办法交流，只好狼狈跑了出去。 女人甚至跟着他追出了十来米：“小兔崽子，真当姑奶奶好骗……” 第三百六十三章 来意 周青一直跑到了背街，发现没人再跟着的时候才停下脚步。 懊恼的踢了一脚墙壁，这他妈叫什么事，做好人也能被当贼。 两百块多么？ 比起她包里的手机等物件，简直九牛一毛。 点了支烟，周青靠着墙壁蹲了下来。 这几天的经历简直让他怀疑人生这操蛋的玩意。 被人逼出了滨海，落到如此境地。 如齐三炮等人，这会说不定搂着女人正在温柔乡里。而他在零下二十来度的夜晚街头，连宾馆都没办法回。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凌晨一点钟了。 不断抗议的肚子让他没时间考虑太多，加上心里不痛快，直接就朝街头走去。 管他妈是男还是女，今天必须得弄到钱。 等了有半小时，远处有一个男子扶着一个醉醺醺的女子从一家娱乐场所里走了出来。 周青不远不近的跟着，看两人上了车子，且好长时间都没开走。他心里一动，赶了过去。 到近前才发现车身在晃，周青在外头试探拉了拉车门，没打开。 也不多想什么，直接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了闪光灯，咔嚓咔嚓隔着玻璃拍了起来。 透过闪光灯，他看到里头战斗基本已经处在收尾阶段。 做这种事他压力倒是不大。 首先这时间从里面出来的男女，关系多半不正当。没有夫妻会一起玩夜店到这么晚，而且激动的在车里就放鞭炮。 闪光灯作用下，男子吓得猛然哆嗦。 听到有人敲玻璃，他手忙脚乱穿起裤子就骂了起来：“谁他妈的坏老子好事……” 周青不等他骂完，车门刚打开，就一把卡住了他脖子。 男子并不如他想象中惊慌，沉声道：“哥们，这什么意思。” 周青抽空看了女人一眼，发现她好像醉死了，这么大动静也没醒过来。 心里一动道：“你说我什么意思，什么女人都是你能随便动的……” “你认识她？” 男子指了指女人问。 “当然！” “那是误会，她是里面的工作人员，你情我愿的……” “少废话！” 周青反手一个耳光打在了他脸上。 “别，别动手，你说怎么办……” 周青看了眼他口袋。 男子心领神会，打开钱包一股脑把钱全拿了出来：“就这么多，不够我可以帮你再去取。” 周青粗略估计有三四千块钱，从中抽出来了十张，把剩下的全部给丢回了车里。 他并没注意到远处一辆车里有人正观察着这边。 张连江跟吕天佑。 说起来想找周青对张连江来说一点都不难。 别说他，整个靖安只要是他张连江想找人，比警察都要更有效率。 吕天佑笑的肚子疼：“张少，青哥还真是个人才。这事他是不是经常做，轻车熟路的。” 张连江掐了下自己大腿，强撑着道：“他骄傲的跟泥巴里面的莲花差不多，估计不到一定份上也做不出来。” 吕天佑不怀好意道：“要不咱报个警……” “什么JB馊主意，玩笑哪有这么开的。” “要走了好像！” 张连江看了眼，周青正转身进了一个巷子。 “开车，去他宾馆门口等着。” 吕天佑边启动边道：“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跟着张少吃香的喝辣的多好……” “他要跟你想法一样，我还找他干嘛！” “想法不一样，您找到他也没用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话间，车子在宾馆旁边的停车位里停了下来。 等了有五分钟左右，周青人就出现在了视线内。 张连江整了整衣服，随即推门走了下去。 “青子！” 周青隐约听到了有人叫自己，回头，正跟张连江目光撞在一处。 稍楞，旋即皱了下眉：“你来干什么！” 张连江上前道：“看看你啊。”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张身份证跟一些其它证件：“这几天帮你弄的，放心，警察也找不出什么纰漏！” 周青没接：“有话直说！” 他绝对不信张连江这么处心积虑的来找自己，只是为了送这些东西。 而且几次三番被他盛情对待，周青非但不适应，还极其警惕。 他来靖安是迫于无奈，对张连江一直都存着忌惮。 他相信早晚有一天自己的案子能够真相大白，可如果再跟张连江秦海山等人交往过密。那就真的是泥足深陷难以自拔了。 张连江懂他心思：“我不害你，真的是我义父要见你一面。你说你都这处境了，我要是有什么歪心思，你躲得掉啊！” “没兴趣。” “齐三炮以前是我义父的手下，他有把柄在我义父手里，你难道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帮我转告一下，谢谢他关心！” “还有，我很想除掉齐三炮，但绝对不会借他的手。连江，你真当我是朋友，就尽量离我远一点，拜托！” 张连江无奈道：“你真的认为你可以在这里一个人生存的下去？” “我没打算一直在这儿，再熬一个月的时间，我肯定要回滨海。” “回去干嘛？” “这个跟你没关系吧！” 张连江哑口无言，笑了笑：“是没关系，但我要做什么肯定也跟你没关系。” 周青脸色转淡：“你最好别逼我。” 张连江拿出了手机：“你如果执意不去见我义父，我只能让我义父去见你。” “这手机号是一个警察的，我只要摁下去，他五分钟之内就能带人赶到这儿。” “张连江！” “青子，你应该了解我，我想做的事情没什么是做不来的。现在，我再问你，跟不跟我回去？” “还有，我姐这几天来靖安玩，老朋友了，难道真不想见见！” 周青拳头微微作响，突兀间一脚踹了上去。 张连江退后几步，拍了拍身上脚印：“你打啊，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想什么时候拿都成。” 周青转首揪住他衣领：“你是不是非让我万劫不复才开心！” 张连江嗤笑：“你想太多了，老子就算有天被警察抓了枪毙，也绝对不说认识你周青的事情！” 说着，略有些自嘲：“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个通缉犯，一个贩毒杀人无所不为的败类。既然这样，我还偏就不能要半点脸，你今天跟我走什么都好说，否则，我就让你看看我能做什么！” “你还真贱！” 周青一把甩开了他，转身离开。 张连江刚要跟着，周青转过了头：“等着，我上去收拾一下东西就下来。你不就是想让我入行么？我成全你。” 第三百六十四章 雅丽 张连江隐约觉得周青情绪不对，却也并未多想。 “张少，这样是不是挺不合适的……我瞧青哥也是个性情中人，万一起到反效果怎么办？” 吕天佑有些犹疑道。 张连江懂他意思，也不是没想过这些。 朝窗外看了一眼道：“我欠他的。既然来了靖安，不管他高不高兴，我该做的都要做。还有，他如果真的打算出卖我，认了。” 吕天佑揉了揉脸上刚结疤的伤口，不再多说。 一开始他是感激周青救过张连江的事情，慢慢接触下来，真的挺佩服的。 不光身手上，还有就是一些日常的细节方面。 换成普通人，被张连江这么捧着，怕早就忘乎所以了。周青却看得极淡，至少丝毫没有被这些外物所影响到。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冰河里发生的那件事。他没跑，吕天佑就彻底信服了他这个人。 等了有五六分钟，周青简单拿着一些东西上了车。 车子缓缓启动间，暖气也将外头的寒冷尽数阻绝。 去的方向还是关山酒店，将周青安排好之后，张连江道：“你休息一下，明儿跟我去见义父！” 周青点了下头，招呼也没打，就下车进入酒店。 应该说这里跟他住的那家小旅馆的环境天差地别。惟独，他在这里会睡不着。 果然，当晚那个叫唐雪雁的女人又进了他房间。 周青随手打开了灯，依旧是轻薄的睡衣，几乎起不到任何遮挡效果。 “大哥，你没睡觉啊！” 唐雪雁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也算是久经阵仗，这会却被周青看的有点扭捏。 正自在床上跟沙发之间进行抉择的时候，周青招了下手。 唐雪雁轻盈钻进了被窝。 周青手在她身上随意游动，随口道：“你是酒店工作人员？” “对啊！” 唐雪雁动了动身体，也不甘示弱的反击。 游鱼一般顺着往下，低附下了身体。 有些客人让人厌恶，有些客人她却应付的心甘情愿。如眼前这个小年轻，身上那股子特殊的气质，她从来没在别的男人身上看到过。 周青挡住了她继续动作：“工作人员有你这么漂亮的倒是罕见。” 唐雪雁身体僵了一瞬：“大哥，我真的很漂亮吗？” 周青拉着她胳膊把人扯了上来：“听你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以前，他分辨不出来。可是在偏远的金河区呆过几天后，对于靖安人的口音已经能初步分辨出来一点端倪，唐雪雁讲话虽自若，却难免有些刻意。 “您真厉害，这也能看出来。我老家是清河那片的，十五六岁的时候全家搬到了这里……” “大哥，休息呗。” 周青没再继续说话，由着她在自己身上随意动作。 很厉害的手段，他身体内潜藏着的情绪轻而易举就被唐雪雁全部挖掘了出来。 是人都会有正面和负面。 以前的周青无疑是正面的，就算是遭遇家变，也没随着堕落下去。 可是人的性格总有极限所在，一系列的事情就如钢锯，把他的正面一寸一寸的给锯裂开来。 他不清楚张连江让唐雪雁跟着自己是几个意思，却清楚他现在很想。 随意躲开了唐雪雁凑上来的嘴唇，周青没有再被动下去。 一晚，就在如此环境中溜走。 次日。 周青微微睁了下眼睛，刺眼的阳光让他又懒散躺了回去。 手间似乎触到了些柔软，他这才抽出了被唐雪雁抱在怀里的手臂。 简单的动作，让唐雪雁也睁开了眼睛。 青涩的妩媚，自然而然打了个哈欠，再度抱住了周青腻声道：“大哥，你好厉害……” 周青分辨不出她话里的真假，也不想去分辨。 可能是几天的修养，让他的精力尤为旺盛，动念间，又一番征伐开始。 直到敲门声响了起来，周青才懒洋洋道：“谁啊！” “青子，还没醒呢？” 张连江毫不在意打开了房门。 周青随意穿了个短裤下床：“等会，去洗个澡。” 张连江听浴室放水的声音响了起来，看了眼唐雪雁：“一会带他去楼下吃饭！” “好的张少！” …… 楼下，吕天佑不在，只有张连江跟一个气质极好的女人在餐厅里等着。 女人二十七八岁左右，脸色素白清丽。淡蓝色女款大衣，秀发乌黑如云，此时虽坐着，却也能看出身高至少在一米七左右。一双浅色牛仔裤包裹着的双腿，纤长而匀称。 相貌隐约跟张连江有几分相似之处，但给人的视觉冲击力却更为强烈。 张雅丽，也就是张连江的姐姐。 她来靖安不是为了玩，而是从电视上看到的通缉令让她不得不来。 一直都不愿意干涉张连江什么事情，可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整个人毁掉。 “连江，我国外有朋友，我看你还是出国吧！” 张连江摆手告饶：“姐，我都说了这事用不着你操心，靖安有我义父在一天，我就不会有事。” 张雅丽抬了下眼睛：“别提那个老东西，如果不是他，你现在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姐，你放尊重点……” 张连江皱了下眉。 张雅丽更怒：“总之，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只要你不听我的，以后咱们姐弟间就再也没有瓜葛。” 张连江无奈：“你干嘛呢，一见面就找不痛快。等会青子要下来了，留点面子行不行。” “你别给我提青子，他现在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张连江打断她道：“我都解释过了，你还想怎么着。你到底见不见，你要不想见现在马上走。” 说话间，听到了脚步声。 张雅丽回头看了一眼，眉头不自禁锁了起来。 不远处，正有一个男子环着一个女人的肩膀朝她这边走来。 男人自然是周青，而女人却穿着颇为妖艳媚俗，一看就不太像是正经人。 周青也看到了张雅丽。 稍稍愣了一下，张连江没说她要过来一起吃饭。 说起来周青对张雅丽印象还挺深刻的。当时都在一个学校，她高了一级。因为总跟张连江打架，张雅丽没少找他麻烦，一来二去的，倒也谈得上是朋友。至少当时来讲，跟张雅丽的关系要比张连江更近的多。 不过毕业之后，就基本断了联系。 这么多年过去，她看上去相貌跟身材倒是有不小变化。但气质上，跟周青记忆中还是一模一样。一眼看去，给人的还是强势跟泼辣居多。 “雅丽姐！” 周青从容打了声招呼，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丝毫没有见外。 “这谁啊？你女朋友。” 张雅丽审视看了眼唐雪雁，在她看来，周青找这种档次的女朋友，实在是丢份。 “嗯，女朋友，叫唐雪雁。” 周青坦然承认。 张雅丽莫名其妙的窝火，她对周青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上学时候那个话不多，做事却有板有眼的男孩身上。一时很不习惯这种说话吊儿郎当的周青。 “你现在做什么？” 毕竟久未见面，张雅丽很快收回心思聊了起来。 “我啊？在我们那片弄了家小道场。” “来靖安干嘛！” 周青猜想张连江可能没怎么跟她说自己的事情，笑了笑道：“旅游，正巧碰上连江，就一起聚了聚！” “你跟他聚个屁，你们俩上学那会就是仇人！” 第三百六十五章 海山 “雅丽姐，我们是不打不相识。” “懒得理你们那些猫腻，这样好了，我正巧要转机去滨海出趟差。你什么时候准备回去？时间对的话，咱们一块！” 周青懂她意思，大概是不想自己跟张连江继续混在一起。 不愿多谈，随意说还要在这儿呆很久，就扯开了话题：“雅丽姐，交男朋友没？” 张雅丽挑眉道：“交了啊，不止一个，我都不知道该带谁给你们见。” “厉害！” “要不你把不相干的女人给送走，我再跟你谈谈细节！” 唐雪雁没想到她把矛头指向自己，身体抖了下，连忙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座位。 张雅丽瞟了她背影一眼：“青子，我真替你眼光着急。” “雅丽姐，这个用不着你多操心吧。要不你把你那群男友给叫来，我给看看雅丽姐眼光如何！” 周青毫不客气反击了一句。 张雅丽脸色一沉：“你小子，刚见面就找抽是吧！” 周青随口道：“你要抽就去抽你弟弟，想抽别人也得看别人同不同意。” 张连江圆场道：“我说两位，别见面就针锋相对行不行。这么多年没见了，聊什么不好啊。” 张雅丽深呼吸：“周青，我懒得跟你吵架。你应该也知道连江现在什么人，考虑一下到底是不是真准备一脚跳进这个泥潭。” 说着，她随手扯过了包，大步去往楼上，显然也是在这里暂住。 张连江等她走了，才无奈道：“你跟女人较什么真啊，要对我有气，我这任打任骂。她大老远跑来，一听说你在靖安，早上就打电话让我邀你出来，这倒好，还没聊两句呢……” 周青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少废话，什么时候去见秦海山。” “现在就行。” 周青随便扒拉了两口，拿餐巾擦了擦嘴角：“走吧！” 张连江犹豫道：“你丫现在这副态度我还真不太放心，我义父那人眼里不揉沙子，要是看你不对付，扔河里喂鱼都正常……” 周青置若罔闻：“你们这的河都冻死了，扔不进去。” …… 菁华苑别墅区。 张连江领着周青没有任何阻碍就到了秦海山所住的别墅前。 挺奇怪的，来之前周青多少有点紧张感，真正站到这里之后，他心态平和的出奇。 死都死过了好几次，也是没必要再畏首畏尾的去怕什么。 再大名头也只是个人而已。 门铃声响，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得体中山装的斯文男性。 挺有礼貌的，不但恭敬叫张连江少爷，对周青也颇为友善。 张连江介绍道：“青子，这是庞管家，跟我义父好些年头了。我义父手底下很多事情都是他在打理……” 周青暗自诧异。 管家？ 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有管家这种身份在。 不过进了客厅后，他就看出了点端倪。 装修布局挺西化的，想来秦海山这人也多半是那种附庸风雅，爱茶爱古董的装腔作势型。 坐了会，他听到了张连江招呼。 回头就看到一个头发斑白，年龄在四五十岁左右的男性朝这边走了过来。 不如想象中那么阴霾而难以接触，更多给人一种普通人的错觉。 周青早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角色，不但没有任何放松，反而更为思量。 外形气质上的普通跟他身份串联起来，就太不普通了。 越是这种人，便越是看不透他做事的轨迹。 说不定就是那种笑眯眯之间把人头给砍下来的角色。 跟齐三炮打交道尚且费力，如今面对他的老主子秦海山，周青完全摸不着边际。 “小周对吧！” 秦海山笑眯眯的走到近前，摆手让周青坐下。 自然的就像是一个长辈在跟晚辈说话。 “秦爷！” 周青不漏痕迹叫道。 秦海山点了下头，摆弄起了桌上的茶具。 周青对茶道一知半解，却能看出来秦海山的所有动作都十分随性自若，应当是个高手。 “小周，这茶你不一定喝过，靖安郊外雪山上采的云雾茶，非逢化雪而不生，整个国内，也就我们这里的云雾山有产，尝尝。” 周青依言端起来抿了一口。 青青涩涩的，没什么怪味，倒是挺好喝的。 “怎么样？”秦海山看着他问。 周青老老实实：“秦爷，好茶！” 秦海山错愕了下，旋即笑道：“没错，是好茶。” 一杯茶的功夫，秦海山终于没再扯一些周青听也听不懂的事情，步入了正题。 “滨海现在的形势如何？” “秦爷指哪方面？” “齐三炮！” “他很厉害，目前市局跟厅里都介入了我这件案子，始终也没把他给从后头揪出来……” 周青隐约可以猜到秦海山的意思，所以也完全没必要浪费口水。 秦海山稍稍思索了一下：“这么说来，他现在把滨海经营的完全就是铁桶一个。” “这倒未必，滨海这几年大动作一直都不少，应该是有意管一下齐三炮这些人。” 秦海山问：“你准备什么时间回去？” “得等能回去的时候，毕竟秦爷应该清楚我现在处境。” “能回去吗？” “能！说实话，我还挺相信滨海那边警察的。” “你意思是说靖安的警察不行？” “秦爷误会，我是说齐三炮不行。他要是跟秦爷一样，也不至于被警察惦记上了。” 秦海山视线不由落在了周青身上，半响道：“你什么时候准备回滨海，招呼一声，我让你带点东西。” “那就谢谢秦爷了！” “这个谈不上，就冲你前几天帮连江跟翘楚的事情，我也该帮你做这些。” 周青不为所动。 秦海山年龄应该在五十左右，显然还未到看破一切，安心静养的年龄。如此直白的说帮他，必然有其目的所在。 眼下他想不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斟酌应对。 至于别的，他懒得去想。 既然摆脱不了跟张连江还有秦海山的牵扯，周青就用自己的方式去面对。 又聊了会，秦海山道：“我听连江说你身手不错？” 周青点了下头：“还成。” 张连江接腔：“爸，我这样的，青子一个打四五个没问题。” 秦海山赞道：“那厉害了。” 周青本能觉得不对，这两父子一唱一和，怎么看都诡异。 不及思考，秦海山招手喊了两个人进来：“小周，介不介意露一手。” 周青扫了眼来人，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身有煞气。 这类人以他的经验看，就算不懂套路，也肯定是一路打打杀杀过来的角色。 避无可避，周青干脆道：“秦爷，您身边的人，我怎么敢放肆。” 秦海山言辞没有任何情绪：“没关系。” 周青还是摇头：“秦爷见谅，实在不好失礼。” 张连江被他这一句话弄的心惊肉跳，周青这等同于直接拒绝了他义父的要求。 生恐秦海山发怒，连忙把来人赶了出去：“没你们事了！” 周青说不紧张是假的，只不过是认为有必要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不是秦海山说如何，他就非得如何。若始终任由秦海山占据主动，周青根本就没办法跟其打交道，由着他，鬼知道还会有什么其它要求。 第三百六十六章 好坏 气氛因而无声起来。 话谈到此，也实在是没再聊下去的必要。 周青正要出言告辞，二楼有脚步声从后而来。 是那个前几天见过面的秦翘楚，可能是因为在房中的缘故，她只穿了一件很松垮的长衫，足以盖到膝盖之上的长衫。 一双闪烁着象牙般光泽的腿，俏生生的暴漏在空气之中。 周青见过不少女人的腿，过长而不匀称，匀称而不笔直，过粗，过细，过白，过黑。总之大多数总能挑剔出几分缺陷。 但此时的秦翘楚，让人不得不感慨这双腿简直就是上天的造化，如雕刻品一般。 火红色短发堪堪到耳，明亮光泽，左耳之上的大耳圈有些刺目。 时间是下午，她却像是刚刚起床的样子，脸未洗，却干净素洁。 看到周青，秦翘楚眼睛亮了下，快步走到了近前：“喂，你什么时间回来的？” 她个子比周青矮了半头左右，他的角度，无意间总能透过宽松的领口看到些让人通体不适的温软…… 竟然像是没穿内衣。 当然，只看了一眼，周青怕失态就不敢再看。 这种青涩的半熟品，某种程度说带给男人的冲击力更为强烈。 “大小姐，我就是去周边镇上玩了几天……” 秦海山暗自皱眉，微斥道：“翘楚，成什么体统，赶紧去换衣服。” 秦翘楚浑不在意，对周青说道：“你先别走啊，等会咱们还去冰河。” 完后就大摇大摆的又上了楼，显然是去换衣服了。 周青趁机告辞。 秦海山装没听到：“别急，既然来了就多坐会。等下我找几个人跟着，你陪翘楚出去一趟。” 周青大脑迅速旋转：“秦爷……” 张连江趁机揽住了周青肩头：“青子，走，咱们去外头取车。” 周青不及再说，就被张连江拽去了外面。 “我说，你还没看出我义父是什么意思啊？摆明就是想让你跟翘楚几天……” 周青脱口道：“你义父傻逼吧，明知道有人惦记他女儿，还大模大样的放人出去！” 张连江踢了他一脚：“你嘴巴放干净点！” 周青压抑着怒意：“他就是个疯子！” 他没猜错的话，秦海山找他过来，除了关于齐三炮的事情，还有就是上次冰河刺杀事件。 拿自己的女儿做诱饵去排除异己，周青简直想象不出这是什么心态。 张连江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与其长期被人惦记，不如主动一些，一劳永逸。你也不要担心什么，靖安市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禁止枪械。以你的身手，就算真碰到危险，也能应付一阵子……所以只要不出乱子，跟翘楚遇到危险性的可能跟中彩票差不多。” “这事我不干。” 周青直言拒绝，转身即走。 只刚迈出一步，张连江接下来的话让他脚步停滞在了半空中。 “我义父这人看上去和善，但最接受不了的就是不听安排的人。青子，这事你没选择，否则你在靖安根本就无处容身，也绝对出不了靖安。” 周青机械回头：“你们青虎帮人才济济，为什么非要找我？” “你最适合。” “这他妈是你的主意吧！” “没错，是我推荐的。翘楚毕竟是我妹妹，义父既然有这意思，我自然要最大程度确保她安全，这方面我只信你。” 周青出奇冷静了下来：“张连江，我真看不懂。” “你以后会懂！” 周青嗤笑。 有些人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是在帮别人考虑，可最重要的，他们忽略了被“照顾”之人到底需不需要这种照顾。 金莎是这样的，张连江也是。 周青现在碰到这种人就恶心的不行，可偏偏只能被人牵着鼻子去走别人安排好的路。 张连江的意思无非是让他加入青虎帮，这趟差事也算是一个考验的门槛。 没意外，事成后他可以轻易取得秦海山的信任。加上张连江的照应，他可能有机会挤进青虎帮的高层。 但是，周青排斥这些。 张连江眼里的天堂，对他而言是地狱。 …… 车上，张连江没有跟着。 只有吕天佑周青还有秦翘楚三个人，目的地是上次发生械斗的冰河。 有心下，周青轻而易举的发现了后方不远处跟随的车子，是张连江或者秦海山安排的人手。 引蛇出洞，就不知道自己跟秦翘楚会不会被蛇吞进肚子里面。 吕天佑脸上刀疤已经初步结合，原本轻松的笑容因而凭空多了许多狠厉。 边开车边找着话说：“青哥，你有时间教我几手。早听张少说你实战方面，整个国内也找不出几个比你更厉害的……” 秦翘楚这会换了身暗红色的皮衣。 零下二十度的天气，她像是感觉不到寒冷，穿着上十分单薄。 美杜莎一样，妖冶而危险。 妖冶。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身上能出现这种气质十分奇怪，可周青对她的感觉就是如此。 看似还有点稚嫩，可是她那天在冰河上至少杀了三个人，且就如吃饭一般顺手简单。 对她，周青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因为他确定不了无意惹怒对方之后，她会不会抽冷子给自己一刀。 他不说话，秦翘楚却兴致很高：“那帮瘪犊子不知道还在不在，如果在，今个就一起连窝端掉。” “喂，你哑巴啊！” 整个车厢周青表现的格格不入，一进车里就始终摆弄着手机。秦翘楚何曾碰到过这种人，不满踢了一脚。 周青回神：“嗯，连窝端。” 秦翘楚对这种应付性言辞格外敏感，眉头一挑就想发火。 吕天佑连忙打圆场：“到了，到了！” 周青这才注意到窗外一望无际的冰河，人还是很多，热闹依旧。 他把手机放回了口袋，收敛心神跟两人一起下了车。 不管如何，他责任要尽到。 不是为秦翘楚，而是为他自己的小命着想。秦翘楚万一出了意外，他跟吕天佑不用说也活不了。 冷风袭来，他心情却前所未有的清朗。 刚才手机上推送了一则消息。 前阵子那起震惊全国的案件中，受伤的女警察接受了记者的文字采访。 是杜绣，从那些采访的文字判断，杜绣现在虽然还在医院，身体却基本稳定住了，处在康复期。 第三百六十七章 争端 冰河之上。 周青因为之前多少适应过一下，加上一些溜冰的底子在，这趟穿着冰鞋倒是没有太过丢人。 当然，想跟秦翘楚以及吕天佑这种常年玩乐的人比，还是天地之别。 本来他们玩他们的，周青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各自无碍。 可是秦翘楚偏吃错药了一样，不断在冰层上进行一连串的恶作剧捉弄周青。 陆地之上周青当然很好应对，但在这里，就跟个三岁孩童一样，加上又不能对秦翘楚如何，短时间内连摔了好几个跟斗。 吕天佑看的暗自摇头，想阻拦也无能为力。 周青这会刚又被撞倒了一次，正勉强爬起。 远处的秦翘楚乐的手舞足蹈：“周青，你叫我声姐，我教你玩冰刀！” 周青接连深呼吸，径直站了起来。 秦翘楚眼睛一闪，心想今天非把人弄服帖不可，拽个毛线。再次曲线朝周青方向滑来。 周青盯着她，在她距离自己还有三米多的时候，他随手把脚下不知道谁扔的一袋纸巾朝前送了一点。无巧不巧，正卡在秦翘楚右脚冰刀的最前方。 秦翘楚反应倒快，可也禁不住这种突发事件。 人惊叫着朝前扑倒，在冰面上滑出了好几米。 她知道是周青动的手脚，火冒三丈骂了句小崽子，迅速弹身而起再次朝周青冲来。 周青听她口口声声小崽子的喊，脑袋一热，把心里忌惮尽数掩藏。 闪身就把冰鞋甩脱出去，再度落在了秦翘楚的脚下。 噗通一声，这次给摔的更结实。 秦翘楚捂着胳膊在地上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爬起来，双眼中的温度能把冰层融化。 吕天佑怎么也没想到周青敢这么直白对付秦翘楚，吓得汗毛都倒立起来。 他对这个大小姐还是有几分理解的，起了脾气，基本就是一个核弹。 连忙上前搀扶，对周青打着眼色。 周青倒也不逞强，随意把另外一只冰鞋也给丢在了冰面上，朝岸边走去。 他如果不是怕秦翘楚再碰到危险，连上冰层的心思都没有。如今看一切风平浪静，自然是懒得再耗下去。 只是他要息事宁人，秦翘楚却根本不同意。 一脚踢开吕天佑，顺手抄起周青扔在地上的冰鞋就扔了过去。 砰的一声。 周青淬不及防下后背简直就像是被斧子劈了一下，回头看秦翘楚近在咫尺，脱口道：“卧槽尼玛了啊，这么死咬着不放！” 说话间，身体如机械一般，毫无征兆一脚弹了出去，正中秦翘楚的膝盖。 秦翘楚腿上一软，砰的一声跪在了冰层上，人保持着这种姿态滑出好远，才歪倒在地上。 “小兔崽子，我宰了你！” 秦翘楚被周青这三下给弄的快疯了，失控把腰上常年缠着的那根软钢皮带抽了出来。 周青眉心稍紧，脑海中那种钢带划过咽喉画面清晰浮现。 他后退了一步，左腿从后直直甩出，精准踢中了秦翘楚的手腕。 软钢哗啦飞了出去，秦翘楚赶紧改变了方位，捂着手腕双眼死死盯住了周青。 周青则因为单脚站立不稳，摔在了地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引的很多游客都看了过来，吕天佑见不对劲，上前抱住了秦翘楚，任由她怎么挣扎也不撒手：“青哥，赶紧上岸。” “吕天佑，你他妈找死，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趁机爬起，在冰面上迅速跑动起来。 他今天穿的鞋子底部很软，冰面并没能限制他太多。 上岸之后他才稍稍冷静了点。 皱着眉头想对策。 秦翘楚铁定不能善罢甘休，他最该做的就是离开这儿。 可是靖安整个就是秦海山的天下，他能跑哪去。 愣神间，秦翘楚就气势汹汹甩脱冰鞋朝他赶了过来，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条设计精巧的软钢。 周青没再还手，绕着车子躲闪了几下，一辆崭新的车给她抽打的火星四溅。 吕天佑连忙道：“大小姐，你再这样我给张少打电话了。” 秦翘楚怒急：“你打电话也没用，我今天不宰了她我就不姓秦。” 她还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大的亏，现在浑身上下也给摔的到处都疼。 吕天佑径直拿出了手机，最后道：“青哥毕竟跟张少是朋友，你是不是一点面子也不打算留。” 秦翘楚动作稍顿了一下，指着周青：“磕头道歉。” 周青牙齿咬合在了一起：“大小姐，对不起。” “我让你跪下。” 周青感觉自己的呼吸如同被卡住了一样，双眼缓缓睁大。 吕天佑跟他认识那么久，多少也了解了几分。 抢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小姐，我跪，我跪！” 秦翘楚毕竟不傻，知道吕天佑是自己哥哥身边最倚重的人，看他如此护着那小子，知道再闹下去自己老哥说不定真的就要赶过来。 暂且稳了稳心思，把软钢重新绑回了腰上：“小崽子，走着瞧。” 周青随手把吕天佑拉了起来，有心转身离去，又知道既然接了这差事就不可能回头，闷声也上车坐在了后头。 天色逐渐昏暗。 吕天佑找了家饭店三人简单吃了点东西。 秦翘楚完全没回去的意思，让吕天佑又去附近的会所。 所谓会所，名字好听，其实就是酒吧跟迪厅的结合体。 秦翘楚轻车熟路，在舞池中心跳了起来。 吕天佑边盯着边帮周青倒了杯啤酒：“青哥，你克制着点，尽量顺着她……其实挺好相处的，您就是太傲。” 周青抿了口啤酒：“你还是去她身边陪着吧，我看她像是要惹事。” 吕天佑见怪不怪：“她不惹事也就不是大小姐了，不过她在这闹不起来，自己家的产业，谁不认识她啊。” 这地方就是他专门选的，怕的就是秦翘楚再趁机生乱。 可计较至此，转头之间还是看到秦翘楚跟其它客人起了争执。 那客人一开始不明所以，后来经同伴提醒，吓得浑身冷汗都渗了出来，连忙求饶。 心想也是真他妈倒霉，就多看了她一眼，就被莫名其妙扇了好几巴掌。 秦翘楚憋着的火气像是找到了宣泄点，揪着那名客人的头发左右开弓，噼啪声音透过DJ都传了过来。 客人唯唯诺诺的也不敢吭声，直到脸如猪头，秦翘楚才厌恶的把人给松开了。 那人屁也没放，连滚带爬的就出了会所。 吕天佑见怪不怪，端着酒杯跟周青碰了一下：“你也看到了，就不是吃亏的角色……估计少不了还会找你麻烦，担待着点。” 周青一饮而尽：“你都跟人跪下了，我还能怎么着！” 吕天佑嘿嘿直笑：“我膝盖不值钱！” 说着，见有女人过来推销雪茄，吕天佑随手在其胸口捏了一下：“妹子，坐下喝一杯！” 雪茄女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显然也是认识吕天佑的，自然在他腿上坐下，环住了吕天佑颈部。 腻歪了好一阵子，吕天佑道：“去，叫几个姐妹过来，陪我们哥俩乐乐！” 周青起身挪到了旁边桌子：“你自己乐吧！” “雪雁说青哥你是同，不会是真的吧，要不正常男人怎么可能不喜欢漂亮女人。不过青哥你要是真喜欢男人，我豁出去了……” 吕天佑凑近开了个玩笑。 周青用脚把他踢的离自己远了点：“你认识唐雪雁？” 吕天佑意识到说漏嘴了，连忙补充：“当然认识了，酒店里的头牌，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青哥，那娘们平时可是不接客的，也就是看张少的面子，才跟去伺候您……” 周青随口跟其兜着圈子，心里确定了之前猜测。 唐雪雁就算不是张连江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也绝对不会是普通的工作人员那么简单。 可是，张连江到底什么意思？ 自己难道还有什么秘密值得他如此费尽心思的去挖掘不成？ 第三百六十八章 猛兽 思索间，胳膊被吕天佑碰了一下。 “青哥，那边。” 周青顺着看去，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翘楚身边多了个年轻男人。 离得太远，也看不到具体长相。此时，年轻男人正在跟秦翘楚交头接耳。 吕天佑道：“青哥，我看你还是出去躲躲，好像是冲您来的……” “什么意思。” 吕天佑道：“那人叫胡高远，胡老大的儿子，不是个善茬。跟大小姐平时一贯臭味相投，我怕大小姐会让他来找你麻烦。” 周青想了想：“你自己小心，有事情就打我电话。” 他也实在是不愿意再跟秦翘楚继续纠缠下去，起身就想走。 只可惜已经是晚了。 周围，至少十几个人跟着那个叫胡高远的年轻男子朝他聚拢而来。 离得近了，周青才看清楚了对方长相。 也是二十来岁左右，短寸头，耳钉，项链。看上去跟早几年的那些非主流打扮差不多。 人长得倒是不错，但唇薄眼深，绝对不可能是善类。 周青既然走不脱倒也坦然下来，安稳坐在了原地。 胡高远走到近前，眼睛看向吕天佑：“让让，这没你事了！” 他还记着刚才秦翘楚说的话，你只要能弄死那小子，我做你女朋友。所以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在，胡高远也不会留面子。 吕天佑打了个哈哈：“胡少爷，都是朋友……” “朋你大爷啊，滚远点，要不连你一起打。” 胡高远一耳光打在了吕天佑脸上，手指着周青：“就是你惹了翘楚？” 周青手指跳了跳，手不着痕迹抓住了身旁的转椅。 有些人一看可以讲理，有些人一看就讲不了理。 胡高远明显是认识吕天佑的，就这样也不容说一句话，他说再多都是无用。 “听不懂你说什么！” 胡高远冷笑，再无废话：“给我打，出了事爷爷兜着。” 话音落，当即就有至少五个人朝周青扑了过去。 吕天佑看不对，迅速一脚踹了过去，这种事情上，他的立场当然是和周青一起。 顺手抓住了一个酒瓶，直接撞碎在了桌上，远指胡高远道：“你让大小姐过来，我有话说。” 胡高远疾步上前，一把抢过了吕天佑手里酒瓶，抬脚踹在了他腹部：“给你脸都他妈不要是吧！” 他看似年轻，身手却出奇的利索，吕天佑竟是给这一脚踹的半天爬不起来。 身后之人看他都动了，再不迟疑，齐齐朝周青涌去。 周青身体早就绷紧，手中转椅在人未到之前就丢了出去，人亦顺势起身，直扑胡高远。 他不想闹事，至少不逼到一定份上不会做一些过激举动。 擒贼擒王，拿下胡高远，事情就迎刃而解。 转椅咔嚓一声正撞在最前方一人的脸部，那人捂着脑袋惨叫着退后。周青探手抓住另外一人的头发甩开，转眼到了胡高远近前。 所有人都未预料到的局面。 那个始终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竟是顷刻间就突出了包围圈。 胡高远也不是什么绣花枕头，常年携带的匕首下一秒就滑落在了手里，朝周青直刺，面目阴冷。 周青虽惊，却半分不乱。 脚下连续错步，腰侧贴着匕首堪堪滑过。右手同时间击打在了对方手腕之上，匕首掉落的瞬间被周青拿住，顷刻距离胡高远颈部不足一寸。 森森的冷芒让胡高远周边汗毛倒立，场面一时鸦雀无声。 十秒钟。 就他妈十秒钟不到，看似处在劣势的周青拿住了自家少爷。 “放人，放人！你他妈知不知道胡少爷是谁！” 手下连着出声威胁。 周青只揪住对方衣领将人死死摁在了桌上，胡高远想要挣扎，可每一次都被周青轻而易举的闪过，反而越来越近的匕首让他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半点不敢再动。 远处的秦翘楚嘟囔了句废物，毕竟怕事情闹大，朝这边走了过来。 “周青，你要干嘛！” 周青松开了胡高远，随手把匕首扔在了秦翘楚脚下。 叮。 秦翘楚下意识退了一步。 胡高远自觉丢人，骂咧朝周青再度扑来。 人未到近前，周青就一耳光将其打了回去。 也不知为何，所有人都暂时没了声音，也没了动作。 周青随手拿起了外套，转身离开。 一众人竟是没有一个敢拦，只剩下那个被椅子砸到的人还躺在地上哼哼。 …… 外面车上。 周青坐在里面怔然无声。 一步一步的，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让人处处缚手缚脚，如履薄冰。 若非心底仅有的一点执念，他真的想要彻底把心里那头猛兽释放出来。 秦翘楚跟吕天佑在十分钟之后也上了车。 周青启动后就往菁华园方向开了过去。 秦翘楚道：“谁让你回家的，我还没玩够！！” 周青头也没回，淡声道：“你如果不想让我跟着，我随时都可以离开。或者说我可以跟连江打个电话，换人陪你！” “喲，你这话说的，好像谁欺负了你一样。”秦翘楚讽刺道。 兴许是觉得气氛不对，秦翘楚没继续说下去。 她现在也确实拿周青没办法。 要是普通人，她打声招呼，找人宰了也就是了。但毕竟不是的，这人十分被她哥哥看重，加上有吕天佑在，也就只能想想。还有就是今天吃这么大亏，她还没找回场子来，怎么都不甘心放过这人。 慢慢来，只要跟着自己，早晚能逮到机会。 周青回到酒店的时间不算晚，十点钟不到。 进酒店的时候就接到了张连江电话，不用说也是代秦翘楚道歉的，周青连应付的心情都没有，不由分说就挂断了。 正要回房里，旁边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了。 张雅丽站在门口，只穿着一身睡袍。 周青诧异道：“雅丽姐住这儿？” 他好像记得张雅丽的房间在下几层。 “刚搬来的！” 张雅丽随口说着，问道：“这么晚了，怎么才回来？” “跟朋友去玩了。” 张雅丽嗅到了他身上酒味：“青子，我想咱们有必要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周青没让她说完，打断道：“雅丽姐，我困了！” 张雅丽俏脸微沉，又没有任何办法。 第三百六十九章 侮辱 房中，唐雪雁在，正拿着手机靠坐在床头。 无肩吊带，里面不知道有没有穿衣服，但此时洁白的皮肤跟同样洁白的被子相衬，极为亮眼。修长的颈部，蔓延而下，被她无意用胳膊挤压出来的痕迹，就如玉石堆砌一般。 “大哥，回来了啊！” 唐雪雁自然掀开了被子。 吊带睡袍完全遮不住她完全裸露在外的双腿，灯下似乎如有光辉。 周青收回了在她身上的视线，坐在了电脑之前。 手随意敲打着，默默浏览滨海那边的事情。 脑海里很多想联系的人，却连通讯工具都不敢登录。 唐雪雁下床从后搂住了他颈部：“看什么呢？” 声音发腻，温热的呼吸让周青颈部不由泛起了几丝热度。 他随手关了电脑，抱着唐雪雁去往床上。 这一晚，注定又是不眠。 只另一边的张雅丽听到动静，烦躁的拿被子捂住了头。 但那个小贱人的声音简直无孔不入。 她以为至多十几分钟就会结束了，结果十点开始，一直快凌晨节点才算是安静下来。 张雅丽暗骂了一句，这才心思烦乱睡了过去。 她有点后悔搬到这里来了。 原打算着是跟周青有点话说，结果却是让她清晰意识到了总统套房也不过如此，一点隔音效果都起不到。 那小子也真是能折腾，整整俩小时，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次日，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几点醒的，去周青房里看了看，人已经不在。只有那个叫唐雪雁的女人在被窝里睡的正香。 唐雪雁也是被开门动静惊醒了，看是张雅丽，紧张的打了个招呼。 她知道对方是张连江的亲姐姐。 张雅丽烦躁道：“周青呢？” 唐雪雁这才意识到身旁男人没了，摇了下头，说不知道。 张雅丽没立刻离开，漫不经心问道：“周青一天给你多少钱？” “不，我不要钱。” “你连钱也不要，还真是犯贱到一定份上了！” 唐雪雁敢怒而不敢言，吱唔着没有说话。 张雅丽回房间拿了一万块钱丢在了她床上：“有多远就给我走多远，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唐雪雁低头，眼眶有些泛红：“您针对我这个小人物干嘛……” “你扰到我休息了，这理由够不够。” 唐雪雁感觉仅有的一点自尊也被人给揉的七零八碎，身体颤动着，半响无声。 张雅丽懒得跟她废话，厌恶扫了一眼，转身给周青打了个电话。 “哪呢？” “办点事情。” “我去找你……” “没时间。” 张雅丽想多问两句，惊讶察觉电话竟是被挂了。 “你大爷的。” 她来靖安呆不了几天，既然巧合碰上周青，她就想把周青给带回去，不让他继续跟自己弟弟厮混在一块。可是几次好心，全被对方这种冷淡漠视的态度给刺激的不行。 …… 周青略微可以猜到一点张雅丽的心思。 从上学那会对她印象一直都不错，挺有大姐气势的，每次他跟张连江打架，张雅丽也多半会训斥张连江多点。 他一直都很羡慕张连江有这么个姐姐。 人人都有缺爱的阶段，尤其是那时候正逢年龄的周青。张雅丽的出现，不知不觉填补了他对这方面的幻想。 如果说对江心岚懵懵懂懂的青涩感情隐晦难明，那对张雅丽就直观的很多，很喜欢跟她相处。 那么多年过去，这次重逢周青发现她几乎一点都没变。可惜，变的是他跟张连江，周青再也不愿意与张雅丽走的太近。 放下手机，他便专心致志开起车来。 车上依旧是他跟秦翘楚吕天佑三个人，目的地是KTV。 周青经历过昨天事情，对秦翘楚厌恶之余更为忌惮，一路更是沉默寡言。 到达KTV，秦翘楚径直赶往开好的包房。 她约了好几个人，全是年轻男性，昨天找周青麻烦的那个胡高远也来了。 不知道是被周青弄怕了还是怎样，再见面他没敢找麻烦。 周青跟吕天佑都没进去，守在了KTV门口。除了两人，还有其它的随从，十多个人，浩浩荡荡的，看上去很打眼，一些路过的客人无不是小心翼翼绕着走。 里面很热闹，唱歌的声音不时传来。 秦翘楚众星捧月般的被一群男生围在中间，喝酒，抽烟，玩游戏等等项目驾轻就熟。 “翘楚，昨晚那货是什么人啊？” 胡高远朝门口方向看了眼，低声问道。 “他啊，我哥的走狗！” 秦翘楚不无恶意道。 “你放心，我等会再去教训他一顿。”胡高远讨好道。 秦翘楚翻了个白眼：“吹你妹的牛啊，昨晚被人小鸡一样摁在桌上，吓得尿裤子没？” “高远，你们在说啥！“ 胡高远脸如被鞋子抽了一下，打岔道：“喝酒，喝酒！” 他现在还真没胆量再去教训周青。 昨晚那架势，对方完全不顾他身份，现在颈部还有些刺痛，是被匕首挑破了一点皮。加上他又是张连江的人，胡高远现在连念头也不敢动了。 靖安人虽悍勇，却也很少会有人喜欢玩花花肠子，弄不过就只好认栽。 “去，帮我切首歌！” 秦翘楚说了一句，好几个男生都站了起来。 这包厢不需要服务员，她就是公主。 门口，吕天佑闲得无聊，找周青胡扯：“青哥，我听说你以前在滨海就弄这个的，怎么样？这跟你那里比起来如何。” “品味不同，滨海的KTV讲究细节跟心里享受，这里太粗犷直白了点。” 周青从刚进来的时候就领会到了这一点，大冬天的，不时就有光着膀子纹身密布的人来回走动。 “等有机会去滨海，青哥别忘了请客。” 周青笑了笑：“我这辈子都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有的，秦爷不是说帮你了。” 周青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 吕天佑这人挺性情的，他个人很喜欢交这个朋友。但也正是因此，周青不好在他面前谈这些事情。 这时，里头忽然热闹嘈杂了起来。 吕天佑打开门缝看了一眼，嘿然笑道：“掰腕子呢。” 秦翘楚瞧见了动静，趁机道：“喂，让周青进来。” 吕天佑答应一声，转头试探着咨询：“青哥，大小姐叫你……” 周青点了下头，并没犹豫，准备进去。 他没必要处处跟秦翘楚对着来，只要她没什么过分要求，周青就无所谓。 毕竟早日把这件事凑合过去才是真的，跟她赌气实在是太过幼稚。 吕天佑对昨天的事情记忆犹新，在他进去前提醒：“青哥，忍字头上一把刀，切记啊……” 第三百七十章 躁 周青当然知道忍字头上一把刀，只任何事情都有底线在。 底线被连番践踏，他根本不会在意自己会有何下场。 冲动也好，其它也罢。 跟生命比起来，在周青这里，很多东西都更为重要。 所以心态倒也平稳无波，走到秦翘楚面前恭敬道：“大小姐，找我什么事情。” 其它年轻人看周青过来，不免打量起来。 没什么特殊的，但作为秦翘楚的跟班，这表现就特殊了起来。 完全没任何恭敬的意味。 秦翘楚不动声色，随口道：“我跟你们隆重介绍一下，这人叫周青，是我哥手下的头号打手。我告诉你们，上次在冰河上，他单枪匹马干倒了二十多个……我敢说，整个靖安也没人能打赢他。” 胡高远讪讪笑了笑，没接腔。 “翘楚，我手底下也有个高手，要不跟他试试。”一个个子矮胖的年轻人当即接腔道。 都年轻气盛无法无天，看秦翘楚这么夸别人，当然不爽起来。 秦翘楚摇头道：“免了，根本不够看！” “那你说怎么才够看。” “这样，我允许你们每人叫个自认为最厉害的过来，一起上算了！” 矮胖年轻人嗤笑道：“你没开玩笑吧，八打一。” “不，你说反了，是一打八！”秦翘楚强调。 “这耍不开吧！” 有人看了眼不算大的场地道。 “没关系啊，咱们可以去外面。” …… 周青听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直接给定了下来，感觉没再呆下去的必要，起身想走。 秦翘楚道：“周青，你今天要是能打赢，我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但你如果这点面子也不给我，咱们可没完。” 周青坐下旁若无人的倒了杯酒：“大小姐，真想玩死我啊？” 秦翘楚最讨厌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样子，凑近道：“没错，我就是要玩死你。” “我要是不配合呢？” “那你就走出去试试？我刚才来的时候已经跟保安打过招呼，门现在堵了，关门打狗啊！再说，你不挺牛逼的，怕啊。要是怕了，现在跪下求饶，我说不定看我哥的面子上能原谅你一次。” 说着，她转头大声道：“都墨迹什么，叫人啊！” 似乎胜券在握，秦翘楚笑眯眯道：“你放心，我今天不打死你，保证给你留条命。” 周青又倒了杯啤酒，抓住酒杯的手指不知不觉已然尽数泛白。 吕天佑听出不对，探头咨询了一下周青。 周青无动于衷，坐在原地心念电转。 打架他不怕，但毕竟不是神仙，要是真有七八个手段扎实的老手，他也难以幸免。 可以走，只不过看秦翘楚志在必行的势头，他估计就算能离开，以后只怕是更为麻烦。 怎么考虑，他都只有顺着秦翘楚。 不知不觉间又是几杯酒灌了进去，周青头部泛热了起来。 “在哪打？” 他问了一句。 “门口呗。” 周青点头说好，当先往外面走去。 而这时，KTV外面又过来了几辆车。 巧合周青出门，七八个人随即打开车门走下。 吕天佑脸色沉下，低声道：“青哥，我给张少打了电话，他至多五分钟就过来。等会找机会跑，我帮你拦着！” 周青若无其事应了一声，站在了正门口。 他不是要逞英雄，只不过秦翘楚要看，他就打给她看。 正午，却没有阳光，阴森森的天气，透着冰寒。 来的那些人也知道了怎么回事，看向周青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他们认为这不是来比输赢，而是来教训人玩的。 那个矮胖年轻人道：“翘楚，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现在！” 秦翘楚双手插进了裤袋，外头挺冷的，早点结束她好回去继续唱歌。 “周青，好好打，让他们见识一下。” 不忘挖苦了一句，秦翘楚径直挥了挥手。 七八个人全都是当地打架小有名气的角色，也没太急，慢悠悠朝周青走了过去。 周青后退，双眼始终盯住了动作最快之人。 他没能力把所有人都打倒，但有能力把其中一个人首先击倒。 “快动手啊，墨迹什么！” 矮胖年轻人也感觉有点冷，催促了一句。 声音落，当先就有一人抬脚朝周青踹了过去。 这一动便拉开了序幕。 所有人都随即赶上。 邵军是走的最快的一人，他当过几年兵，加上有把子力气跟狠劲，在退伍后被人看上做了保镖。当然，说是保镖，其实就是一些富家公子哥手里的打手。 寻常三五人他能轻松应对，身手之上单挑的话自问不惧任何人。 所以他打的主意就是一个人把对面那个看上去不怎么健壮的年轻人先给放倒，自己脸上有光，少爷脸上也有光。 打人，本来就是一件挺爽的事情。他甚至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这是打架，而不是单方面的打人。 最先一脚踹了出去。原想着这一脚能把对方踹的摔倒在地，他过去补几拳完事。只是，踹空了。 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如此之快，他踹出去的脚甚至没来得及落下，眼前就有一双手径直闪过。 想躲，头皮几乎被扯掉的痛苦让他本能的去弯腰卸力。 似乎听到了咔嚓声，晕眩之间，邵军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血，顺着面部在流，到地上像是就要结冰。 原本平平无奇的场面刚一开始，就让人心脏剧烈跳动。 谁都未想到那个始终没什么具体表现的年轻人出手间能如此狠辣，膝盖全力撞击到面部是什么感觉？只看地上死人一般无动于衷躺下的邵军就能知道。 周青晃了晃发麻的右腿，抬头。 跟在邵军身后的人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迈动的脚步齐齐停住了。 然后，有人眼红起来。 都是凶悍之徒，非但没被周青吓住，反而有了将对方撕裂的冲动。 气氛，这一刻才真正陷入了让人呼吸困难的紧张之中。 吕天佑抓紧了拳头，几次想上去帮忙，被秦翘楚身边的人给拦在了原地。 常人看到这种好多人冲过来的气势大概会转身便跑。 周青没有，非但没跑，反而急速朝前跑了过去。 狭路相逢，怕了就是输了。 借着这股冲劲，周青直接埋进了人群之中，双手牢牢锁住两人颈部，砰然摁倒在地。 柏油路面，头部当然是扛不住的，两人瞬间不能动弹。 但这一下，周青也被五个人围在了中间。 身上接连被击中。 可能是寒冷，也可能是心底早就积郁着的暴戾，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卸下了防备，探手抓住了两个足腕，扛着所有攻击生生将两人掀了出去。 一个，两个，再两个。 众人这才发现，原本以为一面倒或者追逃的事情一点没有发生。 那年轻人不但动作狠辣干脆，竟也是聪明到了极点。 刚一接触，就有条不紊放倒了三个人，挨几下，又放倒了两人。 虽然最后两人伤的不太严重，可大冬天的，还是给摔的短时间爬不起来。 快，比任何人估计的都快，转眼场内就只剩下了周青跟站着的三个人。 喘气声，是周青的。 狼狈，嘴角有血，眼眶上也有血，头发很乱。但站在原地，剩下的三个人竟是情不自禁退开了一步。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根本不可能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周青没有再继续呆下去，也没去捡扔在地上的外套，身体略有些不稳的转身离开。 刚才看似简单的几个动作，其实每一次皆是用了超出极限的力道。 简短，给身体带来的副作用却出奇的大。 爆发力，每个人都有，但是没有人可以连续爆发。 第三百七十一章 冷暖 他离开很久之后，观看的众人才恍然回神。 秦翘楚脸色变幻不定着，却知道自己可能要一阵子忘不了那个背影。 胡高远激动的拳头紧握，他忽然发觉自己昨晚其实一点不丢人。这他妈根本就不是人，很难想象一个不算健壮的身体是怎么爆发出刚才那种力道的。 他发现自己非但不再记恨对方，反而隐约有了点崇拜。 一辆车在这时停在了KTV门口，里面的张连江看到了周青离开，没有去追，直接拉开了车门去往秦翘楚面前。 没有任何废话，一耳光下去，秦翘楚撞在了身边吕天佑的身上。 “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我告诉你，别人未必当你是个人！” “都他妈还看什么，叫救护车！” 秦翘楚牙齿咬合在了一起，转身大步跑了出去。 张连江胸膛起伏，上前扯住了她手腕。 “跟我回家！” “你放开我。”秦翘楚剧烈挣扎。 张连江强硬抓着她胳膊将之塞进了车里，看着吕天佑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开车！” 他怒的不止是秦翘楚的任性，更思量的是这次计划被周青跟秦翘楚两人全盘打破。 不用多久，人人都会知道秦翘楚身边有周青这个人在，那还引个屁的蛇。 而周青想必早考虑到了这件事会如何，但还是执意做了。 更严重的是他义父要是知道之后，会怎么想？ 一盘错步步错，这次不能趁机除掉对手，只会如芒在背。 怪谁。 总不会怪秦翘楚跟吕天佑两人，只会将所有压力聚拢在周青一个人身上。 本来周青身份就很敏感，如果不能用，只怕是他义父会有所决断。 …… 周青回到了酒店。 房间里没有唐雪雁，反而是张雅丽。 坐在电脑前，显然呆了不止一时半会。 再说张雅丽，虽然恼怒周青态度，但越是如此，越是要找机会单独聊一聊。 听到动静，她皱了下眉道：“怎么了这是。” 周青这会一条腿上全是血迹，左眼眶泛青，嘴角也有些浮肿…… “唐雪雁呢？” 周青不答反问。 “鬼知道！”张雅丽心虚答了一句，然后起身：“我去找点药。” 这德行不用看也知道跟人打架了。 周青点了下头，起身进了浴室。 洗漱之后，才感觉整个身体像是生锈了一样，浑身酸痛乏力。一张脸也不时阵痛，尤其左眼视线，快看不到东西了。 张雅丽五分钟左右赶了上来先问了句要不要去医院。得到否定回答后，坐在周青近前帮忙涂药。 “你不是又跟连江打架了吧？” “他能把我打成这样？” 张雅丽道：“那你说是谁，我让连江帮你出气。” 周青懒得多谈：“我自己来吧！” 张雅丽抽手闪过：“矫情什么啊，转身！” 周青这会就穿着一条睡裤，后背上几处淤痕很明显。 “你胳膊怎么回事？” 看周青的胳膊肘弯处有疤痕，且上臂处也有一个铜钱大小的伤疤，不由好奇问了一句。 “动过手术！” “这是……枪伤吧！” 张雅丽指了指道。 周青烦躁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多问题。” “没良心的，我关心你也有错了。” 周青随着她涂药，伤处一阵子的抽疼，只能靠说话转移痛苦：“什么时间走？” “说不准，我本来是明天的机票，给退了。” “你轻点！” 周青忍不住哼了一声，张雅丽的手劲不像是涂药，像是按摩……平时肯定很舒服，可用这种力道按摩伤处，简直就难以言喻。 “你懂什么啊，不用点劲你明天肯定下不了床。你忘了我以前学过医，老实呆着。跟人打架不怕，这会怕疼了！” 周青强忍着道：“你退机票干嘛！” “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听废话！” “唔……” 周青话落，后背就又是一阵剧痛，连忙不敢再说。 “你说话客气点，我也不欠你什么吧。干嘛呢，对我像仇人一样。”张雅丽不满把憋在心里好几天的话讲了出来。 “我退机票就是因为你，不管你答不答应，都得跟我离开这儿。” 周青沉默了一下，忽然有点不适应张雅丽这种忽如其来的关心。 他从来到靖安，就有了许多平常根本没体会过的人情冷暖，帮人夺回钱包尚且能被人误会是跟劫匪一伙的。所以在靖安市，周青从来不肯去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张连江。 但张雅丽不同，她本身就能带给周青太多的回忆，这些寻常举动寻常的话，让周青控制不住的心里翻涌。 “雅，雅丽姐，我真的没办法跟你一起回滨海。” “你放心，连江这边我可以跟他说。” 周青停顿：“我在滨海是挟持警察逃出来的！” 张雅丽呼吸发紧：“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那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开始通缉我，但我肯定回不去。现在，你用不着担心我跟着你弟弟瞎混了吧，我们俩完全走的同一条路。而且不是他收留我，我现在应该差不多正在要饭！” “说详细点。” “我不想提，总之谢谢雅丽姐。机票你别退了，赶紧离开这儿。” “青子，我还是不相信你能变成这样。” “怎样？是你太想当然。时间走，什么都会变。” 张雅丽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以后要是见了吴阿姨，该怎么说话。” “这跟连江没关系！” “你别骗我了，他什么人没我更清楚。” “姐，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人啊？”门口，张连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听到张雅丽说话，笑着接腔。 张雅丽转头，理也没理，对周青说：“躺下，我帮你眼部跟面部做一下按摩！” 张连江习惯了她态度，走进来关心道：“青子，没事吧！” 周青也同样没理，依言躺在了床上，把头垫在了张雅丽腿部。 张雅丽调整了一下姿势，手指在周青眼部有条理的来回按压起来。 很疼，周青却几乎感受不到了。 只是觉得她手指温温软软的，让他一直胡乱飘飞的心思稳了下来。 他知道张连江有事情，却也不愿再去计较。 生死有命，把握当下最重要。 “接下来可能有点疼，忍着。” 周青示意没事，感觉按摩进行的已经差不多的时候，睁开了眼睛：“雅丽姐，你衣服底摆开了！” 张雅丽一阵无语：“你不会别看啊！” “我也不是故意的，一睁眼就看到了！” 张连江越听越不对劲：“周青，你大爷的，占我姐便宜！” “你不经常说要把你姐介绍给我，看几眼有什么。” 张雅丽一巴掌甩在了周青脑门上，直接把撑住周青头部的双腿撤开：“好了！” 她实在是听不下去自己弟弟跟周青一唱一和的挤兑之言。 周青顺势坐了起来：“雅丽姐，我真后悔以前没追过你，被那些个犊子给捷足先登了。人漂亮，温柔，大方，懂事，估计我这辈子是碰不到第二个了！” “你吃错药了吧！”以张雅丽的定性，脸上这会也有些泛红。 不敢再呆，匆匆离开了周青房间。 张连江好像并不在意周青调戏自己姐姐，随意坐在了床头发笑：“还是你有办法，要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让她走。” “有事？” “我义父要见你。” “不去行吗？” “楼下来了好多人，你说行不行。” “会不会杀我。” “估计他有这心思，不过你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上路，肯定走你前面。” “那走吧，本来也活够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齿冷 车上，似乎也没了话聊。 张连江几次想说话，都不知从何谈起。 “雅丽姐现在做什么？”周青打听了一句。 “她啊，以前做大夫，后来跟几个朋友弄了家生产医疗器械的公司。运气还算不错，现在是个不大不小的富婆。” 张连江提到这个，笑着道：“怎么，有心思没？我瞧我姐对你印象现在也还不错，说不定有戏。” 周青头转向了窗外：“跟着我守寡啊！” 张连江没了玩笑心思：“你其实用不着这么偏激，真不想帮我义父做事，完全可以告诉我。咱们一起想办法，怎么都不至于落到如今局面。我义父多疑……唉，怪我，不该抱有侥幸。原本以为咱们兄弟可以在靖安一起打天下……” “说什么都晚了！” “咱们俩在这是杞人忧天，说不定没那么严重。” 张连江不知道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周青。 车子平稳穿行，菁华园转眼而到。 周青跟张连江并肩而行，下车往门口方向走去。 开门的还是管家，人却再也不只秦海山一个。至少十几个人站立在大厅两侧，秦海山居于中间的沙发上。 从他脸上丝毫也看不出任何端倪，周青却已经感觉到了些压抑气氛。 静霭的环境中，他跟张连江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秦海山抬头扫了两人一眼，不紧不慢的吹了吹泛着热气的茶水：“来了！” “义父，今天完全是翘楚胡闹……您放心，这件事我跟周青一定再想办法……” 张连江首先出言解释。 他跟了秦海山那么多年，虽然到现在也看不透他，但是，比起来别人，肯定是了解的要多。他近来喜欢清静，如今大厅里忽然多出来这些人，明显不是来找周青聊天的。 只是秦海山完全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随口打断道：“连江，你先出去，我跟小周有点事情说。” 张连江脸色微变：“义父……” “出去！” 秦海山加重了些声音。 张连江游移不定，目光不断在秦海山跟周青身上掠过。 深吸了口气，缓缓退出门口。 周青也是此时，方才领会到了来自秦海山身上的压力。 原本就做了最坏打算，后背还是禁不住发冷。 强稳了稳心思：“秦爷！” 秦海山暗暗赞叹周青的心理素质，一般人在这种环境中恐怕站也难以站稳。可惜，越是如此人物，他越是颇多忌惮。 他调查过周青，不但对青虎帮跟他义子的事情知之甚多，跟滨海警方那边也有剪之不断的联系。虽然名义上是通缉犯，可到现在，秦海山也没接到警方通缉他的消息。 一开始，秦海山本想利用他除掉齐三炮，甚至于如果可以，他想拉拢周青这个人进入青虎帮。当然，前提是周青能做出让他暂时信任的事情。 让他跟着翘楚就是一次考验，既能铲除异己，也可以让他跳进青虎帮这条船上。以这年轻人的心性不会想不通这些，可是，周青的表现完全不符合他的预期。 不管是不是自己女儿胡闹，周青的行为，都跟原来心照不宣的事情背道而驰。 “小周，喝茶！” 秦海山指了指对面位置，把茶杯推了过去。 周青坐下，依言喝了一口。 “茶怎么样？” “秦爷泡茶手法高明，再次的茶叶也很好喝。不过我不懂这个，说不出更具体的。” 秦海山看了眼门口方向：“我挺喜欢年轻人的，尤其你还是连江的朋友。” “不过咱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你有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周青心跳加速，斟酌着说：“秦爷，是我不对。不该陪着小姐胡闹，坏了大事。” 秦海山靠在了沙发上，点了支烟：“就这些吗？” 周青不明其意，更加小心：“就如连江刚才所说的，我愿意补救。还请秦爷指路。” 秦海山停顿了一下：“真的愿意？” “真的。” “愿意加入青虎帮。” 周青略肿的眼角有些刺痛，缓声道：“秦爷，帮您做事也未必要加入帮会吧！” “看不上我们这些人。” “这倒不是，人各有志，还请秦爷不要为难。我可以保证，帮您办成事之后，立刻远离靖安，以后不再跟连江有任何形式的联系。” “保证是最没用的，我喜欢看你做出行动。” 说着，秦海山摆了下手。 远处有两名手下拖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那人腿似乎不能用了，完全如同一滩烂泥。衣服脏乱破旧，满脸被鲜血染红。 砰！ 手下把人重重丢在了周青脚下，恭敬看了眼秦海山退到了两旁。 周青刚才没看出来这人是谁，如今近在眼前，脑海中灵光才一闪而过。 李元亮，那天在冰河最先对秦翘楚动手的李元亮，也就是那群杀手的小头领。 没想到秦海山动作会如此之快，竟然抓到了他。 李元亮精神显然已经到了临界点，甚至没有抬头看周青一眼，就搂住了周青腿部：“救我，救我……” “老实点！” 有人上前重重一脚将李元亮踢了出去。 李元亮感觉不到疼一般，又抱住了另外一个人的腿。 接连几下子，他终于没了声音，双手摊开躺在地上，只有胸膛不多会微微起伏一下。 秦海山完全没受到李元亮的影响，随手将一把匕首扔在了周青手边：“小周，杀了他，我就信你。” 周青把匕首拿了过来。 锋锐的刀芒，灯光照射下刺目森冷。 周青看向秦海山：“秦爷，他已经死了。” “没关系，你只要在他胸膛上刺一下就行！” 周青半响没动。 秦海山不紧不慢重新开始泡茶：“这杯茶快冷了！” 言下之意就是给周青一杯茶的功夫，周青不杀李元亮，他就杀周青。 周青是个能狠辣起来的角色，但他的狠辣从没用在一个毫无反抗之人的身上过。 他心里知道，就算他不杀李元亮，对方也活不了。 可是手里的匕首就是重若千钧，让他右手不住颤动。 停顿间，两个念头不断翻腾转换。 死或者生。 一念之间，数秒之内，折磨的周青就快崩溃。 如果身陷绝境，他会很好选择，死而已。然而，现在是他只要轻而易举的给李元亮一下，就可以活命。 人走到了李元亮面前，对方眼睛还无神睁开着，似乎也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情，惊恐的往后挪动着身体。血，顷刻就将周围的地板弄的污秽不堪。 周青闭上了眼睛，手里匕首也抓不住掉落在地。 叮当一声，他骤然睁开，转目看向秦海山：“我办不到。” “那就只有我帮你办了。” 秦海山手里杯子落在了桌上，那个看似斯文的管家，掏出枪来指住了周青额头。 第三百七十三章 缓兵 事已至此，周青反倒是没了对于死亡的恐惧，就是还有太多的遗憾。 没能看到杜绣活蹦乱跳的出院，也没能跟吴晓燕道声别，更没办法去参加周彦龙的官司开庭…… 太多的事情，直到死亡临近的一瞬之间，才春芽一般破土而出。 生命珍贵也就在此，可惜，再也无用。 当然，甘心赴死的事情他是绝对不干的。只从进了这个房间，他就一直没能找到机会，也早注意到了秦海山身边那些严阵以待的人。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秦海山也惋惜就此杀了周青，很宽容一般，声音响彻在了大厅之内。 周青无动于衷，没有再看他，再度闭上了眼睛。 管家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缓缓下压。 周青感觉时间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这么长，没有等来枪声，反而听到了楼梯那边传来了声音。 “爸，您把他交给我吧。” 是秦翘楚从楼上走了下来。 侧脸有点浮肿，是张连江那一巴掌所致的。 管家暂时停止了接下去的动作。 秦海山皱眉道：“你下来干什么。” 秦翘楚咬牙切齿：“这人三番两次的辱我，我非亲手杀了他才甘心！” 说着，走到近前一耳光打在了周青脸上。 周青定定看着她，不及思考，就看到秦翘楚对他打了个眼色。 以他现在跟秦翘楚之间的距离，他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挟持对方。秦翘楚似乎也是在暗示他做这件事。 想不通一直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秦翘楚为什么会有这种表现，周青却根本一动也不敢动。 那个管家看似寻常，他却注意到对方持枪的手臂简直稳健的不可思议。 枪的后坐力很大，别看电视上动辄单手开枪挺潇洒的。事实上却是，能单手持枪打准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 这是种很可怕的习惯跟自信，周青不会轻易去赌他动手前，对方的枪会不会响。 还有就是，周青不愿意再做劫持人质的事情，更不愿意承秦翘楚的人情。 滨海那边的事儿还未洗脱，先不说他挟持秦翘楚能不能逃出去。以秦海山的势力，他就算有本事出逃，只怕靖安这边的警方也会再度对他进行通缉。 到那时，周青心理素质再强大，也会生不如死。 “你他妈傻逼啊！”秦翘楚又踢了他一脚，低声怒骂。外人看去，两人像是有仇怨，秦翘楚在趁机报复。 “翘楚，别闹了，走开！” 秦海山呵斥了一声，不想当着女儿的面做这种事。 秦翘楚看没了法子，直白道：“爸，这人怎么说也救过我的命，能不能饶他一次。” 秦海山强压制住怒意：“这没你事情。” “当然有，您经常教我做人的道理，难不成您自己都办不到？他救了我的命是事实，不管怎么说……” 秦海山打断道：“把小姐拉下去。” 手下正要动手，门口听出不对的张连江也走了进来，一把夺过了管家手里的枪：“爸，我现在就剩这一个朋友。您要是执意这么做可以，先杀了我！” 张连江毫不迟疑的把枪对准了自己脑袋：“你开枪，我也开枪。” 他跟周青来之前就做好了心里准备，见已经如此，再也不多费力气转圜什么。 “你们要造反对吧！” 秦海山声音森寒，许多手下已经好久没见他如此，皆是连大气也不敢喘。 形势一时间僵持住了。 求生欲任何人都有，周青当然也有。 趁机出声道：“秦爷，我有办法除掉上次绑架小姐的人。” 秦海山心头还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执意杀了周青。 张连江虽然是他义子，可这么多年，关系早就变的跟亲父子差不多少。以他对自己这个儿子的了解来说，可能真的会做出一些不顾后果的偏激事情。 “说！” 周青迅速道：“对方既然要绑架小姐，肯定是有所图谋。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跟秦爷单独聊一下。” 秦海山定定看着他，盘算着周青这话里的真实性到底有多少。 半响，他对管家点了下头。 管家收起枪支，带人走了出去。 张连江一直紧绷着的那条神经线同样松懈下来，身上不知不觉已经冷汗密布。 对秦翘楚打了个眼色，两人也是随后离开。 整个房间暂时只剩下了周青跟秦海山。 周青大脑转动前所未有的快。 他其实连事情大概都摸不到，能有个屁的主意。只不过多活一秒是一秒，赌秦海山肯定会借这个台阶走下来。 而一旦他下了这个台阶，至少暂时性，他的命是保住了。 …… 谁也不知道周青跟秦海山两人在大厅里说了什么。 总之等周青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形势缓和了下来。 张连江打了下周青肩头：“吓死我了！” 秦翘楚接腔：“姓周的，你欠我一条命。今天要不是我，你脑袋就开花了！” 周青奇怪道：“大小姐为什么帮我？”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帮你是怕你死的早，我没了玩物。” 周青简单道了声谢，转身即走。 秦翘楚看他背影，微微哼了一声。 她也不清楚当时怎么就起了救人的念头，总之觉得如果对方就此死了，未免太无趣了点。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她好几次交锋都没占到便宜的人。 出门，离开菁华园后，张连江追问道：“你跟我义父说了什么？” “我答应他去暗杀董文成。” 周青无所谓回道。 这是秦海山的意思，他暂时答应了下来。 至于去不去做，答案否定。 当时情况就是为了活命，一切都是推脱之言。虽说男儿有信，可也不需要跟任何人都讲这个，尤其是跟秦海山那种动辄杀人的角色。 张连江当然不知道周青想什么，皱眉道：“董文成这人老奸巨猾，出入保镖从不离身，很难找到机会啊……” 周青坦然：“你认为我连一个快死的人都不敢杀，真的会去杀董文成？” “那你……” “你义父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是被你跟翘楚逼得没办法了，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而已。” 张连江怔了一下：“他怎么可能会妥协。” “关键我跟他没什么深仇大恨，总不至于拿你的命去赌。我真挺好奇，万一管家真的开枪杀了我，你会不会自杀？” 张连江径直摇头：“不会，我他妈才没这么傻！再说我要是死了，估计以后你连个烧纸的也找不到！” 周青多看了他一眼。 他真的没预料到张连江会有刚才那种举动。 说不感触是假的，只越感触心里也就越复杂。 当人性跟罪恶成正比的时候，你就注定没办法看透跟应对这个人。 周青现在对张连江就是如此，希望他受到法律的制裁的同时也希望他就此收手安稳一生。 张连江感觉周青跟秦海山肯定还说了别的，只不过眼下人能安安稳稳的出来，他根本就懒得深究。 “青子，晚会咱们出去乐一乐，权当庆祝捡回了一条命。” 周青稍作犹豫：“好！” 第三百七十四章 豪饮 回到酒店，周青随即把自己锁在了房里。 秦海山不可能仅凭他的随口许诺就肯放人，他也确实隐瞒着一些话没有跟张连江说。 不是不信任，是完全不必要。 躺在床上，哪怕困倦袭来却也始终难以入眠。 生命被别人掌控在手中的感觉不好，他经历这种变故，也绝对不是表面上如此平静。 想着，想着。 一股冲动让他短暂失去了理智，再也控制不了的去了电脑前面。 打开，申请了新的通讯号，输入了一连串号码。 回车键，一个叫花拳绣腿的ID映入眼帘。 他几番犹豫，最终还是点了添加好友。 真的不知道长久在靖安呆下去他还可以活多久，也太过挂念杜绣的伤势。哪怕明知道这样有被人盯上的危险，他还是义无反顾。 一分钟不到，周青看到了弹出来的消息，杜绣同意了好友申请。 周青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计算机专业的他对于键盘本该驾轻就熟，此时却一个字也打不出。 “是你吗？” 惊人的直觉，她似乎猜到是他。 周青还是没有回答。 事实上冲动过后，他就多了一些思量。 她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自己事情，那两人间还能谈些什么？ 谈他是被冤枉的还是别的，她会问他为什么要逃？会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太多的问题，周青根本不知道如何作答。 念头乱飞之时，她发来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胡乱猜测。 以己度人，可杜绣根本半个问题也没问。 “我相信你有苦衷，从决定跟你恋爱，我就选择了无条件详细你。如果我职业会跟咱们之间的关系造成困扰，我愿意辞职……” 几乎是瞬间，无端的颤栗感让周青视线迅速模糊了起来。 “说话啊，我求你了……” “我真的想你，你让我看一眼……” 周青手指在眼角抹了抹，迅速关掉了电脑。 承受不了的感情，他不知道杜绣说这些话的心情是什么。可他知道，以她的性格说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没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转了起来，呼吸加剧，好像无穷无尽的情绪被堵在了一个孔洞之中，难以排解。 同时间，嗡嗡作响的大脑让他整个人像是都要炸裂。 窗外北风又呼啸了起来，靖安的天气，风雪说来就来。 …… 宝安市人民医院，拿着手机的杜绣还在不间断的在打字，眼泪却早就夺眶而出。 从第一天醒来，到慢慢可以坐上轮椅，她始终都没见到过周青一面，直到从别人嘴里听说他的事情…… 一开始怎么都不肯相信，明明她在监护室里面的时候，他还在身边的。似乎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两人中间就隔了一道看不见对岸的悬崖。 打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是她看到对方的头像暗了下去。 只是稍稍停顿，她就接着往下说。 她藏着太多的话，到此时才后悔没能早点说出口。 刚从门口进来的齐金萍看女儿情绪不对，连忙走近道：“小绣，怎么了！” 杜绣把头偏到一旁：“没，没有。” 齐金萍皱了下眉：“我带你出去转转！” “不要！” 齐金萍眼眶也红了：“你有事跟我说啊，妈只要可以做到，什么都帮你做。做不到我去求你爸……” 从小到大她也没看到过自己女儿哭过几次，哪怕是知道周青的事情后齐金萍也没看女儿表现出过什么太大的异常。 她突然一哭，让齐金萍根本就手足无措。 “是不是小周有消息了！” 杜绣调整了一下心理状态：“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 “你说这孩子好端端的跑什么啊，就算看你爸份上，谁还能冤枉他不成！” “妈，不谈这个，这件事你别跟我爸说。” “我不说。” “我想出去看看。” “好！” 齐金萍慌忙把轮椅推了过来。 …… 酒吧里。 周青，吕天佑跟张连江。 能看出来周青情绪有点不对劲，张连江以为他是被下午事情所影响，有心下叫来了几个陪酒妹。 桌上，谈笑风声，气氛高涨。 啤酒一瓶瓶的下，很快，皆是多了点醉意。 张连江随口道：“青子，这里面你看上谁告诉我，或者说你看上一群也没关系。玩就玩个痛快。” 吕天佑笑嘻嘻接腔：“张少，我能带走俩不！” 张连江豪气干云：“没问题。” “青子，你倒是说句话啊，只喝酒有什么意思。” 周青眼眶上淤青还未散去，探手把身边的女人推到了一旁：“连江，喝啤酒是没意思，我记着你在高中的时候喝白酒不挺厉害的嘛，要不练练。” 张连江嗤笑：“我还是那句话，你敢喝多少我就多喝一倍！” “你说的。” “天佑作证！”张连江低头对旁边妹子耳语了几句，女孩过去就叫了好几瓶白酒过来。 周青随意打开盖子，一口气将一瓶白酒灌了进去，比喝矿泉水还要利索。 张连江傻眼：“你大爷，有你这么玩的。” “我今天还就要玩死你。” 周青话落，接着又打开了一瓶。只这次喝到一半被张连江给拦着了。 “我说，有意思没？” 周青并无异常：“你不说喝酒么，我就是专程陪着你出来喝酒的。让一些不相干的人有多远走多远！” 张连江从来没见过周青这种样子，摆手让陪酒妹都退了下去：“真想喝啊。” 周青没回答，用行动告诉了张连江。甩开他的手，把剩下半瓶给干了。 张连江喉结动了动，连着开四瓶酒放在了身边。 吕天佑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就算靖安人是有名的酒桶，也没见过这么喝的。 这可不是啤酒，而是正儿八经的五十二度特曲。 眼见周青去拿第三瓶，从来没跟周青一起喝过酒的吕天佑犯了嘀咕，不知道他酒量是真大还是怎么着。但再大酒量也禁不住这么喝，弄不好要出事的。 刚要说话，被张连江眼神制止住了，眼看周青又开一瓶喝了进去。 张连江索性把剩下的酒全部归拢到了自己面前：“行了啊，我待会可不想送你去医院。” “送个JB，我自己可以回去。” 周青声音打结，酒意刚刚上涌。 “你少他妈吹牛逼，你有种等五分钟后再说。” 五分钟…… “别五分钟了，等我喝完你再喝。” 张连江一股脑把杯子拿了过来挨个倒满。 周青喝三瓶，他撑也得把六瓶酒撑下去。 一杯连着一杯，比对瓶也慢不了多少。 差不多喝了四瓶的时候，张连江装不下了，急匆匆去了厕所。 周青嘿嘿发笑：“天佑，他说我吹牛逼，我们俩谁吹？” 吕天佑讪讪道：“我服，就没见过你们俩这么喝酒的。”紧接着声音几不可闻的嘟囔：“等会有种自己爬回去啊……” 事实上周青现在大脑已经开始不清楚了起来，酒意一波一波的，视线也逐渐模糊。 翻涌之下，他想跟张连江一样去厕所出酒，可刚离开椅子，就一头往下栽去。 吕天佑吓了一跳，慌忙给扶住了，同时间也被周青给吐了一身。 “爷，我的爷。本来还特么准备去把妹的，净伺候你们两位了。” 估摸着自己不一定能拉走两个醉鬼，张连江拿起手机开始叫人。 第三百七十五章 别样 周青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家，事实上张连江去厕所没多久，他人就彻底没了知觉。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酒店的床上。 胸腹处好像是被钝刀给划了一下，头部也疼的让他想要撞墙。 踉跄着跑向厕所，他直到吐得浑身没一点力气，才一屁股坐在了洗手间的地上。 身后有脚步声，周青回头看了一眼，模糊间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仙女。 “小绣……” 周青痴呆的嘟囔了一句，想爬起来，再度跌倒。 张雅丽气的眉头都连着跳动。 他从吕天佑手里接过两个醉鬼后，连着忙活了五六个小时，眼看都要凌晨三点钟了，也还没时间睡觉。周青跟自己弟弟房间来回跑…… “谁他妈是你的小绣，跟我去医院！” 她总算是看出点不对来。 要是普通的醉酒，睡一下早该醒了，不可能越睡越严重。 他弟弟那边倒还好点，老老实实的，就周青这里状况频发。估计是很少醉酒的缘故。 说着上前想把周青给扶起来，却是无能为力。 整个人泥一样，折腾了好半天，除了身上弄的乱七八糟，压根解决不了。 正想打电话叫酒店保安过来帮忙，忽然感觉颈部被人抱住了。 “别走……” 声音软弱到了极点，让张雅丽心里下意识就是一颤。 她记忆里的周青一直坚强的如同一块顽石，这么可怜兮兮的哀求，她想都没想过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我不走，我不走……” 张雅丽一边安抚着，一边打开水龙头放水。 “听话，先洗个澡。” 周青皱了下眉，意识在清醒跟不清醒之间来回转换着， 本能的，他配合张雅丽到了浴缸前面。 “衣服能不能自己脱？”张雅丽问了一句，看周青傻乎乎的样子就知道没用。 好在酒店工作人员之前帮他洗过一次澡，他现在穿的只是简单的浴袍。 没有费工夫，也没有多想，张雅丽就将睡袍带子给拉开了。 稍稍怔了一下，不敢多看，将周青给放到了浴缸里面。 她是个一贯很冷静的人，此时却莫名其妙紧张的手脚都无处可放，偶然触碰到他结实的皮肤，张雅丽不可避免的杂念横生。 做好一切，她身上已经被折腾出了一身汗。 看周青像是在浴缸里睡着了，张雅丽强自控制住了一脚踢上去的冲动。 想离开再叫服务员过来帮忙，又怕周青会溺水。摸了摸口袋，睡袍里面哪儿有手机的影子。 终究是忍耐不了身上黏糊糊的以及处处异味，张雅丽瞟了眼睡死的周青，又见浴室里还有一套女士备用睡袍。转身锁死了浴室房门，最快速度解除了武装。 左右也就是冲一下，最多用两分钟。 洗好之后正要穿衣，忽而感觉不对劲起来。 回头，就跟一双黝黑的几乎看不到底部的眼睛正撞在一起。 张雅丽浑身血液瞬息沸腾了起来，一时间竟是愣在了原地。 “仙女！” 周青嘟囔了一句，想起身朝张雅丽走去，无能为力，就是还在做着努力。 张雅丽这才拉过浴袍遮住了身体：“给我闭上眼睛！” 周青茫然不知所措，直勾勾的。 张雅丽挪动着身体去往门口。 周青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头栽进了水里。 她心里一紧，顾不上什么，连忙跑到近前想把人给拽上来。可非但没有奏效，反而身体一轻，下一秒钟就噗通一声，是她被周青下意识的动作给拉进了浴缸。 很大的浴缸，两个人在里面也没有任何拥挤。 张雅丽呆了，意识到两人现在依然完全裸裎相对之时，已然完全忘了还在水里挣扎着的周青。 “你往哪摸……” 终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张雅丽把人顺着揪了上来，一耳光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 时间暂时停止了。 周青安静了下来，重新躺在浴缸上睡着。 张雅丽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如何，犹不解恨的连着又拧了几下。只可惜，周青完全感觉不到疼。 拿着湿漉漉的浴袍爬出来。 张雅丽指着周青道：“我他妈要是知道你给老娘装醉，看我不弄死你！” 威胁之后，自己倒是哭笑不得起来。 醉成这样还怎么装。 站在原地愣愣呆了一会，她这才注意到周青又调整了一下睡觉姿态，面部完全偏向了她这边。 从来没有如此仔细而清晰的观察过一个男人。 这一瞬间，她忽然感觉这人好像比他弟弟还要好看，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虽然一只眼睛带着伤，可不管是鼻子，嘴巴还是面孔，都跟吴阿姨十分的相似。清清秀秀的，睡着之后的一些无意识的动作，稚嫩的让她已然忘了刚才发生的所有状况。 她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那时候好像她身边好多女孩子都在讨论他，只不过太熟悉的缘故，她根本没有多在意过…… 看着看着，她视线不自禁往下。 结实的胸膛，紧绷的腹部……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让她有如做贼。 看看没什么吧，他也不吃亏。 自己安慰着自己，张雅丽最终把水给放掉了一点，跑出了客房。 没衣服可穿，她只能裹了个床单狼狈的去往自己房间。 …… 周青感觉是做了个梦，梦里面的女人有些模糊。 无数张面孔在眼前闪动，他终于把其中一张跟梦里面的人完全凑在了一起。 是张雅丽。 霍然起身，旁边惊呼声就响了起来：“你小心点。” 是旁边的护士在提醒。 周青这才注意到周围到处都是雪白，他正在医院里挂点滴。 头部依旧针刺一样，他思维却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记得是跟张连江去喝酒，心里烦闷的缘故，失控连喝了十多瓶啤酒外加三瓶白酒。然后……然后……脑海里隐约残留着的一点轨迹，让他脸色变得很不自然。 他梦里面的那个裸着身体的不是仙女，而是张雅丽。 “你差点死了知不知道？” 护士三十多岁，性格挺外的，看周青醒了，没好气埋怨道。 周青勉强笑笑，没有作声。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钟。也就是说他喝了酒之后，连睡了差不多十五六个小时。 “以后千万别喝这么多了，逞能呢！” “谢谢大姐关心，我下次注意。” 护士看针也快下完了，转身又去拿输液瓶：“还有一瓶。” 她刚离开，门口又有动静。 张雅丽提着一些吃的走进了病房。 以往周青跟她相处挺随意的，现在，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点没？下去帮你带了点吃的。” 张雅丽也没提昨晚事情，自然的打开了其中一个饭盒。 周青闻到肉香，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 好半天才给压了下去。 摆了下手：“雅丽姐，我没胃口。” 张雅丽接着又开了几个，各种味道熏的周青几次都要吐出来。 “怎么着，喝酒那么大劲头，吃饭倒吃不下去了！” 周青尴尬道：“雅丽姐，拿出去吧……” “还喝不喝了？” “不喝，肯定不喝了。” 不用张雅丽提醒，这次遭遇也让周青记一辈子。他以前也醉过，身体好，完全可以抗，这次喝的实在过火了一点。 等张雅丽把东西送出去后，周青问道：“雅丽姐，连江怎么样？” “你跟他比啊？他一点事也没有，早上就醒酒了，等会可能也要过来。” “别让他来了，不是什么大事。” “你以为是小事？昨天大夫说你人差点就过去了！” 周青现在看也不敢看她，打岔道：“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医院。” “离个屁啊，出去也是闯祸。我跟大夫说了，让你在医院多住几天。” “我住这干嘛！” “那你来这干嘛？” 周青哑口无言，他发现跟张雅丽交流不知不觉间完全被动。 “好好给我呆着，等养好身体就跟我一起回滨海。” “雅丽姐……” “你什么都别说，你如果不跟我回去，我报警让那边警察带你回去。就算坐几年牢，也比你在这里半死不活强的多。” “还记得上学那会吗？老师，同学，但凡我认识的人，少有不说你怎么刻苦，怎么坚韧的，当着全班的面拿你做正面教材。努力那么多，为了什么？瞧瞧你都什么德行了，要是吴阿姨看到你现在样子会怎么想。要不要我拍张照片给传过去让她看看自己的好儿子！！” “雅丽姐，你够了吧。” 周青抬头打断了她。 张雅丽声音停了一下：“我走，不招你烦。” 眼看着她离开病房，周青愣了一下，这才无声息靠在了床上。 第三百七十六章 预告 接下来几天，周青哪也没去，就呆在了医院之中。 对比外界需要面对的环境，他宁愿选择枯燥。 身体的不适在第三天的时候才完全散去。期间，张雅丽张连江等人偶尔会过来看一眼，其它时间倒也安安静静的。 闲暇之余无非是摆弄手机跟看书，或者自己一个人出去在医院后院里散散步，像个隐士一般。 难得的宁静，他忽然有点感激张雅丽的用心。让他可以在浮躁的靖安，有一个缓冲的阶段。 手机里他所拍摄的那部电影正在宣传期，预计是春节档上映。 算算时间，快的不可思议。 换成一般导演估计是怎么也要拖到明年的，但陈建祥就是有如此自信。 “大哥哥，能不能帮我把球踢过来？” 远处，一个戴着帽子的小男孩稚嫩喊了一句。 七八岁的样子，虎头虎脑的，包的像是一个毛线团。也就露出的底摆能让周青看出来，这是个住在医院里的小病号。 周青看了眼脚下滚来的足球，玩闹心起，把球轻而易举从地上勾了起来。 圆圆的足球，在他脚上连续跳动。 他小时候对一切运动项目都感兴趣，篮球，足球，乒乓球，羽毛球……虽然都算不上精通，却也比一般人要玩的好得多。 “好厉害！” 小男孩满脸崇拜赶了过来。 “接着！” 周青微微用力，球到了小男孩怀里。 “咱们俩一块踢吧。” 小男孩并不生分，笑嘻嘻说了一句。 “好啊！” 所谓一块踢，也就是周青领着孩子在玩，他在前面跑，小男孩在后头跟着咋咋呼呼。 不消五分钟，小男孩就满头大汗的喊累。 周青找了个椅子坐下，随口道：“叫什么？” “黄明辉。” “嗯，周青。认识一下。” 周青郑重伸出了手，他挺喜欢眼前这个外向却懂礼貌的小孩。 “你家长呢？” 一大一小两人坐在长椅上，周青随口打听了一句。 正说着，远处一个穿着羽绒服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友善冲周青笑了笑。 黄明辉喊了句妈妈，然后跑去牵住了女人的手：“妈妈，这是周青哥哥。” 周青起身客套了一句。 “周青哥哥，我住在17楼，你没事情的话可以找我去玩，再见啦。” 17楼。 周青怔了一下，好像是专门化疗的地方。 等两人离开，旁边才有人感慨了一句：“这小孩子人特别好，就是老天爷没长眼睛……” “大爷，怎么说？” “唉，败血症，都上电视了……” 周青这才意识到，小男孩帽子下的光头并不是别人帮忙理的。 抬头，还能看到黄明辉跟妇女说说笑笑的影子，不时会回头对他做个鬼脸。 周青心头像是压了什么东西，难以挪开。 这么一个孩子，碰到如此天大的挫折都能笑呵呵的去生活面对，他一个成年人反而畏首畏尾的怀春伤秋。 对比而言，自己无疑是个懦夫。 “等会一起去看看他？”张雅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随口说道。 周青也不奇怪她会过来，点了下头：“好啊！” …… 从十七楼下来，周青跟张雅丽之间多少显得有点过于安静。 张雅丽想留点钱，被黄明辉母亲连声道谢着给拒绝了。 “今天要不要出院？” 张雅丽主动说了一句。 “嗯！” “那去换下衣服，我去帮你办手续。” 周青依言回到了病房，把床铺收拾了一下，等了大约二十分钟。跟办好手续的张雅丽一起离开了医院。 “青子，想好了没？” “什么？” “你少在这装傻，跟我回滨海的事情。” “雅丽姐，您再给我点时间，我现在没有心理准备……” 周青从没这一刻想如此迫切的回去，但很多事还悬在眼前没能够解决，不是光靠冲动就行的。 “我算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想离开这儿。” “雅丽姐，别说这个了行不？咱们去吃点东西，然后我请你看电影。” “看电影干嘛？要泡我。” 周青笑着回应：“没错，去不去。” “当然去了，我身经百战，还能怕你这个毛头小子。” 说说笑笑中到了餐厅，吃过饭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周青没办法网上订票，只能领着张雅丽去电影院。 选了部时间临近的大片，又买了些零食。刚准备进去，手机响了起来。 周青看了眼来电显示，没接，直接给挂了。 手机再响，他索性关了机。 张雅丽若有深意道：“青子，谁啊。” “骚扰电话。” 张雅丽嗤笑：“是秦翘楚吧。” 周青没回答，领着她随着人流前去检票。 就是秦翘楚，这几天经常会打电话过来，问他出院的事情。感激她上次在别墅里出言相救，可又确实不想跟她走的过近。 她自己是个炸药包，背后的秦海山也是。好容易死里逃生，周青不愿意再跟秦翘楚有丝毫瓜葛，对她自然是能避则避。 电影院里，环境很暗。 电影开始之前有一小段广告，周青原本没太在意，张雅丽忽然惊讶起来：“青子，那不是你吗？” 周青看了一眼，播放着的是一段预告片，里头有一个镜头还真是他跟郑耀文对战的场景。 片子显然是经过精心剪辑的，他拍摄的时候感觉还不强烈，此时看来，视觉效果竟是出乎预料的震撼。 预告片完，字幕上打了几个大字。大年初一，王者归来。 周青还未回神。 坐在电影院里看到里面出来自己的镜头，这种感觉太过奇妙了。 他原以为自己这种逃犯的身份，电影之上他的戏份早就该被剪的干干净净，不成想预告片里一个很重要的宣传长镜头里会出现他的影子。 “是你吧？” 张雅丽不确定的咨询。 周青不好否认：“是的。” “你什么时候去拍电影了？” “哪啊，就是道场跟剧组有点小牵扯，陈建祥导演临时找我客串一下。” “偶像，我等会是不是得提前要个签名了。万一你以后大红大紫，我可就靠不上边了。” “雅丽姐，别损我。我将来还不知道什么样子呢。” “青子，像你所说，你假如是个通缉犯。这电影的投资商后台再大，你也不可能出现在大荧幕中，事情可能有转机。我建议你跟滨海那边的人联系一下，问个清楚！” 当局者迷，张雅丽一针见血的道明了周青心里晃动着的念头。 “真的有转机？” “很有希望，要不陈建祥就算胆子再大，能拿你当做重要角色进行宣传。” “行，等我抽空咨询一下。” 预告片很短，接着正片就开始了。 周青的心情再也不复之前，一丝希望隐约探出了头。 想到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滨海，他迫不及待的开始幻想起来。 没有人可以理解，滨海对周青意味着什么。 那里有他的一切，如果注定这辈子都回不去，他根本连生存的勇气都没有。 第三百七十七章 龙兴 电影看完，就到了晚上十点多。 滨海的街头积雪未融，但来来往往依旧是有许多人。 张雅丽的手不知不觉挎住了周青手臂，没回去的意思，在附近还营业着的店里面来回逛了起来。 女人天生就是逛街的好手，张雅丽性格虽然爽快，却也不能免俗。 周青逐渐领会到了一丝异样，悄然看了眼毫无所觉的张雅丽，暗自觉得不妥。 而且不知怎的，那些醉酒之时模模糊糊的画面就跟刚才看的电影一样，脑海中闪动不停。 逐渐有些口干舌燥，周青试探抽了一下手臂。 张雅丽回头，清丽异常的脸上还有着笑意：“怎么了？” “没事，我想上个厕所。” “去呗，我在这等着你。” 周青狼狈脱身，直到来到外面，感觉到冷风的时候，大脑才稍稍清醒。 人的心思最难控制，他惊愕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张雅丽面前少了分坦然，多了分紧张。 磨磨叽叽的回到店里，张雅丽已经又买了许多东西，大包小包在前台上放着。 有她自己的，有张连江的，也有周青的。 “雅丽姐，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周青心念滨海那边的事情，主动提醒。 张雅丽这才意犹未尽。 …… 酒店，两人房间相邻。 各自回到房中后不久，周青听到了钥匙开门声。 有他房间钥匙的一共两个人，唐雪雁跟张连江。 果然，随着门被推开，门口正是做贼一样的唐雪雁。 说起来他是有段时间没见到过唐雪雁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这几天去哪了？” 周青诧异问了句。 “我回了趟老家，刚过来。” 周青多看了她一眼，却也并未多想，视线重新转向了电脑。 唐雪雁沮丧，她从被张雅丽警告之后，确实是避了周青一阵子。今天本来预想着久胜新婚的场景，不成想周青却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不过这点失落也就稍纵即逝。 本来就是金钱交易，完全没必要较真。 “我去洗澡？”唐雪雁说道。 “去吧。” “要不要一起？” “我刚洗过。” “哦！” 唐雪雁刚进去，敲门声接着响了起来。 周青上前拉开门，是穿着睡衣的张雅丽。 “雅丽姐？有事嘛。” 张雅丽十分随意道：“我房间水管坏了，你帮我去看一眼。” 周青不疑有它：“好！” 说着，离开了客房。 张雅丽径直走到浴室之前，毫无顾忌的推开了门：“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离开！” 唐雪雁惊慌拿浴袍遮住了身体：“张，张小姐！” “没听到我说话么？” “张小姐，是您弟弟让我过来的。” “我不管谁让你过来，现在，马上给我离开。” 唐雪雁鼓足勇气道：“我不会走的，除非青哥或者张少让我走。” 张雅丽毫不废话，拿出手机咔嚓拍了几张照片。 “雅丽姐，水管没坏啊？” 再说周青，去她浴室看了一眼，根本就没发现任何问题。 “不可能吧，刚才还漏水。” 张雅丽没有任何紧张，旋即笑了笑：“没坏最好，早点休息。还有，别乱碰这酒店的女人，也不怕染病。” 周青错愕了一下。 张雅丽这边刚消失，浴室里裹着浴袍的唐雪雁走了出来。 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好像也有眼泪。 周青毕竟不傻，联想张雅丽的反常举动，再看到唐雪雁，就大致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唐雪雁满脸委屈道：“张小姐……” “她就那种脾气，没事的。我睡沙发，你也早点休息。” 唐雪雁脸色有点难看：“我，我还是走吧！” “路上小心！” 唐雪雁手部微微颤动，她以为周青知道张雅丽为难自己，至少应该有几句安慰之言，没想到…… 还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人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心上过。 或者说，他只单纯把她当成妓女。需要的时候来一次，不需要的时候就一脚踢开。 再也没有多呆下去，唐雪雁摔门哭着跑了出去。 周青一个头两个大，他没别人想的那么复杂。 就是单纯觉得因为唐雪雁这个完全看不穿的女人去找张雅丽要说法太无聊了一点。 女人心海底针，想不通也懒得去想。周青困顿下，关上电脑睡了过去。 从那次醉酒，他连着几天胃口都不好，自然的，精神头也跟往常天差地别。 …… 次日，周青打开手机浏览了一下关于电影的消息。 也就刚刚发布的主预告片，视频浏览量在一些平台上已经突破了一千万，热度轻而易举的登顶。 底下处处都是评论，期待或者是无条件购票支持的言论，少有负面报道，口碑很炸。 能有这种效应也并不奇怪。 陈建祥虽然是有名的高产效率型导演，但拍出来的电影却几乎是部部精品，就算有烂片，观众也会因为让人过于热血沸腾的打斗动作难以抹黑的起来。 正看着，电话响了起来。 周青皱了下眉头，还是没接。 但没多会对方就发来了一条短信：“我在酒店门口，三分钟内你敢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人了！” 秦翘楚，这种说话的口气除了秦翘楚不可能还有别人。 周青无奈至极回了条短信：“我还没吃饭。” “出来，一起吃。” “等会吧！” 外头，秦翘楚哼哼了一句，腿随意搭在了前排座位上，距离吕天佑的面部就只有十公分不到。 “王八蛋，敢躲着我。” 吕天佑心道不躲着才怪，嘴上笑着讨好：“青哥太不识趣了点，等会我帮大小姐教训他。” “滚蛋！” 秦翘楚不爽的用脚丫子点了一下吕天佑头颅。 吕天佑无动于衷：“大小姐，今儿怎么安排。” “你有没有什么想推荐的？” “KTV？” “不去。” “冰河？” “不去。” 吕天佑还要继续说，秦翘楚直接拦住道：“你有没有一点追求，那种没意思的地方去了干嘛。” 心里一动，放下腿部道：“去棋牌室怎么样？” 吕天佑嗓子像是被卡住了，费力道：“哪家。” “龙兴！” “大小姐……” “我决定了，就去龙兴。” 张连江没有继续再说，拿手机无声无息的给了张连江一条信息。 龙兴是董文成的地盘，明争暗斗那么久，秦海山跟董文成之间已经趋近摊牌。这种关头去对方大本营，简直是…… 正盘算着对策，张连江回了一条信息：“让她去，带上周青。” 吕天佑有点明白了张连江用意所在，是该给对方点颜色看看了。 在靖安，毕竟还是秦海山的天下。 第三百七十八章 电玩 秦翘楚等周青上车，直接让吕天佑先找家饭店。 目光随后转向了周青：“你行啊，故意躲着我是不是？” 周青不愿意再跟她有任何对立，解释道：“没有。” “那为什么我打你电话，一直不接！” “信号不好。” “你大爷啊，编谎话也这么没水平。”说着拿出手机，直接当面打。 周青手机立刻震动了起来。 他也不在意：“离得近，肯定打得通。要不我回酒店你再打一下试试。” 吕天佑憋得不轻，又不敢笑出来。还没见过有什么人能让秦翘楚无可奈何。 秦翘楚从那次KTV事件后，就说过不再主动找周青麻烦。她倒也是言出必践的人，是以这会虽然被周青蹩脚的借口弄的想动粗，还是忍着了。 车子在一家海鲜楼前停了下来。 三个人进去简单叫了些吃的，随便聊着。 吕天佑有心打趣，叫了瓶白酒道：“青哥，再喝点呗！” 周青懒得理会，自顾自吃着。 吕天佑见此只好一个人喝了起来。 一顿饭吃了半个小时左右，趁秦翘楚去洗手间的功夫，周青踢了吕天佑一脚：“我说，今天准备干嘛去？” “玩牌！” 周青不解。 吕天佑掩饰笑了笑：“就是去棋牌室打牌。” “秦翘楚好这口？” “嘿嘿，大小姐巾帼不让须眉，玩的全是男人喜欢的。” 拿桌上香烟递给了周青一根，眨了下眼睛：“嘘，回来了！” 周青随意点燃香烟，回头看了一眼，秦翘楚正吊儿郎当的往这边走。 头发好像刚理过没有多久，更显的清爽干脆，人漂亮，身材匀称，胸口规模也谈不上小。可偏偏给人一种寻常男子都不具备的轻浮洒脱的气质，介于无赖跟狠厉之间。 总之，加上那条破洞牛仔跟同款上衣，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秦翘楚扬头，嘴角撇了撇。 周青还没说话，吕天佑抢先接道：“美女见过不少，就没见过大小姐这么美的。” “少拍姑奶奶马屁，口是心非的玩意。” “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 秦翘楚压根不怎么在意这些，或者说别人眼中的她，跟她屁的关系也没有。 回到周青身边重重打了下他背脊：“让让！” “那边不能过啊。” “我喜欢走这边，姑奶奶乐意，你咬我啊！” 周青无语欠了欠身体，秦翘楚却不走寻常路，手摁在周青背上，轻盈跃了过去。 期间周青故意矮了下身体，原本秦翘楚潇洒的姿态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没生气，反而笑着踢了周青一脚：“你找死啊！” 吕天佑心想今天一定是撞邪了，这俩人看上去怎么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 悄悄对周青竖了竖大拇指，看时间差不多了，又坐了几分钟，吕天佑就叫来服务员结账。 龙兴棋牌室在靖安近郊。 附近也是挺繁华的，跟市区里比起来也不差什么。 未来这里之前，周青猜测棋牌室而已，顶多也就是一层或者一个门头。但下车后看到眼前有十几层高，别具一格的建筑之后，他感觉这儿可能不单单的经营棋牌那么简单。 吕天佑对这里熟悉，主动介绍道：“这家棋牌室在靖安属于顶尖的娱乐场所了，里头休闲按摩，足疗保健应有尽有。当然，主打还是赌博，除了第四层的电玩城，一二三层加地下室全都是玩牌的地方。” “赌博？” “没错，就是赌博。” “没人管？” “没人举报就没人管，当然，举报了也没用。”吕天佑半开玩笑说了一句。在进去之前，给张连江又发过去了消息。 里面跟外面是截然不同的。 刚进入，热气就铺面而来。 味道稍显难闻，烟味，以及各种香水夹杂在一起，很怪。 外面看不出端倪，到里面才发现这里空间很大，人也很多。诺大的一楼足有两千平方，全部都在打麻将。 秦翘楚捂了下鼻子，往电梯方向而去。 老规矩，先打电玩。 一路，经吕天佑介绍，周青倒也对这里多了点了解。 其中地下室一般人是进不去的，一二三楼的层次也在同步递增，到三楼就是较为上档次的德州以及大乐透等技术含量比较高的方式。 电玩城的人同样不少，因为温度很高，有人甚至只穿着背心或者光着膀子。 不间断的就有靖安腔吼一嗓子，是在招呼这里的营业员。 电玩城分成了好几个部分，角落处是真正的电玩，飞车，重拳，以及其它娱乐性质的器具。其它地方一些很罕见的大型老虎机，排列有序，工作人员不断在旁边忙忙碌碌。 老虎机是对赌博机的统一称呼，总之，这里不管是周青见过的或者没见过的全部都有。 秦翘楚进去先兑换了一些游戏币，坐在了一台大型的格斗机前头。 跟周青儿时玩的那种PK游戏差不多，但这里是3D版的，戴上头盔跟眼镜，接上感应仪，操控起来如同真的在打斗。 秦翘楚扔给了周青一个头盔：“来一局。” “我没打过啊！” “没事，被我虐两局就熟练了。” 周青不推脱，坐下戴上了头盔。 有节奏的音乐环绕着他整个听觉，他起了点兴致，试探操作了几下。 哈！ 音乐稍有停顿，是比赛开始了。 秦翘楚双手穿花一样在大型的模拟机前来回点动，周青所操控的人物压根就没反应，就被接连的重击，直至KO声传来。一局结束了。 “大小姐厉害！” 吕天佑习惯了拍马屁，连忙鼓掌。 周青逐渐摸到了点端倪。第二局开始，总算不是坐以待毙，但也是没任何悬念，再度被KO。 “没意思！” 周青丢了头盔。 秦翘楚嘚瑟道：“你再练十年我也把你虐成渣，跟我斗。” 周青看了她一眼，突兀间有点错觉产生。 这会的秦翘楚摘掉头盔，短发舞动的样子，竟是有点像是电影里的美女赛车手。 “周青，咱干玩也没什么意思。赌一局怎么样？” 周青哪肯上当：“不赌。” “你敢！” “你这太欺负人，我根本没可能赢，跟你赌什么劲。” “咱们赌注不玩太大，你要是输了，就叫我一声姑奶奶。” “你不怕折寿啊！” “我怕毛线，现在是你怕。麻利点。” “不行。” “你说赌什么总行了吧！” 秦翘楚现在很了解周青这人吃软不吃硬的性格，逐渐在他面前收了那种太过霸道的强势，变的有商量余地起来。而且真正相处起来，秦翘楚发现这货也没那么讨厌，无非就是对她态度欠佳。但这恰好让秦翘楚更感兴趣，她所碰到的男性在她跟前无一不是唯唯诺诺，说真的，一点意思没有。 “我输了请你们吃饭！”周青退了一步。 “好！” “地方也得我选。” “你连吃什么也一并选了吧！”秦翘楚鄙夷道。 “我跟你能比么？我现在口袋里就一两千块钱，还是借的。你想吃龙虾鲍鱼，把我押在那里我也付不起。” “别没完没了的，开始！” 秦翘楚干脆利索的重新把头盔给戴了上去。 这一局僵持了有半分钟，周青最终还是败北。 秦翘楚腾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别忘了请吃饭！” 第三百七十九章 聚众 接下来，秦翘楚又连着玩了许多其它的。 吕天佑提议道：“大小姐，您跟青哥先呆着，我去过把瘾。” 秦翘楚自无不可，随意摆了摆手。 周青感觉有点奇怪，吕天佑丢下秦翘楚自己去玩？太过反常了点。 秦翘楚玩什么都三分钟热度，已然有些腻了。从口袋里掏出卡递给周青道：“去，兑筹码过来。” “多少？” 秦翘楚道：“二百个。” 说了密码，她在一台看上去很高端的老虎机前坐了下来。 周青略懂端倪，这机器好像是需要这里特制的筹码才能启动，每一个筹码是一百元。两百个筹码也就是两万。 没多想，他在柜台旁刷了一下，工作人员旋即取了两百个金属制的筹码递给了他。 一个挺精致的小盒子，加上筹码足有一两斤重。 “玩过没？” 秦翘楚问。 周青摇头说没有。 “帮我塞筹码，动作麻利点。” 秦翘楚指了指机器一侧的一个孔洞道。 周青顺着他，把筹码一个一个往里面塞了过去。秦翘楚手就摁在按键上，周青塞一个，叮铃一声积分全部押了上去。 “笨手笨脚的，不会这么弄啊！” 秦翘楚嫌他慢，抓了一把筹码在手里稍整理，就放在了孔洞旁边的案阶之上，哗啦啦的响动，积分迅速增长。 两百个筹码不消一分钟，就全部进了机器里面。 秦翘楚苦思冥想着该押什么。 周青看了眼上面的图案，大王五百倍，小王二百倍，其余诸如猴子，山猪之类的十倍二十倍都有。 二十多个选择空间，周青结合倍率心算了一下，很玄妙的设计，应该可以赢，但输的概率永远比赢的概率大那么一点。 “喂，让你过把瘾，想押什么自己摁！” “我不玩这个。” “装什么啊，这就跟当地的足浴店说自己这里没色情买卖一样假！” 周青不置可否，看着秦翘楚豪气的十指并上。 两百个筹码积分，她一局就压了个底朝天。 悦耳的音乐响起，跑马灯跟着转。 中了个猴子，周青注意到两千个积分，即刻就少了一半。这一局，秦翘楚输了一万。 周青心想这玩法还真是傻到了家。不过人家的钱，也用不着他操心，别说输一万，十万百万估计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这边没输完，秦翘楚就又让周青对兑换筹码。 兑了五万。 依旧是全部填进去，然后统一押注。 两分钟不到，七千分数剩下一千多点。 “再兑！” 周青只好又过去帮忙兑了十万块。 这次赢了一点，连着出了好几个大的。 以周青看来，这是运气，该收手了。只可惜秦翘楚注定跟他想法不同，不但没收手，反而接连押的更凶。 这东西斗气没用，所以半个小时下来，秦翘楚前前后后往里面塞了近二十万的筹码。 周青在旁看的暗自咂舌。 一台小小的机器，竟然可以这么贪心。 二十万换成人民币，足以把机器肚子给塞满，如今连个水漂也没打。 “喂，你过来一下！” 秦翘楚把剩下的积分输完没再去兑筹码，而是招呼了一名工作人员过来。 穿着西装，打着领结，很有种国际化赌场服务生的既视感。 也确实很有礼貌，恭恭敬敬，脸上含笑：“这位小姐，有什么吩咐。” “能不能送点筹码给我，钱输光了。” “不好意思，不能送的。” “那我这二十万怎么办？”秦翘楚眼睛眯了起来。 服务生稳稳当当：“小姐，您可以回去取了钱再来玩。” 远处的吕天佑本来准备找机会闹事的，可是看秦翘楚已然先闹了起来，笑眯眯的往这边赶。 拍了下服务生肩头：“你知道我们大小姐什么人吗？” 服务生见惯世面，看出了点苗头，不冷不热道：“几位，输不起就别玩……” 只可惜话未说完，吕天佑就一脚踹了上去。 “你他妈说谁输不起。” 噗通一声，服务生整个撞在了后面一台机器上。 吕天佑上前揪住了未反应过来的服务生，正反几个巴掌抽了上去，对方顿时哭爹喊娘的乱吼。 “有人闹事，快来人！” 周青眉头跳了跳，吕天佑绝对不是这么冲动的人。恐怕是故意的…… 一念至此，他迅速开始盘算对策。 没猜错的话，张连江或者其它人应该已经准备的充分，就等这边事情闹大，然后…… 他本就极为聪明，到现在，彻底明悟。 秦翘楚见吕天佑如此，直接一脚踹在了老虎机上，哗啦一声，老虎机重重倒地。 一个故意为之，一个随性而至。 俩人联手，足以把天给捅破。 只有周青注意到，四面八方，至少三十几个人朝这方向赶了过来。为首的是一名穿着背心的魁梧汉子，手臂上的纹身以及额头一侧的刀疤，让人感觉凶悍至极。 许多正在玩的客人停下手头动作，在远处观看议论起来。 大体是周青等人要倒霉了，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龙兴闹事。 “几位，怎么个意思？” 说话的正是那个刀疤男，凃飞虎，是这电玩城的保头，绰号虎哥。 所谓保头，也就是在当地黑白两道都吃的很开的角色。龙兴一共有四个保头，绰号四大金刚，这个凃飞虎正是其中之一。 常人碰到这种局面只怕吓的腿都软了，秦翘楚不同，非但没回答涂飞虎的话，而是问道：“你谁啊！” 涂飞虎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娘们，眼中隐晦一闪而过。挺个性的，估计玩起来也带劲。 “小丫头，你来这里玩竟然连虎哥也不认识？没关系，等会你可能就认识了。” 秦翘楚瞥了眼说话之人，笑着走了过去，像是在跟涂飞虎打招呼。人到近前，直直一脚就提在了刚才说话之人的裆部。 小皮鞋，又是下手阴毒。错愕之间，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破了的声音。 惊天动地的惨嚎旋即就响彻整个电玩城。 “卧槽尼玛的小贱人！” 顿时有人反应过来抓向秦翘楚衣领。 半途中，哐啷一声，又是惨叫声起。那人探出的手比来时更快收了回去，血迹随后染透了他整个衣服。 秦翘楚那把随身携带的钢带无巧不巧正抽在来人的胳膊之上。 这两下让涂飞虎脸上狰了狰，原本有的一点顾忌顿时消失。 被人骑到头上撒尿他若是再不作为，颜面何存。 “给我抓起来！” 一句话，很多人齐齐朝吕天佑跟秦翘楚跑去，当然，周青也难以幸免。 吕天佑口袋里的手指一动，早编辑好的短信发了过去。 同时躬身把那台小型的老虎机举了起来，直接投出。 哗啦一声，吕天佑拉着秦翘楚就往后跑。 周青心里骂了一句，紧随其后。 “天佑，等回去你不解释清楚，我他妈饶不了你！” 吕天佑急促道：“青哥，对不住了，务必照顾好小姐。坚持两分钟就行。” 被他惦记的秦翘楚沿途却兴奋的不断尖叫，跑到哪儿，能推倒什么东西必然给直接推倒。 手里钢带犹如寒星，每一次有人靠近，都能精准带出一蓬血迹。 追兵当然不傻，见此有人把工具送了过来。 电击棒，普通钢管，还有橡皮棍。 周青的善战全体会在赤手空拳之上，如此多的人手持工具，他连打斗的心思都没有。 “你他妈自己保重！” 第三百八十章 朋和友 心里有气下，直接一脚踢在了吕天佑背上，恰好帮他躲过了身后的棍子。 他自己则拉着还想回身再战的秦翘楚，朝楼梯口方向跑去。 眼见距离还剩下十多米远，楼梯口一众黑压压的人涌了过来。 周青额头上汗不知不觉密密麻麻。 最无奈的是他还不能丢下秦翘楚自己脱身。 跟秦海山之间的谈话，秦翘楚跟张连江之间的关系，以及，秦翘楚如果出事的后果。都让他别无选择。 前有追兵，后有来敌。 周青当机立断，松开秦翘楚大声道：“跟紧我。” 话落，人瞬间转过，借着奔跑力道腾空跃了起来。 惊人的高度，让追兵愣神之间，被周青生生用膝盖给撞开了一条缝隙。 背上同时间也挨了一下，周青顾不上发闷的胸口，回身看秦翘楚被几个人就缠住了。砰砰两脚直蹬在了对方膝盖之上。 待人东倒西歪，他借力把秦翘楚人甩了出去：“窗口！” 他刚才无意间注意到二楼位置有没拆掉的遮阳棚，四楼的高度跳下去应该问题不大。 话音刚落，脑袋上就被人用钢管砸中了。 周青骤然晕眩，手肘翻转间将紧跟上来的人击倒在地，踉跄连退几步。 原本刚跑出去的秦翘楚见状又转过了身，想要扯周青一起跑。 周青把挡住视线的血迹抹掉，强打精神继续往前。 没精力再去管吕天佑。 周青在距离窗口还剩下几米之时，陡然间夺过了秦翘楚手里钢带，用尽全力朝前扔出。 重五六斤的钢带轻而易举将玻璃撞了个粉碎。 “跳！” 话落，一前一后两个影子没任何犹豫，从窗口跳出。 秦翘楚尖叫着，先一步将遮阳棚砸的摇摇欲坠，紧接着再也承受不住连着下来的周青。 好在遮阳棚的高度大约距离地面只有一层多高。因为穿的厚实，所以虽摔的不轻，却并无大碍。 也就是落地的瞬间，周青注意到门口方向至少两百多个手持工具的人冲进了龙兴棋牌室。 他没了多想的精力，也顾不上湿漉漉的地面，躺在地上喘息。 秦翘楚半响爬了起来：“喂，没事吧！” 周青这会脑袋上血迹不少，看上去并不乐观。 “没事！” 周青一咕噜从地上坐了起来，脱下外套捂住了头部。 秦翘楚像是一点也没受到惊吓，笑着道：“今天真过瘾！” 周青看了她一眼，看似没心没肺，实则心如明镜。 她肯定也是看出来吕天佑的用意所在，一不做二不休，她先闹了起来。输的那二十万估计也不是人傻钱多，而是处理后事的时候有个由头。 疯子。 周青面无表情站了起来，这件事，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喂，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 周青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秦翘楚浑身也疼的要命，步履蹒跚的跟上拽住了他：“车子在那边！” “我打车去！” 身后喇叭声这时响了起来，玻璃摇下，张连江的头从里面探了出来：“上车。” 他带人过来的，却并没有进去。 这件事注定牵扯到警察，他出面不合适。 …… 再说里面，两百多气势汹汹的人势如破竹，砸和闹。 原本热闹非凡的龙兴棋牌室，惊叫声四起。 不打算伤人，就是来搞破坏的。 尤其是电玩城里面那些一个个价值几十万的机器，全部沦为了发泄对象。 龙兴棋牌室当然也有防卫措施，可是注意到来人之后，都变得有点犹豫。 也就是这一丝犹豫，等他们再反应过来，整个电玩城已然变成了废墟。 吕天佑狼狈至极的从不远处爬了起来，走到涂飞虎面前抄起家伙连着几下砸了过去。 壮硕如山的涂飞虎瞬间变成了猫。 与此同时，警笛声也在外头尖锐响了起来。 吕天佑一声令下，所有人把工具都给丢在了地上。 他的事办到了，接下来就看秦海山如何跟人周旋。 …… 周青倒也没太大伤势，也就头部需要包扎一下。 从诊所出来，张连江解释道：“青子，事情紧急，就没来得及通知你。” “我不想听你说话，你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 张连江笑了出来：“你其实没必要这么卖命，报我义父名头就好了，然后等咱们的人过去。” “滚蛋！” 周青甩开了他，在路边拦车。 张连江不以为意：“翘楚，你跟青子先回去，我去龙兴那边再看看！” 秦翘楚摆手再见，上前道：“周青，我刚发现你打架还挺帅的。” “你也挺帅的。” 周青随口回应，招手间，一辆车子在面前停下。 他现在跟谁都不想交流，就想一个人回酒店睡一觉。 秦翘楚自然而然随他上了车：“那个，你虽然笨了点，好歹也算是肯护着本小姐。我送你回去。” 周青瞟了她一眼：“师傅，先去菁华园！” “你回我家干嘛啊！” “你想多了，我是先送你回家，万一在路上给人劫了，我可担不起。看在刚才份上，别害我行不行！” 秦翘楚理也不理：“去关北酒店！” 司机被两人弄的晕头转向：“到底去哪啊？” 秦翘楚代为做主：“关北酒店。” 周青不再多言，闭上眼睛靠在了座椅上。 回到房里，看秦翘楚也要跟着进来，他忙拦住了：“我睡觉，你跟进来……！” 秦翘楚眼睛转了转：“那我回家了。” 周青揉了揉头部：“别，进来吧。” 他的命跟秦翘楚系在一起，在没人来接的情况下，秦翘楚一个人回去危险性太大。尤其这种关头。 很想睡觉，因为秦翘楚在也睡不着，靠在沙发上无聊拿出了手机。 秦翘楚大咧咧靠在他身边哥们一样揽住了他肩头：“周青，我听说你是在滨海那边逃狱出来的？” “你听谁说的！” 周青随手把她胳膊从身上拿开道。 “这你别管了。” 秦翘楚又一次把胳膊搭了上去。 周青无奈下索性调整了下她胳膊位置，垫在了颈部。 “你在那边犯了什么事啊？” “qj！” “你还好这口啊。” 周青精神有点撑不住了：“我睡会，等你哥过来接你再走！” “手机借我玩玩！” 周青随意丢了过去，他手里是新的，卡也是，没任何秘密。 秦翘楚翻弄了半天，还要没话找话，就听到了轻微的呼吸声。 转头，周青竟然已经是睡着了。 “这王八蛋，倒是知道享受！” 秦翘楚没抽出手臂，身体泛软下也有点犯困，不知不觉头跟周青歪在了一起。 不知道睡了多久。 两人一起被开门声给惊醒了。 睁开眼睛，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秦翘楚才触电一样站了起来。 门口张连江正怪异的看着。 秦翘楚脸皮再厚被发现跟人睡在一起，也有点不自在：“看什么啊，就是不小心睡着了而已！” 张连江没多提，招呼道：“下去吃饭！” 周青打了个哈欠，懒洋洋摆手：“你们去吧，我不吃了。” 说着，挪到了床上，拉过被子继续睡。 秦翘楚有心去叫，被张连江瞪了一眼。 “哥，龙兴那边事情怎么样？”出门，秦翘楚打听了一句。 张连江冷笑：“这闷亏董文成是吃定了。” “接下来得防着对方以牙还牙啊！” “义父还怕他不肯来。” 说完，看着秦翘楚道：“你跟周青……” “朋友，我乐意交他这个朋友。” “你能这么想就好！” 第三百八十一章 暗流 龙兴棋牌室。 原本门庭若市，此时却萧条犹如鬼蜮。 远处，五六辆车子，簇拥着一辆宾利在门口停了下来。 宾利车中，最先下车的是司机，恭恭敬敬拉开了车门。 随后，一个看上去有五十多岁，满脸干硬阴霾的男子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进入了龙兴。 董文成，青虎帮资格最深的几个元老之一。 涂飞虎等人战战兢兢的跟在他身后：“董爷，好几百个人，我们根本就拦不住……” 董文成转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涂飞虎。 涂飞虎双腿直抖，普通跪在了地面上：“董爷饶命，董爷饶命……” “闹事的除了秦海山的女儿，还有什么人？” “吕天佑，另外一个不认识。” “有照片没有？” “有，有的。” 涂飞虎哆嗦着翻出手机，递给了董文成。 这是他从监控截图里拍下来的。 董文成看了一眼，递给了身旁一个年轻人。 “冰河的事情，有没有他？” 周青如果在这里，定然可以看出来这年轻人就是当初在冰河妄图绑架秦翘楚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年轻人认真观察，肯定道：“董爷，错不了。” “什么来路？” “目前不太清楚，好像是张连江找来的人，挺棘手的。” 董文成若有所思，拿出自己手机翻了翻，里面是一张齐三炮早些天发来让他留意人的照片。 放在一起比对，一模一样。 周青。 董文成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拨过去了一个号码：“三儿，人找到了。” “董爷，帮我盯住他。” 董文成不阴不阳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代你解决掉他！” “董爷，千万不要，那人尤为难缠。擅自动手，我怕打草惊蛇。您给我三天的时间，我自有安排！” “行，就三天，千万别让我失望。” “董爷，您跟他有嫌隙？” 齐三炮试探询问。 董文成抓住电话的手紧了紧：“他现在是秦海山的狗。” “秦海山？” “你还不知道吧，那老东西找人砸了我的龙兴，这他妈是我手底下最大的场子。断人财路，我跟他不死不休。” 另一边，挂断电话的齐三炮不由冷笑起来。 “齐爷，什么高兴的事儿？” “有周青消息了。” “我这就带人过去。” 阿曼眼睛一亮，有些急迫。 他跟周青谈不上深仇大恨，可不除掉他，总觉的一根刺卡在喉咙里面，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你不能去！” “那齐爷准备让谁过去。” “警察，他是逃犯，警察去抓人天经地义。” “警察？” “你忘了有人比咱们还要惦记周青么？” 阿曼试探道：“施卫军。” 齐三炮冷笑：“你猜他会不会找机会杀了周青。还有，张连江也在靖安。假如咱们可以借这个机会将他一并除掉，那少了一条胳膊的秦海山跟董文成之间就有乐子看了！” “警方好像对通缉周青有疑虑？会不会……” “不会的，周青一个人还不值得滨海这边派人大张旗鼓过去。但再加上一个张连江，施卫军肯定会想办法！” “这件案子目前有人插手想重新调查，若不是我提前除掉了江鹏，施卫军现在已经漏马脚了。他比咱们更迫切圆过去，如此情况下，他必然要除去张连江跟周青。也只有这样，事情才会彻底没有悬念。” …… 狂躁之后是平静。 看似暗流涌动的靖安，在龙兴被砸之后反常的没有任何波澜。 至少周青没得到什么消息，这几天安安稳稳呆在酒店里，不轻易出门。 这是张连江的意思，怕董文成狗急跳墙不顾一切。 不光他，吕天佑跟一贯闲不住的秦翘楚，也是老老实实的，没了往日的刻意张扬。 但越是平静，周青心里反而越是不安。 随着电影预告片的放映，他这张脸虽谈不上人尽皆知，可酒店工作人员已经有人开始问他是不是电影里面的那个周青。 加上张连江偶尔说过董文成跟齐三炮之间可能有所联系，他开始怀疑自己被人留意到了。 “青子，来玩两局！” 张雅丽出现在了周青门口。 她也是被张连江限制了出入，无聊下，经常会不请自来的跟周青一起，下下棋，打打牌。 因为不出门的缘故，这会只是一件很普通的睡袍。裸露在外的匀称小腿下，就穿了一双卡通薄棉料拖鞋。随性，慵懒，偏又性感至极。 熟透了的女人，便是任何部位，都与众不同。尤其身上那种不知道是沐浴乳还是香水的味道，特别清淡而扩散，兰花一样，还未走近，香味就将周青整个笼罩了。 周青见多了她这种打扮，但奇妙的是每一次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醉酒之时看到的影子非但没有随着时间而变得模糊，反而更加的清晰。 不愿去多想，可不管睡觉还是闲暇之时，那些映像总会莫名其妙的出现。 心里念头乱转，脸上倒是自然熟络。 拉过了茶几，开始布子。 张雅丽不客套，落座后，轻车熟路的把小兵往前挪了一步。 周青跟她棋艺半斤八两，随意应对起来。 边下边道：“雅丽姐，我听连江说你后天要走。” “嗯，是要走。滨海那边一批设备出了点毛病，客户催的很紧，拖不下去了。” “走了也好，最近靖安挺不安全的。要是被人知道你是连江的姐姐，他免不了投鼠忌器。” “你这么巴不得我走啊。” 张雅丽随手打开了周青去吃她子的手，悔了一步棋。 “我倒是真希望你能多留一阵子，安全考虑而已。见面以后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因为这个耽误生意。” “想好了，真不跟我回滨海！” “再等等吧。” 周青怕她继续纠缠这件事，转开了话题：“雅丽姐，设备出故障的医院是哪一家，说不定我认识。” “滨海第一人民医院。” 周青暗道巧合：“我以前在滨海是那边的常客，你到地方找他们院长提我名字，说不定会好沟通一点。” “呦，这什么情况，在我面前吹起来了！” “真的，我好几次受伤都是在第一人民医院住的院，跟院长打交道很多……” 张雅丽笑道：“行，我到地方试试，说说咱们之间的渊源。看能不能再让他再购买一批我们的器械。” 第三百八十二章 水晶 聊着，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 开着窗帘的外面，零零散散的雪花如期而至。 一个多雪的城市，周青来此短短时间，已经下过了四次。 张雅丽放下棋子走到了窗前，怔然出神。 外面的环境让房间里面好像更加暖和。 难以形容的感觉，张雅丽只觉喝了酒一样，醉醺醺的，让人不想动弹。 索性把窗帘全部给打开了，悠然的欣赏着其实根本看不真切的雪景。 远处，雪雾中掩藏着的星星点点，给阴霾冰寒的靖安夜色添了许多色彩。 可能是地暖使的温度过高，玻璃渐渐蒙上了一层寒气。 张雅丽手指在上面连着写了几个字。 字体很漂亮，周青的目光却在人的身上。 他第一次见识到张雅丽顽皮跳脱的一面。 张雅丽回头，注意到周青眼神，莫名心里发紧：“青子，看我干什么？” “没有，肚子有点饿了！” 周青迅速收回眼神，手指不知不觉已经将腿部掐出了青痕。 他肯定是入魔了，才会有这么多无端痴妄的念头。 晃神之际，他看清楚了张雅丽写的东西。 一道道指痕印在玻璃上，透明的像是透着水晶光彩。 他忽然一阵慌乱，失措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雅丽姐，我上个厕所！” 走出一步，一个温软的身子贴了上来。 “青子，还装傻么？” 周青脑袋像是被人灌了浆糊，僵硬扭转颈部，呼吸扑面，如同最隐晦的海潮。 躁动感迅速由头至脚，贯穿全身。 他呼吸缓缓加重，双眼悄然转色。 而张雅丽接下来的动作，让他就像是被拉断的皮筋，反复的冲力让他仅存的理智砰然断裂。 蜻蜓点水的一吻，引线一样。 周青机械捧住了张雅丽头部，低首印了上去。 手不知所措的乱动着，没有任何阻碍。 到此时，周青才发觉她睡袍是如此容易解开，就这么轻轻一拉，便如缎子一样倾泻而下…… 他开始没了分寸，探索着这些天存于脑海的映像。 张雅丽的呼吸也是越来越急促，牙齿轻轻叼住了周青耳垂，梦呓一样：“小坏蛋，是不是早就想欺负我……” 周青就如一个被遥控器操控的玩偶，弯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走向床头。 张雅丽喘息着，环在周青颈部的手不安分的在他脸上来回摩挲。 周青脚步加快，人整个笼罩在了她身上。 可能是张雅丽的一声惊呼，也可能是无意瞥到了窗外的一抹黑暗。 四目相对之时，周青所有动作停了下来。 张连江，她是张连江的姐姐。 最后的挣扎，让他不知用了怎样毅力爬起来的。转身逃离之间，一脚拌在了门槛之上，狼狈摔了一跤。 他在干嘛？ 他到底在干嘛？ 出门，头部重重撞在了酒店沾着壁纸的墙上。 疼痛感让他浑身所有欲念尽皆散去。 张雅丽已经闭上的眼睛睁开了，看着周青逃走，她一时间还难以从刚才那种氛围里面抽离。 半响，她整理了一下被周青几乎扯掉的贴身衣物，披上了浴袍。 门口，哪儿还有周青的影子，整个走廊里都显得空空荡荡的。 张雅丽涩然：“小王八犊子。”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都那种关头了，他说跑就跑。 找了一圈，没能发现周青影子。她换了套衣服去往楼下餐厅。 果然，穿着浴袍的周青就在餐厅的角落处。 她疾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连唐雪雁那个妓女都不如？” 接受不了正是因此，明明周青跟一个她认为各方面不如自己的女人都可以玩的开开心心。偏偏，拒绝了她。 周青心慌意乱：“雅丽姐，你别误会……” “那为什么！” “你是我姐姐，亲姐姐，从来没人可以给我这种感觉……” “我可当不起！” 张雅丽一杯茶洒在了周青脸上，转身离开。 周青敲了敲额头，任由水珠顺着滚落。 …… 次日，他尚且处在睡梦之中，被张连江的电话给吵醒了。 “青子，我姐怎么忽然要走，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周青激灵了一下，起身去张雅丽的房间看了一眼，早就没了踪影。 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时间解释，忙道：“她在哪？” “机场，正准备登机。电话我偷偷给你打的……” 周青匆匆穿衣，疾步往酒店外赶。 车上，他试探打了几个张雅丽电话，全部没人接。 “师傅，麻烦你快一点。” “怎么快啊，路面特别滑，不安全。” 周青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塞到了他手里：“快点！” “没问题。” 车子缓缓加速，周青靠在座椅上头疼欲裂。 他想张雅丽早点离开靖安，却不想她是因为自己，不然这算什么？ 二十分钟左右，周青赶到了机场。 张连江忙指了指入口方向：“刚进去。” 周青毫不迟疑大步而去。 安检自然不可能让他过去，周青道了个歉，趁保安不注意，迅速往机舱方向跑。 “哎哎哎，干嘛！” 一晃神功夫，周青赶到了飞机上，直奔头等舱。 进去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戴着墨镜的张雅丽。 原以为有很多话说，可到了她面前，周青才发现根本无话可说。 保安已经赶了过来。 周青终究是憋出来一句话：“雅丽姐，一路顺风！” 说完，被保安给押了出去。 张雅丽戴着帽子跟墨镜，一张清丽的俏脸上始终也看不出有任何情绪。一直到周青离开，她才拿下了墨镜，浓浓妆粉下也遮不住的黑眼圈，她昨晚根本一夜没睡。 周青浪费了很多口舌才跟保安解释清楚。 加上张连江出面，他总算是没被扭送到当地派出所。 张连江盯着他：“青子，你是不是对我姐做什么了？太反常了点。” “我把她给上了！” 周青随口应付一句，上车。 张连江踢了他一脚：“不管怎么样吧，你要真能跟她在一起，我挺乐见其成的。可咱们丑话说前面，我就这一个姐姐，她必须得做你大老婆……” “一边去行不行！” 张连江不再玩笑：“走了也好，至少我在这边少了许多忌讳。说实话，她多呆在靖安一天，我就多担心一天！” “天佑，找家火锅店，有点事情跟青子谈一下。” “什么事？”周青问道。 “滨海的事，我义父刚得的消息，那边可能有人过来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衷肠 靖安收费站，两辆车子前后赶至。 最前方的褐色大众里面一共四个人。 余思博，施卫军，还有另外两名警察。 这次行动是余思博带队，他本来就是张连江案的总负责人。出了刑讯逼供的事情后被放了一阵子假，最近刚刚启用。所以接到施卫军消息说周青在靖安的时候，当即就申请了越境抓捕。 应该说跟周青打交道的那几天是余思博的奇耻大辱。 从警那么久，余思博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被犯人挟持着出逃。且狼狈的样子，在几天内传遍整个滨海警界。 施卫军跟他想法不同，但目的是相同的。 张连江跟周青两个人，论对案子的关键性当然是张连江。可是，他心里单单对周青恨之入骨。 打开窗子，冷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慌忙关上给了余思博一根烟道：“余队，到靖安了，咱们怎么办？” “先去靖安市局说明一下情况。” 施卫军抽了一口摇头：“不妥，我听说秦海山在靖安只手遮天，这样怕会走漏风声。若是两人提前得信跑了的话，就更麻烦了。” 余思博对他有点了解：“你有什么想法。” “我意思是可以找当地警察协助，但绝对不可大张旗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的方式是咱们私底下行动，无声无息的把人带回滨海。这样就算秦海山再如何势力滔天，也都晚了！” “谈何容易，位置怎么确定？” 施卫军自若道：“我有线人！” 余思博若有深意看了他一眼：“线人，什么线人？你一个滨海警察，在靖安竟然安插的有线人？” “余队，这个不方便说，总之您相信我。” 余思博斟酌了一下：“我自然信你，不然的话不会跟市局申请专程让你协同抓人！” “那……” 余思博兀定回应：“那我就看看你线人到底可以出多少力。” 施卫军心领神会：“余队，周青现在住关北酒店。张连江这人在靖安不可轻动，咱们不如先拿周青开刀，慢慢再收拾他。” “消息准确？” “千真万确，出任何纰漏我负全责。” …… 周青这会确实还在关北酒店之中。 张连江说滨海有警察往靖安这边赶了过来，消息虽然不怎么肯定，但周青有自己的思量。 第一反应当然是逃离靖安，哪怕暂且不逃，也不能继续住在关北酒店。 可他毕竟心性不俗，考虑到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 隐约抓到了一点事情的缺口，灵光闪动间又抓不牢靠。只是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契机，是翻案的契机。 所以哪怕危机感越来越浓，他也始终安然呆着，暂时没有离开。 当然，张连江在酒店周围也布了防控，一旦有任何变故，都可第一时间通知周青。 思虑着，窗外一蓬烟花绽放了起来。 从他所在的楼层高度去看，就如在眼前。 接二连三的，美不胜收。 周青暂且打消了疑虑，专心在窗前观看起来。 他几乎快忽略已然要过年了。 古人说每逢佳节思亲，而这个国内人最重要的团圆节日，他却连个问候电话都不能打。 稳了稳心神，周青重新打开了电脑，登录了前些天刚申请的那个新的通讯号。 里面只有杜绣一个好友，而他，出于种种念头，一直都没有敢再登录过。现在，还有必要么？他在靖安好像不是秘密了。 滴滴滴。 消息闪烁个不停。 全部都是杜绣给发来的消息。 26,27,28…… 每一天，如同写日记一样，直至今日。 周青连她具体写了什么都不敢看，只回了一句话：“我很好，不用惦念。” 现在的周青，一脚跳进罪恶之中，对跟杜绣之间的感情再也没了当初那种舍我其谁的信心。 他了解她，也了解她的父亲杜景山。 杜绣好像是随时随地都在线：“青子，是你……” 没看到她什么样子，周青却从这几个字里面看出了她的忐忑跟担忧。 心里发涩，他吐了口气：“是我。” 视频窗口随即弹了过来，周青手指颤了一下，点了同意。 他也实在是想迫切看看杜绣，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 画面闪动。 那边影像清晰如同白昼。 她还坐在病床上，只露出上半身来。人变化好像不太大，就是皮肤看上去有点不健康，穿着病号服，戴着休闲帽。大晚上的戴帽子不正常，显然是因为跟他开视频刚戴的。 周青仔仔细细的看着，由衷道：“真好！” 杜绣勉强控制着心里翻涌的情绪，没有必要她真的不想在周青面前掉一滴眼泪。她呆呆看着对面，一言不发。不是没话说，而是她知道自己只要说话，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 明明，干干净净整整洁洁，杜绣就是能从他眼睛里看出太多的东西。 好久好久，她才有些哑声道：“青子，回来吧。我爸说了，你案子还有疑点，根本不足定罪！” 周青跟她感觉差不多少。 所以千言万语，到嘴边都是一些干巴巴的话，两人都在尽量避免着可以让彼此冷静不起来的雷区。 “你帽子摘了给我看看！” 周青不喜欢这种气氛，笑了起来。 杜绣视线四十五度朝上：“不摘。” 再迟钝的女人也是爱美的，她头发因为车祸被剪了个差不多，后来齐金萍就索性帮她理匀称了，还没长出太多…… “你不摘我就挂了。” “敢！” 杜绣威胁了一句，缓缓把帽子拿了下来。 除了头顶有道伤口外，短短的头发倒是让她更有英气，并不难看。当然，在他眼中，杜绣就算是没有头发，也是漂亮的。 “真好看，我建议你头发长出来后也留短发试试。” “少说好听的了，你哪呢？” 周青摇头：“不告诉你。” “说不说！” “绣儿，你知道我在哪除了纠结还是纠结。你不说让我回去么，既然回去，我在哪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对不对？” “你挟持警察那天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有没有逼供。” “没有了，我是怕死，就先跑了一步。” “你还骗我，他们自己都承认了。” “小儿科，再说已经过去的事儿，不提。说说现在，能不能走路？” “可以啊。” “那下来走走。” “你这人变着法折腾我对吧，我都脱衣服准备睡觉了。什么毛病……” “大夫怎么说？” “没事，恢复好的话至少走路不会跟正常人有不同的地方，你也不用担心以后娶个常年拄着拐杖的女人。” “我都没说过娶你，这么迫不及待啊。是不是嫁不出去了？” 杜绣翻了个白眼：“你误会了，我是说恢复的好我可以考虑嫁给你，恢复不好……” “一定可以恢复好！” 周青打断了她。 “但愿吧，就把缘分交给命运。”杜绣豁达道。 两人聊天并没什么章法，可你一句我一句却丝毫不觉时间流逝。甚至于，就想这么一直聊下去，谁都不愿意轻易挂断。 这时，开门声忽然响了起来。 “周青，电话怎么打不通！” 秦翘楚直接走了进来，她钥匙是从张连江那儿拿的。 周青明显看到对面的杜绣愣了一下。 他怕误会，解释道：“是个朋友。” “谁啊！” 秦翘楚径直走来，将头凑着往电脑上看。 周青迅速点了挂断：“大小姐，您难道连敲门都不懂。” 秦翘楚脸一沉：“我有钥匙，为什么要敲门！” 周青知道跟她讲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讲理，忍住道：“找我有事。” 秦翘楚不爽道：“说的这跟你家一样，没事就不能过来啊。” 周青没再理她，跟杜绣回了几句话让她早点休息，关了电脑。 秦翘楚一点也不介意是否侵犯了别人隐私：“你是不是跟人准备裸聊呢，一看我过来，做贼一样紧张。” “我在跟女朋友视频，怕她看到你误会。” “你女朋友长啥样，给我看看照片！” “我凭什么给你看啊，到底什么事！” 他才不信大晚上十点钟，秦翘楚会没事过来。 也是手机今天忘了充电，没接到她电话。 秦翘楚没说其它的，直接吩咐：“换衣服，跟我下去。” “我不去。” 秦翘楚转身离开：“还是三分钟时间，你不下来，今儿别想睡得着。” 第三百八十四章 尾随 杜绣通过跟周青的一番聊天，这些天揪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很多。 逃犯，刑讯逼供，以及其它一些关于他的负面事情。 这些串联起来，很容易造成极可怕的猜测。怕他自暴自弃，怕他受委屈，甚至怕他出事儿…… 视频之后，她看周青好端端的，自然也就不会再胡思乱想。 美中不足的是，他房里怎么忽然有女孩去找，而且所在的地方也像是酒店。 警察的直觉让她对这件事很是敏感，想着周青会不会如很多男人一样在外头乱来…… 胡思乱想间，毕竟是困了。 最轻松的一天，不知道还会不会做噩梦。 他人好端端的，对比起来，别的似乎没那么重要。 经历那么多，她跟周青早不单单是情侣的关系。她身体里流转着的有他的血液，这种奇妙的悸动根本不足为外人道。 …… 周青简单换衣服，出了酒店。 这几天靖安晚上的气温低到了快三十度，刚一出来，周青就打了个喷嚏。长久呆在温室里面，让他身体素质下降了不少，有感冒的迹象。 瞧见秦翘楚的专属座驾，周青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里头还是秦翘楚跟吕天佑两个人。 “这么晚了，干嘛去啊？” 注意到吕天佑似乎有点不自在，周青不免警惕起来：“大小姐，你不是偷偷溜出来的吧！” 他记得这几天秦海山对她限制特别严苛，这种时间点不可能允许出来的。 秦翘楚毫不心虚：“你管这么多干嘛。” “你要是溜出来的，我可不敢跟你一起出去。万一出了事，倒霉的还是我跟天佑。” “这样，我打个电话给连江。他要是说没事，你想去哪都行。” “周青，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扫兴。” 秦翘楚郁闷至极的踢了他一脚。 她好容易偷偷从家里溜出来，没想到周青竟然要举报她。 周青顾不上照顾她情绪，这事儿压根不是开玩笑。 正准备打过去，他忽然注意到了点不对。 左右看了看，打电话的动作不由停住了。 吕天佑道：“青哥，怎么了？” “好像有人盯住了咱们。“ 秦翘楚忙四下观看：“没有啊，你看错了吧！” 周青摇头。 经历越多，他对这些事情越是敏感。到现在，神经紧绷的随时都可能出现错觉。 但他还是愿意去怀疑自己所看到的任何反常事情，例如刚才视线里一闪而过的黑色车辆。 “天佑，先开车！” 吕天佑闻声启动。 “去会所。” 秦翘楚连忙补充了一句。 车子保持在四五十码，在笔直的街道上缓缓前行。 “你太疑神疑鬼了，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个男人，那么胆小。” 周青双眼紧紧盯着后视镜，随口道：“跟大小姐您比不了，我确实胆小鬼一个。” 秦翘楚不喜欢这种聊天方式，在他腿上使劲拧了一下：“回神了。” 周青倒抽了一口冷气：“你又发什么神经。” 秦翘楚正待反驳，发现周青脸色变了变。 顺着看去，刚才后头那辆黑色的奥迪不见了，换了辆白车。 她并没注意到，那辆白车是从一个路口中窜出来的。或许寻常，周青却一点都没这种感觉。 这种追踪手法是警方最惯用的，所以他九成断定，对方是警察。就不知道是靖安这边的警察还是滨海那边的。 他本来估计至少还要几天，那些人才会采取行动的。 拿起手机道：“连江，我可能被警察盯梢了！” 张连江这会已经休息，打了个激灵：“我这边根本没消息。” “没什么不可能的，来者不善。” “你在哪，我让人过去帮忙。”张连江追问。 “不用。” “青子，你别担心我了，自己保重好。切记，千万千万，不要落入滨海警察的手中，不然会很麻烦。” 周青应了一句，旋即从后座上跳到了前排，让吕天佑让让，换他来开。 他有做好打算，前提却需要确定对方的身份。 换好位置，他直接加了些速度，黑色的车身流线一样在街头缓缓蔓延。 那辆跟着的白色车子也是提了速度。 周青前行数百米，在路口处拐了进去。 靖安的胡同挺多的，周青对这里谈不上熟悉，吕天佑却熟。 被他指点着，一通圈子兜下来，车后再也没了任何动静。 周青没就此离开，而是把车停在了一个相对便宜的地点，解开安全带道：“我下去一会，你们俩先等着！” “我跟你一起！” 秦翘楚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事，不由分说的要跟着。 周青眉头跳了跳：“大小姐，当我求你，老实呆着。” “你求我我就得听啊，这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跟着……” “我答应！” 周青直接打断了她，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他如果只是想甩开对方，根本就不必绕这么多。 跟踪者正是施卫军余思博等人。 分成两拨，自认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给发现了。 “这孙子还真警觉！” 余思博拉开车门，重重踹在了墙上。 本想着顺利的话，今天就能揪住周青，还是被他给跑了。 施卫军的车子随后赶至，看余思博样子就猜到了什么情况。 “余队，人呢？” “跟丢了。” 施卫军皱眉，躲到一旁打了个电话，挂断后道：“余队放心，跑不了他。如果真的想跑，他根本没理由还呆在靖安。” “你确定。” “确定。” “现在怎么办？他既然发现了跟踪，肯定是不会再回关北酒店了。” “不早了，咱们先找地方休息一下，养精蓄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急也没用。等明天我带余队去见一个人，他会帮忙。” “什么人？” “靖安市警察局副局长邹明宇。” “这么自信。” “我的线人就是他提供的，绝对没问题。” “你怎么会认识他？” 施卫军眼神飘忽：“家父跟他有点渊源……” 余思博本能感觉施卫军有事瞒着自己，没再继续问下去，招了下手：“收队！” 没人注意到，暗处，周青悄然隐了身形。 施卫军和余思博。 果然是他们两人。 就不知道这两人是如何手眼通天这么快发现自己居住地的。而且这次行动明显像是擅自行动，否则不会只这么几个人。 周青大脑转动更快，始终存着的一丝明悟逐渐清晰。 他或许有必要赌那么一次。 第三百八十五章 蝶舞 回到车里，秦翘楚等的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吕天佑问道：“青哥，什么来头？” 周青随口应了句，看向秦翘楚：“大小姐，咱们回去吧。” 秦翘楚理也未理：“开车。” 回去是不可能的，她千辛万苦逃出来一次，怎么可能会甘心回去。 周青碍于她刚才给自己面子，只好由着她。 吕天佑见状只好启动车子。 蝶舞会所，也就是秦翘楚要求去的地方。 这家会所在当地是很有名气的一个夜场，夹在各种势力之间，自成一派。明眼人都的出来，背后老板不简单，否则不会让董文成跟秦海山等人都给面子。 周青没来过这里，但他对这种场合却不陌生。 所谓会所，无非是名字高雅一些，类同酒吧跟迪厅的结合体。 进去，秦翘楚就像是鱼见到了水，直奔舞池方向。 闪烁着的射灯，暗红色的氛围，舞台之上歌手唱着一首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歌曲。底下，男男女女就像是犯了精神病，癫狂的扭动。不乏接吻或者动手动脚者。远处，一对急不可耐的男女在角落中有节奏的做着一些周青闻所未闻的事情。 不单单如此，视线之内，他看到很多鬼鬼祟祟之人在场内游走，像是在交易什么。应当是摇头丸或者其它药物等等……跟T国那边的酒吧环境有点类似。 吕天佑来到这里精神就高度紧绷，紧随在秦翘楚左右。 周青在就近吧台找了个位置，叫了杯鸡尾酒。 他听吕天佑说，这里除了狂乱外，最富盛名的就是鸡尾酒。 酒单上名字都挺稀奇的，凤舞九天，冰火轮回…… 周青知道这些酒度数普遍不高，叫了杯凤舞九天。 调酒师动作娴熟而花俏，两分钟不到，一杯酒放在了周青面前。 颜色如血，特殊杯子映衬下，还真如一只浴火凤凰。 周青试探性抿了一口，凉丝丝的，入口便化作一团烈火般，让他起身吐到了一旁的垃圾桶内。 不是酒不好喝，是感觉这酒劲头不小。他上一次醉酒的经历，让他对酒精产生了过敏。 调酒师脸色有点不好看，周青这举动跟侮辱他差不多。 身后一个穿着皮衣，抹着厚厚妆粉的女人扭动着身躯，挨着周青坐了下来。 “帅哥，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么？” 周青回头看了一眼。 他虽然不喜欢这调调，对于酒吧内的男男女女却心知肚明。 以前跟王冲一起喝酒，他最爱做的就是搭讪和寻找，找看的上眼的女人厚着脸皮去钓鱼。 这个女人，显然是来钓他的，或者说还有别的事儿。 周青无聊下随便应付了两句。 女人看他相貌不错，又见了他刚才喝酒的样子，更觉是个雏儿。勾手指让酒保换了杯清淡点的：“帅哥，我请你！” 周青晃了晃杯子里液体，摇了下头说不喝酒。 女人脸色微变，哼了一声，起身离开。 对方意思分明是没什么好聊的。 周青也没过多理会，要了杯白水。 他不是圣人，环境影响下，加之又许久没碰过女人，心里确实有团火在撩。 女人，从来都是释放压力最好的方式，周青也并不例外。 所以有合眼缘的，在滨海可能会抗拒，在这里不会。 随时游走在生死边缘，说还能坦然应对，假的。 一杯白水喝掉一半，看秦翘楚跟吕天佑在舞池里扭的忘形，也没事情发生。他放眼四顾起来。 这一看还真找到一个挺特殊的女人。 坐在距离他十多米远的地方，牛仔裤跟简单毛衣。看不清楚具体长相，但基本可以判断出挺漂亮的，加上成熟的身体线条，很打眼。周青注意到至少有五六个男子上前搭讪未果。 争抢的永远都是好的，所以周青从吧台起身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一股特殊的香水味随之飘来。 邂逅。 香奈儿中的一款，浓郁而特殊。这种场合内，如同碰到了催化剂，香味最大程度释放出了原有魅力。 周青在她旁边大约半米的位置落座，没主动搭讪。 女人察觉到了动静，瞥了眼周青，眼中冷淡一闪而逝。 僵持了有二三十秒，又一个男性朝她走了过去。 周青拦住了他，笑着道：“哥们，这我女朋友，换一个目标吧！” 男子不爽哼了一声，倒也没有继续纠缠，转身离开。 女人不着痕迹撇了下嘴：“谁是你女朋友啊！” “我没说你，呶，你旁边那位！” 女人下意识看了一眼，注意到空无一人之时，周青补充道：“刚走，估计是看很多男同志只找你一个人，扛不住压力离开了。” 她身边从头到尾都没异性，这点可以确定。可听男人如此说，眼睛还是在周青身上扫了几眼。 男人她见的多了，贸然靠近无非是抱着一些龌龊思想。这人有点不同，相貌不遭人讨厌，举止规规矩矩的，明明一些调侃调戏之语，他说来也没太多轻浮的意思。 “想请我喝一杯？” 周青摇头：“请不起，这里酒挺贵的。你没看我自己都喝的是白水么？” 女人撇嘴：“你泡妞不是就靠一杯水吧。” 周青笑了笑，转身从酒保上端了一杯果汁下来：“喝这个吧，实惠点。” 女人开了个玩笑：“里面没药吧？” “要不我先试试。” “你试了我还怎么喝。” …… “周青呢？” 秦翘楚玩的正嗨，转头就看到刚才吧台位置的周青不见了。 吕天佑怪笑：“那边，泡妞呢！” 秦翘楚回头往远处瞄了眼，正看到周青跟一个穿着毛衣的女人聊的热闹，隔了很远，也能感觉出气氛很融洽。 “这货明明是陪我出来玩的，自己倒是潇洒！” “干嘛去啊！”、 “等着，看戏。”秦翘楚警告瞪了吕天佑一眼，悄悄摸了过去。 周青听到了身后脚步，回头看是秦翘楚，愣了一下。 她来干嘛。 女人正笑，刚要准备继续说话，肩膀被人拍了拍。 见是一个年轻女孩，刚疑惑问怎么回事，满头满脸被人一杯酒泼了上来。 “臭婊子，勾引我男朋友！” 秦翘楚愤怒的样子，足以乱真。 女人狼狈抹了下脸上酒水，探手一巴掌往周青脸上打去：“无耻。” 周青躲开站起了身，想解释两句，女人已然大步离开了酒吧。 秦翘楚表情保持了一会，哈哈哈笑了起来。 “周青，开个玩笑，别介意。” 周青定了定神：“秦翘楚，有意思没有。你叫我出来玩，我就只能看着你玩对吧。” “开玩笑嘛，这么小心眼。来，咱们跳舞。” 话落，不由分说的抓着周青手腕往舞池中间挤了过去。 密密麻麻的人头，不断会碰到别人。 刺耳的DJ也确实容易将人的心思勾动。 秦翘楚跳舞很厉害，节奏感也好。那头火红的短发，飞扬之间跟会所的色调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周青无动于衷。 练武之人对舞蹈大多白痴，他不光不会跳舞，对唱歌也完全没有天分。也看不出来扭来扭去的有什么意思。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趣，跳啊！” “不会！” 周青还不爽刚才的事情，好容易把距离拉近了，被秦翘楚这么一搅合，鸡飞蛋打，还差点挨了一巴掌。 第三百八十六章 相互 “不会我教你啊！” 秦翘楚探手勾住了周青的脖子。 她身高在一米六七左右，比周青矮了大半头。谈不上稚嫩的身体，因为穿的并不太笨，少女身上的温度尽皆透过了衣物。 周青没料到她有这种举动，想后退，被秦翘楚又带的低下了头。 “周青，姑奶奶我这是给你脸，别不要！” 耳畔，秦翘楚温热的呼吸扑在了周青面部，隐含威胁。 周青随手环住了她腰部：“吃错药了！” 秦翘楚脸上不约闪过一抹晕红，不知到是怒意还是其它。 “就不知道你胆子够不够。” 周青手从腰部游走到了少女结实的臀部：“那试试。” 秦翘楚手指在周青腰部聚拢转了半圈：“把你爪子给我拿开。” 周青手掌稍抬，然后又重新落下：“在此之前你是不是也得离我远一点。” 秦翘楚真正有了点失措。 她本来想调戏周青的，没想到这家伙脸皮如此之厚，竟然敢顺水推舟。 想发怒，近距离接触下，身体变的前所未有的软，力气像是给人抽空了，一点劲儿都用不出。 心里一横，她索性去解周青的腰带：“你别想占姑奶奶的便宜，有种今晚开间房，我玩死你。” 周青触电一样抓住了她手腕：“你来真的。” 秦翘楚错愕了一下，一脚全力踩了下去：“我当然来真的。” 周青错步躲开，环着她腰部的手卡的更死：“你再无端攻击，我可不客气。” “呵，姑奶奶还想看你怎么不客气。你小子不qj犯么，这点胆都没有。” 言谈之间，一膝盖撞向了周青腹部。 周青打了个激灵，随手推开了她，退了一步。 这一下要是撞实，估计他至少半个月下不了床。 秦翘楚反应快极，退后之余，抬脚朝周青面部踢了过去。 不到一米七的身高，这一脚的高度匪夷所思。 周青却轻而易举的拿住了她足腕，将她人给甩出，正撞在一个跳舞的男性身上。 不得不承认秦翘楚出招的狠辣跟迅疾，缺陷是力道不足。她这种人打架多半取巧，碰到周青这种真正的高手，怎么都无济于事。 吕天佑看刚才还好好的两人，转眼就打了起来。连劝也没敢劝，有多远躲多远。 “滚开！” 秦翘楚重重推了身后男性一把，借力再扑周青。 周青不退反进，手一绕一带，秦翘楚胳膊就被他给拿住了。稍用力，秦翘楚顿时被迫弯下腰去。 她犹自不怎么老实，腿部违背常理的朝上，直袭周青下巴。 周青一掌把她脚步拍来，看她手探往腰间，忙道：“输不起就别玩，动武器算什么本事。” 秦翘楚根本不管不顾。 她原本没什么恶意，可也不知道为何，一步步的，被人把火气全勾了出来。 嘡啷一声，钢带就到了她手里，反手便扫。 周青偏头，将她朝前送了下，迅速转身就逃。 秦翘楚连着撞开了几个人：“你给我站住。” “天佑，帮忙！” 周青路过吕天佑的时候招呼了一句。 吕天佑讪讪笑着退开几步：“您自求多福吧！” 两人追逃之间，周青看她没有任何顾忌，怕伤到别人，停下了脚步。 以为秦翘楚只是吓人玩，注意到寒光闪烁再躲已然有点晚了。 肩上刺痛，瞬间血迹斑驳。 这条钢带虽软，可着实是全金属制成，锋刃无比。 看她还要继续，周青转身卡进了她怀里。 手牢牢抓住了她拿钢带的手腕。 绕身，同时按住了另外一只手，膝盖抵在了秦翘楚腰部。 钢带清脆落地。 周青不耐道：“我没功夫陪你玩这个！” 秦翘楚再想攻击，只觉怎么都够不到周青，情急之下道：“够胆你放开我。” 周青随手把她推开，将钢带踢到了一旁。他还真想看看，秦翘楚想怎么报复。 秦翘楚稍作停顿，再次扑了过来。 她可能知道一般的攻击没用，这次没用任何章法，张牙舞爪之间，乱抓乱挠。 周青判断失误，一时间脸上给她狠狠抓了一下，刚卡住她手腕，被秦翘楚一口咬了上去。 “你麻痹的疯了！” 秦翘楚只用了全力，直到血腥味入口，她才嫌恶松了嘴。执拗盯着如同狮子一样的男人，不肯退让半分。 周青手臂血未止住，手腕也接着鲜血淋漓。 重重吐了口气：“我服你了！” 说完，大步往外头走了过去。 秦翘楚眼眶莫名有点晶莹：“你别走。” 看周青闻所未闻，她迅速跟在了后头。 她现在别扭到了极点，本没想闹的，但他简直不是男人，一点亏都不肯吃，反而弄的她狼狈无比。渐渐失控下也就什么都不顾上了。 挺骄傲的人，碰到更骄傲的人，除了硬碰硬，根本无人说软话。 门外，氛围陡然安静。 秦翘楚紧走两步抓住了周青手臂含糊道：“对不起了……” “你说什么？” “你他妈别得寸进尺，我都道歉了，你还想咋滴！你问吕天佑，姑奶奶什么时候跟人道过歉。” “用不着你道歉。我这种寄人篱下的小人物，受不起！” 秦翘楚怒急，鄙夷道：“你们滨海男人是不是都跟你一样斤斤计较，屁大点事也值得这样。再说你不对我动手动脚的，我能反击嘛！” 周青再不多谈，坐到了车里处理手腕跟手臂上的伤势。都不是太严重，却火辣辣的疼。 “等着吧，姑奶奶今天不准备回去了，我看你能坐到什么时间。” 秦翘楚隔着车窗耍狠。言罢，气哼哼的重新回了酒吧。 周青看也没看一眼，撕了点布料简单缠了缠，打开了车里音乐。 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两点，直到很多客人从会所出来，也没能看到秦翘楚跟吕天佑两个。 周青几乎快睡着了，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暗自无奈。 他也不是不知道秦翘楚什么人，确实是没必要计较太多。 而且等过两天跟张连江布局结束，事情就可以有个了断。不管顺不顺利，剩下这么点时间，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想着，他拉开车门重新进入了会所。 这会，DJ声都停止了，就吕天佑跟秦翘楚在吧台喝酒。 秦翘楚喝了似乎不少，睡意惺忪的瞄了周青一眼：“怎么着，等不下去了？” 吕天佑正不知怎么办才好，见到周青就如看到了救星，连忙打了个眼色。 周青上前道：“该走了吧！” “我不走，还没喝够。” 秦翘楚毫不领情。 周青把吕天佑拉到了一旁：“怎么喝这么多？” “谁管得住啊，这一会就喝了六七瓶啤酒了。” “青哥，你赶紧劝劝，把姑奶奶给哄回家，咱哥俩也好松口气……” “我怎么劝。” “说几句软话就好了，她不跟你赌气的嘛。说真的，大小姐对你还挺上心的，你出面，肯定没问题！” “你以为我脸皮是城墙做的啊？” “脸皮跟命比起来算个鸟，你说她万一喝坏了身体，或者说在这里碰到点啥意外，咱们俩岂不是跟着一起完蛋……” “拜托，拜托！我去外面等你们。” 吕天佑说完，先走一步。 第三百八十七章 纷争 周青稍作犹豫，看时间实在不早，上前抓住了秦翘楚去拿酒瓶的手。 “松开。” 秦翘楚斜斜看了一眼，挣了一下没有挣脱。 周青压了压心思：“大小姐，我不对，不该跟您动手。” 秦翘楚嗤笑，手撑着脑袋靠在了吧台上：“你是男人么？” “不是。” “叫姑奶奶。” 周青嘴张了张，怎么也叫不出口。 秦翘楚抬手在他脸上捏了捏：“那叫姐。” “小姐！” 秦翘楚抬手打了过去，没什么力道落在了周青头上：“你他妈才是小姐，你们全家都是。” “行了，到底走不走啊。” “你忘没忘记今天答应过我什么？”秦翘楚不答反问。 周青脑袋旋转，好像他去反跟踪施卫军的时候秦翘楚要跟着过去。当时他急着脱身，是说要答应她一件事。 “没有吧？” 他不知道秦翘楚又打什么主意，装傻道。 “你果然不是男人，连言出必践都做不到。” 周青没心情再陪着她胡扯：“说，做什么！” “跪下，亲我脚面。” “你还不如让我去死。” “我成全你。” 秦翘楚又要去抽腰间的钢带。 周青连忙制止：“大小姐，差不多得了。” 说着，好奇看向她腰肢，秦翘楚好像每件衣服都有藏钢带的地方，简直是奇葩中的战斗葩。偏生衣服设计的让外人根本看不出端倪来。 秦翘楚哼了一声，跳下了转椅。 落地踉跄了一下，看周青要先走，无语道：“不知道扶着我啊！” 只要她肯走，不要说扶着，背着都行。 上前搀住了她胳膊：“慢点，小心脚下。” 秦翘楚怒火来的快，去的更快：“知不知道你现在像啥，太监，皇上身边的太监。” 看他不说话，秦翘楚又道：“别忘了你答应帮我做一件事，等我想起来了再告诉你。” 周青不置可否：“忘不了。” 秦翘楚虽有几分醉意，却并不明显，手顺势搭在了周青颈部：“你他妈矮点身体，不舒服。” 周青无奈道：“你别动不动就尼玛他妈的行不行？少说几句脏话能死啊。” 秦翘楚看他像是怪物：“我又没骂你，靖安人谁没几句口头禅啊。” “口头禅，口头禅！” 周青跟她交流起来太累，半点也不想说了，矮了矮身体。 他不想说，秦翘楚话却极多。 “喂，你很讨厌我啊？” “不讨厌。” “那你他……不能离我近点啊。” 又想说他妈，临了给打住了。 周青手僵硬放在了她腰部，手摸到了那条钢带。小心翼翼绕过去，揽住了她。 秦翘楚这才把整个重量吊在了他身上。 远处，吕天佑看周青总算是把人给带了出来，先一步给拉开了车门。 周青把人塞到后面，本来想去副驾驶席的，被秦翘楚给拉住了：“你就给我老实坐着。” 电话叮铃铃响了起来，秦翘楚的。 她蛮不在意的拿起手机道：“爸，我跟周青还有天佑在一起，今儿就住酒店了，明天再回去。” 说完，直接关了手机。 纵横靖安的秦海山，在她眼里也没什么可怕之处。至少周青现在也没发现，秦翘楚怕什么，或者说怕谁。 本来就是偷跑出来，还能说的如此光明磊落。 周青手机随后响了，自然也是因为秦翘楚。 接起来后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张连江安排好了住的地方，让他过去。 龙塘大酒店，也就是龙塘区的招牌酒店。地点跟冰河那边有点近，跟原来所住的关北至少隔了十公里。 周青知道他用意。 事实上关北酒店现在已经很不安全，住也是没办法继续住的。 到达龙塘，时间快凌晨三点。 有人早等在原地，看到周青几人过来，连忙迎着进了里面。 商务间，三间相邻。 周青给秦翘楚折腾那么久，困的不行。简单洗了个澡，就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敲门声这时却响了起来。 换了身睡衣的秦翘楚就站在门前。 周青现在看到她脑仁都疼：“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 秦翘楚打了个哈欠，大方进了周青卧室。 周青不好赶她离开。 认识时间不长，他却摸到了一点跟秦翘楚的相处方式。 那就是别拒绝她，例如她要来房里，周青可以无视，绝对不能不让她进。 看她在沙发上坐着不走，周青匪夷所思，实在看不懂她到底什么意思。 可也没了太多心思去琢磨这些，随口道：“大小姐，我先睡了。” 说完，裹着被子躺在了床上。 秦翘楚自顾说了几句，没得到回应。看了一眼，周青不知道装睡还是怎么，总之是没了动静。 她一个人呆着无聊，等了会，也就自行离开。 周青这才睁开了眼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可能是他自恋，分明感觉秦翘楚太过不对劲儿。 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穿着睡衣来他房里招摇过市，难不成真是把他给当成太监了？ 这个倒还好点，他怕的是更深一层的意思。 秦翘楚相貌不错，身材也不错，人有个性。但是，周青跟她相处超过三个小时，就会生出烦躁感，是真的烦躁。 从未见过如此难缠之人。 换旁人他当然可以不作理会，可是，她背后是秦海山。 没办法得罪，没办法过于亲近。 这之间的度，真不如想象中那么好把握。 看得出来，秦翘楚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这样下去，周青真不敢保证什么时间一冲动会擦枪走火，那就彻底玩完。 普通女人当然没那么多思量，关键是他的命还在秦海山那里存着。 要是这种关头下跟他女儿发生点什么，或被人看出点什么，只怕是免不了被大卸八块。 可如果刻意疏远，秦翘楚本身也麻烦不断…… 桃花运人人喜欢，这却是明摆的桃花劫。 一旦陷进去，怕骨头都难剩下一块。 他也算是经历过不少事情，死亡关头也徘徊过数次，但就是眼前的一件看似很小的事情，让他反复思量斟酌。这是接下来时间不可避免的事情，他注定要贴身跟着她一段时间。 第三百八十八章 尔虞 次日，也不知道几点醒的。 总之吃了早饭就差不多到了中午。 秦翘楚压根没回家的意思，逼着周青跟吕天佑又耗了一天，晚上节点张连江过来才算是肯回家。 让吕天佑送人，张连江找了个餐馆跟周青边吃边聊。 “我的人目前盯住了那几个警察，其它方面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张连江问。 周青夹了点菜：“找机会吧。” “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 “没万一，他们不栽跟头我栽。” 张连江无奈：“要我说，直接找人给干的让他们夹着尾巴回去。在靖安这儿，相信我，能轻而易举的解决……” 周青看了他一眼。 张连江自己打住：“你特么就是个白莲花，对付那种鸟人还畏首畏尾的。我跟你说实话，那个施卫军跟齐三炮之间确定有牵扯，甚至有可能就是齐三炮的人。” “不管他是不是齐三炮的人，我还是喜欢用我的方式。” “懒得理你，什么时候行动提前打声招呼，我好准备一下。” 周青帮他倒了杯水：“知道。” 张连江拿起来跟周青碰了碰：“解决了施卫军的事情，你是不是就要回滨海了？” “说这个太早了，我能不能在他手里活下来还不一定。” 周青从杜绣处得知现在警方掌握的证据根本不足对他定罪的时候就可以回滨海，但秦海山这边的压力让他回不去。而且他自己的性格，不理出个头头道道，绝对不会灰溜溜的进行选择。 至少，他要先将案子关键人物之一的施卫军真面目给挖出来。 “青子，怪不怪我？” 张连江开了瓶酒，自斟自饮。 周青看了他一眼：“刚来的时候恨不得宰了你，现在，没必要了。若将来我真的因为你身陷牢笼，认。” “我义父到底跟你说过什么？” “你知道也没用的。” “我想知道。” 稍稍停顿，周青直言道：“他让我在回滨海的两个月内瓦解齐三炮的所有势力，然后，协助你们青虎帮的人做第二个齐三炮。” 张连江惊讶：“这怎么可能，你答应了？” “我必须答应，否则当时就得没命。” “那你……” “他会全力帮我。”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什么德行，一旦沾上边，这辈子恐怕也别想摆脱。” 张连江隐约可以体会到一些周青的心情。 最正派的一个人，现实却一步一步将他的是非观生生扭转。 “你不如随顺推舟，我这边可以帮你说话，滨海的产业你完全可以代为经营。” 周青嘲讽道：“代为经营？帮你们处理毒品，洗钱，或者杀人放火？” “青虎帮现在已经逐渐把毒品这个行当给抛开了，形势如此，谁都想要洗白。” “我挺想不通的，你们在靖安呼风唤雨就够了，为什么非得把手伸到滨海？” “青子，你知道全国经济中心是什么概念么？早些年，我义父就断定滨海逐渐会取代京都市，才派齐三炮过去的。耗费了无数财力，扶着他站稳脚跟，想不到会被反咬一口。我这么跟你说吧，别看我义父在这边势力如此之大，但是利益所得，甚至比不上齐三炮，信么？” “他不做投机者可惜了，要不让他帮我预测一下哪支股票会涨，我把全部身家投进去。” “又说笑话。” “不聊了，回去睡觉。” 周青招呼服务生过来结账。 “我来吧。” “我来！” 周青坚持了一下，把张连江钱包掏了出来。 “你大爷！” 张连江忍不住笑了起来。 …… 靖安市警察局。 余思博施卫军两人正在副局长邹明宇办公室内。 “卫军，周青现在的位置信息确定了。你什么时候行动，我这边人员随时待命。” 余思博忙问：“在哪？” “龙塘大酒店。” 施卫军思索了下：“邹局长，这次抓捕，我还是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 邹明宇笑着摆手：“卫军，你完全不用担忧这个。我找的人，你放两百个心。” 施卫军点了下头：“如果可以，尽快实施抓捕。” 邹明宇道：“抓捕地点定在哪儿？” 施卫军道：“邹局长感觉哪里适合。” “酒店环境复杂，有很多秦海山的人在，容易出乱子，我建议在他回酒店之前动手。这小子最近早出晚归，一般凌晨左右会回龙塘大酒店内休息，那种时间人烟稀少，不会对抓捕造成任何障碍……咱们的人埋伏在酒店周围，他只要一下车，插翅难逃。” 余思博眼睛一亮：“我同意邹局长这个方案。” 这次行动他本就是领队，施卫军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合适之处，也点了头。 邹明宇最后决断：“那好，趁热打铁，就今晚。” …… 靖安的夜，天空从未见过任何星星点点。 凌晨两点钟，昏黄的路灯拉长了街道，幽幽暗暗，北风呼啸。 零碎细密的雪花被风卷起，犹如长龙一样在空中飞舞。 街道尽头，两道灯柱远远打了过来，一辆黑色宾利慢悠悠的朝前行驶。 车里只周青一个人，刚从酒吧回来。 这几天除了陪秦翘楚之外，他一个人也不愿意躲在酒店里面，时常出门吃喝玩乐。 龙塘大酒店遥遥在望，周青到近前却没把车子开到停车场内，就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轻盈的音乐舒缓着情绪，他靠在座椅上点支烟，然后拿起了手机。 是询问刚分开的秦翘楚张连江等人有没有回去。 秦翘楚清脆的声音隔着听筒清晰传来：“周青，要让我知道你敢在酒店找小姐，改天见面我肯定想方设法阉了你。” 张连江听她越说越乱，夺过了手机：“青子，早点休息。” “别啊，多聊几句！” 周青不愿意轻易挂断，而是继续乱扯起来。 一支烟抽完，他打开窗子扔出烟蒂，接着又点了一根。 视线内，道路两旁的车子似乎增加了许多。 张连江心思何其玲珑，从周青反常聊天的时候就猜测必有变故，嘱咐了句小心。挂了电话后，拨了另外一个号码：“去原来约定好的地方等着。” 秦翘楚眼睛转了转：“哥，你跟周青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没有！” “骗鬼呢，你这么个大忙人，有时间天天跟我们几个人喝酒耍乐，还不允许我跟周青同行……” “没你的事儿。” “你不告诉我，信不信我马上就去龙塘酒店找他。” 张连江冷冷淡淡：“找他可以，前提是你能从车上下去。” 秦翘楚无奈：“哥，你就告诉我呗……” 张连江看了她一眼：“翘楚，你真当周青是朋友，就该适当跟他保持点距离。” “什么意思？” “你慢慢会明白的……” “我他妈一点也不明白，这关你们屁事。一个个的天天在我耳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没错，我就看上他了，怎么样？” “他有女朋友。” “没关系，十个八个都没关系，左右我都能让她们后悔跟周青交往。” 张连江无动于衷：“关键是，他不可能喜欢你。” “你又不是他。” “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张连江无意多谈，看外面接他的车子过来，让吕天佑务必送秦翘楚回去。转身上车往龙塘大酒店方向赶。 他自然是不可能出面，但有必要过去确定周青是否可以成事。 不然，他会直接中断这次冒险性太大的赌博，强行救人。 第三百八十九章 死生之境 酒店门前的车里，施卫军等人确实已经完全埋伏好了。 眼睁睁看着周青车子越来越近，余思博甚至已经拿起了对讲机，就等他下车，大家一涌而上。 可是。等来等去，周青竟然没有下来。 路灯下，可以清晰看到车里他在打电话。 开始没有多想什么，渐渐的感觉到了点不对劲。身为一个专业的缉毒警察，余思博学过唇语，他敏锐发觉周青说话的状态诡异。 心里瞬息万转，他拿起对讲机压低声音道：“听我命令。” 当断不断，不管周青有无异常，余思博没办法再耗下去。 施卫军眼睛也从来没离开过周青车子，他比余思博更为着急。 这次来靖安，抓人是次要的，找机会是主要的。 他得除掉周青，绝对不能让他安稳的回到滨海。 以那边的形势，周青回去之后，最大的可能是被判无罪。而他，会因为一些蛛丝马迹被牵连到其中，万劫不复。 一场关于生死的赌注，哪怕冒险，施卫军也必须去做。 跟周青两人，早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不惜代价。 “老大，他想跑！” 琢磨之间，身旁下属着急提醒了一句。 施卫军来不及多想周青是怎么看出端倪来的，迅速道：“余队，等不及了。” 说完，第一个开车门跳下，径直冲向周青的车子。 余思博见状当机立断：“行动！” 更多的人打开了车门，随着施卫军往前。 原寂寥森寒的街头，陡然出现了二十几个穿着便衣的警察。 路边的车子，前，后，至少四辆，十字交叉将周青车子包围在了中心。 “不许动，不许动！” 施卫军曾经在特种部队服役，速度也是最快，持枪到达了周青窗口之前。 周青隔着玻璃跟他对视了一眼。 只是一瞬之间，施卫军就睁大了眼睛吼道：“拦着他！” 轰鸣声中。 周青原本停在原地的车子迅速朝前开了过去。 车速不算太快，也就二三十码。 让一些人足有躲闪的时间。 与此同时，有人砰的一枪打在了周青窗口玻璃之上。 剧烈的响动，如同炸雷，让人下意识呆了一下。 余思博心里一跳，他很想抓到周青，可目的绝对不是要他的性命。 来之时任新远就嘱咐过，只要周青不危及警察的性命，必须抓活的。 他也深知现在滨海的形势，周青有罪没罪且不说，要是被他们击毙在靖安，回去就真的有乐子看了。弄不好是要背刑责的。 迅速转目，发现刚才那一枪并没能打中周青之后，他稍冷静了一点。 正要去想下一步对策，眼角余光之中，一个人影抓住了玻璃碎掉的窗口。 是施卫军。 “周青，给我停车！” 施卫军大步跟上车速，持枪威胁。 周青未料到施卫军敢有如此动作，迅速一脚蹬在了车门之上。 巨大的冲力让施卫军整个摔出。 周青顺势加速，直接从堵路的两部车子中间硬挤了出去。 等众警察反应过来之时，周青车子已经开出了很远。 余思博上车追赶之余，拿出对讲机道：“前面十字路口，堵住他！” 施卫军比他更快，一言不发的上车，将车速最大幅度提升。 周青后视镜中看了一眼，不紧不慢的换了档位。 两辆车，顷刻将其余车辆甩在了身后。 龙塘大道，周青谈不上熟悉，却根本没有往前继续跑。而是在看到路边有胡同之时，将车子开了进去。 施卫军对上次跟丢周青耿耿于怀，这次不再有任何忌讳，哪怕是狭窄的胡同内，速度也是快到了极点，不断撞击周青后车身，想迫他停下来。 周青看似狼狈，但狭窄的胡同内施卫军车技再高，也没办法超车。只稳住心境，见弯即转，见路便过。 这胡同是龙塘区有名的蜘蛛网。 周青东拐西拐之时，忽然发现前面死路一条。 他没有任何停歇，车子被迫停下之时，人顺势蹿起抓住了墙缘一跃而过。 施卫军身手也是极利索，前后跟周青跳了过去。 余思博等人却不如两人那么敏捷，好半响才全部翻越过去，视线中已经没有了施卫军跟周青的身影。 “谁对这附近路比较熟！” 余思博回头询问。 一个靖安当地警察走了过来：“余队长，这胡同至少有六个出口。” 余思博道：“那就所有出口都给我守着！” 说着拿出对讲机：“施卫军，报告方位，报告方位！” 只可惜，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另一边，就还剩下施卫军一个人在死死盯着周青，距离始终保持在二三十米。 两人追逃间进入了一个废弃的垃圾场。 环境深邃，光亮渐去。 施卫军只是隐约还能看到周青的影子，冷笑：“周青，你再不停下，我开枪了！” 周青身体顿住，缓缓把双手举了起来。 施卫军上前就是一脚，周青后退摔倒在地。 重重喘息，施卫军道：“还继续跑啊！” 周青并不慌乱，爬起来道：“施卫军，我问过杜叔叔，他说你们掌握的证据现在根本不足对我定罪。你就是不抓我，我近期也要回滨海！” 施卫军脸上狰狞，刚垂下的手臂重新抬了起来：“那得看你有没有命回去。” 周青下意识后退：“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这附近有摄像头……你别乱来。” 施卫军不屑：“周青，死到临头，再耍这些小伎俩有用？” 他在追赶周青的一路时刻都在观察周围环境，这里，就是个废弃了的垃圾场，周围连灯光都没有，何来摄像。更何况，就算远处有，范围也绝对不可能覆盖到这一边。 杀周青，他解释得体，不会背负太大的责任。可如果不杀周青，由着他回到滨海，他就真正完了。 “施卫军，你这样是犯罪！你别冲动，咱们好好说……” 施卫军挺喜欢看到周青现在样子的，这种抓住别人生死的感觉很爽。如果可以，他真愿意看到对方再垂死挣扎一会儿，可是没时间了，说不得余思博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那时，想杀周青也将找不到比现在更合适的机会。 而周青看出不对，已经转身疾跑。 施卫军眼神暗了下去，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砰！ 刚跑出几步的周青重重摔在了地上。 施卫军做事一贯谨慎，走上前重新抬起了枪支：“死去吧！” 正要扣动扳机再补一枪，眉头忽然剧烈跳动了一下。 怔楞之间，手中枪支被人踢飞了。 是周青，原本中枪趴在地上垂死挣扎的周青，此时好端端站在了他面前。 第三百九十章 自便 没了枪的施卫军就像是一只没了利爪跟獠牙的老虎。 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反应过来的施卫军指着周青后退：“你！” 他第一枪明明击中了对方的后背，而现在，诡异的让他磐石一样的心境都慌乱失措起来。 周青看着他：“我跟你说过，这里有摄像头，不要乱来！” 打了个响指，原本暗到几乎没有光线的垃圾场，许多处灯光亮了起来。 四面八方，至少三十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拿枪将施卫军跟周青围在了中间。 周青掏出手机扔给了最先过来的警察：“他要杀我，这里面有证据。” 施卫军脸色灰白，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被人直接按倒在了地上。 “周青，你他妈给我下套！” 施卫军剧烈挣扎，嘶吼犹如野兽。 周青到他近前蹲下了身体：“下套？你还没这么大的脸。我只不过是几天前就得到消息说有人要对我进行暗杀，将计就计而已。” 余思博等人也因为枪声很快锁定了施卫军跟周青的方位。 到近前看形势不对，余思博还来不及询问具体情况，身后便衣就有人喊了句队长。 他这才注意到为首的中年警察有点眼熟，正是靖安市刑侦总队的一把手康绍元。 余思博跟其没打过交道，但对他也算是早有耳闻。 上前道：“康队长，怎么回事？” 康绍远冷淡回应：“回头再跟余警官解释，先带走。” “能不能把他交给我！” 余思博看向周青。 康绍元径直摇头：“余警官，周先生现在是受害者。而且你带来的人我不怎么放心，安全考虑，余警官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了。” “可是……” 康绍元打断：“施卫军刚才意图杀了周青，我现在没办法相信你。” “他？不可能。” “我也感觉一个警察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情来，这样，你跟我一起回局里，咱们详细说。” “周先生，请吧！” 康绍元说罢客气招呼了一声周青。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转警局。 …… 警局内。 周青并没有被关押太久。 天未亮，就被送进了医院。 余思博忙活一夜，已经弄清楚怎么回事。震惊之余，却也知道施卫军这个人完了。 接到手下通知，他迅速跑到了康绍元办公室：“康队长，周青受伤了？” 康绍元递给了他一支烟：“是的，被施卫军打了一枪。” “医院那边有没有人监视，他若是跑了呢？” “他跑了自然有我负责。” 余思博脸色阴郁：“施卫军明明击中了他一枪……” 康绍元耐心解释道：“忘了告诉你，这次行动是我们靖安警方跟周青合作的，他身上提前穿的就有避弹衣。不过是因为距离过近，难以避免的伤到了筋骨。” “你们……” 余思博满脸不可思议，周青竟像是提前知道了施卫军要杀他一样。 “我知道他身份不干净，但如果可以借机揪出一些混在警察里的败类，我还是愿意冒险去做的。” “可他是我们滨海警方要的人！” “等他伤愈，我自然会把他移交给滨海警方。但不是交到你的手里，这件事我跟滨海那边的任局长联系过……” “他在哪家医院！” “靖安市中心的那一家。” 余思博转身即走，种种突发到的时间让素来自认冷静的他也根本想不通。 周青何来如此能量让康绍元帮他，或者说让康绍元的领导下令去做这件事？而且他是怎么知道施卫军一定要杀他的…… 看似天马行空各不沾边的事情，隐约有条线在中串联着。 想不通这些，余思博却知道他回滨海之后，这顶帽子怕是又要被拿下来一段时间了。 他是这次抓捕行动的总负责人，结果是他手底下混进了一个炸弹。 施卫军主观杀人的意向，在摄像头模糊的影像跟周青手机的录音下，明朗的不能再明朗，无可逆转。 想的更多的是张连江那件案子。 如果施卫军这人诡异，那之前针对周青的种种证据又算什么？是他发现的毒品，是他组织抓捕的周青，还有，作为主要证人的江鹏，在周青逃离滨海之后，随后就在牢里自杀了。这些悬之又悬的事情其实已经侧面说明，周青极有可能就是被诬陷的。 纵然不甘，他现在也没了任何办法。 靖安市第一人民医院。 周青就在病床上。 伤势倒是不要紧，无非是后背被子弹撞击的有些泛青。 他自己是不愿意住在这里的，可是，身不由己。 秦海山的意思大概就是借此让他留在靖安，短期内不能回滨海。毕竟任何法律的第一要素都是人命关天，他身有伤势，滨海那边的警察就别想要人。 听到开门声，周青偏头看了一眼。余思博，老朋友了。 “余警官，找我有事！” 余思博尽管心里已经越来越怀疑自己当初的判断，面对周青之时，还是忍不住握了一下拳头。 他确实是因为周青，好一段时间都沦为了局里的笑柄。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张连江呢。” 周青漫不经心道：“听不懂余警官说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张连江在哪。” “你他妈少给我装，凭你自己能逼出施卫军！！” 周青起身倒了杯茶：“说到这个，余组长似乎还要谢谢我。不是我的话，施卫军不定给你惹出什么乱子来。” 余思博拳头微颤，终究是忍住没有再说。 先不说打不打得赢周青，就是周青现在的处境，他也不可能对其动手。 周青比他平静的多，主动道：“余警官，我相信施卫军做这件事绝对不会是你的示意。我对上次在滨海劫持你的事情抱歉，纯属逼不得已，当初我就感觉施卫军很不对劲，身体也确实是扛不住你们那些手段……” 余思博笑的难堪至极，这话怎么听都是讽刺。 周青继续：“既然你来了，咱们就好好理一理这件案子。从头到尾，施卫军在中所起到的作用你应该看的出来，一个普通警察，就算有点能耐，难道线人真的可以逆天到密布全国。厉害到来滨海的第一天就能锁定我的位置……” 余思博眼神闪烁。 他确实是早就察觉到了施卫军反常，不过从来没敢往其他方面想过。 “还有，他为什么总是针对金莎娱乐城跟我？个人恩怨再重，似乎也不至如此。江鹏的家人现在找到没有？他那么庞大的消息网是从何而来？所以我感觉余组长现在不应该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而是回去滨海，跟齐三炮好好交流一下，他说不定会知道的更多一点。” 余思博越听越乱，强撑道：“你少妄想借警察的手帮你铲除异己。” 周青笑了笑：“我人在靖安，想的有点远了对吧。既然这样，咱们不聊，我要休息了，余组长自便！” 余思博有心再问，却不免升起一阵无力。 第三百九十一章 尘埃 事情来的急，平息的却很快。 周青进医院的第二天，就接到施卫军被移交回滨海警方的消息。 一场来势汹汹的危机，悄无声息瓦解，甚至于连张连江这个人的面都没见到便折戟而归。 也由此，周青非但没有轻松下来，反觉更为紧迫。 秦海山实在是过于可怕，整件事情看似张连江在操作，可背后的人毋庸置疑的是他。 如果说齐三炮是一只老虎，那秦海山就是一条隐藏在暗处的蟒蛇。 老虎吃人尚且能留下残骸，而蟒蛇却会将人吞噬的渣都不剩。 宝安市。 杜景山就住在医院附近的宾馆里，从女儿脱离危险，他就搬出了医院。夫妻两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全身心等着杜绣出院。 施卫军在靖安发生的事情他已然知晓。 多年来做警察的经验让他觉得这件事古怪的无以复加，加上他几乎等同于看着施卫军长大，不可避免的犯了思量。 他还是将周青看的太过简单了点。 这种反击方式，别说他，任何人只怕都想不到。 对靖安跟秦海山这个人，他了解的多一点。早些年缉毒局工作的时候，因为那边紧邻金三角地带，跟靖安缉毒警协同作战过许多次。自然的，跟秦海山也少不了打交道。 加上那边传来的一些消息，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周青，很可能已经跟秦海山联系密切。再不愿意相信，事实也摆在了眼前。否则，他一个逃犯身份，能量再大，都不可能有如此手段。 想到女儿近些天因为对方而逐渐明朗的心情，杜景山由衷叹了口气。 未来还不知道会如何，但眼下，他的女儿已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齐三炮跟杜景山考虑的角度不一样。 他则因为施卫军的忽然落网而感觉到了些紧迫感。 跟施卫军从来没有具体的交易，但是警察不可能是傻子，接下来他日子估计不会好过。 “原以为他是个人物，没想到也是废物一个！” 阿曼这时走了进来：“齐爷，外头有警察。” 齐三炮早有打算，不紧不慢站了起来：“走一趟而已，我还真不信，他们能凭空杜撰出所谓的证据。” “对了，江鹏家人的事情处理干净了没有？” 齐三炮临走前问了一句。 阿曼轻巧点头：“就算追查到我头上，我也知道该怎么做才不会连累到齐爷。更何况，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本事。” 齐三炮拍了下他肩头：“你现在是我最放心的人，别让我失望。” “齐爷放心好了！” …… 靖安市第一人民医院。 周青在这里呆了已经有几天时间，不觉无聊，心神愈定。 他在靖安的事情已经谈不上秘密，抽空给吴晓燕等人打电话报了平安，也顺便咨询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 道场的发展不疾不徐，一直都挺稳定的。金莎娱乐城那边自他离开后，金莎把刘俊伟给调了回去，扛了他所有工作，也是风平浪静。 这样挺好的，他本意就是回到滨海之后辞去金莎娱乐城的职位。 对金莎，周青发自内心的不愿意跟她再打任何交道。 她的思维里利益至上，可以说自己落到如此地步，她占了一多半功劳。 等回到滨海，解决了齐三炮事情，他便会着手打算跟其划清界限。 此时，他正拿着手机在接电话。 地址信息被吴晓燕等人知道之后，他每天至少都会接到十几个来自滨海那边的电话。 多半是吴晓燕跟杜绣打来的，王冲江心岚等人也不时会主动联系。意外的是陈建祥，竟然也还记着他这个小人物。 眼下的电话，就是陈建祥打的。 “青子，预告片看到了吧？” “看到了！” “以我这么多年拍电影的经验，这部片子应该会爆……现在不少人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周青委婉道：“您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处境。我现在根本回不去滨海，也没办法参加电影的首映礼。” “你的事我听说了，年轻人心态放宽一些。我这都没收到什么禁令，能是什么大事儿……总之你回滨海第一时间联系我，咱们聊一聊。” 聊什么？无非是聊下部电影的事情。 陈建祥之前电话里就透漏过这方面意思。 周青含糊应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他关注着电影方面的事情。确实，随着预告片播放量越来越高，他也算是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 甚至住在这里，有护士或者医生都会多看他几眼。 好在他这个人就像是丢在大江里的石头，虽然略打眼，但因为小人物一个，又没出现在任何公众场合过，倒也没人过于注意他。 挂断电话，病房内重新陷入了安静。 周青翻了翻床头托护士买的书籍，心里乱糟糟的也看不进。 索性起身去了十七楼，也就是之前在医院里认识的那个踢球小男孩黄明辉所在的地方。 可能是缘分使然，周青这次来的还是之前因为醉酒住院的那一家。所以他这几天闲暇之余都会去十七楼转转，在一个得了绝症的孩子面前，他每次都能体会到对方乐观的心境，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暂时体悟不到的东西。 十七楼，就如人间地狱。 患者面前，所有人都笑眯眯的在说着坚强。可是出了病房，就会唉声叹气，每一个家属脸上都挂着疲倦跟无奈。 愁云惨雾，时刻都会来临的死亡。 一路而行，有人从房间里被推了出来，家属或许已经麻木了，连哭都很小，跟着医生去往太平间。 不到这儿，永远也体会不到生命的珍贵，再多磨难在这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到达黄明辉病房，发现他原来躺着的床铺上换了一个老人。 周青拦住了正准备出来的护士：“那个叫黄明辉的小男孩呢？” 护士看了他一眼：“走了？” “走了？” “早上家属把尸体从医院抱走的。” 尸体。 周青怔了一下：“怎么这么快……” 护士叹了口气：“本来还能再撑一阵子，一个小孩子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狠心，趁家属睡觉的时候自己把氧气管给拔了。唉，等他妈妈发现，人已经不行了。” 周青晃了晃脑袋，一时间有点没办法接受如此突兀的事情。 他印象里那个叫黄明辉的小孩阳光开朗，对生命充满着希望，怎么可能…… “这事不罕见，有些患者明知道治不好的情况下会选择不拖累家人，只不过他是其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周青听不清楚护士接下来说了什么，机械回到了自己病房。 每天都会有人死去，可是一个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孩子忽然消失，让他难以适应。 沉郁中，缓缓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已经彻底转入黑暗，秦翘楚也在这时候一个人进了他病房。 第三百九十二章 麻烦不断 “你怎么来了？” 周青随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秦翘楚瞄了他一眼：“你身体不没事么？还赖在这干嘛。难不成住院也住上瘾了。” “嗯，还要住一阵子。” “走呗，下去吃饭？”秦翘楚提议。 周青看了眼时间，八点半多点：“你自己来的？” “不然呢？我爸这几天根本就不让我出门。” “那就别下去吃了，我让护士送点饭，咱们在这吃。” 说着按了下床头铃，等护士过来吩咐了几句。拿出手机直接打给了张连江，让他过来接人。 施卫军被送回滨海后，周青直觉还会有其它的事情发生。 董文成绝非善类，也不可能眼看着自己手底下最重要的产业被砸，而不表任何态。 所以秦翘楚现在就适合呆在家里躲着。除了她的家，便是医院这种环境，也未必安全。 “周青，你胆子怎么这么小？怕东怕西的，我就算真出事，也绝对不会算你头上。” 等他挂断电话，秦翘楚气不打一处来。 她好不容易从家里溜出来看他，好像没能给他惊喜，还吓到他了。 哪儿还有任何心情吃饭，摔门就想离开。 周青扯住了她手臂：“等会，连江快过来了。” 秦翘楚挣了一下没挣脱：“他来我也不会回去的，我又不是囚犯，出来缓口气都不行啊！” “那你干嘛去？” “我去酒吧。” “等等，吃过饭好不好，我陪你。” 周青头疼欲裂，强忍着道。 秦翘楚瞥了眼桌上饭菜，白饭跟几个小菜，看了就没胃口。 “我吃过了！” “那等我一会，我饿了，先吃一点。” 周青打定主意拖延时间，态度放软了些。 秦翘楚毕竟是专门来找他的，见他退步，也就顺水推舟坐在了病床上等着。 “喂，你今天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这么反常。” 秦翘楚虽大大咧咧的，但只要是女人就很敏感。 周青虽然看似对她客气，话中应付成分却太多。 “没事，就一个小朋友去世了，有点别扭。” “生老病死，这有什么。” “你说的不错。” 周青回道。也确实有点饿了，慢慢吃了起来。 他有心拖延，秦翘楚却怕张连江过来又是麻烦，催促道：“你快点啊！” “别催，噎着了。” 秦翘楚撇嘴：“装模作样，不就是不想陪我！” “没有！” “没有才怪。” “喂，你手机借我玩玩，太无聊了！” 秦翘楚话风一转，直接就去拿周青放在桌上的手机。 周青忙提前装进了口袋：“你玩我手机干嘛！” “看看怎么了？” “你的呢。” “没带。” “没带就老实呆会。” “你少废话，到底让不让玩。” 周青犹豫了一下，看她急眼，先一步把通讯工具的账号都给退了，然后又把短信跟来电记录全部删掉。确定没了其它纰漏，这才递给了她。 秦翘楚拿着摆弄：“躲躲藏藏的，难不成手机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周青没理她，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算着张连江差不多该过来了，就随手推了饭盒：“这两天就别出去玩了，等我出院后带你去！” 秦翘楚不以为意：“谁知道你出院还要多久？” “也就这几天。” 说着端茶杯站在窗前随意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气。外头，张连江车子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的街道上。 这时，身后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整个病房只有他一部手机，是他的电话。 “手机给我！” 周青回身走了过去，还没到近前，就看到秦翘楚接了起来：“你谁啊，我是她女朋友……” 电话是杜绣打的，听到对方声音，下意识怔了一下。 她好像上次在酒店跟周青视频的时候，听到的也是这个声音。 压了压心情：“你让周青接电话！” 秦翘楚正要再说，手机被周青一把夺了过去：“小绣，别理她玩笑。” 杜绣没有任何异常：“我没那么小心眼。” 周青听出了她口气不对，吐了口气：“我等会给你回过去。” “不要回了，我正要休息，明天再聊吧！” 杜绣寻常应了句，然后挂了电话。 周青所有解释全被堵了回去，呆了一下，将手机收进了口袋。 她明显是误会了。 “你女朋友啊？”秦翘楚有点得意自己刚才的反应，幸灾乐祸。 周青无力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不就是跟你开了个玩笑。” “有你他妈这么开玩笑的。” 秦翘楚一点不恼：“还说不让我说脏话，你不也说了。” 周青吐了口气，巧合看张连江过来，暂时打住了话题。 张连江瞪了秦翘楚一眼：“义父知不知道你跑出来？” 秦翘楚丝毫没有因为他而有任何紧张，理所当然道：“当然不知道。” 张连江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走吧，带你去玩！” “那不行，我专程来找周青的，他也得一起去。” 张连江询问看了眼周青，见他脸色不对，对秦翘楚眨了眨眼。 秦翘楚装作识趣，离开病房在门口偷听。 张连江无奈道：“青子，你也看出来了，我来也不怎么好使。” 周青憋了半天的火像是找到了发泄点：“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那是不是她来找我干什么，我都必须得配合。我是在医院，不是酒店！想出去就出去。” 张连江装没听明白周青的话：“医院跟酒店一样，你想出去谁也不会拦着。再说，还真当自己是病号了，在这呆着有什么意思。走了，咱哥俩也顺便去喝一杯。” “张连江，你来是干嘛的？我让你把人劝走，你反倒来劝我。” “我是怕你们闹矛盾……” “滚蛋！” 张连江嘿嘿一笑：“那门口等着你，换衣服快点。” 周青胸膛起伏，没再理会，机械脱衣换衣。 人在屋檐下，且忍一时，等到可以离开靖安，这些烦恼自动会散去。 ******************************** 大家旦旦快乐。 第三百九十三章 许诺 靖安的夜，平均温度都在零下二十五度左右。 刚出医院，穿着单薄的周青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么久了，还是没适应这里的天气。 心里烦躁，也就抢先坐在了副驾驶席上。 秦翘楚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哼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坐在后排。 张连江回头问道：“翘楚，想去哪玩？” “哪都行，就是不想在家呆着。” “我做主了，去银莊KTV。” 周青倒是知道银莊KTV，秦海山势力范围内的场子，应当是比较安全的。 秦翘楚自无不可，略带嘲讽：“有什么意思啊，某些人木头一样，到里面连吼都不会吼。” 某些人指的自然是周青。 张连江接道：“这不挺正常的，有优点就有缺点，青子的优点全在拳脚上。要是连唱歌跳舞也会，长得也帅，还有别的男人活路么？” 周青懒理两兄妹说话，拿着手机编辑短信在跟杜绣聊天。 可惜发了几条，她一个也没回。 周青知道她要么在怄气要么是真的睡着了，眼下也不可能立刻跑到她身边，只能暂时先压下了这些心思。 “周青，你要实在不想玩回去好了，我跟我哥一起去！” 秦翘楚看周青从上车就没说过一句话，不爽在后面踢了一脚他靠着的座椅。 周青应道：“好啊，把我送回去！” “送你？你以为自己多大脸啊。要回去就自己走回去。”、 “停车！” 张连江自然是不肯停的，脑袋一转，把话题引到了别处。 “翘楚，你老这么玩下去不是事儿，这样好了，等过了年，我帮你找份工作行不行？” “工作有什么意思，天天做固定的事情，人会傻掉的。” “那没办法，就算是找男朋友，你说什么样的人会喜欢一个高中没上完，并且没工作的女孩子？”张连江意有所指道。 秦翘楚听他说这个，瞬间炸毛：“张连江，你他妈说谁高中没上完！” “你啊，我怎么记得你连高考都没参加，就自己退学了。” 秦翘楚脸涨的通红：“我参加了。” “参加了啊，那是我记错了。不过参加跟没参加有区别么？你左右没上过大学。” “我没上过大学怎么了，关你屁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情？我跟青子也算是哥们，你想追他，我总要替他把把关吧。青子虽然不是什么国外名牌大学的留学生，但也是在国内一流大学里完成的学业。而且追过他的人那么多，你算老几！” “张连江，你找死！” 秦翘楚被他几句话挤兑的面红耳赤，起身就揪住了张连江耳朵。 “别闹，开车呢！” “你再敢说一句，我跟你同归于尽！” 张连江被她扯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好半响才安抚了下来。 秦翘楚似乎被他的话影响到了情绪，接下来就蔫蔫的靠在后座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连江悄悄对周青摊了下手，表示爱莫能助，言尽于此。 周青对两人说什么都没仔细听，当然也没搭话的兴趣。 车厢暂时安静了点。 这种气氛一直到银莊门口，秦翘楚才重新焕发了活力，主动揽住了周青胳膊对张连江示威：“他才没你那么浅视，以学历来看人。我告诉你，整个靖安想做我男朋友的人比天上星星还多。” 张连江乐道：“你要不是义父女儿，还敢说这话吗？” “可惜我是。这就叫运气，谁让我运气好。” 说笑着到达了银莊内部。 一家挺高档的KTV，这里的人也都认识张连江，看他过来，忙给安排了一个足容纳二三十人的大包厢。 张连江给拒了，没外人的情况下他还是喜欢小点的房间，比较有气氛。 到里面，压根也没在意秦翘楚在不在，叫了两名公主过来陪酒。 他来消费，根本不用招呼，KTV找来的人都是最顶尖的。 来的两个女人不管是容貌气质还是身材，至少都是上上。 张连江看秦翘楚坐在周青身边，挑了下眉头：“你让让，青子来玩，还不许找人陪个酒啊！” “我看谁敢过来找他！” 秦翘楚老神在在，原本一个正要坐到周青身边的女人因为她，只好放弃。 张连江略嘚瑟，一手搂了一个。 房间里除了几人外，还有专门伺候的服务生。 张连江嗓子发痒，就让其点了首歌，先唱了起来。 他会的也多半是有点年头的老歌，唱的一般般，两个公主却捧场的厉害，一曲作罢不断鼓掌欢呼。 “周青，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秦翘楚转头咨询。 “我什么都不会唱。” 秦翘楚眉头一拧，旋即缓和：“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一件事。” “记得！” “那我现在想起来让你做什么了。不难为你，咱们一起唱首歌。” “就这么简单？” “你快点，趁我没反悔。” 周青问道：“歌你挑还是我挑。” “当然是我。” “我没几首会唱的歌，你挑我也要能唱才行。” “没关系，你不会我可以教你。” 周青看她亲自上前切歌，在座位上等了一会。 少顷，伴奏响了起来。 周青看着大荧幕上忽然出现的唐千雅，稍稍出神了下。 没想到秦翘楚会点她的歌。 看秦翘楚已经回来，他敛了心思准备应付过去。 这首叫【夏末】的歌曲周青个人还挺喜欢的，在滨海的时候巧合还在唐千雅的工作室里听她录过音，因为尤为喜欢副歌部分的旋律，所以就要了一张底片，在家里一个人没少听。 他跟唐千雅是不怎么对付，但对她的歌却由衷欣赏，百听不厌。尤其是封闭环境下，流转着的音符就像是叮咚流水，让人神飞天外。 秦翘楚明显没想过周青会唱这首刚出的新歌，所以先给放的是原唱。 听了一遍她道：“你跟着我哼……” “这歌我会唱。” “你会？” 张连江笑道：“翘楚，你不知道周青跟唐千雅认识啊，拿她的歌在周青面前充大尾巴狼！” “你竟然认识我偶像？” “别听连江瞎说，只不过同在滨海，见过几面而已。” “她住滨海？” “对啊！” 看她问题一下子挺多的，周青提醒道：“唱吗？” “当然唱！” 周青准备了一下，换回伴唱后跟秦翘楚一起唱了起来。 这首歌的调不高，挺适合他嗓子的，所以虽然水平中下，但也不至于丢人现眼。 倒是秦翘楚让他有点惊讶。 声音清脆明灵，竟然真有几分唐千雅的音色。夏末这首歌的主题是爱情，而且是懵懂青涩的那种隐晦情感，很安静宜人，又温情脉脉。 秦翘楚唱起来的时候宛若变了一个人。 就算是一贯对她有点厌恶的周青，也感觉到了不同。 她安静下来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青涩中带着点活力的气质，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当然，也就一首歌的功夫，她迅速又回归了辣椒型人格。 张连江大声起哄叫好。 周青松了口气，坐下喝了一口啤酒。 秦翘楚笑着道：“怪不得你平时不肯唱歌，原来真是先天条件不足。” 张连江道：“翘楚，你不知道第一次我们同学间组织去KTV玩，他一开嗓，底下鸦雀无声。全被震的一愣一愣的，后来哄堂大笑。打那以后，我到现在是第二次听他唱歌！” “你比我好哪去啊！”周青反驳了一句。 “好多了，有目共睹。美女，我们俩谁唱的好！”张连江笑嘻嘻的在旁边女伴身上捞了一下问。 女伴当然想讨好张连江，但秦翘楚那边虎视眈眈，只好两不得罪说都好。 第三百九十四章 危急 接下来，气氛变得热闹起来。 张连江跟秦翘楚轮番上阵，连唱了好几首。 空酒瓶不知不觉增多。 周青连啤酒都不愿多喝，这些空瓶是张连江跟女伴还有秦翘楚的功劳。 两兄妹这会开始划拳，靖安的方式，带点当地口音，粗俗而悦耳。 九点钟来的，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十一点。 秦翘楚有了六七成醉意，嘴里叼了根烟，说话动辄粗口，跟她相貌截然相反，活生生的太妹形象。 周青提了一下要走。 可惜喝嗨了的张连江跟秦翘楚都装没听到。 他又等了会，实在受不了包厢里乌烟瘴气的氛围，点支烟暂时离开。 正值营业高峰期，走廊里人来人往，挺热闹的。 周青探步去了窗口近前拉开了窗子。 冷意稍稍把KTV里的沉闷吹散了一些，一支烟抽完，他随手把香烟丢在了窗外。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视线里忽然看到楼下KTV门口停了至少十多辆车子。 清一色的黑色迈腾。 周青本来没有多想，只驻足观看了一下。也就是这一下，让懒散的他骤然提起了精神。 是从车上至少下来了二三十个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银莊。 周青回头。 张连江所在的包厢门口不远处，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人鬼鬼祟祟的在观察。 注意到周青，他连忙转身离开了。 周青越想越是不对，那个服务生他刚来的时候就觉反常，连着看了三人好几眼。 具体也说不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 种种念头一瞬之间闪过，周青当机立断转身往包厢赶。 里面，张连江等人还喝的热闹。 看到周青，他连忙招手：“你小子跑哪去了，来，这杯替我喝了……” “马上离开这！” 周青打断了张连江，摆手示意包厢服务生暂时关掉音乐。 张连江坐直了点身体：“怎么了？” “先走！” 周青简短说完，拉开了门。 张连江外套也没顾上拿，拉着秦翘楚跟上。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信任周青。 秦翘楚走路有点不稳。 周青索性把她拦腰抱了起来，去往另一个步梯间。 秦翘楚醉醺醺的想问怎么回事，因为被周青给抱着，就老实下来。 到了里面，周青把秦翘楚放了下来，竖起手指示意安静，将步梯间拉开了一条缝隙。 挺巧合的，这里恰好可以看到刚才几人所在的包厢。 等了不到一分钟，周青就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刚才窗口见到的那帮人，目标正是几人所在的那个包厢。 他暗自有些后怕。 几乎可以想象，假如他不是凑巧出去抽烟，可能会被人在包厢堵个正着。会发生什么，也实在难以预料。 小心关了门，周青指了指楼梯。 张连江心领神会，先一步往上跑，周青则再度抱起了秦翘楚。 眼下门口肯定是给人暗中守住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先叫人，然后跟对方在银莊里面躲猫猫。 整个靖安敢惹秦海山的人只有董文成，如果是他的人，被抓到或者说几人被迎面撞上，不说必死无疑，也会生不如死。 上了不到一层。 周青听到步梯间门被人给踹开的动静。 张连江当机立断：“青子，带翘楚躲起来，我把人引开。” 周青看他脸色通红，脚下虚浮。皱了下眉道：“别废话了，我来。” 眼看杂乱的人头已经出现，周青直接迎了上去。 毕竟不是谦虚的时候，张连江趁对方没看到，扶着秦翘楚闪身出了楼梯间。 “周青，我要去找周青！” 秦翘楚挣扎了起来。 张连江急切下捂住了她的嘴巴：“你给我安静点。” 说完，直接将秦翘楚拖进了一个空包厢的洗手间内：“记着，不管听到什么动静，别出来。” 看秦翘楚只挣扎完全听不进去自己的话，张连江探手敲在了她颈部。 秦翘楚闷哼一声歪倒在了地上。 张连江停顿了几秒钟，深呼吸，旋即出门。 刚走出没多远，迎面看到十多个银莊内部的保安赶了过来。 张连江道：“这有人闹事，告诉你们队长，就说是我张连江找他帮忙处理。” 为首的保安三十来岁，恭敬笑道：“好的张少……” 说笑之间，手间无声息多了一把匕首。 张连江根本就无从反应，只是觉得腹部一麻，双眼骤然睁大。 “卧槽尼玛，给老子死吧！”那保安狞笑。 张连江砰的一脚踹在他身上，连着后退三步，捂住了腹部。 血从指缝中不断往外泄，连带着还有张连江的力气在消失。 他毕竟也是狠角色，毫不纠缠，步履踉跄的转身就跑。 那些保安打扮的凶徒亦步亦趋，距离慢慢拉近。 几个路过的客人见此情况，吓的惊声尖叫起来。 张连江越跑越是迟缓，没恐惧，只是不甘。 多少生死关头都熬了过来，要是栽在几个连来历都不知道的小虾米手中，死不瞑目。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无端又提了一些速度。 但速度再快，也是看不到希望。 身后脚步声开始清晰可闻。 后背微凉，张连江抓过了一个正靠在走廊旁边不知所措的客人拽了过去，人借力又跑出去了几米。 走廊转眼就快到了尽头。 而这一段只有二三十米的路，让张连江用尽了所有力气。 似乎听到了外头杂乱的响动，他知道肯定是己方的人到了。 再无顾虑，抬肘砸碎了玻璃，人直接从三楼位置一跃而下。 那些追兵料不到他会有如此举动，探头看张连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来不及思考太多，为首保安就看到门口越来越多的车子停驻，大批人赶了上来。 “通知所有人，撤！” 本来预计的行动时间是五分钟之内，没想到张连江的人竟然在两三分钟左右就赶到了。 再说周青。 因为腿脚利索，短时间内带着几十个人在楼梯跟楼道内来回兜圈子，一时间倒也没什么危机感。直到楼梯到顶，想往其它地方跑的时候被电梯里出来的人给截住。 人倒谈不上多，可是皆手持匕首，且走廊狭窄。 退不得，也只有进。 所以他脚步加快，目标正是几个刚从电梯里出来的人。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不知 动辄，势如雷霆。 砰然闷响。 一个反应最快之人被周青击倒在地。 但至少七八个人，周青就算是神仙，想毫发无损也是痴心妄想。 不过是死中求生，别无选择而已。 腰侧，胸口同时间泛冷。 两把匕首直袭。 周青眼中，他们的攻击已然变成了电影的慢动作。人非但没停，反而更快。 侧身，不去管腰侧的匕首，只躲了要害。 噗，腰侧麻木感袭来，周青连撞开几人，闪身突围成功。 而这时，身后的追兵也堪堪追到，跟几个被周青搅合乱成一团的人汇集在一处。 受了伤，短时间内行动却没受到影响，借着刚才力道，竟是将人甩开了两三米。 视线凝聚，在寻找可以逃生的路线。 可是，除了另外一个楼梯间他根本就找不到出口。 下了一楼，正要继续往下跑。 迎面正撞上十来个保安打扮的人。 他本想求救，眼睛看到了为首之人手里那把带血的匕首。 身后杂乱的脚步让他不及多想，从楼梯上借力窜出。 三米多长的楼梯，他这一下迅猛绝伦又出乎预料，那些刚拐弯过来的保安竟是反应不及间被撞倒了至少五六个人，惨叫骂声不断。 周青因为有人垫底，并未受到更大创伤。腰部伤势让他身体发飘，手借力拉住了楼梯扶手，再度往下跳去。 两个楼梯扶手的间隔大约在两三米高。 这种冒险性动作，有效将追兵给暂时甩在了身后。 周青趁机将上衣除掉，死死绑在了腰间。 不算太严重的伤口，血液却迅速将衣服浸透，只是被勒死的缘故，血流速度变慢。 气势，覆水难收。 他这一番动作下来，再行奔逃已然没了刚才的锐气，步履渐缓。 他慢，别人却快。 刚拉开的距离，再度缩小。 直到感觉到身后风声，周青才骤然转身。 那个手持匕首的凶徒错愕至极，显然未料到正全力逃跑的对象会忽然有这种动作。 手腕酸麻之余，他的匕首已经到了别人手中。 嗤，像是轮胎漏气。 那人眼前就只剩下了血红。 周青拿到匕首也没任何用处，刺中一人后，直接朝第二个人甩去。 想要再提精神，底层楼梯间的门被人给踹开，是那些分成两拨乘电梯进行拦截的凶徒到了。 周青正自失神。 更多脚步声响了起来，隐约听到了吕天佑在吼叫的声音。 那些进楼梯间的凶徒，瞬时土鸡瓦狗一样，反抗了一会，开始奔逃。 身后的追兵脚步不约也停住了。 楼梯口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至少是他们的好几倍。 为首之人正是吕天佑。 凶徒一方乱了片刻，犹豫之间有人大吼起来。 这一声像是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两方人最快速度靠近交汇在一处。 无所不用其极，整个楼梯间顷刻之间成为炼狱。 周青傻了一样站在一侧，入目除了血还是血。 他经历过很多事情，但真正发生在眼前的火拼局面是真的第一次见。 惨叫，凶厉，一个个像是磕了药的疯子。 不知疼痛，不知退步。 靖安人。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很多地方提到靖安帮这个称号，无不是退避三舍。 远比电影要更加残酷的画面，清晰发生在眼前。 周青被吕天佑等人护在中间，身上脸上却依旧是溅了不少血迹。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 短短的两分钟不到。 整个楼梯间横七竖八的躺了不知道有多少人。 血腥味刺激的周青腹内翻腾不已，甩开了吕天佑搀扶，一步步朝外面走去。 他实在是受够了。 今天，所带给他的震撼简直无以言喻。 生命在这里变得格外卑贱。 为了什么，说不明白。 明明一方逃跑，一方不追，这些事情就完全可以避免。 吕天佑身上也中了两下，追上周青道：“青哥，跟我去医院！” 周青缓了缓情绪：“连江跟翘楚怎么样？” “大小姐被我安全找人送了回去……” “连江呢？” “我上来的时候刚被救护车拉走。” 周青脑中闪过了那保安带着血迹的匕首，上面的血无疑就是张连江的。 “快走，警察要过来了。让他们看到你在这里，少不了节外生枝！” 吕天佑急切催促了一句。 周青没作反应，跟着他去往外面。 上车的同时，救护车以及警车的警报声此起彼伏，将银莊KTV整个包围。 …… 周青的伤势问题不大，主要就是腰部被挑了一下，失血过多。 简单缝合后已经没了问题，张连江却还在抢救室里没出来。 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 被人刺了一刀，又从三楼跳出。 即便是铁人也是够呛。 走道里到处都是人，却鸦雀无声。 周青坐在一旁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 他不想张连江死，不管他是罪大恶极或者罪有应得。 有一个朋友太难得，周青哪怕再不认同他做的那些事情。否定不了的是，张连江很多事情确实是在为他考虑，甚至为了保全他不惜性命。 揉了揉面部，周青觉得环境压抑的像是粘稠在了一块。 他探手拉开了走廊的窗户。 黑压压的夜色中，只有路灯还顽强的抵抗着寒冷，街道上再无一人。 仅仅一个晚上，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丧命。 他无疑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所以也就格外难以接受前一秒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生死不知。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去放纵自己，变成张连江的原因所在。 一旦步入张连江这一行，生命就变味了，不再有任何意义。 “秦爷!” “秦爷！” 一支烟未完，安静的走廊沸腾起来。 是穿着中山装的秦海山带人赶了过来，身后跟着的是秦翘楚。 “周青！” 秦翘楚见到他，失控上前抱住了他腰部。 周青被她勒住伤口，忙扶正了她肩头。 “我以为你……” 秦翘楚上下打量，直到瞧见周青没任何异样才松了口气。 秦海山深不见底的目光转了过来：“你不错。” 夸什么，谁也不清楚。 周青心里微沉，侧目无声。 巧合有医生从抢救室出来，秦海山先一步迎了上去。 对张连江这个义子，秦海山一直都当做下一任青虎帮接班人在培养，不容有失。 第三百九十六章 化解 医生显然也是认识秦海山的，回答的小心翼翼又战战兢兢。 他们这种职业，什么人都不怕，惟独怕秦海山这种。 “秦先生，患者脱离危险期了……” 简单一句话，让走廊内的气氛陡然缓解下来。 秦海山心里一松，冲医生点头道：“辛苦。” “秦先生太客气了。” 医生连说应该的，褪下手套先一步离开。 随后张连江被人从里面推了出来。 秦海山制止了众人跟随，嘱咐吕天佑等几个人留下，让其它人先走。 周青一直强撑着精神守在这，见张连江没事，疲倦感仿佛一下子涌进了身体。 秦海山却没放他走的意思，而是冲他招了下手。 周青依言跟在他身后到了一个较僻静的地方。 “秦爷，有事？” 秦海山回身在他肩上拍了下：“我听天佑说起事情经过，多亏你了。” 周青微微摇头：“这跟我没关系，是天佑他们来的及时。” 秦海山看了他一眼。 脸色有点苍白，却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停顿片刻道：“休息去吧，等伤好了，我帮你和连江设宴接风！” “秦爷慢走。” 秦翘楚明显想留在医院，只耐不住较真的秦海山，只好一步一回头的跟着他离开。 周青原地呆了会，身体终究是真的乏了，拖着脚步回到病房昏睡过去。直到次日阳光照在脸上，才睁开了眼睛。 起床洗漱后先是问了下张连江伤势，知道他已经转醒，彻底放下心来。 没有如往常一样出去晨练，只精神发沉，加上腰侧伤口不宜活动太大，索性又继续赖床不起。 接下来几天皆是如此，一直到伤口结疤，活动自如，他才开始锻炼躺的几乎要报废掉的身体。 这期间秦翘楚一趟都没过来，想来是被秦海山看的更加严实，周青倒也乐的清净。 走廊里，随意晃动着身体，到了张连江病房门前。 张连江伤势很重，那一匕首不致命，关键是三楼跳下去的时候脊椎受损严重。这会给包的就像是个粽子，除了脑袋可以来回转动，连坐起来也不可能，估计至少要躺到年后。 看周青过来，张连江让吕天佑把床摇起来了一点。 “青子，我刚才跟天佑还谈起你。说曹操，曹操到。” 张连江心情没受到什么影响，一见面就打趣。 “说我什么？” 周青靠在床前坐了下来。 张连江随口道：“说你牛逼，好几十个人都没奈何你。我是给人阴了，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提前安插保安在KTV里，想必就是守株待兔，专门等着咱们！” “这亏吃的窝囊，等我出院非杀到董文成的老窝里去。” 说话过于用力，张连江疼的龇牙咧嘴，好半天才缓过劲儿。 周青摇了下头。 这几天医院里风平浪静，外头早翻天了。 首先，就算是靖安也有好久没出过这种大规模斗殴事件，警察十分上心。再就是秦海山跟董文成彻底摊牌，你来我往，整个靖安大有风雨欲来的阵势。 早些年的靖安就是如此，秦海山登顶后，这些明处的野蛮现象已经慢慢开始消失。而现在，大有死灰复燃，越玩越原始的意思。 张连江跟吕天佑等人熟悉了靖安的办事方式不觉有它，周青不同，他感觉再这样持续下去，可能用不了多久，靖安就会面临重新洗牌的危机。 再偏僻的小县城，都不敢这么持续闹下去。而靖安非但不是小县城，还是一个在全国数得着的大都市。 “想什么呢？” 张连江看他不说话，主动问道。 周青愣了一下直言：“想回滨海。” “不怕警察了？” “我从没怕过警察，现在更没必要怕。” 张连江有点失落：“挺舍不得你的，不过早看出你小子跟我们不是一条心，回去也是迟早的事情。这样好了，等我过两天有点精神，帮你求一下我义父，看他肯不肯提前撒手！” “青哥，在这多好啊？” 吕天佑发自内心的不想周青离开。 这么久的相处，他早把周青当成了朋友。 周青笑了笑：“这儿哪好？死了甚至连家属都不来认领，太平间里呆几天，直接推火葬场去了，就剩一盒灰！” “天佑，咱们相处的还算愉快对吧？我说句真心话。你想玩，跟我去滨海，我让你玩个够。” 张连江无语：“你挖人也别当我面好不好！” “我是不想让你把人往火坑里推，等着吧，最多两年内，你义父要是不栽跟头我跟你姓！” “这话也就是你说，我能当没听到。” 张连江不爽瞪了周青一眼。 周青看也没看他，随口道：“走，天佑，出去吃饭。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陪着有什么意思。” “卧槽你大爷，说谁半死不活！” 张连江佯怒骂了一句，冲吕天佑摆手。 出门，雪又下了起来。 两人也没乘车，就在医院附近的小餐馆里坐下。 可能是因为要过年了，餐馆里生意极好，人来人往间热闹纷纭，每个人的心情都不错。 “青哥，真要走啊？” 吕天佑开了瓶酒，自斟自饮。 “嗯。” “秦爷那边说好了吗？” “还没有，不过他同不同意我都必须回滨海！” “我刚才在病房里说的那些话都认真的，你什么时候不想在这边呆了，去滨海找我。”周青倒了杯茶道。 “那就多谢青哥好意了！” 周青看他意思压根就没想过摆脱眼下生活的念头，也不再说什么。 人各有志，吕天佑这种性情中人，只怕是会在张连江身边一条道走到黑。 他说该说的，做该做的。别人如何选择，也没强硬去干涉的必要。 电话这时响了起来。 周青摁了接听，走到了外面，是吴晓燕打来的电话。 “青子，再有两天就春节了，能赶回来么？” 周青笑了笑：“我尽量。” 两人每一次电话基本都是吴晓燕说，他听。 絮絮叨叨下，周青却一点不觉厌烦。有的只是内疚，离乡背井这么久，换位处之，他也可以理解吴晓燕什么心情。 “对了妈，你来没来过靖安？我给你拍几张照片传回去……” “我不想看照片，我就想看看你。” 周青眼睛不觉间模糊起来：“我有什么好看的，等我回滨海。” 第三百九十七章 消停 挂断电话，头次感觉未来如此模糊。 他就想回滨海，跟家人朋友团聚一下，跟杜绣见一面。从未有过太大的理想，弄一家小公司，撑不死，饿不住，跟在意自己的和自己所在意的人自然平淡的相处着…… 可是，看似唾手可及的一切，因为秦海山的干涉，远的抓不住。 嘴上说着自己要回滨海，却知道定然没那么简单。 秦海山不可能就此放他离开。 将要面对什么，说不清楚。 就是执念作祟，让他想着不管有多困难，总要一点点的去尝试克服。 回到餐厅，也基本没办法吃太多东西，只喝了些较为清淡的汤点，跟吕天佑一同又回了医院。 另一边，董文成处。 他人几乎要气炸了。 坏消息一则一则的传来，不管是明处还是暗处，那个看似日薄西山的秦海山竟还是能量滔天。这几天内，他连续六家场子被毁，一贯交好的警察却根本无所作为。 也想以牙还牙，用同样的方式报复回去。 结果是每次他都会吃闷亏，秦海山的人进去可以轻而易举的捞出来，轮到他这边，就颇有波折。如此几次，底下人心都要散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杀了那个叫周青的。三天内，若不成事，我他妈要你的命。” 董文成声音阴冷如冰，一脚踹在一名手下身上。 一次，两次，三次。 他忍了许久，想等齐三炮出手帮忙解决周青这个麻烦。事情非但没成，齐三炮反而落得应对不暇。前几天的绑架事件也是周青在从中作梗，若不是他坏事，自己怎么也不至如此被动。 所以，不管怎样，他这口气得出。若不能奈何对方，董文成这个名字说出去就是笑话。 “董爷放心，我已经开始联系人，一定做的滴水不漏……” 手下连连许诺。 董文成踱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正要安排几句，手机震动起来。 刚刚接起，董文成手机啪嗒坠地，人也摇晃了一下，大脑嗡嗡作响。 他放在外地的一双儿女失踪了，打电话的人正是派过去贴身保护的手下。 能混到如此程度，董文成做任何事情都会先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所以儿女十多岁的时候，就托人送到了外地精心照料。这件事知道的人甚至没有几个，可如今…… 他猛然拍打自己的头部，捡起手机颤声道：“找，马上把人给我找到……” 刚挂断电话没多久，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心瞬间沉落到了谷底。 秦海山，秦海山怎么可能会在这种节点跟他打电话。 最怕的事情，偏偏摆在了眼前。 自己的一双儿女说不准就是秦海山动的手脚。 他被一连串的事情弄的有点失控，强压着去追问的冲动，不动声色。 “老董，有没有兴趣来趟关山酒店，介绍两个年轻人给你认识。” 董文成几乎将手机抓碎：“什么意思？” 秦海山笑了笑：“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老哥俩也许久没在一起喝过酒了，这样，我等你半个小时。” 董文成反应何其的快：“秦海山，你别乱来……” “喂，喂！！” 听着对面传来的手机盲音，董文成瘫软在了椅子上。 “董爷，怎么了？” 手下小心翼翼询问。 董文成双目通红：“停，停止一切针对秦海山的行动，杀周青的事情也暂时缓缓！” 说完，他拿起了外套：“马上叫人，陪我去关山酒店！” “关山？那里是秦海山地盘。董爷，小心有诈……” “去叫人！” 董文成打断了他，双眼凝实。 手下从未见过他如此凶厉一面，打了个哆嗦，连忙离开。 …… 医院里，也逐渐冷清下来。 明天就是春节，此刻除了一些重病号之外，几乎没有病患，医生跟护士都少了一半。 天色将暗，周青拉开窗子，能清晰看到街道上的许多店铺都贴了对联，门口挂着红灯笼。年味，隔了老远都迎面而来，让人由衷放松。 周青常年呆在滨海，不太能体会到春节的意义。就是突兀之间，他才有所明悟。 六点不到，天空中已经出现了一团又一团的烟花。 “青子，我们家自己包的饺子，晚饭吃这个吧！” 护士大姐长期服务周青等几个病房，也算是熟悉了，今天刻意从家里带了一些饺子过来。 周青道了声谢，坐在了桌前。 可能是挺闲的缘故，护士并没往常一样立刻就走，随意跟周青聊了起来：“青子，你老家哪里的？” “滨海！” “在靖安做什么工作的，春节也不回家吗？” “今年比较忙，过了年再回去。” 聊着，周青把餐盒里的饺子吃完后道：“谢谢大姐了。” “用不着客气。” 周青帮她收拾了下，看吕天佑站在门口，走过去问道：“有事？” “这不今年最后一晚，几个兄弟叫我过去喝酒。青哥也一起去吧，热闹。” “我刚吃过。” “走了，张少是没办法才呆在医院。您过年总不能也在医院里过吧。”吕天佑热心坚持。 周青笑了笑：“还真是，要不明年肯定晦气。你等会，我换下衣服。” 这边刚穿好衣服，就见吕天佑接了个电话，之后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 “怎么了？” 周青随意整理了下行头问道。 吕天佑苦笑：“秦爷的电话，说在关山酒店摆了酒局……看来这顿年夜饭得换地方吃了。” 周青愣了一下：“请所有人？” 吕天佑道：“恐怕不是吃饭那么简单，可能有事情。” “那我不去了，你转告秦海山说我身体不适……” 吕天佑打断：“青哥，秦爷点你的名字。” 周青吐了口气，略带烦躁道：“过年也不让人消停一会。” “走吧青哥！” 吕天佑也是有些好奇，秦海山请人吃饭，轮一百个也轮不到他。今天这通电话的目的明显是针对周青，自己怕是被顺道捎带上的。 出门上车。 途中周青都有些不安。 不知道有什么必要，秦海山吃顿饭非得叫上他。 说是普通的年夜饭，他除非傻了才会相信。 只想再多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到地方再说。 第三百九十八章 诡厉 关山酒店，周青住过好一阵子，自然谈不上陌生。 秦海山说的地点是二十六楼的宴客厅，一个酒店专门提供会客的地方。 跟一般的饭店包厢不同，这里大到足以容纳近百人共餐而不会显得拥堵。 周青刚进酒店，就觉得很反常。 今天年夜，任何一家餐馆或者酒店的生意都会极好。但关山酒店停车场却并没几辆车，门口并排站着十多个人，聚在一起聊天抽烟，全是青虎帮的人。 “估计是秦爷今晚把酒店给包了下来！” 吕天佑解释了一句。 周青不做它想，去往电梯方向。 一路到达二十六楼，任何出入口除了人还是人，粗略估计，至少在一百以上。 吕天佑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嘀咕道：“不是要跟人干仗吧，这特么大过年的……” 说话间，电梯在指定楼层停下。 人更多了。 两排并列站在走廊里，清一色黑色西服，面带煞气。胆小一些的，从他们中间走过怕都会腿软。 鸿门宴？ 对付他这个小人物似乎不必如此。 心里疑惑在进入包厢的时候解开了。 里头除了秦海山跟几个贴身保镖外，对面还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人。 略有点皱纹，一张电影里反面角色标配的脸，阴霾，深沉。 董文成。 他虽然没见过他本人，但在张连江的手机里看到过照片。 认出董文成的瞬间，周青更加奇怪。 他竟然敢带着几个保镖单刀赴约，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秦海山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脸色，看到周青，挪了张椅子。 周青没有推辞，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老董，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周青。英雄出少年，我女儿好几次碰到危险，都是他给解的围，是我秦某人的恩公。” 秦海山唠家常一样，递给了周青一双筷子。 董文成眼睛如蛇一般扫过。 往常他肯定很有兴趣对周青报以关注，可是今天，他全部的心思都在自己的一双儿女身上。 “秦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让兄弟我做什么？别无二话！” 秦海山摇了摇筷子：“这么好的日子，先吃饭，事情押后谈！” 周青不饿，从进来也始终没说什么话，更加不适应如此热情的秦海山。 夹菜，秦海山给他夹菜。 这种过于熟络亲密的动作，让周青如坐针毡。 他在做给谁看？ 除了董文成，没有别人。 一顿饭，各怀心思。 半个小时左右，董文成再也绷不住，忽然认错：“秦爷，看在咱们这么多年同为兄弟的份上。我求你，放了他们……” 周青心里清明微闪。 好像是秦海山抓住了董文成的什么把柄，这跟让自己来赴宴有什么关系？ 越想不通，周青越紧张。 秦海山到底想要干嘛？ 不紧不慢抿了口茶，秦海山悠然道：“祸不及家人，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我面前做初一。”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董文成五十多岁的人，急急忙忙在自己脸上反复抽打起来，每一下都是全力，嘴角血迹很快就顺着嘴角往下淌。 “你在我面前玩这些苦肉计没用，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这期间我会派人配合你，把一切该办的事情办妥。” 董文成愣了一下：“秦爷，您说明白点。” 秦海山摇头：“很明白了。” 董文成眼中怨毒一闪而过，他来到这里就有花大代价求平安的想法。可看秦海山现在的意思，明摆是要他的全部，他在靖安经营数十年的全部。 “秦爷，做事没您这么绝的……” 秦海山径直打断了他。看向周青：“小周，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到黄河心不死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周青不动声色：“秦爷，意思一样。” 秦海山恍然：“那小周你把桌子下的礼物送给董爷。” 周青顺着去看，桌下果然有一个精致，面积大约十公分的小盒子。 他拿出来，推到了董文成面前。 董文成惊疑不定的打开，看到里面东西的瞬间，视线呆滞起来。 从周青的角度看不到盒子里装了什么，但接下来董文成手猛然一抖，将盒子给抖翻了。 一根手指，干干净净的手指掉落在了桌面上。 指头纤长匀称，像是女人的手指。 周青双眼睁大，胃里迅速翻腾。 董文成则发疯一样惨嚎起来：“秦海山，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说完，他不顾一切将整张桌子掀翻，大步冲来。 吕天佑见状一脚踹了过去，将董文成连踹的后退几步跌落在地。 他的那些手下本来准备动手的，秦海山身后之人齐刷刷掏出了枪支。黑黝黝的枪口如有魔咒，刚陷入喧闹的包厢因而安静。 只余董文成剧烈的喘息，跟择人而噬的通红双眼。 周青激灵打了个冷颤，不是怕董文成，而是忽然意识到了秦海山的用心。 他在意图把自己往前推，让董文成滔天的怒火一部分转移到他的身上。他想让自己卷入这件事里面，只能指望他解除困境…… 无形的阴毒。 没人可以想象疯了的董文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若是他将主要矛头对准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 一念至此，周青呼吸也在缓慢加重，拳头几乎都握不住。 秦海山并不介意董文成的滔天恨意，拿纸巾抹了抹溅在身上的汁水平淡道：“三天后，等你结果。否则，我再送你一份大礼。” “你别再伤害孩子，我什么都答应你！” 董文成声音嘶哑。 “他们的命不值钱，你知道我要什么。” 说罢，秦海山先一步离开了包厢。 周青跟在他身后，精神恍惚，脑海中那根手指蹦跳的场景如影随行。 “小周，你感觉董文成这人该不该杀？” “该杀！” “三天后，我把这机会留给你怎么样？是杀是放，全由你。” 周青漠然不言。 事已至此，秦海山打的主意怕不但是要杀掉董文成，他的那双儿女估计也难幸免。 “你真是挺聪明的一个年轻人，没错，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留一个疯狗的命。不过董文成余党众多，我不可能一一去处理，你说要是流窜出境几条，再惦记上你这个人……” “秦爷，您想让我干什么就直说。我这种小人物犯不着您这么处心积虑！” 周青略激动打断道。 “我是真欣赏你，尤其是在听说你在滨海做的那些事情之后。怎么选择你自己做主，千万，别让我失望。” 选择？ 周青自嘲道：“秦爷挖空心思把我叫来，会给我选择的余地。” 整了整凌乱的心境，吐了口气道：“我想回滨海。” 秦海山点头：“可以！” 周青料不到秦海山会答应的如此痛快，还未反应过来，就听秦海山又说：“走之前是不是得去我那里一趟跟翘楚道个别，看得出来，她挺喜欢你的。” “秦爷……” 秦海山摆手打断：“上车吧，我答应她今天带你过去。” 第三百九十九章 烟花 车上。 除了开车的司机，就只有秦海山跟周青两人。 周青不知道跟他有什么话说，一路上视线都在窗外。灯杆闪烁退后，天空中烟花逐渐变多，直到将夜空染成五颜六色。 手机持续在响。 周青却一个也不愿意接，暂时给关掉了。 “小周，你感觉翘楚怎么样？” 周青听秦海山问的突然，稍怔了一下：“挺好的。” 秦海山笑了笑：“没少听她说起你这个人，这些天要不是我关的严实，早偷跑出去了。” “我这个女儿，从小被宠溺的无法无天，就连我在她面前说话也不好使。不过，最近变化挺明显的，显然跟你有关系！” 周青不明所以，也就没有贸然接腔。 秦海山继续道：“我就她一个女儿，所以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方设法帮她摘下来……” “秦爷，您可能误会了……” 周青越听越是不对，辩解了一句。 秦海山道：“这个谈不上误不误会，我虽然不了解你，但是对自己女儿却很了解，她很喜欢你。” 周青心里泛沉。 他实在看不懂秦海山到底什么用意，莫名其妙的说一些突兀至极的话。 到达菁华园，周青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正看电视的秦翘楚。 跟以前别无二致的穿衣风格。 鞋子，衣服，头发，饰品。全部都跟常人不同，不拘一格，特立独行。 松垮宽肥的裤子，一件淡色毛衣外头罩着泛白的女士休闲小西装，面料像是牛仔，之上密密麻麻打了许多纽扣。 头发换了个颜色，满头银丝在灯光下尤为扎眼。 听到动静，秦翘楚回头间就看到了跟自己老爸一起进来的周青。 从沙发上一下子站了起来。 秦海山笑着道：“我答应你把人带来就不会食言，你们聊，我该休息了！” 说罢看了眼坐在远处的管家：“老李，等会小姐要是出去的话，你陪着！” 管家还是那副斯文有礼的模样，微微点头，还冲周青温和笑了笑。 仅看外表，实在让人难以把这个叫李开阳的管家跟前阵子持枪冷肃的那个李开阳联系起来。 “你伤好了没有？” 秦翘楚丝毫没有因为多天未见周青而显得生分，上前自然掀开了周青衣服。 腰部绷带已经拆掉了，侧腹位置就剩下一道鲜红如同蚯蚓一样的疤痕。 周青心情还被秦海山所影响着，别扭放下了衣服：“没事。” “我这几天本来想去医院看你的，结果李开阳那个老东西死活都不愿意让我过去……” 说着，她眼睛狠狠剜了一眼李开阳。 以前偷跑出去挺顺利的，就是最近，打什么主意都没办法私自离开。这老东西就像是从没睡过觉一样，每每她就快出门的时候拦在她前面。 李开阳毫不在意恶语中伤：“大小姐，我也是为了你好。” 秦翘楚不屑哼了哼，抓着周青手臂：“走，咱们好好出去玩一玩，这几天可把我给憋死了！” 周青大脑还处于反应迟缓的阶段，机械点了下头。 秦翘楚道：“李老头，等会跟我爸说一声，我跟周青一起出去了！” 李开阳笑笑：“我做你们司机。” “你去干嘛！” “这是秦爷吩咐的。” “扫兴！” 秦翘楚嘟囔了一句，旋即把这点小小的不愉快丢到了脑后。 边拉着周青边道：“等会先去跟天佑他们一起去唱K，然后咱们俩去看电影……” 她早打算好了，还未出门，就把今天的行程给说了一遍。 周青随意应付，跟着她去往车里。 秦翘楚感觉不对，盯着周青奇怪道：“你怎么了，不喜欢跟我一起出来？” “没有，就有点困！” 秦翘楚不爽道：“每次出门不是困就是累，有这么娇贵么。困是吧，来，抽支烟提神。” 周青依言点了一根，浓雾迅速密布整个车厢。 秦翘楚视线不断偷偷看他。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看他越是好看，脾气也就很难在他面前耍的出来。 李开阳透过后视镜将一切都收在眼中，微微笑了笑。 还没见过秦翘楚在什么人面前如此有耐心过。 时间在这种氛围中分秒溜走。 车子转眼开到了中和街。 这是整个靖安市最大的一条步行街，繁华自不必说。此时街道上，行人密密麻麻，远处空旷之处，很多情侣或者小孩子在放孔明灯跟烟花。 周青记忆随着飘飞。 他记得小时候也跟周彦龙吴晓燕两人一起出过门，同样是年夜，无忧无虑的，拿着烟花到处跑。 回到家，新买的衣服上免不了被烫出来许多孔洞。吴晓燕责备，周彦龙就在旁大咧咧的说男孩子都这样，没事…… 可惜，翻遍所有记忆，让他有印象的也就那短短的一年。 吴晓燕跟周彦龙最恩爱的一年，家庭最和睦的一年，他好像该庆幸他还能记得住。 “咱们去放烟花吧！” 秦翘楚出言打断了周青思绪。 周青重重吐了口气：“好！” 下车，两人在前，李开阳就在后面两三米的位置跟着。 “你，去买烟花，多买点！” 秦翘楚厌恶李开阳寸步不离，使唤道。 李开阳却没离开，一个电话过去，好几个人抱着大堆的烟花放在了旁边的空地上。 秦翘楚似乎不常做这件事，胆大包天的她对烟花完全不知从何下手。 弄了半天，似乎觉得特别没面子，让手下去放。 连续的响动，烟花一个个往天上冲去。 许多人看热闹，就围了过来。 秦翘楚慢慢变的兴奋，在旁手舞足蹈：“周青，这个特别漂亮，你放。” 周青没听到她说什么，抬头正看的出神。 秦翘楚踢了他一脚：“跟你说话呢！” “嗯，什么？” 秦翘楚郁闷：“看你的吧，没事！” 烟花买的不少，但太多人下去放，半小时也没用就空了。 秦翘楚又让人去搬，等烟花弄过来，大方招呼旁边看客：“来来，都一起放。” 有几个年轻人加入了进来，人越来越多。 卖烟花的老板都乐疯了，秦翘楚这种人怕是一年也见不到一个。 连续放了一个多小时，终究是有点无聊，秦翘楚挽着周青手臂嘟囔道：“不好玩！” 周青看前面有电影院，也想暂时休息一下耳朵：“要不去看电影。” “好啊！” 电影院里同样人满为患，一票难求。 秦翘楚站在其中一幅海报前，视线不断在周青跟海报之上流连，好半天她指着海报上最角落处的一个人道：“这人跟你怎么这么像？” 电影叫【反骨】，正是周青在滨海跟陈建祥合作拍摄的那一部，今天是首映。 周青不愿解释，说了句巧合。 秦翘楚道：“那咱们就看这个吧！” 定下要看的电影，买票的时候才发现票已经卖完了。九点的，十点的，十一点的，甚至是凌晨的都一张不剩。 秦翘楚浑不在意：“看我的！” 说着上前拦住了一对情侣，掏出一千多块钱：“票卖我！” 应该说毫不费力，就把票弄到了手。 得意看了一眼周青：“怎么样，本小姐厉害吧！” 第四百章 你来我往 电影院里，周青跟秦翘楚的位置在第六排。 入座后身边不少人都在讨论着还未开始的电影，看上去挺期待的。 周青提前看过电影剪辑出来的预告片，之上不管是他跟郑耀文的那组镜头，还是郑耀文和杨牧之间的终极对决，确实是十分精彩，悬念引人。 咔！ 灯光暗下，前奏的音乐缓缓响起，唐千雅独特的声线洒落在厅内，让气氛变得鸦雀无声。 秦翘楚是唐千雅的粉丝，这会心思却完全不在电影上面。而是在偷偷观察身边的周青。 很玄妙的体会，从灯光暗下来的那一刻，秦翘楚心里的一些冲动就像是野马般，随时要脱缰而逃。 见他双眼放在大荧幕上，秦翘楚缓缓的探手过去，自若抓住了周青放在座位旁的手。 有点粗糙，却很暖和。 突兀之间，素来不知道紧张为何物的秦翘楚心怦怦乱跳。 她谈过恋爱，且不止一次。 可是每一次她都没有体会到过这种感觉。抓住他的手，就好像抓住了一整个世界。 察觉周青有点想要抽离的意思。 她失落之余也带了些羞恼，发狠的牢牢给抓住了，哪怕手心冒汗也没松开。 周青低头看了一眼，黑暗之中看不太真切，就秦翘楚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之中密布着倔强，羞涩，恼怒，逞强…… 说不清而道不明。 他也不再起意，任由她抓着，视线重新转回大荧幕。 他参与拍摄的时候已经是后期的后期，跟杨牧的角色全都是最后补拍，对于前面剧情有点陌生。直到电影中打斗镜头真正开始，郑耀文在两个房顶之上的一跃，才慢慢熟悉起来。 这个镜头是他做替身完成的。 接下来，一个个熟悉的人随即浮现。 张莹，杨牧，道具组客串的龙套甲乙丙丁…… 电影放映期间，有笑声，有紧张的倒抽冷气的声音，也有惊叹声。 总之，观众的反应无疑在侧面应证着陈建祥这部电影的成功。 时长一百四十分钟，剧情情理之中预料之外，打斗热血沸腾，让人心脏收缩。没有血腥，味道却能透入心底。 周青参与拍摄的短短五分钟镜头，完完整整，呈现出的视觉效果淋漓尽致。 他甚至隐约听到有人在讨论电影中那个陌生的年轻人是谁。 陈建祥给周青设计的这个角色无疑是挺讨巧的，是反派，可全程根本没有一句台词，冷峻的动作跟神情，让人很难联想到一些大奸大恶之人的身上。 突然出现，五分钟内死亡，在整部电影中就如昙花一现。 但就是这样，反而让人印象格外深刻。否则陈建祥也不会在预告片中，专门把这组打斗动作剪辑出来…… “他也叫周青啊？” 秦翘楚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忽然想起来刚才看过的演员表里面好像有周青这个名字。 至此，她再看不出来此周青就是彼周青，可就是真的傻子了。 “你骗我！” 秦翘楚不轻不重在周青手臂上拧了一下。 “是我。”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部电影你参演了？” “你没问过吧。” 秦翘楚脸色变幻不定，重重打了一下周青肩头。 周青下意识回头，昏暗的环境里，隐约嗅到了些不一样的气息。下一秒钟，他就睁大了眼睛。 是回头的瞬间，跟秦翘楚的嘴唇连接在了一起。 女孩笨拙生涩的闭上了眼睛，冰凉又带着余温的触感…… 周青想躲，秦翘楚已然搂住了他颈部。 他大脑停转，而后完全投入了进去。 如果说秦翘楚是一团火，他此时的表现完全是火山喷发。 呼吸彼此加重，手随即穿入了毛衣里面。 镜面一样的肌肤，他完全不用力就可自如在内游走。 他不喜欢秦翘楚，甚至因为对秦海山的恨意连带着对她也不免厌恶。可是，凭什么始终要被人算计着铺好道路，然后让人拿着鞭子抽打着往前，他为什么不能自己走？ 秦翘楚被他忽如其来的举动弄的完全凌乱，但她喜欢这种感觉。犹豫之间，就感觉周青的手越来越过放肆，而她也因为对方炙烈到极点的吻呼吸困难。 “周，周青……” 秦翘楚浑身如同蚁爬，酥酥麻麻的语无伦次。 双手捧住男人的脸，秦翘楚蜻蜓点水一样的吻重新印了上去。 嘴唇，鼻子，眼睛…… “我，我不想看电影了！” 秦翘楚声音发颤，双眼前所未有的明亮。 周青收回尚带余热的手掌，牵着她往外面走。 等在外头的李开阳眉头直跳，冷静如他，碰到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正犹豫要不要跟着过去，就见两人上车后直接驾车离开了。 他忙乘坐另一辆车不远不近的吊在身后。 这些私人事他懒得管，加上也懂一点秦海山的用意，所以始终没有任何阻拦的念头。 …… 酒店房间里，一如被点燃的火药般，热度迅速遍及每一个角落。 秦翘楚不甘示弱，跟周青翻来覆去的抢夺主导位置。 一声轻吟。 时间似乎安静了那么一刻，旋即又复粘稠。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具体是几点。 直到周青感觉腰侧伤口有崩裂的迹象，疼痛锥心后才彻底消停下来。 椭圆形的大床，两个完全不知道时间流逝的人陷入了深度睡眠。 次日，周青被烟花爆竹吵醒，最先睁开了眼睛，身边的秦翘楚还在熟睡。 稚嫩却匀称青春的身体，在灯光下下闪烁着瓷器一般的光泽。 可能是房间温度过高，一张薄被几乎起不到遮盖作用。秦翘楚未着寸缕，就这么赤条条躺在周青面前。 周青念头再起，腰侧疼痛跟酸软的身体让他连翻身都很困难。 他都忘了昨晚在想些什么，结果却就是如此，无可逆转，无可改变。 勉强挣扎着起身靠在了枕头上，秦翘楚的那声惊呼还在耳边。 他一直都感觉秦翘楚这种女孩在这种事情上面应该挺开放的，或者说就算不开放也不可能是第一次。 可是，他猜错了。 秦翘楚就是第一次，看似熟络实则完全没有经验的第一次。 不过第几次对他好像没影响，他要的并不是秦翘楚这个人。 手机响了起来，床头秦翘楚的。 周青知道可能是李开阳的电话，摁了接听。 “小姐，天亮之前要回去的，家里会有很多客人……” 周青打断道：“我会转告她。” 李开阳稍楞，半响憋出了一句：“小周，年轻人多注意安全。” 电话声把秦翘楚给吵醒了，打了个哈欠，眼睛转了转。下意识的把被子拉了过来罩住了自己身体，又觉过于掩饰，故作自然的爬起来靠在了周青身上。 “我现在算是你女朋友了吧！” 脸上还带着些潮红，秦翘楚自己都没察觉声音中带了些撒娇的韵味。 第四百零一章 毫无准备 周青手揽住了她肩头：“要不要去洗个澡？” 秦翘楚侧头咬了他一口：“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我现在是不是你女朋友？” “是！” 秦翘楚这才笑了起来：“算你识相。” 周青趁机提道：“李开阳打电话说，让你回家。” 秦翘楚依依不舍赖在周青身上嘟囔：“我不想回去。” 周青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快六点钟了。 安抚了两句，秦翘楚总算是答应下来：“你跟我一起吗？” “我就不去了，再睡一会！” “那你别离开，等我忙完就来找你。”秦翘楚不放心叮嘱，生怕一转眼就找不到周青了。 说完，才慢悠悠起床。 刚落地，脚步就有些虚浮，脸上闪过几分红晕，秦翘楚回头看了周青一眼。 见他好像又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的往浴室里面走。 等洗完出来，已经听到了周青轻微的呼吸声。 秦翘楚到近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又低头在周青额头上亲了一下。 周青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后睁开了双眼。 温香犹存，他眼中复杂一闪而逝。 归根结底，对于伤害别人，他永远都难做到理所应当。 跟秦翘楚注定是逢场作戏，不知道摊牌那一天，她会是什么反应。 想的太远，周青自己都感觉累。也是进浴室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的躺回了床上。 他不需要过春节，至少在靖安不需要。 车上。 秦翘楚面对李开阳的目光，回敬瞪了过去：“看什么啊！” 嘴上对李开阳毫不客气，心里其实是拿他当自己亲人的。从小到大，吃住基本在一个家里，除了张连江跟自己老爸，秦翘楚最信任的就是他。 李开阳斟酌了一下：“小姐，注意着点分寸……你对一个男人太主动，别人是不知道珍惜的……” 秦翘楚懂他意思，别扭之余道：“周青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好几次舍命救我了。” “他舍命救你是因为你爸爸的压力，你的命跟他是绑在一起的……” “别说了，我不想听！” 秦翘楚烦躁打断了他。 半天，又不放心嘱咐道：“今天的事情你不能告诉我爸。” 李开阳无奈：“他提前就给我打过电话……” “算了，知道又怎么样，我已经成年了，用不着他管！” 秦翘楚稍紧张，旋即松懈了下来。 回到家里，稍收拾了一下，开始有客人前来拜年。 多是青虎帮的人，还有就是一些亲朋好友。 秦翘楚又累又乏，应付了一会就不耐烦起来。 好容易把人送走，她就开始惦记酒店里的周青，想再过去找他。 秦海山道：“等会还要去大空寺点香，你干嘛去？” “我才不去那种和尚庙，乌烟瘴气的！” 秦海山斥道：“说话注意点！” 秦翘楚不屑：“什么啊，做那么多亏心事，以为求神拜佛就能保平安？” 秦海山火气一压再压：“你昨夜跟人在外头过夜的事情我还没问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是不是真喜欢周青。” 秦翘楚警惕：“你问这干嘛。” 她以前也交过男朋友，莫名其妙出现意外的不少，她早猜到肯定是自己老爸在后面动的手脚。 秦海山对她心思一清二楚：“放心，我也觉得他人不错，跟你很适合。我的意思是他就要离开滨海了，如果你没意见，我就帮你们把婚事尽早定下来。” “他离开滨海？我怎么不知道。” 秦翘楚心里一紧，连忙追问。 “这个不重要，没我的首肯他不敢走。就算走，也是你们订婚之后的事情。” 秦翘楚喜忧交集，出奇有了点局促：“他，他同意吗？” “你同意就好，我秦海山的女儿，还轮不到他挑三拣四。” “你别逼他……” 秦海山皱眉：“我既然当他是我未来女婿，自然会给他留几分面子。” …… 周青是在回到医院之时接到的秦海山电话。 订婚，他让自己跟秦翘楚订婚。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秦爷，您没开玩笑吧！” 秦海山道：“怎么，有意见？” “没，没有！” 周青不着痕迹回应。 订婚这件事虽然出乎预料，但也只是稍微在他心里掀起来了一点波澜。 他决定跟秦海山与委蛇，就做好了接受秦海山任何安排的心理准备。 不管怎样，他要先安全离开靖安。 哪怕注定摆脱不了，他也不愿意在秦海山眼皮子底下继续呆着。 挂断电话，周青让吕天佑去帮自己办出院手续，一个人进了张连江病房。 张连江正在床上坐着，无聊观看眼前被架好的手机。 见周青进来，他追问道：“我听人说你昨个跟翘楚在一起……” “嗯，你义父的意思是让我跟她订婚。” 周青知道他关心什么，直言坦白。 “你答应了？” “答应了！” 周青倒了杯茶，坐在了张连江旁边。 张连江停顿了好半响：“青子，你别开玩笑，明明不喜欢翘楚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张连江皱眉道：“我警告你，她毕竟是我妹妹。你最好别伤害她，不然，咱们朋友都没得做。” “你这个大舅哥难道不该祝福？” 扯了两句，周青表情如常：“六号订婚，然后我就回滨海。” “这么快。” “不是我急，是你义父急着让我去经营那边。挺佩服他的，连唯一的女儿都能拿出去做筹码。” “周青，周青！” 外头秦翘楚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周青随意转头：“这儿！” 秦翘楚推门进入。 她今天穿着牛仔裤跟一件女士休闲夹克，匀称纤细的身体，白色的头发。 很酷的外形，加上底子不错的相貌，十分打眼。 进来后，招呼了一句张连江，秦翘楚旋即凑近了周青问：“出院手续办好了吗？” 她是听说周青同意订婚后刻意赶来的，现在，已然没了任何生分。 “再等一会。”周青回了一句，诧异道：“你一个人来的？” “哪啊，李老头跟着过来的。” “翘楚，你现在是有了情郎忘了哥。能不能跟我说句话？” 张连江打趣了一句。 秦翘楚揉了揉鼻头：“跟你有什么好说的，自己没出息，那点阵仗都能伤成这样！” “再说你那天打晕我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你还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一条。” 秦翘楚有许多话要跟周青说，找了个空隙道：“哥，我跟周青玩去了……” “小心点！” “放心，没你那么笨。” 秦翘楚嘀咕一声，笑着抓住周青手腕，把人带出了病房。 第四百零二章 如此行事 出门，秦翘楚原形毕露。 从后直接跳到了周青身上，揽住了他颈部。 “我爸跟你说什么没有……” 她咬着周青耳朵，低声问道。 周青随手勾住了她掉下去的双腿：“大小姐，被你给压死了。” “我忘了你还有伤，放我下来！” 周青放下她，边走边自若将手放在了她柔韧的腰部。随便动了下，惹的秦翘楚笑了起来：“你干嘛啊，痒！” “今天怎么没带你那条钢带？” “用不着了，有你这个大高手在身旁陪着，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车子在不远处，两人却都没去乘车的意思，自然在街道上散步。 周青把话题扯到了她所关心的事情上：“你爸说让咱们六号订婚。” “心甘情愿？”秦翘楚故作怀疑。 周青侧头在她额角上亲了下：“当然，能娶到你，我得少奋斗多少年。再说以后有岳父大人名头罩着，我不管在哪都可以横着走！” 秦翘楚被逗乐了：“瞧你那点出息，刚认识的时候，我还真以为你是个清心寡欲的主！” “美人在怀，哪个男人能清心寡欲？” 秦翘楚自然靠着他：“想我没？我昨天本来就说找你的，可实在是太累了……” 周青不怀好意的在她身上看了看：“哪累？” 秦翘楚一拳头砸在了他胳膊上：“找揍呢。” 说完眼睛闪烁了一下，不去看周青，不经意问道：“你出院后准备住哪啊？” “关北酒店。怎么，晚上要来？” “想得美！” 秦翘楚脸上微红，却比一般女孩子要坦然许多：“我爸这几天不允许我出门，今天我都央求了好久。晚上，更困难……” 周青安慰道：“没关系，时间还长！” “对了，上次跟你打电话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秦翘楚想起了什么，追问。 她现在挺憧憬跟周青的以后，可是面对态度乍然变化的他，秦翘楚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明明前几天，她还能清晰感觉到周青排斥她。订婚的事情，她最担心的也是周青会不同意…… 可眼下的周青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对她温和，亲热。 她虽然很高兴，但不可避免的会胡思乱想。只不过恋爱中的女人多半是傻子，任何担忧都被她自己找理由圆了过去。说不定他是在两人发生关系后发现自己还是第一次，忽然喜欢她了呢？ 周青被她问的愣住，顿了下说：“我女朋友。” “那你跟她？” “我既然选择跟你订婚，自然会跟一些无关紧要的女人断开联系。” “你可别骗我！” “我骗你干嘛，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男女关系。离开滨海后，那么长时间没见，加上我又是逃犯的身份，早淡了！” “那你一共交过几个女朋友？”秦翘楚又问。 “两个，你是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 秦翘楚欣赏他的坦白，但仍旧不可避免的有点不舒服。 周青收了收手臂柔声道：“都过去了，我要早知道能碰见你，说什么我也不牵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那我跟你前两任女朋友谁漂亮？” “当然是你，她们俩加一块也不及你一根手指！” 秦翘楚笑着打了他一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哄女孩子。” 周青又跟她聊了几句：“要不，去KTV？” 秦翘楚拧了他一下：“你打什么歪主意……” 她也是有点意动，初尝禁果，很容易上瘾。她现在状态就是如此，若非家里限制，她想时时刻刻跟他呆在一起。 “不想去啊！” 秦翘楚没有回答，甩开周青走快了些。 周青谈不上太懂女人心，可对于一个人是否真的想拒绝却能轻易分辨。 紧走两步，赶上了秦翘楚，打电话开始订包厢。 他没那么饥渴，只不过是伤势未痊愈，走的有点累了，想找个地方歇一下，顺便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以他现在的身体，想再跟秦翘楚发生点什么，也是无能为力。 …… 接下来的几天，周青暂时在关北酒店安顿了下来，等待着订婚日期到来。 而秦翘楚，可能是秦海山出于安全考虑，这几天都被困在了家里。跟周青除了煲电话粥，根本就没有见面的机会。 周青刚挂断了秦翘楚的电话，脸上笑容也随即转淡，打开了电视。 他订婚的事情滨海那边无人知道，也不敢主动说起。 不管是跟吴晓燕还是杜绣，他连提这个话题的勇气都没有。 路是自己选的，也只有自己扛。 心烦意乱间，一则新闻吸引了周青。 通江区发生了跳楼事件，死者为两男一女。 周青心跳加速，视频一闪而过的瞬间，他看到了其中一张熟悉的脸。 董文成。 如果没猜错的话，另外两名死者肯定是他的一双儿女。 眼睛呆呆的看着，难以离开。脑海中只有董文成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还有地上大片的血迹。 早料到董文成活不了，可是他没想过秦海山会心狠如此。 董文成的儿子跟女儿好像才刚刚上大学的年龄。 抓着遥控器的手有点颤抖，周青接连深呼吸才好不容易将心境稳了下来。 对秦海山这个人的忌惮也是因此，据他所知，董文成对他的儿女保护的可以说滴水不漏，还远在外地。而秦海山短时间内找到了他们，这种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他原本浮动的心思这一刻坚定起来。 就算是为了滨海那边的家人，暂时性周青也绝对不能跟他撕破脸皮。甚至于任何会导致秦海山不顺心的事情，他都不会轻易触碰。 刚平息不久的手机这关头又响了起来。 周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没有一点异常：“秦爷！” “看新闻了么？” 周青点头：“看了！” 秦海山笑着道：“你别多想，一家人只要一条心，别的就无需考虑。晚会来家里吃顿饭，马上你跟翘楚就要订婚了，咱们好好谈一下。” “嗯，我知道。” 放下手机，周青注意到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打车去往秦海山别墅。 一顿饭，有时候往往没那么简单，估计秦海山要对他做最后的试探。 他表现如果不那么合适，可能，就真的会很麻烦。 第四百零三章 各怀心思 秦家客厅。 饭菜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餐桌前三个人，秦海山，李开阳跟秦翘楚。 秦翘楚不断的在观看时间，正琢磨着周青还要多久才能过来之时，门铃声响了起来。 她抢先走过去开门，外面正是周青。 西装领带皮鞋，穿着上规规矩矩。 脸色因为长期在医院那种环境里，有点苍白。气质柔和，因而显得有点清秀。 尤其那双罕少出现波动的眼睛，让秦翘楚莫名笑了起来。 瞧他不断在门口跺脚搓手，秦翘楚拉着他手臂让赶紧进屋：“要风度不要温度这句话，说的就是你。搞什么呢，连个毛衣也不穿！” 周青低声道：“本来想加一件的，不是因为着急见你给忘了么。” 秦翘楚白了他一眼，原本就俏丽的脸蛋全然绽放。 随着落座，周青礼貌跟秦海山打了声招呼。 秦海山呵呵发笑，如最慈和的长辈：“小周，用不着客气，赶紧吃饭！” 周青略有些拘谨拿起了筷子。 饭挺丰盛的，应有尽有。 秦海山随口道：“这我专门请的川厨，很厉害的，尝尝！” 秦翘楚比他放的开，看周青只吃近前的，起身自然就帮忙夹了些菜。 “周青，你没在酒店里乱来吧……我告诉，我在那边安插的可是有眼线的！” 秦翘楚紧挨着他，低声打趣。 “没有……” “真的？” “主要是我身体原因，你也知道，上次伤口差点裂掉……” 秦翘楚一脚踩了上去：“也就是说你身体好了就能肆意妄为了对吧！” 周青察觉她这一下力道不轻，连忙用另一只脚点了点她小腿。 注意到秦海山正观察两人，抬头不好意思笑了笑，别开了视线。 秦翘楚许多天没见周青，有意单独相处下没太多心情吃饭。匆匆扒拉了几口，对周青眨了下眼，先一步去往楼上。 周青对此心领神会，又陪着秦海山聊了几句，便也找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离开了饭桌。 秦海山看着两人前后离开的背影，等就剩下自己跟李开阳的时候放下筷子，点了支烟。 他有他的打算，固然是准备利用周青，但如果可以两全其美自然是最好的。 所以，他今天让周青过来，就是想看看他跟自己女儿相处之时的表现。 李开阳道：“秦爷，这件事您不妨问一下少爷。他对小周比较了解……” 秦海山摇头：“我正是问过，才会让翘楚跟他订婚。不想太多了，你明天着手把请柬递一下……” 他的思维里，还真不信周青敢有胆欺负自己女儿。而且订婚而已，他要的效果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周青是他秦海山的女婿。至于结婚，他还需要好好斟酌一下，也不可能轻易把女儿嫁给一个看不透彻的人。 …… 楼上，秦翘楚看周青过来，就燕子一样轻盈上前搂住了他颈部。 周青被她力道带的靠在了门上，还没回神，秦翘楚那张俏脸跟他已经近在咫尺。 呼吸声深重，彼此无声。 呆愣半响，周青手指轻柔在她嘴角抹了一下：“有东西……” 秦翘楚正沉溺在身心俱醉的气氛之中，看到周青手上的东西，脸腾的一下红了。 饭粒，她太急切的缘故，忘记饭后漱口了。 “你不会装看不到啊，扫兴！” 秦翘楚抱怨着打了周青一下，顺势贴近了他：“带你参观一下我卧室。” 周青自无不可，主动揽住了她。两人边聊着，边走了进去。 她卧室跟一般女孩子有点不同。 空间谈不上太大，一张床，几个衣柜，几乎就给占满了。整体色调五颜六色，加上头顶特殊的灯罩映衬，整个房间的光芒让人有点眼晕，但效果出奇的不错，很有特点。 墙上挂的有吉他，弩箭，以及一些夏装运动服…… “你会弹吉他？” 周青走到了墙边，吉他是国际上很有名气的一个牌子，他在唐千雅的工作室看到过这种，价格不菲。 秦翘楚顺手摘了下来，手指弹动间几个音符蹦了出来：“我高中时候玩过乐队。” “等有时间我弹给你听。”说着，她走到了一身运动服跟前介绍：“这套衣服是我在一个拍卖会上买的，是M国的DJ天后卡戴尔唯一穿过的一套拉拉队服……” “别人穿过的？” 秦翘楚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别说的太实在，我不就是收藏一下么！” 周青笑了笑，手在旁边开关上按了一下，灯光转换，变为了白昼。 走到窗前把窗帘给拉开了，来时还没什么异常的天气，这会外头大片的雪花飘了起来。 秦翘楚跟上来靠在了他肩头：“等会我想出去玩一下，你陪我吧。” “好啊，我下去先去跟秦叔打声招呼。” 说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转身下楼。 秦翘楚看了他半响，一直到视线中看不到他人影，才心情大好的换衣服准备出门。 她能清晰感觉到男人对她的那种耐心跟柔情，很玄妙。玄妙到她不愿意去想以后，只想抓住眼前。 之前谈过恋爱，回想起来多半如过家家一样随意，想踢就踢，想好就好。这一次却不同，她太在意的情况下，一些不好的念头全被深藏起来，不敢轻易去挖掘。 她是个很聪明的人，正因为聪明，才更加珍惜这种她认为来之不易的感觉。 楼下，周青跟秦海山提出跟秦翘楚一起去玩，秦海山半点都没有阻拦，也没说让李开阳再跟着。 董文成一除，他的那些余党根本不成气候，也都被秘密控制了。再等一段时间，他会一一进行清算。眼下，整个靖安应该不会有人再轻易敢打他的主意。 门外，雪还在下。 周青挺喜欢这种场景的，攥着秦翘楚的手，直接漫步踏进了雪白的世界。 上了车后，转身帮秦翘楚拍了一下身上跟头上的落雪问：“想去哪？” 秦翘楚琢磨了一下：“商场吧，买点东西。” “买什么？” “我爸说让你这几天住我家里，你算算需要用到什么？” “住你家？” 周青正开车的动作顿了下，略有点惊愕。 “嗯，你不愿意？” 周青当然不愿意，跟秦海山住一起，他恐怕觉都睡不好。只是既然是秦海山意思，他也懒得去拒绝，答应了下来。 第四百零四章 疾风骤雨 秦翘楚属于那种闲不住的性格，不太喜欢逛街购物，但跟周青一起，性格却在一点点的收敛。 商场中，陪在左右，偶尔说笑打趣，老老实实的。 挂在嘴边上的脏话跟一些口头禅也渐渐变少，也就是有时候过于激动或者兴奋才会蹦出来。 购物全程，周青都咨询她的意见，买个牙刷牙膏等简单日用品也是。她选定的，周青才会买。 都不是那种磨磨叽叽的人，二十分钟不到，购物车几乎都要满了。 回程去结账之时，周青在货架上顺手拿了一盒套套一并放在了购物车里。 秦翘楚眨巴了一下眼睛：“你买这个干嘛？” “我怕你没准备……” 秦翘楚脸色罕见红了一下：“讨厌！” 周青脸皮倒是很厚，主动上前结账。 他钱不多，但也不至于买这点东西都付不起。从跟滨海那边联系上之后，吴晓燕就给打了一些过来。 离开商场，秦翘楚本来是想去一些娱乐场所玩一下的，想到那盒东西，全然没了其它心思。 家里是她最讨厌的地方，多呆一秒钟都心烦。现在却迫切的想赶紧回去。 出来的时候时间就接近九点，简单逛逛，已然是十点多钟了。 秦家，客厅灯还亮着，但安安静静的，秦海山显然已经休息。 周青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的一个地方，早就提前被保姆收拾好。 把东西放置妥当，洗澡换了睡衣之后躺在躺在床上打开了电视。 当然，完全看不进去，心里正天人交战着要不要主动去找秦翘楚。 纠结之间，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周青只听就知道来人是谁，先一步到门口拉开了门。 秦翘楚也像是刚洗过澡，本就很好的皮肤此时更显晶莹剔透，头发略带了些潮意。 少了穿上衣服后的张扬，多了些柔媚。 周青上下打量着，伸手拉住了她手臂…… 秦翘楚挣扎道：“干嘛，耍流氓呢。” “明知道是流氓还来！” “呜……” 秦翘楚稍折腾了一下，旋即融化在了周青怀里。 明亮的灯光被周青顺手关掉，脚上一勾，门也反锁。 黑暗，无形中助长着两个人的胆量。 秦翘楚喘息的抱紧周青：“你，行吗？” “很行！” 纠缠间，周青被秦翘楚压在了身上。 漆黑无光的环境，除了彼此的呼吸声，眼睛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周青刚想反客为主，秦翘楚忙按住了他手臂，嘴唇贴在了他耳朵上：“你伤还没痊愈，我来……” “你不说我耍流氓么？你现在岂不也像个女流氓！” “流氓就流氓，总之我想你，想吃了你！” 衣服都太过于单薄，三两下便尽皆褪去。 微风乍起，一圈一圈的涟漪蔓延在黑暗之中，狂风袭来，浪头逐渐变大。 年轻意味着精力。 周青本担忧自己伤势会不会影响到什么，可实在不耐秦翘楚笨拙生涩的动作，反击战正式拉响。 时间，在这种氛围中只会显得太快。 风平浪静之时，凌晨早就过了。 秦翘楚八爪鱼一般环抱住了身旁男人，有气无力：“你订婚之后就要回滨海吗？” 这是她眼下最担心的事情。 刚陷进去，一点也不想就这么分开。 周青睁开眼睛，外面雪景清晰可见，白的晦暗。 手在她后背上摩挲着，声音很轻：“没关系的，我以后可以经常来靖安看你。” 秦翘楚牙齿轻咬了他一口：“就不能留在靖安么？” “我家毕竟在那边……” 秦翘楚沉默了一会：“阿，阿姨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她一向不太干涉我感情上的事情，没问题的。” “万一呢？” “没万一，她不喜欢你，我就跟她断绝母子关系。” 秦翘楚撅了撅嘴巴：“就知道哄我。” “真的啊。” “屁！” “你又说脏话……” “我错了！” “睡吧……” 聊着，聊着。 声音皆如梦呓。 再年轻的人也是会累，周青是，秦翘楚也是。 …… 次日，秦翘楚先醒来的。 她是怕被自己老爸发现她在周青的房里，是以哪怕很想赖在被窝里，还是先一步悄悄离开。 周青也并没睡懒觉，别人家里，基本的礼貌他懂。 早饭间，秦翘楚没下来。 秦海山也不让人去叫，只说她不吃早饭。 周青笑着道：“翘楚懒，是懒得吃。” 秦海山微微点头，算是同意周青的说法。 “秦叔，我还是去楼上看看她吧！” 左右跟秦海山在一起浑身不舒服，他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到她房间门也未敲就走了进去。 秦翘楚兀自熟睡，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面。 周青悄然走近，掀开被子突然大声叫了一句：“喂！” 秦翘楚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呆呆的看了一会，搂着周青脖子把他给带到了床上，嘴唇旋即印了上去。 “你敢吓我！” 周青嫌弃的拦住了她：“刷牙……” 秦翘楚强硬拿开了周青的手：“就不刷！” 周青心火腾的上升，气氛乍起。 秦翘楚眨了眨眼睛：“怎么着，大早上的就不老实……” 周青一句废话也没有，脱衣服钻了进去。 秦翘楚边笑边躲：“你要不要脸，我爸就在楼下。” “管他干嘛！” “你个无赖。” 又一番折腾，哪怕彼此克制着，也用了半个小时左右。 秦翘楚更不想起床了：“我饿！” 周青赤着身子进浴室洗了个澡：“想吃什么，我帮你拿上来。” 秦翘楚探出脑袋，挣扎着起身，丝毫不在意被子滑落间春光乍泄：“我不要在家里吃，等会咱们出去吃。” “好啊！” 周青也在穿衣服，视线不经意定格在了秦翘楚胸前。 “小么？” 秦翘楚大方挺了挺。 周青摇头：“很小！” “你他妈有种再说……”秦翘楚羞恼，虎视眈眈。 “我是说你年龄小，还有发展潜力。” 秦翘楚装听不到，穿好衣服埋怨的踢了周青两脚：“都说了不要，等会我爸一定会看出来！” “没关系，我帮你放哨。看他不在的时候，咱们俩偷溜出去。” “那还不快点，看我爸吃完了没！” 第四百零五章 争执不下 秦海山从董文成死后，对秦翘楚已经没那么多限制。 两人很顺利溜了出去。 雪刚停止没有多久，道路两旁还遍布着积雪。 街头，牵着手的周青秦翘楚正赶往附近的游乐场。 一路之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时间过的飞快。 任何人的眼中，这都是一对儿感情正好的情侣，周青也完全陷入了男友的状态之中。 开始，他认为秦翘楚是个很难伺候的女孩。接触后，这种观念在慢慢改变。 硬说缺点，也就是长期骄纵下性格喜欢较真抬杠，一些很寻常的事情，她都能说翻脸就翻脸。 当然，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之后会大方的道歉。 吃，喝，玩，乐。 一整天皆是如此。 回到家，索性连避讳都不避讳了，周青直接睡到了秦翘楚的卧室里面。 连着几天形影不离的相处，两人已经自然到在客厅里吃饭之时也会给人一种亲密无间之感。 客厅里，晚饭还在进行。 周青跟秦翘楚眼中却只有彼此，不时交头接耳的笑闹，旁若无人。 秦海山咳了一声：“小周，明天你跟翘楚订婚。你确定不用叫你那边的亲戚朋友过来？” 周青敛神：“秦叔，有机会的话我会在滨海那边再补办一次。时间赶，距离也远，就想着没必要通知了。” 秦海山冷淡道：“你母亲呢，她也不来么？” 周青随意帮秦翘楚夹了点菜：“不瞒秦叔，我以前在滨海有女朋友，她也很喜欢。所以突然听说我要订婚，有点误会，我这几天打她电话都不肯接……希望您理解。” 秦海山无动于衷：“也好，那你们俩今天早点休息，明天会很忙。” “我知道。” 周青对这件事情很坚持，怎么都会让吴晓燕等人来靖安这个大染坊。至于会不会触怒秦海山，他没有去多想，秦海山把婚事定的如此突然，想来也不会有太大兴趣跟他的家人正儿八经的商量这些事，更不会逼着他非把亲戚朋友全给叫来。 订婚，对于秦海山而言，应该就是一个形式，而不是真正的儿女大事。 倒是秦翘楚听了周青的话有点不太高兴。 周青猜不透她具体在想什么，洗澡后随意靠坐在床头环住了她肩膀，另一只手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秦翘楚把他脱掉的衣服拿过来翻了翻，掏出了手机。 周青奇怪道：“怎么了？” “我想玩！” “手机有什么好玩的。” “你到底让不让？”秦翘楚看他拖拖拉拉的，把周青往旁边推了推，脸色不怎么好看。 周青解开锁递到了她手里。 秦翘楚翻了翻：“怎么一个电话号码都没有？” “我没存号码的习惯。”说着指了指自己脑袋：“都在这儿！” 秦翘楚把手机丢到了他身上：“周青，我怎么感觉咱们俩订婚，你总躲躲藏藏的。你跟我说实话，你家人那边到底知不知道订婚的事情！” “知道！” 秦翘楚愣了下：“我不信。你把阿姨电话告诉我，我想跟她通话。” 周青停顿，半响没有吭声。 秦翘楚不解：“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听真话还是假话？” 周青笑着道。 “当然是真话。” “你该知道你父亲是做什么的，我不愿意除我之外的任何家人或者朋友认识他……” 秦翘楚打断：“你既然这么看不上我爸，跟我订婚干嘛？” “我喜欢你。” 秦翘楚还要再说，嘴唇被周青堵住了。 她打了两下，大脑迅速成了浆糊：“周青，你除了用这一招逃避问题，还会不会别的……我告诉你，你不给我解释清楚，明天也不算完……” “唔！” 好容易气喘吁吁的说出一句狠话，接下来再也难以从这种气氛中抽离，秦翘楚再度沦陷进去。 波澜乍起，复又汹涌。 期间，秦翘楚但凡说话，周青就再接再厉。 可秦翘楚也是个挺钻牛角尖的人，没有丝毫服软的迹象。 停停复复，也不知折腾了几个小时。 秦翘楚最后一丝力气也空了，虚脱抱住了周青：“你个王八蛋……” 看周青还要再来，终究是因为明天还要订婚，秦翘楚气的一膝盖撞在了周青腹部：“你不要命了，明天起不来怎么办！” 这一下无巧不巧，正中周青刚刚长好的伤口。 瞬间，他额头上冷汗就渗了出来，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秦翘楚看不对，忙拉开了灯。 周青接连深呼吸：“没事，没事……” 秦翘楚情绪被他弄的来回反复，眼眶有点晶莹：“我不是故意的。” “真没事！” 秦翘楚怕眼泪掉下来被看到，蒙上被子沉沉躺下，再也无声。 周青舒展了一下身体，把她人整个搂进了怀里。 裸裎相对所带来的温度，让他坚硬的心脏缓缓动摇，贴近她耳朵轻声道：“等明天，我把我妈号码给你。你不想知道我qq号密码么，也给你。” 秦翘楚原本累的动都不想动，闻言却精神起来：“那手机拿来，我现在就登录一下。” “你不睡觉了？” “我不是怕你毁尸灭迹么。” “真服了你，手机放你那里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秦翘楚嘟囔着，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体位。乱七八糟的扯着，呼吸慢慢匀称起来。 周青却再也没有任何睡意。 他一直都没想过要拿秦翘楚当真正的未婚妻看，心里或多或少的还在奢望着彻底离开靖安，然后生活还能一如往常…… 可是，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秦翘楚也是。她的喜怒哀乐跟性格，注定不可能对他千依百顺。 打算的很好，变故却时刻都在。 不知道该怎么跟杜绣去解释，也没办法去面对吴晓燕。 但是，事已至此，他必须要当断则断，彻底进入新的角色。 …… 次日，秦翘楚先醒了过来。 入目就是还在熟睡着的周青，她细细端详了半天，调皮的爬到了他身上：“起床了，等会还要去婚庆公司……” 周青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看了看：“还早！” 秦翘楚把手机抢了过来：“你昨天答应我的，qq密码。” 周青也不打算继续躲躲藏藏下去：“我名字的拼音，加我生日……” “账号呢？” 周青挣扎着起身：“你烦不烦啊！” “说嘛……” “先说好，不管看到什么，不准生气，不准回复。” “我答应你。” 周青看了她一眼，拿起手机输入了许久没用过的qq号。再睡也是睡不着了，索性起身去洗漱。 秦翘楚则一心钻进了手机里。 她越在意身边这个人，就越是在意他的过往。 第四百零六章 仪式 周青洗漱之后，发现她还在床头拿着手机摆弄，打了声招呼，准备下楼吃早饭。 秦翘楚疑惑道：“周青，你不是逗我玩吧，拿个小号来敷衍我？” “你自己看一下注册时间，我高三时候就开始用的号。” 秦翘楚仔细盯着他眼睛，没什么收获，一时也不好再追问，暂且放下手机也开始穿衣服。 周青见应付过去，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QQ号不是他最常用的那一个，却是使用时间最久的一个。里面无非是一些久未联系，无关紧要的朋友…… 吃过饭，他跟秦翘楚去了婚庆公司，秦海山则直接去了关山酒店进行安排。 订婚跟结婚不同。 在靖安这里，订婚也就是请些亲戚朋友，摆个宴，很少人会因为订婚的事情而弄的太隆重。据秦翘楚所说，也就是大家一起吃个饭，配合司仪把流程走完。 但是，感觉很奇妙。 周青这人素来重责任，因此也就从来不肯轻易跟任何女人走到需要负责任的一步。秦翘楚说来简单，他心脏却像是被悬在了火油之上。 等候秦翘楚化妆之余，他在外头车上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电话响起，周青看是吴晓燕打来的，半响都没敢拿起手机。 索性挂断回了条正在忙的短信，将之关掉了。 这种关头，他就想赶紧把订婚的事情给应付过去。 一盒烟抽了快一半，秦翘楚从里面走了出来。 视线落在她身上的瞬间，周青有点恍惚。 旗袍，高跟鞋，短短的头发被染回了黑色，印象里那种太妹的形象这一刻从她身上一点都看不到。 身高本就不矮，高跟鞋衬托下更显得修长玉立。天鹅一样的颈部，短而利索的头发，走路间刻意保持着的淑女走姿……迎着阳光，竟是莫名的让人惊艳。 就像不是周青所认识的秦翘楚一般，摒弃了言语粗俗跟个性十足，变得清透而活力。 这种印象并没保持多久，靠近车子的秦翘楚就险些栽了个跟头，嘴里嘟囔着什么。 周青忙拉开车门让她上车。 秦翘楚抱怨道：“有毛病，给准备这么高的鞋子……” 周青抓住了她有点冰冷的手：“冷不冷？” “有点！” “那熬一会，等到了酒店就不冷了。”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幸灾乐祸？” 周青看她悬在半空中的右腿，忙小心翼翼拿着放在了地上：“别乱，这种鞋子踩一下，我今天还能不能走路就两说了！” 秦翘楚笑了起来，侧头看着周青：“你这身西装还挺好看的！” 周青边让司机把车厢温度调高一些边道：“你也是，特别漂亮！” …… 订婚宴选择的地点是关北酒店。 两人到地方的时候，酒店门口已经陆陆续续停了不少车子。 宾利，幻影，奔驰…… 随便看一辆，价值就不下百万。 进入酒店，大厅里已经有二三十个人。秦海山正热情的游走其中，不断的客套。 看到周青跟女儿进来，秦海山领着两人一一介绍着。 名字周青左耳进右耳出，只知道来人多半是一些在靖安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不乏靖安市政府的重要人员。 他也不怯场，跟在秦海山身后客套招呼。 可能是因为秦海山的面子，这些人对他全部是笑脸相迎，夸赞什么年轻才俊，一对儿璧人…… 快十一点，婚庆公司的司仪赶了过来。而这时，整个酒店已经是人头接踵，客人全部到齐了。 周青正要带着秦翘楚去往后台，忽然发现有几个记者模样的人正游走在宾客中间做采访录影等工作。 他注意到有一个人拿着的话筒上清晰写着靖安早报四个大字。 靖安早报，靖安市最权威的纸媒之一…… 秦海山什么意思？还嫌不够热闹，非得把这件事闹的人尽皆知？ “怎么了？” 秦翘楚扯了扯周青，顺着看了过去。 周青随意应付，强压住了心里烦乱。 他订婚的事情早晚都会被滨海那边的人知道，既然如此，早知晚知好像没有区别。 后台等了有十分钟左右，司仪的声音透过音响响彻了整个大厅。 秦翘楚破天荒紧张了起来，平时话挺多的，这会一言不发。 紧接着，周青跟秦翘楚被请到了台上。 很万众瞩目，比新闻发布会都要热闹的场面。 周青不想让任何人看出来他心不在焉，只好拼命去想着别的来打破这种局面。可不管如何努力，他笑起来自己都觉得僵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的脸尽量侧着面对台下。 慢慢的，慢慢的，被秦翘楚影响下，他才生生掰回了心思，订婚流程也就越来越顺利。 交换戒指，拥吻，掌声，主持落幕。 然而这只是另外一个开始。 最难受的环节是他要带着秦翘楚挨桌敬酒。 靖安人多嗜酒如命，不管任何场合都少不了这个必需品，这种订婚宴上，作为男主角的他如果不能喝酒，会特别的扫兴。 事情临头，他也不那么在意了，无非再醉一次。 当然，主要是厌倦了这种应酬场所，想早点脱身。所以任何人敬酒，他都给面子的来者不拒。 具体喝多少没办法计算，他只是感觉自己眼睛越来越模糊。 秦海山怕他喝多了在这丢丑，打了个幌子让女儿先跟周青回去。 周青至始至终也没什么特别出格的举动，一直到走出酒店被风一吹才觉天旋地转，跑到角落处开吐。 秦翘楚跑回车上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了周青：“喝这么多干嘛……” 周青嘿嘿笑道：“没事，一辈子都难碰到几次这种场合，醉了也高兴。” “你先回车上，外头冷，我缓一会……” 话没说完，心里再一次翻腾起来。 秦翘楚既感动他这种关头还惦记着自己，又有些无奈：“要不要去医院啊？” 周青已然没了回话的心思，步履踉跄的跟秦翘楚到了车上，神智全失。 秦翘楚看他除了满身酒味，呼吸还算匀称，稍缓了下心思嘱咐李开阳开快点。 一路之上，车厢里除了周青的呼吸声就再也没有其它动静。 李开阳时不时的会从后视镜里打量秦翘楚，见她要么帮周青擦汗，要么就是呆呆看他，心微微沉了下去。 他从没见过秦翘楚对任何人如此细心过，这种细心意味着什么不难猜到。 原以为就算再怎么样，短时间内两人也不可能产生太深的感情。这样的话，等周青回到滨海，跟小姐之间久不见面，迟早会慢慢生疏。现在看来，不管是他还是秦海山都想的太简单了一些。 第四百零七章 朋友或仇人 周青讨厌醉酒的滋味，但绝对不会因为讨厌而去惧怕。 必须要喝的时候，他还是会如同饮水。 隐约知道有人帮他洗了澡，有人把它送到了床上，再然后，思维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这次醉酒不如上一次去医院那么严重，但醒来的时候时间也过去了十几个小时。 头疼欲裂，嗓子如同着火。 身边是已经睡着了的秦翘楚。 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 床头有水，他欠身拿过来一饮而尽，然后才觉得身体好受了一些。 重新闭上眼睛，脑海却如放电影一般，根本就没办法再度进入睡眠。 身体燥热的过于反常，他掀开了被子索性坐了起来。 注意到手机被人打开了，拿过来看了看。 有已接电话，很明显，他睡着期间，秦翘楚接了吴晓燕打来的电话。 他有心回过去一个，酒精所带来的副作用让他乏力至极，更何况已经凌晨两点多，她早就休息了。 “好点没？” 秦翘楚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说话间也起来了。 周青说了句好多了，问道：“你跟我妈都怎么说的？” 秦翘楚有点心虚：“你不生气吧？” “你替我接个电话而已，我至于吗？” 秦翘楚看他坦然，低声道：“我把咱们订婚的事情跟她说了。” “没别的？” “就这些，阿姨听我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没事，她可能是怪我没通知她。” “阿姨对我好像没什么好感？” 周青勉强笑道：“对一个夺走他儿子的女人，你说她会不会有情绪。这事是我不对，该跟她提前说明白的。” “你有没有阿姨照片，给我看看？” 秦翘楚靠近了些问。 在靖安，订婚意味着结婚的开始，她从酒店出来之时，已经把周青当成了自己的另一半…… 很年轻，也不能深刻体会到结婚代表着什么。但这挡不住她对结婚的期待，她想一直都跟周青这么处下去。 挺单纯的思想，也是大多数靖安女子的思想。 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感情上也不计较认识时间的长短。只要感觉是对的人，就会放开自己去接纳。 “照片不在这部手机上，我都好久没回去了……” 周青便是再强撑跟乐观，想到吴晓燕，情绪也不免低沉下去。 头似乎更疼了些，他勉强下床去洗手间，脚下没根，想飘。 秦翘楚连忙下地扶住了他。 “麻烦你了……” 可能是喝酒的缘故，嗓子也哑的几乎说不出话。 秦翘楚不高兴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跟我都这么客气。” 周青侧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那去帮我放点水，我等会顺便再洗个澡，黏糊糊的难受。” “好！” 一晚上，折折腾腾的也就这么过去。 第二天九点多他才稍有了一点精神，身体仍旧乏力，但至少没了什么不舒服的反应。 下楼，秦翘楚正在客厅里看电视，播着的是娱乐新闻。 无非是某某出轨，某某疑似劈腿…… 看了看，讲到了最近的电影票房。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参演的那部反骨是周票房冠军，上映不足十天，票房却接近了八个亿，一帮主创现在正满世界奔走宣传。看势头，毫无疑问这部电影必然会在总票房排行榜上占据一席之地。 有这种成绩，周青并不显得太意外。 唐千雅，陈建祥，加上一直挺有票房号召力的郑耀文，这种铁三角组合就算是扑街也扑不到哪去。 秦翘楚回头，看他坐在身边，笑着问：“好点没？” 周青说没事了，拿起桌上苹果削了起来。 “你参演的那部电影评价很好啊，要不咱们再去看一遍。” 秦翘楚感兴趣提议。 周青把削好的苹果一分两开，递给了她一半：“不看了吧。” “我想看……” 秦翘楚凑了过来，自然带了些撒娇味儿。没了那头白发，加上只穿着睡衣，她人看上去清秀了许多。 周青拿刀子切了一小块苹果递到了她嘴边：“那就去看。” 秦翘楚咬住了苹果，把另一半凑到了周青面前。 周青稍楞，低头去吃。 与其说吃，倒不如说是一种挺新颖的接吻方式，正你来我往玩的热闹，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秦翘楚嘴唇正跟周青贴在一块，脸上瞬息红晕升起，看自己老爸在二楼正看着她，恼怒道：“不怕长针眼啊！” 周青也有点不大自在，跟秦翘楚保持了点距离。 秦海山笑着走了下来：“翘楚，去我房间把茶叶拿过来，我泡点茶。” 秦翘楚无动于衷：“你有事就说呗，鬼鬼祟祟的干嘛。” 秦海山摆手：“去去，捣什么乱，工作上的事情。” 周青悄悄碰了碰秦翘楚。 秦翘楚这才不甘心的离开。 秦海山摇头对周青说：“你比我这个当爹的说话还管用。” “爱之深恨之切，翘楚是故意跟您闹情绪。在她心里，您永远都是她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 秦海山乐：“你小子倒是会说话。” 说着拿桌上烟点了一根，然后随意把烟盒丢到了周青面前。 周青跟他相处久了，已经习以为常，拿起了烟。 “这烟还不错，我一个在烟草公司给弄的，特供，买不到的东西。等你回滨海，带上几条。” “谢谢秦叔。” 秦海山示意不用：“小周，准备什么时间回去？” “秦叔要没别的事情，我想明天就走。” “这么急？” “不怕秦叔笑话，想家了。” “翘楚知不知道？” “我还没告诉她。” “嗯，跟她商量商量，她要没意见，你什么时候走都行。” “好的。” 聊了两句，秦海山示意周青等等，上楼拿了一个U盘下来。 周青好奇接了过来：“什么？” “回滨海后，把这个交给你信得过的警察。” “齐三炮的犯罪证据？” “也不算，他人挺聪明的，这些只不过是一些他之前在靖安涉黑的普通证据。靠这个，你们至少可以把他稳稳当当的困在警察局里面……然后就能腾出足够的时间去做别的。两个月，应该够你把他扳倒了……” “秦叔，要是扳不倒呢？” 秦海山面无异色：“我还是比较相信你有这能力的，再说你是我秦海山的女婿，这点事情都办不成，别人会暗地里笑话我没眼光。” 周青心里微寒，他听出了言外之意。 那就是扳不倒齐三炮，自己也就不再是他秦海山的女婿。既然不是朋友，那就肯定会成仇人。 毫无掩饰的威胁。 第四百零八章 老毛病 去往电影院的路上，周青还在琢磨秦海山的具体意思，多少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从滨海那边所了解到的消息是齐三炮早就被警察调查过，但是并没能够拿到足够的证据，没关多久就给放掉了。 两个月，具体能不能扳倒齐三炮还是小事。更紧要的是，秦海山明显不会让一个知道太多的齐三炮活着，或者齐三炮伏法之后他又会让自己做什么，这些才是最需要考虑的。 秦翘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是觉得今天的周青有点闷。 咯吱一声，她踩到了路边积雪。 脚一挑，一大蓬雪雾洒在了周青身上。 周青回神，抓住她小手给带了过来：“有心事？” “冻手！” 秦翘楚试探着把右手钻进了周青的衣服，再也不肯抽出来。 周青给她冰的打了个冷颤，作势也要把手钻进她衣服里。 秦翘楚忙笑着闪开：“哥哥，你是男人，不能吃点亏啊！” 打闹间，进了电影院。 看过一遍的电影，周青根本没太大兴趣。说看电影，期间只顾着跟秦翘楚玩闹了。 电影快结束之时，秦翘楚已经离开自己座椅，坐到了周青腿上。 晃动着脚丫子，不断抬头跟周青亲吻腻歪，哪怕前后左右许许多多的奇怪目光看向两人，她也完全不在乎。 周青则双手环着她腰部，下巴抵住了她头发：“大小姐，我腿麻了！” 秦翘楚神秘兮兮道：“哪一条腿？” “都麻！” “我帮你按摩按摩！” 周青吓了一跳，她说的按摩多半是掐人或者是拧人，且不知轻重。 连按住了她的手。 秦翘楚笑着把爆米花塞到了周青嘴里一个：“对了，你不是说要回滨海吗？什么时间走。” 周青正想办法怎么提这件事，听她这么说，顺着道：“我想明天回去，因为后天是我妈的生日。” 明显感觉这句话说完，秦翘楚身体僵硬了一下。 周青低首将嘴唇凑到了她耳垂上：“我保证以后会经常来靖安看你。” 秦翘楚被他呼吸撩的心浮气躁：“下个月再走不好吗？” “下个月怎么行？我过年都没回去，要是她生日我再赶不到，岂不是没心没肺。” “那我跟你一起，你去哪我就去哪！” 周青停顿片刻：“翘楚，我也想你跟我一起回去。可你爸那边……” “我去找他说！” 周青视线放在了大屏幕上，暂时打住了话题。 秦海山是不可能让秦翘楚跟他一起去滨海的，这是周青早就想好的事情。所以就算是秦翘楚再百般去求，依旧是不可能改变秦海山的想法。 秦翘楚或许也想到了这种可能，郁闷的不断用脚后跟去踢打周青双腿。 她找不到再拦着这个男人的理由，但心里却憋闷的不行。 连着那么多天形影不离的相处，她甚至一会看不到他，心里就会开始发慌。想到他这一走不定要多长时间，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 周青腿上接连剧痛，像是感觉不到，低声说：“我答应你，到咱们结婚后，我会定居在靖安。” “你答应我有屁用，你们男人的话一句都不可靠。” “我好像也没骗过你吧。” “你没骗过我一次……就上次你给我的那个狗屁qq号密码都是假的。你别当我是傻子，我只不过是不愿意跟你计较，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越说越气，秦翘楚挣脱周青手臂跳了下来。电影未结束，她直接往外就走。 周青被秦翘楚最后一句话弄的愣了愣。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可不就是这样。 从开始他就知道秦翘楚喜欢自己，自以为是的柔情蜜意，可以瞒过秦海山，却根本瞒不过秦翘楚。而她，就这么迎合着自己演戏作态，陪着他…… 应该说秦翘楚是了解秦海山的，她可能也知道两人要是不订婚，秦海山会对他如何。 这个女孩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的多，聪明的让周青心脏就像是被两边同时撕扯着。 一方面是对秦海山浓浓歹意，一方面是秦翘楚的情深义重。 看似毫不沾边，实则紧密相连。 可是就算只因为秦海山，他也注定没有可能去完全接纳秦翘楚，更何况他心里还始终住着一个杜绣。 想着，他机械从座位上起身追了出去。 外面，天色已经有点变暗。 秦翘楚开走了车子，去的方向好像是医院。 周青拦车一路跟随，到医院门口紧走几步赶到了秦翘楚身边。 秦翘楚怒意犹存：“你跟过来干嘛，不赶紧去收拾你东西滚蛋！” “我看看连江，道个别。” 秦翘楚听他顺水推舟，反手一耳光打了过去。看周青不躲不闪，她停了手：“我最后问你一遍，是不是真要回滨海。” “是！” “一周之后能不能赶回靖安？” 周青不想再骗：“至少两个月后，你爸托我办一件事，一两周内我不可能有时间再来这里！” 秦翘楚气的嘴唇都白了：“你他妈是打定主意到了滨海，就把我甩了吧！” “我没有过这种想法。” “你是没有想法，你是打算就这么做。”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都说了这是你父亲的安排。” “那他让你去滨海做什么？” “你去问他。” “你是我男人，我凭什么不能问你。” “不闹了行不行，先进去看看。” 秦翘楚甩开了他的手：“别跟着我。” 周青皱了下眉头，还是跟了上去，强硬拉住了秦翘楚的手：“你不会是想让你哥看出来咱们俩吵架了吧？” “谁跟你吵架，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周青定定看着他：“那边有镜子，你去看看你现在这张脸像不像别人欠了你钱。” 秦翘楚羞恼抓住了周青耳朵：“你再说。” 周青疼的脸色都变了，忙道：“姑奶奶，我好歹比你大了好几岁，这么多人呢，你留点面子。” “你就是欠揍，给你点颜色就想开染坊。” 一番争执，秦翘楚脸色好看了点，松开周青拍了拍手：“我不拦着你回滨海，但最多半个月，你要是不来看我，小心我过去找你！” “好，我答应你。” “男儿有信，你孙子要敢再骗我，我可一点不会客气。” 周青打开了她指在面前的手：“老毛病犯了是吧。” 秦翘楚撇了撇嘴：“以后你就知道我毛病更多。” 第四百零九章 虚与委蛇 医院里，张连江已经可以自行活动。 周青瞧他没了大碍，随便聊几句后说了回滨海的事情。 张连江人在医院，对外面消息却一点都不闭塞，用不着周青说，他也早知晓了。 停顿了一下，看着周青道：“明天我让天佑去送你。” 秦翘楚接腔：“不用麻烦天佑，我去送他。” 又呆了会，她就有些不耐继续在这逗留，说道：“哥，你这要没事，我们俩就先走了。” “那你走吧，我跟周青聊！” “有什么好聊的。” 说完直接拉着周青就离开了病房。 张连江看拦不住，只好无奈摇头。 本来还想找机会跟聊一聊滨海那边形势的，秦翘楚却根本不给他和周青单独相处的时间。 吕天佑端了杯茶笑着递了过来：“大小姐跟青哥关系挺不错的啊。” 张连江表情转淡：“周青这人最擅隐忍，有时候我都不怎么看得透他。” “想这么多干嘛，要我看，青哥这人还是挺厚道的。” 张连江点头：“这个倒是真的，就算是我跟他关系最恶劣的一段时间，也没见他主动阴过我。” “算了，也懒得理他跟翘楚的事情。左右这小子对付女人特别有一套，应该没我想的那么糟……” 外头。 离开医院的两人压根就没回家，用秦翘楚的话说就是家里太压抑的慌，想住酒店。 压抑？ 周青下意识的想歪了，他跟秦翘楚在床上，她确实是压抑的很辛苦，连声音都不敢溢出去，就怕被秦海山听到。 秦翘楚踩了他一下：“你又琢磨什么呢！” “我在想酒店会不会有扫黄的……” “扫你个头啊！” 秦翘楚听出了他意思，先一步上车。 酒店里，确实比家里气氛要浓郁的多，刚进房间，就都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也是奇怪，这段时间两人每天平均下来三次，但每一次还都是难以克制，显得不是太有条理。 冲动之余，连浴室都没走出去，战局就缓缓拉开。 情之所至，任何地方都是天堂。 可惜了诺大的床铺，从进酒店，两人连床的边都没沾。 浴室，地毯……到处都有影子。 一直到动都懒得再动，周青才抱着秦翘楚第一次接触温软的床铺。 但就算如此，秦翘楚也是不想睡觉。 始终磨着周青再来，再来…… 用她的话说就是今晚把以后不见的时间一次性补回来。 次日早。 秦翘楚已经动都动不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无一处不软。 周青跟她情况差不了多少。 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本来就是出力方，也就是秦翘楚怕他扛不住，主动担了不少…… 他心有挂碍，所以虽疲累不堪，还是强撑着起了床。 让服务人员送了些早点过来，先一步离开去机场买票。 任何城市都不缺到滨海的航班，周青也轻而易举的买到了下午两点钟的机票。 回到酒店的当口秦翘楚已然醒了过来，正靠在床头看电视，准备的早餐动也没动。 周青脱掉外套换鞋走到了床头：“怎么不吃饭？” 秦翘楚有气无力：“动不了。” “谁让你玩太疯的……” “我让你玩你就玩啊。”秦翘楚挣扎着想要动手，被周青躲了开。 “吃点东西吧！” 周青转身端了杯牛奶递了过去。 秦翘楚喝了一口：“你干嘛去了？” “订机票。” “几点的。” “下午两点。” 秦翘楚抬手腕看了看，已经是快上午十点钟了。 她没了吃东西的心情，把牛奶放在了床头，对周青招了招手：“你过来。” “怎么了？” “你过来啊！” 周青没进，反而退了一步：“你先说干嘛？” “让我咬一口！” “你昨天差点咬了个遍，还不够啊！” 秦翘楚挣扎着掀开了被子，毫不在意晶莹的身体完全暴漏在灯光下。 周青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放在她面前，偶尔会帮她穿一下。 过程中免不了又起绮念，却是半点都不敢再乱来。 要是再发生点什么，他说不定就会再次睡过去。 好容易穿戴整齐，瞧着秦翘楚走路姿势怪异，周青主动上前把她抱了起来。 百十来斤的重量，用不到多少力气。 旁若无人，就这么大模大样离开了酒店。 秦翘楚闭着眼睛，耳畔是男人有力的心脏跳动声。 砰，砰，砰…… “周青，真的不能再留几天吗？” “别胡思乱想，不是说好了，半个月后再来看你。” “我怕你骗我！” “没骗你。” 周青视线拉直，低声说道。 一时也没了什么话，到车上启动，然后开往秦家。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无非是跟秦海山礼节性的道别，之后他就提了一个手提袋，塞了几件简单的衣服跟一些秦海山准备好的礼品。 收拾期间，秦翘楚在外面跟秦海山说着什么。 周青也没听太清楚，只是听出来秦海山口气有点发沉，秦翘楚带着些赌气的意思。 打开门，父女两人说话就停止了。 秦海山道：“小周，什么时候走，我让你李叔送你。” “下午两点的飞机，现在快十二点，该过去了。” “路上慢点。” 周青点头，最后看了秦翘楚一眼，先一步离开了秦家。 关门的瞬间他看到秦翘楚好像要跟出来，被秦海山硬扯了回去。 然后隐约间啪的一声，像是耳光。 这一下像是打在他脸上，精神恍惚了一下，看李开阳开车过来，他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眼神就清明见底。对比秦翘楚，他更应该惭愧的是滨海那边的人。 工作上，全部王冲一个人在扛。感情上，吴晓燕杜绣等人被他折腾的几乎夜不能寐，也就是最近联系上了，才彼此好受了点…… 去机场的路上，秦翘楚的电话打了过来。 周青没接，直接将手机关掉了。 没有接的必要，除了添堵任何作用也起不到。 李开阳瞥了一眼：“小周，你是不是特别恨秦爷？” 周青摇头：“李叔说什么呢。” 李开阳叹了口气：“我就是想说你怎么恨他没关系，多你一个不多。只是别伤害小姐，如果有可能，尽量抽时间回来看看她。她人虽然聪明，但从小就喜欢钻牛角尖……” “李叔，这个我知道，您想多了！” 李开阳看他根本没在意自己的话，愣了愣，闭口不谈。 车子呼啸间前行，周青在机场门口下了车，随意摆了摆手，直接往里面走去，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他对靖安这个城市，忍耐早就到了极限。 不管是那次发生在面前的群体械斗，还是几个活生生的人被秦海山踩死蚂蚁一般的宰掉……全都让他对秦海山对靖安产生了强烈的抵触之心。这么多天的虚与委蛇，不可否认的从秦翘楚身上感受到了一点快乐。但是那点快乐跟他心里压着的事情比起来，就像是一颗石子丢进大海，只能荡起来一圈涟漪。 第四百一十章 近乡情怯 飞机，经济舱。 呼啸间腾空，也把周青滞留在靖安的心全部收了回来。 时间也不允许他乱七八糟的去琢磨什么，他所能走的就两条路。强大起来，直到可以将秦海山视若蝼蚁。或者，随波逐流，把监狱当成归宿。 两条路，第一条如痴人说梦，第二条心中不甘。 前方不远处的电视里的内容打断了他所有想法。 是生活快讯，也就是靖安市民间的一些狗血八卦。 眼下播着的就是金商投资集团的董事长秦海山女儿的订婚宴。 应该就是从那天参加宴会的几个记者那里流出来的视频。 周青身在其中没感觉到什么，但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看，酒店门口那种几百辆豪车扎堆的场面不是一般的打眼。 有几个人已经议论了起来，大约是说暴发户或者高调，也有人在羡慕什么人可以成为秦海山的女婿…… 秦海山的名头，但凡去过靖安的人，就无人不知。 周青看了几眼也就没了兴趣，这段视频在早上的时候就挺受关注的，是秦海山所要的效果。没有意外，滨海那边的一些有心人也应该知道他就是秦海山未来的女婿人选。 很绝的做法，用这种公然的方式，让别人认知里面，他周青跟秦海山是一家人，硬生生将自己跟他绑到一条船上。 “先生，您是【反骨】电影里那个戴臂垒的杀手吗？” 旁边一个中年贵妇打扮的女人好奇看着周青，瞅了半天，忍不住问了一句。 周青错愕，这好像是第一个陌生人问他这个。 女人大约三四十岁，相貌气质都挺不错的，瘦腿裤，呢绒大衣，首饰多半很是精致，挎着手包……很富态跟养尊处优的一个人。 “您认错了？” 女人抱歉道：“看你跟他挺像的。” 周青冲他笑笑，也就没有再主动说话。 “能跟我换下位置吗？” 女人客气提议，声音温和，很有礼貌。 周青点头说当然可以。 女人对他印象挺好的，不断主动攀谈着。 “我来靖安是旅游的，开始见到你就觉得你跟电影里那个杀手特别相似，我以为碰到明星了呢？” “听你口音像是滨海本地人。” 行程无聊，对方又很有礼貌，周青也便跟她聊了起来：“天宁区的。” “这么巧，我也住天宁区。我家离老警察家属院不远，金叶小区……” 越聊女人越是感兴趣，周青也从聊天里知道对方叫卓慕萍，在华泰银行工作。 听她说这个，周青略有点疑惑。 她气质怎么也不像是普通的工作人员，太雍容了些。 卓慕萍提议道：“留个号码吧，以后在滨海说不定可以有机会一起吃个饭。” 周青自无不可，互相留了号码。 “小周，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芙蓉街的尚武馆，我跟几个朋友合伙弄的……” “你是尚武馆的老板?这么年轻。” 卓慕萍惊讶起来。 “尚武馆很有名气？” “小周，你这就太谦虚了。我们小区好多人都知道你们道场……我儿子前阵子还吵着非要去报名。” 周青笑了笑：“那您到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不收他学费。” “一码归一码，说不定我真会找你的。” 聊着，周青有点犯困，毕竟是昨晚跟秦翘楚太疯狂了点，精神从坐上飞机就不太好。 卓慕萍见状也识趣断开了话题。 三个多小时的行程，不长也不短，听到广播里的动静，周青意识到已经是到滨海了。 说不出什么感觉，总之一出机舱，熟悉的滨海机场让他心跳轻易加快了速度。 一个人，一个微小的细节，甚至是空气里漂浮着的各种味道，都让他站在机场内半天没动。 卓慕萍挺热心的，路过的时候说有人来接她，要周青跟她一起坐车。 周青婉言谢绝，提着简单的包裹走出了机场。 年味还没有完全散去，但因为春节放假的人已经开始陆续上班，街道之上车流汹涌，跟他离开之前别无二致。 天气比靖安要好很多，熟悉了那边气候的周青刚出来就像是来到了温室。 近乡情怯，周青像是生出了一些错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没做梦，确确实实踏在了滨海的土地上。 离开的时间不算太久，却恍如隔世。 曾几何时，他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靖安。 探手拦了辆车，周青没说普通话，而是操着满口的滨海腔在跟司机交流。 车上，他打开了手机。 密密麻麻的未接电话，基本是秦翘楚一个人打来的。 没有回，随意收起来将头转向了窗外。 对道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却是二十分钟不到，已经快到达自己家里。 小区门口，保安还认识他，打招呼说有段时间没见了。 周青笑了笑，拆开秦海山的给准备的两条烟，扔给了门口两个保安一人一盒。 一路之上同样碰到了不少熟人，招呼着，距离家门越来越近。 手稍稍迟疑，然后摁在了门铃上面。 保姆的声音旋即从里面响了起来：“来了！” 打开门，看是周青，她略呆了一下，然后就激动起来：“小，小周，怎么是你……” “阿姨，我回来看看。” 周青随着她进去，看别墅里空荡荡的，好奇道：“我妈她们呢？” “下午出去了，最多半小时肯定要回来吃晚饭……” 周青示意知道，换鞋先去了自己房间把包裹扔在了床上。 离开那么久，卧室一切都整洁如初，没有任何变化，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的缘故。 他进去洗了个澡，换了套轻薄些的运动服，去往楼下。 保姆在家里工作挺长时间了，也一直很关心周青的事情，连着追问了许多问题。无非是一些官司上的事情，还有就是在外头过的怎么样…… 周青不厌其烦的跟她说着话，大约一二十分钟左右，听到了门口那边传来了动静。 陈沫沫，陈凯，还有吴晓燕的声音。 挺热闹的，像是一起逛街去了。 周青先保姆一步，上前先打开了门。 “张姐，饭做好了没？” 吴晓燕以为是保姆，下意识问了一句。抬头间，视线才定住。 第四百一十一章 决定 她愣住，周青也同样愣住。 短短时间，吴晓燕竟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印象里的吴晓燕虽然已经过了五十的年龄，可豁达，开朗，状态始终都像是三四十岁的女人。 可是现在，近一半的白发，面容苍白，那双他印象里最好看的眼睛，莫名其妙黯淡了下去，再无光泽…… 周青的心脏就像是突兀间被人刺了一下，呼吸困难。 “妈！” 声音不觉颤抖，只说了一个字，就大步上前抱住了吴晓燕。 他已经忘了有多久没这么抱过她。 好像是从她跟周彦龙离婚之后两人间就开始有了无形的隔阂，周青就算再怎么在意她这个人，也会下意识的把一切情绪藏在心里。 可是此情此景，他惊觉吴晓燕竟是比他想象中廋了太多，也脆弱的让他不知所措。 印象里的吴晓燕似乎少有不笑着的时候，不管遭遇多大的挫折也都会很快的调整好自己……长此以往，她给周青的感觉比周彦龙还要更加直观，没什么事情可以把她打垮，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哭哭啼啼怨天尤人。 只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吴晓燕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会变老，会哭，也会因为儿子的事情提心吊胆。 眼睛突兀酸涩难忍，周青发现自己欠她的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掉。 吴晓燕哽咽：“你上哪去了……” 简单一句话，却包涵了太多。 刑讯逼供，越狱，了无音讯。 这些事情串联起来，对她而言是一场只要闭上眼睛重复做的噩梦。 没有母亲会不心疼自己儿子，可最恐惧的是想心疼却根本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好半天，情绪才彼此缓和下来。 陈沫沫悄悄抹了抹眼泪打岔道：“饿死了，你们老在门口干什么！” 周青回神揽住了吴晓燕肩头：“妈，先去吃饭。” 吴晓燕重重点头，脸上勉强出现了点笑容。 餐桌上，陈沫沫一贯的嘴不饶人：“周青，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回家了！” “怎么会。” “诶，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警察怎么会抓你的……” 陈凯悄悄拽了下自己姐姐，打了个眼色。 陈沫沫意识到这话问的不妥，连忙闭嘴。 吴晓燕道：“案子查清楚了吗？” 周青点头：“妈，我这次回来就是配合警察办案的。等明儿去趟警局，把误会解除就没事了。” 吴晓燕早在电话里就听周青说起过这些，转而又道：“你在靖安订婚是怎么回事？” 周青最怕她问这个，笑着道：“帮您找了个儿媳妇还不好啊！” “哥，有嫂子照片没？我看看！”陈凯好奇问道。 “没有，改天让她传几张过来。” 吴晓燕只看着儿子：“你别打岔，我还听说对方是秦海山的女儿……你怎么会跟秦海山扯上关系，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妈，先吃饭，等会我去您房里说！” 周青提示了下有点激动的吴晓燕。 吴晓燕深呼吸，暂时稳了稳，知道当着儿女的面谈这个确实是不合适。 “秦海山是谁啊？” 陈凯疑惑。 陈沫沫接道：“你连他都不知道？有名的黑老大，据说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沫沫，别乱说，你亲眼见过啊！”吴晓燕打断道。 “我没见过，可是别人都这么传啊！” 周青道：“没你说的那么三头六臂，就一做正经生意的人。” 陈沫沫讽刺：“你这话还是留着骗小孩子吧。” 吴晓燕从知道儿子安全无恙后，最担心的也就是他跟秦海山扯在一起的事情，哪还有心情再吃饭，推了碗筷先一步上楼。 陈沫沫看老妈不在，瞪了周青一眼：“周青，我可警告你，你要是不走正路，趁早的跟咱妈断绝母子关系，免得将来连累到她！” 周青正头疼等会该跟吴晓燕说什么，闻言回敬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走正路了？” “我俩眼都看到了。” “那你继续看着吧！” 周青哪有心情跟她斗嘴，起身跟着去往吴晓燕房间。 解释是肯定得解释的，实在不想吴晓燕再挂心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编瞎话是挺厉害的，但也要分对象。 在吴晓燕面前，他得八分真两分假才能糊弄过去。 不想骗也是没办法，实话实话她只怕更为担忧。 好在吴晓燕也不是喜欢较真到底的人，听儿子说开始并不知道那个女孩身份，再加上他在那边全蒙她照顾，心里下意识就对还没见过面的秦翘楚有了点好感。 毕竟本心里，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儿子会主动攀上秦海山那种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秦海山是不是真传闻中那样……” “都订婚了，只能先这样。还有，秦海山根本没你们想的那么夸张，他也就早些年混了几年，现在开公司，走的是正路。” 心里稍安，吴晓燕接着道：“那小绣呢，她现在知不知道你在靖安的事情？” 周青听她提到杜绣，勉强笑了笑：“我明天去看她，会好好解释一下。” 吴晓燕叹了口气，对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好发表意见。 她去见过杜绣，不止一次，两人相处的也十分融洽。她潜意识里已经把对方当成儿媳看待，料不到的是儿子出去一趟，又扯进来一个女人。 周青问道：“她现在好点了吗？” “恢复的很好，再有一阵子就能出院了。我上次去医院，我们俩还聊到了你……” 周青不想再谈这个，扯开了话题：“您早点休息，相信我，一定会处理好。” 吴晓燕也是心里烦躁，摆了摆手：“你赶紧休息去吧，刚下飞机。” …… 周青回到房里，哪儿会睡得着。 他别说去看杜绣，就是连打个电话的勇气都欠缺。 吴晓燕这里怎么都好说，可是面对她，这套说辞苍白的无以复加。 解释他迫不得已才跟秦翘楚定的婚？解释他不知道秦海山是什么人？ 用不着解释，杜景山肯定连他在靖安跟谁混在一起都一清二楚。 电话再度响了起来，还是秦翘楚的。 周青压了压心思，把手机重新关掉。 他打的主意就是到滨海后断绝跟秦翘楚的所有联系，这也会是秦海山乐意看到的结果。 所以即便再内疚，他也必须这么做。等两天，他会主动打过去跟她把事情挑明。 第四百一十二章 恶语相对 家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在这里，周青即便再多烦恼，起床后也是神清气爽。 饭间陈沫沫跟陈凯商量着去哪玩，周青就跟吴晓燕随便聊着。 简简单单的幸福，只有失去后才会更想去抓紧。 “妈，你跟金总合作的金店怎么样了？” 吴晓燕听儿子提到金莎，脸色略有点不好看：“还行，开业时间就定在这个月底。” 她性格不太喜欢迁怒于人，可是自己儿子确确实实是在金莎手底下出的事情，很长一段时间她都难以释怀。 即便是现在儿子平安回来，她也还心存芥蒂。 周青理解她，笑了笑：“别因为这个在生意上闹情绪。” 吴晓燕没好气道：“你还教我呢？” “哪敢，是关心。” “哥，我跟老姐等会想去你道场，你能不能陪我们过去一趟？”陈凯插话道。 他放寒假后就想去报名学习散打，可是家里一片愁云，他根本没有心思。现在周青回来，眼看开学时间又越来越近，再不去报名就来不及了。 周青还记着这件事，想了想说：“我有点事。这样，等会我给王冲打个电话，你们到地方找他。” 陈沫沫刺道：“你小心别再忙活到监狱里面。” “这个就用不着你费心了！” “妈，你看他，一副死性不改的样子。”陈沫沫佯怒告状。 吴晓燕发自内心笑了起来，没有搭话。 近段时间，儿女都越来越懂事，成绩也步入了正轨。所担心的也就是大儿子一个人，如今他也平平安安的坐在身边，从不信佛的她都在打算要不要去谢一下菩萨。 一顿饭，吃了二十几分钟。 周青先一步告辞去了房间，把秦海山给他的那个U盘放在了口袋里。 里面是一段录音，好些年前一个卷入到毒品大案里的案犯所录，种种矛头指向的都是齐三炮。 那件案子周青经过搜索后有所了解，一直都存着颇多疑点，到现在也还没完全破案。这份录音如果使用得当，确实会如秦海山所说，能把他人给抓起来。 他当务之急要做的也就是这件事，两个月时间，眨眨眼就过去了，耽搁下去始终不是办法，需要迅速决断。 “出门啊？” 吴晓燕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房里，看着正换衣服的儿子询问。 “嗯，我想去看看小绣。” 吴晓燕赞同，然后叮嘱道：“别惹人生气，还有，忍着点性子。万一她父母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就都听着，本来就是你不对。” “我知道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做事还不如个孩子，小孩子过家家至少还能忠贞如一。你呢？才离开了一两个月，我就多了一个见也没见过的儿媳妇。你要是离开一年，是不是要直接给我抱个孙子回来。” 周青尴尬：“妈，我错了还不行么。” …… 出门，去车库把许久没开的车提了出来。 事情挺多挺杂的。 离开的时候干干净净，然后就有太多的人情需要应付。现在还没几个人知道他回来的事情，趁着清净，他想静下心思好好理一理跟杜绣的关系。 路上，依旧碰到了不少熟人。 他摇开车窗本来准备招呼几句的，可好几个邻居看到他之后显得有点没那么自在。 周青稍转念也就想清楚了原因。 大概是他跟秦翘楚订婚的事情被传了开来，这不稀奇，好事不出门，坏事上但凡风吹草动，都会成为一些人的谈资。更何况他跟秦翘楚订婚的事情根本谈不上秘密，记者都上了，还能瞒得过谁。 在这些邻居心里，他现在恐怕根本就不是正经人。 倒也没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一路驱车去往宝安市。 路上不可避免的又接到了秦翘楚的电话，从他回到滨海，秦翘楚打了至少有近两百个。 他这次没挂断，摁了接听。 对面的秦翘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咬牙切齿道：“周青，我他妈还以为你失踪了！” “什么事？” “你说呢，为什么始终不接我电话。” 秦翘楚声音像是挤出来的，无边无际的怒意隐藏在之后，随时都会汹涌而出一般。 天知道她整个人都要给周青气炸了，刚离开靖安就来这一套。她就算再喜欢对方，也不想再继续去当傻子。 周青冷淡道：“你这么聪明，应该想的到原因。等我滨海这边事情处理完，会给你个答复。” “答复，分手对吗？” “你非这么想也可以。” “周，周青，你是不是从头到尾一直都没有喜欢过我？”秦翘楚出奇的冷静，只声音发颤。 周青沉吟：“没有。” “那你他妈为什么要上我！！” “你弄清楚，是你屡次主动。我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送上门的女人，我好像没必要拒绝！” “我艹尼玛，你给我等着。我不弄死你我就不叫秦翘楚！！” 秦翘楚疯了，语无伦次。 周青眉头跳了下，抠出手机卡直接丢出了窗外。 他不想用这种方式跟秦翘楚决裂，可她的性格让周青无计可施，不快刀斩乱麻，只会是无边无际的麻烦。 至于秦翘楚会不会来滨海找他，周青不担心这个。首先秦海山不可能让她过来，再就是就算她真的来了也没关系。 在靖安，他命始终在秦海山手里攥着，不敢做出一些让秦海山感觉不稳妥的事情。在滨海，他只要按着秦海山制定好的路线去走，至少短时间内不用考虑人身安全。秦海山用得到自己，自己就始终有护身符在。 当然，心情不可避免的被秦翘楚弄的有些烦乱。 一直到车子经过宝安市收费站，才暂时平息，脑海中迅速被杜绣全部占满。 他太迫切见到杜绣，又明知道见到她之后恐怕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带着这种复杂到极点的心思，他车子停在了宝安市第一人民医院门口。 不管如何，就算是出于对她的尊重，他也要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给杜绣听。至于她会不会原谅自己，或者再度接纳自己，没力气再去琢磨。更重要的，他需要见到杜景山。 U盘里的那件毒品案，当年就是杜景山所经手的。论整个滨海他最信任的警察，杜景山是唯一的一个。 第四百一十三章 只如初见 医院，进去的时候周青就冷静了下来。 不有所目的，也就不至太过失措，他现在就想来单纯的看杜绣一眼。 两人之间有感情，更多的却是彼此信任，彼此挂念的微妙。 就算退一万步两人分手。 在周青心里，她永远都是自己最在意的几个人之一。 这份冷静并没能够维持太久，在接近杜绣病房之时，他脚步连续出现了停顿。 未到门口，齐金萍恰巧从里面走了出来，像是要去刷洗饭盒。 她第一眼并没注意到周青，直到周青喊了句阿姨，齐金萍才凝神以对。 惊讶，惊奇，然后是愤怒跟复杂。 周青下意识挪开了目光：“阿姨，我来看看小绣。” 齐金萍冷眼相对，如果不是良好的涵养，她几乎想上前给周青一个耳光。 她自己知道女儿有多在意眼前这个年轻人，哪怕是得知他成为逃犯的时候还义无反顾的信任着。可是，他倒好，案情有结果之后非但逗留不归，竟然悄无声息的跟别人定了婚。 “你还有脸过来啊？” 周青无言以对，略显沉默。 齐金萍皱眉：“走吧，小绣不需要你。” 周青不进不退，心里苦涩顿生。好半天才振作了下精神准备暂时离开。 他不想被人当成无赖，尤其是杜绣的家人。 这时，病房里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妈，让他进来。” 周青停步，是杜绣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净好听。 齐金萍听女儿如此说，稍作犹豫，先一步离开。 周青慌忙打开了病房门。 里面穿着病号服的杜绣正掀开被子要坐起来。 头发长出来了很多，盖住了耳朵。肤色可能是少见阳光的缘故，清丽绝伦的脸显得有点过于苍白…… 看她坐的艰难，周青下意识上前扶住了她。 杜绣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周青。 两人经常视频通话，对他也就没有那种久未见面的陌生感。但是，人真真切切的站在面前，还是让她心里触动。 额头上多了一道浅疤，头发也短了许多。甚至头顶位置有些头发虽然修的很好，但仍旧是不匀称，显然也被伤到过…… 周青一直以为自己有无数话想当着杜绣的面说出来，此刻，哑巴了一般。 扶她坐下后就不敢跟她再对视，倒了杯茶递到了她手里。 杜绣拿起来抿了一口，主动道：“我听我爸说你跟人订婚了？是真的吗。” 她越是平静，周青反而越是不安。 用尽全力点了下头，复又摇头：“有误会。” “那你跟张连江搅合在一起，认贼作父，也是误会？” 周青没有立刻解释：“出去散散步吧，今天阳光挺好的。” “算了……” 杜绣疲倦拒绝，不着痕迹把头撇开。 她说话不带情绪不意味着她本身真能无波无澜的放下这件事。 第一段恋爱，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她最无助的一段时间，甚至只有靠想着跟他的以后来打发时间。但一切说变就变，比天气反复的都要快。 她认，就算是被人玩弄感情也认了。 恨不起来，但就此心无芥蒂的跟他继续下去，也同样无能为力。 周青勉强笑着把轮椅拉了过来：“走了，就算是作为朋友，我也有些话想跟你说。” “朋友？” “嗯，朋友。” 周青自然抱住了她，小心翼翼的往轮椅上放。 杜绣稍稍抗拒，任由他如此，只道：“我没那么废，现在可以自己走路。” “那就好。” …… 外面，碧空如洗。 不算冷的天气，又因为快到了中午，阳光格外让人感觉舒适。 微风拂面，周青深吸了一口空气：“我在靖安几乎没见过太阳。” “我在滨海也没有。” 周青愣了一下，闲聊了几句道：“跟秦海山的女儿订婚是被逼无奈，他想控制我，也就是用这种方式。连你这么信任我的人，现在都以为我一脚踏进了牢笼，更不要说别人了……”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扫兴。” 周青低落：“我知道我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也不敢奢求你原谅，就是想你听我说……” “刚去靖安那会，举目无亲，加上确实是张连江救的我，也就被动的受了他不少人情……我知道跟他们一起就像是在走钢丝，所以选择离开过一段时间。可是没用，秦海山认准了我……在靖安那种地方，我不想死，就只有听他的安排……” 杜绣放在轮椅上的手有些用力：“有些事，我就算明知道死也不会去做。你只顾脱身，有没有想过以后会更麻烦。” “所以你是警察，我不是。我做不到那么高尚，我死了没关系，可是家人怎么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是不是要折磨我妈一辈子。还有，我个人也想除掉齐三炮，既然如此巧合的跟秦海山目标一致，索性就顺而为之……” “好一个顺而为之。” 杜绣叹了口气，双眼渐有雾气。 “我知道自己可能会坐牢，但如果能保住性命的同时扳倒齐三炮这个人，值得。” 杜绣讽刺道：“你还真是秦海山的好女婿。” 周青无力：“绣儿，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为非作歹的人吗？我从来都没有主观恶意的去犯罪……” “可你已经在犯罪，仅包庇张连江那种人，你就至少要做几年牢。” “还有，你现在把我当什么人？跟我说这些，真的以为我会替你瞒着。我是警察，别说咱们没有关系，就算你成了我的丈夫，我也不可能纵容你！” “那你抓我！” 杜绣不为所动：“早晚的事儿，一旦被我发现秦海山势力有进入滨海的苗头，你第一个跑不掉。” 周青从口袋里掏出了U盘：“这里面是秦海山给我的证据，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叔叔？” “你来找我主要是因为这个？” “不是的……而是这案子当年就是杜叔叔在负责的，现在有线索，交给他比较合适。” 杜绣没接：“你自己跟他说。” 周青苦笑：“我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事儿？” “你别挖苦我了……挺重要的事情。”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利用我爸帮你铲除异己。” “是不是利用杜叔叔可以分辨，你不多操心么。如果我不通过杜叔叔，自己跑去市缉毒局举报，闹出的动静肯定会很大，会打草惊蛇……” 杜绣回头，双眼实质一般：“你拿这个威胁我不觉得太幼稚了。” 周青无奈至极：“我人品再差也不至于威胁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真的假的我不想管，也不会帮你。你如果有这方面想法，就自己去找我爸说，他中午应该会过来。” 第四百一十四章 同行 杜绣说完之后略有些心浮气躁：“送我回去吧。” “不多呆会？要不我带你去街上……” “不用，我困了。” 周青怔了下，点头把轮椅调转了方向。 将人送回病房，杜绣完全没了再说话的意思，拉过被子侧身躺着，不知道睡没睡着。 很静，房间里没有太多苏打水的味道，多半是她身上的那种隐晦香味。淡如兰，清如水。 周青心思也稍稍平复下来。 今天谈话似乎很顺利，杜绣也没出现什么过激反应。 可是周青知道，她这已经是在变相的疏远自己。路还很长，而他根本不确定自己一个人还有没有勇气走下去。 慢慢的，时间流逝。 门口的脚步声让周青清醒过来，是来送饭的齐金萍，转眼间已经是中午了。 齐金萍依旧没跟周青说话，自然将饭盒放在桌上，提醒一句像是睡着了的女儿，没有逗留。 杜绣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 拒绝了周青搀扶，她一个人笨拙拿过了床头的拐杖去往洗手间。 周青注意到她走路右腿已经基本可以着地，稳稳当当的，也便放心，帮忙吧饭盒里的中饭拿了出来。 简单的粥水跟一些精致的小菜跟点心。 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杜绣看着他道：“你不吃饭？” “我等会自己出去吃。” 杜绣不再理会，一个人坐在了床上，拿粥喝了口。 只是身边有人看着，她吃了会终究忍不住道：“你要没事就走吧，我这边你也见到了，自己完全可以照顾自己。” “好啊，那我明天再来。” “不要来了。” 周青愣了一下。 “你在医院门口等着，我会打个电话让我爸过去找你。咱们之间就这样吧，做个普通朋友挺好的，我也乐意交你这个朋友！” “绣儿……” “你别说了，真的，再说我都瞧不起你。都已经这样，咱们不可能再继续下去。我不是一个人，我至少要照顾一下我爸的面子，他当了一辈子警察，他的女儿根本不该跟秦海山的女婿再有任何暧昧关系……” 周青没听清楚杜绣接下来又说了什么，只是知道她没有开玩笑。 一分钟还是两分钟。 他回过神来：“你真是这样想的？” “我必须这么想，人总不能太过自私的只考虑自己，也希望你站在我的角度理解一下。” “我理解的……” 周青强笑：“那我走了！” 杜绣点头：“路上慢点。” 砰！ 周青转身之余脚碰到了门槛，踉跄了下，然后快步消失。 杜绣始终挂着的理智也在他消失的瞬间无影无踪，眼眶再度泛潮。 感情注定不可能来去无影，哪怕分手，过往记忆也如刺青一样永远难以磨灭。 她不是不喜欢周青，只是稍理智一些，她就知道分手是两人眼下唯一可以再见面的方式。 …… 医院门口，周青等了二十几分钟左右，杜景山从马路对面赶了过来。 周青已经没有开始那么局促的心情，自然叫了声杜叔叔。 杜景山不喜不怒：“东西呢？给我。” 他从电话里听女儿说了周青手里U盘的事情，也考虑到周青可能有利用他的心思。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当年那件悬案画上句号，把齐三炮这个符号从滨海抹去。 到他这种程度已然看透了很多事情，离开了一个齐三炮，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齐三炮。 可是不可能因为怕这个而对一些事情视若未见，让其为所欲为。 周青掏出了U盘递到他手里问：“杜叔叔，需要我做什么，我会全力以赴。” 杜景山看向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跟当初几乎没什么变化，就是气质稳而深沉了许多。 他之前还能从周青身上看到一些棱角，现在已然完全看不到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周青的一双眼睛不再如当初那么清澈见底。 终究是对他印象还不错，杜景山问道：“你跟小绣？” “分手了。”周青想轻描淡写，定力却不够，声音夹杂了许多干涩。 “好自为之！” 杜景山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然后擦身而过。 他到现在也还是很欣赏周青。 恶人或者是善人？毋庸置疑的是这年轻人确实不简单。秦海山固然作恶多端，却也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被他看上的。 只不过，就不知道以后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 周青回头，最后看了眼杜绣病房所在的位置，抬步去往路边车子，准备返程。 “等等！” 正要开车门，身后已经离开的杜景山又走了回来。 “怎么了，杜叔？” “我跟你一起回滨海，搭个便车。” 周青反应很快，已经明白了杜景山意思，感激道：“谢谢杜叔。” “你不用谢我，换种角度我该谢谢你能帮警方拿到这个重要证据。” 杜景山随意把周青话堵回，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宝安市距离滨海市也就一两个小时的车程，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期间周青也没跟他提起靖安的事情，而是把话题放在了眼下的滨海。 谈话中，周青知道被抓的施卫军已经把所知道的全部招供，换而言之，周青毒品案的危机解除了。 眼下唯一的麻烦是他毕竟挟持了警察，虽然情有可原，但估计案底是少不了的。 “杜叔叔，我这件事最严重的话，会怎么处理？” 杜景山道：“警方现在怕你反诉，最恰当的方式应该是一人一个台阶。该定你的罪定你的罪，缓刑的可能性大一些。” 周青知道以他经验判断的事情基本是八九不离十的，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真怕你们把我给关进去几年。” “怕吗？” 杜景山不置可否。 这件事周青方面跟警方周旋的律师不止一个，现在不是他怕警察，而是警察怕他那边的人再闹下去。 看杜景山口气不对，周青追问：“杜叔叔，什么意思？” “金莎跟你母亲在你走后一直都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刘云山最近被闹的焦头烂额，你有时间的话就处理一下，就此打住吧！” “金莎？” 周青疑惑起来。 “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那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 “嗯，等会我就联系她们。” 第四百一十五章 从容 车子在下午两点钟的到达了滨海市中心的警察局。 缉毒局其实只是警察局管辖下的一个分支，不过滨海这边情况特殊，完全区分开来了。 准确的说，管理缉毒局的任新远比之警察局局长的权利小不了多少。 周青在下车之前已经跟金莎还有吴晓燕分别联系过，让她们放弃追责，随后跟杜景山一起走了进去。 他牵扯到的那件案子全权由缉毒局调查，所以分局那里倒是可以省一趟，他只需要来这里配合着交代一下就好。 进去之后，他被直接带进了审讯室里接受盘问。 早就打好的腹稿，回答起来完全滴水不漏。 全盘否定跟张连江之间的牵扯，持枪挟持警察的事情也是说感觉生命受到了威胁。 任新远跟杜景山坐在监控室里面，观察了一会，任新远皱眉道：“师傅，这小子有点不老实啊。” 周青所有的回答虽然挑不出破绽，但很多事情确实没能够解释清楚，尤其是他最关心的靖安那边。 原还指着通过周青，去靖安再次抓捕张连江的。 杜景山道：“你有让他老实的办法吗？” 任新远苦笑：“这种油盐不进的人很少见，也是最让警方头疼的一类。一般的心理威慑跟审讯几乎起不到作用……” “嗯，你看不出他弱点，审讯就起不到应有的作用。放人吧，我做保。” “师傅……” 任新远惊疑杜景山会突发此言。 “上次审讯闹出这么大事情，好容易才算是平息下来。眼下已经确定张连江案跟他牵扯不大，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任新远考虑了一下：“好，等会盘问结束，我让他们放人！” 杜景山抛开了周青事情问：“对那个U盘你怎么看？” 任新远挺有主见的一个人，在杜景山面前却从不肯高调：“师傅认为呢。” 他当初也跟杜景山去靖安处理过这件案子，相信他会比自己更有分寸。 杜景山思索半响：“U盘里提供证词的那个死者声音我还有印象，确实是本人。不过齐三炮狡诈，眼下死无对证的情况下很难掌握足够的证据，现在抓人有点急躁。再等几天，12.9毒品案如果再找不到线索，只好孤注一掷。” 任新远点头，他跟杜景山意思差不多。补充道：“那我最近就先派人盯着他。” “这个没有任何必要，很有可能会提前走漏风声。连盯也不要盯他，必要抓人的时候，就随机行动……” “您怀疑我们禁毒局不干净？” “江鹏是怎么死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自杀？每个人都惜命，偏偏赶节骨眼上不要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递了话给他。而天宁分局那段时间是由你们的人在负责……” 任新远惭愧道：“是我欠考虑。” 杜景山叹道：“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毕竟我现在没有职责在身，说的这些话，你一笑而过即可。” 任新远看出杜景山有心事，笑着打岔：“师傅，去我办公室喝杯茶吧。” “不用了，你忙你的。” 任新远知道他脾气，也没挽留，把人送出了警察局。 回身就叫了属下过来安排几句，又道：“等人出来，带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 审讯比周青预料中的要快。 上午两点钟过来的，在审讯室只呆了四五个小时，就被告知可以离开了。 他猜测可能是因为杜景山的缘故，也没再多想，走之前去了趟局长办公室。 有人转告说任新远找他。 到门口敲了敲门，旋即听到里面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进来。” 声音浑厚有力，未见面，周青也能判断出大概是一个挺严肃的人。 倒也没什么紧张意思，开门扫了眼任新远，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任新远笑了笑：“小周，久仰大名啊！” 周青听不出调侃还是讽刺，同样陪了个笑：“任局长找我什么事儿？” “U盘的事情，我想知道它来历。” 周青坦言：“秦海山给的。” “你岳父？” 周青定了定神：“任局，这跟案子有关系吗？” “他为什么把U盘给你，而不交给警方。” “这个您得问他……” 任新远不以为意，又笑了起来：“就知道你这人不老实，算了，不说这个。说说齐三炮，你怎么看？” “不懂您什么意思？” “小周，你想让警察帮你做事，至少得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吧。” 周青想了想，隐约明白了任新远叫自己过来的用意，斟酌了下说：“齐三炮是靖安青虎帮的人。” “也就是说，他现在仍旧在给青虎帮做事。” “您认为呢？” “我认为不是，不然的话秦海山不会这么处心积虑想要借警察的手除掉他。” 周青知道这人不简单，半点不愿意多扯，又道：“张连江是被齐三炮逼出滨海的，他在滨海交易的那批毒品本来的主人是齐三炮……黑吃黑的行当，您真的想查，不难查出端倪来。” “愿闻其详。” “齐三炮身边有三个人比较重要，他的贴身司机阿曼，情妇蓝心玲，还有一个叫做褚修贤。他做的事情我猜测九成都会经过这三人之手，尤其阿曼。假如你们实施抓捕行动，最好将之一网打尽，这样一来，只要能从任何一个人的身上打开突破口……” “这些是秦海山告诉你的？” 周青摇头：“不瞒任局，是我找私人侦探自己调查的。” “说一下哪家侦探所，我改天去拜访一下，比警察还要厉害！” “名字忘了。” 任新远不置可否，继续道：“这些情报你都确定吗？” “不重要吧，他身边的人每一个都不是善茬。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抓错人，对审讯根本没有影响。” 说着，周青看了看时间：“我可以走了吗？” 任新远点头：“去吧！” 周青告辞一声，转身离开。 任新远看了眼门口方向，微微摇头，而后拿起了座机道：“务必找几个靠谱的，盯住齐三炮最常去的几个地方，随时汇报给我！” 周青提供的情报他信，到现在，他已经完全没必要因为齐三炮而跟警方耍手段。 第四百一十六章 鬼祟 从警察局出来，周青人多少轻松了一些。 前路漫漫，但事情只要按部就班还在所想之内，就不至让人太过焦虑。 路过一家手机店的时候他停车买了张卡，装上之后先给吴晓燕打了一个，而后才拨了记忆里的另一串号码。 金莎的电话，他既然已经回到滨海，该做的事情也没必要再拖了。 他要辞职，专心的经营道场。 电话接通，金莎熟悉的声音在另一边略调侃响了起来：“又换号了，我说怎么联系不上你。” 周青因她一句话，心思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波动。 两人说是普通的职场关系，可又不完全是这样。 周青一直都想拿她当朋友，也很喜欢跟她相处。 可是，一连串的事情，让他对金莎这个人产生了点恐惧心理。 真的是利益当头可以抛开一切的角色，狠辣起来判若两人。 当初如果不是她执意逼迫自己去自首，也就不会出现他挟持警察逃离的事件。 压了压念头，周青冷静下来说：“莎姐，找你是想谈辞职的事情……” 金莎并不惊讶他说这个，打断道：“来凯越酒店，咱们见面谈。” “不必了吧。” 金莎笑着道：“有必要，不然你也太不尊重我这个老板了点，哪有员工辞职只靠一张嘴的？再说，这么久没见，就不想见一面？” “我今天没时间。” “没关系，等你有时间了再谈不迟。对了，抽空去金莎娱乐城看看，最近生意都挺不错，整改后的酒吧这阵子也要开业了，有你一多半功劳……” 周青有点无力，绕来绕去，把正题全给绕远了。 没心情再聊，他吐了口气道：“莎姐，在开车，回头再说吧。” 挂断电话，莫名有了些烦躁。 金莎似乎并不想放他离开，至少不会那么痛快。 他心已经不在金莎娱乐城，她看不出来？ 只不过他永远也看不透金莎，也不可能想出个一二三来。 点了支烟，暂时把她抛在了脑后。 看不到未来之余，他现在只想多陪陪吴晓燕。 以前太混球了些，一直认为她是有了新家庭后不在意自己。 时间越久他越能体会的到，应该没有母亲会不在乎儿子。而当初，也是他一次次的用冷漠把母子关系硬生生给疏远开的。 家里，吴晓燕在。 头发染回了黑色，人不再如周青刚从靖安回来的时候看上去那么憔悴。 周青回到这里，笑容真挚了许多：“妈，凯凯跟沫沫呢？” “耽搁在道场了，小王说等会要带他们吃饭去，我正琢磨着晚上自己要吃什么呢？” “对了，你跟小绣怎么样？” “挺好的，全都说清楚了，看缘分吧！” “缘分……”吴晓燕愣了一下。 周青笑着打岔：“换下衣服，咱们俩出去吃。” 吴晓燕看儿子心情不错，也被带的少了很多念头，轻松道：“你不去小王那里凑热闹啊。” “不去，陪他哪有陪您当紧！” 吴晓燕被他逗的乐不可支，看儿子上楼，也是匆匆收拾。 出门，看附近有家新开的火锅店，母子两人简单商量了下走了进去。 正值晚上，吃饭的人很多。 找了个角落处坐下，周青叫来服务员跟吴晓燕讨论起吃什么来。 吃饭，其实主要看人。 跟想在一起的人吃饭，便是清汤寡水都会显得格外有氛围。 所以就叫了个鸳鸯锅，又加了几个较清淡的素菜。 吴晓燕是寻常就喜欢吃素，周青则因为前阵子喝酒伤到了，对荤腥之类的现在兴趣不太大。 饭间，基本是周青在说话，讲在靖安那边的事情。 当然，掐长去短，谈的都是一些当地风景跟发生过的趣事儿。 吴晓燕听他说的有意思，细心听着之余，不时追问几句。两个人，融洽非常。 饭进行到中途，吴晓燕笑道：“青子，我怎么觉得这么不踏实。你在这花言巧语的讨好我，不会又有事儿瞒着吧！” “想哪去了，我就是忽然意识到到您也挺不容易的……” “不说这个，再说我都想哭了！”吴晓燕摆手打断，掩饰喝了口果汁，低头之时眼眶控制不住晶莹闪烁。 从她跟周彦龙离婚，就再也没听过儿子几句真心话，哪怕前阵子相处不错，他对她也是客气居多。 也就此时，她才真正体会到了那种都快忘掉了的母子亲密感。 周青递了个纸巾过去：“至于嘛您……” 吴晓燕擦了擦有点狼狈的眼睛：“去去，少看我笑话。” 说着叫来服务员结账：“等会去商场买几套衣服，成天穿的都什么啊，这么大人了……” 周青笑着道：“你嫌弃也没用，我就这衣品了。” “一共三百六十二，给三百六就行……” 聊着，身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服务生来了。 周青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挺年轻漂亮的女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白衬衣跟一套女士西服的搭配，让她人显得特别惹眼…… 当然，让人惊讶的不是她气质长相如何，是因为对方是韩彩玉，也就是周青的第一任女友。 韩彩玉刚才就觉着周青背影有点熟悉，所以才亲自过来结账的，等对方回头，心脏猛然就跳了一下。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响，周青先道：“你在这工作？” 时间是最好的东西，能让仇恨消弭，也可以让快乐停驻。 韩彩玉经历越多，所能记起来的多半还是跟周青在一起的日子。 分手之后因为一些事情对他产生过恨意，回头想想太幼稚了些。分手了，别人的世界里她自然就不可能再是中心，帮她不帮她都在情理之中，没必要怨恨。 收敛心思，韩彩玉笑着道：“真巧啊，这家火锅店是我跟朋友合伙开的，今儿我请客吧。” “阿姨，味道怎么样？” 吴晓燕认识韩彩玉，眼下看对方似乎变了一个人般，豁达了不少。客气点了下头：“挺好的。”说罢，又主动道：“这太闷了，青子，我在门口等你。” 等她离开，韩彩玉坐了下来：“你现在怎么样？怎么会来这儿。” 周青看她笑的随意，心结无形中松懈不少：“我家住这边。” “那以后常来，给你打对折。” “嗯，改天聊吧。” 周青找了个托词起身，正想掏钱，被韩彩玉拦着了：“你以前经常请我吃饭，我请你一顿不多吧。” “你电话多少，我记一下。” 周青也没坚持，把号码留给了她。 韩彩玉存起来后将人送了出去：“阿姨再见！” 走出挺远，吴晓燕才笑道：“没想到能碰到她，还真有点尴尬！” 周青揽住了她肩头：“这有什么啊。” “你们不会……” “不会了，早过去了的事情。不过这次见她，变化倒是挺大的。” “嗯，有点女强人的劲头。” 正聊着，周青忽然转过头朝后看去。 吴晓燕拽了他一下：“怎么了？” “没事，以为又碰到熟人了。” 周青含糊应着，跟吴晓燕一起步入了商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刚才明显感觉到有人跟踪。 在靖安市摸爬滚打，周青就学会了一件事，警惕。几番生死交汇，他直觉比常人要敏锐的多。 第四百一十七章 跳墙 心里打算，表面却若无其事，跟吴晓燕闲逛之余他找借口去洗手间打了个电话。 给王冲的，让他叫几个身手不错的学员过来。 吴晓燕全然不觉儿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在一家男装专柜前挑了几套衣服。 “青子，试试这几件。” 逛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王冲发了条短信说人过去了，就在商场门口的一辆本田商务里面。 周青这才提议道：“妈，凯凯跟沫沫应该到家了。咱们也回去吧。” “嗯，走吧！” 周青主动提着买好的东西，抽机又拿出了手机：“你们几个就先在外面等我一会。” “谁啊？” 正付钱的吴晓燕随口打听。 周青自若道：“几个朋友。” “有事？” “没有！” 吴晓燕多看了一眼儿子，没挑破。 商场距离家不远，回去路上，周青有意留心下已经基本断定不远处那个戴着帽子，穿着普通夹克的中年男人就是跟踪者。 哪一方的人？ 警察还是齐三炮那边的？ 周青琢磨着，暂时停止了继续想下去。 不管对方什么人，今天都得留下。 将吴晓燕送回家里，周青随后又赶了出来。 没人，那个始终吊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无端消失了。 皱了下眉，周青四顾观察，还是没能发现对方影子。 远处本田车里几个学员跑了下来，其中一个满脸尴尬：“青哥，我们几个眼看他进了这边，谁知道……” 周青心有计较，掏出几百块钱让人去吃夜宵，他转身离开。 对方跟踪的手段很厉害，如果不是自己巧合之下回头，根本就不可能发现他。让几个学员过来本想着可以联手把人困住，结果还是低估了对方，也高估了自己道场的学员。五六双眼睛，连人怎么跑掉的都说不出个头头道道。 看似不大的一件事情，周青却不免多想。 他是时候考虑把吴晓燕等人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了，对方目标如果是他没关系，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可如果对方的目标是吴晓燕或者其它人，足让他夜不能寐。 但毕竟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该怎么做？ 回到卧室，周青暂时收心，打开电脑翻出了以前还未校正完全的道场发展计划。 他对这方面有点想法，做道场虽然来钱稳，发展上面却限制不小。联络剧组只是第一步而已，他接下来打算的是想让道场的学员技能更加细化，目前也有这种实力。 有点好高骛远，但他已然下定决心。 琢磨了大约两个小时，计划表格上又新增了几条。 困意涌来，他点了支烟，站在窗口拉开了窗子。 外头深沉的夜色让他乱糟糟的思绪略清了些，拿出手机拨通了杨牧的号码：“杨哥，能不能联系几个你以前的战友，我近期想用一下。” 杨牧略有点激动周青的这个电话，他知道周青在滨海，可是几次联络都没联络上。 都是男人，他倒也没婆妈的问长问短，稳了稳心思道：“这个可能有点困难，天南海北的，也都有家庭和工作……” 周青理解道：“你试一下，只要素质过得去，每个月我至少出五万块钱。十个以内，工作是长期的……就一条，最快速度赶过来！” “还有一点杨哥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就是我现在碰到了点麻烦，需要他们！” “保镖？” “不全是这样，还有其它用处。” 杨牧沉吟片刻：“好，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我那些战友现在多半在混日子。” “等你好消息！” “对了青子，今天陈导演找我要你号码……” “先不要给他，过两天我会主动打过去！” 挂断电话，周青暂时松了口气。 现在不是钱多少的事情，而是他必须得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才能用心去做。 安保公司也有保镖，却多半是流于表面的花架子，再优秀他用起来也不放心。而杨牧的战友，从丁克明的素质就能略见一斑，退百步，就算不如丁克明，至少都有过刀头舔血的经历，经验是最重要的。 …… 齐三炮处。 厅内除了阿曼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中年男性。 鸭舌帽，牛仔服。 穿着简单，但浑身那种爆炸性的力量感却十分浓郁。脸略长，眼睛很小，人丑的莫可名状，却又着实给人一种悍勇感。 展元凯，一个提起来几乎没有警察会不知道的名字。 周青若在，轻易就能看出来这人正是他所发现的那个跟踪者。 齐三炮点了支烟，安然坐在上首：“什么时间准备动手，我让阿曼协助你。” 展元凯道：“那人有点麻烦。” 齐三炮不以为意：“不棘手我为什么找你？总之，你只有一周的时间，一周后，我不想滨海还有周青这个人。” 展元凯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了周青影子，微微皱眉。 他做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却是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明明没有露任何马脚，对方到底是怎么发现他的？ 阿曼懂齐三炮的心思。 周青本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无所依仗之时齐三炮尚且没能奈何他，更不用说现在是以秦海山女婿的身份重新回来滨海。应该说，他一天不死，齐三炮就寝食难安。 念及此看向展元凯道：“他再难缠也就是一个普通人，咱们俩只要找好机会，周青必死无疑。” 展元凯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 齐三炮眼神冷了下来：“我再给你加一倍的价钱。” 展元凯笑了起来，薄薄的嘴唇如同刀片。相貌本丑，此时更森然犹如厉鬼。 阿曼的脸色则有些难看起来。 展元凯是他介绍给齐三炮的，想不到他会如此漫天要价。 等人离开，齐三炮旋即道：“杀掉周青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阿曼缓缓点头：“齐爷，我懂。” “嗯，尽快去办。” “齐爷，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想跟您借一个人！” “谁？” “蓝姐。有了她，再加上我跟展元凯，万无一失。” 第四百一十八章 野心 次日，周青去了趟道场，跟陈凯还有陈沫沫一起。 许久没来过这儿，再来之下，周青油然感觉到了些不同。 是气氛。 学员明显又增加了不少，刚进去，喧嚣感就迎面而来。 拳击社，散打社，搏击社。 依旧是搏击社的学员最多，但另外两个部门也热闹了起来。 生面孔，熟面孔。一路走来，或多或少的都对周青抱以注目，好半天才通过旁边的同伴得知这就是道场的大老板。 打招呼者不少，却再也没以前那种熟络和亲近。 对此周青心知肚明，肯定是因为秦海山的缘故。现在但凡熟人，几乎都知道他跟秦海山女儿订了婚。 先把陈沫沫跟陈凯送进散打社，周青跟几个教练闲聊几句，就赶往王冲的办公室。 他离开之后，议论声才此起彼伏起来。 新学员是惊讶周青的年轻跟普通的穿着，老学员则是在讨论前阵子周青被卷进去的那个案子。 办公室里，王冲提前接到了前台电话，未等周青进去就先出来迎接了。 两人的关系用不着多说别的，见面拥抱了下，王冲旋即揽住了周青肩头：“你丫是真吓死我了，现在尾巴甩干净没？” 他指的是周青逃出滨海的事情。 周青解释几句，注意到了王冲办公室里衣衫不整正在旁站着的秘书。 侧目，又在王冲颈部看到了一个隐晦的口红印。很显然，他来之前这两人玩的挺热闹的。 女人二十多岁，脸上潮红未散，称呼了句老板，急匆匆退了出去。 王冲嘿嘿笑道：“我这可不是玩办公室恋情。” 周青哑然：“没错，你们是正常恋爱。不过我得提醒你，注意着点影响……” “那没办法啊，你这一走不当紧，我成天忙活的连去夜店的时间都没。不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太无聊了。” 周青由衷道：“辛苦！” “说这干嘛，扫兴。”王冲说着挪了个转椅给周青，然后从抽屉里扒拉出了一些材料一股脑放在了桌上：“这些是道场所有学员的名单以及最近资金动向……” 周青随便翻了翻，惊讶道：“四千人？” 他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道场也就两千不到的学员，这一两个月内竟然增长了一半。” 王冲解释道：“你跟杨哥拍摄的那部电影让咱道场跟着火了一下，我想着不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就带了些学员打着电影参与人员的旗号出去义演，加上杨哥的名头，效果出乎预料的不错，这几天报名的把门槛都给踩破了……” 周青由衷道：“厉害。” “我厉害个屁啊，主要还是杨哥。你是不知道他有多火，现在好些人成天盯在咱们道场门口，就为了见他一面。” 周青笑道：“想到了，杨哥模样不错，也有那股范儿，不火才奇怪。” 王冲叼了支烟：“现在想想做梦一样，太顺利了。” 周青也跟着点燃了一根：“这么多人，场地紧张吗？” “眼下还没事，郊区那边够大，教练也不缺，再容纳一两千人也小意思。不过该提前打算了……” 周青点头：“我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 “我选了几个场地，这两天正想你跟我一起过去看看，租金的事情刚谈。” “嗯，眼下的话，招生的事情暂时缓缓！” “为什么缓？” “四千人目前是道场容纳的极限，咱们各方面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容易出乱子。” “能出什么乱子啊，现在尚武馆也算是小有名气，教练的事儿你不要担心。” “不是担心这个，是渠道跟学员的素质问题。目前咱们可供人的渠道就一个剧组，而冲着这个报名的学员却不少。我意思是等学员素质上去一部分，再去谈别的渠道……” “别的？” “嗯，我不想跟其它道场的发展方向一样。” “比如？” “我邮箱里帮你传了份资料，你看看，有意见的话咱们再讨论。” “你看我干嘛？” 说话间周青看王冲一直盯着自己，诧异问。 王冲回神：“没，就是觉得你人变了不少。怎么说呢，野心很浓，进取性很明显。” “做事情没野心怎么成。” 王冲佯装唉声叹气：“反正吧，你是比我有想法。这么着好了，你啥时候有时间，来帮我抗一阵成了……” 周青打住了这个话题：“我最近事很多，你千万别有什么撂挑子的想法！” “你特么什么时候没事过……” “再熬俩月，等我处理干净了，咱们一起努力。” 王冲无奈，岔开话题道：“我前几天看新闻，你跟秦海山女儿订婚的事情什么情况？你不跟杜绣关系不错么，突然来这一套……” “哪一套？订个婚而已，有必要大惊小怪。” “我是感觉你吃错药了，秦海山那是什么人物。我可告诉你，要让我知道你走什么歪门邪道，别怪我不念兄弟情分，第一个举报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聊了。你不说选了几个场地么，走吧，一起去看看！” 王冲狐疑道：“你小子肯定有事儿瞒着我。” 周青是真不愿意再听到秦海山的名字，也怕别人问起这个，索性起身道：“你安排一下，我在外头等你。” 离开道场，在车上等了五分钟左右，就看到王冲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止他一个人，陈沫沫跟陈凯也在他旁边，三人边走边聊，关系似乎不错的样子。 “你们俩？” 等人上车，周青诧异看向了两姐弟。 陈沫沫理所当然：“跟你们一起去玩啊！” “玩，我跟你们王哥是去工作。” “不就去租个房子么，我跟凯凯又不坏事，带上我们怎么啦！” 王冲接道：“小沫，他当不了家，你跟他废什么话啊。” 周青摇了下头，边启动车子边问了王冲地址，然后打开了导航。 三个地方，两个是在西郊范围，另外一个是天宁区边缘的一所废弃公立学校。 西郊那边地处偏僻，租金相对低廉，问题不大，周青也不想大老远的过去，只说让王冲抓紧给定下来。唯一值得考虑的是天宁区的那所公立学校，租金估计不会便宜，再加上装修费用等等，是一笔不小开支。 到地方，陈沫沫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太旧了。” 她说的是真的，确实是很旧，基本属于危房的范畴内，再装修也装不出什么价值来。 周青大致猜出了王冲意思，问道：“你有这方面关系？” “嗯，前阵子陪金总赴了个饭局，国土局的人，所以把使用权拿下来的问题不大。我想法是西郊那边咱们先临时准备着，这里做总部……只要工期抓紧点，最多下半年就能投入使用。毕竟做道场，建筑上不需要太复杂……” “考虑过预算没？就咱们道场目前的那点钱，投这里面水花也溅不起来。” “金总说她出钱建设，咱们拿租金就行……” “这么大的人情我是不敢要，这样好了，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周青看到这地方后就定了想法，整个天宁恐怕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合适做道场的地皮。所以不管投入多少，都是很必要的事情。 “你想办法？” “没错。” “上哪弄钱？” “啃老呗！” 陈沫沫不无讽刺的接腔。 周青不以为意，他还真就打算啃老了，自己亲妈有钱，为什么还要头疼去想别的办法。 “都替你丢人的慌，好意思去找老妈拿钱！” “你管得着吗？” 周青一句话把陈沫沫给噎的脸红起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不要脸。” 王冲笑着道：“那明天我就把人约出来谈。” 第四百一十九章 训练方式 谈定学校地皮的事情，周青看已经快中午，就没再继续赶去西郊，几人在附近吃了顿饭。 回到道场，周青左右没什么要紧事情，在散打社逗留下来。 散打，以前讲究的是远踢，近打，贴身摔。现在，则突出了这些套路，变得多元化起来。 基本功上跟自由搏击的训练方式差不多，实战理论上讲不如自由搏击。但毕竟只是相对而言，主要还是看个人悟性。 目前芙蓉街这里的散打社有一百左右的学员，配备的有两个专业教练跟五个助教。以道场的收费来说，散打社是赔钱在经营。 不光尚武馆是这种情况，其它道场也差不多少。除非增加收费方式，否则的话就容易陷入瓶颈，周青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暂时性不是施行的时机，也就慢慢的在拖着。 他在的缘故，许多学员都有点放不开，训练的时候难在状态。 周青见状去换了身训练服，随手接过护具把一个助教换了下去。 散打，每天的训练十分机械，固定靶，如弹簧垫，沙包等等。移动靶，就是助教所要做的事情。还有就是周青个人比较看重的实战方面，所以一般下午两点之后，基本就是分组在台下对垒。 陈凯也在训练的人员里面，陈沫沫则纯粹是感觉无聊，才会来这里凑热闹，根本就没加入训练。 一个助教所负责的大概是二十个学员左右，周青直接让他们排成一列，分而打靶，然后挨个指点。 他的教学方式很松，不纠细节，只抓要点。 二十几个学员过一遍，也才用了一个小时不到。 陈凯在家里看周青成天笑盈盈的，以为是跟温和的一个人。但在道场里，他感觉自己这个哥哥有点陌生。 不苟言笑，一句废话没有，所有的指点全是简洁明了，让人心慌意乱。 他基础不行，高鞭腿数次都没踢到位，周青直接让他站到一旁换下一个。 高，再高。低，中，直拳…… 一连串的随机指令，反应慢些的倒是没感觉累，就是紧张的额头汗水都渗了出来。 其余学员看他这边训练的如此热闹，慢慢在旁边观看起来。 周青索性边陪着练边讲解。 散打，他毋庸置疑的专业，加上看法不拘一格，讲话往往通俗易懂。就是两个主教，这时也认真听了起来。 周青讲着，对正不知所措的陈凯招了招手，把护具递给了他。 “鞭腿之所以力量很大，重在收缩腰侧肌群，踢的时候脚背前径必然要伸直，不管是前后鞭腿或者是高鞭腿，理论上讲都是相同的。这样……” 说话之间一脚甩了出去，砰然正中陈凯手中护具。 陈凯早有准备，可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巨力踢的连退好几步，一屁股蹲在了地上，手里护具也飞了。 好半天，他手臂还颤抖着反应不来。 陈沫沫看的揪心，下意识的就上前把陈凯扶了起来。 想质问几句，被陈凯拦住了。 周青如若未见，继续：“还有，训练之时拿护具的姿势，像刚才他那种拿法肯定不行。张教练，你来给大家示范一下。” 一个身材健壮，身高约在一米七左右的男性站了出来，捡起了陈凯丢在地上的护具。 周青还是几个鞭腿，看似漫不经心，叫张岩的教练却暗自绷紧了神经，也就是亲身经历才能真正感受出周青这几腿的力道。 很难想象，看似瘦弱的周青是怎么踢出这几腿的，明明还如此突兀，毫无征兆。 他是刚来的教练，早听人说周青是个高手，初一接触，就再也没了任何不服的心思。 周青没继续去踢，感觉示范做的差不多了，就让学员一个个来。 一下午的训练，散打社气氛高涨到了顶点。 陈凯确实是对散打极感兴趣，加上之前做过不少准备跟研究，这时倒是勉强能跟上进度。 训练进行的差不多之时，周青又着重讲了一些压腿的锻炼方式，让学员回去自行补课。 “哥，你晚上有事没？” 下班时分，陈凯追上了周青。 他现在人都要虚脱了，却极有精神。 “怎么了？” “我想多练会，要不等过阵子一开学，我就没时间了。” “行，你拿一套护具，等晚会回家我陪你练。” 陈沫沫还惦记着周青当众给陈凯难堪，不爽道：“装什么啊，不就打架厉害点，又不能当饭吃。” 周青忍不住笑道：“陈小沫，你这不瞎操心么？凯凯自己都不生气，用得着你打抱不平。练这个挺吃苦的，这都成故意扮难堪，还练了干嘛。” “姐，你别管了……” “看你就一副受虐的德行！”陈沫沫恨铁不成钢，自己这个弟弟简直就是没点主见。 往家赶的当口，陈沫沫找机会道：“周青，你准备跟咱妈借多少钱啊？” “有你什么事？” “废话，咱妈的钱有我一份，凭什么都给你啊。” “我打欠条行不行。” “欠条有屁用，咱妈难道还拿着条找你要钱。” “那你想怎么样。” “咱妈给你多少钱，必须也得给我多少……” “自己找她说去。” “我找她，她也不给我啊！” “跟我好像没关系……” “你到底帮不帮忙！”陈沫沫不耐烦道。 周青也算是看出她意思了，八成是想找机会要钱。就不知道她一个高中生要钱有什么用？日常用度，吴晓燕应该不至于少了她的。 “你也别拿我做幌子，你就说要钱干嘛，需要多少！” 陈沫沫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所以然来，半天道：“我存起来。” “你是准备帮陈一飞吧。” 周青直言挑破了她心思，陈一飞近况他早就知道。好像是碰到经济危机了，一直都在想办法筹钱。 陈沫沫没想到他能想到这，坦言道：“没错。” 周青停顿了下：“你不觉得自己挺无聊的，你明知道咱妈对他特别反感，还要求这个？” 陈沫沫情绪低了下来：“他毕竟是我爸啊，被人骗的那么惨……” “谁骗他了？” “还不是那个狐狸精。” 周青由衷道：“真活该……” 完后又补充说：“钱，你想找谁借找谁借，冲陈一飞这个名字，我也不可能帮你这忙。” “周青，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现在住的房子都是我爸当初买的……” “懒得跟你讲道理，你有本事就去借，别在这跟我乱扯。” 陈沫沫气恼道：“你不帮我的忙，就别想从咱妈那里拿一分钱。” 周青无所谓：“你还真没这本事。” 第四百二十章 称呼 回到家里，吃过饭之后周青陪着陈凯又训练了两三个小时，快十点钟才去找了吴晓燕。 倒也不如以前那么难以张口，就简单提了下要做的事情，然后借钱。 吴晓也干脆，她支持儿子做任何事情，只要是正当的。 走到保险柜近前打开，她递了张卡过来。 “我钱都在这里面，这卡你先拿着，什么时候去银行就先给我打电话，我好提前帮你预约。你用多少，就转走多少！” 周青怔了一下，手里轻薄的卡片分明有点烫手。但也没有矫情的推辞，随手装进了口袋。 “对了妈，陈一飞什么情况？” 吴晓燕奇怪：“怎么忽然问他。” “我听沫沫说他找您借钱……” 吴晓燕略微皱眉：“是不是沫沫缠着你要从我这里拿钱？” “这倒不是，就是有点奇怪陈一飞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些烂事。” 吴晓燕冷淡：“他的那个老婆帮他找了个好生意，现在我听说就差卖商场往里继续填了……” “他也不傻吧。” “他是不傻，所以用的人也全是自己人。结果出了大乱子，前阵子电视上报道的那个豆腐渣烂尾工程，就是他的手笔。” “不早离婚了么？” “假离婚，是联手想从我这借钱故意找的借口。陈一飞现在情况是楼盘出现意外，资金链断掉了。非但如此，还欠了银行一大笔钱。” “他最近隔三差五的就来找我。我倒是想帮他，可是人着魔了一样，我这点钱还是放手中稳妥一些。” “怎么不报警？” 吴晓燕摇头：“报警有什么用，这也不是诈骗。是他自己识人不明，疏于管理导致的后果。” 周青停顿了半响：“可是我看沫沫确实是想帮陈一飞。” 吴晓燕叹了口气：“毕竟是她亲生父亲。” “妈，她要多少钱啊？如果不是太多，我感觉你还是给她点，不然心里肯定会有疙瘩，认为您见死不救。” “青子，我有分寸，我跟你说实话，陈一飞现在至少缺三个亿的空当。我就是看沫沫的份上，能帮也肯定帮他一把，可是我前阵子投金店里面不少，加上二期投资也临近，所以眼下根本无能为力。再说陈一飞现在变的我都认不出来了，给他多少钱都是打水漂。” 周青手在她皱起来的眉头上揉了下：“行了，这件事我找机会跟沫沫说明白，您早点休息。” 吴晓燕被他举动弄的笑了起来：“我是不是有皱纹了！” “不愁眉苦脸就看不到。” “老了啊！”吴晓燕感慨。 周青打趣道：“要不我改天留意着，再给您介绍个对象。” “我前几天在街上还看到一个跟您差不多年龄的女人，身边的男朋友特别年轻……您要有心思，我不介意的。” 吴晓燕哭笑不得：“你这孩子，这次从靖安回来嘴巴怎么学这么碎……” …… 从吴晓燕房里出来，不远处就站着陈沫沫，明显是在偷听。 周青也没理她，准备回房。 陈沫沫紧跟了几步，拦在他面前伸出了手。 “干嘛啊？” “卡！” 周青从口袋里拿出了吴晓燕那张卡：“这个给你有用，你拿着都取不出来。” 说着，把陈沫沫手给拨到了一旁：“你既然偷听，肯定听到了妈是怎么说的，现在还执意让她帮陈一飞，不觉得太不讲道理了吗？” “你少说风凉话，你反正是拿到钱了。” “这样好了，改天取钱的时候我叫上你。你要多少，我帮你取多少。她要问的话，我就说我用了。” “你有这么好么？”陈沫沫嘟囔道。 “我没必要骗你，不过这卡里是她剩下的所有钱，你真觉的给陈一飞心安理得话，我没意见。” “你少激我。” “他是你爸，没错。可是咱妈也不欠他的吧，家里的所有钱都是两人一起赚来的，离婚就等于分开了你我。你现在要拿她的钱，去帮一个插足她婚姻的女人和一个背叛她的男人，有没有考虑过她？” 陈沫沫被周青连番几句话说的有点发慌：“我借的，以后会还……” “你拿什么还？拿嘴啊。” “那你凭什么拿？”陈沫沫回敬。 “她乐意，就这么简单。” 陈沫沫脸色变幻，半响道：“你左右是不要脸。” “那你就这么认为吧，晚安。” “你别走。” 陈沫沫挡住了周青关门动作。 “还有什么事啊？” “我，我有几道题不会做。” 周青笑了笑：“行，我洗个澡，等会去你房里。” “那你快点，我还要睡觉呢。” 陈沫沫催促了一声，然后回了自己卧室。 她没什么不会解的题，就是单纯的感觉今天自己对他态度欠佳，想找机会给道个歉。相处那么久，她基本也算是了解周青这个人了，看似不近人情，其实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要不他想找老妈拿钱避着她就行了，根本没必要言明。 甚至，她自己都没察觉，她早就拿周青当了哥哥，在他身边也特别的有安全感，完全不设防。 周青当然不知道小姑娘都琢磨些什么，洗澡后去了陈沫沫房里。 也就小半个钟的时间，让他充分领略了陈沫沫学习进步之快。 两个月前周青教她还游刃有余，现在，她快成自己老师了。 实在招架不住之时，周青无语看了她一眼：“你专门来玩我的吧！” “你不学习很牛么？”陈沫沫得意道。 “我再厉害也都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谁还能把高三的题记那么清楚，而且教材都变了……” “狡辩！” 周青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你自己玩吧，我困了！” “你干嘛打人啊！”陈沫沫揉了揉脑袋怒道。 周青也没再理，摆了下手，起身准备离开。 “哥，你明天能不能带我跟凯凯去游乐场啊……” 正要开门的周青手定在了门把上面，回头：“你叫我什么？” “没啊！” 陈沫沫一脸茫然。 周青补充：“行，明天一早就带你去。” “你不没听到我叫什么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以后还是别叫了，我听了挺不安的。” “滚你的！” 陈沫沫一本书砸了过去。 周青轻而易举绕开，离开了房间。以前没发现，陈沫沫还挺可爱的。 第四百二十一章 无赖行径 次日，周青依言带陈沫沫去了游乐场。 游玩之时，找机会去了趟银行，从吴晓燕卡里转了两千万到自己卡上。 有了钱，接下来几天就开始跟王冲一起着手忙碌场地建设的问题。这些王冲有经验，图纸设计，建设人员等等，他手底下都有可靠的人来完成。 周青看他做事有条理，也就不再过多费心。 道场现在的情况是发展进入了瓶颈状况，最要紧的事情除了打算后路外，就是要抓紧把学员的素质提上去。而这，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厚积而薄发就是如此，只有确定了眼下的模式稳定可行，才能走的更远。 所以把一切铺开之后，周青趁机推出了早打算好的奖励制度，目的就是调动这些人训练的积极性。 忙碌间倒也充实，看似繁复琐碎的事务，处理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麻烦。他紧张几天弄出了头绪后，又马不停蹄的开车赶往宝安市。 两件事情。 第一件是去看望杜绣，再就是去会一会陈建祥。 他人就在宝安市带着杨牧等人做电影后期宣传，周青现在唯一投出人员的渠道就是剧组，根本不好冷落。当然，去见杨牧才是最主要的，托他找的那些人有着落了，目前就被他安排在宝安市的酒店里面。 两千万，他每一分钱都琢磨好了用途。 除了建设场地需要用到大半，其余的，就是要支付杨牧找的这些人薪水。 他请这些人来做保镖是一部分，还有就是想在道场里分出一个社团来，作为将来用作摆脱秦海山的合法底牌。看不穿的未来，周青却不允许自己坐以待毙。 脸皮没那么厚，找家长要钱也没那么心安理得，只不过是眼下形势逼的他不得不如此。齐三炮，秦海山，这些杀人眼睛都不眨的角色，让他身上像是背了一座山。 车子正平稳前行准备拐弯，后头一辆敞篷奔驰呼啸间超过了他。 周青淬不及防，眼看就要撞上对方车子，忙急促踩了刹车，同时猛打方向盘。 嘎吱…… 一连串动作，周青心脏都几乎跳出了嗓子眼，看对方停车，忍不住下车走了过去。 对方车主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戴着墨镜，长发，一身红色皮衣，很像是赛车手打扮。皮肤很白，墨镜下红唇樱口格外引人。难窥全貌，但就半张脸也足以让周青断定对方是个难得的美女。尤其皮衣包裹下，身段匀称完美的被凸显出来，让人看到的第一眼，下意识就能联想到床。 可是再美的女人，他也没心情过多打量，到近前毫不客气：“我说，长眼睛了吗？” 女人摘下了墨镜，连忙下车道歉：“帅哥，对不住，我赶时间！” 声音清脆娇柔，墨镜遮盖下的双眼睫毛很长，湖水一般的瞳孔，让她媚态更增几分，是混血儿。 周青毕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见对方客气，郁闷的吐了口气：“没事，走吧！” “不行，不行，太不好意思了。你留个电话，等我到了宝安市请你吃饭赔罪！” 说着，她开车门下车走到了周青近前伸出了手：“我叫江悦童！” 她身高有一米七左右，脚下又踩着高跟，在周青面前竟是丝毫不显矮。且离得近了，周青从她身上嗅到了一股浓郁至极的香水味道，不难闻，反而如闻不够一般。 周青惊讶这女人的独特气质，压着心思跟她简单握了下手。 “帅哥，电话多少？” 周青看了她一眼，随意报了一串数字。 江悦瞳噗嗤笑了出来：“你可真逗，谁家号码是十位数啊！” 周青心里火气已经慢慢散了，加上对她印象确实还可以，只好把号码报给了他。 刚要离开，江悦瞳拉住了他胳膊调侃：“先别走，我试一下这号码是不是你的，别又骗我。” 看她果真拨了过来，周青掏出手机挂断道：“现在，可以走了么？” “嗯，宝安见。” 江悦瞳挥手，先一步上了敞篷，回眸一笑后绝尘而去。 周青只当这是个小插曲，随即上车。 第一站还是医院，到杜绣门前的时候正见她一个人拄着拐杖要出门。 双拐，走的稳稳妥妥。 几天未见，她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素白色的条纹病号服，给一向锋芒毕露的她添了些软弱。 周青心里触动，笑着道：“干嘛去啊？” 杜绣抬头看是他，眼中复杂闪动，旋即如常：“你怎么来了。” 周青自然上前扶住了她：“你都说了，分手后还是朋友，我作为朋友来看看你很奇怪啊？” “少来这套。”杜绣不轻不重斥了一句。 “阿姨跟杜叔叔呢？” “我妈回滨海有点事情，我爸下去买吃的了。我警告你，赶紧走，要不等会他上来揍人，我可不管。” “杜叔叔哪有你那么野蛮！” 周青随手搀着她，又解释说：“不是专程来看你的，这边有点事情等着我处理。” “那你处理去啊，赖在这干嘛？”杜绣不为所动。 “我因为来宝安路上差点出了车祸，好容易到这，你这话也太伤人了点！” “别在这油腔滑调。松开，你扶着我还怎么锻炼！” 周青知道康复期是必须多自己走动的，依言坐到了一旁的长椅上，看着杜绣在眼前来回的走。 不觉无聊，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杜绣却不自在的紧：“你老看我干什么？” 周青欠身：“我是怕你不小心摔了，好及时反应，别不识好人心！” 杜绣冷脸：“给你三秒钟，从我眼前消失！” 周青弹簧一般站了起来，去往杜绣病房，果真是消失在了她眼前。 杜绣皱了下眉，走走停停的持续锻炼。 杜景山上楼，看女儿在走廊里，诧异道：“我在医院门口好像看到小周的车子了？” 杜绣眼睛挪向病房：“里面呢，正赶不走。” “你赶他干嘛，看你也是出于好心。”杜景山不以为意，进病房把饭盒放下，跟周青打了声招呼后，没有逗留。 杜绣正考虑着要不要进去，里面周青的喊声响了起来：“绣儿，吃饭了！” 杜绣气的脸色都变了，就没见过如此无耻的人，怕她不进去，在医院里故意那么高嗓门。 周青看到她，把保温盒里面的食物倒了出来：“杜叔叔果然是没阿姨细心，你是他亲女儿么？午饭就给买了几个馄饨。” 杜绣刺道：“那也比你强的多啊，你不两手空空过来的？” “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 “我就想吃馄饨！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 周青笑着道：“这就挺凉快的。” 杜绣拿他一点办法没有，拿勺子搅了一下：“你吃饭没？” “没有。” “没有就去吃饭啊，在我这呆着干嘛！” 周青愣了愣：“我以为你是让我跟你一起吃。” “想象力还真丰富。” 周青不理，半点不客气的坐在了她身边，拿起碗里勺子吃了一口：“味还不错！” 杜绣来不及阻拦，匪夷所思道：“我刚发现你这人原来这么不要脸。” “就尝尝而已，用不着这么小气吧！” 杜绣端起碗整个倒进了垃圾桶。 周青脸色僵了下：“行了，不打扰你，我这就走。” 杜绣砰的一声将保温盒也扫落在了地上：“麻烦，以后别不拿自己当外人，咱都分手了！” 周青自若：“正是因为当自己是外人，我才要赔你饭盒跟一碗馄饨。等着，去帮你买。” 杜绣等他走后则颓然坐回了床上，双眼无神。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如此冲动，可是，讨厌他那副轻松模样，看了让人心里发慌。潜意识里害怕被他影响之下会忽略两人已经分手了的事情。 第四百二十二章 莫名其妙 周青能看出来杜绣情绪有点不对，下去又买了个饭盒跟吃的，没再耍嘴，放在病房桌上道：“有事就打我电话。” 当然，也没得到什么回应。 周青稍作犹豫，然后离开。 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过来，只是稍有闲暇想到的就是她，不来，心里始终少了些什么。 离开医院，他拿起手机开始联系陈建祥，得知他们都在宝安市的广电大厦后，驾车赶了过去。 大厦门口，有剧组的人在门口等他。梁文斌，在反骨电影里饰演的是一个小反派，跟周青在电影中的分量差不多重。 两人谈不上朋友，但平时也说过几句话。 看他过来，梁文斌热情道：“青子，你再晚来一个小时，我们节目录制就要开始了……” 周青跟他客气了几句问：“录什么？” “综艺节目，这不宣传电影么！现在反骨的票房已经接近十二亿，陈导说还有上升的空间，这阵子都带我们满世界的跑，宝安市是宣传的最后一站！” “十二亿？” 周青惊讶，据他所知这部电影的总投资才一个亿多点。 梁文斌打趣道：“青子，你好歹也参演了这部电影，连这都不知道！” 聊着，上了六楼。 男男女女，加上工作人员差不多足有三四十个人。 陈建祥，杨牧，郑耀文，张莹，以及其它电影中比较重要的角色。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唐千雅也在，表情一贯的冷冷清清，却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在人群中耀眼夺目。 普通至极的休闲打扮，跟张莹的隆装截然不同。可是，她在的缘故，任何人眼中恐怕也看不到别的女人。 杨牧最先反应了过来，上前重重抱了周青一下：“来了。” 周青看他表现真诚，也是有点感慨：“杨哥，好久没见。” 张莹等几个以前比较熟识的人这会却不免拘谨，秦海山的未来女婿，她们多少带了些隔阂跟距离。 就算是郑耀文，这会看周青的目光也不如以前那么随意轻蔑。秦海山，他跟陈建祥那个年代的人就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了解也更深。 一个只能讨好绝对不能得罪的人物。 陈建祥笑着道：“小周，去，赶紧补妆，等会跟我们一起进演播厅。” 周青摇头：“陈导，我在这等你们。” 陈建祥知道一点他脾气，也没过于坚持。 周青应付了一圈，又看向了杨牧。 杨牧心领神会，笑了笑：“别急，等我录完节目，陪你一起去。” “也好，节目什么时候开始？” “正调试设备，估计最多也就半个小时。” 聊着，唐千雅走了过来插话：“周青，还真巧啊。” 这话没什么情绪，也听不出善意还是恶意。周青自然笑了笑：“是挺巧的，唐小姐怎么也对这种节目感兴趣。” 陈建祥乐道：“你不知道她多难请，也就最后一站宣传离滨海比较近，唐小姐才肯赏光。”说着，陈建祥有点奇怪的在两人身上看了一眼：“你们认识？” 在他想来，周青跟唐千雅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交集的点。 周青解释道：“我工作上跟唐小姐的工作室有点合作。”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跟你合作过！”唐千雅不无讽刺道。 周青愣了下：“唐小姐，我有得罪的地方？” 唐千雅毫不客气：“你自己心知肚明，电话号码给我！” 周青被她一连串莫名恶意弄的也有点不舒服：“我凭什么给你电话啊。” “那麻烦你抽时间给她打一个。” “谁……” 周青下意识问出了口，接着就想起来唐千雅指的肯定是江心岚。 皱了下眉：“心岚还好吧？” 唐千雅冷然：“托你这个陈世美的福，很好。” 陈世美？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周青一阵烦躁。 他自己会潜意识的忽略跟秦翘楚订婚的事实，可是总有人苍蝇一样在耳边提起。 陈建祥眼看两人要吵起来，忙圆场道：“唐小姐，录制快开始了，你先进去。” 说着一把揽住了周青肩头低声道：“小周，你别把人给我气走喽，好不容易请来的……” “嗯，我知道。” 说话间，一个戴着眼镜像是导演的人走了过来，客气告知录制可以开始了。 “喂，心岚没跟你一起来吗？” 周青在唐千雅即将进去当口问了句。 “不知道。” 周青怔楞间，一群人就进了演播室。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实在无聊，离开了门口位置到处转悠。 看这势头，等他们录好至少得晚上了。 转着，找到了一家综合休息区，他点了支烟，无聊拿起一根球杆打了起来。 可，心却始终静不下，反复在思量唐千雅的态度。 他不是不想跟江心岚联系，而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犹豫半响，还是拿起了手机。 不敢面对不意味着就可以逃避，认识那么多年，他回来连声招呼都不打，说不过去。 “喂！” 电话接通，江心岚声音在另一端随即响了起来。 瞬间，周青笑了笑：“是我！” 江心岚没什么太异常的反应：“我听说你回滨海了？” “嗯。” “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周青简单解释：“明天吧，我请你。” “你订婚是什么情况？” “回头再谈这个，电话里说不清楚。” “唉，我看你都没拿我当过朋友……” 周青心里五味陈杂，岔开了话题。 又聊了十来分钟，他先挂了电话。 两人之间挺复杂的，说朋友不像朋友，说情侣不像情侣。跟她，周青始终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度来相处。 烦闷间，电话又响了起来。 周青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了在路上差点撞车的那个江悦瞳，是她打来的。 “帅哥，现在有没有时间，请你喝一杯？” “不用客气。” “那可不行，多不好意思。你在哪，我过去接你。” “真的不用。” 平心而论，江悦瞳是个美女，但周青现在根本就没心情去应付，更何况还是在宝安这边。 “帅哥，你可是连赔罪的机会都不给我。” “没事先挂了！” 说着，周青直接摁了挂断。 一面之缘，往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实在没必要认真对待。 第四百二十三章 觥筹交错 另一边，宝安市的蓝调酒吧。 江悦瞳那张妩媚精致的脸惊愕中迅速转暗。 有人会挂她的电话，还是个年轻男人。 如果不是知道周青确定非同性恋，她几乎要往这上面怀疑。 身后脚步声响起，江悦瞳头也没回，叫了杯鸡尾酒一饮而尽。 阿曼客气道：“玲姐，下一步怎么办？” 展元凯则是笑着坐到了江悦瞳身边：“要我说那小子也太不识趣了点，连玲姐的约会都敢拒绝。这样好了，也别费太多心思，咱们就在他回滨海的路上把人拦下就成。三人联手，我还真不信他有什么三头六臂。” 江悦瞳，也就是蓝心玲。 这次几人来宝安的目标正是周青。 一则是周青在这边警惕性肯定会放低，再就是周青如果在宝安市出事，齐三炮可以把麻烦甩的一干二净，一举数得…… 独独料不到的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周青却不肯来。自认为天衣无缝的陷阱，猎物不肯钻，陷阱就只是摆设。 以她的了解，对方明明不是善男信女，没可能会拒绝她的主动示好。 想着，蓝心玲欠了欠身体，眼中厌恶一闪而逝，是展元凯手放在了她腰上。 阿曼道：“齐爷催的紧，不能再拖了，我同意老元的说法。” 蓝心玲皱眉：“这样太过冒险，就算能杀了他，也会将事情闹大。周青这人现在身份不同，跟警方还有秦海山那边都有牵扯，咱们一旦因此曝光，等于给齐爷找麻烦。” 展元凯不紧不慢道：“我不管你们俩是怎么打算的，就我而言，这趟如果不能宰掉周青，老子是懒得再陪你们浪费时间！” 阿曼眼神转换，看他如同死人：“老元，你说怎么做？” “杀人而已，你们想多了。这种事情用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成，不麻烦。” 蓝心玲嘲讽：“别只说大话。” 展元凯道：“那小子既然来保安，肯定要回滨海。只要可以确定他回程路线，到时想制造一起车祸岂不是轻而易举。” “你说的倒是轻巧，怎么确定……” 说话间，蓝心玲眼神骤然凝固，念头迅速涌了上来。 保安到滨海的路径很多，但是能进入收费站的路口就只有一个，只要对方走高速，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准备。 而以她所了解到的，周青定然会如她所想。 打开手机电子地图，蓝心玲视线迅速在上游走，指了指其中一个路口道：“这里，可以埋伏。” 展元凯补充道：“咱们如果在路上安插几个眼线，基本可以锁定他车辆的动向。” “这样一来，就算那小子命大，也必死无疑。” …… 周青还在广电大厦里面。 等了足足四个小时，快六点钟的时候一群人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陈建祥的心情明显很好，出来就带着众人前往提前预定好的酒店吃饭。 看势头，这部电影会成为他导演生涯的票房高峰。不出意外，突破十五亿没有任何问题，一个多亿的投资，他等同于靠这一部电影揽了十几亿。虽然不全是他的钱，可能有这种成绩，水涨船高，受益者非一个两个人。 酒店是宝安市唯一的一家六星级酒店，地点在宝安第一人民医院的斜对面的街道上。 陈建祥坐在周青的车子里面，路上不断找话往电影上面扯。 周青略知他心思，不挑破，陪着他打太极。 陈建祥早一阵子就跟他说过拍电影的事情，只周青自己知道不是那块料，也没时间去耗。 一部电影快则几个月，慢则可能需要几年，他眼下太多事情要忙，就算陈建祥许的条件再高都没用。 “小周，你是厉害啊。去靖安那么短时间，竟然泡到了秦海山的女儿。” 周青勉强笑了笑：“陈导，说这个干嘛？” “你还不知道吧，我下一部电影有近一半的投资来自金商集团，你既然是他的女婿，我找你来合作更是天经地义。” “挺巧的。” 周青也不太意外，据他所知，秦海山的金商集团业务范围确实涉及到了娱乐行业。而国内大导演也就那么几个，跟陈建祥有所联系再正常不过。 “说实话，一开始我是准备让你演男二号的，既然有这种渊源，男一号肯定是你的。剧本我现在已经基本完善，就差主要的几个角色现在还没定下来……” 周青打断道：“陈导，你看中我什么？这么大投资的电影你找我，岂不是儿戏。” 陈建祥摇头：“我眼光不差，知道我这部电影最受关注的角色里面你排第几吗？大数据里，你就排在郑耀文跟张莹之后，甚至高过杨牧。单个电影片段，你跟郑耀文那场戏点击率也是最高的。我敢断定，你只要演主角，不久的将来，电影功夫圈里肯定有你一席之地。” 周青最不懂的是拒绝，陈建祥这种人物放低身段至此，他再不答应似乎有点不识抬举。 沉吟了下，怕讲的太直白会交恶陈建祥，推说考虑几天，暂时截住了陈建祥喋喋不休。 到达包厢，落座的位置也是挺有意思的。 陈建祥左边是唐千雅，右边是周青，其它人则全部坐在了下首位置。 唐千雅好说，名气在，也是陈建祥好容易请来的人，坐他下位理所应当。但周青坐在跟唐千雅一样的位置，让许多人开始思量，尤其是郑耀文，水涨船高的情况下，没想到吃个饭反而被一个小角色压了一头。尽管知道周青有点来历，也是难压不爽。 周青对这个无所谓，只想着早早吃完饭然后回滨海，所以也就下意识忽略了别人不断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陈建祥喜欢喝酒，席间免不了觥筹交错，除了女同志外，所有男性面前酒杯都给倒满了。 有不想喝的，也不愿意在这时候矫情拒绝。 陈建祥端酒站了起来：“各位，反骨能有今天成绩，少不了大家的一起努力。今天虽然不算是正式的庆功宴，但我还是要敬大家一个。” 话落，一连串的陈导客气，陈导最辛苦之类的阿谀之言就接连响起。 不管是饮料还是茶水，第一杯都是喝了个干干净净。 周青喝酒伤到了身体，至今闻到酒精味都想吐，也就换了杯果汁，准备走个过场。 喝完，落座之余，郑耀文笑着道：“周青，你怎么跟个娘们一样的，都喝酒，就你跟几个女同志一样拿果汁应付。” 周青不恼：“郑哥饶了我吧，等会还要开车回滨海！” “那也不行，大家都干了。都跟你一样找理由，这酒还喝不喝？” 杨牧圆场道：“我来，这杯我替青子喝了。” 讲罢不由分说灌了进去。 这种情况下，陈建祥不说话，其它人也不好继续挑刺。 气氛跟酒是有直接关系的，加上都在一起工作那么久，接下来你一句我一句，热热闹闹的十分融洽。 周青跟他们不怎么熟，不过因为秦海山三个字，这些剧组人员对他颇带了些讨好的意思，不断有人主动找他交谈。 扯东扯西中他有点不大适应，找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开门先走了出去。 第四百二十四章 棱角 洗手间里，周青点了支烟，暂时没回包厢的意思。 一支烟未完，杨牧推门走了进来：“青子，心情不好？” 周青示意没事，问道：“杨哥，找了几个人。” “一共联系上了六个，还有三个人距离太远，暂时没过来，也就这两天了。” “嗯，差不多够了？” 杨牧迟疑了一下：“青子，电话里没好问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情了？” “没，你也知道我现在身份挺敏感的，提前准备着，省了后顾之忧。对了杨哥，这几个人身手怎么样？” “都是我以前在部队带出来的兵，挺不错的。”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不，这事我说了不算。你抽时间试一下，感觉合适就用，不合适也不用顾忌我面子把人给送回来，这边我也一样可以帮他们安排工作！” 周青点头，把烟蒂摁灭丢在了垃圾桶里：“走吧，再不回去饭局都结束了。” 回到包厢，迎面就有人揽住了周青肩头，是郑耀文。 脸红，眼红，身上密布酒味，显然是高了。 “小周，你今天太不仗义，你说在场的不管有事没事，谁没喝酒？” 周青对他没好感，却也没必要给他扮难堪，笑着拿开了他的手：“郑哥，喝你的就好，别管我了。” 回到座位，郑耀文却依旧不肯善罢甘休，倒了一杯酒走来：“你，你给我个面子，喝了它。” 陈建祥也带了几分醉意，笑着道：“青子，今热闹，别扫兴啊！” 周青无奈，只好端起来给干了。 一杯酒，也就二两多点，无伤大雅。 周青拿下酒杯道：“郑哥，我是真不行，今天就算了，等改天有机会咱们单独喝。” 郑耀文不再纠缠，又去找别人。 一顿饭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到离开的时候，十来个男性里面有六七个都走路不稳起来，严重的不知道已经吐过几次。 周青也并不怎么好受，就一杯酒，可身体里面仿佛有炸药包被点燃了，难受到了极点。 是靖安两次爆饮留下的后遗症。 走到门口，他再忍不住，跑到远处干呕，却一点东西都吐不出来。 好半天才缓过劲，看身后有人递水，他接过来漱了漱口：“谢谢！” 看清楚来人后才有点纳闷，是唐千雅。 这女人刚见面吃了火药一样，想不到会主动给他递水。 “跟心岚打过电话没？”唐千雅皱眉问道。 周青看她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模样，不由自觉离她远了点。 “打了！” 唐千雅盯着他：“咱们能不能谈谈？” 周青看了看时间，又见杨牧在远处等他，远远摆了下手。回头问：“在这？” “去我车里。” 周青犹豫了一下，跟了过去，路过杨牧之时道：“杨哥，你开我车先过去，我跟唐小姐随后到。” 说完上了唐千雅车子道：“去宝安酒店，谢谢。” 车子启动，好半天也没人主动说话。 周青侧目看她：“唐小姐，你不要谈吗，谈什么？” “陈建祥让我说服你来拍他的电影。” 周青调整了一个较舒服的坐姿：“我挺好奇的，你跟他什么关系啊？你这种素来不肯上综艺的人都出面帮他宣传，他还找你来做说客。” “我们平时合作多，算是朋友。” “那挺巧的，我正不知道该怎么推了这件事。你帮我转告陈建祥，我真的抽不出时间来。” 唐千雅诧异，多少人争着抢着的事情，周青竟然毫不在意，更奇怪的是陈建祥似乎就认准了他。 不过对这件事她也就随口一提，转而又说：“你跟心岚……发展到哪一步了？” 周青就知道她找自己肯定是因为江心岚，沉吟了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都没发展过，谈什么到哪一步？” “那你喜不喜欢她？”问罢，不等周青回答就自顾道：“你肯定是不喜欢的，你要喜欢她，也不可能跟别人订婚。” 周青烦躁起来：“唐小姐，你管的太多了。” 唐千雅道：“我是站在心岚闺蜜的角度跟你说这件事。” “闺蜜？” “你是想把心岚给同化吧……” “你说什么！” 唐千雅皱眉，声音带了些愤怒跟慌乱。 “抱歉，口误。” 唐千雅深呼吸：“我也懒得跟你兜圈子，你这次回来，最好把话跟她说清楚。少在这玩什么暧昧，你玩的起，她可玩不起。” “你把话一次性说完吧。” 周青支起了身体。 “我有个办法，能让她对你死心。” 周青哑然：“我真好奇你们女人都成天琢磨什么？” “别装疯卖傻，你明知道她喜欢你。” 周青不愿再聊，他感觉唐千雅今天肯定吃错药了，不然说话不会如此没有方寸。 更何况他跟江心岚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停车，我自己打车回去。” “你听我说完……” 周青打断道：“没兴趣。” 车厢里气氛一时间凝固起来，唐千雅抓着方向盘的手慢慢紧迫。瞧对方已经闭上了眼睛，她忍住没有再继续。 …… 周青没把她的话太放在心上，进酒店就看到杨牧正跟三个人在大厅里闲聊，应该就是他帮自己找的几个退伍兵。 外观上看不出什么特殊，不过身板跟站姿上显得跟寻常人不同。 杨牧看到他过来，带几人迎上，给双方做了介绍。 周青随意聊了几句问：“几位，这边要是没事情的话等会就坐我的车子，咱们一起回滨海。” 杨牧代为回应说没事。 周青看了看时间，看已经差不多快十点了，也不再耽搁，一行人往外走去。 “杨哥，回见。” 等人全部上了车，周青打开窗子摆了下手，慢慢启动。 车里，几人皆是有些拘谨，也都没主动说话。 该了解的杨牧已经介绍清楚了，月薪保底五万，具体的薪水看能力定。 对他们这些退伍兵来说，这份薪水实在是太过难得，不用保底，五万块他们已经想都不敢想。 当兵的时候个个不可一世，真正步入社会，棱角才被一点点磨平。 第四百二十五章 突发状况 周青从后视镜中看了几人一眼，主动道：“杨哥有没有说，跟着我你们需要做什么？” “周先生，不是保镖么？” 说话的是钱志强，三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也是最稳的一个。看得出来，他属于另外两人的中心。 周青点头：“是保镖，但不是普通的保镖。很可能会碰到一些危险或者突发状况，甚至，必要的时候可能要杀人。这点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 钱志强等人被周青的话给惊了下。郭茂才忙说：“周先生，违法的事情我们不做的。” 周青摇头：“我也不做，我是指当别人威胁到你们生命，或者威胁到你们所保护之人生命的时候。我要求你们有杀人的勇气，并非一定要杀人！” “这您放心，我们既然执行任务，肯定会不遗余力。” 周青从前挡板里拿了包烟递了过去：“你们以前跟杨哥在一个部队吗？” 钱志强接道：“我跟杨牧是战友，茂才跟小刀是一起集训时候认识的。” “什么性质的兵？” 钱志强情商很高，知道周青在关心什么，回道：“虽然所在部门不同，但我们几个都是执行特种任务的兵种。不瞒您说，经常会碰到一些穷凶极恶的人物。” 周青再无疑虑，他信杨牧，自然也信他不会随便找几个人来应付自己。 他开的价码，杨牧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没再继续问下去，笑了笑道：“看得出来，你们不是一般人。” 那个叫胡小钊的最为年轻，也放得开，看周青比较好说话，主动道：“周先生，我听杨哥说您身手特别厉害……您要是不介意，有机会咱们过几招。” “小刀！” 钱志强斥了一句。 胡小钊连忙解释：“我不是挑衅周先生，是骡子是马早晚得拉出来遛遛，周先生身手厉害，我是想让他考验一下咱们……” 越解释越乱，胡小钊自己打住了。 周青示意没关系：“不用试探你们，杨哥找的人我放心。还有就是以后别叫周先生，叫青子就行。” 说话间，车子就到了宝安市收费站。 周青抬眼，前面一辆熟悉的宝马车让他愣了下。 唐千雅的车，没想到她也赶在这时间回滨海。 没打招呼的意思，周青交过钱后，径直提了速度，超过了唐千雅车子。就是路过的时候摇开窗户按了下喇叭。 唐千雅也没想到会这么巧，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只剩下了一个车屁股。 她不由多了些郁闷，越品越觉得周青是故意挑衅。 “艳子，追上那辆车。” 经纪人不明所以，但还是提高车速追了上去。 可惜的是对方开的实在是太快，她又不敢妄自提速，不一会功夫，周青所开的奥迪已经在视线里越来越模糊。 唐千雅郁闷，脑中闪过周青刚才那张笑脸，下意识脑补成了嘲笑。 “停车，我来开！” “姑奶奶，这高速啊！” 唐千雅再不爽也只好作罢，埋怨道：“早说了让你提前练练车技，没一点长进。” 经纪人笑道：“成，我回去就练。”说着好奇问道：“那人谁啊？” “陈世美。” 经纪人发呆：“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好好开你的车！” 唐千雅翻了个白眼。 …… 周青当然不是跟唐千雅要飙车，加速就是为了早点回家而已。 宝安滨海距离谈不上远，上了高速，只要车速保持在一百二以上，一个小时多点就能进入滨海境内。 途中，跟钱志强等人随便交谈，倒也不觉枯燥。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杯酒的原因，周青一直感觉身体不怎么舒服，精神也不佳。 看前方有限速标志，他把车速缓下来，打开了窗户。 凉风灌入，他人才轻松了一些。 “青子，前面有休息区，要不换我来开吧！” 钱志强心细，看出周青状态不太好。 周青也不撑着，到前面停车跟副驾驶的钱志强换了一下位置。 车子重新启动，周青诧异看了钱志强一眼。很稳，启动加速流畅自然，比他开车技术要好得多。 “钱哥，开车有些年头了吧？” 胡小钊道：“老钱以前在部队特种驾驶老牛逼了，执行任务只要没指定的司机，就他上！” 钱志强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别听小刀瞎说！” 周青笑笑，给后排的郭茂才跟胡小钊一人丢了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根。 看了眼路牌，最多再有五分钟就能到滨海收费站。 正要给吴晓燕打个电话说一声，耳畔忽然听到了一些动静。 钱志强也有所感，下意识减速。 就在此时，前方一辆靠在路边的大卡突兀的转头，打横挡住了道路。 小心！ 胡小钊急切大喊出声。 钱志强心惊肉跳，刹车一脚闷到了底，方向盘骤然打死。 但就算如此，依旧因为车速太快，车身打横往卡车之上撞去。幸好的是他提前减了一点速度，否则，就算是神仙也反应不及。 吱呀的剧烈摩擦声中，车子重重的撞在了卡车之上。 周青被强烈的惯性带的几乎失重，却在停车的瞬间听到了钱志强一声大吼：“趴下！” 砰！ 他本能弹开了安全带扑倒在了座椅上。同时间，玻璃哗啦一声碎掉，眼角余光中两个黑衣戴着头套的男子手中持枪迅速在逼近。 似慢实快。 从发现卡车拦路，道钱志强停车大吼，两人已然迅速逼到车前。 周青脑中电光闪过，下意识联想到了在滨海时候发现的那个穿着牛仔褂的跟踪者。 砰砰砰！ 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催命一般，玻璃尽皆碎裂，不给人任何的反应时间。 几乎一秒钟不到，周青就听到了脚步声，对方到了。 小刀！ 周青急促叫了一声，一脚踹在了车门之上，人如灵猿般窜出，半途一个扫腿就踢中了对方手臂。 对方似乎料不到他反应如此之快，手里枪支虽未丢掉，但依然给荡开了方向。 而胡小钊听到周青招呼，反应并未慢多少。他比周青技巧性更强，双手精准卡住了对方持枪手腕，扭带中，枪支啪嗒落地，被他一脚踢进了车子底下。 郭茂才随后跳车而出，跟胡小钊联手缠住了那名枪手。 再说周青，一脚没踢飞对方枪支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惊讶。不及思索，他纵身闯进了对方怀中。 枪声四起，却全部打偏了方向。 钱志强刚要过来帮忙，周青抽机吼道：“先制服另外一个！” 说话间腰侧被人接连用膝盖猛击，周青被疼痛所累，用尽全力把枪手右胳膊拧了过去。对方枪支脱手瞬间，他腹部也在此时被踹了一脚，退后中重重摔在车上。 第四百二十六章 居心叵测 片刻没停，周青后背接触车身之时，已然借力一个转体。 瞬息，一个黑影直直扑来。 响动异常刺耳，周青刚才所在位置被人用膝盖撞出了一个巨大凹痕。 泰拳。 周青猜到了对方的来历。 能将泰拳打出如此气势的，除了他接触过的桑柴明之外，只剩下了一个阿曼。 不容思维转动，骇人的风声接连逼近。 周青一退再退。 半途全力蹬在了前方卡车之上，借力一个肘击回扫。 让人牙酸的肢体接触声，周青拼着再挨一下，肘尖正中阿曼颈部。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钱志强的大吼。 视线转换，卡车窗口处一把黑黝黝的枪无声息探出。 砰！ 撞了消音器的手枪几乎没有声音。 周青被钱志强提醒，人就如同上了发条的时钟，不可思议间摔倒在了地上，抬脚挡住了正冲来的阿曼，借力滑到车底。 他也算是几经生死，可如此严峻的考验真的是第一次碰到。 对方明显是算计好了的，如果不是赶巧带着钱志强等人同行，他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 火光乍闪。 周青在进入车底后就心生不妙，人前所未有的灵活，大脑也前所未有的清明。注意到眼前双腿以及即将探出的枪口之时，他滚身双腿蹬了过去。 惊叫，那个枪手狼狈摔倒在地，是个女人。 没时间去考虑她性别，双腿翻转中，牢牢压制她还想抬枪的手腕。 就在她以为控制住对方之时，一条腿角度刁钻朝他面部而来。 周青躲避之余探手用力猛扯，女人的头套连同头发被他直接拽掉。 也就是这时，他看清楚了对方的脸。妩媚而精致，却因为过于疼痛而显得狰狞。 江悦瞳，在路上超他车的那个的江悦瞳。 愣神之际，身后又有异动。 周青拿住了地上枪支，回身，毫不犹豫。 他拿过枪，却从来没有打响过。 后坐力比想象中要小，近距离打在人身上威力却一点不小。正扑来的黑衣人，被他这一枪直接打穿了腹部。 就如做了一件最简单的事情，周青看也没再看江悦瞳一眼，抬头砸在了她颈部。 所有声音，暂时平息。 周青步履踉跄的绕过去的同时，钱志强三人将另外一名黑衣人也牢牢摁倒在了地上。 一口气泻，他靠在卡车上软倒在地。 而那个中枪的黑衣人，还捂着腹部在地上挣扎着想要逃跑。可惜，这不是拍电影，他根本就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不一会，钱志强走了过来，看周青并无大碍，松懈问：“怎么办？” “报警，把卡车挪开！” 周青手撑着地面站起，到黑衣人身边把头套扯了下来，一张熟悉的脸，就是阿曼。 此时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 似乎感受到了死亡存在，阿曼双眼没了锐气，意识也在渐渐模糊。 胡小钊以及郭茂才过来帮忙把人拖到了路边，几人互相对视，这才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远处，许多被迫停的司机正指指点点着，还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周青摊开双手躺在了地上：“钱哥，帮他止血，这人不能死。” 怕他们担心什么，又道：“这件事跟你们没关系，等会警察过来实话实说就好，我会解决。” …… 警察大约是二十分钟左右赶到的，随后跟着的有救护车。 是滨海徐茂区的警察，周青一个都不认识，只能先跟他们上车离开。 今天虽险，收获无疑也不小。 没猜错的话江悦瞳肯定就是齐三炮的情妇蓝心玲。本还在苦思如何对付齐三炮，他自己却送上门来。 眼下只要能确保蓝心玲跟阿曼活着，齐三炮插翅难逃。 警局里面，警察知道他跟缉毒局联系过之后，暂时只做简单的问讯。等市里面的人到了，才把审讯话语权交给了他们。 带队的正是任新远，看着椅子上精神萎靡的周青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任局长，我还是建议你先抓捕齐三炮，我怕他会得到消息跑掉。” “这个用不着你费心，我已经让人去做。” 任新远脸色不好看，他潜意识里认为周青早就知道会有人对他进行暗杀，但他却没有通知警察。 阿曼这个人太重要，若是死了，指控齐三炮会有很多障碍，这全是周青擅自妄为导致的。 周青不懂他想法，但也看出了任新远的不友善。心里压了些火气：“任局长，估计跟你说不明白，你还是问吧，我解释。” “你车里那几个人是怎么回事？什么来路。” “保镖，刚找的。” “这么巧？” “这只能说我命大。” “阿曼腹部的枪伤谁打的？” “我。” “你会用枪？” “任局，傻子都知道扣扳机就行。” 不等他问，周青主动道：“你到底怀疑什么就直说。” “我怀疑你是故意诱敌，妄图杀人！” 周青眉头缓缓皱了起来：“任新远，你是精明过头还是脑袋坏了，我有什么必要杀人？阿曼的伤口如果不是我找人止血包扎，早就死了。当时情况那么突然，你他妈想我怎么做，躺地上的人是我，你就不怀疑了是吧……” 碰！ 任新远拍桌站了起来：“你嘴巴干净点。” “我懒得跟你多说，不过在你针对我之前，先去调查一下事情经过。我刚刚认识他们三人，你要人证还是物证，我全部可以提供。” 任新远没再继续，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正看其它警察过来，忙道：“问的怎么样？” “任局，口供基本一致。” 任新远愣了一下，难不成真的是错怪周青？ 走廊尽头，又一名警察走来，低声在任新远耳边说了几句话。 任新远训斥道：“都什么时间了，还有闲心管这个。去，问一下关于齐三炮的抓捕进度。” 审讯室里，周青等了大约两个小时都再没人过来。 他心念齐三炮的事情，不耐开始喊人。 看到任新远，他追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急什么？” 若非之前对任新远有些好感，周青几想脱口骂人。 呼吸加重，没有任何情绪道：“那齐三炮抓到了没。” “还没消息。” “这么久了，怎么可能没消息。” “他别墅没人。” “没人？” “是的，我的人扑空了。” 周青心里不安闪过：“我现在得走，齐三炮这人太过危险，我必须要先回家一趟。” 任新远其实已经确定了事情大概，确实是没理由继续留周青在这。不过，就是感觉还有蹊跷，让他暂时不愿放人。 “你不放我可以，麻烦你现在派警察过去保护我家人，或者放我的同伴先走，当我求你。” 任新远从未见过周青如此紧张的样子，稍作沉吟，上前打开了手铐：“别让我发现你有什么瞒着我的。” 周青缓了口气：“谢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意外见面 回到家里，别墅安静的落针可闻。 周青浑身紧张像是一下子被抽空，总算是暂时放下心来。 上一次顾雅琴因他而去报复周彦荣的事情给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是以听说没抓到齐三炮，第一时间担心的就是家人安危。 吴晓燕眼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周青也不打算告诉她。 路过门口，轻轻叩了叩门：“妈，我回来了。” “嗯，早点休息。” 吴晓燕声音发懒，显然是熟睡后被自己声音给吵醒的。 到房间，周青洗澡后裸着上身躺在了床上。 肋部几处青紫，胳膊，腿部都有擦伤。 周青到了床上，念头尽去。 一天经历那么多事情，确实是没了动一动的力气。 昏昏沉沉睡着，第二天听到吴晓燕在下面喊吃早餐，才起床洗漱。 隔夜伤。 昨晚还不太明显的身体处处都疼，各关节如同生锈。 晃了晃身体，下楼之际给钱志强等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来家里。 他被从拘留室放出来后，钱志强等人随后也获得了自由，目前在酒店里面。 “青子，昨天怎么回这么晚？” 吴晓燕看儿子一脸犯困样，笑着问了句，挪了张椅子过来。 周青眼神漂移：“妈……您问这干嘛，我都这么大了，晚回来会有什么？” 吴晓燕看他作态，佯怒打了一下。 周青连忙闪躲，坐到了陈沫沫身边，顺手把她刚剥好的包子皮塞到了嘴里。 陈沫沫这人吃饭有怪癖，吃包子只肯吃皮儿，所以每次早餐只要有包子，她都千辛万苦的剥来剥去。 看她杀人一样的目光，周青随口道：“干巴巴一张皮有什么好吃的？好好的灌汤包全被你给祸害了。” 陈沫沫气乐了：“你还要不要脸了……” 谈笑间一顿饭吃完，门铃响了起来。 周青知道可能是钱志强等人到了，起身道：“妈，给您介绍几个人。” 带着人过来，吴晓燕不明所以：“青子，什么情况？” 周青坦言道：“跟上次一样，我担心你们安全，所以临时找了几个保镖。” 吴晓燕担心：“你又惹事了？” “没有，是齐三炮昨晚跑掉，我怕他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您知道，我以前得罪过他。所以最近出门的话，就带着他们几个，我也好放心点。” 解释清楚后，周青让钱志强跟郭茂才留下，带着胡小钊准备出去。 临走前看了眼陈沫沫：“你最不老实，不过这几天别任性，老实在家呆着，等风头过去，我带你跟凯凯去玩。” 陈沫沫不满道：“你惹的事还好意思在这说我。” 周青笑着道歉，然后道：“算我求你，配合一下。” 陈沫沫从叫了周青哥哥后，已经把他当做至亲，见状大度道：“看你还算有诚意，我就给你个面子。” 周青看了眼钱志强，做了个有事电话的手势，转身离开。 他现在对这几人挺放心的，别的不说，就那种冷静的心理素质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具备的。 昨晚的事情，换一般保镖碰到，恐怕第一时间就跑了。 …… 车上，胡小钊开车，周青从口袋里摸出来三张支票递给了他：“等见了他们俩，分一下。” 胡小钊瞟了眼支票上的金额：“青子，这还没开始呢……” 一张五万，十五万整。 周青侧手装进了他口袋里：“拿着吧，你也应该看出来了，跟着我属于什么性质的工作。说实话，我还真怕把你们给吓跑掉。” 胡小钊不再推辞：“杨哥之前说过这些，我们有心理准备。只要不违法，就什么也不怕。” 周青点头，指了指前面路口：“左拐，去缉毒局。” 他在家人面前表现的轻松，心里却根本不可能真正轻松的下来。 因为提前跟任新远打过招呼，所以下车后直接去了他办公室。 任新远刚刚挂断电话，看周青进来，指了指一旁沙发让请坐。 他对周青现在也没什么好感，原因也很简单，除了看不穿他做事痕迹，还有就是因为杜景山这个人。他尊敬杜景山，连带着爱屋及乌，对杜绣也一直当自己亲侄女看。他的心里，别的不谈，周青就是个玩弄杜绣感情的人渣。 不过职业原因，让他不愿意去故意针对某一个人。 周青从昨晚审讯室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任新远对他印象不怎么样，不废话，直言道：“齐三炮抓到没？” 任新远抿了口茶：“这种机密事情能告诉你？” 周青不为所动：“任局长，我是受害者，您这话太不合适了。” 任新远毕竟不可能真的不说，皱眉道：“目前还没消息。” “那阿曼呢？抢救过来没有。” “还行吧，总算没死。” “问出什么了吗？” “这也是受害者该知道的事情？”任新远把周青的话堵了回去。 周青无奈：“任局，人好歹是我帮你抓到的吧，我关心一下案情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瞒你，我被人刺杀过不止一次，我不敢说就是齐三炮，但真不敢去赌。他只要在外一天，我人身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三把枪可是都没奈何的了你，一个齐三炮你会怕？” 周青不想跟他在这兜圈子：“任局，能不能发通缉令。” “这个要在阿曼或者蓝心玲开口之后，你以为齐三炮只是一个单纯的小混混？任何情况下都能通缉，这件事的阻力比你想象中要大。” 周青沉吟片刻：“那蓝心玲招了没？” “你是她的话会不会轻易招供，她从昨晚被抓回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说着，任新远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她想见你。” “见我？” 任新远放下茶杯起身：“走吧，去看看。” 周青没有任何犹豫，事关重大，他再弄不清楚蓝心玲的用意，也是必要过去一趟。 跟着任新远到达审讯室，里面正有两名女警在讯问。 蓝心玲手铐脚铐俱备，低着头一言不发。 周青印象里这女人漂亮至极，此时却头发凌乱，狼狈的无以复加。 开门的动静惊动了女警，连忙招呼了一句任局长。 任新远点头，看向蓝心玲道：“你要见的人我给带来了，有话说吧。” 第四百二十八章 招供 蓝心玲抬头，看到周青那张脸后，眼神数变。 周青与她对视着，无动于衷。 一名女警想要说话，被任新远用手势止住，静观其变。 做审讯，必须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他不怕一个情绪激动的人，怕的是一个冷静，从头到尾丝毫不乱的人。 “你从哪看出破绽的？” 蓝心玲问。 她被抓后想破了脑袋，也未想清楚到底是如何失手的。 周青老实回答：“我没看出任何破绽。你能落到如此境地，只能说是恶人多磨。” “不可能，你既然没看出破绽为何早有准备。” 周青知道她指钱志强三人，笑了笑：“我如果说他们三人是我从宝安市顺路捎回来同行的，你信不信？” 蓝心玲情绪更为激动，可是细细琢磨昨天细节，她就知道多半真的只是巧合。 如果周青早看出破绽来，等待着她们的肯定是警察，而不至于纠缠那么久，他确实没理由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她败，是败在了运气上，真讽刺。 最简单的比方，原以为三人拿捏对方一个轻而易举，结果车里面坐了四个人。 周青看她沉默，主动问：“你叫蓝心玲对吧？” 蓝心玲嗤笑：“明知故问。” “打个商量，能不能合作一下。你也应该可以看出来齐三炮已经日薄西山，只要你配合，警察立刻就能将他抓捕归案。” 蓝心玲冷然：“你脑子坏掉了么？尽说胡话。” “你跟齐三炮关系应该算是最亲密的，了解他什么人吧？你觉得他现在会考虑救你还是杀你。” “他当然会救……” 蓝心玲脱口，后半句又咽了回去。 “他不会救你的，他做事的准则你一清二楚。他只要一天不被定罪，你跟阿曼就在他必杀名单里面。” “你怕了？”蓝心玲非但不紧张，反而笑了起来。 “没错，我是很怕他，我挺怕我家人被惦记上。” 看蓝心玲不语，他继续道：“你人挺漂亮的，今年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假如跟警方合作，你下半辈子还有可能出来看看阳光，几十年后，谁能想象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是现在呢，别的不谈，你持枪意图谋杀，这一条罪名就够死刑……” “你给我闭嘴！” 蓝心玲挣扎，足链哗哗作响。 周青如若未见：“国内法律你肯定了解一点，我是受害者，我如果出具谅解书，你暗杀我的事情至少不会如预想中那么严重。还有，你对齐三炮忠心耿耿，他却未必将你看在眼里。你死了，女人还多得是……对了，冒昧问一下，齐三炮有几个情妇？” 蓝心玲剧烈喘息，看向周青的双眼通红，直欲择人而噬。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咱们之间是生死选择，假如你不呆在这儿，我就去见阎王了。杀人者，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还敢杀人……” “我说！” 蓝心玲颓然软倒在座椅上，如同被瞬间抽空了力气。 “你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齐三炮在哪。” 蓝心玲目光锁定着周青，似乎要将这张脸烙印在脑海里面。 周青索性朝她走了过去，随手帮她撩了撩头发：“尽管知道你肯说话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也值得赌一下。说吧，我听着。” “周青！” 任新远看出蓝心玲极不对劲，下意识拦了一句。 周青没作理会，只看着她。 蓝心玲道：“给我支烟。” 周青从口袋里摸了摸，随手往她嘴里面放。就在顷刻之间，蓝心玲突兀低首咬住了他手指。 “干什么！” 任新远大步赶了过来。 周青眉头频跳，卡着蓝心玲嘴角把手指拿了出来。 短短时间，血流不止。 任新远一把将周青带了回去，脸色阴沉。 蓝心玲吐了一口，嘿嘿直笑，状若癫狂。 周青接过女警递来的纸巾将手指血迹抹了抹，他动作再慢一点，手指能被她直接咬断。 “你恨我没关系，要是不解恨，还可以继续。” 蓝心玲没从他脸上看到气急败坏，笑容也慢慢止住。 周青拿纸巾帮她擦了下嘴角：“都这关头了，给自己留点尊严。” 说着，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你别走。” 蓝心玲忙大声喊道。 周青吐了口气：“什么事？” “我若是交代，你能不能确保我还可以活着。” “这事你得问任局长。” 任新远压着心里频起的念头：“国家的律法永远都会给愿意改过自新的人留一条生路。” “我说！” 蓝心玲自嘲发笑。 周青却不愿意继续呆在这里，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靠着墙壁，点燃了一支烟。 蓝心玲肯交代并不意外，这种局面下保持缄默才是真正的傻子。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心里反而琢磨的更多，齐三炮牵扯到了太多人，不知道接下来如果真的对其发布通缉令，会给整个天宁区造成多大的轰动。还有，他该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任新远从审讯室走了出来：“手没事吧？” “没事。” “你明知道她会攻击你。” “那没办法，能看出来她恨不能宰了我，不让她出口气，估计怎么也不愿意张口。” “你那些审讯套路跟谁学的？” 任新远古怪至极，审讯室里面，周青看似浮夸，说话荒唐。却言语诛心，利用蓝心玲对他的怨毒，一步一步将人理智全部打乱，这种对人心理的把控度，很让人意外。 “你忘了，我也是警察局的常客，你们那一套我都背熟了。加上以前研究过一点心理学，瞎猫撞上死耗子。怎么，她有没有说齐三炮可能会在哪。” “提供了几个地点，我安排人过去了。” “那现在通缉令可以不可以发？” “我正要去办这件事。” 周青点头，刚准备离开。任新远莫名道：“小周，走正路，以后最好别让我在警察局看到你。” “晓得，您就是一直对我有偏见。” 任新远双目凝实，视线中一直看不到周青影子后才收敛目光去往办公室。 周青这人看似年轻，心性胆魄却都是他前所未见。 这种人一旦自甘堕落成为第二个齐三炮，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第四百二十九章 劫 周青离开警察局之后，没有再去任何地方，老老实实的回家。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会是他所能左右的，只能希望警察可以尽快抓到齐三炮，了却一桩心病。 车上，电话响了起来。 挺意外的，打电话的人是唐千雅。 “你没事了吧？” 周青想了想，旋即猜到自己出事的时候，她可能也是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之一，毕竟两人前后最多差了十分钟车程。 “我昨晚去警察局了……可是他们没让我见你。” 唐千雅怕他误会，随口解释。 “那就谢谢了。” “真想谢我就听我把话说完。” 周青答应道：“你说。” “拜托你以后不要再见心岚，你这人太危险了，真当她是朋友，就该离她远一点。” “咱们之间，除了这些还能不能谈别的。” “这个真不好意思，我跟你除了心岚的话题，没别的话可说。” “那就别说了。” 周青再次撂了电话。 他不用别人教他怎么做，也不可能因为这些烂事就胡思乱想。按她的逻辑，自己得找根绳吊死才不会连累别人。 刚挂断电话，又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周青犹豫了下，重新拿起了手机。 “做的不错。” 声音亲热温和，周青闻言却遍体发寒。 秦海山，远在靖安的秦海山竟然这么快就得知了滨海发生的事情。 收敛心思，周青平心静气：“秦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有齐三炮消息吗？” “秦叔，警察尚且找不到他，您岂不是强人所难。” “我相信你，会永远找不到齐三炮这个人。” 周青怔了一下，没有回应。 秦海山笑：“还有，我就翘楚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我可不管对方是谁。” 周青想再说，电话被挂断了。 一分钟不到，一张照片传到了他手机之上。 照片之上，一栋精致的别墅坐落其中，从门口正面拍的。 周青手指发颤，刚干涸的血迹再次渗出。 这正是自己家里的别墅，秦海山发这张照片的用意不言而明。 “青子，怎么了？” 开车的胡小钊看周青脸色不对，随口发问。 “没事！” 周青机械删掉照片，靠在座椅闭上了眼睛。 他不会拿秦海山跟齐三炮相提并论，前者比他所想象中要可怕的多。 在靖安，董文成一家诡异坠楼，结果无声无息间事态就平息下来。 他胆子不小，却永远都不敢拿家人的性命去赌，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危险。 金莎集团总部。 丁克明恭恭敬敬的敲响了办公室房门，听到金莎首肯才放慢动作走了进去。 “金总，通缉令下来了！” 金莎笑了笑，那张几乎找不到缺陷的面孔让丁克明目眩神迷，局促低下了头。 齐三炮。 念了下这个名字，金莎站了起来。 丁克明问道：“金总，接下来怎么做？” “把消息透给周青。” 丁克明抬目，眼中只有金莎妖娆完美到极点的身姿。 他跟金莎应该说是时间最久的一个人，可直到现在，他也完全摸不到她行事的轨迹。 多智近妖。 在周青未回滨海之前，她就已经盯住了齐三炮。就像是知道他会出事，知道他会逃。 所以，任何人都不会想到。齐三炮的动向，警察不知道，她却一清二楚。 而现在，她让自己把齐三炮的藏身点告诉周青，丁克明更加匪夷所思，她到底在想什么？ 金莎似乎不愿意下属过度思量自己，漠然道：“他找到人比警察找到要好的多。” 丁克明勉强猜到了她用意所在，迟疑说：“金总，您怎么确定周青会杀了对方，如果他不这么做，岂不是很大的麻烦。” 金莎微微蹙眉：“克明，你问题太多了。” 丁克明苦笑：“金总，我只是不愿意您这么冒险，根本就没有必要。万一事情败露，您会受到牵连的……” “不然呢？齐三炮这人暗地里准备了多少后手我一概不知，让他胡乱攀咬是警察都会头疼的事情。” “我帮您！” 丁克明深呼吸，眼神尖锐。 为了金莎，他能做任何事情。 金莎感慨：“你是我的人，无人不知。去吧，按我说的做。” “您就是不信任我。”丁克明略微激动道。 金莎定神：“我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丁克明心思翻腾，最终无声退下。 …… 家里，周青，陈沫沫，陈凯，吴晓燕等人聚集在客厅看电视。 家庭肥皂剧，平时吴晓燕一个人无聊时最喜欢看的节目。 周青悄无声息拿过了遥控器：“妈，能不能换个台。” 吴晓燕重新夺回了掌控权：“要看其它的去你自己卧室看。” 盘膝而坐，说话间带了些较真的任性。 五十多岁的人，心情连着放松下来后，气质像是二十几岁。 陈沫沫无聊踢打着沙发：“周青，憋死人了，能不能出去逛逛街。” “再忍两天，等警察抓到齐三炮。”周青随口应道。 “你太小心了吧，又不是演电影。” 周青看她满脸希冀，犹豫了下，然后摇头。 陈沫沫心思聪敏，凑了上去：“哥，我求你了……” 周青被她这种表现弄的措手不及，也反应不及。 陈沫沫会撒娇？简直太出乎预料。 吴晓燕瞥了眼两人：“青子，要不你带她出去玩会，确实憋坏了。” 周青还未回应，注意到二楼钱志强在冲他打手势。 他忙摆脱了陈沫沫：“沫沫，我先去上个厕所，等会回来再说。” 到楼上，他忙跟着钱志强来到了最外侧的房间，顺着他所指方向看了过去。 是一辆黑色奔驰远远停在了别墅门口，具体看不真切，却能看到一个人影在车前站着抽烟。 “有半个小时了。” 钱志强解释。 周青示意没事。 他认得车，也凭感觉确定了来人是谁。 是丁克明。 钱志强道：“我陪你一起出去看看吧。” 周青摆手：“不用，是朋友。” 疑惑对方的来意，但他还是下楼安抚了陈沫沫，离开别墅去往丁克明方向。 他来找自己肯定是金莎的意思，不管什么事情，他好像没必要躲着。 第四百三十章 龙壁 外面，天气尚寒。 滨海的年前下过一场雪之后，气温始终保持在五到十度。但昼夜温差较大，且气候湿冷，刚从暖室里出来的周青被风一吹不免裹紧了外套。 天上无星月，似乎有下雨的兆头。 “克明哥！” 周青走过去之时，远远提醒了一句。 丁克明扔掉烟头，转身不冷不热道：“我一个朋友在金海岸会所那边发现了齐三炮踪影。” 周青警惕：“什么朋友？” “这你别管，走了。” 周青上前拦住了他：“怎么不告诉警察？” 丁克明道：“他只是觉得对方有点像，并不敢确定。你要是没兴趣，可以代为报警。” “信不信由你，我是念在咱们之前一起帮金总共过事的情况下才找你的。怎么，你不关心齐三炮行踪？” “莎姐让你来的。” “我自己的意思。” 丁克明手搭在了周青肩头，拨开后上车。 周青站在原地没动，半响，丁克明车灯都消失不见之时，他才皱眉转身。 金莎到底想干什么？ 他下意识拿出了手机打给了她，提示对方关机。 周青晃了晃头部，将一些杂乱而起的念头尽数抛开，然后打开了手机地图。 之上金海岸的位置在西郊，几乎属于滨海市的边缘。 这种特殊地址让他几乎九成确定刚才丁克明的话是真的。 他急于找到齐三炮藏身地点，而丁克明这一趟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周青顾虑的是炭盆会不会洒掉烫伤自己。 但不管如何，他都得过去一趟，就算是为了家人。 没有回家，找说辞通知了吴晓燕一声，周青驾车赶往西郊。 晚上十点，车子一进入二路，整个滨海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他是土生土长的滨海人，可在导航的引领下，还是记不住来时的道路。 足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他靠路边停了车，远处灯火通明的金海岸三个大字触目可及。 夜间，几乎看不真切这里的环境。唯一有所感觉的就是偏僻，整个附近所能看到的无非是周边绕着彩灯的金海岸会所。 比想象中的地方要小，与其说是会所，倒不如说跟旅社差不多，可惜了金海岸这三个字。 前方有路灯，周青却不敢轻易过去。很明显，这附近有摄像头，而且，他不知道在什么方位。 这种时间点，他妄想找到齐三炮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原地观察了一会，死寂一样的安静。他没有再等，上车，悄无声息的选择离开。 他想现在就闯进去把齐三炮给揪出来，可是但凡稍有理智，就知道这么做简直就是蠢笨如猪。如果齐三炮真的藏身其中，这就意味着这家小会所，很可能是他的私人产业，以他狡诈本性，不会没有防备。他再急切，也只有等天光大亮之后，再来观察。 …… 回到家中，路过吴晓燕房门惯例的打了声招呼。 第二天一早，他便一个人再度赶往金海岸。白天，多少有车子路过，周青随着开近，这才知道所谓的金海岸温泉会所，其实就是一家洗浴中心。 周边也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偏僻，距离不远处就是一个普通的现代化村庄。 路况不错，多三五层的独门小楼。 不过因为周围太过偏僻，袅无人烟，这村子也显得孤零零的。 绕了一圈，并没多少人在外活动，就一家小超市里面有几个人正聚在一起打牌。 他没下车，慢悠悠的穿过村子，在村口不远处停下。 这里是进村路段，距离金海岸也足有一里多路，齐三炮再警觉也不至于发现不对。 一呆，也就是四五个小时，偶尔人来车往，没有任何异常。 下午四点，周青正准备返程之时，一辆银白色宝马车从后方疾驰而过。 他有点眼力劲儿，看得出来这车子价值至少在两百万以上。视线随着车身移动，车子开往的方向正是金海岸那边。 不再逗留下去，他掉头返程。 他没带吃的，这会肚子已经空落落的难受至极。 次日，他又换了一辆车，逐渐摸熟了这里，周青再盯梢起来容易了很多。 连着几天，他吃过早饭便会赶来这里，傍晚的时候回去。 虽辛苦乏味，却仍旧没有太大的收获，直到又看到第一天来这里见到过的那辆银色宝马。 从金海岸方向开过来的，路过超市门口的时候停了车子，有人像是要买烟，从车内走了下来。 一个陌生人，满头卷发，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凶悍气。 周青从当地人跟他打招呼的那种方式上，能看出来应该是个挺厉害的角色。 他心有所想，等卷发男子开车离开，他下车走了过去。 这几天的了解下，他知道这村子附近有工厂正在建设之中，经常会有工人或者其它小领导过来买东西，偶尔出现陌生人，并不会让这里人感觉诧异。 超市里，还是固定的几个人在打牌。老板娘四十多岁，略胖，打扮却很富态。 “有天叶么？” 周青到近前问了句。 老板娘笑着道：“没有，有中华跟大苏。” “不对啊，刚才我看那个卷毛拿的怎么是天叶？”周青好奇道。 老板娘脸色微变，压低声音善意提醒：“小伙子，说话注意点……你这话要是给阿东听到，会找你麻烦！再说你肯定是看错了，他拿的是中华。” 周青忙点头：“这样啊，那帮我拿包大苏。” 找钱期间，他又随口问道：“那个叫阿东的好像挺厉害啊。” 老板娘随口道：“你应该是附近工地的人吧，说话更应该注意点，工地的总负责人就是他……” 离开超市，周青回到车上后拿起了手机打给任新远。 “任局，你问一下蓝心玲认不认识一个叫阿东的？一头卷发，皮肤挺黑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 任新远道：“什么意思？” “关于齐三炮的消息，你先给确定一下。” “别轻举妄动，我这就去找蓝心玲。” 任新远疑惑周青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询问这个，却不敢耽搁。 周青等了约二十几分钟，任新远打来了电话：“你人在哪？” “问了没。” “你在哪！！” 任新远加重了口气。 周青心里微动：“西郊，龙壁村。” 任新远没有任何废话，周青话落，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四百三十一章 瞑目 任新远的态度无疑很特殊，特殊到周青下意识就想到蓝心玲可能是知道刚才那个叫阿东的男子，也就是说，齐三炮确定在金海岸里面。 来自秦海山的压力让他心里念头翻腾不休，暂时性的却没任何动作。 不介意宰了齐三炮这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人，却介意自己会不会触碰底线。思量和盘桓，任何事情都不是一头扎进去就可以做好的。 原地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左右，周青身后七八辆警车停了下来。 看最前面的一辆拉开了车门，他快步赶了过去。 车里正是任新远跟司机。 “人在哪？” 任新远顾不上询问周青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急忙追问。 “金海岸。” “你确定。” “我看到那个叫阿东的经常去那里。” 任新远眼神变幻起来，显然在思考到底该怎么行动。 他的顾虑是对金海岸里面的环境不熟悉，贸然下手，怕出现意外。 周青左右看了看：“任局，齐三炮在这附近安插的肯定有眼线，您这么大模大样的，肯定被发现了……” 任新远不为所动：“知不知道他住在几楼。” 周青摇头：“金海岸附近有摄像头，我怕打草惊蛇。” 任新远没理，又等了几分钟左右，直到耳麦里接连传出动静，他径直下车。 身后几辆车里，近四十名警察跟着汇聚在了一起。 周青惊讶看了任新远一眼，这人办事效率简直出奇的高。刚刚耳麦中的动静显然是来了不止眼前这一波人，也就是说任新远在来时的路上已经了解了这附近的环境，在各路口实施了堵截埋伏。 “带路！” 任新远吩咐一声，周青忙领着一帮警察浩浩荡荡赶往金海岸。 半途，看到金海岸三个字后所有人都谨慎抓住了枪支。 “你等在这！” 任新远回头嘱咐。 周青答应，站在了原地。视线旁顾，转身进了一条胡同。 …… 再说任新远，进入金海岸后就迅速控制住了门口保安，却止不住有人惊恐的大吼。 他心下不妙，即刻留下几人堵住门口，有条不紊的朝里移动。 金海岸共四楼，他也提前将人分成了四波。 好在这里多是空房，并没几个真正的客人，倒也没有造成太大的躁乱。 任新远搜索的楼层是一楼，房间繁多，一间一间的排查过去根本没有任何收获。 正到中途之时，突闻砰的一声响动，接着枪声就如鞭炮一样在楼上响了起来。 耳麦里随即有人汇报情况。 是二楼发现了目标。 任新远旋即就要大步赶去，被身旁警察给拽住了。 特警支队的队长田树坤，也是这次行动的副指挥。 他拦不住任新远过来，却绝对不愿意让他涉险。 “你们几个跟任局在这守住楼梯口，其它人跟我去二楼。” 声落，杂乱的脚步声随即响起，不光他这边，所有楼层多余的警力都在去往二楼。 走廊内，至少十几个警察被挡在了最深处走廊的门口。 里面，除了齐三炮之外还有另外三个人，褚修贤赫然在列。 几人拥着齐三炮一步步退往窗户方向，枪口朝外不间断打响。 齐三炮素来不动声色的脸上惊慌难免，这些警察简直就是凭空冒出来的，他的计划里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 躲在这里那么多天，他连门口都没出过…… 当然，任他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在他逃离市区之时，已经被金莎的人盯上。 “齐爷，先走！” 褚修贤大吼了一声。 齐三炮哪里用他提醒，看似臃肿的身材出奇灵活，跳窗便跑。 他年轻时也是一路打拼过来的，在青虎帮期间，曾经是秦海山手底下最得力的打手。虽然近些年养尊处优，身手胆魄却依旧远超常人。 宾馆后面就是大片的密林，只要进去，至少有五六成机会可以脱身。 田树坤瞧出了不对，当机立断：“强突！” 话落，他第一个闯了进去。 褚修贤等人还来不及跟着跳下，顷刻间被打成了筛子。 偶有人开枪，也没办法瞄准，只有一名特警队员被打中了腿部，倒地惨呼。 田树坤迅速赶往窗口，视线中齐三炮已经变得影影绰绰。 急切间跳了下去，随后更多的特警队员跟上进入密林。 齐三炮料不到对方会如此之快，慌不择路间忽然看到林子里好像有人在小解，他也没注意是谁，上前就卡住了对方颈部，枪口牢牢指住了对方脑门。 旋即，他忽然狂笑了起来。 “周青，竟然是周青！！” 眼瞅着大批警察逼近，齐三炮连续两枪砸在了周青头上：“给我站住！” 田树坤忙打了个手势，众多特警被迫停在了原地。 “哈哈哈，周青，你他妈也会落到我手中。老子今天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他人已经癫狂起来。 眼下最恨之人，恨不能扒皮抽筋之人，竟然会无巧不巧的出现在这里，简直就是老天爷不想让他死不瞑目。 “放下枪！退后，退后！！” 齐三炮又在周青头上砸了一下，血几乎瞬间顺着周青脸侧就在往下淌，骇人至极。 田树坤见形势不对，刚要让手下退后之时，看到周青眼睛似乎眨了一下。 而齐三炮显然也没意识到他自己作恶多端，老天爷怎么可能会还眷顾他。 声嘶力竭之余，他再度朝周青头颅砸下去的枪支被牢牢抓住，就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精准。 他呆了一下，脑中灵光闪过，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周青不是普通人，他的身手甚至阿曼都奈何不得，怎会如此轻易的落到他手里。 可惜，他也只有力气想这么多。 紧接着，枪支就被周青错手打落。 本能的，他去捡枪。可是，刚弯下腰去，身体就连续发麻中弹，是远处时刻戒备着的警察。血液，顷刻喷涌如泉。 入目，是他恨之入骨的年轻人漠然脸色。齐三炮恍然，终于明白对方为何会如此巧合的出现在这里。 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即便再后悔没能第一时间杀了周青也是晚了。 强烈的不甘怨毒之中，纵横滨海近十年的一代枭雄，双眼圆睁躺在了地上。 第四百三十二章 波澜乍起 在齐三炮的一生之中，曾想到过许多种死法。 可能是被人报复身亡，可能是恶疾缠身，甚至是出现各种意外。 恶人的血同样是红色，做了那么多违背人道的事情后，也会噩梦缠身。 但不管怎样，他想不到会死在一个他当初视若蝼蚁之人的手中，更难接受是自以为聪明的他到死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周青看到了齐三炮被鲜血染红的身体，中了至少六枪，没有神仙帮忙的话应该是活不了。 精神稍稍恍惚，他抹了把湿漉漉的脸。 血，全是他头上的血迹。身上也是湿的，冷汗。 他胆子无疑很大，刚才那种一只脚踩进深渊的情况，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不知道还能否具备同样的勇气。 心理学上说当一个人狗急跳墙之时会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话很有道理，便是齐三炮这种人物都还想着一线生机。 旁的不论，他赢了。 笑的太过勉强，周青人摇摇欲坠。 田树坤连忙上前搀住了他：“没事吧。” 周青视线余光看到任新远脸色阴沉赶了过来，他半伪装半真实的倒在了地上。 旁人看不出来情况如何，任新远却肯定能看出来。 从接到自己电话，他应该已经有所怀疑，否则不会如此急着赶来。 这种准备的时间，跳过了许多必须要走的程序。 田树坤示意手下照顾周青，转身道：“任局，齐三炮挟持了小周，我们迫不得已把他给击毙了……” 任新远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双眼凝实的看着倒在地上一无所知的周青。 陡然之间，精气神都打了折扣。缓缓舒了口气：“救护车还要多久？” 田树坤连忙道：“快到了。” “齐三炮怎么样？” 田树坤摇头：“不行了，撑不住。” 任新远问：“还有没有其它人受伤？” “没了，就一个同事的腿中了一枪。” 任新远点头，转身离开。 似乎挺顺利的行动，他心里却压了石头一样，前所未有的憋屈和愤怒。 自己一百多个人，结果似乎在给别人做嫁衣。 从警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他原以为这种事情只应该出现在电影中。 他一度高看周青，至此，发现他始终也没看透过那年轻人的想法。 明明，被师傅杜景山看重，没有意外的话，他在滨海做任何事情都会有人为其大开绿灯。可是，偏偏选择了背道而驰，人心真是古怪的难以捉摸。 …… 金莎得知了齐三炮身死的消息。 不意外，却意外他是死在警察手里。 丁克明认为是齐三炮倒霉，她却不可能如此看。 数月之前，她可玩弄在鼓掌中的周青，如今成长到让她都意外起来。 这种手段跟胆识，还真是出乎预料。 她心情越发的好，笑着问丁克明：“他在哪家医院？” “老地方。” “备车，去看看。” 丁克明担忧道：“要是被警察发现不对，他反咬咱们一口怎么办。” 金莎问道：“你认为周青会不会因此坐牢？” “应该不会。” “这不结了，他一个亲历者都不会受到惩罚，咱们这种提供情报的人更无关紧要。” 丁克明身体颤了一下：“金总，如果周青失手……我是不是要陪着他一起。” 金莎漫声道：“结果显然易见，没有如果。” 秦海山也最快得知了这件事情，别墅内，冲茶的手法愈发稳健。 管家李开阳名义上是他随从跟司机，事实却非如此。 提到李开阳这个名字，没有几个人会知道，但若提到几年前的汤玉鳞，整个靖安就会无人不知。李开阳就是汤玉鳞，上一任靖安枭雄身边最器重的之人。 跟了秦海山后，为免麻烦，改名换姓，一藏就是十几年。 现今，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记得汤玉鳞这个名字，但其智谋跟心性却始终都在，且时间磨砺下，更加稳健圆润。 他跟秦海山表现相仿，齐三炮那个定时炸弹之死，对他也没造成任何冲击。在他跟秦海山心里，齐三炮的死无非就是提前了一些，仅此而已。 “秦爷，下一步怎么办？” 李开阳满脸谦逊问。 秦海山笑了笑：“开阳，就咱们两人，说说你想法。” “齐三炮一死，他手底下必然乱套，急需一个可以过去掌控全局的人。还有就是，滨海警方在查明定罪之后，他的财产以及手底下的产业会尽数充公……需要早作打算。” 秦海山道：“这些不麻烦，皇朝夜总会等几个比较重要的产业，金商集团都有股份在，齐三炮死，金商集团理所应当的会是第一控股方。就是人选上，我暂时还不好确定。本来连江如果不出事，他会是最合适的人，现在，交给谁我都需要好好思量一下。” 李开阳懂他意思：“秦爷，我没关系，说实话，南方那边气候好，我还挺想去呆一阵子的。” 秦海山沉吟：“你认为谁跟你一起比较合适？” “我第一想法也是少爷，除了他之外，我比较看重一个人。” “谁？” “少爷身边的那个吕天佑。” “他，太年轻了点。” “秦爷顾虑的对，不过年轻意味着成长空间会更大。这人屡次舍命救少爷跟小姐，在青虎帮里人缘也极好，就算办事稍显毛躁，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还有呢？” “什么也瞒不过齐爷，最主要的是他跟周青关系不俗，且吕天佑这人对少爷忠心耿耿。” “周青这人，说实话，我不大看的明白。换而言之，他不怎么可靠，跟齐爷您不是一条心。我担心如果是行事手段过激者过去，会不可避免的跟他发生冲突。” “他不值一提！” 秦海山冷淡道。 “秦爷，这人有能力除掉齐三炮，就说明胆识非常人所有。借刀杀人，显然是不甘心被秦爷控制。所以对秦爷您也未必是真的惧怕。” 秦海山兀定：“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就不敢如何。再说，我也没打算让他活太久，等你在滨海站稳脚跟，我第一个除掉的肯定是他。不过，你说的不无道理，就是吕天佑过去的话，你肯定要多受累一些。” 李开阳点头：“应该的，咱们也都这把年龄，要是连野心都丢掉，那可真是服老了。” 谈话间，李开阳朝楼上看了一眼：“小姐还不肯吃饭？” 秦海山眉间骤冷：“这种女儿，不要也罢！” 李开阳摇了下头：“我上去看看。” 心都是随着年龄越长而想法越多，李开阳早间年身体受创，至今也无妻无后。加上看着秦翘楚长大，对她早就视作亲生女儿。 只是，想解开她心里疙瘩，又无从下手。 第四百三十三章 左右为难 医院里，周青伤势谈不上严重，无非是被钝器砸了几下，包扎止血后，就没了太大问题。 他却故作昏昏沉沉，不愿意面对几次过来观看的任新远。 心知肚明的事情，他暂时不想跟任新远撕破脸，挑开了说。至少心里需要缓一缓，细细琢磨一下该如何应对。 门口脚步声让他头转了过去。 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大夫，三十来岁的模样，皮肤干净素洁。 不是那种太让人惊艳的类型，五官稍显柔和，气质却又带了些矛盾的清冷淡定。 理性，温和，睿智，在她身上似乎都能看到痕迹。白大褂包裹下的修长身段，让她凭空多了些女性光辉，圣洁而神秘。是叶青眉。 她是外科副主任，跟周青相处愉快，也算是朋友。就是见面方式过于奇特，几乎都是在医院这种环境中，周青是患者，而她是大夫。 这种头部破损的小伤本来护士就能处理，她还是选择了亲自过来。 “好点没？” 叶青眉动作熟练的帮周青换点滴。 周青本也无大碍，示意好多了。 叶青眉加了暖垫，抬头笑道：“你啊，平时想见都找不到人，总是不请自来。” 近在咫尺，呼吸带出的热气扑面，周青眼睛别扭从她象牙般的颈部收了回来：“年前说抽时间帮童童过生日的，结果因故出了趟差，抱歉了！” “没事。” 叶青眉回应着，自然支起了身体。扫了一眼周青头部，忍不住笑而摇头。 他头上被钝器伤了三处，虽不是太严重，但为了缝合方便，头发全给刮了。 周青人相貌属于挺清俊的类型，去掉头发非但不难看，反更显得浓眉大眼，十分精神。只叶青眉从没见过他光头模样，难免感觉有点滑稽。 摸了摸脑袋，周青顺手把床上的帽子戴在头上：“青眉姐，童童应该还没开学吧。” “嗯，正在家吵着要来找我。” “让她来呗，好久没见过她了。” “晚会要带过来，我妈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看不住她。”说着，随口又问：“你这伤是什么情况，是不又跟人打架了？” “什么叫又？” “你每次来这里的伤都不是意外，有点好奇你是工作还是玩命？就算是在夜场工作，也不至于经常这样吧。” 周青没法解释，笑着绕开了话题：“青眉姐，别说我了。你呢，找男朋友没？” “你好像挺关心这事的。” 周青玩笑：“那当然，你要实在找不到男朋友，我勉为其难愿意接手。” “嘴巴真欠！” 叶青眉没好气瞪了一眼：“养你的伤，走了。” 周青以为她生气，忙解释道：“青眉姐，开玩笑呢。” “有病号等着我处理，你以为跟你一样闲！” 一番聊天，周青心思淡了些，刚准备起身活动一下，听到刚出去的叶青眉叫了声任局长。 是任新远来了。 他无奈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门开，便装的任新远漫步走了进来。 “周青，你跟叶大夫聊那么久。怎么，我一来就又浑身不舒服了对吧？” 任新远站定，毫不客气道。 周青被他点破心思，也不好再装睡，欠身靠坐起来：“任局长，您这么忙，怎么有时间来看我？” 任新远道：“你配合点，咱们可以在医院解决。你不配合，我只能把你带回警局。” 周青表态道：“知无不言。” 任新远拉了张椅子，转头让负责记录的警察也过来问道：“你怎么知道齐三炮在龙壁村？” “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什么朋友？” “金沙集团的人力资源部总监丁克明。” “丁克明？他跟你怎么说的。” “说他巧合见到了一个跟齐三炮很相似的人，我本来想立刻通知你们的，怕万一不是他本人，会麻烦你们白跑一趟。所以自己就去冒失盯了几天，挺巧的，他真的在……” 任新远盯着他，拿起手机直接打电话让带丁克明回警局调查，半嘲讽道：“是巧。” 周青打了个哈欠：“任局长，那个田队长是特警支队的吧，等改天我一定亲自过去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任新远拳头微收：“抓捕齐三炮之时，我让你等在原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金海岸宾馆后面。” “上厕所，一时间找不到卫生间，看那里偏僻就去解决了下。没想到差点丢了命。” 任新远沉默。 他半点都挑不出周青话里有任何破绽，而且可以预料到就算去调查丁克明也不太可能起到作用。 可是，如此明显的杀人动机，他却奈何不了对方。这对于一向嫉恶如仇，将法律当做信仰的任新远来说难以接受。 缓了缓，摆手让记录员离开，后把外套脱了下来，口袋里手机等东西尽数放在了周青床上。 周青暗道不妙：“任局，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不已警察的身份跟你交流，希望你能跟我说几句实话。齐三炮本该死，所以死了也便死了，我不想再追究什么。可是，我对你杀人动机感兴趣！” 周青脸色收了收，一时没有作声。 他现在还不敢确定任新远性格，虽有好感，可这种牵扯太大的事情，一经说出就是覆水难收，赌不起。 而且，鬼知道任新远身上藏的还有没有窃听器。 他越是如此，周青反而越一个字都不想多谈。 平心论，他想靠拢警察。顾虑是，眼前人值不值得他冒如此大的风险。 任新远眉头紧锁：“周青，面子我可全给你了。讲真的，你如果不是跟小绣有些关系，你这种人，我会看你究竟能堕落到什么份上。” “任局长，我有点累，回头聊好么？” 任新远没离开的意思：“怎么才能让你开口。” 周青无言：“任局长，给我点缓冲时间？我现在真没精力回答您任何问题。” “三天，三天内你如果还是这种态度，我就当你是青虎帮的人。” 周青没有回应，闭上眼睛在思考任新远话里潜藏着的意思。 这些话不是一般警察能说出来的，侧面证明了任新远这人不拘一格的做事手法。关键是任新远说不再追究齐三炮的事情，而是在关注别的。 似乎，有理由信他一次，好处显而易见。当然虽有这想法，周青还需要仔细计较的更加稳妥一些。否则他就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一边秦海山，一边任新远，万一冲突起来，他被撕成两片都不止。 第四百三十四章 智慧信仰 思考间，毕竟失血过多导致精神困倦，索性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的一阵似熟悉又陌生的香味让他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思维尚且还在睡眠之中，但看到病床前坐着的人后，周青顷刻醒转过来。 是金莎正坐在他床头看书，一本找叶青眉借的医疗书籍。 人似乎融进了书里面，周青醒来她也没看到一般，簌簌翻页，看得出神。 安安静静，偶然会蹙眉思索，跟以往那种明艳到极处的形象截然不同。她在周青心里，现在基本类同美女蛇之类的角色，可此时，周青破天荒升起一种想厌恶而无能为力之感。 从未见过有女人会如她的手一般漂亮，近在眼前，指甲，手指，手部肌肤，乃至指甲颜色，都让周青下意识看的出神。 深呼吸，让自己因而浮躁的内心冷静了下来。 她什么时间来的，来干什么？ 许是辗转声惊动了金莎，她侧目观看，跟周青眼睛对在一处。 稍怔，眼中旋即出现了笑意：“青子，你这光头模样倒是好看，以后我建议你别留头发了。” 两月未见，她没任何生分，调侃自若。 周青以往面对她，总难把控自己，被她节奏带的偏离本意。现在……同样的难以如常应对。 但，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起身下床，抬步去往洗手间，声音远远传来：“莎姐，您这怎么玩起神出鬼没来了，差点吓到我。” 金莎合上书放在周青床头：“我是看你睡的香，没忍心打扰你休息。” 周青洗了把脸，擦干净后走了出来：“来多久了？” “不多，一个小时。” “您这种人物每分钟几百万上下，我这怎么觉得有点惶恐。” “每分钟几百万，你给我啊？” 周青到桌前倒了杯茶：“我这里就一个杯子，用过的，莎姐不要嫌弃，喝茶。” 金莎感觉的出他言辞有抵触跟排斥，嘴角忍不住上扬：“青子，你这是要逐客啊？我现在好歹还是你老板，不想要工资了。” 说话间接过周青手里杯子，自然抿了口茶。 周青愣了一下：“莎姐，正想跟您说这件事。我走这几个月，工资一直都在发放。无功不受禄，这个月千万不要再发了，否则我肯定要给您送回去。” “发你工资是应该的，你无非就是出了趟差而已。” 周青看她压根不接茬，不想兜圈子，把前次在电话里提过的辞职事情又提了一遍。 他没精力再去计较金莎让丁克明告诉自己齐三炮的藏身地址是什么用意，但如果他脱离金莎集团，就不必考虑这些了。 金莎稍沉吟了一下，慵懒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顺手拿起了刚才放到床头上的书：“【癌论】，看得懂么。” “技术性的看不懂，不过意思懂了。也就是说得了癌症这种病，不怕死可以多活几天，怕死的话就少活几天。” 金莎笑出声来：“那你想多活几天还是少活几天？” “我又没得病，你咒我呢。别绕圈子了，辞职的事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就是出于礼貌跟你打声招呼。” “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这么跟自己老板说话。” “我胆子大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再说，老板算什么？我愿意拿你的钱你是老板，不愿意拿，你还是吗？” “你再跟我口无遮拦，信不信我揍你。” 金莎佯怒，脸上却始终挂笑，似乎任何事情都没可能把她激怒。 周青偏过了头，视线转向窗外：“没错，我拿过你的钱，但我这条命也同样替你丢过几次。你当放过我行不行？” “认真的？” “当然。” “那我也跟你说几句。” 金莎整了整口气，表情转淡：“你在靖安发生的任何事情我谈不上全部了解，但也比你想象里知道的要多。秦海山这个人，我略有耳闻，也知道你做的所有事情等同于被他逼迫所致。当局者迷，你现在的想法应该是弄你的那个小道场，太太平平的过日子。” 看周青不言，她继续道：“但你想过没有，秦海山看重你什么？身手，还是其它方面。我认为是你在滨海这边的身份，以及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抛开这些，你对他一文不值。” “这我知道。” “所以呢？你如果从我这里辞职，怎样才能让他不将你视为眼中钉。一个没利用价值的人，又知道太多的人，跟得了癌症没有区别。” 周青眼神略微波动，无力。 这个女人看事情总能一针见血，这口才不去做演讲简直太过可惜。 “青子，我这人呢，自认是冷血动物。但至少我跟秦海山还有齐三炮这种人有本质上的不同，只要你是我的人，我就会竭尽全力帮你。而且，我看重你的跟秦海山所看重的点不同，我看重的是你对于商业上的能力跟决断力……现在你跟杜绣分手的情况下，也只有跟我站在一队……” 周青打断了她：“莎姐，话就别说那么好听了。您这么关注秦海山，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吧？” “这没区别，咱们目标至少是一致的。” 周青半响没有作声。 金莎或许别有目的，但她说的话无疑是准确的。抛开杜景山跟金莎这两个人，他对秦海山确实是没有了利用价值，而秦海山也早晚会发现这一点。 “青子，你应该算了解我。对比而言，我肯定要比秦海山要来的友善许多。好好再考虑一下辞职的事情，你能想通，金莎集团的七个娱乐城，包括即将试营业的十六家主题酒吧，以及十五个自营业的KTV，我全部都交给你打理。” 周青怔了下：“您这块饼画的还真大。” “利用或者别的都不重要，至少，我从没希望过你出意外。不妨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根本没精力去管理夜场业，你也是我一直认为最合适的人，不然，我根本没必要花如此大的代价来把你扶起来。而这么大的筹码，也让你足够有资格在滨海跟秦海山周旋……” “走了，左右你也不怎么欢迎我。” 说罢，金莎根本不给周青反应的时间，香风渐远。 她不担心周青会拒绝自己。一个圈子一群人，他肯定明白做金沙集团的二把手接触到的都会是什么人，也会知道这职位能给他个人带来的影响力有多大。 第四百三十五章 谋定 金莎离开之后，周青脑海里还在回荡着她刚才的那些话。 仍旧想辞职，却已经不如之前态度那么坚决。 她说的不错，也是眼下周青必须要走的路。 奇怪的是这女人的胆量，金莎集团目前主盈利项目就是夜场。她却敢一下子把这个庞然大物交到他的手里？很让人费解。 有些意动，暂时却不敢轻易答复。 他的本职不是管理，也就是在金莎娱乐城工作的时候自己摸索出来的，经验仅限于此。突然面对这么大的挑战，兴奋有之，顾虑也有，害怕会把这么一个大的夜场帝国给拖进谷底。 归根结底，他不恨金莎。 犹豫不决之下，不愿再去深想。他还有一段时间进行考虑，真的想不到其它对策，他或许还是只能跟金莎站在一队。 因为相较于秦海山，任何人都没办法带给他那种如芒在背的忌惮感。 假如秦海山是真小人而金莎是伪君子，那他宁愿去跟伪君子相处。至少表面上，她会维系自己的形象，不至于做出一些阴毒狠辣的事情。 想着，吴晓燕电话打了过来，是担心他连夜不归遇到了什么事。 周青瞒不下去，也没打算继续瞒，就说在抓捕齐三炮的过程中受了点小伤。 电话断开后，吴晓燕二十分钟左右就赶来了医院。 担心唠叨了几句，听说齐三炮被绳之于法，又见儿子确实没有大碍，也自松了口气。 隔日。 任新远再一次来到了医院。 周青再无顾虑，跟他说了靖安那边的形势以及秦海山跟滨海的牵扯。当然，一些触碰忌讳的事情，他也就隐晦提了提，相信任新远也可以听的明白。 如果说他必须要选择相信一个能抗住事情的警察，这个人除了任新远也不会再有别人。 跟任新远接触不多，但是对杜景山，周青是很尊敬跟了解的。任新远既然是他的得意门生，姑且信一次这人不是在故意给自己下套。 当然，他不傻，任新远对秦海山感兴趣，周青也就只谈秦海山。 “你是说齐三炮手底下的产业，大部分都是金商集团所控制？” 任新远不满周青如此藏藏掖掖，但知道他能说起这些已经是极限，再逼迫下去也是没用。 “嗯，他本来就是秦海山的人，这个不奇怪。” “秦海山在靖安主要是靠什么盈利？”任新远又问。 周青顿了顿，我猜测的话：“黄赌毒应该都不少，甚至于，他可能跟一些军火商也有牵连。” “军火？” 任新远凝神。 “猜测而已，您不必完全当真。” “你也是因为这个猜测，才会对秦海山如此顾忌的？所以他让你做什么，你也就只能做什么。” “又来了。” 周青无奈看了他一眼，任新远职业病很严重，任何事情都想追根究底问个清楚。可惜的是，周青要是全说了，估计现在就得被带进警察局。 任新远道：“那秦海山的人如果进驻滨海捧出来二个齐三炮，你准备如何？” “我若真是自甘堕落，就不会跟您说这么多有的没的。我当然是愿意跟警察合作，把秦海山这个毒瘤彻底除掉。” “那这样，一旦他有什么动向，你马上通知我。” 看出周青的纠结所在，任新远道：“我能坐到今天的位置是一步步爬上来的，接触过不少线人，我知道该怎么确保对方的安全。所以你也大可放心，咱们这层关系，我除了做一下备案递交上去，不会再有其它人知道。但是，我也要你保证一点……” 周青拦住他继续：“任局，您说的这些太突兀，容我考虑几天。” “你要知道，我这是在帮你。”任新远郑重。 “任局，您跟秦海山打过交道吗？” 任新远缓缓点头：“我不怕告诉你，我这些年唯一的执念就是抓住他。早些年的那起涉毒案，折损了不少警察，其中就包括我的几个同事。虽然最终也没能抓到是秦海山所为的证据，但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这样啊！” “所以这个备案是很有必要做的，对你是种限制，也是种保护。” …… 送走任新远，周青心里那些杂乱的念头理顺了很多。 他一直疑惑的是任新远对于秦海山那种莫名的敌视，弄清楚了这个，他对任新远无形中多了些信任。 那起毒品案当年震惊全国，主犯现在还流窜在外境，没想到竟然会跟秦海山有所牵连。 “周青叔叔！” 想着，门口一个小女孩轻快跑了进来。声音清脆稚嫩，像是铃铛。 叶青眉的女儿叶童童。 这两天她因为常来医院，刚见面的生分过去，她就跟周青又熟络起来。 叶青眉见女儿乐意，也不再刻意拦着。 跟周青关系越近，这些小事上她渐渐的不太在意。不会如当初一样，怕女儿打搅到他。 孩子的笑容总能轻易感染到成年人，所以周青一看到叶童童，烦恼无端的就少了许多。 一大一小，相处起来气氛却不闷。 孩子的思维跟大人的思维碰撞，总有意想不到的逗趣。 叶青眉偶然路过，听到里面动静，工作起来心情都好了许多。 忙完，她叩了叩门：“青子，一起下去吃个饭吧？” 周青摆手：“青眉姐，别去食堂了。这样，等会咱们出去吃，我跟童童说好的，要请她吃晚饭。” “出去？” 叶青眉迟疑看了眼周青身上的病号服。 周青好笑道：“我明天就准备出院，你要是不去，以后就没那么好机会了。” 叶青眉罕见的不屑，很玩笑性质：“当谁乐意跟你一起吃。” 这话多少带了些前所未有的情绪，周青看的不由愣了下。 叶青眉自觉尴尬，连忙招呼了一声女儿：“你赶紧换衣服，我跟童童在楼下等你。” 周青答应了一声，而后收拾起来。 他其实早两天就可以出院，不过是因为任新远的缘故，被迫给留在了这儿。现在跟任新远初步把话谈开，自然是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医院，没人会觉得是个好地方。 第四百三十六章 醉酒 院外附近就有几家不错的餐厅，走路也用不了几分钟。 天近傍晚，霓虹初亮。 街道之上男女往来，有一家三口，有老妻老伴，有年轻男女。 声音入耳，让周青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起来。 生活就该如此，喜，怒，哀，乐。他现在只是陷入了一种困境之内，只要肯打开心扉，早晚都能走的出来。 后来事，何须烦忧。 念及此，也不急着吃饭了，带着叶青眉母女在街上闲逛起来。 叶童童很少有机会逛街，兴奋的就像是一只小雀，小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她穿着一件小羽绒服跟厚实黑的棉裤，围脖，帽子，全副武装。整个人就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精致小脸，让一些路人不时善意观瞧。 叶青眉则因为是医生的缘故，一路上竟是有不少人认识打招呼。看到她身边的周青，有些嘴巴快的就询问是不是男朋友。 也不怪别人误会，周青年轻，外貌气质都可。叶青眉虽然已经三十左右，但看上去却着实跟三十不沾边，如果没有叶童童这个小尾巴跟着，任何人都会以为两人是对还没结婚的情侣。 叶青眉每逢这种问题，尴尬的不行。 周青调侃道：“青眉姐，要不我一个人走后面吧！” 叶青眉瞪了他一眼催促：“赶紧找地方吃饭，有什么好逛的。” 周青笑笑，上前扯住了叶童童小手，看旁边就有一家餐厅，低声耳语了几句，带她走了进去。 叶青眉从后看着两人，心里恍惚有了点错觉跟惊慌。 她对周青无疑很有好感，只年龄差距跟身份背景的缘故，她从来没有过多余心思，只单纯当他是个可以说上几句话的朋友。 但今天这种突然而起的感觉特别奇妙，她心里甚至有种念头一闪而过。 如果她找周青做童童的爸爸，女儿应该是没有意见的…… 当然，也就是瞬间，她很快就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丢出了脑海。 餐厅内，周青叫了些小孩子爱吃的甜食跟几个简单的菜后把单子推到了叶青眉面前：“青眉姐，您想吃什么。” “够了吧？” 她知道这儿挺贵的，周青点的也已经够多，没必要浪费。 周青又询问了句，确定她没需要，做主加了两个清淡点的菜，又叫了饮料跟红酒。 点好后不一会，酒水跟保温柜里拿出来的饮料以及几个简单的甜点先送了过来。 红酒是店里提前进行勾兑过的，跟一般的红酒本质上不同，度数上并不高。 周青打开帮叶青眉倒了一杯：“青眉姐，这酒特别不错，尝尝？” 叶青眉接过酒，满身的不自在。 这餐厅她不陌生，有名的情侣餐厅，整个厅内，也就自己一桌是三个人。 叶童童眨巴着大眼睛，她个子矮，坐在椅子上就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周青叔叔，你跟妈咪喝的什么啊？我也要喝。” 周青摇头，把常温果汁倒了杯递过去道：“这个是酒，小孩子喝了要睡觉的？等会咱们还要去玩，你睡着了怎么办。” “那你跟妈咪喝了难道不睡觉？” 童言无忌，大人却能想到别处。 叶青眉脸上一红：“童童，说什么呢。” 周青忍不住笑了起来，夹了块点心放到了小女孩碟子中：“尝尝这个。” 叶童童就是个典型的小吃货一枚，看好吃的多，也顾不上别的了，埋头开吃。 周青跟叶青眉碰了下杯子：“青眉姐，这几天多亏照顾，我这伤才能好的那么快。这杯酒敬您。” 叶青眉看了眼他歪戴着的棒球帽：“你出钱，我们帮你治疗，谈什么谢。你最好别来我们医院，我才真的高兴。” “那不行，就是为了你这个人，我以后也得多受点伤。” “胡言乱语！” 明显感觉这会周青双眼都比以前要明亮的多，随意的休闲穿着，看上去就像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处处透着阳光跟随性。 “对了，你女朋友这几天怎么没来看你？” 抿了口酒，叶青眉随口打听。 周青知道她指的是杜绣，心里稍暗，自若道：“她啊，成天忙的跟什么一样。” “警察么，忙是肯定的。你多理解一点。” 周青莞尔：“青眉姐，还操心我呢。抓紧给童童找个爸爸才是真的。” “你讨打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话谈笑间，时间过的太快。 一眨眼功夫，一顿饭吃了已经快两个小时。 菜没怎么动，一瓶红酒倒是快给喝光了。 叶青眉脸上不知什么时候飘上了几多红云，这酒的度数的确不高，甚至不如啤酒。可从来不饮酒的她还是有点不大适应，头蒙蒙泛沉。 周青本来还准备给她倒的，见状把最后一点酒全倒在了自己杯子里。 “没事吧青眉姐。” “你不说这酒没度数吗？”叶青眉埋怨了一句。 周青失笑：“哪有酒是一点度数没有的，是你酒量太差。没事，你要是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这话别的男人说来，多少会给叶青眉一种轻佻之感。只周青说来自然而然，品不出任何其它意思。 酒足饭饱，结过账，周青主动把叶童童抱了起来。看叶青眉身体摇晃，他另一只手搀住了她：“青眉姐，我是真对你刮目相看，这点酒算下来也就两杯啤酒的劲儿……” “还不都怪你！” 叶青眉没好气打开了周青手掌，先一步走了出去。 她已经后悔了，自己今天真正算是丢人丢到了爪哇国。开始喝的时候感觉甜甜的，带着点干冽，入腹很舒服。谁曾想会有后劲儿。 “周青叔叔，妈咪要睡觉了吗？” 叶童童下巴垫在周青肩头，好奇询问。 “嗯，所以咱们改天再玩，先回家。” 回到医院的时候，原本只带了点醉意的叶青眉更加不妥，走出几步，她扶住了路旁灯杆。 “青子，你去帮我把车子开过来。” “对不住啊青眉姐，我也没想到您不能沾酒……” 叶青眉无奈：“可能是第一次喝这种酒，有点不适应。” “那您在这等会，我去开车！” 周青不敢怠慢，叮嘱叶童童几句，快步赶往车库。 第四百三十七章 烦乱 周青前脚刚走，叶青眉电话随即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院长？” “叶大夫，你在哪，赶紧来医院一趟，有个病人急需要手术。” 叶青眉怔了下：“院长，值班的刘大夫不是在么？我今天不太方便。” “来了再跟你仔细说。” 叶青眉混沌的精神稍转清明，扯着女儿往医院方向走。 做她这一行，总有一些急诊病号，这也是她常年不饮酒的缘故。 今天因为是下班了，加上心情愉快下就想喝一点尝尝，没想到事情赶的如此之巧。 迎面，周青车子已经开了出来：“青眉姐，怎么了？” “青子，你帮我把童童先送回家，我去医院有点事。” 周青拉开车门：“青眉姐，不是下班了么？” “嗯，院长刚打来电话，可能是有急诊。” 周青灵光一闪，刚才他从车库取车，是见到许多人抬着一个病号进了医院，好像还跟着的有几个警察。 “您现在状态不行吧？” 他迟疑问了句，暗自内疚。也是心血来潮让她喝酒，要是耽误了什么事，可真是罪大恶极了。 说着，把车子往路边挪了挪，抱起叶童童道：“我跟您一起去医院看看。” 叶青眉本也谈不上太醉，被电话一吵，人已经清醒了过来：“青子，你别多想，谁也想不到的事情。” “走吧！” 谈话间，疾步走了过去。 到院长办公室，来不及客套，院长李锦福就直接道：“叶大夫，马上换衣服去抢救室，刘大夫他们已经过去了。” 叶青眉为难：“我，我喝酒了。” 李锦福愣了一下，注意到叶青眉异常的脸色，也不好责怪什么，起身道：“去换衣服，在旁看着就行。这伤者对警方比较重要，必须得救回来。” 周青看两人疾步离开，本来想跟着过去的，但叶童童昏昏欲睡，只好先把她抱回了自己病房。 差不多凌晨节点，叶青眉才拖着疲倦的身子进来。 周青还没睡，连忙问道：“青眉姐，人救回来没有？” “万幸。” 周青松了口气：“怎么回事啊？” “入室抢劫，受害者从楼上跳了下来，这抢劫案牵扯的比较多，所以警方很重视……” 周青也没太过在意：“今天还回家吗？” 叶青眉点头：“这就回去了。” “我送你吧！” 叶青眉刚想推辞，周青已经把床上睡着的叶童童抱了起来。 她随手把衣服披在女儿身上，跟在了周青身后。 车上，叶青眉歉意道：“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麻烦你。” 周青苦笑：“青眉姐，您这话跟打脸差不多，我让你喝点酒不当紧，差点出了人命。” “人是刘大夫抢救回来的，不过因为我外科方面比较擅长，院长怕出意外才给我打了电话。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跟你更没关系。” 说着，车厢慢慢安静下来，异样升腾。 周青毕竟对说话方面比较擅长，看如此，就自说自话讲了几桩趣事儿，才算是打破了尴尬局面。 到了叶青眉小区，周青停车后自然的就抱起了睡着的叶童童。 孩子已经五六岁，挺沉的，既然来到了这，他也就不介意把人送到家里。 叶青眉全程没有再说话，进房间后打开卧室房门。 周青也没多想什么，把孩子给放到了床上。 刚要出去，视线定了一下。 是注意到阳台处，一套轻薄到极点的内衣就晾在那儿。 鬼使神差的，他脑海中浮起了叶青眉穿着这套衣服的样子，她看上去如此理智温和，想不到会有这种充满情趣的衣物…… 念头起，一发不可收。 该死的男人本性，仔细算算，从回滨海，他就再也没碰过女人…… 叶青眉自也看到了自己早晨晾的衣物，一张脸顷刻通红，双眼躲闪的四处观看。 她人本就极美，此时更无端多了种要命的妩媚。 牛仔裤包裹着的修长双腿，普普通通的呢绒大衣，雪白的颈部跟乳白色的灯光竟是不分伯仲……三十岁的女人，不管怎么看，都圆润成熟的滴水一般。 周青自问克制力还可以，却着魔一般的难以收回目光。 叶青眉被男人目光锁定，心里更加慌乱。她不是二八少女，虽跟丈夫相处时间不久，但对于男人的企图心却极为敏感。 手足无措，恼羞成怒，但心里那种隐隐的渴望却肆虐的让她大脑混乱成为一团。 她算起来至少五六年没有再经历过男女之事，这些年忙工作，忙孩子，一团糟乱……她几乎要忽略了自己是个女人，有需要，也有需求。 “青眉姐……” 周青声音异常叫了一声，往门口方向走。 到她近前，嗅到来自她身上那种几不可闻的香水味道，强压制住的念头就如河水开闸般涌出，冲击的他暂时忘了一切。 叶青眉退了一步，眼神依旧在飘，直到察觉男人抓住了自己的手，她才身心俱颤…… 一个有好感而不加以设防的男人，就这么突然间莫名其妙占据了她整个心脏。 怔楞，温热的感觉靠近，说不出谁主动，总之嘴唇无巧不巧就凑到了一起。 她起初反抗，挣扎，可都没什么力道……心绪翻腾，不由自己间，听到了男人几乎咬着她的耳朵在说话：“还有别的卧室么……” 轻咬着嘴唇，叶青眉这才发现，这小子手脚竟利索无比，眨眼间，她内衣扣子都被摘掉了。 “有……有。” 呼吸加重，叶青眉拼命按捺住男人不老实的双手。 下一刻，身体一轻，双脚就离地被抱了起来。 ……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面的叶青眉几乎要疯掉，远比第一次还要强烈的感觉，冲击的她只顾拼命压制。 可是，当梦醒来，手触碰到男人结实的胸膛，叶青眉才知道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既然不是梦，那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这算什么，一夜情？ 最排斥的概念，她终于了解到这三个字的魔力所在。事到临头根本就是水到渠成抗拒无力的。 男人还在熟睡，匀称的呼吸，清俊的面孔。 谁能想象，就是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男人，几乎害的她忍不住想解开心里全部枷锁喊出声来。 手下意识的想放在他脸上，到近前又触电般收了回来，已经是凌晨六点钟了。 她动了动慵懒的身体，想要赖床。但常年养成的坚韧还是让她起身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她得去陪女儿，孩子年龄虽小，却人小鬼大…… 第四百三十八章 未雨绸缪 周青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有坚持，有底线，有原则的人。 对叶青眉有感激，有欣赏，独独没有过非分之想。或许有，他却一直深埋着，不愿意轻易释放出来。 可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颗炸弹。 而他心里的炸弹就在被引爆的边缘，这种情况下，他的心态不可避免的也在发生着改变。后遗症就是自制力下降，脾气易躁…… 睁开眼睛，他这才认认真真的打量自己所住的地方。 装修谈不上精致，但处处充满着一种女人的情调。 地板干净，摆放精巧而一丝不苟…… 窥一而知全貌，平素的叶青眉应该也是如此。 简单冲了下澡，他穿起衣服走向了书架。 挺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女人的世界。 书本种类繁杂，多半是一些晦涩难懂的医学读物，此外，就是一些五花八门的偏门书籍，育儿，经济，哲学，文学。 滋拉。 厨房方向有动静，像是在做饭。 周青看了看时间，早上七点钟。 他走了出去，透过开着的厨房门可以看到里面穿着睡袍的叶青眉正在准备早餐。 拖鞋，半截晶莹的小腿裸露在晨辉中，窈窕的身姿让他下意识就联想到了昨晚。 悄然走了过去，从后环住了叶青眉出奇纤柔的腰肢：“青眉姐，对不起啊……” 叶青眉一僵，红晕从侧脸蔓延到了颈部，是男人的手又开始不老实的往上蔓延。 轻踩了一脚：“做饭呢，童童也要醒了。” 周青毫不在意，在她晶莹的耳畔低声道：“我刚才看了，她睡挺香的。” 叶青眉懊恼，不小心闻到了些焦味。推拒，看起不到作用，她神飞天外的不作理会。一直到男人的手让她重新颤栗起来，她才关火回头怒视。 可惜，没什么威慑力，身子顺势软倒在了周青怀里。 “你，你这人太坏了。口口声声对不起我，还这么肆无忌惮……” 叶青眉声如梦呓，若不是怕女儿会看到，几乎再度沉沦。 理智毕竟占了上风，察觉周青眼神不对之时，她急忙挣脱开来：“你赶紧走，要不被童童看到你住在这不合适。” 周青也知她说的不错，不舍的抽出手来暂时做罢。 但也不愿意就此走掉，笑着说：“我吃了饭再走，童童醒了我就说刚来，不说昨晚没走。” “无赖！” 叶青眉软软斥了句，又开始忙碌。 周青在她身边帮着打下手，暂时收了多余心思。 叶青眉边做饭边道：“青子，我记得你上次来医院身上就几道疤而已，腹部跟背上什么时候又多了两道？” 周青含糊道：“老伤……” “我不管你老伤新伤，你要是混混，咱们俩就当都做了场梦。” “不是呢？”周青打趣。 “也是梦。仅此一次，以后你要敢再提，我跟你没完。万一被你女朋友或者别人知道，我还怎么做人？” “青眉姐，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爱我，连说了十几遍……” 叶青眉手顿了一下，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半响，她使劲拧住了周青：“你装的倒是挺像，在我跟前人模人样的，谁曾想背地里竟然打这种主意。” 周青看她着急，不敢再玩笑，柔声说：“青眉姐，你放心好了，这件事就咱们两人知道。” “妈咪。” 不远处，叶童童的声音让两人触电一样分开。 “咦，周青叔叔。” 孩子从来不会多想什么，很高兴能在家里看到周青。 “我来看看童童，不过没带礼物。” “没关系啦。” “那刷牙了没？我陪你一起。” 声音渐远，只有洗手间方向一大一小的说话声跟女儿不时咯咯的笑声隐隐传来。 叶青眉也笑了起来。 家里，好久没热闹过了。 …… 医院，叶青眉恢复了圣洁。 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惯例的查房跟忙碌。 也就是到了周青病房，看到他带着调皮戏弄的眼神，脸颊才无端绯红。 应该说早过了恋爱的年龄，只禁不住看到他。一看到他，电影般闪烁着的画面就会浮上。 周青察觉她眼中的情绪跟一丝无形的忌惮，略有点心疼，她估计是怕自己在病房里乱说乱来，让她下不来台。 “青眉姐，我等会要出院了？” 叶青眉愣了下，怅然若失：“我帮你去办手续。” 她出面，二十分钟左右，就把事情给办妥了。 看周青已经准备要走，她随口说：“青子，你应该不是什么缺钱的人。所以，我真的不想在医院里看到你……” “青眉姐，我懂你意思。” “有车么？用不用开我的。” “不用的，有人接我。” 聊着，周青到了门口。 叶青眉没送，她在周青身边可以体会到激情跟一些前所未有的触动。另一方面，她又知道两人根本就没可能，他大概也是年轻兴起，才会跟她这个离过婚的女人共同有了一个故事。 “对了青眉姐，我不是混混。” 临走前，周青回头说了一句。 叶青眉怔然，点了点头。 她当然知道周青不是混混，医院里工作那么多年，也算是阅人无数，一个人的真正心性都是由小而大。种种细节上，她至少可以看出来周青的良善跟耐心，否则再怎么伪装，也没办法瞒过小孩子一尘不染的心灵。 医院外，开车来接的是胡小钊。 他是几个保镖里跟周青相处最多的，年龄也比较接近，所以在周青身边他已经慢慢放开。 等上了车，胡小钊笑着道：“青子，你这帽子哪买的，挺好看的。” 周青踢了他一脚：“开你的车。” “回家吗？” “去道场。” 周青跟吴晓燕通过电话，说晚会再回去。他现在想去道场跟王冲谈一件比较当紧的事情。 他在住院期间，杨牧所介绍的另外三个退伍兵也到了，是该好好打算一下他们的用途。而且近期应该说是他唯一还能全身心布置的时间节点，齐三炮死后，阿曼全部撂了，整个滨海所牵扯到的人多不胜数，如同一场隐形风暴。现在的滨海，干干净净，治安好到出奇，正当未雨绸缪。 第四百三十九章 明珠 道场，透过门口隐约可以看到拳击社里正在训练的学员。 门口，停着几辆车子。 周青下来之时，看到其中一辆车也下来了一男一女，正要进入道场。 女人穿着打扮都很雍容，身上罩着一条看上去就不会便宜的皮草披风，贵气逼人。男人确切点说是个男孩，十六七岁，脸上稚气未脱，身材略廋，跟他弟弟陈凯年龄大小相当，像是一对母子。 周青总觉得女人熟悉，灵光一闪，想起来是她是自己在飞机上碰到过的那个卓慕萍，华泰银行的职员。 银行职员的座驾是一辆价值不下五百万的卡宴？ 好奇中，周青打了声招呼：“萍姐。” 卓慕萍回头，很快也将周青认了出来，转身走来：“小周，真巧啊。” 周青与她客套了两句，视线放在了她身边男孩的身上。 近距离下才看到男孩相貌挺不错的，身上带着股蛮不在乎的劲儿，嘴里还嚼着口香糖。乍看，十分叛逆。 卓慕萍介绍道：“这我儿子康明珠，这不在家里非吵着要学搏击，我就想到了你道场。” 康明珠？ 周青心里微动，华泰银行的行长好像就是姓康，这是周青一次无意跟金莎闲聊的时候知道的。 “儿子，这是你周青哥，妈在飞机上巧合认识的。是这家尚武馆的老板。” 康明珠眼睛大大咧咧的在周青身上扫过，直言道：“我冲杨牧来的，他是在你这里做教练吧？” 周青点头：“没错，是这样。不过他最近因为忙着拍戏，不常过来。你要是冲他，真没办法。” 康明珠道：“那你们敢打着杨牧的名头招人？” “明珠，怎么说话呢？”卓慕萍斥了一句。“小周，我这儿子被宠坏了，不懂礼貌，别怪。” 周青示意没事，解释说：“现在杨牧是每个月固定会在各道场做两次教练，所以不存在虚假宣传。再说他现在虽然是名人，但确确实实还是我们道场的人。” 康明珠道：“他在不在？” “不在。” “那你打电话让他回来，只要他肯教我，钱不是问题。” 周青笑了笑：“你为什么非找他？我这里别的教练素质也还可以。” “别的教练也有资格教我？” 周青对他略张扬的态度不以为意，十几岁的小孩子，如果真的是康博实的儿子，张扬些倒也正常。 “这么说你还是个高手？” 康明珠道：“当然。” 卓慕萍尴尬的无以复加，她跟丈夫全是严谨慎重之人，想不到儿子吹起牛来完全不考虑其它因素。他能打趴下教练才怪，无非是别人为了钱，或者是看在她丈夫的名头上不敢跟他较真。 “小周，要不你给杨教练打个电话，看他有没有时间？” 卓慕萍打断了儿子跟周青继续交谈下去，提议说。 “萍姐，这个真的抱歉。” 康明珠不耐烦道：“啰嗦什么啊，你开个价，只要杨牧肯做我的私人教练！” 周青不是上赶着太会巴结人的类型，不过猜出了卓慕萍身份，他不免多了点心思。 华泰银行，国内银行业当之无愧的老大，总部就在滨海。 康博实这种人物，应该说是任何生意人都想巴结而找不到门路的存在，周青既然有缘认识他夫人卓慕萍，肯定愿意加深一下关系。 想了想指着胡小钊说：“这样好了，你能打赢他，我马上打电话让杨牧回来。” 康明珠这才注意到周青身后的胡小钊。 身材不高，也不壮，就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他心里有谱：“当真？” “打不赢呢？” 周青又问。 康明珠不屑：“你说。” “你如果打不赢，就在我道场好好练习，别再提杨牧的名字。” “没问题。” 答应着，康明珠拉开了架子。 周青瞄了一眼，动作挺严谨的，应该是受过专业训练。 看卓慕萍犹豫，周青低声道：“萍姐，我这朋友有分寸，不会伤了他。” 说话之时，康明珠嘿的一声，高鞭腿就踢向了胡小钊脑袋。 有力，有速，很标准的搏击招式。 只他毕竟力气不全，加上胡小钊搏击经验丰富，简单探手就抓住了康明珠腿腕。一抖，康明珠架势全散，踉跄就朝周青方向跌倒。 周青顺手扶了一下。 康明珠脸上有点挂不住，吐掉口香糖上前又是几拳。 胡小钊不忙不乱，简单格挡，拳头牢牢停在了康明珠面部，那种力道感吓的康明珠连着退后。 但这小子也有点韧劲儿跟胆量，立刻迎难再上。 可惜的是不管怎样的攻击，在胡小钊面前完全是花架子，他总轻而易举的挑到破绽，把康明珠击退。 周青看他大有死缠烂打的劲头，忙抓住了还要继续的康明珠：“别打了，这要是真正的格斗，你早爬不起来了。” 康明珠大喘气，羞恼的瞪视着胡小钊，说不出话来。 周青忍俊不禁：“那些教练都逗你玩呢，你年龄小，再厉害也比不上一个力气健全的职业教练。” 卓慕萍也被周青给逗笑了：“明珠，开学之前就在你周青哥这里好好练练。妈相信你，将来肯定能打出一片天来。” 康明珠郁闷不堪，有心转头就走，实在是不甘心。 卓慕萍趁机问：“青子，你这里学费怎么说。” 周青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大方，卓慕萍肯定也不会让他大方，干脆道：“短期培训的话一天两百块钱。” “那我给孩子报一个月的培训班。” 说着回身去车上拿了一沓钱递了过去。 周青不客气收了起来。 “青子，辛苦你多照料一点。别让他在这里面乱跑，等他下课，我会找人来接。” 周青看了眼卡宴车里的司机，知道她顾虑什么，点头说好。 “他要不听话，你该揍就揍。” 周青哑然，这大概是很多父母跟老师交谈的时候挂在嘴边上的话，身份再高也不免俗。 又聊几句，他让胡小钊把康明珠带去搏击社，自己一个人去了王冲办公室。 还未到近前，就又听到办公室里略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周青无奈上前敲了敲门，声音戛然而止，王冲不耐烦吼道：“谁啊。” 女秘书又惊又羞，在王冲身上大用兰花指。随后就急切的整理几乎快被扯光的衣服。 王冲郁闷：“你丫早不来晚不来！” 周青没回，在门口等了会，看女秘书侧着脸跑开才进了办公室。 味道还没散，他扇了扇：“我真服你了，简直是随时随地。” 王冲打开了窗子：“我乐意，管得着吗？有本事你把我撤掉，自己来管理道场啊。” 周青坐在靠窗位置，扔了支烟过去：“跟你说点事。” 第四百四十章 打人的技巧 “说呗。” 王冲带着点情绪，没人会喜欢在如入仙境的时候被打断。周青刚才的几下敲门声，让他人差点废掉，这货肯定是故意的。 周青懒理他想什么：“西郊的那个场地现在能不能投入使用？” 王冲摇头：“刚开始整理，哪有那么快。” “东郊呢，还能不能再增加一些人员。” 王冲诧异道：“你不说暂时不招人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 王冲也不多问，随口说：“一两百人没什么问题。” “嗯，你抓紧弄个招工简章出来。只招退伍兵，只要通过面试，月薪保底一万……” 王冲匪夷所思：“你丫吃错药了吧，不但不让人拿钱，还准备贴钱。” “这钱我个人出，就等于借一下道场的地方，等西郊那边腾出来，我让他们搬走。” “你准备干嘛？” “有点小打算，你照做就是了。” 王冲郁闷：“你丫说起来简单，我成天忙的连做那种事都只有在办公室里有时间。你不帮忙也就罢了，净找麻烦……” 周青打断道：“别抱怨了，今晚请你去金莎娱乐城喝酒。” “有妹子吗？” “清水衙门有什么妹子，听听曲就算了，找明星陪你还不够啊。” “滚蛋，你是那里的负责人，连帮忙找个女人的权利都没有鬼信？还有，你不是说要辞职么，怎么个情况。” “辞不掉。” “你想辞还有辞不掉的说法？” “回头跟你再解释。” “那是不是说这里又得我一个人扛？”王冲无语，他就盼着周青赶紧辞职过来帮忙。倒好，没谱的事儿。 周青玩笑：“你不是一个人，不还有那个女秘书吗？”看王冲要动手的样子，又说：“实在忙不开就再找一个助手，我保证你就算在办公室里玩双飞我都不管，前提是你能把道场经营好。” 聊着，办公室座机响了起来。 王冲拿起电话，听那边说完，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 “学员，打起来了。” “哪个社？”周青下意识想到了康明珠。 “搏击社，是个新来的学员跟孔俊杰。” 周青起身：“别下去了，我去处理。” …… 搏击社短期班。 所谓短期，就是培训时间在一两个月内的。这个班刚开设不久，专门针对的就是放寒假的学生群体。 打架的也正是这个班，太过热闹的缘故，不光搏击社训练停止，拳击社跟散打社的人也围在一旁看热闹。 台下，康明珠正叫嚣不止，好些人出面去拦，他一概手舞足蹈的见人就打。 那个跟他发生争执的学员叫孔俊杰，平素挺老实的，这会红着面孔紧握双拳，狠狠瞪视着康明珠。 “你他妈的瞪什么瞪，有种咱们上擂台单挑。” 孔俊杰被他这么一激，推开了身边拦着的人：“单挑就单挑。” 都是血气正盛，围观者众的情况下，谁也不愿丢了面子。 教练蒋天成皱着眉头，训斥几句无果下，无可奈何。 这些学生各个都是大爷，跟长期训练的学员不同，他们根本就不受道场方面控制。 尤其是能趁着寒假花高价来培训的，家庭一般都挺有钱，得罪了谁，家长那边都不好处理。 怕闹出更大笑话，他催促道：“联系王冲没？” 一个助教连忙道：“刚打过电话。” 说话间，蒋天成就看到了从楼梯口走来的周青。 他连忙迎了上去道歉，他是短期班的总教练，出这种事难辞其咎。 周青示意无妨，并肩走动之时把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康明珠人强势霸道，训练的时候没有规矩，不光孔俊杰，好多学生都看他不顺眼。发生纠纷的原因不明，但周青基本断定是康明珠的问题，因为他没来之前，道场没出过这种事情。还有，周青接触过孔俊杰，平素腼腆老实的一个学生，应当不至于主动挑事。 他到近前，形势已经暂缓下来。 孔俊杰面对周青有点紧张，康明珠却浑不在意，依旧满嘴的脏话：“老子等会不打的你跪地求饶，我就不叫康明珠……” 周青不动声色，回身看了眼围观的众学员道：“去训练。” 见他出面，又言辞认真，众人皆是一哄而散。 周青跟王冲不同，虽然来道场的次数少。但不管身手还是做事方式，都让一些学员敬畏，他的话，没人会不当一回事。 看人渐少，周青让几个劝架的学员松开了康明珠。 一得自由，康明珠径直朝孔俊杰跑了过去。 孔俊杰因为周青在的缘故，正琢磨着要不要还手，就看正靠近的孔俊杰身体没重量般摔坐在了地上，捂着肚子爬不起来，是周青半途一脚踢了上去。 很巧的力气，不会留伤，也不会出意外，惟独很疼。 周青是正儿八经的文武学校出身，对打人一道，都是挨过来的经验。 康明珠脸色狰狞而不可置信，指着周青：“你，你他妈敢……” 周青揪住他衣领把人提了起来：“你父母教你这么跟教练说话？” 康明珠气疯了，举拳朝周青面部砸去：“你算什么东西。” 周青偏头，再次一脚踢在了康明珠腹部。 力道不大，却足让康明珠没了再说话的力气。康明珠疼的额头上冷汗都渗了出来，偏被周青提着，腰都弯不了。 他长这么大也没受过这种罪，气急夹杂着疼痛，眼睛都红了。 周青把他扯了过来：“我不管你父母是什么人，你也不必抬出来吓唬我。你来我这里，就守这里的规矩。” 丢开了他，回身冲孔俊杰道：“你，两百个高边踢腿，蒋教练帮忙记数，踢不到不准停。” 孔俊杰忙小鸡啄米般点头，跑到沙袋跟前就一脚一脚踢了起来。 两百个，看似不多。 但学过搏击的都知道，两百个连续踢腿的训练强度类同部队里面一百个俯卧撑。 康明珠缓过劲来，想再威胁几句，面对冷冰冰的周青，根本不敢。 这人是真打，也是真疼。 想跑出去告状，被门口的胡小钊拦下了。周青走了过去：“你母亲说下课来接你，在此之前，老实在这呆着！” 康明珠双眼密布怨恨：“你道场就给我等着关门吧。” 周青无所谓：“随你，只要你爹有这本事。” 康明珠抹了把眼泪：“走着瞧！” 周青再不理会，去往搏击社帮着训练。 不是说学生就不需要太过努力，不管是搏击还是其它的运动项目，锻炼的都是心性跟韧劲。他既然收了这帮孩子父母的钱，就不会让他们来这里玩。但凡道场或者武校，打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周青这里没打人这种现象，但对康明珠这种学员，除了打的他没话说，别无它法。 第四百四十一章 星辰 长期班的培训比较辛苦，每天最低是八个小时，有时碰到表演跟比赛，十二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短期班不同，都是学生，道场要充分考虑到他们学习方面跟身体能不能受得了。所以每天是四个小时训练，上午两个，下午两个。 康明珠走不脱，坐在一旁的休息长凳上暗自发狠，想着自己出去后该怎么报复周青。 但不管怎么想，除了找家长告状，没其它办法。 而他父母会不会理他也是两说。 前车之鉴，以前他惹了事儿，父母都是凑上去主动跟人道歉。 胡小钊人聪敏机灵，主动坐到了康明珠近前：“你家里挺有钱的吧？” “关你什么事。” 康明珠像是找到了撒气对象，大声道。 “没事啊，我就来找你随便聊两句，想看看你怎么报复周青？” “他打人，犯法，我肯定要找警察抓他！” “你伤呢？就算有伤，你既然来了道场，就是道场的人，打你几下警察会管？” “那我就让我爸找工商局的人，让这个黑道场关门。” 胡小钊笑道：“你这更孩子气，你爸是滨海市的市委书记又如何，怎么都不会因为这点事大动干戈。要不成什么了？仗势欺人，也得看别人答不答应。” “我实话告诉你，这道场的二老板是金莎集团的董事长，所以你爸再厉害，想强压别人一头也难。弄不好，他自己还能惹上麻烦。” “吓唬谁呢！” “要不让你爸试试？” 看康明珠不说话，胡小钊继续：“能看出来，你搏击上挺有天分的，对这行也是真的热爱，既然如此，倒不如好好在这里训练下去。你看周青很年轻对不对，但像我这种人他打两三个玩儿一样。你要是感兴趣，我去帮你说和一下，让他亲自教你训练，不比你嘴里的杨牧差。” “吹什么啊。” “我还真不是吹牛，周青的身手这道场的老人都知道，你可以随便打听打听。” “没兴趣。” 康明珠心里暂缓了些，但还是咽不下刚才当众丢人的那口气。 “你自个好好想想。” …… 周青在监督孔俊杰踢腿，而其它学生的训练还在继续。 且因为他在，一个个训练起来玩命一样，嘿哈有声，出尽全力。 孔俊杰踢腿踢到一百五的时候，双腿就像是灌了铅，右腿麻木的几乎快没知觉了。 可他心性坚忍，竟是始终不肯停，一直到身体摇晃，站立不稳也还在踢。只不过抬脚间，人就一软摔在地上。 这一倒，就像是整个人都废了，连爬起来的力气都不再有。 挣扎着，好容易站起来，断断续续完成了两百个踢腿。 周青双眼微亮，这孔俊杰年龄虽小，却是一个真正的好苗子。 众所周知，武术一道，哪管拳击，散打，搏击。想要学好，天分占一半，后天的努力也能占一半。 只要敢训练，有点韧劲，有点天分。练下去，必然会有所成就。 孔俊杰这方面的素质明显不错，踢腿时候的速度，准度，以及双腿间隔的时间等等，也都出类拔萃。 周青看他要坐倒在地上，制止道：“别坐。” 孔俊杰对周青有点惧怕，虽没力气站稳，却也牢牢钉在原地。 周青矮身在他腿部肌肉上熟练按压了一会，这才摆手让他休息。 对孔俊杰的身体而言，他刚才如果立刻坐下去，明天估计会起不了床。 “你学习怎么样？” 周青靠着一个立柱坐在了孔俊杰身边。 孔俊杰想不到周青会跟他聊天，紧张回应：“三十名左右。” “那还差不多啊。” 孔俊杰言辞闪烁：“我们班一共就三十五个人。” 周青忍俊不禁：“你直接说倒数第六不就行了。” 孔俊杰看他不像刚才那么严肃，也放松了点：“我都不想上学，可是我妈非逼着我去。” “不上学不成。” “很多出名的搏击选手不都没什么太高学历吗？杨教练好像就初中毕业。” “时代不同。” 周青说着，随口道：“这样，你回去跟你家长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跟学校那边简单请个假，在我这多训练一段时间。两个月后有一场关于搏击的星辰杯大赛，参与的全是学生，我想给你一个名额。” 孔俊杰以为自己听错了：“青哥，你说什么？” “我就是问一下，可能会耽误一点学业，你感兴趣明天就给我个具体答复。” 孔俊杰忙不迭回应：“我愿意，愿意！” 周青笑道：“你愿意有什么用，回去找家长商量一下再说。” “好，好的。” 孔俊杰也不累了，激灵就站了起来。 搏击就是他的梦想，他从小学的时候就在做这场梦。没想到，忽然间就触手可及了。 星辰杯，在校园里面知名度最高的一个比赛，每年的四五月份会在京都市举办，他之所以喜欢搏击，就是因为看到了星辰杯搏击赛。 “不过青哥，我才刚训练不到一个月，够资格吗？” “未必会让你过去，为了公平，比赛开始的前一个月肯定要进行一次选拔，具体才能确定参赛人选。所以你做好心理准备，就算你训练的再刻苦，到时候成绩不如别人，也是没什么机会参赛的。” “我知道，我一定努力。” “嗯，好好歇着，今天就别训练了。” 周青拍了下他肩头，顺势站了起来，是胡小钊在远处冲他招手。 到近前看了眼康明珠方向：“怎么了？” 胡小钊笑着说了几句：“青子，那小子人不算太糟，就是找不到台阶下，你看……” 周青知道他意思，他本心里也不愿意因为一个康明珠而跟他的父母产生什么误会。之所以动手，是因为道场的规矩，他不可能看谁有权有势，就放任自流偏袒对方。 想着，主动走到了康明珠身边：“还要不要在我这练？” 康明珠来劲：“你怕了？” “我当然怕，华泰银行副行长康博实的儿子，我这种小人物惹不起。” “你怎么知道？” “这不重要。” 第四百四十二章 妥善 周青不打算跟一个刚上高二的男孩说太多大道理。 又简单聊了几句，看他情绪稍稳，说道：“你想在我这练，就老老实实的守规矩。不想的话，等会你母亲过来，我把学费退给她。” 说完，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没再理会康明珠，周青看了眼胡小钊，两人往道场外走去。 路上，给王冲打了个电话，说晚上请他喝酒。随后让胡小钊开车去见杨牧介绍的另外几个人。 他们在滨海呆了有两三天，目前在凯越酒店附近的一个宾馆里住着。 到地方，胡小钊给简单做了介绍。 许昭，宋文乐，韩靖。 三人全是胡小钊战友，周青看他们彼此熟络，丝毫也不怀疑这些人的素质。 据他所知，胡小钊跟杨牧等人全部都在一个特种部队之中。也就是说，胡小钊钱志强等标杆在，他们就算稍差，也不会差的太悬殊。 几个老兵油子见面，自然有谈不完的话。 周青留胡小钊招待着，说晚会请几人吃饭后，一个人开车先回了家。 他请王冲吃饭唱K是真，趁机介绍这几人给王冲认识也是真。毕竟他决定在娱乐城继续工作后，接下来的时间肯定是要提前熟悉工作内容，不会有太多余的心思顾及到这些小事。 回到家，刚陪吴晓燕说了会话，浓浓的困意就让他哈欠连天起来。 他跟叶青眉疯了半夜，加上起床的又早。忙碌的时候不明显，一清闲下来，就只想睡觉。 吴晓燕自是心疼儿子，看他眼里血丝不少，催促着让他赶紧回了房间。 一沾床，没用几分钟，周青就昏沉睡了过去。 也只有在家里，他烦乱的心思才会慢慢平息下来。 这一睡忘了时间，如果不是床头的电话在响，他几乎不想醒来。 烦躁拿起手机看了眼：“唐小姐，什么事儿？” 打电话的是唐千雅。 “陈建祥导演让我问你，想好了没有？” 周青睡意暂消，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最近事情太多的缘故，不是唐千雅提醒，他几乎都忘了陈建祥还在等他的答复。 想了想道：“我近期是肯定不行的。” “陈导演也没让你近期就过去，他的意思是，你如果有意向，就先签一下合约，可以把你的戏留到最后拍。” 周青暂时还是拿不定主意，一时间忘了回应。 唐千雅不耐烦说：“也不是什么明星大腕，还拿架子呢？这条件够宽松了，眼下最红的影视明星也不敢这么怠慢陈导演，你自己琢磨琢磨，再不同意的话，肯定就把人给得罪了。” 周青乐道：“我怎么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唐小姐这话的意思分明是为我着想。” 唐千雅嗤笑：“这几天没太阳。你能听出我关心你的意思，无疑说明你这人非一般的自恋。” “我的戏能押后到什么时间？” “三个月左右吧。” “那成，我等会给他回个电话。”正要挂断，周青想起了什么：“女主角谁啊？” “女一，本姑娘。女二，你认识的那个张莹。” 周青惊愕：“你？你不只唱歌么？” “是唱歌，我在戏里面依旧是歌手。” “我真好奇陈建祥到底跟你什么关系，不是被人给潜规则了吧。” “什么样的人就能想到什么地方去，你能想到潜规则，还真挺正常的。” 说完，听筒里就是嘟嘟嘟的盲音。 周青把手机收起，进浴室简单洗漱了一下。 他前几天琢磨过陈建祥让他演电影的事情，好处很多，对道场，对他个人……等等，好处说都说不尽。 之所以抗拒，源于他对镜头的抵触跟时间上的安排。 现在陈建祥为了找他拍戏，生生把他戏份往后挪了三个月。正如唐千雅所说，再不识抬举，就真是不通人情了。更重要的是，他道场的人在陈建祥剧组现在发展的不错，以后，这条路还全指望着陈建祥来帮忙铺开。 而且这次拍戏的地点还是滨海，他到时好好协调一下，应该可以腾出空来。 下楼。 吴晓燕陈凯陈沫沫三人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打了声招呼，他驾车去往金莎娱乐城。 路上给陈建祥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些比较关心的问题。 陈建祥解释了几句：“这样好了，等过几天开机仪式的时候你来一趟，咱们见面谈。你放心，剧本里没有什么狗血床戏，干干净净的，还是延续了反骨那部电影的硬风格。” 说罢，他打趣了一句：“一开始是有床戏的，但我怕唐千雅不肯来，所以就让编剧删掉了。” “陈导厉害啊，能把唐千雅请动。” “原本她跟你一样不愿意，经不住我软磨硬泡。为了她，可以说原来的剧本基本修了一遍。” “嗯，回聊，我过几天去找您。” 聊天中，是金莎娱乐城到了。 将车子开到停车场里，周青由衷感觉到了些亲切感。 人非草木，他在这里忙活了一年，经历过停业整顿，经历过生意萧条，也经历过潮水一样的质疑跟压力。他忌惮金莎是真，对这里有感情也是真。 他的人生轨迹就是由进入这里工作后开始改变，不管将来会走向何方，现在仍旧要继续前行。 站在门口，两个熟悉的迎宾小姐正在迎客。 他没过去，先打了胡小钊跟王冲的电话，得知他们正在来的路上，在附近餐厅里定了个包厢。 五个大男人，起初有些拘谨，但酒一打开，气氛就慢慢变的自然。 周青是一点都不肯喝，作为东道主，他只负责给几人添酒。 今晚主要目的是介绍宋文乐等人跟王冲认识，不谈事儿，谈也是等酒醒后宋文乐跟王冲谈。 这几人酒量没一个小，两瓶白酒没几圈就见了底。 王冲被胡小钊将住，咬牙把最后半杯倒进了肚子里，看周青还在叫酒，不爽道：“青子，你丫现在是什么情况？不喝起什么哄啊！” 周青摇头：“我现在不行，一两酒都能把我弄倒。我喝没关系，等会去唱K你找人招待。” “那算了，还指望你介绍妹子呢。” 王冲无奈放过了周青，他也是性情中人，看在座几个退伍兵着实爽快，也便主动大声道：“来来来，再干一个结束。” 第四百四十三章 傀儡 酒足，时间接近十点钟，也是金莎娱乐城的营业高峰。 六个人，五个都带了醉意，就周青一个人完全清醒着。 乘坐的是观光电梯，直达二楼KTV。 刚上来，就见到了许多脸熟的服务生在来往忙碌。 本来想去前台的，看人不少，就随意叫住了一个服务生道：“帮我找个中等的包厢。” 服务生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激动道：“周，周经理，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周青简单应酬：“还有空房么？” “有，有，16号中包空着，我这就带您过去。” 服务生也顾不上忙碌了，急忙快步在前带路。 中包，却也有四五十平的空间，敞亮整洁，灯光可来回调换。 王冲来过金莎KTV，什么都好，唯一不好是这里的公主全能看不能动，很吊胃口。 他大咧咧坐倒在了沙发上，看胡小钊等人拘谨，玩笑说：“客气什么啊，你们周老板是这儿的总负责人。他说今天关门，这里就得关门，犯不着见外。” 周青也不理他，交代了服务生几句又道：“看公主那边有谁闲着，叫来几个。” 服务生点头答应走了下去，不一会就莺莺燕燕领来了六个公主，接着是酒水饮料以及各种吃食。 周青在任职娱乐城职位的时候对所有公主都能叫上名字来，这几人里面明显有两个是新来的。 已经被服务员告知周青在包厢里，公主们倒也不太惊奇，但见了他不免叽叽喳喳的上前套近乎。 周青平素为人挺和善的，这些公主又个个身经百战，应对任何人都吃饭一般熟络。 当然，都挺知趣的没提案子的事儿。 娱乐城就这么大，关于周青的那些传闻早就传遍了整个员工圈子。 她们的周经理大概是涉案跑路了，现在显然是摆脱了麻烦，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在这工作。但不管如何，她们没半点多余的心思，就想把人伺候高兴了。 周青在这里工作挺久了，应对她们完全驾轻就熟。掏出几千块钱给分了下，留了较为熟悉的苏月红在身边，把剩下的公主分别安排给了王冲等人。 胡小钊他们很少来过这种场合，被几个公主言辞穿花般调戏着，一个个根本不敢轻易接茬，抹不开面子。 王冲则是花丛老手，不一会就把陪着的公主接连逗笑。 来这里，免不了再饮啤酒，几轮耍开，慢慢的胡小钊等人也给放开了。 夜生活的魅力，尽管不做什么，有美女作伴，人人都打了鸡血一样。 歌声或粗豪或细腻，吃喝玩乐。 期间不断有人敲开包厢门过来打招呼，显然是得知了周青过来的事情。许久没见过的韩昭阳，葛怀仁，杜丽娜，刘俊伟…… 不是多谈的场合，他们也都有工作在身，所以见面客套寒暄几句也便离开。 “青子，不是说要给我介绍明星么？人呢。” 王冲喝高了，半斤白酒加十多瓶啤酒，让他人状态越来越随意。 周青给腾了下位置，在苏月红耳边嘱咐了几句。 她出去叫了一个娱乐城刚签约不久的女歌手过来。 谈不上大明星，但也挺眼熟的，偶尔在电视上能看到的人，叫赵丹露。 三十多岁，相貌中等偏上，穿着上跟普通的公主不同，是很休闲的瘦腿裤跟呢绒大衣。 王冲这人的毛病是见到女人就往上凑，也不具体看脸，只要能看过眼，他就感兴趣。所以赵丹露一来，他就先跟人合唱了好几首…… “青哥，您这朋友可真玩的开。” 旁边的苏月红笑着调侃了一句。 周青笑了笑：“夜店小王子，他高中时候就有的外号。” 苏月红犹豫了一下：“你事情解决干净了吗？” 她跟周青在这里做普通服务生的时候就认识，虽然男人坐火箭一样升职，心里却没有过多的仰视。问这个也是真的出于关心。 “干净了。” “那还继续在这里做吗？” “这个暂时说不好，可能会去总部。” 苏月红调侃：“那不行，你要是去总部，咱们这的姐妹不得害相思病啊。” “害相思的人有你么？” 苏月红轻打了一下，略正色说：“思思前阵子找我打听过你的事情，你们俩现在都不联系的嘛，还要通过我……” 柳思思？ 周青怔了一下：“她有说找我干什么吗？” “这个倒没有，估计是听到了些传闻。毕竟你前阵子挺让人担心的，我都以为你会坐牢。” 周青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想再谈柳思思，笑着说：“去唱首歌吧，想听你唱。” 苏月红自无不可：“要不要一起。” 周青径直摇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什么嗓子，近期抽烟的情况下，更惨不忍睹，不献丑了。” …… 十点左右进的KTV，一直到凌晨一点钟。 十二个人，醉倒了九个，包括王冲还有几个起兴的公主。也就一直控制着的周青苏月红跟另外一个公主还在状态。 周青掏了些钱让苏月红去然把王冲他们送去酒店，然后一个人开车去赶另外的饭局，韩昭阳刘俊伟等人的。 他既然来了娱乐城，他们又有意相邀，也就不得不去。 折腾到两三点钟，周青因坚持着不饮酒的原则，总算是安安稳稳回到了家里。 接下来几天，又具体跟王冲商议了一下星辰杯的参赛人选，暂时抛开道场的事情开始着手准备接下金莎集团夜场总经理的位置。 总经理，其实变相来说已经算是金莎集团的副总，甚至就算是副总，都未必能有他如此大的权利。只金莎考虑到周青步入这行业时间尚短，不好给太具体的职位，只笼统的说让周青暂时先管理一阵子。 这职位跟他擅长的工作有本质上的不同，说清闲很清闲，就是把握金莎集团夜场的大方向，外扩，协调，汇总，交际等等，细节方面完全可以由助手代为完成。真正感受到压力的是这工作的未知性，最简单的例子，如果他上位之后，整个金莎夜场的营业额不升反降，就是他的责任。 所以旦有时间，他就在拼命查各种资料，在想任职之后的打算。若非时间不充裕，他现在肯定是选择去滨大开办的商学院进修。 他个人最不喜欢彷徨不定，偏偏，这种情绪如影随形。 若非秦海山那座大山随时都可能压下来，他真不愿意去尝试这种工作。不是说没追求，而是这样一来，他跟金莎就等同于彻底绑在一处，再难解开。这种把自己命再一次交到别人手里的纠结，别扭至极。 床头，周青揉了揉酸涩的眼角，把书丢在一旁。 任新远昨天给他打了电话，说秦海山的人已经来了滨海，这意味着，周青想再拖延任职时间也无能为力了。 他现在可以跟秦海山周旋的底牌就如金莎所说，是金莎集团。所以他这一两天内，必须要去金莎集团报道。 金莎集团？金莎。 周青灵光一闪，忽而释然笑了起来。 他这边琢磨的焦头烂额，却忽略了金莎这个女人的能耐。 她能让自己做夜场总经理，肯定是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算自己能力有限，估计也出不了大乱子。更甚，他过去很可能就是一个傀儡，一举一动都瞒不过金莎。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她清楚。 换位处之，金莎能把一个吸金机器交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手里？这种信任太不真实，周青绝对不会当真。当然，不管她在打什么主意，眼下他都不必要顾虑，因为，秦海山要更加危险。 念及此，总算是把心头那块石头挪了下去，关灯休息。 第四百四十四章 意外见面 早饭间，陈沫沫跟陈凯开学已经有几天。今天因为起床较晚，吃饭如打仗一样。 吴晓燕不时会笑着提醒吃慢点。 陈沫沫放下牛奶哀叹：“妈，我们老师说下半年高考冲刺，让我们上早晚自习，我估计得住校了。” 吴晓燕无所谓：“那就住呗，有什么啊。” “我不想住校……” “你不住校谁天不亮就去送你上课，不麻烦么？” 周青接道：“你们现在学习环境好多了，早几年的时候，我记着初中就开始早晚自习了。” “能一样么？你上的那是什么烂学校，我们是贵族学校，滨海有名的贵族学校。讲究的是全面发展，不做学习的奴隶。现在看来，也是不能免俗啊。” 周青摇了下头，国内的学习环境确实存在病态。但存在即合理，有失肯定有得，对于一些普通的孩子而言，上学应该算是通往上流社会最快的捷径。其必要性就如房产一般，每天都有无数人吵着房价要崩，要暴跌，却是注定不可能的事情。 陈沫沫起身招呼了一句陈凯：“不说了，要迟到了！” 周青帮两人拿起了书包：“一起，我正巧路过你们学校。” 陈沫沫大眼睛转了转：“哥，无事献殷勤，你最近对我这么好干嘛？能想起来送我。” “不怕迟到了！”周青提醒道。 等三个孩子前后离开，整个别墅安静了下来。 吴晓燕若有所思，拿手机打给了金莎。 她知道儿子这几天要去金莎集团总部上班，不想太干涉他自己的选择，但总不太放心。 …… 车上，周青在副驾驶席，两姐弟则坐在后排。 将人送到学校后，他先去找了陈建祥，把一些细节问题敲定了下来，甚至没怎么仔细琢磨合同，就在上面签了字。 他以前将拍电影这件事看的太过可怕，其实想通了之后，才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就当玩票儿，借此跟陈建祥打好关系，以后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看似一个普普通通的电影导演，背后所牵扯到的财团以及人脉，不容小觑。 从拍摄基地出来，时间已经快中午了，他随即又让胡小钊开车去滨海机场。 是吕天佑，昨天就打电话说今天中午会到滨海。 他的到来让周青是有些疑虑的，首先李开阳在齐三炮死后没几天，就先一步抵达了滨海，周青也理所当然的认为青虎帮在滨海这边的产业应该就是他来打理。现在，完全不明状况。 不过再怎么想，他也不好不去接吕天佑。 靖安之时，吕天佑确实是除了张连江之外，他唯一可以愉快相处的朋友。 车子，二十分钟左右抵达了滨海机场。 原地又等了会，就看到一架飞机由远及近降落在了机场之内。原本就热闹的机场迎来了客流高峰，不断的有人从机场里出来。 电话这时响了起来，是吕天佑打来的。 “青哥，我到了。” 周青随口道：“我在东门，你出来就能看到一辆A7。” 挂断电话，不一会，提着一个小包的吕天佑就映入了周青视线。 周青刚要下去迎接，看到吕天佑身后戴着大墨镜的女孩后，心里咯噔了一下。 休闲鞋，瘦腿裤，皮肤白皙。大大的蛤蟆镜遮住了很多，但依旧可以判断出来是个美女，尤其那双腿，匀称的让人想挑出一丝缺陷都难。 是秦翘楚。 那么久没见，他依旧第一眼就将之认了出来。 这很出乎周青预料，他判断里，秦海山该如何也不可能让秦翘楚过来这边的。 他几乎产生了错觉，下一刻他就直接吩咐：“小钊，离开这儿。” 胡小钊发愣，不是来接人么？怎么会突然让离开。 没过多考虑，他启动了车子。 后视镜里，周青看到了吕天佑在招手喊停，可他完全视若无睹。 他现在根本就没办法面对秦翘楚，不论出于何故，对秦翘楚始终存着些歉疚。 而且周青知道她是什么性格的人。见面，恐怕免不了纠缠，会对他原定想法产生冲击跟不必要的波折。 不认为可以躲得过去，但眼前，他确实不愿意下车见面。 胡小钊也看到了后面那个戴着墨镜追出来的女孩，看周青脸色不对，半点也没多问，只加快了些速度。 他跟周青相处时间不断，却了解自己身边这年轻人有多招女人，大体又是一笔感情债。 秦翘楚追出了很远，一直没力气了才气喘吁吁停下了脚步。 街道上挺多人好奇的打量着她，秦翘楚墨镜下的眼眶有点泛红，感觉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 她上前一个耳光打在了其中一名路人脸上：“有什么好看的，滚！” 吕天佑上前忙抓住她向路人道歉，然后半拖半拽的把秦翘楚带走。 “大小姐，来前咱们可说好的，不惹事儿……这毕竟不是靖安，你万一捅出来点乱子，秦爷也束手无策。” 秦翘楚只觉心里堵的她人都要疯了，劈头盖脸的全发泄在了吕天佑身上：“你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让他下车来接我们……” 吕天佑无动于衷，一向挂着笑容的脸暗了下来，眼中复杂不断闪烁。 他根本就想不通，周青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小姐明明对他那么好，他却见都不肯见一面。 秦翘楚好半响，才渐渐恢复了一些理智，看了眼衣衫被自己弄乱的吕天佑，随口道歉，先一步往前走去。 她喜欢周青，喜欢到了骨子里。 为了来滨海，她跟父亲僵持下甚至都要死了，他才同意让她过来几天。 可如此大的代价，换来的是周青的不理不睬。 她不傻，只不过一头钻进了感情里面难以自拔。清楚意识到周青可能从头到尾都没喜欢过她，之前种种也是逢场作戏。 可她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想当面问问他说的那些柔言蜜语跟那种让人骨头都软下来的温柔是不是全假的。侥幸告诉她，周青喜欢她，之所以这么反常肯定会有苦衷。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一台戏 快到金莎集团之时，周青短暂抛开了秦翘楚这个人，问道：“招工进度怎么样了？” 他指的是招聘退伍兵进行集中培训的事情。 这个是胡小钊王冲等人在负责，于这一行，周青属外人，具体的选拔跟训练全部都是胡小钊的那几个战友做主。 “不怎么顺利，来应聘的不少，符合标准的却没几个。目前也才招了五六个人。” “这么慢？” “青子，退伍兵很多，特种退役人员也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方面的素养。你工资给的高，他们标准自然要提高。” 周青想了想：“这样不行，你转告宋文乐，让他把标准适当降低一成，月底至少要招上来三十个人。” 胡小钊点头，又犹豫道：“青子，能问下你招这么多保镖有什么用吗？三十个人，保守估计每年的支出都在五百万，再多些……” “钱的事情不要担心，我这里还撑得住。争取把人数凑齐，等西郊装修好了就搬过去，我正式递交材料来申请注册。” “你要做安保公司？” 周青摇头：“没那么多精力，我就是想借此弄个空壳子，把相关能拿到的东西拿一下……” 胡小钊搞不懂周青这个人，可经历过一次刺杀后，知道不可能将他跟普通人相提并论。 不再多问什么，猜想他所说的能拿到的，应该是指一些枪械之类的，否则不至于投入如此之大，只为了养一群闲人。 说话间到了金莎集团。 周青先去了金莎办公室，敲了下门，然后推门而入。 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在，正自闭目养神。她有种很矛盾的气质，有时候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会让人看了下意识的心疼，如此时。有时候却又恶魔，直让人咬牙切齿。 周青跟金莎聊过工作之外的事情，了解她的生活背景，也正因了解，才更摸不清楚这种矛盾。 “来了？” 金莎睁开眼睛，也没客气让周青坐下，自己从转椅上站了起来。 跟着她，到了相隔大约四五间房的一个房间。 挺大的，至少接近一百五十个平方，地板明亮光洁，落地窗让整个办公室的采光良好，窗口附近有几盆绿色植被，价值不菲。角落处几个一人多高的大花瓶稳稳坐落…… 很高端大气的办公室，跟金莎的那间规模基本相似。 “你以后就在这办公，怎么样，满意么。” 金莎回头笑了笑，可能是阳光刺眼，周青有点受不住她突如其来的明媚感，挪开了视线。 “还行。” “还行？这办公室可是比公司副总的还要大。” 周青不想多说：“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他试图用过很多种口气跟金莎交流，或彬彬有礼，或言辞轻浮，或一本正经……结果是，他始终处在下风，长此以往，也就懒得废话了。 “上班当然随时可以，等会我在会上宣布一下就行。” 周青坦然：“我没经验，所以万一把你夜场给搞砸，你怪不着我。” 金莎无所谓：“我帮你准备了两个助手，开过会后介绍给你。”说着，眨了下眼睛：“美女哦。” “再美还能比得过你？” 金莎笑了起来，转身在周青脑袋上敲了下：“你这帽子过时了。” 周青下意识退了一步，总觉得她身上的香水味道有点过于好闻，让人难以接近。 金莎莞尔：“怎么，怕我把你给潜规则喽？躲这么远。” 周青视线飘向窗口：“我倒真想这样，莎姐不嫌弃的话今晚约一下？” “借你俩胆。” 说话间，香风远去，周青愣了片刻，亦步亦趋的跟上。 开会之时，金莎尽管早就透漏过让周青主管金莎集团的所有夜场，正式宣布之时还是引发了不少躁动。 可惜，独资企业，金莎的话在公司就等同于圣旨。很多人哪怕心有不满，也根本不敢再出声。 前几天人力资源的副总监对此提出了质疑，第二天就卷铺盖滚蛋了。 有懂形势的，心里面恶意猜测着周青跟金莎的关系，把他当成小白脸看。表面上却恭恭敬敬，言辞讨好。 散会，好几个人围了过来，财务的，技术的，法务的……五六个人轮番恭喜周青升职。 周青对职场环境并不陌生，虽不喜欢这种假人假面，但还是很自若应酬着赶往自己办公室，金莎所说的两个助手应该是到了。 助手，加上原来负责这方面的副经理谭亮，他感觉自己做的那些前期准备可能白瞎了。 傀儡的概念在见到金莎所说的助手之时，彻底坐实。 因为其中一个是李妙妙，金莎手底下最得力的秘书。另外一个三十多岁，气场很强，一张称得上漂亮的脸蛋上密布着冰霜，只看就让人亲近不起来，略高的鄂骨，让她人多了点尖酸刻薄的感觉。 看阵势，金莎不是给他找助手，是找了两个姑奶奶。 李妙妙不必说。那个冷面女周青没记错的话是法务部的要员白霜，职位挺高的，因为他之前来开高层会议的时候见到过她。 “青子，没骗你吧，两个美女。用不用我再介绍一遍？” 金莎一本正经道。 周青机械摇头示意不用：“还有事么莎姐，没事我先离开，明天过来上班。” “事情倒是暂时没有，不过你们以后就是合作伙伴，是不是得提前磨合一下。这样，眼看也快下班了，我给定个包厢，等会你们过去吃顿饭。你也跟两位姐姐取取经，做事能力上，都是挺厉害的。” “吃饭免了，我今天不太舒服，先走一步。” 周青摆了下手，招呼不打就撤出了办公室。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母老虎加在一起能吃人。 事已至此，他啼笑皆非起来。 原来所谓的夜场总经理也就那么回事，他挂个职衔，权利却根本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大。他甚至已经想到了以后的工作，大体是谭亮递几份资料过来，李妙妙在旁边告诉他哪个可以签，哪个不可以签，白霜估摸着就是金莎专程配备的律师专员，负责各种合同的拟定以及纠纷事件…… 这么一想，倒还挺不错的，应该比他做娱乐城负责人的时候还要轻松。 第四百四十六章 意外的客人 离开集团，周青没再逗留，让胡小钊驱车回家。 胡小钊没跟着进别墅，而是去了别墅前临时弄的简易套房里。 他，钱志强，郭茂才，每天暂时都会住在这里。要做的事情就是接送陈凯陈沫沫姐弟上学跟负责吴晓燕的外出安全。 虽然齐三炮已除，但周青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钱对他来说是工具，不管是他有还是吴晓燕有，每年额外支出一部分用作安保，很合适。 时间是下午五点半，陈沫沫可能会住校，陈凯也不该放学。可周青靠近门口的时候分明听到了一些动静。 门口站了一会，他脸色接连变幻不定。是吴晓燕在跟人有说有笑的交谈，如果不是听出了秦翘楚的声音，他会以为气氛极好。 她知道自己家里的地址？这似乎不值一提，因为秦海山知道的情况下，秦翘楚没可能会不知道。他忽略了这一点。 周青念转间暗自警惕起来。 秦翘楚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在靖安的时候，周青就目睹她至少杀了两个人。虽然对方都是凶徒，但能有这种心性的女孩着实不太简单。 不想见，可她既然找到这儿，周青根本就没办法躲。 真正让秦翘楚跟吴晓燕单独相处，他不会放心。 稳了稳心思，打开了门。 不远处，吴晓燕跟秦翘楚坐在沙发上，不知聊到了什么话题，看样子挺亲近的。 她跟周青在机场见到的穿着不同，换了身比较正式的长款红色呢绒大衣，明显是精心打扮过，到耳际的头发软软垂下，乌黑飘逸。五官精致，人清清爽爽的，看似十分爽朗阳光的一个漂亮女孩子。 听到开门声，背对着的吴晓燕转过身笑道：“青子，看谁来了？” 她是下午从美容院回来碰到的秦翘楚，照片上看到过，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说喜不喜欢，冲她是自己儿子未婚妻的身份，吴晓燕也不会怠慢。 聊天下，察觉女孩脾性爽朗，为人明快，以前存着的那点芥蒂在一点点的变少。 秦翘楚因为正对门口，早就看到了周青，情绪略微起伏，视线定在了他身上。 算起来也就月余时间未见，她感觉好像是过了几年。 人看上去比在靖安的时候廋了一些，精神头却极好。 松垮随意的打扮，加上头顶的帽子，跟靖安时候的深沉比起来，眼前这个一样看去能感受到阳光的男人好像才是真正的他。 反应很快，吴晓燕话音落下，她就起身扑到了周青怀里，就是手在周青腰侧使劲掐了下去，用尽全力。 周青眉头几番起伏，不轻不重扶着她肩头把人推开了。怕吴晓燕看出什么担忧，他装傻道：“什么时候来的？” 秦翘楚挺配合说：“刚下飞机，就想着来看看阿姨。” “路上辛苦，想吃什么，咱们出去吃。” “出去干嘛啊，阿姨说等会要做饭的。”说着，回头冲吴晓燕甜甜一笑：“是吧阿姨。” 吴晓燕不明状况，接腔说：“青子，别出去了，饭就要做好了。” 周青在只有秦翘楚能看到的角度，眼神略带了些警告。 秦翘楚如若未见，坐到吴晓燕面前主动套起了近乎。自若道：“阿姨，我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所以就没带礼物，等会咱们吃过饭我带您去逛逛……” “不用那么客气。对了，你来滨海有地方住么？” “我一个人住酒店。” 吴晓燕想了想：“那不行啊，女孩子在外太不安全。这样好了，你要不嫌弃就先在我这住下，等会让青子收拾个房间出来。” 秦翘楚重重点头：“我听您的。” 吴晓燕愣了下，她也就随口客气客气，在她想来，儿子可能要跟她一起过去住。不过既然说到这，住哪里也没什么关系，嘱咐道：“青子，照顾好翘楚，大老远专程跑来找你……” 周青没有任何异色：“您放心好了。” 坐下陪着聊了会，几次想找秦翘楚单独说，她都不肯给机会，就缠在吴晓燕身边寸步不离。 周青不再着急，看她演戏能演到什么时间。 时间分秒过去，陈凯跟陈沫沫一同从学校被钱志强接了回来。陈沫沫本来今天有晚自习，估摸着是听说家里来客人，故意请的假。 她性格方面某些特征跟吴晓燕极相似，热情跟真诚。加上和秦翘楚年龄差不了几岁，不多会就熟络起来。 女人，太过神奇的一种动物。没多久，周青竟然听到陈沫沫在喊秦翘楚嫂子…… 看着一家人谈笑风生，热热闹闹，他却连吃饭的心情都不再有。推说身体不适，先一步回了卧室。 他一时间找不到可以圆满处理这件事的方式。 吴晓燕对他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眼下明显已经把秦翘楚当成了自己儿媳妇，陈沫沫跟陈凯看样子也都迅速接受了她。 可是，他注定不可能放心家人跟秦翘楚持续接触下去。 他防秦海山用尽了心思，不会让他女儿真正成为自己家人所信任的对象。 眼下的问题是，该怎么才能让秦翘楚自觉的离开这儿。 脚步声响了起来，听就知道是吴晓燕的。 “青子，哪不舒服啊？” 吴晓燕进门关心问了一句。 周青笑笑：“可能吃东西有点犯冲，没事儿。” “不吃饭了？” “我回来的路上跟小钊一起吃了点。” “等我我们要去逛街，你去不去？” 周青晃神：“去。” “嗯，那就赶紧下来，路过诊所的时候顺便让大夫给瞧瞧。” …… 外面，夜色渐临。 没风，星空明亮，难得的好天气。 秦翘楚吴晓燕陈沫沫在前，周青跟陈凯走在后面。 逛街该是享受，对现在的他来说是种折磨。 好在他也可以演戏，在吴晓燕面前充分扮演了一个男朋友该做的事情。 “阿姨，这边气候太好了，我在靖安那边冷的都不敢轻易出门。” “嫂子，我看天气预报说你们那边雪下起来的时候有一尺多厚，是真的么？”陈沫沫笑着问。 “不罕见，你问你哥哥。冰河才壮观，宽上千米的大河，完全给冻成实质了……” “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玩……” “好啊！” 陈沫沫被秦翘楚话吸引到，不由升起了几分憧憬。 南往北，北往南，就是如此。有些事情不经历过总会异常期待。 “那你以后要跟我哥结了婚，准备住在哪儿？” 秦翘楚回头看了周青一眼：“他在哪，我就在哪……” 第四百四十七章 隔夜仇 周青听到了秦翘楚毫不掩饰的话，眼神稍暗。 吴晓燕适当打住了这个话题，进了旁边的一家规模不错的商场。 女人，聚在一起逛街只有一件事，买的起就买，买不起就看。 秦翘楚属于买得起的那种人，总之只要是觉得还可以的，就直接买下来。她的话说就是当见面礼了。 陈沫沫平时被吴晓燕限制花钱，见秦翘楚大方，好感更浓。 两女把吴晓燕都抛在了一旁，一马当先的讨论起来。而周青跟陈凯，理所当然的从跟班沦为了搬运工。 进商场不过一个小时左右，两人手里全提满了东西。 衣服，首饰，化妆品…… 眼看提不下了，秦翘楚才过了购物瘾。 结账之时，吴晓燕不肯让秦翘楚出钱，秦翘楚却执意出钱。 周青看两人僵持，带陈凯先一步去外面等待。 等她们出来，提出了回家。 吴晓燕同意道：“翘楚刚下飞机，早点休息才是真的。” 一行人这才往家里赶去。 返程途中，吴晓燕故意退后了几步：“身体好点了没？” 是她听说儿子身体不适，始终记挂着。 周青后悔拿这种理由骗她，尴尬解释：“妈，早没事了。” ……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钟。 陈沫沫陈凯明天还要上课，被吴晓燕驱赶着先回了房间。 她自己则去了秦翘楚房间里聊了几句，然后才休息。 喧嚣的家，此刻算是安静了下来。 周青感觉像是打了一场仗，洗澡之后，浑身就没了力气。 往常他一个人要么坐在电脑跟前，要么坐在床头看书打发时间。今天，什么性子都没有，脑袋里乱糟糟的一团。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门接着被推开了。 穿着一件雪白色睡袍的秦翘楚，像是回自己卧室般随意，到了周青面前。 许是睡袍太过单薄，走动间一些痕迹若隐若现。小性感，稚嫩的青涩……随着进入，异常的气氛迅速蔓延到房间的任何角落。 刚洗过澡，首饰耳环尽除，肌肤如玉…… 两人眼睛互相看着对方，好半响秦翘楚主动问：“没什么要说的？” “有。” “那你说，我听着。” “能不能别来打扰我的家人？” 秦翘楚听错了一般：“你弄错了吧，我是你未婚妻，咱们将来是一家人！我来这里叫打扰？” 说到这，早压着的性子火一般遍及全身：“为什么从来不肯接我的电话？” 周青冷淡道：“再说这个有意思吗？” 秦翘楚稍怔：“你一直都是在骗我……这不可能的，我对你那么好，你没理由故意玩弄我的感情……” 周青轻笑，讽刺道：“你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哪来的自信我会喜欢你。你既然想知道原因，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接近你全都是为了活命，在靖安，我也只有把你给哄高兴了，你父亲才会放我离开……” “你说谎，我不信。”秦翘楚声音哆嗦。 周青不愿意继续说，可是有些话现在不挑明，将来与她就是更大的残忍。 他注定要跟秦海山站在对立面，到时让她如何选择。 当断不断，事情只会越来越乱。所以，他只能强硬冷漠下来：“你信不信跟我没关系，咱们之间所谓的订婚也就是一桩笑话。你爸想做面子工作，我就配合他演这出戏……” “你闭嘴，我杀了你！” 秦翘楚失控扑到了周青身上，没有任何章法的乱打。 她一直侥幸认为周青有苦衷，心里替他找着各种理由……只费尽心思来到这儿，迎接她的竟然是这番冷血至极的话语。 周青了解她到了骨子里，早有防备下，顺势翻身将秦翘楚压在了身下，手直接捂在了她想尖叫出声的嘴上。 秦翘楚几番挣扎，可不管如何用力，身体都难以动弹分毫。 慢慢的，力气小了下来，只双眼通红着，眼泪控制不住的顺着眼角往外淌，死寂的看不到任何光彩。 她第一个男人，做梦都想着的人……结果却是这样。 从开始就知道他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却怎么也想不到能瞒的如此之深。 如果他在自己面前的所有表现全是伪装出来的，那这男人简直冷血的可怕，轻而易举的把从不知眼泪为何物她撕碎。 她的残忍跟他比起来，简直就太小儿科。 周青心跳也从缓慢逐渐加速，人烦躁的没了任何头绪。 不是第一次估计错秦翘楚的性格，这一次，似乎也是下药太重，接下来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乱子。 他没可能一直这么牢牢压制住秦翘楚，手悄然从她嘴巴上挪了下来。 秦翘楚声音如常：“放开我。” 周青皱眉，她越是如此，越是太过不对劲儿。 但也没太过犹豫，收身坐了起来。 秦翘楚手在恢复自由的瞬间，双手抱住了周青的颈部，昂首印了上去。 嘴唇冰冷，却又如火。 周青不予配合，几次推拒全被秦翘楚硬给拽了回来。 稚嫩的手臂，力气竟是出奇的大。 唇角有点咸涩感，是秦翘楚太过于激烈，碰到了他的牙齿。 腥味如毒药一般，他开始反击了起来。 彼此撕扯着对方单薄的浴袍，顷刻间裸裎相对。 “你他妈真贱！” 临门一脚，周青被她情绪彻底影响，言辞无度。 秦翘楚冷笑：“你也是。” 话落，膝盖骤然间朝周青胯部撞了过去。 这种关头，周青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等察觉到她眼神不对之时，已然晚了。 先是麻木，紧接着他触电一般从秦翘楚身上滚落，身体蜷缩在了一起。 额头之上，青筋旋即崩出，冷汗如水珠般渗了出来。 他意志力无疑顽强至极，抗击打能力也尤为出众。可是，这种痛苦根本无法想象，以他心性，几乎想要大声的吼出来。 秦翘楚像是做了件最得意的事情，指着周青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不挺厉害吗？叫啊，叫出来！” 说话间，密布仇恨：“你他妈以为我是那种谁想上就上，不想上就踢的女人？我们靖安人有句话，隔夜仇会睡不着。所以有仇我一般都会直接报复回去……” 越说越是激动，她眼泪情不自禁又掉了下来：“没错，我喜欢你，但你也不能如此糟践喜欢你的人……我根本就想不通，我从来都没得罪过你，你这么恨我干嘛，要故意让我难受……” 第四百四十八章 妄为 周青牙齿咯吱作响，却始终未发一言。 地狱般的三分钟。 秦翘楚看他脸色越来越白，逐渐没任何血色的时候才惊慌起来。 她敢杀人，却不敢失去周青。 “你，你没事吧……我没想拿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等会，我这就叫救护车来……” 周青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夺过了她手机：“走，马上走……” 秦翘楚机械摇头：“我不走，你给我看看。” 周青如避蛇蝎，撑起身体把她手打到了一旁：“别碰我。” 秦翘楚崩溃道：“你到底想我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我在家里绝食了整整三天，没有你，我真的生不如死。” 疼痛夹杂着心理冲击，让周青颓然无声。 他开始后悔在靖安的时候把持不住己身，用最糟糕的方式去接触秦翘楚。 不可否认，他确实心存利用。可是，面对她年轻的身体，他有感觉…… 而今落到这种地步，怪的了谁？ 看她表现，周青几乎不确定再跟她搪塞下去还会闹出什么乱子。 到时不说自己会不会内疚一辈子，秦海山的滔天怒火他现在也承受不了。 所以，疼痛稍稍缓解，他就关掉灯，跟秦翘楚正儿八经谈了起来。 夜很长，他就从接触张连江开始，到逼不得已跟她订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 “假如，让你在你爸跟我之间选择一个，你怎么选？他让我做的事情每一件都是要被枪毙的，你说我做还是不做。我如果不做，他会不会放过我？” 秦翘楚呆若木鸡：“我去求他，他一定会改主意的……他疼我，我大不了再绝食一次……” 周青怅然道：“晚了。我敢保证，你求他之后的下一刻，他就会着手安排杀掉我的事情。他是你父亲，你难道还不如我这个外人看的透彻？” “那我跟你一起死。” “你想多了，他想杀我，还要看他有没有那种本事。这里是滨海，不是靖安！但不管如何，结局不会变，我跟他，注定势不两立。” 秦翘楚身体颤了一下，紧紧抓住了周青手腕：“不要这样……” 周青把她揽到了身边：“我对不起你，我根本没想过会跟你有什么牵扯，是我的错。” “没事，没事的，任何事都会过去。你别说了，我也不想再听，咱们睡觉好吗？一切都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相信我，我对我爸来说很重要，你只要放弃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他不会拿你怎么样……” “相信的代价是我以及我家人的安全。你让我相信？” 秦翘楚头缩在了周青胸口：“你信我一次……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 看安静下来，她笑着把手探了过去：“还疼不疼了？” 周青侧过了身体，最后道：“你明天离开吧，别逼我赶人。” 秦翘楚只摇头，身体小心翼翼凑了过去：“我不走，你敢撵我，我就从你家楼上跳下去。” 周青真真切切感觉到了头疼，他竟毫无办法奈何秦翘楚。 这个女孩你喜欢她，恰巧她也喜欢你，简直是最大的运气。可是，他对秦翘楚真的是性多过爱。 …… 次日，本打算去金莎集团上班的周青被迫滞留在了家中。 他起床尚且困难，更别提去工作。 一天，就这么半遮半掩的在卧室里面度过，就连吃饭他都没敢下去，借口说在忙…… 秦翘楚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该怎样还怎样。 且一天下来对吴晓燕亲热的就差跟周青一样喊个妈字。 她挺善于伪装的，在周青家人面前，完全就是一副大咧咧没心眼的亲热表现。而吴晓燕观人的点不同，她在意的只是这女孩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儿子，据她观察到的结果，秦翘楚喜欢。 这种事情装不出来，所以她也真心相对，对秦翘楚甚至比对陈沫沫都要好。 周青纠结秦翘楚继续赖在家里不走，王冲突如其来的电话让他更显得烦躁。 是天龙道场的陆天龙，要带人去尚武馆进行交流。 交流未必，踢馆才是真的。 周青都快把陆天龙这个人给忘了，想不到这节点上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得多大自信才敢去踢别人的馆？ 滨海武术圈子里经常有这种情况，踢馆的目的大多是为了扬名。 但周青自问尚武馆屁大点地方，跟陆天龙的道场规模根本不可同日而语。陆天龙是脑袋抽风还是如何，竟然会找尚武馆交流。 “青子，怎么办啊？” 王冲有点着急，他完全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且天龙道场在滨海市赫赫有名，确实摸不着头脑。 周青随口说：“你还怕这些？兵来将挡，他想交流就同意下来。要是连接招都不敢，以后道场还怎么做？” “打得赢吗？”王冲没什么信心道。 “不管输赢，没有拒绝的余地。具体的交流时间是几号。” “还没定下来。” “那你看着办，等敲定时间，通知我就行。” 刚挂电话，秦翘楚从门外探出头来：“跟谁打电话呢？” 周青看她一眼，平声道：“朋友。” “哦，饭做好了，你要不要下去。” 周青试探着活动了下身体，感觉依旧疼的锥心，就没回应。 秦翘楚坏笑，心领神会的跑了下去。 不一会把吃的挑了几样端到了周青面前。 他确实是饿了，不客气直接开吃。 秦翘楚在旁看了会：“吃完放桌上就行，等会我过来收拾……阿姨她们还等我吃饭呢。” 周青没理，等人走后，边吃边点开了通讯工具。 入目的第一条消息让他心动了下。 是杜绣罕见发了动态，一张普普通通的风景照，蓝天白云。备注是短短四个字：拨云见日。 底下回复不少，从那些言论上看，杜绣回到了滨海。 算算时间，她是该出院了。 周青放下筷子点了下弹窗迅速输入了几个字：“回来了？” 消息石沉大海，没任何回应。 他暗自苦笑，杜绣有段时间没理会过他了，打电话也多半打不通。 原想再多说一些，联想到现在的自己，倍觉无力。 他根本就连再发起追求的资格都没有，可如果就这样算了，心底的不甘让他平复无能。 跟杜绣之间相处不算长，确定关系后在一块的时间比不上跟韩彩玉在一块时间的四分之一。可是，跟她一起之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情绪前所未有。 如今，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怔愣时，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周青知道秦翘楚回来了，随手关掉笔记本，起身去往浴室。 走路姿势稍显别扭，但至少能自如活动。以他过往的挨打经验判断，没伤的太狠，估计再有一两天可以缓过来。 他平时洗澡很快，今天因为身体不便，磨磨蹭蹭用了二十几分钟。 出来，就看到秦翘楚正坐在他电脑跟前。 做贼一样，见到周青，她忙站了起来。借口去送碗筷，走出了卧室。 周青走过去看了眼，无奈至极。 他通讯账号上的所有女性朋友全被秦翘楚删掉了，更重要的是还不知道秦翘楚背着他有没有发什么不合适的消息。 第四百四十九章 甩手掌柜 至此，连生气的心思都不再有，索性发了最后一条动态：号被盗，删号。 之后便将通讯工具从电脑上直接卸载掉了，这号，他以后不会再用。 秦翘楚磨磨蹭蹭的回房间，看周青像是睡着了，暗自感觉反常。 她刚才动他QQ，难道他不生气？ 连借口都想好了，结果周青问也没问，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青当然是没睡着，不过是跟秦翘楚无话可说。 察觉女孩躺在他身边，装着装着倒是真的困了，再醒来就又是新的一天。 身体一好转，吃过早饭后他就去了金莎集团。 眼下他只要不做什么让秦翘楚生怒的事儿，就无需担心她会不会做事过于偏激。以后如何，没工夫去想。 第一天上班，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做的是甩手掌柜。就算是碰到什么问题，也全部是李妙妙打理，他问都懒得过问。看似如此，只心里暗暗留意，看她做事的细节。学的多不是坏处，这种难得的机会，他怎么也不会虚度光阴。 开始如此，李妙妙无动于衷。 可第二天，第三天，乃至第四天，周青都是如此不闻不问的态度，让脾气一向还可以的李妙妙都恼了。 工作上金莎有交代，她打理当然没问题，可她毕竟是个秘书，很多事情周青都要慢慢接手的，金总的意思也是如此。 他倒好，成天在办公室除了睡觉就是打电话，再就是打开电脑看节目…… 跟金莎提过几次，她也不管，只安排自己辛苦点。 再一次抱着沓资料走进周青办公室，还没说话，就听到电脑里传出来的打斗声，是在看电影。周青人靠坐在转椅上，点了支烟，旁边有茶，别提多潇洒。 想发火，找不到合适的说辞，顺手把资料重重丢在了周青面前。 周青诧异抬头，把茶杯递给了李妙妙：“妙妙姐，帮我倒杯茶，谢谢！” 李妙妙愣了愣：“我算服你了。” 说罢，回身接了杯茶放在桌上：“马上月底了，这是底下各场子递上来的营收报表。最后一个是关于咱们主题酒吧开业的事情，你选个时间，我好提前安排宣传……” 她连说了一大串，周青笑了笑：“妙妙姐，你看着办。” “我看着办？你是经理啊！”李妙妙脱口道。 周青回神：“对啊，我是经理。那我就请妙妙姐帮忙处理一下。” 李妙妙乏力：“青子，你是不是对金总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你不方便告诉她可以跟我说，我这边能委婉的帮你转告一下。” “妙妙姐，你想多了，我感觉挺好的。” 李妙妙心道你当然觉得很好，拿着两三百万的年薪，成天在办公室里睡觉。 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委婉道：“青子，你总不能一直指望我吧。从你上班，我就没睡过好觉。跟金总的时候都没那么累……” 周青看她不像是装出来的，稍稍疑惑。 这跟他所想有点出入，难不成金莎真的要把夜场交给他打理？不单单只因为秦海山这个人。 想着，顺手翻开桌面上文件看了几眼，询问着李妙妙具体细节，在可以签字的地方签了名字。 少少几张纸，学问却很大。 例如市中心步行街的那个娱乐城，上个月的财务报收是两千一百万，抛开其它不可抗的因素，如果本月降的太多，他就得让人下去具体调查。 他签字，意味着这些报表会被直接存档，说明没问题。而一旦出现点意外，他这个总经理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妙妙姐，酒吧开业宣传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李妙妙看他终于肯上心，脸色转好了些，回道：“一次性十几家酒吧一起开业，分散宣传的话太复杂，我意思是集中统一起来，面子工程做大一些……” “嗯，想法不错，那就按你说的办。开业时间就定在下个月的二号吧，龙抬头，好日子。” 看他随意定下时间，李妙妙略感怪异。 巧合还是怎样？她心里想的时间恰好也是二号，这个日子吉利，还有就是能有条不紊的把宣传工作铺开。 “对了，过几天恒泰的董事长要办寿宴，金总的意思是让你代为过去参加一下，别给忘了。” 恒泰，整个国内都极具知名度的大集团。主营饮料跟速食等等……金莎集团旗下的夜场所需的消耗品，很多跟都是由恒泰直接供应，进价上比同行业要便宜许多，很密切的合作伙伴。 周青大致可以猜到金莎的用意所在，这场生日宴没意外的话肯定是名流汇聚，他代表金莎集团过去，也算是露个脸，混个眼熟。 点了下头，看她准备离开，周青笑着道：“妙妙姐，我明儿要请个假。” 李妙妙木然：“你请假去找金总。” “就是提前跟你打声招呼，等会我去莎姐那说一声。” 说话间，就听砰的一声，办公室门被出去的李妙妙重重带上。 周青摇了摇头。 他也不是故意偷懒，实在是这些工作他根本就插不上手，也不愿意插手。他做这个总经理的目的就是在有需要的时候可以跟秦海山那边平等对话，借机行事。 所以李妙妙再恼，他眼下也打算就这么混着。更深层的考虑是，他想以后还能有机会跳下金莎这艘船，要是逐步接手李妙妙的全部工作，做不出成绩会愧疚，做出来成绩估计金莎能把他绑在这里，左右为难没必要。 办公室里，金莎也挺闲的，面朝落地窗，手里拿着根女性香烟。 周青尝过她习惯抽的这种烟，淡如水，没任何烟味，跟喝茶的感觉差不多，唯一的效果就是提神。 金莎头也没回：“青子，有事？” 周青随意摆弄着桌面上一盆学名叫登天梯的珍贵植被：“想请一天假。” 看她不语，周青自若解释：“道场那边有人踢馆，我得过去一趟。” 对金莎不恨，却不免带了些被屡次算计的不爽。所以不看到她那张带着魔力的脸，周青一贯都直来直去，哪管说话的方式是否合适。 “你以为你还是普通员工呢？说请假就请假。” “那莎姐就把我换掉呗，我反正也不愿意坐办公室。” 金莎忍不住笑，回身丢了个东西朝周青砸来。 周青随手接住，是车钥匙。 “你小子是越来越放肆了，是不是以为我真不敢开除你？” 周青没理她威胁：“给我钥匙干嘛？” “等几天张老爷子寿宴，到时别开你那辆破A7过去，不够给公司丢人的。这我的车，借你先用着。” 周青掂了掂钥匙：“成！” 正要离开，金莎又道：“等会下班在门口等我，请你吃顿饭？” “我一个人？” “嗯，当约个会。”金莎轻松调侃，旋即摆手示意周青可以出去了。 第四百五十章 妖精 下班，近晚六点钟。 周青驾驶着金莎的那辆黑色S6稳稳等在公司门口。 员工很多，看到金莎上了周青车子，不免生了异心，也更为思量以后对周青的态度该如何。 传闻似乎不假，金总跟周青关系也着实暧昧，不然没必要下班也在一块…… 金莎自是不可能把别人想法放在心上，点了支烟道：“你想吃什么？” 周青恶作剧心起，指了指路边的一个小餐馆：“炒饭。” 金莎莞尔：“你还真懂事儿，知道哪儿省钱。那停车，就在这吧。” 周青索性停下，带路走了过去。 吃饭不紧要，他也不信金莎会没事请他吃饭。 餐厅环境还成，客人也是学生跟周边的白领居多。 平民区，门口停的那辆至少五百万的车子太过于打眼。而更打眼的是金莎这个人，随着她进来，一半以上异性的目光都在直视，另外一半偷偷注视。 找了个角落处坐了下来，沙发倚靠处较高，总算是能挡住别人视线。 服务生恭恭敬敬：“两位，吃点什么？” 周青拿菜单翻了翻：“扬州炒饭吧，两份……” 金莎全程看着他，拿纸巾擦了擦桌面，把胳膊垫了上去：“青子，你从靖安那边回来变了个人一样。” 周青关注点在菜单上，头也未抬：“是吗？我怎么没感觉。” “怎么说呢，有点小流氓的味儿。” “近朱者赤，我不管在警局还是靖安，接触的都是流氓。自个被同化，不挺正常的。” 说话间，电话响了起来。 周青摁下接听键，也没避讳金莎：“我今天不回去吃饭，不要等我了。” 打电话的是秦翘楚，她每天标准四五个电话，周青人差不多已经被她给弄麻木，只剩应付。 他真承受不了秦翘楚那种泰山压顶一样的感情，生死似乎都在一段普通的感情上。 挂断电话，点的东西也陆续上了桌。 金莎自然拿筷子递给了周青一双：“你说道场有人踢馆，怎么回事？” 周青简而言之：“没关系的，我电话里把杨牧从剧组叫了回来。加上我跟蒋天成，足以应对。” “对方什么来头？” “天龙拳场的老板，我以前在他那里工作过，有点小纠纷。估计是看咱们道场最近发展势头不错，想压一压……” “挺好的，能赢的话对道场是种无形的宣传。” “你还真看的起我。” “这个自然，是我把你从瓦砾中淘出来的。你输了，岂不证明我的眼光不行。” 周青闻言抬头，下车进入餐馆后第一次正眼去看金莎。 跟公司里不同，此时的她多了许多人味儿，真实随性。他很没出息的又被她气质影响到，好感丛生。 抛开那些让人不愉快的往事，这女人确实足让任何男性在她面前低头。 金莎吃饭动作稍停：“看我做什么？” 周青迅速收回视线：“男人看女人还需要理由？” 金莎惊讶周青的回答：“你这话还真是理所当然的无赖口吻。” “流氓跟无赖有区别？” 聊着，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去，两人也已经吃的差不多。 金莎却不急着结账，极随意的继续谈着。 话题涉猎很广，让周青听的下意识就忘却了时间。当然，警惕性一直都在，怕一不小心又被她给绕到沟里。 很快，她讲到了秦海山身上。 金莎悠然抿了口茶水：“我听说他女儿现在跟你住一起？” 周青看向她：“您又调查我？” 金莎摇头：“犯不上，是你母亲告诉我的。” “我妈？” “嗯，闲聊时候她无意提过，说你未婚妻来了。” 周青心里数变，隐晦意识到金莎要说的可能会跟秦翘楚有关系。 他不愿再谈，叫服务生过来结账后道：“莎姐，不早了吧。” 金莎饶有兴致：“怎么，担心有人查岗？” “我是看你累一天了，想让你早点休息。” 金莎答应道：“也好，看你关心我的份上，改天再聊。” 说着，倒是坦坦然然起身往外走去。 周青被她举动弄的有点疑惑，半响才匆忙跟上。 她往往都是出人预料的。 就如周青猜测她今天有话要跟自己说一样，结果她什么也没说，就好像只是简简单单吃个饭而已。 开车，将金莎送到别墅里，他没打算下车，随意冲窗外的金莎挥了挥手：“莎姐，回见。” “不进去坐坐？” 金莎发出了邀请，可能是路灯的缘故，朦朦胧胧中周青脑海里只剩下她美的不怎么真实的笑容。 他悄然在自己腿部掐了一下，疼痛让他稍稍回神：“家里有别人么？” “没有，就我一个。” “那成，我过去坐会。” 周青说着就准备拉开车门，他不信邪，非得看看金莎到底能怎么着。 果不其然，金莎哪有任何邀请的意思。不等他下车，就先转身留了一个背影和一句飘在空气里的调侃之言。 “明天踢馆的事情好好应付，我说不定会抽时间去道场看看。” 周青呆看着她背影远去，直至影影绰绰的再也看不到，才重重吐了口气。 妖精一样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再这么跟她呆下去，会不会被她给弄的精神错乱。 她太懂男人，轻而易举的，周青心绪被她带的来回冲撞，难以自持。 如果不是心性在靖安那边磨砺不少，他根本禁不住金莎的三言两语，就会浑然忘我。对男性而言，她那种女人就是毒品，沾上就再难以自拔。 回去路上，秦翘楚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周青知道不接的话，她肯定会源源不绝重复打来。拿起手机道：“我在路上，等会就回去了。” 思维被这个电话打的稍稍清了一些，灵光微闪，他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秦翘楚。 金莎不像是会无聊八卦道打听他未婚妻的性格，那她今天忽然提到秦翘楚具体是什么用意？ 由此，思维像是冲开了阻碍，种种念头来回闪烁不定。 他想到了最不愿意去想的一种可能，她想让自己利用秦翘楚来对付秦海山？ 第四百五十一章 镯子 这种办法无疑卑劣到了极点，但毋庸置疑的有效果。 秦海山只秦翘楚一个女儿，周青可在这上面做的文章太多了。 可是，他却注定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甚至如果不是金莎在今天无意提起，他甚至连这种念头都不会起。 回到家，秦翘楚正自在床头无聊的摆弄手机。 吴晓燕给她准备的有房间，她却一晚都没有躺过。周青驱赶了几次无果，也就放任自流。 “阿姨今天送我了个礼物。” 秦翘楚看到周青，笑着下床凑到近前扬了扬。 手腕之上，一个精巧黄金镯子正戴在上面。 黄金本俗物，秦翘楚这种年龄也肯定戴不出来气质，甚至不伦不类。但这镯子并非全金，每隔一段都有红绿相间的晶莹翡翠，因此非但没有任何俗不可耐，反而让这首饰活了过来。 从秦翘楚神采飞扬的脸色上可以看出，她很喜欢这件首饰。 周青眼神定了下，他记得这镯子是吴晓燕年轻时候买的，算算时间，差不多戴了十几年，没想到她会给秦翘楚。 “漂不漂亮？” 周青瞪了她一眼：“你还真好意思收。” 秦翘楚理所当然：“这有什么啊，等咱们结婚我好好孝敬阿姨不就行了。” “谁要跟你结婚……” “你不跟我结婚跟谁结？”说着，她嗅了嗅：“你身上怎么有香水味……” “狗鼻子啊，这也能闻到。” “你是不是跟哪个狐狸精约会去了？我可警告你，别给我抓到，要不我可不给你留面子。” 周青每天回到卧室就脑仁疼，现在也是。 他被秦翘楚逼的删号码，删QQ，连微信都卸了，结果她又闻到了香水味…… 懒得回应，他脱掉外套进了浴室。 秦翘楚自己乐了：“我哥说你以前特别招女孩子，我当然不放心。” 哗哗水声中，周青声音从浴室传来：“连江有没有说他自己一个月换过三个？” “我管他干嘛，你是我男人，我只管你……” …… 洗过澡，周青躺回了床上，习惯性的拿起了床头上的书。 秦翘楚靠在他身边，百无聊赖捣乱着。 她在周青家里伪装的很辛苦，每天最大的乐子就是等周青下班，可惜，这人一点也不如靖安的时候有趣，下班后不是看书就是喊累睡觉…… “喂，看看我好么？书有什么好看的。” 秦翘楚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周青挪开视线看了她一眼，再度转回到了书上。 秦翘楚撇嘴，狠狠在他腰侧拧了一下。 周青疼的激灵：“秦翘楚，你有毛病吧！” “你才有毛病呢。” 秦翘楚哼了一声，探手把灯给关了。 两人僵持片刻，秦翘楚看周青始终没动静，怕他又睡着了，厚着脸面转身从后面抱住了周青。 食色男女，尤其秦翘楚初尝滋味，这么多天没见周青，说不想根本就是假的。可她毕竟是女孩子，对这方面经验也少，不知道该如何主动。 还有，前几天她自己理亏，不敢主动提某些事情。现在，感觉他应该是没问题了。 抱是抱了，但周青就像是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周，周青，还疼么……” 这句话说完，以秦翘楚大咧性格，脸也火热起来。好在黑暗遮掩了一切，她不担心给周青看到。 周青翻身，回抱住了秦翘楚，手无声息间滑入了她睡袍内。兴许是刚洗过澡的缘故，他的手感受不到任何阻力，轻而易举蔓延而上…… 秦翘楚身体一颤，摸索着抬头找到了周青嘴唇。 被窝里温度陡然升高，呼吸也都加重起来。 好半响，周青懊恼打了下自己额头：“家里没准备……” 秦翘楚声音细若蚊蝇：“我今天去超市顺便买了一盒，就在你床头第一个抽屉里。” 周青稍楞，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秦翘楚连着轻打了他好几下：“不准笑！” 周青哪还会再耽误时间，有些时候他总能抛开任何顾忌全身心投入到过程里面，就如此时。 不过想着着明天道场可能有变故，不敢太过沉迷，少少十几分钟就鸣金收兵。 事后，秦翘楚整个躲进了周青怀里。 也是倦了，不多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周青手还在她胸口，无意识的触动着，脑海在翻腾。 一次，两次，三次…… 跟秦翘楚之间不可避免的越扯越复杂。 而滨海的形势，虽看似平静，可实际已经紧张起来。 …… 次日醒来，床边没了秦翘楚，洗手间方向有洗漱声音。 穿上衣服走过去，里面她正在刷牙。 早晨，素面朝天，发卡将前额头发随意卡了起来，一张俏脸干净自然。可能是刚洗过脸，带着些湿润，仿佛一碰就能渗出水滴。 她跟周青刚认识的那会有了些明显变化，而且可能是滨海水土问题，秦翘楚本就不错的皮肤愈加夺目。修长的颈部，蔓延而下，周青的角度，眼睛轻易就穿过了领口，她没穿内衣…… “早，牙膏帮你挤好了。” 秦翘楚回头，看着他笑，一切都自然的让周青心里惶恐。 很难想象，刁蛮狠辣的秦翘楚会有如此细心温柔的一面。 他不是铁石心肠，相反看似冷淡的外表下，实则最为感性。他害怕这样子的秦翘楚，他也不想看到对方为他改变什么…… 走了过去，没去拿牙刷，反而从后抱住了她。 秦翘楚感觉到了男人早晨时候蓬勃的激情，脸色微熏，刷牙的动作止住了。 她来滨海那么多天，第一次可以从周青身上感受到温和。 撅了下嘴，回身抱住周青颈部朝他嘴唇印了过去。 周青匆忙间用挡住了她动作：“嘴巴先弄干净行不行。” 秦翘楚这才注意自己嘴角的泡沫还没洗掉，笑了笑，低首看向周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钻到胸口的手：“你也拿开行不行？难受……” 周青抓了抓：“好像大了点。” 秦翘楚脸色微红：“怎么才能再大点……” “你这种身材这么大就挺合适的，再大就累赘了。” “那什么身材大了不累赘？” “个子高的，骨架小的，看上去不明显，往往很大……” “你见过啊？” 周青话到嘴边觉得她口气不对，还未反应过来，脚面就猛然间被秦翘楚狠狠跺了上去。 他晃了晃脚趾，顾左右而言它：“你刷好了没，快点，我等着上班。” 秦翘楚哼了一声，想追问几句，终究作罢，给腾出了路。 从跟周青交往她就知道这人绝对不可能只有过她一个女孩，无可奈何的事情。想干涉空自找不到切入点，他好像不太喜欢自己吃醋…… 第四百五十二章 蓄势待发 早饭间，陈沫沫不在，是住校了。 吴晓燕的体贴跟细心似乎找不到人用了，把关注点全放在了秦翘楚身上。 秦翘楚几天相处下，是真心喜欢吴晓燕，不为别的，就因为可以从她身上看到周青的影子，先入为主下，第一印象就很亲切。接触下来，发现她虽然年龄五十多了，心态却特别的好，从她身上，秦翘楚总能感受到许多东西。 大气，真诚，似乎很少有不笑着的时候，一说话眼睛就自然弯了起来，让人亲切感油然而生。 聊着，吴晓燕看了周青一眼：“青子，跟我来一下……” 周青见怪不怪，开始有顾忌，现在也懒得管。 拿餐巾纸擦了擦手道：“妈，去上班了。” 吴晓燕想起了什么：“我送你。” 周青猜她应该有事情说，先一步走了出去。 等了会，吴晓燕赶过来低声道：“青子，你跟翘楚这些天都住一起？” 周青迟疑了下：“怎么了？” 吴晓燕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缓了缓道：“那小心着点，她年龄还小……” 周青懂她意思，尴尬说：“妈，您可够无聊的。” “我这还不是怕你不懂事。” 吴晓燕跟儿子说这些话题也别扭，说完转身就回了别墅。 周青呆了呆，旋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人当婆婆恨不能早抱上孙子，她倒好。 …… 道场，正值上班时间。 学员，员工，教练，不时有人赶到。 场内三五成群，没了往日训练的热情。 天龙道场的交流赛就是今天，说来好听，其实就是踢馆来着。 “听说是定了三场比赛，拳击，自由搏击跟散打各一场。” “我估计咱们道场够呛，天龙拳场那边最近来了几个很厉害的教练……” “怎么可能，有青哥跟杨教练在。” “你别不信，新来的那两个教练是T国的，陆天龙因为他专门开设了泰拳班……” “那又怎么样，三局，咱们输一局也还是会赢。” 不远处，康明珠孔俊杰两人聚在了一块，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那天发生纠纷后孔俊杰因为受周青影响，主动去找康明珠道了歉。 康明珠人虽跋扈，但也不是小心眼的人，看他诚恳就没再计较。而且年龄相近下，很快便成了朋友。 他们也在讨论交流赛的事情。 孔俊杰视周青为偶像，理所当然的认为周青出面，谁都不是对手。康明珠对此不屑于顾：“看着吧，他也就是对我们这些新学员耍横，今天保准被人从擂台上抬着下来。” “打比赛而已，最多就是输掉，你说的太严重了。” 康明珠满脸幸灾乐祸：“在跟咱们道场交流之前，陆天龙已经挑了好几个道场。伤最严重的一个，被120给拉走了，现在死活还不清楚。” “你怎么知道？”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再说我以前在天龙道场报过搏击班，认识里面的人。” 孔俊杰还想追问，听到门口方向有动静，回头就见到是杨牧进了道场，很多人正围着打招呼。 康明珠眼睛一亮，忙跑了过去。 他来道场的目的就是为了杨牧，可惜那么多天了，也就今天才算见到了本人。 周青来的不算晚，瞧道场里乱成一团，也没太过计较。 今天的训练肯定是没办法继续进行的。 应付着员工，看到远处杨牧，王冲，蒋天成等几个道场教练正在聊天。 他走过去道：“都挺早的。” 杨牧回头：“青子，对方什么来历？” 周青摇头：“这个得问王冲，他知道的比较详细。” “有两个是陆天龙从T国请来的家伙，还有一个是天龙道场的台柱子。” “魏子修？” 王冲点头道：“就是他。陆天龙这次看来是想玩大的，他也不怕魏子修要是折在咱们这儿，他那张脸怎么办。” “是那个拳击杯的冠军得主？”杨牧若有所思。 周青接道：“冠军不冠军的倒是小事，关键拳击上咱们眼下还没拿得出手的人，估计想赢他会很悬。”说着看向王冲：“知道那两个泰国拳手什么来历吗？” “这个不清楚，就是听说下手挺黑的，有几个跟他们交过手的，基本都进了医院。” 周青闻言稍有些疑惑，他实在看不懂陆天龙的用意所在。 出名，似乎也没必要用如此偏激的方式。看情况，他并不单单是针对尚武馆，而是在针对整个天宁区的格斗界。 王冲道：“有消息说陆天龙最近整合了几个小道场，这次踢馆，估计是要造势。” “你是说他针对的是子午道场？” “应该是这样，毕竟咱们附近而言，陆天龙的道场一直都是万年老二，始终被子午道场压了一头。” 周青笑着道：“这么说咱们只是绊脚石一样的角色，就不知道陆天龙踢不踢的开。” 王冲被他感染，也轻松下来：“你丫还能笑的出来，这么多人看着。万一被打的头破血流，我看你以后还怎么有脸来这儿！” “态度上藐视对手，行动上重视对手。你哭也没用啊，除非做缩头乌龟不肯应战！” 几人都被逗的笑了起来，原本紧张氛围荡然一空。 杨牧多看了周青一眼，他应该是想让大家放松下来。他不信周青会没有任何压力，陆天龙有备而来，几乎等同于吃定别的道场。这种情况下，他都不敢小觑对方的底牌。 “青子，你跟杨哥两人算是定下了。魏子修怎么办？”王冲笑过之后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几个拳击社的教练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有点迟疑。 他们打不赢魏子修，贸然上去自己丢人是小事，怕的是丢道场的人。 周青早打算好了，随即说：“这个没关系，输赢都无所谓，老方上吧。” 老方，也就是拳击社资格最老的教练方玉衡。三十二岁，在拳台上打了快十年，除了他，周青也确实找不到更合适的人。 方玉衡苦笑：“青子，我听人说你打赢过魏子修，还是你来。我对付那个泰国拳手。” 周青示意他打住：“就这么定了，你对付魏子修。” 战略角度看，田忌赛马的方式当然最好。但是，那两名泰国拳手诡异，他不可能让别人冒险对上。魏子修虽然也算厉害，但对比而言多少有点职业精神，就算赢，估计伤人的可能性不大。 他从王冲得到的消息分析来看，陆天龙找来的人不像是正统的格斗出身，极有可能是类同桑柴明或者阿曼那种角色。 说着，看向杨牧：“杨哥，你没问题吧？” 杨牧活动了下身体，砰然一脚砸在沙袋之上：“我没事，就是比较担心你长久不训练，会发挥不出来。” 周青示意无妨：“泰国人的套路我懂，会有准备。最后说一遍，安全为重，实在打不赢就认输。好几家道场都折了，咱们这个新道场能丢起这个人。” 第四百五十三章 故人 上午九点。 开始陆续有陌生人进了道场，是滨海格斗界的人。 周青因为长期不在这边，并不认识几个，只让王冲去招待。他跟杨牧等人则在做赛前准备。 所谓准备，其实跟唱歌需要开嗓性质相同。 高强度的比赛，身体经络血液需要全部活动开了之后，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 拳，腿，腰，所有可能用到力气的点，周青都不敢怠慢。 近期的他活动量很少，以前坚持健身的习惯也因杂事缠身抛在了一旁，有段时间没跟人动过手了。 短裤，裸背。 肌肉谈不上发达，只能说匀称。但跟沙袋接触之时的那种力道感却沉闷有力。 短距离发力，周青以前找杨牧取的经。长期适应下，已经熟悉了这种方式。 所带来的好处就是在保持攻击力度的前提下，出招间隙短了很多。 身后动静让他动作停了下来，回头就看到金莎跟丁克明刚进入道场。 周青愣了一下，他以为金莎昨天说过来是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看两人来的方向是自己这边，他随手取了件披风罩在了身上。 “莎姐。” 周青迎上去招呼了一声。 金莎眼睛落在周青身上，笑着道：“青子，天龙道场的人什么时间过来？” “应该快了。” 金莎点了下头：“忙你的，我跟克明到处转转。” 正准备离开，王冲屁颠颠往上凑：“金总，您怎么舍得屈尊大驾光临。” “我也是这道场一员，不欢迎啊。” “欢迎，当然欢迎。” 周青瞧他完全一副狗腿子模样，好笑下，告辞一声去了门口。 是唐艳跟陈浩等人来了，子午道场的人，也是周青早就认识的几个朋友。 到近前，意外发现石建峰也在。 他来干什么？ 刚接触的时候，周青对石建峰印象很好，当长辈看。但他忘不了去找石建峰谈事情，他无意流露出的那种轻慢跟侮辱。 仇恨谈不上，好感却也丧失殆尽。 转念，周青自然叫了句石头叔。 石建峰微笑点头：“青子，今天有把握吗？” “没有。” 周青坦然回应，看向唐艳跟陈浩，上前分别抱了两人一下。 恶作剧心起，他抱唐艳的时间略久了点。看唐艳要动手的时候，他才笑着把人给松开。 “青哥，你这什么情况，一见面就占艳姐便宜。”陈浩调侃道。 “我是想起来以前租她房子之时，她对我的照顾。有感而发，怎么能叫占便宜。” 唐艳脸上微红，瞪了一眼周青：“你还记着我是你房东呢？如果不是听说陆天龙要跟你们道场进行交流赛，我现在都还没你消息。” “恕罪，最近实在太忙了。这样，等会比赛结束，咱们一起去吃顿饭。” 提到比赛，唐艳担忧道：“青子，你小心点，我看过那两个泰拳手跟人打斗……” 周青无所谓：“兵来将挡，无非就是输赢的问题，我这边不是输不起。” 聊着，门口方向一阵躁动引的几人朝后看去。 是今天另一个主角陆天龙带人赶了过来。 二十几个人，挺大的阵仗。 周青从中看到了许多熟悉面孔，都是他在天龙道场工作时候接触过的。 魏子修，东子，刘敏德…… 眼睛在这些人脸上一一掠过，停在了陆天龙左首一个面孔黝黑，身材健硕的泰国人身上。 他怔了一下，桑柴明，来人竟然是桑柴明。 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竟然跟陆天龙联系在了一起。 周青直到现在也忘不了被金莎带去黑市拳场的那一次，对手就是桑柴明，让人无力的对手。若非关键时刻，自己拉住了他颈部的平安绳，周青敢确信他会被桑柴明生生打断脊椎。 那场战斗，是周青有史以来打的最辛苦的一场架。别说只过去一年，就是过去十年二十年他也一样会记忆犹新。 他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琢磨面对桑柴明该如何反击，但挑不出破绽来。怎么想，自己在黑市拳台上的胜利都要归功于运气。 一场原本简简单单的比赛，在周青见到桑柴明的瞬间开始复杂。 他没记错的话桑柴明还是阿曼的师兄，而他却让阿曼这辈子从牢里再也出不来。 另外一个泰国人周青不认识，但能跟桑柴明一起来到这儿，想来也会是一个棘手至极的角色。 金莎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拍了下正想事情的周青：“我建议你把出场顺序调一下，桑柴明不会伤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他这次来滨海的目的恐怕是你。” 她当然也知道桑柴明，正因为知道，才认为周青不应该冒这个险，不值。谁都没办法确信桑柴明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来的，杀人应当不敢，但擂台之上总归有太多的意外会发生，不会有人可以预料的到。 她心里，周青比桑柴明重要的太多。跟桑柴明赌这个，完全没有必要。 桑柴明这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周青，咧嘴笑了笑，满口雪白的牙齿，阴森莫名。 他这次来Z国除了师弟阿曼的事情，还有就是，他忘不了上次黑市拳场上跟周青的那场比赛。 明明可以胜出，仅仅是一点疏忽，就让他的职业生涯有了抹不去的污点。 新仇旧恨，他非杀了周青才能平息怨毒。 挺巧合的，来z国后经人介绍去了天龙拳场。不要钱，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跟周青光明正大的再打一场。 而陆天龙一心求发展，跟桑柴明可以说一拍即合，稍商议下也就有了这场心思各异的踢馆赛，而且一段时间下来，他随着两名泰国人的势如破竹，心思也开始慢慢变得膨胀，甚至已经想过让尚武馆跟子午道场颜面扫地后，下一步该如何？ 笑呵呵的，陆天龙到了周青身边，眼睛在他身旁的金莎身上略作停留。暗自惊讶对方气度跟容貌之余，满脸亲热道：“青子，看在咱们以前关系的份上，你放心，今天这场交流赛我给你留足面子，不会让你输的太惨！” 第四百五十四章 来势汹汹 周青不动声色回敬：“好意心领，不过再小的石头踢到脚上都会痛，陆总鞋子还是应该穿的厚一点！” 陆天龙心里冷笑：“放心，我今天穿的鞋子很厚。” 周青懒得跟他继续废话下去：“陆总既然来了，咱们不妨痛快一点，别耽误了大家吃中饭。” 扯到了正题，陆天龙道：“我跟你们王总商量过，一共三局比赛，我方是魏子修，桑柴明和达信。这样，为了别人不说我们恃强凌弱，参赛的人选你挑两局，我这边挑一局。” 周青挑眉，看向了魏子修。 陆天龙提醒道：“青子，子修是来跟你们这儿的教练交流拳击的。” 周青笑道：“陆总似乎怕我挑魏子修啊？” “你会吗？” 陆天龙既然敢带魏子修过来，就不怕他会败。事实上魏子修现在的价值远不如前一段时间，就算败一场，他对另外两名泰国拳手也充满信心。更何况他了解周青什么人，不会再有兴趣对付魏子修。 周青不纠缠这个：“第一局你让谁打？” “子修。” “裁判呢，用谁的人？” “我邀请的有国内最专业的裁判员，而且这么多人看着，你大可放心。” 周青又问了几句，然后看向杨牧：“杨哥，你拳击方面如何？” 杨牧明白他意思，陆天龙所带的三个人水准最差的肯定是魏子修，周青显然是想让他上去。 略微思索：“青子，我拳击方面经验虽然不多，但拿下魏子修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你……” 他自己的打算是准备对上一名泰国拳手的，很意外周青会如此安排。 “杨哥，准备一下吧，你打第一场！” 周青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当机立断。 他原来的打算是由方玉衡对魏子修，但既然陆天龙提出这种规则，他也随之改变了想法。 陆天龙在确信他不选魏子修的情况下，似乎像是让了一场。可如此下，更让周青确信了桑柴明的打算。 因为没意外，下一局到陆天龙选择的时候，他如果派出桑柴明，那桑柴明一定会选择自己。或者他派出达信，选择方玉衡。但不论怎样，他都会对上桑柴明。 既然躲不开的宿命，他倒也没了退却心思。 他能侥幸赢桑柴明第一次，就有可能赢第二次。 比赛，如果他还没上场就先怯了，不比也罢。 杨牧看他打定主意，不再说什么，先一步退下去换衣服。 魏子修却呆了呆，事情跟他预料的不一样，他以为自己会跟方玉衡对上。怎么都想不到周青竟然让杨牧这个搏击选手去跟他打拳击赛。 但事到临头，他也只能跟着去了换衣间。 拳击赛事，石建峰自告奋勇上去主持大局。 他拳王的身份摆着，自然没有人会提出异议。 没用多久，随着杨牧跟魏子修站上拳台，比赛正式拉开了序幕。 魏子修是很专业厉害的一个拳手，身经百战，姿态闲散潇洒，只看就十分的难缠。 但面对杨牧，他却没敢主动采取进攻，晃动着拳头，接连试探。 灵蛇吐信一般，快准狠，加上让人眼花缭乱的步伐，杨牧暂时退开了好几步。 他拳击经验不多，当初也只出于爱好学过一阵子。但是，他对上魏子修却极端有信心。 身体素质跟底子在，规则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周青也不怀疑杨牧会输，一个格斗上的大人，哪怕用他的弱点去攻击一个孩子，依旧能轻而易举取胜。 杨牧第一拳就是直拳，看似没力气，手臂却如弹簧甩出一般，转瞬就到魏子修面门。 魏子修滑步退后，同时两记摆拳打在了杨牧腰侧。 这种漂亮的反击方式，就算以周青的眼力来看，也不得不承认魏子修是个拳击之上的高手。 但也仅限于此了。 因为第一次交锋过后，杨牧打法彻底变得大开大合。 没有任何花俏的动作，每一拳只尽全力打出。 他力量优势在，魏子修勉强架了几下就不敢再有任何攻击性动作，开始在擂台上利用步伐兜起了圈子。 杨牧并不着急，甚至不在意自己有没有得分，他的思维里，对方倒下了，也就不用再去考虑分数因素。 比赛不如大家想象中精彩，压倒性的局面，实在是缺乏来往的趣味性。 而魏子修打中杨牧的几拳，因为拳套过厚，就如挠痒痒一般。反观杨牧，每一拳带出的力道感，让局外人都能清晰感受的到。 第一局在石建峰提醒下结束。 短短几分钟，魏子修满头大汗，而杨牧则呼吸平稳。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不出意外的话，魏子修在第二局会更加艰难。 讨论声中，战局再一次打响。 魏子修在这一局里面不敢再靠近杨牧，彻底采取游斗方式。 他变，杨牧同时也在变，下手更凶，攻击更猛。 外人看来，魏子修在擂台上跟逃跑没区别，引的嘘声一片。 魏子修暗自叫苦，这种势头，他就算再撑下去，第三局恐怕免不了被KO的后果。相比较而言，他认输的念头不约浮了上来。 这念头一起，就刹不住。 他在杨牧再一次赶来之时举起了手臂：“我认输。” 台下稍安静，紧接着道场的学员就爆发出了强烈的欢呼，之中夹杂着讽刺跟嘲笑，让魏子修一时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天龙眉头跳了跳，没作反应。 周青让杨牧上的时候他就知道魏子修够呛，料不到的是魏子修会如此怂包，第二局没打完就主动认输了。 “陆总，对不起！” 魏子修下台，低声道歉之后，退到了后面。 悄然盯了一眼周青，心生怨怼，怪周青故意安排杨牧上去跟他对擂。 当然，他并没想过他打赢之时，别人的感受。也从未想过，这次踢馆赛全都是陆天龙一手促成。 陆天龙不愿意再听到一些不想听的话，大声道：“青子，第二局该我们挑人了吧。” 来者更关注的还是比赛，听陆天龙说话，观众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直至无声。 第四百五十五章 肃杀 周青至此时心态已经彻底放松开来。 闻言随意回应：“第二局你派谁出战？” 陆天龙叫了达信的名字。 而随着达信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蹦出，底下不少人眼中都出现了仇恨。 是那些被陆天龙踢过馆的道场人员。 这个叫达信的泰国人最擅长的是自由搏击，相对宽松的格斗环境下，每一个跟他交过手的人都一定程度受了伤。有些根本就不必要，完全可以留手的，他却执意伤人。 也因此，达信给人的感觉不是为了比赛，而是为了故意侮辱对手。 周青对他略有耳闻，走到了达信面前：“你，选谁？” 达信眼中幽光流转，厚厚的嘴唇勾起了一抹嘲讽。如果不是师兄选定了这个年轻人，他很想试试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打败他师兄桑柴明。 看他杀人般盯着自己，周青油然发笑：“对了，你可能听不懂普通话。” 说着，嘴里一连串泰文蹦了出来。 他跟金莎出差去泰国的时候学的一些简单泰文，旁人听的一头雾水，达信却满脸愤怒，探手抓住了周青衣领。 远处，丁克明奇怪道：“金总，周青说了什么？” 金莎噗嗤笑了出来：“脏话。” 丁克明无语：“真是丢人丢到了国外。” 王冲却挖空心思都想跟金莎套近乎：“金总，您还懂泰文啊？” 他也算阅女无数，可眼前的这个完全看不出年龄的女人，轻而易举就让他没了骨头。 金莎看了他一眼：“我不光懂泰文，还懂男人。” 王冲听出了她话里调侃，讪讪笑了笑。 这女人想跟人聊天的时候，轻而易举就可以带出来很多话题。不想跟人聊，就如眼下，他人像是被赤裸裸看透了一般，再不敢轻言浮躁。 另一边，达信虽怒，却也惧怕桑柴明，为顾全大局暂时忍了周青，指着方玉衡道：“我选他。” 话落，达信也不顾这里是公共场合，直接就开始脱衣服。 衣物包裹着尚且不明显，待他脱掉衣服，身上那种爆裂性的肌肉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中。 像是没有脂肪，仅外形上流出的悍勇就足让人退避三舍。 方玉衡苦笑，正想去换衣间的时候被周青给拦住了。 众人在诧异怎么回事的时候，周青拿掉披风上了擂台，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场内人听的清楚。 “这局我们认输！” 底下稍安静，紧接着议论起来。 但也只是片刻，就都想通了。 这种认输举动丢人是丢人了点，却是眼下必须要做的事情。方玉衡一个打拳击的对上达信，除了被羞辱还是被羞辱。 意外的是周青会有如此果决干脆的魄力，说认输两个字就像是吃饭一般随意。明明是认怂，偏让人连鄙视之心都升不起。 周青任由他们议论，视线挪向桑柴明。 躲不开的事情他从来都会主动去应对，今天，就是个了结。 桑柴明嘿嘿发笑，一个人无声息转身去了换衣间，他懂周青的意思，也在幻想着等会该怎么撕碎他。 狂妄从来都需要绝对实力， 达信听不懂中文，疑惑看向陆天龙。 陆天龙心里说不出的郁闷，让翻译跟他解释。 事情到现在已经有点不受他控制，先是第一场魏子修出丑，再是第二场周青故意戏弄达信进而让方玉衡退赛认输，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他以为自己可以打赢桑柴明？ 陆天龙的想法也是场内大多数人的想法。 周青让方玉衡退赛，他自己却准备打接下来的比赛。 这种反常举动，让人实在想不通透。毕竟，很多人心里以为周青会借坡下驴，也一并退出比赛认输的。 “这小子疯了吧，以他现在的状态对上桑柴明，根本就不可能赢。” 丁克明皱眉，跟所有人一样不解。 他知道周青身手不俗，也知道周青跟桑柴明交过一次手。可那场战斗实在是周青运气使然，而且裁判判定的结果属平局。 也就是说，周青用尽全力靠侥幸才跟桑柴明打平，他哪来的自信打第二次？ 金莎眉头微蹙，半响缓缓叹了口气。 意料之内，情理之外。 周青不让方玉衡上台，显然是为了保护他。而他自己则代表的是整个尚武馆的脸面，不得不打。 从他安排杨牧对阵魏子修的时候金莎其实已经看出了他意图，她看重的也正是周青这股韧劲跟精神，困难越大，他反越勇于去挑战。 到现在还清晰记得跟周青的第一次见面。 他为了要监控录像，将她连同好几个人全部锁在了房里，那种不达目的就鱼死网破的执拗，她从没在第二个人身上见到过。 那一瞬间，她就刮目相看。 事后，周青也确实没让她失望过。她最开始的目标是齐三炮，而现在，齐三炮是死人一个。 思索间，桑柴明换好衣服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幅拳套，另外一幅显然是给台上空手的周青准备的。 裁判想上去，被桑柴明随手拦在擂台之下。 众人不明其意，比赛，不要裁判还怎么比？ 而始终在台上机械活动身体的周青，在接过拳套后，随手丢在了擂台下方。 桑柴明笑的更诡异，也是跟着把拳套丢了下去。 他倒是小看了这个z国人的勇气，不过，怎么打他都不怕，他会让对方看看自己这一段时间进步了多少，也会让周青后悔站在这里。 “可以开始吗？” 桑柴明晃动颈部，密集响动犹如爆竹。 周青不作理会，退开了几步，看底下安静下来后说道：“我跟这位泰国朋友是旧识，比赛有自己的方式可以用。别开生面的一场比赛，一方认输或者倒下，输赢自辨……” 话落，底下静的更是落针可闻。 就算是陆天龙，也想不出两人会采取这种方式。连黑市拳都需要佩戴一定的护具，而这种光明正大的擂台之上，两人除了没穿鞋子，竟是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输赢自辨，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不用任何规则，不计任何方式进行打斗。 台上两人体型倒是相差不大，可对比桑柴明的凶兽气质，周青显得太过温和了一点，甚至有人担心他能不能撑得住一分钟…… 毕竟，这种情况下的一拳或者一脚，很可能会瞬间让对手丧失战斗力。 当然，他们什么想法影响不到台上的两人。 桑柴明已然不耐烦再等下去，跨步就朝周青方向而去。 半途，木桩一般的腿部中扫，气氛陡然肃杀。 第四百五十六章 矮子和巨人 中扫腿，格斗中最普通，却也是最难防守的招式。 落点一般是腿部上位到腰侧之间。 杀伤力不大，却是导火线，一经点燃就意味着战斗正式进入状态。 周青选择了最为常见的应对方法，灵活朝后退步。 脚下不如魏子修来的花俏，但直来直往，如同凭空漂移般迅捷。根本未见作态，人便已经躲过了中扫腿攻击范围。 外行看不出什么，只注意到周青第一招就躲避落到了下风。但一些真正行内人却忍不住眼睛一亮，这步法跟拳击惯用的步法极为相似，明显被周青省略了许多繁杂的细节，视觉表达更加直观跟迅捷。这意味着拳击之上，周青至少也是个高手，否则根本不可能会如此驾轻就熟。 桑柴明一招失利，没任何停顿。周青退，他进，双拳如锤，势如虎扑。 很难想象，这种攻击的力度若是落在头部，不知道会不会将头骨打裂。 至少换成观众自己，根本不用打，就会被桑柴明的气势给压的心理崩溃。 周青同样感受的到压力，他不用测试对方拳重跟攻击力度，他能做的就是退。 非必要之时，他根本不会跟桑柴明硬来。 体质有别，体重也至少差了三十斤以上。硬碰代表的不是勇气，而是不懂格斗。 桑柴明这种对手，周青除了用略胜一筹的灵活度来应对，别无它法。 于是，比赛刚开始，台上就出现了挺滑稽的一幕。一个全力攻击，另外一个全力躲闪。 很多动作快的看不清楚，但狭小的擂台上，周青暂时能躲的游刃有余，就不知道可以躲多久？ 当然，没人会嘲笑周青。 任何稍有格斗经验的人就知道，这是不得不为。 桑柴明眼神戏虐，就如猫捉老鼠一般。 没有规矩的比赛，他也就不用去考虑什么时间会中场休息。 有过上一次教训的他再次面对周青根本就不出全力，用力七分，可防对手的随时反扑。而且，周青体力不及自己，躲避又是很消耗体能的一种方式，时间越久，他就越占优势。 仔细琢磨过上次跟周青的那场比赛，归根结底是他被对方弄的失去了理智，才会忽略防守。只要这次他稳住心性，对方不管再耍什么花招都只会是砧板上的鱼肉。 眨眼，从桑柴明动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秒钟。 短如瞬间，但于擂台上的人来说却太过漫长。 周青在这短短的三十秒内，几番试探着想要反击，皆无济于事。 再一次被逼到了擂台边角。 周青惯例的连番假动作，可桑柴明不可能在同一种方式上连续上当。身如磐石，膝盖稳稳上击。 阿曼的一膝盖可以将车身撞瘪，周青深信桑柴明只强不弱。 他也没有再躲避，足尖上扬，目标是桑柴明裆部，以攻止攻。 桑柴明皱眉，这一下太快，也卑鄙的出乎预料。 他有驳惯性一般，本来斜斜上击的膝盖中途转向，砸向周青踢来的右腿。 可是，下一秒他就发现周青的腿收了回去。 对方根本无意袭击他的裆部，还是假动作。 念头电闪，桑柴明下意识感觉到了不妙。眼前一花，砰的一声鼻梁被对方一拳击中。 这一拳如果是戴着拳套，根本对他造不成太大损伤。可是，没有拳套，手骨也注定要比鼻梁骨坚硬。 咔嚓！ 血液顷刻间就从鼻孔中窜出，桑柴明大脑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短暂停滞。 周青在开赛四十秒后，初次反击。 拳头间隔短暂的让人目眩，第一次击中桑柴明后，连续三拳，全部击打在桑柴明面部同一处位置。 战局转变的如此突兀，等很多观众反应过来，空气中斑驳的血迹已经到处在飘。 所有人都由衷打了个冷颤，他们打拳，学习各种格斗方式。可却很少人会有机会真正跟人动手，这是真正的拳拳到肉。 他们只顾想象着万一周青被桑柴明击中会如何，忽略了桑柴明被周青击中又会如何。 惨叫以及怒吼，让全场人都目不转睛，兴奋而颤栗。 桑柴明毕竟是桑柴明，这种常人一拳都扛不住的攻击，他犹有余力朝前扑了过去。 周青面无表情，他本也没想过借此一击就能让桑柴明倒下，所以桑柴明反击下，他毫不在意的跳出战团。 形势由躁动重新转为安静。 很多人注意到周青打中了桑柴明，像是眨了下眼睛，两人就分开了，一些细节快到让人看不清楚。 喘息声，是桑柴明的。 他鼻梁变形了，血液根本就没办法控制流动，滴答全部洒落在了擂台上。 周青右拳连续握拢，微微颤抖。 他手骨也受到了伤害，只不过相比桑柴明，他这点伤势不值一提。 拳台上正儿八经的格斗他不是桑柴明对手，但论打架，他经验不输任何人。 多次险死还生，让他早就能面对这等局面保持绝对的冷静。 比赛会考虑轻重量级，但打架，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矮子，能轻易放倒比之重一倍的巨人。 所以他逼着桑柴明拿掉了拳套，从开赛就一直在退，等的就是机会，反击的机会。 不变应万变，桑柴明伤人之心急切，注定了他心态远不如周青平稳。 死寂一样的安静，下一刻才爆发出了惊人的喊叫声。 是道场的学员。 一直听人说周青如何如何，很少人有机会看到过。 至此刻，才知道为何很多学员对他的崇拜接近盲目。 格斗的魅力永远也比不上打架，而两个善于格斗的人去打架，其观赏性简直是无以伦比。简单，直观，残忍。 所有人里，也就杨牧显得较为平静。 他跟周青交过好几次手，四十斤的体重差距，他始终也没把握正面战胜。眼下桑柴明受挫，他顶多也就是意外而已，意外周青短期内未见训练，便能进步至此。 当然，他不知道周青在靖安经历的都是什么生活。 数次的突破极限，让他的心性跟见识早就连着上了数个台阶。 桑柴明鼻端的血液还在流，剧痛跟止不住的血让他双眼密布血丝。 他再次被周青逼迫的失去了理智，不管上台前打算的有多好，面对变故，还是乱了。 抹了一把血液，手臂迅速被染红。 桑柴明放弃了防守，全速攻击。 第四百五十七章 牡丹花 就像一头觉醒的凶兽，不顾一切，不挡攻击，只为了要对手性命。 台下还沉溺在周青刚才的反击中，硬生生被桑柴明牵引过去了视线。 惊呼声此起彼伏， 以他们的角度，也看出来桑柴明疯了。 凶犬不可怕，可怕的是疯狗，被咬上一口，甩都甩不脱。 杨牧毫不停留挤到了擂台边缘，但凡有任何控制不住的局面，他就必须上台救人。 一百个桑柴明也不会有周青一根手指重要，对方想在这儿伤人，痴心妄想。 可是，这种状态下的桑柴明在别人眼中无可匹敌。周青却不如此认为，但凡无畏无惧，桑柴明这种方式只会破绽百出。 常规的躲避方式无用，周青闪了几下，直接大步在擂台上奔逃。 所有人心脏都像是被人抓住，目不转睛。 砰！ 沉闷的声响。 周青一脚蹬在擂台角柱之上，人如轻羽，倒转而回。 不可思议的高度，骤然屈膝，势如雷霆。 桑柴明身体前冲速度过快，根本就不及躲避，只将手臂本能护住了头部。 又是两声巨响，膝盖跟胳膊交接的声音，还有就是桑柴明被撞倒在地的声音。 很难去想，周青这一下究竟有多大力道，能将身体前倾的桑柴明撞到后跌。更没办法想象，周青薄弱的身体，怎么可以打出如此力道。 但观众来不及回味这些，紧接着又被战斗牢牢吸引住了目光。 是桑柴明临危一个扫腿踢中了正往前的周青，人顷刻间从地面转身站立，再度扑击。 刚才那一下攻击，竟然像是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周青没有再退，径直撞进了桑柴明怀中。 待桑柴明双臂将收未收之时，身体不可思议的侧转，从桑柴明臂下脱身。 这一连串动作整个违背了身体的常理，擦身而过之时，手臂横带，桑柴明仰天跌倒。 周青又是电一般两拳，同样打在桑柴明扭曲了的鼻梁骨上。 惨叫再度响起，周青见好就收，再次拉开距离。 他生平没见过比桑柴明抗击打能力更强之人，常人一拳都未必受得住，他受了这么多拳，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而桑柴明刚刚停住的鼻血，再度汹涌，比刚才更为猛烈。 过度的失血让他人不可避免晕眩起来，眼睛也开始模糊。晃动了下头部，似乎有影子闪过。 他机械的挥拳横扫，又打了个空。 假动作，没完没了的假动作。 怔楞时，已不如刚开始反应的快，只是觉得对手又打中了他，身体控制不住的后退着。 台下师弟达信等人的吼叫，更如噪音。 周青忽略了拳头的疼痛，再强悍的人也会源于身体自发保护的本能，而短暂失去意识，桑柴明就是如此状态。 他没剩下多少力气，不愿意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 哪怕冒险，他人也贴近桑柴明，机械的朝桑柴明面部一拳拳打去。 拳头像是要断了，他却仍旧不愿意收力。 砰，砰，砰，砰…… 催命一样的声音，每一拳落，血迹都会四溅而出。 康明珠看的情不自禁退了几步，心惊胆寒，有点后悔之前得罪过周青…… 其它学员则一脸炙热，兴奋的呼吸都在加重。 他是道场的象征，他的表现，无疑让在场的每一个尚武馆的人都热血沸腾。 周青偶然会被桑柴明下意识的反击打到，却已经失去了九分力道，最后一拳，他收回了没有知觉的拳头。机械拿住了桑柴明挥来的手臂。 这种对手，他不会再让其有第三次机会。 微不可闻的咔嚓声，随着周青身体绕到桑柴明之后响了起来。 原无力气的桑柴明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吼。 周青面无表情，只尽全力将软下来的胳膊生生打了个对折。 桑柴明唯一的左臂后扫，再度被周青抓住。 拉带之间，桑柴明身体倒地，周青全力一脚蹬在了他被架空的左臂上。 这一次，桑柴明连叫的力气都不再有，闷哼一声，彻底昏迷了过去。 达信忍耐性已然到了极限，拉开揽绳出其不意的跳上了擂台，嘴里崩出了一连串的泰语，从后扑向周青。 “小心！” 无数人惊呼着提醒，却没人能有杨牧更快。 他探手攀住擂台，身体借力上前，腿部直接将正狂奔的达信扫了个滚地葫芦。 蒋天成等人也先后跳上了擂台。 被摔的达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众人围在中间揍的晕头转向。 周青扫了一眼，不作理会，走了下去。 “叫救护车。” 说罢这句话，他直接去往换衣间方向。 所到之处，每一个人都自觉让开了道路。脑海中还回旋着刚才他弄断桑柴明双臂的画面…… 陆天龙呆在了原地，愤怒，不可置信让他气急败坏的指着周青吼了起来：“你他妈不守规矩，完全不守规矩！” 只可惜这叫声跟小丑差不多。 要说规矩，是桑柴明先拦着裁判不让其上擂台，也是桑柴明跟达信主动伤人在先。 金莎皱眉看向王冲：“这种小丑不轰出去还留着演戏？” 王冲迅速回神，带人连推带嚷的把陆天龙等人赶出了道场。 金莎自己则单独去了换衣间方向。 她看出来周青走路尚且有点不稳妥，应该没表面上赢的如此轻松。 换衣间里，周青根本就没力气换衣服，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之上。 整个右拳血肉模糊，更严重的是腰侧被桑柴明踢的那一脚，一经坐下，根本就不再站的起来。 金莎在门口看了一眼：“要不要去医院？” 周青回神：“没事，我缓一会，在附近诊所包扎一下手臂就行。” 挺可笑的，他现在听到医院这两个字都会有抵触之心。 一进去，就不单单是治疗的问题，而是无穷无尽的问候电话。没有必要，他实在不愿意吴晓燕再提心吊胆。 说着，挣扎站了起来。 金莎快步上前费力扶住了她，干干净净的衣服被周青身上血迹跟汗水染的五颜六色。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到了周青无巧不巧搭在她胸口的手臂。 这小子是故意还是无意？ 但紧接着感觉被他抓了一下，金莎得到了答案。 没有如寻常女人一般惊慌，她只低头看着胸前的那只带血的右手，然后不轻不重拿住他手腕甩开了。 周青站立不稳，靠在了墙壁上，若无其事。就是觉得刚才那种前所未有的柔软让他几乎感觉不到身上的无力跟疼痛。 他真不是故意耍流氓，只无意碰到后，就忍不住动了动……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此时，他总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金莎如果没抵抗举动，他此时就算没力气，也能抽出力气来继续接下来的事儿…… 第四百五十八章 波澜起伏 随后外面脚步声就杂乱起来，是王冲跟丁克明等人。 金莎眼神不知何意的看了周青一眼，转身出了换衣间。 “金总？” 丁克明看金莎身上狼藉，诧异打了声招呼。 金莎随意点头，先一步去往远处。 身后嘈杂的欢呼跟动静不断响起，她完全没任何心思去理会。 她对男人素来不怎么感冒，也厌恶被异性碰到。 外人看来她应该八面玲珑，历经过无数男性，不然没可能一个女人可以如鱼得水的混迹在男人圈子里。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如果非必要，她很排斥接触任何男性。 再说周青，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金莎。但也懒得去琢磨，他不后悔刚才的唐突举动，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忍不住去做。 而且直觉告诉他，恐怕也只有这种方式，可以让金莎变的像个人，会乱。 因为金莎刚才看似随意的举动，实则失措了，她拿住自己手甩开之时的力道太过于明显。 换过衣服，他去办公室歇了会。 得知桑柴明跟达信都没生命危险之时，才准备离开。 时至中午，别道场的人早被王冲送走了，剩下的也就陈浩唐艳跟杨牧等熟识之人。 除了王冲跟杨牧，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了些不易察觉的变化，包括跟周青在天龙拳场相处了两年的陈浩。就算是他，也还震撼着刚才擂台之上的打斗。 残忍，暴戾。 跟周青一贯温和的性格判若两人。 “青子，赶紧去包扎一下吧……”唐艳比较细心，看周青手上临时缠着纱布，忙提醒了一句。 周青笑了笑：“本来说今天请你们吃饭的，实在没什么精力。等改天，我去子午道场找你们。” 唐艳打趣：“你自己记着就行。” “忘不了。” …… 一场看似小小的比赛结束，在天宁区的武术圈子里却如投了一个重磅炸弹。 到家后很久，电话一直都在响，有些人甚至他都不认识，也来恭喜跟祝贺尚武馆赢比赛的事情。 周青疲乏的只想闭上眼睛休息，索性把手机给关掉了。 再醒来天已经黑了下来，秦翘楚小心推开门，看正坐在床头的周青，笑着道：“醒了啊。” 周青随口问道：“吃过饭没？” “都吃过了，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帮你留的有饭，你想吃的话让保姆热一下就好。” 周青肚子在叫，穿着拖鞋下床。 简单洗漱后，自己去厨房弄了些简餐。 正吃着，吴晓燕走了下来。周青因为到家就先解释了受伤原因，她也没再追问具体的细节，只埋怨了一句。 周青简单活动了下身体：“妈，这个没办法的，跟人打比赛受伤挺正常的。” 吴晓燕脸色不好看，闷声坐在周青身边打开了电视。 周青凑过去主动揽住了她肩头：“妈，等会要不要出去逛逛？” 吴晓燕无奈：“不去。” 还想再说，秦翘楚在二楼拿着周青正在响的手机走了下来：“电话！” 周青接过看了一眼，王冲打的。 摁了下接听键：“有事儿？” “看一下咱们滨海的论坛，有人把你跟桑柴明打斗的视频传上去了。” 周青皱了下眉：“不是禁止录像吗？” 王冲郁闷：“谁知道哪个王八蛋不守规矩，那么多人，是我疏忽。” 周青心里隐约感觉不妥，嘴上道：“算了，没事。” 他跟桑柴明的打斗方式毕竟太过于血腥残忍，如果被传开了，他只怕少不了要跟警察打交道。 不过应该不太可能传开，这种视频正统的新闻媒体一般不会大张旗鼓的进行放映，最多只是在私底下小范围内通过个人传播。 而且就算被警察注意，也顶多是有点小麻烦而已。 比赛不等同单方面伤人，最多也就赔点医药费。桑柴明愿意住院，他就让他住个够。 “有事？” 吴晓燕等他挂断电话后问道。 周青笑着摇头：“没，就王冲说今天打赢了比赛，想让我过去喝酒。” “去不去？” “当然不去，跟他喝酒哪有在家陪您看电视重要。” 吴晓燕被他说的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瞪了一眼，郁气尽散。 回到卧室，周青打开了滨海论坛。 一个足有六十万用户的大型论坛，根本不费劲儿，他就找到了自己在道场里跟人比赛的那段视频，被置顶了。标题是真正的搏杀……整整一连串博人眼球的噱头词汇。 发帖时间是四个小时，回帖数超过了六万，而且还在持续增加中。 视频很清晰，好在是手机录制，就算是熟人看到这段视频，也未必能认出他来。 秦翘楚不知不觉贴在了他身上，周青想关掉视频，被秦翘楚夺过了鼠标。 也就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秦翘楚眼睛却越来越亮。 “周青，那人是你么？太帅了。” 周青含糊应对，起身回了床上，可能是这段视频的原因，刚开机没多久，电话就又源源不绝起来。 挑紧要的回了几个，最后打给了金莎。 “莎姐，您找我？” 另一端金莎口气冷淡：“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周青诧异道：“要开除我。” “想都别想，休息几天，等恒泰董事长手痒再来公司。” 看她要挂断，周青忙道：“莎姐，换衣间的事儿对不住了……” 金莎停顿了片刻：“你想找死？” 周青听出了她隐晦藏着的怒意，心情莫名其妙的爽快起来：“莎姐，等我上班，一定去您办公室负荆请罪……” 说完这句话，电话一端又沉默了几秒钟，接着被挂断了。 秦翘楚回头：“跟谁聊天呢，这么高兴？” 周青自若：“女朋友。” 秦翘楚哼了一声，又一遍点开了视频。 边看边道：“你怎么不趁机宰了那个泰国佬？太可恶了。” 周青没理会，躺回床上拿起了书。 秦翘楚跟着钻进了被窝，笑着问：“还有没有力气……” 说话间，手胡乱钻进了周青衣服里面：“衣服脱了呗，抱着不舒服。” 周青丢开书本脱了衣服，随手关灯，抱着秦翘楚随意聊着，而后不知不觉再度睡了过去。 就是挺单纯的睡觉，当然，就算想做点别的，也是有心无力，到现在浑身都软趴趴的，根本提不起神。 第四百五十九章 现状 周青腰部伤势谈不上太严重，但想三两天就好彻底也不现实。当时情况若非桑柴明没了力气，他估计会伤的更重。 恰逢金莎给放了几天假，他就静下心修养起来。 闲暇之余陪着家人到处转转，倒也心无旁骛，悠然轻松。 这种时间挺宝贵的，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让人流连忘返，只觉时间过的太快。 如果不是王冲又一个电话，周青还是愿意呆在家里，等恒泰董事长的寿宴开始才去忙碌。 “青子，看新闻。” 电话接通后王冲的第一句话。 周青下意识的就回到电脑近前，还来不及进网站，一个广告窗口就自动弹了出来。 点开来看，是一家国内新闻媒体巨头发布的一段视频。 很不可思议，竟然就是滨海论坛流传着的那段他跟桑柴明的打斗场景。 标题不如论坛里那么惊悚，但也挺博人眼球的。 编辑的推荐语是导演陈建祥新作，或将邀请视频中的神秘男子做第一主角…… 如果说那段视频本身难登大雅之堂，那这个将周青跟陈建祥联系起来的视频，已经无限放大了这件事情。 周青看了下播放量，六千一百万，这还只是一家网络媒体的播放量。 神秘男子？ 周青看到这四个字，脑袋都大了。 那段视频在滨海论坛的时候，他名字跟尚武馆已经人尽皆知，不少人慕名在尚武馆门口等他，哪儿神秘了？ 这新闻要是再被炒作下去，他恐怕会成真正的名人。 什么神秘男子暴揍泰拳高手，哪跟哪？ 电话还没挂，对面王冲乐道：“青子，今天道场报名的人达到了顶峰，你知道那段视频在滨海论坛发布之后，截止到现在，有多少人报名么？” “整整两千人……只今天到现在就有八百多个人过来咨询报名的事情。” 周青心浮气躁：“报名人数再多又如何，咱们现在根本就容不下。” “我都跟他们说明白了，新道场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们愿意等的就提前交了报名费，不愿意的也没办法。” 周青皱眉道：“我不是说不招人了吗？咱们现在能力根本就没办法一下子负责如此多的人。” 王冲不高兴道：“你知道他们的报名费加在一起有多少钱么，能眼睁睁看着不去拿？我又不骗人，什么都说了，他们是自愿的。甚至有人送礼求着我报名，我能怎么办？” “这么多人，你要负责的。” “这我都打算好了，左右咱们的两个道场目前正在筹备中，西郊的那个最近就能收拾利索，可以把人先安排过去。教练人员你也用不着担心，道场这几天太火了，招聘启事发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进来。陆天龙现在估计能气炸，他来踢馆，反而成就了咱们……” 周青打住了王冲的喋喋不休：“停止招人，我宁愿少赚点，也不愿意把人招来，教不了合适的东西给他们。这件事不能只看眼前，名声这东西很玄，有一个人说在道场学不到没关系，但十个一百个人一起说，就是在砸自己招牌。而且咱们这种模式不适合发展太快，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钱啊老大，放你面前你不赚？”王冲无语道。 “我当然要赚钱，可不是现在。我要的是一个底子牢固的道场，而不是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动摇根基的泡沫盛况！” “好了，这件事我做主，不准再招人了。” “行，谁让你老大呢。”王冲不爽道。 周青眼下也没心情解释太多，挂断电话，随即又打给了陈建祥。 这件事诡异，发酵的也太快。他实在是想不到别的推手，除了陈建祥跟其背后的电影宣传方。 电话一接通，周青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正是电影宣传方在造势。 陈建祥笑呵呵道：“这件事一开始我也不清楚，是他们主动告诉我的时候我才知道。现在看来，这方式不知道会省多少宣传费用，对你个人名气跟你道场的名气效果也都极好，双赢。我真佩服能想出这种宣传方式的媒体人，太厉害了。” 周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导，能不能到此为止。” “为什么？” “我不想被人给推到风口浪尖上，你能想象未来会有多少泰国人来我道场闹事么？” 陈建祥斟酌了下：“眼下我控制不了，不过我可以跟宣传方打声招呼，让他们别故意夸大事实。” 周青无奈：“那就谢谢陈导了。” “对了，因为这件事，电影我准备加快一下进度。本来打算让你三个月后进组，现在看来得提前了。” “再说吧，到时间打电话给我就行。” 放下手机，周青总觉得事情还有点不太真实。 看似一切都是好事，可总有些虚假繁荣的错觉。道场眼下已经有四千多人，再加上王冲擅自招的一千多人，算起来有六千人整。 而他道场不管是管理还是财务，以及其它各方方面面，都还完全没做好准备。 换而言之，底蕴太薄了，如果不想办法改变现状，未来的形势他一点都看不透。 但眼下，又根本抽不出手来去做这个。还有，他原本准备挂安保公司的壳，去申请相关证件的想法，也因为王冲招人被无限推后。 更重要的一点是，学员报名大多是冲他或者杨牧这个人，而一旦发现他跟杨牧根本就不会经常过去，更别提亲自教导的事情，恐怕会有很大的情绪反弹，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借此打压，根本无从去解释。 他犹豫了下，面子终究比不得道场重要，驾车去了金莎集团。 她既然是道场的二老板，周青去咨询她这方面的事情也就理所当然。 在周青心里，对金莎的忌惮跟敬服是成正比的，她商业上的才能跟眼力，周青没见过比她更厉害的。自己所头疼的，说不定在她那里，轻而易举就可以解决。 毕竟一个女人短短六七年间把金莎集团做到如此规模，说是商业上最大的奇迹也不为过。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肯定要比他见解开阔的多。 第四百六十章 稳中求和 到了金莎集团门口，周青在车里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谈。 他没想过金莎会不赴约。但这一次，金莎说忙，直接给拒了。 周青怕她挂断，连说道：“莎姐，要不我去您办公室找你也行……” 话未说完，盲音就响了。 周青愣了一下，果断下车去办公室。 这女人大概猜到自己有事找他，故意给自己上眼药呢。 到近前叩了下门，听到金莎熟悉的声音后，他推开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金莎不如周青想象中忙碌，正坐在办公桌前悠然喝咖啡。 惯常的职场服，也将她身上气质凸显的淋漓尽致。 天气转暖，上身她只穿了一件黑色女士西服，内里雪白色衬衫一尘不染，纽扣一颗一颗十分整齐，可能上围过于圆润的缘故，周围几颗扣子有点紧绷…… 她似乎早忘了那天换衣间里的尴尬，精致的完全挑不出缺陷的脸上自然露出了笑容：“青子来了，坐。” 周青平时好奇最多的就是金莎年龄。 二十岁的皮肤状态，三十岁女人的成熟，四十岁女人的魅力。 只猜测大约有三十二三左右，但具体的别说他，少有人知。 收敛心思坐在了远处沙发上，周青自个给自个倒了杯水：“莎姐，等会想请您吃顿饭，赏不赏脸？” 金莎不经意道：“你这可越来越无赖了，我跟你说了忙，你还邀请我吃饭。我拒绝，你脸上没光。不拒绝，又实在没趣。”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至少那天换衣间事情之后，周青在她面前少了些高山仰止，趋近随意。 装没听出她话里讽刺，周青解释道：“耽误不了您多久时间。” “你不是说过我一分钟几百万上下，想请我吃饭，算算几分钟，把钱提前给付了吧。” “我穷光蛋一个，您要不嫌弃，我约半个小时，您扣我三年工资得了。” “这主意不错，从下个月开始，我等会就让财务把你工资全部扣下充公。左右也是占着位置不做事，要你干嘛。” 周青看她真要打电话给财务，忙起身道：“莎姐，手下留情。” 金莎视线落在了周青压在自己手面上的手掌。 周青小心翼翼抓着从电话上拿开：“莎姐，您也知道我养了帮闲人。这个月工资要是不发，我拿什么给他们……” 金莎拿纸巾擦了擦刚才被周青碰到的手面：“说吧，来干嘛？” 周青气焰不觉被金莎消磨一空，看了看自己的手，不脏，她反复擦拭是几个意思？ “说不说，不说哪凉快哪呆着去。” 周青心里暗笑。 相较于以前喜怒完全看不出来的金莎，她现在尤为真实。 “莎姐，是这样，最近王冲又以道场名义招聘了一两千人……我担心……” 简单讲了一遍道场现状跟自己想法，周青又道：“我来就是找您取经的。” “就这点事？” “六千人的事，不小。” 金莎平时让人打听过道场的事情，经周青又说起一些细节，心里基本有了些脉络：“你对外输出学员的想法不错，但渠道拓展起来太过困难，短期内起不到作用。” 周青赞同道：“是陷入了误区，眼下剧组那边的人收入还行，陈建祥在中协调的缘故，他们工资基本比得上普通白领。但电影拍摄所用到的人少之又少，尤其是拍动作片的导演国内更是没几个。我算了下，加上电视剧剧组，顶天能长期输出去两百多号人……想过跟一些安保公司的押运或者保镖保安部门合作，可惜根本没这方面路子，我自作主张弄几十号人训练拿证也有这方面考虑……” 金莎精致的眉头微微上扬：“你主意打得不错，哪儿去办安保公司的资格证？那东西比你想象中困难的多，滨海市的安保企业上规模的一共就两家，每一家跟zf部门以及警察甚至军方的关系都十分紧密。你想弄这个，除非是认识这三个方面有负责此事的人……” “你跟杜绣不分手的话，杜景山或许有关系，可惜啊，全被你自己给作没了。” “没有申请方式？” “有，临时的可以申请，但不可能给你持枪证的名额。” “你也别打我主意了，我现在事务缠身，没精力帮你跑这个。”说着，眉头皱了一下，抿了口茶。 “怎么，有状况？” “谈不上吧，就是金店那边不怎么顺利。本来这几天就要开业，李修杰从中作梗提高了泰国那边翡翠的价格，我如果不跟着他的价格走，货源很容易出问题。毕竟泰国那边的关系，实在谈不上牢靠。” 李修杰？ 周青想起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房地产商，也是滨海第一首富。对金莎有企图，泰国的关系也是他引荐的。只是金莎不愿受其影响，跟泰国的查力勇单方面合作，将李修杰甩到了一旁。 他以前就觉事情没那么简单，现在麻烦果然来了。 金莎道：“李修杰意思是在泰国那边做夜场，我原想金店跟他没任何关系，他应当不至于太过恶意。可惜，人心难料。” “我若是他，也会不甘心的。他费尽心思结识了查力勇，结果被金总您横刀斩断……” “你这是说我做生意不择手段。” “这倒不是，李修杰目的是什么，他恶意提高进价，怎么赚钱？” 金莎轻笑，多少带了些冷冽：“他要跟我打价格战，想逼得我走投无路后去求他。你们男人的劣根性，说到不择手段，他才是。” “那您打算怎么做？” “我想让你去绑架李修杰，给他点颜色看。当然，你肯定不愿意，所以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这件事揭过。” 周青被她连番反复的言辞激的心脏不住起伏，苦笑道：“莎姐，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傻还是你傻？李修杰那种人物动一动，滨海的经济都要起伏一番，绑架？逗你玩你还真信。” 说着，组织了下言辞：“道场的问题根源在于资金，而且总负责人也要抓紧换掉，王冲能力虽不错，但真正想掌管越来越庞大的道场，只会让事情更糟。第二点就是教练的素质问题，你现在思维还没跳出滨海这个圈子，既然想稳稳做大，教练的人选就需要一劳永逸……管理层跟教练没问题，任何事都会迎刃而解，我挺想不通，你这种事情也专门跑来一趟问我。” 周青听着，逐渐沉思起来。 确实，看似杂乱的事情，其实离不开金莎最后总结的点。 心思渐清，他抱歉道：“莎姐，是我的问题。” “你没问题，一个人忙这么多事情还能抽时间去想道场那边，比我负责任多了。你唯一的问题就是太重情，你明知道王冲不是最合适的人，偏张不开口。” “莎姐，我们俩……” 金莎打断道：“我只知道，你再由着王冲乱来，只会让他投在道场的那笔资金慢慢缩水。” “这样好了，王冲的事情缓一缓，你再好好考虑下。资金的问题，我这边还可以追加一部分，要不要由你。” 周青无奈：“您就是想让我打工……” “你不要我的投资也行，可以去找别人筹钱，现在你道场虽然名头很响亮，但连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都没有。估值顶天也就七八千万左右，你可以按照这个比例试一试让出道场百分之二十的股权，看别人会给你多少。” “我投钱，是投你这个人，我相信你可以将这行业做起来。所以我能给你六千万，只要道场再让出来百分之十给我。” 六千万？ “没错，你如果嫌少。我可以继续追加，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周青抬头看向没有任何玩笑意思的金莎，明知道她有她的算计所在。可是眼下，她的这笔追加资金，确实太过于重要。 古人说士为知己者死。 周青做不到那么傻，但金莎这种高看一眼的信任还是让他不可避免的心生感触。 金莎坑了他许多，甚至他沦为秦海山的眼中钉，根源也在她。 以前想不清楚为什么恨不起来的原因，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莎姐，我回去跟王冲商量一下。他同意，这钱我就拿。” 金莎摆了下手：“我等会有饭局，所以你这顿饭记着吧，改天再一起吃。” 事到如此，她基本确定周青同意了刚才她所说的事情，因为以她对王冲的了解，他没可能会拒绝自己这笔六千万的追加资金。他要是能有拒绝的魄力，也就不会连续的招人，让周青陷入眼下这种不得不来找她的困境。 她知道周青的打算，想徐徐发展，牢牢把道场把控住，稳中求进。但王冲显然是想不到这一点的，极力扩张，倒是无形中帮了自己一个小忙，她本也不是甘心做第二的人。道场未来现在基本明朗，百分之十不多，却能让她真正牢牢把控住道场。 第四百六十一章 久别 从金莎集团离开的当晚，周青就把王冲约了出来。 他没打算如金莎建议的那样换掉王冲，潜意识里，这样肯定不合适。他也不是那种因为既定利益而不择手段，什么都不讲的人。 就算王冲的能力有限，周青也愿意让他继续管理下去。就是会帮他找一个比较厉害的副手协助他一起工作。 所以两人除了喝酒外，只谈了金莎追加资金的事情。 王冲没什么意见，反而认为是好事一桩。 周青看他答应，随即就回了个电话给金莎。第二天，金莎的钱就到了公司的账户上面，用她的话说就是股权协议之类的合同以后慢慢来，钱道场可以先用。 挺大气的做法，这就跟借钱不要欠条也不担心对方不还一样。 但周青是那种工作跟私人关系分的很清楚的人，接下来几天就着手在弄股权转让协议。 不麻烦，本身道场也就他，王冲，金莎三个人持有的比例较重。谈不上一言堂，但只要王冲没意见，就什么都好说。 忙好这件事，恒泰董事长寿宴也近了，这意味着周青又要开始去金莎集团正式上班。 跟桑柴明的那段格斗视频前几天的关注度一天高过一天，但可能是到了一个顶点，最近风波慢慢平息下来。当然，视频风波是平息了，可关于陈建祥新电影【黄金时代】男主角的猜测却始终被炒的沸沸扬扬。 可以预见，又是一部未播先火的电影。 唐千雅，一个国内人气高的匪夷所思的女人，第一次以拍电影的形式出现在大众眼中。视频里打斗上的残酷热血，让人对男主角期待性也达到了顶峰。陈建祥的名字…… 等等等等因素，就连周青这种对电影不太感兴趣的人，如果作为观众来说，也会被这种宣传势头轰炸的想要去看。 一家饭店的包厢内，周青在请人吃饭。 唐艳，陈浩，田德文，王冲等人。 他之前答应了的事情，不愿爽约，趁着忙碌之前，把几人叫了出来。 席间气氛不错，最初的拘谨后就都放开了。 田德文是子午道场拳击社的教练员，两杯酒下肚，带着些感慨道：“青子，我是真没想到也就短短几个月时间，我们现在都只能仰视你了。” 周青笑了笑：“田哥，我仰视您还差不多。以后要是在子午道场呆的不顺心，就来我这帮忙……” 田德文迅速绕过了这个话题，他虽然拿周青当朋友，但对老东家也是忠心耿耿，不会有跳槽的想法。 王冲趁机添了几杯酒，碰杯之余不无鄙夷道：“青子，人女同志都比你痛快，一杯酒现在还剩大半杯，我们哥几个都喝了快半斤了。” 周青不作理会，端了杯果汁坐到了唐艳跟前：“房东，他们喝酒，咱们俩喝果汁，碰一个。” 唐艳挪开了点距离，光洁明艳的鹅蛋脸上带了些嗔怪：“我说你这人现在脸皮是真厚，老往我这凑干嘛。”说着，拿果汁跟周青轻轻碰了一下。 陈浩接腔调侃：“艳姐，你没看出来啊，青哥是想泡您。” 唐艳脸上红晕微起，瞪了陈浩一眼。 周青顺势道：“美女，今天气不错，要不等会一起散散步，调调情……” “滚蛋！” 唐艳没好气推了周青一把，离远了点。 周青不好继续玩笑，笑着拿过了桌面上的酒水，帮几人又倒满了。 “你们几个不用客气，放开了喝，我负责送人。” “我要唐艳送……” 王冲嘿嘿一乐，不怀好意。 唐艳被人连番言辞调侃，一点办法都没有，嘟囔道：“早知道打死也不跟一群狼出来吃饭。” 谈笑间，时间飞快。 周青被人将着，也喝了一杯白酒，没刚开始回滨海之时那么大反应，但脸色也是受到了点影响，略有点泛白。 他喝酒越多，脸色反而越看不出什么。 正想再叫瓶酒过来，手机响了起来。 周青看是生号，随手摁了接听。 另一端没声音，他问了两句也没得到什么回应，要挂断的时候，对方才开始说话：“青，青哥。” 周青怔了一下，对几人摆了摆手，起身到了包厢外面。 柳思思，从她结婚后周青就没再联系过的柳思思。 一个会下意识选择遗忘的名字，每次记起来，却都不可避免的会有几分惆怅跟遗憾。 第一次见面，她被客人逼的走投无路，一头撞在他的怀里。 惹到青虎帮，两人手牵着手在雨中奔逃…… 太多太多的共同回忆，不是说忘就可以忘掉。她是周青在跟韩彩玉分手之后，第一个走到他心里的女人，甚至于，如果不是她，周青恐怕还处在迷惘之中，不知所措。 “思思！” 周青简短叫了她名字，随后不知所言。再多的话，也在她结婚后变得难以出口。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一直想问一下，就这几天才找到你联系方式。” 柳思思口气很自然，就像是出于朋友的问候。 周青点了支烟，在包厢外的走廊里拿着手机随意散步：“没事了，不用担心什么。” “嗯，我知道……” “对了，你在哪呢？”柳思思转而问道。 “跟朋友吃饭。” “咱们也好久没一起坐坐了吧，这样，我在咱们经常吃饭的那家饭店门口等你……” 周青稍楞：“有事？” 柳思思不愿解释：“先挂了，你快点儿，等着你。” 不容周青再问，柳思思那边就传来了挂断的嘟嘟声。 周青一支烟抽完，没立刻回包厢，紧接着又点了一支。 柳思思忽然见自己干嘛？ 好久都没联系过的人，突如其来的电话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但再怎么想，他也必须过去一趟。 对她，等于是周青亲手把她送进了别人怀抱，心里一直都存着不易察觉的歉意。真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这份情还是尽早还掉，才能真的释然。 想着，回包厢又陪几人喝了半个钟，主动帮忙叫了代驾等在门口，出言告辞。 唐艳心细，看他接过电话状态就不对，忙道：“你要有事就赶紧去忙，这几个醉鬼我帮你照看着。” “嗯，距离近。等下次，我肯定陪几位喝个痛快。” 第四百六十二章 用意 老地方，也就是金莎娱乐城附近的那家露天餐厅。 但因为已经是冬季，餐厅由大排档转为了火锅店。 周青开车到了地方后，还没下车，就见不远处一个穿着卡其色外套的女人正站在路边。 修长苗条的身形，瘦腿裤，长筒同色皮靴。个子本不低，略高的鞋跟让她人显得更为鹤立鸡群。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目光多半会在她身上停滞。 周青开车门走了过去。 靠近便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儿。 柳思思回头，她那张时常出现在记忆里面的俏脸近在咫尺。几个月未见，还是一如既往的惊艳，身上多了些寻常没有的雍容和性感。 白皙的肌肤，灯光映衬下，好像有瓷器般的光泽。 一个原本就极美的女人，婚姻像是给她镀了一层金色，女性魅力更为夺目。 周青对她不陌生，见面下，却还是不免惊艳。 柳思思目光复杂，同样在打量着周青。 人廋了一些，气质更稳了一些，惟独没变化的是那双看不到底的眼睛，幽深的像是能把人吸进去。 她一直都认为周青非池中之人。 他的心性，他的魄力，就算不在金莎娱乐城工作，也会有很好的出路。 事实证明她眼光不差，现在的周青在金莎集团里都算是重要角色，更不要提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尚武馆。 可惜，看人看的很准，世事却故意弄人。到如今，她结婚，周青找了女朋友，生活再也难找到交集的点。 心里挤压了许多东西，柳思思看着他，眼眶迅速晶莹起来。 她不知道周青在某一瞬间有没有喜欢过他，可是，结过婚后，她却始终都难忘却早过去了的那种悸动。 第二场恋爱，第一个男人，刻骨铭心。 “青哥！” 可能是酒意让她人不如以往清醒，她冲动抱了过去。 周青手无处可放，肩膀上柳思思的眼泪不断的坠落。好半响，他试探拍了拍柳思思背脊：“怎么了？刘浩然欺负你。” 柳思思摇头：“没有。” 周青心知肚明肯定是闹了矛盾，不然一向没联系过的她没可能打自己电话，更没可能独自喝酒。 也不挑破，随口道：“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柳思思机械摇头：“你这么急着走，连跟我说会话的时间都没有？” “结婚不可能没有矛盾，你这样躲着，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柳思思涩笑：“还能怎样？我一直都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我，没想到跟其它男人没有任何区别。” “怎么回事？” “我不想提他。” 柳思思失措打断了周青继续问下去，缓了口气道：“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搅你。” “没关系的，本来就是跟朋友在喝酒。”说着，看了看时间，看已经快十点半，问道：“你不回家的话去哪，我送你过去。” “哪都行。” 周青怔了一下，听到了手机铃声，是柳思思包里的手机。 她完全没接的意思，上了周青车子。 周青猜测应该是刘浩然打来的，不好追问具体的原因，开车去往附近的酒店。 这些男女之间的事儿最复杂，他自己都拎不清，哪会有心思去劝别人。 车上，手机持续的在响，柳思思打开包情绪激动下给关掉了。 周青心里隐约感觉柳思思状态很不对劲，但也没来及多想，把车停在了一家四星级酒店门口。 刚要下去帮她开房间，手被副驾驶上的柳思思抓住了。 回头，是一双复杂到极点的明亮双眸。 殷切，期待，忐忑，恐惧，果决…… 种种情绪闪烁，周青清晰分辨了出来。 手间温软，车厢里温度变得更高。 周青声音有些干涩：“思思，合适吗？” 柳思思没有回答，冲动搂住了周青颈部：“青哥，我想你……” 周青脸侧肌肉动了下，未及回应，双唇就被柳思思堵住了。 熟悉的香水味，近在咫尺的面孔，让他心思来回转动不休。 他呼吸加重，用力扶住了柳思思肩头：“思思……” 柳思思眼神黯淡：“别拒绝我。” 周青清晰感觉到女人脆弱至极的尊严，脑中最后一丝犹豫也随之散去。 车椅慢慢放下，两人彻底纠缠在了一起。 酒店近在咫尺，却是几步路都懒得去走。 车身微晃，随之溜走的是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衣衫不整的男女从车上下来，并肩走进了酒店。 注定了的不眠之夜。 …… 次日，周青迷迷糊糊的摁了下手边的窗帘遥控器。 阳光微微投射，将略有些昏暗的房间全部点亮。 他懒懒的支起身体靠坐在了床头，身边是赤条条的柳思思。 被单滑落，周青手无意识的放在了她胸口，静静体会着那种让人不舍的柔软。 柳思思本谈不上醉，对昨晚发生的事情自是历历在目。眼皮蠕动着，脸部乃至颈部都升起了绯红，一时明艳不可方物。 周青侧身，单手撑着脑袋打量着，相对静默无言。 柳思思睁开了眼睛，忽然就觉得不管什么挫折都微不足道，在他身边，她前所未有的安心跟勇敢。 人自然缩在周青怀里，手触碰到了腹部：“青哥，什么时候受的伤……” 什么时候受的伤不当紧，当紧的是柳思思举动轻而易举让稍安静的气氛重新暧昧下来。 他翻身将柳思思罩在了身下。 轻吟声中，一番征伐再度开始。 也不知折腾到了几点钟，战况才算是平息下来。 周青准备穿衣服，他今天需要去参加宴会，再耗下去，不知道还有没有走路的力气。 柳思思双眼柔和看着他：“青哥，我想跟他离婚。” 周青动作停顿：“决定了。” “嗯，本来想着一辈子太短，凑合着也就能过完。可是人有什么理由非要为难自己？既然都到了这一步，这婚姻再经营下去没意思。” “你家人那边怎么办？” 柳思思自嘲：“家人？我还有家人么。” 周青把撩了下她额头长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知道柳思思的家庭，一对儿极度重男轻女的父母，一群除了利用别无亲情的家人。 “青哥，我需要你帮我。你放心，只要我能顺利离婚，我得到的，会给你一半。” 第四百六十三章 心机 周青惊愕看着她，很意外柳思思会说出这种话。 而且，几个月未接触，他分明觉着此时的柳思思好像变了一个人。 昨晚都带了点酒意，无从分辨。再接触，那种陌生感来的莫名其妙。 柳思思解释道：“他出轨在先，哪方面说，我也有资格争一下财产。” “婚后财产没多少吧？” “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婚前协议，所以法律上讲，刘浩然的钱我应该拿。” 周青愈发看不透她：“思思，这种事情我也无能为力。” “青哥，你知道他有多少钱吗？” 柳思思不顾身体未着寸缕，随手把昨晚扔开的浴袍披在了身上。下床走到了周青面前。 “我对他有多少钱不感兴趣，你们离婚的话就上法院去说。你要是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我可以找人对你进行保护，没有合适的律师，我这边也能安排。我只能做这么多。” “还有，我帮你不可能是因为你从刘浩然那里可以得到多少钱，然后又能分给我多少。只是源于咱们之间的情分，就这么简单，你想的太复杂了。” 说着，周青又看了看手机时间：“思思，有事情的话打我电话，我该走了。” 柳思思表情变幻，上前抱住了周青腰部：“青哥，我不甘心……我煎熬了那么久，凭什么离婚要被他随意拿钱打发，算我求你了……你帮帮我。” 周青眉头皱了起来：“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找人拟好离婚协议，只要他签字，就什么都好说了……” 周青腾出手揉了揉额头，纷乱而起的念头让他有点烦躁。 他意识到，柳思思昨晚专门约自己出来，恐怕不是单纯的找他诉苦。 这种隐隐被利用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他现在基本猜出了柳思思的打算，她要离婚，并且明知道法律上她也不可能得到更多的情况下，起了别的心思。 想到这，他甚至在怀疑柳思思跟刘浩然结婚的目的所在。 当初柳思思的债务危机明明已经解除了，她如果不爱对方，订婚期间就可以反悔，而不必非要领结婚证。 还有，昨晚两人做的时候，柳思思动作生涩，并不像是结过婚的女人该有的状态。这就说明，她婚后在跟刘浩然房事之上，恐怕并不如何上心…… “思思，你让我逼着刘浩然签字对吗？” “这件事对你来说太容易了。” 周青微微摇头：“我办不到。” 柳思思激动起来：“刘浩然名下的财产全部加起来足有三个亿，我只要他的三分之一，事成之后咱们每人拿五千万……” “你疯了！” “我没疯青哥……就算疯了，也是你逼疯的。我根本不想嫁给刘浩然，我始终喜欢的都是你。可是你呢，偏偏把我往别人怀里推……结婚后，我在刘家的每一天都生不如死。我煎熬到现在，为的就是他的财产，现在，你告诉我说你办不到！！” “你最好死了这条心，我不可能帮你去做这个！还有，你最好能意识到你是在犯罪，等事情发生，后悔都来不及。” “我顾不上，你就算不帮我我也执意要做……” 周青转头：“你冷静点，这样。我帮你找最好的律师，拿他出轨的证据，争取把该属于你的一分不少的争取过来……” “属于我的？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的。全都是刘浩然一个人的婚前财产，哪怕没有任何协议，也属于婚前。” 柳思思眼神低落下去，半响道：“你走吧，当我看错了人。” 周青犹豫了一下，朝门外走去。 “周青！” 柳思思颓然坐回床上，看着他背影无力出声。 周青脚步停了下来：“怎么。” 柳思思双眼没了复杂，尖锐明亮：“你有没有爱过我？” 周青怔然，脑中本能浮现出当初两人相处的情形。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爱，或者说他这种人，对爱这个字根本就重视不起来。他只知道，跟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很轻松，很享受…… 缓缓点头，他轻巧带上了房门。 柳思思先笑，然后呆呆落泪。 好半天，她表情转淡，双眼前所未有的坚持。 不管怎样，她要拿到一大笔钱，让自己的未来也富有无限可能性。 每个人心底都有幻想，她的幻想就是可以成为金莎那种女人，而绝对不会甘心在所谓的豪门之中任由年华老去，从妙龄少女煎熬成为黄脸婆，一辈子相夫教子，仰别人鼻息。 人总是会变，以前的她理智善良可以压过欲望跟贪婪。 可是，现在她还有什么？ 爱的人不爱自己，家人类同猛兽。 …… 周青不习惯如此反常的柳思思，也不太放心她现在的状态。 去往金莎集团的路上，心神略有点不宁。 柳思思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周青做梦也想不到，她会有一天为了钱，而如此处心积虑。 刘家，在天宁区也算是排的上号，他也见过刘浩然，接触不多，但感觉是个挺温和真诚的男人，柳思思何至于跟他走到这一步？ 开机，未接电话依旧是接踵而至，打来最多的还是秦翘楚。 他随意回了过去：“昨天喝多了，在酒店住了一晚。” “你这话也就阿姨会信吧。” “你不信也没办法，回去再聊，我到公司了。” “周青，你是不是当我傻子，你朋友明明说你没喝酒……” “你有完没完了？” 周青烦躁挂了电话。 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特别准。但周青想不出有什么必要跟她去解释这个。 他心里面，固然愧对秦翘楚的情深义重，可秦海山在一天，他就注定只会对秦翘楚逢场作戏。哪怕有时候会入戏，也不足让他深陷其中难以抽身。 而另一边，秦翘楚脸都涨红了，将手机重重摔在床上，暗自生闷气。 她脾气不小，在周青面前却尽量在收敛，知道她不喜欢小太妹，她就改变自己的言行。知道自己可能不够性感，她就去学一些成熟女人的做事方法跟一举一动……住在周青家里的这些天，她变的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 可是，换来的不是真心相对，而是彻头彻尾的冷漠。 这男人的心根本就是冰的，秦翘楚束手无策，不清楚该怎么才能融化对方。 理智告诉她，周青之所以跟父亲选择对立，就是怕娶她。 因为她的父亲就算再冷血，都不可能会去针对他自己真正的女婿。 第四百六十四章 宴无好宴 金莎集团，下午刚刚上班。 办公室里面，周青点了支烟随便翻阅着桌面上的文件。 没什么太大兴趣，翻了几下就不在去管。 正逢李妙妙开门进来，他随口道：“妙妙姐，刚才路过莎姐办公室怎么没看到人，她没来上班？” “金总有点事情，这几天都不常在这边。” 周青想起了上次金莎无意提过金店的问题，直觉告诉他，她是在忙这个。 李妙妙顺手倒了杯茶，眼睛扫过桌面上动都没怎么动的一堆文件：“怎么，来都来了，还没兴趣工作？” 周青笑了起来：“看不懂。” “看不懂我教你。” “这个就不用了，哪有下属教上司怎么做事的。” 李妙妙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坐在周青对面忙碌起来。 周青怕打扰到她，打开常看的一档格斗节目，戴上了耳机。 两人一静一动，转眼就到了下午三点钟。 周青打了个哈欠，困意丛生。 他昨个跟柳思思折腾的太晚，精神无可避免的欠佳。 李妙妙看他要睡觉，提醒道：“下午五点要去参加宴会。” 周青示意知道：“妙妙姐，四点半叫我，咱们赶过去，我睡一会。” 李妙妙理也没理就站了起来，抱着处理好的文件往外走。 她再呆下去保准又会忍不住心生恼火，以前对周青印象挺好的，风趣，负责，脑袋灵活，做事能力强。现在，短短接触，把她耐心快给磨光了。 就没见过比他更不负责任的，这种工作状态，在别的地方早卷铺盖走人了。也就是金总，跟常人想法不同，非留他在这儿。 当然，周青就算想睡觉，也不可能睡得安稳。 要么是手机，要么是座机，轮番在响。 他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着，再次看到了李妙妙进了办公室。 看了看时间：“才四点不到。” 去里间洗了把脸：“妙妙姐，现在出发吗？” 李妙妙带了点情绪说：“对！” …… 去参加宴会的只有周青跟李妙妙两个人，车子是李妙妙在开，去的不是酒店方向，而是在市中心一个不错的高档小区前停了下来。 “我需要去换下衣服，你在这等会！” 周青点头说好，等她下去后，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对他来说宴会就是普通的宴会，他就是去走个过场，李妙妙不提醒什么，他就不用刻意去注意什么。 原地等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李妙妙提着裙摆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她相貌不是太漂亮的类型，但胜在气质跟阅历，此时一身挺正式的晚礼服加身，女人味十足。 看她上车后就在不断搓揉裸露在外的皮肤，周青忍不住笑了起来：“妙妙姐，冷不冷？” 嘴上调侃，却把车厢里温度无形又提高了一点。 李妙妙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怎么样，没什么不妥吧。” 周青郑重点头：“特别漂亮。” 说着，人挪到了驾驶席，启动车子赶往玉华酒店。 到地方之时，整个酒店门前的停车场已经快满了，入目宾利，奔驰等等豪车琳琅满目。周青驾驶的这辆S6在这里根本就不显眼，也就属于一般化的车子。 门口不时有人会进出，除了门童跟迎宾，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正在招待来往客人。 张隆，恒泰集团董事长张建亭的独子，也是恒泰集团的副总。 李妙妙示意让周青把车停在路肩上，下车自然挽住了男人胳膊，俏脸上挂了笑容。 边往门口靠近，边低声的帮周青介绍着。 元亨华庭的副总，天隆地产集团的董事长，天宁区区长…… 名字周青没办法一一记得住，只知道今天来参加宴会者多半都是有权有势之人，身份不俗。 “张建亭老爷子的夫人退休前是滨海市的副书记，家族氏企业，背后不知道水有多深。总之在政商两界，少有人会不给面子……瞧，欧阳市长也来了……” 说话间到了近前，李妙妙把手里精致的信封递给了张隆，说了几句吉祥话。 张隆跟她认识，道谢后好奇看向了李妙妙旁边的周青。 李妙妙介绍道：“这位是刚上任没多久的集团副总……” 张隆更感兴趣，眼前这人也太年轻了点，竟然会是金莎集团的副总。心里念转，嘴上却客客气气的夸赞不停…… 金莎集团的副总，不管什么形象，总归会让人高看一眼。 周青礼貌性跟其握了下手，进了酒店。 跟外面不同，酒店里面这会已经至少聚集了数十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厅内谈话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到这里，周青才发现滨海的圈子实在是小的让人意外，一个谈不上规模太大的宴会，他竟然看到了不少熟人。 李修杰，康博实夫妇，还有秦海山的管家李开阳，以及杜景山…… 最意外的莫过于李开阳，他此时正在跟李修杰以及其它几个在滨海市地位举足轻重之人聊天。 不知道聊的什么，但看氛围，似乎不错。 他不由犯了嘀咕，李开阳刚来滨海没多久，竟然搭上了这些人？ 但仔细琢磨又不奇怪，金商集团在靖安也算是排的上号的大公司，他若是以金商集团的名义来参加宴会，跟李修杰等人能认识不足为奇。 不擅长这种场合里交际，但又无可避免。 金莎让他来，绝对不单单是吃顿酒就打道回府。 好在他在金莎娱乐城那种环境中呆久了，嘴皮子练了出来，一些场面上的客套话倒也难不住他。 而且李妙妙让他上前打招呼的人都是跟金莎集团关系不错，或者有意结交的，没几个人。 一圈招呼下来，口干舌燥的周青顺手拿了杯柠檬水喝了一口。 看李妙妙正跟人聊天，他接着去往杜景山方向。 不管是个人尊重上还是杜绣的原因，他都得去打个招呼。 “青子？” 杜景山诧异会在这里看到周青，眼神稍显疑惑。 “杜叔叔，金总今天有事来不了，我代她过来的……” “这样啊。” 周青笑着点头，看其它人并没怎么注意自己，抽机低声说道：“杜叔叔，能不能借一步。” 他最近始终联系不上杜绣，又不好去她家里。所以想问一下关于她的事情…… 不管她原不原谅，周青对她的关心是真的。 能让他舍出性命去护着的女人没有几人，杜绣是其中一个。 第四百六十五章 尖锐 杜景山已经有阵子没见过周青，得知他现在是金莎集团副总，眼神略变。 这年轻人，短时间内竟然入了金莎的眼睛。 “杜叔叔认识张总？” 周青主动问道。 杜景山随口道：“见过几面，接到邀请函就过来了。倒是你，真是让人惊讶。” 周青知道他指的是自己金莎集团副总的身份，不好多解释，笑着岔开了话题。 说了会，杜景山打断道：“别扯了，有事说事，我等会要先走一步。” 他眼力，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周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青尴尬笑笑：“杜叔，小绣的伤怎么样了？” “恢复的不错，现在基本可以自己走动。大夫说没什么太明显的后遗症，不用挂心。” “那就好，那就好！” 周青连说了两句，缠在心头许久的结，总算是解开了。 杜景山叹了口气：“小周，我听新远说过你……” 周青看了眼李开阳方向：“杜叔叔，我也是身不由己。” “这个不重要，就算是冲你救过小绣的份上，我也不可能对你有恶意。我只是想提醒你，每个人都年轻过，也都会碰到一些选择题，最关键的，还是要看你自己……我还是更愿意相信小绣没看错人。” 周青想不到杜景山会跟自己说这个，情绪有些起伏道：“杜叔叔，您只要不对我产生误会，我就什么也不怕。” 杜景山道：“我对你没误会，而且，我相信新远的眼光。只要你做出事情来，我不会再干涉你跟小绣。” 周青苦笑：“杜叔叔，您要是早跟我说这些话该有多好……” 杜景山没听清楚：“什么？” 周青整了整脸色：“没事儿，阿姨最近身体还好吧？” 现在他所面临的不单单是一星半点的事情，再喜欢杜绣，也只能克制。 他太了解杜绣，若是被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两人只怕是从此天各一方，再难回到以前。 周青眼下只愿等所有头绪理顺后，她如果还未开始新的恋爱，就放手再追一次，免得抱憾终生。 聊着，后方有了些动静。 周青转头看去，就见一个头发斑白，年龄在六十多岁的老人从楼上走了下来。身旁应该是她夫人，看上去五十来岁，戴着金丝眼镜，气质雍容，贵气逼人。 张建亭跟她夫人谭金玲。 杜景山见状道：“小周，改天聊吧，我去打声招呼就走。” 周青点头，心绪还因为杜景山的那些话而有些难以平复。 李妙妙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近前，随手端了杯红酒递给周青后，打趣道：“碰到老丈人了？” 她跟在金莎身边，对周青的事情虽然说不是一清二楚，但也知道杜景山跟他的渊源。 周青没理她，举杯碰了一下。 闲谈几句，李妙妙用胳膊碰了碰他：“张老爷子过来了。” 远处，张建亭跟谭金玲正在客人之中游走客套，快到了他这边。 周青定神，放下了酒杯。 他也没急着招呼，等李妙妙做了介绍后，才主动把背的滚瓜烂熟的祝寿词说了出来。称呼张建亭老爷子，对谭金玲的称呼则是阿姨。 谭金玲显然被周青别于它人的称呼弄的愣了一下，然后就笑着打趣：“我跟小金也算是朋友。怎么从没听说她暗地里藏着这么一个小男友？” 也不怪谭金玲误会，周青这个副总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年少俊才，她下意识的就联想到了其它方面。 周青不解释，从谭金玲自然熟络的态度上能看出来，她跟金莎关系应该极好。误会就误会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误会。 分开后不久，张建亭又大声说了些场面话，接着就有十几个服务生把菜品一一送了上来。 跟一般宴会不同，这次宴会更像是自助模式。 豪门夜宴，不外如是。 周青自问见识不少，可愣是认不出许多菜的原材料是什么，精致的让人都不愿意轻易动筷子。更甚，有些稀奇菜品他连吃都不知道该怎么吃。 好在李妙妙在，在别人眼中完全尽到了一个秘书的责任，不断给周青主动送一些她挑的东西过来。 餐桌太大的缘故，虽然几十号人，却依旧显得稀疏。游走在餐桌四处，聊天吃饭两不误。 肩膀被人拍了下，是李开阳。 周青对他心存忌惮，说话自然是能省则省。现在，他还没什么事情求到自己头上，可周青清楚知道，快了。一旦他对自己张口，真正的勾心斗角就即将开始。 “大小姐没给你添麻烦吧？” 周青点头：“麻烦倒是不麻烦。不过李叔，她一直住在我家里，您认为合适吗？” 李开阳淡笑：“未婚夫妻，这有什么。你在靖安，不也住在大小姐家中么。” 弄不懂他话里具体意思，周青眉头微皱：“她什么时候回靖安。” “这个要看你，你也知道大小姐性格，她好容易来到滨海。恐怕就是秦爷的话，她现在也未必会放在耳中。” 说着，李开阳递了支烟：“近期，就劳烦你多用心思，别让她受什么委屈。还有安全上，你得知道轻重，要是她在滨海出现任何意外，你担不住……” 周青接过烟，又放回李开阳烟盒内：“李叔，公共场合，咱们还是讲点规矩，烟等会出去抽。” 李开阳多看了他一眼：“小周，做事三思是好事。你应该不会将我这个人放在眼里，但不可否认的是，我年龄比你长了一半，走过的路，到过的地方也比你多。我说这些不是威胁你，单纯是为了大小姐。我不管你跟秦爷之间的恩怨，也不知道你想什么，我只要看到大小姐不受任何委屈，否则，咱们或许连站在一起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周青笑了笑：“李叔，我会对她好，这个您尽管放心！” “记着你自己说的话。” 李开阳无心再谈，随即离开。 周青看着他背影，好半响，面目转冷。 他在滨海跟李开阳打过交道，当时除了觉得这人枪法极好，没更多的看法。 今天简单交谈，让他领略到了这人的可怕之处。 他的想法，竟是差不多完全被其看透。而且他对秦翘楚的那种关心，让周青难以理解。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翘楚是他女儿，而不是秦海山的女儿。 第四百六十六章 有条不紊 宴会是七点钟正式开始，十点钟结束。 开车离开许久，喧嚣的气氛才慢慢散去。 车上，李妙妙饮酒的原因，头脑略有点泛沉，没什么谈性。只嘱咐道：“明天咱们的酒吧开业，地点定在了富阳广场，别忘了到场。” 周青示意知道，开车把她先送到了家，然后掉头转向。 一个寻常的宴会，却十分的耗费精力。 家里，吴晓燕等人已经休息，别墅里安安静静的，只有自己卧室里隐约有电视声音在响。 周青没有回卧室，倒了杯茶，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会。 秦翘楚无声息的打来了门，趴在了二楼栏杆上往下看，显然是听到了周青回来的动静。 穿着睡衣，纤细的小腿裸露在外，双眼直勾勾的，眨也不眨。 周青不紧不慢的把一杯茶喝完，才起身上楼。 洗漱，洗澡，看书，一切都有条不紊。 而秦翘楚至始至终也没说话，安静的反常。 咔！ 灯光被周青随手关掉，卧室里更加寂静无声。 秦翘楚辗转反侧，突然道：“周青，咱们结婚好吗？” 周青听错了一样：“结婚。” “你不想。” “我是感觉没必要。结婚证，也就两张纸，拿来有什么用。” “可是不结婚，我总觉得不踏实……” 周青知道她还在纠结自己彻夜不归的事情，随口道：“别想了，睡觉吧。” “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周青翻身，把她人搂在了怀里：“你不累么？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秦翘楚委屈道：“你明知道我在家等你，却连电话都不肯打给我说一声……” “下次，我要是不回来，肯定提前通知你。再说我也没预料到你心眼那么小，不就在外住了一晚，有什么啊。” “我在意的明明是你骗我。” 秦翘楚掐了他一下。 周青手顺着她衣服底摆探了进去：“那要不要我解释一下。” “你解释个鬼啊，没有真话……” 周青不打算让她再说下去，翻身到了她上面。 呜…… 唇齿相接，把秦翘楚的心思完全打乱，她很快就再度沉进去了男人刻意编制的温柔里面。 一夜，安然度过。 第二天，周青一早就去了富阳广场。 这一次的酒吧开业不如前阵子弄的阵仗大，但规模也自不小，整个富阳广场人都围满了。 周青，金莎，还有几个在滨海市分量相当重的人一同剪彩。 开业前十天，因为所有的酒吧都是半价，别的街道上酒吧生意虽然不如富阳广场这边，但也热闹纷纭。 做夜场，是否成功，开业因素占了一半，开业后的前一周生意好坏占了另外一半。 十几家酒吧，最初的半价期过后，全部盈利。 一家酒吧盈利，不足以说明什么。但如此多家的酒吧共同盈利，至少证明模式对了。 对金莎来说，只要经营模式没问题，就可以持续发展下去。 她野心完全不限于滨海市，她不打算在滨海之外的其它地方再弄娱乐城，却有兴趣经营这种投入小，时间短，盈利稳定的酒吧。 所以这边局势刚稳，她就让周青找人开始做下一步的投资计划，目标是宝安市跟京都市。 这两个城市一个紧邻滨海比较利于发展，另外一个城市则是所有野心家都会心生向往的地方。 京都，一国之都，商机无限。 也是这次的投资计划，让周青知道金莎早在几个月前就数次乘飞机去往京都，那边该拜访的人全给拜访了一遍。可以说真正在那边发展，不说顺风顺水，只要经营得当，阻力应该不大。 周青的思维在走，而金莎的思维是在跑。 当然，这些事情严格说起来跟周青关系不大，因为他在金莎集团一直还是老样子，混吃等死。身在其职，却三天两头的往道场跑。 与其说周青是经理，倒不如说是李妙妙在主持大局。 生活是种习惯，李妙妙现在是认命了。只不过是见到周青就想唠叨几句，唠叨之后也就该干嘛干嘛。 此时周青还在道场。 金莎所投的六千万，除了用作新道场的建设，另外一部分就是要给道场增加新的血液。 所以今天是一次公开招聘会。 管理方面周青谈不上擅长，专门从金莎集团借了几个专业人才过来。现在金莎是道场的大老板，周青很多事情为省麻烦，直接就找金莎借人，不存在欠人情，而是理所应当的借。因为尚武馆现在某种意义上也属于金莎集团。 招聘的重点是管理层。教练人选方面，周青心里有人选。 王冲近期都在来回奔波，去亲自上门拜访。 都是一些在国家级赛事上取得过成绩的人，散打，搏击，拳击等等方面的高手。这些人退役的很多，而周青是不计金钱，只要能把人请来。 招聘的地点在道场的门口，过程挺枯燥的，周青坐了会就没了呆下去的必要。 金莎集团的这些人各个都是顶尖，这种小场面的招聘应对起来绰绰有余。他在这里纯属是浪费时间，倒不如抽空去指点一下学员训练。 星辰杯以及另外几场比较重要的比赛都开赛在即，这些比赛对于道场未来的发展所能起到的作用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康明珠也在星辰杯参赛人选之中，这会正跟几个人一起在沙袋前苦练。 学习很重要，但是星辰杯却更为重要。对于这些步入高中，未来会迎接高考的学生而言，参加星辰杯，很可能在高考的战场上被一些高校特招或者加分。这也是康明珠这种家境的人，父母都坚持让他留在道场的原因。 看周青过来，所有学生都有了紧张感，训练的更加卖力。 擂台上的一场战斗，让周青在道场的声望达到了顶点。就算是杨牧，也没办法与之相提并论。 周青看了会，简单纠正了几个人的训练姿势，让教练去忙别的，自己留下亲自陪着训练。 比赛，心性在先，技巧在后。 同量级下力气相差悬殊都不大，凭的是韧劲，经验，反应，以及把控时机的能力。 他认为，真正的赛前训练，应该是对战为主。只有这样，这些没上过擂台的新手才不至于手忙脚乱，把十成实力发挥出来十成，虽败无憾。 第四百六十七章 人情 忙忙碌碌中一天悄无声息的过去。 周青在离开道场准备回家的时候看到了卓慕萍的那辆宾利。 也算是有几面之缘，周青过去打了声招呼。 “小周，方不方便聊几句？” 卓慕萍发出了邀请。 周青看了眼车上的康明珠，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卓慕萍随即启动了车子，停在了一家咖啡馆门前。 入座后，卓慕萍先聊了些闲话，适当表达了来意。 大致意思是想让周青做康明珠的私人教练，钱不是问题，周青可以说个数。 康明珠随着老妈把话题挑明，忙盯住了周青，生怕他会拒绝。 这想法他好几天前就有了，跟父母提了好几次，又反复说星辰杯的重要性，老妈才同意过来早周青谈一谈。 周青斟酌了一下，想着该怎么回应。 他不是不愿意做康明珠的私人教练，而是最近确实很难抽出时间来。 卓慕萍为人灵巧，笑呵呵道：“小周，你也用不着为难。你做明珠的教练，只需要下了班抽空来一两个小时就好，或者三两天来一次也没关系。等星辰杯开赛，我们也不好意思继续麻烦你。明珠这孩子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为人父母的，你得体谅我们的用心。要是他可以在星辰杯上取得成绩，我跟你康叔再跑跑关系，他还有希望……” “这样，每个小时我给你两千元，一周你只需要来十个小时左右就行。” 周青笑了笑：“萍姐，您这太见外。这差事我接了，价格也不可能收那么高，就按照市面上普通教练的价格来算。” “这怎么行，你可不是普通的教练……明珠跟我说起过你……” 周青打断道：“您要同意我等会回道场拿些训练道具，今晚就可以过去。您要不同意，那就算了。” 卓慕萍错愕，还有给钱不要的主。 但少顷她就想透彻了是怎么回事，周青大概是想卖她一个人情。偏生这人情她为了儿子，又必须得受着。 她忍不住也笑：“小周，你以后有事就吩咐，我跟你叔叔能帮的话肯定帮。” 周青这人接触下来，她印象不错。将来就算真有什么无关痛痒的事情，她也乐意举手之劳帮一把。 康明珠看周青同意，暗自激动起来。 天知道那场比赛给他留下了何等深刻的印象，青春期的荷尔蒙，无非就是女孩和暴力。他最近几乎天天做一些英雄梦…… 又呆了会，卓慕萍执意先给了定金。 周青回道场拿了些护具，开车跟在卓慕萍身后去往她的家里。 路上，手机响了起来。 周青放缓车速拿出看了一眼，是他以前在娱乐城工作时候的助手柯婷婷。 犹豫着将手机放到耳边，女孩笑盈盈的声音随即传来。 周青猜测她可能有事情，开车之余，随口跟她闲聊。 这几天柯婷婷都会反常打电话过来，不过周青最近确实很忙，拒绝了她几次邀请。 “青哥，今天有时间么？” “不好意思啊，我正去别人家的路上。” “没关系，您什么时候可以抽出时间，告诉我一声。想请您吃顿饭。”柯婷婷没有半点失落，依旧笑盈盈的言辞轻松。 周青不愿意再兜圈子，他跟柯婷婷发生过关系，所以男性的思维里，对她自然不同路人。真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他方便的话肯定会帮。 “婷婷，有事就说吧。” “嘿嘿，什么也瞒不过青哥。其实就一点小事，主要是想跟您见一面。毕竟咱们都多久没见过面了，上次您去娱乐城，我得到消息，您人已经走了……” “少在这套近乎，原则外的事情我可不干。”周青笑着打断了她。 “是这样，我一个朋友是做饮料生意的……” 周青理解了她意思，问道：“她想让我改变进货渠道？” 柯婷婷点头：“我这朋友生意做的不小，听说咱们认识，就一直央着我邀请你出来。东西您放心，全都是正品，价格也会比娱乐城之前的进货渠道只低不高……” “婷婷，你应该知道，金莎集团旗下夜场的饮料都是恒泰在供应的，你这是故意为难我。” “青哥，我怎么可能会为难您。您顾虑我知道，咱们集团不也在很多散户哪儿拿货么？我朋友胃口不大。” 周青想了想，不好驳她这点小要求，答应道：“那后天九点左右见一面吧。” “谢谢青哥！” “你先别谢，我还没答应。” “我是谢您给我这个面子，成不成，是你跟她的事情。” 挂断电话，周青没把这件小事太放在心上。 到他这一步就是如此，经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人求到他头上来。柯婷婷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只要货是真的，价格也不贵，新开张的酒吧倒是可以腾出一些业务给她，无损什么。 想着，车子已经进了小区。 小区是市内一个挺知名的别墅区，内里独门独院，景观不错。 培训地点选在了二楼的健身房，空间虽然不大，设施却很齐全。刚进去，周青就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正在里头跑步机上运动。 皮肤健康，棕色的运动裤跟背心。因为背对着门口，只能看出背影十分修长，身上汗渍密布，跑步的姿态很是自然好看。长发随便在后脑打了个丸子结…… 可能是听到了动静，女孩转过头来。 周青这才看清楚了她正面，最直观的就是她腹部的马甲线，往上，背心似乎束不住过于傲人的上围，十分紧绷，沟壑隐显。相貌跟康明珠有些相似，挺漂亮的，双眼明亮非常…… 傲气，健康，强势。 周青见到她第一眼，想到了这两个形容词。 与此同时，女孩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个忽然出现在家里的陌生年轻人。 穿着上是她最不喜欢的那种西装革履，人倒是蛮精神，身板笔直，五官柔和。如果不是眼中神彩异动，她不会有兴趣多打量下去。 “姐，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康明珠的一声招呼让周青想了起来，康明珠是有个姐姐，好像叫什么康静怡。 卓慕萍跟着介绍了一下后说：“静怡，把健身房腾给小周跟你弟弟吧。” “你就是周青？” 康静怡没回应自己老妈，上下打量着问。 周青点了下头：“咱们没见过吧？” “我听我弟弟说起过你，打架很厉害。” 周青随意应付，把护具丢给了康明珠，早点训练结束早点回去。他还真不愿意在别人家里呆太久。 第四百六十八章 防狼术 卓慕萍看女儿不愿意离开，只好下去拿了些零食饮料送了上来。 康静怡看老妈打眼色，笑着道：“妈，周教练既然那么厉害，我也想学几招防身。” “那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教你。” 卓慕萍乐着斥了一句，知道自己在可能会让周青不适应，退了出去。 至于女儿，她乐意呆着就呆着好了。 世道挺乱的，万一能学到点皮毛，倒也不是坏事。 康明珠跟周青始终也亲近不起来，但怕是真的怕，慌忙去换了衣服。 而周青也没在意康静怡在，开始陪着康明珠训练。 他教学方式挺简单的，尤其是单个培训更为容易。 他自己就是个很好的人型靶，让康明珠尽全力朝他攻击。 这种训练的原理有出处，一个人面对强者的时候感觉根本没办法战胜，但习惯了跟强者战斗，再去打同量级的对手，一种很可怕的自信就会悄然滋生。 周青不敢自称强者，但星辰杯那种小儿科的假把式，他还是挺有自信借此带一带康明珠。 做事，有头有尾是道理。 他把康明珠教好，自然的，这个人情卓慕萍不受也得受着。银行的人，早晚有时候他会用得到。 康明珠一开始是不敢真的动手的，但几次三番连周青衣角都沾不到，少年心性涌上，不信邪起来。 于是康静怡的视线里，就出现了很滑稽的一幕。 他弟弟康明珠拳打脚踢，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那个叫周青的教练自始至终就在原地，左隔右挡，未动一步。每次随手出招，就能让自己弟弟疼的嗷嗷乱叫。 这不像是训练，像是在揍人…… 康静怡暗自腹诽，不过自己弟弟无法无天惯了，她也不心疼，就抱着手臂在旁边看戏。 心想这个周青还真有几把刷子，反应快的不可思议，像是能提前知道自己弟弟怎么出招一般。 如此训练了半个小时，康明珠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周青扔了瓶常温水过去，让他自己歇会，走到了一个锻炼臂力的健身器械前拉伸起来。 他最近没时间去健身房，康明珠的家里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康静怡感兴趣过去：“喂，前些天视频里的那个男人就是你吧？” 周青边运动边道：“对。” 康静怡眼睛一亮：“你很厉害啊，如果不是听我弟弟说视频是真的，我都以为是电影里的格斗片段。” 两人的距离不到一米，从周青的角度，视线中只有她背心包裹下的一对不断颤动的兔儿。 礼貌原因，他只好全程低着头跟康静怡说话。 很直观的刺激，跟好色无关，而是任何男人经历这种穿着的康静怡都没办法平常心对待。 “喂，你……” 康静怡套了几句近乎，刚想问他能不能也顺便教教自己，就见周青站了起来，是他弟弟歇的差不多了。 她暗恼对方的没礼貌，皱了下眉头，胡思乱想。 接下来的训练，周青没再如刚才一样，而是开始指挥康明珠，让他听指令行事。 他做的依旧是人型靶差事，就是不再反击。 康明珠出招，他进行格挡。 这种训练方式挺痛苦的，至少要比打靶痛苦的多，因为他身体不如周青来的结实。 噼啪声不绝于耳，伴随着周青机械提醒的声音。 高鞭，直拳，转身踢腿，膝击…… 本来准备上两个小时的课，但一个小时出头，康明珠就熬不住了，坐在一旁不住的按摩自己身体。到处都疼。 “喂，有你这么训练的嘛。他年龄还小，万一伤到哪，你担得起责任？” 康静怡不经意笑着，故意找茬。 女为悦己者容，康静怡自问也是个美女，周青却只专注训练，连一句话都没跟她主动说过……甚至她主动搭话，对方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周青没听出她话里其它意味，解释道：“搏击就是这样，不吃苦头没可能练得好。” 康明珠忙接腔说：“姐，我觉着挺好的，比打靶效果要强得多。” 他知道自己姐姐性格，怕她得罪周青，人明儿就不肯过来了。 话落，康明珠注意到姐姐瞪了自己一眼，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满头雾水。 康静怡不再纠缠刚才的事情，转念道：“你每天不是要上两个小时课吗？现在刚一个小时，这样，你把剩下时间留给我。我想学点东西。” 周青问道：“学什么？” 他既然来到这儿，就不介意再教别人，更何况是康明珠的姐姐。 卓慕萍想了想：“我吃不了苦，也不打算跟我弟弟一样专门去学。你就教几招比较合用的防狼术吧。” 周青愣了下：“这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了……” 周青看了看她穿着，教防狼术，肯定要贴身手把手的教，需要很多演示。 康静怡回过味来：“等着，我去换衣服。” 说话间，就加了个外套，穿着整身运动服赶了回来。 周青不再顾虑，先解释了一下防狼术这个概念。 所谓防狼术，也就是源于女性体弱而专门发明出来的一些需要用力小，且效果达到最佳的格斗方式。 “这个要慢慢来，套路也不止三两招。今天重点说一下被人勒住后颈，该选择用什么方式防卫。”说着，周青看了眼康明珠：“明珠，你过来配合一下。” 康明珠磨蹭爬了起来，从后面锁住了周青颈部。 周青解释道：“一般用这种方式的多半是抢劫者，这种人选择从后方偷袭，就意味着其肯定是心虚的。首先，他乱，你不要乱，否则你学再多都没用……” 康静怡一开始不以为然，但随着周青慢慢讲述，人整个被吸引了进去。 这人看似年轻，谈到格斗的时候却能旁敲侧引，见解多到让人咂舌。 “他勒住你颈部的时候，侧位肋骨下方有一处死穴很容易暴漏在外，肘尖找准位置，他即刻就会松开掌控……” 边说，周青边用肘尖抵了一下康明珠身上自己所说的位置。没用力，康明珠却电一样缩回了双臂，捂住了肋部，是真疼！ “就这一种方式吗？”康静怡问。 “这一种最简单，因为你如果目标是对方的头部，那他很可能会反应过来，得不偿失。甚至于传说中的高跟鞋踩脚面，疼痛感也不会如你想象的那么快，他在疼痛之前完全可以做出伤人的事情。” “明珠，配合你姐练一下。” 周青退开一步，刚缓过劲的康明珠战战兢兢道：“姐，你轻点……” 康静怡噗嗤笑了：“我难不成能打死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等两人站定，周青拿康静怡肘尖碰了碰康明珠：“这个位置很好判断，连接手脉，只要重击，对方下意识的就会收回手臂，并且短时间剧痛难忍。” 康静怡自觉好学：“再讲一下别的呗。” 周青摇头：“什么动作都要多练，才能形成下意识反应。今天到这吧……” 是时间不早，他该回去了。 康静怡道：“你每天几点过来？” “一般是晚七点钟左右，我明天尽量抽时间过来。” 第四百六十九章 戏里戏外 离开康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月朗星稀，难得的好天气。 靠近家里，远远就听到了些说笑声音。打开门，沙发上三个女人正在看电视。 陈沫沫跟秦翘楚一左一右，吴晓燕在中间。 自然而然的亲昵，让人会下意识误会秦翘楚是吴晓燕的另外一个女儿。 “青子，今天怎么回这么晚？” 吴晓燕看他进来，打听了一句。 周青换鞋走到了她身后，随手帮她按压着肩头：“帮一个学员补几天课。” 视线转向电视，上次的泡沫剧结束了，三人眼下看的是一部家长里短的婚姻剧。 “妈，金店怎么还没开业？” 周青最近才忽然意识到了这件事，似乎已经是过了原来说定的开业时间。 吴晓燕随口道：“金总说货源那边出了点状况，需要再等一阵子，她协调好了之后才能开业。” “这个也能拖？那么多店面的租金以及员工的工资……拖一天要损耗多少钱？” “谁都不愿意的事，总比开业后断货要好，金总性格如此，做什么都十拿九稳，会有办法的。” 她说的轻巧，周青却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每天数十万的损失，金莎还执意拖延，事态恐怕比预想中要严重的多。 这生意是他当初介绍给吴晓燕的，要是赔了，他还真的是难辞其咎。 似乎知道儿子想什么，吴晓燕转头笑道：“琢磨什么呢，我也不差那点钱。做生意要是怕赔，我就索性留着钱安心养老了。再说，我还是相信金总能力的，真的出岔子，只能说是天意。” “您现在投进去多少钱了？” “一共算下来五个多点。” 周青吃了一惊，他罕少关注金莎的那个金店，也没跟吴晓燕交流过这个，没想到眨眼间已经投进去这么多了。 “金总这人心大，金店准备之时她就收购了一个滨海市小有名气的珠宝企业，所以预算上自然又增加了不少。” 吴晓燕持股份额大约在百分之十五，已然投进去将近六个数。也就是说，这个连锁金店，初期的投资已经不下四十个数。就算加上一些购置长久产权的门头，投入也堪称巨额了。 “实体业就是这样，稍稍有野心，就需要用钱去砸。还有就是翡翠黄金这类奢侈品本身就价值昂贵，那么多金店的进货数量巨大，出去这些钱不足为奇。” “我明天见了金总帮您问问是怎么回事？” 吴晓燕笑道：“问什么啊还，不合适。她已经跟我说的清清楚楚，没这个必要。” “妈，您也不担心会血本无归……” “这个没事，钱目前都在货上，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撤资，这样就算赔点，也赔的有限。” 陈沫沫撇嘴：“妈，我怎么说来着，我哥就是为了讨好自己老板坑您。” “坑就坑吧，谁让他是我儿子。” 吴晓燕不在意的开了个玩笑。 周青陪着笑，心不在焉回到了卧室。 他总觉着不对劲，金莎现在多线发展，投入之巨难以想象。就算金莎集团有钱，也禁不住她这种玩法吧？ 最担心的就是金莎用在金店上的资金是通过贷款渠道拿的钱，这样的话一旦出现不可逆转的变故，事情就真的大条了。 他自己的钱，赔了也就赔了。可吴晓燕的钱，每一分都是她年轻时候跟陈一飞两人一步一个脚印赚来的血汗，他着实接受不了。 这种念头一直在秦翘楚推开卧室门进来，才暂时打消。 以金莎做事的把握性论，他的担心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抽时间打听一下具体情况好了，不需要过度瞎想。 洗过澡，周青没去床上，坐在电脑前开始制定道场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管理层洗牌，之下也要跟着变化。他虽然野心勃勃，但仍旧需要借鉴诸如子午道场那种规模道场的管理模式以及教学模式。 子午道场盘踞滨海快十几年，能稳固发展到如今必然有其可取之处。 而尚武馆当务之急不是扩张，而是需要让教学方式量化，更适合发展。如何在量化之时让学员的训练效率达到最高，是他一直都在考虑的事情。 短期内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可只要稍有灵光，他就会记录下来。 长此以往，倒也摸到了些痕迹。 秦翘楚已经洗好澡换过衣服，开始是坐在床头摆弄手机，慢慢的就到了周青身后揽住了他颈部。 “亲爱的，还不休息？” 她几乎咬到了周青耳朵，吐息如兰，温热的小手也透过周青领口钻了进去，放在了男人结实的胸肌上轻轻摩挲。 认真的男人最帅，她根本就不能看到工作状态里的周青，会让她情难自持。 周青负手在她胸口捏了下，引的女孩咯咯直笑。 他索性关了电脑，将秦翘楚整个扑倒在了床上。 逢场作戏亦或者是假戏真做都没关系。 周青确实享受她的身体，更关键的是，共处一室，他也不愿意自己对她有丝毫抗拒心。 女人的敏感度超乎想象，他稍应付，就会被察觉出来。 “不戴那东西好不好……不舒服。” 临门一脚，秦翘楚有点撒娇的搂住了周青颈部，扭动着美人鱼一样的身体，故意捣乱。 周青呼吸加重：“不行，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秦翘楚瞬间软了下来，她虽喜欢周青，可对于要孩子却从没想过。 不及思索别的，她身体就是一僵，旋即就再也没了别的心思，沉溺在了海浪之中，随波逐流。 年轻男女，总能折腾出各种花样来而去忽略疲倦。 事了，秦翘楚最先昏睡了过去。 周青迷迷糊糊间，思维还在不停的转。 秦翘楚越来越趋近随意，他顾虑也就越来越深。 她最近频繁做噩梦，会下意识的说出很多话来，周青听的一清二楚。 这个表面上看似什么都不去想的女孩，想着的事情多不胜数。 秦海山的女儿，在靖安之时周青就看出了她的与众不同。 可以心狠手辣，可以装疯卖傻，也可以温情似水。 她这种人，周青摸不透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甚至于有可能他在陪秦翘楚假戏真做的同时她也在唱一出戏，戏里面他大概才是傻子。 第四百七十章 鬼祟 别墅里，金莎在接电话。 已经是晚上，空荡荡的别墅里面连个保姆都没有，只有她一个人冷清的好像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淡和。 “金总，你还是好好考虑下我的建议。如果改变主意，我还是什么都愿意帮你做……” 电话的另一端是李修杰，声音一贯的自信和兀定。 “李修杰，你还真是我所认识的人里面最无耻的一个。” “金总怎么看我不重要，你如果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说实话，我李修杰还从没因为一个女人而如此处心积虑过。我得不到的，这辈子都会抱憾，所以金总务必不要恨我……” 金莎将身体调整到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没看出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自恋一点。” 李修杰听不出喜怒：“我等着金总做决定，是敌是友，全在你一念之间。” “敌，我不惜一切代价对付你。友，我同样不惜一切代价帮你，不求回报。” 金莎拿起了桌上女士香烟，齿轮火机声音清脆：“李总现在方便出来么？我想咱们还是需要面谈一下。” 李修杰稍作迟疑，声音起伏中压制着心里脱缰而出的情绪。 金莎是改变主意了，要妥协。 这念头让他难以平静。他这辈子起过两个执念，一是成为国内地产业的第一人。再就是他正打电话的这个女人，不得到她，李修杰真会如自己所说，抱憾终生。眼下，他距离第一个目标一步之遥，抬步可及，这种关头如果美人在怀，实在是人生最得意之事。 “怎么，李总没时间？” 李修杰道：“当然有。” “那半小时后，凯越酒店门口见。” …… 凯越酒店。 李修杰的车已经在原地等了半个小时。自问心性已经坚如磐石的李修杰，此时频频看向腕表。 金莎说半小时后见，他提前二十分钟就赶到了这里。 电话这时响了起来，他迅速摁了接听，电话中金莎软糯的声音让他急不可耐。 “李总，不先开好房间么？” 李修杰呼吸加重：“好，马上去。” 他并没看到，他在下车进入酒店的时候，金莎的那辆S6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肩上。 车里，她，丁克明，还有一个陌生女人。 金莎放下手机，转目道：“李夫人，看到自己老公什么德行了吗？你还认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被她称作李夫人的女子此时手脚都在颤抖，拉开车门就朝酒店方向赶去。 金莎漠然，让丁克明掉头。 她之所以晚到，就是去李修杰家里拜访了一下，恰巧她夫人还没休息，也就载着她一并赶到了凯越酒店。 丁克明皱眉：“金总……这样咱们会跟李修杰彻底交恶。” 金莎没有回应，后视镜中李修杰跟其夫人还在纠缠，堂堂的国内数一数二的地产大鳄，此时狼狈的眼镜都被女人打掉摔碎了。 看着，直到车子转弯看不到东西，她才回转视线笑着道：“早听说李夫人泼辣，名不虚传。” 丁克明也觉解气，稍稍叹息。 他跟了金莎这么多年，对她虽然一知半解，但也比常人了解的要多。 一向从容中庸的对人态度，被李修杰逼迫到用这种手段，显然是被真正激怒了。 事情至此，倒也没什么好再说的。 她要是真想委身别人，李修杰边也沾不上。也正是这种矛盾的让人看不穿的性格，让丁克明在她身边一直忠心耿耿，从无二心，甚至于某天金莎说让他去死，丁克明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当即从楼上跳下去。 想着，丁克明视线忽然凝固了下。 是他的车后，一辆普通的迈腾跟了有一段时间了。 “金总，要不要逼停对方下去看看？” 发现金莎也在注意后方车辆，丁克明询问。 “不用了，有鬼缠身躲不开，最近小心一些就是。” 丁克明点头，随即加快了车速，黝黑的车身如同一道黑线一般，在街道上呼啸闪过。 …… 周青今天没有上班，事实上金莎集团那边，他没精力去管。李妙妙可以独掌局面，金莎又没有事情交代的情况下，他乐于偷闲。 在道场呆了一个上午，下午因为陈沫沫跟陈凯放假的缘故，一家人聚在一起去了郊外野游。 年后天气一天天转暖，万物俱苏，不管是出于缓解压力或者是陪家人的心理，他都原意暂时抛开手头工作。 车上，周青是司机，秦翘楚，陈沫沫，陈凯，吴晓燕，五个人基本把一辆商务轿车挤满。 空着的一个位置上放有两个大背包，是野游所用到的吃食跟帐篷等东西。 郊外，荆山。 滨海市很知名的一个旅游景点。 周围有游乐场动物园等地方，每天游客的流量不下数十万。 打开车门，陈沫沫先跳了下来，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嗓门中一声尖锐清脆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区域。 啊，啊，啊…… 周青拍了下她肩头，指了指远处好奇看来的游客。 “陈小沫，他们肯定在想，这女孩人挺漂亮的，可惜是个神经病……” “你才神经呢，我学习压力大，释放下情绪怎么了……”说笑间，她不依不饶追着周青打了好几下。 闹了会，周青放眼眺望，前阵子还荒凉的荆山，而今多了些蒙蒙绿意，生机勃勃。 秦翘楚整理了下登山靴：“阿姨，这山挺高的，您没问题吧？” 吴晓燕跟她熟悉，对她直来直往的性格已然了解，乐道：“阿姨还没老呢，不过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不凑热闹了，在这等你们。” 周青搀住了她手臂：“来都来了，不上去岂不是遗憾。放心，您要是走不动了，我背着。” 说话间打开背包拿出了几瓶饮用水，把毯子铺开，将背包扔上去后朝山顶出发。 跟着来的还有钱志强跟胡小钊，在后头车上，东西就由他们带着了。 荆山，海拔两千多米，连接着滨海跟宝安市。 谈不上陡峭，而且因为是旅游胜地，路径十分完善。 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台阶犹如天梯一样。而山顶跟半山腰却是最适合休闲玩耍的地方，爬累了，回到山脚固定的场地野炊一番，别有滋味。 刚开始，所有人都兴致勃勃，甚至秦翘楚陈沫沫等人都跑在了前头，把周青跟吴晓燕丢下了好几十米。 可是爬到半山腰当口，就都老实了下来，进度变缓。 周青一路始终陪在吴晓燕左右，闲聊着，介绍着。 吴晓燕听的兴致盎然，她这些年少有如此放松的时候。跟陈一飞结婚后，因为是二婚缘故有些紧张别人会瞧不起自己，忙碌而拼命。有了孩子，她又不放心完全交给保姆，也是抽不出时间来……细细算来，她看似清闲，实则很少出过滨海市区。 电话在快没信号的时候响了起来，周青看了看来电显示，故意退后几步拿起了手机。 杜绣，她竟然会主动联系自己。周青从她回滨海，想见而不可得，电话还未接通，心情已然避免不了的开始激荡起来。 第四百七十一章 往昔 看了眼前方，秦翘楚等人正原地休息，他控制住情绪：“绣儿……” 杜绣冷淡道：“打电话是告诉你件事儿，老鬼来了滨海，他以前跟齐三炮交往甚密，应该是有很深的牵扯。我怕他会因为齐三炮而报复你，小心。” 老鬼，周青对这个名头不陌生。 当初娱乐城工作的时候，跟杜绣一同经历的那起毒品案就牵扯到了这个人。齐三炮毒品来源也极有可能都是他在中供应…… 不过，齐三炮已经是死了，难不成他还准备替齐三炮报仇不成，真是笑话。 周青什么都信，惟独不信老鬼跟齐三炮有真正的交情。 金钱往来，要命的勾当，彼此当贼一样防着，不背后捅刀子就不错了。 听出了周青的不以为然，杜绣皱眉道：“你不要掉以轻心，娱乐城那批毒品现在也没弄清楚剩下的在哪，警方这边怀疑，很可能被齐三炮秘密找人藏了起来。假如对方拿这个作为筹码用以指使老鬼做事，那他来滨海要做什么已经不言而明。你或者金莎，肯定有人要被对方先盯上……” 金莎？ 跟她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齐三炮的死难道不是她一手促成？这不是秘密。” “亲爱的，快走了……” 聊着，远处的秦翘楚亲昵的招呼了一声。 杜绣显然也是听到了，轻松问：“交女朋友了？” 周青苦笑不知该怎么解释：“没，没有……你也知道，我在靖安的时候订了婚，她来找我……” “嗯，没其它事情，先挂了。” “绣儿，我想见你一面……” 话未说完，周青瞬间失落下来，杜绣单方面挂断了。 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杜绣今天打电话过来专门通知这个消息，显然是关心他的。可冥冥之中就像是有天意作祟，周青刚打算谈些别的，被秦翘楚完全搅合。 “哥，磨蹭什么呢，前面半山腰有缆车，咱们去玩一下。” 陈沫沫也不耐催促了起来。 周青整了整心思，看胡小钊就在不远处，招了招手：“小钊，陪着她们玩会儿。” 他自己则在吴晓燕身边，路过陈沫沫三人的时候说道：“我跟妈山顶等着你们，别玩太久，要不天黑之前肯定下不了山。” 秦翘楚有心叫他一起玩，被陈沫沫生拉硬拽的去了缆车方向。 吴晓燕等人走了，就剩母子两人之时随口问：“谁的电话。” 周青心里苦闷：“小绣的。” 吴晓燕主动挽住了儿子手臂：“过去了的就别烦恼了，能看出来，翘楚很喜欢你，人得看眼前……” 周青不愿她担心，掩饰往前了一步，避免吴晓燕看到他脸色：“妈，累不累，我背着您。” 吴晓燕笑着摇头：“我还走得动，再说，这么多人，你背着我成什么样子。” “那有什么，我是您儿子，走了。” 周青知道她很少如此辛苦，爬山对她来说确实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走下去，明天准保会腰酸腿疼。 还有，他现在对吴晓燕确实有种说不出的亲近。 很想把两人中间空白的那些年找回来，就像以前她背着自己一样。 眨眼间，她已经五十多岁，身体慢慢在退化。周青很怕，将来想亲近而找不到机会。 子欲养而亲不在，他尽量避免去考虑这种问题，时间却一直催着他不得不去考虑。 她这辈子无疑是不怎么有运气的，第一段婚姻，富家女嫁给凤凰男，为此周青那个执拗的外公，现在也没原谅她，不肯见面。第二段婚姻同样的全力经营，还是草草收场。而他，从没体会到她的难处，只执拗的不肯放下心结，母子二人冷战十几年。丈夫背叛，儿子的不理不睬，他实在不敢去想吴晓燕前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现在，周青想弥补，却根本找不到什么方式。他只能在她面前嘴巴甜一点，过的开心一点，逗她笑笑，多陪一下。 吴晓燕看儿子坚持，也就到了他背上。 她人不重，也就百八十斤。周青背着她脚步如飞，稳健攀爬。 他真的是第一次背吴晓燕，以前不大想得通为何有人帮父母洗脚的时候会反应如此夸张，而今他体会到了。 很奇妙很奇妙，记忆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会上学离家比较近，所以每次去幼儿园都是吴晓燕带着他步行过去。周青年幼时候又多灾多病，回想起来，走不了几步，吴晓燕要么抱着他要么背着……生怕他会累到。 时间反了过来，不知不觉间周青已经可以背着她走。 眼眶几乎在瞬间就晶莹起来，周青低着头，笑着说道：“妈，我将来肯定出人头地，带您去外公面前。让他看看，您没能找一个好丈夫，但有儿子。” 吴晓燕被他情绪影响，抹了下眼角在儿子耳朵上轻揪了一下：“你再煽情，我可真忍不住了。” 周青乐道：“我说真的，非得让那个执拗的老古董求着您原谅他……” “他是你外公，哪能这么没大没小。”吴晓燕也被逗乐了，看他额头上有汗渍，挣了一下：“咱们歇会，等等沫沫他们。” “有他那么做父亲的么，一口气能赌几十年。” 说着，他把吴晓燕放下，两人坐在路边的石阶上暂时歇息。 周青很少听吴晓燕说起过外公外婆的事情，只知道人在京都，家里挺有钱的，更具体的他也不清楚。从小到大，他没去过京都市，老头跟老太太也没来过，或许在他不记事的时候来过，谁知道呢。 “他没错，错的是我。他当初就说你爸不是良人，是我被感情冲昏头脑，不顾反对跟你爸来了滨海。事实证明你外公眼光很好，你爸现在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 “不过如果让我重选一次，我还是会选当初的周彦龙。我们的婚姻有你，就不存在遗憾……不谈这个，这几年周彦龙也不太容易，你这当儿子的没事还是要去经常看看他。” 周青说道：“顾雅琴定罪后，他伤人情有可原，就判了一年半。他现在身体也不太好，等过几天我找人协调一下，应该可以申请监外执行。” “妈，你不怪他了？” “谈不上，到我这阶段，很多事都看淡了。见面聊几句也不是不可能，怎么说也是你爸。” 谈话间，陈沫沫咋咋呼呼的声音在远处响了起来，显然是坐缆车受了不少刺激。 吴晓燕起身：“走吧儿子，该出发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红叶 上山至顶，是一种成就。 所有疲累到登上山顶的那一刻，全部消失。 空气泛着甜味儿，往下，高楼大厦，一览无余。 陈沫沫跟陈凯姐弟第一次爬山，兴奋的指着远处：“妈，那边就是咱们住的地方，看，凯越酒店。” 陈凯则在看反方向，外市的吸引力对他来说比本市要大。 山顶被人工修缮过，平整干净，就是风吹来的时候不约带了点冷意。 周青随手把外套脱下罩在了吴晓燕身上，然后招呼胡小钊过来，把准备的零食等东西拿了出来。 毯子很大，几人坐在上面也不显得拥挤。 来都来了，肯定要在这座滨海唯一的高山上看看日落。 现在是下午四点钟，金黄已经慢慢转色，太阳快下山了。 秦翘楚一路上一直在观察周青，他对吴晓燕那种细致到极点的关心，让她有点惊讶。她一直以为周青这人是不擅长表达，也不屑表达的那种大男子主意者。 他若对别的女人如此，她不免会妒忌。可他对自己母亲这样，秦翘楚非但没意见，反而十分开心。 这至少证明这人还算是有心有肺。 一个人对父母如何，变相的也能看出来对朋友以及身边的人如何。这种人，坏也不会坏到没边。 当然，她不知道，周青这人其实跟坏根本谈不上任何关系。 在正经生活的时候，他看到扒手会出手阻拦，看到老太太小孩子过马路会下意识的帮忙照顾，看到有人伤了或者怎样会主动送人去医院，最次也会等到救护车过来…… 也就是种种变故，让他的人生观发生了很大转变，但本性在，就算再坏也不可能坏到骨子里面。哪怕是现在，周青的初心也没变过，只不过是考虑的会更多一点，在杀一人跟杀百人的选择题中，有了选择杀一人的勇气。 谈话等待间，夕阳下沉。 犹如赤金一样的光彩，让陈沫沫等人拿着手机疯狂拍了起来，壮观，漂亮，等等词汇不吝啬的蹦了出来。 周青扔给了胡小钊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根，翻了翻，索性把口袋里刚拆开的一包扔给了胡小钊。 这烟还是秦海山当初送的特供，周青有时候想起来了会带一盒在身上。 吴晓燕瞥了儿子一眼：“不是说戒烟了么？” 周青随即把烟头在地上摁灭，丢到了远处垃圾桶里：“慢慢来呗，抽的也不多，每天就几支！” “我也没不让你抽，就问一句。” 周青拧开了一瓶水：“不抽了，等回去把家里的烟拿给小钊他们！” 时间，在这种氛围中过的飞快。 随着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天梯两旁的护栏灯亮了起来。 幽深中，像是两道刺眼的长龙。 一行人收拾一下，开始返程。 上山带着股期盼，自然有力气走，下山，陈沫沫开始叫苦起来，大概是脚上磨了水泡。 周青也懒得理她们，重新背起来吴晓燕，走在最前面，健步如飞。 用他的话说就是，这样会感觉不到寒冷。 陈沫沫是心服口服。 她一个人空手累到不行，反观自己那个哥哥，背着老妈差不多一口气就到了山脚，也就中间短暂休息了一会。 吴晓燕几番要下来，被他插科打诨绕了过去。 累是肯定累，但对比而言，他还是宁愿自己累。 因为上山的时候，吴晓燕力气就差不多用光了。 她身体一点都不如别人眼中那么好，她只不过习惯用笑容对人对事，再柔弱，也会无端给人一种坚强感。 车里，就陈沫沫最累。 秦翘楚跟陈凯身体素质则都经常锻炼的缘故，没什么太明显的感觉。 陈沫沫也不顾车厢里其它人，把小靴子连同袜子都脱了下来，白嫩的脚丫子上好几个水泡。 “哥，你得负责！” 她把脚探到了周青旁边，意思就是周青提出来的爬山，她这伤全是拜周青所赐。 周青手抓住她裤脚丢到了一旁：“注意文明，你没瞧见凯凯鼻子都捂上了。” “不臭啊！” 陈沫沫脸皮厚，想把脚丫子凑到周青面前让他闻闻。 周青无语：“开车呢，别闹。” 陈沫沫当然也就开个玩笑，哼了一声，小心翼翼把鞋穿上了。她现在就想回家，然后躺床上做个美梦。 “青子，等会找家餐厅，咱们吃点东西……” 吴晓燕提议道。 陈沫沫连忙说：“妈，我什么也不想吃，在山顶零食都吃饱了。” 秦翘楚跟陈凯也接着表态说不饿。 回程路上，车厢里人虽然疲累，但笑声却一直没断。 周青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几人。 这就是家庭的魅力，谁要是威胁到她们安全，周青不介意不择手段。这就是他怎么都不愿意对秦翘楚交心的原因，不管秦海山是否会真正威胁他，亦或者秦海山有可能把他当真正的女婿。 不重要，重要的是周青根本不可能跟他那种人持续牵扯下去，必要之时就得斩断。 他是个杀人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犯。杀人者人恒杀之，他不确定什么时间秦翘楚或者是成为秦海山女婿的他会沦为别人复仇的对象，进而牵扯到无辜的家人。 所以他宁愿一劳永逸，现在就跟秦海山在心里划清界限。 …… 回到家，周青没有随几人进去，而是穿起了吴晓燕递来的外套：“妈，我出去见个朋友。” 吴晓燕看了眼秦翘楚：“早点回来。” 秦翘楚有心跟着过去，但当着周青家人的面不好太明显，只能也大度让他快去快回。 周青摆了下手，旋即开车去往约定好的红叶KTV。 他前两天答应柯婷婷要去见一下她的那个朋友，今天虽困乏，但也难得可以抽出时间来，不愿爽约。 路上，给柯婷婷打了个电话，得知她已经提前赶了过去。 红叶KTV，在滨海市另外一条仅次于芙蓉街的隆庆街。周围也是夜场林立，步入晚上，正值客流高峰，热闹纷纭。 周青车子开不进去，就停在了外头，步行走了进去。 红叶KTV在附近也是挺有名气的地儿，周青之前因为工作关于来过一次，并不陌生。 第四百七十三章 游刃有余 KTV包厢。 柯婷婷跟另外一个岁数差不多的女孩正在聊天。 女孩相貌只能说中上，但气质跟身材都不错，穿衣的风格十分好看引人。 柯婷婷则是一条淡黑色牛仔裤，跟一件黑白相间的高领毛衣。因为热的缘故，外套放在了一旁，瓜子脸小巧精致，简单化了妆，更显的明艳漂亮。 她看了眼时间：“周经理该到了，我出去接一下。” 女孩起身：“咱们一起去吧？” 她叫夏梦，跟柯婷婷是大学同学，现在是一家专门生产饮料的工厂销售部门经理。 也是一次无意得知柯婷婷在金莎集团旗下的夜场工作，联络了一下。 本想着不太好办，没想到她一口就答应下来，并且说要介绍集团夜场部的经理给她认识。 夏梦能年纪轻轻爬到副总位置，自然是不傻的。明里暗里许诺只要事成，肯定会意思意思…… 正要出去，包厢门被敲了敲。 柯婷婷连忙上前把门拉开了，门口之人正是周青。 夏梦好奇看了过去。 第一感觉就是年轻，年轻的不可思议。也就像是二十四五岁的年龄，没想到却几乎爬到了常人一辈子都难望其项背的高度。 尽管柯婷婷提前跟她说过周青岁数不大，初见面，她还是惊讶起来。 不但年轻，气质跟相貌也都不错，跟想象中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形象丝毫不同。 “青哥！” 柯婷婷热情上前抱了下，拉住周青手臂把人带了进来。 “夏梦，我的大学同学，天盛集团销售部的经理。夏梦，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周经理，是不是年轻有为，潇洒多金？” 她介绍比较有趣，夏梦随即笑着接腔赞同，言辞间不着痕迹拍了几下周青马屁。 周青陪着客套，心里盘算着天盛集团。 他没听说过这个公司，所以应该是一家中小型的企业。 夏梦接着递了个名片过来：“周经理，您可能没听说过我们公司，但说起几款饮料名字，您肯定知道。咱们滨海最畅销的红茶，可以说全数由我们公司代工完成包装的……也是巧合，听说婷婷认识您，就想结识一下。” 初交谈，周青就判断出夏梦应该是个挺厉害的说话高手。 坦然而亲切，一些企图心表露之时也自然而然，不俗。 他看了看手中名片，确实里头有两款饮料他比较眼熟，没想到竟然会是代工厂出来的产品。 “你们做代工厂的，怎么会忽然做销售。” “形势所迫，近几年滨海饮料行业竞争太激烈了，代工厂也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再不改变，要饿死的。” 她打趣了一句，然后叫服务生过来耳语几句，找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包厢公主过来。 “周经理，先玩会，在这里谈工作太无聊了。” 两个公主可能也罕少在KTV里看到周青这种相貌气质都不错的年轻客人，十分的亲热，一左一右落座在周青两旁。 柯婷婷料不到夏梦会叫公主，脸色略有点不好。但瞧周青跟人已经交杯换盏聊了起来，也就只能在心里暗暗埋怨夏梦做事唐突，不好多说。 气氛很快就热闹起来。 周青没动手动脚，就简单的应付公主，然后偶尔抬头跟夏梦胡乱扯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这种场合经历的不少，没可能会放不开。 她如此兴师动众，早晚会有所求，他多喝几杯啤酒，等会见招拆招。有合作的价值，就让柯婷婷跟其接触一下，仔细谈一谈。没合作的价值就借着酒意开溜，不是来到这里被人一番夸赞就抹不开面子。 生意如此，更何况他管的还是别人的生意，首要的出发点肯定是集团的利益。 夏梦看他有意喝，就陪着不断倒酒。 她也算是个女中豪杰，一杯杯干着，丝毫没半点反应。 周青找机会让公主退了下去，随手揽住了柯婷婷腰肢，笑着说：“夏小姐，这儿有你跟婷婷两位美女就够，不用过多破费。” 夏梦早猜柯婷婷跟周青有点关系，如今再不怀疑，反而放松下来。 看上去这个周青是好说话的人，要是柯婷婷在底下说和一下，生意应该有希望。 柯婷婷没想到周青有这种举动，开始有点放不开，慢慢的就发自心底甜蜜起来。 职场原因和私人感情上，柯婷婷都愿意讨好周青，也由衷乐意跟他相处。 很特殊的男人，看似对任何人都温和有礼，其实心清眼明。对女人而言，这种男人十分危险，因为对方的心智坚韧到寻常人根本打动不了，你陷进去，他却一直驻足在泥潭之外。柯婷婷定位准确，所以从没奢求过跟周青之间会有什么，也是因此，她反而能跟周青长期保持这种暧昧不定的关系。 她年轻漂亮，而周青可以给她想要的东西。这种互相需要的感觉，挺好的。 喝酒，唱歌，玩游戏，聊天。 至夏梦喝的脸上红云泛起之时，气氛达到了顶点。 “周经理，我去过金莎娱乐城，在里面见过跟我们代工厂所加工的品牌相同的饮料……” 周青调侃道：“夏小姐不是说不谈工作。” “周经理，有您这么挤兑人的么？” 周青倒了杯饮料：“看婷婷的份上，你们公司的东西只要确定是真的，价格也说得过去，合作是没问题的。不过咱们做事丑话说在前面，一旦饮料出现任何问题，就没面子可讲了。” 夏梦怔了一下，她准备的有支票，可惜，眼前这年轻男子不知道是人傻钱多，还是为人痛快。她这边还没来得及张口，人家就把话挑明了。 谈判不应该藏藏掖掖的才会占据主动？他倒好，单刀直入。 但细细想来，周青的话又实在没有任何破绽。是啊，只要她这边价格便宜，东西是真的，能合作对他而言似乎也不是坏事。 简简单单的两点，直指重心。 由此，她倒是真的对其心生好感起来。光明磊落，这种谈话方式出乎预料的舒服。 周青有他自己的考虑，对他来讲不损金莎集团的利益是首位，只要对方可以做到他说的两点，合作真不是事儿，本身新开的酒吧一些供应商就不太固定，能在其中某一款两款饮料上固定下来，于人于己都方便。 至于索要红包跟抽成，完全没有必要。 饮料业本来利薄，对内供应那些经销商更是赚不了多少钱，他懂这个，所以没必要掉份去索要最多几万块钱的红包。 “周经理，东西你放心，该有的审核渠道跟检验证书比起别人只多不少，假了，我愿意赔偿十倍损失……” 周青点头，看了眼时间：“婷婷，你们聊着，有事情的话就打我电话。” “青哥，再留一会……” 柯婷婷不舍的挽住了他胳膊，双眼明亮非常。 周青言下之意，分明把这差事交给了她，她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要表示一下。更何况好久没跟周青在一起过，着实有点胡思乱想。 “改天吧，今儿玩了一天，挺累的。” 今天谈的事情实在是小事，他之所以过来，就是想跟柯婷婷见一面。 回滨海时间不短，连着拒绝了别人邀请好多次，怎么都说不过去。至于生意，权当是对柯婷婷的一个小考验。 每个人都心里清明，就看柯婷婷会做到何种程度。 她能力出众，就算两人没有男女关系，周青也准备提拔她一下。前提是，她人要够稳当。 第四百七十四章 遍寻 周青在金莎集团闲人一个，但也不可能连班都不上，而且他操心金店的事情，想找金莎聊一聊弄个清楚。 所以旅游结束，第二天就去了金莎集团。 吴晓燕这辈子就存了那些钱，要是砸金莎手中，周青就算将来能还上，也会深感愧疚。更何况五六个亿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一笔暂时没办法想象的天文数字，怎么还。 跟别人可以说是自愿投的，于他无关。可吴晓燕是他母亲，如果不是因为他，不可能会对金莎产生信任而投这笔钱。 第一天，没见到金莎人。他连着又去了几天，依旧是没有金莎的人影。 电话中谈这个不方便，就耐着性子持续上班，总归会有见到她的时候。 办公室里，周青依旧在闭目养神。 他现在名义上是在金莎集团上班，却睡的过晚，晚上得空一直在忙道场那边。至于这里，他白天能搁办公室里休息会，算是把觉补回来，也可打发无聊的时间。 砰砰砰的敲门声，周青眼也没睁开，随口说进。 李妙妙面对这样的上司已经趋近麻木，拿着一份资料走了过来：“芙蓉街那边的酒吧负责人弄的酒水报价单，看看！” 周青想起了自己安排柯婷婷办的事情，接过报表扫了一眼。都是一些酒吧里惯常消费的饮料报价，每一箱的价格大概便宜了三块钱左右。 不要小看这三块钱，要知道酒吧里的饮料销量十分恐怖…… 当然了，再恐怖都是小之又小的事儿，所以李妙妙疑惑道：“这你也有心思去管？” “一个朋友，找我推销这个，不好拒绝，就随手帮一把！” 周青解释着，拿笔签字。 这些饮料都是柯婷婷精挑细选的，价格优惠上也说得过去，没理由再纠缠细节。 坐他这位置，如果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会很麻烦。 李妙妙道：“你小子不会吃回扣了吧，我都没听说过这个公司。” 周青无语：“吃了，你能怎么着？开除我啊。还有你管人大公司还是小公司，东西是真的不就成了。” 李妙妙给他噎的哑口无言，虽然她忙的跟孙子一样，可眼前这位才是真的大爷，她顶头上司。 “对了，莎姐这么多天没来集团，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谁告诉你金总没来？她每天都会上班。” “那我怎么没见过她。” 李妙妙鄙夷：“都跟你似的，五点钟就溜了，她都是六点之后过来，处理助手漏下的工作。” “你找她有事？” “没事，想她了。” 李妙妙知道他现在什么德行，这人从滨海回来，对金总的态度就不如以前尊重，从他嘴里蹦出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了。左右金总都不计较，她更用不着闲吃萝卜。 说着，想起来了什么：“我放你电脑桌前的那份预算表你看了没？” 预算表？ 周青这才注意到键盘旁边资料栏上面的一沓纸张。 他尴尬笑了笑，李妙妙放这么明显的位置显然就是怕他看不到，结果他上班后愣是没多瞅一眼资料栏。 李妙妙见怪不怪：“金总近期打算在宝安市跟京都市两个地方布局，同时以租用，购买，以及收购的形势来发展咱们的酒吧……” 周青翻开仔细观察，表情倒是认真起来。 这种事儿实在开不得玩笑。 半响，他惊讶道：“五个亿？” “这是总预算，计划是三七分投，重点放在京都市。当然了，你如果有本事弄到足够多的合适地点，这个预算可以再缩水一些。” “我？” 李妙妙幸灾乐祸：“没错啊，就是你。谁让你小子成天在这睡大觉，金总看不过去，肯定要把你外派。” 周青怔了怔：“她还真不怕我把事情给搞砸了。” “就因为这样，你才更应该努力点，让别人知道金总没看错人。” “我一个人肯定忙不来的。” “谁说让你自己去了，你负责京都，宝安市那边有霜姐负责。前期挺简单的，就是弄一家酒吧试水，看看经营状况。稳定下来后才开始大资金的进行投入。” “这不行，你让霜姐去京都市吧，我弄宝安这边。” “你找莎姐去说，跟我说有什么用啊，我就是个传话筒。周经理！”李妙妙着重提了后三个字，笑的着实开心。 她就是不平衡自己累成狗，周青闲的能睡大觉。现在好了，这小子最不喜欢出门，莎姐却把人一下子给安排到了京都市。 周青忍俊不禁：“妙妙姐，你怎么跟没成年似的，这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你瞎嘚瑟什么。” “姐心里爽，管得着嘛。” “去，帮倒杯茶！” 周青把茶杯递了过去，心里同时间琢磨着外派的事儿。 应该对他现在的生活造成不了什么影响，毕竟现在交通挺方便的，从滨海到京都有高铁直达，至多也就六七个小时的车程。飞机更快，三两个小时足够到地方。 拿人钱财，虽说这边准备应付秦海山，但跟他去京都不冲突，一个电话两三个小时就能回来了。关键是鬼知道李开阳什么时候才能把这边的事业理顺，他总不能因此就干耗着。 说笑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往常他早先走一步，今天因为等金莎的缘故，跟李妙妙在办公室里一人吃了个盒饭。 大约下午七点钟的时候，走廊响起了熟悉的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声音。 周青听出来了是金莎，走出了办公室。 外头，金莎跟丁克明两人刚从电梯方向过来。 有几天没见这个女人，周青再见下视线不免停顿。 依旧是一身黑色职场装，跟不管什么时候见她都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五官精致如刻，气质少了明艳，多了些冷清。 细观下，精神状态好像不怎么样，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凝，人比前些天看上去要单薄了些。 金莎也意外在这里可以看到周青，笑着道：“我以为见鬼了，你竟然还没下班？” “等你呢？” “等我，办公室聊。” 金莎随意招呼，先一步走了进去，熟练的整理资料，边翻阅边道：“有事说吧，我这几天比较忙。怠慢之处见谅！” “我是听妙妙姐说你准备让我去京都市。” “嗯，是这样。你放手去做，我这边有备用人选，你有事的话随时可以赶回来。” 话说到这，周青不想去也不可能推辞的掉。 主动打了杯水放在了她面前桌上：“莎姐，您状态不佳啊。” 金莎眼中存了点笑意：“怎么着，心疼了。” “是挺心疼的，您说您这么一个大美女，成天熬夜，岂不是会老的很快。” “我老吗？” 第四百七十五章 感官 “也就三十多岁呗，正是虎狼之领，老什么！” 金莎拿起杯子作势欲扔，周青慌忙转口：“其实看你状态跟二十来岁的少女也没区别。” “这句话倒还靠谱，不过少在这跟我兜圈子，哪有时间陪你扯。还有，谁告诉你我三十多了，我现在离三十的生日还差几个月。” 周青匪夷所思，又知道金莎没可能说假话。 她不到三十，那岂不是意味着她十几岁的时候就出来打拼了，逻辑上完全不通。她大学毕业，怎么着也得二十几岁才能毕业吧。 “怎么着，我这跟你实话实说，你反倒不信。我说四十岁，你才觉着正常对吧。” “不是不是，我一直以为你大学毕业应该至少也有二十二三岁，而且你还读了硕……” “我十九岁大学毕业，稀奇吗？至于硕士文凭，这世道有什么东西是钱买不来的。” “那您是天才。”周青慌忙打住了这个话题。 金莎坐直了身体：“你是不是来找我打听金店的事情？” 周青看她挑明，点了下头：“是想问问什么情况。” “上次跟你说过，货源出了点问题。这几天又有变故，李修杰不知道跟查力勇那边怎么说的，那胖子彻底停了我的货源。现在我正想别的办法，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第二个渠道，开业的事情将会无限推后，实在没有办法的话金店的事情只能是无疾而终。” 周青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莎姐，为什么不做普通的珠宝生意？”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第一批货款付了，现在等同于是砸在了手里面，短期内资金全给套牢了。还有就是普通的珠宝生意咱们滨海早已经饱和，勉强经营，混吃等死的概率大点。我如果现在开业，第一批货能卖出去。但我在这上面砸了这么多资源跟资金都会理所应当的打水漂。” “那您打算怎么办？” “我过几天会再去一趟T国，查力勇那边如果实在不通融，就彻底没办法。只能把手里货源处理掉，然后撤资。” “您跟查力勇难道没有合同，他单方面就敢这么做？” “合同是在泰国签的，我难不成要去泰国跟他打官司，犯不上，而且在他的地盘，做这件事很蠢。” “那您认了？” “我也不是神仙，不认能怎么着。做生意就是这样，行不通就及时收手，不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缓了缓，金莎主动说：“我知道你现在想什么，阿姨那里我肯定一分不少的退给她，不过需要等事情结论出来之后。她如果现在撤资我也理解，毕竟我现在已经算是失信于人了。” 周青摆手：“莎姐，我跟我妈都不是输不起的人。正如您所说，生意场上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我做主等您理出来一个头绪再说，至于撤资，亏损多少，比例均摊就好，这个才是理所应当。” “再说吧，你信我就行，一个月后不管金店还能不能开业，我都会把钱先给阿姨打过去。” 周青点头，刚要告辞离开，想起了什么：“莎姐，您最近小心着点，我听小绣说老鬼冷不丁的来了滨海，现在不知所踪，我怀疑他暗地里会打您的主意。” 金莎诧异：“前两天是有人鬼祟跟着我，被克明开车甩掉了。杜绣倒是挺关心你的，这种机密也跟你说。讲真的，你如果不告诉我这件事，我还确定不了跟踪者是哪方面的人。” 周青苦笑：“莎姐别取笑我了，我好歹救过她的命。她这是还人情，摆明了要跟我一刀两断。” “可惜了，杜景山这人不俗，你跟她女儿要是有所关联，好多事都会变得简单……” “您这话不妥，就算杜景山真是我岳父，跟您好像没什么牵连。您还指望着碰到事，让我低声下气的去找他解决啊。” “少在这耍嘴皮子，出去！” 金莎笑着瞪了一眼，重新埋头工作。 她现在每天抽出来两个小时来处理助手没权限的事儿，确实挺忙的。 周青很少见到她有如此情绪化的时候，忍不住也笑了笑，退出了办公室。 气氛一时边的过于安静，金莎把手头事务推到了一旁，揉了揉额头。 她不如任何人眼中那么轻松。 眼下是彻底得罪死了李修杰，金店倒还是小事，她顾虑的是其它方面。 李修杰这人不说在滨海，就是国内也能算是手眼通天的主。房地产业，对一个国家而言太过于重要，弃股市，保房市就是这种道理。她在滨海的关系网再厉害，也没可能跟李修杰进行角逐。 而且她深知李修杰阴险为人，惹上，就会是麻烦。跟齐三炮不同，齐三炮是滨海市警方的眼中钉，她顺水推舟在脉络之内。而李修杰，就算是滨海市的市委，对他也会忌惮几分。 很少经历如此被动的局面，连番事情压下来，她免不了心神不宁。 再如何强势自信也是在别人面前，一个人的时候，她没可能还继续装模作样万事大吉。 且这种变故，跟她未来对于夜场业的布局息息相关。不慎，很有可能她会彻底栽个大跟头。 秦海山，李修杰。 明暗处矛头全指住了她。 早预料到会陷入如此被动局面，她根本就不会对付齐三炮。可惜，事世注定谁都看不穿，哪怕聪明如她。 …… 周青下楼上车之后，已然是八点多钟。 刚刚开车离开集团不久，迎面一辆黑色途观急速驶来。 道路是六车道，对方却越过了中心的实线逆行。 周青吓得连打方向盘，才堪堪闪避过去没有撞上。 等回过神，途观车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周青没有太过在意，继续驾车前行，快到家的当口，他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从被杜绣通知可能有杀手会针对他跟金莎后，长期形成的警惕性让他见到什么都觉得诡异。 下意识的想起了那辆逆行的大众途观，又觉得自己是多想了，他总不能看到一辆车就觉得对方是杀手，无凭无据的……感觉毕竟只是感觉。 把车开到车库，刚准备拿钥匙打开门，难以静下来的心神让他停住了手头动作。 这种感觉以前他体会过，上次顾雅琴找人去对付他叔叔周彦荣，他就是如此心惊肉跳。还有被关在警局得知齐三炮出逃，也是如此。两次，一次感觉对了，一次感觉错了。 科学上没办法解释的事儿，他却宁愿信其有。 不管怎样，多跑一趟总是没关系。 万一金莎要是出了点事，别说他不想看到，他老妈投进去的那笔钱也彻底玩完了。 上车，招呼了一句胡小钊，给吴晓燕打了个电话后，两人一同赶往金莎集团。 第四百七十六章 妄为 再说金莎，将手头工作处理好后，跟丁克明并肩一起离开公司。 “金总，去往泰国的机票订好了，后天下午的。” 所有人里，也就丁克明稍稍能领会一点金莎最近的烦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谈一切无关紧要的事儿让她分神。 金莎点头示意知道，出门，抬头看了看。天空阴霾无月，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光亮。 “克明，你认为我该不该得罪李修杰？” 丁克明眼神微冷：“金总，那种小人不足共事，也难成大气。他若实在纠缠不放，我帮您解决了他。” 金莎笑了笑：“你心意我领了，但这些无用功不做也罢。以后切记不要再有这种心思，我眼下只有你一人可信，出点事情，我将来还能信任谁？” 丁克明心神激荡：“金总……” 他明知道金莎这番话很可能是在故意说给他听，可是，他理智上没办法进行思考。 利用也好，其它也罢。 他注定不会对金莎起二心。 退役后跟着她，亲眼见证她把最初一个小小的酒吧做成了金莎集团。比电视中还要玄幻的创业历程，却是事实。 聪明，胆魄，不可思议的大局观。 最困难的第一桶金，她简单雇了上百个人，注册了一个空壳公司，从经常去她酒吧在银行工作的朋友处把钱套了出来。然后是拉投资，装修，开业……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被她踢出局外，公司也正式更名为金莎集团。 就是这种循环往复的贷款，如履薄冰一般的方式，稍有疏忽就可能万劫不复。但事实摆在眼前，她就这么走了过来。 再回想，丁克明就觉得是做梦。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所做的一切似乎免不了让人去想到歪处。但很少人会去琢磨她个人真正的才干，也只有他，亲眼见证一切，见证她用这种拆动迁补西墙的方式，直到现在。 甚至，丁克明的心里，她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有道理的。除了重用周青。 他承认周青比他能力要强的多，只难以释怀的不舒服，就好像他在金莎的心里沦为了第二。 所以，对周青他一直都难有好感，这种玄妙而复杂的心思中，他又亲眼看到周青从一个小服务生，到现在被金莎格外倚重。 到最近，才渐渐想清楚金莎为何会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如此重视。 两人身上有许多共同的点，同样的胆大包天，敢博敢拼。同样的率性而为，做事却又绝不冲动。 同性相斥，异性上，换成他是金莎，恐怕也会启用周青。 事实证明金莎是没错的，周青所做的一切，都在她设定好的路径中。而且整个金莎夜场，也确实是因为他曾负责的那个酒吧项目，如今市值暴涨。齐三炮这个一直对金莎集团虎视眈眈的角色，灰飞烟灭。 可赶走了狼，却又来了一只老虎。 老虎本身也不可惧，再怎么样跟人也没办法斗争。可是有主人的老虎无疑是难缠至极的，李修杰就是老虎的主人。 金莎因为他，被打乱了所有布局。 她本可以跟李修杰成为朋友，眼下还是选择了这种敌对的方式。 所有人不理解，但丁克明理解具体的原因。 她没有可能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而去做别人的附庸跟傀儡，这点从她独立创业，设计把股东赶出金莎集团就可以看出来。她的掌控欲跟骄傲，没可能在李修杰这种人面前妥协。 就如她曾经说过的那样。 成功源于坚持，如果坚持错了，大不了从头再来。而头颅，低下一次，就不可能再抬的起来。 想着，丁克明去往车库方向开车。 缓缓停下，他习以为常的下车帮金莎拉开了右侧车门。 这时，眼角余光忽而注意到了远处亮起来的灯柱。 是一辆黑色车子停在了路口处。 没时间看清楚对方的车型是什么，丁克明只看到昏黄的路灯下，摇开的窗口位置一个幽深的金属探了出来。 枪，瞄准的是金莎。 他瞳孔骤缩。 “金总，小心……” 声音像是被卡住了，他本能拉住了金莎胳膊，人借力挡在了她前方。 噗！ 微不可查的枪声，就像是自行车轮胎漏气般，丁克明就觉身体发麻，胸腹位置血液喷溅出来。 金莎也在这时发现了停在远处的车子。 她发不出来声音，下一刻就被丁克明扑倒在了地上。 连续的响动，伴随着玻璃碎裂以及子弹打在车身上爆出的火花。 想起了周青在她办公室说过有人要暗杀她的事情，但怎么也预料不到对方会如此大胆，集团门口，摄像头密布，大摇大摆的开枪。 腥味以及丁克明身上的血液把她衣服迅速染红，金莎接连深呼吸，眼睛透过车子底盘已然发现对方从车子上走了下来。 两个人，两双腿，没任何顾忌的在快速朝她藏身点跑来。 生命陷入了倒计时。 金莎没有如寻常女人一般尖叫而慌张无措，丁克明也同样没有中了一枪后倒地等死。 他最快速度拉开了车门，将金莎推了上去，嘶哑着声音：“走！” “你以为我的血是冷的？” 金莎苦笑，用尽所有力气想把丁克明也拽上车。 可惜，丁克明瞬息就脱离了她，人踉跄朝暗处跑了过去，意图将人引开。 枪声更为密集，一个枪手直接追逐而去，而另一个枪手，枪口已然透过破碎的窗口探了进来。 咔！ 强光闪烁，枪手迅速闭上了眼睛，是金莎打开了车前挡板之上的军用强光电筒。 人在黑暗中乍然被这种光束刺激，会短暂陷入失明。 她开手电筒的瞬间，人矮身靠近了右窗口位置。 那个枪手短时间开了几枪，尽数打空。 金莎连启动车子的空隙都没有，推开车门将失明的枪手撞到一旁，下车之余，修长的腿部反常的由下而上。力气不大，高跟鞋底却过于尖锐。 咔嚓！ 下巴断裂的声音响了起来。 金莎人亦被对方力道弹回撞在车上，借势转体，跟枪手拉开了距离。 似慢实快，一切都在瞬息之间。 枪手视力没有恢复，捂着下巴惨叫怒吼，枪声凭借着感觉胡乱打响。 他怎么都没想到对付一个娘们竟然如此费力，不小心下着了对方的道。 金莎没有往路上跑，她不确定车里还有没有其它枪手。念转，高跟鞋逃跑途中直接甩脱，方向是集团。 这边动静应该引的有心人注意了，她只要能在里面跟对方兜五分钟的圈子，警察不过来，对方也耗不住。 她猜测半点不错。 车里确实还有其它的人，且亲眼目睹了全部过程。 嘴角残忍笑了笑，戴着头套，双眼异常诡厉的枪手瞄准了金莎逃跑的背影。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人。如果不是主子安排，他真不舍得。 轰隆！ 准备扣动扳机的枪手人在这时被巨大的撞力冲的从后椅上一头摁在了车壁之上。 头晕目眩之际，看到撞他车子的是一辆黑色的奥迪a7。 因为没开灯光，他竟然没发现对方是什么时间到的这里。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丧生 这一下枪手被撞的不轻，未及任何反应，对方车子再一次撞了过来。 枪手刚拉住车门准备跳车，被巨大的惯性冲击的东倒西歪。 并不算完，整个车身都被力道横推挪动。 一下，一下。 枪手干着急，就是没办法做任何事情。 连续的撞击声，让寂静的夜晚喧嚣沸腾起来。 远处，有车子停下。有寥寥几个人站在远处指指点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集团，几个值夜班的保安看到了狼狈的金莎，把人护在了正中。 金莎当然也看到了那辆A7，周青的车子，她认识。 车子停顿间，胡小钊从中跳了出来，直扑那个刚将子弹打光的凶徒。 几乎没费太大力气，就将人牢牢摁在了地上。连续揪着头发几次撞击，血迅速将头套染红。 胡小钊旋即丢开了死狗般的凶徒，到了金莎面前。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又是几声枪响。 金莎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是丁克明逃跑的方向。 她顾不得被柏油路面磨破的脚掌，快步朝远处胡同赶去。 胡小钊忙拦在了她前面：“金总，你不能过去。当务之急赶紧回集团里面，对方有枪。” 金莎怔了下，木然发呆。 而，街道上，周青已然将对方车子逼到了墙角之处。 倒车，前进。 机械而重复。 他厌恶这些所谓的杀手，无孔不入，凶残狡诈。跟金莎是一条线上的人，如果今天给他们得逞，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自己了。 所以，哪怕对方车身已经完全瘪了下来，他还是不愿意停下动作。 车门凹陷。 周青迅速后退，再后退。 不是准备离开，而是要把距离拉长一点。 脸上不见表情，只是机械摁下了车子按钮，旋即，车身流线一样窜了出去。 轰———— 已经快晕过去的枪手双眼惊恐，大声惨叫了起来。 声音就像是夜鬼哭嚎，血顺着被撞变形的车子往下滴答淌落，就如车厢漏油一般。 周青被连番的坠力带的也是浑身不适，松开安全带，踹开了同样打不开的车门。 胡小钊看他过来，就如找到了主心骨，把情况说了一遍。 “你是说还有一个枪手去追丁克明了？” 周青皱了下眉头，他刚才还好奇对金莎寸步不离的丁克明去了哪儿？想着，就要去看看。 他跟丁克明固然相处的不愉快，但欣赏他为人。 坦坦荡荡，不屑于耍任何阴谋诡计。 金莎漠声道：“别去了，撞上那个枪手，只有死路一条。我已经跟警察打过招呼，快来了。” 她做了最坏打算，理智也在停顿中缓缓恢复。克明九成已经出事，中了一枪的他根本就没可能躲得过那个枪手。事已至此，她绝对不敢让周青再去犯险。 值此关口，要是周青再出事，她承受不住。 周青稍停，看了眼她被血染红的双脚：“莎姐，克明哥怎么也是您最贴身的人。您这种表现，很让人心寒。” 说罢，转身大步跑了过去。 他害怕直面撞上枪手，但眼睁睁的看着丁克明出事，他同样办不到。就算只冲杨牧跟丁克明的关系，他也没心情等警察过来。 胡小钊没有半分犹豫，紧随其后。 金莎双眼失了灵性，机械穿上鞋子，也跟着两人。 快，太快了。 发现枪手，丁克明替她挡枪，她下车逃跑，周青随后赶到…… 每一秒钟都显得太过于漫长。 以她心性，此时反应却也慢了好几拍。 胡同没人，只有远处一个黑影躺在地上，刺耳的警笛姗姗来迟。 黑影是丁克明，而那个枪手，早已经跑的不见踪影。 可能是看到人渐渐多了起来，也可能是看到周青撞击车子的那一幕，更有可能是害怕警察。总之是消失了。 血，地上到处都是血。 丁克明身体无意识的还在动，可是，周青瞧着他身上至少四五处伤口，叹了口气。 别说此时还没等到救护车，就算是救护车在身边，只怕也迟了。 丁克明说不出话，一说话嘴里血液就往外涌，双眼看到金莎的瞬间亮了一下，勉强支起来的头部重重摔在了地上。 胡小钊用手探了探他颈部，缓缓摇头。 金莎眼泪早就大颗大颗滚落出来，身体靠着墙壁滑落。 那么多年，就算是一条猫狗跟在身边都会生出感情来，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遍一遍的说，不知道对不起丁克明什么。 杂乱的脚步声，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小心翼翼走来。 周青毕竟跟丁克明没有太深交情，很快反应道：“我跟你们过去说一下情况，金总可能需要先去一趟医院。” …… 警察局，到处都是熟人，笔录做的十分顺利。 周青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只说自己到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开枪，情急撞了过去。 车里那个枪手在医院里被抢救了过来，没有生命危险，加上涉及到金莎集团。周青大约在凌晨一点钟左右，从警察局脱身，赶往医院。 医院里，到处都是警察。三个枪手，伤了两个，都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金莎也是刚配合着警方刚做完笔录，脸色有点苍白，双脚因为被石子咯了几道口子，缠着的有纱布。 看到周青，她问道：“没事吧？” 周青缓缓点头：“节哀。” 金莎笑的有点勉强：“你帮我应付一下这里，我先回去。” “嗯，我让小钊送您。” 金莎不作反应，一瘸一拐的消失在走廊尽头。 周青盯着她，恍惚间有种错觉，挺可怜的一个女人。 骄傲到极致，该是怎样的打击才能让她魂不守舍？ 他印象里，丁克明对金莎几乎是寸步不离，名义上挂了个人力资源总监的名头，实则就是她的贴身保镖跟司机。 他也知道，金莎最信任的人就是丁克明。 如今，她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来调节自己。 “周经理，麻烦一下，再做一遍笔录。” 一个警察走了过来，打断了周青思索。 “好，稍等！” 第四百七十八章 大智若愚 枪击案，且发案的时间点观者众多，就算是滨海市警方有意压制，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小范围内传播十分迅速。 再加上涉及到了金莎这种人物，接下来的几天颇有风声鹤唳之感。 尤其是金莎集团内部，各种议论每时每刻都存在着。 周青没惹上多少麻烦，依旧是每天上班下班，可总也忘不了丁克明死不瞑目的眼睛。 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只能等待警方给出答案。 至于金莎，周青从丁克明死后就没见过她。就是从李妙妙嘴里得知，她现在基本晚十来点钟过来，凌晨左右离开。 安全问题倒也用不着他忧心，事情发生后，警方对她的安全十分重视，贴身安插的有好几名警力。可以说上班下班乃至睡觉，都有警察帮忙守着。 如她这种在滨海每年纳税能排到前十的人物，警察局的人根本不愿意承担她出事后的连带责任，尤其是在案发过后。 下午六点钟，周青准备下班的时候看到了金莎。 几天未见，穿着上依旧一丝不苟。就是那张素来明艳的精致面孔看上去廋了一些，双眼血丝残留。 “青子。” 她笑了笑，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周青总觉她状态不大对，又不好追问，只道：“莎姐，注意休息啊。” 金莎随口说：“哪睡得着。” 周青跟着她去了办公室：“凶手有没有线索？” “暂时还没有，那两名被捕的歹徒不肯张口。” “应当就是老鬼的人，也就他那种长期活跃在境外的人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知道也没用，眼下问题是根本找不到他。” “被这种随时可能窜出来咬人的毒蛇盯上，还真是个麻烦。”周青若有所思。 “所以只能指望警方。” 聊了几句，周青找不到什么头绪。 老鬼这人可以说每一个缉毒警察都如雷贯耳。 缅人，常年在全国各地活跃，说他是国内第一大毒枭都不为过。但是这么多年了，资料库里却连一张有价值的照片都找不到。 警方曾经数次想要安插线人，根本打不进他的内部圈子。 所以就连得到的信息也是模棱两可。 来滨海的目的，具体的相貌，作案的动机……一概不明。 或许唯一清楚他底细的人整个滨海只有齐三炮。可惜，他死了。 “莎姐，我记得警察曾经抓过他一个手下，叫邱明，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他也就是个小人物，所能提供的线索不多。且老鬼这人擅长伪装，你就算知道他以前的相貌，也没办法确定他现在是否进行了化妆或者是整容。反而有可能被他借此引开视线……” 说着，她示意打住：“别说这个了，与其伤脑筋的去想警察该做的事情，你不如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老鬼假如真是跟齐三炮手下达成了交易，我是第一个，你就是第二个被他盯上的目标。” 周青乐道：“我？我有九条命，现在满打满算也才去了一半，再丢几条也没大碍。只剩一条，我也能长命百岁。” 金莎瞪了一眼：“下不下班了，不走的话过来帮忙。” 周青倒了杯茶：“您忙就好，我看着。” 金莎不再多言，完全无视了周青一般，自若开始处理公务。 她泰国的行程因为丁克明的事情拖延了，也不打算再去。 他一死，无形中让她的想法改变了很多。 不想再去跟李修杰勾心斗角，既然他从中作梗，金店的事儿她就认了。 账，不急着去算，可慢慢来。 还有就是，她这几天把丁克明的后事，以及他的家属全部安抚好了。去了心病，她重心需要放在工作之上。 野心淡了一点，急躁少了一点。 她现在基本能稳稳当当的发展夜场，根基稳固，开枝散叶才理所应当。 说起来好笑，有这种认知，她还是从周青身上取的经。他对道场未来的把控很稳很稳，这点用在任何管理上都是共通的。 她以前自信到接近狂妄，做任何事儿难碰到阻碍。这几天方才想通，太复杂了意味着太累。 周青这种乐观的对事方法就挺好的，见招拆招，还能破解的极其巧妙，真正的大智若愚。 时间一溜烟的过去，期间资料翻动声，圆珠笔摩擦纸张的沙沙声，键盘敲打声，以及两人偶尔的聊天声……静霭而宁和。 金莎很认真，就算是聊天的时候也未抬头。 周青很少有机会能明目张胆的如此打量她。 侧脸如玉，气质上也少了很多那种说不出的凌厉跟高不可攀，几根零散的发丝垂下，在额前舞动着…… 认真，是最原始的魅力体现。 此刻的金莎浑身若有深渊，让人望而难收双目，只余痴迷。 周青心智坚韧，但也不知用了怎样的魄力才平息下来。 快八点钟当口，金莎伸了个懒腰，胸前衬衫纽扣像是要被撑得裂开了。把桌面上东西简单收拾了下，起身道：“走吧，请你吃顿饭。” “扬州炒饭？” 周青想起了上次两人去过的那家小餐馆，开了个玩笑。 “你想吃什么都成，权当报答你上次的救命之恩。” “我是不得不救，你要是出点事，我妈的钱找谁要去？” 金莎抬步从周青面前走过：“你不说阿姨我差点都忘了，钱我明儿就找人帮她转过去。” 周青并肩跟她一起：“金店真不打算做了？” “人精力有限，如果经营金店再扯进来一个李修杰，没必要。” “损了多少？” “四个左右，资金被套了十五个，总体算下来，能把大部分撤回来。还了股东，再对付一下银行，也就没事了。” “银行？” 金莎看白痴般看了周青一眼：“你当所有人都跟阿姨一样，手里能稳妥掌握那么多资金。这么多钱，我不找银行找谁？” 周青撇开视线：“你用不着如此鄙视吧，我就随口一问。” 金莎毕竟只开玩笑而已，解释道：“别人看夜场挺赚钱的，没错，是这样。但这几年金莎集团一直在高速发展中，有任何资金，全都用在了铺路之上。不然你以为短短几年，金莎集团凭什么有这种规模？就算是现在，我也欠了银行二十几个数。但没关系，我产业在，他们就乐意继续贷给我，也不得不贷给我。” “奸商。” “所以你以为警察为什么紧张我这种人，我要是出事，这些钱能让好多人跳脚骂娘。” “莎姐，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啊？怎么听您说来骄傲感特浓。” “谁得意了，我这不是跟你交个底。” 周青错愕她说话的态度，他习惯了金莎稳若泰山，一切胜券在握的交流方式。而今这种偏人性化的言辞，一时间竟是有点接受不了。 不过，很舒服。 他不需要再如履薄冰，提防着她随处都在的语言陷阱。 第四百七十九章 妖孽 餐厅这次没选在路边摊，而是一家附近挺有名气的火锅店。 一个鸳鸯锅，几瓶啤酒跟饮料，简单随意。 店内生意挺不错的，又是夜市开始的高峰。人来人往中，周青跟金莎这桌轻易成了焦点。 金莎气质跟容貌都过于出色了一些，不管出现在任何地方，总是如磁铁一样牢牢吸引着异性跟同性的目光。 周青头发长了出来，人也不差。但男性本身没可能如女人一样闪光，倒是被不少人暗中妒忌着可以跟金莎这等女人一起吃饭。 火锅刚上，周青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没接。 一如往常般，秦翘楚的电话不依不饶。 金莎姿态优雅的涮了些肉类，夹到了周青面前的碟子里：“谁啊？” “秦翘楚。” 金莎哑然：“怎么不接。” 周青一言难尽，索性不说，把手机关掉后跟金莎边吃边聊了起来。 秦翘楚性格执拗非常，他接电话简单。肯定要问在哪，要问跟谁吃饭，甚至要照片…… 周青刚开始会解释，可经常就这么点事情，他电话都懒得接了。回去多哄一哄就成。 正烦闷间听到金莎叫了他一句。 周青抬头：“怎么？” “没事，我记得前阵子你说接了个电影，什么时候开拍？”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没意外的话就是下个月了。” “你忙的开？” “再说呗，到时候真腾不出时间，就再拖一拖。陈建祥把我当秦海山的女婿看，挺通融的。” 金莎倒酒跟周青碰了一下：“你拍电影的话，去京都的事儿怎么办？” “您也不是没别的人选，干什么非瞄上我。” 金莎好笑：“我拿工资，是让你来我这玩呢？” 周青正经了点：“时间应该可以安排好，道场那边因为换了管理层的缘故，现在基本不用我费心。集团嘛，有妙妙姐，她再辛苦一阵子也没问题。所以眼下就剩拍戏跟去京都的事儿冲突，到时再说吧！我大不了两边跑。” 金莎佯怒：“我可是你老板，你接外面的差事，不介意我看法？” 周青毫不在意：“得了吧你，我在你这里能拿多少工资？我拍部戏，陈建祥少说要给我个一两百万吧。还有，对我个人，对道场的影响都很远。你不同意成，那我就辞职。” “威胁我？” “没办法，谁让你指着我办事。” 相处久了，彼此多少了解一点对方脾性。周青所知，金莎不是那种计较小事的人，只要自己把她安排的办好，天天睡觉她肯定也不愿意理。所有口头上的玩笑话大可以乱扯，而不用担心对方生气。 聊着，几瓶啤酒在慢慢减少。 金莎却不愿就此打住，让服务生跑腿去附近餐厅取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 她还是喜欢喝这个。 鲜红色的液体晃动，金莎闲散的抿了抿，看向周青：“怎么不喝？” 周青点了支烟：“不适应这种酒，干巴巴的，喝不出味儿来。纯属浪费。” “享受懂吗？” “咱们享受的方式不一样，我这人有钱花，有地方住就是享受，没您那么有品位。” 金莎放下了酒杯：“我怎么觉得你在讽刺我？” “我哪敢啊，你可是我老板。一个不高兴，我下个月工资都拿不到。” “真不敢？” 说罢，金莎放弃了惯用的饮酒方式，喝白水一般把半杯红酒喝了个底朝天，接着又倒了半杯。 周青把烟蒂掐灭，多看了她一眼。 今天吃饭金莎虽然一直表现的很轻松，但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她还没完全从丁克明的事件中脱离出来。 也没劝说让她少喝点，自己把剩下的啤酒拢到了面前，处理完结束。 金莎还是保持着笑容，喝酒之余问道：“青子，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今天借着酒劲，多说几句，明天咱们都别再提。” 周青想了想：“还行吧，人挺大方的。” “太笼统了点？也就是说我除了大方没有别的优点。” “莎姐，我还是建议你把这杯酒喝完就别喝了，要不你明儿肯定后悔？” “你以为我醉了。” “我是感觉你再喝下去会醉。” “醉就醉了吧，好些天都没睡过好觉。” “我先跟你敲个警钟，您要是醉了，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金莎抬目，眼有柔光：“我还真想看看你要做什么。” 周青怔了下，此时的金莎脸色明显多了些寻常见不到的色彩。近在咫尺，肌肤细腻的几乎看不到毛孔……暗香涌动，红唇之上可能是刚经过红酒侵染，颜色绮丽。修长的颈部下，扣子开了一颗，方寸的洁白就如魔鬼在呼唤着，让人目不暇接，眼睛几乎想钻到她衣服里面…… 狼狈间，温热的感觉袭来，是金莎突兀抓住了他放在桌面上的手。 难以体会那种肌肤贴紧的刺激，他牵过许多女孩子的手，却从未感觉如此深刻过。 完美到极致的触感，让他连动都不敢动，生怕因而伤到她过于娇嫩的手部肌肤。 “等会送我好不好……” 周青激灵打了个冷颤，嗓音干涩：“好……好！” “哪还等什么？” 周青恍若做梦，又根本丧失了基本的理智。 一个足让人疯狂的女人，但凡男人，恐怕都难以抗拒这种突如其来的诱惑。 可惜，下一刻，梦就醒了。 是金莎匀称的指甲在他手面上狠狠掐了上去。 再回神，她哪儿还有任何媚态，原本柔柔的双眼只剩下了鄙夷。 如一盆冷水浇下，周青苦笑揉了揉手面：“莎姐，有您这么开玩笑的……” “我是感觉得给你这人点教训，否则，越来越不像话了。” 周青无言以对，眼看她要结账，也没起身。 天知道他刚才有了反应，很强烈的反应，劲头根本没那么快过去。 妖怪，简直特么的妖怪。 一举一动就像是钻到了男人心里，让人失态而不自知。 “怎么，还不走？” 金莎把手机放在了包里，诧异看向坐立不动的周青。 周青哪敢站起来，自然道：“您先出去，我把剩下的酒喝掉……” 金莎视线低垂，隐晦察觉到了点什么，古怪道：“你小子比我想象中还要没出息的多。” 周青尴尬难言，眼看着她先出了火锅店，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今天丢人算是丢到了姥姥家。 第四百八十章 神来之笔 店外，金莎在车前点了支烟。 雾气升腾中，让人看不真切，精灵般如梦似幻。 命运有时候明显是有所偏爱的，给了一个女人完美的智商，同时给了她一个完美的外形。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了，周青被风一吹，眼明心清起来。 “莎姐，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去车上？” “想转转。” 周青四处看了看，可能是夜深了的缘故，街头上行人寥寥。 他不急着回家，就并肩跟她一同随意在附近散步。 身后吊着几个人，是警方派来暗中保护的人员。 周青看出来她心情不怎么样，一路上言辞寡淡，只静静陪着。巧合旁边有一家卖冰糖葫芦的店正要关门，他跑过去买了一串递给了金莎。 金莎接过来：“你泡妞就这点能耐？” “尝尝，我记着这家店有些年头了，我小时候那会就在，特正宗。” 金莎小心翼翼张口，咬了一点：“嗯，还不错。” 周青拿起手机趁她不注意咔嚓拍了几张。 “莎姐，这照片值得收藏。” 金莎侧目：“你是真幼稚。”说话间，突兀去夺周青手机。 周青早有防备，轻易躲了过去：“莎姐，您这举动也挺幼稚的。” “给我看看！” 金莎追出了半步，终究是舍不下身段，冷着脸道。 周青把屏幕调亮，手机里正是一个女人低头吃糖葫芦的画面。闪光灯作用下，色素不怎么正，却很清晰。 金莎不急了：“你想留就留着吧，记着别让你家那位醋坛子看到就成。” “没事儿，我存云盘里面，她不会知道密码。” 金莎知道他是在故意让自己分神，笑了笑：“不早了，回家。” 挺奇妙的感觉，她自问见多了男人，仍旧被周青这种毫无创意的方式逗笑了，是真的在笑。 …… 别墅里，金莎站在二楼窗口处拉开了窗帘。 外头男人的车开始掉头，尾灯闪烁间缓缓消失。她看着看着，眼神逐步复杂了起来。 一开始的心存利用，到现在慢慢有了朋友感觉，这种过程真的是让人印象深刻。 半响，她拿起了手机：“任局长，我有个主意。您对外放话，就说齐三炮的货在我这儿，且准备出手。这样一来，我不信老鬼会继续沉得出气。” 对面的任新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他脑袋转的也是飞快，沉声道：“金总，您知道的好像比警察要多。” 金莎淡漠回应：“合不合作是你考虑一下，我只是出了个主意而已。” 任新远略带警告：“金总，您最好别跟毒品扯上关系。” 金莎笑着摇头：“任局，你还真是警察做久了，看谁都像贼。你认为我现在有必要冒险去捣弄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我跟你打这个电话完全是源于猜测。” “怎么说？” “假设是齐三炮的手下用货使唤老鬼做事，以他手段，根本就不可能来滨海冒险，轻而易举的就能从别人嘴里撬出来那批货的所在点。再大胆假设一下，他是认为货在我身上，这样比较符合逻辑。” 任新远轻易找到了她话里漏洞：“如你所说，他只会抓你，而不会杀你。所以你所谓的符合逻辑，恰恰最没办法解释。你要有事就直说，我这刚下班。” 金莎笑道：“任局厉害。我的确是想通过你们警察放出风去，言之灼灼的说东西在我这。他既然来杀我，就证明肯定还没得到那批货，这样的话，老鬼就会没头苍蝇一样对齐三炮的人产生怀疑。所以，他必然要先拿到货才肯相信对方。而一旦老鬼拿到货，齐三炮的那个手下就没价值了……我跟老鬼之间理所当然就没了牵扯，你们警察也就不用费尽心思再对我进行保护。” 任新远沉默了半响：“金总这招借刀杀人铲除异己的办法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任局，这对你们破案也是有好处的。老鬼没可能在滨海多呆，他一旦拿到货，就会第一时间逃离，你们针对这个部署一下，应当比现在大海捞针简单的多。” 任新远极不可思议金莎可以想到这些。 看似完全杂乱无章的分析，但以他多年做警察的经验来看，金莎的这番话完全准确，很有实施的必要性，且成功性极大。 他一贯非循规蹈矩的那类人，下意识的，已经准备试试她这个办法。 当然，可能会对齐三炮的那个下属不利，但是老鬼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于重要，重要到任新远必抓其人，不惜一切代价。 “金总，您比警察厉害。” 任新远意味不明的撂了句话，旋即挂断。 金莎伸了个懒腰，唇角微微抿出几分冷意。 她跟老鬼无冤无仇，可现在，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丁克明不能白白死掉，她得给地下的他一个说法。 表面上，她无所作为。可没人知道，她这几天夜不能寐，成宿想着的就是这件事的节点所在。只要警察配合，她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致老鬼于必死之境。 早些年，她不是没接触过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警察不了解的她了解，所以她心里已经想到了几个老鬼可能会逃离的方式。警方这边动作起来，她会全力配合。 另一边，刚躺到床上的任新远径直开始穿衣，电话一个连着一个拨了出去，准备开临时会议。 老鬼，国际刑警都通缉了近十年的一个人物，由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很容易就悟懂了金莎那番话的意思所在，也当机立断做了决定。他不管金莎是什么人，也懒得去管，他只知道金莎明面上至少还是一个合格的纳税人，而老鬼，是一只真正的鬼。 当然，事情若是不成，很可能会是一桩笑话，他也会被领导训斥。但是这个比起能抓到老鬼的诱惑，简直太微不足道。至于会否被金莎利用，不重要，只要抓得到人，被利用又何妨。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老鬼这些年几乎就等同于国内最大的毒品掮客，抓到他，能扯出一群人来。事成，足让他的警察生涯画上第一个完美的句号。 第四百八十一章 遗憾 次日，熟睡中的周青被一则短信吵醒了。 他懒懒拿起手机看了眼，已经是上午九点，上班好像又迟到了。 随意点开短信，他揉了揉眼睛，是银行发来的信息，卡里莫名其妙多了五点六亿。 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再三确认，真的，千真万确。 刚起床的大脑反应颇为迟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银行故障，应该是金莎昨天说要还吴晓燕的那笔钱，他没记错好像就是五点六。 可是，钱怎么打他卡里了？ 秦翘楚翻了个身，雪白的手臂自然搭在了身旁男人的胸口，脸上透着满足。 周青小心把她手臂挪开，洗漱一番去了楼下。 客厅里，吴晓燕没出去，正坐在沙发上随手翻阅着报纸。 她有看这个的习惯，年轻时候养成的，她们那个年代资讯获得方式基本是纸质刊物。 “妈，金总怎么把钱打我卡上了？” 吴晓燕随口道：“我让她打的。” “那我等会去银行帮您再转过去。” 吴晓燕没应，问道：“打了多少？” “五亿六千万多点。” 吴晓燕感慨：“我跟她说过，可以共同承担损失。她倒好，原封不动把我投进去的钱给返了回来。” 周青不纠结这个：“您卡号给我一下，等会我上班顺便路过银行的时候把事给办了。” 吴晓燕笑了起来：“我想要这钱，就让她打我卡上了。留着吧，钱在你那里肯定比我要稳妥的多。而且我也担心你会走歪路，有这些钱，做事的时候至少可以思量一下，到底值不值。” “这怎么行，这么多钱在我手里，我恐怕觉都睡不好。” “钱本来就该是你的，跟陈一飞离婚，要不是你帮着调查，这些钱我根本就拿不到。还有，我当初把你丢给周彦龙那么多年，一直心存愧疚，你就让妈结了这桩心事。你也不要多想什么，我给沫沫还有凯凯留的都有一部分，有没有这些钱跟我们能否正常生活没关系。” 周青欲言又止。 吴晓燕摆了下手笑道：“这是我能唯一为你做的事情，仅此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些钱你丢了或者扔了跟我都没关系，就一条，等手里的钱挥霍干净，不能再找我要。要也没钱再给你……” “那我帮您存着也行……” 周青了解她，话说到这份上，他再执意推辞，她可能会不高兴。 “去上班吧。记着，年轻人想做点什么就放手去做，输得起。” 周青感触良深，刚要离开之际：“对了妈，我过几天要去京都市出差，您想不想去玩一下？” “京都。” “嗯，去处理点小事情。” 吴晓燕脸色可见性的低落下来，惆怅道：“再过几天就是你外公八十岁生日……” 周青对所谓的外公外婆没有任何好感，可是他再没好感对方也是吴晓燕的父母。那老头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身为子女，他可以体会到吴晓燕什么心情。 “妈，家里有保姆在，郭茂才跟钱志强两人也可照顾沫沫跟凯凯，要不您跟我去一趟吧，去看看。万一老头什么时间闭了眼睛，您可不得遗憾一辈子。” 被儿子这种轻松恶趣味的口气逗笑，吴晓燕瞪了一眼：“说话能不能好听点，你外公身体一直很好，肯定会长命百岁。” 周青不置可否：“您自己想想，想好了就告诉我，我多订一张机票。” 吴晓燕答应，等儿子离开，她前所未有的挣扎起来。 算了算，至少十年时间都跟京都市那边没了联系。 早年间每年都会过去看看，可是，迎接她的要么是一家人的冷言冷语，要么是避而不见。神伤下，也就逐渐忽略了另外一个家庭。 她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当初所有人都反对她嫁给周彦龙，执拗结婚之后更因为周彦龙言行不当，名誉扫地，让家人感觉蒙羞…… 可是，毕竟是自己父亲，再冷漠也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眼见她都已经五十多岁，再不去，可能真会如儿子所说，遗憾一辈子。 …… 公司，一切如常，路过金莎办公室之时，也还是没能看到她人。 周青又耗了一天，简单帮李妙妙处理了一点工作，就到了下班时间。 正要离开之际，李妙妙道：“青子，金总吩咐让你没事的时候替她去底下场子里看看。她近期不太能抽得出时间。” 周青稍沉吟，点了点头：“我这几天会挨个过去。” 他这个总经理的情况是底下员工只闻其名未见其面，走动是挺必要的事儿。 出门，他拿手机打给了金莎。 她像是正在跟人吃饭，环境有点嘈杂。 “莎姐，京都那边的事情我想好了，您定个时间，我过去。” 说话间，嘈杂声消失了，应该是金莎找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青子，话里有话啊？” 周青笑道：“您把钱这么快还回来，难不成是让我放银行生利息？” “不错，比以前开窍的多，我是打算酒吧这个产业让你入一股。这样，你等会抽时间过来找我，咱们见面谈一谈细节。” “嗯，十点钟左右吧，到时给您电话。” “现在要不要过来，这边有你老朋友在？” 老朋友？ “任新远。我们刚才还谈到你，他对你评价挺高的。” “您跟他在一起干嘛？莎姐，任新远可结婚了，您悠着点……” 金莎不理打趣：“是老鬼那件案子，我们初步达成了共识。” 周青看了看腕表：“我不掺和了，你们聊，我等会还有点事情要做。” 挂断电话，周青驾车随即去了附近的娱乐城。 没什么事儿，无非就是混个眼熟，询问一下经营状况。了解这些挺有必要的，那么大的金字塔集团，只有对每一家娱乐城或者酒吧都足够熟悉，工作才能更好开展。 当然了，他来这里就是替李妙妙收集一下大数据，忙还是她的事儿。 呆了有半个小时，他拒绝了娱乐城领导殷勤邀请，去往康家。 答应要做康明珠的教练，这两天都没抽出时间过去。别人不说，他自己也得自觉一点，凡事不好太过。 否则别说交好，不得罪就是万幸。 第四百八十二章 白刃 康明珠这断时间经过周青的单独培训，出招之间已经变的中规中矩。 他有点天分，加上以前的底子在，进步快的让人出乎预料。 家里，康博实也在，一家人刚吃过饭没多久，康明珠就火急火燎的去了健身房。 卓慕萍笑着道：“老康，瞧瞧儿子最近多反常，看来我把他送去周青道场还真是对了！” 康博实点头：“不错，小孩子就得有怕的东西，才好管教一点。那个叫周青的教练倒是不同一般。” 康静怡接道：“妈，你给周青打个电话呗，都两天没来了。” “他是你弟弟的教练，来不来有你什么事？再说小周人挺忙的，能抽出时间来教你弟弟已经够给我面子了，我哪好意思催他。” 康博实点了支烟，略显严肃的脸上有点赞叹：“年纪轻轻的，能弄起来这么大道场，不简单啊。” 卓慕萍道：“道场倒不算什么，他人据说是在金莎集团做副总，道场多属玩票性质。” 说着怒其不争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有句话叫别人家的孩子，同样的年龄，女儿在家啃老，别人早已经独当一面了。 康博实惊讶：“金总的手下？” 卓慕萍道：“怎么，又想起老情人了。” 康博实无奈：“我就跟她打过一两次交道，还全是公事，到你嘴里就没好话。” 卓慕萍毕竟只随口说笑，正要起身回卧室，门铃声响了起来。 康静怡眼睛一亮：“周青来了？” 康博实顺着看去，他总听夫人跟孩子在耳旁念叨周青这个名字，早就心存了好奇。 二十多岁的年龄，穿着中规中矩。年轻人，身上却有种让人忽视不了的劲头。 笔直的身材，眼神很稳。整个人无意流出一股洒脱自若的气质，就好像这里不是别人的家，而是他的。 一眼就生了好感，他笑着起身打了个招呼。 周青前几趟来没见过康博实，但却是认识的，上次宴会康博实也参加了。只不过他们夫妻逗留的时间短，周青没打招呼的机会。 “康叔叔。” 周青接过了他递来的烟，简单聊了几句，去往二楼健身房。 康博实看着他背影，笑着问：“小周有对象没？” 卓慕萍笑道：“怎么，想给介绍一个。” “我是觉得他跟静怡年龄差不多……” 卓慕萍道：“这你别想了，我听说已经订过婚，对象是秦海山的女儿，对方好像挺有钱的。” “秦海山？” 康博实眉头皱了皱。 他这一代就没人不知道秦海山这个名字，他年轻那会，跟同学朋友吹牛打屁无意间就会把秦海山这个名字带出来。混黑道的人物，人尽皆知。 “秦海山怎么了？”卓慕萍不知道这些干系，好奇问自己丈夫。 “不是什么正经人。再让小周来几天，就别麻烦他了。”康博实含糊解释道。 “他正不正经有什么关系，我看小周人挺好的……” 康博实点了下头，也觉的自己想的太多，叮嘱道：“那就切记对他客气点，不交好也不要得罪。” 他倒不是怕秦海山，只单纯的不想跟那种人有所交集。 原本对周青起的那点欣赏，随着秦海山这个名字而消失殆尽，只剩下了防备。 …… 健身房，还是相同的训练方式，不同的是康明珠出招快了许多，力道也重了许多，周青应付起来也开始需要花点心思。 一个小时过去，老规矩，趁着康明珠休息之际，他开始教康静怡防狼术。 那招破解勒颈的招式康静怡熟悉的已经差不多了，今天他准备教第二招。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归根结底，格斗是一场心理素质上的考验，所以教导的重心招式为次，提高她心性跟韧性为主。 这样的话，不管面对什么场面，总归可以找到最合适的方法应对。 “正面碰到抢劫或者抱有其它目的的凶徒之时，能跑则跑，跑不动也不要过度反抗刺激对方。心理学上就算是惯犯，绝大多数人在实施犯罪的时候都会有心虚这种情绪。他乱你不乱，必然能找到破绽所在……而后一击制敌。” 康静怡眨了眨眼睛：“我学防狼术呢，你倒是给我上起心理课来了。” “这个不冲突，其实所谓的防狼术能用到的机会少之又少，甚至学的再多远不如口袋里放一瓶防狼喷雾来的有效……关键是你要能有用出来的勇气。” 理论讲透，周青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抓到了手里：“我现在是劫匪，正面拦住了你去路，你把刚才我教你的用一下。” 康静怡感兴趣的跃跃欲试。 周青伸出手臂，当手里打火机是匕首，三两步到了康静怡面前。 康静怡入戏很快，惊恐朝后退着，却在退出两三步的时候，探手抓住了周青手腕反扭。 周青轻巧崩开道：“力道太小……” 康静怡乐道：“你又不是真的色狼，我至于把你胳膊扭断么？” “我扮演的是劫匪，不是色狼……” “也没区别，反正都是犯罪。” 周青笑笑：“再来一次。” 康静怡这次用了点力道，一下子把周青手臂给反方向抬了起来。 周青被迫弯腰：“这一次不错，你记着，人手臂到大脑的反应需要一定的时间，只要你够快，哪怕对方力气很大，被忽然扭到，也会受重创。” “我不可能控制的住对方啊，学这招有什么用？” “这是第一招，还有后续的动作，慢慢来。” 说着，周青挣了挣手臂，是只顾说话了，手腕还被康静怡拿着。而且她穿着轻薄，两人又贴的很近，背上若有若无的温热跟一阵阵香水味让他有点别扭。 康静怡对此一无所觉，顺势松开了周青：“你把全部套路给我示范一下呗，我来当劫匪，你演示。” 周青点头说好，待康静怡探手过来的时候，轻而易举拿住了她纤细手腕。手上也没见动作，康静怡手里打火机就到了周青手里，翻转间指住了康静怡后背。 康静怡压根也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背上被摁了一下。 空手入白刃？ 康静怡眼睛彻底发光，她电视里见多了这种镜头，想不到现实中真有人可用出来。 她被周青抓住手臂之时，下意识的拿住打火机的手就松懈开来，就好像被人摁住了穴位一样，不由自主。 “这招学不透的话别轻易去用，失手后很容易受到伤害。” 康静怡诧异：“你怎么办到的？”她刚才故意抓打火机很紧，就是有意刁难，没想到一两秒钟的功夫，手就自己松开了。 “这个简单，手臂疼痛之时握力会本能消失。” 康静怡看着眼前似乎无所不知的男人，很好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见识他是从何学到的。 “周青，你这种人平时打十个八个应该没问题吧？” “械斗不行，赤手空拳的话突围没问题。” “你跟电视里的那个郑耀文谁更厉害点？” 康明珠不屑：“姐，你能别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么，当然是周青厉害，那些个武打明星别看招式快的吓人，其实根本就没力道。” “不见得吧，我看新闻说郑耀文一秒钟可以打出六拳。” “别说周青，我也能打六拳，不过就是打到身上跟挠痒痒差不多。就上次那个桑柴明，换郑耀文上，十个都不够别人打。” 周青陪着两人聊了几句，看时间已经快十点钟了，提出告辞后叮嘱道：“明珠，你这几天自己多费点心思，我可能要出趟差，等回来再好好教你。” “啊，你这也太没职业精神了。”康静怡没等弟弟说话，不满抱怨。 周青笑了笑，没作辩解。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天马行空 离开康家，周青随即开车去往金府路方向，是跟金莎约好了。 这次地点选的是西餐厅，刚一进去，他就看到了角落处的她。 她就是个金子，哪怕餐厅里灯光幽暗，第一眼总能轻而易举的找到。 跟上次见面不同，她今天穿的不是职场装。外套是一件淡色的中长款大衣，白色衬衫也换成了湖蓝色，精致不失随性。 高脚杯，红酒，西餐，女人，音乐。 气氛好的出奇，周青到这儿心就安静了下来。 落座，倒了杯饮料：“莎姐，好兴致啊。” “请朋友吃饭当然得重视点，总不能每一次都在路边摊不是？”金莎笑了笑，脸上若有光辉。 周青来这儿是谈工作的，眼下也不着急，跟她随意聊了起来。 他随着见识变多，跟金莎已经开始有了点话题。 她不管说什么，至少能接上几句，不至于当初听天书一样，一句话插不进。 金莎腾出了个杯子，添了些血红色酒水：“尝尝这个，度数小，挺不错的。” 周青依言抿了一口，干冽，醇厚。 即便不太懂红酒，也能喝的出好坏，很不错。 “红酒不是这么喝的……”金莎笑着做了个示范，修长的手，透明玻璃杯映衬下更显晶莹。 周青突兀想起了上次她抓住自己手之时的那种触感，心脏微微起伏。 不愿意再被她影响下去，他说道：“莎姐，酒吧我能拿多少股份？” 这是正事儿，也是周青来找她的目的。 他以前没有过这种想法，但现在，吴晓燕既然把钱交给他经营，他就敢放手去做。 “你想拿多少？” “百分之四十。”周青直言。 金莎没有立刻回应，双眼牢牢锁定住了对面男人。 周青回避她目光：“莎姐，最低百分之三十，再低根本就没投的必要。” “成交。” 周青怔了一下，还有这样谈生意的，痛快的让人反应不及。 少顷，后悔浮了上来。 看金莎这意思，他百分之四十说不定可以争取到…… 酒吧的行情金莎看得到，他也看得到。只要不出岔子，稳赚不赔的买卖。 “我以前投进去的钱，加上欲投的金额，接近十个亿。明天你去找白霜，把合同拟一下。” 周青不是那种喜欢纠结的人，点了点头：“那我什么时候去京都市？” “等合同敲定就过去吧。那边我认识的有一个人，你如果碰到麻烦，就去找他。” 说着从包里翻出了个名片递给了周青。 唐正华，职位是碧海蓝天夜总会的总经理。 周青惊讶，碧海蓝天，他在滨海就如雷贯耳素有耳闻的一家夜场。这家夜场在国内都是最顶级的，没有分支连锁，但这四个字几乎是代表着国内夜场的巅峰。 “唐正华以前在金莎集团做过事情，后来因为家庭变故从我这辞职回了京都市。我们算是朋友，咱们的酒吧他入的也有一股……” 周青点头把名片收了起来，没再多想。 在他看来，暂时京都市那边的事情还是挺轻松的。只要人际关系不出问题，不会有大意外发生。 “对了莎姐，你跟任新远今天吃饭聊什么？” 金莎拿刀叉切了一点牛排放到了口中：“他想抓老鬼。” 周青坐直了身体：“有他消息？” “谈不上，在赌运气。” 看他不愿多聊这个，周青转开了话题，开始询问京都市那边夜场的形势。 京都，一个经济上比之滨海只强不弱的城市。都城的特殊性，给其赋予了无与伦比的魅力。 可以说是任何生意人都所向往的城市，但也是最容易连尸骨都找不到的城市。 遍地黄金，却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去捡。 “那边的夜场比咱们滨海要乱的多，红二代，富二代等等……很多事情，警察都插不进去手。所以你在那边，自己要斟酌判断，惹上不该惹的人，会很头疼。” “不会吧，毕竟是一国之都，治安难道不该挺好？” “有需求就有市场，消费者的需求最大，大到明明不合规矩，某些人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是我只在那边开酒吧的原因，其它夜场业涉及到的麻烦比较多，眼下不适合。” “对了，我听阿姨说过，她好像是京都市人，你应该没少去过那边啊？” “我一趟也没去过。” 金莎明知有隐情，也不追问，玩笑说：“那你更该去看看，一个人要是连首都都没去过，岂不是遗憾。” 聊着，时间渐晚，西餐厅里的客人越来越少。 金莎把没喝完的半瓶酒推开，招呼服务员过来买单。 周青离席之时把没喝完的酒收了起来，要了盒子拿在了手中。 这酒一两万一瓶，喝不完扔这儿太浪费了点。 金莎忍不住乐道：“没看出来，你还挺节俭的。” “是您太有钱，不知道穷人过的都什么日子。” 金莎探手打了下：“省省吧你，真讲到穷日子，你才过了几天，我过了足足二十年。” 周青想起来一次下雪，金莎说过她的家庭背景。是很穷，穷的周青想都没办法想象。 “莎姐，您现在这么有钱，家人怎么没搬来滨海？” 金莎摇头：“我是他们养女，更恰当说是小时候被人贩子拐卖到那里的。我养父母始终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儿，怎么说呢，他们养大我有恩，可又间接做了人贩子的帮凶。恨不起来，也不可能如以前一样亲近。所以这几年很少回去，除了固定打些钱，基本快断联系了。” 话很平淡，但正因为平淡才格外触动人心。 金莎经历确实太过于坎坷，坎坷的让周青忽然就理解了她为什么事业心会如此执着。 “亲生父母呢？” “不想找，都这么多年了，没必要再自己给自己添乱。” “惨！” 金莎看破红尘一般：“那是你认为，人如果没惨的时候，又怎么能有动力做其它事情。我前二十年若是顺风顺水，现在大概也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正因为颇多磨难，我才拼命想跳出来。” 聊着，倒是都打开了话匣子。 各自的车子在不远处，谁都没提走的事情。 “你呢青子？我印象里面你父亲当初全国有一半人都认识他，那时候你应该过的不错。” “我跟莎姐正好相反，我小时候还挺顺利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没有物质跟其它困扰。我个人因为周彦龙的缘故，在班里属于明星孩子，老师都拼命讨好我……但人站多高，就会摔多狠。周彦龙吸毒嗜酒自甘堕落后，我直接休学了半年。没办法，一到学校，耳边到处都是苍蝇一样的嗡嗡声，他爸爸被警察抓了，他家里破产了……等等等等！” “咱们上学那会经历倒是挺像的，当时上的封闭式初中，没钱了也不知道该找谁要，东凑一顿，西凑一顿，凑不到就饿着，眼睛都给饿出重影来了……” “阿姨也不管你？” “没告诉她。” “莎姐，冲咱们如此相似的经历，是不是得抱头痛哭一下？” 金莎心思还在周青刚才那番话里，料不到他转的堪称天马行空，等回过神，已经被人抱在了怀里。 第四百八十四章 极端处境 很有力的臂膀，很结实的胸膛。 近在咫尺间，男人的心跳将她心跳也连着带动起来。 怦怦，清晰可闻。 他手在自己腰部，没用力，但温度似乎穿过了衣物，让人浑身乏力，懒洋洋的不想去动。 感觉很好，也很自然，如果男人的手不乱动的话。 不经意滑落，落在了她臀部之上。 没办法看到周青的表情，她下意识的扭动了一下身体，想要挣脱。 可是，对方明显是不打算放开她，那种力道感让人无可抗拒。 不确定他是不是故意的，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男人放在她臀部的手抓了一下。 一丝绯红瞬间闪过，金莎膝盖抵在了周青腹部：“你再敢放肆，我让你做不成男人！” 周青其实也想不到自己会如此大胆，原本开个玩笑，逗一下她。一接触她柔弱无骨的身体，整个人的思维败在了行动力上。 很爽，很忐忑，各种滋味让人流连忘返，不愿擅离。 正心神混沌间，感觉裆部有点凉飕飕的。 他忙笑笑松开了对女人的掌控，右手温热犹存，他手掌忍不住握了一下，像是要握住刚才那种感觉。 金莎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走到周青近前问：“爽不爽？” 周青点头，迅速又摇头：“莎姐说什么？” 金莎抬脚踩在了周青脚面上，尖锐的高跟鞋底，虽然没太用力，还是让周青疼的眉头都跳了一下。 “要不要再抱一下？” 周青反复思量这件事的利弊，瞧见她作势的右腿，退开了一步：“情难自禁，情难自禁。” “莎姐，我先走了。” 说着，半点也不敢再呆，上车启动离开。 金莎等他车子开出老远，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别人耍流氓她反感，周青这流氓耍的多少有些喜感。 不过这小子泡妞倒真有几把刷子，连她也不知不觉着了道。 谁能想到，凝滞着的氛围中，周青会忽然来这么一手。 这一笑，郁气全散，同时警惕顿生。 这不是她该有的状态，感觉也前所未有。 一贯把控一切的她，独独把控不住自己那颗一直沉寂着的内心。不可避免的，在动。 …… 周青心情也不错，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他今天偏偏硬着头皮去摸了，手感出奇的好。 到家，家人已经全部休息了。 他小心推开卧室门，秦翘楚在床上也像是已经睡着。 不愿意吵醒她，周青轻脚准备去浴室洗澡。 “亲爱的，怎么这么晚？” 是秦翘楚，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回头，她揉着惺忪的眼角坐起了身体。 “还没睡？” “睡了会，刚醒。你干嘛去了。” “加班！” 秦翘楚眼神微暗：“天天加班么？” 她大老远来滨海找他，结果他每天早上离开，晚上至少八点以后回来，想聊会天都找不到人，打电话也永远不接。 怎么说呢，周青给她的感觉就是天亮不是人，也就晚上的时候两人有机会温存一会。 周青笑着道：“你要是实在闷了，可以自己去街上逛逛。” 秦翘楚自嘲：“我天天逛，可是有什么意思。再忙，难不成连陪自己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我又不傻，你是不是在意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好了，我明天请个假，专门陪你行不行？”周青看她下床，上前抱了她一下。 秦翘楚起初心安，紧接着视线就凝聚在了周青颈部。 淡红色的痕迹，像是口红印。 “你身上香水味哪来的？” “公司里那么多女人，总会碰到几个。” “别人嘴巴也会碰到你吗？” 秦翘楚转身拿过一个镜子：“自己看看，这什么？” 周青愣了一下，忽然想到自己抱金莎的时候，她好像是在他耳边低声说了话，当时就有种若有若无的触感……现在想想，她肯定是故意的。只不过当时心情翻涌，根本没时间去想这些小细节。 “说话，这是什么？” “我去洗个澡。” 周青侧目，转身准备离开。 秦翘楚木然站立在原地：“周青，你还想让我怎么做？让你喜欢我，这么难？” 周青定神：“你准备什么时间回靖安。” “巴不得我走啊。” “不是，秦叔叔只有你一个女儿，你来这边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去看看。” “你说的不错，我是得回去看看。这样，咱们俩改天抽时间一起回去吧。” “我过几天要去京都市出差。” “那我跟你一起去。” “我是去工作。” “我又不打扰你。” 周青吐了口气：“翘楚，别任性好不好？” “我任性，你背着我成天在外找女人，还说我任性？” “小点声。” 秦翘楚眼泪掉了下来，倔强的看着周青：“你别骗我了，我也不想继续当傻子。你要真在意我，我让我爸把东西邮寄过来，咱们去把结婚证领了。” 周青头皮发麻，这女人轻而易举的就能把事情往极端上引。 领证。 他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也不敢去想要是跟秦翘楚过一辈子会是什么结果。 如果是普通女人，就算不喜欢，他也可将就。但秦翘楚不同，她的掌控欲跟周青的性格恰好背道而驰，再加上她父亲秦海山的缘故，周青从未有过真跟她走下去的想法。 秦翘楚见他久无回应，心里更冷。 妥协，妥协，再妥协。就是一个普通女人都会不耐烦到了极点，更不要说她。 始终压抑着的性格一旦反弹，秦翘楚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失去理智。 “洗澡回来再谈这件事！” 半响，周青松开了她。 秦翘楚眼睛眨也不眨，看着他的背影，右手指甲悄然陷进了掌心。 她付出了那么多，绝对不甘心就此放手。 周青喜欢或者不喜欢，她都要将其绑在身边。 玩弄了别人感情之后就想跑，没那么便宜的事情。 周青更为烦闷，躲在浴室里面半个小时，披着一件浴袍慢吞吞赶了出来。 上床，彼此静默无言。 但如此下去，周青知道不是办法。毕竟心胸能容任何事情，主动道：“你给我点时间，结婚的事等我从京都市回来，答复你。” “我要你现在就回答。” 秦翘楚背转身体，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周青缓了缓：“现在结婚是不可能的，我也没考虑过这件事。” 秦翘楚声音僵硬：“你再说一遍。” “杀剐由你，但结婚，不行。而且你年龄现在还小，等过几年，你的想法可能会有所改变。我觉得，到那种时候，咱们才能为眼下所谈的话题负责任。” “我跟你说实话，你来我家里后，我碰过别的女人。但都是一些酒吧或者KTV里结识的露水缘分，没有持续联系过。我跟你哥连江没区别，喜欢猎奇……” “猎奇，那我也去找别的男人如何。” “那不行，你是我的女人。” 秦翘楚看他真挚，心里憋着的那股火气无形中散去不少。 她生长环境的原因，对于男人这些猎奇心简直司空见惯，就是她父亲，有时候也会带别的女人回家。 看周青如此紧张也是源于此，就是怕他乱来。只怕归怕，男人真闹出这种事情，生气难免，但也不至于神伤欲死。 变相说，她可接受男人身体出轨，但心理上出轨不行。所以周青主动说她找女人，她反而更容易从牛角尖里抽身出来。 感觉他开始毛手毛脚，秦翘楚忙躲开了：“滚远点，脏！” 周青看她如此，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 也顾不上都说了什么，只知道要安抚这个女人。 她一起性子，周青根本招架不住。 至此，趁热打铁，厚着脸皮硬凑了过去。 “王八蛋，你要干嘛……非礼……呜……” 烦躁的夜随着轻吟声响起，逐渐变的安静下来，只余床上男女无声缠绕交汇。 第四百八十五章 前夕 次日公司。 周青一早就碰上了罕少来上班的金莎。 “早啊！” 金莎主动打了个招呼，笑容满脸。 周青下意识想到了昨天的那个口红印，他因此跟秦翘楚纠缠了半夜…… “莎姐，真有你的。” 金莎装听不懂。 各自回到办公室后，周青呆了半小时左右，白霜推门走了进来。 她一半都在法务那边办公，偶尔外派，虽名义上是周青秘书，但周青任职夜场部经理之后其实很少见到过她。 职场装，身材略丰腴。成熟女人特有的雪白皮肤，很有吸引力。 美中不足是常年冷淡如冰的表情，似乎人人都欠了她二百五十万。许多男员工背地里没少议论她，诸如老处女，内分泌失调，更年期等等……、 “周经理，这是我连夜拟好的股权转让协议，你看一下。” 说着，她把一份合同扔在了周青面前。 周青接过来，逐条逐句的观看着。 他想不到白霜效率会如此之高，他昨晚好像才跟金莎谈了入股酒吧的事儿，今天白霜就把合同给初步拟好了。 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股权转让协议说起来复杂，其实千篇一律，属于模板性质的标准合同。 不过事情牵扯甚广，他还是认真又看了一遍，在三份合同上分别签字并且摁了手印。 “资金到位，合同生效对吗？” 白霜漠然点头：“是的，换而言之，资金到位之前你还有考虑以及反悔的时间。” 周青示意知晓：“霜姐，今天忙不忙？” “当然忙，你以为整个公司都跟你一般清闲。” 周青忍不住笑了笑：“忙也先把手头事情放下，等会去公证处跟工商局等地方，争取这几天把合同的问题处理掉。” 白霜接到的指令就是忙这个，自无异议。 周青等她离开，随后也出了公司。 第一件事就是去银行打钱到公司账户上，再就是需要去底下夜场看看。 金莎吩咐的，过场总归要走。 从银行出来，吴晓燕给他的那笔钱去了将近一半。 接下来的时间，周青索性也不去公司了，只用电话跟李妙妙或者金莎联系，每天固定串四五个场子。 应酬难免，但他不收礼，不吃饭，只是到地方看一下经营状况以及询问财务上的一些事儿，倒也不麻烦。 当然，他是不麻烦，但底下场子的负责人给他搅的心神不明。因为周青每到一个场子，就会让人把他私人邮箱地址打印出来，贴在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 简而言之，等同于设立了举报点，员工或者客人发觉有什么不妥的，或者受了什么不公待遇都可以发邮件给他。 可匿名，可实名。 小小的举动，让各夜场负责人如履薄冰。 不确定周青会不会理一些小事情，可是赌不起。万一做的太过给盯上，这碗饭就别吃了。 除了这些事情，期间他偶尔会去道场指点一下学员的训练问题。好几场重要的比赛临近，关乎着道场的底蕴跟生存环境，由不得怠慢。 尤其是周青最重视的星辰杯比赛，他想借此打开青少年这个庞大的市场，让更多学生进入他的道场，这个对未来的布局影响很大。 道场在他心里绝不单单只是道场，他也不愿意将之做成某某道场第二。甚至于国内最顶尖的道场又如何，跟其它行业比起来，悬殊何止天差地别。 想做起来别无选择，惟另辟蹊径而已。 如此，不是不伦不类，就是一鸣惊人，绝不取平庸。 工作忙碌与否，全都是自己加诸自己的。 愿意忙，就会忙碌起来，不愿意忙，随时随地都可吃喝玩乐。 所以周青虽然在金莎集团里是个闲人，可对道场绝对是挖空了心思。 晃眼几天，等手头事务处理的差不多之时，周青让李妙妙帮忙定了四张机票，准备择日赶过去。 酒吧业现在他不单单是替金莎打工，也有自己的一份，没必要再让人催促着前进。 很少会起的紧迫心理，他对于钱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执念。 人就是如此，总是被外力逼迫着。 他现在没多余的打算，就想对得起吴晓燕给他的那些钱。 嘴里说的再轻巧，周青也知道钱是吴晓燕前半生的全部。而人，也只有站到了一定高度，才会有主动权跟选择权。 秦海山敢动他，敢动金莎，但吓死他也不会敢去打李修杰的主意。 这就是权势无形的魔力所在。 还有，周青得让吴晓燕可以在她父母面前直的起腰板。望子成龙是任何父母的心愿，只不过有人会说出来会给孩子压力，而有的人愿意把压力自己扛起来。 如今的吴晓燕，显然是过了继续扛的年龄，他为人长子，必须要接过她身上的担子。 …… 当晚，餐桌上，家人都在。 陈沫沫姐弟知道老妈要跟周青一起去京都市，也想跟着过去，可惜学业拖累，只能想想而已。 吴晓燕罕少出远门，未离婚之时出差，家里至少有丈夫可以照料着。所以，她想到家里就剩两个孩子，一些叮嘱之言罕见的多。 都是一些按时吃饭，学习不要太累，不要跟同学起纠纷……等等小事杂事。 秦翘楚郁郁寡欢，她跟周青商量了好些天，他还是不同意她跟着过去。口才，她不及他，往往三言两句就会觉着自己要是跟着去了，就是不懂事，任性…… 喜欢一个人，处处皆被动。 吃过饭，一家人出门逛商场。 主要是吴晓燕许久没去过京都市，恰逢周青那个便宜外公生日，她想带点礼物。 老人的，大人的，孩子的。 若非周青拦着说飞机上带不了那么多东西，她有把商场搬走的劲头。 “妈，我还没见过外公跟外婆呢！” 吴晓燕不想多提过去的那些事情，含糊道：“等放假了，我再带你们过去看看。” 周青隐约知道什么情况，打岔道：“小沫，你不想看电影么。订几张票，等会咱们都过去。” 秦翘楚掏出手机：“我来吧。” 周青看她有心事，自动落后几步：“我妈在京都市呆不了几天，我到时候肯定要一起把她人送回来，所以咱们最多分开一周时间。” 秦翘楚推了他一下，不爽：“你说话有一句是真的吗？” 周青笑了笑，附耳低声：“我昨晚说可以来三次以上，是真的吧……” 秦翘楚耳朵痒，脸上也不由飘了点红晕，眼神复杂的瞪了男人一眼：“你给我去死！” “我死了晚上谁抱着你睡觉？” 秦翘楚不轻不重踢了他一下：“到那边老实点，我一天电话查岗三次。你要是再乱来，你信不信睡觉的时候我把你作案工具没收掉！” “信，秦大小姐说话一向算话，这我知道。” 秦翘楚被他哄的太过被动，没好气递来了手机：“想看什么电影？” “恐怖片吧，晚上多有气氛。” 第四百八十六章 安平 跟家人相处之时，时间总归是过的太快。 一场电影看完，不知不觉已是晚上十点钟。 短暂离别也是让人惆怅，秦翘楚跟周青同床共枕成为了习惯，想到一下子又要许多天看不到，连睡觉的心思也没了。 一次，两次，三次…… 周青自问体格还算强悍，可无休止的征伐下，等第二天起床之时，整个人走路都有点发飘。 秦翘楚也好不到哪去，懒洋洋的不愿意醒。 周青拿笔写了个纸条放在床头，洗漱后整理了下着装。 上午十点钟的机票，时间快了。 这次去京都一共四个人，吴晓燕，胡小钊，周青，还有一个集团安排的助手。 助手是男性，叫张乐贤，是金莎集团法务部的副经理。 一开始听说他要跟自己一起出差，周青是有点犯嘀咕的。 因为刚去京都市的话，无非就是找场装修等杂事，张乐贤这种人物完全大材小用。不过金莎执意如此，他也懒得计较，一个全能型人才跟在身边，周青自己多少可以轻松一些。 机场，四个人分别提了两个包裹。除了电脑等必需品，全是吴晓燕昨天在商场购买的东西。 期间多是周青在跟吴晓燕说话，张乐贤跟胡小钊两人相对显得有点安静。 周青看出来张乐贤有点情绪。也是，堂堂集团法务部门的经理，一下子给下调到成为自己的助手，换任何人也会不平衡。 “张哥哪里人？” 张乐贤显然没想到周青会忽然跟自己说话，应道：“京都人。” “想不到啊，口音上完全听不出来。” “我接触过播音专业，所以普通话还成。” 张乐贤即便再不满，也不敢怠慢周青。 这人说不定就跟金莎关系不浅，而且私底下不少传闻说他跟一些黑道人物牵扯很深。他这种良民，老老实实在他身边做事就对了。 吴晓燕听说他是京都市人，笑着接腔：“哪个区的？” “中和区。” “跟老军人家属院离的有多远？” 张乐贤诧异道：“阿姨好像对京都市挺熟悉的。” “还成，就不知道那边现在变了没，好多年没去过了……那边有一条老胡同，前阵子听说拆了，唉……” “安平巷吗？” “嗯，以前不叫安平巷，是叫九曲胡同……” 周青揽住了她肩头：“妈，别想了，咱们到地方就先去那里看看。” 吴晓燕释然：“就是有点怀念，好像眨了下眼睛，马上我儿子都要结婚了。” 周青出神，家里现在还有挺多老照片的，里面记录着所有的岁月。 那时候的吴晓燕年轻，阳光，漂亮，眼神清透的周青现在也还记忆犹新。 他上学每次开家长会，总会有许多学生或者家长议论她…… 没有掉在回忆里太久，胡小钊提醒登机时间到了。 周青整了整情绪，先一步往里走去。 京都，一国之都，对从未去过的周青而言，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 飞机晚点了二十分钟，等于是十点二十出发，到京都第一机场降落之时也才下午一点钟。 机舱门开，周青自然的把外套除掉，披在了吴晓燕身上。 这里比不上靖安寒冷，但也比滨海温度低了五六度，凉意透入骨髓。 出门，周青放眼四顾。 灰蒙蒙的天，一栋栋高楼大厦林立，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历史氛围。 建国至今，这里是很多人心中最为神圣的城市。其历史底蕴，以及各种闻名全国的特色建筑跟美食，让人油然心生神往。 城市的魅力就在此。 滨海的标志是经济，一切都偏国际化。而这里，浓浓的本地风情，站在这里，就好像进入了历史当中。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空气不怎么样，来来往往的人大多带着口罩，刚下午，却完全没有阳光，就像是天色将暗。 风卷着尘埃，吴晓燕忍不住拽住想走的儿子：“加件衣服。” 周青依言打开了一个小行李箱，从里面拿了外套。他出门一贯不会带太多累赘的东西，这些都是吴晓燕准备的。 穿好后，从口袋里拿了些钱：“小钊，张哥，你们先去酒店。我们俩想转转。” 他是记着在滨海市吴晓燕提到安平巷的那种怅然若失，想第一时间带她去看看。 吴晓燕拗不过他，只好伸手拦了辆车。 车上，她主动讲了些很少说过的事情，关于家庭的。 周青从她话里得知，外公家原来就住在安平巷，拆迁后具体不知搬到了哪儿，想来应该还在原址新建的小区里面。 “妈，那老头做什么的？怎么会住在老军区家属院。” “他就在部队工作，上头分下来的房子……” “军人。” “嗯，早些年没少吃苦头，后来才慢慢的有所改善。你外公脾气特别古板，你如果见了他，看在我的份上，不管他说什么，别往心里去。” “放心好了，如果不是您，他就是国家主席，我也懒得来一趟。” “对了，您跟我爸是怎么认识的？” 吴晓燕笑：“那时候他就已经很有名气，我从电视上看到过他，一直很欣赏。后来也是巧合，朋友给弄了两张体育场的票，我厚着脸皮找他要了联系方式……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倒追。”周青笑问。 “也谈不上吧，他也挺主动的。” “我们那年代，自由恋爱的很少，加上周彦龙在你外公眼里就属于戏子一样的人物。你外公一开始就不同意我们交往，是我为人执拗，想着慢慢的他会理解，一晃，就到了现在……” “他一直想我嫁在京都市，而且心里也有合适的女婿人选。可能因为这吧，关系闹的特别僵……” “勇士啊您。”周青打趣道。 “自由恋爱万岁！”吴晓燕也笑了起来。 “那后不后悔，毕竟因为一个男人丢了家庭。” “我哪想过要丢开家庭，是以为等一切步入正轨，他慢慢会接受周彦龙……可惜，从我跟周彦龙结婚，他连门也没让我进过……” “这次他还不让您进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他都八十岁了，做儿女的，总要看一眼。他理解或者不理解都没关系……” 没关系？ 周青知道肯定是有关系的，仔细回想，每逢年景前后，吴晓燕就跟平时有些不同。现在看来，大概就是因为这边的事情。 正琢磨间，出租车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 周青眼角余光注意到好几辆跑车正呼啸着迎面开来，像是一群飙车党。 而出租司机被这种变故吓的脸色都变了，猛打方向盘的缘故，险些失控撞到旁边的树上。 那辆红色的法拉利也急踩了刹车，可因为车速过快，直接从路肩上窜了出去。也幸好这里的道路两旁比较平整，多为绿植，车滑出不远停了下来，人应该没事。 第四百八十七章 噼里啪啦 的士司机打开车门，忙跑向停在远处的法拉利，其它的车子也或掉头，或停在一旁。嗡嗡的声音不断响着，很是壮观。 清一色的跑车，法拉利，兰博基尼，布加特…… 周青对车子关注不多，但从这些车的外形来看，价格每一辆应该都在五百万以上。 “没事吧妈？” 周青没有多瞧，关心询问。 吴晓燕只受到了点惊吓，并无大碍，应了一声，视线转向窗外。 而这会，远处的法拉利车主打开了车门。二十多岁的年龄，短寸头，夹克，颈部有纹身，不像是个好人。 其它跑车里的车主也下车围了过去。 七八个年轻人，两女六男。各个打扮张扬，头发千奇百怪。 听不清楚一帮人在说些什么，只看到的士司机在小心翼翼的鞠躬陪不是，似乎挺怕对方。 而一群年轻人丝毫没息事宁人的意思，法拉利车主最先一脚踹在了司机腹部，接着五六个男子开始拳打脚踢。 司机的求饶跟惨叫声透过车窗都可听的到。 吴晓燕皱眉：“怎么乱打人，明明是他们逆行才导致的事故。” 她想下去看看，周青一把抓住了她胳膊：“妈，这帮人看上去有点来历，咱们刚来京都，不要管闲事了。至于司机，等会咱们拿点钱就算仁至义尽了。” 吴晓燕叹了口气：“毕竟是连累了他……要不是我让走这条路，也不至于。这不是无妄之灾吗！” 周青握住了她的手：“嗯，这种事情太多了，管不来的。” 他也不忍心看司机挨揍，但没有办法。如果是他一个人，碰到任何事都好解决，可对方至少五六个年轻冲动的男性，他怕下去万一起了纠纷会连累吴晓燕。 瞧对方架势，分明是不计后果的纨绔子类型。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周青这边正要打电话让警察处理。那个法拉利车主朝他方向走了过来。 剑眉，瘦脸，身形也很瘦。但人相貌气质尚可，个高，加上耳钉跟特殊的发型，皮相不错，跟电视里的某一个年轻明星有点相似。 周青先摇开了窗子：“哥们，我们是客人。” 法拉利车主情绪烦躁，拉开车门抓住了周青衣领：“下来！” 刚买的新车，连保险都还没来得及上，就出了这种意外。关键对方就他妈是个破的士司机，没什么油水。他越想越憋屈的慌，今儿有一个算一个，拿不出钱来赔偿，他也得把气消了，管他妈客人还是鸟人。 吴晓燕要说话，周青回头打了个眼色。 顺着法拉利车主的力道下去，把门给关了。 司机被打的鼻青脸肿，正躺在地上哼哼，不敢站起来。其它几个人可能自觉无趣，都到了周青面前，环着手臂，在旁等着看戏。 法拉利车主点了支烟，见对方穿着不俗，随意道：“我车子坏了，你说怎么办？” 周青摇头：“这跟我没关系啊，车子又不是我的。” 法拉利车主似乎没想到周青敢这么跟他说话，弹了弹烟灰，烟头直接朝周青胸口摁了过去。 周青探手拿住了他手腕：“哥们，你这有点不讲道理。” “我去你妈的道理！” 被这么多人看着，法拉利车主下不来台，一脚踹在了周青腹部。 周青退了两步，拍了拍身上脚印。 他不想惹事，对方却根本不欲甘休，一脚刚落，又是一脚。 眼角余光注意到吴晓燕要下车，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后果，反脚踢在了年轻人腿上。 节点把握的极其精准，正是他一条腿刚抬，尚未落在周青身上之时。 这一脚快准狠，又突兀至极，法拉利车主身体直接打横摔在了地上。 “卧槽尼玛……” 年轻人做梦都想不到刚才还无动于衷的周青会还手，爬起来就扑了上去。 他似乎是这群人的头头，看他如此，身后其它年轻人也迅速朝周青靠拢。 周青一不做二不休，反手一个巴掌就把法拉利车主扇的打了个转。 人瞬息钻进了包围圈中。 谈不上虎入羊群，但对付一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简直太过容易。 噼啪声中，周青右手就像是装了导航，电一般甩出，皆摔在对方面部。每一下，都让对方捂着脸，头晕目眩，暂时失了反击力。 偶然有攻击落在他身上，跟挠痒痒差不多。 不足一分钟，原本张扬跋扈的一群人随着周青往前，齐刷刷的开始退后。 “你，你知不知道老子什么人……” 一个头发红绿相间的年轻人，战战兢兢的威胁。 这人身手利索的不可思议，他们横行已久，第一次碰到这种角色。 周青没让那个头发一边红一边绿的人再说下去，上前又是两个耳光，耳中就只剩下了鬼哭狼嚎。 远处那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准备打电话叫人过来，被周青随意看了一眼，讪讪的放下了手机。 一时间，嚣张至极的一群人，竟是没一个敢乱动。 法拉利车主双眼若刀：“小子，你他妈惹上麻烦了，我保证。” 周青嗤笑，蹲身揪住了他耳朵，生生把人从地上提起。 惨叫声杀猪一样，周青反手将人推的退了几步：“惹没惹麻烦我不清楚，但我清楚现在你有麻烦！” “你，你有种。” 周青不愿意再耽搁时间，一一把众人的车钥匙都拿到了手里，上前扶住了刚才被打的司机。 上车，司机启动车子后他打开了窗口：“几位，钥匙等会我丢在两公里外的路上。能不能捡回来，看你们运气了。” 一群忌惮愤怒交加的年轻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的士车开走。 那个法拉利车主眼都红了：“卧槽！” 路上，吴晓燕上下打量着儿子：“没伤到哪吧？” 周青笑着摇头：“他们那种人再来十个八个，也对我构不成什么威胁。” 说话间，探手把钥匙全丢出了窗外。 司机惊魂未定，车速放的很快，周青连番提醒，他才回神：“谢谢，谢谢了……” 吴晓燕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包，取了一万块钱出来：“今天的事不好意思，这钱等会你拿着去医院。” 司机鼻青脸肿，确实有点吓人。 “不行，这钱我怎么好意思要，要不是这位年轻人，我现在还没办法脱身。” “拿着吧！” 吴晓燕把钱扔在了前挡板上。 周青道：“对方记住了你车牌号，不会再找你麻烦吧！” 司机苦笑：“没事，我车子是套牌，查不到我身上……而且我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的士司机，车是我自己的，找人喷的漆……” 周青古怪，他就说这司机一脱身就跑的毫无顾忌，感情人家压根不怕。 司机挺健谈的，脱险没一会打开了话匣子：“你也小心点，他们这群人在附近无人不知，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平时谁都不敢惹……” “这有什么，打了也就打了，他们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在哪，还能让警察通缉我不成？” “也是！” 司机恍然，好奇道：“你学过格斗吧，我看你出手三两下就把一群人给打的落花流水。” “嗯，学过。” 第四百八十八章 碧海 发生这种事情，吴晓燕也没了去安平巷的心思。 等下车后，就换了辆车，跟周青两人回了酒店。 张乐贤跟胡小钊提前订好了房间，到房中，看吴晓燕有些犯困，周青让她先回去休息。 他自己也是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开始打电话。 联系这边的唐正华，还有金莎等人。 至于得罪过的那帮公子哥们，被他径直抛在了脑后。 他没什么睡意，打开笔记本电脑，输入中和区酒吧街六个字。 这个地方金莎之前跟他说过，意思就是可以弄到场地的话，第一家酒吧就选择在酒吧街经营试水。 说来轻巧，情况却是周青压根没有任何头绪。 看了会，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索性跟胡小钊打了个招呼，穿衣赶往酒吧街。 来这儿就想要把事情做成，急是最没用的，但要知道紧迫。 天还未黑，酒吧街的人却不少。 挂了个酒吧街名字，但周青看来却更像是一条商业街。 不单单是夜场生意，街道上商场，洗浴中心，娱乐城，古董茶叶店，应有尽有，经营颇杂。当然，酒吧也是不少，走不了几步路就能看到一家。 门头大多低调，但周青进去了几家，里头装修却堪称顶级。 酒吧主题各不相同，静，躁，热……不一而足。 有的更像是咖啡店那种模式，悠扬的音乐声中，寥寥几个客人在慢饮享受。 周青用一个小时左右时间，在酒吧街走了个来回。 很遗憾，没有任何一家适合做酒吧的场地想要转让。 看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他再度打给了唐正华。 “唐经理，方不方便一起吃顿饭？” 唐正华清楚周青也算是这次项目的投资人之一，友善道：“我也正想跟你谈一些事情，这样，你来碧海蓝天找我。” 挂断电话，周青拦了辆车说去碧海蓝天。 他不知道地点，但只要是跑的士的，就不会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司机挺健谈的，操着满口的京片子，主动跟周青介绍起碧海蓝天的好处来。 带了点神秘色彩的口吻，边说边打听着。 周青对这些灰色规则了解的还算通透，知道这司机如果把客人送过去消费，大概有提成可拿。 也不在意这点小事，到地方付了车钱，抬头看了看。 他在网上看到过碧海蓝天夜场建筑的外观，心里有所准备。可真正到了近前，瞧着比一些国际酒店还要气派的四个大字，心里仍旧是起了波澜。 第一感觉就是人在建筑物的衬托下显得太渺小了一些，前方停车场处，车子已经基本停满。普遍是价格两百万朝上的车子，他甚至看到了一辆收藏版的布加迪。 走进去，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男性恭敬的到了周青面前，客客气气：“先生，方便出示一下邀请函么？” “我找唐正华经理。” 服务生恍然，更为恭敬：“周先生，唐经理叮嘱过我，请跟我来。” 周青随意点头，跟着他进了电梯，在六楼的位置停下。 像是办公区，较为安静。 服务生带着周青在经理办公室门前停步，小心敲了敲门。 “进来！” 里头偏沉的男性声音随之响起。 服务生对周青鞠了个躬，然后退下。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三十多岁，西装革履，戴着眼镜。 气质圆滑，连带着他面相也比较容易给人好感，看上去挺让人亲切舒服。 唐正华，周青在照片上提前见到过这个人。 “唐经理，打扰了。” 唐正华眼睛也在周青身上停驻了一会，然后就笑着上前主动握手。 “周青是吧，我经常会听到金总提起你。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年轻俊才。” 客套几句，唐正华俨然一副把周青当成亲兄弟的样子，连称呼也改了：“青子，没来过这儿吧。走，唐哥带你去玩一下。” 周青不太习惯跟这种人相处，刚见面，实难跟他一样故意做出这种亲热劲儿来。 但心性毕竟不俗，笑着跟他并肩往楼下走了过去。 四楼，跟一楼大厅的规模相等，装修上却完全相差地别。 灯光多柔和，透着丝说不出的色彩。壁纸上，有各种精美绝伦的图案，隐晦而富有挑逗性…… 一路走来，不时能听到一些包厢里面传来笑声，惊叫声。隔音极好的缘故，声音细若游丝，不仔细根本就听不到。 包厢里不断有人进出，身材高挑漂亮的女人，有的只穿着比基尼，傲人的身姿肆无忌惮的来回乱晃。路过唐正华之时，不少人都会笑着打声招呼，语态不详。 刺激，从未来过这种场所的周青第一感觉就是刺激。 所见所闻，明目张胆到了极致，无怪进来一个客人，首先要的就是邀请函。这里应该只属于一个圈子，小范围内知道的圈子，但这个圈子很可能撬动整个天和区。 唐正华在暗中打量着身边的年轻人。 很稳，哪怕他这里的一些员工出于挑逗性的调笑，也应对的十分得体。 不落俗套，也不拘泥规矩。 随意说话间，唐正华打开了一个包厢门。 灯光亮着，包厢装修的色彩是黑白两色。有床，有唱歌用到的一应设备。墙壁之上，更是有一些诸如皮鞭，眼罩等等用具。 他现在基本断定了自己所想，这就是一个肆无忌惮的场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这里的女人容貌身材或许上等，眉宇间那股随意根本这挡不住……听到的那些声音，也绝对不单单只是玩的开心之时的开怀大笑。 可能在隔壁，就有人在做着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床边有一片空地，靠近门口的位置有沙发跟特制的茶几。 唐正华先让周青坐下，在门口招呼一个服务生安排了几句，回头笑道：“青子，我这里的陪酒妹什么都能玩，等会耍的开就成。” “唐哥，用不着麻烦，咱们还是先聊一聊……” “不，这不行。你来我这，我如果不好好招待，金总会怪罪的。” 落座，唐正华坐在了周青对面，笑的古怪：“等会见到什么眼熟之人，不要太惊讶哦。” 周青反应很快，他口中的眼熟之人应该是一些小明星网红之类的…… 果不其然，不消一会，两个身材性感，各具魅力的年轻美女进了包厢。其中一个他还真的有点眼熟，蓝特儿，在网上炒作挺厉害的一个美女主播。 周青看向唐正华：“唐哥，我没带太多钱。” 唐正华佯装恼怒：“青子，你把唐哥我当成什么人了。”说着自然在哪个叫蓝特儿的女人胸口捏了一把：“特儿，这位小兄弟是我朋友，要用点心思啊。” 蓝特儿妩媚发笑，自若坐到了周青腿上，搂住了颈部：“帅哥，第一次来这里么？” 另外一个女人同样的直接，依在一旁，吐息如兰。 唐正华视线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椭圆形大床，意味深长：“青子，好好休息一下，谈事儿什么时间都不晚，我这边还有几个客人要应付，等我腾出空来找你。” 不容周青说话，蓝特儿樱红的嘴唇已然近在咫尺：“玩点什么好呢……” 很专业的女人，只是简单几句话几个动作，就能勾动男人心底最深层的东西。 周青不是圣人，也理所当然的会有遐想。 但，他真的不是什么女人都有胃口。 尤其是面对涂满口红的嘴唇，他根本就没接吻的兴趣。 可长久练就的心性让他也不会故意给人难堪，心里一动，他借故去洗手间，脱离了两个女人。 第四百八十九章 老院 唐正华忙完事情，时间已经快凌晨了。 他这才想起周青这个人来，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挺热闹的。 进去，发现周青跟蓝特儿还有另外一个女人正玩牌…… 他愣了一下，这小子几个小时里面，跟两个女人在斗地主？ 周青外套脱了下去，就穿了一件衬衫：“唐哥，来的正好，要不要一起玩。” 蓝特儿跟另一个女人对视一眼，跟唐正华打了声招呼，直接走了。 唐正华笑道：“青子，良辰美景，你可有点煞风景啊！” “唐哥跟着金总要是时间再久点，也会对这里的女人没任何兴趣！” 唐正华脑海里浮现出了金莎影子，由衷道：“你说的不错，在她面前，这些个所谓美女，确实不值一提。” “不过我挺好奇，你们玩牌赌注是什么？” “这个花样就多了，我们玩的简单，赢了的话，就摸一下……可惜，她们俩打牌都太臭，一局都没赢过……” 唐正华乐了起来：“人才。” “别人玩牌，大多故意放水，你来我往就玩到了床上。你小子倒是厉害，愣是没让别人赢一把。” 周青略正经：“主要是我家人在酒店等我，怕一玩下去，就会在这过夜。” 打了个哈欠，又说：“本来是想让唐哥给介绍一下天和区还有哪里做酒吧比较合适，不早了，这个就明天电话里聊。唐哥方便的话给留几张名片，我以后能不麻烦唐哥就不麻烦。” 唐正华也确实累了一天，暗道周青懂事，回身领着他去了办公室，取了一个名片。 “有任何事情找他，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会给你方便。还有，要是在这碰到麻烦，就联系我，我帮你摆平。” 周青不认为唐正华是在说大话，能在市中心做碧海蓝天这种场子，经理级的人物能量，任何人都没办法小觑。 …… 离开碧海蓝天，他人也困到了极致。 远程劳顿，上夜跟秦翘楚的疯狂，再加上碧海蓝天里面的应酬，实在是扛不住了。 次日早，周青把唐正华所给的名片交给了张乐贤。 人际关系这一块，他认为张乐贤会更适合。还有，来京都市的第一天，他愿意放下工作陪着吴晓燕。 至于胡小钊，周青给选了几个区域，让他去看有没有合适的场子。 出门，吴晓燕不免埋怨了一句：“青子，你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啊，老在我身边算怎么回事。我又不是走不动了……” 周青自然揽住了她：“妈，工作上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还有，您来这也呆不了几天，我哪能把你一个人丢在酒店。” “再说，我第一次来京都市，还想让您带我到处看看呢。” 吴晓燕嘴上埋怨，心里却是高兴的：“你想去哪？” “哪都行，就想跟您一起！” 吴晓燕乐了：“去去，离我远点，越活越像小孩子。” 母子谈笑声中，拦了辆车。 京都市可以去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加上吴晓燕这个专业导游在，一天下来，意犹未尽。 回去途中，周青让司机掉头去了安平巷附近。他也是真想看看自己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安平巷，并不如周青想象中的繁华热闹。 算是中和区的边缘地带，环境倒是不错的，随处可见绿植，不见高楼。 一下车，吴晓燕就有点失措的东张西望。 完全记不得了，印象中的家和街道消失的无影无踪。遍地卖糖人糖葫芦等小商贩，火烧店，篮球场……等等，全部都已经看不到。 吴晓燕眼眶湿润起来：“儿子，我当不了你导游了。” 周青感同身受，见有一个拿着鸟笼子的大爷过来，他上前笑着问：“大爷，您知道老军区家属院在哪吗？” 老头吊儿郎当的指了指不远处一群别墅样式的崭新建筑物：“那里就是。” 周青道谢，随手帮吴晓燕抹了抹眼角：“妈，您从小教我迷路了要找人打听，这不挺简单的事儿么？” 吴晓燕突然抱住了儿子：“青，青子，我有点怕……” 怕什么？ 周青也不清楚。 可能是怕过往的记忆消失掉，也可能是怕那个老头还是执拗不肯见她…… 他只能安慰许诺：“妈，有我在，您什么也不用怕。” 吴晓燕哽咽，连连点头：“嗯，我儿子厉害。” 周青拳头悄然攥紧，半响复又松开。 “走，先过去看看！把老头家的地址弄明白再说。” 吴晓燕没了思考能力，本能的挽住了儿子胳膊。她印象中一米多点的小孩，现在比她高了快大半头。突兀的，她前所未有的心安。 只要身边有足以信赖的人，她就算什么都没有了又能怎样。 步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老军区家属院门前。 大门很气派，视线穿过大门可以看到一排一排的笔直白杨，院里道路繁复，有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道，有沥青铺就的宽敞路径……篮球场里十来个年轻人正在打球，小道上有老年夫妻在散步…… 周青想进去看看的时候，被岗哨手臂伸成直角拦了下来。 “先生，非本院居民禁止入内。”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本院居民？” “我在这工作好几年了，没见过你。” “我来访亲。” “你可以打个电话，让他们来这里接你。” 周青皱眉，这两个门岗素质不简单，站姿一看就是标准的军队出身，他今天想进去是难了。 吴晓燕扯了扯他：“儿子，你外公明天生日，咱们明儿再过来……” 周青回头笑道：“妈，您明天过来也要能进去啊。您来的目的就是见那老头一面，还有什么好忌讳的，看我的。” 说着，他直接对门岗说：“你这里有没有吴晋中老人家里的电话，帮忙联系一下，就说有客人来了。” 门岗疑惑在周青跟吴晓燕身上反复打量，见这两人实在不像是恶人，考虑了下，回了电话亭。 不一会工夫回到周青面前：“稍等！” 周青点头：“妈，看来那老头还住在这儿。” 吴晓燕焦躁起来：“早知道你这么突然，我就把买好的礼物带来了……” “带什么礼物啊，你瞧他们稀罕您花心思买的东西么？” 周青声音渐淡，吴晓燕有多殷切来这里他知道。但是，却连对方的住址都弄不清楚，门也进不去。甚至于，她在这里可能连一个可交心的人都没有。 如此倒也不足为奇。 毕竟这个家，除了吴晋中跟她有血缘关系外，其它人，也就那么回事。 从吴晓燕嘴里得知，他外婆去世的早，现在这个家庭是吴晋中跟另外一个女人重新组建的。他的那些舅舅，舅妈，表弟，表哥，表姐。估计对吴晓燕除了敌视还是敌视…… 第四百九十章 不尊 原地等了有二十分钟左右，道路上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慢吞吞赶了过来。 寻常老太太六十来岁多半已经发福，心宽体胖。她不然，干巴巴的像是风一吹就要倒下。 脸颊也廋，眼睛很大，眼神翻转之间，无端给人一种刻薄凌厉之感。 周青注意到了老妈吴晓燕似乎有所异动，猜测应该是自己的非亲外婆薛锦玉。 “阿姨！” 吴晓燕迎上前去，门岗下意识要拦，被周青抓住手腕荡到了一旁。 而两个门岗看吴晓燕跟薛老太太像是认识，暂时静观其变。 薛锦玉看到吴晓燕之时，稍楞了下，旋即僵硬的脸色生生扯出了几分笑容。 “晓燕，什么时间过来的？” “我也是刚到，就先来看看……” 吴晓燕并无任何拘谨，跟薛锦玉客套起来。 “爸呢，在家吗？” “在！” 薛锦玉回了句，目光转向一旁的周青。 吴晓燕随口介绍：“这我大儿子，周青，您叫他青子就行。” 周青从老妈的态度上看，就知道她跟薛锦玉不是很近，而且他本人对薛锦玉的第一印象也不说太好。 看似说话客套，眼神中那抹倨傲却掩藏不了。 还没琢磨好怎么称呼合适，薛锦玉就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连着称赞了几句。 周青对她笑笑，一副腼腆不知所措的样子。 吴晓燕道：“阿姨，这孩子不擅言谈，勿怪。” 薛锦玉连说没事，感慨道：“没想到啊，一转眼你儿子都这么大了。等会你爸看到，肯定会很高兴。”感慨罢又说：“走吧，赶紧去家里坐坐。” 周青从见到薛锦玉就没说任何一句话，跟在两人后头，一路东张西望，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这种地道而充斥着浓浓本地味的建筑群确实没机会见到过。 别致不失复古，隐约还能看到些电视里京都市九十年代的建筑风格。 这跟他想象中的军区家属院简直太过不同，要是每一个退休领导都能分一套这房子，国库怕都要被掏空。很显然，自己那个便宜外公在军区的地位不会太低…… 一两分钟的功夫，周青看到了远处几个下棋的老头。 没见过吴晋中，但他眼神下意识就落到了一个头发全白，但精神隽烁的老人身上。 高大的身形，穿着上随意舒服。 脸型虽因为年龄垮掉不少，但是从上依旧可以找出几分跟自己老妈相似之处。 吴晓燕显然也是看到了他，脚步顿了一下。 “老吴，你看谁来了？” 薛锦玉离了几步，打了声招呼。 正在跟人下棋的吴晋中转头看了过来。 另外一个穿着黑大衣的胖老头比吴晋中反应要快：“晓燕。” 吴晓燕声音发颤：“李叔叔，是我……” 周青眼睛一直在吴晋中身上，看到他情绪起了点波动，但顷刻就平复下来：“你来干什么？” “爸！” 吴晓燕上前两步，被吴晋中冷淡眼神看的不敢再上前，只顾掉泪。 吴晋中皱眉：“你还记着有我这个爸？” 吴晓燕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快三十年的时间。每一次都是希望而来，进而心灰意冷。 她难以理解，到底有什么过节可以让他对自己冷漠至此。 可是现在也不愿意计较太多了，女人都是感性的，她见到吴晋中的瞬间，所思所想便开始漫无边际。 十年未见，他也快变得认不出来了。声音虽依旧浑厚有力，但无形中也多了苍老。 八十岁的人，即便状态保持的再好，也挡不住时间的侵蚀。 “回去吧，以后少来给我添堵。” 吴晋中简短一句话，让心情激荡的吴晓燕无所适从。 所有人目光看来，她简直站立不住。 “老头，你也这么大把年龄了，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就算她不是你女儿，是个路边乞丐，你就用这种口气跟人说话？而且，有什么话不能在家里私下里谈，非要让这些伯伯们看您在自己女儿面前耍威风啊！” 能说这番话的除了周青也不会再有别人，他看吴晓燕如此，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恼怒。 他不知道两人间有什么恩恩怨怨，可是由着别人让自己母亲下不来台阶，枉为人子。 至于尊老，也得看对方值不值得尊敬。 一帮老头被周青说的愣了一下，看是个年轻人，不免细细打量。 很俊俏的后生，跟年轻时候的吴晋中多有几分相像，不用想就知道可能是吴晓燕的儿子，也就是吴晋中的外孙。 那个最开始打招呼的胖老头，忍不住笑了出来：“老吴，我看你还是回去一趟吧，要不你们爷俩在这打起来，那就真成乐子了。” 其它几人也纷纷劝了起来，唯有吴晋中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周青，大步走了过去。 龙行虎步，八十岁的老头，气势却压的人喘息不得。 吴晓燕对自己父亲脾气一清二楚，下意识拦在了儿子前面。 周青却用手拨了一下：“妈，他年龄大，真打我几下我看你份上也受着，没事。” 吴晋中被周青简短两句话将住，越发无声。 周围人都察觉到了反常，那个李老头慌忙拉住了吴晋中手臂：“老吴……” 周青眼睛一眨不眨，同样没说话。 他还真不介意被一个老头打几下，挨打已经成为习惯，被谁打不都一样？至于来自对方身上那股子骇人气势，难不成还能吓死自己。 吴晋中自问这辈子没碰到过什么为难的事情，可面对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生被挤兑的下不来台。 老脸不知愤怒还是尴尬，血红起来。冷哼一声，吴晋中绕过周青往前走去。 吴晓燕对着其它人连番道歉说儿子不懂事，也拉着周青跟上。路上轻掐了儿子几下：“你别把他气出好歹来，言辞也没个遮掩。” “是他为老不尊。您大老远过来，他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难堪，妄自活了八十年……” 吴晓燕既感动又生气，感动自然是儿子的维护，生气却是怕等会他再不知道轻重。 第四百九十一章 闹剧一场 到得吴家门前，随着吴晋中跟薛锦玉进去。 但只进了院落，吴晋中就停步回身：“我这辈子没跟任何人开过玩笑，我说过，你离开京都市的那天起，就不再是我吴晋中的女儿。当着孩子的面，别逼再对你说什么重话，马上走。” 不耐烦的口吻，却已经撼动不了吴晓燕。 他以前方式比现在还要过激，可能怎么着，她还是又来了。 不是想高攀或者说赔罪，到现在她依旧认为自己没有错。她就只单纯的来看看他，如今见他身体无碍，已经是心满意足。 周青撇过了眼神，怕一冲动又说出什么来，让吴晓燕在中为难。 可他忍着，不代表别人也会忍着。 下一刻，吴晋中就把矛头转向了他：“回去好好教教自己的儿子，丢人现眼。” 显然还记得刚才周青当众挤兑他的事情。 吴晓燕更觉难受：“爸，大人的恩怨跟孩子没关系……” 吴晋中不屑：“有其父必有其子。” 周青再忍不住：“老头，你这么瞧不上自己女儿，你本人又能高尚到哪去……” “小畜生，还敢胡言乱语！” 吴晋中听他口口声声老头长老头短，虎目圆睁，抬手一耳光打了上去。 啪！ 周青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很疼，他却连动也没动，冷笑道：“小点力气，别累到自己。” 吴晋中给气的胸口不住起伏，指着吴晓燕道：“我早晚死在你手里。” 薛锦玉连忙扶住他，再也没理门口的周青跟吴晓燕母子。 门重新关上，吴晓燕呆若木鸡。 哀大莫过于心死。 她一直对自己父亲还有一点念想，认为他不可能会如此绝情。可是，她没听错，他骂自己儿子是畜生。 “青子，咱们走吧。” 吴晓燕扯出了笑容，反常至极。 周青担心道：“妈，您没事吧……” 吴晓燕内疚：“我对不起你，让你跟我一起来这儿受人白眼。” 周青笑着摇头：“这有什么啊，他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儿，我还犯得着跟他置气。” 说着，揉了揉脸：“我脸皮很厚，挨得揍也比您想象中要多，他下手轻飘飘的没劲儿，跟挠痒痒差不多。” “你挨揍？” 周青自觉口误，解释道：“我就打个比方。” 吴晓燕心情混乱，没工夫多想，抬步欲走。 这时，透过铁制围栏，她看的愣了一下。 是外头一个抱着篮球，穿着运动服的年轻人正要进院子。 短寸头，戴着耳钉，颈部有纹身……她越看越是眼熟。 这不是昨天开车，跟儿子起纠纷的那个人吗？ 周青顺着她目光自然也是看到了，暗道世界是真小。 愣神间，年轻人就进来了。 周青避无可避，倒也坦然跟他对视。 他不怕事儿，昨天之所以跑是怕麻烦，真撞上也就撞上了，没什么。 年轻人显然也没想到会如此巧合，他被周青揍了一顿后，气的人都要疯了，拼命发动朋友兄弟，想把人给找出来大卸八块。可是，始终也没消息，没想到，他竟然会来自己家？ 等等，他来自己家干什么？ 年轻人眼神警惕起来，但是看到吴晓燕后，又不免带了些疑惑。 不过只是片刻，他就再也顾不上别的，大声吼了一句，远处那些打篮球的小年轻全部凑了过来。 “我看你今天往哪跑。” 吴晓燕越看他越是眼熟，昨天刚见面就好像在哪里见过，如今他出现在这里，吴晓燕已经猜出了这年轻人的身份。 “你是……岗岗。” 她虽然离开家很久，但中间抽空来过几次，除了一些年龄很小的，她基本还有着一些印象。 这孩子岂不就是她弟弟的大儿子，吴元岗。 吴元岗更奇怪，她怎么知道自己小名…… “你谁啊！” “我是你姑姑。” 吴元岗眼睛转了转，阴阳怪气：“哦，你就是我那个嫁给瘾君子的大姑啊！我说您怎么还有脸来这儿啊。” 周青现在已经确定这一家子基本当自己母亲是仇人，这种氛围是会传染的，再呆下去也是自取其辱。 抓住了吴晓燕的手：“走了，妈。” 吴元岗怎么可能会如此善罢甘休，见朋友都过来了，横跨一步拦在了周青面前：“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周青对整个吴家都腻歪到了极点，视线稳稳落在吴元岗脸上：“看来你是一点不长记性！” 吴元岗被他骇退了一步，昨天对方一个放倒他们六个的画面还如在眼前。 但旋即他就笑了起来：“你他妈吓唬谁啊，我看你今天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离开这儿，勇子，叫保安！就说八号院有人闹事。” 周青不动声色：“我倒是想看看，你爷爷这张脸今天还要不要！” 话落，他探手抓住了吴元岗的衣领，不容对方挣扎间就将他扯了过来，正反两个耳光上去，吴元岗嘴角直接渗出血来。 吴元岗倒也是个狠角色，惨呼声中还没忘了还手。 “都他妈的还愣着干嘛，上啊！” 远处他的那些同伴犹犹豫豫的不知所措。 这周青明显是个刺头，而且好像跟吴元岗认识，加上又在他的家里，实在拿不准对方是什么人。别帮了倒忙。 “岗岗，保安等会就到了！” “我操你大爷！” 吴元岗知道指望不上了，又反击了几下，可惜每一次动手都被周青挡住，一张脸不消片刻被打的肿胀起来。 昨天接触就知道吴元岗不是好东西，再加上他对吴晓燕的那种态度，周青什么都不愿意再去计较。 有些人不打的他老老实实，只会认为自己好说话。 他知道这大院里的人多身份不俗，可有关系么，只要吴晋中不要脸，他大不了做几年牢，还能被枪毙不成。而且，他还真不信吴晋中那种执拗之人会不要脸。 吴晓燕想拦，但还未反应过来，事态已经闹到不可收拾。 那个被吴元岗叫做勇子的年轻人，慌忙拍响了吴家紧闭着的大门。 保安，以及吴晋中几乎同时间赶了出来。 入目就是缠打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 当然，说是斗殴不如说是殴打，因为吴元岗根本没还手之力，若非周青留手，十秒钟内就能让他站不住。 第四百九十二章 用心良苦 保安们看吴晋中没说话，一时也没敢乱动。 而吴晋中远不如别人想象中恼火，冷眼旁观。哪怕旁边的薛锦玉心疼孙子想斥责，也被他给拦着了。 吴晓燕心急如焚，偏插不进去手。 她拉了儿子一下，就是停手瞬间，吴元岗不依不饶的扑了上来……也就是说，儿子停手，注定了会被吴元岗打到。 不是分不清楚亲疏的人，所以就算明知道可能会彻底得罪吴家，她还是犹豫着没敢再干扰儿子。 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心暂时安定下来。 他似乎没把这场架看的太重。 也是，他当了一辈子兵，见的最多的应该就是这些事情，真的火急火燎的上前劝架袒护孙子，倒不是他了。 非但不理，看到有保安上前想把两人拉开之时，愠怒道：“谁也不准动，今天打死一个少一个！” 正纠缠的两人自然也把这话听在了耳中。 吴元岗眼睛一红，回身夺过一个保安手里警棍就朝周青头部砸去。 这一下出乎任何人预料，连吴晋中眉头都跳了一下。 这力道真砸脑袋上恐怕要出事。 可是，没能落下，甚至吴元岗刚扬起手臂，就被周青一脚踢飞。 快的几乎看不到踪影的转身摆腿，精准力大。 吴元岗捂着手臂就惨叫起来。 周青刚才一直都在留手，听到吴晋中的话后已然放开了顾忌。他今天非把吴元岗打的以后见了他绕着走。 不等他反应，他两步上前，揪住吴元岗的衣领，耳光不间断扇了上去。 吴元岗彻底懵了，傻逼一样任人揪着，半点反应皆无，甚至脸上都感觉不到痛，就只听到啪啪声格外刺耳。 围观诸人显也想不到周青下手这般狠厉而不留情面。 身处局外，都不免心生忌惮。 这人自始至终竟是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冷着脸，一下又一下，打的好像是一块木头。 薛锦玉急得不行，几个孙子全是她看着长大的，平时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哪儿能眼睁睁看着受别人欺负。 再也顾不得什么，尖声呵斥吴晓燕：“你还不拦着那小王八蛋！” 周青闻听她话里刻薄，心想总归是装不下去了。手间随着她话音落下，又加了三分力道。 啪！ 最后一掌，吴元岗彻底找不到东南西北，随着周青松手，软倒摔在了地上。 周青退开一步到了吴晓燕跟前，拿纸巾擦了擦被吴元岗沾染上血的右手。反手抓住了吴晓燕，直接离开。 没吴晋中的吩咐，保安不敢拦，吴元岗的那些朋友更是心里由衷打颤，看他靠近，不由退步。 这他妈简直就是煞星，在吴爷爷家里揍吴爷爷的大孙子。 薛锦玉忙跑了上去，心疼的直掉眼泪。 “都怪那小杂种，你放心，我肯定帮你出气……” 吴元岗已经回了神，他其实伤的不重，主要就是侧脸生生被人打成了馒头，连带着受重创的还有自尊心。 “我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吴元岗言辞含糊，起身就要再追过去。 旁边人要拦，吴晋中道：“让他去！” 吴元岗自己没劲了，他根本就不是周青对手，再过去也是自取其辱。 他想不通的是自己爷爷为什么会坐视不理。 吴晋中复杂看了周青跟吴晓燕母子背影一眼，转身回到了房间。 他的眼力，可以看出来周青下手很有分寸，基本没可能会伤筋动骨。料不到的是他老练的打人手法，能养成这种素质，平日里不知道要跟人打过多少次。 当然，自己的孙子他肯定会心疼。 不过再心疼他也有自己的考虑所在。 一家人这些年把孩子都给惯的无法无天，不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尝尝没靠山的滋味，永远也改不了。 回去没多久，大儿子跟大儿媳妇就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吴晋中懒得解释，只说过阵子要把孙子送去部队。 …… 外头，吴晓燕还有些呆愣，她原想着儿子能闹出天一样大的事情来。可是，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结束了。 “你太冲动了……” 吴晓燕不忍责备，只轻斥了一句。 “冲动？” “妈，别人辱我骂我没有关系，可是我从来不觉得您做错过，凭什么要赶上门给别人侮辱。还有，老头眼光很好，他看出来我根本就没想怎么着吴元岗，他乐意借我的手给他孙子制造一些挫败感……我也只好成全他。” 吴晓燕怔了一下，儿子虽在局中，却比她这个局外人看的还要透彻。 “都怪我，我就不该来京都市……” 周青冷眼扫视身后建筑物：“妈，我早晚有一天让吴家的人求到您的头上！” 吴晓燕不知道儿子话里认真与否，轻松了些：“你这目标注定是完不成了，你外公这辈子也不肯求人。” “老子英雄儿狗熊，不见得吴家每一个都有他那种能耐。” “你是连我也一块骂进去了……” “您是女人，我骂的是老头的几个儿子。” 吴晓燕挽住了儿子手臂，笑了笑，叹息：“明天他生日我就不来了，你帮我订张机票，我下午就回滨海。” “啊，这么着急。” “其实什么生日不生日的，我就是想借机来看他一眼。如今发现他身体挺好的，别的就不计较了。” “那您也不能走啊……” “我有点不放心沫沫跟凯凯，在这也只会耽误你工作。” 周青想了想，虽然不舍，但还是答应道：“也好，我也见不得你再去吴家被人欺负。” “你自己在这里万事小心，吃饭别老让人提醒了，工作再重要也比不上身体……” 周青深吸了一口气，迎着即将落山的夕阳道：“放心吧妈，为了您我也会好好保重自己。” 出门，吴晓燕最后看了眼吴家的方向，彻底释怀。 八十岁的人，这辈子脾气早固定死了。 他没为难自己儿子，吴晓燕就知道他对自己不可能如表面上一样冷漠。 在他心里青子虽然比不得他的几个孙子重要，但也绝对不会是一个路人，这样也就够了。 她有很多话没有跟周青提过。 她来这里的目的固然是为了看看他，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儿子跟他见一面。她知道儿子很好，对她也真心实意的心疼，可是，她根本就不放心他现在的生活状态。 别人看不透的事情她其实早就看透，心如明镜。 嘴上不好说，不好干涉，可当妈的眼见儿子在泥潭里越陷越深，怎么可能会不着急。但是，她能指望谁，只能是厚着脸皮来找自己父亲…… 第四百九十三章 天东 吴家，吴元岗被打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闻讯过来询问是怎么回事。 吴晋中一概不理，由着妻子在外应付一众儿孙。 听着外头闹哄哄的议论声，他叹了口气，烦躁莫名。 随着孩子都慢慢长大，渐渐力不从心。 这种在他看来也就挨了一顿的小事，对他们来说就好像天塌了一样。 吴家，终究是没有能再让他看在眼里的后辈。 “爸，您怎么能这么做……万一把孩子打出什么事情来，岂不是后悔都晚了。您怎么能偏袒外孙……” 长媳杜艳辉，也就是吴元岗的生母。 她亲眼看到儿子惨状，心下当即就失控了，闯进来质问。 另外一个穿军装，也有五十来岁的男性尴尬的没有办法，他挺怕自己父亲，但妻子这边也是不敢忽视。 吴建明，吴元岗的生父，也就是周青的非亲舅舅。 吴晋中道：“我没想过去偏袒谁，心里也肯定更疼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亲孙子。但他自己打不过人家，还蠢到去动手，怪的了谁？” “还有，他们不是第一次起纠纷，这件事勇子跟我说了情况。他带着一帮人在郊外飙车，蛮不讲理的打人叫嚣，踢到钉板也是活该。” “爸，我知道姐是您第一个女儿。可是十年了，她连看过您一眼都没有，您竟然还帮着她跟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野种来针对岗岗！” 吴晋中眼皮子上挑：“你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他眼看就快把岗岗打死了，您不但不管，还在旁添油加醋。岗岗可是您亲孙子……” “我不管您怎么想，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这就报警抓人。堵到家门口打人，我真想看看她有多大能耐！” 吴建明听妻子越说越过分，呵斥了一句。 吴晋中道：“去报警，把我也一起抓起来。他实施犯罪，我教唆犯罪！” “您当我不敢！” “滚出去！” 听她越说越过分，吴建明恼了。 杜艳辉终究是有点怕他，忍气吞声的退了下去。 吴晋中道：“建明，你也跟你媳妇一样这么想我。” “爸，她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我知道您早就想把岗岗的性格给扳过来，我懂。” 吴晋中欣慰道：“那让岗岗去部队的事情怎么说？” “这个我回去跟她再好好谈一谈。我意思也是早让岗岗去部队里磨炼一下，就是岗岗一直不乐意，她护短心疼儿子就执意不肯。” “慈母多败儿啊！” 吴建明迟疑：“吴……我姐今天来了？” “嗯。” “爸，她冷不丁的来找您干嘛。” 吴晋中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儿子：“放心，我跟你妈手里公司的那点股份一分都没有她的，你大可不必防贼一样防着她。” 吴建明如被看透：“我，我没这意思。” “出去吧。” 等安静下来，吴晋中精气神瞬息泄空，一下子像是老了很多岁。 他跟妻子刚结婚之时，因为手里有点钱，就全交给了薛锦玉打理。她有生意头脑，加上又实在赶上了一个好时代，最初创立的天东集团早就不再局限于商场这一条路。 因为当初注册公司的时候资金来源主要是他，所以他手头现在也还持有接近百分之三十多的集团股份。原想着再观察几年，看几个儿女中到底谁比较成气一些，就交给谁。 公司他虽然出了些钱，可实际上他当时在部队任职，一年也难得休息几天，根本就没过问过公司事情。可以说全是由老伴一手打下来的江山…… 出于这种考虑，他也没可能把这些股份留给自己跟前妻的孩子，可惜，所有人都在往歪处想，自己给自己树立假想敌。抱团冷落，冷漠，针对。 尤其当年爆出的那桩事，如果不是几个子女从中作梗，根本就不至于闹到半个京城都知道他吴晋中的女儿未婚先孕。 那个年代，这种事情对名誉的影响简直就是毁灭性的，他丢不起人，也没办法容忍。加上妻子以及家人的态度，出于考虑，只能断绝了父女关系。 可是，再怎样她也是自己女儿，他根本没可能做到真的置若罔闻。 这些年，她发生任何事情他不说一清二楚，却也知道的不少。 她的两次离婚，以及叫周青的那个只见过照片的外孙出过的几场事故，甚至于他成了秦海山的女婿…… 知女莫若父，这次她专程带周青来见他，他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她什么意思。 想不到的是那孩子要比他父亲还要放肆的多，行事百无禁忌。 敢在他家里动手，敢把所有人不放在眼里。尤其，他这么大把年龄，第一次被人喊做老头。以他涵养，都轻而易举被周青无理给激怒了。 …… 机场，周青正陪着吴晓燕在候机厅呆着。 他来这边要做的事情连点头绪都还没有，自然不好刚来就回滨海，所以只吩咐胡小钊陪同吴晓燕回程。 分别之际，心情倒是都没受到什么影响，有说有笑。 周青跟她聊着，找机会问：“对了小钊，你把昨个选的几个地址发我手机上，我改天带着张哥一起去看看。” 是他安排胡小钊找场地的事情，一晚上下来就有了着落。 当务之急就是先把酒吧给做起来，至于场地，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只能将就。毕竟时间不等人，而且他也不愿意在京都市过多逗留。 胡小钊答应着，编辑短信发了过来。 周青打开屏幕观看。胡小钊选了有四五个地址，其中一个在天东商场附近的场地引起了他注意，这地段他恰好路过过几次，挺适合做酒吧的。 “天东商场附近的这个场地有多大？” “也是一家酒吧想要转让，跟咱们在滨海一般的场子大小差不多……” “天东商场？” 吴晓燕惊讶。 周青看她语气有异常，问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这商场最初是薛锦玉跟你外公一起创立的，很巧合而已。” 周青自然听她说过这些，他一开始的时候还奇怪吴晓燕当初为什么在滨海选择了商场业，也就是最近得知天东集团是吴家的之后，就理解了。 聊着，广播催促声音在大厅来回响了起来，是要登机了。 吴晓燕不让儿子再送，最后嘱咐道：“青子，你万一在这边碰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提一下你外公，他在这边名声还行，别自己硬撑……他看我份上，应该不至于冷眼旁观。” 周青感激她用意，笑着道：“妈，您这是咒我呢，我能有什么事啊。” 吴晓燕一看就知道他没听进去。 摆了下手，再不多说什么。 她太了解儿子，对陌生人可以跪下，但对一些他不愿意接触的人，打断双腿他也会站的笔直。 第四百九十四章 金夜吧 吴晓燕跟胡小钊一离开，周青接下来就准备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跟张乐贤两人分工明确，自己负责酒吧的场地选择跟开业筹备，他负责疏通关系。 周青是个挺灵活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能办到。但是，太累。相对而言，他有人选的话自己就不会去做那些虚与委蛇的应酬之事，骨子里就不太是那种擅长伪装自己的人，真正的运动员精神。 一天，将胡小钊选定的地址看了一遍。没别的选择，就天东广场附近步行街的那个场地比较合适。 倒也不是犹豫之人，几番斟酌后，就打定了主意，当晚直接去了那家准备转让的酒吧。 来当然不是喝酒的，而是要进行最后的观察。 做夜场周围的环境因素影响很大，不是说酒吧扎堆就没客人，恰恰相反，往往那种一整条街道只有一两家酒吧的人生意才会不好做。 这条用天东集团名字进行命名的天东步行街属于那种中规中矩的地方。 附近夜场有，但绝对谈不上多。长五百米左右的街道，东临天东广场，西边接洽的是金河路，人流量倒是很固定的，也是中和区很有名的一条不夜街。 晚八点，酒吧里客人寥寥无几。 挺普通的一家酒吧，芙蓉街那边环境最次的一个地方也要比这里装修跟特色要好很多。 一晚上的观察，基本是死气沉沉的，客人最集中的时候也没超过三十人，难怪要转让。 之所以如此小心，也是挺有讲究的。 别人生意不好，自己做也未必就会转好。如果是人的消费观念问题，那这里是不适合接手的，但如果是经营方面等自身的问题，就值得搏一把。 而周青在酒吧快歇业的时间点，已然确定是酒吧自身的问题，跟客人牵连不大。 没有足够吸引人的点在，换而言之就是不伦不类，缺乏精准的定位。 做酒吧，或色，或躁，或固定针对人群进行设计等等等等。唯一的共同点是要让人有来之再来的兴趣。 如滨海的金夜吧，也就是周青现在正经手在做的连锁酒吧。其主题就是悠闲，能让人内心安静下来的那种放松，最为适合一些中高端工作，压力较大的客人。不管是鸡尾酒还是音乐或者灯光等等，都离不开固定的色彩。 想着，他招呼过来一个服务员，结完账后道：“你们酒吧要转让对吗？” 服务生愣了一下：“是的。” “有没有你们老板的联系方式，我想跟他谈一谈。” “您稍等，老板就在后台。” 服务生注意到周青气质不俗，半点也不敢怠慢，慌忙跑了过去。 不一会，一个三十来岁，打扮精致的女人朝他方向走来。 鹅蛋脸，很标准化的大都市穿着，人虽谈不上漂亮，但看上去十分舒服自然。 “是你对我这场地感兴趣？” 女人走到近前，有点狐疑看着周青，这人看上去就是个大学毕业生，不像是买卖人。 周青点头笑道：“怎么，你转让酒吧也挑人？” 女人稍顿，看他说话风趣，旋即笑着伸出手来：“林秋月，这家快关门酒吧的老板，认识一下。” “周青！” 起身简单握了下手，一触即收。 不熟的两个人，也没必要废话客套下去，周青看了眼时间：“林小姐，不早了。我想问一下你这酒吧，转让费用每年是多少，能让我用多少年？” 林秋月见他不是开玩笑，想了想：“每年六十万的租金。这酒吧连同地皮是我的，所以只要价格合适，你要用多久都问题不大……” 看周青在思考，她继续道：“方便问一下你准备做什么吗？” “也是酒吧！” “酒吧？我这都经营的半死不活的，你接手后也要做，不怕赔啊。” “嗯，想试试。” 简单聊天，周青就断定对方是个爽快人，心里盘桓片刻道：“这样好了，每年五十万租金，我至少跟你签十年的合同。” 林秋月道：“砍价也没你这么砍的，我本来也没多要，你可以打听一下周边的租金……” 周青不跟她讨价还价，他研究过周边的价格，她所说的六十万算是没多要。但做生意就是如此，察言观色，感觉可以还价就还一些，能省则省，在他看来，林秋月的所要的价格上下浮动十万块很正常。 “这么大的事情林小姐你也也不可能一时间就能决定下来，这样，你考虑一晚上，明天联系我。如果可以的话，就五十万，我这边至少可以先交付六年的租费。” “你也应该能看出来，我这人也不喜欢墨迹，只要确定租金，咱们随时签合同，我即刻打钱给你。” 林秋月有所意动，一下子付六年租费挺大手笔的。她租给别人六十万可以租出去，但是太过于麻烦，周青如果真长期做，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且做的也是酒吧，不会担心把她这个场子弄的乌烟瘴气。 看周青要走，她忙道：“周先生，我请你喝一杯吧。” 这里她转让告示贴出去了有一段时间，目前周青是第一个让她有意租给他的人。怕这一走，明儿就会没信。 周青想起了什么，懊恼道：“瞧我这记性！忘记给林小姐您留联系方式了。”说着掏出了张名片，玩笑说：“我看你也不像是有什么意见，这样好了，咱们明早就把合同签一下吧。” 林秋月乐了：“我还没见过你这么谈买卖的，这才几分钟啊，这么着急。” “没办法，上头安排下来的事情。时间紧，任务重。” 林秋月对眼前这个爽快的年轻人挺有好感的，看了眼名片，惊讶道：“金夜吧？是滨海的那个连锁酒吧么？” 周青点头：“没错。” 林秋月更加细致的打量周青，滨海有名的金夜吧总经理竟然如此年轻。 “你千万不要怀疑我身份，你在网上随便一搜，就知道不会是假的。” 话题谈到这，周青知道已经没了任何悬念。 又应酬了几句更加热情的林秋月，他起身告辞回了酒店。 顺利的话等明天签署好租房协议，一切都可按部就班的开始进行。 第四百九十五章 怀瑾 次日上午，他带张乐贤直接约林秋月在一家咖啡厅里见面。 来京都市，周青准备的十分充分，加上有张乐贤这个专业律师在。所以看似繁复的转让协议，快中午节点双方就协调好了。 有了场地，下一步就是装修。 这个滨海有现成的装修班子，金夜吧从第一家装修开始到如今的接近二十家，全都是他们在做，已经是十分稳固的合作对象。 接到周青电话之后，只两天功夫，工头就带人赶了过来。而这时，林秋月的酒吧也已然把该搬的东西搬的差不多了。装修组经验在，连休息都没休息，当天下午就直接进场开始了工作。 他们忙，周青基本是不用费什么心思。索性在他们装修之时，直接发了招工简章。 对他来说时间是钱所买不来的，他宁愿把人招来提前给发工资，也不愿意耽误一天的开业时间。现在是月初，他希望可以在下月中旬，将酒吧成功做起来。 当然，人员的选择上也是挺苛刻的，尤其是酒吧的基层管理。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周青跟张乐贤两人全天基本都在酒吧门口临时设定的招聘点忙碌。 金夜吧挺有名气的，工资高不说，工作环境跟氛围也都不错。所以来应聘者挺多的。 张乐贤一开始不大理解周青为何如此急着招工，但现在回过味来了。 每天，至少都会有几十个应聘者过来。在街道上很是打眼，无形中对于还未开业的酒吧就是一种宣传。 由此倒是真挺佩服周青，他脑袋里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做事总能情理之中而又让人琢磨不透，偏偏，效率跟结果也往往都不错。 就如招聘工作人员这一点，别人都看学历跟经验，他不然，全凭眼缘跟感觉，经验只作为参考的很小一部分比重。而他一个堂堂的法务部门副经理，在慢慢习惯他工作方式后，不由自主的已经在顺着他的思路再走。 据他所知，金夜吧一开始的经营理念就是周青给确定下来的，结果显而易见的成功。至少在滨海，但凡有名气一些的街道上，总会有这么一家名字让人遐想无限的地方。 时间临近中午，周青正想跟张乐贤放下工作去吃点东西，远处天东商场方向，一辆淡蓝色宾利由远而近停在了招聘点的对面。 车门拉开，最先映入视线的就是一个高筒皮靴，不用看长相，只一双腿就十分的引人。牛仔裤包裹下，修长而紧绷，线条感极其明显。 随着下车，周青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事实上不单单是他，在场的男性或者女性，基本都在偷偷打量。 不说那张明艳精致的面孔，仅气质就太过于突出。 应该有三十岁左右，藏青色的中款女士外套跟牛仔的搭配。身高不会低于一米七，因为那双腿的缘故，她整个人显得特别修长窈窕。尤其那双眼睛，乌黑明亮，透着股说不清楚的强势跟霸道。一路走来，一些个应聘者下意识的给她腾出了道路，有些人身上特质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就如眼前这位，穿着虽普通，可那股子逼人的气质贵不可言。 周青见过很多类型的女人，但是气质如此突出而特殊的却并没有几个。印象里，也就金莎一个人能在气质上跟其相提并论，但也是截然不同。 若说金莎是处变不惊，绝对的雍容自信。那这女人气质就如一把匕首，双眼就能灼伤人的强势。 周青看的有点发呆，不是因为对方容貌跟气质，而是分明觉着女人有点熟悉。可具体熟悉在哪，一时间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出来。 整了整心情，心里暗暗猜测对方的来历。 自己这是招聘点，能开着几百万的车，应该不会是来应聘工作的。 思索间，女人到了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周青道：“你叫周青？” 周青不为所动，坦然点头道：“我是。” 京都市知道他名字的人没几个，这等气质，他联想到了吴家。 吴晋中跟薛锦玉好像有一个小女儿。这么一想，刚才无端而起的那股熟悉感也有了解释，是她跟自己老妈吴晓燕的眼睛还有嘴型带着几分相似。 虽然同父异母，但基因的力量实在太过神奇。 女人眼睛也在周青脸上打量着，淡声道：“我叫薛怀瑾，是岗岗的小姑。” 声音清脆干净，没有任何坠音，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晰。 周青看了她一眼：“我知道！” 薛怀瑾眼中泛冷：“那你知道我来找你是做什么吗？” 周青嗤笑：“我又不是神仙，有事说事。我这在忙，没时间招呼你！” 他才懒得管对方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吴家的，他都没好感。这女人姓薛，应当是随了母姓。 薛怀瑾不恼，漫不经心拿起了手机：“韩局长吗？这里有人违规施工，你过来看一眼。” 周青手指动了动，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好卑鄙的手段，利用吴家在中和区的影响力来对付他。可以想象，那个所谓的韩局长只要过来，他这边施工进度就别想继续进行。至于她口中的违章施工，屁话，张乐贤关系处理的很妥当，各种施工需要用的证明全部都有。 薛怀瑾回头：“你要是肯去找岗岗道个歉，我看在你是吴晓燕儿子的份上，饶你一次。” 周青没理，而是看向了那辆蓝色宾利：“你车能不能挪一下，挡道了。” 薛怀瑾不明其意，下一刻她就看到周青走向了她没拔钥匙的车。 没有任何废话，启动就直接一头扎在了对面墙壁之上，轰隆一声，车头迅速瘪了下去。 薛怀瑾眉头跳了一下，恰好周青打开车门走了出来：“不好意思，手生，把你车给撞了！” “你赔得起吗？” “没事，我可以帮你重新买一辆，当我孝敬小姨……子！” “你找死！” 周青迎着她刀子一样的眼神，走到她近前很漠然道：“你记住，我的酒吧如果开不成。我不介意让小姨子您，上一回新闻。” “凭你！” “可以试试。” 薛怀瑾怒急反笑：“走着瞧。” 周青冷淡回应：“稍等，等会开着你的车，顺便把你带来的几条忠犬一并领走。另外，去4S店修车的话，别忘了把发票给我……” 薛怀瑾听他故意挖苦，拳头紧紧攥了起来，如果这里不是公众场合，她一定得让眼前这个嘴巴毒蛇一样的小王八蛋长长记性。 周青懒得再理她，坐回招聘席，继续开始工作。 针锋相对是一种态度，既然薛怀瑾都知道他在这里做酒吧，别的吴家人没有理由会不知道。吴晋中家大业大，如果真下手跟自己这个小角色玩，他一个光脚的还真不怕任何穿鞋之人。 即便他们在这边是土皇帝，也没可能不顾任何影响。这些他们怕，他不需要怕。 更何况一个家族，如此斤斤计较的来对付他，离完蛋也就不远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打不打 薛怀瑾自然是没理由再呆下去，最后看了一眼稳稳坐定的周青，驾驶着被撞瘪车头的宾利离开。 事儿没完，她也有办法让这小王八蛋长点教训。 但不急在现在，君子报仇十年，女子出口气怎么也要忍几个小时。 三十一年来，薛怀瑾从未碰到过这种局面。 自认为可以轻而易举拿捏的一个小子，结果对方是个十足的疯子。 名儿叫周青，果真十足十的愣头青。自己那个便宜姐姐吴晓燕脾气还挺好的，没想到生出这么个无法无天的儿子。 他哪来的底气？ 想不通这些，薛怀瑾也不愿意去赌。 来帮侄子找场子是真，只为了一口气，似乎没必要把事情闹大。看他不管不顾的疯劲儿，真逼得急了不定会不会乱咬人，不划算。 再说周青。 薛怀瑾离开之后他就把这场闹剧抛在了脑后继续工作，一直忙到了下午六点钟才算是没了应聘者。 让人把东西抬进酒吧里面，周青招呼着一群装修工人同去吃饭。 他每天基本会请这些人一顿，也不刻意去太好的地方。就在附近步行可以到的饭店，二十来个人，基本需要两张桌子。 还要加班的缘故，周青只叫了些啤酒跟饮料。 这些人时间挺紧迫的，但吃饭期间却谈笑风生，乐乐呵呵。 “青子，今天来的那个女人谁啊？” 张乐贤憋了一天的话，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对薛怀瑾印象太深，被她注视下，自己这种心理素质，都有点七上八下。 周青抿了口饮料，让服务生过来结账，随口应道：“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有点恩怨。” 张乐贤担忧：“看上去不是简单人物，不会瞄上咱们这家小地方吧。金总对这边期望很大，尤其是第一家场子，重中之重，万一被人搅合了……” “不会！” 周青不愿多谈，起身跟工人打了声招呼，跟张乐贤一起打车回酒店。 路上，从口袋里掏出了张支票递给张乐贤道：“张哥，明天去买辆车，咱们来回出行太不方便。这边也早晚得准备。” 张乐贤接过来：“什么车？” “钱在支票上，买你习惯开的。主要是给你来回应酬用。” 张乐贤苦笑：“青子，我怎么不懂你什么意思？” “莎姐让你来这边做这种小事，你应该早想到了，她就是准备让你负责经营这边的酒吧。再说你家也是京都市的，她属于为你考虑！” “可我一个学法律的……” “我也觉得诧异，不过她看人眼光一向不差，你肯定能做好！”聊着，放缓车速点了支烟：“这边招工完成后，我要回趟滨海，你多费点心。” 张乐贤收心道：“嗯，没事的。等招工结束就只剩下装修了，你在这也属于浪费时间！” 聊着，车子行驶到中怀路，快到酒店当口，前方一辆车子后尾双闪亮了起来。 司机不断按喇叭，却还是被无奈逼停。 刚要下车发火，注意到车尾之上的迈巴赫标志之时，他话又全吞了回去。 张乐贤顺着看去，又侧目打量周青。 直觉，前方车辆之所以逼停出租司机，肯定是跟自己这位周经理有关系。 周青也隐约猜测是吴家的人，心里头由衷烦躁起来。 还真是咬住了之后就不松口，这种不间断的麻烦，让他由衷的不耐起来。 本该井水不犯河水，偏生要把河水东引。 而且他这几天事情着实太多，不但要在这边忙，滨海那边也许多事等着他去做，实在是精疲力尽。 下车，周青让司机跟张乐贤先走，他站在了路旁。 不到八点，但因为这段路较僻静的原因，来来往往并没有几辆车子。 路灯下，那辆迈巴赫在的士车开走后，挪到了路旁。从车里下来了三个人。 薛怀瑾，吴元岗，还有一个身材敦实的中年男子。 周青不去看薛怀瑾那张足以让人目光深陷的脸，也不去看脸上刚消肿没多久的吴元岗，视线直直落在了那个中年男子身上。 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宽松牛仔裤跟牛仔褂，京都市眼下温度两三度左右，他里头却只穿了一件背心。结实的胸肌在背心的勾勒下，力道感透衣而出，颈部粗壮，跟厚实的肩头连成了一线。手部皮肤粗糙，一双大手就像是得了皮肤病般，肤色反常。 周青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个高手。 这类人特质挺明显的，气质，眼神皆稳若泰山。 尤其是眼睛，打量人的时候你几乎看不到有任何波澜浮动，钉子一样牢牢锁住。 心灵的窗户，往往能震慑别人的心灵。 他本能觉得这是一个身手不次于杨牧的人。 也不奇怪，京都军区可说是全国范围内实力最强的军区，里头仅大小的特种部队就不下十几支。吴晋中在京都军区服役了一辈子，认识几个身手不错的军人太理所当然。 吴元岗眼神仇恨闪动：“周青，你他妈现在跪下求我，老子心情好了说不定只打断你一条狗腿。” 周青眼中完全没有他的存在，自然也不会在意吴元岗说了什么。看着薛怀瑾道：“小姨子，什么意思？” 薛怀瑾匪夷所思，挺清秀俊俏的一个人，跟她父亲吴晋中有很多相似的点在。可是，一张嘴，就让她忽略了血缘，只想把他那张嘴巴用针线缝上。 小姨子，自己辈分上怎么也是他小姨，他叫自己小姨子……而且不是口误，中午见面他就是这么叫的。 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薛怀瑾道：“我听说你打架挺厉害的，自己开的也有道场。” “谣言止于智者，小姨子您也信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 薛怀瑾初次接触周青这类口无遮拦的类型，自知谈下去吃亏的只是自己，冷道：“你跟吕震打一场，赢了，我做主你跟岗岗的恩怨一笔勾销，你撞我车子的事情我也不再追究。输了，以后见了我跟岗岗，夹着尾巴走……” “我要是不想打呢？” 薛怀瑾眼睛眨也不眨：“由不得你。” 周青拿出手机：“你再这样我可报警了。”看对方无动于衷，又把手机放进了口袋，叹气：“报警好像也没用，警察也不敢拿吴家如何，只会欺负我这种没权没势的小人物。” 薛怀瑾就不能听到他说话，直接看了眼那个叫吕震的中年男子。 吕震半点都未迟疑，抬步就走向周青。 第四百九十七章 不干不净 吕震，曾服役于刀锋营特种部队，退役后经吴晋中介绍，成为了现任天东集团董事长吴建业的司机。 严格来说，就是吴家的人。 这次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揍眼前这个年轻人一顿。 吴元岗的意思是断了对方两条腿，他不会这么做。但吴建业既然让自己来了，总要给对方点教训，走走过场。 吕震的眼中，周青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年轻人。或许懂些花架子，但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刀山枪火中爬出来的人，看普通人的目光就跟死人差不多。而且，他退役之后接触过一些所谓的高手，不值一提。 只缜密的心性让他虽轻视对方，却并不敢大意，每一步都走的十分稳妥，距离渐进。 近前三步，感觉是攻击距离，他漫不经心一脚踹向周青腹部。 最保守的攻击方式，对方除了闪避，几乎不会有第二种应对方式。 周青也确如他所想一般闪开了，同时间打出了两拳。 以吕震的眼力来看，这两拳虽速度快极，却花架子的嫌疑太大。 他心里冷笑，又是自己以前碰到的那些所谓武术家的出招套路。 思维闪动，不紧而不慢，吕震偏头闪避之余，攻击再无保留，想要最快解决掉对手。 周青不敢硬憾，左格右挡，连步退后，完全处在下风。 初步接触，吕震已经把周青划为武术家之列。 也就是只适合表演，而没办法实战的那个类型。 当然，吕震没看到过周青跟桑柴明的那段打斗视频。如果看到了，只怕就不会再如此想，也不会认为周青会如此不堪一击。 军中搏杀秘术，确实赫赫生威，骇人至极。 可惜，周青通过杨牧了解过这些招式，所以别人眼中的节节败退，他其实始终防守的游刃有余。 远处，吴元岗已经想到周青等会被击倒之后他该怎么羞辱对方，眼睛更亮，暗中催促着吕震赶紧把对方给打倒。 薛怀瑾双眼则是不断的在观察战局。 她也当过兵，虽然不是什么太严苛的特种兵，对于格斗上的见识跟天份却十分不俗。 看的出来，周青快招架不住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着太过顺利了一些。 很不对劲，可到底是哪不对劲？ 她拼命去想着，好半天，灵光一闪。 是周青这会表现出的弱势，以她父亲的评价来看，这小子根本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脆弱的好像完全挡不住吕震的一招一式。 但他跟吕震纠缠了已然有十几招，还是稳稳处在下风，除了刚开始出了一拳，接下来连一招反击都没有。 砰！ 沉闷的肢体接触声第一次响了起来，是周青抬起胳膊垫住了吕震的一记高鞭腿。 薛怀瑾急道：“小……” 她想提醒吕震小心，却只说出了一个字，原本站立着的吕震打横就摔在了地上，快的她根本没看清楚怎么回事。 更惊讶的是吕震，他料到这一脚可以让对方至少退出去几步。但是，周青竟然一步没退，反而单脚站立的弱点被对方精准抓住。 比刚刚远远要强悍五六倍的攻击，站立着的右腿像是断掉了。 低扫腿，力道惊人的低扫腿。 虽惊不乱，吕震躺在地上的身体来不及站立，单掌拍击地面就弹身而起。 可眼前一花，紧接着，腹部就是一阵剧痛。 此时的周青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招得势，步步向前。 吕震毕竟被疼痛影响，反应慢了一拍。周青恰恰就抓住了这一拍的时间，每一拳都是全力，摆，直，上勾。连续的组合拳，凌厉的不可思议。 扮猪吃老虎。 吕震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周青为何一直都躲的狼狈，挡的费力。 他在等机会……就是眼下。 吕震毕竟是吕震，知道再如此下去只会越来越被动，直至落败。 着急下，再不管攻击，提起膝盖直撞周青裆部。 他就不信这人会不防守。 周青的确是要防守的，但不会如吕震所想一般的防守方式。 他攻击虽凶，但双腿却是一直没动用过。 见状，手上攻击未停，一拳直中吕震咽喉部位。右腿如横桩，跟吕震的腿部硬憾撞在一处。 砰砰两声。 两人各自退开，周青没有任何间隙再度上前。 肘尖横扫，目标是吕震侧颈部位。 而吕震，咽喉的痛苦让他一只手下意识捂了上去，接下来的攻击是如何也没心思去防了。 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他眼睛一阵晕眩。 周青不欲甘休，又是连着两肘，击打在吕震颈部同一个地方。 攻击落定，吕震身体晃了几晃，死人一样委顿软倒在地。 薛怀瑾不敢置信的观看着战局，从她出声提醒，到周青反击，连半分钟的时间都没有。 她根本想不到一贯强势的吕震，会如此被动的直接被击倒。 怔楞间，周青朝她走了过来。 吴元岗下意识退了一步，又觉丢人，努力站在了薛怀瑾面前。口袋里的手在颤，之上摁着报警电话…… 警察，他最不屑的一个群体，现在成了护身符。 “说话算话吗？”周青甩了甩酸涩的右腿，站在薛怀瑾面前。 这个吕震确实是厉害，周青从见到他之时，心里已经制定了打斗方式。 本相差无几的身手，一个轻敌冒进，一个准备充分。结果摆在眼前，就是周青站着，吕震倒下。 薛怀瑾拍了拍吴元岗，让他去观察吕震伤势，讽刺看向周青：“真是卑鄙。” “卑鄙？这场架是你逼着我在打，如今不管用什么招式，我赢了！” 薛怀瑾懂这个道理，可让她在周青面前示弱，比杀了她还难受。 对视半响，她冷言道：“滚，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周青挑了下眉头：“小姨子，您给我滚一个看看，我学习学习！” 薛怀瑾抬掌朝周青脸上打去：“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 周青随手抓住她手腕甩开：“你还真是吴元岗的长辈，一丘之貉，连手段都这么相似。这次打不赢，下次是不是要来阴险的了？没事，我全接着，大不了老子不在京都市混，我看你到底能怎么着！” “你再给我嘴巴不干净！” 薛怀瑾给他气的声音发颤，掏出手枪牢牢指住了周青额头。 第四百九十八章 打算 枪，周青见过。眼前女人拿着的就是真正的手枪。 他一时间反应不来，薛怀瑾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可以有这种工具？ 警察，或者是军人？ 但不管怎样，周青没再说话，而是顺势捉住了她的手腕。 薛怀瑾手里枪支不由掉落，半途被周青拿到。 “还给我！” 薛怀瑾连忙去夺。 周青却咔的一声把保险挂上了。 薛怀瑾脚步停在原地：“你别乱来。” 她已经有点后悔被他激怒下失控动了枪，这枪是她从自己哥哥那里借的，里头虽然不是真的子弹，但也足以伤人。而且要是被警察发现这个，免不了是一番麻烦。 周青在手里摆弄了一会问：“是不是真的，我试试？” 薛怀瑾脸色变了：“是真枪。” “我不信，你怎么能有枪呢？”周青说话间，把枪口对准了吴元岗。 正在吕震旁边的吴元岗吓得打了个哆嗦，连续挪动着后退。 “周青，你干什么！” 薛怀瑾失控上前来夺。 周青听到身后动静，转身就绕过了她，把枪支对空连续扣动。 剧烈的火舌喷涌而出，震耳欲聋。不知道子弹是什么材质，但这种后坐力跟响动证明确实是真枪。 九声，子弹打空。 周青随手把枪支丢在薛怀瑾脚下道：“这玩具是真挺吓人的。” 叮当！ 薛怀瑾退了一步，咬牙道：“小崽子，你……” 周青淡漠扫了她一眼：“别倚老卖老。下次，再拿这种东西指着我，我不介意在你身上试试刚才打出去那种子弹的威力如何。” 说罢，他回身踢了地上的吕震一脚，漫步离开。 薛怀瑾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半响，倍觉无力。 而被周青踢了一下的吕震，悠悠转醒过来。 还记着发生了什么，尴尬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堂堂刀锋营的人，竟是被一个小子给打昏了， 吴元岗凑近道：“小姑，我这就找人把他酒吧给砸掉，我看他敢如何。” 薛怀瑾还有点愣神，木然说：“别惹他了，你不是对手！我来想办法。” 吴元岗满脸不甘，可是想到刚才被枪口指着的那种感觉，不由又打了个冷颤。 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周青会开枪。 …… 酒店，周青洗过澡后就把路上发生的小插曲丢开，拿手机订了张机票。 眼下京都市他该办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等待装修完成，实在是没必要在这边多呆。 弄好之后，脑袋里乱糟糟的，没什么睡意。 李开阳前两天打电话给他说想喝顿酒。 酒是没什么好喝的，要谈的事情才是周青眼下正忧心的。 真心话，他不愿意跟李开阳那种人物有所牵扯，警方的眼中钉，硬往上凑除了找死还是找死。 顾虑最深的是他身后的秦海山，其靖安横行多年，恶事做尽，却依旧能逍遥自在。这其中所掩藏着的隐形脉络，让人不得不多想。 而且，周青亲眼看到过他杀人，以及随处都在的情报网络。 甚至于，他都不确定秦海山在他所住的别墅区里安插的有没有眼线。哪怕家人身边有钱志强等人跟着，他也还是没办法完全放心。 想也想不出什么头绪，只能是回到滨海去见李开阳。等他说具体什么事情后，再见机行事。 不管怎样，周青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不愿意彻底跟秦海山翻脸。这也是他一直留秦翘楚在身边耐心安抚的原因所在。 烦闷间，也自慢慢睡了过去。 次日早，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让他混沌的精神瞬间清醒过来。 竟然是吴晋中打来的，也就是他那个便宜外公，有事找他。 周青欠身从被窝里起身：“什么事？” “来我家一趟。” 吴晋中声音冷淡，说完就挂了电话。 周青皱眉，却也没理会他的兴趣，他让自己过去难道自己就非得过去。 虽然名义上是自己外公，但只看他跟母亲吴晓燕说话那种态度，周青也不可能对他有任何好感。 还有，他昨晚把薛怀瑾气的不轻，这老头别是给她女儿讨说法的。这样的话，等着自己的说不定是什么龙潭虎穴。 归根结底，他对于吴家的势力忌惮很深，天东集团不说，国内最大的连锁商场，之外还涉及了房地产，互联网等等时下热门行业，并且都还经营的不错。全国范围内来讲，也是一家耳熟能详的大企业，董事长吴建业比之李修杰那种人物的影响力只强不弱。 吴晋中本人据说退役的时候是个少将，他大儿子，也就是吴元岗的父亲现在也在上京军区的某重要部门就职。一个军商家族，现在的周青根本惹不起，他都不怀疑昨天薛怀瑾要是给他一枪，会不会有人追究。 感觉的出，吴晋中应该不会对他如何，可整个吴家也不止吴晋中一个人，如吴元岗的父亲等等，多半是将他看作眼中钉肉中刺的。 所以见招拆招他敢，没必要的话，当下实在是不愿意跟吴家再有牵连。就算有，也得在他能站稳脚跟可以对话的时候。 另一边，吴晋中正跟薛怀瑾一起散步。 薛怀瑾是有点心虚的，老头知道了她跟岗岗去找周青的事儿，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来，情绪不对。 “爸，那小子玩枪挺溜的，显然不是第一次碰，您知不知道他以前是干嘛的？”薛怀瑾不习惯这种气氛，主动找话题。 吴晋中道：“他是靖安秦海山未来的女婿。” “秦海山？” 薛怀瑾惊讶：“金商集团的董事长秦海山，是他吗？” “那是他现在的身份，几年前还混的有声有色，当之无愧的靖安一霸！” “难怪，我就说周青怎么看也不是普通人，感情有个混黑道的岳父！我看他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您不知道他胆子有多大……” “你胆子也不小，连你哥的枪都敢偷。” 薛怀瑾否认：“借，是借的。” 怕父亲再提这事，她连打岔道：“您让周青过来干嘛。” “你姐的意思无非是想让我把他安插到部队里面去，正巧岗岗要去部队，我就想着把周青也一并送过去。磨两年，性子也就平了，该避的也能避开。” 薛怀瑾不意外父亲会说出这番话。 她心思明朗豁达，平时看事情很透，老头记挂着什么，也就她一个人可以瞧出一些端倪。 表面上，他似乎跟那个姐姐老死不相往来。但是怎么可能呢？这么多年过去，别说没深仇大恨，就算是有，疙瘩也该解开了。 迟疑了下问：“他愿意去吗？” “我让他去，他就必须去。” 薛怀瑾反驳：“这可未必，您刚才跟他不是打了电话么，我猜他肯定不来。” “你怎么知道？” “瞧着吧！” 薛怀瑾跟周青接触的虽少，但他身上那种尖锐的特质还是感觉到了。 那小崽子对她这一家子都没好感，肯来才是怪事。 第四百九十九章 积虑 吴晋中不信女儿的话，但事实证明她说的没错，因为他在家等了整整一天也没见着周青的影子。 而周青，也一直都在酒店内，下午五点钟才准备离开赶往机场。 他订的就是今天下午六点钟的机票，快到时间了。 出门，正要伸手拦车，一辆黑色奔驰商务停在了他面前。 透过窗户，周青看到驾驶席坐着的正是薛怀瑾，后排吴晋中在。 他装没看见，想绕过车子，喇叭声响了起来。 周青看向薛怀瑾：“干嘛！” “上车。” 周青摇头：“我六点的飞机，再不去机场就晚了。” “我送你过去。” 薛怀瑾脾气出奇的好，主动侧身拉开了车门。 周青犹豫了一下，钻进了车厢，跟吴晋中坐在了一排。 老头今天穿着跟那天第一次见面差不多，灰黑色的中山装里面是一件单薄的毛衣，裤子宽松随意，脚上是一双布鞋。 不是知道他身份，扔街上也就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并不打眼。 他上车后，薛怀瑾启动了车子，但去的方向却不是机场方向，而是背道而驰。 周青无语道：“反了吧？” 薛怀瑾理也不理，自顾放快了车速。 周青不好硬拦，郁闷的吐了口气，看来今天是来不及赶飞机了。 平缓了下心态，转头看向吴晋中：“有事说吧！” 吴晋中也不拖沓，直言道：“我准备送你跟岗岗一起去部队。” 周青楞了一下：“我？” 吴晋中点头：“就是你。” 周青怎么都想不通老头什么用意，不过也不需要琢磨他的想法，随口道：“没兴趣！” 吴晋中似乎猜到他会这么说，不以为意：“我就是跟你打声招呼，你愿不愿意去随你。” “什么意思？” 吴晋中道：“你母亲的意思。” 周青笑了起来：“框谁呢？我妈如果要让我去部队，为什么不跟我说。我看是你想把我弄到里面，然后找机会报复我吧！” 薛怀瑾讽刺道：“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要不是看你是吴晓燕的儿子，吴家凭什么忍你。你信不信一个电话，你能因为岗岗的事情，被关上个十年八年。” “厉害啊，想关谁就关谁。” 薛怀瑾道：“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我觉着你这种人枪毙都不多。” 周青懒得跟她争辩：“让我上车如果就是这件事，那我明确告诉你，部队我不去。停车！” 他非但不傻，反而极聪明。隐约可以猜出一些吴晓燕的用意所在，大概是让自己借去部队一段时间，等外头风平浪静了再出来。 没有意外，只要他去了部队，缠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烂事就会抹掉。 可是，他怎么可能会去领吴晋中的这个人情。 吴家的人，他所接触到的皆是无理，不拿正眼看人的角色。 还有就是吴晓燕那边，周青一点都不愿意她低声下气的去求人，哪怕她求的是自己父亲。 吴晋中看了他一眼：“怀瑾，让他走吧。” 薛怀瑾点头，把车子又往更僻静的地方开了一段才把车子停下。 周青也没注意到这里是哪，拉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薛怀瑾重新启动车子，路过他的时候骤然加快了些速度，车胎正压在周青身边的一个水洼上面，周青当即就被溅了一身水。 他连生气的心思都没有，只看了眼逐渐消失的车，闷声走路。 这里没公交站牌，过路车也少，更别提的士。显然，薛怀瑾是故意把他丢在这种地方的。 车上，薛怀瑾终是爽快了点：“爸，您跟他废什么话啊，要真是我姐的意思，直接叫人把他抓到军区就行了。” 吴晋中没有答复，而是道：“晓军那里能不能想想办法？” 薛怀瑾忙摇头：“我去为他求人！开玩笑呢。” “你把他电话给我，我来说。” “您还真是铁了心要把周青给送过去啊。” …… 周青还在步行，路上的时候拿出手机给吴晓燕打了过去。 接通后，听着另一边吴晓燕熟悉的问候声音，周青好半天心情都沉闷的无以复加。 自己今年都二十六了，还让她担心至此，苦心积虑。这儿子当的实在是太有趣。 “青子，怎么不说话？” 周青缓了缓道：“吴晋中找我说让我去部队，您知道吗？” 吴晓燕停顿了半响：“那你去不去？” “您呢，怎么想的。” “我当然想让你去。” 话说到这，吴晓燕心里藏着的事情脱口而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在医院里都怎么回事，你要真做的是什么正经事情，会那么频繁的出意外，我又不傻！青子，你就答应妈一次，听你外公的安排。我怕你再这么下去万一……我怎么办……” 听她声音已然带了点哽咽，周青更觉内疚：“对不起……” “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只要你自己好好的，你就算对我不理不睬我都放心。可眼下算怎么回事，你到底有什么必要非得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 周青揉了揉头部：“妈，我明天回滨海，见面咱们再好好聊。” 他不敢再说下去，也不愿意再听到吴晓燕哽咽。 不是今天吴晋中找他，不是这个电话，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看似轻松的吴晓燕心里藏着这么多的事情。 回到酒店，已经是八点多了。 周青睁开着眼睛，脑海中一幕幕的事情放电影般的闪烁起来。 他跟韩彩玉相处的时候，想的最多的是赚钱，想帮她买她想要的，想正儿八经的有套住房。 现在，应该是什么都有了。 卡里面不但有吴晓燕的三个亿在，每年的工资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万，开豪车，住的是别墅…… 可是，他却宁愿回到跟韩彩玉一起的那种时光。什么都不用想，只想着做好本职工作，逛街，吃饭，玩乐，机械而重复。 他还是排斥接受吴晋中的安排，可但凡为吴晓燕考虑一点，他就得琢磨自己这点自尊跟骄傲到底值不值钱，他该不该让自己母亲持续提心吊胆下去。 第五百章 来意 次日，滨海机场。 上午十点钟，飞机呼啸而至，降落在机场跑道之上。 周青就在这架飞机里。 随意而休闲的运动装束，旅游鞋，肩上垮了一个简单的运动包。 看上去不是出差刚回，像是一个出去玩乐踏青的学生。 气质愈发收敛了起来，深藏在明亮的眼眸之内，一路走来，不少妙龄女人都会或多或少注视一眼。 周青在门口拦了辆的士，车上便在持续不停的打电话。 金莎，王冲，陈建祥，江心岚等人。 事情似乎似乎是挤到了一处，但他暂时准备把所有工作抛开，接下来全心把陈建祥的那部电影赶出来。 答应别人的，他还做不到理所当然的违约。 毕竟陈建祥因为他专程准备了那么久，许多动作图纸他也提前看过，是真正用了心血设计出来的。 吴晓燕知道他回来，这会就跟秦翘楚一起在家中等着。 门铃声响，秦翘楚触电一样起身，比吴晓燕更快的跑过去打开了门。 看外面的人果然是周青，她目光停在男人身上，乳燕归巢一般轻盈跳到了他怀里。 短暂离别，对于深陷热恋中的秦翘楚而言，每一天都是如此难熬。 真正抱着她，压抑许久的情绪才释放出来。 顾不得身后吴晓燕在，她昂首就找到了周青的嘴唇，贪婪的索取。 吴晓燕头转了过去，嗓子发痒，咳嗽了一声。 周青笑着扶正了秦翘楚，眨了眨眼睛，跟她一起走到了吴晓燕跟前坐下。 “翘楚，能不能帮我倒杯茶？” 简单关心几句，吴晓燕抽机会询问秦翘楚。 秦翘楚心领神会，知道母子两人可能有点自己不方便在场的事情谈，笑着答应去了二楼。 周青随即打开了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妈，帮你带了个礼物。” 吴晓燕没看是什么，随手放在一旁：“儿子，咱们昨晚聊的事情……” 周青点头：“我去部队。” 吴晓燕心里一松，高兴道：“真的。” 周青起身到了她身后，帮她摆弄刚洗过头还没来得及束起来的头发：“我骗您干什么，以前是我想的简单，现在想通了。” “不过……” “不过什么？”吴晓燕以为儿子反悔，紧张问道。 周青拢了个简单的丸子头，拿发夹卡上：“我得把滨海这边的事情处理一下，陈建祥导演那边我答应过去帮他拍几个镜头，可能得耽搁一两个月的时间！” “这没事。” 吴晓燕松了口气。 看儿子帮忙扎好了头，吴晓燕拿镜子看了眼，翻了个白眼，还真是有够丑的：“去去去，少在这折腾我，去陪陪翘楚。你不在的这几天，她成天在我耳边念叨你什么时间回来。” 周青笑了笑：“等会下来跟您去逛街。” 卧室。 周青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梳妆台前的女孩。也是刚洗过头发，略泛潮意的乌黑发丝散落在白净的面颊上。 他想到第一次见秦翘楚的时候，短发，红毛，耳钉，十足十的一副小太妹标准形象。不知不觉间，她头发已经长到了颈部，身上也多了许多柔和，收敛了棱角。 秦翘楚回头间，他心里感触也由衷涌上。 小别胜新婚，至少这一刻他看着梳妆台前在认真打扮自己的秦翘楚，体会到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缠绕在一起的两人不知不觉就到了床上。 也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随性而至的融汇在一起，难知疲倦。 事了共浴，周青很有兴致的研究着女孩的身体：“好像长大了点……” 秦翘楚脸上被水汽蒸的绯红，迅速又软倒在男人怀里：“你老实些，阿姨在下面等着呢……” “没事儿，她耐性好！” 手脚愈见不老实，直至轻盈的女孩惊叫声再度响起。 秦翘楚敏锐感觉身边的男人变了，短短几天时间，身上就多了种让她安心的东西。 好像，不如以前那般对她有所保留，她刚才分明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对他的吸引。 一磨蹭就又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穿衣换装，三个人如一家三口一样出门散步。 天气也是挺识趣的，没有一丝风，七八度的滨海气温，让人可以感受到初春的蓬勃跟生机。 …… 次日，皇朝夜总会。 周青穿着上随意的不能再随意，走了进去。 这个夜总会正是芙蓉街金莎娱乐城对面的那一家，到现在换了三任主人。齐泰安，张连江和如今的李开阳。 到办公室前也没敲门，径直走了进去。 吕天佑跟李开阳两人皆在，正自抽烟聊天。 看到周青，李开阳稍侧目，微微颔首。吕天佑则上前重重抱了下，有点激动叫了声青哥。 他年轻重义，在靖安跟周青一起历经生死，早拿他当了最可靠的兄弟跟朋友。 周青跟他闲聊了几句，坐到沙发上，毫不顾忌的倒了杯茶：“李叔，我人来了，有事咱们就开诚布公吧！” 吕天佑接道：“青哥，是这么回事。李叔想在皇朝夜总会的六楼弄一个电玩城，你也知道，从齐三炮出事，金莎娱乐城就在整个天宁区独占鳌头，其它夜场的生意多少都没那么好做。我们来这边经营挺久了，很多场子基本赚不到钱，就想能弄个新的出路……” “您放心，我们目的不是跟金莎娱乐城对着干！” 电玩城？ 周青下意识想到了在靖安去过的一个场子，秦翘楚的二十万到一台小小的机器前几分钟内被吞的干干净净。 而李开阳，也绝对不会是闲来无事，在夜总会的六楼做正经的电玩城。 换而言之，他是想涉及赌博这个行业。是急了，来滨海老实了那么久，终于忍不住要先试探一下这边警察的底线所在？ 琢磨着，他随口问：“那我能做什么。” 吕天佑道：“我跟李叔接触过几个人，可惜证件拿不下来。还有一点就是这里的警察最近光顾这里有点勤快，青哥您在这行混的久，希望能指条明路。” 周青笑着道：“这个小意思，看翘楚的份上我能帮也会帮。” 李开阳眼中惊讶闪过，显然未想到周青会答应的如此痛快，这跟他预想的场景稍有不同。 但脑袋转的毕竟比较快，李开阳直言：“现在该办的我基本办下来了，所缺的就是工商局的营业执照。” “工商局啊，前阵子宴会我接触过他们的副局长。”周青若有所思，又问：“材料递交上去审核没有？” “已经递上去两周时间了，没动静。我让天佑去接触了一下，来回打太极，就是不肯谈正事。” 周青点头：“懂，等会我打个电话给他说一下。还有其它事情吗？” 吕天佑道：“青哥，来都来了，今天小弟做东，咱们喝点。” 周青笑着拒绝：“时间紧，我等会还得去见一下老板。工商局的事放心，对方不给我面子，肯定会给金总面子，实在不成我帮你们去求她。” 李开阳见状从抽屉里拿出了张支票：“青子，这个你打点关系用。” 周青看也没看，不客气接了过来：“嗯，走了！” 吕天佑出门去送，李开阳眉头却不断皱起，周青答应的很顺利，也挺配合的，甚至他的钱也收了，可总觉着哪不对。 想不通的事情，李开阳也不愿意再去多想。 兴许这小子真是喜欢上了小姐，真心实意的帮自己。更何况他就算耍什么手段，这种小事相信也不至于。 第五百零一章 要不要脸 电玩城的营业执照对周青来说确实是小事儿。 他不管后续会有什么麻烦，只知道眼下必须交好秦海山，让其不至于对他猜忌。还有，放长线的道理他懂，对付秦海山也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所以不管警察那边怎么想，他执意帮这个忙。 出门，随即打电话给了金莎，找她要工商局副局长柳砚山的联系方式。 金莎询问了几句较具体些的事儿，主动道：“你别跑来跑去了，这事我帮你招呼一声。” 周青也不客套，金莎出面确实比他效率要高，可能真的是随手之事。 滨海，她虽被李修杰压制，但是在任何地方的话语权都不少。 “对了青子，我听张经理说你在京都市碰到了麻烦，怎么回事？” “家事，对生意没什么影响。” 金莎感兴趣道：“阿姨竟然跟京都市的吴家有关系，真是意想不到。” 周青不愿意跟他多谈这个：“莎姐，等改天抽时间请您吃饭，我这几天就不去集团了。” “怎么，又要偷懒？” 周青心想着这次懒势必会偷的比以前要大，嘴上笑道：“嗯，办点事情，莎姐见谅。您要觉着我不称职，发工资的时候就扣些，我没意见。” 说着，他想起了什么：“老鬼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记得自己离开滨海之时，金莎跟任新远已经开始着手在部署，眼下时间应该是够了。 金莎跟他没顾忌：“这两天收网，等着看新闻！” “那我就预祝你们一切顺利。” “这个自然。” 周青注意到车子已经到了红绿灯附近，刚想找借口挂断，金莎又说：“你如果见到陈建祥，谈一下广告植入的事情，有需要的话，金莎娱乐城可以配合他拍摄。” 他把车子停下：“莎姐，我会跟他谈这个。” 又聊两句，他告知了李开阳事情妥了。旋即，犹豫片刻打给杜绣。 他所知道的，杜绣身体已然痊愈恢复了工作，因为负伤的事情，她再任职，直接就做了重案一组的副组长。 周青想不通，他以为杜景山跟齐金萍夫妇应该是不打算让她再做警察的。 电话一如既往的拨不过去，周青一半点不意外，看跳了绿灯，驾车右拐去往警察局方向。 他真的想杜绣，哪怕明知道她可能不会给自己任何好脸色，周青也必须要见她一面。 生命中第一个触动极深的女人。 如果说跟韩彩玉的恋爱过程更像是一个男孩的成长，那跟她之间，就是周青感情上成熟之后谨慎下的决定。 很刻骨铭心，哪怕时间久远，一些画面也同样如在眼前。 他初次因为顾雅琴受伤，杜绣负责协调。见面就是惊艳，很认真有个性的女人。慢慢的相处，取证，破案，彼此早已经不知不觉连命都能交给对方，根本不可能分开一段时间，她的影子就会在周青记忆里面变淡。恰恰相反，他愈发想她，某种特定情境下，就像是有根无形的绳子牵着他的心脏去往杜绣身边引。 到现在，周青也找不到比她更纯粹的人，心灵像是金子，让她的人格魅力不断的在升腾。不像金莎那般完美的找不到任何缺陷，杜绣是个活生生的个体，喜怒哀乐尽皆可以让人看得到。 他自己知道，从他选择了堕落就没可能重新走进她心里。可是，不甘心占据了他整个人，他到现在也不愿意就此放手。 可以不去烦她，打扰她。但发自肺腑的想看到她，想跟她交流。 车子无声息的停在天宁分局门口，周青拉开车门走了进去。 很多警察现在也还认识他，不免的过多打量，甚至有人打招呼。 随着周青过去，开始议论纷纷。 无非是讨论他跟杜绣之间的关系现在如何，一个警察，一个秦海山的女婿，实难让人再找到可以联系的点。 周青询问过别的警察，杜绣在刚分的独立办公室内。 她因为伤刚痊愈没多久，虽然挂着重案组副组长的职衔，但现阶段还是在办公室里工作的时间多。有外出的差事，刘云山根本不会让她过去。 手顿了顿，然后落在门上。 “请进！” 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净爽利。 办公室内，穿着警服的杜绣正坐在电脑前浏览着什么，没带警帽，还不算长的头发精细的修剪到了耳根处。侧脸如同玉质，精致的五官跟她独有的英姿肆意张扬。 “小顾，你让乾坤来一下……” 杜绣以为是经常过来的警员，随口安排。半响，她声音停了停，迅速回头。 四目相接，周青笑着走了过去：“忙什么呢。” 杜绣视线随着他移动而移动，乌黑明透的眼中剧烈起了波澜，半响才平静下来，欠身靠在沙发上，悠然翘着二郎腿：“我当谁呢，周经理怎么会来我这。” “报案，我钱包丢了，能不能帮我找一下。” “好啊，我帮你联系治安警。” 周青忙摁在了她打电话的手上：“开玩笑呢，就来看看你。” 男人粗糙的手掌让杜绣感觉到了点异样，抽回后道：“看我就不用了，我很好。” 周青闲扯：“我也是顺路。”说着，从口袋里翻了翻，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送你的。” 杜绣笑容更真切：“周青，你这么抠门的人竟然会想起来送我礼物。” “不打开看看？” “没必要，太贵重我就给你寄回去，太便宜我就当垃圾扔了！” 谈笑如常，自然亲切。 可是，周青却失落的一颗心找不到落点。 他上次见面还可以从杜绣身上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也就是说她还在意自己。这次，他已经难从杜绣肢体言行中看出任何反常。 她可能真释怀了。 似乎是好事儿，周青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怎么，人看也看了，不走还留在这干嘛。” “我又不耽误你做事，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喝杯茶吧？”周青厚着脸皮坐下。 杜绣视线低垂：“你得替我考虑考虑，谁都知道咱俩以前是男女朋友，你这么赖着不走，别人想追我也会犯嘀咕。” “那有什么，你还年轻，晚几年再谈恋爱也没事。” “要不要脸。” 杜绣瞪了一眼，再不理会，埋头工作起来，当身边的人是空气。 第五百零二章 怅然 她不说话，周青也不说话。 时间在静默中溜走，转眼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而天色，不知不觉中也昏暗下来。 杜绣在收拾桌面，周青帮忙整理。 “怎么，要请我吃饭？”杜绣抬起头问。 “赏不赏脸？” “NO!” 周青无所谓道：“没关系，聊几句也成，怕不聊以后就没机会了。” 杜绣果真被他言辞吸引：“有事？” “没。” 外面，周青不断观察杜绣的走路姿态，跟以前没什么反常的地方，说明恢复的不错。 无人处之时，手试探的想抓住她，几次皆被杜绣躲开了。 周青心里叹气，也不好再继续死皮赖脸，看她已然把车子挪了过来，只能摆了下手。 杜绣也客气的再见，玻璃窗摇上，车子逐步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 周青敛了心神，也开车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来找她干什么，可能就如吴晓燕所说，只是想见见。知道她一切无碍，也就够了。 脸皮其实没别人眼中那么厚，跟很多女人纠缠不休的情况下，他没那么下三滥的继续去骗一个不会拿感情当儿戏的人。 他并不知道杜绣也在看他，透过后视镜，一双淡下来的眼睛复杂缓缓蔓延开来。 女人，远远比男人要感性的多。 尤其是从未经历过恋爱的杜绣，外表有多豁达，心思就有多细腻。 …… 隔日，剧组。 周青之前去过的那个拍摄地点附近。 陈建祥这部片子依然是现代警匪片，跟上部电影反骨的风格惊人的一致。 但这一次，周青演的角色是警察。因为师傅被走私集团暗杀，从而选择卧底进入敌方内部。 杨牧依旧是饰演的最大反派，唐千雅饰演的是杨牧情妇，身份是明星…… 感情线是周青跟唐千雅的产生感情的过程。情，义，勇，悍尽皆容纳，极好的一个剧本。 黑与白，白与黑，分也分不清楚。 陈建祥说剧本中周青的角色是他打造的，不得不承认，定位十分精准。 他到地方的时候，拍摄还未开始，道具组正在忙着搭建道具。 今天是他的第一场戏，室内戏，也就是初打入走私集团，跟唐千雅第一次见面。 许许多多熟悉的人，远处的唐千雅，张莹，杨牧，以及灯光师，摄影师…… 看他过来，陈建祥笑着从椅子上起身来迎。 他的心里，周青不单单是一个小电影演员，首先这部剧的投资人有他未来岳父秦海山的金商集团，还有，他欣赏周青在搏击上的见解。真论专业性，他得仰视。最难得是，周青能把实战跟艺术结合的完全没有缝隙所在，而且对招式的掌控力，可以让拍摄的效果达到最佳，真正是他所要的拳拳到肉，招招要命。 周青跟他客套了几句，分别上去拥抱了一下张莹等人。 路过唐千雅，他也丝毫没有生分。 一直不太喜欢这女人的多管闲事，但是否定不了她人还不错，做事讲分寸。 “唐小姐，想我没……” 他在唐千雅未及反应间抱住了她，声音几乎就在她耳边。 唐千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直接推开，心里暗骂这人流氓，冷声道：“放手！” 周青不纠缠，笑着松开了她。 陈建祥没打算浪费任何时间，周青进组前他就想好了，不分日夜，赶紧把周青的戏份拍完。 “准备，准备，都去化妆！” 现代片，化妆的时间用不了太多，也就是唐千雅比较麻烦，需要做发型等等…… 大约两个钟，所有人都一一就位，最后是姗姗来迟的唐千雅。 公认的娱乐圈第一美女，此时黑色紧身半身裙跟高跟鞋的搭配，裸露在外的手臂跟小腿，晶莹纤柔。俏脸上因为妆容的缘故，更显清冷明艳…… 她的出场，轻而易举的就把所有人目光吸引了过去。 步履悠然，颈部有若天鹅。高跟鞋的衬托下，身材玉立修长，紧绷的衣服让她身段完全凸显出来。 就算是周青，也看得呆了一下。 每个人都欣赏美，周青不例外。 也就唐千雅，被人看得有点不太自在。这种穿着，她只在领奖台上穿过，私底下很少穿。 无意看到周青直勾勾的双眼，一个大大的卫生球抛了过去，颇感不屑。 陈建祥很满意这些人的造型，拿着本子做回到椅子上，副导演自动上前开始讲述剧情。 剧本采用的是倒叙讲述的方式，所以周青一开始是跟走私集团的人发生了争执，一番打斗，表明介绍人身份，进入主场。 走私集团老大杨牧本身是打黑拳的高手，偏爱格斗，说要看看周青斤两，进行笼斗。 周青心存复仇之念，在三个高手的围攻中活了下来，由此获得杨牧认可，进入走私集团。 随着副导演的讲述加深，其它助演开始最后翻看陈建祥设计好的动作跟台词。 而周青，功课可以说做的最少。不是他不上心，而是陈建祥设计出来的动作可发挥性实在太大，他有把握完成。至于台词，他角色本身沉默寡言，冷静凶悍，只有简简单单几句话而已。 副导演讲话后，场外导演也示意准备好了。 周青一行人浩浩荡荡赶了出去。 拍摄开始，周青拢了拢身上洗的发白的牛仔褂，迎着冷风，低头行走在街道之上。 两个说话粗俗，走路姿态张扬的人迎面而来，他直接撞了上去。 其中一个配角愤怒伸手去抓他衣领，大骂没长眼睛。 周青等它话说一半，探手握住了配角的大拇指。 惨叫声中，另外一个配角出招攻击，周青三两下将两个人打的在地上爬不起来。 这场戏不需要威亚，台词也寥寥几句，表现力就是周青作为一个普通人而不普通的身手。 周青在状态内，两个配角跟几个群演也在状态。等陈建祥喊咔之时，竟是一场过了。 开场顺利，陈建祥乐呵呵的夸了几句，没有补一条的想法，直接示意拿枪的配角准备。 接下来的几场戏，也较为顺利。 都是武师，剧本里又不需要表现太多心理层面的东西，自然也就流水一样推着剧情往前走。 最不顺利的一场也就才拍了六七次。 说起来挺多的，但是跟动辄几百条的ng次数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十点钟拍摄开始的，未到中午，陈建祥预计一天才可拍完的戏，成功提前了一半。 看众人皆在状态，他不提吃饭的事情，连着赶工，一直到剧情进入笼斗阶段，他才拍手示意收工。 第五百零三章 做客 一整天，忙碌中度过。 快晚上十点钟，周青从拍摄点走了出来。 他今天基本都在完成各种打斗动作，铁打的身体也是感觉到了疲倦。 所以连陈建祥一起吃饭的提议都婉拒了，更别提再加班帮他一起设计动作。 外头，上车刚准备离开。 玻璃被人敲了敲。 是已经换过一身厚实衣服的唐千雅。 路灯下，那张脸美的格外不真实。 周青诧异道：“唐小姐？” 唐千雅道：“捎我一程。”说话之时，她拉开副驾驶旁的车门坐了上来。 无所谓的事，他什么都没问，就启动了车子。 美女做伴，多少会让人心情变好。 不过周青也不愿意多聊，一则是形象现在着实有点狼狈，再就是他知道两人几句话说不了就会产生争执。 他现在基本确定唐千雅是个拉拉，喜欢江心岚。 挺让人惋惜的，这种美女，对男人却不感兴趣。 “饿不饿？” 回程路上，唐千雅突然问了一句。 周青笑了笑：“唐小姐，什么情况。” “想请你吃顿饭。” “搞不懂。” 周青摇头，唐千雅请他吃饭，太诡异了点。简单说，给周青的感觉就是非奸即盗，肯定有事。 唐千雅愠怒：“你这人怎么磨磨叽叽的，到底吃不吃？” 周青指了指自己颈部干掉的红色液体：“我这副尊荣怎么跟你一起吃饭？而且时间不早了，明天再说吧。”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回床上睡个好觉，甭管唐千雅真心假意，他都没力气赴约。 唐千雅匪夷所思的看向男人。 他这是拒绝了她？ 简直是太神奇了，她说请谁吃饭，还从没任何男性会不屁颠颠的答应。 当然，她也非真心邀请。就是想趁着吃饭时机多聊几句话，关于江心岚的。 车厢内暂时安静了下来。 夜中，黝黑色的车身呼啸前行，转眼就停在了唐千雅工作室大门口。 唐千雅没下车的意思：“既然来到这里，没兴趣见见你老同学吗？” “明天吧，等我状态好点。” 唐千雅话风一转：“周青，介不介意问你件事？” “你问。” “你的心里，有没有江心岚？” 周青皱眉，刚要回应，唐千雅抢先道：“你别说不管我的事情，事实上很有关系。我知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同性恋，一直巴不得你跟江心岚断个干净。但你记着，我真的拿她当最好的朋友，是除了我父母外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 “你想一下，多久没跟她联系过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你可能感觉她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但是我跟她吃住都在一起，她是不是有心事我看的清楚。” “没错，我以前自私的想你跟她没有关系，但绝对不是出于什么龌龊心思，我就是单纯感觉你配不上她。” 周青被她一连串的话说的愣住。 很明朗的意思，江心岚最近状态可能没那么好。 他头撇向窗外，不去看唐千雅格外明亮的眼睛，也不知作何回应。 半响，周青问道：“她在工作室里面吗？” 唐千雅点头：“在！” 周青吐了口气：“我能不能进去做会客？” 唐千雅稍作犹豫，然后拉开了车门。 周青懂她意思，跟在她身后两步位置，去往那间他以前到过几次的居所。 他喜不喜欢江心岚没关系，有关系的是两人共同经历的青春岁月。 记忆里面，她的比重太大了。跟她，也注定不可能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只要一方惦念，另一方就没可能完全释怀。 夜很安静，亮如白昼的工作室里唐千雅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声音清脆回荡。 她走到门前先拍了拍门：“心岚，有客人来。”然后才扭动插在锁扣里面的钥匙。 房内响起了一阵杂乱琐碎的声音，门开后厅里只有打开着的电视，跟里间卧室里江心岚的声音：“千雅，你大晚上带谁过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很显然，她刚才可能是衣衫不整的在客厅看电视，被唐千雅提醒，先跑进了卧室整理着装。 声音落，穿着一件睡袍的江心岚从里头走了出来。 可能是刚洗过澡没多久，她肌肤跟灯光快要不分伯仲。精致的鹅蛋脸上，是那种周青经常看到的笑容。 豁达，洒脱。 这种印象贯穿了他整个高中时代，也影响到了他选择女人的眼光。 惟独一双眼睛，不如以前来的有神采。 江心岚怔了一下，旋即惊喜道：“青子，你怎么来了？” 周青不敢跟她对视：“我跟唐小姐在剧组拍戏，巧合路过这儿，就来看看老同学喽。” “怎么弄成这幅德行，快去洗洗。” 江心岚毫不在意的拉住了周青的手，带他去往浴室方向。 唐千雅吓了一跳：“等等！” 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抢先一步钻进了浴室里面，不一会抱着几件衣服出来了。 一些隐隐露出的痕迹上看，是贴身衣物。 周青无动于衷，到里面随意洗了洗脸，接过江心岚递来的毛巾说道：“不好意思啊，这阵子真是很忙，一直说请你吃饭，都给忘了……” 江心岚斜靠在门边上：“我还在意你一顿饭嘛。”眉眼弯了弯：“不过你不说我倒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怎么着，准备什么时间补回来。” “现在行吗？” 江心岚略有点惊讶：“现在？” 随后反应过来，准备回房间换衣服。 周青拉住她胳膊笑道：“就在你家吧，我做。” 江心岚情绪更为明朗：“好啊，就当你履约了。” 回到厅里，周青打开冰箱瞧了瞧，基本都是速食，方便面，面包，罐头之类的。 江心岚尴尬道：“千雅这阵子工作忙，我一个人也懒得弄这些，要不我出去买点？” 在看电视的唐千雅手捂了捂额头，想不通周青究竟有什么好的。来看她一眼都能高兴到如此程度，热心的让她都替她脸红。 没兴趣再呆下去，加上浑身也黏糊糊的难受，唐千雅去了浴室。 随两人怎么样吧，她是管也懒得再管。 前阵子倒是有心让江心岚忘了周青，可惜全做了无用功。非但没忘，反而忧思的要从王宝钏变成林黛玉了。 第五百零四章 忘形 浴室里，水声哗哗作响。 厨房里，自然而然的交谈声也融洽非常。 周青不是那种太幽默的人，江心岚却十分的捧场，不管聊到什么，她总是很感兴趣，笑声也就时不时的传了出去。 唐千雅裹着严实的浴袍，路过之时没打招呼，而是一个人锁上了卧室门。 她确实喜欢江心岚，但是，江心岚却不是那种可以跟她一起堕落的人。 这种认知，让她再怎样，也做不到去真的自私。 甭管江心岚跟周青有没有戏，她知道的是，有些事情如果不去做，会是真的无法弥补的遗憾。 或许伤了，死心了，她才能真正醒来。 旁观者清。唐千雅印象里周青人品尚可，但感情上实在一塌糊涂。 他是那种挺容易吸引女孩子的类型，短短认识就可看出来。 吃饭，女服务员总在他身边挠首弄姿。剧组里，甭管是剧务还是一些演员，看他累了多会殷切的去问候关心，众星捧月一样…… 当然，唐千雅怎么想，周青跟江心岚注定不会知道。 饭已经做好，两人正自在客厅里吃的津津有味。 “青子，还不知道你最近忙什么呢都？” 周青夹了块切好的罐头肉类：“我啊，瞎忙。主要是人笨，工作效率低……” 江心岚笑道：“你这家伙上学那会解题速度就是全班最快的，你要是笨，估计滨海也找不出几个聪明人了。” “两码事，咱们这是太熟了，你自然认为我什么都是好的。” “不不，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没错，我就觉得你是全世界最棒的，你比任何人都聪明。” 周青看她越说越是不着调，把有些繁重的外套随手脱掉放到一旁：“心岚，你这算是表白，还是表白？” 江心岚坦然：“那就看你怎么认为。” 说话间，把盘中寥寥无几的几块肉都夹到了周青碗里。 周青不大适应突然间直白的让人不知所措的江心岚，掩饰的低头吃饭。 他不是看不懂江心岚的心思，可是，能怎么样？再这样下去，朋友做起来都困难了。 江心岚视线回转，怔然的看着窗外夜色：“青子，你订婚是真的吗？” 周青打岔：“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还没随份子钱。” 江心岚轻踢了他一脚：“等着吧，你结婚那一天，我给补回来。” 气氛，他刚来那会蛮轻松的。但几个话题扯过，周青如坐针毡起来。 埋头把碗里最后食物消灭掉，他随意拿餐巾纸擦了擦：“心岚，明天中午我不赶戏的话，请你跟唐小姐一起吃饭。今天挺累的，该回去休息了。” 江心岚半句客套话没有，站起来道：“我送你吧。” “外面冷……” 江心岚示意没事，换了个棉拖鞋，身上随意搭了一件大衣。 滨海的天气一直都不错，就是昼夜温差大了些。 白天的时候有七八度，到了晚上最多也就两三度左右。 江心岚虽穿着外套，但刚一出门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周青停住脚步：“回吧，别明儿感冒了！” 江心岚笑了笑：“好久没出过大厅了，没想到外面挺冷的。” 周青乐道：“你宅也不能宅到这份上吧。” “无聊嘛，一个人也不知道要去哪，索性就在家里写点东西，自得其乐。” 说着，彼此无声起来。 周青张了张嘴：“我先走了。” 转步间，身后女人温软的身体贴紧了他，江心岚的双手牢牢扣在了他腹部。 周青身体僵硬，站立不动。 “青子，非要我倒追吗？” 周青心里发颤，他学生时代的梦，如今他更希望自己真的是在做梦。 他发自心底的不想亵渎了对方，因为他给不了江心岚想要的承诺。 如果时间倒转该有多好，如果当初他跟她考进的是同一所大学，也许现在两人应该会携手步入婚姻殿堂…… 可是，哪有如果。 不同的路，早就各自前行，再也回不去了。 “心，心岚……” 他能感觉出一贯大胆豁达的江心岚此时的脆弱，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 两人就像是僵持在一起的雕塑，任由时间流淌。 一分钟，两分钟…… 周青干涩道：“我订婚了。” 江心岚如同梦呓：“没关系，你还没结婚。青子，你知不知道我再见到你是什么感觉？我就觉得这是命运眷顾，专程给我的重新开始的勇气。我错过了，但是我想要找回来，我希望还没晚……” “我以前不想把这些话挑明，可是没办法。你不主动联系我的这段时间，真的是度日如年，我做不进任何事情……” 周青丧失了思考能力，人慢慢陷进了江心岚的话中。 手，缓缓落在了她手面上抓住。 冰凉，柔软，一如她贴在自己颈部的面部肌肤一般。 有些话如非必要，他永远也不愿意出口。 尤其是说出来可能会伤害到江心岚，一个仗义的一直帮他无偿做任何事情的女人。 但，没办法不说。 她跟周青所认识的所有女人都不同，她是让周青可以当做亲人也可当做朋友的人。 都说异性之间不可能有纯粹的友谊，周青却不信，也在小心翼翼维护着。 眼下，维持不了。 缓缓转身，扶正了江心岚单薄的肩头，手轻巧帮她抹了抹眼角。 江心岚怔楞着，不准备让周青说任何的话。没来由的恐惧，她怕。 所以她踮起脚尖，昂首捉住了他的嘴唇。 笨拙生涩。 两人不是第一次接吻，只对江心岚来说，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 周青情绪被几番挑动，早到了崩溃边缘。神智清醒的瞬间，被江心岚这种举动彻底湮灭。 他一贯不是躲避的人，躲不开就拼命占据主动。 忘形中的两人，唇舌交缠索取着，抛开了全部。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没办法抗拒的情怀，而江心岚就潜藏在周青内心的最深处，一经翻起，势如烈火。 他暗恋了整整几年的对象，在她面前，周青再理智，也保持不下去。 手，如同被什么吸引一般，顺着她睡袍底摆爬了上去，轻易翻越了任何障碍。之后停滞，稚嫩的肌肤分明让他感觉自己一动，就会伤到她。 而江心岚，人已经退到了工作室的玻璃门上。冰冷而略显粗糙的触感，让她人化为了一团水，涟漪四起。 第五百零五章 便宜 呼吸，不觉间都加重起来。 四目相对，异样流转。 只是，冰冷的气温却太过于扫兴。江心岚在颤，不知道是因为周青略凉的手掌，还是因为不断吹来的微风。 “青子……” 周青如被电击，混沌的精神闪过了一丝清明。 费力的抽回放在她胸口的手，捧住了江心岚俏脸。 夜色下，光洁冷清，透着股神秘的色彩。 周青嘴唇本能的印在了她额头，旋即把她抱紧了怀里。 发丝的清香，以及女人柔软的身体，都让他浑身充斥着柔情。 想不太远，只想抓眼前。 他真的不愿意让江心岚失望，也不肯说出什么让她不想听的话来。 很多事情是覆水难收的，一旦抛开，就意味着一段记忆的缺失。 江心岚也暂时平静下来，偎在男人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有时候她梦里面会出现这种场景，此刻，他身体的温度完全笼罩了她，感觉不到任何的寒冷。 半响，周青拍了拍她腰部：“心岚，先回去好么？” 江心岚蚊子一样嗯了一声。 周青心里内疚一闪而逝，迟疑道：“我拍完眼下这部戏，可能会去部队一段时间。” 江心岚错愕：“去部队干什么？” “当兵呗。” “当兵……你早过年龄了啊。” “我妈找的关系……” 周青含糊解释，伺机松开了江心岚。下了很大决心，转身融入夜色之中。 江心岚站在原地，一直彻底看不到他的影子，才失神回转。 该哭还是该笑？ 笑的是不管出于何故，周青没说出一些让她心碎的话。哭的却是她分明察觉到周青表现出的那种为难，他如果真喜欢自己，听到她表白应该会欣喜欲狂吧。 还有，为何去当兵？他现在妥妥的人生赢家，到底在想什么。 卧室里，唐千雅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怒其不争有，心疼亦有。 不明其意说：“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江心岚脸上恢复了笑容，上前挽住了她胳膊：“谢谢你啊。” 她自己知道，若非唐千雅出面，周青今天不会来，她也没机会说一些憋在心里许久的话。 有些事情说出来，不管对方接受与否，至少都不会再如以往般纠结莫测，来回反复。 唐千雅动了动胳膊，视线落在了江心岚胸口。 她内衣带子明显是掉了，也没来得及扣上…… “你们……做了什么。” 江心岚脸上红了下，手忙脚乱的胡乱整理衣服，却是刚才心情太过激荡，什么都给忽略了。 唐千雅异样：“心岚，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江心岚被挤兑的更加难堪：“我去刷牙。” 唐千雅亦步亦趋：“说说呗，感觉怎么样？” 江心岚恼羞：“你实在是太无聊了！” 唐千雅不爽：“我都没碰过呢。” “你又不是没有……” 话未说完，江心岚就捂住了胸口，是被唐千雅偷袭了一下。 她好气又好笑：“你现在越来越过分了啊。” 唐千雅不满道：“我不管，你今天得跟我睡一张床。” “凭什么？” “我在这费尽心力把我心爱的女人推到别人怀里，你要补偿我，我受到了很严重的心理创伤。” 江心岚眨了下眼睛：“你比周青可怕多了。” 唐千雅嘟囔：“反正你早晚要便宜那些臭男人，倒不如先便宜我。” 江心岚稍作犹豫，却着实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去拒绝唐千雅。 停顿半响：“便宜你，行了吧！” …… 隔日。 早饭时分，陈沫沫因为住校不在，陈凯也急着上课先一步跟钱志强去了学校。家里暂时只剩下周青秦翘楚吴晓燕三人在边吃边聊。 周青拿遥控器随便换了个台，一则新闻吸引住了他。 是警方昨天在南湾小码头破获了一起毒品走私案，当场抓获犯罪分子近六人，其中一个正是被国际刑警通缉了近十年的一个重案犯。 戴着头套，名字也是代号，周青却本能联想到了老鬼身上。 金莎前几天跟他说过，让他等着看新闻。 他惊讶莫名，一直认为她跟任新远太过想当然了一些，没想到，老鬼竟然真的在滨海落网了。 这个女人，成功的让她又一次刮目相看。因为抓捕的方案可以说全部是由金莎一手制定。 他没琢磨太久，金莎打过来的电话让他确定了被抓者的身份，就是老鬼。 目前没爆出名字，是因为这人牵扯太广，警方不愿意被有心人提前知道这件事。 秦翘楚不知道新闻有什么好看的，抢过遥控器把声音关小了点：“亲爱的，我今天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剧组，我还没看过拍摄现场呢……” 周青回神，连忙摇头：“你不能去，剧组那边不允许外人探班。你不是想要唐千雅签名么，等今天我帮你捎回来。” 秦翘楚脸色拉了下来，吴晓燕在，她又不好多说什么，带着点情绪去了楼上。 不一会，挎着个斜肩包大模大样的跟吴晓燕打了声招呼，准备出门。 周青也没问她干嘛去，扒拉了两口饭菜也要起身离开。 吴晓燕招了招手：“青子，你没事还是要多陪陪翘楚，她一个人在滨海这边无亲无故，你要是再欺负她，太不像话了……” 周青心想自己能欺负她？她不欺负自己还差不多。 动不动就要大吵大闹，要不是他还有点手段，家里不定给她闹成了什么样子。 心里想着，面上却连连点头，推说这几天忙。 吴晓燕无可奈何：“那你去部队的事情有没有跟她说过？” 周青吓了一跳：“妈，这事我会跟她慢慢交流，您别掺和。你也不是不知道翘楚什么脾气，不高兴的话，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吴晓燕道：“我倒没看出她闹，反而是你。一天天的到底想什么呢？你看看你现在，是一个未婚夫对未婚妻该有的态度吗？” 周青暗自无语，秦翘楚这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老妈跟她拉到了同一阵线。 可是具体的细节根本没法解释，装没听到她说话，着急看了看时间：“妈，回头再跟您说，要迟到了。” 第五百零六章 反应 剧组。 周青到了的时候人员差不多齐了。 陈建祥这边也是在抓电影进度，看他过来，丝毫没耽搁时间。 第二天要比第一天还要顺利一些。且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拍摄，也远远超出了陈建祥预期。 打算两天完成的镜头，有的时候用一天甚至是半天，看这情况，将三个月的戏份在一个半月内拍完，并不是不可能的。 陈建祥看在眼中，不由暗暗赞叹。 这年轻人实在是一个天生为荧幕而生的格斗家，电影上的天份跟表现力，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导演也是前所未见。几乎能断定，周青如果吃这碗饭，恐怕用不了几部电影，就可在电影圈占据一席之地。 可惜，这部电影周青拍的稍显急躁，显然志不在此。 也是，堂堂金商集团董事长的女婿，且本身工作也前途无量。若能瞧上演员这行业，才是真的奇怪。 周青自然不知道陈建祥在想什么。 他只是习惯将答应别人的事情做好，拍摄的时候把全部精力投入了进去。 对别人而言不错的职业，对他而言是浪费时间。他潜意识里感觉缩头伸头都是一刀，不如早点把这个小心病抹掉。赶紧拍完，就不去琢磨这边事情了。 所以三个月的戏份在陈建祥看来能缩短一半时间已属不错，他却希望可以缩短三分之二，一个月内把所有戏份全部拿下来。 此时，晚上八点钟，拍摄还在继续。 是剧中寥寥无几的感情戏之一，周青在陪唐千雅逛街之时，碰到仇家要绑架唐千雅。他为护唐千雅周全，替她挡了一枪。 这场戏是拍摄以来，情感释放最淋漓尽致的一场。也是奠定两人感情的一场戏，贯穿整个剧本主题所在。 挺困难的，至少周青看来，比他拍一百遍格斗戏份还要痛苦的多。 他跟唐千雅都是没有什么表演经验的新手，整晚状况频出。 周青倒还好一些，只需要把半昏迷的状态演出来。唐千雅不同，她得哭，得表现出恐惧，激动，情义兼而有之。最关键的一点是得借位接吻…… “咔咔咔！” 这是拍摄的第六十二条，一整天就耗在了这场戏上面，就算是陈建祥一直忍着，口气也稍显不耐起来。 周青从地上坐了起来，颇感无奈。 他倒是挺体谅唐千雅的，两人反过来，周青也会束手无策。 不过体谅归体谅，戏总不能卡在这儿。 陈建祥上前道：“千雅，你得把情绪释放出来。想象一下，你自己最亲的人如果命在旦夕，你会如何？” 唐千雅扶额叹息：“导演，我真不行……” 她接这部戏的时候就有过顾虑，可惜，陈建祥说一个角色要想丰满起来，就得有血有肉，所以这场戏删不掉，必不可少。 陈建祥也不敢催了，他虽是导演，眼前这两位却都是他大爷。 周青不说，秦海山在后面站着。唐千雅作为一个从不拍戏的人，肯接他的戏，他心里一直都感激对方卖人情给他。 否则，再大腕也会让他忍不住破口大骂。 一段时间相处，周青跟唐千雅之间处的还算不错。 谈不上朋友，但因为江心岚维系在中间，两人平时基本能聊上几句。不会如以前一样，一张口就抬杠。 “千雅，你把我想象成心岚。如果是心岚倒在这里……” 周青跟她聊了起来。 眼下情况只要能拍的凑合，陈建祥想必会顺水推舟，不会再精益求精。 唐千雅最大的问题就是情绪没办法释放出来，有所触动的话，其实没想象中那么难拍。 “唉，别说心岚，我现在都想躺在地上的是我父母。可假的就是假的啊，有什么用，我还是做不来秀。” 周青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跟她闲扯了起来。 两人间的话题最多就是江心岚这个人，而彼此对她的了解恰恰又是最多的。 周青了解的是江心岚步入工作之前，唐千雅了解的是江心岚步入工作之后。 聊着，倒是都投入了进去。 周青略懂心理学，顺着她话题慢慢的引导：“心岚身体不错啊，没想到还生过病……” 唐千雅心有余悸：“那次挺吓人的，她高烧快四十度了。我打了救护车电话，可是车子迟迟不来，当时又没有别的人在，我就背着她打车去的医院。挂了好几天的点滴……” 周青看她眼神不对，轻易抓住了她情绪的点：“你等会把我当成心岚，你想送我去医院，可是背不动，也拉不动。周围人很多，你却一个都指望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死……” 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唐千雅思绪被他带的胡乱飞扬。 周青悄然对陈建祥打了个手势，原本等待着的群演迅速就位。 唐千雅分不清戏里戏外，情绪还被周青带的有点低落，一进入表演，眼泪就控制不住掉了下去，全砸在了周青脸上。 周青思维也开始飘忽，想到了上次杜绣住院需要输血，他坐在床头，静静等待着一个未知的结果。 兴许是陷在情绪中的两人有种很奇怪的影响力。 这次的表演到位的无可挑剔。 一个肝肠寸断，一个铁骨柔情。 唯一不足就是唐千雅在吻向周青之时，念了江心岚的名字。 本是借位的吻戏，她嘴唇却冲动印在了周青嘴唇之上。 双唇交接的瞬间，略带些咸涩的味道清晰传了过来，是唐千雅的眼泪。 陈建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已经可以喊停，但没那么做。 他也想不到这场戏两人可以同时间爆发的如此出彩。 尤其是唐千雅，眼泪掉下来的时候，他甚至清晰感受到了她的柔弱跟恐慌。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直至陈建祥大喊过了，唐千雅才回过神来。 她眨了眨眼睛，周青也在看她。 突兀间，唐千雅触电一样抬头。 她亲了周青，主动亲了他…… 没有任何间隙，下一秒钟唐千雅就蹲到了一旁干呕起来。 她刚才某一瞬间真的是任由情绪升腾，那个吻也是丝毫没有考虑。 可等清醒过来，再想到刚才的细节，她控制不住。 周青无语的把头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自己没口臭吧？ 她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第五百零七章 入戏太深 周青却不知道，唐千雅一直都有洁癖，并且挺严重的。 平时吃饭，多人去吃的菜她从来不吃。包括跟父母亲在一起，也会嫌弃他们不讲究……更不要说去跟陌生人接吻，还是男性。 她这番举动，让许多工作人员怪异看向周青。 羡慕妒忌恨，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去想，刚才是周青故意占唐千雅便宜。舌吻，把人给恶心到吐了。 周青连想法都没了。 明明是唐千雅占他便宜，全程他都是被动，也没趁机伸舌头，更没做什么猥琐举动。而且，跟一个女人接吻后对方随即如此大的反应，这种打击着实让人无语，自尊心严重受挫。 收工回去的路上他依旧在琢磨着这个问题，到底什么情况。 家里，秦翘楚正在床头摆弄手机。 周青以前下班第一件事肯定是洗澡，今天他主动凑到了秦翘楚面前：“我嘴里有没有味道？” 秦翘楚古怪，配合着探首亲了一下：“没有啊！” 周青松了口气：“没有就好，我以为自己有口臭。” “你说话是比较臭的。”秦翘楚强调。随后诧异问：“你今天没吃错药吧，古古怪怪的。还是说背着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周青连忙否定，洗过澡后躺在了她身边。 他这阵子都是早上九点钟到剧组，然后晚上凌晨之前回家。高强度的拍摄，把他失眠的毛病都硬生生纠了过来，沾床就想睡。 秦翘楚关灯，从他身上爬过，钻到了他怀里。 “你明天还赶工吗？” 周青迷迷糊糊道：“嗯，怎么了。” “没事，天佑想让你去皇朝夜总会一趟。电玩城开业了，生意特别不错，他说是你的功劳，想请你喝酒。” 周青不意外这件事情，营业执照金莎出面的情况下，一周多时间就批下来了，加上现成的场地，开业时间会如此之快，理所当然。 “你替我谢谢天佑，我最近抽不开时间！” 秦翘楚无趣打了他一下：“是我想让你陪我去玩一玩，你多久没陪我出去过了。” “乖，等我再忙一阵子……” “不行……” 秦翘楚还要再说，轻微的呼吸声就响了起来，男人睡着了。 她有气无力的哼哼了两句，也自安静下来。 相对而言，吃喝玩乐虽然重要。却远不及周青在身边陪她睡觉重要。 他没力气说话，想必也是没力气泡妞的。换位思考，还不错。 …… 次日，去往剧组的路上，周青接到了金莎电话。 他放缓车速，戴上了蓝牙耳机：“莎姐。” “京都市那边的酒吧装修差不多接近尾声了，你用不用过去看看。” 周青打了个哈欠：“莎姐，我算着时间呢，还要一阵子吧。” “你不得提前过去安排一下吗？” 听周青墨迹，金莎笑道：“你电影什么时间可以拍完？” “再有十来天左右，应该来得及。” “你也别在这给我打太极了，我就问你开业之前能不能赶到京都市？张乐贤不擅长这些，你不过去不成。” “尽量，尽量……” 金莎拿周青一点办法没有：“我看你小子最近是真没心情工作，算了，我再找别人过去协调一下。” 周青笑着道：“谢谢莎姐体谅。” 金莎刚要挂断，周青想起了什么，连忙道：“莎姐，有件事情忘跟你说了。” “什么？” “这个月工资不要打给我，以后也别发……” 金莎略微停顿：“说清楚。” “我过阵子需要去趟部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情，希望您可以理解。” “部队，你去部队？” “我妈的意思……” 金莎缓了缓：“懂了，父母心嘛，再说去部队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样好了，你今天如果有时间的话，咱们吃个饭，好好谈一谈。” “我可能会有点晚。” “没关系，十一点之前就成。” “那就十点半！” 周青盘算了下，肯定答复。 放下手机，他心情略微松懈。 他以为金莎会想方设法留住他的，说辞都琢磨好了。 结果却是她没让自己说任何话，痛快答应了下来。 这跟他所了解到的金莎半点不同，这样子的金莎，让人出奇有了很多好感。 或许她是真的变了，从丁克明死后就变了。 另一边，放下手机的金莎视线转向了落地窗。 烟不自禁的点燃，她漫步到了近前。 她知道吴晓燕什么意思，说实话，周青就算不提出去部队。她也准备让其一直负责京都市那边，不让他再搅合到滨海的形势里面。 也是最近，一直在她心里排第一位的金钱跟权势，地位在下滑。 至少，为了得到这些，她已经没办法不择手段。自然的，也会考虑到周青这个人的敏感性。 他已经得罪了很多人，再持续这样下去，出事迟早。 不是被警察盯上，就是被一些道上的人盯上。 她现在做不到冷眼旁观，既然想到了这些事情，她就会为周青考虑一下。 够了，他帮自己做的够了。 …… 剧组，唐千雅可能受到昨天接吻的事件影响，再见到周青就跟见了空气一样。 连周青跟她主动打招呼，她也冷漠不理。 是她入戏太深，可全都是那混蛋故意引导的结果。 她就像是着魔了一样，鬼使神差的做出了一系列有违本心的事情。 清醒过来，她犹自不敢相信，她能主动去吻周青？ 这亏吃的太闷，连找人理论的借口都没有，憋屈的她昨晚直接失眠了。今天要不是陈建祥一个接一个电话打来，她压根就准备请假。 郁闷间，正看到周青跟剧组的人打的火热，笑声不断的传来。 她愈发觉得心里不爽，狠狠剜了几眼，可惜周青完全没往她这边看。 偏偏今天要拍的戏是在医院，她还必须得再次面对周青。 她跟周青的戏快接近尾声了。医院里，杨牧看出了她跟周青的牵扯，起了杀心。 女二号张莹所扮演的警察得到风声，提前展开了收网行动。 内，外，同时交战。 结局挺悲的，她死掉，周青跟一直默默喜欢着他的张莹相视一笑，各自遗忘。 第五百零八章 坐谈笑迎 今天所要拍的戏是一个过渡，也就是大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周青比较轻松，因为身受重伤，全程演死人就成，由着别人忙碌。 依旧紧张的一天，进度在有条不紊的往前赶进。 周青因为要去见金莎，提前给陈建祥打了个招呼，拍摄在十点钟左右的时候截止了。 收工的缘故，剧组人员皆松懈下来，三三两两的开始收拾东西，笑声随处可闻。 周青在走出去的时候碰到了唐千雅，他自然而然道：“千雅，要不要我送你？” 唐千雅如避蛇蝎，躲闪的动作十分明显。 皱眉道：“用不着，我助理开车了。” 周青忍不住，唇角不由带了些笑意。惹得唐千雅脸色如冰，转身就大步离开。 她现在只要一看到他，情不自禁的就会想到两人接吻的事实。 “路上慢点……” 唐千雅走的更快，心想这王八蛋一定是故意戏弄自己。 周青再也绷不住，原地笑出声来。 唐千雅隐约听到了，胸膛起伏之余，任何办法都没有。只催促助理开车，早点离开这里。 她现在后悔接了这部戏，因为拍戏的过程远远没有之前陈建祥许诺的那么轻松。 …… 周青离开剧组后，开车赶往跟金莎约定好的地方，集团附近的西餐厅。 今天没拍打戏，他行头虽然稍有不整，但也不是太明显。 因为快到了歇业时间，西餐厅的客人并不算很多，他也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金莎。 应当也是刚下班不久，穿的是周青最熟悉的那身打扮。女士西装跟白衬衫。 理论上讲，周青认识她时间也不短了，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但每一次看到她，都一如既往的惊艳。 这个女人似乎天生就是为了诱惑男人而生的，相貌，身材，一举一动间的气质。足可轻易击垮任何男性的心防。 周青算得上可以冷静下来的类型，只每次也难免被她风采所惑，慢慢失去平常心。 “莎姐。” 周青入座，把繁重的外套随手搭在了一旁空着的椅子上。 金莎正专注红酒，闻声抬头笑了笑：“来了。” 之后就继续摆弄杯子里的酒水。 喝红酒，挺多讲究的。周青不懂，也懒得学，就觉得金莎姿态很好看，过程枯燥，他却看的津津有味。 半响，金莎把自己旁边的杯子推到了周青面前：“差不多可以喝了。” 周青注意到了红酒瓶子上的金色标志，不免惊讶起来。 这瓶酒他没记错的话价格接近六十万一瓶，他不陌生，因为电视电影里的装逼党都拿这种酒做噱头。 “酒是我从家里带的，整个滨海应该不超过三瓶。” 周青笑道：“莎姐，鸿门宴啊，这么隆重？” 说话间，牛饮一样把酒灌了进去。 换种说法，他一口气喝了七八万块钱进肚。味儿没多特殊，可感觉真爽。 金莎笑着摇头：“你别这么暴发户行吗？要品的。” 周青随口应道：“您跟我讲红酒，对牛弹琴而已。” 金莎眼神若有波澜，端起杯子微微抿了一口，红唇，透明的玻璃杯，妖艳的诡异。 周青不敢多瞧，拿刀叉在盘子上咯吱咯吱磨了几下，随意吃着东西。他不算太饿，也吃不惯这些价格昂贵的西施菜点。 “去部队跟吴家有关系吗？” 金莎放下杯子问。 “嗯，是我那个便宜外公协调。要不然我这种年龄，加上一身伤疤，哪个部队会要。” “你人聪明，但性子棱角还太明显，磨一磨也是好事。等你出来，姐姐带你做生意。” 姐姐？ 周青怔了一下，金莎尚且是初次用这种玩笑口吻来说话。 反应的很快，他拿起酒瓶又倒了满满一杯红酒，这玩意入嘴干冽醇厚，是真的解渴。喝干后道：“莎姐，我走之前会把京都市的酒吧弄稳妥，帮您把那边的路铺好。” 事到如今，他也是有点感慨。 跟金莎相处以来，猜忌，怨怼，甚至恨意都曾有过。此时，这些念头却都不翼而飞，剩下的也就是真诚。 两人现在已经算是合作伙伴，没必要再把自己定位到下属去刻意仰视。 金莎叹了口气：“还挺舍不得你的。” 周青调侃道：“我也舍不得莎姐啊。” 金莎笑着斥道：“你这人就属于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类型，没说几句，又在这跟我乱扯！” “那没办法，主要是莎姐您太有魅力。你也知道，男人看到美女基本是没骨头的，别说扯几句，耍流氓也是挺正常的！” 聊着，气氛渐浓。而客人也越来越少，是到歇业时间了。 金莎招呼服务生过来结了账，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时间是十一点半，街道上行人已经冷冷清清。 周青看了眼她车子：“莎姐，没再找个司机？” “有，我没让他过来。再说齐三炮死，老鬼被抓，滨海暂时没什么值得忧虑的事情。唯一值得考虑的也就是你那个未来岳父，野心不小，不过暂时还威胁不到我！” 周青若有所思：“你自己小心，如果感觉形势不对，就联系小钊，上次你见过的那位。我拿钱砸出来的有一批素质不错的退伍兵，他有权使唤……” 说着，他感觉到了些异常。抬头，正对上金莎明亮的双目。 他愣了下：“莎姐，看我干嘛？” “没，有点奇怪，你会关心我。” 周青自若解释：“主要那批退伍兵全是你给我的工资在养着，也算是你的人吧，用起来不需要有顾虑。当然，您要真觉得不好意思，给我点钱我也是乐意收的。” “你要多少？” 金莎不当他开玩笑，略正色问。 周青想了想：“给两千吧，够我去京都市的飞机票钱！” 金莎不屑道：“你也就这点出息了，让你要都不敢。”说着，她先一步走向车子：“你的人我不白用，等你回来，我还你个安保公司。任新远因为老鬼升职，他欠我人情，这个安保执业证他非出力不可。” 周青惊讶她会说这些。 不及反应，看金莎已经上了车，他也不理自己的车子，随即坐在了驾驶席。启动后，去往金莎家里。 第五百零九章 主动 被动 路上，周青车子开出没多远，头部感觉到了些昏沉。 一瓶红酒他喝了六分之五，喝的时候挺舒服的，这会懒洋洋的就像是随时要睡着一般。 他喝酒被伤到过身体，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对酒精敬而远之。不成想此时喝红酒，竟也要醉了。 不敢拿自己跟金莎的安全开玩笑，周青晃了晃脑袋：“莎姐，你来开吧！” 金莎佯装嘲讽：“你不逞能嘛，我当你多大酒量呢。” 周青讪讪笑了笑，下车，跟金莎调了下位置。 车子重新启动，金莎把空调温度放低了一些，徐徐前行。 可能是酒意作祟，周青许多平时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儿就倒了出来。 “莎姐，您这么优秀，平时应该不少人追吧。这么多年了，一个也没能入眼？还是说您对男人不感兴趣。” 金莎不以为意，且听他带着醉意的说话尾音特别有趣，笑着应道：“我当然对男人感兴趣，不过没钱的心机不纯，有钱的多半大腹便便不是我的菜。一拖，晃眼我都三十了。” “创业的时候呢，那时候别人接触你也心机不纯？” 金莎挑眉：“你信不信我能看透人心！” 周青懒洋洋道：“不信。你要能说出我现在想什么，我就信。” “你在想等会装醉，赖在我家里不走……再然后嘛，我也不确定你有没有胆子。不过没关系，我左右没可能让你住我家里。” 周青酒意顿散，毛骨悚然起来。 就在刚才，这些念头还在他心里闪了闪。 “莎，莎姐，我有这么猥琐么？还有，你到底是人是鬼。” 金莎目光锁定着前方道路，略带了些失落：“男人在我眼中一共有两种，一种是同性恋，我当他们是女人。另外一种就是非同性恋，从说话的方式，表情，细节，种种方面……我多半可以借此来判断他们都在想什么。有目的不纯者，恰恰又自命清高的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者，就是可以利用的对象。” “累不累啊？” 金莎怅然：“累是种习惯，早养成了。” “想不想改变一下。” “想，可不是从你这儿开始。” “莎姐，我没得罪您吧……” “刚刚没得罪，现在得罪了。等会前面有公交站牌，可以打到车，你在那里下！” 周青笑着道：“您既然可以看透人心，那您说我会不会下车。” “不会。” “那不就结了，赶紧回家洗澡睡觉。” 金莎眼神奇妙转了转：“你住我家也不是不行，但是，活动范围仅限一楼。你敢迈上二楼的楼梯一步，我帮你准备的有两颗子弹。” “当真啊！” “你说呢。” “您想多了，我就借宿一晚。” “但愿是我多想。” …… 来到金莎家里，周青其实已经后悔了。 脑袋一热，什么都不管不顾，冷静下来才知道是自讨苦吃。 一楼，没能住的房间，只有洗澡的地儿跟沙发。最关键的是二楼的女人只能看不能动。 他无聊的打开了客厅电视，靠在沙发上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扫视。 过两天就是星辰杯比赛的初赛，此时电视上体育频道正在预热，播放着往年星辰杯的精彩集锦。 楼上，脚步声响了起来。 是刚洗过澡的金莎，抱着一床被子丢了下来。 轻薄的鸭绒被，落在地摊上没有任何声音。 做好这一切，金莎没有回卧室，就趴在栏杆上道：“青子，凌晨了，还不休息？” 周青光着脚把被子捡了起来，抬头，视线稍停。 她刚洗过澡，头发如瀑般散落下来。手臂因为垫在了栏杆上，胸口处不由就被压出了让人心神晃动的轮廓。而且，他的角度，分明可以看到些她睡袍以内，闪烁着象牙光泽的半截小腿。再往上，看不到了，也让人前所未有的纠结…… 金莎有所感应，一贯坦然自若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正常的绯红，却没动作。 周青脸皮厚度毕竟欠奉，往后挪了挪：“莎姐，我再看会电视就睡了。” 金莎抬手把头发随意束了起来：“我收藏的有几部你可能会感兴趣的DV，要不要看。” 周青忙抬步就要去往二楼：“莎姐，我上去拿。” 金莎眨了下眼睛：“你上来试试？” 话落，她不多会就取了一个盒子丢给周青：“里面挺多的，也大多绝版了，自己挑喜欢看的。” 周青手忙脚乱的接住，打开，碟片之上，一幕幕性感至极的女性图像映入了眼帘。 他目瞪口呆之际，脑袋迅速发热。 这特么倒真的是DV，也是AV。 凌晨，孤男寡女，抬眼就是一个妖精一样的女人，这时金莎给了他一堆AV大全，更关键是金莎明摆着玩他。 知道他现在忍耐性在极限边缘，偏来了个助推。 楼上的金莎打了个哈欠：“你自己好好看，我睡了。对了，实在受不了的话，来找我。” 转身回到卧室的瞬间，金莎笑的捂住了肚子。 她非得一次性把周青这个越来越放肆的家伙给治的服服帖帖，让他以后见了自己就绕道走。 夜，更加安静了，只余悠悠的灯光。 周青没看碟片，在客厅转悠了半响去了二楼。 可是到金莎房门前，看到门是最结实的那种实木所制，就知道他踹也肯定踹不开。 敲了敲，嗓音干涩：“莎姐，我走了……” “这么晚了？” 金莎声音从卧室传了过来。 周青恼不起来，也笑不出来：“我服您了，觉也不让人睡安稳。” 门吱呀被打开，穿着睡袍的金莎就站在黑暗里面。 像是精灵，可是精灵也不可能有她身上那种让人思绪发飘的好闻味道。 周青下意识就想走进去，被她眼神给钉在了原地。 “青子，我对你有点感觉，不过我不习惯这么快的方式。你安心去部队，等你回来，我考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做点改变。” 周青随着她说话稍冷静了点。 缓缓点头：“那我走了！” 金莎不耐烦的摆手：“赶紧的，家里住着一头狼，我也睡不着。” 周青抬步，却在瞬间又转了回来，电一般拢住了金莎纤柔的腰肢，嘴唇顷刻间就印了上去。 甜腻，温软，让人流连忘返，不忍挪开半点。 周青脑海中瞬息闪烁了无数念头，但都被他用变态的意志力强行压住。 唇齿一触即分，他笑着道：“莎姐，先收点利息，谁让您故意挑事儿的。” 话落，他逃一样从楼梯上走了下去，一步四个阶梯。 他多呆哪怕一秒钟，都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离开的决心。 身后，金莎手里的空调遥控器丢了出来，摔在楼梯上七零八碎。周青顾不上，迅速开门溜走。 而金莎，呆愣了片刻，然后出神起来。 时间很短，却注定让她会记住刚才那种感觉。她心神在那一瞬间，恍惚无措。 她不排斥周青，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因为她的家里，除了死去的丁克明会出于安全考虑偶尔住下，她从来没带回过别的男性。 更重要的一点，她没有把握。周青看上去色眯眯的急不可耐，可刚才那种关头能抽身离开的，真找不到几个人。 换而言之，她不管是职场还是情场，绝不愿意占据被动。握不住的男人，意味着在交往之中，她很有可能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她接受不了。 第五百一十章 庆功 跟金莎谈清楚辞职的事情，周青少了一大块心病。 接下来的时间，他把拍戏彻底当成了工作。 刚接触这一行，避免不了的状况频出，只能是一一克服。接近杀青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另外一段人生。 回想起来，有点意外自己能一口气坚持到现在。 剧组里面。 正在拍摄的是周青的最后一场戏，跟杨牧决斗。 这场戏挺复杂的，目前为止已经拍了一周左右，而今就剩下了他跟杨牧的最后一战。 一个警校精英，一个黑拳王者。 这么精彩的桥段，许多戏已经拍完的演员都返回了拍摄地点观看，包括唐千雅也在。 陈建祥亲自上阵在讲述剧情跟出招间需要忌讳的点。 长话短说，像是只画了个圈，由周青跟杨牧自由发挥，他来做看客。 不是陈建祥偷懒不愿意再设计动作，而是周青跟杨牧两人对上，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究竟该怎样打才会更加出彩。 一个部队退役的特种精英，精通搏击，散打，拳击，等等手段，博学的让人惊叹。一个是真正的格斗天才，对镜头的把控度敏锐到了极点，同样不弱。 在两人面前，陈建祥一点不愿意班门弄斧。 而且，尽管不想承认，他在跟周青交流武术套路之时，自愧不如。 很多招式经周青打出来，就是他想要完善而没办法进一步完善的。 这部戏他之所以花心思让周青参与进来，除了看重他的身手外，还有就是陈建祥想结交这个人，希望有朝一日，两人可以正儿八经的合作，指导一部电影的完成。 “杨哥，七分劲儿就行，别留手！” 场内，周青跟杨牧已经化妆完成。 杨牧西装革履，皮鞋尖锐沉重。周青则在前面打过太多，衣服狼藉，身上带伤，嘴角有血迹。 缓缓点头，杨牧退开了几步距离。 陈建祥见两人准备充分，喊了声咔。 旋即，周青就朝杨牧冲了过去。 真正的肃杀。 两人刚一碰上，气氛就随即蔓延在了整个拍摄场地，让人呼吸困难。 拳脚膝肘，身体的每一处似乎都成为了可杀人的工具。招式之间快的摄像头几捕捉不到，只有身体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 视觉体验，往简单了说就是剪辑，配音，表情，最后才是表演。 而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单纯就是为了让观众感觉到震撼。如今，杨牧跟周青两人不靠任何后期，就完成了一组完美的长镜头，且让人目不暇接，心惊肉跳。 陈建祥没有喊停，也忘了喊停，看两人越来越胶着之时大声道：“杨牧，败！” 杨牧迅速做出了反应，招式之间出现了一丝间隙。 周青轻易找到了漏洞所在，连续数拳，击打在了杨牧面部。 这几拳他留了很多力道，沾到皮肤就收。杨牧则配合的身体后仰，落地之际，单掌撑在了地面之上。 咔！ 陈建祥抓住时机大喊了一声，杨牧迅速起身。 周青上前道：“杨哥，没事吧！” 杨牧揉了揉鼻子笑着摇头。 疼是有点，但周青拿捏力道很准，在可忍受的范围内。 化妆师迅速上前，在杨牧被击中的部位进行化妆。 不消一会，衣衫整齐的杨牧已经跟周青同样狼狈。 电影就是如此，总不至于必须去受伤，有些事情通过后期处理可以完善起来。 忙碌了半天，陈建祥看两人还有体力，接着道：“继续吧！” 今天他是必须要把周青戏份拍完的，不管加班到几点钟。 断断续续中，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溜走。外头，天色已经黑暗下来，周青跟杨牧的打斗也接近了尾声，开始了游斗。是杨牧听到警笛声后，准备逃跑，周青紧追不舍。 戏是好拍，两人却需要照顾跟拍人员，楼梯内走走停停，不间断交手。 砰砰！ 拳脚交错，杨牧在踢中周青腰部之后，头部也重重挨了对方一拳。 周青为表现这一脚的力道，人借势撞碎道具栏杆朝下跌落。 这个原本可以用威亚完成，周青却嫌太耽误时间。 双手牢牢抓住了楼梯边缘。 杨牧本来是犹豫要不要继续的，因为这样很容易出现意外。注意到周青眼神后，他又快步抓住楼梯扶手跳跃奔逃。 周青双手松开，身体直直朝下坠落，膝盖半空中横扫。 杨牧双臂护住头部，往楼梯下滚落。周青却重重摔在了楼梯上面。 不算太高，也就两米不到，可这一下也把周青摔的五脏六腑都要裂了，一时间爬不起来。 工作人员连忙分成两拨，惊呼着上前。 长镜头，这组危险至极的动作两人用的依旧是长镜头。 杨牧看似严重，但因为良好的自救本能，并没对他造成什么创伤。工作人员到近前，他顺势扶着墙壁勉强站定。 “青子！” 周青深呼吸，手臂摆了摆示意没事。 陈建祥也是被吓了一跳，然后是兴奋。 这动作换成旁人就算借助道具也未必会很容易完成，可周青跟杨牧，竟是在他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这组动作给表现了出来，完美无缺，一条即过。 …… 拍摄是从早上开始的，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 期间没有任何人喊累，全部都撑着精神在熬。 杨牧跟周青两人尚且可以坚持，他们有什么好矫情的。 三点半，一切落幕。 周青躺在地上，连动一动的力气都不再有。 耳边，陈建祥大声宣布他跟杨牧的戏份全部结束后，接着是欢呼跟鼓掌声。 周青再无所念，双手摊开，放松身体不愿意起身。 一个多月的努力，总算是等来了结果。 杨牧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主动到周青近前伸出了手。 周青借力起身，跟杨牧一起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休息。 一群工作人员迅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候着。 天天朝夕相处在一起工作未必会产生情义，但周青身上那种劲儿无疑很容易触动别人。 陈建祥走来也关心了几句，确定他没关系后笑道：“明儿一定过来，我这边帮你跟杨牧庆功。” 周青摇了下头：“陈导，免了吧……” 第五百一十一章 破冰 次日，周青好好休息了一天。 尽管陈建祥几次打电话过来，他也还是没去参加。 这一部电影，让他跟陈建祥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存在谁欠谁的人情。值此忙碌关头，他不愿意再将时间浪费在剧组上。 还有就是知道，庆功宴有记者在场，他不习惯接触那些问起话来毫无分寸的人。 天快黑的时候，他精神恢复了些。 懒洋洋穿着拖鞋下床，活动了一下酸涩的身体。 过度透支所带来的副作用就是他一觉从早上六点钟开始，睡到了下午六点。 “醒了啊？” 门口俏生生站立的秦翘楚笑着问道。 周青随意点头，洗漱了一遍跟她一起去往客厅。 挺巧的，饭刚刚做好。而且从进入高三下半学期就在住校的陈沫沫今天赶了回来，家里人员很齐。 “哥，你这还没成明星呢，架子都这么大了。吃个饭都得嫂子去亲自叫。” 调侃的人是陈沫沫，言辞挤兑自己这个非亲哥哥，一直都是她最喜欢干的事儿。 周青横了她一眼，落座之时在陈沫沫脑门上敲了下。疼的她捂着脑袋怒目而视：“妈，你看我哥……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他还欺负我。” 吴晓燕佯怒：“青子，道歉。” 周青配合帮陈沫沫揉了揉光洁的脑门，说了软话。 笑意盈盈中，一顿饭的时间就过去了。 秦翘楚等保姆把碗筷收拾下去后道：“周青，你今天总归是不忙了吧？” 周青尴尬：“我跟冲少约好要谈点事情，是星辰杯比赛开始了……” 陈沫沫接腔：“忙不完的工作。我不管，你今天得带我跟嫂子玩个痛快。” 陈凯很配合：“还有我，我也要去。” 周青耐不住这种阵势，而且他近段时间起早贪黑，确实是有好长时间没陪着几人了。 吴晓燕看他要抽烟，顺手把他烟盒提前拿在了手里：“还没戒呢……去部队怎么抽？” “部队。妈，我哥去部队干嘛？” 陈沫沫追问。 吴晓燕知道自己漏嘴，但也不甚在意。 儿子去部队的时间越来越近，近几天早晚都要知道的事情，倒不如借此机会提前说一下。 “是你外公看重你哥哥的身手，说去部队会有发展。是件好事儿，所以我跟你哥也就答应了。” “这样啊，那得多久……”陈沫沫有点不舍。 她现在完全拿周青当自己亲哥哥看待，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或者受了委屈，第一时间就会想到联系他…… 想到他一去部队不知道要多久见不着面，很不是滋味。 吴晓燕道：“多久暂时还说不了，可能几个月，可能一年。应该不会超过两年。” 秦翘楚听着母女两人聊天，心已经开始乱了起来。 周青去部队的事情显然早就确定下来了，可如果不是今天阿姨无意吐露，她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脑袋有些疼，情绪也在瞬间起伏的控制不住。 秦翘楚告了声辞，疾步拉开门往外走去。 吴晓燕知道什么情况，瞪了儿子一眼：“还不去追。” 周青其实不太想去追，秦翘楚能当着吴晓燕的面如此，太过于反常。他追上去除了吵架还是吵架。 可是奈何，她在家人心里是自己的未婚妻，态度还是要有的。 吴晓燕看他出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她一直都感觉自己儿子跟翘楚之间虽然亲热，但他似乎有所保留。 只不愿意太理他的私人事情，就一直没打听过。 今天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了一些，让她隐隐忧虑起来。 外面，天色刚暗。 见秦翘楚正在路边拦车，周青上前拉住了她胳膊：“翘楚，你听我解释……” “你解释什么？我是你未婚妻，你却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瞒着我……” 周青没等她说完，径直把她拉到怀里，探首吻了上去。 秦翘楚呜呜挣扎，推开：“王八蛋……” 这次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男人的气息再度笼罩住了她。 连续几番，秦翘楚身体软了下来，勾住周青脖子开始回应。 半响，她喘息着把男人推到了一旁，脸上复杂的绯红。 周青趁机说：“我不告诉你，是知道你一定不会同意我去部队。可，我是非去不可的。今天就算我妈不说，我晚上抽时间也会跟你解释。” “为什么？” 秦翘楚依旧不怎么平静，但已经远不如刚才那么激动。 “没有原因，就像我妈说的那样，我喜欢部队，加上我外公在里面关系网不错，肯定可以混出一番名堂来。” “你骗我。” 秦翘楚不肯信，双眼死死看着男人。 周青暗自叹息，他确实在骗人，去部队的原因单纯的就是想要吴晓燕放心，甚至他对部队，对吴晋中充斥着反感跟抵触。可是对秦翘楚，他不得不继续骗下去。 她身后是秦海山，这是周青一直忌惮得罪死她的原因，否则很多话早就挑明了。 当然，人非草木，这么久的同床共枕说没感情根本是自己骗自己。但他没可能因为愧疚跟不忍，而去与虎谋皮。认同秦翘楚，等于是变相认同秦海山。 揽住了她肩头在街上边走边说：“我就算是你的老公，难道连追求梦想的自由都没有吗？去部队是我这二十几年来最渴望的事情，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我不可能放手。” “那我怎么办？” “你回靖安，等我从部队回来，第一时间去见你。” “要多久？” “很快的，初始的训练期过后，我就能恢复自由……”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敢再骗你吗？我未来的岳父大人岂不是要宰了我。” 秦翘楚愠怒：“你还知道害怕啊，他要知道你在滨海这么欺负我，早把你大卸八块了。” “你不喜欢被我欺负吗？”周青压低声音，愈发温柔亲昵。 秦翘楚耳畔发热，心不争气的被他逗弄的晃动不休。嘴上嘟囔道：“你能不能换种招式，都用烂了……” “烂归烂，关键是有效。” 秦翘楚眼神飘忽，看周青一直在往前走，问道：“你要去哪？” 周青搭在她肩头的手自然从她领口钻了进去：“带你去玩。” 秦翘楚浑身力气随着他动作逐渐消失，哪还能去想别的：“咱，咱们今天住酒店吧……” 周青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 第五百一十二章 念头 酒店，挺奇怪的一个地方。 来到这里，就会直观感受到一种别样的刺激。让人七分热情，足足可发挥出来十分。 周青跟秦翘楚两人洗过澡后就像是变成了一对儿偷吃禁果的小情侣，新奇的探索着，纠缠着。 也不知折腾到了几点，总之都没什么力气的时候才相拥而眠。 次日，也没回家。 周青带秦翘楚在滨海市到处转了转，吃喝玩乐。快中午节点去了趟皇朝夜总会。 而今的皇朝跟前些天比起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门口停着的车辆不比金莎娱乐城要少，生意反常的不错。 周青不得不感慨一些项目的引人之处。 他费尽心力把金莎娱乐城模式扭转过来，而皇朝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电玩城，就让客人产生了一种病态的粘性。 而且这应该只是开始，待李开阳将底下所有场子铺开来，可想而知的暴利。 无怪国家如此严打的情况下依旧有人铤而走险。黄赌毒，这三个字本身就有魔力，摇钱树一般的魔力。 六楼，电玩城。 规模不小，一整个楼层都被打通了，足有好几千平的面积。柱子被包裹的金碧辉煌，到处都是悦耳的音乐声跟一些客人嬉笑怒骂声。 有人眼睛红着，紧紧盯着跑马灯。 有人抱怨着机器不行，老是吃钱。 有少数的赢钱者，盘算着等会去什么地方大保健。有更多数的输钱者，垂头丧气，如若游魂。 很聪明的经营方式，一切筹码的交易方式都极其特殊。此举，无疑可以绕过相关规定……让人很难查出端倪。 周青忽然有点后悔帮皇朝把电玩城办起来了，固然是出于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可害了不少人也是毋庸置疑的。 前台的人认识秦翘楚，看她过来，殷勤的询问她要玩什么。 秦翘楚看周青心不在焉，轻轻掐了一下。 周青回神道：“玩什么都行。” “赌博机没意思，咱们去那边玩飞车吧……” 周青点头说好，取游戏币跟着她走了过去。 他以前想的有点简单了，只想着先应付李开阳，然后引他露出更大破绽，伺机而动。可是，他绝对没料到一个小小的电玩城，足以让很多人在一夜间倾家荡产。 这是种更为残酷的赌博，人跟机器的角逐。 人与人，还有赢钱的可能。跟机器，只能是输。 电话响了起来，周青跟秦翘楚打声招呼，走到了僻静处：“任局，您找我？” “小周，皇朝夜总会这阵子有点肆无忌惮啊。警方每天都能接到许多的举报电话……我这边始终压着没动，你怎么看？” “举报什么？” “黄，赌。” 周青视线朝窗口方向转了转：“任局，赌博的话肯定要进行限制的，这样下去会出大乱子。” “我听说皇朝的营业执照是你帮忙弄的？” 周青苦笑：“打算是好的，可惜事态发展不对。” 任新远冷淡道：“说说你的想法。” “让它变成单纯的电玩城就好了。” “谈何容易？” 周青无奈道：“您看着办，只要不抓人。因为您一旦找人抓了李开阳，意味着是告诉秦海山，滨海他走不通……这样一来，势必会逼着他放弃滨海这个市场，到那时，想抓他把柄就是真正的难如登天。” 身后脚步声响了起来，周青没有回头，却咳了一声后挂断电话。 是秦翘楚正在不远处。 他收敛心思，专心陪着她玩了起来。 吕天佑被人告知了周青跟自家小姐过来的事情，屁颠颠的到近前招呼。 周青对他印象一直都不错，但从他选择跟秦海山站在一队，心里自然多了些隔阂。 “青哥，这儿不比靖安董文成的场子差吧？” 吕天佑略有点神采飞扬的介绍。 周青陪他谈笑几句，打听道：“每天能赚多少？” 吕天佑并不避讳：“六七十万左右，您想一下，假如皇朝底下的十几家场子一起经营这个，每个月的利润能有多少？” 周青打断了他的继续幻想：“天佑，凡事过犹不及。” 吕天佑不以为意：“青哥，您也不是没去过靖安。这家电玩城，在那边就是最普通的场子。” 周青知道跟他说不通，了然无趣。轻拍了下秦翘楚肩头：“我等会有点事情要办，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留天佑这里继续玩。” 秦翘楚理所当然：“一起走呗。” 吕天佑忙道：“青哥，您这刚来……我晚会还准备请您喝酒呢。还有，我怎么听人说你要去部队了？什么情况。” 周青无意瞥了一眼秦翘楚。 听人说？现在他去部队的事情也就寥寥几个人知道，他除了听秦翘楚说不会再有别人。 有点失望，因为他刻意提醒过秦翘楚，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吕天佑。 秦翘楚心虚的挪开了目光，不敢跟他对视。 她又不傻，早猜到周青对于皇朝夜总会的重要性。她再怎么说也是青虎帮的一员，根本就没办法帮他保守秘密。 当然，她没想过周青去部队的事情从来都没故意藏着掖着。他不说，只是想少点麻烦。而吕天佑知不知道，没影响，也改变不了什么。 “青哥，部队有什么好的，没女人，没烟酒……而且皇朝在这边就指望您了，您要是一走，秦爷的计划岂不是要搁置……” 周青没心情再交流下去：“这件事我会给秦爷打电话说清楚。” “青哥……” 吕天佑叫了一声，看他不理，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 离开电玩城，秦翘楚看周青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想解释也无从解释。 他人很聪明，说再多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被她影响到。 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家，周青主动拉开车门道：“翘楚，你先回去，我要去见个人。” 秦翘楚问：“你今晚几点回来？” “看情况吧！” 周青合上玻璃，打方向盘掉头转向。 他就要再次去京都，且一去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有必要在临走之前把答应金莎的事情给做到。也就是把酒吧未来的路给铺好。 在他想来，这件事说简单不简单，说难却也不难，前提是唐千雅肯帮忙。 她的影响力，假如可以做酒吧的代言人，将会是难以估量的隐形财富。 周青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她，但总要试一试。 第五百一十三章 代言 晚上七点，周青在工作室附近选了个环境不错的餐厅，然后打电话给了江心岚，说要请她跟唐千雅吃饭。 那次吻戏后，唐千雅对他就有点不冷不热，刻意排斥。不通过江心岚，周青还真没把握把唐千雅给约出来。 江心岚对周青很是了解，看他故意说两人，就知道怎么回事。 也没挑破，只说半小时后到。 她跟周青近期见了不少次，关系介于情侣跟非情侣之间，很奇妙。 只不过是还差一个机会，水到渠成的机会。 工作室里，唐千雅也是刚下班没多久，正在浴室里面洗澡。 江心岚敲了敲门：“千雅，青子想见你一面。” 哗哗的水声中，唐千雅清冷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过来：“不去。” 江心岚道：“他要去部队了，今天可能是告别宴，真不去啊？” 唐千雅诧异：“什么告别宴？” 江心岚心里怅然，强笑道：“他这两天就要去京都市了，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间还能再见。” 唐千雅犹豫片刻：“嗯，等会我陪你去看看……” 心里其实对周青没什么反感的地方，相反，一起拍戏那么久，经历那么多，说把他当成朋友也未尝不可。 毕竟她所了解到的周青，虽偶尔会开一些小玩笑，但正事上面确实靠得住的，人品也还不错。 不然的话她根本没可能跟他一起去拍戏，更关键是她了解江心岚对周青是什么感情，冲她，一些小事上她也不好太死板。 吃顿饭而已，有什么啊。 不管他找自己过去干嘛，兵来将挡而已。 …… 餐厅包厢。 周青在八点钟左右的时候等到了唐千雅跟江心岚两人。 两女中的任何一个容貌气质都极为出色，站在一起，就如百花齐放，让人目不暇接。 周青示意请坐，然后把菜单推了过去：“唐小姐喜欢吃什么？” 唐千雅没翻看菜单，妙目扫了一眼周围环境：“周青，我记得旁边有家西餐厅不错，不如咱们换个地方。” 她还记着上次在西餐厅吃饭宰了周青十几万的事情，有意调侃。 周青毕竟不是以前的周青，自然道：“我本来也想请两位吃西餐的，可那边人比较多。考虑到唐小姐身份敏感，才选择了这里。” 江心岚听着两人说话。笑了笑，随手招来了服务生，自作主张叫了几个菜，摆手让服务生下去准备。 手臂垫在了桌上，江心岚妙目流转，插进了两人话题当中：“青子，你什么时候去京都啊？” “后天。” 江心岚惊讶：“这么快？” “那边酒吧拖着还没开业，就等我过去呢。弄好酒吧的事情，我直接就去部队了……” 唐千雅懂江心岚，略讽刺道：“我挺好奇的，你现在事业发展的还算顺利，去部队干什么？别告诉我说为了理想，这借口太幼稚。” 周青乐道：“就是为了理想啊。” “你这话还是留着骗三岁小孩吧！” 周青不好具体解释，挪到了江心岚身边，在下拿住她的手握了握。 江心岚勉强提神：“什么时间可以回来？” “一年左右吧。” 江心岚反握住了他：“我等着你。” 周青怔了怔：“好。” 离别之际，他实在不愿意再说任何让她听了会不舒服的话。至于以后如何，再说吧。 谈话间，饮料跟一些简单的菜先端了上来。 唐千雅抿口饮料，摆弄起了手机。 很怪，近期三人每次一起吃饭，她都觉得自己是个灯泡。心岚也是不争气，被人花言巧语哄的团团转。 周青抬头看了她一眼：“千雅，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情。” 唐千雅正心情不爽，冷淡道：“不能。” 周青笑道：“我还没说呢。” “你说什么我都没兴趣。” 江心岚见状看了她一眼：“千雅，你先听青子说说。太为难了别说你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啊！” 唐千雅心道你不同意才怪，但毕竟自己的克星就是江心岚，没再作声。 周青趁机道：“你知道金夜吧吗？我最近想找个代言人……” 唐千雅不等周青说完就打断道：“这事没商量，你知道我从不拍广告的。” 周青不以为然：“你还说过不拍电影呢，不也是拍了。凡事都有第一次，你先听我说完。” 江心岚道：“青子，你别为难她……” 她固然喜欢周青，可也同样在意唐千雅的想法。她的确是排斥拍广告的，这几年很多国际上都有名气的大品牌找她，钱出的不少，唐千雅从来都没动容过，全部拒掉了。 周青点点头继续：“我这边每年至少可以给你两千万的广告费用，你来做金夜吧十年的代言人。当然，我知道你不在意钱多少，但就当帮我个忙，我记着这个人情……” 唐千雅皱眉，她还挺不习惯周青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谈公事她当然可以拒绝的容易，但扯到私人感情，她一时间抹不开面子拒绝。 抛开江心岚的因素，拍电影期间跟周青相处的一直还算挺愉快的，他也对自己颇多照顾。不领情都没办法，这是事实。 想了想，无奈说：“你找别人不行么，总盯上我算怎么回事。” “宁缺毋滥，就是你这种人才能达到我预期要的效果。再说你也去过金夜吧，是个很正经的场所，对你名誉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的……” “不行不行，我还是不习惯消费大众。” 周青无力道：“人家别的明星一年接十几个广告都挺正常的，到你这怎么就成消费大众了。再说你这思路得转个弯，做生意而已，堂堂正正……” “你别说了，这事真的抱歉。” 周青缓了缓，仍旧不愿意放弃，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他毕竟也不喜欢过分逼迫别人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江心岚道：“青子，这样好了，我帮你介绍一个比千雅名气只高不低的人怎么样……” 周青摇头：“算了，这事我也懒得再管。吃饭，不谈工作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言过其实 吃饭，说的轻巧，可唐千雅怎么可能吃的进去。 她表面看上去冷漠，实则心里最不懂怎么拒绝别人。 每年两千万的广告费用，这价格就算是国际巨星，也未必可以拿得到。而且周青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意思是不满意的话还可再加。 她不想拿这笔钱，不意味着别人做的不够。 相反，周青对她的这种重视，让她下不来台阶。更何况两人不是陌生人…… 她沉默了下来，犹豫着。 周青却像是已经把这件事情给忘了，饭间不断俯首跟江心岚亲密交谈。 饭局八点钟开始，到九点，周青提议离开。 唐千雅欲言又止，等他结账后道：“周青，除了拍广告以外，我还能不能帮到你什么？” 归根结底，她心里过意不去。 今天饭后，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见面，能帮则帮了。 周青眼睛一亮：“那你接下来有时间吗？如果有，跟我跑一趟京都市……” 唐千雅无语：“你除了这些破事还有没有别的，再说你京都市就一家酒吧，我就算过去帮你做个商演，划得来吗？” “当然，万事看开头。只要你肯过去，我后续自然还有打算！” 唐千雅忍着心里郁气，闷闷道：“什么时候过去？” “看你了。” 唐千雅哀叹：“我本来打算电影拍完后歇几天的，碰到你算我倒霉。这样，你确定这两天出发的话，就订两张机票吧！记着，头等舱。” 周青笑了起来：“谢了。你放心，我肯定给你个合适的价格。” “价格不重要，我如果为钱，你出十倍一百倍，我也懒得去！” 说着，再没了任何心情。 她不帮周青心里过意不去，帮了也是不太舒服。毕竟他找她做的那些事儿，没一件是她想要去做的。 本来不是太在意钱财的那种人，否则以她现在的资源，只要一句话放出去，每年都会有忙不完的商演跟片约在等着。 她是个挺简单的人，手里钱够用，能做自己喜欢的音乐，就是最大的乐趣。 …… 回到家里，周青发现卧室里空荡荡的，秦翘楚罕见的没在家，应该是在皇朝夜总会。 他刚准备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手机提前响了起来。 来电号码让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是秦海山的。 也没多想什么，他随即拿起了手机。 他本也要找机会联系秦海山，他主动打来再好不过。 “秦叔！” 秦海山直言：“我听说你要去部队当兵？” 周青斟酌道：“没错，我外公的意思。” 秦海山声音沉了下来：“周青，你答应我的事情好像还没办到？是不是以为你人在滨海，我就拿你没任何办法。” 周青解释道：“秦叔，我也是身不由己。” 秦海山冷笑：“你别忘了，在靖安市你做过的那些事情。我这边只要跟警察一声招呼，你即刻就会身败名裂，等着你的也只会是牢狱之灾！” 周青不为所动：“秦叔，您别逼我，我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 秦海山打断：“我不想听你解释什么，你只要敢离开滨海，我就有办法让你后悔莫及！” 周青半响没有再说话，深呼吸，抓住手机的手指节泛白。 他极端厌恶动辄对他进行威胁的人，尤其可能威胁到他的家人。这种人物，周青有机会的话会不惜任何手段除掉，哪怕对方是天王老子。 不愿意抬出吴晋中的名字，可眼下是极必要的事情。 他只有让秦海山有所忌讳，才能稳稳当当的离开滨海，而不用再担心家里。 “秦叔，我外公在部队有点关系。允诺我只要肯去，必然会帮我找一个像样一些的差事。这对您来说应该也是好事，毕竟我将来会是您的女婿！” 秦海山被他吸引，本能停顿：“什么关系？” “他叫吴晋中，退伍之前，做过赵先生的警卫员！” 吴晋中，赵先生？ 秦海山没听说过吴晋中的名字，可是周青嘴里的赵先生让他想的有点多。 周青继续：“您可能没听说过我外公的名字，不妨查一下百科。” 电话一端暂时没了任何声音，显然是秦海山去了电脑跟前。 周青没挂，静静等待着。 另一边，秦海山在电脑里输入吴晋中三个字的时候，一连串的简历映入了视线。 少将，曾任上京军区第三师的副师长…… 仅此，不足为奇，可是联想到那个耳熟能详的赵姓之人，他由衷打了个冷颤。 京都市只有一家姓赵的国内无人不知，而能让吴晋中这种身份做其警卫员的人，除了那个赵家不可能还有别的人选。 他嗓音发干：“你以前怎么从没说过。” 他在靖安称王，可如果真的惹到了一些最顶层的人物，别说他，就算是靖安市委，也就是别人动动手指的事情。 某些人的一句话，甚至可以改变整个国内的格局。 周青听他口气有异，心神已然兀定下来。 吴晋中是否做过别人的警卫员他根本就不知道，提赵先生只不过是故意夸大其词吓唬秦海山。但凡不是精神病患者，听到赵姓，只怕都会遍体生寒。 他不担心会露馅，首先吴晋中身份在，秦海山想求证也不会有任何方式。再说老头今年八十，距离那个时代太久远了，秦海山就算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也只能憋着，不敢赌。 缓了缓道：“秦叔，我很喜欢翘楚。只要我从部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跟翘楚结婚。一家人，希望秦叔可以网开一面。” 秦海山一代枭雄，最初的震惊过后冷静下来：“你别骗我。否则，我不会管你外公到底是谁，一样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你后悔！” “秦叔若是不信任我，现在我就可以跟翘楚先把结婚证领了！” 秦海山听他这么说，情绪稍松：“记着你自己说过的话就行，这件事不急。” 接下来，所谓翁婿开始你来我往的交流起来。 谁也没再提一些让彼此不愉快的话，聊着，自然而然挂断。 也是此时，周青才发觉自己背后冷汗不知不觉渗了出来。 秦海山不是洪水猛兽，却比猛兽更加让人忌惮。 与其打交道，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还好，他说谎话挺有天分的，那老东西被自己给唬住了。暂时性他只要一天在部队里面，家人安全就不会受到威胁。 至于退役之后的事情太远了，他考虑不了那么多。 甚至，如果对付不了秦海山，他为了家人可以委曲求全的娶秦翘楚。这种可能性他想到过，结婚证，在他眼里真的只是两张纸片而已。 第五百一十五章 阴晴圆缺 次日早饭，吴晓燕得知儿子择日就要去京都后，不免絮絮叨叨的叮嘱起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无非是一些注意身体，到地方好好听话收敛性子之类的事情。 周青一一答应着，吃过饭后，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是一晚未归的秦翘楚。 精神不是太好，显然昨晚玩的比较晚。 吕天佑给他打了电话，告知过秦翘楚是跟他一块唱歌喝酒。 吴晓燕关心了几句，得知她吃过早饭后，没再多问。 周青看了她一眼：“再补个觉去吧。” 秦翘楚靠着他坐下，笑眯眯道：“你不生气啊。” 吴晓燕见状随便找了个借口去了楼上，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周青借机问道：“你在KTV没找公关吧？” 秦翘楚大方回应：“找了啊，还不止一个！” 周青笑了笑：“一个人喂不饱你，是得几个。” 秦翘楚没好气掐了他一下：“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乱来的人啊，就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我昨天玩到凌晨，怕太晚了回来打扰你休息，就住在了酒店里面……” “你感觉我会信？” 秦翘楚道：“你既然怀疑，那改天我就让你头上变成草原。要不我岂不是白白受冤枉，太亏了！” “你敢！” 秦翘楚咯咯直乐：“你看我敢不敢！” 周青看她状态不对，猜想应该是秦海山跟她说了什么。也不挑破，陪着打趣几句后随即离开了家。 他订的机票是明天上午十点钟的，今天得去见几个老朋友辞行。 当然，没可能一一去见，也抽不出那么多时间应酬。大多数人都是只打了个电话知会一声。 去了趟道场，去了趟金莎集团，去了趟康明珠家里…… 一圈绕下来，时间过的简直太快，一眨眼天就要黑暗下来。 周青开着车，最后去的是警察局的方向，他必须得见杜绣一面。 分手后，依旧是朋友。 去部队，最牵挂的有那么几个人，杜绣是其中之一。 车子开到警察局门口，正见一个眼熟的警察从里面走了出来。周青忙下车递了支烟过去：“杜绣下班了么？” 警察看到他，笑着应道：“还没呢，在办公室里面。” 周青道了个谢，回到车上等待着。 他不想再去她办公室里找人，确实，对她的影响十分不好。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钟头。 周青近期都没休息好过，混混沌沌的靠在座椅上睡了过去。 局里面。 杜绣犹自在忙碌着。 清冷的侧颜，认真的表情。 近期有件案子挺棘手的，同事都在加班加点的工作，她却被刘云山限制，帮不上什么忙。能做的也就是整合讯息，帮忙分析案情。 喝了口咖啡，她闭目思索。 是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很厉害的角色，警方在案发的小区根本就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熟人作案还是怎样？动机是什么？有没有可能是随机杀人？ 破案，首先要确定一个方向，把范围尽量缩小，往往一些微不可查的小细节上却能找到突破点…… 她想着，又一遍遍的翻着卷宗，查看着案底上有没有作案手法相似之人。她甚至把近二十年存档的卷宗全给取了过来，今天一整天都在观看这个。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 期间好几个警察在路过的时候都会顺便提醒她下班，杜绣却全是含糊回应，不作理会。 一直到家人打电话过来，她才打了个哈欠。 脑袋乱糟糟的，出门，迎面就看到了周青经常开着的那辆车。 她好奇走了过去，透过车窗清晰看到了已经睡着了的周青。 相貌一如既往的清俊，睡着的样子多少显得有点安静，悠悠的路灯，映射着，让杜绣眼神接连转变。 她拼命的工作未尝不是为了忘却那些让人烦恼的往事。 可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无孔不入的，她每次快忘掉的时候，总能看到他。 无声息的来，也准备无声息的走。 周青这时却茫然睁开了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拉开车门站到了她面前：“绣儿？” 杜绣没力气计较他改不掉的称呼，走不掉，也就坦然：“你又来干嘛。” 周青揉了揉眼睛，笑着说：“什么叫又，我也没经常过来烦你……” “走吧，一起吃个夜宵！” 周青看她不理，转而提议。 杜绣把手腕放在了他眼前：“看看几点了，哪家夜宵店会不关门。” 周青视线停了下，她雪白手腕上的女士腕表，指针指在了凌晨一点，还过了十分钟。 这么晚了…… 周青一时间反应不来，他都忘了什么时间睡着的，只知道来的时候才七点钟左右。 杜绣四顾观看，这时就算是警察局门口都安安静静的，少有人来往。 “你要没事我就先走了！” “有事！” 周青拦住了她。 杜绣冷目：“你再死皮赖脸信不信我不客气。” 周青叹了口气：“你不用仇人一样对我吧，我来这里就是跟你说一声，我明天要去京都市……去的时间会久一点。” “这跟我有关系吗？” “你说呢！” 杜绣绕过周青往停车场方向走，不予回应。 周青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杜绣停步：“什么忙？” “我想看一眼周彦龙。” “这个你自己去申请，他本来就要被放出来了……” 杜绣说着，发觉男人的目光不对，连忙打住了话题。 周青追问：“你不说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吗？你一个重案组的刑事警察，怎么连一个普通囚犯的出狱时间都知道的那么清楚？” 杜绣情绪绷紧：“这是旁人议论的时候我无意听到的……” 周青没让她再说。冲动抓住了她的手，触感冰冷柔软。 心里出离多了些温和：“小绣，不管未来怎样，算我求你，碰到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杜绣剧烈挣扎，把手抽了出来：“你当我是什么人，说几句好听的，我就必须得感激你。周青，我欠你够多了，两条命，别再给我担子了行吗？你要是想我还，你说一句，我随时随地都把命还给你……” 周青眉头紧蹙：“你说什么呢……” 杜绣不再回应，转身步履慌乱的前行。 她不敢再面对，恐惧周青会看到她已经晶莹的眼睛。 懦弱的一面是留给自己的，不需要给任何人看。 喜欢或者不喜欢都没关系了，她本来就不可能为自己一个人活着，她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太多。 因此，事实就是她跟周青不可能走到一起。不管是不是会遗憾一生，或者是痛苦难言。 人生本来就不可能圆满，造化弄人，她认。 第五百一十六章 情商 车子呼啸间在眼前穿过，周青模糊看到了车窗内的杜绣，她却连头也没转过来。 他雕塑一样在原地站了几分钟，视线里一直看不到杜绣的车影，才回到车上。 想发条短信把憋在心里的话跟她明明白白的坦言。 可运气并不怎么样，平时颇显麻烦的手机早就断电打不开了。 他启动了车子，下意识的去了老警察家属院。 说不出来的冲动，他今天不把一些话说出来，觉都不可能睡得着。 很少会有如此执念，也恰恰因此，念头一起，覆水难收的在肆虐着。 保安亭。 里面的保安已经休息。 周青心思一横，无声息的跃过了卷拉门。 站在楼下，可以看到杜绣房间的灯光还亮着，他站在院里的一个路灯下，视线眨也不眨的看向窗口。 他幻想着杜绣可能会无意看向外面，进而发现他。 可是，夜渐渐深了。 杜绣窗口的灯光也悄然黯淡了下去。 随之黯淡的也有周青的心脏。话，他注定是没办法说了。过了今天，他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如此冲动的勇气。 人怎么来的还是怎么出去。 幽魂一样，慢慢的开车离开。 他并不知道，房内阴影处，一直都有一个人站在窗口，在看着他。 是杜绣，她每天都会在睡觉前拉上窗帘，看到了外头周青的车子，关灯后也看到了楼下的周青。 她没下去，也没打招呼。 就是罕少出现的眼泪顺着面颊滚落，想控制而控制不住。 …… 次日机场。 十点的机票，九点半左右，周青等到了唐千雅。 她带着助理还有江心岚。 一件简单的墨绿色外套，口罩，眼镜。 她身份太过于敏感，知名度也是极高。就算武装如此，一路之上仍旧有不少人在偷偷注视。 抛开她，身边的江心岚跟另外一名助理也都年轻漂亮，十分打眼。 三人的组合，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到近前，打了个招呼，江心岚开始嘱咐起来。大体是让周青在京都市护着唐千雅…… 这些话其实不用说的，只两人对她而言太过于重要，才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 唐千雅翻了个白眼：“心岚，你啰嗦的都成老妈子了……” 江心岚笑了笑：“那我走了。” 周青上前揽住了她肩头，送她出机场。 唐千雅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总之周青回来之时，机场登机的广播已经响了起来。 她先一步转身，带着助理陈亚亚上了飞机。 头等舱内，客人较少的缘故，唐千雅把口罩跟眼睛摘了下来。 正走来的空姐直接认出了她，一闪而过的激动，开始礼貌的索要合影跟签名。 唐千雅对这种事司空见惯，配合的拍了张照片。 然后头等舱里有至少一小半人轮番过来招呼。 都是素质较高的客人，人也温和。但就算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唐千雅也是倦了。 侧目瞧了瞧隔着一条走廊的周青，闭目躺在了座椅之上，安安静静的在睡觉。 她有点羡慕，也不爽。 明明是去京都市帮他的忙，他倒好，自己一个人睡的安稳，她却是麻烦不断，来回应付。 踢了一脚，周青死人一样无动于衷。 她只好作罢，拿起杂志遮住了那张就算不是明星，也如磁铁一样吸引人的绝美面孔。 周青其实没睡，只也不太有心情说什么。 这一离开滨海，还不知道什么时间可以回来。看不清楚的前路，让他人浑浑噩噩的，一动也懒得动。 他知道这样有点冷落跟不礼貌，可是强撑着笑脸应付唐千雅似乎更不合适，只能是装睡。 机舱里，慢慢安静了下来。 开着的自动窗外，一团团云朵浓雾一样，让整个滨海慢慢变的模糊。 周青不知不觉中也睡着了，直到被空姐温柔的声音惊醒后，他心情稍稍放开了一些。 身边的唐千雅跟助理陈亚亚在聊天，多谈的音乐跟工作。 周青感兴趣插话道：“千雅，你平时的创作灵感是怎么来的？” 唐千雅回神，随意回应：“很简单啊，且听风吟而已。” 周青摇头：“有点深奥。” 唐千雅拉不下脸来对他客气，目光转向下方翻腾的云海，一段段旋律让她下意识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哼了起来。 没歌词，周青也没听过这段旋律，感觉却好听的紧。叮叮的音符，像是林间寒露拍打在了绿叶之上，让人忍不住来回思量，反复琢磨。 很短，也就不到二十秒钟。 周青惊叹道：“这是新歌？” 唐千雅点头：“是这样，套路化的歌手习惯先谱词，后谱曲。我属于反其道而行，所以我应该属于创作歌手里最轻松的一个类型。在我看来，任何旋律，只要有心岚的词，就有生命。” 周青赞同：“她是很厉害，我们上学那会有任何活动，致辞都是她写的。十几岁就要比很多专业人士要厉害的多……” “我碰上她真的是运气。很多人认为我创作很厉害，但如果没有她，我不太容易能找到感觉。” 周青笑道：“理解，高山流水，知音难寻！” “你懂就好。所以，以后你要敢让她不开心，我就敢不择手段让你也过不舒服！” 周青由衷道：“你们感情真好。” 唐千雅理所当然：“这也用不着你说。” 周青莞尔：“千雅，说话能不能变变风格，太生硬了。” 唐千雅也笑了起来：“跟你这种人相处，不生硬些，你根本不拿自己当旁人！” “我脸皮有这么厚？” “不薄，抛开骨头全是肉。” 周青感慨：“难怪别人说你情商特别低，只靠说话就能把人噎死。” “你听谁说的，让他站出来，我问问他情商是什么？” 打趣着，时间分秒流逝。 不知不觉间距离登机已经有了三个多小时，远处，京都市也开始遥遥在望。 *********************************** 说一下更新的问题。应酬太多，初三之前肯定难以稳定下来。所以这几天如果更新少了点，大家多多包涵，初三之后慢慢的会全部补回来。 另外，祝大家新的一年里，快快乐乐，万事得意。 第五百一十七章 进行时 京都机场，周青第二次来到这儿。 感觉没什么不同，空气沉默的让人本能的心情变糟。 灰蒙蒙的天，像是有一层薄雾遮住了阳光，阴霾难言。 唐千雅下飞机后重新戴上了口罩跟墨镜，但因为头等舱的那些客人异于常人的热情，还是引的许多人观瞧。 周青怕麻烦，隐约听到议论声中出现了唐千雅的名字。 泰国机场的印象变得清晰起来，他下意识的抓住了唐千雅的手在前带路：“让让，让让……” 唐千雅本能就要挣扎，只可惜男人一无所觉。 而且被人如此带着，感觉特别的奇妙难言。 当然，她不可能会喜欢周青。 他肢体接触不排斥男人，情感上却注定会偏向女性。这种感觉是朋友间的，很难得。 也是因为跟周青一起时候可以体会到他人的善意所在，所以今天她选择来京都市帮他做商演。 出门，唐千雅看周遭安静了下来，晃了晃手臂：“该松开了吧！” 周青在手里捏了捏，柔弱无骨，温热细腻。 他低头感慨：“你手是怎么保养的……” 陈亚亚对他印象不错，调侃道：“青哥，你赚便宜也这么理直气壮吗？” 周青笑着收手，看张乐贤已经过来，帮唐千雅拉开了车门。等两人上去，他才坐在了副驾驶席。 车上，久未见面的周青跟张乐贤客套了几句，然后问了问工作上的事情。 得知开业时间还没定，他直接道：“后天开业吧。张哥也不用过于宣传，就简单发一些传单就成。” 张乐贤不断在偷看车后的唐千雅，他对唐千雅不陌生。娱乐城当初开业的时候她就在现场进行了商演，很多人都知道周青跟她有点关系。 “唐小姐？” 周青懂他意思，点头道：“唐小姐这次会出场。” 张乐贤愣了一下，旋即笑的合不拢嘴。 他太能体会唐千雅的人气所在，当初芙蓉街因为她，人头密密麻麻，几乎堵的寸步难行。酒吧开业有她在，已经成功了八成，盛况预想的到。 周青没等他缓过神，继续说：“装修的人员都撤了吗？” 张乐贤道：“还没，他们忙完酒吧装修后在京都市又接了点小差事，目前还在京都。” “你联系一下，让李工多弄些人手过来。这几天内，把另外的金夜吧地址也选定，进行装修……钱不是问题。” “青子，需要多少人啊？” “两百左右工人。” 张乐贤迟疑：“这个恐怕有点难啊……不年不节的，人很难找到。” 周青兀定：“我所知道，李工手下几个技术员都不错。至于人手问题，劳务市场多的是。而且金夜吧的装修并不复杂，只要稍有装修经验的人就可进行工作。到时候，十个酒吧一起进行装修，李工可以招架得住。” “另外，你告诉他。这次工程我按人头给钱，赚是赚的少点，但很稳妥，不会让他担任何风险。还有，金夜吧在京都市的目标不止十家，只要能做好，后续的装修事宜我全部交给他。” “什么时间开工？” “一周内，要把十个场地弄齐，然后抓紧忙碌！” 后面的唐千雅听周青有条不紊的安排工作，暗自惊讶。 这人工作状态的时候当真是果断干脆，毫不拖泥带水。跟以往嬉皮笑脸，喜开玩笑的形象判若两人。 …… 下午两点，车子停在了早就定好的酒店门口。 中和酒店，中和区的标志性酒店之一。 准备的是两间相邻的总统套房，一间唐千雅跟陈亚亚住。另外一间周青出于对唐千雅的安全考虑，自己住。 安顿好后，周青请两人在附近的一家中餐厅里用了午饭。 旅途劳顿，下午唐千雅跟陈亚亚就在房里休息，没有出门。 周青也躲在酒店内，打开笔记本，在上面不断寻找适合做酒吧的场地。 看到合适的，打电话询问…… 忙碌中，时间总是过的特别的快，转眼，外头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周青伸了个懒腰，身上发锈的骨骼爆出了一连串的声音。 洗澡，换衣，把自己选好的地址跟张乐贤递上来的弟子集合到了一处，全数给他发了过去。 这十个酒吧，周青只打算针对中和区。 在他看来，整个京都市可以容纳三十家金夜吧，而中和区作为市中心区之一，比例分配挺合适的。 弄好一切，他离开房间，敲响了唐千雅的门。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门开，唐千雅捂着嘴还在打哈欠，显然是睡的正香，被周青给吵醒的。 上下打量着眼前男人，跟在飞机上的穿着不同，这会就是一件灰色轻薄的运动装跟旅游鞋。里头大概只穿了背心，整套衣服显得特别合适。她见过不少男性，平心而论，眼前这位不论是气质身材容貌，都属于极出格的那一种。 应该有一米八左右，身材匀称修长，眉清眼明。笑起来的时候看似轻浮，分寸却又掌握的极好，不会让人厌烦，反而很容易让人对其生出好感。 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周青。 以前她不太理解江心岚那么高的眼光怎么偏偏选择在他这棵树上吊死，真正接触后慢慢理解了起来。 他身上闪光点确实很多，关键时刻所自然流露出的男子气概也可轻易让人心生信任依赖。 她这种对男性不感冒的人，对他好感也渐渐加深，更遑论那些花痴了…… 这些念头闪过，她注意到男人的目光在她的胸口位置。 唐千雅低首，她好像忘了穿内衣了……也忽然意识到这里不是她的工作室。 没有惊慌，手只随意拉住了门边，然后用力关死。 周青正看的入神，脑海里还在演示着刚才无端而起的波浪。心想这女人表面上看不显山漏水，没想到还挺有料的…… 可惜，没能继续想下去，就险些被突兀关上的门给撞在脸上。 他退后了一步，好半天才把脑中印象抹去：“千雅，下去吃饭了。” 唐千雅含糊应道：“等会儿。” 第五百一十八章 音符 女人，挺麻烦的。 唐千雅嘴里说等会，周青在门口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他没任何不耐烦，也大致理解她可能是故意如此。 唐千雅这种人物挺特殊的，国人应该有四分之一的人认识她，有四分之一的人知道她。 每逢出门，包裹的再严实也总有人可认出来。这种情况下，也就晚上，可能会没那么让人瞩目。 一小时零五分钟的时候，唐千雅一个人走了出来。 也换了身运动服，如云秀发随意扎了个马尾披散在肩头。比周青略低，但也低不了太多，到他耳朵以上。 “小亚呢？” 周青问道。 唐千雅边走边解释说：“她晕机，没吃饭的胃口，让她多休息会。我等会带夜宵回来给她。” 周青赶上两步跟她并肩：“想吃什么？” “你看着办，我对京都市这边不是太熟。” 周青提议：“那大排档怎么样？我估计你还没去过那种露天的场所，离咱们住的地方也比较近，走路就几分钟。” 唐千雅感兴趣之余又迟疑道：“卫生吗？” 周青笑着摇头：“你这也太难伺候了点，饭店哪儿会有真正卫生的？想卫生，除非自己做。不过你放心好了，这周围大排档的环境还可以。” 唐千雅不爽道：“谁让你伺候了，我本来不打算吃饭的，还不是你一遍又一遍的敲门。扰人清梦！” “我这不是怕你饿着……回头你再找心岚告我一状，我跟谁去说理。” 唐千雅加快了点脚步：“你去大排档吧，我自己去找吃的，用不着你请。” 周青摸到了点她的性格，厚着脸皮追上：“我这要充当护花使者的，你去哪我当然要去哪。” 说说笑笑，斗嘴间两人还是去了大排档。 天气渐暖，京都这种半北方的城市温度也浮动在了十度左右。 大排档暂时只有简单的遮阳棚，微风吹来，除了空气不好，其它倒也无可挑剔。 这点客人还不是太多，几十张桌子只寥寥坐了几个人。 周青把菜单递给了唐千雅：“中和街大约八九点钟的时候客人才会一下子涌上来，这条街是京都市最大的一条步行街，每天的人流量都不下数万。人多，大排档自然也就成了最受欢迎的用餐地点……管理上挺正规的，卫生各方面也到位……” 唐千雅听他介绍，合上菜单不屑打断：“不就来过一趟么，在我面前充什么专家。我来京都市的时候你还上学呢。” 周青错愕：“你不是不常来吗？” “我是不常来，但我老家就在京都市，我是大概十二岁的时候家人才搬到了滨海！” 周青惋惜道：“这边条件多好啊，户口可比滨海值钱多了，怎么想的……” 唐千雅把口罩重新戴上：“好，不见得吧。我觉得这里的生活质量连滨海的十分之一都不如，再说我爸妈以前挺厉害的，对我们家来说，住的舒服才是真理。户口什么的不在考虑范围内……” “白富美？” “以前算是吧，后来我爸经商破产，我也就成了白富美的反义词……” “过度的谦虚往往都是自恋的极端表现。” “你才自恋！” 唐千雅拿筷子不轻不重敲了下周青放在桌面上的手，自己也乐了。 周青提醒道：“你别只顾着说话，点餐啊……” 唐千雅摇头：“看着就没食欲。” 周青知道她是有洁癖的，上次在剧组一次无意的接吻，她直接跑一旁吐去了。估摸着对一些烤串跟肉类的食物不会感兴趣。 他挺细心的，就自作主张点了几个原生态素食，加了一碗汤。 唐千雅看他忙着，随手打开了在商店买的矿泉水，连杯子也没用，只对着瓶子小口慢饮。 周青好笑：“我挺好奇，哪天你要是身陷绝境，会不会饿死。吃个饭毛病也如此多，这些餐具全部从消毒柜拿出来的，比你手里矿泉水的瓶口还要卫生。” 唐千雅放下瓶子：“你咒谁呢？” 周青闲扯：“我听心岚说你以前好像在伯里学院攻读学位，怎么会做歌手。” “巧合，我跟心岚当时就是很好的朋友。她没事喜欢无病呻吟，电脑里存了不知道多少自己写的歌词诗词之类的原作。她有次写好了一首词让我看，我看着看着就把调子哼出来了……再然后心岚发到了网上。你知道那首我们第一次合作的歌曲，三天内在网络上的总播放量是多少吗？接近一个亿。” “再后来，我就放弃了学业，系统学习了乐器跟音乐……你不知道找到对的事情做是什么感觉，每天很累，很忙，可精力永远无穷无尽，无数的音符就在脑海中流转……” 周青听她说了半天，感慨之余总结道：“你说这么多，所表达的无非就一个意思。你是个天才。” 唐千雅看他恶意，视线上移。 跟这人说话太没趣，表现出一丝惊叹很难？让人连接着说下去的兴趣都没了。 周青挺喜欢看她无语的样子，带着点恶趣味道：“其实我觉着作曲挺简单的。” 唐千雅刺道：“那你就简单来一首，我听听。” 周青拿筷子在盘子上敲了敲，他节奏感尚可，叮叮咚咚的。 唐千雅啼笑皆非：“你这算什么曲子？” “应该这样。” 说着手痒夺过了周青筷子，轻轻敲打起来。 同一双筷子跟同一个盘子，效果相差却是天壤的。周青敲出来的效果是勉强可听，唐千雅敲出来的就是一整段DJ走位。 而且盘子的特殊音色，让人不免多了几分新奇感。 周青点了支烟，听的逐渐入神。直到咔嚓一声，杯子不小心给敲翻了，水顺着洒落…… 唐千雅手臂悬在了半空中，脸上难得爬上了一丝尴尬。 周青稍楞，躲避水渍起身的同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千雅，你这也太在状态了。等会老板让赔杯子，这钱我可不出。” 唐千雅剜了周青一眼：“傻不傻，这有什么好笑的。” 周青逐渐收敛：“你还真是个妙人，这种沸沸扬扬的环境下也能瞬间入戏！” 唐千雅不理打趣，看菜上来了，没好气说：“吃你的吧。”完后安排服务生让打包几份菜点，准备给陈亚亚带回去。 周青感慨道：“你这人不错，出来吃饭还能想到小亚。” 唐千雅妙目眨了眨：“真话还是反话？” “这个当然是真的。” 唐千雅笑：“假话也没事，左右我也不在意你对我看法如何。” 第五百一十九章 谋算 交谈中，一顿饭时间溜走。 周青结账起身，两人并肩赶回酒店。 唐千雅重新戴上了口罩，略带了点轻松，路上饶有兴致的在旁边商店里来回转悠。 也不买什么东西，就是看看。 她罕少有机会可以做这些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周青不急不躁，有时候在门口等待，有时候就陪着她进去。 快到酒店，人烟稀少。 周青视线低垂，落在了唐千雅来回晃动的右手上。 灯下，白玉一样的颜色，让他本能顺着唐千雅摆动的痕迹抓了过去。 双掌相握。 唐千雅绝料不到周青会有这种举动，思维停止了片刻，她挣扎道：“你干什么……” 周青一点也没有耍流氓的觉悟，自若回应：“你手上有东西。” 唐千雅发愣：“东西？” 她也下意识低头看去，手被他抓着，根本就看不清楚端倪。 就是这一瞬间，不远处一辆车子里有人拿起了相机，咔嚓拍下了两人牵手的画面。 周青若有所觉，眼中复杂闪动，旋即松开了唐千雅。 “你神经病啊！” 唐千雅警惕的退开一步，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此刻的周青太过于反常。 牵手，女孩子的手可以乱牵？他是心岚的男朋友，怎么可以对自己有如此亲热随意的举动…… 周青没解释，尴尬笑了笑。 唐千雅狐疑，却也不继续追究，头也不回的准备进入酒店。 而此时，另外一辆蓝色的宾利车行驶而来，径直停在唐千雅面前，也把她去路挡了。 车里，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的女人。 容貌上丝毫也不比唐千雅要逊色，尤其气质，尖锐的像是一把利剑，双眼异常明亮，淡如湖水。 有些人一样就可看出不俗之处，宾利车里的女人就是如此。 不用说话，就给人一种极端强势之感，这等气质足让大多数男人在她面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好表达。 周青记得这辆宾利车，也不可能忘了宾利车里的女人。他的便宜小姑薛怀瑾。 唐千雅却是从未见过她的，狐疑的打量着对方。惊讶对方的容貌跟气质，更惊讶她的来历。 两人并不认识，她拦着自己干嘛。 “唐小姐，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薛怀瑾主动下车，笑着打了个招呼，自然伸出手来。 唐千雅跟她握了一下，依旧是不解，她不像是自己的粉丝。 周青心随着薛怀瑾出现已经沉了下去，转过头，脸色微变，情绪不明。 “你，有事吗？” 唐千雅感觉她话里有话，主动问道。 薛怀瑾顾左右而言它，嘲讽盯了一眼旁边周青：“唐小姐，交友不慎啊。” “不懂……” 唐千雅摇了下头。 薛怀瑾道：“那你懂他刚才为什么抓你的手吗？” 周青骤然看向她：“薛怀瑾，你到底要干什么！” 薛怀瑾坦然：“怎么，小周青。有些事既然敢做，还怕别人说嘛。” 唐千雅视线在周青跟薛怀瑾脸上来回转换，这两人是认识的，就不知道具体的关系。不过她没了心思琢磨这些，经薛怀瑾提醒，她开始多想。 这一想，一个她不愿意相信的猜测浮了上来，越来越浓，直到占据她整个脑海。 薛怀瑾不理周青，提醒唐千雅道：“刚才你们身后有人偷拍，是不是周青的人，我可说不准！” 没看唐千雅逐渐泛白的脸色，她继续说：“过两天应该有新闻会曝出来你唐千雅恋爱的消息，对象嘛，自然是金夜吧的老板……这么一琢磨，我还真是不得不佩服周青，轻轻松松的就让金夜吧进入公众的视野内。好手段！” 话说到这，唐千雅要再不明白怎么回事，就真是傻子了。 她从周青找她做金夜吧代言人的时候就感觉很不对，一家小小的酒吧，她就算帮其造势，起到的作用也是小之又小的，以他一贯做事的准则，这种事情应当是不会做的。可是，她被人情套住，没心情想太多……再加上刚才周青诡异拉她手的举动，眼前这个叫薛怀瑾的女人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周青让她来京都目的根本就不是商演，而是找机会利用她。这样的话，金夜吧后续的宣传问题几乎可以一劳永逸……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唐千雅几乎断定了，却还是不愿意相信。 就在十分钟前，唐千雅心里刚把他划为朋友。 没得到答案，周青只是把目光移开，沉默不语。 唐千雅笑了起来，自己还真是个傻子。大老远从滨海赶过来帮忙，结果别人一直都存着利用她的心思。 “你真的很卑鄙！” 唐千雅干脆一个耳光打了上去，没再做任何交流，转身跑进了酒店。 周青呆立在原地，一直到视线中看不到她的背影，他拳头无声无息握了起来。 薛怀瑾人靠在车上，饶有兴致看着他：“想打人。” 周青深呼吸：“你跟踪我。” 薛怀瑾点头：“也谈不上跟踪吧，巧合而已，我恰好看到你去牵人女孩子的手，又恰好看到你们身后有人在偷拍。于是就随意联想了一下，看来我没猜错。” 说罢，她赞叹道：“我小看你了，真是好厉害，能想到利用唐千雅的人气来炒作金夜吧。我看你也不要去当兵了，来天东集团的宣发部，我帮你留个职位……” 周青胸膛起伏：“你到底要如何。” 薛怀瑾表情正经了点：“小东西，你跟我玩还太嫩。稳稳当当的道个歉，我这个做长辈的饶你一次。” 周青冷道：“道歉容易，但你是不是要给我个理由。我做错什么，需要向你道歉？” “你目无尊长，这理由够吗？” “尊长？你还真有脸在我面前充长辈。事情的起因是我对吴元岗动了手，你不知道内情，主观的来我面前兴师问罪。我倒是想问问你，这长辈是不是该这么做？” 薛怀瑾心思稍动：“我做事，还用不到你来教我。” 周青不欲再说，看到唐千雅跟陈亚亚两人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出酒店后，他忙绕过薛怀瑾赶了过去。 第五百二十章 必要 远远的，薛怀瑾听不到周青跟唐千雅在说什么。 就是觉得挺无趣的，也没想象中爽快。 她不是巧合发现周青跟唐千雅在一块的，事实上老父亲安排下来后，她找人专门在留意他。 得知他在跟唐千雅一起吃饭，她本来是打算找他说去部队当兵的事情，无巧不巧的给她发现了车里的偷拍者。 以她心性轻随即就猜到了周青用意所在。 当着唐千雅的面拆穿周青多少有些损人不利己，但她执意做了。每每联想到周青软硬不吃的态度，她就咽不下那口气。 不过抛开这些。 她倒真是有些佩服周青可以想到用这种方式来宣传金夜吧。 唐千雅这个人名气极高，全民娱乐的时代，以前的戏子也早就成了众星捧月的艺术家。平时但凡这些人风吹草动，媒体都会大肆报道，假如唐千雅谈恋爱的事情被曝出去，可以想象会造成什么样子的轰动。到时候周青再稍加引导舆论，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宣传效果。 她的角度看，这不是什么卑鄙的事情。没料错的话，每隔一段时间，这新闻都会被扒出来，因而所造成的宣传效应也肯定是是源源不绝的。这对一个连锁酒吧的未来而言，简直就是一个保护伞。 …… 周青始终都跟在唐千雅身后。 她走，他走。 她停，他停。 想解释，也无从说起，只能是沉默。 换位处之，他能理解唐千雅现在是什么心情。 陈亚亚频频看向周青，她现在压根不知道在飞机上还好好的两人闹了什么矛盾。 想问，也被唐千雅过于冷淡的反应给弄的不敢轻易说话。 唐千雅终究是走累了，叫停一辆出租车后，看周青也要跟着上车。冷然说道：“你再跟着我，信不信我马上报警。” 周青停下了脚步，却也拉住了车门：“千雅，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唐千雅讽刺道：“说什么？说你打算怎么利用我。” 周青苦笑：“金夜吧开业，已经把你出席的事情宣传了出去……后天肯定会有特别多你的粉丝赶来……你要是不去不合适。” 唐千雅打断：“放心，我跟你不一样。我答应了的事情，怎么都会做完。但你记住，我不是为你，单纯不想让那些等待的粉丝失望。” 说完，她关上了车门：“师傅，开车！” 周青明显感觉出现在的唐千雅什么都听不进去，闪到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出租车慢慢远去。 无端的烦躁感涌来，他一拳打在身边的灯杆之上。 剧痛锥心，手同时间也渗出血来。 薛怀瑾的车不知不觉停在了他面前，玻璃摇下，冷淡的声音随之溢出：“上车，跟你谈一下去部队的事情。” 周青看了她一眼，机械拉开车门，坐在了后排。 车子重新启动。 车厢内，谁都未再主动说话。 薛怀瑾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周青。 这人像丢了魂魄一样，一双眼睛茫然的看不到任何焦距，是真被打击惨了。 细细琢磨着那张跟自己父亲有些神似的面孔，她终究是难再对他抱有太深成见。 严格说来，她跟周青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斩不断的血缘。 咳了一声，薛怀瑾主动道：“你外公的意思是让你这几天就把你安排进部队里面，准备好了没有？” 周青无动于衷，冷漠回应：“没问题。” 薛怀瑾继续说：“你听说过刀锋特战大队吗？” “没有。” “上次跟你交过手的那个吕震就是刀锋营出身。严格意义上来说，刀锋营可以称之为京都军区的一把利剑，里面的队员全部是精锐中的精锐，大大小小数十支特种部队中，刀锋营可以排在前三……” “也不过如此。” 薛怀瑾道：“确实，吕震不是你的对手。但他在刀锋营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队员。而且，说真的，你如果不使诈，想赢他也不会如此简单。”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你别告诉我说，吴晋中是想让我进刀锋营。” 薛怀瑾皱眉：“你最好放尊重一点，他老人家的名字也是你能乱叫的。还有，你想的有点多，刀锋营每年的扩招名额只有区区五十个，就算是你外公想弄人进去，也不容易。” “他让你去的是274连，这个连队是刀锋营的选人基地，每一季度，连队都会通过比赛选拔出十五个人左右送进刀锋营。你能不能进去，全看你自己本事。” “用不着这么麻烦，你让他把我安排去普通的连队就好，我对你嘴里的刀锋营没任何兴趣。” 薛怀瑾不可思议：“你小子脑袋坏了吧，你知道274连是你外公花了多大心思才帮你拿下来的名额吗？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 周青嘲讽：“你意思是我该感谢他把我安排进一个要命的地方去？” 薛怀瑾了解他，知道再谈下去，自己保不准又被他激出火气来。不耐把车子停下：“下去！” 周青闭上了眼睛：“你让我在这下车，我怎么回酒店，跟上次一样走回去吗？” “耍无赖？” “没错，我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卑鄙无耻之人，跟你耍无赖很稀奇？我还就告诉你，不把我送到酒店门口，你看我下不下车！” 很没礼貌的话，薛怀瑾不怒反笑。 一个年轻人，城府再深，一些情绪也没办法完全遮掩。 这样子的周青跟以前她接触到的那个周青比起来，更真实了一些。 车子掉头返程之时，薛怀瑾道：“我打听一下，你跟岗岗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有必要跟你解释？” 薛怀瑾不咸不淡：“我觉得很有必要。” “吴元岗应该跟你说过这些。我再说，你信我还是信他？”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己可以判断。” 周青将眼睛睁开，把第一次碰到吴元岗的情形讲述了一遍。之后道：“我没想过他会是我表弟，我当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纨绔子弟。他可肆意殴打别人，早该做好自己被人同样对待的准备。” “真的？” “我说真的没用，你得自己判断。” 谈话间，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 周青招呼没打，直接下车。 薛怀瑾原地停了一会，也是驶离。 她心里当然是偏向吴元岗的，可是又明知道周青说的才是真话。 这也就意味着岗岗不逊在先，他动手在后。 如此一来，她先入为主下对周青的那种偏见，开始站不住脚。 第五百二十一章 生疏 酒店里，安安静静。 周青始终感觉少了点什么，头部钝痛的难以入眠。 他不是那种利用别人之后会理所当然的那种人，他开始真的只是准备弄一点不尽真实的小道消息。不打算把唐千雅正面曝光出去，也只会把新闻透给一些小媒体。 可，心术毕竟不正。经薛怀瑾当着唐千雅的面挑破，周青的负罪感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床上，电话响起，是秦翘楚的。 周青耐着性子陪她聊了很久，刚挂断，张乐贤又打了过来。 “青子，那些你跟唐小姐在一起的照片怎么办……” 周青下床点了支烟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传给我看！” 张乐贤答应，不消片刻几张清晰的照片就传了过来。 照片很多，是从周青跟唐千雅出酒店的时候已经开始在偷拍。或清晰，或模糊，侧颜，正面…… 周青选了几张牵手的背影照：“这几张吧，递给一些小媒体就行。” 挂断电话，他随之关掉了灯光跟手机。浑浑噩噩中，睡了过去。 做了也就做了，再纠结何用？ 眼下金夜吧想迅速崛起，只能是剑走偏锋。 …… 老军区家属院。 吴晋中正跟一个相貌不俗，年龄在三十来岁的男人边走边聊。 男人身材普通，相貌普通，说话也没任何棱角，偏眼睛开合间如有神光闪动。跟吴晋中并肩散步，也显得不卑不亢言辞有度。 于晓军，刀锋营的总教官。 说起这个名字，外人可能会稍感陌生。但在全国各军区里，提到这个名字，无人不知。 一个特种作战职业生涯达到顶峰的人，无数军人心里的战神。谈到他，每一个当过兵的都可轻易讲出好几件事迹。 军人世家，京都军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少将，好几项训练科目的记录保持者，唯一一个在斯图国际那种世界级的学院中任职过教官的国人…… 聊着，于晓军略正色道：“老爷子，您那个外孙我听说过。说实话，我并不想他进刀锋营。” 吴晋中点头：“理解，你们有你们的制度所在。不过他若是真的从274连脱颖而出，凭借实力进去，你答应我的要做到。” 于晓军松了口气，他一直对薛怀瑾有意，潜意识里很尊敬吴晋中这个长辈，就怕他提什么自己难办的事情。 “老爷子，您放心好了。只要他能进刀锋营，我就能把他身上所有棱角都抹掉！” 说到这，于晓军感兴趣问：“我听说您那个外孙身手不错，吕震都折在了他手里。” 吴晋中点头：“周彦龙的儿子，身手好点也不让人意外。” 于晓军笑着道：“这种人就算当了兵，怕也会是个刺头。” 吴晋中不以为意：“你不最擅长拔刺吗？这样好了，我让怀瑾带你先见见他。他不算太规矩的人，但本性不坏。” 于晓军眼睛动了动：“好。” …… 天东商场附近的步行街，商演正在进行中。 办公室里面，唐千雅，周青，陈亚亚三个人。 往常关系挺好的，聚在一起也有说有笑。可现在，气氛沉闷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 陈亚亚有心打破这种氛围，主动道：“现在媒体也太无良了点，什么都敢乱说……” 她指的是今天刚爆出来的新闻，周青跟唐千雅谈恋爱的事情。 狗仔捕捉了几个背影，就大言不惭的扯上了恋爱，开房等敏感词汇。 周青诧异的看了眼陈亚亚，唐千雅似乎是没把这件事情的始末告诉她。 “小亚，去帮我看看距离演出开始还有多久？” 陈亚亚点头，没多想就离开了办公室。 等就剩下自己跟周青之时，唐千雅道：“这件事能到此为止吗？” 周青懂她意思，缓缓摇头。 唐千雅自嘲：“你还真是够下作的。” 周青帮她打了杯茶：“我欠你的。” 唐千雅冷淡说：“今天这场商演后，我不会再给你留任何面子。但凡有更多的新闻爆出来，你等着法院传票……” 周青叹了口气，静默走出办公室，在门口抽起烟来。 很多事情难分对错，但他注定是做过后就不会后悔的人。 这时，陈亚亚一路小跑赶来，未进屋就喊道：“千雅姐，演出要开始了。” 唐千雅应声走了出来，秀致清丽的俏脸平和如初。只路过周青的时候看了一眼，冷如寒霜。 周青落寞跟在她的身后，双眼逐渐变的没了任何神采。 他很少会起执念，但来自天东集团跟吴家的压力，把他野心彻底挖掘了出来。金夜吧是他的第一步路，他在进部队前，务必要做些什么，哪怕不择手段。 商演是从上午九点钟开始的，随着唐千雅的演唱开始，气氛彻底进入了高潮。 而她一旦开始唱，就持续唱了下去。 一首，两首…… 连着在现场唱了十多首歌，直到嗓音破开，她才打了声招呼离场。 她是走了，可很多观众犹自意犹未尽，在齐声不断的呼喊着唐千雅的名字。如同演唱会一般，数千人声音齐动，震耳欲聋，直欲将天上云朵都给冲散。 很多人天生就有种让人狂热的魔力，就像是唐千雅。 她的情绪似乎可以轻易感染到别人，也同样感染到了周青。 下午三点。 人群慢慢散开，仅还剩下一些真正的粉丝在金夜吧门口继续盯着。 周青让张乐贤把车子开了过来，找了几个保安护着唐千雅上车。 她今天的机票，下午五点会乘坐飞机回滨海。 车上，也还是没人说话，只有陈亚亚心疼唐千雅嗓子，还在埋怨她今天太用力了。 二十分钟左右，到了机场。 周青主动提起她跟陈亚亚的一些简单行李，把人送到了候机厅。 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完全无言。 半响，真挚说道：“千雅，你碰到事情的话务必联系我。只要我有能力，一定竭尽全力帮！” 唐千雅嗓音略哑，转首道：“过去的事情，我看在心岚的份上不计较。但你我之间，今天以后就是路人。” 半个小时左右，随着广播响起，唐千雅头也不回的去往检票口。 他呆呆看了半响，心里苦闷难疏。 唐千雅真给他几耳光，他还能好受一些。可偏偏，她客客气气的。 第五百二十二章 较量 心不在焉的离开机场，天色已然快要暗了下来。 手摁了下车钥匙，正准备上车离开之时，周青不着痕迹朝侧方看了过去。 是薛怀瑾的那辆宾利车，就停在机场门口的不远处。很显然，是跟着自己车子一路而来的。 周青皱了下眉头，他在滨海也算是碰到了不少事情，警觉性不知不觉间已经提高了很多。第一次被跟踪他没发现薛怀瑾情有可原，如今对方再一次跟他到了机场，他却还是后知后觉。若不是恰巧从前方车玻璃的反光中发现不对，恐怕他还没注意到对方。 正自烦躁中，他直接大步朝薛怀瑾车子走了过去。到近前，拉开了车门。 里面不止她一个人在，主驾驶位上还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 周青全然忽略了别人，眼中只有薛怀瑾一个。 很美的女人，即便三十岁左右，看上去也正如妙龄。 可周青绝对没心情欣赏她的容貌跟气质。 “你总跟踪我做什么？” 薛怀瑾丝毫没有被抓现行的局促，坦然对视回应：“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机场是你家的？只能你来嘛。” 周青沉郁不言。 他跟薛怀瑾是没道理可讲的，几次打交道，周青对她不知不觉多了许多忌惮。而且，他确实没办法奈何对方。 打不得，骂不得，说也说不过。有气，似乎只能是强行忍着。 薛怀瑾笑了笑：“周青，要不要我帮你跟唐千雅解释一下……” 周青原还能压得住火，听她又提这茬，骤然打断道：“你给我闭嘴。” 如果不是薛怀瑾从中作梗，这件事应该会很简单，唐千雅也会认为是真的狗仔偷拍。 对自己，对她都不是大事。 而今，因为薛怀瑾的介入，唐千雅把他彻底当成了小人。 他跟唐千雅谈不上交情太深，可一个多月在剧组的朝夕相处，说是朋友一点都不为过。 薛怀瑾无动于衷：“小周青，你跟阿姨说话最好还是客气点，不然的话，你就算去了军区，也会吃不少苦头的。” 周青不敢再呆下去，他真不敢保证自己会否冲动下一脚踹在她车门上。 确实，他惹不起吴家，尤其是在部队那种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环境中。 最后看了薛怀瑾一眼，周青刚转身欲离开，肩膀被人搭住了。 回头，是那个坐在主驾驶席上的男子，他竟是不知道对方什么时间下的车。 他一开始没太注意男子，此时感觉到其手上铁箍一样的力道，周青视线牢牢锁住了对方双眼。 “松手！” 男人正是于晓军，似笑非笑看着眼前年轻人，漫不经心：“小兄弟，火气别这么大。” 周青可以忍薛怀瑾，却绝对忍不了一个在这种节点刻意挑起他怒火的男性。 他知道对方不是普通人，可又如何？ 再没任何多余的废话，周青抬手朝于晓军手腕打了过去，同时一脚朝其腹部踹出。 这两下堪称突兀至极，跟偷袭也并无两样。 于晓军不紧不慢，手臂垂下，膝盖扬起。轻巧随意的把攻击全挡了回去。 周青料不到对方反应如此之快，禁不住连退两步，右腿不着痕迹晃了晃。旋即，人迅捷冲上，连续三拳朝于晓军面部打了过去。 这几下依旧快到了极点，更难能可贵是还可保持力道。 于晓军表情不变，连续抬手格挡之余，肘部没任何先兆翻转，反击周青颈部。 周青反应灵敏至极，可也从未见过变招如此突兀之人，比之杨牧手段还要来的迅捷。 念头闪过，他不得不被动抬起了手臂。 砰！ 沉闷的撞击声让周青身体又控制不住的后退。 心，这一刻直接沉了下去，对手竟是前所未见的强悍。 力道，灵活性，以及经验，都给周青一种面对刺猬般的感觉，无从下手。 他站定身体问：“你什么人？” 于晓军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只眼中闪过了一抹倨傲，不答反道：“小兄弟，打架该是有来有往，现在好像换我了！” 周青冷漠注视，在不着痕迹后退。 于晓军有心给他点颜色看看，两步就拉近了距离，一腿朝周青肩头而去。 简简单单的招式，周青本有无数破解之法。可，对方实在是太快，让人的破解之法只剩下一种，那就是格挡。 勉强抬起手臂，对方的攻击随后而到。 这一腿只是拉开了攻击的序幕，于晓军贴近周青之后，招式诡奇残忍到了极致。 每一招，死亡的气息就可轻易压制的人喘息不得。 军中秘术，能打出这种气势来，让周青也轻易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压力。这是远远比桑柴明给他的感觉还要更直观的压力，仿佛自己一个疏忽，就可能会下地狱。 他深呼吸，勉强抛开所有念头应对着。 没有反击力，所能做的就是防守。 薛怀瑾从两人交手，目光就没有移开过。 开始认为于晓军会在半分钟内打的周青心服口服，事实却不尽相同，两人纠缠的时间已经超过了预定时间，而看似狼狈的周青，却还苦苦坚持。 骤雨一样的攻击，设身处地，薛怀瑾连反击的心思都不会有。只周青就如海里的一叶小舟，任由狂风席卷，犹自在浪潮下左右摇摆，破浪而上。 她惊讶，于晓军同样惊讶周青的身手。 京都军区精英无数，能在他手底下坚持三招以上的人不足一手之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却让他短时间奈何不得。 想到薛怀瑾在看着自己，脸上有点挂不住。 身随念动，他攻击出招之间再无余地。 周青浑身无一处不痛，可痛苦于他只是催化剂。 唰！ 腰间的皮带被他瞬息抽了出来，抖手，毒蛇吐信一样，带环迎面而去。 于晓军本能偏头，身体骤然蹿起，转身后摆。 周青被迫再退三步，手中皮带径直翻转，直抽打环绕在了于晓军胳膊之上，借力猛然带动。 不是妄图把于晓军人给拉过来，而是借力迅捷欺进了于晓军中门。 拳头握拢，直直由下而上。 第五百二十三章 力敌 于晓军眼中异光闪过，手掌横立，间不容发握住了周青拳头反扭。 可一握之下，他察觉到了反常。 手中拳头竟是软绵绵没任何力道。 他预感到不妙，侧颈闪躲。 哗啦！ 周青同时到了的左拳打空，撞在了身后玻璃之上。 噗！ 于晓军沉腰，力道由下而上，肩膀抽机撞上了周青。 犹如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撞到，周青人踉跄又退，脸上红晕闪过，他胸口一时竟是压的呼吸困难。 血，顺着被玻璃划伤的右手往下滴落，也不知道刚才一下子被划伤了多少处。 于晓军也被打出了火气，双眼凝视着对方，之前那点轻视不翼而飞。 周青所用的不单单是套路，而是真正的对敌经验。 这种经验全是打出来的，就跟他一般，同一招，他跟其它军人用出来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薛怀瑾暗感不妙，眼前局面让人分明有种错觉，今天闹不好要倒下一个。 于晓军倒下的可能性不大，那就只能是周青。 万一打出点什么乱子，她怎么跟自己父亲交代。 想及此刚要下车。 稍作停顿的两人再度纠缠在了一起。 依旧是周青处在下风，可这小子的韧劲跟抗击打能力竟是强的骇人。 沉闷的肢体接触声中，他尚且还有还手能力。 中两下，必然要打中于晓军一下。 旁观者如薛怀瑾都能看出周青的劣势所在，身处战局中的周青更是苦不堪言。 只逆境中求存，越是如此，他越是骄傲的不肯低头。 短暂跟于晓军拉开了一些距离，周青不退反进。 肘部虚晃，全力一腿就扫在了于晓军腿弯之处。 砰！ 于晓军单膝跪地，却一拳正中周青腹部。 距离稍稍拉开，如同弹簧一般又迅速收缩。 于晓军心思愈稳，短暂交手，他竟然只有身体强度还占据着优势，一贯自傲的身手技法完全奈何不得周青。 周青眼睛则悄然转红。 近两日的沉郁，跟薛怀瑾屡次的算计还有针对，让他彻彻底底的不耐烦起来。 前一个吕震，再一个眼前男子。 他不给对方一个忘不了的教训，在自己入伍前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其它麻烦。 论狠劲，周青从来不缺。 他敢站在擂台上赤手空拳的对付桑柴明，就不会惧怕任何挑战。 风声临体，是于晓军又一拳到了。 周青灵光转动，肘部自然弯曲。 间不容发之时，肘尖跟拳头直接撞在一处。 这种变故，以于晓军的耐力，右臂都颤动起来。 周青得势不让，转身膝盖撞向于晓军腰部。 可这边刚抬起腿，身体一轻，他人就打横摔倒，是被于晓军找机会踢在了单脚站立的腿上。 这本是他惯用的招数，反应自然也极为得当，临摔倒之际探手抓住了于晓军衣领，单脚踹中车身。 砰然闷响中，车身凹陷进去，周青人顺力把于晓军也带翻在地。 右拳直砸在于晓军面部。 拳头落下的同时，人亦被于晓军一脚蹬了出去。 周青还要扑上，面前是刚下车的薛怀瑾。 却是她看出了不对劲，趁两人分开之际拦在了周青跟于晓军两人中间。 于晓军站立，右手不着痕迹揉了揉面部，他牙齿险些被周青刚才那一拳打掉。 眼睛让开薛怀瑾落在了周青身上，阴霾的看不到任何生机。 他在京都军区纵横多年，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之时。 周青视线低垂了下去，胸膛在起伏。 半响，他看也没看薛怀瑾，转身步履踉跄的离开。 薛怀瑾顾不上去追周青，转身道：“晓军，别跟小孩子计较……” 于晓军强笑，他倒是想计较，可惜打了那么半天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这无疑是他根本没办法接受的，含糊应对了几句，他打车先一步告辞离开了。 薛怀瑾无奈上车朝周青追了过去。 她是注意到周青走路已经有点不稳，且右手也不知道到底伤势如何。 本不想管，可这小子在京都市无亲无故，万一出点乱子，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小姨只怕是脱不了干系。 薛怀瑾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她对吴晓燕还有点印象，不管家人如何，薛怀瑾能感觉到她的温和爽朗。到如今，那种印象也深入骨髓。 所以几个哥哥无端的敌视她，薛怀瑾是不怎么理解的。且当女儿的她知道自己父亲对那个姐姐什么态度，就算只从这点出发，薛怀瑾也没可能真的敌对周青，无非是一口气咽不下去，慢慢的也散了。 平心而论，周青比她那几个不成器的侄子稳重的太多，那股韧劲也跟自己父亲最为相似。刚才的打斗若是传回军区，只怕是会引起海啸一样的轰动。 堂堂的刀锋营总教，没能奈何一个二十几岁的普通年轻人。说出去是天荒夜谈，但却是她亲眼所见的事实。 滴滴滴！ 按了几下喇叭，看他根本无动于衷，薛怀瑾摇头，打横把车子停在了他对面。 “走吧，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 周青下意识想绕过薛怀瑾继续前行，就听她又说道：“我没让于晓军对你动手，是他自己想试探你一下，不关我事。” “还有，他是刀锋营的总教。你现在把人给得罪死了，等你进了部队，有你受的！” 周青皱了下眉头：“刀锋营的总教？” “没错，你回头查一下于晓军这个名字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说着，薛怀瑾主动拉开了车门：“上来吧！” 周青看她不像是虚情假意，狐疑道：“你又耍什么花样……” 薛怀瑾噗嗤笑了出来：“我再怎样也是你小姨，还能把你卖了啊。” 周青实在是没了力气，见状不再矫情，上了她车子。 薛怀瑾掉头之余道：“我这车是迟早要毁在你手里，上次被撞的放在4S店里整整一个月，刚提出来没多久，又被你给弄成这样。” 周青认真道：“多少钱，我出。” “算了，这事本来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周青从车前的镜子里可以看的出薛怀瑾说话之时的随意，暗自奇怪这女人是不是吃错药了，一下子变得这么好说话。 不过也没精力多想，他身上至少淤青了十好几处，此时才感觉到疼。那个叫于晓军的人身体的结实程度比他要强悍的多，每一次硬碰看似势均力敌，周青实则吃了很大的亏。 第五百二十四章 宽慰 路旁诊所。 周青进去简单包扎了一下手部，又拿了些跌打药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身体涩痛难忍，他却连走路姿势都没什么变化，自然的回到了薛怀瑾车上。 薛怀瑾看他确实没有大碍，暗自松了口气。 将人送回酒店后，她没立刻离开，而是道：“后天接你去军区的人会在老军人家属院门口等着。你早些去吴家，跟岗岗一起进部队。” “后天？” 薛怀瑾抬眼，明亮的双目注视着周青：“怎么了，你不说这几天都没关系吗？” 周青摇头，然后点头：“嗯，我会过去。” 他原定计划是等京都市的金夜吧全部开业后才去部队的，显然，别人不可能会给他太多方便。 有点小遗憾，不过来京都市就是为了进部队，倒也没有理由再拖延下去。 打开车门，周青下车前道：“谢谢你了。” 薛怀瑾诧异，然后笑了起来：“我当你恨我入骨呢，看来你也没我想象中那么混球。” 周青不再理会，径直进了酒店。 他道谢，是谢薛怀瑾送他去诊所的事情，礼貌问题而已。至于好感，眼下他没可能会真拿薛怀瑾当可以信任的人。 薛怀瑾原地停了会，没有立刻开车离开，而是拿起了手机打给于晓军。 却是一起长大的同伴，没几个人比她更为了解对方。 任何事情都喜争第一的人，孤傲的心里容不下任何事情。 从小到大，薛怀瑾就没看到他认输过。 今个她要是早知道周青身手毫不逊色于晓军，根本就不可能让两人打起来。 她太清楚，刚才不告而别的于晓军，只怕是记住了周青这个人。而在部队里，只要于晓军一句话，周青将会过的苦不堪言。甚至于他都有可能让周青进不了部队。 一个三十岁的实权少将，所拥有的能量不但是身后的家庭，还有别人对他未来的判断。 因为如果没意外的话，将来的于晓军成就将会是不可限量的。 察觉电话接通，薛怀瑾自然笑着闲聊几句，而后道：“晓军，周青知道你刀锋营总教官的身份后就后悔了，说要找你道歉。你看咱们三个什么时间再见上一面……” 于晓军被她几句话说的心里舒服了些：“没事，他既然跟吴家有关系，我再怎样也会给你面子的。” 聊着，薛怀瑾启动了车子赶回吴家。 她跟几个各自组建家庭的哥哥不同，现在也还跟父母居住在一块儿。 家里，客厅灯光还亮着。 吴晋中跟薛锦玉两人就坐在客厅里面看电视。 打了声招呼，薛怀瑾正要上楼的时候想起了什么，转头道：“爸，是您让晓军去找周青的吧？” 吴晋中愣了一下，回到：“我是跟他简单提过一下，怎么了。” 薛怀瑾乐道：“倒也没事，就是两人交手了，结果晓军楞没奈何周青。” 薛锦玉皱眉：“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周青再怎么说跟吴家也能扯上点关系。身手上能比肩晓军那种军中健将，说出去咱们也算是脸上有光啊。” 薛锦玉心里不舒服，还记挂着上次周青揍自己孙子的事情，哼了一声不语。 吴晋中倒是感兴趣道：“说说。“ 他想过周青身手会不错，毕竟那个周彦龙再怎么样也曾经是国奥会的散打冠军，可绝对没想过周青可以跟于晓军一争长短。 在他看来，整个国内军区怕也找不到比吴晓军于格斗一道更出类拔萃的人。 薛怀瑾转身坐在了父母对面，随便讲了起来。 她挺乐意跟父母多交流一下，她是幺女，应当说是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吴晋中脾气暴躁至此，三个哥哥结婚后也有挨揍的时候，她却从来没被父亲重语呵斥过。 如今她也已经年近三十，越来越能感受到父母的时日无多，总觉得做什么都不够，只想让他们一直开开心心的。 所以开始虽然对周青没有好感，但出于吴晋中的考虑，渐渐的也能把成见放下。 她知道父亲在乎自己那个常年住在滨海的姐姐，哪怕他从不表现，她也知道。 …… 酒店里，周青涂了药后，人疲倦的沾床就想睡着。 但一夜时间，梦境不断，恍惚中数次被惊醒。 有时候会梦到自己在军营被人打死，有时候梦到吴晓燕等人被秦海山伤害…… 乱七八糟的想法，让他短短一晚像是经历了无数轮回，身上虚汗密布。 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外头天色已经转亮。 周青身体像是生锈了一般，连起床的力气都不再有。 呆然靠在床头，可能是因为身上干涸掉的汗渍，身上的被子起不到御寒的作用，禁不住的冷颤。但身体，却又炙热的烫手。 他用不着温度计，已经猜出自己可能是连番的焦虑加上昨晚体力的过度透支，身体出故障了。 步履艰难的去洗了个澡，周青换了衣服去往医院。 只是走路都太过于艰难，踉跄着不知所措。 门口到电梯短短的距离，对他来说太远。每走一步，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有服务生注意到了他：“先生，需要帮助吗。” 周青机械的摇了下头，推开他进了电梯。 坐在路肩上，往日轻易可以拦到的的士也像是故意在跟他作对，一辆都不肯停。 周青拿起了手机，脑中闪过无数人名，最终打给了张乐贤。当然，除了他也不知道找谁来帮忙。 二十分钟左右，张乐贤开车赶到了。 看周青满脸通红，人晃晃悠悠的站不稳，忙下车问：“青子，这怎么了……” “没事，先送我去医院。” 张乐贤不敢怠慢，把人扶上车后往医院赶去。 路上，周青人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半梦半醒着，嘴里不断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慢慢的，他再也撑不住，闭目斜斜躺在了副驾驶席位之上。 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周青年轻，体质极好。 但毕竟是个人，他从开始拍陈建祥的电影，就一直在透支着自己身体……来到京都，又经历了几番事情，压力跟纠结接踵而至，加上又对京都气候有些不适应，终究是在昨晚跟于晓军打过一场之后，病魔来临。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临行 病来如山倒，病去类抽丝。 医院里面，周青正靠在长椅上打点滴。 身体温度虽是降了下去，但浑身还是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 张乐贤在来回走动，办理住院手续。 不一会回来为难道：“青子，对不住啊，这医院没病房了……等会咱们换一家。” 在滨海，这只是很小的事情。但在京都，张乐贤也没了头绪。 这里的医院制度跟滨海都不一样。 周青摇头道：“张哥，酒吧刚开业，正忙碌的时候。你别管我了，我一个人没事。” 张乐贤哪里肯离开：“工作再重要也比不上身体，你现在可是我的主心骨，你要是不说话，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酒吧昨晚营业额怎么样？” 张乐贤看他精神头不错，坐在近前道：“爆满，有唐小姐的名气在，这个很正常。眼下看，不出意外应该可以把营业额稳定下来。” 预料之中的事情，周青又问：“场地呢，有没有着落？”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目前找到了六个场地，离这边都不太远。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就带你过去看看，没问题的话，就赶紧让装修人员入驻，李工他们都在等着。” 周青摆了下手：“张哥，你看着处理就好。我明天要去部队，酒吧的事情还需要你多费心。” 张乐贤有些反应不来：“青子，不是说还得一段时间么？” 周青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你在京都暂时就按照咱们之前制定的发展方向去做。碰到麻烦去找唐正华，我这边会跟莎姐联系一下，让她找人过来帮你！” 张乐贤叹道：“我还是不理解你为什么去部队……酒吧前景多好啊。你不在，我做什么都没底……” “没事的，这生意好做。” “唐小姐的那些照片呢，要不要继续曝出去？” 周青怔然：“要，等酒吧一起开业的时候不爆都不行。咱们不能输，还是准备充分一些比较好。不过，别曝唐千雅跟我的正脸照，由着他们去猜测，去议论……” “这样的话唐小姐会不会起诉咱们。” 周青缓缓摇头：“她不会。” “嗯，我知道了。” 周青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让张乐贤离开去忙，只说自己这边有别的亲人，会有人来照顾。 等他走后，周青在医院挂点滴差不多到了中午，然后才去找了大夫。 对方的意思是让他至少再连着过来一周，是担心病情反复。 周青却不愿意在此耽误时间，做了番检查，确信只是普通的发热症状后，他暂时离开了医院。 回到酒店，他强撑着跟金莎等人挨个打了个电话告知自己去部队的时间，再度睡了过去。 次日，又耐着性子先去打了点滴，周青随后赶往吴家。 他在网上搜索过即将去的274连，京都军区的王牌连队。刀锋，利剑，铁血。三个特种作战组织的人员储备基地。 选人的标准毋庸置疑的严苛，周青都诧异吴晋中找了什么关系，把他跟吴元岗安排进去的。 要知道吴元岗连本科学历都没有，而他更是有一些模糊的案底在，跟一些黑社会集团牵扯甚多。 他这种人，是军队首先会剔除在外的，就算吴晋中在部队关系网不错，也会十分难办。 周青潜意识里不信他会为了自己大动干戈。 想着，老军区家属院遥遥在望。 门口的守卫上次见到过他，还有挺深刻的印象，这次拦也没拦，就放周青给进去了。 吴家。 往日冷冷清清的大厅今天来了很多人。 有周青见过的吴元岗薛怀瑾吴晋中等人，也有吴元岗的父母以及几个长辈，还有就是他的一众朋友以及堂弟堂妹。 他是家里长孙，进部队这么大的事情，除了在天东集团忙的抽不得身的吴建业之外，基本都到齐了。 杜艳辉颇有些不舍的在拉着吴元岗嘀嘀咕咕的嘱咐着什么，脸色不是很好看。 儿子进部队也就罢了，可是那个叫周青的小畜生竟也要过去，还是吴晋中让他丈夫帮忙托的关系…… 她到现在，也还记恨着周青揍吴元岗的事情。 若非害怕太明目张胆会让吴晋中恼火，早就忍不住暗中找人教训他了。 忍则忍了，却并不意味着她会认同周青这个人。 “岗岗，当兵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到了地方想打退堂鼓，可是叫天天不应的局面。”吴晋中语重心长。 吴元岗对部队根本就是没幻想的，不过是被赶鸭子硬上架。但心里有所打算，竟是对部队生涯有了些期待性。 他自己过去当然没意思，有意思的是周青也会过去。 没记错的话，274连的连长曾是他爸爸吴建明的下属，到时候打个招呼，非把场子给找回来不可。 就不信部队里面，周青还能飞上天去。 想象着周青跪地求他的场景，吴元岗恨不得立刻就去部队。 “爷，放心吧，咱们吴家的人什么苦都可以吃。您不是经常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嘛，我这次去当兵，就是锻炼身体，肯定不给咱吴家丢人。” 吴元岗心情不错，言辞自也幽默轻松，逗的一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不远处，薛怀瑾闻声也不着痕迹发乐，她还能不知道自己这个侄子什么德行。话说的漂亮，只怕到地方三天就得吵吵着回来。 只不过，他是不知道274营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京都军区有名的死亡连队，这里的死亡指的是高强度的训练以及严苛的规则，虐的人求死不能。 而一旦进去，只要不是一些不可逆转的病痛或者意外，想退出集训就是痴人说梦。 她身边是一个眉眼弯弯，跟她颇有几分相似的少女。 十七八岁年龄，眼睛极大，极有灵性。白皙的瓜子脸，红唇若点朱。 身材大约一米六多点，看上去小巧精致，像是漫画中那种纯粹的美少女。 吴若瞳，天东集团董事长吴建业的独女，也是吴家小辈中处吴元岗外年龄最大的一个。 “小姑，那个周青真有岗岗哥说的那么遭人讨厌么？” 少女声音清澈甜腻，让人听来十分舒服。一双如同藏着湖水一样的眸子看向别人之时，似乎带着波光。 薛怀瑾最喜欢她，闻声捏了捏吴若瞳小脸笑道：“别听人瞎讲，什么事情都要自己进行判断的。要我说你那个叫周青的表哥也就性格轴了一点，人还是挺坦荡的……比你岗岗哥可有能耐多了。” 说话间，外头保姆走了进来，是告知周青到了门口。 吴晋中道：“让他过来。” 第五百二十六章 逢生 厅内，周青想不到会有那么多人。 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他站立在门口，一动不动。不往前走，也不退出去。 他感觉挺敏锐的，轻而易举的就察觉出了一些敌视。 吴元岗身边那个脸泛冷笑，打扮精致时尚的中年女人应该就是吴建明的妻子杜艳辉。右侧那个还没脱掉警服，跟吴晋中颇有几分神似的男人应该是吴元岗三叔吴建东。远处薛怀瑾旁边的那个女孩是他母亲提过的吴若瞳…… 常人在这种善恶不明的注视中难免惊慌失措，周青眼睛却只扫了众人一遍，然后就低头沉默。 薛怀瑾看他尴尬，主动道：“周青，来这边先坐会，接你跟岗岗的人还没到。” 周青摇头：“我去外面等吧。” 薛怀瑾蹙眉，她也就隔了一天没见到周青，就觉着小子人好像瘦了许多。 人在一天之内当然是没可能消瘦下去的，瘦下去的是精神。 精神萎顿疲倦，人看上去自也蔫蔫的显得有点单薄。 薛怀瑾正想跟过去，聊几句让他跟于晓军道歉的事情，就听大嫂杜艳辉说话了。 “周青，还懂不懂一点礼貌？见了你外公跟几个舅舅，连声招呼都不知道打吗？” 周青脚步顿了下，回头，颇有些呆傻，像是听不懂杜艳辉的意思。 吴元岗嗤笑：“你他妈还装什么啊，给我等着，早晚你会后悔惹到我。” 周青索性站定身体：“我现在就后悔了，后悔没能一次把你打怕，让你还能在这胡言乱语。” “你……” 吴元岗语噎，见识过几次周青手段后，他知道言语上的威胁是起不到作用的。 穿着军装的吴建明目光扫了过来，大步就朝周青走去。 他本身对吴晓燕排斥，对她的儿子更不可能有好感。加上长期被妻子灌耳边风，早就忍无可忍。 他在部队身兼高职，此时龙行虎步，着实有些威慑力。 周青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吴建明。 他心里不会有愚忠长辈的念头，但凡吴建明要对他做什么，他丁点都不会客气。 吴晋中放在椅子上，瘦骨嶙峋的五指紧了一下，看向了幺女薛怀瑾。 薛怀瑾懂父亲意思，却想着自己大哥应该不至于对周青如何，暂时静观其变。 她需要考虑的事情挺多的，杜艳辉对她本来颇多意见，如非必要，她实在不愿意插手她们家的事情。 站定，气氛暂时静了下来。 吴建明跟周青身高差不多少，但气势之上却天差地别。 别人眼中，吴建明像是要对周青动手一般，双眼如炬。 这是长居上位养成的气势，普通人被他这么注视，早就挪开目光六神无主了。 可惜周青不可能是普通人。 历经生死的武者，只有不愿意看谁，而从来没有不敢看谁。 所以目光交汇之时，吴建明颇有些下不来台。 “周青，我对你客气，完全是看在你母亲跟你外公的份上。若不是这层关系，你揍岗岗的事情，我有无数种办法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吴建明出声，夹杂着不屑以及讽刺威胁。 周青心中窝火，嘴上冷淡道：“那我是该谢谢您宽宏大量了？” “谢倒不用，就是以后思量一点。这里是吴家，轮不到外姓人撒野。” 很寻常的话，却处处带着居高临下以及羞辱。 周青心脏提起，然后沉下，紧抿的双唇中牙齿不着痕迹咬合在了一起。 如果可以，他真愿意不顾一切一拳打过去。 可是不行。 吴建明是吴家长子，他若是在这种场合下动手，怕事情会真的不可收拾，也是让吴晓燕难做。 她应该会为了自己低声下气的前来道歉。 他再怎样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生养之恩难报，又怎会因为一些忍忍就可过去的事情让她再行揪心。 不动声色垂目，他转身走出了大厅。 吴晋中趁机打岔：“建明，问一下接人的车什么时间会到。” 吴建明点了下头，收敛心思拿起了手机。 …… 外面，周青坐在院落里的石凳上，心绪盘旋不定。 很陌生的地方，多呆一秒钟他就浑身不舒服，哪怕院落之中，也难排解这种情绪。 手随意拿住了石桌上的象棋子，在石桌上敲打起来。 身后脚步声响了起来，回头看是薛怀瑾跟那个叫吴若瞳的女孩。他眨了下眼睛，算是打过了招呼。 吴若瞳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自己这个早就闻名未曾见面的表哥。 只觉这人挺好看的，穿着打扮也是得体。瘦瘦弱弱的体型，实在跟传说中的混球儿有点不同。 薛怀瑾自然坐在了周青对面：“来一局？” 周青斜眼看向不远处鸟笼：“你不行的。” 吴若瞳听他小瞧自己的偶像小姑姑，脆声道：“说大话谁不会啊，我小姑姑可是附近有名的象棋高手，那些老头儿一个也不是对手。” 不与女子论长短是周青的原则，懒理吴若瞳，只道：“下棋肯定要加点赌注才有意思。这样好了，一局，谁输掉，谁就答应对方一件事情。” 薛怀瑾挑眉：“你小子倒是奸猾。我可以帮你很多，但想不出你能帮我什么。所以你的看似公平，其实一点也不公平。” 周青随手布子：“公平是什么？不敢下就是不敢下，哪来那么多理由。” 薛怀瑾笑道：“激将法。不过我还真吃这一套，往往谁激我，我就会用实际行动让他知道差距所在。” 吴若瞳接腔：“小姑姑，虐他，虐的他怀疑人生。” 她对周青第一印象不错，独看不惯他跟小姑姑说话的那种慢待态度。 薛怀瑾冲她点头，对周青说道：“要不要我让你一匹马。” 周青拒绝：“我还想让你两门炮呢。” 薛怀瑾心道嘴硬，等会有你乖乖认输的时候。便毫不客气的把棋子摆好，当先越炮进二。 行家出手，与众不同。 寻常的套路显然是薛怀瑾不放在眼中的，这种架炮方式周青以前碰到过，就是以前象棋社里的那个一辈子痴迷象棋的老头。 周青收了心里轻视，跟其你来我往了起来。 他大学的时候在象棋社也算是一号人物，步入社会后不管是网络上还是现实中，都算是难逢敌手。可是短暂跟薛怀瑾对垒，对她剑走偏锋的棋路有点看不大透。 疏忽间，一门大炮在开局没多久后被对方逼进了绝路。 第五百二十七章 车 周青虽惊不乱，愈加凝神应对。 薛怀瑾的棋路带着种寻常男人身上都少见的凌厉。横冲直撞，以车易炮。 看似鲁莽，却步步为营，稳稳压住了周青。 两人下棋都是极快之人，到最后，却是越下越慢。 往往一步棋都需要反复思量。 时间在这种气氛中慢慢的流逝掉了，薛怀瑾也感觉到了点奇怪。 这小子还真有几把刷子，她在小区所碰到的象棋对手，全都是一些心性不俗，平时钻到象棋里面出不来的老头儿。下棋如交人，跟阅历丰富的高手去下，本身层次都在无形中提升。想不到的是，遇到周青这个小年轻，她竟是感觉到了些吃力。 当然，也仅仅是吃力。 晶莹的五指自若的掂起了棋子儿，炮六进八，将军。 绝杀。 不管周青怎么思量，三步以内都必败无疑。 好半响，他没继续走下去。点了支烟，干脆道：“我输了。” 一旁看的紧张的吴若瞳一下子高兴起来：“我就说你肯定下不过小姑姑的。” 周青把棋子打乱：“我欠你一件事。” 薛怀瑾笑着道：“我才不要你欠着。” “那你说，让我做什么。” 眼睛看了眼厅门方向，薛怀瑾道：“帮我在部队里面照顾岗岗。” 周青眉头渐拧：“这不可能。” 他跟吴元岗之间势同水火，见面没一句话好聊，全是争执。照顾他，怎么照顾？还有，他用得着自己照顾。 有点后悔跟薛怀瑾下这盘棋了。 他原打算的是赢了之后，让薛怀瑾帮忙替金夜吧铺路。可惜，猜得中开头，没猜中结尾。 薛怀瑾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手。 不经意笑了笑，薛怀瑾道：“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本来就是陪小朋友玩一局而已。” “你换个条件，我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我没其它条件，就是有点担心岗岗性格进了部队之后会吃亏。你可能想的有点多，我让你照顾岗岗是想你跟他之间互相有个照应。当兵而已，他能有什么需要你照顾的？” 周青明悟，把烟头随手丢在了院中：“我答应。” 薛怀瑾笑道：“你既然这么痛快，我这个做小姨的也不能太小气了。这样好了，我留个电话给你，你在部队期间，如果金夜吧在京都市碰到什么麻烦，我也帮你一次。” 周青随口拒绝：“这个用不着。” 他想法中，只要吴家不找麻烦，金夜吧就不会碰到麻烦。 所以这人情不要也罢。 薛怀瑾不以为意，随口道：“你可想好了。” “这个不是我该想的事情，金总才是金夜吧最大的股东，一些麻烦她自然会去解决。” “金总，就是那个金莎集团董事长？” “你认识。” 薛怀瑾摇头：“只闻其名，传闻中的奇女子，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别人嘴里描述的那么漂亮有能力。” 周青点头：“确实要比你漂亮，能做金莎集团的总裁，能力肯定不用说的。” 薛怀瑾不怒反笑：“你这是报复我赢你一局吗？” 打趣一句又道：“希望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帮忙引荐一下，我对她还挺感兴趣的。” 周青惋惜道：“那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她未必会对你感兴趣。” 薛怀瑾起初不明其意，半响方才反应过来，啼笑皆非。 还要聊，忽然看到别墅门口一辆客车开了过来。 军绿色的牌照，显然是部队来接人的车到了。 吴晋中吴元岗等人这会也不约从厅里走了出来，一家人围着吴元岗絮絮叨叨的安排着一些事情。吴建明更是直接去了车上跟司机打招呼…… 反观那边的热闹纷纭，周青了然无趣。 跟薛怀瑾摆了下手，直接就要上车。 走出一步，肩头被人打了一下，他回头诧异道：“干什么？” 薛怀瑾递了一张名片过来：“我电话，在里面碰到事儿的话就打给我，说不定我能帮你。” 周青接过扫了一眼。 天东商场市场部总监薛怀瑾，后面是电话号码。 他随手装进了口袋：“谢了。” 做人要懂分寸，薛怀瑾主动示好，他自也没理由总抻着情绪跟她交流。 当然，这名片他是没可能用的。 如果去个部队都需要找人帮忙，周青自问以后会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他需要方便，但不需要吴家人给的方便。 周青上车之后，发现车上已经坐了十几个人。 多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司机有两个，其中一个寸头中年男性肩上的军衔是少校。 前排座位基本被人坐满了，周青顺着走廊往后面走。 一路过去，有嚼着口香糖的，有发型奇特的，还有穿着背心露出纹身的。 不像是当兵的人，整个车厢就像是一个流氓集中营。 他却不知道，274连在部队还有名头来的特别响亮。任何刺头，只要到274服役两年，退役后都会焕然一新。 这源于其训练的不人道化，以及军营里面独特的氛围。 你性格倔强，便有人会让你棱角全无。小黑屋，短餐，以及各种各样的特殊方式，让知情人不寒而栗。 很多人只以为孩子不听话，叛逆，把人送进去磨砺几年是好事儿。没错，确实是这样，但少有人知道，自己孩子在里面都遭遇了什么。 换种角度说，在274，要么脱颖而出进入特种部队。要么受几年罪，然后退役，终生记着里面的种种。 吴晋中清楚这个，但274的连长曾是吴建明的下属，所以他不担心吴元岗。可惜，周青不明状况。 他要是明白274的性质，怎么也不会同意进去。 车子原地等了二十分钟左右，提着大包小包东西的吴元岗被人送上了车。 坐在第一排司机专门帮他留的地方。伺候大爷一样，那个戴着少校肩章的司机，亲自把他行李给放在了巴士车的隔板上。 离得太远，周青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但从司机讨好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吴家在军区的地位大概有那么点。 而车里其它人员看吴元岗的表情也稍有变化。 有人不屑，有人鄙夷，有人心存交好之心。 这个老军区家属院的每一个住户，曾经在军区的职衔都不会低。这点，所有京都市人都知道。 第五百二十八章 军区 车子又等了几分钟就掉头往外开走。 颠簸中，走走停停，去往京都军区的方向。 周青上午还在打点滴，精神状况并不怎样，慢慢的也便困倦躺在座椅上睡了过去。 醒来，车上以及旁边都坐满了人，一眼看去，全是人头。 窗外，景色飞闪，天色已经快暗了。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偏僻，道路之上开好久也难碰到别的车辆，像是到了郊区。 周青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看还有几格电，趁机给吴晓燕打了个电话。 聊天，自然是语气轻松，告知她已经在去往军区的路上，可能有阵子没办法联系。 “哥们，喝水吗？” 旁边，一个笑起来带了点憨厚的年轻人用胳膊撞了撞刚挂电话的周青，友善递过了一瓶矿泉水。 周青打量着他。 二十来岁的年龄，方脸，唇厚。 穿着也不如车上其它人那么光鲜亮丽，普普通通的牛仔裤跟休闲上衣。 人挺壮硕的，虽坐着，周青也能初步判断身高在一米八以上。 未及答复，年轻人就把一瓶水塞到了周青手里。 也不客套，随口道谢后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年轻人翻着背包，又把一些吃的拿了出来，招呼周青一起。 挺自来熟的性格，边吃边主动攀谈了起来。 聊天中，周青知道对方是宝安市人，叫胡东晟，父亲是一家小学的校长。能进274，是找关系托人介绍的。 周青挺喜欢这类人，以他交人的经验来看，胡东晟多半是那种讲义气，憨厚实在的类型。 当然，这是初步判断。 又喝了口水。车程无趣，也就随口跟他聊了起来：“你这年龄，多半都在上学吧。怎么会想到来部队当兵。” “是啊，刚退学没多久。我学习属于那种特别没天份的，正巧我爸有这方面关系，商量了一下，就果断让我来京都市了。” 说着，胡东晟道：“周青，你今年多大？” 周青扫了一眼车厢：“这批学员，我应该算是年龄最长的。” “二十四。” “快二十七。” “卧槽，这么大了也能来当兵。” “我也搞不懂。不过年龄算什么，那人身上有纹身，不照样可以么！” 胡东晟解释道：“纹身那家伙我知道，是搭便车去部队省亲的，不是去当兵的。” 还有些不信周青年龄：“青哥，你没骗我吧……我看着不像啊。” 不管是打扮还是气质，胡东晟第一印象都把他当成了同龄人。 盘算了下生肖，周青却足足比他大了六岁。 看他对这话题不感兴趣，胡东晟随即抛开了这些：“青哥，我从小做梦就想去部队当兵。如今总算是熬到了年龄，想想都有点兴奋。” 周青惊讶胡东晟自言自语的能力，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应付，慢慢的，皱了下眉头。 他对自己身体感觉挺敏锐的。 那种反复的温度似乎又有些崛起的苗头。 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药，和着矿泉水吃了下去。有安眠的成分，迷迷糊糊再度睡了过去。 耳畔似乎听到胡东晟在叫他，茫然睁开眼睛，这才注意到车子停下了，不远处的灯下，两名岗哨标枪一样的站定，头顶之上是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京都军区。 周青所了解的是京都军区的位置应该不在这边，也就是说，这里很有可能是一个分支。 夜了，但隐约的训练口号声仍旧顺风飘来。很多车上的人都探头朝远处看去，是对新地方的好奇。 每一个男孩子都有一个关于军人的梦想，这些梦或多或少的随着时间流逝而变淡。但却没办法改变这种神圣的氛围。 来到这，车厢里暂时安静了下来。 周青见多了事情，但不可否认的是心情仍旧也有了起伏。 胡东晟兴奋惶恐兼而有之，这道门就是鬼门关，进去后不管经历什么，想出来是难了。 “下车，下车！” 门内，一个身穿军装，约在四十来岁的男人赶了过来，司机见状打开了车门，催促车里人员下车。 周青随着人潮进去军区。 灯光下，视线受阻，但仍旧能最直观感受到一个阔字。 空空旷旷的，微风拂过，树叶簌簌作响。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在一排两三层的简易房前停了下来。 几个同样穿着军装的军人，聊天走了过来。 周青注意到其中一人的肩章是一杠两星，应当是副连或者教导员一类的角色。 果然，自我介绍后，他正是274连队的副连长王俊峰。 接下来，就是一阵子慷慨激昂的动员演讲，大体是努力就有回报，拼命才配谈梦想。 举了许许多多的例子，引申了许许多多的人。 说274的历史，现在，跟将来…… 总之一帮没进过部队的生蛋子给蛊惑的当即就像是被打了鸡血。 足足半个小时，演讲才算是结束。然后又有人领着周青等人去体检，理发，安排宿舍…… 以他来看，这些事情是可以反过来的，安排宿舍后剩下的事情可明天再做。但顺序反了过来，这也让周青初步意识到这个连队应该没那么简单。 身后吴元岗跟两个面向不善的小年轻加快了脚步。 路过之时，吴元岗故意撞了下周青肩头。 周青退了一步，看向了他。 吴元岗笑的有点得意，一双眼睛像是在说你完了。 胡东晟对他有点忌讳，畏缩的退开一步，等两人走远，才低声道：“青哥，你得罪那人了啊。我告诉你，对方来头可不简单，你没瞧见开车的那个司机对他的那种讨要样，准保是一些二代角色……” 周青用不着他提醒，但还是冲他笑了笑。 善意跟恶意还是挺好分辨的，胡东晟是善意。 走着，胡东晟像是想起了什么：“青哥，我记得你也是从老军区家属院上车的……” 周青含糊解释道：“里面有我家的亲戚，不是他们介绍，我这么大年龄怎么可能会当兵。” 胡东晟丝毫也没怀疑周青话里的真实性。 他通过谈话了解到的周青是滨海市人，普通家庭。除了亲戚介绍，似乎也没别的解释可以说通他为何来当兵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阴损 王俊峰出身微寒，老家在极偏远的西北方。曾运气好，被吴建明看中做了他的司机。 当兵时间满了之后，也是吴建明照顾，被分配到了274连，正式转为一名军官。 他是个挺懂得知恩图报跟聪明的人。 吴建明对他未来的帮助远远不止一个小连长的位置，所以当听说他儿子来到274连队后，他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把吴建明儿子照顾好，就是在谋划自己的未来。 以吴建明在部队的身份，随便说句话，自己就有可能在两年内转正。 故意落后了几步，跟吴元岗并肩而行：“岗岗，274连训练挺辛苦的。你什么时候感觉受不了就告诉我，我帮你打声招呼，换个部门……” 吴元岗看似纨绔，但毕竟生存环境在，怎么可能会听不出王俊峰的讨好之意。 大咧咧道：“王叔，我来274就是训练的，别人能忍住，我也可以。” 王俊峰赞道：“不愧是吴家的人，将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吴元岗陪他客套几句，视线撇向了周青。 “王叔，那小子人不怎么样啊？” 王俊峰顺着去看，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对周青印象挺深的，刚才点名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具体看不出年龄的一个人，但身上气质不像是刚步入社会的角色，相貌也尤为打眼。 他自然不认为吴元岗会没事在他面前讨论别人，也就是说，那个叫周青的可能是吴元岗的眼中钉。 又慢了几步，王俊峰低声道：“岗岗，他是不是惹到你了？” 吴元岗缓缓点头：“王叔，不瞒您说，他抢我女朋友……没进部队的时候我就想找机会教训他，可惜你也知道我们吴家家教很严，一些下三滥的事情我根本就做不出来。” 王俊峰心道做不出来才怪，吴建明家的公子哥，半个京都市都知道。 平素有名的混世魔王，不说欺男霸女，却也绝对是嚣张跋扈的几个典型人物之一。 想归想，吴俊峰却不傻。 这件事听吴元岗说起来简单，但他都需要打招呼对付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物。别踢到铁板，得不偿失。 吴元岗像是看透了他心思：“王叔，我还能坑您嘛。他家是滨海的，在京都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他母亲跟我爷爷有点渊源，我爷爷不好驳面子，就把人安排进了274。而且，他是我小姑姑的眼中钉……但您也知道，我小姑姑为人孝顺重义，她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不予计较，但我这个做小辈的怎么可能会咽得下这口气。” 王俊峰盘算着，计上心来：“这样啊！” 牵扯到薛怀瑾，他再没了任何犹豫。 再说天塌下来有这位吴公子顶着，教训一个新兵而已，对他来说太过简单。 …… 不远处的周青注意到了王俊峰跟吴元岗两人在谈些什么。 直觉是关于自己的事情，但是多想无用。 在这里，他只能把分内做好，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体检，理发等一系列事情之后，时间已经步入了晚上十点钟。 也是这时，才被告知可以去食堂吃饭了。 一帮新兵此时各个饥肠辘辘，一进食堂就饿狼一样端着餐盘去往打饭窗口。 诺大的食堂可能是因为晚上集训人少的缘故，除了几十个新兵外别无它人。 吃的倒是不错，每人三菜一汤，加上一个水果。 但就算这样，一帮惯于养尊处优的人也吃的有点扫兴，抱怨着饭菜不好。 胡东晟倒是挺知足的，他就认识周青一个，所以吃饭以及自由活动都紧跟着周青。 把餐盘放到指定位置，刚要去外头集合等着被安排宿舍，正走着路的周青脚下被人绊住。 他反应极快，稍踉跄就站定了身体。 垂目，一双腿电一样收了回去。是一个很瘦的新兵，周青对他隐约有点印象，好像是叫什么赵伦。 之所以能记住他，是因为吴元岗新收的几个狗腿子里，就有他的影子。 周青不怒，反而对赵伦笑了笑，然后道歉。 赵伦腿还疼着，原想能把周青给绊个跟头，想不到竟像是被木桩扫了一下。 心有郁闷，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不爽道：“下次走路小心点。” 周青点头答应着，继续前行。 走出几步，胡东晟看左右没人：“青哥，那人刚才摆明在欺负您……我听人说军营里对这些很忌讳的，你越怕别人就越肆无忌惮。尤其宿舍里面，跟监狱里也没两样……” 周青不经意说：“刚来部队，跟人发生纠纷不合适。” 胡东晟眼神有了点波动，颇瞧不上周青这种表现。但也没有再说，跟周青一起站在了操场之上。 新兵，站姿乱七八糟的，规矩也没那么严苛。 王俊峰姗姗来迟，这次闲话短说，没几句，就吩咐身边的人领着周青等人去宿舍方向。 宿舍，也就是周青最先注意到的那一排两三层的简易房。 一共三个入口，新兵区，老兵区，还有领导区。 宿管员拿着名单挨个点名，每房六人，一次点六个名字。 眼见着有行李的没行李的全进了宿舍，却还是没点到周青跟胡东晟两人。 热热闹闹的场面，安静了下来。 几十个人，随着点名，转眼就只剩下了周青跟胡东晟。 周青暗自皱眉，想起了吴元岗跟王俊峰两人，暂时不动声色。 宿管员也像是才发现了周青跟胡东晟，随口道：“新兵区安排满了。” 胡东晟心慌意乱：“那咋办？” 宿管员挑了下眉头：“好办啊，老兵区那里还有位置住，跟我来。” 无可奈何，胡东晟看周青不说话，只能跟着宿管员去往老兵住宿区。 走着，不免嘟囔抱怨：“真倒霉……我听说部队里的老兵特别损，也特别难相处。这他妈比中彩票概率还来的准。” 他不知道什么情况，周青却基本猜了出来。 暗自叹了口气。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自己倒是有信心面对任何局面。可似乎，胡东晟这个无关之人被连累到了。 新兵区宿舍窗口，几个脑袋探了出来朝周青等人的背影观望，其中就有面含冷笑的吴元岗。 在这儿，他不担心周青能打与否，他就想知道，他作为一个新兵要是跟人打架，会是什么下场。 第五百三十章 下马威 宿舍是二楼的第三间，宿管员指了指方向，就先一步离开了。 门就是普通的那种单边门，虚掩着。 胡东晟进去前摸了摸口袋，拿出包烟来。 礼尚往来的烟酒，他想提前跟宿舍里的老兵搞好关系。 周青微微摇头：“这里不让抽烟。” “没人，要不咱先来一根！” 胡东晟左右观瞧，走廊里安安静静的。 周青不理会他，进了宿舍。 陌生的环境，没开灯，伸手不见五指。 周青打开了手机，借着微光注意到门口的一个高低床好像有两个空铺。其它床位已经躺了四个人，有两个像是睡着了，有两个听到动静后从床上支起了身体。 摸索着摁了开关，黑暗的环境一下子变的有点刺眼。 紧挨着空床铺的人翻了下身体，双眼有些不善的扫了过来，似乎有点不耐。 年龄也不太大，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平头，满脸胡渣。被子里露出半截健硕的身体，额头上有伤疤，挺凶悍的一个人。 周青客气道：“我们俩新兵，那边宿舍没位置了……” 那人没有回应，自顾道：“新兵对吧，我是这宿舍的舍长齐占江。” 周青点头示意知道，看了眼空空的床铺：“哥们，被子找谁去领啊。” 齐占江理所当然：“当然是找宿管员。” 他声音略大，把其它人也给吵醒了。 一个看上去人比较瘦小的年轻人不爽道：“齐老大，还他妈让不让人睡觉了。” 齐占江随口说：“来了俩新兵，说要住在咱们宿舍。” 胡东晟见全醒了，忙掏出烟来：“哥几个，抽支烟……” 齐占江没接，顺手把胡东晟的包拿了过来，打开看了眼，里面除了一条烟外还放着几千块钱，之外就是一些日常用品。 胡东晟人挺会来事的，加上进部队前被告知不要招惹老兵，识趣把烟全部拿出来一人床头放了一盒：“几位，这烟是我老家带来的，都尝尝。” 周青听出了几人略带戏虐的口气，没再呆下去，转身去找刚才的宿管。 可是，不光走廊里，便是楼下都没了人。 他压根也不知道宿管员住在哪…… 故意的，军区里能出这种事，很明显是王俊峰故意安排的。否则，没可能单单针对他跟胡东晟。 倒还可继续坚持去找宿管员，打听一下总是能找到的。但对方既然这么做了，就算找到了人估计也是拿不到被子，甚至故意拖到凌晨两三点，今天也用不着睡觉了。 身体这两天本不怎样，他却没精力再做这些事情。 想着明天再说，周青拖着脚步回了宿舍。 灯还亮着，胡东晟正在拿着扫把扫地，宿舍里面烟雾缭绕，几人显然在他离开后抽了不少烟。 环境倒是挺干净的，周青用手扇了扇烟雾，拿刚买的毛巾当枕头，躺在了光板床上。 胡东晟低声凑到近前：“青哥，被子呢。” “找不到宿管员，先对付一晚吧。” 夜了，温度虽不算太寒，可也着实冷的慌。 胡东晟打了个冷颤，要去把开着的窗子关掉。 齐占江道：“干嘛呢，不把烟雾散去，等会来了查房的，你担责任啊！” 胡东晟讪讪又回来了，连声道歉，主动爬到了周青上铺。 气氛，更为安静起来。 黑暗之中，齐占江扯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钻到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周青还处在身体高热反复期，临睡前又服了些药。 可是，怎么可能睡得着。 刚才还不明显的风此时顺着窗口涌入，坐着尚且打冷颤，更不要说躺着。 且略带了些安眠药成分的药物，让人头脑嗡嗡作响，开始裂痛起来。 他对自己身体一贯是挺自信的，可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发热症状，让他感觉到了人的脆弱。 祈祷着病情赶紧好起来，他烦躁间睡了过去。 刚来这儿，什么都不熟悉，能忍，他就不会张扬的去引别人过多注意。 274，本来就跟常规部队扯不上关系，自然的，也就不可能按照普通的当兵方式去思考。 他倒不担心自己人身安全，只有必要为以后考虑一下。 一个有进无出的地方，除非是被开除。这也是周青尽量会避免的事情，她母亲面子舍出去央求吴晋中，才争取了这么一个名额，他不想进来转一圈就被人遣送回去。 真这样的话，他这趟军区之行将会没有任何价值。 睡，更像是半梦半醒。 似乎被人碰了碰胳膊，是不知道什么时间下床的胡东晟，正站在他面前。 “青，青哥。我新兵宿舍那边认识的有人，要不过去挤一张床对付一晚吧。在这估计能冻死……” 周青愣了半响，然后下床去把犹自开着的窗户关掉了。 “你自己去吧，我没事。” 两人声音故意压的很低，却还是吵醒了齐占江。 “你们俩兔崽子大半夜的嘟囔什么，不睡觉就滚出去。” 胡东晟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周青吐了口气，简单把床上的外套披在了身上，穿鞋出门。 胡东晟也跟在身后，等到了外头他才大骂了起来：“都JB什么东西啊……” 周青对他多少有点内疚，指了指新兵宿舍：“你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床铺能挤一下吧。” “你不跟我一块去。” “天快亮了，我活动活动。” 说着，他抬步沿着跑道在路上跑了起来。 胡东晟一晚上都没睡得着，这会又困又冷，可是没其它办法。 他去新兵宿舍确实能找到睡觉的地方，但把周青一人扔在这，又感觉不够义气。 犹豫了一下，也追上周青脚步跑了起来。 周青对他有点刮目相看。 能屈能伸，人也灵巧，关键是这种情况下他仍旧肯陪着自己。 只实在不愿意再继续连累他，边跑边坦言道：“我得罪过那个叫吴元岗的，他父亲在这部队任高职，所以今天的巧合估计是他要整我，把你一起稍带上了。你明儿就离我远点，在这边会好过一些。” 胡东晟怔了怔，他早就觉得今天特别蹊跷，再严苛的军区也不可能会不给发放被子以及军服。经周青这么一说，总算是想通了。 脸色不觉带了点异样。 他固然挺重情义，可琢磨到吴元岗可能会影响他以后在部队的正常训练，开始打退堂鼓。 周青懂他心思，也不意外他该怎么选择。事实上只要不是傻子，应该会远离自己。 乐意给胡东晟台阶，周青跑步加快了一些，不消一会就把胡东晟给丢在了后头。等跑完一圈再转回来，早就已经没了胡东晟的影子。 预料之中的事情，却还是不免苦笑。 这下子可是真的人生地不熟了，连个说话的人都不再有。 第五百三十一章 开始 部队在夜里也有值班人员，周青一个人跑步，挺打眼的。 跑了没多久，就被巡逻人员叫住，开始询问情况。 听说他是没被褥，训斥几句，打了个电话给宿管员。 周青按照他提供的地址总算是找到了人。这次没被再刁难，领了被褥之后，他就回到宿舍里补觉。 可能是睡了不足一个小时，就听到广播响了起来。 睁开眼睛，外头天色尚且没亮，应该是五点四十分左右。 他猜到是新的一天集训开始，尽管无精打采，还是强撑着从床铺爬了起来，跟着齐占江等人往下面赶。 新兵跟老兵训练方式不同，但起床跟吃饭的时间是一样的。 宿舍前的空地，周青下去的时候密密麻麻已经站满了人，足有两百多之众。 老兵新兵泾渭分明，分成了两个队列。 相比老兵那边的标枪式站姿，新兵那边松松垮垮，还在交头接耳。 可能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新奇感，等待着训练开始。 周青按照昨天点名的顺序站在了第一排，身边是胡东晟，第二排站着吴元岗等人。 胡东晟可能因为昨晚擅自离开的事情，有点不太好意思面对周青。眼睛闪烁着，一言不发。 而周青则发现所有的新兵穿着的都是军装，只有他，还是进部队时候的那身衣服。在一众人里，显得极为打眼。 王俊峰在前来回踱步。 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一遍，最后落在周青身上：“周青，出列。” 周青依言往前走了一步。 王俊峰跟昨天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温和丝毫不同，厉声道：“为什么不穿军装。” 周青看着他：“我没有军装。” 王俊峰打断道：“我昨天怎么说的，回答我话之前要说报告！” 周青不疾不徐，又一遍说道：“报告，我没有军装。” “为什么别人都有。” “报告，我不知道。” 王俊峰半响没有言语，凝视了周青半响：“三十个俯卧撑，然后跟训导员一起去领军装。” 很多人随着王俊峰声音落下，眼神开始变得有点奇怪。 尤其是吴元岗等人，心里幸灾乐祸难免。他们知道什么缘故，这摆明就是王俊峰在戏耍周青。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周青不作它想，老老实实的开始做俯卧撑。 普通人三十个标准俯卧撑挺困难的，但他算是半个运动员，身体素质以及各方面都比常人要强得多。这种小运动量，还不足让他为难。 做好后，拍了下手上泥土，他去领了两身军装，等下去之时，正听到王俊峰在讲解军人的站姿以及各种军人需要掌握的基本技能。 周青悄然归队，认真听了起来。 他不管谁人针对与否，做事情总习惯性的去尽全力。 通过了解，他逐渐弄明白了自己这批人的训练科目。 跟老兵们堪称魔鬼一样的训练不同，他们三个月的新兵期相对来说轻松了很多。 周一，周三，周五，为政治课。周二，周四，周六，进行简单的体能以及枪械训练。周日则是思想教育…… 没有休息天，一个月可以跟家里通电话一次…… 这边在说，而老兵已经开始了第一项训练，十公里负重跑。 周青刚来这里的时候觉得这边很大，现在才发现其实根本没那么夸张。这军区是独属于274这个连队，总面积跟他在滨海市东郊的道场差不多大小。 不时的，老兵们一圈一圈的来回在眼前闪过，身后是大大的背包。 脚步齐整，口号响亮，没人拉队。 274是京都好几个顶尖特种部队的人才选拔基地，应该说，新兵只可以轻松三个月，然后就会陷入老兵那种求死不能，让你时时刻刻精神都处在崩溃边缘的训练当中。 讲话讲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是蹲下，起立，跨立，立正等步伐。最后，天光大亮之时，跑步才开始进行。 第一天，没有负重，也只跑五公里。 可就算如此，众新兵也至少有一半人在跑到第二圈的时候就开始掉队。 每一圈一公里，简简单单的跑步，让很多人的肺部都要炸开了。 但王俊峰等人却冷硬至极，谁掉队后，上前就是几脚。 是真踹，周青眼角余光看到有人被直接踢得就是一个跟头，伴随着的是呵斥猪狗一样的谩骂。再刺头的人，这种威慑力下，也会拼着爬起来不要命的跑…… 地狱般的军区生涯，在这一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总之五公里跑下来，新兵里面累晕了六个人。 周青体质优秀，听的认真。跑步期间没出现任何问题，让人意外的是胡东晟跟吴元岗也坚持了下来。 到达原点后，很多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呼吸如同风箱。 周青因为近期身体的原因，体力稍逊，此时额头上也见了些汗渍。 早饭。 众新兵无精打采之余，已经三三两两的互相熟识。也就周青一个人被彻彻底底孤立起来。 很多人都听说他得罪过吴元岗，兼且分配宿舍时候的那种猫腻也让人看了出来。 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刺猬，谁都不敢近身。 身处异地他乡，周青今年若只二十岁，可能会有些寂寥憋闷以及思乡之感。 但他虚岁已经快二十七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经年，早过了那种阶段。 是以虽不适应，但其实并不怎么难捱。再说他六七岁的时候就经历过比这更严苛的训练，也上过文武学校，那时候站桩，立马，跑步，也是样样不缺的…… 所以如果说新兵里面最不拿训练当一回事的人，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早饭之后，没有再立刻进行训练。 而是由老兵腾出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单对单教导整理内务。 所谓内务，无非是叠被子，扫地等事情。再然后就是健身房的锻炼时间…… 想进行高强度的训练，首先就要有良好的身体素质。 军区虽保守，但也将市面上最适合锻炼的器材全部准备齐全。 第一天，谈不上太高强度。 用王俊峰的话说就是一天三个五公里是少不了的，今天只跑了一个。 一众来时精神奕奕的新兵，摸黑之时，有人累的饭都吃不进去。 第五百三十二章 爆发 回宿舍路上，身后脚步声杂乱起来，旋即，周青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是吴元岗身边的赵伦，以及两个说不出名字的年轻人。远处，环胸站立的吴元岗正笑看着这边，显然，来者不善。 周青心里念动，不经意问：“有事？” 赵伦嘿嘿笑了笑，带着几分邪气：“没，就是看你有点不爽，跟我来一下。” 周青懒理这种小混混般人物的纠缠，拿开了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我要休息了。” 赵伦自认为自己挺牛逼的，当然想不到周青会如此不给面子。 拉不下来脸，他不爽道：“小子，少给脸不要。我在宿舍等你三分钟，不到的话咱们走着瞧。” 毕竟不敢在训练场上太过放肆，撂了句狠话，赵伦摇摆着背影去往吴元岗方向。 周青则没反应般，也像是没听到赵伦的威胁之言。 别说三分钟，他等三个小时周青也不会过去。 在部队打架的惩罚很严苛，要么关禁闭两天，要么就是被赶出部队。没必要的话，他不会给吴元岗等人纠缠自己的机会。 说起来挺骄傲的一个人，在部队里面已经像孙子一样，实在不愿意给一些人找到借口，然后理所应当的被人教训。 想法很息事宁人，可回到宿舍后，他视线便停驻在了自己床上。 他的被褥之上，分明有一大片湿痕。 胡东晟也领了被褥，此时正在上铺包着脑袋，像是睡着了。 宿舍内除了他，还有齐占江。依然是那种吊儿郎当的凶悍表情，看向周青的目光很有趣。 就是一种就算你明知道是我做的，你奈我何的眼神。 走近之后，周青闻到了一丝躁味。 床铺之上不是水，是尿。 他呼吸略微加沉了一些，走到齐占江面前问：“舍长，我床铺怎么回事？” 齐占江怪笑：“我不知道。” 周青看了眼自己上铺的胡东晟，见他依旧做缩头乌龟，从心里叹了口气。 他就算清楚是谁搞鬼，恐怕也不敢告诉自己。 索性也不再拉他下水，周青目光锁定了齐占江：“舍长，做人不能太过分吧！” 齐占江嗤笑：“哟，在这人五人六的干嘛呢。老子不妨直接告诉你，就是我干的，你能怎么着？谁他妈敢帮你作证。” 周青放在裤袋里的拳头不觉间咯吱作响：“我没得罪过你吧。” 齐占江道：“没错，你是没得罪过我，可你得罪了别人。小子，我今天算是客气的，咱们慢慢来……” 周青怔了怔。 隐忍，他一直以为是最好的办法。 可这次对方在他床上撒尿，下次不知道还会做什么。 他猜到齐占江应该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否则就算再嚣张跋扈的老兵，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去侮辱人。 这做事的方式太绝，但凡是一个正常人，就不可能会接受。更何况是心里骄傲到极点的周青。 不再理齐占江，周青机械把下铺被子抽了出来，像是要去晾晒。 只路过他床铺之时，就像是一个被拉伸到极点的弹簧骤然收缩，他拿被子直接朝齐占江头部捂了过去。 任由齐占江做梦都想不到一个新兵蛋子敢有如此大的胆量，来不及反应，满脸被被子上自己的尿液堵了个正着。 湿潮感，让人窒息，也欲呕吐。 齐占江也算是一个标准的特种兵，奋力开始挣扎起来。 只失了先机，又实在不了解周青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胡东晟反应了过来，迅速从床上坐起。 呆呆愣愣的看着跟之前判若两人的周青，完全不知所措。 再说周青，被子罩下去的同时，两拳直接透过被子打在了齐占江腰眼之上。正全力想要摆脱的齐占江力道瞬时减少了很多。 再动，就又是几拳。 每一拳都在人身体最薄弱处，且透过被子又绝对不可能留下伤痕。 一分钟左右，周青把被子拿开丢在了地上。 探手抓住蒙圈的齐占江背心，把人从床上扯了下来。 砰的一声，齐占江终于彻底清醒，红着眼睛爬起就朝周青攻击。 但根本连周青人都没能靠近，就迅速又倒飞出去，是被周青一脚踹在了腹部。 不让他再次站立，周青上前卡着他颈部给摁在了地上，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你再惹我，我就弄死你。” 森冷的眼神，让齐占江激灵打了个冷颤：“你他妈的……” 僵持中，开门的动静响了起来。是这宿舍住着的其它三个老兵回来了。 有些诧异眼前看到的情形，然后就快步走来：“干嘛！” 说起来齐占江不但是他们舍长，也是他们训练小组的组长。一帮兵痞平时就天不怕地不怕，眼见一个新兵敢打人，毫无顾忌的就前来帮手。 齐占江像是等到了救星，回神嘶吼道：“给我弄死他。” 最先到前的是那个较为瘦小的赵进，人瘦小，身手却灵活的紧。 刚碰到周青肩头，就是一招熟练的擒拿术，想把人控制起来。 察觉对方力道之重，周青知道今天事情没办法善了，一不做二不休，顺势反手摔在了赵进侧脸之上。 啪的一声。 淬不及防的赵进被这一巴掌打的一头撞在了床边之上。 人迅速站立，单膝又撞在另外一人腹部。 胡东晟的思维里面只道周青惨了，可绝对预料不到，眨眼之间，三个凶神恶煞的老兵一个捂着肚子爬不起来，一个捂着额角，血顺着指缝在淌…… 不是说这些老兵全都比一些部队正儿八经的特种兵还牛逼么？怎么脆弱的娃娃一样。 他当然不知道，许多特种兵在周青面前确实就是不堪一击。尤其还是在轻敌，摸不清对方身手的情况下。 这些老兵们不会想得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连于晓军那种人物在他面前都占不到便宜的人。 还剩下一名军人，此时却停住了脚步，不敢再轻易前进。 周青进，他则开始退后。 “小心！” 上铺的胡东晟提醒声音不由自主响了起来。 事实上用不着他，周青在他发声之时已经听到了背后风声。 是齐占江。 眉头骤然拧了起来，脑后如同长了眼睛，他甚至连头都没回，就精准一脚反踹在了齐占江大腿根部。 又一声惨叫，齐占江人迅速捂着大腿后退跌坐在地。 许是动静闹的太大，相邻宿舍的人也纷纷赶了过来。 第五百三十三章 故意为之 人多易乱，也易让人情绪更为激动。 如齐占江等人，假如只面对周青一个，打不过之时，可能会选择暂时忍气吞声。 但注意到门口的那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战友，脸上便挂不住了。 自己宿舍四个人，被人放倒三个。要是再当缩头乌龟，传出去还怎么见人。 军队无疑是一个荣誉感至上，甚至为了荣誉可以什么都不顾的地方。 所以不光齐占江扶着腿站了起来，赵进跟另外两人也强撑着朝周青聚拢。 几个经过训练的老兵，如果没意外，周青也会很难应对。 可惜，全都被打怕了，多了畏缩，少了一往无前。 而且，周青也不准备再忍下去。 躲不开的事情，尽全力面对就好，无需顾忌。 最先冲来的是那个还没跟周青交手过的马脸男人，出手间颇有章法，可圈可点。 只周青却根本对他攻击视若无睹。 快，只快的让人看不清楚。 马脸男人脚部距离周青尚有一尺距离之时，就感觉眼前一花，风声凛冽。 他气势先就被夺了，来不及收脚，抬臂挡住了面门。 嘭！ 人被周青一拳击中。 原直立的身体，生生后仰，双臂如同断掉。 下一秒钟，被周青全力一脚砸在肋部。 训练所穿的特质靴子接触到脆弱的骨头，耳畔只听到一声清脆的裂响，紧接着就是马脸男子惊天动地的惨叫。 周青脸色未变，借势再进三步，直直抓住了赵进领口。 用力后拽，恰挡住了齐占江跟另外一人的拳脚。肘部翻转，赵进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再无知觉。 不足三十秒的时间，两个人就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齐占江有点后悔惹到这么一个煞星了。 可没有台阶可下，只能咬牙继续冲来。 而这时，门外很多人进了宿舍，意图劝架。 老兵们，无疑是挺团结的。 说是劝架，倒不如说是在拉扯周青。 疏忽之间，周青面部重重被人打了一拳。 他眼神如电，直接锁定住了偷袭之人，提膝将前方障碍撞开，一拳正中对方鼻梁。 闹，就闹大一点。 两个结果，要么自己被赶出军区，要么就把人打怕。否则，自己即便可以忍气吞声呆在这里，尊严也会被践踏的所剩无几。 这一拳见了血，也让原本藏藏掖掖拉偏架的一帮老兵们再也没有了任何忌讳。 新兵和老兵。 两个阶梯的人。 任由周青在这耍威风，丢的不是齐占江一人的脸，是整个老兵宿舍的脸面。 集体荣誉感，心理课下的产物。尤其是这些久经训练，压抑到了极点的老兵，对这个更是重视之至。 周青渐渐的感觉到了些不对劲。 稍冷静后，他推开一人往后缓缓退着。 他不是神仙，狭小的环境内，面对十来个训练有素的战士，再硬憾下去纯属找死。 周青退，那些人就进。 无声的气氛，压的胡东晟呼吸困难，大气都喘不出来。 “关门！” 一个决绝到极点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紧接着，宿舍门被死死关上。 关门声像是拉开了围攻序幕。 首先动手的是一个年龄在二十七八岁左右，方脸浓眉的男性。 他是齐占江的同乡石天云，虽然没在一个宿舍，平时关系却好的穿一条裤子。今天无论如何，他得帮忙找回场子。 牵一发而动全身。 紧接着，所有人都朝周青聚拢。 周青自不甘束手挨揍。 他比那个叫石天云的反应还要快，当先一脚踹在了对方胸口之处。 擂鼓一样的声音，周青借力攀住了床沿，双臂一收，纵身间人就到了二层床上。同时反脚踢在了又一人面部。 宿舍挺干净的，除了扫把跟垃圾盒之外，空无一物。 是以虽然有十来个人，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暂时却没办法奈何周青。 有人硬往上爬，被连番打了下来。 经此纠缠，原本还有一些的理智彻底泯灭，整个宿舍惨叫，惊叫，怒吼声此起彼伏。 …… 老兵宿舍的动静就像是一颗炸弹投进了湖里，顷刻间整个宿舍区的人都知道这边发生了事情。 走道里的人越围越多，挤不进来便在底下操场翘首观看议论。 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就是知道是有人打架了，还是新兵和老兵。 新兵，住在别宿舍的人只有周青跟胡东晟。 吴元岗直接就猜出是周青动了手，爽快之余不免在琢磨着他下场会如何。 敢在274连队闹事，他真想看看周青怎么过这道坎。 正琢磨着，远处杂乱的脚步声急促响起。 是王俊峰带着至少十几个警务员赶了过来，去往二楼。 吴元岗明知道怎么回事，还装模作样的凑上前拦住了王俊峰：“连长，出什么事了。” 王俊峰心急如焚，又不敢不搭理吴元岗，匆促解释后想绕过去。 吴元岗巴不得王俊峰晚过去会，让那些老兵们好好教训周青一顿，怎肯放人。 东拉西扯的，就是不让开。 王俊峰却是顾不上这些了，耳闻二楼不断传出来的声音，他直接推开了吴元岗。 齐占江针对周青的事情是他安排的，原打算先给周青点苦头吃，以后找机会再慢慢来。 没想到的是事情会闹这么大，大的连长亲自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要是万一再出现点别的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事情是经不起推敲的。 他千算万算，惟独没算到齐占江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闹出如今这种很难压下来的局面。 二楼。 正堵在楼道里的人看他过来，纷纷让开了路。 推开一个守在门口的军人，王俊峰一脚踹在了门上。 入目处，宿舍已然乱的不成样子。 床铺东倒西歪，人也躺下了几个。血迹，一片一片，随处可见。 那个叫周青的被逼到了角落处，几个双眼通红的军人还要上前。 “都他妈疯了！” 王俊峰脑袋一热，上前扯住了石天云后颈把人甩了出去。 其它人瞬息清醒了过来，忐忑站到一边，难发一言。 周青呼吸很重，唇角带血。 惟一双眼睛没有任何情绪，盯着王俊峰。 这人是副连长，他进军区遭遇的种种不公待遇，背后全都有他的影子。 第五百三十四章 后续 王俊峰称得上一个心理素质极佳之人，但跟周青目光对上之时，心里仍旧起了些波澜。 他能混到副连长的位置，说阅人无数也不为过。 眼前这个年轻人无疑是他所没办法掌控的类型。 他猜想自己可能是被吴元岗给坑了，也终于想通为何吴元岗那种京都大少仍旧拿其没有办法，反而要依仗自己。 深呼吸，王俊峰对身后军人招了下手。 十几号人涌上，把周青跟几个还站立着的闹事者全部控制住了。 念转。 他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叫大夫过来。 五个人，两个人可以发出声音，剩下的三个若非心脏还在跳动，跟死人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做好一切，他脸色挣扎起来。 可想而知，连长甚至是上面都会派人来调查这件事的经过。齐占江嘴巴若不严实，自己的军区生涯恐怕要结束了。 这结果无疑是他根本没办法接受的。 想曹操，曹操到。 274连队的总负责人皮文彬随后赶至。 快四十岁的一个人，脸型较廋，双眼很活泛，是个精明面善之人。此时却皱着眉头，心情极端不好。 王俊峰凑近解释了几句，想到皮文彬人际关系不错，忙道：“老皮，这件事不能传出去啊。否则闹笑话的不但是咱连队，追究下来，涉及到此事当中的人恐怕会在连队除名……” 皮文彬扫了王俊峰一眼：“先不要说这个，去看看那些受伤的战士。” 此刻的皮文彬比王俊峰要冷静的多，对他来说，战士的安全是在第一位的。 真的伤了残了，他必须的如实汇报给上面，在他连队出的事情，他就算毫不知情，也避免不了的被连累到。、 但事已至此，想这些已经没用了。 …… 医院，就在274连队里面。 说是医院，不如说就是一个处理临时事故的小诊所。 皮文彬跟王俊峰两人赶到的时候，主治大夫刚刚忙碌完。 落座后看着皮文彬道：“老皮，那个叫武鹏的伤势比较严重，肋骨断了两根。我这里处理不了，等会你让人开车送他去总医院那边，可能需要动个小手术。” 皮文彬着急道：“其它人呢。” “其它人还好，都是外伤，我这边处理一下，没什么太大问题。” 皮文彬稍作沉吟：“俊峰，打电话联系总医院，医药费咱连队暂时先给垫上。” 说着，他进了里面。 五个人，全部醒了过来。 有的坐着，有的躺在床上。 看到皮文彬，所有人都垂下了视线。 丢人，当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单对单被人打了还有点说辞。可他们一帮人自信满满的关门打狗，结果被一个新兵给弄到这种境地。 皮文彬看向伤势较轻的赵进：“说说，怎么回事。不说清楚，等你们伤好之后，全给我滚蛋。” 赵进支支吾吾的哪能说出个大概，不断看向齐占江。 皮文彬心知肚明，也看了过去。这次事件的中心人物好像是他。 王俊峰深怕齐占江把自己给卖了，冲其打了个眼色：“老皮，你在这问吧，我去看看那个新兵。” 皮文彬想到了什么，安排道：“他要是也受了伤，就把人也带来这边。” 王俊峰示意知道，心思暂定。 这件事只要皮文彬帮忙遮掩，他再把周青给搞定，事态应该可以控制住。 …… 再说周青，被押走之后直接给丢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之内。 环境不明，阴冷潮湿，伸手不见五指。 小黑屋，274名声在外的小黑屋。 据说是用来惩戒一些达不成训练，或者是闹事的刺头兵。 常人贸然被关到这种地方难免恐惧彷徨，不知所措。周青不然，他心跳反而格外的沉稳。 有些事未做之前会有忌讳，做过之后，只能另做打算。 他可以确定自己不用承担什么刑事责任，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被赶出军区。还有就是，他知道自己还有一线希望，主要看王俊峰怎么做。 乐意闹大，那自己就口无遮拦，陪着他闹。不想闹大，他就忍气吞声顺着王俊峰一次。 打架所覆盖的面实在是太广了些，可以说是斗殴，也同样可以说成别的。该着急的是那些在军区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而不是自己这种没任何后顾之忧的白板兵。 想着，时间缓缓流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小时，也可能是数个小时。 总之，他等来了脚步声。 空荡的环境，外头鞋子跟地板发出的声音格外清脆。 一丝光线从外头透了进来，是墙壁被拉开了一个书本大小的四方孔洞。 周青捂住了眼睛，好半天才适应了光线，目光直视。 外面，王俊峰那张脸在灯光映衬下，深沉而阴郁：“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 周青心里冷笑，淡漠回应：“连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十来个人把我一个人堵在房里，怎么反倒是我闯祸了。” 王俊峰道：“不管怎么说，你伤人的事情确凿无疑。” “好办，需要多少医药费我赔。有人愿意在医院住一辈子，我也乐意养着……” “狂妄！” 王俊峰厉声打断。 周青踱步朝孔洞走了过去，一墙之隔，跟王俊峰几乎近在咫尺：“连长，我一直都很狂妄，吴元岗难道没告诉你？” 王俊峰看吓不住他，心思转动间，口气温和了点：“周青，发生这种事情，不管错误在谁，你都要背责任，甚至是上军事法庭。” “还有，这件事如果闹大，对你，对其它人都会是一个抹不掉的污点。” 周青装听不懂王俊峰的话：“连长，你想怎样就直说。” 王俊峰斟酌道：“这样，你只要把几个伤者的医药费给赔了，我帮你找人求情，让你继续呆在这。” 周青摇头：“没意思。” 王俊峰忍着火气，继续道：“我会把你安排回新兵宿舍，类似今天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周青笑了笑：“连长，你这样怎么跟吴元岗交代。” 王俊峰语噎，这个叫周青的还真是万事看的太透。 当然，他是没可能承认的，稳住心情道：“出于规矩考虑，你得在这里呆三天左右。记着，只要别乱说话，我保证你能在军区继续呆下去。” 第五百三十五章 到来 王俊峰离开之后，整个房间再度陷入了绝对的安静跟黑暗之中。 周青再不作它想，透过刚才光线他已经看到了点房间端倪。 一张椅子，远处还有一个床铺，角落处的一个小门像是厕所。除此，再也空无一物。 周青摸索着走向床铺。 近距离，有种让人闻之欲呕的酸腐味儿。手摸上去，被子潮湿的像是要滴水一般。 但既然到了这，还挑什么？ 和衣靠在床头，用潮湿的被子搭住了腹部。 猜测时间已经是凌晨时分，他却一点困意皆无。 脑海中画面浮现着的是吴晓燕等人的影子。 其实仔细算起来，周青从小到大还真没出过几次远门。 尤其是这种环境，以及身体上的种种不适。心智如铁一般的他，情绪也开始升腾。 他真想就此摆脱部队这个大染坊。 可是不能。 吴晓燕让他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躲避外面的是是非非，他这些年已经亏欠生母良多，要是仍旧让他失望，将会是这辈子都难原谅自己的遗憾。 可能是受了点伤，也可能是旧病未愈。 他身体愈发疲软起来，再度感受到了那种时常反复的身体温度。 有点后悔在进军区之前没彻底把身体养好，导致无巧不巧的在这种环境中发作。 试探的在房间内喊了几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晕眩间，倒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敲门声惊醒的，是送餐员。 没有开门，这次是门上的暗格内递过来一个餐盘。 周青步履不稳的走了过去：“哥们，我身体不太舒服，能不能找个大夫……” 话未说完，送餐员就机械合上了暗格。根本就不听周青说话，也不在意他说什么。 似乎送餐只是送餐，周青死了跟他也是没有关系的。 烦躁间一脚踹在了门上。 厚重的铁门发出闷响，十分刺耳，但之后就是无边无际的安静。 这种情绪是会加重恐惧的。 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周青开始乱了。 没有吃饭，他又喊了半响没得到回应后，重新躺回了床上。 这次没盖被子，身体的热度让他把外套也给脱掉了。 死亡的气息笼罩，周青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就算不死在里面，也会因为过于炙热的身体，出现难以预料的后果。 发热，很普通的症状，但恰恰在这种叫天不应的环境中最为致命。 心里默算着时间，知道在这儿一天有两顿饭。这次之后，对方大概会在十二小时左右的时间内再次过来。 十二个小时，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抗住。 一旦昏迷过去，就是死神靠近。 一个小时，三千六百秒。十个小时，就是三万六千秒。 周青不敢睡，蚊子嗡嗡般一遍一遍的数着数字。 数到几百乱掉了，就从头开始…… 精神时刻处在崩溃的边缘，终究是他大脑即将混乱成为一团之时，再一次听到了脚步声。 不是送餐员的，而是一个他熟悉的声音，是高跟鞋撞击地板发出的声音。 他下意识的想起了薛怀瑾。 是她来了。 初始的惊讶之后，他就不再奇怪。 军队里跟人打架大概是要被告知家人的，滨海距离京都遥远，且他又是吴晋中介绍而来。所以吴家人因为他的事情赶来，再正常不过。 再说薛怀瑾，也是知道了周青在274里发生了什么。还有就是，被吴建明叮嘱，要把事情给压下来。 事儿因吴元岗而起，连累到不相干的王俊峰等人，薛怀瑾也过意不去。 就是没想到周青这人胆子还真是大的没边，来军区的第二天，就把老兵宿舍给掀了个底朝天。 一个肋骨被打断，两个牙齿少了几颗，还有一个鼻子都歪了…… 匪夷所思后就是哭笑不得。 怪不得自己那个姐姐要把他给送部队里来，甭管受什么委屈，在部队都敢这么做，在外头呢？是不是得杀人了。 有心敲打一下周青性格，她拉开了暗格门。 迎面，就是一股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味道的空气，让她眉头不断皱起，手捂住了鼻口。 这里是关人的地方？ 就算是一些监狱里的重案犯，生存的环境也比这要好的多吧。 心思渐消，她退开一步招呼：“周青！” 没有得到回应。 暗自不安，薛怀瑾抢过了随行之人的手电筒，打开朝里面照了过去。 赞羹剩饭以及餐盒全部丢在地上，脏乱的床上，周青平躺在上面。 可能是不适应手电筒光芒，脸转了过去。 算算时间，也就是两天没见，进军区前精神奕奕的人，此时狼狈的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病怏怏的让她几认不出来。 “把门打开。” 薛怀瑾吩咐了一声，跟着的军人忙拿钥匙把铁门给拉开了。 顾不得脏乱，薛怀瑾拿着电筒走到了床头。 近距离下，她看到了周青脸上那抹异于常人的红晕。 手下意识探了探，额头如同烧红的铁块。 周青机械转目，看薛怀瑾毫不做伪，自然而然的关心举动，不知该感激还是如何。 且意志薄弱之际，女人温热的手掌就像是岩浆里面注入了一股清流。 “小姨……” 周青自然而然的就想加个“子”字，话到嘴边，收了回去。 仔细想想，薛怀瑾这人好像是整个吴家唯一让他不排斥的一个。 强势霸道之余，却不会蛮横无理。 跟吴晋中的冷漠不同，跟吴建明视他若蝼蚁的眼神不同。薛怀瑾至少是真实而可以让人感受到的。 薛怀瑾把灯光朝上，追问道：“怎么回事？” 周青摇了下头，松懈下，心防如同大坝决堤，汹涌而至的疲倦感一下子将他整个人的韧性全部击散，头重重垂在了床头。 耳畔似乎听到薛怀瑾在叫他名字，人却没力气回应了。 挺好笑的，他在滨海被人用枪指住过，被人拿刀追砍过……各种绝境全闯了过来，结果险些在一个普通的小房间内栽了大跟头。 假如不是薛怀瑾恰巧赶来，他恐怕真的有可能死在这里。 因为到现在而言，他估计也就才在小黑屋里呆了不足一半的时间。而，他已经快撑不下去。 第五百三十六章 医务 周青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换了个环境，不再是睁眼闭眼全是黑暗。 手腕上打着点滴，一个相貌略为清秀的小护士背对着他，正在药架上翻动寻找东西。 周青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脑袋，费力挣扎着从床上欠身爬起。 薛怀瑾好像还没走，门外隐约听到她在跟人说话。 小护士警醒，回头惊讶看了眼已经起床的周青，忙凑近脆声道：“你小心着点，别碰到针头……” 带着点京片子味道的普通话，让人亲切莫名。 相貌或许不是太优秀，但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整张脸都多了些邻家少女的色彩。 方灵玉，274这个光棍连队里唯一的异性。 周青在老兵宿舍里面听到别人议论过她，多对她视若女神。 相貌上跟唐千雅等人相去甚远，可在274这种地方，女人只要不丑，在别人眼里就是天仙。 看上去有二十四五岁的年龄，见周青醒了，自然递过一个温度计，让他再量一下。 周青夹在腋下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方灵玉表情多有夸张：“五六个小时呢，都烧到了四十度……要是再晚来会，人都要烧坏了。” 周青点头道谢，正要让她帮忙倒杯茶，薛怀瑾跟一个脸颊消瘦面善的男性从外头一起走了进来。 如果说方灵玉是个美女，薛怀瑾就是真真正正的女王。 气质或者容貌，都碾压了不止一筹。 普普通通的牛仔裤跟一件单薄外套，却衬的她五官如玉，特立独行的气质随着走动，让人下意识的畏缩躲避。同为女人，方灵玉都没怎么敢看她。 周青所不知道的是，薛怀瑾退伍之前在整个京都军区都是公认的军花。上到军区首长副官，下到方灵玉这种小护士都对其有所耳闻。 另外那个男性在薛怀瑾身边多少显得过于普通，从肩章上看，应当是274的老大皮文彬。 “小周，实在是对不住啊，我这边也不知道你身体有恙……” 周青看他笑的亲切，却难以回应笑脸。 他对整个274部队都排斥的厉害，当兵难道不需要有人格？很难想象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能有小黑屋那种场合堂而皇之的存在着。 心念如此，话里不由带了点讽刺：“连长，我这不没死呢，你用不着道歉。” 皮文彬大约从没碰到过周青这种对他毫不客气的新兵，尴尬笑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 薛怀瑾挺关心这年轻人的，想必身份也是不俗。不说他这边有错在先，就算是周青主动找茬，险些出这种人命大事，他也是洗不脱的干系。 “老皮，这孩子性格如此，你别见怪。我跟他单独聊聊……” 薛怀瑾适当插了一句，给了皮文彬一个台阶。 周青眼睛动了动，算起来薛怀瑾比他也就大了四五岁而已，这种拿人当小孩的口吻还真是格外的不习惯。 但感激她把自己从小黑屋带了出来，周青暂时没动声色。 皮文彬一走，方灵玉也识趣离开了。 周青先拿出温度计看了看，见体温正常了下来，就把温度计随手放在了桌上。 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称呼薛怀瑾，半天才道：“谢谢了……” 薛怀瑾随意落座，拿过一个苹果熟练削了起来：“有什么好谢的，我还挺庆幸自己来的及时。要不本来是好意送你来军区，万一出点事情，我这边还没办法跟你外公交代呢！” 周青视线放在了她削苹果的手上。 很漂亮的手，灯下白的近乎透明，修长的五指姿态随意好看…… 薛怀瑾把苹果递了过来：“你身体没什么大碍，大夫说是病毒性感冒，得至少一周的点滴要挂。部队那边的假我给帮忙请好了，你放心养病。” “嗯，我知道。” 薛怀瑾平时所面对的周青就如刺猬一样，出言伤人，出手伤人。这种蔫蔫的性情当真是少见。 嘴角不由挂了点笑意：“我听说你在老兵宿舍里面对十来个特种兵苗子，都没吃亏……” “比起他们的伤势，我是没吃亏。”缓了缓，周青看向她：“你要有话就直说吧。” 薛怀瑾一直知道这小子聪明，不再绕弯子，直言说道：“这件事影响挺大的，上头肯定要来过问情况。到时你就说是私人性质的比斗，医药费什么的我帮你垫上了……” “私人比斗，我没事跟一群人比啊。” 薛怀瑾不以为意笑道：“你别冲我，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我这也是为你着想。真的追究下去，不光那些老兵，你在这也呆不下去，划不来。再说你什么人，宰相肚子里能撑船，跟几个小兵计较什么……” 周青本就是这么想的，只事郁气难抒，打断道：“少在这给我戴高帽子，我可以就这么算了，但那些人必须得给我道歉。” “这不是问题，我会跟皮连长说。不过，到底是怎么起的纠纷，我听外头怎么说的都有……” “你真不知道？” “我知道是岗岗在背后搞鬼，王连长也参与了进去。你们打架的细节却不知道……” 薛怀瑾是真挺好奇的，她跟周青下过棋，知道这小子定性很佳，一般事儿还真没办法让他故意闹这么大。 过去的事情周青懒得再说，只道：“我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你该了解一个连长下手整我这个普通兵足有无数种办法，我不反抗，他就不会拿人当人看。” “他还敢弄死你啊。” “这我不担心，但我活该被人这么骑到头上？。” “当几天孙子不就没事了。” “你来试试。” “说不过你，但下次可不能这么着了。这次是连队心虚，怕传到上头抓责任，才让我过来息事宁人。要是普通部队，信不信你肯定得两年牢做？部队跟下面规矩不同，我记着我一个同事，因为心血来潮从部队带了一支枪出去，被查到了，判了六年……” “你这些话还是跟你大侄子去说吧，他才得注意点。” 薛怀瑾笑了笑：“这个我自然要去说，你记着我的话就成。好了，我商场那边还要忙，先走一步。再碰到什么不公正待遇，提你小姨我的名字，看谁还敢乱来。” 周青无语：“小姨子还差不多……” “你说什么？”薛怀瑾没听清楚，追问道。 “我说你赶紧走吧，我困。” 薛怀瑾刚听到的明显不是这句话，但也没心思再多琢磨，说了句保重，离开了医务室。 第五百三十七章 灵玉 吴家。 薛怀瑾回来后，就跟父亲吴晋中谈了许久军区那边的事情。 吴晋中越听脸色越是难堪：“把皮文彬的电话给我，我亲自问问他274是什么地方，是不是一些纨绔子弟的避难所。” 薛怀瑾怕他气到，解释说：“我已经嘱咐过老皮，让他将岗岗当成普通兵对待。” “还有，周青的事情也解决了，双方达成了共识。爸，这件事您别再费心，我相信皮文彬不会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吴晋中犹自带了些后怕。 他对周青倒真是没太大的感情，可他的安危直接牵扯到的就是吴晓燕。想到人差点死在部队，他现在想来也尤为后怕。 人年龄一大，想的事情便多，再也没有当初年轻时候的那股子利索劲儿。 薛怀瑾理解他心情，主动道：“爸，依我看274可能不怎么适合周青。要不要我找一下于晓军，让他转刀锋营里面去。” 吴晋中奇怪：“你不是不肯帮他求人吗？” “此一时彼一时，我挺欣赏他的，自然不希望他在军区两年时间白白浪费掉。” 吴晋中迟疑了下：“再说吧，慢慢来。” 薛怀瑾点头，刚要离开，就听吴晋中又道：“部队的事情不要乱说，传到你姐的耳朵里面，她估计得一阵子睡不着觉。” “嗯，我知道。” “还有，你帮我劝一下建明。他要是再骄纵岗岗，连基本的是非观都没有，别怪我不念父子情谊。” 薛怀瑾无奈：“爸，我会跟大哥提一下这些事情。您也别因为这件事太费心了，这件事大哥未必知道。”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的话凭着岗岗自己难道可以在274连队里面去使唤一个连长做事！！我年龄是大了，但还没有老糊涂。” “这事是大哥做的不对，不过他爱子心切，情有可原。岗岗这种性格不是个例，我相信他至多也就晚成熟几年，慢慢会好的。” “但愿吧。” 薛怀瑾看他心事重重，也不急着走了，回身坐在了他身边：“您也是，八十大寿都过了，还操心这些隔辈人的事情干嘛。各人各命，想的多，反而遭人嫌弃。别弄到最后，一家人您连个说话的都找不到……” 吴晋中看了女儿一眼，苦笑道：“咱们吴家再想有什么大发展是不可能了，除了你二哥还算成器。你大哥三哥全都是拎不清的混蛋玩意……” 薛怀瑾笑道：“有您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不想聊这些，她随口转开了话题：“爸，我过几天要去趟滨海，去顺便看看我姐……您要不要我带什么话给她。” 吴晋中发愣，半响道：“我跟她无话可说，你就转告她，让她放心周青就成。” 薛怀瑾道：“都这么大年龄了，还端着干嘛……” 当然，这话也没敢大声说，看他心情稍好了些，这才出门去天东商场处理工作。 …… 军区里。 周青依旧在打点滴。 每天两次，一次两个小时，雷打不动。 初期在军区诊所里住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上头调查的人过来了。 周青早打好了腹稿，只坚持跟人打架是源于比斗，关门是因为怕影响不好…… 调查员不是傻子，可当事人都不愿意追究的事儿，他也乐得做顺水人情。 把周青的话录音后，没呆多久就离开了274。 王俊峰对周青还是有些怨恨，但看他处理事情井井有条，没故意拉他下水，心情缓解了一些。 送走调查员后，他就来了诊所，告知周青换宿舍的事情。 周青对他当然也不可能有任何好感，随意问道：“胡东晟的宿舍换了没有？” “换了。眼下新兵区六号跟九号宿舍还空着床位，你睡哪儿。” 周青想了想：“我不睡六号也不睡九号，你让吴元岗房里的人挪出来一个，我跟他睡一间宿舍。” 王俊峰略有些紧张道：“你想干嘛。” 吴元岗跟周青有过节的事情半个274都知道，如今周青主动提出跟他住在一起，由不得不多想。 王俊峰怕的是一波未平一波未起，好容易压下了前一件事，别又把他给拽进了漩涡里。 周青解释道：“吴元岗没告诉你吧，我是他的表哥。我之所以跟他住在一起全是薛怀瑾的意思，你要不信可以打她电话询问一下。” “你是他表哥……” “是这样，吴晋中是我外公。” 王俊峰绝对不信周青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且瞧薛怀瑾对他的态度，他已然确定周青话里的真伪。 心里多了几分惶恐，暗骂吴元岗害人。 他家里的事情，偏生差点把自己给扯下了水。 周青看他表情，就知道事情不会再出现意外。 他自然不会犯贱的去亲近吴元岗。 只不过前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周青能忍王俊峰，能忍那些老兵，但绝对不愿意让吴元岗站在背后看戏。 还有就是他答应过薛怀瑾要照看吴元岗，假公济私也好，其它也罢，他非得给吴元岗一个忘不了的教训。 王俊峰琢磨着，离开了诊室。 他走之后不久，一个军人就跑过来告知周青，宿舍的事情搞定了。 方灵玉知道他今天会回宿舍里住，不由拿了些药叮嘱周青按时吃，再就是不要小看发热之类的病痛，一旦出现反复，要赶紧来诊所…… 两天相处，她挺乐意跟眼前这个叫周青的男子相处的。 别人传他凶神恶煞，把人打的头破血流。她却不这么认为，眼见为实，她接触到的周青温和礼貌，讲话很有分寸。 跟一众举止粗俗，暴力为美的军人相比，方灵玉在部队里第一次看到有周青这等涵养的新兵。 气质以及谈吐，还真不是谁想学就能学的来。 周青对她的尽职尽责以及开朗性格也很有好感，听她唠叨，就一直答应着。 分开之际，郑重道了个谢。 感激之意是发自内心的，他在诊所住的两天里，主治大夫没怎么理他，饮食起居全是方灵玉一手做的。 别人眼里的方灵玉是护士，周青却知道她是正儿八经的京都医科大学研究生，家里三代全都是在军区医院工作。她自己的医术可能比不上一些名医，但照周青看来，也是挺厉害的。比一些大医院的主治医师也不差哪儿，所缺的无非是经验而已。 第五百三十八章 有苦难言 回宿舍路上，天已经黑暗下来。 周青去军区内的超市买了些必须品，这才进了306号房。 这是王俊峰托人告知的房号，也正是吴元岗等人居住的地方。 推门进去，因为还没到熄灯时间，吴元岗跟赵伦，还有一个说不出名字的年轻人在床上盘膝坐着打牌。 部队本来禁止这些恶趣味的游戏，但却没人来管。 不但打牌，各个嘴里也还叼着烟，烟雾将整个房间蔓延的都有些发闷。 赵伦是标准的狗腿子性格，借吴元岗的势，平时很多新兵对他都客客气气的。听闻动静，回头刚要怒斥，看到门口站着的周青，嘴里叼着的烟一下子掉落。吓得他连忙去捡，一时间火星飞溅。 说起来现在整个新兵连里，周青名字就是响当当的。 老兵，简简单单两个字，但每个新兵都会对其心生忌讳。周青倒好，一个人把老兵宿舍搅合的天翻地覆。 甚至有人传说周青会气功，是武术高手，一拳便能将人打飞出去…… 所以现在整个新兵区，除了吴元岗等人，很多人都把周青视为了偶像。 不管怎样，同为新兵，周青的举动简直给出了一口恶气，与有荣焉。 吴元岗心里也犯怵，应该说整个新兵连里，就他对周青知道的透彻。 在他家里尚且敢对他动手胖揍，如今他明知道自己捣鬼的情况下，不知道会怎么对付自己。 但想来他是不敢过火的…… 自觉不能丢人，吴元岗丢下手里的牌回头硬邦邦道：“你来干嘛！” 周青指了指下铺一个空掉的床位：“这是我的宿舍，我来自然是睡觉。” 吴元岗恍然，他就说刚刚为何有人忽然搬出了宿舍，感情是在给刚从医务室回来的周青腾路。 周青把朔料盆跟一些日用品先放在了床下，走向了吴元岗。 几人怎么可能还打得进去牌，赵伦已经眼神闪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心想坏了，这家伙果然是来报仇的。 念及自己以前对周青挑衅过几次，悔不当初。 吴元岗终究是有点魄力的，直视着周青，等他到近前鼓起勇气道：“你想怎样？” 周青摇头，抬手突兀抓住了吴元岗衣领。 惊叫声中，吴元岗被从床上扯了下来。 周青怎肯让他喊出来，探手抓过被子捂在了吴元岗脸上，连着几拳就朝他腹部位置打了过去。 他还真不准备继续闹大，却要让他有苦说不出。 其它人没想到周青会忽然如此，有人要吵闹出去叫人，被周青回头一扫，皆是呆若木鸡，退后不言。 对方连吴元岗都敢打，自己这些人恐怕更不被放在眼里。 苦了吴元岗，叫不出来，挣扎不动。每逢呼吸紧促，被子会被周青给掀开一会，下一秒，再度捂上。 这跟被摁在水里的滋味差不多，都是很容易让人恐惧难言。呼吸被人堵住，经过训练的军人都难已适应，更不要说才当了两天兵的吴元岗。 如此，僵持了大约十分钟，周青掀开了被子。 吴元岗弹身坐起，大口喘息，通红的眼睛瞅着周青，胸膛起伏。 “我操……” 嘴巴一恢复自由，吴元岗就想大骂出声。 可惜又被周青一脚踢中腹部，捂着肚子，声音全给收了回去。 部队里有部队的行事原则，周青想少些麻烦，只好把罪魁祸首给解决掉。 吴元岗性格也较为执拗，能说话就想继续叫嚣骂出声来。 可周青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但凡他说任何一个字，就重复打在他的腹部。 只疼，却不留任何伤疤。 吴元岗毕竟从学校出来步入社会没多久，平时遇到的人也对他恭恭敬敬，加上训练累了一天，被周青这么一顿好揍，不消一会，眼泪就滚了出来。 周青自觉差不多了，视线在赵伦等人身上扫过：“刚才的事情，谁敢说出去半点，别怪我不客气。” 赵伦被他异常凶恶的目光一看，腿先软了，连声道：“不说，我谁也不说。” 周青看了眼地上烟头：“我去洗澡，回来后房间里再有任何垃圾，或者烟味，我只找你。” 赵伦平时倒也见过一些小混混，可哪碰到过周青这种甚至死亡都经历过数次的人。 气势很悬，但某些特定场景内，几乎如同实质。 赵伦就感受到了来自周青身上的凶厉气势，吓的快哭了，一咕噜下床拿扫把开始扫地。 周青再也没看这些年轻人一眼，拿了件换洗衣服，起身去公共浴池那边洗澡。 他不是那种以牙还牙的性格，就是感觉有必要给吴元岗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至于吴元岗身边的那几个狗腿子年轻人，周青则纯属故意吓唬他们了。 都不是什么好玩意，他做这些事情半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洗澡，洗漱。周青用了大约二十分钟。 再回到宿舍，就听到里面吴元岗在告自己的状，好像是王俊峰来了。 前两天，王俊峰碰到这事儿，必然会给吴元岗交代。被薛怀瑾提点过后，他是半点绿灯都不敢再给吴元岗开。 见只穿了一件背心跟长裤的周青回来，王俊峰目光下意识落在了他身上。 手臂，以及肩头，好几道伤疤。 以他的眼力轻而易举就判断出了肩头上是枪伤。 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角色，竟然会有枪伤？ 琢磨着，更为忌惮，场面询问了几句周青为何打人。 周青自是死不承认，让吴元岗找出证人来证明。 气疯了的吴元岗把赵伦等人威胁了一遍，可面对周青，愣是没人敢出来放一个屁。 王俊峰安抚了吴元岗几句，找借口直接离开了宿舍。 而这会，熄灯时间也到了。 房间在亮了片刻后陷入了黑暗。 平时宿舍几个人挺热闹的，便是熄灯后都会聊到半夜。今天，死寂一样的安静。只有吴元岗躺在床上，还在琢磨着该怎样报复周青。 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任何方式。 他除了拼爹，根本就拿周青没办法。 还有就是王俊峰的态度，让他意识到可能就算自己联系上老爸，只怕也无济于事。 第五百三十九章 铁血 次日早。 周青对于集训的警报置若罔闻，睡了个自然醒才继续去诊所打点滴。 薛怀瑾帮他请的假是等他病好之后再参加训练，他就乐意再闲散一阵子。 所以别的新兵在刻苦锻炼之时，时常就能看到周青在诊所以及宿舍间来回走动的身影。 部队其实挺无聊的。 除了一家卖东西的小超市跟一个理发店外，基本没什么别的地方。 还有，这里对于信号是屏蔽的，手机除了打打单机游戏，没任何用途。 所以新兵眼里不用训练，爽的要死的周青，其实真觉得特别没趣。 如此到一周头上，周青被方灵玉告知病情稳住不用再来打点滴的时候，直接就参与了集训。 此时一些基本的东西已经教导结束，集训的重心除了跑步站姿之外，开始转为对抗。 简而言之就是新兵开始接触到格斗之类的技巧。 训练挺简单的，两两一组。 踢腿，摔打，等等，跟周青道场里的训练方式极为相似。 其实不光跟道场相同，格斗一道，万变不离其宗，在哪儿都是能找到共同点的。 让周青感觉麻烦的是，每次对抗赛，教练军官都拿他开涮，让其出列先配合演练。 身手挺硬实的一个军官，叫罗振兴，下手很黑。 据说是274连队的第一高手，也是对抗训练方面的专家跟总教练。 周青不愿意轻易得罪人，也知锋芒毕露是很蠢的事情，便配合他摔摔打打。有时候被人下手黑几下，也完全不计较。 罗振兴对周青有所耳闻，据传格斗方面是个高手。加上前次被揍的那几个老兵，变相来说全都是他的学员，心里不舒服难免。 可惜几次想找机会教训他一下，周青都不肯配合，应付了事。 连着数天，罗振兴郁闷的就像是面对一只缩头乌龟，无从下手。 上午八点。 新兵刚吃过早饭。 天气渐渐转暖的情况下，所有参与训练的人员都是清一色的军绿色背心跟宽松同色长裤。 一段时间的训练，让一些原本生涩稚嫩的新兵眼神也渐渐多了些坚忍。 这就是部队的好处，长期呆在这里，各方面的素质都在无形中升华。 训练还未开始，队列里蚊子嗡嗡一般，到处都是说话声。 周青在队列的第一排，左右前后，几乎都以他为中心在聊天。 初开始，他们是不敢跟周青主动说话的。慢慢的发现这人挺好相处的，性格随意，也放的开。 加上军队崇尚强者，很多人感兴趣下就开始主动找周青套近乎。到现在，周青已经可以叫出来一半新兵的名字。 右边是胡东晟，他看了看太阳笑嘻嘻道：“青哥，等会罗黑子要来教格斗，肯定还会找您麻烦，要我看，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给干翻在地……” 罗黑子也就是罗振兴。 他数次针对周青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的出来。早在暗中猜测，两人会不会打起来，谁能赢…… 一个高不可攀的教官，一个新兵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要是打在一起可太有看头了。而且罗振兴为人冷冽残酷，一贯不得人心，参与集训的新兵在背后早恨的牙痒痒。 周青对这些玩笑话一笑置之，他身手不错的事情不光别人知道，他自己也知道。 但很简单的道理，缺什么才会去故意炫耀什么。 他不缺身手，也就没必要去显摆。 跟罗振兴打，赢了或者输了，都百害而无一利。这种蠢事，他不会去做。 说话谈笑间，声音慢慢的变少了。 是不远处罗振兴正跟一个人交谈着走了过来。 周青目光掠过罗振兴，径直就落在了他身边的军人身上。四十岁左右的年龄，身高在一米八五，体型健硕，军装颜色较浅，肩头没有代表职位的肩章，很反常。 外行看的是热闹，内行看的却是门道。 周青看到他的第一眼，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这人相貌或许不太出众，可气势着实不俗，细观察下，走路间落脚的重量很有节奏。至少一百七的重量，姿态却轻盈如燕。 不知为何，随着对方走来，周青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比之于晓军和杨牧等人带给他的感觉还要凛冽的多。 这人绝对不是普通角色，离得越近周青越是升起了一种匪夷所思之感。 他本以为于晓军就是京都军区最顶尖的战力，见到这人，不由错愕京都军区竟然还会有这种角色存在。 毋庸置疑，哪怕没交过手，周青都知道对方肯定要比自己强的太多。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周青跟其目光对上之时，竟不由自主的想要挪开。 “青哥，罗黑子旁边的人什么来头，瞧罗黑子那副点头哈腰的模样……” 胡东晟撞了撞周青胳膊，低声问道。 周青心神晃动：“我也不知道。” 说罢，罗黑子跟那个让人不安的男性站立到了新兵队伍之前。 吃了兴奋剂一样，罗振兴连续几声口号喊出，等所有人规规矩矩站立，这才大声道：“你们应该听说过铁血军团吧，这位就是铁血军团负责格斗方面的古展鹏古教官……” 一连串的介绍，让所有新兵都发自内心的颤栗起来。 铁血军团，部队里口口相传的特种兵王者部队之一，刀锋营都在其管辖之内。 他们这些新兵，刚来部队的时候对铁血军团还没太大的感触，但知道那些老兵们拼命训练的目的就是为了进入铁血，利剑，刀锋三个特种部队里面。 神一般部队的格斗教练，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恍然若梦。 罗振兴很满意手下新兵的表现，继续鼓动：“你们今天都走了狗屎运，古教官来274办点小事情，顺道给你们上一堂格斗课，都他妈给我打气精神来！” 周青对这些场面话左耳进，右耳出。 直觉上，罗振兴嘴里中年人的身份是假的。 部队里面强者为尊，尤其是特种部队，这种概念更为直观。 眼前这人明显要比于晓军气势更出类拔萃，没可能只是铁血军团里面，一个小小的，负责格斗的教官。 心里疑惑闪过，周青暂时给压了下来。 对方的身份跟他没有关系，来干嘛更没关系，他好像没必要想那么多。 第五百四十章 惊涛骇浪 办公室里面，正处理手头事务的皮文彬怎么都静不下来。 桌面之上，一对儿肩章静悄悄躺在办公室桌上，肩章之上只有一颗金星。这是那个他听都没听说过的，名叫古展鹏的肩章。 他不清楚对方到底来自哪个系统，来干什么。 但毋庸置疑的，他惹不起古展鹏，且来自铁血军团的推荐信让他半点不敢怠慢。 他对于铁血军团不陌生，也正因为不陌生才会更加好奇。 据他所知，铁血军团的总教官职位才只是大校，正师级别的待遇。甚至整个京都军区的特种部队里面，级别最高的教官才是少将级，也就是于晓军。 但眼下忽然冒出来另外一位少将教官让他彻底蒙圈。 若非有推荐信，他几乎以为对方是骗子。 想不通的事情最让人忐忑，尤其是前阵子274出的那起斗殴事件，虽然看似压制了下来，其实很多别军区的人都有所耳闻…… 怕的是对方来找茬，否则来干嘛的。 一点消息没有，来难道只为给几个新兵蛋子上一堂课？天荒夜谈。 越想越是不对，他心里不知不觉多了些打算，想着等会该怎么交好对方。若非古展鹏说不愿意旁人跟随，他现在就想跑过去陪在左右。 敲门声响起，皮文彬知道是去打探消息的警卫员回来了。让其进来，他连忙询问具体情况。 警卫员一五一十把打探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皮文彬愣了半响：“你是说他在给新兵上课。” “是的连长，我在不远处听了会，讲的特别好……” 皮文彬再按捺不住，离开座椅道：“走，过去看看。” …… 训练场。 不光新兵，就算是罗振兴这种部队的老油子，都被古展鹏的教学方式吸引住了。 言简意赅，又直指格斗的精髓，让久困于脑海的枷锁豁然开朗，坐井观天之感油然而生。罗振兴碰到这种真正的格斗大家，才开始惭愧之前自己的一些狂妄作态。 人外有人，古展鹏讲述的不只是空谈的理论，而是一种让人有迹可循技巧。 周青对此领会的最为深刻。 这中年人对于格斗的看法，跟他父亲周彦龙颇有几分相似。但，更为尖锐凌厉。 看法相同，却又有所不同。 如果说周彦龙的方式是制敌，那古展鹏目的就是杀敌。 军中术，第一次以如此直观的方式铺开在周青面前。 他恨过周彦龙，但身为人子，不必怀疑他也曾疯狂崇拜过周彦龙于散打之上的成就。但古展鹏短短几言，所引申出的格斗理念已经超越了周彦龙，不想承认也是如此。 格斗，归根结底是一种伤人手段。竞技比输赢，格斗要人命。 周青之所以身手如此，周彦龙的教导在一部分，他自己跟人打出来的经验也同样在一部分。 隐晦抓住了一些什么，周青越发全神贯注。 对比古展鹏，他所掌握的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而古展鹏是真真正正的大成之人。 这人到底是谁？ 周青心脏如同给人揪住，若说他之前猜测这人比于晓军杨牧等人厉害。随着古展鹏讲述加深，他再无疑惑。 于晓军，杨牧，他。 真的有可能在古展鹏面前抗不过两分钟，只要这人不是一个只会空谈的角色。 古展鹏视线落在了周青身上。 他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周青，不光因为周青在第一排比较惹眼，而是以他的眼力，只把周青一个人放在了眼中。 精气神。 他视线不知不觉已经在所有人面上看了一圈，也就周青一个，跟他对视的时候眼神是直视，而不是游移不定。 “军中格斗的概念跟民间是有本质不同的。作为一个军人，不管你有没有思想准备，都必须要有上阵杀敌的觉悟。只有这样，你才可真正领会格斗的精髓……”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常规的散打跟搏击踢腿的方式是脚面伸展，目的是为了伤敌而不伤及。这种方式经过千锤百炼，挑不出任何缺陷。可以改变的是发力的点，正常来讲，脚腕到足面三寸的位置所能达到的力道最为集中……这样好了，我找一位学员上来演练一遍给大家看。” “这位年轻人，上来。” 古展鹏抬头，没明确指谁，却几乎让所有人都朝周青看了过去。 周青愣了一下：“我？” 古展鹏点头，罗振兴随即扔过了一个练习踢腿的护具。 周青手忙脚乱的接住，走到了古展鹏身边。 两人身高体型都相差不是太大，但站到一起，给人的感觉就是周青太过薄弱，似乎不堪一击。 很多视周青为偶像的新兵甚至在担心周青能不能扛过对方一腿。 很奇妙，明明罗振兴体型更为壮硕，他们认为周青可以战胜罗振兴。明明古展鹏比不得罗振兴来的四肢发达，他们却不认为周青可在他手中撑的过去。 势由心发，心随眼走。 影响到新兵的是古展鹏的眼睛，刻意表现出来的眼神。 别人都能看出来，周青自然也能看出来。 若说配合罗振兴他就抱着演戏的心态，此刻，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尤其是在接过护具，按照散打上的标准站立姿势站好，等待对方攻击的时候。 总觉的是被一头饿虎给盯上了，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却不受其控。 自认为心理素质绝佳，此时被古展鹏看的有些恍惚。 “小心了！” 古展鹏善意提醒，而后一腿高鞭踢了过来。 势如烈风，疾若电闪。 周青只来得及调整了一下护具的位置，手臂间就感觉到了一股骇人的巨力。 如同被速度极快的车头撞上，他在瞬间竟有一种倒跌而飞的感觉。 好在多年练习散打的底子在，下盘稳固的远超常人。忙乱间连退六步，这才把古展鹏一脚的力道完全卸掉。 而戴着护具的手臂，悄然垂下，骨骼欲裂。 这简直就非人力，跟古展鹏比起来，周青所面对的桑柴明跟于晓军等人，就像是幼童一般。 深呼吸，周青压下惊骇，原地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第一次碰到一个他连动手勇气都缺乏的人。 单脚力道如此，若是组合打出，他没办法确定自己能否扛过对方三招。 这一脚的速度，力道，以及对目标的精准打击，让周青所联想的不止一星半点。 第五百四十一章 你来我往 这是周青自己的感觉，很多人根本就没看清楚古展鹏出腿的痕迹，只闻砰的一声，被他击中的周青就像是脚下无根，被轻而易举踢飞出去。 是飞的，因为不管是古展鹏的动作，还是周青下意识的卸力动作，都不甚明显。 吴元岗爽快的如同三伏天一瓶冰水下肚，透彻心扉。 他自然是看到了周青颤动的双臂，心想那个叫古展鹏的再加把力气，狠狠揍周青一顿才更精彩。 说起来，这阵子吴元岗都压抑的厉害。 跟周青同处一室，训练也在一起，一直都在苦苦忍着。无能为力报复，只盼着周青倒霉…… 古展鹏不知道底下人的心思，他对人没有恶意，走到周青身边关切道：“没事吧。” 周青缓缓摇头。 他倒也不是拎不清的人，陪练演示而已，倒也不必要小心眼的去记恨。 正想归队，古展鹏叫住了他：“小同志，再等会儿，还有几下需要你配合。” 周青双臂犹自发麻，看向了罗振兴。 意思是身旁还有一个傻大个呢，老盯着自己干嘛。 他是佩服古展鹏的格斗素养以及身手，却并不是喜欢受虐之人。 接古展鹏的招，一点不好玩。 罗振兴距离两人最近，对古展鹏力道也体会的较为直观。猜到了周青那一眼的用意，不着痕迹退开一步，视线旁顾。 以他的判断，古展鹏的拳脚，他来接，结果绝不比周青下场要好。当着新兵的面，这脸还是不丢为好。 古展鹏却没心思琢磨这些小事情，继续讲述了起来。 军中格斗，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下盘，拳，腿，掌刀，肘尖，膝盖……如有必要，头部，牙齿等等皆是可以攻击的武器，需随机应变。 但教学而言，还是需要一下一下的演练，熟能生巧后才可进行套路上的考虑。对抗训练的目的也就是因此。 所以一番讲述后，古展鹏开始教导正确的练习方式。 踢腿，摆拳，横膝…… 跟寻常教官不同，如罗振兴教导，只会一招一招的来，让人练上一阵子，才进行第二阶段训练。古展鹏却要把自己所掌握的倾囊相授。 如此，也就苦了周青，每教导一招，古展鹏都要找他演示。 出拳跟出肘好一些，力道尚且在他可承受范围之内，但碰到膝撞以及摆腿等招式，周青每一下，双臂都会半天麻木的反应不来。 且古展鹏讲述的似乎太过于忘我了些，慢慢的组合连续打出。 他漫不经心，周青却需全力应对。 勉强防住，周青难捱之际，心火也被一点点磨了出来。 这他妈哪里是试招，分明就是在借机整人。有什么招数是需要在演练的时候全力以赴打出的？且从开始的一招一式变成现在的连续组合，他稍有疏忽，就会是难以预料的下场。 古展鹏的腿，如果踢到他护具之外的位置，周青都不确定，自己骨骼经不经得住对方一下。 他不认识古展鹏，更谈不上恩怨。 如果古展鹏刚来那会周青还觉得他在帮新兵上课。那现在他就剩下了一种感觉，对方在刻意针对自己。 想着，古展鹏独特的声线再次响了起来。 视线盯着众新兵，这次是一记中鞭腿。 若非周青绝对不信现实中有电视上那种动辄开碑裂石的武学高手，他都要产生了错觉。 腿部中出，力道外泄，这根本就跟一些武学理论中的层次隐隐重合。 念头电闪，他也没时间想太多，戴着护具的单臂垫在了腰侧位置。 再一次退出几步，耳畔又闻催命般，提醒他小心的声音。 周青知道这又是一套组合，全神贯注的双臂左格右挡，算是又抗过了几下。 但刚刚松懈下来，腹部就像是被掰弯的弹簧硬生生抽了一下。 是古展鹏出其不意的一脚踢在了他腹部之上。 周青脸色顷刻间惨白，这他妈连招呼都懒得打了。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他明明看到了对方出招的轨迹，但来不及退后或者防守，这对一贯自傲身手的他打击不可谓不大。 与之相比，心理上的落差比身体上的疼痛要来的更让他别扭。 没有如常人一样捂着肚子缩在地上惨叫，周青被击中腹部，除了最初的欠身动作外，旋即伸展了一下身体，把疼痛抛在了一旁。 但眼睛，已经锁住了古展鹏。 他不会去管自己到底打不打得过对方，但傻逼一样站着被人打，太窝囊。 古展鹏依旧是那副温和歉意的笑容：“对不住了，这样，招式我基本演示了一遍。小同志，你把我打的那些套路，用一遍。” 笑容友善，但眼神绝不如外人所看到的那般忠厚，他是看出了周青想报复的意思，故意给周青机会。这是自信到了极点，也完全不将周青放在眼中。 说着，自然接过了护具拿在了手中。 周青正琢磨着这件事，闻言机械点了点头。 心里想趁机报复回来，表面上却冷静无比。 礼貌敬了个礼，他腿部晃动，霍然就朝古展鹏颈部踢了过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出招不打招呼，周青肯打招呼才见了鬼。 且这一脚他有意使诈，在出招之间刻意把力道使偏了一些。 换成正常人肯定以为这一腿的落点是裆部，去分心防守之际，却已经到颈部了。屡试不爽的一招，当初桑柴明就是在这一招上着了道。 古展鹏却只笑笑，双膝并拢，漫不经心抬步格住了周青一腿。 周青一招失利，肘部下一秒已经到了古展鹏面部。 依旧是突兀至极。 古展鹏的招式在新兵眼里还算是客气，那周青这两下则完全让人惊叫出声。 罗振兴大声训斥道：“住手。” 他实在是一身冷汗，换他处在古展鹏的位置，几乎避无可避会被周青击中。他怕周青不知分寸惹怒来历不俗的古展鹏，同时间也惊骇这小子当真是无法无天。 但不管如何担心，周青跟古展鹏已经纠缠在了一起，他想劝都插不进手。 周青出招深得快，稳，狠精髓。 古展鹏根本不在乎，眼神都未有所动，如同木桩一样站立在原地，半步不退。只抬臂扬膝之间，尽数把攻击全部挡住。 第五百四十二章 展鹏 别开生面的一场教学。 周青身手跟传闻中一点不差，凌厉的让人望而生畏。包括罗振兴，都实在没把握抗住他几下，也暗自庆幸着之前没强迫着周青跟自己交流，否则他恐怕真的会颜面扫地。 尤其是那些跟周青一样是新兵的人，这会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大声鼓噪起来，帮周青加油。 归根结底，古展鹏是外人，周青却代表着他们新兵。 甭管能不能赢，他表现出来的身手已经让一些新兵目眩神迷。 早听说他厉害，今天是真正见识到。 对比起来，罗振兴出招的速度跟周青何止差了一个档次。 这边动静早惹的一些老兵都停下了训练，在远处指指点点，驻足观看。 齐占江等人则是脸色复杂，低头不言。 他们还欠周青一个道歉，一直也没拉下脸过去说这事。 远处，皮文彬也在暗处观瞧。 他比罗振兴眼力都要好，原听说周青身手厉害，他并没怎么当一回事，可当他跟古展鹏纠缠在一起之时，一种错觉油然而生。 皮文彬曾参与过刀锋营的集训，也是于晓军手底下的兵。 此时，他竟认为周青跟于晓军那种人物比起来，恐怕也不差多少。这么年轻，简直就匪夷所思。 更让他惊讶的是古展鹏。 皮文彬理所当然的认为周青这种攻击力度下，整个京都军区也挑不出几个人可以完整防住。可古展鹏竟如吃饭一般随意防守，稳而未退，磐石一般任由海浪拍打屹立不动。 局外人尚且生出如此感慨，身处局内的周青额头上已经见了汗渍。 他病体初愈，体力不全。 一整套攻击打下来，力气在急速下降。 更让人无力的是不管他用什么招式，阴狠或者毒辣，假动作或者真动作。 古展鹏却轻易就能识破他招式的细节，防的滴水不漏。 沉闷的肢体接触，让周青手臂膝盖，以及身体的各处都察觉到了不适。 暗自咬牙。 他再也没了分寸，拳头穿过古展鹏防守，由下直接朝上抬击。 下勾拳，第一次突破防守的下勾拳。 古展鹏眼中略有意外，但手掌不慌不忙的就垫在了周青拳头必经之路。 铁一般的手掌随即握拢。 剧痛旋即透过拳头让周青脸色数变。 他忘了这是在演示，只觉危机感袭来，本能的膝盖打出，目标是古展鹏裆部。 这招堪称阴毒。 古展鹏钉在地上的双脚初次退开。 然周青力道沉闷的膝盖如同灵蛇，半途转向，直撞在古展鹏大腿内侧。 砰的一声，古展鹏不退反进，拉住周青拳头一带一扯，就是一个最为常见的大擒拿。 周青身体侧转，轻而易举解了这一招。穿着特质军靴的右脚，又一次踢在了古展鹏腿弯上。 但不管他如何，古展鹏就如感受不到疼痛，趁机卡住周青手臂上抬，将周青牢牢摁在了地上。 十字固一般的柔术，让周青手臂欲折。 脸面跟地上砂石接触，几道血痕出现在了他脸上。 想再挣扎，可惜力道跟古展鹏相差甚远，又丢了先机，一时间竟是根本动弹不得。 可他又绝对不是甘心被人就此制服之人，混不顾忌即将断掉的手臂，左手一撑，强硬从地上爬了起来。 途中，脚跟如同长了眼睛，再袭古展鹏裆部。 但刚抬脚，一股巨力自手臂传来，周青忍不住被推的踉跄前进，勉强站定。 古展鹏皱了下眉，右腿不知不觉动了一下。 这小子还真是少见的狠角色。 刚才那招大擒拿几乎是无解的一招，周青却敢折断手臂，也要翻转过来。 他当然不能折断一个新兵的手臂，招式自然也就给破了。 还有就是他抗击打能力虽强，但刚才近身格斗，确实被周青来了一下狠的，到现在右腿还尖锐钝痛。若不是怕栽跟头，他说什么都不会还手。 略郁闷，然后由衷觉得有趣。 今天事情要是传回去被几个朋友知道，恐怕要笑掉大牙。 他来一个新兵营授课，竟然被一个新兵给弄的颇为狼狈，忍不住反击…… 毕竟大师风范，古展鹏看周青兀自喘息，脸上也见了血迹，上前关心道：“没事吧。” 周青前所未有的挫败，连理也不理古展鹏，闷头回了队列。 天知道他真是尽了全力，可依旧是没能奈何对方，且古展鹏十分本事至多用出来了一半。 也就是说，真正对上，他扛不住对方几下。 提前猜到是一回事，交手过后亲身领会到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罗振兴刚回过神来，大步上前就要训斥周青乱来。 古展鹏拦住他道：“罗教练，稍安勿躁，今天事情是我不对。年轻人有火气才是正常的……” 罗振兴忙道歉说回头一定惩戒周青。 古展鹏摇头，场面又絮叨了几句，而后告辞一声离开。 皮文彬上前客套，说什么都要留他在军区吃顿饭。 古展鹏没任何兴趣，陪着说笑几句，去办公室取了肩章。让皮文彬不要再送，出军区后就上了一辆早等在原地的越野车。 车上，还有一个精瘦的男子在驾驶席上。等古展鹏一上来，就启动了车子，掉头回转。 “老大，怎么样？那小子是不是传闻中一样厉害。” 精瘦男子跟古展鹏十分熟悉，等车子开出去一段时间，打听起来。 古展鹏这才揉了揉大腿，把裤子拉开，腿弯处一道青痕赫然在目，是周青那一脚的功劳。 精瘦男子惊讶道：“他的手笔？” 古展鹏点头：“嗯，确实挺棘手的一个小子，你回头查一下他来历。” 精瘦男子感慨：“我当前些天乱传的事儿多有夸张，想不到，新兵里面真有这种素质的兵。” 古展鹏笑：“这不挺好的，至少咱们这趟没白来。说实话，这次扩招，我伤透了脑筋。本来铁血，利剑，刀锋三营里面选人最为合适，但我顶瞧不上那些干板不知变通的角色，也不适合咱们。” 精瘦男子问道：“那现在去哪？” “185师，跟阿尔法部队，那里面还有几个听说比较出格的兵，去看一眼。要是各方面素质都比不上周青，就不挑了。” “老大，这会不会太着急了点……毕竟只能打实在算不上太大的优点。” 古展鹏摇头：“不不，我看中的首要标准不是身手。你要知道，身手灵活者，各方面的能力都要比常人高出几个档次，还有，那小子头脑灵光，心理素质极佳。对比身手，我还是更看重他别的方面，打不服的人，才是我要的。” 精瘦男子也算是陪着古展鹏转了不少底下部队，第一次看他对一个人赞不绝口。念及此，已然猜到去别的部队多半是走个过场，恐怕也不会再有如周青一样让人意外的兵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以德报怨 经次事件，旁人看不出什么情况，精明如皮文彬却有所察觉。 哪怕古展鹏没有吐露来意，但他已经联想到了一个部门。 隶属于国安直接管辖的第七情报处。 这是一个严格来说跟特种部队扯不上太大关系的部门，可以说是属于京都军区，也可以说独自抽身在外，内部系统跟军队有本质的区别。 除了这个地方，皮文彬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古展鹏这等人物。 念及此，他又联想了很多。 回到办公室就打电话给了于晓军，把274的事情说了一遍。 于晓军对周青这人印象挺深刻的，诧异道：“你确定古展鹏去你们连队的目的是为了周青？” “应该是这样，前些天的事件您应该有所耳闻，被薛少校压了下去。想来他也是听说过这个才来274的。” 于晓军身份非皮文彬可比，一些风声他早有耳闻。 挂断电话后不由皱了下眉头。 往年第七情报处扩招，人选基本不出五个特种部队，想不到今年古展鹏会来这么一手。 难怪他到处找关系，想安排人进情报处而碰壁，原来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要老兵。 想着，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第七情报处实在是一个太过于特殊的部门，跟国安紧密联系着，其主要负责的方向是安保。且因为其中立性跟特殊性，几乎是每一次大地震某些人必然拉拢的对象，地位超然。 可这个部门根本不轻易扩招，行事又极为神秘。 他今年好容易得知这些消息，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情报处的名额。料不到还是晚了。 古展鹏下到基层连队去选人，想来该招的人已经招满，最多也就差一两个人。 事情不成，本也不至于太过失落。可难以接受的是，周青就像是踩了狗屎运。闹了场事，不但没被惩罚，反无巧不巧的赶上情报处扩招，进入了某些人的预选名单。 再说皮文彬，没有从于晓军话里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这不妨碍他自己做打算。 假若周青真的有资格被古展鹏挑中，他再想巴结都晚了。 嗅觉挺敏锐的一个人，皮文彬想到这，直接叫了王俊峰过来。 先不管周青到底入不入古展鹏的眼，他这个人首先就不适合在新兵里呆着。 他暂时先打算把周青跟老兵放到一起训练，这样万一古展鹏有意，他算是间接办了件好事。 …… 至于周青，经过跟古展鹏的一场较量，声望俨然再度攀升。 新兵或者是老兵，见到他都不敢再随意放肆。 这人当真是有狂妄的资本，不说其它方面，身手上就让很多人仰望。 宿舍里。聊天什么的已经变得正常许多，就是因为周青在的缘故，没人敢抽烟。 他不是舍长，但无疑要比舍长来的更能给人压力。 絮絮叨叨的还在议论着周青跟古展鹏的那场别开生面的较量。 吴元岗越发郁闷。 他知道自己比不了周青，但眼瞅着他万众瞩目，自己却籍籍无名，心里落差感很大。 高高在上成为习惯的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抢了风头，对心胸不算宽广的他简直就是灾难。 周青还是没怎么理会几人，准备去洗澡洗衣服睡觉。 部队不同家里，环境什么的艰苦的难以言喻。 训练累了一天，往往会出一身臭汗。只要稍讲卫生的人，就会受不了。 这样所造成的恶性循环就是，训练，学习，洗澡，洗衣服，吃饭，睡觉。 每天雷打不动就是这些事儿，且宿舍管理的又比较严格，衣服或者袜子没洗，很容易有臭味。被检查人员闻到，连累的就是整个宿舍。 他去，赵伦等人也便屁颠颠跟着。 这几个家伙原本是以吴元岗为尊的，但惹不起周青，就只能故意套近乎。几天下来，倒是把吴元岗给孤立了。 吴元岗为人骄傲，不愿对周青表达任何善意，便是连洗漱时间都故意跟周青岔开。应该说，在这宿舍里已经煎熬的快得抑郁症。 弄好一切，回来巧合是晚上九点半。 十点熄灯，赵伦正要组织斗几盘扑克，门外脚步声响了起来。 看来人是王俊峰，除了吴元岗斜了一眼无动于衷，其它人都嬉皮笑脸的上前打招呼。 兵油子来历就是如此，在部队太过于沉郁的生活，很容易让人把一些潜藏着的性格给挖掘出来。 这也就是导致很多老实人进部队几年，出去跟泼皮无赖差不多的直接原因。 因为军营变相来说也是一个监狱，消遣方式枯燥机械，平素能排解压力的方式就是俏皮言语跟一些恶趣味的事情。 王俊峰被皮文彬提点，对周青已经客气很多，笑眯眯道：“小周，明儿集训你就直接去老兵那边，我跟他们教官已经打过招呼。” 周青稍稍惊讶，然后就答应下来。 对他来说，老兵的训练等同于健身，在新兵区里跟玩一样。 来部队就是学东西养性子的，老兵的训练方式更适合他。 王俊峰叮嘱了这件事后道：“周青，你打篮球怎么样？” 周青想了想道：“还成。” “明儿隔壁185连队要来交流一下，预选的篮球队那边缺了一个替补人员，你上吧。” 吴元岗等人闻言颇有些羡慕起来。 对这些兵来说，参加篮球赛就是一种休息跟消遣的方式。而且年轻人都爱现，谁不想在篮球场上博得头彩，扬眉吐气。 周青看了吴元岗一眼，下意识想到了初次去吴家，他抱着篮球的模样。 直言道：“我篮球技术不怎样，让吴元岗去吧，他不错。” 王俊峰错愕，心想这表哥表弟不是仇人么，怎么周青会把机会主动留给吴元岗。 但这两人他都不愿意得罪，周青既然如此说，他也就顺水推舟打了个哈哈：“那就岗岗去。” 吴元岗更觉不对劲，这周青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着，这么好的事儿他自己不去反而主动推荐他？ 等王俊峰离开，他不屑道：“我可不领你这份情。” 周青懒得理会，他没工夫陪吴元岗说废话。 之所以推荐他去打篮球，全是看在薛怀瑾的份上。 吴元岗近期一天也难得说一句话，周青还真怕他心理会出什么毛病。打归打，揍归揍。他毕竟在来军区之前答应过薛怀瑾照顾吴元岗，万一有点岔子，他等于失约薛怀瑾。 有些事，答应还是要做到的。还有就是吴元岗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年轻，他根本就没放心上过，再过分的事情，他也不会有闲心以牙还牙的去计较。 第五百四十四章 例行 次日，周青再起床后，直接就去了老兵集训的地方。 其它新兵倒也没感觉道什么意外，周青这种人物，就算是一下子被上头调到特种部队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老兵跟新兵的训练方式本质上不同。 以跑步举例，新兵每次五公里，每天跑两到三次。而老兵每次却是十公里，雷打不动的两次，且身上负重都在二十公斤左右。 周青身手极好，但在这些项目上还是显得有点吃力。 一圈坚持下来，基本就去了半条命。 这还不算，老兵的训练方式是没有任何休息时间的，政治课，心理课全部刨除在外。最轻松的也就是关于野外生存的技能培训，除此外，每天的时间都被占的满满的。 深蹲，仰卧起坐，俯卧撑，高低杠，射击，健身房，圆木，搏击……等等训练事项有条不紊的铺开。 总之一周内一次野外集训，其余科目在一周内都要经过一遍训练。 周青平素看那些老兵训练的时候没太大感觉，真正轮到自己，便初步知道了到底有多辛苦。 就一个上午，他累到中午饭都懒洋洋的不想吃，还是强撑着硬塞进了肚中一些。到晚上训练结束，他双腿就像是灌了铅水一样沉重。 齐占江等人本来等着看周青笑话的。 他们这些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习惯了，刚来者累晕眩的不在少数，倒是没料到周青瘦瘦弱弱的，全部坚持了下来。 部队里的人其实挺简单的。 看周青韧性心性俱佳，也就多了些欣赏，一天下来，许多老兵倒都是善意的提醒他晚上要活动一下身体再睡觉，否则第二天极有可能下不了床。 周青是半个运动员，对他们说的当然不陌生，但还是道谢认同。 回到宿舍，强忍着沾床即睡的心思，周青勉力去洗澡洗衣服。 天还未全暗，前面操场正在举办一场篮球赛。 周青知道是王俊峰昨晚提过的那场赛事，也是无心再看。简单做了些活动肢体的动作后，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辛苦。 但他第一天就坚持了下来，第二天也是问题不大，只仍旧感觉累的喘不来气。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快两周时间，他才慢慢适应了老兵训练的节奏，同时各方面的成绩从一开始的掉队，慢慢向着优秀兵看齐。 尤其是射击这个科目，进步连教官都感觉意外。前两天的射击训练中，他误打误撞进了前二十名。 说来似乎没什么，但整个老兵连队足有近两百人，每个人的训练时间都在一年以上。他一个新兵闯进来，能短时间取得这种成绩，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预料。 皮文彬原认为周青是那种桀骜不驯的刺头兵，很难管教。恰恰相反的是他从不主动惹事，训练也循规蹈矩，进步每天都能清晰看到。 若不是古展鹏很有可能把周青给调走，他肯定会做主在年底推荐周青进入刀锋营，将其当做重点兵来培养。 抛开周青的身手不谈，这小子确实是一块少见的当兵材料。 周青人还在新兵宿舍里住着。 这一天训练结束回来后，正看到新兵成群结队的往外面走。 周青叫住了胡东晟问道：“怎么了？” 胡东晟忙恭敬回应：“青哥，今天月底，连队允许咱们新兵跟家人通电话。这不好多兄弟都忙着去保安亭那里……” 周青怔了怔，月底。 眨眼他来274竟然已经快一个月时间了。 “青哥，您不去啊。” 周青回神：“去，等我一会。” 电话亭。 四五十个新兵浩浩荡荡的拍成了两条长龙。 就两个电话，每人限定五分钟的通话时间。 胡东晟因为等周青，两人拉在了队列最后。他表现的比周青急切的多，几次都想上前插队。 在他看来，有周青在身边，就算插队想必也没人敢放屁。 周青随手拦住了他，掏出烟来递给了胡东晟一根：“等会吧，都挺着急的。” 胡东晟犹豫：“让抽烟吗？” 周青拿火机点燃，烟头内收：“这样就好了，谁也看不到。” 胡东晟做贼一样左顾右盼，但想到就算有人发现，估计也不会轻易找周青麻烦，也壮着胆子抽了起来。 “这啥烟啊？” 抽了一口，胡东晟感觉不错，看了看烟头。 周青随口应道：“家里带的。” 这时，旁边一个声音接腔道：“九五，三百六一盒。内部烟，有价无市。” 很意外，是吴元岗在说话。 胡东晟连道：“卧槽，青哥你怎么还放着这种宝贝。” 新兵对周青大多熟悉了，几个不老实闻言的就纷纷凑过来要烟。 他们大多都有点烟瘾，可是在军队里，最初带的烟抽完之后，压根没地儿买，早痒痒的不行。 周青看巡逻兵走了过来，主动上前不着痕迹一人给了一根：“这就掐掉，不抽了。” 巡逻兵对这个明星一样的人物显然也是认识的，自不会计较这些小事，装没看到，转身绕了过去。 周青接着把一盒烟贡献了出来，发了一遍，也还剩下三五支，一股脑塞给了胡东晟让他留着。 这边聊天说笑乐呵呵的。 电话亭方向惊天动地的一声干嚎响了起来，是赵大磊，一米八多的年轻人，从电话亭出来后哭的鼻子一把眼泪一把。 这声音让众人兴致一扫而空。 算算来274的日子，一个月不到，有至少六七个兄弟被淘汰了出去。加上都是刚退学不久的人，受苦受累，一听到家人声音，不哭才是奇怪。 胡东晟感同身受，抹了抹眼泪：“哭个JB啊，害的老子都想掉泪。” 周青视线稍滞，烟雾划过喉咙，也自有些感触。 吴元岗看了他一眼，正轮到前头一个人打过电话，他钻进了电话亭里。 倒是没哭，但从电话亭出来也是有点失落。 等这边队列就剩下胡东晟等寥寥几个人之时，胡东晟把位置腾出来让周青先打，说琢磨琢磨该说什么。 周青知道他估计是怕控制不住哭出来让家人担心，不再客套，钻进电话亭，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第五百四十五章 情报 电话响了几声通了，开始没有说话，好半天吴晓燕疑惑询问：“谁啊？” 周青以为自己要比那些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强的多，有点高估自己。他在听到自己母亲声音后，心情也是起伏的几乎压制不住。 因为一个人，进而想念一座城，这感觉此时周青才体会的淋漓尽致。 半响，她稳了稳心思，轻松道：“妈，我青子。用部队的电话打给您的……” 大约所有母亲都是一样的，一听到是自己儿子，嘴巴就絮叨的止不住。词不达意，胡言乱语。 让他在这里听领导的话，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家里没事，什么都不要担心…… 最平庸的语言，却是最伟大的力量。 周青背过身，只顾答应着，有时候信号不好，听不清楚她的话，也说自己很好。 聊着，待都平复了一些，周青打听了一些别的事情。 诸如陈沫沫姐弟的学习，还有秦翘楚的情况。 秦翘楚是在他离开滨海之后的第三天，就回了靖安，目前跟吴晓燕时常联系着。 时间总在一些环境中过的太快，周青分明感觉还没说几句话，就被门岗提醒时间到了。 连解释着说下个月再打给她，把电话扣了上去。 本还想联系一下金莎江心岚等人，却并没有机会。 离开电话亭，周青心情明朗了一些。 远处的篮球场刚打过电话的吴元岗等人借了个篮球，正你来我往玩的热闹。 赵伦瞧见周青，标志性的嗓门直接就吆喝起来：“青哥，来一起玩。” 今天因为要电话省亲，部队下午新兵训练时间很短，这些人是难得放松。 周青答应着走到了篮球场边缘，他见过这些人打球，数吴元岗最厉害，投篮很准。 上一次连队与连队之间的交流赛，吴元岗大放异彩，被新兵取了外号小乔丹。 吴元岗自觉什么都不如周青，想在这运动项目上玩一局，探手把篮球丢了过来：“有种过来斗牛。” 周青一只手牢牢卡住了篮球，在地上熟练拍打了几下。 他上学时候也没少玩这个，也就是步入工作，才把各种爱好慢慢丢了，但论技术，怎么也是一般往上。 另外的人看这对儿表兄弟要玩，自动站在一旁等着看热闹。 赵伦拉开了盘口，要赌烟。 周青拍打着篮球到了吴元岗身边：“群战你还有点机会，单对单，你体力不如我，跳的没我高，确定能赢？” “吹什么啊，打过再说。” 周青答应，原慢悠悠的动作骤然加快。 他爆发力十足，几乎没用什么假动作，就轻易将吴元岗撞到了一旁。距篮筐数米之时，轻松一跃，悠然扣篮。 周青本身个子在一米八左右，加上跳起来的高度至少都在一米多，所以对付高手可能不成，但对付吴元岗，只要他拿到球，对方只有跟在后头吃灰的份。 当然，吴元岗也不是吃素的，他技术比周青要好。球到他手里，也是很快上篮投进。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六局，都没犯规，三比三平。 周青自觉无趣，把球丢给了赵伦：“你们玩，我得先去洗个澡。” 他跟吴元岗等人比不了，他的训练强度是他们的数倍，加上明天还要去野外拉练，想养足精力好好应对。 这些天周青尽学一些野外生存的理论，明天就是一个实践的好机会。 …… 京都军区地处郊外，跟274这个分支距离并不太远。 笼统来说，整个京都军区就是一整片区域，有严密的岗哨，却并没什么围墙之类的。 半个京郊，就是京都军区。 此时，军区角落处，紧挨临邑市的方向，一个坐标隐蔽的建筑就藏在林木之中。 第七情报处的训练场地。 办公室里，若周青在，就能认出来坐在椅子上的人正是古展鹏。身前是他的司机，那个精瘦男子。 说起来古展鹏的工作十分简单，训练人才，以备坐落在京都市正中的总部临时调取征用。当然，也并不简单，他首先要确保所训练的人能力够用，足能应对任何场面。再者就是，他得确定这些人是否具备牺牲精神。 第七情报处出去的人，必备的一个专业素养就是忘了死亡，根正苗红。 这是要求，真正工作碰到危险的概率不大。可正因为概率不大，一旦碰到危险，极有可能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古展鹏权利不小，执掌第七情报处训练场近六年，训练出了三批人，碰到大大小小的危险有那么几次，全部安然无恙。 这里的安然无恙是指所负责的事情，如安保或者刺杀工作，而不是随行的情报处人员安然无恙。 他这行工作就是如此，只要不出事，权利只会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得某些人信任。但只要出现一次意外，那就不单单是保镖的责任，有可能情报处也该洗牌了。 精瘦男子叫丁巍山，名字很大气，跟他人却不怎么相衬。是情报处的人员，特长是驾驶跟爆破，平素就跟在古展鹏身边，训练之时充当副教。 他跟古展鹏同属一个地方的人，是上下属，也是兄弟。 只两人，丁巍山说话很是随意：“老大，周青底细调查清楚了。稍有黑社会背景，但没案底，他外公您也认识，是吴晋中那老头。为人嘛，据近期观察尚可，但不敢打包票，需要您自己权衡……” 说着递过来一沓资料放在了桌上：“这是周青从小到大的全部资料。” 古展鹏拿过来翻了翻：“周彦龙的儿子？难怪啊，身手会这么厉害。” 丁巍山道：“我觉着他出身有点小问题……咱们情报处招人，历来这都是大忌，真把人弄来，我怕别人会有微词。” 古展鹏哑然：“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出身，就凭他是吴晋中的外孙，这人也不会有大问题。我询问一下那老头，看他怎么说，他只要敢担保，我就敢收。” 丁巍山耸肩：“你看着办，反正你老大。” 古展鹏脑中闪过周青的影子，愈觉这种人不弄进来实在是可惜，当机立断就拿起了电话。 他自己本身出身也不是太好，从草根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对一些条条框框本能的排斥。 不过直觉问题是不大的，要说根正苗红，少有人能赶得上吴晋中。 经历过混乱的老一辈党员，他的外孙要是再不够格进情报处，还招什么人。之所以打这个电话，无非就是避免一些口舌而已。人，他要定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郊野 再说吴晋中，听古展鹏说明来意后，脸上终究有了些起伏。 情报处，他这种家庭想安插人进去也十分的困难，实在想不到古展鹏竟然会主动来说想要周青。 关系，吴晋中知道周青不可能有。也就是说，古展鹏看的完全是个人能力。 还未回神，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儿子吴建明打的，说的还是关于周青的事情。 听着，吴晋中眉头皱了起来：“建明，这不合适吧！” “爸，关系我全部打点好了。只要周青的名额让出来，岗岗就能取代他。” “可是，古展鹏那边会同意吗？” “这您放心，我会找人施压。” 吴晋中心里别扭至极，一个外孙，一个亲孙子。 他自然更看重孙子一点，可又明知道周青要比他强不止一星半点。且这种事情他怎么跟周青去张口？固然不太喜欢那个外孙，但这样也太过了些。 吴建明急道：“爸，这件事晓军也会帮个忙，机会千载难逢。要是岗岗进了情报处，以后在部队的安排就好办多了，您要分得清亲疏啊。” 吴晋中眉头蹙的愈发浓重，他当然知道儿子说的不假。 可牺牲外孙的前程去成全自己孙子？ 吴晋中就如吃了苍蝇一样，还必须要往下咽。 盘桓纠结着，最终还是吴家的未来在他心里占了上风，叹了口气，疲倦道：“我知道了。” 他别无选择，岗岗是吴家第三代的希望所在，他再别扭也要按照儿子说的去做。 吴建明喜道：“那您快一点，等古展鹏亲自去找周青就晚了。” 吴晋中放下了手机，把桌上久未碰过的香烟拿出来了一根，然后再度拨通了古展鹏的电话。 “展鹏，我可能没办法帮你担保周青的身份是否干净。” 古展鹏错愕，刚才这老头答应的好好的，怎么变卦比什么都快。 吴晋中直率了一辈子，歉意道：“牵扯到吴家的人，见谅。” 古展鹏心思灵巧，明镜一般，转而就猜到了些端倪：“吴老，您可想好了，我看人眼光不差，周青这人大有未来。” 这话已经算是毫不客气，却是猜到了吴家可能有人要顶替周青的这个名额。 他也颇感无奈，虽然是总负责人，也有所坚持。但这种小事情上，如果真的有人情压下来，古展鹏不得不妥协，犯不上大动干戈。 吴晋中没脸再说：“就这样吧。” 这件事在整个吴家不是秘密，薛怀瑾也很快听说了。 跟吴晋中感觉差不多，都是五味陈杂，心结难抒。 周青假如只是个普通军人家出身的孩子，任何人都阻挠不了古展鹏要人的决定。可他偏偏是吴家的外孙，父亲不同意他进情报处，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没意外在部队会很有发展的一个人，却只能因此夭折。 想到周青知道这件事后的感觉，薛怀瑾只剩苦笑。 这真是成也吴家，败也吴家。 …… 当然，周青不知道一些人的纠结。 他根本没想过太多，此时正在军区外的丛林里进行为期三天的野外集训。 三天，每人只带了不足一顿饭的口粮。需要在三天内，从坐标点出发，在连接着京都市跟海源市的密林中穿梭一个来回，整整近一百公里。 两两一组，高空有军用直升机随时警戒，避免人员出现伤亡。 三天，七十二个小时，也就是说平均每小时要走一公里多的路程。 听来不值一提，但这是抛开休息时间来算的，还有就是丛林基本没有路径，到处荒草丛生，只能是步行，要随时警戒有可能出现的凶兽以及毒蛇之类的意外。这些远远不是最难克服的，最难克服的是方向感，一旦进入丛林，方向感再强的人，也需要借助工具以及敏锐的判断力来锁定方向，一旦出现错误，几乎就意味着完不成任务。 而完不成任务，会受到为期一周的小黑屋惩罚。 小黑屋，每一个老兵提起来都打冷颤的场合。所以刚一出发，众人就都强行振作了精神。 冤家路窄，周青无巧不巧的就跟齐占江分到了一组。 茂密的丛林，周围除了脚步发出的沙沙声跟鸟叫虫鸣，安静如初。 齐占江感觉别扭，从出发就没主动跟周青说过一句话。 他挺服周青这个人，也感激他刚来军区那会没追究他们几人的责任，否则结果只能是全部卷铺盖滚蛋。 但不排斥归不排斥，让他对一个曾经暴揍过他的人服软主动亲热，比杀了他还难受。 走了约五百米，齐占江到一个空旷处开始观察太阳。 这次野外训练没有任何现代化工具，所考验的就是平时学的那些靠大自然来判定方向的办法。 白天靠阳光，晚上靠星月。简单，也复杂。如此是为了预防以后碰到最恶劣的环境，如信号屏蔽，碰到磁场等等状况…… 274是个很特种兵化的连队，比之一般的野战部队训练强度还大得多，训练方式可想而知的艰难。 可倒霉催的，还没弄出个二五六来，太阳竟然躲进了云层。 齐占江也是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还剩一点的压缩饼干拿出来往嘴里塞。 周青抬头看了眼，主动道：“碰到阴天下雨怎么办？” 齐占江知道他第一次搞野外训练，又见他主动搭话，顺势解释道：“训练的目的就是接近最真实的大自然，碰到任何意外都得自己想办法克服。不过咱们出发前，部队提前预知了天气状况，出现意外的几率不大。” 周青知道这些，无非就是不想这么尴尬相处下去。 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就是谁主动说话给谁台阶的事儿。 点了点头，他也就地休息。 压缩饼干就剩下一丁点，没怎么吃，就干干净净。一瓶矿泉水快见底儿，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两人要风餐露宿了。 十分钟左右，齐占江略有点烦躁起来：“这他妈天气预报上明明是晴天，什么情况……” 周青左右观察，提议道：“得想其它办法，要是天气持续这么阴霾下去，咱们估计三天内回不到部队。” 第五百四十七章 侥幸 齐占江自然也知道这些，但拿不定主意。 眼下可以等，等阳光重新照射，根据光线来判定东南西北。顾虑是天色昏暗，一时半会恐怕难以转晴。 顾虑中，时间溜走。眨眼，磨磨蹭蹭的已经两个小时没有赶路。 天色没见好转，反而更加恶劣。冷风吹来，阴森的密林中，透骨森寒，竟像是要下雨了。 齐占江着急下乱了方寸，在原地踱步，难下决定。 周青顺手捡了一片叶子抛在了空中，叶子晃晃悠悠的被吹到了一旁。 齐占江疑惑道：“干嘛呢？” “天气预报上说，今天好像有三级的东南风……” 齐占江郁闷嘟囔：“天气预报里面显示还是晴天呢，能信嘛。” 周青解释道：“没别的办法了。咱们军区方向在北面，海源市在南面。”手指着一个方向：“如果风向真是东南，可以试一下往那边走。” 齐占江斟酌半天，还是不敢乱赌。 周青看了看浑浊的云层：“我估计今天一整天都难见晴，再等，就算太阳出来，咱们也来不及完成任务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试一试。” 齐占江惊讶看了周青一眼，这小子还真是细心。别人进密林就是机械按照吩咐完成训练而已，他竟然连刮几级风都记住了。 而且他说的不错，要是再不下决定，就真可能要发信号弹等人来接了。 当兵的，不到万不得已，谁会认输。还有就是这种突发的事件，犯迷糊的肯定不止他跟周青两人，其它队友多半也没太好的办法。 想了想，咬牙道：“出发！” 周青起身把包背起，先一步朝前方而去，脚步加快了许多。 走出一两公里，两人就再试探一下风向，避免走偏。好在老天爷没再玩人，风倒是一直挺稳的。 如此行进了几个小时，天色黑了下来，林中也更为阴森。 这种情况下再赶路已经十分不适合，只能是找了片空地暂时落脚。 好在拿的有可供休息的毯子，两人一人戒备半夜，各自短暂休息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晨辉迎面照射而来，让正熟睡的周青睁开了眼睛。 齐占江正自兴奋：“周青，咱们昨天没走错方向。” 阳光东升西落，这是不变的定律，尤其是早晨的太阳，脑子没问题，就能轻易以此辨别东西南北。 周青表现较为平静，揉了揉肚子：“得先找点东西吃吧？” 齐占江被一提醒，肚子也在咕咕的叫。算起来一天的时间，两人那点干粮早在睡觉前就全给解决了。 不过他对这方面倒是很有经验，左顾右盼瞧了瞧附近：“先走着，看能不能运气好，碰到点可以吃的。” 他口中可以吃的，无非是一些蘑菇植物之类的。 巧合路上碰到了一个出去觅食的飞禽老窝，齐占江没几下就爬了上去把鸟蛋给取了。 当然，丛林里能吃的东西太多太多。但因为集训时间只有三天，一些倒胃口的蛇虫，两人宁肯暂时饿着，也没打它们的主意。 又走了大约一天时间，两人终究是穿过了密林，海源市遥遥在望。 只原地稍作休息，就再度开始返程。 天气已经转为正常，也因此，返程要比来时顺利的多。 中间偶然碰到了些小意外，却不影响整体行程，在距离三天还剩下四个小时左右的时候，两人回到了军区。 整整六十八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周青跟齐占江却几乎如同野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子晦气，但心情无疑都是好的。 齐占江看其它人好像都还没回来，有点嘚瑟起来。 往常他野外集训的成绩最好才是第三名，这次显然是第一个。 负责这次训练的人是罗振兴，见到两人，边走来边道：“恭喜了，第一名。” 齐占江拿过两瓶水，递给了周青一瓶，顾不上跟罗振兴太多客套。抛开周青跑了出去，是去小超市买点可垫肚子的东西。 这么久的时间，味觉都开始有点麻木了。 买回东西，周青也懒得再计较形象，跟齐占江一起大快朵颐起来。 什么刷牙洗澡的事情全给忘掉了。 人也真是挺奇怪的，周青在滨海的时候每天雷打不动的漱口几次，刷牙两次，也必须洗澡。 军区里，除了刷牙的习惯还保持着，洗澡什么的，能省则省了…… 他其实也有点轻微洁癖，部队生活倒是无形中把这点小毛病纠了过来。就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罗振兴干等着无聊，盘膝坐在两人身边笑道：“你们俩倒是挺让人意外的，皮连长刚刚还说，这次集训大概得挂掉一大半、说说，怎么会这么快。” 参与集训的人员身上都有小型的卫星定位器，所以走的路线，是否到了指定地点，大本营里一清二楚。实在碰到回不来的，还得赶过去救援。 罗振兴其人之前对周青印象也不怎样，但见他跟古展鹏打过一场后，就意识到人之前一直给他留着面子。也不是属于给脸不要的那一类人，对他自然有所改观。加上皮文彬让他重点照顾周青，哪还有沉着脸故意找茬的说法。 齐占江心情正松，忙抢先道：“我们刚出发到丛林深处，天气就有点不对劲。说起来也是运气，周青记着天气预报，我们就按着风向大概判断出了方向……” 罗振兴听是周青的主意，赞道：“不错不错，甭管是运气还是怎样，第一次集训就能有这种表现很不容易。等回头我找皮连长商量一下，给你们每人记一个三等功。” 说话间，其它人员也陆陆续续赶了回来。 参与集训的大约有六十组学员，规定时间内完成的却只有少少十几组人。 都挺累的，但因为时间不久，精力倒还都不错，聚在一起说着途中碰到的事儿，笑声不断。 这时，齐占江用胳膊碰了碰周青，看向远处：“诶，那不是上次来教你们新兵格斗的古教练么？” 周青顺着看去，果然看到古展鹏跟皮文彬正聊天在不远处的路上，去的方向像是办公室。 他对古展鹏的印象实在是太过于深刻，可以说正因为他，周青才深刻体会到了人外有人。 第五百四十八章 截胡 正暗自奇怪古展鹏又来干嘛，皮文彬身边的警卫员小跑了过来：“周青，连长让你过去一趟。” 周青点了点头，直觉是古展鹏找自己。 可是古展鹏找他干嘛？难不成是上次自己陪他演示，踢到了他两下，来报复的。想到这又有些可笑，他应该不至于是心胸狭隘之人。 没有深交，但周青自问看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过去的路上，找警卫员打听了一下。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便暂时放心。 兵来将挡，好像不必要怕什么，见到他也就知道了。 办公室里，皮文彬正跟古展鹏一起坐在房间中心的茶几旁。 抿了口茶，古展鹏把一封文件拿出来放在了桌上：“皮连长，这是铁血军团那边的调令，我来你这调个人。” 274是间接属铁血军团管辖的，皮文彬拿过文件看了看，见到上面钢戳旋即讨巧笑了起来：“上次古教练去新兵连我就隐约猜到了一点，您来是要把周青给调走吧。新兵里也就他表现最为优异，我前阵子又把他给安排进了老兵里……” 说这些话的意思无非是想卖个好给对方，但古展鹏却没让他说完，皱了下眉：“我要的是吴元岗。” “岗岗……” 皮文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管是古展鹏上次来的异常举动还是周青个人的素质。如果真是上峰部队扩招，只能是周青入选。 性格，脾气，一条道走到黑的执拗。这类人天生就是为军营生的，说实话，就算没古展鹏前次的事情，他个人对周青也极欣赏。 可听古展鹏的意思，竟然是要把吴元岗调走。 头脑转动毕竟很快，皮文彬眼神开始有些异样，吴元岗的家世确实不俗，顶掉周青的名额似乎也并不意外。 古展鹏心情谈不上好，一口把茶喝干，视线转向了门口，是周青被警务员给带到了。 刚参加过集训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缘故，脸上乱七八糟，一身军装大大小小全是破洞，污垢满身。 就一双眼睛乌黑发亮，神彩斐然。 古展鹏缓了缓脸色，招手让周青进来落座。 周青不明其意，但进部队前就见惯了世面，倒也没任何紧张，坦然端起身边的茶杯喝了起来。 皮文彬为人灵巧，看古展鹏从周青进来就没说话，告辞一声，把地方留给了周青跟古展鹏。看得出来，古展鹏是想跟周青单独聊。 随着皮文彬的离开，沉默间古展鹏掏出一盒烟扔在了桌上：“抽吧，不要客气。” 周青依言拿了一根在手里把玩，视线低垂着。他来部队那么久时间，只抽了三根烟左右，都快把这味道给忘了。 点燃，身体懒散靠在了沙发上：“古教官，找我来有事吗？” 古展鹏大约还没见到过对他如此随意怠慢的新兵，笑了笑道：“我听人说你在滨海有黑社会背景，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黑社会能来当兵？” 古展鹏又道：“那应该经常跟人打架，否则你这种身手，正常的套路可教不来。” “你调查我啊？” 古展鹏把口袋里摘掉的肩章扔在了周青面前：“你看看我军衔，有必要查你这个刚进军营的新兵吗？是前阵子听说了你在这里的事迹，巧合赶上我手底下部队扩招，就准备把你调过去。” 周青恍然，他就说那天古展鹏给新兵上课太反常，感情真是有所目的，试探自己来着。 “你手底下？什么部队。” “这个不能说。原来的名额定的是你，后来你外公跟你舅舅从中干预，名额给了吴元岗。” 古展鹏不是小人，只觉着这件事如此委屈周青，有必要跟他说个明白。到现在他心里的人选始终还是周青。 至于吴元岗，他根本就当做是人情关系下的附庸，走个过场。 周青愣了下：“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古展鹏问：“真不懂？” 周青眼帘低垂，他也不知道古展鹏说的话是真是假，直觉他这种坦坦荡荡的性格没必要拿这事来骗他。 对古展鹏手底下的那个部队有点好奇，但并不期待。可是，被吴晋中横插一刀，着实说不出的五味陈杂。 看周青听说这种事情心态都能保持冷静，古展鹏愈发觉得惋惜。 但第七情报处本来就择人严苛，他虽然有权利再加一人，却没权利加另外一个吴家的人。 是要讲究平衡。他虽鲁莽，但若是不懂这些，也不可能在四十五岁前做到少将。 门口脚步声这时响了起来，旋即门被敲动。 古展鹏说了句请进，外头正是已经收拾好行李的吴元岗，是被皮文彬通知过来的。 吴元岗显然没想到周青在这儿，眼中得意闪过，有模有样的冲古展鹏敬了一个军礼。 他也早就听父亲说了去情报处的事情，也知道具体的关节。 从进部队就被周青压制的死死的，处处不如。但这件事，周青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会被人截胡。 归根结底，家世在部队里才是最重要的。 等他到了情报处，过两年再碰到周青应该可以居高临下，真真正正的居高临下。 当然，一开始感觉有些愧对周青的，毕竟周青做事也还不算太绝，一些细节上，吴元岗敏锐感觉到这人对他没什么恶意，甚至有点关心。可是，过去的事情没那么容易作罢，有仇不报非君子，他早晚有一天，得让周青十倍还回来。 周青没怎么看吴元岗，随即起身道：“古教练，我先出去了。” 古展鹏缓缓点头：“去吧。” 周青转身，跟吴元岗擦肩而过之时，看到了他眼中快意。 不难受，就是心里如同坠了快石头。 讲真的，他感觉274挺好的，也没想过在部队能有什么大发展，混两年让吴晓燕安心，自己还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可被自己外公阴了一把，这滋味简直无以言喻。 即便他跟吴晋中几乎没有亲情可言，不可忽略的是两人中间有吴晓燕在。 吴晋中于他态度如此，摆明了是毫不在意吴晓燕会否可以接受这种事情。 第五百四十九章 纠纷 古展鹏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没在军营里掀起任何波澜。 硬说有波澜，也就只在吴元岗的宿舍里掀了起来，甚至宿舍之外的人很多都还不知道吴元岗被调走了。 周青精气神丧尽，远处罗振兴还在处理演练的后续事情，他一个人去了浴室。 洗过澡后，躺在床上呆然出神。 赵伦等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周青打听吴元岗去了哪。 但看周青状态不对，问了几句，也不敢吭声了。 赵伦不知道从何处拿出来了一瓶白酒凑了过去：“青哥，要不要来点？” “哪来的？” “嘿嘿，上次去执行任务，偷偷带进来的。还有两条烟，您要没烟了就来找我拿。” 周青知道他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前次京都市有明星前来商演，警方警力不够，恰好离274比较近，皮文彬就调了一批人过去协助安保，赵伦就是被调过去的人之一。 欠了欠身体，把他口袋里烟点燃抽了一根，周青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同宿舍的姜大同：“大同，去买点花生米之类的下酒菜！” 姜大同答应着，麻溜跑了出去。 宿舍一共六个人，吴元岗离开后就剩下了五个。 东西买回来，五个人把床铺掀了一个。三个人坐床上，两个人不顾脏乱盘膝坐在地上。 一瓶酒五个人也就每个人二两左右，根本不够塞牙缝的。 姜大同等人见热闹，也把存货全给拿了出来。 喝酒进行到了熄灯时分，每个人平均算干了半斤。 数赵伦酒量最差，睡觉之前跑到厕所吐了好几次。 执勤人员自然在查宿舍的时候发现了酒味，却压根不苛责，就警告了几句作罢。 热闹之后是冷清。 周青倒也没醉，但昏昏沉沉的着实想了很多事情。 前所未有的落寞，躺在床上，思绪早就飞回了滨海。 思乡感总来的无声无息而又淬不及防，让人辗转反侧难眠。 但不管怎样，时间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停止前行。 而且他再如何，军营里面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是熬着，记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次日早。 训练如期，人员却锐减了一多半，缺的全是那些野外集训成绩不达标的，被关小黑屋了。 吴元岗去了情报处的事儿隐有风声传出，训练期间很多人都用一种很异样的眼神在看周青。 这小子也真够倒霉的，情报处那种一步登天的地方，对普通兵来说就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周青却近在咫尺，被自己表弟坑了。 周青对此浑然不觉，就是训练更拼命了一点，无其它反常之处。 越如此，他越觉得不能虚度光阴。 就算是做一只蚂蚁，也总要跑的快一点，免得被人一脚踩死。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阵子，又迎来一次野外集训结束后，周青被皮文彬叫到了办公室，说有人来看他。 沙发上坐着的人是薛怀瑾，依旧是面孔如玉，但少了凌人气势。 穿着的是一件很普通的休闲外套跟白色圆领女士衬衫，不算长的头发随意在脑后扎了个圈，很有种中性气质，美的惊心动魄，也酷的非同寻常。 微挽起的袖口，一块精致的翡丽表镶嵌其上。 银色的点缀，让皮文彬在她身边也有点拘谨。身边放的有一袋东西，像是衣服以及零食之类的。 他打量薛怀瑾的同时，薛怀瑾也在看周青。 气质比上次见凝实了一些，精神状况却并不怎么好，身上多出来的漠然跟疏离，让她暗自叹气。 很显然，周青还是受到了上次掉包事件的影响。 “坐吧！” 薛怀瑾指了指自己身前的沙发打招呼道。 周青看了看办公室挂着的时钟：“不用了，我等会还要去健身房，有话直言就好。” 薛怀瑾扶了扶有些歪掉的手表：“怎么，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我跟你有什么话好说。” 薛怀瑾再好脾气也被周青几句硬邦邦的话磨没了，更何况她脾气本谈不上好。之所以选择这时候来军区，就是因为感觉吴家对不住他，来顺道看看……没想到这人丝毫不领情。 再说岗岗的事情主要操作的人是大哥，她也持反对意见。周青把火发她身上，太没道理了点。 脸色也便淡了下来，指了指桌上袋子里的东西道：“给你带了点吃的还有用的。” 周青侧目：“我可不敢吃你们吴家的东西。” 薛怀瑾一脚踢在了茶几上，站了起来：“你少给脸不要，我好心来看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在这跟我耍什么横。” 周青视线跟她碰在了一处：“薛怀瑾，是你自己拿脸往我这凑，别弄反了。” 薛怀瑾拳头攥紧：“你再给我说一遍。” 周青嗤笑，旋即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是领吴家人的情进了部队，但吴元岗取代他去情报处的时候，这份情已经算还掉了。两不相欠，周青再也不愿意跟吴家人有任何瓜葛，包括薛怀瑾。 薛怀瑾胸膛起伏，偏拿周青没任何办法。骂了句白眼狼，她也自生着闷气离开了军营。 以后自己没事再来看他一眼，算是犯贱。 等在外头的皮文彬看两人一前一后赶了出来，不由摇头。 他立场站在周青这边，吴家做事确实太不地道。但嘴上是没办法说的，只追上周青拍了下他肩头：“明儿挑上二十来个人，去趟安平警察局，老柳打招呼问我要人。到地方就听他安排，让做什么做什么，不是大事。还有，也憋了几个月了，出去把心情调节一下……” 话没说明，但周青听出了皮文彬意思。 说是去外头做事，其实经常混部队的谁不知道，部队的人去协助别人基本都被当大爷一样款待。能短暂离开这里，心情就像是坐牢人员假释一般……在平时，很多兵听说这种差事不挤破头才怪。 有些感激他用心，郑重道了声谢。 做事好做，关键出去后能趁机让手机找到信号联络下一些久未联络过的人。还有，他挺关心京都市的金夜吧现在经营的如何。皮文彬言下之意分明是说做完事后该怎么玩怎么玩，只要不惹事，在熄灯之前回部队。 第五百五十章 牢笼 京都军区南部，铁血军团。 这个素来有京都军区王牌之称的特种部队，有其专属的训练场地。 乍听，会给人一种团级别的部队之感，实则不是。 这里，就是整个京都军区的特种兵聚集之地，所有特种兵分支，皆受其管辖调动，包括近几年如日中天的刀锋，利剑两个部队。 训练场上，口号声如同雷鸣。 总教官陆天野正同一个中年男性在不远处的林荫道下散步。 陆天野，名声并不怎么响亮的一个人，不如于晓军来的传奇，为人中庸谦和。但这是底下小兵的看法，真正能看透的，就知道其人虽然只是大校军衔，权利之上却比于晓军要大的多。 京都陆家，早十年间如雷灌耳，即便近些年随着变动逐渐萧条，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任何人物，都会因此对陆天野高看一眼，更何况其人本身德才兼具，很是让部队的一些老领导看重。 若说于晓军是个被抬起来的标杆人物，那陆天野就是某些人的亲生儿子。 为了避嫌，总归要让外人光鲜一些。 能跟陆天野并肩散步的人当然也不简单，正是第七情报处的古展鹏。 很少人知道，两人曾经在京都军校是同届的毕业生，关系不俗。 陆天野平时话挺少的，今天却乐呵呵的：“古少将，你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古展鹏对他打趣颇感无奈，摇了下头：“是有点事儿，想帮你推荐一个人。” 陆天野惊讶道：“你给我推荐人？” 古展鹏理所当然：“每年尽找你要人了，还你个人情岂不是天经地义。” 陆天野叹气：“你这么求人办事也算是独一份，帮你做事，反而还欠你人情。” 古展鹏不再玩笑，略正经道：“你应该知道前阵子情报处扩招的事情，我本来选中了一个，被吴建明跟于晓军联合起来横插一脚。” “嗯，知道，怎么了？” “总感觉有点过意不去，给人希望，又把人给晾到了一旁。” 陆天野道：“你想把那人给安排到我这里？” 古展鹏点头：“是这样。” 陆天野道：“小事。” 古展鹏看他误会，解释道：“这小子格斗方面挺厉害的，私底下开的也有几家道场。我不是小瞧你们铁血军团，凑一凑，估摸着也找不出几个能跟人做对手的。这种人物当个普通兵太浪费，你跟老孔说一声，让那小子过来协助他做个助教得了。” “助教？老孔身边已经有两个助教了。再说，让一个白板兵过来做这个，难服众吧。” “你有时间见一面就知道了，我说真的，老孔都未必是他对手。还有，助教跟资历没关系，这也算是人尽其用，没人会嚼舌根子。” 陆天野想了想：“这事非同小可，我是得先把把关。” 古展鹏道：“我也就随口一提，用不用人看你。他跟我也没关系，我推荐给你，没有半点私心。” 陆天野古怪：“听人说，你去274教人格斗，被人狠揍了几下，就是你给我推荐的那小子吧。” 古展鹏也不嫌丢人，坦然道：“没错，我用了七分力，勉强占了上风。” 听是一回事，古展鹏亲自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由此倒真的被激起了心思。 要说古展鹏的身手，他敢断言，别说京都军区，就算是国内所有军区加起来，也找不出第二个可以跟他打对台的人。能让他出七分力的人，何止不简单。 …… 周青不知道古展鹏还记着他。 他这会正领着二十六个人浩浩荡荡的乘坐巴士车去往安平警察局的路上。 皮文彬原本让他带二十个人，可耐不住一些新兵殷切的眼神，周青索性大手一挥，把除执勤之外的新兵全给带上了。 本来新兵有四十多个，训练过程中走了几个，又调走了两个，也就剩下这么一些。 一出军区，这帮人就像是脱了牢笼的鸟儿，说话嗓门都提高了。 有提议大保健的，有提议去唱K的，甚至有提议去找小姐的。忘形下，都是忽略了这趟是出任务，而不是去玩。 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嘹亮的军歌整齐划一响了起来。 就是歌词变动很大，听起来多少耐人寻味。 司机直摇头，但都是这阶段过来的，理解他们心情，没有出言扫兴。 “青哥，你就是我赵伦的偶像，皮连长这么难搞的人也给你搞定了，这好事能落到咱新兵连的身上全是你功劳？” 军歌作罢，赵伦夸张从后排探过了头。 倒不全是拍马屁，周青身上确实有股寻常人身上见不到的气质。很少说废话，但做的事情却让人心服口服，加上年龄在新兵连也是最大，真正的新兵连无冕之王，说话比教官都管用的多。 这话想打开了匣子，嗡嗡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 姜大同道：“青哥，我听岗岗说你在原来在京都市开的有几家酒吧，带兄弟们去坐坐呗。我请客，但您得给打折。” 周青不应，推着他脑袋让他坐了回去，拿起手机道：“各位，别废话了，好容易手机有信号，赶紧给家人打电话。” 经他提醒，众人这才纷纷想起了这件事。 车厢里原本闹腾的气氛暂时止住，多半人都拿着手机小声跟家人聊了起来。 周青也拨通了吴晓燕的号码，靠在座椅上随意聊着。 其实母子之间也不需要什么太肉麻的表达，挺简单的，你知道我好，我也知道你好，这就够了。 挂断后，他紧接着又跟金莎王冲等人联系了一下，打听了些工作事情，又扯了几句。 得到的消息都挺不错的，道场管理步入正轨，所剩下的就是慢慢铺开。娱乐城那边势头也很好，近期生意非但没下降，还有所提升。 当然，这些话是不是安慰他的就不知道了。不过也不必要去费心琢磨，人在军区，就算明知道出了事也帮不上忙，不如就当他们说的全是真的。 想联系的人挺多的，所以他对每个人都闲话少叙挑紧要的说，电话打了一圈，也才用了不到一个小时而已。 周青心里念头闪过，最后拨通了一个没备注的号码。 唐千雅的。 可以说从周青管理娱乐城开始，唐千雅就无偿帮过他不少。而他进军区之前却小人般心存利用……虽是不得不为，但也是真的内疚。 第五百五十一章 协同 电话拨通之后响了几声，然后提示正在通话中，是被人给挂断了。 周青猜测唐千雅估计是不愿意理会自己。 索然无趣下也没厚着脸皮再行联系，而是编辑了一条短信，诚恳的道了个歉。 错了也就是错了，她原不原谅自己，一些话他都得说。 当然，电话她都不接，短信自然也没可能回。 看已经进入了市区，周青收敛了心神。 他对这次跟警方合作的任务有所耳闻，据说是区里要来什么大人物视察并且要开会讲话，需要协助安保工作。 到警察局停车，周青让同行的新兵等着，一个人进去找到了局长柳志明。 三十多岁的一个人，身材略胖，脸上有油光横肉。眼睛小，嘴唇发紫。 外观上不是个让人赏心悦目的人，面相不善。 柳志明正忙着安排事务，今天一个极重要的人物要来参观区里的商贸城，他这边几乎把所有警力都抽掉了回来，但还是不怎么够用。恰好跟274的皮文彬相识，也就找他借了一批人。 走个形式而已，他没可能放心让一帮不知道具体能力的兵担太大的事情。 视线落在了周青肩章上，挺明显的标志，连个具体的职衔都还没有。他口气下意识轻慢了一点，各自介绍后道：“小周同志，带你的人先去荣兴街，那边有警察在……” 周青不在意他什么态度，与军区而言，肩章意味着身份，他一个列兵，不是第一次被人轻视。 回到车上，叮嘱了司机几句，一车人浩浩荡荡的赶往荣兴街。 快到之时，周青看到了早停在路边的一辆辆警车，让司机也靠边停下，人一窝蜂的从车里涌了出来。 阳光刺眼，天气不错。 更不错的是这帮新兵的心情，下车后就左顾右盼，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心情难表。 街道上警察已经在组织封锁事宜，看到周青等人，一个穿着警服，相貌和善的中年警察走了过来。 这次任务周青是负责人，主动上前与之攀谈。 交谈中，他才弄清楚具体情况。 任务跟想象中一样简单，就是协助警察做事而已，且是最没技术含量，最轻松的一种。说白了，就是分散在警戒圈的最外围，负责拦不相干的人进入。 了然之后，又听警察简单介绍了下附近地形，做主把二十多个人分成五个小组，仔细叮嘱务必别出乱子，分散赶往目标地点。 荣兴街左侧入口，是周青跟赵伦等人所负责的区域。 警察提前拉了警戒线，很多过路群众不得已只能绕行，周青等人与之前呆在这的警察换过班后，五个人就如标枪一样横立在了警戒线之前。 这是很多人喜欢用当兵的来帮忙做事的原因之一。 站如白杨，面无表情，怎么都好看。且军人跟警察虽然同属两个系统，但制服却都具备同等的威慑力。 说实话，这种站岗方式蛮无聊的。 坚持了一会，赵伦嘴就痒了起来：“青哥，抽支烟吧……” 周青视线平视，淡声道：“全给我憋着，任务期间，咱们代表的是军人的形象跟素质。” 赵伦讪讪笑笑，再不多言。 倒是一些观众，饶有兴致的在不远处观看着几人，指指点点。 时代发展下，全民素质上升，军人跟警察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让人畏惧。 反而有女孩子指着周青等人，也不知聊了什么，不时就在远处捂着嘴巴发笑。 赵伦眼睛咕噜噜的转，用只能他跟周青听到的声音说：“青哥，她们好像在看你……” 还没说完，他惊讶道：“来了，来了。” 不用他提醒，周青也看到是一个大眼睛，身材精巧玲珑的女孩朝他走了过来。 挺漂亮的小姑娘，脸上有些红晕。 赵伦羡慕，发出了一丝怪腔：“青哥，你今天要走桃花运。 没理赵伦，周青诧异看着女孩走近，不解道：“您有事？” 小姑娘略带了些局促：“我，我想跟你拍张照，可以吗。” 周青心想自己拍的那部电影应该还没上映，不应该有人认识他啊。 不过也没过多琢磨。 合影而已，小姑娘人又挺漂亮面善的，就没作声。 女孩心领神会，迅速掏出手机挽住了周青胳膊，咔嚓来了几张自拍。 完后却没走的意思：“兵哥哥，你带手机了么？” 周青扯了扯嘴角。 他挺久没跟女孩子相处过，但注定不是见了女人便走不动的类型，客气道：“我们在执行任务，麻烦您稍等可以吗？” “哦，哦。知道了。” 女孩稍楞，迅速道了个歉，转身离开。 挺沮丧的，连人电话也没要来。 赵伦再也忍不住了：“青哥，你把我电话给她啊……我还没女朋友。” 周青视线偏转，落在了赵伦身上。 赵伦忙吓的闭上了嘴巴。 一个小插曲，之后就是无聊而枯燥的等待。 大约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周青才被告知会议结束。这也就意味着，周青等人自由了。 回到巴士车前，负责这次安保行动的警察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块钱递给了周青：“都辛苦了，拿去带兄弟们吃点东西。” 周青知道这钱是警察该出的，毫不客气接了过来。 姜大同对这一带熟，周青让他打电话定了一个大包厢，一群人步行赶去。 一千块钱这么多人吃饭肯定是不够的，而且众人轻易没机会出来吃饭，一个个的早馋的不行。 能容纳近四五十人的大包厢里，一道道菜往上摆放。 狼多而肉少，上几盘，往往桌子转一圈就没了。 周青径直叫来了服务生：“你去跟后厨说一下，我们这边的菜，每样都来双份。” 姜大同点了烟，抿了酒，大大方方道：“各位，放开了吃，钱不够了我兜圆。” 战友，在部队里面关系是最紧密的，就算是离开部队，也注定会怀念一些人。 姜大同有钱，家里在京都市有六套房产。请战友吃顿饭，对他来讲根本就不算事儿。 胡东晟吧唧了下嘴巴：“大同，我听人说你丫老爹是搞房地产的对吧？” 姜大同郑重点头：“我舅舅在京都市很吃得开，所以一些工程，你懂……” 赵伦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别特么装逼了，赶紧吃饭。” 第五百五十二章 大事小事 闹闹腾腾中，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依着这些人的性子，今个肯定要开怀痛饮。周青只说晚会带他们去酒吧玩，他们也就自己把住了量。 趁着去厕所的当口，周青把账给结了。 不少，足足造了六千多块钱。 打了声招呼，他先一步离开了饭店。在门口点了支烟，拿出手机打给了张乐贤，也就是京都市金夜吧的总负责人。 他所知道的是现在十多家酒吧已经正式起航，具体的经营细节却并不清楚，趁着今天机会，想约张乐贤出来聊一聊。 挂断电话，姜大同赵伦等人也从门口走了出来。 姜大同见面就抱怨道：“青哥，都说了我请客，您怎么连点表现的机会都不给我，偷偷给结了……” 周青不纠缠这个，看天色已经有点发暗，打岔道：“都别坐车了，附近就有酒吧，咱们走路去。” 果然，酒吧对这些新兵的吸引力无异于瘾君子见了毒品。 未当兵前都是无法无天的角色，可以说好多人都快忘了酒吧的氛围是怎样的了。 司机挺信任周青，有他带着也不担心什么，只安排几句让他们别玩太晚。 赵伦赶上两步：“青哥，今儿几点回部队啊……” 周青毋庸置疑道：“熄灯之前。” 赵伦哀叹：“我还想着今天不用回去，看来把妹计划又要泡汤了。” 周青刚开始对赵伦印象并不怎样，但接触下来发现这小子情商挺高的，很擅长跟人交往，本性不坏。笑了笑道：“碰到有想聊的妹子，要个号码就成了，你还想干点什么啊？” 胡东晟接腔：“青哥，难道你不想……这么久时间，都快憋死了。” 周青摇头不言，加快了脚步。 是男人在部队这种见不到女人的环境就不可能会没异心，但本就是一个压抑性格磨炼棱角的地方。要是想了就去做，还当什么兵。 到达金夜吧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半左右。 京都市的夜刚刚拉开序幕，霓虹初亮。 张乐贤因为接到周青电话，赶在周青到达之前已经等在了荣兴街附近的金夜吧内。 知道这些年轻小子全是周青战友，张乐贤笑着叮嘱了几句出来迎接的酒吧经理让好好招待。等人进去，他才回身打趣：“青子，几个月不见，精神头不错啊。” 现在的周青一身军装，气质沉凝。比之进部队之前变化虽然不太明显，却无疑是有变化的。 扯了几句闲话，聊天转到了工作上。 从他口中，周青得知现在京都市的金夜吧经营状况都不错，最次的一家，每个月的净利润都在四五十万左右。还有就是他去军营后，金莎来过两趟京都市，计划的是月初之前，再开业十五家酒吧。 做生意就是如此，行情好，不管是周青还是金莎，都是不计成本去达目的之人。 前期资金充足的情况下，理所当然的要大展拳脚。 张乐贤道：“都挺顺利的，酒吧开业之前几乎没做什么宣传，客人就络绎不绝……” 周青想起了什么，问道：“我跟唐千雅的新闻还在炒？” 张乐贤摇头：“咱们这边没操作什么，但新闻还是铺天盖地。现在怕是半个国内都想知道金夜吧的老板到底长什么样子。” 周青皱眉，旋即猜测可能是剧组宣传方参与了进来。 否则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没可能热度不减。 又点了支烟，周青视线飘到了前方商场闪烁着的彩灯上，停了半响道：“张哥，唐千雅那边没动静吧。” “有也没事儿，跟咱们已经没关系了……” “我不是这意思……算了，不聊这个，我进去看看！” 周青心里纠结张乐贤是没办法懂的，他也不愿意解释太多，让张乐贤去忙，他转身进了酒吧。 这会客人不多，酒吧音乐也较舒缓。一群新兵正嚷嚷着让DJ换音乐。 就周青跟张乐贤聊天的这点时间，酒吧内空啤酒瓶到处都是，也不知道赵伦等人到底喝了多少酒。 难得高兴，周青虽觉不妥，暂时却没作声。 走到角落一个较为僻静的桌前，他叫了几杯饮料，边喝边看着一帮人群魔乱舞的在舞池里跳动。 张乐贤刻意吩咐服务生挂了歇业牌子，周青倒不担心这一幕会被有心人看到。 玩够了，疯够了，也到了该回部队的时间。 赵伦意犹未尽，边朝周青方向走边嘟囔道：“青哥，干什么不让别的客人进来啊……咱们一群人干玩，根本就没意思啊。” 周青随口道：“你们衣服都不换，就算不挂歇业牌，谁敢进来。还有，要是被别人看到，信不信明天整个安平区都会知道，有一帮当兵的在酒吧里装疯卖傻……”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换身衣服过来。” “乐一乐算了，去通知一下大家，准备回程。” 赵伦对他的话是听的，见状去往舞池方向开始通知人。 周青喝干了杯子里的饮料，正想起身，听到门口方向一阵吵闹声传了过来，似乎是服务生跟人发生了争执。 他走了过去，这才看到门口一个四十来岁的光头正不爽的推嚷拦阻的服务生。宽松的牛仔裤，肥大的白衬衫袖口半卷，胳膊上纹身密布，金表耀眼……尤其一双三角眼，白多黑少，凶意外泄，不像是正经人。 争执声隐隐传来，似乎是光头几人想来酒吧消费，服务生不让，进而导致的矛盾。 周青穿着军装，不方便出面，只好在不远处静观其变。 好在灯光昏暗，他们的军装并不明显，外头人看不出端倪来。 本以为是件小事儿，可等着等着，也不知道哪句话没说对，光头一拳砸在了服务生脸上。 “卧槽尼玛，打听一下我赵东亮在荣兴街是什么人，来你这酒吧是看得起你们，还他妈拦着不让进……” 有保安本来要上前劝阻的，听到赵东亮这个名字，开始犹豫不前。 赵东亮，附近有名的狠角色，据说背后关系很深。荣兴街横行多年，也没见着吃过什么大亏。 “青哥，怎么回事？” 有人围了上来，询问情况，也是听到了门口动静。 周青脸色略微凝重，摆手制止了一帮新兵继续说话。 他连秦海山都不怕，自然不会怕一个连听都没听说过的赵东亮。他怕的是万一产生纠纷，他这边会不好跟部队交代。 毕竟任何部队，对于军人的言行管理上是最为严苛的。 在军营里斗殴倒还不是什么大事，重要是在外界跟普通人发生争执，尤其在酒吧这种地方，一个不好就是天大的事情。 第五百五十三章 我叫吴元岗 周青想了想，招手叫来一名保安问：“这个叫赵东亮的是第一次来还是怎样？” 保安不认识周青，但被人告知过，知道他就是这酒吧的几个老板之一。脸带不忿道：“老板，这人经常过来找麻烦……” 周青大致想清楚了个中关窍，是卫生费的原因。 再通俗些就是赵东亮来找酒吧经理说过，让再交一笔不菲的“卫生”费用，因而谈崩结下了梁子。 今天就算自己等人不来，赵东亮还是会找其它理由挑事儿。 胡东晟低声提醒道：“青哥，咱们这么多人呢……” 周青打断他道：“我来处理，你们谁乱出头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这话是冲所有人说的，一些蠢蠢欲动的兵面面相觑冷静了下来。 周青说着拿起了手机打给碧海蓝天的经理唐正华，没记错的话他就在附近住着，如果肯出面，解决一个赵东亮应该没问题。 至于报警，他则想也没想过。 赵东亮这种滚刀肉角色，最擅长的就是钻律法空子。除非把人抓进牢里，否则酒吧就永无宁日。 电话拨通，唐正华那边倒也上心，说等会带人过来协调一下。 而这会，赵东亮等人已然愈发过火起来，叫嚣着要往里面闯。 保安再心虚，周青这个老板在。也只好硬着头皮去拦，推推嚷嚷的，步步后退。 周青再也没办法继续等，拉开保安上前揽住了赵东亮肩头：“赵哥，来，咱们借一步谈谈。” 赵东亮突然被一个穿军装的小子这般亲热对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眼睛斜视，重重将周青给推开了：“你他妈谁啊。” 近距离下，来回打量。 二十来岁的样子，相貌不错。脸上挂着笑意，看似挺爽快的。 周青为免麻烦，直言道：“我是酒吧的负责人，有事的话我能做主。” 赵东亮不傻，也见识过不少人物，一看周青就不是普通人。 忽略了他身上军装，赵东亮道：“没什么好说的，顾客是上帝，老子想进你酒吧消费一下。怎么着，我的钱不是钱对吧……” 很市侩虚伪的一个人，明知道是谈钱，也不愿意主动张口。 周青看了看腕表，快九点了，再不返程熄灯前肯定是回不到军区。不再卖关子，直言道：“你们卫生费每个月收多少？” 他有好些种办法可以一次性让赵东亮记一辈子，但他人在军区诸多不便，想要息事宁人。先稳住事态，等唐正华过来才是正确的做法。 赵东亮没回应，反而他身后一个头上有几道伤疤的年轻人接腔了：“我们亮哥仁义，辛辛苦苦的帮你们这些做生意的罩着荣兴街……” 周青渐感不耐，他有心破财免灾，对方反倒是喋喋不休，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废话一大堆，就是不谈正题。 正僵持着，身后大片脚步声响了起来。 是赵伦胡东晟等人看到赵东亮手下围住了周青，怕他吃亏，忘了周青之前的叮嘱。 “青哥，跟这种人废什么话啊。” 说话的是姜大同，平时看上去蔫气老实的一个人，这关头说话却很有底气。 赵东亮一开始没太注意周青身上的军装，也没将他跟军人联系起来。但紧接着见到胡东晟等人后，心里犯了嘀咕。 这群角色，像是当兵的。 念及此，嘴角反而勾出了几分冷笑。 他警察尚且不怕，怎么会怕军人。还有就是他有朋友在部队里工作，他自己年轻时候也去军营里混过几年，知道这些兵穿着吓人，其实就那么回事……他们肩头上的标志全是列兵，肯定是那种刚进军营没多久的新兵。 “你们哪个部队的？” 赵伦冲动就想报出名头，被周青一眼看的不敢说话。 姜大同道：“青哥，怕他们干什么。你放心，出事我帮你您找关系摆平。” 周青没理他，缓声对赵东亮说：“亮哥，杀人不过头点地。咱们也别兜圈子了，你有要求就提，别的酒吧或者夜场能出卫生费，我这里没问题。” 赵东亮等的就是这句话，不过此一时彼一次，他擅察言观色，看出来周青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悄然晃了晃手指：“每年这个数。” “一万？” 赵东亮脸色难堪：“你当老子叫花子啊。十万，少一分，你这酒吧就别想在荣兴街开下去。” 周青定神不言。 他想来整条荣兴街做生意的至少都有三五百家，每家每年收个几千块钱，也是一笔不菲数字。赵东亮开口却是十万，这跟抢劫也没什么两样。 沉吟片刻，他转头对赵伦说道：“带人先去车上等我。” “青哥……” “别添乱，麻利点！” 赵伦看他认真，不敢再耽搁下去，挥了挥手，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外走。 赵东亮没拦，就是掏出了手机准备拍照。 周青轻而易举卡住了他手腕：“做事最好留点余地。” 赵东亮挣扎了两下，对方力道就如铁箍，让他动弹不得。 恼羞成怒下一脚朝周青踢了过去：“你他妈什么东西，在我面前也敢装……” 周青眼神凝固，侧身躲过攻击，反手将赵东亮手臂压到了身后。上抬，赵东亮立时惨叫起来。 他的那些手下连忙想来救人。 周青单脚踹在了赵东亮臀部，几人撞作一团。 四个人，根本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三下五除二，几个混混就全给他丢进了酒吧。 让保安关门挡住外头围观之人的视线，周青矮身将倒地不起的赵东亮揪了起来，正反耳光几乎不间断打了过去。 跟着赵东亮的几人没受太重的伤，但被周青气势所慑，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只听到赵东亮一开始叫的欢实，后来就细若无声了。 周青秉性如此，一再忍让下无果，就会选择另外一种方式。 蹲下身体，赵东亮见鬼一样，连叫嚣都不敢了，缩着身体后退。 周青扯着他耳朵将惨叫的赵东亮给硬拉了回来：“要一万还是十万？” 赵东亮牙齿松动，眼睛闪烁着不敢跟周青对视。 这人前一秒还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想不到竟是个货真价实的狠角色，变脸如同翻书。心里怨毒琢磨着后续还怎么报复，眼下却是屁也不敢放。 闻言结结巴巴道：“一万……不，我一分钱也不要。” 想说要一万，临了又匆忙改口。 周青不为所动：“我叫吴元岗。你要是想找回场子，来老军区家属院找我。” 赵东亮只盼这煞星暂时离开，乖巧的像是一只猫，周青说什么他都点头。当然，把吴元岗这个名字给记在了心里。 第五百五十四章 惩罚 回军区路上，大多数人都忽略了酒吧里发生的那点小事，哀叹不停，是明儿又要继续训练。 也就周青一个人若有隐忧。 这事儿恐怕瞒不住军区那边，不知道会怎么惩罚自己等人…… 虽说皮文彬暗示他可以带人自由活动，趁机放松一下，可没说让他带人去喝酒打架。刚才围观之人挺多的，怕只要赵东亮报警，想瞒也瞒不住，军队里来安平区的就他们这一波人。 果不其然，这边还没到军区，皮文彬电话就打过来了。 一接通，周青就把手机跟耳朵拉开了距离。 没见其人，从声音上也能听出皮文彬此刻应该是暴跳如雷。 “胡闹，简直是瞎胡闹。你知不知道现在警方在找打人者，让我怎么做？把你交出去还是不交。” 周青没办法解释，再怎么样确实是打人了。 有些地方不会讲对错，只讲规矩跟律法。 “连长，只要不连累您跟同行的新兵，我怎么样都行。” 皮文彬缓了缓：“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青不瞒着，一五一十把去酒吧跟人纠纷的事情说了一遍。 皮文彬沉吟了片刻：“你先回来，警方那边我给打声招呼。还有那个叫赵东亮的，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连军人都敢挑衅！” 护短，甭管因为什么，皮文彬就是个十足护短之人。 他的兵他自己可以罚可以骂，别人却不行。 周青道了声谢，初次对皮文彬印象有所改观。 这人看似圆滑势利，想不到为人还挺不错的。 身旁的赵伦听出了点端倪，等周青挂断着急道：“青哥，连长知道咱们去酒吧了啊！” 声音略大，引的好多人都回头观看。 周青随口解释说没事，也不回应，低头摆弄起了手机，是追问唐正华事情处理的如何？他还真挺担心自己走后，赵东亮会带人回去报复。 微信里聊了几句，周青心下稍安。 唐正华跟赵东亮虽然没打过交道，但已经联系上了安平区的区长，摆平这件事应该问题不大。 他不担心唐正华做事不尽心尽力，这酒吧有他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金莎之所以在京都市大力度发展金夜吧，很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唐正华。签合同前口头协议过，京都市这边的一些意外事件，都由唐正华出面搞定。 回到军营，灯已经熄了。 但门口，皮文彬还带人等着。 等看到一帮新兵下车后有好几个走路都不稳当，皮文彬脸颊抽动了一下。 周青这小子固然是块材料，惹事的功夫也是成正比的。他是看周青近期心情抑郁，想让他任务结束后放松一下，游乐场，商场，哪都行……偏偏带人去了酒吧，一个个喝的人不人鬼不鬼。 立正！ 皮文彬呵斥了一声，朝前走了过去。 新兵们甭管喝醉还是没喝醉的，条件反射一样按照点名时候的顺序站好了。 皮文彬冷目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胡东晟，说，怎么回事！” 胡东晟做梦没想到皮文彬第一个点他名字，刚想看看周青征询一下他意见，皮文彬就揪着他耳朵把头颅给拉正过来。这小子疼的龇牙咧嘴，忙道：“报告！我们喝了酒，碰到有混混去酒吧收保护费……但没闹事。” 皮文彬又走到了一个较瘦弱的新兵面前：“说！” 新兵不假思索把过程又讲了一遍，跟胡东晟说的大同小异。 皮文彬这才相信周青之前电话里说的都是真的，一脚踢在了新兵腿弯让他站直，看向周青道：“喝酒，打架，还穿着军装，太能耐了。” 姜大同慌忙解释：“连长，跟青哥没关系……而且打架也是因为赵东亮要拿手机拍照。” 皮文彬头皮发麻：“拍了没。” “没啊，被青哥拦着了。” 又追问了点细节，皮文彬道：“所有人，小黑屋一个星期，有意见没有。” 众新兵暂时还没人领略过小黑屋是怎么回事，自然也谈不上惧怕。也就周青一个对那种环境记忆犹新，绝对的黑暗跟寂静，心理素质差点的，恐怕要被关疯掉。” “连长，主要是我的责任……” 皮文彬等着的就是周青这句话，他当然也知道对新兵是不能用一些过激方式处罚的，只不过规矩在，他得做一下面子工程。 脸色没变：“既然是你的责任，你就在里面给我好好反省一下。” 说着招了下手，两个警务员押着周青去往小黑屋。其它兵被罚原地两百个俯卧撑，做不完不准睡觉。 周青第二次来这种地方，感觉环境比第一次要好一点，至少味儿没那么难闻。知道应该是皮文彬照顾，故意给找了个干净的房间。 一个警务员认识周青，临走的时候偷摸丢了包烟跟打火机。 周青笑了笑，等环境安静下来的时候拆开烟点了一支。 那警务员是皮文彬身边的，周青平时没少跟他套近乎，关键时刻果然还是管点用的。 至少有了烟跟火，黑暗也就没往常那么煎熬。 周青上次发高烧，尚且硬挺了过来。这次身体不错，自然会好应对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有受虐倾向，他对小黑屋其实并不排斥，当是一个可以炼心的场所，能减少浮躁，让人冷静下来进行思考。 小黑屋里，时间是静止的。 吃喝拉撒睡，然后就是抽烟跟发呆。 算起来应该是过了三天左右，门被人打开了，是皮文彬。 周青遮了遮眼睛，好半天才适应光线，疑惑道：“皮连长，您怎么来了。” 皮文彬脸色有点不对，甚至可以说是怪异。 “小周，跟我过去一趟，有人要见你。” 周青诧异道：“谁啊。” “大人物，总之等会见了面，切忌说话讲究分寸。” 周青点头答应着，更觉狐疑。大人物，什么大人物？ 路上，皮文彬问道：“周青，你怎么会认识陆教官？” 来人正是铁血军团的陆天野，皮文彬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由不得他怠慢。 “我不认识啊。” 皮文彬眼睛眨了一下，想到了一种可能。郑重拍了下周青肩头：“我就说你不是池中人，这下好了，陆教官极有可能是想把你招进铁血军团。” 周青苦笑，别人眼中的大人物，他宁愿敬而远之。 从吴元岗抢走他去情报处的名额，周青就没了再往上之心。想着在部队混吃等死两年，然后回滨海继续做自己的事儿。 倒好，又突然冒出来一个陆天野，还是铁血军团的总负责人。 第五百五十五章 试探 陆天野早几天前听说周青这个人的时候就想来此看看，但正在筹备全国军区特种兵大赛的事情，没能抽出时间来。 这两天初步忙出了个头绪，也就直接乘车来了274。 来人不止他一个，还有铁血军团负责格斗方面的教官孔国良。 他没陆天野那么好的定性，这会陪坐在一旁，眉头不断皱起。 根本就理解不了陆天野什么意思，就算是助教，也从来没启用白板兵的先例，简直就是开玩笑。 在他看来，一个新兵就算再厉害，多半也只是花架子而已。 陆天野懂他心思，抿了口茶笑道：“老孔，古教官推荐的人，见一面还是有必要的。这样，等会你们倆过几招，只要他能撑得住两分钟，就让他做你助教如何。” 孔国良听他如此说，不好继续再表露情绪，沉闷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心想大概又是哪个关系户介绍的，想塞到他身边混资历。管他背后人物是谁，等会非让他知难而退不可。 琢磨之余，门口脚步声响了起来。 是出去有一会的皮文彬带了一个年轻人正笑呵呵走来。 他知道对方就是周青，近期没少听人说起这个名字。诸如274新兵之王，格斗高手之类的赞誉。如今见到真人，孔国良眼神不由就有些变化。 比他想象中还年轻，且身材偏瘦，根本就跟他所见识到的那些高手没任何共通点。若不是那身军装，典型小白脸式样的人物。 先入为主存了恶意，孔国良见状垂下视线，再也不看第二眼。 陆天野看到周青的瞬间眼中却有了笑意。 他认识吴晋中，也知道这年轻人就是他的外孙。细看下，竟是可以找到一些相似的点，脸型，体型，以及身上那种常人难以具备的认真劲儿。 听长辈说，吴晋中早些年在部队相貌气质都是数得着的。他这个外孙倒是比他亲孙子更像他。 打量之时，陆天野视线不着痕迹挪开，落在了皮文彬身上：“辛苦皮连长了。” 皮文彬恭恭敬敬：“应该的。” 人挺聪明的，回答后，皮文彬就敬礼走出了房间。 周青对陆天野的第一印象很不错，这人有种让人一眼见之就心存亲切的气质。没有倨傲，没有严肃，普通的就像是路上碰到的那种友善大叔。胡须整齐，看上去应该有四五十岁左右，面白，略发福。双眼温和，特殊的五官搭配，让他像是时时刻刻都在笑。 不是笑面虎，而是很容易让人在他身边放松下来的那种笑。 不认识他，周青却知道部队见到领导的规矩。敬礼，笔直站定。 陆天野笑着招手：“小周是吧，私底下不用那么多礼节，坐。说起来我还跟你外公有过几面之缘，很佩服他老人家的恪尽职守。” 周青狐疑落座，顺手帮陆天野加了点水，把桌上的烟调了个方向，烟盒开口处朝向陆天野。 在军区那么久时间，他初步适应了下来，抛开了在外界的身份，真正融入了一个新兵角色。 陆天野全程观察着，看他不忙不乱有条不紊，暗自赞叹。 寻常人知道他是谁，早紧张的跟什么一样，只这份从容的心理素质，他就断定古展鹏说的是真的。 晃了晃茶水，陆天野打开了话题：“小周，你父亲叫周彦龙对吧。” 周青点头：“是的。” 陆天野道：“我跟他年龄应该差不多大小，早些年的时候也看过他比赛视频，特别厉害的一个人物。” 周青以前挺怕别人提到周彦龙这个名字，但随着年龄增长也已经慢慢看淡了。 如今的周彦龙刚从牢里出来不久，一直在道馆帮忙，听王冲说，平时一天二十四小时，最起码二十三个小时都在道馆里面。 猜测陆天野话里有话，周青只不动声色的听他说，人大老远跑来，铁定不是找他这个新兵蛋子聊天的，且看上去还应该是好事。 军区环境挺特殊的，有的人很有才干，却在原地踏步半辈子。有点人庸庸碌碌，却能节节高升。 周青想不出到底是哪路贵人注意到了他，感激之余也有些惭愧。 心从未在军营过，别人越是看重，他反而越是难承其重。 闲话扯了会，陆天野转了话锋：“小周，你也算是家学渊博，身手应该还可以吧。” 周青知道正事来了，模棱两可道：“小时候是跟我父亲学过一些，再大些又上过几年专业武校，算是野路子。” 陆天野开门见山：“是这样的，铁血军团格斗方面缺一个助教，有人在我面前推荐了你。不过铁血军团用人素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你要做助教，必须得过了主教练这一关……” 周青听明白了他意思，追问：“谁推荐的。” 陆天野笑道：“你们交过手，这么快就给忘了。” 周青脱口说：“古教练。” 陆天野没认同也没否定，周青却已经知道就是古展鹏在陆天野身边推荐的自己。 脑海中那个让人印象格外深刻的中年人影子重新浮了上来，想不到他还记着自己这个小角色。 人往高处走，从274小兵到铁血军团的助教跨度实在太大。周青即便再不愿意挪地方服役，也感激对方的看重之恩。 铁血军团，国内最顶尖的特种部队，无数人削尖脑袋想往里面挤。他倒好，起步就是让人望尘莫及的助教。 要是能成，应该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至少铁血军团的助教，在外说来，应该比一个连长，甚至是普通的营长团长都还要来的有分量。 这机会千载难逢，尤其是想到吴家人那种对他视若无睹随意拿捏的态度，一股冲动无端涌出，迅速让他下了决断。 孔国良早不耐听两人聊天，听陆天野说到了这，起身站到了沙发前的空地上。 他不管周青是谁的外孙，也不管别人对他有多看重。过不了自己这关，这助教他说什么也做不了。他的思维里，教官对于训练所起到的作用是决定性的，哪怕是助教也非同小可。 第五百五十六章 心眼 周青稍楞，看向陆天野。 他懂孔国良的意思，无非是试探自己的身手而已。 之所以看陆天野，是不想贸然有所动作。 部队里面有些人爱面子胜过生命，这个孔国良一看就知道是争强好胜，心高气傲的人物。他要胜了对方，只怕不是让孔国良下不来台阶，就是把他给得罪死了。 这样一来，就算他去铁血军团做助教，只怕也被人处处刁难。 当然，潜意识里周青从没想过他会败。 这是他这种身手该有的自信，能让他一眼见之而觉不敌之人，他长这么大也就只碰到一个古展鹏，再无旁人。 陆天野是见惯世面的人物，意味深长的冲周青点头而又摇头。 他知道孔国良身手不错，但更相信古展鹏这个人。古展鹏对周青的评价是整个军区同量级之人无出其右。之所以来这里，是想观察一下周青的品行跟其它方面，是否适合加入铁血军团。 周青不耽搁时间，懂了陆天野的意思。 走个过场，让孔国良有台阶可下，又不至于让他轻视自己。 站定，周青客气打了个招呼。 孔国良不冷不热：“开始吧！”他身份在，自不好主动出手。 周青礼貌说了句小心，快刀斩乱麻，单拳直入。 高手过招，这是一种光明磊落的出招方式，拳速不快不慢，能让对手分辨其拳重几何。这个潜在的规矩，只要在正当的比赛上，是通用的。 孔国良懂这个，自然架了一下。 接触瞬间，胳膊略有些麻木，孔国良暗自吃惊对方力道跟精准的把控力，暂收轻视之心。 一拳过后，各退一步。 周青明知他不可能主动出招，再度上前又是一拳打出。 他在军区学的标准军体拳，最为常见的拳法，就算是一个普通保安，也多少会那么几手。但由周青打出来，直接就脱离了花架子，变成了可伤人的拳术。 少少两招，周青于格斗之上的素养体现的淋漓至今。大有举重若轻，随性而至的架势。 这些，非对于格斗掌握到一定境界之人，根本没可能用的出来。 孔国良收心应对，别今天一个不好栽了跟头，他可就没脸见人了。 陆天野从见到周青出招，眼神已然稍变。 他认为周青厉害归厉害，但毕竟来军区的时间尚短，应该对于部队格斗的方式有点生疏。想不到，周青出招间全都是特种部队平时训练的那些招式痕迹，似是而非，却又极端标准。他这种军体拳专家，也挑不出什么缺陷来，只能感慨周青的功夫底子太好。 且刚刚交手，他已经看出来孔国良跟周青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人。 人家用最保守的军体拳，尚且可跟他缠斗不落下风，要是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来打，孔国良恐怕撑不住几分钟。 事实也正如他所观察到的那般，但周青心存谦让之心，出招之间多留余地，又不会被人给看出来。 又缠斗两分钟左右，孔国良额头见了汗渍。 周青瞧他一脚踢来，原去格挡的手臂慢了一拍，被他结结实实踢在了肋部。 借势退开，周青揉了揉伤处道：“我不是孔教练对手。” 孔国良看他认输，提着的心悄然松下。 打斗中他一直都未落下风，但想占上风却也吃力无比。 如今这似乎就是最佳的局面。 短短时间，孔国良再看周青的时候已然带了点欣赏，上前拍了下他肩头：“真不错！” 他脾性如此，一是一，二就是二。 没动手前抱有偏见，动手后认同了周青这个人。 身手上，他做助教绰绰有余。 陆天野也适时站了起来鼓掌：“精彩！” 孔国良坐回沙发上接腔道：“小周确实不俗，这年龄能有如此老练的身手，太难得了。” 周青陪着两人客套了几句，借故要去洗澡，先走一步。 他在小黑屋里几天，身体每一处好像都透着别扭跟难受。若不是要应酬，他精神早就掩不住的疲倦。 陆天野跟孔国良也是大忙人一个，来这里的目的达到，下一步自然就是弄手续把人给调到铁血军团里去。 路上，对皮文彬有意无意的套话，他也不瞒着，直接就肯定说要人。 他的身份，安置一个小小的助教就如喝水一般简单。 跟正儿八经的主教官不同，助教说白了就是跟在教官身边打杂的，类似公司领导身边的秘书或者司机一般的角色。 主要权力取决于主教官的放权。 打个比方，孔国良若是对周青有意见，让他在身边端茶倒水属于助教的工作，让他协同训练也同样属于助教的工作。两种工作，何止天差地别。 周青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在跟孔国良动手之时才会如此讲分寸，宁愿挨他一脚，也要认输认的不露破绽。 …… 吴家客厅。 吴晋中正戴着眼镜，靠在沙发上拿着报纸翻看。 周青在部队里的任何事情也瞒不过刻意关注的吴建明，得知周青即将被安排到铁血军团里做副教，吴建明暗道那小子简直走了狗屎运，能被古展鹏看在眼里。 别人不知，但他却是知道这背后的一切都有古展鹏的影子，否则堂堂铁血军团，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去做副教，哪怕他再优秀都不可能。 薛怀瑾听说这消息后由衷松了口气。 上次吴元岗的事情，让她心里不舒服了好一阵子。如今好了，铁血军团比起情报处虽稍有不如，但也算是一个发展前景极大的地方。更何况陆天野其人跟古展鹏关系如此之好，下次情报处扩招，周青未必就没有希望。 当然，轻松之余，不免有点哭笑不得。 近几天发生了一件小事儿，他做警察的三哥吴建东说岗岗在金夜吧里头跟人产生了纠纷。 要说吴元岗没进部队，薛怀瑾对此一点也不怀疑。可吴元岗现在明明在情报处进行封闭式训练，长翅膀也没可能飞到金夜吧去。 不难调查，稍加查探，她就知道是周青故意冒充吴元岗名字的一场恶作剧。 好在事情不大，吴建东稍用手段给压了下去，没闹腾开来。 吴晋中这时拿下了眼镜：“建明，你今天专门过来，是有事吧？” 薛怀瑾道：“爸，您这话说的，就好像我哥平时不过来一样。” 吴建明平素挺有威严的一个人，被这两人挤兑，却没任何办法。且提到这个，心里确实有愧，他们兄弟三人加起来也没怀瑾一个人在家里陪老人的时间多。 “说吧，我等会还有棋局。” 吴建明稍斟酌，直言道：“岗岗的事，他说在情报处有点受轻视。这不您跟古展鹏有过几面之缘，跟他打声招呼应该会好点。” 吴晋中皱眉：“建明，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为你们做几件事？再说古展鹏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我舍出去这张老脸，他真未必会给面子。” “那岗岗……” 吴晋中打断道：“年轻人受到挫折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情。现在他人在情报处，你最好还是放宽心。好歹，全都要靠他自己。” 薛怀瑾反应快，眼神略奇：“哥，你专程过来找爸，就是为了这点事？” 吴建明尴尬：“嗯，没其它事情。我先走了……” 薛怀瑾瞧着他背影，笑的有点无力：“大概是想让您求人，故意拿岗岗的事试探一下您的底线所在，大哥跟您耍心眼呢。我没记错的话，京都军区最近有场特种兵格斗大赛，评委人选还有两名暂定。我哥估计是想争一下，好替下一次提干做好准备。” 吴晋中回身看着举重若轻进行分析的女儿叹道：“你要是个男孩该有多好。” 薛怀瑾眼中落寞一闪而逝，这句话她从小听到大。或许他无意，但薛怀瑾每一次听到，心里都空荡荡的。 很想问问女人怎么了？为什么非得变成男性才好。 就因为是女人，她更适合天东商场总裁职位的情况下，父亲单方面让她二哥做了董事长。 天东商场，吴家的产业。 可惜，股权被父母跟三位哥哥分得干干净净，从未有人想到过她。似乎做女人，天生就是用来付出，不应该求回报的。 对周青上心，很大程度就源于他是吴晓燕的儿子。同为姐妹，她对吴晓燕算是同病相怜，这个家，本身就对她跟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太不公平。 第五百五十七章 前夕 军区里，调令在陆天野离开后的第三天就下来了，同时周青要离开连队的事情也迅速传遍了全连队。 有羡慕，有妒忌，有恶意，也有善意。 但总的而言，周青平素为人不错的情况下，恭喜者多。包括皮文彬，都由衷替周青高兴。 他连队的人能走出去做铁血军团的助教，与有荣焉。 自己没什么大发展的情况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连队的其它人身上。每走出去一个，就是整个274的荣耀。 王俊峰颇觉怪异，这几天都在刻意回避周青。 从人家的领导，转眼间就得仰望，这种落差一般人是受不住的，尤其是对周青一直不怎么友善的王俊峰。 行程定的是第二天一早。 周青在下午三点钟被提前结束了训练，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 用皮文彬的话说就是去铁血军团得把精气神都养到最佳，别给274丢人。 周青哪有什么需要养的，慢悠悠的在人少的地方散着步子。 他是个适应能力挺强的人，对即将要去的铁血军团有那么一丝好奇，仅此。 没有执念，就不会有紧张。而没有紧张，恰恰最不容易出错。 说来容易，周青也是近期才想通这个道理，被禁锢着的思维悄然打开了一道门。 他现在的就是顺其自然，到哪一步就算哪一步。就如现在，散步间走走停停，任何小的细节都让他十分的有兴趣。 算算时间，已经来274几个月，这是他除了滨海外呆的最久的一个地方，比当初在靖安的时间还久。 人非草木，乍然要走，还真有点舍不得。 以前看电视演到一些退役情节，一个个大男子哭的像是泪人儿，现在总算是领会到了。 当兵，培养的就是一种信任精神，把后背交给对方。 应当说，这是人感情里最牢靠的几种关系之一。同吃，同住，同拼搏，只说，是感受不到那种留恋的。 “喂，干嘛呢！” 一个熟悉而清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周青回头，入目是一个穿着特殊白色医师服的女孩。 谈不上太过漂亮，但清清秀秀，笑起来眉眼弯弯，让人心阔神怡，如微风拂面。 方灵玉，274诊所的女大夫，也是274唯一的女人。 周青好奇能在这里碰到她，注意到身边环境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转悠到了诊所附近。也笑了笑，回应了个招呼。 方灵玉对周青印象挺深刻的，那次高烧后两人又见过几面。 每次不深聊，关系自然而然，让她感觉十分的舒服。 探步走近，看周青就穿着一件背心，外套松松垮垮的敞开着，匀称的身体被勾勒的十分明显，腹部平坦结实。她乐道：“皮连长最注意新兵形象，手底下怎么有你这种人。” 周青索性把外套给脱了，天气渐暖，气温基本稳定在了十六七度，这还是因为274周围林密草森，对温度有所影响。如京都市区那边，听说温度更高一些。 说笑间，并肩边聊边走。 周青看她人挺闲，随口道：“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去，老头会不会找人？” 他口中的老头也就是诊所的医生，也是方灵玉的师傅。 方灵玉道：“诊所那边没事儿做，他现在准保在睡觉。对了，我听说你要被调走了。” 周青点头：“嗯，从地狱一层跳到十八层，不用恭喜我。” 方灵玉乌溜溜的眼睛翻了翻：“嘚瑟什么啊。你要不想去十八层地狱就直说，不知道多少人等着去呢！” “我这怎么叫嘚瑟，明明是实话。” 他很愿意跟方灵玉聊天，这女孩特别捧场，说不几句有时候就会咯咯笑起来，露出满口碎玉一般的牙齿。很阳光，也让人很有跟她说话的欲望。 “你家是……滨海的对吧。” 周青无语道：“认识挺久了，这种问题很伤人知道么？” 方灵玉打了一下：“去你的，我主要是经常听人说起这个城市，还没机会去过。等有时间旅游的话，你这个东道主可得招待好喽！” “这个当然没问题，只要我在，你来就行了。管吃管住管玩儿。” 方灵玉道：“你说这么多漂亮话有用？我现在还不知道你手机号。” 周青翻了翻口袋，方灵玉看他像是找笔，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钢笔递了过去。 探手摘了一片叶子，他把号码在上面写好后说：“这个送你做标本。” 方灵玉看了周青半天，接过扫了眼上面挺不错的字迹，怪异道：“你还真有创意。” 周青谦虚：“主要是找不到别的东西能写。” 方灵玉挺想多呆一会，但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到了吃饭的点，该回诊所了。 又聊几句，方灵玉临走前道：“你明儿什么时间走，我过去送送。” 周青应道：“这有什么好送的，本来就离挺近，我有机会肯定还要回连队来看看！” 方灵玉点点头，摆手朝远处走去。 稍有点小失落，但离别聚散就是如此，尤其是她所工作的环境，接触的太多，也就看透了。 …… 次日早，晨练继续。 而来接周青的车已经等在了外头。 宿舍里，姜大同跟赵伦等人请了假。 往常部队里是不轻易批假的，但这种事情，皮文彬网开了一面。 赵伦心里不是滋味：“青哥，还真挺舍不得的。不怕你笑话，我现在都想哭。” 姜大同无语：“哭个毛线，搞的跟生离死别一样。我告诉你，咱们得祝福青哥在铁血军团早点站稳脚跟，说不定哪天青哥念旧就把咱哥几个一起给弄到铁血军团里面去呢。分明就是好事……” 胡东晟跟周青认识的时间最久，心里也空落落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埋头帮周青收拾衣服跟东西。 周青心态比较稳，有心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顺着姜大同的话说：“你们好好训练，将来有机会，大同的话还真有可能。但前提是你们几个得自己争口气，否则就别做梦了。” 姜大同商人家庭，挺精明的一个人，可以说等的就是周青这番话。 他也知道周青这人从不乱说话，他说记着几人，那他们就真的有机会进铁血军团。 在274，耳读目染下，每一个新兵都把铁血军团当成了一种信仰，为此去拼搏奋斗。 第五百五十八章 军团 一番闲话，周青把胡东晟收拾好的包背在了身上。 拒绝了几人将他送出门的意思，洒然转身，迎着大门口方向而去。 即便心头堵了什么一样，周青也还是不愿意表现出来半分。 车上，司机等他上来，缓缓启动。 后视镜里，274连队的大门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到，周青浮躁的心情才静了下来。 司机是孔国良身边的助教之一张晨，三十五岁，已经在部队服役整整十三年，二十八岁被特招进入铁血军团，直至如今。 眼神随意打量着身后年轻，不可避免的有些不爽。 这年轻人有能力也好，其它也罢，运气着实好的让人难以接受。 跟他相比，张晨感觉自己一把年龄就像是活到了狗身上。这人满打满算才进军营几个月，再有能力，若没关系会一下子跳到铁血军团这个大染坊里来？ 当然，这些情绪他不会让周青看出来。三十多岁的人，知道周青背后肯定有关系网，不交好，也没必要故意去得罪。 一路沉默，京都军区少顷就遥遥在望。 一个有着近四十万战力的军区，晨练时分，呼喊声就如海啸，一波一波的，轻而易举穿过了紧闭的车门。 因为是军区的车子，到近前卷拉门打开，直接开了进去。 不到其内，难以体会到其广。 车子，直开了十几好分钟，周青才看到了铁血军团的番号。 总的来说跟274环境相差其实不是太远，或者说274的建设有可能就是依照着铁血军团这边来的。 空旷的场地，有队伍在训练攀爬，有队伍在训练模拟空降，还有队伍在训话…… 其实作为特种兵而言，训练方式其实大同小异，主要还是看个人。 铁血军团里的人都是从下面基层所挑选的精英中的精英，这些人就算不当兵，在生活中也不是简单人物。再经过专业的训练，各方面的素养自然远超一般军人…… 张晨把车子停下，领着周青前去报道。 之后就是领军装，被子，还有日常用具等。 这里，比274更让人难受的是连商店都没有，属于完全封闭式的，需要什么，唯一的途径就是找领导申请，由专业采购员统一置办。 宿舍是一间面积在二十来平方的小简易房，周青来这里大大小小是个助教，有自己单独的地方。 房间里，一桌一椅一床，然后就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了。 新的环境，新的心情。 周青收拾了一通，随即跟等在外头的张晨一同出去。 孔国良的意思是周青第一天不用参与训练，只让张晨带他熟悉一下环境。宿舍，厕所，食堂等等的位置所在……还有就是介绍一些军团的硬性规定。 周青在来之前就被皮文彬详细告知过，也没太往心里去。 何况他作为助教根本不用参与正常集训，可以说应该会比在274里还要轻松一点。 熟悉了一个上午，下午的时候就被孔国良叫去参与训练。 当然了，说是参与训练，其实就是无所事事的跟在孔国良身后。助教加上他一共三个，其它人则因为熟悉训练内容，在军人对战或者是踢腿打拳之际行驶监督跟校正的责任。 铁血军团一共有七个做战部队，每一个人数在一百左右。负责格斗方面的教官却只有孔国良一个，所以训练采取的是穿插式，每天都会有一个作战部队过来参与进训练中。 这种训练方式所导致的就是孔国良几乎没有休息时间，也就是赶巧，某个部队长期野外集训或者需要参加什么行动，他才能喘口气儿。 周青来这之前已经把铁血军团了解的差不多，一个半训练半实战方面的军团。 如有需要，可做任何事情。 天灾，恐袭，境外维和…… 所以，如果说军团内的人只是当兵的，并不合适。 简而言之，这军团里面至少有一半人，手上都是染过血的。 面对这么一群凶神恶煞之人，胆小些的，怕只被一群人注视就会由衷的打冷颤。 周青理所当然在训练之余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新来的助教，无人不知。 也因此，训练中途休息之时，各种小白脸，关系户，或者其它恶言恶语的议论都随之而来。 当兵，贵在服从。铁血军团的兵不一样，他们都心有野性。 你永远不要指望一群敢杀人的角色，去顾忌别人面上会不会好看。 论声音不小，周青全听到了。 略微有点失落，这个助教职位远比想象中要困难的多。他现在尚且没插手，已经被人如此敌视，真插手后会如何？ 孔国良是个挺痛快的人，之前对周青有成见，但见识过他身手后，孔国良知道他做助教是绝对有资格的。 心存了照顾之意，再度开始训练之时，让周青也随着张晨跟另一位叫林宏宇的人一同去监督训练。 正进行着的是双方对战。 简简单单的两套动作，扑击，锁喉。 这套训练动作周青并不陌生，因为274本来就是铁血军团的储备部队，训练上跟铁血刀锋等都大同小异。 百人的队伍，拉成了六个队列。周青看林宏宇跟张晨每人负责了两个队列，自觉往最边上走去。 他不傻，所以即便看到不合适的也没指手画脚。 一个个面孔在眼前闪过，周青散步一般转了一圈，然后回到了孔国良身边。 不是说没发现毛病，是在孔国良没明确态度之时，他什么都不方便做。瞧那帮兵杀人般的眼神，周青敢断定只要开口，必然会被顶回来。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全经过千锤百炼，鸡蛋里面挑骨头计较他们训练动作，属画蛇添足。 如果周青是总教官，面对这么一群人，他肯定懒得在意他们动作是否标准，声音是否够大。真正能锻炼人胆量跟技巧的是实战，他会至少把六个动作融为一组，而不是两招一组。 这里练格斗，其实跟他道场那边练习搏击没有任何区别。硬说有，也只是一个以杀人为目的，一个以取胜为目的。他知道两招为一组动作可能是部队出于整体军人素质的考虑，但周青看来，铁血军团既然号称国内第一特种兵部队，其队员本就该别样对待，优胜略汰后，才能代表国内特种兵最顶尖的战力。 以前的周青想在中找一个合适的度很困难，但经历过跟古展鹏交手后，对此早有琢磨。不管是眼界还是招式，都有质的进步。 第五百五十九章 波澜乍起 孔国良人是直肠子，根本不理解周青心里的弯弯绕绕。瞧着周青转了一圈就回来，毫无作为，不由皱了下眉道：“小周，怎么回事。” 周青看他不像是装的，心里苦笑，只能解释道：“孔教官，我动作做的还未必有那些兵标准，可能需要适应学习几天。” 孔国良倒也理解这个，随意对张晨摆了下手，让他去刚才周青过去的那两列队伍。 完后善意看向周青开始讲解这套动作的要领，以及各种规范。 总结，也就三个要点。 喊话有力，扑击凶猛，锁喉精准。 周青明知道这些，还是赞同的点头。 接下来，孔国良没再让周青做什么事情，每换一套动作训练，他就跟周青说清楚要领。 周青没想到孔国良人挺热心的，来这里的生分跟彷徨无形中减少了几分。 他最担心的局面莫过于锋芒毕露引来妒恨，到时下面轻视，上面压制，自己估计会度日如年。 至于那些兵的闲言碎语，且听着就行，左右也对他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一下午时间，计较中度过，转眼就到了吃饭的点。 食堂里面，周青跟孔国良，林宏宇一桌。 依旧是焦点，几乎每一个路过之人或多或少都会看他一眼。 这么年轻的助教，很容易给人一种错觉，就是来部队混资历的纨绔子弟，红二代亦或者富二代。 二楼处，陆天野跟几个铁血军团的高层在一块。 他听孔国良说了下午周青在部队的表现，跟孔国良想法不同，反而因此对周青高看了几分。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心性能如此稳固，确实很不简单。无怪古展鹏都主动在自己面前推荐他。 身手厉害的人，军区是不缺的。 但心里自信而能忍着不表现出来的实属少见。陆天野铁血军团的那些特种兵，周青没意外打三五个根本不是问题，可他就是能忍着白眼跟恶语，暂时息事宁人。 这不是窝囊，而是特别懂事。 锋芒毕露固然可以震慑军人，但注定会让同事对其心生异样。 饭毕，陆天野在下楼路过孔国良之时看了他一眼。 孔国良心领神会，匆匆扒拉几口，跟着走了出去。 回休息区的路上，孔国良忍不住道：“陆教，什么事啊？” 陆天野道：“参与特种兵大赛的报名再有三天就截止了，你问一下还有谁愿意报名。” 孔国良一头雾水：“早问了啊，我正想着明天早上把名单给您。” 陆天野揉了揉脑袋，知道绕弯子没用，直言道：“问下小周有没有兴趣。” “他？他刚来部队……” 陆天野道：“谁规定刚来部队的人就不能参加了，铁血军团已经两年没得过冠军了，今年，不惜代价也得把名声找回来。在咱们大本营打比赛，冠军被别人拿走，你脸上挂得住？” 孔国良道：“小周成么？他尚且不是我的对手……” 陆天野也不点破：“你让他参加就好了，成不成再说。多一个人，概率学上赢的机会也会高一些。” “好，我等会去找他。” …… 再说周青，吃过饭后就回了宿舍。 走廊里挺热闹的，往来相熟之人笑谈的声音不断往房间里面飘。他则百无聊赖，躺在床上闭目准备休息。 可是，根本就睡不着。 在274，晚上经常会跟赵伦等人打打牌，聊聊天。就算什么都不做，听着他们闹闹腾腾的说话，也会冲散很多心事。但现在，寂寥的让人心里发慌。 完全陌生的地点，比他初进军区的时候感觉还要强烈数倍。 像是身处一个与世隔绝的大牢笼里面，更难受的就是跟牢笼里面的人格格不入。 他不是太擅长交际的那类人，也没办法持续假人假面的跟一些没兴趣结交的人你来我往。 整个铁血军团，包括孔国良在内，他一天说的没有十句话。 “小周，没休息呢！” 脚步声响，孔国良门也没敲，就走了进来。 周青从床上起身，打声招呼，就准备去倒茶。 孔国良示意不用这么麻烦，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签一下。” 周青疑惑接过：“什么？” 看了会，他抬头惊讶道：“特种兵格斗大赛的申请书？” 孔国良点头：“嗯，我明天要递给陆教，参与的人选由他决定。” 周青迟疑：“不参加行吗？” 孔国良笑道：“少废话，先签了再说。未必真让你参加。” 周青被他硬抬了起来，心里微微感觉到有些别扭。他实在不习惯这种牛不饮水强按头的方式，或许军队里风气就是如此，但特别不尊重个人意愿。 稍作犹豫，他拿起了桌上的笔唰唰在签名处写了名字。 直觉上这是陆天野的意思，他想呆在这，就不能拒绝。 孔国良随后离开了，周青却是一直都睡不着。哪怕熄灯后，他也还闭着眼睛辗转反侧。 可能是凌晨左右，也可能是过了凌晨。 总之迷迷糊糊也不知是几点睡着的，再醒来，已经听到了集合的动静，是新的一天由晨练开始。 他不需要参与晨练，转了下身体就继续睡去。一直被闹钟吵醒，太阳也早爬了起来。 早晨的铁血军团空气倒是跟274那边一样的好，吸一口透心凉，让人心阔神安。 休息，永远都是调节心情最有效的方式。 初升的朝阳，让他脸上多了些放松，舒展着身体去往训练场方向。 这一天，他还是没具体去做什么事情，如此也更加坐实了他傀儡助教的身份。 坏处是没人正眼看他，好处是比较悠闲。 这种状态保持了两天，到第三天头上，随着参与特种兵大赛的名单确定，像是往训练场上投了一枚炸弹。 铁血军团的人数在一千五左右，报名参加特种兵大赛的人至少有七八百个，但名额却只有三十。 能被选中的基本都是军团里精英中的精英。 就如眼前这队参与格斗训练，将近两百人的老兵队伍里，只有五六个人取得了参赛名额。如此情况下，许多报了名却被剔除在外的人必然会琢磨自己到底哪点不如那些被选中的人。比来比去，几乎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周青。 他一个新来的助教，到底凭什么被选中去参加特种兵大赛的？ 有些人若非出于尊重，甚至都不将孔国良放在眼中，一个助教的说服力在这里更是小之又小。 第五百六十章 凌人 严正辛是报了名落选的其中一人。 别的他心服口服，部队决定参赛名额之前，私底下会有小范围内的互相挑战。 简单而言就是我不服你，就要比个高低。 他最难受，因为挑战之时，他仅以极微小的弱势败了下去。而周青这个突然被加进参赛名单里面的人，被他认为是靠关系加进来的。 真这样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可他明明有希望进参赛名单的，因为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关系户，就把他剔除在外。 很想当然的一种想法，仿佛没了周青他必然可以参赛一般。 周青注意到了严正辛，很多对他质疑或不爽的眼神中。他的最为明显，像是要吃人一般的凶厉。 三十来岁的一个高壮汉子，军绿色背心之下，块块结实的肌肉乍起。肌肤黝黑，隐约泛铜色，挺不简单的一个角色。 周青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当然不会长久跟他大眼瞪小眼下去。 眼睛是不能杀人的，他乐意看，让他一直看着好了。 本心讲，他对于特种兵格斗大赛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哪怕这个比赛是每年各军区最热闹的一次交流，博得头彩之人，最次也会被记一个二等功，甚至有可能是一等功。 但既然被赶鸭子硬上架，他就决定全力以赴。 真的侥幸得到名次，在这应该能好混一点。 “周青，再下去看看。” 想着，胳膊被孔国良抵了一下。 他回过神，不假思索朝队列走去。 挺巧合的，还是他第一天参与训练碰到的那组扑击动作，应当是孔国良想看他这几天到底有没有在认真琢磨。 因此，周青倒是没可能再继续打酱油了。否则在孔国良眼中，他会不堪一用。 下去转了一圈，随意在几个训练不怎么合格的兵士面前闲扯了几句。 大意就是委婉的表达他们做的有点不对，需要调整。 孔国良看他如此，暗暗点头。 这周青眼光还可以，停留的位置都是一些过于消极怠工的…… 他想的简单，周青处境却有点为难。 因为不管怎么委婉，那些被提醒之人压根就不甩他，甚至更为玩闹的在做动作，挑衅之意赤裸裸的。 其中一人在他离开后清晰的嘟囔声随即入耳：“什么东西，爷爷教你还差不多……” 周青皱眉回头，那士兵满脸嘲讽，眼神毫不退让。大有周青再废话，他就要揍人的架势。 深呼吸，周青压住了心里躁动，举步回转。 失神之际，不妨身体一个踉跄，若非单手及时撑住了地面，会给摔的结结实实。 视线中探出的脚掌回收，周青站直，甩了甩被砂石磨生疼的双手，注意到了刚才给他下绊子的主人。 那个肌肤泛着铜光的男人，点名中好像叫什么严正辛。 张晨跟林宏宇这会已经准备回转，注意到了周青这边动静，跟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同为助教，两人反而都感觉有点幸灾乐祸。 如周青这种靠关系进来的，不受点教训永远不会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铁血军团，没家里好混。 孔国良大步走来，其它人笑声顿止。 他眼睛在严正辛脸上扫过：“干什么呢。” 严正辛毫不畏惧，事实上教官在铁血军团里所起到的无非就是组织的作用，真实的身手上，孔国良还不如一些表现优良的普通特种兵。当然，孔国良年轻时候还是挺有名头的，只是人再怎样也抗不过身体自然的新陈代谢，年龄一大，身手退步是呈阶梯性往下的。 他话音刚落，严正辛就出列标准敬了个军礼：“报告教官，是那个小助教踢到了我，自己给摔了跟头。完毕！” 这话，让一帮军人忍的脸色都抽搐起来，碍于孔国良在，都憋得不轻。 周青看着严正辛，眼神漠然。 严正辛扯了扯嘴角：“助教，小心着点，别到了特种兵大赛之上被人吓的尿了裤子……” “严正辛！” 孔国良呵斥打断了他。 这情况不罕见，尤其是在铁血军团里。 野性，训练的宗旨就是要让这些兵守规矩的同时心存野性，这就是铁血军团又名流氓军团的根源所在。 只不过周青是新来的，被人这么故意扮难堪，怕其接受不了孔国良才插手的。 且这小动作严正辛做的隐蔽，没人发觉也不好过于惩处，心里打算罚其几十个俯卧撑。 想着，正要招呼周青跟自己离开，却瞧见他大步朝严正辛走了过去。 半途抬脚，直接踹在了严正辛腹部。 严正辛淬不及防，也未想到周青力道如此之大。身体不受控的往后歪倒，将旁人撞的连忙闪躲。 再说周青，耳畔听到一阵阵讥笑后，心绪起伏的已然按捺不住。 总有些人会将别人的忍让当成懦弱，进而得寸进尺。 他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学校被人围攻，还是在社会上被人用枪指着头。求过饶，道过谦，服过软。独独没有被人无端的侮辱过。 就好似非得将人踩到脚底，某些人才会心里爽快。 更让他失望的是孔国良的表现，如此明显的针对行为，他视若无睹。岂不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再怎样也是教官阵营的，由着兵士侮辱自己，真不知道他们脸上是否真的好看。 许久没来的冲动，后果如何不论，他只知道跟这帮人相处，想融入其中没有可能。 既融入不了，那就我行我素，以势压人。压不住，他就自己滚蛋。 很多人不会想到周青如此突兀的动手，身边的兵士，孔国良，以及远处的林宏宇跟张晨等人还都未反应过来。 太过于惊人的举动，明明就是一个唯唯诺诺，脾气极好的人……此时的反差也格外明显。 “周青！” 孔国良厉声阻止，看他仍要上前，探手抓住了周青肩头。 周青机械挥臂，将孔国良的手打落在一旁。 严正辛刚从疼痛中缓过劲来，通红着眼睛，饿虎一样从地爬起扑向周青，声势骇人。 周青不退反进，脚步更快，眨眼之间就到了近前。 肘部半途翻转，侧身避让之余只闻咔嚓一声，身体前倾的严正辛反常倒仰而跌。 是交错瞬间，周青肘部精准砸中了他鼻梁骨。 血，瞬息如注。 严正辛抗击打能力算是极强的，但脆弱的鼻梁骨受到重击，直接影响到的就是大脑。 一时间，他躺在地上，竟是天旋地转的忘乎所以。 第五百六十一章 后果 孔国良眼神骤变，他竟然根本就没看清楚周青的动作。 安慰自己应该是角度原因，所以看不到。 不光他，其它兵看着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严正辛，意外到了极点。 巧合还是怎样？ 应该是严正辛太大意了吧。 要不他在队列里身手也是数得着的，怎可能会一招即溃。 对，肯定是严正辛太过轻敌，被周青钻了空子。 周青没有再继续往前，视线在一众兵士脸上掠过。 刀一般的锐气乍然凸显，让很多人下意识挪过了眼神。 那个一开始出言侮辱周青的兵，感觉到了些忐忑。但身手也是数得着的，掩藏恐惧，毫不退让抬起了头。 孔国良怕再闹下去出大事，连让林宏宇把倒地的严正辛扶起来去医务室，转而就要训斥周青几句。 但眼中看到的只有背影，他竟是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 “给我站住！” 周青闻声停住脚步，转头：“孔教，医药费我出，有什么惩罚我担着。还有事？” 孔国良察觉他冷冷淡淡的态度，一时无话可说。 周青随即离开。 也没地方可以去，只去公共浴室洗了个澡，穿着一件简单的背心躺回了床上。 掏出手机，下意识的想打个电话，注意到一点信号都没有才作罢。 无巧不巧的，他眼睛看到了手机上显示的日期。 今天好像是他的生日，没记错。 他对生日概念不大，只有两次比较深刻的印象。 一次是五六岁的时候，周彦龙外出打比赛，吴晓燕一个人拍着手唱生日歌帮他庆祝。他还能清晰记得吴晓燕当时的眼神，亮晶晶的，现在想想，里面全是温和跟宠溺。 还有一次应该是八九岁，吴晓燕跟周彦龙离婚了。当时只有他自己在家，吴晓燕前来找他，他却没有开门……有恨意，也因为脸上有被周彦龙喝醉后打出来的痕迹，不愿意被任何人看到。 再之后，他就故意忽略了什么是生日。当然，除了王冲跟吴晓燕等寥寥几人，也无人知道他生日是哪一天。 有些事根本就不能去想的，情绪会叠加。 他陡然间生出了一种逃离这儿的冲动，且愈想念头欲烈。 只不过再烈的念头，也被他用意志力强行压了下去。 他不能走，他知道自己来是干什么的。就算只为了吴晓燕，他也得熬足两个年头。他现在若回滨海，必然还要接触秦海山……跟他一起，如同悬崖之上走钢丝，不知道什么时间就会掉下去，尸骨无存。 两年时间不算长，至少可以避过很多是非。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是黑着脸的孔国良推开了门：“小周，陆教找你。” 周青稳了稳心境，点头起身。 铁血军团这种地方打架，他认为事情应该谈不上大，最多他就是赔个医药费，然后去给严正辛道歉。至于别的后果，周青不愿多想。 如果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动手都要上军事法庭或者被赶出军区，那就真的是笑话一桩。 上不上，下不下。 他相信陆天野不会这么没有分寸。 严正辛所犯的是军区大忌，藐视教官。即便周青肩头的肩章还是列兵，但不用怀疑，他道理上就是身为上士的严正辛长官。 …… 军部的办公区有那么几个地方。 如铁血军团这种非正式纳编于标准命令与行政系统之下的独立单位，自然有其独立的办公点，距离军人宿舍不远。 人员不少，周青被孔国良带进去后，注意到很多人肩头的标志都很不俗。少校中校居多，应当是一些文职军官。 陆天野的办公点在最外面的一间。 空间不算太大，东西却不少。房间正中心一个巨大的沙盘就快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地方。之外电脑，文件，沙发，等等等等…… 称得上简陋，他这种身份的人窝在这间办公室里，让周青感觉到了点意外。 陆天野正在桌前翻阅着什么，听到动静，看到了周青跟孔国良两人。 自然摆了摆手：“孔教官，你去忙。” 孔国良答应着，临走前道：“陆教，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陆天野随口说没事。 孔国良看他不像是生气样子，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事情出在训练期间，虽说是个人纠纷，但他这个正经教练是躲不开的。 他刚才去了趟医务室，那边大夫说严正辛鼻梁骨折，现在应该是在转往军区医院的路上。严重与否，还不明朗。 等就剩下他跟周青两人，陆天野脸沉了下来：“打人爽不爽？” 周青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还朝人鼻梁骨招呼，若故意，是不是要杀人了。” 周青不再言语。 陆天野肯定知道事情经过，怎么处罚自己心里恐怕也做了决定。事情出了，悉听尊便就好。 看他眼睛带了些飘忽不定，陆天野缓了缓道：“下次再教训底下人，打几巴掌踢几脚都没事。你这倒好，出手就这么钝。刚才大夫打电话过来说，严正辛伤势挺严重的，可能需要开刀。” 停顿了下又说：“战友，关键时刻是要并肩作战的。真正的杀招要留给敌人。” 周青不作反驳，也不后悔自己出手揍了严正辛。 别人拿他当孙子，他难不成还真要称呼别人爷爷。 还有就是严正辛的伤势，周青经验判断根本就不可能有陆天野说的那么严重。无非是去大医院的骨科找人正一下骨，将养一阵子就不会有事。 陆天野责备几句，谈到了正题：“缺不缺钱？” “不缺。” “那明天我给你一天假，带钱去医院看一看严正辛。还有，这件事我给你们每人记一次过，有没有意见？” 周青哪儿会跟他争论对错，再说陆天野要求并不过分。 又聊几句，看差不多了，周青提出了告辞。 陆天野道：“去吧，特种兵格斗大赛在周二会准时开始，好好准备着。还有，生日快乐。” 周青不可思议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天野扬了扬手里资料：“这上面看的。” 看他笑的真诚，周青心里如同被堵了什么一样。 来铁血军团短短几天，饱尝冷暖。 再稳重也是一个实岁刚刚二十五的年轻人，又第一次接触这些性格各异，没任何为人基本素质的特殊军人。说不压抑，根本就是假的。 而陆天野少少四个字，或许是随口之言，他却切切实实感受到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心存恶意。 第五百六十二章 全力而为 从办公区离开，回到宿舍后，平静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周青依言去了军区医院。 病房里，严正辛已经手术完毕。穿着病号服，鼻梁上横七竖八的贴着补丁，鼻翼附近，尚且有些肿胀。 本来无事，只看到周青过来，严正辛激动起来。若非护士在旁拦着，大致他还会朝周青攻击。、 军人最爱护的就是面子，众目睽睽下被人击倒。每每回想起来都如骨在喉，难以接受。 当然，他从未想过，若是周青这个助教被他击倒，又会不会有颜面。 面对这种人，周青客气都不想客气。 严正辛敢过来，他真不介意把他刚正好的鼻梁骨再次打歪。 言辞平淡，周青在原地随口说道：“医药费我上楼来的时候帮你在底下押的有，你放心住在这，花多少钱都没关系。不够就让大夫联系我。” 严正辛胸膛起伏：“卧槽你……” 周青陡然转目。 不知为何，严正辛脱口而出的污秽之语咽了下去。他想到了训练场上这年轻人的狠辣，也意识到这实在不是一个可任人拿捏的好脾气之人。 周青不欲再说，他来就是垫付一下医药费。至于道歉，人来了，陆天野就不会在意他道没道过歉。 离开医院，呆在宿舍里也挺无聊的，索性去了军团内的健身房。 今天周六，周二就是特种兵大赛正式启动的时间。届时来自全国各地军区的强者都会一涌进入京都军区。 而他，不管是出于对陆天野看重的回报，还是为了自己，都必须全力以赴。所以眼下最必要的事情就是将身体调节到最佳状态，好准备迎战。 健身房稍有些特殊，对比一些商业化的普通健身房，沙袋要更多一些，跑步机没有几台…… 来此训练的军人有的是私下来此，有的是组团训练来此增强体能。 男男女女，穿着清凉。 以他的眼力看来，除了正儿八经的兵最多，文职，工作较为清闲的军人在其次。其它的，应该就是一些部队领导之类的人物或者如他一般，无所事事来此锻炼的人。 周青的到来并没吸引过多的注视，硬说有，也就几个年龄在三十来岁的女人多看了他几眼。 女人跟男人是一样的，对一些气质相貌出众的异性，很容易抱以注视。 周青年轻，人虽然谈不上过于俊俏，但整体而言在一帮军人里面挺出格的。身形匀称修长，脱掉外套之后，没太明显的肌肉，却着实让人赏心悦目。 他对此有所察觉，并不怎么在意，活动了下身体，走到了一个一百五十公斤级的沙袋之前。 不用太花俏的动作，一拳一拳有节奏的全力打在之上。 开始，沙袋只微微晃动，随着他力道一次又一次加重，摆动幅度大了起来。 他懂拳击，真正要找感觉，还是要靠拳击的基础才能更快进入状态。 慢慢的，他身上细密出了一层汗渍，肌肉流动之间，人开始忘我。 仿佛沙袋变成了敌人，周青一直压抑着的情绪此刻脱缰而出。 嘭嘭嘭的沉闷响动越来越集中。 初始是三响三停，再是六响六停。紧接着如同爆竹之声，细密而让人头皮发麻的动静不断传来。 有几个注意到他的人，在远处不由看的有点发呆。 拳脚组合，观赏性很强。 即便他们根本看不清楚周青拳脚的轨迹，也觉得他姿态很悠然从容，打出的力道与之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周青忽略了一切，血液也随着汗渍增多，完全活泛开来。 一件件事情在脑海中闪过，他眼神愈见锋锐，整个人的气质升华到了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境界。 脚掌发麻，拳头发麻。 就是心里的冲动脱缰野马一样控制不住，让他只想把眼前沙袋打破。 最后一拳落下，一百五十公斤级的沙袋迅速荡起。周青丁字立于原地，出拳直撞沙袋。 噗！ 坚韧的软革沙袋脆弱的让人不敢置信，周青整条手臂顷刻穿了进去。 人被沙袋的回荡的巨力带动，朝后踉跄连退数步方才站稳。 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周青收回手臂扶着膝盖大口喘息，头上，脸上，颈部，乃至背心都如同水洗。 感觉前所未有的好，对身体的掌控也前所未有的清晰。就觉此时便是碰到古展鹏，他也有一战之心。 半响，周青回身准备去锻炼臂力之时，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以及他身后不断往下洒落的细沙。 稍稍发愣，左右一个人都不认识，周青自顾到了一个健身器材前拉伸起来。 而远处对他抱以注视的人，这才慢慢收了目光。议论声在不断飘来…… 大体是很多人在打听周青是哪个部门的人。 怪物，刚才击打沙袋的周青给人的是这般错觉。 以前沙袋也被人打爆过，但那都是老旧破损接近淘汰的，材质不佳。周青却是凭力道生生击破的，有借助沙袋摆力取巧之嫌，出招间的气势却绝对震撼人心。 这种关注度下，周青在健身房呆了半个小时左右，也就离开了。 回去倒是因为身体的过度疲乏，睡了个好觉。 …… 次日，训练场上。 周青不再如之前一般隐藏锋芒，唯唯诺诺。 等队列拉好后，他不等孔国良吩咐。率先走下去，直接介入训练。 他对这些兵没成见，只知道全都是吃硬不吃软的角色，以前的打算在职场上很好用，在铁血军团耍不开。 这样的话，周青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需要对他们客气。 今天开场训练的是腿法，高中低三腿连踢，皆手拿护具，你来我往，嘿哈有声。 理论上讲，这是借助了跆拳道先声夺人的宗旨。 周青人年轻，于格斗之上却实实在在的是一个专家。审视间两分钟不到，他就揪出了至少三组人出现失误的地方。 懒说半句废话，只将踢腿不合格者给拽到一旁，紧接着就是直接演练，示意对方照做。 更严谨的说是竭尽全力，因为三腿过后，那个手拿护具的士兵已然退后不止六步，手颤抖的握不拢护具。 周青如若未见，回身道：“再踢！” 那士兵鬼使神差的服从，再训练，动作果真标准了很多。 第五百六十三章 我来教你 这种变化不要说是士兵，就连孔国良跟张晨等人也感觉到了。 如此一个上午过去，有人欣赏跟忌惮，也有人对他恨之入骨咬牙切齿。 兴许是周青击倒严正辛的事情已然传开，竟是无人敢再轻易出言挑衅。 尤其是几个亲身经历“示范”的特种兵。 说不出具体的纠结所在，又分明觉得自己确实不如对方。 周青的腿说是鞭子最恰当不过，实打实抽来，让人可切骨体会到威力所在。 而孔国良见他虽然手段过激，指导上却十分到位，也没惹出乱子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一天如此没什么，可接下来连着几天，周青这个名字迅速传遍了整个铁血军团。 无人不知，铁血军团里来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助教，狂妄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什么人在军团最受尊重？答案是强者。 但是成为一个强者的过程，却要经历颇多波折。 拿铁血军团公认的第一高手万启明来说，在初露头角之时，不知道接到过多少挑战，是一步一步打出来的名头。这一届全国特种兵大赛最热门的冠军人选之一，假若冠军会出在京都军区，没人会怀疑，一定是万启明。 周青现在的情况是名声有了，缺乏的是让底下人心生信服的公信力。 这个，非打而不可得。 且如此锋芒毕露的情况下，不知道引的多少人想光明正大的教训他。万启明在被无数人怂恿后，也有所动摇。 打仗，其实不好玩。 非搏命的情况下，输赢对人对己都很重要。 万启明现在声望正盛，未来最有资格取代孔国良成为总教。这情况下，任何不利局面都会让板上钉钉的事儿出现波折。 当然，让他蠢蠢欲动的是最近得到了消息，孔国良很可能会被调到别的部门去。这种情况下若是能再把周青这人踩在脚底，对于声望的提升无以言表。 因为短短时间，这个年轻人可以说把军团的人得罪了一小半。他出面击败周青，势必会代表那些普通兵士，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犹豫的是万启明这几天一直都在观察周青。 这年轻人拳脚举重若轻，并不简单，他贸然对上，缺少必胜的把握。 想着，正训练的动作慢了一拍。 万启明恰好看到周青朝他走了过来。 眼神暗垂，心想他最好别用对付别人的那套来对付自己。否则自己就顺水推舟，让他从台阶上下不来。 他想法周青显然是不知道的，周青只是在尽职尽责的做事情。 现在情况是他已经得罪了不少兵士，这条道也只有持续走到黑了。否则的话，上头的人也会对他心生异样，届时，真正的无处容身。 知道万启明是谁，也看得出来是个高手，但还是上前拦住了万启明继续训练道：“你动作不合格。” 正在训练的一些人，闻声不由将目光侧移。 热闹来了。周青也真是胆大包天，找茬找到了万启明头上。 也不想想万启明是什么人，能甩他才怪。 幸灾乐祸着，猜想周青等会该怎么应对。 万启明挑眉，直面道：“小周助教，我感觉自己是合格的。” 周青摇头：“你再做一遍。” 万启明不屑撇了眼周青肩头的列兵勋章：“士兵，别认为自己挂了个助教名头，就真的有资格对任何人指手画脚。” 周青不以为意：“这是陆教给的权利，我让你再做一遍，没听清楚？” 万启明嗤笑，夺过同伴护具丢到了周青手里：“那助教你是不是要配合一下。” 周青随意戴在了手臂之上：“好啊！” 这般热闹，便是连张晨等助教的视线都被吸引而来，一些正在训练的士兵也暂时丢了其它心思，全部停下，目不转睛。 孔国良怕再闹出事来，准备上前拦阻的。见到出头的人是万启明就暂时忍下了。 万启明人素来稳重，周青虽锋芒毕露，行事上也是有规矩之人。应当不会出大乱子，还有，万启明将来很有可能接他的班，今天借机杀一下周青锐气，对他未来也有好处。 孔国良想的周全，独未想到过万启明会有输的可能。 这源于他之前试探身手之时被误导了，以为周青不是他的对手，自然也就不可能是万启明的对手。 他并不知道，周青当初被他打中，完全是故意相让，不让他面子上过不去。 关于特种兵的训练，来来回回就是几套固定化的动作，然后是连续组合搏击。 士兵们在练着的正是所有套路里最难的三步组合。 一步出拳，两步高鞭，三步肘弯。 攻击的目标分别是面门，咽喉以及侧颈大动脉。 这套组合讲究的是连贯性，拳到，腿到，前倾之余胳膊也到，让人无任何喘息余地。 周青拿着护具松松垮垮的站定，唯一双眼睛似有似无的锁定着万启明。人发力由脑部下达指令，神经反应后，肌肉会自然起伏。截拳道的创立基础，就是起源于这种最简单的道理上。 此时所有人穿的都是简单背心，出招的轨迹对周青来说不难判断。 他自信归自信，绝对不会自大。 这个万启明跟于晓军比起来于格斗上也绝对差不了多少。 “小周助教，小心了！” 万启明声落，脚下沙土顿时飞扬升腾，沉闷跺脚之间，人如离弦之箭。 拳头，转瞬即到。 快的无以复加。 若是寻常人只怕明知道他要击打的目标是面部也没办法挡住。周青不然，他身体纹丝未动，手臂机械抬起，恰巧赶在了拳落之前。 打鼓一般的响动，紧接着万启明侧身转体，借力高鞭。腿落，肘部厉如恶鬼。 让人打冷颤般的气势，周青未见任何忙乱。机械格挡之间，角度就像是经过最精准的演算。 殊不知周青连古展鹏那等人物都可伤到，这种明知道对方会如何出招的情况下防不住才是天荒夜谈。 万启明攻击完毕，心里隐约泛起了不安。 这几招他就算没竭尽全力，也至少尽了九分。然，没有半点对周青造成威胁的感觉。 对方不但下盘稳固，竟是破天荒给了他一种模糊的印象，无力战胜的印象。 观看的兵士被这几招标准如同教材般的动作引的大声喝彩，群情沸腾。 有人怪腔道：“助教，启明哥的动作分明很正确，你为何故意挑刺……” “对啊，有点权力也不能这么用吧！” “……” 声音入耳，周青混无反应。 摘下护具扔给万启明说：“还是感觉有点小瑕疵，我来教你。” 对方装疯卖傻，他也顺水推舟。 万启明眼神骤冷：“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第五百六十四章 拳动 万启明嘴上不输阵仗，心里已经打起了十分精神。 场面也随着他的站定重新恢复安静，诺大的训练场落针可闻。 周青舒展了下身体，脚下微挪，调整到了最适合攻击的状态。 经过昨天在健身房的突破，现在的周青已经把杨牧当初教导的那种发力方式完全掌握。信手拈来，毫不吃力。 拳动。力道由足腕升起，腿，腰，肩，三点合一。拳头就像是承载重量的载体。 同样的一拳，如果说万启明已经极快，那周青的攻击快的更加明显。 眨眼之间，就突破了人反应极限。 万启明早有防备，却仍心惊肉跳。忙乱架起护具，只闻一声噗的响动，他上身剧晃，竟有种被人一拳打出去的怪异感产生。 脚尖不知不觉半旋转进入了砂石地面，用以稳住下盘。 一招落，万启明心道这人好重的攻击，这力道从周青薄弱的身体里打出来，让人觉得极不真实。更让他骇然的是，如此力道下对方竟可保持速度。 心念刚起，他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周青的第二招到了。 转身后摆腿。 万启明下盘未定，周青动作又快而兼重的匪夷所思。他这次挡住后，身体终忍不住连退两步。 失措间第三招至。 万启明终究是万启明，嘿然爆喝，再也不甘被动。周青肘部到达之前，他往前寸劲，刁钻狠辣的下勾拳突袭周青下颚。 无可奈何的事情，他若再挡一招，将会退的更为狼狈。 这样一来，在别人眼中，他已经算输了。 惊呼声起，是都未想到过万启明会突然有这种举动。 周青也同样未想到，他守规矩，演练就是演练，完全按照训练的招式来进行对比。 虽惊不乱，脑海中电一样闪过当初跟古展鹏对战之时的画面。 情况跟眼前极其相似，他用下勾拳穿过防线，古展鹏神来之笔一样握住了他的拳头，精准而又有绝对自信。 这种动作周青在进部队之前打不出来，甚至对上万启明胜负都在五五之数。 但人体本就藏着宝藏。 周青于格斗一道天份出众，在滨海之时忙着各种生活以及事业上的杂事，无用武之地，生疏难免。进部队后大多数时间他睡不着的时候都将心思用在了琢磨格斗之上，再加上高强度不断突破极限的训练，现在的他比之在滨海进步何止一筹。 于是众人眼中，万启明下勾拳在距离周青下颚不足十公分之时停顿住了。然后毒蛇吐信一样回缩。 周青没有古展鹏那种力气上的绝对优势，面对比自己重了快三分之一的万启明不可能用手掌垫住。 只格斗一道万变不离其宗，周青早将跟古展鹏对战的所有招式想的透彻，此时以肘代掌。 万启明拳头由下而上，他的肘部就由左往右。 如两道偏离轨道的平行线，在空气中交汇在了一起。 响动微不可查，万启明眉头却剧烈跳动，连续退开。握紧的右拳不断松开又复握住，是在缓解疼痛。 手骨再硬也是没办法跟肘部相比的，他吃了大亏。 自认为一招下周青就算可以避过，也会丢了先机。到时自己一鼓作气将之击倒，受点处分也比丢人要好的多。 千算万算，算不到周青可以挡住这招，而且是用这种方式。 力道尚存，万启明不着痕迹甩了下右臂，郑而重之：“我以铁血军团的士兵名义，正式向你发出挑战！” 周青做事不喜欢做绝，在这里，没有任何选择余地。 换而言之，他不把这个很多士兵眼中的第一高手击败，他这个助教就永远得不到任何人的敬畏跟尊重。 不过，想法也就是想法，不会付诸行动。 万启明走到这一步并不容易，不到万不得已，周青不愿意毁了这么一个军人。 失败的后果，他未必可承受的住。 瞧见孔国良走来，周青冷淡看着万启明道：“特种兵格斗大赛即将拉开序幕，你我还是留着力气在台上用吧。至于挑战，等比赛落幕，我随时恭候！” 万启明闻言不知该感激还是该恼。 说实话，短暂交锋，周青把他的自信一点点的给打没了。 真的现在动手，他心里对于胜利甚至没有十分之一的把握。周青拖延比赛时间，正合他意。 “好热闹啊！” 众士兵正看的全神贯注，不远处一阵笑声传来。 转头，是陆天野跟一个年龄相等的中年人正往这边而来。 肩头的军衔分别是大校跟少将。 若说陆天野可轻易给人一种放松跟亲切感，那他身边的中年人则沉渊若海。只看，就让人神为之夺，不是古展鹏还能有谁。 古展鹏身份是绝密，可来铁血军团的次数却不少。 很多人见过他，就是不知道他具体身份而已。只是清楚他跟陆天野关系极好，身手强悍的不似人类。 曾代孔国良做过一天格斗教官，挑出了大约十几个刺头兵，每一个人在他手下都没能完整走过两招，包括万启明。 就这一下，把这帮骄傲的兵给彻底折服。 当战胜一个人无望，所剩下的也就只有崇敬。 松垮的站姿下意识绷紧，齐齐敬礼。 陆天野笑着回礼，古展鹏眼睛落在了周青身上。 他跟陆天野刚才暗处看到了全部过程，有点惊讶，周青这小子身手短期内竟然进步的让他都出乎预料。 出招间的痕迹隐有大将之风。显然进步的不单单只是身手，还有心性。 周青对古展鹏尊敬之余好感很浓，如果不是古展鹏坦然告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吴家不知不觉阴了他一把。还有他身手近期的进步跟古展鹏有最直接的关系，是他让周青明朗了格斗这两个字。 视线一触即收。 古展鹏旋即笑着走到周青近前，亲密客套了几句。 多是问他在这过的如何，还有其它方面的诸多杂事。琐碎的让周青产生了错愕感，古展鹏这种铁汉怎如八婆一般啰嗦。 但也只是片刻，他就明白了古展鹏用意，他大概是故意做给这些铁血军团的兵士们看，想让人误解自己跟他关系何其深厚…… 果然，这种举动，让孔国良表情都悄然而变。 要是这周青跟古展鹏关系匪浅，自己以后还真得注意着点。 同时产生变化的还有张晨跟林宏宇两个助教以及一些知道点内情的士兵。 周青感激注目，古展鹏笑而摇头，一切尽在不言。 第五百六十五章 心态 陆天野来这里原因十分简单，是因为特种兵大赛即将拉开序幕的事情。 应付这种场面他驾轻就熟，随便动员了几句，让孔国良去做赛前集合，他有话要说。 周青则被古展鹏叫到了一旁单独聊天，留给了一群士兵很大的悬念，关于两人关系的猜测。 “小周，在这过的怎么样？” 离人群稍远，古展鹏随口问道。 周青跟他其实不熟，满打满算这是第三次见面。对他这种自然而然的友善稍感不自在。 他知道，自己能来铁血军团，能被陆天野看在眼中，全都源于这个跟周彦龙年龄差不多大小的中年男子。 不太习惯受人情，此时既感激，又有些不解。 “古叔叔，您为何帮我？” 古展鹏被他称呼弄的愣了下，旋即暗中失笑。部队里混了大半辈子，听过各种各样对自己的称呼。 古教官，魔鬼，长官，老古，变态……惟独没人称呼过他为叔叔。 很快反应过来，笑呵呵道：“我不是帮你，是在帮铁血军团。你若是真能在搏击大赛上大放异彩，整个京都军区脸上都有光。” “还有，我瞧你格斗一道很有造诣，若只在274，太浪费了点。再说，如果不是我去274，我们部队扩招的细节不会为它人所知，进而被钻了空子，连累你丢失名额。” 周青低声道：“我没什么大志向，恐怕要让古叔叔失望。” 古展鹏摇头：“这个我管不了，我只知道，你做这个助教绰绰有余。 说罢，他在一个较为僻静处站定道：“来，给我看看你最近都学了什么。” 他这种地位，在军区甚至全国内都难逢对手。过了争强好胜的年龄，却对有潜力的年轻人异常欣赏，有心指点一二。 周青稍作犹豫，然后便全力施为。 对方就是一本于格斗之上的百科全书，周青相信自己跟他每一次打斗，都能体会到一些东西。 还有，他近期进步不小，虽自认跟古展鹏依旧差距很大，却想知道究竟差在哪儿。 这一次不同演练。 周青放手施为，两分钟后，如古展鹏这等素质，也不得不抽机攻出几招，用以缓解颓势。 五分钟左右，周青气喘吁吁的停下了攻击。 单手摆动：“古叔叔，不成了。” 古展鹏脸色略微有点红润：“不错，再有一年，我都未必再能占到你便宜。” 周青苦笑，对方虽然精气神犹存，但确确实实的五十之龄，难以想象壮年之时的古展鹏究竟会强悍到什么程度。这应当就是真正的天赋异禀，否则再刻苦的后期训练也难达到古展鹏于军体格斗之上的成就。 缓了缓，古展鹏说：“你招式之老练已经超过了你这种年龄所该有的成就。但格斗一道，不进则退，我还是建议你早上积极参加集训，以及做一些必要的锻炼。” 周青点头赞同：“我会的。” 待力气恢复，两人并肩回训练场。路上，周青随口打听道：“吴元岗在您那里怎么样？” 古展鹏听他提这个，赞叹道：“我一开始以为就是一个去我那里镀金的纨绔子弟，没想到训练竟然没拉后腿，挺刻苦的。毕竟是出身军人世家，身上有你外公吴晋中身上那股劲，是个苗子。” 说罢，怕周青多想：“你好好在这里呆着，等再有扩招机会，相信你外公吴晋中不会再有拦阻之意。” 周青想说去不去情报处对他来说不太重要，只这话说出去多少都有点欠抽，也不识抬举。 所以只道了个谢，就不再谈这方面的话题。 回到训练场，大批的人早就撤了，只剩下三十来个。是即将参与特种兵大赛的人员。 而陆天野这会讲话也快要结束，叮嘱几句好好训练，回身跟古展鹏离开了这里。 …… 次日早。 周青在六点钟左右就被拉响的警报声给惊醒，前往训练场。 今天是全国特种兵格斗大赛正式开始的时间，他作为参赛人员之一。至少在大赛结束之前，需要丢开助教身份，进入到参赛者的角色当中。 来训话的是古展鹏的副手。 所谈所讲，话语全部指向一点。全力以赴，不要给铁血军团丢人。 很专业的鼓动性言论，周青明知道对方在故意提高士气跟斗志，血液还是开始沸腾起来。 话毕，由孔国良带人去往赛区。 赛区的位置军区总训练场正中，露天擂台。台下椅凳皆布置完善，密密麻麻的，足以坐近两千人。 最前方几张椅子有点特殊，显然是留给部队大领导的。 这次大赛，仅整个京都军区就有近百人参赛，加上其它军区的参赛人员，人数达到了六百人之多。 大约上午九点钟左右，不远处一波一波的人浩浩荡荡的朝周青等人方向而来。 这些人统一的军装，穿着上大同小异，唯一可以分辨其来历的就是胸口的胸章。 如周青这等来自铁血军团的参赛者，胸章之上的标志全都是血红色的焰火图案，刀锋营的是横刀图案，华南猛虎大队的胸章就是虎头图案…… 这些人中，周青注意到了一个熟悉之人。是于晓军，他亲自带着刀锋营的人过来的。 他的出现让身边的很多人都变的有点激动，炙热掩都掩不住…… 每年的大赛，京都军区作为东道主方，都是于晓军跟陆天野两人，一个负责应酬，一个负责赛内执行。论起威慑力，于晓军甚至要比陆天野更能让底下人来的敬服。 于晓军也看到了周青，并不惊讶他会出现在参赛人员里面。 当初定名额之时他也参与了，对周青参赛持反对态度。只陆天野坚持，他不好因为这点小事与其计较过深。 说不出为何，他对周青难以平常心对待。 别人或许不清楚这小子身手如何，他却亲自见识过，而且完全没占到任何便宜。 可想而知，只要不出意外，周青肯定能在比赛之上崭露头角。 什么原因都好，于晓军这等骄傲之人，不愿意看到潜力更大的周青成长起来。 当然了，现在的周青在他眼中就是蝼蚁一只，还远未到让他产生妒忌的份上。就是想抬脚踩一下的时候，不假思索的会踩下去。 第五百六十六章 两招 十点，前来参赛的大部队全部到齐。 数十支来自全国各特种部队的精英，聚集在一起，煞气逼人。 有往年较量过的老对手，只视线相撞，便有火花。 周青在人群中不显眼，眼睛旁顾之间又发现了几个熟人。 274的连长皮文彬以及医务室的大夫方灵玉，还有肩头挂着大校肩章的吴建明。 吴建明身份不俗，入座在紧挨领导席的第二排。 今天的比赛来观战之人也是有名额限定的，如274，只给了两个观战名额。更多人来自各特种部队的大小领导，跟一些种子选手。 特种兵大赛是国内军区最负盛名的一场比赛，高手云集。有心的观战者，肯定收获颇丰。 比赛的目的除了激发训练的积极性，还有就是让这些最顶尖的战力可以有一次正儿八经的交流。 赛制跟军区风格相似，简单至极。 采取抽签的方式，两两对决。胜则晋级，败者淘汰，没有第二次机会。 规则也就是没有规则，赤手相博，禁止击打太阳穴，眼睛，裆部，咽喉等部位。一方认输或者失去战力为结束。 这跟特种兵训练的目的是有悖的，因为训练的目的便是伤人。奈何，部队里面想要举办一场正儿八经的赛事，首要保证就是没有伤亡。综合考虑之下，比赛之中放弃了阴毒的打法，更偏向于有观赏性。 特种兵格斗大赛举办了几届，规则在完善后就定了下来，不是秘密。但于晓军还是拿着喇叭在人前又一次讲了一遍。 讲完之后恭敬请示了一下最前排头发花白，年约六十多岁的一个老人，然后才让人把签箱搬上来。 周青因为于晓军的举动，注意到了老头。 军区的副司令员傅远生，一个跺跺脚整个国内军区都会晃几晃的人物。 他身边的人也都是各军区最顶尖的人物，同时也是比赛的评委人员。 遇到僵持的战况，他们有权利决定谁胜谁负。 吴建明在开赛之前一直想争一个评委名额，可惜，京都军区方三个名额，他没能挤进去，只能屈居第二席做一个普通的观众。 而随着签箱被搬上来，诺大的京都军区被一种严肃的氛围笼罩住了，这意味着比赛要正式开始。 五百九十八人，每个人会拿到一个号码。 从一号开始比赛，对应598号。 也就是说，谁抽到一号，就会第一个上擂台，对手为598号。以此类推，2号的对手就是597号，三号对手596号…… 五百多人，抽签用去了不足十分钟。 全部拿到号码后，于晓军干脆道：“一号，598号，出列！” 周青摊开手掌，看了眼手里的号码，笑了笑，然后往擂台上走去。 这跟中彩票的几率差不多，他抽到的虽然不是一号，却是五百九十八号。 不过也没关系，早打完第一轮早轻松。 没意外这一场打过之后，最次明天才会开始晋级赛。 五百多人，听起来很多。 但要知道，格斗是最耗费体力的一种打法，一般三五分钟后，再强的耐力也会撑不住。 所以往往一场比赛都会在五分钟之内结束，僵持到十分钟的战局很少，往往是势均力敌，需要第一排的评委来决定胜负。 台上同样有一名裁判，主要的职责是为了防止比斗失控，宣布胜利者。非专业，但很有权威。 因为其肩头挂着的职位是大校，身份是利剑特种部队的总教官谭飞。 擂台是临时搭建的，离地大约一米高度。 上去，入目就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以及无数双眼睛。 比赛，考验的不但是身手，还有心理素质。 一般人面对这种场面，不用打，话恐怕都说不圆润。 于晓军在两人出列前已经弄清楚了身份，在下帮周青跟另外一个特种兵做介绍。 挺简单的说辞，周青的代号是铁血军团周青。另外一人出自华南猛虎，是猛虎营武森泽。 再说武森泽其实也挺郁闷自己抽到了一号，但见到对手后，他心里笑了起来。 周青的外形上看，跟特种兵一点扯不上关系，更像是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跟一些动辄三十多岁的人比起来，他无疑挺青涩跟瘦弱的。 他还担心自己会碰到高手难以晋级，现在看来他运气不但不坏，反而挺好。碰到了一个没什么威胁性的对手。 当然了，他并没想过，铁血军团这种招牌特种部队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个可随意拿捏的人上台丢人。 别说武森泽如此想周青，台下观众注意到周青形象，也犯了嘀咕。 这么细皮嫩肉的一个小子，于一众五大三粗的特种兵人群里太秀气了一点。 惟独一些了解内情的，不为所动。 如皮文彬，陆天野，于晓军，还有铁血军团的那些军人…… 在他们看来，那个籍籍无名的武森泽，不知道可以在周青手底下撑多久。三十秒？一分钟？或者两分钟。 比赛是没有任何废话的，台上等着的谭飞等两人站定，直接示意比赛开始，而后退到了一旁。 武森泽不准备先动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周青，手指微微勾了勾。 周青也笑，看他让自己先来，丝毫也不打算浪费时间，抬步逼近。半途身转，一腿抽出。 训练中最常见的一个动作，刚打出，就让人头皮发紧。 台下的万启明对此体会最深，因为就在昨天，他刚经历过周青的这一记后摆腿。 这种招式最恰当的攻击节点应该在战斗胶着中出其不意打出。而作为比赛的第一招就用出来，风险很大。 对手如果够强，足能突袭周青下盘，让其方寸大乱。 事实上能够格参加比赛的每一个都有几把刷子，武森泽也瞧出了招式漏洞，想进，有心而无力。 对手的这一腿声势太过于骇人跟迅速，加上轻敌之下丢了先机，根本就只来得及垫住胳膊。 砰的一声，周青腿部一触便收。身体半转，还是最熟悉的训练招数。 这些套路是融入在每一个特种兵肢体里面的，很自然的就知道该怎么防守。 但是，当动作连贯起来之时，武森泽才惊觉不同人打出来的招式威力是完全不同的。速度，力道，比他训练之时所碰到的何止增强一筹。 恍惚间，还未从周青第一招间隙里回神，武森泽大脑就嗡的一声，是颈部大动脉被结实击中。 清明渐散，武森泽晃了晃，再不甘心，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在软倒，噗通坠地。 第五百六十七章 文亭 观众的眼中，好像就眨了下眼睛，看到两人近身准备相博。莫名其妙的，那个叫武森泽的人就倒了下去。 谭飞对此看的最为真切，眼中光芒微闪。 他听人提到过周青这个名字，听到的传闻是狂妄自大，不服管教。一个人单挑274近十个老兵，铁血军团里，不将任何人看在眼中。印象本不好，但见识到刚才周青的身手，谭飞知道狂妄还真不是凭空而来。 除了他之外，还有人看清楚了刚才打斗的端倪。 但更多的人根本就没有看清楚，也倍觉无趣。有人甚至以为武森泽是犯了病才倒下的。 谭飞深看了周青一眼，上前把昏迷过去的武森泽给弄醒了，然后宣布：“598号晋级。” 听到这，底下陆陆续续的掌声才响了起来。 周青趁机走下去归队。 铁血军团里有好多人对他是心存妒恨之意的，但此刻，所有人都觉脸上大有光彩。 再怎么样，强敌环绕之际，第一场的胜利者是铁血军团。 对比铁血军团这边，猛虎营则一个个脸色拉的老长。 专业的特种兵不比观众，对刚才的战局看的清清楚楚。 两招，就两招。 己方的人就被对手随意给敲晕了。 这事儿要是发生在中途，还好接受一点，偏偏赶在第一场。 作为华南军区的王牌特种部队，每个人都憋了一大口气，打算着再碰到铁血军团的人，非得找回场子。 不远处，傅远生严肃刻板的脸上也流出了一些笑容，转头看向吴建明道：“小吴，那个叫周青的小子，是你外甥吧？” 吴建明错愕：“首长，您怎么知道……” “前几天跟展鹏一起吃饭，他无意提起过。” 吴建明心里微惊，不明白傅远生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古展鹏把自己找关系保送儿子进情报处的事情告诉了傅远生。 应该不至于，傅远生这种身份怎么可能会理这些小事。 想通此节，吴建明道：“他是我姐姐的儿子。” 傅远生点头道：“这年轻人不错。” 吴建明小心应对，弄不懂傅远生意思之前，不敢轻易说话。 …… 比赛在第一局结束后，稍微掀起来了一些波澜。紧接着，比赛继续进行。 有人胜，有人负。 十一点钟左右开赛，到十二点半一共进行了九场比赛。 周青刚开始还有兴趣注意，后来就没再看，人群中神飞天外。 这么多场比赛，就只有一场让他起了点兴趣。 华南猛虎特战大队的施战龙跟利剑特战大队的张隆军。 两人皆是各队列的顶尖战力，打到一处，针尖对麦芒一般把上午平淡无波的比赛拉进了高潮。 以周青的眼力判断，两人每一个都至少跟万启明是一个级别的人物，胜负得靠运气跟临场发挥才可看出谁优谁劣。 这场比赛打了九分多钟，最后几个部队领导商量了一下，判了平局。之后，就是用餐的时间。 餐厅是十七旅的食堂，也就是吴建明任旅长的那个队伍。 因为要做面子工程，整个食堂简直一尘如洗，明亮光洁。饭餐是标准之上，每人三菜一汤跟一个水果。 也是吃饭时间，周青才有机会去往皮文彬跟方灵玉身边。 皮文彬上下打量着，也就有阵子没见到周青，就觉这年轻人气质上更胜一筹，说话举止也更加稳妥。 寒暄几句，周青左右跟本队伍的那些人无话可说，跟两人坐在了一桌。 方灵玉穿的也是军装，肩头的军衔是少尉。 笑了笑道：“周青，没看出来啊，真厉害。刚才你上擂台，我都替你捏了把汗。” 皮文彬接腔：“小方大夫，你当那些传闻是假的么？再说咱274出去的人，自然是不同一般。依我看，周青再接再厉，拿到总冠军也是有可能的。” 周青被两人轮番打趣，低头迅速吃饭。 他以前吃饭的方式慢条斯理，现在，时刻如同打仗。三分钟内，必然可以把肚子塞满。 正吃着，忽然发现方灵玉眼神有些不对，在看自己身后。 他下意识回头，正见到黑着脸的武森泽朝他走来。 周青不解其意，疑惑道：“有事？” 武森泽冷道：“我想跟你再较量一局，敢不敢。” 方灵玉放下筷子脆声道：“你人怎么这样啊，比赛都过去了。要都跟你如此私底下找人邀斗，岂不是全乱套了。” 僵持间，施战龙带着人随之赶来。 他在华南猛虎里威望不低，看得出来，所有人都以他为首。 周青推开餐盘，手臂垫在了桌上。不再理会武森泽，而是看向施战龙说：“什么意思？” 这边动静自然引动了铁血军团方的注意，几乎不假思索就放下了餐盘，朝此聚拢。 他们跟周青之间的恩怨是私底下的，但明处，周青是铁血军团的人。特种部队首重集体荣誉感，就算周青为人再不堪，若是被别人找麻烦，这帮军人也会把恩怨暂时放在一旁，势必出头。 万启明跟施战龙相识，略带调侃：“施老大，闹事也不必在这儿吧。好多首长都在，您还真是不嫌丢人。” 施战龙不咸不淡：“谁他妈闹事了，就是我手底下的兄弟想跟你们的队员较量一下。怎么，没胆？” 周青对方灵玉点了下头，不欲再掺和到事态中去，起身离开。 有人下意识要拦，被施战龙用目光制止了。 他们还真没胆硬逼着周青去做什么，激将法无用，也就没有其它办法。 但就此任由他离开，施战龙面子上过不去。出声威胁道：“周青，别让我在擂台上碰到你！” 周青脚步停顿：“这话同样我想说的，希望猛虎团真配得上猛虎二字。” 方灵玉秀眉蹙起，心想这帮人还真是够讨厌的，吃个饭都不安分。见状也是起身追着周青而去。 门外，紧走两步追上跟他并肩，笑着道：“喂，你下午还比赛么？” 食堂里的事情并没影响到周青半点心情，随意回到：“不用，不过我们部队有规定，就算不比赛也得老实在队伍里呆着观战……” 方灵玉略失望道：“这样啊，本还想着让你带我参观一下铁血军团的。” “下次，下次有机会再说。” 客套几句，周青跟她在路径上悠然散起了步子。 并没注意到，远处一个跟方灵玉面孔有几分相似，年龄在五十多岁的人正看着两人。 坐在第一席，32师的参谋长方文亭。 第五百六十八章 开始 结束 下午两点，比赛如期。 参赛者看似很多，进度却快的不可思议。 除了本身比赛用时不长，还有就是如果在擂台上碰到同队内的参赛者，一般都会有一方选择认输，或应付几下认输。 打个比方，铁血军团的第一高手是公认的万启明。 这种情况下，假如巧合有另外铁血军团的参赛者碰到万启明。多半都感觉自己没什么希望，索性认输，帮队友节省体力。 所以两点到六点的四个小时里，比了接近七十组。 到晚上离场之时，三百组队员已经刷了接近一半。没意外的话，最迟隔日上午，淘汰赛就会全部结束，迎来晋级赛。 其实淘汰赛整体来说没什么看头，除非是出现势均力敌的强者，观众才会稍提精神。 普通观众尚且会这么认为，周青这种专业人员显得更为无聊。 傻逼一样在原地一呆就是一天，除了必要的吃饭走动，其它时间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他这种散打队员出身的参赛者，对这些特种格斗能看进去的根本就没有几场。 特种兵的强势在于其敢打敢拼，跟对热武器的熟练掌控。 真正论起来格斗方面，跟搏击运动员距离何止天壤。 一个普通的特种兵假如跟一个普通的搏击运动员徒手相博，周青敢肯定，特种兵会被打的钻都没地方钻。术业有专攻，特种兵毕竟需要在其它训练项目上分神太多，根本没办法跟专一研究格斗的运动员相比。 所以他第一场比赛，确实没把武森泽看在眼里。 至少格斗之上，整个军区除了古展鹏外，周青面对任何人挑战，都不会有压力，包括于晓军等所谓的强者在内。 一天不疾不徐的过去。 听到解散的号令之时是晚上九点半。 周青心神为之一松，远远冲方灵玉等人点了下头，随队回铁血军团宿舍。 方灵玉瞩目看着，直到铁血军团的人消失在视线内，才收回心思。 回头，不由捂住了胸口退开一步：“爸，您干嘛呢？吓死人了。” 身后正是方文亭不知不觉站在了原地。 方文亭不答反问：“你跟那个年轻人是怎么认识的？” “年轻人，你说周青？” “嗯，就是他。” 方灵玉并没瞧见父亲怪异的眼神，解释道：“他出身274连啊，去我那里看过病……算是朋友吧。” “朋友？什么朋友？” “就是普通朋友啊。” 方文亭皱眉，却也不好再追问什么。 …… 周青回到宿舍，简单去公共浴室洗了个澡后就沉沉睡了过去。 站队看似轻松，实则比普通的训练还要消耗体力。 第二天，依旧是老早的就起床去了比赛地点。 没什么意外，又在原地又老老实实的呆了一天。第三天接近中午之时，淘汰赛才算是正式进行完毕。 这两天可能因为忙碌的关系，皮文彬并没过来。倒是方灵玉，成天成天的耗在军区，也不怕太阳会把她皮肤给晒伤。 比赛唯一可轻松的时间就是中午饭跟下午饭之后的一个小时。 周青左右也没什么太过亲密的人，每当这时，就陪着方灵玉随便在附近溜达，交谈。 应该说这两天是他跟方灵玉相处最密的时间，以往虽然也常见面，但根本没有深入了解过彼此。 聊天中，周青知道方灵玉是京都市本地人，二十四岁，刚在医科大学毕业没多久……一家五口除了还在上学的弟弟，全部都是军人。 母亲在总医院那边就职，父亲就在这军区里。 周青不是专业查户口的，这些全是聊到家庭后，方灵玉自己所说。 更巧合的是，方灵玉认识周青的那个便宜小姨薛怀瑾，据她说两人关系还不错。 聊着，远处警报声音响了起来，是集合的动静，下午的晋级赛要开始了。 方灵玉忙陪着周青去往擂台方向，边走边鼓劲道：“加油，实在打不赢认输也没什么。” 不是特别漂亮的那一类女孩子，但握着拳头满脸真挚帮忙打气的样子，让周青由衷笑了起来。 “放心，三十六计么，走为上策！” 前排观战席，傅远生今天并没有过来，只有方文亭以及其它几个部队的高层在。 远远的看到周青跟自己女儿并肩走来，方文亭更觉不对。 他虽然当了一辈子兵，但毕竟是过来人，对于女儿那点小反常，感受的清清楚楚。 往年的特种兵大赛也没见她这么上心过，今年，却从不缺席。很明显，就是冲那个叫周青的年轻人来的。 至于周青，他这两天托人调查过。 滨海人，吴晋中的外孙，父亲是早些年丑闻几乎传遍全国的周彦龙，母亲是吴晓燕…… 作为一个部队领导，方文亭对周青不会因此有什么负面看法。但牵扯到他的女儿，方文亭现在看周青怎么都不顺眼。 他很怀疑周青接近自己女儿目的是什么？ 周青自是不知道方文亭怎么想，他归队没有多久，就听到于晓军点名让他出列。 赛制就是如此，一号到598号为对手，一号淘汰后二号对598号，二号淘汰后是三号…… 不管如何，周青都是确定无疑的第一个出场。 这次的对手是三号叫孙远帆的人，出自京都军区的刀锋营。 孙远帆因为出场也早，周青看过他跟人打斗的场面。在他看来挺一般的身手，比起万启明还多有不如。 上擂站定，裁判谭飞一如既往的快刀斩乱麻，挥手示意比赛开始。 孙远帆跟轻松的周青对比起来，多了些紧张。 不敢轻视，他跨前一步，嘿然声中就是一个沉闷的肘击，声势骇人。 周青不忙不乱，探手拖住了他胳膊受力最浅的点。 孙远帆一招失利，腿部连扫。 只闻砰的闷响，两人腿骨重重接触。 周青寸进，直撞进孙远帆攻击圈内。也没见怎么动作，孙远帆就凭空打了个踉跄摔倒在地，下一秒钟，周青单膝压在了他胸口位置，拳头如同钉子一般，停在了孙远帆咽喉部位三公分之处。 战局从开始到结束，竟是不足二十个数。 第五百六十九章 因缘 很多观众对周青印象还挺深刻的。 不光气质出众，还有就是淘汰赛之时也是第一个出场，让人记住了他。 如果说跟武森泽之间进行的时间短还可归功于运气，那再一次戏剧化的比赛，让人瞠目结舌。 比赛，看的是角逐。 可周青的比赛堪称没任何看点，刚一上手，对方就莫名其妙的败掉了。 于晓军脸色稍阴沉。 这个周青竟是比自己跟他交手之时进步还要大的多。 更难接受的是他手把手训练出来的兵，在台上竟然像是被人耍娃娃一样，轻而易举的击溃。 周青注意到了孙远帆血红的脸色，伸出手准备拉他起来。 可刚才还老老实实的孙远帆在周青松懈之后，抬脚就踹了过去。 周青未料有此变故，稳稳退后一步避开了孙远帆攻击。 孙远帆爬起来还要再攻，面前挡了一个比他高出半头的大个子，是裁判员谭飞。 如同被一头冷水浇下，孙远帆迅速冷静下来。 谭飞漠然训斥道：“别给刀锋营丢人成么？败了就是败了。你教官难道教你用这种方式来对付一个手下留情之人？” 而台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发出了一阵让孙远帆恨不能找地缝钻进去的动静。 周青却暗觉不对，看了眼脸色冷峻的于晓军，心思盘桓不定。 这个谭飞跟于晓军像是有矛盾，很可能在故意借机打对方的脸。 如此倒也无事，可他明显是利用了自己…… 因为就算孙远帆再怎么挣扎，周青击败他都是早晚的事儿。根本用不着谭飞来做好人，也用不着他借机当众拿刀锋营的整体素质来讥讽于晓军。 这样一来，谭飞或许不怕得罪于晓军，周青可就把整个刀锋营给得罪死了。 事已至此，想多无用。 闻听谭飞宣判结果，周青下台归队。 只无意跟于晓军目光撞上之时，注意到了他眼中阴毒。 周青一阵头大，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就打个比赛，也能惹出这么多事情来。军区简直比他身在职场还要来的复杂。 他似乎应该庆幸自己现在身处铁血军团，若还在274，于晓军一句话，他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部队里面，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论于晓军这种顶尖特种部队的总负责人。随意找个借口，他都够喝好几壶。 也由此，他对于晓军这人彻底生了戒心。 刚刚那种一闪而过的阴毒感，让周青就像是被毒蛇给盯上了，遍体发寒。实在想不通，一个人的心眼得小到什么程度，才会生出如此记恨之心。 想着，比赛在继续。 晋级赛比淘汰赛还要来的迅速，因为第一轮过后，同特战大队碰到同特战大队的概率越来越高。 所以比赛陷入了每年必然会发生的现象，丢车保帅的阶段。 说是全国特种兵大赛，其实也就是几个人的角逐。 华南猛虎的施战龙，铁血军团的万启明，刀锋营的刘毅，利剑特战大队的厉建安…… 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时间，晋级赛彻底落幕。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分，周青开始了半决赛的第一场。 这次更为轻松，因为对手是铁血军团的自己人，了解周青的情况下又盘算了自己的实力，连擂台都没上，直接就认输了。因为赛制缘故，作为胜利者的周青在随后第二轮又加赛了一场。今天显然要决出半决赛的全部人选，进入奖励圈。 所谓奖励圈，对于一般的军人吸引力是致命的，对周青来说却可有可无。 冠军，个人一等功一个，集体一等功一个，以及五万元的奖金加提干名额。亚军，二等功一个，集体二等功一个，两万元的奖金，无提干名额。季军，二等功一个，集体二等功一个，一万元奖金…… 除此外，前十的其它几名奖励也十分动人。十名之后，则会象征性的给一个集体二等功。 日暮十分，特种兵格斗大赛的五十名晋级人选敲定完毕。不出意外，明天一天肯定可以将这场声势浩大的特种兵格斗大赛结束掉。 相比于其它晋级选手的悸动而言，周青索然无趣。 他想不通这种比赛的意义在哪？ 兴师动众，结果却全部都在丢车保帅的扶着固定的几个人晋级。如此，何须那么麻烦，每个特战大队派出几个代表参加一下不就行了。人少的情况下，比赛还可以更多元化一些，例如射击，武装越野，泅渡等等必要训练都可加入其中…… 当然，不解归不解，比赛却还要继续参加。 既然走到了这种程度，顺道拿个第一又如何，就当替收容自己的铁血军团做些什么。 想法轻巧，周青心里也是如此轻巧。 数次比赛下来，他发现实力最强者，也就跟万启明在伯仲之间，他只需不乱方寸沉着应对就万无一失。败了，只能说是有人藏拙到他都看不出来。 他不信军区除了古展鹏还会有如此人物，所以必胜的信念怎么都不会动摇。 这种自信源于周青对格斗领域的掌控力，这次比赛所比的不是射击，也不是这些特种兵更擅长的方面。比的就是格斗，周青当仁不让。 以己之长，克其之短。周青若还畏首畏尾，就不是他了。 …… 次日晨，熟悉的警报声再次拉响了比赛开始的序幕。 周青的前几次比赛，最慢的一次没有超过一分钟。 今天依旧是他第一个上台，好多人无所事事下都在猜测，这次他能用多少时间来拿下对手。 有人看的出来，周青冠军相已经通过前面的战况显露出来，毋庸置疑的黑马。 总决赛，赛制也跟晋级赛没任何不同。 五十个人，分为二十五组，首先淘汰一半。 台上，这次周青的对手是利剑特战大队的石云兵。一个刚加入利剑不久的人，周青从他之前出招的痕迹来看，应该有很深厚的武学底蕴。 论及威胁性，周青甚至认为石云兵比万启明还要来的大。 比赛开始，石云兵却犹豫着苦笑起来。 若说训练场上的所有人中有一个人对周青身手了解的最为透彻，那这个人非他莫属。 他为人酷爱格斗，因缘巧合下看过周青当初跟桑柴明的那段打斗视频。开始没能认出周青来，但这么几天下来，他再认不出就是瞎子了。 这年轻人即便头发比视频里短了一些，可身手是没任何变化的。观察下来，比视频里还要来的利索。 他观看视频之时就在琢磨，自己碰到周青这种对手会如何？ 答案只有一个，他根本没任何获胜的希望。 念头闪过，石云兵郑重对周青以散打的礼节示意了下，眼神兀定起来。 能不能赢其次，总不能给队伍丢人，败也要败的排场一些。 周青对他倒是挺有好感的，大步而去。 对这种人，全力击败他就是尊重。 第五百七十章 猎物 总决赛，台下观众人数更多。因为是最后一天，平时忙碌训练的军人也有很多被放了假，站在不远处观战。 周青并没注意到，方灵玉身边多了一个相貌如妖一般的女人。 是薛怀瑾。 她对特种格斗大赛兴趣不大，但参赛者里面有周青，加上方灵玉主动邀请，就赶了过来。 战斗刚拉开序幕，薛怀瑾随便看了几眼，感觉没什么意思。 她知道周青身手，一个于晓军尚且在他面前占不到便宜的人，这种小赛事应当是轻而易举。 方灵玉倒是看的津津有味，不时的发出惊呼，如同身临其境。 薛怀瑾不断转目，这小姑娘表现出的热情太过了点，难不成…… 女人对这种事情永远都是最敏感的，还有就是周青这个人，站在女人的角度上看，她也挑不出什么太大的不是之处。 相貌有几分随了自己那个姐姐，只看就是个让人赏心悦目的男性。加上性格上的魅力，应该说很容易让一些小姑娘犯花痴。 “怀瑾姐，你看周青能不能赢？” 方灵玉兴奋抓住了薛怀瑾的手，自然追问。 薛怀瑾点头：“他肯定赢。” 方灵玉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小时候是在军区家属院里随着爷爷奶奶长大，一直都是薛怀瑾身后的跟屁虫。后来虽然因为回父母身边跟薛怀瑾见面少了，但一直都有所联系的，也会时常在一块吃个饭，逛个街。越是接触，她越是信服对方的话。她说周青能赢，方灵玉半点也不好奇。 看她说完后又把视线放在了擂台上，薛怀瑾突然问：“灵玉，你喜欢他？” 方灵玉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下，洁白的脸上蔓延了一些绯红：“怀瑾姐，您乱说什么，我们就是朋友而已……” 薛怀瑾挑目：“他这人对感情不大负责任，你自己斟酌。” 方灵玉发怔：“我听不懂……” “嗯，看比赛。” 薛怀瑾不欲再说，中止了话题。 擂台上，周青跟石云兵的战斗开始了有一会儿。 石云兵十分力气用了十二分，已然早没了胜负之心，打的酣畅淋漓。 周青则是最开始的攻击之后，完全陷入了防守之境。 眼神稳固，动静之间总能随兴所至，拦住任何攻击。 不懂行之人以为周青处在了下风，但距离最近的谭飞却眼泛异彩。 这个周青还真是让人看不透，以他的实力击败石云兵用时至多也不会超过两分钟。可他没这么做，反而像是在帮石云兵喂招。 他明显注意到，原本动作还有点生涩的石云兵，越打越是流畅。兴奋之时，身手不知不觉已然上了一个台阶。 再说周青，之所以这么选择，除了对于石云兵的欣赏之外，还有就是因为利剑特战大队跟铁血军团的关系素来紧密。要说刀锋营风头渐劲，隐隐脱离铁血军团的掌控，那利剑特种大队就是铁血军团最忠心的手下。 两个部门的人平时好的穿一条裤子，在擂台上也会彼此忍让，让对方就算输也不会输的太惨。 当然了，让是有限度的。 别让的超过规定比赛时间，让一些裁判团给判负就有乐子看了。所以再退后一步，周青拳头握拢，直击在石云兵手臂下关节处。 弹簧一般，石云兵的手臂迅速回收，如梦方醒。 原地停顿了一下，感激看了周青一眼，朗声道：“我认输。” 旁人尚且看出怎么回事，他身处局内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周青在有心相让。 比赛至此，台下的局外人还云里雾里，不明白刚才生龙活虎的石云兵为何会突然认输，难不成是有心放水？ 但再怎样琢磨，周青也随之下台归队。 下意识的往方灵玉处看了一眼，注意到她身边的薛怀瑾后，凝目打量。 两人之间的关系还因上次吴元岗顶替周青去情报处的事情有所隔阂，对视间。异光流转，气氛冷淡而怪异。 目光短暂交汇，周青旋即把心思放在了接下来的比赛上。 总决赛，大浪淘沙，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拿手招数，值得一观。 学无止境，人外有人。周青从不会有自己天下第一的想法，也不会夸张到去认为任何人都不堪一击。 之所以在比赛上自信，是因他实在没发现什么有威慑力的对手。 且能走到这一步的军人，甭管面对的是同部队的精英还是其它队的强者，都会竭尽全力一搏。 和平年代，他们这些特种兵能立功的机会小之又小。若是拿到二等功，对以后的职业生涯都影响深远。 你来我往间，第一轮淘汰赛在两个小时左右时间缓慢结束。 而就在此时，随着于晓军又叫了一个名字，台下起了些躁动。 这次出列的是华南猛虎的第一高手施战龙，另外一人则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特种部队的兵，叫任伯勇。 之所以引起躁动，不是因为施战龙的名头，而是那个叫任伯勇的体型。 接近两点一米的高度，身宽体壮。 背心穿在他身上显得过于紧绷，结实而呈麦色的肌肉夸张凸出。颈部跟肩膀连为一线，头发稀疏，相貌谈不上丑陋，但表情总显得有点呆滞木讷。 人不显胖，只壮硕的让人看一眼就遍体生寒。跟一米九左右的施战龙站在一起，就好像施战龙是个娃娃般脆弱。 周青凝目，他之前留意过这个叫任伯勇的，也惊讶对方体型。 可是于比赛之中并没看出他有什么太亮眼之处，就没放在心上过。格斗还真不是谁个子大力气广便一定会胜出的。 今天，诡异生出了种错觉。这个叫任伯勇的，恐怕在之前藏了拙。 他体型力气天生，这种情况下，仅靠这种优势便艰难的一路过关斩将。周青会有如此突兀的念头，实在是任伯勇的眼神吸引了他。 跟前几场比赛之时的混沌不同，今天清明的跟正常人别无二致，且个中凶悍隐隐外泄。竟是有一种只看便让人遍体冷颤的错觉产生。 施战龙显然也是感受到了对方骤然变了的气势，越来越凝重。比赛开始后一贯主动他，这次选择了静观其变，没有冒进。 他不动手，任伯勇却主动出击。 拳头犹如巨锤，擂鼓一样扫向施战龙脑袋。 抬脚奔逃间，台上犹如打雷。 很急切，就好像一个在笼子里被关了许久饿到紧贴肚皮的老虎。那种盯着猎物一般的感觉跟吃人一样的气势，实质一样，让距离最近的谭飞眉头接连皱起。 第五百七十一章 压力 旁人有如此感受，可想施战龙压力几何。 试探性的接了任伯勇一招，手臂欲折的错觉就让施战龙心中大骇。 同时间一股巨力带的他身形不稳，几想跌倒。 任伯勇势发如雷，豪不掩藏下，大步上前拦腰抱住了施战龙的身体。然后，直接丢了出去。 犹如丢一个三两岁孩子般轻巧，施战龙挣扎摔落在擂台之上，嘭的一声，半响都爬不起。 底下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这不像是人类，倒像是一个人形巨兽。 须知国人本身体型就跟老外差距良多，一般身材过高的或者过于壮硕的，多半是身体机能出现了状况。 而任伯勇这几下，让人意识到这人真的是一个天生的战士。 这种比赛速度，俨然超过了周青在前面比赛所创下的最快记录。 想不通的是，他前面为何要隐藏实力？ 这一点也只有极少数人清楚具体的内幕。 往年的特种格斗大赛，少不得一些势力微小的参赛人员被退赛或者是被犯规。 这个任伯勇就是出自华南军区的一个小部队里面，受华南猛虎营的管制。 若是早先把强势露出来，只怕是在进入决赛之前少不了受到阻挠。如今挤进了总决赛，自是肆无忌惮，全力发挥。 施战龙五脏六腑好半天才恢复原状，缓慢爬起，双眼怨毒的盯着任伯勇。 任伯勇又恢复了那种呆呆木木的样子，跟刚才金刚一样的形象判若两人。 谭飞最快反应过来，随即宣判了结果。 五十进二十五的比赛，正式结束。 紧接着，就是二十五进十。 周青还是第一个出场，运气不大好，前五个出场之人需要连战两场。 公平也好，其它也罢。赛制如此，再有意见也只能遵从。 好在，他没碰到任伯勇这类角色，虽感稍费力气，但也勉强可以接受。 今天每一个人都不会轻松，想进入前三，至少要打四到五场。 周青在第二场的时候巧合碰到了万启明。 以为会是一番纠缠，没想到临敌之际，万启明直接摇头罢战。 如果说铁血军团只能晋级前三一个人，现在每个队员都清楚，最合适的只能是周青。 万启明也明白这一点，且这几天比赛下来，他清晰了解到自己跟周青实力的差距所在。同属一队，与其苦苦挣扎消耗队友体力再落败，不如大度一些。自己得不到一等功，能得一个集体一等功也不错。 还有就是，万启明知道自己跟施战龙就在伯仲之间，施战龙被人提小鸡一样提起来丢出，他又能挣扎到哪去？见识到那场比赛后，万启明只剩苦笑。 他的军区生涯，只怕是跟特种兵格斗大赛的冠军无缘，因为每年都会冒出几个让人无力对战的角色。 二十五进十结束之后，中午悄然来临。 食堂里面，吃饭之余这些当兵的也没了食不言的规矩，聚在一起扎堆议论着下午总决赛的冠军人选。 没任何悬念，都认为会是任伯勇。 技巧再强的人，碰到力量上的绝对悬殊也是无可奈何的。任伯勇就是一头北极熊般的角色，非人类可敌。 餐桌上，周青跟薛怀瑾还有方灵玉于晓军坐在一起。 于晓军是因为薛怀瑾硬挤来的，赶没办法赶，气氛因他多少有些沉郁。 这一桌人是焦点，单单因为薛怀瑾这个人。 就算是刚从比赛上崭露头角的周青，热度也及不上早几年间薛怀瑾这个京都军区第一美女。 周青因而饱受瞩目，几次想抽机会离开，又不好说话。 只能是低头吃饭，对一切置若罔闻。 薛怀瑾正客套跟于晓军聊着什么，视线微转，落在了周青身上：“下午要是碰到任伯勇的话就不要打了，你肯定打不赢！” 方灵玉赞同道：“没错，没错，犯不着太拼！” 周青意味不明，他也在琢磨这个问题。 私底下碰到任伯勇，周青倒不是没有取胜的机会。但比赛上不准击打要害的情况下，想赢是不可能了。 但因而就退缩认输，实在非他本意。 再说铁血军团现在就剩他一个人在，万启明为帮他节省体力都选择了退出。能不能赢都需打过再说。 薛怀瑾看他德行就知道这小子完全没听进去，百无聊赖的推开餐盘，告辞离开食堂。 于晓军目的本就是她，也赶忙追了出去。 …… 下午，比赛如期举行。 先是十进五，再是五进三，三进二，最后是冠亚军之争。 观赛之时，方灵玉有些心不在焉。 这感觉是刚有的，源于周青在跟她一起散步之时无意说起他有女朋友…… 不奇怪，他这种男孩子要没女朋友才是奇怪。 可心底侥幸被人点破，这滋味还真是格外难言。 薛怀瑾从她跟周青一起吃饭的细节上已然准确判断出了什么，视线不动，随口说道：“灵玉，要不要我帮你牵个线？” 牵线，什么？ 方灵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薛怀瑾什么意思，没办法控制脸上升腾而起的红晕，支支吾吾说：“怀，怀瑾姐……您别乱说，他有女朋友……” 薛怀瑾了然，方灵玉这意思分明就是承认自己喜欢周青。 因为她没拒绝自己提议，而是在担心周青是否有女朋友。 想了想说：“有女朋友没关系，现在风气如此开放，谁能保证他在这呆两年，别人还会苦苦等着。” “不过，你自己得把握好方寸。那小子情场上明显是个老手，你这种小菜鸟，不大可能占得到便宜。” 方灵玉无语：“怀瑾姐，您不是他小姨么？怎么老说他坏话，他不像是那种人……” 薛怀瑾笑：“每一个男人天生都是影帝，千万别相信表象跟自己的感觉。” 方灵玉出奇反驳了一句：“怀瑾姐，照你这么说做人还有什么意思？连感觉都不信了，结婚谈恋爱还有必要么？” 薛怀瑾料不到自己这个小妹子还有如此见解，一时竟是不好回答。 这时，擂台上僵持着的两个人胜负已判，十进五的比赛结束了。薛怀瑾忙打岔说：“周青比赛要开始了。” 果然，方灵玉迅速被吸引了心思，全神贯注的把目光放在了台上。 第五百七十二章 夺 台下，确如薛怀瑾所说，周青正在备战。 十进五的时候他碰到了一个别人眼中的强敌，刀锋营的刘毅。 他身手着实不错，但也仅限于不错。 于晓军这个刀锋营的总教官周青尚且不惧，更不要说他的学员。 僵持了约一分钟左右，他拿下了对手。 初赛的时候他是第一个上场，这也导致了任何赛事的重新开始他都会是第一个，五进三也同样是。 第一局对战人员是厉建安。 应声上台后，底下观众一面倒的认为周青会胜。 打到这等程度的比赛，如果不是出现任伯勇这个变数，周青冠军是板上钉钉的。 因为他所表现出的身手，跟这些特种兵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之上。 厉建安心里在苦笑，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打赢周青。只不过作为一名有着必胜信念的特种兵，厉建安还是竭尽全力。 只是好多事不是努力就能完成的。 堪堪过一分钟，厉建安开始招架不暇。 眼前虚影闪过，他腰侧被重重踹了一脚。人失控下，往擂台下倒去，摔了个结实。 谭飞机械的声音同时间响起：“铁血军团周青，胜利！” 胜利，意味着进入了前三。 掌声中，第二轮战局开始。 五个人，两两对战，空闲的一个运气好的，不费吹飞之力进入前三。 这一局是任伯勇出战，快刀斩乱麻一般，将来自西北军区的一个强者丢下了擂台。 而到此时，进行接近五天的全国特种兵大赛，正式进入了冠亚季军的争夺。 三人，号码会被打乱重新抽取。 由一号跟二号进行对战，胜者短暂休息后，迎战第三号。 这意味着三号就是个幸运数字，只要抽到。至少都会晋级亚军。 也有可能出现第一号跟第二号平局的现象，这种概率微乎其微。 于晓军再度让人把签箱拿了过来，亲自送到了擂台之上。 周青，任伯勇，徐元。 谭飞提醒道：“抽签吧！” 任伯勇大大咧咧上前，把手探进了签箱之内，拿出来交给谭飞。 谭飞打开后将号码打开反方向晃了一晃：“2号，备战！” 任伯勇晃了晃粗壮的颈部，悠然呆在了擂台中心。 周青第二个去抽取了号码，谭飞见到他号码后，那张素来冷漠的脸上也有了点波动：“三号，观战！” 谭飞抽了一号，周青抽了三号，那徐元理所当然的就会是二号。 周青松了口气，站到了一旁。 那个叫徐元的则满脸无可奈何。 对他来讲，要是抽到三号，还能混个亚军。甚至想这周青跟任伯勇打个两败俱伤，他渔翁得利。 而一旦抽到除三号之外的号码，不用琢磨，他季军当定了。甭管面对周青还是任伯勇，他都没可能是对手。 再不爽快，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任伯勇从进入前五十名后，就强势的无以复加。 这次也是一样，比赛刚一开始，他就大步朝徐元走去。 推土机般，大有扫平一切障碍的魄力。 徐元灵活性略胜，但擂台就这么大点，挣扎了几下，就被逼到了角落之处。 有几拳倒是落在了任伯勇身上，可就像是打到了一块木头，无任何作用。 观众惊呼声中，徐元直接步了前面几位的后尘，被扔下了擂台。 战斗结束的跟想象中一般快。 转而，任伯勇略泛棕色的眼睛看向了周青。 谭飞问道：“要不要休息？” 任伯勇拒绝：“不用。” 他对付徐元根本就没用力气，谈什么休息。眼下距离冠军就一步之遥，任伯勇只想把最后一个小子也给丢下去，然后结束。 距离早渴望的目标如此之近，任伯勇心情也有了点起伏。 他家境贫寒，处在极偏远的山区。如果不是巧合碰到了贵人，现在尚且在家中无所事事，被人当怪物看。 军队是他唯一可以找到尊重的地方，他必须不能让贵人失望，要站稳脚跟，拿下这个破例提干的名额跟第一名的奖金。 一无学历，二无背景，脑袋也不如别人灵光。 任伯勇想不出，除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还有什么希望。 谭飞得到回应，最后看了周青一眼，见他点头之后宣布道：“冠亚军争夺战，开始。” 任伯勇条件反射，不等周青到擂台中央，就再次先一步而去。 挡道之人，不管是谁，都是他任伯勇的敌人。 台下，随着他走动，呼吸都摒住了。 猜想着周青能坚持多久被丢下来。 一个两米一，一个一米八。一个看上去最多也就一百四五十斤，一个乘以二都不止的体重。 这如果是拍电影，周青作为主角还有逆袭的机会。可在擂台上，有可能吗？ 有没有可能周青也不知道，但他绝不甘心被人从台上狼狈丢下去。 精神绷到了最紧，任伯勇进，他毫不犹豫的退。 这比黑市拳要更让他难办，黑市拳中尚且可击打要害，让对方投鼠忌器。这里不行。 一拳头如同打在砖头上的感觉，周青不用试也可想象的到。 所以能做的只是躲闪，找机会再说。 他身手远比之前的人要灵活的多的多，应对桑柴明那种专业黑市拳手，尚能靠优势周旋，任伯勇想把他逼到绝境也不太容易。 任伯勇比桑柴明更为强大，但战斗意识却未必就要比刀口舔血的桑柴明更强。 于是乎台上一个动静如雷，一个灵活如兔，开局如此之久，两人竟是一次正面对抗都未有过。 最正确的打法，所有人也都理解周青为何因此。 齐齐替他捏了把汗，心想认输不就行了。面对这么一个怪物，就算输掉，也没人会说他什么。 古展鹏不知道什么时间也出现在了人群之后，双目看向擂台，精光闪动。 任伯勇这种体格，就算在国外都极罕见，没想到能在特种格斗比赛上看到这等人物。 警务员笑呵呵道：“那年轻人怕不行啊……” 古展鹏摇头：“未必。” 观察半响转头嘱咐道：“查一下那个任伯勇的来历。” “您……” 古展鹏道：“这种人呆在底下部队可惜，该用在恰当的地方。” 第五百七十三章 背道而驰 京都军区司令部。 傅远生接到一个电话后略有点沉吟。 随手招呼外头警务员进来问：“特种兵格斗大赛结束了没有？去看看，如果结束，让于晓军跟陆天野还有谭飞过来见我。” 警务员答应着，小跑而去。 心想着八成又有什么紧急任务，否则不会如此节点召唤军区三大王牌特种部队的总负责人。 …… 台上，任伯勇跟周青之间的追逐还在继续。 周青的滑溜超出了任伯勇的预料。 擂台就这么大，可他偏生抓不到周青。几次，必胜的局面，都被他灵活躲开。 长此以往，任伯勇真急了。 这比赛比他所想的凭空加了许多波折。 心急，战术自变。 压根不再跟周青兜圈子，一双眼睛牢牢锁住了对方身体，一步一步朝前挪。 低附着身体，就像是一头随时准备扑击的饿狼。 周青几番假动作，任伯勇全无动于衷，只寸步挪动。 目的是以静制动。 周青原来的打算是把比赛拖到一定时间，胜负由着底下的首长去判。可眼下，这打算只能作罢，该想反击的方式了。 盘算着，身体也随着任伯勇往后退。 不知不觉间，听到了有人提醒。 他这才注意到脚步已经距离擂台不足一米的距离，再退不用任伯勇打，他自己就输了。 打擂台成为习惯，却是紧张下忽略了这擂台是没有揽绳的。 而就在晃神之际，任伯勇精准的抓住了这个机会，朝前直扑而来。 是扑的，三百多斤的重量，竟是匪夷所思的弹跳悬空。气势笼罩下，让人避无可避。 如此关头，别人眼里，周青除了跳下擂台，似乎没了别的办法。 惊呼声四起，即便知道擂台上不会出现过于严重的伤人事件，也全然给忘了。心脏被揪起，想着如果是自己该如何应对…… 周青当然不会跳下擂台，原后退的动作止住，人反地心引力一样身体前倾半转。 别人看来是周青出于大意被任伯勇抓到了机会，可都忽略了周青灵巧的像是燕子一样的身形。 这种必败之局，他竟能将后撤的身体硬生生前收。 嘭的震动！ 整个大地似乎都晃了一下。 任伯勇着地扑空，下意识转身，右腿横扫。 他反应已然够快，可也绝对快不过周青。 转瞬之间，眼前风声闪动，任伯勇脸上中了一拳。 头脑发懵，任伯勇发出了怒吼，双臂乱摆。 周青一招中，弹身而退。再度与其拉开了距离。 不是不想趁热打铁击败对手，是根本抓不到机会。刚才那一拳落在普通的特种兵脸上都足以让对方暂时失去反应力，落在任伯勇脸上，却如同挠痒痒。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任伯勇就一直在主动出击。 本来就被他游斗的战术刺激的心火大胜，而今又被周青抽冷子重击了一下。棕色的眼眸已然开始转色，再也没了丝毫温度。 危机感袭来，周青不怒不惧，只最沉着应对。 冷静，一个比赛中最必备的条件，周青从小就不缺。他能在滨海靖安等地数次死里逃生，依仗的也是这种临危不惧的素质。 怕是肯定怕的，怕不小心被任伯勇拳头打中，谭飞连阻止都来不及，他脑袋就会被打爆。 但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危机袭来，尽全力听天命就好。 看得出任伯勇有发狂的前兆，再躲只会越来越艰难。念动，身体不退反进，急速朝任伯勇冲去。 任伯勇心想来的正好，刚抬臂想抓，眼前就又一次失去了周青的影子。 风声传来，任伯勇右膝发软，砰然跪地。身体往下降落之余，耳畔又有动静，被人结结实实一拳打在了脸上。 任伯勇鼻中带血，痛苦夹杂着羞辱让他弹簧一样起身，风雷般朝周青狂奔追逐，直欲择人而噬。 台下好多人都因此从座椅上站起，紧张的手心出汗。 方灵玉更是惊呼出声，想让周青认输，却是来不及了。 周青心思愈淡，身体往左方作势躲闪，下一秒人直愣愣朝右方摔倒。还是抽冷子一脚，正蹬在任伯勇腿上。 任伯勇没任何意外，又摔在擂台上。且因为这次势头太猛，连滚了一圈才算停下。 周青怎肯放过这种机会，双手撑地而起，朝前强攻。 力气身高相差悬殊，周青的拳头除了某些特定时刻，几乎没用处。所能想到的克敌方式就是任伯勇的下盘。 可是，如此类同生死之际，周青再冷静也难以算无遗策。 任伯勇摔跟头，他本能就借机行事。只脚刚落在任伯勇身上，就感觉右足腕被铁箍给箍住了。 左腿不假思索的朝任伯勇粗如成人大腿般的胳膊上踹去，可任伯勇好容易抓住周青，怎肯松手。爆喝声中，直将周青从地上拽起，意图扔出。 这种突发事件，就是神仙也根本阻止不了。 “住手！” 前排的陆天野爆喝出声。 谭飞距离最近，加上对周青甚有好感，人下意识冲了出去两步又复停住，是根本近不了身。 身体失控之余，周青心防终是破开了一条纹路。 他感受到了危机，一些规矩自也全数不再考虑。 左脚本能在身体离地瞬间由下而上，用尽全力踹在了任伯勇下巴之上。 耳畔似乎听到了一声咔嚓，任伯勇惨呼声中，松开了手掌。 周青连续数滚，头部重重撞下。 血顷刻涌出。 他感觉不到痛一般，弹身而起，肘部如同锐器打中了任伯勇腰眼。 沉闷重击。 捂着下巴的任伯勇弯下腰来。 周青膝盖毫无间隔的由下而上，在距离任伯勇面部还有数寸之余，视线余光注意到了身边意图阻止的谭飞。 心里一清，临了收了膝盖，踉跄站定。 任伯勇还在捂着下巴，血顺着嘴角往下坠落。 周青那一脚伤到的不是下巴，而是舌头。 牙齿被重击合拢的瞬间，正咬在了舌头之上。 谭飞忙卡在了两人中间，一边让人去叫大夫，一边看向坐在前排的几个人。 果断如他，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判决。 周青跟任伯勇两人皆破坏了规则，刚才的比斗已然无限接近生死相搏，跟比赛的宗旨完全背道而驰。 第五百七十四章 阴险 台下诸人绝想不到比赛会进行到这种程度。 如果刚才不是周青反应得当，恐怕断胳膊断腿难免。 整场特种兵格斗大赛，至这一刻方才体会到搏杀的氛围。 真正脱离比赛的搏杀。 军区的医务员赶到，把蠢蠢欲动，想撕碎周青的任伯勇带了下去。方灵玉也迅速到达台上，蹲下身体帮周青查看伤口。 还好，只是头部落在擂台上的时候碰到砂石咯了一下，并无大碍，皮外伤。 她熟练拿过了身边同事的药箱，消毒，包扎。 底下一众部队领导商议着，过了半响，有人对谭飞点了下头。 谭飞心领神会，这意外也跟他所想的一样。 虽然都犯了规，但相对于任伯勇杀人般的招数，周青反应稍得当一些，关键时刻也留了手，比较符合比赛宗旨。 等包扎完毕，他直接宣布了冠军人选，就是周青。 鼓掌声剧烈响起，由衷的。 比赛的艰难他们这些观众都能清晰体会的到。 有人真心在笑，也有人真心在恼。 铁血军团的人似乎忘了周青这个助教在前几天的时候还不得人心，此时好几个冲动跑到了擂台下面，激动不已。 这一刻的荣誉不是属于一个人，而是属于整个铁血军团。 方文亭作为代表上台讲了几句话，然后把一枚特殊的勋章郑重交给了周青。 勋章像是镀金的，之上两杆旗帜血一样殷红，是代表冠军的王者标志。 周青头上有着刚被贴好的补丁，无心多说，郑重在台上鞠了个躬。 刚下去，就被铁血军团的人围了上来。恭喜，祝贺，一张张平素呆板如僵尸的面孔，此刻全然活了。 周青也是蓦然间意识到，这些人似乎并不如平时自己所想的那般讨厌。 台下还在鼓掌的陆天野被人拍了一下肩头，看是傅远生身边的警务员，他应酬两句悄然转身离开。 于晓军跟谭飞也随后接到了通知，去往军区司令部方向。 …… 司令部，傅远生等三人全部过来，简单吧事情说明白后直言：“眼下有一个比较紧急的任务，你们每个人挑出两个小组的精锐，三天后出发，那边有接应人选！” 陆天野暗中叹息。 境外维和，每年都有的任务。 说来轻巧，可年年军区的烈士陵园里就会埋下几个尸骨。 异国它乡，说是地狱都不为过。陆天野带队去过一次，防不胜防的黑枪，炸弹攻击，甚至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傅远生补充道：“具体的选人方面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这是在为生命负责，我希望你们慎重！” 于晓军问：“带队人让谁过去？” 傅远生斟酌着道：“暂时还没合适人员，你们有没有要推荐的？” 于晓军看了眼陆天野：“铁血军团刚拿了特种格斗大赛的冠军，用他们的人，我心服口服！” 陆天野眼泛幽光，默然无语。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带队人选，一个不好，就会在境外栽大跟头。这样的话，责任自然也会由铁血军团来背。 傅远生知道两人间的纠葛，但不好插手。 更何况他更信任陆天野，带队人选由铁血军团的人出任，再合适不过。 “天野，既然如此，这件事你负责好了，把人员名单后天交给我。” 离开司令部，陆天野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哪怕他的人刚拿了特种格斗大赛的冠军，也冲不散突如其来的沉郁。 一时想起了很多事情。 三十几岁的时候，他第一次参加维和任务。 以为就是到地方打打掩护做个样子，没想到的是，刚下飞机被接往大本营的路上就碰到乱民突袭。 最残忍的炸弹袭击，而对方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呆滞含笑的眼神，中枪之后，依旧跑到近前引爆了炸弹。 轰的巨响，六个战友牺牲，他关系最好的兄弟几乎本能扑在了他的身上…… 所以哪怕近些年的境外维和安全系统越来越完善，可他永远都对这种任务抱以排斥之心。只是，身为军人，他没有任何选择余地，也必须具备牺牲精神。 脚步声响，是于晓军赶了上来。 陆天野修养极佳，哪怕对其不屑于顾，还是满脸温和转首招呼：“晓军兄弟，有事儿？” 于晓军笑盈盈道：“陆教，准备选谁做带队之人？依我看，你们负责枪械训练方面的教官康东磊是个人物……” 陆天野淡声回应：“这个我自有计较。” 于晓军似乎没瞧出他的冷淡，继续：“至于参赛人选，你们军团的周青现今如日中天，不知道陆教有没有打算让他参与任务？年轻人，是个好苗子，得多磨练才能担当大任……” 陆天野目光骤冷：“晓军兄弟，小周入伍时间尚短，不适合这种任务！” “我就提个建议，仅此而已。陆教不要多想！” …… 而周青，并不知道有人在惦记他。 特种兵格斗大赛结束，军团方面给了他三天的假期，他这会正收拾东西准备回滨海看看。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全是军装跟一些日用品。 只不过在这边呆久了，一离开，很容易就有种出远门需要带东西的感觉。 三天时间，他打算好了。来回路程需要消耗八个小时，他可以在滨海逗留六十四个小时。 陪吴晓燕呆一天，聊聊逛逛。去娱乐城找金莎谈一下工作顺便叙旧，上门去给唐千雅道个歉……等等等等。 时间越少，想做的事情越多，周青现在清晰体会到了。 简单提了个包裹，打开门就发现陆天野正站在门口。 他诧异道：“陆教？” 陆天野看他兴致盎然的模样，勉强笑道：“小周，假期估计得取消了。铁血军团临时接到任务，参与人选还未定，所有人都要在……” 周青怔了下：“陆教……我都跟家人联系过了。” “抱歉，事情突然。” 周青对陆天野始终都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好感，见他亲自过来，虽感不舒服，却也没任何办法。 “好，好吧！” 陆天野拍了下他肩头：“这次假先记着，等过了这几天，我做主给你延长假期！” 军人贵在服从，周青知道陆天野能说这些实属不易。 笑着道：“没关系，迟几天而已。” “嗯，休息一下，六点去训练场集合，我有话说。” 第五百七十五章 用意 军区，吴建明办公处，电话铃声突兀响了起来。 拿起电话，吴建明听到对方声音后不由笑道：“晓军？” 他的心里，一直都拿于晓军当妹夫看。在部队里面，两人也完全属于互相扶持的关系。 还有，于家在部队势力不小，他虽贵为旅长，但需要仰仗的地方很多。 聊了几句，吴建明弄明白了于晓军意思，异声道：“晓军，你想让周青参加境外维和行动？” 于晓军自若发笑：“是这样，一家人，有条件当然要照顾一下。不过这得您这个旅长出面！” 吴建明听出了他话里隐藏着的意思，虽不知道周青何处得罪了他，但于晓军这个主意确实说到了他心里。 对周青，他忌讳莫深。或者说对于吴晓燕跟周青两个人，他希望对方永远消失在他视线内。 老父亲手里天东集团的股份到现在不肯给任何人，他担忧会便宜了吴晓燕。 不是一笔小数字，吴建明也不会让这种事有发生的可能性。 所以两个人绕来绕去，不点而明。 吴建明想了想道：“我担心这件事我就算张口，陆天野也未必会给我面子啊！” 于晓军兀定：“那就去找傅司令！” 吴建明琢磨了下，点头答应。 不管是出于周青这个人的威胁性，还是出于卖于晓军这个面子，他都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至于自己那个外甥死活，吴建明从不曾放在心上。 …… 铁血军团独立办公区。 几个铁血军团的高层正在讨论前去维和的名单。 陆天野全程绷紧着面孔，整理了一下手里资料，缓声道：“先这样定下来，等会开会谁有难处的话再行换人。” 这时，外头一个警务员小心走了进来，在陆天野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陆天野眉头可见性皱了起来。 这次维和任务他也刚接到消息不久，竟是已经传开了。警务员带来的消息俨然是军团里的一些关系户想要逃避这次行动。 刚打发走警务员，座机接二连三在响。 基本全都是一个意思，前来套交情卖交情，避免被选中的。 陆天野脸色难堪，将名单随手摔在了桌上：“不选了，我就不信铁血军团连自愿参加这次任务的都没有！” “陆教，傅司令的电话！” 康东磊代为接了一个电话后忙道。 陆天野深呼吸，恭敬拿过康东磊手里电话道：“傅老。” 傅远生随口打听了下选人进度，随口说：“天野，你们军团的周青不错，这次维和任务的人选算他一个吧！” 陆天野愣了下，想不通周青一个小年轻，竟然让军区副司令亲自打电话过来。 “傅老，他除了身手利索一些，其它方面根本就不成的……” 傅远生打断：“周青舅舅是吴旅长，你知道的，这是他的提议。我认为不错，周青能参加维和任务，至少能给军区其它人做个很好的表率……” 挂断电话，陆天野只剩苦笑。 周青还真不知道到底惹了哪尊大神，被人如此惦记。 他作为其领导，想帮而无处下手。 吴建明的意思，他怎么说？ 难不成去把一件好事，怀疑成是恶意。而且傅远生亲自打电话来招呼，他还能因为这点事情去反驳他。 维和不等于送命，只不过相对其它的任务，环境恶劣一些，多了几分危险。况且就算危险，也是一个军人该面对的。 这个电话没让他决定逼迫周青参加，只是让他将周青划为了人选之一。 周青如果执意不肯去，陆天野会想办法把他送离军区。 暂缓心思，陆天野走出了办公区。 …… 周青接到陆天野消息说休假取消之后，就一直在宿舍里休息。 这几天的比赛对他消耗虽然不大，但人是始终紧绷着的，一松懈下来，乏累感也随之而来。 正是快吃饭的点，周青懒懒从床上爬起，准备去食堂吃点东西，然后前往训练场等待集合。 似乎是有事情发生，否则陆天野不会如此兴师动众的开动员大会。 洗脸途中，门被敲响了。 周青拿毛巾抹了把脸，随意招呼进来。 看来人是陆天野，周青给倒了杯茶。心里暗自奇怪，陆天野这种人连着来他宿舍两趟，十分不对劲。 “小周，伤势怎么样？” 陆天野看了眼周青额头上的纱布，关心了一句。 “没事了，本来就是小伤，是方大夫非得给我包扎一下。过两天纱布一取就好。” 陆天野落座抿了口茶，一贯直来直往的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青太年轻了点，至少比起军团里的其它人说是小孩也不为过。 而自己，却要逼着他做出选择。 这对他无疑是很不公平的，因为周青进军区的时间跟资历，原就不该在维和任务的人选之中。 周青心态倒是很松，对陆天野有好感，就主动笑道：“陆教，有事儿直说就好了。” 陆天野整了整心思：“是这样，部队这几天有一个维和任务，最迟三天内就会出发，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周青奇怪道：“我可以吗？” 对维和任务了解不多，但周青又不傻。就算现实中不知道，也在电视电影中看到过维和军人是干嘛的。往往需要深入一些有战争的地方，可想而知具体执行任务的区域该有多危险。 陆天野被他问的愣住：“是你舅舅，找到首长说想磨炼你一下……我也分不清楚具体是好意还是恶意，所以来征询一下你的意见。当然你要是不想去，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这边帮你想办法！” 我舅舅？ 周青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是吴建明。 吴建明磨炼他？ 周青怎么品，这件事都透着诡异。 毕竟也见过世面，周青皱眉道：“陆教，您就直说我要是不去会如何。” 陆天野认真道：“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你如果不是军人，自然就不用管这些。我意思是只要你不想去，我就把你送出军区。” 周青半响没有回应，拳头悄悄攥紧。 吴建明，他在部队里甚至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弄不懂他到底什么用意。但总归不会是善意，如果维和是好事儿，也不至于让陆天野如此为难。 第五百七十六章 名册 有心拒绝，却知道陆天野不是在说笑。 他一旦拒绝，可能真的要收拾东西走人。 来军区熬了那么久，若是现在灰溜溜的回滨海。那边的局势让他根本无法掌控。 陆天野道：“你还有一顿饭的时间考虑，不管怎么选择，我都赞同！” 说罢，起身离开。 周青深呼吸，心乱如麻。 未知最让人恐惧，他现在根本料不到加入维和小组意味着什么。 吴建明，这一切都是吴建明的主意。 周青强压住去质问他的冲动，机械罩上外套去往食堂。 正值用饭的时间，食堂里热闹的接近沸腾。 看到他，一些人私底下不断的在议论着什么。 周青听到他们议论内容之后，只觉脑袋嗡嗡作响，拿着餐盘的手指尽数泛白。 他根本就还没有答应进维和部队，这些人竟是全知道了。 而且言辞间尽是对吴建明大义灭亲的赞美之言。说什么吴旅长规矩，自己亲外甥也主动让其去维和。更有甚者在说，周青一开始是不同意去维和部队的，是吴建明强迫着他为国争光，死而后已。 言下分明就把周青贬为了一个贪生怕死，意图躲过维和任务的人。而吴建明却刚正不阿，高风亮节。 周青愈发冷寂，这些话明摆着是有人故意传开，损他名声。吴建明那个小人反倒成了正面人物。 狗屁的高风亮节刚正不阿，如果在铁血军团的人是他亲儿子，看他还会不会如此做？ 但不管怎么想，周青被逼到了绝路上。 除非他现在夹着尾巴离开军区，否则再也不可能避开维和小组。 阴毒，这种以讹传讹的方式简直就是阴毒。 周青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值得某些人如此大动干戈。 他固然讨厌吴家的每一个人，却除了言辞冒犯，根本就没其它冲突之举。 入座，浑身乏力。 被人拿在手心随意捏死的感觉一点不好，激的周青胸腔都要炸开。 身边脚步声熟悉，他抬头看了一眼，正是笑盈盈的吴建明朝他走来。 周青双眼闪烁，面上却无动容。 他不敢张口说话，怕一张口，心里汹涌的情绪就会随之涌出。进而坐实自己因为去维和的事情，连跟自己舅舅都闹掰了。 谣言止于智者，别人怎么传不重要，他怎么做却很重要。输人不输阵，周青还没到狗急跳墙，什么脸面都不要的程度。 不就想让自己去境外么，没关系，去！ 与其在这里被吴建明跟于晓军两人惦记着，倒不如离得远远的。人不死，总归会有出头之日。他早晚有一天，要让吴建明后悔曾经做过什么！ 吴建明顺势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周青，你不怪舅舅吧！” 周青摇头：“我怎么会怪您，这是好事，那边是最容易立功的地方，旁人想去还去不了呢。就是有点遗憾，岗岗人在情报处，不能跟我一起！要不我们哥俩一起同生共死，多好。” 话是好话，吴建明却听的别扭至极。 周青继续道：“不过也没关系，等我在那边站稳脚跟，我就跟古教官打声招呼，让岗岗也去那边混点功绩。做人总不能只顾自己，您放心，我照顾好他！” 句句诛心，让吴建明由衷感觉到了些不适应。 这小子竟然是惦记上了岗岗。 还有，他跟古展鹏是什么关系？别万一古展鹏真这么做了，他可是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情报处那边，他还真说不上任何话。 周青说这些，完全就是在膈应吴建明。见目的达到，呆一秒钟都嫌多，端起餐盘站了起来。 就是手一抖，盘子里汁水飞溅，全洒在了吴建明裤子上。 周青道了声歉，缓步离开。 得罪或者不得罪，吴建明都对他惦记很深。何苦有气自己憋着。 若非公共场所不宜太过，周青会把整个餐盘盖在他脸上！ 吴建明气的脸色都变了，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只心里连声骂着小兔崽子。 …… 下午六点钟，训练场上。 陆天野拿着名册负手站立。 上千人的铁血军团，除了后勤人员跟值班人员，正常训练的人全部到位。 陆天野让康东磊进行点名，以及队列演练之后，开始说维和部队的事情。 他是个很懂调动情绪之人，三言两语之间，民族大义，军人使命等一顶一顶的帽子压了下来。 让人鸦雀无声之余，也热血沸腾。 “维和，不是让你们去送命，而是让你们去拯救性命，这是使命，光荣神圣的使命……” “养兵千日，国家从不曾亏待过任何军人，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主动站出来。愿不愿意！！” 简简单单的话，一众军人的回复如同海啸。 齐齐上前一步：“愿意！” 陆天野少有的严肃：“既然如此，接下来我开始点名。被点到名字的人，剩下几天给我做好心理准备，随时出发！” 周青研究过心理学。 但人之所以为人，就是有着种种情绪所在。 他知道陆天野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只不可避免的，血液也随之泛热。 “万启明！” “到！” “张天乐！” “到！” “……” 念到每一个人的名字，得到的皆是扯着嗓子的回答。 周青是最后被点名的，他的出列，意味着二十个名额尽数圆满。 陆天野道：“谁害怕，或者是不敢去的，现在告诉我！” 万启明大声道：“报告，无所畏惧！” 陆天野眼神扫视，落在每一个人脸上得到的都是肯定回应。 良久，空气都像是凝滞了一般。陆天野缓声说：“解散，其它人训练继续！” 队列聚拢而来，又随即涣散。 周青回宿舍的路上被人给叫住了，是康东磊，负责枪械技能训练的教官。 “小周，陆教让你明天过来找我。” 周青明白他的意思，点头答应。 他在274的时候该训练的倒是都参与了，就是来铁血军团那么久，技能难免生疏。去维和，对各种枪械了若指掌是必备的知识，他还欠缺很远。 第五百七十七章 到访 吴家，周青即将去维和的事情已然不是秘密。 从吴晋中知道这件事后，已然连着两天没睡一个好觉。 维和，他的儿子主动安排周青去维和。吴晋中从里面看到的除了心灰意冷，别无其它。 姐弟情分不顾，父子情分不顾。 他实难对大儿子再抱任何希望。 薛怀瑾同样吞了苍蝇一般，岗岗顶替周青名额去情报处，她不好说。可这件事，她根本不敢深想，只要想，就遍体生寒。 或许大哥主观上没存要周青性命的意思，可他做的这些事情，分明将周青看的轻若无物，如同阿猫阿狗。 再怎样，周青跟他也有一丝血缘关系在。 若说以前对周青抱有成见，现在的薛怀瑾真正有了些愧疚。 去军区是好意，一系列发生的事情出乎了她本意。 “爸，您要不要再跟陆天野打声招呼。周青当兵时间这么短，根本就适应不了战区环境。万一出点意外，您怎么跟我姐交代……” 她着急下，将话完全挑透。 即便吴晋中从不说送周青去军区的原因，她也知道肯定是为了自己那个姐姐。 吴晋中疲累道：“晚了已经，现在整个军区都在赞颂你大哥的光明磊落。这种节点，我若强行干预，等于是毁了你哥前程，也会给别人看尽笑话。” “那……” “去就去吧，我瞧周青也不是太倒霉之人。等他安然归来，我打声招呼，补偿他一下。” 薛怀瑾苦笑：“大哥这次实在太过火！” 吴晋中摇头：“不提他了，你跟晓军的事情怎么样？” 薛怀瑾毫不迟疑：“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于晓军人外形俊朗，事业有成，又没什么太负面的事迹。 可薛怀瑾就是感觉不对，也看不透。 掌控不了的，她的原则就是毫不留恋的舍弃。所以从于晓军追求他开始，她心里已经把这个人剔除在外。 吴晋中斥道：“什么一路不一路的，你今年都多大了！” 薛怀瑾任何事情都可容忍，惟独婚姻大事，她绝对不会妥协。知道再说下去，铁定是话不投机，索性起身道：“爸，我去看一下周青。” 吴晋中听女儿提这个，敛了心思说：“也好，跟带队的人打声招呼，让他帮忙照料一下……” “我会的！” …… 铁血军团，射击场地。 一群士兵正有条不紊的组装半自动枪械。 康东磊表情森寒的来回走动，盯着进度。 万启明这方面一直都是最快的，咔的脆响，他率先肩头抵着枪托冲了出去。 噗噗噗，接连的枪声，射击动作堪称完美，每一刻子弹都精准镶嵌在了移动假人的太阳穴内。 之后，又陆续有人组装好了枪械，熟练的完成了一组射击动作。 计时成绩出来，万启明毋庸置疑的又是用时最短。 而同样参与训练的周青，成绩只在中下。 乍听，似乎不怎么及格。 但周青对枪械训练接触甚少，能在一众精英特种兵队列之中有此成绩，已经出乎了康东磊预料。 不光康东磊，就算是万启明也诧异这小子的进步速度。 也就是昨天刚接触枪械训练，第一次倒数第一，第二次倒数第三，今天是第三次，名次竟然连跳了十多名。就算周青之前有过这方面训练，年龄在，又能训练过多久。 压力由衷袭来，他觉着再给这小子一两个月的训练时间，他玩枪估计比自己都要溜。 天分这玩意不服都不成，如万启明，以为自己格斗不是周青对手，其它方面可轻而易举的压制。事实告诉他不是。 当然了，他现在对周青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抱有成见。 实际上接触后，他才发现对方人是很可以的。大度利索，不拘小节。也没有恃才傲物，即便是刚得了特种格斗大赛的冠军，相处起来，也感觉不到什么傲气。 “周青，出列。” 康东磊叫了一句。 周青机械抬步上前，身体转向一众士兵。 康东磊盯着几个垂头丧气之人道：“都他妈丢不丢人，训练好几年了，连一个刚加入训练的新兵速度都赶不上！” 众人倒没因为康东磊夸赞而对周青产生什么嫉恨之心，而是无可奈何。 康东磊说的不错，是挺丢人…… “五十个俯卧撑，麻利点！” 康东磊斥了几句，让周青归队。 这会，外头一个士兵跑了过来，低声跟康东磊耳语。 康东磊转而让万启明先负责盯一下，对周青招了招手：“小周，跟我来一趟！” 周青愣了一下，忙跟上前。 路上才知道是薛怀瑾来了，正在办公区那边等着。 心里并不想见到她，尤其此时。周青很不确定会不会将对吴建明的怨恨发泄到她的身上。 但对方既然来了，避而不见也说不过去。 到办公区，透过开着的门，远远就看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正站在窗边。 条纹直筒裤，上身是一件休闲女款西装，鞋跟略厚，让她人显得更为修长夺目。 仅一个背影，就能让人将视线牢牢锁定在她的身上。 薛怀瑾听到动静转过了身，似乎跟康东磊认识，见面客套了几句。 然后，周青就听她在安排康东磊一些照顾自己的事情。 他挺排斥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情，落到今天这一步是吴建明的手笔。怎么着，吴建明跟薛怀瑾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康东磊在薛怀瑾面前倒是挺客气的，连声答应着一定照顾。 薛怀瑾笑着道：“帮你带了两条烟，放抽屉里了！” 康东磊无奈：“你老来这一套干嘛，我还差烟抽么？” “求人办事，应该的。” 康东磊拿她没办法：“你们聊，我那边还得忙着训练。” 旁人送礼他不会收，薛怀瑾送礼，他压根没拒绝的余地。 说起来两人在现实中也认识，算是朋友。两条烟实在是礼尚往来，没必要计较太真。 等康东磊离开，薛怀瑾目光这才放在周青身上。看他要说话，薛怀瑾先道：“不用谢我，谁让我是你长辈呢！” 周青坐下，随便拿起桌上的烟点燃了一支。 烟雾升腾间，周青问道：“你来干嘛？” 薛怀瑾扇了扇面前烟雾，不答反道：“掐了行不行！” 周青浑不理会，继续抽。 薛怀瑾眉头稍动，回头笑道：“老康，你怎么又回来了？” 周青触电一样，迅速把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里。抬头就看到门口空空如也，哪来的人。 薛怀瑾乐道：“我当你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呢，也怕抽烟被人给逮到啊！” 第五百七十八章 振作 周青懒得再应酬：“你到底有事没事？” 薛怀瑾不答，目光转向了外面提议：“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周青索性不再理会，起身准备出去。 相比较在这里跟薛怀瑾耗时间，他宁愿去多进行一下训练。 临行日期将近，周青心里紧迫性也越来越强烈。 旁人说来都没什么，却是建立在不倒霉的前提下。万一倒霉了呢？他还能不能回来。 薛怀瑾见状淡声道：“你母亲知不知道你要参加维和部队？” 周青脚步顿住，回头，声音转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薛怀瑾道：“跟我是没关系，我只是想问她同不同意。你现在还有反悔的余地，一旦坐上去境外的飞机，你就是哭，也没人会放你回来的。” 周青精神瞬间萎靡了下去。 薛怀瑾声音转柔了些：“你要实在不想去就告诉我，我去找陆天野。这兵，当不当其实没什么意思。” 看她认真，周青心里油然泛涩。 能感觉出来薛怀瑾像是在关心他。 可是奈何？ 这件事后，周青从心底发誓，总有一天要将吴建明踩在脚下。如此，他对薛怀瑾再有好感，也不会表露半分。 所以根本就没回应薛怀瑾的好意，径直离开。 薛怀瑾原地呆了半响，白净的脸上闪过几分复杂。 她那个姐姐若是知道周青去了维和部队，不知该作何感想。 应当会恨上整个吴家吧。 一家人，薛怀瑾到现在也想不通何至于到如此程度。 …… 周青心有挂碍，又因为想到了吴晓燕，烦躁莫名。 只将心思全部用在了训练之上。除此，也不知道该怎样排解烦闷。 回到宿舍，辗转难眠。 外头还有人在加班训练，苦中作乐，嘹亮的歌声在夜中飘荡着。 突如其来的想要喝酒，只可惜，这里没酒。 想着想着，他逐渐陷入了梦境。 梦里面刚到境外，就被人打了黑枪。血，以及意识都在消除。画面转，接着是吴晓燕悲痛欲绝的样子…… 周青豁然从床上坐起，冷汗密布。 死亡不可怕，但最让人恐惧的远远不是死亡。而是他的家人能否接受他的死亡。 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钟。 周青点了支烟，然后一支接着一支抽了起来。 整整三个小时，他就像是雕塑一样，完全忘却了时间流逝，只地上烟头在缓缓增多，整个宿舍密布着一层烟雾。 晨练的号角声响起。 周青起身在镜子前看到了自己现在模样。 双眼无神，皮肤因为休息不好的缘故枯燥泛黄，整个人周身笼罩着一股颓气，意志消沉。 他揉了揉面孔，有些不太敢相信镜子里的人是他。 一时也没了训练的心思，他脸也未洗，就又躺回了床上。 八点钟之时，陆天野赶了过来。 看周青状态如此，皱眉斥道：“不去训练连声招呼都不会打吗？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心里也大致猜到他因何如此，颇带了些怒其不争：“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维和任务么，怎么着，能要你的命？我告诉你，咱们军团所参与的二十个人，每一个都上有老下有小。他们尚且敢坦然面对，你跟他们比起来算什么！” “做任何事情，选择了，就务求做到最好。你再这样下去，就算你想去维和，我也必须把你赶出军区……” 字字句句，犹如炸弹一样在周青的耳边炸开。 是啊，自己到底有什么好矫情的，都已经决定参加了，在这悲春伤秋的瞎担心又有何用。结果既然不能改变，难道不应该主动去面对？ 本不至如此，只人便是这样，情绪涌来，根本就是不受控制的。 振作了一下，周青诚恳道：“陆教，对不起。” 陆天野言辞缓和下来：“明天出发，今天就不要训练了。等会去我那里拿通行证，出去好好放松一下，该干嘛干嘛！” 周青点头答应，等他出去，便起身洗漱。之后，去他办公区拿了通行证。 不光他一个人被放假了，所有参与维和行动的军人今天全部用不着训练。 穿着军装，在门口大巴车上随口聊着等待人员到齐出发，像是没受到什么影响。 周青一上去，倒是有不少人主动对他招呼起来。 万启明欠身往里面挪了挪，把身边位置留给了周青。 “小周，大巴车会在市区附近停下来，晚上七点钟准时返程。办事的话，切记别耽误返程时间！” 周青道谢示意知道，看不少人拿出手机正打电话，周青也便把手机掏了出来。 有网络的情况下，通讯工具首先剧烈叮咚作响。 周青打开看了看，许多的朋友发来的留言。 没什么要紧事儿，多半是问候。 王冲，金莎，江心岚，陈沫沫等等等等…… 周青不可能有时间一一打电话过去问候，就手指跳动着编辑了一条短信群发了过去。 之后，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十分钟左右，人到齐了，大巴车启动开往京都市区方向。 到停车场，一车人难掩兴奋的下车。有京都市本地的就去探望家人，有外地回不去的就商量好了一般去银行寄钱回家。还有家里不缺钱的就准备一起去喝酒玩乐…… 于是二十个人，刚下车就各奔东西。转眼之间，车里就剩了寥寥几个。 万启明笑着提议：“小周，一块喝酒去呗！” 周青忙道：“不用了，你们去，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周青这才感觉到京都市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 他所能想到可以去的地方无非就是金夜吧。 可是，有什么意思？ 就认识一个张乐贤，去了势必会打扰他工作。 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不能坐在车上陪司机唠嗑。 心情放开，阴霾的天空都是蓝色的。 周青莫名笑了笑，打了一个电话。 “我今天放假，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你吃顿饭！” 是打给方灵玉的。 思来想去，周青竟是发现，自己在京都市可联系的人一把手都数的过来。而有时间出来的，只有她一个。 方灵玉意外这个电话，含糊说：“好啊。”然后问清楚了周青所在地址。 嘴上不以为然，但刚刚挂断，方灵玉拳头就握了起来，紧张的无以复加。 约会么？这算不算约会？ 第五百七十九章 向导 约好的地方是市中心的咖啡厅。 周青在过去的路上去了趟商场，把身上很打眼的军装换掉，装在了手提袋里。 到地方等了有十几分钟的功夫，门外一辆奥迪停在了咖啡厅门口附近。 车门打开，一个拿着简易轻便手包的女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淡蓝色的瘦腿牛仔，修长的脚踝裸露在外。足下是一双鞋跟略高的女士休闲皮鞋。 短发，双眼大而明亮，谈不上太过明艳，却是个气质很出众的清秀佳人。 身高有一米六五上下，人偏瘦，但身段在紧身衣服的勾勒下却十分引人，正是便装的方灵玉。 人如其名，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透彻的灵性。 刚进咖啡厅，好几道视线就停驻在了她的身上。 周青稍愣了一下，他尚且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穿着的方灵玉。 更巧合的是，两人的座驾是同一款。a8，周青之前在娱乐城工作，金莎帮他配的车子跟方灵玉的完全一致。 想不到的事儿，他一直以为方灵玉也就是普通军人家庭。现在看来显然不是，普通人出行开两百多万的车？ 看她正在门口驻足寻找自己，周青起身招了招手。 方灵玉眼前一亮，踱步而来。 入座，随意打趣了一句：“今天好帅！” 她跟周青之间关系不算太近，但也能称的上普通朋友。特种兵格斗大赛期间，两人几乎每天都会在一起散散步子，顺便聊上几句。 周青笑了笑：“你也是，都没想到你穿便装会让人如此惊艳，刚都看呆了！” 方灵玉眨了下眼睛：“夸我还是损我？” “真心话！” 周青绕过话题，让服务生过来，问道：“喝点什么。” “蓝山吧，一勺糖就好！” 周青这人喝咖啡没太挑剔的胃口，也跟着她叫了一杯同样的咖啡。而后又简单加了几个点心。 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在这种场合接触，方灵玉表面看似轻松，心跳则已经无形加快了许多。 “今儿怎么有时间出来了？” 周青应道：“明天要去境外参与维和，所以领导给放了一下午的假。左右琢磨，我在京都市也没什么熟人，就想着把你给约出来了……毕竟这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维和？” 方灵玉错愕，有点不太敢信。 “嗯，明天一早出发！” 方灵玉脱口道：“你参与那种任务干嘛，好危险的……” 周青心里微暖，轻松道：“那没办法啊，领导的意思，我这种小兵说了不算。” 方灵玉旋即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了点，稳了稳神，略带不忿：“你们领导有毛病吧。你一个新兵，竟然让你去执行这种任务。” “不谈这些让人扫兴的，咖啡代酒，敬你一个！谢谢你几次仗义出手，要是没有你们这些白衣天使，我估计都跟阎王爷打交道去了。” 方灵玉一腔心事，还是被他轻松的口气逗乐了：“胡说什么呢，这些都是我们做大夫的分内之事。还有，也就帮你解决了一些发热之类的小病，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嘛。” “滴水恩，涌泉报。应该的。” “这么说可没劲。” 方灵玉莫名的郁闷，还以为周青对自己有意思，约出来是要表白的。她在路上甚至没少从心里琢磨万一碰到这种情况该如何。 没想出头绪来，也用不着想了。人家请自己出来吃饭，明摆是简单辞行，她琢磨太多了。 周青当然不知道方灵玉的想法，随意谈了起来。 两人关系本熟络，又都不是木讷之人，很快的，把一些不合适的话题丢开，聊在了一块。 且这种悠然的氛围下，彼此都少了许多克制。能扯天南海北，也能扯家庭小事，越来越近。 咖啡喝完，距离回军区的时间还早。 看方灵玉不像有事情，周青便跟她一起在街上闲逛着。 天气转暖，街头上行人服装轻薄至极。 来来往往的嘈杂，都让久未体会过这种气氛的周青出神。 方灵玉顺着他目光看去，正见到一个穿着包臀裙白衬衫，露着大长腿的女人在前头摇曳生姿。 她怪异道：“你看什么呢？” 周青下意识道：“看人啊……” 方灵玉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看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穿这么少，岂不就是在让别人注意，不看白不看……” 方灵玉好气又好笑：“你们男人是不是全这种德行，什么叫穿的少是让别人看？这叫自由，人爱怎么穿怎么穿。非礼勿视不懂么。” 看她较真，周青解释道：“开个玩笑，我说的看人，是看路人。比较喜欢这种氛围，那个女人是路人之一。你得体谅我们这些关在笼子里的鸟儿……” 方灵玉哼哼两句：“解释就是掩饰啊！” “行了，哪有你这样抓到一点小尾巴就死抓着不放的。” 方灵玉这才笑着作罢，眼睛悄然瞥了眼身边男人：“喂，我听怀瑾姐说你有女朋友了？” 周青点了下头：“应该算有吧？” “什么叫算？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周青被她勾起了心事，笑容挂不住，缓慢淡了下来。 “我做过许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是那种眼中揉不得沙子的类型。所以现在是我拿她当女朋友，她拿不拿我当男朋友就不知道了。” 方灵玉闻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继续笑着问：“你出轨被发现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这么说来怀瑾姐说的不错，你果真是个渣男。” “薛怀瑾？” 方灵玉察觉漏嘴，连忙补救：“她也是听别人提过……” 周青没太多想，薛怀瑾怎么看他，还真不重要。尤其这些私人事情，谁能看得透？只有局内人自知。 渣男就渣男吧，怎样都好。 方灵玉对这方面事情是极感兴趣的，看他闭口不提内情，碰了碰他胳膊：“说说呗，你跟你女朋友有什么矛盾！” “这是隐私好吧。” 方灵玉退而求其次：“那你有她照片没有？” 周青笑着道：“灵玉，你与其关心这些事儿。不如关心一下接下来咱们去做什么，大把的时间，就浪费在街头上么？我对京都市不熟，找你来可是做向导的。” 第五百八十章 前行 向导？ 方灵玉想了想：“郊外倒是有许多好玩的地方，可惜未必在时间内来得及往返。”停了下提议说：“看电影吧，附近就有家电影院。” 周青其实无所谓，就是想打发一下时间。 答应下来，两人一同往电影院方向走去。 京都市的电影院跟滨海那边没有任何区别，正在上映着的倒是有几部周青感兴趣的动作电影。 可方灵玉意见不同，他作为男性只好有点风度，挑了一部以感情为主线的校园风格片子。 剧情无非是打架，泡妞，顺道怀孕堕胎分道扬镳，狗血无比。方灵玉却看的抹起了眼泪，不知感受到了什么。 女人的脑回路一向惊奇，周青就负责拿纸巾给她。 一场电影看完，方灵玉眼睛都哭红了。 周青不想笑，可根本就忍不住。 方灵玉似有所觉，频频抬头，眼含警告。像是在说，敢笑，她就不客气。 不这样还好，这样一来，周青反而笑的腰都难直的起来。 方灵玉脸色绯红，踢了一脚，又轻微打了几拳。 躲闪打闹间，方灵玉也噗嗤乐了。 外面，天色渐暗。有风，让人可感受到凉意。 方灵玉眼神稍转，偷眼观瞧。 她一直都觉着周青好看，尤其此时，侧脸的轮廓雕塑一样，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逐渐的，心跳快的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冷！” 脱口而出的言辞，不假思索。 说罢，夜色掩饰之下，方灵玉一张脸密布红晕。暗道自己花痴，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说便说了。这人明天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有些话，憋着恐怕要好久都难释怀。 周青却根本没想太深，加快了点脚步：“等会到车上就不冷了。” 方灵玉脑袋嗡的一声，这货也太不解风情了。 不过注意到周青身上单薄的T恤之时，方灵玉知道他估计也没辙。 想着，手腕下意识的随着周青手臂摆动。自然抓住了他的手，人亦贴近了些：“早知道多加件衣服了。” 话很自然，方灵玉却敏锐察觉自己声音在打颤。 她从没在任何一个男性面前如此主动过，明知道可能是飞蛾扑火，还是勇往直前。 别人怎么说他，论他，懒的在意。哪怕周青自己承认他有女朋友，她还是不在意。她只相信自己所感受到的，在周青身边，她经历过大学时候都未曾有过的那种悸动。 刚才有些冷，此时手心却多了些潮意，紧张感所至。 周青再迟钝，也体会到了点不寻常。更何况他人非但不迟钝，反而于感情至上极为敏感。 但这些好像不怎么值得考虑，他明天就要去参加一个不确定生死跟时间的任务。没必要在这种关头去让一个女孩子下不来台。 抽出了手，周青顺势揽住了方灵玉肩头：“这样会不会好点？” 方灵玉脑袋懒洋洋靠在了他肩上：“嗯，暖和多了！” 她暖和，周青却不知道用了多大毅力才控制住了心里丛生的杂念。 军区数月，他真的是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到过。 不经人事还好，一个食髓知味的成熟男性，心里潜藏着的野望就如同猛兽。 假如不是快到了归队时间，周青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放下底线。 …… 被方灵玉送到巴士车所在位置，时间已经接近七点。 周青摆了下手，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方灵玉碍于很多人在大巴车里看着，没好跟着下车。 透过玻璃，看到周青消失在视线内，心缺了一角的感觉方才无端涌上。 她不知道，今天一别，以后还有没有再跟他一起出来看电影的机会。 巴士车上，气氛沉闷。 即将见面跟即将分别完全是两种概念。 周青受到了感染，揉了揉额角。 最无可奈何的事情，因为使命感而不得不为。 维和，跟雇佣兵其实有什么区别？ 在任何战争区域，只要是维和部队，交好一方势必得罪一方，甚至得罪两方或者数方，这就是其潜在的危险性。 车子热闹中开来，寂静中返程。 而今夜，又注定不眠。 次日。 起床的号角声拉响了早间集训的序幕。 周青等即将参与维和任务的人却已经早早到了京都军区内的机场升降台前。 晨风袭来，衣襟舞动。 铁血，刀锋，利剑。 经纬分明的三个阵营，迎着初升的朝阳，整齐站定。 不远处，三架直升机舱门打开。 像是张着大嘴的猛兽，要将人全部吞掉。 傅长生在讲话，所表达的意思只有一点，不准丢国家的脸。 康东磊作为这次任务的总指挥，在傅长生说完之后，也简单说了几句。得到答复，他大声道：“敬礼！” 所有在场的军人全数抬起手掌放在了额前，礼毕，周青等人转身登机。 螺旋桨迅速转动起来，近距离下，烈风割人。 陆天野像是被人施加了定身术，目光牢牢锁定住了属于铁血军团的直升机。 他最担心的莫过于周青，一个连真正跳伞都没经历过的新兵，讽刺的也在机上。 肩头被人拍了一下，陆天野注意到是傅远生，回神叫了声首长。 傅远生莫名说道：“放心好了，都会平安回来。” 陆天野吁了口气：“但愿吧！” 舱内。 并无窗口可看向外界，只能透过前特质玻璃观察窗外云海。 所有军人都一动不动，一言未发。 周青抱着枪支，双眼低垂，像是睡着了一般。 就是心脏持续在翻腾着，怎么都稳不住。 不知道已经离京都军区有多远，但一颗心随着机身轻微的晃动，越来越空。 又是一个不明状况的新地点，只知道，那里是真正的战场，什么情况都随时会发生的战场。 …… 明天开启下一卷。 另外说一下更新的问题，最近状态确实不怎么好。或者说军区里面的忌讳太多，写起来畏手畏脚。因为一旦肆意发挥，可能本书距离被封也就不远了。在此道个歉，希望大家包容。 还有，下一卷的重心将会回到正轨，更新也会提速，把之前因而拉下的全部补回来。 第二卷 洗礼 第五百八十一章 讯息 五个月。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于某些人来说度日如年，如一众处在维和部队里的周青等人，如身处局外，却时刻记挂自己士兵安危的陆天野。 于某些人来说却是一眨眼的事情，回首，甚至半年内都没发生过几次让人有记忆点的事情。 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人生。 军营里，警报声起而又熄，灯光亮了又闭。 一天一天机械又平静。 只有一些消息，偶尔能在中掀起来一些波澜。 周青等人去参加维和的第二个月，传来了噩耗，有战士遗体被从战地运送了回来。第三个月，又两名京都军区的战士在站岗期间遭遇伏击。 未临其境，却能体会到其险。 维和任务不光京都军区方面抽调了人手，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一些尖刀部队同样有人加入。而仅京都军区就在这次行动中牺牲了三个人，可想而知，这次任务的糟糕。 这是往年都未曾有过的局面。 办公区里，陆天野烟不离手，眉头近一段时间，从未舒展过。 京都军区死了的战士，其中一个就是铁血军团的人。 他对其有很深切的印象，叫袁绍军。平时话不多，但做任何事情都极其认真，喜欢憨笑，脾气出名的好…… 就是这么一个去时活生生的人，回来的却是一具尸体。 家属前来认领之时那种死寂绝望的感觉。让铁人一般，见惯聚散的陆天野眼眶都忍不住湿润起来。 似乎是军人所必须要面对的，可只有陆天野知道，军人也是一个个活生生而又普通的人。 懂趋利避害，也贪生怕死。 如有可能，任何人都不愿意参加维和任务。只是奈何，被一层层的规矩捆绑着，不得不迎上前去。 更严峻的形势还不止于此，第四个月的时候传来了更坏的消息。 维和部队跟当地民众冲突加剧，大本营被围。 那几天里，陆天野觉都睡不着。 虽然随着各国政府源源不断的施加压力，危机暂时缓解，但还是有战士被打了黑枪。好在，打枪的人抓到了，受伤的战士经过紧急救援也脱离了危险，目前正在距离战区最近的医院将养。 但是，陆天野的心时刻就悬在上空，难以落下。 这次的维和任务太过于反常了，也远远比前几次要来的诡异。似乎出现任何变数都理所应当，所去的战士一天不归，他就一天睡不着。 好在第五个月的时候有了好消息，乱局初步稳住，一些国家的机动兵开始被撤出。 而这时，已经又是一个年关即将来临。 …… 滨海，大街小巷之上充斥着即将过节的味道。 天是一样的天，人也是一样的人。 街上，陈沫沫挽着吴晓燕的手，正说笑着逛街。 没人知道周青去参加了维和部队，吴晓燕得到的消息是自己儿子被部队领导看中，安排进了一个相对保密的特种部队。 想是难免的，但她只能克制。 在她看来，儿子在部队里面越好，外头的一些是是非非就会自动离他越远。 现在么，好像没什么好记挂的了。女儿考上了滨海最好的大学，距离家很近，时常能回来看看。小儿子放寒假期间，每天都在道场那边忙着训练，成绩也没拉下。就连那个麻烦的前夫，近期也似乎是死心了，放开了纠缠，好像是生意又有所起色，渐渐稳住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不知道大儿子过年放不放假，会不会回来。 不过想来是不会了，因为如果要回来，她肯定会提前得到消息的。 眨眼之间，他已经去了部队快一年。 廋了或是胖了，有没有受委屈，碰到麻烦？这些，她想知道，却没人告诉她。 电话永远联系不上，吴家那边也闭口不谈，每次打电话去问，都训斥着让她放心。 但怎么放心？看不到他的人，听听声音也是好的。就这点要求，没人可以满足她。 “妈，过年我哥要是还不回来，咱们去看看他怎么样？” 吴晓燕轻笑：“不让看啊，要让看我不早去了。” “什么狗屁规矩啊，又不是去坐牢。” 吴晓燕摇了摇头：“你买两张电影票，等会咱们去看电影。” 她知道儿子在去部队前拍的那部刚刚上映，今天出来也是专门去看的。 陈沫沫听她提这个，禁不住忽略了其它，嘿嘿笑道：“我哥现在可是名人，我们学校都好多人讨论他呢！” 吴晓燕被她话逗乐了，刚准备进电影院，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金总？” 打电话的人正是金莎。 吴晓燕以前因为儿子的原因，对她是抱有成见的。但慢慢相处下来，发觉她人也还算可以。儿子去部队后，她经常性的会带些礼品来家里坐坐。 年龄虽有差距，但因为她过于出众的见识跟谈吐，吴晓燕潜意识里将她当做了同龄人。两人也能谈到一块儿。 长期接触下，现在说是朋友也不为过了。 “阿姨，快过年了，给您拜个年！” 吴晓燕忍俊不禁：“金总可别这么称呼，叫姐姐不好吗？非得叫阿姨。” “那不合适，我要叫您姐姐，周青是不是得叫我阿姨了。我们是同事，还是随着他称呼比较合适。” 聊了几句，对面的金莎随意打听道：“青子过年回不回来？” 吴晓燕叹了口气：“还不知道呢，一直也没具体的消息。” 金莎没其它事情，安慰几句，也就挂断了电话。 精致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些不安。 她不是吴晓燕，想的难免更为多了一些。 周青失去联络的事情十分之反常，她认识的也有军人，当兵根本没这种当法。哪有跟家人都不联系的，再严苛的部队，规定上也有固定的电话时间。 丁克明去世之后，她已然把周青当作最可倚重之人。 近一年来，辛苦自知。尤其近段时间，随着靖安金商集团入主夜场业，压力接踵而来。没办法说与任何人听，只能是全数自己扛着。 跟周青之间的关系像是朋友，也像知己。 所以软弱也好，其它也罢。她需要一个可以陪着说话，并且能交流工作的人。同时也由衷担心他现在的处境，因为以她看来，周青现在的处境多半不怎么样。否则他的性格，再怎样都会腾出时间来给吴晓燕打电话报平安。 第五百八十二章 节点 金莎想的不差，周青处境确实不怎么好。 那个受伤的战士就是他，因为在对峙期间。注意到了有些人的小动作，不及提醒，就把身边人扑倒在了地上。 原打向别人的子弹，穿过了他的手臂。他也因此在执行任务四个月后，被送到了医院，等待伤势稳定后才准备转移回国。 异国它乡，医院里尽是一些听也听不懂的语言，除了战友偶尔会来探视。周青基本一整天都会躺在床上，最多也就是到窗口位置驻足一会。 不愿意去想经历过什么，他只知道所有事情都已经过去，也深刻领会到了生命的价值。 所见，所闻。 让他觉得自己的国家就是天堂。 至少不用担心走在街上，随时随地有可能打出来的子弹。 真正的厌倦。 在这里，周青只觉空气里都带着血腥味道。 不会再给吴建明继续算计自己的机会，他心底已经决定，回国后即刻申请退役。不管某些人会不会答应。 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金发女郎走了进来。 很标准的西方面孔，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笑起来，满口雪白的牙齿晶莹发亮，周身的气质明朗的就如阳光。 尼娜.杜兰特。 医院里唯一的M国人，也是周青可以用英文与之简单沟通的人。 惯例的检查，测量体温。之后，帮周青换手臂绷带之时，尼娜眼睛弯了起来，笑着说：“恢复的很好，你随时可以出院了！” 周青在这医院住了一个月，平时能交流说话的人只有她。 心里顺理成章，拿她当做了朋友。 “我下午要回国。” 尼娜愣了一下：“这么快？”旋即替周青高兴，生涩憋出了一句中文：“挺好，这里很危险……” 她是个中文爱好者，近段时间因为常跟周青交流，中文进步极快。但是，口音上仍旧避免不了咬文嚼字，尾音很重。 说中文的时候，周青总听了想乐。 这时，远远的，一个大嗓门声音就在门外响了起来：“青子……” 是铁血军团的队员万启明。 一起经历过生死绝望的人才是战友，如万启明跟周青，在来这里执行任务之前，颇有些小别扭。但任务期间，反倒是两人关系最好。 而且但凡碰到什么危险情况，万启明几乎不假思索的会把他拨到一旁，独自面对最考验人性的场面。 这不是演戏，这是真正的牺牲精神。 用万启明的话说就是康东磊交代下来的，周青经验缺乏，需要照顾。 尼娜看他过来，笑着点头招呼。 万启明来这次数多了，也渐渐熟悉了这个金发女人，混无顾忌的在医院吹了个口哨。 等尼娜离开，万启明收回还有点依依不舍的目光：“青子，这大洋马不错啊……” 也不怪他如此，每一个如他这般的军人都会觉得是个女人就不错。 周青随口应付了两句：“有事吗？” 万启明点头：“当然，现在就得出发了。” 周青怔了怔：“不是说下午么。” “是下午，不过老霍要请吃饭，给咱们送行。吃了饭，直接就登机了。” 老霍，也就是z国驻扎在本地的最高首领，全名霍阳宏。绰号霍三爷，挺不错的一个人，平时没任何架子，跟所有人都能打到一起，典型老顽童一般的角色。 周青答应着，让万启明稍等，把身上病号服换成了军装。之后，单手把衣服跟被褥叠好，才走了出去。 尼娜已经知道有人帮周青办了手续，感慨上前抱了周青一下：“再见了，东方小子！” “有机会去z国的话，我会招待好你！” “别反悔！” …… 请吃饭的地点就在维和部队的总部，周青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围了不少人。 有Z国人，也有M国人跟R本人等等。 但似乎没有国界之分，聚在一起，热闹非凡。 吃的东西也很简单，当地的特色，烤肉跟一些速食矿泉水等等。 有人根本就听不懂彼此说了什么，但目光交错，彼此友善发笑。 看到周青过来，一个皮肤如碳，身高在一米九多左右的黑人龇着大白牙就跑了过来。 “周，你能过来，太好了！” 其它人见状，也是抱以问候。 平时一群维和军人没事的时候，会有一些射击亦或者格斗之类的友谊赛。 射击方面，拿第一的永远是万启明。格斗，不管是哪个国籍的人，在周青手底下没有能撑超过一分钟的。 加上他年龄小，一些通用英文说的又溜，在一众维和军人里面倒是名头极其响亮，无出其右。 周青或英文或中文打了一圈招呼，被霍阳宏招手叫了去。 五十来岁的一个人，生气的时候像是在笑，高兴的时候笑的更欢，从没有任何架子。 “三爷找我？” 霍阳宏就喜欢周青这种性格，笑盈盈道：“伤势怎么样？” “差不多好了，再养一段时间就能拆线。” “好，好。回部队好好训练，你小子前途无量。” 周青点头答应，入座吃了起来。 伤的是左臂，一只手吃饭倒是没任何问题的。 饭毕没有多久，来接人的飞机一架一架降落在了外面的空旷之处。 霍阳宏讲了几句话，然后摆手再见。 周青快忘了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但走的时候无疑是归心似箭。 快春节了，他现在就想尽快回到部队里面，看能不能抓紧请个假，或者是退役。 他想赶在年前回到家里，陪家人过个年。 经历过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心里还有值得惦念的人。这就是现在周青所认为最大的幸运。 部队里的生活以及在这里的生活，周青可感受到好多人都挺真诚好接触，真的离开，他也有些不舍。 可是，自己在这算什么呢？ 吴建明一句话，是不是下次再有什么危险事情，他还得参与。 任何事讲究的是公平，周青自己知道在部队里面混不出名堂来，或者就算能混出来恐怕也得半辈子的时间。所以一年恰好就是一个节点，能有把握面对是非的节点，也能让他借此提出离开。 第五百八十三章 左右 直升机用了近十五个小时，从境外飞到了京都军区的上空。 有人激动到说话都变了声音。 回来了，终究是回来了。 很难想象，五个月里每天在生死边缘徘徊着是什么感觉，他们都体会的淋漓刻骨。 激动之后是感伤。 他们是回来了，但有人却永远都不可能回得来。如已经牺牲的了袁绍军。 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个跟袁绍军关系最好的军人眼眶不知不觉转红。 相信京都军区会好好安抚袁绍军的家人。可是，人死了便是死了，以后再也不可能见得到。 周青解开安全绳跑到了机头位置朝下眺望。 这种违规性行为，机长也懒得计较，视若无睹。 透过玻璃，周青看到了一排一排的简易宿舍楼。从高空俯视，底下的京都军区就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一般，随时都可能择人而噬。 厌恶跟抵触感由衷而起。 他双眼逐渐变得坚忍难明。 不排斥军区这个地方，但排斥那种拿人性命不当一回事的掌控者。 一句话，轻轻巧巧。人死了，冠以烈士的称呼，然后，把伤痛留给死者家属。 归根结底，都是权利在作祟。 这就是他执意离开的原因，因为在这里，周青永远都是一个小兵，没任何话语权听人摆布的小兵。与其如此，他宁愿走另外一条同样坎坷的路。 吴建明不是担心他惦记吴晋中手里那点股份么。以前的周青没有这种心思，可现在的他，非拿不可。拿不到，他也绝对不会让其落到吴建明的手中。 损人不利己，这就是周青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吴建明用权利给他上了一课，他也决定还一堂课给他，就算是一直蚂蚁，急了也能将人叮出一个包来。 飞机平稳降落在机场。 来迎接的人很多，陆天野，于晓军，谭飞等等领导。还有就是一排一排笔直站立的军人。 这是军区的习惯，每一年的维和军人归来，他们都会致以最崇高的礼节。 随着周青等人下机走出，迎着的就是众军人炙热的目光。 陆天野上前问候了几句，一一抱了一下。 远程劳顿，并没什么太繁复的客套，周青等人被带着回宿舍。 路上，周青颇感怪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 陆天野紧绷的神经乍然放下，心里石头也挪开了，关心道：“小周，等会我让人送你去总医院，再好好复查一下伤势，务必别留下任何后遗症。” 周青道了声谢，暂时没有回答。 他自己伤势自己知道，没再检查的必要性。与其耽误时间去医院，不如把时间腾出来赶紧回滨海。 回到办公区附近，倒也弄清楚了为什么自己格外吸引目光的原因。 是他参与拍摄的那部电影上映了，火的一塌糊涂，目前已经上映二十多天，热度却始终在票房榜排行最顶端。 他演戏的事情不是秘密，或者说就算是秘密，也被媒体刨根问底调查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情况是，没有人不知道，那个拍电影的周青就是在京都军区当兵的这个周青。 万启明等战友得知周青是个电影明星后，惊讶的无以复加。 明星，对他们来说挺遥远的，想不到同吃同住快半年的战友竟然就是。 万启明兴奋道：“青子。签名合影，我回去送给女儿当礼物。” “哈哈，以后吹牛逼可算是有话题了。” “我就说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不去做明星都可惜。” 闹腾一番，周青好半响才把话题止住了。 说真的，他自己都快忘了曾经拍过一部电影，所以这事情来的突然，且在他看来一点都不是好事。 志不在此，名头越大，烦恼也就越多。 陆天野悄无声息叹了口气。 他在部队里没少听说周青做的那些事情，最年轻，但关键时刻最有主见跟统率力，康东磊对其赞不绝口…… 责任，能力样样不缺。 这种人在他手下，陆天野甚至打算只要他不让人失望，路全帮他铺好。现在看来，想留人在军营也难。 毕竟有条件的话，谁愿意受军区这份罪。 看众人要离开，陆天野招了招手：“小周先留下。” 周青正有话单独要跟他说，见状逗留下来。等就剩下两人之时，陆天野先一步往路边走去。 并肩行着，陆天野随口道：“小周，上次特种格斗大赛的提干名额早就该给你。这样，明天晨会，我当众宣布……” 周青默然，目光游移不定。 若是一个拿军人当职业的人听到陆天野这些话，会很兴奋。可他打算离开，陆天野做的太多，他越难承受。 打断他继续说下去：“陆教，我想退役。” 退役？为什么？ 陆天野错愕，以为周青就算再不喜欢呆在军营，至少都应该熬过两年的服役期，而今一年还堪堪不到。 周青直言：“想家！” “谁不想家，你以为别人都不想？还有，你当军营是什么地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陆天野带了些恼意，声音渐厉。 周青晃了晃手臂：“陆教，有些话讲的太透不合适。但我真没办法在一个处处算计的地方呆下去，见谅！” 陆天野知道他指什么：“我当初话都跟你讲明了，选择也是你做的……” “那我现在想重新选择，还请陆教给我一个机会。” “小周，你听我说，部队给你的提干职位是少尉。对你而言等于是连跳了好几个台阶，以你的能力只要能再做出点事情来，你所有的那些一等功二等功就会是催化剂。熬下去，前途谁都说不了的……你考虑清楚。” 周青问道：“陆教，我熬二十年，可以爬到吴建明头上吗？” 看他不答，周青嘲讽道：“答案是不可能，他的位置是吴晋中留下来的，人脉资源也全是吴晋中的。我有什么？我在这里只是别人的眼中钉，被人想踩即踩，想怎么揉扁搓圆都可以。” “你想多了……” 周青微微摇头：“您是个正人君子。但这些事不是我想到多，是咱们的想法根本就不同。所以，还请陆教成全。您若是不成全，我用自己的方式离开。” 陆天野跟周青接触虽短，但多少对他有点了解。 知道这年轻人一旦打定主意的事情，常人想左右，不太现实。 第五百八十四章 饺子 但是若让他放人，陆天野着实肉疼。 不管是特种兵格斗大赛上周青表现出的冷静跟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各训练科目上的飞速进步，陆天野全看在了眼中。 一个好苗子。原打算是等他资历够了，就帮他转为正式教官，取代孔国良的位置。再然后推荐，提干…… 想的不错，可如今周青莫名其妙的坚持要走。 猜想可能是因为战区那边的事情触动了他，心里暗骂吴建明阴险。当初如果不是他执意让周青前往维和部队，那周青至少都会在铁血军团呆的稳稳当当。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陆天野尤为重视周青在格斗上所表现出的天份。就算比起古展鹏，恐怕也相差无几。所以情理上考虑陆天野想放人。但若是出于人才上考虑，陆天野知道，整个军区除了古展鹏外，都挑不出比周青经验更足的格斗教官。 暗自琢磨着怎么先让周青稳稳心思，嘴中含糊道：“小周，我要是执意不放你，你打算怎么做？” 周青坦然：“去揍吴建明一顿，部队应该会把我除名。” 陆天野让开身体：“去，现在就去，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胆子。” 周青机械抬步，果真是往吴建明营地方向而行。 在维和部队的五个月里，周青每每想到自己性命攸关，吴建明那个导致他去维和的罪魁祸首潇潇洒洒，心中就有邪火。 他不是在说笑，现在吴建明如果在他身边。根本懒理他到底是什么人，会一拳砸上去。 察觉到自己那个便宜外公吴晋中可能出于吴晓燕的原因，对他多少保留了几分亲情。事儿应该不会闹大，先出口恶气拿点利息才是真的。 陆天野眉头跳了一下，吴建明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旅长，手底下管着一整个编制。周青竟然真敢一个人过去。 手忙搭在了他肩头上拦阻。也由此看出来，不想辙是真留不住人了。 “你给我两天时间，我考虑一下，帮你想个万全的办法。你在这里做了挺多，就这么走，你可以不在意，我却不能不在意我的兵就这么光溜溜的走了。” 周青苦笑，硬刀子易折，软刀子才是真的割人。 两天，再两天年关都过了。 可陆天野作为一个铁血军团的大领导能说出这种话来，面子总不能不给。 更何况一年都在这呆了，两天也没什么。 点了点头：“那我等您两天！” 陆天野这才缓和了些：“嗯，先去休息。” …… 两天，放在平时眨眼即过。可是当有两天就过节之时，对于周青而言实在是一种莫大的煎熬。 加上身份敏感，也就始终在宿舍里没出门。 外头鸣炮声响了起来，周青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悄然转暗，除夕夜来临。 远在滨海的家人，这会肯定是在客厅聚在一起看电视…… 有些事情根本不能想，一想思绪便刹不住车。就连陆天野来他房间，周青也丝毫没有察觉。 回神，他这才从床上坐起，叫了声陆教。 陆天野心想这小子毕竟年轻，心情难以完全遮掩。 装没听到周青略带情绪的声音，陆天野道：“起床，全队人正在一起包饺子，你在这睡大觉？” 周青此刻根本就没心思参与到集体活动中去，便拒绝说困。 恰在此时，一蓬烟花在远处照亮了夜空。透过门，他视线微微出神。 关于春节的记忆太多了，记着儿时最喜欢春节的原因就是可以燃放烟花爆竹。有一次，跟王冲两人玩的热闹，加上年龄小，就拿着爆竹扔来扔去。一不小心，扔进了王冲衣服里一个。 砰的一声，那小子鬼叫着就干嚎起来，跑他家里告状。然后他被吴晓燕带着，登门去给王冲父母道歉…… 到现在，王冲脖子里那道疤还在。 想着，被子被陆天野直接掀开了。 周青由衷打了个冷颤，想夺，又不至于太放肆。 磨磨蹭蹭的开始穿衣服。 陆天野乐道：“麻利点，等会你还得表演节目呢？” “节目，什么节目？” “都说你武打套路耍的好，给战士们露一手。” 周青无语：“您跟我商量了么？” “我跟你商量个屁啊，左右也说不通。” 周青面对突然流氓一样的陆天野，很不习惯。郁闷穿好，又拿了个大衣披在身上，先一步出门。 陆天野在后摇头，三两步赶了上去。 这小子看来是铁了心不想在部队混，对自己这个领导，连基本的礼节都忘了。 不过也没关系，陆天野本也没想把他当成一个普通兵去培养。他更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有说有商量的同事。 外头，天色渐沉。 专属食堂里，人几乎坐满了，说笑着在包饺子。 万启明，孔国良，林宏宇等等…… 他现在基本能叫出全军团一半人的名字，剩下一半也是感觉面熟。 刚进去，就听万启明大声喊了一句：“明星架子可真是大啊，一般人请不动，得陆教亲自去请。” 众人轰然发笑，气氛好的出奇。好几个离得近的，就说着恭喜发财万事如意的吉祥话。 周青瞪了万启明一眼，去洗了把手，在靠门口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因为陆天野的缘故，好多兵没敢主动往上凑，也就万启明等一众兵油子百无禁忌，跟周青坐在了一起。 战士们分工十分明确，有加工饺子皮的，有负责来回送馅的，还有揉面的…… 周青从小到大，真是第一次碰这玩意。 一张圆圆的皮儿，在手里怎么都合不上，勉强弄好一个，也是惨不忍睹。 瞧陆天野手法熟练，他颇有些羡慕。拿枪的手，竟然也能玩面团。 万启明道：“青子，包饺子三个要素，你这是最基本的也不通啊，得像陆教一样刚柔并济，才是大成。不过也不奇怪，富二代么，十指不沾阳春雪，不是我们这些大老粗能比的。” 周青挑眉：“万哥，你今天嘴巴实在是太欠了。正巧陆教等会让我上台耍几招，咱们一起吧！” 万启明连忙打了个哈哈绕开：“青子，你不会包饺子是吧。看着啊，我教你。” 开玩笑呢，他有几把刷子自个知道，打架还凑合，拿军体拳去表演，还是少丢人现眼了。 周青没再理他，学东西快，摸到窍门后，包饺子的速度倒也赶上了陆天野等几人。 第五百八十五章 千层浪 这么多人一起忙碌，速度自是很快。 不消一会，热腾腾的饺子就由人挨个端了上来。 吃着，看着食堂里临时弄的电视节目。很多人放松之余，却有几个神情不知不觉黯淡了下去。 铁血军团里头有很多外地兵，有的已经足足好几年没进过家门。 值此情此景，笑中带泪。 尤其军人在单调的环境呆的过久，尤重感情。加上主持人一些煽情的话，哪里刹的了车。 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好在高兴的人占大多数，一帮大老爷们总算是没哭成一团。 看春晚看到八点多钟，众人一起去了外头临时搭建的舞台。 今晚陆天野刻意跟文工团那边打了招呼，会有一个小型的晚会，此时所有人都已经就位了。 节目开始之前，周青第一个被推到了擂台上。 万启明对周青其实是感觉很怪的，明明有钱，又是吴建明的外甥。偏身上没有那些富家公子哥任何的浮躁之气，平时开玩笑得体，讲话少有脏言，只要没人骑在他头上撒尿，一贯不主动惹事儿…… 这种性格挺招人，所以一众战友平时没少拿周青开涮。 陆天野见状笑而不言，想在部队混得下去，首要人际关系就得好。也是没想到，短短五个月，连万启明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都对其真心相待。 喧闹声中，周青跑都跑不掉，几乎是被生生抬到舞台上的。 站到上面，也不怯场了，咳了一声，听音响有动静。周青说道：“各位，除夕夜，图个热闹。我本人呢，小时候确实在文武学校混过几年，但早生疏了。所以呆会演的不好看，见谅。但既然表演，一个人太没劲了，刚谁推我最大力的，上来配合一下……” 原在前台的万启明哧溜一声往后面钻，队友自然不肯，起哄推着他也要上去。 万启明哪肯丢人，挣扎的衣服都要被扯破了，连声求饶下才算是被饶过一次。 笑声一浪接着一浪起伏，开场便让人放了开来。 一年，就是这两天才能被放假轻松一些，太值得珍惜。 周青好久没这么当众发言过了，又见众人真的在笑，心事也被感染的逐渐丢开。拿出了高中时候学校举行班会做主持人的劲儿，出口成章，又自带幽默。 站上去，没耍招式，倒是嘴皮子耍的很溜。 “周青，你有完没完了，还练不练，文工团的弟弟妹妹们还等着呢！” 有人笑着提了意见。 眼见再废话下去，说不准有鞋子会丢上来。周青整理心思，稳稳当当的退后一步，把大衣放在一旁，开练。 他关于武术学习颇杂，棍棒刀枪，十八般武器都能摸到一点窍门。拳法腿脚，传统的现代的，也都观摩记在心里。底子在，任何招式信手拈来都有模有样，能唬住人。 还有，观众多半对武术一知半解，周青忘了的，就随便充了过去，没人看的出来。 这要是在专业擂台上，周青这种表演方式会被人说成胡闹。但在这儿，众人只看他一整套拳法打下来，烈风袭人，赫然生威。有美感之余又不乏阳刚。 甭管是对周青有意见还是没意见的，确实被吸引住了视线，就连身后等待演出的文工团那边的人也看的津津有味。 若非部队平时会没收手机，这会估摸着拍照的人不会少。 两三分钟，演练结束。 众人停顿了下，此起彼伏喊着再来一段，极其捧场。 周青不好扫兴，就换了一套通臂拳，紧接着是谭腿。纵跳挪移，家常便饭一般熟络。 如此剧烈的运动，周青额头上很快就密布了一层汗渍。扶住膝盖摆手说不行了，这才跳下了临时演出台。 歌声在他下去没多久，随之响起。 多是一些通俗易懂流传甚广的歌【父亲】【军中绿花】【湘江河畔】…… 除夕夜在这种闹腾的气氛之中渐渐远走，到凌晨，众人才意犹未尽的离开，准备休息。 而周青，抑郁难解的心情神奇散去了。 感激看了眼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的陆天野，周青眼神稍有些复杂。 作为一个有着少将军衔的大领导，肯对他这个小人物推心置腹，处心积虑。不得不说，这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人情。 …… 次日早，年味儿更浓。 睡梦中的周青大早上门不知道被敲响了多少次，全是邀请他一起去给陆天野等部队几个比较年龄大的领导拜年的。 周青在第六波邀请中从床上爬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神清气爽。 京都军区距离闹市区足够远，但是鞭炮声跟烟花声还是随处可闻，天空不断闪烁着七彩光芒。 这还是京都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原因，搁往常，人们估计恨不得用烟花把天都给捅一个窟窿。 拜过年，又去食堂吃了一顿昨晚包好的饺子。一帮军人开始有组织的进行拔河，短跑，篮球赛等最常见的运动…… 周青参与到了其中，在篮球赛上带领一帮人成功夺魁。 远处，陆天野跟古展鹏正在观望着这边。 古展鹏笑着道：“这小子还真挺不错，难怪你死拦着不肯放人。” 陆天野道：“何止不错，带过那么多年部队了。他是唯一一个我三顾茅庐，都懒得应酬一句的奇葩。” 古展鹏深以为然：“有脾气必然有其本事所在，蔫了吧唧的兵，能有什么大出息。”说着，感慨道：“你这也算两年没跟家人一起过年了吧？” 陆天野点头：“他们这些当兵的都回不去家，我这个做领导的怎么好在这种日子去跟家人团聚。” “成了，别扯这些。我是想找你取经，该怎么留人的，你倒是给个主意啊！” “我能有什么主意，留是不可能留住的。” 陆天野苦笑，他自己也能看透周青什么性格，于公于私都舍不得而已。 古展鹏斟酌了一下：“这样好了，我们情报处最近有个比较重要的任务，你让周青过去一趟。这样一来，他既不用在军区呆着，也用不着退役，两全其美。熬到服役期满，你也别拦了。人各有志，你所考虑，未必就是好的。” 陆天野眼神稍变，情报处哪儿会有什么小任务。古展鹏之所以这么说，恐怕完全是看在朋友情分上。 要知道情报处多安保差事，这种天大的事情，一旦出现意外，任何人都会担不起责任。实在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古展鹏会如此尽心尽力帮他解决。 “展鹏，这个不行。周青毕竟没进行过太系统的训练，万一出乱子……” 古展鹏解释道：“你想岔了，我也就是让他去打打酱油，还能真让他执行任务啊。弄个名额对我来说还是小意思的，到时候我的人该执行任务就执行任务，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 陆天野松了口气：“你差点吓死我！” 第五百八十六章 刻意 滨海，年节余韵浓郁。 街头巷尾，密密麻麻的人，一早上，堵的水泄不通。 金莎娱乐城还在营业，并且生意一如既往的不错。并且因为过节的缘故，内里酒吧，迪厅，KTV，等等消费场所，客人络绎不绝。 酒吧内，总经理柯婷婷游刃有余的应酬着，不断在厅内走动观看。 她穿着一套女士西服，人廋，身段儿显得特别修长。精巧的瓜子脸，笑起来的时候有点职业化，但眼睛弯弯的，着实好看。 “过年好，今天酒吧任何酒水全部半价，大家常来。” 柯婷婷穿梭其中，不断跟客人打招呼。 娱乐场所生意就是如此，跟饭店等产业很相似。逢年过节非但不会放假，反而会更加忙碌。 吧台位置，一个男人正端着一杯鸡尾酒，如牛饮水，一杯接着一杯。 三十多岁左右，眼睛小而灵活。蒜头鼻，脸上横肉密布。穿着的是一件牛仔外套，身材很壮。 裸露在外的颈部，青色的纹身随着肢体动作若隐若现，不似善茬。 恰逢柯婷婷走了过来，男人眼神贪婪发亮。手随意挥出，正落在柯婷婷臀部之上。 啪的一声，力道不轻。 柯婷婷如同见到一只屎壳郎般恶心，但毕竟这行做久了，经历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 不动声色转目，注意到男人身上典型地痞无赖一般的气势，柯婷婷深呼吸，不打算理会。 可是，这边刚准备离开，手腕被人给抓住了。 更让她起鸡皮疙瘩的是，男人的手指无意间的摩挲。让人忍不住打冷颤，也犯恶心。 迅速挣脱开来怒视：“先生自重！” 纹身男子嘿嘿笑道：“装什么贞洁烈女啊，开个价，跟哥哥走一趟。” 柯婷婷愈觉不耐：“你再这样纠缠，我叫保安了。” 纹身男嘿嘿笑着站了起来，朝柯婷婷走近。 想再去碰柯婷婷脸蛋之时，被她一耳光甩了上去：“滚蛋！！” 娱乐城工作那么久，柯婷婷也早学会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她这一行，能忍则忍，不能忍就绝不会忍。 眼前这个纹身男，已然被她划为不允许消费的行列之中。 男人没想到对方敢忽然动手，带着六分醉意，恼羞成怒卡住了柯婷婷纤细的脖子。 近在咫尺，男人俯首道：“小婊子，爷爷给你脸，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好货色了？我告诉你，我宁海潮看上的女人，从来没有跑的掉的。” 酒味扑面，柯婷婷剧烈挣扎，提起膝盖直撞了过去。 叫宁海潮的淬不及防，瞬间虾米一样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酒保跟一些客人注意到了这边情况，有人迅速下去跟保安打招呼。 宁海潮双眼血红，待疼痛缓解，挣扎着朝柯婷婷扑去：“臭婊子！” 柯婷婷骇退了一步，后背撞在了吧台上。 而这时，楼梯处杂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娱乐城内保头头葛怀仁带人赶来。 葛怀仁跟周青是朋友，也知道柯婷婷跟那小子之间多少有些见不得光的猫腻。 见状上前简单问了一下情况，跟其它客人道了个歉，而后就揪住宁海潮的衣领，噼里啪啦七八个耳光打去。 宁海潮剧烈挣扎反击，只可惜一个醉鬼，哪里会是葛怀仁对手。 不消片刻，被打的话都说不圆润了。 “你，你他妈给我等着……” 宁海潮被逼的后退，拿手机开始叫人。 葛怀仁哪里会怕他，招呼手下把人直接丢出了门外。 等事情平息，葛怀仁走到了柯婷婷面前：“妹子，没事吧！” 柯婷婷想笑又想哭，机械摇着头。 她在酒吧做经理，事情碰到过不少，但从没被人如此对待过。那种动辄婊子，肆无忌惮的侮辱，让她气的呼吸困难，也由衷的委屈，眼泪始终都在眼眶边缘。 撇过头说没事了，让葛怀仁赶紧下去。 接下来，也没了工作的心情，回到办公室里坐着发呆。 今天是年初一，意味着新一年的开头，碰到这种事情，让柯婷婷久久难以平复。 她忽然想起来了周青，他当初任娱乐城负责人，从没人敢如此肆无忌惮过。出了事，他往往可以用最恰当的方式来解决。护着员工，也能平息事件…… 可是，人去哪了？ 听说是去当兵，也听说在某剧组拍戏。 可笑的是，她也算跟周青有点关系，连真实和传闻都分不清楚。 这时，外头一阵躁乱的动静忽然响起。她走到窗前就发现是葛怀仁正带着保安跟那个叫宁海潮的人对峙。 好多好多的人，密密麻麻的足有上百号，形势一触即发。 风雨欲来，近期娱乐城诡异的气氛她早就感受到了，这个宁海潮，可能是故意闹事。要不，哪个不开眼的，贸贸然的来惹娱乐城这种庞然大物。 果不其然，警察稍后赶来，开始清场。并且把葛怀仁给带走了，同时也敲响了她的办公室门，要求协助录一下口供。 柯婷婷随着见识加深，自然也有对付警察的办法，推说工作忙，懒得配合。 受害者，凭什么要配合？她配合什么，配合着被带走，然后由着别人猜测跟议论。 …… 金莎集团总部办公室。 挂断电话的金莎金莎靠在办公椅上半响没有动静。 宁海潮，听都没听说过的一个小角色。 但就是这么个下三滥的东西，让娱乐城客去城空。 坐直身体，然后开始打电话。平素一些关系不错的相关人等言辞颇为怪异，金莎感官敏锐，自是听出来指望他们肯定是办不成事儿了。 秦海山，金商集团。 还是太小看了他，来滨海一年时间未到，就几乎打通了所有关节。加上其跟李修杰关系素来要好，金莎近段时间都在疲于应对。 论纯粹的行事手段，金莎不如秦海山来的阴险。论明面上的关系，她又不如李修杰来的分量重，似乎碰到这种情况，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天宁分局的刘云山，直言：“老刘，这次是第三次。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我用我自己的办法去应付，不麻烦你们警察了！” 刘云山苦笑：“金总，实在非我所能控制……” 金莎不听解释，头机械转向了窗外。 夜色来临，到处闪烁着的霓虹如星河中的点缀。 手，悄无声息的握拢，起身下楼对司机说：“去警察局！” 几个月前，她碰到这种事情，随便找个人就可将葛怀仁等人保释出来。现在，却需要她亲自出面做担保，不得不说太过于讽刺。 第五百八十七章 家 铁血军团办公区，周青在战士年后恢复训练之时来这里找陆天野。 他说两天给自己一个答复，却是根本没影的事。 陆天野在打电话，听到动静，抬头摆了下手。 应付了那头几句，陆天野把电话放了回去。 知道这小子是来干嘛的，心里略感惋惜。 起身倒了两杯茶，主动说道：“我给你一个月的休假时间。一个月后，我带你去情报处找古展鹏古教官，他对你有别的安排。” 周青听着不对劲：“陆教，不是说放我离开吗？” 陆天野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我什么时间说过？我是说给你个说法。” “还有，你不是主要不想在军区呆着么，情报处那里你舅舅的手够不到。而且这样一来，我不至于违反规定，你也不用被军区开除，两全其美。” 周青想多说几句，古展鹏手压了压示意稍安勿躁。 “这么跟你说吧，两年服役期不满者想退役需要具备几个条件，而你，一个也不符合。强行退役，会对你以后的路造成很大影响。你不要小看这份影响，甚至有可能牵连到别人。换句话说，你被军区拉入黑名单，家属以后有想参军者，够折腾的！” “而且，我把你借给古教官，所接的任务会很自由。你只需应付一下就成，不会太影响到你。如此，你堪堪熬过两年，我再帮你办退伍手续。” 周青思索了一下，无奈点头。 陆天野把话说到这份上明显是好意，他再拒绝，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至于他口中关于情报处的任务，周青现在不想考虑。当务之急就是回滨海，归心似箭。 “那不打扰陆教了！” “去吧，收拾一下，等会去门口车上，有人会送你去市区。” 周青示意知道，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开。 陆天野看着他背影稍稍出神，然后哑然失笑。 人既然留不住，他倒也愿意结个善缘。还有就是吴晋中打来了电话，让他帮忙协调。 于情于理，陆天野要让周青临走之前带点东西，如肩上的少尉勋章。 …… 一个月的假期不算长，但对此时的周青来说，不要说一个月，就是一周，一天，也够他回滨海一趟。 所以，离开军区之后，他有了一种天高任鸟飞的感觉。很爽，很爽。 心情不同，眼中的世界也不同。 一草一木，几句闲聊，在周青看来都是莫大的惬意。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阴霾的天色也难遮住他明朗的心情。 到市区，下车，然后马不停蹄去机场买票，等待。 从没有一次，让他会对家产生如此强烈的归属感。 维和任务期间，每天都在死亡边缘游走。巡逻不敢眨眼，见人必然警惕。极端的刺激，极端的反弹。 只让他觉得，自己还能有机会陪家人一起看个电视，就是莫大的奢侈。 等飞机期间出了点小意外，不少人会问他是不是周青？ 周青显然是预料不到这些的，转目之时就看到机场贴的有一张大大的海报，电影的宣传海报，他跟唐千雅两人，就在最瞩目的位置。 虽是剧照，但若是熟悉之人依旧可认出周青来。 不过毕竟在部队呆了快一年，气质上有了很大变化，常人不敢轻易去认。见到他，也认为只是长得相似而已。 就算如此，还是有好几个女孩子执意要跟他合影。 周青实在不好推辞，勉强伸了个最古老的剪刀手，在一起拍了几张。 除此外，倒也没别的波折。登机，飞机腾空起飞。 人尚在京都市上空，心却已经提前到了滨海。 无比漫长的三个小时，下午两点钟之时，飞机降落在了滨海第一机场。 人潮涌下，提着一个简易军用包的周青低头随着人潮往外赶。 阳光很烈，蓝天白云。视线内是各种熟悉的建筑物以及道路，商场，腾龙电影院的广告牌。耳旁处处是操着滨海腔调的本地人在交谈…… 周青等的士之时，左顾右盼，看不够一般。 一直感觉到脚下结实的柏油路面，周青才知道自己不是做梦，他回到了滨海。 的士车在他面前停下，大胡子司机笑着道：“哥们，去哪啊？” 周青这才回神，上车说了家里的地址。 他没有提前联系吴晓燕，想给她一个惊喜。同时的，也没联系任何人。潜意识里，回滨海最大的担忧就是秦海山等人，周青想在他们知道自己回来之前，多陪一下吴晓燕。 部队挣扎求存，他不愿意刚到家，就接着再去挣扎。 回家路上，难免碰到了些街坊邻居。看到他，都是惊讶的问长问短。 周青当兵的事情还真没几个人知道，乍见他穿着军装，难免好奇。 笑呵呵应酬着，回到了家中。 刚进门，别墅外临时搭建的简易房里，胡小钊从中小跑了出来。 他是周青留下专门负责吴晓燕安全的人，为人也比较敬业。所以周青刚出现在摄像头范围内，他就发现了。 “青子！” 胡小钊上前，看到他肩头的勋章，眼中疑惑一闪而逝，然后上前抱了一下。 周青跟他简单聊了几句后问道：“我妈在不在家？” 其实也不用问，胡小钊在，吴晓燕就肯定在家里。 果然，胡小钊点了点头：“应该在午睡呢！” 周青笑笑，跟他一起到了别墅门口。 胡小钊有挺多话想跟周青聊一聊，但知道眼下不是时机，打开门后就识趣先回了保安亭。 别墅内静悄悄而空荡荡的，连保姆都不在。 周青径直去往二楼，看吴晓燕的房门虚掩着，轻手轻脚朝床边走去。 到近前，吴晓燕正在熟睡，呼吸声轻微，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子。头发散落在枕头上，乌黑中夹杂着许多白发。人倒是没怎么变，就是更瘦了，即便只看到她的脸，周青都担心来一阵风会不会把人给吹走。可能因为睡觉的缘故，脸上无妆，眼角处皱纹十分明显…… 周青没发出任何动静，眼睛逐渐蒙上了一层水光。 他多希望每次看到吴晓燕，可以看到的是她吃胖了一些，皱纹少一些，白发也少一些…… 可是，每次分别再见，那种触动就如被雷霆击中，遍布全身。 她头发本来极好，白发是在他逃亡到靖安期间长出来的。然后，就再也不是黑色。 全都怪他。 他若是能让她省点心，想必她还会是那个万事不萦于心，坚忍且乐观的女人。 无声息的来，无声息的离开。 出门的瞬间，周青揉了揉眼角。 知道该如何让吴晓燕省心，可有些事情根本就是身不由己的，他必须要去面对。逃离，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和糟糕。 第五百八十八章 久违 睡午觉是吴晓燕的生活习惯，冬夏皆然。 大约下午四点钟醒的，走出卧室，就看到了客厅内正看电视的年轻人。 青子？ 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妈，醒了！” 周青招呼了一声，手垫在沙发上回头笑了笑。 吴晓燕脚步加快朝楼下跑去，不是幻觉，真的是儿子回来了。 “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部队放假了吗……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 上下打量着，语无伦次，一连串的问题不假思索的从嘴里说了出来。 她是个很善于表达的人，想儿子就是想儿子。 激动之后，欣慰而欣喜。 孩子没瘦，精神不错。这就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周青一一作答，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全挑好的说。 母子二人这次见面，话挺多的，你来我往，怎么都说不腻。 转眼之间，两个小时过去。周青提议道：“妈，咱们等会去外面吃吧！叫上凯凯跟沫沫。” 吴晓燕什么都听他的，连声说好。 趁着儿子去楼上换衣服的当口给另外一双子女打了电话。 迟来的年夜饭，一家四口，找了个环境不错的餐厅。虽然许久没见，却并没因此生疏，反而相处起来更加的随性。 重新回到家中，周青双手摊开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心如止水。 在部队一贯容易失眠的他，在这儿就像是服用了安眠药，沉沉睡去。 梦是美梦，觉是自然醒。 一切的小事，小细节，都让人发自内心的悸动难明。只愿意生活永远就此平平淡淡下去，朋友在，家人在。 次日，陈凯因为学业紧张，回了学校。 周青就陪着陈沫沫跟吴晓燕两人到处玩玩，走走，转转。 郊外，游乐场，海洋馆，电影院…… 轻松几天，然后周青去了趟唐千雅跟江心岚的音乐工作室，去找了杜绣，去了趟金莎集团总部，最后才准备去道场。 所有人都没变，工作也都顺利，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而周青也不再抱有执念的去接触一些人，自然而然，行事由心。 部队的生活带给他的是一些观点上的改变，人生短如白驹过隙，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必要去纠结，去琢磨。 他人此时就在道场门口，不是芙蓉街，而是以前所选定的那个废弃的学校。经过重建装修之后，已经颇具规模，现在是整个尚武馆的总部。 六层的大楼，办公区，训练区，宴客区…… 很漂亮，外观上看，就给人一种高大上之感。建筑复古而具有特色，阔而空旷，假山绿植。周圈是一道道木质隔音门，训练的声音隐隐从里面传出，十分悦耳激昂。 周青知道，他离开之后，金莎又分别开设了跆拳道，空手道，泰拳等等科目。可以说台面上流传甚广的武学，这里都有。他还知道，近期金莎都把重心放在了道场之上。 现在的尚武馆，前景明朗，人才济济，管理上铁桶一般。 自叹弗如，每一次接触金莎这个人，周青都会由衷升起这么一种感觉。如果真的有天才，那金莎于商业之上无疑就是天才。 不到一年时间，尚武馆学员倒是没有增加很多，但金莎插手下，路俨然全给铺好了，只剩前行。厚积而薄发，相信再有一个契机，尚武馆将会真正跻身全国最一流的道场之列，甚至她野心还不止于此。 走进去，很多的陌生人，有员工，还有一些空闲下来在操场上或训练或放松的学员。 他们大多不认识周青，也就有几个资历较深的学员目光呆滞了片刻：“青，青哥。是青哥吗？” “好像是。” 愣着，迅速跑了过来招呼。 一些新学员在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好像那个穿着随意的年轻人是这道场的老板之一。 对他们来说，从没见过面的周青早就被塑造成了三头六臂一般的角色。跟桑柴明的决斗，参与拍摄电影火爆的成绩，以及口口相传里他格斗之上的水准，还有为人…… 好多学员心里的周青大概是那种不苟言笑，严肃苛板充满傲气的。 见到只是一个二十四五岁般的年轻人，都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但仍旧难掩炙热，纷纷抱以注目。 周青应付了几句，眼睛放在了不远处一个佝偻着身形扫地的老人身上。 中山装，个子不低，因为弯着腰的缘故让人感觉上很矮。头发白中有黑，整整齐齐的大背发。太远，看不清楚具体相貌，给人的印象苍老中带着一股执拗的精神。 是周彦龙，周青进军区后不久就从监狱里被放出来的周彦龙。 早二十年间，这人曾多不可一世。民间，军区，但凡上了些年龄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谁能想到，时间催促下，他有朝一日会拿着扫把，自然而然的在这里扫地。 周青走了过去，周彦龙手中扫把也掉在了地上。上前了两步，周彦龙想抱儿子一下，中途停了所有动作，笑着道：“回来了！” “嗯，有段时间了，来这里看看！” 一个复杂，一个激动，没有任何话说，也无需多说。 十岁以后，周青就对周彦龙产生了极端抵触的心理。这种心理在他上高中，努力凑足学费生活费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没有谁是圣人，看着别人父母双全，吃穿不愁，他却需要想方设法为下一顿饭努力……这种心思不足为外人道，也让他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回到七八岁对他崇拜依赖的那个阶段。 周彦龙自己也知道这些，可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后悔无用。如果时间可重来，他根本就不可能再去沾染那些致命的恶习，把一个好好的家庭弄到支离破碎…… 现阶段的想法是什么，好像是没有想法了。 只念着儿子能平平安安，万事顺利。 至于自己，默默做该做的事情就好，不再给他找麻烦。 周青没过多逗留，也没说什么让他保重身体不要做事之类的虚妄之言。只简单聊了两句，就转身去往办公区找王冲。 周彦龙眼中黯然一闪而逝，把扫把捡了起来。 第五百八十九章 变数 王冲这小子现在是整个道场人力资源的总监。 他确实不适合董事长的位置，但对于人际关系把握的却极好，在工作岗位上做出了不少成绩。 无女不欢，无色不乐，说的就是王冲这种人物。 工作之时，身边的助手也多为年轻女性。周青所知道的，自己离开这段时间，王冲换了至少六个女朋友。 旁人看来是人渣，周青却知道他为人喜欢猎奇，心思并不坏。每一场恋爱，从不付诸真心，也不收别人的真心。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角色。 跟女人，更多是种各取所需的关系。 这会，办公室内，也正跟一个刚来的小秘书打情骂俏。 看周青过来，人一下子打了个激灵：“卧槽，卧槽！你小子什么时间回来的。” 很少人可以理解王冲跟周青之间什么关系，穿一条裤子长大，上学，打架一起上……始终如一。 某方面说，甚至比亲兄弟还要来的紧密，彼此不假思索可替对方挡刀子的交情。 人生有一真正的朋友难，历经生死边缘徘徊，周青更珍惜这种关系。 小秘书二十来岁，戴着眼镜。谈不上太让人惊艳的类型，有点娃娃脸，看上去很是青春阳光。 她看到周青之时也是眼前一亮，又见王冲表现，就知道两人大概是朋友，识趣打招呼先退了下去。 等就剩下两人，王冲上前重重抱了周青一下：“我都好奇你丫是不是有病，好好的日子不过，去部队混什么劲儿。” 周青简单解释入座，叙了下旧，然后开始询问工作上的事情。 他对于道场知道一些大致的变动，具体的细节却一概不知，还是去见金莎的时候，她顺口提过几句。 王冲谈到工作，眼中都有光：“青子，我是真服金总。奶奶的，简直就是个人精。什么岗位适合用什么人，从不失误……道场能发展那么快，我是不敢居功，全是她功劳……” “我就纳闷，到底什么男人才能把她给拿下。话说青子，你跟金总之间到底有没有猫腻，给我说实话……” 周青笑着扔了支烟过去，自己也点燃了一根：“没有，金总哪会把我看眼里。顶多也就是当个得力点的助手。” 怕王冲哪壶不开提哪壶，周青转开话题：“道场现在有多少人？” “一共有六千多人，还是搏击社的学员最多……” “你别看规模不大，前几天滨海经济专栏给咱道场做了评估，现在的市值，至少在五个亿以上……而且下一步国奥会来临，只要能搭一趟顺风车，道场会坐火箭一样。以咱们道场现在的实力，容纳生员量暴增根本不是问题。还有啊，道场目前正在筹备文化课，针对学生群体的……相关资质如果可以拿下来，咱们道场的学员完全可以跟正常学校的流程一样，进行高考，取证等等……” 周青诧异道：“你的看法？？” 王冲讪讪摆手：“是年前金总在会议上说的！” 周青脑海里闪过那个几乎没任何变化的女人，稍感复杂。 太过于优秀的人总能让异性望而却步，周青对金莎就是如此。心里隐有野望，丝毫也不敢表露出来。 聊着，眼见到了下午，王冲提议道：“既然来了，等会咱哥俩就一起出去乐一乐，好久都没聚过，等你假期一满，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 周青点头，也不打扰他工作，出门一个人在道场里面转悠起来。 到晚上，饭店里随意吃过东西以后，带着三分醉意的两人又去了金莎娱乐城，也就是芙蓉街的那一家。 里面熟人太多，周青本不愿意去的，只耐不住王冲死磨硬泡。 他倒也看出来了点端倪，这小子话里话外，无非是看上了娱乐城的驻场歌手杨天琪。 王冲对此不否认，径直应承：“没错啊，我是挺喜欢杨小姐，认真的！” 周青视线发飘：“你每次都告诉我是认真的，结果全是认真分手！” “年轻么，该玩肯定得玩。我就不信你小子在部队里憋了一年会没点感觉？还是说又泡了哪个军花！” 周青无言：“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呢！” “那就去呗，装什么啊！” …… 娱乐城门口，王冲的车子在停车场停了下来。 周青下车后扫了一眼，奇怪道：“不对吧，娱乐城客人怎么减少了那么多。” 是发现停车场里空空荡荡的，根本就没几辆车停驻。 周青记着自己去部队的时候，这里是车满为患的。而且此时正值夜场营业的高峰期，这情况很反常。 王冲随口说：“可能是因为刚过年的缘故吧，还有，最近娱乐城得罪了一些人，估计也受到了这方面的影响。” “得罪人？” “应该是这样，听说有不三不四的人老在娱乐城附近转悠……” “有人敢找娱乐城的麻烦？”周青古怪道。 齐三炮死后，金莎集团就坐实了滨海夜场老大的位置。他实在难以想象，会是什么样子的滚刀肉敢来这里找茬挑事。 秦海山。 周青下意识想到了这个人。 可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金莎集团于滨海十分重要，某些人没可能眼睁睁看着秦海山在这里耍横吧。 王冲解释说：“滨海最近挺反常的，听说冒出来了一个什么帮派。也不知道背后有什么关系，在天宁呼风唤雨无人理会。” 周青想的不差，仅凭秦海山在滨海想动金莎集团，难如登天。他没想到的是，李修杰跟秦海山站到了同一阵线。 现在的皇朝夜总会正式更名叫正一皇朝，就是源于李修杰出钱入股…… 正待多问几句，迎面一高一矮两个男子迎面走来。 走姿晃晃悠悠，叼着烟，牛仔裤宽松。只看，就绝对不是什么好货色。 其中那个高个走路故意撞了一下周青，不爽道：“你他妈瞎了啊，走路都不长眼睛！” 王冲什么角色，见状直接就想两耳光抽过去，问问到底是谁瞎了。 周青不着痕迹踢了他一下，让他克制。情况挺诡异的，这俩人可能就是王冲嘴里不三不四之人。 他想弄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 第五百九十章 正一皇朝 道了声歉，周青侧身想绕过两人。 高个子似乎以为周青胆小怕事，刚迈出去一步，又退回来拦住了周青跟王冲。 “干嘛去啊！” 周青心有计较，顺口道：“去K歌。” “k歌，哪不能去，非得来这。赶紧滚，找其它地方去唱，今天这里我们老大包了！” 周青见状已然猜出了一个大概。 娱乐城门口混着如此两个角色，一般的客人敢来才怪。弄清楚了事情原因，懒得再理会高个子年轻人，抬步前行。 似乎想不到周青态度转变会如此大，高个子一把推上了周青肩头：“你他妈没听到我说……” 只话未说完，就惨叫着矮身蹲了下去。 手掌被周青轻而易举的拿住，硬生生被疼痛给刺激的。 “干嘛，干嘛！” 矮个子上来想要帮手，王冲上前一脚把人踹倒在地，上前连着几耳光。 “龟孙子，也不出门打听打听，连爷爷都敢惹！” 转眼之间，形势反了。 两个趾高气扬的混混，即刻有了点恐惧。 也算是看出来周青跟王冲绝对不是什么简单角色，高个子声音略抖：“你知不知道我们哥俩是谁……你敢……” 周青反手将他绕了半圈，踩在了他颈部，弯腰把他口袋里手机拿了出来扔在面前：“叫人！我在这等着。” 高个子哪儿见过如周青这种尖锐的让人下意识犯怵的角色，战战兢兢的拿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个电话。 周青视线低垂，没心思跟这种小人物多计较。对王冲招了下手，丢开一高一矮两个混混，扬长而去。 似乎是小事，实际上却是最恶意的商业竞争。 不在你门内闹事，就在你的门外闹事，周青既然碰上了，就不介意在这些人脸上扇几耳光。左右对付这种脸面都不要的人，除了以牙还牙，根本没任何其它方式。 你忍让，对方认为你良善可欺，倒不如针锋相对。 不是想硬生生压金莎娱乐城一头么？那就同样来硬的。 葛怀仁早听说了外头动静，刚赶出来，就看到周青跟一个年龄差不多的人一起走来。 他裂开嘴乐了，又惊又喜：“青子。” 这阵子，葛怀仁快被磨的没了脾气。每次处理一波事故，对方就狗皮膏药一样再次缠来。他这里还算好的，其它金莎集团旗下的娱乐城，听说有好几个内保头头都被逼的辞职不干了。 憋屈，难以言说的憋屈。 他还真怀念周青在这做总负责人的时候，想挑事的全给丢出去，警察门也进不来。何等魄力！ 虽然不太懂这些商业上的头头道道，葛怀仁却也知道，再由着对方这么来，盛极一时的金莎集团会被生生拖垮。 久未见面，葛怀仁打听了几句周青现状，就热情把人迎了进去。 这年轻人身上有股能让人疯狂的劲儿，葛怀仁阅人无数，却只服气他。所以以前周青一有什么交代，他根本懒得想后果，什么都敢做。 跟其客套几句，周青去了二楼KTV。 很多服务生因为萧条的生意无事可做，三两聚在一起百无聊赖聊着天。不远处几个公主在笑着说悄悄话。 周青看到了挺多面熟之人，苏月红，韩巧巧等等…… 全都是以前在一起工作过的老同事。 见来人是周青，她们也是愣了一瞬，然后莺莺燕燕涌了上来。 倒不知道周青现在具体是干嘛的，但知道这人现在是个电影明星，还有，跟金莎关系不俗。当然，更重要的因素是周青在这里工作之时，为人很得人心。 套近乎有讨好的心思，更多是真想亲近。 女人，最是麻烦。 尤其是一群穿的极少的女人。 各种香味，以及无意间的肢体接触，都让周青浑身不自在。 正如王冲所说，他在部队憋了快一年，一点小动作，就能让他胡思乱想。 笑着应付，然后又应邀合拍了几张照片，他这才出了包围圈。可能因为这里温度太高，额头上竟是有了点汗渍。 王冲则跟他正好相反，趁机占了不少便宜，笑的灿烂。 KTV的负责人杜丽娜听说周青过来，也从办公室方向赶来迎接。 周青跟她一直都算是朋友，聊几句，上前揽住了杜丽娜肩头：“丽娜姐，别叫公主了，咱们一起喝一杯。另外，杨天琪如果在，让她过来唱几首歌，我这哥们特别喜欢她！” 杜丽娜连声答应，吩咐身边服务生去叫杨天琪。 进了包厢，不消片刻，一堆一堆的食品跟酒水端了上来，穿着旗袍的杨天琪随后赶至。 “青哥！” 杨天琪跟以前比起来少了许多傲气，见到周青，复杂称呼了一句。 周青带了点酒意，靠在沙发上笑着道：“杨小姐，好久没见！” 杨天琪点头：“您想听什么！” 周青视线撇向王冲：“是我这哥们想听你唱歌！” 王冲人鬼精鬼精的，闻言连忙主动凑上去，展开了三寸不烂之舌。 看两人准备合唱，周青端起啤酒敬了杜丽娜一个：“丽娜姐，最近生意不怎么样吧！” 杜丽娜苦笑：“是不怎么样，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巧合在门口碰到了两个混混。” 杜丽娜毫不意外，直言说：“正一皇朝的人。” 说着，杜丽娜带了点苦闷叹气：“不提这个，金总都搞不定，咱们这些小人物也插不上手。倒是你，听说是去当兵了，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休假，就来看看！” “在那边怎么样？” “还成吧！” 两人认识久了，加上又都是善谈之人，话题自也挺多的。 半小时左右，杜丽娜雪白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绯红，人毫不避讳的离周青越来越近：“我还挺怀念你做KTV总经理的那段时间，没那么多烦恼……” 周青被她温热的呼吸一熏，眼神微微晃动。 女人饱满的身体就贴在他的身上，熟透了的肢体接触，让他双眼控制不住的顺着她领口朝下探视。白的晃眼，也软的惊人。 知道状态不对，周青微微侧了侧身体：“丽娜姐，不喝了吧！” 杜丽娜微微失落，又不愿意让周青看出来，扯道：“我前两天碰到思思了！” “柳思思？” 周青怔了一下，想起了这个几乎快忘掉的女人。 她最后一次找自己，好像是因为离婚的事情。不知道现在离了没有，过的如何？ 第五百九十一章 旧人 下意识道：“她怎么样了？” 杜丽娜没察觉周青反常，笑着说：“她挺好的，在中和路那边开了个超市，我去过一趟，经营的不错。在那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美女老板。” 周青略感欣慰，不论怎样，他希望柳思思过的好。 “婚离了么！” 杜丽娜点头：“离了，不离婚她哪来本钱哦。我也是一次聊天听她说，她丈夫给了她大约五千万的安置费……” 五千万？ 周青心里略感不对。 他见过柳思思的丈夫刘浩然，感觉对方不像是如此大度之人。 不过，想这些事情太过无聊，他也就放开了心思。 杜丽娜惋惜：“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跟思思好合适，可惜造化弄人，落到如今地步。” “缘分二字谁说的清楚，过去就过去了。” 杜丽娜突兀笑了笑：“是啊，人得向前看。你怎么着，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妹子认识一下，绝对的良家。” “我有女朋友！” 周青强调了一句。 “还是那个女警察么！” 周青不置可否，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当兵之后，好久没这么痛快喝过，如今五六瓶啤酒下肚，晕晕乎乎还挺舒服。 耳畔杨天琪甜美的声音飘着，夹杂着王冲独特的男声。 周青上前道：“两位，我跟丽娜姐唱一首。” 王冲看怪物一样：“你丫不是从不唱歌么！” 周青笑道：“此一时彼一时，我经常跟心岚在一起，连唱歌也学不会岂不是太笨！” 杨天琪倒是欣然把话筒交给了周青，不着痕迹把手从王冲掌控里抽了出来。 周青的这个朋友虽不遭人讨厌，不过这动辄占小便宜的举动还是让她有点别扭。 王冲手间温热消失，莫名其妙瞪了周青一眼。 杜丽娜倒是难得见周青有如此好的兴致，笑呵呵拿过了王冲的话筒，亲昵道：“青子，想唱什么？” 周青脑袋转动，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什么适合自己的歌来。 他所会的都是一些八九十年代的老歌，这种场合唱出来，有点不合时宜。 半响，他试探问道：“丽娜姐，要不来一首冷雨。” 杜丽娜噗嗤笑了：“青子，有时候真好奇你是不是虚报了岁数，怎么把这么老的歌都给翻出来了！” 周青喝了点酒，倒是没感觉别扭：“我会唱的没有几首。” 杜丽娜跟他一起工作那么久，还能不知道他。 欣然上前切歌，等前奏响起，一块唱了起来。 说是合唱，都是杜丽娜带着周青，才不至于跑偏。 周青声音其实不难听，就是不着调，一首合辙押韵的歌，他唱来总有那么几分别扭。 惹的杨天琪这种不苟言笑之人嘴角都弯了起来。 倒是没发现，周青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怪不得任何场所，这家伙都从不唱歌。 原来不是谦虚，是真不成。 一曲作罢，周青嗓子颇有些干涩，回身正准备倒酒。杨天琪先一步给满上了。 王冲看的暗自郁闷。 得，以后看来不能再跟周青一起出来玩了。只要两人一起，多数女人目光都会在他身上，自己像是个配角。 杨天琪也是，对自己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对周青倒是够热乎的。 带着点酸意道：“杨小姐，我这也没酒了啊！” 杨天琪知道他是周青朋友，客气也添了一些。 不客气还好，一客气，让王冲心里更是邪火乱撞。夺过周青手里话筒，一个人鬼哭狼嚎起来。 什么精忠报国，什么死了都要爱。总之包厢被他一个人给点燃了。 周青哪有心思琢磨太多，此时有些眩晕感袭来，人懒懒斜靠在了沙发上。 酒这玩意看来还是得经常喝，自己以前喝个六七瓶啤酒完全影响不大。现在倒好，困倦一蔓延，动都不想动，更没了玩的心思。 敲门声这时响了。 杜丽娜一声请进，门口一个穿着女士西服，五官精致细腻的高挑女孩从外头走入。 唇如点朱，眉若黛水。 二十二三岁的年龄，偏一套成熟的职场服装。结合起来给了她一种很矛盾的气质，青涩的妩媚，让王冲眼睛都直了。 周青也在看她，眼中异常闪过：“婷婷？” 来人当然就是柯婷婷，也是生意萧条，去找刘俊伟谈工作的时候听到人说周青在这里。问清楚房间号，就直接敲了门。 见周青一副惊讶的样子，难免带了些气郁：“你什么时间回来的，连声招呼也不打，还当我是朋友吗？” 王冲看这架势，打消了上前搭讪的念头。 以他的眼光看来，这女孩跟周青之间关系铁定不简单。 杜丽娜跟她熟悉，笑着道：“柯经理，青子也是刚来这，正要吩咐我上去叫你。” 她人灵巧，虽然不知道柯婷婷跟周青的具体关系，但还是无条件的帮周青解围。给两人台阶。 周青顺着点头：“嗯，等会确实准备去你那里看看！” 柯婷婷其实没那么大意见，就是这几天接连碰到让人烦躁难明的意外，又无人可说。看到周青，一些委屈自动涌上来，控制不住而已。 走到近前，自然坐到了周青旁边。 杜丽娜无奈，这个柯婷婷一贯直来直往，恨不得整个娱乐城都知道她跟周青有关系。 这种情况下，她倒不好跟周青太近。否则，跟争风吃醋有什么区别，传出去不好听。 陪着说几句，杜丽娜先告辞了。 周青醉意明显，也顾不上太多，有一搭没一搭跟柯婷婷聊起天来。 聊天中，倒也理解她近期的压力所在。 一个女孩子，被客人屡次三番的调戏跟踪，可想而知会怎样惶恐。 “我近期都要考虑辞职了，毕竟钱再多，也得有本事去拿，我可能真不适合做酒吧的经理。青哥，你这次回来是接管道场的么？我还跟着你吧……” “婷婷，我现在是服役期间，这个以后再说！” 柯婷婷黯然道：“你还要走。” 周青不大习惯她这种毫不遮掩的态度，瞧了眼王冲，意思是能不能出去会。 王冲完全视若无睹，拿着手机就坐在一米开外玩。 他就是不爽，明明这趟周青是来帮他给杨天琪牵线搭桥的。他美人在怀，自个完全被忽略了。 杨天琪却觉没什么意思，杜丽娜走后不久，也跟着告辞。 而周青见王冲不肯走，只好说去酒吧坐坐，准备带柯婷婷出去聊。 迎面，门被杜丽娜着急推开，两人险些撞到。 “青子，门口来了好多人……” 王冲玩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周青：“不是刚才那两个家伙真叫人来了吧！” 周青混沌的眼中清明闪过：“下去看看！” 他今天耗在娱乐城的目的本就不单单为了喝酒叙旧，更多是想见识一下对方到底是什么角色。 人如果不来，他反感觉有点失望。 拿开柯婷婷紧张抓住他胳膊的右手，周青起身往外走去。 王冲吓了一跳：“青子，别乱来啊，都喝成这样了，有理也输三分！” 周青双眼平和：“我不是去打架。” 王冲见状哪有不跟着道理：“不打就算了。真打起来，咱也用不着怕，我一个电话，随时几千人过来，吓也吓死他们！” 他倒不是完全吹牛，道场六千多名学员，跟几个教练打声招呼，至少能带过来一半。 只他不会轻易这么兴师动众就是了。 毕竟影响太恶劣，也容易造成比较严重的后果。 第五百九十二章 闹剧 外头，将近一两百个人，蠢蠢欲动的要往娱乐城里面闯。 葛怀仁带着几十个保安跟对方僵持着，双方的叫骂声此起彼伏。 本就不多的客人，被吓得躲在娱乐城里一个也不敢出来，面面相觑。幸好已然夜深，芙蓉街这会人不太多，但也有不少胆子大的人在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方领头的是一个短寸头，额头上有几道明显疤痕的男性。 嘴巴很大，说话带着一股浓浓的靖安腔调，黄板牙十分引人瞩目。 一个集凶悍，丑恶于一身的人。 陈显兵，在滨海毫无名头的人。但若是说起青虎帮这个在全国范围内都声名赫赫的帮派，便无人不知。 他就是青虎帮真正的帮众之一。 说起来似乎很好进的帮派，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青虎帮择人极其苛刻。还真不是胳膊上纹着一个虎头，就会是青虎帮的帮众。 在滨海齐三炮手底下的那些人，有九成都是外围人员。 他身边是被周青跟王冲揍的鼻青脸肿的高个子跟矮个子。 这会像是有了主心骨，骂的最为欢实，就等陈显兵一声令下，当先冲出去。 打架，在滨海还没放手施为过，但在靖安，就像是吃饭一样寻常。 一帮手生的混混，早就心里痒痒。 他们这种人，闹事也会上瘾。 高个子叫王春雷，看陈显兵迟迟不肯动手，低声鼓动道：“哥，那人完全不把您名头放在心上。我跟他提您的名字，他反而更横……” 陈显兵是个容易躁怒的主，闻言大步就朝葛怀仁走去。 葛怀仁早他妈憋了一肚子火，加上周青在，今天就准备大干一场。一声令下，率先把棍棒提在了手里。 现场接近两百多人，这等一触即发的阵势，让一些胆小之人腿径直就有些泛软。 就在事情即将不可收拾之时，门口方向传来了一阵躁动。 两个年轻人从中走了出来。 个子相近，体型也相近。 一个吊儿郎当，带着一副欠揍的表情，嘴里嚼着口香糖。另外一个双眼带了些血丝，像是喝了酒，走路有些不稳。 王冲跟周青。 王春雷一看到两人，就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指着周青尖叫道：“哥，就是他刚才骂您。” 陈显兵眉头一拧，如同金刚怒目，大步朝周青走来。 周青则拦住了身后一群保安，打量着陈显兵，等他走近道：“有事？” 许是周青的过于镇定，让陈显兵一时没敢轻举妄动。 但这种场合自不肯丢了面子：“你他妈动了我的人，你说有没有事？” 周青道：“过去了，再争论是非没必要。不过，你确定要在娱乐城门口打群架。” 陈显兵扯住了周青衣领：“你当老子不敢。” 周青轻笑：“你当然敢，我这边的人也敢。但是，想没想过打群架的后果。万一出了命案，你兜得住，还是认为你老大会保你，替死鬼一个而已。” 不容陈显兵说话，周青建议道：“私人事，私人了。咱们打一场，你赢，我听你的。赔钱，道歉，甚至你让我关掉娱乐城都行。你输了，带着你的人滚远点，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陈显兵打量着周青瘦削的体型：“你？” “怎么，你不敢。” 陈显兵对于此事颇有犹豫，但被人如此大庭广众下提出来，不接招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不行。更何况，他也算是从小打到大，于打架一道比常人要厉害的多。心里琢磨着对方有何依仗，只如何想也想不出，周青这么一个瘦弱的小白脸能有赢的希望。 嘿嘿冷笑：“你输了赖账怎么办？” 周青轻巧把他抓住自己衣领的手给拿开：“赖不赖账得打过再说。” 陈显兵退后几步，勾了勾手指：“你小子既然找死，大爷成全你！” 身后王冲跟葛怀仁对视了一眼，彼此能看到对方眼中藏着的笑意，哪怕是身后保安，也一副古怪至极的表情。 跟周青单挑，这货得多大自信。 只不过陈显兵没注意到，或者注意到了也难领会，还以为葛怀仁等人是在替周青担心。 当然，等他意识到那些人目光充斥着怜悯跟嘲讽的时候，已是晚了。 只见到周青朝前走了几步，随后眼前一花，脑门就嗡嗡作响。再然后，陈显兵最后的念头就是这小子偷袭，紧接着就再无知觉。 而在两方人的眼中，就看到周青拳头动了一下，胳膊晃了一下，陈显兵就木桩一样，打横倒下。 快。有些人因为眨了下眼睛的缘故，都没看清楚是陈显兵自己倒下的，还是被周青给打倒的。 躁乱的气氛短暂陷入了安静，然后剧烈反弹。 有陈显兵的心腹，不假思索就有好几个朝周青冲了过来。 周青抬脚，砰的一声踢在了陈显兵腰部。 一百七八十斤的体重，就像是布偶一样翻滚出去，直撞来人。 周青人由静而动，肘部斜撞，一个距离最近的混混连哼一声的时间都没有，步了陈显兵后尘。 冲来有五六个人，在周青面前就像是一群娃娃，脆弱的不堪一击。 进部队之前的周青，赤手打五六个都没问题。 经历过生死洗礼，他出招的方式数次微调，再也没任何多余痕迹，招招干脆毒辣。 下手极重，其中一个，捂着被周青打中的鼻梁，惨呼声直传出数百米远。 陈显兵带了有一两百人，此时呆若木鸡，等反应过来想上。就见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子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尖端就指着陈显兵的颈部。 血红的眼睛，刺眼的光亮。 让一众人面面相觑，竟是一个都不敢上前。 别人看周青一人镇住了一两百号人，多少不可思议。唯周青感觉太稀松平常，对付混混，这就是唯一的办法。把其胆子吓破，对方就会从饿虎变成猫。 况且人多易乱，真打起来，场面神仙也控制不住。考虑良多下，周青也只好这么做。 葛怀仁激动的手脚发颤。 甭管今天结果如何，真他娘的过瘾。 这帮孙子他忍好久了，周青今天的举动，狠狠帮他出了一口心中恶气。 保安们跟葛怀仁想法差不多少，一些没见过周青的人，开始跟身边同伴打听起来。 周青冷眼扫过众人，拿起了手机：“芙蓉街，娱乐城门口，有命案！” 闹出这般动静，还没人过来拦阻，很显然是有猫腻。 …… 出警的负责人叫郑俊志。 磨磨蹭蹭到达现场，看到横七竖八的躺了五六个人，心里猛然跳动起来。 要真是出了命案，可够喝一壶的。 好在，上前探了探鼻息，都只是陷入了昏迷。就一个满脸是血的家伙，看上去有点严重。 一边叫了救护车，一边询问情况。 听说是周青一个人闹出来的，眼中带了些锐利：“你报的警？” 天知道他听说命案之后，急的就差飞过来了。谁曾想，根本没电话里说的那么夸张。 这小子摆明是玩他。 周青寻常说道：“是我报的警。” “你知不知道报假警是什么后果？” 周青看着他：“假不假你现在可以断定？” “你……” 郑俊志很少能碰到周青这等据理力争，冷静至极的主。 被他话激的一时下不来台，大声道：“带走！” 周青指了指还没散开的混混：“警官，他们闹事在先，只带我一个人不公平吧？还有，这么多人围殴我，我才是受害者。你不信的话，我随时让人把监控取过来。” “对啊，警察没你们这么做的，要抓人就全部抓走，要不就一个也别抓！” “警察了不起啊，想抓谁就抓谁！” 许是周青态度强硬，一众保安顿时帮腔起来，闹的郑俊志又羞又恼，不知该怎么办。 第五百九十三章 为难 气势无疑是不弱于人的，在给那些混混看，也在给警察看。 但是，周青知道自己免不了要去警察局一趟。 僵持片刻，他转身让王冲跟葛怀仁放心，又给吴晓燕打了个电话说晚点回去，这才跟着警察上车。 身后，葛怀仁心存担忧，犹豫着是不是要告知金莎。 恰好刘俊伟下来，他忙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一群人，也就王冲半点反应没有，乐道：“放心好了，青子又不傻，去警察局自然有他的打算。” “什么打算！” “这我哪知道，不过他现在是在役军人，这事儿谁想往他头上戴帽子，不容易！” 军人。 葛怀仁眼睛一亮，瞬间释然。 他们这些普通人对警察当然有所忌惮，也于律法一窍不通。但军人就不同了，想处罚周青首要就是通知部队那边，这也就意味着，事情必须要公开透明，让京都军区相关人员了解经过。 这样一来，周青会有事情才怪。 毕竟今天发生的事儿，警察只怕是捂都捂不住，还敢闹大？ …… 别墅内，金莎刚刚挂断刘俊伟的电话，也知道了周青所做的事情。 淡漠如水的脸上陡然间有了涟漪，上扬的嘴角给她那张艳丽如同妖孽般面孔注入了生命，美不胜收，惜无人观赏。 笑着，也出神着。 周青做的事情在她看来是无用功。 可就是说不出来的欣慰。 一直以来，滨海这边的所有压力都是他一个人扛。周青乍然回来，或许做的微不足道，却至少让她知道，周青的立场还在她这边。 莫名的，想到了周青去部队前几天，在她别墅里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他忘了没有，她一直没忘。 所以尽管想找机会跟他聊一聊，也迟迟拖延着。 她到现在还没调整好心态，用什么样的一种态度去面对周青。 朋友？上司？还是关系暧昧的男女关系？ 看似八面玲珑的金莎，其实于某些事情上重视的超乎任何人的想象，甚至是感情洁癖。 周青算是她为数不多，瞧得上眼的人之一，是她相处起来可以打开自己的唯一。 半响，她定了定神，直接关掉了手机。 大概很多人会认为周青的靠山是她，免不了要打电话过来招呼，让她过去协调解决。 金莎却知道周青不用任何靠山，只军队的身份，就会让某些人再三思量。她甚至在琢磨，该怎么不伤及周青的前提下，把事情闹大，由周青背后的人跟李修杰方进行角逐。 这种事情放在一年之前，她会毫不犹豫的把水弄浑。现在，思量之余还是打消了。 她不知不觉间已经做不到理所当然的去利用他。 …… 天宁警察局，周青来过几次的审讯室。 在这里面，周青被讯问过，也协助警察讯问过齐三炮的情妇蓝心玲。 早就能坦然面对这种场所。 面前的审讯警察有三个，当先就是那个叫郑俊志的警察。 另外两个则是普通的警员，协同审讯的。 左侧一个较年轻一些的，视线不住的在周青脸上扫过，总觉着这人眼熟，一时间如何也想不出在哪见过。 郑俊志表情严肃，开场就用上了警校审讯守则的第一页，不眨眼，强势，以及迅速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只可惜，这方面周青差不多能给他上一堂课。 所以问了半天，周青把怀里证件递了上去。 郑俊志诧异翻开看了看，一个墨绿色的小本本，打开有国徽，身份证号，姓名，代号等等…… 目光最先落在了左侧标黑的几个大字，铁血军团。 “这什么？” “军官证。” “你是军人？” 周青点头：“我没说过我不是。” 身侧一个警察迅速在电脑里输入了一行字，悄然碰了碰郑俊志胳膊。 郑俊志侧目看了眼，双眼凝实。 铁血军团，国内特战作战的王牌部队…… 由此，警校里学的那些东西再也用不上。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温和良善的年轻人会是特种兵，还是铁血军团里面的助教身份。 言辞间本能多了些思量，冷漠的态度也不知不觉变淡了不少，最重要的是问话由逼问变成了询问。 周青看他脸色转换自如，随口讲述了事情经过。 “事情就是这样，我跟朋友去KTV唱歌，碰到了两个不三不四的混混拦路，并且发生了争执。之后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对方意图报复，找人到娱乐城门口闹事……我作为一个军人，有责任，有义务，在事态扩大之前将之控制住。所以出手间多少没有分寸，这点我道歉。” 郑俊志讪讪发笑，心里暗骂周青嘴巴厉害。明明是他动手打人，硬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让人挑也挑不出毛病来。 毕竟对方堵金莎娱乐城是事实，如果反驳周青，他站不住脚。 缓了缓说：“事情倒是不大，不过有人毕竟住了院，医药费方面……” 周青毫不迟疑：“我出。” 郑俊志心想这件事跟陈显兵放交流一下，应当可大事化小。得知周青军人身份，倒也不愿继续深究下去，主动说：“周先生，您有没有相近的人，让他来警察局一趟，办下手续，您就可以出去了！” 周青摇头：“我常年在部队当兵，在滨海一个人都不认识。” 郑俊志心里暗骂，心想你就是滨海人，骗鬼呢。 “要不，我帮您联系！” 周青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手机卡加过密，没有军部文件，任何人都没权利去动！” 郑俊志脑门汗渍渗了出来，这件事他夹在其中，确实处理不当。 要是由着周青闹大，他估计免不了受到处罚。 “周先生，您看您也没吃什么亏。” 周青看着他：“警官，我不吃亏是因为我恰巧学过三招两式。如果是普通人碰到这种事情，你还会在这计较我是否吃亏了么？不会的。且在我看来，有错必罚。该出的钱我出，但该有的公道我也要。” 他既然来了，怎肯就此轻易离开。 本就要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做什么事，相应的就要付出什么代价。 周青没权利要公道也就罢了，可现在明明有，为何不要。 郑俊志被如此不识趣的周青弄的一肚子火气，偏生不敢发作出来。 又耐着性子劝了几句，无用下道：“周先生，您到底要怎么样！” 周青挑目：“警官，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 郑俊志挪开跟周青对视着的眼睛，很诡异，他瞬间有种被对方看透的错觉。好像，对方知道了他跟某些人的一些猫腻。 他当然也明白周青的意思，无非是不想再有人去找娱乐城的麻烦，但他一个小虾米，怎么可能做这种主。 “周先生，您这是在为难我！” “那就麻烦警官去找不为难的人过来。” 郑俊志深呼吸，知道他不可能说得动周青，叮嘱两名陪审几句。抬步走出，在外悄悄拿起手机打电话。 第五百九十四章 八方 皇朝夜总会总部。 以前在芙蓉街上，几个月前因为正一集团入股融资，正式搬离到了广厦路三号。 管理人员未有变动，只是控股方由原来的金商集团易主。 秦海山绝不是敢于屈居人下的角色，但能料得到这样一来的好处。加上滨海跟靖安形势不同，他再三思量之后，还是选择了跟李修杰合作发展。 因为靠李开阳一个人，在滨海想真正站稳脚跟，还不知道要有多久。 总部办公室，李开阳穿着一身正儿八经的西装，正在办公。 很难想象，二十年前一个打打杀杀，沾满血腥的人。摇身一变，就成了戴着眼镜，颇有几分斯文的正一皇朝的董事长。 办公室里吕天佑也在，身边有椅子，他却坐在李开阳面前的桌上。 “李叔，动陈显兵的人是谁？什么来历，要不要我去处理一下？” 李开阳神情有异：“天佑，显兵等人的伤势如何。” “没大碍，就是对方下手挺黑的，小二的鼻梁骨都被人打碎了。” 李开阳点了下头：“这还好，你去下警察局，把伤人者给保释出来，可能是误会。” “误会？咱们青虎帮可不接受这种误会。” 李开阳冷笑：“对方如果是周青呢？” 吕天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从桌上跳下：“青哥，你是说青哥从部队回来了，并且跟陈显兵等人发生纠纷的就是他……”自说自话着，吕天佑释然：“我就说对方身手不俗，打五六个玩儿一样，是青哥就不奇怪了！” 对周青，吕天佑出于张连江的缘故，到现在也视为兄弟跟一家人。还有就是谁不知道周青是秦海山未来的女婿，青虎帮说不准以后就是他的。 陈显兵倒是真有眼力劲儿，能去动他。 原还张罗着要替陈显兵报仇的吕天佑暗道活该。 李开阳想的较深：“我不相信周青会看不清楚陈显兵的来历，所以这件事颇有些值得思量。” 吕天佑道：“思量鬼啊，你难道还怀疑青哥故意跟咱们唱对台戏，这怎么可能！” 李开阳眼睛眨了一下：“你先去警察局把人带出来。” 吕天佑听到周青消息，早就恨不得立刻过去见见。闻言毫不迟疑，就去办事儿。 李开阳在他走后拨通了靖安那边的号码：“秦爷，周青可能有点不对劲……” 对面的秦海山正在客厅泡茶，挂断电话之后，抓住紫砂壶的手略有些用力。 脆弱的壶柄应声断裂，咔嚓一声掉落在桌上，粉碎。 他这辈子没被人耍弄过，而且是别人拿他最珍贵的东西来耍他。 假如周青真有异心，这口气，秦海山如何都咽不下。 哪怕他背后有一座大山，他都必须要去撬动。 人这一辈子总有珍惜的事物，秦海山最珍惜的是自己的独女秦翘楚。 现在，极有可能是周青在玩弄他女儿的感情，来虚与委蛇的跟他唱戏。仅仅想到这，秦海山心里藏着的猛兽就几乎脱缰而出。 脚步声在楼梯方向响了起来。 秦翘楚打着哈欠，迷迷糊糊走了下来。 “爸，我上课去了！” 她回靖安之后报了成人大学，目前正在拿证阶段，每天都要过去一趟。 以她父亲秦海山的关系，其实不上学也可轻易弄到各种证件。是秦翘楚自己想学，她总觉得，多学一些，在面对周青的时候会不至于太过弱势。 尽管跟周青经历过很甜蜜的阶段，但她知道自己跟他其实没有太多共同的话题，一些事情上，他也不愿意在自己面前谈起。 这对一贯骄傲的秦翘楚而言，不可接受，不可深想。 秦海山敛了心思，没把周青回滨海的事情告诉女儿，叮嘱几句，等女儿离开，他拿起电话重打给了李开阳。 “等他从警察局出来，告诉我！” …… 周青不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蝴蝶效应下，娱乐城的一件小事，已经让无数人想破了脑袋。 他眼下在审讯室已经呆了足足十二个小时。 晚上十一点钟被带来的，眼下快到中午。 来当说客的人一波又一波，周青全不为所动。 一件小事当然没必要计较如此，只他想看看，到底有几个警察知道娱乐城的事情，愿意开口帮陈显兵等人协调。 吕天佑也来过，叙了几句旧后。周青同样没给他面子，保释手续自也没办成。 他在这边稳若泰山，郑俊志已经被骂的狗血淋头。 是郑俊志上司赵玉荣。 “我跟你说，这件事如果闹大，你等着处分。” “老大，明明是您说……” 赵玉荣冷道：“我可没说让你把一尊煞星请回来。” 郑俊志郁闷的不行，自己这个受气筒做的是真冤枉，明明怎么做全是赵玉荣给安排的。不是他，难不成自己敢接到报警电话，故意让同事把车速放慢了不止三十码？且绕了十多公里的弯路。 赵玉荣来回踱步，这件事挺好处理的，他再继续联系上头的人就成。 这样一来，难免会被人认为办事不利。但若是去找周青，那家伙软硬不吃，也实在麻烦。 早前赵玉荣就听说过周青这个人，未当兵前就在警局无人不知。施卫军那种人都栽在了其手中，他这等小警察根本惹不起人家。 想着，他眼睛忽然一亮。 他忽略了一个人，重案一组的组长杜绣。 她好像是周青的女朋友，她出面的话，周青肯定得给个面子。 想着，再无心理会郑俊志，大步去往重案组方向。 杜绣并不知道周青在警察局里面，她此时正在处理公务。认真的侧脸如玉，就是眉头会不自禁的皱起。 很乱，从周青那天来找过她以后，最近一段时间，她都没办法如以前一样沉入工作中。 一消失就是一年，再见面，那种陌生感让杜绣很不适应。 分手，简单两个字，根本控制不了心脏的跳动。 周青似乎变了，不是外形，是一种说不出的直觉。独属于女人。 怎么说呢？眼神看似明朗，实则多了几分让她不安的阴郁。 她不喜欢拥有这种眼神的周青，会让她认为自己以前所认识的他，彻底消失了。 有敲门声，杜绣随口说进。 看是协警方面的赵玉荣，诧异道：“赵警官，有事？” 两个系统的人，平时工作上基本没有交集。 赵玉荣客客气气的，乱七八糟扯了几句，然后点明了主题。 杜绣不再是以前的杜绣，思维方式也有了不小的转变。 对一些事情隐有听闻的情况下，眼神略奇：“赵警官，人是你抓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玉荣笑的发苦：“杜组长，我也是没办法啊。你说我这是走的什么霉运，我要早知道他就是周青，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把他给抓回来！” 杜绣冷言：“赵警官，不管他是谁，只要违法，就无人不可以抓！” “是，是这样。可现在他死活不肯走，再弄下去，我被处罚是小事，天宁分局的脸也给丢尽了。您说就这点破事，根本就不值当。杜组长，算我求您，帮个忙。您要是不出面，我只能去找刘局了。” 杜绣沉默，心里斟酌着。 少顷，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诚然，她看不惯一些人，但牵扯到整个天宁分局的脸面，她不能坐视不理。还有就是，这确实是一件小事，赔点医药费私下里协调就好了，闹到台面上来，吃饱撑的。 第五百九十五章 忽如其来 清脆而熟悉的脚步声，让在审讯室里昏昏欲睡的周青打起了精神。 同时间，脑海翻腾。 她来做什么？ 这种事情需要用的到她？ 是杜绣，即便她还未走进来，周青也从走路声音上听了出来。 她腿部伤愈之后，虽没有留下太明显的后遗症。左脚却是比右脚落地要轻的，轻的让周青每次听到，心都由衷在颤。 杜绣养伤阶段，周青不止一次担忧过。一个妙龄女人，如果走路跟常人不同，会给她以后人生造成多大冲击。 好在，是他多想。 杜绣走路跟正常人没区别，不细看压根看不出。心态之上，因为前次短暂的交流，周青也觉得她现在比以前要活得轻松有目标。 想着，门被人推开了。 穿着警服的杜绣自若漫步而入。 两个协同审讯的警察被杜绣身后的赵玉荣打了个眼色，迅速退出。 周青回滨海后不是第一次见到杜绣，只每一次都会有新的感觉。 惯常的警服，没带警帽。 明亮的双眼，之中像是藏着一汪清泉，额前散落着几根柔软的发丝。秀丽的面孔，白皙的让周青下意识的低头，不去观看。 这个女人，从来都是周青所碰到的所有人里最纯粹的。纯粹到周青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欠着她，还不清。 杜绣也在打量周青，同样的看了一眼，然后避开了对方视线。 吐了口气，她坐在了审讯桌前：“赵玉荣是协警的头头，刚才找我来当说客！” 周青诧异问：“说客？” “嗯，说服你跟那些混混进行私下调解。” 周青一直都知道她为人坦荡，笑容略勉强：“你知道具体的情况么？” 杜绣摇头：“我只知道眼下确实是一件小事，不值得如此。我是天宁分局的一员，麻烦周先生高抬贵手好么！” “我高抬贵手？同事被威胁跟踪，朋友被肆意侮辱。你让我怎么高抬贵手，我耗在这儿只是想见识见识对方到底何方神圣……” 杜绣蹙眉：“什么意思。” 周青道：“你也不是不知道金莎集团最近所面临的困境，如此恶劣的商业竞争，我没办法袖手旁观。” “可是你耗在这里有用？无非是逼迫着上头处理两个小虾米，于事无补！” “这我知道，可不做更是没用。小虾米也好，大鱼也罢，我能揪一个，必然揪出来一个。这难道不是在帮你们警察剔除垃圾……” “你当你是谁，帮警察！！” 杜绣冷然打断。 周青欠身晃了晃手铐：“我从进审讯室，就被戴上了这玩意。之所以没通知军区那边，就是还想帮刘云山留最后几分面子。你说这个，合情，合理，还是合法？” 杜绣哑口无言，她一直知道私底下有些人很不规矩。 今天情况，如果周青只是个普通人，恐怕有气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半响，她自嘲笑道：“算了，我说不过你，爱怎样怎样！” 周青叹了口气：“能不能帮我先松开手铐。” 杜绣愣了一下。 周青补充：“我只是跟你讲明这个道理，你都出面了，我还能这点面子都不给。” 杜绣心里复杂交错：“谁要你给我面子！” 嘴上斥责，还是出门拿钥匙给周青打开了手铐。 晃了晃手腕，周青说道：“绣儿，以后真的别什么事情都管，你持续这样，会得罪人……” 杜绣明知道他是好意，抵触感还是油然而生：“我怎样跟你有关系吗？” 周青不愿抬杠：“中午了，等会一起吃个饭吧！” “我还有事情要忙。” 周青提醒道：“你不请我吃饭也可以，记着今天欠我一个人情。” 杜绣气的双眼都睁大了很多：“谁欠你人情了！” 周青理所当然：“你啊。不是你出面，我至少准备在警察局呆个三五天。” “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请不请？不请我就继续在这耗着。” 杜绣算是见识到了现在周青脸皮的厚度，心想老人说的果真有道理。好人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这个周青进军营满打满算也才一年时间未到，行事作风俨然多了些流氓的意思。 门外的赵玉荣看周青终于肯离开审讯室，忙笑着道歉，说以后会看好手下。 周青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赵警官，你看不看的好跟我没关系。总之以后芙蓉街那边的娱乐城，再有无端闹事者，可没这次那么轻巧的过去！” “放心，放心，我一定加派警力多巡逻……” 周青没继续废话，出门就看到了等在外头的吕天佑，还有葛怀仁等人。 简单招呼打发掉他们，周青在附近一家环境还可以的饭店定了个大厅角落的位置。 他挺了解杜绣的，知道不拒绝就是答应，她肯定会应邀出来吃饭。 有太多话想跟她说，可惜，寻常找不到机会，她也不理会自己，这次算是个契机。 到饭店，无聊等待之余，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周青拿出来看了一眼，心里发冷，嘴上却亲热带笑：“秦叔，您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打电话之人正是秦海山，他这边刚从警察局出来，对方电话径直就到。 很显然，在滨海有那么一些人对他盯的很紧。 秦海山也非简单角色，同样亲热，从谈话内容来看，似乎两人真的是翁婿关系。 只可惜，这种氛围保持了没两分钟。秦海山就话锋一转：“青子，你改天抽时间来靖安一趟。在这儿我把你跟翘楚的婚事办一下……” 周青不动声色：“秦叔，部队有规定，结婚必须得上报申请的。” “那没关系，先办婚礼，再补证也是一样的。” 周青心思盘桓不定，秦海山这些话可能是试探，也可能是认真。但不管怎么回事，他不信任自己是毋庸置疑的。 半响，他笑着答应：“好，我回京都之前，会去靖安！” 既然非要用这种方式才能让秦海山这头老狐狸暂安，他别无选择的会去做。 结婚这个概念他在进部队之前强烈抵触，但现在，跟其它所牵扯到的事情比起来，不值一提。 第五百九十六章 人情债 看杜绣已经出现在了视线内，周青应酬两句便想挂断。 秦海山却道：“青子，我听说你跟我的人起了争执。告诉我是谁，这口气我帮你出。” 周青不咸不淡：“秦叔，小事儿，都过去了。我要早知道对方是您的人，不会那么冲动。” “嗯，你记着，咱们是一家人便好。有解决不了的，给我打电话，叔叔现在还能帮你做点什么！” “谢谢秦叔关心！” 杜绣到，周青收起了手机。 心情像是没受到任何影响，等杜绣落座，叫来服务生把菜单推了过去：“饿了吧，想吃什么就点，别客气。” 杜绣心道我请客，用得着你在这假惺惺的。 自然翻了翻，随意点了几个比较寻常的菜品。 周青拿回菜单又加了些店里的招牌菜，粉丝蟹，龙俐鱼等等。 这是一家粤菜馆，价格也是不菲。周青所点的菜品看似寻常，实则是店里最贵的几道菜之一。 杜绣知道这一点，暗自有点别扭。 她请人吃饭，自然不能让对方掏钱，或者不让对方点菜。 可她的那点工资，一个月可能都未必可在这里吃一顿饭。 有名的贵，不但粤菜贵，这里的粤菜更是贵的离谱。 周青自然不知道她想什么，不等服务生离开，自作主张又叫了瓶酒。 是红酒，杜绣也不知道具体的价格，就感觉不妙。 暗自咬牙切齿，她已然有了拿一年工资请人吃一顿饭的觉悟。 饭间，一个心有所念，担心自己卡里钱够不够，如杜绣。另外一个却倍加殷勤，不断帮同伴夹菜，闲聊，如周青。 觥筹交错，一瓶红酒被周青很快喝下去了一半。 天生不是喝红酒的命，现在，他也喝不出来味道有什么好的。 就是酒意熏人，脑袋沉沉的，结合餐厅里细若游丝的音乐声音跟安静的环境，周青真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倒不是醉了，就是昨晚在警察局呆了半夜，一直也没睡好。 手臂抵在了桌上，周青托着脑袋，眼睛直勾勾的：“绣儿，杜叔叔跟齐阿姨身体怎么样。” 杜绣被他看的心慌意乱，可恨一顿饭还不结束，折磨太多。 应付着，她就不想再呆下去：“我下午还要上班，改天再请你好好吃行吗？” 周青素来很通情达理，可是，通情达理有用？ 在部队里他倒是处处忍让，结果所有人都看不上他。对吴建明也处处客气，结果人家该坑他还是毫不犹豫去坑…… 所以周青直接抓住了杜绣的手：“绣儿，我人还未饱。你就这么走了，合适么？” “我真的有工作！” “先坐下，工作往后放放。” 杜绣只好重新落座，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东西。 周青把一只剥好的蟹腿放在了她餐盘内：“尝尝，这只蟹要一千多元，不吃浪费了。” 杜绣无名火乱撞，他倒对价格摸的门清，只丝毫也不替她考虑。 一千多……她一个月的工资才六七千块钱，养车，加上平时添置一些东西，到月底根本就所剩无几。 一年前她全部存款是七万，现在，又工作了一年，还剩五万。 周青人很健谈，尤其喝过酒后。 不是乱说的那种，就是思维可完全打开。 杜绣虽有心事，但还是不得不感慨周青见识上的增长。 这点从一些寻常小事的叙述上便能听出来，经他谈起，幽默又不乏风趣，自然随性。扯东扯西，总能头头是道。 欣赏有之，更多的却是失落。 她认识的那个周青渐行渐远，早没了当初的青涩真挚。 心口如同被堵了什么，她主动拿起周青帮倒好的酒喝了一口，咽下方才后悔。上班期间是不允许喝酒的。 周青目光流转，莫名其妙的呆看向杜绣放在桌面上的手。 修长白皙。 他下意识罩了上去，熟悉的温热跟细腻，让他思绪乱起，双眼逐步混沌莫测。 两人第一次牵手，是去搜集顾雅琴证据之时，碰到有人报复。周青不假思索拉着她的手，狂奔逃离。当时没感觉，事后才有点悔悟，没能细细体会一下。 第一次见面是他跟顾雅琴产生纠纷，她当时刚犯错，堂堂重案组的刑警，去管打架斗殴的小事情。周青还记着，病床上看到她的第一眼，心脏就剧烈跳动了一下。惊叹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同时也被她别具一格，让人着魔一样的纯粹气质吸引。 她的思维里，干干净净的，我行我素…… 别人眼中的缺点，是周青眼中杜绣最闪光的地方。 太多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周青难承其重，勉强道：“绣儿，我想再争取一个机会。” 杜绣惊觉此时周青的言行举止，竟也忘了把手抽出来，一直被男人粗糙的掌心咯到，她才如梦方醒。 触电一样抽手：“你喝醉了。” 周青怅然说：“醉？你认为是醉话么？” 杜绣心里抽痛，眼眶不由蒙上了一层水雾：“晚了，咱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也不可能继续走到一起。” “我人挺傻的，所以很多事情你只要解释我就会信。可是，你根本不愿意解释，我自然要往另一面去想。至于眼下，还是给咱们以后留点见面的情分吧！” “好了，言尽于此。” 杜绣拼命压下心里冲动，跟其它情绪。招手叫来服务生：“结账。” 服务生毕恭毕敬道：“小姐，一共两万一千六百二，抹掉零头，两万一千六。您是刷卡还是现金。” “多少？”杜绣匪夷所思道。 “两万一千零六百。” 杜绣木然说：“怎么可能？” “这是菜单跟价格，您看一眼，自己可以再算一下。” 杜绣随意撇了一眼，那瓶酒的价格接近一万七千元。 这个该死的周青，肯定是故意的。 周青适时抬头道：“我来结。” 杜绣狼狈的无以复加：“你行，真行。” 说着，掏出卡道：“刷卡！” 她幸好有随身携带卡片的习惯，否则，今天真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或许别的女人看来，由男人出饭钱天经地义。她不这么看，既然她说了要请吃饭还人情，势必要结账。 第五百九十七章 尾大 结罢账，杜绣扬长而去。 周青欲言又止，但最终只剩苦笑。 弄巧成拙莫过于此。 他确实是故意消费这么多，目的是让杜绣结不起账，他好趁机跟她有进一步的接触。就算只是简单借给她钱，至少也能再有一次还钱见面的机会。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杜绣随身竟然带着全部家当。 如此，周青倒是显得尤为卑鄙。 两万多块钱在他手里可能算不得什么，可对杜绣而言，意味着至少三四个月的工资。 有心去警局把钱给她，周青知道她也肯定不会要。 说到了解杜绣，除了她父母之外，就数他。对杜绣的倔强，周青领教的不止一次两次。 摇了下头，周青编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啊，本来没打算让你付钱……” 可这解释也太过苍白了一些，只好放弃发送，收起手机作罢。 缘分二字不可强求，周青相信，真有缘。迟早还会再有所交集。 回到家，空无一人。 周青给吴晓燕打了个电话，得知她正在附近美容院的时候，微微笑了笑。 女人，不管多大年龄。只要还有心思打扮，就意味着对生活还充满着希望。 他乐于看到吴晓燕这种轻松的状态。 左右在家里没事，他问清楚地址赶了过去。 等了差不多一两个小时，吴晓燕才算是护理结束。 人化了点淡妆，头发全染成了黑色。 近看仍旧能看到一些细微皱纹，但远观，已经比之以前年轻了不止十岁。尤其她心思豁达，笑起来的时候，怎么都缺了五十岁女人的稳重，活力十足。 回家无事，两人在街上闲逛起来。 吴晓燕自然挽着儿子胳膊，问道：“昨个干嘛去了，一夜不回家。” 她一向不太喜欢关注孩子们的私事儿，包括另外一双子女。 可现在，偶尔倒是喜欢打听几句。 他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当个话题聊。 “跟王冲一块喝酒多了点，加上时间太晚，就住在了附近酒店。” “编……” 吴晓燕翻了个白眼，好笑斥道。 周青挠了挠头：“妈，您怎么也变得八卦了。” 吴晓燕道：“还不是怕你经不住诱惑，你跟翘楚都已经订婚了，做事多少要有点分寸的。她这是不在滨海，要是在的话，难保不多想。” “她在，我不会夜不归宿的。” 听吴晓燕提秦翘楚，周青想起了秦海山的那个电话，顺着道：“妈，我过两天想去趟靖安看看翘楚……” 吴晓燕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不还要回部队吗？” “来得及！” 吴晓燕狐疑道：“我怎么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 “您别想太多。主要是秦叔想让我跟那边亲戚熟悉一下，一起吃顿饭。这不过年了么，我于情于理都得过去一趟。” 结婚的事情周青没敢提。 更何况他的心里，去靖安举办婚礼也未必意味着就真结了婚。 吴晓燕带了点忧虑：“青子，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翘楚。” 知子莫若母，她其实看得出来，儿子跟秦翘楚之间没太多共同语言。 周青轻巧回应说：“结了婚，该来的感情自然会来。再说她对我不错，与其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不如找一个喜欢自己的。我相信以后我们会过的不错。” 吴晓燕心有疑虑，但话说到这份上，也不便继续追问。 逛了会，进商场又买了些东西，开始返程。 吃饭，依旧是两个人。 但气氛却不错，之后又一起看了会电视，这才各自休息。 …… 次日，秦翘楚的电话打了过来。 显然周青答应去靖安之后，她被秦海山告知了自己休假的事情。 许久未曾联络过的两人，通话中基本秦翘楚说，周青在听。 话里可以感受到女孩对于结婚的向往，也可感受到她近期的改变…… 但越是如此，周青反而心里越沉甸甸的难受。 他多希望秦翘楚还是以前那个要么动手伤人，要么言辞伤人，敢杀人，敢打架，一副小太妹的德行。 这样，周青跟她结婚多少会心安理得一些。伤害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可如今，他不确定，秦翘楚若是看出他真正用意之后，会如何。 她真变化太大了，现在说话是普通话，基本没了靖安腔调，正在攻成人大学的文凭，试图学习管理方面的知识……等等等等。 要知道以前的秦翘楚，对这些台面上的事情根本就是不屑于顾的。 想这些无疑没用，这一切的根源都在秦海山这个始作俑者。周青是被其逼迫着，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不管未来如何，最后悔的都应该是秦海山，而不是他。 挂断电话，周青去了西郊早前租用的那块场地。 他在去部队之前，这块地是招聘的那帮退役军人的训练场所。据他所知，目前已经由金莎代为协调，办了安保公司所需的一系列证件。 换而言之，目前西郊那边就是一个小型的安保公司，只不过从未接过任何任务，一直都是周青单方面出钱在养着那一百多号人。 当然，诺大的场地，主要还是道场里的学员居多。 周青亮明身份，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院落内的一个角落处。 简易的两层彩钢房，包含了办公室跟宿舍楼。 训练，则是跟道场学员共用一块场地。 周青到的时候，这帮退役军人正在集训。 安保人员，主要就用在保镖，保安，押运等等方面。这些人个个不俗，周青不可能因为怕他们吃钱这点原因，而临时找点事情给他们做。 不过，老这么养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目前这个名叫江通的安保集团全部人数在一百二十人。 每个人的工资平均下来在一万六千元，保守估计，每年仅花费在他们身上的钱至少都在两千万左右。没错，周青现在手头还有点钱，但钱再多，也禁不住这般浪费。 一开始的目的挺单纯的，就是用作对付秦海山。眼下，是尾大甩不掉的局面。 他不得不考虑节省开支的事情，不可杀鸡取卵的裁员，也不可大材小用的委屈这帮人。毕竟他们训练的刻苦程度周青知道，周青的做事原则是，别人做了多少，他必须同样让他们得到多少。 郭茂才，钱志强等人早听胡小钊说了周青回来的事情。 看他过来，寒暄几句，让队伍集合。 一百二十个人，六队列方阵，规规矩矩，一丝不苟。 钱志强有心让周青看看训练成绩，连续发号施令，底下一帮人就像是重新回到了军营，轻易做到了令行禁止。 郭茂才善谈，等人站定，大声介绍道：“这位就是周青，江通安保公司的总经理。” 底下好多人是只闻名字，从未见过周青本人。不免好奇打量着。但素质都可，虽好奇，却并无人私底下小声议论。 周青打了个招呼，站在人前随意鼓励几句，挪步去往一旁。 郭茂才知道可能有事情要说，紧跟上道：“青子，今天时间足的话，咱们一块喝几杯，好好谈谈！” 周青笑着婉拒，然后直言：“你帮我挑两个身手可靠的，我过两天要去靖安一趟！” 郭茂说没问题，看出来周青时间挺紧的，又道：“青子，你看咱们公司现在人员素质总体也算是上来了。但老这么闲着并不是事儿，我意思是跟老钱等几人，看看能不能拉点业务先练练手。” 他清楚知道这个小小的安保公司有多吃钱，说这些着实在为周青考虑。 “这个短期内不着急，慢慢来，有变动的话我给你消息。” 周青眼下并没合适的管理人才跟业务上的人才，而且他对于安保业可以说没有过野心，打算是等自己退役后再想一个稳妥方式。 他不急，郭茂才急了。 “青子，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结果无非是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这帮人分道扬镳，太可惜了。” 周青现在就是军人，理解郭茂才这种护犊子的情感，缓了缓说：“郭老大，稍安勿躁，我去靖安之前肯定给你个答复。” 第五百九十八章 困境 答复是个说辞，安慰人的说辞。 离开训练场，周青身边多了两个人。 是一众退伍兵里面的佼佼者，也是少数几个申请下来合法持枪证的角色。 所谓持枪证，并非电影中那般，可肆意杀人之类那么夸张。 单单是为了押运或者保镖等人员量身定做的特殊证件，可以持有一些管制内的轻型武器。子弹也是特质的，有网状，也有铅弹橡皮弹等等。 枪是真的，子弹是假的。 只是，就算是假的子弹，近距离下同样可以杀人。 两人名字叫什么周青不清楚，就知道各自的代号是土拨鼠跟孤狼。 相貌也确实跟代号有几分相似，一个身材矮小，双眼灵活。一个冷冷傲傲，骄傲可让人直观体会。 周青带两人去靖安当然不是休闲度假，而是出于自身安全考虑。 跟秦海山这种人打交道，准备充分一些不是坏事。 虽然他断定秦海山短期内不敢对他不利，可多些戒备心总不是坏事。况且有这两人跟着，他至少可以在靖安有人可用，也能应对一些淬不及防的突发状况。 车上，没做什么交流。 周青先把两人送回别墅交给胡小钊，这才驾车去往金莎集团方向。 眼下他确实少精力去处理郭茂才所说的事情，或者说他静不下心去拿主意。这种情况下，他想到了金莎。 周青印象中，金莎于这种事上要比他有见地的多。 不是习惯求人的性格，但他现在跟金莎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这些事情也是不必要虚伪客套了，需要帮助就是需要帮助，有什么好藏藏掖掖的。 路上拿出了手机，得知金莎正在集团中，他直接赶去。 有一年光景没来总部，一切都没变，甚至是前台的小姐他还能认出来。 旁人自然也认识这个风头出尽的年轻人，一路走来，不少人主动跟周青打招呼。 应付着，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门前。 自若叩了叩门，就听到里面金莎熟悉的声音响起：“进！” 她还是一身黑色的职场穿着，很奇妙的感觉，周青每次看到她这种装束，就会升起一种无形的冲动。 男人的征服欲，在碰到金莎这种女人的时候，总能被催化的淋漓尽致。 金莎知道他要过来，稍侧目，轻笑出声：“青子，你应该是无事懒献殷勤吧！说，找我什么事。” 周青无奈：“莎姐，您能不能留点悬念。我来找您，难道非有事不可？” 金莎不理，起身倒杯茶放在了茶几上，整理了下衣服底摆，悠然落座。 一双匀称修长的腿交叠，人松懈靠着沙发，慵懒的风情让人心跳不自禁的加快。 “娱乐城那边你仗义出手，我正说要请你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你今天既然不请自来，那等会下班咱们就一起吧。” 周青点头答应，也没急着表明来意，问道：“莎姐，娱乐城这么下去合适么？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迟早会出乱子的。” 金莎摇头失笑，只不过稍有嘲讽之意：“没办法，秦海山跟李修杰两人是摆明吃定了我。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就两条路，被正一皇朝并购，或者我关门歇业。” 周青预料到这件事不简单，听说李修杰这个名字之时瞬间明悟。 李修杰其人他早就知道，跟金莎的恩怨他也隐有耳闻。 难怪秦海山在滨海肆无忌惮，胆大包天。感情是靠着李修杰这颗大树。 跟秦海山一在明，一在暗。 周青只想想，便可猜测金莎这一年是如何挺过来的。 换成旁人，只怕是早被逼出滨海了。 “莎姐，就这么认了？”周青下意识问了一句，金莎不是这种被动的人。一个人打拼到现在程度，不可能会轻易认输。 金莎目光看向周青，寻常道：“还能如何。这一年，我各种办法用尽，无济于事。人识相一些总不是坏事，越陷越深才是真正的麻烦。所以我现在重心很多放在了道场的发展上，东山不行西山起。我能赢，肯定也有认输的勇气。” 周青怔了怔，这番话夹杂的信息太多，让他一时间根本就消化不了。 他直觉金莎现在陷入了无人可用的困境。 从金莎集团全面漂白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注定会在跟秦海山的交锋中落于下风。 一个穷凶极恶的流氓对付一个已经金盆洗手的流氓，可想而知结果会如何。 这种无力感在周青任职娱乐城接触齐三炮之时已经初步体会到了，但当时赶上滨海扫黑，如此契机下才能硬挺过来。这一次，可能金莎集团夜场业的招牌，真的会挂不住了。 稍感失落，周青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金莎集团，他生命的不寻常由此开始。如今亲眼看着其日薄西山，这滋味还真是一言难尽。 可叹，他什么也做不了。 至少表面上，他现在还是秦海山未来女婿。前两天娱乐城事件，已经触动了秦海山底线。短期内，周青却是不合适再与其针锋相对的太明显。 金莎倒是对此心里盘桓过千百遍，早就想通看淡。一杯茶喝光，她去往桌前简单整理了下资料：“走吧，想吃什么，今天听你的。” 周青有心再说，见状也只好把话咽回肚内。 很奇怪，金莎似乎不是会甘心认输的人，尤其是这种被人强压着低头的事情。 哪怕如她所说陷入绝境，好像自己所认识的金莎也会有魄力一搏。 如今像是一个万事看淡的隐世一般，说放就放，不像她。 想也想不出什么，或者说他还从未看透过这个女人。 车上。周青知她不想聊太多关于金莎集团的事情，也就没再提。找了家环境尚可的中餐厅，把车开进了停车场。 挺高的沙发靠背，能阻断视线，又不会有包厢的那种沉闷感。 金莎主动叫了一些清淡的菜品道：“要不要喝酒？” 周青调侃说：“您想喝当然可以。” 金莎微瞪了他一眼：“跟你在一块，我以后都滴酒不沾！你现在的作风颇有些小流氓的劲头，万一借酒发疯，我可是惹不起的。” 周青苦笑：“我在您心里就是这种人啊。” 金莎晶莹的手指晃了晃：“事实如此。” 周青无言以对，等菜上齐，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夹着。等时机恰当，询问道：“莎姐，今儿来找你是取经来着。” 金莎毫不惊讶：“说吧！” 第五百九十九章 交人交面 周青把关于安保公司那边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困惑道：“我手头资金倒是还能撑个几年，不过他们自个着急了，所以想帮他们找点事情做！” 金莎简单思索：“是有点难办，本身这一行就有其潜在的规则。想贸然找到适合他们的工作不容易。” 周青也不打断，喝了口饮料：“您不认识好多达官显贵么，应该对保镖需求量很大啊。” 金莎没好气说：“这些都是人情，一点小事也值得专门开口。” “实在难办的话就算了，不行我只好让他们去道场暂时做一阵子保安！” 金莎沉吟了片刻：“银行方面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银行？押运么。可我现在根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置办，制服，车辆，都没头绪。” “这个好办。稍等，我打个电话！” 周青点头，看着她拿起手机，联系的像是华泰银行在天宁支行的行长。 少顷，似乎谈妥了，挂断后叫来服务生结账后道：“侯立平刚好有时间，我跟他约好在金莎娱乐城的KTV见面，走吧！” 侯立平这名字周青倒是没听说过，但他知道华泰银行。 他道场学员康明珠的父亲康博实就是滨海华泰银行的行长，想到康明珠自然想到了他母亲卓慕萍。 周青当初答应做康明珠的私人教练，助其去打星辰杯。而今一别就是一年，他变相是失信于人，有时间倒是要去登门拜访一下。 “怎么了？”金莎看他出神，问道。 “没事，就觉得挺巧的。咱们道场有个学员的父亲就是华泰银行那边的人。不知道他现在人还在不在道场学习。” “你是说明珠？” 周青惊讶道：“莎姐怎么知道？” 金莎边走边说：“我不但知道康明珠，我还认识他的父母。” 周青知道她交情一向很广，问道：“那康明珠现在还在不在道场？” “在，星辰杯的时候他跟咱们道场的另外一个学员都拿了不错的名次，高考因而加了不少分。之后卓慕萍就一次性帮他交足了三年学费，所以他现在人虽然在大学，但每逢假期闲暇，还是会来道场一段时间参与训练！” 说着，金莎眼中略带了点笑意：“你怎么对他一点都不关注？” 周青满头雾水，听不懂。他为什么要关注康明珠！ “你不有个妹妹么，康明珠在追她。现在应该算是恋爱阶段吧，我也是一次无意看到两人相处的状态不怎么寻常。” 周青愣了愣：“陈沫沫恋爱了。” 看金莎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打算着回去抽空询问一下怎么回事，稳下心思跟金莎一同赶往娱乐城。 大学，谈恋爱挺正常的，就是料不到康明珠跟陈沫沫会扯在一块。 他印象里，康明珠那小子纨绔跋扈，虽有改观，但不是善茬。陈沫沫也是性情刁钻泼辣，眼光奇高。 两人性格应该算得上针锋对立，实难想象在一起该如何相处。 …… 芙蓉街娱乐城，萧条依旧，但比之前阵子，还是好了很多，至少迪厅里面可以见到几个客人了。显然是周青前番举动，让一些心怀不轨之人不敢来此再闹。 而对面，是四个鎏金大字，霓虹闪烁下，金钩铁划，不可一世的张扬，是正一皇朝。 相似的建筑物，相似的规模。生意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金莎顺着他目光去看，感慨道：“有了钱权，任何人首要做的就是洗白。你那个未来岳父也是，从搭上李修杰这艘船，在滨海除了一些小动作外，倒是规矩的让人出乎预料！” “洗的白么？是狼早晚要吃肉，露出獠牙是迟早的事情。现在老实，只不过是在做给别人看而已。等滨海市正一皇朝一家独大，我真不信他还会正正经经的做生意。” 金莎摇头：“那也是金莎集团失去竞争力的时候，就不知道这一天还剩多久。” 周青侧目，鼻间幽香暗存。 他很少注意过金莎的侧脸，此时却莫名难以挪开视线。 玉质一样的肌肤，细腻的近距离也看不到毛孔。淡妆，几许发丝随着风飘浮不定，寂寥感若有若无，让他心脏瞬息揪起。 恍神，他冲动的几乎想脱口而出。要留在滨海陪她一起面对。 可冲动毕竟只是冲动，周青随即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现在所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此刻就决断跟秦海山彻底撕破脸，于打算不合。牵连也太广，他没有去赌的勇气。 金莎适时转头，莫测的眼睛跟周青视线交集，她别扭挪开，抬步先去往楼梯方向。 不知何时，她碰到麻烦想找人帮忙的时候，周青已经在考虑之列，是第一位。 但是，她又不可能再将他拉进是非之中。 这种感觉说不出来，就好像她明知道周青是个穷光蛋，张口借钱周青会借给她，她却注定碰到再为难之事也不可能张的开口。因为周青一旦借钱给他，他自己可能面临着饿肚子的局面。 一个举例，但事就是这么个事儿。 她感觉自己出口周青可能会留在滨海帮她，可是之后呢，面临很可能是军事法庭的传召跟秦海山肆无忌惮的报复。 这非她所乐于看到的局面。 两人的到来让娱乐城员工精神震了震。 包厢留的自然是最大最豪华的那个，等两人进去，议论声才一下子炸膛了。 在周青入伍之前，关于他跟金莎的传闻就被说的头头是道，如今并肩而行，着实把一些过往的八卦全翻了出来。 不过，很奇怪。 再也没人会认为周青是高攀，或者是吃软饭的。 两人间给人的感觉分明很奇妙，朋友般平等，也恋人般契合。 杜丽娜是最忙的一个，大老板跟以前的上司一块过来，她生怕有任何照顾不周的地方。 将服务生赶了出去，亲自在包厢里做着点歌，调控设备等一系列杂事。 侯立平是在周青跟金莎到包厢后二十分钟内赶到的。 西装革履，皮鞋锃亮，身材略发福，脸上闪烁着的有油光。 整体看像是一个正人君子般的成功人士，尤其是脸上挂着让人感觉亲切的笑容，看似十分圆滑。 周青却注意到其眼光不断闪烁，游移不定，又是一个表里不一之人。 眼睛，永远是可判断一个人性格最直观的窗口。他经历越多，越可体会到金莎为什么总习惯不看着别人说话。她不是看不出来，是不想看出来。 交人交面，她应该不太喜欢去深究这些去自寻烦恼。 第六百章 毛手毛脚 KTV包厢请客，自然少不了一些项目。 金莎明显也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角色，等侯立平入座，就对杜丽娜摆了下手。 杜丽娜心领神会，片刻就带了两个公主走了进来。 一个苏月红，另外一个是新人。相貌中上，胜在年轻，加上穿衣服很好看，别有魅力所在。 两个公主，包括苏月红这个久经阵仗的人都有点紧张，只因为金莎在这里。 侯立平刚开始还算规矩，几杯酒下肚，便毛手毛脚起来。 陪在她身边的苏月红苦不堪言，又不好发作。试探看向周青跟金莎，也没得到什么回应。 金莎让周青身旁那个叫画眉的女孩去点歌，圆场道：“侯行长，想唱什么？” 侯立平美人在怀，颇有些忘乎所以：“金总，咱们要不要一起来一首！” 却是贪心不足，身旁女人虽漂亮有趣，犹自还惦记着金莎。 金莎自犯不上跟他过多妥协，事实如果不是周青的这件事，侯立平这种人她根本不太想花心思应酬。 指了指自己嗓子说不舒服，看了苏月红一眼。 苏月红勉强笑笑：“侯行长，我陪您吧！” 侯立平总算是还没断片，也不纠缠金莎，亲自上前点了一首男女对唱的歌曲。 周青朝金莎靠了靠：“莎姐……” 他看出来苏月红有些疲于应对，事情固然重要，但如果用这种方式来成事，周青不习惯。 还有，这里公主被占些便宜倒也罢了，关键是没有男人更懂男人，这阵势，侯立平大有将苏月红带出去的意思，如此就不好玩了。 金莎蹙眉：“再看看！” 周青只好压下心思，举杯跟金莎碰了一下。 金莎也不知想些什么，随口就把酒水喝了进去。 等侯立平跟苏月红回到座位上，她恢复了那种云淡风轻的笑容：“侯行长，有件小事不知当不当讲？” 混到侯立平这种位置，精明的眼睫毛都要空了，哪里会不明白金莎叫自己过来肯定是有事相求。 忙笑的亲热：“金总说哪里话，有什么事您直接吩咐就好了。只要我侯某人可以办到。” 金莎敬了一杯，拍了下周青肩头：“我这小兄弟手下有一个安保公司，最近人员都闲置着。听说侯行长那边押运一直挺忙的，不知道能不能代为安排一下。人员你放心，全都是正规安保公司的……” 周青跟着笑了笑：“侯行长，我也敬您一杯！” 侯立平没有作答，眼睛在周青身上停顿了半响。先答应，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满脸为难：“金总，不是我不给您面子。您也知道，我们银行一直的合作对象都是隆江集团，这个实在是不好办啊……” 世上永远没有免费的午餐，周青从金莎带他来见侯立平就有所准备。 他不信侯立平会不好安排，就是他能拿出多少筹码的事情。 跟金莎对视了一眼，周青随意道：“侯行长，改天小弟登门拜访如何，咱们再仔细谈。今天来这儿单纯就是乐一乐，扫兴的工作该丢在一边！” 侯立平心领神会，心想着这年轻人会怎么表示。 看周青像是个懂事的，他也就放开了。 酒继续喝，歌继续唱。 期间基本是侯立平自得其乐，跟苏月红你来我往聊的热乎。周青跟金莎两人则偶尔插一句话，气氛保持的始终不错。 一提啤酒，转眼就剩下了最后一瓶。 周青吩咐身旁的公主去叫酒，眼角余光放在了侯立平的那双胖手上。 此时那双手就在苏月红的腰侧，缓缓往上蔓延。 苏月红几番推拒，终究不敢太过明显，不知所措。 她知道今天金莎跟周青是来谈事情的，往常娱乐城有规矩，她想拒绝直接就拒绝了。如今实在是顾虑良多。 咬着嘴唇，心想就当是被狗啃了，已经决定只要金莎跟周青不说话，她今晚陪侯立平过夜也是认了。 金莎视线低垂着，晃动着杯中酒水，视若未见。 她跟侯立平也不是太熟，实在没料到对方会是如此德行。 不过眼见事情将成，该怎样全看周青，她是懒得再操心。 点了支烟，金莎告辞一声准备离开。 烟雾缭绕下，让人闻之欲作呕，她已然忘了有多久没陪人在这种场合内谈事情了。 刚走出两步，金莎听到了一声惊呼，苏月红的。 可能是侯立平看苏月红唯唯诺诺，胆子越来越大，手钻进了苏月红衣服之内…… 金莎皱了下眉，收回视线，再也不作任何停留。 随后，她听到了里头杀猪一样的叫声。 苦笑摇头，本好心给周青介绍一条路子，这小子终究还是不走寻常路。 在她看来，一个夜场女子而已，陪侯立平一夜，加上有她面子在，基本什么事情都妥了。 可周青还是冲动下抗拒了这种方式。 挺厚道，也挺蠢的。 不过难道不正是因为他这种别于常人的处世做人方式，才会同样得到别人信任么？ 优缺点并存，但无疑，有这种朋友是幸运，永远也不必担心他会背后捅刀子。 片刻之间，侯立平连滚带爬，叫嚣着从包厢跑了出来。鼻青脸肿，显然在里头被周青给揍了一顿狠的。 苏月红感激又内疚，在旁悄悄垂泪。 “金总，什么意思？”侯立平兴师问罪，大声质问。 金莎不耐的挑了下眉头，冷冷崩出了一个字：“滚！” 侯立平被她气势所慑，酒意瞬间醒了大半，又见走廊里观看的人挺多的，灰溜溜离开了。 周青安抚了苏月红几句，走向了金莎。 也陪着喝了不少酒的缘故，眼睛稍微有些异常，但总得来说，还算清醒。 “莎姐，不早了，我送您回去。” 金莎忍俊不禁，莫名笑了出来：“你啊。” 周青淡声道：“贪心不足，没办法共事。我本想着拿钱打发一下就好了，他自己不知趣，当然人财两空！” “嗯，这人确实是不可长交。等明天，我再帮你介绍一个靠谱些的。” 周青边走边说：“别了，我没太多时间陪人喝酒应酬，这件事先放下吧！实在没辙的话，我厚着脸皮找一下卓慕萍。她丈夫康博实是整个滨海华泰银行的行长，一百来人，她有心安排的话应该不难。” 第六百零一章 不安 回去路上，都没再谈工作。 周青也很快把刚才包厢里的不愉快抛在了脑后，拿电话打给了卓慕萍。 卓慕萍早知道周青回来的事情，半认真半调侃说：“小周，你这可不厚道啊。我这边始终惦记着你，你可倒好，回滨海那么久，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 周青连笑着道歉：“卓姐，最近忙的晕头转向，见谅。” 客套几句，卓慕萍道：“肯定是碰到事儿了吧。也不用大张旗鼓的专门过来弄那些有的没的，直说就好！” “再说你帮了明珠不少，我要能做点什么，也心安理得。” 周青惊讶卓慕萍的坦率直接，也不好再绕弯子，就简单提了提自己困难所在。 他这人，做事喜欢尽力而为，达不到预期，也不会有遗憾。 其实那个小安保公司的事儿对眼下的他来说可有可无，只不过是想给那些人一个交代跟说法，让他们安一下心。所以虽厚着脸皮求卓慕萍，但她如果为难，周青就真打算把这件事暂时丢开了，等从部队退役再行处理。 随着话落，卓慕萍那边暂时安静了片刻。 半响，她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问道：“小周，你老实告诉我，你的那个安保公司怎么样。押运不是儿戏，事对我来说好办，但你得理解，我总要跟你康叔有所交代！” “卓姐，人员素质您大可放心，全是精挑细选的退伍兵。在我看来，押运国家银行的财物，他们也够格！” “那好，等你康叔空闲下来，我打你电话。你到时再过来跟他好好谈一谈。” 周青为难道：“卓姐，我近期要去靖安一趟，怕时间上赶岔！” 卓慕萍笑了笑：“这没事，你找人过来谈也一样。” 周青心里百感交集，郑重道：“卓姐，以后有事您吩咐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话说的太早，成不成还两说呢。” 周青道：“成不成，我都感激卓姐。” 金莎开车之余，听到了周青跟卓慕萍通话的内容。 这小子人比以前倒灵光了许多，说话的方式进步颇大。 任何人，被他三言两语这么一抬，都至少不会排斥。 等他挂断，金莎漫不经心道：“怎么，以前泡妞泡小姑娘，现在改孩儿他娘了？” 周青知道她打趣，应道：“莎姐，我倒是想泡您，关键您不给机会。” 金莎稍加快了点车速：“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怎么能找别人要。” 周青还要说，金莎出言打断：“少在我这耍贫，哪下车？” “别管我了，先去莎姐你哪儿。我再开你车子回来，总要把你安全送到家，我才能放心！” 金莎想到了些事情，脸色不知是酒意还是其它，染上了一层晕红。 虽稍纵即逝，还是被周青捕捉到了，人不免被吸引住了视线，定定瞩目。 金莎甚少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大脑也时刻都可保持冷静。只此刻，乱糟糟的，让她一时间沉默下来。 车子无声间抵达金莎别墅所在区域。 周青在她下车后，也想跟着过去。 金莎回头道：“还有事？” 周青语噎：“莎姐，您别防贼一样防着我，我也没做过什么缺德事不是。就是好心好意的送您而已。” “我都到了，你还送我去哪？床上啊。” 周青固然有这心思，也被她出言挑破弄的尴尬不已：“莎姐，您以前自个说的，我退役后……” “忘了。” 左右憋着的话说了出来，周青厚着脸皮跟她走在了一起：“我可没忘。”说着，手极自然的拦住了金莎腰肢。 黑色呢绒大衣外套，完全遮不住她曲线。入手涩涩的大衣触感，让他心脏骤然加速。 金莎身体稍僵，眼神涣散：“青子，你这又有什么说辞？” “昨个看天气预报，有冷空气，莎姐冷不冷？” 金莎似乎在考虑周青这蹩脚的借口是如何想出来的，身体却软了下来，头部偎在了周青肩头。 男人身上的味道，随之袭来，让她此刻什么也不愿意去多想。 有时候，有人可临时靠一下，是一种莫大的享受，能让心灵陷入片刻安宁之中。 周青察觉到了她态度转变，心思荡漾下，手总有些把控不了的想乱动，可又一动不敢动。 怕稍过激的动作，就会引的这女人突然给自己来一下，然后什么都泡汤了。 他对金莎印象挺深的，看上去柔柔弱弱，没有攻击性。心思却果决的厉害，上次刺杀事件，她一脚便处理了一个身手不俗的凶手。 挣扎之间，到了别墅门口。 周青刚要跟着走入，金莎停下了脚步。 “青子，后面好像有人。” 周青下意识回头看去，茫茫夜色除了有几粒细弱雨丝的雪花飘散，根本就空空如也。 正想好奇问哪儿有人？就感觉怀里一空，下一秒钟，金莎闪身进了别墅，门被重重合上。 若非周青反应还算快，脸差点都被撞到。 “莎姐，您也太处心积虑了点吧……就为了不让我进门，连基本的礼节都不要了。” 周青郁闷而又无可奈何，隔着门道。 金莎如常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安全考虑而已，你这人越来越危险，不得不防。” “外头下雪了，至少您借我把伞吧。” “车钥匙我没拔，赶紧滚蛋。” 周青倒也知道今天是不可能有机会了，只好叮嘱几句，精神怏怏的回程。 门内，金莎透过猫眼看着他离去背影，同样的难以平复。 刚才那种氛围下，她真不知道周青如果进了她的家，两人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至少，她感觉到自己抗拒的心思根本就不强烈。 …… 再说周青，经过金莎家门而难入，腹内像是烧了一团火。 他回滨海便少有这方面的心思，但心思一起，就是燎原之势。 说起来他似乎女人不少，可这种关头，竟是无人可找。 恰在此时，金莎电话打了过来，让他路上开车小心一些。 周青此时压根不能听到她说话，匆匆挂断后，加快了车速。窗口打开，剧烈的寒风卷着风雪拍打在脸上，总算是让燥热暂时退散了些。 第六百零二章 突闻 回到家，时间已经不早了，没想到陈沫沫房里还亮着灯。 他所知道的，陈沫沫最近住校，很少回家。 想起了跟金莎聊天提到的事情，他走到近前敲了下门。 等到陈沫沫清脆的声音从里面响起，周青这才推门而入。 穿着睡衣，靠在床上，正双手捧着手机不知道在干嘛。见周青过来，她忙吧手机丢在了床上：“哥，你来干嘛！” 周青四处打量着：“今天怎么没住学校。” “离家近，有点想老妈了。就回来看看。” 周青看她手机不断震动在响，眼睛看了过去。 陈沫沫做贼心虚，掩饰把手机握手里往被窝里藏了藏。 “我听人说，你跟康明珠关系不错？又谈恋爱了。” 陈沫沫紧张道：“没有啊。” 周青忍不住乐道：“我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你现在已经上了大学，恋爱不挺正常的。” 陈沫沫松了口气，扭捏说：“没谈……就是他最近老是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 “没欺负你吧。” “他敢！” 周青看她提到康明珠，神情都不一样，心里有了点谱。 也不愿在她房里多呆，临走前道：“注意着点……” 注意什么？ 陈沫沫稍疑惑，然后脸上就红云密布，拿枕头丢了过去：“讨厌！” 周青随手接住又丢回了床上：“我说真的，你们年龄毕竟不大。谈一谈，乐呵乐呵就成了，别看太重。还有，他要敢欺负你，告诉我，帮你揍他……” 声音渐远，陈沫沫心情也因为自己哥哥的离开慢慢的平复下来。 回到房中，周青洗过澡，临休息前又打了几个电话。 这是晚上必做的事情，他回来时日很短，又有诸多杂事，导致根本抽不出时间去一一拜访。 唐千雅，叶青眉，江心岚等人他都还没去见过。 聊了差不多半小时左右，周青手机不知不觉扔在床头，沉沉睡去。 靖安之行将近，那边离京都市没有多远，他打算的就是在靖安应付过秦海山父女之后，便直接赶往京都市。 次日早，睡梦中的他被客厅叽叽喳喳的聊天声给吵醒了。 伸了下懒腰，他穿着一条睡裤跟背心就走出了门。楼下客厅坐着的有五六个人，男孩两个，女孩三个。 倆男孩周青倒是认识，以前在他道场进行过训练的孔俊杰跟康明珠。女孩子应该是陈沫沫的同学或者朋友，看她们一起聊天的亲热劲儿就能看出来。 几人听到动静抬头朝二楼看去。 康明珠见是周青，下意识就犯怵。孔俊杰也好不到哪去，原聊的热乎，瞬间卡壳，有点拘谨起来。 陈沫沫倒是自然，招呼说：“哥，早饭在冰箱里面，你要不要吃，我帮你热一下！” 周青说不用，冲几人点了下头，这才回房间洗漱。 等他一离开，其中一个圆脸女孩即刻就兴奋起来，抓着陈沫沫的手激动道：“沫沫，他就是你哥哥周青吧！” 另外一个瓜子脸的女孩也好不到哪去，嚷嚷着等会让帮忙要签名合影等等。 陈沫沫看她们如此喜欢自己哥哥，心里当然爽。嘴上却道：“有点出息好不好，不就拍了部电影么，瞧你们那点出息劲。” 圆脸女孩道：“好帅的……那部电影我看了不下十遍。” 孔俊杰一下子像找到了话题，接腔说：“那当然了，我跟明珠当初能在星辰杯上取得名次，就是青哥帮忙。他是我所见过最厉害的格斗家……” 周青不知道别人正讨论他，卧室里换了套简单的休闲装，准备去往金莎集团。 昨晚被金莎耍了次狠的，他想过去找场子回来，顺道谈一谈京都市那边金夜吧后续发展的事情。 刚要走，陈沫沫叫住了他：“哥，我这俩同学是你粉丝。今天就是专程来找你的，你给签个名合个影呗！” 周青看她主动提，不好驳面子，转身冲两个女孩笑了笑。 陈沫沫趁机介绍：“欧阳倩跟田蕾。”又指着康明珠跟孔俊杰说：“这俩货你肯定是认识的。” 孔俊杰忙说：“认识，认识，青哥是我跟明珠的教练。” 欧阳倩也就是那个瓜子脸的秀气女孩，有点不太敢跟周青对视，低头不知所措。 周青主动走过去，在两人准备好的笔记本上各自写了一段话。 又配合着分别拍了张照片，这才说：“沫沫，招待好你同学。我还有点事情要忙。” 康明珠对周青始终难亲热起来，敬畏居多，察觉周青朝他看来。讪讪笑笑，没敢吱声。 一开始追陈沫沫也没想到她会是周青的妹妹，知道后除了忐忑，就是感慨实在太巧合了点。 那个叫田蕾的女孩性格跳脱，视若珍宝的翻开笔记本反复看着周青随意写的一句话。 没听过是出自谁的手笔，却觉就是专门写给她的：沸腾的青春，珍惜，珍重。 喜欢一个人，便觉对方什么都是好的。 她不断惊叹：“沫沫，你哥字写的真好。” “你别打主意啊，我哥都要结婚了。” 田蕾装模作样叹道：“可恨晚生了十年啊，否则我真要放手去追一把，要不怎么对得起你哥笔下沸腾的青春真正含义。” “得了吧你，我嫂子比你漂亮多了！” “这还用你说，不漂亮能配得上我偶像么。” “我可告诉你们俩，今天的事在学校跟任何人都不能说，要不我能被烦死……” “放心，我跟倩倩都是讲义气的人。” …… 出门，周青先去了金莎集团。可惜，金莎人没在，处理工作的人是她助手。 打电话给她本想邀她出来吃饭的，通了之后听到了对面隐隐传来的应酬声，应当是在饭店等场所里面跟人一起，想来是在谈生意。 不好继续打扰，周青无聊下索性去机场定了后天机票。 距离他假期也就还剩下十天不到，再不赶紧忙完靖安那边赶过去，就真成逃兵了。 从机场出来，电话随即又响了，是柯婷婷。 周青跟她一直有些牵扯，回滨海后一直在克制着与她单独相处。所以好几次她主动邀请，周青都找理由婉拒了。 犹豫着，拿起了手机。聊几句，周青惊讶道：“你说什么？” 柯婷婷道：“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状况，就是刘哥今天晨会的时候透了消息，说娱乐城要停业整顿一段时间。并且说让我们该找工作就找工作……像是要遣散员工的意思，这一整顿，我估计芙蓉街的娱乐城，以后都不会再营业了。” 周青心里惊疑不定，昨天他还跟金莎一起吃饭聊天，这么大的事情，她并没提起。 “青哥，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要不您过来一趟，我在老地方等您。” 周青稍稍平复，答应后，下车赶往约定地点。 第六百零三章 晨辉 老地方，也就是芙蓉街附近的那家露天大排档。冬季，经营的便是火锅店。 此时，火锅店中，柯婷婷正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等待着。 一身火红色的女士外套，内里是米色圆领毛衣。 她相貌本精致靓丽，此时独自坐着，便有许多路过的客人或多或少的报以注目。 只柯婷婷正在紧张跟周青等会的见面，全然没有察觉，视线不断飘向门口。 五分钟左右，穿着一套简单夹克的周青出现在了她视线内。 柯婷婷忙主动站了起来：“青哥，这里！” 周青目光很快锁定了柯婷婷，缓步走来。到近前落座，随手把夹克搭在了身边椅子上。 柯婷婷强压着心里情绪，殷切的问他想吃什么。 周青拿过菜单随便点了几个，交还给柯婷婷说：“婷婷，娱乐城那边怎么回事？” 柯婷婷失落道：“刘哥说是金总的意思，不准备再做下去了。” 周青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件事情，听她这么说，基本算是想清楚了金莎的意思。 应该说，从正一皇朝跟李修杰联手打压后，金莎集团这个庞大的吸金机器就在持续的亏损，并且每天的亏损量绝对不是小数。还有，金莎集团旗下夜场多半为实体产业，也就是说地皮建筑等都是耗费巨资进行建设的。这样就免不了在前期跟银行打过不少交道，可能就如金莎所言，娱乐城的总价值是多少，就至少均衡欠了银行多少同额贷款。 如果他是金莎，在没机会翻盘的情况下，肯定也会选择这么做。也只有这样，才能及时止损，不至于越陷越深。 佩服金莎的果决，但心里多少感觉有些惋惜。 他一度以为金莎可以把金莎集团做到国内最顶层，如今，迫于形势，不得不中途夭折。 芙蓉街只怕是第一个被关闭的夜场，接下来应该就是其它地方，最后不知道还能留下来几个。以他对金莎的了解，恐怕是一个都留不下。 快十年的心血，如今毁于一旦。 他有点不愿意想金莎独自承受了多少，局外人尚且惋惜不甘心。她呢，只会更甚。 有心再打电话给她问个清楚，想想便也作罢。 骄傲如她，就算是败了，也不需要任何人安慰。 柯婷婷道：“青哥，我是不是要失业了？” 鸳鸯锅这时端了上来，周青随便夹了些东西放进去回道：“放心好了，就算娱乐城那边不营业。还有金夜吧在，你有管理经验，京都市那边再开新，我推荐你过去。” “谢谢青哥。” 周青示意应该的，把话题绕到了别处。 一顿饭，吃了半小时左右，周青看了看时间道：“婷婷，我等会还有点小事要忙，改天再聚吧！” 柯婷婷脸上幽怨一闪而过，低声说：“青哥，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柯婷婷心里发苦：“我约了你好几次，如果不是工作原因，你大概也不会过来。青哥，我知道你就要回部队了，这一走我都不敢想以后还能不能看到你……” 周青解释道：“真的很忙……” 说着，也便说不下去。 忙永远也不是借口，瞧柯婷婷低落，他略有不忍，暂时没有离开，也没再说话。 柯婷婷自顾叫来服务生结账，周青想结，被她给拦住了：“青哥，今天结账我来。从咱们认识，你就一直在帮我，还从来没报答过你，这顿饭你给我个机会。” 周青笑着道：“成。” 结过账，柯婷婷试探说：“我买了两张电影票。” 周青看她希冀，停顿了一下，揽着她往外走去。 部队对他的改变不止为人处世，还有对待感情更趋近随意的态度。顺其自然就是他所认为最合适的面对方式。 一个下午，自然不单单是看电影。 随后，两人又去了市内最大的一个游乐场，过山车，蹦极，各种娱乐项目基本玩了一遍，虽累，却是能让人放空的最好方式。 吃过晚饭，柯婷婷整个人兴致已经变得极其高昂，挽着周青手臂，不断的说着一些职场上发生过的事情，酸甜苦辣皆有，也让周青清晰感觉到了女孩的成熟跟变化。 自然的，周青跟着去了柯婷婷的家里。 久违了的一个地方，以前就来过几次，再来，别有一番新的感觉。 放纵或者贪恋女色都好，周青此刻确实需要她。或者说如此情形，只要不是一个让他心生抵触的人，周青都会把控不住。物极必反，军区那种地方处处压抑着，反弹起来，心理素质强悍如周青，也会有所异常。 年轻男女，不知疲倦。 晚九点钟迫不及待拥在一起，一直到凌晨才慢慢平息。 早，自动窗帘拉开。 阳光照射在了周青脸上，也照射在了半个身子裸露在晨辉中的女人身上。 柯婷婷脸上红晕残留，人整个环抱住了周青。 蠕动着睁开眼睛，她抬头在周青唇上印了一下。 像是重新点燃了爆竹的引线，他机械把打开的窗帘关掉，又一轮征伐开始。 堕落的快感，让人乐不思蜀。 快中午，吴晓燕打来电话之时，周青才去浴室洗了澡告辞一声离开。 他知道柯婷婷要什么，可能是对他动了感情，也可能是看中他在金夜吧里的话语权。没关系，她有这方面才干，周青也乐意给她提供大展拳脚的地方。 …… 回到家，吴晓燕给了他几个白眼。 得知儿子明天就要去靖安，提议要去商场买些礼物，让周青带给秦海山。 在她的心里，秦海山是亲家。从未想到过，他实则是自己儿子最大的威胁。 离别在即，周青人更为耐心。不等她叮嘱自己，先絮叨起来。 无非是让她注意着点保养，按时吃饭之类的。 吴晓燕心里暖和，乐道：“我保养给谁看啊，难不成你还希望我再帮你找个后爸！” “这倒不是，主要是考虑到以后我万一有了孩子，还得麻烦您帮忙照顾。您要身体不好没了精力，我交给谁去啊！” “小白眼狼，你存心累死我，一点不安好心！” 说着说着，吴晓燕挽住了儿子胳膊：“青子，答应妈，在部队一定老老实实的。明年春节，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团聚。” 周青哪肯说任何让她担忧的话，吹嘘了几句自己在部队多被领导看重，才重新逗笑了她。 当晚，周青从回家以后就没发生过的失眠症状再次袭来。 他避免去想在靖安会遭遇什么，一些可能性又不可避免的轮番而至。 第六百零四章 山穷水尽 次日，吃过早饭。 吴晓燕就帮着收拾起来。 儿子出行，她总觉得带多少东西都嫌少，若非知道飞机上不允许大包小包的拿，她恨不得把昨天商场买的东西全塞进儿子的军用背包里面。 周青看着她忙碌，自个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收拾好后，两个随行的保镖把东西拎在手中，准备出门。 别墅门口，一辆a8停驻，车内一个穿着淡咖色风衣的女人从中走了下来。是准备送行的金莎。 她气质斐然，不管穿什么衣服，总能轻易吸引任何人的眼球。 看吴晓燕一行人出来，她笑着迎上前打了个招呼：“阿姨。” 几人最后聊了几句，周青首先上车坐在了副驾驶席上。 金莎摆了下手，等人全部上车，缓缓启动。 车子渐行渐远，吴晓燕很快的也再看不到车里的人。 原笑着的脸色转淡，眼眶迅速晶莹。 离别在即，最挂心的永远都是她。 会想儿子能不能适应部队生活，会想儿子性格会不会一如往常的倔，易吃苦头。甚至担忧儿子行程是否顺利…… 这些多少过于杞人忧天，可就是避免不了的在心里来回盘旋。 周青也有些对于未知的烦恼，车上始终也没什么心情开口说话。 半响，可能是感觉离家远了，他整了整心思道：“莎姐，金莎集团真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么？” 金莎反常的轻巧：“你这话不准确，是娱乐城不行了，对集团虽有影响，但还不至于山穷水尽。” 周青看着她侧脸道：“娱乐城就是金莎集团主要的营收来源，莎姐，指望集团那些副业来维持公司么？” “这个我有打算，你就少费心，安心把兵役服完就好！” “贷款怎么办？” 金莎皱了下眉：“你帮不上忙，就别自寻烦恼了！” 周青犹豫了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莎姐，我现在手里就剩这些钱……” “这钱是阿姨留给你的吧？” “这没关系的，我妈既然把钱给我，就不会介意我用在什么地方。在我看来，把钱交给你打理，比放在银行保险多了！” “我会差这点钱？” 周青打开她手包放了进去：“差不差我也不知道，但我就能拿出来这些。” 金莎深呼吸，抓住方向盘的手不知不觉用了些力气。 这年轻人实在是太聪明了点，聪明的让她此时不知作何感想。 她倒是清楚周青这张卡里还有多少钱，吴晓燕给了他大约六个亿，其中投资金夜吧用掉了一半，这是剩下的另一半。 解决不了全部困境，但却是雪中送炭。 因为娱乐城的停业，让她从银行处再难套出钱来。眼下倒还风平浪静，可以想到的是最多半年之内，银行催款无果的情况下，双方就会彻底撕破脸皮。 她一贯想的很远，但有些事情是明知道，也没办法躲开的。 不对，有躲开的办法，那就是去求李修杰高抬贵手。如此他不但不会继续打压金莎集团，反而会伸手援助。 可这样一来，她也就意味着丢开了所有坚持，不是初衷。 她固然迷恋权势，但这些于她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尊严，成也好，败也罢，总还有值得骄傲之处。 到机场，周青要下车之时，金莎叫住了他。 让两个保镖先去机场门口等着，金莎从口袋里掏出纸笔问：“卡里多少钱？” 周青明白她意思：“莎姐，用不着欠条的……您不想还，有欠条也是废纸一张……” 金莎打断道：“到底多少？” 周青缓了缓，两亿八千多万。 金莎下笔迅速，唰唰将一张标准的借条打好递给周青道：“借一年，还你个整数。” 周青看她认真，笑着道：“莎姐，我要是骗了你。这借条你打的可就太草率了，不用去查一下余额？” 金莎把笔丢在了车前挡板上：“骗我？我现在除了人，没什么好被骗的。再说如果你都骗我，我还真不知道该去信谁。” 周青听出了她话里带着的自嘲，触动下盯着她看了会：“莎姐，我要走了。” 金莎莫名笑道：“走啊！” “真走了！” 金莎无语挪开视线，只在转头的瞬间，耳畔一阵温热感传了过来。 错愕，唇齿自然跟男人交接在了一起。 她心道这人可越来越明目张胆，却没了抗拒的念头。牙关被动着被撬开，她一时空白一片…… 应该算是水到渠成，因为几次下来，她跟周青间早就不单单是普通朋友或者上下属的关系。 就是有点不大习惯接吻这件事儿……一直认为挺恶心的，真正被动接受，她才意识这事情如此美好。 晃神的功夫，似乎眨了下眼睛，周青的手已经溜进了她的怀里…… 金莎额头抵住了周青额头，闪躲开了他热情到能把人融化的嘴唇：“青子，你手再不拿出来，我真生气了。” 她试探着想拿开，力气相差悬殊。 羞恼夹杂，着实无能为力。 周青毕竟也是冲动使然，依依不舍的将手从这世上最让男人贪恋的地方拿开。手间如浸温水一样的感觉犹存，让人回味无穷。 手指不自然的弯了弯，狼狈之余又有点怅然若失。 刚才他真是失控了，一接触到金莎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自问良好的克制力就荡然无存。 不过，感觉真好…… 金莎趁机拢了拢衣服：“滚蛋！” 周青看她好像比自己狼狈的更多，笑道：“莎姐，您要觉得吃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可……” 金莎被他看的心神不定：“你可真够遭人烦的。” 周青又调侃了几句，航班时间将近，他实在不敢在车厢内继续呆下去。 金莎有其魔力所在，不得到，永远都会是遗憾。苦恼的是，两人还没到那一步，今天的进展，已然是意外收获。 告辞一声说：“莎姐，有事情的话打我电话。我在部队里如果看到，给您回复！” 金莎置若罔闻，没有答复。 周青厚着脸皮继续：“还有，给我一年的时间，等我回来，给您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金莎始终绷着脸色，眼见周青最后回头摆手进入机场，她才没了力气一般趴在了方向盘上。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永远都不会冲动的，可在刚才，她分明有冲动回应说她等着。 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她会对一个小自己整整六岁的男性动了心。 第六百零五章 久别 飞机腾空，呼啸着钻入云层。 周青透过玻璃，用还未关掉的手机咔嚓俯拍了几张照片。 这是他身在外市，唯一可留作念想的东西。 土拨鼠跟孤狼坐在前排，和周青不熟的缘故，两人极为拘谨，行程中一句话也没敢轻易说。 周青则在心情平复之后主动跟两人聊了起来。 行程中三个小时，聊天中倒也基本把两人摸了个透彻。 土拨鼠叫唐子豪，外号耗子，挺巧和的，也是靖安人。孤狼叫肖世恩，滨海本地人。 等飞机降落在靖安机场，周青先找了个酒店，三人入住了进去。 靖安，一个有着挺多记忆的地方。 标志性的电玩城，冰河，春节，一幕一幕的场景，随着周青站在这个城市里面，全数浮了上来。 酒店里面，惯例的先打电话报平安，又简单洗了个澡，他带着唐子豪跟肖世恩出去吃饭。 靖安天气不比滨海，尤其晚上。路灯光芒之下，随处可见到儿臂一般大小的琉璃冰晶。 风吹来，割人刺骨，让从未来到过这里的肖世恩激灵打了个冷颤。 周青因为早经历过靖安气候，倒不太明显。 更何况军区一年，他体质呈阶梯状在上升，此时尽管只是简单的旅游鞋跟单薄外套的穿着，却耐的住寒冷。感觉到了凉意，没到受不了的程度。 唐子豪性格跳脱，作为东道主，吃饭期间话就没停过。 这座城市民风古来彪悍，电视中一些耳熟能详的黑道枭雄，大多出自此处。 周青偶尔插话，其余时间是在摆弄手机，跟金莎聊天。 他经历过韩彩玉，杜绣，到现在的金莎。 固然尚有遗憾，但确实发自心底的心疼她，如果可以，想要给她一个未来。 叮咚声中，手机上信息随心来往。 可能是临来靖安前的那一吻起到了作用，两人聊天的话题随意而亲近，少了隔阂，多了松懈。 这是质的变化，越是相熟，其实话便越少。 这种道理不光是用在男女关系上，也适用于任何关系。 母子，父子，父女，母女，朋友，恋人……等等等等，往往真正的亲密，就是无声。 聊着，所来自秦海山方面的压力，无形中散去很多。 周青脸上久违出现了笑容，青青涩涩的，像是一个刚陷入爱河的小年轻。 …… 秦翘楚并不知道周青已经来了靖安，但知道他就要来了。 连着好几天，都兴奋的难以入眠。 她此时正跟张连江在街上闲逛，想起来了，便去商场买点东西。 烟水，日用品，衣服什么的。 全是在为即将来到的周青做准备。 张连江看身边秦翘楚跳脱飞扬，比起以前宛若变了一个人，不着痕迹皱了下眉头。 他自问还算是了解周青的，这趟婚事，来的太突然，周青也答应的太轻巧。 没办法挑明，因为这样的话，等于是将周青置于险境，义父也绝对不会允许周青离开靖安。 走着，秦翘楚落后了几步，拿手机悄悄打了过去。 自然是打给周青的，他说了今天要来，这都已经晚上，应该是到了。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 秦翘楚心神一阵波动：“你在靖安？” 周青睡意惺忪：“嗯，刚到。” “怎么不来找我……” “有同伴，我给安排了一下，挺困的，所以先睡了会。” 秦翘楚稍有怀疑，还是被巨大的欣喜感充斥：“哪家酒店，我去找你。” “明天吧，我去你家里拜访秦叔！” “不行，我现在就要过去！” 周青停顿了一下：“天都酒店，28-6。” 张连江听到了她通话内容，等她挂断，追问道：“人到了？” “嗯。”含糊应付，秦翘楚招手拦了辆的士：“哥，你跟爸说一声，我今晚不回家了。” 张连江正待问清楚地址在哪，秦翘楚就着急忙慌的让司机启动了车子。 再说周青，在滨海的时候就连着好几天没休息好，远程劳顿下，回到酒店之后，睡意汹涌而来。 便是知道秦翘楚要过来，他也没太多心思等待，挂断电话又复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几点几分，总之他听到门铃声下去开门的时候看到了门口的秦翘楚。 快一年没见，周青第一眼险些没认出来她。 头发由短发变成了长发，微卷的波浪形。瓜子脸在蓬松头发的衬托下更显得小而精致，身材比之以前似乎略丰盈了一些，不胖，恰到好处。那双让人印象格外深刻的长腿，牛仔裤包裹下，肆意散发着独属于她的魅力…… 最大的变化莫过于气质，以前的秦翘楚假如是个小太妹形象，那再见下，周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些知性。最讨厌香水的她身上也破天荒的也有了香水味道，幽暗莫测，极为好闻。 他在看向秦翘楚的同时，秦翘楚眼睛也一眨不眨的在他的脸上。 两人间有久未见面的隔阂和身份，也只是片刻，随着秦翘楚乳燕一样扑到周青怀里，隔阂就自然的消失不见。 “我想你了……” 女孩发自本心的梦呓，轻易烧着了周青。 唇齿相接的瞬间，两人本能开始撕扯起了对方衣物。 这种事情是不用分时间的，只是难懂疲倦，待都没有力气的时候，才放弃了继续探索对方已经无比熟悉的身体。 早，秦翘楚先醒的。 视线呆呆的放在周青还在熟睡的脸上，手无意识的摩挲着他的轮廓。 周青睁开眼睛，近在咫尺的是秦翘楚颤巍巍暴漏在视线中的胸口。 他手随意放了上去，感触着来自她身体的温度，柔声道：“醒了。” 秦翘楚嗯了一声，不适应的拢住了周青腰部，人整个贴在了他身上。 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让她只愿天永远也不要亮。 小别胜新婚这话无疑是挺有道理的，你来我往之时，情绪又如覆水难收般翻腾而起。 说着话，折腾到了快上午十一点左右，彼此才算是收拾利索离开了酒店大床。 下午他要去秦家做客，不宜再继续耽搁下去了。 秦翘楚该说的话已经表达，该亲热的也已经亲热。好心情如同挂在脸上一般，去看任何事物都觉得十分美好。 第六百零六章 波澜 但这种好心情没有保持多久，随着吃过饭，两人乘车准备去秦家的时候，秦翘楚撇过头哼了一声。 是她想去看周青的手机，被拒绝了。 这一年，除了想念，秦翘楚剩下的还有担忧。 喜欢一个人，便觉得任何女人都喜欢他，心里不安全感很重。 最初见面的甜蜜冷却下来，她就若有若无的出言试探。没想到周青根本就不肯打开手机锁…… 这意味着什么，手机里肯定是有瞒着自己的事情。 越想越不舒服，狠狠在身旁男人大腿上掐了一下，秦翘楚嘟囔说：“我就知道你背着我在外有别的女人，手机也不让看，谁知道这一年发生了什么……感情我在这边苦苦等着你回来，你倒好，花天酒地。” 周青无力应对，江山易改而本性难移。秦翘楚变的仅仅只是外形，性格之中的矛盾因素，反而愈加浓厚。 他手机还真没什么不可见人的。但是，不想给任何人看。 原本和谐的气氛因而沉寂下来，到达秦家，周青才出言哄道：“好了，你这副样子给秦叔叔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秦翘楚不解气在他身上又拧了一下：“你就是欺负我。” 周青柔声道：“我里面真没什么瞒着你的事情，就是有点烦你不信任我，才故意不给你看的……” 秦翘楚将信将疑：“真的？” 周青手在她头发上顺了下：“瞧你小心眼的劲儿。” 秦翘楚情绪稍缓，理所当然道：“我也是在乎你，要是别的男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周青赶紧又安抚了两句，不消一会，秦翘楚脸上重新挂了笑容。 看事态过去，他也忙整理了一下纷乱的心思。等秦翘楚拿钥匙打开了门，周青已经变的心若止水。 他对来这里做什么有心理准备，且紧张永远都是最无用的情绪。 客厅里，张连江跟秦海山都在。 提前得知了周青要来的事儿，对于突然出现的周青，并没太过惊讶。 张连江走过来抱了一下：“青子，可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说着，重重拍了下周青背脊。 他是真的感触，他这种人，真正的朋友寥寥无几。靖安跟周青一起经历过几件事，早就视若生死兄弟。 周青固然对这一家子再没有好感，看张连江发自内心的表现，也自然发笑。 然后把手里礼物放到了秦海山面前：“秦叔，我妈从滨海托我帮您带了点礼物。” 秦海山一双眼睛从周青进门就一直在他的身上，脸上极突兀扯出了一个笑容，亲热道：“太客气了。来，快坐。” 周青规规矩矩的顺从坐在了他的对面。 聊天，多半是假的不能再假。 周青关心秦海山的身体，秦海山便打听他当兵的事情。 张连江倒也是对军营极感兴趣：“青子，你说你现在已经混到了少尉？太容易了吧。” 他的了解中，军人提干机制是有所限制的，一个刚入伍一年的兵能爬到少尉这个职称，堪称奇迹。 周青解释说：“我去的时候正赶上部队举办特种格斗大赛，运气夺了冠，所以提干有考虑这个因素。” 秦海山又问了几句，倒是发自内心的感慨。 这年轻人假如跟他是一条心，倒真是一个最得力的助手，他也愿意拿他当女婿去看。 可惜，他现在也摸不透周青。 而对于看不透的人，秦海山一向有他自己的方式。不是朋友便是敌人。 聊着，话题扯到了周青跟秦翘楚的婚事上。 秦海山责怪周青没带她母亲过来，便道：“这样吧，今天十五号。你在这边歇几天，等十八号，我帮你跟翘楚举办婚礼。” 电话里提前商量过的事情，周青自若点头道：“我对这方面并不大懂，也不通靖安的规矩。秦叔看着安排就好。” 秦海山这才真正笑了笑：“嗯，交给我好了。” 之后又聊了一些婚宴的细节问题，秦海山道：“你滨海那边的亲人不用通知他们过来么？” 周青早想好了说辞，自然应说：“秦叔，不怕您生气，我母亲跟我外公并不太同意这桩婚事。是我喜欢翘楚，强行坚持……” 秦海山眼神隐晦莫测：“慢慢他们会理解的对吧。” “嗯，等我跟翘楚有了孩子，就什么都好说了。” …… 对于这种聊天环境，周青跟如坐针毡差不多。 应酬了一个多小时，他才找借口去了秦翘楚房间。 整个下午，他哪也没去，就跟秦翘楚两人耗在床上，偶尔聊天，偶尔做事。 次日，他真正陷入了忙碌之中，远比工作还要来的让人辛苦。 是拍婚纱照等诸多杂事。 看似简单，却折腾的周青求死不能。 外景，内景，园景……等等一些列拍下来，足足用了两天之多。 总体给周青的感觉就是赶，一场婚礼，让他殊无任何欣喜，只有疲倦。 本该是让人高兴的一件事情，他始终都觉得在进行机械化的流程。 秦翘楚倒是跟他恰好相反，耐心一向不够的她在婚纱照期间表现出了足够的耐性。 他这边忙着，秦海山也丝毫没有闲着，在广发请柬。上至靖安市的市委，下至一个青虎帮的帮众，每个人都必然送到。 这之中，最疑惑的莫过于张连江。 他根本明白不了义父的真正用意，在他看来，用这种方式笼络周青实在是没有必要，甚至有可能害了翘楚的一生。 但不管怎样疑惑，很快的，整个靖安无人不知秦海山要嫁女儿，婚礼在靖安最有名的天池园里面举行。 这件事，私底下更是因此成为了滨海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什么秦海山的那个女婿来历不俗，富家子弟，在军方势力极大，跟秦家是门当户对…… 种种流言，最让人惊讶的莫过于周青电影男主角的身份。 年初电影的火爆，让周青也很快成为了热点人物。 媒体想采访而不可得，得知秦海山的未来女婿就是他，早在婚礼开始的前一天，诸多记者就苍蝇一样汇聚在了天池园。 第六百零七章 震动 秦海山要的便是这种效果。 客厅里，抿了口茶，刀子一样唇形勾了起来。 他料到周青这次结婚可能非真心实意。 不过没关系，他有绝对的自信将那个年轻人捆绑在自己女儿身边。 女儿喜欢，借势，博出位，考量…… 种种因素，不管他怎样考虑，都认为这场婚礼实在是一举数得。 周青这个人以现在媒体的关注度来看，婚礼应该可以闹到全国皆知。届时有没有结婚证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一个人都会知道，他秦海山是周青正儿八经的岳父。周青想甩脱这个身份，难如登天。 如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他不信周青还会愚笨如斯的看不透。当然，世事无绝对，但再怎样，秦海山有绝对的把握在未来掌控住周青这个人。 周青起初并不知道秦海山弄出了如此大的阵仗。 他婚纱照拍完之后，就跟秦翘楚去了冰河之上。 明天是婚宴的举办之日，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情况下，周青只等着最后一步来临。 喜欢这座城市人的直爽，直接。但厌恶也毫无由头，他想结了婚，然后迅速逃离这里。 再归来，就是彻底跟秦海山撕破脸之时。 不是没起过冲动将婚事拒绝掉，但赌不起。 他去部队势在必行，一年时间，他实在不敢想秦海山会做什么。 拖字诀，就是要拖到自己准备充分，秦海山完全放松警惕。 最忌惮的一个人，从周青亲眼目睹他吃饭一般残杀别人，便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不将之直接踩到泥潭里面，周青便会认贼作父。 冰河，一如既往的人多。 秦翘楚双手展开，鱼龙入海一般优雅随性。 厚重的羽绒服，红扑扑的脸蛋儿，是一道很亮眼的风景线。 周青动作不如她熟络，却也懂怎么玩。 “周青！” 秦翘楚脆声唤了一句，擦身而过的瞬间，抓住了周青手腕。 周青淬不及防，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半天才调整站稳了脚步。 秦翘楚咯咯笑着，两人手牵着手，在冰河之上肆意游走起来。偶然玩闹，彼此间气氛流转，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来这是一对儿关系不错的小情侣。 玩了一两个小时，两人在冰河之上临时搭就的饮品店内叫了两杯加热的果汁暂时歇息。 秦翘楚便是喝东西的时候一只手也挽着周青手臂：“亲爱的，等会去商场买戒指好么？明天要用。” 周青自无不可的点头，刚想点支烟，电话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秦翘楚不爽道：“干什么啊，接电话也躲着我！” 周青摆了下手：“莎姐！” 电话正是金莎打来的，周青心思复杂下，称呼一声，竟是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你去靖安是为了跟人结婚？” 金莎口气听不出喜怒，随意发问。 周青发愣：“您怎么知道……” 金莎无端笑了起来：“新闻上铺天盖地，你难道会不知道？” 新闻。 周青下意识感觉到了些不对，不过跟金莎倒也没什么需要过多解释的。 她人聪明的如同妖孽，想必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做。 果然，金莎半点也没追问具体细节，只叮嘱道：“万事小心。” 周青着急观看她口中铺天盖地的新闻，没心思多聊，挂断后直接打开了网络。 秦翘楚还在旁追问是谁打的电话，就看到周青眼睛盯着手机，脸色开始有点不对劲儿。 “怎么了？” 她凑近看了看，头条新闻是电影【黄金时代】男主角周青结婚……还有之下的副页上，全是关于她跟她婚礼的报道。 周青越看眼神便越是不对，慢慢的，抓住手机的手都颤抖起来，胸腔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戾气几乎溢出胸膛。 秦翘楚给他忽然打的态度吓了一跳，踢了一脚：“你神经了，这有什么啊，结婚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周青挪开目光，悄然深呼吸。 半响，手才慢慢松懈下来。 他早该料到秦海山让他来靖安举办婚礼没那么简单，但不论如何，周青也想不出，秦海山会如此兴师动众闹到人尽皆知。 看秦翘楚生气脱了冰鞋准备离开，周青身上那种温和的气质回归，追了上去。 事情或许有点超出了想象，可他有选择么？ 如果不去当兵，他有胆量对秦海山说不。但正因为当了兵，常年不在家中，他必须得在这种期间确保身边人的安全，等腾出手来方可跟秦海山进行周旋。 车上，哄了好半天才算是将秦翘楚给哄好了。 而电话，从金莎打过来后，开始络绎不绝。 无它，全都是询问他结婚的事情。 对于亲人朋友而言，周青的结婚实在是太过于突兀，突兀到好些人都无法接受。 周青连解释都不知道该作何解释，索性关掉了手机。 秦翘楚在，他根本就不好说的太细致，只能挑有闲暇的时间，再一一回复过去。 …… 而这件事情所影响最大的人，是吴晓燕。 结婚本是好事，却因为儿子连招呼也没打一个，让她想的很多很多。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虽然执拗，但总归做事上还能保持分寸。事出反常，吴晓燕恨不得飞到儿子身边去问个清楚，到底什么情况。 没有半分犹豫，给一双子女打了声招呼，她直接带胡小钊赶往机场，准备去往靖安。 儿子结婚，意味着一个母亲到了另外一个阶段。可是，她竟是需要在报纸新闻上才能得知儿子要结婚了。 这种落差感，很难受。 路上，京都市那边电话随之而来。 吴晓燕接起，连个爸字都没能出口，便被吴晋中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声线不稳，显然是怒到了极致。 “你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现在整个京都市都知道我吴晋中的外孙是秦海山的女婿，你让我这张脸以后往哪放，让吴家以后在京都市如何立足。军人家庭跟一个土匪结合，好，真好！！” 吴晓燕茫然失措，眼泪夺眶而出。 吴晋中还自喋喋不休，她却已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机械打断道：“爸，您当过青子是外孙吗？当过吗？吴家，什么都是吴家，吴家的名声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有谁当我和青子是家人！” 她突兀激动起来，重重摁了挂断。 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几十年的忍气吞声，始终妄想得到吴晋中的原谅。 可仔细想想，她做错过什么，凭什么该被人连儿子都一起侮辱贬低。 第六百零八章 婚礼 次日，天池园，婚礼如期举行。 这个集休闲，度假，宴客为一体的著名景点，素来都有靖安第一仙境的称呼。 气候严峻的靖安，冬季少有植物可生存。唯有天池园别出心裁，从国外移植不少珍贵植被。 漫天的雪景之中，唯天池园一抹绿色显得格外引人。 园内园外，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挤不进来的也在远远看着，议论着。 有记者，有宾客，同样有慕名而来没办法入内的普通民众。 今儿天气极好，艳阳高照，寂静无风。 园里中心广场，临时的舞台搭建而成，台前，一条长长的红毯直到门口。 红毯两旁精致的桌椅之上，有少量简易而珍奇的食物，随处可见的z商两届的名流人物，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秦海山穿的隆重，不断带着张连江游走在宾客席，往来客套，红光满面。 有下人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周青母亲来了？ 而就在这时，门口鞭炮声急促响了起来。 一帮记者像是闻到了味儿，汹涌朝门口跑了过去。 婚礼未进行而先火，最受瞩目的无疑是一对儿新人，不管是周青个人的名头还是秦海山女婿的身份，都吸睛十足。 依着靖安规矩，女方出嫁，是不必如此的。 但秦海山这人素来无忌，婚车里，周青跟秦翘楚是一起赶到的。有让人知道他不是嫁女儿，而是招女婿的意思。 门前，很宽敞的道路，被人堵得密密麻麻。 上百辆标志相同的豪车，似乎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来的让人瞩目。打头的是一辆幻影，周青跟秦翘楚就在车内。 男的西装革履，领结规矩。女的婚纱精致，美若朝霞。别人眼中，就是一对很相衬的璧人。 未下车，秦翘楚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视线左顾右盼：“周，周青……怎么这么多人。” 周青与她相比镇定许多，这场婚礼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件不得不去应付的事情。应付完，也就没事了。 随口安慰道：“有我在，没事。” 秦翘楚点了点头又说：“下车会不会很冷！” “走个形式，最多一二十分钟，忍一忍。” 秦翘楚噗嗤笑了出来：“你真不紧张啊！” 周青随手帮她理了理头发，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迅速回头瞩目。 透过玻璃，车外一个打扮雍容精致的女人正跟秦海山聊着什么，是吴晓燕。 她昨天就到了靖安，可惜一直也没打通周青的电话，只好在酒店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才从新闻报道的地址上找到了天池园。 “阿姨来了！” 秦翘楚脸上一喜，就要开门下车。 周青安抚两句说时间未到，让她稍安勿躁。自己则顺手推开了车门。 他固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吴晓燕，却也不能不面对。 周青的下车让很多人目光都聚焦过来。 本就相貌气质极出色的一个年轻人，又是新郎，着实让许多闻讯赶来的女孩子激动莫名。反应最快的当属记者，若非有人拦着，只怕顷刻就能围上前来。 吴晓燕闻听躁动也发现了儿子，心里无疑是带着些恼火的，只嘴上面上在这种场合丝毫都不能表现出来。 “妈，秦叔！” 周青上前打了个招呼，眼睛不敢去看自己母亲。 吴晓燕自若道：“下车干嘛，外头太冷，赶紧回车上呆着去。” 秦海山呵呵笑说：“对对对，赶紧回去，一切有我。” 周青点头答应，心思游移不定的回到了车上。 吴晓燕看着儿子背影，总觉他有事情在瞒着自己。但也来不及多想，旋即跟秦海山聊了起来。 十分钟左右，随着爆竹声响起，婚庆公司提供的伴娘伴郎赶到了车前。 一系列讲究的规矩，周青跟秦翘楚携手顺着红毯往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走去。 天很冷，秦翘楚心却是热的。 这一天，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注定终生难忘。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不愉快或者波折，能嫁给自己所喜欢的。今天，她就是最幸福的人。 接下来就是司仪主持。 少不了捉弄新郎新娘，少不了逗观众一笑。 一幕一幕，随着底下咔嚓拍照跟录影，时间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最后的最后，新郎跟新娘轮番发言感谢。 人总在某些瞬间，会浮想联翩。 也不知道为何，看到底下吴晓燕抹眼泪，他眼泪也随之夺眶而出。 当然，不管怎样难捱，时间都在分分秒秒的过去，也到了吃饭时间。 周青跟秦翘楚回车换衣服后，挨个的敬酒。 七大姑，八大姨，以及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朋友。 好在秦翘楚事先考虑的周到，周青托盘里的酒给换成了水，他人这才没趴在婚宴之上。 靖安，结婚就意味着醉酒。 宾客容易喝醉，新郎官必醉。 送客，自然又是一番波折。 总之等天池园清净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两三点钟。 周青这才腾出机会跟吴晓燕单独在园内的安静道路上散步聊天。 聊什么，他一时间想不到。 就揽着她肩头，无声的往前走。 吴晓燕抬了下头说：“青子，不管怎么样，既然结婚了。去部队后就抓紧找领导申请一下，跟翘楚两人把证给办了！” 周青内疚道：“您不怪我……” “怪你有什么用，结都结了，再说翘楚确实喜欢你。妈虽然年龄大了，但这点还能看出来。” 周青没有因此轻松下来，吴晓燕的不深究只会让他更为难受。 吴晓燕补充道：“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我都得支持你做任何事情。别多想了，准备什么时间去京都？” “明天！” 吴晓燕迟疑道：“你们刚结婚……” “那也没办法，部队催的紧。” 不想再聊这些，笑了笑，周青说道：“等晚会忙完了，我带您在靖安市转转。您还没来过这边吧？” 吴晓燕欣然点头：“嗯，忙完再说。你岳父刚才找你，估计是有事情，赶紧去看看！” 周青对远处的胡小钊招了招手，让他陪在吴晓燕身边，转身离开。 第六百零九章 不安 婚礼次日，除了关于周青婚礼的报道之外，最夺人眼球的莫过于近期刚上市不久的金商集团股票价值的变动。 兴许是这次高调的婚礼缘故，也兴许是李修杰出钱购入金商集团百分之二十股份的缘故，更可能因为很多人眼中的金商集团背后有了更大的靠山。总之，股票价值在短短一天内，连续涨停，势头难止。 一个最初估值六十亿人民币的金融集团，在短短一天之内广为人知。 婚礼，更像是一场巨大的营销，名声上的营销。 可以预见的是，按照这种势头发展下去，至少纸面上的金商集团价值可能会翻一番，甚至两番，数番。 便是泡沫，也会膨胀的极大。 秦海有求神拜佛的习惯，由此倒是深信周青这个女婿是自己的福将，再接触，多少带了些真心拉拢。 周青此时并不在家，跟秦翘楚两人陪着吴晓燕在满靖安市的吃喝玩乐。 他机票定在了下午六点钟，格外珍惜跟吴晓燕在一起的时间。 三点钟，周青把吴晓燕先送到了机场，等她离开。回秦家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准备赶往京都市。 秦翘楚全程跟在他身后，看他忙碌，沉着脸，一言不发。 新婚，她尚且未体会到真正的甜蜜，男人就要离开了。而一离开，再见面至少都要今年年底。 “就不能申请再延假几天吗？” 周青回神在她脸上捏了一下：“部队有部队的规矩……” 秦翘楚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就是难掩心里不舒服。 下楼，秦海山正在客厅笑眯眯的喝茶，身边张连江也在。 看周青提着包下来，他忙说道：“青子，几点走，我让连江去送你。” 周青一个爸字在口中盘旋半天，喊不出来，只道：“现在就要走了。” 张连江从他过来还没正儿八经的跟他好好喝顿酒，惋惜道：“真不再呆一天。” 周青笑了笑：“如果可以我也想再好好休息一下，可是拖不了，部队领导昨个还打电话催我。” 又聊了几句，他告了声辞，提着包裹往外走去。 张连江跟秦翘楚忙跟着去送，独剩下秦海山在原地若有所思。 他目的似乎是达到了，也暂时少了对周青的戒备之心。 可不知为何，总难真正放下心来。 这小子，如果是真心实意跟翘楚结婚，自然皆大欢喜，他也可看在女儿的份上，以后不再为难于他。因为抛开其它方面不谈，周青个人跟她母亲吴晓燕的素质来看，是良配。 但如果他非真心实意而隐忍到这种份上不露破绽，这年轻人心性未免有点可怕。 这一点，也正是不安感的来源。 当然，这念头在他心里只瞬息闪过，旋即他就不再多想。 他还是坚持认为，周青跳不出他的手掌心。 外头，张连江把人送到机场之后，就被自己妹妹用眼睛瞪了好几下。 知道自己做了灯泡，他笑着摇头，先回车上等着。 秦翘楚探手帮周青整理者衣服：“不准在外乱泡妞……要时时刻刻记着，你现在已经是有妇之夫……” 絮絮叨叨的，多少有几分可爱。 周青点头说道：“部队里没女人，你放心好了。” “那你意思是部队外就能乱来对吧！” “看，又钻牛角尖。” “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你要是能给我安全感，我还这么防着你干什么……” 周青怔了一下，安全感，说不清摸不透的一个东西。 他倒是想给任何女人安全感，根本就无从下手。 说着说着，机场广播声音响了起来。 周青硬下了心肠：“走了！” 秦翘楚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语气带了些不舍跟低沉：“我知道你跟我结婚可能是被爸爸逼的，但我是真的喜欢你……” 周青脸颊肌肉动了一下，一向懵懵懂懂的秦翘楚于这些事情是感觉精准的可怕。 他勉强笑了笑：“胡说什么呢！” 秦翘楚果然不再胡说，踮脚昂首捉住了周青的嘴唇。 周青脑海翻腾，丢下包裹回应起来。 直到机场广播连续的催促声响，他才深呼吸推开了秦翘楚。头也不回的去往机舱方向。 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不会回靖安，不过应该是不会了。 这边的记忆，他永远都不想过多去回味。 至于秦翘楚，周青不是铁石心肠，他也会有歉意跟负罪感。 可是对比其它事情而言，他只能一而再的压住冲动。 秦海山拿她当棋子进而来牵制他，多可笑的一件事情。 …… 机舱内，周青戴了帽子跟眼镜。 他这张脸现在也变得有了点辨识度，一上机，就察觉到了很多注视。 好在他并不经常出现在公众视野之中，有些人虽感觉他眼熟，但经过否认后，倒也没有太大的麻烦。 靖安到京都市的距离很近，飞机六点半起飞，大约八点二十分左右就降落在了京都机场。 下机，周青打开了至少关掉两天的手机。 未接电话密密麻麻的，足有数十之多。 乘车去往酒店途中，周青挑紧要的一一回复了过去。 问的全是结婚的事情，能怎么说呢？只能是说已经结了。 能感觉出电话里江心岚的失落，杜绣的冷漠，还有诸多朋友的难以置信。 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事实已经发生。 进酒店，满身疲倦瞬间全数涌来。 周青连澡也没顾得上洗，就给陆天野回了过去：“陆教，我到京都了！” 陆天野不可免俗询问了几句婚礼的事儿，主动道：“你明儿过来一趟，结婚程序挺麻烦的，得提前往上报！” 周青绕开了这件事问：“陆教，任务什么时间开始？” 他指的是休假之前陆天野说过的那件情报处的任务，好像是某位比较重要的人物受到了跟踪，找到了情报处。情报处的职责就是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周青在来京都市之前，任务已经在进行当中。他猜测自己应该是作为后续储备人员被安插进保镖的阵营当中…… 说来事儿挺大，但他估计自己也就是个闲散差事。简而言之，有他没他，都无所谓。 人情就是由此而来，陆天野很显然是在替他考虑。 第六百一十章 任务 次日早上九点钟，周青直接赶往京都军区。 阔别一月左右，再站在军区的大门口，周青竟是有些放松的感觉。 此时京都军区于他像是避风港一样，在他没办法承受外界方方面面压力的时候，可以来在这里缓口气。 交了通行证，周青提着包裹走了进去。 到铁血军团，那些个以前的战友看到他难免上前调侃着要喜糖，只口气多不自然，眼神异样。 周青结婚的事情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秘密，自然的，也早传遍了半个军区。 这当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只是得知他是秦海山女婿之时，难免多想。 秦海山是什么人？不说人尽皆知，部队里面却也有靖安那边的人。 口口相传下，人人都已经知道周青那个岳父是什么角色。 军官还有警察，对秦海山都该避而远之的…… 周青说不出什么感觉，却明显觉得以前说话亲密无间的战友生疏了。也就是几个关系极好的，还能保持常态。 暗中吐了口气，周青含糊解释着，先回了一趟宿舍。洗了洗脸，然后才去军部办公区找陆天野。 陆天野此时正跟一个级别差不多的军官闲聊饮茶，看周青过来，他自然打了个招呼：“小周，来了啊！” 那军官看两人像有事情要说，告了声辞，先走一步。 陆天野指了指沙发方向，又起身帮周青倒了杯茶：“行啊你，连招呼不打一个就结婚，这是准备要先斩后奏？” 周青笑的勉强：“陆教，事情是有点突然……” 说着，也便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就是心里憋屈的厉害，秦海山，他现在俨然就跟秦海山是一家人，任何人看来都是，也是事实。即便他跟秦翘楚还没结婚证，但在靖安那种地方，结婚就是结婚了。好多人结婚两三年后才去办证的也多如牛毛。 陆天野看他状态不对，道：“小周，没问题吧！” 周青点头说没事，强打精神问：“陆教，咱们什么时间去情报处？” “现在就可以！” 陆天野直接，周青便也直接点头：“那我去外面等您！” …… 情报处跟铁血军团在一个军区之内。 但是一个居中，一个在最边缘，紧邻山野郊林。距离至少在四公里。 军用吉普上，陆天野开车，周青坐在副驾驶席位。 而周青半道上也询问清楚了任务的大概，同时，也瞠目结舌，怎么都没想到保护的目标会是他。 常洪斌，京都市的市委常洪斌。 这等人，对周青来说就是一个只听名字便会由衷生出紧张感的人。 其或许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市委，但实际上却是最接近金字塔顶层的人物。 陆天野笑着道：“你犯不着有太大压力，老古跟我说过，让你只负责外围警戒，闲差一个！” 周青舒了口气：“我就说嘛，让我一个新兵去保护这么大一个领导，太不靠谱了点！” 他知道所谓的外围警戒多半是扮成便衣，跟在真正贴身保护的情报处人员周围，或者听他们调遣。 谈话间，就到了情报处。 下车，入目是一排简易规整的建筑。 跟铁血军团几乎没有区别，但防卫上却更加严谨。 周青只感觉自己一下来，就至少有好几道目光锁定住了他。左右观看，并没发现任何人影。 陆天野挑了下眉头：“小周，情报处附近长期有警戒的狙击人员，也算是一种特殊的训练方式。能不能发现他们藏身在哪？” 这算是考量。 周青稍稍沉吟，分别指了指六点，九点，十一点钟方向。 狙击训练也是铁血军团的必修课，周青水平虽然比不上顶尖人员，但成绩也一直在中上之列。学而思考，加上特有的直觉，找出狙击手的位置不难。 陆天野哈哈笑道：“看来我得找老古提一下意见。连你一个刚入伍一年的兵都能把狙击手的位置找出来，要是碰到入侵者，那麻烦可大了！” “找我提什么意见？” 门口方向，古展鹏声音接了上来。 是他收到了监控室人员的通知，知道陆天野来了。 龙行虎步，身形英武健硕。 年近五十的一个人，其气势却如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 陆天野笑着跟他打趣了几句：“我那边还有事情要忙，小周我就交给你了。” 说着，也没进情报处的意思，回身坐进了军车里面，掉头离开。 可能是格斗的魅力，周青对古展鹏始终都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亲热。 别人敬他如神，怕若碰到厉鬼，周青却可坦然面对。 古展鹏也欣赏这个年轻人，手掌笑着落在周青肩头之上拍了下，带着他去往情报处内部。 聊了几句闲话，便很快进入了正题。 执行这种任务，首要就是要对各种现代化通讯设备了若指掌，古展鹏确定周青没问题后，吩咐手下去拿了一应装备过来。 M-23军用手枪，两个弹夹跟一些子弹。之外就是一些制作精巧，实用性很广的通讯装置跟特质防弹衣。 这些东西，只看一眼便知道全是电影中都看不到的物件。 拿防弹衣举例，普通的防弹衣多半厚实臃肿，但拿来的这件厚度却只有少少的半公分，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十分柔韧，估计穿在身上就跟穿了一件贴身背心一样轻巧。 古展鹏看周青摆弄通讯装置，郑重道：“任务期间，我要你打起十分的精神，不容有任何失误。你如果没有替目标挡子弹的觉悟，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铁血军团进行集训！” 周青惊愕道：“不是外围人员么？” 古展鹏摇头：“我没说过让你做外围人员，大概是陆教官误会了我的意思。那我就再告诉你一遍，你属于第一梯队！” 看周青久不回应，他皱了下眉：“怎么，没信心？” 周青回神，忙道：“古教，有信心！” 古展鹏看了眼时间：“马上去市委家属院，门口有一辆京a****车牌的黑色奥迪，里面有这次任务的负责人，听他安排！” 周青没有半句废话，敬了个军礼，拿起装备转身跑步走。 古展鹏看着他背影，好半天才若有所思的打了电话。 没错，他一开始确实是打算给周青一个闲差，但是，在知道近期关于他的事情之后，古展鹏临时改变了主意。 周青这张脸天生就适合扮猪吃老虎，公众关注度也高，陪在常洪斌身边，大概没人会想到他是保镖。而这样一来，等于是给原本就严密的部署填补了最后一丝缝隙。 至于资历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古展鹏所需要考虑的。 做保镖最必备的素质就是反应能力跟某些特殊的直觉，这些，周青全部具备。还有，维和任务期间，周青所表现出的方方面面，让人足对他职业素养不会产生怀疑。 更何况，周青是属于额外增加的人员，对于原来的安保部署不会造成任何冲击，他也乐意给这年轻人一个机会。 因为每次的任务结束，上头几乎都会分下来一批提干名额以及其它方面的奖励。 第六百一十一章 警戒 市委家属院。 周青很容易就找到了古展鹏所说的那辆车子。 上前敲了敲玻璃，车门无声无息的打开。 里面只有驾驶舱坐着一个人，三十多岁的年龄，肩宽手长，脸色冷寂。 穿着的是一套普通的西服，裸露在外的颈部之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像是子弹的擦伤。 魏海坤，从周青看到他脖子上那道标志性伤疤之时就判定出了对方身份，这是古展鹏之前提到过的一些细节，他就是这次任务的总负责人。 周青上车之后，探手关了车门，等玻璃摇上，才打了个军礼：“代号03前来报道。” 这个代号是临时的，本次任务的第一梯队一共三个人，除了魏海坤这个一号之外，还有一个叫邱洋的是二号。此时不在，应该是在常洪斌家中贴身护卫。 这也意味着现在常洪斌此时就在家中。 魏海坤知道古展鹏的意思，眼神如电一样在周青身上来回扫视。 他听说过周青这个人的名头，全国特种格斗大赛的总冠军，维和任务中崭露头角，古展鹏对其尤为看重，经常性在格斗训练之时会放他在特种格斗大赛上的视频作为辅助训练的素材…… 见面不如闻名，魏海坤看到周青的第一眼就是胡闹，这么一个外形上没有任何棱角的人能胜任此次的任务？ 但人已经到了，他没权限也不可能要求古展鹏再行换人。 淡声道：“频道调到六，在车里呆着负责警戒，我进去看看！” 周青不介意他的态度。 当兵的，每个人都多少带着锐气跟傲气，这个魏海坤又素有国内第一保镖的名号，不将他这个小人物放在眼中理所当然。 古展鹏让他过来听魏海坤的，他就会老老实实的配合。 想着，魏海坤已经拉开车门赶往市委家属院。 周青则趁机把一应设备全部隐藏在了身上，刚塞好耳麦，就听到里头魏海坤的声音传了过来：“三号，注意警戒，注意警戒！” 这显然是在试探。 周青也便随即回应：“三号收到，三号收到！” 然后，耳麦里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 再说魏海坤，看周青如此快就反应了过来，心里芥蒂稍少了一些。 刚才他没提醒周青进行设备调控武装，但对方依旧在他下车后的一分钟之内，准确回应了自己的试探。 …… 周青初次接触这种天一样大的差事，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魏海坤离开之后，他目光就牢牢锁定在家属院的伸缩门口方向，除了眨眼，视线连稍稍偏移都不敢。 认真和耐性，周青一直不缺。 警戒么？要发现并及时汇报一切反常的情况，家属院的入口只有这一个，所需要警戒的自然也就这一处地方。 或许还有别的入口，跟周青便没什么关系了。 每个人做好自己的本职事情，团队才是真正的团队。 还有，周青其实知道魏树坤跟邱洋在家属院内贴身保护，他警戒或者不警戒都关系不大。只不过是怕万一，所以需要去付出十分的精力让万一也不至发生。 转眼之间，两个小时过去。 过了中午，周青肚子有了空落落的感觉，而魏海坤等人还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他不急不躁，又等了一个小时左右，才见到魏树坤跟邱洋一左一右的护着一个年龄在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朝他车子方向走来。 男子国字脸，身上自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所在。 周青从电视中看到过他，正是常洪斌。 开车门很有学问，以周青的眼力来看，魏海坤所站的位置基本是附近有条件进行狙击场所的目标所在。 换而言之，如果暗处真的有狙击手，那魏海坤在常洪斌丧命之前肯定会被先行击中。 等常洪斌跟魏海坤坐在后排，邱洋对周青摆了下手。 周青人自觉退到了副驾驶席上。 他在参与任务前就对魏海坤跟邱洋的职业技能有所了解，邱洋的特长就是特种驾驶。 不要小看这一个特长。 要知道能在情报处那种地方拿到特种驾驶的专业证，其含金量是实打实的。换句话说，邱洋至少能最快速度熟悉任何性能的车子，稳则没有任何颠簸，飙起车来，估计那些个飙车党在他面前屁也不是。 车上，没有任何人说话。 也就耳麦之中会有一些陆续的报告传来，是隐藏在这路上的第二梯队人员就位的消息。 这次所去的方向是市政府大楼，应该是常洪斌要开会。 到地方，周青依旧是被留在了车上负责警戒。 就是魏海坤在临走的时候用手指了指车角落处的一个军用背包。 周青随后翻了翻，有压缩饼干跟矿泉水。 他暗自苦笑，味同嚼蜡吞咽起来。 如此，常洪斌从市政府大楼出来后，紧接着又去了京都市土地管理局…… 大约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常洪斌才被护送回了市委家属院。 至此时，周青才有了一丝松懈。 当然，也放松不到哪去，无非就是他跟魏海坤两人在车里轮番警戒着，可以都有时间眯一会。 周青所知道的，这次任务是没有期限的，一直到揪出那个盯梢的不速之客为结束。 这比他想象中要艰巨的多，无数个条条框框，让人心脏时刻提着，揪着，连睡觉都不敢睡熟。 也是经历了如此特殊的一天，周青才知道电视里那些保镖演的全都是屁。真正的保镖没那么洒脱，所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压力。 常洪斌其人明年职位极可能会有一次天大的变动，这般重要之人，如果出一丁点差池，可能情报处的领导直接就得换人。 周青守的是上半夜，所以他睡醒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稳稳当当坐在驾驶席上的魏海坤。 打了个哈欠，周青晃了晃脑袋。 他现在就一个念头，想洗澡。习惯每天洗澡的他，此时觉得身上滞涩的让人通体不适应。 魏海坤跟他短暂相处，倒是对这个年轻人印象改观了许多，看他醒了，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道：“去买些早餐回来！” 周青自然不可能接他的钱，答应着，下车去往附近的早餐店。 他算是看出来了，想洗澡刷牙，估计得有住在常家的机会…… 就不知道魏海坤给不给安排，否则他再熬一阵子，非得成乞丐不可。这应该不是魏海坤乐意看到的。 第六百一十二章 德昌 如此，过了有三天左右，周青还是没等来住在常家的机会。 这三天里，邱洋跟魏海坤轮番陪周青在车上警戒，惟独把周青给绕了过去。 刷不了牙，洗不了澡，吃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大多数时间，都是压缩饼干跟矿泉水。 他隐约可以理解一些魏海坤的想法。 假如自己是他，大概也不肯让一个新人贸然住进常家。 只是理解归理解，周青再持续工作下去，身上都要有异味了。 到第四天，还是他跟魏海坤值班。 撇了周青一眼，僵硬冰冷的脸上带了点笑意。 其实周青本来就属于候补人员，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自己跟邱洋也能应付。 之所以什么都不提，就是在考验他耐心如何。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挺能熬的。几天下来，任何一点抱怨的情绪都没从他身上看到过。 周青诧异看向魏海坤，不明白他笑什么。 魏海坤趁机道：“去附近找家酒店或者旅馆，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今晚我一个人盯。另外，吃住最好能把发票拿回来，这边可以帮你报掉。” 周青迟疑了一下，道谢后径直拉开车门下车。 魏海坤让他做什么，执行就好了，而且他也确实想去酒店，根本没必要假惺惺的再客套什么。 五分钟左右，他乘坐出租车到了一家四星级酒店门口。 办卡进房，周青直奔浴室。 收拾一通，浑身都轻松的厉害。 也由此深刻体会到，洗个澡，后背沾一下软绵绵的大床都是莫大的享受。 本还想着找机会跟金莎还有吴晓燕等人通个电话，昏昏沉沉的睡意也让他打消了这种念头。或者说，根本扛不住碰到床就打架的眼皮。 这一觉从晚上九点钟左右，一直到早上七点半的闹铃声响，他才醒了过来。 穿衣下床，路上顺便带了些早餐，他重新回到了车上。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枯燥而机械起来。 常洪斌这人挺忙的。 作为京都市的一把手，经济发展的大方向，用人以及决策等等都需要他参与其中。 而这些工作也非说说那么简单，需要调研，需要主持会议进行讨论，需要应酬…… 所以，周青这些天跟在他屁股后头倒是见到了不少分量不轻的人物跟一些国内大企业的高层管理。当然了，也就是见到，他根本就没机会说话。甚至经常跟常洪斌在一辆车子里面，周青跟他也没说过几句话。 就一次周青开车的情况下，常洪斌说了一句去市政府，再然后随口问了一句他年龄……之后就陌路人一样。 此时车子行驶的方向是金华酒店的宴客厅，常洪斌路上一直都在打电话。 对方似乎是个商人，两人谈论的话题是关于地产开发之类的事情，从常洪斌的口气上判断，对方有点来历。否则以常洪斌的身份大可没必要如此客气含笑。 车子之后还跟着两辆车，一辆车里坐着的是秘书贾延庆跟司机。另外一辆车则是属于第二梯队的保护人员。 不算周青加入任务的时间，仅魏海坤跟邱洋就已经贴身保卫了他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一直风平浪静。 也正因如此，魏海坤反而更加谨慎。 很确切的消息，确实有人要对常洪斌不利。如此，越是没有突发事件，他们便需越发谨慎。 这就是情报处的安保人员。有这种任何时刻都不放松警惕的素养，才会让情报处这个部门更上一层，地位超然。 因为不管你处在什么职位，在某些时间，总是会需要用到情报处。 更何况情报处成立近二十年，所执行的任务大大小小足有数百件之多，因而所接触到的人几乎遍布了整个金字塔的最顶层。 想着，车子稳当停在了酒店门前的停车场内。 下车之前，魏海坤低头在耳麦里嘱咐了几句，对邱洋点头之后，先行观察附近环境。 确定没有异常人员，才跟周青一起左右护着常洪斌往酒店里走。 这些天的了解，魏海坤基本接纳了周青这个新的第一梯队的人员，自然的，一些比较当紧的事情，他偶尔也会给周青机会。 酒店，提前被人包了下来，进去大厅，除了远远有一个谢顶的中年人在座，别无旁人。就是服务生，也全是一些酒店资历比较老的人，新员工一概不准出现在大厅之内。 周青从电视里见到过那个谢顶中年人，周德昌，宏图地产的老总。 如果说提到国内地产业，很多人心里会想到一个人，那必然会是周德昌。 跟李修杰不同，周德昌私人问题比较糟糕，因而经常能从一些花边新闻上看到这个人，听说这个名字。 周青现在还能记起来前不久刚看过的一条关于周德昌的消息，又跟某某某明星共同出入酒店…… 这种私德有损的事情本该让其声名狼藉，但恰恰相反，周德昌在民间威望极高，其公司每年往慈善组织里注入的数额都是企业捐款之最，并且为人爽朗豁达，个人魅力十足…… 与之相比下，一些个人的小癖好倒是不足一提了。 常洪斌跟他关系显然是不错，见面就热情握了下手，两人落座交谈。 这种级别之人的谈话，周青等人身为保镖也没办法近距离听着，只好坐在了不远处的桌子上左顾右盼，魏海坤更是每一道菜上来，他都要亲自去接。 周青也比较警惕，眼光会锁定在每一个出现在厅内的人。除此外，他便会频频看向正在交谈的常洪斌跟周德昌。 他懂唇语，这是铁血军团的必修课程。大致可以从对面周德昌的口型上判断他跟常洪斌在谈什么。 是拆迁的事情，中和街附近的中华园小区老旧失修，周德昌想要投资重建，在征求常洪斌的意见。 从常洪斌的表情来看，应该挺支持的…… 这是个很重要的讯息，常洪斌跟周德昌亲自来谈，无疑意味着那里会被拆掉的可能性接近百分之九十。 周青心里微动，自己要是能在拆迁文件下达之前，在中华园那里买些物业，想必是能赚一笔…… 这念头闪过，他自个倒是乐了。 现在，他连正常睡觉都成问题，哪里会有时间去弄这些事情。 第六百一十三章 刺杀 谈话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下午两点钟左右，周德昌才笑着站了起来。 两人亲密交谈，并肩往外头走去。 魏海坤一下子警惕起来，对周青打了个眼色后抢先走在了前面。周青反应也快，紧赶两步，跟魏海坤一左一右，严密挡在了常洪斌前方。 至于周德昌，两人极有默契的忽略了这个人。 他们任务目标是常洪斌，没有命令，任何人都会被视为空气。 出门，难得的好天气，蓝天白云，微风轻拂。让人心情都会由衷变缓。 只周青可能因为角度缘故，分明感觉到有光点一闪而逝。 迅速抬头，是酒店正前方的一栋高楼方向。 他不确定是玻璃反射出来的光还是其它，但心脏离奇剧烈跳动起来。 直觉上，太过于不对。 因为大脑自发的反应告诉他，那个光点不可能是玻璃的光芒。 狙击镜！ 思维因而停滞了一瞬，紧接着周青就机械朝常洪斌身上扑了过去，急促的连话都未来得及出口。 常洪斌未防周青如此动作，人一下子被扑的摔倒在地，胳膊重重摁在了坚硬的路面上发出痛呼。 魏海坤浑身也即刻绷紧，鹰隼一般的双目放眼扫视。 但是，根本就没有发现异常。 常洪斌久经阵仗，虽痛，但心态保持的很好。 静默等待了片刻，然后打了打身上的年轻人，想要起身。 周青眨了眨眼睛，好像没事儿？ 随后连忙把常洪斌从地上拉了起来，出言道歉。 但眼角余光依旧在刚才发现光点的位置，可惜，再也无任何动静。 难不成是自己出现错觉了？ 周青晃了晃脑袋，无语而尴尬。 而常洪斌胳膊上的衣服已然发皱脏乱，另一只手捂在了上面，像是伤到了。 周德昌脸沉了下来，直推了周青一把：“你谁啊，冒冒失失的！” 周青不知道作何解释，退了一步。 周德昌还想再训斥几句，被常洪斌给拦住了。 魏海坤趁机提议道：“常书记，先上车吧！” 常洪斌经周青这么一吓，也是浑身不舒服，跟周德昌道了声辞，被护送着上了车。 到车上，等邱洋启动车子，魏海坤才冷冷看向周青：“你发什么神经！” 常洪斌肚量倒广，代为说道：“小同志也是关心我安全，我很感激……” 魏海坤看他打圆场，顺着说：“常书记，要不要去医院！” 常洪斌笑着摇头：“小擦伤而已，没事！” 魏海坤这才平复下来：“说，刚才到底什么情况？” 周青闷闷把刚才自己看到光点的事情讲了一下：“我就是感觉像是狙击镜反射出来的光芒，所以才有那种突兀动作……” 魏海坤越听表情越是严肃。 他比周青经验更多，如果周青没说谎话，那么依着刚才阳光的方向，以及他所形容的那般…… 打了个激灵，魏海坤急促道：“所有人，马上去荣丰大厦，禁止任何人出入！” 说罢，他让邱洋停车叮嘱两人：“保护好常书记安全！”然后不等车子挺稳，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常洪斌见魏海坤如此，背后冷汗不知不觉渗了出来。 他什么风浪都见过，如果真的有杀手，那刚才情况就是生死一线。 …… 荣丰大厦门口。 至少五六辆车子停在原地。 近二十几个便装军人跟警察牢牢堵住了大门。 正值上班期间，倒也没多少人出入，暂时事态没有扩大。 魏海坤赶到后临时组成了六个小组，一组守门，一组绕到了大厦后方，其余人皆随他闯了进去。 有警察参与其中，亮明证件之后。他带人去往顶层，途中分了两组去往监控室。 楼顶，空旷的一览无余。 魏海坤心有成竹，直奔能目睹金华酒店的那一面，仔细检查了起来。 最终，随着走动，他眼神停驻在了一处楼沿之上。 很特殊的位置，身为军人的他看到这里，下意识就想到了狙击手这个职业。 上前，楼沿之上的一小处，像是水泥脱落导致的白印让他一言不发的往下赶。 他毫不怀疑，就在十分钟之前，这里肯定有一个狙击手如同毒蛇一样用枪口瞄准了金华酒店的大门。所为何，不言而明。 没办法接受这件事情，因为若不是周青愣头愣脑的果断，对方很可能会打响枪支。 那种他毫无反应的情况下，会造成什么后果，实难想象。 或许，常洪斌会被一枪爆头。也或许子弹会波及到他身边的周德昌…… 自己安慰自己的事情。狙击手，尤其是敢刺杀常洪斌的狙击手，打偏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点几，更何况风和日丽，给狙击创造了最好的条件。 监控室，相关人员正在回放录像。 看魏海坤过来，一个便衣立刻转头说：“一号，十分钟以前，有一个戴着帽子，背着吉他盒的人出了大厦……” “十分钟。” 魏海坤琢磨了一下这个时间，他自己在十分钟之内足以做到乔装打扮，躲的无影无踪。 目光看向监控画面，定格的图片上只有一个背影，所有的镜头都没能拍到他的正脸。 这是很专业的反侦察伎俩，看到这，魏海坤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掉了。 对方就算不是狙击手，也不可能是普通人。 这时，那便衣低声嘟囔道：“奇怪，没有他过来的监控画面……” 魏海坤道：“继续退后时间查！” 便衣依言操作起来，足足半个小时，他才惊呼道：“是三天前，他三天前来的荣丰大厦！” 魏海坤眉头紧锁。 三天前。这就是说，那个狙击手已经在楼顶或者其它地方呆了三天，而荣丰大厦的人没有任何察觉。 这个线索透出的还有一层意思，对方三天前就知道常洪斌会去金华酒店。 怎么可能？常洪斌去金华酒店明明是临时决定的，他都不知道，对方会在三天以前知道？ 但不管如何，魏海坤前所未有的警觉起来。 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狙击手清楚常洪斌最经常去的几个地方，提前埋伏在了狙击点。可能今天常洪斌如果不来，对方会继续等待，五天，七天，十天…… 这是最可怕的杀人手段，随机性极大，也难以有效防备。而且确定不能狙击之时，迅速决断放弃了刺杀，随后脱身…… 一切的一切，都冷静的超出了想象。 第六百一十四章 侥幸 街上，行人接踵。 一个戴着棒球帽，身材普通，相貌同样普通的男子混迹在人群之中毫不显眼。 硬说有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他背后的吉他盒。 走着，他自若拐进了一个胡同。五分钟左右，吉他盒不见了，衣服也换了一套休闲装。 随后，他拿起了手机：“任务失利，短期内不宜再工作！” 另一端声音阴冷如蛇：“怎么回事？你说过两个月内要完成任务，现在只剩下了半个月不到。我希望你再打电话给我，会是好消息。” 男子随意发笑，也就是此时，满口白牙的衬托下，才有了一丝惹眼之处。 “放心，收了钱，事情肯定会办的滴水不漏！不过，我眼下可能需要一个身份，你要帮我！” “东西我准备好了，老地方，去柜台取！” …… 周青跟邱洋两人回到了市政家属院门口。 常洪斌精神不佳，时刻疑神疑鬼。 邱洋本来准备陪同他回去的，常洪斌目光看向了周青。 酒店发生的事情，让他对这个以前不过多注意的年轻人有了些微妙心理。 或许邱洋的经验比他要多，但常洪斌不可避免的会选择相信周青。 邱洋心里不痛快，冷淡道：“周青，你送常书记回去！” 周青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护送常洪斌去往家里。 一路之上，他也是紧张到不行，看到任何人都会感觉不妥。 这种情绪一直到常洪斌的夫人赵玉蛾打开门后才有所缓解。 第一次来常洪斌的家，跟想象中的高大上一点不同，就是很普通的居民楼式样户型。 四室一厅，装修寻常，但整体而言简洁明丽，让人看了十分舒服。 赵玉蛾见跟丈夫一起回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不由多观察了几眼。 很俊俏讨喜的外形长相，眉眼之间透着股熟悉感。 也不知为何，赵玉蛾对周青的第一感觉就极不错。 “老常，这是……” 她疑惑问了一句。 最近不太平她知道，家里也长期轮番住着一个保镖，但这年轻人跟保镖实在不像。 常洪斌不愿意让她担心什么，笑着给周青还有赵玉蛾互相介绍了一下。 赵玉蛾没成想周青真是保镖，心里一动道：“你姓周？” 周青点头：“是的，阿姨！” 赵玉蛾试探说：“你母亲叫什么？” 周青暗觉奇怪她会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吴晓燕！” 赵玉蛾追问：“你外公是吴晋中，父亲是周彦龙。” 得到周青肯定答复之后，赵玉蛾一下子笑了起来。 巧合，还真是挺巧合的。 周青竟然是吴晓燕的儿子，难怪她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很亲切熟悉，这么说来就全都通了。 “阿姨，您认识我母亲？” 赵玉蛾态度明显有所改变，笑着让周青坐下，倒了杯茶说：“何止认识啊，我没嫁给你叔叔前也住老军区家属院……记得那时候，你母亲才那么大点。老跟在我后头……” 常洪斌也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保镖还能跟妻子扯出这种渊源来，笑着接腔：“世界之大，果真是缘分使然。我怎么也想不到小周会是周彦龙跟吴晓燕的儿子。” 他对吴晓燕倒是不熟，但听妻子念叨多了，哪会不知道。 而且他所经历的那个年代，周彦龙的名头无人不知，如今他儿子在自己面前，确实勾动了许多记忆。 赵玉蛾感慨道：“我从听说你母亲出嫁，便一直想联系她叙叙旧，可惜啊，始终没有消息。晃眼，已经二十几年了……” 周青心里稍有波动，但还算寻常。 时间是会把任何感情都泯灭变淡的凶手，赵玉蛾跟他母亲关系再好也是以前，现在大致见了面估计也不会有太多话好说。 人便是如此，过去的，回忆起来全是美好。真正直面，便发现不如怀念。 所以周青丝毫也没借此套近乎的意思，她问吴晓燕的联系方式，周青就给她，只央求让她别告诉母亲自己在这边做保镖的事情。 赵玉蛾又跟周青聊了几句，看时间不早，先一步回了卧室。 不消一会，说话声就响了起来，像是已经拨通了吴晓燕的号码。 常洪斌心里有事，坐在周青对面，丢了支烟过去，沉闷点燃，在等魏海坤那边的消息。 周青哪里会在这儿抽烟，正襟危坐陪同。 常洪斌一支烟抽完，摁在了手边烟灰缸里：“小周，你现在是属于情报处的人员对吧？” 周青执行安保任务，他潜意识里以为周青会是古展鹏的人。 “常书记，我属于铁血军团的人，是被情报处临时征调来的……” 解释几句，暗自感觉不妥，又说：“是古教官抬爱……” 越说越不对，这么一来，好像是情报处在应付常洪斌，什么人都往这里塞。 常洪斌懂他意思，摆手笑道：“这跟我没关系，你人称职就证明古展鹏眼光不差！” 周青道了声谢，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紧张感，跟常洪斌说话，总没来由的词穷，说起话来词不达意。 正苦心该怎样改善聊天氛围，门铃声响了。 周青顷刻站立，警惕道：“谁！” “我！” 周青这才松了口气，是魏海坤回来了。 此时的魏海坤脸色并不好看，之所以这么晚，是去了警察局调取监控耽搁了。 跟想象中差不多，没有任何收获，那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进入了摄像头盲区之后，无端消失。 人流量最大的街道，根本就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 只能从走路的姿态背影来判断对方年龄大约在三十五岁左右，这也不准确，因为狡诈如斯之人，很可能会有增高垫等一些列别的伪装工具，他所知道的，有反侦察的高手，还能用走路的姿态来故意迷惑视线。 简单客套，魏海坤坐下跟常洪斌说了荣丰大厦里发现的线索。 常洪斌皱眉道：“狙击手？” “错不了，且极其难缠！专业技能甚至犹胜于我。” 周青也在听两人说话，难掩惊讶。 让魏海坤这种人如此评价，可想而知今天他发现狙击镜的反光点到底有多侥幸。 第六百一十五章 出洞 常洪斌若有所思，旋即苦笑。 实在猜不出到底得罪了哪路大神，让对方如此处心积虑。 魏海坤不宜询问太多，敢对付常洪斌这种人物，如果非私人恩怨，便不可想象。只说到：“常书记，敏感时期，希望您近期最好减少行程！” 常洪斌停顿半响，摇头坚决道：“岂能被宵小鼠虫之辈吓退。” 又聊几句，他暗感疲倦之下，回了里间。 魏海坤正要嘱咐几句去外面警戒，看周青欲言又止，问道：“小周，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经历今天，他对周青倒是有些感激跟佩服。 虽然属于巧合发现了反光点，但那种反应也非一般人所能具备。旁人会考虑常洪斌的身份，会考虑贸然的举动会否唐突。 他倒果断，招呼不打一声直接扑向了常洪斌。 或许冲动，但无疑是最准确的应对方式。 且近期接触一来，魏海坤终于知道古展鹏为何如此重视这个年轻小子。谦逊，冷静，耐力，本事，样样不缺。他是古展鹏，也会格外欣赏这一类人。 周青犹豫了下说：“一号，我觉得这件事是私人恩怨，如果是对手想要铲除异己，时间对不上。毕竟常书记身份至少要到明年才有可能进行变动，说不准的事情，不值得冒如此风险。还有，常书记为人刚正，素来得罪过不少人，咱们必须得想办法把背后凶手揪出来，才能圆满结束任务。若不然，被一条隐藏在暗处的蛇盯住，迟早都会出乱子。” 魏海坤没料到周青能想至这种层面，不动声色道：“怎么揪？” “暗杀者如果属于职业杀手，其任务一定有时限性，说不准他现在比咱们还要着急。我有个比较冒险的想法。” 周青说的这些魏海坤基本可以想到，追问：“什么想法？” “再给对方一次刺杀常书记的机会。” 魏海坤凝眉：“你是说引蛇出洞。这不行，常书记身份非同小可，绝不能担任何风险。” 周青解释道：“我没让常书记出面，我是说咱们可以找一个跟常书记体型比较相似的人。情报处有这方面的训练，简单化妆，模仿常书记的走路姿态，那对方如果是狙击手的话，距离太远，必然雌雄难辨！” 魏海坤心里一动：“继续说！” 周青从酒店事件发生后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该如何妥善解决。 他也是第一梯队人员，任务的完成与否跟他也有直接关系，由不得不上心。 更何况跟常洪斌相处以来，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确实能看出是一名尽职尽责，严控己身的好官。就为这一点，周青也不希望他出任何意外。 低声商量着，魏海坤最后缓缓点了点头，极古怪的看着周青：“你做保镖实在太屈才了，你应该去做警察。” 周青不理调侃，问道：“常书记那边谁去说？” 魏海坤起身：“我明天找机会跟他商量一下。” 等魏海坤离开，周青去浴室里洗了个澡，之后完整穿上衣服，躺在客厅沙发闭上了眼睛。 耳畔一切都归于寂静，偶尔可以听到几声常洪斌跟赵玉蛾在聊天，再然后，他就沉沉睡去。 这里保安措施本来严谨，加上外头守着的魏海坤跟邱洋，周青实在没必要再紧绷着精神。况且他经受过睡眠方面的训练，不管睡的多熟，一有动静，必然醒来。 次日，是被开门声给吵醒的。 赵玉蛾打着哈欠从卧室走了出来。 看周青坐了起来，亲切道：“小周，浴室里面准备的有一次性牙刷牙膏，将就一下先！” 连说不用客气，回了个笑容，他去往浴室方向。 洗漱中，客厅里传来了做饭的动静。 周青身在别人家里，多少有些不自在，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电视也没轻易打开。 早饭时间，三人简单吃了一些。 常洪斌有看报纸跟新闻的习惯，坐在一旁，戴上眼镜，全神贯注。 赵玉蛾话却挺多的，又因为跟周青母亲的渊源，一直在问周青家庭方面的事情。 挺温和良善的一个女人，听到吴晓燕离婚会有感慨，听到现在一家人相处融洽会高兴。看得出来，非假意客套。 周青心里也有疑问，赵玉蛾跟常洪斌两人应该都有五十多岁了，家里却冷冷清清的，没有孩子，也没老人。 这些不好打听，赵玉蛾主动道：“我跟你常叔有个女儿，年龄比你大了三岁，在M国那边留学，基本也就每年会固定回家一段时间……” “别人看我跟你常叔一个位高权重，一个国企高管。自家事也只有自家知，连孩子都不敢让她在国内上学……” 常洪斌打断道：“你跟小周说这些干嘛，够闲的！” 赵玉蛾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小周也不是外人，我发几句牢骚你倒有意见了。要不是你这些年得罪的人多，我至于最近连门也不能出么！” 常洪斌一贯刻板的脾性，只在赵玉蛾面前有点耍不开，无奈不言。 周青打岔道：“常书记，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常洪斌合上报纸：“得去市政府一趟，有个挺重要的会议！” 说着，简单整理了一下行头，跟周青一起出门而去。 车上，魏海坤还是跟常洪斌一起坐在后排，俯首帖耳，在和常洪斌商量昨天跟周青定下的那件事情。 周青也听不到什么，就是从后视镜里看到常洪斌点了头。 到市政府，魏海坤让邱洋跟周青陪同进去，他在车上警戒之余拨通了古展鹏的电话。 没费力气，甚至他这边刚把话挑明，古展鹏就直接决定按照周青的方式去做。 情报处的每一个人员都必须有牺牲的觉悟，这办法虽然堪称冒险，甚至在拿人的生命开玩笑。但只要能揪出凶手，什么都值得。 挂断电话，古展鹏开始物色适合的人选。到晚上，周青等人返回市委家属院，一个身高在一米八，体重一百四十斤左右的男子已经在门口附近呆了不下两个小时。 是古展鹏所挑选出执行这次引蛇任务最合适的人选。 第六百一十六章 待兔 次日早，再从家中被护送出来的常洪斌已然是个西贝货。 由周青陪同，固定在市政府跟一些重要会面的场所来回耗费时间。魏海坤则在暗处做足准备，好及时应对一切突发事件。 至于邱洋，就单独留在常洪斌家中，偶有重要事情，才会小心翼翼的送人出去一趟。 十天，约定的时间是十天。 假如引蛇出洞不成，那常洪斌将会继续工作。 他身份干系太大，每一天都有大批的事务等待着他做决策，十天已经是他能接受的极限。 所谓的创造机会，就是不隐藏行程，公开而固定的在几个地方来回游荡。 常洪斌之前喜欢一个人去市区的图书馆旁的那个咖啡厅，拿本书，在咖啡厅里坐一两个小时，是最能让人放松的事情。 工作忙碌之后他就很少再有如此雅兴。 周青跟魏海坤就将那个名叫虹影的咖啡厅当做了最佳地点。 经过讨论，在附近好几个比较适合狙击的点提前安插了人员进行埋伏。 海龙大酒店，天空影城，瑞祥科技。 这些不是问题，由魏海坤拿证件出面打声招呼，这些公司的相关负责人就无条件配合行动。 而在周青看来，对方最有可能选择狙击的地点有一半以上的可能会是海龙大酒店。 无数个公共住宿房，至少有上百个房间的窗口位置适合狙击，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小。 第一天，平平淡淡，周青跟那个叫杜力的情报处人员在咖啡厅喝着咖啡，各自看着书，时间倒也飞逝。 要说杜力，外形上确实跟常洪斌有几分相似之处。 贴上假胡子，发型剪短，穿着一身正儿八经的西装。就是周青，偶尔也会将之看成常洪斌。 这种平淡一直持续了将近一周左右，暗处藏着的那个杀手依旧是没有出现。 到此时，周青着急无用，反而心内更为平静。 看书，喝咖啡，是种很养性子的方式，能沉下情绪来，不得不说，是一种享受。至少在紧张忙碌的保卫工作之中，这种清闲尤为难得。 他不急，常洪斌却急了。 很多事情都只能在家中处理，有的电话处理不了的，想出去，也会被邱洋死磨硬泡的给拦着。 若不是约定了十天，只怕谁也挡不住常洪斌外出。 第八天，虹影咖啡厅。 准备离开的时候，周青惯例的走在了杜力前面。 外头，天空雾霾密布，中午刚过，便有种让人喘息不得的混沌感。 几天里，杜力跟周青也熟悉起来，在后笑着道：“青子，估计这次行动要失败了！” 周青心里焦躁感一闪而逝。 这主意是他出的，若是那个杀手始终不出现，虽然没人会怪他，一样的也会承受不小压力。 因为目前为止至少上百人因而耽搁了如此久的时间，常洪斌那边也积压了好多事务。 人力，财力，还有看不到的影响，都让他不如前几天那么胸有成竹。 兴许对方看出了己方的意图，兴许对方放弃了刺杀…… 但一切的念头在随后消失了。 因为杜力在转头跟周青说话之时，身后一声叮的撞击声响了起来。 旋转的子弹，就擦着杜力的耳朵飞过，血迹被带起。 是狙击手，暗处的狙击手出现了。 如果不是杜力转了下头，这颗子弹最有可能镶嵌进杜力的眉心。 杜力反应不慢，不等周青提醒，捂着耳朵滚身躲进了车后。 周青身体也瞬息仰躺，摔落在地瞬间，他判断出了子弹的大致方向：“一号，海龙酒店有情况！” “一号收到，一号收到！” 紧接着，耳麦里响起了更为急促的声音：“所有人，马上赶往海龙酒店。豺狼，豺狼，带人封锁楼梯跟电梯入口，务必小心，对方极其危险……” 周青心里稍缓，这种情况只要对方不长出翅膀，应该是飞不出掌控了。如果依旧能被对方跑掉，那只能说情报处徒有虚名。 杜力还在捂着耳朵，血迹不断从手缝隙里渗出。 周青暂时放弃了赶去海龙酒店的念头，关切道：“没事吧！” 说着，搀扶起他，就要将之拉上车子。 杜力推开了周青：“青子，我没事，一时半刻死不了。你赶紧去帮忙……海龙大厦里人员太多，怕会节外生枝！” 周青犹豫了下，让他进入车子，帮忙关上门后直奔海龙酒店。 半公里的路程，周青赶到之时，门口已经密密麻麻围了十好几个持枪人员。 不光门口，楼后，侧方，全部都已经被包围。 魏海坤不在，周青打听后才知道他已经带人闯了进去。 正要进入，耳畔听到了剧烈的枪响以及惊叫惨呼声。 枪声绝对不是标配的M-23制式手枪，是凶手的枪。 他心急如焚，打开枪支保险迅速往里赶。 没经历过这种场合，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都不恐惧，反而有种隐隐的兴奋喋血感。他能确定，如果碰到凶手，他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酒店大厅，人头接踵，全都是被临时驱赶或者被恐慌吓的到处逃窜的客人。 紧接着，周青又听到了几声枪响。 随后，他视线中就出现了一个戴着帽子，相貌普通的中年人。 如果不是对方手中的枪，周青几乎不会想他就是那个让魏海坤提起来都头皮发麻的狙击手。 中年人也看到了周青，抬枪，笑容森冷残忍。 周青双目圆睁，对方的目标分明就是一个普通的酒店客人。 “小心！” 周青人迅捷朝对方扑去，滚地葫芦一般将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扑的惊叫出声。 同时间，后背上像是被锤子敲了一下，周青被这股力道带的身体一顿，牢牢将女人压在了地上。 他在庆幸，幸好穿着的有防弹衣，否则这一枪的威力，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 散弹，嵌入人体就会爆裂开来的散弹。 中年人见一枪命中，身体一转，随即进了走廊，随后情报处的人员跟踪而至。 有人朝周青跑了过来，有人接着去追。 枪声密如爆竹一般，接连打响。 孔艳茹是宜家生活超市的区域总经理，今天来海龙酒店本是度假旅游，不曾想竟然碰到了枪击事件。 她六神无主，只知道随着人潮在奔逃，然后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年轻人给扑在了地上。 一开始的惊骇，到年轻人的中枪，让她很快回过神来。 这人是在救她！ 只来及看了对方一眼，年轻，五官如刻。没能说一句话或打声招呼，年轻人就踉跄着脚步去了楼梯方向。 她确信自己再见面能认出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的情况下孔艳茹揉了揉摔疼的膝盖，跑出了酒店。 第六百一十七章 惊险 如果说杀手也是种职业，那罗春就是最职业的杀手。 提到罗春这个名字可能并无几人知道，但若提到暗影这个代号，很多国际刑警只怕是会咬牙切齿，印象深刻。 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人知道他的相貌。但一桩桩如出一辙的杀人事件，所有的矛头指向的都是同一个人。 如果说有杀手排行榜，那暗影这个人，就是毋庸置疑的榜首。 九年，死在他枪下的人不乏一些国际犯罪集团的高层，不乏一些小国的首领政要……杀人之后，全部都全身而退，随后消失。 就像是死神一样，无声息的来，无声息的收割生命。 最初通过上家接到刺杀常洪斌的任务，罗春始终也没认为会有多麻烦。 但在楼顶潜伏了整整四天，眼见就要得手的时候，被一个看不清楚相貌的保镖给破坏掉了。 对方躲避的时机恰好就是在他扣动扳机的一瞬，所以他随后松开了手指，一枪没开，直接逃离。 就是逃离之后，他才意识到，这次任务可能有些棘手。 可杀手是没有选择的，收了巨额财物，哪能说退就退的回去。于是他在得到新的消息之后，筹备了第二次刺杀。 巧合，巧合的让他都忍不住爆了粗口，他子弹飞出去的瞬间，目标竟然像是有所感应一样偏开了头。 感应这种玄乎的事儿他不信，只能归为巧合。且在随后注意到目标的闪避动作之时，他意识到上当了。 目标没可能会有如此灵活的身手。 他反应快极，连狙击枪都没拿，便闪身出门。却还是晚了，迎面就是五六个手持枪械的便装男子疾步而来。 至此时，罗春知道自己今天可能要栽跟头。 摆脱诸人，下楼之时不但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年轻人，还看到门口一群严阵以待的持枪者。 他别无办法，报复性开了一枪。只追兵的素质远远超过了他以前所面对过的那些所谓的警察精英跟特种兵，他果断放弃补枪的想法，继续奔逃。 问逃无可逃之下，掌握人质就成了眼下唯一的办法。 巧合一个倒霉鬼后知后觉，他径直上前勒住了对方颈部，枪口顶了上去。 很有效果，那些追兵随后停住了继续前进的脚步。 周青赶到三楼走廊之时，所看到的就是魏海坤等人跟那个中年人对峙站立的局面。 如果他处在中年人的位置，可能会紧张到不行。中年人眼神却始终冷冷淡淡，机械拿枪柄撞在人质额头上，枪支落下瞬间，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随之而来。 砰砰两声，一个来不及躲避的情报处人员捂着腿惨叫起来。 其余人投鼠忌器下不敢开枪，竟是只能连续后退。 周青怔了一下。 对峙之后难道不该是谈条件？可中年人竟然选择了开枪，并且击伤了己方的一名队员。 这念头闪过，旋即，一股暴戾感让周青抬起了枪口。 他讨厌漠视生命的人，想知道对方的脑袋是不是铁的。至于人质，或许不能被称为人质了，因为他成了对方手里屠杀众人的盾牌。 魏海坤为人谨慎，看周青表情就知道不对，退后之余肩头重重撞在了周青身上，将周青想开枪的念头生生击散。 紧接着，他果断射击，目标同样是对方下盘。 他们训练的宗旨是人命关天，可此时明显需要随机应变。 闷哼声中，中年人足腕被打中。 身体一歪，他带着人质往地下倒去。 魏海坤怎肯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人迅捷扑了上去，如同雄鹰。 跟着，所有人员全数往前，放弃了使用枪支。 又是砰的一声，魏海坤人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倒转而回，半途一口鲜血已然涌了出来。 他没惨叫，也没痛呼。 就是眼睛看到周青第二个扑过去之时，心神稍定。 他本来便是以生命在创造机会给队友。 罗春再度看到了自己最为熟悉的那个年轻人。 新仇旧恨，他咧嘴又扣动扳机。 可是，难以预料的快，紧接着年轻人就撞进了他怀中。枪响，却是被人拿着他手腕给打向了空中。 罗春虽惊不乱，肘部随即弯曲，重重下压。 周青轻巧侧颈，未等罗春再行打来，手臂就骤然发力，枪口硬生生调转指住了罗春的颈部。 本该局势落定，可汗毛倒立的感觉随即涌上，周青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一抹光芒。 匕首，这个罗春竟然毫不顾忌死亡，在周青枪口指住他的瞬间探手抽出了匕首。 这一切可能都不足两秒钟，快的许多队友根本还未到近前。 刺啦！ 颈部凉丝丝的感觉让周青眼神剧变，若非他昂首及时，这一下喉管会被划开。 没有再给对方任何反击的机会。 咔嚓！ 起身瞬间，周青将罗春右臂直接对折，匕首自也咣当落地。 紧接着，周青捉住他完好的左臂，将人调转，牢牢摁在地上。 罗春惨叫挣扎着，却是再也没有了丝毫力度。 其余情报处人员以及协同的警察这时方才到近前，协同周青将罗春摁的一动而不能动弹。有反应快则，手上发力，卸掉了罗春的下巴。 他们接触过很多种这一类人，一般制服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对方失去自杀能力。 周青脱离了包围圈子，手揉了揉颈部，满手鲜血，他只感觉匕首再进一分，自己就要完蛋了。 魏海坤也挣扎从地上站起，虽然有防弹衣，但他还是知道自己肋骨已经被钝力击断。 这点疼痛与他就如挠痒痒一般，赞许看了眼周青，拨通了救护车电话。 行动目前来说很圆满，虽然动静闹的偏大，却活捉了凶手，并且，目前没有人出现致命的伤势。最严重的一个可能就是刚才被打断腿的那个同事。 当然，这也不是小事。 熟悉枪支性能的他清楚知道，这种散弹枪打在身上会产生什么后果。不过比起收网所带来的快感，什么都不值一提。 他心里的军人，受伤丧命便如吃饭一般寻常，目的是要达成目的。 第六百一十八章 艳茹 事态由不可收拾转为平息。 不多久，军方内部的人以及救护车赶到了海龙酒店。 周青等伤者随即乘坐救护车离开。 他伤势其实不严重，就是颈部一圈血痕看上去比较骇人。还有后背处被子弹击中，淤青肿胀。 古展鹏大约事发一个小时之后，亲自来了医院，找大夫询问了下情况，得知有一名队员腿部情况不怎么乐观的时候，眉头紧锁。 但再怎么样，这种地方他也必须收敛起情绪，挨个病房去看。 他知道抓人的所有过程，很惊险，稍有差池，就可能闹出人命来。也正因如此，他心里才更加骄傲。 自己手底下的兵，没丢人。 病房里，魏海坤刚做了肋骨复位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听到脚步声，看来者是古展鹏，他忙挣扎着要坐起来。 古展鹏连上前按住了他肩头：“别乱动！” 魏海坤关心后续事情：“古教，那个杀手到底什么来历？” 他从军生涯中碰到过不少棘手角色，可如此漠视自己生命跟其它人生命的人物闻所未闻。就是再穷凶极恶之徒，在生死关头都少有能保持冷静者，那个杀手不然。如果不是他跟队员反应得体，不光人质，可能还会出现其它不可预料的伤亡。 古展鹏安抚几句后道：“目前警方已经在协助联络国际刑警，很快就能揭开对方的真面目。” “这就好，要是能趁机将幕后黑手给揪出来，常书记才是真正的安全！” 聊着，古展鹏毕竟时间有限，恰当提出了离开。 出门，就见到走廊尽头处，一个打扮精致，年龄在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跟两个当兵的守卫争执着什么。 怕扰到别人休息，古展鹏走过去沉声道：“怎么回事？” 两个守卫敬了个军礼，其中一人在古展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古展鹏眼神略奇：“你找周青做什么？知不知道这里是不允许任何人入内的。” 女人正是孔艳茹，她在逃出酒店之后，一直想找机会谢谢那个年轻人的救命之恩。可惜，左等右等也没再见到他人，后来得知他被送进了军区医院，便驾车自己赶了过来。 不管怎么说，人家救了她的命，总要来慰问一下。 看出来古展鹏是领导，孔艳茹递了张名片过去：“首长，我是宜家超市的区域经理。您就让我见一见那个小同志，我保证不打扰任何人，把水果放下就离开！” 古展鹏低头扫了扫名片，又抬头看着孔艳茹：“去吧，五分钟的时间。” 谢谢，谢谢。 孔艳茹连着道谢，瞪了之前两个拦她的军人一眼，朝前走去。 走出两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小同志住在哪啊？” “608病房！” 古展鹏没心情再理会这些小事，回答之后，便下了楼。 …… 再说周青，此时正百无聊赖的靠在病床上拿着本书翻看。 医院，一直都是他所认为最无聊的环境。且他受伤并不重，如果不是规矩使然，他根本不愿意住在这里。 听到开门声，本以为是护士。等对方进来，他才看清楚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 相貌谈不上太过漂亮，但身材气质加分很多，打扮精致而又媚俗，脖颈修长，皮肤白皙。 尤其一些细节方面，如指甲，耳环，还有妆容……每一处，都透着品味跟成熟女人从容妩媚的特质。 一见面，便笑了起来。 本不太惹人瞩目的面孔，笑着的时候就像是昙花一现，人瞬间惊艳了许多。 周青愣了下，暗觉女人熟悉，却是好半天也没想出来两人在哪见过。 当时救人情况紧急，他只知道对方是个女人，不曾在她面孔上停留哪怕一秒钟。 孔艳茹见状提醒道：“小兄弟，酒店大厅里，是你救了我……” 周青明悟，感情是她。当时没太在意，没想到人挺漂亮的。 孔艳茹笑着走近把果篮放在了桌上：“想起来了吧，我今天就是专程来谢谢你救命之恩的。” 周青忙让她用不着客气。 孔艳茹帮忙倒了杯茶，询问了几句他身体状况说：“小兄弟，不管你是职责还是职责之外，你确实是救了我。我这人有恩报恩，不把人情还掉可是会睡不着觉的……” 周青感觉她人挺风趣随和的，自多了几分好感，不再矫情：“那果篮我收下了！” 聊了大约有三五分钟左右，孔艳茹看了看时间，打开了随身带着的手包，从中拿出两摞钱来放在了桌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两万块钱你拿着买点东西补补身子，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周青这次是怎么也不肯要的：“孔姐，部队有规矩，您这是害我。” 孔艳茹解释道：“我不会跟别人乱说的，你放心拿着！” 周青摇头：“这也不行。” 看他态度坚决，孔艳茹担心再强行把钱留下会惹人不痛快，只好将之收了起来：“你这让我怎么办啊……” “您想的太严重，这对我们当兵的来说本来就是应该做的。” 孔艳茹定睛，半响略认真道：“你既然不肯要钱，不嫌弃的话，那咱们就交个朋友！孔姐我在京都市还算是有点小权利，大忙帮不上你，但只要你张口，我尽力去做。这是我名片。” 周青接过来扫了一眼，旋即惊讶：“您是宜家超市在京都市的区域总经理？” “嗯，工作地点就在龙华街的宜家大厦，等有机会，务必去找我。” 周青若有所思点了下头。 宜家超市，称得上家喻户晓的一个企业。 其目前的市值应该至少在六百亿以上，想不到孔艳茹竟然是宜家超市在京都市这边的一把手！ 而这会，有人来催孔艳茹赶紧离开。 孔艳茹临走前叮嘱道：“小兄弟，你要是不去找我，我可要再来军区打听你这号人的。别给忘了。” 周青忙点头，等孔艳茹离开，才静下心来想事情。 宜家超市跟天东商场，虽然说一个超市，一个商场，但变相的算是对头。他从被吴建明坑了之后，就一直有些想法所在，如今这个突然出现的孔艳茹让他多了些计较。 第六百一十九章 求和 接下来几天，周青依旧老老实实呆在医院之中。 第三天，他颈部伤口结疤，拿掉了纱布。就像是一条红线镶嵌进了颈部，十分诡异。 这几天里，孔艳茹又来过一趟，陆天野来过一趟。 让他想不到的是第三天下午，常洪斌跟赵玉蛾也来了医院，目的是看他。 常洪斌随口道谢，赵玉蛾却对他赞不绝口，十分熟络亲近。 有出于周青母亲的缘故爱屋及乌，也有几分真心喜欢这年轻人的意思。 人俊俏懂礼，每一次赵玉蛾见到他，都会感觉特别舒服亲切。 周青在这儿就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那种，所以对赵玉蛾发自心底的关心也感慨颇深。 称呼上从阿姨变成了赵姨，有心亲近下就故意在相处的时候说些乐子给她听，赵玉蛾每次都很捧场笑的不成。 身份使然，赵玉蛾确实极少碰到能跟她如此轻松相处的晚辈。 常洪斌工作很是忙碌，跟赵玉蛾两人在医院呆了十来分钟，提出了告辞。 赵玉蛾颇有些不舍：“青子，阿姨抽时间再来看你！” 周青连说用不着，并说自己准备出院的事情。 等这对夫妻离开，周青去了魏海坤的病房。 这几天里魏海坤自如走动已经没问题，气色不错。 非工作时段，周青就放弃了一号称呼，喊他坤哥。一开始是想喊魏哥的，越品越不对味儿，就改了口。 来是问那个杀手的事情，他听说好像是审讯有了点进展。 魏海坤也不瞒着，就跟周青说了一下。 周青疑惑道：“您是说对方从暗网接的刺杀任务？” 暗网，境外一个黑色的国度，庞大到无以复加。 这并不是一个组织，而是真真正正的罪犯王国，就连货币，也是独立的。在国内根本不可想象的一个概念，然而真实存在着。 “是单线接头，警方查了罗春的通话记录，结合其它证据，初步断定，幕后的主使人物是张鹏！” “张鹏？” “你可能不认识他，他之前曾经在京都市的工商局任副局长，因为涉嫌买凶杀人，贪污受贿等等事情被双规查处，而要求彻查这件事的人就是常书记。再后来，张鹏得信逃离出境隐居，已经好些年没有过消息了……” 说着，魏海坤叮嘱道：“青子，这件事不要说出去。目前国际刑警已经按图索骥前往抓人，具体是不是他还不准确！” 周青摇了下头：“还真是够复杂。” 魏海坤冷然说：“常书记是没错的，这些蛀虫想反咬一口，就非踩死不可。本来红色通缉犯多了，也不必要揪着张鹏一个人不放，可他既然自愿擅闯地狱，就该让他知道，咱们国家不是抓不到他，而是根本不愿意浪费财力人力在一个垃圾身上！” 周青问道：“等他落网，咱们任务就该结束了吧？” “嗯，已经结束了。古教官的意思是让邱洋负责接下来常书记的安全，一直等事情告一段落为止。咱们几个出院后先回情报处，可能有别的安排。” “别的安排？” 魏海坤少见笑了笑：“你担心什么，还能有什么任务是要比保护常书记还艰巨的么？回去无非是接受上头奖励，好事儿。你小子说不定这次还得提干！” “这不可能了……” “说不了的，古教官一向能做常人说不能做。他说要抬一个人上去，就会有很多人争先恐后的给他面子。” …… 海龙酒店事件，对很多人来说，就像是一颗石子丢进了水里，荡出了那么几分波澜之后就没了动静。 这是有人刻意联手压制失态发酵的结果，常洪斌这等人物，要是传出被刺杀，造成的影响会不可估量。 所以没出事的情况下，便是媒体得信，也不敢胡乱报道。 当然了，这种保密事件只针对普通民众保密，如吴家等一些关系颇杂的家族，全部都已经知道。 知道常洪斌遭遇了刺杀，知道常洪斌亲自去医院看了周青，也知道周青这次在行动中所起到的作用跟古展鹏对其的看重之处。 吴家。 吴晋中，薛怀瑾，跟薛锦玉几人正在一起吃晚饭。 席间吴晋中无意问道：“怀瑾，你有没有去医院看过那小犊子？” 小犊子，指的当然是周青。 薛怀瑾停下筷子，漫不经心道：“没有！” 吴晋中道：“我听说他要出院了，你明天抽时间过去一趟。再怎么说也跟咱们吴家关系密切，该去看看！” 薛怀瑾心道前几天您还气的跟什么一样，说周青不走正路，跟秦海山成为了翁婿。 现在好了，听说常洪斌夫妇对周青另眼相看，直接给忘了之前的恨铁不成钢。 不过也是难怪，常洪斌能走多远实难以预测。休说吴家，京都市的任何家族，也绝对不会忽略常洪斌这个人。有机会攀上关系，必然会绞尽脑汁。 老太太薛锦玉闻言不满道：“怀瑾，别听你爸的，去看他干嘛。难不成咱们吴家还得指着他过活！” 吴晋中也觉得自己态度太反常了些，无奈笑笑，不再作声。 薛怀瑾对周青其实是有些不满的，结婚那么大的事情，他愣是连通知一下都没有。可得知他受伤，确实有点记挂。 那小子心底儿不坏，这个薛怀瑾一直知道。又因为长了一辈儿，对他多有包容。 有些因此生的闷气，过了就过了，懒得记仇。 她本也就打算近期过去一趟看看，如今老父亲恰好提起，她就准备顺水推舟应下来。 安抚了一下因而有些冷面相对的父母，薛怀瑾笑道：“爸，我倒是有个想法。周青是块做生意的料子，他手底下的那个酒吧，近期在京都市名头不小。要是能去天东集团工作，慢慢的，跟吴家肯定会一条心。到时候什么常洪斌的问题您也就用不着考虑了……” 吴晋中道：“他脾气可不小，到天东集团，谁管得住？” 薛怀瑾指了指自己：“我啊！” “你？” “嗯，不过得需要您帮忙。据我所知，周青在部队就属于混日子，您要是跟古展鹏打声招呼，他肯定给您一个面子，让他过来帮我！” “胡闹。” “怎么叫胡闹呢，您老人身安全受到威胁，难不成连申请一下保护的资格都没有？就拿这个做借口，肯定能把人给要来。” 吴晋中摇头：“你太高看我这张脸了，古展鹏还真未必会理会我！” 薛怀瑾笑道：“他不给您面子，但肯定会给周青面子。只要周青自愿，我就不信古展鹏会愿意两边人一起得罪。” “他在部队发展那么好，怎么可能愿意？” “这个我改天去看他的时候会谈清楚，他应该没拒绝的理由。况且，识人需在先。我说实话，周青现在对吴家的抵触感很重，再这么针锋对立，以后迟早会出一些您老不愿看到的纠纷。不如现在卖个人情求和，才是上策。脸面不值钱，尤其在家人面前，您说对不对？” 第六百二十章 打算 医院的第五日，除了那个腿部受到重创的队员，其余人情况基本算稳定了下来。就等着情报处那边跟医院打声招呼，随时出院。 下午，周青把病号服从身上除下，换上了军装。 颈部那道伤疤变淡，不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但若近距离观察，横在颈部的痕迹依旧让人心惊肉跳。 薛怀瑾过来之时，看到的就是准备离开病房的周青。 周青也没想到她会出现，不由停下了脚步。 天空蓝的时尚风衣，映衬的她肌肤愈发雪白。白色的V领衬衫，身下是一条紧身的牛仔。 如此穿着，再加上她那张有着别样魅力的面孔，很像是一道风景线。 不远处两个守卫虽目不转睛，眼神却是若有若无的朝着如同鹤立鸡群般的薛怀瑾偷偷注视着。 周青诧异道：“你来干什么？” 他对薛怀瑾印象一直都可以，如此抵触吴家的情况下，对她也难厌恶起来。 这女人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她的人格魅力可以让跟其相处之人忽略其它因素。 堂堂京都军区第一美女，自然不是只长得漂亮便能被人公认。 薛怀瑾个子不矮，比周青稍稍低了那么一点，五公分都不到。视线低垂落在了他颈部的伤口上，暗自感慨。 她能想象到周青现在所做的任务是什么性质的，如果伤口再深一丝，不知道这年轻人会有何等下场。 感觉他不应该过这种生活，但一步一步的，总也预料不到。 跟老父亲提议让周青去天东集团，目的其实特别简单，就是不想这么一个年轻人，成天混迹在打打杀杀的环境之中。 想着，她笑笑说：“这是准备出院？” 周青眼睛越过他，看到魏海坤正在冲自己摆手，不答反道：“我战友在等我，你要没事我就先走了。” 薛怀瑾何曾被人如此言语驱逐过，却不生气，自若说：“我跟他们打过招呼，这样，陪我出去坐坐，然后我开车把你送回去。” 周青毫不客气：“你连约人也是如此强势？” 薛怀瑾先一步转身：“走了，确实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周青见魏海坤等人已经下了楼，只好紧走几步跟上薛怀瑾。 到楼下，薛怀瑾的意思是找家比较适合聊天的场合，周青却坚持就在医院的前院散步。 薛怀瑾笑而不言，索性便陪着他随意扯闲话。 问了几句关于秦翘楚的事儿，薛怀瑾道：“你喜不喜欢军区那种环境……” 周青兀自打断：“你有话就直说，我没时间陪你兜圈子。” 薛怀瑾乐了起来：“你小子脾气还真是别扭，我有这么招人烦么？” 周青不答，只看了看时间。 他当然不讨厌薛怀瑾，却也不愿意跟她有任何交情。 薛怀瑾斟酌了下说：“你外公那里碰到了点小麻烦，我想找古展鹏把你人给要来……你觉得怎么样。” 周青念头转的很快，已然理解了薛怀瑾话里意思。 大体是吴晋中出面找古展鹏，他配合一些。便能以莫须有的事儿把他给调离军区。至于吴晋中碰到的那些所谓小麻烦就是个说辞，一个让他在服役期间心动的说辞。 本心而论，周青牵挂挺多的，能挂着名头在外界自由活动，不但可以兼顾金夜吧的生意，还能跟吴晓燕金莎等人时常保持联络。 所以薛怀瑾的这个提议可以说正合他的心思。 想了想，周青古怪道：“你为什么帮我？” 薛怀瑾倒能体会到眼前这年轻人的骄傲之处：“我不是帮你，是想找个台阶，让你有机会跟吴家缓和一下关系。我说真的，老头儿是挺在意你的，你不在的时候也没少念叨。今天来看你，也是他的意思。” 周青心里冷笑，吴晋中在不在乎自己他不知道，他就知道，在吴家人眼中他大概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情绪波动，嘴边极其平淡：“那就谢谢了，我回去就找古教练提一下这件事情，相信他会理解。” 薛怀瑾料到周青会答应下来，但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 稍楞了一下，薛怀瑾回神：“我这就跟你外公打电话！” 周青应着：“要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打车。” 薛怀瑾踢了周青一脚：“赶紧滚。” 周青弯腰打了打裤子上尘土，径直朝医院门口走去。独留下薛怀瑾在原地笑怒难明。 她真没被人如此冷落过，所接触的任何异性，在她面前不说卑躬屈膝，但也绝对要装的正人君子。 惟独在周青这里，她感受到的除了嫌弃还是嫌弃。 …… 军区，一如往常。 天色将暗，军区也难得安静了下来。冷风簌簌，凛冬气氛浓郁。 周青通过门岗，一路漫不经心跑着步子，去往情报处。 大约四十分钟左右，他才进了情报处的守卫范围。 很反常，去往古展鹏宿舍的时候并没见到几个人，路上打听后才知道队员都被带出去野外集训了。目前整个情报处，也就一些领导跟从医院那边回来的队员，以及一些执勤工作人员在。 古展鹏刚洗过澡，穿着背心跟一件宽松的裤子，手里拿着手机跟人通话。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苍老客气，也让古展鹏频频皱眉。 他压着心里异样，客气道：“吴老，小周在上次酒店事件中表现尤为出色，在我这里继续呆下去，我肯定不能让他碌碌无为……您可想好了，这是关系到他以后的大事！” 吴晋中惋惜：“这些我知道，我打这个电话给你是她母亲的意思，这个咱们总要理解一些。” 古展鹏无奈：“吴老，先这样，我征询一下小周的意思。他同意过去，我就放人！” 早在年前，古展鹏就知道周青志不在军区，之所以来自己这儿，完全是抱着混日子的目的。 所以即便再看重周青，他也不好强行拦着。 再怎么着，周青是属于陆天野的人，不属于情报处。 挂断电话，他叫了警务员进来：“等小周回来，让他来找我。” 警务员愣了下：“古教，周青就在楼下等着您呢。刚才您打电话，我没来及通知。” 古展鹏为人干脆，随手取了件外套出门去往楼下。 第六百二十一章 授勋 夜色渐浓，军营里逐步无声。 情报处紧邻着深邃密林，偶然间有风从中钻出，让人遍体生寒。 古展鹏跟周青两人并肩走着，没有经纬分明，走在一起，随口闲聊着，莫名的协调。 “小周，我只听说你进部队前，商业方面小有成就。具体是做什么的？” 没有立刻展开主题，古展鹏朋友一般打听着。 他从不因为自己身份而感觉比别人高了一等，相反，古展鹏明明知道周青这人不俗，部队里不可能圈得住他。走，就是早晚的事情。 别人将提干当作荣耀，当做追求，这是军人。 周青将提干当作负担，当作麻烦，这是不甘心做军人。 来这里的具体目的古展鹏不清楚，可他清楚的是，周青这一类人，不管做什么，都不会籍籍无名。 甚至，如果可以的话，古展鹏愿意拿周青当一个忘年交看。两人于格斗之上的契合点，是不言而明的。 “我啊，就在京都市弄了几家酒吧。老家滨海那里还有一个道场。” 古展鹏难得打趣：“等我以后退了休，非得去你道场看看。” “嘿嘿，您要不嫌弃，到时候我给您弄个名誉教练做。” 古展鹏哑然：“我可把你的话给当真了！” “这是我荣幸。” 古展鹏感慨摇头：“其实挺羡慕你小子的，有退路，没负担。当兵这差事，我也早就厌倦了。可惜，上头一直不肯放我。” 周青理所当然：“您这种绝无仅有的人才，我要是领导，也不会放的！” 古展鹏叹了口气：“是啊，人人都惜才，我同样感觉你离开的话太遗憾了！” 周青暗自感激他能说这些，古展鹏这等身份一言一行皆需要慎重，他能开诚布公而谈，显然没将自己当成旁人。 说到这，古展鹏伺机道：“你外公刚才给我打了电话，想让你去他那边保护他一阵子。我呢，没必要给他面子，就是尊重你的想法。你愿意去，我帮你协调，不愿意，我代你回绝他！” 周青懂他意思，笑的有些勉强：“古叔叔，我杂事缠身，您应该也是有所耳闻的……我在部队里面，真的呆不了。” 古展鹏略遗憾说：“懂了，等明天开会帮你授勋之后，我亲自送你过去。有一点，你虽然人在外面，切记要时刻注意自己军人的形象。某些比较敏感出格的事情，希望你在正式退役之前可以克制一下！” “我会的，古叔叔！” 话进行到此，古展鹏已然缺了交流下去的心思，摆了下手：“早点休息吧，明天再参加一次晨练，我在早会上宣布你单独执行任务的事情。” 周青点头要走，想起来了什么，追问道：“古叔叔，这事会不会对您造成什么麻烦？” 他是迫切想要离开军区，但好像忽略了军营这个地方。 古展鹏帮他做这种操作，明显是违规的。万一被有心人惦记，会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放心好了，不会有人因为这种小事来找不痛快的。” 看他豁达，周青不好继续矫情，郑重道了声谢。 他不会因为吴晋中的提议而对觉得他是为了自己好，归根结底，全都是古展鹏单方面在给他方便。 这人情他记下，待以后古展鹏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全力以赴就是。 当然，想法也就是想法而已。 古展鹏这种顶了天的人物，根本不可能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换句话说，这人情他估计要记一段时间。 …… 次日，晨号声拉响了部队集训的开端。 而情报处的授勋仪式也在集合中开始。 所谓的仪式，简单说就是论功行赏。 除去野外集训之人，训练场上站立着的也就只有前几天参与到酒店事件里面的军人。 情报处的奖罚制度不同普通部队，有其内部自己的荣誉勋章。 以此类推分别是金色，银色，黑色的双刀图案，跟部队的一二三等功对立。 一般只要被授予什么样的勋章，情报处就会将功勋申报上去，对应的，有正式的功勋奖励或者提干等等。 古展鹏负手站立，雄健的身躯无形给人一种极端的压迫力，底下呼吸声都因而变得十分轻微。 随着警务员把名单交到他的手中，一个一个名字从他嘴里念出。 被念到名字的人会主动上前一步，由古展鹏亲自替其戴上勋章。 周青被授予的勋章是金色的，意味着他的一等功已经被古展鹏报了上去。 唯一的金色，让底下的情报处人员看向他的眼神十分炙热。嫉妒羡慕兼而有之。因为这代表上次的行动中，周青是绝对的主角，就连负责人魏海坤的勋章也只是银色而已。 授勋仪式结束，古展鹏又象征性的说了几句鼓动人心之言，示意解散。 随后走到了周青面前，看了一眼，然后转身。 周青心领神会，跟着他去往宿舍方向。 路上，古展鹏道：“任务申请我一早让人报了上去，你现在收拾一下东西，等会我送你去吴家。” 周青非正式的情报处人员，本就是他借来的人。安排起来，没那么麻烦。 且这个任务在古展鹏看来就是走个形式而已，正儿八经下达给情报处的任务，根本不可能如此轻巧。 “古叔叔，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让他亲自送，周青总觉得有点受不起。 古展鹏驱赶道：“少废话，赶紧过去。我也不是专程送你，是要去警察局跟赶来的国际刑警接洽一下。” “是上次那个杀手的事情？” “嗯。” 古展鹏无心细聊，或者说他不愿意这些事情让局外人过多费心。 抓人是周青等人的事儿，抓到人之后就是他的事情。 周青不再耽搁时间，上去最快速度把衣服等东西收拾了一下。下楼，古展鹏车子已经开了过来。 打开车门坐上去，周青一贯稳重的心思克制不了的波澜起伏。 这次的任务与其说是任务，倒不如说他终于从军区这个地方脱身了。以后，只要古展鹏不把他召回，他足可以在外界呆到退伍文件下达。 第六百二十二章 知己知彼 周青其实是不想去吴家的，但既然找这种借口脱离军区，势必要去应付一下。 安平巷，算起来他从入伍之后就不曾来过这儿。 古展鹏将车子在门口停下，在周青下车之前道：“小周，以后在这边尽量不要惹事，但情报处也不必被别人踩到头上。懂吗？” 周青愣了一下，点头。能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是维护。 军营，真的不是好地方。可里面的人却是重情重义者多。 可能是运气，他在部队里接触到的陆天野，古展鹏，甚至是一些普通士兵，都能让他轻易产生信任这种情绪，对他也极其友善。 古展鹏随后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掉头开走。 周青重重舒了口气，对门岗出示了表明自己身份的证件，然后赶往吴家。 这里，是他母亲的家。 尽管十分排斥，但随着看到吴家所住的那栋别墅，心情还是由衷变得复杂。 这感觉也只是片刻，少顷，他就收敛起了所有起伏着的情绪。 他信吴晋中会看在自己母亲的份上，如果赶上他快饿死，大约会施舍一个馒头。他也信薛怀瑾对当初吴元岗顶替他去情报处，对吴建明让他去参与维和心存愧疚……可这两人，压不住他在维和期间所经历的事情。 发过誓要让吴建明后悔，周青就会全力以赴去做。接近吴晋中，接近天东集团只是第一步而已。 抬着头看人，总有一天会迷了眼睛。对此，周青深信不疑。 所以在走近吴家院落之时，他越发规矩，极礼貌的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那个让人印象深刻的老太太薛锦玉，不远处的客厅里坐着吴晋中跟薛怀瑾，还有一个像是保姆，正在楼道上弯腰打扫卫生。 薛锦玉看到周青，有瞬间的疑惑，然后便认出来这就是吴晓燕的那个大儿子。 她没什么好脸色，不招呼，也没让周青进来的意思。 周青像是没看出她目光中隐藏着的冷淡，恭敬道：“外婆，来看看你们。” 薛锦玉以为听错了，这个纨绔不逊的小子肯如此称呼自己？ 由此倒也不好继续冷面相对，勉强扯出了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挪开了挡住门口的身体。 吴晋中是从周青进军营后就没再见过这个外孙。 打量着，暗暗点头。 精神劲儿便不同一般，站姿笔直，气度不俗，跟以前比起来，变化在骨子里。 薛怀瑾跟周青接触较多，本能觉得不对，这小子不像是会这么规规矩矩的人。不过瞧着他对二老尊敬，也没了多琢磨的心思。 “小姨，外公！” 周青走到近前，又分别打了个招呼。 薛怀瑾心道这小子今个一定是吃错药了，竟然叫自己小姨。 平时逼着他不肯叫，乍然听他这么喊，薛怀瑾竟是有种自己真快老了的想法。 因为实际年龄上，她就比周青大了五岁而已。 吴晋中一贯的冷淡刻板，面无表情道：“坐！” 周青依言坐在了他跟薛怀瑾对面的沙发上。 薛怀瑾倒了杯水递过去问：“部队那边说好了么？” 周青客气道：“好了，古教官亲自办的，说让我在外公身边多陪一阵子。” 吴晋中心里有着许多疑问：“你跟古展鹏是怎么认识的？” 他一直不明白古展鹏对周青的看重源于何处。两人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古展鹏根本不至于对周青照顾如此。 他以为就算古展鹏同意周青回来，至少需要一阵子的缓冲时间。可昨个打的电话，今天周青就到了自己家里。 这显然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他自认也没那么大的面子。 周青笑了笑，轻巧讲了一下当初古展鹏去274扩招试探他的事情。 薛怀瑾接腔说：“这就难怪了，古教官素来喜欢年轻人，尤其是有本事的年轻人。你能接他几招，本就太不简单……” 说着，她自己有点难以继续。 当初情报处特招，选定的人本来是周青。是自己父亲跟哥哥联手做梗，让岗岗取代了他。 吴晋中也想到了这一层，绕开话题说：“你母亲最近怎么样？” 周青稍失神，视线低垂了下来：“我从来到京都就一直在执行常书记的保卫任务，期间没有机会跟她联系过。” “等会找时间打电话回去报个平安！免得她担忧。” “嗯，我知道。” 吴晋中看着他那张跟女儿颇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坚硬的心肠稍稍软了一些，缓声又问：“你跟秦海山女儿结婚是怎么回事？前些天新闻上闹的人尽皆知。” 周青暗中调节心情，自若回道：“没什么啊，就是正常的嫁娶。我喜欢的是人，不曾考虑过秦海山的身份。” 薛怀瑾插话道：“爸，您多虑了，金商集团现在也是靖安市赫赫有名的顶尖企业，秦海山涉黑的消息毕竟只是谣言，当不得真！” 吴晋中心里有谱，不过木已成舟，再追究这个已经晚了。 …… 一上午，周青就陪着薛怀瑾跟吴晋中聊天。 只聊天之余，他在默默的催眠自己，告诉自己这里是他的家，眼前人是他的亲人。 唯有如此，他才能在这里心安理得的吃饭，跟人相处。 下午时分，吴晋中跟薛锦玉两人毕竟年龄大了，商议了些事情之后回楼上午休。 薛怀瑾人也挺忙的，却没走的意思，看了看手腕上的腕表道：“青子，你外公的意思你也清楚了。怎么着，准备什么时间跟我过去？” 周青无奈说：“小姨，能不能容我缓缓。我毕竟是以保护外公的名义从部队赶来的，去天东集团跟着你合适么？” “你认为不合适的话，那继续回部队。感觉合适，就老老实实听我的。” “我不想上班！” 薛怀瑾道：“没说让你上班，而且你现在毕竟还是军人，我不可能太明目张胆。你就暂时做我司机好了，这样有人万一追究起来，也好有个说辞。” 周青答应道：“行，不过我今天有点累，明天早上吧，我去找您！” 薛怀瑾问：“有没有地方住，没有的话，暂时住你外公这里。” 周青忙摇头说：“我订的有酒店，等事情稳定下来，我会在你工作附近租个房子。” “也好，我先走一步，有事情的话打我电话。” 等她离开，客厅内只剩周青一个人的时候，他脸上笑容缓缓淡了下去。 他没兴趣去帮天东集团做事，却有兴趣了解一下这个国内商场的龙头企业。所以薛怀瑾跟吴晋中提议让他去天东集团帮忙的时候，他没有推辞。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夏侯 回到酒店，周青本打算抽空去见一下金夜吧的精力张乐贤，也因为骤然从紧绷中缓过神来而显得疲乏不堪。 只靠在床上打了几个电话，便沉沉睡去。 次日，天东商场。 周青乘坐的士车赶到了门口。 下车，入目是一栋高大十层的庞大建筑。之上，天东二字凛然气派。虽是早上，客人却依旧络绎不绝。 这是附近最大，最有名气的一个商场，也是薛怀瑾工作的地点。但这家商场比起整个天东集团来说，用沧海一粟来形容也不为过。 在天东集团这个庞然大物之下，如此规模的商场在全国至少有三十几个。再加上金融，地产，以及其它产业。其集团价值，早就突破千亿级。 老董事长薛锦玉，也就是周青的那个非亲外婆，早些年间，一直都被冠以国内第一女首富的称呼。 近些年随着时代变迁，各种新兴行业并立而起，天东集团名头锐减不少。可这家商场的龙头级的产业，从未淡出过别人视线。家喻户晓，耳熟能详。 周青收起脑海中的念头，随着客人走了进去。 同时也暗自奇怪薛怀瑾为何会屈居这种小地方？ 她应该在集团总部工作才说得过去，商场经理虽不俗，却也衬不上她。 转悠了一会，周青手机先响了起来。 看是薛怀瑾，他随口回应说：“我到了，在奢侈品专柜这边。” “来我办公室！” 周青笑着道：“小姨，你这里跟迷宫一样，我哪知道你办公室在哪？” 薛怀瑾停顿，没好气说：“不知道不会问啊！” 周青只是随口玩笑而已，挂断电话，去往办公区方向。 办公室里，薛怀瑾正自拿着一支笔在手间把玩。 TH限量版的钢笔，市面价值在二十多万。 很多人视若收藏品的物件，薛怀瑾却只当是一支最普通写字的工具。古朴的金色，将她手指映衬的更为雪白修长。 秘书夏侯静站在办公桌前，汇报着昨日营收状况跟一些问题。 汇报之余，瞧着自家老板双眼发飘，她就知道估计薛怀瑾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无奈停止道：“姐，您认真点好么。” 薛怀瑾回神：“你继续说。” 夏侯静哪有说下去的心思，她早习惯跟薛怀瑾一起工作，那就是什么事都要管。只要不出现什么大方向上的问题，薛怀瑾平时来商场的时间都不多。 简单来说，薛怀瑾就是个甩手掌柜。夏侯静自己能处理的工作，薛怀瑾就绝不插手。 摊上这么个老板，夏侯静的压力可想而知。 不过她倒是没什么怨言，累归累，商场却能在薛怀瑾把控大局的情况下蒸蒸日上，发展的稳妥。还有就是天东集团的名头在，业务上，很多事情不是商场去求人，而是别人来求商场。 想着，正要挑紧要的汇报一些，门被人无声推开了。 夏侯静转目，看是一个陌生年轻人，不由皱了眉头：“敲门都不会么？” 年轻人当然就是周青，眼神在夏侯静漂亮的脸蛋上稍作停留，自然走进去坐在了办公桌前不远的一组沙发上。 薛怀瑾起身道：“小静，冲两杯咖啡过来。” 夏侯静狐疑扫了周青一眼，猜测着她跟经理的关系。很快的，她就基本断定他跟薛怀玉应该是亲戚或者家人。因两人相貌上的某些特征很容易便能看出来，有些相似之处。 琢磨着，倒也收了脾气，冲了两杯咖啡后站在一旁。 周青打量着办公室环境，目光最后落在了薛怀瑾身上。 她穿着上极端随性，哪怕是工作，也跟平时的打扮没有区别。看的出来，工作于她而言应当是没有压力的。 薛怀瑾简单跟周青聊了两句，介绍道：“青子，这个是我秘书夏侯静。小静，他是我外甥，以后也是我的司机。” 周青这才站起来伸出手掌：“夏小姐，你好！” 薛怀瑾噗嗤笑出了声音，夏侯静有点小尴尬跟周青握了下手。 “你笑什么？”周青攥着夏侯静小手随意摩挲，暂时没有松开。 挺软的，也挺舒服。 薛怀瑾抿了口咖啡，又瞥了眼两人抓在一起的手解释说：“你口中的夏小姐复姓夏侯，不姓夏。” “哦，夏侯小姐，那重新认识一下！” 薛怀瑾看夏侯静被他弄的面孔涨红，随口道：“你该把人手给松开了吧，耍流氓都耍到我这里来了！” 周青装刚反应过来，忙松手落座。 夏侯静憋火，心想这什么人啊，要不是经理外甥，她这暴脾气非得一耳光扇上去。人长相倒是不错，可惜金玉其外。 薛怀瑾道：“小静，你先出去一下。” 等她离开，周青感兴趣打听道：“小姨，你秘书挺漂亮啊！” 薛怀瑾不为所动：“你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来是让你帮我，不是让你来泡妞的。还有，你都结婚了，还惦记人小姑娘干嘛！” 周青放松身体靠在了沙发上：“结婚怎么就不能惦记小姑娘了？” 薛怀瑾看他德行就知道是故意的，笑了笑：“要不我把她联系方式给你，能泡到算你厉害！” 周青欣然应道：“拿来！” 薛怀瑾懒得跟他再扯，从包里翻出钥匙扔在桌上道：“去停车场把我车子先开出来，等会咱们一起去见个客户。” 周青提前道：“我可不喝酒。” 薛怀瑾啼笑皆非：“我怎么觉得我不是找了个司机，而是找回来一个小爷。我让你来是帮我的，难不成还得供着你。” “你乐意当我是小爷也可以啊，我没关系！” 薛怀瑾听越说越不像话，作势要将咖啡洒在他脸上：“滚蛋！” 周青笑着起身，顺手把钥匙抄在了手中：“小姨，我等你十分钟。你要不下来，我自个开车去金夜吧了！” 薛怀瑾倒也不怒，装没听到。 就是等周青离开之后，手揉了揉额头。 原想着慢慢稳住周青，考验一阵子后帮他在天东集团总部谋个差事，让他去找自己二哥。可看架势，她对周青了解还是太少了点。 军营里倒是老老实实的，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是这么一号人物。就跟刺猬一样，让她无处下手。 第六百二十四章 突变 外头，宾利车里。 周青等了约五六分钟左右，看到薛怀瑾从商场走了出来。 他顺手拉开车门，确定地址后，随即平稳启动了车子。 薛怀瑾所谓的见客户，说成别人想见她才更为妥当。 吃饭的时候周青也在，对方是一个小日用品厂家的负责人，所生产的品牌周青挺耳熟的，想要让自己的商品进入商场的超市区零整售卖。 薛怀瑾大将风范，饭间说话滴水不漏，却不肯吐口。 周青估计，如果不是因为介绍人的缘故，薛怀瑾这顿饭吃不完就会没兴趣谈下去。 也由此，周青真正见识到了天东这两个字的威力，以及什么叫店大欺客。 因为甭管是低于市面价格的让利，还是塞红包送礼，或者厂家主动提出很多不平等的合同条款。 怎奈薛怀瑾根本不为所动。 最后的最后，薛怀瑾见对方依旧不肯放弃，直接道：“董先生见谅，我们商场售卖东西的规格是有很严谨要求的，真的无能为力。” 那个负责人失望显而易见，强笑着要结账走人。 薛怀瑾说：“董先生，账我来结。您也不要多想，真心希望咱们以后可以有合作的机会。不过眼下，您厂家的东西，真不适合在我们商场卖！” 等人走罢，薛怀瑾看了眼还在吃饭的周青：“吃好了没？” 却是从她跟那个董姓负责人谈话之时，周青就一直在吃，如今话题结束，还是在吃。 点了下头，示意吃好了。周青准备去拿桌上的香烟。 薛怀瑾抢先一步，直接精准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您也太浪费了，刚抽了一根！” 薛怀瑾如若未闻，起身即走。 她最讨厌的就是烟味，除了周青，任何男性都没在她面前抽过烟。 …… 下午，也没忙什么重要的事情。 周青陪着薛怀瑾去了健身房，又一起去跟那个叫吴若瞳的表妹吃了顿饭，天色就慢慢昏暗下来。 一天工作总结下来，就是四个字，吃喝玩乐。最多那个叫夏侯静的女秘书打个电话请示一下，薛怀瑾三两句话搞定。 周青也乐得轻松，闲暇时间联系了下张乐贤，了解金夜吧的事情。 目前他所知道的，金夜吧一共在京都市有三十多个，每天的总营业额在一百七十万上下浮动，利润极其可观。 这还只是京都市一个地方，如果加上滨海市跟宝安市那边，算起来，只金夜吧的数量就接近七十。 看似不到百的数字，其实真正算是一个奇迹。 只两年时间便有如此规模，不得不说钱在一部分，金莎用人跟系统化管理方面也在很大一部分。 就拿张乐贤来说，律师出身。一开始周青听说他要负责京都市这边金夜吧之时，有点犯嘀咕他到底行不行。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金夜吧能在京都市发展如此之快，张乐贤功不可没。 除去这些让人听来心情就好的消息，就一件事让周青多想了一些，心神难宁。 是金莎前阵子让张乐贤继续寻找场地的事情，而今场地找到了，资金却迟迟没有就位。 问张乐贤怎么回事，他藏藏掖掖的不肯挑明，像是有事情瞒着他。 以金莎行事的痕迹来看，不应该属于那种下了决策，而拿不出钱来的人。 如此，唯一的可能就是滨海那边的局势又有变动。 他近期任务之时手机被禁用，基本算是与外界断了联系，担心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回到酒店，简单洗了个澡，周青先拨通了金莎电话。 听筒里嘟嘟响了几声，金莎软糯而奇异的声音随之传来：“青子？” 周青随着她说话，思绪开始发飘，联想到了他去靖安之前在车上的场景。 身体里像是进入了蚂蚁，整个人都感觉不自在起来。 悄然用手掐了一下，才勉强平复，简单说了下自己目前在京都市的现状。 金莎惯例的轻松含笑：“这么说来，你现在是自由了。” 周青含糊说是这样，然后问：“莎姐，张乐贤这边场地已经找好了，资金链出故障了么？” 话落，电话那边没了声响。 周青知道她在组织言辞，换句话说，她根本在犹豫怎么回答自己这个问题。这也就是说，资金链真的出问题了。 “青子，你不要多想。这几天是出了点小事情，我正在协调……” 周青打断道：“莎姐，您要是能协调好，也不至于去动金夜吧的储备资金！” 金莎被他直言说透，稍楞，然后苦笑：“我从来没动过金夜吧的储备资金，始终在公司的账户上面。只不过前几天出了点意外，加上有人推波助澜，公司账户被冻结掉了。” “怎么可能！” 周青眉头紧锁，他从滨海离开一共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事态竟然会严重至此？ 冻结公司账户，这几乎意味着是滨海zf方彻底放弃了金莎集团。 金莎提到这个，声音凝滞异常：“你还是看新闻吧，搜金莎集团应当可以查得到。至于金夜吧的储备资金，我在注册之前已经将金夜吧跟金莎集团分离开来，这几天我协调一下，可以申请解冻，这个你放心。” 周青径直走到了笔记本电脑前，拿着手机在浏览框里输入了金莎集团四个字。 一连串的消息径直弹出，瞩目的标题，让周青看的心脏直沉入了谷底。 金莎集团内部供应过期酒水食品闹出人命，老板金莎面临刑罚。 金莎集团员工人心惶惶，称三月不曾领薪水…… 滨海夜场业的领头羊风雨飘摇…… 种种别有用心的新闻跟标题，让人只从字面上就能看出严峻到了什么程度。 “莎姐，您说清楚一点？” 周青感觉自己声音都有些干涩，这种局面，而且是半个月前的新闻。可想而知金莎集团如今是什么境地，金莎又是什么处境。可这种事情，竟然没有一个人告诉过他。 金莎似乎已然看透，自嘲笑道：“栽赃陷害而已，加上银行那些人生怕我转移资金，也不知道找了何方神圣……” 栽赃陷害。 周青想到了秦海山，如此卑劣恶毒的手段，除了他似乎没人用的出来。 第六百二十五章 危机感 接下来，周青再问什么，金莎已经不愿回应，只让他好好呆在京都，不要淌进滨海这趟浑水当中。 说完这些，她干脆挂了电话，等周青再回过去，已经提示关机。 拿着手机，呆了片刻。 周青瞬间就准备换衣出门，他最担心的不是金莎集团如何，而是金莎个人的安全问题。 他的看法，任何人都非神仙，总有挫败之时。破产，负债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怕的是她现在的状态。 休说秦海山那种穷凶极恶之人盯上了她，就这种变故，一般人也承受不了。 周青跟金莎互相了解颇深，知道她一个人辛辛苦苦的走到现在这一步到底多不易。 如今，就像是一场梦，全都碎掉了。 金莎言辞越是平常，他越是担心。 什么时间开始，这个女人已经开始让他难以释怀，想要护着她。护着她苦苦保留着的尊严。 走出一步，周青又复停下。 深呼吸，终于找回了一丝清明。 现在的他根本就没办法回滨海，如果回去，类同逃兵。 届时非但帮不了金莎什么，他自己也会陷进去。还有就是，他真的回到滨海，又能如何？可以改变金莎也挽回不了的现状？ 改变不了，他就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很多人因为金莎集团才保留了几分面子给他，如今金莎集团自顾不暇，金莎手足无措，他又有何办法。 更重要的，这件事牵扯到了秦海山。周青因他什么都忍了，绝不愿此时强自出头。 克制着，他又拿起了手机，这次是打给康博实，也就是康明珠的父亲，华泰银行的行长。 两人谈不上太深交情，周青找他也不是办事，就想真实知道现在金莎会面对什么。 他身份如此，知道的肯定也比常人要多的多。 这些事情对康博实来说，绝对不是秘密。 康博实也诧异周青会打电话给自己，听是询问关于金莎的事情，他感觉没必要瞒着，斟酌间将情况基本透漏出来。 周青也因此而暂时松了口气。 金莎个人目前还是挺干净的，没被抓到什么于她不利的把柄。 …… 另一边，金莎挂断电话后就坐回了沙发上。 一杯红酒，映衬着她樱红的唇色，美的妖异。可惜，无任何人能够看到。 人在落魄之时，总能生出看透一切的想法来。 有真的朋友，如周青那种，会毫不犹豫慷慨解囊，把他的全部拿出来。有假的朋友，如一些平时交情不错之人，碰到事情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帮助。 无数张脸孔闪过，金莎在抿了一口红酒之后便笑了起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至此时才发现，举目无亲，记忆最深刻的滨海实在没有任何可值得留恋之处。 另一个电话还在持续不断的响，是工作上经常会用到的那一部。 金莎带着三分醉意，拿起来放到了耳边，淡漠道：“李总，有何吩咐？” 李修杰声音真挚关切：“小金，出来喝一杯，咱们好好聊一聊金莎集团的事情。” 金莎黝黑如墨的瞳孔看向了茶几上的图案，半响无声。 李修杰以为她已经服软，语重心长说：“小金，你该知道现在检察院那边已经在准备公拍金莎集团旗下的所有产业。就算如此，我帮你算了一下，至少还会有十二亿的债务。你如果还不上，牢底都能坐穿，再坚持下去，任何人可都帮不了你了……” “李修杰，你当真半分余地都不留？” 李修杰嘿嘿冷笑，意有所指：“这要看金总您的意思。” 金莎唇角上扬：“李总，这梦你继续做。因为我感觉就算是坐牢，也远比面对您犯恶心的滋味要来的好些！” 李修杰半天才领悟金莎话里的意思，恼羞成怒下再也没了任何风度：“臭婊子，你再说一遍！” 金莎不愿意跟一条疯狗再纠缠下去，径直关了手机。 她所能想象的最坏结果无非就是李修杰跟秦海山在金莎集团公开拍卖之时联手压价，导致她银行债务危机越来越大，进而因为还不上坐牢。 任何人看来，她都应该被压垮。 事实如此，她也确实快垮掉了。只所有人都忽略了她的韧性，从没表现在明处的韧性。 上学，她可以半工半读，每天睡不足四个小时的觉。金莎集团建立前期，她为了节省员工开支，可以一人身兼数职，一年中至少一半时间是在办公室里度过…… 别人看她成功的突兀，少不了污言秽语，妄自猜度。却没人看到她付出了多少。 不甘心，绝对不甘心金莎集团就此折戟，更不甘心委身于李修杰那种人。 她心里有很清晰的脉络，找钱，度过眼下危机，然后东山再起。 某些性格方面，她跟周青是共通的。 天大的事情，一步一个台阶走上去，总能到达终点。 …… 周青心情不可避免受到了金莎集团事件的影响。 不过他知道，烦乱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问题更为尖锐。所以，该去天东商场还是会去，尽量避免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他原本的打算。 他在等，等眼下打不通电话的金莎回电话过来。 也不清楚自己可以帮到她什么，但她只要开口，周青能做到，便会尽全力去做。 薛怀瑾早看出了他心不在焉，从商场出来，示意他开车去咖啡厅之时趁机道：“小周青，你好像有心事？” 她习惯这么称呼，周青矫正无果下，也就只能听着。 沉闷开着车，索性把耳麦塞到了耳朵之内。 薛怀瑾探手帮取了下来：“我是你小姨，要真碰到麻烦，我说不定可以帮忙哦？” 周青不耐道：“你烦不烦啊！” 薛怀瑾脸色微变，直揪住了周青耳朵转了半圈：“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全当耳旁风是吧！” 她下手是真黑，骤然的疼痛让周青差点掌控不住车身方向。 薛怀瑾见状松开，冷哼一声，再也懒的跟周青说半句话。 她好心已经不止一次被人当做驴肝肺，骄傲若她，比常人跟难接受。 就好像她非得讨好关心他一样，至于这么犯贱？ 第六百二十六章 出头 僵持着，到了薛怀瑾所说的咖啡馆门前。 周青停车后的第一眼就看到玻璃之内，一个西装革履，相貌不俗的男子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气度凛然，只看便不是什么寻常人物。 周青认识他，于晓军，刀锋营的总教官于晓军。 可以说他当初被逼着去维和，吴建明有一半功劳，另一半功劳就是于晓军的。 薛怀瑾下车之时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看着周青：“跟我一块过去！” 她今天接到于晓军邀请，其实并不愿赴约。 但两家关系不俗，牵一发而动全身。薛怀瑾暂时不愿意把人给得罪死了。 一块长大的两个人，她清楚知道于晓军心这一类人不相好就是交恶。 让周青跟着，多少能起到电灯泡的作用，气氛不至于太尴尬。 “小姨，别害我成么？我现在还是部队的兵，要是再惹怒于晓军，说不定还能再次被人安排去维和！” 薛怀瑾皱眉道：“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周青不咸不淡：“我承认自己没出息，所以您也别指望我帮您解围了。等会至多我打个电话过去，让您有脱身的借口。” 薛怀瑾不愿每次都强行左右他，皱眉道：“那别忘了，十分钟之后准时打电话给我！” 目送他离开，周青看了眼时间，便闭目养神。 他昨晚整整一夜都因金莎的事情没有睡好，至现在，也亢繁难解。 探手将音乐打开，轻柔的声音，让困意莫名袭来。 周青顺其自然正要休息一会，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轻而易举的压过了车厢内的音乐。 他触电一般拿起手机，待看到打电话之人是秦翘楚后，热情稍减。 说起来秦翘楚知道周青在部队的事儿，今儿打给他更像是碰运气一样，没想到还真的被接通了。 她藏了很多话，怕他如往常一样通话时间有限制，秦翘楚忙说了起来。 话里思念，高兴，激动，惆怅，等等情绪都可清晰感受的到。 不知为何，周青不愿意继续听下去。 他一直在她面前演戏，包括结婚也是。 如今情况，真的不愿意去想有朝一日，两人会如何。 似乎只有两种结果。 他妥协，心甘情愿去做秦海山的女婿，跟他狼狈为奸，共同用对付金莎的这种手段再去对付别人，甚至做更多不可想象的事情。再就是翻脸，他杀了秦海山或者是被秦海山杀掉。 但不管是怎样，秦翘楚都注定会是受伤最大的人。 …… 咖啡厅里，环境安静，客人稀疏。 同时话题进行的有点超出薛怀瑾的预料。 于晓军褪下了所有虚伪，直勾勾表白起来。 这是一本正经军人式的表白，谈利益结合，谈两人缘分，然后由衷的许诺会给薛怀瑾一个美好的未来。 薛怀瑾哪儿料到他忽然来这一套，正琢磨着该如何回应之时，于晓军从口袋里掏出了早准备好的戒指盒。 郑而重之的打开，里头一枚订婚戒指熠熠生辉。 薛怀瑾暗骂周青电话还不打来，愣神间，手便被于晓军给拿住了。 眼见他就要自作主张的帮她戴上戒指，薛怀瑾忙道：“晓军，这太突兀了……” 于晓军执拗，拿起戒指往她手指上套。 薛怀瑾无名火撞，冷硬把手抽了回来。 她反感于晓军这种看似果断，实则最为大男子主义的性格。 表白，需要这么自作主张？ 于晓军惊愕薛怀瑾前后态度转变，脸上有点挂不住：“怀瑾，什么意思？” 薛怀瑾抓起身边手包，把几百块钱放在了桌上：“我需要考虑一下。” 于晓军屡次三番被她这种莫测的态度激的也丢了平常心，看她要走，忙抓住了她手臂冲动道：“怀瑾，我帮吴家做了多少事情你是知道的，你大哥吴建明能这么快爬到17旅旅长的位置，也是我求人帮他争取的名额……这些我全都是为了你，否则我跟吴家无亲无故，凭什么做这么多？” 薛怀瑾看他认真，想笑而笑不出来。 为了她？ 那她得到过什么？ 没错，于晓军跟吴家近几年关系维持的不错，帮了不少忙。但是，她为何要无端的受这份人情，甚至今天如果不是于晓军说这个，她根本就不知道。 更何况她也同样帮家里做过很多，却被调离了集团总部，如今在一家小商场内混日子。 如今于晓军拿这种事情压她，岂不是可笑。 深呼吸，她目光转冷，看着于晓军死死抓住她手腕的右手：“放开我！” 于晓军没来由的愤怒跟紧张。 他有种直觉，此时若是松开薛怀瑾放任离开，他以后想再单独见她，都不会再有可能。 “怀瑾，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我让你放开我！” 于晓军激动搂了过来：“怀瑾，你听我说。我除了你之外，眼里再不可能会有别人……” 薛怀瑾不愿意跟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笑话来，无动于衷，任由他抱住。 只眼角余光注意到了门口不知道什么时间出现的年轻人。 颈部伤疤犹有痕迹，身材瘦瘦弱弱，最普通的穿着，遮不住他由双眼透出的锐气。 说不出的感觉，薛怀瑾眼眶迅速变得有点酸涩。 吴家一众至亲之人，她竟只能从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甥身上感受这种毫不作伪的关切。 是周青，无意留意咖啡厅之时发现了拉拉扯扯的两人，然后赶了过来。 于晓军没察觉薛怀瑾挣扎，半响才察觉不对，待回头，一个拳头已经在眼前慢慢放大。 虽慢，却能让他躲闪不了。 结结实实的，于晓军松开薛怀瑾连退了好几步。 “周青……” 薛怀瑾做梦也想不到他会动手，不是担心于晓军被打伤，而是担心于晓军身份，周青会因此惹上麻烦。 想拦阻，又哪拦得住。 顷刻之间，两人就打在了一起。 进入部队之前的周青可以跟于晓军打个平手，但进入部队之后接触到古展鹏的周青，不管是出招速度还是打架方式，都无形中进步了数个台阶。 再碰上于晓军不说三招两式拿下，也绝对有把握占据上风。 第六百二十七章 相似 不足一分钟时间，于晓军闷哼一声被周青一脚踹在腹部，人整个倒滑而出，撞在了身后桌子之上。 砰然响动，于晓军双眼泛红，操手拉住咖啡厅的桌子，直接掀翻。 哗啦，周青连退三步，才算躲过了桌面上的东西。 于晓军被打出了真火，人借势几乎腾空，膝盖横撞周青侧方。 他不管是在刀锋营，还是在京都军区。一向都被人抬的太高，偏偏周青这种连中尉都还不是的白板兵，竟然敢跟他动手。 更何况身旁薛怀瑾跟咖啡厅里的人在围观，他就觉脸上被人抽了巴掌，火辣辣的疼。 周青矮身躲开了攻击，怕波及到身边的薛怀瑾。两步上前，手臂如同钢索一般，错身击打在了于晓军颈部。 于晓军进势未止，退势已生。 结结实实的后背着地。 周青趁机又是一脚，于晓军像是没重量一般，虾米一样弯腰难起。 “周青，不要！” 薛怀瑾看他还要上前，忙从后拉住了周青。 周青心中邪火升腾，甩开薛怀瑾就再度走去。 新仇旧恨，一旦决堤，就绝对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 他是比不得于晓军权利大，也不如他身份尊贵。 可都是人而已，周青偏不信邪他能奈自己何。更何况他跟于晓军之间本来就是解不开的疙瘩，若能因而博取薛怀瑾信任，值！ 走出一步，周青脚步停下了。 迎面一把手枪出现在了于晓军手中，黑压压的枪口映衬着于晓军狰狞的表情，似乎下一秒钟枪支就会打响。 周青反应同样不慢，在他手探向腰间之时，也将藏在口袋中的手枪拿出，同时间指住了于晓军。 于晓军的枪他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周青的却是经情报处核准后可随身携带的合法枪支。 薛怀瑾慌忙拦在了两人中间。 对峙着的于晓军跟周青这才注意到了咖啡厅其它人惊疑恐惧的眼神。 于晓军终究是怕事情闹大，收起枪支机械拿起了手机。 不知道他在跟谁打电话，总之听到他说了咖啡厅地址，还有持枪行凶等话。 薛怀瑾嗓子发涩：“于晓军，你还能不能再无耻一些！” 周青混无反应，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他想看看于晓军如何颠倒黑白，他这种身份都不怕丢人，自己怕什么。 所以面对薛怀瑾让他先走的说辞，理也不理。非但没急，反而稳当入座。 薛怀瑾无可奈何，又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周青吃亏，也只好拿起手机。她用不着犹豫，周青因为她跟于晓军产生争执，她能做多少就会全力去做。 挂断，她看向于晓军道：“你若想将事情闹大，我陪着你闹。” 于晓军本来就是一时冲动，才会有了把周青带走的意思。看薛怀瑾介入跟周青站在了同一阵线，他反而有点顾忌。 确实，以他的身份想收拾周青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可前提是需要师出有名。 再说古展鹏那人一向别扭，没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动情报处外出执行任务的人员。 斟酌半响，他冷冷扫了周青一眼：“走着瞧！” 周青嗤笑无声。 他既然敢动手，就做好了承担后果的责任。真受到什么处罚，于晓军也休想摘的干净。 …… 回到车上，薛怀瑾还在后怕。 抱怨道：“你太冲动了。” 嘴上如此说，口气上却罕见带了许多前所未有的情绪。 周青拿纸巾擦了一下溅在身上的液体，启动车子问：“去哪？” 薛怀瑾叹道：“回吴家吧，你外公估计已经快知道这件事。” 话音刚落，薛怀瑾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略自嘲道：“说曹操，曹操到。” 周青面无表情，本来滨海那边的事情就让他费尽心力，种种事情叠加，他哪儿还有心思考虑的太过细致。 耳畔听到的是薛怀瑾在解释，在揽责任。吴晋中压抑着的咆哮声在没开免提的情况下，周青依旧可听的清楚。 像是在说要薛怀瑾跟自己去找于晓军道歉…… 等她挂断，周青提前道：“如果需要道歉的话你想去自己可以去，杀了我也不会向他低头。” 薛怀瑾沉凝：“谁都不用去。” “那你跟老头怎么交代！” 薛怀瑾轻踢了他一下：“是你外公，别成天把老头挂在嘴边！” 说着，看周青想在前面拐弯，薛怀瑾说：“我经常听人说起金夜吧这个名字，还没机会去过，带我去看看怎么样？” “你不回家了？” “回去有什么意思，估摸着就等咱们俩回去，准备三堂会审呢！” 周青眼神异光闪过，自然将车子调头，他记得附近就有一家金夜吧。 薛怀瑾都不想回去，他更不想。 怕万一听到什么太过激的话，自个会忍不住。 开车途中，古展鹏也打过来了电话。 非兴师问罪，就是询问了一下具体状况后说：“青子，咱们不吃于晓军那套。只要你占一个理字，周旋的事情我来做！” 声音斩钉截铁，完全不将于晓军这个有军神称号的人放在眼中。 所谓的军神，是部队需要神。在古展鹏心里，轮双手之数，也不该轮到于晓军。就是个投机取巧，靠着家世打出的名声。 “古叔叔，如果有后果我愿意承担。实在不行，把我开出军区我也没意见，您千万不要为难。” 古展鹏训斥两句让周青别胡说，旋即挂断了电话。 周青经过这个电话，心里最后一丝顾忌也丢开了。 到达金夜吧后，没有兴师动众，两人就找了一个僻静的桌子入座下来。 薛怀瑾想喝酒，周青同样也想。 于是两人一杯连着一杯喝了起来，聊天，多半胡言乱语，彻底敞开心扉。 周青因而更深层次了解到了薛怀瑾，了解到她在吴家被当成工具的处境，了解道刚才那个电话中，吴晋中除了训斥外，还在劝说她跟于晓军先行订婚…… 薛怀瑾也知道了周青今天为何会如此不对劲，为何从不在她面前提那个在靖安的老婆，为何会被自己那个姐姐半强迫性质的当兵。 酒不能喝闷，一喝便高。 但喝着喝着，却有着一种无形的气氛在流走。 说起来两人何其的相似，身不由己，顾虑良多，前路完全看不清楚。 第六百二十八章 质押 期间两人全关了电话，从下午三四点钟，一直到晚八点多钟，都还没主动提出要走。 薛怀瑾大概从来没喝过那么多酒，红晕上涌，托着雪白的腮部，梦呓般道：“小周青，你老情人碰到麻烦，你怎么办，袖手旁观么？” 周青比她好不到哪去，双臂垫在了下巴上：“我也不知道，不过比起这件事，我更头疼的是怎么面对我那个别人眼中的老婆！” 薛怀瑾干脆果断：“那就离，秦海山要敢拿你如何，小姨罩着你。我就不信他还能把触角伸到京都市来！” “您想太简单了……” “事情本来简单，是你小子弯弯绕绕太多。没看出来，你心思会这么细。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往好了说是慎重，往坏了说就是优柔寡断！” “您倒是不优柔，怎么不敢直接回绝跟于晓军的婚事！” “我肯定要回绝啊，跟他过一辈子，岂不是生不如死！但你外公年龄大了……身体也有些小毛病，不可太过激动。做儿女的，谈不上愚孝，但也要考虑一下老人……” “你考虑他，就必须要嫁给于晓军！他能力不怎么着，但为难自己人轻车熟路。” “我就猜你对你外公意见挺大的。确实，他眼中儿子跟女儿的区别就是自己人跟外人的区别，我是这样，你母亲也是这样！” 聊着，周青眼中出现了重影。 他真是第一次喝啤酒也能喝的人事不知。 心里翻腾间，他跌撞往洗手间方向走。 薛怀瑾嘲笑道：“什么啊，你连我这个从没喝过酒的人都不如。” “我是以前喝酒伤了身体，要不你这号，我对付两三个玩儿一样！” 再回来，周青看薛怀瑾还要去倒酒，忙摁住了她手腕：“小姨，再喝，我是连送你回家的精力都没了……” “本也没打算回家，你家在哪，小姨借宿一晚！” “家，我家在滨海。” “废话，我是问你住哪！” “我住酒店！” “你给我个号码，我再开间房……” 周青混混沌沌的掏出手机准备开锁，一个熟悉的人名浮现在了手机屏幕上。接着，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瞬息摁下了接听键：“莎姐！” 是金莎，他始终也联系不上的金莎。 听出来周青声音不对，金莎皱眉道：“喝酒了？” “没，没有……” 金莎懒得追问：“我找你是跟你商量一件事儿，我想把道场跟金夜吧属于我的股份转给别人，过两天我给你寄过去一份转让合同，你签个字！或者我去京都市一趟找你面谈也行。” 周青有醉意，却没醉到人事不知。听她这么说，直接就想到她缺钱，需要套现。 否则金夜吧跟道场蒸蒸日上，她怎么可能会想起来动这些股份。 周青摊手靠在了椅子上，抬头看向顶部的射灯：“莎姐，这个字我不可能签的。再说就算您把股权转给别人，也未必可以填满您金莎集团的那个窟窿。” 金莎声音一如既往的寻常：“这是我的最后一条路了，不管够不够，我都得归拢一下资金。我可不想下辈子在牢里度过，连翻盘的机会都不再有。所以青子，如果你真体谅我，就别再说了，我已经决定……” 周青坦言打断：“这不是最后一条路。” 金莎停顿不言。 周青紧接着道：“道场的法人虽然是我，却是属于大家的。少任何一个人都不行，至于您所缺的那些钱，完全可以将道场抵押出去，相信会比抛掉您手里那些股权来的更合适。” 金莎声音略有些发颤：“你别让我欠你行不行！” 抵押道场，这等同于周青变相的把最后的所有都砸在了她的身上。而且道场那边牵扯很多，跟其它股东也有直接的关系，想抵押，周青势必要承受很大的压力。 “莎姐，您欠我的钱目前还没来得及还，等同于是套住了我。所以我也别无选择的跟您一起共进退。您要是真觉得亏欠，等这件事了，便来京都市好好经营金夜吧，争取早日把贷款还上，那道场就还是咱们的道场。您自认眼光好，看上了当初一文不名的我。如今我也打算无条件相信您一次……而且，没有你，做任何生意我都不会有把握。” 对面，拿着手机的金莎久久都没有反应。 想着周青说的那些话，眼神从涣散逐渐聚在了一起。 他话到如此程度，她若还不敢去博一下，就不是她了。 …… 周青吐了口气，见薛怀瑾在看着自己，顾不上回应，接着就拨打了王冲的电话。 道场，王冲是除了她跟金莎之外最大的股东，只要他没意见，那质押贷款的事情就可行。 等说清楚缘由，王冲不可思议道：“你丫疯了吧，泡妞用得着这么大代价，被你媳妇知道不跟你离婚才怪！” “谁能时刻保持冷静，你怎么知道疯一次就必然是错的，我相信她，但你要相信我。” 王冲被他话抬了起来：“别跟我扯这些，等你酒醒了再找我说！” 周青揉了揉额头：“算我求你，要真因为抵押而导致道场出现意外，这份情我来还！” 王冲沉默起来，他从小到大都没想过，周青有一天会求人办事。 最落魄的时候房租都拿不出来，他去送钱，周青也坚持不肯要。结婚大事上，他提前就告诉周青车房要准备妥当，否则韩彩玉父母不会同意。事到头上，就差求着周青找他借钱，周青愣是从没张过口…… “你真喜欢她？”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帮她一次。” 王冲挣扎了半响：“我答应你！” 周青松了口气：“谢谢。” “跟我谈什么谢，我就是怕你被女人给迷住了心智，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金总这女人太不简单，你跟她打交道，根本不是个儿。” 周青苦笑：“这我知道，不过人不起异心，就不用担心别人会害你。她没理由，至少人品上，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事情。” “你别有一天后悔就成！” “我从不后悔自己选择的事情。” 跟王冲说定，周青紧接着打了华泰银行康博实的电话。 这不需要有负担，只要你有质押的东西，银行巴不得你多贷一些款。 而今天的道场，在一两年内的迅速发展之下，至少从银行里拿出十五六亿根本不成问题。关系硬实一些，能拿出双数，应该是够用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财去人安乐 吴家，吴建明，吴建业两兄弟一并赶了过来。 在他们看来，跟于晓军以及于家撕破脸皮，就是天一样大的事情。所以得到消息，平时甚少登门的两兄弟反应的极快。 吴建明刚跟于晓军通过电话，道歉没什么用，于晓军应酬几句就给挂了，再打已是不通。 他最为恼火，脸色涨红着，不断当着吴晋中的面絮絮叨叨。他在部队里很多事情都指望于晓军找关系从中协调。周青跟薛怀瑾这么一弄，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我就说那小杂种不是善茬，肯定是故意在给吴家找麻烦。怀瑾也是脑子犯浑了，竟然跟他一起胡闹！” 吴建业相貌堂堂，忧色一闪而逝。 “爸，还没联系上怀瑾跟那个叫周青的么？这件事还需要及时安抚晓军，一旦交恶，不光大哥在军区会受到影响，天东集团正筹备的一个项目恐怕也会受到冲击……” 吴晋中道：“是跟宏图地产周德昌联手开发的那块地？” “嗯，有几个比较棘手的人物，非得晓军出面解决不可。我正要跟他谈这件事，谁曾想这节点能闹出这个！” 吴晋中知道二儿子一贯稳重，他说棘手，那事情就会十分复杂。 没来及细问，吴建明道：“还没联系上她们俩？” 吴晋中皱眉道：“电话一个都打不通。” 吴建明坐不住了：“不行我让老三出面去找，我就不信她们能躲到哪去！” 不远处的薛锦玉脸沉了下来：“有什么好躲的，怀瑾是我闺女，就算她回来，你们能怎么着？” 吴建明讪讪笑笑：“我当然不会对小妹怎么样，但八成都是那个叫周青的在故意煽动……” “而且于晓军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这婚事再不定，以后非但不是朋友，恐怕转目就会成仇人！” 吴晋中道：“订婚……我试探好几次了，她都故意推脱！” 吴建明不满：“我都想不通小妹在犹豫什么，整个京都市又能找出几个比于晓军更优秀的男人。” 吴建业沉吟半响起身：“爸，不早了。如果小妹回来，您就给我跟大哥打声招呼，这件事确实需要大家好好坐在一起商量一下。” 吴晋中道：“建业，你觉得怀瑾会同意订婚吗？” 吴建业摇头：“小妹性情执拗，估计是不会答应。不过于晓军确实属良配，她这些年挑来挑去，也没能找到入眼的。要我看，结婚其实就那么回事，真的组成家庭，未必就会过的差。大哥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么，当初跟大嫂也是互不对付，现在不好的跟什么一样！” 吴建明补充道：“建业说的不错，爸，怀瑾人孝顺，您这边只要施加一点压力，我相信她会妥协的。而且咱们也是为了她好，她今年也三十了吧，难不成一辈子不准备嫁人？到时又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 而被众人议论着的周青跟薛怀瑾正摇摇晃晃的在街头散步。 两人算起来一共喝了有四十几瓶啤酒，不说是一滩烂泥，也都差不多了。 并肩走着，薛怀瑾先软倒在了周青身上。 周青摇摇欲坠：“小姨，您这不坑我么。我都说不喝……” 薛怀瑾吃吃发笑：“小周青，我走不动了。你叫辆车，或者叫个代驾……” 周青看了看腕表，快晚十一点。 没代驾的号码，更没出租车的影子。 他索性扶着薛怀瑾一屁股坐在了路肩上，哪儿还顾得上脏乱。 薛怀瑾思维混乱，胡言乱语道：“小周青，你这人讲义气，刚才电话里我都听到了。十几亿啊，你说借就全借出去了。以后钱不够你跟我说，小姨有多少就帮你拿多少……” 周青看她眼神都迷糊起来，笑了笑，随手揽住了她肩头。 薛怀瑾自然靠了上去，慢沉沉闭上了眼睛。 周青原地歇了一会，看不远处就有一家酒店，费力把软绵绵的薛怀瑾背了起来，往前走去。 好容易将人挪回房里，周青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尽了。 跟薛怀瑾，一床上，一床下，齐齐睡了过去。 夜，逐渐浓郁。 房间里，两道轻微的呼吸声如同交响乐一般不断响起。 次日，周青最先醒了过来。 拍了拍快要裂开的脑袋，入目就是薛怀瑾近在咫尺的脸。 是薛怀瑾半边身子在床外，快掉下来了。 周青扯出了个笑容，随手拉过被子帮她盖了一下，简单洗了把脸后，倒了杯茶。 他能清晰记着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在电话里跟康博实以及王冲都商量妥了，就差以道场法人的身份回去一趟，走一下贷款程序，准备一下质押资料。 财去人安乐。 真有办法拿钱帮金莎解决掉麻烦，他倒是前所未有的安宁跟舒坦。 因为在他看来，能用钱去办的事情，不值得前几天那般如此纠结。 薛怀瑾迷迷糊糊的也睁开了眼睛，眨巴了一下，然后激灵坐了起来。 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周青，手连续拍了好几下额头。 昨个也不知怎么了，总之跟周青越说越投机，越说越苦闷，从不饮酒的她，感觉酒水入喉，干冽的让人上瘾。 清醒过来，再回忆昨晚。 薛怀瑾心想完了，自己苦苦保持了三十年的形象，毁于一旦。 她最后的印象停留在跟周青一起坐在路边，怎么到酒店的，都已经想不起来。 “小姨，要不要喝茶？” 远处的周青多倒了一杯，提醒道。 薛怀瑾扯出了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我昨晚没出丑吧？” 周青应道：“你昨晚回房就嚷嚷着热，要脱衣服……” 薛怀瑾不容他说完，拿起枕头砸了过去：“胡言乱语！” 她自然知道周青在开玩笑，因为她身上衣服完完整整的。再说她醉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还有力气脱衣服？ 周青忙伸手接过枕头，放在了沙发上：“你昨天说借我钱的，忘了没？” 薛怀瑾难受的紧，蹙着眉头从床上起身：“只要打欠条，有多少我借你多少。” “谁知道你有多少钱啊？” 薛怀瑾斩钉截铁：“你说个数，我就能帮你弄来！” 周青就是说着玩的，看她当真，随意把话题绕了过去：“老头跟你几个哥哥估计昨天把你电话都给打爆了，今天怎么办？还躲着。” 薛怀瑾拿着包往外走：“懒得去想，我得先回家一趟，身上难受死了！” “我送你！” 薛怀瑾摆手：“不用，你再好好休息一下，今天就别去商场那边了。有事情的话我联系你。” 第六百三十章 争执 走出酒店，阳光都显得格外刺眼，是不知不觉中这一觉差点睡到了中午。 薛怀瑾拦了一辆的士，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笑了起来。 她刚发现周青这小子挺有意思的。 通过昨晚交谈，了解他处境之后，又不免多了些佩服。 有些人将话挂在嘴边，不愿意付诸行动。 而他怕自己那个姐姐担心他，便孤身去到了军营里面苦熬。 有些人面对秦海山那种岳父，大约会随波逐流，心安理得的享受荣华富贵。他却宁愿走无数弯路，也要划清界限，势不两立。 迫我者，永不放在心上。 有些人面对金莎集团那种局面，应当会急着撇清关系。他倒好，哪怕把家底全掏出来也愿意去相信别人。 重情重义，良顺原则。 看似简单的八个字，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或许微小，或许跟吴家比起来很穷，可他无疑是一个值得信赖之人。至少，薛怀瑾也就从他的身上，体会到了那种不夹杂任何外物的纯粹亲情。 说揍于晓军，便毫不犹豫的动手。说帮她，就直接帮她，没有任何理由。 她也经历过昨晚的一番谈话，忽然明白为何不管是陆天野还是古展鹏都对他很是不错。 因为如周青这类人，就像是埋在一众砂石中的宝石，能轻易就能让人看出他不同跟闪光之处。 她有点庆幸自己面对他的时候多了一些耐心，否则，她的苦闷，恐怕现在也只能一个人埋在心里，也不会真的找到一个值得亲近交往之人。 想着，上了的士。路上打开手机，便发现除了秘书夏侯静应该是工作联系她之外，剩下的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家人电话。 到了家中，迎接她的就是双亲斥责询问。 问她昨晚干嘛去了，问她跟于晓军到底怎么回事…… 薛怀瑾烦不胜烦，找了托词，摆脱了绕在耳边的唠叨。 洗过澡，焕然一新，就发现大哥二哥以及大嫂在她洗澡的当口已经赶来。 她琢磨着这些人今儿真够闲的，一个个比皇帝还忙的人，全都有雅兴到这边。 笑了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随意跟几人打了个招呼。盘膝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声音放的很大。 亲情是放在心里的，嘴上，她除了父母之外，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吴建明对吴晋中打了个眼色。 老头儿严肃着表情道：“怀瑾，把电视关了，跟你说件事。” 薛怀瑾置若罔闻，玩笑中夹杂着认真：“爸，您什么都不用说，如果是让我跟于晓军订婚。明天我就爬到天东商场的顶楼，从上面跳下来！” 吴建明斥道：“怀瑾，怎么跟爸说话呢！” 薛怀瑾看着他，直到吴建明挪开视线，她才冷淡说：“我怎么说话用不着大哥你费心，总比你一个月也不跟二老说一句话要来的合适！” 吴建业圆场道：“怀瑾，你别动不动的钻牛角尖，大家不都为了你好吗？” 薛怀瑾道：“好啊，既然都是为了我好。那就尊重我，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于晓军这个名字！” 吴晋中接腔问：“青子呢？” 吴建明正被薛怀瑾顶撞的下不来台，听父亲提到周青，起劲道：“对啊，他人呢。这件事不算完，你转告他，让他下午就去军区给人认错。说不定晓军会放他一马，否则……” 薛怀瑾打断：“否则如何？” “大哥，您用不着惦记这事。古展鹏全部揽了下来，于晓军有意见的话可以找他。不过我估计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古少将面前晃悠！” 要说了解女儿，除了吴晋中跟薛锦玉，再也没旁人。 看她故意说话如此，吴晋中就知道女儿是铁了心不愿意订婚。 可她若不肯订婚，于家那边怎么交代？ 他早就跟于晓军父亲于荣和有过口头约定……于家之所以催着让他履约，也是因此。 “怀瑾，你就当爸求你，跟晓军订婚吧。他是真喜欢你，咱们两家离得也近，否则你嫁给谁，我这边也不放心！” 薛怀瑾沉寂了下来，半响才说：“那我就不嫁了，陪着你们。” 薛锦玉道：“你这不说胡话嘛！” “妈，要是只有于晓军一个人选，我倒是感觉没必要嫁人！” 吴晋中脸上皱纹扭在了一起：“怀瑾，这件事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这婚，必须得定。” 薛怀瑾笑了起来：“爸，难不成你们还准备绑着我过去。我倒是纳闷了，于晓军能给你们什么？一个一个的如此着急将我当做筹码推出去！没错，我跟他结婚，对吴家来说好处很多，大哥在部队有靠山，二哥商场上可以套交情……我呢？我面对的是看了便犯恶心的一张脸……” 吴晋中怒道：“你给我闭嘴！” 薛怀瑾深呼吸，乏累感跟昨夜未完全散去的酒意涌来，让她双眼阵阵泛黑。 她忽然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压抑的呼吸都困难。 强撑着说：“我商场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们谈你们的，我不掺和！” 吴晋中冷冷看着女儿背影：“怀瑾，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我就不再认你这个女儿。” 薛怀瑾脚步停顿了一下，继续，一如当初义无反顾嫁给周彦龙的吴晓燕般坚决。 她有点能体会到自己那个姐姐当年的心境了。 未婚先孕，本身承受着来自外界无穷无尽的压力，可最信任的亲人，却在最关键的时刻逼她做出最残忍的选择。 如果当初吴晓燕妥协了，那现在周青这个人是不是就不存在？ 吴晋中看她头也不回，又急又怒，人直挺挺的往下摔去。 …… 周青在薛怀瑾走后就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就始终在酒店里睡觉。 接到电话的时候，人不由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他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表面吴若瞳打来的电话，说吴晋中住院了。 周青先是以为她开玩笑，吴晋中虽然八十来岁的人，但身板精气神一直都不错，太突然了点，前两天还好好的。 但随即，他就意识到这事没人会乱说。 问清楚医院地址，他准备赶过去。 对吴晋中倒没什么感情，但中间隔着他的母亲，周青潜意识里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去往医院的途中，直觉上有点不对，但一时间也根本想不出具体的联系。 给薛怀瑾打电话想弄清楚状况，她失魂落魄一般词不达意。但周青也由此大致判断出来，老头可能是气到了，并且加上年龄大，身有沉疾…… 第六百三十一章 其人之道 医院抢救室门前走廊。 吴家大大小小，老幼三代，但凡能过来的，全部都在焦急等待着。 气氛压抑的空气都似乎有些粘稠起来。 薛怀瑾木偶一样站在不远处，耳畔回荡着的是所有人的埋怨憎恶。 她不想看到这种局面，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一下子就变得如此糟糕。 不过父亲是被自己给气到的，这总是不争的事实。 委屈，心疼，绝望…… 她恐惧听到大夫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这样，她这辈子都休想心安。 种种情绪纠缠，眼泪大颗大颗涌出，人无力靠在了墙面上。 吴建东是最后赶来的，从电话里已经听说了这件事的缘由。他为人最是孝顺，双眼布满血丝的看着薛怀瑾：“爸要是因此出点什么事情，咱们没完！” 薛怀瑾无声无息。 她做错了什么？ 是不是人生下来就是要当父母以及家庭奴隶的？这样的话，谁给过她选择愿不愿意出生在这种家庭的机会。 吴建明脸色也阴沉的像要滴水：“周青那个小杂种呢？从他出现在吴家，家里就没有太平过。若不是他跟于晓军发生争执，今天的事情怎么也不会发生！” 没人说话，只有薛怀瑾脑海中闪现了那张笑起来阳光的没有一丝旁物的俊秀面孔，无力道：“跟他没关系……” “你到现在还帮着他说话！” 薛怀瑾情绪到了顶点，崩溃而决绝：“哥，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爸出任何意外，我偿命好么，我偿命！” 吴建明看她冷若冰霜的眼神，丝毫都不怀疑她是说着玩。 吴建业拉了下自己大哥，示意别再说了。 这时，吴建明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了一个身影。 他定睛观看，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往这边走来。 匀称的身形，简单的休闲打扮，浑身像是没有任何棱角，却又处处尖锐。加上一张温和清秀的面孔，气质因而显得过于矛盾。这种矛盾让人看到他的第一眼，会下意识转目再看第二眼。 是周青，刚从酒店赶过来的周青。 他来了有几分钟时间了，从暗处听到了事情的经过，也感受到了薛怀瑾情绪早已经到了临界点。 她说偿命之时，周青心脏无端因而颤了一下。 紧接着就是无穷无尽的愤怒。 跟薛怀瑾或许没什么太深关系，但就是一起喝的那顿酒，让周青真正把她当做了亲人。 如果说京都市还有一个人值得他在意，只有薛怀瑾。 薛怀瑾自然也被众人反应吸引到了目光，她怔了一下，微不可查的摇头。 但还是晚了，大哥吴建明就像是炮仗一样，朝他大步而去。 吴建明确实将周青恨到了骨子里。 儿子吴元岗的事情，对家产的担心，还有前几天他跟于晓军发生争执。 周青就像是他的克星，他不喜欢他做什么，周青偏就无巧不巧的会做什么。 这些远远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看人带着偏见，那对方就什么都是错的。 走到近前，吴建明不假思索就一掌打了过去。 周青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挨的结结实实。 嘴角血迹即刻渗出。 吴建业吴建东等人冷眼旁观，谁都未有反应。 吴建明却并不欲善罢甘休，紧接着又一巴掌打了过去。 “你跟你妈一样，就是个灾星！你就是来害吴家的……” 如果说第一巴掌，周青还处在怔楞之中，不明白吴建明缘何如此。 那随着他的一句话说出来，周青血液瞬息上涌。 血热，眼神却反常冰冷。 而吴建明第二巴掌也没能落下，半途被周青抓住了手腕。 吴建明似乎料不到周青会还手，错愕之间，眼前一花，紧接着脸上就被人反抽了一记，沉重的力道让他大脑嗡嗡作响，麻木不堪。 不光他，在场吴家的任何人都想不到周青会还手。 环境顷刻之间变的没有一丝声音。 不，有声音。 因为周青一巴掌落下之后，连续又是几个耳光。 噼啪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吴建东是警察，反应也最快：“周青，你干什么！” 他冲了过来，不知是想劝架还是要帮忙。 但未到三步之内，捂着肚子倒跌撞在了墙壁上，一时爬不起来，说不出话。 而周青已然没有了理智。 从吴建明一言不发就动手侮辱的时候，周青就知道，他这辈子也不可能跟吴家关系有任何缓和的可能性。 吴建明不是铁人，事实上就算是铁人被周青这顿巴掌打下去，也会受不住。 其它反应过来者，迅速冲了过来，包括吴建明身边的一个警务员。 但上前一个，就被解决一个。 片刻，待周青手掌发麻。在场除了吴建业未曾动手，还稳稳当当站立之外，地上结结实实躺了四个人，包括吴建明。 薛怀瑾最初想拦，接下来就没有了动静，看着事态发展，然后平复。 吴建明妻子杜艳辉气怒交加，隐隐还有一丝恐惧：“疯子，疯子！” 一声尖叫从后方不远处传来，端着托盘的护士手里东西哐当落地。 周青唇角带血，活动了一下手指，眼神一一在吴家众人脸上扫过，转身即走。 他本打算着来看吴晋中一眼，如何看来，根本就没了必要。 但刚走出一步，他听到了抢救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躺在床上的吴晋中被人推了出来。 光着背，身上处处是电磁贴跟老年斑，皮肤松弛，骨瘦如柴。 吴家人顾不上周青，纷纷上前去问大夫情况。 “老爷子是气怒交加，都别担心太多！” 大夫言辞闪烁，又说：“谁是家属。” 薛锦玉最快上前：“我，我是！” 大夫没理会：“还需要做一下检查，子女在的话跟我来一趟。” 吴晋中随即被推走，吴建业跟随着大夫走了过去。 吴建明等人这会也缓过劲来，他牙齿被周青打掉了两颗，说话都有些不太清楚了，双眼中藏着的怨毒呼之欲出。 周青看到这，再也无趣。 他感觉出吴晋中身体可能出现了状况，否则大夫不会避开薛锦玉而选择跟子女交谈。 不过，想这些好像没用。 因为他从没把吴晋中当成真正的外公，至多是出于对母亲的考虑而不去刻意希望他如何。但当事情真正发生，除了感慨，确实难让他上心。当然，他上心也没用。生老病死，本是规律。 第六百三十二章 草率 出门，也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烦躁。 正要走向薛怀瑾的那辆宾利，开车离开。好几辆军方的车辆横在了医院门前。 周青猜测可能是吴建明刚才打电话叫了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迅速被一般如狼似虎的人摁在了地上。 他不是不想还手，单纯不想继续把事态扩大下去。 跟吴建明之间发生的争执可以说为家事，但若是再跟这些普通军人再闹起来，就会变得难以收拾。 不过他也不可能束手待毙，待被押解到车上之时冷冷道：“我正在执行情报处任务期间，你们有什么权利抓我！” 来人全是吴建明17旅的兵，自是听说过情报处的名头。 开车司机当即就有些犯嘀咕，忌惮的给吴建明打了电话。 周青在后排都能听到吴建明气急败坏的声音，不管他是什么人，给我带回去。 司机挂断之后，再也不搭理周青，加快了车速。 周青暗自琢磨起来，看吴建明失控的样子，等回过神来，估计自己要吃不少苦头。 想着，挣扎间甩脱了一个押着他左臂的士兵。 那人以为周青想跑，手即刻探向腰间。 周青盯着他说：“别那么紧张，我就打个电话而已。” “或者说，你们私自逮捕情报处的人员，还有理了？” 司机人不傻：“别让他打电话！” 周青号没来得及拨出去，就有一把手枪指住了他腰侧：“老实点！” 他无奈只好慢慢放下手机，暗自计较。 怎么说自己现在还挂着情报处的职，吴建明难不成还敢私底下枪毙自己？ 而且，人在屋檐下，他被对方得了先机，暂时根本没其它应对方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静观其变。 再说薛怀瑾，跟着去往医生诊室之时听到了吴建明电话里的声音。 她下意识皱眉，走向窗口。 楼下，几辆车牌号特殊的车刚刚开走。 她回头看向吴建明：“你抓了周青？” 吴建明脸孔完全浮肿，咬牙切齿道：“难道不该抓？妄图袭击伤人，我直接毙了他都说得过去！” 薛怀瑾眉头跳了跳：“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就敢上军事法庭指正你！” 吴建明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今天的事情，让薛怀瑾对吴建明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 讽刺发笑：“我最后给你留一点脸，你若不肯放人，我就直接联系古展鹏。我倒想看看，你抓了他的人，他会不会找到你的17旅！” 吴建明怒不可歇，手径直扬了起来：“你敢！” 薛怀瑾无动于衷：“你最好别动手，否则，我让你知道你真的就是一个废物！” 她不说大话，男人女人体力上虽有差距，但薛怀瑾也当过几年兵。寻常男兵也未必会是她的对手，更何论一贯养尊处优罕少参与训练的吴建明。 平时，她懒得跟自己这个关系越来越淡的大哥扯这些闹笑话的事情。 可现在，经历种种的薛怀瑾，早就丢了平常心。 吴建业看不对，连忙走了过来：“你们俩有完没完，爸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薛怀瑾懒得再看吴建明，抬步进了诊室。 身后吴建明气的手足发颤，失控吼道：“你他妈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对付你大哥，真够本事啊！” 薛怀瑾机械转首：“吴建明，今天开始，咱们兄妹俩的感情一刀两断，我担不起有你这样的大哥！我再告诉你，千万别逼着我嫁给于晓军。否则，我让你第一个后悔！” …… 病床上的吴晋中，某一个瞬间几乎感觉自己到了弥留关头。 想了很多很多。 想老伴以后一个人会不会孤独，想两个女儿会不会恨自己。但想的更多的还是吴家眼下的情况。 大儿子吴建明已经爬到了他所认为的顶点，以大儿子的能力，如果不出现什么意外，可能这辈子也至多就能往前再进一步。岗岗性情刁钻跋扈，在情报处里被周青光芒掩盖下，必然也难入古展鹏的眼睛…… 偏偏，吴家手底下还有全国最大的一个连锁商场企业。 他看得透彻，这么一块大蛋糕，以吴家的底蕴是掌控不了的。 这些年，京都市商海风云变幻，若非依仗着于家名头，恐怕早就被很多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这也是他执意难为女儿跟于晓军结合的原因。 没有父亲会不疼自己的孩子，但相较于家族的未来，他只能舍一人而护家族。 会心有愧疚，又不得不为。 茫然睁开了眼睛，四个子女以及老伴，还有更远一些的小一辈全都在。 乏累张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来干嘛。散了，散了！” 薛怀瑾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她今天哭的次数比过去数年都要多。 上前抓住了吴晋中的手：“爸……” 吴晋中握了一下：“怀瑾，爸不会害你的。” 薛怀瑾悄然抹了下眼泪：“我知道！” 吴晋中强撑着精神说：“那你跟晓军的婚事？” 薛怀瑾怔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还是问这个？ 无力下，勉强笑道：“您先养好身体最重要。” 吴晋中摇头：“怀瑾，当我求你了。” 薛怀瑾视线挪向了病房外，今儿天气不错，阳光正浓。 停顿着，然后僵硬点头：“我答应您！” 她有勇气回绝，却只能认命。 吴家与她无关，但吴晋中这个父亲，她做不到冷眼相对。 而且，刚才大夫的话，让她至今也难以平复。 肿瘤，脑部的肿瘤。 如果他年轻一些，手术之后还有一线生机。可他今年已经八十二岁，也就是说，只能任由着病情持续恶化下去。 不是钱的事情，只是大夫建议说，不治疗还能撑个一两年。一旦治疗，很可能天天躺在病床上，时间非但不会延长，还极有可能缩短。 一两年，眨眨眼的事情。薛怀瑾再恨吴晋中，再不满他过于强势的决定，也不忍心继续拒绝他。 ************** 今个停电了，更新晚了点，大家勿怪。 第六百三十三章 护短 军区里，周青被秘密带回17旅已经足足八个小时。 期间，一直都被关在17旅内部用作模拟训练的审讯室里。 经历了审讯，以及殴打。 这是他所预料不到的，等人被拷在椅子上，就失去了最后反抗的机会。 八个小时，身上没什么明显伤势，却身心俱疲。 短暂的安静，他在想，自己如果不是情报处的人，如果没碰到古展鹏。那他会不会在这里被折磨死？ 就如眼下，身处别人地盘。这些人可以说他意图谋杀吴建明，伤害军人……太多罪名可以假设成立。 但就是没人会计较原因，也没人帮他作证，这些都是他们污蔑。 此刻，他深刻领会到正义不属于弱者的真正含义。 双手，不觉咯吱作响，被手铐烤住的手腕早因为挣扎动作，而血痕密布。 外面，脚步声又响。 刚处理好医院事情的吴建明走了过来。 戴着口罩，戴着帽子。依旧是遮不住他过于浮肿的脸面。 只是没人敢问为何如此而已。 打开门，看到了低着头坐在审讯椅上的周青。 他残忍发笑，上前揪住了周青头发：“小杂种，你不很厉害么？” 周青头被迫上扬，眼中嘲讽一闪而逝：“老子英雄儿狗熊，吴晋中也算是一代人杰，怎么会有你这种下三滥的儿子。” 吴建明再次被激怒：“我倒要看看你嘴巴能硬到什么程度。” 说话间，按下了电椅的开关。 电流由指尖灌入，周青就觉两道铁丝在他身体内游走起来，牙齿控制不住的咯吱作响，指节欲断。 吴建明哈哈大笑：“爽不爽！我告诉你，就算在这里弄死你小子，也没人会知道。” 周青双眼逐渐血红，待电流稍止，身体恢复自由。原躺在椅子上的上半身突兀至极的朝前猛烈撞击，无声无息。 砰！ 吴建明笑声顿止，接着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捂着鼻子连退数步，跌坐在了地上。 周青因为过度的用力，大脑出现了片刻晕眩，额头上血迹都在隐隐渗出。 却不愿意就此干休。 今天他所经受的，让他骄傲的自尊心支离破碎。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周青人连带着椅子往来不及躲闪的吴建明身上压倒。半途，可以活动的腿部蜷缩，膝盖直逼吴建明头部。 这等力道，若是击中，吴建明的脑袋恐怕会西瓜一样碎裂开来。 吴建明吓得呼吸都开始停顿，惨叫声也戛然而止。 本能的偏了一下头部，周青膝盖就擦着他的侧脸落在了地板上面。砰的一声，犹如闷雷。 “来人，来人！” 吴建明疯狂嚎叫起来。 外头等着的士兵忙一拥而入，把周青连人带椅子一并拉起。 周青额头上有血，顺着面颊在淌。 明明弱势，身上却有种让人看了从骨子里都在发颤的戾气。 一些在之前对他殴打侮辱过的士兵，齐整整的打了个冷颤。 这人，简直就是个煞星。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吴建明被扶起来以后，见鬼一样往后躲，摸索着就要掏枪。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审讯室的铁门传出轰隆一声巨响，一个天神一般的军人，从外头带人闯了进来。 清一色的墨绿色特制军装，尤其是为首男人，一米九多的身高，不胖，却让人在他面前发自内心的感觉渺小。 吴建明拿着枪，怔楞了片刻。 来不及收起，男人上前一步，右手精准卡住了他拿枪手腕。一甩一带，枪支脱手的同时，吴建明竟然像是没重量一般被扔了出去，直撞在了墙壁之上，软跌在地，爬不起来。 男人正是古展鹏，接到薛怀瑾电话就随即赶来的古展鹏。 他来的目的是要人，却清晰听到了惨叫声以及吴建明那句“杀了他”。 杀了谁？ 除了被关押的周青不会再有别人。 谁给他的权利？ 而进门，看到的一幕，让古展鹏更加难以保持冷静。 周青满脸是血，吴建明拿枪欲射。 其它士兵有人不认识古展鹏，可看到他肩头的少将肩章之后，瑟瑟发抖起来。 古展鹏冷漠道：“钥匙！” “哦，钥匙，钥匙！” 一个士兵摸索着口袋，掏出手铐钥匙递给了古展鹏。 古展鹏上前打开手铐，感觉手中的周青在往下坠，他顿时就要将人背起来往外赶。 只作势想将他放在身上的时候，周青用手撑住了他。 古展鹏知道他抗拒去医院，面有异色：“怎么了！” 周青摆脱他，摇摇晃晃的走向正蜷缩在一起的吴建明，在任何人都反应不及间，抬脚朝他胳膊踹了过去。 他没力气了，此时却感觉身体骨骼每一处都是力气。 咔嚓一声，吴建明双眼翻白，弹身坐起，捂着胳膊往后挪动，竟是连惨叫声都给忘了。 周青还欲往前，被古展鹏牢牢抓住。 “小周，这里交给我，你先去医院！” 说罢，不容置疑的把周青丢到了几个手下身边。等周青被人扶着出去，古展鹏又看了17旅的几个士兵一眼。 几人心有灵犀一般，齐刷刷往外跑。 吴建明被疼痛所激，人都要昏过去了。但注意到身旁古展鹏脸上杀意，竟是连昏迷都不敢。 “古，古教官，你的人无法无天……我要告他！！” 古展鹏淡声道：“你得庆幸你是周青的舅舅，换成别人。在刚才你拿起枪的瞬间，我就有权利宰了你！” “今天周青没事什么都好说，如果有事，我让你下半辈子在牢里出不来！” 吴建明浑身骤冷：“你凭什么！” “就凭我，以及我的人看到你非法羁押情报处人员，意图谋杀！” “我没有……” “希望你没有。” 古展鹏撂下一句话，大步离开。 他不觉得周青惹了什么麻烦，只要吴建明让周青上法庭，他就有办法让其付出双倍的代价。 情报处的人，古展鹏不会任由别人想动就动。 所以刚才周青朝吴建明走去之时，他明明可以拦着，却选择在周青断掉其一条手臂之后才上前阻拦。 中庸之道有待琢磨，陆天野做的很好，他却这辈子也不可能跟陆天野一般。没有锐气的教官，带不出有锐气的兵，这就是古展鹏的护短理念。 第六百三十四章 一折 周青的伤势用不着住院，对他影响最严重的是来自于心理上的屈辱。 人不人，鬼不鬼。 这就是周青在八个小时间的所有感悟。 他有点不太明白，为何不管什么时间，总有人宁愿在悬崖上走钢丝，也要去做一些愚不可及的事情。 当然，对方拿他不当人，他也不会将对方当人看。 虽怒，却没失去理智。 他信任敬服古展鹏，他在，只要不拦着，周青就敢做任何事情。 头上包着纱布，门口是情报处的人在守着。 周青漫步走到了窗口前。 外头青色萌芽，春天已经不知不觉到来。 一草一木，一声虫鸣，一个人影，都能让他出神。 他探手揉了下酸涩的眼角，快的身后护士都没有察觉。 手机在震动，周青看了一眼不敢接。 是滨海那边的电话，不管找他什么事情，周青都知道他只要拿起手机，情绪就再也控制不住。 他就是个很普通的人，有点血性，有点骄傲，有点执拗。被人如此对待，也会有软弱，有恐惧。尤其是对他用这种手段的人是他的舅舅，是他亲同父异母的哥哥。 挺讽刺的，他面对顾雅琴，面对齐三炮，都没有如此愤怒过，却在面对所谓的自己人之时，几乎被对方折磨的失去理智。 全身电流游走的时候，每一次，他都觉得血液像是要被蒸发掉。 如果不是他在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他不会死。或许都会在八个小时内生出死志。 沉溺在这种氛围中，周青丝毫没感觉到有人靠近。 直到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他才回头看到了古展鹏。 古展鹏叹了口气：“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周青收敛异常道：“古叔叔方便就好，我不想给古叔叔您添麻烦！” “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古叔叔，我并没吃亏。论起公道，我可能也会有麻烦！” 古展鹏多看了周青一眼，这小子聪明的让人每次都会生出错觉。身处局内，却看的比局外之人还要透彻。 确实，他有把握将吴建明这个旅长一降到底，直接滚蛋。相应的，吴建明若咬着周青不放，也能拿到把柄，结局必然是两败俱伤。 周青轻松笑了笑：“古叔叔，您来找我有事吧？” 古展鹏缓声说：“你最近可能需要留在军区医院！” “我懂，毕竟伤了人。什么惩罚我都认。” “吴建明那人不值一提，是于晓军不知为何忽然插手……” “我跟他有点过节，上次他欺负我小姨，我们发生了争执。这个您知道的。” 古展鹏欲言又止：“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被开除军区，会不会怪我！” 他从没有如此为难过，但实在是无能为力。 错了就是错了，不管谁犯错在先，周青被于晓军缠上，势必难以脱身。唯一的办法，就是他争取让周青平安离开军区。 道理简单，古展鹏接受起来困难。 周青诚恳道：“古叔叔，我真的谢谢您。我知道，如果不是您帮我，我犯的事，肯定是要坐牢的。” “你能想通就好。” 说罢惋惜看了周青一眼。 或许，这次被开除军区对他会是一种解脱吧。 生平仅见的一个年轻人，只叹他志不在军区。 …… 17旅的事情地震一样闹到整个军区无人不知。 但古展鹏其人能混到情报处的位置，想保一个人简直太过简单。 于是天大的事情，被他简化成了舅舅跟外甥的家事，并且这个说辞很快就被人所接受。 吴家，薛怀瑾答应跟于晓军订婚之后，始终没再离开过家门一步。 哪怕听说大哥手臂断掉，吴家轰动。听说周青住院，伤势一样不轻。也没继续掺和进去。 她能做的已经做了，再无心力去管其它。 只要想到要未来要跟于晓军结婚，每天面对，无形的焦躁感让她彻夜失眠。 厌恶是最可怕的一种情绪，人一旦厌恶一个人，在一起，将会是真正的度日如年。 跟她心情产生很鲜明对比的是吴家人的态度。 尤其家里老头出院之后，生怕她反悔一般，迫不及待宣传了出去。 三月二十，春分，也就是订婚的时间，结婚听他们意思，好像也在今年年底左右。 于家人此时就在客厅跟父亲讨论这件事。 保姆来叫了她两次，薛怀瑾置若罔闻。 谈笑，客套，寒暄。 动静不断传来，薛怀瑾唇角上扬，凄冷发笑。 镜子中的人短时间瘦了一圈，就像不再是她，自己看着都陌生。 订婚，更确切的说是一场利益的交换。 吴家需要于家的势力和声望，于家希望入股天东集团，共同发财…… 皆大欢喜，两全其美。 电话在响，是秘书夏侯静打来的。 薛怀瑾接起来轻声道：“小静，有事情看着办，解决不了联系周青，联系不上，就别管了……” “姐，听说您要跟于家少爷订婚了，员工都嚷嚷着要喜糖呢。” 薛怀瑾似笑似认真：“发砒霜吧！” 夏侯静还要再说几句，就听到了嘟嘟嘟的挂断声音。 她六神无主，心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商场愣是没人管了。 找周青？为什么要找周青？ 但薛怀瑾既然这么说，她又实在拿不定主意，试探着给那个陌生号码打了过去。 对周青的印象，停留在两人初次见面，他抓着自己手不放耍流氓的情形。如非必要，夏侯静根本不愿意与之联系。 “喂，是老板让我找你。眼下有件事儿想跟你说。” 单刀直入，察觉接通之后，夏侯静就不客气道。 另一端声音波澜不惊：“我听着呢！” 夏侯静哪能感觉不出他的惫怠，努力控制着情绪道：“宜家超市那边最近有一连串的大动作，降价，促销，摆明了是跟咱商场对着干……” 周青轻巧道：“咱们也降价好了！” “降多少？” “白送！” “白痴还差不多，我没跟你开玩笑，最近商场客流量下降好多！”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这就是小姨的意思。一折，自营的商品，全场一折。不光实体销售，线上也要弄，对方不是要拼钱么，砸！” 夏侯静听的呆住：“真是老板的意思？” “你可以去找我小姨确定一下，她跟我说过，让我负责商场，不知道有没有跟你说过？” 第六百三十五章 大事儿 军区医院，周青头上纱布已经取下，只还剩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挂断夏侯静的电话，他坐在了靠窗的桌前翻书。 这是他住院后唯一的消遣方式，薛怀瑾托人带来的几本，商学，哲学，文学…… 周青快忘了有多久没静下心来翻看这些书籍，真正进入其中，倒也没觉得时间太过难熬。 簌簌的声音，偶尔夹杂风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呼啸声。 一人，一书，一桌，一椅，一床。 护士每次看到那个坐在窗口的背影，都忍不住悄悄打量着。 进门，有要求就打声招呼，没要求就无声息的来，放下东西，然后无声息的走。 看着，周青眼睛有点累，他简单做了个眼部操，就看到古展鹏的那辆越野车停在了楼下。 住院期间，来的最勤快的就数古展鹏。 周青以前口头称呼他古叔叔，如今心里倒真把他当成了一个很值得尊敬的长辈。 一分钟左右，脚步声在门口响了起来。 周青起身笑着招呼道：“古叔叔。” 古展鹏至今未娶，也无子女。跟这年轻人相处越多，便越难把他只当成一个普通的士兵去看。 也爽朗笑道：“今天精神不错啊！” “我每天精神都很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间可以出院。” 古展鹏把手里一个文件夹丢在了桌上：“签了字，你就能滚蛋了！” 周青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上头下达开除他的文件，之上分别有铁血军团跟情报处的钢戳。 他彻底松了口气，郑重对古展鹏鞠了个躬。 打断吴建明胳膊之后，周青有坐牢的觉悟。 如今古展鹏帮他弄到这份文件，不知道暗地里用了多少力气，无以为报。 古展鹏手托住了他肩头，将身体扶正：“青子，咱们俩就别说这些了。记着你答应我的，以后等我退役，可真要去你道场转转的。” 周青暗自苦笑，道场现在就差他签字盖章，即将抵押出去…… 这些话是不用跟古展鹏说的，所以他认真道：“一定好好招待古叔叔。” 却是决定冲古展鹏这个人，道场就算折进去，他也要开一家更大的。 古展鹏大忙人一个，每次来周青这里至多呆三五分钟。这次也是一样，等周青签好字，他把文件拿在手中道：“等会我就不亲自送你了，有警务员在外头等着。还是那句话，只要咱不惹事，别人妄想压人一头，不吃那一套，随时打我电话！” 周青由衷点头答应。 待古展鹏离开，他换了下衣服，把军装整整齐齐叠好，跟一些书籍之类的东西塞进了背包。 以后，或许会如陆天野所说的那样，他因为这件事三代人可能都不会被军队录用。但他现在孩子都还没有，想不那么远。 更何况现在规矩对周青来说就是狗屁，人只要站的足够高，什么问题都将不是问题。 出门，看到了古展鹏所说的那辆车。 准备过去之时，视线中又多了一个人。 军装，军衔少将，年轻俊朗，惟独一双眼睛阴测测的，给人的感觉不大舒服，是于晓军。 周青从那次跟他发生纠纷后就再未见到过他。 不过，听古展鹏说他之所以被开除，被软禁在军区医院中，全拜于晓军所赐。 不清楚他来意，周青便定定看着他。 当兵尚且不惧，如今被军队开除，他更不需要对其有任何忌讳跟忌惮。换而言之，他管不着自己了。 “出院呢？” 于晓军眼神闪烁了一下，漫不经心挡在了周青身前。 “怎么，于教官要送我一程？” 于晓军嘿嘿冷笑：“你似乎该改称呼了。我可是你未来的姨夫！” 周青知道薛怀瑾即将跟他订婚的事情，很不舒服，却无力改变现状。 “成不成还两说呢，结婚都可能离掉，更不要提订婚了。于教官，您可得看好了，我小姨这人心很大，您这人恰恰相反！” 于晓军表情微凝，周青话里潜台词分明在讽刺他心眼如同针缝。 “借过！” 周青随手把他拨到一旁，径直钻进了车里。 等在里面的警卫员随即启动了车子，缓缓行驶，往军区之外开走。 于晓军原地站了一会，眼神中杀意跟躁怒来回转换。 他总有一天要让周青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所在。 …… 警务员是古展鹏最贴身的人，知道古展鹏对周青另眼相看，车上也是热情熟络加佩服。 传言归传言，也就他们情报处的人知道周青做的事儿。 打断吴建明的手臂，这得多大的胆子跟魄力。 “小周，去哪啊？” “中和街附近的天东商场！” 薛怀瑾曾托人带信说让他代为管理一阵子。 弄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想法，但周青当仁不让。 她既然让自己出面，想必就是让他放手去做，应该是考虑到了得失。 车上，又给王冲打了个电话，说回不去滨海的事情，让他把一些质押需要签字的东西帮忙准备一下寄过来。 他本来打算着出院之后，第一时间回滨海的。 现在，反倒是不急着走了。 更何况师出无名，要是吴晓燕知道他是被开除了，不定又会多想。 商场，一个小时左右便到了。 周青人打眼，背上那个军用包更为打眼，一路没少受到注视。 办公室里面，夏侯静正焦头烂额的琢磨着跟之前跟周青的那通电话。她后来又去询问了薛怀瑾，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让她无条件帮周青做任何事情。说他就算把商场卖掉，也让她不要多管。 薛怀瑾的态度把她彻底给弄晕了，正找不到头绪，就看到门被人直接推开。 她刚想训斥对方不懂礼貌，看到是那个让人见一眼印象就尤为深刻的年轻人，她微微哼了一声，没作理会。 周青把包丢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如同到了自己家一般，上前主动抱了夏侯静一下：“好久没见了。” 夏侯静浑身起鸡皮疙瘩，心说这人真是没眼力劲儿，她都故意往后缩身体了，还厚着脸皮上前做这种亲密动作，好像两人多熟一般。 但这种礼节性的东西，她也挑不出不妥来，拉开安全距离，跟周青对面坐在了茶几旁两侧的沙发上。 周青不紧不慢，悠然倒了杯茶。 从部队出来，他整个人就像是少了一道枷锁一样，轻松的想飘。 夏侯静等了半响，终究忍耐不住，主动道：“电话里说的那件事，你到底什么意思？” 周青佯装回忆，稍停顿后说：“你不说宜家那边折扣很大么？想竞争，自然要拼折扣。” “可你说的一折也太离谱了点吧！还不如白送呢。” “我说的一折仅限于自营，那些加盟的品牌，折扣可以自己定。我明天想给大家开个会，你先帮我介绍一下商场的具体情况。” 夏侯静看他像是认真，又实则不太信任。无奈，只好详细介绍了起来。 期间，周青一直在听着，视线偶尔会放在夏侯静修长的五指之上。 这女人的手还真漂亮，细细长长，嫩如葱段。 夏侯静心里眼前就是一条狼，不着痕迹把手放在了桌下：“大致就是这样，咱们自营的品牌基本都在超市区，而服贸区，奢侈品区，首饰区……等多半都是加盟品牌，你想打折扣，得提前跟人讲清楚……” “这个我明天开会说，你接下来有事没？” “当然有事，很多事！” “有事也先放下，你联系一下咱们商场的宣发部，让他们把消息提前先透出去！并且在自媒体跟一些网络渠道以及传单上准备一下，我明天就要让这条街都知道咱们商场清仓的消息。” 夏侯静心里翻腾：“周青，你到底什么意思？哪有你这么办事的。你消息一放出去，岂不就板上钉钉了。” 周青看着她：“小静妹妹，我现在怀疑你对我小姨是不是真的忠心耿耿，她的话你也不听？” 夏侯静像是一下子被拿住了命脉，强撑道：“那你这也太过火了啊，自营商品真的一折去卖，多少钱都不够赔的。” “你看的太短，长远来看，这是好事。” “少废话，赶紧去办。记着保密，我得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夏侯静心里骂着疯子，背着周青又给薛怀瑾打了个电话，这次连打通都没能够打通。 她毕竟不傻，感觉到了些诡异之处。 这对儿小姨跟外甥，怎么像是联手在办大事儿，让她根本看不懂的大事儿。 第六百三十五章 动静 次日，商场总经理办公室。 至少数十个加盟商场的相关品牌负责人早早的等在了门口。 他们昨天接到通知，得到的消息是总经理换人的事情，并且让他们在八点之前聚集一下，要开临时会议。 猜测议论着新来的总经理是谁，场面喧嚣嘈杂。 夏侯静站在一旁，有人上前来问，她也含糊其辞，不愿挑明。 做是按照周青吩咐的去做了，就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这件事完全是瞒着集团总部在进行的…… 八点还差一分钟，电梯门打开了，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人慢悠悠，随意闲散的从不远处走来。 有些人提前得到了点消息，更多的人好奇打量着对方。 人长得倒是不错，年纪轻轻，气质洒脱……细看，还有点眼熟。跟前阵子那个演黄金时代的男主角十分相似…… 可为什么会来这儿？这明明是商场高层管理人员的办公区，难不成？ 众多的猜测跟议论随着夏侯静叫了声周经理而被挑明。 周经理，这年轻人就是新来的经理？ 天东商场竟然让这么一个小年轻来管理？ 但不管怎样疑惑，都没人吭声，更多是冲他友善笑笑。 天东商场名头极大，他们这些品牌商的相关负责人，需要仰仗跟交好。没人会傻到贸然得罪一个不知道来历的商场总经理，这么年轻，八成就是后台关系极硬。不但不能得罪，表面上还得讨好。 来人当然就是周青，面对走廊里浩浩荡荡的上百人没有任何拘谨跟放不开。 走近，随口道：“诸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青，临时代薛经理处理一下商场事务……” 周青？ 那些之前疑惑周青身份之人，不免暗感错愕。错愕之后，有几个女性眼神都炙热起来。 相貌相似，又叫周青，据闻好像是跟吴家有点亲戚关系，不是电影里那个男演员还能是谁？ 夏侯静注意到了某些人的反常，悄然撇嘴。 她知道周青有一重身份是演员，可这人的一言一行，实在是让她难有好感。要不是薛怀瑾叮嘱，她都不乐意伺候。 周青不去琢磨他们在想什么，简单介绍自己后，把事情化繁为简的说了一下。 不说让他们降多少折扣，周青只说后天是一个巨大的机会，客流量会暴增。事实上现在要他们给确定的降价比例，这些人也是做不了主的。得给他们一定的时间去请示更大的区域品牌商。 “天东商场跟各位是一体的，而普通的民众则是最主要的因素。没他们的支持，商场不会有今天的成绩，你们也不会这么优哉游哉的躺着赚钱。所以，必要的让利跟回馈不但可以吸引更多的客人前来，还能广而告之玩一次大的，很有必要，也志在必行……” 夏侯静听着听着，一种怪异感油然滋生。 这小子口才还真好，比那些专业的演说家恐怕也不差哪儿。三言两语，旁征侧引，就把一件赔钱的差事给说的高大上，让底下各品牌的负责人听的眼睛放光。 不过也难怪他们感兴趣。 周青这就是自残商场而给他们便利呢。毕竟这些品牌商可以让利多少不重要，商场这边好多自营品是真的实打实一折跟半价处理…… 可想而知，这事一旦传出去，商场门槛会不会给挤破？ 打个比方，拿超市最简单的自营食品而言，一般十多块钱的东西，毛利润商场最多能拿到两块钱，甚至是只有一块。 周青的一折意味着，民众每买走十元的东西，商场这边就得倒贴八元左右…… 这是个什么概念夏侯静都不愿去想，想想头皮都发麻。 要不是信任薛怀瑾，这事她怎么都得跟集团总部打声招呼。 周青看差不多了，笑了笑说：“最后的最后，我希望大家重视起来这件事，当做一个节日来看待，独属于天东商场的购物节。未来，我相信，咱们让出去多少，民众以后就会加倍回报给诸位多少……” …… 会议时间不长不短，就半个小时左右。 等人散去，夏侯静面无表情的拿着一沓资料跟着周青进了办公室。 将东西放在桌上道：“这个是我昨天连夜找人整理出来的大致商品价格跟建议折扣，你看一下！” 周青粗略扫了一眼，之上密密麻麻的商品名称让他没了看下去的心思，直说：“我不用看，这个咱们说好了！全场一折，不管是玩具还是食品，日用或者其它，只要是自营。不这样的话，构不成营销暴点。” 夏侯静脑袋晕乎乎之余，就听周青又说：“我让你弄的传单事情怎么样了？还有，宣发布那边有没有准备好。如果准备好了，就即刻去做，不要拖延！” “你当我是神仙啊，传单不得设计？事情难道不要跟底下员工提前打声招呼？还有，宣发布那边有好几个都是总部过来的爷，我贸然过去，人家不得刨根问底啊……这才一夜时间，我有多少条腿也不够跑的。” 周青皱了下眉头，倒是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他以为商场是铁桶一个，完全可以摆脱总部独立行事的。 这么说来，似乎得绕过宣发部门了。 可如果绕过对方，该怎么宣传产生公信力？该怎么在总部反应过来之时，让这件事覆水难收，超出总部掌控？ 沉吟了片刻：“我不管你如何去做，总之，下午中和街的每一个人都要知道这件事，明天早上活动就直接进行。其余的你不用管。” 夏侯静恼了：“我办不到，至少得两天时间。就算是只设计传单跟打印，也至少需要二十个小时。” 周青不以为然：“用不了那么久，设计上务必求简。发传单也用不到太多人，你大可站在天东商场大楼之上将传单往下一抛，简单容易……总之，我要的是结果。” 他挺喜欢逗这个心里精明细致，却反应尤为迟钝的小姑娘。 手抓住了夏侯静放在桌面上的小手：“小静姑娘，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办到。堂堂总经理秘书，要是这点事情都做不成，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夏侯静恶寒，忙把手抽了出来。 知道他故意激自己，傲气却也不可避免涌了上来、 挑战不可能，周青不就是这意思么。 “就算我能办到，你怎么跟宣发部门交涉？” 周青摇头：“我用不着跟他们交涉。” 第六百三十六章 破坏力 离开办公室之后，夏侯静知道周青为何不用跟商场宣发部门交涉了。 因为她在下午的时候，听商场的人说，周青在微博以及公众号上更新了消息，也就是关于这次商场让利的事情。 她此时才醒悟，周青为何有把握说可以绕过宣发部门。这源于他本身就算是半个公众人物。 那部叫黄金时代电影上映后，他迅速为人所熟知。不经常玩那些新媒体，但认证号还是有的。 尤其微博，注册之后就发过一条消息，然后就陷入了死寂。 不过黄金时代热度犹存，加上前阵子闹的沸沸扬扬的那场婚礼，让周青的微博粉丝量一直都在节节攀升。唯一的一条微博下方，留言超过了十万条。这种热度，俨然超越了目前许多处在一线的明星。 更关键是，消息发出之后周青还艾特了许多人。 微博号小歌手唐千雅，微博号导演陈建祥，微博号演员张莹，微博号江心岚，微博号滨海缉毒警察，微博号金莎…… 这些人，每一个都是粉丝几百上千万，甚至数千万的大V，几乎在同时间转发了周青的微博。 中和街火了，中和街的天东商场也火了。 夏侯静还在赶着加印传单，但好像是已经用不到。因为刚过上午，商场的客流量就突然暴增。 冲周青这个人来的也好，冲商场让利活动来的也罢。总之，周青直接干脆利落的跟收银打了声招呼，购物活动提前开始。 起初，很多人以为周青是开玩笑来着，但真正同样的钱买到了平时十倍的东西，便一传十，十传百…… 天东商场很大，大到足以容纳数万人而不觉拥挤。 可在接近晚上的时候，别说商场内挤的走不动，就连商场前的中和街也变得人挨人，人挤人。 一折，他们恨不得将整个商场搬空。 别人口中的一折可能是在提高原价的基础上进行的，而这里的一折是真正的一折。就连五十元一包的烟，在今天五十元也能拿走一整条。 周青也在忙，在办公室里忙着催促补货。 夏侯静从房间内都能听到下头闹腾的动静，人已经接近麻木。 本来预计活动明天开始的，可倒好，不用等到明天了。因为商场在四个小时内，自营产品已经快被搬空。 是搬的，就跟碰运气一样，没有限制的情况下，就看谁抢的多。 甚至因为有人争东西发生了斗殴事件。 …… 这么大的动静再孤陋寡闻者也接到了消息。 薛怀瑾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在看到新闻之后，苦笑不已。 这个小周青，还真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儿大。 他估计会是商场历史上任职时间最短的总经理，因为二哥吴建业一旦知道这件事，势必会插手这场看似认真的闹剧。 料到周青可能有报复吴家的意思，却没料到是这种小孩子的手段。 严格来说也不能说成幼稚，他竟然在瞒着二哥的情况下，让事态发展至此。这对满是眼线的天东商场来说，出现这种事是奇迹。 但凡有人提前把消息透漏给二哥吴建业，他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把商场搬空。 她性格看似豁达，其实最为细腻。 隐隐有种直觉，周青不像是会做这种傻事的人。 再怎么样，这次活动导致的损失，追究下来，他难辞其咎。 可他到底在想什么？薛怀瑾猜不透。 也没关系了，从答应跟于晓军订婚的那一刻开始。薛怀瑾就对这个家，这个家族企业充满了厌恶跟抵触，潜意识里乐意看到周青这么做。 病态的爽快。 天东集团总部，正在办公的吴建业接到电话之时以为今天是愚人节。 随后，手机接到了一张照片。 是中和区最大的天东商场门前盛况。 密密麻麻的，看上去人山人海。 他随后打开网页，连续几个电话回拨了过去，再也没有任何疑问。 事情是真的，中和街的天东商场在总部毫不知情的情形下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第一时间打电话去问薛怀瑾，无人接听。又打电话给周青以及薛怀瑾的那个秘书，同样无人接听。 没了办公的心思，吴建业直接让司机载着自己去中和街。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吴建业气的声音都变了，恨不能立刻飞到商场之内，给周青两个耳光。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还是太小看了那小子的破坏能力。 这是一个天东商场，要是周青在集团总部任职，毁的是否就是一整个天东集团？ 到地方，想进而不可得，车子都被迫停在了中和街很远的地方。只看到买到东西的人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往外走。 吴建业心头在滴血。 这家商场，是他步入天东集团的起点，也曾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 在整个京都市范围内，它的规模都能排到前三。 里面，自营的商品跟储备，少说其价值都在数千万元…… 亏损倒还在其次，关键是做出这种事情，别人会怎么看天东集团的管理人员。他们会以为这决策是总部所下达的，会在暗处骂草包……再恶劣的商业竞争，让利如此，非但不会让对手难受，反而会让他们笑的捧腹。 天东集团就算再有钱，也吃不消这种方式。 宜家，区域总经理办公室。 孔艳茹得到消息后，一时间竟然拿不准天东商场在搞什么名堂。 宜家算是天东商场的老对手了，中和街上，两家一直都在明争暗斗。 但莫名其妙的，她笑了起来。 她才懒得管对手在玩什么，静观其变便好，这般方式，商场有多少东西都不够卖的，飞机空运也来不及补货。 助手感兴趣拿出了手机：“我听说中和街天东商场的新任总经理叫周青。” “那个拍电影的周青？”孔艳茹问道。 说着，她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上次在海龙大酒店救了她的那个年轻人似乎就叫周青。 当时她感觉熟悉，却并没多想什么。如今难免多了几分匪夷所思，那个当兵的周青岂不就是跟眼下这位天东商场的总经理是同一个人，世界之大，缘分二字当真奇妙。 第六百三十七章 心定 晚，闹哄哄的商场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许多忙碌了一天的工作人员感觉脑仁还在嗡嗡作响，回头看着空空如也的超市，有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楼上其它品牌商响应这次活动，松懈之后，聚在一起讨论着今天的事情。他们让利较为合理，薄利多销之余又能讨好客人，是这次活动的受益者。 生平仅见的盛况，只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这是周青自作主张瞒着总部而单方面进行的活动。 吴建业站在门口，一言不发走了进去。 有人是认识他的，忙招呼着董事长…… 周青也正从楼上走下，准备安排下班的事情。 两人一准备上，一准备下。迎面站立，对视着，半响都没人出声说话。 夏侯静从看到吴建业，呼吸都感觉有点困难。完了，完了，董事长亲自过来，事情肯定大条…… 她人有点楞，却一点也不傻。 在帮着周青筹备这件事之时已经做好了被开除的准备。不是为了周青，是为了薛怀瑾这几年对她的照顾。 但当真正面对吴建业的时候，她还是紧张到不行。 上千亿企业的董事长，天一样大的人物。就算不做亏心事见到他也会紧张，更何况她自认为是做了亏心事的。 这一点上，倒是第一次对身边这个叫周青的年轻人有了点佩服。 他不紧张。非但不紧张，夏侯静从他身上分明能感觉道一种放松到极点的情绪。 “谁给你的权利自作主张？” 吴建业对周青没有任何好感，他的印象里，周青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教养的乡巴佬。否则，正常人怎么能打断自己舅舅的胳膊。 所以，今天这件事情，他在来商场的路上已经决定给周青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周青坦然点了支烟：“我小姨让我代她做几天总经理，怎么，她说话不管用？” 吴建业冷笑：“你现在嘴硬没关系，总有你嘴硬不起来之时！” “董事长，您这话严重了！” “你难道以为今天的事情是小事？数千万的损失，加上对天东所造成不可估量的恶劣影响……这一切，全都是你恣意妄为所导致！” 他越说声音越厉，最后，已经难掩激动。 周青道：“这件事是小姨决定的，跟我没关系！更何况董事长您也看到了，今儿生意多好，帮天东商场省下了多大一笔宣传经费？我认为是值的。” 吴建业气的胸口起伏，他竟把责任往薛怀瑾身上推。 不过细细想来，也确实诡异。 凭着周青一个新人，再怎么样也没办法瞒天过海做到这种程度。 想着，他漠然说：“我不想再浪费口舌，今天商场的所有损失，你都必须承担，等着法院传票吧！” 很重的话，让一贯看不舒服周青的夏侯静都替他担忧。 真闹上法院，她岂不也是摘不干净…… 周青不可能会被他吓到，反而笑了笑：“董事长，商场对外放出去的消息是活动要举办三天才结束的。您就算起诉我，也至少等我把手头事情给忙完吧！” 吴建业指了指门口：“滚！” 周青看他一眼，神态不明的走了出去。 夏侯静连忙冲吴建业勉强笑笑，紧跟在身后。 出门，她上前两步埋怨道：“你害死我了，要闹上法院可怎么办？” 周青手在她整齐柔软的头发上揉了揉：“放心，他不敢起诉。就算起诉，我也保证跟你会没有关系。” 夏侯静还想说，周青背影却已经融入了黑暗的夜色中。 …… 回酒店的路上，周青给薛怀瑾打了个电话，直言道：“小姨，我把您给卖了！” 薛怀瑾无动于衷：“没关系，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卖！” 周青打趣几句，刚要挂断，就听薛怀瑾叹了口气。 “青子，你做事最好还是不要太过激了，吴家的底蕴比你想象中要深的多。一个不妨，很可能会引火烧身。” “您不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这是我一直想做而没勇气去做的。” 周青能体会到薛怀瑾简单一句话到底包含了多少意思。 郑重说道：“小姨，于晓军交给我，只要您不想嫁给她。吴家人不帮您，我帮！” 薛怀瑾苦笑：“你有这份心就好了，你外公身体你不是不知道，禁不住大风大浪。” “那怎么办，真大无畏的牺牲自己，给别人做嫁衣。” “谁是别人？都是一家人而已，这就是我的命。” 周青停顿了半响：“出来喝一杯吧。” “你感觉我出的去么？” 周青正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就从听筒对面听到了吴建业的声音。 对方显然是离开商场之后第一时间去找了薛怀瑾，要不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 他最后道：“小姨，实在扛不住您就把皮球再给踢回给我。最多也就是赔点钱而已，我拿不出，您难道也拿不出？” 说完这句话，听筒里传来了嘟嘟挂断声。 周青手机没放下来，随即翻出来了孔艳茹的号码。 宜家在京都市的区域经理，他感觉跟对方应该有许多话可谈。 孔艳茹也未想到周青这节点上会打自己电话，稍觉复杂，旋即就把这些情绪抛到了一旁。 周青救过自己是事实，所以哪怕对方是天东商场那边的人，她也升不起防备之心。 “我是该称呼你为周少尉，还是周经理？” 电话一通，孔艳茹先打趣了一句。 “朋友都叫我青子，筎姐，您觉得怎么称呼合适？” 孔艳茹一怔，乐道：“那我也叫你青子。怎么着，打电话是不是想请我喝一杯叙叙旧。” 周青道：“筎姐有时间的话当然可以。” “我感谢救命恩人的时间还是能腾出来的，说地址，我这就过去。” 周青视线转向窗外，恰看到了一家比较适合聊天的咖啡厅，随口道：“筎姐，我在康东酒店附近……您在哪，我去接您吧。” 孔艳茹连说用不着客气，半小时之内到。 周青放下手机，将车子掉头停在了路肩上，先一步下车进了咖啡厅。 他有自己的打算，从知道孔艳茹身份之后，一个念头就在心底悄然滋生。 本来拿不定注意到底要不要跟吴家彻底撕破脸，现在，主意已定。 第六百三十八章 叹为观止 孔艳茹说半小时之内到，周青却十几分钟后就看到一辆红色宝马停在了外面。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一个穿着牛仔裤的性感女人，拿着手包朝咖啡厅走来。 相貌谈不上过于漂亮，但气质衬托下，人显得尤为出挑。那双腿笔直匀称，透着股说不出来的性感。 周青一直觉得牛仔裤最适合一些腿部匀称的女人，这种匀称是指增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穿出来的效果，便是人本身不怎么漂亮，也会让人忽略相貌。 是孔艳茹。 只见过一面，周青便对她身上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气质很是熟悉。 此时咖啡厅并没几个人在，孔艳茹在进入咖啡厅之后也看到了周青。 这次不是军装，也不是医院里的病号服。 见惯了各类西装革履的都市精英，孔艳茹在看到穿着休闲装束的周青之后，莫名多了些亲切跟轻松感。 周青随之起身，笑着跟孔艳茹握了下手。 跟夏侯静的手不同，孔艳茹的手透着成熟女人特有的温度。近距离下，香水缭绕，是夜爵里面的一款。 孔艳茹先道：“青子，实在没想到你会是天东商场的经理！” 周青随口绕过：“我也没想到筎姐今天会这么漂亮！” 互相打趣一句，相视而笑。 人其实挺简单的，视线相对的时候，有缘之人就会莫名放松了下来。明明只见过一面，熟悉的却像是很亲近的朋友。 孔艳茹能做到宜家区域总经理的位置，心思自然灵巧。 她相信周青属于那种没事不会约在晚上找她喝咖啡的类型，谈了几句便主动说：“青子，直言就好了，能帮的话就当姐还你个人情。” 这话不是在堵着周青不让他说，而是发自内心。 在周青看来上次救她是小事，可当时对孔艳茹内心冲击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女人，尤其是一个强势成为习惯，并且身居高位的女人，格外受不得突如其来的安全感。 周青摇了摇头：“筎姐，我在您心里就是挟恩图报的人？上次事情说实话我都快忘了，这次来找您，是谈合作的。我是觉得对宜家应该有好处……” 听出了他玩笑之意，孔艳茹瞪了一眼：“说，什么合作。” “您今天看新闻了吧？” 孔艳茹眼神一转，调侃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大面子，就连唐千雅那种万年不发消息的人都转发了你的微博。” “筎姐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再让他们转发一次。” 孔艳茹乐：“你少兜圈子，有话就说。” 周青组织了一下言辞：“我要失业了，自作主场在天东商场闹出这么多动静，明天估计就会被直接停职。” 孔艳茹一时听不懂他话里意思，错愕道：“自作主张？天东商场今天的事情是你自作主张？” “嗯，没通知总部。” 孔艳茹心里来回盘桓：“我怎么看不懂……” 周青抿了口咖啡，缓声把自己跟吴家的关系简述了一遍：“筎姐，就是这么回事。我做的所有事情说恶心吴家也好，对付吴家也可以。” 孔艳茹压了压心思，忽而对接下来的聊天充满了期待性。 宜家这些年被天东商场压制的抬不起头，堂堂的跨国级的大企业，惟独在本国大本营跟天东商场竞争无力。 打个比方，但凡有天东商场在的附近，宜家超市的生意就会因而受到很大冲击，客人的偏向性十分明显。 周青继续道：“营销我懂一点，用的得当会如虎添翼，用的不当，便会波及自身。天东集团本身不需要营销，但宜家需要，我自己感觉今天的事情能做出一个极好的营销方案。操作的好，短期之内，宜家这两个字会最大范围的扩散开来。” 旁人跟孔艳茹说这个，她会觉得对方言辞浮夸，而不值得信任。 营销，什么样的营销可以让宜家在获利的同时又能够打压天东商场？ 可是这话从周青嘴里说出来，孔艳茹下意识的相信了。 短暂接触，她能感觉出周青这人心里的谨慎跟坦然之处，他不像是喜欢口无遮拦之人。换而言之，孔艳茹相信他能说出这话，心里就必然有所打算。 “青子，你详细说一下？” 周青叫服务员又加了些咖啡跟点心：“您也知道我在微博上宣布的折扣时间是三天，但没意外，明天就会截止，我也必然会被驱逐出天东集团……” “这件事现在很为人乐道，天东商场一旦做出决定，势必会引起很大反响……这时，由我跟宜家方面联合发出声明，将折扣活动在宜家超市里面继续进行下去……我相信，到时候这件事会更有爆点，而天东集团就算想补救，恐怕也晚了。” 孔艳茹吃了一惊：“青子，这不合适吧，这样一来宜家超市岂不是要步天东商场的后尘！” 周青耐心道：“筎姐，中和街的宜家面积有多大？在一些选择性物品一折之后，亏本是必然的，但您只要能坚持两天，事情就算是大获成功。我初步估算了一下，两天内，以宜家超市的规模，最多亏损不会超过三千万。甚至策划得当，其它方面的营收还会进一步降低损失。用这些钱，来重重给天东集团一个耳光，我觉得对宜家未来而言，是很值得的……” 孔艳茹道：“你有把握可以把这件事弄成焦点？” 周青毫不迟疑：“筎姐，关注的热度来看，明天事态会进一步加剧。这时候天东集团如果停止折扣活动，稍稍推波助澜影响就会很大。” 孔艳茹道：“假如天东集团折扣继续呢？” 周青兀定道：“吴建业眼界没那么广，如果他会让活动继续，就不会这么气急败坏的要让我收法院传票！” 孔艳茹安静了下来，显然还在消化周青连番话里带出的讯息。 好半天，她感慨难免。 这个周青，假如不是疯子，就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如此反营销的方式都能想得出来。 这么看来，他去做这个天东商场的临时经理，分明就是处心积虑。更深层次说，他今天联系自己，怕也早把她纳入了计划之中。 想着，孔艳茹忽然有点庆幸周青的矛头所对准的是天东商场。假如他真是天东商场方的人，会是宜家真正的大敌。 眼界之广，魄力之大，心性之勇，简直就让人叹为观止。 天东这等庞然大物，看似不可动摇，可钝刀子下去，肉早晚有一天会被一寸寸的割开。 所以她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会配合周青，心底已经决定下来，准备等回去路上立刻就联系宜家处在南董市的总部。 第六百三十九章 反向 跟周青分开，孔艳茹在看到他车子消失后，即刻拿起了手机。 非同寻常的契机，宜家在跟天东竞争那么多年之后，第一次出现了翻盘的契机。 为此，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有野心的孔艳茹都会去赌。 这件事谈不上太大，更谈不上难以操作。 孔艳茹在电话里也没跟董事长说起周青这个人，而是用自己方式谈了一下这次折扣的必要性。 她把这件事定性为商场营销策略，也只将这件事当成一个案例来讲。 一家超市的损失，很可能带来其它地界超市的客流量增长，且在孔艳茹信誓旦旦说可以搭一趟顺风车后。宜家相关负责人直接点了头。 次日，孔艳茹一边让宣发部门的人员做调价准备，一边留意着天东商场的动向。 跟周青昨晚所猜测的简直一模一样，天东商场停止了折扣活动。 这对于一些甚至连夜等在商场门前等待营业的普通人来说心里的郁闷窝火可想而知。更有甚者，还有接到消息赶来的外地人。 于是，在商场发出停止活动的公告之后，群情立刻就炸了。 嚷嚷着商场不守信用，明明说为期三天的折扣活动，才进行了一下午，就停止了。 临时的负责人叫韩玉明，是总部刚调过来的人，站在门前耐心解释道：“这件事是属于周青单方面的个人行为，天东集团总部并不知情。而周青目前已经被集团驱逐，务求大家谅解……” “但归根结底，出现这种情况有商场失误的因素在。为了弥补过失，今天我们折扣会继续全场进行……” “几折？” “88折扣！” 一折跟八八折的区别，差的何止一星半点。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折扣有跟没有差别不大，对商场方来说，这基本属于进价销售，而进价就是亏损。 损的是人力，物业等等…… 可以说商场为了应对这次危机是带着诚意来的。 只不过，这远远满足不了一群冲着一折刻意赶到这里的人。 可再如何愤怒自己被人耍了，也没有任何办法，总不能进去抢吧。 于是该逛商场的走了进去，不想逛的选择离开。当然，多数人都带着愤怒跟不满。 这种不满最直接的发泄地点就是网络。 几分钟后，就有微博，公众号等等新媒体上嘲讽天东商场消费大众信誉度。半小时，一些小媒体也对这件事进行了报道。 天东商场玩火自焚，店大欺客，不将消费者放在心上。 天东商场自导自演的一场最恶心的营销方式，为钱而半途终止，得不偿失。 种种言论，很轻易的就引起了许多共鸣。 而一些权威的大媒体却暂时没有动向。 它们是有一定调查取证的时间限制的，需要对所发言论负责。更何况牵扯到天东，想发出消息，得提前打招呼。 周青的微博跟公众号留言也毫无意外的炸开。 这件事最开始发言的人就是他，也是他发出了一折消息，发出了为期三天的回馈活动。 现在，一些没买到东西的人难免过来谩骂他耍弄众人。 但只两个小时左右，两年发了两条微博的周青又发了一则微博。 从字句间的连贯方式跟可读性来说，确信是周青的行文风格。 说出于好意回馈，说确实接到了上头通知才进行的活动。简而言之，他是按照吩咐办事，不愿意背黑锅。并且允诺，会找机会把这件事圆回来。 周青当然是没接到任何通知的，但他只能这么说。 别人想要求证，他就可以把责任全推给薛怀瑾。 不担心会有麻烦，或者就算有麻烦，也会是薛怀瑾出面指证的情况下。而薛怀瑾，周青兀定而无条件的相信，她不会为了吴家而选择对付他。 更何况周青做的这件事跟薛怀瑾是心照不宣的。 他出面，薛怀瑾来扛责任。 目前她处在跟于晓军的订婚前夕，周青毫不怀疑她完全扛的起来。 …… 吴建业眼里，周青一直都是个跳梁小丑般的人物。 所以眼看着事态转向恶劣，也并没太过在意，相信那些大媒体在不发声的情况下，风波会慢慢的平息。 天东家大业大，吴建业根本就不会对这些小事太过上心。 可是，估计错误了。 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连续几天，此事的热度都在阶梯状递增。 在第五天的时候，他终于从宜家董事长董华南公开发表的言论中嗅到了不妙。 言论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宜家为了帮天东挽回这次消费者的危机，愿意将折扣继续进行下去。 为了天东商场？ 这老东西简直就是恬不知耻，这分明是落井下石。 天东因此事近期风评不怎么样，虽伤不到根骨，但一些商场客流下降的还是有点明显。而今宜家来这一套，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他毕竟不俗，联想到这几日网络上舆论的反常之处。而今幕后之人终于是浮出水面了么？ 周青，董华南。 这两人，他不论如何都联系不到一起，偏偏这件事上董华南像是迎合周青所发表的言论。宣布宜家在京都市的几个指定区域进行让利活动后，顺便帮周青仗义执言了几句。 吴建业不敢再行耽搁，让秘书吩咐下去，针对这件事举行临时会议。 如果说周青的个人行为一直都不曾让吴建业放在心上，那董华南这个人，让他真正重视起来。 他太了解那个老东西，不打没把握的仗。他的介入，意味着宜家很可能后续会有一连串的动作。 天东近些年虽然发展顺利，投资开始多线并进，但其根基，却一直都是商场业。所以，于商场上的事情，吴建业半分都不敢怠慢。 目前还没看出具体的苗头来，他却要将苗头提早扼杀在摇篮之中。 会议进行了两个小时，各抒己见，讨论的十分热闹。 有说提议起诉所有发布不实言论的媒体以及周青，有说静观其变，看着宜家上蹿下跳不作理会…… 种种言论，一个都没让吴建业感觉可行。 而就在会议之后，吴建业被秘书提醒接过了他手里的手机。 入目的标题让他眼神骤然收缩。 “天东集团的单，需要宜家来买？” 往下看，标准而典型的软文。处处颂赞这次宜家的仗义举动，处处讽刺天东的小家子气…… 更关键是这番言论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到处都是，反响强烈。 很明显，是有黑手在幕后操作，故意借此诋毁天东的名声。 第六百四十章 橄榄枝 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人，因为很可能在未来的未来，一个人能改变一切。 忘了这句话是谁说的，但信息时代，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成为全民关注的话题。 而周青这个别人眼中的小人物，第一次展现出了他出人预料的交际圈子。 并且如此针对天东商场的事件，竟是迎合者众，毫不担心会受到来自各方方面面的压力。 秦海山一直都认为自己是跟吴家结成了亲家，突然看到周青与吴家针锋相对，措手不及。也像是初次认识这个始终被自己给小看的女婿，他竟然能闹出如此动静。 身为局外人的他，更奇怪周青是怎么跟董华南认识的？ 拿起手机，第一时间打了过去询问情况。 滨海的夜场业目前已经在掌控之内，下一步，他就要跟李修杰一起共同投资进军京都。 秦海山的打算很好，借助周青这个人，跟京都市的吴家扯上关系，好处显而易见。而一旦在京都市站稳脚跟，他人就能彻底洗白。 出现这种事情，轻易将他原定的计划全盘打乱。 电话接通，周青客客气气的把事情解释了一遍。总之就是跟吴家关系恶化了，没有挽救的方式。 “你这是胡闹啊！” 周青笑了笑：“秦叔，事已至此，多说没用！” 秦海山深呼吸，压下心里浮躁，哼了一声给挂断了。 跟秦海山反应不同的是秦翘楚一知道这件事后，第一联想到的就是周青退役，要不怎么能去天东集团做总经理？ 没有任何犹豫，她在联系之后，直接就提出要去京都。 秦海山没了再拦着女儿的理由，只好叮嘱几句，找了两个信任的手下陪同前往。 …… 中和街，盛况渐消。 借着这股热度，不但宜家超市闹出了大动静，其它中和街以及附近的商户也借机折扣。 天东商场被逼的只能参与之中，结果却是吃力不讨好，难缓解眼下被人嘲讽抵制的局面。 董华南笑的合不拢嘴，特地从总部赶了过来，将这最热闹的三天定为独属于中和街的购物节。 这种定性，也让宜家这个最先出头的企业一跃而起，俨然成为了中和街的龙头企业。 闹闹腾腾的动静随之落下了帷幕。 有人愁，比如天东商场。更多人在笑，比如中和街的其它商户跟企业。 他们是得利者，这一切都是因天东跟宜家之间的一系列角逐。 宜家在折扣活动圆满结束之后，客流量成功稳住。而中和街的天东商场则一蹶不振，营业额锐减。并不止于此，全国范围内的天东商场都因为这场波澜而受到了很深远的影响。 如果不是zf方帮助天东打通了一些大媒体的关节，影响还会进一步加深。 就算如此，许多的专家还是进行了一系列的总结。集体认为，方方面面的因素，让天东商场直接或间接损失达到了数十亿元，甚至更多。 似乎很夸张，但蝴蝶效应般的推演预算本就是夸张到常人没法想象的。尤其天东内部一直有消息称，天东下半年将在香江的证券交易所进行敲钟上市，这次事件，不知道会不会动摇其上市的时间…… 吴家，阴郁密布。客厅里，薛怀瑾悠然的面对着所有前来问责之人。 气的跳脚，手上还打着绷带的吴建明。城府很深，始终没看薛怀瑾一眼的吴建业。难以理解的薛锦玉，跟冷眼旁观的吴晋中……等等等等。 一个家族式的产业，所有人都在天东集团有一定的股份，真正的一荣俱荣。 这件事让他们看到的不是正常的商业竞争，而是家里人在吃里扒外。 吴建业问：“怀瑾，你真要自己把责任全揽起来？” 薛怀瑾很郑重的点了点头：“本来就是我的责任，起诉或者坐牢我全接着。” 吴建业几乎将手里茶杯抓碎：“你就这么恨自己家人？” 薛怀瑾挑目：“我说了是我识人不明，认为周青可以打理好商场。更何况二哥，您难道没有责任？本来是一次很好的营销手段，是您鼠目寸光，把所谓的及时止损挂在嘴边……怪得了谁？” 吴晋中复杂看了女儿一眼：“都走吧，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 吴建明尖锐道：“爸，您难道还没看出来。周青那个小杂种做的一切都是在故意针对吴家，咱们要再没有任何反击手段，这次他敢单方面不计后果，下一次，他又敢做出来什么！” 吴晋中烦躁莫名，不理解周青为何对吴家憎恶至此。 吴建明道：“您不管行，我等会就打电话问问吴晓燕，他是怎么教出来的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东西！” 薛怀瑾插话打断了吴建明的喋喋不休：“吴建明，这电话怎么轮都轮不到你来打吧？或者说你自认为脸大到能让别人因为一个无关之人去教训自己的儿子？” 吴建明语噎：“你！” 吴晋中头脑泛沉，疲累道：“都走吧，我跟你妈需要休息会！” …… 而被人所惦记着的周青正在海龙大酒店的包厢之内。 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三个人，一个头发斑白，年近古稀的老头。一个三十来岁的妩媚少妇，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性。 老头就是董华南，全国富豪排行榜常年盘踞在前十的人物，名头在国内真正响亮了几十年。其它两人则是孔艳茹跟董华南的助手兼司机。 周青定性颇佳，面对董华南也没乱了方寸，言辞有度的能进行交流。 不管聊哪方面，他都能插上几句话。 而董华南现在是越看周青越是顺眼，这年轻人就是前几天那场浩浩荡荡事件的始作俑者。 不知内情之人会以为是一个团队在操作，董华南却知道，己方除了推波助澜之外，大部分工作都是周青一人所为，一步一步，一切都在预定之中。 已经上市的宜家在中是最大的获利者，股票在事件发生后连续四个涨停，现在势头犹自良好。 他起了拉拢心思，席间交谈自然就多了亲切跟客气。 “小周，我听说金夜吧你的产业对吧。不错不错，这两年发展的尤为迅速，将来成就难以预料。” 周青推说运气，手机这时响了起来。 他道了声歉，拿起电话走了出去。 董华南等席间只剩下自己人之时，笑着说：“小孔，你探一下小周的意思。公司总部那边缺一个市场营销总监，他有兴趣的话，随时可以过去。薪水他来定！” 孔艳茹吃了一惊，总部的市场营销总监，还不是副的…… 董华南道：“这小子人缘能力都很不俗，这职位他担得起，我倒是怕这边开的筹码对他没有吸引力。” “不会的，董事长……” 董华南摇头：“你先试探一下，我下午的机票，等会就得离开。有消息的话，咱们电话联系。” 第六百四十一章 商议 周青接完电话从外头进来的时候发现董华南跟其秘书已经不在包厢。 孔艳茹解释了两句，而后隐晦提了一下刚才董华南安排的事情。 周青有点心不在焉，勉强道：“筎姐，替我谢谢董事长的好意……” 孔艳茹有点意外周青会拒绝。 年薪上千万的工作，并且入职就是这种高位，可想而知董华南对周青的看重之处。 可他连考虑一下都没有。 不再多纠缠这个，孔艳茹明显感觉接电话前跟接电话后的周青判若两人，试探询问：“怎么了？” 周青笑了笑：“没，没事……”岔开话题道：“筎姐，等会请您参观一下金夜吧，这件事情还需要您在董事长面前多多提及……” 金夜吧目前在京都市的发展陷入了瓶颈之中，董华南有投资的意向，周青也有融资的意向。 所以孔艳茹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中间人，一方面跟周青维持关系，另一方便代表宜家考察金夜吧的经营情况。 说定之后，两人一同出了酒店，前往附近的金夜吧。 周青半途之中给张乐贤打了声招呼，让其过来一趟，陪同讲解。 他虽然对金夜吧熟悉，但比起张乐贤这个总经理还是差点，怕表达的不准确。 去金夜吧的路上，周青手机再度响了起来。 孔艳茹瞥了一眼，注意到他没接，而是选择关掉了。 周青则没发现孔艳茹在看他，视线转向窗外，怔怔无言。 之前那个电话跟刚才的电话是同一个人打来的。 秦翘楚，她招呼也没打，忽然就来到了京都市，忽然的让周青感觉措手不及。 刚才她打电话就是询问周青住在哪？ 周青告知了酒店地址，让她先在相邻的房间再开一间。他则是找了个借口，说在忙工作，暂时回不去。 是借口。他人回得去，参观金夜吧也不必要非在今天。但他不愿意面对，更准确的说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秦翘楚相处。 两人现在是夫妻，他至此也还能感觉到突兀跟不真实，从心底抗拒见到她。不是讨厌，是他排斥夫妻的关系。从始至终，他都没承认过跟她成为夫妻的事实。 另一边，秦翘楚拿着手机皱了下眉头。 天气转暖，她穿衣风格也变化很大。 黑色大衣，黑色牛仔，脚上是一双黑色的高筒靴。 微卷的波浪头发，稚嫩已经慢慢不见。细看下，未施妆粉，肌肤却如婴儿初生。一张秀丽的脸蛋，隐隐多了桀骜不逊，目光直视之间，给人一种干脆果断的感觉…… 至少外形上看，十分出色的一个女人。尤其那双腿，笔直而匀称，牛仔裤包裹下，视觉冲击力极强。 被身后保镖提醒，秦翘楚注意到自己站在酒店门口已经挺久没动了。缓了缓安排说：“去开一间在632附近的房。” 她心里有点不舒服，这次来京都市之所以没打招呼，就是想给周青一个惊喜。 结果，到地方后打电话给他，没体会到任何热情。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个累赘，让他疲于应对一般。 …… 金夜吧，宣平门分场。 正值入夜，金夜吧里客人基本算是爆满。 这是一个最普通平凡的晚上，悠扬的音乐声中，吧内闪烁着让人极其放松的光线。今儿有个非著名歌手在驻场，一把吉他，一首民谣，让底下喝酒的观众静静倾听者。 消费者群体多半属于白领级别的人物。 男性西装革履者多，女性也大多是工作制服还没来得及换下。 外头随着保安恭敬招呼，两男一女走了进来。 张乐贤，周青，孔艳茹。 张乐贤律师出身，口才特别不错，进来后作为东道主，去吧台找了个位置请两人入座。 “孔经理，这是金夜吧的三十多个场子之一，不算拔尖，每个月的净利润在八九十万左右。主要针对的客户群是附近的白领阶层，跟一般的会所有点小差别，您应该感觉出来了……” 孔艳茹四处观看，她进来这里就油然舒心。 边点头边笑着看向周青：“青子，不错啊。” 周青因为秦翘楚的到来而有些神思不属，回神道：“筎姐喜欢吗？喜欢的话我等会给您办张贵宾卡，来这里消费，全场半价。嗯，天武街那边离宜家总部比较近……” 孔艳茹问：“青子，你这里酒水有什么特殊的？” 周青指了指调酒师旁的几个精致塑料牌：“每天固定供应六种鸡尾酒，一共三十多种，基本每周都能尝到各种各样的酒水。酒吧的风格偏向于泰国那边的自由者。除了这些，市面上比较畅销的饮料跟各种酒水，也都有现成的。只要您想，罗曼尼我这里也有条件可以短时间拿到货！正品。” 说着，他招手叫过来一个服务生耳语两句。 服务生恭敬点头往外走去，不消片刻，取了一瓶红酒过来。金色的商标，之上密密麻麻全是意大利文。 孔艳茹惊讶道：“皇家干红？” 周青点头：“不怕筎姐笑话，我们这里准备不了这么珍贵的酒水，不过选址的时候会优先跟这附近的几家酒品店签订合约。我们这里没有的，随时可以找人供应。” 把酒递给了调酒师，调酒师动作熟练的将一瓶酒倒进容器中进行勾兑醒酒，把整个容器推到了周青面前。 周青倒了三杯：“筎姐尝尝怎么样？” 孔艳茹笑：“青子，你这算不算贿赂姐姐？不过咱们丑话说前面，不看到你们完整的计划书，我可是要跟宜家那边站在一起的！” 周青也笑：“筎姐，我真不是贿赂您，是发自内心的想请您喝酒。还有，我最近的生意合作伙伴资金出了些问题，否则我是不会想到要融资的。还有，就算融资的话，绝对控股权我也不可能交给宜家！” 孔艳茹抿了口酒，干冽，微涩，到腹中很温和，入口感觉极好。 她也是行家，尝一尝便知道这瓶酒的价值估计要超过六万块。 “董事长人很强势，他既然注资金夜吧，就不可能是玩票的……” “这我知道，但这是我的底线，还请筎姐可以详细跟董事长解释解释。” 孔艳茹不置可否，感兴趣道：“你想要多少钱？” 周青看了张乐贤一眼，张乐贤道：“孔经理，最多六个亿。” 孔艳茹乐道：“你们俩一唱一和，这是谈生意还是过家家。金夜吧的总价值也就十个亿出头，你要融资六个亿，又不肯给控股权。青子，你自信哪来的。” 周青随口说：“筎姐，谁跟您说金夜吧市值十个亿出头的？财经杂志上的话也能信。仅京都市的金夜吧来说，每个月的净利润都在两三千万，加上其它地方的场子，每年的盈利金额至少在五个亿左右。这种规模的场子，您认为只值十个亿。” “我说的这些没任何夸大之处，总部存档的有财务营收报表，上个月的总营收我可以让他们打印一份送过来！” 孔艳茹对周青没意见，只是身在其位，必须要替己方争取利益而已。顿了顿说：“那你们融资六个亿可以干嘛？没有必要吧。” “滨海那边稍有点麻烦，钱全部投了进去。不瞒您，即将欠银行二十亿的贷款需还。所以现在金夜吧想要发展，有心而无力。商业规则如此，不进则退，除了融资这条路，我想不到其它了！” 第六百四十二章 夜光杯 孔艳茹讶异于周青的坦白，同时也欣赏周青这种年龄所表现出的商业天分。 她在没来金夜吧之前体会不到这里生意之好，来了之后，她才明白，财经杂志上估值的十个亿简直就像是玩笑。 一个年盈利在四五亿元高速发展的企业，其价值至少是年盈利金额的十倍才较为准确。 而据她所知，金夜吧现今为止，也才堪堪成立两年时间。 她对周青是没任何意见的，说他是让她极少有好感的异性之一更为合适。 可工作就是工作，她得搞清楚才是对双方都负责任。 不可能因为跟周青关系不错，她就去坑自己的老板。 等周青话语稍停，她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假如投六个亿给金夜吧，董事长能拿到多少股份？” 张乐贤不敢轻易回复。 周青稍稍沉吟：“百分之十。” 孔艳茹匪夷所思：“百分之十？” 周青斟酌说：“筎姐，我跟您没必要绕弯子。金夜吧的价值几何我清楚，您再了解一下也会清楚。是的，股份比例是少了一些。但很合理，您应该能够理解！” 孔艳茹缓了口气：“我可能需要请示一下董事长！” 周青应道：“应该的。” 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周青随即又给自己加了一杯。 孔艳茹道：“青子，喝闷酒可是很伤身体的。” 她年龄在，加上阅历丰富，要是看不出周青今天状态上的反常才是真的奇怪。 周青笑笑：“艳茹姐，我可没喝闷酒。抛开工作咱们也算是朋友，来，干一杯！” 孔艳茹与之碰了一下，悠然将酒水喝光，红唇美酒夜光杯，结合在一起，美轮美奂。 脸上一抹红晕闪过，妩媚顿生。 张乐贤大忙人一个，虽然陪着两人，但电话声一直不断。 周青趁机道：“张哥，你去忙，筎姐我陪着就行！” 等张乐贤离开，两人离开吧台找了个较僻静的桌子随意闲聊。 兴许是喝了些酒，话题扯的很广。 聊天中，周青对孔艳茹了解更深刻了一些。 清河市人，已经结婚，暂无子女，工作的缘故跟丈夫两地分居，往往每年才能见面一到两次…… 谈到这个，孔艳茹带了点苦闷：“他事业做的也还不错，一直想让我回去帮他。但我这人比较好强，不太喜欢被男人养着，我始终认为，独立自强的女性，人格才比较完整。” 周青听这话觉得不对，却也不反驳。只举杯又跟她碰了一下：“筎姐，您今年有二十七岁么？” 孔艳茹笑瞪了周青一眼：“少在这逗我开心，我看上去像是二十多岁的女人？” 周青认真说：“我刚见您，都没想到您已经结婚了。” 孔艳茹问：“你呢，听说也结婚了。老婆是金商集团董事长的独女，你小子也算是抱住大腿了吧！” 周青再去倒酒，发现容器里已经空了。招呼服务员送啤酒过来，转首说：“筎姐，金夜吧是在我跟她结婚之前跟人合伙弄起来的，不存在抱什么人的大腿。” “跟你说笑呢。” 孔艳茹没察觉周青因为她提到秦海山这个人而稍有变化，继续：“我听说你老婆挺漂亮的，在一些新闻上也见到过一面……跟你倒是真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周青绕开话题道：“筎姐，咱们今天谈话要停留在婚恋这个话题上？” 孔艳茹听他逗趣，下意识打了一下。 无巧不巧的，她手触碰到了周青手面。 男人特有的温度，略显粗糙，跟他清俊的面孔极不相称。 这双手看反面，修长匀称。 正面，却粗糙异常，老茧密布。 孔艳茹好奇把周青手拿了起来：“青子，这是你当兵的标志？” “嗯，部队经常要碰枪，而且各种训练，手大多都比较惨不忍睹。” “这样才有男人味啊！” 周青渐感不妥，抬头，除掉大衣的孔艳茹内里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玲珑圆润的上身，他的角度，轻易穿过略宽松的领口看到了些许晶莹的柔软。灯光的映衬下，就如无底深渊一般让人瞩目。 她人真的很有女人独特的那种味道跟魅力，细看下，那张脸或许谈不上绝美，却极耐看入眼。笑起来的时候，牙齿雪白，眉眼弯弯，豪爽而别具风情。 “筎姐，要不别喝了吧！” 周青强按耐住心绪，提议了一句。 他感觉状态很不对劲，却不知道为何如此。 应该是压力跟长期不近女色所至。 孔艳茹也嗅到了越来越反常的味道，听周青说不喝，挑了下眉头：“青子，还没喝痛快呢？你拿出点男人魄力行吗，就跟当初在海龙救我一样。” 周青哑然，又开了几瓶啤酒。 待再次喝光，他头部感觉到了些发沉。孔艳茹比他还要严重一些，站立去洗手间之时，走路都已然有了些摇晃。 周青担心酒吧环境乱，就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这时，可能是穿着高跟鞋的缘故，前面走路的孔艳茹踉跄了一下。 周青不假思索上前搀住了她胳膊。 女人独特的香水味道不加掩饰的在鼻端恣意飘荡，他惊觉手面柔软的有些异常，触电一般挪开。 孔艳茹眼神闪烁盯了他一眼，撇开他进了洗手间。 出来，看时间已经不早，孔艳茹道：“青子，我得回去了。金夜吧融资的事情我会加紧把你这边的意思转达给董事长……” 周青道：“那我送您。” 孔艳茹没再推辞，人半躺半靠的倚在了周青身上。 一路行去到达车前，周青开着她的车按照她所说地址赶了过去。 孔艳茹的家是市区一栋挺高档的复式公寓，租金每年在二十万左右。 到地方下车，被风一吹的孔艳茹更觉得头沉脚软。 周青视线清明闪过，接着是复杂。 他隐约有种直觉，孔艳茹是装醉。 可是，不想拒绝。 或者说他也需要适当的放纵跟发泄。 近段时间风浪不断，一件又一件看似顺手为之的事情，其实根本没那么简单。 秦翘楚的提前到来，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意识该到了决断以及跟秦海山翻脸之时了…… 因为再拖延下去，等待着他的将会是跟秦翘楚真正的去领结婚证，他再也没有任何说辞可以解释。 到她家里，灯光没来得及打开。 早就有所感应的彼此水到渠成般搂抱在了一起。 呼吸加重，夜色沉凝。 周青紧跟着孔艳茹的步伐与之一起躺倒在了沙发上面。 堕落感袭来的同时，让周青有了一种病态的爽快，如同三伏天一盆冷水落下，然后是阳光暴晒，再然后忘形而不知疲倦。 第六百四十三章 紧锣密鼓 略带酒意的两人，也不知道折腾到了几点。 总之，孔艳茹的声音由高亢转为低微，细弱无声之时，两人从沙发上已经挪到了床上…… 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人激动的浑身颤栗。尤其孔艳茹，结婚经年，竟是从未有过这种如同刻在骨子里一样的悸动。 她以前觉得男女之事其实就那么着，应付一下便可。今天，轻易被催发出了无限的热情。 次日早。 懒散睁开了眼睛，身边却已经没了人影。 昨夜的事更多像是一场梦，可是床上狼藉又清晰告诉她，并不是梦。 稍稍有些负罪感，但紧接着她就心安理得。 她知道，自己丈夫也不干净，凭什么女人就该墨守成规呢？ 本来想给周青打个电话的，最终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 他提前离开，应该就是不想等两人醒后见面尴尬吧。 回忆昨晚自己忘形之时的表现，孔艳茹脸上再度泛起了热意。心里计较周青会怎么看她…… 想着，毕竟没有忘了正事。 下床洗漱了一下，给宜家董事长打过去了电话。 先说了周青不愿意去宜家工作的事情，然后又谈到金夜吧的融资事宜。 董华南听到她的话后有些惊讶：“一个小小的金夜吧年利润竟然能够达到五个亿。” 孔艳茹道：“董事长，我瞧金夜吧以及周青这个人都较为靠谱……” “这个看得出来，小周做事有板有眼，不是虚妄之人。” “那投资的事情？” “你转告他，六个亿百分之十的股份我可以接受。但我要投的话就投十二亿，要百分之二十。” “董事长，他恐怕不会同意的……” 董华南错愕道：“为什么！” “他只肯放百分之十的股份出来。” 董华南摇头发笑：“这小子，我投资难不成还要被他所左右。不过倒真是个人物，别人在我这拉投资孙子一样，但越那种我反而越不怎么信任。你先谈着，争取百分之二十，退而求其次的话百分之十我也可接受。就当结识一个有潜力的年轻人。” …… 周青在回酒店的路上接到了孔艳茹打来的电话。 得知他大早上就给董华南联系谈关于金夜吧的事情，稍感异常。 他不是鸭子，跟人睡一觉，就迫的人不得不做某些事情。睡孔艳茹出于他自己想，需要放纵而至，绝不是为了目的而去做。 或许有目的，他也根本没有意识到。 这件事在他看来，正常流程来走，敲定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到时他代表金莎集团过去签下合约，才能算成。 而孔艳茹现在打电话的意思，已经隐约透出来没什么悬念。 但这些话注定不好说出口，将车子停在路边，边道了声谢，边买了两份早餐。 回到车上，就听孔艳茹说了股份比例的事儿。 周青坚持道：“筎姐，这个我一个人做不了主的。这样吧，等我跟其它人联系一下，然后再给您答复。” 孔艳茹还想说，又无话可说。 跟周青有了这层暧昧关系后，确实阻碍了两人的正常交流。 酒店。 秦翘楚一晚没睡，也一晚没打通周青的电话。他明明知道自己在酒店里等他，是故意如此，还是工作真忙？ 再忙的工作也没听说非得加班到通宵的。 咬牙切齿之余，又倍感委屈。 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以为周青在知道她过来之后至少都该第一时间赶回来……小别胜新婚。 可事实相反。 脚步声响了起来，迅速让她心跳加快。接着是男人的声音，是在问门口的保镖她住哪间房。 秦翘楚脑海中什么负面全消失了，穿着睡衣打开了门。 入目就是那个让人熟悉而陌生的男人。 说熟悉，是因为那张面孔时常能进入她的梦里，让她反复拿着手机观看照片。说陌生，是因为气质跟看向自己的眼神有所变化，额头上，颈部，都有微不可查的伤疤。 尤其颈部，虽然淡的几乎看不到，可秦翘楚还是激灵打了个冷颤。 这伤口的位置实在是诡异，以她的眼光判断，再进一分，神仙难救。 门口正是提着早餐的周青，温和看了眼秦翘楚，拿着早餐进了房间：“帮你带了点东西吃。” 秦翘楚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忍着心里无数的问题跟委屈：“你退役了？” “嗯，刚没多久。准备处理一下金夜吧的事情，就去靖安看你的……” 秦翘楚打断：“我不要你去看我，等你什么时候空闲下来，跟我说一声，我随时都能来找你。” 周青笑道：“行！” 秦翘楚缓了缓：“你脖子的伤怎么回事？” “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人阴了一下。” 秦翘楚走近，用手在上面摩挲着。突兀双手抱住了周青颈部，昂首捉住了男人的嘴唇…… 周青手里拿着早餐，很被动的回应着。 慢慢的，稍感不耐，单手环着秦翘楚的腰将她抱的双脚离地，挪到桌前将早餐丢了上去。过程中，两人的嘴唇从未分开过。 临门一脚之时，秦翘楚抗拒周青去开抽屉，细弱蚊蝇：“咱们都结婚了，那个用不到。” 周青呼吸很重：“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不会的，安全期……” 周青等她这话落下，再无任何顾忌。 他是个很理智的人，但跟秦翘楚之间复杂的关系，让他乱了方寸。 云歇雨收，秦翘楚心满意足钻到了周青怀里。 她跟周青之间有过好多次，但真的是初次如此亲密无间。 手随意放在了男人胸膛上，秦翘楚有意无意道：“周青，你昨晚干嘛去了？” 周青闭着眼睛，梦呓般道：“跟客户喝酒谈事，醉了……就去了附近酒店。” “哪一家？” “海龙。” “哪间房？” 周青没再回应，沉沉闭目。 他昨晚熬到了凌晨两三点，刚才又是一阵紧锣密鼓。累是真累，躲也是真躲。他要是再回应下去，秦翘楚能做出来去酒店询问的事情。 昨晚根本就住在了孔艳茹的家里，秦翘楚一问，就得露馅。 秦翘楚无可奈何，憋着怒意掐了几下，看弄不醒男人，只好作罢。 就是眼睛盯着男人平和安静下来的面孔，稍有惶恐不定。 她有点说不出来的恐惧，不敢想，也不敢问。 第六百四十四章 毒辣 军区内，吴建明正在打电话。 他有一副很不错的皮囊，只此时脸上却密布着阴毒。 另一边，一个留着板寸的中年男子，放下手机之后直接招呼了两名手下进来耳语了几句。 靳正涛，京都市最有名气的几个风头较劲的人之一。 当初因为惹上事情，曾经求过吴建明代为解决。 吴家在整个军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靳正涛而言就是一颗参天大树。 他平时想巴结都找不到门路，如今吴建明主动打电话过来，他已经决定不惜代价也要将事情做的让他满意。 再说吴建明说的那件事对他来说就是小事，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靳正涛太有把握做到滴水不漏，不留任何痕迹。 …… 周青这一觉睡的很死，从早到晚，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发暗。 有几个未接电话，其中一个是孔艳茹的。 周青小心翼翼的从秦翘楚的环绕中脱身，回拨过去。 还是宜家注资金夜吧的事情。 在之前聊过不少这方面的话题，纠正了一些细节，周青又打给张乐贤，让他抓紧拟一下融资协议，跟融资计划书。 动静虽小，秦翘楚还是被吵醒了。 打了个哈欠，然后揉了揉肚子。 看似困顿，精神劲儿却不错。 “我饿了！” 不用她说，周青肚子也感觉空落落的。提议说：“收拾一下，带你去吃东西。” 秦翘楚兴致颇高，去洗漱了一下，坐在酒店的镜子前开始补妆。 其实也没什么好补的，她底子好，稍稍加一些粉底便光彩夺目。 十分钟左右，换好衣服的两人走出了酒店。 靖安距离京都市挺近的，但秦翘楚是真正第一次来这座城市。 所见所闻，加上身边人在，她很快忘了刚来京都市的那些烦恼。 懒得去多想了，掌控不住身边的男人，她除了分手之外就只能妥协。 进了一家火锅店，吃饭途中，秦翘楚顺手帮周青夹了一个羊肉卷道：“你现在每天在这儿忙些什么？” 周青简述了一下金夜吧融资的事情：“等这件事了，我打算回滨海一趟。” 秦翘楚挑目道：“你缺钱干什么不告诉我……爸本身就是做投资的，投给未来女婿岂不是天经地义嘛！何必舍下脸去求别人……” 周青解释道：“不是求，是双赢的局面。” 秦翘楚不满说：“总之你就是拿我跟爸当外人看！” 周青抿了口饮料：“话不能这么说，现在谁不知道我是秦叔的女婿。我要是有事再去找他帮忙，岂不是坐实了我吃软饭的名声！” “吃软饭也是本事好不好，别人想吃未必吃得着呢。”秦翘楚嘟囔着又问：“妈最近身体怎么样？” 周青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秦翘楚口中的妈指的是吴晓燕。 “挺好的，前两天刚联系过。” 秦翘楚道：“我最近就不走了，等你忙完，咱俩一块回滨海。顺便把结婚证给补一下。” 周青视线低垂，含糊应着。 巧合张乐贤电话打了过来，说合同上有很多事情他不敢轻易拿主意。周青顺势叫来服务员，结过账后道：“翘楚，我有点事情得忙，等明天抽出时间再带你去玩！” 秦翘楚不爽道：“什么啊，睡一天都没事。刚出来陪我逛会街，就有事儿了！” 周青道了个歉：“我今晚早些回来。” “你说的啊，别给忘了。” 周青点头，先一步驾车离开了火锅店。 他跟秦翘楚在一起是真的别扭，无关讨厌与否，只因为两人之间横着一个秦海山。 倒是有把握趁现在机会跟秦海山的关系缓和起来。 可是，办不到。 订婚跟结婚都是秦海山一手促成，周青若是妥协，就意味着他必须承认自己跟秦翘楚的关系。更重要的是来自滨海方面的压力。他曾答应过跟缉毒局的任新远合作共同搜集证据逮捕秦海山，现在局面是他一旦撂挑子不承认，就不单单是背信弃义那么简单…… 既没办法缓和关系，剩下的唯一选择就是除掉秦海山，或者亲手把他送进监狱。否则，永无宁日。 而这种选择，对秦翘楚无疑是不公平的。 周青躲着她，也是为了将来她能够少受一点伤害。只是，事与愿违，他越是冷落秦翘楚，她反而越是执着。 接下来几天。 周青除了晚上不得不回酒店，其余时间大多在找借口避免跟秦翘楚见面太多。 期间，王冲那边的贷款材料邮寄了过来，他给签了字摁了手印回寄之后，贷款基本算是没了悬念。还有就是跟张乐贤一块把合同拟定了好了，择日去一趟宜家总部当面签约，融资就彻底完成。 几件大事暂时敲定，周青人也轻松了一些。 此时的他正在京都市里面随意转悠着，寻找新的场地。 这次融资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迎接金莎的到来。 没意外的话，等贷款一到，她解决掉眼下危机，就会马上前往京都。 没错，滨海的金莎集团虽然日薄西山，却不代表着金莎娱乐城的经营理念跟管理模式不对。相反，周青看来金莎的个人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只要有钱，有合适的地方，就会少走很多弯路。 且她经手这些事情的话，周青完全可以腾出手来回滨海那边发展道场。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眼前的麻烦是金莎娱乐城那种规模的夜场所需要的场地极大。最恰当的就是租下来一整栋大厦，除了经营夜场之外，多余的还能用作酒店。 可京都市繁荣如斯，但凡合适一些的地点，根本就没可能找到他所需要的地方。 如果这件事行不通，下一步只能是购买场地进行建设。这样一来的话，原本简单的事情，可能会变得十分复杂，资金的预算方面也远远不够。 商业之事问金莎，这是周青自己的认知。 跑了一天无果，回酒店的路上，周青就准备给她打个电话商量一下。 这边还没拨出去号码，手机先自响了起来，是张乐贤。 周青摁了接听，张乐贤急促的声音顿时传来。 “青子，咱们在安平，远通，静海……等地方的场子被人给砸了！” 周青握住手机的手收了下：“你现在在哪？” 张乐贤嘴里至少说了七个金夜吧地址，这让一贯冷静的周青也油然色变。 他现在手底下所剩下的唯一筹码就是金夜吧，若是出事，他跟金莎所面临的局面可能会不可收拾。 第六百四十五章 凶险 周青接到张乐贤电话之后就将车子放到了极速。 蓝色的宾利，像是一道流光，进入前往市中心的主干道。 而一路上，电话声几乎在响个不停。 出事的消息不断传来。 就在这短短的二十分钟之内，竟是又有几个金夜吧遭了秧。 着急之际，身后至少五六辆车尾随在了他的车后。 轰鸣的声音，车标很普通，但从发动机传来的闷响声可以听出来，这些车子绝对都是改装车。 周青为人素来警醒。 这种僻静道路，乍然间冒出这些车子来，太过于反常。看两辆车要超车，他强压下受到电话影响的心情，转盘猛打，宾利车呈s型在道路上盘旋而进。 他本意是想迫的对方停车或者躲闪。 可少顷，车身就猛然一颤。被一辆挂着本田车标的车子撞到了车后。 周青身体失控，若非安全带牵引，他头部险些摁在方向盘上。 也由此，他已然断定这些人肯定是冲自己来的。 到底是谁？ 在京都市，周青得罪过什么人很容易能想得到。 吴建明或者于晓军。 但没心思再想，因为接二连三的，那些被挡在车后的人，车子竟然轮番朝前激进。周青车子连续被撞，一个失控，分别被一辆宝马跟大众超车成功。 两辆车子，瞬间是一个熟练至极的漂移，并列急速横在了周青必经之路上。 常人或许会被迫的停下车来。 周青眼神骤然转冷，猛踩油门。 轰的一声，他双手牢牢卡住了方向盘，硬生生的挤了出去。 他不确定这些人的来历，这种关头，假如对方的意图是要他的命。他车子停下的时候就是死亡之时。 所以顾不上前后皆惨不忍睹的车，周青再次提速，已经快进入市区。到时车子一多，这些人再想怎样，难免会有顾忌。 他得先行脱身，才可找时间调查对方。 本能的，他猜测砸金夜吧的人跟这些开改装车的人来路相同。 他如此想，对方显然也不傻。 目的自然要在周青进入市区之前拦住他。 又一辆挂着路虎车标的车子跟周青的车几乎达到了平行。 两百以上的车速，齐头并进。 周青透过车窗隐约看到了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戴着头盔，穿的是赛车服。 他车技比不得这些专业的赛车手，胆识却并不差。而且军区里学习过特种驾驶后的他，对这方面进步不是一星半点。 右手一甩，宾利车的方向盘极速旋转。转动不足一圈，再度回打。 砰然动静之中，那辆路虎被逼到了路肩之上。 路虎司机是个高手，片刻就稳住了失控的车子。 周青却因为稍有耽搁，左侧又出现了一辆同车标的车子。 跟路虎车两侧收紧，吱呀的剧烈摩擦声夹杂着火花四溅。 周青的车不管怎么加油门，却再也摆脱不了。 身体连番的失重感袭来，又一辆车越过右侧路肩，挡在了车速逐渐放缓的车前。 前，后，左，右。 周青的车被牢牢卡在了中间。 这么多辆车，也将整个道路全部给封死了。 刚刚停下，哗啦一声。旁边车的天窗里探出了半截身子，戴着头盔，手里拿着球棒。 周青咔的一声将安全带解开，胳膊挡了一下飞来的玻璃碎屑。 另外一边又一个人从天窗钻了出来。 一时间噼里啪啦，玻璃尽皆碎裂。 周青人被迫低俯下了身体，手间，抓到了藏在隔板中的电击棒。 居安思危，周青不管是住的地方还是车内，携带的全部都有工具。 如果不是因为被从部队开除，他枪支都不会离身。 拿到电击棒，心里演算着对方棍棒落下的节点。 一棍落，他直立身体，双手攀住了天窗。反常理一般，双脚先出，正中一个刚站在他车上之人的身体。 那人一声惊叫，下一刻周青人已经从天窗跃出，电击棒滋拉一声戳在了他胸口。 剧烈的电弧顷刻间潮水而至，那个倒霉鬼浑身上下摆动不休，痉挛摔落在地。 做好这一切，周青后背激灵汗毛直竖。 他不假思索转身将电击棒甩脱。 一个想偷袭的小子，收棍躲闪。 眼前一花，周青已到近前，抬膝撞在了他腹部之上。 如同没有重量一般，他惨叫着径直飞出。 周青片刻不停，连续几个踏步，人轻盈如同灵猿。 砰砰响动，他将车顶当成了跳板，最后双脚发力，借力径直跃出了将近五米的距离。 初步估计，这次围堵的人至少十几号。 他如果硬碰，恐怕招架都难。 公路左侧是一条河，天气尚寒，周青混不顾忌，直接越过栏杆跳跃进了河中。留下一群气急败坏之人还在大吼拦着他…… 但是，怎么拦。 这种尚且接近零度的天气，不是每个人都会毫无顾忌的敢跳进水里。 不敢跳河，他们对附近地形却很熟悉。 纷纷上车朝河对岸绕了过去。 只当他们赶到之时，哪儿还有周青的影子。 尽皆懊恼的跺了下脚，进行碰运气一般的搜寻。可都知道，搜也没用，对方不定躲到了哪里。 一个车手将头盔气的摔在了地上：“他妈的，竟然跑了！” 这次他们的目标是对方的一双手臂，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雇主交代。 …… 周青运气是不错的，刚游到对岸，便迎面碰到了一辆车子。 他上前强硬拦下，逼迫着对方开车先行离开。 后视镜中，他在离开不远后看到了随后赶到的一帮车手，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其它，牙齿咯吱作响。 司机就是个很普通的上班族，刚刚下班准备回家。 路上碰到周青这个煞星，暗呼倒霉。 车是刚买的，眼瞅着真皮座椅上到处都是水渍，心疼的肉都在颤。 周青没有立刻去跟张乐贤约定的地点，先让司机拉他回酒店。 车内虽然开着空调，这会他依旧感觉发自骨子里的寒意让他说话都困难。 他也就是身体素质好，否则这种天气跳进河中，不用别人怎样，他自己就得冻僵。 第六百四十六章 预谋 回到酒店，周青下车之时要了司机的电话号码，并且给了两个选择。 可以报警，也可以不报警。 司机勉强发笑，待周青进了酒店，他拿着手机僵持了一会，放弃了报警。 这年轻人多半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刚才好多手持棍棒之人在追击……他一个平头百姓，还是息事宁人为好。 秦翘楚眼下就在酒店中，看到周青狼狈样子吓了一跳。 面色苍白，浑身湿透。 虽努力装作正常，可身体还是在轻轻摆动，显然是冻的。 她连忙拉着人去浴室，边放水边道：“怎么了！” 周青强克制着声音异常：“翘楚，帮我去买个手机。” 秦翘楚还要追问，看他样子，暂时打住，匆匆出门安排保镖去办。回来的时候，发现周青已经坐在了浴缸里面。 而周青也初步缓过劲儿来，简单说路上碰到了点小麻烦，没有深谈。 秦翘楚是什么人，脸色一凝问：“是不是谁报复你。” 周青略烦躁道：“你别管这么多行不行，这里是京都，不是靖安。你这大小姐脾气，耍给谁看！” 秦翘楚怔了一下，委屈道：“我不是关心你嘛，你凶什么！” 周青闭上了眼睛，平心静气道：“我现在也不知道对方来历，就算知道，眼下也没太好的办法可以解决。” “那报警了没？” “没用的。” 简单聊几句，买手机的保镖回来了。 周青把卡换上，当即就给张乐贤打电话。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太诡异，对方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明摆着是一副赶尽杀绝的气势。周青最担心的还是金夜吧，某些人敢这么做，恐怕麻烦不会小。 电话接通之后，周青刚刚温和一些的手足再度冰冷。 京都市一共三十几个金夜吧，在他最初接到张乐贤电话到现在，短短三个小时不到，遭殃了将近一半。 其中张乐贤发了几张现场图片，脏乱的让周青心里都在滴血。 如此事件，很显然是有预谋的行事，对方不定已经提前准备了多少天。 “青，青子，这可怎么办！” 张乐贤紧张的声音发颤。 这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在京都市这个一国之都，竟然能发生这种让人想也想不到的事情。 “现场有没有监控拍到什么人干的。” “我查了，全部蒙着脸，不抢钱，就是单纯来搞破坏的。车牌号也全挡着……” “先报警，我等会过去！” 周青疲累叮嘱一句，挂断电话。 挂电话没有多久，手机又持续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连接的心情都不再有。 很显然，孔艳茹也得到了消息。这节点上金夜吧发生这种事故，只怕是融资计划也要泡汤。 缓了缓，他平心静气叫了声筎姐。 孔艳茹关心了几句，然后咨询了金夜吧是怎么回事。 周青隐约感觉到了她口气的不同寻常之处，毫无隐瞒的跟她简单说了一下。 “你是得罪人了吧！” 周青道：“说这些已经晚了，筎姐，这件事您不要有什么压力。就算宜家拒绝融资，我理解！” “你误会了……” 孔艳茹张口结舌，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负责融资事宜，发生任何变故都要如实跟总部交代。她若是董事长，在金夜吧不彻底稳定之前，也不可能会继续投钱。 …… 金夜吧门口，警察正在例行公事的拍照取证。 周青赶到之时，张乐贤正要带人去往下一处被砸的地方。周围密密麻麻的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被挡在警戒线之外。 对京都市的警察来说，这种案件早二十年间发生会很正常，可当今年代，如此野蛮的手段实属罕见。 周青走到了为首警察面前，简单握了下手，陪同着前往。 目睹着一个又一个自己精心打造出来的金夜吧被摧毁的像是人间炼狱，周青全程沉默着，机械旁观。 这次事件，直接或间接导致金夜吧的损失不可估算。 重新装修出钱不说，一个月的客流量就是天文数字。且以后，那些受到惊吓的客人还会不会敢来消费。 或者抓到主谋又如何？难道他们能拿得出钱来赔偿损失？ 可，不甘心。 被人用如此手段对付，躁怒随时都可能脱缰而出。 有点理解当初在滨海金莎所碰到的局面，你明明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偏生无能为力。归根结底，人处弱势，只能被人肆意欺凌。 假如京都市的金夜吧因而一蹶不振，那后果周青几乎不敢去想。 在还不上银行贷款的情况下，他在滨海的道场可能都要被收走。他一无所有没关系，会连带着朋友，亲人，全部受到影响。 他的钱是吴晓燕一辈子的血汗，念及此，心里如同针刺。 冷静如他，此时也是乱了。 果不其然，警察在转了一圈之后，没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只说让周青等消息。 这个等字实在是太过笼统，他不知道要等多久。 …… 京都市郊区，某个独门小院。 靳正涛正在悠然的环境之中陪人喝茶，周边没有其它人在。 是吴建明，穿着便装，戴着墨镜的吴建明。 靳正涛帮忙添了些茶水：“明叔，事儿办的不怎么妥当，还请见谅。” 吴建明知道他指的是断周青胳膊的事情，虽有不满，还是大度道：“已经不错了，那小子在军区的时候曾经拿过特种格斗大赛的冠军，你们奈何不了他倒也怪我没提前交代！” 靳正涛笑盈盈的递过去一支烟帮着点燃：“一次不成我还能再来一次，总不至于连一个小人物都拿不下！” 吴建明道：“短期内不要节外生枝了。另外，动手打砸金夜吧的人处理的妥不妥当？别引火烧身。” 靳正涛兀定说：“这您放心，主要人员我已经给安排离开了京都市。” 吴建明松了口气，郑重拍了下靳正涛的肩头：“天东集团最近跟宏图地产准备合作龙庭小区的项目，目前最合适开发的地方就是中华园那一片……你看着办，消息别透给其它人！” 靳正涛眼睛一亮，激动的去抓茶壶的手都有些发颤。 这消息简直太过劲爆，如果确定开发的话，他提前在那边购置一些物业。恐怕，顷刻间价值就会翻倍，甚至更多。这实在是一份让人意想不到的大礼，也让他更加坚定自己这次大腿是抱对了。 “那小王八蛋敢得罪明叔您，还真是没开眼！” 吴建明冷笑：“这只是个开始，吴家对他手下留情，他真当吴家是个软柿子，让人想碰就碰。”说罢，他意味深长的看着靳正涛又说：“我今天来这里仅限于你知我知，要是东窗事发牵连到我，咱们可没任何情面好讲的。” 靳正涛忙许诺道：“明叔放心，就算有人拿枪指着我的脑袋，我也不敢把您给卖了！” “这就好！” 第六百四十七章 我的 你的 三天，金夜吧的事情警方还是没能给周青一个答复。 当晚，有人录制了视频跟发布文字消息将这件事传到了网络之上。 一开始关注度极迅速，可随后，金夜吧三个字就成为了敏感词。 视频跟各种消息被屏蔽，发布者被封号。 包括周青，自己都没办法在网络上说这件事情。 很诡异，要么是一些网站怕惹上事情，要么就是提前有人打过招呼。 周青认为是后者，这种认知，让他前所未有的无力。 有心再闹一场，却不愿意连累一些敢帮他仗义直言的朋友。 这件事是有人伸手了，在刻意压制着事态。 度日如年的三天，随着各种层出不穷的坏消息传来，让周青趋近麻木。 有小道消息称，有人在金夜吧里受到了保安人员的侮辱，怒而反击，才导致金夜吧连番被砸。 还有人说金夜吧兜售假酒…… 更天荒夜谈的是说金夜吧里有非法活动，暗中组织赌博等等…… 但就是如此不负责任的消息，偏有人信。 真理是由势大者来书写，果不其然么？ 不止于此，最直观的影响就是其它完好无损的金夜吧生意上的下降。 客人可能担心再有人来打砸，也可能是被一些流言影响。总之，营业额一落千丈，萧条的像是鬼店。 周青连续三天的睡眠时间加起来不足六个小时。 人短时间廋了一圈，不修边幅，精神萎顿。 秦翘楚急在心里，但不管怎么开解，都没用处。想帮忙，也无从下手。 她就差直接说不就是钱的事儿么，我去帮你弄。 但这话她不会直言，直觉周青不会喜欢听。 电话这时响了，周青勉强提神：“莎姐！” 金莎也是知道了京都的事情：“我明天过去看看。” 周青挺希望能有个人来帮自己分担一下，只不过不是现在。 大男子主义也好，怕把她卷进来也好。周青清楚金莎来这边起不到作用。 这不是商业上的问题，这是人的问题。 “莎姐，我能处理！” 金莎叹了口气：“别逞强好么？实在不行，咱们俩离开京都，离开滨海。以你我的能力，在别处也大有可为。” “莎姐，您还没看透？这不是换个地方那么简单的事情，滨海出事，咱们将大本营转移到京都，京都出事，咱们再转移别处。别处若是再出事呢。我得妥善的解决掉这件事情，我要让他们知道，事情是不能以这种方式来做的。否则，我不会离开京都一步。” 金莎怔了下：“你别这么想……” “我必须这么想，这一步退了，我以后都永远别想直起脊梁！” “好，我等着你的消息。不管好坏，我跟你站在一起！” 挂断电话，周青去洗了个澡，然后好好睡了个觉。 次日一早，他在秦翘楚未醒之时，换了身正式的西装打车出门。 他不喜欢求人办事，眼下奈何。 所能想到可以介入这件事中的人也就只有一个，常洪斌。 他不敢要求太多，他就希望常洪斌能打个电话，催促下金夜吧案件的进度。至少他要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 当然，常洪斌如果不愿意帮忙他也理解，总要试一试。 来到市委家属院附近，门口的保安还认识他。笑着打了声招呼，丝毫没拦阻他进入。 周青手提着简单的两盒礼品走到了常洪斌门前。 不是送礼，就是简单的礼尚往来，两盒礼品总价值不超过五百块钱。 摁下门铃，赵玉蛾熟悉的声音在里面响了起来。 “谁啊！” 周青站在猫眼处应了一声。 接着，赵玉蛾开门，脸上随即挂满了笑容：“青子来了，快进来。” 周青礼貌客套两句，四处看了看：“常叔叔不在吗？” 赵玉蛾道：“刚去上班。” 也没注意到周青异常，她随手削着水果，打听周青近况。 她知道周青被部队开除，也知道周青跟吴家反目…… 这些都是丈夫闲聊的时候跟他说起的。 把手里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青子，最近那个被砸的金夜吧是你的吧！” 她看似温和豁达，少弯弯绕绕。世面见的却一点不少。 周青这次来的如此凑巧，她猜到了七七八八。 不过没关系，她对这年轻人有好感，又加上她跟周青母亲的交情，有些事情乐意随手帮一下。 周青来的目的就是求人，不隐瞒，把金夜吧目前的困境给简单做了介绍。 “赵姨，我的金夜吧毁了没有关系，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求常叔叔帮什么太出格的忙。就是警察那边程序复杂，调查取证进度太过缓慢，我想常叔叔能帮忙打声招呼……” 赵玉蛾懂这话的意思，满脸愤怒道：“这也太无法无天了点！” 周青看她表现不像作伪，暗自感激。 赵玉蛾道：“你常叔叔现在估计在忙，这样好了青子，等晚会他回来我帮你说服他打这个电话。你放心，明天赵姨就给你个答复！” “谢谢赵姨！” “你客气什么啊，你救过我们家老常，帮你做这点事还不是举手之劳。还有，就是看你母亲的份上，我也不能坐视不理。真咱们理亏在先倒也罢了，这不明摆着欺负人么。” …… 离开市委家属院的当晚，常洪斌打了电话过来。 咨询了几句具体情况，而后肯定答复道：“我等会跟市局的人提一下。” 常洪斌的这个电话过去不久，那个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察立刻就回复了周青。 言辞客套的让跟之前判若两人。 周青自嘲而笑，估计是常洪斌已经给他们领导打了招呼，不然不会变脸如同翻书一般。 “周先生，您再耐心等两天。取证调查需要过程，最多两天……” 周青不愿与之再应酬下去，径直挂了电话。 秦翘楚靠了过来，笑着道：“事情是不是有转机了？” 周青看着她，不知为何，以前印象中的秦翘楚已经在慢慢消失。而现在跟他同床共枕的秦翘楚，是真的摆脱了那个小太妹的身份。 最难熬的几天里，她从不扯一些什么让人不舒服的话题，总是在试图用笑容影响他，默默陪着他一起…… 他不敢深想下去，手搭在了她刀削一般的肩头之上，将人拢了过来。 秦翘楚头靠着他：“老公，其实也不用有什么烦恼。你还年轻，我爸像你这年龄的时候还是个小混混一样，拿刀砍人呢……进过局子，蹲过牢房，现在还不是混的靖安无人不知……我相信你，比我爸要厉害的多……” 极自然的称呼，让周青眼神剧烈晃动。 她可能自己都没察觉，这称呼是第一次从她嘴里说出来，以前她都是周青周青的叫。 秦翘楚继续道：“再说了，就算你破产了也没什么。我爸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唔！” 秦翘楚没能再说下去，被周青翻身堵住了嘴唇。 灯光如昼，两人似乎都忽略了这个问题，陷入了纠缠之中。 第六百四十八章 放开 警察说两天内给周青一个消息，事实是第二天上午就打来了电话。效率果真是时快时慢，阴阳不定。 这案子不难查，到处都是监控，且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很多人在当地警察局都有备案。 郑龙，这是警察口中砸金夜吧的主谋。但目前没能够找得到人，像是砸过金夜吧之后便从人间消失掉了。 周青又具体询问了几句，挂断后给唐正华打了过去。 就是那个碧海蓝天夜总会的总经理，同时也是金夜吧的三老板，问他知不知道郑龙这号人物。 唐正华因为这件事也不免憋火，闻言道：“确定是郑龙干的。” “警察是这么说！唐哥认识？” “他是靳正涛的人。” 靳正涛？ “嗯，安平区很有名头的一个人。爱财如命，为人不择手段。我机缘巧合跟他喝过一次酒，属于八面玲珑一般的人物，应当不会贸然对付金夜吧……你跟他有仇？” 周青皱眉道：“我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到，怎么可能会有仇怨。” 唐正华说：“这人不简单，青子，你打算怎么办？” “你帮我把人约出来。” 唐正华为难道：“这个，我们也没什么交情，恐怕有点难啊。我试一试。” 周青道：“不管难易，明天我要见到靳正涛这个人。” 唐正华警惕：“你别乱来，要不我得罪了他，根本没办法在京都市混。” 他却是耳闻了一些周青为人，担忧自己一旦把靳正涛约来，起了冲突。靳正涛会将怒火转移到他的身上。 金夜吧虽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小命，靳正涛那种人他惹不起。 “唐哥，您若信我，就按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不拉您下水。现在靳正涛是唯一的线索，金夜吧想继续在京都市经营下去，就必须打通这个关节。至少，我要清楚是何处得罪了他，真有得罪，会赔礼道歉。所以我让您约他出来是解决矛盾，不是为了激化矛盾。” 唐正华听他说的真挚恳切，稍稍放了点心：“嗯，事情出了也就出了，你别太上火。把根源问题解决了才是真的。” 安慰一句，唐正华正要挂断电话，周青又叮嘱道：“唐哥，约人的时候以你的名义，我是陪者，您是主角。否则他听说有陌生人在，未必肯来。” “好！” …… 周青是在骗唐正华。 事实上金夜吧到了今天这一步，他已经预料到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再难重新回到生意顶峰之时。 再严重一点说，周青没了继续经营下去的信心。 因为眼下金莎已经拿到了贷款，利息最低的一种，二十期的还款方式。 这意味着，每个月都要还将近一亿元给银行。以京都市金夜吧现在的状况来看，想抽出资金还贷款，痴人说梦。就算未来还能再行发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所以只要唐正华将靳正涛这个人约出来，周青就要用自己的方式逼着他开口。 或许找到幕后主谋他也没法奈何，但是，必须要找到。 亏不是这么吃的，被人背后敲了一棍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且经历此事之后，周青不会再傻到一头钻进金夜吧这块生意上。 再强的商业手段跟经营模式，挡不住某些藏在暗中的人同样的方式来一下。与其如此浪费精力做这些，周青心里有了破釜沉舟之感。 他假如不能让幕后黑手付出相应的代价跟损失，就会卖掉金夜吧。否则，经营下去没任何意思。 这种生意，不做也罢！ “老公，吵死了……” 打电话的声音惊醒了秦翘楚，她睁开眼睛有些埋怨轻掐了周青一下。 晨辉中，她半截平滑雪白的肩头裸露在外，嗔怪撒娇的表情，慵懒而带着女性独有味道的声线…… 跟以前相比，秦翘楚无疑变得更为女人，也有了几分让人冲动的性感。 兴许是没穿衣服的异性会很容易让男人无限近距离的贴近她的内心产生触动，周青话里不觉带了些柔软：“抱歉……” 秦翘楚就是开玩笑而已，笑着坐起身子，裸着上身靠在了周青身上。 昨夜风急雨骤，女人最准确的第六感，让她分明觉得男人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 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人都要融化了，秦翘楚知道此刻的男人是真实的。 这种气氛下，似乎又将不可收拾。 但毕竟已经快睡到十点钟，周青收回流连在她胸口之上的手道：“起床，等会出去踏青。” 秦翘楚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这几天多焦躁她是很清楚的，有心情跟她一起去玩。 周青笑着道：“你来京都市那么久，一直没抽出时间来陪你。眼下金夜吧已经到了这一步，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今天陪你好好转转，你想去哪的话告诉我，不说我可就自作主张了。” 秦翘楚想哭又想笑：“我以为你这人根本就是冷血动物……我大老远找你来是度蜜月的，你倒好，成天把我一个人丢在酒店。” 周青在她略散乱的头发上揉了揉：“是我忽略了这些。” 秦翘楚毕竟高兴，感怀委屈了一下，就兴致勃勃的去洗漱换衣服了。 十点半，两人走出了酒店。 没有其它人跟着，由周青挎着一个简单的背包，打的士去往郊外。 天气似乎都在给这对小夫妻方便，原本阴霾的天色，随着两人到达地点，拨云见日。 初春来临，万物俱苏，微风乍凉，让人脑清眼明。 而放眼，这个京都市最大的主题公园，嫩枝发芽，草木蓬勃…… 耳畔鸟儿叽喳脆鸣，身边或一家三口，或情侣两人，说笑指点着。不时的，会有咔嚓拍照声传来，孩子叫闹，燕雀般来回。 周青挺直胸膛张开了双臂，这一瞬间，什么烦恼似乎都随之烟消云散。近两年来，他好像都没有过如此放松自己的时候。 暂时不考虑工作，不考虑未来会发生什么，只享受当下。 身体一沉，秦翘楚从后忽然搂住了他的颈部，悬挂在了他身上。百来斤的体重，周青顺势托住了她的臀部，朝着远处大片草地而去。 第六百四十九章 应付 这个主题公园地处郊外，其实没什么太多玩乐的地方。 优势在管理得当，卫生跟空气都好到了极点。素来有一方净土的称呼，是放松心情的最佳场所。 而在附近，动物园，游乐场，一应具备，算是一个在国内都很知名的景点。 一上午，就在两人转转悠悠中结束。到下午，又去了附近的游乐场跟野生动物园。 不知不觉中，天慢慢转暗。 时间在这种氛围中，总是太快太快。快的秦翘楚流连忘返，只希望可以永远这样下去。 回程路上，周青接到了唐正华打来的电话，说是已经跟靳正涛约好了时间，明晚在海龙大酒店7楼的2号包厢见面。 周青应着，眼中微微闪过了一抹冷意。 他没猜错的话，上次跟在车后袭击自己的一帮车手，大概也会是靳正涛的人。 秦翘楚稍感不安：“怎么了……” 周青抓着她的手收了收：“没事。” “你要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我帮你去求我爸……” 秦翘楚挺聪明的一个人，明知道他现在身陷困境，又怎么可能会放心。 她怕周青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 越是美好，越是让人珍惜。 现在她整颗心都在周青身上，生怕两人之间出现任何不可逆转的意外。还有，作为秦海山的女儿，她从小就见惯了太多事情。 这种大规模砸人产业的举动，对方来历必然非同一般。 周青看她一眼，摇头。 秦翘楚劝道：“咱们是一家人，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这人就是爱面子……” “他帮不到我什么。” “那咱们就离开京都，去靖安或者回滨海都可以……” 周青笑着道：“灰溜溜的躲开可不是事儿。” 秦翘楚不好再劝，安静下来。 周青揽住了她腰肢，让她往身边靠了靠。视线转向窗外，也是沉默。 …… 次日，海龙大酒店，晚上七点半。 酒店门口，一辆奔驰商务打头，后面尾随着一辆奥迪，一并开进了停车场中。 车门打开，靳正涛带着五六个手下进入酒店。 他跟唐正华这人不熟，却知道他是碧海蓝天夜总会的经理。 本来他这几天忙着购买中华园那边物业，腾不出时间来。可唐正华电话里却说有要紧的事情谈。大概是让他帮个小忙，价码开的他没办法拒绝。 关键海龙酒店也近，见一面谈几句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包厢内，周青比靳正涛来的要早。 菜还没上，他端着唐正华刚倒的茶水，抿了一口。 今天的周青穿着一件很简单的蓝色呢绒外套，下身是牛仔裤跟休闲皮鞋。 这打扮走在街上也没几个人会注意，但跟一身正经西装的唐正华坐在一处，服务员进来的第一眼总是朝他打量，询问事情的时候目光也会下意识看向周青。 “青子，靳正涛这人势力很大，为人也傲。等会万一有什么听着不舒服的话，一定忍一忍……” 唐正华有点不放心周青，提前嘱咐。 周青随意应着，脸上没什么波澜。 唐正华正要叫服务生过来加水，听到了门口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正主到了！ 他当先站了起来，迎了过去。 周青没见过靳正涛，见唐正华称呼其中一人为涛哥，不由打量。 应该不到四十岁的年龄，短寸头，运动裤跟普通夹克。 相貌算得上端正，额头上有一道很明显狰狞的疤，像是被钝器砸上所至。眼神凝实，翻转之余带出几分狠厉来。 气质这东西很玄妙，周青看到靳正涛的第一眼，便知道对方是个穷凶极恶的人物。因他眼中透出的那股子气势，常人很少具备。 非经历过一定风浪之人不会有如此眼神。 靳正涛自然也发现了坐在位置上没动的周青。 感觉熟悉，挑了下眉头道：“唐经理，那人谁啊！” 唐正华连把人让进席中：“正要给您介绍一下，周青，金夜吧的总经理。” 靳正涛心里生疑，意识到今天这场宴会恐怕没那么简单。 听说对方就是周青之时，他刚才转过去的目光又锁定在了周青身上。 他知道这个名字，间接的也算是打过交道，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年轻。 想起手下报告给他那天围堵周青的情况，他有了想离开的心思。 这种人暗处阴一把没关系，明着面对就不好玩了。 更何况砸金夜吧的人就是他，做贼必然心虚，虽不至于怕，但当事人在眼前，总能感觉到几分别扭。 周青若无其事，起身跟靳正涛握了下手：“涛哥，久仰！” 靳正涛弄不清楚他葫芦里卖什么药，静观其变笑道：“我也早听说过周经理名头，年少有为啊！” 周青毫无任何负担的与其话来话往，催促着服务生赶紧上菜。 海龙大酒店这方面效率倒是挺高的，菜因为提前订的，这会好多已经准备好，不消片刻就端满了整个桌子。 周青自顾打开了一瓶茅台，倒了三杯，其中一杯推到了靳正涛面前：“早听说涛哥特别能饮酒，初此见面，我先干为敬！” 靳正涛看着周青把一杯酒喝掉，不阴不阳说：“小兄弟酒量不错！” 唐正华要再加酒，靳正涛点了支烟，叠起双腿道：“唐经理，你今天叫我来的意思，不是为了让我只认识一下青子兄弟吧！” “有事，有要紧事。” 唐正华笑容满脸，大意是说有不开眼的角色找碧海蓝天的麻烦，让靳正涛帮着解决。 “涛哥，规矩小弟懂，肯定不敢让您白白辛苦。答应您的价格，我们老板一定会如数交付！” 靳正涛放下右腿：“对方什么来头？” “景阳街的张麻子，在您面前屁都不是！” 靳正涛不屑道：“要真是张麻子。这样，就说你是我兄弟，他要再敢上蹿下跳，你打电话给我！” 唐正华拍了几句马屁，然后转动桌面让靳正涛吃菜。 周青看两人谈完，再次端起了酒杯：“涛哥，我也有件事想求您。这杯酒之后再说，以表诚意！” 说罢，又一杯白酒进了腹内。 两杯差不多半斤，让周青身体微微泛热，思维也慢了一拍。 主动挪到了靳正涛身边：“涛哥，这事非同小可，想跟您单独谈一下，能不能让兄弟们先出去。” 靳正涛被周青给弄的有点猜不到他来意。 稍作犹豫，然后摆了下手。 他能混到今天这程度，自然有些胆魄的，而周青的表现，也不像是来寻仇的。 更重要的，靳正涛自认为砸金夜吧做的滴水不漏，绝想不到周青已经知道幕后之人是他。或者说就算想到，也料不到周青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第六百五十章 逼问 周青这时回头看了眼唐正华。 唐正华犯了嘀咕，不晓得周青如此神秘兮兮的到底要干嘛。 不过也是随后告辞一声，暂时离了包厢。 等就剩下自己跟靳正涛的时候，周青微微坐直身体道：“涛哥，谈一笔两千万的买卖如何？” 靳正涛稍显怪异：“什么生意？” “你告诉我谁指使你砸的金夜吧，并且在法庭上指正他，我给你两千万。” 靳正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天方才反应过来：“你他妈叫我来到底是准备干嘛，我听不懂你的话！” 用叫嚣掩饰着心虚，靳正涛起身想走。 周青不轻不重的搭住了他肩头：“涛哥，真的不好好考虑一下？” 靳正涛已然知道了周青来意，瞬时撕开了所有伪装：“小子，你找死是么……” 话并没来得及全部说出，周青松开他将包厢角落里的一组沙发拉过来，堵住了包厢门。 再然后，他朝靳正涛走去。 靳正涛连步后退，大声道：“来人，来人……” 唔！ 周青单手卡住了靳正涛的颈部，将他人整个摁在了桌面之上。 刚上的菜，汤水炙热。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从靳正涛嘴里传了出来，是头部无巧不巧正接触到了汤盆中的滚热液体。 他想反抗，可对方的力道就像是铁钳一样，竟是让他升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惨叫声吸引了等在门外的手下，周青听到撞门声，知道沙发拦不住对方多久，掏出匕首贴着靳正涛裆部钉在了桌面上。 锋锐的匕首一侧，划破了衣服，也划破了靳正涛的大腿肌肤。 周青淡漠道：“让你的人别进来。” 靳正涛被周青三番两次的强势影响，心下早就怯了，更何况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不敢去赌自己不出言阻止手下，这年轻人会不会真杀了他。 不可以常人度之，这就是靳正涛对周青的感觉。 “都别进来，老老实实的守在门口。”他忙吼了一句。 手下们面面相觑，暂时只好停下了砸门动作。而周青选择的角度特殊，从开了一点的门缝里，丝毫也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周，周兄弟，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靳正涛试探弓起来身体，他身下压着的全都是饭菜，此时狼狈的简直跟来时的张扬判若两人。 周青不为所动，扯住靳正涛衣领将他拽了起来。 近在咫尺之间，他再度问：“谁指使你砸的金夜吧！” 靳正涛摇头：“误会，这是误会，我真的不知道……” 只这次周青丝毫没再废话，反手抓住了桌面上的匕首，拔出，直刺入靳正涛大腿。 靳正涛双眼睁大，脸上肌肉抖动。 但这一次他连惨呼的机会都没有，被周青死死扣住颈部，将声音全部堵了回去。 靳正涛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 死亡的压力重重叠叠，周青这次匕首是刺向他大腿，下一次会刺向哪里。 人人都惜命，所以靳正涛在周青即将旋转匕首之时嘶吼崩溃道：“我说，我说。是吴建明，吴建明！！” “何时何地找到你？” “十二号，十二号下午他去了我在郊外的小院，说让我帮他做件事……” 周青又问了几句，不紧不慢拿出手机道：“你刚才的话我全部录了音，你猜吴建明知道你这么说，会怎么想你这个人？” 靳正涛刚恢复自由，就软倒在地上，捂着大腿，牙齿打颤：“爷，大爷，我也是拿钱办事，您报仇也不必找上我吧……”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冲动下为了讨好吴建明而得罪周青这个煞星。 看他刚才有条不紊做着一切，吴建明就知道这小子百分之二百杀过人。 周青掂了掂手机：“你若不想让吴建明听到这段录音也可以，别报警，我也就不会把这段录音给第三个人听。你如果报警嘛，包厢里没其它人在，你说了也不算。好好琢磨琢磨。” 厌恶拿纸巾擦了擦手，周青随即上前拉开了房门。 身上沾染的有血迹，只不知道为何，靳正涛竟然不敢让手下拦他。 他知道，这些人拦也拦不住，反而会更加激怒周青。 想到了刚才年轻人做的一切。 从见面的笑脸相迎让他放下戒心，再引动他好奇把所有人支出去。再然后，就是彻底的狠辣。 不说周青手里还掌握着录音，就算没有那份录音，靳正涛估计自己报警也奈何不得他。 因为，包厢里没有第三个人在，他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只要周青不肯承认，就未必会成为真相。 …… 唐正华呆了片刻，看周青快消失的时候才气急败坏的赶了上去：“周青，你他妈说了不惹事……” 周青回头，打断道：“跟你没关系，别废话！” 唐正华又急又怒，却不敢再行针锋相对。 他确实从没看透过这年轻人。 “你害死我了！” 唐正华满脸的惶恐无力。 周青看着他：“他不敢找你麻烦，我保证！” 唐正华心道你保证有个屁用，又没勇气继续说，只好看着周青进入电梯消失掉。 身后又一阵躁乱的脚步，几个手下拥着快晕倒的靳正涛从面前急促而过。 血，还在顺着他裤腿淌，所过之处，光洁的地面上皆被溅上了血红。 这些，跟周青没什么关系了。 他从逼问出幕后黑手是谁，就把靳正涛这个人抛在了脑后，所有心思用在了吴建明身上。 果真是他，之前周青就猜测除了他跟于晓军，应该没人那么恨他入骨的。 想过要起诉吴建明，让靳正涛作证。 可难度太大，一个不好，他还会因此惹上故意伤人的麻烦。 所以录音更多是为了震慑靳正涛这号人，避免他去报警。真的用在法庭上作为证据，录音显得太单薄。 回去路上，他大脑始终没有停止过旋转。 却一时间想不出可以对付吴建明的方法。 他现在如果不厚着脸皮去找古展鹏帮忙，根本无济于事。或者说就算找了，古展鹏也未必肯因为这件事情兴师动众，他毕竟是退役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 角逐 医院里面，靳正涛的腿部刚刚被包扎好。 周青对他不屑于顾，回过神来的靳正涛却根本不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腿部疼的锥心，也将靳正涛所有理智全部消磨掉。 正如周青所料，他忌惮录音的情况下不敢报警。可他一贯都不喜欢跟警察打交道，有仇，一般都以牙还牙的报了。 “查，给我查那小子的住址，不惜一切代价弄死他！！” 周青的住房信息一点都不难查。 尤其对于靳正涛这种人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两个小时后，出去打探消息的手下就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靳正涛脸色狰狞：“康华酒店？” “嗯，消息准确。我跟前台打听了一下，那小子是住在里面。” 靳正涛吐了口气：“给我盯死他，找到机会千万不要把人给弄死。带回来……我跟他好好玩！” 手下由衷打了个冷颤，连忙点头：“涛哥放心，这次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 周青从对靳正涛动手，就想过他有可能会进行报复。 本想着换个地方住的，在无意从窗口发现楼下几辆行迹诡异的车子之后，微微出神。 树欲静而风不止，对方来的倒是挺快。 他目标本不是靳正涛这种小人物，对方却主动送上门来。 秦翘楚穿着睡袍，无声息在后抱住了他：“老公，看什么呢……” 暗香浮动，周青收敛心神道：“没事，一点小麻烦。我刚才不是说教训了一个人么，对方找上门来了！” 秦翘楚非普通女性，她在秦家那种环境中长大，在周青面前虽能压制本性。但变化即便再大，骨子里的东西也是不缺的。 也不慌张，她冷声问：“上次袭击你的人也是他们？” “嗯，应该没错。” 秦翘楚当即拿起了手机，准备让保镖下去收拾掉几只杂鱼。 周青拦住道：“用不着，我有计较！” 秦翘楚看他坚持，妥协放下了手机：“老公，这里不比靖安，要不咱们离开吧。你虽然不惧，可万一……上次狼狈如此，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周青回身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下，岔开话题道：“你说对方要是打算袭击我，会选择什么地点。” 他却是灵光一闪，有了计较。 乱麻一样的思绪陡然间给理顺了。 从逼问靳正涛他就一直在琢磨对付吴建明的方法，始终没能想到稳妥的，如今倒是难得的契机。 秦翘楚给他自然而然的温柔弄的浑身发软，含糊道：“应该会选择人比较少的地方吧！” 周青若有所思道：“那附近好像没有合适的动手地点。” 秦翘楚打开了他在自己胸口作怪的手：“你别太冒险了！” 周青眼神稍稍挣扎了一下：“不会！” …… 次日，周青没有离开酒店。 一整天就跟秦翘楚呆在酒店的房间里，有时候解锁一下新的姿势，有时候就打开电视随意看着。 就连吃饭，都是由秦翘楚的保镖给送上来。 如此到了傍晚时分，周青才在整理穿着之时打了一个电话。 秦翘楚不清楚他具体要做什么，只不放心的要跟着他一起出去。 周青几番劝说无果，皱眉道：“你当是小孩过家家啊……” “我不管，我一定得去。你忘了，我身手也是不错的，又不会拖你后腿。” 周青懒得再解释，走到门口叮嘱那个叫焦坤的保镖头头：“看好你家小姐，她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口，我找你！” 秦翘楚终究不愿跟他硬着来，叮嘱道：“那万一碰到意外，别忘了打电话给我。” 周青转头道：“嗯，等这边是我处理的差不多，咱们回滨海补结婚证！” 秦翘楚喜忧交集：“你别跟我说这些，感觉像是交代后事一样！” 周青笑着说了句乌鸦嘴，转身进入电梯。 秦翘楚看着他背影，暗自握了一下拳头，在周青身边刻意保持的温柔跟开朗再也不见，清丽的俏脸之上，冷如寒霜。 “你去打听一下那个叫靳正涛的，不管什么来路，想办法让他这辈子都躺在床上！” 她受点委屈，受点侮辱，在异地它乡可以忍着。但她的男人被惦记，秦翘楚忍不了。 所有人，可能就连周青都忽略了秦翘楚的本性。她骨子里流着的是秦海山的血，做事方式又怎么可能会循规蹈矩。 叫焦坤的保镖犹豫了一下：“大小姐，秦爷吩咐说尽量不要惹事……” 秦翘楚一耳光打了上去：“现在是别人惹到了咱们，做不成，你们就全给我滚回靖安。一帮废物，跟着我有什么用！” 焦坤低头，想到大小姐脾气，低声答应道：“我马上去办！” 周青自然不知道秦翘楚的打算。 他此时正在去往一家名叫枫林晚的中餐厅。 叫了的士，三分钟内便到了地点。 刚到餐厅，他便在门口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是常洪斌的座驾。 这意味着，常洪斌已经在餐厅内。 周青离开酒店前的那个电话是打给常洪斌的，理由是感激上次常洪斌帮忙，想见面表达一下谢意，也顺便聊一些事情。 常洪斌忙他知道，也没打算过一次邀请成功。 出乎预料，通电话之时常洪斌说他就在附近，直接答应了见面的要求。 这让周青感激之余也多了几分惭愧。 到包厢近前，稳了稳心神，对站在门口的守卫人员点了下头，然后叩门。 常洪斌熟悉的声音随之从里面响起：“进！” 周青推开门，闪身进了包厢。 里面，除了常洪斌之外还有上次跟周青一起执行过安保任务的邱洋。 周青知道上次刺杀常洪斌的主谋还没落网，情报处也一直没有轻视下来，始终都有人手护在常洪斌身边。 邱洋经过合作，对周青如今也是刮目相看。 见他进来，友善点了下头。常洪斌则直接招了招手：“青子，过来坐！” “常叔叔，耽误您时间了。” 常洪斌道：“也是巧合，我刚在附近跟周德昌见过面，接到你电话，就顺便让邱洋安排了一下！” “青子，你说要跟我谈工作……？” 他抿了口茶，随口问道。 周青哪儿会有什么资格跟常洪斌谈工作，好在早有准备，就扯了几句。 常洪斌什么人物，一听就感觉有点不对头。诧异道：“青子，你有事情瞒着我吧？” 周青短短应对，额头上汗渍都要渗了出来。 确实想不到常洪斌眼力如此，他好像没露什么破绽，常洪斌竟是给看出来了。 他声音停顿了一下，恰在此时，耳畔听到了门外的一些动静。 暗自吐了口气，抬头看向常洪斌道：“常叔叔，对不起您！” “什么？” 周青声音太小，常洪斌下意识追问了一句。 声音落下，门口吵闹声忽然响了起来，刺耳至极。像是守在门口的情报处人员跟人发生了争执。 第六百五十二章 全撂 再说靳正涛的那些手下，在酒店门口守了足足一天，早憋了一肚子火气。 看他出门，就一直在暗中尾随着，直到确定周青进入餐厅，并且发现餐厅里人极少的时候，再无顾忌，闯了进去。 领头的人周青如果在的话还会感觉到一点熟悉，正是上次在郊外拦截他车子的其中一个车手。 靳正涛手底下最得力的几人之一，叫刘义光。 他目的很直接，就是闯进包厢，先断了周青手脚，然后把人带到靳正涛面前。知道对方很棘手，可刘义光不信对方是神仙。 狭小的空间内，周青插翅难逃。 想象往往都是以自己的角度为出发点，而闯进来的刘义光根本没发现，这家餐厅，客人寥寥无几。也没发现，在他带人进去之后，停在外头的车里有人拿起了对讲机。更没有注意到包厢门口站立着的守卫跟普通人是不同的，他但凡稍留神就能看出来对方站的是最标准的军姿。 当然，任由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面对的是什么人。 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底层稍有名望的混混而已。 所以在跟对方起了争执，并且被一脚踹出老远之后，刘义光火了。跟手下拿出携带的片刀，球棒，钢管等凶器全部冲了过去。 他们当门口这个贸然动手之人是周青的手下或者保镖之类的角色。 可跑的有多快，脚步就停的有多快。 因为随着包厢门被打开，迎面至少两把黑黝黝的枪口指住了众人。 三个人，两把枪。 其中就有那个他打过交道的周青，一样稳稳站在包厢的门口。 刘义光下意识就感觉对方的枪是假的，是吓唬人的。 想到靳正涛斩钉截铁的交代，刘义光最先吼道：“怕个卵，全他妈吓唬人的！” 确实，不怪他会如此想。 在京都市，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持枪。刘义光虽然混过几年，可对枪这玩意其实是陌生的。 但下一秒钟，他就不再陌生。 砰的一声，像是有火舌从枪口喷涌而出。刘义光的视线停留在了那个持枪的中年人脸上，漠然的杀机。 旋即，刘义光捂着被击中的大腿，惊天动地的嚎叫起来。 那些个混混面面相觑。 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忽然开枪？ 局面，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刘义光声音响彻了整个饭店。不远处寥寥几个客人从包厢开门查看情况，又迅速把头给缩了回去。 邱洋持枪的手臂不动，机械道：“谁再进一步，杀！” 掷地有声的声线，像是一颗炸雷在众混混耳畔炸响。 有人腿开始发软，想跑。有人直接抱住了脑袋，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不傻，这两个持枪者可能真会杀人。 邱洋双眼钉子一样牢牢盯住老实下来的众混混，拿出手机道：“枫林晚餐厅，有人意图袭击常书记！” 刘义光惨呼的声音随之慢慢变小。 姓常，常书记？ 京都市好像只有市委里面的那位姓常……这不是秘密，这是整个京都市人都知道的事情。 刘义光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一丝凉意从骨头缝里往外涌，冷的他牙齿控制不住的撞击打颤。 常洪斌从事情发生到结束，始终也没从包厢里面出来。 他抿了口茶，看了一眼已经重新回到包厢的周青。 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神，让周青视线低垂下去，原地站立无声。 半响，随着外头混混被警察全部带走，常洪斌一言不发的起身。 只路过周青的时候失望道：“青子，我以为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周青拳头悄然间已经握的泛白：“常书记，对不起，害您受惊！” 常洪斌笑了笑：“你赵阿姨为人善良，没什么心眼。以后就烦劳别去打扰她了！” 周青颓然乏力，等常洪斌离开，便直接坐倒在了身边的椅子上。 他不想这样，甚至从来都不会有这种念头。 只是一步一步的，他几乎被逼到绝境。 邱洋至始至终也没能听出常洪斌跟周青在打什么哑谜，可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些普通的混混，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来做这种事情。而且，确实太过普通。 …… 靳正涛还在医院里等着刘义光的消息。 心底隐隐的不安滋生，他拿起手机再度打电话给刘义光。 无人接听，还是无人接听。 很反常，他心跳不由加快了速度。 就像是应证他的预感多准一般，外头手下丧家之犬一样的推开了病房门。 “涛，涛哥。警察，好多警察……” 靳正涛训斥道：“紧张什么，安平区的张局长我都认识！” 说曹操，曹操到。 安平警察局分局的张明初直接带人闯了进来。 靳正涛瞧苗条不对，压下不安套近乎道：“张局，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张明初嘲讽看了他一眼：“带走。” 靳正涛急问：“张局长，到底怎么回事。” 往日里见面笑三分的张明初却根本不作理会，直接离开。 几个警察一涌而上，架着刚刚包扎好腿伤的靳正涛往外走。 警察局里，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无数的人，无数个电话。 全部都在关注这件事。 张明初压力大的头皮发麻，顾不上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钟，还在连夜突审。 审讯倒是很顺利，那些个混混一知道自己袭击的人是常洪斌后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撂。就连靳正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再也绷不住，把吴建明，以及砸金夜吧，种种事情全部供了出来。 张明初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复杂，且牵扯到吴建明这种人，他没了主意。 袭击常洪斌是个误会跟巧合，这帮人的目的是金夜吧的老板周青…… 给上级打了个电话过去，暂时也没能得到具体的答复。 第二天，一样没等来消息，他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放下，静待结果。 这种局面，已经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之所以没动静，应该是有领导跟军方那边在交涉。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怎么样，吴建明这人是完蛋了。 任何事情，只要扯到常洪斌，就会如同洪水开闸一般，变得凶猛如虎。 第六百五十三章 错对 市委家属院，常洪斌正在客厅里跟妻子闲聊。 他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简而言之。就是吴建明指使那个混混砸金夜吧在先，周青走投无路之下想到了借势。 很诧异周青能想到这一点，可是被人利用，稳重如常洪斌也多了几分反感。 赵玉蛾倒是没他那么多想法，说道：“我看小周那人还是挺可靠的，这次虽离谱了点，却情有可原。你不如趁机帮他一把！” 常洪斌没想到妻子会如此说，无奈道：“我不追究他的责任已经是帮他。这小子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也该好好吃点苦头，受点教训！” “他也是没办法吧，我听说他在滨海那边的道场已经抵押出去。吴建明再把主意打到金夜吧的头上，等于是不给人留活路……” 常洪斌道：“你别管了，这事可一而不可二。吴家固然会受到影响，周青也必须付出点代价。” 说着，他拿起手机打了过去：“老吴，这事儿既然是一场误会，把该惩罚的进行惩罚之后就别追究太深了。不值当闹到如此程度。” “常书记，吴建明那边怎么办？既然靳正涛把他供了出来，不追究会不会不合适。” 常洪斌漫不经心说：“犯错就要接受制裁，不过跟吴家没有关系，别混淆了侧重点。” “那个叫周青的……” 常洪斌看了眼妻子：“是内人的远房侄子，老吴你秉公办理就好。” 酒店里面，周青刚刚回到房间，就接到了来自警察局的电话。 稍苦笑了下，他随即准备赶过去。 靳正涛不但把吴建明供了出来，也将他在海龙酒店包厢里做的那些事情说了。 现在警方是让他去警察局协助调查一下。 对此，周青有所准备，就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子的结果。因为过程已经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警方的态度，或者说是常洪斌的态度。 这件事从头到尾，虽然跟常洪斌没有关系，却又脱离不了关系。 秦翘楚早听属下汇报过事情的经过，据焦坤说，他刚到医院准备对付靳正涛，就看到大批警察抓了人…… 具体的内幕她不太清楚，问周青，周青也不肯说。 看他刚回来就要出去，抓住了周青胳膊：“老公，要不……” 周青懂她意思，坦然道：“我不可能跑路，也不至于。我先去警察局一趟，如果确定出了意外，你自己先回滨海，跟妈解释一下。” 秦翘楚道：“不去不行吗？” “不去等着人来抓我吗。翘楚，警察不是用来躲的，该来的根本就躲不开。我刚才说的是万一，你不要再节外生枝，否则就不是帮我，是害我！” 秦翘楚突兀恼火：“你别太自以为是行不行，凭什么我做事就是在害你。你要早听我的，根本不至于到今天这一步……焦坤说去抓靳正涛的警察至少有几十辆车，什么样的事情能有如此阵仗……” 周青看着她，确定自己是没说过这些的，她怎么好像什么都清楚。 “翘楚，你让焦坤去了靳正涛所在医院？” 秦翘楚意识到失言，挪开眼神道：“我就是让焦坤去打听一下……” 周青没时间追问太过细致。 他怎么可能会信秦翘楚所谓的打听，她让焦坤过去八成是要对付靳正涛。 很不恰当的做法，却没办法责备。 她似乎是为了他。 只是，心里难掩波澜。 这些天的相处，秦翘楚温柔，开朗，细心。 周青从心底感觉她变了一个人，甚至为此都动摇了之前决绝跟秦海山对立的想法。 现在看来，人的本性还真就是个魔咒，秦翘楚的做事方式，跟普通人始终都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他几乎敢确定，警察若是晚去一步，靳正涛大概这辈子也休想再说出一句话来。 …… 警察局，周青基本没受什么为难，有警察随口问了几句在海龙酒店包厢里面的经过。 他准备的有说辞，便说匕首是靳正涛随身携带的，两人在谈不拢的时候起了争执，他不小心刺了对方一下，是防卫过当。 警察不傻，但也正因为不傻才不会深究这个。 又问几句，便暂时把周青给安排进了看守所。 而周青在见到警察态度之后，已经放下了心里最后一丝担心。 看场面，这些人目的不像是在为难他，更像是例行公事的那么一问。 也是，警察本身就是个挺特殊的职业，是以人的诉求为出发点。假如自己是靳正涛，这种节点，恐怕是不会死咬着不放的，最合适的方式应当是私下调解，将这件事往打架斗殴上扯。两人如果调解，警察自然不会纠缠这种小事。 当然，归根结底还在常洪斌的态度上，他说严查，一切细节都会无所遁形。他说走个过场，那万事就会省却很多麻烦。 同在审讯室的靳正涛人已经麻木了。 被抓之后，简直快的不可思议，种种他以前违法乱纪的证据摆到了面前。 故意伤害，行贿，非法拘禁…… 这些罪名估计还是怕牵扯太广，没能继续调查的原因。否则，他不但玩完，整个安平至少还会有一大波人牵扯进来。 就算如此，靳正涛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从监狱里出来得看运气了。 恨确实恨，恨的却不是周青，而是吴建明。 恨他在安排自己做事的时候没有说明周青会跟常洪斌有关系，所以狗急跳墙下，他任何人都不攀咬，只死死咬住吴建明。说这件事全都是受他指使，本能的，他还抱着一分侥幸。吴家势大，吴建明只要不被惩罚的太严重，他这种小虾米应该也不至于被毙掉。 再说吴建明，接到电话之时，人已经萎顿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面。等部队监察科的人过来，他木然的随之离开。 他想不到事情会闹成这样，明明就是一件可在掌控里的事情，如今，根本不可收拾。 吴家，吴晋中在得到消息后，缓缓叹了口气。 大儿子完了，在部队里的前程彻底完了。 他知道外孙金夜吧被砸的事情，没有过多理会，却想不到始作俑者会是自家人。 怪谁？ 怪谁都没用，吴家在部队最大的一面旗帜，彻底降下。从今往后，只怕是只能沦为一个完完全全的商人家庭。 也是由此，吴晋中知道。那个外孙对吴家是根本没有任何感情的。 但凡有，他就不至于百无禁忌，不顾后果。 送他进军区到底是错还是对？ 第六百五十四章 无底洞 吴建明在监察科被关了几天，出来的时候胡须满脸，人显得颓废狼狈到了极点。 而手中是一纸由军区司令部下达的文件。 仔细想想，在部队差不多熬了二十多年爬到现在为止。简直就是做梦一样，今天以后就跟这里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脸色狰狞着，仇恨着。 假若周青就在眼前，他恐怕会彻底失控。 全都是他，全都是他。 一个最不起眼的小人物，他却因此栽了大跟头。 于晓军从不远处走来，惋惜道：“我已经尽力了。” 吴建明机械点头。确实，如果不是于晓军，他还不会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不但要连带赔偿金夜吧的损失，他也会因此被军方起诉到军事法庭。 “晓军，你最后帮我一把。不弄死那个小杂种，我觉都睡不好！” 于晓军眼神稍转，他也早有除掉周青的心思，总觉得有他在，可能自己跟薛怀瑾的婚事都会受到影响。 不动声色道：“吴旅长，都是一家人，帮你做什么都是小弟应该的。不过这事情恐怕是有点难办，明摆着，这次事件中，常洪斌的立场在周青的那边。而且敏感时期……” 吴建明道：“只要你帮我，今年年底，我肯定想办法让怀瑾嫁到你于家去！” 于晓军莫名笑出声来：“怀瑾人性格倔强执拗，哥，您说话能管用。” 吴建明道：“女人挺简单的，是你想的太过于复杂。” “不是我要如此想，是最近我连她面都见不到。每次约她，都找各种理由推辞，谈何其它。” 吴建明能做到今天位置，岂是愚钝之人，试探说道：“晓军，我倒是可以帮忙想想办法。但是，切记不可闹出事情来，否则我在吴家就连最后的立足之地都没了！” 于晓军压住心里躁动：“吴旅长，只要您能帮我得到怀瑾，你就是我于晓军的恩人！” 吴建明道：“说哪里话，怀瑾能嫁给你才是福分。” …… 事情猛烈中来，无形中结束，这就是常洪斌本身的能量。 吴建明被关押期间，周青也在看守所中。 被通知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他情绪都没有半点起伏。 上午十点，阳光正浓。 他那张几天未见阳光的面孔稍显得有点苍白跟落寞。 如愿以偿逼的吴建明得到了他该得到的惩罚。可是，却也因为手段过激，而失去了起诉跟索要赔偿的机会。 换而言之，常洪斌的意思应该就是，大家互不追究，事儿过去了。 可是，该如何过去。 心里的事情过去，为难的却是眼下。金夜吧，在京都市已经彻底没有了任何转圜余地。 想重新经营到出事前的盛况，谈何容易。 远处，一辆车开了过来，在他面前停下。 车窗开着，里面是一张清丽的面孔。 眉梢横飞入鬓，细长如刀，气质上有着寻常女人所不具备的锐气。 英姿飒爽四个字太俗，至少用到眼前女人的身上太俗。 这等气质跟容貌，让男性在她面前只会有一种感觉，压抑到不敢直视的压力。 除了薛怀瑾，似乎也没人可以有这种风采。 两人对视着，薛怀瑾先开口道：“听人说你今天被放出来了，帮你接风洗尘除一下晦气！” 周青拉开车门道：“我还是先回酒店去一下晦气吧，快一周没洗澡了！” 车上，都避而不谈前几天那件轰动京都市上流圈子的事情，反而聊起了别的。 薛怀瑾说她没进过看守所，问周青是什么感觉。 这问题多少让人无语，不答反笑：“小姨，您有心情关心我呢。你跟于晓军订婚日期要近了吧。” 薛怀瑾哼了一声：“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不是怪你小子。现在把吴家给弄的人人自危，更是要抓紧于家这个靠山了！” 周青莫名失落：“真的不可改变了？” 薛怀瑾笑道：“早认了，不谈这个，我听说你媳妇来了京都市。等会带下来，给我看看秦海山的闺女到底是个什么角色，让你都无可奈何。” 周青因何跟秦家结下姻缘只有薛怀瑾一个人知道内情。 那次醉酒后的一次交流，无形中让两人关系近了不止一星半点。 周青答应着，等到了酒店，就领着薛怀瑾一起去往酒店房间。 秦翘楚这几天也担心的够呛，一看到周青就失控扑了上来，上下打量，生怕男人少点什么一样。确信他除了精神不佳，其它都正常外，秦翘楚这才注意到了周青身边的薛怀瑾。 相貌谈不上那种古言所书的标准绝色美女，却美的太有攻击性。 秦翘楚一贯自信容貌，可在她面前，竟是短时间没有任何自信。 看不出年龄，总归应该超过了二十五岁…… 薛怀瑾从进房间就注意着秦翘楚的一举一动，很发自肺腑的行为，小姑娘应该是真喜欢她这个外甥。 笑了笑，看向周青，等着他介绍。 周青自然揽住了薛怀瑾肩头：“翘楚，我女朋友，以后你叫姐姐就行。” 秦翘楚默然无声，脸色不约有些变化。 薛怀瑾没好气打开了周青手臂：“别听他乱说，我是他小姨。” 秦翘楚被连番的消息弄的半天都没说话，气恼至极的踢了周青一脚：“你找死啊！” 她却是被薛怀瑾气质影响下，刚才当真是信了周青所说，以为面前这个女人是情敌…… 不对啊，她看上去比周青最多也就大了几岁，怎么可能是周青小姨。 周青不愿多解释，薛怀瑾应该能说清楚。也就随意打了声招呼，去往浴室。 “翘楚，收拾一下，等会咱们出去吃饭。” 他说着，就把客厅里两个女人抛在了脑后。隐约能听到客厅里在说话，等他洗好澡出来，秦翘楚已经小姨小姨的叫着，熟络亲密。 女人跟女人的关系，周青一直是看不懂的。 似乎比男性之间发展的要迅速的多。 这也十来分钟左右吧，两人倒像是认识十年一样。 看薛怀瑾帮秦翘楚挽着头发，在讨论发型的问题。他拿毛巾随意抹了下头：“两位，我在楼下等着你们，快点。” 没得到什么回应，他就点支烟出了房间。 等待期间，张乐贤的电话打了过来，是说金夜吧财政紧张的事情。 周青对这些坏消息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说会尽快解决，便放下了手机。 有些事，不是一厢情愿就能做到的。恰恰，急是最没用的。 如果不是金夜吧是他最后翻盘的机会，周青有卖掉它，暂时解决债务危机的想法。 当然，这想法也就一闪而逝。 他根本不能卖，就算要卖，眼下也不是时机。 金夜吧在财经杂志上也就被估值五六个亿，经过前几天的变故，现在恐怕两个亿都未必肯有人接手，这点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有就是，他跟金莎最后的一张牌就是金夜吧，便明知道是无底洞，也不得不持续的去填，等到填满的那一天止。 第六百五十五章 剪不断 车上等了五六分钟左右，两女从酒店走了出来。 正值中午，三人在附近找了个餐厅包厢，随便点了一些东西。 吃饭期间气氛一直不错，或者说都在刻意保持着良好的气氛，没有提一些会让人不痛快的事儿。 唯一扫兴是周青手机在不断的响，不时的他要出去接一下电话。 是他这几天在看守所内，手机一直关着。一经开机，许多公事私事儿一并而来。 这次打电话的是金莎，说滨海那边的事情全部解决掉了，择日想来京都市看看。 周青想了想，答应下来。 眼下局面他一个人确实疲于应对，金莎如果过来，至少两人可以将工作区分开来。他主要负责拉资金跟一些宣传上的事情，金夜吧内部的管理，金莎则最为擅长。 包厢里面，秦翘楚虽然貌似跟薛怀瑾聊的热闹，耳朵却一直竖着偷听门外的周青打电话。 不是怕他跟女人有牵扯，而是想帮他无从下手。 她在等待周青从看守所出来的过程中，联系过自己老爹。他说只要周青张口，投资的话没问题。前提是周青开口，她说了没用。 但如何让周青张口实在是个事情。 她隐约知道两个男人之间有条线隔着，任何人都不会轻易跨过去。 薛怀瑾随手帮秦翘楚倒了杯果汁，看她心不在焉，问道：“怎么了？” 秦翘楚心里苦闷顿生：“还不是金夜吧的事情么，前几天缺钱缺的都发不下去工资了。还逞能，不肯求人……小姨，您给我出个主意，怎么让他接受我爸的投资。” 薛怀瑾挑眉，心里清楚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周青这人就算再穷，估计都不会找秦海山开口。 上次聊天，她听说了周青跟秦海山之间的种种矛盾以及牵扯…… 他接受秦海山投资，意味着他对秦海山妥协，也意味着他愿意随波逐流，再也没有坚守跟底线。 被这个话题吸引，她略感内疚。 这件事起因虽不全是她，却也跟她有直接的关系。 因为她而得罪于晓军，得罪自己大哥，进而让矛盾激化。同样是因为她的首肯，周青在天东商场闹出了如此动静……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就是上次大哥自作主张砸金夜吧的理由。 她研究过金夜吧这个短期内在京都市崛起的连锁酒吧，按照她的估算，现在金夜吧的财政之上非但不会有结余的钱，很可能还是负数。 因为在两年内，金夜吧由一家扩张到六十多家，这几乎是脚步不停。变相的，所有盈利的钱以及备用资金，全部用作了发展之上。 而上次危机，非但让金夜吧陷入绝境，其它地方的场地应该也受到了影响。 现在尚且不明显，等时间过去一两个月，近两千个员工的工资都会是一笔天大的开销。还有场地重新整顿装修的问题，这些全部要钱。 有心帮忙，薛怀瑾想想自己，也只是失落。 她性格豁达，很少争什么集团利益或者其它，于是父母亲便在这些事情上忽略了她。 否则堂堂前任天东集团的副总裁，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小金夜吧的问题苦无对策。 现在薛怀瑾的全部财产，仅限于银行卡中的九百多万，以及两处物业。除此，别无其它。 各怀念头之时，周青笑着从外头走了进来。 看两人目光在他身上，奇怪道：“看我干什么，吃饭啊！” 秦翘楚问：“谁的电话？” “我前老板！” 薛怀瑾感兴趣道：“金莎么？” “嗯，她过两天要来京都市打理金夜吧的事情。” 薛怀瑾眼睛一亮：“久闻其名，等她到了你找机会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金莎这个人的名字并不单单只限于滨海，应当说她是国内最出名的一个女性企业家。 从无到有，不说金莎集团，她本身大众熟悉程度也是很高的，自媒体的粉丝量比之一般的明星都不差多少。这还是她不经营那些的原因，她若是每天拍个照片感慨一下，还不知道能吸引多少潜在人群。 秦翘楚跟薛怀瑾想法恰恰相反，嘟囔道：“还前老板，八成有什么猫腻。” 她见过金莎，一直不太喜欢看到周青跟她一起做事。 说不出来的威胁，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或者是个人能力以及家境，她都在其面前找不到半分优越感。 唯一的一点优越感就是年龄。那个妖孽一样的女人都三十出头了，再熬几年，看谁先老。 这也就是恶意揣测，她自己以女性的角度看，对方都是妖孽，几乎不敢去想，周青面对她会是什么感觉…… 薛怀瑾提到金莎，感慨道：“早几年我做天东执行副总裁的时候，听说过她几次生意上的投资案例，教科书一样的精准，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 周青点头说：“她是很厉害，算是我进入这行业的师傅。” “可惜了，听说在滨海是被人算计……” 说到这，薛怀瑾打住了话题。 算计金莎的人可不就是秦海山跟李修杰两人，当着别人女儿的面谈论这个着实不妥。想着，眼神略古怪的看了周青一眼。 女人的直觉，金莎跟周青之间肯定有问题。如今夹着一个秦翘楚，她真想等金莎过来看这出戏周青该怎么唱。 随手帮周青夹了些菜，薛怀瑾看了看时间：“下午我就不做你们两人的灯泡了，先走一步！” “小姨，急什么呢。” 薛怀瑾笑了笑，拿起随身携带的手包，拒绝了两人相送。临走前道：“账我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结掉了，等会你们俩不用再麻烦！” 离开饭店，回到车内。 薛怀瑾边启动车子边拿出手机打给朋友。 “对，帮我把荣欣小区的两套物业处理一下。你有兴趣的话接手也行，九折给你。” 朋友也是女性，惊讶道：“怀瑾，你搞什么，忽然卖房产！你要缺钱的话吭一声，我这里有啊。” 薛怀瑾笑了笑：“好意心领，你真想帮我，就按我说的价格把房子先给买下来，等会我去找你过户……” “好，那我在家等着你！” 第六百五十六章 凝聚 秦翘楚心情因为金莎即将到来，受到了一些影响。 原打算下午跟周青逛下街，可惜被他接连不断的电话吵闹的心烦：“你要有事就赶紧去忙，真没趣。” 周青也没太在意她反常，加上确实需要见张乐贤一面，就道：“那我先过去。” 秦翘楚嘟着嘴，无聊踢打了一下地面：“别忘了早点回来。” 周青答应着，钻进了刚拦下的的士车里。 跟张乐贤约好的地方就在金夜吧。 往常即便是非客流高峰期也闲不住的服务生，现在全部百无聊赖的或站，或坐，无精打采…… 张乐贤看到周青过来，问了几句看守所那边的事情，得知解决了之后满脸愁容道：“青子，这个月的工资已经拖延了十几天。再发不下去，都压不住了……已经有人嚷嚷着要罢工不做。” 周青没想到会这么急：“财务一点钱都拿不出了？” “倒是还有一点，但是杯水车薪，完全起不到作用。” 周青稍稍沉吟了一下：“需要多少钱？” “仅员工的工资就需要一千两百万左右，加上目前正装修着的金夜吧也急需要用钱。至少也得先准备个四五千万，才能暂时把局面稳住。” 四五千万…… 周青楞了一下，他自己卡里倒还有点，却也只是四五千万的零头而已。想要先垫出来痴人说梦。 他下意识的想打电话给王冲，问他道场那边还能不能挪些钱出来。犹豫了一下，放下了这个念头。 估计道场的局势也不太好，本身就不是暴利行业，加上前一阵子已经因此挪过一批，再用，怕是会将那边也给拖累了。 “要不要给莎姐打声招呼……” 张乐贤小声提醒道。 周青摆了下手：“不用，她现在刚把那边的债务弄清楚，给她打电话除了为难她，没任何用处。”想了想道：“员工群有没有，拉我进去，我说几句。” 张乐贤道：“只有管理层群，多是各酒吧的高层。” 周青点头说好。 感觉有进群提示，同意后，就进了群里。 周青随手发了十几个两百的红包，等抢的差不多了，才将备注临时改了一下，拿起手机走出了金夜吧。 漫无目的的散着步子，他随意谈了谈金夜吧的现状。 员工所担心的无非是老板跑路，他们拿不到工资，或者说金夜吧越做越不成，担心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周青就从这两点出发，许诺了三个月时间。 三个月内，金夜吧如果再无起色，他会将金夜吧转手，到时候想要辞职的，想要继续做下去的，都没关系。而现在，周青只要求他们把心都静一静，共同熬过这段时期。 张乐贤也在群中，全程拿着手机在听周青发在上面的消息。 很标准的普通话，没有任何浮夸，实事求是，不夸大也不瞒着。 莫名其妙的，他忽然感觉自己这个年轻老板身上确实有种很多人不具备的凝聚力，随着听下去，他这些天略感浮躁的内心竟是神奇安静了下去。 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是做生意了。 胜了如何，败了又如何。 就像周青所说，聚在一起工作就是缘分，努力后，败了也算是无所遗憾。 周青并不知金莎也在群中，并且提前就清楚金夜吧所面临的困境。 躺在别墅的躺椅上，金莎悠然闭上了眼睛，耳畔是周青响着的声音。素洁明艳的脸上，充斥着宁和。 她所想的跟周青差不多，滨海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击垮她，金夜吧虽棘手，却也不是天大的事儿。 半响，睁开眼睛，看了眼自己所住的房子。 这是她在滨海的最后一处居所，更严谨的说还清债务之后，她也就剩下了这一栋房产。 如今，好像也没了留着的必要。 她办这种事容易，交际圈子在，随意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不消两个小时，就有人过来看房。 一亿两千万购入的房产，目前的价值已经升至两亿元左右。 对方却只出价一个亿。 金莎连价格也没争取，只说让下午把钱打过来，手续她等两天找人办。 她能等几天，将别墅卖个更好的价钱。但急着用钱的情况下，没心情等下去。 那人倒也不怕金莎会耍无赖，或者说眼前的女人再失势，人至少还是值得相信的。 所以一点钟谈的买卖，下午三点钟左右钱就到了金莎账户上。 在她卡上呆了有几分钟，她随后电话，让银行把钱又转入了周青账户。 再然后，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搬出去，明天一早赶往京都市。 真正的破釜沉舟，这栋别墅的出手，也将她对滨海最后一丝执念给敲碎。 别墅外头，等着的还是李修杰。 西装革履，高高在上。 他是赢家，让金莎从一家大集团的总裁成功失业。可也高兴不起来，他目的本不是为了打击金莎，他要的是金莎这个人。 这辈子他李修杰要的东西，罕少失手过。也就是在金莎面前，他真正尝到了挫败感。 他没有任何办法让这个女人完全屈服，或许一开始的打算就是错的，她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一天投怀送抱苦苦哀求。 “金总要去哪？我送你。” 李修杰驾车拦在了金莎面前。 金莎脸上没有仇恨，也无波澜：“离婚了吗？” 李修杰想到上次他暗示金莎去酒店找他，金莎反而给他媳妇打了电话，结果家里闹腾了差不多整整半个月…… 勉强笑笑：“金总这是何苦，你若进我公司，筹码随你开。” 金莎扬眉：“我不太喜欢做房地产。” 说着，绕开李修杰的车，招手拦了一辆的士。 李修杰目光始终在盯着金莎的背影，眼见她要上车，沉声道：“金莎，你信不信，在z国的任何地方，我都能让你一事无成！” 金莎没心思跟他打嘴仗，自若道：“李总最好还是别太自信，这句话很可能会变成一记耳光，到时李总别给忘了就行。” 说罢，她直接拉开车门上车：“师傅，去凯越酒店！” 李修杰表情变幻，手狠狠砸在了方向盘之上，砰的发出巨响。 第六百五十七章 早晚一刀 周青允诺了明天下午发工资，在将管理层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吩咐让他们明早各自开个会好好跟底下员工谈一下。 他自己则开始想办法筹钱。 没钱要借，跟谁借是个很大的问题。 他的那些老朋友，老同学，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的寥寥无几。就是现在的王冲，估计最多也就能拿出几百万左右。 而母亲吴晓燕那边，他是没脸再开口的。她已经给过自己六个亿，如今一毛钱都看不到，还欠了一大笔银行债务待还。 想了半天，敲了敲额头，打定主意。 既然已经答应了发工资，就脸皮厚一些，能借多少借多少。 翻看着通讯录，他正要找人打电话，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您尾号****的银行卡它行来账…… 周青以为是诈骗短信，谁会招呼都不打一个，便给了他这么多钱。 细细数了下后面的零，一个亿整。 正琢磨着谁打来的钱，这时金莎的短信发了过来。 “先应急，我明天上午到京都市第一机场！” 周青醒悟过来，打钱的人是金莎。可她不是已经山穷水尽了，哪来的钱。 他回了过去，金莎不知道在忙什么，没有接电话。 暂时也来不及多想，打车先去了一趟银行。把钱一分不剩，全部注入了公司账户，让张乐贤先把员工的工资给发下去。 从银行回酒店的路上，手机短信又来了一条，这次是三千万。 他缺钱之机，接到这种消息本该松懈。相反的是，周青非但松懈不起来，反而感觉沉甸甸的人情压的他苦笑难言。 又是一个先打钱后来电的主。 这么痛快的借钱方式，想来是不会追着他要债的。 果然，随后薛怀瑾来了电话。 周青想过好几个人，惟独没想到她会给自己钱。 来不及问，薛怀瑾先说：“我全部家当就这些，还不还再说。要是不够，我只能帮你联系银行贷款了！” 周青半响说不出话来。 金莎给他钱，周青感触不会太大，因为他本身帮过金莎不少的忙，那笔钱她说还账或者是借给他都没关系。但薛怀瑾这种举动，让他一时间无所适从。 “小姨……您这也太突然了……” 薛怀瑾道：“你落到如今境地，跟我有直接关系。你收我钱，反而是在行善，我至少能因此睡个安稳觉。再说，你叫我一声小姨，我这个做小姨的不帮你，谁能在京都市帮你。” 周青故作轻松道：“小姨，这钱我收了，情分我也记着。以后您要有事，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薛怀瑾噗嗤乐道：“少来，我说真的，你如果实在需要贷款的话，我帮你做保人。从银行拿钱，问题不大。” 周青应道：“真穷的揭不开锅肯定找您！” 又聊两句挂断，周青靠在后座上身心俱疲。 他其实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用这种方式来帮他，这样会让他感觉自己很废。 但不可避免的，他确实因此在京都市这座陌生的城市找到了一些温暖。 薛怀瑾说他需要贷款，她做保人。 这种信任不是随口说说，因为他万一还不上的话，银行必然会找薛怀瑾要钱…… 就算是血亲，很多人做起这个保人来也会顾虑再三，犹豫再三。 不管怎样复杂，钱的事情暂时解决掉，他人确实轻松了很多。 回到酒店。房间里，秦翘楚刚洗过澡，穿着雪白色的睡袍靠在床头拿着手机在翻。 看周青回来，也只抬了下眼睛招呼一句，就没了反应。 很反常，他也不知何处得罪了她。不过还是笑着坐到床头：“干嘛呢。” 房间里处处充斥着她身上的香水味道，周青靠近后心绪倒是有些浮动起来。 新婚燕尔，不管他对秦翘楚的感情多别扭，两人毕竟只是一对儿年轻人，这些原始的需要对彼此来说都很有吸引力。 秦翘楚本就是故意冷落等他过来哄，所以周青几言之下，她就笑出声来。 丢开手机用手挂住了周青脖子：“你的那个老板金莎什么时间来京都？” 周青手不知不觉顺着睡袍底摆溜了进去，光滑如缎的肌肤上游走，随之登顶：“不扫兴么，这种时候谈论别人……” 秦翘楚眼神若水，咬了下嘴唇，俯首主动凑了上去。 女人，一开始都是被动的。 真正朝夕相处后，主动起来却也顺理成章。 就如秦翘楚，现在就特享受在周青身上策马扬鞭，会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周青却也不是甘心做陪的人，纠纠缠缠下，每一次玩这个，都至少需要一个小时。 可能是心底在慢慢接受秦翘楚这个人，也不再执着每次都必须讲安全。 就是会算着时间，大多在秦翘楚安全期附近来就是了。其余时间有了兴致，即便秦翘楚嚷嚷着不舒服，排斥，他也还是会坚持一下。 至少在他跟秦海山关系没处理好之前，周青不想秦翘楚怀孕。 秦翘楚却不在乎这个，看周青又翻抽屉，不耐烦道：“有意思没，都结婚了，还讲究这些。我都不介意怀不怀孕，你操的哪门子心。” “你年龄还太小……” 秦翘楚推开他背转了身体：“不来了，讨厌！” 周青火气刚被撩拨上来，此时被晾在这儿别提什么滋味。 可这事毕竟挺重要的，他只好压着火气准备下床去洗漱一下休息…… 秦翘楚偷眼看他，翻身无奈抓住了他手臂：“老公，你就不能为我妥协一次。而且这么小的事情，老坚持什么劲儿。” 周青眼神剧烈晃动：“你别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 “真怀孕了你身材会走形，皮肤会松弛，会下垂……” “你真够烦的！” 秦翘楚打断他继续说下去，气恼连掐了好几下。 每个女人都在乎这个，秦翘楚只想着能跟周青有个孩子，从未想过有孩子后她会如何？好像是挺可怕的。 不过她旋即醒悟过来，自个差点被他给绕进去。生孩子再吓人也是女人的使命，早晚一刀，早晚如何？ 不容周青继续废话，她钻进被窝闹腾起来。 呼吸声慢慢紧促，扰人的一夜悄然流逝。 次日上午九点多钟，周青接到了金莎打来的电话。 他迅速清醒，金莎昨天说会来京都，现在应该是到机场了。 “莎姐，京都市第一机场对么？我马上过去。” 秦翘楚本来睡意很浓，此时也激灵一下随着周青起床。 “我去接人，你不继续休息了？” 秦翘楚与他在一起洗漱，含糊道：“我跟你一起去啊！” “你去……” “怎么了，心里有鬼？你要是心里没鬼，就带上我。我作为你妻子，难道不需要过去认识一下你的朋友。” 周青视线旁顾，这逻辑还真是毫无道理。 不过带不带她好像没关系，金莎素来稳重，秦翘楚就算说了什么不妥的话，她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还有就是周青急着去机场接人，也没心情计较这个了。 第六百五十八章 争风 京都市第一机场，滨海到京都的航班抵达已经有一会，人潮正自往外涌出。 天气转暖，衣着也轻便起来。 现代化大都市，入目所及，各种时尚元素随处可见。 金莎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呢绒长款外套，瘦腿裤，五公分左右的普通高跟，修长的身形，让一众男性在她面前都有些自惭形秽。 穿着绝谈不上惊艳惹眼，却如太阳一般，让每一个路过之人都抱以注视。有些胆子大的，已经琢磨着到底该如何上前搭讪。 赶来的周青跟秦翘楚也看到了她。 秦翘楚悄然撇了下嘴，注意到身边的男人目光发直，脚底用力跟他脚面接触了一下。 周青感觉不到疼一般，大步走了过去。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高兴，有激动，有满足，有安心……种种不一而足。 不管怎样，悬在周青心口的石头随着看到她，被无形中挪开了。每个人都不是神仙，需要有足够可以信任，并且可以说话商量的人。 他潜意识里享受跟金莎在一起携手奋斗的感觉，或许不如对杜绣那种纯粹的情感来的强烈，但他知道，如果生命里这个女人没有出现过，他人生的颜色会黯淡很多。 “美女，给个联系方式好么！” 久未见面，周青没感觉到任何陌生，悄然走到她身后打了下金莎肩头。 金莎妙目转动，此刻的周青戴着口罩跟墨镜，可那种熟悉的气质跟感觉还是让她一眼辨认出来。 怔楞间，人就被他抱在了怀里，耳畔是他带着炙热呼吸的声音。 “想你了！” 金莎心跳控制不了的加快几分，感触之余眼角余光注意到了直勾勾看着两人的秦翘楚。 眨了下眼睛，她双手也环住了周青腰部，一贯平稳的气质，此时俨然出现了些挑衅，让秦翘楚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给她一个耳光般的挑衅。 周青全然没察觉这些，他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一抱，之后也是发自内心的一颤。 是到近前的秦翘楚手指不知不觉放在了他后腰上。 他忙松开金莎，悄无声息的揉了一下，不去看秦翘楚表情，掩饰道：“不用介绍了吧！” 金莎点了点头：“认识。” 秦翘楚道：“谁认识你啊！” 金莎笑着说：“那没关系，以后我跟周青会经常在一起工作，到时再认识不晚。” 周青感觉不对，两人对话虽然简单，却分明有种无形的刀锋流转。 他看了金莎一眼，可惜金莎完全未注意到他眼中暗示，自若把行李箱递给了周青，挽着他手臂往外走去，对秦翘楚视若无睹。 秦翘楚脸色彻底转寒，又不愿意失态，一时间愠怒随时都可撞破胸口。 周青人多聪明，迅速把手抽了出来，顾左右而言它：“等会去哪先吃顿饭！” 金莎不以为意，随意点燃了一支她惯于抽着的女士香烟，笑而不言，就是心里稍稍感觉有点诧异。 她认识的周青不大可能对秦翘楚产生什么真的感情，如今稍有些不对，琢磨着抽时间要问一问具体的情况。 秦翘楚看周青知趣，心里火气多少散掉了一些。 她都不敢保证，要是这两人携手走出机场，她会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失态。 上前挽住金莎刚才挽过的那条手臂，三人间画风这才正常了一些，一起往外走去。 车上，第一趟回的自然是酒店，房间周青昨晚已经提前开好，就跟他还有秦翘楚相邻。 把金莎行李放进去，已经快到了中午，就在酒店大厅里叫了些东西，入座下来。 周青近段时间都不怎么联系的上金莎，吃饭聊天中，藏着的问题有很多。 如贷款的情况，如债务情况以及道场具体的情况…… 金莎让他放心，解释了几句，不愿再多谈。转而道：“你昨天在微信里跟金夜吧高层交流的话我听到了，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周青跟她聊天用不着有任何忌讳，随口道：“眼下重装修倒是用不了太多资金，怎么让金夜吧的生意重新好起来是最紧要的。毕竟上次被砸，好多客人现在看到金夜吧三个字都会绕道，网上也有许多不利于金夜吧的谣言。假酒，赌博，伤人，涉黑等等……” “假是假的，但普通客人大多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思，很麻烦。” 金莎想了想：“我觉得这些事情不可怕，只要办法得当，还是可以挽救。主要担心的是你在这边惹的麻烦，那个不解决，才是最头疼的。行路难，断路易……” 周青道：“我一开始也有这方面担忧，不过前几天事情闹挺大的，对方应该会有所收敛了。毕竟连常书记都扯了进去。” 金莎笑道：“那比较好办一些。这样，你下午带我去各金夜吧看一看，然后联系一下张乐贤跟唐正华，咱们晚会一块商量拿出个解决方案出来。” 秦翘楚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吃了苍蝇一般别扭。可想插话，竟是根本插不进去。 金莎适当收回话题，对她举了下杯子：“秦小姐，吃饭啊，不用客气。” 秦翘楚气的牙齿都咬合在了一起。 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明明是客人，话里却完全占据主导。好像她跟周青是情侣，自己是外人一般。 “阿姨，您不用想着我，自己吃好就成了！” 这话普通女人听来大概会生气，因为秦翘楚已经二十几岁，称呼金莎阿姨是故意的。 金莎不然，莞尔发笑：“那阿姨就先去睡个午觉，你们俩慢慢吃。” 随着她离开，秦翘楚再也忍不住，重重把筷子摔在了桌上：“周青，你这老板就是个狐狸精吧，她很多事情都在做给我看……还有你，你也不是个男人，别人欺负你老婆，你还在旁边看戏！” 这火来的莫名其妙，周青抿了口茶，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秦翘楚越想越气，推开碗筷道：“不吃了！” 周青难免无奈，他倒是了解秦翘楚的脾性，刚才金莎故意刺激，她不发火才奇怪。 * 第六百五十九章 事在人为 回到房间，看秦翘楚还生闷气，周青独自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打开了手机。 叮咚一声，微信上一条消息传了过来。 “你玩真的？” 隔壁金莎发来的。 指的什么，也就周青看得懂。 周青看了眼秦翘楚，回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见面再谈这个。” 刚编辑完信息，他就听到了身后脚步声。 恰在这时，金莎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将你微博账号跟密码给我，我用一下！” 周青疑惑道：“做什么？” “想在上面谈一谈金夜吧的事情，你这人现在好歹是个公众人物，应该会有点效果。信息时代么，该利用的肯定要利用上。” 秦翘楚人到了他身后，看他好像还是在跟金莎聊天，一把夺了过来。 周青看着她道：“翘楚，我们在谈工作！” 秦翘楚翻看了一下两人聊天记录：“工作？咱们住挨着，还有必要在手机上谈。你直接去她房间不就好了。” 周青皱了下眉，等她看差不多的时候，将手机拿了回来，准备出门。 秦翘楚亦步亦趋道：“你干什么去？” “跟金总去一趟金夜吧！” 秦翘楚紧跟着道：“我下午左右也没什么事情，一起吧！” 周青道：“我真的是要去工作……” 秦翘楚理所当然道：“我知道啊，我又不会打搅你。” “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 “我无理取闹，我明知道有人惦记我老公，我还坐在这房间里傻等着？我要是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你会不会多想！” 周青半响无声，吐了口气：“你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秦翘楚道：“你就是怕我跟着，怕我影响到你跟那个狐狸精亲热！我告诉你周青，她再故意挑衅，别怪我不客气。” “随你吧！” 周青不想跟她因为这点事情吵架，转身出了房间。 秦翘楚因他突如其来的冷淡，委屈愤怒到了极点，咬牙说道：“周青，我告诉你，我忍耐是有限度的，只要让我知道你们俩有点什么，你信不信我毁了她那张脸……” 周青烦躁异常，转身道：“我信，你父亲可以把人生意毁掉，你当然可以把她人也给毁掉。” “你帮她说话！！” 秦翘楚不可思议。 周青不再理会，先一步进了电梯，随后给金莎发了消息。 秦翘楚连人都杀过，周青毫不怀疑没什么事情是她所不敢做的。 但是他不可能因为秦翘楚的喜好而选择性的去跟人交往，这源于他心底从没把秦翘楚当成过真正的一家人，没有适应丈夫这个角色。 …… 酒店外的的士车上，周青跟司机说了下地址后，开了一侧窗子，也点燃了根烟。 金莎换了套衣服，手臂支在侧脸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周青。 过了会，忽然笑着说：“我怎么觉得你被那小丫头给套牢了。” 周青知道她看得透，将刚抽了一口的烟摁在了司机旁的烟灰缸里：“她对我确实很好，要是没什么太大变故，跟她过一辈子也没什么。” 金莎楞了一下：“你这人终究是心肠太软，明知道将来是肯定要对立的，何必？” “跟她没关系的……” “没关系么，她如果知道你打算对付的是她父亲，到时就有关系了。” 周青怅然，作声不得。 金莎随手帮他将头发往一侧拨了拨：“你若是担心阿姨她们，大可以在京都市帮办一下户口。以你现在的能力，应该是小事。没了后顾之忧，做起事情来，多少能有些底气。” 周青怔怔的看着眼前一闪而过，修长而白的晃眼的一只手。木然道：“这不妥吧，我妈在滨海住了半辈子……” 金莎摇了下头，不再说这些问题，拿出手机递到了周青面前：“我编辑了几句话，想以你的名义挂上去，看看如何？” 周青敛神观看，金莎所编辑的是针对近期金夜吧的各种流言做出的回应。 她对擅长的就是对人心理的把握，这番话除了解释之外，还隐约有几分愤慨较真的味儿。以局外人的眼光看，这是一篇专业洗白的文章，洋洋洒洒近两千字，一口气读完，给人一种金夜吧完全就是被人陷害针对的感觉。 结尾处是言之凿凿继续经营的决心。 周青不意外她会做这个，事实上很多负面消息流出之后，他也想过在新媒体上回应一下，可是一直在措辞上不好琢磨。 “感觉怎么样，要是没问题，我就发送了。” 周青点头说好，第一步肯定是要将大众对金夜吧的成见给解除掉，然后才好进行下面的事情。 聊着，车子在一家金夜吧门口停了下来。 周青跟金莎一并走了进去，可以预见的场景，几乎没有客人，只有一些金夜吧的员工在无所事事的等待着。 他们不认识周青跟金莎，就是觉得这对男女气质容貌着实不俗。 周青也便只以普通的客人身份在金夜吧里坐了会，然后离开又转了几家。 情况基本相同，生意普遍下降了九成。 两人对此也都没什么太大反应，快下午三点钟之时，周青召集了几个金夜吧主要管理人员以及张乐贤等人，共同聚在总部会议室里面开会。 会议由金莎主持，周青在下帮着做记录，以及适当提出一些问题，让大家讨论。 可能是金莎的稳重表现，也可能是周青一贯能给他们该有的信心。 会议上各抒己见，众人热情满满。 周青等一个话题止住的时候举了下手，起身道：“诸位，三个月的时间，不成功便成仁，大家一起努力。” 金莎笑了笑：“事在人为，没问题的话就抓紧去忙，散会！” 很多事情看似挺难的，但如果各司其职，将一件复杂的事情区别开来做，并且每个人都做好，希望完全可以看得到。 今天会议提出了几个解决问题，相应的也有合适的人选去办。 周青去找人拉投资，金莎负责内部管理，张乐贤负责重新宣传…… 当事情有条不紊铺开，一些早就快放弃的高层人员轻易被调动起来了激情、 第六百六十章 交易 接下来几天，各司其职。 金莎以周青名义发布的那条微博所造成的反响不小，有很多媒体现在已经开始联系周青，想要对他进行专访。 他以前最讨厌面对媒体，但信息时代，不管你位置站的多高，总也摆不脱这些。 索性便坦然应对，在几天里接受了几个相对有权威的媒体采访。 而随着这件事关注度增高，网上针对金夜吧的言论已经没有办法一面倒的抵制。 周青这个人，也因此再一次浮现在了公众面前。 黄金时代的男主角，就这一重身份，便让周青轻易获得了无数的关注度。更何况不管是跟秦翘楚的婚礼，还是前阵子天东商场的事情都闹的颇大，他这个人的知名度，早就被很多人所熟知。 周青此时正在去往海龙酒店包厢的路上。 他这几天除了应付媒体之外，剩余的时间会将自己或者朋友的人际关系理一遍，挑合适的去拜访。 说的好听点是这样，其实是去要钱，要他们投资金夜吧。 做生意就是如此，金莎先用周青的微博将金夜吧这个名字重新进入别人实现，然后发出讯号说要重整。这种情况下，周青再去拉资金就变得简单了很多。 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只金莎跟周青都忽略了实际情况。 实际情况是金夜吧跟天东集团有矛盾，许多投资集团哪怕对金夜吧感兴趣，也是一次次客气的推脱掉了。 周青跑了几天一事无成下却并不沮丧。 总有人是不会在意天东集团的，这个毋庸置疑，例如宜家。 上次融资当口金夜吧经历变动，融资不得不暂时搁浅。今天周青过去找孔艳茹，想再谈一下，看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他这边忙，金夜吧的其它人也并没有闲着。 临时成立的宣发部门正在广发传单及其它方式进行宣传，各门店的员工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重新有了热情。 至少，金夜吧再也不是前几天一般死气沉沉。 张乐贤目前不在京都市，而是回了滨海那边联络之前在金莎集团工作的曹威，杨天琪等人。 目前营造宣传气氛最有效的手段还是搭建舞台进行商演，他想要让这些明星们组团在金夜吧里轮番进行小型演唱会。也只有这样，他才有把握吸引足够的人群，造出足够大的声势。 钱，就如金莎所说，就剩下那么一点。留着也没用，不如全花在宣传上，最后博一下。 金莎最累，从正式进入工作，就几乎住在了金夜吧总部。 人员调动，各种决策的下达，以及各种计划书的审核跟签字……等等工作，让她像是回到了刚创业的那段时间。 她以为，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经营过，才不至于留下遗憾。 而且为周青这个人，她也愿意去再拼一次。 他能把未来赌在自己身上，自己就敢把未来交给他。 抿了口茶，金莎拿起了电话。 在催促各负责人的进度，尤其是周青跟张乐贤那边。 滨海，唐千雅音乐工作室。 张乐贤所要联系的歌手杨天琪跟曹威在金莎集团覆灭之后，就回到了她这边。 唐千雅都要忘了有多久没跟周青联系过，好像是上次他在部队期间打过一次电话过来。也没什么好聊的，记着他利用自己的事情，所以只通了一分钟不到就给挂了。 再然后，虽然没主动关注过她，可新闻推送也让她清楚周青近期好像碰到了些麻烦。 仔细听张乐贤说了情况，唐千雅那张绝色的面孔闪过几分复杂：“抱歉，张先生，我们工作室不可能跟金夜吧再合作。您好像忘了，你们擅自消费过我多少次。我不诉诸法庭完全是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真想不通您为何还能找到我！” 张乐贤自觉理亏，勉强笑道：“唐小姐，以前事情真的是抱歉。不过杨小姐跟曹哥的合同毕竟还没到期限，您看是不是可以通融一下。” 唐千雅轻哼：“没到期限又如何，是你们金莎集团擅自关闭，合约等同于自动解除。再说，您要有意见，去法院好了，跟我说不着！” 张乐贤来这里绝对不是为了要将话题聊僵的，看唐千雅软硬不吃，想到金总的交代，心急如焚。 但再纠缠下去似乎也没了用处，他只好先告辞一声，到外头打电话找周青求助。 跟唐千雅的梁子因由在他，解铃还须系铃人。说不定周青出面道个歉，说几句好话，能把事情挽回来。 周青正跟孔艳茹吃饭期间，听张乐贤说明情况，他诧异道：“没别的工作室可以联系？” “有倒是有，可咱们对杨天琪跟曹威等人知根知底，合作起来会简单很多。她们俩人气也高，这次商演，缺了他们恐怕没有太大的焦点。” 周青想了想示意了解，暂时给挂断了电话。 包厢内，一张方圆在一米的实木圆桌，桌面摆放精致典雅。 海龙酒店的独特私人空间，跟普通的客房几乎没有区别，可吃饭，可聊天，也可洗澡做临时休息用。 温度较高，孔艳茹穿了一件黑色的连体裙，丝袜，高跟鞋。 三十出头的年龄，带给她的只有岁月沉淀下来的魅力。人相貌谈不上过于优秀，气质却明艳的格外惹人。 修长匀称的双腿交叠，孔艳茹举起高脚杯：“青子，再喝一杯！” 周青虽心念滨海的事情，此时却也只好暂时抛开。 笑着拿起杯子跟孔艳茹碰了下，饮尽后说：“筎姐，金夜吧现在的情况都跟您说清楚了，您看什么时间方便的话跟董事长知会一声……” 孔艳茹眼中异光流转，喝了些酒的缘故，眼中似有水雾。起身绕到了周青身后，双手搭在了他肩头上，红润的嘴唇贴着周青的耳朵：“青子，你的事情姐姐能不上心吗？你放心好了，我明天就跟董事长说这件事！” 惹人的香水味道，她最常用的那种。 后背之上，穿着单薄的孔艳茹半个身子都压迫了上去。 他拿着酒杯的手指跳了下：“那就谢谢筎姐了。” “不热么？” 孔艳茹修长的手指灵活将周青衬衫扣子解开了一颗。 男人结实的胸膛，让她眼神更凝。 周青意识到这样下去不对劲儿，可想到金夜吧一群认真投入的工作人员，想到金莎几乎每天凌晨两三天才回酒店，再想到宜家很可能是金夜吧的最后一条路，他没办法抽身离开…… 他是个男人，对于女人会有种潜意识的企图心，如果不牵扯到工作，他此刻已经跟孔艳茹到了不远处的水床之上。恰恰牵扯到工作，让他有种做鸭子的错觉。 骄傲如他，对这种像是交易的事抵触跟排斥可想而知。 心里挣扎一闪而逝，他深呼吸，揽住了孔艳茹柔软的腰肢。 第六百六十一章 翻脸 却不是拢在怀中，而是让她跟自己保持了一些距离。 “筎姐，我还要处理点事情。时间也不早了，先走一步！” 拿起外套，周青告辞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有其坚持所在。周青今天睡在这里，固然可以拿到投资，失去的却是这辈子也没可能找回来。 他用这种交易方式来获得自己需要的，跟那些敞开腿坐台的小姐有什么区别？ 想透这一点，周青整个人如释重负。 困难总是可以克服的，不必要非得如此。 一步踏进去，他连看轻秦海山的资格都将不会再有。 孔艳茹还保持着弯腰的姿态，脸上红晕跟怒意交缠，眼神冷淡道：“青子，你真要走。” 周青这一走，对于一个处在妙龄跟大龄之间的女人来说，打击性简直就是灾难。 她会怀疑自己魅力是否已经不在了。 周青脚步稍停：“筎姐，给您造成了什么误会我这里道歉。看在我救过您的份上，这件事我改天找董事长亲自谈。不希望您可以帮什么忙，但至少当还我一个人情，别从中作梗。” 孔艳茹给他一句话说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上次跟周青有过关系，事后晚上便总觉得身边少点什么。恰好周青又找她谈融资的事情，她也就准备顺水推舟帮他一把，也帮自己一把。 完完全全的忽略了周青现在是什么处境，她这种行为跟落井下石有什么区别……也难怪他会误会。 “青子，你听我解释，我没那种意思……” 周青笑了笑：“筎姐，我自问还是了解您的。没事，以后还是朋友。” 孔艳茹张了张嘴，男人却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 …… 离开酒店，被风一吹，周青才意识到刚才在包厢里喝的可能有点多。 晕眩之间，电话声刺耳响起。 他拿起来放在耳边：“翘楚，我正在打车回去的路上……” 秦翘楚质问道：“你是不是跟金莎在一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这么晚回来不定做过什么……” 周青靠在了路灯杆上，解释的力气都不再有。 她这几天魔怔一般，话里话外总也少不了金莎这个名字。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周青听厌了。 机械挂断了电话，他拦了辆的士，上车后给唐千雅打了过去。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她熟悉的声音随之回荡在耳畔。 周青努力让自己的声线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自然道：“千雅，我听张乐贤说……” 唐千雅毫不客气打断：“合作是不可能的，我这辈子也不会再跟你这个下三滥合作。” 天知道周青在部队期间，给她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那组周青故意找人拍摄的照片，让关于她的传言到处飞。W W W . T X T 8 0 . C O M 什么她被富豪包养，什么秘恋金夜吧老板，什么隐婚…… 她招谁惹谁了，好心好意去帮周青的金夜吧做商演。他倒好，不但不感激，反而还故意偷拍让人误会，借此炒作。 周青没想到时隔那么久，唐千雅火气还是如此之盛。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将话题继续下去，聊天陷入了沉默。半响，他缓了缓说：“对不起。” “你最对不起的是心岚，你知不知道她得到你结婚的消息，是怎么熬过来的……” 唐千雅越说越激动，恨不得冲到电话的另一端给周青一个耳光。 “她怎么了？” “跟你没关系，我警告你，以后别再打扰她。” 说完这句话，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嘟的挂断声。 周青拿着手机完全的愣住，好一会，他无端苦笑起来。心里就好像忽然被人强塞进去了什么东西，让他浑身都变得难受至极。 回酒店路上，周青手指在手机键盘上跳动着。 对唐千雅，他是真的内疚。不论她跟自己合作与否，帮忙澄清一下，也算是了却一桩心病。 至于别人怎么看他，好像没关系。 因为他人品在网上被塑造的本身也不太好。 编辑好，连错别字都没检查，直接上传到了微博。 像是做了一件最微不足道的事儿，他随后收起手机，靠在了座椅上闭目养神。 回到房间，秦翘楚还是没睡。从他进来，眼神就直勾勾的在他身上。 两人突然间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周青产生了错觉，他感觉此时的秦翘楚就是他在靖安刚碰到的那个狠辣跋扈的少女。 “金莎那狐狸精呢？为什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秦翘楚欠身，咄咄逼人。 周青走错门一般，转身即走，面前却拦了焦坤等几人。 秦翘楚随后到了他身后：“你跑什么，心虚啊！” 周青转目：“翘楚，别这样行吗。” 秦翘楚激动道：“那你老实告诉我，你跟那个狐狸精到底有没有牵扯。你只要答应以后永远别再跟她来往，我保证会跟以前一样对你好……” 周青头部嗡嗡作响：“我跟你解释你不信，不解释你说我不在意你。到底够了没有？” 秦翘楚眼泪在眼眶打转：“你跟我解释过吗？你都是在故意骗我。你说你今天陪客户喝酒，我让焦坤去你说的餐厅，根本就没见到你人在！！” 周青说不清楚，也不想说。 他真受不了秦翘楚用这种方式对他，爱之入骨，也让人半点空间皆无。 考虑过可能是自己让她缺乏安全感的原因，可他能做的全都做了。 被逼着订婚，被逼着结婚。 他找谁诉苦去？ 这没关系，京都这段时间，他跟秦翘楚朝夕相处，有过跟她一起走下去的心思，甚至因此动摇了跟秦海山的敌对心理。现在呢，他都不敢想象跟秦翘楚一辈子在一起会是什么滋味。 焦坤阴阳怪气道：“周先生，秦爷让我们几个呆在小姐身边，就是怕有人欺负她。这几天的事你要是没个合适的说辞，别怪我如实说给秦爷听……” “滚！” 周青冷冷打断了焦坤继续说下去。 焦坤愣了一下，似乎想不到他报出秦爷的名头，周青还敢如此强硬。 “周青，你他妈的少给脸不要……” 周青不再废话，一脚将焦坤从门里踹到了门外。 另外几个保镖蠢蠢欲动，被周青冷漠至极的目光一盯，皆放弃了上前的心思。 他们身份，实在不适合管这种事情。 随着周青往前，他们自动往两边退开。 秦翘楚心里多了几分惶恐，她下意识拉住了周青胳膊：“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周青甩开道：“你冷静一下，我也冷静一下。” 秦翘楚失态：“周青，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我跟你势不两立！” 周青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即毫不迟疑。 独留下秦翘楚将一腔火气全发泄在了还没爬起来的焦坤身上，连续踢打。 “谁让你跟他那么说话的，谁让你威胁他！！！” 第六百六十二章 算计 秦翘楚并没意识到，她的感情观是略带了些病态的。 跟周青之间，她看似强势，实则一直处在极端的弱势中。她总认为周青在认识她之前就有过许多女人，所谓的结婚带给她的不是安全感，反而更是一种理直气壮的把控欲。 金莎的出现，让这种潜藏着的把控欲明朗了起来。 跟周青这次言辞上以及观念上的碰撞，严格来说跟金莎是没有关系的。把金莎换成江心岚，换成唐千雅，换成其它较为优秀的女人，她一样会感觉到不舒服，会不想让周青跟她们有任何交集。 她隐有一丝明悟，但来不及去思考。尤其是在周青离开之后，她所剩下的更是只有焦虑以及心寒。 焦坤被她如此方式对待，并没生气。 就是拍了拍身上尘土爬起道：“小姐，我这就跟秦爷打电话，他敢如此，完全是没把秦爷放在眼中！” 秦翘楚尖声道：“你给我闭嘴！” 焦坤对这个性格莫测的大小姐终究是有些忌惮的，不敢再说。 秦翘楚发呆片刻，给周青又打去了几个电话，提示的是关机。 她从金莎出现就始终压着的情绪到了顶点，冷硬道：“你们几个，去帮我办件事！” 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之人。 就算周青这辈子也不原谅她，她也要把自己该做的全部都做了。 她得不到的，绝不会便宜金莎。更何况，在她认为，跟周青闹到如此程度，全部源于金莎，她如何甘心。 …… 金夜吧总部，位置暂时在安平区中心的富通大厦最顶两层。 时间接近凌晨，一辆奔驰车子无声息的停驻在门口。 约一个小时左右，打着电话的金莎带着助手从里面走了出来，是刚刚下班。 高跟鞋，职场装。 黑色的外套里，雪白色的衬衣纤尘不染。 略暗的光芒下，她人本身的魅力却能遮盖住灯光。如果评价一个女人满分是一百，金莎就是不用看脸便至少有九十分的那种女人。 商务车里坐着的正是焦坤等几个保镖。 他来来往往也见过金莎几次，站在男人的角度来看，他每一次皆是不敢直视她…… 杀过人，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焦坤想到大小姐的安排，竟是有了些犹豫之感。 如此天生尤物，若是被毁掉面孔，太过于可惜了。 感慨归感慨，焦坤却不会动摇念头。 他进青虎帮十六年，对秦海山一直都尊敬有加，如今大小姐吩咐下来的事情，他必须要去做。 金莎的秘书是夏侯静，也就是薛怀瑾任职天东商场总经理之时身边的助手。在天东商场事件爆发之后，夏侯静成功失业，后来被周青推荐给了张乐贤。现在经理位置交替，夏侯静理所当然的转跟金莎。 她对金莎一点都不陌生，经常可以听薛怀瑾说起她。接触下来之后更是稳定了在金夜吧继续工作的心思。 甭管周青那个老板人品如何，在金莎手底下工作确实是有种前所未有的激情。 她坚定不移的相信，金夜吧会走出这次困境，更上一层楼。 “金总，您路上小心点。” 夏侯静招呼了一声，跟金莎分别，去路边打车。金莎则是往停车上临时购置的座驾走去。 她在滨海市的时候出入至少是两百万以上的车，有司机。现在，也就是一辆价值十几万的红色本田。 走出几步，她步伐稍顿了一下，回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分明感觉身后不远处的那辆奔驰车门动了下。像是有人要开门下车，然后又停住了动作。 眼神微闪，她随手将包里手机拿了出来，无声无息中编辑了一条短信快捷发送，并且将手机上的位置信息打开。 做好这一切，她再无异常。 回到车内，她若无其事的启动车辆，掉头，往康华酒店方向赶去。 后视镜中那辆奔驰，原地停了一会，吊在了她车子之后。 她曾经在康华酒店的停车场见到过这辆车。虽不知道是谁的，却并不难猜到跟踪者的来历。 她不是普通女人，在认识周青之前，金莎集团也曾随波逐流过一段时间，对于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了解颇多。哪怕如今换了个环境，本能的警惕性还在。 手机在车子开出半公里的时候震动了一下，她拿起看了一眼。 她短信是发给周青的，他也是刚刚回应，说十分钟左右赶到。 金莎判断着时间，稍稍加快了一些车速。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却不得不做。 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跟秦海山之间的矛盾，她都必须逼迫着周青表态，跟秦家彻底决裂。还有，她想借此试探一下周青心里，她分量到底几何。 所以她明明可以摆脱跟踪者，却偏要创造机会给对方。明明可以将车子开往警察局附近，偏偏在一个僻静路段把车子给停下了。 跟踪者在等机会，金莎停车的路段就是他们所认为最适合办事的路段。 于是奔驰车加速，横在了金莎车头之前。 两个陌生人从中走下，快步赶来，手里是明晃晃的匕首。 金莎透过车窗判断着焦坤应该是藏在那辆奔驰车里没有下来，心里稍冷，她也主动推开了车门。脸上自然就挂上了一些惶恐无措：“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之人眼中淫秽闪过，如果不是焦坤在车里，他肯定会好好先享用一下这个女人，然后才毁了她。 并不敢耽搁时间，在距离金莎还有三步距离之时阴冷道：“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 说话之时，匕首扬起，目标是金莎的左脸。 在她认为，金莎应该是没有任何反击力的，他也准备最快解决。 也正是由于这种认知，他半点防备心都没有。 下一秒钟，他就后悔自己会如此大意，却已然是晚了。 脚步停顿，匕首坠地，他痛苦捂着裆部软倒。 最大的痛苦根本就让人叫不出来。 是金莎，一脚踢了上去，快的出奇，也毫无征兆。 另外一人稍楞，骂咧咧冲上前。 金莎将提前握在手里的喷雾拿出，嗤嗤两声，那人眼前一花，就捂着眼睛失去了目标。 她怕对方躁乱下伤及自己，做好这一切后退了几步。 车内的焦坤完全没想到这种变故，此时哪儿还顾虑会不会暴漏身份，便想下去帮手。同时也暗骂废物就是废物，连一个女人都奈何不了。 只他刚要下去，身后一辆的士车嘎吱停在了车后。 后视镜中，刚从酒店分开不久的周青大步赶了过来。 焦坤一愣，人被周青探手进窗拉住了衣领。 他心慌之际反而冷静下来，被迫打开车门道：“周青，你他妈忘了你自己身份了对吧……” 周青从接到金莎电话后，夹杂着酒意的情绪就在来回冲撞着。 到地方看到地上躺着的人以及散落在地的匕首，失去了思考能力。 不容焦坤说完，他抓着对方头发重重撞在了奔驰车身之上。 砰的闷响，让的士车司机在后看得浑身发颤，根本顾不上再要车钱，掉头就跑。 第六百六十三章 决断 血液随着额头顺势流出，焦坤直接便没了说话的力气。 周青双目泛红：“回去转告秦翘楚，我不想从京都市再看到她！” “秦，秦爷不会放过你！” 焦坤哆哆嗦嗦，不知气的还是吓得。 周青松开他走到了金莎面前，抬脚将那个被防狼喷雾迷到眼睛的凶徒踹倒在地，头疼的几乎想要瞬间裂开。 种种念头缠绕，他不愿想，也不理解。 事实上他从接到金莎信息的焦虑焦急，在路上已经初步冷静了下来。 他无疑也是了解金莎的，她可能在故意让自己来看看秦翘楚要做什么事情，换句话说，她就是在故意将矛盾激化。从她来京都市后就一直在做这件事情。 金莎走了过来，看他情绪不怎么对劲，关心道：“怎么了？” 周青脸上隐有血迹，无力道：“莎姐，何苦如此逼我……” 金莎冷淡道：“青子，你现在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没理由伤害你或者做对不起你的任何事情，甚至，你要我的命，我都能毫不犹豫拿给你。但我不希望你分不清敌我，被一个女人所左右牵绊着。” “没错，我能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躲开这次袭击，下一次呢？怪只怪她行事肆无忌惮，她今天不来对付我，自然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周青站立不稳，靠在了她车子上：“莎姐，我还没做好准备……如今金夜吧已经足够让人焦头烂额，您偏在这时候去触怒秦海山。” 金莎眼中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神采：“不管面对什么，贫穷或者伤害，我不会后悔跟你一起。” 周青呆呆看着她。 知己难寻，金莎就像是住在他的心里。他的性格，他如何想，他下一步准备做什么……她全部看得到。 这种人作为对手，周青会感觉到恐惧。作为同队列的人，他会无形增加很多信心，以及勇气。 她能放手破釜沉舟，他为什么不敢。 跟秦海山撕破脸是早晚的事情，为何还要继续犹豫越陷越深。 金莎感受到了男人心理的变化，软声抱住了他：“我有私心，我想知道在你心里我跟秦翘楚谁重要一点。不然，我不可能心甘情愿的把全部都交给你。” 什么样子的人最可怕，无疑就是指金莎这种。 周青心里最后一丝缝隙，随着她主动出言，也变得无影无踪。 他无数次高看她，最终发现还是能时刻产生惊讶。 她的心性跟智慧本就是无以伦比的，让人望尘莫及。 回到车上，周青用最后的清明跟滨海的胡小钊打了个电话，就一句话，让他全力护着他家人的安全。 到此程度，他只要能放心滨海，面对秦海山就会无所畏惧。而在那边用资金砸出来的安保集团，足能派上用场。 连着又几个电话打过去安排事情，他靠在副驾驶席上沉沉睡去。 金莎不知不觉间将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没下车，也没去开房。 侧目怔怔看着睡熟了的年轻人。 如此年轻，如此平和，完全松弛下来的神情让她一贯淡漠如水的目光都出现了几分柔意。 轻巧摁下了车座按钮，缓缓将他靠着的座椅放倒。随后，她将自己外套脱下来罩在了他身上。 时间，就这么分秒的流逝着。 她也在不知不觉间趴在了方向盘上。 车外风渐起伏，车内却安静如许。 很少做梦，金莎今晚却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二十年后，那时候周青四十七岁，她五十二岁。他浑身上下充满着成熟男性特有的魅力，风采依旧。她却到了现在吴晓燕的年龄，需要靠染发来维持头发不要变白，需要定期去美容院控制肌肤不要松弛…… 梦醒，她出了一身冷汗。 想的远是她心性所至，而梦里的事情，早晚有一天会成为现实。 周青永远都不会真正了解一个女人内心在想什么，尤其是金莎。 他也做了个梦。 梦里面秦海山把所有财产捐给了慈善机构，正式抛开了他靖安老大的身份，变成了一个最普通的老头。 他自己谈不上多爱秦翘楚，但日子平平淡淡下去，倒也让人享受。 可惜，梦就是梦。等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金莎，他瞬间回到了现实中。 对视着，金莎探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醒了……” 周青稍稍僵硬，然后像是被点燃了引线，来不及拿开金莎盖在他身上的那件外套，激烈环抱住了她颈部回应。 这一吻情绪所至，两人彼此都深陷了进去。直至周青手忙脚乱的去解她上衣纽扣，金莎才在他唇上不轻不重咬了一下：“要被人看到了……” 周青这才注意天色早已大亮，外头行人接踵。 他找回了理智，强自压下了绮念。 金莎趁机整理了一下被周青弄乱的衣服：“我刚才看到新闻，你发的那条微博是怎么回事？” 周青简单解释道：“是金夜吧前期我枉做小人，害唐千雅不浅，有必要帮忙澄清。” “你不怕唐千雅的粉丝找你麻烦……” “旦求心安。” 金莎瞥了他一眼：“我去开间房洗个澡，你要不要一起？” “一间还是两间？” 金莎唇角上扬：“你想我开几间。” “一间啊，经费紧张，能省则省了。” “嗯，听你的。” 她说着拉开车门率先进了酒店。 周青反倒是被她直白给弄的愣了下，不过他再好色此种关头也没心思琢磨那些。并且，他都不敢跟着金莎进酒店。一旦进去，他今天估计都不会有心思工作。 强压了压念头，他打开了关掉一整夜的手机。 未接电话多半来自秦翘楚，之中有秦海山跟江心岚等人的电话。 下车，精神头依旧不大好。 他晕头转向的拿矿泉水漱了漱口，去了旁边的早餐店。 金莎是在二十分钟左右之后过来的，洗过澡，换过衣服。吃早餐期间，话题直接转到了正题。 她知道相对工作，秦海山才是周青首要考虑对付的。 随手帮周青理了理衣领，金莎道：“得让秦海山来京都市，在靖安咱们拿他没办法。但他只要来到这里，交给我！我让他也尝一尝被人陷害的滋味。” “他老狐狸一条，没把握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离开老巢！” 金莎轻言发笑：“他女儿在京都，他会过来。” 第六百六十四章 谋划 秦海山的女儿，指的当然就是秦翘楚，他也没有第二个女儿。 以周青对秦翘楚的了解，她现在应该还没有离开京都市。但如此利用她对对付秦海山，周青始终硬不下心肠，哪怕他明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这种办法一个应用不当，很可能会彻底毁了一个人。 金莎猜到他在想什么，继续说：“你没时间犹豫，事到如此，唯你死我活。你难道想坐以待毙，让阿姨她们也受到牵连？” 周青沉默下来，她说的一点都不错。 有秦海山这个暗中随时可能露出獠牙的老虎在，他这辈子都会活在其阴影之下。 缓了缓神道：“秦海山就算来了，之后呢？” 金莎停顿了下：“你只要有本事让他来京都，其余的事情交给我来做！” 周青略凝神说：“莎姐，您可千万别把自己给陷进去，这样我宁愿不对付秦海山。” “你这是关心我？” “是，我现在就指望着您能把金夜吧重新做起来。否则，我这辈子估计都难以翻身。” “放心，我有计较。” 周青虽信她，但这件事毕竟非同小可：“莎姐，您先告诉我具体的行事方法。否则，我不会贸然去惊动秦海山的。” 金莎拗不过，只好直言：“我手里掌握的有一个证人，并且他愿意出面指证秦海山……所以只要秦海山中计落到京都市警察的手里，就休想轻易脱身。还有，我知道你一直跟任新远暗中联系着，待抓到他，你即刻通知任新远。到时哪怕秦海山权势通天，也得折在京都市……” “证人，您怎么不早说？” “机会不到，不好行事。且秦海山为人素来狡诈留有后路，没有完全的把握我也不愿意轻易冒险，眼下属于不得不为。” 说着，金莎起身道：“我去金夜吧，你一旦决定行事，就随即通知我，我好提前准备一下。” 周青待她离开，思维有些混乱的拿着金莎的房卡回了酒店。 很普通的一个标准间，却因为有金莎身上那种独特的香味而让单调的环境充满了生机。 周青去洗了个澡，浴室中她身上的味道更为浓郁。全身心放松下，他躺在浴缸里计较事情该如何去做。 直接绑架秦翘楚并不妥，秦海山万一报案，非但不会成事，反而会落人把柄。 间接软禁也是不行，焦坤等人时刻不离秦翘楚左右，这么多人，一一控制的话，太过于麻烦。 想着想着，混无头绪。 他下意识又拿起了手机打给金莎：“莎姐，你所说那个证人名字叫什么？跟秦海山是否有仇。” 金莎应道：“血海深仇。他全家早在五年前被秦海山的人屠戮一空，唯有他一个人侥幸逃脱……” 周青呼吸略重，又是斩草除根。他自己亲自见到过秦海山做这种事情，一对儿年轻兄妹，年龄加起来也还不到四十五岁，被青虎帮的人从楼顶推了下来，原因仅仅因为他们投错了胎，投身成为了秦海山仇人的儿女。 这是他知道的，不知道的呢？秦海山又做过多少件类似的事情。 有的被新闻报道出来，说成意外。有的只怕是尸沉大海，无影无踪。 平复了下心情，周青言语中多了些兀定：“他叫什么？如果可以，你让他联系一下秦海山，用他逼着那老狐狸来京都市。” 金莎挑眉道：“你打算如何？” “我等会去找秦翘楚赔礼认错，带着她去野游三天。京都市好像有一个被称为冒险者天堂的地方，里面没有信号，也没办法与外界联系。我希望您口中的那个证人可以配合一下……” 金莎心思何其灵巧，闻弦歌而知其意。直接答应说：“只要你让秦海山三天内联系不到秦翘楚，我有九成把握让他来京都市！” “好！” …… 决定了的事情，周青一贯不去拖延。 他随后便主动联系秦翘楚。 果然，她还在京都市，并且连酒店门都未出过。 周青见到她的时候，心里不由多了些复杂。 便是铁石心肠，也禁不住有些软化。 有朝一日，她知道自己毁了她的父亲，或者她父亲秦海山杀了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接受。 只想这些问题已经毫无用处。 周青想进房间，被头上缠着绷带的焦坤拦住了：“周青，你还敢回来。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小姐拦着，秦爷肯定已经知道了在这边的事情，到时……” 秦翘楚直接走了过来。 她找人去对付金莎的事情暴露，有心虚，有委屈，也有恐惧跟憎恨。 可不管多复杂，见到周青的时候，眼眶还是有些晶莹。 周青自然推开焦坤走过去抱住了她：“对不起，我昨天喝了些酒，很多话可能说的并不合适……” 秦翘楚连续打了他好几下：“你不怪我！” 她指的是金莎的事情，她以为周青肯定会因而恨她的。 周青嘴唇落在了她额头上：“我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不过以后做事不可再这么胡闹了。你伤了她没什么，万一被警察得知，岂不是很大麻烦。” 秦翘楚又忍不住想哭：“我以为你喜欢上了她……从她一来京都市，你对我就爱理不睬的……” 周青轻言打断：“怎么可能，我跟她只有工作关系。你若实在不喜欢我跟她相处，我答应你，以后不再见她。金夜吧的事情我也懒得管了，过两天我就跟你一起回靖安。”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安抚一个女人其实没有太大的技巧，前提是这个女人在意你。 就如秦翘楚，不管之前受了多大委屈，根本就受不住周青这么轻言轻语的一哄。 又抱怨几句，她就破涕为笑挽住了周青胳膊，说想逛街。 周青自无不可，随即出门，陪她到处玩乐起来。 走在街上，路过一家户外用品店的时候，周青感兴趣道：“翘楚，我听说京都市有一个挺好玩的地方，回靖安之前，我想去那边看看。” “什么地方？” “青石山！” “就是那个著名的野山？去哪儿干嘛，不好玩啊。”秦翘楚疑惑道。 “你不觉着野外特别刺激么？” 周青略有异样看着她道。 秦翘楚顷刻就领会了他的意思，没好气打了一下：“讨厌死了……” “那去不去？” “我又没工作，你只要有时间，哪儿我都陪你去。”秦翘楚大方道。 “嗯，去店里看看，准备下帐篷什么的……” 周青不敢看她过于真挚的目光，挪开视线，走了过去。 第六百六十五章 勾心 三天，对某些人来说是天堂。 如流连青石山景色，跟周青在一起的秦翘楚。 野游，挺艰苦的一件事儿，秦翘楚却苦中作乐。 对她而言，有周青在身边，怎样都是好的。 但三天时间，对于秦海山而言绝对是种莫大的煎熬。他在第一天的时候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他知道对方是谁，来不及好奇对方为何会有自己的联系方式，紧接着一颗心就沉了下去。 对方说他的女婿跟女儿全在他手上，让他亲自去京都市交涉。 秦海山这辈子绝对是经历过大风浪的，哪怕这种突兀至极的消息，他也不会慌乱。可是在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后，秦海山就变得浮躁起来。 他怎么可能会忘了几年前的杜远明，怎么可能会忘了当初让人去他家里放了把火，却让他侥幸逃脱。 秦海山为人一贯谨慎而斩草除根，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他却一直在暗中寻找杜远明这人的下落。可惜，就在他快忘了对方之时，杜远明主动联系上了他。 对周青这个女婿他可有可无，但对于自己的女儿，秦海山毋庸置疑的在意。 接到杜远明电话后，他第一时间就给周青还有女儿以及焦坤等人打了过去，无一能够打通。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不出事的情况下，电话怎么可能会集体失声。 …… 别墅里。 秦海山放弃了饮茶，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眉头紧锁。 张连江也得知了这件事情，狠厉道：“爸，多等一分钟，翘楚周青他们就多一分危险。依我看，咱们就直接过去，看看杜远明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秦海山不做声，继续抽烟。 一直等到手机再度响起，他才拿起来冷声道：“我凭什么相信我的女儿跟女婿在你手上？” 杜远明嘿嘿直笑：“秦海山，我从来没打算让你相信。老畜生，你他妈就在靖安等着吧，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他们一面。我再给你最后一天时间，明天下午六点之前，你若是不带钱赶到我指定的地点。我会每天帮你邮寄一份你宝贝女儿身上的零件……” “我要听到我女儿的声音！” 杜远明道：“我成全你！” 紧接着，听筒的另一边就传来了秦翘楚的惊呼，然后戛然而止。 秦海山道：“杜远明，你敢伤害她一根毫毛，我要让你挫骨扬灰……” 嘟嘟嘟！ 他话根本没来得及说完，电话那端已经传来了盲音。 秦海山拳头紧握，抬手将桌面上的所有东西扫落在地，胸膛剧烈起伏。 他确定无疑，电话里的惊呼声就是他女儿秦翘楚的。 张连江听到了秦海山跟杜远明通话内容，急切道：“爸，我这就带人去京都！” 秦海山叹道：“你不能去，关于你的通缉令还未撤销，身份太过敏感。京都不比靖安，到地方万一出点意外，谁都没办法救你。”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翘楚在别人手里置之不理！” 秦海山浑浊的眼中闪过了几分寻常看不到的忧虑：“对方既然是杜远明，那咱们过不过去，翘楚估计都难幸免！” 张连江知道他说的对，可是想到周青跟秦翘楚的处境，他就什么理智都没了。 一个好兄弟，一个虽然非亲，他却早把对方当成妹妹的女孩。 这两个人一起出事，他毕竟没有义父秦海山的心性。 敲了敲桌面，秦海山道：“这件事多有诡异，你容我想想。” 他心性一直如铁一般，可以为了利益去做任何事情，宁肯我负天下人，不要天下人负我。 对自己唯一的女儿，也一直不甚关心。 但这都是表象而已，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在意秦翘楚。他知道女儿喜欢周青，综合考虑下，明知道周青不情不愿，也要逼着两人订婚结婚。他怕女儿与之相处之时会受委屈，就手段用尽的让周青恐惧他…… 这之中有出于利益的关系，可本心里，确实是从女儿出发点考虑的事情要多一些。 所以，不管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趟京都旅程必然要去。 有些事，不是理智去思考便能理智去做的。 他只是在等，等女儿周青等人给自己主动打来电话。 不到跟杜远明约定好的最后一步，他是不可能任由对方摆布的。 等着，距离杜远明说的时间只剩下了六个小时。 秦海山再无犹豫，霍然起身，大步往门外走去。 张连江执意跟随，被他一个耳光抽上去，默不作声的站在了一旁。 秦海山像是去处理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带着三个贴身手下以及准备好的现金赶往机场。 …… 青石山，周青等人已经深入到了中心位置。 几天下来，再好的兴致也要磨没了。尤其是期间只能用矿泉水漱口，浑身越来越别扭的情况下。 于是第三天左右的时候，秦翘楚提了回程。 周青算着时间，感觉回程至少还要一天，便答应下来。 跟秦翘楚不同，他心里七上八下的难以安宁。 在想秦海山到底来了没有，警方有没有成功将其拿下，会否有意外…… 秦翘楚焦坤等人跟外界联系不上，他也是没办法联系的。 “老公，想什么呢！” 秦翘楚挽着她手臂，亲昵问道。 周青看她略有些脏乱的小脸，勉强笑道：“没，身上难受死了，回去第一件事就得洗个澡。” 秦翘楚眨了下眼睛：“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有什么心事？” 周青双眼平视，入目除了郁郁葱葱，阳光似乎都照不进来，林中阴霾的让人遍体生寒。 “翘楚，想没想过秦叔做过那么多恶事，有一天万一被警察抓了怎么办？” 秦翘楚脸色一整：“你说什么呢，我爸做什么恶事了！” “你急什么，我就感慨一下！” “你左右对我爸一直有成见。我知道他以前做的很多生意都不正当，但那都是以前。从滨海那边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就再也没碰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周青不接腔，也没了谈话的兴致。他刚才的话与其说是在感慨，不如说就是故意试探秦翘楚对此的态度。 很显然，她的心里，秦海山的所作所为只是乱七八糟而已，从无过错。 第六百六十六章 抓捕 杜远明今年五十岁，人看上去枯槁瘦小。一只眼盲，右手少了拇指跟食指。 他几年前来到的京都市，从事的一直是一些最底层的工作，长期混迹在工地以及人才市场。 外形上看，五十岁的他就像是一个小老头，笑容卑微和善，眼睛跟人对视的时候永远都在闪烁。 就是这个看上去最底层的人，无人知晓他早些年在靖安也曾是通天一般的人物。 和润集团这个名字可能很多人都已经忘了，可十几年前，这家集团几乎垄断了靖安市的公路建设。换而言之，靖安市的几条年头久主干道，全部都是杜远明公司承包建设的。 他是个很正经的生意人，因为一次公开竞标举牌的活动中压了秦海山一头。加上和润集团的关系网，他在那次竞标中把秦海山的金商集团成功踢出了工程。 再然后，又因为涉及金融业，跟金商集团加深了竞争跟矛盾。 他听说过秦海山这人名头，可当时的和润如日中天，杜远明从没考虑过太深。家大业大的他坚定不移的认为秦海山不敢对他如何，事实也证明，他一次又一次让秦海山在竞争中失利后，一切都相安无事。 直到有一天，他家里别墅忽然着火。 他的妻子母亲以及两个刚上初中的孩子，都在那一场火灾之中丧生。他则因为应酬的缘故，躲过了一劫。 这辈子也没办法忘掉那一幕，家人一个个被抬出来，完全辨认不住哪个是大人，哪个是孩子…… 事后的调查的原因是由于电源短路造成的火灾。 可杜远明知道不可能，这太过于天荒夜谈跟巧合。因为他当时正在谈靖安市锦平高速的工程，而事情就出在他即将谈拢的节骨眼上。 只有秦海山，除了他再也没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想到这些事情，杜远明浑身都在颤动，痛苦抱着脑袋往桌面上碰撞。 未尝没有后悔过，后悔当初太过执拗气盛。他若忍一时，可能他两个孩子现在都已经结婚生子。 活着，似乎没了什么意思，他就想有朝一日看着秦海山如何不得好死。 所以在那个陌生女人屡次三番找到他之时，杜远明抛开了恐惧。 他熬不下去了，只要有一线机会，他就会配合对方做任何事情。 金莎在不远处坐着。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她能找到杜远明这个人固然是运气，却也是处心积虑后的结果。 在秦海山用那种下作至极的手段对付金莎集团之前，她就因为周青的原因一直在翻秦海山的历史，留意到了和润集团，留意到了失踪的杜远明跟其它人。 周青手底下那个小安保公司的人，在某段时间有一多半都在忙碌这件事情，忙碌着找线索。 对金莎来讲，但凡有迹可循的事情，她就愿意尝试，哪怕如大海捞针，她也会去做。事实证明努力跟运气是挂钩的，她在快放弃的时候，有了确切消息，就是眼前的杜远明。 等对方稍平复了些，金莎问道：“妥了？” 杜远明失神：“那个老贼应该已经上了飞机。” “那跟他约好在牛头桥附近见面，有变故我再通知你。” 杜远明见她要走，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不知道金莎名字，只哀求说：“我求你，一定要让秦老贼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金莎点头：“我尽力，你也尽力。他不死，咱们死！” 离开杜远明居所，金莎上车后拿起手机道：“黄警官，牛头桥附近，有人携带大批现金意图进行非法交易。而且手中极有可能持有凶器，小心！” …… 机场，秦海山下飞机后，大步往外走去。 他不止一次来过京都市，但任何一次都不如这次心情沉重。 出门拦了辆的士，秦海山上车后第一时间打开了手机。 不出二十分钟，手机果然震动起来。 秦海山忙说：“我已经到了京都。” 杜远明声音暗沉机械：“把钱包好，扔进牛头桥的河里……” “我需要先见到我的女儿，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他拖延着时间，对身边手下打了个眼色。的士车立刻被无声息叫停，手下开门走了出去，先去牛头桥附近打探消息。 “钱我准备好了，三千万，一分不少。但我警告你，我女儿绝对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杜明远冷笑：“我再说一遍，把钱扔进牛头桥的河中。” 说罢，又一次干脆挂断了电话。 秦海山皱眉，完全摸不清楚个中关窍。 大约又十五分钟，到达牛头桥的那个手下说没有发现什么反常。 秦海山叮嘱一声，边往牛头桥附近赶去，边闭目养神。 他并没有察觉到，从他离开机场，所经道路之上。有许多穿着便衣，戴着耳麦的特殊路人。 这是金莎提供的监视路段，换而言之，从秦海山下了飞机，他就已经不可能脱离警方的掌控。 秦海山为人警惕，可也并没预料到，要对付他的人不是杜明远，而是警察以及杜明远口中被挟持的那个女婿周青。 他从把对方当成一心要他性命的仇人开始，便已经输了。 车子平稳在距离牛头桥还有一公里左右的街道旁停了下来。 杜明远电话再一次打了过来，让他把准备好的钱丢进河中。 秦海山没有亲自过去，在挂断后通知了手下，让按照吩咐做。 整整三皮箱的钱，在河面上打了个水花便消失不见，很多路人还好奇的看了一眼，不明所以。 秦海山继续在等杜明远的电话，可惜，在手下做了扔钱的事情后，车窗被人给敲响了。 他迅速转头，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虽慌不乱，也未开门：“你们是……” 带队的正是跟金莎通过电话的黄越，也是安平区重案组的组长。 他没回答秦海山的问题，一手拿出了证件，一手拿枪指住了车内的秦海山：“警察办案，下车！” 秦海山目光转动，演算着事情经过。 他微微皱眉，忽然前所未有的不安起来。 黄越已经不耐烦，勾了勾手指，身后五六个便衣立刻作势要强行破窗抓人。 秦海山长出一口气，举双手走了出来。 下车之际，众便衣如狼似虎扑上，将秦海山牢牢压制在地。 秦海山有多少年没受到过这种待遇：“我是金商集团的董事长，你们凭什么抓我！！” 第六百六十七章 彻查 金商集团的董事长。 黄越迟疑看了秦海山一眼，他只知道金莎言之凿凿的说有人在进行非法交易，也确实看到对方将几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皮箱扔进了河里。 说实话，之所以重视这件事情，完全就是给某些人一个面子，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思想。 现在，听说对方是金商集团的董事长，黄越犯了嘀咕。 这事好像没人跟他说过。 金商集团，东部几省赫赫有名的一个大企业。业务范围涉及到了公路，服务，金融等等领域。其董事长据说还是靖安市的什么代表，身份显赫…… 他想到这，感觉自己被人给套了进去。 但骑虎难下，既然做到了这一步，只能把人先带回警察局再说。 不一会，另一波警察压着秦海山的几个手下也赶了过来，手里拿着几个刚打捞出来，水淋淋的黑色皮箱。 打开，密密麻麻的钱。 黄越声音不觉带了几分客套，他并不怀疑秦海山的身份，这人形容气质皆是不俗，眼神凛然生威，不会是普通人。 秦海山回道：“有人绑架了我的女儿，我是按照他的吩咐来滨海拿枪赎人……” 黄越犹豫不定，这时一个警察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他定了定神：“秦总，麻烦跟我们先回去调查一下，有误会的话说清楚便好。” “我女儿命在旦夕，出了事怎么办？” “有什么需要警方配合的？对方是用什么号码跟你打的电话。” 秦海山拿出手机指了指其中一个已接电话，黄越当即叮嘱手下过去查一下。 “秦总，您看这里人多眼杂，咱们还是回警察局说吧！” “怎么，非要带我回去！”秦海山目光骤冷，言辞间自有一股让人胆寒的压力。 黄越为难起来，撇开秦海山躲到一旁打了个电话。 “金总，您这不是害我吗？什么非法交易，对方的女儿被人给绑架，他是来赎人的……” 金莎冷淡道：“你别听那老狐狸瞎说，他女儿分明安然无恙，明天中午之前必然回来。” “你先把人带回警局，自然有人会去接手这件事。抓捕犯罪嫌疑人是你们警察的责任，黄警官还是考虑一下得失。” 黄越吱吱呜呜的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神仙打架，他夹在其中除了为难还是为难，根本不敢轻易得罪任何一方。 但毕竟顶头上司的要求就是先抓人，把秦海山带回警局后，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别人顶着。如果不抓人，他以后可真是没办法在安平警察局混下去了。 所以任由秦海山面沉如水，他还是硬着头皮让众人上车回程。 …… 周青从青石山出来之时已经是第三天下午，天色将暗。 打开提前关掉的手机，无数个未接电话。秦翘楚跟焦坤等人也是。 “我爸找我是不是有事？” 秦翘楚疑惑看着密密麻麻的未接提示，回拨过去。 电话里声音却不是他父亲秦海山，而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 说着说着，她脸色大变：“我爸什么时间来的京都市。” “秦小姐，麻烦您尽快来这边协助调查。” 周青看她表情，便知道秦海山人现在应该已经被抓进了警察局里面。 低头摆弄了一下手机屏幕，金莎的一则消息迅速映入视线。 “马上联系任新远。” 秦翘楚这时挂断电话着急说：“老公，我爸人在警察局里，我得赶紧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周青点头答应，上了停放在路边的车辆后，一行人往市区内最快速度赶了过去。 到警察局门口，秦翘楚看周青似乎没下车的意思：“老公，你不陪我一起？” “我先去处理一点事情，然后赶过来。” “什么事情有我爸的事情重要！”秦翘楚微怒道。 “那是你爸！” 周青提醒了一声，不等秦翘楚再说，便驾车直接离开。 秦翘楚惊诧于周青前后反差极大的态度，却已经没工夫多想，直接进了警察局。 周青在将车子开到一段路程之时停了下来。 第一个打电话的对象就是任新远：“任局长，还请您务必跟京都市这边交涉一下，暂时把人扣在京都市警察局里。” 任新远未料到事情如此突然，训斥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任局，我也是怕走漏风声，被秦海山看出不对。总之您抓紧一点……” “胡闹！” 任新远气恼挂断了电话。 周青知道他可能在紧急跟京都警方协商，随后又联系了薛怀瑾。 在京都市，他一直都不会小看薛怀瑾的人际关系。 比起天东的董事长吴建业或许不及，但绝对比吴建明等人要更能代表吴家，她毕竟曾经是天东集团的执行副总裁。 薛怀瑾没追问太多，听他言明，就说小事。 她哥哥吴建东就是京都市总局里面的人，且作为京都市的本地人，她同样认识许多分量不轻的人物。 周青要求不高，就是让秦海山多在警察局呆几天而已，真不难办。 更何况薛怀瑾知道秦海山是个什么角色，能趁机踩上一脚，顺便能帮到周青，何乐而不为。 晚上七点钟。 杜明远只身一人去了警察局。 自首，自残式的自首。 主动坦明自己的身份，说秦海山来京都市是为了找他购买枪械等违禁物品。 且不论他话里的真实性如何，警察在知道他以前身份之后，不免多了些重视。 聪明些的，已经从这一件看似微小的事情中感觉出了暗涌。 太过反常而诡异，似乎有无数的矛头都在暗中对准了金商集团的那个董事长。 局长办公室，齐振宇被连番不断打来的电话弄的焦头烂额。 全都是在询问秦海山的事情，更奇怪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滨海警方竟然也搅合了进来，电话中的口气毋庸置疑，让他不能放人，他们正在最快速度赶来京都。 他能做到如此位置，一些事情自然能瞧出来不对。 所以明明很多证据都站不住脚的情况下，一个接一个电话所带来的压力，也让他没了选择。 秦海山个人身份地位再显赫，齐振宇也架不住顶头上司上司的上司主动打来电话关注这件事，务求彻查。 第六百六十八章 激化 再说秦海山，虽感觉到事态不对，却并未紧张。 他这一辈子，前二十年打打杀杀，命悬一线的时刻不知道有多少次。 但都过去了，现在的他功成名就。 没意外的话，后半生，他准备做点面子工程，混个慈善家的身份，彻底洗手。 这是一种执念，任何人敢破坏他的路，他都要让其追悔莫及。 而如眼下这种局面，秦海山只是冷笑而已。 杜远明全家灭口案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十几年前靖安警方尚且抓不到证据，现在一样奈何不得他。 所奇怪的是从他接到女儿被绑架的电话到现在人在警察局里，处处透着玄奇。 他很诧异，对方是什么来头。难道以为几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让他就范认罪？ 表面太直白的事情往往并不简单，秦海山深知这一点，所以从进了警察局就没有说任何警察关心的问题。 他得先知道对方的目的跟来历，才可随机应变。 黄越是主审，看秦海山完全不配合，心里无奈至极。 牵扯如此之大的案件，偏偏落在了他手里。 门口有警察走了进来，在黄越耳边低声说着。 黄越示意知道，看向秦海山：“秦先生，您说您的女儿被绑架，分明就是在撒谎。她如今就好端端的在警察局里，等着要见您！” 秦海山古井无波的表情终究是有了些波澜：“她人在哪？” 黄越转头道：“让秦小姐进来。” 警察出去叫人后不久，刚从青石山出来，还没来得及洗漱换装的秦翘楚着急进了审讯室。 秦海山迅速起身上前抱住了她：“你这几天去哪了？” 秦翘楚不知道自己老爸为何如此激动，疑惑说：“我跟周青一起去了青石山野游，期间没有信号……爸，您怎么会在这里，来京都干嘛！”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秦翘楚没察觉到她声音已经在隐隐发颤。 秦海山随着跟女儿谈话加深，喉结动了动，不答反问：“是周青让你去的？” 秦翘楚本能不安起来，机械点了点头。 “他人在哪？” “有事情要忙，他说明天会来看您……” “兔崽子！” 秦海山脸上狰狞一闪而逝，已然想清楚了大概。 这件事，就算不是周青主谋，也绝对跟他脱不了干系。 他联系不上秦翘楚期间，杜远明趁机威胁。如此的巧合，构成的直接是事实。 更何况他非善男信女，阴谋中披荆斩浪过来的秦海山，于这方面的事情反应能力比之常人何止强了一星半点。 秦翘楚急道：“爸，到底怎么回事？” 秦海山深呼吸，扶正女儿肩头：“你等会离开警察局后马上回靖安，马上！” 秦翘楚怔然摇头：“我不想走……” 秦海山目光转向黄越：“我还有些事情想跟我的属下说。” 黄越不愿得罪他，便不拦着，让人又把等在外面的焦坤给带了进来。 秦海山走过去，也不知道交代了什么，总之焦坤在接连点头。 秦翘楚感觉自己父亲安排焦坤的话肯定跟她有关系，疑惑着走出警局，口鼻间忽然被一块毛巾给捂住了。 她挣扎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焦坤，他要干什么？ 但毛巾上明显有可致人昏迷的药物，秦翘楚身体旋即软软倒下。最后的知觉是听到焦坤说对不起，说是她父亲的意思。 秦翘楚一颗心像是被人丢到了冰层里面，遍体生寒。 她一直所恐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焦坤在随后抱起了秦翘楚，去往不远处停着的车上。 奔驰车随后启动，方向是京靖高速。 焦坤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他视秦海山为天人，秦海山安排让他强硬带小姐回靖安软禁起来，他就会不计后果的执行。 …… 任新远是次日早上到达的京都机场。 他这次谈不上是出差，只因为周青的电话让他连开会安排的时间都没有，就先一步赶了过来。 不远处周青正在机场大厅内等着。 戴着墨镜，穿着随意。 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任新远顾不上客套，上前直接道：“你知不知道，我证据已经基本搜集的差不多，正在跟靖安那边联系，准备联合调查……” 周青歉意说：“任局，实在是抱歉，事发突然。” 任新远叹道：“早晚的事情，也罢。既然到了这一步，就全力周旋一次。正义虽迟，但早晚都会来！” 周青点了下头：“您还没吃饭吧！” 任新远道：“不吃了，去安平区警察局，我先去拜访一下齐振宇局长，然后会一会老朋友！” 提到老朋友三个字，任新远本来严肃的脸色凝固的如同要滴水。 十几年了，他也在暗中调查了秦海山十几年。 如今，总算是有一条线跟他所掌握的证据重合起来。 这一次，不惜代价，他也要让秦海山受到应有的惩罚。 到警察局，周青随着任新远一同走了进去。 局长办公室亮明身份后，齐振宇顿时热情上前跟两人握手。 周青这人他知道，近两年名头极响亮的一个人物，吴家的外孙，薛怀瑾打电话过来要求他照顾的人。至于任新远，齐振宇也是老早就有所耳闻。 办案能力极强，被很多人神化了的缉毒警察。317跨国毒品案，老挝追凶，以及好几部警察素材的电视剧中都有他的影子，是杜景山之后，滨海最为人所熟知的人物。 客套几句，任新远道：“齐局长，我想见一面那个叫杜远明的人，可以吗？” 齐振宇巴不得把这烂摊子甩给任新远，哪有拒绝的道理，亲自带两人过去。 到审讯室不久，杜远明被人压着走了进来。 周青毕竟不是警察，本来想等在外面的，任新远却是毫不避讳，出言让他留下。 齐三炮案，任新远见识到了周青于审讯之上的能力，而且矛盾本身就是由他激化，没有任何瞒着的必要。 杜远明跟周青提前见过一面，有些激动道：“小周，秦海山怎么样？” 对他来说，就算是死亡，只要能拉上秦海山一起，他也毫不犹豫。 第六百六十九章 久违 与其说是审讯杜远明，倒不如说是任新远在跟杜远明共同回忆当初灭门案的细节。 这是任新远所认为让秦海山伏法的唯一缺口。 周青在旁始终也没作声，手机这时震了震，他迅速挂断在门口回拨了过去，是金莎打来的电话。 “莎姐，我正陪任局长在警局，怎么了？” 金莎问道：“有没有把握？” 周青怅然：“任局长倒是暗中掌握了许多证据，但眼下想硬安插在秦海山身上并不现实，恐怕有点麻烦。而且很多都需要时间去靖安查访……等合法拘押的时间一到，我怕夜长梦多……” 说着，他心里一动：“莎姐，您是不是别的主意。”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金莎所策划的，以周青对她的了解而言，不应该那么简单，她肯定是早已经计划周全了。 只不过是他如何都想不出金莎还有什么手段。 毕竟她在滨海任职集团董事长的时候，跟秦海山的交锋中都落在了下风，何论现在。 金莎停顿了片刻：“等消息吧！” 说着，她便挂了电话。 周青皱了下眉，他明明感觉金莎有话要说的，不知道为何，并没说出口。 另一边，金夜吧总部，金莎在挂断电话后随手处理了一些公务，修长的五指迅速在键盘上跳动了起来。 她并非神仙，只是一个聪明的有心人。 金莎集团之所以覆灭，主因是舆论的压力。 信息时代，舆论的力量实在是难以想象。 可让高层改变主意，可让高层顺应民意。 换句话说，只要将事情往大了闹，秦海山就休想轻巧脱身。 谁都不可能铁板一块，尤其是秦海山这种作恶多端之人更是仇家遍地。她的言论，但凡可吸引到一些人跟她站在一起，目的便已经达到。 当然，做这件事的前提是掌握一些证据。 她没直接的证据证明秦海山做过什么，如果有，她也就不用那么麻烦。但她有智慧，她知道怎样可以让人最大程度的被她的言论所感染到。 她兀定相信，自己把命丢出去，就会同样有敢丢出性命的人。 这件事一开始的打算是由周青发言最为合适，他是秦海山的女婿，名义上是。他发言的话本身就给人一种大义灭亲的错觉，抢占先机。可考虑良多下，还是决定她来。 她欠周青的太多，这件事上，且帮他吸引一下矛盾点又如何。 无牵无挂，孑然一身。万一哪天被秦海山的人所暗算，至少没几个人会太难接受。 …… 警察局里，周青跟任新远转到了秦海山的审讯室。 最开始周青犹豫是否跟他见面，后来也就没了顾忌。 秦海山应该早猜到了，再遮遮掩掩的不合周青本性。 他没有任何心虚怯意的坐在任新远身边，拿着一支圆珠笔在手间把玩，直面秦海山。 秦海山惯例的把一切事情推给即将到来的律师，笑了笑，看着周青说：“我的好女婿，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岳丈给除掉？” 陪同的黄越等警察错愕了一瞬，也是忽然意识到周青跟秦海山是什么关系。 周青视线低垂：“秦海山，咱们翁婿的这层身份太薄弱了，经不起推敲。”缓了缓又说：“你认不认罪的区别在多活两天跟少活两天，换成我的话也会负隅顽抗到底。不过，有没有考虑过翘楚，你仇家遍地，一旦失势，会有多少人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你到时闭眼万事休，她呢？” 秦海山笑道：“你是什么东西，跟我这么说话。” 周青不为所动：“您身段还是没有放下来。” 秦海山依旧看不出怒意：“青子，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从这里离开？” 这话好像含笑，之中蕴藏的怨毒却让几个陪审的警察激灵打了个冷颤。秦海山，京都距离靖安如此之近，他们又何尝没听说过这个人。 任新远皱眉，手重重拍在了桌上：“秦海山，你明天要能从警察局离开，我这辈子不做警察！” 秦海山不置可否，眉头微挑。 而随后，任新远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接起，听筒一边是个很稳重的男性声音。听了几句，任新远脸色悄然凝重。 “纪厅长，这件事待查。在此之前，我不能放他离开……” “任新远，你无凭无据，准备把人关到什么时间。我这边已经接到了很多投诉电话，希望你最好慎重处理。” 任新远道：“我会慎重，所做的一切也都合法。目前是有人指正他购买军火，如此大的案子，人绝对不能放！” 挂断电话，那些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任新远电话接连的响起。 是秦海山方面在施压。 索性关掉了手机，以他心性也是乱了。 目前他的人刚刚去到靖安，想收集证据最需要的便是时间。也就是说，他只要不能在这期间把秦海山留在这里，就前功尽弃。 难缠，一如十几年前打交道一般，秦海山其人难缠的让人轻易抓不到任何把柄。 若非杜远明自杀式的认罪攀咬，他甚至连一个像样的说辞都找不出来应对。 他站了起来，不打算在此继续浪费时间。 秦海山不去看任新远，而是老神在在靠坐在了椅子上：“小周，人犯了错也不是不可原谅的。我这人念旧，一日翁婿，我就当你是真的女婿。怎么选择全看你，你若执意想我如何，那等我出去后，咱们只能是势不两立的结果！到时，你会连叫我岳父的机会都没有。” 周青看着他，郑而重之：“您太高看自己了点。” 出门，任新远揉了揉额头，半响无言。 齐振宇似乎是承受了跟他一般的压力，脚步匆匆赶来：“老任，有点小麻烦啊……” 任新远道：“齐局长，您把这案子交给我负责。所有压力，我自己来扛！我倒要看看，谁能将人从我手底下提走。您若方便，咱们等会走一下转交手续。” 齐振宇佩服他这种魄力，可人在屋檐下，双方的问题让他左右摇摆不定。 任新远此时提出这个，他想了想，决定顺水推舟给个方便。哪怕会得罪一些人，也是顾不上了。 归根结底，他也是个警察。从任新远身上，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在警校学习的那个阶段才有的信念跟坚守。 一腔热血，势必除暴安良。 可惜，人在染坊，总不经意的在随波逐流。 第六百七十章 胆大包天 秦翘楚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车内，前行的车子让两旁景色迅速闪过，她这才注意到车子已经开出了京都市。 揉了揉因为药物而导致疼痛的脑袋，她怒不可歇道：“谁给你的胆量这么对我！” 说着，掏出腿上随身携带匕首，横在了正开车的焦坤颈部。 另一个副驾驶席的保镖略有些紧张，一动不动。 反观焦坤却极冷静，任由秦翘楚在他颈部划出血痕，也没停车的意思：“大小姐，京都太乱，带您回靖安是秦爷的意思。只要您不杀了我，我就不会停车！” “你敢！” 秦翘楚冲动晃了下手腕。 焦坤微微侧颈，非但没慢下来，还加快了车速。 “小，小姐。秦爷惹了仇家，您如果执意留在京都，会让秦爷更为挂心难办。您好好考虑一下，哥几个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秦翘楚眼中痛苦闪过，眼泪怔怔直流。 她也不傻，怎么会看不出周青跟她的父亲现在势同水火…… 前几日的甜蜜历历在目，可转眼间就什么都变了。 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男人，终究是走向了对立面。 她呢？她做错了什么。 付出的全部，得到的是绝望。 “我求你了，我得回京都市……”此时的秦翘楚只剩下了软弱。 她还在做梦，做着可以让周青跟自己父亲和平解决的梦。 焦坤直言：“大小姐，您应该看出来周青是铁了心要跟秦爷作对，他找您认错，至始至终都是个阴谋而已。我现在可以带您回京都，但您想过没有，他能处心积虑的利用您对付秦爷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我举个最不好听的例子，他若以你的安全来威胁秦爷认罪。您猜，秦爷会如何选择？” “他不会的！！他爱我，他自己说他爱我……” 秦翘楚尖锐打断。 之后，自己问自己。 爱吗？ 答案是肯定不爱，因为她跟周青在一起的时候只是用尽全部付出了，他却罕少做什么能让她心生感触的事情。甚至于有时候，秦翘楚感觉自己还不如他的一个普通朋友。 他的朋友有事找他，他尚且会立刻过去。 而她说想他了，他总是推三阻四，事务繁多。 …… 周青不知道秦翘楚如何纠结，或者就算知道也不愿去想。 这世界上没有完全无辜的人，她生在秦家，本身就是错误。 他正在跟任新远吃饭，路灯下，路边摊。一小瓶半斤装的牛栏山，跟几样小菜。 今儿是任新远请客，用他话说就是来京都市周青管吃管住，他得回报一下。 饭间聊着的还是秦海山的事情，久聊无果下，周青不愿沉溺在这种较严肃的氛围中，打岔说道：“任局，这次不开玩笑，我估计您这个警察快做到头了！” 任新远笑：“我若是连杀害自己兄弟的凶手都奈何不得，这警察当的也没意思不是！” “倒是你，这次跟秦海山撕破脸站在我这边，是我完全没想到的。不瞒你说，在前几天我还担忧你会跟秦海山那种人走在一起。” 周青摇头：“我不是正义使者，他若没有拿我家人的安全威胁过我，我不会去跟他唱对台戏。之所以如此，是怕自己哪天不知不觉得罪他之后，我家人会落得跟杜远明下场一样。” “所以，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必要这么做！” “跟豺狼一起，需要时刻防备。最简单的方式莫过于将狼打死，一劳永逸！” “你小子倒是直白，哈哈哈，来，走一个……” 两人用滨海腔随意聊着，倒是出奇的和谐。 周青看酒喝差不多了，想要再叫，手机这时发出了提示。 看是微博上的消息，他点开进去看了看，是有朋友艾特他。 翻了翻，周青目光注意到了一人转发的内容。 是金莎发的微博。 他略昏沉的脑袋为之一清，点了进去。长长的微博，至少有近八千字。他不用看，就从底下沸腾了的评论上猜出了她微博大致的内容。 实名举报信，举报谁，自然是举报秦海山。 以跟杜远明无意相识做引，引出了十几年前的那起曾经震动靖安的灭门案。以自己做例，引申出秦海山如何丧心病狂的让人死在金莎集团旗下的娱乐城中。 没有任何的证据，只有言辞如刀，一条一条如数家书一般把历年来很多场意外事件翻了出来。 一六年，六月十八，靖安市一对儿年轻大学生集体跳楼，其父母失踪…… 一四年，九月三十号，金商集团的副总游天军失踪。同年，尸体在靖安护城河被发现…… 一零年，靖安石子裕法院院长失踪…… 零九年，前华润集团董事长杜远明一家惨遭火灾…… 这些，是金莎所收集到的结果。 或许有那么一两件是属于意外事件，但她刚肯定，这之中的九成事端皆直接或者间接跟秦海山有所关联。 周青越看便越是心惊肉跳，金莎一定是疯了，发布此等言论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她难道不知道，一旦出现任何反常事件，她第一个就会遭殃么…… 而且，惊人的言论之下，留有她本人的电话号码。 与其说是实名举报，不如说是在呼吁所有的受害者站出来。她力量有限，却愿意当最惹眼的那个矛尖。 周青素来以为自己胆子够大了，也素来以为金莎为人稳重，不肯做任何没把握的事情。 可是这番言论，让周青像是第一次了解她。 不管结局会如何，他敢肯定，秦海山会后悔将金莎逼迫到如此程度。 任新远顺着看了过来，瞬间，心绪翻腾不止。 他敢肯定，微博方面不尽快把这条消息封锁掉，将会造成地震一般的轰动。 金莎非普通人，她是微博里拥有九百多万粉丝的人物。她的话，没人会当一场玩笑看，尤其指名道姓的点出秦海山。 至于后果，到如此程度已经十分好预见。 要么金莎因为散布谣言被抓，被封号。要么秦海山永坠地狱难以翻身。 周青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毫不犹豫点了转发。然后加了四个字，大义当前。 金莎敢做到如此程度，他一个大男人，陪着疯一回又怎样。 任新远兴许是酒意上头，也兴许是十几年的苦闷早就将他压到了极限，更兴许是常年梦里那些老兄弟死不瞑目的模样。 他脱了警帽，转发。附言：人在做，天在看。不但转发，并且直接艾特滨海警方。 这是一个试探，只要是滨海那边有人跟他一样疯掉，就意味着整个滨海警界的态度。 舆论可以压死人，他倒是要看看秦海山死不死。只要能拔掉秦海山这颗毒瘤，他就站在道德制高点，做一回审判者如何！ 第六百七十一章 推波助澜 金莎所发微博的真假少有人可以判断。 但秦海山这个人以前的买卖营生，是什么人，靖安却几乎家喻户晓。 所以金莎的微博更像是一个引子，更多人在网络上煞有介事的说起了关于秦海山的传说。 靖安黑道的绝对枭雄，哪怕近些年低调，提起来话题也是一箩筐的。 于是金莎的微博底下，最靠前的几个评论，多半是秦海山生平的简介。何时成立金商集团，何时名震一时…… 流言猛于虎，吃人不吐骨。 短短时间，大多数围观者的心中，竟然已经兀自相信金莎所发言论。 而在周青转发之后，微博认证为天东集团执行副总裁的薛怀瑾也转发了这条微博。 发布时间不足半个小时，周青的带动下，转发量已经轻易突破数十万。 如此动静，一个热门话题浮现在了排行榜上。彻查秦海山，还死者公道。 很快的，微博高层注意到了这件事情。没有立刻封锁压制，而是在等待有心人前来协调。 目前已经有人打过招呼，让他们且置身事外。 这面子不得不给，等扛不住压力之时，再关掉话题不晚。现在，抽身看戏而已。 周青看影响越来越大，担心金莎碰到麻烦。 之后就跟任新远分开，去往金夜吧集团总部。 办公室里，金莎对外界的一切好似都不怎么关注，正在埋头工作。 几许散落下来的头发，人不复往日明艳，却多了几分无端的妩媚跟干净。素洁白皙的面庞，精致如刻的五官…… 周青最佩服的就是她这一点，不管做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她总可以泰然处之，不受影响。 桌上手机嗡嗡在响，应当是那条微博所造成的后遗症，金莎下意识伸出手去拿，却被人抢先拿走，接了起来。 她这才注意到周青进来，笑笑，挪开了身边文件，靠坐在了转椅之上，定定看着。 周青接了几句挂断：“普通市民打来的，没什么价值。” 金莎自若应道：“今天肯定不会有太具体的消息，真正在乎这件事的人会斟酌再斟酌，等明天我再加一把柴，会炸出来一些人！” 看她莫名的自信，周青心脏猛然跳了一下。 跟初见杜绣之时一般，惊艳的挪不开眼神。 每个女人都有其独特的标签，金莎的标签于男人就像是毒品一般，让人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感觉到了周青瞩目，她视线不着痕迹偏移：“你来有事？” 周青不回应，走近几步到了她身后。 手随意垫在了沙发靠背上，几乎跟她贴着面颊轻声说：“莎姐，什么时间准备下班？” 金莎颈部红晕一闪而逝，想到了两人同居这几天的情形。 各自忙碌下交汇的时间很少，倒也没发生什么，就是关系更自然了一些，各种亲密举止也由心而发……这种氛围下，不管是多疲累的工作，她都甘之如饴。 但金莎毕竟是金莎，知道男人得不到才是最好。 笑着用手敲了下周青额头保持了些距离：“别捣乱！” 周青果真是不再捣乱，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帮着她一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于管理并不陌生，虽然工作范畴需要琢磨，但负责帮她分析整理一下还是轻而易举。 秘书夏侯静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金总跟周青交头接耳，边说笑边工作的样子。 无形翻了个白眼，心道金总真是眼瞎，怎么会看上这么一条色狼。 却是周青当初见面下故意轻佻，被夏侯静一直记在了心里。 “金总，宣传的事情准备差不多了，就等张经理带人过来，便可以开始……” 她连着汇报了几个眼下较为重要的事情，金莎转头跟周青讨论了一下，迅速签字揭过。 其实以她身份完全用不着如此忙碌，只因为为了节省开支，总部人员稀缺，许多事她都得亲自代劳。 事无大小巨细，却能将人占死。 如此，时间差不多到凌晨左右，金莎伸了个懒腰。 周青这几天因为秦海山的事情同样是夜夜失眠，禁不住也打了个哈欠。两人一起并肩朝外面走去，准备下班。 楼内温暖如春，外面却还稍带寒冷。有风吹来之时，金莎忍不住收了下衣服。 周青探手揽住了她腰肢，正要上车离开，发现不远处至少二十几个人往这边跑来，像是是被网上新闻吸引过来的记者。 “金总，您在网上的发言全部都是真的吗？” “周先生也在，您跟金总是什么关系？”有人注意到了周青在金莎腰上还没收回的手。 “金总，您有什么证据说金商集团的董事长是杀人犯，方便透漏一下么？” 长枪短炮，七嘴八舌，咔嚓的拍照声此起彼伏，闪光灯让周青几番遮住了眼睛，下意识把金莎带到了他身后。 他揽着金莎的腰不是为了给这些记者找话题，是怕他们中隐藏的有来者不善之人他好最快动作。 看似轻松，实则精神时刻在紧绷着。金莎在微博发布之后，可以想到秦海山方面的人会有所动作。 以他们一贯的做事手段来讲，伤人绑架不可不防。 这念头刚转过，一个拿着相机的记者迅速朝周青跟金莎跑了过来，嘴里说着：“周先生，金总，麻烦你们回答一下，占用不了你们太多时间……” 话音未落，周青眼神就骤然收缩，那人在走来途中已然掏出了藏在怀里的匕首。 周青寸步上前，直接拿住了对方手腕。扭带之间，匕首坠地。 当啷一声，对方先是痛呼，然后腿部反踢，竟是灵活的紧。 周青未料到其反应如此得当，又因为心神多半在金莎身上，不防竟被他摆脱，转身跑脱。 刚要去追，后腰被金莎不轻不重拧了一下。 他回头，就看到金莎眨了眨眼睛。 很调皮的动作，五官就像是完全绽放，好看到了极点。 他明悟闪过，心里恍然。 趁着这种事件，他让金莎上车，然后启动。不顾忌一帮记者拦阻，径直开走。 那些记者也是被方才突发事件给惊住了，等回过神，全都兴奋起来。 他的目的就是新闻，先不说有没有采访到周青跟金莎，就刚才的刺杀事件就是一个关注爆点。 反应快则，新闻标题都想好了。金莎遇袭，疑遭仇家报复！ 第六百七十二章 禽兽不如 车内，周青疑惑问道：“莎姐，刚才那个凶徒是您找的人？” 金莎不答反笑：“猜。” 周青眼角余光看到了她略轻松下来的神情。 好奇怪，他这几天分明感觉金莎性格有所转变。具体说不出来，就是相处起来特别的让人舒心。 手不知不觉探了过去，悄然抓住了她。 还未来得及感受那种细腻的像是要直通心底的触感，金莎便没好气拿开了他的手：“开车呢，闹什么！” 周青归心似箭，下意识的凝神加快车速，想早些回到酒店里面。 具体要做什么，也没太深的执念跟想法，只想跟她单独好好的相处一下。聊几句，坐一会，也是一种享受。 让人越接触便越找不到缺点的女人，她懂人心，总能轻易掌握他需要什么。 这等心有灵犀的感觉，周青从未体会到过。 金莎一样被车内反常的气氛所感染，心绪不宁。 她跟周青之间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来得及捅破，她也不介意捅破。只是觉得近期不是时机，因为周青人根本未在状态。 这种情形下稀里糊涂的发生什么，她总觉得有所遗憾。 所以，共处之时，她在刻意的避免过度接触。 周青人也较为绅士，她累了乏了，他便能强忍着，让她安心休息。 这种不纠缠懂关心的品质尤为难得。或许她自己都没察觉，她的那些潜意识出于女性的矜持跟抗拒心，在一点一点的减少，至今早已经消弭于无形。 不太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混乱思想，她整了整心思道：“青子，秦海山案的关键就在明天。假如新闻被强制性的压下去，咱们将会败的不可翻身……有没有想过之后？” 周青坦白：“没退路就没想过，尽全力做就好了。就是比较担心你，人辨识度高，很容易被一些仇人盯上。” 他其实也想清楚了金莎缘何没跟他商量就擅自做了这件事。 她人太聪明了，知道如果是自己知道她有这方面打算，肯定不会同意以她的名义去做这件事。 便是再惊心动魄的事情，周青潜意识里大男子主义作祟之下，也不会让女人出面。 是这件事，让他彻底放下了对金莎最后一丝戒心，也感激她能出于他的角度去考虑。 随口聊着，金莎打开了手包，下意识拿出了女士香烟。不过却没点燃，只在葱段一样的手指间把玩。 “我想过失败的后果，可能要去坐牢。到时候你就把责任全部推给我，务必别卷进来！我这样不意味着多大义凛然，是想给自己留条路。你在外面，至少我还有个念想，多少你能抽时间去看看我……” 周青勉强笑道：“莎姐，您想的可真多。” “我这是把任何可能都考虑到了，也可做到坦然接受。本身嘛，我这人无牵无挂，又连累你欠了一大笔债务，能跟你一起赌这一把，负罪感会减少很多。” 周青略感烦躁：“莎姐，您什么时候也变成俗人了。我早说过，我欠那笔债务是投资您这个人，我相信您能带给我更多。你并不欠我……” 金莎莞尔笑道：“你急什么，挺聪明的人，要是这急躁性子能收一收，未来肯定会走的更远！” 周青无奈：“我倒不希望可以走多远，就希望能平平静静的，不再如履薄冰时刻提心吊胆便好。”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知道什么样子的男人最有魅力么？是事业型的男人，最欣赏他们工作投入之时的样子……” 周青感觉奇怪：“他们都叫什么？” 金莎怔了下：“你问这干嘛。” “就是好奇啊，想知道能让你欣赏的男人得是什么人物？” 金莎干脆摇头：“过去的不提，也就是简单交集而已，没必要。比你差远了……还有，我所欣赏的也未必就非得是大人物。我最欣赏的是你，现在还不是穷光蛋一个。” 周青明知道她在故意转移话题，不好继续追问。 每个人都会有过去。 金莎如今已经三十出头，又如此出彩，身边总归少不了一些才貌双全的成功人士。因而产生交集，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不过是因为男人本性里面的占有欲，稍有芥蒂而已，不至于不能释怀。 …… 酒店，各自洗过澡后，依旧是金莎睡床。周青两张沙发合并起来，睡在落地窗前。 灯光熄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 周青没有睡着，不管是房间里来自金莎身上的香水味道，还是明天的种种事情，都让他胡思乱想。 听到了辗转反侧声，他知道金莎也还没睡。 “莎姐，禽兽不如的典故您听说过吗？” 金莎懒懒转身，手臂垫在了面颊之下：“那你是想做禽兽，还是想做禽兽不如？” 周青挠了挠头：“这个得有机会试一试才知道吧！” 金莎半响无言，然后噗嗤笑了出来。 周青等了好一会没再听到她回应，试探性的往床的方向摸索走去，越是走近，心跳便越是跳动的厉害。 尤其沾到床的瞬间，周青突兀有了些紧张感。 就如一个未经人事的少男，对未知所有的 本能憧憬期盼。 金莎这时又翻了个身，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 黑暗中彼此看不到对方，却能感觉到对方在看着自己。 周青小心翼翼的靠近，待钻到被窝里，偶尔能触碰到金莎身体之时，他接连深呼吸起来，咚咚咚的心脏传来的声音犹如擂鼓。 无声的氛围，落针可闻。 暗道自己丢人，他强打勇气，在被窝下抓住了金莎的手。 温热而细腻，如婴儿初生般的触感。胳膊哪怕是隔着睡袍，也能体会到那种惊人的光滑。缎子一样，也不知到底是睡袍还是肌肤。 感觉她有所动作，紧接着，怀里多了一个柔弱无骨的身体。 周青颤栗着揽住了他，手无意识的在她背脊之上轻轻摩挲。 他太过于讨厌这层薄薄的布料，却缺乏穿过去的勇气。 金莎声音略哑：“我相信你可以这么抱着我到明天早上。” 周青不解其意，接着手臂被金莎拉了拉垫在了下面，她人调整了一个较为舒服的睡姿，再也无声。 只两分钟左右，她轻微的呼吸声响了起来，竟是睡着了。 周青一动不动，后悔冲动下爬到了床上。 美人在怀，非但不是乐子，反而是种天大的折磨。 但就此自私的吵醒她，又太过不妥。他知道金莎最近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短短的四个小时，她不管睡的多晚，早晨六点半便会起床，跑步，吃早餐，看一个小时的书，然后上班…… 不得不说，男女身体的构造注定了对待这种事情的冲动程度不同。 任何女人，在极度困顿的时候，怕都不会喜欢男女之事。而男人，不管任何环境，荷尔蒙总能轻易摧毁理智。 所以，周青真正感觉到了这一夜何其漫长。但总算是找到了答案，应该是属于禽兽不如的类型…… 第六百七十三章 先兆 就这么熬着，熬着，也不知道什么时间方才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之时，就好像做了个美梦一样。 梦里面的美人，心跳，全都是幻觉。 可他又明明知道不是，因为面前的枕头上还残留着金莎洗发水的味道。 浑身没什么精神，是昨晚身心俱疲太过忍耐的缘故。勉强坐起来身体，拿出手机看了眼，才注意到时间已经是快接近中午了。 第一件事就是留意关于秦海山的新闻。 果然，金莎昨晚遇袭的事情又一次上了热搜。 更大的好消息是微博认证为滨海警察的用户转发了热搜上的金莎遇袭事件。 警察代表着公信，周青从不指望他们会出面发言。但这么一个小动作仿佛预示了什么一般。 任新远一向冷静沉着的性格，在周青回过去电话之后，也罕见表现出了一丝激动。 越闹越大的事件，最恐慌者莫过于靖安的某些人。 不用秦海山安排，绑在同一条线上者开始到处联络关系。 微博方跟一些新闻方被勒令立刻消除影响。 只不过，这里是京都市，很多大媒体以及影响力极大的新媒体总部都在京都。 过江龙上岸，多少显得有点滑稽。 手段用尽，非但没能压下事态，反倒是更为无力。 而这时，某处戒备森严的别墅之中，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在观察几天之后，拿起电话冷淡崩出了一个字：“查！” 高速发展中的国家，绝对不会允许秦海山这种人继续存在。 不当时追究不意味着不会秋后算账。 且，秦海山这一类人，行事就算再谨慎也是尾大不净。归根结底，是从未出现过金莎这一种人公然对抗过。 有人脉，有声望。 如此招数对付一些身家清白的人当然没用，但对付秦海山，就是打蛇七寸。 事越大，秦海山越危险。 可以说金莎赌的就是某些人的一念之间，有五成把握断定秦海山会彻底完蛋。 警察局，秦海山阖目养神，面前是一个战战兢兢，来自靖安的律师。 他一开始信心满满，此时，却是六神无主。 “秦，秦爷。唐市长刚才打电话过问这件事，训斥了我……” 秦海山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唐书记就是靖安市的一把手唐子安。 慢悠悠睁开眼睛，精光闪烁间，犹如一头欲择人而噬的饿虎。 律师不敢对视，只继续说：“昨天晚上，李开阳跟吕天佑被滨海警察带回调查……靖安那边好多青虎帮的人跑路……” 一桩桩坏消息，让秦海山没有任何动静跟情绪：“还有呢？” “京都市警务处的人接手了您的案子……” 啪嗒！ 秦海山手跌回了椅子上。 律师还要说，他摆了摆手：“出去吧。” 待人走后，秦海山脸上随即出现了几分落寞。 枭雄迟暮，他自问前半生做事算无遗策，自问金莎跟周青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奈何不得。 可是，偏偏就是没被他放在眼中的几个莫须有罪名，让他彻底折在了这间小小的审讯室中。就是两个他不怎么放在心上的人物，让他平身第一次后悔没能早做决断。 他早该杀了周青，杀了金莎…… 可惜年龄一大，想的事情便多了一些。想着女人能遇到良配，两全其美…… 等来这种后果，似乎怪不得任何人。 咯吱，铁门被人打开。 进来的是一个陌生警察。 秦海山看了一眼对方肩头的勋章，面无表情道：“我要见周青一面，他不来，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 靖安，依旧平静。 平静之下却是能将人整个吞噬掉的暗涌。 越来越多跟秦海山有所牵扯的人开始动作，准备后路。无数等待机会的仇人奋起反扑。 金商集团被砸，青虎帮的人被暗杀报复。 利益，永远都是人所争夺最核心的目标。利益驱动下，仇怨都要排在第二位。 虎视眈眈，你来我往。靖安在短短几天之内，犯罪率达到了顶点。 频繁出现的新闻，让金莎不用再费尽心力的引导操作，静观一帮玩火自焚的人上蹿下跳。 这种变故，让高层更坚决了肃清靖安的心思。 更多的警察涌入，一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靖安郊外的一栋别墅内，秦翘楚一瞬之间好像成熟了很多。 脸色尚显稚嫩，却自有一种寻常男子身上都看不到的气质，跟秦海山极其相似的气质。 意外到达极限，反而可以格外冷静。 张连江近期需要躲避警察，也需要躲避仇家。闷坐在沙发上，烟一根一根的在抽。 雾气升腾，他那张俊俏到接近邪魅的脸上偶然有狰狞闪过。 焦坤等几个核心人物没这对兄妹那么好的定性，嚷嚷着要去京都救人，要将周青跟金莎碎尸万段。 张连江烦躁呵斥道：“都给我闭嘴！” 于是别墅再度鸦雀无声。 秦翘楚想喝杯茶，手颤的拿不住杯子。 尽管很不真实，她却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再也没机会见到她的父亲。回想起来，似乎她从小到大都在跟秦海山对着来，抵触，敌视，甚至是怨恨…… 她母亲是个很善良的人，记忆里面，说话都是轻声细语，从不责罚打骂她。有她的生活，秦翘楚还能记起来的就是安心依赖和依靠。 可她却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据别人说，是被他父亲的仇家盯上，车子失控撞破了护城河的围栏，直接进到了水里…… 但秦翘楚知道，没有那么多巧合跟失控，她一定是怕被人抓到后受更多折磨，才选择了自杀。 从知道母亲死因之后，她跟父亲之间就再也没正儿八经交流过。可是再怎么样那也是他的父亲，死于江湖仇杀她能接受，死于自己最爱的男人之手，让她几乎缺乏活着的动力。 他在利用她，从头到尾都当她是一个工具，目的就是害她的父亲。尤其，她在新闻里看到周青跟金莎心灵相通，宛若一体的样子，心脏都在滴血。 情绪翻腾的让她身体极度不适应，强烈的呕吐感让她迅速跑进洗手间干呕不止…… 第六百七十四章 坦率 如此风浪之下，金商集团在滨海的产业同样受到了剧烈冲击。 先是李开阳等人被带走调查，接着是整个正一皇朝遭到民众抵制。 若非李修杰素有权利，且在正一皇朝中持有比重极大的股份。恐怕这个刚占据滨海第一的夜场王国也会在顷刻间覆灭。 就算如此，明眼人也都看出来，秦海山这个名头响了几十年的人物，如今日薄西山，再难有翻身余地。 新人，旧人。 时代的驱赶之下，该到来的还是迟早到来。 周青家里，胡小钊如履薄冰，便是上着课的陈沫沫跟陈凯姐弟也休了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吴晓燕看上去倒是乐观，只是晚上一样会失眠，会胡思乱想。 不过，独独没有打过儿子电话前去关心或者责备。 她早看出来儿子有事情瞒着她，现在终于明了。 那就是他跟翘楚之间本身结合的便很是蹊跷，如今只是摊牌而已。 担忧难免，可又能如何。 眼见已经快要变成别人口中的老太太，她再挂心儿子又能挂心多久。 该走的路他迟早都会走，从送儿子进军区，吴晓燕已经放下。 如今倒是万事看淡，只要他人平安无事，随意了。就算有事，她也控制不了，帮不了。 …… 周青自也从新闻的走向中看出了事情端倪所在，胜券在握。 暂时性的，他每天的工作就是陪在金莎左右。 近几日打她电话要求见面详谈的人很多，谈的当然是关于秦海山的事情。 却是谁都不傻，看秦海山弱势，报仇者汹涌而至。 短短几天下，金莎所掌握的秦海山犯罪证据，竟是比任新远十几年暗中调查还要多。 除了那些人，还要就是金夜吧总部门口每天明处暗处盯梢的记者。 办公室里，金莎在工作，周青便在一旁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联系的是宜家董事长董华南。 秦海山事情大势难收，耽误如此多的时间下，拉投资的事情迫在眉睫，十分紧要。 董华南对周青印象倒是很深，听他说完打算，笑着道：“周，我对你这个人很有信心。可之前的融资条件实在是有点苛刻，只能掌握百分之十股权的投资，我真的没太大兴趣。而且现在的金夜吧说实话情况不是太好，这样，你若有时间，来宜家总部，咱们好好谈一下。金夜吧，也未必非得经营夜场，还能有别的选择。” 周青沉吟了下：“董事长，我这几天实在难以抽身。一周吧，一周后我过去见您……” 挂断电话，金莎抬头问：“投资靠谱么？你若实在没办法，我去拜访几个人，试一试。” 周青把董华南的意思说了下，征询问：“莎姐，您感觉董华南到底什么意思？” 金莎随意说道：“他想出钱让你帮他打工，就这么简单。这人有野心有魄力，商场之上实在不可多得。依我看，你改天抽时间过去一趟，试探一下。他若有心，合作一下其它方面未尝不可。” 周青点头答应，正要去倒杯茶，刚挂断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接起来之后不久，眉头微微皱了皱。 金莎没听到他在跟谁聊天，但只言片语的也能判断个大概：“秦海山要托孤了？” 周青叹了口气：“嗯，任局长说他想见我！” “过去一趟吧，虽然现在证据不少。但他要是肯主动承认，咱们也能少点麻烦。早日把心思放在生意上……” “我这就过去。” …… 警察局，周青开着金莎那辆二十多万的车停在了门口。 他其实是不想见秦海山的，出于秦翘楚的关系，哪怕成功让他伏法，他也不太能高兴起来。 轻松有，更多的是沉闷。 他现在不敢想秦翘楚的处境，甚至想派人去靖安看着她。 那边局面躁乱，有点担心她会受到这件事的牵连遭人报复。 秦海山是秦海山，秦翘楚是秦翘楚。 或许不爱，但只要是个人，便不会心安理得。 那些时常浮现在眼前的笑容跟任性，就像是刺一样，让他不知道到底要多久时间才可忘却。 深呼吸，他脸色转淡，拉开车门抬步进了警察局。 审讯室内，好几个警察都在，最前方的秦海山冷冷淡淡，无所动容。好像外界天翻地覆一般的动静跟他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也就周青过来之时，他才抬头看了一眼。 跟几个警察简单客套了下，周青走到近前道：“秦叔，找我有事？” 秦海山不知道该仇恨还是该如何，所有的波澜到了嘴边，都化作了最寻常的话：“倒也谈不上大事，就是想跟你谈个条件。” 周青直觉跟秦翘楚有关系，抗拒道：“我不想谈。” 秦海山嗤笑：“青虎帮现在明处暗处的人手至少数百，你认为，我人在这里，就没办法调动他们？你得记着，我想宰了你，你也就是一只蚂蚁而已。只不过，因为翘楚，我饶你一命。” 周青深呼吸：“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秦叔。” “谢倒不用，你只需答应我别让翘楚受到伤害。我便叮嘱所有人，让他们忘了我的事情！” “不让翘楚受到伤害？秦叔，晚了吧已经。” “我让你保证。” 周青自嘲：“秦叔，都到这关头了，您还这么大信心？我能告诉你，现在青虎帮的人已经被抓了八成么？几条漏网之鱼，您还指望他们翻起来什么风浪。” 缓了缓又说：“我从来没伤害翘楚的主观想法，到如此境地，全都是您自作自受。而且这件事您更应该想办法嘱咐自己的女儿，因为她只要不来寻仇，我们俩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交集。” 秦海山眼神变幻，死死看着周青：“不管怎样，翘楚若因你而出任何意外，我做鬼都缠着你。” 周青机械回应：“秦叔，我这人不敬鬼神，只尊人性。您太过于小心之心，便以为所有人都跟您一般。您若真替翘楚打算，十年前就该收手了……” 秦海山人慢慢颓败下去。 他也想过收手。 可是，一路行来已经付出了太多代价，妻亡，子亡。不爬到巅峰，如何甘心。 第六百七十五章 过度 周青在离开警察局的时候已经有些发呆。 短短的聊天，他像是经历了秦海山的整个人生。 从一个最普通的混混到如今金商集团的董事长身份。 纷乱年代出妖孽或者是英豪，秦海山无疑就是靖安那个年代抹不去的一个符号。 十年，百年之后，可能他的名字还会偶尔被人提起，或被当成经典案例里面的男主角出现在电视剧中。 但不管他曾如何辉煌，在周青走出审讯室的时候，听到了秦海山在招供。 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开始说他曾经犯过的那些事情。 周青没心情再听下去，他现在只需要等待法院宣判的结果。而结果，不出意外的话，会是直接枪决。 所以，他也是时候将这件事情给暂时放一放。 未做这事之前，他感觉自己应该会如释重负。恰恰相反，反而空落落的少了些什么。 想不通，也想不透，就是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来。 外头天色渐暗，周青进了一家普通的餐厅，找了个角落，一瓶白酒灌了进去。 内疚，是对秦翘楚的。 秦海山不管多么十恶不赦，秦翘楚都不该承受这些。 酒起初没劲儿，只十分钟不到，他眼中便出现了重影。 电话这时在响，他拿起手机言辞不清：“心，心岚。找我干嘛？” 江心岚复杂问：“喝酒了？” “嗯，喝了点。” “我看新闻了……” 周青打断她说下去，笑着说：“多想回到从前。” 江心岚心里莫名酸涩，从前，应该指在高中的那段时光。 那种时候的周青阳光，勇敢，正义，风趣。心里干净的就像是一块璞玉。 她还能想起来的笑容，是露着雪白的牙齿……虽肆无忌惮，却特别好看。跟王冲几人一起出去玩，闯了祸，他永远是最后跑的那一个。事后说他能挨抗揍，说她们都是累赘…… 现在呢？ 明星，吴家的外孙，金夜吧老板，秦海山的女婿…… 太多的身份，早已经将一个人给彻底转变。 因为任何的身份，都注定让他无法再单纯下去。过程之中，他承受了多少？ 缓了缓情绪，江心岚定定道：“青子，我跟千雅商量好了，后天去京都市帮你的金夜吧做商演。我帮你，只要你有需要，我无条件的帮你……” 周青没听清楚她又说了什么，丢下手机，趴在餐桌上闭上了眼睛。 他有感觉，必须得好好的睡上一觉，压着石头的心情才可得到缓解。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更不清楚到了几点。总之被人晃醒的时候，就看到了金莎。 熟悉的香味，熟悉的容貌。 他抬起凝滞的头颅：“莎姐，您怎么来了？” 金莎看着他：“我打电话给你，服务生接的，说你喝醉了！” 周青揉了揉要裂开的脑袋，摇摇晃晃起身。 金莎顺势将她手臂放在了颈部：“喝酒的大忌就是闷酒，这种关键时期，你若是碰到秦海山的人报复，岂不是太危险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莎姐，您凡事想的那么周虑，不累么？” 金莎没好气拧了他一下：“我关心你倒是有错了！” 周青嘴唇在她侧脸上印了下去：“不是您想的那种意思，而且你考虑的多，我倒可以轻松一些。” 金莎眼睛弯了弯，人虽被周青给带的东倒西歪，心情却出奇的不错。 女人，多是天生具备母性的角色。对陌生人在一些时机尚且会有所触动，更何况是自己所在意的人。 她就觉得这么扶着周青走路也是挺好的，见惯事情的她，格外享受这种看似最平常普通的时刻。 有想照顾的人，有可以照顾的人，挺好的。 回到酒店，周青沾床便再度沉沉睡了过去。 金莎给他折腾出了一身的汗，甩掉高跟鞋，赤足站在了地毯上面。极没形象的一手叉腰，一手做扇…… 等感觉呼吸稍缓，她才把周青鞋子除去，盖上被子。 做好一切，刚要去浴室洗个澡，手臂被人探手抓住。 她错愕转目，迎面是周青没有任何焦点的眼睛，他好像没睡着。 下一秒，身体一空，她惊呼着往床上摔去。 男人旋即翻身而上，将她罩在了下方。 不算太沉的体重，让金莎却动弹不得。 她拍了拍周青，没得到回应，等听到呼吸声之时，金莎翻了个白眼。 做梦呢吧？不过这滋味太难受了点，尤其是男人身上还残存着的酒味，闻一闻似乎也会醉。 …… 次日，断片了的周青基本忘却昨晚发生过什么。 就是注意到自己身边躺着的女人之后，隐约有种前所未有的亲切真实感。 再也不将她当作一个完美的神，而是一个可以去亲近的女人。 缘分真是太奇妙不过，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金莎还高高在上，而他只是娱乐城最底层的一个服务生。 因为顾雅琴，在办公室堵门跟金莎索要监控。当时这女人的反应让人特别吃惊，不惊不怒，干脆利落的把监控证据给了他…… 可能也就是那时候开始，自己进入了她的视线。然后被设计去打黑拳，跟齐三炮角逐，一步一步被逼到了如此程度。 应该说，他所有的挫折都源于她所赋予。 但，怨恨不起来。 他甚至不后悔经历过那么多波澜壮阔的事情。 假如他也是孤家寡人，会放开手脚尽全力折腾一回。 人站高处俯视，方知人之微小。 再选择，他还是不愿意去做一个上门提亲，被人毫不客气轰出来的小人物。他心底的骄傲，根本就不会永远甘心在底层。 看了看时间，早晨八点钟。 这是一个意外，共处那么多天，今天是金莎唯一睡过的一个懒觉。 转过身，眼睛锁定在了她睡着的脸上。 好像是第一次见到金莎的睡姿，少了那双有魔力的眼睛，他感觉睡眠中的金莎，更是美的惊心动魄，让他下意识将手轻柔放在了她脸上。 冰凉细腻的触感，微有温度…… 金莎突兀睁开了眼睛，是被周青带着茧子的手给惊醒的。自然翻身：“帅哥，我今天上班是不是迟到了？” 周青不应，低头在她嘴唇上印了一下，再去亲的时候被金莎嫌弃的用手掌挡住：“好浓的酒味儿……” 他这才感觉嗓子干的都要裂开了。 笑了笑，天旋地转从床上爬了起来。 第六百七十六章 谋划 洗漱完毕，共进早餐。 调笑几句，闲聊几句，气氛好的出奇。 周青认识许多女人，可是跟金莎聊天，永远都是最轻松的。 她知道你想什么，知道你想听什么。就算是工作上的事情，也是她脑子在转，提出来，两人讨论。 酒店外，记者还稳稳蹲守。 周青惯例的把她送进车内，毫不理会一帮纠缠不休之人。 路上才想起来了什么，昨天江心岚好像说跟唐千雅一起过来帮金夜吧商演。 应当不是幻觉，他听到了。 金莎看他心不在焉，让在路边停下，她坐了驾驶席。 周青也不客气，换位置后打开了手机，找到了江心岚的微博。她已经将自己跟唐千雅接下来的行程挂在了上面。 再看唐千雅的，也同样给挂了上去。 他感激而奇怪，记着前阵子打电话联系之时，唐千雅冷硬的连工作室的人都不愿意借给他，没成想会突兀的亲自要过来。 猜测应该是江心岚的意思，因为除了她，再也没人可以左右唐千雅做什么。 跟金莎提了提，她抓住方向盘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又一个小情人？” 周青不太清楚自己跟金莎具体属于什么关系，情侣一样亲密，却不会情侣一般事事计较。知己一样互相了解，可明明又是异性朋友…… 稍有些尴尬，低声道：“乱说什么呢。” 金莎莞尔：“那个叫江心岚的我见过，人挺不错的。秦海山事情刚过，她在这节骨眼上过来帮你，除了男女之情，我想不出有别的理由。” 周青古怪：“你，不吃醋？” 金莎摇头：“能让我吃醋的男性还没出生，我是觉得你能泡妞完全是你个人的本事，我替你高兴。” 周青喜忧难明，他跟秦翘楚相处久了，便以为所有女人都会如她一般，将男人看的死死的。金莎此番态度跟她对比的简直太过于强烈。 秦翘楚若是圈养感情，她就是完全的放。 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跟我没关系，好像就是这种心理。 这应该不是处于恋爱期的女性状态……这跟吴晓燕心态差不多，自个儿子好，怎么都好…… “莎姐，您还是吃点醋吧。”周青接下来想说：要不我感觉您跟我妈差不多。考虑到这话很多女性不乐意听，就此打住。 金莎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还在帮着周青出谋划策，教他如何最大价值的跟女性相处。 周青越听越是怪异，打断道：“莎姐，别教了好么？我泡过的妞比您认识的女人都多……” 金莎被逗的噗嗤笑出声来：“女人还是比较了解女人的，你这种门外汉。再过十年，也了解不透彻！” 说笑着到达金夜吧，周青没跟着进去。 眼看着她走进大厦，这才驾车驶离。 秦海山事件总策划人是金莎，而出力最大的则是薛怀瑾。现在告一段落，他想请薛怀瑾吃顿饭，表示感谢，顺道多叫几声小姨。 真正碰到事情最能考验一个人，薛怀瑾全力在帮他，他能感受得到。 否则不等金莎这边新闻发酵开来，秦海山方就可完全将这些话题给压制住。是她，靠自己的人脉，间接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打了个电话，问清楚她在哪，周青加速赶去。 …… 薛怀瑾此时就在家中，吴建明也在。 吴晋中现在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基本就在家里陪其下下棋，聊聊天，甚少外出。 还有就是，她订婚在即，实在缺乏任何出去游逛的心思。 她象棋就是跟吴晋中学的，但青出于蓝，这会拿着棋子杀的吴晋中落花流水，招架无力。 一贯要面子的一个老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吴建明等的不耐，又一次说道：“怀瑾，今晚晓军那边有个酒会。你说你们俩都要订婚了，参加一下又怎么样？再者说你这种态度，让于家怎么想？” 薛怀瑾双眼智慧转动：“老大，你代我转告于晓军。家父身体有恙，无心玩乐！” 吴建明着急起来。 他答应于晓军的事情一拖再拖，若是再不能把小妹给约出去，只怕他会等的不耐。 原想着老头应该会帮自己劝她，也不知道怀瑾近期在家里给灌了什么迷汤，他完全不理。 还指着于晓军能在部队帮忙照顾儿子，吴建明琢磨着得想个办法了。 吴晋中这时跳了步马，随口道：“怀瑾，过去一趟吧。否则是不怎么合适！” 吴建明忙接腔：“对，对。也就参加个酒会，到地方应付一下就好了，挺简单的……” 薛怀瑾非愚孝类型，只知道吴晋中时日无多，不愿在这节点忤逆。 心里无声沉寂，她点头答应了下来。 吴晋中又道：“刚才电话是周青打的？” 薛怀瑾毫不顾虑：“是。” 吴晋中复杂道：“胆大包天，行事高调。早晚得栽跟头。” 吴建明听到周青这个名字之时脸色已经阴沉下来，知道他要来，更是没了呆下去心思。冷冷起身道：“怀瑾，别忘了晚上酒会，我先走一步。” 薛怀瑾理也懒得理他，只跟吴晋中说：“栽跟头不怕，我扶着他站起来。” 吴晋中无奈：“怪不得你哥说你胳膊肘往外拐……” 薛怀瑾嘲讽：“想我跟他们站在一起，至少得拿出点诚意来。”说着，话题一转：“爸，我有件事得跟您打声招呼，您手里天东集团的股份，我想要！” 吴晋中皱眉：“怎么忽然说这个，我还没死呢！” 薛怀瑾笑：“我这刚提，您就拿这话堵我。我也是您的孩子，不求您把全部给我，至少，不能太厚此薄彼吧。老话说，想让牛做事，首先还得喂饱呢。话糙理不糙，我前些年为天东集团打拼，现在为了这个家去跟自己不喜欢的人订婚。您要一点不留给我，还真是没一点道理。” 吴晋中挣扎了下：“你要多少？” “大哥人那么废，都手持天东百分之八的股份。同是儿女，我向他看齐便好。” 吴晋中缓了口气：“怀瑾，你忽然要这个干嘛。你若是缺钱，什么都好说……” “不干嘛，就是忽然觉着不平衡，这理由通不通？” “爸，您好好考虑下。您外孙估计快到了，我出去跟他吃顿饭。当然，也别考虑太久，订婚之前给我答复。” 不容吴晋中反应，薛怀瑾摆手起身离开。 独留下吴晋中呆呆看着女儿背影，无所适从。 他不怕女儿直接开口要，这样他能有无数理由……可如今她摆事实讲道理，再加上拿订婚说事儿，他竟是没办法回绝。 不远处看报纸的薛锦玉叹了口气：“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也最为孝顺，你还犹豫什么？你总当她是嫁到别人家里的外人，实际呢？她可比三个儿子加一起陪在咱们身边的时间还要多……” 吴晋中怅然：“本来是留给岗岗的。” 薛锦玉烦躁非常，脸上皱纹挤在了一起。 “我不管你准备留给谁，怀瑾的那份必须给她。你不给，我给。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可能让她嫁到别人家里，处处仰人鼻息。” 第六百七十七章 宴会 “小姨，想吃什么？” 车上，周青边开车边问。 薛怀瑾道：“看着办就好。” 周青想了想：“安平街新开了一家馆子挺不错的，要不去尝尝。” 得到回应，周青车子掉头，往安平街方向赶去。 馆子是一家做正宗南方菜系的饭店，周青跟金莎在刚开业的时候来过一次，感觉还算可以。跟滨海一些餐厅的味道十分相似。 面积倒是不大，也就在两三百平左右，上下两层。 叫了些吃的，薛怀瑾问：“青子，金总什么时间下班，让她一起过来吧。我们认识下。” 周青帮她夹了些滨海那边的特色菜：“我打电话问问，她也正说要谢谢你。秦海山的事情要不是小姨出力，我跟金总两人还不知道有什么下场。” 薛怀瑾摇头，颇有些奇怪道：“我听媒体说。你们，同居了？” 周青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含糊说暂时住在一起。 现在他也摸不透跟金莎具体是什么关系，更不好往外去说。 薛怀瑾道：“女人年龄大些也好，懂照顾人。就是可惜翘楚了，挺干净一个女孩……” 周青掩饰抿了口茶：“小姨，您跟于晓军怎么样了。” 薛怀瑾寡淡：“少管我的事儿，赶紧给你的金总打电话！” 周青笑笑，打给金莎说了具体地址。 正值快下班的点，她没用十分钟就赶了过来。 同样出色的女人，见面后几句话客套后就聊在了一处。周青偶尔插话，席间其乐融融。 就是称呼上有点不那么恰当。 两人年龄相近，金莎如果按着周青去称呼，太过怪异。不过薛怀瑾也不是计较小节之人，故意忽略了这点。 聊天范围挺广的，又都是商业上极拔尖的人物，一些角度独特的见解禁不住让人耳目一新。 下午两点钟左右，金莎因为要工作的缘故，先出言告辞。 薛怀瑾意犹未尽：“金总，等有机会的话，咱们合作一下。” 金莎交人素来真诚，至少表面上如此。笑着说：“这个当然没问题，不过前提是金夜吧能度过这次危机。” “我对你跟青子还是挺有信心的，拭目以待。” 金莎走后，周青也不急着工作，陪着薛怀瑾在附近随便游逛。 一直到天色将晚，薛怀瑾才道：“晚上忙不忙？” 周青诧异道：“小姨，说忙肯定是忙的。但您要是有事，我这边什么都可以推掉。” 薛怀瑾笑着踢了他一下：“少拍马屁。也不是大事，就是我今儿要去参加一个酒宴，缺个同伴。” “酒宴？” “嗯，于晓军发起的。吴建明藏不住事儿，我总觉得他跟于晓军在算计我……” 周青挑眉：“没问题小姨，我陪着您！” …… 回酒店换了身西装，他驾车再度赶往吴家。接了薛怀瑾之后，两人去往酒宴的地点。 位置在京都市近郊一个叫清池园的地方，类似农家乐。 晚上八点钟左右，两人到了附近，周青按照吩咐把车子停好之后，才注意到周围已经停了十好几辆车。 牌照多为军照，偶有几辆不是，价值也着实不菲。 周青对车子了解不是太多，但其中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好像是前几年全球仅售出五十辆的限量版。 薛怀瑾下车后主动挽住了周青手臂，叮嘱说：“等会进去无需怯场，多半是一些扎堆的纨绔子弟。别人跟你打招呼，就回应一下。不打招呼者，少理会他们！” 说话间，周青抬头看到了门口处站立等待着的人。 三十多岁，相貌俊朗。此时穿着一套西装，笔直站立，气度非凡。 是打过好几次照面的于晓军。 薛怀瑾面色无异，自若道：“晓军，不好意思啊，来晚了。” 于晓军从看到周青之时心情便不爽到了极点，他处心积虑的邀请薛怀瑾，就是想借机跟她亲近一下。 且今天的宴会主题除了饮酒就是情侣档，来者也全都是一对一对的。她倒好，带了周青过来。 心里不满，但表面上却不至于表现出分毫来。亲热上前，领着两人往里面走去。 半途眼神莫名其妙瞥了周青一眼，周青也全然视若未见，自然的打量着周围环境。 随着走近，他已经听到了些隐约的音乐声跟说笑声，很显然，外头那些车子的主人正在里面。 宴会的中心是一个类似金夜吧面积大小的场所。 灯光偏暗的缘故，周青只注意到脚下的地板像是木质的，图案特殊。不远处有人在演奏大提琴，一群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要么跳舞，要么喝酒聊天。 薛怀瑾知名度不低，随着进来，好多人的目光都锁定住了她。 “怀瑾姐。” 一个年龄在二十多岁，满头利索短发，气质开朗的女孩当先招呼了一声，兴冲冲赶来。 “这谁啊？” 女孩注意到薛怀瑾身边的周青，肆无忌惮打量了几眼，奇怪问道。 薛怀瑾笑着介绍：“周青，我大外甥。” 女孩眼中惊讶一闪而过：“你就是周青？” 不等周青回应，薛怀瑾先说：“青子，这位是康华药业的董事长千金钟玉婷。” 周青稍有些惊讶，康华药业他是听说过的，国内数一数二的大药企。 当然，惊讶也就一闪而逝，他旋即释然起来。 于家跟吴家在京都市都赫赫有名，宴会能邀请钟玉婷这种人物也实在不是值得稀奇之事。 钟玉婷倒很大方伸出手来：“我听说过你。” 周青简单跟她握了一下，看来跟薛怀瑾打招呼者不断，先入座在了附近的一个桌前。 桌子全是特制的，圆形，只能容纳三个人。不远处有几个调酒师正在调酒，酒杯呈金字塔状，灯光下，流光溢彩，液体颜色尤为惹眼。 “怀瑾，喝一杯吧！” 于晓军熟络帮忙拿了杯酒，递到了薛怀瑾面前。 薛怀瑾接过抿了一口，推说把周青一个人丢下不好，拒绝了他跳舞邀请。然后就不再理会，去往周青所在的桌子方向。 于晓军吐了口气，眼神定定盯着薛怀瑾背影，双拳不着痕迹握住。 薛怀瑾明显是在故意躲着他。 可两人眼见就要订婚，将来肯定会是一家人，她到底什么意思？且明明知道自己发起这个酒宴的目的，还偏带了周青过来。 第六百七十八章 明超 宴会期间音乐悠扬，谈笑风生。 惟独于晓军坐在距离周青跟薛怀瑾不远处喝闷酒。 他越想便越是憋屈跟不舒服，对薛怀瑾，他自问拿出了全部的耐性。甚至连吴建明那种废物，他都客气相对，有求必应…… 换来的是什么？ 为了今天的酒宴可以邀请薛怀瑾过来，兴师动众，准备良久。但她来此之后，两人便是连几句完整的话都没说。 周青实在是个太好的理由，有他在，薛怀瑾躲避他变得堂而皇之，理所当然。 又一杯酒仰头灌进腹中，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他不耐烦回头，来人是一个穿着西裤白衬衫的男人。看不出具体的年龄，气质略邪，左耳戴着一个十分打眼的耳钉。短寸头，笑起来露出满口白牙。 但带给人的却不是亲切热情，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倨傲感。 余明超，京都余家的独子。 京都市的军人圈子说小不小，说大却也就那么大点。但阶层森严。 如吴家所在安平巷的那个军区家属院，基本都是少将以及以下的军人所居住的地方。而余明超跟于晓军等人，却又是在另外一个军区家属院一起长大的孩子。 “明超，有事儿？” 看是他，于晓军招呼了一句。 两人关系不错，说是一起穿开裆裤当大的也合适。平时虽少不了勾心斗角产生矛盾，但对外是很一致的，家庭称得上世交。 “嫂子有点过分啊！” 余明超落座，随口感慨了一句。 于晓军脸上挂不住，强笑道：“没办法，她带着人一起来的……” 余明超扫了一眼：“哥，我去帮你把他给引开，你抓紧机会。” 于晓军心里一动：“明超，别过火。别处无所谓，今天毕竟我是东道主，你嫂子既然带他来了……” 余明超道：“懂！” …… 周青跟薛怀瑾坐在一起，也并没时间聊什么。 因为她人缘很好，入座后不时的便有人过来客套几句。周青一个都不认识，只好坐在背光处，等待着酒会结束。 熙熙攘攘的环境，他格格不入。 从聊天中，他所听到的不是某中将的儿子，便是某大集团的女儿……各个家世显赫，不同一般。 薛怀瑾打发走了几个人，看了周青一眼：“别喝太多酒。” 周青笑着说没事：“小姨，这酒我们金夜吧的调酒师也弄出来过。七八度而已，喝几杯不多。” 薛怀瑾问：“是不是觉着挺无聊的？” 周青感激她这关头还能顾及到他，摇头：“有音乐听，有酒喝，还能认识那么多大人物。这趟来的很值。” 薛怀瑾笑着瞪了一眼：“言不由衷，不过再熬一个小时，然后咱们就走。” 周青点头，酒杯刚从唇边放下，视线中挺打眼的一个男人朝这边走来。 他对那个男人印象很深刻，从进这里，就注意到他不时的在跟于晓军聊天，关系貌似不错的样子。薛怀瑾也偶尔提到过他，余则成的儿子余明超。 薛怀瑾对人情世故应对自如，等人到近前，脸上稍带笑意：“余少，上次见面是两个月前了吧！” 余明超大大咧咧的落座：“嫂子，我这正对您有点意见呢。来这么久了，招呼也不打一个。” 薛怀瑾似真似假的道歉：“我正要过去找余少，你先过来了！” 余明超醉翁之意不在酒，贪婪的在薛怀瑾身上扫了一眼，心道于晓军艳福倒是不浅……心里琢磨着，目光锁定在了周青身上：“嫂子，他就是周青吧。前几天各种新闻的头版头条全都是他，好像还做过什么劳什子的明星……” 薛怀瑾蹙眉，感觉这人来意稍有不善。声音便淡下来说：“谈不上明星，我这外甥也就给朋友面子，去帮人拍了部电影，余少太抬举我这外甥了。” 明星对普通人来说高高在上，但在她们这个圈子里，就是戏子。所以谈到谁谁谁做明星，绝对不是褒义。 余明超不理，挑了挑眉头：“来周青，第一次见面，喝一杯。” 周青很反感他那种毫无礼貌性的言辞，可毕竟薛怀瑾在，他扬了一下杯子，顺着余明超的话把酒给喝了下去。 余明超并不甘休，上前揽住了周青肩头，主人一般亲热：“走，哥带你到处看看……认识几个朋友。以后在京都市碰到什么事儿就吭声，看我嫂子面子，我也会帮你。” 薛怀瑾清楚周青什么性格，咳了一声：“余少，我这外甥怯生，你可别太热情了。” “大老爷们扭扭捏捏的还是个男人么？嫂子放心，这小子交给我，我保证给招待好。” 薛怀瑾还要说，周青径直把余明超的手臂从自己肩头拿了下来：“我酒喝得有点多，等以后有机会，我去拜访余少。” 这种明显不给面子的动作让余明超笑了起来，眼神尤为玩味。 周青移开视线，桌面下的手轻缓收拢。 余明超这类拿别人当猫狗，自视甚高的人，实在是他最厌恶的一类。 只不过，对方身份使然，周青不愿意给薛怀瑾添麻烦。 否则，这种人他还真没必要忍着。 或许对方权势极大，但他若能被这方面给压倒，也就不是他了。 傻也好，楞也罢。 性格执拗如此，就是周青。 就如当年还是一个普通服务生之时，只要放低身段陪顾雅琴睡一觉，荣华富贵近在眼前。惟他偏生选择了针锋相对，最终将顾雅琴送进了牢房。 薛怀瑾适时提醒：“余少，你的女伴似乎等急了！” 余明超嘿嘿笑笑：“嫂子，您这外甥可真有性格，怪不得连自己的岳父都能下手去黑！” 周青跟秦海山的事情非但不是秘密，反而被引为全民谈资。赞誉则多，但不可否认，女婿对付岳父，不那么好听。 薛怀瑾表情第一次冷了下来：“余少，还是留点以后见面的情分吧。” 她让周青过来，真的就单纯打算好有借口避免接触于晓军。绝对不是让他过来忍气吞声的。 似乎是想的简单了些，这种场合，总会有那么几个不顾身份的跳梁小丑， 于晓军毫无被讽刺的感觉，笑着告辞：“那嫂子我先走了。” 转身，眼神彻底转寒。 某些人，不给个教训，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薛怀瑾他不敢轻易去惹，毕竟这女人在京都市的人际关系非同小可。但周青，他还真不打算让其稳稳当当的喝完酒离开。 甚至，对付他余明超连吴家那边都不用顾忌。因为整个吴家除了薛怀瑾，再也不可能有人会护着周青。 踩死一只蚂蚁，可以卖于晓军一个人情，划算。 第六百七十九章 凌辱 周青并没太把余明超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现阶段思想还停留在我不犯人，人不犯我的程度。并不清楚，人有时候式微便是最大的错误。 又喝了几杯酒，时间到了晚上九点半。 今天的宴会明显有进行到凌晨的架势，薛怀瑾被人情缠着走不脱，周青也不好提出离开。 借去洗手间的功夫，他给金莎打了个电话。 正聊着，叮嘱她早些下班，周青被人给撞了一下。 “你麻痹的没长眼睛啊！！” 周青脸色骤冷，对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眼熟年轻人。 他稍有点印象，好像是叫刘通，其父亲是京都电信总部的一个区域高管。 刘通嗤笑：“看什么，不爽啊。” 另一端金莎听到动静追问道：“青子，怎么了？” 周青胸膛微微起伏了一下：“莎姐，回去再给您解释，小事儿！” 放下手机，刘通已经大模大样的离开，只剩背影。 周青心里不耐彻底到达了顶点，决定等会出去，不管薛怀瑾走不走，他得先走一步。 再呆下去，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忍。 挖苦鄙夷倒也罢了，但动辄满嘴喷粪者，是连最基本素质都缺失的。 高素质家庭，这就是所谓的高素质家庭出身？ 吐了口气，他转身按照门派标识进了男洗手间。 挺高档的地方，一个洗手间的装修称得上富丽堂皇，环境雅致。窗口处有绿植，地面纤尘不染，灯光如昼。 唯一让周青摸不着头脑的是他在进来之后没有发现小便池在哪？ 左右看了看，视线下意识停在了一个隔间门上，底下的缝隙处，清晰可见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脚，有裤袜贴身衣物褪到了脚腕。 脚很漂亮，修长匀称，黑色高跟凉鞋的衬托下，颜色反差很大。但让他瞩目的不是对放的脚，而是脚腕上黑色真丝近乎透明的布料，以及半截明显不是男性的小腿。 女人，男洗手间怎么会有女人？ 他怔了一下，本能想要先退出去。 似乎晚了，因为随着他反应过来，隔间门迅速被人打开。 那个穿着精致，相貌妩媚的年轻女人像是碰到了最让人恐惧的事情，大声尖叫起来。 周青对她有印象，她是余明超的女伴……叫什么姜如萍。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周青刚要解释，洗手间门也被人突兀踹响。 余明超带着几个人从外头直接冲了进来，有人直接拿起手机拍照。 周青大脑稍空白，注意到门口男女洗手间的标识像是被人换过，彻底明白过来。 这是个局，余明超设的局。 路上撞到的那个慌慌张张的刘通应该就是来办这件事的，包括隔间里的姜如萍都参与了进去。她叫，然后余明超等人出现。 只不过，周青想不通的是他分明今天刚初次跟余明超见面，应该不至于有仇恨…… 来不及琢磨太多，余明超就皮笑肉不笑上前一脚踹在了他腹部。 “你他妈的主意都打到老子女朋友头上了，也不打听打听我余明超是什么人！” 这一脚力道不轻，周青退开两步撞到了隔间门上。 姜如萍委屈上前抱住了余明超：“超哥，这人是变态，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间进来的，吓死我了……” “宝贝儿，我替你出气！” 周青看着他们演戏作态，手足冰冷。 余明超摆脱姜如萍走来：“小子，这事该怎么办？你自己说。” 周青跟他对视着，解释在此种关头好像是最没用的，因为这本身就是个局。 越慌，他越是冷漠，半响没有任何动静。 余明超手在他脸上重重拍了拍：“做了这种事，倒还受了天大委屈一般。我倒是要看看，今天谁帮你撑得起来。” 说着退后，挥手之下，几个年轻人朝周青冲去。 周青身手在部队对付特种兵尚且能抗五六个而没任何问题，更不要说眼前这帮酒囊饭袋。 只是，再酒囊饭袋，这些人家境也摆在眼前。 他不是不敢还手，而是不能还手。 这件事对方处心积虑设计，他百口莫辩。闹下去，任何立场都站不住脚。 更何况这里是京都，他有勇，同时也不缺冷静。 今天他伤了任何一个人，恐怕就会是天大的事端。 所以由人拳打脚踢，也没动静，就是偶尔会护住面部跟几处要害，任由施为。疼是很疼，远远没到不可忍耐的程度，最难耐的是来自心理上的屈辱。 被人用这种最下三滥的手段设计，如此随意糟践自尊，他心灵都在逐步扭曲。 …… 薛怀瑾是被人告知，才急匆匆朝洗手间方向赶去。 她不信周青会去女洗手间偷窥，姜如萍那种给金莎提鞋都不配的外围女，可能吗？ 下意识的，就想到是余明超在故意找麻烦。 到近前，洗手间门口已经有不少人驻足，余明超阴冷的声音在讲述着周青窥探他女友上厕所的事情。 有了解内情者，悠然看戏。不了解内情者，则是满心的鄙夷。 看上去倒也是个挺正派的年轻人，想不到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尤其最开始对周青印象还不错的钟玉婷，此刻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怀瑾姐的外甥怎么会是这副德行。 看她快步走来，钟玉婷迎上前道：“怀瑾姐，这事儿太恶心了……” 薛怀瑾置之不理，径直往关着门的洗手间走，里面吵闹声让她心急如焚。 余明超拦在她前面道：“嫂子，今儿我也就是给你面子，这事算了。再有下一次，我非把他眼睛挖出来。让他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薛怀瑾打断他道：“让开！” 余明超不料她连事情经过也不问，便如此强势。 还要再说，面前风声闪过，他径直挨了一个耳光。 头晕目眩之余，余明超大怒：“臭婊子……” 只话未说完，薛怀瑾便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她军营出身，曾在金丝雀集中营任职高层。即便很少跟人动手，余明超这种纨绔子也根本不够看。 “怀瑾，你给我留点面子。这事毕竟周青有错在先。” 于晓军怕冲突加剧，一边拦着要还手的余明超，一边低声斥责。 薛怀瑾嘲讽看他一眼：“面子，你给我留了？” 说罢，再不理会，一脚踹开了洗手间的门。 里面还在动手的几人下意识停住。 周青自也看到了她，一言未发，趁机摆脱几个纠缠不休的纨绔子弟，沉默往外走。 薛怀瑾担忧拽住了他手臂：“青子……” 周青唇角带了些淤青，扯出了一个笑容：“小姨，我没事。” 薛怀瑾只觉得心里被堵了什么一般难以释怀，他是没事，可她有事。 今天不是她邀请，周青根本就没兴趣参加这种宴会，不是冲她，以他身手怎么可能被几个废物给肆意殴打。 “先别走，这事我帮你弄清楚。” 说着，先周青一步大步走出到了那个姜如萍的女人身边。 她本身对外围女没有任何成见，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做错了事，总得付出代价来。她也绝非什么善男信女，否则在军营里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能爬到中校的位置。 耳环很漂亮，她直接将之扯了下来。 “谁指使你？你今天不说，我就将你这张脸给划掉！”森冷的口气，没有人会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很多人大约从未见过一向爱笑豪爽的薛怀瑾有如此一面，惊愕着，便是连余明超一时都缺了上前的勇气。 几年前，提到吴家，很多人第一时间想起来的绝对不是吴建业或者吴建明甚至吴晋中，而是薛怀瑾。 美名在外，为人也在外。 于家会放低身段求着跟吴家联姻，除了天东集团的缘故，更多就是于家长辈看中薛怀瑾这个人。 周青却没继续在这场闹剧中逗留，趁着所有人被薛怀瑾吸引住视线，无声无息退出。 第六百八十章 悸动 薛怀瑾最终还是没能逼着姜如萍将幕后指使人说出来。 有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上前劝说的缘故，也有姜如萍恐惧偷看余明超的缘故。 这种事，姜如萍大概是不敢将余明超给供出来的。 注意到周青人已经不见之时，她留了一句话便急匆匆离开。 “谁再无事生非，大家就都别想有台阶可下！” 一众看客此时才觉察出了反常之处。 外头，已经接近十一点钟，昏黄的灯光映射下，安静如斯。 周青在车上，没喝太多酒，却反胃的厉害。可能是大脑想的事情过多，干裂的让他整个人都密布着烦躁。 薛怀瑾能体会到他心情，复杂道：“别多想，我都解释清楚了……” 周青看向车外的路灯，启动车子掉头回转。 一路气氛沉郁的让薛怀瑾也带了些怒意：“你能不能说句话！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就这点心胸？” 周青应道：“小姨，我没怪您。我就是在想，京都市到底适不适合我呆。” 薛怀瑾脱口说：“弱肉强食，这是铁律。你想避免今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非但不能退缩，反而要迎难直上！” “我后半辈子还指着你能帮我撑腰，你要是退缩，我还能指望谁？去指望一帮恨不得把我卖掉的家人吗？” 周青苦笑：“您太高看我了，充其量，我也就能把金夜吧给做起来，还得看运气。” “我说你能，你就一定可以。我眼下正在跟你外公交涉索要天东集团股份的事情，到手，我即刻变现。我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操控如此大的一笔钱，我把它交给你……” “吴晋中舍得？” “只要我想要，他舍不舍得，都会是我的。” “让我做傀儡，至少我也要从你几个舅舅身上割掉一块肉下来！” 周青漫不经心道：“您看着办吧，只要您敢玩，我就敢陪着玩。” “等我消息！” “订婚的事情怎么办？” 薛怀瑾冷笑：“订婚而已，又非结婚。等老头没精力操心这些，我还顾忌什么。” 周青频繁侧目，他生平很少佩服什么人。甚至金莎，他对其也就只有信任，而少钦佩。 她算无遗策，可跟薛怀瑾比起来，她少了薛怀瑾这种比男子还要大气的眼界跟魄力。 孝而不愚。 她对吴晋中是真的在乎，又明知道他时日无多。眼下的一切妥协，只是为了让他生前过的舒心一些。至于以后，谁能说得清楚以后。 吴家若是没了吴晋中在中调停，只怕是早就乱作了一团。 …… 分开后，周青随即回了酒店。 金莎还是没有下班，便是房间里面都空荡荡的，让寻常没注意到这点的周青有些心慌意乱。 他不知不觉有点怕一个人呆着，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靠在沙发上，睁眼的力气都不大有，脑海中回荡着的是今天在清池园发生的一幕一幕。 振作精神打电话给胡小钊，得知家里一切正常，他让其调几个安保人员过来。 秦海山的事情过去，金莎由此成为了焦点人物。 微博粉丝不但暴涨，平时不管金夜吧还是住处，都有好多有心人在暗中监视。 记者也好，其它人也罢。安全确实是很大的问题。 周青个人也有很多事情，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根本就不现实。 做好这一切，连澡也没顾得上洗，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可惜，睡觉永远解决不了心理的疾病。 一个接一个的梦境就像是火车一样在脑海中穿梭，几番醒来，几番睡着。不知今夕何年。 门吱呀响动，周青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知道是金莎下班。他想睁开眼睛打声招呼，缺乏说话的力气。身体就像是突然生锈，凝滞的让人百般不适。 “怎么了？” 金莎换鞋将手包放在了茶几上，注意到了周青异常，着急询问。 嘴角有淤青，头发很乱，身上也很乱。尤其脸色，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红润。 周青睁开眼睛，恍惚中像是有一个仙女临凡。接着，一个温热的手掌放在了他额头上面。 本能的，他双手握住了对方的手，生怕松手之间她就会离开。 人总归是有极限的，前阵子的提心吊胆，焦虑难眠。到今天在清池园受辱，身体跟自尊双重受挫。不可避免的，病魔乘虚而入。 再然后，她被金莎扶了起来。 身体的重量似乎全落在她单薄的身体上，周青不忍如此，勉强站直了身体：“莎姐……” 金莎打断说：“先去医院看看怎么回事，头上好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青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失措。 从未想象过一个负债累累，被逼到绝路上都未有任何动容的女人，此时分明慌了。 周青怔怔看着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吻住了她柔软的嘴唇。最好闻的味道，像是一道清流，由身体流向心里。 他贪婪起来，只愿意时间永远停驻，在他什么都不去想，只想抱着她的节点停驻。 金莎眼神也开始变得失去颜色，半响，终究是意志所在，躲开周青嘴唇柔声问：“发生什么了？” 她想起今天周青跟她打电话的时候，那边好像有点争执发生。 周青笑了笑：“跟人打架。” 金莎眼中笑怒兼具：“能不能行，被人给打成这样！” 说着，她寻常问：“跟谁？” 她就没见周青在跟人打架中吃过亏，想来全国范围想让他在身手上吃亏的人也找不出几个来。 周青不答反道：“头疼。” 金莎只好放弃追问，扶着稍清醒的周青往外面走去。 周青低头，入目是赤着的双脚。 修长纤弱，脚趾晶莹犹如豆蔻……一如她人一般，让人挑不出缺陷来。 他蹲下身体拿住了她足腕，将她放在一旁的鞋子拿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帮她穿上。 周青没有恋足癖，但近在咫尺的拿着她的脚，有些不愿释手。 金莎心脏剧烈波动了一下，掩饰的东张西望。 她忽然意识到，如果不是周青提醒，她肯定要光着脚陪他出门…… 这种彷徨前所未有，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多岁的男人。 想是想不通的，因为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发自内心的连番触动。但有一点确定，这个普通的酒店标间房，是她出来工作之后，住的最舒心的地方。不管多累，面临多大的困境，回到这里，就会由衷轻松下来。 多好的酒店都住过，而能有这种感觉，显然是因为房间里住着的另外一个人。 第六百八十一章 到来 医院里，值班大夫说是普通的发热症状。 至于如何引起，他说不出所以然，周青却知道肯定是跟心情有关。 挂号，就诊，打点滴，一番忙碌下来天基本都要亮了。而周青，可能也因为身体温度的忽然起伏，再度趟病床上沉沉睡去。 一夜未眠，金莎脸上出现了一些倦色。 轻脚走到窗前朝外探视，朝阳初升，万物俱苏。视线所及之处，上班的人车在路上，喧闹，堵车。犹如长龙一样移动着…… 莫名回头，周青还在熟睡。 清俊脸上的放松，让她看得从心底在颤栗。 她肯定是入魔了，前三十年，她自认清心寡欲，没心没肺，便是跟养父母也没什么太深感情。可是，身体里不知不觉已经住进了一个人。 不愿意想是不是爱情，可她真的宁愿什么厄运都降临在她身上，不要再去打扰到周青。 怔楞着，耳畔他略带了些的沙哑声音响了起来：“莎姐，您没睡觉？” 金莎迅速敛神，不知道他什么时间已经醒了。 没答，随口道：“好点没。” 周青点头：“我身体挺好的，这是个意外。” “想吃什么，我下去买点东西。” “粥水就行了，什么也不太想吃。” “吃点吧。” 周青真没胃口，但听她这么说，还是答应说：“那就随意买几个包子。” 早餐买回来，金莎却不怎么吃。 她的话说就是吃饭三分饱，养生，也可保持体型。 这道理于医学上说不通，但女人的话就是真理。 所以周青笑了笑，便一个人把剩下的东西塞进了肚子里。 “青子，你还没告诉我是跟谁打架了？” 周青起身活动了下身体：“我小姨那个圈子里的人，倒也不太严重，就是有点误会……” 金莎看着他：“你不想说就先把这笔债给记着，能惹起，这仇咱们当即就报。惹不起，就秋后算账。” 周青答应着，整理了下床铺：“休息会吧！” 金莎看了看腕表：“得去上班了。” 周青知道她人是什么性格，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会按部就班一点一点的去执行。不出现什么天大的事情，只怕怎么也挡不住她工作的劲头。 即便是很想让她歇两天，放松一下，这话也没办法出口。 金莎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做了个有事电话的手势，叮嘱护士跟大夫几句，往外走去。 而周青身体本身健康，睡了一觉退烧之后，人精神就好了许多。 下午又打了一次点滴，然后就擅自办理了出院手续。 …… 接下来，平静了两天。 周青在第三天上午十点钟的时候驾车去了京都机场，是要来帮金夜吧进行商演的唐千雅跟江心岚到了。连同一起来的还有张乐贤，以及一些娱乐城之前的合作对象杨天琪曹威等明星。 金莎集团虽然落幕，口碑却一直都在。 周青现在也能时常接到一些老员工的电话，说要来京都市这边的金夜吧工作。 杜丽娜，柯婷婷，刘俊伟，葛怀仁，等等…… 只不过是局势未稳，周青怕会让他们失望，暂时全部推辞。 真正等金夜吧彻底做起来，他们就算是不联系周青。周青也会反过去联系他们。 到机场等了有二十几分钟左右，周青注意到远处人流量忽然多了起来。知道是滨海的航班已经抵达，他眼睛在人群中搜寻。 一帮人无疑挺瞩目的，周青随即就发现了她们。 十来个人，至少一多半都是公众人物。 此时戴着口罩跟墨镜，少有人说话。 周青心情抑制不住的起伏，他有好久没有回到过滨海，也有好久没有见到过江心岚唐千雅等人。 尤其江心岚，她在周青的心里一直都是一个特殊到极点的女性。 第一个暗恋的对象，哪怕时间怎样流逝，独有的感觉注定终生难忘。 江心岚第一时间有所感应，目光跟周青对在一起。 她摆脱众人加快了脚步。 周青也同样走了过去，到近前，他发乎自然抱住了江心岚，力气大的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江心岚激动过后，注意到身后同事大多在看她。清丽的脸上红晕一闪而逝，推开周青佯装玩笑埋怨说：“你还记着我这个老同学呢。” 周青感触道：“怎么会忘。” 江心岚本性爽利风趣，暗中缓了缓情绪：“你最近如何？在滨海看到过你好多新闻……” 周青笑着说：“都过去了。” 江心岚转了转目光：“跟秦翘楚呢，离婚没？” 周青无奈：“心岚，刚见面，谈她干嘛。我们根本就没结婚。” 江心岚哼了一声：“没结婚？闹的全世界都知道了，竟然说没结婚。” 周青求饶：“留点面子成吧，你同事都看着呢。以后详聊。” 张乐贤走的也快，适时插话道：“青子，幸不辱命，总算是帮您把唐小姐给请来了。” 江心岚对他半点都不客气，回头说：“张经理，你搞搞清楚。我们来是义务帮助朋友，是看周青面子，不是看你。什么叫你请来的。” 张乐贤讪讪道：“口误，口误。” 他当这些人是姑奶奶，只要肯来，他怎样都成，别说被人给挖苦几句了。 “周经理。” “周经理。” 曹威跟杨天琪几人也走上前来，主动招呼一句。 尤其杨天琪，当初如果不是周青帮忙，她人就要毁在齐三炮手中，心里一直都感激着。张乐贤去滨海邀请她出席这边商演，她打算着，就算工作室不同意，这忙她也肯定要帮。好在，江心岚跟唐千雅后来不知道什么回事，改变了主意，便一起来了。 许久未见的人，少不了感慨跟客套。 周青心情近期都不怎么样，今天挺奇怪的，拨云见日，明朗的让他笑容都阳光了许多。 由衷上前一一抱了下众人，最后走到了唐千雅面前。 她戴着大大的蛤蟆镜跟口罩，几乎遮住了一整张脸，只能从口罩跟镜子的缝隙中看到一些过于雪白细腻的肌肤。 穿着的是一件条纹时尚裤跟咖色休闲外套。不看脸，整个人时尚感也爆表。 周青本来要去抱她，到近前下意识收了动作，郑重鞠躬：“唐小姐，以前的事情对不住。很感激你这次肯来帮忙。” 唐千雅墨镜之后的眼睛动了动：“周经理客气。” 周青点头示意知道：“酒店我订好了，这儿太惹眼，咱们先过去！” 第六百八十二章 弥足珍贵 外面，周青提前准备的有车辆，酒店也全部提前找好。 各自上车后，一帮人浩浩荡荡去往周青跟金莎所住的华康酒店。 周青，江心岚还有唐千雅是一辆车。 江心岚坐在副驾驶席，一路上不断跟周青聊着一些她关心的事情，唐千雅则是视线撇向了窗外。 周青明显感觉到了些怪异。 看了看江心岚，又从后视镜中看了看唐千雅。 这两人…… 好像给人的感觉有点不太一样了，似乎比之以前相处更随意了一些。难不成…… 江心岚没察觉这些，自顾问道：“这么说你在部队是被开除的？” 唐千雅对周青成见尚存，嗤笑道：“他这种人被开除岂不是很正常。” 周青不以为意回应：“部队规矩多，我确实不怎么适合。” 唐千雅不愿见到江心岚跟周青再扯别的，主动提到了工作，冷淡问道：“商演什么时间开始？” 周青回道：“看千雅你们几时方便，我这边早准备好了。” 唐千雅果断：“那就明天。” 她来这里商演出于江心岚的缘故，本心里不情不愿，自然希望早点完事早点离开。 周青愣了一下：“明天？” “你不是说看我意思嘛。” “行，就明天！” 周青点头答应下来，他其实需要一点时间进行宣传的前期准备，明天确实有点仓促。不过抓紧点也不是太大的问题，顶多就是宣传效果受损，这在唐千雅名头带动下，无伤大雅。 江心岚也懂这个，嗔怪瞪了唐千雅一眼：“青子，你别理她。我还想在京都市多玩几天呢，好久没来了。明儿你要带我到处转转看看，商演咱们定三天以后。” 唐千雅心里窝火，心想来前说的好好的，江心岚说保证不再对周青抱有什么幻想。如今真是善变的厉害…… 回到酒店，她心里有事，也不愿意理会江心岚，闷闷坐在了沙发上。 江心岚打开行李箱换了套家居服，上前亲热在她侧脸上亲了一口：“千雅，干嘛呢，人青子都跟你道过几次歉了，还不依不饶的。都说了看我面子。” 唐千雅气不打一处来，气极反笑：“心岚，你还怪上我了。咱们之前是不是商量过，尽早完成商演尽早回去，你什么意思啊，还让他带你出去玩，想重燃旧情？” 江心岚乐：“我们好歹是同学吧，又是很好的朋友。久未见面，多呆几天怎么了。” 唐千雅道：“我看你就是还没死心，等着吧，再轮几个女人也轮不着你。还有，我跟你说。周青这人不简单，现在用到咱们了，便能屡次三番的放低身段道歉，等用不着，我保证，他还能把你给一脚踢开。” 江心岚不怒，软声凑了过去：“别生气了行不行……青子不是那种人，本性在，不管怎么变，都不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 唐千雅毕竟也不是真的生气，再说她生谁的气也不可能生江心岚的。 眼神动了下：“想我不生气也行，等会陪我一块洗澡……” 江心岚愕然：“你变态啊。” “我变态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惊讶干嘛。” 江心岚眨巴眨巴眼睛：“我在外得防着男人，在家还得防着你。真有意思。” 唐千雅哼哼两声往浴室走了过去：“等着你啊。” …… 周青自然不知道隔壁房间的两个女人在干嘛，他正忙着订饭店，以及通知金莎。 中午在酒店对付一下就成，晚上周青想正式招待一下这些人，金莎作为金夜吧目前的负责人，有必要出席一下。 餐厅选的是华康酒店附近的龙凤楼，一家很正统的中餐厅。 周青怕晚上客人较多，众人身份又多敏感，被认出来麻烦。便刻意错开了用餐高峰，把时间安排在了七点半左右。 等众人过去之时，夜市刚起。 街道上灯光如昼，行人接踵。 几人对京都市都不太陌生，但如此紧张前夕的放松，着实很容易让人心情变好。 就是一直有情绪的唐千雅这会也挽着江心岚的手臂，在街上闲逛起来。 目光偶然注意到了路旁一家卖糖葫芦的小店。 唐千雅不由愣了一下。 这条街她跟周青一起来过，当时周青突然给她买了串糖葫芦，意外之余还是感觉他很有心的。可惜，接下来她就被薛怀瑾点破了周青用意，他就是在故意让她情绪起伏，好为他接下来的偷拍做准备。 “千雅，老京都糖葫芦可是很有名的，要不要尝尝？” 江心岚以为她想吃糖葫芦，走过去便想买。 唐千雅忙道：“我不爱吃那东西，不卫生！” 江心岚撇嘴：“有病。” “我就是有病，还是传染病，你可离我远点，别也感染上洁癖喽。” 两女说说笑笑，倒是出奇的温馨。 说来也怪，江心岚以前挺排斥唐千雅那种超乎友谊的亲密，但可能是被一连串的打击刺激到了，也可能周青这人的不确定性让她对男性死了心思。总之，她现在已经在潜移默化中习惯进而接受唐千雅。 她知道跟唐千雅之间的关系是不健康的，但人总归要有点挑战性的去活着。 用唐千雅的话说就是按部就班有什么意思，俗人一个。国内接受不了就去国外，天大地大，只要两人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家人也一定会理解。 惊讶于唐千雅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但也是慢慢被感动到了。 别说情侣不情侣，就这种知心的同性朋友，江心岚也知道这辈子不可能碰到第二个可以如此了解彼此包容彼此的。 周青在三楼包厢朝下看的时候发现了街上的两人。 他在刚见到唐千雅跟江心岚之时便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现在，基本明了。 有点惊讶，却没有太放在心上。 每一个人的选择都值得被尊重，不能接受，不意味着别人就是错的。 所以如果江心岚真决定跟唐千雅相处，即便是有遗憾，他也会顺理成章的祝福。 看着，电话响了起来，是金莎也已经提前下班到了附近，询问他具体的地址。 周青左右要下去接人，便说：“莎姐，您就在原地别动，我过去找您！” 他经历过前两天的那次突兀的身体状况，对金莎有了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跟关心。与其说是去接她，倒不如说是想早些见面，聊上几句。 谈不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那种淡淡的牵挂，弥足珍贵。 第六百八十三章 酒 下楼，将杨天琪等人让了进去，他随即去往金莎所在的地点。 车子是开不进来的，她这会就一个人站在路灯下面。 明显是回酒店换了套衣服，穿着上显得明快了许多。 高筒休闲皮靴，蓝色大衣，腿上是一条深色收腿裤。 蓝色，很多人都驾驭不了的颜色。穿在她身上，略高的领口衬托下，五官显得格外清晰立体。 笔直修长的身体，长发披肩而下，简单的耳坠，灼灼生辉…… 路灯很亮，但每一个路过灯前的男男女女，第一眼所看到的必然是她。 周青加快脚步走到了近前，怡人的香水味顺着微风吹来，他压住略微起伏的心思，调侃道：“莎姐今天好漂亮！” 金莎自然挽住了他手臂跟着往饭店方向走：“席间都是美女，我可不想给你丢人！” 她说打扮，周青也没觉得她哪儿打扮了。 脸上应该只用了一些保湿乳，甚至粉底都没怎么用，肌肤依旧细腻雪白的近距离下也看不到毛孔，只有几许散落下来的凌乱头发，凭白更加了几分魅力。 可能在她看来，不穿职场装，换一个发型应该就是打扮。不过周青认为都没关系，因为她不管穿什么样风格的衣服，总像是为她气质而生。 进了饭店，所有人都到齐了。 看金莎跟周青两人过来，就连唐千雅也是站了起来。不是冲周青，而是冲金莎。 滨海最为出色传奇的一个女性，便是落魄了，也依旧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江心岚注意到的是两人挽在一起的手臂，早想过这种结果，心里还是微微发暗。 对方的出色是可让女人绝望的那一种，在她面前或许不至于自卑，但是没有几个女人会有把握跟自信去竞争。 曹威人比较放得开，笑着先开口道：“青子，给介绍一下啊！” 周青也不管这些人认不认识，一一介绍起来。 金莎全程挽着他手臂站着，周青介绍到谁，她就点头打个招呼。 介绍到唐千雅跟江心岚，金莎笑着走到了两人近前，三人是打过交道的，自然认识。 周青一个人撑着场面最后简单提了下金莎，只说她是金夜吧现在的负责人，对两人的关系只字不提。 入座，让服务生把菜单拿过来，礼节性让了一圈，多半让他看着办。为了节省时间，他自作主张叫了一些，之后低声询问了一下身边的江心岚，点了几个唐千雅喜欢吃的菜，便把菜单交还给了服务生。 餐厅，吃的是气氛跟环境。至于菜品，除了几个招牌，多半也就那么回事。上餐速度倒是很快，三五分钟，就有六七个端了上来。 这种场面，金莎本来更熟悉，也更懂应酬。但今个除了跟唐千雅江心岚偶尔聊几句外，全交给了周青。 周青也不可能什么事都指望她，让有酒的拿酒，有饮料茶水拿茶水饮料。 “各位，这么久没见，今天能在坐在一起吃饭，真是挺奇妙的……大家喝一个。” 他先把杯子里的酒灌了进去，等差不多所有人都喝了，才笑着说：“别怕醉，我这边联系的有不少代驾，保证能把大家给安全送回酒店。” 杨天琪曹威等人对周青印象一直都不错，看他说笑，不由忍俊不禁。 他真变化挺明显的，以前为人略微内向，现在风趣阳光了许多。气质也更加稳妥，让人禁不住心生好感。 开场气氛不错，接下来气氛也一直都可以。 席间，少谈工作，多叙旧。 吃着，聊着，倒是都有些怀念金莎集团还在的时候。 曹威人豪爽，酒都是一杯接着一杯的端，此时忍不住离席到了周青身旁：“青子，我说实话，还真挺想你的。来，曹哥敬你一个，我干，你随意。” 杨天琪起哄，脆声笑道：“曹哥，青哥刚才都认栽了，说酒量不行，您这不明显欺负人。” 金莎能瞧出这些人都挺真诚的，心情好下，主动把周青旁边的酒接了过去：“这杯我替青子喝。” 曹威在金莎面前有点放不开，不过毕竟喝了个五六成醉，调侃说道：“金总，替酒得有由头啊！” 金莎先喝了酒，然后笑道：“我男人，替他挡一杯当然没问题。曹威，你有本事的话也找一个能替你的。” 众人大约从没见过如此直白开玩笑的金莎，稍楞，然后笑了起来。 曹威佯装脸上挂不住：“天琪，这杯酒你提曹哥怎么样？” 杨天琪嘿笑：“人家是夫妻档，我这怎么能替你！” 江心岚脸色稍变，毕竟心里有所准备，情绪稍纵即逝。 她喝了一点酒，再看向笑意盈盈的周青跟金莎两人，心一点一点的往下坠。 唐千雅暗中抓住了她的手：“她们俩挺合适的，你就听我的，借机死了这条心。” 江心岚怅然：“我还从没见到他这么开心过，可惜，是因为别的女人。” 唐千雅寻常倒酒：“要不咱俩也喝点。” 江心岚瞬间转笑：“怕你啊！” 周青没注意到她，就是觉得曹威喝的不少了，主动倒了一杯，又陪了他一个。 醉酒的滋味难受，不过今儿跟这些人一起，他是真的想喝。 就像某句歌词里所写：不知不觉，它乡变故乡。而这时再碰到一帮真诚的“它乡”人，周青能感觉到温度，冲这，必须得喝。 于是够筹交错。 饭吃到最后，除了少数几个女同志，基本都是醉眼朦胧了。 金莎终究是看不过眼，悄然踩了下周青，不着痕迹说：“你再喝，我可不管你了。” 她是担心周青身体刚好，喝多了肯定会有影响。 周青脸色如常，唯眼睛看任何东西都需凝神，呆呆盯着金莎，头部连续点着：“最后一杯。” 金莎懒得理会醉鬼，顺手把周青面前最后一杯酒灌进了自己腹中：“结束。” 江心岚注意到了两人窃窃私语，主动转头看着金莎：“金总酒量不错啊。” 周青代为答道：“嗯，她对酒精反应不怎么大，天生的。寻常男子在她面前估计都不怎么够看。” “又没问你！” 江心岚不爽应了一句，拿酒瓶又倒了两杯：“金总，早几年您就是我偶像。今天既然碰上了，您说我是不是得表示一下。” 金莎眉头微挑：“那荣幸了，应该喝。” 江心岚等她话落，爽快灌了一杯。金莎应对自如，也是喝光，主动帮着添酒。 一两的杯子倒不大，可也禁不住连续的灌。 周青眼见两人连着碰了五六杯，等江心岚再去倒酒的时候，他抓住了江心岚手腕：“心岚，差不多了。” 江心岚笑道：“怎么着，心疼你媳妇？” 周青苦笑，他不担心金莎喝多，她酒量在滨海圈里很有名，任何场合都没醉过，这虽然要技巧，但能饮酒肯定是最大原因。江心岚他也知道，半斤的酒量，再多，估计直接得丢丑。 但他再醉，也知道这些话于女人面前不能说。正斟酌着言辞，金莎插话道：“心岚，酒呢，实在不是个好东西。我知道你怕我喝不开心，这样，还剩一点，我自个喝了。咱们算结束成吧！” 不等江心岚回应，金莎把酒倒进了容量较大的高脚杯里，然后将接近半斤的酒一饮而尽。 周青想拦也没拦下，看她脸上绯红闪过，就知道对她肯定也是有点影响的。 酒足而话饱，周青趁机去结了账，回来就一一开始叫代驾送人。 第六百八十四章 胆量 送人也是挺有技巧的，男人多半无所谓，几个醉掉的挤在一辆车里先行一步。 女人如唐千雅这般身份敏感的，周青便找了没喝酒的杨天琪陪同。 江心岚，周青，金莎，则在另外一辆车里。 车子前后开走，距离也都不远。 到酒店之后，周青直接将刚才喝酒很来劲，现在人事不知的江心岚抱了起来。 她闭着眼睛，身体就像是没了骨头。 周青力道不小，可也因为饮酒的缘故，中途缓了好几次劲儿，才把人送到了门口。 唐千雅没喝多少，过来正要接人。 江心岚死死搂住了周青颈部，也不知怎的，眼睛睁开了来：“青，青子，我酒量很大的，至少不比你的金总差……” 这话含糊不清，不认真听都听不清楚，自然是醉话。 他看了眼金莎，见她已经先回了房中，只好应着江心岚，抱她进了酒店房间。 唐千雅不知为何，脸色不大好看，沉闷的整理床铺，把放人的地方腾了出来。 周青这会已经有点满头大汗。 江心岚体重也就一百斤出头，可春季本穿的单薄，此时身子贴着身子，加上她又很不老实。便是个神仙，也会感觉到不同之处。 更何况周青跟金莎同居时间好久，两人还始终没正儿八经的做过什么，此时对他考验可想而知。 美女，醉酒的美女。总算是他毅力犹存，没丢丑让唐千雅看到。 将人放到床上，江心岚还搂着他脖子不肯撒手：“青子，你是不是又要结婚了……” 周青心里发颤，他听出了这话里蕴藏着的太多意思。 她今天人本就反常，现在回想，未尝跟他没有关系。 念头一时尽散，他吐了口气，由唐千雅协助把江心岚的手给拿开。 刚做好一切，就听唐千雅冷淡说：“还不走？” “需要帮忙的话叫我。” 周青叮嘱一句，是怕唐千雅一个女人会有不方便的事情。 唐千雅没应，等他离开，上前锁死了房门。 她对于周青的恶感与其说是来自上次的偷拍时事件，不如说根源在江心岚的身上。 她的立场在江心岚这边，也知道江心岚有多喜欢周青。 可是，周青这人在她看来根本就是个感情浪子。任何女人陷进去，除了伤害还是伤害。 或许也就只有金莎那等心性的女人能掌握住他。 说掌握也不准确，因为她能看出来，自信也好，其它方面也好。金莎于感情看得也是很淡。 至少酒宴全程，周青不管跟江心岚还是其它女人做什么，说什么。她都视若无睹，浑然无事。 这种表现再深的城府也装不出来，换句话说，她跟周青估计对待感情的态度上是一种人。放任自流。 …… 周青回到房中，就听到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下掩饰着的呕吐声。 他酒意这番折腾下已经渐渐散了，惊讶到浴室门口，就见金莎表情略有些痛苦的俯身在洗手池前。 周青一直听说她酒量好，绝对没想到，她跟自己酒喝的差不多。自己没醉太狠，她倒是醉了。 “莎姐，没事吧！” 他上前拍了拍金莎背脊，关心问了一句。 金莎舒了口气，站直身体说没事。 周青哭笑不得：“我以为您喝酒多厉害呢，感情也是个装出来的花架子。” 金莎没半点被挤兑的窘迫，随口道：“我没跟你说过我喝酒厉害吧。” “那别人怎么传的如此邪乎，让我以为您就是个酒缸里炮大的女中豪杰。” 金莎没好气踢了他一脚：“人在职场，不能喝也得装作能喝。尤其女人，好多人就盼着你醉酒，最好醉的不省人事。所以我喝酒的原则是，谁若灌我，我就把他给喝趴下……” “喝不下怎么办？” 周青声音稍变，他觉得金莎心里藏着太多的事情，而他一概不知。 不是怪罪，是感触。 一个白手起家的女性，能在滨海经营出如此名头，可想而知，背地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跟非议。 金莎带了醉意的缘故，平时一些不轻易说的话也说了出来。 “喝不下就硬撑呗，好在我毅力还不错。一般就算是回家就倒在地上，在之前也不会给人看出来我其实早醉了……” 周青既佩服，又心疼她。上前两步，帮忙在浴缸里放了些水：“既然不能喝，跟心岚赌什么气……” 金莎笑着从后环住了他：“怪我喽。” “没怪你的意思，就是感觉根本没必要喝那么多。” “我早说过你不懂女人，你以为她为什么找我喝酒？根源还是在你，醉了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儿。” “你见解总独树一帜，说不过你。” 金莎不顾忌周青在场，自若将身上衣服一件一件除去：“其实今天倒是个机会，就是唐千雅在。否则你陪她呆一晚，就能让她记你一辈子。” 周青惊讶她这种观点，回头，眼神却是一滞。 她背对着他，衣服几乎已经褪去九成。 微微升起的雾气笼罩之下，她似乎准备先洗一下头发…… 几乎没有任何缺陷的背影，磁铁一样，让周青眼神越陷越深，越深越变。 前所未有的冲动，让他嗓子一时干涩的话都说不出来。 同床共枕数次，同房如此之久，他真的是见到金莎第一次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展露着女性所有的美好。 雨丝淅沥沥淋了下来，打湿头发，水珠在凝滞一般的肌肤上颤颤巍巍的滚落。滴答，像是坠入了周青心里。 金莎像是吃饭一般寻常：“我要洗澡了，你打算看着？” 周青狼狈逃窜，他忽然感觉自己特没出息，特不男人。此情此景，他要是没点动作，还是一个正常男性么？ 可当他看到金莎那双毫不存任何杂念，带着雾气的双眼，他鬼使神差就躲了出来。 沙发上，浴室动静在继续。 周青裹足不前，焦躁着来回踱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五分钟，也像是半个世纪。他听到了金莎在浴室里响起来的声音。 “亲爱的，我忘带浴巾了。” 周青如遭雷击，将阳台上干掉的浴巾抽出一条，机械朝浴室走去。 这次，他没再有任何犹豫，开门，关门，浴室里同时间响起了金莎略有些失措的声音，像是意外周青忽然爆发出来的胆量。 第六百八十五章 感觉 如果说正发生着的事情是一场梦，毋庸置疑，是周青做过的最美好的梦境。 他就像是一个回归初次的毛头少年，憧憬着，期待着，渴望着……怀着一种虔诚的冲动，履行着最契合的规律。 整整几个小时，他精神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之中。 颠鸾数次，忘却疲惫。 犹如闯进了风景最宜人的草原，他躺在草地上，看着云舒云卷，感受着微风轻拂…… 眯着眼睛，只愿就此睡去，永不要醒来。 金莎始终默默承受着。 从这个房间到另外一个有床的房间。 她不大能感受到这方面的妙处，甚至，很别扭。 但对男人的感情，让她勉力配合着，不愿抗拒。 夜更为深邃，外头不知道什么时间吹起了风，玻璃窗几咯咯在响动，压过了房间里躁动的声音。 次日，如果不是外头江心岚叫门，周青跟金莎还拥在一起不愿起床。 挣扎了一下，金莎指甲使劲掐进了周青肉里。 “心岚，等一会！” 周青被疼痛惊醒，眼神呆了呆，然后感受到了身边女人柔软的身体。 他有点不愿就此离开，将金莎整个人拢了过来，手无意识在她光滑的背脊上流连不定。 金莎也享受这种难得的温柔静霭，但是……察觉到周青变化，她脸色稍变。 “青子，心岚可能找你有事，赶紧起床。” 她现在都觉浑身不适，若再继续，她今天就不用上班了。 周青翻身把她人控制在了身下。 金莎心慌意乱，无力拒绝，也不想继续。 “青子……” 周青毕竟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的人，看她眼神不定，便强克制着挪开了身体。 金莎趁机起身穿衣。 晨辉中，映入周青视线的东西让他更加的难耐，却也只能动动手脚，眼睁睁看着她慢慢把衣服全部穿在身上。 周青没起床，裸着背靠在床头点了支烟，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他感觉金莎好像不太喜欢这种男女之间的事情，怎么说呢，从昨晚就一直是他在唱独角戏。金莎虽不抗拒，可就如木头一样，任由他随意折腾，也就是耐不住了，会溢出来一丝声音，微不可查。 美则美矣，不管身体还是容貌。都是让人恨不能让人将她揉进心里。 但于这种男女情事上，着实对周青打击不小。 他现在都不确定金莎喜不喜欢他，因为他也经历过不少的女人，她是第一个给他一种明明不情愿，又妥协迁就他感觉的人。昨夜的认知，让他感觉现在的金莎跟以前印象里的金莎判若两人，她八面玲珑，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表现的如此勉强。 想着，他看到了金莎略显别扭的走路姿势。 心无端软了下来，她应该是这方面较为生疏的缘故，可能以后两人会有共鸣跟贴合……应该是这样。 金莎已经简单洗漱完毕，换了鞋子到周青近前随手把他烟夺了过来：“以后早上别一起床就抽这个，半点好处也没有！” 周青点头，见她要去上班：“莎姐，休息下吧。等会我代您去总部看看……” “这个不行，唐小姐跟江小姐需要招待，你得负责好这件事！金夜吧关键时期，再辛苦几天也就过去了。” 周青拗不过她，说道：“那你别忘了早点下班。” “嗯，会的。” 说着，她拿着手包转身出了酒店。 然后周青听到她在外面跟人客套了几句，声音逐渐远去。 周青也不再赖床，在浴室里又泡了会，穿条平角裤，裹了个浴巾坐在沙发上随意看着新闻。 他现在有看新闻的习惯，是个不错了解信息的渠道。 听到脚步声，他知道是江心岚来了。欠了欠身体往旁边挪了挪，又拿杯子倒了两杯茶水。 回头，果然是打扮一新的江心岚。素颜，皮肤略显的有点苍白，清丽异常。 跟金莎比起来，容貌也不输。区别是气质上的不同。 周青自若招呼道：“心岚，坐！” 江心岚倒也坦然，喝了口茶：“你跟金总住一起多久了？” “有段时间。” 江心岚状若无意调侃：“她比你大了几岁。” 周青不解其意：“也就五六岁，怎么了？” “打算结婚啊，阿姨知道吗？” “太远的事儿，现在没必要告诉她。顺其自然就好。” “这个怎么能顺其自然，你们结婚肯定得要孩子吧。我姑且算她三十一岁，再拖个四五年，可就属于高领产妇了……” 周青无语瞪了她一眼：“你太无聊了，这个也用你操心！再说我也没考虑过孩子的事情，有没有都没关系。” 江心岚感觉再聊下去是给自己找气受：“酒店闷得慌，你这个东道主，今天准备带我跟千雅去哪玩？” 周青笑笑，这个倒是他提前就打算好的事情。 上次跟秦翘楚一起去的那个郊外生态园环境就挺不错的。 春季，也正适合去采风。 更何况一行人多，他也不可能只带江心岚跟唐千雅两人，既然去了，就都要过去。 “你回去收拾一下，我租的有辆小巴士，现在应该到酒店门口了。我这就去跟曹哥他们都打声招呼，等会咱们一块儿。” 江心岚磨磨蹭蹭起身：“你好好考虑下我说的话，有些感情玩玩就算了。当真，早晚后悔，我这是出于朋友的角度才跟你说这些。” “别扯这个，再扯，我可连同学面子都不顾了。” 周青玩笑终止话题，准备换衣服。 他自己都没想好的事情，怎么跟别人聊。 倒是有打算跟金莎结婚过一辈子，只不过她是事业型女人，周青自己对结婚这事也潜意识里的排斥。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等机缘到了，该如何也就如何了。 …… 集团办公室，秘书夏侯静敏锐察觉到了金总今天状态的不对之处。 心不在焉，精力不集中，而且罕见的迟到。 处理好一波公务，夏侯静正整理报表准备拿下去，就听金莎说：“小静，你有男朋友没？” 夏侯静愣了下，心想金总问这个干嘛。不过还是自然回道：“金总，现在没有，但以前谈过两个。” “同居了？” 夏侯静点头嗯了一声：“留学的时候，同居过一两个月时间……” 金莎笑着道：“问你个比较隐私的事儿，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夏侯静更觉古怪：“您问。” “你跟你男朋友亲热的时候有没有感觉？” 夏侯静脸上一红，支支吾吾：“金，金总。那能有什么感觉啊，喜欢对方当然是甜甜蜜蜜的……” “那没事了。” 夏侯静脑袋飞旋，金总这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竟然问这种事儿。 她都三十来岁了，什么感觉，她难道不比自己要清楚。 第六百八十六章 意想不到 金莎等夏侯静离开，喝了口水，暂时压了压烦乱的心思。 她以前没有太过在意这方面的事情，也没机会在意。 可昨晚，不管是醉酒还是别的原因，她状态都不怎么对。 来不及多想，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了过来。 金莎平心静气，暂时拿起手机把念头丢到一旁。 是唐正华，也就是金夜吧的股东，在碧海蓝天夜总会任职总经理的唐正华。 “唐经理，有事？” 唐正华语速极为不稳：“金总，你有没有时间，咱们见一面。” 金莎停了停：“你来金夜吧总部吧。” 唐正华讪讪发笑：“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就是金总来京都市那么多天了，我这还没表示一下。想请您吃顿饭。” 金莎何等样人，客套推拒说忙，吃饭等改天。 事出反常有妖，唐正华先说见面，她提供见面地点之后对方转口又要请吃饭。 懒得去琢磨他什么情况，总之不赴约便是。 更何况她现在对唐正华印象并不如何，道不同不相为谋，碧海蓝天的经营模式，跟十几年前滨海的那些夜场几乎没什么区别。 她愿意看到的是夜场业往前发展，而不是想看到夜场业越来越回去，一颗老鼠屎坏掉整个圈子。 “金总，您就赏个光……” 唐正华略急切，电话里纠缠着。 恰巧敲门声响，金莎以此做由说要工作，先撂了电话。 另一边，唐正华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挂断声，笑的极端难堪。办公桌前的沙发上，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三十来岁，短发，戴着耳钉。 坐姿松垮张扬，双腿交叠。 周青若在这里，必然能认出来，这人就是那天在于晓军筹备的宴会上侮辱陷害他的余明超。 “怎么，她不肯出来？” 余明超欠身，不经意笑问。 唐正华下意识哆嗦了一下：“余少，我已经尽力了……” 余明超点了支烟，走到唐正华身边，居高临下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我要你把约金莎出来。否则，我断了你一双狗腿。” 唐正华背后冷汗密布，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这余明超是碧海蓝天的常客，他也深知这人身份跟行事方式。 他虽然也算是有点关系，但跟余明超比起来就是个屁。碧海蓝天的老板也得敬着对方，更何况他。 战战兢兢问：“余少，您执意见金总干什么……” 余明超手不轻不重落在了唐正华肩头：“你说呢。” …… 郊外，阳光明媚，踏青的好时节。 周青之前来过这儿，此行的任务自然是导游。 下车，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金夜吧商演的事情基本被众人所知晓，因为有唐千雅参与的缘故，网上话题性颇高。 生意差了好一阵子的金夜吧俨然重新进入别人视线，热了起来。 这是很必然的，如今时代，知名度所牵扯到的干系实在太广。只要本身的经营模式没有问题，名声起来，意味着生意也会起来。 其实在唐千雅以及金夜吧官方将商演消息散出去之时，这两天生意已经隐有起色。可想而知的，等到商演结束，不说金夜吧能重回巅峰，也至少可以解决掉眼下不断亏损的局面。 唐千雅在外人面前一贯的高冷范，手揣兜，戴着墨镜闲散踱步。 她挺喜欢这种环境，跟面对大海一般，能让人放松下来。 曹威等人说说笑笑，一行气氛融洽，很惹其它游客瞩目。 好在今天人流量不是太广，倒也没被人认出来的烦恼。 江心岚挽着唐千雅手臂，转头道：“青子，这儿能野炊吧？” “嗯，我等会去买工具跟食物。” 杨天琪笑着接道：“曹哥在做职业歌手之前据说卖过烤串，等会给露一手。” 曹威半点不谦虚：“这不是小意思么！” 周青看时间已经快中午，再不准备估计会有点迟，便提出让几人歇息一下，他往不远处的商店走去。 这里的商店提供自助烧烤的服务，缺什么全都有。 曹威等人也不耽搁时间，开始将携带的毯子等东西铺开，三三两两坐在一处聊着天。 江心岚跟周青一起，边挑选东西边感慨说：“我记得咱们上学那会老师也组织过类似的活动，一个个连火都点不着……” 周青侧目道：“怎么忽然想起这个来了。” “不是忽然想到，是一直就没忘过。” 周青随手揽住了她肩头：“那更应该重新找找感觉，等会我来烤。” 江心岚眼中带了些笑意。 她这次再见周青真的感觉对方跟以前有点不同，可能是错觉，他身上分明有了种洒脱不羁的劲儿。 就好像万事涌来，也对他构不成太大的影响。 吃过饭后，众人慢悠悠散步着，走到了距此不远的游乐场门口。 周青看都挺有兴趣的，买了票，带几人走了进去。 游乐场偏国际化，最中心的标志就是一个小丑扮相的海盗头像。 除了水上乐园没开，寻常游乐场只要有的，这里应有尽有。 海盗船，腾云驾雾，过山车，死神之锤，蹦极…… 周青一直对这些刺激性项目兴趣不大，但看江心岚喜欢，他就耐心陪在左右。 总之该玩的全都玩了一圈，玩无可玩之时，江心岚跟唐千雅去了蹦极点。 周青略感古怪，江心岚上学那会是最怕高的，别说蹦极，就是两三米的高度，她都能吓得两腿发软。 唐千雅见工作人员已经拿了索道，担心道：“你到底行不行啊，一跳下去你想上来都晚了……” 江心岚伸展了一下身体：“这我今年的目标，去国外旅一次游，破除恐惧蹦一次极。千雅，一起啊，双人跳！” “我没兴趣。” 江心岚又将目光看向了周青。 周青看出来她心里没嘴上说的那么轻巧，主动上前：“咱们一起吧。” 双人蹦极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一方有过蹦极经验，这个周青附和条件。而且他着实担心江心岚第一次跳会出什么故障，新人来玩这种项目，真不是一个好选择。 第六百八十七章 实验 随着工作人员将两人绑在一起，江心岚手心都已经渗出了汗渍。 这种绷紧的神经，在跳下去的瞬间反弹。 刺破耳鼓的尖叫径直发出，烈风侵袭。 两人并没意识到，双人蹦极其实是属于情侣游戏。 身贴身，面贴面。 寻常男女玩起来，显得过于暧昧。 不过一行多为娱乐圈里的人，更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司空见惯，自然没太大反应。也就是曹威等几个男人目光稍显暧昧。 周青一开始也是感觉到了些不妥的。 但随着松弛放纵，任何的念头都荡然无形。只剩下了心脏犹如被人抓住，松开，再抓住的感觉。 他为人比较内敛，便是这种项目，他全程也一言未发。 此项目最刺激的是跳下去的一瞬，当绳索往复拉拽，力道便越来越小。 快没弹力之时，江心岚停止了尖叫，恢复了一些理智。 四目距离近在咫尺，她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吻了上去。 周青稍怔，紧接着蛋清一般的嘴唇触感就让他也回应过去。 交缠之间，两人被底下工作人员解开了绳索。 江心岚许是双腿发软，整个人没什么力道靠在了周青身上。 发丝凌乱，脸上还残留着绯红。 她偷眼打量着同样被吹乱头发的男人，闲聊般问：“青子，你跟金莎是不是来真的？” 周青略有尴尬，旋即半认真说：“我确实想照顾她。别人看她风风光光，高高在上，其实都是表象。” 江心岚意味不明：“你爱一个女人的时候，当然感觉她处处辛苦……” “是啊，就是这么回事。其它不认识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心岚目光复杂：“我一直觉得你跟她并不合适，阿姨估计也难接受你找个这么大年龄的媳妇……” 说着，自己打住了。 她虽然是说的真心话，但别人听来未免有挑拨之嫌，实在非她本意。 周青也不愿多聊这些，主动岔开话题：“唐千雅是不是真喜欢女人？” 江心岚犹豫了下：“我感觉她是因为洁癖，加上在娱乐圈见惯了太多污垢，对男人失去信心了。至于同性恋倾向，没那么严重。可能以后碰到能让她动心的男性，她会有所转变也说不了。” 说着，她打趣道：“你问这个干嘛，不是看上她了吧！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打她主意，我真跟你翻脸。” 周青笑了笑：“没你那么复杂的想法，就是觉得可惜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笑着，回到了蹦极点。 接下来曹威等人也尝试了一下，看时间不早，周青提出了回酒店。 当晚，江心岚来他房间里聊了一会，被唐千雅叫回去后，他这里也就安静了下来。 周青跟金莎初尝禁果，忙碌时还好，一清闲，就控制不了的心猿意马。 可惜，他一直等到了凌晨一点钟，困顿不堪的时候，金莎才打电话来说在回酒店的路上。 打了个哈欠，看进房间的她满脸遮不住的倦容，周青就知道今晚同床的计划要搁置了。 果然，金莎也没这方面的暗示，匆匆洗了个澡后看周青又去了沙发睡，奇怪问道：“青子，你不睡床啊？” 周青当然是想睡床的，可是哪敢睡。 他自知只要沾到床铺，那点自制力就会不翼而飞。 金莎眼睛眨了一下：“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 周青精神一振，迅速走了过去：“莎姐，什么事？” 金莎等他上床，侧转身体钻到了他怀里：“唐正华想撤资，被我给拒掉了。他眼下正在联系买家，准备把手里股权让出去……” “为什么？” 周青敛神，也觉有点奇怪。 金夜吧风雨飘摇，眼看要倒闭的时候，唐正华也没要转让股权的意思。如今刚有点起色，不合常理。 “具体我也不太了解，不过总觉得有人在打金夜吧的主意。” 周青看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都闭上了，轻手在她头发上顺了顺：“兵来将挡，别想太多了，早点休息。他不管把股权出让给谁都没关系，真正的决策权还在你我身上。” 金莎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卧姿：“嗯，是这样。” 打住话题，她睁开了眼睛：“青子，你在我之前有不少女人吧？” 周青顾左右而言它：“莎姐，今天工作顺利么……” 金莎不轻不重用膝盖抵了他一下：“我又不吃醋，你躲什么，回答我。” 周青不答反问：“您打听这个干嘛。” 金莎斟酌了一下言辞：“我想知道，她们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什么表现……” 周青被她问的头皮发麻，这话是能乱说的么？ 所以即便感觉金莎问的正经，他也弯弯绕绕的不愿意回应。 金莎拿他没办法，叹道：“我就是感觉自己有点不对，昨天跟你……特别的难受……” 周青听懂了她什么意思，安慰道：“女人刚开始都会不适应，要不，咱们再试试。” 金莎眼中犹豫闪过，看他迫不及待，配合着挪了挪身体。 又一番雨骤风紧，周青出于探寻道理的思想，耐着性子，边来边询问她感觉。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让她感觉到不舒服。 如此方式，对周青而言就是种莫大的折磨。 更无力的是，全程金莎虽然说感觉不错，但周青又哪会看不出来，她是故意迁就迎合他。 再高明的演技，于这种关头也是没用的。 一个小时折腾下来，眼看接近凌晨两点半。周青非但没有消火，反而被折磨的苦不堪言。 他无奈下，中途去冲了个冷水澡，待情绪稍缓回到床上，金莎已经睡了过去。 小心翼翼帮她拉了拉被子，他侧身将手臂垫在了头下，目光停留在她睡容之上。 好多人说男女由性而爱，周青认为是不太准确的。 因为他此时分明感觉，就算金莎于这方面有所缺陷，他也接受的心安理得。 手无意识想去抚弄一下她的侧脸，终究知道她睡觉太轻，到半途又收了回来。 辗转反侧间，他索性下了床，去到老根据地沙发上，才算是沉沉睡去。 第六百八十八章 久违的盛况 次日，金莎如常上班。而唐千雅也因为陈建祥导演举办新片发布会，出于人情前去帮忙站台。 所以一整天，周青就陪着江心岚一个人。逛逛街，看看电影，倒也轻松。 第三天晚上的时候，随着商演时间的到来，唐千雅等人才开始了前期准备。 商演的第一站是安平街的金夜吧。 很多人提前得知了这个消息，天色未暗，整个安平街就彻底的沸腾起来。 不光光是闻讯来看热闹的观众，还有许许多多住在附近的小明星前来蹭热度。 微博话题榜上，金夜吧商演的话题，轻而易举爬到了榜首。 唐千雅杨天琪等人来到酒吧之时，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 这是惯例。 只要她在哪，粉丝素来都很捧场。 周青带着几个从滨海那边临时调过来的安保人员，主要任务是护着唐千雅安全出入。 外面的盛况如此，更不要提酒吧之内。 说人挨人，人挤人半点不夸张。进入后台的周青一眼看去，只有密密麻麻的人头，偌大的酒吧像是变成了一个小盒子一般，被塞得满满当当。 商演为期是三个小时，连主持人都没有。 音乐声响，曹威抱着吉他作为出场拉开了商演的序幕。 金莎那边也没闲着，提前联系好的媒体忙着赶通稿，将这边的情况跟动向随时发布到网络之上。 没有直播的条件，但每一个人的手机都可自行直播。 演出刚一开始，网络之上就迅速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关于金夜吧的视频。 小小的商演，完全有了演唱会的氛围。底下观众多为唐千雅的粉丝，但是别的歌手出场，一样很是捧场的大呼小叫。 酒吧内少少千人，音浪却几乎将整个酒吧给掀翻。 这种盛况到曹威杨天琪等人演唱完毕，唐千雅作为压轴出场之时达到了顶峰。 很神奇的力量，随着她开嗓娓娓道来，酒吧内一下子变得安静。 周青就在后台不远处的地方，戴着耳麦临时操控一帮保镖维持秩序，他自己则目光锁定住了唐千雅。 他还能记起来前几次唐千雅演出所带来的躁动，所以格外的警觉。 好在观众表现虽很激动，但全程都没出过什么乱子。 一首一首经典歌曲演绎出来，底下无声息间手臂晃动着，每一个人都打开了手机灯光，将原本略暗的酒吧映衬的如同白昼。 这是一种惊人的凝聚力，唐千雅上台一句话都没说，却无形中在影响着所有人。 真正为音乐而生的女人，当她唱起歌来，任何人在她面前都会失去颜色。 周青看着看着，眼光逐渐涣散。 他记起来上次跟唐千雅一起拍戏，发生的种种。 如果不是自己小人行径，两人大概会是一对儿不错的朋友。而现在，他弄丢了跟她继续交往下去的机会。 淡淡的遗憾被唐千雅歌声牵动，他若有所思。 歌声的魅力在于可以抵御时间的侵蚀，一首歌，往往能回忆起太多的场景。 台下观众之中，有人比周青更为魔怔。 一个年轻男子忽然疯了一样朝台上跑去：“唐千雅，唐千雅……” 周青瞬息回神，就要上台拦阻。 几个距离近的保安反应更快，直接将男子按在了地上，架起来拖往后台。 这变故就像是海里投了一颗石子，涟漪稍纵即逝，甚至很多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演唱会七点钟开始，预计是三个小时，但到时间后，唐千雅却完全没结束的意思，继续唱。 唱到嗓子沙哑，声线不稳。 只是没人会在乎这个了，最高明的歌手就是能用情绪影响到别人，唐千雅天生具备这种能力。 唱到最后，她就是一言不发，底下观众也一样兴奋的要疯掉。 台上台下，判若两人。 周青记得有媒体人评价唐千雅台风奇异，深入人心。 而今看来，何止是一针见血。 …… 有唐千雅意味着有话题，意味着有关注度。 四个小时之间，周青所发布的微博话题浏览量超过了三千万，这还是没有大规模宣传的情况下。 搜索引擎中金夜吧的热度，阶梯状攀升。 种种数据证明着商演的成功，比周青想象中的效果都要来的更好。 演唱会结束后，金夜吧全线开启不夜城的模式，连同滨海，宝安那边的酒吧，全部跟京都市这边呼应起来。一些列活动顺势推出，酒水全场半价，入场费全免…… 这些是宣发部配合金莎的指令去做的，周青半点不用操心。 他只知道在演唱会结束之后，路过一家金夜吧，看到的是客人爆满的情形。 这种久违了的场面，只在金夜吧开业的时候发生过。 周青知道自己跟金莎赌对了，孤注一掷的赌注，看到了赢的苗头。 车上，周青，唐千雅，江心岚三个人在回酒店的路上。开车的是滨海那边过来的一名安保人员。 周青拿过一瓶矿泉水转身递给唐千雅道：“你嗓子没事吧。” 唐千雅接过来喝了一口：“我有经验，再应付两场商演，没问题。” 周青想了想：“后天吧，同时间去青龙酒吧街那边。” 他说这些完全是替唐千雅考虑，是怕她嗓子应付不来，故意拖时间。 唐千雅却不领情，摇头道：“原定计划不变，我一周后答应陈建祥，要跟他一起跑几天宣传。” 周青迟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支票：“唐小姐，我也不太清楚多少钱合适，这是三百万，做为你们工作室这次来京都的经费……” 江心岚皱眉：“青子，你干什么呢，千雅过来难道是因为钱？” “我知道她，钱请不动。但这次毕竟牵扯到你们整个工作室，所以还请务必收下，我心里也能少点负担。” 唐千雅索性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钱我是不可能要的，我这次来京都市就是为了让你欠我。” 周青无奈看向江心岚，想让她帮忙说几句话。 江心岚却直接摆手让他把支票收起来：“你再这样，信不信接下来的商演我们就不继续了。” 周青正待坚持把支票塞到江心岚包里。车身在这时剧烈颠簸了一下。 他刚要问怎么回事，司机连续按起了喇叭。 是身后的一辆跑车忽然加速超车，在前面慢悠悠挡路停车。 司机想下去理论，周青拉住了他胳膊摇头。 他隐约从前方那辆车子里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第六百八十九章 再遇 尽管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记忆却极端深刻。 余明超，是余明超。 周青在跟其产生冲突之后，曾打听过这个人。 德威集团董事长的公子，家世在z商两界都声名显赫，整个余家就算是在整个京都范围内论，都称得上豪族。 如果说吴家已经是普通人眼中的庞然大物，那余家就是真正的门内之人。 至于余明超其人，名头在京都市甚至比他家境还要来的显赫。 除了在部队混过几年镀金，其行为跟话题远离不开吃喝嫖赌。手段尤为恶劣，说是一个臭名昭著的色中饿鬼都很恰当。 坊间流传最广的一个例子就是他前些年做过的一件事，将一个妙龄女子生生逼疯的事情。 到现在，事态虽压了下去，却仍旧口口相传。 所以寻常人听说余明超这个名字，无不是退避三舍，犹如躲避洪荒猛兽…… 这就是周青所了解到的全部。 无风不起浪，加上他跟余明超打过一次交道，并不怀疑余明超是什么人品。 他拦着自己干什么？ 难道还是因为上次宴会上的事情来找麻烦。 心念电转，却怎么也琢磨不透。 江心岚看了看前方车辆：“青子，对方怎么回事？” 周青含糊道：“可能车子抛锚了，我下去看看。” 他说着，就见到余明超从前方带着两个朋友走下。怕余明超见到江心岚跟唐千雅后再生事端，主动迎了过去。 余明超有好几天没过周青，但每每想起上次在宴会上被薛怀瑾当众扇巴掌的事情，脸上就挂不住。 他没办法报复薛怀瑾，自然把账全部记在了周青头上。 “余少，有何贵干？” 周青坦然走近，拦住了正要去往他车子的余明超。 对面而站半响，余明超转目越过周青去看他身后：“唐千雅在里面？” 周青心里一动，已经大致猜到了余明超来意。 他是冲唐千雅来的。 这就不奇怪了，一个色中饿鬼，听说唐千雅这种人物，岂不就是狼狗嗅到了骨头味儿。 心中盘算，周青嘴上依旧客客气气的：“唐小姐是在车里。” 余明超眼睛一亮，推开周青大步走到了车前去拉车门。 唐千雅适当把车窗摇了下来，清清冷冷问：“这位先生，您有事吗？” 余明超笑着从怀里掏出了名片：“唐小姐，这是我名片，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您喝一杯。” 周青被人忽略，定定站在余明超的身后，暂时不动声色。 如果忍耐可以解决问题，他会忍下去。 唐千雅则有些惊讶余明超的身份，德威集团，一家国内声名赫赫的老牌半国营企业。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这家公司，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父亲就是德威的董事长。 余明超看她清丽无匹的脸上有惊讶闪过，眼中密布贪婪，笑容随意：“唐小姐，赏个脸吧！” 江心岚从周青的表现上就感觉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见状捏了一下唐千雅的手。 唐千雅回神，客气道：“余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刚进行过演出，现在很累，想早些回去休息。改天吧，有时间的话我会主动联系您……” 她对余明超的身份是很惊讶，但也仅限于此。 如果真是爱名爱利之人，她现在根本不可能只局限做一个歌手。所以余明超身份就算再超然，跟她也是没关系的。 话落，余明超身后的刘通阴沉笑道：“唐小姐，我们余少想约什么人，还没人会如此不给面子。” 唐千雅就是遇强则强的性格，别人对她客气，她也客气。别人对她不敬，她懒得留任何面子。 声音随之冷了下来：“真的抱歉，我没时间。” 说着，直接将车窗给合上了。 刘通大约还没被人给这么顶撞过，上前就敲窗户。说敲是好听点，其实是砸。 边砸边威胁。 车内江心岚跟唐千雅大约听到好像是说什么给脸不要脸，要让唐千雅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比起这个，江心岚更担心车外的周青。 这几个人一看便都是无法无天张扬跋扈的类型…… 她想的很准，车外的余明超等人看叫不开车门，直接就朝周青走了过去。 没有任何征兆，也听不清两方人说了什么，她就见到周青被人推到了车前，几人直接动了手。 她心一缩，当即就要下去拦阻。 唐千雅连忙拽住了她：“心岚，你惹不起他们，别找麻烦。再说你下去也起不到作用，周青明显就是故意不还手的……” 江心岚心乱如麻，哪怕知道唐千雅说的有道理，还是控制不住理智。 而车外的周青也根本没想到这几人会如此张扬行事，不及思考间腹部就先被余明超一脚踢中。如果说上次在宴会里面，他们动手有个由头，今天就是毫无原因。 我想让你不舒服便动手。如此简单。 周青如同上次在厕所中一样，哪怕胸腔都要憋炸，也是没有动静。 可这次没有薛怀瑾在，周青不知道这几人会做到什么程度。 度日如年的几分钟，忍着拳打脚踢，他终究倒在了地上。 江心岚指甲陷进肉里，却看到了周青在倒下之时传递给她的一个眼神。她懂，他不让她下车。 “报警，对，报警！” 江心岚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余明超毕竟不会轻易闹出人命来，更何况周青这小子名头颇大。感觉差不多之时，他上前踩住了周青护住脑袋的手臂：“小子，这次是个教训。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周青犹如死人，没有任何动静。 刘通嗤笑：“余少，这人据晓军哥说，还是什么军区特种格斗大赛的冠军，我怎么瞧都像是个怂包……” 另一个年轻些的也笑出声来：“狗屁的冠军，就是欠收拾。” 警笛声这时在不远处响起，余明超不愿意再耽搁下去，最后看了眼周青的车子，将一沓钱扔在了周青身边：“这钱留着买药吃。” 几人刚走，警察从车里迅速赶来。 江心岚跟唐千雅身份敏感，他们接到报案之后，丝毫都不敢怠慢。 周青机械起身，整理了下略凌乱的衣服。拿纸巾随意擦了擦因为摁在地上，还在流血的手面。 面对警察质询，他只字不提余明超，说是一场误会。 不是不愿意提，是提了也没用。 警察不会因为这点事去奈何余明超，他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妄想对方受到惩罚。 第六百九十章 言辞如刀 警察来的快，走的也快。 江心岚定定看着他，眼泪突兀流出：“你干嘛啊，也不知道还手！’ 周青自若道：“没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抗揍。再说我现在惹不起刚才那帮人，还手势必伤人，金夜吧处在发展期，对方说不定一个招呼下来，我这边就得关门歇业，划不来！” 江心岚上前抱住了他，悄然抹了下眼角：“你都不像你了！” 周青视线平移，天空阴郁的看不到边际，他轻声道：“有什么办法，金夜吧就是我跟莎姐现在的全部。贷款如果还不上，我将会彻底没有翻身余地，所以任何意外都不能出。他们爱如何如何，君子怨，十年不晚。看以后吧！” “你是为了她？” 江心岚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低落的厉害。 周青点头又摇头：“有她的原因，更多是不想让我妈失望。她半辈子的钱，我糟蹋起来有压力。” 拍了拍她背脊，江心岚这才注意到司机跟唐千雅都在看着两人。 她整理精神问：“要不要去医院？” 周青摇头：“都皮外伤，我自己有数。” 说着，他先一步回到了车上。 没有人察觉，他整条手臂上青筋已然全部凸起。他必须得想办法给余明超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或者，让他再也没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唐千雅全程没怎么说话，等到车子启动，她才复杂看向周青还带着尘土脏乱的背影。 心岚是真的喜欢他，不管她怎么潜移默化都改变不了的喜欢。 而他刚才遭遇困境之时，那个阻止心岚下车的眼神跟动作，也让她对于周青的成见全部消失。 这人可能正如心岚所说，人品或许有点小问题，但绝不至于故意去坑朋友。 回到酒店，周青不想金莎知道他又被人给揍了，第一件事就是将身体洗了个干干净净。 还在浴室中，门铃声便响了。 他披上浴巾去打开门。是江心岚，手里拿着一瓶跌打药。 周青也没太矫情，拿掉浴袍，任由江心岚在他碰不到的地方轻轻的按压涂抹。 有点疼，更多的却是来自心理上的冲击。 人总是脆弱的时候，对一些人一些事才能有更清晰的认知。 他浑身放松，就穿着一条平角裤趴在沙发上面，随口说：“心岚，你对我这么好干嘛……” 江心岚稍顿，手指在他背上伤疤流连：“你身上这些伤疤怎么来的。” 周青应道：“当然是荣誉的标志，想当初我在京都军区的时候，也算是个小人物。” 江心岚手啪的在他背上打了一下：“别吹了好吧，你要真是人物，还能被人给开除。” “意外而已。” 江心岚不再说话。 他即便再轻松，她也能看出这些狰狞的伤疤意味着什么。 仅胳膊上，就有三处。肩头，后背…… 不多，但每一个疤都触目惊心。 可就是这种人，被几个没有半点能力的纨绔子弟揍了一顿，简直就是最荒唐的笑话。 “心岚，你别摸了好吗？痒。” 江心岚药已经全部涂好，闻言脸上稍红：“谁摸你了……” 周青坐了起来，腹部以及肋骨也有几处淤痕，他自己可以。 江心岚躲闪了开了他拿药的动作：“帮忙帮到底，跟我还客气？” 周青真不是客气，后背倒也罢了，前面真的会感觉别扭。他毕竟不是暴漏狂。 江心岚却不由分说，坐在他旁边，倒了点药，匀称涂抹。 跟房间里不一样的香水味道，她也只穿着睡衣。 周青视线低垂之间，轻而易举就能穿过宽松的领口…… 白雪一样的刺眼，也像是能埋葬任何目光的深渊。让他不敢看，又好像被一种无形的感觉驱使着。 江心岚自是有所察觉，不过在听到门口脚步声响起之时，她鼓足勇气朝周青嘴唇印了过去。 周青心思沉溺，根本未曾听到什么。 失神之间，他下意识的把江心岚罩在了身下。 咔嚓！ 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传来，周青如同触电，迅速离开江心岚。 但还是晚了，被打开的门口，金莎正站在那里看着。 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随即东张西望：“不好意思啊，走错门了。” 江心岚错愕，她是故意做给金莎看的，料不到她竟然没有半点反应，就找托词离开了房间。 周青呆了片刻，大脑嗡嗡作响。还真是鬼迷心窍精虫上脑，不顾场合就险些酿成错事。 他身上就一条平角裤，江心岚衣服也单薄。此情此景，是个人恐怕都会误会。 心里乱糟糟一团，便是连江心岚什么时间走的也没太在意。 再进来的金莎没有看到之前的事情。边将包放好，鞋子脱掉。边称赞今天商演的顺利。 “莎，莎姐……” 周青想要解释几句，无从说起。 他总不能说自己被人给揍了，江心岚来帮她涂药，涂着涂着就情难自禁。 说这个还不如不说。 金莎知道他要解释什么，主动道：“这没事，任何成功的男性身边都少不了女人。不过，以后再做这种事，别在我房里，很多地方都能去对吧……” 周青听不出她这是讽刺还是怎样，见她要进浴室，也跟着走了过去：“莎姐，忙完商演的事情，我想尽快去见一下董华南。这个月的还款期限快到了，融资的事情需要抓紧敲定下来。” 金莎自然打开水洗澡：“嗯，是挺急的。” 说着，她指了指门口方向：“你出去会，洗澡呢。” 周青被她不咸不淡的态度打击的没了任何力气，木然退出浴室，主动躺在了沙发上。 金莎换好睡衣出来之时，笑着问：“睡不睡床？” 周青苦笑道：“莎姐，您要有火气。打骂都没关系的，别忍着。” 金莎摇头：“是不怎么舒服，想不到你们俩差点在我房里滚起床单来。这样好了，你改天问一下江心岚，咱们仨睡一张床，问她有没有意见。” 周青感觉她这几句话比巴掌都狠，哪还敢再说下去。 但这么相处实在是种煎熬，周青试探着用手碰了碰她胳膊。 金莎睁开了眼睛：“你去洗个澡再抱着我睡，不然你身上带着其它味道，总感觉有点别扭。” “哦，好。” 第六百九十一章 醉翁之意 次日，等金莎上班，周青随后也打算去金夜吧看看。 唐正华说要转让股权，没意外的话今天接手者会去总部跟金莎等几个其它股东碰下面。 周青这两天都没能够联系上唐正华，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头。 换了身衣服，刚准备过去，出门之时看到了江心岚。 他想到了昨晚的事情，有点别扭招呼了一声。 江心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就是带着些幸灾乐祸问道：“昨天金莎没找你麻烦……” “她敢么……” 周青半玩笑半认真，无奈她这种态度。 她昨晚肯定是故意的，要不没可能那么巧。 他这边被带起来节奏，金莎随后进门。 这要是普通女人，被她这么一搅合，分手无疑。 随便又扯了几句，周青下楼打车往金夜吧方向赶去。 半个月前，金夜吧里死气沉沉，便是前台都昏昏欲睡。 现在则已经越来越正规，好像是底下场子的顺利，连带着让员工的工作情绪也有了变化。 具体没办法形容，但可以感受的到。 员工多半认识周青，一路打着招呼，他到了金莎办公室之前。 刚走近，便听到里面有说话声音。 他起初没有在意，待听清楚之后，推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余明超。他来这里干什么？ 除了他之外，还有唐正华跟金莎的声音，三人谈的好像是股权转让的事情。 他反应极快，一种匪夷所思之感油然滋生。 唐正华口中股权转让的对象竟然是余明超。 他脸色悄然复杂。 对余明超，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只不过是碍于对方势力，且忍气吞声，一退再退。 想不通的是为何总有人喜欢把别人逼上绝路。 余明超做金夜吧的股东，周青绝对不认为他是为了投资。他没可能瞧得上这种小生意，也不会如此有闲情逸致。 最担心的还不是他将对金夜吧如何，而是担心他的来意。 以余明超一贯做事的手段，若是盯上金莎…… 诸多想法一瞬间在心里闪过，周青稳住纷乱如麻的思绪，缓缓敲响了门。 办公室内，金莎跟余明超还有唐正华正坐在沙发上闲聊。 听到动静，几人表情不一看向了门口。 金莎奇怪道：“青子，你怎么来了？” 周青这几天的任务是陪着江心岚等人，确实很少来这里。 唐正华目光闪烁着点了下头，余明超则只看了一眼，便继续老神在在的靠在沙发上无动于衷。 周青恢复了自若，走上前道：“我听说唐经理要来谈股权转让的事情，顺道来看看！” 金莎不疑有它，笑着介绍：“青子，这位是德威集团董事长的公子，以后咱们就是合作对象了。余公子，他是……” 余明超笑着打断：“认识，周青么。金夜吧的二老板。” 金莎玩笑纠正：“以前是二老板，现在是老大。金夜吧他说了算。” 余明超如同初次跟周青见面一般，伸出手道：“周老板，久仰！” 周青看他装傻充愣，也没主动提什么，握了一下：“余少客气。” 余明超状若友善，凑近前才低声说：“小子，想不到唐正华会将股权转让给我吧。以后多的是机会见面，咱们走着瞧。” 周青不为所动：“余少想要的东西，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弄到手。您太谦虚。” “这话我爱听。” 金莎感觉到了些奇怪，不过并没立刻追问，提议道：“余公子今天就不要走了，中午大家一起吃个饭。” 她不知道周青跟余明超有过节，只当对方身份非凡，乐意认识一下。 余明超坦然答应：“金总，求之不得。” 周青本来打算来这儿看看便走的，见状也不再着急。 落座在金莎身边，边喝茶边听着几人聊。 聊的自然是金夜吧以后发展的话题，周青全程都没发言，自顾自的饮茶等待。 快中午之时，几人一同在金夜吧附近的餐厅里用饭。 余明超几杯酒下肚，主动坐到了金莎身边，找她单独喝。 他早注意到了金莎这人，也素有耳闻。 前阵子的一次无意见面，让他念念不忘。本来找唐正华是想让他将金莎约出来，好进一步加深关系。唐正华这人却是废物一个，这点事也办不成。他等的不耐，便想到收购唐正华股权的主意。 这样一来是一举数得的，不但能理所当然的跟金莎接触，也可找机会把金夜吧这个很有潜力的夜场抓在手里。 至于周青，则完全没进过他的视线。 他的行事原则，让周青还能在京都市呆下去，已经是自己发了善心。 捏不捏死，全在他一念之间。 “金总海量啊，早听说金总女中豪杰，喝酒特别厉害，名不虚传！” 极自然的，余明超借着酒意，右手搭在了金莎肩头。 金莎没什么明显抗拒的举止，借故去洗手间，躲开后，暂时离席。 女人对这方面事情比男人要更为感觉敏锐。 她一开始还有结识余明超的意思，毕竟他能提供给金夜吧的帮助太大太大。但一顿饭下来，对方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金莎的离开，让余明超的所有伪装全部褪去。 斜眼看向周青：“她是你女朋友？” 周青不答，把筷子放在了桌上：“余明超，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到底要干嘛？” 余明超不屑发笑：“不干什么，我瞧金总人不错。想交个朋友而已，你应该不会在意。” 周青手掌握拢，复又松开：“感情的事儿你情我愿，余少真有本事的话尽管放手去做。” 说着，周青口袋里手机传来了震动声。 他随口致歉，拿起了手机。 电话是他父亲周彦龙打来的，两人之间差不多两个月能通一次电话，每次聊天也基本是有事情谈。至于父子情，电话里用不着表达出来。 周彦龙在周青面前一向说话小心翼翼，就好像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 “青子，道场这边跟人在京都市谈笔业务。小冲说让我也跟着来看看……” 周青明白了他意思，停了停说：“那就来吧。” 王冲一向喜欢管他们父子的闲事，借故让周彦龙过来，肯定就是看看他而已。再怎样，周彦龙是他父亲，他不可能故意躲着。 周彦龙笑了起来：“我们明天上午就到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 反击的方式 挂断电话入席，金莎也从洗手间赶了回来，正自跟余明超笑着客套。 她性格如此，交人有自己的方式。 在两人未同居之前，周青根本没有想过这些。现在，他由衷多了些说不出来的苦闷。 还有选择的话，他为了尊严，也要暂时离开京都这个地方。 可是，现在俨然被套死了。 连自己的女人都没有合适的手段前去保护。 如此持续到了下午一点半左右，余明超跟唐正华一起去弄股权转让的事情，才先行离开。 走时，抓着金莎的手，多有不舍。好像已经是极亲密的朋友。 金莎于此人物早就司空见惯，便是心里厌恶，面上也毫不露端倪。 走回金夜吧总部的路上，周青将周彦龙要来的事儿简单提了一下。 金莎挺重视道：“叔叔既然要来，你就多陪他两天，然后再忙工作。贷款的事情你暂时也不用操心，我跟滨海那边银行协商过，拖一段时间没问题……应该可以等金夜吧缓过劲来。” 说着，她将疑惑问了出来：“你跟余明超好像认识？” 周青性格注定不可能跟她说自己跟余明超之间的纠葛，男人的事情，还是男人解决为好。回道：“我小姨圈子里的人，有缘见过几面。” 停顿了一下，他略正色道：“莎姐，那人不是好东西，您接触的时候多用点心思……我怕他打您主意。” 金莎挑眉：“打我主意的人不少，还不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了。放心，我有分寸。” 周青欲言又止，终究没再提余明超。 当晚，商演继续。 喧闹忙碌的一天，彻底消停下来之时，不知不觉又是到了凌晨。 周青因余明超的缘故，有点担心金莎，得知她还没下班，就主动去接人。 果不其然，到地方就看到了余明超那辆极张扬的蝙蝠车。 要上去看看之时，门口方向金莎跟余明超并肩走了出来。 也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总之他看到余明超顺手揽住了金莎腰肢。好像是想邀请她去吃夜宵，被金莎找说辞给拒绝了。 余明超在忙完股权转让事宜后，一直都耗在了金夜吧总部。 他这人平时无所事事，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近期所接触到的女人，一个金莎，一个唐千雅，都是他选中的猎物。没条件跟唐千雅接触太多，他便把重心全放在了金莎这边。 邀请被拒，余明超驻足，随口说道：“金总，上次金夜吧被砸的事情我听说了。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说白了，京都市这个圈子的水太深，金夜吧如果没靠得住的大山，这事儿早晚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 金莎明艳的脸上多了些笑意：“以前是以前，现在余少是金夜吧的股东，我就不信谁还敢这么不开眼。” 余明超意味深长：“金总，我还真乐意帮你做任何事情。不过我这人赔钱的差事不干的……” 金莎装听不懂：“我男朋友在家等我，明天聊吧。” “男朋友，就是周青？他也配有你这种女人……” “金总，那人要钱没钱，要骨头没骨头，我真好奇你看上他哪儿？你人聪明，应该懂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金夜吧这种小地方，太可惜你这种人才。你要有心，我将你介绍进德威……” 金莎右手不知不觉抓紧了手包：“我不太明白你话里的意思。” 余明超不屑：“周青在我面前狗一样低贱，等有机会，我让你看一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金莎眼底深处不经意闪过一抹寒意，无动于衷。 余明超继续：“上次他在宴会上偷看女人上厕所的事儿你不知道吧，让人男朋友抓到，被打的跪地求饶……若不是薛怀瑾求情，那天他别想走出宴会……” “这我还真不清楚。” 金莎应付一句，不容余明超再说下去，告辞转身。 到车上之时，她才感觉到疼痛，是指甲几乎要将手心刺破。 余明超侮辱她几句，她还真不会有太大反应。但看他提到周青的那种口气，断定前几天周青身上的伤跟余明超少不了关系。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人瞬息冷若冰霜。 人有逆鳞，可惜自以为是的余明超真的以为在周青面前有足够的优越感。 常人眼中是这样，但金莎的眼中，余明超的一条烂命连周青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周青至始至终也没下车。 看着余明超张扬离开，看着金莎被司机载着前往酒店方向。 的士司机等的有点不耐烦了，催促道：“小兄弟，到底去哪啊。” 周青深呼吸，付过车钱后幽魂一样在街头漫步。 他不担心金莎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心里压抑难以排解。 一直以来，周青不愿意做什么出格，阴暗的事情。只碰到余明超，他知道这件事迫在眉睫。 走着，走着，他拿起手机打给了薛怀瑾。 “小姨，我想教训余明超！” 薛怀瑾反应极快：“他又找你麻烦。” 周青缓了缓：“忍无可忍。” 薛怀瑾停了有几秒钟时间，然后淡漠道：“给我一周时间，我让他后悔都来不及。” 周青本打算自己动手的，找薛怀瑾是让她协助一下而已。如今听她主动揽下事情，感触道：“您别惹上麻烦。” 薛怀瑾道：“你既然说这个，肯定有什么打算吧。聊一聊，看谁办法更合适。” 周青不想电话里说这件事，提出见面。 薛怀瑾直接答应道：“你来吴家，我去门口等你。” 周青心绪一松，拦了辆的士去往吴家方向。 …… 跟薛怀瑾聊了有十分钟左右，两人就具体把对付余明超的事情敲定下来。 阴险也好，毒辣也罢。 周青认为不管什么办法，用来对付余明超这种恶贯满盈之人都毫不过分。 回到酒店之时，金莎还没睡着。他洗过澡后，自然贴近抱住了她。 金莎不习惯男女之事，却享受两人身体交接之时的那种温馨氛围，声音无形中转柔：“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周青手熟练钻进了她怀中，蔓延而上…… 金莎止住话题，用力抱紧了他意图拦阻：“昨天刚来过，还来……” 周青嘴唇凑上前，近在咫尺道：“莎姐，早晚都得习惯不是。我就不信，您会始终没感觉。” 金莎眉头在黑暗中拧了起来：“那快点吧，还得休息呢……” 周青无语，每次一做这个，她所带给他的感觉就是在做一件明明厌烦又不得不完成的工作。 奈何，日子还长。 周青倒是想顺着她意思忍忍，可总不能一直忍下去。 第六百九十三章 过往 当然，不忍也没用。 跟金莎之间次数不多，她若真的保守或是其它方面，周青虽略感扫兴，却仍旧会有极大兴致。 可没那么简单，过程中，周青觉得自己就像是故意折磨她一般。 再殷切的念头，经过这么几次，索然无味。 金莎玲珑心思，轻声歉意道：“对不起，等金夜吧过去这个阶段，我去找医生咨询一下……” 周青既郁闷又有些心疼她：“没事，以后慢慢就好了。” 聊着聊着，他听到了金莎均匀的呼吸声。 周青轻轻转了下身体，胡思乱想。 男人，对这方面确实挺重视的。不做还好，偏偏每次都是早早鸣金收兵，滋味实在难言。 也不知几点睡着的，总之睁开眼睛之时，身边还是香风寥寥，金莎又自离开。 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坐起来愣了片刻，安慰自己等过了这段忙碌时期会有好转。 起床洗漱，他看了看时间，随即赶往机场。 道场有人来京都市谈业务，他这个名义上道场的老板总要过去打声招呼。更何况周彦龙也一并过来了，父子感情再淡，也抹杀不了他是自己父亲的事实。 机场等了有半小时左右，人便多了起来，是有新航班抵达。 周青于人群之中轻而易举就发现了周彦龙的身影。 精神好了许多，但头发胡须半白，虽打扮规整，却仍旧遮不住苍老之态。 五十多岁的人，给人的感觉是七十左右。骨瘦如柴，腰背控制不住的佝偻。 周青知道这是他年轻之时接触毒品等东西过度透支了身体，可真正见到他人，依旧掩不住的涩然。 他身边还有两个年轻一些的人陪同，并不认识，应该是道场来这里谈业务的员工。 周彦龙此时也在搜寻着，半响，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儿子。 他笑了起来，大步赶了过去。 到近前想抱一下，又不知出于何故停住了动作：“青子，在这边还好吧。” 周青点头说好，看向两名有些拘谨的员工。自若招呼一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些现金道：“不知道你们工作区域在哪，就没擅自帮你们订酒店。这是两千块钱，你们俩去吃顿饭……” 员工是道场的业务员，早听说过周青名头。如今见到本人，皆是有些激动跟局促。 退让一番，看周青坚持，就把钱收了起来，几人一起走出了机场。 两人有工作忙，所以打车后就告辞一声先行离开。 周青则开车带周彦龙去往自己所住的酒店。 路上，周彦龙心里藏了太多话，不断询问周青在京都市这边的工作，身体，等等方面。 周青耐心解释，聊天之间，车子就在酒店门前的车库停了下来。 周彦龙透过车窗看了眼面前高大的酒店建筑，下车之前说：“青子，你帮我找家小旅馆就行……” 周青不理，问他抽不抽烟，得到回应说不抽后，自己点燃了一支：“这酒店我提前订的有几间房，专门用来招待客人。你住不住，钱都已经花了。” 周彦龙低声道：“那我更不能住了……” 他心思特别简单，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儿子的父亲。 但不管怎样犹豫，瞧儿子在前面带路，他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也就是这时，他才能毫无顾忌的打量他。 周彦龙虽还不到六十岁，心态却已经迟迟垂暮。人到这种阶段，便禁不住的胡思乱想。 死，对一个曾经无所畏惧站在擂台上的勇者而言，不值一提。唯一的执念就是儿子，他亏欠了太多，不知道自己有限的时间该怎么偿还…… 胡思乱想着，迎面儿子好像碰到了熟人，正在打招呼。 周彦龙视线游移不定，有种要躲开的冲动。 可惜，其中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女孩子看向了他：“您，您是周叔？” 女孩正是江心岚，也只有她还能凭着以前的印象认出周彦龙来。 唐千雅曹威等人这才注意到周青身后不远处的那个老头。 周叔，好像是听说周青父亲要来京都市，他就是？ 周彦龙似乎不怎么适应一下子这么多目光，陪着笑，客气的一一招呼。他也忘了正常的交际该是如何，就拿出了自己最好的态度，唯唯诺诺，客气的甚至有些讨好。 在场众人没听说过周彦龙以前名头的人几乎没有，尤其因为周青，她们早就好奇周彦龙这个人。 很多人的想象中，一个做过运动员的人应该桀骜不驯，眼神如电。在见到周彦龙后，反差感让她们感觉格外的不真实。 这分明是一个自卑，内向的小老头，跟传闻中的那个周彦龙哪儿能找到任何交集的点。 江心岚反应最快，热情走了过去：“周叔，我是小岚。上学那会经常去你家里，好久没见了都……” 周彦龙记起来了些什么，却仍旧是不去直视江心岚。 周青一瞬之间，就感觉心里堵了什么一样，压的他呼吸困难。进而是满心的烦躁。 他把房卡丢给江心岚说：“心岚，房间是902，你帮忙带他过去，我出去办点事情。” 说罢，不容众人反应，他大步离开。 他不敢跟周彦龙相处，也不愿继续看周彦龙到底变成了何种性格。 “青子，青子！” 江心岚叫了几句，没得到回应下无奈道：“周叔，您长途跋涉累了吧。先休息一会，等晚会我带您转转。” 周彦龙没听到江心岚说话，半响才反应过来：“好，不，不用客气。” …… 周青没走远，就在酒店门口漫无目的的散着步子。 他惊觉时间太快太快，就好像眨眼之间，他人生第一个偶像已经苍老如此。 还能记起很多事情来，有责罚打骂，也有关心。 印象最深的好像是他在中学的时候跟人打架，对方挺有来头的。 七八个人打他一个，那时性格便不太懂妥协，虽结果有点惨，但对方也躺下了三四个。 事后因为其中有人是校领导的儿子，他被通知要叫家长过来。 他不愿意，就连续两天都被罚站在操场上不准上课。 周彦龙不知从哪得来的这消息，可能是喝多了酒，一个人提着刀就闯进了学校。 那个校领导直接被吓尿了裤子…… 接下来的事情周青不知道，因为他从周彦龙去学校的时候就从校园跑了出去。再然后，他就被学校开除了，如果不是吴晓燕找关系托人，可能他初中就得被迫辍学。 还有上次顾雅琴事件，他到别人家里…… 周青从来不怀疑周彦龙有多在意他，他只是接受不了这种方式，即便一直都知道他的出发点是保护儿子。 第六百九十四章 银龙 男人之间的感情深沉，厚重，凝实。 惟独不知道该怎样相处。 周青也没再回酒店的心思，江心岚打电话过来，他就说让她帮忙照顾一下。随后一个人找了家餐厅，几杯酒水下肚，昏沉的脑袋让他终于暂时没工夫去继续回忆什么。 快中午节点，预想不到的电话打了过来。 夏侯静的，也就是金莎的秘书夏侯静。 他混沌的大脑为之一清：“夏小姐，找我有事儿？” 夏小姐是个典故，他当初刚见到对方，便称呼夏小姐。之后才被小姨告知，她是复姓夏侯。 夏侯静哪有心思去计较他话里的调侃：“你赶紧来金夜吧一趟，那个叫余明超总缠着金总，特别的讨厌。这会正要跟金总一块去吃饭，我担心他会对金总不利……” 再说夏侯静，本身就挺尊敬金莎，也知道周青是她的男朋友。 这种事儿，当然要告诉周青。 周青身体坐直了一些：“我等会过去。” 另一边，办公室里，金莎正拿余明超没有任何办法。 她估计错了有些人脸皮的厚度以及做事的方法，余明超就是最厚颜无耻的流氓行径。 吃饭没问题，可看他似乎要强迫她过去的意思，这饭就有问题了。 余明超一副事情尽在掌握的姿态：“金总，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这请您吃个饭，您就推三阻四的。那将来如果是金夜吧或者周青再碰到麻烦，我可懒得管。” 赤裸裸的威胁，言下之意就是金莎如果不按他的意思做，不但金夜吧有麻烦，周青也有麻烦。 她颇有点匪夷所思。 这个余明超竟是比秦海山那一类人还要更为张扬。 秦海山都只会暗中用阴谋诡计，余明超竟是敢直接挑明。 这是基于什么？ 还是认为她跟周青两个人真的是两只蚂蚁。 她一向果断，在滨海之时，余明超这种人就算是权势滔天，她也会直白拒绝与之相处。可现在金夜吧刚有所起色，要是得罪了眼前这人，她还真拿不准又会生出什么事端。 周青所考虑到的，她只会想的更深。她还能输得起，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周青再输一次。 所以即便是很想给余明超两个巴掌，金莎暂时也没动声色，斟酌着该如何回应。 可惜，余明超没有给别的选择。 要么委身于他，要么双方撕破脸。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刚给周青打过电话的夏侯静如常进来询问工作上的事情：“金总，恒源的老总想见您一面。” 金莎知道她是来故意解围的，问道：“什么时间。” “他约您中午吃饭。” 金莎答应说：“你先订一下餐厅，我收拾一下这就过去。” 等夏侯静离开，金莎笑着道：“余少，工作重要，咱们吃饭的事儿就先放放。” 余明超眼见她要从身边走过，贪婪扫了一眼金莎胸口，手放在了她肩头之上。 “金总，吃饭是么？我陪您一起。” 金莎表情彻底转淡，侧身躲开了余明超掌控：“余少爷，高门大户的公子，都跟您素质一般么？” 余明超被她讽刺，不怒反笑：“金莎，本少爷这是光明磊落。实话告诉你，今天你如果不陪本少爷吃这顿饭，我保证你晚上的商演会进行不下去。” 金莎眼底深处闪过几分嘲讽。 “余少爷，您看着办好了。无非我跟青子两人被您赶出京都，这样的话，您又能得到什么？” “损人不利己的人很多，我看余少爷不像是这一类蠢货！” 余明超眼神骤寒：“你敢骂我。” 看他蠢蠢欲动，正头疼之际，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她应了声进，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推门而入。 穿着休闲随意，一张清俊的脸上稍带红晕，眼中血丝残存。 不是周青还能是谁。 金莎下意识便打了个眼色过去，想让他出去。 却已经晚了，在她身上弄了一肚子气的余明超，看到周青就像是看到了最合适的出气筒，大步朝前。 骂骂咧咧的一个耳光甩在了周青脸上。 周青是出于关心金莎，在街道夏侯静电话当即就最快速度赶了过来。 绝料不到余明超会一言不发，便敢直接如此。 但兴许是酒意麻痹了痛觉，他耳畔嗡嗡作响之余，竟是没感觉到疼。只是，无端的暴戾感潮水般涌上，让他颈部青筋清晰浮凸出来，牙齿咯吱作响。 事不过三，这是余明超第三次用这种方式对待他。 终究是记起了跟薛怀瑾的那个计划，他视线低垂，又硬抗了余明超几脚。 金莎要上前拦阻，被周青毫无感情的眸子一盯，停在原地。 余明超没几下就无趣起来，这么打一个毫无反应的人，手疼。 “小犊子，再他妈让我看到你跟金莎一起，我非找人弄死你。” 说罢，扬长而去。 …… 金莎等余明超走了，才发现自己呼吸也紧促的有点控制不住。 她算是长见识了，京都市竟然还有余明超这种货色好端端的耀武扬威。 上前想查看一下周青略微浮肿的面部，被周青挡住。 接着，混无情绪道：“莎姐，这几天你别来上班了。” 金莎有着一颗玲珑心，自问舌灿莲花，独独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此时的周青。 她怎么会看不出，周青在刻意忍耐。 缓了缓，她定定道：“青子，你说怎么办，我无条件听你的。” 周青摇头：“这个再说，眼下金夜吧形势初步稳定，你将工作这两天跟夏侯秘书交接一下，歇几天。” 金莎蹙眉道：“能躲到什么时候，早晚要解决……” 周青打断她：“我说了，让你歇几天，听我一次行么？” 金莎可能从没见过周青在她面前如此强势的一面，半响，点头说好。 周青不再继续呆，刚离开酒店，就直接拨通了薛怀瑾电话：“小姨，你把余明超约出来，就说我要找他赔礼道歉……” 薛怀瑾稍迟疑：“不再好好计较一下。” “没时间了，我在银龙KTV的包厢等您跟余明超过来。” 薛怀瑾沉吟了片刻，然后兀定说道：“好！” 第六百九十五章 赔礼道歉 余明超不会拒绝薛怀瑾的邀约，不管因为她即将跟于晓军订婚还是他本身对于女人的态度。 所以接到薛怀瑾电话之时，他不加犹豫就答应下来。 至于周青要给他道歉的事儿，余明超只是冷笑。 那小犊子终究是怕了。 当晚，银龙KTV。 这家在市内都挺出名的夜场，一到晚上，就真正进入了生意的高峰期。 停车场里，晚八点之前已经密密麻麻停满了诸如奔驰宝马之类的豪车。 一家KTV的档次，什么都用不着看，只看它们门口停着的车辆类别就好。 周青开的是一辆二十多万的本田，是金夜吧发展阶段刚买不久的车。他今天的穿着尤为正经，西装，西裤，皮鞋，领带。 人外形出色，这身衣服又较为合体，他整个给人的感觉都成熟了许多。 皮肤苍白，相貌初看不是特别打眼的那一种，但细看下却经得住考验。尤其一双眼睛，明亮深邃。眼底深处，一道道波纹莫名浮现，映衬的周青心情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车子开进停车场的时候他就看到了等在KTV门口的薛怀瑾。 她穿着简单，只昏暗的灯光下，像是一颗宝石，凌厉的气质扑面而来。可能薛怀瑾并不适合倾国倾城这个形容词，但是某一些角度去观察，她是一个能让喜欢者轻易入魔的类型。 其实想跟吴家结亲的人又何止单单只是于家，旁的家族才俊对她仰慕者同样很多，只不过，薛怀瑾为人素来干脆强势，好多男性便是连站在她身边的勇气都没有，何谈追求。 除了薛怀瑾。周青也看到了余明超的那辆蝙蝠车，显然，他也是提前到了。 点了支烟，但接连两下都没点着。 紧张，是紧张。 他罕少会有这种情绪，只今天要做的事情太过不同，一旦被人所知，他会彻底完蛋。 鱼死网破的事儿任何人都不愿轻易去做，但被逼到极致，有人会有胆量做。周青是属于有胆的那一类人。 他不将余明超一次弄残，残的就是他自己。 这选择题还用选？当然是弄残对方。 走到薛怀瑾近前，他烟也随之掐灭。 他现在是真的喜欢薛怀瑾，出于亲情的喜欢亲近。从她身上，周青可以看到一些自己母亲的影子，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格。 别人看，薛怀瑾跟吴晓燕的性格是绝对不同的。 一个温和乐观，一个强势至极。 可只有极少数的人看得出来，吴晓燕的温和乐观是流于表象的。骨子里，她也一样强势。 不强势，就不会跟周彦龙在那个年代，笑对别人冷眼，坚决离婚。不强势，也就不会让陈一飞对她始终都怕的藏在骨子里，到离婚之时，才敢稍漏端倪。 薛怀瑾等周青过来，自然的跟他并肩进入银龙。 包厢是银龙的天字一号，很大，服务也最为顶级。 快到门口之时，周青问道：“小姨，人稳妥么？” 薛怀瑾随口应道：“对我来说，敢算计余明超的人都最为稳妥。一旦成事，她以后连京都市都不会再来。” 周青懂这话的意思，余明超身份奇高，背景深厚。 有人若是跟他结下仇怨，只怕是有多远躲多远。还有，被他发现是最坏的打算，周青觉得只要小心按计划行事，余明超发现的概率极小。 最后停顿了下脚步，周青敲响了包厢门。 原平和的表情，挂上了些讨好的笑意。 这得归功于周青拍过一部电影，至少他在里面了解了什么叫解放天性，装出道歉的姿态，实在是小意思。 包厢里就余明超一个男性，女人却有两个。 以周青挑剔的审美观看来，这两个女人也是身材气质相貌兼具。 一个是银龙KTV的公主头牌，另外一个叫楚巧儿的则是薛怀瑾的“朋友”。 介绍的时候，薛怀瑾是这么说的。楚巧儿是麻省理工的高材生，目前在一家上市公司的企业里任职高管，两人结实于她任职天东副总裁期间。 身份也是魅力的加成，加上她又是薛怀瑾朋友，余明超自然的就对楚巧儿多了几分上心。 正跟她卿卿我我的腻歪着，见到薛怀瑾他这才摆脱了楚巧儿，亲热上前想要搂抱。 “嫂子，接人我让手下去便好了，哪用得着您亲自去接一个小人物。” 小人物指的当然是周青，薛怀瑾任他抱了一下，笑着道：“我外甥可不是什么小人物，除了小超你，谁敢当他不是人物。听说你们之间一直有点误解，今个儿我做和事佬，大家把事情说开。” 余明超碍于薛怀瑾在，皮笑肉不笑：“好说，嫂子的面子我肯定得给。” 心里却完全不以为然，对他而言，看不顺的人就是仇家。更何况整治周青实在是一举数得，可以让她在金莎面前展示绝对权力，也可无形中卖给于晓军人情。 周青态度恭敬：“余少，前几次的事情对不住，是我不懂规矩。您大人大量，饶我一次。等金夜吧这边事情忙完，我就回滨海……” 这话道歉跟许诺兼具，正说在余明超心里。 “兄弟，太见外了啊。咱们之间是有点误会，这也是因为我不知道你跟嫂子有这么深的渊源。现在知道了，以后就是朋友！” 薛怀瑾笑容不变，余明超不知道周青是自个的外甥还真挺奇怪的。 不过见面多半都是假模假样你来我往，他找台阶，薛怀瑾自是不会去拆台。 虚与委蛇间，楚巧儿嗔声道：“余少，快请怀瑾坐下啊！” 余明超着实被她给购了魂魄，听她说话，骨头都软了三分。首先嘿嘿笑着入座在楚巧儿身边，急不可耐的窃窃私语起来。 说什么周青跟薛怀瑾是听不到的，但余明超不老实的手脚却能看到。 歌声这时响了起来，是那个银龙的公主在独唱。 滨海的金莎集团最初兴起明星陪唱这个焦点之后，不光滨海有实力的夜场，全国内都有人模仿跟风。 银龙现在这种模式，周青就觉得跟金莎娱乐城蛮像的。 奢靡饮酒中，时间总过的很快。 不知不觉，余明超说话开始结巴起来。 薛怀瑾自然让那个银龙的包厢公主出去拿酒，看了眼楚巧儿。 楚巧儿心领神会，趁着余明超回头跟薛怀瑾说话之时，几许粉末被她顺手抖进了余明超身边的啤酒杯里。 第六百九十六章 巨额 余明超对此是毫无所觉的，等回头，在楚巧儿撒娇声中，直接把加了料的啤酒灌进了腹内。 十分钟左右时间，周青低头看了眼腕表。 余明超也恰在此时，坐姿稍显的不自在起来，原就被酒熏红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体内，一股异常的热气从腹部发散，迅速遍布全身。 他忽然就觉得身边的楚巧儿简直就是仙女儿，于是越发的肆无忌惮。 薛怀瑾看着都觉脏眼睛，适当提出了告辞。 余明超一颗心全都在楚巧儿身上，就想着一解情潮，哪儿还顾得上薛怀瑾跟周青。 外头。 周青在走出KTV之时，长出了一口气。 薛怀瑾看他也喝了不少，上前关切道：“青子，没事吧。” 周青脸色变得正常许多：“今天谢谢小姨了。” 薛怀瑾不语，指了指前方：“散散步！” 答应着，周青跟她并肩在道路上随意游逛起来。 已经是接近凌晨，周围冷冷清清，安静的紧。 走出去没多久，就看到余明超揽着楚巧儿从KTV跟着走出，急不可耐的上车离开，显然是去开房了。 薛怀瑾莫名道：“青子，小姨要是骗了你，你怪不怪我？” 周青愣了一下：“什么？” 他直觉有点不对，跟薛怀瑾商量的事情虽然不是要余明超的命，但也差不了多少。楚巧儿本身有隐疾，一旦余明超上勾，她就有办法不知不觉毁了余明超这个人。 可现在听薛怀瑾的说法，计划跟之前决定了的有出入。 “小姨，怎么回事？” 薛怀瑾道：“之前的决定唐突而牵扯极大，很容易把你给卷进去。所以，我临时改变了主意……” 周青苦笑：“小姨，您这不逗我玩嘛。如果余明超好端端的安然无恙，以后岂不还是麻烦。” 薛怀瑾歉意说：“你放心好了，我跟楚巧儿打过招呼，该怎么办她一清二楚。短期内，我让他余明超以后都没脸出门。” “小姨，您也不给我商量一下……” 薛怀瑾道：“你人聪明，但这件事上过于偏激了一些。余明超那条烂命不值一提，万一败露，却能影响你一生。这次之后他再找你麻烦，你也无须再忌讳什么，耳光该扇就要扇回去。” 周青乱作一团。 如果现在有机会让他宰了余明超，他半点都不会犹豫。 可惜，还是被薛怀瑾给破坏了。 虽然知道她是为他着想，周青还是难免郁闷，半响都未主动说话。 薛怀瑾随手帮他整了整略有褶皱的西装：“股份的事情落定了，现在已经在我手里。等这两天我找人变现之后，把钱交给你……” 她之前提过这件事，周青并没放在心上。 毕竟天东集团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就算只是九牛一毛，也必然属于天文数字。如今听薛怀瑾又说起这个，周青就感觉压力无形中涌了过来。 “小姨，您别开玩笑了……我妈的钱我给败了个精光，哪能再要你的。” 薛怀瑾摇头：“败精光？没有吧。你那一点钱，能把道场跟金夜吧同时发展到如今程度，已经是个商业奇迹。虽说你现在欠了外债，不可否认的是，你在两年之内将六个亿变成了二十亿债务。百分之三百的投资回报率，最专业的投资公司想做到也要看运气。” 周青没想到她对自己的事情那么清楚，岔开话题问：“小姨，你从老头那儿弄了多少钱？” 薛怀瑾笑了笑：“百分之八的股权，以天东的市值来算，至少可以折现一百个数。” 周青瞠目结舌，他开始明白为什么吴建明会对吴晋中手里所掌握的股权如此眼红。以此推算，吴晋中现在掌握的数字至少在四百亿左右。 薛怀瑾不理周青在想什么，顺口问道：“假如我给你一百亿，你想怎么打理这笔钱？” 周青脑袋暂时有些混沌，做什么？他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能拥有那么大一批资金，自然的也从未想过有了这些钱该如何用。 当务之急是发展金夜吧，可是如此巨额的资金，小小的金夜吧根本就是装不下的。 薛怀瑾调侃说：“这事你还是回去问问你媳妇再回答我，她是个商业天才，我相信她会知道该怎么用这笔钱。” 周青反常看着她：“您不是开玩笑？” 薛怀瑾在周青脑袋上敲了一下：“我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没必要开玩笑。而且我一直欣赏金莎商业上的能力，这钱我除了交给你们俩，别无办法。” “您干嘛不自己操作……” “你外公时间不多了，我想多陪陪他！还有，我想帮你。” 周青低着头无言，走出几步转首道：“小姨，我回去跟莎姐商量商量。” 薛怀瑾道：“嗯，尽早拿出投资方案给我，我负责出钱。” …… 酒店里，金莎刚洗过澡靠在床头。 纯白色的真丝睡衣，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拿着手机。 明艳无暇的脸上神情专注，是在看一个关于投资类的演讲。 演讲者是宏图地产的老总周德昌。 其人素来风流成性，但于商业之上的眼力跟才能却少有人及。抛开私人问题不谈，整个国内，周德昌是金莎最欣赏的几个人之一。 周青进房后先是打了声招呼，洗过澡后坐在金莎身边揽住了她。 他很喜欢这种近距离肌肤交接的感觉，她身上的香水味道，以及女人柔软的身体……都足让周青沉迷进去。 金莎也喜欢周青在身边，如果他能不动手动脚感觉更好。 拿住了男人在她身上作怪的手，金莎笑着道：“青子，你听听这个演讲，特别精彩。” 周青看了眼视频里的人，惊讶道：“周德昌？” “你们认识？” “我哪有荣幸认识他那种人物，就一面之缘而已。” 周青当初被开除军区，执行常洪斌保卫任务的时候曾看到过周德昌，不是太深渊源，也就没有过多去提。 把她手机拿过来关掉，斟酌着，将薛怀瑾的意思跟金莎谈了谈。 “一百亿？” 金莎听完后有些不确定多问了一句。待得到周青肯定答复后，她又追问了一些比较重要的点。然后才说：“她真放心的话，投资计划书我这里随时都能做出来……不过这样一来，咱们俩可就彻底沦为打工者了，连跟人谈条件的底气都没一点。” “这没关系，如果她做我老板，我欣然接受。” 金莎轻打了他一下：“瞧你那点出息，别人对你好些，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 周青惊艳她一闪而逝的风情，下意识俯身将嘴唇凑了过去…… 金莎脸色难堪：“你小子怪物吧……天天来。” 如此扫兴之言让周青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倒在了她身上：“莎姐，实验精神总要有的。多试几次，才能找出根源在哪。就算是看医生，也能描述的更准确一些……” 金莎噗嗤笑了：“一边去好么……” 周青听她口气松动，抓住机会将她人罩在了身下。 金莎轻斥了几句，便放弃了抵抗。 她主要是心理层面排斥男女之事，可情到深处，她便是不舒服，也愿意配合周青做下去。 第六百九十七章 丧家之犬 酒店，总统套房。 余明超在太阳照到脸上之时，从昨夜极乐的氛围中苏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脑袋，好像是带楚巧儿开房，然后……却是怎么都记不住了。 穿着拖鞋下床，余明超看司机就在门口，问道：“那小娘们呢？” 司机诧异道：“她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便离开了。” 余明超一个月至少能碰到十多次一夜情，虽对楚巧儿印象略深，但也没太放在心上。 小姐而已，想让他动心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余明超的处世原则便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甭管多出色的女人，上了再说。 没在酒店过多逗留，他随即打电话给了几个狐朋狗友，想聚在一起接着乐。 很奇怪，往日一邀请便来的朋友，今天商量好了一样齐齐有事儿。 “他妈的，都搞什么！” 余明超郁闷骂了一句，退房后上车准备回家一趟。 路上之时，他接到了于晓军发来的一个链接。 他疑惑着点开，链接地点是京都市一些公子哥们在网上经常逛的论坛。而他进去之时，论坛已然是爆了。 照片，密密麻麻打着马赛克的照片，赤身裸体，惟独脸部清晰可见。 他只看了几张，大脑就轰的一声像是要炸开。 照片全是他跟那个叫楚巧儿的，看情况就是昨晚他睡着的时候被人偷拍的。 这远远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就是那个发帖者曝光出来的楚巧儿身份信息。 CR病毒携带者，以前曾经在碧海蓝天工作，后来患病，就不知所踪了…… 余明超心惊胆寒，这种极特殊的病毒在国内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治之症，有一定几率的传染性……跟特么癌症差不多概念一样。 病毒携带者，楚巧儿是CR病毒携带者。 那他昨晚跟她……会不会被传染？ 难怪今天那些狐朋狗友没有一个人肯跟他一块出来，难怪事情会这么诡异。 “医院，去医院。草泥马的，赶紧去医院！” 未知是最为恐惧的，此刻的余明超就是如此。 一向自认胆大包天的他，手心里冷汗密布，脸色煞白。 万一给传染上了…… 在医院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取血，化验。 大夫却没办法立刻给他明确的结果，说病毒潜伏期是半个月。让他半个月内再来复查。 余明超惶惶如丧家之犬，想到了薛怀瑾。 肯定是她设局害自己，肯定是的，这女人好狠毒！！ 余明超气急败坏的就想冲过去质问报复，紧接着家里打来的电话让他暂时没了时间。 他父亲余东江的电话，让他马上回家。 很显然，这事儿家里人也都知道了。 …… 余明超的事情周青也很快得到了消息，终究是感觉到了一些快意。 半个月，这半个月内，余明超估计能吓个半死。 其实他大约能猜到，薛怀瑾不可能让楚巧儿真的把病传染给余明超。但想必这个教训，会让其终生难忘。 至于后续的事情，他并不担心。 余明超如果要报复，势必会第一个去找薛怀瑾。她说她可以应对，周青就信。 几番接触下，他知道他那个小姨一点都不简单。 他这会在准备庆功的事宜。 金夜吧商演正式结束，整体生意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昨晚一天，基本算是回到了最巅峰时期的营业额。 唐千雅人很忙，这次来京都市就属于挤出来的时间。所以商演一结束，她跟江心岚等人就准备离开。 周青挽留无果，只好帮忙订了明天上午的机票。至于今天，他晚上要好好表示一下。 包厢定的是康悦酒店最大的一个，足以容纳四五十人。 周青也不单单只叫了唐千雅几个，同样给张乐贤，以及金夜吧的一些高层打了招呼。 最难熬的一段时期，金夜吧根本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就是这种局面下，周青说让他们等三个月，如今约定时间未到，金夜吧起死回生。 他们惊讶周青办事的效率跟能力，周青也同样感激这些人坚持了下来。 晚七点半，人陆陆续续赶到了包厢。 这些告辞知道唐千雅等明星今天也会参加庆功宴，未入席，已经开始兴奋起来。 张乐贤听他们讨论的热闹，打趣说道：“咱们周经理跟唐小姐关系特别的好，你们等会想要签名合影之类的，找周经理，准没问题。” 众人善意发笑，眼神多有暧昧。 金夜吧刚起步之时，好像就是靠着周青跟唐千雅的绯闻，一路把知名度给打起来的。具体有没有关系，谁又知道。 可无风不起浪，大约是有点牵连的。 还有就是他们都看过周青跟唐千雅当初一起拍的那部电影，那种默契确实不像是普通朋友。 说笑着，敲门声响起。 随着服务生把门打开，唐千雅杨天琪江心岚一众明星随之进入。 场面因此有点失控，无数道目光齐齐锁定住了唐千雅。 周青目光却看向江心岚旁边的老人，是他父亲周彦龙。 江心岚眨了下眼，嘴唇无声开合，意思是说她让来的。 周青没太在意这个，以次安排人入座。 桌子圆形，倒也没什么阶级感。 一开始席间沉闷，随着酒菜上来，才慢慢变的热闹。 江心岚跟周青挨着，看他正跟人谈笑，悄悄拽了一下：“青子，你没生气吧。是我看周叔一个人孤零零的，把他给硬拉来的……” 周青瞥了眼规矩坐立的周彦龙，感激道：“哪里话，我还得谢谢你这两天帮我照顾他。” 江心岚欲言又止，想再说什么之时，就见周青已经跟人觥筹交错起来。 酒，永远是调节气氛的最好工具。 周青不愿饮酒，但某些必要的场所还是会放开了喝，就如眼下。属下或者张乐贤等人来敬，他便不好驳了面子。 这次庆功宴金莎没有出席，她除了要跟夏侯静交接金夜吧的工作外，还有就是需要做投资计划书。 一百亿的预算金额，她不会一下子吃完，却能让她一直打算去做的事情真正付诸于行动。 首先，金莎集团娱乐城的经营模式十分成熟，有资金在，她在京都市只要不碰到阻力，就能最快让其步入正轨。还有，道场扩建的事情她早先就跟周青商量过，两人的意见相同。想要普及化，吸引更多的人来道场学习，首要需要瞄准的目标便是学生群体。现在她既有关系可以拿下相关证件，又有资金来源，也是志在必行。 操作资金是她最为擅长的，不过这一次，做好投资计划后，她感觉必要跟薛怀瑾见一面，好好谈谈。有点厚着脸皮的意思，如果是因为自己便免了，可她自认欠了周青太多人情，对方既然是周青小姨，她就想帮周青争取一些。至少，不是打工者的身份。 第六百九十八章 别样谈判 薛怀瑾没周青那么轻松，相反，余明超事件后，她电话差不多要给人打爆了。 于晓军，吴建明吴建业等人，以及余明超方面的人。 她有很好的说辞来应付这件事，余明超的名声跟她的名声天差地别，便是谎话，所有人也会信她而不信余明超。 她说余明超非礼楚巧儿，便没人会怀疑。 最主要的还是她没把事情做绝，余明超也根本没染上什么病，所有矛盾，半个月后自见分晓。至于余明超这半个月会不会生不如死遭到所有人躲避排挤，关她何事。 有些事做了，便要接受相应的惩处。他那种人，不给个教训，这辈子做事也不会给别人留任何余地。 更何况薛怀瑾已经算是客气了。 原本的打算是让余明超不知不觉染病，等几个月后发现，恐怕他连在何人身上中招的都说不清楚。 吴家。 吴晋中身体越发的不好，整天精神怏怏，昏昏沉沉。 女儿跟余家的事情他听说了，只已经没有了精力去计较。 人的寿命越短，所需要的就越多，脾气也越来越乖张。 往往正好好下棋之余，就会无端把棋子给挥的洒落在地，动辄训斥呵骂所能看到的任何人。 吴建明等人本身忙碌，好容易来家里一趟，也被吴晋中态度给弄的很不痛快。自然的，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在家呆的时间越来越短。 也就薛怀瑾，任吴晋中说出多难听的话，也陪在左右。 一天里至少有四个小时，她会跟吴晋中在小区的路上遛弯，闲走。 也是这种时间，薛怀瑾才觉得吴晋中会清醒一点，不至于浑身像是藏着一个炸药桶。 薛怀瑾挽着他手臂，笑着道：“爸，青子父亲来了京都，你要不要见一面。” “周彦龙！” 吴晋中快忘了这个人，脑海里忽然就记起当初那个年轻，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年轻人。 如今算算时间，二十多年都未见过面了…… 他感慨良多，低沉道：“还是别见了。” 薛怀瑾能感受到他心境，悄然擦了擦眼角：“我姐前几天打电话过来询问您身体情况，我没告诉她。” 吴晋中微不可查道：“打声招呼也行，别说我生病的事儿……” 第一个女儿，第一个孩子。 吴晋中从不后悔的人生里，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为了所谓的家族面子，把她逼的离开京都。他若是能通情一点，周彦龙跟女儿都能在京都市生活下去…… 到他这一步，过往的执念仿佛被斩断了。看破了一切，有时脾气来的控制不了，有时也理智通情达理的判若两人。 薛怀瑾看他走累了，扶着在路边的长椅上短暂休息，轻快道：“我等会就给我姐打电话，让她把那双你还从没看过的外孙子女一块带来。” 吴晋中目光呆滞着点头：“岗岗在部队怎么样了。” “挺好的，您要是想他，我去给古展鹏打声招呼……” “别，影响他训练。” 说着，吴晋中枯瘦如柴的手抓住了女儿的手：“怀瑾，你抓紧给我找个靠谱的律师过来……” 薛怀瑾蓦然无声，转过身体，无声哽咽。 再恨，有再多意见。 而今她所面对的也是一个迟迟垂暮的老人，她人生的起点。 找律师干什么，无非是想要提前立遗嘱。 将吴晋中送回去，跟母亲打了声招呼，薛怀瑾借着找律师的借口出了吴家。 她上午的时候接到金莎电话说要见一面。 地点选的是一家普通的西餐厅，不普通的是两个女人。 让人目不暇接之余又不断窥探。 一个，便是毋庸置疑的焦点，坐在一起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服务生端着餐盘，因太过心不在焉，频出故障。 金莎很擅长聊天，招呼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青子叫你小姨，我该怎么称呼？” 薛怀瑾跟她年龄相等，莞尔笑道：“他称呼他的，咱们之间朋友相处就好。” “合适么？” “金总想叫小姨，我也没意见。” 金莎笑出声来，不再纠结称呼的问题，缓了缓，把包里文件拿出来放在了追上：“怀瑾，看一眼。” 薛怀瑾一目十行扫过：“这两个项目都不错，你哪天抽时间去工商那边备案注册，我资金随时能到。” 金莎便是反应再快，也被格外痛快爽利的薛怀瑾弄的愣了片刻。 这等魄力，可真称得上视金钱如粪土了。 薛怀瑾懂她疑惑，解释道：“你是青子的人，这一点上论，便什么都问题不大。我信他，也就一样会信你。所以金总跟我说一下你的打算就好，这些台面上的事情咱们不谈。” 金莎毕竟是金莎，回神道：“娱乐城的项目我想将金夜吧一并纳入进去，我无所谓，青子至少要占百分之二十的股权，法人也要是他。” 薛怀瑾想了想，有些奇怪看着眼前这个看似精明的女人。 不管虚伪还是真实，她确实在帮自己那个外甥打算。还有就是这个项目的初期投资在十五亿左右，总预算不会超过三十亿。以金夜吧现在的估值来说，她要求的十分合理。 晃了晃高脚杯中鲜红的液体，她点头道：“方便问问金总您为何放弃股权持有么？” 金莎轻巧道：“还债，还人情。滨海那边近二十亿的债务是青子帮忙背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还，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事情成了，自己睡觉也能轻松些。” 薛怀瑾点头：“那没问题了，你能放弃持有股权，我这个做小姨的还怎么在这事上小家子气。” “道场那边……” 薛怀瑾打断了金莎继续说下去：“那个项目你用不着再谈，需要多少钱，我权当借给青子。至于什么时间还，等你们方便。” “借……” 金莎怎么也想不到薛怀瑾会有如此说辞。 薛怀瑾笑了笑：“我本也没打算让你跟青子帮我打工，否则我这个做小姨的成什么人了。” 金莎怅然吐了口气：“我从没见过像怀瑾你这么谈生意的。” 薛怀瑾道：“你错了，我觉得咱们不是在谈生意，就是很正常的人情往来。总有一天，我会有用到青子的时候，我相信，他能毫无顾虑的跟我站在一起。” “你不怕万一还不上……” “金总，我肯借钱，就不会担心你们还不还的上。” 金莎看她光明磊落，苦笑起来。 她昨晚还算计着怎么帮周青争取最大利益，可薛怀瑾压根就没在意过利益与否。如此反倒衬的她小人之心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 怨毒 机场，周青正陪着江心岚唐千雅等人，等着航班到来。 离别在即，江心岚情绪有些低落。 她知道周青以后工作的重心会在京都这边，两人见面的机会只怕是更加少了。 遗憾如影随形，说不清也道不明。 她在来京都之前，以为自己可以放开心扉面对周青，真正见到了，才知道。放下两字谈何容易。 唐千雅依旧是全副武装，低着头，不时的会看一眼周青跟江心岚。 航班在这种情况下如期抵达。 眼看着众人往检票口方向而去，唐千雅提醒道：“心岚，该走了。” 江心岚性格外向，情绪来的快，却也能迅速收起。 勉强笑着最后抱了周青一下：“有事电话。” 女人温软的身体跟香味近在咫尺，周青垂首往她额头上印去：“保重。” 江心岚不知哪来的冲动，突兀揽住了周青颈部，失措而直接。 周青怔然，然后旁若无人的回应着。 就像是一对完全忽略了任何因素的情侣，契合的让曹威等人面面相觑。 他们一直以为周青跟江心岚就是简简单单的同学，可同学之间显然不可能有接吻这种情况发生。 唇齿留香，再回神却已经是江心岚几人的背影。 周青怅然若失，也是转身离开。 京都市还有太多事情待做，儿女情长再紧要，他也要强迫着自己容后考虑。 回程路上，他接到了金莎打来的电话。 听了会，索性问道：“莎姐，你在不在金夜吧，我去找你。” 金莎不答反道：“唐千雅她们走了吗？” “已经坐上飞机。” “既然这样，你抽时间还是多陪一下周叔。咱们什么时间都能见面对不对？” 周青不是被她提醒，都忽略了还在酒店呆着的周彦龙。 来京都市那么多天，他想了一下，跟周彦龙说话几乎没有超过十句。 金莎接着道：“你可能没感觉，但我是认为他挺可怜的。来京都市就是为了见见自己儿子，聊一聊，说几句，那么简单的事情。结果你愣是把人给扔在酒店里好几天，就算是对陌生人也不应该如此失礼。” “我不是故意的，这几天你也知道，确实很忙！” “理由而已。好了，等晚会我回去咱们再谈工作。今天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也用不到忙其它的，我做主给你放假，你带周叔出去转转。” “有什么好转的，他对京都比我还熟。” 金莎笑笑，随即挂了电话。 周青犹豫着，最终还是将车子掉头开回酒店。 不管想不想交流，他都知道周彦龙再过几天就要回滨海，身当人子，就算是应付几句也是必须的。 …… 余家别墅。 短短几天之内，余明超人廋了一大圈。 那张称得上俊俏的脸，鄂骨都略凸了出来，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想出去，可被家人强制软禁在了家中，就算是去医院体检，身边也被他父亲安排了好几个人跟着。 他没吃过那么大的亏，所有他碰到的人包括保镖，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忌讳，如避蛇蝎。 咆哮着，余明超再度将房间桌子给掀了，拿着手机冲另一端大吼：“我他妈再给你三天时间，查不出楚巧儿那个贱人的下落，我弄死你！” 对面手下战战兢兢：“余，余少。都报警了，相信警察插手，很快就能找到。” 这话或许自己说来都没底气，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楚巧儿明显在事情发生之后就离开了京都，去了哪，谁会知道。 要是跑进山沟沟里，这辈子也别想找到人。 明显就是针对余明超的一个陷阱，关键人物楚巧儿要能找到才是怪事。 余明超牙齿咯吱作响，念着薛怀瑾的名字，脸色狰狞。 只是没人可以帮她对付薛怀瑾，包括于晓军都出言警告，他只要敢动薛怀瑾，两人就翻脸。甚至自己的家人，在这件事上虽然怨恨薛怀瑾，却始终坚持认为是他品行不端，薛怀瑾不可能故意阴他，也没理由。 种种压力之下，对他影响更大的是还没办法确诊的病情。 那种病虽然不会轻易传染，可他忘了那晚究竟有没有安全措施。以己度人，若是别人故意阴他，没可能会那么简单。 所以，余明超现在自己把自己当成了患者。 都要死了，还顾忌什么。 滔天的怒火，理所当然的全部转嫁到了周青身上。 他那天也在场，肯定是跟薛怀瑾同谋。 而且他虽然不太了解周青，但几次接触也能看得出来，那小子不是轻易服软之人。那么，他低声下气的找自己道歉，本身就太诡异。 这几天里也想过在明处对付周青，只眼下他的处境人人避而远之，家人不陪他胡闹，他就无能为力。 终究是被折磨的快疯掉了，余明超抛开了所有顾虑，重新拿起手机道：“给我宰了周青，不惜一切代价。还有，盯紧金莎那个贱女人，抓到后给我带过来。” 别人怎么对他，他就要百倍还给对方。 那臭婊子不是高傲么，他非得让她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然后…… 想到妙处，余明超本就通红的眼睛犹如要滴血一般。 只可惜，他根本就想不到薛怀瑾那种考虑事情素来周全的人，怎会给他狗急跳墙的机会。 …… 周青不清楚余明超在打什么主意。 就算想得到，他也只会注重金莎的安全而忽略自己。 人就是这么个人，自信也好，自大也好。他从不恐惧任何阴谋诡计，有保护措施全会留给家人跟朋友。 滨海之时，靖安之时，遭遇过太多事情。甚至在京都，他也被十几辆车围堵过。 经历是种财富，锻炼的他面对危机之时，已经可以做出最合适的反应。 夕阳渐沉，周青跟周彦龙父子走在京都市最标志性的景点外围。 父子两人出来已经整整一个下午，没什么必要交流的，周青就像是带着一个长辈，随便玩玩看看。 走着，肚子有些饿了，他就近选了家普通餐厅，带周彦龙走了进去。 “青子，这餐厅我来过……以前京都市体育场就在这附近，没搬迁之前，这饭店生意特别的好，很多运动员都知道这儿……” 周彦龙可能也是找不到太合适的话题，这个餐厅让他打开了话匣子。 周青看了眼他刻意保持着的笑容，皱纹密布，说话之时目光闪烁不定，笑容小心腼腆。 想不出什么样的变故，可以让从前满身傲骨之人变成如今形象。好像是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最直观的感觉就是跟顾雅琴结怨时期，他给人跪下磕头。 周青张了张嘴：“爸，您今年五十几了？” 周彦龙被儿子称呼弄的呆了一下，没听清楚一般：“什么。” 周青不去看他表情，也没再复述刚才的话，直接点了几个菜。 周彦龙接下来所有声音都被堵在了嗓子里，干涩的厉害，颤抖着拿茶杯连喝了好几口才算是稳住了心情。 他跟吴晓燕离婚之后，儿子对他的称呼就是喂，或者直呼他名字。 有时候醉酒，也试图强硬想让儿子改回称呼。 可太矛盾了，越是如此，父子两人关系越淡，儿子的眼神也越来越冷漠…… 这辈子，他都没再幻想过有朝一日，他还能听孩子再叫他一声。 第七百章 蹊跷 饭间，因为一个简单的称呼，两个男人竟是没有再有任何交流。 亲情的矛盾就在此，尤其男性之间，希望对方可以好，可注定不会轻易说出来。 抵达所住酒店，周青刚要下车，视线中便看到门口附近停了许多辆陌生车子。 他住在这里时间挺久了，有任何反常之处他能感觉的到。 更何况，得罪了人之后，他不说时刻如履薄冰，基本的警惕性却一直都在。 脑海里瞬间闪过了几个人。 秦海山，余明超，或者是于晓军…… 他仇家不少，但基本也就这几个人。 其中对余明超的怀疑更大一些，照片事件刚爆发没有多久，依着他的性格，迫不及待的前来报复挺正常的。 这是周青琢磨不透的事情。 他一开始的目的本来是彻底废了余明超，薛怀瑾说牵扯太大，擅自改变主意，小小惩戒了一番。 是小小惩戒，周青认识中的余明超属于疯狗类型。不弄死，就别想他会安安分分。 所以照片事件，出了口气是真的，于事无补更加激怒余明超也是真的。 不过，他还是信自己小姨，她也不像是如此短视之人。 不动声色间，周青拦住了想下车的周彦龙：“爸，我想吃正宗的老京都炒肝，以前你在京都市带我吃的那种，知不知道哪儿有卖的？我来这里好久都没找到。” 周彦龙再次听到儿子这么叫，心早乱做了一团，连声说：“知道，我知道几家老店。” “嗯，你能不能去买一份，我想当夜宵吃。” 周彦龙那么多年没来京都，一些记忆其实早便淡了。不过儿子找他做事，不管大事小事，他都感觉必须要做到。 “我这就去给你买。” “嗯，我就不跟您一块过去了。” 周青自若下车，眼睁睁看着周彦龙开车离去，才凝神应对眼前局面。 他认为眼下天还未黑，酒店人流量又是极大，对方应当是不会轻易在这里动手的。但对方若真是余明超，以他做事的风格跟手段，极有可能。 除此外，他还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薛怀瑾下了一盘棋，他被瞒着沦为了棋子。 念头闪过，他更为平静。 薛怀瑾不会害他，他愿意用任何代价去赌这件事。 不惊不躁，周青自然而然的去往酒店门口，无形中眼角余光牢牢锁定住了几辆车，好及时应对。 果不其然，随着他距离酒店越来越近，一辆车里，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状若无意朝他迎面走来。 三四十岁，步履稳健，帽檐偏低的缘故，看不出具体的相貌。穿着西装，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另一只手在打电话，谈的好像也是工作的事情。 若不是周青先发现了可疑车辆，周青对这类人根本就不会过多注视。 无声无息中，他与西装男擦身而过。 巧合的，西装男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往口袋里放。再抽出手，昏暗的天色下，一道寒芒夺目袭来。 咬人的狗不叫，比喻人也十分恰当。 从下车，装作自然而然的打电话，将电话送进口袋，顺势拿出匕首伤人。 期间，这人甚至都没有看周青一眼。 假若周青缺乏警惕性，根本没可能挡住刺向他心口的匕首。 杀人，对方的意图是杀人。 念头电闪而过，周青眉头微微跳动。 而此时，匕首距离周青已经不足数寸。 普通人面对这种局面，就算是惊骇欲绝，也根本无从躲闪。 可周青一点不普通。 至少身手以及他的经历，都让他可稳妥应对这种突发状况，甚至，不会有任何紧张情绪。 前行的脚步骤然顿住，周青身体匪夷所思的侧转，匕首贴着他衣服刺了个空。 西装男错愕，想收手再行继续，手腕已经有若被铁钳卡住。 现场当然没有铁钳，卡住他手腕的是周青的手。 扭，带。随之的咔嚓声。 西装男惨叫声不约从喉间嚎叫而出。 匕首哐当坠地，西装男抱着手臂连续跌退。 他以为今天的事情会很顺利，以为几十万太容易赚了，直到看见那个目标年轻人冷厉的眼神，他才感觉到了后悔。 这根本就不是他所能奈何的人物。 看似漫长，其实只是一瞬之间。 等车里藏身的同伙反应过来，周青已经到了西装男近前，随手一敲，西装男无声息的停止惨叫倒地昏迷。 轰，轰，轰…… 剧烈的车子轰鸣声同时间响起，身后呼啸着撞来的车子眨眼到达近前。 周青疾退，左腿发力，危急关头，人横向跃出数米。 着地，他灵活如猿一般，迅速往酒店门口跑。 这等危机他早有准备下应对的并不吃力，只是进入酒店旋转门之时，听到了身后剧烈的声响。 砰！ 是枪声。 周青惊愕回头，酒店旁有几个穿着便衣的男性从一家咖啡厅里突然冲出，当先一人手中持枪对空打响。 他认得为首男性。 薛怀瑾的三哥吴建东，也就是他的便宜舅舅。 对吴建东他一直没太深的印象，就觉得是一个很普通的警察而已，如今看他毫不犹豫开枪制止事态，冷人冷面。 他才知道这人一点都不寻常。 康华酒店门口，这声枪响会带来多大的影响，谁都说不了。 紧接着，远处警车一辆一辆出现，前后，将街口牢牢堵住。 那辆原本去撞周青的嫌疑车，可能是因为枪声的缘故，被吓得一动不动，警察上前，轻而易举的将人从车上拖了下来。 附近，不知道什么时候聚了许多看热闹的。 有路人，也有酒店客人开窗朝下探视。 周青忽然明白了薛怀瑾的打算，这一下只要被抓之人供述，余明超就算不坐牢，也势必要脱一层皮。 他傻站着，大脑一时间有点不够用。 蹊跷，太过于蹊跷。 如此提前埋伏的阵仗只是为了保护他这个小人物？ 这更像是一场博弈，不知道薛怀瑾代表的是哪一波人。但毋庸置疑，目标也绝对不可能是余明超那种废物，而是整个余家。 他前阵子被余明超逼得乱了方寸，如今才察觉薛怀瑾当初答应自己配合整治余明超尤为反常。 她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去做无用功，进而陪着他一起胡闹。 来不及去想更多，吴建东走到了他近前，冷冷道：“走一趟，协助调查！” 周青木然点头，被两个警察摁着塞进了警车。 第七百零一章 未来 另一边，金夜吧门口，同样停着几个可疑车辆。 金莎如若未闻，就是在接到电话之后，眼神动了动。然后，自若走出了金夜吧，像是要去吃饭。 同时间，两个从车内下来的人正在悄悄靠近，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条特殊的手帕。 只不过刚刚要动手，本前行的金莎就骤然转身。 那人盯着金莎那副明艳无暇的容貌，有惊艳，也有奇怪。 随后，他看到金莎指了一个方向。 下意识看去，至少十几个脸生的男人一涌而上。 挣扎，纠缠。 只几分钟左右，心怀不善的歹徒，以及远处车子里负责观望的人全部被牢牢摁在地上，随后带走。 金莎状若无事，奇怪的看着不远处便衣警察离开后才出现的薛怀瑾道：“怀瑾，怎么回事？” 薛怀瑾笑了笑：“余明超的人，要找你跟青子的麻烦。” 金莎心里一紧，当即就要拿手机打给周青。 薛怀瑾摁了下她手腕：“他没事，被他舅舅暂时带回了总局。” 金莎稍安，旋即挑了下眉头。她触觉敏锐，也是察觉到了些不合常理之处。 不过眼前女人是周青的小姨，她有些话不好直接问出来。 但她直觉挺准的，薛怀瑾不会害周青。并且周青也没值得她去利用的价值。 …… 警察局里，周青被关了几个小时。 期间如实回答了一些遇袭的经过，然后就被告知有人保释，可以走了。 门口，薛怀瑾车子就停在一边。 开着的窗户内，那张英气不输男子的气质耀眼夺目。 周青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席，暂时没理会她，给周彦龙先打了个电话。 之后才收起手机问：“小姨，若是那些凶徒供出幕后黑手，余明超会有什么下场。” 薛怀瑾道：“不会太严重，他是余家独子，有人一定要帮他周旋脱罪。” 说着，她启动车子又道：“不过这次事后，我保证他在你面前再也没办法耀武扬威。” 周青视线转向了窗外，沉闷无言。 薛怀瑾探手揪了下他耳朵：“想什么呢，小姨还能利用你不成。只不过赶巧，借这件事把余家给拉下水而已。” 周青抑郁依旧难以排解，他这人某方面特别简单。 信任别人，就会无条件的去信任，极讨厌被蒙在鼓里。不管薛怀瑾善意还是恶意，他都不喜欢这种事后才解释的方式。 薛怀瑾妙目转动，继续说：“高层博弈，你知道了没什么好处。小姨我本身也是个棋子儿，不过是自愿的。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因为余明超对你的态度，才下定决心站队去做这件事。” “我当然不信！” 薛怀瑾瞪了一眼，周青耐不住，只好举手投降：“至少下次给我打声招呼，您也不怕我真被人给捅了！” “万无一失，我专程安排的有人盯这件事，一旦你碰到危险，他们会有补救的方法！” 周青不愿再谈这个。眼下来讲，不管薛怀瑾出于什么去对付余明超，他跟金莎以及金夜吧的危机都暂时解除了。 余家被一个势力相差无几的角色给盯上，接下来想必会焦头烂额，不会再有闲暇它顾。 等行驶出一段路程，周青打开窗子点了支烟：“小姨，莎姐跟我说过你您要借钱给我的事儿，不好好再考虑一下？” 薛怀瑾最不能闻的就是烟味儿，转头道：“掐了。” 周青嘟囔着把烟头摁在了车中心的烟灰缸里：“抽个烟也能碍着你。” 薛怀瑾路过垃圾桶之时，顺手把烟灰缸精准丢了进去：“钱的事我说借就肯定借，怎么折腾随你。” “你的那个道场可拓展性极大，对社会影响力也大，这方面可以多琢磨一番。” 周青感兴趣道：“莎姐说过她的意思，是想文武兼具，走学校的路线。我是觉得挺可行的，有您帮着，资质证书之类的证件不难，唯一麻烦的点就是该怎么招生？毕竟现在遍地的公立或者私立学校，没有引人的点，走不远……” 薛怀瑾乐道：“你也用不着打我主意，我能帮的肯定会帮。这样，你先给弄起来，然后我帮你引荐京都大学的校长，好好谈一下，只要能达成意向，什么问题就全迎刃而解了。” 停了下，她接着补充：“我认为国内现在还没到忽视大学的程度，你只要能每年供出去一批特招生进京都大学，比你花几千万打广告效果都好。毕竟这一点，是所有普通家庭的孩子最在意的。还有，国奥会今年即将在京都市举办，在这上面动动心思，把道场或者你个人名声打出去，学员肯定会源源不绝。” 周青古怪道：“有您说的这么简单？” “事在人为，现在是最好的时代，只要你能充分利用公众影响力，将根基打稳。你做不出成绩来，小姨替你兜底。再说，你的那家道场，目前在滨海属于热门企业，本身名气在，没理由会被发展所难住。” “还是很别扭啊，拿您的钱，去赌我自己的未来。” 薛怀瑾笑：“你把我的钱当成风险投资就好了，你盈利，将来多还我一些。你不盈利，我就当亏本了。” “您还真不怕血本无归！” “我本来就穷光蛋一个，这钱就是我厚着脸皮硬从你外公手里挤出来的，犯不上心疼。” 听她提到吴晋中，周青问道：“我听说老头身体最近不怎么乐观？” 薛怀瑾表情稍滞：“嗯，我等会还要带他去医院复查一下。对了，你不说这件事我都要给忘了，你母亲过几天可能要来京都市看你外公。” “我知道，我妈跟我在电话里说过。” 说话间，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 薛怀瑾等周青下车，随意摆手再见，笑着道：“青子，跟你爸打声招呼，我改天再找时间拜访他！” 周青顺着她目光看到了大厅里提着一个手袋的周彦龙。 从他下午遇袭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小时，周彦龙可能就在这里一直等着。 第七百零二章 冥顽不灵 余家，处在京都市的建林园别墅群中。 这里地价在整个国内，说能排到前三也绝不为过。 每一栋别墅都是独门独院，之中假山泳池，绿树植被应有尽有。豪宅之中的豪宅，别墅中的贵族。 财经杂志之上，建林园每平方米的土地被炒到了二十万之上。 这远远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里面的住户，几乎包含了半个国内的经济命脉。 第一首富唐志远，电商大亨龚文林，地产老大周德昌…… 每一个名字放出去，都是能震人耳鼓般的人物。 但此时，建林园门口却有警察正在跟安保人员僵持着。 带队之人正是吴建东，他拿着逮捕令，放到了保安队长面前：“如果再拒不配合，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在包庇罪犯！” 保安队长四十多岁，一脸不屑：“你给我看这个没用，我们公司的领导只要不说话，谁都别想进去。” 正当引发冲突之时，一个中年人慢悠悠走了过来。 面白无须，气势凛然，此时虽未穿正装，却依旧有种无形的压力。便是吴建东，一时脸色也和缓了一些。 他故意没去提对方身份，而是以先生称呼：“余先生，抓捕余公子是上头的命令，还希望您能通融一下。” 余东江不怒而威，淡声道：“我若不配合呢！” 吴建东强撑着道：“目前余公子涉嫌故意杀人，余先生执意包庇的话，我只有回去如实告知。” 余东江漫不经心道：“那你就回去跟你们领导好好商量商量，证据够了再过来！” 吴建东停了半响没有再言，然后直接带人离开。 保安队长在余东江面前是没任何骨头的，等警察走了，笑着招呼几句道歉，并保证说任何人不经同意，他都不会放进别墅。 余东江不置可否，只转身的瞬间，脸色深沉若水。 一个针对余家的阴谋，可惜，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偏偏一脚跳了进去。 他一开始也想不通具体的关窍在哪儿，可毕竟是权利场中摸爬滚打过的人，随即便醒悟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二哥余东亮近期刚有希望调到司令部任职，便出现这种事情，太巧合了一些。 念及此节，幕后黑手自也呼之欲出。 要么是竞争这个位置的人，要么就是某些人看余家有些不顺眼了。如果是前者还好，但若是后者，这番处心积虑兴师动众，以他心性也不免多了些隐忧。 意外是这次事情吴家会掺和进来。 上次吴家的那个小丫头设计他儿子，他看在对方即将成为老朋友的儿媳份上忍了。不曾想她竟会得寸进尺，真当余家可任人拿捏？ 他可能暂时没办法奈何薛怀瑾身后的人，但这次之后，他势必要让吴家付出代价。 房间里，余明超还没预料到事情的严重程度，暗骂着手下废物，简单的事情都做不成。 听到敲门声，他不耐烦说了声进。待看到是自己父亲，他才老鼠见了猫一般老实下来。 余东江恨铁不成钢，但毕竟是自己儿子，看他这几天内就廋的皮包骨头一般，心自软了下来，缓声说道：“收拾一下，跟我去警局自首！” 余明超愣住，然后激动起来：“我不去。爸，这点事情您难道都解决不了。” 余东江本还有些心疼他，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是几个耳光，连骂蠢货。 余明超捂着脸，眼神闪烁着道：“我还要定期去医院检查病情，爸，万一耽误了检查，我真得了那种病怎么办……” 余东江沉声：“别人分明是在整你，你真以为别人跟你一样傻。我早说过，病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谁都不敢如此设计你。” “爸，她真有病，我查了，她是病毒携带者！我肌肤破了，肯定是那贱人故意划破……” 余东江连说下去的力气都不再有，双眼呆滞的看着窗外，无形的失望迅速占据了他整个人。 余家，他跟二哥余东亮，一商，一军，谈不上大人物，但自问在整个京都市也没几个人敢轻视他们兄弟。 可惜，整个余家就他诞下这么一个男丁，却是如此德行。 余家的未来如果交给儿子，会如何？ 整了整脸色，耐着性子道：“等会到警察局，不要承认这件事是你指使，一切交给我来打理，切记！” 余明超知道避无可避了，只好点头答应。 他到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自己到底有没有染病，至于买凶杀人的事儿完全不屑于顾。 之前做过这种事儿，被轻而易举压了下去。 这次想来也不会有任何麻烦。 …… 周青对余家的事半点都不上心，对他来说，余家太过于高高在上，跟他八竿子也打不着的距离。 他只愿余明超那种人能得到应有的惩罚，进监狱修身养性几年最好不过。 这会的他正在一家商场内购置东西。 经历过余明超，周青深感周彦龙呆在京都市只会让他分心，所以又陪了周彦龙两天，他便提出让他先回滨海。 周彦龙对他言听计从，虽想跟儿子继续呆着，却还是点头答应。 今天的飞机，周青在商场也是为了买些礼物，让他给王冲杨牧等朋友捎回去。 周青经过这几天相处，对爸这个称呼已经很是顺耳。 他现在对周彦龙还有芥蒂，但已经不介意做一些让他高兴的事情，说一些让他高兴的话。 从商场出来，到机场之时，周彦龙犹豫着道：“青，青子，你什么时间回滨海……” 周青应说：“随时都可以，只是这阶段比较忙碌，过了这阵子，我会回去看看我妈，跟一些朋友。” “那天袭击你的人是什么来历啊？” 周青知道他绕了半天就是想问这个，可怜天下父母心，大致就是如此。 往往他觉得家常便饭的事情，便能让周彦龙忧心不已。 斟酌了一下，解释说人已经抓到，周彦龙脸色才算是稍缓和了一些。 接下来，等待飞机的时间，周彦龙又说了许多。 无非是让他注意安全，别逞强。实在是有麻烦，就去找吴家…… 他的这些话跟当初吴晓燕叮嘱周青的别无二致，周青也就顺着全部答应。 说着说着，航班便也抵达了。 周彦龙笑着说不让再送，一个人提着包去往检票口。 周青站在原地没动，恍惚间，有些熟悉的场景时隐时现。 他小的时候就经常坐飞机随着周彦龙一起来京都参加各类运动赛事。当时的周彦龙腰杆笔直，笑声爽朗。自己那时候好像就一米多点，好奇的在机场东张西望，问东问西。 第一次坐飞机，他还记着周彦龙怕人多拥挤，一只手提着行李，一只手抱着他。周青那时思维简单的紧，尽问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飞机为什么能飞在天上？万一跌落了怎么办？没油了怎么办？ 叽叽喳喳的，周彦龙回答的什么他记不起来了，就记得他不厌其烦的一一解释着…… 如今，周青仿佛还能从他狗搂着的身体旁边看到儿时的自己，看到自己蹦蹦跳跳的扯着他的手，感觉天塌下来，在他身边都用不着怕。 但是，一切都过去了。 周彦龙转眼之间就变了一个人，他不再需要安全感，他也苍老的没了任何以前模样。 第七百零三章 融合 离开机场，心里也总带着些难抒郁气。 他下意识的拿起了手机：“莎姐，下班了么？” 每逢心情不好，有话要谈，他总第一个能想到金莎。 喜欢跟她在一起，尽管男女之事上稍有缺憾，也瑕不掩瑜。 她成熟，理性，擅抚慰人的心灵。周青每次想她，念头都来的突兀，恨不能飞到她的身边。 金莎在陪人吃饭，听出周青口气异常，便说半个小时左右就会回酒店。 她眼下已经把金夜吧的事情慢慢全部转交给夏侯静，腾出来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着注册新的公司，以及收购等事宜。 资金虽足，却实在是找不到适合经营的场地。若是重建，不但要重新进行资金预算，也会耽搁太久时间。所以剩下的唯一路子就是并购，并购京都市本来就规模不小的夜场。 只这事说来容易，执行起来却并不简单。 首先，在京都市能进入金莎视线的夜场也没几家，就算能见到对方负责人，也不是她想收购，对方就会拱手相让。 吃饭正是谈这件事情，对方是龙江夜总会的董事长赵昀，一家在京都市规模中等的连锁夜场。 金莎聊天是个高手，谈生意更是驾轻就熟。 她是觉得这个赵昀是很有继续聊下去的意向，如果可以，她相信今天大概能谈出个头头道道来。不过在接到周青电话后，她放弃了继续交谈。 歉意道：“赵总，刚才的话您好好考虑下，我这边临时有事，改天再约您出来。” 赵昀比她更为客气，恭恭敬敬相送。 金莎这名头响彻全国，他手下的龙江夜总会虽然小有规模，但跟当初的金莎集团比起来还是不值一提。 更何况，这女人前阵子在网络上公然对抗秦海山的事儿让人肃然起敬，以己度人，赵昀是绝对没胆量这么做的。 所以他惊叹对方的容貌，更敬佩她的行事手段跟魄力。 …… 回到酒店，金莎刚拿房卡开门进去，就被人给抱住了。 她笑了笑：“怎么了，小孩子一样。” 周青下巴垫在了她肩头，嗅着永远也闻不够的独属于她的香味，轻声道：“想你了。” 女人，永远都是缓解男人情绪的最佳对象。 周青抱着她的瞬间。眼中，心里就全剩下了她一个人。 金莎有所感触，双臂也放在了他腰部，脸颊贴着脸颊，她柔声道：“青子，是不是碰到事儿了？” 她对周青感觉挺奇怪的，有时候把他当成朋友，有时候把他当成情人，有时候真正就把他给当成一个需要引导的小年轻。 周青不语，抱着抱着手便有些不老实。 金莎在他腰上轻捏了一下：“等会儿，我还没洗澡。” “我陪莎姐一起洗……” 金莎咯咯发笑，趁机推开了他，让出两步换了鞋子，脱了外套：“有点耐心，十分钟就好了……” 周青厚着脸皮去帮她解衬衫扣子，解开一颗，被金莎躲闪开来。 只终究耐不住男人的死磨硬泡，半推半就的跟他一起进了浴室。 一番捣乱自不必表，但周青知道她不喜这些事情，不愿过于强迫，便自己收敛了些。沾沾便宜，揽着她一起躺在浴缸里，已经是种莫大的享受。 回到床上，金莎自然靠在了周青肩头：“青子，你就是因为周叔的事儿心里不舒服？” 周青怔了怔：“不全是，就是忽然觉得特别累。我跟您说实话，我妈从秦海山事件后，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怎么出门，跟着她的小钊说，家附近经常有些陌生人来回转悠……” 金莎能体会到这些，情绪稍沉：“都怪我，当初不是我把你拉近这个染坊之内，现在也没那么多麻烦。” 周青没成想他随口说些心事，反倒把她也给拽了进来。 手不知不觉放在了一处最能感受到柔软的地方，他转开话题道：“莎姐，我今儿从机场回来的时候帮您联系了一家心理诊所，据说挺不错的，您要不要去看看！” 金莎稍用力掐了他一下：“老实点行么？” “您真没感觉……” “有。” “什么感觉？” “你太猥琐了……” 周青依依不舍的把手拿开：“那明天我陪您去一趟诊所，老这么下去，我都快疯了。” 金莎摇头：“我自个抽时间去吧，你这两天闲的话最好去东南市找董华南谈一谈投资跟合作事项。我这边收购的事情有了点着落，最好两边齐头并进，互不耽误。” 周青奇怪道：“咱们现在不是不缺资金了么？” 金莎在他额头上敲了敲：“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转不过弯。生意是可以轻易做起来的么？宜家超市属于跨国集团，董华南其人在国内商界举足轻重，若能合作，咱们等于无形多了一把保护伞。再有人想动咱们，就得好好思量思量得失。我瞧董华南对你印象挺不错的，不管怎样，百利而无一害。” “投资有风险，咱们拿你小姨的钱玩，还是多拉几人下水，更稳妥一些。再说，做生意讲究平衡，董华南参与进来对你的股权造不成任何冲击，却能在关键时刻起到很大作用。” “你这是防着小姨呢？” “嗯，没错，可以这么理解。” “奸商！” 金莎不爽支起了身体：“青子，你这话太没良心了，我现在是真正的打工者，所有的考虑出发点都是你。” 周青也就开个玩笑，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投资计划书弄好没有？” “我前几天就交给了夏侯，应该好了。” 周青随口说明天去金夜吧看看，顺手关了灯。 黑暗中，金莎奇怪问：“你关灯干嘛？” “睡觉啊，困了。” 金莎自觉离周青远了点，刚挪身体，就被周青给逼到了床边。 “莎姐，你明儿不是要去诊所么，我先帮你找一下感觉，你好如实跟心理大夫描述一下，看到底怎么回事……” 金莎不喜欢这种事，但还是被周青给逗乐了：“你少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好么，想来就来，我就当做了场噩梦，有什么啊。” “那莎姐你今晚就一直做梦吧！” 周青被她口吻激起了火气，再不客气，抓住她手腕，翻身将她固定在了身下。 四目交接之间，夜注定被拉长，只余琴声寥寥。 第七百零四章 心理 次日。 周青去往金夜吧的路上注意到了一则新闻。 德威集团董事长公子，涉嫌绑架杀人，并在警察局叫嚣威胁警察。 周青没想到这件事会被弄到媒体上面，按他所想，余东江就这么一个儿子，应该会想尽办法周旋，尽量压下事态。 几年前，也有过这一类事情发生。 对方同样的位高权重，只被舆论挟持之下，下场不可谓不惨。 所以避免被报道，一直都是一些人为了避罪，尽全力周旋。 周青不信余东江会没有出力，可结果如此，只证明了一件事情。 有人在推波助澜，且对方势力绝对在余家之上。 斗争是最为残酷的，薛怀瑾是棋子，余家未尝就不是棋子。眼下形势，媒体敢曝光这些，显然警方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不过周青暂时不担心自己跟金莎这两个当事人会被推向风口浪尖。 媒体报道故意没说受害者是谁，就是在给余明超留着一线生机，看余家会如何做。如果做的足够让某些人满意，那这件事会跟发酵起来的势头一般，迅速消弭无形。 这一切事情周青想不透，也不可能参与的进去。 最复杂的斗争，是远比商场还要杀人于无形的角逐，他根本就看不透。 到达金夜吧，夏侯静投资计划已经全部整理好。周青拿到纸质版后，便打电话给金莎跟她一块去心理诊所。 他认为金莎本质的问题不在身体，是心理因素。 他懂一些心理学上的皮毛，她的表现，更多是种心底潜意识的排斥或者说恐惧。 恐惧什么，周青不敢多想。 每个人都有故事，他深怕一不小心，就会揭开别人血淋淋的过往，得不偿失，非他所愿。 到诊所前，周青本要陪着她进去的，被金莎执意拒绝。 周青感觉若非自己提前到了这儿，她没办法推脱，只怕都不想跟自己同行。 原地等了大约一个小时，她从诊所里走了出来。 以周青的眼力看不出她具体的情绪波动，就是有种感觉，金莎人气质上稍稍明朗了些，显然治疗是有效果的。 清楚她不愿意说这个，周青也没细问。得知她还要继续去跟龙江的董事长去谈收购事宜，周青将她给送了过去，随后去机场购买几天后的机票，准备过去见董华南。 他其实今天就可以走，只不过是走之前想陪金莎多来几趟心理诊所，怕她忽略这件事儿。 金莎懂他心意，没好气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逃避现实的人？” 周青笑着道：“我没这意思，就是想说，不管你过去，现在，将来是什么人。我都接受。” 金莎侧目躲闪他视线：“你这套甜言蜜语我早听腻了。” 周青眼见她下车，叮嘱道：“莎姐，等什么时间谈好，提前打我电话，我来接你。” 金莎佯装不耐：“赶紧走吧，越来越啰嗦。” 周青隔着车窗摆了下手，缓缓启动车子。 金莎无形中舒了口气，她体会的到，这男人无形中成熟了很多，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涩懵懂的毛头小子。 她慢慢开始享受他那种自然而然，发自内心的关怀。 不要求多轰轰烈烈的爱情，她就愿意这样跟周青持久相处下去。回到家，能看到他，能放下戒备便足够了。 …… 接下来两天，周青除了陪金莎去心理诊所，就是去宜家在京都市的总部跟孔艳茹叙旧。 他的工作全是金莎所交代的。 有她在，周青做好执行着的角色就够。 孔艳茹也就是当初周青在保护常洪斌时期无意救了的那个宜家区域经理，她对金夜吧最为了解。周青认为，她肯说话，自己跟董华南的见面会顺利一些。 开始，他还有点犹豫再见面是否合适，毕竟两人发生过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心照不宣。 不过他旋即将见面定性为了工作。 为了工作，自然无需忌讳太多。 孔艳茹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虽也别扭，但跟周青简单聊了之后，直接说陪他一起去趟东南市。 她的话说不是为了帮周青，是为了宜家的发展。还有，她老家在东南市，顺便回去看看。 话题聊开，隔阂自无。 第三天上午，周青带着夏侯静安排的一个助理，跟孔艳茹一起上了去往东南市的飞机。 他这次助理是个相貌一般，年龄在四十左右的男性。 能力倒是不俗，叫韩文河。国内顶尖法学院的高材生，以前就在金莎集团工作，集团落幕后，被金莎一个电话给叫来了京都。 周青没在意夏侯静心里那点小九九，相反，他对东南市颇为期待。 一个四面环海，除了飞机跟游轮没办法抵达的岛屿城市，国内最为著名的旅游胜地。气候宜人，温度常年在二十七八度徘徊。 抛开工作，去那里旅游一番，也是周青未来计划的行程之一。 孔艳茹可能因为要回家的缘故，心情同样的不错，六个小时的航班，全程都在跟周青交流。 说着东南市的文化，以及各处特色。 周青乐意听，她就兴致高昂做着介绍。 “青子，东南美女挺多的，到地方要不要姐姐给你介绍几个认识认识，这样一来去哪玩也好有个伴。” 听孔艳茹打趣，周青笑着道：“筎姐，去工作呢，扯这些干嘛！” “劳逸结合嘛。” “有机会吧。” 孔艳茹笑了起来。 她对周青印象始终都不错，不谈两人那些提起来尴尬的过往，她挺乐意跟这种有潜力的年轻人相处。 据说他金夜吧是拿到了巨额投资，要是这次能跟董事长达成合作意向，金夜吧未来的发展实难预料。 说着，看周青打了个哈欠，孔艳茹识趣止住了话题。 不消片刻，周青就躺在座椅上，沉沉睡着。 他其实从跟秦海山父女摊牌之后，晚上便少有不失眠的时候。 尤其最近，随着秦海山被公诉的时间渐进，他想的更多。 归根结底，他对不住秦翘楚。别人眼中十恶不赦的秦海山，在她心里，应该是最重要的人。 而没有意外，秦海山这次必然会被判死刑。国家不会在沸沸扬扬之后还允许这种人活着，需要给舆论画上一个句号。 第七百零五章 秦翘楚的电话 上午九点钟的飞机，下午三点进入了东南机场。 一出机场，周青就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阳光刺眼，蓝天白云。 街上男性多T恤等单薄穿着。女性则有许多穿着热裤吊带。 这种景观跟滨海的炎夏也没什么区别。 周青等车这点功夫，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孔艳茹笑道：“热吧。” 周青边脱去外套边回应说：“是挺热的。” 说话间，一辆车子在三人面前停了下来。随着车窗打开，露出了一张年轻女性面孔。 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白衬衫，底下是一步裙。鹅蛋脸型，相貌中上，淡妆，额头上有几颗不明显的小疙瘩。 看孔艳茹称呼她刘秘书，周青猜测她应该就是董华南的两个助手之一，刘新月。 这个在飞机上聊天的时候孔艳茹提到过，周青暗自把名字记了下来。 “筎姐，这位就是周先生吧！” 刘新月下车，笑着将目光转向周青。 衬衫跟普通休闲裤的搭配，身板笔直匀称，雪白的衬衫下，匀称的身体线条若隐若现。 她从大屏幕中看到过周青，如今得到孔艳茹肯定，她笑着伸出了手：“周先生，实在没想到您比电影中帅多了！” 周青与之客套了几句，便上了车。 孔艳茹跟刘新月关系似乎很是熟络，去往酒店的途中说说笑笑，自然而然。 刘新月怕冷落周青，便时不时的回头聊上几句。 “周先生，董事长让我代他表达一下歉意，本来说要亲自接您，实在是抽不开身。您旅途劳顿，等会先在酒店休息一下，明天我带您去宜家见董事长。” 周青示意没事：“董事长太客气。” 刘新月转而又问孔艳茹：“筎姐，是先送您回家还是怎样？” 孔艳茹玩笑说：“当然得先安置好客人。” “您也不怕姐夫等急了。” 随口的玩笑，孔艳茹却暗自有点内疚尴尬。偷眼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周青，见他心思在窗外，暗中长出了一口气。 到酒店，又场面说了几句话。等孔艳茹跟刘新月都离开后，周青这才放松洗了个澡，拿随身携带的夏装换上。 也没叫韩文河，一个人走出酒店到处闲逛。 东南市四面环海，建筑风格跟正统的流行建筑也不太相同。少见太高大的建筑，反而处处透着精致跟大气。 这里最有名的除了旅游之外，就是棋牌文化。 一路行来，到处可见棋牌室，里面，男女老少，热闹纷纭。浓浓的东南腔调，夹杂着一些普通话，极特色的传了出来。 周青找了个搭着遮阳棚的路边摊，老板熟练端上了茶具：“先生，喝点什么。” 他看了看不远处贴着的茶水名称跟单价，用普通话道：“红茶吧！” 老板不消一会就将一壶茶端了过来，加的有冰，入口干冽，能消暑气。 周青喝着茶，拿出手机自然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金莎，补充短信说他人到了东南。 刚来这里也能感觉到这是一个生活节奏很慢很悠然的城市，空气清新，气候宜人。便是阳光，都没那么烈，温和舒适，晒在身上，让人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只不过等结账的时候，他对这个城市的观感大打折扣。 一壶茶，单价标的是九十九元，老板却要收三百，说辞是所用茶具的钱。 周青错愕道：“你也没说茶具收钱啊。” 老板依旧笑着：“先生，本地规矩都是如此，见谅。” 周青知道碰到故意宰人的了，扫了老板一眼，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三百块钱扔在了桌上。 对方敢这么收，肯定是有点依仗。他刚来东南，因为二百块钱不值当惹事。 经此事，他倒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思，百无聊赖的回酒店睡了个午觉。 再醒来之时是被敲门声给惊醒的，换了身便装的刘新月跟孔艳茹找他出去吃饭。 周青当乐子一般谈了下午喝茶的遭遇，刘新月见怪不怪：“这儿是著名的旅游区，宰人太正常了。不过周先生您下次要是再碰到这类事，不用理会对方，给我打个电话就好！” 听出了刘新月无意间带出来的底气，他笑着答应。 董华南在东南市就是当之无愧的首富，估摸着就算是东南市市长见到他也得客套几分，刘新月自然不会将一些奸猾的小生意人放在眼中。 饭间，有孔艳茹在中介绍，加上周青有心跟刘新月处好关系，吃饭接近尾声之时，他称呼已经改成了月姐。 刘新月先就感觉周青这人顺眼，又听他说话礼貌风趣，也自多了许多好感。说话态度也由原来的客套变得随意起来。 “青子，你是做酒吧的，等会要不要去咱们当地的慢摇吧坐坐。” 周青自无不可答应下来。 正要趁着去洗手间的机会把饭钱给偷偷结掉，手机无巧不巧响了起来。 是个他从来没见过的陌生号码。 下意识摁了接听，周青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脸色悄然转变。 他记得秦翘楚的声音，在秦海山倒台后，他已经好久没有接到过她的电话。 不动声色道了声歉，周青离席走到了一旁。 没想说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半响，秦翘楚阴阳怪气讽刺道：“老公，最近睡得着么？” 周青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淡声回应：“劳秦小姐挂念，状态还可以。” “秦小姐，你叫我秦小姐？” 周青不愿跟她继续扯下去，解不开的恩怨，说再多又有何用。 秦翘楚听他不吭声，再无任何情绪，自嘲笑了笑：“能不能帮我做件事。” 周青缓声说：“我能力有限，可能帮不了太多。” 秦翘楚对他推脱之言置若罔闻，直说道：“我托人打听了我爸的事儿，会死刑……我知道你在京都市有关系，帮帮我，给他留条活路。只要你能做到，我不介意你之前伤害他，甚至咱们还能回到以前……” “回不去了！” 周青眉头紧锁打断了她继续说下去，紧接着强压住心中烦躁又道：“翘楚，你把我想的太无所不能了点。你父亲的案子全国皆知，别说我，任何人都插不上手……” “周青，你真要让我恨你。”秦翘楚声音颤动，几乎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抱歉，你的忙我真帮不了……” 不及将一句话说完，他脸色再度转变。 “我怀孕了。” 最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周青心里迅速翻腾起来。 第七百零六章 慢摇 怀孕，什么意思？ 周青脱口道：“你怀孕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翘楚惨笑：“孩子是你的，你若不信，我可以把检查单子寄给你看，上面有时间。” 周青瞬息乱作一团：“你别开玩笑。” 秦翘楚抱着最后一分希冀：“老公，我求你帮我。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也不可能恨你……” “你是无计可施了吧，拿这种事情骗我！” 秦翘楚呆道：“我没骗你，我真的怀孕了。前几天连江哥还催促我去医院拿掉孩子，我不想这样。” 周青呼吸加重了些，手不知不觉摁在了挂断键上。 真怀孕或者假怀孕，孩子是否他的。眼下，还重要么？ 他别说不可能去救秦海山，就算他想救，也是无能为力。 而他跟秦翘楚之间，同样不会因为她怀孕与否决定着是否复合。 结果怎么想都不会改变，可莫名的，他心脏就像是给人抓住了一般，呼吸困难。 他是个很敬畏生命的人，秦翘楚刚才的一番话，轻易就突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有点不敢去想，假如秦翘楚流掉了那个孩子，他会如何？ 流产，很随意的两个字，忽略不了的是生命的重量。 这也是他跟任何女人亲密接触，都会采取安全措施的原因。 “青子，走了！” 孔艳茹的招呼声打断了周青继续思索。 他勉强笑着，跟两女一同上了车。 刘新月和孔艳茹明显觉着周青接电话前后判若两人，随口打听着，见他说没事，便不好继续追问。 去的是一家名叫蔷薇的酒吧。 将车子停下，刘新月边交了入场费边道：“这是附近最有名气的一个慢摇吧了，就不知道赶不赶得上京都那边。” 周青做这一行，对任何形式的酒吧都有所了解。 精致装修，潮流音乐，品牌酒水。就是慢摇吧的三大标志。 音乐通常是house，RB，以及欧美乡村音乐。以韵律与心跳频率相似的80-160以下的节拍，让人产生跟随音乐舞动的强烈欲望。 很容易让人消遣放松的场合，刚进来就有音乐随着飘来。 只周青已经缺了任何玩乐的心思。 好在这里灯光昏暗，也不用说太多话，周青倒不必强提精神应付两女。在吧台叫了杯酒水，说不会跳，让两女自行去玩。 随后，他便将心思放在了酒水之上。 一杯一结账的酒水，可能是口渴的缘故，连续喝了三杯。 冰凉的鸡尾酒，渗透进翻腾燥热的内心里，成功让他心情平复了一些。 勾手让酒吧再来一杯，他头部垫在了手臂上，呆呆的看着酒杯反射出的一道道影子。 每一个人都很忘形，跳着轻柔的舞蹈，男男女女，暧昧交接，心有灵犀一般。 手机再度响了，周青一概不接，索性直接关机。 “帅哥，喝闷酒呢？” 一个穿着黑色包臀短裙，烫着一头半卷波浪发的女子坐到了周青身边。身上带着刺鼻的香水味，脸上脂粉浓重，便是昏暗的灯光下，也白的反常。 上衣就是一件小吊带，包裹着她丰满的上围，挤出来的沟壑痕迹十分壮观。 林淑惠从周青一进来这里就注意到了他。身材很棒，气质独特。近距离观看，相貌竟也是十分俊俏。 当然，更重要的是钱。 她常年在慢摇吧搭讪形形色色的男人，男人大方或小气，她基本能看出来。 周青喝酒掏钱的样子，无疑就是那种特别随意的人。 她看人挺准的，周青也确实不在意钱。甚至林淑惠只要张口，他随即就能给她住一晚酒店的小费。 但是，他此刻一点都不喜欢身边有人。 任何人说话，都会让他觉得耳畔环绕了一只苍蝇。 打断了林淑惠继续喋喋不休的套近乎，周青直言道：“我对你没兴趣。” 林淑惠脸色一下子变得难堪无比，狠狠剜了一眼，气哼哼离开。 身后，孔艳茹咯咯笑声响了起来：“青子，美女搭讪，怎么这么扫兴。” “美么？连艳茹姐您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越来越会说话了，有没有荣幸请你跳支舞。” “艳茹姐，这个真应付不了，我从来没跳过舞。” “我教你！” 不由分说的，孔艳茹拉住了周青手臂。 周青把剩下的酒喝掉，随着她到了舞池中央。 林新月这会已经找到了舞伴，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相貌还不错的男性。 慢摇吧，所谓的跳舞很有意思。 没有技巧，没有套路。 说跳舞，不如说是光明正大的暧昧。 尤其是在东南市，气候缘故人人都只穿着单薄的衣服，男女之间只要互相不排斥，就极容易擦枪走火。 约会之都的来源大约就是从酒吧这种独特的氛围中传出去的。 周青不知道这些，就是觉得被孔艳茹搂着脖子十分的别扭。 但他不排斥，他现在还能记起来跟孔艳茹那次在酒店发生的事情。三十多岁的女人，经历过时间洗礼，生活洗礼，于男女之事也别有不同。 轻柔的节奏下，他自然挽住了孔艳茹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肢。 放开了自己身体的反应，带着三分醉意，跟着节奏，随心而走。 孔艳茹眼神渐渐有些变了，身体不安扭了扭：“青子，你好像有心事。” 周青摇头：“筎姐多想了。” 刘新月目光同时间转向了孔艳茹，略笑，接着便视若未见。 她还挺了解孔艳茹夫妻的，平时各玩各，很少干涉对方。她跟孔艳茹是很好的朋友，以前在东南这边一起工作之时，就没少来逛夜场。 时间在这种氛围中不胫而走。 接着，几人去吧台又饮了几杯，而后刘新月就借口醉酒，跟那个新同伴一起先行离开，交代孔艳茹好好招呼周青。 周青心里有结，是几人中喝的最多的。此刻头重脚轻，人已经快要趴在桌上。 孔艳茹说该走了，他便摇晃着起身跟她一块儿往外走。 不曾想刚出酒吧，一辆车子径直拦在了两人面前。一个穿着背心，三十多岁的男人下车就气势汹汹朝周青跟孔艳茹而来。 第七百零七章 决绝 周青确实是醉了，但并没太影响大脑思考。 男人一下车，他就注意到身边孔艳茹身体抖了一下，极为紧张。 且从年龄以及细节上看，对方应该是她的丈夫。 果不其然，随着男人走近，孔艳茹忙丢开周青若无其事道：“老公，你来干什么。” 男人情绪激动，指着周青狠声道：“他是谁？” 孔艳茹心里有鬼，回答自然便慢了一拍，好半天才说：“客户。” “我看是你养的小白脸还差不多吧。孔艳茹，我早听说外头的一些风言风语，懒得跟你计较。可你他妈今天刚回东南，就给老子来闹这一出。你不是说跟上司一起陪客户么？我今儿要是不过来，你是不是得陪到床上去。” 孔艳茹被他几句话挖苦的脸色红白不定：“谭国明，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 谭国明给气乐了：“你还有脸跟我吵架！” 孔艳茹理亏在先，在家里被他这么侮辱讽刺几句也便算了。可当着周青的面，她脸上根本就挂不住。 懒得再理会谭国明，招手叫停了一辆的士，要把周青给送上车。 可刚走出去几步，她手腕就被谭国明抓住狠狠一带，人惊呼着被扯出去两三米远。 谭国明顺势抓住周青衣领，一拳便打了过去。 周青脚下没根，跌撞在了身后的士车上。 “谭国明，你干什么！” 孔艳茹尖声训斥，上前想要拦阻。 谭国明看妻子还敢护着，更是气急败坏，挥手把孔艳茹再度甩开，又是一拳朝着周青面部打去。 “疯了，疯了！” 孔艳茹手忙脚乱的拨打报警电话，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谭国明这次反应会如此之大。 两人之间彼此都知道对方怎么回事，平时皆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孔艳茹都听朋友说过，她在外工作的时间谭国明随即就会带女人回家。 她不是传统类型的女子，你在外敢找女人，我当然得在外找男人。至于婚姻，对她来讲现在根本可有可无。 所以初始的紧张过后，她也是怒了。 周青被谭国明连着砸了两拳，嘴角血丝顷刻渗出。 却因为痛觉神经麻木，并没感觉到疼。 甚至他反常感觉对方这两拳打的好，不是他过来，周青已然下意识的忽略了孔艳茹结过婚的事实。还有，他心里早就给堵的烦闷不堪，连想事情的力气都没有，又哪有力气去分辨什么。 他今天虽然不打算跟孔艳茹再发生什么，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是不争的事实。 谭国明又揍了几拳，心火散去后，却是渐渐的毛了。 这人就像是木头一样，没挣扎，没痛呼。让他感觉拳头根本就是落在一个死人身上。 骂骂咧咧的，谭国明威胁着再看到周青跟孔艳茹再一起就弄死他。而后退开几步，拉着挣扎不休的孔艳茹，强行塞到了车上。 周青猜不到今晚两夫妻会发生什么，他在谭国明车子消失之后，跌坐在地。 呆坐了二十分钟左右，他打电话给了韩文河，也就是夏侯静帮忙安排的那个男助手，让他过来接自己回酒店。 …… 靖安。 经历过秦海山事件以后，余下势力勾心斗角了一阵子。但随后就意识到了，这阵风之剧烈。 人一个接一个的抓，不管是有关系没关系，有权利没权利者。 只要在这节骨眼上冒头，就都讨不得好。 谁也不傻，再不聪明之人也由此看出了国家的决心所在。一时间，风声鹤唳，有着几十年黑色历史的靖安，短期竟是风平浪静，人人自危，犯罪率极速下降。 秦翘楚又换了一个居所。 她父亲失势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仇家再暗地里打听她的下落。能想象出被别人找到会是何种下场，但越是艰难，她心里反而越是平静。 秦海山的女儿，具备了跟秦海山相同的素质。 只是不到绝境，永远不会被催发出来。 她对儿女情长极端看重，第一个男人，第一次真心相对，第一次感受到甜蜜跟痛苦…… 在周青身上，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初次。可随着电话中得到他决绝回应，秦翘楚认清楚了现实。 她是指望不上任何人的，她现在方才明白，除了父亲以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第二个男性会处处想着她。男人，不过就是那么回事，是她太着相。 想起这些，心如刀割。可是，她又不得不强迫着从那段感情中抽离出来。 现在的青虎帮名存实亡，靖安，滨海，通州，海明，等市区的产业皆收到冲击。人被抓的抓，跑的跑。包括李开阳跟吕天佑等人，眼下也处于取保候审的阶段，被限制在了滨海境内，不准外出。 张连江从事发之后，重新迷上了喝酒。 他拿秦海山当真正的父亲，拿周青当真正的兄弟。 事实是他的兄弟一手将他的父亲给丢进了监狱，而他，通缉令被人重新翻了出来，到处悬赏抓捕。 张连江今天同样是醉了六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中布满血丝。 好半天，他揉了揉面部：“周青确定不肯帮忙救义父！” 秦翘楚手下意识放在了还平坦着的腹部：“是这样。” “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就算是劫狱，我也要救人。” 秦翘楚近期成熟的跟以前判若两人，她冷淡道：“哥，您电视看多了吧。” 张连江皱眉：“那你认为该如何？” “我还是相信周青至少可以把执行死刑的时间往后缓缓，他小姨很厉害，只要肯托关系，爸短期内肯定不会有事，只要等最近风头过去，就可再周旋一下。” “这不可能，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从一开始，存着的心思就是害咱们。这王八蛋，总有一天，我新账老账一起算。” 秦翘楚冷道：“他什么人没关系，我有办法让他不得不帮。而且，就算是帮了忙，我也不打算放过他！” 张连江看了她一眼：“这件事还有缓冲时间，倒是你肚子里的孽种，该早做打算了。” 秦翘楚略激动道：“这孩子是秦家的，我不可能打掉。” “翘楚，别傻了行吗？你现在还年轻，将来肯定能碰到别的男人。到时你一定后悔现在的决定。” 秦翘楚决绝：“这个不用你管！” 第七百零八章 长谈 次日醒来，周青基本对昨晚的事情记得不太真切。 有喝醉的缘故，也有故意忽略的缘故。 头部发涩，身体犯懒。去洗了个冷水澡，精神才稍稍好了一些。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电话，周青见是孔艳茹的，点支烟给回了过去。 电话里，孔艳茹不断的道歉。说谭国明不懂事，让他不要计较，等改天她会带着谭国明过来给周青赔不是。 周青对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随意应付几句便听到了敲门声。 刘新月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孔艳茹在周青房里。是故得到周青回复进房间后，不断左顾右盼。 但旋即她有点惊讶起来。 周青的嘴角跟面部分明有些浮肿，像是被人给揍了。 她当即紧张问：“青子，怎么回事？” 周青是京都那边过来谈生意的客户，董事长让她负责全程招待，要是出点岔子，她根本脱不开干系。 “月姐，昨晚喝醉摔了一跤。董事长现在有时间吗？” 周青故意岔开了话题道。 “有，就是董事长让我来叫你的。” 她有眼力，想着找机会问问孔艳茹，便暂时不再多言。 周青示意知道，让她回避了下，换过衣服之后跟刘新月一同往董华南别墅赶去。 是一栋靠海的独栋别墅，装修风格跟东南亚那边相似。 院落之内简单空旷，椰树，泳池，遮阳棚，躺椅…… 董华南此时就穿着极为休闲的灰色T恤跟沙滩裤，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面前桌上有茶水点心，身边负手站立着一个站姿笔直的年轻人，像是保镖。 不多会，保安打扮的人员走到了董华南身边恭敬道：“董事长，周先生来了！” 董华南拿掉了遮阳镜，看了眼腕表，然后起身前去迎接。 他对周青印象的深刻在于，对方尚且是个小人物之时，就能将一件事无限扩大化，让天东集团这么一个大企业某段时间内焦头烂额。 所以，他不当周青是个拉投资，需要讨好他的人。 看人眼光不错，深感对方非池中之物，值得在其身上加点筹码。 更何况董华南知道周青现在不缺投资，倒是有点期待两人接下来的谈话。 见面少不了台面上的客套，之后，董华南目光放在了周青脸上。 他能看出来这伤像是被人给打的，脸色一沉：“小刘，这怎么回事。” 刘新月料不到董事长对周青如此看重，正张口结舌。周青代为解释了几句，把这话题给绕开了。 董华南听他说的轻巧，还是训斥了刘新月，让周青请坐。 周青随口又扯了几句闲话，直接将话题说到了工作上。 在他看来，董华南混迹商场几十年，太过于客套反而没有必要。 他知道自己来的目的，肯抽出时间见面，周青认为他就有合作的意向。 韩文河见状将投资计划书放在了桌上。 董华南拿起来看了一会，稍惊讶道：“小周，你跟金总这次玩的不小啊。” 计划书上涉及到的资金在二十亿左右，这还是先期投入，最重要的还是后面的发展方向。 等于是前期只要顺利，再追加资金的话，便成倍递增。 尤为难得的是这份投资计划一目了然。从纸面上，就能看出娱乐城的发展前景所在。 周青等他放下投资计划书方才回应：“董事长，您身份摆着，一些几千万的小投资肯定也看不眼里。金总个人以前手底下的金莎集团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她相关经验很足，再做这一行，我感觉风险不会太大。” 董华南自然是听说过金莎集团的。 这几年滨海经济高速发展，宜家这种大规模的超市，在那边也投了不少资金…… 他不怀疑金莎跟周青的个人能力，所顾虑之处无非是自己第一次接触夜场业，摸不清深浅。 周青补充道：“其实董事长您也应该看得出来，我眼下不缺资金。之所以来东南市，就是想借一借董事长跟宜家的名头。金总目前同时在筹备夜场周边文化的一些开发。您的宜家超市遍及全世界，金总的意思是想在宜家里面设立专柜，更深一层合作……” 董华南若有所思，他刚才是注意到了投资计划里面周青所提到的这一条。自己点了支烟，将烟盒推到了周青面前：“你说的夜场周边文化是指什么？” 周青准备充分，不假思索道：“洋酒，特色桌椅，以及灯具话筒等等……现在高端装修，基本少不了这些。市场目前还有很大的空白，假如能借宜家的力量将之迅速推广开来，收益跟影响力都不可小觑。还有，各种专利商标我们早先便提前注册过，并且，在滨海市具备一定的知名度，您网上浏览一下便会知道……” 董华南看周青能在自己面前条理清晰，款款而谈，便先多了几分欣赏。 等他说完，半调侃半认真道：“小周，你跟金总倒是打的好主意。借壳发展，高明啊。不过，我怎么着都有种宜家在帮你们做嫁衣的意思……” 周青笑着道：“没，您可以换种角度来想这件事。假如您注资娱乐城，不管是周边产业的发展还是其它方面，都跟您息息相关。顺利的话，宜家必然会因此再上一个层次。这么一来，董事长您明明就是双赢。” 董华南指了指周青，玩笑说：“你这张嘴还真称得上舌灿莲花，该改行去做演讲。” 话题谈到这，彼此稍停了片刻。 董华南问到了最关心的问题：“先期投资总额来讲，我这边最高能占多少股权？” 他不说投资多少，而是问周青能让出多少。一般人多少都会反复斟酌，才能慎重给出答案。 但周青为人干脆，直接将跟金莎商量好的百分之三十比例报了出来。 董华南嫌少或者嫌多，关系不太大。毕竟另外的股权全都在薛怀瑾的手上，影响不到他。他只需要能在关键时刻协同董华南或者薛怀瑾钳制对方便可。所以不管是董华南还是薛怀瑾的占股比例，都绝对不能高过百分之五十。 董华南琢磨了一下，没有立刻讨价还价，而是不着痕迹的把话题讲到了别处。 他确实有投资意向，不过再看好周青，也必然要提前准备调查一番。最感兴趣的是周青口里的夜场周边文化的拓展，他需要时间由人准备数据，进而才决定是否立项投资。 第七百零九章 意外之客 话谈到这，周青也知道不方便再进行下去。 而时间眼见也要到中午，周青耐不住董华南客套，便一起吃了个午饭。 期间董华南对于夜场的话题很感兴趣，又细问了利润等方面的事情。 下午，他因为要赶一个会议，让周青有事就找刘新月后，先走一步。 接下来的几天，周青时不时的会去一趟宜家总部跟董华南进一步商谈合作事宜。 有时候是董华南闲暇之时邀请，有时候是周青不请自来。 总之不管如何，几天下来，两人再交流慢慢已经熟络许多。董华南在一周时间左右，开会公然讨论了这件事，确定了投资意向。 这结果在周青预料之中。 但真正谈成之时，他还是松了口气。这趟东南之行十分重要，直接牵扯到金莎后续的很多决策，周青怕自己拖后腿。如今总算是一切顺利。 既然达成意向，短期内就是忙碌融资的具体事宜。 宜家这种大企业，做任何投资，程序都十分之繁复。 不过这次投资是董华南亲自谈下来的，底下人丝毫不敢有懈怠之处。 周青跟了几天，将大致的事情处理好之后，便准备先回京都市，留韩文河在这边负责合约事宜。 人尽其用。 周青的任务是谈判，协商各种事情。这一切达成口头协议之后，他就可以撤离了。 …… 滨海。 吴晓燕正收拾东西准备带着一双儿女去往京都市。 她素来乐观，此时虽然仍旧表情温和，眼底深处却有种说不清楚的愁绪。 吴晋中病重，就算是父女之间有天大的隔阂，此等关头，她也感触良多。 陈沫沫跟陈凯姐弟则心情不错，她们俩还没去过京都市，未知的，总是值得憧憬的。 尤其是最近因为那个大哥惹出的麻烦，她们姐弟一直都被禁锢在家里，出门兴师动众，着实的给憋坏了。 “妈，我哥跟我嫂子真离婚了吗？” 陈沫沫凑近吴晓燕，忽然询问。 心事丛丛的吴晓燕被自己女儿吓了一跳，微瞪了一眼：“他们俩本来就没领结婚证，哪来的离婚。” 陈沫沫撇嘴：“我哥就是人太花了，不管怎么说，这边刚跟嫂子分开，就又勾搭上了别人，太过分！” “你懂什么……” 陈沫沫反驳：“我是不懂，但我知道嫂子确实很喜欢他。” 吴晓燕叹道：“你哥跟秦海山闹到现在程度，他跟翘楚之间哪儿还会有可能。” “我听说他现在跟金总住在一起……妈，金总都多大了啊，我哥什么眼光！” 还要继续诉说心里不爽，陈沫沫手机响了起来。 她偷眼看了老妈一眼，悄悄拿起手机去了一旁。 是她男朋友康明珠的电话。 一开始陈沫沫觉得康明珠这人毛病挺多的，但随着慢慢接触下来，她感觉也在悄然发生变化。直到几个月前，康明珠一次大张旗鼓的浪漫求爱，她最终还是没能挡住对方攻势，默认了男女关系。 这事儿老妈也知道，持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就是说让她注意着点分寸。大学毕业之后，再慎重考虑这段感情要不要继续。 “沫沫，出来玩会呗，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电话一通，康明珠就抱怨起来。 他近期想看到陈沫沫，非得上她家里去。虽然说一家人对他都挺客气的，但毕竟别扭，想加深一下关系也没机会。 陈沫沫无力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不让出去，说最近不太平……” “有我呢，怕什么。” “等会给你回电话吧，我再问问我妈的意思。” 康明珠道：“那我等你消息。” 吴晓燕隐约听到了什么，看女儿走来，便知道她意思。随口道：“明珠的电话？” 陈沫沫笑着点头：“他知道我要去京都市了，想邀我出去吃个饭。” 吴晓燕道：“为什么要出去吃，你让他过来好了。” 陈沫沫无语：“您可真没意思。” 吴晓燕轻声劝道：“沫沫，妈不反对你跟康明珠交往，毕竟你也成年了。但这种时间节点别任性，万一出点乱子，你哥会很麻烦。咱们帮不上他，至少别拖后腿。等到了京都，你想去哪玩，妈都陪着你去。” “好，好吧！” 陈沫沫浑身没了骨头一样倒在了客厅沙发上，拿起电话给康明珠回复。 “嗯，就这样，出不去。你要想来就过来吧！” 康明珠知道是没辙了，只好退而求其次说等会到。 挂断电话，十来分钟左右，陈沫沫就听到了门铃声。 外头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一套随意的运动服。短发，身材高廋而不显单薄。眉清目秀，相貌出众，唯独眼神中带着几分倨傲感，给人一种不太好接近的感觉。 看到前来开门的陈沫沫，康明珠调皮眨了下眼睛。 陈沫沫回敬了一个白眼，侧身让他进来。 康明珠对这里挺熟悉了，没有任何生分的去跟陈凯还有吴晓燕分别打了声招呼。 吴晓燕对他感觉一直都还挺不错的，人有点傲，不过胜在懂礼。更何况骄傲也不是缺点，只要不是盲目自大便可。 “阿姨，我看外面胡哥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家里还有别的客人吗？” 吴晓燕诧异，给康明珠倒了杯茶后拿起手机打给了胡小钊。 她住所除了最外围物业的保安外，还有就是胡小钊等五六个儿子安保公司的人员，近期一直都守在附近。 电话嘟嘟两声通了，吴晓燕简单问了两句，眉头渐渐凝固。 随后，听筒另一端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妈，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您说，我真的拿不定主意。” 这声音分明就是秦翘楚的，她什么时间来的滨海？ 见一面当然是小事，但是儿子早就叮嘱她说，让她提防秦翘楚，这话不会毫无缘由。 但毕竟两人之前相处的极好，她也因为儿子一直对秦翘楚有些歉意，心里犹豫起来。 秦翘楚伤感道：“妈，我这次来滨海真的就想看看您。我母亲过世的早，在您家里的那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而且，我现在怀孕了，周青不肯要这个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怀孕，怎么儿子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个。 心情一时有些混乱，她停了下道：“你把电话给小钊！” 第七百一十章 心机 门口，胡小钊等几个安保人员正拿不定主意。 其中胡小钊认识秦翘楚，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哪怕接到吴晓燕电话里说让秦翘楚进去，也迟迟不敢轻易决定。 周青交代他的话很简单，禁止秦翘楚接触吴晓燕，以及陈凯陈沫沫等人。 秦翘楚人最近廋了许多，显得脸蛋越发小巧精致。头发到肩，垂直披散而下。映衬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状态看似极为不好。 而此时的她，浑身冰寒。 周青防备她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就算是吴晓燕亲口说让她过去，这几人竟也不肯放行。 拳头不知不觉握了起来，秦翘楚冷漠看着胡小钊：“我现在怀着周青的孩子，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谁敢拦我。” 胡小钊警惕，她进，他随即挡在了秦翘楚身前：“秦小姐，您还是走吧。否则，我要报警了。” 僵持着，一个联系周青的安保人员摇了下头，是周青的电话打不通。 身后脚步声响了起来，胡小钊回头，看吴晓燕过来，非但没有松懈，反而更加不安。 他可以确定秦翘楚没有同伙，且金属探测仪显示，她身上没有任何金属。可是，就是感觉哪里不对。 秦翘楚顾不上他，看着吴晓燕那张印象里温和如初的脸，呆愣片刻，眼泪随即无形中就滚落下来。 “妈！” 虚情也好，假意也罢。 她眼泪却是真的。 幼时丧母，如今唯一的亲人也随时可能被枪毙。她情绪早就处在崩溃的边缘，吴晓燕的到来就像是导火索一样，毫无征兆。 吴晓燕看她短时间廋的像是变了一个人，叹了口气，把秦翘楚抱在了怀里。 秦翘楚可能太久没掉过眼泪，此时怎么忍都忍不住。 “他不要我了……” 吴晓燕任何安慰之言都难出口，手放在她单薄的背上，视线无神。 从一个女人的角度看，儿子分明就是在作孽。 可是，他就算是十恶不赦，也改变不了自己是他母亲的事实。更重要的，吴晓燕本身对秦海山也极为忌讳，另一方面说，儿子又没错。 那错的是谁？ 造化弄人而已。 “怎么廋了！” 吴晓燕等她平复了些，关心了一句。 秦翘楚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扯出了点笑容。 吴晓燕抓着她的手道：“走吧，既然来了，就去家里坐坐。” “嗯，我就是来看您的。”秦翘楚乖巧答应。 “吴姐……” 胡小钊迟疑叫了一句。 吴晓燕道：“没事的。” 胡小钊不好直接驳吴晓燕的意思，心想这女孩赤手空拳，大体也闹不出什么事情来。便主动跟在两人身后，一起进了别墅。 他为人谨慎，周青重视这件事，他就会竭尽全力，确保不会发生意外。 别墅内，陈沫沫看到秦翘楚后忙叫了声嫂子，接着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还没到离不开男人的程度，可是身为同性。遭遇爱人抛弃，父亲随时可能被枪毙……任何人都会垮掉的吧。 陈沫沫一向敬重喜欢自己那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但这件事上，确实让她心里一时转不过弯。 “沫沫又漂亮了！” 秦翘楚人倒是有了些精神，主动笑着招呼一句。 康明珠正在不远处跟陈凯讨论格斗的事儿，视线偷瞄之时感受到了客厅里别扭的氛围。 恰又听到吴晓燕让他们几个回避，康明珠主动扯住了陈沫沫的手：“小沫，你书房在哪，我去找几本书。” 陈沫沫本来不想走的，被他这么一带，只好不情不愿的跟康明珠一块上楼。 待人看不到了，她才狠狠掐了一下康明珠手臂：“你烦不烦，拉我干什么！” 康明珠触电一样揉了揉痛处，夸张痛呼：“要命了你，难道没看出来阿姨跟你前嫂子有话要说么。你在，她们肯定不方便啊！” “用你做什么好人！” 康明珠平时脾气挺大的，也是奇怪，在陈沫沫面前，脾气好的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嘿嘿笑着说道：“你老妈是我未来的岳母，我当然得表现的好一点。” 陈沫沫脸上一红，一脚踢了过去：“胡说什么！” 康明珠早有防备，轻松给跳开了，他在道场这几年一直没丢下训练，身手很是不俗，想躲陈沫沫简直是轻而易举。 当然，也就象征性躲躲，没几下，就被陈沫沫给揪住了耳朵。 “你们男人都不是东西，将来你要敢跟我哥一样，我可半点面子都不留。” 康明珠是真疼，连忙道：“你有气别冲我撒啊，我哪有青哥的本事。” 陈沫沫无名火撞：“意思就是有了本事，便可乱来了对吧！” 恼着，闹着，声音越来越远。 …… 楼下，秦翘楚跟吴晓燕在客厅茶几旁的沙发上坐着。胡小钊站在大约十来米远的位置，目光频频转来。 吴晓燕知道他为自己好，也不好多说什么，沉了沉心思问：“翘楚，你真怀孕了？” 秦翘楚默然点头：“好几个月了，一开始就是没什么胃口吃饭。后来吐得太频繁，去医院后才知道的……” 吴晓燕其实在电话里已经信了九成，如今见她略微隆起的小腹，以及跟平常截然不同的动作。断定了秦翘楚说的是真的。 “这件事青子知不知道？” “他知道，但不愿意理我……” 吴晓燕脸色稍有些冷淡：“这孩子，越来越过了。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翘楚摇头：“妈，他现在应该在飞机上，您肯定打不通的。” 吴晓燕忍了忍心里异样：“你打算怎么办，这孩子是要还是流？”她个人极端排斥流产这件事，没做过母亲，永远体会不到那种血脉相连的奇妙感觉。 但这件事上她根本没办法插手，秦翘楚流或者不流，她只能建议，而帮忙做不了任何决定。 秦翘楚点了点头：“要流的，我今天已经约好医院了。周青他不要我，我以后肯定还要嫁人……妈，您能理解吧！” “你好好考虑一下，这事……唉！” 秦翘楚苦笑：“我早已经考虑的清清楚楚，不然今天也不会过来找您了。我也已经想通，他既然不喜欢我，死缠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早做决断。” 吴晓燕就觉得她话连着话，根本就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 沉吟了下说：“翘楚，你说约了医院，哪一家？” “滨海总院。” “有没有人陪？” 秦翘楚低声道：“我就是想您可以陪我过去一趟，我怕。” 吴晓燕两次离婚都没有如此手足无措过，此时，分明全乱了。 秦翘楚低头之时，眼中略有挣扎闪过，随后就平复如初：“妈，您不想去没关系，我自己也行……” “傻孩子，这种事没人陪着怎么办！你先别急，眼看要中午了，先吃过饭，等下午我跟你一起去医院问问。最好全听大夫的，我是觉得你应该再缓一缓，你现在的状态实在太差，再流产可能会对身体有影响……” “你别误会，我说这些不是想你留着这个孩子……” “妈，我打定主意了。”秦翘楚轻声打断道。 第七百一十一章 埋伏 胡小钊已经知道吴晓燕下午要陪秦翘楚去医院。 想拦，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好像是周青的家事…… 拿不定主意之余，周青那边也始终联系不上，拖着，拖着。吴晓燕跟秦翘楚已经准备出门。 他欲言又止，偏无可奈何。 只好留下几个人守着家里，他亲自开车，带着两三个安保人员陪同前往。 他始终还对秦翘楚有所防备，所以车上安排座位之时，便提出让秦翘楚坐副驾驶。另外一个兄弟陪着吴晓燕坐在后排，前面一辆车打头带路。 行程安静，车子很快就驶离了市区，进入去往总医院的滨江大道。 这条路是近期刚修好的，谈不上偏僻或者拥堵，一路畅通无阻。 胡小钊做安保任务日久，对于各路段的敏感十分明显的。 选择滨江大道的原因，一是路程近，再就是全程没有任何蹊跷路段，可以直达总医院。 开着车，他紧绷的神经也在慢慢缓和。 没碰到什么意外，可能秦翘楚这次来的目的真挺简单的，是自己想的太复杂。 这时，他电话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是周青，胡小钊忙接了起来。 再说周青，此时刚从东南机场到达京都机场。看到手机上的几个未接电话，下意识的感觉不对劲。 胡小钊还没有连续打电话的先例。 所以他第一个打给了胡小钊。 询问了几句，周青下意识升起了几分不安：“你在去总医院的路上？” 胡小钊不明所以：“嗯，快到了！” 周青想法渐多。 秦翘楚无端到了滨海，找吴晓燕陪同去打胎…… 逻辑上似乎说的过去，可是，周青一时间心脏跳动都在加速。 他了解秦翘楚，她根本就没有可能因为打胎的事情专门找到吴晓燕。如果不是因为打胎，那她就是在撒谎……撒谎的理由是什么？ 种种念头闪过，周青脱口道：“回去，马上回去！” 胡小钊愣了一下，放缓了车速。 “青子，你……” 他想多问几句，但似乎从没听周青如此失态的说过话。不假思索，他就将车子准备掉头。 后排的秦翘楚也听出来电话是周青打的。 她手不着痕迹的放进口袋，摁了一个按键。 随即，前方刚插进两辆安保车辆之中的白色丰田骤然来了个急刹。 胡小钊眼睛睁大，脚也跟着闷在了刹车上面。 车速不算快，但巨大的惯性还是让他以及车内的几个人身体失重前倾。 他彻底感觉到了不对，可是，已经晚了。 刚刚稳住身体，左，又，后，连同那辆停着的本田，将他的车子牢牢禁锢其中。 同时间，两侧车窗口之内，黑黝黝的枪口从中探出。 如果周青在这里，能轻而易举认出左侧窗口持枪的男子正是张连江。 这是一个阴谋，从秦翘楚来到滨海就开始筹备的阴谋。 吴晓燕愣了片刻，看向前排的秦翘楚。 秦翘楚面无表情：“妈，对不住了，这都是周青逼我。” 胡小钊跟车内另外一个安保人员一动不敢动，不是恐惧，而是分明感觉对方随时随地都可能开枪，哪怕没有发出任何警告。 心理的挣扎一闪而过，紧接着车门就被对方敲碎玻璃打开。 张连江不在意任何路过车辆有可能注意到这边进而报警，只是持枪轻巧从内跳出：“阿姨，走一趟吧！” 他认识吴晓燕，跟周青高中同学如此之久，见过她几面。 吴晓燕却已经认不出他来，只是觉得这年轻人有点熟悉。 恐惧谈不上，她不过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另外一个下车之人，显然没那么多客套，拉着吴晓燕胳膊将她硬扯了下去。 而胡小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他可以反抗，但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一旦激的对方开枪，事情将会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绑架或者是寻仇。 他在摸不清楚对方来意之时，不敢轻举妄动。 短短一分钟不到。 车子被逼停，对方下车挟持吴晓燕，然后开走。 快的哪怕许多过往车辆注意到了这边动静，也根本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胡小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有吴晓燕的那辆车子渐渐远去，而他，依旧牢牢被枪口指住，无能为力。 场面一时安静的骇人，只有还没来及挂断的手机里响着周青焦急的询问声。 张连江留了下来，坐在了秦翘楚原来的位置上。 一手持枪，另一只手拿起了座位上的手机：“青子，好久没见了吧！” 周青呼吸加重：“张连江。” “实在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不用急，咱们回聊！” 张连江嗤笑，然后将手机关掉。 …… 周青人已经在机场外面，前来接他的金莎车子也停在了机场门口。 他却连声招呼都顾不上打，在听到对面被挂断的动静之后，最快速度又赶回了机场。 金莎拉开车门下来追上了他：“怎么了？” “我妈被人绑架，我得回滨海一趟。莎姐，回头再说！” 金莎也是吃惊，不过旁观者清，看周青没头苍蝇一样，提醒道：“青子，滨海的航班刚刚离开。下一班至少要两个小时以外，你不如自驾回去……” 周青恍然醒悟：“莎姐，那车子我先开走。” 金莎皱眉：“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她实在担心周青没有分寸下会出事，对方能绑架吴晓燕，显然是处心积虑。 周青没有心情再多说任何一句话，更没听到金莎说了什么。 刚上车，就启动了车子。加速，再加速。 金莎怔了怔，她这边工作挺紧张的。但周青家里出这种事，她哪有心情工作的下去。 回神，拿手机简单交代了一下夏侯静工作的事情，去机场买了三个小时之后的机票。 希望可以赶在周青之前也到滨海。 现在的周青给他一种完全没有分寸的感觉，她敢肯定，冲动下，他任何事情都做得出来，易忙中出乱。 平时，他很少在她面前提吴晓燕的事情，甚至，都没表现出太多关心来。 可金莎明明白白的知道，周青这人重感情，尤为重视。 第七百一十二章 多管闲事 京都到滨海自驾一般是十个小时的车程。 他将车速放到了极致，却依旧感觉路程太过于漫长跟煎熬。 最怕的就是因为他连累到家人，结果还是发生了。 他不敢去想后果，就是脑海中放电影一样回映着以前的画面。 不怕人笑话，他做过很荒唐的梦。 梦到生死抉择，只能在他跟吴晓燕之间选择一个的或者的时候，他梦里面毫不犹豫把活着的机会留给了自己母亲。 所以，吴晓燕在他的心里，比他自己都要重要的多的多。而且，他回忆里面，那个女人只是付出了，他还没来得及回报过。 双眼不知不觉爬上了血丝，周青几乎将手中的方向怕抓断。 电话又响了起来，是秦翘楚打来的。 周青胸膛起伏着拿起手机：“翘楚，你别伤害她。” 秦翘楚嘿嘿笑着：“周青，我早让你干什么来着？我发现你这人刀不架在脖子上，永远都不知道后悔！” “你在哪，我正在去滨海的路上。” “老公，等你到了滨海再问这些吧。对了，千万别报警。否则，大家就同归于尽！” “喂，喂！” 周青连喊了几声，回应的是嘟嘟嘟被挂断的动静。 他紧接着拨通胡小钊的电话，来不及听他道歉，径直打断说：“千万别报警。” 不管是出于哪方面考虑，周青都知道，报警就完了。 吴晓燕跟张连江秦翘楚势必有人会万劫不复，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他还抱着最后的侥幸，有恩怨可以当面谈开，尽管他自己也觉得是痴人说梦。 胡小钊半天没有说话，支支吾吾道：“青子，警察已经知道了，刚才有人来找我询问……” 周青呆滞了片刻：“谁报的警！”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事情发生后我专门叮嘱过他们不要走漏消息。应该是夫人被劫持的时候，有路人注意到了！” 周青脸色悄变：“你怎么跟警察说的。” “是杜小姐找到的我……我便如实说了。” 杜小姐，杜绣。 周青沉默着，心里充斥着对胡小钊等人的失望。 他知道，这件事或许怪不了他们。 秦翘楚行事的时机太过于巧妙，是在他手机失去信号的六七个小时中间，让胡小钊他们请示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不管怎样，周青提前嘱咐过胡小钊让她提防秦翘楚，结果恰恰就是秦翘楚搞的鬼。 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但如同乱麻一样的周青早就失去了理智。 深呼吸，他挂断了电话。 没走出去多远，手机又嘈杂响了起来。 这次是杜绣打来的，询问他吴晓燕被绑架的事情。 周青人在京都，却也知道她现在被调到了滨海市天宁分局重案一组做组长，总管整个天宁区的刑事案件，负责的区域包括了出事路段。 对他而言一个太过于特殊的女人，往常周青会有很多话想对她说，此时面对她询问，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烦躁着，周青冷淡道：“你别多管闲事行吗？这件事我有把握去处理。” 杜绣同样的冷淡：“周青，现在不是我管闲事不管闲事，而是有人报了案。我想帮你，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 “我用不到你帮，我母亲也没被人给绑架！” 杜绣气结：“你……” 周青缓声又说：“我知道你为我好，但这件事真的很复杂。算我求你，千万不要插手。万一打草惊蛇，说什么都晚了！” 杜绣冷静了下：“你有没有想过，结果很可能是你跟你母亲双双丧命。” “任何后果，我自己来承担，我现在真的不需要警察！我还有机会跟对方谈判……” 杜绣沉声道：“我不管你需不需要警察，这都是我份内要做的事情。而且，我们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案子，你这种人我也见的多了。你现在的心态分明是有病，早点治疗！” …… 警察局，杜绣冷冷把电话放了回去。 她知道周青母亲被绑架的事情不是巧合，事实上她有消息渠道得知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吴晓燕。 所以在吴晓燕家的附近，杜绣安插的一直都有人。 她的人亲眼看到了别人劫持吴晓燕的全部过程，因为人手过少，对方手中又有枪支，没能够出面。却拍下了很多照片，记下了车牌号码。 杜绣接到消息，做的第一件事是提醒手下不要声张，更没有大张旗鼓的进行调查，怕的就是被对方察觉，可能会伤害到吴晓燕。 没想到的是，她自认为能做的全都做了。周青却根本不领情，还嫌她多事。 她清丽的脸上禁不住有了些复杂，旋即冷若冰霜。 不管是出于还周青人情，还是她警察的身份，这件事她都没可能置之不理。 敲门声响，杜绣随口让他进来。 一个警察走到近前恭敬道：“组长，小邱来了消息。” 杜绣追问道：“确没确定对方位置。” 事发之时她的人一直都尾随在对方车子之后进行跟踪，带队的警察正是邱扬。 “大概在燕郊那一带，小邱说那边人烟稀少，紧跟着的话很容易被人察觉，被迫中止了……” 燕郊。 杜绣稍作考虑：“让小邱在原地等着，你跟我过去一趟。” 警察疑惑道：“组长，不通知特警部门吗？” 杜绣没有回应，她想到了周青电话里面的那种着急。可能他真有办法说服对方也不一定。 潜意识里，她还信任着周青，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将这件事当做一个普通的绑架案来处理。 燕郊，荒无人烟，所有的只是几个废弃掉的工厂跟一些年久失修的小区。 这里即将进行开发破拆，半个月之前zf就发了通告，禁止再进入这片区域，周围有护栏围着。有消息说，近期施工队准备进入，开始工作。 主道之上，一辆不起眼的捷达正停在一边。 里面有两个穿着便装的男性。身材壮硕，气质不俗。正是跟踪而来的邱扬跟另一个叫张庆明的警察。 五六分钟左右，又一辆黑色本田车由远而近，在两人的捷达前停了下来。 邱扬认得这辆杜绣经常开着上班的车，等停稳了，连忙下车开门进了本田之内。 第七百一十三章 事端 秦翘楚等人在一个已经荒废掉的六层居民楼中。 五层，除了隔断之外，空空荡荡，视线可以眺望很远。 张连江，吕天佑，秦翘楚，以及两名之前秦海山身边的贴身之人。不远处，吴晓燕被捆了手脚，牢牢禁锢在一个椅子之上。 她除了头发跟衣服稍有些凌乱，并无其它异常。 张连江知道秦翘楚刚跟周青打过电话不久，询问道：“翘楚，周青大概需要多久会回滨海！” 秦翘楚正出神着，被张连江拍了下肩头之时才反应过来：“六个小时左右。” “打算如何？” 秦翘楚涩笑：“我爸的事情还要指着他……” “这我知道，他如果配合，什么都好说，我也不愿意真为难他。但如果不配合，他就是我的杀父仇人，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是金莎……” 张连江冷道：“一个都少不了。事已至此，只能看他如何选择。” 秦翘楚涣散的眼神渐渐凝聚：“哥，你放心好了，我懂轻重。” 她本心里确实还存着犹豫，但别人都肯为了她的父亲做到这一步，她再游移不定，对得住谁。 “张少，那边有两辆车！” 正说着，窗口拿着望远镜的吕天佑喊了一句。 张连江上前接过望远镜，果然发现了他所说的车子。 吕天佑道：“会不会是施工方的人，据说要拆迁了这里！” 张连江皱眉，这时那两辆车已经掉头离开。 他放下望远镜，心里稍感不对。 但应该不会是警察，以他对周青了解，他没有立刻报警的理由。而且若是自己等人位置真的暴露，肯定不止来两辆。 秦翘楚有点不安，上前问道：“怎么了？” 张连江摇头说没事，只让吕天佑多留意一下，然后转移话题道：“翘楚，你觉得周青会不会报警？” 秦翘楚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 她始终也没看透过周青，以为自己一腔真心付出，可以慢慢的软化他。结果，他还是毫不留情面，在她父亲的事情上没有任何余地。 “应……应该不会。他那人挺孝顺的，吴晓燕在咱们手上，他肯定会有顾忌。” “但愿吧。他如果报警，别怪我心狠手辣！” 秦翘楚身体一抖，看着完全陌生的张连江：“哥，说好不动吴晓燕的。” “是这样，但这是建立在周青老老实实的前提下。” 吴晓燕听不到几人说了什么。 从被抓到这里，她就明白了对方意图，这些人的目标是自己儿子。 她平素稳重坦然的性格，此刻却是恐惧到了极点。 每一个母亲都是最了解孩子的，她直觉儿子一定会因为她赶过来。到时，岂不是任人宰割。 “翘，翘楚！” 她声音无力招呼了一声。 秦翘楚闻声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她对吴晓燕心里有愧，根本不想跟她多说任何一句话。 尤其是想到当初在滨海，这女人拿她当女儿一般真心对待，她就没办法面对。 不是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将主意打到吴晓燕的头上。 “你们是不是要害青子……” 张连江嗤笑接腔：“阿姨，您想的一点没错。他只要敢来，就别想回去。” 吴晓燕不看张连江，哀求道：“翘楚，你们之间有误会，好好说清楚就行了，何苦到如此地步。你想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秦翘楚突兀的激动起来：“你给我闭嘴，我跟他永远也说不清楚！” 吴晓燕怔愣着，嘴唇颤动，难以继续。 …… 吕天佑望远镜里发现的两辆车正是杜绣跟同事。 来到这里，简单观察，杜绣就知道没了继续逗留的必要。 四处太过于空旷，她更不知道对方具体的位置。敌暗我明，很容易便会暴露。 回程路上，杜绣让其中一名警察联系去要附近的格局图纸，然后就在办公室想着可行的办法。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发起呆来。 这案子是她从警生涯中所遇到最难办的案子，她想按照正常的程序去走，又要顾虑周青那边的意思。 尤其，她到现在也没能对周青这个人释怀。 两人间共同的回忆是刻在心上的，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将那种感觉彻底的给泯灭掉。 而被她念着的周青，这会已经快要进入滨海市。 下午一点钟从京都往这边赶。 走高速十个小时的车程，他只用了七个小时。 胡小钊在晚上八点钟左右的时候在门口等到了周青。 他惶恐内疚，看着面前满脸遮不住倦容的男人，声音低到微不可查的道歉。 周青探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胡小钊。 身旁的安保人员一动不敢动，气氛几乎凝固的落针可闻。 一分钟还是两分钟，周青推开了他，一言不发的往别墅内走去。 陈沫沫跟陈凯已经知道了自己母亲被绑架的消息，惶然失措。康明珠也还没离开，陪在陈沫沫身边安慰。 周青的忽然到来，让几人目光下意识转了过去。 陈沫沫眼中闪烁着仇恨，陈凯跟康明珠则各自叫了声哥。 周青置若罔闻，只看着陈沫沫说：“你放心好了，在我没死之前，妈不会有任何意外。” 陈沫沫扁了扁嘴，眼泪簌簌下坠。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都怪你，要不是你在外惹麻烦，别人怎么可能会找到家里……我跟凯凯到现在连学都不敢上……” 周青呆若木鸡般听着，没有任何情绪的站在原地。 陈沫沫说的不错，如果不是他，这一家人大概根本没有那么多事端。 他回家里，是想安慰一下陈沫沫姐弟，现在看来，自己不出现在两人面前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 转身，他走了出去。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间已经繁星点点，滨海的夜空，他有多久没看到过了？ 金莎跟周青差不多同时到达滨海，打车赶来之后，看到的就是周青那双没有任何焦距的眼睛。 她知道他已经快到了承受极限。 没去打扰，也没去招呼。两人一个站在外面，一个站在里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下来。 她隐隐有一种无形的恐惧，这次事端恐怕不会善了。 第七百一十四章 阴谋论 周青也看到了她，走过去，相对无言。 半响，金莎主动抓住了他的手，柔声道：“找家酒店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力才好解决事情。” 周青缓了口气，又试图联系了一下秦翘楚，确定联系不上，他才勉强笑了笑：“你来滨海，京都那边生意怎么办？” “夏侯在，没事。” 周青机械点了点头，帮她拉开了车门。 等她先上去，他才坐在驾驶席启动车子去往酒店方向。 “她没打电话？” 周青掏出手机放在车前挡板上：“路上打过一个，之后就没消息了。” “不用急，秦翘楚的目标既然是你，迟早还会再联系。等确定了她位置，报警。” 周青脚下微停，车身也随之晃动了一下：“莎姐，我不想报警……” 金莎脸色悄然转白，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怕周青会任性行事，顾念跟秦翘楚的那点情分而犯浑。 他不打算报警意味着他要一个人过去，到时，生命便真是在别人手心里攥着。 一向喜欢成竹在胸方才做事的金莎接受不了，接受不了他如此身处险境。 着急跟着他来滨海也是源于此，希望自己关键时刻可以起到一些让他清醒的作用。如今却发现不管怎样都是无用功，他打算的事情，金莎连劝其改变主意的把握都没有。 周青懂她，苦笑道：“莎姐，秦海山的事情我一直没后悔去做。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害翘楚，这次我妈被绑架，我希望她是一时冲动。而一旦报警，先不说我妈会不会有危险，翘楚这辈子也彻底完了……” 金莎情绪少见的波动：“你替她打算这么好，她会不会念你一点情分！” “这我该做的。还有，她矛头在我身上，跟我妈无冤无仇。只要我不刺激她，我妈就是绝对安全的。” “青子，你别这么想，这次绑架案的细节我听说了，不可能是翘楚可以设计出来的。一环扣一环，有人根本是想要你的命！” 周青知道金莎心智不俗，她能说这番话明显有站得住脚的原因。 他也确实感觉这次绑架案蹊跷，对方算计的简直精准无比，他在飞机上的六个小时内。从秦翘楚勾起吴晓燕的同情心，进而以流产的说辞引吴晓燕出门……一切的一切，如果是针对他的阴谋，那对方完全将人性都算计了进去，未免太可怕了点。 不过，周青更多认为这是阴谋论。 他还是相信对方的目的是救秦海山，或者说强迫自己相信。 金莎继续道：“你知不知道李开阳以前是什么人，他早二十年前，在靖安的名头甚至不弱现在的秦海山。我怀疑这次事件从头到尾的策划者都是他。如果我猜的不错，他料定你不会报警，这种情况下你去，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莎姐，有些事是必须面对的，我跟翘楚之间也要有个了断。你不知道，我刚才在家里是什么感觉……我算什么？害自己母亲被绑架，害弟弟妹妹连学校都不敢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死能解决问题，我把命给她又如何……” “周青！” 金莎冷言打断，眼中的失望几乎遮掩不住。 周青抓住了她略冰凉的手，攥了攥：“莎姐，我对不起你，也希望你能尊重我一次。” 金莎用力挣脱了出来：“你别跟我说这个，总之，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见秦翘楚。” 周青定了定，手机突兀响了起来。 他迅速停车接起：“我已经到了滨海。” 张连江的声音随之在另一边传来：“天通大厦，有一辆车牌号B****的车，你去那里，车主会拉你过来找我！” “我妈现在怎么样？” 张连江轻笑：“青子，你也太瞧不起我了。你未到之前，我自然要将阿姨奉为上宾。” “我想听她说话……” 张连江道：“你认为我会同意吗？” “连江，这是规矩。” 张连江那边停顿了片刻，随后呜呜的声音就从另一端传来。是吴晓燕，像是被人堵住了嘴。 接着，张连江又道：“我的人等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你不出现，我只好对阿姨不客气了。” “张连江……” 周青急切想要再说，听到的是再一次的挂断声。 金莎听到了电话里的交谈，等周青放下手机，忙道：“青子，你不能去。” 周青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道：“先回酒店。” 金莎惊诧他的冷静，皱着眉头，看着他将车子停在了凯越酒店门口。 开房，进入房间。 金莎正要继续跟周青进一步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办。 周青忽然正面抱住了她，声音轻微响彻在她的耳边。 “莎姐，对不起。” “什么？” 金莎没听清楚，但下一刻就明白他准备干嘛。 想反抗，只是跟周青的力气相差实在太过于悬殊。没几下，她人手脚就被周青不知道什么时间准备的绳索给捆住了。 金莎脸涨的通红，又急又怒：“青子，你敢走出这个房间，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周青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下：“莎姐，我没有其它办法！” 说话间，径直去往门外。 关门，金莎喊叫声在酒店隔音的作用下，已经微不可查。他在开车去往跟张连江约定好的路上拿出了手机打给胡小钊，让他去酒店看住金莎。 他不想这样，可不这样，金莎必然会报警。 …… 警察局，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点。 杜绣还在研究她所掌握的张连江等人的位置信息。 没办法直接锁定，她大致划出了最有可能的几处区域。加上天黑之后，她派过去调查的刑警不时传回来的消息，她基本准确判断出了张连江的藏身地点。 座机叮铃铃又响。 是另一拨人打来的电话。 周青从进入滨海，就在她监视范围之内。 进酒店，以及离开酒店她全部知道。 “组长，他好像是要去见张连江方面的人，要不要跟着……” 杜绣沉吟。天通大厦，她认为只是张连江为了防止周青报警故意打的一个幌子，这种情况下他周围势必安插的有盯梢之人。 己方人这种情况下过去，会被发现。 脸上挣扎一闪而过，她沉声道：“不要跟了，将人全部撤回来，马上去燕郊协同邱扬，我随后过去。” 事已至此，周青这个当事人不愿意配合的情况下，她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 不管张连江耍什么花样，他人就在燕郊，这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周青会否有危险，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之内。 她只能盼着周青会没事，然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第七百一十五章 危机 周青很容易就找到了张连江所说的那辆车。 车里只有一个人，二十四五岁，圆脸，不笑的时候也给人一种贱兮兮的错觉。 周青认得他，是吕天佑，在靖安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 两人的关系谈不上亲兄弟一般，可平时见面吕天佑也真心的叫声青哥。再见面，吕天佑却已经没了动静，甚至那副看上去就像在笑的脸上也闪过了几分阴郁。 上车，周青点了支烟，吕天佑随即启动车子。 后视镜里，吕天佑或多或少的也会打量身后抽烟的人。 即便是同为男性，吕天佑也一直感觉周青这人相貌特别好看顺眼，人讲义气，懂轻重，也是他眼中的高素质群体。 曾经他以为周青会是秦爷的女婿，所以交往的时候就抱着十分的恭敬跟善意。 可是现在，吕天佑谈不上多恨，但受到张连江的影响，那些过去的兄弟感情早就淡的不能再淡。 他车子开出了一段路程，在一条偏僻的路边停下，拿起手机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些什么。 周青大致听出来他是在询问有没有跟踪者。 等挂断电话，吕天佑示意周青下车：“青哥，抱歉了，要搜一下身。” 周青依言双手举了起来，吕天佑很有技巧的拿了一个火材盒大小的电子仪器近距离在周青身上扫视，应该是用来感应追踪器或者监听器之类的东西。 他心思越发下沉。 短短的接触，他就察觉张连江等人的小心以及手段。 枪，以及吕天佑手里的东西，都让他惊讶。 惊讶秦海山势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过了半天，吕天佑拍了下周青肩膀，让他重新上车，扔出了一个黑色布条让周青蒙上眼睛。 周青犹豫了一下，照做。 黑暗，能激起来人心里的恐慌，同样的，也让周青心静如水。 感应到的只有车子摩擦空气发出的声音跟偶尔响起的打火机响动。 期间，谁都未再说话。 时间，仿佛被无限的拉长，每一秒钟，在周青心里闪过，都让他感觉自己距离地狱又近了一步。 大概是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在周青数到两千个数字之时，车子明显颠簸了下，速度放缓，不消一会停了下来。 吕天佑抓住了周青手臂，帮忙带路。 这次没走出多远，周青就踏入了楼梯，一步一步的往上。 等听到一些熟悉的声音隐隐传来之时，他清楚自己已经到了地方。 还是燕郊待拆区域的那栋废弃居民楼。 秦翘楚在看到那个蒙着眼睛的男人出现之时，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 挺拔的身形，熟悉的轮廓，她下意识的跑出去几步，又复停下。 她想周青。 恨意跟思念本来就是可以并存的。 恨归恨，可是秦翘楚明明知道，周青的本性其实没那么糟糕。 他就如吴晓燕所描述的那样，善良，重情…… 吴晓燕年龄大了，这两年精神每况愈下。被禁锢在这里已经超过了十个小时，早便困顿疲乏不堪。 但看到那个叫天佑的领着儿子过来，她绷紧了神经，呜呜不停，只嘴巴被胶带缠着，说不出话。 周青平复下来的心境因为听到她的声音，陡然间如同涟漪划过，拿下眼罩就朝吴晓燕走了过去。 走多块，停下的就有多块。 面前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持枪的主人是张连江。 许久未见的老同学，脸上挂着的仍旧是玩世不恭，眼神稍邪。 周青以前跟张连江做过一个游戏，就是关于枪支的。张连江的玩枪技巧在周青看来，超过了很多特种部队的精英军人。 至少开枪的速度跟反应力少有人及。 周青被迫重新冷静了下来，视线旁顾，发现了满脸复杂的秦翘楚，还有另外两个眼熟的中年男子。 那两人好像是常年跟随在秦海山身边的保镖，具体的名字他不知道，只从别人的称呼中还记得一个叫大山，一个叫小山。是亲兄弟。 “青子，你不知道，我最近做梦都能经常梦到你。哥们够不够讲义气。” 张连江笑，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 话落，旦觉风声凛然，周青闷哼一声退后了两步。 血迹从额头渗出，顺着面颊滚落。 这一下像是牵动了大山小山的仇恨，两人迅速上前，手法刁钻阴毒的往周青身上招呼。 两人皆是退役军人，跟在秦海山身边足足有二十年。 是那种即便秦海山让其去死都会毫不犹豫的忠心手下，对周青早就恨之入骨。 别人看来两兄弟也就是秦海山身边的普通保镖，却少有人知，两人也是姓秦。 周青投鼠忌器，不敢还手，忍着剧痛倒在了斑驳的地面上。 秦翘楚几番想要劝阻，都没能够出声。她迅速走到了张连江面前：“哥，再打就出事了……” 张连江适时出声拦住了两兄弟。 大山小山这才呸了一口退开。 远处的吴晓燕挣扎的太过剧烈，眼神骤然收缩，又迅速涣散。 急怒攻心下，她手腕上都被勒出了一道道血痕。 周青没有任何动静，好半天，勉强撑起了身体：“连江，这件事跟我妈没关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看在咱们同学一场的份上，放了她！” 张连江眼中闪动着异样光芒，扯住周青衣领将他强行拽了起来：“青子，你对付秦爷时候的那份魄力哪去了？对了，金莎那个贱人呢，怎么没跟你一块过来！” 周青脸上沾满血迹，唯独一双眼睛还残存着一些清明：“你到底要干什么。” 张连江冷笑：“你说呢？” 周青盯着他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连江，我可以答应你去救秦海山。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但我保证尽全力去做。” “晚了！” 周青心里一突：“张连江……” 张连江附首，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存在：“青子，你这人蠢起来还真是够了。我不宰了你，怎么跟青虎帮众交代！” 周青已经身体以及心理上的折磨双双袭来，视线低垂：“不用你杀我，我自己就可以解决了自己。我只求你能放了我妈，我保证她不会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张连江掌控一切的笑声肆无忌惮响起：“你还真挺天真的，连青虎帮的办事原则都给忘了。” “斩草除根啊，这是青虎帮延续下来几十年的规矩，到我这，怎么可能会改变！” “还有，不用手段，我怎么让青虎帮的人心服口服。不过我还真挺佩服你小子胆量，一个人就敢过来……放心，到了下面，我肯定帮你多带几份纸钱。” 第七百一十六章 情况 周青至此已经彻底了然了张连江的意思。 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救秦海山，他就是想单纯的杀了自己。 可能是因为仇恨，也可能是要做给别人看。总之，金莎的猜测被全部证实。 苦涩咧了下嘴角，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不复存在。 远处的大山小山杀意凛然，吕天佑抽着烟去了窗口。秦翘楚表现的有些奇怪，像是并不知道张连江的具体用意。 周青相信她真不知道。 因为他敢孤身来这儿，就是还对秦翘楚抱有一丝信任，他相信自己认识的秦翘楚不至于丧心病狂。 想的很准，料不到的是秦翘楚在这次事件中也只是一个被利用的人。 “张少，跟他废什么话，杀了他！” 大山不耐烦催促了一声，掏出匕首上前。 周青人到了绝境，更准确的说他本身就敢身赴绝境，只是若吴晓燕陪他一起死，他想想都要疯掉。 进部队之前的他跟进部队之后的他判若两人。 他现在的思维十分成熟，成熟到任何人想要他的命都没那么简单。 人无力靠扶住张连江才可站立，周青急促道：“连江，我想跟我妈说几句话。” 张连江眼神动了动，他并不担心周青耍花样。 现场四个人，皆有枪支跟匕首等武器。周青赤手空拳，就算是神仙，也没可能在吴晓燕被困的情况下耍出花样来。 而且，他虽然要杀周青，却注定不可能将他当做普通人去看。 过往的交情以及同学情分不是假的，如非必要，他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所以面对周青临死要求，他随手挡住了大山：“我给你五分钟。” “谢，谢谢！” 周青推了一下张连江，跌撞朝吴晓燕走去。 此时的他面部，颈部，以及身上，到处是脏乱以及血迹。 吴晓燕双眼一眨不眨看着，眼泪早就断线一般。 周青蹲在了她面前，小心翼翼的帮忙把她嘴上的胶带给撕掉了。 期间小山想要上前呵斥，被张连江打了个眼色止住。 “妈，我从出生那天就是为了折磨您……今天我万一出了事情，您也别太难过，好好活着……” 吴晓燕手部不断挣动，手腕上血迹也已经将绳索染红：“谁让你过来的，谁让你来的！” 周青帮她抹了抹眼泪，自己眼眶也迅速湿润：“是我太笨，没能早做打算！” 说着，他回头看向秦翘楚：“翘楚，你过来一下。” 秦翘楚不傻，相反，她人极其的聪明。 只不过一连串的打击下，让她的思维变得极端起来。 绑架吴晓燕，她本来也以为自己哥哥是为了逼周青救自己的父亲。可是，事情的发展方向跟她想的截然不同。 张连江甚至没有问任何一句关于她父亲的话，大山跟小山两人身上杀意是怎样都遮掩不住。某一瞬间，秦翘楚毫不怀疑，大山的匕首会毫不犹疑刺进周青身体。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甚至跟她的初衷背道而驰。 她听周青招呼，下意识的想要走过去。张连江抓住了她胳膊：“翘楚，别去。” 秦翘楚随意道：“哥，您小心过头了。周青再怎样也不会对我如何，我肚子里毕竟有他的种！更何况，我有点看不懂您什么意思，你千方百计的引周青前来，为了什么？” 张连江皱眉：“我自然是为了帮义父报仇。” “不对吧，我怎么感觉你是为了杀人！” “这没区别，周青不可能救得出义父，所以他必须死。” 秦翘楚极陌生的看着张连江：“你一开始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翘楚，我如果跟你实话实说，你会配合吗？不会的，你现在满心都是他，义父的死活对你而言甚至还没有周青的死活重要！” “你不用跟我讲大道理！我能理解你想杀周青，阿姨呢？” 张连江理所当然道：“我从把她抓来，就没想让她活着。能跟自己儿子死在一块，想来她到下面还得谢我！” 秦翘楚被他淡漠的口气刺激的如坠冰窟：“我不同意！” “你同不同意都没用。” 张连江皱眉，他了解秦翘楚，怕节外生枝，他垂下的手臂缓缓举了起来。 枪口如同手持镰刀的死神，瞄准了背对着他的周青。 吴晓燕看到了，拼命摇头…… 周青从她的眼里感应到了什么，双手牢牢压住了吴晓燕不断摩擦绳索的手腕，反常笑道：“妈，没事，真的没事。” 吴晓燕被儿子感染，缓缓停止了所有挣扎。 她死了没有关系，但儿子今年还不到二十七岁，未有子女，没有结婚……她接受不了。 可是，有些时候不管能否接受。情绪到了顶点就会急速下坠，让人心若死灰。 “不要……” 吴晓燕嘴唇蠕动着，恐慌的发不出声音。 她阻止不了张连江开枪。 砰！ 枪声犹如炸雷一般在吴晓燕绝望中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因此被震住。 但随后，惊呼声就接连而至。 是秦翘楚，早暗中警惕的秦翘楚在张连江开枪的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容任何人从这忽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秦翘楚朝周青跑了过去。 “翘楚！” 张连江下意识伸手去抓她，抓了个空。 想再开枪，却因为她挡住了周青身体，而无能为力。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从张连江枪支打响到秦翘楚毫无征兆的拦阻，太快。 而原本病怏怏的周青眼睛闪了一下，人忽然间如同被上了发条，肌肉紧绷中，猎豹一般退后。 秦翘楚进，他也进，没有任何障碍，他控制住了秦翘楚颈部，让抬步正追的张连江停在了原地。 吕天佑大山等人，此时方才回神。 “周青，你他妈的敢！” 可是，心有忌讳下，竟都不敢轻易上前。 秦翘楚闻到了男人身上的味道，低首，一口咬在了周青胳膊上，眼眶水雾迅速蔓延：“我恨你！” 周青没感觉到疼一般，低声道：“谢谢。” 他从进来这里，就感觉到秦翘楚兴许对张连江要做的事情一无所知。故意拖延时间也是为了争取反应机会。 赌对了，秦翘楚确实在最关键的节点反应了过来，主动做了他的人质。 张连江脸色一变再变：“周青，你这样做只是多了一个陪葬的而已，真以为可以用翘楚来威胁我？” 周青不理他，张连江如果不在意秦翘楚，就不会阻止她接近自己。他只是低声跟秦翘楚说话，前所未有的平和：“让我妈活着，我给你一个交代。” 秦翘楚感受到了什么，拼命摇头：“我还指望你能救我父亲……” 周青涩声道：“我都说过，你把我想的太无所不能。我真的没能力做这件事。” “你骗我……” “你爸的案子是京都最高院接手……” 张连江彻底不耐，停顿了片刻，再无顾忌。 他不知道周青会不会真杀了秦翘楚，只知道今天若放周青离开，他跟现场的所有兄弟都会万劫不复。 就算是真的伤及秦翘楚性命，他也顾不上了。 就在这时，窗口位置的吕天佑忽然惊呼起来：“张少，有情况！” 第七百一十七章 绝境 今天，是杜绣从警生涯以来最为紧张的一天，所接触到的最为特殊的案件。 心急如焚，却始终不敢轻易妄动。 在顾虑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手心里渗出了汗渍，少有的举棋不定。 一帮临时增援的特警跟刑警隐藏在暗处，陪着静静等待。 直到一声划破天际的响动传来，所有人才打了个激灵。 枪声。 做警察的最怕听到的动静。 杜绣也被这声响动带的恐慌起来，游移不定的念头瞬息停顿。 她脱口而出：“行动！” 人率先往楼上跑去。 楼道口有警戒人员，可面对一帮训练有素，身穿防弹衣，持着防爆盾的特警突袭，迅速瓦解奔逃。 连续的枪声，守在门口的两人没能够有开枪的机会，直接倒在了血泊之中。 楼上，张连江听到吕天佑失声惊呼之后眼神就随即血红起来，死死盯着周青：“你他妈敢报警！” 他做梦也想不到，如此周全的计划，如此隐蔽的行事，如此充足的准备，最终还是没能躲开警察。 说得通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周青早就提前联系上了对方。 可是，警察是怎么最快找到这里的？他明明一路设防，布有暗哨。警察根本就没有可能无声无息的接近到此方才被发现。 张连江没看到周青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周青也在奇怪，不过脑中旋即想到了杜绣。 除了她，应该没人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做到如此程度。 意外的是她已经成长到如此程度，能够在任何人都察觉不到的情况下，破了张连江精心布置的局面。 他眼中多了几分笑意，警察的忽然出现让局势扭转了过来，至少他母亲可以有机会活着，这就够了。 念头电影画面一样的闪烁，周青接着被拉回了现实。 是张连江，狗急跳墙的张连江即将开枪。 周青感觉的出来，秦翘楚已经钳制不了他的杀意。他疯了，要连秦翘楚一起杀掉。 “答应我，保护我妈！” 周青最后说了几个字，迅速将秦翘楚甩到了身后，对身体的掌控前所未有的灵活，他人不可思议的横扑出最少三米。 枪声，同时间又响，原目标是秦翘楚的子弹，穿过了周青肩头。 张连江因此失去了开第二枪的机会，怒喝中，被周青撞倒在地。 大山等人反应奇快，上前而来。 枪支在周青跟张连江纠缠之中起不到作用，大山径直抽出匕首扑了过去。 随后是小山。 周青在全胜时期，碰到这种局面都九死一生。现在，他体力早就已经透支，加上肩头汹涌而出的鲜血，让他意识都在缓慢减少。 执念犹存，他机械用完好的左手摁住张连江的持枪的手腕，再无精力面对任何情况。 用尽最后的力气，头部重重撞在了张连江脸上。 张连江惨呼之时，周青后背也嵌入了两把匕首。 冰冷的感觉，他机械回头看着狰狞的两兄弟，嘴角勾起了一抹最嘲讽的笑意。 他可能会死，在场的这些人也一定会陪葬。 “你他妈的！” 大山料不到这种关头，周青还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抽出匕首再次捅了过去。 只手臂尚在半空中便停顿了下来，他听到了枪声。 转头，他看到了一个女人。 很漂亮很漂亮，此刻却如骷髅。 枪支平举，他在诧异对方枪法怎么可能会如此之好，胆子如此之大。 她不怕打偏击中周青？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想提醒自己弟弟小心，人却已经软倒。最后的目光是看到小山也摔在了地上，伤口跟他如出一辙。 弥留之际，总能想起太多事情。 他们如今方才后悔，在可以抽身而退的时候选择了前进。但是，已经晚了。 吕天佑从头到尾都在观察着，他对张连江忠心耿耿，但也不忍心周青吴晓燕母子全部丧命。 所以他没帮手，也没拖后腿，全程都在旁观。 警察到来之时，他直接丢了枪，双手举起。 眼看着大山小山丧命，张连江不知生死。他头疼欲裂，信仰跟心理瞬间全部崩溃。 周青还站在原地，腿颤抖着，身上血如最廉价的水。 秦翘楚本能上前，手忙脚乱，怎么都捂不住。 周青双眼在慢慢模糊，看着远处朝她跑来的女人，嘴唇动了动，一言难发。 杜绣，他生平心脏为之跳动最急促的女人。 他真的做梦都想跟她在一起，可是没有资格跟勇气。 她太干净，而他早就泥足深陷布满污垢。 “你这小子心理怎么如此阴暗，我明明是帮你好么……你是在犯罪……新婚快乐……以后别来烦我……我看错你了……” 周青还能记起来她说过的很多话，记起来在医院里她因为破案所受伤最严重的那一次…… 输血途中，那种无边无际的恐慌，让他真的想代受其过…… 往事，让思维逐渐变得粘稠。 周青人倒了下去，连带着将站立不稳的秦翘楚一起拉倒。 他看到被解开绳索的吴晓燕疯了，也看到灯光在眼前慢慢变暗…… 不想死，他真不想死……他想站起来让吴晓燕放心…… 抓住了一只手，周青接着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跌跌撞撞着下楼。 是杜绣，体重只堪堪百斤的杜绣。 她抱得动吗？ “别睡，别睡……” 冰冷的液体一颗一颗滴在周青脸上。 命运奇妙反了过来。 周青不记得自己什么时间如此安慰过杜绣，好像是在医院里面吧。如今换她如此安慰自己。 他即将涣散的大脑像是被磁铁牢牢固定住，逐渐闭上的眼睛骤然之间睁大，眼角几乎裂开。 他不会睡着，旦有一丝意识，他就要抗争下去。 漫长的二十分钟，对周青，对吴晓燕，对杜绣，对已经被抓的秦翘楚都是煎熬。 周青感觉自己坐到了车里，车速风驰电掣一样。然后又好像躺在了床上，被人推着前行…… 他不知道去的方向是太平间还是抢救室，都没有了去琢磨的力气。 甚至，他连最开始的痛苦都已经感受不到，坚守着的最后一丝清明，陡然间瓦解崩溃，无边无际的黑暗轻而易举将他淹没。 第七百一十八章 赛跑 夜，由喧嚣转为安静。 一个人的分量太轻，哪怕死亡来临，除了家人朋友之外，也没有几个人会真的关心。 但周青的分量不轻。 至少在滨海来讲，他的尚武馆眼下已经慢慢在同行业登顶，他个人的知名度，也会最快让这件事变得天一样大。 市局的刘云山，市缉毒局的任新远，早就退休的杜景山，等等得知这件事的警察高层，往医院赶来。 周青不能死，可以死于意外，可以死于疾病，却绝对不能死于非命。 否则，谁都压不住消息。 到时，滨海警方会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会沦为笑柄。 秦海山的势力已经清除，这是滨海跟靖安的警方前不久协同给出的说辞。发生这种事情，跟在脸上扇了一巴掌差不多。 任新远得知周青还在抢救后，跟刘云山一起从医院退了出来。 然后上车赶往警察局。 途中，电话打了过去，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抓人！” 滨海市某高档小区。 夜晚被到处闪烁着的警灯照亮。 李开阳在十分钟之内被从住所押了出来。 并不算完。 所有牵扯到青虎帮以及秦海山势力之人包括李修杰，全部被带回了警局。 那些之前被抓了的，在看守所中的青虎帮众，再次被临时突审。 一时间，很多人都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枪击，绑架，并且对象是近一大半滨海人都知道的周青。 这一次，可能比前阵子闹的沸沸扬扬的秦海山事件，还要来的更为严肃。 一晚太短，凌晨时分，相关被牵扯到的人员将警方的审讯室几乎塞满。 会议室，刘云山在主持会议，接着部署后续几天的行动方案。 …… 外头的风声鹤唳，狂狼翻腾，跟秦翘楚已经没了任何关系。 她傻乎乎的面对着几个审讯的女警，像是聋了，也像是哑了。 也就回神的时候会一惊一乍的询问周青怎么样？ 没人可以回答她，因为没有人知道答案。 包括守在抢救室门口被折腾一夜的吴晓燕跟杜绣等人同样不知道。 她们只看到医生或者护士出门，然后进去。 步履匆匆，一言不发。 这一晚，吴晓燕这辈子都不可能忘。 希望，绝望。绝望，希望，循环往复的，让她眼泪流干。 一开始送去的是距离最近的一附院，不足半个小时。她就看到人被推了出来，再转到总医院…… 人力有时穷。 她真的找不到人可以告诉她儿子到底还能不能救，似乎只能等待，等待着。 医生每一次出来，她想问，也不敢问。 怕得到的是她最不能接受的答案，她的承受力就在边缘，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足以将她彻底击垮。 叶青眉是后半夜时候接到的电话，她现在是总医院的副院长，同时也是整个总医院，甚至滨海市最为权威的外科大夫。 知道对方是周青之后，她着急赶了过去。 对那个年轻人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也想起了以前无意开过的一个玩笑。 她当时说，我不想咱们下次见面还在医院。周青笑着回应说为了见青眉姐一面，我也要做医院的常客。 而今快两年没见，没成想再相逢还是在医院之中，不得不说这是种让叶青眉心情不舒服到极点的见面方式。 她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受到了很大影响，换好衣服进入手术室，取代新晋的外科主任后，心情神奇般如同止水。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叶青眉也一直认为自己职业就是在跟阎王爷唱对台戏。 让她眼睁睁看着任何人死去都会不舒服，更何况是渊源很深的周青。 他太年轻了，年轻的让人根本联想不到死亡。死亡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想想她就难以接受，哪怕是见惯了生死离别也是如此。 她在电话里已经明了周青伤势。稍作观察，看了眼心电监护，有条不紊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内清晰响了起来。 “静脉滴注，1000ml输血准备。” “起博仪准备。” “止血钳！” …… 一连串的指令，让刚刚失去主心骨的众抢救人员迅速进入了状态。 这个病患不简单，仅刚才外头所看到的几个市里面的大人物，就让他们压力丛生。 “院长，伤口崩裂！” “输血，再缝合，TL止血法……” 如果说外科是进入人体宝藏的大门，那叶青眉已经到了门口。 人体，在她眼中，就是无数个生机循环。 只要不伤及根本，她就能最有效的进行救治。这是种天生的本能，也是她能在三十岁出头便能被评选为市区最权威医院副院长的重要原因。 忙忙碌碌中，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让人胆颤心惊的过程。 时间，不知不觉指向了凌晨六点。 一台手术，动辄可能需要十个八个小时，这都是很正常的。底下的助手可以轮番上阵，主刀医生却需要时刻保持冷静，短时间做出最有效的处理方式。 六个小时，叶青眉最近又加班严重，眼睛看东西开始有点模糊。 她在再一次接过止血钳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刺进了腿部肌肤表层，用以强提精神。 周青身中一枪，后背匕首伤势深入…… 这种伤势，如果不是一附院那边人员输血及时，恐怕根本就撑不到总医院。抢救最困难的是穿过肩头的那处枪伤，在进行伤口清理后，普通的方式没有办法缝合。 但好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她找到了正确的方法。 外头，阳光冒头，霞光万道。 叶青眉在周青血液止住，心电监护上显示正常之时，力气仿佛一下子给抽干了，跌坐在了工作人员拉过来的椅子上。 协同抢救的一群助手，更是彼此可以看到对方眼中的那种轻松。 救人，是种成就感，同时也能给几次三番赶来的院长以及外面快崩溃的家属一个交代。 而人，至少在眼下，确定无疑的给救了回来。 这对于一些一开始根本没抱希望的人来说就是奇迹。不过并不罕见，叶青眉也不是第一次创造奇迹。 外科主任黄广鹏稍作平复后走了出去，走廊外隐约响起了他的声音：“手术顺利！” 第七百一十九章 迁怒 张连江也在医院里，他被警察包围之时，从五楼直接跳下去，摔断了双腿。 他比周青要更受照顾，此刻病房内外至少汇聚了十几个警察，或便衣，或制服。 便是在病房之中，手腕也牢牢被靠在了床头之上，双腿打着刚固定的石膏。 从被抓捕，张连江就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他本身是个通缉犯，这次又涉嫌绑架杀人。即便是过往的事情不翻出来，他也必死无疑。 不甘心有，怨恨也有。 但都已经晚了，这次不会再有人能够救他。他也是在这几个小时之内，才意识到法律的威严性。 门口，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声音响了起来。 少顷，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像是在跟警察说着什么，不消片刻，有警察开门领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二十七八岁的年龄，穿着精致时尚，很漂亮的一张脸，只进了病房之后就阴沉若水。 张连江只看了她一眼，迅速撇开了头。 来者是他唯一的姐姐张雅丽。 再说张雅丽，工作重心本身就在滨海。接到警察电话，了解具体情况之后，她几乎不敢相信。 她的弟弟会丧心病狂的去绑架周青母子？并且意图杀人。 “我这次来没别的事情，把你知道的都跟警察说一下，争取一个死缓！” 张雅丽压住心里波澜，眼眶泛红，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张连江没办法面对她，半天，才自嘲笑道：“姐，你也知道我就算交代也逃不脱死刑啊！” 张雅丽见他毫无悔改之意，抬手就打。到近前，看他无神双眼，心又抽疼，手臂终究因为不忍而垂了下去。 “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周青到底哪里得罪过你？你因为那个肮脏的义父而选择用这种方式报复他，我理解不了！！” 张连江笑了起来，旋即狰狞：“姐，我知道你喜欢周青，可惜别人未必看得上你！” 张雅丽无力说：“我是喜欢他，却不是单纯的男女间的喜欢，而是喜欢他的原则跟做事的方式。再说，吴阿姨是最无辜的，你竟然想要她的命，实在是太让人失望……” “姐，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理由。我想做青虎帮的帮主，就必须有让他们心服口服的事情。” “我不想知道你们那条道，你若还认我这个姐姐。当我求你，老实交代……” 张雅丽说着说着，呜咽哭了起来。 张连江再怎样是她的亲弟弟，尽管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她仍旧无所适从。 从小，谈不上相依为命，却也跟正常姐弟一般。打打闹闹，相互依靠。到如今，让人怎么能接受现实。 张连江看她哭，烦躁了起来。 他双眼转向了拉着窗帘的窗口，记起来了太多场景。 时间如果能够倒流该有多好？ 他说不定不会选择跟周青针锋相对，而是正儿八经的做个朋友。他确实是个可交之人，张连江知道。 …… 周青还在睡梦之中。 从抢救室被推出来，距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一夜。 短短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许许多多的夜场以及各类敏感场合被查，审讯有突破口之后，更多的人被抓。 一件事，牵扯出了无数事。 消息没有扩散，在刻意压制之下仅限于小范围内知晓。可周青的朋友以及亲人却也全部知道了，包括周彦龙。 所以一天之内，周青所在的医院，不知道有多少人来过。 吴晓燕从被绑架，再到记挂儿子，整整四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终于扛不住身体的压力，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便昏睡了过去。 杜绣因为要处理后续案件，刚离开没有多久。此时走廊内周彦龙，王冲，金莎等人在。 可能因为吴晓燕睡着的缘故，除了护士走动会发出声音，没人说话。 金莎叹了口气，上前将外套脱下，小心盖在了吴晓燕身上。 她动作已经够轻，吴晓燕还是触电一样醒来：“是不是青子有消息了！” 金莎铁石一样的心肠也因而酸涩起来。 “阿姨，大夫说青子情况乐观，最多到下午就要醒了。您休息会，有消息我叫您！” 吴晓燕怔怔发呆，好半响才强提精神去洗了把脸。 她知道金莎跟儿子现在的关系，良好的教养让她不愿意表现出来。可是心里有芥蒂，很重的芥蒂。 如果不是金莎引领儿子入行，他的人生本来该一帆风顺。她甚至都打算好了，等到一定阶段，她肯定要帮儿子一把。恰恰是因为金莎，一步一步的，儿子从一开始跟齐三炮对立，又因齐三炮而跟靖安的秦海山扯上关系……让她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直至今天，她再也没办法坦然面对这个女人。 金莎察觉到了吴晓燕那种说不出来的冷淡。 她罕少失态，如今却狼狈的恨不得夺路而逃。 没错，她现在全心全意的替周青考虑打算。可是，她欠他的。周青为她做的，比起她为周青做的，相差太过于悬殊。 “金总，能不能聊聊？” 金总？吴晓燕明明知道她跟周青的关系，却故意叫她金总。 她吐了口气，比见任何大人物都要来的紧张。 跟着她到楼梯口，金莎受不了如此压抑的氛围，主动到：“阿姨，聊什么？” 吴晓燕看着眼前这个她都挑不出任何缺点的女人，有点明白儿子为什么对她如此记挂。 劫难吧，每一个男人碰到金莎这种女人估计都会方寸皆乱，这是人性。 可再如何优秀，也挡不住吴晓燕心里决绝。 哪怕儿子以后会恨自己，她也势必要将话说清楚。 “金总，你也看到了，青子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大夫说，他得运气好，左手臂才能跟常人一样。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他从小左手臂断过一次，就这两年才重新手术接好的……” “他爱散打，以及一切相关运动项目。三岁的时候，他最喜欢的玩具是周彦龙给他买的那个沙袋……今年，他跟我说过，他准备报名国奥会去参赛……可是以后，他左手臂还能不能拿筷子大夫都保证不了。你能不能理解我现在什么心情？” 金莎从不知道周青儿时的那些事情，吴晓燕谈起来，她脑中甚至浮现出了一个稚嫩的身影，执拗击打着面前的沙袋。 她心颤了一下，醒悟过来：“阿姨，都过去了……” 吴晓燕转头抹了下眼角：“过不去。我听说你京都那边生意挺忙的，还是早点回去，工作要紧。” 金莎嘴唇动了动，看吴晓燕转身即走，她呆愣了好半天。刚动起来没有多久的心脏重新归于死寂…… 她对吴晓燕的话有心理准备，吴晓燕即便不说，金莎也没幻想过自己跟周青有一天可以修成正果…… 想是如此，可是那种失落感是怎么来的？无所求应该无所欲才对。 她无端笑了起来，有点苍凉。她有所求，求的无非是跟周青一块之时的那种独特感觉。从小到大，金莎没有碰到第二个会让她如此在意的人。丢开周青，她还剩什么？ 第七百二十章 好转 生，死。 总能将人潜藏着的东西给挖掘出来。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说法大约也是源于此，经历过死亡的洗礼，人必然可以看到一些平常所看不到的，珍惜一些平常忽略去珍惜的。 天色将暗，阴云密布，雨丝蒙蒙。 滨海市濒临雨季，上一秒艳阳高照，下一秒乌云便能遮了阳光。 周青醒过几次，但每一次必然超不过五十秒钟，便会再度陷入昏睡。 这情况无疑是好的，他人也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再睁开眼睛，是被窗外一闪而过的电光给惊醒的。 涣散的瞳孔缓缓凝聚，他手指下意识的动了动。 就是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让他眉头迅速凝结起来。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的锥心。 周彦龙担起了跑腿差事，当然也没什么需要跑的，无非就是固定去买些吃食。忙碌与否在他个人，有时候闲极无聊，甚至连病房的一粒灰尘也要擦一遍。 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就不愿意闲着。 不过，这无疑是他近些年来活的最真实的几天。做梦一样的场景，妻子，儿子都在。就好像回到了他永远也回不去的那个年代…… 吴晓燕一如既往的不愿意理会周彦龙。 只是到她这种年龄，执念早散。现在，只当他是一个可以聊几句的熟人。 她吃住皆在病房之中，护士忙碌过后，她往往不怎么放心。时刻盯着儿子的动静，怕他右臂会因为长时间的压迫而不舒服，怕点滴打完没人可以发现…… 最认真的状态，往往都是至亲在照顾至亲之时。 所以儿子睁开眼睛，她也是第一个发现的。 已经没了刚开始的那种激动跟欣喜欲狂，她轻巧拿住了周青右手：“青子，有没有哪不舒服？” 周青看着她，微微摇头。 吴晓燕似乎知道他什么意思，笑着说：“你什么都别多想，金总回了京都打理那边生意。连江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全都被警察抓了，你妹妹跟弟弟昨天嚷着要过来，我没同意……” 她说着说着，周青已经不知不觉又闭上了眼睛， 平稳的呼吸，让吴晓燕眼眶再度湿润。 她不知道别人眼中的儿子是怎么样的，她眼中，他就是最好的。 周彦龙听到了动静，也悄无声息来到了病房里。 吴晓燕回头道：“你跟冲子他们打声招呼，别让他们来那么勤快，等青子好一点，我通知他们。” 想了想，她又说：“去帮叶大夫买点东西，我等过几天再登门拜访去谢谢她，钱在我包里。” 叶大夫，也就是叶青眉。 抢救儿子的大夫换了又换，她是最后一个走进抢救室的，也是她给了吴晓燕最后一丝希望。 说话间，她视线余光注意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偷看。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粉雕玉琢一般，轮廓里全都是叶青眉的影子。 齐耳的短发乌黑油亮，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她。 吴晓燕下意识的想到了什么，友善对她笑笑，温声道：“你是谁啊？” 叶童童今年已经八岁，她偶然听说了周青的事情，便央求着叶青眉来了医院。 她印象里的周青还是两年前那个笑起来如沐春风，风趣，让人心生信赖的人。跟她一起在病房里学习，多困难的问题他都懂。 叶童童崇拜他，虽然有快两年没见过他了，可当听说他生病住院了，还是想来。 看到吴晓燕的时候，她有点生分。但孩子是最敏感的，她能感觉到这个阿姨脾气很好。 吴晓燕玩笑说：“你是叶大夫的什么人？” 叶童童跟叶青眉共通点很多，吴晓燕只是不敢信叶青眉会有这么大的女儿。想来也是有直接血缘关系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叶青眉揪了一下女儿的耳朵：“阿姨，她叫童童，我的女儿。” 叶童童落落大方，倒也不怯生：“阿姨您好。” 叶青眉翻了个白眼，自个叫阿姨，女儿也跟着叫阿姨…… 叶童童也感觉哪不对，忙改口又叫了声奶奶。 叶青眉领着她走了进去：“吴阿姨，之前青子在这里住院，跟这丫头也就认识了。非缠着我要来看看！” “真漂亮！” 吴晓燕由衷抓住了叶童童的小手，连声夸奖。 叶童童有点不好意思，眼睛偷瞄了躺在床上的周青几眼。 好像没什么变化，就是脸色苍白的让人想哭，跟记忆里那副喜欢笑的面孔完全重合不到一块。 叶青眉是大夫，知道这儿不宜过吵。又客套叮嘱了几句，拉着女儿告辞。 吴晓燕送到了门口，看叶童童一步三回头，欣慰笑了起来。 别人关心儿子在意儿子，比任何事情都来的让她开心。 这至少证明，他儿子做人并不如网上那些人的嘴里所说，如此糟糕。 …… 杜绣在审秦翘楚。 看着对面那个廋到额骨都凸显出来的年轻女孩，她心里充满了复杂。 案情张连江等人全部交代了，像是统一口供般，把秦翘楚身上的刑事责任全部揽了过去。 她相信秦翘楚真不知情，因为她这些天的表现已经完全将她最真实的心理状态呈现了出来。她似乎并不希望周青出事。 “周青脱离生命危险了！” 审讯的第一句话，杜绣把她最关心的话主动说了出来。 秦翘楚眼神有了点光彩：“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杜绣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法律其实拿秦翘楚是没办法的，更准确的说是拿孕妇没有办法。 怀孕期，哺乳期的母亲犯罪，只要不属于特别严重，便允许取保候审，监外执行。 她认为，秦翘楚的情节不属于特别严重，她在案发之时的举动有悔罪的情况发生。 只要周青母子不追究她的责任，估计她最多会被判缓刑。而以杜绣对周青的了解来说，他肯定不会追究。 秦翘楚从得知周青没事，心态就已经放开了很多。 且，看守所的这几天，也让她的人在发自骨子里变化着。 老老实实点头：“你问，我什么都说！” “绑架案的主谋是谁？” “我不太清楚，是我哥说让我引吴晓燕出来，逼着周青救我的父亲……我没想到他是要杀人……” “地点是谁选择的？” “也是我哥。” …… 审讯进行了半个小时，杜绣放弃了继续追问。 秦翘楚对很多事情确实一无所知，至于她过往都做过什么，没人举报，她也没力气究根问底。 这心态跟她往常作风相悖，但是，她实在不忍心对秦翘楚再施加什么压力。 最可怜之人。父亲，哥哥，周青，有的在狱中，有的在医院生死一线，她自己还经历着一个女人此生最大的考验……怀孕！ 更重要的，杜绣不想面对她，会很别扭。 第七百二十一章 善莫大焉 跟秦翘楚分开，杜绣随即又去了别的审讯室监审。 这案子其实在她看来已经结了，证据链完好，所缺的无非是口供。之所以还如此重视，是为了深度挖掘案子的更多线索。 秋后算账并不是说说而已，李修杰身份高贵，被卷到这种事故中，也被关了十几个小时才被放出。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进行着，警局内部忙碌，外界也是忙碌。 取代金沙集团的正一皇朝，因为秦海山李开阳等股东的接连出事，再也难以为继。 夜场业，出现了空缺，就不知道谁还能独占鳌头。 绑架案的事情在征求吴晓燕同意之后，警方进行了保密。所以哪怕是事情过去了好几天，也少有人知滨海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间，对于未出事的人来说，晃眼而过。 但是于一些人来说，度日如年。 周青在手术一周时间左右，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精神。可仍旧是一动不能动，躺在床上除了睡觉还是睡觉，枯燥而乏味。好在吴晓燕乐观，变相的也能影响到他对于生活的态度。 心情倒是由此安逸了下来。 如此，半个月时间悄然过去，周青在能坐起来之时，接到了一个最不好的消息，这消息轻而易举击碎了吴晓燕的笑容。 吴晋中病情突然恶化。 周青不知道到底恶化到了什么程度，但以薛怀瑾的性格，打电话来说这件事，估计不会乐观。 一边父亲，一边儿子。 吴晓燕不知所措。 她很想立刻飞到京都市去，同时间担心除了她会没人能够照顾好她的儿子。 周青懂她，即便是他个人对那个外公没有好感，他也感觉吴晓燕必须过去了。 否则，连老头最后一面都看不到，可能会是她这辈子都淡忘不了的遗憾。 所以又拖了两天，周青主动提了出来。 吴晓燕勉强笑了笑：“我哪也不去。” 周青乐道：“妈，您对老人什么态度，直接影响到的就是我。等到您年迈，我也不管啊！” 吴晓燕轻打了他一下：“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爸在。” “他什么也做不好。” “叶大夫也在呢……” 这句话说到了正题，吴晓燕犹豫了一下：“那我过去一趟，最多三天就回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就让叶大夫给我打电话……” 周青打断了她无休止的叮嘱：“我这就让小钊帮您订机票，让他陪你过去。” …… 下午四点，吴晓燕坐上了去滨海的飞机。 周青平时能跟她说会话，如今她一走，剩下他跟周彦龙两个人，病房里安静的匪夷所思。 不过相处起来倒也称得上自然。 周彦龙坐在旁边帮忙翻书，他侧身躺着观看。眨一下眼睛，周彦龙翻一页。 书名叫黑与白，叶青眉办公室里借来的，讲的是一种深层次的心理变化，哲学中的经典。 门外脚步声这会传来，周青脸上顿时有了些笑意。 他能从脚步上听出来人是谁。 叶青眉性格稳重，除了手术的时候做任何事情都慢条斯理，她的脚步声是那种哒……哒……的慢节奏，走路像是散步。 杜绣做事雷厉风行，兼且稳重了许多。脚步声便自然来的急躁一些，每一步都跟标准。 这声音分明就是杜绣的。 果然，没几秒钟，随着敲门声响，一个穿着便装的女人走了进来。 相貌依故清丽无双，眼神更为凝实，到颈的头发瀑布一般。牛仔裤，上衣是一件简单的针织衫。 看到她的第一眼，周青目光就下意识的从脚到头打量了一番。 “杜警官来了！” 周青住院期间杜绣来过几次，周彦龙早已经熟悉。见状倒了杯茶，主动走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杜绣性格冷冽如初，眼睛在欠身而卧的周青身上扫过，等周彦龙离开，随口道：“最近恢复的怎么样？” 周青半点也不介意她态度，点头说还成。 他还真挺佩服杜绣的，能隐藏的让他丝毫都看不出。他出事之时，分明感觉到她情绪的剧烈波动，醒来，她就俨然变了一个人般。 来看他几趟，全都是因为公事。单纯的看望只有一次，见他这里热闹，简单说了几句话放下果篮就走了。 “阿姨呢？” 杜绣似乎并不习惯跟周青单独相处，又问了一句。 周青配合着：“她去京都有点事儿。”说罢，眨眼道：“小绣，能不能把温度计帮我拿一下！” 杜绣依言拿起温度计递了过去，到近前才察觉周青是没办法自己完成这种动作的。蹙了下眉，甩了甩：“护士，过来帮下忙！” 巧合有护士正准备帮周青换点滴瓶，进来诧异道：“周先生身体不舒服？” 周青心道还真是不解风情，只能顺着道：“是有点，帮我量一下。” “刚才不是才量过么？”护士小声嘟囔，顺手把温度计放在了周青腋下。 杜绣无语看了周青一眼：“你真无聊。” “真不舒服……” 周青尴尬笑笑，忙转移话题：“外面还下雨吗？” 杜绣不应，低头看了看腕表：“现在绑架案证据基本完善了，过阵子警方就会提起公诉。不过秦翘楚现在情况特殊，你什么意见？” 周青转而就想通了她话里的意思，原笑着的脸缓缓沉寂。 他从来都没有对秦翘楚有过太负面的想法，更何况出事那天，如果不是她主动做人质给他以及警察争取了时间，后果难料。 停了停，周青道：“我如果出具谅解书，会不会对她有点帮助。” “有，帮助很大。” “那你帮忙拟一份，我来签字摁手印！” 杜绣示意没问题，又想到了什么：“你跟她打算如何？” “她愿不愿意拿掉孩子？” 杜绣摊手：“我怎么知道，不过她只要不傻，就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考虑孩子的问题。那是她的护身符。” 周青沉默了半响：“我跟她不可能的，就算是继续在一起，一些事情都会像针一样，时不时刺进来。” 杜绣不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己管不住下半身惹来的祸，让一个无辜女人来承担……” 周青吐了口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别拿这个来回挤兑人成么？” “你改？太阳能从西边出来。” 这话似乎有点不符合杜绣性格，说罢，她招呼也没打一声，便起身离开。 周青看着她背影，烦躁的胡思乱想。 第七百二十二章 逝去 京都，吴晓燕下飞机后就直奔医院。 薛怀瑾知道她过来，此时就在院门口等着。 她每一次看到自己这个姐姐，都会由衷生出许多亲切来。 可能是因为同为女人，也可能是她跟周青相貌有几分相似的缘故。总之，不常见面的情况下，薛怀瑾心里也没太多生分。 但这次，她明显感觉吴晓燕比起上次见面苍老了许多。 猜测可能是因为最近周青出的那场事所导致的。 “怀瑾。” 到近前自然招呼了一句，吴晓燕同样没有生分。她嫁给周彦龙那会，薛怀瑾才几岁而已。名义上虽然是妹妹，她却一直潜意识的拿薛怀瑾当晚辈看。 姐妹两人闲聊几句，薛怀瑾领着吴晓燕往医院里走。 路上，吴晓燕随着跟她交谈，心已经慢慢沉了下去。 吴晋中不容乐观，甚至大夫已经有意无意的暗示让吴家人准备后事…… 病房前。 吴建明夫妇，吴建业夫妇，吴建东夫妇，以及一众吴家小辈之人全部都在。 人多，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隐约有几个年龄比较小的女孩在抽泣。 薛锦玉在里间，无神看着病床上意识不清楚，已经在说胡话的吴晋中。牢牢抓住了他那双瘦骨嶙峋，皮包骨头的手。 别人看来，当年她嫁给吴晋中是为了钱权。否则一个年轻的女孩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大她快十岁的男人，在那个年代，舆论可以吃人。 可是，谁知道薛锦玉家族在京都市本身就是响当当的豪族。 她势利的名头因而背了半辈子，也就是近些年，年龄都大了，这些话题才慢慢消弭无形。 吴晋中双眼看不清楚了东西，就是觉得身边还有人。 “晓，晓燕来了没有……” 薛锦玉俯下身体，身上带了一辈子的棱角，此时无影无踪。安详道：“怀瑾下去接她了。” 吴晋中眼睛亮了一下。 他其实感觉自己早便撑不住了，只是一辈子军人养成的执拗性格，让他硬生生撑了下来。 人之将死，他得见自己大女儿一面。 吴晓燕确实已经到了门口，迎着几道吃人一般的目光进了病房。 薛锦玉挪了挪身体，吴晓燕机械走到了近前。 她真的不敢看吴晋中，只是一闪而过的老人面孔，就让她眼泪如同断线。 “爸……” 叫了一声，吴晓燕哽咽的说不出话。 儿子，父亲。 连番的意外，任何人也承受不住。 至于过往的那些芥蒂跟恨意，此种关头，谁还能计较的起来。 吴晋中手臂半抬，吴晓燕颤抖握住了他。这双手让她再也找不回以前的感觉，冰凉，粗糙，干枯如木。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吴晋中的眼睛越来越亮，直至头部缓缓垂下，瞳孔涣散。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也没了说出来的力气，油尽而灯枯。 …… 周青是从跟吴晓燕打电话的时候听出了她口气的异常，追问下，得知了吴晋中已经去世的事实。 说不出来的烦闷感觉。 周青安慰自己是怕吴晓燕难受才会如此，可他又明知道不是。 抛开吴晋中的私德方面，他确确实实是一个值得让人尊敬的军人。 十六岁入伍，经历过y城，t原，f眉，L州等战役……立功无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同时期的老军人已经所剩无几，他是硕果仅存的几个之一。 而如今，也是抵不过生老病死。 这件事，让周青住院之后第一次失眠了。 昏昏沉沉，眼睛酸涩，依旧进入不了梦乡。 他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所以也就格外接受不了这种乍然失去亲人的感觉。哪怕，他或许都没将吴晋中当成过亲人。 周彦龙在病房的另一张床上，也睡不着。 他恨极了那个曾经的岳父，但是人随着年龄增长，这些恨意未免可笑。 辗转反侧，周彦龙走到了病房外面。 点燃了一根断了两三年的烟。 烟雾升腾，明暗不定。他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若有所失。 …… 接下来的几天，吴晋中过世的消息不胫而走。 无数的新闻媒体转载了这个新闻。 人们不会知道他平时的为人如何，所看到的是关于他一个又一个的履历传奇。 三天之内，国内新闻竟是罕见的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道流言，祝福老人家天堂走好的声音汇成了洪流。 吴晋中这人在京都军区是属于很特殊的那种，年龄在，军龄在，地位也在。 可以说，整个京都军区有点身份的人，或多或少他都能扯上一点关系。 军区很大，同时又很小。 大到容军数十万，小到其实就那么固定的几个人。 而那几个人，吴晋中要么认识，要么认识他们的父亲或者爷爷。 加上死亡时间又赶上一个极重要的节日来临，所以，媒体操作下。对军人的感恩，崇敬在这几天内达到了顶峰。 周青想去京都市，想在这种时候陪着吴晓燕。 只注定做梦而已，他连坐起来都要周彦龙给扶着。 门口，叶童童小脑袋凑了过来，周青冲她眨了下眼睛：“小丫头，来！” 他醒来后不止一次见到过叶童童，两人熟悉依旧。 叶童童脸蛋儿有了光彩，咯咯笑着到了周青身边。 一大一小谈论的话题多半是叶童童学校里的事儿，两年没见，她人外向了很多。叽叽喳喳的，言语不停。 某某某打架被老师罚，某某某作业没完成叫了家长…… 童言童语，让周青想笑，一笑身上又到处都疼。只能绷着脸，陪她瞎扯。 叶青眉在门口碰到了周彦龙，得知女儿在里面，无奈摇头。 她也就眨眼的功夫，孩子就又跑到了周青病房。 轻轻叩门，她沉声道：“童童！” 叶童童脑袋一缩，背着叶青眉撇嘴，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老妈嘱咐过她，让她别来打扰周青叔叔。她是找机会偷溜来的，还是给发现了。 叶青眉瞪了她一眼：“青子，对不住啊……” 她看了最近新闻，知道周青外公去世的事情。意外吴晓燕竟然会是吴晋中女儿之余，也怕女儿不知道轻重扰了周青心情。毕竟这种事儿，他应该会受到点影响。 周青知道叶青眉这人一向小心翼翼，生怕给别人带去任何不愉快。 “青眉姐，这有什么好对不住的。您这样太生分了……” 叶青眉视线飘忽，有点别扭。 周青是病患的时候她能全心全意，可他清醒之时，叶青眉总也忘不了两人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后悔没有，就是感觉有些不那么对劲。 第七百二十三章 遗嘱 周青本想跟她聊会的，看她匆匆来又匆匆走，无趣把刚扔下不久的书捡了起来。 也不大能看得进去，随便翻动，他拿手机给金莎打了过去。 他醒来后就没见过金莎的面，前几天护士限制他用手机，也就这几天伤势逐渐好转，护士才没盯的那么紧。 电话拨通，周青笑着道：“莎姐，融资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在东南市跟董华南谈妥了投资，不出意外，以董华南办事的效率，资金应该是到账了。 金莎寻常道：“董事长说钱最多再有一周会打过来。生意上的事情你不用理，一切顺利，收购也已经谈妥，近期准备装修。好好养病！” 很自然的聊天，周青却分明察觉哪里不对。 刚要再说，金莎那边说工作忙，以有时间给他回过来的理由挂断了电话。 周青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微微皱眉。 不对劲儿，她态度太不对劲了。 常理来说，她至少应该问一下自己身体情况才对，可是除了谈几句工作，她那种漠不关心兼且不耐烦的态度周青清晰感觉到了。 有心重打过去问个明白，又知道她性格只怕是短时间电话也不会再接自己的。 得罪她了？ 好像没有，就是在赴张连江约之前绑了她，她应该不至于那么小心眼。 想不通的事情最让人郁闷，周青索性不想了，决定等晚会她下班再说。 另一边，金莎在办公室里揉了揉额头。 京都市工作一切都很顺利，就算小有波澜，也因吴晋中的死讯，某些人看周青是吴晋中外孙的份上开了绿灯。她心事也不在工作上，而是在跟周青之间的关系该如何处理上。 她想跟周青一直相处下去，越久越好。顾虑是周青母亲的那番话。 吴晓燕如此涵养，挑明了跟她说，金莎固然再难接受，她也有自己的骄傲所在。 所以，她已经决定慢慢的跟周青疏远关系。当然，让她决心如此去做，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产生了自我怀疑。 事实就是她将周青带进这一行的。 他身上的所有伤疤，经历的一切，跟她有最直接的关系。 电话打断了金莎纷乱的思绪。 是心理诊所那边询问她为什么这两天没有过去。 金莎眉头跳了跳，应也不应，径直挂断。 她对于心理诊所十分的厌恶跟排斥，那种将自己过往全部铺开在别人面前的感觉，对金莎来说不亚于灾难。出于周青的考虑，她可以忍受，有必要忍受。但眼下，她没了再去看心理医生的理由跟必要。 工作最能让人不去考虑别的，她冷静了一下再度拿起电话道：“夏侯，下午一点钟开会。通知今夜吧的所有高层，不准缺席。” …… 吴家，客厅。 吴晋中的照片在正中摆着，吴建明等人以商量丧失跟追悼会的事情全部赶了过来。 吴晓燕原定计划是两三天就赶回滨海，如今，无限延后。 客厅沸沸扬扬的说话声，明着说公事，气氛却是任何人都可察觉得到。 薛怀瑾眼中嘲讽一闪而逝，听也不听他们在说什么，转首道：“姐，青子那边没事吧？” 吴晓燕眼睛有些浮肿，但毕竟过了最悲伤的阶段，脸上有了些担忧：“那孩子嘴里就没有过实话。” “要不我帮您订机票，您回去看看。追悼会的时候再过来。” 她也有点忧心周青的身体，知道他受伤消息薛怀瑾本来要去滨海看看的。正赶上吴晋中忽然犯病，这一拖就没了机会。 吴晓燕摇头：“再等几天吧……” 聊着，她听到吴建明好像说了遗嘱两个字。然后所有声音戛然而止，目光齐刷刷的放在了薛锦玉身上。 是吴建明在问吴晋中留下的遗嘱在哪。 不光他关心，吴建业以及吴建东同样关心。只不过，吴建明涵养最差，先忍不住问了出来。 吴晋中手里百分之三十的天东股份，前阵子不容商量，转给了薛怀瑾百分之八。眼下还剩下百分之二十多，这是一笔天文数字，要知道吴建业现在这个天东董事长也只持有百分之十一的股份。 薛锦玉眼中的绝望怎么都掩不了。 她知道这件事早晚要有人问，不准备让人问出来，她打算在追悼会结束后随即会着手进行处理。 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几个儿子如此急切，如今老头子头七未过，竟然已经有了争家产的意思。 表情不知不觉冷了下来：“遗嘱在律师手上，追悼会结束之前谁敢再提这件事，遗嘱你们几个这辈子都别想看到。” 吴建明等人暂时安静，面面相觑，想不到老母亲会忽然这么生气。 又场面呆了会，一哄而散。 出门，吴建明拦住了吴建业：“聊聊。” 吴建业看了眼自己夫人，跟吴建明去到了一旁。 “你说咱爸大老远把吴晓燕给叫来是什么意思？他遗嘱上会不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吴建明急也就急在此处。 怕的便是父亲万一心血来潮，糊涂下把家产所托非人。而且，越想越有可能。 大夫说他前两天就不行了，为了等到吴晓燕，老头就这么硬生生熬着不肯闭眼。 吴建业性格较稳，皱眉道：“爸一向独断，他真有这意思，咱们多想也起不到作用。” 吴建明道：“不不不，等遗嘱亮出来，他若留家产给吴晓燕咱们当然没办法……” “什么意思？” “当然得提前找到那个律师，如果遗嘱不合适，那遗嘱不要也罢！” “怎么找？” “找人跟着怀瑾，她肯定比咱们要知道的多。” 吴建业犹豫道：“这合适吗？” 吴建明冷笑：“你得往另一方面想，百分之二十多的股份，被外人拿到，天东还会姓吴吗？你认为这件事情很小。” 吴建业定神，半响下定决心：“怎么做，我听你的。” 吴建明看了门口一眼，低声说了起来。 大厅里，薛锦玉还自气的不行。薛怀瑾到近前帮她顺了顺气：“您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大哥德行，气坏身体划得来吗？” 吴晓燕不便听下去，告辞一声去了楼上。 这几天因为晚上要守灵的缘故，她暂且住在吴家。 薛锦玉再无顾忌，右手发颤：“你爸什么都替他们考虑着，结果倒好，一个个的全都是孽子！” 薛怀瑾看了眼吴晋中灵位：“妈，别冤枉了他们。” 薛锦玉无比了解自己女儿，忙道：“怀瑾，你别胡闹。” 薛怀瑾摇头：“胡闹的人不是我，等着看吧！” 第七百二十四章 妥协 隔日，薛怀瑾开车外出。 转弯之时发现了车后吊着的尾巴。 她恍若未见，自然提高了一些车速。 跟踪者是谁的人，想也不用想。也由此，她对几个哥哥最后一丝亲情，荡然无存。 半个小时左右，薛怀瑾在京都市一家挺有名气的律师事务所停下车，走了进去。 尾随的车辆里有两个鬼鬼祟祟之人，在薛怀瑾消失之后，拿起了手机。 吴建明在接到电话之后，念了一下镇江律师事务所的名字。 他知道这家事务所，也因为一些事情跟其老板刘镇江打过交道。 杜艳辉是吴建明妻子，跟踪薛怀瑾的主意也是她所出。 “建明，这么说来咱爸的遗嘱肯定是在刘镇江哪里，委托的律师也是他……” 吴建明道：“你感觉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 杜艳辉心里一动：“建业现在是天东的董事长，天东集团跟刘镇江的事务所素来有合作。这件事不妨让他出面邀请刘镇江出来，我相信刘镇江能看清楚形式。” 吴建明对妻子一向言听计从，也知道她做事能力比自己要强得多：“我这就给建业打电话。” 吴建业既然答应了跟大哥吴建明站在同一阵线，接到他电话后，就没了拒绝的余地。 不过他想来，自己等人也就提前看看遗嘱而已，刘镇江应该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 更何况这件事只要大家都不说出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其它人知道。 遗嘱真的合理，便什么也不说了。不合理，他是怎样都不可能甘心。 所以他随后推了手头工作，在得知薛怀瑾离开事务所后，开始邀请刘镇江晚会出来吃饭。 地点选的是海龙大酒店的包厢，并且将老三吴建东也一并邀请了过来。 三兄弟之间有共识，老头的东西只能是他们的，绝对不能留给外人。 八点钟左右，西装革履的刘镇江提前到达了海龙酒店。 他人也聪明，一看吴建业等人的架势，已然想清楚了什么。 不动声色的入座后，一开始谁都没有主动提遗嘱的事情，等到两瓶白酒四个人差不多喝掉以后，吴建业方才进入了正题。 “老刘，你应该猜出我们来意了！” 刘镇江带着三分醉意：“董事长，您说什么呢……” 吴建明道：“老头的遗嘱是不是在你手里保管着！” 刘镇江发愣，下意识道：“你们怎么知道？” 吴建业长话短说：“老刘，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想提前看一眼……你行个方便，将来咱们就是朋友！” 刘镇江受宠若惊：“董事长太言重了。” 吴建业看他不肯吐口，漫不经心道：“天东跟你事务所的合同快到期了，这件事你只要配合，我不但会跟你续签合同，并且会再多给你事务所三成的业务量……” 刘镇江考虑了一下，为难说：“董事长，这件事传出去，我在律师界可就没办法混了！” “你认为我们有传出去的理由吗？我的脸面比你的要更加值钱！” 刘镇江还是迟迟难以下定决心，试探问：“只看一眼对吗？” 吴建业看他态度软化，忍住心里起伏道：“没错！” 刘镇江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喝掉：“好，什么时间。” “你方便的话，当然越快越好。” “行，酒你们喝着，我去取遗嘱。” 三兄弟对视了一眼，吴建业起身拍了下刘镇江肩头：“老刘，人情往来，当哥哥的有好事肯定也不忘了你！” 刘镇江为人干脆，既然答应，就没再跟三兄弟客套下去，告了声辞，起身往酒店外面走。 出门之际，他略有些浑浊的眼神陡然清明了起来。 三兄弟等了有四十分钟左右，就在吴建明不耐要打电话催促之时，刘镇江拿着公文包再次进了包厢。 “久等，久等！” 刘镇江道着歉，拉开了公文包拉链，把一份文件放到了桌上。 吴建明当先抢了过来，有委托书，有授权书等等…… 翻了半天，他目光凝固在其中一张纸上。 他认得吴晋中的笔迹，看着看着，他拿着遗嘱的手都在颤。 吴建业吴建东也好奇看了过去，脸色齐齐转变。 遗嘱之上的意思，分明是将他所有财产一分为三，尽数留给薛怀瑾，吴晓燕，以及三人的母亲薛锦玉。根本连提他们三兄弟都没提。 “爸怎么能这样？” 吴建东不可思议，颓然坐在了椅子上。 吴建业同样心里乱作一团，如果不是纸面上熟悉的字迹，他几乎怀疑这遗嘱是不是自己父亲所留？ “老东西，简直太过分！” 吴建明唰的将遗嘱从文件夹之中带了出来，连续的刺啦声，撕了个粉碎。 刘镇江急道：“老吴，你这是干什么……” 吴建明再无任何伪装：“这遗嘱我们既然接受不了，留着何用。” 刘镇江额头上汗都渗了出来：“这事薛小姐跟老妇人都知道，这可怎么办！” 吴建明嘿嘿冷笑：“我也正要去找老太太问个明白！” 他怒急之下连母亲的称呼都给省了。 …… 吴家，薛怀瑾手机叮咚一声，一段音频传了过来。 她打开听了一段，吴建明气急败坏的声音以及三兄弟威逼利诱刘镇江的声音清晰回荡在客厅里。 薛锦玉正在喝茶的动作停住，杯子啪嗒坠地。 她跟女儿打了个赌，看看三兄弟是否对已经故去的老爷子存有最基本的尊重。 她输了，女儿赢了。 薛怀瑾从包里翻出了另外一张如出一辙的遗嘱：“妈，您现在还感觉这张遗嘱有任何必要被公诸于众吗？” 老太太颤抖接过了女儿手中单薄的纸张。跟刘镇江的那张遗嘱不同，这张遗嘱上面的财产分成了四份，三兄弟以及吴建明的儿子吴元岗具备同等的继承权。 这张是真的，她亲眼看着老头子颤巍巍的写下。 而刘镇江手里那张是假的，是薛怀瑾配合刘镇江给三兄弟一起唱了出戏。 薛怀瑾自嘲而笑：“爸如果真的无意让我继承，我没意见。现在呢，把财产留给这些心里根本没二老的人，您怎么看？让我怎么看？” 薛锦玉被女儿言辞激的难以回答：“怀，怀瑾……别这么逼我行吗？” 薛怀瑾拿回了遗嘱，定定的看了半响，拿火机直接点燃。 “我受够了，他们可以任性，我凭什么就不能任性！” 薛锦玉着急去抢，却已经晚了。 遗嘱恍然间化为灰烬。 “你！” 薛锦玉气的抬手就朝薛怀瑾脸上打去，到半途看着女儿倔强的眼睛，眼泪滴答下坠，再也下不去手。 薛怀瑾脚落在了遗嘱之上，踩下去，灰飞烟灭。 她吐了口气：“他做初一，我做十五。您若继续偏袒，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薛锦玉依稀从她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强势起来同样的不留任何余地。她忽然间有了妥协念头，或许，本就应该如此…… 第七百二十五章 魄力 她其实不排斥女儿有继承权。 但没有了遗嘱，势必要走法律程序。 也就是说，第一顺位继承人除了她，薛怀瑾，跟三个儿子外。吴晓燕也具备同等的继承权。 偏偏，薛锦玉面对刻意造成如此局面的女儿，丝毫没有办法。 她不能跟任何人说女儿将遗嘱给烧了，非但不能说，反而要帮她瞒着。 因为如果说出去，家里将会永无宁日。别人眼中的薛怀瑾也会是为了争夺家产而烧毁老父遗嘱，没有任何底线的女人。 门铃此时急促响起。 等保姆上前开门，当先就是气势汹汹的大儿子，身后是二儿子跟三儿子。 薛锦玉想到刚才听到的录音，五味陈杂。 蠢货，货真价实的蠢货。 如果他们在追悼会之前不惦记遗嘱的事情，一切都会风平浪静，继承人也理所当然的是他们，女儿不会选择如此偏激的方式。 吴建明等人显然是没想过这些的，他到薛锦玉面前就质问道：“妈，我爸凭什么要立那种遗嘱！他把我们兄弟几人置于何地？” 薛锦玉缺乏交谈的力气，看了眼丈夫的灵堂，漠然道：“既然你们都看到遗嘱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接受，我绝对不接受！”吴建明声音闷雷一般，如同狮子发怒。 “你不接受又能如何？全是你爸的意思。” “遗嘱我给撕了。” 薛锦玉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半点惊讶皆无：“撕的好。” “您，您不生气？” 吴建明被老母亲态度弄的有点摸不着东西南北，他想来，母亲多少都应该有点情绪才对，怎么会如此平静。 薛锦玉道摆了摆手：“我累了，你们几个也回去休息吧！” “妈，我爸的财产是绝对不能留给吴晓燕的，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弄一份假遗嘱，继承人只有你们兄弟三人对吗？都是我的好儿子，果然懂得团结，一致对外。”薛锦玉打断，眼神似乎能将儿子整个人看透。 吴建明火气慢慢散掉，嗫嚅着不知该怎么继续往下说。不等他说，老母亲已经把他想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你们几个看着办吧，能瞒天过海，也算你们厉害！” 吴建业反应最快，脸色微变。 他看到那份遗嘱的时候已经有所怀疑，如今再看老母亲的态度，有了一种最不妙的猜测。 但一时间根本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房间里，吴晓燕完全屏蔽了楼下的争执声，在给儿子打电话。 从声音上她听出来儿子精神似乎很好，这让她由衷欣慰。 “青子，我还得几天才能回去。要实在感觉周彦龙照顾不好你，就花钱再找一个护理，妈帮你出钱……” 正笑着，吴晓燕听到了敲门声。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看是薛怀瑾，随口道：“青子，等会再聊。” 挂断，她看薛怀瑾有些不对，疑惑道：“怎么了？” 薛怀瑾进了房间：“姐，跟你说点事。” “你说！” 姐妹两人相处倒没什么太多弯弯绕绕。 薛怀瑾随口询问了几句周青近况，将刚才楼下的事情略微提了提。 吴晓燕色变：“你把遗嘱烧了！” 薛怀瑾避而不答：“追悼会之后可能会有点纠纷，您也别客气，拿自己该拿的那一份！” 吴晓燕既感激她用心，又有些接受不了：“怀瑾，怎么能这样……况且建明心胸狭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行，我不能要爸的东西……” 薛怀瑾拦住不知所措的吴晓燕：“姐，你有继承权，只要没有遗嘱，谁也没资格剥夺。更何况你想想青子他们，这不是一笔小数，到这关头你不要也只会便宜大哥他们！” “不行，说什么我都不会要。我这些年，没尽过什么做儿女的责任，爸能临死想起我来，我已经满足了。不想参与到这种纠纷中……至于青子他们，我自问能做的全都做了。都是好孩子，会理解我。” 薛怀瑾苦笑：“我费尽心思。姐，你这样是陷我于不义。” 吴晓燕想解释，又无从解释。 薛怀瑾确实是为她考虑，不管用了什么手段。她在争取自己的同时，确实兼顾了她。 吴晓燕叹了口气：“怀瑾，你跟建明他们关系怎么会如此糟……” 薛怀瑾也只有在吴晓燕跟母亲面前能流露出几分真实。 “从他们逼着我跟于晓军订婚之时，兄妹之情已断。” 缓了缓，薛怀瑾继续：“姐，答应我，千万不要拆我的台。” 吴晓燕终究也是决断之人，分得清楚亲疏：“既然这样，那这钱我要。然后以爸的名义捐出去。” 薛怀瑾看了她半响，怅然若失。 她有点明白周青跟吴晓燕母子为何能让她接触不久便能心生信任。这种不属于我，绝不肯要的性格太过于少见跟难得。周青某些可以称得上偏执的坚持，大约是遗传自吴晓燕的身上。 有些人为了财产千万计较，如她的三个哥哥。而有的人送到眼前，也不屑去拿，如吴晓燕。 还真是讽刺。 …… 吴建明等人到现在也没想通遗嘱的具体细节。 这很正常，因为薛怀瑾的目的单纯就是损人利己，他们也绝对想不到一向孝顺的薛怀瑾敢用这种伎俩设计他们，敢烧了遗嘱。 沸沸扬扬中，追悼会来临。 出席追悼会的人很多，一些耳熟能详的面孔让人瞠目结舌。 因为前期媒体的作用，追悼会全程也在直播中进行。 周青在病床上在拿着手机观看。 他身体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将养，虽仍旧不能做太大幅度的动作，却已经能够自己行走。 唯一让他感觉别扭的就是左手臂，知觉迟钝的厉害。 动一动手指，往往就需要很大的精力去做。好像神经反应线失灵了一般，完全不听大脑支配。这是他近期能下床后才意识到的问题。 看了一会，实在不愿意沉浸在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气氛中，周青从床上费力挪下去走到了窗边。 外头连续下了一周细密的雨丝，阴雨蒙蒙，让视线受阻，也让他思绪飘散。 第七百二十六章 保释 直到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周青才恍然回神看着身后不知道什么时间到了的女人。 白大褂，肌肤细腻雪白，头发随意挽了起来。 三十几岁的人，却是根本看不出年龄。身上除了医院里熟悉的那种味道，还有独属于她衣服上的香味，沁人心脾。 女人的成熟体现在身材跟一言一行上，后者所带给男性的冲击力是不可想象的。 周青的眼里，叶青眉就是这一类型的女人。 那种温柔如水，以及眼中自带的涟漪，让人每次接触都如沐春风一般的舒适。 “青眉姐，您什么时候来的？” 叶青眉素白的右手藏在了白大褂的口袋中：“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说着，她小心拿住了周青左手腕捏了捏：“有感觉么？” 人抢救回来后，除了养伤等待愈合，叶青眉最上心的就是周青左手的问题。 动过两次手术的原因，这一次枪伤又破坏了许多神经组织。 不至于导致残疾，但能恢复多少除了靠自己，也需要很大的运气。 某些领域，根本是医学所达不到的。换而言之，她虽然是最为出色的外科医生，有时却也必要的希望病人可以自愈。 尤其周青这种半运动员体质的人，她更加觉得左臂如果留下瑕疵，将会是很大的遗憾。 周青有感觉，却是比正常的反应慢了好几拍才能感受到叶青眉的肌跳测试。 他如实说着，被叶青眉扶着回到了病床上。 “握一下手！” 叶青眉边说，边观察周青的反应。 四秒钟，她指令发出去四秒钟左右，周青才完成了她要求的动作。 接着，她又发出了几组指令。沉吟片刻：“青子，如果肩部伤口不疼的话，你再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尽量用左臂来完成。以前有过挺多你这种症状的人，恢复如初的机会能达到六成以上，只要努力去做……” 周青看着她碎玉一般的雪白牙齿时隐时现，插话道：“青眉姐，我还能参加一些运动项目吗？” 叶青眉笑道：“你别想太多，眼下养好身体才是最紧要的。再说了，不参加又能如何。” 周青勉强陪着她笑，他从小的梦想是去参加国奥会的散打比赛，拿到名次。 早些年，左臂的问题让他放弃了这个愿望。后来，左臂经过手术后恢复如初，他便重新有了这方面的念头。 本想着今年可以报名参赛，完成自己梦想的同时，也可为道场贡献一些名声。可惜，造化弄人。国奥会开幕在即，他却注定失去机会。 四年一次的国奥会，不知道错过这次。四年后，他还能不能有再去参赛的冲动。 叶青眉不懂他的这些执念，就是帮忙活动着周青的五指做复苏动作。 看去买饭的周彦龙进来，她叮嘱道：“叔叔，你过来，我教你一组动作。以后没事的时候，多辛苦一下，对青子恢复有好处……” 周彦龙笑呵呵的答应，跟在旁边仔细学了起来。 他不怕为儿子做任何事，就怕无事可做。 …… 警察局看守所。 绑架案距离开庭进入了倒计时，而秦翘楚也不记得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多少天。 当痛苦成为了一种习惯，反而没那么痛苦。 现在的秦翘楚就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闲暇时候会幻想将来孩子的模样。喜欢将手放在肚子上，静静感受血脉跟心跳的相连。 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这孩子都是她的。 最无聊之时便开始帮距离出生时间还早的孩子想名字，有时候想到好玩的，自己都忍不住乐。 她忘了自己的年龄，也忽略掉了。但她做好了当母亲的心理准备。 铁门吱呀被打开。 秦翘楚回头，看到了那个穿着警服，异常漂亮的女人。 她知道对方叫杜绣，是周青的朋友。 秦翘楚早在跟周青认识之时，就从周青通讯录，朋友圈，以及其它渠道知道杜绣这个人。说她是她最初的假想敌都不为过。 现在，排斥不起来。 她人确实很好，在她身上，秦翘楚才知道了警察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森严的律法下面，从来不乏人情味。 而杜绣看似冷淡的外表下，心热的她都能清晰感觉的到。 “有人保释你，走吧。出去后记着不要离开滨海，开庭的时候会通知你。” 保释我？ 秦翘楚奇怪，她父亲的人早已经被抓的差不多，就算有些旧相识也对她唯恐避之不及，什么人会出面保释她这个风险人物？什么人有能力做保？ 杜绣看着她，这女孩虚岁才二十三岁。从进警局时候的失魂落魄，到现在泰然处之，变化的是气质。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词，用在她身上一点都不准确。 出门。 经久没看到过阳光的秦翘楚眼睛都难以睁开。 隐约的注意到警察局门口有一辆车子停着，车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 头发油亮，皮鞋领带，精神异常。 秦翘楚怔了一下，是王冲，这是不是可以说周青让他过来的？ 王冲眼神落在了秦翘楚肚子上片刻，看向杜绣，笑嘻嘻道：“美女，人我就带走了。” 杜绣一贯不喜欢王冲这种轻佻言行，对秦翘楚说了句有事联系，便转身回了警局。 王冲依依不舍的看着她背影半响，这才回神道：“青子让我来的，上车吧！” 秦翘楚机械拉开了车门坐了上去：“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他？” 王冲基本了解秦翘楚跟周青之间的恩怨，随口道：“我说弟妹，你就好好老实一阵子，别再缠着我兄弟了。闹到现在，还不够吗？” 秦翘楚察觉到了他眼中敌意，涩声道：“我就去看他一眼，等官司结束后不用人说，我也离开滨海……” “他让我转告一句话给你，京都市你父亲那边他尽力帮忙上诉了，二审是什么结果他也说不了。还有，建议你拿掉孩子。” “这不可能，孩子是我的，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王冲耸了下肩头：“你别炸毛，我就转个话而已，谁也没逼你拿掉孩子不是。不过弟妹，你这么年轻，没必要如此想不开吧。带着个拖油瓶，你以后会知道……” “管你什么事！” 王冲还真有些忌惮秦翘楚，看她激动，赶紧打住了话题。 第七百二十七章 牵扯 杜绣回转警局不久，又将李开阳等青虎帮中心人员提了出来。 公诉前夕，她需要反复确定口供，给公诉准备最完善的证据。 法律于常理上来说不存在漏洞，只是大多数时间都没办法弥补漏洞而已。 杜绣从那次受伤痊愈后，就明白了这一点，甚至于，改变了她对于警察这个职业最初的坚持。也因此，她个人素质的升华显而易见。 过刚易折，现在的她依旧习惯用刚性手法，但已经懂得妥协。 这也是两年内她可以从三组的副组长，被调到一组，作为整个天宁刑事案件总负责人的基本原因。 李开阳心性不俗，即便是明知必死，在警察局里面也能不失常态。 戴着手铐，金丝眼镜，除了头发多了几根白丝，别无变化。 杜绣跟他打过好几次交道，将以前问过的问题场面性又问了一遍，进而才延伸到其它地方。 李开阳由开始的不疾不徐，变得会沉吟斟酌。 停了半响，他找杜绣身边的男警察要了支烟：“警官，法律公平吗？” 杜绣听出他意有所指，冷道：“我认为是公平的，至少，我会让你得到你该有的下场。” 李开阳抽了口烟，调整了坐姿，人更松懈了一些：“既然公平，为什么不抓周青？” 杜绣早几天时候便察觉李开阳有意识的在将事情往周青身上扯，只是他不明目张胆，她也刻意在回避着。而今听李开阳挑明，她心脏跳动不由加快了一些。 “抓人讲的是证据跟个人权利能否得到保障，别说你现在没证据支撑你说的那些话。就算有，周青人在医院，我们也没抓他的资格。” 李开阳脸上出奇多了些波澜：“要证据对吗？那我就帮你找几个证人来证明。” 对周青，他是最为恨之入骨的一个。 不是他，自己以及青虎帮秦爷等人不至落到如此下场。尽管结果早就注定，他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可以悠然看戏。 他李开阳可以死，却也绝对要让周青脱层皮。 杜绣抓住钢笔的手不觉用了力气，声音愈发沉凝：“什么证人？” “周青在靖安阶段，数次参与黑se会活动，伤人，甚至杀人……警官您说是什么证人？当然是受害者的指证。” 看杜绣不言，李开阳阴恻发笑：“我相信，你只要联系靖安方面的警察深聊一下，真假自辨……” “组长……” 旁边警察看杜绣脸色不对，小心用脚碰了碰提醒。 杜绣迅速回神，她明知道李开阳是狗急跳墙，临死乱咬一通。可是，以她对周青的性格判断，李开阳说的这些事情极有可能会是有迹可循的。 李开阳继续：“你不妨再提审几人，问一问他们会不会知道周青这个名字……” 杜绣已然有些听不进去他说什么，将接下来的审讯交给手下，她一个人回到了办公室。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一直庆幸着的是周青可以及时悬崖勒马，跟秦海山撇清关系。 但她忽略掉了一个问题。 周青到底是怎么取得秦海山信任，让他将女儿嫁给他的？ 克星，那男人当真是她的克星。 每次牵扯到他，杜绣都发现自己根本保持不了平常心。 …… 周青不知道李开阳在警局都胡言乱语了什么，他想过对方会有针对自己的可能性，却不太愿意放在心上庸人自扰。 他始终不认为自己做过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真正遇到不可抗力，接受也就是了。 所以，杜绣的纠结在他这里不值一提。 今天，难得的好天气，艳阳高照，透过窗口射来的阳光暖洋洋的让人身心懈怠。 周彦龙刚帮儿子做好左臂护理动作，听到动静就看到王冲走了过来。 他笑着招呼了一句，忙着倒茶拿水果。 王冲上下打量了周青几眼：“不错，精神比上次好多了。” 周青跟他太熟了，客气也用不着客气，勉强下床道：“出去转转？” 王冲自无不可的答应，顺手拉过一边的轮椅，周彦龙赶忙上前跟王冲一起扶着儿子坐上去。 出门，周青试探伸展了一下双臂：“医院里还真跟坐牢的滋味差不多。” 王冲调侃说：“得了吧你，又不耽误泡妞，多爽。” 周青知道他指叶青眉，提醒道：“你别乱说，影响人家名声。” “这是乱说？不过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还有这一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这边跟金总郎情妾意，另一边又跟杜绣眉来眼去……你丫也不怕折寿！”说着，王冲奇怪问：“对了，你跟金总什么情况？从你住院，我就没见她来看过你，你们不是……” 周青自个也不知道的事儿又怎么回答王冲，他正琢磨着身体好差不多的时候去京都问个明白。 这么不上不下的，感觉着实不好。 懒得跟王冲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他转口问道：“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已经妥了，秦翘楚现在住的是最高级的公寓，我还给找了两个保姆伺候着……” 周青习惯了王冲浮夸的说话方式：“她愿不愿意拿掉孩子？” “不愿意，我刚提了一下就恨不得宰了我，哪敢多说。你就准备喜当爹吧，看样子这孩子她是非要不可。要我说这也是好事，我做梦都想不结婚有个娃儿来玩，你倒是轻而易举帮我实现……” 周青知道扯一些废话，王冲自己能说两个小时而不觉累。整了整心思：“道场最近没事吧？” “资金批下来了，这边也派人去了京都跟金总接触，相信只要等地皮拿下来，就能顺利施工。” “还有，最近赶上国奥会。青子，你这边有没有关系弄几个参赛名额。我打听了一下，人员早给固定死了，咱们道场就算硬塞人，也顶多有资格去做个替补。” 周青沉吟了下：“这事不难，难的是你准备让谁参加？咱们道场除了挂名的杨哥跟我之外，我想不出谁有能力能参加这种规模的赛事。” 王冲大咧咧道：“你是许久没来过道场了，咱们现在是人才济济。杨哥最近也回了滨海，正说这两天要来看你呢！” 杨哥也就是杨牧。 早前做过周青的司机，后来被导演陈建祥看重，进了电影行业。眼下已经是国内炙手可热的武打明星，虽还在道场挂职，但基本不管事了。 周青还真没想到他会在滨海，心里一动：“冲少，你让杨哥来一趟，我跟他谈。国奥会的参赛名额没他的话，不争取也罢！” 第七百二十八章 叹服 杨牧人在滨海，或者说之所以回滨海，也是听说了周青的事情，专程来探望的。 他最落魄的时候碰到了周青，因为滨海的自由搏击杯赛事被陈建祥看中，进而才能进入电影圈。 可以说，今天有的一切，跟周青都有很深的关系。 对他而言，周青是伯乐，也是朋友。 所以接到王冲电话，说周青要见他之时。原打算明天早上去医院看望的杨牧，当晚就赶了过来。 周青在医院闲极无聊，也就是就近几天才能被允许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杨牧过来之时，他刚睡醒没有多久，正用反应迟钝的左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翻书。 不看，就是单纯的翻。 叶青眉说这样可以锻炼他左手的灵活度。 看到杨牧，他忍不住愣了一下。他下午刚跟王冲说要见杨牧，想不到他会这么快赶来。 但旋即，他就笑了起来。 他跟杨牧上半年的时候见过一面，距今也就几个月而已。再看，除了皮肤因为长期在户外拍戏缘故更黑了一些，其它基本没什么变化。 杨牧拿掉了墨镜，也笑，关心问了一些关于周青身体的事情道：“陈建祥导演老念叨你，我回滨海的时候还让我试探你有没有继续拍戏的意思。” 周青坐起来，穿鞋下床。 杨牧看他像是要去倒茶，抢先道：“我自己来。” 周青也不坚持，指了指远处椅子让杨牧坐。不无自嘲道：“我倒真有心思再去陪他玩一部电影。可惜，以后想拍也没机会了。” 声音很低，杨牧也没听清楚。正待问个明白，就听周青扯到了正事上：“杨哥，国奥会的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再有两个月好像就开幕了。” 周青直言：“不知道杨哥最近能不能腾出时间来，道场那边抽不出合适的人手去参加。所以我的意思是让你代表道场过去一趟……” 杨牧从电话里就大致猜出了周青找自己的来意，等他说完，停顿了片刻道：“青子，时间我倒是有。关键是我于散打并不怎么精通，国奥会上又全部都是高手，我怕丢道场的人……” “杨哥谦虚了，自由搏击跟散打本来就有很多共通之处。再说我爸有经验，有些事情一点而透，这个不是问题。我担心的是杨哥您档期满了，贸然接我这边的事会违约。” 杨牧摇头：“什么档期不档期的，你有吩咐，我挤也要挤出时间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样，杨哥有困难的话就跟我直言，我来协调。” 看杨牧只顾点头答应，周青笑了笑。 他性子还真是一点没变，从不拒绝朋友的请求。 不过杨牧厚道，他理所当然的也需要考虑周全一些，稍作犹豫，周青补充说：“杨哥，我也不知道你现在片酬有多少。你参加国奥会大约要损失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这样，我每天给你五十万的酬劳。” 杨牧黑着脸就要拒绝。 周青接着说：“杨哥，不管多好的朋友，这些事情要理清楚的。而且，国奥会后，我还想邀请你做道场的代言人，更是要一码归一码！” 杨牧无奈道：“青子，你这就太见外了，更何况我现在的片酬每天才三十万。既然你说到了这，那咱们就按照片酬来算，每天三十万，多一分我也不要。” 周青清楚他有一是一的性格，也便不再坚持。 朋友难得，这些事情上较真起来，确实没意思。 …… 京都，吴家。 追悼会结束之后，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财产纷争当中。 连续几日，吴建明几兄弟都如上班一样来家里讨论这件事情。 说是讨论，不如说威逼利诱更为合适。 吴建明的意思是天东集团百分之二十二的股份，他们三兄弟以及薛锦玉每人百分之五，剩下百分之二是薛怀瑾的…… 他自认为这种分配方案已经给薛怀瑾留足了面子，不曾想薛怀瑾直接否定，也不愿意谈判。意思简单而明了，要么大家平分，要么闹到法院。 吴建明等人当然不愿意闹到法院，这边老头刚走，他们做儿女的就因为财产分配的问题大动干戈，可以预见会成为全国最大的遗产争夺的笑话之一。但让他们接受平分的方式，更不甘心。 最让人奇怪的还是薛锦玉的态度，她竟然默认了平均分配的方案。 一时间，话题不可避免的谈僵了。 以天东的市值来算，只那些股份就价值不下三百五十亿，六个人均分，也就是说等于白白给了吴晓燕接近六十亿。 他们从未当吴晓燕是过家人，这种分配方式是开国际玩笑。 无可奈何的是，没有遗嘱的情况下，闹到法院恐怕也改变不了结果。 所以，几人现在是轮番出面劝薛怀瑾别那么傻，要兄妹连心把吴晓燕剔除在外…… 只不过没有人想到过，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薛怀瑾的主意，若能被他们说动，当真是笑话一桩了。 争论不休下，薛锦玉的态度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也正是薛怀瑾之前跟她商量的一般，吴晓燕拿到遗产后以故去老头的名义捐赠出去帮吴家博个名声，不得私自占有。 几兄弟再不舒服，老母亲说到如此份上，他们也没了反驳余地。 吴晓燕对这事不怎么上心，如果不是因为薛怀瑾之前吩咐，她在追悼会结束后就想回滨海。少了吴晋中的吴家，对吴晓燕来说是没有任何温度的。 等遗产的事情初步敲定，她归心似箭，直接就托胡小钊订了回程的机票。 除了薛怀瑾，没人会对她行程有任何关心，去机场的路上，车里也只有薛怀瑾，她，以及胡小钊三人。 眼见已经快到机场，吴晓燕将心里疑惑问了出来：“怀瑾，我想不通你非让我争那份遗产做什么用？只为了做公益？” 薛怀瑾笑了笑：“公益有很多种做法，青子道场不正准备在京都市办学校么，你这笔钱完全可以成立一个助学慈善基金会，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我也琢磨过，道场想真的发展起来，势必要有其特殊之处。钱虽然没太大用，却绝对可以轻而易举的打开学校的局面……” 吴晓燕第一次认识薛怀瑾一般，看着她说：“怀瑾，我真好奇你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薛怀瑾的心很大，大到寻常男子恐怕也难以触碰边缘，大到让人油然叹服。 不过，这跟她没关系，她能感觉到这个妹妹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儿子好，这就够了。至于利用不利用，谈不上，吴晓燕也不在乎。 第七百二十九章 不漏痕迹 吴建业一直都是三兄弟中脑子最管用的，从吴晋中强制性让薛怀瑾下台让位给他，就可看出端倪来。 处处充满着诡异的遗嘱事件，加上了解最深的母亲反常表现，他再猜不出来怎么回事就真是白在商场打拼了如此之久。 镇江事务所的刘镇江。 他耍了自己。 更准确的说，三兄弟全都被那个妹妹耍了。 也由此，前些天就萦绕在心头的猜测豁然解开。 不光遗嘱，还有再往前的天东商场事件，跟余家交恶事件，全都是她一手促成。 假遗嘱既然被他大哥吴建明撕掉，那真遗嘱在哪？ 但事已至此，吴建业虽然猜透整件事情，却已经不愿意再深究。 老父亲偏爱大哥的儿子岗岗，如果真的遗嘱在，自己未必就能比现在拿的更多。 值得揣度的是那个一向看不透的妹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背后站着什么人？到底是谁能给她放弃家族庇护，开罪余家这种庞然大物的底气？ 至此，吴建业真正感觉自己从没了解过她，也不知不觉多了些忌讳。 他一直都知道薛怀瑾的才干。 部队里，短短两年爬到少校职务，退役后，虽任执行副总裁，却几乎掌管着整个天东…… 先不说能力如何，这份交际手段却一直都被所有人给忽略了。 吴建明想的没有吴建业深，回到家里，能砸的东西基本给砸了一遍。 如果不是上次找人对付周青的今夜吧尝到了后果，他找人杀掉吴晓燕的心思都有。 吴元岗因为吴晋中的事情被情报处准假，暂时不用回部队。 一年多的情报处生涯，让他身材变得消廋许多，气质沉凝。年龄虽不大，气度却跟以往截然不同。 他目睹着父亲发泄怒火，等吴建明稍冷静下来道：“爸，您就这么甘心待在家里？” 吴建明在儿子面前从不不遮掩半分，手下意识放在了臂膀上：“岗岗，爸这辈子注定没什么大成就，就看你了……” 吴元岗眼中寒意一闪而逝，他在情报处的时候就听说吴建明被周青在部队打断了胳膊，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牙齿都在咯吱作响。 深呼吸，他郑重道：“您放心，这口气我帮您出。” 吴建明欣慰拍了下儿子肩头：“古展鹏对你如何？如果真受了太大委屈告诉我，爸短时间在部队还能帮你撑起来！” 吴元岗心知他在说大话，古展鹏那种身份，别说自己父亲，就算是于晓军于叔叔在他面前也不敢造次。帮他撑，怎么撑？ 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揭短，吴元岗说：“爸，于叔叔说想让您做天东的董事长，您感觉如何？” 吴建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二叔不可能同意的。” 吴元岗道：“他同不同意没关系，我就问您感不感兴趣。” “这个自然，我现在无所事事，吴家人看我的目光都不一样，当然希望能够在天东有些权利。” “于叔叔说他能帮您。” 吴建明诧异道：“他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前阵子爷爷追悼会的时候我们赶巧碰面聊了几句……” 吴建明并未多想，追问道：“怎么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你们找机会聊吧。” 吴建明心里一动：“好，我这就联系他！” 他看似鲁莽，但一个能在部队爬到师长位置的人就算是个阿斗，也能勉强扶得起来。 吴建明相信于晓军那人无利不起早。可跟他有什么关系，各取所需就可合作。 …… 滨海市机场。 吴晓燕一下飞机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京都市，实在是一个她回忆起来都觉压抑的地方，尤其是赶上父亲故去，儿子在滨海住院，她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今，总算是全过去了。 她知道儿子现在除了左臂不适之外，身体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开始慢慢好转，如今自己走路都没了问题。 也顾不上先回家，下机后直接就拦车，心情急促去了医院。 到门口，远远的就看到儿子正靠在床头摆弄手机。 人没廋，气色也比她走时要好的多，至少脸色已经不是以前那种让人看了就揪心的惨白。 从他动作上看，后背的两处匕首伤痕应该愈合的差不多了，否则不可能躺着。 打开门，吴晓燕完全忽略了旁边的周彦龙，冲动上前就抱住了周青。 周青很快反应过来，她在上机的时候打了电话。算着时间，她是该到滨海了。 他大致能理解，吴晓燕之所以如此激动，可能是源于自己病重不便期间她没能照顾。 安慰了几句，看她情绪稍缓，周青才询问了一些电话中没讲清楚的细节。 吴晓燕毫不避讳，把遗嘱的事情给儿子说了一遍。 周青目瞪口呆：“小姨还真是女中豪杰，连老头的遗嘱都敢烧了……” 吴晓燕哪有心情说太多，让周青下床走动一下给她看。 周青依言下床，步履虽还不自然，却已经无限接近常人。 这么久的时间，后背的伤势基本愈合。之所以还不协调，完全是那处枪伤的缘故。 枪伤，电影上中弹没事儿一样。但现实中，枪伤是对任何外科大夫最严苛的考验。 吴晓燕印象还停留在儿子连翻身都翻不了的阶段，尽管早知道他能走了，真的看到也是心情起伏，欣喜欲狂。 最是可怜父母心，周青在住院期间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拿纸巾帮她抹了下眼泪，他感念的抱住了吴晓燕，笑着转移话题，轻松道：“妈。这么说，您也算是亿万富翁了。总算是没白做老头那么多年的女儿。” 遗嘱的事情已经讲好分配方式，等过段时间律师处理好各自签字，就真正落实了。且周青看来，这件事吴家几兄弟肯定更急着签署分配协议。 吴晓燕缓了缓，怕碰到儿子伤口，站直身体道：“你小姨说这笔钱准备用在你学校办成之后。我也打算好了，就以你外公的名义作为公益教学扶持基金用，将来学生的所有开销，由基金会出，用完为止……” 周青被这消息弄的有点蒙圈，他可以想象出这意味着什么。 接近六十亿的教学基金，宣传得当，将会是学校发展最大的催化剂。 免费入学，免费受教，免费吃住…… 等到这笔钱用光，周青相信道场会扩张到一种他十年内都办不到的程度。 “妈，小姨她什么意思，处心积虑的给我画了这么一张蓝图？” 看吴晓燕茫然，周青心底多了一种猜测。 是上次余明超事件周青就怀疑的事情，她应该是确认了阵营，扶持自己可能也是在为她将来增加砝码。 具体的他想不透，但他不排斥这种半利用半帮助的方式。 他愿意相信薛怀瑾。 z治虽不漏痕迹，可论危险性，没那么可怕，至少比起当初秦海山带给他的不安不值一提，玩得起。更何况也不用他玩，他只需要站在薛怀瑾身后就行。 第七百三十章 共性 吴晓燕刚回滨海，难掩倦容。 周青不忍让她继续呆在医院里照顾自己，又聊几句，他便以陈沫沫跟陈凯在家等着的理由让吴晓燕先回家休息一下。 吴晓燕看他确实没什么大碍，就同意了。 不过临离开医院的时候她去了趟叶青眉办公室，周青不用猜就知道她肯定是表示感谢。 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吴晓燕过来送晚餐。 这次是带着陈沫沫跟陈凯一起来的。 两姐弟之前虽然因为周青被连累有所抱怨，但毕竟是一家人，这些天芥蒂早就散了。 唯独周彦龙，感觉处处都不自在，看几人在房里说话，他退出去找僻静处拿起了手机。 他知道儿子正找关系弄国奥会的参赛名额，虽然不知道自己这张老脸还能不能用，还是决定试一试。 打的是以前在国家散打社做教练的老兄弟电话，人现在是退休了，但手底下学生有不少还在国家队任要职，只要肯帮忙，应该问题不大。 想参加国奥会，必然要通过这些人。 往常，周彦龙被人避如蛇蝎。最近，应该是前阵子的追悼会起了大作用，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周彦龙前妻吴晓燕就是吴晋中的女儿，再加上周青名字逐渐为人所知。他近期跟人接触，明显感觉到了他们对自己态度上的变化。 客套几句，没费什么太大力气，在周彦龙明确表示“感谢”之时，对方一口应允了下来，说让杨牧去做个正式队员的替补。 当然了，说是替补，关键时刻必然有参赛者因此掉队，不得不让替补代为参赛。 这是种不可说透的潜规则，对普通人来说难如登天。对某些人来说易如反掌，是双赢的买卖。 周彦龙挂断电话后笑了起来，随之又联系了杨牧：“小杨，有没有时间。有的话，咱们等会去道场交流一下。” 周青这几天都说让他去忙国奥会的事情，周彦龙一直不放心这边才拖延了一阵。 如今吴晓燕回来，他也可专心去做这件事了。 历年来唯一在国奥会上拿到金牌的z国籍选手，周彦龙于此有绝对资格去教任何参加国奥会的散打队员。 或许体力不行了，但真正的教练靠的从来都是一双眼跟一张嘴。 而且，周彦龙虽然看似人废掉了，散打之上却始终都存着几分自傲。 儿子就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如今青出于蓝。 …… 忙或者闲，都挡不住时间的流逝。 可能是大家故意的，总之不管是工作还是其它，到周青耳朵里都是好事。 国奥会的参赛名额他本来准备自己找薛怀瑾介绍一下关系的，想不到的是周彦龙轻而易举把事情给办了，并且他跟杨牧近期都在道场里面，做赛前准备。据他说，杨牧进步神速。 京都市那边在金莎忙碌下，金夜吧跟新注册不久的金夜集团彻底融为一体，装修事宜顺利，开业时间距离已经不远。 同时间，薛怀瑾操作下，选定了一块地皮准备用作学校的建设。相信有她插手，投标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只要确信可以拿下地皮，眼下资金充裕的道场随即就可投入建设。 周青听到这些消息后是想去京都市参与其中的，可是耐不住吴晓燕跟院方的双重阻力，他即便行动已经无碍，也被牢牢禁锢在了医院内，一切事情只能在电话中商量。 好在不管薛怀瑾还是金莎，都是万人中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两人联手，一经营，一打点。周青看来，最契合的搭档也莫过于此。 由此他倒也不再纠结去不去京都的事情，心静如水。 无非是有什么必须他签字的文件寄过来，他签了之后再给寄回去。 唯一值得让他住院期间去琢磨的，是绑架案即将开庭的事情。 比想象中的时间要近了许多，可见滨海警方如何重视这件事。 中午，日光正浓。 周青放弃了轮椅，跟吴晓燕并肩一同在院内随意散步。 这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有时候想睡个懒觉，也会被吴晓燕硬拉起来。说是康复期，要多活动一下。 周青感觉自己可以出院了，毕竟左臂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眼下除了神经反应慢一拍，不影响自由活动。 “妈，我想出院。” 跟她闲聊之余，周青找机会提了出来。 他跟叶青眉交流过，他现在的情况在家里只要好好锻炼，跟医院里没区别，住在这里纯属是浪费时间。 吴晓燕挽住了他手臂，笑着道：“再熬半个月吧，我觉得在这也挺好的。” “我觉着不好啊……” 吴晓燕心情松懈下，人也恢复了爱逗乐的本性：“就当陪我，咱娘俩都多少年没这么天天在一起过了？” “半个月太久，我再呆一周。” “不行，十天。” 周青妥协。 说笑着，吴晓燕忽然想到了什么：“青子，我前两天瞒着你去看了翘楚……” 周青愣了一下，到嘴边的责备收了回去：“妈，您这也太胡闹了！” 吴晓燕叹了口气：“恩是恩，怨是怨。她父亲跟连江固然直接导致了你住院，但那天要没翘楚，咱们俩估计都得出事。而且她一个人怀着孕也挺可怜的……” 看了儿子一眼：“你是怎么打算的，跟她缘分就这么尽了？” 周青低声道：“我跟她在一起本就是秦海山逼迫，如今这种局面我也不愿意看到。” 吴晓燕懂这个，儿子跟秦翘楚之间有秦海山这个人在，就算强行在一起，将来也会是一颗定时炸弹，最理智的做法当然是彼此断个干干净净。可是，总归心里难受，感觉对不住她。 停了停，吴晓燕道：“那你怎么办，都二十六七的人了，该打算下一步了吧！总不能老让我操心……” “我懂您意思，等哪天我去京都，跟金莎商量一下，把婚事办了。” 吴晓燕愕然：“谁说让你跟金莎结婚？” “那我跟谁结？”周青诧异自个老妈突发此言。 他现在想法里，金莎之所以对他冷淡，肯定是有点小误会，他去京都市找她解释清楚应该就没问题了。更何况他现在只有金莎一个女朋友，跟她求婚岂不是理所当然的。 吴晓燕蹙眉，不好具体解释，只道：“金总跟你肯定是不适合的，你们俩缺乏共性……” 周青笑道：“妈，她哪得罪您了啊，这么大意见。” 吴晓燕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少在这嬉皮笑脸，我不同意你跟金莎继续往来。” 周青一个脑袋两个大，平时感觉金莎跟自个母亲相处挺好的，实在摸不清到底什么情况。 第七百三十一章 看门狗 不过摸不清归摸不清，周青不会因为吴晓燕的意思，就彻底跟金莎断了来往。 婚姻的事情，他能听任何人的意见，却不会没头没脑的去直接执行。 不愿再谈这个，周青转开了话题。 吴晓燕对儿子倒是了解的透彻，看他言不由衷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对金莎死心。 母子两人又转了会，吴晓燕回家了一趟。 周青则趁此时间给金莎打过去了电话。 她就跟前几次通话的表现没什么两样，客客气气的。不着痕迹的堵着周青，让人许多话都说不出口。 越听越是别扭，周青直言道：“莎姐，咱们之间如果有误会，你至少跟我说一下吧。您现在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金莎笑道：“没误会。” 周青张了张嘴，忽然就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她对自己态度前后判若两人，说没误会，让他怎么去信。 各自沉默了下来，金莎似乎意识到再挂电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疾不徐道：“你也应该能看出来我心理上有点小毛病，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周青对心理学稍有涉猎，他直觉接下来金莎说的话自己可能并不喜欢听，下意识的，他不安抵触起来：“莎姐，我不想知道……” 金莎像是没听到周青的话，自顾道：“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是两三岁之时被人拐卖到养父母身边的。我养母人比较善良，只不过善良的人一般没什么好命……” “她最常跟我说的话就是，以后结婚，切记不要考虑酗酒之人。没错，我养父人喜欢喝酒。他清醒着的时候，人模人样，对我也还不错。可是，只要沾酒，就会变成精神病……” “我十四岁之前，是在这种有个不是精神病，却比精神病还要可怕的家庭中成长。一次醉酒，他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养母人在周边邻居口中是有名的懦弱，别说邻居，我都瞧不上她。可那天她听到我呼救之后，变成了疯子……” “你知道两个疯子碰到一起会发生什么吗？我也不知道，因为在养母进来之后我就找机会逃了出去。当我带着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满屋子的鲜血……养母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冰冷发青，养父逃的不见踪影……” “后来我就永远离开了那个家庭……一直到前些年，我给当地警方施加了极大压力，才抓到了我养父……” “所以，你现在能明白我为什么对一些事情没兴趣么？不单单是你，我对任何男人都感觉恶心。” “偏偏你这人极可笑的让我去看什么心理医生。” “青子，我感激你之前帮我做了那么多事情。但是，我实话告诉你，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对异性产生真正的感情……我当你是朋友，希望你能碰到适合你的女孩。至于咱们之间，算了吧。” 不知不觉中，金莎挂了电话。 周青在她挂断电话之后很久，仍旧拿着手机无所适从。 他从知道金莎某方面冷淡是源于心理问题后就有了猜测，可是，绝对想不到她是在这种地狱一般的家庭中长大。 周青自己父母从小也离异，但不一样，他跟金莎所经历的绝对不一样。 怪不得她处处交人处事八面玲珑，哪怕周青跟她再亲近，也始终觉得她没有完全敞开，藏着许许多多的东西。 到如今才真的弄明白怎么回事。 当生活就是一场戏，金莎恐怕已经早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幻。换句话说，她从来都没有过任何信任之人。 自己呢？她信不信任自己。 周青彻底乱了，又有点恐慌。 他拿起手机迅速又回拨了过去，没通，金莎随后一条短信发来，打断了他继续拨号。 “给彼此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冷静，怎么冷静？ 周青显然是冷静不了的。 他听金莎坦言过去，心头像是给人刺了一刀。想保护她，想让她从那种缠绕了十多年的噩梦中抽离出来。 手忙脚乱的编辑短信，只是，不管发过去多少条信息，石沉大海，金莎再也不回应。 周青起了立刻去京都市的心思，随后，他又强行压了下去。 他不喜欢纠缠别人，金莎明显也不喜欢被人死缠烂打。 她现在不想交流，应该是心情暂时没有平复，等几天，可能还会有转机。 …… 夏侯静不懂金总为什么不允许她接周青的电话，但无意透过门缝看到她频繁揉着额头之时，夏侯静知道有人可能真走进了她心里。 小心敲了敲门：“金总，杜先生有约。” 杜先生，也就是宜家集团那边派来负责双方合作之人。 全名叫杜一伦。 工作范围是监督金夜集团的装修进度，以及其它各零零散散的事情。 看似是一个普通员工，权利却极其特殊。 他是宜家董事长董华南的心腹，准确的说，他说金夜集团这边有问题，董华南那边很可能会考虑撤掉投资或放弃追加。 所以金莎对他一直很客气，吃住安排的全都是最好的。 但很显然，对方被养刁了胃口。 这几日总变相邀请她出去吃饭，言辞间试探暗示，居心叵测。她不排斥有人贪财，可很计较有人贪色，并且将主意打到她头上。 烦躁之余，金莎淡声道：“备车！” 杜一伦三十多岁，身材匀称，相貌堂堂。 看似极正派的一个人，但只要接触过，便不会再将他跟正派二字联系起来。 这些年仗着宜家的名头，出差办事之余，钱，女人，样样不缺。 长此以往也早就了他肆无忌惮的性格。 他一开始是不敢打金莎主意的，毕竟早听说过她的名头。在反复接触之后，胆子才一点点大了起来。 金莎进来之时，一眼就看到了西装革履的杜一伦。 她笑容依旧，上前跟对方握了下手：“杜先生，有何贵干。” 杜一伦眼神惊艳贪婪夹杂，调侃道：“金总，找您非要有事才可以么？” 金莎洒然落座：“自然不是，能陪杜先生我很乐意。” 杜一伦被她笑容迷了神智，又见她出奇的好说话，心猿意马下两杯酒下肚，便开始不着调起来，玩笑也越开越过火。 金莎始终都陪着他聊，不管他开什么玩笑，她都很捧场的配合着。只席间多灌了杜一伦几杯。 待杜一伦克制不住想动手动脚之时，她突然至极的一耳光打了过去。不等杜一伦反应，金莎直接离席。 车上，她将席间对话的内容录音发送给了董华南。 金夜集团跟董华南合作绝对不弱势，她做这件事的目的很简单，让董华南换一个顺眼些的人过来。她真没时间浪费在这种喂不饱的看门狗身上。 第七百三十二章 麻烦 周青这边暂时联系不上金莎，心思也在时间的影响下，慢慢放下。 他再有几天就能出院，届时他必然要去京都一趟。见面后，他认为两人需要好好谈一谈。 继续或者分开。 周青再不能接受也会选择尊重她，前提是他要弄明白金莎具体意思。 她厌恶男人，为何又跟他同居如此之久？ 那些过去了的温馨难道是伪装出来的？她有何必要伪装。在明明了解自己的前提下，现在才说厌恶男人太过于牵强了点。 心乱如麻中，他接到了杜绣的电话，电话中的内容让他大脑短暂清醒。 李开阳举报他涉嫌故意杀人，并且证人被靖安警方遣送到了滨海。 开庭日期越来越近，如果不是这个忽然的电话，周青本就想着，出庭走个过场便将这件事彻底画上句号。谁曾想能横生出如此波澜。 证人？ 周青苦思冥想。 他在靖安确实被迫卷入到了很多是非当中，也做过一些过激事情。但那些在他看来都是不得不为的，如一次他跟张连江秦翘楚等人在KTV遇袭，不还手意味着等死，还手就避免不了的伤人，至于是否导致死亡，他又怎能预料…… 李开阳与其拿这种借口妄图拉自己下水，不如说他包庇被通缉的张连江，后者周青还能反驳的没那么有底气。 “你还没出院对吧，我在去医院的路上，见面聊。”杜绣语气急促，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青子，怎么了？” 吴晓燕看他拿着手机若有所思的样子，追问了一句。 周青强压住心里纷乱的念头，自然笑道：“妈，是小绣要过来……那个，您能不能回避一下。” 吴晓燕乐道：“嫌我碍眼了！” 她知道儿子跟杜绣之间有点不同一般朋友的牵连，听他这么说，哪里还会留下做灯泡。更何况儿子现在身体跟常人已经没了两样，她在这儿也确实没了必要。 笑呵呵的告辞一声，吴晓燕离开医院。 吴晓燕走之后大约有十分钟，杜绣一个人进了病房，身后两个便衣警察自觉留在了门口。 她一贯穿着警服，英气十足。就是此时脸色稍微有点不太好看。 周青从一些细节上判断，事情可能不那么简单。但不做亏心事，他不怕有鬼敲门。 还是那句话，真有不可抗力，他认。 他从不觉得自己干净的跟一张白纸一样，被迫或者自愿做过多少事情，他自己清楚。 “你认不认识一个外号叫秃子的？” 杜绣双眼看着周青，突兀追问。 周青仔细回忆了下靖安发生的所有事情。 杜绣索性把手机递了过来，上面有几张照片。是证件照，但周青依旧感觉到其中有几个人十分眼熟。 有的好像是在银莊KTV打过交道，有的好像是在其它地方见过，还有一个他印象深刻，是当初秦海山当着他面杀掉的男子。 一开始秦海山拿此事试探，要求周青动手。在周青执意不肯下，张连江上前补了一枪。 “到底认不认识！” 杜绣看周青久不回应，声音加重催促。 周青反问：“李开阳什么意思。” 杜绣道：“眼下照片上的三人全部死亡，有证人明确指出是你所为。地点，以及时间，头头是道……” 周青依旧在思索着这件事的厉害程度，杜绣却已经急不可耐的抓住了他的衣领，呼吸加重：“我在帮你，你现在跟我实话实说，咱们还能一起想想办法应付等会要录的口供。等我的两个手下进到病房，一切都会按照流程公事公办，你懂不懂！” 她不愿意相信这些人跟周青有关系，可是，无数个矛头径直对准了他。并且周青刚才在看手机之时的表情有变，她判断出了什么，因而心急如焚。 如果他真卷了进来，只要有一件案子被定性，周青就会面临牢狱之灾，甚至更严重。 周青感激她的关心，但不领情。 有不想让杜绣为难的心理，也有不想再欠她的心理。 不轻不重的拿下了杜绣的手：“杜警官，真是我的劫数，我不会躲。” 杜绣凝视着周青，胸口起伏，拳头微微握拢：“你意思是我自作多情对吗？” 杜警官，她从他嘴里第一次听到这称呼真是说不出的可笑。 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定住。 好半天，周青主动打破了安静：“让你同事进来吧，我知道什么就会说什么。是我做的，我不否认。” 杜绣再也不废话，直接转身道：“你们俩过来。” 两个警察是天宁分局的老警员，知道周青跟杜绣扯不清的关系，对视了一眼，都感觉不是那么对劲。 但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们清楚，一个打开了录音笔，另一个展开了笔录纸。 杜绣完全进入了警察该有的状态：“015十月底，你是否在银莊KTV跟季东平发生纠纷，并将之杀害。” 季东平，也就是那个外号叫秃子的。 周青闭上眼睛回忆，冷淡道：“确实发生了纠纷，我跟几个朋友在KTV唱歌，突然遭到季东平等人袭击。KTV应该有录像记录了当时的所有经过……” 杜绣漠然：“你的意思是，你没有杀他。” “我出于防卫目的被迫将其打伤后，随后被靖安警方带走了。他死亡与否，我不知道。并且，靖安警方没有跟我聊过这些。” “当时都有谁在场？” “张连江，以及其它袭击之人。” “秦翘楚呢？” “被我藏在了一个包厢内，什么都没看到。” 杜绣深呼吸，眼下张连江跟李开阳出奇的默契，死死咬住周青，加上靖安警方那边提供的资料，周青这说辞就算能站住脚，也否定不了他致人死亡的事实。 她清楚周青没错，法律未必能弄清楚。 很无奈，偏偏就是现状。 她口气缓和了一些：“王振涛呢，他的死亡是否也跟你有关系……” 周青脑中闪过了当时的匕首：“我不知道你口中的王振涛是谁，我中途被迫刺中了对方中的一人……”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李开阳既然有备而来，周青就不打算扯一些不着边际的废话，没用。 第七百三十三章 畅谈 一问，一答。 两人就像是互不相似般机械对话。 期间杜绣又问了一些其它事情，相比起杀人案件微不足道，却也由此让周青意识到，李开阳大概是疯了。 狗急跳墙一般，有的没的，都强行想跟他扯上关系。 周青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受到污蔑后的激动反应。 恰恰相反，他前所未有的平静。 靖安的事情，一直如芒在背。如今有人提到这些，周青说出来之后，感觉特别的坦荡。 他本性不恶，有触及法律底线的糟粕残留心中，是枷锁。如今，枷锁没了。 不准备找关系，托人。 他愿意接受法院的公正判决。 有罪吗？周青认为自己有。他有罪在为了顾虑家人安全，中间强迫自己做了很多不愿意去做的。 杜绣接着又复述手下记录的内容重点，经过周青点头，让他在上面签了字。 她心里有谱，也察觉到了周青在做笔录前跟做笔录后的变化。 初见面的不忿之意暂时消散，同样坦荡的开了个玩笑：“假如法院判你死刑，你作何感想？” 周青愣了一下。 女人实在都是善变的，此刻的杜绣让周青联想到了以前。 以前的两人，时常这么斗嘴玩笑，不以为意。也不知什么时间开始，周青就对她产生了距离感。 大约是自己被滨海警方通缉，逃到靖安之后。经历的越多，他在杜绣面前就越是自惭形秽，难以面对。感觉距离稍近，就会污染到她。 这种负面思想他面对任何女人都没有过，唯独在杜绣身边时刻都在。 眼神涣散了几分，周青漫不经心道：“如果法院判我死刑，我会对我从小受到的教育产生质疑。有机会越狱的话，我肯定不惜代价越狱，出来问问他脑袋里装的是不是shi……” 杜绣脸色抽动了下，想笑又忍住了。 她一开始担心周青因而会受到牵累，看他状态，知道自己低估他了。 怕是真的坐牢，也不足以让现在的他在意或者恐惧。 他心态应该到了另一种阶段，比之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强大了不知道多少。最关键的，杜绣看到了周青双眼中那种熟悉的敞亮豁达，就如初相识那般。 第一次见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周青的眼睛。 黑白分明中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倔强，让她直觉这人所思所行肯定是一致的。 周青适时提议道：“出去转转？” 杜绣欣然同意：“好啊。” …… 院落中，年轻男女。 走在一起，就如一对最相称的恋人。 各自服装也是挺打眼的，一个蓝白条纹病号服，一个庄严的警服。 周青跟杜绣可以聊的话题挺多的。 从相识，相知，相恋……不说有多默契，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提起来就是封不住的话题。 顾雅琴，齐三炮…… 等等人物事件，被翻了出来，见证着两人交往的过程。 杜绣笑着道：“你知道我得知你被滨海警方通缉的时候有多奇怪么？我这人交过的朋友，基本没可能会有下三滥的角色……” 周青出神看着她，肌肤一如既往的白皙细腻，五官立体的如同刀刻。 他心动的某一个瞬间，好像就是走着走着注意到了她的侧脸，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杜绣发现了他注视，转目：“看人是要有点礼貌的，青子，自重啊！” 周青哑然：“欣赏美，这是男人本性。” 杜绣挪开视线，她对周青最深的印象是在医院的时候。她失血过多，医院库存血量不足……她事后才听医生说，周青那天到底帮她输了多少血，只左臂静脉就被刺了最少不下三个针孔。 感动是真的感动，也是那时候起，周青这个人成为了她心里为数不多，最重要的几人之一。 哪怕平时冷言冷语，一旦真正碰到事情。杜绣感觉根本就不用思考，她会下意识跟他站在一起。 回忆有毒，也不能去想。 两人间原本拓展性极强的话题，一下子就拐入死角。 同时间沉默，又同时间一起说话。 周青谦让道：“美女优先，你先说。” 杜绣性格愈见强势，已经很久没这么吞吞吐吐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过。稳了稳心境道：“你以后是打算在京都市那边发展了吗？” 这话题找的堪称最无聊。 周青随口回应了一句还不确定，笑道：“你下午忙不忙，不忙的话请你吃顿饭？” 杜绣打量着他：“你能出去？” “我又不是坐牢，再说医院门口就有饭店，陪老朋友吃顿饭又如何。” “老朋友？” 杜绣眼神转向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这人动作快倒真是一点没变，她这边稍不注意，右手就被他给拿住了。 “小周，女朋友啊？” 同遛弯的几个病号对周青也熟悉了，恰好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路过之时善意招呼了一句。 周青欣然点头：“是女朋友！” 杜绣倒也没挣扎，等人走远才乐道：“还要不要点脸了？” 周青抓的更紧：“要脸能当饭吃？” 转身往回走之时，周青漫不经心又道：“绣儿，还没问过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杜绣道：“最近倒是一直都有人介绍，始终没时间去见。怎么着，要陪我一起去见见？” “见就免了，帮你把那些苍蝇赶走我倒挺乐意。” “你就是最大的苍蝇。”说着，看已经到了医院大楼入口，她挣了挣：“松开了，被我同事看到，保不准给传成什么样子。” 周青脚步停顿了一下，依言松手。 杜绣站定：“吃饭的事儿下次我请你，今天还要去局里讨论你的案子。” 周青看她两个同事已经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笑着说好。 杜绣摆了下手，转身的瞬间舒缓的眉头拧了一下。 她最近很忙，始终都在忙着找周青这件案子的关键。 表面上可以不在意周青是否坐牢，但心里，特别在意。 她相信周青今天笔录说的全部都是实话。既相信，也就格外接受不了周青会可能付出相应的代价。在她看来，现在伤不伤人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开庭后数案并诉，究竟会如何定性，如何避免过度定性。 第七百三十四章 于事无补 接下来的几天，杜绣仍旧偶尔会过来跟周青讨论案件的事情。 证据的明朗跟周青口供结合，已经是查无可查，也就是最后一桩案件涉及到了污蔑。 如此反常，吴晓燕自然也知道儿子现在碰到了什么麻烦。 不过她跟儿子思想是差不多的。 当初半强迫周青去军区就是出于避开这些的考量，真正麻烦摊开在眼前，反而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军区跟监狱在吴晓燕看来是没区别的。 去一趟可以洗净身上污点的话，甚至是好处。 所以她找了最好的律师来跟警方正式接触。 医院里，周青到了出院时间。 吴晓燕不再劝阻，吃过中饭就去帮儿子办理出院手续。周青则褪下穿了快两个月的病号服，换上了一身吴晓燕带过来的衣服。 她于着装方面的眼光极好，衣服选的是那种料子柔软随意的款式，显是考虑到了舒适。 周青人稍稍廋了一点，头发也在近期长了些，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站在窗前拉开了窗帘，由着阳光透入，他忍不住舒展了一下身体。 除了左臂还是迟缓，身体已经彻底可以由他掌控，不大幅度的动作，走路跟常人也已经没有两样。 看吴晓燕胡小钊从外头进来，周青笑着道：“妈，手续好了没？” “好了，不过别急着走，我等会想请叶大夫吃个饭。” 周青想到了住院期间她对自己的照顾，笑着道：“她为了避嫌未必肯赴约，改天吧，我一定把人给你约出来。” 吴晓燕感慨：“如今像叶大夫这种医生真不多见了，医术好，有原则，性格也好……” 说曹操，曹操到。 叶青眉赶来之时正听到吴晓燕夸赞，略尴尬打了声招呼。 吴晓燕当她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忙热情应酬起来。 叶青眉陪着聊几句，看向周青道：“青子，出院以后可得注意着点了，千万别再让阿姨担心……” 吴晓燕接道：“这孩子哪天要能不让人担心，我可真谢天谢地了。” 周青被两人挤兑的哭笑不得，却也没进行解释。 他近几年确实太出格了一些，瞧着母亲一天天年迈，瞧着她华发渐生，当真是五味陈杂，不知所措。 可能她不经常提起来，但不意味着她心里也如表现在外人面前的那般豁达。 回家路上，陈沫沫姐弟已经正常上课。 家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保姆在。 但有吴晓燕，就永远谈不上冷清。说笑着，她去了周青房间帮着收拾。 周青就看着她忙碌，熟悉的房间，熟悉的背影。以后还会经历什么不愿意再想，眼下，从容的波澜不惊。 …… 天宁分局，局长办公室。 杜绣坐在新任局长董玉海桌前的沙发上，陪着聊天。 董玉海以前是副局长，刘云山被调到总局之后，他顶了上来。现在还属于转正跟未转正的关键节点。 所以他现在的做事手法就是守成，处处如履薄冰。 周青的案子他知道，一门心思的想赶紧公诉，赶紧翻篇。 毕竟动辄全民关注的案件，所带给他的压力简直就是铺天盖地。 但杜绣今天找到他说想要申请将公诉时间延后。 董玉海对杜绣杜景山父亲一向尊重，对杜绣也理所当然的高看几分，平时她也的确是个能力极强的警察。可这件事，他感觉不合适。 斟酌着，他看向杜绣：“小杜，局里这几天私底下讨论什么你清楚吗？” 不等杜绣回答，他接着道：“全部都在讨论周青跟你。抓人，你不同意，并且做保，我给你面子。现在，你又要求公诉时间延期，这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么？国人都在关注着开庭，分明是胡闹。” “我也不清楚你们俩具体是什么关系，但你现在已经忘了你警察的身份。再这样，我只有换一个人经手这件事！” 杜绣皱眉：“局长，我没有徇私。之所以说延期，是很多证据还有待挖掘，这都需要时间……” 董玉海插话打断：“这是法院的范畴，你懂吗？” 说着，董玉海抿了口茶：“周青的案子你先放放，等开庭后具体的结果出来再说。你现在去一趟新民路，那边有更紧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杜绣知道他指什么，新民路前两天有一起蹊跷的跳楼案，疑似他杀。目前她下属邱扬正带人负责调查……并且有了突破口。 现在董玉海让她过去无疑是多此一举，故意分散她的注意力。 不过她是警察，于这种事情根本就没选择的余地，只好答应一声，烦闷出了办公室。 刚离开，手机响了起来。 杜绣看是自己父亲打来的，猜测可能是董玉海跟他说了什么，边出门边摁了接听。 她也正有要请教的地方。 这几天的困惑是她明明清楚一个人没错，偏偏律法上对方极有可能要受到惩罚。这种矛盾纠结的杜绣寝食不安，想不透，也适应不了。 其实以前她便碰到过跟周青类似的案件。 一个普通人，碰到几个入室抢劫的凶徒。逼急了，便拿起案头上的锐器反击，搏斗途中致一名劫匪身亡。 定性是防卫过当，身为受害者，不但赔钱，还被判了两年缓刑。 这种案子可以说是多不胜数的，只是这次在周青身上重演，杜绣才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杜景山听明白了女儿意思，缓声道：“绣儿，出发点全都是好的，避免不了的是某些时候被人过度曲解，这个只能是一点一点的进行完善，你我包括更高身份的人眼下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给他们一点时间，总会慢慢好起来……” 杜绣问道：“那周青呢，他明明是被李开阳故意设计，并且无主观倾向，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他坐牢？” “他自己怎么看？” 周青自己？杜绣想起他没心没肺的样子，沉默下来。 杜景山道：“小周人比你灵透，他若不甘心，只看前阵子他外公追悼会上的阵仗，好多人也不敢轻易扣帽子给他……” 杜绣乏力：“爸，您这么喜欢打击自己女儿吗？” “我不是打击你，而是在告诉你这件事周青作为当局者都可坦然应对，你这个局外人反倒多此一举。于事无补，也缺了理智。” 第七百三十五章 蓝海 平静在家里呆了两天，反复跟金莎在电话中无话可说之时，周青决定去京都市一趟。 缘分难得，有一线机会他都要再争取一下，不愿意跟她这样关系越来越淡，慢慢的化为无形。 他对金莎的感觉特别的复杂，有男人面对她的那种冲动，有朋友之间的相处默契，也有亲人之间的互相信任…… 或许不是单纯的爱情，但周青在听了她过去之后，真的想担起来这份责任。 晚餐，陈沫沫跟陈凯也在，还有一个死皮赖脸的康明珠。 这小子听说周青在家，就以讨教散打的借口天天来家里串门，目的当然是跟陈沫沫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周青不愿意棒打鸳鸯，却也不想他跟陈沫沫发展的太快。 在他看来，大学时候的恋情多半不怎么牢固。就如他自己跟韩彩玉那样，工作后因为种种差异，不得不分手。 所以康明珠以找他讨教身手的借口过来，周青就顺理成章的在闲暇时候拉着他跟陈凯两人在家里的健身房内单独训练。 陈凯是真心喜欢散打搏击之类的项目，训练起来的时候用心至极，周青有心指点下，每一天对陈凯来说都极端充实。 康明珠一开始不情不愿，逐渐也被陈凯激起了好胜心，进入了状态。 这种氛围是家的氛围，任何的家庭成员都能感受的到。 陈沫沫等饭吃的差不多之时主动提议：“哥，今晚我有几个同学邀请我聚会，你要不要去？” 周青推开碗筷：“你们同学聚会，我去干嘛？” “她们都知道你是我哥，专程让我邀请你的……” “不去了，我今晚有点事儿！” 他不是推脱，是确实跟杜绣约好等她下班一起喝咖啡。 警方现在任由他自行活动，不采取抓人手段完全是杜绣帮他做了担保。这种情况下周青想离开滨海，需要跟杜绣商量商量，看行不行…… 她说不行，周青就算再想去京都，也只有滞留在滨海。 …… 晚上八点钟左右，周青坐胡小钊的车前去赴约。 选的地方是警察局附近的蓝海咖啡厅，挺有情调的地方，客人多半都是情侣。 周青刚走进去，就注意到很多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习惯了被人注视，并未多想，找了个僻静处先落座叫了杯咖啡。 服务员送咖啡过来的时候，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试探道：“您是……周青先生？” 周青诧异自己的名气什么时候到了如此程度，连一个普通服务生都能认出他来。 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是，你可能认错人了。” 他却不知道，不管是年初电影的热映，或者他和秦翘楚的婚礼，以及前阵子跟秦海山闹到沸沸扬扬的纠纷都让他成为了真正的公众人物。或许别的城市能认出他的人不会太多，但在滨海，说家喻户晓也不为过。就算不认识他那张脸，大多人也会知道滨海周青这个名字。 外面，杜绣的车在晚九点停在了咖啡厅门口。 没穿警服，打扮也罕见有了些淑女风。 紫红色长款休闲外套，里面是纯白色圆领小T恤。淡蓝色的牛仔包裹着她笔直的双腿，整个人充满了现代时尚女性的气质。没挎包，手里拿着手机，随着走来，成功又在咖啡厅里掀起了一阵躁动。 周青跟她谈恋爱之时，也少见杜绣会有如此穿着。眼中惊艳闪过，他笑着招了招手，等杜绣走进，询问道：“喝点什么？” 杜绣也在看他，头发理了，气色也不错。人穿着并不张扬，却难得有种干干净净的气质。 边落座边随口道：“这儿不是只有蓝山吗？来杯蓝山好了。” 周青叫来服务员吩咐几句，目光转向了她：“今天好漂亮。” 他说的是发自肺腑的真话，平素穿着警服的杜绣都能轻易给人一种惊艳感，稍作打扮，便遮不住的光彩夺目。 杜绣最讨厌的是男人花言巧语，就算是恋爱期间，碰到周青这么夸她，也会怼他几句。今儿倒是对夸赞坦然受之，轻松道：“下班早，回家换了套衣服才过来，等多久了？” “我也刚到。” 说话之时，服务生把咖啡跟一些甜点放在了桌上。 周青顺手端到杜绣面前：“我还能在这安稳喝咖啡，多亏你替我担保，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杜绣想到了父亲那番话：“你少在这给我戴高帽子，就算没我，谁敢动你周少爷。” “周少爷？我哪像少爷？” 杜绣楞了一下，忍不住乐：“你又不是没做过少爷，叫你周少爷岂不挺贴切的。” 周青想想还真是，当初在金莎娱乐城，他的确是做过几天公关。被称为少爷，不冤枉。 杜绣继续道：“我其实还挺好奇的，你在金莎娱乐城那会是怎么应付客户的。你这种小爷脾气，能把那些花钱买乐的富家太太们给伺候舒服？” “不揭短行吗？你开始做警察的时候还不是愣头青一个，竟然能想到去KTV故意扮演客人来整我。不过你要是真的客人就好了，我肯定顺水推舟的跟你来一场风花雪月。” “屁啊，我那是公务在身……” “……” 很舒服，聊天中的气氛舒服的让两人都没察觉时间在流逝。 直到咖啡厅对面楼顶的大钟敲响，提示到了晚上十点，周青才开始谈正事。 “小绣，我要是去京都的话，你会不会有麻烦？” 杜绣问道：“你去京都干嘛？” 周青早想好了说辞，说是因为工作的事情。 杜绣稍作考虑：“想去就去呗，只要别做逃兵就成。你若是逃了，可把我给坑惨了！” 短短的一句话，让周青心里感激油然而生。 她肯帮他担保是一种不加质疑的信任。因为周青一旦抗拒出庭或者当了逃犯，因而导致的所有责任都需要杜绣来背。 “真的谢谢！” 杜绣自若应道：“有什么好谢的，你救我数次，我才救了你一次，还欠你一条命呢。好了，时间不早，等你去京都的时候给我打声招呼就成。” 周青看她想要离开，心底无形的冲动闪过，他几乎本能的抓住了杜绣手腕。 但看杜绣转头，所有的话，一个字都难以吐露。 松手，周青掩饰道：“不再坐一会了。” “明天还要上班，等有机会吧。” 第七百三十六章 一言堂 跟着她到外面，视线中一直看不到杜绣车子，周青才收回了目光。 有些遗憾，却也只能继续遗憾下去。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更不要说最为复杂的感情。 他跟杜绣注定有缘无分，就此做个朋友还能见面聊上几句。再越界，周青不敢去想后果。 现在的他，有一个还不知道会不会出生的私生子，有金莎牵绊着，他拿什么再去追求杜绣。暧昧一下，周青都感觉自己太过下作。 回到家，吴晓燕还没休息。 周青路过她门口隔着门聊几句，然后才回卧室。 没睡意，他拿着手机点开了许久没用过的微信。 上面有许许多多朋友发来的消息跟问候。 周青住院的事情仅限于小部分人知道，便是唐千雅跟江心岚唐艳等朋友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除了朋友之外，还有几个陌生的用户添加申请。 周青看了眼其中一个名字，下意识就联想到了秦翘楚。 她网名一般都大同小异，有某种特色在。 周青稍作犹豫就同意了好友申请。 他潜意识里，没办法去恨秦翘楚，甚至极为的内疚。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算起来她怀孕已经有五六个月了…… 刚同意，对方旋即就发了一条信息过来：“还好吗？” 然后信息就一条连着一条，周青脑海中甚至幻想出秦翘楚在手机键盘上跳动的五指。她打字确实很快，尤其是用手机，聊天的时候神奇的比语音还要效率。 周青一条也没回应，径直点开了视频。 眼前微闪，一个女人出现在了视频当中。 年轻，精致。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肤色白的有些不正常，挺大的双眼中没太多神采，气质看上去就给人一种疲惫感。 人年轻，心态却已经不再年轻。 这就是现在的秦翘楚。 最惹人瞩目的还是秦翘楚薄薄的被子下隆起的小腹，十分明显的将薄被撑了起来…… 秦翘楚绝对没想到周青会跟他主动视频，深呼吸，她掩饰不住的激动：“你还好吗？” 这话她发消息的时候就问了不下两遍，如今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问这个。 周青认真回道：“挺好的。” 然后自然叮嘱说：“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 秦翘楚摇头示意没事，笑着道：“我前几天刚去了医院检查，大夫告诉我说不像女孩。” 不像女孩，这意味着她肚子里百分之九十九是个儿子，那些科室的大夫一向如此。规定不许说性别，但被问的烦了，就会模棱两可的说出答案。 周青低声道：“不辛苦么？” 秦翘楚道：“生下他是为了我爸。他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得让他有生之年看一眼他外孙……名字我也想好了，叫秦路平，行路的路，平安的平……” “你不知道，他现在动的特别厉害……看……又动了。” 秦翘楚掀开被子，周青顺着去看，能清晰看到一个小脚印在她肚皮上闪过。 他感觉有点奇妙，呆看了半响才说：“疼不疼？” “不疼，就是有点难受……” 周青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是不是想出来了。” 另一端的秦翘楚看了笑着的周青半响：“你说他生出来长得会比较像谁？” “像你，我妈说男孩一般像母亲的比较多点。” 秦翘楚道：“我希望他能跟你一样，看起来也赏心悦目。你不知道，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从没见过那么帅的男生，尤其打架的时候……” 周青停了一下：“翘楚，过去的都过去了，早点休息。” 秦翘楚坦然说：“嗯，等这边官司一结束，我准备去南方那边的城市。不过，将来缺钱的话我肯定要找你，谁让你是孩子的爹。” 周青缓缓点头：“张口就行。” 挂断视频，周青在床上呆坐了会，然后莫名笑了起来。 这次通话，还真是让人意外。 他竟然从秦翘楚身上再也看不到半点戾气，有的全是对未来的憧憬跟平和。 …… 次日，吃过早餐，他让胡小钊订了去京都市的机票。 吴晓燕不怎么放心他，反复劝说，只看儿子坚持，无奈作罢。 她从不习惯强迫孩子去做什么，不去做什么。 大致也清楚他去京都可能是要去找金莎，就是不知道金莎那天在医院答应她的会不会去遵守。 她其实对金莎很有好感，能力，容貌，以及方方面面，让人挑不出缺点。 只是女人最为了解女人，越是完美，反而越不真实。 红颜祸水便是如此，虽然现在她看似安分了下来，但吴晓燕仍旧不认为儿子可以驾驭的了如此女人，至少眼下不行。 被念着的金莎，此时正在开会。 有着数十人座位的会场，座无虚席。 金莎坐在最前方，坐姿懒散，听底下人发言。 金夜集团第一家娱乐城装修完工，同步拓展的周边产业也将进入宜家商场开设第一个专柜进行试销。 资金，经验，人力，品牌，样样不缺。 只要试销在预期内，就可大规模的在宜家超市里面全面铺开，金莎现在有能力做到这些。 今天会议主要讨论的就是关于周边产品的营销策略，次要讨论的是金夜娱乐城的宣传问题。 两个小时的会议，如今接近尾声，金莎也听了至少十几个人员的建议。 不满意者，让对方坐回原位，不用再夸夸其谈。有点意思的，不用投票，直接通过。 这是种自信到独断的气势，偏生底下人忌若寒蝉。她的决策，没人敢有任何反驳。 “张乐贤，金夜集团的宣传事务我交给你，搞砸了，走人！” 金莎低头看了眼腕表，最后交代了一句，吩咐散会。 高跟鞋声逐渐远去，好半天底下人才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金莎近期越来越强势，有意见不合者，她会选择开除，不留任何余地。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多个重要项目齐头并进的情况下，能顺风顺水的走到现在，不是运气。 所以，现在的高层群体对她除了怕还是怕，怕的走在她身边说话都圆润不起来。 有些从滨海过来的老员工体会的更深。 以前的金莎还会顾虑一些面子，如今的她，不管做任何事情，皆一言直指重心。就好像她能摸清楚每一个员工的潜能所在，安排下来的事情神奇的能让员工感觉到压力的同时，又不至于崩溃。 这种用人方式，让完成她吩咐的人会下意识的产生一种成就感，更大动力去做别的事情。 第七百三十七章 场合 李妙妙是滨海那边过来的原金莎集团的员工之一。 她是金莎的朋友，也是当初金莎集团夜场部门的总经理。 眼下，暂时跟夏侯静一样，跟在金莎身边做助手。金莎的意思是等娱乐城项目正式启动后，依旧由她接管。 “金总，工商局的唐局长同意了赴约，时间是明天下午六点。” 离开会场，外面等候的李妙妙跟上了她汇报就近工作跟行程。 在得到金莎回应后，李妙妙又道：“去东南市的行程也确定了下来，董华南周末有时间。还有，薛小姐刚才电话过来邀请您参加一个晚会。” 处在金莎的位置，管理员工固然重要，最重要的却是交际方面。 做夜场，方方面面的关系全部都要打点好。虽有薛怀瑾的面子在，她却不愿意总麻烦别人。能靠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这才是金莎。 所以在李妙妙过来京都之后，金莎工作上在慢慢交接，更多把精力放在了另一方面。 拉开车门上车：“什么晚会？” “宏图地产老总周德昌的生日宴，薛小姐说您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她那里取邀请函。地点是海龙酒店一楼。” “周德昌？” 金莎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之后，便懂了薛怀瑾的意思。 宏图地产近十年间都稳坐国内地产业的第一把交椅，周德昌其人也不单纯的只是商人。准确的说，周德昌跺跺脚，有些省份的高层人员都会忌惮三分。 他发邀请函举办生日宴，显而易见的会名流云集。 她如今刚在京都市站稳脚跟，这种场合对企业接下来的发展影响不可谓不大，若能趁机结识一两人，百利而无一害。 且，她若想在京都市做到薛怀瑾预期的程度，各种应酬是避免不了的。 停了下，金莎追问道：“宴会几点开始。” “晚上八点十分。” 金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已经快七点钟了。当机立断下吩咐司机道：“先回酒店。” 她需要换下衣服，然后要去薛怀瑾处拿请柬，再一起前往海龙酒店。 时间应该够，但下午饭显然又要省掉了。 换好衣服赶到吴家之时，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军用越野，车前站着一表人才的于晓军。 金莎从周青口中知道薛怀瑾跟于晓军具体的关系，对其人没有半分好感。 不过演戏是没问题的，她下车后轻巧就走上前打了声招呼。 于晓军转头，他不止一次见到过金莎，再见下仍旧禁不住愣了片刻。 没什么太特殊的穿着打扮，就是干练的女士西服跟白衬衣，但这套衣服在金莎的身上，仿佛活了过来。 直筒的裤子，就算不紧身，也能隐约看到她笔直的腿部线条。身材匀称修长，高跟鞋的作用下，至少在一米七多的身高，比之他也矮不了多少。 这女人据说是周青的女朋友，倒是不知道周青有何值得她看上的地方。 于晓军心性不俗，心里盘算着，不着痕迹回神，微微点头。 余明超就是因为沉迷金莎美色，进而被人抓到机会，现在还在警察局没能够出来。加上前阵子的几场事件，让于晓军对金莎生了戒备之心。 当然，戒备也就一闪而逝，他的眼中不管金莎还是周青，都是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人物。 随意聊了两句，远处薛怀瑾走了过来。 如果说金莎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惊艳，薛怀瑾就是那种越看越能发现优点的女人。说不出孰优孰劣，但毋庸置疑，两人都是各自类型女人中的拔尖人物。 薛怀瑾今天穿着也并不怎么出格，很普通简单的礼服，给人一种应付场合之感。如果不是宴会着装上面不宜太过随意，金莎想来，薛怀瑾大概会穿休闲服装过去。 于晓军看到她就苍蝇般凑了过去，金莎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却能看出来，薛怀瑾应付于晓军绰绰有余。 不失亲密，也绝不亲密。 走近，薛怀瑾笑着到了金莎面前：“金总，久等了。” 金莎察觉到了她眼中笑意，轻松回应。 英雄惜英雄，同样出色的女人却也未必会敌视对方。金莎就挺欣赏佩服薛怀瑾，她身上的一些特性，常人学一辈子也未必能学得到，更何况两人间还有一个周青维系着关系。 低声说了些宴会的大致情况，薛怀瑾转首道：“晓军，我跟金总许久没见，有些话要聊，我就乘她车子了。” 于晓军再不乐意也没办法公然驳斥薛怀瑾如此合理的要求，点头答应着，先一步上了车。 他清楚薛怀瑾不喜欢他，他也不打算让薛怀瑾爱上他。他想法是只要结了婚，成为一家人，什么都是次要的。 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 原本计划是早该订婚了，可惜赶上吴晋中病重身故，时间又延后了几个月。倒不担心薛怀瑾会变卦悔婚，再过一段时间，天东集团的董事长易主顺利，整个吴家都将在他掌控之内…… 车上，金莎跟薛怀瑾共同坐在后排。 薛怀瑾将镀金请柬递给她道：“我听说青子要来京都。” 金莎也知道这件事，视线转向窗口：“嗯，下午的飞机，现在估计已经到机场了。” 薛怀瑾叹道：“可惜了，我姐说青子的左手臂问题很大，怕是能影响他一生。” 金莎听到周青这个名字天塌不惊的冷静便会受到影响，不着痕迹转移话题看了后方越野车一眼：“于晓军这人不简单，你小心点，别着了道。” 男人对付女人的手段有很多种，最简单的莫过于最原始。 以她对于晓军的判断，对方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薛怀瑾笑着摇头：“不喜欢一个人，你感觉他会有机会吗？” “躲得过初一，难道还能躲得过十五，你早晚要跟他结婚吧。” “那就十五再说。” 薛怀瑾轻巧终止话题，又道：“你感觉周德昌这人如何？” 金莎脑海中浮现出了电视中看到过他的一些新闻：“自诩风流而不下流，是个对女人方面挺自大也挺君子的人。商业上的才能就不说了，我经常会翻他的演讲视频，可以进任何商学院做教材……” 薛怀瑾赞道：“怪不得青子经常在我面前夸你看人的眼力。” 金莎应该从没跟周德昌接触过，却能够从侧面将他性格精准判断了出来。不知情者，怕会认为金莎跟周德昌是旧相识。 两人聊天一点而透。 金莎笑着道：“那就劳烦怀瑾你方便之时，帮我引荐一下周德昌。” “嗯，我让你参加宴会的目标也就是他。能跟周德昌套上关系，可以说只要是有需要竞标的地皮，他都能易如反掌的搞定。” 金莎眼神微动，她何止只考虑到了这一层。 据她所知，李修杰因为秦海山的影响，现在全面在滨海撤退，目标是京都市。 如果能跟周德昌有机会达成合作，将足有把握将李修杰撰在手心里，让他尝一尝失败是什么味道。 第七百三十八章 清婷 海龙酒店，今天整栋被周德昌包了下来。 生日宴其实不是生日宴，而是某一个圈子的固定聊天闲聚的地点。只不过，没有几个人有资格让一众顶尖人士聚在一起。 z客不方便主持，商人，整个京都市也就周德昌等寥寥几人而已。 酒店最明显的除了安保人员极多之外，就是停在门口的一辆辆车子。 都不太张扬，奥迪奔驰红旗居多，细心观察却能发现都是经过改装的，玻璃的质地跟普通车辆不同。其余还有几辆军用牌照的越野…… 七点五十，不时有新的车子进入停车场。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说位高权重，也绝对是某个领域最顶尖的人物。 唐志远，盘踞了国内十年首富位置的饮料食品业巨头。龚文林，国内电商第一人。余东江，德威董事长…… 最引人瞩目的还不是他们，而是一辆奥迪车内下来的一家三口。 常洪斌，赵玉娥，以及两人的女儿常清婷。 安保人员或许不认识常洪斌，可来参加宴会的客人却无人不知。一路走来，但凡见到常洪斌者，就没有人会不上前客套交谈。 谁都说不清楚常洪斌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就算是原地踏步，他现在仍旧是京都市的市委书记。 金莎心智早就磨砺的如同铁石，自问面对任何场合都不会再轻易失措紧张，当车子真正停在海龙酒店停车场之际，她依旧不着痕迹做了深呼吸动作。 她身家最巅峰的时候接近五十亿元，普通人眼中的巨富，在这里，是最底层的人。 用豪门夜宴来形容这场宴会都太过于贬低。 她甚至恶趣味的在想，假如有人袭击了这个场所，整个京都市明天恐怕都要天翻地覆。 薛怀瑾在她手上拍了一下，主动揽住了于晓军的手臂，跟金莎三人并肩往酒店走去。 金莎全程没有主动跟任何人打招呼，就看着薛怀瑾游刃有余的应付这些常人遥不可及的人物。更奇怪的是，好像每个人都认识薛怀瑾，态度也多和善。理论上来说她应该是于晓军的陪衬，恰恰反了，跟薛怀瑾主动交流之人要比于晓军多的多。 进入酒店后，免不了的，有人将目光放在了金莎身上。薛怀瑾便介绍说是朋友。 期间，薛怀瑾不免打量了金莎几眼，看她依旧从容，彻底放下心来。 她没看错，金莎就是那种遇强则强，不轻易仰视任何人的类型。 正四处看着，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怀瑾，你能给面子来我这儿，蓬荜生辉啊！” 金莎顺着看去，就见是一个年龄在四五十岁之间的男人。皮肤很白，身材略发福，一张看上去便挂着三分笑意的脸上无端给人一种亲切爽快之感。尤其是一双眼睛，难得有一种二三十岁男性才具备的清亮。 气质特殊，能让人一眼而忽略其稍普通的外貌。 金莎从没见过周德昌，仍旧第一眼将之就认了出来，来者就是今天的主角。 于晓军先客套招呼了一句，周德昌对他点了下头，然后跟薛怀瑾拥抱了一下。 有占便宜的嫌疑，却自然的挑不出任何牵强。 薛怀瑾坦然：“德昌叔，您今天香水用的什么牌子，如此难闻？” 周德昌被她一句叔叔叫的脸色滞了滞，无奈道：“你这张利嘴还是不肯饶人！” 薛怀瑾毕竟开玩笑，随后说了句生日快乐。 看周德昌将目光放在了金莎身上，薛怀瑾第一次正式引荐道：“我朋友金莎，也就是前阵子在网上公开实名举报秦海山的那位女中豪杰。金总，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宏图地产老总周德昌了！” 周德昌对金莎举报秦海山的事情自然是早有耳闻的，而今见女主角就在身边，不由感觉有点惊讶。当然，更惊讶的是这女人好像比网上爆出来的那些照片更加出色。 后者是最重要的，周德昌重新笑着伸出手跟金莎握了一下，稍稍加重了些力道，调侃说：“金总既然是怀瑾的朋友，也是我周德昌的朋友，有时间一定要出来好好聊聊……” 说话全程，周德昌都自若抓着金莎的手没有松开。 若不是远处常洪斌带家眷过来，以他说完松手的性格，还不知道要再握多久。 金莎没有寻常女子的扭捏，等他松手，自然笑了笑，然后退开了一步。 周德昌暗自诧异金莎的举止，他原以为金莎会主动递名片做自我介绍的。 没时间琢磨太多，看常洪斌到了身边，周德昌忙回神应酬起来。 常洪斌是来辞行的，他出面无非是给周德昌一个面子，给众人一个信号。不好长时间逗留在这种场合内。 周德昌懂这个，亲热陪着夫妻俩边聊边往外相送。 两人的女儿常清婷暂时留了下来，主动到了薛怀瑾身边：“怀瑾姐，两年没见，越来越漂亮了。” 说起来薛怀瑾跟常清婷还挺有缘分的。 她应邀在京都大学做演讲之时，常清婷还未出国留学，当时她就觉得常清婷特别有灵性，提出的一些问题也比较尖锐，见地不俗。 事后就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一来二去关系倒也可以，属于那种偶尔通电话的朋友。 “你学业应该完成了吧？”薛怀瑾跟常清婷简单叙旧，询问了一句。 “嗯，刚拿到st商学院的毕业证……” 金莎闻言多看了常清婷一眼，st，国际最顶尖的一所商学院，也是她以前最渴望考进去的一所学院。 只是身不由己下，不得不提前放弃了学业。 这女人大约也就二十七八岁，能拿到工商管理方面的学位，已经算是天才。 “她是？” 常清婷早便注意到了一旁的金莎，等话题告一段落，借机问了一句。 薛怀瑾又给介绍了一下，发现常清婷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儿。 “你们认识？” 常清婷笑着摇头：“不认识，不过早知道金总的名头，还知道金总跟周青是一对儿情侣。” 薛怀瑾疑惑，常清婷应该是连周青面也没见过的，不清楚她口气中的熟络从何而来。 常清婷解释道：“怀瑾姐，我妈跟周青母亲是很好的朋友，还有，周青在服役期间是我爸的保镖……” 薛怀瑾恍然：“还有这种渊源？真是想不到！” “嗯，改天再请怀瑾姐吃饭，我爸妈在外面等我，先走一步。” 第七百三十九章 心事 常清婷离开之后，薛怀瑾忍不住笑着感慨了一句：“没想到青子名头还挺响亮，连清婷都听说过他。他这会估计要到了，我发个短信问一下。” 她尚不知道金莎跟周青之间有何矛盾，自然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过去。 果不其然，周青随后就回复已经到了京都，正在去酒店的路上。 金莎置若罔闻，看去送常洪斌的周德昌走了回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周德昌作为今天最中心的人物，来往少不了客套。 一二十分钟左右，才重新到了薛怀瑾跟金莎身边。 薛怀瑾对他了解很深，只看他表现便知道他对金莎很感兴趣。 告了声辞，薛怀瑾跟于晓军两人去了旁边。 等就剩下周德昌跟金莎两人之时，周德昌举了举杯：“金总现在主要做什么买卖。” 金莎嘴唇沾了沾杯子：“房地产。” 周德昌没想到会是同行，讶异道：“我怎么听说金总是夜场业出身，滨海的金莎集团我是知道的……” 金莎笑了笑，解释说：“现在一样经营的有夜场，不过也涉及到了房地产。天海苑那边有块地，就是跟贵公司的人合作开发的，周先生身份高贵，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天海苑？ 周德昌略微沉吟，眼睛一亮：“就是那个正在建设中的学校？” 他非但对这件事有印象，且印象深刻。 当初那块地是属于宏图地产的，他给薛怀瑾一个面子，便与下面之人打了招呼，跟一家新注册的公司联合开发建设。 那家公司名好像是叫尚武集团。 金莎接着说道：“尚武集团在京都市这边的事宜，暂时由我负责。” 周德昌道：“法人好像是周青对吧。” 得到金莎肯定答复，周德昌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了当初在海龙酒店见过的那个叫周青的小保镖。 当时的情况是暗处有狙击手意图谋杀常洪斌，周青在枪响之前把常洪斌扑倒在了地上。 他开始不明情况，甚至训斥了对方几句，事后才知道误会一场。想不到他如今已经退役，并且从商…… “周先生也认识周青？” 金莎见怪不怪，她跟周青同床共枕有段时间。但对于他经历过什么从没追问过，更不了解。 “谈不上认识，也就有过一面之缘。我倒是羡慕那小子，能得到金总你这种女人青睐。” 说罢似乎若有失落，感慨道：“喝酒。” 金莎陪着饮了一杯：“周先生才是人中龙凤，周青何德何能让您羡慕。” 周德昌笑道：“金总这话我喜欢听。” 聊着，金莎话题一转，问道：“我听说周先生近期投资了江通集团？” 周德昌通过短暂聊天，对金莎已经有了些欣赏，随意问道：“金总怎么看？” 这话多有考量的意思，常人碰到恐怕会先失了阵脚。金莎却只是稍做犹豫，就直言说：“江通是国内最早起步的电商集团，可惜被唐志远先生后来者居上。眼下，名头虽在，却是几大电商集团里最式微的一个。价值应该说名不副实……周先生执意注资，想来是另有打算，志不在电商……” 周德昌不动声色，脸上笑意更浓三分：“那金总你说我志在何处？” “宏图地产一直缺一个像样的门户渠道，且眼下时局赶着，已经有人开始着手去弄周边产业，个性装修，品牌家居用品等等……周先生起步虽晚，但未必就不能如唐先生一样反客为主……” 周德昌眼神怪异：“金总，如果不是咱们初次见面，我都要怀疑你窃听了我公司的会议内容。” “冲这个，再喝一杯！” 薛怀瑾在跟其它人聊天的时候，始终都在暗中留意着金莎跟周德昌。 回到两人身边后，她已经听到周德昌对金莎的称呼由金总转为了小金。 显而易见，两人相谈甚欢。 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天生便具备着一些优势。周德昌其人又素喜女色，好装君子。这种转变在薛怀瑾的预料之内，预料之外的是两人正在谈着的一些关于商业上的话题。 很显然，周德昌不当金莎是个单纯的花瓶，否则，他绝对不会在酒宴这种场合有闲心跟金莎扯工作。 琢磨着，电话响了起来。 看是周青打来的，薛怀瑾找了个僻静处摁了接听。 周青是在问她跟金莎什么时间会回去，说想请两人吃顿饭。 薛怀瑾看了看时间调侃道：“吃饭是假，想金总才是真的吧。小白眼狼，小姨对你那么好，你眼中也就只有你的金总。” 说笑一句，薛怀瑾道：“你不用等了，这顿饭先欠着，酒宴至少要凌晨左右才会结束。” …… 周青正在康华酒店之内，刚下飞机杯李妙妙接来没有多久。他没门卡，服务生却早就认识他，帮着打开了房门。 薛怀瑾说的不错，他确实是想金莎了，尤其是当置身处处是她身上独特香味的房间，思绪很乱。 放下手机，倒杯茶坐在了落地窗前。 他的角度，整个京都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酒宴，海龙酒店。 琢磨着心事，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是金莎秘书李妙妙走进了房间。 她跟周青是旧相识，在金莎集团的时候便一起工作过一阵子，关系还算不错。 “妙妙姐，怎么了？” 周青放下茶杯问道。 李妙妙笑道：“没事，我要下去吃个夜宵，要不要一起去。” 周青正自无聊，欣然点头同意，之后两人就一同乘坐电梯出了酒店。 他有段时间没再来京都，出门，入目尽是一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 心情无端松懈了许多，他笑着道：“妙妙姐，你是什么时间过来的。” “刚来没多久，说实话，这边不如滨海，不太能适应这里的气候。” “习惯就好了。” 李妙妙听他话里有话，眼角挂了些笑意：“青子，你好像有心事？” 周青一向不谈太无聊的事情，如今故意拉东扯西，说没事她都不怎么相信。 第七百四十章 误会 周青讪讪笑了笑：“莎姐最近怎么样？” 他确实有些话想问李妙妙。 最近的金莎，给他一种不容交流的陌生感。如今他人虽然到了京都，却没把握跟金莎修复关系。 因为他至始至终也不知道两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从原本的和谐相处，变成现在说一句话好像都客气生分的不行。 如果不是生意上的牵连，周青都感觉金莎理也不会再理他。 李妙妙明知故问：“你指哪方面？” 周青无奈吧两人现状坦白了一下：“妙妙姐，你跟莎姐关系好，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妙妙想了想：“金总平时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并没有跟其它男人暧昧过……” 这话说不说都一样，周青也不再问，带着她进了一家餐厅。 其实并不饿，加上急于见到金莎，到半途他就先结了账离开，开着李妙妙的车去往海龙酒店。 两地距离谈不上远，二十分钟左右，他就到了海龙酒店门口。 时间接近十一点，距离薛怀瑾所说的宴会凌晨结束还差一个小时不到。也没打算进去，他熄火将车子停在路边，无聊等待。 期间，不断有人从酒店里出来，然后离开。 快十一点四十左右，周青总算是看到了薛怀瑾跟金莎的身影。 并不止她们两个，于晓军也在，还有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 周青是见过周德昌的，自然认出了他。 正要下车打声招呼，注意到了周德昌自若放在金莎腰上的手，以及灯下金莎略有些红晕的脸色。 她有交际的天分，这点周青知道。 可是看到她浑不在意被人揩油，转首跟周德昌热聊之时，周青就觉得心里堵了什么一般，郁闷难抒。 金莎若是跟他没关系，他一点不会多想。 可两人是男女朋友，这点虽然没人挑明，但彼此都默认了的。 金莎看到了不远处停着的那辆车，李妙妙的，直觉周青在车内。 她下意识的想要跟周德昌保持一下距离，念转间，反而装作醉意涌来，人自然半靠在了周德昌身上。 从吴晓燕跟她坦言希望她不要跟周青在一起之时，金莎就下定了决心。 她是个极端骄傲之人，自尊的考虑，未来的考虑，以及对周青的感激之情都让她愿意去尊重吴晓燕的意思。 今年她三十二岁，眼下容颜魅力尚在。二十年后呢，她五十二，垂垂老矣……而周青堪堪四十六岁，还完全没有过了男人的黄金年龄。 不是不相信爱情，但比起现实，爱情太单薄，经不住考验。 她的成长经历，也注定不会让她轻易为了任何男人去赌上自己的一生。 周德昌有三分醉意，再坐怀不乱，闻到女人身上的香味，以及柔弱无骨的身体，他眼神也悄然转变。金莎这女人实在是他有生之年所碰到为数不多，能让他乱了心智的几人之一。 “小金，我送你吧！” “那就辛苦周先生。” 金莎顺理成章的答应，完全不去看薛怀瑾奇怪的眼神。 薛怀瑾不是涉世未深的少女，看金莎现在的状态，她实在不敢保证如果真的让周德昌送她，两人会发生什么？ 她介绍金莎跟周德昌认识是因为工作，要是闹出笑话来，她以后还怎么面对周青。 看两人就要先走一步，薛怀瑾插话道：“老哥，不麻烦您了，我送金总回去吧。” 周德昌笑道：“怀瑾，你感觉我是那种没品的人么？” 薛怀瑾被他这话将住，暗自皱眉，不好再说。 愣神间，金莎已经钻进了周德昌的车子。 于晓军暧昧笑道：“怀瑾，没想到金总还挺玩得开。这下子能傍上周德昌，以后做什么事都方便了……” 薛怀瑾置若罔闻，只是看着周德昌那辆载着金莎的座驾，慢慢离开远去。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骤然转头。 视线尽处，一辆车的玻璃摇下，她外甥周青那张熟悉的面孔就在路灯的映衬下模糊不明。 薛怀瑾许久都没见到过周青，但是，再想念，她也不愿意在这里碰面。 他应该是看到金莎刚才的表现了…… 那自己在外甥心里会变成什么人？这宴会可是她邀请金莎过来的。 念头电闪，薛怀瑾大步走了过去。 于晓军幸灾乐祸，眼看着周德昌把绿油油的帽子扣在周青头上，他还真是挺爽的。尽管隐隐有些妒忌周德昌走了狗屎运…… 周青没什么变化，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 看薛怀瑾过来，他下车拥抱了她一下。 “小姨。” 薛怀瑾心乱如麻：“青子，你要不跟金莎打个电话……她还没走多远。” 周青示意没事：“您更漂亮了。” 薛怀瑾看他不像是装出来的平静，上下打量着，掀开了周青单薄的上衣。入目是两道刚刚愈合，疤痕跟肌肤颜色截然不同的刀口，狰狞的让人遍体身寒。 这刀口的位置就在五脏密集区，稍偏差，恐怕后果就不可挽回。 她知道周青受伤，绝没有想到竟然如此严重。 难怪她姐姐吴晓燕在京都市的那几天总是心不在焉。 周青拿开她的手，将衣服放了下去：“小姨，你跟莎姐怎么会认识周德昌？” “是天海苑那块地，周德昌拱手相让，我一直都在中间充当介绍的身份……所以就想着让金莎跟他见一面，以后好方便她处理工作。没想到两人一谈如故，多喝了几杯……你别多想，金莎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她现在应该快回酒店了。” “小姨，我知道您好心，我也没那么小心眼。先送您回家……” 薛怀瑾正有许多话要跟周青说，回头道：“晓军，你回去吧，我这边跟青子有点事。” 于晓军大失所望，同时对周青无巧不巧的出现更为不痛快。 他今晚本就要借着酒意，跟薛怀瑾找机会单独处一下，现在全被周青给搅合了。 当然，他想什么影响不到周青跟薛怀瑾。 告辞一声，两人上车离开。 ******************* 今天碰到了点事，更新迟了，抱歉。 第七百四十一章 烦闷 车内，金莎手臂支在了开着的车窗上。 微风灌入，却丝毫也驱不散她脸上落寞。 周德昌看了她一眼：“小金，你家在哪？” 金莎酒意缘故，头部嗡嗡作响，随口道：“周先生，帮我随意找家酒店就好。” 周德昌眼神像是能看透一切，笑着说：“你似乎在躲人？刚才那辆凯美瑞里坐着的是谁，周青吗？” 金莎怔了一下：“周先生……” 周德昌笑道：“我是挺乐意帮美女解围的，并不想知道你跟周青之间发生了什么。” 说着，他招呼司机道：“回海龙。” 京都市最出名的几个酒店，海龙在列。算算时间，此时人应该是散了，何必舍近求远再去别处。 金莎倒是未料到周德昌会如此云淡风轻，真诚回敬了一个笑容：“早闻周先生非凡人，果然如是。” 周德昌摆手：“我就是个年龄略长的普通男人，如果小金你现在单身，我肯定是要花一番心思的。不过，你明显在跟你那个小男友置气……” 金莎摇头：“他不是我男友。” 周德昌眼睛一亮：“真的？” 金莎坦然道：“周先生，这事情没理由跟您开玩笑。” 周德昌懒得判断她话里真假，看司机将车子停在了海龙门口，他跟着金莎一起下车往酒店里走。 房间他在电话中已经提前开好，即将进入电梯之时，金莎看了他一眼：“周先生，不用送了，我自己过去就行。” 短短相处，金莎就一种感觉，跟周德昌聊天十分轻松舒服。 但这不是要滚床单的理由。 不管什么年龄的男人，凡是意图进去女人房间，其心就昭然若揭。 周德昌似乎知道她想什么，轻松说：“我是怕你一个人不安全，放心，我把你送到门口就走。” 金莎没再回应，跟周德昌一同进了电梯。 短短的二十几秒钟，她脑海里却想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假如周德昌真的乱来，她该如何应对。该如何斟酌言辞，不至于得罪这人…… 她面对过不少男性，懂得拒绝。可面对高深莫测的周德昌，金莎一时间想不出太好的办法。 只是知道，为了京都市这边的事业发展，她绝对不能得罪人。 至此，倒是有些后悔为了演出戏给周青看而上了周德昌的车。 这不是她一贯的风格。 好在等电梯到达楼层打开的时候，金莎就发现是她考虑的太复杂了。 因为周德昌确实没进房间的意思，在门口闲聊了几句，便告辞转身。 金莎稍愣，然后失笑。对周德昌这人倒真是有了些好感。 哪怕是演戏，能演的如此滴水不漏，也非同寻常。 …… 周青将薛怀瑾送回家后，随即回了康华酒店。 可是，没见到金莎。 时间是凌晨一点，他完全感觉不到半点困意。打开酒柜拿出了一瓶红酒，倒了一杯，怔怔出神。 他仍旧相信金莎不会是随便跟人乱来的类型，只他不是神仙，目睹着她跟人卿卿我我，共同乘车离开现在不归，难免会想的太多太多。 没来由袭来的烦躁，让他一口将酒全灌进了腹中。 好久都没喝过这个，便是红酒，也让他喉咙格外的适应不了。冰凉的液体刺激下，后背刚刚愈合的创口隐隐作痛。 距离是很可怕的杀手。 周青住院期间心理状态最薄弱之际，没有得到过来自金莎的任何关心，如今怀着一腔赤诚，甚至抱着结婚的念头赶来专程见她，看到的是如此不堪的一幕。 这让他由衷怀疑，金莎可能真的对他无所谓了。 到底因何如此？ 执念在这一刻格外的清晰，清晰的让周青很有冲动将酒瓶中鲜红色的液体全部喝掉。 他懂得克制，控制着负面情绪继续蔓延，拿手机拨了金莎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周青颓然将手机丢在桌上，再也没有了任何力气跟精力。 不知道是几点睡着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窗帘没关，所以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周青脸上之时，他睁开了眼睛。 待大脑稍稍清明。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再度打给金莎。 这次通了。 嘟嘟几声后金莎慵懒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 “青子，我昨天参加完宴会后，公司临时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忙的太晚，在办公室不小心睡着了。不好意思啊，没能招待你……” 周青直言不讳戳破了她的谎言：“加班？莎姐，我昨天看到你坐周德昌车子离开的。” “他顺路送我。” 周青突兀道：“没送到床上吧，我记得你前阵子才跟我说过，你对男人感觉恶心……是病愈了么。” 金莎停顿，声音带了恼意：“你神经病吧。” 周青自嘲道：“你在哪？” “当然是公司。” “我过去找你，有事要说。” 周青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他也不知道金莎是发现他之后故意做戏，或者是人真的变了。 不管如何，他要见到她的人，有话挑明。 这种毫无缘由的冷落冷淡，周青不接受。他宁愿从金莎口中说出她讨厌他，厌恶他，不想跟他在一起。 面对现实不是么？ 想来挺轻巧的，就是那种诛心的感觉，让周青几乎喘不过气。 人的忍耐有极限，他感觉他即将保持不住心里冲动，想质问，想发脾气。 开车到达金夜集团，也就是原来的今夜吧总部。周青拉开车门直奔金莎的办公室。 他有段时间没来这里，却已然没有任何心情去发现这里环境的变动。 靠近门口，周青听到里面金莎在跟李妙妙谈话。 他直接推开了门，金莎跟李妙妙两人齐齐侧目。 许是察觉到了周青脸色不对，李妙妙下意识看向金莎。 “妙妙，你出去一下。” 李妙妙拢了一下桌上资料，路过周青的时候微微点头招呼。 周青在看到金莎之时，刻意保持的冷静已经消失，连回应李妙妙的心情都没有，等她离开，进办公室关上了门。 金莎还是以前的金莎，光彩夺目，淡定依旧。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不冷不热：“怎么着，谁惹到你了，这么气势汹汹？” 第七百四十二章 战友 周青的一腔冲动跟愤怒，在听她声音响起的一瞬间，被冲散了很多。 他自己一身情债，似乎没资格跟她在这种事情上较真。 且本心里，周青清楚金莎对于男人的抗拒之处。与其说他介意她跟别的男性关系暧昧，不如说他介意金莎对他的态度更为准确。 还有，再见面，周青发现金莎真的是憔悴许多，这种憔悴体现在眼神上。 可以想象得到，她近期工作应当不会轻松。 缓了缓，周青拉了张椅子坐在了办公桌前：“莎姐，您对我有误会？” 金莎端起茶杯优雅抿了一口，没有重见面的惊喜，也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动容，平平淡淡说：“青子，咱们俩从来都没有结果，何谈误会。我上次电话中跟你说的明明白白，那段时间跟你住在一起是出于感激你借我那笔钱。至于现在，我是感觉你玩真的，所以我怕了……” 周青定神看着她：“莎姐，这话只有三岁孩子才会信？” “你在我心里跟三岁小孩还真是没太大区别。” “能不能好好说？” 周青加重口气，言辞带了些不耐。 金莎嘲讽笑道：“青子，我发现你现在怎么也学会死缠烂打了。我跟你在一起，连不喜欢的资格都没有对吗？” “莎姐，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我不知道，我眼下只看到你连最基本的风度都缺了。” 周青散去的冲动被她三言两语重新激起，冷道：“你都认为我没风度，那不要也罢！” 说着，他起身去往办公桌后的金莎方向。 金莎眉头蹙起，实在料不到周青想做什么。愣神，男人熟悉温热的呼吸已经近在咫尺。 想要躲闪，又放弃了躲闪。 周青每一次面对金莎，都不知理智为何物。尤其此时的她根本就是一只刺猬，无从入手下，他大脑浑浊了。 贪婪让人堕落，也让人忘乎所以。 沾到她果冻一般细滑中夹杂着温热的嘴唇，周青本能有了更多的念头，并且付诸了行动。控制不住的去解她衣服…… 挺简单的衬衫，手指动间，扣子就一颗一颗的打开。 但解到第四颗扣子的时候，周青手面上有凉意一闪而过。他左手反应迟缓，所以好一会才潮水尽去，眼神呆滞的看着自己的手面。 是水渍。 办公室里没有下雨，那就只能是金莎的眼泪。 不可想象的事情，她竟然会哭。 周青错愕，惊慌，触电一般收回了手以及发散的理智。 抬头，凝视着金莎如同藏着雾气一般的眼睛，他变得有点结巴：“莎，莎姐，我跟你开个玩笑……” “滚出去！” 周青听着她毫无情绪的话，胸膛在起伏。 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她到底要如何？ 说几句话应该不难，可她偏不愿意说。 心脏沉入谷底，周青慌乱退开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了桌角上面。 感觉不到疼，他机械的直呼其名：“金莎，你若真厌恶我，或者不喜欢我，很简单，收拾东西离开。你被解雇了。我没那种荣幸，让你在明明厌恶一个人的情况下，还留在这里帮他卖命工作。” 金莎藏不住的冷清，对视着，莫名笑道：“青子，你真挺让人失望的。” 话落，她直接往外走。 周青带住了她，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他输了，就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也没有办法让金莎有所动容，更没办法看到他想看到的。 “对不起，不该来打扰你工作。” 周青最后看她一眼，先一步离开办公室。 迎面正撞上李妙妙，他继续含糊道歉。连等电梯的心思都没有，直接走向了楼梯口。 金莎手指探了探眼角，看李妙妙进来，悄然转过身道：“有事吗？” 李妙妙好奇她跟周青到底什么情况，但哪敢多问：“金总，会议时间要到了。” 金莎沉默了半响：“走，过去。” …… 公司外，阳光无形，灰蒙蒙的天气像是可以叠加，让周青更加看不到任何光亮。 如果说跟韩彩玉的分手让他对事业起了执着心，那跟金莎的这段谈不上感情的感情，让他缺失了对爱情的向往。 毫无缘由，莫名其妙。 他知道肯定是有理由的，他愿意听金莎说出来，然后共同面对解决。 可惜，他注定走不到金莎的心里，甚至让她连说几句真心话的本事都没有。 既如此，算了吧。 似乎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漫无目的走着，迎面喇叭在尖锐鸣叫。 周青看向面前突然停下的兰博超跑，随后见到车窗里一个熟悉的面孔探了出来。 年龄最多在二十二三岁，胡须很重，人显得有点粗犷。 林子豪，当初他在274服役时候的队友。 周青想到了那段让人终生难忘的军旅生涯，记忆乱飞。 再说林子豪，也是赶巧路过这里，周青那张脸太具备标志性，他一眼就给认了出来。 “青哥。” 林子豪激动下车，上前就给了周青一个重重的拥抱。 在274的时候，周青是连队新兵里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在他去往铁血军团之后，连队也不时有关于他的消息传出来。 紫荆花特种格斗大赛的冠军，参与维和，进入情报处…… 一桩桩事迹，让周青俨然成为了274的标杆跟荣耀，连长提起来都笑的合不拢嘴。 后来虽然听说他被部队开除了，却一点也不影响林子豪以及很多274新兵对他的崇拜。 部队的关系很真实，真实到因为巧合碰到林子豪，让周青短暂收了刚才那那种惆怅的心境。 聊了几句，周青知道林子豪也是近期刚退役不久。 算算时间，应该还没到正常退役的时间。 看周青问起这个，林子豪讪讪笑道：“在连队憋得狠了，跟几个哥们从军区溜了出去找乐子……太他妈倒霉了，正赶上连长亲自带人查宿舍，被逮到后直接给我爸打了电话，这不就提前退役了……” 周青失笑摇头。 林子豪震了震：“青哥，我早就找人打听您联系方式，一直都没找到。今天既然赶巧碰上，这顿酒兄弟一定得请你。” “可以。” “上车上车，我再联系一下那两个跟我一起呗开除的倒霉鬼，咱们一块去碧海蓝天，吃喝玩乐我全包……” 碧海蓝天？ 岂不就是唐正华做经理的那家休闲娱乐城，好像京都市也没第二家叫碧海蓝天的了。 倒也没多想什么，周青随即坐上了林子豪的车。 他确实也没地方可去，也不知道接下来能干什么，不如陪几人好好喝顿酒。 第七百四十三章 堕 林子豪口中另外两个被开除的倒霉鬼分别是姜大同跟赵伦。 274连队时期，周青跟新兵关系保持的一向不错，也能叫出所有人的名字来。 他所知道的姜大同跟赵伦是京都本地人，并且家里都挺有钱，倒是对林子豪家境有些不太了解。 但看他所开的车子都不下两三百万，想来也是一个不次于姜大同多少的富家子弟。 车上，林子豪不断讲着周青走后274所发生的事情，期间抽空打了电话。 到碧海蓝天没多久，姜大同跟赵伦也到了。 尤其赵伦，在新兵连的时候就是周青的跟班，住也是一个宿舍，再见面当真是欣喜欲狂。 周青同样有些感触，聊了几句，结伴进了碧海蓝天。 唐正华从余明超出事之后已经自己辞去了经理位置，现在新上任的经理周青并不认识。不过林子豪显然是认识的，看他那种熟络劲头，像是碧海蓝天的常客。 去往包厢的路上，赵伦打听道：“青哥，我前阵子从新闻上看到许多关于你的消息，太厉害了！” 周青具体不知道他厉害指的是哪方面，却不想谈那些过去的事儿，掏出烟分了一圈，点燃道：“你们退役后都在做什么？” 姜大同嘿嘿笑着接腔：“我爸正说让我去他公司上班，我这还拖着呢。” 林子豪插话打断：“青哥，我反正近两年就想玩玩。好容易从军区那个大监狱里出来，不好好放松放松，对得起咱们受过的罪么？” 赵伦调侃：“你丫倒是天天放松，小心被这里的小姐给榨干喽。” “哥们身体好着呢，一晚上应付两三个玩儿一样。” “吹什么牛逼，前几天还有人跟我说你小子不举。” “谁说的！” 林子豪一下子被踩到了尾巴，面红耳赤追问。 说笑着，到了综合包厢。 所谓的综合包厢，其实就是集唱歌，游戏，住宿，按摩与一体的房间。一直都是碧海蓝天独有的特色。 其它娱乐场所倒是想要模仿，感觉上却与这里天差地别。 林子豪轻车熟路，叫来服务生安排了几句。等人离开后，林子豪解释道：“青哥，这儿新来了几个T国按摩妹子，手法特别棒，先放松放松，等会兄弟再安排几个项目，包您满意！” 赵伦一脸惊讶：“老林，你今天是准备大放血啊！” 林子豪理所当然：“那得看请谁，青哥在，我破产又如何！” 不消片刻，几个相貌还说得过去，穿着标准化制服的女人走了进来。 综合包厢就有专门准备的按摩床，有帘子隔断，可以让客人边按摩边进行聊天。 帮周青服务的是一个年龄在二十五六岁的T国妞，虽然穿着上偏中化，但具体的气质皮肤跟轮廓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来的。 女人相貌倒是一般，不过这正让周青感觉这里的按摩至少不是摆设。碧海蓝天主打的就是各种女人，想来没必要在按摩之上动手脚，否则就该请金发碧眼的大洋马，而不是皮肤普遍泛黄的T国人。 周青懂点T文，但用不到，因为对方会说中文。 按着吩咐，周青把外衣全部脱掉，叮嘱两句对方不要碰到伤口，安心趴在了按摩床上。 他对T式按摩深有体会，这女人采取的是一种纯保健方式，最普遍的点压发跟揉拿法，可能看到周青后背上狰狞的伤口，她力道比平时轻了许多。 真正的享受，周青索性将杂念抛出脑海，闭上了眼睛。 耳畔是T国女人礼貌恭敬的询问言辞，还有林子豪赵伦三人的聊天打屁声…… 他渐渐的不再去想金莎，呼吸平稳，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也无怪会如此，他伤势初愈，加上长途奔波以及心态转变，确实是疲累到了极点。 再醒来之时是被林子豪略大的声音惊醒的。 睡眠永远是解决心理困扰的最佳方式，看按摩已经结束，他去洗了个澡，换衣服出来之时，身心俱轻。 林子豪接着又叫了几个陪唱陪喝的妞，大把小费砸下去，越发肆无忌惮。 全都是年轻气盛的人物，玩起来的时候浑然忘形。 周青不太习惯这样，此时却无端有种堕落着的快感。 顾不上医生不让饮酒的安排，陪着几人开怀畅饮，会揩油，会调笑…… 他本也不是那种太闷的人，不过是平时太忙碌，加上在夜店工作过，对这种场合不大能提得起精神。但此番碰到几个在部队的小兄弟，还有跟金莎感情上的突然转变，让他对事对人的态度也在随之改变。 四个人，加上四个公主。 从上午十点钟开始，到下午一点钟的时候已经干掉了六箱啤酒。 赵伦酒量最差，站立已是不稳，搂着一个公主拿话筒鬼哭狼嚎。 脸上，颈部，全都是口红印。 做这一行的女人念头就只有一个，钱。 周青等人出钱大方，加上一表人才，她们早彻底放下了底线。要不是还有点顾忌，估摸着林子豪等人在包厢里就能把衣服全给脱光，策马扬鞭。 一曲作罢，赵伦上前揽住了周青肩头：“青哥，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 周青人也醉了八成，环着女人肩膀，随意靠在了沙发上：“我也是。” “我听说青哥你现在准备在京都市做夜场，你看得上兄弟，以后有事就张口。只要兄弟能办到，就一定竭尽全力。” 周青知道他不是在客套，事实上在部队的时候这些年轻小子为人如何，他一清二楚。 公主们自然也是有眼力劲的，看出周青是这几人的关键，其中一个叫黄曼秋的女人腻声靠在了周青身上：“青哥，您还拍过电影啊……” “那当然，我青哥现在放出去一句话，都不知道有多少大导演屁颠找上来。可惜，青哥全看不上……” 周青听不到什么声音了，就感觉天旋地转的，不愿意动弹。 房内各种香味交杂，让他恍若出现了幻觉，脑海中全都是金莎不留余地的言辞。可是，下一秒他就从沙发上起身，迅速跑去洗手间。 直至感觉吐无可吐，周青才扶着玻璃勉强站稳。 他喝了至少二十瓶啤酒，就感觉水一般清淡，一杯接着一杯的灌。 第七百四十四章 猪队友 视线有点模糊，却还能看清楚镜子中的自己。 肌肉收缩所导致的疼痛在伤口处还如针刺，他连续深呼吸，才能让发软的双腿保持站立。 踉跄走出房间，周青再也没有了喝酒的力气，被黄曼秋搀扶着去往碧海蓝天的客房。 水床，人摔在上面之时，像是淹没在了海洋中。轻微起伏的波浪，让周青人找到了落点。 他想睡觉，偏耳畔苍蝇一样的女人声音不断关心着他。 周青知道是那个包厢公主黄曼秋，勉强睁开眼睛皱眉说：“我能休息会吗？” 黄曼秋脸色一滞：“青哥，当然可以。” 话落，整个房间就安静了下来，除了周青偶尔起伏的呼吸，再无旁物。 他醉的如同一滩烂泥，醒来之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衣服是被人什么时间给换成睡衣的。 挣扎着翻了下身，手触碰到了身边的黄曼秋。 “青哥，您醒了？” 黄曼秋连忙从床上起身，穿着的只有一件单薄的小背带，内里空无一物，大片雪白的肌肤在灯下白的让人晃神。 周青可以确定自己跟她是没发生什么的，但睡眠中被人脱衣换衣，并且在他全程不知情的情况下，这感觉一点不好。 假如黄曼秋别有所图，他可真会栽的无声无息。 没心思琢磨太多，他晃了晃头，接过黄曼秋递来的一杯水一饮而尽：“谁让你帮我换的衣服？” 黄曼秋被他眼神盯的不敢对视：“青哥，是您的朋友……” 周青暂且放下心来，应该是赵伦等人。 “他们在哪？” “在附近的房间。” 周青不再多问，注意到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他挣扎着起来去往浴室。 他在京都市本来就住酒店，今晚在这里过夜也没人会在意。 洗过澡，周青包着浴巾坐在了沙发上面，看着凑近而来的黄曼秋，周青疑惑道：“还有事儿？” 他大致能看出女人的意思，只是酒意刚散，他实在缺乏这方面的精力跟心思。还有，他对于这场合的女人一向忌讳莫深，不愿意有太多交集。 黄曼秋低声道：“您朋友让我好好服侍您的……” 周青吐了口气：“不用，你出去吧！” 说着，去床头翻了翻口袋，没能找到任何现金。 “小费等结账的时候我帮你寄存在前台……” 黄曼秋大失所望，她细心伺候了周青整一天，没想到他一醒就翻脸不认人。 这对于一向自傲的她实在是一种毁灭性的心理打击，让她怀疑自己是否还有魅力。 当然，更重要的是黄曼秋本身是电影专业毕业的学生，来这里工作更多是兼职。她听说周青认识很多导演之后，起了这方面的心思…… 不甘心难免，可再不甘心男人都说到了这份上，她也不好继续死皮赖脸的留下。 打声招呼，正要去开门，忽然就听到外头响起了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 隐隐的，警察查房的动静顺着飘来。 黄曼秋愣住，接着是恐慌。 她来碧海蓝天工作那么久，还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警察，警察怎么会忽然查房？ 周青比她想的更多，皱眉，迅速走到床边开始穿衣服。 他部队出身，穿衣最巅峰的速度几十秒内就能完成。所以眨眼之间，裤子跟衬衣就穿在了身上。接着，不紧不慢的走到门口，找东西挡住了房门。 看黄曼秋还愣在原地，周青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 黄曼秋这才反应，往床边跑着去拿东西遮体。 而外头，很多人已经被从房间赶了出来。 等警察赶到周青房间门口，发现打不开门之时，警告声中开始强制踹门。 没两下，就听轰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黄曼秋一声惊呼，紧接着周青被涌进来的警察摁了个正着。 他低着头，不动声色的转目观看，发现走廊里至少蹲了不下几十人，外头隐约可见警灯闪烁。 这不像是突发事件，像是一场有组织的大规模扫荡。 也因此，周青稍稍安心。 他得罪的人太多，怕有人故意针对，小题大做。既然警察是例行公事，他就有说辞好应对。关键他也没做什么，就是单纯喝醉了酒，睡了一觉。赶上这事，太冤枉了点。 疑惑是碧海蓝天这种场所的客人身份大多不俗，不知道是什么推着警察不顾一切的来扫场子。 转念，他想到了即将举办的国奥会。 每一年逢太大的事情，夜场跟一些特殊场合首先是被照顾的对象。这么一想，碧海蓝天作为一个老招牌夜场被扫，也就容易理解的多。 且他从第一次来碧海蓝天，发现这里肆无忌惮的乱象后就预感这里迟早会出事。可惜，无巧不巧的，正赶上他在…… 苦笑，注意到林子豪等人也被压了过来，一个警察正拿着相机到处在拍，重点放在了一些衣着不整齐的女人身上。目光，森严中透着审视，审视中还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他懂警察出于存留证据的原因必须拍照，不懂有利用职权者病态的对人进行侮辱。 眼见有警察朝他方向举起了相机，赵伦当即就要起身拦阻拍摄。 周青不着痕迹拽了他一下，微微摇头。 敢动碧海蓝天，又岂能轻易小觑，这时候当出头鸟，只会被打的渣都不剩。 …… 吴家，薛怀瑾莫名其妙的接到一个电话，周青p娼被抓，让她过去赎人。 她一开始以为是骚扰电话，旋即就意识到并不是的。 倒是知道近期警方会因为国奥会来临会有很多大动作，但绝想不到会把周青给扯进去。 这小王八蛋也太胡闹了点，他自己身份如此敏感？万一被曝光了，他以后还能出门。 不敢耽搁，薛怀瑾当即连续两个电话打出，然后才驾车去往警察局。 到门口，就看到周青跟几个年轻人已经被放了出来，薛怀瑾下车大步上前：“你搞什么？” 周青让林子豪等人先走，无奈回应：“小姨，一言难尽……” 薛怀瑾指了指周青：“懒得管你，我看这事让别人知道，你怎么有脸面对。” 周青也郁闷着：“我脸早没了，该怎样就怎样吧！” 薛怀瑾对他能说出这种话来，格外不可思议：“你是目前金夜集团跟尚武馆的法人，不珍惜羽毛，名声臭掉后影响的是整个集团利益，懂吗？” 周青吐了口气：“我什么都没说，就是给了他们你的电话，应该没事。再说我也就是跟几个朋友去喝顿酒，难不成还能把我给因此给枪毙掉？” 薛怀瑾无语：“猪队友，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看他脸色不好，薛怀瑾也不好继续训斥下去：“你怎么回事，状态这么差！” 周青哪里肯说是因为感情，只含糊言辞，上了薛怀瑾的车。 第七百四十五章 尾随 回去路上，看周青情绪平复了些，找机会问：“住哪？还是康华酒店吗。” “不用，随便住哪都行。” 薛怀瑾提议道：“那住小姨家里吧，偌大的房子就我跟你外婆住，平时挺冷清的。” 周青坚持住酒店，怕拒绝的太生硬，解释道：“老太太不怎么喜欢我，也不缺住酒店的钱，何必去给她添堵。” 薛怀瑾眼睛动了动：“你跟金莎是不是闹矛盾了？” 感情的事，周青不愿轻易说给别人知，却清楚绝对瞒不过慧眼如炬的薛怀瑾。直白说：“她想跟我分手……” “你就是因为这个去喝酒，然后醉了，赶上扫荡……”薛怀瑾越说越是古怪。 这么说来自己这大外甥还真是冤枉。 不过，他跟金莎不挺好的么？说分就分，也太儿戏了点。 周青扯出了一个笑容：“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可能她心高气傲，跟我在一起本来就是为了还我人情。” 薛怀瑾侧目：“你也别太悲观，说不定有误会，改天小姨试探跟你们俩说和说和！” “别了，她性情顽固，决定的事情从不更改，何必再去添麻烦！” “没看出来，你还挺君子的。” “我一直想做小人，可惜狠不下心。” “夸你两句还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了。” 周青经过这么一连串的事情，心里抑郁少了许多，笑着问道：“小姨，你跟于晓军没什么进展吧！” 薛怀瑾瞪了一眼：“笑话我呢，我们俩等有消息传出去的时候不是退婚就是结婚。在此之前保持现状就成。” 这句话里无疑有些政z意味。 周青正要问个详细，薛怀瑾又道：“明天有没有时间？” “怎么了？” “有时间的话陪我转转，好久都没逛街了。” “小姨吩咐，肯定没问题啊！” “继续拍马屁，听着舒服！” 谈笑着，车子在一家规模不错的酒店门口停下。 周青摆着手再见，转身走了进去。 …… 开的房间是标准间，周青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洗澡，就靠坐在床头拿着手机浏览。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就是有意无意的点进朋友圈以及微博里，留意着金莎的动态。 有些事情真不是说忘就忘，有些人也不是说丢就丢。 看了会，便失望起来。 她动态里除了几条关于工作的，别无其它消息。 有几个微信工作群里正在闲聊讨论工作。 周青默默围观了一会，正准备强迫着自己睡觉休息，一则消息发了过来。 是滨海的江心岚。 “青子，在京都市吗？” 周青诧异她忽然问这个，回了个在。 似乎嫌打字太麻烦，江心岚直接发来了视频邀请。 周青点了同意，立刻就看到了江心岚熟悉的卧室，她就穿着一件雪白色的睡袍靠在床上。一个人，角落处有个玩偶抱枕。卸了妆，容貌更显清丽朴素。 “帅哥，你的金总好像不在啊？” 周青调侃道：“你就是存心使坏，非把我们俩给弄掰了才高兴，这么晚也来视频。” 江心岚乐道：“我乐意。” 周青知道她应该有事情说，主动道：“别藏着了，有安排就吩咐。左右欠了你跟唐千雅不少人情，正愁还不上。” 江心岚点了点头：“最近新闻看了没？” “什么新闻。” “千雅被变态盯上的新闻，她现在正办演唱会，我有点不放心……下一站要去京都市，我想请你找几个靠谱的人，或者你方便的话亲自陪同一下。” 周青还不知道这事，但不影响他许诺。直接答应：“没问题。” 江心岚找周青主要就是因为这个，接着又询问了些工作上的事情，看时间不早，就挂了视频。 周青随后在手机浏览框里输入了唐千雅三个字。 果然，一连串最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唐千雅所住酒店门房被贴条骚扰，遭遇痴汉尾随…… 这对于一些女明星来说其实挺正常的，总有一些精神失常的人疯狂迷恋下就会丧失理智，如前阵子新闻发布会上某女星遭人扒衣，再如演唱会上遭遇疯狂粉丝……等等等等…… 一个被放大了的圈子，很容易吸引到一些鼠虫之辈。 仅这一条新闻不足以引起周青过度的重视，可随之翻看下去，他越看便越觉蹊跷。 唐千雅每换一家酒店，只要住的时间超过一周，那人就如影随形。要么试图撬门，要么丢下一些不忍直视的东西，尽是一些变态行径。 设身处地，如果是个普通女人碰到这种情况，只怕能被这个藏在暗处的变态给弄崩溃。 警方目前已经插手了，起到的作用却不大。而且警察一般习惯事后发力，也就是等事情发生后……就算碍于唐千雅的影响力，也只是去走走过场。 看了会，周青给唐千雅打过去了电话。 知道她不太待见自己，周青就没提找人保护她的意思，而是随意闲聊。 唐千雅颇为不耐，但总算是碍于他言辞客气，应酬了几句。 接着，她就没什么通话的兴趣，推说累了。 短短聊天中，周青知道她演唱会在一个南方城市刚刚结束，正要赶来滨海。 周青想着江心岚有消息应该会通知自己，便不再多想。 另一边，挂断电话的唐千雅刚洗过澡躺在了床上。 近半个月以来，她在这个城市至少换了四个酒店，有保镖，也有保安。 但，依旧惧怕黑夜。 且只要一闭上眼睛，噩梦就会接踵而来。 她不知道是谁暗中搞鬼，第一次是接到一个恶心的快递跟一封信，她不明所以打开之后足足两天没有任何胃口吃饭。第二次更为让人恐惧，她回酒店发现房间有被动过的痕迹，洗手间里的一些贴身衣物全部丢失……监控之上，一个看不清楚面孔的男人确实是进了她房间，且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唐千雅庆幸自己因为忙碌演唱会连夜未归，否则卧室里藏着如此之人，会发生什么事情她连想都不敢去想…… 第二次事件以后，她换了酒店，并且雇佣了保镖，让助理也搬到了她的房间。没有平静两日，她房间门上被人无声无息贴了一张写满猥琐字迹的书信。 未知的最为让人恐惧，唐千雅现在只要一个人相处，便感觉身边有人…… 尤其这几天，工作累，回到家里也失眠，她感觉自己撑不住了。 如果不是跟演唱会主办方签有合同，并且不想让等待着的歌迷失望，她即刻就想回到滨海。 第七百四十六章 瑜伽 次日早，周青记着跟薛怀瑾说好逛街的事情，提前到了天东国际广场。 这是约定见面的地点，虽然周青一直对天东印象不好，不可否认的是，在国内商场业，其确实首屈一指。 只京都市就有至少两条街道的名字跟天东直接挂钩，更不要说人尽皆知的天东广场了。 周青穿着一套简单的运动服，他不工作的时候就喜欢这么穿，舒适，方便。脚下是旅游鞋，戴着帽子跟墨镜。 他从小习武，浑身上下那股积极向上的阳光劲儿时刻都在，此时，着实打眼。 有不少异性路过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报以注视。 约定的时间是上午九点钟，薛怀瑾掐着点一样，提前一分钟到了周青身边。 她打扮也是随意，内里是一件素纱T恤，外罩着一件乳白色的复古女士小西装。廋腿裤，同色的裹踝皮靴。 并且很罕见的提了一个锁链包，头发被随意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不来周青挺招人注目的，但她一过来，周青黯然失色。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但美女总比帅哥更为引人，这是事实。 周青顺手摘下了墨镜，毫无顾忌的上下打量：“小姨，你穿这么漂亮是准备让人犯罪么？” 薛怀瑾把他墨镜抢来戴在了自己眼睛上，擦身而过之时敲了下周青脑门：“废什么话，进商场先转转！” 走出两步，她想到了什么，把包递到了周青左侧：“帮我拿一下。” 周青不明所以，但还是迟缓抬起了手臂，笨拙接了过来。 薛怀瑾蹙眉：“你手臂真这么严重？” 周青换了个手拿，甩了甩笑道：“没，我是不敢太大动作。” 薛怀瑾自顾道：“等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咨询一下。” 周青不置可否答应着，跟她一起进了商场。 他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叶青眉口中的毛病是指他参加不了一些运动比赛，痊愈之后对生活是没什么太大影响的。唯一的不好就是阴天下雨，手臂会有些发木，特别别扭，比天气预报都准。 薛怀瑾逛街跟普通女人不大一样。 进了商场，所有员工都认识她，所以选东西的时候格外随意。 包，看中哪个拿哪个。衣服，试也不试就让装起来，不管她的还是周青的。再就是去商场的图书馆里拿了几本书。 效率的一个小时之内，购物车基本装满了。 结账之时更为有趣儿，不管是专柜收银员还是门口的收银员，看到是她，都自发的打个条收起来，完全不提钱的事儿。 周青忍不住调侃道：“小姨，咱要不要去珠宝柜台拿点儿……” 薛怀瑾也笑：“拿，随便拿，算我的。” 周青也就开玩笑而已，他对珠宝玉器什么的真没兴趣，就以前给韩彩玉买过一个钻戒，他当时将整个信用卡的额度全给透支了，韩彩玉还嫌钻石太小…… 离开商场，保安协助把东西装到了周青车上。随后又去了美容院。 女人总少不了跟这些地方打交道，要么买化妆品，要么做护理……谁都免俗不了。 她做护理的阶段，周青也就耐心等着，提前订了一家休闲餐厅。 薛怀瑾不忙的时候行程其实挺规律的。 跟朋友小聚，去美容院，下午去健身房学习瑜伽以及健身。 如此悠然的生活态度，让比金莎还大了几个月的薛怀瑾看起来跟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丝毫没有区别。 健身房里，薛怀瑾压腿途中打了个电话，周青听到她好像又叫了什么人过来。 不过跟他没关系，因为一到健身房，周青直接就把外套脱掉，去到了健身器材区。 薛怀瑾那边都是女人，尤其中年女人居多，他围观了一会，就感觉没什么意思了。 瑜伽他懂，简而言之就是通过提升意识，帮助人类充分发挥潜能的体系，改善心理，生理以及情感方面的能力…… 说起来玄乎，常人的认知中瑜伽就是塑形的功效，对爱美的女人来说吸引力简直无以伦比。 就是一种文化侵略手段，其实跟普通的锻炼没有区别。 什么气沉会阴，身体盈气等玄奇说法，比起博大精深的佛学跟道学，实在不够完善，也不值一提。 但有一点周青是比较重视的，就是习练瑜伽者的身体柔韧性会大幅度提高。周青因此还专程学习过一段时间，后来韧带连续拉伤，得不偿失下，他也就放弃了。 术业有专攻，他能把高鞭腿踢好已经足够，实在不该再去贪心别的。 跳上了跑步机，把哑铃换到了左手中，保持正常的姿态慢跑起来。 他逐渐感觉身体创口正在恢复期，小幅度的锻炼有助于血液循环，对身体有好处。 “帅哥，薛小姐叫您！” 一个穿着紧身运动裤，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走到了正跑步的周青身后，笑着招呼了一声。 周青回头，知道她就是薛怀瑾的瑜伽教练，也是在国内都挺知名的瑜伽大师。 否则薛怀瑾这种身份，也不会专程来这家健身房，跟一帮女人一起学习。 周青远远看向薛怀瑾，见她招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走了过去。 “青子，我跟芭提雅教练说了一下你手臂的问题，她说瑜伽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周青眉头跳了跳，心说有没有帮助他又不是不知道，但不好拂了薛怀瑾好意，就走到她近前道：“报名瑜伽班要多少钱？” 薛怀瑾笑着一脚踢了上去：“又不用你出。” “你被人给骗了……我了解瑜伽，没那么神奇好么！” “芭提雅教练也只是说可能。” 周青点了下头说试试，正待回头跟那个叫芭提雅的女人打声招呼，就发现身边一下子围了不少人。 至少十几道目光，周青脸皮再厚也给看的浑身不自在。 “怀瑾，他就是周青吧。我看过他拍的电影，真人可比电视里要帅多了……” “小伙子，有女朋友没，姐姐帮你介绍一个……” 周青不认为是自己人缘好，能轻易获得如此关注跟热情，显然这些女人是跟薛怀瑾熟悉，才对他如此。 薛怀瑾看周青被问的闷头闷脑，忍不住乐了起来：“芭提雅教练，麻烦您教我外甥一套锻炼手臂的方法！” 说罢，低声道：“诶，你不跟金莎分手了么，要不今天咱们顺道相个亲。”说着，她又摇头：“算了，你小子还有一个预备役，我就不操心了。” 第七百四十七章 骑虎难下 玩笑中，那个叫芭提雅的瑜伽教练走到了周青身边。 周青对练瑜伽肯定是不排斥的，但好些双眼睛注意着他，他还是不想耍猴一样给人看。 操着一口熟练的中文，芭提雅跟周青简单讲解了一下，然后用坐椅式给周青示范了一套动作。 坐椅式，顾名思义，跟武术上的马步差不多。但实际操作比马步却难了不知道多少。 双腿并拢，臀部膝盖保持九十度平直虚坐，上身笔直。简而言之就跟坐下姿势类似，只是没有支撑体而已。 边做，芭提雅边目视前方道：“双臂向前伸直，与肩同高，握拳朝上……” 这是预热动作。 周青看了她两眼，接着她说：“接下来是吸气，首部呈直角。再吐气，将弯曲的两肘靠像肩部对嘛……” 芭提雅停止教导，笑着道：“看来你练过瑜伽！” 周青自然应说：“是练过。” “你很不屑……” “不，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其必然性。我只是认为瑜伽对我没用。所以抱歉了芭提雅教练，我去继续健身……” 说着，周青对薛怀瑾点了下头，离开了这个女人集中营。 芭提雅无奈说：“薛小姐，您外甥可真没礼貌……” 薛怀瑾笑：“是骄傲，他父亲是国家级的散打运动员，对一些关于肢体锻炼的杂学一向不怎么看得上。” 这时，门口方向一个穿着火红色运动装的女子走了进来。 身高约在一米六八左右，红色的紧身运动裤，完美的臀线，笔直的双腿。随着走来，视觉观感比之电视上那些专业广告运动裤的模特都要来的更为强烈。 相貌谈不上绝色，却绝对是个实打实的美女。 尤其身上的气质，看似普通，却有着一种寻常女人身上很少能看到的骄傲，藏在骨子里的骄傲，眼高于顶。 是常清婷。 回国后，常清婷近期都处在找工作前的闲暇时期，早就主动提过想跟薛怀瑾一起出来吃顿饭。所以今天接到薛怀瑾的招呼，她直接就赶了过来。 “小婷，这里！” 薛怀瑾远远招了招手，常清婷笑着上前：“怀瑾姐。” 两女关系谈不上太要好，但有点师徒之谊，平时相处起来倒也愉快。 周青自然也看到了薛怀瑾在跟一个刚来的美女交流。 稍稍注目，随意坐在了跑步机前的休息专用椅上点了支烟。 许久没锻炼过的缘故，就跑了一会，身上已经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渍。 常清婷跟着薛怀瑾等人练了会瑜伽，侧目道：“怀瑾姐，他就是周青？” 薛怀瑾点头：“嗯，你不说想认识一下么。” 常清婷自若看了看时间，看不早了，提议说：“出去边吃边聊。” 薛怀瑾拿起外套穿上，远远招呼说：“青子，走了。” 周青答应一声，小跑了过来。 到近前，才发现跟薛怀瑾一起的那个美女有点眼熟。正想着在哪见过，薛怀瑾主动介绍道：“青子，常书记的女儿常清婷。” 周青恍然，难怪会觉得眼熟，感情是常洪斌的女儿。 常清婷伸出手道：“大明星，早有耳闻啊。” 周青看她性格豪爽，言辞随意，先就多了好感。简单握了一下，随后松开：“常小姐好。” 薛怀瑾笑道：“青子，清婷比你大两岁，该叫姐姐。” 周青反应很快，知道薛怀瑾有意让他结识常清婷，忙改口叫了声清婷姐。 常清婷没好气说：“怀瑾姐，您这不摆明占我便宜。” 有薛怀瑾在，聊天气氛出奇的轻松。 出门，在附近找了家环境不错的休闲餐厅，几人走了进去。 女人聊天话题挺广的。 上到商业变迁，时局转变，下到一个小装饰品…… 薛怀瑾跟常清婷又全是善谈之人，饭间几乎没有周青插话的余地。他乐得轻松，随口吃着，偶尔动一动手机。 “怀瑾姐，我这在家里闲好久了，你手头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 常清婷佯装玩笑，跟薛怀瑾提了下。 “工作，ST商学院的高材生，我可找不到适合你的大庙。” “您又说笑。” 薛怀瑾目光看向周青：“青子，你清婷姐要找工作，你公司有没有空缺的位置。” 其实常清婷这种人想找工作，一句话放出去，只怕是整个京都市的企业随挑随捡。 不说她ST所拿到的学位，仅常洪斌三个字，就是一块招牌。不知道多少人想讨好而找不到门路。 常清婷跟薛怀瑾说这个，完全是出于朋友的随口之言。 周青闻言稍愣了下，他一时间还真不好回应。 想了想道：“清婷姐，您要不嫌弃，京都市这边的尚武集团目前空缺了一个总经理的位置……” 薛怀瑾略微惊讶，但旋即就意识到自己这外甥简直太过于灵巧识趣。总经理关系着尚武集团的存活与否，他竟是没有多少犹豫，便直接提出来。 他不怕常清婷把尚武集团给带沟里去？或者说不好协调…… 可以确定，周青跟常清婷是第一次见面。 这赌注何止是有魄力，就是拿公司的命运去押宝。 常清婷接不接受她不清楚，周青诚意是绝对够了。 “尚武集团？” 常清婷没立刻答应，疑惑看向周青。 薛怀瑾代为解释道：“原来是滨海那边一个比较知名的道场，主要业务是散打搏击方面的。眼下刚在京都市确定了发展意向，准备弄所学校……前期是完全公益性质的。” 常清婷眼睛一亮：“青子，你倒是挺有想法的。” 周青哪敢居功，这公益完全是薛怀瑾从天东集团硬生生给争取来的遗产。 “清婷姐，是小姨抬举我……” 薛怀瑾绕开了话题：“小婷，你回去的话可以查一查关于这所学校的百科，然后给我个答复。青子公司我知道，现在确实缺一个能管事的人，一直都是金莎在兼顾，挺累的……” 常清婷随口的玩笑话，被这对儿小姨跟外甥抬了上去。 周青补充说：“清婷姐，您要是过来，我肯定不敢跟公司或者其它的人提常叔叔的任何事情。” 常清婷骑虎难下：“行，我考虑考虑。” 第七百四十八章 发酵 常清婷说考虑，并不是推脱之言。 她父母的意思是让她去公务部门上班实习，她却感觉没任何意思。 打算的也是隐藏身份进私企适应一段时间，然后自己创业。 如今周青提供的这个平台特别的有意思，是个具备挑战性的起点。尤其，她最看重的是学校初期的公益性，在这种企业工作，将来对他父亲的名声起到的好处也不会小。 说说笑笑，随意言谈。 异常的气氛却不胫而走。 没有心机，更胜心机。 等饭局差不多结束之时，周青看了眼手机。 晚上九点钟。 看手机之余，一则新闻提醒让他下意识点了进去。 他每天都会接到各类新闻弹窗，平时多半没兴趣去看那些故意哗众取宠的标题。之所以会动心思去看，是因为新闻的标题太过于有意思。 碧海蓝天于昨晚被查，当场抓获有偿陪侍女人数十人…… 周青对这次事件是敏感的，因为他就是昨晚才被薛怀瑾从警察局给弄出来。 打开新闻看了看，第一张照片就是碧海蓝天的门头以及十多辆警车，再就是昨晚警察拍摄的一些打了马赛克的场景图。 周青翻了一圈，发现了角落处蹲着的自己跟赵伦林子豪等人。 他面部没有被拍摄清楚，但也有一个侧脸。新闻下方的评论中，已经有人在讨论那人到底是不是他…… 周青惊觉这件事警方的手段如此之快，昨晚，现在。 期间碧海蓝天方面肯定少不了公关以及其它方面的努力，可新闻还是在次日直接被曝光出来。 薛怀瑾结过账，看周青一直盯着手机翻：“青子，怎么了？” 周青将手机递了过去。 薛怀瑾扫了扫，皱了下眉头。常清婷在，不好直接讨论这个。起身自若的提出继续逛街。 常清婷注意到了时间：“怀瑾姐，改天再聚吧！” 薛怀瑾毕竟只是客套一下。 回到车上，先把常清婷送回去，剩下她跟周青两人之时，直言道：“青子，这件事先别做任何回应，我帮你协调删一下照片！” 周青已经后悔了那天因为心情而去喝闷酒：“小姨，别这样。找人删照片更是做贼心虚，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只是猜测而已，谁也不能断定那人就是我，没关系的……” 薛怀瑾瞪了周青一眼：“论惹事的能力，非你莫属。这样好了，明天舆论如果还继续发酵，你就发微博澄清一下。” “怎么澄清？找人作伪证，说我不在场。” “嗯，只有这样才能把你从这场是非中剔除掉。” 周青摇头：“小姨，咱们俩得罪的人真不少，还是别来这些虚的，会更给人话柄。这事我也懒得理，实在不可收拾，就实话实说如何，我也没做什么不是……” 薛怀瑾恨铁不成钢：“你说没做什么谁信？孤男寡女一起呆了十多个小时……” “不信也没办法，谁不信倒是拿出证据来。” 薛怀瑾道：“但愿是我多想了。” 周青反倒比她坦然：“小姨，没您想的那么严重，我就是个普通的商人而已，没特殊身份。真的p了也是男人本性，很多人都理解的……周德昌风流成性，名声反而越来越好。所以私德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是好是坏……” 说着，瞧薛怀瑾眼神冷了下来，周青自动止住了话题。 “你认为嫖c是男人本性？” 周青被她莫名其妙的口气弄的浑身不自在：“小，小姨。您干嘛啊，我也就随口一说。只是在表达，这件事就算被有心人利用，也不至不可收拾……” 他是真怕薛怀瑾。 这种怕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亲情跟本能。 薛怀瑾收回目光，淡声道：“你跟你外公脾气其实没区别，大男子主义尤重。” 周青反驳道：“小姨，您也太强势了点……这状态将来怎么交男朋友。我就失口说错了一句话，您都不乐意……您虽然足够优秀，但没可能会有人成天围着您转……” 这话很不好听，由周青说来却绝对是出于关心。 薛怀瑾懂他话里的意思：“滚蛋，想想怎么跟你的红颜知己交代才是真的，还有闲心管我。” 周青看她态度缓和，乐道：“一般女人说滚蛋藏着好几种意思。真滚或者假滚，有时还是邀请入幕之宾……盘算错了，可就真得罪人了。” “你感觉我是哪种意思？” 周青讪讪把车停在了一个容易打到的士的站牌前下车道：“我感觉您是让我真滚！” 薛怀瑾噗嗤笑了出来：“路上注意安全。” 说罢，关上车门，径直挪到了主驾驶舱开车离开。 周青眼看着她车子远去，这才打了辆的士让去酒店。 他在京都市呆了如此之久，到如今方才发现连个固定休息的地方都没有。想回康华酒店去找金莎，意识到她不愿意跟自己相处的那种言行举止，就少了冲动。 但是，他还是身不由己跟司机说了康华酒店四个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谈不上，只是心里空荡荡的找不到落点。 归根结底，他在乎金莎。不想承认，他也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至少，周青心里还存着希望，希望金莎有难处才拒绝跟他在一起。 而被他惦记着的金莎，此时还在金夜集团里面办公。 下午去见了工商局的人，酒不可避免的喝了不少，此时脑袋里面乱糟糟的不知所谓。 说工作，多半是随口叮嘱夏侯静跟李妙妙两人代为处理。 “金总，看新闻了么？” 李妙妙帮着收拾桌面之时，随口提了一句。 金莎问道：“什么新闻？” “碧海蓝天被查……” “这跟咱们有关系么？” “被抓的人里好像有青子，我也不敢确定，您看看是不是他……” 金莎迅速打开电脑输入了碧海蓝天四个字，点开其中一张照片，视线略微凝固。 旁人会猜测，会认不出来，她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 人的相貌可能有相似的地方，但气质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更何况照片里那个疑似周青的男人穿的正是她还留有印象的衣服…… 她好奇这两天周青失去了消息，感情是被人给抓了。 李妙妙担心金莎会有什么过激反应，好半天才慢慢放下心来，金总好像是没异常。 “你去看看他在不在警察局，帮忙把人给赎一下！”金莎关掉电脑安排说。 李妙妙道：“我刚才打了他的电话，人已经从警察局出来了。” “嗯，那没事。” 李妙妙看金莎不时皱眉，提议道：“金总，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一下，这儿我跟夏侯静盯着就行，不懂的再问您。” 第七百四十九章 再逢 金莎答应着嘱咐几句：“那我先走了。” 随手拿起了办公桌旁的包，她离开了办公室。电梯里，手机响了起来。 是周德昌的。 酒宴之后，他经常会打电话过来，有时候谈工作，有时候单纯吃顿饭。 企图心金莎能看出一些，但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让人明知道其居心不良的情况下也升不起太大反感。 甚至，她喜欢跟周德昌聊天。 不是出于男女的那种喜欢，而是喜欢对方的见识，句句珠玑，风趣风度。喜开玩笑，又绝不过线。 金莎作为女人来讲，如果不是对男人带有成见，很难克制自己不会陷进去。 假若把周青比作一个热血方刚，值得信任的男伴。那周德昌就是绝对的成熟，短短相处的细节，很容易让她体会到一种被照顾的感觉。 “周总。” 想着，她接起了电话。 另一端，周德昌成熟的男性声音随之响起：“小金，有时间么，出来吃个饭？” 金莎愣了一下，不明所以，这都几点了。 周德昌却没给她思考的时间：“我在你们公司楼下。” 电梯这时叮咚到了底层，金莎出门之际已经看到了门口停着的那辆奔驰。 周德昌穿着一件灰色西装，快五十岁的男人，看上去却是三四十岁的状态。不显老态，反而更添一种寻常男子根本不具备的魅力。 自信，成熟，稳重。 金莎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很多女孩子喜欢大叔级别的男子，接触到周德昌她有点体会到了。 不是第一次跟周德昌吃饭，她也并不推辞，随即就上了车。 周德昌看了一眼，奇怪道：“小金，你今天气色不怎么样啊！” 金莎轻松道：“下午陪工商局的人喝了几杯……” 周德昌漫不经心道：“叫什么名字，灌女人喝酒，太不知趣了点！” “没，我自个乐意陪的酒。” “那些人就不能惯着，你以后再碰到事情的话找我就成。” 金莎不愿多聊这个，转开话题问：“周总，去哪吃饭？” “附近新开了一家海鲜楼，本来想带你过去尝尝。今天算了，改天吧，你早点回去休息。”说完，周德昌吩咐司机道：“去康华酒店。” “周总，您这让我有点看不懂了。” 周德昌笑了笑：“吃饭显然需要一个好心情。” …… 周青就在康华酒店里，他从服务生的口中得知金莎每天都会回来，只不过很晚。 时间快到凌晨，周青几番想要打电话给金莎，犹豫着没拨。 他挺怕金莎知道自己在酒店里，连见面的心情都会没有。 等待着，他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的清脆脚步声。 周青听出来是金莎的脚步声，下意识就想拉开酒店房门。只是，刚要有所动作，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心里一缩，周青放弃了开门动作。 周德昌，他来干什么？ 如果说宴会看到金莎跟周德昌在一起，他认为金莎是在演戏。那现在，周青脑袋中像是有血液灌了进去。 普通的朋友，这么晚应该没必要一起回酒店的。 自己今天是赶巧在，如果不在呢？ 念头一起，便刹不住车。周青拳头逐渐握拢，咯吱作响。 他真看不懂了，金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甚至于，她不喜欢跟男人相处的说辞，周青都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会不会她对自己没感觉，进而找的说辞…… “周先生，就送到这吧。酒店一层住的都是我员工，怕人误会……” 到门前，金莎出声提了一句。 周德昌停住脚步：“那明天我找时间把今晚欠小金你的这顿饭给补回来，顺便谈一谈工作。” “嗯，说定了！” 周德昌点了下头，自然抱了金莎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金莎眼看着他进入电梯，这才打开手包准备拿房卡。 但听到了身后动静。 她下意识回头，捂着胸口当即退开了一步。看是周青，她才皱眉缓了口气：“你存心吓死人啊！” “您是做贼心虚吧。” 周青从小最厌恶的就是周彦龙动辄乱吼乱叫，不留任何余地的说话方式，每次听到他跟吴晓燕吵架，他只要在场，都会烦躁的拼命拦住两人…… 所以他自己，对女人从来都没有任何的重话，不管分手还是吵架，周青总是要么妥协，要么沉默，从不争执。 可此时，从猫眼里目睹着周德昌跟金莎拥抱，他感觉真的想用周彦龙的那种方式来质问，来发泄。 金莎没注意到周青反常的脸色，随口道：“你来也不打个电话。” 周青一腔怒意到嘴边，生生又咽了下去：“莎姐，我是想给您一个惊喜，没想到反吓着您了，真抱歉。” 金莎无所谓道：“我没事，你有事吗？” “您真这么不想看到我。” 金莎摇头：“这倒不是，我怎么说也是替你打工，工作上肯定要有交集听你吩咐。但，你如果再来酒店提前告诉我一下，这层被公司整租了下来，很多空房间，我可以让服务员帮你安排一间。” “莎姐，你别这样……” 周青慌乱走出一步去抓她的手。 金莎退开：“青子，注意分寸。” 周青双腿灌了铅水一般，再难前进。苦笑看着她道：“我在住院之前，咱们关系还好好的。就像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您就变了一个人……换一下位置，您会怎么想。” 金莎不去看他灼灼双目：“人是最善变的，这个我想解释也无从解释。再说，我感觉咱们俩没到你说的那种程度。” “那您之前干嘛迁就我，关心我。演戏吗？” 金莎莫名笑道：“青子，你这人就是太实在了。你肯倾家荡产的借我二十多亿帮忙还债务，是个人都会感动的好吗？我知道你们男人喜欢什么，需要什么。我无以为报，就把自己给你，帮你管理公司……这都是很理所当然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去想我喜欢你。咱们年龄相差整整六岁，你真以为你这种小年轻对我有吸引力？” “你说谎。” “你可以这么看，但我现在要休息了。” 周青失措道：“莎姐，年龄不是问题，我本来就打算这次来京都市找你求婚……” 金莎打断道：“别让我看不起你，你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对不对？” “您了解我，却用最了解的方式来对付我。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你一句让我放下，我就能真的放下？” 金莎沉默了下来，半响问道：“你去了碧海蓝天？” 周青以为她是误会了这个，解释道：“我从你办公室出来正巧碰上了几个战友……喝醉了……就在里面睡着了……我什么都没做。”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在问你这件事你准备如何处理，万一被曝光出去，很容易帮集团引来负面影响。” 周青瞬息被她一句话抽干了力气，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金莎看了半响：“早点休息，隔壁有空房。” 第七百五十章 坦然 休息，睡得着吗？ 可不管任何变故，自怨自艾是最废物的一种表现。 周青强打起了精神：“莎姐，你跟周德昌有没有发生什么？” 金莎定神：“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周青真诚道：“如果你真决定了一些事情，我希望不会是为了公司，而是出于你自己的意愿。否则，我宁愿不用你这个人。” 金莎不置可否：“谢谢！” 周青最后看了金莎一眼，离开了酒店。 该说的说了，该解释的解释了。 注定挽回不了，再难以接受周青也只有强迫着自己去接受。 至于金莎口中的隔壁空房，周青提不起去住的心思。他宁愿找家小旅馆落脚，也不愿意放下尊严死缠在金莎的身边。 这一晚，周青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总之，睁开眼睛就已经到了次日下午。如果不是肚子饿的受不了，他懒散的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 接下来两天，状态始终都难以纠正过来。 就是无所事事，不知道该干什么。 工作，全部由金莎一手处理，他不需要操半点闲心。朋友，京都市也并没有几个，多半是工作上结识的。 倒是关于他嫖c的新闻，这几天发酵到了顶点，影响面越来越大，争论不休，很多人在他微博底下留言让他出面回应。 还有就是，薛怀瑾打电话过来说常清婷同意了去他集团任职，但不愿意做总经理。 周青倒是理解常清婷为什么会这么说，问道：“小姨，你认为安排什么职位合适？” 薛怀瑾不答反问：“嗓子怎么了？” 却是听出来周青声音低沉沙哑，跟往常截然不同，像是感冒。 周青瞥了眼桌上烟灰缸里塞满的烟头：“没事。” “你这几天忙什么，连电话也不给小姨打一个。” “走走转转玩玩看看。”周青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往浴室方向去。 到门口道：“小姨，我等会去找你吧，见面说。” 放下手机，周青打开了遥控窗帘，正午的阳光照射进来，让他竟然感觉到了些不适应，禁不住眯了眯眼睛。 他知道大概是这几天休息跟饮食的不规律所导致的。 生活毕竟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停住，不然对其它关心他的人来说太不公平。深呼吸，缓了片刻，周青走进了浴室。 洗澡，刷牙，换衣服。 一连串的动作之后，镜子里的人又恢复了以往那股精神劲儿。只是眼眶有些浮肿，显得双眼特别无神。 …… 茶餐厅，薛怀瑾坐在沙发上不断打量着对面的周青。 有几天没见，这小子打扮的就是再精神，她也敏锐察觉到了周青廋的明显，脸色苍白，双眼闪烁不敢跟自己对视。且视线下垂，一看就是许久没出过门的样子…… 尤其声音，说话的时候沙哑的像是硬挤出来的一般。 “得绝症了？” 薛怀瑾抿了口茶，讽刺中带着玩笑。 周青瞒不住她，失笑说：“小姨，您还有没有点同情心，我这分明是失恋后遗症。” 薛怀瑾若有所思，敲了敲桌面：“金莎是什么情况，说甩就把你给甩了。你也够丢人的，没她又如何。女人大街上随处都是，担心找不到？” “小姨，这就是您单身的原因，你根本不懂啊！” 薛怀瑾扬起茶杯作势要往周青脸上泼：“你再说一遍。” 周青哪敢说：“开玩笑呢小姨，您这么漂亮优秀。什么样子的男人肯定都是招手即来……” 薛怀瑾放下茶杯：“你认识的有没有合适点的男人，给小姨介绍个对象。” 周青想了想：“周德昌吧，他好像还没结婚，被称为国内第一黄金单身汉……” 薛怀瑾忍俊不禁：“你小子倒能算计，这样一来，你的金总就不用被骚扰了对吧。不过，你这太没良心了点，为了自己把小姨我往火坑里推。” 玩笑几句，薛怀瑾说了正事：“常清婷的事情你想好了没？” 周青在路上就琢磨了这个问题，并且打电话给金莎商量了一下，她的意思是学校建设进行到一定阶段，已经可以考虑成立人事部。让常清婷暂时任人事主管，负责接下来的招工事宜。 一举数得的事情，既不怠慢常清婷，又能考验她做事的能力…… “这主意不错，等改天我找个机会，你跟金莎还有常清婷坐一起聊聊。” 周青让服务员加了些茶：“一周后吧，这几天金莎要去东南市出差。” 薛怀瑾示意知道，又追问道：“你们俩真分了啊。” “嗯，其实根本就没谈过恋爱，都是你外甥我一厢情愿。以后就当是个普通朋友吧，毕竟还要一起工作，关系冷热都不合适。” 薛怀瑾掩不住笑意感慨：“果然啊，男人承受力更强一点，这才几天啊，你就从失恋打击中走出来了。” 周青无语：“小姨，我是你外甥，你把我打击的一点尊严都没有，对您有什么好处。” 薛怀瑾看他言谈无忌，笑道：“这才对嘛，你要是因为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我都怀疑自己当初看错了人。” “对了，碧海蓝天的事情是时候做个回应了吧。你不应，别人反倒认为你真被牵连了进去，由着猜测，百害而无一利。” 周青摇头：“静观其变就好，新闻就是这样，一波一波的。下一波谁知道又是什么，最多再有一周，这件事有可能会被另一桩起来的新闻给压下去。真运气不好，再做危机公关不迟。还是那句话，这事本身就是屁事儿……” “至于名声，只要我不犯法，别说被传嫖c，再严重些也没关系，只要有证据拿出来。而且，您把舆论想的太重了些，传闻只是传闻，三人可以成虎，但绝对吃不了人……” 薛怀瑾乐道：“我还真好奇你哪来的自信？不过这心态虽然单纯了点，但符合大众对你这人性格的认知和判断。” “小姨，我这是自暴自弃……” 薛怀瑾看了眼时间：“别贫了，等会跟我去趟军区医院，我认识一个权威的骨科大夫，找他帮你看看左臂。” 自然而然，毫不作伪的关心。 让周青感激之余也在庆幸，庆幸自己在京都市能够遇到薛怀瑾。 他真的是很多时候，都是在跟薛怀瑾的接触中慢慢调整，缓解，然后坦然。 第七百五十一章 介意 医院走了一遭，所谓的权威其实在周青看来还不及叶青眉的医术。只不好枉费薛怀瑾好意，他耐着性子耗了一天。 结果，自然也就那样。 老生常谈般的注意锻炼，食补等等…… 周青其实没别人所想象中那么在意自己左臂，他这辈子注定是跟国奥会无缘，如今让杨牧跟周彦龙两人负责这方面，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离开医院，跟薛怀瑾分开后，周青格外不适应一个人的生活节奏。 便是对金莎的事情释怀，一时也难调整。如果不是因为江心岚提的那件事情，他会选择回滨海。 闲极无聊下，他联系了赵伦等人，在京都市游玩了几天。 真正的游玩，由他们做向导，将他想去的地方基本去了一遍。 林木园，天塔，三角洲等等。 如果不是薛怀瑾的一个电话，他犹自沉溺在这种放空的状态之中。 是常清婷入职的事情，算起来金莎差不多是该回到了京都。 周青挂断后给金莎拨了过去，果不其然，她人昨晚便回来了。 金莎提前就清楚的缘故，没怎么废话，直接约定好晚上大家在海龙酒店碰面。 普通的员工入职，她自然没必要亲自迎接相谈。但常清婷一点都不普通，如果有可能，将她留在公司，将会是一种看不到的影响。 就算不公开身份，也非同小可。 当晚，海龙酒店，周青戴着口罩先抵达了包厢。 硬说碧海蓝天的新闻对他造成了影响，也就是知名度的拔高，当然，不是好名声。现在每到一个公共场所，总有人能轻易认出他来…… 最直观就体现在数据上，他许久没发过微博，几个月前的一条微博评论因为近期影响成功破了微博历史最高评论量。 等了有十分钟左右，金莎也到了。 她人从来都没变化，每次见她，都是夺目的光彩。今天出奇没穿职场装，直筒裤跟休闲外套的搭配。 普通复古的风格，穿在她身上像是将她另一面也给凸显了出来。皮肤白净，素洁，应该是只化了淡妆，灯下，五官晶莹的让人忍不住侧目。 周青在慢慢放下自己跟她之间的那点牵扯，但仍旧忍不住直勾勾的盯着她，直到金莎眉头蹙起。他才收回目光笑着道：“莎姐，跟董华南谈的怎么样？” 金莎淡声道：“还成，目前签订了整个三区的合约，最多再有一个月，周边产业就能全部铺开……” “厉害！” 金莎瞟了他一眼：“有段时间没见你了，做什么呢？” “吃喝玩乐，有莎姐这么能干的帮手，我就是个废人！” “你想工作的话简单，公司很多部门眼下都缺人才。我觉得你适合业务方面，要不要给你个业务总监……” 周青不怕工作，但滨海市那边还有官司悬在头上，他再过段时间就得回去做被告。在此之前，他根本就腾不出精力来去按部就班的做事情。 不好解释，周青起身帮忙倒了杯茶：“莎姐，我昨天看新闻青海园那边的娱乐城试营业了，生意怎么样？” “还行，比在滨海局面还要好一些，昨天一天的营业额是四百万多点。” 周青愣了一下：“四百万？” 他所知道滨海那边生意最好的一家娱乐城，最巅峰时期营业额也才五百万不到，还是借的唐千雅的势。他了解夜场，这种营业额堪称不可思议。 金莎抿了口茶解释说：“娱乐城临近被封的碧海蓝天，加上又偏于高端的消费以及最近新闻的无形影响，突然爆到四百多万是很正常的。不过利润没之前那么高，酒水的价格在这边被压的很厉害。还有，那家娱乐城的规模是最大的，仅员工就有不下三百人……” “我今天过来除了要说常清婷入职的事儿，还有件事要跟你和怀瑾商量一下。” “什么？” “追加投资的事情，做生意嘛，一鼓作气最好。本来预算二期目标是十一月中旬同步启动十二家娱乐城，眼下形势不错，我想提前准备第三期工程。” “打算自建？” 周青所知道的，京都金夜娱乐城的场地全都是收购了一家连锁夜场所得，装修起来十分方便，很短时间就能完成。第三期的话，只能是自建了，因为整个京都也不可能再挑出来几个适合娱乐城经营模式的夜场。 他心里浮现了些不好的猜测：“莎姐，您别告诉我说是准备跟周德昌合作。” “是这样。”金莎毋庸置疑的直接承认。 缓了下又说：“周德昌有兴趣以地皮入股，咱们所需要的他可以提供。不光是在京都，临近三个市区他都能帮上忙……” 周青打断道：“你跟我小姨说，她同意我同意。” 很别扭，金莎如此突兀跟他说这件事让周青感觉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尽管明知道跟周德昌合作的好处。 他是个略带情绪化的人，因周德昌跟金莎暧昧莫测的关系而对那个没见过几面的人心生抵触。就算他能帮自己许多忙，周青不想受这个人情。 这会给他一种把金莎利益交换给对方的错觉。 金莎道：“你是娱乐城法人，你必须要表态。” 周青冷淡道：“莎姐，我不同意的话能改变结果吗？” 看她不言，周青继续：“您要跟我撇清关系，没问题。现在又拿周德昌来故意恶心我！莎姐，我怀疑咱们两人是不是有仇？” “青子，做生意啊。你也知道现在有多少人视金夜集团跟尚武馆为眼中钉，上次工商局的人来找麻烦，如果不是周德昌出面，会很难解决……你应该懂，想顺利发展下去，这是必然要考虑的。” “周德昌为什么帮忙？” 金莎不厌其烦：“你换种角度去想，金夜集团形势良好，响应的也是最近会议的健康产业，利益跟商机很多人都能看得到。坦白说，近期有很多人联系过我想要入股，这些人中包括周德昌。所以他并不是帮咱们，而是咱们可以帮他赚钱！” “你少兜圈子，我对于你做生意的理念不感兴趣，你爱怎样怎样。” 金莎准备充分，从随身带着的手包里拿出了几份草拟的合同：“你晚会拿回去看看，感觉可以，我就转交给法务，让他们走程序。” 周青没去拿：“这种事情你跟我小姨谈，我无能为力，等过阵子我会委托她代我处理所有事务。” “什么意思？” “没意思，也就是说我没精力管这些。” 这是周青早打算好的，他如果因官司而坐牢，这些势必需要有人代理，除了薛怀瑾，没人合适。 他眼下还有权利决策公司的发展事宜，但是，真的没心情，尤其牵扯到周德昌。 分手不是句号，而是省略号。 他就算可以放下跟金莎的关系，也不可能不介意周德昌这个人。 第七百五十二章 放空 聊天因为周青的不配合暂时中止，静默中，周青点支烟走到了窗前。 她总觉得周青有事情瞒着没有说，但刻意将关系弄到这种程度，她问也不好问。 这种异常到极点的气氛中，薛怀瑾跟常清婷两人赶了过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 周青就充当了看戏之人。 看着金莎跟常清婷从开始的客套，慢慢熟悉的谈到一块。 不得不说，席间的三个女人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客套，虚伪，亲昵，试探。 言辞平和间，陷阱密布。 这里的陷阱是指心理上的计较，一些话的斟酌。 常清婷所顾虑的无非是怕金莎跟周青两人借她父亲的名义去做事情，而金莎顾虑的是她到底能不能胜任人事总监的职位。 话说到明处是金莎的性格，所以她在主动保证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提常清婷身份之后，跟常清婷聊了聊管理方面。 两个小时不久，却足够让几个女人把话题聊透。 分开之际，免不了迎来送往。 很意外，周德昌车子停在酒店门口，并且看样子等了有一会了，看几人出来，他毫不介意周青在场，从车内走出笑着招呼。 没人邀请他，显而易见，他来的目的单纯就是金莎。 周青一直都觉得金莎这种女人，没有男性可以抗拒的了，看周德昌这架势，应该是发起追求的前兆，或者正在追求。 常清婷笑着招呼了一句周叔叔。 然后目光奇怪的在周德昌跟周青脸上扫过，她记得金莎好像是周青的女朋友……这是什么情况…… 周德昌对周青倒是极友善，简单招呼了下几人，上前拍了下周青肩头：“年轻人，咱们有缘分啊。” 周青不清楚他所说的缘分指哪方面，笑了笑：“周叔叔，挺巧的。” 周德昌直言：“跟金总要谈点工作，听说她在这儿，顺路来看看！” “那你们谈。” 周青侧身让过，然后上车：“小姨，用不用我送你。” 薛怀瑾察觉到了周青情绪不对，也便告了声辞，跟周青一起乘车离开。 后视镜中，随即就看到金莎上了周德昌的车。 看周青不语，薛怀瑾道：“别想太多了，金莎跟周德昌能保持好关系是好事……一个成功人士该有的素质就是不拘小节，女人而已，看淡一些就好。” “小姨，刚才金莎跟我说了三期娱乐城的建设问题。” 周青努力把金莎跟周德昌两人抛出脑海，讲了下在薛怀瑾跟常清婷来之前所谈的那些事情。 薛怀瑾猜到自己外甥心结在哪，无非是别扭而已。 斟酌了下说：“青子，我觉得金莎那番话是有道理的，她借势周德昌，回报的是利益，这是纯粹的合作关系，你不能以感情来衡量……” 周青愈发烦躁。 任何人看这件事都没问题，只有他一个人执意认为有问题。 他真的不想依仗周德昌任何方面，这是出于男性的自尊。可是，偏生被一顶对公司有好处的帽子压下来，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薛怀瑾道：“这样，娱乐城那边的事情你不要理会，有时间腾出手去打理尚武道场便可。” “我没时间啊……” “怎么说。” 周青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主动谈秦海山后续的案件跟牵连，之后颓然道：“小姨，我真怕万一坐牢，等出来后看到的是金夜集团的功成名就。这样一来，我这辈子都要活在周德昌的阴影之下。讲真的，我后悔做了金夜集团的法人……” 薛怀瑾诧异周青竟然有此想法。 女人可以不要，却不能接受自己曾经的女人去找别的男人帮忙替他盈利。她跟金莎所谓的替他着想，比捅他一刀都来的残忍。 薛怀瑾频繁皱眉：“青子，牢你不会做，我保证。” 周青打开窗子：“小姨，我想坐牢。你不知道那段时间对我所造成的是什么影响，我真的在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刽子手，我有主观杀人意向。齐三炮是被我设计宰掉的，那两个死者也确实是因我而死……不管他们有多罪大恶极，关键是我的言行如何。我不但杀了人，我还聚众闹事，被迫帮秦海山铲除异己……您可以替我脱罪，我自己也可以，于心难安您懂吗？” “这些话我忍了好久，找不到人说……” 薛怀瑾下意识的抓住了周青的手，想宽慰，终究无言。 每一个人的真实想法都值得尊重，周青这种一贯不诉苦的性格如今能在她面前坦露如此一面，是即将到了崩溃边缘。 她总算意识到金莎对于他的重要性，他恐怕是早有坐牢的心思，却没有料到坐牢之前能发生这种变故。 “你这么喜欢她……那我帮你把她追回来。”薛怀瑾柔声道。 周青茫然扫了一眼夜色：“小姨，我没那么贱，在她明确表示不想跟我继续的情况下还硬凑上去。她有苦衷我懂，但我接受不了她用这种方式对我。” “那跟周德昌的合作……” “您的钱，我没资格要求您做一些蠢事。” “我只希望等您清闲的时候，咱们去更换一下金夜集团的法人名字。这种成功，我不要，也受不起。” “你不是开玩笑？” 周青双眼前所未有的明亮：“您看我是开玩笑吗？我不但不要，还要将金夜集团的股份全部让出去。” 薛怀瑾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个外甥执拗骄傲如此，未来就在眼前，而他在这种时机下毫不犹豫的放弃。 这种秉性，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但不论如何，她劝解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再劝，对他就是侮辱。 罢了，她看重的岂不就是他这种性格。 “小姨尊重你，你联系接手者，实在找不到，我来接手。” 周青浑身骤然轻松下来，他近几日其实便有这种想法，只是怕薛怀瑾失望，怕辜负她对自己的期望。 “小姨，谢谢您。” 薛怀瑾叹了口气：“我要早知道你会这么难受，当初根本就不该介绍金莎跟周德昌认识。” “跟您没关系，而是她想怎样的时候，没有周德昌，也一样会有旁人。谁也干涉改变不了。” 第七百五十三章 撤出 回到酒店，接下来的几天，周青就在联系转让股权的事宜。 认识的人虽然不多，但现在金夜集团形势大好，有意向接手者却不在少数。需要考虑的是公司的控制问题跟其它的方方面面，例如吴家人，除了薛怀瑾之外，就算溢价，周青也不可能给对方。 忙活了几天，拿不定主意之时，还是薛怀瑾介绍了一个自己的朋友给周青。 四十五岁的龚秋玲，手底下有一家小有名气的科技公司，跟周青第一次见面，就对股份转让的事情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 周青手中目前经过金夜集团第二轮融资，还剩下的股份是百分之十七点多，以市值估算，价值约在六亿左右。 只不过综合考虑，不可能按照眼下的估值来算。十一月中旬，金夜集团将会有十几个娱乐城同步启动，到时将会是另一番说不清楚的事情。 而周青看薛怀瑾的份上，也并没有狮子大开口，跟龚秋玲口头暂定的价格是八点五亿。 达成口头协议之后，然后就是具体转让事宜。 龚秋玲对这件事挺上心的，加上有薛怀瑾在中协调，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 金莎知道这件事后，极端的难以理解。 她辛辛苦苦经营金夜集团为了什么？而今周青一个例行公事般的通知，不声不响的便要将手中股权转让出去。 当初决定建立金夜集团的时候，他难道不清楚自己费了多少力气，才帮他争取那些股权？ 非但如此，周青还要将集团法人的身份给薛怀瑾…… 他是要跟金夜集团彻底撇清关系？ 金莎一贯稳若泰山的性格终于翻腾起来。 可惜，她根本连周青的电话都打不通，更别提找他的人。 李妙妙也同样不解：“金总，周青是傻了么，这种时候出让股权？他难道不清楚十一月之后，金夜集团又会是另外一个价值！！” 金莎放下手机，美目中失望一闪而逝，忽然之间没有了任何动力。 她没想这样，甚至她如果想到周青会放弃股权持有，她根本就不会跟周德昌合作。 从头到尾，金莎坐在这里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还以前的那份天大人情。现在，好像是没机会还了。 没有了解过他，也就格外的不知所措。 她又重新拿起了手机，这次是打给薛怀瑾：“怀瑾，我想见你一面。” 薛怀瑾叹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他已经决定了。” “他在哪？” “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金莎胸口起伏：“怀瑾，你帮我转告他，他如果执意出让股权，这个金夜集团的董事长我也不会再做。” 薛怀瑾挑眉：“金莎，我拿钱给你不是让你玩票的。就算是玩，我也是给青子练手。你将事情弄到这步局面，青子撤出，你如果再走，我找谁来接你的烂摊子！” “我从来没想过让他撤出。” “那只能说你们真没有想象中互相了解那么深，这件事没可能更改了，通知你的时候，这边手续已经办的差不多。我相信青子也不是故意躲你，再等等，我见了他会打声招呼。” 嘟嘟嘟的声音传来，金莎呆坐在了沙发之上。 少顷，她失控将桌面上的所有东西扫落。 李妙妙跟她认识那么多年，也未见她有如此失态之时，默默将东西捡了起来，看她眼眶都有些晶莹，悄然退了出去。 她一开始也以为金莎不怎么在乎周青，现在才发现，是她藏的太深。 具体的原因她不太懂，但能看出来，两人间肯定有误会存在着。 而当办公室只剩下金莎一个人之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滴落在了办公桌上。 多少个日日夜夜，殚精竭虑。 一步一步将今夜吧完全转化为金夜集团，眼见即将高速迈进，周青撤了。 她目的是帮周青把金夜集团做起来，只有这一个目的。至于她，过程中不会是享受，而是日复一日的枯燥，失眠。 周青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只在去往机场的路上接到了薛怀瑾电话，被告知了金莎找他的事情。 找他干嘛？ 没有任何必要。 她有选择，周青也有选择。 她选择了分开，选择借助周德昌的力量。周青就选择分个彻底，旦求心安。 他这辈子可以穷，可以潦倒，绝对不能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下活着，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 薛怀瑾电话之后不久，龚秋玲的电话也打了过来，说她人正在银行准备转账。 转让合同其实彼此还没找时间见面签字，周青自然想不到她会提前打钱。 不过随即就意识到对方这是看在薛怀瑾的面子，对他没有任何怀疑跟担心。 想到这他倒真挺佩服自己那个小姨，所交的朋友，周青接触到的，全都是靠谱的不能再靠谱之人。 电话结束后不久，周青手机短信来了提示，八点五亿一分不少的到账。 周青回了个收到的短信，把手机装进了口袋，近段时间萦绕在心头的晦涩阴暗一扫而空。 这钱他有他的用途，就是给吴晓燕。 他当初拿了自己母亲六个亿，除了投资今夜吧，剩下的全部借给了金莎，便连道场也抵押出去帮她还债。对此，他认为理所应当，可其实对自己母亲的歉意一直都在。 钱是她半辈子的积蓄，一次婚姻结束后分配的财产，他挥霍起来从来没有心安理得过。 路过一家快递公司之时，周青把车停下，将钱包里的卡片包好，邮寄回了滨海。 他可以转账，但吴晓燕未必肯给他银行卡号。也只有用这种邮寄的方式，然后把密码发送给她。 这张卡，本来的户主就是吴晓燕。 做好这一切，他如释重负，重新驾驶车子赶往机场。 唐千雅一个小时之后会到京都，周青之前答应过江心岚会负责她在京都市演唱会期间的安全，并且骚扰唐千雅的那个变态到现在还没有落网。从答应的那天开始，他就是极认真的。 回首过往，唐千雅江心岚两人，一次又一次的义务帮他商演，宣传。他回报的却是最下三滥的方式，利用唐千雅的名头炒作今夜吧…… 人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还掉，但不去做，就永远不可能还上。 第七百五十四章 你怕什么 机场，随着航班抵达，整个空间热闹沸腾了起来。 唐千雅每次下飞机很多都会走专用通道，但隐瞒行程的情况下就觉得没了这种必要。 口罩，墨镜，棒球帽。 包裹的严严实实，只还是在众人之内脱颖而出。 淡蓝色的休闲牛仔，上衣是一件样式并不复杂的女士夹克。内里雪白带着kT图案的底摆略短，走动之间，能让人看到低腰牛仔的扣子。 接近一米七的身高，臀线弧度惊人，牛仔裤包裹下紧绷绷的，动人心魄。 年轻，阳光。 便是不用看脸，她整个人也透出一种罂粟一般的吸引力。 身边跟着两个人，一名保镖，一个助理。 乐队跟主办方的负责人提前两天就先一步赶来了京都市布置演唱会现场，她之所以没同行，是在那边配合警察设了个套，想把人给抓到再过来。可惜，她能等的时间不太多，只能暂且放弃，希望那个变态不要跟来京都市。 新的城市，新的心情。 唐千雅抬头间看到了远处站着的年轻人。 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套简单的休闲装，脸颊清俊消廋，脊梁笔直。 唐千雅听江心岚说过让周青负责她安全的提议，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实在不愿意让江心岚担心，也就答应下来。 周青自然也看到了她。 对视着，周青招了下手。 助理还记得周青，撇了撇嘴：“姐，您让她保护你，我感觉比变态还危险。这阵子传他嫖c，闹的沸沸扬扬，以我看碧海蓝天里面的那人就是他……” 保镖一早被吩咐过，到京都市，唐千雅的安全问题要交给别人。 他关注的点不同，听说关于周青的传闻都是身手如何如何的厉害。他自己本身也是退役军人，对此颇有些不屑，对周青自然也谈不上好感。 同行是冤家，保镖感觉周青是抢自己饭碗的。 “千雅，酒店找好了么？” 到近前站立，周青笑着问了一句。 唐千雅注意到随着他过来，许多人的目光看是往这边看：“出去说！” 周青能感觉到这三个人没有一个对他有好感，无奈跟在身后。他也没做什么太伤天害理的事儿，不知不觉中，名声好像就臭了。 …… 车上，保镖开车，助理坐在副驾驶席，周青跟唐千雅则坐在后排。 看她拿下墨镜跟口罩，周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如既往的让人惊艳，唯独眼角的疲倦怎么也遮掩不住，化了妆也能看出来。 “那个变态近期有没有动作？” 唐千雅揉了揉光洁的额头：“没，我在那边报警后他就好像消失了。天知道什么时间再冒出来！” 周青看了眼开车的男性：“他是你刚找的保镖？” “主办方的人，怕我在途中碰到意外。” 周青斟酌了一下：“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跟你几天，等演唱会结束后再说。有可能的话，把那个变态给抓起来。” 唐千雅不冷不热：“他狡猾的紧，警察都没办法，你怎么抓。” 周青早留意了这事，私底下自己也做了不少分析。 他认为对方挺机灵的，那种机灵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具备的。不是疯子，就是一个犯罪天才。 一个普通的，只能归为治安的案件这么下结论似乎不妥。 可周青就是这样认为的，能准确锁定唐千雅位置，能准确躲避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能提前探知警察的动向……这都需要绝对的心理素质。更关键的，对方潜入过唐千雅的房中。且不是拿房卡开的，而是用工具自行打开的，没在门锁上留下太大的痕迹。 酒店的锁周青知道，高档些的，现在都是电子感应锁。普通的开锁专家碰到都要蒙圈，所以周青认为将对方定性为一个普通的变态根本就不合理。 种种出人预料，注定了警察不可能抓得到对方。 你将一个江洋大盗当成小毛贼，首先概念上就不对。警方也是如此，对方没犯下严重罪行之时，根本就不会重视或者上心。场面上配合唐千雅布个局已经是给她面子。 唐千雅听周青口气有异：“你好像有办法！” 她对周青没好感也没恶感，但对那个变态实在是恨到了骨子里。 那些恶心的举动，让她在一周之内看到任何吃的都会下意识的反胃。更严重的是，一天不抓到人，她连休息都成了问题，噩梦也从不间断。 “报警行不通，只能把对方引出来。他人挺狂妄的，料不错，在京都市的这段时间他肯定还会再出现，能抓到机会便能抓到人！” 唐千雅问：“详细说，你能帮我把这事解决。咱们之前的事翻篇，我不再计较。” 周青犹豫了一下：“这个需要你信任我。” 唐千雅翻了个白眼，周青这人如何她心里有谱。虽然上次利用她的事做的不地道，平时却是个能信之人。 “你少废话，快点说。” 周青低声说了几句，声音小的连前排竖耳倾听的保镖跟助理都没听出端倪。 唐千雅面色却悄然转变，冷斥道：“你妄想。” 周青苦笑：“我都说了要你信任我，这是最有效的办法，你不同意我只能用另外一种办法，那就是长期跟着你，一直到演唱会结束。这样也能确保你安全，但人是不可能抓到的。” “碧海蓝天那人是你吗？如果是，你比变态更让我顾虑。” 周青蹙眉道：“千雅，我的提议全部都是出于抓人的考虑，你谈这个有意思么？” “我就问是不是你。” 周青缓缓点头：“是。” “胃口真好啊，不但生活中多姿多彩，竟然还去那些场所！” “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去喝个酒，很意外的事儿，我也想不到……” 周青解释了两句自己打住，跟信自己的人不用解释，跟不信自己的解释再多对方也能挑出漏洞来。 气氛稍稍沉寂了片刻，唐千雅主动道：“我如果让你住我客房，你能不能保证在一周内把人抓到。” “大小姐，我又不是神仙，我只是说这是种最有效的方法。你该干嘛干嘛，我不管白天或是晚上，一直都躲在你的房里，这样对方只要出现，我就能有把握制住……我等于是在坐牢，到你这反而还磨磨叽叽……” “再说我也不跟你睡一张床，甚至一间房，你怕什么？” 唐千雅脸色晕红：“你说话给我注意点……谁怕你。” “算了，你考虑一下。两种方式自己选，我无条件服从。” 第七百五十五章 商定 唐千雅嘴上反驳，心里确实在认真考虑得失。 对比周青，那个看不见的变态无疑更让她寝室难安。所以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唐千雅道：“你要住的话可以。先说好，你不准进我房间或者浴室。” “这个小问题，只要主办方帮你预定的房间有双浴室的便好了。” 前排坐着的助理听两人要住在一块，急道：“姐，被人发现就完蛋了。你跟他……” 唐千雅不缺这方面的考虑，摆手制止了助理说话，继续道：“你在住宿期间不准备出去对吗？” “没有急事我不会轻易出门，就算非出门不可，也会提前跟你打好招呼。” 唐千雅定睛看着他：“没问题。” 助理干急，可惜半句话也插不进来。 说话间就到了酒店。 华星大酒店，市内最顶级的几家酒店之一。 门口，主办方的人早就在提前等待着，看唐千雅下车，忙热情相迎。 唐千雅心里有事，拒绝了吃饭安排，推说要先回去休息。 主办方不可能强迫她做什么，引着唐千雅去往最顶层的总统套房。 很多酒店的总统套房其实没太大区别，音响，灯光，吧台……面积不低于一百二十平米。 六十多层的高楼，站在落地窗前，半个京都市尽收眼底。 唐千雅的房间，别人自然不好进来，所以整个房间里也就周青，唐千雅，跟那个叫蒋小兰的助理。 蒋小兰的住处是在底层的标间，这会却迟迟不肯离开，看周青的眼神像是看一个贼。 周青基本能猜到她想什么，视若未见，坐在落地窗前的茶几上饮茶。 总统套享受的不只是住处，而是全方面周到的服务。 茶水，点心，以及随叫随到的服务生…… 据他所知，这酒店的价格一晚不会低于一万五千块钱。 蒋小兰把唐千雅拉到一旁，边看着周青背影边低声道：“姐，您真要跟他住一起啊……我知道您是为了抓那个变态，可万一被人给发现了，您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跟人同居的名声就彻底坐实了。” “还有，他上次就坑过您一回，难保现在不会有什么歪心眼……” 唐千雅打断：“别多想了，先去休息。” 蒋小兰不甘：“他吃饭的问题怎么办？让谁来送。” 唐千雅恍然：“你不说我还真忽略了这个，别人我不放心，你抽时间负责他饮食吧。” 蒋小兰脸色滞住：“姐……” “好了，只要能抓到那个变态，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蒋小兰知道说不动她改变主意，叮嘱说：“那您警醒一点……” 唐千雅失笑：“你把他想的太恶劣了些。” 蒋小兰无可奈何，只能帮着收拾了下房间，先走了出去。 等房间就剩下周青跟唐千雅之时，唐千雅道：“东边卧室跟浴室是你的，另一边是我的……咱们丑话说前面，只要让我发现你乱进我的房间或者浴室，别怪我不客气……” 周青若无其事点头，眼看着唐千雅进卧室锁死了房门，他才懒散靠在了沙发上面。 自己还真是够贱的，明明是帮忙抓贼来着，偏被人当贼一样防备着。 一个人很无聊，周青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酒店提供的浴袍，也回了房间。 躺床上，摆弄了会手机，半梦半醒的陷入了睡眠。 感觉并没睡多久，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钟。 他揉了揉眼睛出来，厅里换了套衣服的唐千雅跟蒋小兰正在低声聊天，桌面上有份盒饭。 唐千雅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让人随便带了一份上来。” 周青示意没关系，他住进这里就有吃泡面的准备，能吃上盒饭已经不错了。 在浴室洗漱期间，听到唐千雅说要出去参加主办方的酒席。 周青转过头道：“你走前把手机充电器留给我，通用的那种就行。” 蒋小兰不耐烦的拉开手包拿出来扔在了桌上。 似乎一秒钟也不愿意跟周青过多相处，直接催促唐千雅离开。 蒋小兰的心里，周青就是个卑鄙下流兼且嫖c的角色，有好感才是怪事。 唐千雅道：“我嘱咐过酒店的服务生，不准她们进来打扫卫生，所以你自己注意着点，别把客厅弄的太乱……” 周青含糊应着，听到关门声响起来才从浴室走出，坐在桌前打开了盒饭。 吃过后收拾了一下桌面，然后靠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给金莎打了过去。 他一直都是两个手机交替使用，其中跟金莎有联络的那个被他丢在了酒店里。 眼下股权转让的事情落下帷幕，周青有必要再通知她一下。 电话接通，金莎控制住心里近段时间积郁的怒气，平静道：“你故意躲我。” “莎姐，我没必要躲你，不跟您联系，是想股权转让可以顺利一些。如今总算是结束了。” “你在哪，咱们有必要见一面。” 周青说谎：“我不在京都。” 金莎再忍不住，脱口说：“周青，你到底想什么呢……你让我帮你卖命没问题，自己却无声无息的撤出，把我的努力当成笑话来看对吗，你清不清楚我为集团付出了多少！！” “你有想法可以跟我说，如此擅自行事，你尊重谁！” “莎姐，您的想法跟我提过吗？您打算跟周德昌合作，有没有跟我说？” “你介意周德昌对吧，只要你别打退堂鼓，我放弃跟他合作。公司最多再有两个月时间，价值至少会翻两翻，我保证！” “莎姐，我已经拿到了钱……今夜吧或者金夜集团，现在跟我都没关系。另外，尚武集团在京都这边的事情，滨海市这两天会来人接手，您以后不必这么忙了。” 空气，随着他话音落下，像是凝固了一样。 金莎涩声道：“你就这么巴不得跟我彻底划清界限，为此连公司都不要了！” “莎姐，我做事不单纯为了钱。我知道您一切替我着想，真心要帮我把企业做起来。但是，这好意我接受不了。”缓了缓，周青轻松道：“我相信，金夜集团有我或者没我对您造成不了任何影响，也希望未来几年，能看到它发展越来越好……” 第七百五十六章 智慧 另一边，金莎正在金夜集团总部的办公室。 放下电话，她将桌上许久都没抽过的烟点了一支。 烟雾之中，那张不似凡尘中的面孔愈发神秘，美轮美奂。 到现在，她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周青无疑也没有错，他只是在骄傲跟钱财之中选择了骄傲。 敲门声响起。 金莎随口说了声进，听到脚步异样，她才诧异回头。 是薛怀瑾。 她在电话中邀请过对方，被她给拒绝了，没想到如今会不请自来。 薛怀瑾自若坐在了茶几前的沙发上：“你好像有心事？” 金莎吐了口气，坐在了她对面：“怀瑾，你来是准备看我笑话。” “我来是看你准备如何收场。” “看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在意，偏把事情激化到这种程度。” 金莎知道她聪明，也不辩解，勉强笑道：“我有什么办法，吴晓燕亲自跟我说，希望我远离周青，别再害他……还有怀瑾，让你找一个比你小六岁的男人当另一半，你会不会有压力！” 薛怀瑾没想到事情的起点在吴晓燕身上，感慨道：“所以你就故意刺激他。” “不然呢，我该怎么做？” 薛怀瑾无奈：“人人都有苦衷，赶在这节骨眼上，也难怪青子会这么失措！” 金莎听她话里有话，追问道：“什么意思？” 薛怀瑾停了一下：“滨海那边秦海山余党故意设计青子，开庭时间快到了。我看青子的状态，已经准备好了坐牢……” “坐牢，他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你给他说话的机会了吗？” 金莎头脑一阵眩晕：“到底怎么回事。” 薛怀瑾简单跟她提了提：“你也不用过于担心，青子人看上去楞，心里明镜一样。你当他没看出来你是故意疏远他么？他不吃你跟周德昌之间的醋，就是单纯的不喜欢你做事的方法。他介意的是，你从头到尾都没留过任何余地。” “他人在哪？” 薛怀瑾坦白道：“他只说回滨海之前还要做一件事，我也有几天没见过他了。” 金莎下意识的拿出手机，想再拨过去。 薛怀瑾按住了她的手：“你不是不了解他，话说清楚，第二个电话肯定不会再接。” “不管怎样，我道个歉行吗。” “宰相肚子里能撑船，青子虽然说不上没心没肺，但也不至于小心眼到让你道歉。我来找你，不是来较真你们谁对谁错，而是想告诉你，翻篇了。你接下来，老老实实的工作。我是青子小姨，将来不管如何，我都跟他在一条线上。你帮我，就是帮他。” 金莎怔然看着薛怀瑾，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面前女人的智慧跟心性只怕少有人及。自傲如她，在薛怀瑾面前，眼界也显得过于肤浅狭隘。 “怀瑾，青子的股权……” 薛怀瑾微微点头：“龚秋玲是我很信任的一个朋友，她在接手青子股权之前，跟我拟的有协议。与其说在她手上，不如说在我手上。他犯浑，我总不能跟着犯浑。” “怀瑾，我知道你神通广大，官司的事情你能不能协调一下，应该不难吧。” “这个不用你说，能帮我肯定会帮。主要是青子不想我出面，可能是考虑到这事会有推手……” “推手？” “暂时跟你解释不清楚，尊重他选择就行。他的罪行，就算法院硬塞责任给他，也最多不过三年刑期。” 金莎近日都因为周青撤资而浮躁的内心随着跟薛怀瑾的交谈慢慢平复起来。 薛怀瑾将所有可能都提前想到了，只要不存心害周青，金莎就相信官司不会出现让人手忙脚乱的变故。 …… 周青不知道薛怀瑾跟金莎在说什么，跟金莎聊过之后，他就百无聊赖起来。 封闭的环境，其实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打开了客厅的电视，换了几个台，便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他从出院之后，精力便大不如前，睡觉就是最直观的体现。以前他每天睡四五个小时，便能养足全部精力。现在，睡十个小时，十五个小时，都觉得睡不够。 不是说身体退化了多少，而是他睡眠质量变得奇差。 易醒，易做梦。 凌晨左右，唐千雅被保镖送到了房间之前。 蒋小兰本来执意要跟进来看看的，被唐千雅几句话堵了回去。 进房，唐千雅一眼就看到了窗口沙发上躺着的周青。 周青也已经被开门动静给吵醒了，眼睛带着刚醒的混沌随口招呼：“回来了。” 唐千雅边换鞋边道：“怎么不去卧室睡？” 周青拿遥控器关了电视：“不小心睡着了。” 唐千雅接着回了卧室，等了会开门道：“你今晚准备睡沙发上？” 周青看她眼睛不断看向浴室，心里稍清明了些：“不好意思，耽误你洗澡了。” 唐千雅心道这人还算知趣，看他进了房间，她这才走近道：“周青，你老实待在卧室里别出来。” 酒店的浴室玻璃大多是磨砂的，平时她一个人住洗澡还没太大感觉，如今房间里多了个男人，别提多别扭。 而且浴室虽然有两个，却全是在公共区，只要周青出门，必然能看到点端倪。 话并没得到周青回应，唐千雅皱了下眉，最快速度的解除武装开始洗漱。 她往常洗个澡要半个多小时，现在，两三分钟便完事了。 出浴室第一眼就去看周青的房门，开始后悔冲动下答应让他住进来了。 她当时根本没考虑过男女一起住，必然会面临很多尴尬的局面。 不过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至少唐千雅回到自己房间后，少了担惊受怕的情绪。潜意识里，有周青在，她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天知道上一个城市，她每天睡觉连灯都不敢关，独处的时候做任何事情都感觉有人在旁边看着。 想着，客厅里琐碎的响起了动静，接着是水声。显然是周青也开始洗漱了…… 噪杂的声音，却极为悦耳。 唐千雅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出奇的没再做噩梦。 第七百五十七章 连番 接下来的几天，演唱会筹备进入了最后阶段，唐千雅也开始真正陷入了忙碌。 忙碌之余，她发现了周青的另外一面。 客厅里的卫生保持的一贯良好，周青每天除了在客厅看会电视，便躲在卧室里面。 安静本分，没给她添任何麻烦跟烦恼。 两人间少了唐千雅最开始担心的难以相处，慢慢多了随意。 而那个藏在暗处的变态也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样，从她来到京都，再没有出现过。 演唱会选定的举办地点是京都国家大剧院，并不是单纯的演唱会，而是以类似音乐剧的形势进行演出跟尝试。这跟拍戏其实没什么两样，她此时就在台上进行预演排练。 一袭蓝色的长裙，融入台上电脑虚拟跟实体摆设结合的场景之中，凭空给台下观看的工作人员一种不食烟火五谷的错觉。 歌曲穿插在剧情之中，视觉跟听觉上的一场盛宴。 半个小时左右，第一场结束，经纪人立刻递了瓶矿泉水给她。 唐千雅喝了一小口，看时间已经到下午六点钟左右，走到一旁给蒋小兰打了个电话。 她总忘掉给周青送饭的事情，唐千雅不止一次发现周青的晚餐或者午餐，大多时候都是泡面。 被她训斥的蒋小兰委屈道：“姐，我去送饭他不让啊，泡面也是他让我帮着买的……” 唐千雅疑惑道：“为什么？” “他现在不但不让我送饭，甚至不允许我接近房间……鬼知道怎么回事。” 唐千雅心里一动，隐约想明白了周青用意所在。 他不让蒋小兰靠近，想来是出于谨慎行事的考虑。 不过再怎样他也算是帮自己忙，天天让他吃那些垃圾食品，唐千雅过意不去。 又排练了会，她让保镖送她回酒店，路上顺便买了些吃的。 总统套房在最顶层，有专门直达的电梯，从一楼到顶楼，也只用了三四十秒的时间。 唐千雅提着手提袋，正准备拿房卡开门，视线余光注意到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子朝她方向走了过来，看胸牌像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应该是电工或者水工之类的，旁边酒店经常见到的那个经理也在。 “唐小姐，有个房间线路出了点问题，打扰您了！” 西装革履的经理主动打了个招呼，跟唐千雅擦身而过。 看两人进了距离不远的一间总统套，唐千雅并未多想，拿房卡开了门。 并没注意到，她进门的瞬间，那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回头看了一眼。 周青还是在看电视，音量放的极低。穿着的还是酒店准备的那种睡袍，盘膝坐在沙发上面。 新闻是正儿八经的新闻联播，此时播报着的是滨海李开阳那批人即将受审的事情。不知不觉，距离开庭时间已经渐渐近了。 除此外，还有一件事吸引了周青注意力。 也是关于滨海那边的，一桩近期发生，震动全国的案件，华泰银行劫案。 这案件轻易将任何新闻热点压了下去，沸沸扬扬。 周青之所以关注，是因为康明珠的父亲康博实正是滨海区域华泰银行的行长。之前在滨海之时，康博实夫妇没少给他提供方便。 这次银行劫案涉及到的金额不但达到了数千万，并且，两名银行职员被杀，劫匪顺利脱逃……目前整个滨海都因这件事进入了戒备状态。 全国范围内，这种案件也都几年没有见到过了。 如今的天网时代，敢做这种事，不单单是胆大包天就能完成的。 “看什么呢？” 唐千雅见他入神，将吃的放在桌上，随口打了个招呼。 周青自若应道：“一点小事，今天这么早回来？” 银行劫案对他来说只能当个新闻去看，关注归关注，却帮不上任何忙。 “嗯，明天演唱会就开始了，想早点休息养足精力。” 唐千雅回着，顺着周青目光看了眼电视，旋即惊讶说：“这帮人胆子好大，敢劫银行。” 周青坐到桌前打开了饭盒：“很多人的脑回路常人是没办法理解的。” 唐千雅罕见调侃了一句：“你属不属于常人的范畴？” 周青摇头：“真的急需要用钱的话，我说不定也会选择抢劫，不过不会伤人。”停了下，转移话题道：“怎么样，排练顺利吗。” “明天不出意外，演唱会就结束了。你要不要一起回滨海。” 周青点了点头，他确实要回滨海。如今滨海出现这种案子，想必包括杜绣在内的所有警察，都会陷入一种焦躁急迫之中。他这个被担保的人员，不好总留在外地再给别人添麻烦。 “那我明天让人多订一张机票。” “好！” 扒拉了几口饭菜，看唐千雅有聊天的意思，主动道：“今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奇怪的人？” 换位思考是心理学上最基础的东西，假如周青是那个变态，抛开放弃骚扰唐千雅这种可能性，他必然会在今天或者明天采取行动。 周青的看法是那个变态目的绝对不单纯是骚扰而已，他目的一定是伤人或者其它更直白的方面，因为对方有潜入过唐千雅房间里的先例，不缺胆量，也不缺犯罪的素质。 唐千雅仔细回忆了一下：“他说不定放弃了吧，来京都的这些天，我都没碰到什么事情啊……” 周青不置可否：“小心一点没错，最后两天了，务必警醒。” “对了，刚才酒店的刘经理带了个电工来了这层，说是有线路出现了故障。” “电工，这么高档的酒店线路那么容易出问题？而且，就算维修也该去总电机房，来这干嘛。” 唐千雅道：“应该没问题吧，刘经理亲自带他来的。” “但愿没问题，等会让你保镖找经理问一下具体怎么回事。” 唐千雅忍不住笑：“你太神经兮兮了吧，至于么？” 周青已经忘了多久没见过唐千雅这种轻松状态，好像是上次自己利用她之后，这女人对他就有了极大成见，见面自是再也没了好脸。 如今自己窝在她房间几天，先不说能不能解决变态的事情，就冲她对自己改观的态度也值了。 说真的，周青就是个普通人而已，他虽然可以坦然面对别人对他的各自抱有成见的态度，但这滋味毕竟不舒服。 第七百五十八章 误会 聊了会，周青刚将饭盒收拾了一下，手机震动起来。 看是杜绣打来的，周青避开唐千雅进了里间自己的卧室。 两人近期很少联系过，如今突然打电话，周青预感会是让他回滨海的事情。果然，电话刚通杜绣就说明了来意。 是开庭日期将近，上头有人询问他的近况，开庭的通知书即将下达。 周青知道不是逼到一定程度，以她性格大概不会询问他具体的归程时间，想了想说：“后天回去的话，会不会影响到你。” “这倒不会，不差这两天。” 得到答案，杜绣正要挂断，周青忙问道：“抢劫案怎么回事？” 迟疑了一下，杜绣说道：“是一伙惯匪，目前滨海市已经被封锁了，但迟迟找不到对方。不过，锁定了几个嫌疑人，总局那边正全力追捕。” “你们也没办法抽身事外吧。” 杜绣苦笑：“发生在我们区的事件，一个副局长已经因此被带走调查。要是短期内再没头绪，我估计也难幸免。” “怎么可能……” “我们分局有责任，有人提前打了报警电话，警员却以为是报假警，没能够重视……等反应过来，已经是迟了。” 周青愣了下：“真把你开掉倒也是好事，警察这职业毕竟太危险了……” “你这算是安慰我还是幸灾乐祸。” “我当然希望你们能尽快破案，但我更希望你不是个警察。” 这话不开玩笑，从上次杜绣在医院里九死一生后，周青就不想让她再做警察。 只不过谁都没权利干涉谁，杜绣真因为这次事件被开除警籍，他一定会高兴。 叹了口气，杜绣道：“这事很棘手的，事态扩大的速度也难以想象，整个天宁分局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没办法跟死者家属交代，也没办法跟公众交代。” 周青特别留意这件新闻：“对方到底什么来头，我瞧手法挺老练的。” “应该是唐睿那伙人，几年前警方就有他的档案在，可惜，始终也没抓到过人。据传他早就逃到了国外，想不到竟然一直藏在国内，银行劫案的事情他不知道处心积虑了多久。从抢劫，进入金库到撤退，所用的时间没有超过十分钟……” 唐睿？ 周青对这个人印象挺深刻的。 前几年因为涉嫌绑架杀人而被警方通缉，那段时间，他连续作案数起。不管能不能拿到钱，所绑之人无一活口，手段凶残的让整个滨海都笼罩在了阴云之中，许多的富翁都花重金雇佣保镖，人人自危…… 周青印象里面，滨海的安保业就是唐睿这人给带动起来的，堪称是一个穷凶极恶到极点的人物。 百科里面输入唐睿这个名字，蹦出来的资料至少有上万字。 退役军人，家境贫寒。曾经因为盗窃枪支罪，被部队送上了军事法庭，刑期三年…… 出狱后老实了一阵子，然后就回到了滨海老家连续策划了名震全国的绑架杀人案。 周青认为，与其说他是罪犯，不如说他是恐怖分子更为合适。 因为罪犯至少不会残忍到以杀人为乐，以折磨人为趣。 “要小心啊。” 周青不放心叮嘱了一句。 跟唐睿这种人打交道类同走钢索，尤其是在对方武器装备齐聚的情况下。 “主力不是天宁分局的人，是总局的精英负责搜捕……” “别意气用事……” 杜绣好笑：“你啰不啰嗦，我在你心里难道就是一个一根筋不会转弯的人么？” “是这样！” 杜绣沉默，低声道：“既然那么了解，何必当初……” 周青没听清楚：“什么？” “没，先挂了，局里等会还要开会。” 嘟嘟嘟的声音传来，周青稍怔了一下，印象里女人那张逐渐模糊的脸又复清晰起来。 莫名发笑，周青将手机丢在了床上。 杜绣是有变化的，以前碰到这种罪犯多半掩饰不住的咬牙切齿，势不两立。今天这通电话，让他感觉到，她性格真的沉稳了许多。 在房里呆了会，周青心念刚才唐千雅提过的那个让他有所怀疑的工作人员，又走出去想找那个刘经理询问几句。 可刚开门，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房间的尽头，磨砂玻璃的浴室之中，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正自起舞。 唐千雅，在洗澡的唐千雅。 他记得唐千雅中途敲了他的门，如今才醒悟，刚才她敲自己的房门应该是提醒他在房里不要出来…… 他没有偷窥的爱好，可隐约之中，女人身体的线条让他脚步就如同被钉子定在了原地。 半遮半掩最为要命，周青浑身的血液瞬息就沸腾了一般。 音乐声清灵响起，是唐千雅在唱歌。 哗哗的水声与之相合，像是构成了最为美妙的音符，想让人靠近听个清楚。 周青几乎下意识的走近了两步，然后停住。 手指微微颤动，心里天人交战。呼吸，也不知不觉的有了变化。 他清楚的知道，走近一些，她肯定不会发现。顾虑是自己是否真是如此卑鄙无耻之人…… 这是唐千雅对他最后的信任，一旦放纵而行，不管会不会被发现，他都感觉自己下流到了骨子里。 连续深呼吸，周青转身疾步回房。 美女没有男人会不喜欢，他也不愿虚伪的否认对唐千雅没有幻想。美到极致的一个女人，这种诱惑，对任何异性的冲击都难以想象。 但他觉得，人要是连基本约束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便跟一些犯罪分子没有任何区别了。 心慌意乱的缘故，周青回房之时没能控制好力道。 砰！ 不小心发出了很明显的声响。 于此同时，正悠然唱歌的唐千雅声音停住了。 完蛋！ 周青大脑瞬息变成了浆糊…… 唐千雅确实听到了关门的动静，表情呆滞了下，脸色迅速时红时白。 这几天跟他相处确实很融洽，融洽到唐千雅对他的戒心越来越少。 不确定周青是故意偷看还是无意，她都已经没了继续下去的心情，一团乱麻。她明明跟他说了自己要洗澡，这人怎么这样？ 顾不上身体水渍，她迅速扯过一个浴袍裹住了自己，打开了浴室门。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周青卧室的那扇门也紧紧关闭。 如果不是刚才她确信听到了声音，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第七百五十九章 出现 羞，怒。 唐千雅脑袋一热，大步走向周青门前。 砰砰砰的剧烈敲门声，让躲在房里的周青揉了揉额头。 这误会大发了。 她会以为自己故意偷看的。 但躲着根本不是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把门给打开。 门口的唐千雅只裹着一件浴袍，头发湿漉漉的尚且升腾着热气，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种好闻到极点的味道。不知道是沐浴乳香味，还是其它…… 凝脂软玉一般的肌肤，近距离下，周青看到顺着头发下坠的一颗水珠存在了她精致的锁骨内。颤巍巍的，迅速坠入无底深渊…… 来不及观看跟反应，他脸上迅速挨了一巴掌。 “周青，你可真够无耻的……” “千雅，你听我解释，我刚才在打电话，真没留意你说了什么。我也是出去后才想起来的……” 唐千雅冷然打断，挪开了挡在门口的身体：“滚出去！” 周青眉头跳了跳，也自起了恼火。 这他妈叫什么事，辛苦龟缩在房间里一周多的时间，门不敢出，甚至为了做戏全套，他连饭这几天都没让蒋小兰送，天天泡面吃的人想吐。 偏偏就这点屁事，这女人如此大动干戈。 别说不是故意，就算是故意，也隔着一层磨砂玻璃，能看到个屁！ 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千雅，你缓一下，真的误会了……你仔细想想，我若真想偷窥，为什么要回房间……” “你做贼心虚！” 如果仅仅是误会一场，唐千雅就算膈应，也不可能反应如此激动。 她只是心里不舒服，好容易对他起了些信任，突然之间，就有种自己是傻子，又被他耍了的感觉。 或许知道周青说的话有道理，可是根本就没心思琢磨，她现在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看到周青。 已然压不住心里恼火，看周青无动于衷，她正要继续驱赶，忽然看到周青朝她走来。 唐千雅心里一慌：“你想干什么……” 话未来及说完，她人就被周青捂住了嘴巴。 唐千雅挣扎想要尖叫，却只能呜呜发出声音，眼中恐惧一闪而逝。 嘘！ 周青连声提醒，却感觉根本无济于事。 甚至疏忽之时，捂住唐千雅嘴巴的手腕上被她狠狠咬了一口。 剧痛让他脸上肌肉跳了跳，直接拖着唐千雅进了自己房间。 “呜……救……” 唐千雅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停，停！” 周青声音骤然转冷，兴许是略显反常的声音让唐千雅反应了过来，她这才注意到门口方向传来了极其细微的动静。 她错愕着，联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 不用猜测，唐千雅就激灵打了个冷颤。 如果是蒋小兰或者酒店的工作人员，肯定要按门铃。如今这动静分明就是开锁。 大脑被连续的变故激的没了思考能力，她并没注意到自己的浴袍已经在刚才短暂的挣扎中散落下来，也没注意到周青恍惚的眼神。 周青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可看到的一切，让他快要忘了刚才突兀听到的声响。 两人的姿势无疑是很怪异的，紧紧贴在一起，偶尔的动作，让他视线更为深邃……她分明就是一丝不挂。 更重要的是周青也穿的太过于单薄，注意到唐千雅回转的眼神，周青触电一样退开一步，明知道不该看，但眼睛就如被磁石引住。 “我，我不是故意的！” 唐千雅即将尖叫声音被周青摇头的动作止住，迅速弯腰捡起了浴袍，脸上表情精彩的无以复加，尤其是看到面前周青的反应之后。 “别出来，我出去看看！” 周青不敢再呆，也没时间再呆。 唐千雅机械道：“小心！” 等看不到周青的背影，她整张脸才如火一般血红起来。 羞恼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双眼开始游移不定。不一样，当周青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她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了不一样。 她不喜欢男人，这是她一直所认为的。 可是刚才的某一瞬间，她面对周青产生的悸动分明比面对江心岚要敏感的多。 …… 周青出门之后，人就如同被一桶冷水浇下，地毯轻而易举遮掩住了他所有脚步声，人迅速靠近了门口。 声音时有时无，像是对方在开锁途中还在聆听着周围有什么动静。 周青透过猫眼看了眼，对方戴着帽子，低垂着脑袋。 看不到脸，但是联想到了唐千雅所说的那个电工。 看了一眼，注意到了门锁在动，周青悄然退到一旁。 门在这时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对方可能是没看到客厅有人，迅速进来将房门虚掩关上。 周青恰在此时，手搭在了对方肩膀上。 “哥们，干什么呢？” 电工打扮的男人身体抖了一下，唐千雅房间里怎么会有男人在…… 回头，男人小心翼翼：“是刘经理跟我说，这房间的线路出了问题，我来看看，这是我工作证！” 周青漠然：“开锁的技术不错啊。” 这句话让男人脸色迅速狰狞起来。 常人做贼心虚下要做的事情可能是逃跑，男人却截然不同，顺手抽出了藏在腰中的匕首：“去死吧！” 很准确的反应，在周青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可是，他显然忽略了周青敢一个人等他，就绝对有把握。 所以匕首只到半途，男子就发现自己竟然再难寸进，被一双手牢牢的给卡住了。 男人眼睛睁大，紧接着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自胯间传来。 周青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在无声息踢中对方裆部后，右手扯住了男子的头发。 他现在确定无疑，对方就是长期骚扰唐千雅的那个变态。 这种人送到警局，在没犯事的情况下，最多被拘押一阵子完事，而周青不会给他这种机会。 现在是晚上十点钟，对方就敢擅自开锁，显然是确定唐千雅在房里。 并且，看似鲁莽，实则最为胆大心细。 如果周青不是赶巧在客厅里跟唐千雅纠缠，他甚至都没听到开锁的动静。 所以，这种人，周青不会介意下狠手，让他再也没有作恶的能力。 一脚尽了全力，扯住男子头发的右手猛然拽来，惨叫声中，周青膝盖没有任何间隙撞击在了男子面部。 第七百六十章 演唱会 让人牙酸的响动，男子便如木桩一般仰面而倒，摔在了地毯上面。 房间里的唐千雅甚至都没听到什么太大动静，整个世界便都安静了下来。 她明知道周青身手厉害，可还是恐慌着试探打开了房门。她怕，万一倒下的人是周青，那麻烦就真的大了。 心惊之后是眩晕。 地面上的血迹将地毯都要浸透，那个倒在地上，之前巧合碰到过的电工生死不知，口鼻间依旧还在往外涌着鲜血。 她心里翻腾，转身跑向一旁干呕不停。 没见过这种场面，有洁癖的她也格外承受不了那种刺鼻的血腥味道。 周青则像是做了一件最平常的事，叮嘱唐千雅让她穿好衣服之后，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听说关系到了唐千雅，反应出乎预料的快。 二十分钟时间，便有几人赶到了现场。 眼看着人呗救护车拉走，周青简单解释了几句，跟警察回去做笔录。 他动手挺有分寸的，会让犯罪分子吃点苦头，却并不会过度伤人。 而且犯罪分子持匕首擅自进入唐千雅房间，有伤人意图，周青完全属于正当防卫。 所以在局里做了笔录，警察得知有人来保释周青以后，让交了些押金，就把人给放了。 门口，唐千雅换了身衣服，躲在车里，视线不住看向警察局大门。眼中，再也没了寻常的明亮若水，密布着复杂。 不多会，就看到警察局方向那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视线。 唐千雅拉开车门，周青自然坐了上去。 两人间无形中就有许许多多的尴尬在，一时除了唐千雅吩咐司机回酒店的事情，再也无声。 好一会，唐千雅瞥了眼周青牙印还在的手腕，低声道：“对不起啊。” 她道歉是源于之前在酒店误会了周青，只不过话出口之后，心里免不了的五味陈杂。 明明是她吃了亏，道什么歉…… 周青不敢看她，魔怔一样，脑中闪烁着一些平时很少去想的念头。 “是我不对在先……” 应了句，周青转开话题道：“警察什么意思？” 唐千雅道：“犯人在医院呢，需要多押些钱留下。不过事情很明显，他就算不是那个变态，也摆脱不了责任。” “多少钱，我明天打给你。” “你帮我做事，这些钱我该出的。” 回到酒店。 唐千雅已经提前开好了两个房间，各自回房后，周青辗转反侧之余却是再也睡不着。 就算是做梦，唐千雅这人也会莫名其妙的进入他的梦境。 次日，再见面。 尴尬总算是散去了很多，等唐千雅去了演唱会现场排练，周青电话里打了声招呼也是离开了酒店。 如今人抓到了，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所剩下的事情无非是跟警察再接触下，确认一下昨晚发生的一些细节。 还有就是，案子的事情唐千雅帮忙扛了下来，省了周青很多麻烦。 下午六点。 周青主动联系了薛怀瑾，邀请她一块看唐千雅的演唱会。 票当然不是问题，别人一票难求，他却早早就跟唐千雅打过招呼，弄的有两张内场票。 约定的地点是京都体育场附近的休闲餐厅，但时间到了之后。来见周青的人却并不是薛怀瑾，而是金莎。 咖色的阔腿裤跟高跟鞋，灰色女士休闲外套，内里是一件白色的宽松T恤。 挺时尚休闲的打扮，结合一头略卷的长发，气场不觉间就影响到了许多人。她进来咖啡厅，就是毋庸置疑的焦点。 香水换了款式，周青尚且未在第二个女人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幽幽暗暗，不浓郁，却深入骨髓的好闻。 周青来不及去想她变化为何如此之大，金莎就已经到了近前落座。 “怀瑾今晚有事，托我来跟你说一声，她来不了！” 周青心里琢磨着小姨到底什么意思，招来服务生点餐。 金莎妙目上扬：“青子，最近一直在京都吗？” “嗯，忙点事情，昨天刚忙完。” “要走了？” “明天下午的飞机。莎姐，您来找我，不是只谈这些无聊事情吧。” 金莎笑道：“我说了啊，替怀瑾来跟你打声招呼。” 这说辞蹩脚无比，周青却不点破，随口问道：“常清婷入职了没有？” “嗯，有两天了，我抽时间去看了一眼，她能力确实很不错。” 聊着，似乎没了话题好聊。 从那段时间的冷淡相对后，周青就有点恐惧跟她相处。 莫测的性格，真正应了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 金莎戴上一次性手套，帮周青剥了几个基围虾，不经意说：“青子，你真打算回滨海坐牢？” 周青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但旋即就清楚自己问了句废话，应当是薛怀瑾把自己的事情跟金莎说了，否则她今晚大概也不会过来。 心里自嘲一闪而逝：“坐牢也没什么，里面比外面要清净。” 金莎叹了口气：“你还怪我……” 周青打断说：“我从来没怪过您，是你，总自以为是的多想。莎姐，想的太多难道不累？” 金莎并不介意他口气，怅然说：“你看不惯我的做事方法，我能够理解。毕竟生存环境不同，看待事物的观念也必然会发生分歧。” “就比方说你坐牢这件事……我若是你，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脱罪，结果最多也就判缓刑走个过场……” 周青挑眉：“莎姐，我打定了主意，您今天要是来做说客，没用的。” 说着叫来服务生结账，起身道：“要不要一起去看演唱会。” 金莎看了他半天：“当然。” …… 京都市体育场。 距离演唱会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候，检票已经开始，门口盛况堪称人山人海。 唐千雅这是入行以来进行的第二场巡回演唱会，据网上所说，内场的黄牛票早在几天前便被炒出了有史以来的最高价。 来到这里，各自心情也有所改善。 金莎跟周青并肩等待检票之时，忍不住感慨道：“我以前只当唐千雅是个普通明星，想不到影响力竟然如此之大。” “您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又不是神仙，是你总认为我当成无所不能。” 周青笑了笑：“您是我商业上的启蒙老师，我现在也依旧这么认为。” “那是我荣幸喽。” 第七百六十一章 忘乎所以 说着，周青把票递了过去，去往靠近舞台的内场。 站定后，可以看到台上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忙碌准备着。 这是一场跟某视频平台合作的演唱会，全程采取直播模式，唐千雅之前辛苦排练就是如此，怕在现场出现失误。 周青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点开了手里装着的app软件。 之上，直播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金莎环抱着双手，不断的会看向身边冷淡寻常的周青。 他似乎在刻意避免跟她交流。 其实这次见面，金莎感觉到了周青跟以往的不同之处。 对她，似乎没了以往那种依恋。 失落莫名，却也欣慰。 分手或者是在一起，金莎始终都对周青报以祝福跟善意。她真的是拿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当自己最亲近的朋友，乃至亲人。 有镜头发现了周青跟金莎，摄影师不由将转换的摄像机停住。 金莎胳膊撞了撞旁边男人：“诶，那边。” 周青抬起头，对着镜头招了下手，把手机装进口袋后，这才发现，整个演唱会已经是人山人海。 足容纳三万人的体育场，空旷而大气，此刻却被过多的粉丝衬托的如同一个小笼子。 咔！ 灯光转换。 瞬时间，除了舞台之外，其它地方都陷入了昏暗。 原热闹纷纭的人，也安静了下来，是演唱会已经即将开始。 当然，安静也只是瞬间，随着一袭蓝裙的唐千雅从升降台上缓缓下坠，音乐前奏响起来之时，也爆发出了海啸一样的欢呼。 周青对粉丝的热情早就领教过，上次今夜吧的小型商演，各种话题都牢牢占据着各媒体热搜的最前端，这次宣传已久的演唱会，早在未开始前，就成为了全民关注的焦点。 场景是蓝色的，唐千雅服装是蓝色的，融入在一起，就像是海洋里的精灵。 第一场音乐剧的主题就是海洋，是由一个耳熟能详的神话传说改编而来。 音乐的表达方式也是以一种最全新的面貌，所有的乐器，曲风，都进行了重编。经由唐千雅如泉水叮咚般的嗓音娓娓唱出，顷刻就将人带入了她所构造出的世界之中。 安静，爆发，再安静。 一登上舞台，她就成了绝对的掌控者。 app视频软件的播放量开始直线飙升，每十分钟五百万点击量，刷新一下，数字便接连转换。 弹幕密密麻麻，不关掉的话，几乎看不到任何演唱会的场景。 多数都在赞誉，赞誉唐千雅对音乐上的造诣以及对观众的诚意。 她是那种不将作品雕琢到完美，就绝对不拿出来丢人现眼的类型，所以，每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带给歌迷的都是惊喜。 如果真的有天才这种概念，唐千雅就是一个真正的天才歌手。 周青领教过，这个女人真的是用一双简单的筷子，敲出来过最动听的音符。 他慢慢的，也缺了思考能力，双眼呆呆的锁定台上的那个身影，忘乎所以。 很少听演唱会，尤其是这种形式的。 但周青发现自己第一次听就爱上了这种形式，能让人放空，也能让人疯狂。 他是一个自制力还算可以，并且从不追星的人，此时此刻，他完完全全陷入了唐千雅所创造出的音乐氛围之中。 四个小时的演唱会，三个剧情。结尾处，唐千雅唱了几首流传度极广的歌曲。 准确来说并不是她唱，而是全场接近三万人一起的合唱。 这种力量是可以感染到任何人的，包括守在直播前观看的人。 周青不知道别的歌手开演唱会都是什么场面，他只知道，唐千雅是一个走到职业巅峰，让无数同行望其项背的人。 期间，有着许许多多的小插曲，却并不影响整场演唱会的质量。 一直到唐千雅离开，场内的粉丝还驻足在原地，经久不散，犹自回味。 八点钟开始的演唱会，到凌晨结束。 走出体育场，金莎挽住了周青手臂，略带调侃道：“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有做脑残粉的潜质，全程那么入神。” “确实好听。” 金莎拿出手机找到了唐千雅的微博：“我前阵子注意到了唐千雅遭遇变态的新闻，你今天又无巧不巧的来看她演唱会……” 周青坦然承认：“莎姐，您猜的不错，我这些天就是在帮唐千雅抓那个变态。” 金莎眼睛转了转：“想追人家？唐千雅是不错，作为商人要是能娶到她，等于是娶了一个永久性的代言人……” “莎姐，谈恋爱跟生意是没必要挂钩的。” “假正经啊！” 周青不想谈这个：“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老地方。” 老地方也就是康华酒店。 周青不光对路熟悉，对那段时间的记忆也熟悉。 但物是已人非，再也难提以前把康华酒店当做家的心思。 车上，看金莎点了支烟。周青诧异道：“你什么时间把烟又给捡起来了。” 金莎弹了弹烟灰：“这东西是排解压力最好的方式，而且没有尼古丁含量，对身体无害。” 周青停顿了下：“工作用不着太累，我就很看不惯你工作的方式。当你老板，感觉自己跟杨白劳差不多。” 金莎瞟了一眼：“等你上了三十岁就知道什么叫紧迫性了，怎么说呢，就好像能奋斗的时间越来越少，自然也就格外珍惜。” “我说，你这是心疼我太累对吗，那就回来帮我啊。” “周德昌在，哪用得着我。” “还小心眼呢。” “我说的是实话，比起他，我能给你的微乎其微。就拿最难解决的地皮问题，他能轻而易举的从相关部门拿到资源规划的资格，这对于金夜集团未来扩张所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 金莎打开了窗子：“你就算对金夜集团没兴趣，道场这边也才刚起步，真的放心把所有事情丢开……” “莎姐，这是两码事，不能说我要做什么，就必须不去做什么。” 随便聊着，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前。 等她下车，周青随意摆了下手，就准备合上车窗走人。 金莎像是玩笑也像是认真：“不上去坐坐。” 周青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将车子缓缓开走。 平心而论，他是个男人，当然想跟金莎这种女人亲密接触。 可是，她明显对那些事情没兴趣，周青也不想为了自己私欲去勉强她。即便知道他强硬一些，金莎不会拒绝。 第七百六十二章 自寻烦恼 第二天上午，周青主动去找了薛怀瑾。 距离登机的时间不足四个小时，他想见的人只有她一个。 薛怀瑾清楚周青这次离开意味着什么，放下了手头所有事儿，跟周青两人在吴家别墅群里边逛边聊。 “滨海那边如果碰到麻烦，就跟小姨说……有事情不要跟我见外。” 周青一一应允后歉意道：“小姨，让您失望了。” 他指的是薛怀瑾投资的事情，本来是交由他跟金莎两个人负责的。她这次回滨海，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京都，很过意不去。 薛怀瑾轻打了他一下：“乱说什么，咱们俩还用提这个。对了，官司什么时间开庭？我抽时间去听审，顺便看看你母亲。” “定的是两周后，不知道还会不会延迟开庭。” “应该不会，对外都放出消息了。”停了下，薛怀瑾想起了什么：“那个秦翘楚最近如何？” “挺好的，被我安排在了公寓里。” “快生了吧。” “也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可能还要更早。” “那你以后就是当爹的人了。” 周青恍惚了一下，当爹……他还真感觉有点不真实。说实话，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三十岁之前会有孩子，但有就是有了，说不清的感触。 薛怀瑾感慨：“你当爹，我当奶奶，真是悲剧。” 周青心里突然升起的惆怅被她一言击散，忍不住笑：“小姨，这没办法啊。” 薛怀瑾正经了点：“你母亲对这孩子怎么看？” “她。当然想留在身边，也提过让我去找翘楚商量……也算是出于好意吧，毕竟翘楚一个人带孩子处处不便，年龄也太轻……” “你肯定没跟秦翘楚商量。” 周青点头：“没办法说，孩子是她的，我感觉说这个太残忍了点。” “你考虑问题跟你母亲比起来还是差点，她提议是对的。” “这我知道……” “别说我了小姨，我怎么听你跟于晓军这几天就要订婚了，怎么回事？” 薛怀瑾脸色稍淡：“你外公去世的时候本来就要订婚的，拖到现在，是该履行诺言了。” “这件事你别多想，我有分寸。” 说罢，薛怀瑾看了看时间：“走吧，去家里吃点东西，等会我送你去机场。” …… 下午三点钟，薛怀瑾跟周青两人乘车提前到达了京都机场。 蒋小兰唐千雅等人已经提前在候机厅，看到周青跟薛怀瑾一块过来，不由私底下议论纷纷，猜测着薛怀瑾身份。 唐千雅倒还记得她，那次被周青利用，就是源于薛怀瑾的提醒她才发现的。 本来以为她跟周青是仇人，没想到现在会一起出现在机场，并且有说有笑，显得自然亲密。 “唐小姐，风采依旧啊。” 思索着，两人已到近前。听薛怀瑾招呼，她连忙客气回应。 对薛怀瑾，唐千雅记忆尤深。 她身上那种异于常人的锐气，让人在她身边并不怎么自在，会下意识的生出几分弱势来。 周青随口介绍道：“千雅，我小姨薛怀瑾，你们之前见过。” 小姨？ 不光唐千雅，旁边的人也是一脸错愕。 周青好歹二十六七岁了，薛怀瑾看上去跟他也就差不多的年龄，竟然是周青小姨…… 薛怀瑾也不解释，自如应付了几句，随即离开。 周青眼看着她走出机场，这才看向唐千雅：“那个变态的事情没麻烦吧？” 唐千雅回神，淡声道：“没，警察说有结果会通知我，让我该干嘛干嘛。” 她戴着墨镜跟口罩，看不清楚具体的表情。 周青面对她毕竟有点放不开，便也不再强撑着去聊，走到一旁摆弄起了手机，给吴晓燕等人发消息说晚上会回滨海。 他并不知道，口罩遮掩下的唐千雅同样的反常。 那晚酒店里发生过的事儿，她注定有阵子会忘不掉。 快四点半的时候，机场广播循环响起，提醒旅客登机。 周青临上机前，回头看了一眼，也将手里拿着的墨镜戴在了眼睛上。 他以为自己对这里是没有任何留恋的，真的到了离开节点，才忽然意识到，没那么容易完全放开。 会担心薛怀瑾斗不过于晓军，也会担心金莎的工作状态，更担心下次过来，会对一切都感觉陌生…… 因为这趟回滨海，让他完全看不清楚以后。 座位上，随着飞机起飞，说话声零零散散的回荡在耳边，面前荧幕上播放着的是最近国内的大新闻。 华泰银行劫案的进度，秦海山以及相关人员即将合并开庭的消息…… 唐千雅无意转头看了一眼，她知道这件案子，周青可以说就是主角之一。 她印象里案子都好久了，想不到现在刚准备开庭。 “还没结束吗？” 周青找空姐叫了杯矿泉水：“快结束了。” 唐千雅拿掉了墨镜，精致的眉头轻微皱起：“你好像有麻烦？” 周青是公众人物，滨海那边为了避免扩大事态，就是这几天开庭日期临近，才把具体的消息放了出去。唐千雅是昨晚跟江心岚聊天的时候注意到的，当时并没深想，如今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 他是被告之一。 事到如今，周青也不再避讳谈这个，笑了笑：“是有点麻烦，我在靖安的时候，毕竟跟秦海山走的太近。” “网上说你涉嫌谋杀是不是真的……” 唐千雅以前把这个当成谣言看待，现在，她已经不认为是谣言。滨海最高院公布的事情，会是谣言？ 周青不答反问：“你感觉我会不会杀人？” “应该……不会吧！” 她回答似是而非，实在是将周青跟杀人犯联想不到一起，太不真实。 周青多看了小心翼翼的唐千雅一眼，心里失落油然而起。 他感觉到了唐千雅的介意，不奇怪，正常人都该是这种反应。不论出于何种理由，他手上毕竟沾了鲜血。 索然无趣下，他闭上了眼睛。 唐千雅有心再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将话题继续下去。 半响，她也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 该知道的，等开庭审理后便会全部知道，实在没必要在之前去自寻烦恼。 烦恼？ 周青的事情，她烦恼什么？ 敲了敲额头，唐千雅强迫自己把一些混乱的念头摒弃，安静下来。 第七百六十三章 陌生 京都到滨海的行程大约是三个小时左右，四点半起飞，到滨海的时候也才七点出头。 下机走的虽然是专用通道，周青却仍旧感觉到了滨海机场的不对劲之处，明面上的警力比平时增加了一倍还多，并且以他的眼力判断，暗处还有许多便衣。 这应该是华泰银行劫案所导致的后遗症。 周青因为唐千雅身份特殊，走的是专用通道。出机场后，天空雨雾蒙蒙，路上行人稀少。 不远处，熟悉的车辆慢慢朝着几人方向开来，是江心岚的车。 一下车，江心岚就笑着跟唐千雅拥抱了一下，然后才走向周青。 “青子，得谢谢你帮千雅把幕后的那个变态给揪出来。走吧，我在凯越订好了包厢，帮你们接风洗尘。” 周青笑着跟她聊了几句，推辞道：“心岚，改天吧，我妈可能正在赶来接我的路上。” 江心岚坚持了一下，看他执意不肯，无奈道：“老同学，你架子可越来越大了。” 周青连忙道歉：“改天吧，改天我请你。” 唐千雅先一步上车：“心岚，走吧。” 江心岚答应着道：“青子，那我跟千雅就先走了。” “路上慢点。” 江心岚的车离开不久，来接周青的吴晓燕跟胡小钊也到了。 周青让她别下车，拉开车门坐在了吴晓燕旁边。 “妈，您让小钊来就好了，大老远也跟着过来……” 吴晓燕顺手帮他抹了下额角雨水：“我闲着不也没事么，怎么像又廋了。” “在您眼里，我就没胖过。” 吴晓燕见到儿子毕竟高兴，就聊起了别的。 母子之间的谈话其实特别简单，一问一答，琐碎而自然。 聊天中，吴晓燕提到了秦翘楚。 周青觉着不妙，忙问：“妈，您不是把她给接家里来了吧……” 吴晓燕躲闪着儿子目光：“我上次去看她，家都不会收拾，乱糟糟的。吃饭休息也不靠谱，左右我在家也挺无聊的，就接她来住一阵子。” 周青有心责备，实在不忍心，叹了口气：“妈，您忘了上次她协同张连江绑架您的事情了？没错，她是挺可怜的，可万一再起异心……” 吴晓燕道：“我有过这方面的顾虑，可是她确实变了许多。青子，矛盾不是用来躲的，永远防着一个人太累，不如真心以待。所以，我相信她。再说，眼看孩子就要生了，万一出点乱子不作孽么，你不了解这些……” 周青缓了缓：“她住所不是有保姆吗？” “是有一个，不知道怎么回事，被翘楚赶走了。” 周青吐了口气，沉默下来。 吴晓燕接着道：“我之所以没跟你商量，就是怕你不同意。” “她现在就在家里吗？” “不在家还能去哪。”看了儿子一眼，吴晓燕又道：“青子，你是个男人，该有的担当还是要有的。不管你跟翘楚父亲之间有何矛盾，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总要给她一点可以选择的空间。她既然要了这个孩子，那等生下来，她决定留下或者带走，我都尊重她。” 周青打开了车窗，目光烦躁转向窗外。 不知道吴晓燕下了多大决心才将秦翘楚接到了家里，可他知道，吴晓燕的出发点全都是他。 …… 回到家，灯光犹自通明，在门口都能听到陈沫沫叽叽喳喳的声音。 跟着吴晓燕进去，就见餐桌上此时放满了饭菜。显然是知道他回来，提前准备的。 桌前只有两个人，一个陈沫沫，一个大着肚子的秦翘楚，陈凯应该是住校没回来。 陈沫沫正跟秦翘楚讨论胎教的事儿，回头看周青进来。惊喜叫了一声，迅速绕过餐桌扑到了周青身上。 秦翘楚目光也随即转过，门口的男人看上去又成熟了一些，目光中透着一种她从来都没看到过的神采。 但气质上分明又温和熟悉，矛盾的让她怔怔看着，挪不开眼神。 吴晓燕佯怒斥责道：“沫沫，你多大了，让人看到笑不笑话。” 陈沫沫这才松开周青：“哥，你给我带礼物没？” 周青笑着摇头：“给忘了，等有时间带你一起去商场。你选，我结账。” 陈沫沫撇嘴：“小气鬼。” 吴晓燕插话：“沫沫，别调皮，让你哥赶紧吃饭。” 周青放下包，洗了个手，然后坐在了秦翘楚对面。 进门之时，周青以为自己会不知道该怎样跟她相处，但见了面，心情莫名和缓下来。 秦翘楚先道：“你左手恢复的怎么样？” 周青回应说好多了。 吴晓燕也惦记着这事，就把筷子故意递到了周青左手里面，看儿子轻巧接过，顿时笑了起来。 陈沫沫道：“哥，我昨个在唐千雅的演唱会上看到你了……” “沫沫，吃饭怎么那么多话。” 吴晓燕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 陈沫沫反应多块，连忙闭嘴。演唱会一家人在电脑前一起看的，里面不光有她哥哥周青，还有金莎。当着秦翘楚的面提这个，是不合适。 秦翘楚却并没异常：“阿姨，没事的。” 说着，看了眼周青，巧合周青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稍触即分。 周青扒拉了几口饭菜：“翘楚，预产期是什么时间？” “大夫说下月中旬。” “这么快？不是要十个月么。” 吴晓燕没好气道：“谁跟你说怀孕要十个月，九个月出去就算超过预产期了懂吗。” 秦翘楚眼睛弯了弯：“阿姨，他怎么可能懂这个。” 饭间，气氛慢慢融洽起来。吃过饭，秦翘楚先一步回了卧室。 周青看她走路笨拙慢吞的模样，不由站起来扶了一下：“小心点。” 秦翘楚转头，又迅速转回去推开了周青，轻声道：“我没事，自己可以走。” 周青愣了一下，他记忆里的秦翘楚飞扬跋扈，气质跳脱。可再见下，面对这个大着肚子，文静的不像话的女人，他真的陌生而不知所措。 ******** 昨天碰到了点事儿，所以把欠下的更新连夜补了出来。大家包涵，明天正常更新。 第七百六十四章 闲适 时间是杀手，可将任何事物故人轻而易举的改变。周青开始敬畏，他真体会到了有些事情错过后，可能未来再回首，将是一片模糊。 他原本对秦翘楚住在家里充满着顾忌，可此时他感激吴晓燕做的这些。 年龄是智慧，果真如薛怀瑾所说一般，他考虑事情跟自己母亲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 洗漱后回到卧室。 在京都市连日的疲倦仿佛一下子爆发了出来，躺在床上，不多时就昏沉睡去。 次日早饭期间，陈沫沫道：“哥，你不说抽时间帮我买礼物嘛。人家生日你都没什么表示，今天咱们一块出去逛逛街呗。” “你不用去学校啊。” “我知道你回来，专门请的假好不好。” 周青把杯里牛奶一口饮尽：“行。” 他今天本来想先去见一见杜绣，陈沫沫既然说到了这份上，他哪还有再推脱的理由。 答应着，看向秦翘楚道：“一起吧。” 秦翘楚似乎料不到周青会对她发出邀请，诧异道：“我吗？” 周青点头：“妈说多走动对身体有好处，转转。” 商量着，各自换过衣服，便一起出了门。 昨夜还下着细雨的天气，变脸般晴空万里，阳光不烈，晒在身上极为舒适。 秦翘楚随行，陈沫沫便放弃了走远路的心思，说定了就去附近商场。 别墅群里不少人在散步，锻炼身体。 有邻居看到周青，不由惊讶上前主动招呼，更有人直接问周青什么时间又结的婚。 好多人知道周青结过一次婚，好像又离了。此时搀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理所当然的认为周青又结婚了。 周青猜测秦翘楚在自己家里应当很少出门，否则这些邻居不至于不认识她。 也不介意他们怎么想，自若应对着，三人渐行渐远。 秦翘楚隐约听到别人在指指点点：“不好意思，让人误会你了。” 陈沫沫大大咧咧：“姐，管那些人干嘛。再说我哥一身槽点，有你没你，别人对他都没什么好印象。” 周青瞥了妹妹一眼：“你什么意思？” “还用我说啊，我在滨海市看到最多的就是你的新闻。哥，等会你最好把口罩戴上，要不上了街有人认出你来，估计是麻烦。” 周青懒得回应她过于夸张的言辞，但在走出别墅后还是戴上了口罩。 在京都市，走街上不时都有人上前询问他身份，在大本营滨海，估计能认出来他的人更多。 走了约半里路，秦翘楚呼吸变得有点沉重。 周青找了个长椅扶着她坐下：“你们俩在这等着，我回去开车。” 眼见他以锻炼的方式往回跑，陈沫沫低声道：“翘楚姐，你有没有觉得我哥这次回来变好了……” 秦翘楚收回放在周青背影上的眼神：“他一直都很好啊。” “不是不是，我指其它方面。哇，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慢条斯理，我要不了解他，还以为改做斯文禽兽了。” 秦翘楚一笑，肚子有些受不住：“沫沫，你对他了解比较少而已，估计是可怜我这个大肚子。” “你不恨他啊。” “不恨，我爸二审判死缓，就是他帮的忙，已经把能做的全给做了。再说，我爸是被金莎实名举报才栽了跟头，李叔他们把账算到你哥头上本来就不对……我真的感激他还能对我和颜悦色。” “你这说的，感情他没一点错了。” 秦翘楚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尤其在有了孩子以后，就更觉得我爸的那些事情像根刺。能有如今结果，我将来也好跟孩子谈他外公的事情。” 说话间，周青车子开了过来：“走了。” “你不知道下车扶一下啊！” 周青笑了笑，等两人上车坐定，车子缓缓开了出去。 …… 逛了一上午，快吃饭节点，陈沫沫神秘兮兮打了个电话，不多会周青就看到康明珠来了。 周青哪会不懂她那点小心思，让她跟康明珠一块去玩。 等就剩下两人，少了陈沫沫这个调节的中心人物，气氛短暂冷静了点。 秦翘楚细嚼慢咽的吃东西，并没主动说话的意思。 穿着宽松，精致的瓜子脸跟以前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明明还有稚嫩，眼中的情绪却又让人感觉深邃到了极点。 周青帮着给夹了些她爱吃的菜：“雅丽姐知不知道连江的事情？” 雅丽姐就是张雅丽，张连江的亲姐姐。 秦翘楚脸色僵硬了一瞬：“她知道，前阵子还找过我，打听你的电话号码……周青，你有没有办法帮一把我哥，他太年轻了，要是被判死刑……” 周青想点支烟，掏出来后又放回了桌上：“我也想帮，可是涉毒，杀人……这些都是红线，触及一条都难幸免，你说我该怎么帮，劫狱吗？你父亲之所以二审能改变结果，是因为他年龄已经大了，疾病缠身……” 秦翘楚默然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没给雅丽姐你的号码，怕你为难。” 周青怅然：“雅丽姐人在滨海吗？” “嗯，最近生意都停了，一直在跑我哥的事情。” 周青欲言又止，起身道：“我出去抽根烟。” 到门口他点燃香烟抽了两口，然后拿出了手机将印象里的数字输入了进去。 手指放在拨号键上的时候却并没有拨出去的勇气。 这号码是张雅丽的，张连江如今落到如此下场跟他有直接的关系，联系到她，自己该说什么？ 他清楚张雅丽理性，可毕竟牵扯到了她唯一的亲人。 换位处之，周青可以感受到她那种绝望。 最终，烟抽完，他也没能拨出去号码。 内疚是难免的，这也是周青愿意去承担刑事责任的主要原因，否则，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一些因此被无辜牵连到的人。 如一直拿他当弟弟看的张雅丽，再如越来越安静的秦翘楚。 远处，康明珠车子停下，他跟陈沫沫牵手走来。 周青暂时敛了心思。 结局注定改变不了，为此伤害到谁，也同样不受他控制。 “哥！” 眨眼，康明珠跟陈沫沫到近前打了声招呼。 周青看了眼两人扯在一起的手，康明珠触电一样松开了。 他是真怕周青，记得当初上道场的第一天，就被狠揍了一顿。不但怕，怕中还有崇拜钦服等心思，周青做人的魄力以及散打上面的成就，都影响着康明珠言行。 周青不反对他跟自己妹妹交往，所以应了一句，招呼两人一块过去吃饭。 饭间，阳光活泼的康明珠跟陈沫沫两人驱散了原本僵硬的气氛。 周青找康明珠打探了几句华泰银行劫案的事情，若有所思。 目前警方好像已经掌握了唐睿等人的具体线索，在部署抓捕行动的前夕。 第七百六十五章 齐头并进 隔日，周青联系杜绣，想邀请她一起吃顿饭。 吃饭是假，见一面，说一说即将开庭的官司是真。可惜，电话没能够打通。 他直接去了警察局，得知杜绣正在郊外忙碌抓捕唐睿。昨晚去的，到现在也还在现场。 周青从康明珠嘴里得知警察已经锁定了大致的区域，不放心又问了问杜绣属于第几梯队。 警察原本是不会回答这个的，但知道周青身份，也就没有隐瞒。 周青弄清楚之后方才真正放心。 对杜绣的印象还是那个冲动，热血的纯粹女人。如果她在第一梯队直面杠上唐睿，他还真担心会出意外。 第二梯队便好了很多，至少主力应该是市局的特警。顺利的话，压根用不着她出面，便能拿下罪犯。 等了会，依旧不见杜绣回来，周青看时间不早，去了道场总部。 现在道场的董事长叫姚春荣，是当初金莎从别处挖来的人，管理方面的能力很是不错。至少他在道场任职的阶段，道场是呈高速往前的状态。有金莎指挥统率之功，姚春荣也是功不可没。 每一次来总部，周青都会有耳目一新之感。 他先去办公室见了姚春荣，一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性格圆滑的中年男子。 对周青这个道场法人，丝毫不敢怠慢。 他，包括金莎，都是替周青打工的，人才是这里真正的大老板。 还有，姚春荣听说过周青事迹。 为了二十亿贷款抵押道场全部股权给银行，很多人认为周青是贪图金莎美色，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人物。也只有少数人能看透周青这二十亿花的有多值，以这些钱，换金莎这个人，微不足道。 至少，现在的道场比起抵押时期的道场，价值已然呈几何在增长。 并且这种行业跟其它行业不同，利润虽低，风险却也极小。 换而言之，只要稳扎稳打，便是最稳妥的，在风险投资行业，是很多保守派的首选。 因为，道场的成本大多分布在场地以及教练工作人员的工资身上，每一个学员来报名，都是固定营收，不存在有损失的可能性。 以现在规模的道场价值而言，市值不会超过八十亿，却也绝对不低于八十亿。学员的基数在，道场的价值在未来几年只会稳稳增长。 聊天之中，周青不免有了些感叹。 而今的道场已经非他理解中的那种，慢慢脱离了纯道场的范畴，开始正规化，学校化。尤其京都市那边，所招聘的员工中不但有武职教练员，同时也在招聘初高中的优秀课程老师。滨海市首先对此进行了尝试，今夏刚送走一批学子，升学比例比之滨海最好的学校滨海一高也没差多少。 这不是说道场的教学方式有多优秀，是体育上面的特长加了很多分。尤其是滨海的一些知名体育院校，开始认可道场学员的素质，相信等国奥会之后，这种认可会更加清晰。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王冲管理着的业务部门的突破同样不小。 彻底打开了冷门的电影电视剧产业，每年固定输出至少数百人。跟很多安保公司也达成了合作…… 这些方面加起来，让眼下的道场两个部门泾渭分明，齐头并进。 一方面是姚春荣抓的学生群体，另一方面是道场学员的职业化，发展方向清晰而直观铺在了任何人面前。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薛怀瑾的那批钱起到了大作用，能让道场有能力在包括京都，宝安等等市区进行场地选择建设。等待着一个契机，乘风破浪。这个契机就是国奥会项目跟薛怀瑾从天东集团帮吴晓燕争取来的快六十亿的资金。 钱不是最主要的，却让道场的发展缩短了至少四分之三的时间。 又聊了会，周青拒绝了姚春荣因他过来要开会的提议，去了私人训练场。 国奥会开幕在即，杨牧跟周彦龙两人就在此进行最后的训练，不出三天，就需要去京都提前准备参赛事宜。 周青进去之时，正看到杨牧裸着上身，弓身击打着面前沉重的沙袋。短时间没见，他出手的方式很多细节上都有所改善，可见他走这段时间，杨牧跟周彦龙两人没少用工夫。 沉闷的撞击声，隔了很远，周青都体会到了那种力道。 在生活富足之后，还能不丢下初心，如普通人一样在此训练，难得可贵。 “爸，杨哥！” 周青打了声招呼，走到了近前。 两人齐齐回头，周彦龙表现最为明显，当即就朝周青走出去了几步。 杨牧褪下拳套，拿毛巾擦了擦汗水：“青子，什么时间回的滨海。” “也就这两天，顺道来道场看看。” 回答着，周青到近前道：“杨哥进步不小啊。” “周叔叔这个宗师在，我若没进步，才是废物一个。” 周彦龙哪敢居功，忙摇头：“小杨，这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我一个糟老头子能起多大作用。” 谈了会，听周青询问自己看法。 周彦龙想了想道：“我认为，杨牧有可能在九十公斤级的比赛中取得冠军，并且希望很大。当然，这是我自己的看法。” 周青知道他平时没事就反复观看国奥会的比赛历程，点了点头：“冠不冠军没关系，努力了就行。” 杨牧乐道：“青子，你这么说反而让我压力倍增，手臂怎么样了？” 周青活动了下，左拳砸在了沙包上面：“还行。” 杨牧惋惜道：“可惜了你散打上面的天分，否则咱们哥俩一块去参加，总有一人能打出去。” “这个没办法，就是那么巧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杨哥您身上了。” “放心，能躺着下台，我就不站着。” “言重。” 说着，王冲不知道哪得来了周青过来的消息，风风火火的推门而入。 周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住了。 “冲少，你现在不是喜欢男人吧，抱这么紧干嘛。” 王冲作势去亲，被周青推着脑袋给弄到了一旁。笑了笑，他才道：“我这是太激动了。” 聊着，看时间不早，周青提议道：“走，大家一起出去喝一杯。” 第七百六十六章 收购 吃饭地点选在了距离道场不远的普通餐厅。 下午都要工作的缘故，便只叫了些啤酒跟饮料。 都是极好的朋友，聊天的氛围自也天南海北，无所不谈。 聊天中，周青知道了王冲近期准备结婚的事情，惊讶问：“你小子竟然会结婚？” 他上次在滨海连这方面消息都没听到过，想不到短时间内，王冲竟然把结婚已经提上了日程。 “怎么回事？” 王冲倒了杯啤酒：“那没办法，看对眼了，这能是问题么？” 杨牧笑着接腔：“青子，别听他瞎说。这小子是把人肚子搞大了，那女孩直接找到了他家里，被父母逼着不得不结婚。” 周青不以为然，他太了解王冲了，以前也有女孩子登门“拜访”过他父母。 没用，他连面也没露。 王冲一口把啤酒闷了下去：“唉，哥们先一步进坟墓了！等着你。” 周青询问了一下结婚日期，又了解了一下王冲这段新的恋爱。 最狗血的桥段，酒吧里英雄救美惹出的感情债，对方是一家市内十强企业的员工。同居，意外怀孕，然后逼婚……事就是那么个事。不同之处在于王冲的态度，周青看得出来，他是真陷了进去。不知道女孩到底是个什么角色，能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王冲给套牢。 被周青问的疲于应对，王冲直接拿出了手机：“我让她这就过来。” 周青挡住了他去打电话的动作：“我就随口问问，人都怀孕了，大老远的还跑来干嘛。等闲暇时候，咱们再一起坐坐。” 王冲几杯啤酒下肚，脸色有了些红晕：“青子，那咱可说好了，明天我再做东。” “明天不行，有事。” “你大爷，什么事有见你未来嫂子重要。” 周青笑道：“又不是我老婆，我着急什么。后天吧，时间你定。” 王冲点头又端了杯酒，颇带了些幸灾乐祸道：“青子，你还记得天龙道场吧？” 周青当然记得，他大学毕业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天龙道场做陪练，后来因为离职的事儿闹的不怎么愉快。加上道场老板陆天龙算计过尚武馆，两家算是实打实的对头。 “这两年随着咱们尚武馆迅速发展，同行很多都受到了冲击。天龙道场眼下关了好几家，就剩下一个总部还在苟延残喘，前几天招人，愣是没几个去报名的……快完蛋了。” 周青多看了他一眼：“你没耍什么手段吧。” “当然……要耍。陆天龙那孙子当初带人踢馆多不可一世，如今境况反了过来，我落井下石也是应该的。其实也没做啥，就是我也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带人把他场子给挑了一遍，前阵子都上滨海卫视的新闻了。” “都同行，至于么！” “这事还是金总吩咐下来让去做的。” 金莎？ 周青思索了下：“她想收购天龙道场？” 金莎从不做赌气的事儿，让王冲去踢馆，肯定是有所目的。 王冲赞叹道：“要不说你丫比我脑袋灵光，金总就是这么个意思。釜底抽薪，然后坐等陆天龙自己找上门来。” “主要是咱们尚武馆现在势头良好，金总说要尽快稳固一下。而天龙道场是她开会讨论之后，确定要收购的目标。” 周青道：“陆天龙同意卖？” “他当然不会同意，但事赶事，陆天龙撑不住……” “前两天还去找老姚，价格没谈拢，暂时搁置了。” 周青知道其中必有内情，以天龙道场的实力，根本没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尚武馆捏在手里。 “金总用了什么手段？” 王冲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打了个哈哈：“青子，喝酒，谈这些有什么意思。” 周青愣了下，举杯喝了一口：“冲少，其实你不说我也基本能猜到，前几个月陆天龙莫名其妙的投资正一皇朝，应该就是金莎设的局吧！” 正一皇朝，就是秦海山金商集团的产业。 王冲看瞒不过，只好赞叹说：“我是真服了金总，她能在半年之前就看出正义皇朝风光不了多久，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总之陆天龙攀上了李修杰，拿出了九千万入股……结果你也看到了，正一皇朝前阵子全面被关停。这陆天龙可不就走投无路了……” “眼下她被天龙道场的股东逼的连门都不敢出，加上道场招不到学员。因为扯上了正一皇朝，连银行都对他避如蛇蝎，你说他现在除了卖掉道场，能怎么着。” 周青眼神略深，金莎这手段用的可真是出神入化。先将天龙道场的资金套牢，而后让王冲带人踢馆…… 钱，名誉。 一个道场想发展必不可少的两样，天龙道场全部都缺失掉，结果自然是没结果的。 如此心性，让周青越发看不透她。 今天如果不是王冲漏嘴，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也就更不会想到金莎暗中还做了什么。 可能出发点都是好的，并且不违法。但这方式周青怎么都感觉别扭。 商人，堂堂正正难道真做不成生意？ 王冲则不以为然：“金总说你性格比较固执，刻意不让我告诉你的。你可千万别漏了嘴，要不我跟她不好交代。青子，要我说这也就是正常的商业竞争，你没必要放在心上，更何况陆天龙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周青又灌了一杯啤酒道：“等陆天龙再找你，跟我打声招呼，我跟他谈。” 王冲道：“你别插手了吧，老姚负责这事，就快成了。” “老姚准备出多少钱收购陆天龙的股权？” “一点二亿，百分之六十三。” 周青匪夷所思：“这么低的价格，陆天龙会同意？” 他记忆里，天龙道场的估值在两年前就达到了六个亿…… “价格低是低了点，但吃定他了。我就不信整个滨海，除了尚武馆，谁有能力接他的烂摊子。” “陆天龙意向价格是多少？” “两个亿。” 周青沉吟了一下：“你感觉值吗？” “值，三个亿都太值，是老姚说最多一点三亿就能逼着陆天龙成交……” “那就给他两亿，金总怪罪下来，让她找我。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做事何必太绝。” 王冲咧了咧嘴：“果然，你一插手准坏事……” “就这么着吧！” 周青无端的没了谈话心情，跟几人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包厢。 第七百六十七章 突变 周青明白生意场上就是如此，金莎的手段也绝对谈不上太下作。 一个最简单的举例，有人犯罪之后，被追查的绝对是作案人员，暗中引导之人却不会背任何责任。 金莎的位置就是引导人，她一步步把陆天龙逼到陷阱里面。似乎是陆天龙自己的选择，其实不是。 王冲看出周青情绪有点不大对头，随后在回道场的路上给金莎打去了电话：“那，那个金总，跟您说点事……” 事当然就是天龙道场的。 金莎停顿了下：“你不是跟我保证过不告诉他……” 王冲潜意识里对金莎惧怕的紧：“金总，青子人多聪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边就一提，谁知道他就问个没完了。瞒不住。”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金莎斥了一句。 王冲讪讪发笑：“那怎么办，青子这一张口，就比预算多出了七千万……” 金莎思考了一下，叹息道：“按他说的做吧。” “那我就跟老姚打招呼了。” 金莎理也不再理，直接撂了电话。 王冲嘟囔了一句，又打给姚春荣。 …… 周青在下午之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他此时正在去往警察局的路上，放慢了车速摁了接听。 对方一说话，周青就觉得熟悉，好半天才想起这人是谁。 陆天龙，天龙道场的陆天龙，也是周青以前的老板。 心里一动，就想清楚他为什么会打电话给自己。 应该是尚武馆收购天龙道场的事儿。 果然，陆天龙含糊说了几句，就连声道谢起来。 周青不动声色，以前在天龙道场工作的时候，他勤勤恳恳工作两年。不成想辞职之时，却备受刁难，连辞职报告都递不出去。 他或许排斥金莎用如此商业手段争权夺利，却并不意味着他对陆天龙这人有好感。 得知他来意是感激自己帮忙说话，应付了下就想挂断。 没什么需要感谢的，他帮陆天龙纯粹是出于道义方面，不想尚武馆把该价值三个多亿的天龙道场股权，压到一个低到不能再低的数字。这关乎的是做人留余地的原则，跟陆天龙无关。 “青，青子，叔叔以前对不住你，我也知道错了。今晚，今晚务必赏光，我带了几个你的老朋友！” 老朋友？ “搏击杯的老郭，子午道场的唐艳跟秦浩……” 他说的这几个人周青全都认识，尤其唐倩跟秦浩两人，一个是他以前的房东，关系素来不错。另一个是他在天龙道场工作时候的小兄弟，算是半个徒弟。 这几趟回滨海都没能抽出时间来，周青最近确实有心思请两人吃顿饭，叙叙旧，没想到陆天龙因为自己能把他们给请来。 他古怪道：“陆天龙，你跟秦浩关系不是很僵么？” “早就缓解了，再说我现在跟子午道场关系保持的不错。他们俩听说我要请你吃饭，哪有二话。” 周青想了想：“好吧！” 陆天龙笑道：“我就知道你会给陆叔我这个面子，凯越酒店包厢，晚八点怎么样。” 周青答应着挂断了电话。 跟陆天龙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再说有老朋友在，去一趟也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到警察局，周青把车子停在门口，朝里面走去。 警察都认识他，好奇的指指点点，不用猜，便知道周青又是来找杜绣的。 他已经来过一趟了。 去办公室看了一眼，周青转身叫住了一个路过的警察：“杜警官还没回来？” 警察狐疑打量着周青，客客气气道：“上午回来了一趟，接着匆匆忙忙又走了。” “知道在什么地方么？” “北郊那边。周先生，要不您再耐心等等，晚会局里有个会，杜警官应该会赶回来。” 周青指了指杜绣办公室：“可以在里面等吗？” “这不行，杜姐不让人乱进！”警察吓了一跳。 周青示意知道，往外走的同时，再次拿出了手机，提示还是关机的状态。 他不免有些心浮气躁，坐回车上闭目养神。 感觉是有必要来见杜绣一面的，自己找的理由是官司的事情。 理由当然是用来骗自己的，他如果真因为官司，就不用三番两次往这跑了。说不出来具体原因，回到滨海不见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尤其昨晚做了个噩梦，梦到杜绣在抓捕唐睿的时候碰到了危险，把他给直接惊醒了。也因此，格外急迫见到平安的杜绣，见一面就好，或者能打通电话也好。 琢磨着，思绪乱飞。 他不时的能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有的早就忘掉了，可念头一起，便又清晰浮上脑海。 想着想着，他头靠在窗口玻璃上缓缓睡了过去，直到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给惊醒。 他这才注意到，外头警察局里的警察正在鱼贯而出，杂乱的脚步，让人可以看出来这些人是有多着急。 看了眼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周青刚睡醒，尚且带着些浑浊的眼神瞬间清明，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拦住了一个正要上车的警察：“怎么了？” 警察看是一个穿着便装的人，刚要训斥，注意到是周青后才缓了缓脸色：“要出任务。” 周青直觉这么大的阵仗不简单：“什么任务，是北郊出事了？” 北郊也就是杜绣等人连夜盯梢的地点，周青想不出除了唐睿，还有谁能惊动这么多警察。 那警察不好深聊，微微点头算是证实了周青所说，随后上车随着警方车队离开。 周青犹豫了一会，看一辆车正要关门，他立刻抢先一步也钻了进去。 挺巧的，开车的警察正是当初跟周青一起合作扫荡过赌场的一个干警，能猜到周青什么意思，他苦笑道：“青子，你这不给我找麻烦么？” “王哥，顺路捎一段吧，我保证到附近就下车，不给你们添乱。” 叫王哥的警察无奈，抓紧启动了车子。 怎么说呢，周青这人身份倒还在其次，关键在很多天宁分局警察的心里，这人就是杜绣的男朋友…… 就算不是，关系也不简单，所以很多警察因为杜绣的缘故，对周青多少保持着几分好感跟信任。 第七百六十八章 鲁莽 车上，旁敲侧击下，周青总算是弄清楚了事情大概，同时间也松了口气。 是警方发现了唐睿等人的踪迹，在北郊搜捕之下，将对方逼近了山林之中。 范围太大，加上对方又极其危险，不光是天宁分局，滨海六个区域，以及总局的刑事警察跟特警几乎全部出动。 志在必得般的魄力，势必要抓捕唐睿，或者是，击毙！ 目前，至少二十拨搜寻队伍已经带着警犬在搜捕的过程之中。 说着，叫王东亮的警察又道：“青子，这不是闹着玩，对方一共六个人，都有枪，并且训练有素。一般的警察都被排除在了这次搜捕行动之外，你等会就在前面下车吧！” 周青上都上来了，又哪儿肯下。 越是危险他越是不放心。 更何况他对唐睿那帮人还是有些了解的，标准的特种部队出身，并且是国内但凡当过兵就能叫出名字的一个尖刀部队。 这种人野外生存能力极强，周青相信他的手下也并不弱多少。 滨海警察的素质虽然不错，但就野外作战方面而言，进入山林基本等同于旱鸭子入水，至少跟唐睿等人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 或许能靠人数取胜，可一旦产生正面冲突，能抓到对方付出的代价也绝不会少。 这种事情轮不到周青操心，但杜绣是搜捕的干警之一。 假如是五十分之一的死亡概率……这个周青是绝对不敢去赌的，越想心里越是沉重。 至于对方会不会束手就擒，不用考虑。 一帮亡命徒，恐怕就是自己崩了自己，也不会落入警方手里。 周青在维和任务期间碰到过这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大多这种心态。 “王哥，这次搜捕的总指挥是谁？” 王东亮哭丧着脸，已经联想到等会被骂的场景，下意识说：“是市局的江局长。” “主抓刑事案件的江晓杰。” “你认识啊。” “听说过，经常上报的英雄人物，滨海无人不知。” 说话间，前方闪烁着的警灯停了下来。 王东亮也把车子靠路边停下，叮嘱道：“青子，你就在这里等着，千万别下去……” 话没说完，眼角余光就只注意到一个影子闪过，周青人已经下车迅速朝临时指挥部赶去。 “青子，青子！” 王东亮一路紧追慢赶，拦住一些下意识举枪的警察：“误会，误会。” 江晓杰此时正跟几个区域的负责人部署搜寻策略，听到动静，下意识转过了头。身边警察则反应更快，持枪瞄准周青。 杜绣是几个区域负责人之一，警服，清丽的脸上难掩倦容，眼中布满血丝。 她当然看到了正走来的那个年轻人，一身松垮随行的休闲装，尽管因为光线缘故看不清楚具体容貌，她也第一眼认出来了周青。 心里微颤，旋即一股无名火冲了上来，强压着低声对江晓杰解释：“江局，我朋友！” 江晓杰皱眉：“太不分场合了吧！” “对不起，我去处理一下。” 旁边警察听杜绣这么说，放松把枪收了起来。 杜绣分开众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周青面前：“你来干嘛！” 她知道周青回滨海，却想不到两人第一次见面会是这种场合。 其实也用不着问，她已经猜出了大概，周青可能是担心她…… 感动归感动，他这种关头来算怎么回事，让她同事怎么看！做警察，执行个任务还要拖家带口，那还做什么警察。 周青看到她也有点激动，稍作平复道：“我找你有事。” 杜绣深呼吸：“有事以后再说，先离开这。” “小绣，你会不会参加抓捕行动。” “这个当然，我是天宁区刑事案件的总负责人，责无旁贷。” 周青摇了摇头：“你不行，你腿本来就不方便，搜捕的环境你根本适应不了……” “青子，算我求你，先走好不好，我们还要开会研究。万一被罪犯脱逃，整个滨海警方会被全国人吐沫星子淹死，别捣乱了好吗！” 周青愣了愣，只坚持道：“你肯定不能参加这次行动。” 杜绣眼神骤冷：“你太多管闲事了吧！” “能不能让我见一下江局长，我有话说！” “不能，你赶紧给我走！” 周青看她即将发火，再顾不上什么，径直绕开杜绣去往正说话的江晓杰方向。 杜绣伸手去抓他肩头，抓了个空。 “王八蛋！” 她跺了下脚，再拦已是迟了，周青到了江晓杰身边。 “局长，对不起这就把人带走。” 周青轻巧摆脱了杜绣拉扯自己的右手：“江局长，我在铁血军团服过役，知道一些唐睿的情况。” 铁血军团？ 江晓杰心里一动：“京都军区的铁血军团！” 周青点头称是：“唐睿也出自京都军区，这个相信您也知道。警察这边人数多，但若逼得对方狗急跳墙，恐怕会有很多您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 江晓杰拦住了杜绣继续说话，目光灼灼盯着眼前年轻人：“怎么说？” “唐睿所在的部队名字叫赤龙，京都军区一个很拔尖的特种部队，这个部队训练的侧重点就是野外生存，队员多在境外执行过类似的任务……这么说吧，论野外作战能力，赤龙队员在国际上都属于极高的水平。” “我从百科上看到过一些唐睿的资料，几年前，好像有过一次类似的追捕行动，结果是警察牺牲三人，对方逃脱。环境跟眼下并无二致，对方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选择了这里作为最后逃脱的点，您认为他有没有束手就擒的可能性。”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这不重要，我已经退役了。” “我听不懂你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因为危险，我就眼睁睁看着对方逃掉。” 周青挣扎了一下：“我想参加抓捕行动。” 杜绣呆了呆，他参加抓捕行动…… 为了什么？ 她哭笑不得，双眼逐渐惆怅起来。 他还是他，一点不曾变过。 能在医院里不顾一切的替她输血，也能看似胡闹的闯到这里来。 单纯的想法，透出的意思却让杜绣难承其重。 对她那么好干嘛，彼此都知道两人是不可能的…… 江晓杰看向周青，好半响他才道：“我没有可能让一个不是警察的人来陪警察冒这种险。小兄弟，谢谢你的提醒，走吧，我会让他们小心。” 周青犹豫了下：“我或许可以试着联系一下赤龙的现部队人员，假如对方肯来，今晚应该可以到。人是他们的，清理门户的任务交给滨海警察，太不公平。” 江晓杰注意到了周青身边的杜绣：“这当然是最好不过，他们如果愿意，我们滨海警方会配合行动。但是，不管他们会不会来，我这里行动都要继续，再等下去对方就要脱离这个范围了。” 第七百六十九章 上报 就在这时，砰的巨响自远处密林方向飘了过来。 就像是点燃了一串爆竹的第一个，紧接着，密集的枪声接连响起，接着又归于沉寂。 江晓杰脸色大变，是他派出去的人跟对方交上了手。 周青准备拨电话的动作也因而止住，好像已经是来不及了。 一个搞技术的警察这时跑到江晓杰面前耳语几句，江晓杰眉头挑了挑，直接下达支援任务。 六个区，加上总局，一共分成了十四波人。由刑侦部门的领导以及特警部门领导分别带队。 要求只有台面上的六个字：如有反抗，击毙。 这话的意思更深一层理解，便是无需有任何忌讳，碰到后便可直接开枪，后果不论。 也由此可见江晓杰对唐睿等人的重视之处。 周青此刻哪儿还有打电话联系京都军区的任何心思，来的目的是要拦下杜绣，稍冷静下来便知道是不可能的。 她将警察这个职业当做信仰，信仰当前，他的任何担心都阻挡不了她，反而被衬托的格外不堪。 眼见她带着二十几人就要出发，连忙跟了过去。 江晓杰眼角余光扫了下，无端的烦躁。 他知道周青身手以及追踪技能都绝对不弱警察，但这是警方行动，他掺和进去万一出点意外，谁担得起责任。 上前一步：“周先生，别逼我对你不客气好吗？” 周青感受到了江晓杰毫无商量余地的态度：“江局长，我真的是想帮忙……” 江晓杰哪儿看不出他心思全在杜绣身上，想了想：“小杜，你留下，带队任务交给小杨！” 杜绣脸涨的通红，还未反驳，江晓杰就继续道：“这是命令，其它人，马上出发！” 周青不是这种意思，因为这样一来别的警察势必会认为杜绣的留下跟他有关系，怎么着都有种让杜绣当了缩头乌龟的意思。 可奈何，江晓杰这人谨小慎微，根本不同意他一起出任务。 有点不敢去看杜绣狠狠盯着他的眼神，周青点支烟盘膝坐在了一旁草地上。 也罢，只要她人不涉险就什么都好说，恨就恨吧。 杜绣不愿放弃，依旧还缠着江晓杰在申请。 江晓杰刚才也是着急，现在已经想到杜绣的左腿以前受过重创，行动力本来就受到了很大影响，让她带队在山林里面穿梭，是自己欠考虑了。 “小杜，是我忽略了你左腿的问题，并不适合带队。” “我可以不带队，但我必须要参加抓捕行动！” 江晓杰不再多说，意思却很明确，不同意。 杜绣原地愣了下，旋即愤怒走向了周青：“周青，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连出个任务你都要干涉。这么一来，别的警察会怎么看我……万一他们碰到危险，你让我怎么在警察局立足！” 周青辩驳无力：“我没想到江局长会这么安排。” “你会没想到！！” “真没想到，我本来想着能跟你一起出这次任务。” “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杜绣明知道他关心自己，也没办法领这份情，语气愈发冰冷。 周青不好再说，拿起手机打给陆天野，把这边情况给简单说了一下。 陆天野就是他以前服役部队的总教官，周青在退役之后也一直跟他有所联络。 道理上讲，唐睿属于赤龙的人，对方必须得派人过来帮衬。可实际上周青在部队里的认知就是程序繁复，恐怕就算赤龙那边有心思派人，也需要一道又一道的手续。 陆天野仔细听完，问道：“很严重吗？” “对方六人持枪，并且唐睿肯定是故意选择的这里。” “你让警方暂时不要进去追捕。” “陆教，搜捕已经开始了。” “等等，我跟司令部那边打声招呼，看能不能直接下达命令。” 陆天野是个很讲究的人，他着急这件事不是给周青面子，而是唐睿这人就是上京军区黑名单上的耻辱。 部队也是昨天才知道了滨海华泰银行劫案跟唐睿有所关联，军部临时开会还提到了这件事情，已经在选择适合处理这件事的人选，择日来跟滨海警方接触一下。 可太快了，滨海警方也太过于疏忽。 因为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人跟京都军方打过招呼，要求协助，或者深入了解唐睿这个人。 周青并不知道这些内情，所以他对京都军区是否能迅速派人过来也不抱多大希望。 但顶多二十分钟的时间，陆天野电话回了过来：“把电话给现场的最高指挥官。” 周青迅速走到江晓杰身边把手机递了过去：“江局长，京都军区那边的电话。” 江晓杰稍作犹豫，刚拿起手机，陆天野声音就随即响起：“我建议你们马上停止行动，等军方的人过去。” “您是……” “铁血军团总教官，陆天野。” 江晓杰手收了一下，陆天野。他是部队转业分到市局工作的警察，怎么可能没听说过陆天野这个名字。 “陆，陆教官，你们大概要多久？” 以他心性，此刻也有点紧张。 “三个小时之内。” 江晓杰半点不再犹豫，事实上他也担心追捕的警察会有大面积伤亡的情况出现。只是没办法而已，舆论铺天盖地，方方面面的人都在督促施压，要求尽快抓捕嫌犯。所以这阵子滨海所有追这件事的警察，就没人睡过踏实觉。如今听军方的人要插手，猛然松了一大口气。 “坐标发我，接下来你们要做的是把老鼠牢牢堵在洞里。” 挂断电话，江晓杰再看周青的眼神已经有所变化。 他没记错的话是周青联系的军方，想不到那边的人反应竟然如此之快，这说明什么？ 当然，任由他怎么去想，也想不到这跟周青完全是没关系的。不要说周青，换个最普通的人，只要能准确把这里形势报到上京军区，援兵也一样会最快赶来，只因为唐睿极其特殊的身份。 将手机还给周青，江晓杰随即走到了临时指挥部。 抓人跟堵人是两回事，对身经百战的江晓杰来说，甭管对方多厉害，今天也休想从这片林区里穿过。 第七百七十章 你死我亡 林区之内的一处空地。 四个人暂时落脚歇息，皆气喘吁吁。 最中心处坐着的一个人，年龄约在四十岁左右，寻常的面貌上镶嵌着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暗夜之中，闪烁着凶光。 侧脸上有一圈伤疤，密密麻麻如同蜈蚣一般的痕迹，将他整个左脸包围。就像是有人一刀将他面部削了下来，然后再拿针线补上的一般。 唐睿，如此标志性的长相但凡是个警察便能轻而易举认出他的身份。 也算是纵横多年的一个悍匪，想不到会再阴沟里翻了船。 滨海警察的反应快的出乎他的预料，如果不是他为人一贯警醒，只怕当即就会被对方堵在藏身地点。那样的话，当真是阴沟里翻船插翅难逃。 他这边一共六个人，在追逃过程中跟警方遭遇了一次，两个兄弟掉队，生死不知，如今就只剩下他们几个。 耳畔一些狗吠之声还隐约可闻，一个手下颤抖叼了支烟：“睿，睿哥，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警察人太多了，他妈的，根本就逃不出……” 说着就要点燃香烟，被唐睿一脚踹了个跟头：“你找死啊，还敢抽烟。” 另一人道：“睿哥，走出这里还要多久？” 唐睿把藏身地点选择在这附近，就是狡兔三窟，万一有变，好利用地形的复杂跟警方进行周旋。所以，他对这里的环境了若指掌。 可也正因了解，才感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警方这会怕是早将所有出口进行了布控拦阻，也就是说，就算自己等人能逃出密林，恐怕也会再度撞上警察。而且到那时候的情形，怕就是己方在明，警察在暗了。 粘稠的气氛压得空气都凝固起来，刷的一声，有小动物从不远处跑过带出了动静。 唐睿等人惊弓之鸟一般，持枪瞄准。 注意到可能是老鼠之类的玩意，有人崩溃道：“睿哥，早晚都是死，不如杀回去，跟对方同归于尽！” 唐睿也自烦躁，半响忽然道：“怎么好像没动静了？” 几人面面相觑，是啊，刚才还能听到一些狗吠跟杂乱，此刻整片密林竟然安静的落针可闻。 唐睿不相信警察放弃了追捕，心更加往下沉。 不敢再继续逗留，吃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几人再度往密林深处钻去。 倒是有方向感，他唯一祈祷的就是东南方不要再有警察。现在滨海警方给他的感觉就是整个滨海的警察都出动了，聚集在这片谈不上广阔的林中。 走出一段路程，脚步齐刷刷停了下来，抬头朝天上看去。 呼啸的风声离了极远，也可清晰听到。 直升机，几人上空又出现了一架直升机。 唐睿目光凝固，借着手里步枪的准星仔细观察，瞬息如遭雷击，呆立不动。 直升机熟悉的颜色，让他呼吸困难。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京都军方的人赶到了这里。 难怪警察放弃了紧追猛打，难怪刚才周遭动静会全部消失。警方按兵不动分明是在等人，等援兵。 “睿哥，怎么回事？” 唐睿收回了目光，没告知手下自己的担忧，双眼定了定：“往回走。” 一人咧了咧嘴：“睿哥，往回走不是自投罗网么！” “少废话！” 他当然知道这样有可能回到警方大本营，可是，别无办法了。随着京都军区的插手，最多半个小时，警方就会再一次发起行动。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回去虽冒险，却能看到一线生机。 时间已然快接近凌晨，他必须在天亮之前脱身，否则等天亮后，他们将再也无所遁形。 更重要的，常人的思维中，他们应该已经处在密林腹地。他偏要反其道而行，想常人所不去想。 注意到了身后手下的犹豫。 唐睿扫了一眼：“怎么，我说的话不好使了。” “睿哥，这，这……” 有一人倒是对唐睿忠心耿耿，紧随其后，另外两人则犹豫着吞吞吐吐起来。 在他们看来，回去就是送死。 唐睿侧脸，眼神异样闪烁着：“这样好了，咱们分头走，谁能逃出去算谁本事。” 两人看唐睿不像是说笑，对视了一眼：“那睿哥保重。” 看似一伙，其实彼此并不怎么互相信任，只不过平时唐睿威严甚重，让他们感觉到了压力。但此刻性命攸关，哪还顾得上会不会违背唐睿意思。 唐睿点头道：“再见！” “睿哥……” 两人刚要转身，就见唐睿从腰侧掏出了枪。 砰砰两声巨响。 意见相左的两名手下连反应都没能反应，便做了枪下亡魂。 杀人，对唐睿来说就如吃饭一般随意轻巧。并没善罢甘休，紧接着将剩余的子弹尽数打在两具尸体之上，直到咔咔的空膛声响起。 唯一剩下的那人被骇的连续后退，腿不知不觉打着摆子。 他在庆幸，庆幸自己在刚才选择了跟随唐睿。 唐睿把枪扔掉，弯腰把两个死者身上的枪械收拢了下回头道：“三儿，能不能活过今晚，真得靠运气了。” 被称作三儿的匪徒声音颤抖：“我，我什么都听睿哥的。” 唐睿边走边道：“现在警方应该已经被刚才的枪声惊动，直升机很快会往这个方向而来。” “睿哥，您是在故意吸引对方。” 唐睿冷笑：“给他们一个区域，然后逆向思维。不会有人想到咱们不逃了，反而要回去自首。” …… 唐睿判断的不错，刚才的直升机正是京都军区的援兵到了。 不光赤龙的人，还有铁血，利剑，刀锋三营的人，共十五名军区精英。带队人周青认识，是当初在铁血军团跟他关系极好的万启明，他现在已经升任副教。 久未见面的两人，却只能互相点头招呼。连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万启明就跟着江晓杰去了临时指挥部了解形势。 不远处，有警察在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 对他们而言，这些从天而降的军人太过于神秘，除了万启明，所有人都包裹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特殊的黑色花纹军装，在暗中像是幽灵。 杜绣从江晓杰决定停止搜捕之时心情便和缓了些，此时跟周青并肩站着，撇了撇嘴：“一个个装神弄鬼的，未必就比滨海的特警素质出色。” 周青轻笑：“绣儿，全副武装的话，他们每一个人都至少能在山林里干掉十倍于几的特警，你信不信！” 他说的不夸张，素质的差异未见得要体现在身手上面，最主要的是心性。 一帮长期执行各种任务，杀人不眨眼的顶尖特种兵，对上几乎几年也碰不到一次太大危机的特警，结果可想而知。 这不是说特警不行，而是经验最重要。 对此周青体会的最深。 当杀人变成常事，那一个人就脱离了普通人的心境。 恰在这时，密林中一串隐约的枪声再度响起。 江晓杰跟万启明明显也是听到了，停止了商议，齐齐转身凝视。 警方现在采取的是迂回方式，应当不会再跟对方正面交锋。但不管是不是警方，都至少证明枪声的传来方向，就是犯罪分子所在区域。 行动！ 万启明当机立断，一帮蓄势待发的特种军人，鱼贯进入直升机。 江晓杰也一连串的命令下达，配合军方进行最后的围剿。 今晚，势必你死我亡才算干休。 第七百七十一章 蹊跷 夜色，更为浓郁起来。 悄无声息中，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这种时间，大家本该躺在舒舒服服的被窝里休息。但现在，不管是进入密林中追击凶手的警察跟军人，还是焦急等待消息的江晓杰杜绣等人，都感觉不到任何困乏。 凡风吹草动，必然让人心惊肉跳。 在军方到达之前，警察倒下去了三个人。花费如此代价，没有谁还可接受犯罪分子逍遥法外。 耳麦里，不断有人汇报战况。 六个匪徒，目前发现了四具尸体，唐睿以及另外一个人像是凭空消失掉了。 江晓杰来回踱步，反复询问后，也陷入了只能等待的局面。 杜绣很想参与到行动之中，可跟江晓杰提了几次被拒绝后，就放弃了。 周青毕竟不是警察，这些事也不是他可插手的，反倒是最冷静放松的一个。有困意，也有离开的想法，却还是坚持的等在原地。 既然来了，他想看看唐睿到底是何方神圣。 站在一个普通市民的立场上看问题，周青都想宰了对方。 “江局长，唐睿有没有可能已经脱离搜捕范围。” 耳麦里，一个传声警员声音响了起来。 对讲机的范围达不到那么远，并且环境特殊，只能采取定点传声的方式来回对话。 也就是说，假如对讲机的有效范围是一公里，那每一公里都要有临时的传声点，最原始的办法，却也是这种条件下最有效的。 江晓杰皱眉思索：“不可能，我相信我的人。他们都配有警犬，苍蝇也飞不出去！” 二十秒左右，声音再度传来：“我们目前已经到了搜索范围的边缘，警犬失去目标了。” 杜绣看他脸色不对，询问道：“江局长，怎么回事？” 江晓杰目光看着阴森森的密林，说了一下现在所遇到的情况。 杜绣沉吟着：“您是说，咱们的人是以枪声响起的附近作为起点扩散搜寻的？” “是这样。” 杜绣知道这次布控到底有多严谨，心里隐约有明悟闪过，却抓不住。 就在江晓杰陷入左右为难之际，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间飘起了雨丝，不大，零零星星的却能让人心里更多一层阴霾。 多雨的滨海，多雨的季节。 这该死的天气，竟然也帮助犯罪分子，这样一来，警犬可就彻底废掉了。 隐约中有狗叫声响了起来，接着是狂吠，似乎也被突然下起来的这场雨给弄的发泄狂叫。 杜绣抬起了头，一个骇人听闻的猜测忽然浮上，刚才缠绕在心里的纠结一下子被全部打开。 “局长，对方有没有可能往回赶……唐睿的反侦察意识极强，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创造出许多陷阱来误导警犬。” 江晓杰怔住，往回赶，往回赶…… 他就说那么多人，那么多条警犬怎么可能会追丢，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半点消息。 恍然，江晓杰急切扶了扶耳麦：“野狐，野狐。有没有异常，有没有异常！” 刚才狗叫声传来的方向正是二号传声员的方向。 声音问出去很久，江晓杰都没能收到回应，而刚才还狂吠的警犬叫声，这时也没了动静。除了雨丝砸在落叶之上传来的声音，再无其它。 这种匪夷所思的反常不光江晓杰紧张，身边的其它警察全都紧张起来。 下一刻，江晓杰脸色剧变：“所有人，马上赶往二号区域！” 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扰乱了原本清晰的思路，江晓杰不顾拦阻，亲自带人钻进了密林之中。 杜绣刚要跟上，被周青拉住了胳膊。 她没办法接受周青这时候还要捣乱，冷冷道：“你别让我瞧不起你。” 周青抹了抹头发上的雨水：“江局长人手带够了，许多警察也正往二号区域赶。假设，那个代号野狐的特警出现意外，假设唐睿早就设计好了逃跑路线并且能够顺利甩脱追兵，那他百分之九十会选择附近的滨江大道作为出口。” 杜绣心底其实很佩服周青在刑侦方面的敏锐以及判断，她父亲不止一次惋惜周青不是警察，可见一斑。 所以旁人当成胡闹一般的猜测，她会认真思考，并且，越想这种可能性越大。 周青没了继续跟杜绣解释的时间：“你想好了，你就算现在跟着江局长等人进去，一个人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万一我赶巧猜对，那唐睿的逃跑线路将会畅通无阻。滨江大道来往车辆很多，他随便拦一辆上车，你们又要再一次的大海捞针。” 杜绣毕竟不是俗人，她知道此番擅自离队可能要受处分，甚至会被人误会临阵脱逃，但心底的坚持让她迅速做出了决断，当即往一辆私家车走去。 看周青紧随其后，便清楚甩不脱他。杜绣把防弹衣脱下来塞给他，迅速上车。 周青愣了一下，套上防弹衣跟着上了副驾驶席。这时，明显不是推脱谦让的时机，杜绣既然脱下来，便不可能再穿回去。 车子转弯掉头，迅速开往滨江大道方向。 距离并不是太远，三分钟不到，杜绣把车停在了路边。 很合适的地点，路灯作用下，周围视线开阔。只要对方敢钻出来，就能很容易发现动静。 周青瞥了眼凝神扫视周围的杜绣：“咱们要不要换一下位置。” “干什么？” 杜绣漫不经心回应。 “我拿到了部队的特种驾驶证，车技现在可能比你要好一点。” 要说杜绣最了解的人除了自己父母之外，就该属身边的这个男人。听其言而知其意，心里微暖：“放心，如果发现对方，我能弄死就绝对不会留活口，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周青看着她侧脸，眼神悄然起伏。 他实在是错过了太多，错过了杜绣从一个傻白甜到干练，理智，决断的转变。 就在刚才，如果不是她反应最快提醒了江晓杰，周青也不会迅速联想到滨江大道。 可能自己这趟真的是白来了，他相信，现在乃至以后的杜绣会是一名最优秀的警察。 第七百七十二章 缉拿 江晓杰到达二号区域不久，其它人也陆续赶来。 可是，看着地上的一人一犬，所有人呼吸都在加重。 人正是那个代号野狐的警察，脖子呈现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双眼圆睁。那条警犬被一把匕首刺在了颈部，匕首末端还在外面，身体已经僵硬。 江晓杰预料到出事了，真正见到这一幕，愤怒让他呼吸都开始困难。 一晚，四个同事牺牲。 这在滨海警方的历史上，前所未有。 直升机在头顶盘旋，是万启明等人接到消息赶来。 一道绳索垂下，十几个军方人员，有条不紊的滑行而下。 万启明看了眼死者，眉头紧锁。 上当了，从知道二号区域出事，他就知道上了唐睿的当。 大老远从京都市赶来，瞬间被人在脸上打了一个耳光。 万启明眼神狰狞不定，拿起对讲机通知飞机上的战友：“猎鹰，高度拉低。发现不对，立刻鸣枪示警。” 猎鹰收到！ 耳麦里声音响起，直升机旋即俯冲，在周围迅速盘旋。 万启明歉意道：“江局长，对不住。” 江晓杰勉强笑道：“是我判断失误，跟你们没关系。” “镇定一些，对方狐狸尾巴漏了出来，我保证他跑不掉！” 江晓杰整了整脸色，让人把遗体带走后，冷硬道：“一区，以此为起点，东南方。二区，以此为起点，西北方……各自为战。” 命令有条不紊的下达，所有警察迅速带人冒雨重新钻进了密林之中。 万启明也临时部署了一下，将特战队员分批融入警察之中协同搜寻。 十分钟，事件刚发生十分钟，还有机会。 …… 周青跟杜绣两人还稳稳当当的在车上，凝神观察周围。 性质犹如赌博，迟迟未见对方出现的情况下，杜绣慢慢开始浮躁，怀疑自己跟周青两人的判断是否正确。 她倒是不怕处分，怕的是做无用功，导致唐睿逃脱。 这种情况下，每一秒钟都显得格外的缓慢。浓郁的氛围，压的杜绣心跳禁不住的加快。 “小绣，左前方。” 突如其来的，周青碰了下她的胳膊。 杜绣转目顺着去看，不远处的密林与公路交接之处并没发现异常。 刚要转头询问一下，眼角余光注意到雨雾之中，前后出现了两道人影。 她一下子像是被人给卡住了喉咙。 尽管看不清楚对方长相，可这种节点从密林里钻出来，对方什么身份呼之欲出。更何况，从身形上，杜绣已经准确断定。 唐睿跟另外一个匪徒，果真出现了。 两人似乎是想不到暗处有人在盯着他们，初始的小心之后，两道身影迅速窜出。 杜绣本能的想要拉开车门下车拦截，被周青死死握住了手腕：“小绣，你答应过我不冒险。” 感受到了来自周青的那种毋庸置疑的力道，她冲动潮水一般退去，静观其变。 周青声音略微急促：“听我的。” 由不得不紧张，他太清楚京都军区的那些顶尖部队的特战队员有了枪之后会有多可怕。 一旦有任何大意或者轻视，极有可能两人会从埋伏者变成被埋伏者。 杜绣微不可查的点头：“他好像发现咱们车子了！” 周青也注意到两人中有人看了过来。 哪怕看不清楚对方眼神，周青也知道必须当机立断。 最后看了一眼杜绣，一个字从他口中斩钉截铁的崩出。 撞！ 杜绣这种关头不存在犹豫这种情绪，迅速启动，车速轰鸣中越来越快，直如利剑。 那两个从密林中钻出来的人确实是唐睿跟另外一个匪徒。 本以为已经脱险，可刚站上公路，随即唐睿注意到了那辆停放角度专业的车子。 咯噔一下，他垂下的手臂就如弹簧一般举起。 但就在这瞬息之间，车子忽然亮起来的两道光柱让他短暂失明。 轰鸣中，唐睿感觉到车辆在急速逼近。 凭感觉开了两枪，汗毛直竖而起。他几乎不假思索的就朝旁跳跃躲闪。 嘎吱！ 剧烈的刹车声能刺破耳鼓，那个手下因为反应较慢，惨叫着如同木偶一般飞出。 似慢实快。 从周青跟唐睿目光撞上，再到杜绣启动车辆撞击，时间仅仅过去了十秒钟不到。 唐睿落地瞬间，滚身站立，看也没看生死不知的同伴一眼，灵猿一般闪身便跑。 “站住！” 杜绣被惯性带动，等下车后就发现唐睿已经跑出了二十多米。 她持枪连续射击，但对方逃跑极其专业，子弹竟是全部落空。 起身正待追击，有人比她更快一步。从车内窜出，迅速靠近唐睿。 “周青……” 杜绣来不及阻止，紧跟着追赶。 可是，她腿部受过重创，哪怕心急如焚，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周青跟唐睿距离更近，跟她却越来越远。 周青跑步不算快，爆发力却极强，加上唐睿连夜奔波，此消彼长下。眨眼间，两人间就不足五米。 他在下车之前也曾犹豫过，要不要赤手空拳去面对穷凶极恶，枪法极准的唐睿。但在杜绣下车后，周青就没了思考能力，他只得先一步把危险全部拦下来。 杜绣不顾己身给他的这件防弹衣，总要派上用场才是。 唐睿自然知道身后有追击者，脸上疤痕蠕动，他在不可能的情况下硬生生停住了身体，转身射击。 但子弹打空了。 等他意识到对方奔跑的方式跟他平时训练如出一辙之时已然来不及再跑，也来不及打出第二枪。 京都军区的人。 最后的念头闪过，他人被扑倒在了地上。 狗急都会跳墙，更何况是杀人如麻的唐睿。 周青身手上的优势，在倒地之后完全凸显不出来。而且，他忽略了自己左手，感觉到唐睿力道以一种不可逆的强势从左侧翻转，周青放弃了右侧所有防御，双手牢牢卡住了对方持枪的左手。 砰然两声，腹部被重击。 周青人被踢的侧滑而出。 唐睿得势不让，起身就要趁机解决对手，那个女警察已经越来越近，他耽搁不起。 可惜，他并没意识到周青是个什么角色，或者就算意识到了，此时也根本没时间去想。 就在他刚起身，身体尚且未支起之际，周青身体诡异倒转而回，右脚全力蹬在了唐睿面部。 嗡的一声，唐睿身体失控，踉跄欲坠。 周青膝盖侧转，趁机砸中唐睿手腕，枪支脱手。 最简单的攻击，也最为凶厉。 周青忌惮这人的极端危险性，右手带力，身体弹立而起。 咔嚓！ 惨叫声自唐睿口中发出，他左臂呈一种扭曲形态低垂下来。 周青片刻不停，间隙中再度踢中唐睿腿弯，绕到身后，顺势将唐睿牢牢摁在地上。 唐睿犹自在妄图解开掌控，身体不断扭动。 “不许动！” 正赶来的杜绣，枪口顶在了唐睿脑门之上。 第七百七十三章 旧事 可能是刚刚响起的枪声惊动了正在紧急搜捕的警察，远处盘旋着的直升机往这边飞来。 杂乱的脚步声也在几分钟后响起，是万启明跟江晓杰等人。 雨还在下，并且有越下越大的意思。 唐睿被赶来的警察戴上手铐，众星拱月般扶起来之时，一双眼睛死死凝视着周青，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给记在脑海里。 周青自嘲莫名，一个杀人犯，他还有机会找自己报仇吗？死字怎么写知不知道。 万启明走过来拍了下周青肩头：“青子，身手还是那么利索。这次多亏你了，怎么想到在这拦人的。” 他这么一问，江晓杰跟其它警察也看了过来。 就在二十分钟之前，每一个警察都认为唐睿已经成功脱身，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周青哪敢居功，跟万启明以及几个熟悉的军人打了声招呼，之后说道：“这都是杜警官的主意，我顶多算是见义勇为，不是杜警官赶来的及时，我命都没了。” 杜绣听他把功劳全往自己头上套，当即就要反驳，注意到周青对她打了个眼色，才忍着没有出声。 周青抹了把脸上雨水，适当道：“不没事了么，我先回去。” “小杜，你送一下周先生。” 同为男人，江晓杰又哪会看不出周青什么心思，如今他帮了警方如此大忙，这点成人之美的小事他还是乐意做的。 “局长，那我等会再找您汇报工作！” 江晓杰摆手笑道：“行，就在总局等着你。” 周青趁机跟万启明聊了些话，和杜绣前后上了车。 江晓杰等两人走远，感慨道：“周先生这人不简单啊。” 他这话倒是发自内心的，从周青提醒他唐睿身份，再联系京都军区。看似拖延了时间，实则避免了更大的伤亡。 短短接触，警察牺牲了四个。 他现在犹自后怕，如果不是上京军区的援兵出现，逼得唐睿慌不择路。他就算能抓到唐睿，结果也不敢想。 万启明呵呵笑道：“江局，这小子在部队的时候就是明星人物。参与过维和，拿过全国特种格斗大赛的冠军。打断过他舅舅的胳膊……当之无愧的混世魔王，要不是因为他舅舅的事开除，在部队里肯定前途无量。” 江晓杰愣了愣，实在没想到看似举止礼貌，说话轻声细语的周青会有这一面。 …… 车上，周青这才抽出时间给唐艳秦浩等人打电话道歉。 他本来晚上答应要赴陆天龙为他设立的饭局，因为这边事儿，忘的没边……虽然是小事，毕竟是失信于人。 应付着说改天肯定请客，注意到了杜绣眼神。 他挂断电话笑着问：“有事啊？” 杜绣平视前方：“去哪。” “回家呗。” 杜绣示意知道，在前面转了个弯：“周青，你什么意思啊。那人明明是你制服的，你把功劳推给我干嘛，我可不想平白无故领这份人情。” 周青调整了下坐姿：“小绣，你帮帮忙。这事传出去，我肯定要得罪人……再说，我不是警察，要功劳也没用啊。” 杜绣叹了口气：“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我爸妈这两天还给介绍了个对象让去相亲。” 周青懂她意思：“你别有压力，我拿你当最好的朋友。真的，没其它意思。” “朋友？你为朋友做这么多，有几条命够玩的。” 周青脸色僵硬了下：“我倒不想拿你当朋友，又有什么办法！” 这话题过于敏感，两人自觉打住。 很无意的，她注意到了周青那张看似在笑，实则苍白的少见血色的侧脸。心里无端颤了一下：“你跟金莎最近怎么样，新闻上乱七八糟的，又说你分手，又说嫖娼……” “嫖娼那个是谣言，分手是真的，被甩了。” “活该……” “我是多活该啊，三场恋爱，被甩了三次。” “你少血口喷人，咱们那会明明是你自己品行不端，做事乱来……” “就算我品行端正，做事不乱来，又能怎么样。你爸会同意咱俩么，徒惹烦恼罢了。” “他当然同意，我父母当时对你根本就没意见……” “真的啊！” 杜绣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加快了车速：“真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不知道你现在离过一次婚，还有一个待产的私生子，风流无度……” “是挺重要的！” 周青打开窗子，点了支烟。 可惜，火机瞬间就被灌进来的雨丝给冲的不能使用。 其实仔细回首过往，周青现在都跟做梦一样。跟杜绣好像还谈着恋爱，就突然发生了这许多事情。 如果杜绣就是个普通家庭，她父亲不是滨海乃至全国都极其出名的一个警察，可能现在两人已经结了婚。 但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现状便是，他就算后悔，也缺了去找回的勇气跟希望。 车子不觉开进了吴家别墅。 周青叮嘱了一句开车慢点，迎着雨雾往门口方向走去。 他现在身上就没干净的地方，再淋一会也就那么着。 回卧室的路上，他惯例敲了下吴晓燕的房门让她知道自己回来，进房便走到了窗口前。 楼下，杜绣的车刚掉头开走，只能看到不断闪烁着的后尾灯。 去洗了个澡，周青换好睡衣，从抽屉里扒拉出了跌打药。 腹部跟胸口的位置被唐睿重重踹了一下，肋骨没断，此时却已经青紫的骇人。 跟杜绣相处之时撑着的随意也垮了，皱着眉头涂药。这边刚弄好一切准备休息，手机不甘寂寞震动起来。 凌晨三点，周青实在想不到谁会给自己打电话。接通后才笑着叫了声陆教，正是陆天野。 他显然是听万启明汇报了什么，打电话来就是单纯的夸几句，说要不是他，京都军区这脸可丢大了。 倒也没别的事儿，周青陪他聊了几句，就放下了手机。 寻常的一个电话，却让他想到了京都军区的那段生活。 当时好像充斥着苦闷，烦躁，不耐…… 那段时间，训练能将他整个人占满，吃了练，练了睡，睡醒继续。但他可能有受虐倾向，现在回想，竟然让人格外的怀念。 第七百七十四章 待客 次日，关于华泰银行劫案主犯落网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就占据了各大媒体的新闻头条。 这种在全国来说都算是数年难得碰到的大案，能短期内侦破抓到主谋，是个值得宣传的事情。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新闻沸沸扬扬。杜绣作为此案的关键人物，被滨海警方推了出来，代表警方接受媒体专访。 普通民众关注的点是杜绣良好的警察形象，而周青等一些知情人关注的点是杜绣在今年会否被调到总局。 有能力，外形优秀，家境优秀。如此功劳的催化之下，哪方面来说，警方都没理由让她继续待在分局。 但不论怎样，杜绣这个名字，被滨海警界以及许多民众所熟知是真的。 警察局里。 杜绣自己都没想到一个短短的采访能将她推到如此风口浪尖。 同事或羡慕或妒忌，要求她请客。外头，最近时常有民众“路过”警察局门口，就为了等她。 这种关注度明星可以适应，她适应不了。 座机又响了起来，杜绣看是总局办公室的号，拿起来便说：“江局长，饶了我行吗？采访我一个都不会再接……” 江晓杰笑道：“不是采访的事，是我想自己掏腰包小范围举办一个庆功宴。大家前几天都没日没夜的忙，如今总算是有了点头绪！” “我不去，牺牲的那几名同事，家属悲痛欲绝……您还有心思庆功。” 江晓杰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这我知道，不是已经在积极处理了么。但一码是一码，后事咱们得妥善解决，家属要安抚，同时间，这个庆功宴也必不可少。” “为什么？” “咱们警方内部因为办案辛苦点是应该的，可该谢的人咱们也不能不谢。那天要不是周青，不会有那么顺利。” “他哪有时间……” “说一下嘛，能来是最好的，不能来咱们心意也到了。” “好，好吧，我等会打个电话。” 杜绣倒是明白江晓杰为何如此，一来是为了维护警方形象，周青这个名字在抓捕唐睿的行动中被剔除掉了。再就是，江晓杰素来喜欢结交朋友，估计是看中周青在部队的人脉了。 其实不光江晓杰，就连杜绣也诧异，周青一个电话竟然能把京都军区的人给叫来。这小子也就去当了两年兵不到，能混出如此名堂，当真是怪事。 不过这些怪事联想到前阵子周青外公追悼会的阵仗也就不奇怪了，他外公家在京都军区似乎挺有名头的。 …… 再说周青，从抓到唐睿这人后，对华泰银行劫案的事情就不再关注。 这几天里面除了拜访一些老朋友，就是在家里陪秦翘楚吴晓燕等人，悠然闲散。 唯一的波澜或许就是法院送来的传票，这预示着秦海山团伙的案子即将接近尾声，也无形影响着周青的未来。 接到杜绣电话之时，周青正在家里陪客人。 桌慕萍，也就是康明珠的母亲。 她的突然拜访，让吴晓燕有点猝不及防。 一双小儿女似乎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不清楚她具体来意的情况下，吴晓燕只得拽住想要外出的儿子留下一起应酬。 中午饭菜已经准备妥当，桌慕萍席间并没提儿女的事情，跟吴晓燕在随口闲聊着。 “晓燕姐，我早些年便听说过您的名字，没想到啊，您竟然是出身京都市的吴家。” 吴晓燕前半生也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什么人物都接触了一遍，弄不清楚她具体来意下，便顺着她的话应对。 看儿子接电话回来，吴晓燕看了一眼：“青子，有事吗？” 周青坐回座位：“没，晚会有个饭局。” 桌慕萍笑道：“青子现在可不得了，谁都想不到他的那个道场短期内能发展的那么快。现在尚武馆这名字，滨海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吴晓燕道：“他哪有什么本事，全是朋友帮衬。” “晓燕姐，能交朋友可就是最大的本事，我还就赞同青子这一点，平时为人特别靠谱！您不知道，我们俩可合作过不少事情。贷款上面说什么时间还，就只有提前，从没违约让人为难过。” 吴晓燕笑了笑，不管真话假话，有人夸自己儿子，总归能让她心情更好。 说着，桌慕萍又扯了些其它话题，等吃饭接近尾声之时，她才聊到了重点，也就是她今天的来意。 周青母子早便猜到了端倪，桌慕萍今天过来就是谈唐明珠跟陈沫沫订婚的事情。 如果是半年之前，桌慕萍还不至于这么上赶着主动来讲。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但凡明眼人就能看出来周青背后有着怎样的关系网。更何况她接触过陈沫沫，尤为喜欢她性格…… 家境合适，人品合适，她这个当母亲的，自然就想把婚事早定下来。 吴晓燕斟酌着，看了儿子一眼。 周青适当抿了口酒：“萍姐，沫沫跟明珠年龄还小吧。” 桌慕萍道：“他们俩现在都在大三，年龄是小了点……我的意思是看能不能把婚事先定下来，等毕业后，再谈结婚的事儿不迟。” 周青看了眼母亲：“萍姐，明珠人很好，我了解。不过跟沫沫的事咱么着急也没用，这样，等沫沫回来，我问一下她的意思，她只要同意，什么都好说。” 话题聊到这，桌慕萍已经没了继续呆下去的必要，又场面客套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把人送走后，吴晓燕蹙了下眉：“青子，桌慕萍这么突兀的来家里商量订婚的事情，怎么想的？” 周青帮保姆收拾了下餐盘：“妈，明珠的父亲康博实因为华泰银行劫案受到了牵连，这关头桌慕萍过来商量订婚的事情只能有一种可能，积累一些人脉资源，让康博实仕途更稳一些。” 吴晓燕无奈：“咱们家哪有什么资源。” “妈，您姓吴，在别人眼里，就是最大的资源。道场发展如此之快，旁人下意识的就会认为是吴家帮了大忙……” “真够累的。” “您没必要多想，明珠跟沫沫确实合适，中间就算夹一些利益关系也没关系。主要还看沫沫的意思，她要没意见，我倒觉得这婚定了也就定了。反而，桌慕萍夫妇会感激您这关头同意这事，将来对沫沫也好……” 吴晓燕白了儿子一眼：“你脑袋里成天琢磨什么呢，想这么深。” 周青无奈：“您非让我留下待客，现在又埋怨我想的多。这都是事实好么？” 聊着，看秦翘楚从二楼打着哈欠走了下来，周青笑着道：“妈，我陪翘楚出去转转。” “嗯，别走太远。” 第七百七十五章 例行 散步，别墅群里就是最合适的地点。 有草有木，环境宜人。 周青陪着秦翘楚转悠了半小时左右，看她累了，扶她在一条长椅上暂时歇息。 期间唐千雅的电话打了过来，是告知他京都市那个变态已经全部招供的事情。 换句话说，前阵子沸沸扬扬的唐千雅事件也结了。 那变态名字叫黄锡华，还是滨海市人。骚扰唐千雅完全是个人行为，当过兵，离过一次婚。让人意外的是黄锡华有犯罪前科，并且不止一桩，堪称是一个十足十的变态。 聊完案件，唐千雅道：“有时间没，晚上请你吃顿饭。” 时间周青是有的，巧合的是他今晚刚答应要去赴江晓杰的约，只能推到明天。 放下手机，就听秦翘楚道：“能不能陪我去趟医院？”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不是，大夫说的检查时间到了。” 周青笑着道：“当然没问题，我去开车。” 检查是例行的怀孕检查，周青却是第一次进医院的彩超室。 透过大夫的电脑，他看到一个小人儿就被禁锢在里面…… 很奇妙的悸动，怎么都看不够一般，随着大夫拉动的画面而转移着视线。 等取出单子，秦翘楚指了指快能看出轮廓的孩子面孔：“嘴巴跟鼻子都特别像你啊……” 周青接过来看了看，也没瞧出来哪儿像自己了。 笑了笑：“预产期还有多久？” “大夫说想手术的话，可以开始住院了。” “这么快！” “你难道不想早点看到他出生？” “不是，就觉得做梦一样。” 秦翘楚慢吞吞随他走着，瞥了一眼罕少失措的男人：“孩子姓秦，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没有啊，他本来就应该姓秦。” “可是我现在想让他姓周。” 周青不解道：“为什么？” 秦翘楚怅然：“阿姨人好，我虽然害过她，她却仍旧拿我当女儿看。我原想着将来离开的时候把孩子一块带走，可最近仔细琢磨了一下，孩子可能更需要一个适合他成长的环境，这种环境我给不了他……” 周青并未多想：“都一样的，交给我妈带，你也能随时过来看他。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这件事，怕你误会。” 秦翘楚转目：“你还没结婚，带着一个拖油瓶，以后怎么办？” 周青轻松说：“哪有什么以后啊，这次官司结束我说不定得坐牢，未来的事，懒得去想了。可能我这人天生就不适合结婚。” 秦翘楚翻了个白眼：“你哪是不适合结婚啊，你是怕结婚。咱们在靖安举行婚礼的时候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你手心里全部都是冷汗……我都没见过你有这么紧张的时候。” 周青被她直言道破，尴尬笑笑：“是这样，我想到结婚后天天在一起生活，就觉得特别恐惧，怕哪一天会把感情给耗没了，伤人伤己。” 秦翘楚眼神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你说这些，只是还没碰到能让你不顾一切的人。碰到了，这种恐惧自然就没了。” 周青罕少跟她如此心平气和的聊过天，如今莫名就有了些陌生感。 应当是怀孕的缘故，现在的秦翘楚，再也找不出以前的任何影子。 聊着天，两人开车返程。 回到家里，又呆了会。周青看时间不早了，便招呼一声，去参加江晓杰组织的那个宴会。 地点是京都近郊一个农家乐包厢，他到达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杜绣等人的车子，知道她们应该已经全到了。 打了个电话，杜绣不消片刻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没穿警服，上身是一件单薄的浅色针织衫，下身是一条紧身牛仔。 牛仔，本就有修身塑腿的功效，穿在身材本就极好的杜绣身上，愈发衬的她腿直而修长。紧绷绷的，让人不禁想多看几眼。 许是被周青直勾勾的目光看的不大自在，杜绣道近前嘟囔道：“看什么呢！” 周青回神：“好久没见到你不穿警服的样子了，没办法，我这人看到漂亮女人，总归会要多看几眼。” 杜绣脸上红晕一闪而逝：“油腔滑调。”接着道：“人已经全部就位，就差你。” 聊着，周青跟杜绣并肩去往包厢。 路上才弄清楚，今天来的人并没有几个。也就是杜绣，江晓杰以及市总局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 到包厢，饭菜已然差不多上齐，江晓杰爽朗笑着走到了周青面前握了下手：“周先生，迟到是不是得罚酒啊！” 周青跟江晓杰虽然只见过一面，对他人的感觉却不错。 一个市局大领导，副厅级干部，在抓捕唐睿过程中得知二号区域出了状况，不顾危险的带人亲自前往。仅这份魄力，就没几个人真正具备。 “罚，应该罚！” 笑着客套，周青坐在了杜绣身边椅子上。 江晓杰做东，又是在场众人的领导，理所当然站起来说了堆台面话。无非是前阵子大家办案辛苦，顺带着赞赏周青。 说罢，让人帮周青倒上了酒：“周先生，我晚会局里还有事，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别怪做哥哥的失礼。” 有人笑着接腔：“江局长，青子也是自己人，失礼肯定是谈不上的。” 江晓杰把一杯茶喝掉：“没错，是自己人。” 酒席刚开始，众警察就你一言我一语，把杜绣挤兑的脸色时红时白。 他们明显把周青当成她男朋友了，偏解释也没办法解释。 周青也笑，看江晓杰把话说到明处，便将自己面前的酒水解决掉了。 江晓杰拍了下手：“好了，都别闲着，赶紧吃。今儿除了我，全部放心大胆的喝，明天全放假！” 这话跟圣旨差不多，周青这边还没动两筷子，又有人过来敬酒。 喝酒得看人，面对杜绣这么一群同事，周青倒也不好过度谦让，于是酒席开始没几分钟，周青就连喝了三杯。 幸好杯子都一两的，暂时无碍。 看又有人来敬酒，杜绣脚使劲踢了周青一下，低声道：“你喝醉了我可不送你啊！” 周青笑着道：“我也没说让你送。” “小杜，我们可没欺负青子。你看，他喝三杯，我们哥几个可是一块端的。” 注意到了两人窃窃私语，总局一个老资格警察调侃了一句。 第七百七十六章 琉璃 酒席大概是七点半左右开始的，八点钟，江晓杰就因为工作的原因，先一步告辞离开了农家乐。 他走之后，剩下的几个警察彻底放开了。 有总局的人，也有天宁分局的人。以前就听说过周青，而今见他没半点架子，慢慢的打成了一片。 周青开始喝酒来者不拒，七八两酒下肚，感觉要到极限之时把住了量，说什么都不肯喝了。 碍于身份，他们也不好再劝，几个人就把重心放在了聊天上。 酒是最好的催化剂，平时根本没见过的人，也能好的跟亲兄弟差不多。尤其是一帮经常应酬的警局领导，对周青各个跟对亲兄弟一般。 笑着，聊着，酒菜也很快见了底。 离席之时，五六个男人，有两个走路都已经有点摇晃。 门口，各自摆手再见后，那个天宁区警局的副局长探出脑袋道：“小杜，你们小两口路上注意安全。” 小两口…… 杜绣正想辩解，几个同事的车已经慢慢开走了。 周青则像是没听到别人说什么，主动把车钥匙递给杜绣，坐在了副驾驶席。 他没醉，但也是昏昏沉沉的，想靠着睡会儿。 杜绣上车，边启动边看了眼周青：“没事吧！” 周青把座椅放低了些，侧着脑袋，毫不掩饰的看向开着车的杜绣：“当然没事，再喝下去，你那几个同事全得倒下。” “不吹牛能死啊！”笑着斥了句，杜绣狐疑道：“平时也没见你喝过酒，今儿怎么了，逞能一样。” 周青把旁边的矿泉水打开一口气灌了半瓶：“你同事就是我同事，当然要陪着喝点。” 理所当然的口气，让杜绣听的却是一愣，车身也因为她心情的起伏而稍抖动了一下，随即平稳。 她声音不知不觉多了些轻缓：“还去你家吗？” “嗯，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 “好！” 杜绣答应着，没一会，就听到身边男人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 她侧头看了眼，心想睡着的真快。 好笑摇头，她把车速放缓了一些。 到了别墅群，因为是周青的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开到了门口。 杜绣本想叫醒他的，看他呼吸平稳，便没立刻惊扰，潜意识里也不想打扰。 好久都没机会跟他这么安安静静的相处过，看着他睡眠中完全舒缓下来毫无戒备，杜绣出奇的心安。 她其实一直都还喜欢着他吧？应该是的。 不然为何每次跟别的男性相亲总说不了两句话就急着告辞，为何那天他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她人险些崩溃掉。事后想想，真是挺神奇的，她就抱着他没骨头一般的身体，从楼上到楼下…… 那等绝望感，经历一次，这辈子也铭心刻骨。 把窗户放了下来，夜风随之灌入。 凉凉的，拂动着发梢。 手机这时响起，看是一块吃饭的同事打来的。杜绣猜测他是在询问自己跟周青到没到家。 没接，她不等音乐响起就挂断编辑了一条短信，说已经到了。 电话果然没再打来。 可能等了五分钟，也可能等了十分钟或是更久。 杜绣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试探摇了摇周青：“到你家了。” 她没用力，周青也就没醒。 “喂！” 杜绣又晃了晃，还是无济于事。 她低下了头，近距离打量着睡着的周青。一个调皮的念头忽然到了脑海，她本能附身到了周青耳边，突兀大声：“起床了！” 待想起身离开之时，却发现颈部被人给揽住了。 车上就她跟周青两个，不可能是别人。 她眼中惊诧一闪而过，装睡？这王八蛋在装睡？ 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是迟了。 蓦然间，她嘴唇就被男人捉住。 略带了些酒味，不难闻。 她愣了下，下意识的挣扎起来，双眼迅速睁大。 可根本无济于事，反而惊呼声中，人随即混混沌沌的再也没了分寸。 周青是在装睡，事实上窗子打开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但不愿意醒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跟杜绣有多少机会再这么单独相处。 酒意让他大脑思维变得单一，也让他将顾忌全部抛开到了九霄云外。 而杜绣那种前所未见的调皮举动，就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爆竹，将他理智炸的一丝不见。 像是好些天没喝水的人找到了甘露，周青贪婪到了极点。 座椅慢慢倒了下去，周青人也到了杜绣身上。 四目交接，杜绣看到了男人因为酒意而密布着血丝的眼睛，浓重的呼吸熏她人也像是醉了。 她主动搂住了周青颈部，闭上了眼睛。 周青收到了最准确的信号，急迫的像是一个未经人事又一腔热血的大男孩，直至，他双手顺着她T恤底摆蔓延上去，停驻…… 杜绣牙齿咬住了他的肩头，颤声道：“青，青子，我想去酒店……我不要在这。” 酒店，好，去酒店。 周青哪儿有任何喝醉的样子，手忙脚乱起身，驾车掉头。 酒店，滨海实在是太多。 不求最好，只求最近。 停车，他牵着杜绣的手，就急促往里面走。 风，迎面吹了过来，让周青察觉到了些冷意。 他所有的冲动跟忘我潮水一般的来，又潮水一般的退去。 在干什么？他能给她什么？ 杜绣低着头，前所未有的乖巧。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她真的好奇……也确信自己不会后悔。 看男人不动，她抬起了头。清晰注视到了他眼中的挣扎跟变换着的情绪。 她柔意顿生，轻言道：“我很清醒。” 乖巧，顺从。 周青从来都没见过她的这一面，也没想象过她会有这一面。 他撰紧了她，像是一个勇士，大步进入酒店。 这一晚，周青真的不确定到底是现实还是幻境，太多次梦里的场景，真正发生之后，他反而分不清楚。 但不管是梦中还是醒着，都是他所最渴望的。 就如对待一个最完美的工艺品，紧张到不知所措，也笨拙到技巧全无。不敢稍用力气，不敢稍有邪恶。 第七百七十七章 忘乎所以 杜绣比他更为紧张，她恐惧未知而即将发生的事情，却又充斥着期待。 她相信周青，从两人血液交融的时刻，她就选择什么都信他，哪怕是被坑死也信。 所以，她在尽力的配合着，尽管紧张的肢体都变得僵硬。 她从小在警察家属院长大，一院的孩子，二十多个男孩，就她跟另外一个女孩。所以小时候的环境，她的玩伴就全都是男生，可能她潜意识里也不喜欢矫揉做作，跟唯一的同性关系也不见得亲密。 上学后，就更奇怪了。班级里也少有女生，寥寥的几个也不知哪儿得罪过她们，私底下中伤，见面冷言冷语，别提交朋友，不是仇人已然万幸。到她考上警校，周边还是男生占据着大多数。 她认为自己跟女人是没有多少缘分的，从小到大的唯一的女性朋友也选择了出国留学，平时根本就没聊一些私密话题的同性朋友。因此，她耳闻过男女之事，却从来想象不出该是怎么样的，甚至于，今年二十七岁的她连一部出格的电影都没看过。 今天，她真的是拿出了所有的勇气跟周青走进这里。 痛苦有，更多的是甜蜜，奇妙的让她一度沉沦进去，忘乎所以。 就是身上的男人太讨厌了，没完没了，明天她还要上班呢…… 想着想着，她精疲力尽躲在男人怀里睡了过去。 她只听说过安全感这三个字，也不大懂，就是觉得跟他没有一丝距离拥抱入眠，心安的不起波澜。 可惜，烦人的电话还是在后半夜响了起来，又有突发案子…… 这是常态，杜绣即便再烦躁，也小心翼翼从床上爬起，穿衣。拖着疲倦的身体，轻轻打开房门再关上。 周青醒来的时候，外头太阳已经爬起来老高。 他清晰记着昨晚发生的任何事情的细节，待感觉怀里空荡荡的，他勉强靠坐在了床头。 不是做梦，身边的香味以及那种蚀骨清晰的感觉都告诉他是真的。 下意识拿起了手机拨打过去，嘟嘟响了两声，杜绣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醒了啊。” 周青嘴角不知不觉挂上了笑意：“什么时候走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昨晚有案子，你睡的太死……” “你还在警察局吗？我去找你。” “别，我等会要去总局开会，有时间我联系你吧。” “去开什么会……” “唐睿的案子，把我抬上了第一功臣……听我们局长说，江局长好像要把我调到总局。这次去开会，应该是个信号吧！” “你现在待遇是局级副职，要是到总局，是要享受处级待遇了吧。” 周青说到这，自己都有些惊讶，但细细想想，又顺理成章。 杜绣这人出身根正苗红，加上又屡建功勋，受过伤，有能力。升职不快才是奇怪。 “你别乱说，哪有那么快……” “我以后是不是得叫你杜处长了。” “你找死是吧。” “我昨天差点就死了。” 杜绣声音发滞，直接挂了电话。这无赖，纠缠起来是没时间观念的。 周青无端笑了笑，心情豁然开朗。 洗漱一下离开酒店，他随即接到了王冲的电话。 周青这才想起来一直说要见他女朋友一面，又一直没能抽出时间来。 问清楚地址道：“这就过去。” 约定的地点在道场附近的一家普通餐厅，周青刚到就看到里面一桌坐着的王冲跟一个年轻女孩。 女孩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鹅蛋脸，清丽秀致，不是那种特别让人惊艳的类型，但气质着实很好，双眼清亮坦率，有股女强人的劲。个子不低，即便是坐着，周青粗略估计也有一米六八左右。 余静听男友在耳边提的最多的就是周青这个名字。 知道他不少新闻，风流倜傥，才干不俗。所以未见面下，她就下了定义，应当是那种吊儿郎当的浪子类型。 但真正见面后才有些错愕，对方穿着随意简单，俊俏斯文……哪儿有一点自己想象中的桀骜性格。 不过她很快的反应过来，看男友招呼，她等对方到近前便主动伸出手道：“青哥，我叫余静，在光华科技任职。” 周青跟她稍触即分，笑着道：“你们公司我听说过，做网络投资的对吧。” 余静有点放不开，点了点头就没再说话。 新闻中的周青是什么人不重要，她知道的是，她未婚夫王冲是跟着周青一起把道场做起来的，有提携之恩。所以她未见面之前对周青印象就是很好的，见面后看他为人随和亲切，更是怪异那些新闻到底是怎么来的。 王冲嘿嘿笑道：“青子，你弟妹怎么样。” 周青认真道：“正应了好白菜全被猪给拱了的那句话。” “你可得了吧，就你最没资格说我，连金总都被你弄到手了！” “又胡说。” 王冲嘟囔道：“许你做还不许别人说了。” 服务生这时走了过来，周青招手要了菜单，随意点了几个清淡的，递给了王冲。 “你们俩快了吧？” “嗯，结婚宴席就下周一摆，到时候我可不管你有什么事，不来兄弟跟你翻脸！” 周青点头：“这个肯定啊，我得亲眼看到你小子是怎么进坟墓的。” “哎呦，你这还笑话我呢，马上都当爹了也不给人一张入场券……”调侃着，他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媳妇，你以后千万注意着点，身边有女性朋友让她们躲着点周青……” 余静打了他一下笑道：“怎么能这么说，不知道有多少女孩眼巴巴的想往青哥身边凑都没机会呢。” 王冲讪讪道：“也对，现在女孩都什么德行啊，别说青子这种有钱还帅的。单有钱，就走遍天下了……” “你走个试试。”余静桌下的手直接掐了一下狠的，让王冲话截然而止。 周青有心治治王冲乱说话的毛病，添油加醋道：“余静，你可看好他，这小子在你之前……” “青哥，在我之前怎么了？” 周青注意到了王冲不断眨着的眼睛：“在你之前也挺招女孩子喜欢。” 余静听出了周青话里有话，刚要继续追问，王冲连忙打岔：“服务生，快点上菜行不行啊，晚会还得上班呢！” “你嚷嚷什么啊，没点素质！” 周青短短时间，已然看出来王冲现在被余静抓的死死的，不禁替王冲感觉高兴。 一个男人一辈子能碰到一个肯管自己，愿意管着自己的女人，实在是运气。 第七百七十八章 无意之言 吃饭中，周青跟王冲的关系在，席间很快就融洽起来。 “青哥，我听王冲说过你以前弄道场的事情，特别厉害啊。” 余静说这个倒不是场面话，她个人确实很佩服周青经商方面的魄力跟能力。 道场这行业有点特殊，不是说有点身手，便都能做起来的。 刚起步的时候，资金匮乏，周青就敢拿大批钱去滨海卫视举办的搏击杯上砸广告……那种形式，何止是胆大。而据她所知，当时的道场根本是没钱的。 可是，赌对了。 最不起眼的广告，被他操作出了最大的效果。 几个月内，道场的学员由几十个，变成两千多个…… 王冲接腔道：“这个不得不服，我这方面是拍马也比不上青子。” 余静笑道：“废话么，你要能比上青哥，你就是道场法人了。” 周青抿了口饮料：“你们夫妻就别一唱一和的抬举我了，我有多大能耐自个知道，运气而已。” 说着，转开了话题，周青问道：“余静，你们公司主要做哪方面投资？” “现阶段是时下的新兴科技行业，app软件之类的。” “效益怎么样？” 余静点头道：“怎么说呢，跟赌博是差不多的性质。大浪淘沙，十个预算里面，有一个回报率达标就是运气了。我是项目经理，最经典的案例就是入股团购吧，回报率达到了百分之两千，二十倍，集团目前占股百分之五十五。” 周青听说过这个软件，不成想就是余静公司所持股的，惊讶道：“这么厉害。” 余静苦笑：“哪啊，我在光华工作了一年半，就这一笔战绩，我都不好意思说。” “还有，这行业其实本钱真的不大，请几个专业人才，找公司做个软件，就能注册挂名了……” “这倒是，竞争应该是特别激烈的。” 说到这，余静想起来了什么：“青哥，我们现在有个项目，正在进行资金筹备，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王冲沉了脸：“媳妇，说这个干嘛。” 余静不满道：“你这人真是，我又不是坑钱，就是介绍一下项目，跟你说关键你也不听啊。” 周青倒是感兴趣拦住了王冲，他知道王冲什么性格，无非是怕余静开口，自己出于面子不好拒绝。 “是大成保险的app软件，我个人觉得这软件只要一经使用，就不用担心客户流量。我们光华有这方面的关系跟人脉，可是最近投资太大，资金周转不灵。青哥要感兴趣，就算尚武馆一份。” “大成保险做个app软件，需要找融资？” 余静笑道：“青哥，这您就外行了。这项目跟大成保险的业务没关系，是独立的。需要负责管理运营，他们哪儿有闲心弄这些小事……所以，这一方面一般都是将技术管理也划到股权里面的。” 周青对投资兴趣倒是不大，但近期不管金莎还是他，都有意向做关于尚武馆的独立app软件，这是必然的发展趋势。他正琢磨着找关系弄一下，如今人可不就在眼前。 咨询了一些细节方面，周青问道：“假如尚武馆委托你们这方面的事情，给你们多少独立股权合适？” 余静愣了一下：“青哥，我早跟王冲说让他找你提一下，他就是不肯。我就说嘛，你们道场现在这么大规模，早该考虑这个了！” “刚腾出手来，以前倒也有人弄过，可惜乱七八糟的，技术方面始终难达到预期，被我给推了。” “青哥，这您放心好了，光华这方面实力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 周青半玩笑半认真道：“钱不是问题，你跟王冲谈。前提是，任何方面都要达到预期，这个王冲来把关。” 王冲不爽道：“青子，这事不行，搞裙带关系啊。” 周青挑眉：“咱们不是zf企业，不介意这个，我要的是质量。你也别再钻牛角尖，就这么定了，你回头就跟老姚说一下，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争取在京都市那边妥善之前上线运营。” 看了看时间，周青想着自己该回家一趟了，便起身告辞。 余静等周青离开，感慨道：“你瞧瞧你这兄弟，人一言一行就带着股范儿。你在这畏首畏尾的，将来也就这点出息了。” 王冲翻了个白眼：“既然青子都这么说，合作可以，但我先跟你说好，别乱来。要不，我媳妇的面子也不给。” 余静噗嗤笑了：“德行，光华科技这方面的技术跟人脉还真是顶尖的。我们做不出尚武馆想要的app，您可只有去请做国安那帮人来弄了。而且，我也就在光华挂个职，有必要坑自己的老公么？想什么呢，我这是全是为你在道场的份量打算。” …… 周青到家里，并没发现有人在。 打了个电话，才知道吴晓燕正陪着秦翘楚在商场闲逛，问了下地址，周青驾车赶了过去。 刚上三楼，远远的就看到秦翘楚搀着吴晓燕的胳膊闲聊着正在购置一些妇婴用品，保镖胡小钊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人身后十多米的位置。 “阿姨，这衣服好不好看？” 秦翘楚拿起一件有着kT熊图案的小T恤扬了扬，问道。 吴晓燕笑：“小孩子刚出生哪穿的了这些，挑料子软和的，简单的就成了。” “长大了也能穿啊。” “那就拿着，也用不了几个钱。” “嗯，那我收起来了。” 吴晓燕看了她一眼：“翘楚，你真准备把孩子生下来就走？舍得。就算我照顾的再好，总归母亲的角色最重要。” “阿姨，不然能怎么办，我留在滨海或者经常出面见孩子是不行的。就算我不结婚，周青以后肯定要结婚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就跟您说的一样，有了孩子，才想一切都给他最好的。我相信，他在您的家里生活，比跟着我要好的多，环境，经济，氛围……” 吴晓燕叹道：“你跟青子就不能和好如初，这样什么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秦翘楚勉强笑道：“我也想这样，可我父亲跟哥哥的事情跟他毕竟有直接的关系，过不去这道坎。再说，他也根本不喜欢我……” 周青过来的时候正听到两人谈话内容，一时愣在了原地。 他还真没跟秦翘楚聊过这个，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听她口口声声的替他以后结婚的事情考虑，实在是不知所措到了极点。 第七百七十九章 干干净净 缓了缓，装没听到两人说话，出声提醒说：“妈，翘楚。聊什么呢？” 秦翘楚惊了下，然后自若点头招呼。 吴晓燕则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推着车！” 周青忙接过了手推车，就见车里已经买了一堆东西，小孩的衣服，孕妇装，医院里需要用到的东西等等…… 几人接着又逛了会，吴晓燕正要去楼上买点小孩子的手势之类的玩意儿，转目就注意到儿子正有些奇怪的盯着一个方向。 她顺着去看，见到是楼梯口方向，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相貌清丽绝俗，头发乌黑柔顺，化了淡妆，让人看去更觉惊艳，同为女人，吴晓燕也多看了几眼。 穿着上是一套女士的黑色西装，内里白衬衣的领子跟黑色的头发形成了一种很强烈的反差，可能是灯光的缘故，肌肤晶莹透彻，实在是一个难挑出太多瑕疵的女人。 秦翘楚也瞧了一眼，复杂眨了下眼睛，直觉那个像是商场高管的女人跟周青关系不俗。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不得不服，周青确实是认识对方，非但认识，他这辈子也没可能将那段记忆忘掉。 他跟韩彩玉分手之初，正是她填补了周青那段时间空落落的内心。 柳思思，女人就是柳思思，周青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她。 突然间，他想起来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家商场的名字有点熟悉。 新凯瑞，岂不就是以前听杜丽娜说过的，柳思思离婚之后开的那家超市名字。想不到短短两年不到，她把商场开进了市区，并且由普通的超市发展成了商场。 他却并不知道，这两年内，凯瑞商场在滨海市已经是小有名气。新区一个，老区两个，加上市中心的这一个，已经有四个，规模皆是不小。 她今天是属于每个月惯例的来商场巡视开会，商场经理跟在后面，正小心翼翼的介绍着最近情况。商品价格的变动，合约即将到期的合作品牌…… 柳思思随口应允着，也有所感应一般回过头来。跟周青目光碰在一起的瞬间，她古井无波的脸上起了波澜，眼神接连闪动。 已经忘了有多久没再见过面，如今再看到他，恍如隔世。 简直是奇怪的让人感觉匪夷所思，他竟然没有一点变化，任何一点都没有。穿着，身上的精气神，以及那种熟悉的气质。 硬说变化，就是眼神让她有点不太适应，直愣愣的，让人不敢对视太久。 她摆手让手下别跟着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周青面前。 “青子，太巧了。” 冷静下来才注意到了大着肚子的秦翘楚，跟她身边一个与周青面貌有些某些相似点的中年贵妇人。 她多看了几眼秦翘楚的肚子：“你媳妇啊？” 柳思思没见过秦翘楚，但据听说周青离了婚，眼前这个女孩难不成是新的结婚对象…… 周青顾左右而言它：“这家商场是你的。” “嗯，惊讶吧。” 周青笑着道：“一点不惊讶，在你身上，发生什么都不值得让人惊讶。” “你这评价可高了。” 秦翘楚原地呆了半响，然后扯了扯吴晓燕的胳膊：“阿姨，咱们去其它地方看看！” 吴晓燕头疼的厉害，无奈道：“青子，等会去找我们。” 说着，对柳思思笑了笑，跟秦翘楚两人往旁边去逛了。就是回头的瞬间，她揉了揉额头。 自己这儿子还真是处处留情，她眼光何其敏锐，只听两人说几句话，便知道渊源不浅。 秦翘楚轻巧道：“阿姨，习惯就好了。所以您不用愁将来周青帮您找不到儿媳，多着呢。” 吴晓燕哭笑不得：“这孩子，比他爹周彦龙还能折腾。” 柳思思视线随着两女的离开而重新放在了周青身上：“你最近怎么样？” 周青轻笑：“我一直都那样，工作也不用费太多心，闲人一个。” “闲也是本事啊，我倒是想闲，可惜不放心手底下人工作。” “那女孩谁啊？” 周青看绕不过这个问题，只好老老实实道：“前妻。” 柳思思恍然：“还是秦海山的那个女儿……” “嗯，她一个人处处不方便，我妈就把她暂时接到家里住。” “你的孩子？” 周青点头：“是。” 柳思思叹了口气：“真快啊，你转眼间都要有孩子了。” 周青反问道：“你怎么样，跟刘浩然离婚以后，又找了没？” 柳思思指了指偌大的商场：“我还是比较认同你所说的，有了事业跟钱，找不找反而不是那么着急重要。再说，我这几天工作忙的不可开交，哪有功夫啊！” “没工夫也要抽出工夫来吧。” “别人着急是因为有父母的催促跟亲人的压力，我这人跟家庭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再偷几年懒也没关系。” 周青知道柳思思的家庭状况，当初她母亲跟舅舅设计她，以她身份做担保办了抵押贷款，逼的她几乎走投无路。换做自己，恐怕也根本接受不了这种家庭。 又聊几句，柳思思道：“既然碰到了，走，出去坐坐。” 周青指了指远处视线不断偷瞄这里的吴晓燕：“今儿不方便，这样，留个号码，找机会聚。” 柳思思也不勉强，欣然伸出雪白的手掌。 周青拿出手机解锁，交给了她。 柳思思用他手机拨了自己的号，不无自嘲道：“你留我电话是没用的，因为你这人从来都没主动联系过我。所以我留着你号码就行了，等请你出来吃饭，可别再放我鸽子。” 周青尴尬道：“怎么会。” 他到现在脑海里还清晰记着柳思思的手机号码，不光她的，所有朋友以及亲人的号码都在他脑海中。不过平时确实想不到去联系，尤其是关系莫测的一些人，他不想打搅对方。 存好电话，柳思思道：“那我先走了，还要去开会。” 周青示意无碍，说了句再见。终究是忍不住心里顾虑：“思思，你现在什么也不缺，千万别做一些不划算的事情。” 柳思思奇怪道：“你认为我有今天的成就，有些名不副实么？” “没，你别误会。” 柳思思笑：“我怎么可能误会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我不偷税漏税，也不巧取豪夺，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挣来的。” 周青无言以对。 做生意的人，又有几个敢说自己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就拿行贿来说，是社会常态，只不过很多人没意识到这个事情。 周青所担心的也并不是她钱的来历是否干净，而是上一次接触她，柳思思给周青的印象就是变成了那种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类型。这种性格，做生意很容易吃招。 第七百八十章 婚礼 回到秦翘楚跟吴晓燕身边，两人也没再打听柳思思的事情。 随便又逛着买了些东西，因秦翘楚身体不便，就先赶回了家中。 接下来的几天，周青陷入了忙碌。 也不是什么工作，就是王冲周一结婚的事儿，他需要时常过去看看。 王冲的本意是要让他做伴郎，周青执意不肯。 伴郎首先的要求是单身，他在别人眼里已经是离过一次婚的人，真做伴郎，徒惹人笑话。 忙碌中，周青又邀请了几次杜绣，想出来一起转转。 可惜，案子紧要，加上又是升职前夕，忙的不可开交。 听说王冲结婚，才同意抽时间过来一起看看。 周一，凯越酒店。 整个一楼大厅都被王冲给包了。他跟余静已经领过结婚证，今天正式举行婚礼后，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周青家跟王冲家关系一直都很好，也就是周彦龙跟吴晓燕离婚以后，住的远了，才慢慢疏离。但情分还在，加上他跟王冲的关系，周青一早就提前赶到了酒店，揽了迎客的任务。 婚礼一般都是十点到十一点半之间，结束后用饭，所以大多数客人八九点钟就会提前赶来。 王冲家是搞物流的，王建国以前就在全国最大的一家物流公司做高管，交友称得上广阔。唯一的儿子结婚，来捧场的人自然不少。再加上王冲在滨海的社会地位，很多滨海叫得出名字的人物都出现在了酒店里。 亲戚，朋友，络绎不绝。 周青人今天穿着也比较正式，一身黑色的西装，皮鞋，领带，衬衣，在门口无疑也是挺打眼的。 许许多多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对他报以注视。 人外形出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 拍过电影，掀起过惊涛骇浪，尤其是跟岳父秦海山之间的角逐，闹的全国皆知。全国范围内不清楚，但在滨海，有一半人都知道他的名字，有四分之一的人能认出他来。 所以应酬之余还有应酬，甚至有人直接过来找他签名。 这种场合，周青自然不会拒绝，但也绝对不过多纠缠。 客人迎接过一波，周青手里红包都接的拿不下了，正想找王冲母亲交接，肩头猛的被人给拍了拍。 “青子，你这工作也太无聊了，哥几个还打算让你对付那帮伴娘呢！” 回头，就看到一帮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后，细看下，有上次参加过同学聚会的，有没参加过的，但总归全部都眼熟，王冲正在其中。 周青感觉到了亲切，笑着回道：“咱们同学帅哥那么多，哪轮得到我。” “谦虚上了，哈哈哈！” 王冲趁机打趣：“青子，就在刚才，你不知道啊。至少有五六个表姐表妹来打听你现在离婚没，有三个长辈过来找我要牵线搭桥，帮你找对象……” 周青不咸不淡的打断：“你再废话，下次见了余静，我可不客气。” 王冲吓了一跳：“卧槽，你也太不讲义气了，这事也能乱说。” “滚蛋，赶紧去接你的新娘。” 周青知道这帮人是作为伴郎团陪着王冲接新娘子的，催促了一句。 “辛苦了！” 王冲正儿八经的安慰一句，带着一群伴郎浩浩荡荡离开。 他自个知道，周青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热闹，如今主动帮他在门口迎宾做这种出风头的事儿，这情分不领都不行。 随着伴郎团离开，在九点四十分的时候，周青看到了杜绣的车子。 她今天穿着特别正式，黑色的紧身廋腿裤，高跟鞋，上衣是一件单薄的黑色女款风衣，内里是时下很流行的一款休闲衬衫。底摆恰到好处的束进腰肢，衬的她腹部愈发平滑如镜，身材在如此穿着下，被凸显的淋漓至尽。 杜绣当然也看到了周青，事实上任何人进酒店之前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他。 略有些不自在的招了招手，不敢跟他对视。 从那晚事情后，杜绣几次不敢出来应约，就是有点怕跟他相处。回忆起来，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都会脸红，更何论见面了。 周青了解她，主动上前几步站定玩笑说：“绣儿，你架子可真是不小，约不出来，找不到人……我以为你今儿又要爽约。” 杜绣看他上前便要揽着自己，做贼一样四顾看了看周围：“你给我老实点。” 周青忍俊不禁：“你紧张什么，我又不吃人。” 杜绣低声道：“让别人看到不好。” 周青恍然，她可能是碍于警察的身份，大庭广众下不方便。凑近低声说：“那私底下咱们再亲热，谁也不让看。” 杜绣红晕从耳根处升起扩散，高跟鞋死死碾在了周青脚面。 周青脸色僵了下，不着痕迹退开甩了甩脚：“还没聊两句，这就动上脚了。” 杜绣白了他一眼，拿出了一个红包：“这个给你还是给其它人？” 周青接过来，粗略估计，至少是杜绣一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一。 “我已经随过份子了……” “你的是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请进，杜处长！” 杜绣猛然回头：“周青，你真想找死啊！” “叫错了，是杜警官。” 杜绣拿他没任何办法，多好的涵养在他面前都得破功。想着，自己倒是笑了起来。 宾客这会差不多已经齐了，周青话说了一上午，正想找杯水喝，又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视线中。 穿着也是精致时髦，瓜子脸小巧精致。 杜绣就在不远处，顺着周青目光当然也看到了来人，撇了撇嘴。 来人是韩彩玉，也就是周青的前女友。 周青看了眼杜绣背影，然后才自若招呼道：“彩玉，来晚了啊！”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不管以前爱的多轰轰烈烈。到现在，周青也已然全部看淡。 可能是许久没见过的缘故，周青还能感觉到一些久违的熟悉，主动抱了她一下：“越来越漂亮了。” 韩彩玉复杂看了眼男人，她很排斥周青用这种对待普通朋友一般的态度对他。但再排斥，也已经晚了。 有时候也会想，假如自己父母当初对周青没那么多侮辱，可能两人已经步入了婚姻殿堂，而她，将会是陪伴着周青从起点走到终点的人。 可是，每个人眼光都有出现失误的时候，不论如何，她不会想到短短的几年间，周青的成就让她平时想都不敢去想。 第七百八十一章 发言 正要多聊几句，周青身后一个让人倍感压力的女性走了过来。 韩彩玉倒是见过杜绣，佯装自若调侃说：“周青，你跟杜警官不会谈恋爱了吧。” 杜绣脚步一顿，还没来得及接腔，周青先道：“嗯，是这样。” 韩彩玉道：“什么时间吃你们俩的喜糖。” “这个还早。” 周青笑了笑，看到了外面的大批车队，是王冲等人把新娘给接回来了。 宾客注意到外头动静，也齐刷刷赶了出来。 红毯两旁，站了数百号人，议论着，热闹着。 王冲满面红光，下车把新娘抱起来，被簇拥着往酒店里走。 爆竹齐名，很多路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在远处指指点点瞧着热闹。 杜绣看着一对新人，怔怔的出神。 这对于女人来说，应该是最重要的一天。 下意识的侧头看向周青，周青也正看她，目光相对之时，手悄无声息的被男人抓住。 进酒店后，司仪便忙碌起来，王冲则先抱着新娘乘坐电梯回酒店房间。新娘子余静需要净面换上一身旗袍。 王冲父母显得尤为高兴，拿着一大摞红包开始在酒店里漫天抛洒。 里头装的有一些喜糖，还有装的是钱。 挺巧的，周青顺手就从天上接了一个即将落地的红包，随手递给了杜绣：“打开看看，如果是百元大钞，够今晚请你喝杯咖啡的。” 杜绣笑着回道：“那还是不看了，我晚会要回警局加班呢。” “请个假又没什么……” 杜绣满脸歉意，周青约她好几次了，她确实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既然选择了这个最忙碌的职业之一，她就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擅自的去请假旷工。 到现在，杜绣也觉得，她请假一天，就有可能错过一些十分紧急的案子。 “青子，你理解我一下。我答应你，等手头事情忙完，肯定第一时间找你……” 周青帮她撩了撩散落在额间的头发，柔声道：“没关系，我可以接受你职业的特殊性，不会拖你后腿。” 说着，周青打开了红包，果然是一百块钱。 他塞进了杜绣口袋：“加班吃夜宵应该够了。” 这时，司仪主持开始试音，咳了两声，礼节性的开始说长道短，调节气氛。 吃这碗饭的人，最闲不住的就是一张嘴，一套一套的张嘴即来。 楼上也已经闹了一通，新郎新娘以及一群伴郎伴娘，十分打眼的从电梯内走出，一同踩着红毯去往台上。 伴随着司仪声音，气氛变得犹如教堂一般神圣。 国内的传统结婚仪式在被慢慢丢弃，各种礼节开始西化。 不过在周青看来这种文化侵略是无所谓的，难得的日子，只要高兴，怎么都行。 韩彩玉躲到了角落里，目光却在杜绣跟周青身上。 她今天其实不该来的，因为便是见了同学跟熟人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朋友圈子里都知道她跟父母曾经否定过周青，说她有眼无珠之人不在少数。 但她接到请柬之后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就来了。 单纯的想跟周青碰个面，现在看，没任何必要。说周青跟杜绣不是情侣她都不信，眼神中的契合，肢体上的自然反应……等等。 王冲这人天生耍宝的性格，大大咧咧，说话满嘴跑火车。 站在台上后，跟司仪几乎飙起了口才。 但这种活泼在交换戒指，司仪开始煽情后消失掉了。 一个大老爷们，感动的稀里哗啦，不断转头去抹眼泪。 周青知道，王冲这人其实特别感性，平时虽然经常把一片森林放在口头上，交往的女人多不胜数，却从来都没有过恶意。也是奇怪，跟他分手的那些女人也少有记恨的。 这次，周青看得出来，是真陷进去了。 他这一哭不当紧，余静父母以及王冲父母全被影响到了。 司仪等众人情绪稍缓，语重心长问：“王冲先生，此时此刻，您想说点什么。” 王冲吐了口气：“谢谢父母生养，谢谢岳父岳母把小静这么好的女孩子交到我的手里。也谢谢我的好兄弟青子，他不带我发财，我根本没机会跟媳妇认识……” 最后一句，让形势陡然轻松了许多，众人善意而笑。 司仪早留意到了周青：“周先生，能不能上来一下。” 看所有人目光转向了他，周青倒也没有谦虚，直接走上了台。 他对发言有心理准备，早就打好了腹稿。 “周先生，今天是王冲大大喜之日，您有什么祝福之言要送给自己这位兄弟。” 一上台，司仪就扯了个话题引子。 周青扶了扶话筒：“当然是希望两位能抓紧生个孩子。” 说完，他看了眼王冲：“在计划内吧？” 王冲讪讪笑着说：“已经在考虑卸货事儿。” 底下人乐得不行，余静怀孕倒也不是秘密，再说现在年代未婚先孕没那么难以启齿，早可以坦然应对接受了。 笑声中，周青接着又说了一些话，总之就是一个意思，今儿特别高兴。 这些倒不是台面之言，而是他的真实想法。 从小玩到大的一个朋友，到现在还能一起工作，岂止是简单的缘分。替王冲高兴之余，他也不免生了些感慨。 记忆还停留在一起打架，同甘共苦的青葱时光。眨眼之间，就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他跟司仪不一样，让人笑是他的目的，不想有任何人哭哭啼啼的怀春伤秋。 婚礼主持完毕，接着就是入席吃饭喝酒。 周青算是半个东道主，被安排进了包厢里面，陪着几个区里来的领导以及身份较高的人物喝酒聊天。 他看来，今天不用讲身份，既然来这儿参加婚礼，就该一视同仁当成朋友。 所以席间该喝的酒就喝，该说的客套话就说。 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被人给当成了中心人物，不光包厢里里面的人，外头也不时有人过来敬酒，混个眼熟。 周青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并不深想，来者不拒。 人每过一段时间，总有要喝醉的时候。他感觉今天就必须醉掉，才算是真的痛快。 他放开了喝，包厢里的人也同样免不了的要喝。 六个喝酒的男性，短短一个小时，下去了八瓶白酒。 等到王冲过来敬酒的时候，已经没有谁还能保持完全的清醒。 第七百八十二章 明悟 酒宴十二点左右开始，到了下午一点半左右结束。 周青的那一桌人倒是全部都没走的意思。 天宁区的副区长赵奎安，红光满面，一双眼睛已经完全陷入了混沌。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两个荤段子脱口而出，引的底下掌声齐鸣。 笑罢，闹罢。赵奎安把矛头指向了周青。 “周兄弟，这行酒令可是有讲究的，到你了啊！” 周青人醉了九成，比起这些酒桶，他还太嫩了点。 又端起了一杯酒：“我可讲不了那么精辟的段子，这酒看来是非喝不可了！” 话落，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外头王冲跟余静换了便装，这会正在包厢门口听动静。 杜绣绷着脸道：“这周青看来是非喝的烂醉如泥才算作罢。” 王冲一瞧就看出来她跟周青关系肯定是不简单，笑道：“弟妹，他今天也是高兴……再说没他，我还真找不到陪客的人。再等等吧，等喝趴下倆就该结束了。” 杜绣吐了口气：“人交给你，我先走一步。” 两人连忙去送，刚回来没多久，就看到包厢门开了，赵奎安正揽着周青肩膀边聊边往外走。 他们一出来，里面的客人也鱼贯而出，个个醉醺醺的，走路八字，说话含糊。 等把人一一送走，王冲扶住了站立不稳的周青：“喝太多了吧！” 周青没答，迅速往酒店洗手间里跑。 王冲不放心，开门就看到周青正在冲水洗脸。 他多少年没见着周青醉这么狠过，回头道：“媳妇，去买点葡萄糖回来。” 周青示意不用，左右看了看：“杜绣呢？” “人等了你半个多小时……” 周青没工夫多想，拍了拍王冲肩膀，去往电梯方向。 王冲紧跟在后，把他给送到了酒店房间，看人睡沉了，这才离开房间。 看余静拿葡萄糖过来，王冲考虑周青刚睡着，就暂时放在了自己房间。 “没看出来啊，周青还有这一面。” 王冲轻笑：“他最讨厌的就是喝酒，今天纯粹是给我面子。要不一个赵奎安，也能让他这么下功夫去陪。” 余静调侃道：“说的你面子好像多大一般。” 王冲也不解释，只也有些出神起来。 记着上高中哪会去学校附近的溜冰场玩，有他，有江心岚，有周青，还有同班的两个哥们。怎么发生的争执他已经想不起来了，能想起来的是，周青一个人拦住了十几个混混，让他们先跑…… 事后，被打的在医院住了好几天，差点命都丢了，现在额角上细看还能发现当初留的那道疤。 有些关系不用说，也不必非要跟人解释清楚。 …… 周青这一觉直接从下午两点睡到了晚上十点钟。 醒来的时候口干舌燥，头疼欲裂。看桌上有杯水，他拿起来灌到了肚子里面才觉得好受了点。 拉开窗子，外头霓虹已经闪烁起来。 简单洗了个澡，出门后正碰上要往他房里来的王冲。 “我以为你丫得睡到明天早上呢！” 周青笑了笑：“你不去洞房花烛，来这干嘛。” “你一个大活人住这，我不得时常来看看啊。好点没？” 周青示意没事，拒绝了王冲要继续请他吃饭的邀请，笑着离开了酒店。 出门，拦了辆的士，跟送出门口的小夫妻摆了摆手。等车子开走，拨通了杜绣的手机。 她依旧在忙碌着加班，询问了下周青情况，她略带讽刺道：“你也不怕喝醉后把王冲婚礼给弄砸了。” “我这人不耍酒疯。” “要不要继续喝啊，我陪你。” “好啊，我这就去警察局。” 杜绣这点哪敢让他过来，她就记着上次夜不归宿，回去被父母审犯人一样，她又不擅长说谎，被问的头皮发麻，好几天才平息了这件事。 周青毕竟就随口一提，他跟杜绣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暂时性的，他也得给对方留点缓冲的空间。 又扯了些别的，这边电话刚挂断，一个熟悉的号码打了过来，是他小姨薛怀瑾。 周青有阵子没跟薛怀瑾联系过了，加上酒意未散，近几天心情又好，就打开了话匣子。 她打电话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问一下他的近况，以及缠在周青身上的官司。 “有阵子没见你小子，还真挺想你的。” 周青点了支烟：“小姨，我也是啊，我昨个做梦还梦到您了。” 薛怀瑾乐道：“边去，你梦到我什么。” “我梦到您跟于晓军退了婚，然后找了一个十全十美的忠犬老公……” 薛怀瑾欣慰：“你有这份心小姨挺高兴的。” 周青问道：“最近跟于晓军怎么样？” “刚订婚。” 周青愣了一下：“小姨，您将来不会真的要跟于晓军结婚吧。” 薛怀瑾道：“这得看你啊，你要是能让于晓军变得没价值，小姨自然不用嫁了。” 周青一向摸不透她的那个圈子，也弄不懂薛怀瑾跟于晓军的结合到底有着什么深层意义。叹了口气道：“您还惦记我呢，我现在情况是自身难保。再有两天官司就开庭了，我以后说不定就得在牢里过……” “坐牢也没关系啊，总不能关你一辈子。小姨等你出来帮小姨撑腰。” “您是挤兑我呢。” “我说的是真心话，你有这能力，我看人从来不差。” “再夸我人都要飘了。” 薛怀瑾笑道：“能让金莎那种商业上的奇才死心塌地，我觉得这就是最大的本事。一个掌权者，从来都不需要有什么经韬纬略的大才干，准确用人，让人甘心依附你帮着做事，这就够了。所以你要坐牢，小姨丝毫也不拦你。” 周青沉吟薛怀瑾这番话所蕴含的道理，隐有明悟。 “开庭您要不要过来？” 薛怀瑾道：“当然，我以前就答应你了，肯定会到。好了，就聊到这，代我向你母亲问好。” 挂断电话，的士车也开到了别墅门口。 周青付钱下车，思维逐渐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每一次跟薛怀瑾聊天之后，周青都会被她不拘小节的个性影响到，进而有所思考，有所收获。 第七百八十三章 前夕 回到家里，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钟左右。 别墅里大部分灯光都已经熄灭了，只有陈沫沫房间里还有光线透出。 她从学校回来了？ 周青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待得到答复后，推开走了进去。 陈沫沫这会正靠在床头看书，戴着红框的近视眼镜，书名像是一本考研时需要用到的资料。 看是周青，陈沫沫笑着把书给放下了：“哥，我听妈说你去参加王冲的婚礼，喝多了……这么一看，也没什么事啊。” “刚睡醒，酒自然也醒了。看什么呢？” “提前准备一下，以后考研用。” 周青赞道：“有上进心，咱家还没出过女博士，争取改换一下门庭。” 陈沫沫嗔怪：“哥，哪跟哪啊，我对什么博士学位才没兴趣。能拿到硕士学位就是我目标的终点。” “你来有事吧！” 她已经有好久没跟周青在她房里有过接触，陈沫沫略感诧异。 周青去她书架上翻了翻：“也没事，就想跟你随意聊聊。我过两天不要出庭么，说不定庭审一结束，我短期内就没机会再回家了。” 陈沫沫知道这件事，紧张到：“哥，你不会坐牢吧。” “这哪是我能说了就算的，就说万一，我要是坐了牢，你可就是家里老大了，平时做事多替咱妈考虑一下。我是没资格要求你做到这些，就是请求。” 陈沫沫低落：“怀瑾小姨不是特别厉害么，怎么不让她帮忙协调一下。” “这些事你以后就懂了。” 陈沫沫沉默了会，振作精神：“放心好了，我肯定不给咱妈添堵。” 周青把书放回书架，想起了什么，又说：“前两天康明珠的母亲来说你跟明珠订婚的事情，你怎么看？” 陈沫沫脸上一红：“哥，说这个干嘛……我才多大啊。” “不小，都已经二十岁出头，到了法定可以结婚领证的年龄了。” 陈沫沫拿枕头砸了过去：“我才不要那么早结婚。” 周青接过放在了床脚：“说说你的想法。” 陈沫沫眼中满是犹豫：“我也不知道……妈跟我说这阶段的感情不能太当真。” “这倒是真的，很多大学恋爱能修成正果的没有几桩。现在如胶似漆，但以后步入工作，随着见识的增长跟阶段性的变化，确实可能会出现矛盾与分歧。” “可我真的喜欢他，我怕这次我拒绝了订婚要求，康明珠家里会对我有芥蒂……” “哥，你经验多，给我出个招。妈也让我找你谈谈……” 经验多？ 周青苦笑，他有个屁的经验，自己的感情生活都一团糟。 摇了摇头：“这主意妈都不敢帮你拿，我又怎么敢。不过就一点你记住就好，千万不要让自己陷入太被动。至于订婚，可以先订，但结婚的事情，你就跟康明珠直接挑明，没有期限。等你确定想嫁给对方的时候再结婚不迟，这样将来万一出现了什么变化，还有退路。” “哥，你是不是压根不看好我们俩。” “你这话错了，我感觉你们特别合适，不然康明珠母亲过来的时候我就会直接回绝她。” 陈沫沫这几天确实因为这件事情被搅的难以安宁，但跟自己哥哥这一番聊天，突然就感觉事情其实没她想象的那么大。 自己哥哥虽然没明说，可分明给了她一个定心剂。 在意进而失措，是她把事情想的太极端，认为订了婚后距离结婚也就不远了。她固然爱康明珠，可也不愿意这么早早的就嫁过去，她还想多在家里玩几年呢。 周青话说的也差不多了，让她早点休息，临出门前道：“对了，妈交代你的那些事情，你别忘了牢牢记住。” 陈沫沫开始并没理解这话的意思，看门关上之后脸色才被全部染红。 老妈就交代了她一件事，就是注意安全。 …… 接下来的时间，距离绑架案开庭的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自然的，关注度也是水涨船高，再也没任何新闻能压过这件事情。 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单单是绑架案的事情，据警方目前掌握的证据链，绑架案反而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桩案件。 官司是采取公开审理，半直播的方式。 所谓半直播，就是由现场的媒体代表人员跟记录员，同步把对话，案情进度发布到各媒体。公开，透明。 这在滨海历史上是第一次，一时间赞颂者多不胜数。 法治的进步，也是zf敢于揭露自身缺陷的决心所在。 因此，参与这场案件的律师，法官，等等人员都由衷紧张起来，生怕在庭审期间出现任何失误。 周青是案件最关键的人物之一，是被告，也是原告。因其特殊的身份，近些天他的名字都高居热搜榜的第一名。 住址不知道是怎么被媒体弄清楚的，这两天大批的记者明追暗堵的拦在别墅之外。但周青不能因此就不出门。 明天就是开庭日期，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要去警察局观看所有关于对他的指证，做最后的确认。他是原告，也是被告，需要把自己所有知道的，能更加完善证据链的事情一一说出来，签字，摁手印。 所以官司开庭的前夕，周青比王冲结婚时候还要忙，电话一个连着一个，罕少能有在家放松的时间。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托关系找到他，想要进行专访。 诸多杂事，让周青焦头烂额。 现在，他人在机场，是薛怀瑾下午两点钟就要到了。本来可以让胡小钊代为接一下，他顺路自己赶了过来。 他还是想第一时间见到她。 对这个小姨，周青尊敬，濡慕，他有任何心事跟过不去的坎，在薛怀瑾这里都能得到最好的解答。加上亲情使然，周青不可避免的把她当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之一。 他人就是这样，看似复杂，却又特别的简单。 一旦认同一个人，信任就是全身心的。 被人坑过。运气的是，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没看错人。 王冲，金莎，还有现在的薛怀瑾。 换句话说，他从信任对方开始，就不会介意会不会被坑。 第七百八十四章 到来 两点多三分，航班抵达了机场。 周青并没敢直接进机场接人，而是在机场B出口的车里等待。 薛怀瑾来之前两人就通过电话，所以车里一根烟还没抽完，就看到挎着一个背包的薛怀瑾走了出来。 格子衬衣，略长的底摆绑了个结。浅色的运动款式长裤，一顶棒球帽。帽下，乌黑的秀发随便束着，背后垮了一个单肩包，左手里拿着手机。 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参加户外活动的打扮，特别休闲朴素。 周青从窗子里摆了下手：“小姨，这儿。” 薛怀瑾原地转目，发现周青后，笑着走了过来。 等她上车，周青边启动车子边说：“您吃饭了没？” 两人分开并不久，也没有半点生分。薛怀瑾随手打开背包：“吃过了，直接去你家吧。” 周青答应着掉头开走，走出一段路才问：“京都市那边一切顺利么？” 薛怀瑾没应，而是看了眼周青：“感觉这次见面，心情调节的不错啊。” 周青笑道：“嗯，最近心情一直都还可以。” “看来我是白担心了，我还怕你官司缠身，会胡思乱想。” “哪啊，最坏的后果都能接受，还担心什么。” “这么想就对了。” 说话谈笑间，到了别墅门口。 门岗还没来及开门，周围就一群人持着长枪短炮把周青车子给围住了。 薛怀瑾调侃道：“名人效应！” 周青无奈，看有人不断在拍打车窗，他被迫说：“小姨，你先开车进去。我下去应付一下。” 薛怀瑾点头，等周青下车，挪到了驾驶席，先走一步。 周青哪有任何接受采访的心思，但听一帮记者们问题尖锐，又不好不回应。 “周先生，传闻您跟这次主审法官关系匪浅，是不是真的？” 周青吐了口气：“法院的审理进程一切都公开，法院不会徇私枉法，属于我的责任我也不会推。” “周先生，您涉嫌故意杀人的事情……” 周青不可能没完没了的陪他们耗下去，远远招手叫来了几个保安，把一帮记者留在了身后，他自己则是大步走进了别墅群。 回到家，薛怀瑾跟吴晓燕秦翘楚等人正在客厅闲聊。 陈沫沫也在，不时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早闻其名未见其面的小姨。 她性格外向开朗，但一时间也不敢胡乱插话。 无它，薛怀瑾个人气场太强了点，尽管穿着朴素，却依旧是让人倍感压力。秦翘楚早前倒是见过薛怀瑾的，并且两人关系尚可，这会不断笑着问薛怀瑾一些京都市那边的事情。 吴晓燕道：“怀瑾，官司的事情我这边都安排妥当了，还麻烦你大老远的专门跑过来一趟。” 薛怀瑾轻笑：“姐，也不单单是因为青子，想顺便来看看您！” 吴晓燕注意到了正走来的儿子，招手让他过来。 薛怀瑾趁机打开了背包：“从京都那边帮你们带了些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吴晓燕笑道：“你还客气上了。” 薛怀瑾看了眼陈沫沫：“姐，这话见外。我第一次见青子的弟弟妹妹，没点礼物不合适。沫沫是吧，看喜不喜欢。” 陈沫沫先征询自己老妈的意思，看她点头后才亲热叫了声小姨接过礼物。 打开，她眼睛不由一亮，是一个看上去便晶莹剔透的水滴型吊坠，质地是蓝宝石，盒子周围是一串熟悉的英文。 陈沫沫见识不少，知道这吊坠价值怕是不菲，据她所知，这家奢侈品公司生产出来的东西，寻常人是有钱也很难买到的。 接着，薛怀瑾又把帮吴晓燕跟秦翘楚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最后一个小盒子递给了身边的周青：“你的。” “我也有？” “小姨总不能厚此薄彼吧，既然准备了，肯定都有。其实还多准备了几个，你要现在有女朋友，也带来给我看看。” 陈沫沫这会接触已经觉得这小姨特别好说话，人也爽快。接腔调侃道：“小姨，我哥要把女朋友都带来，估计您多准备的几件也分不够。” 薛怀瑾乐：“青子，看来你是名声在外啊，沫沫都知道你女朋友多。” 周青早被人打趣习惯了，陪着笑笑，拿出了薛怀瑾送给他的礼物。一块宝珀的手表。 把玩了下，周青不由感慨：“小姨，您还真有钱，这表专柜价七十万还是八十万来着，我给忘了。” 薛怀瑾顺口道：“假的。” 周青用手摸了摸表身下特殊的菱状凸起：“那就是您用假表的价钱买到了真表。” 经过了送礼物环节，一帮人气氛更为融洽了些。吴晓燕又坐了会，去楼上跟保姆一起帮薛怀瑾收拾房间。 眼见要到吃下午饭的时间，等薛怀瑾稍作休息，周青提议一块出去吃。 吃过饭，秦翘楚易倦易累，不能过多走动。跟吴晓燕一起先回了家。 周青陈沫沫两人则是陪着薛怀瑾在街头闲逛。 即便是晚上，三人依旧是挺打眼的，尤其是周青，路上不断有人凑上来主动招呼询问…… 这样一来，街是逛不成了，周青只好带着薛怀瑾在比较僻静的路段压马路。 薛怀瑾走走看看，心情悠然。 她没想到滨海这边空气挺好的，比之京都市的环境何止好了一星半点。并且经济上也并不差多少，一路所见所闻，让人感慨这个城市发展之快。 薛怀瑾上一次来滨海是几年前在任职天东副董事长时候，当时是因为出差。想不到，也就这几年没见，变化何止天翻地覆。 “青子，这一片我记得以前是老城区吧。” “是的，但现在是新区。刚建设完成几个月，好多住户最近才搬过来。” 陈沫沫惊讶：“小姨，您来过滨海啊。” “就来过一趟，可能当时京都市那边污染还没那么严重，这次过来，感觉就像是从地狱一下子来到了天堂。” 周青笑道：“以后有机会可以住这边啊。我一个朋友就是京都市本地人，因为环境问题而选择定居在了滨海。” “朋友，唐千雅？” 周青眨了下眼睛：“您可真是妖孽，这也能猜到。” “唐千雅籍贯是京都，现在是滨海人。我前几天刻意查了她的百科，很难猜吗？再说，我直觉你提到的朋友，一般都是漂亮女人。” 陈沫沫咯咯直笑。 周青投降，又走出一段路，看了看时间：“小姨，不能陪您了，跟人还有个约。” “谁啊？” “警方的人，明天不就开庭了么，需要在一块聊聊。” “行，我跟沫沫转，你去忙。” 周青摆手告辞，去往警察局的路上给胡小钊打了个电话，让他找几个人跟着薛怀瑾。 她初来乍到，加上身份敏感。周青还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到处走动，安全需要重视。 第七百八十五章 庭审 跟周青有约的人是天宁区警察局的局长。 这件案子看似是周青个人的案子，但牵扯之广实难想象。 其实这阵子也不止他一个人找过周青，大多是主动帮周青出谋划策，想插手解决官司的麻烦。 周青懂他们出于什么心思。 人处高位，总在无意之中会让别人有所顾忌。他手下的尚武馆，目前在滨海都是响当当的，加上京都市的一些莫测关系，很多滨海z商两界的人都有意结交。 这次天宁区局长找他也是源于这个。 不过周青并不打算逃避自己该承受的刑罚。 他有自己的立场。 就如薛怀瑾所说，略找关系就能将刑期转为缓刑。 可是，没有必要。 这件案子周青自己申请公开审理，就是想要将对错留给别人去看，他个人愿意依法承受一切。 所以应酬了半个小时左右，他就告辞回了家。 次日一早，跟薛怀瑾吴晓燕一同赶往滨海最高院。 最高院距离市政府并没有多远，到近前，入目便是森严到如同金钩铁划的几个大字。 这里从来都不乏热闹。 但今天，毋庸置疑，是开年以来最热闹的一天。 不光记者，许许多多的民众也几乎将街道堵住，沸腾着，议论着。 周青的车到近前已经没办法开进去。 怕人多出乱，他打了一个电话。 不一会，十多个法警拨开人群赶了出来，站在了周青车子面前。 记者像是收到了信号一般，争相靠拢而来，被法警客气的堵在了几米开外，只顾拿着相机拍个不停。 三人一下车，场面更深，议论声嗡嗡作响。 周青全不理会，只在法警的陪同下赶往法院。 那些记者不甘心的亦步亦趋：“周先生，传闻您涉嫌杀人是不是真的？” “周先生，您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关心这件事的民众们说？” “周先生……” 哪怕有法警陪同，周青还是被迫停下了几次脚步。 但至始至终，也没回答任何一个问题。 进到庭里，还未到开庭时间，周青暂且坐在观众席上等候。 吴晓燕抓住了儿子的手：“青子，紧张不紧张……” 她知道不会出现太大的变故，可为人母，她一丁点都不愿意儿子去承受这些。 薛怀瑾道：“姐，青子是个成年男人，没事的。” 吴晓燕勉强笑了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聊了没几句，周青被赶来的法警暂时带了下去。 庭审九点钟开始，八点五十分左右，审判长跟审判员以及律师尽数到位。 待时针正式指向九点。 法庭书记员提醒了一句肃静，开始宣布法庭纪律。 第一个受审人员是李开阳，周青被带往后台的时候看到了戴着手铐脚镣的他，头发斑白，额骨高突，骨瘦如柴。 印象里这人以前也是个挺讲究，并且风度翩翩的人物。再见面，周青升不起任何情绪来。 李开阳当然也看到了周青，擦身而过之时，他忽然挣脱了警察，朝周青扑了过去：“我他妈宰了你！” 周青用手挡了一下，法警迅速上前把人按在了地上：“给我老实点。” 李开阳挣扎着，双眼血红，昂着头，几欲杀人。 周青心里平静如许：“李叔，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没料到会有今天下场吗？你现在知道恨我。那些被你迫害的人，想没想过，他们一样恨不得将你凌迟掉。” 李开阳浑身力气尽散，眼帘渐渐低垂，支起了身体。 脚链声音哗哗作响，走廊之内清晰回荡。 周青知道，对李开阳这种人来说，一审就是终点。警方所掌控的完整证据链，足以零口供将他依法惩处。 至于庭审，走个过场而已。 结果不会变，也不会有哪个律师有能力可以将黑的硬说成白的。 周青在房间里等了没有多久，就看到张连江吕天佑等人也被带往法庭。 “我能不能跟他们说几句话？” 周青突兀的跟身旁法警提了提。 法警稍做犹豫，终究是考虑到了周青身份，点了点头：“那你快点，审判长等着他们上庭。” 周青毫不迟疑，拦住了张连江跟吕天佑。 显然没想到可以在庭审现场之外的地方看到周青，张连江怔怔盯着他，远比李开阳要冷静的多。 半响，没人说话，周青本来有许多话要说，真正面对平静到了极点的张连江，反而觉得说什么都是累赘。 张连江停了有二十秒钟，抬手拍了拍周青肩头：“照顾好翘楚，不然我到下面，也不会把你这人忘掉。” 吕天佑则笑了笑：“青哥，有烟没，抽一支，都要急死了。” 周青摇头：“等庭审结束，我让你抽个够。” “别忘了啊。” 周青眼看着几人渐行渐远，颓然无力坐在了椅子上。 他清楚知道这些人都罪有应得，可是，过去的兄弟情，同学情，在一起的一幕一幕……让人心里像是蒙了一层阴影。 交替审理的官司，在接近中午之时，周青被作为证人传唤到了法庭。 其实周青从来没有打入过秦海山团伙内部，也不清楚这些人都做了什么。 他的证词只是被当成佐证，侧面完善证据链而已。 回答完毕后，他站在了法庭的证人席之旁观听。 也是这时，才随着证人的陆续上庭而开始了解。 偷税，高利贷，谋杀，贩毒…… 种种令人发指的事情，李开阳等人皆供认不讳。 也由不得他们不承认，案子拖到现在才正式开始审理，就算他们一句话不说，也不会影响审判结果。 秦翘楚因为身体的缘故没办法出庭，但证词也呈了上来，签字。 念给李开阳等人听了之后，没人反驳。 看似繁杂牵扯极广的案件，按部就班的，在进行。 现场的诸多媒体庭审，无声敲打着触屏键盘，一一记录着，迅速发回各媒体总部。再由专人最快时间的校正，整理，公布。 这件案子的影响到底有多大，暂时不得而知。 只是一家新闻自媒体在以文字形式发布庭审对话之后，三个小时之间，评论量突破了两百万。这是最普通的一家，而在场的媒体至少有六家。 第七百八十六章 变动 秦翘楚跟陈沫沫两人也在电脑前盯着庭审进度。 随着法官，证人，律师，以及当事人等的对话呈现在眼前，陈沫沫激灵打了个冷颤。 不过一系列违法事实，仅涉及到的命案就有不下二十起之多。 这是个什么概念，这帮人简直就是魔头。 底下的评论跟陈沫沫想法差不多，言辞却更为激烈。 畜生，变态等等言论充斥着页面。 嘲讽着靖安方面的不作为，嘲讽着那么多年，这帮恶事做尽的人如今才受到应有的审判。 秦翘楚眼眶渐渐模糊起来。 她以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者就算是想过，她也不会感受到这些事情到底罪大恶极在何处。可是，随着她融入周青这个家庭，感受到了诸多温暖，再看到这些事情血淋淋呈现在眼前，呼吸都开始紧促。 为什么要做这些？ 但比起这个，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张连江跟李开阳即将得到的下场。 一个她当成第二个父亲的人，一个她当成亲哥哥的人。 呼吸越发的不稳，她捂住了肚子：“沫，沫沫，我肚子痛……” 陈沫沫吓了一跳，转而就注意到她宽松的孕妇装上出现了殷红。 “姐，怎么了！” 秦翘楚脸色惨白：“送，送我去医院。” 陈沫沫从没碰到过如此局面，手忙脚乱的扶住秦翘楚，一步一步的往楼下走。 “小钊，小钊哥！” 陈沫沫眼看着秦翘楚血越来越多，失控大喊了起来。 胡小钊早被吴晓燕安排过这个，一看就知道拖延不得，什么都顾不上，抱起秦翘楚就钻进了车子。 …… 庭审暂时告一段落，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但所有人都只简单吃了些东西，就继续开庭审理。 案子的关注度以及林立而起的新闻，都让法院的人员怠慢不得，商量请示之后，便决定破例抛开时间观念。 今天不审结束，不管加班到几点。 此时被告席上人已经换掉了，由李开阳等人换成了周青。 而经历过那么久的调查，李开阳污蔑周青的那些事情被全部推翻，审讯着的是关于周青涉嫌杀人的案件。 过程无疑是很顺利的，周青直言不讳的将当初的细节一一讲述出来。 监控证据，目击者证词，物证……都证明着他的话没有任何虚假。 律师翻了翻卷宗，举起了手。 “审判长，我的当事人完全是属于正当防卫，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刻，他的反应特别准确。只不过，他身手上的优势被过度夸大，人们认为他完全可以不伤人的状态下逃离。这是不对的，刚才呈现的监控，也证明了这一点。” “并且，我的当事人没有主观的杀人意向，反而对方的意图却很准确。手持凶器，大批闯入公众场所，他们才有最主观的杀人意向……” 律师很优秀，他清楚这件案子往无罪方向辩护不可能，对的方向辩护该是正当防卫。吴晓燕的要求也是如此，不需要歪曲事实，但也不能让她儿子受到不该有的待遇。 所以他认为，现在周青摆在眼前的罪状只有两个，一个是跟张连江在一起期间明知对方是通缉犯的情况下知情不报，一个是伤人之后没有主动承担相应责任的主动表现。 这是他在法律范畴内考虑的问题，听众跟场外关注这件事的观众却并不买账。 监控视频中，至少二十几个手持凶器的匪徒闯入了KTV，针对周青张连江以及秦翘楚。 周青失手伤人完全属于情理之内，至于第二桩杀人案虽然没有视频，据描述跟证据的呈现，让他们知道情况是如出一辙的。 如果这都能定性为故意杀人或者是故意伤害，简直是笑话。 这种认知随着市缉毒局的任新远拿出文件之后，反响更为激烈。 也就是说，周青在秦海山身边，完全是出于跟任新远达成的共识。 这一段因为涉及太多，媒体被限定外传，听众席却全部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本对周青有误解的人，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换位处之，自己在他境地会如何？恐怕是更加不堪。 金钱，女人，种种的诱惑，甚至秦海山把女儿都给了他。 可最终，周青还是选择站出来跟金莎联合进行举报。 这些都应该是参考量刑的情节，如果不是他，恐怕现在秦海山这些魔头还逍遥法外。 安静的法庭暂时喧嚣起来。 审判长连喊了几声肃静，才算是将形势稳住。 连番的压力，让他不禁抹了抹额头，准备暂时休庭合议。 如今一切都已经弄的清清楚楚，李开阳等人好定性，到周青这里需要斟酌再斟酌。 这等案件，一个不慎下被舆论挟持，他这个法院院长可能就做到头了。 吴晓燕手机没关，只是调了静音。 她期间心思一直都在儿子身上，没能注意到手机变化，在掏出来观看时间之时，发现了几个未接电话跟一条短信。 打开看了一眼，脸色悄然转变。 薛怀瑾眼角余光注意到了：“姐，有事？” 吴晓燕头疼欲裂：“怎么这么巧，翘楚要生了，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 薛怀瑾欠了欠身体：“那您赶紧过去啊。” 吴晓燕呆愣道：“我想听完宣判……” 薛怀瑾道：“你信我，这官司的结局就是我昨晚跟你说的那样，不会有变故跟更改。再说你留在这也于事无补，放心。” “那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吴晓燕着急起身，看了儿子一眼，匆匆离开。 周青注意到了母亲异样，趁着法官考虑间隙，目光转向薛怀瑾。 无声中，她看到薛怀瑾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如遭雷击一般，周青整个人瞬息混乱。 他明明记得上次陪秦翘楚去医院检查，大夫还说需要等十天左右…… 联想到官司，再联想到吴晓燕匆匆离开，周青下意识的就想去医院。 他清楚事情恐怕不会如小姨说的那么轻巧。 身子晃了晃，他意识到了这是哪儿，脸色变幻着慢慢平复。 他能做的只有等待，只是，从没有现在一般，时间变得如此难熬。 怕，怕秦翘楚跟孩子任何一个有意外。 这种情绪纠缠的他脸上再也没了血色。 第七百八十七章 平安 滨海第一人民医院。 吴晓燕到了的时候，秦翘楚已经被推到了产房，门口除了胡小钊跟女儿陈沫沫外，叶青眉也在。 陈沫沫惊吓过度，看自己老妈过来，眼眶一红，忙走了过去。 吴晓燕顾不得安慰她：“小叶，情况怎么样？” 叶青眉看她过来，悄然松了口气。 她虽然也在这家医院，但跟产科平常并没太多交集。接到吴晓燕电话的时候，迅速就到了，产科大夫总算是看她面子上把秦翘楚先推了进去。 “阿姨，刚才事态有点紧急，家属又不在身边，我擅自做主让她们先进行手术……” 吴晓燕发自心底的感激叶青眉：“小叶，真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果断，我能内疚一辈子。” 叶青眉拿过一份病历本：“这都我应该做的，您先签个字。” 吴晓燕看了眼上面一条条让人心惊的字眼，略沉重写上了名字，担心道：“小叶，不会出事吧。”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正揪心着，产科的门开了，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大夫直接走到了叶青眉身边：“叶主任，产妇失血过多，需要立刻手术，家属到了没有。” “我，我是！” 吴晓燕先是因为儿子，再被这么一连串的突发事态刺激，声音都有些发颤起来。 她平时是个极冷静的人，可万一产房里的母子俩要是有任何一个出了事，她怎么跟还在法庭上的儿子交代。 说话间，女大夫问：“你是产妇的什么人？” “婆婆，我是她婆婆。” “她老公跟父母呢？” 叶青眉倒是知道这些情况，代为解释了几句，询问道：“江医生，手术把握大吗？” 这些话明显是不能直言的，即便是面对叶青眉，江医生也保守的没有立刻回应。 吴晓燕忙乱签完字：“大夫，当我求你，首要就是大人的安全……” 江医生略感诧异。 她在产科工作了十几年，平时什么复杂的情况都遇到过，没想到女方的婆婆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保大人跟保孩子的问题上，医院有明文规定，就算是吴晓燕不说，逼不得已之时她们做医生的也会选择先保大人。只不过愚昧者太多，加上被电视误导，便以为只能活一个的时候可以由家属来选择。 “放心好了，我们会尽力让母子平安。” 说完这句话，江医生拿过了签过字的文件，重新进了产房。 空气，瞬息之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空落落的让人百般不适应。 吴晓燕坐回了走廊旁的长椅，眼睛始终在产房的两扇门上。 她太重视这个孩子，儿女都大了，她又是单身一个，做梦都想有人陪在身边，让儿女不在家的生活不至于那么空空荡荡，百无聊赖。所以尽管知道秦翘楚可能要把孩子带走，她还是试图争取一下抚养权。 可是，现在孩子抚养权的问题还没落定，先就出了这种意外。 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强撑着冷静下来，吴晓燕顾不得询问具体情况，吩咐女儿道：“去家里，把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陈沫沫这会正心虚，要不是她心血来潮看关于庭审的文字版，秦翘楚也不至于突然如此激动，导致这种事情发生。闻声忙小跑着去了医院。 叶青眉没走的意思，在吴晓燕身边坐了下来：“阿姨，青子的事怎么样。我本来说今天去听审的，忙的走不开。” “就那样吧，可能要做几年牢。” “坐牢，这么严重？” “这也是躲不了的，两条人命，律师说出花来，也洗不干净。加上青子主动要求公开审理，应该是提前就有坐牢的打算。” 缓了缓，吴晓燕不愿意自己情绪影响到别人，强笑道：“小叶大夫，你能不能去产房看看情况，我这心始终放不下。” “阿姨，产妇的情况特别常见，医生也有绝对的经验面对这个。其实您是不懂，刚才江医生没下病危通知书，就说明手术的把握特别大。” “这就好。这就好！” 等了有十分钟左右，叶青眉代为去办一些必要的手续，吴晓燕则站了起来，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她昨晚并没睡着，现在满脸的疲倦让她人都显得苍老了许多。 平时一顿饭的功夫，此刻漫长的像是没有边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产科的门被人给推开了，一个年龄在五十岁左右，护士打扮的女人抱着襁褓走了出来。 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吴晓燕强撑着的眼泪无声坠落。 母子平安，肯定是母子平安。 她走到了近前，入目是一双咕噜噜转动的眼睛，小小的人儿，像是好奇外面的世界，观察着，不断蠕动着两片薄薄的小嘴唇。 “六斤八两，孩子特别好，就哭了一声……” 这话不说还好，突兀的，孩子哇的就哭了出来。 吴晓燕小心翼翼接了过来，双眼根本就离不开。 很多孩子出生应该是特别丑的，可是手中的这个孩子，皮肤红润粉嫩，干干净净。 尤其是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吴晓燕几乎产生了错觉。 她都分不清楚自己抱的到底是小时候的儿子，还是儿子的儿子。 太像了，嘴巴，眼睛，鼻头，如出一辙。 …… 死亡对于秦翘楚来说其实不可怕，她早就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许是感受到了肚子里血脉相连的感觉，她又觉得自己不能死。 她还想看看孩子是什么样子，还想好好体会一下初为人母的悸动。她会担心以后孩子受人欺负，也担心周青再结婚之后，会对孩子不好…… 所以，她必须得活下去。 有光影映入了眼帘，秦翘楚麻木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吴晓燕担忧的眼神，身边则安安静静睡着一个小人儿。 想说话，没有力气，她只能转过视线，呆呆看着。 有所感应一般，孩子又扯着嗓子哭。 秦翘楚着急的不行，却没有力气去动。 吴晓燕也已经许久没有照顾过这么小的孩子，平素极利索的一个人，这会笨手笨脚的厉害。要不是护士帮忙哄着，她也一样六神无主。 第七百八十八章 帷幕 庭审还在继续，却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网上关于这件事的话题量，创造了历年来的新高，无数的所谓专业人士在分析被公诉的一帮犯罪分子会有什么下场，周青会有什么下场？ 不得不说，山野民间有高人，预测的有理有据，让一些知道内情者都感觉惊讶。 就是鸣不平者还是太多，认为周青根本就该被无罪释放。 但法律就是法律，人心里也都有着一条底线。 变相来说，周青所代表的是每一个普通或者不普通的人，假如周青这类算得上有权有势的人都要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轮到他们又该如何。假如周青这种人都能在法律的框架内被约束，这种良性的影响也是益处深远。 所以，四年的刑期是极限，也是一个中度的点。超过四年，舆论会控制不住的爆炸。 居安而思危，社会的公信力在这桩案子上被凸显的格外清晰。 合议庭里还在重点讨论着，考虑的范围是法律，舆论，人情，以及各方方面面。 只法律不可能完全被挟持，所以在接近下午五点钟的时候，这件事被最终拍板定下。 法庭中，周青接到薛怀瑾提醒母子平安的事情之后，安然若素。 被告席上，张连江，李开阳，吕天佑等其它人沉闷等待，等待着决定命运的时刻。 审判长拿着判决书，威严而一板一眼的宣布着审判结果。 李开阳，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立即执行。 张连江死刑，有戴罪表现，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缓期两年执行。 吕天佑无期。 尚东伟死刑，有戴罪表现，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缓期两年执行。 最受关注的周青刑期在三年到七年之间，考虑到方方面面，决定合并执行三年零四个月，并处罚金两百六十万。 每一个人的宣判，都让观众席起了不小喧闹。 让审判长感觉松懈下来的是没有过激反应，这就意味着这种结果所有人都能接受，就算不能，也不至于反弹太过剧烈。 审判结束，周青跟张连江等人一同被带了下去。 没有对未来的恐惧跟迷惘，有的是一身轻松。 尤其在看到张连江姐姐捂着嘴痛哭的情形，周青知道她肯定不是出于悲伤，而是喜悦。 死刑归死刑，可只要不是立即执行，就意味着有九成的机会被转为无期。再直白些就是捡了一条命。 周青理解为何会这么判，张连江这人在秦海山团伙案中是第一个将所有事情合盘托出的，加上年龄原因，根本没有参加过去几十年的那些黑暗事件…… 不管怎样，这件事彻底画上了句号，他也终于可以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心安理得的睡个安稳觉。 官司结束，关注度却还没有结束。 不过舆论主要的方向还是称赞跟夸奖，确实，滨海最高院在这次如履薄冰的审讯中充分尊重了法律，而森严的法律之外，却又不干板的没有任何人情味。 京都市，金莎在看完直播后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同时间也油然而笑。 她清楚知道这几年间，周青心里压了多少东西，坐牢对他来说，或许是种解脱。 出狱如同新生，但愿她自己也能在这几年间，将对周青的愧疚渐渐抹去。 工作室，江心岚跟唐千雅放下了手头工作，全程在盯着庭审过程。 唐千雅道：“我一直以为周青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黑社会份子，没想到误会他了，还算是有点担当。” 江心岚抿了口茶：“你从没认识过他而已，上学那会，他捡到钱都会在原地傻等几个小时还给失主。从不占人便宜，也不欺负人……我一直都相信，他是个心里藏不住污垢，也不可能有污垢的人。” 事件沸沸扬扬中蔓延走高，也就是国奥会的开幕才算是转移了焦点，让民众把视线转而放在了这个关乎国家荣誉世界级的运动会上面。 金莎最擅长的是把握商机，趁机跟常清婷一起亲自跑了几所京都市知名的小学跟初中，达成了升学合作意向。这件事看来很难，可最近周青这两个字太过为人所熟知，尚武馆的名声也正面到了极点，加上薛怀瑾提前打点了关系，谈判竟是毫无阻碍。 学校跟普通的初高中一体的那些院校没有区别，有区别的是各类运动项目让学生群体多了一个新的选择。当然，最为重要还是薛怀瑾从天东处帮吴晓燕争取来的那些已然变现的股权，教学免费，吃住免费，专门为贫困学子设立有门槛极低的奖学金…… 种种优势，让学校未招一人，而一跃成为了京都市最知名，分量最重的学校之一。 薛怀瑾暂时还没离开滨海，庭审结束后去见了周青一面，接下来的几天都跟吴晓燕一块呆在医院里。 她还挺骄傲自己抱孩子的天分，感觉抱起来特别顺手跟舒服。 病房里，秦翘楚几天的修养，人恢复了一些精神，至少现在不用扶着，自己也能慢悠悠站起来走一会。 看薛怀瑾正逗弄着孩子玩，秦翘楚问：“怀瑾姐，您准备什么时间回京都？” 她习惯称呼薛怀瑾为姐姐，更何况现在她抛开了自己跟周青的关系，这称呼叫起来便更为顺嘴了些。 薛怀瑾拿着孩子小手摇了摇：“下午的飞机。” “这么快啊？” 吴晓燕闻言接道：“她特别忙，京都市那边尚武馆许多方面都需要过去……” 薛怀瑾笑着叹息：“我倒感觉滨海能让我更有归属感，可惜，家业都在京都。青子出不了面，我只能代劳了。” 提到周青，吴晓燕追问道：“怀瑾，你昨天不是见了青子么？怎么样，他习不习惯。” “挺好的，我觉着他心态摆的特别正。反倒是您，没必要过于忧心。更何况这趟牢也不白做，至少他这名声算是彻底改观了。这东西看不到摸不着，可真用到之时，起到的作用可太大了。” 看吴晓燕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薛怀瑾道：“这样，我跟江局长打声招呼，让你去见一面。” 第七百八十九章 看守所 说到人性集中爆发的地方，看守所肯定是其中之一。 周青三年四个月的刑期，审判结果出来之后，本来要被送往监区收监。却因为垂死挣扎的李开阳执着上诉，被滞留在了看守所中。 任何人都清楚，李开阳就算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改变结果。 可人之将死，根本就是失去理智的。 周青对他没什么感觉，也认为他有今天下场纯属是罪有应得，并没有太上心。 看守所就看守所了，跟监狱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是监狱那边需要进行劳动改造，而看守所这里不用。 法院给他安排的区域环境尚可，非大通铺，而是上下铺，有二三十个一块住，大环境的卫生条件也还不错。 但不论怎样，终究是一种对意志的磨砺。 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由此可见，旦凡限制自由的地方，皆不可能让人会有什么享受的感觉。 当然，凡事有因有果。 不犯错，也就不用考虑这些。犯了错，不坦然接受也不行。 刚进来这里的时候有波澜，没电视上演的那么夸张，找麻烦给下马威的情况却也存在。但并不是太过分，尤其在听说周青进监狱之前的身份，跟犯下的罪行后，就更不会有人轻易冒头欺辱了。 圈子就那么大，在看守所里受欺负的人，无非是一些做了下三滥的案子，或者自身胆小懦弱之流。其它诸如杀人犯，绑架犯，毒贩等凶险人物，是没人会轻易去激怒的。 一周的时间，周青基本适应了看守所的环境。没有说过几句话，大多数时间除了集体活动之外，就躲在床上翻书。 这是周青在大学毕业之后两年内都保持着的良好习惯，后来随着工作忙碌，接触到的事物越来越繁复多样，便很少有时间再能静下心去看这些纸质的书籍。 书是薛怀瑾来的时候带的，一共两本，是她平时最喜欢的类型中的代表。人道论跟大玩家，其中人道论跟厚黑学之类性质差不多，一本全英文的书籍，周青啃起来特别吃力。大玩家则是哲学方面的，周青反复看了不止数遍，每一次看都有新的领悟。 正入神看着，肩头被人从后拍了一下。 回头，是一个穿着黄色马甲，年龄在四十多岁左右的中年男性。 个子约在一米七五，肩宽背厚，标准的平头，下巴跟颈部有两道特别明显的疤痕，胸口纹身在囚服的包裹下也能略见端倪，总体看去，是一个极端凶恶的角色。 郑立，也就是这个监区的牢头，周青进来的第一天跟他打过交道，起争执之前，被进来的狱警训斥了几句，暂时相安无事。 好奇他有什么事情，周青诧异道：“怎么了？” 他对郑立是没有任何好感的，几天的生活，让他从别人嘴里得知，这人曾经是东海区赫赫有名的一个角色。开过KTV，之所以被抓进来，是因为涉嫌非法拘禁，组织卖y强j等罪名。 多是一些最下作的犯罪手段，只不过其人在道上混过，为人彪悍霸道，又出名的手黑。在被分配到这个监区后，很快就把控住了牢头这个角色。 周青进来之前没想过太多，进来这里后面对着一帮穷凶极恶，卑鄙阴险的罪犯，方才感觉可能想清静也是不可能的，这也是他进来一周，没跟任何人交流过的原因。 没办法交流。郑立这种人让他在现实中碰到，属于那种有机会肯定要往死里整的类型之一。只看守所里有规矩在，周青不愿惹事。 郑立留意周青也有好多天了，知道这人在外面特别有钱，身份不俗，不是轻易可以惹的那种类型。 只不过第一天他就被对方弄的有点下不来台，且经过这阵子的观察，他实在没看出这小子身上有什么威胁性。 “兄弟，你在外头是开武校的，身手应该挺不错吧。” 周青淡声道：“还行，学过几招。” “听说你特别有钱。” 周青似笑非笑看着他道：“怎么，跟你有关系？” 郑立脸色一僵：“哥几个托我过来，想让你下次方便的话，想法子弄几条烟进来。” “行，没问题。” 周青答应一声，侧转身体再不理会。 郑立脸上阴晴不定，注意到身后一些人看笑话的表情，沉声道：“兄弟，这样不给面子不好吧。” 周青耳畔有个苍蝇，怎么可能还看的进去书。 盘膝在床上坐了起来，直勾勾盯着郑立说：“你有什么面子，说说。” 身后笑声轰然：“郑老大，这小子有性格啊。” “哈哈哈，碰到不知趣的了，连你郑老大的都不看在眼里。”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不少，尤其是看守所这种环境，沉重的压抑，让他们总喜欢将一件小事，无限扩大化。 这之中，唯有角落处的一个叫韩锐的年轻犯人，眼中嘲讽一闪而逝。 他二十多岁的年龄，刚进这里不久，同样是滨海天宁区人。进来之前，就早听说过周青这个人。 更巧合的是，他还看过当初在小圈子里影响极大的一个视频，周青击溃那个泰国拳手桑柴明的视频。 血腥，暴戾，更主要的是视频里表现出的格斗气势，让他看的浑身直打冷颤。 当他得知新进来的那个年轻人就是视频中的主角之后，感觉就跟做梦一样，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跟假想中的偶像同处一个监区。 郑立大约是牢头做久了，什么人都敢轻易去惹。 不说周青尚武馆老板的身份，就是身手上，也分分钟能解决至少五个郑立，这点韩锐一点都不怀疑。 他在刚来这里没少受郑立针对，所以明知道这些的情况下，韩锐也始终藏着没跟任何人说起，目的就是想看看郑立一脚踢在铁板上，脚趾会不会断掉。 可惜，眼见郑立就要克制不住的去“教训”周青，看守所的门被打开了。 “29号，有人要见你，出来一下。” 29，也就是周青的代号。 随手把书扔在床头，周青看也不看眼中快要喷火的郑立，跟着狱警走了出去。 第七百九十章 教训 京都军区，情报处办公室。 古展鹏刚刚挂断电话，抿了口茶后，若有所思。 电话是铁血军团的陆天野打来的，目的是借人，说是过几个月国际职业特种兵竞技交流即将开始，他那边缺少素质顶尖的教练人选。 这比赛历年来在国际上份量很重，四年才举办一次。 上一届比赛，以京都军区为代表的国内军人所拿到的名次并不理想，尤其是射击，武装越野，以及军体格斗方面，成绩全是倒数。 为此，总司令员专门开会进行批评，弄的整个京都军区脸上都没光彩。 所以这届比赛，陆天野作为总负责人压力可想而知。 借人是小事，关键是古展鹏并不认为自己这边有适合的人选。更何况，情报处最近任务繁重，着实是想帮忙而无能为力。 一杯茶差不多见底的时候，古展鹏叫了秘书进来：“去，联系滨海警方打听一下周青的事情。” 为难之际，他想到了周青这个人。 惊人的格斗天分，退役之时，古展鹏已经有点摸不清楚他的身手。 如果不是那场事故闹的太大，他这边说什么也不肯就此放人离开。 而今听说了周青已经被收监，三年多的刑期。古展鹏认为如果在牢里度过，太可惜了点。 秘书出去了有半个小时左右，回到办公室汇报道：“首长，周青目前被关押在滨海市局管辖的看守所内。” “官司呢？彻底结束没。” “已经结束，只不过有人执着上诉，影响不大。滨海的刘厅长说您要人的话，没有问题，但他得知道您要人做什么……” 秘书汇报完毕，又迟疑道：“首长，周青以前是被军区开除的，再招回来，合适吗？传出去会不会有人借此做文章。” 古展鹏径直摆手：“这不是问题，咱们没必要一根筋的不知变通。更何况训练是全封闭式的，不会有人傻到去走漏消息，看到了也只能装没看到。” “那好，我这就去跟刘厅长交涉。” 古展鹏：“别打电话了，你亲自去滨海，务必把事情办妥，我这边去趟司令部打声招呼。” …… 周青跟着狱警到通过厅，距离很远就看到了玻璃另外一端的吴晓燕。 他笑了起来，走过去落座拿起了电话：“妈，您怎么来了？” 吴晓燕看着儿子改变的头型跟着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青子，在里面能不能吃好？我帮你带了些东西，等会找刘警官去拿……” 话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吴晓燕翻来覆去的全是关心跟询问。 吃，住，有没有受人欺负…… 周青心里感触，不愿意看她这样下去，笑着转开话题：“妈，我小姨走了没有？” “我刚把她送上飞机。” 吴晓燕毕竟只是好多天没见儿子，一时间难以适应。很快的，自己调节了过来，打开手机道：“还没见过孩子照片吧。” 周青隔着玻璃去看，吴晓燕便隔一会翻一张，她也不知道拍了多少，好半天都没能够翻完。 “名字翘楚取好了，叫周路平……” 周青眼睛难以离开小小的手机屏幕，失神道：“周路平，她还是决定把孩子留下。” 秦翘楚以前跟他说过这件事，姓秦，她会带走孩子。如今姓周，已经不言而喻。 吴晓燕叹道：“她是说准备等做完月子就出去转转，我也劝了，没用。” 周青楞了一下，看着手机里懵懵懂懂的婴儿，低声道：“您劝不动的。” “最可怜的是孩子，我就算照顾的再好，这么小，总归需要母亲。” “就这样吧，孩子既然生了下来，再说什么都没用。妈，辛苦您了。” 周青心思低沉，已经没办法正常跟吴晓燕交流。说完这句话，借故通话时间到了，从狱警处取了东西回到了监区。 回到床上，他打开了黑色的手提袋。 里面除了一些吃的，还有一封信以及一张卡。 最是可怜父母心，吴晓燕大概是怕他在这里受什么委屈，连这方面的事情也考虑的妥妥当当，说卡里有点钱，需要的话，可以找狱警帮忙去取出来。 很显然，她跟那个信里提到名字的狱警打了招呼。 事情太多，周青拉了拉被子，躺床上睁着眼睛胡思乱想。 也不知怎么，脑海里总浮现出手机里看到的孩子模样，内疚，如形随形而至。 他幻想过自己做父母时候，可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孩子刚出生，可能就要面临父母皆不在身边的局面。即便是知道自己母亲会尽心尽力照顾，周青还是难舒缓压抑的心思。 念头太多，心力交瘁下他沉沉陷入了睡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似乎有轻微的动静，周青突兀睁开了眼睛。 还是那个叫郑立的牢头，正在他放在床头的手提袋中翻找。 极端的烦躁让他本就挂着血丝的眼睛愈发冷冽。 郑立发现他醒了，把袋子里的一条中华烟拿了出来：“厉害啊，这种被禁止带进来的东西也畅通无阻。” “滚！” 周青起身，漠然看了他一眼。 郑立眉头一横，哪儿受到过这种待遇，张口就要骂出声来。 可惜，声音刚到嗓子眼，他就感觉身体被火车给撞了一般，惨叫着被周青一脚踹的跌撞连续退步。 砰的一声，正撞在身后的高低床上，床身剧烈晃动。 疼痛，羞怒，让郑立嚎叫一声冲来：“卧槽你……” 周青依旧没给说完一句话的机会，跳下床，侧身避让的同时，弹簧一般的踢在了郑立腿弯上。 郑立人扑了个空，又被周青这么一弄，连带着惯性一头撞在了床梁之上。 血，刹时间就涌了出来。 周青紧走上前，揪着他后衣领将人扯过，踩在了郑立颈部上，微微用力，郑立的所有痛呼皆发不出来。 一丝恐惧终于涌了上来，郑立双眼骤然收缩，又恨又惧。 这边动静让许多正睡觉的犯人也坐起来观看，幸灾乐祸者有，惊讶者也有。尤其郑立几个交好的狱友，原本要上前帮忙的，莫名的，脚步都停滞不前。 他们真没碰到过周青这种角色，平时不声不响，谁知道动起手来，简直就是个煞星。 郑立进监狱前也是一路打打杀杀过来的狠角色，寻常三两人也奈何不得，在周青面前竟然像是个布偶，毫无还手余地。 第七百九十一章 意外要求 看守所到处都是摄像头，而且时刻有狱警留意着里面动静，事情发生没多一会，至少十几个狱警就手持防暴盾跟橡胶棒打开门冲了进来。 周青呼吸略沉，挪开了放在郑立颈部的脚，缓缓抱头蹲下。 郑立一咕噜爬起，见鬼一样距离周青远了一些，冲到一个像是长官的中年人面前，指着周青语无伦次：“侯警官，他打人，好多人都可以作证，他先动手打人！！” 侯建勇正是这监区的负责人，知道闹事的人有周青以后，脑门都大了。 他可太知道这位爷是什么角色，从被关进这里，典狱长就发话说让他重点观察……并且，私底下里同事也都在议论，这人是天宁警察局重案一组组长杜绣的男友。 公检法一家，所以这些狱警就算不碍于周青身份，也会看在杜绣的份上进行照顾。 更让他恼火的是，在周青进这个监区之前，他分明跟牢头郑立打过招呼，让他不要招惹。现在，还是闹出了事儿来。 心里不爽，候建勇冷着脸道：“带走。” 狱警闻言上前，把满脸是血的郑立跟周青两人一同压了出去。 候建勇目光冷冷扫了眼监区里面的其它人：“再有谁闹事，别怪我不客气。” 狱警在看守所这一小块天地里就是当之无愧的土霸王，所有犯人闻言都是忌若寒蝉，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待人走了，才嗡嗡着议论起来。 看的出来，候建勇对周青似乎有点过于护着了。 打人这么大的事件，狱警押他出去的时候甚至都没用劲儿。 也就是这时，一些聪明的犯人才开始重新琢磨周青这个人。 韩锐适当开口道：“你们是在牢里呆久了，不知道他很正常。” “小韩，说说。” 韩锐心里有所打算，丝毫不再隐瞒，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讲了出来。 目的特别简单，就是不想有任何人出面帮郑立作证，让他们能认清楚形势。 尤其提到秦海山这个名字的时候，牢里有几个犯人激灵颤了一下。 普通人尚且对秦海山耳熟能详，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专门从事违法犯罪活动的人了。 恰在这时，有狱警过来了解刚才情况。 一时间被点到名字的几个犯人，齐刷刷的说刚才自己在睡觉，什么也没看到。 …… 周青自然不知道他走之后看守所里发生了什么。 他没被单独拘押，也没被惩罚，而是意外被往监狱长办公室。 很意外，办公室里除了监狱长外，还有一个让他感觉有点熟悉的中年男性。 穿着警服，简章的标志是副厅，身材略胖，看上去挺圆滑的。 他能确定见过对方，只暂时想不出在哪见过。 监狱长倒是挺客气的，看周青进来，起身挪了张椅子，让狱警出去后又帮忙倒了杯茶：“小周，刚才看守所的事我听说了。那个郑立素来是个爱挑事的主，回头我肯定帮你好好收拾他。” 周青现在是阶下囚，格外不习惯监狱长用这种讨好的口气跟他说话。微微点头，看向了那个中年警察。 监狱长忙笑着介绍：“刘昆仑厅长。刘厅，这就是周青了。” 刘昆仑上前握了下手，熟络道：“滨海谁还能不认识周先生。” 周青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在哪见过他了。 当初齐三炮案，周青去缉毒局找任新远的节点，这个叫刘昆仑的恰好就在缉毒局。 惊讶对方一个滨海警方的二把手找他干什么，不动声色打了声招呼。 监狱长以前就在刘昆仑手底下做事，这会主动走了出去。 “抽不抽烟？” 刘昆仑把口袋里香烟掏出来放在了桌上。 周青摇头：“好些天没抽了，打算趁机戒掉。” 刘昆仑爽快笑道：“我刚才怎么还听张监狱长说你母亲帮你带了两条中华。” “长辈的心意，我托狱警帮我存着，不会抽的。” 刘昆仑话里有话：“不是送给狱警了吧。” “您可真会开玩笑。” “哈哈哈，周先生别介意，我也是怕你犯错误。” 周青听他弯子绕个不停，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刘厅，您找我应该有事吧。” 他跟刘昆仑没打过交道，对方位高权重，没理由跑来说这些废话。 刘昆仑倒是点了支烟：“我下午的时候接到了京都军区那边的招呼，来这就是起个传声筒的作用。” 京都军区？ 没等周青去想怎么回事，刘昆仑拨了一个号码，通了之后，把手机递给了周青。 听到是古展鹏的声音，周青难掩激动到：“古叔叔。” 他对古展鹏是感觉真的亲切，亦师亦友，周青在军区里格斗技巧能进步如此之快，跟他有最直接的关系。而且很多事情上，古展鹏对他的照顾，周青一直都记在心里。 就拿上次他打断吴建明手臂，周青清楚如果不是古展鹏从中协调，他恐怕连回滨海的机会也没有就会被直接送上军事法庭，而不是开除那么简单。 古展鹏也已经许久没跟周青联系过，不过他为人干净利索，叙了几句旧，便直接步入了正题。 周青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迟疑了半天：“古叔叔，您太抬举我了……做军人职业竞技的格斗教练，我根本不行。” 古展鹏不以为意，调侃道：“不行还是不想？” 周青支支吾吾的不知所言，这么大的事情忽然压过来，忐忑是难免的。更为关键的，周青有点不愿意再接触军区。 可这些话没办法出口，古展鹏能让刘昆仑这号人物过来找他，显是很重视这件事儿。 “青子，行不行再说，我的人差不多明天下午就能到滨海，你先跟着过来。牢在哪做都一样，等训练期满，我再将你送回去。” 似乎感受到了周青的沉默，古展鹏道：“青子，我是单纯觉得你应该可以帮军区做点什么。我知道你现在不是军人，我也没打算让你再做军人，可是我认为这件事对你来说就是举手之劳，别让古叔叔瞧不起你。” “古叔叔，您想哪去了。我是担心……” 古展鹏打断道：“你什么都不用担心，这事我找老首长谈过，经过他首肯的，不是我个人心血来潮的行为。” 话说到这份上，哪还有周青拒绝的余地，他只好答应下来。 第七百九十二章 久违 刘昆仑始终在旁听着周青打电话，眼神中的变化几乎遮掩不住。 古展鹏跟他虽然不是一个系统，可那种在京都市都能排的上身份的人，他这等地域性的副厅除了仰视还是仰视。 并且，官做到他这份上，又岂会不知道情报处是什么地方。 最简单的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国之锐器，所负责的范围，上能到顶点。 他记得前两年京都市的最高首长出国访谈之时，就是古展鹏亲自陪同组织的安保任务。 堪称是左膀右臂一般的存在。 所以在古展鹏秘书找到他表明身份之时，刘昆仑即便是害怕周青这号人物会在京都军区出意外，也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现在听周青自若称呼对方为古叔叔，且古展鹏执意要求周青过去之时，他心思在来回转换。 等挂断电话，他接回手机，脸上笑容已然变得更为亲热：“小周，这件事我也清楚。为国家荣誉效力嘛，应该的，你看你还有什么顾虑，说一下……” “刘厅，我没问题，就是我母亲那边需要好好解释解释，我能不能跟她通个电话。” 刘昆仑皱眉，佯装不开心道：“这不是应该的么，电话你也不要打了，等会我跟监狱长说一声，我开车顺路把你送回家里。” “不用……” 周青刚想推辞，刘昆仑不由分说的把监狱长叫进来安排了几句。 没有任何阻力，监狱长直接同意。 周青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要是想摆脱法律的制裁，轻而易举。 如此人物，担心对方逃跑或者越狱是根本没必要的，加上自己就是刘昆仑提拔起来的，哪儿会傻到这种事情上坚持什么所谓原则。 刘昆仑热心下，周青也不便再推辞。 原打算是在监狱里强势一些，镇住一帮苍蝇后可以安分的呆到出狱。但很显然，他现在想坐牢也是不可能了。 明天京都军区那边来接他的人就会到滨海，这一晚在哪呆都是无所谓的。 说定这件事，刘昆仑先出了监狱，说在车上等着。 周青则随着监狱长去看守所收拾东西，对外的说辞是他要调换监区。 出门，天色已暗。 清风袭来，周青由衷的舒展了一下身体，深呼吸。 监狱长拍了下他肩头，目光眺望远处的一辆奥迪。 周青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建筑，走了过去。 监狱距离家里也就十多公里的路程，二十分钟左右，车子便在别墅门口停了下来。 刘昆仑在周青下车之前道：“青子，我早前就从任新远那儿知道你，人品尤为难得。希望你能在京都军区大放异彩，争取减刑。” “刘厅，您认为可能吗？” 刘昆仑稍愣：“是啊，这事影响太大，你要真几个月就出现在外界，难保不会造成什么恶劣影响。不过你放心，正常的程序三年多的刑期减到两年还是没问题的。” “谢刘厅关心。” 刘昆仑调侃道：“赶紧回家吧，见了家人你要是解释不清楚，就打我电话，我帮你作证你不是越狱回来的。” …… 近乡情怯，近家一样情怯。 周青越是靠近别墅，心跳就越发的快。 明明只在看守所里呆了十几天，他却感觉时间过去了好久好久。 十几天，每一天他都会想很多的事情，想工作，想家人，想朋友，也想孩子。 这种感觉无以言喻，他的生命，凭空多了一个延续。 来开门的是吴晓燕，看到儿子的第一眼，她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周青怕吓到她，主动解释了部队那边要求他过去协同训练的事儿。 “快进来啊。” 吴晓燕这才欣喜的拉住了儿子手臂，关上门后上下打量。 家里，陈沫沫跟陈凯都在，听到动静也齐齐从楼上赶下。 吴晓燕深知这事的机密性，反复叮嘱一双儿女务必保密后，暂时冷静了些。 “对了，我带你去看看小路平，特别好玩……” 周青聊天中得知秦翘楚眼下就住在家里的二楼，孩子跟她暂时在一块。 到门口，秦翘楚也正准备出来，恰巧打开了门。 看是周青，眼中惊讶一闪而逝，她主动往旁边笨拙让了让：“进来吧。” “对不起，这么晚才来看你。” 秦翘楚脸上还带着产后惯有的苍白，自若笑了笑：“你别说这个，会让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裹在襁褓中，正在睡觉的小东西被动静惊扰到了，哇的一声开始哭闹。 吴晓燕熟练抱起来给换了尿片，小东西这才慢慢安分。 可能刚睡醒，特别的有精神。乌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周青，襁褓外的小手无意识的挥动，咿呀有声。 周青试探着从吴晓燕怀里接过来，浑身的力气好像没处用，笨拙到了极点。 吴晓燕道：“乳名还没起，你觉得叫什么好。” “您叫着顺口就成。” “明天什么时间走，我去送你。” “不用，他们会派车来家里。” 吴晓燕看儿子抱着襁褓实在太累，接过来逗了逗：“我以前挺反对周彦龙让你学武术的，现在看来也不是没用。军区的大领导都专门找你过去，不管怎样，比牢里环境要好。” “您能这么想，我走了也放心。” 吴晓燕微瞪了一眼：“不放心又如何，你不还是该干嘛干嘛。以后做事千万要注意了，多了个小负担，不替自己想想也得替孩子着想。” “我会的。” 这种氛围下，时间总悄无声息的过。 周青看了眼自己母亲，心有灵犀一般，吴晓燕自然找了个借口抱着孩子离开了房间。 等门关上，周青坐到了秦翘楚身边：“什么时间去京都提前给我打声招呼，我安排你跟你父亲见一面。到地方打这个电话。” 秦翘楚懂他什么意思，自嘲道：“你不怕我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啊。” 周青摇头：“我觉得母亲要比父亲更加伟大，也没想过跟你抢这个孩子。就算你现在把他留给我妈，等你后悔，我一样可以让你把他带走。” “说的好听，到时阿姨跟孩子感情深了，我哪忍心。” 看周青不言，秦翘楚接着说：“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将来结婚后，不能让孩子受任何委屈。当然，我也不强求你什么，如果有可能，就一直让他跟着阿姨吧。她对我这个外人都能无微不至，我相信她没理由不对自己的亲孙子好。” “我答应你。” 秦翘楚揉了揉眼睛：“那你早点休息，我困了。” “晚安。” 第七百九十三章 在即 回到房中，周青比在看守所时的想法还要更多。 有对于再一次离开这个城市的伤感，也有对训练的未知。 他很骄傲，尤其对于格斗方面，从没有什么挫败感。可是，他万一真的到了军区，面对的将会是从全国军营选拔出来的顶尖特种兵。 接近两年的军队历程，让他充分感悟到了军体格斗的要领，但比起动辄呆了七八年，十几年的老兵毕竟时间尚短，到了部队，总归不会如古展鹏说的那么顺利。 翻来覆去之间，就这么沉沉陷入睡眠。 一贯的多梦。 刚闭上眼睛，他就陷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梦到自己即将跟杜绣进入婚姻的殿堂，举办婚礼的前夕，去拜访杜绣的父母，被人毫不留情面赶了出来。 画面一闪，杜景山的面孔变成了韩彩玉父亲韩阔海的。 是了，杜景山不是如此没有素质之人，他就算不同意自己跟杜绣，也没可能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 再睁开眼睛，太阳已经即将到达正中，快上午了。 脑袋里如同火车开过，沉闷，酸痛。 去洗漱了下，而后又冲了个澡，精神才算是稍稍振作。 他发现自己从那次受伤之后，就留下了后遗症。 不是左臂，而是精神方面。 睡醒后总需要好半天调节，大脑才能恢复清明，好像睡多久都睡不够。 外面，保姆刚做好中饭，吴晓燕这会在秦翘楚房里陪着她先吃。 周青坐在餐桌前打开了电视，到处都是关于国奥会的报道。目前进行着的运动项目是弓箭，这方面本土运动员似乎并不占据太大的优势，处在严重的下风，看解说员调侃而嘲讽的口气，周青估计这次拿到铜牌都困难。 “青子，吃饭啊，不用管我。” 吴晓燕端着秦翘楚刚吃剩下的东西走了出来，随口跟儿子说了一句。 周青回神道：“一块吃。” 吴晓燕知道儿子下午就得走了，正有许多话想说。便吩咐保姆去帮秦翘楚照顾着孩子，笑着坐在了周青对面递了双筷子。 周青顺手帮她夹了一些她爱吃的：“妈，沫沫订婚是什么时间？” “下月中。” “您替我道个歉，等我处理好身上事情，回来好好补偿她。” 吴晓燕笑道：“这有什么啊。对了青子，小绣打过电话问你的情况，你们俩……” 周青挪开了目光：“现在讲不着了，哪好在这种节点跟她提什么承诺。两三年之后，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你也别太悲观，说不定你在部队那边表现好，他们会帮着跟滨海这边沟通减刑。” “嗯，我肯定好好表现。” “这就对了，男子汉大丈夫，哪有那么多心事。什么坎到了近前，你才会发现，根本不值一提。我以前也觉得自己离不开周彦龙，恐惧离婚，跟你陈叔叔也是一样情况。但事到头上，是别无选择的，不放宽心是对不住自个。” 周青也笑：“妈，真不打算再找了？” 吴晓燕点点头：“以往你跟沫沫几个不在身边，是感觉挺无聊的，现在有了小路平，我也算是有个精神支柱，不找了。再说，两段婚姻，教训还不够么？再折腾，邻里亲戚估计都会笑话。” “管他们干嘛。” 说笑着，饭间气氛轻松起来。 看保姆抱着孩子出来遛弯，周青推了碗筷上前接过。 还是抱不顺手，却在努力适应着。 小东西眼睛灵活的左顾右盼，不知道在想什么。 孩子是最为透彻的，能洗净任何成人的污垢。看着他，周青繁复的心思逐渐变得简单。 一股温热感袭来，让周青愣了愣。 吴晓燕噗嗤笑道：“我正要提醒你，这小东西估计快尿了。” 将孩子递回给保姆，周青趁着机会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简单收拾了些去京都市需要准备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要准备的，也就是几套在柜子角落里放了很久的军装。 下午三点钟左右，他接到胡小钊电话说有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了别墅门口，应该是京都军区那边来接他的人到了。 离别在即，氛围这才多了些沉郁。 不是下不了决断之人，周青只跟抱着孩子的母亲还有走出卧室门口的秦翘楚摆了下手，让她们别送，提着包裹走了出去。 外头，不单单一辆军用吉普，后面还跟着一辆奥迪。 是副厅长刘昆仑，眼下他正客气和一名穿着军装，年龄在三十岁左右，挂着中校军衔的军官交谈。 这军官周青认识，是古展鹏的副手之一高志伟，情报处的人。 “高副官，刘厅长。” 周青到近前招呼了一声，分别握手。 刘昆仑道：“小周，在京都军区那边碰到困哪就打我电话。” 这话潜藏着的意思是惹了麻烦或者有变故要提前打招呼。 周青身份敏感，万一出点岔子，刘昆仑作为这件事的经手人之一，恐怕会烂事缠身。 高志伟懂这个，笑了笑：“刘厅放心，小周在军区不会出乱子，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刘昆仑松了口气：“那就拜托高副官多照顾一下。” “应该的。” 时间不等人，高志伟还急着回军区复命，又客套了几句，两人钻进了吉普车。 司机正要启动开走，又一辆帕沙特从后头驶来，并肩停在了吉普车一侧。 玻璃摇开，杜绣那张清丽绝俗的面孔让周青心脏由衷颤了一下。 杜绣没下车，他便也没下车。 司机感觉到了反常，暂时没有启动。 杜绣先道：“我听江局长说你要去京都，赶来看看。” 周青并不意外这件事杜绣会知道，刘昆仑虽然兼管监狱看守所这一块，可如此大的事情他势必需要请示正厅乃至市委的人。所以看似秘密的事情其实不是秘密，只不过没人会傻到挑明。 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周青停了一下：“这两年要是碰到更合适的……别等我了。” 杜绣轻松：“你也太自恋了点，我等你干嘛，一切看缘分吧。” 周青震了震精神：“那，走了。” 杜绣定定点头：“一路顺风。” 第七百九十四章 庄严 车子开走，后视镜中慢慢也再看不到别墅的方向。 周青心若止水，微微闭上了眼睛。 高志伟敏锐察觉后排的年轻人气质在短时间有了巨大转变，多看了一眼笑道：“要不要抽支烟？” “戒了。” 高志伟感慨：“佩服啊，说戒就戒。首长督促了我好多次，总是戒不掉。” “你先休息会，估计得七八个小时。” 周青跟高志伟有两面之缘，谈不上熟悉。便也不刻意的去聊些生分的话题。 车子是三排座的，把座椅调整了下，他安然躺在了上面。 半梦半醒着，可以感受到风的呼啸，也能偶尔听到喇叭的催促。 军区里，陆天野也知道周青即将过来的事情，找到了情报处古展鹏办公室。 他固然重视周青，也认同他格斗上的能力，可这么大的事情古展鹏连跟他商量都没有，便擅自做了决定。 坐在古展鹏对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苦笑：“你啊，存心找麻烦不是。万一传出去咱们找一个服刑的犯人来做教头，就算能在军人职业竞技的比赛上拿到名次恐怕这人也丢大了。” “司令员首肯的事儿，谁敢说出去。” “肯定会有些闲言碎语吧。” “这个不值一提，我就是觉得把他关在牢里，纯属是浪费。抛开军人职业竞技不谈，仅看他的能力，我过阵子也肯定会想办法让他有可发挥的地方。恰好你找我要人，我就顺理成章把这件事办了。” “老陆，你做军人也十几个年头了，第一考虑的要素能不能是军人的素质提升？而不是一些驳杂不值一提的事儿。你自己说，全国范围内军区格斗这块，有几个比得上周青？这是人才，咱们得知人善用。” “更深层的是，这次职业竞技来的是全国特种部队将来教官的人选。你自己说，我这么做值不值！” 陆天野无奈后调侃：“行，我觉悟没你高好吧。昨我大外甥给我带了几条内供烟，要不要？要的话我找人给你送两条过来，当感谢你为军区操的这份心。” 古展鹏乐道：“你少在这说空话，两条烟多大件啊，你想给我，还不是顺手带来了。” 玩笑了几句，他又道：“这次训练，其它的我不管，格斗这块三天里必须要有一天时间抽出来留给周青。并且环境是绝对封闭的，这也是司令员的意思。” “老兄，十五个比赛科目，你把格斗训练的时间抽走三分之一，我底下怎么安排。” 古展鹏毫不客气：“这些科目里面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科目咱们国内军人天生弱势，那就在训练的时候弱化一下。当然，不是不让你训练，而是比赛日期吃紧，这些没希望的暂时放一放，挑有希望进步的重视起来。司令员发话，说这次至少要拿下一个项目的冠军，否则今年铁血军团的所有经费减半。” “还有，周青来了军区后名字就别用了，给安排个代号，该避嫌还是得避嫌。另外格斗方面的总教练你给安排一个。” 陆天野指了指古展鹏：“还是你老奸巨猾想的周到。成，总教官我找个挂名人，让周青以助教的身份来做主教的事儿。” “各部队精英什么时间到。” “天黑之前陆续能赶来，明早不会耽误训练。至于你说的全封闭式场地……” 古展鹏跟他做了这么多年朋友，哪会不了解陆天野：“场地我来提供，我把情报处的训练场留一个给你。训练期间吃住的经费由情报处出，够意思吧！” 陆天野爽朗笑道：“够意思，我等会把烟给你带来。” “我要是不提供场地，这烟是不是还抽不上了？” “怎么会，咱们俩什么关系。” …… 周青乘坐的车子是下午三点钟左右出发的，晚十一点左右进入了京都市收费站。 他期间睡了醒，醒了再睡，视线中见到京都市熟悉的霓虹之后，才打开窗子坐直了身体。 车子走的是建业路，恰巧路过刚建成完毕，处于招生中的尚武学校。 即便是晚上，门口依旧停满了车子，可以预见白天会有多热闹。 高志伟顺着看去，感慨道：“青子啊，我听首长说过你这学校的事儿，太难得了。” 他指的是那笔价值不下五十亿元的教学慈善基金，假如一个学生每年平均占用的份额是三万左右，五十亿元直接覆盖受益的学生群体就是接近十七万人，是整个京都市处在适龄中学子的十分之一。 学校一下子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多生源，也容纳不了，但未来的方向就是这样。 慈善基金暂时由一家老牌的慈善机构作为专项资金来执行，只针对尚武学校，随着计划展开，基金应该还会有大幅度的增长。 这件事曾一度沸沸扬扬，在全国内，尚武学校已经未正式运营而广为人知。 周青揉了揉脑袋：“压力挺大的，慈善基金消耗完之后才是真的麻烦。现在的一切都是虚假繁荣，没您说的那么了不得。” “这也是不可避免的，私人性质的学校能做到这份上，在全国已经算是独一份。” 周青不置可否，钱不钱的在他看来没那么主要。关键还是以后的升学率与教学质量，只有两相并重，学校才算是达到他跟薛怀瑾共同的预期。而这很显然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需不需要给老朋友打个电话，用我的手机。”高志伟在即将进入直通军区的道路之时，主动问了一句。 周青在这里倒是真的有很多值得挂念的人，薛怀瑾，金莎，等等…… 可是这种情况下，相见不如不见，实在是没有必要。 简单聊着，车子直接开进了军区。 夜深人静，万物俱籁，空阔的军区里面死寂一样毫无动静。 待脚踏实地，一种难以言说的肃穆感油然而来。 人在这里显得太过于渺小，各种标志性的国徽，国旗……等等的一切，让周青目不暇接。 他发现自己真的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些东西的神圣性。 第七百九十五章 计划 宿舍暂时没有安排，高志伟解释说是他身份不便被太多人知道，暂且跟他住在一起。 这个周青无所谓，跟着过去后收拾了上铺， 出去洗漱了一下，就躺回了床上。 期间高志伟一直在外头打电话，像是在跟古展鹏通话。 等他回来，周青双手垫在脑后问道：“古叔叔怎么说？” 高志伟道：“首长目前不在军区，明天才能赶回来，让我代他道个歉。” 解释了一句，他继续说：“还有，周青这个名字你不要用了，在训练结束前，也别跟以前的熟人有接触。”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递给周青：“这是你新的身份，先熟悉一下。” 周青接过来翻看，并不是太复杂，身份上的名字叫刘桐，是一个来自民间的高手，擅长自由搏击，散打，军体格斗等等，曾在国内一流的特警队任职荣誉教练员。 他看了一遍，若有所思。 印象里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号人，据说是川北那边武术界的知名人物。 放下资料，周青疑惑道：“这次参与集训的肯定有铁血军团跟刀锋利剑三个部队的人吧，这身份骗骗别人可以，他们会认不出我……” 高志伟道：“这你尽管放心，所有的知情人全部签了保密协议，你不用有任何顾虑。这件事首长找司令员请示过，任何人都不敢拆穿。” 周青沉吟着，也便不再多问，默念了几句刘桐这个名字，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本还未看完的书。 合着灯光看了有半个小时，眼睛酸涩下，将书放在床头闭上了眼睛。 一晚，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溜走。 次日，天还未亮，周青就被晨练的号角声给吵醒了。 下铺的高志伟麻利起身洗漱穿衣。 情报处的训练，每天他都要参与，这是古展鹏定下的规矩。 周青要跟着起来，被高志伟拦住道：“你多睡会，首长说他中午左右会过来找你谈训练细节。” 眼看着高志伟一路小跑，离开了宿舍，周青翻了个身，继续睡。 上午八九点钟的时候被敲门声给惊醒了，是一个新兵送了早餐过来。 用过饭，周青泡了杯茶，坐在桌前重新拿起了书。 他不知道自己除了用看书打发时间还能做什么，很明显，他不便在军区里面招摇过市。 十一点钟左右之时，外头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抬起头，一个身高在一米九的身影映入了视线。 相貌英伟，身形魁梧，走路间龙行虎步，气势不俗，是古展鹏。 周青迅速起身敬了个礼：“古叔叔。” 古展鹏爽朗笑着上前说不用客气，关心了几句后。蒲扇般的大手直接落在了周青肩头，沉闷发出声音，让周青身体下意识晃了晃。 退开两步，周青苦着脸揉了揉肩头：“古叔叔，谁能经得住您这么大劲儿。” 古展鹏亲切道：“身体素质退步不小啊。” “嗯，前阵子住院，眼下正积极恢复。” “你的事我知道，是个男人。” 古展鹏跟周青相处的时候丝毫不掩欣赏，格斗上的惺惺相惜，为人处世上的出奇一致，让古展鹏好像从他身上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骄傲而又不目空一切。 “这次任务繁重，我现在担心你能不能扛得住。” 周青随口道：“您都把我叫来了，扛不住也得扛吧。” 古展鹏忍俊不禁：“你这话说的，古叔叔好像十恶不赦一样。” 扯了些闲话，两人话题到了工作上。 周青询问道：“古叔叔，您先说说具体的训练目的跟军人职业竞技的要领。” 古展鹏讲了些细则道：“至于你说的军人职业竞技的要领，这样，咱们一起看些视频，然后再说。” 周青点头把自己电脑从床上拿下来打开，古展鹏则从手里拿着的信封中取出了一张光盘。 “这个是上届军人职业竞技的格斗比赛视频。” 周青熟练放在电脑中用手敲了几下键盘，不一会，四分之三画面的视频显示了出来。 第一组是两名外国的选手对战，应该是分量级的，体型跟身高都区别不大。 周青在维和期间接触过这些国外的特种兵，细细看了会，没瞧出太亮眼的地方，征求同意后加快了播放进度。 期间，碰到让他感觉惊讶的比赛，会多琢磨观察一会。尤其是第三阶段的冠军赛，周青反复看了三遍。 很厉害，那个获得冠军的黑人特种兵的抗击打能力以及拳重，隔着视频都能让人清晰感受到。同时的，也让周青感觉特别意外，这种比赛方式竟是跟他所接触的黑市拳有所共通，比全国特种兵大赛残酷了何止数倍。 全场看下来，至少有三名参赛者陷入了昏迷，这是戴了严密护具情况下发生的状况。 “古叔叔，这是特种兵格斗？” 古展鹏点头：“咱们国家在这方面一直处于中游水准，有身体素质上的差别，更关键的我认为是训练方式的问题。” “训练方式？” “名师出高徒，京都军区这方面的人才紧缺。这也是我把你从牢里面提出来的本意。” “您太抬举了……” 古展鹏笑道：“论及实战，我都没把握拿下你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过黑市拳，并且有许多格斗视频流传了出来。特种兵本来就是杀人的兵种，特种格斗的宗旨是一击制敌，致命。但很显然，现在整个国内军区，能精准按照这种方式进行格斗训练的越来越少，包括铁血军团，格斗上面的训练也是一团糟。” 周青也不过度谦虚，古展鹏话直白，却是实话。 “古叔叔，视频里那些护具，军区有吗？” “当然。” 周青心里犹豫：“您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古展鹏自若摇头：“你制定计划，我来审核。期间碰到不服管的，只要不弄出事，我帮你兜着。” “古叔叔，这……我经验不足啊。” 古展鹏道：“你先把计划弄出来交给我。” “我等会还得去开个会，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联系高志伟，我交代他了。” “好的，古叔叔。” 第七百九十六章 暂定 古展鹏走后，周青丝毫也不敢怠慢，一遍又一遍的对着电脑观看最后冠军决战的视频。 每一遍他都会有所想法，然后拿纸笔给记录起来。 由不得不认真，他相信古展鹏对他是信任而不是捧杀，他也就必须让他脸上有光。 近些年来感受到最大压力的一桩任务，比当初参与维和的冲击还要强烈。 周青以前在军区就做过一阵子的助教，对于训练计划的拟定不陌生，可这次古展鹏要的显然不是常规的那种训练计划。 最狠，最有效，能在最短时间让人进步最大。 皱着眉头，周青在将最后一段视频足足看了六七十遍之时，开始在电脑上忙碌。 首先，他把十二个小时分成了六个时间节点，每一个节点是两个小时。 有必不可少的十五公里负重，有必不可少的抗击打训练。 这是两项，另外四项，周青还在思考。 格斗这两个字，所需要掌握的技巧是方方面面的。如果是训练普通人，他可能一个小时内就能把计划做出来。 但不是的，参与集训的人是来自全国特种部队的四十名顶尖特种兵。 耐力不缺，心性不缺。 如古展鹏所说，缺的是技巧跟气势。 一时间想不太透，他喝了口茶，靠在椅背上双目平视着出神。手下意识碰到了香烟盒，烟快到口中之时，被他又放了回去。 这是种很考验毅力的习惯，一旦思考或者静坐，就会想到抽烟。 他真打算戒烟的，也有把握可以戒掉，只眼下，他或许真的需要一根烟来让大脑保持清醒。 笑了笑，戒烟的最高境界应该是想抽就抽，想抽而不抽。 执着戒烟，反倒是没什么必要。 咔嚓，烟雾缭绕中，脚步声再度响了。 周青这才注意到天色不知不觉中已经转为黑暗，忙碌一天的高志伟带着饭走了进来。 招呼了一声，说等会吃。他又将心神放在了电脑上。 许是这根烟起到了作用，他方方面面考虑之后在训练章程上写下了一条。 他不用参与训练，自也不介意熬夜。 实在困顿不堪的时候，才洗漱了一下进行休息。 第二天一早，他就又沉迷于电脑之前。 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磕磕绊绊的，他总算是在第二天晚上把计划做了出来。 古展鹏虽说的轻巧，但对于这件事又怎么可能会怠慢。 在接到周青发来的训练计划书后，他招来了几个情报处的老资格教官，把陆天野也从铁血军团叫过来一块讨论。 没有意外，除了陆天野之外，周青所制定的六条章程中有两条被人竭力反对，认为是胡闹。 其中一条是两个小时的高强度对战，备注是全力以赴，不计生死。 当然，说是不计生死，都是在佩戴护具的情况下，不可能真的出现太大意外。 还有一条是心理方面的训练，这在任何部队的特种训练中都没先例，训练要领一共三条。高台降落，目不转睛，转盘定位。这三条里，高台降落是周青联想到以前自己拍戏而悟出来的，有一定的危险性，是反对声音最激烈的一项。 古展鹏没受到他们影响，看到训练计划的第一印象就是可行性极大，尤其是面前众人所驳斥的心理方面训练。 特种兵格斗训练，这一块一直有所欠缺，也是一直所被忽视的。 但到了古展鹏这种阶段，他清楚意识到这恰恰是最为重要的，所以他半点也不认为这一条是累赘。 考虑了一下：“先不讨论否不否掉，你们认为有什么还要补充的。” 见他发话，几个教官互相对视着，踊跃发言。 古展鹏这方面经验最为丰富，听到有意思的。就让身边副手直接记录下来加进去，信手拈来，看似随意至极。 讨论进行了有一个小时左右，古展鹏最后发话：“高台降落这个容易出现意外，否掉。其它的全部保留，有没有意见。” 众人听他如此斩钉截铁，哪儿有敢出声反对的。 古展鹏接着说：“既然都不说话，我当你们默认，散会。” 等人走后，陆天野走到近前坐在了古展鹏对面：“你心可真够大的。” 旁人不懂，他又怎会看不出古展鹏的意思所在。他的目的不可能只单单是军人竞技，而是整个国内军区。他想借这次竞技，形成一整套完善的格斗训练方式，而军人竞技就是最好的试金石。 古展鹏道：“你理解我就行，说实话，我个人挺惭愧的。因为如果不是老首长提点，我还没办法下定决心去做这个。” 陆天野感慨：“这事能成，你恐怕能被载入军区史册。我当你多热心呢，帮我的忙。感情是在为自己打算。” 古展鹏摇头：“你这觉悟啊。” 陆天野毕竟只是开玩笑：“话说，你还真够重视周青这小子的。如此多的条款，你竟然只否了一条。” “他的格斗天分我生平仅见，更关键的是，他能将之系统教学化。在让他来京都军区之前我研究了他手底下尚武馆的训练方式，很有亮点。事实也是尚武馆在近期的许多类似的比赛上，拿到的名次都很不错。” “赌博嘛，不成我无非就是丢个人的事。一旦成了，我引以为豪。以小博大，为什么不试一下。” “并且，周青所制定的训练方法是用心完成的。危险性不大的情况下，我必须得同意，不然我为什么让他过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么简单的道理。” 陆天野道：“我是真服了你，这件事要成，我估计以后见你面是不是得喊首长了。” 古展鹏丢了支烟：“少拿我打趣，等会回部队让那些参赛人选明天下午准时到达训练场。先进行一次模拟，如果没什么意外，这计划就彻底定了。” “行。” 陆天野答应一声，离开之前道：“周青现在住小高的宿舍对吧。” “对。” “我去看一眼，来两天了，我这老领导还没抽出时间过去打个招呼。” “顺便去食堂帮他带份吃的。” 陆天野哑然失笑：“我说，你让我一个少将去做跑腿的差事，还真使的出来。” “这不顺道么。” 第七百九十七章 开始 隔天，周青收到了高志伟递过来，已经完善了的训练计划。 主要的训练方式跟他拟定的初稿没有太大区别，无非是又加了一些特种兵必不可少的训练科目。负重拉练，击打固定靶等等。 多读了几遍，成竹在胸之后，第二天一早，他就跟着高志伟一同去往训练场地。 路上碰到了在滨海有缘见到的万启明，对方放慢脚步，跟他并肩而行，打趣道：“小刘助教，好久没见了。” 周青现在身份叫刘桐，听万启明这么说，他心里一转：“万教官，你不会就是负责格斗训练的总教官人选吧！” 万启明欣然点头：“除了我，谁还能更好的配合你。” 周青不意外陆天野会安排万启明过来，昨天见面的时候陆天野已经隐约透出了点消息，说总教官人选会帮他安排一个“熟人”。 跟万启明确实是挺熟的，当初在部队，两人关系就不错，互相了解颇深。 “刘助教，那帮人可不太好管，任重而道远啊。” 走着，万启明有点担心周青。 这次参与军人竞技的特种兵全都是刺头中的刺头，骄傲之盛，远超常人。 周青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助教想执行总教官的权限，可能会有点阻碍。 “万哥，我倒觉得您考虑的多了点，他们只要想参加比赛，再大的不满也只能压着。还有这件事古教官会兜底，谁不想参与，退出好了。军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优秀的军人。” 高志伟赞道：“小周……不，小刘，这么想才对。有谁不服管的，揪出来，一点不用客气。” 万启明感慨，这种级别的集训，教官不硬气一些还真是麻烦。 不过硬气也需要实力，换成他是没什么底气的，就算有人撑腰也不行。 因为万启明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教那些顶尖的特种军人，挂个总教练的名字已然有些惶恐。 训练场较为隐蔽，按着标示，几人钻入密林走了十多分钟，眼前才豁然开朗。 直径约五六公里的空旷区域，周边被密林围绕，一眼看去，场景奇特。 天然的训练场，专门用作格斗训练都太浪费了一些，应当是情报处某一处秘密基地。 场地中心位置，标枪一般站立着几十个人。 横平竖直，远观下就像是最匀称的正方形。更前方有几张椅子，古展鹏，陆天野，以及几个面生的人坐立在前。 周青知道今天第一次训练，古展鹏等人是前来观看的。 也就是说，训练如果不是那么回事，自己这个助教很可能会换人来做。 这种压力是无形的，万启明走路都自觉规矩了许多。 周青虽也感受到了反常，可毕竟经历的事情多了，反而不那么紧张。 古展鹏既然找到他，他就会用尽十分心思。如果还不能让他满意，也算是问心无愧。 周青名义上是助教，所以进入状态后忙碌的是万启明。 需要找古展鹏等人商量，需要给这些即将进入格斗训练的军人训话等等。 期间，周青便老老实实的站立在众人之前左侧位置一点，低垂着视线，面无表情。 能感受到的是无数种情绪莫名的眼神。 审视，玩味，不屑，桀骜……不一而足。 训练的第一项是十五公里负重，万启明训话点名之后开始介绍自己跟周青。 他本身是铁血军团的素质顶尖的新晋教官，虽没办法让人即刻信服，做总教官却也说得过去。但介绍到周青的时候，状况有些异样。 一个黑脸，身高约在一米八的壮硕男性径直打断了万启明：“万教官，您确定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训练我们格斗合适？” 周青年龄实际过了二十六岁，但看上去白白净净的，着实没有任何威慑力。至于他民间格斗高手的说辞，谁会在意。 在他们心里，出自民间的人，多半都是花架子。 那些所谓高手在这里，根本不堪一击。 话音落下，底下笑声嘈杂：“关系户吧，我们即将参加的是军人竞技，你们京都军区就拿这种人来应付？” 人多易乱，更有人不阴不阳的说让周青滚蛋，要求换人。 参与训练的队员里面有京都本军区的人，不多，就三四个，全部签署过保密协议。哪怕认同周青这个助教，也闭口不言，冷言旁观。 他们敢肯定，这些人现在叫嚣多狠，落在脸上的巴掌就会有多疼。 远处的观众席自然也发现了这边变故，都是提前被古展鹏安排过，此刻倒也没什么太大反常。 这是预料中的事情，人要是如此好管，陆天野也不会发愁教官的人选。 古展鹏抬了下眼皮，不为所动，拿起茶杯悠然喝了一口。 陆天野低声笑道：“你让小周过来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这帮人，还真要一个同样无法无天的人才能管住。” 而万启明此刻已经被底下乱糟糟的形势弄的一个头两个大。等稍安静一些，他才大声道：“立正！” 说话归说话，这些人对这些基本动作却是发自骨子里的本能，齐刷刷的站稳了脚步。 万启明趁机道：“十五公里负重跑，开始！” 命令下达，却没人有动作。还是那个脸庞黝黑最先说话的汉子，斜眼在万启明跟周青脸上扫过：“报告教官，我请求你们一起参与训练。” 古展鹏看他三番两次找麻烦，转头问道：“哪个部队的人。” 高志伟心里有谱：“上一届全国军区特种大赛的冠军得主，是华南军区的传奇人物，目前的军衔是少校，名字叫聂龙胜……” 古展鹏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万启明似乎压不住他。” 高志伟道：“万启明以前是他的手下败将，这不是秘密。如今，万启明忽然做了他的训练教官，他不满也在情理之中。” 周青不清楚这些牵扯，就觉得万启明脸色黑红不定。 刚开始，不宜下太猛的药，所以他招手让人送了两个负重包过来。 万启明惊讶看向周青：“小刘……” 十五公里负重，对于经常处在训练中的顶尖军人都是很难完成的，周青退役那么久，加上前阵子受伤导致左臂永久性伤害。再参与训练扛得住么？ “万哥，都看着呢。再不开始，其它项目来不及完成了。” 万启明回神，拉过负重包挂在背上，厉声道：“齐步，跑！！” 第七百九十八章 严峻 跑道就是沿着训练场最外圈，三分之一位置就是标准的十五公里。七点五公里处设立有标志，到标志前回转到起点，项目完成。 人跑出去后不久，陆天野半响回神道：“小周是真狠啊，敢一块参与训练。” 周青的情况无人不知，所以陆天野有此一说。 古展鹏盯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对自己狠才有资格对别人狠，用不着再浪费时间呆在这了，走吧！” “不接着看以下训练？” “没必要。” 话落，嘱咐高志伟留在这儿协同周青，先乘坐了车子，从专用通道行驶离开。 周青拿起负重包的时候，古展鹏已然能看出他的认真。 跑步还在继续。 周青以前完成过十五公里负重，是在十一公里左右开始感觉到吃力的。 眼下情况却不同，跑到终点回转，他双腿已经像是灌了铅。 万启明要来搀他，被周青给推开了。 不得已只能放慢步伐，并肩跟周青保持平行。 这么一来，身后参与训练的兵，一个一个超过了两人。 那种讽刺意味，让万启明呼吸如同风箱。 聂龙胜故意跑在了最后面，嗤笑道：“两位教官，你们身份不同，实在跑不动的话原地歇着也没事，哥几个在终点等着。” 说罢，他径直加快了步伐，冷笑跟上了大部队。 嘹喨的跑步口号齐声响起，就如一个个耳光，打的万启明不知所措。 他想过这次教官任务会特别艰巨，没有想到过刚开始，形势便如此严峻。 周青没力气说话，说是跑，跟挪也差不多，还在坚持。 背上二十公斤的物体，这会就像是一座山。 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滚落。 跑步之时呼吸的技巧特别重要，深吸浅出。可再重要的技巧，用在周青身上都没太大用途。 出院后，他身体素质就直线下降，又因为少有时间锻炼，如此高强度的项目突兀袭来，可想而知的艰难。 万启明实在看不过去，伸手去扯周青的负重包：“我帮你拿。” “滚蛋！” 周青凝滞打开了万启明的手，再度一言不发。 万启明脸色挣扎不定，随即道：“我先去起点。” 他是总教官，再不想丢下朋友，也必须要赶过去了。 还是原来站军姿的地方，只是古展鹏等人不见了踪影。 一群刚完成任务的军人没有因为疲累而就地休息，在有技巧按摩腿部等重要部位。 这是经验，如果跑完步就此松懈，影响的将会是明天。 万启明很快出现在了他们视线中。 有人怪声道：“那小白脸教练怎么还没到，不会是累晕在路上了吧。” 聂龙胜不屑：“什么东西都敢往这里安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记着那个万启明以前在搏击大赛之上还是聂少校的手下败将，如今可好，竟然爬到了聂少校头上。” “没办法啊，京都军区的主场，就是给安排一坨屎，咱们也得忍着吃下去。” “要不要都跟自己的原部队打声招呼进行施压，把教练人选换掉。” 聂龙胜兀定：“完全用不着，我有预感，今天咱们这俩教练就得灰溜溜的离开。” “也是，跑个步都能这么丢人现眼，我看他有多大脸，还敢行使教官的权限。” 万启明听到了他们冷嘲热讽，皱着眉头站在原地等候周青过来。 三分钟左右，才看到周青慢悠悠的身影。 速度不快，迈步之间的沉重离了很远都能让人清晰感觉到。 有几人眼中出现了些许意外。 这小子好像是到终点之时就表现出了疲态，没想到能撑着跑回来。 按照时间来算，他路上应该没有进行休息，跑步的速度也还在限定的范围之内。 当然，这些意外只一闪而逝，随着看到站立都勉强的周青胸膛剧烈起伏之时，大多人脸上重新出现了嘲讽。 万启明从周青到了自己面前之后，就不打算再参与训练。 安排说接下来的训练交给刘桐助教，一个人去往高志伟的方向进行旁观。 周青暂时说不出话，感觉胸腔再有任何异动都会产生爆炸。 待好转些，顾不上狼狈，他双眼看向了一帮站姿懒散的特种兵：“立正！” 有人对他发出的指令不以为然，吊儿郎当的置若罔闻。 周青精准喊出了几个人的名字：“吴乾坤，李达明，聂龙胜，韩天昭出列！” 对这次训练的重视，让他早在来之前就弄清楚了所有人资料。万启明点名后，他基本可以叫出任何人的名字来。 被他点到名字的几个正是刚才指令发出后懈怠之人。 略感诧异下，不以为然出列上前一步。 周青冷淡道：“两百个俯卧撑，立即执行。” 聂龙胜质问道：“小刘教官，您先缓缓，别说话。声音颤的我这都听不清楚。” 底下人轰然发笑：“老龙，小刘教官也不容易啊，为了完成负重拉练，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 周青像是听不到他们说话，机械道：“张成，王子浩，尤念安，赵同明出列！” 一群人里终归不全是刺头，随着周青连点七八个名字，暂时安静了片刻。 应该是错觉，有人分明感觉到了不妙，也意识到了周青现在的身份。 周青不去看这些人不服，质疑等情绪夹杂的眼神。继续道：“两百个俯卧撑太少对吗，那就再加一倍。” 赵同明道：“凭什么听你的。” 周青不回应，只道：“我最后说一遍，每人四百个俯卧撑，再不执行，训练跟你们不会再有关系。哪来的，你们还回哪去！” 说话间，他让高志伟拿来了名册：“这是参赛名单，我一个名字都不想抹掉。” 空气，如同凝固。 只有周青斩钉截铁的声音清晰传来。 来这里参加训练，就是想要为自己的军区争取荣誉，在军人竞技上大放异彩。关乎的是使命，前途，跟无数人的希望。 不确定周青会不会真的敢擅自把他们赶出队伍，可是，没人会硬气到赌这个。 更何况这名额是挤破头才抢来的，后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前仆后继的想要补上。 所以，僵持了有二十秒钟，有人最先开始做起了俯卧撑。 像是拉开了序幕，紧接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最后一个执行的是聂龙胜，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周青，直欲吃人。 他认为，自己的尊严被践踏了。并且，信仰发生了动摇。 聂龙胜的心里，骄傲终究败给了权势。偏生掌控权势的人是一个连十五公里负重都完成的极端吃力的废物。 第七百九十九章 差异 四百个俯卧撑对这些常年锻炼的军人来说也绝不轻松，更何况是都刚跟经过了负重十五公里。 做完这些，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开始加重，双臂不自禁的发颤。 他们执行了周青的要求，可一个个的眼神像是能将人刺穿。 周青心里有训练纲领，眼下在很多训练所需要用的道具未送来之时，接下来要进行的是定向格斗。 他并没急着进入下一个项目，等被罚人员归队，他走几步到了众人身前：“军人最基本的素养是服从，所以在训练进行当中，我不想再听到任何理由。还有，我清楚你们都看不上我，认为我不够资格做你们的教练。这个没关系，我只有能力把不适合这里的人剔除掉……” 这番话，让众军人更是敢怒不敢言。 张扬，肆无忌惮。 言下之意分明就是，谁做不到令行禁止，那就马上离开这个队伍。 聂龙胜眼神缩了缩：“刘教官……” 周青侧目打住了他继续说下去：“聂龙胜对吧，在部队怎么也呆了十五年的时间。没人教过你，跟长官说话需要怎么做吗？” 聂龙胜阴测测道：“报告！” “说！” “我想知道教官你连十五公里负重都是最后一个完成，凭什么让我们心服口服的听你指令。” 周青扫了他一眼：“沃克先生从没正式做过任何一天足球运动员，这并不影响他是一个成功的教练。你的这个问题特别的愚蠢，不管我是靠关系，还是靠个人能力拿到了教练这个职位。我现在都是你的教官！！” 聂龙胜快给气炸了：“报告，我想挑战教官！” 周青目光定定的放在他的身上：“你觉得一个跑步跑不赢你的人，就一定打不赢你？” “任何人都会说大话。” 周青置若罔闻，但清楚意识到如果不接受挑战，可能接下来的训练就算可以完成，也会在这些队员心里留下一个疙瘩。 更何况，军区崇尚的宗旨就是强者为王，这种宗旨在特种部队被演化到了极致。 做射击教练，你的枪法一定要比任何军人都要好。做野外生存教练，你的生存能力跟知识的掌控一定要更加出类拔萃。 同理，周青做这个格斗教练，他如果不理聂龙胜的挑战，训练进行的一定不会顺利。 聂龙胜是这群佼佼者里面的佼佼者，周青只要可以将之击倒，就是最无形最直白的震慑，省却无数麻烦。 没有拒绝的理由跟余地，他喊了一声聂龙胜的名字，让其重新出列。 聂龙胜以为周青会做缩头乌龟，不成想对方这么痛快就答应下来。 来不及多想，他上前两步，站到了周青对面。眼中不屑闪过，聂龙胜道：“刘教官，动手吧。” “你确定。” 聂龙胜刚要回答，就觉危机感骤然而来。 他几乎下意识拿手臂垫在了颈部，砰的一声，巨大的力道让他连退数步。 是周青在话音落后，毫无征兆踢出了一脚。 常人做这种高鞭腿动作的时候，要么肩头，要么腰胯部位会有前兆，聂龙胜是个中高手，了解的尤为清楚。 他同样也看到周青有抬脚动作，却没料到会如此之快。 距离如此近的聂龙胜尚且看的模糊，底下众队员能看清楚的更是没有几个。 他们只见到周青往前走了一步，甚至都忽略了聂龙胜到底因何而退。 聂龙胜毕竟是聂龙胜，虽惊不乱，止住颓势，出拳便是一套组合反击，分袭周青面部跟下巴。 其势惊人，其人凶悍。 加上两人身体上一眼而观的差异，似乎周青下一刻就会倒下。 可事实是截然相反的。 周青确实在聂龙胜的这组攻击中用了躲闪动作，但只是退了一步，身体就超乎常理的半转，错步而过的间隙，右臂横拦在了聂龙胜咽喉正中。 铁索拦江，军体拳里人人都熟悉的一招攻击。 如此时机，如此方式使用出来，效果让人迅速睁大了眼睛。 砰的一声，聂龙胜前进的身躯倒摔在地，尘土飞扬。 没有继续攻击，周青像是做了件最顺手的事情，接着站定。 聂龙胜从没想过战斗会出现这种戏剧化结果，颈部那种快断掉的疼痛跟羞辱让他滚身爬起，疾步直冲。 他到此刻也没认识到自己跟周青身手之上的差距，或许就算认识到了，也没有台阶可下。 话说的如此之满，结果是他连对方衣角也没碰到，便接连狼狈吃亏。 远处高志伟想走过来，被万启明拉住了手臂。 “高副官，周青就算让他一只手，聂龙胜也没赢的可能。” 高志伟毕竟只是一时紧张，随即就反应过来人是古展鹏找的，要是连一个学员都对付不了，还做什么教官。 就是这一句话的功夫，他随即看到势头惊人的聂龙胜在接触到周青的瞬间飞了出去。 周青仍旧是没有继续攻击，等聂龙胜爬起来之后，自如应对。 一个武者最重要的是自信，周青有自信让聂龙胜没有翻身之地。 一次，两次…… 聂龙胜已经被打击的失去乐理智。 他认为对方是废物，可是他却在短时间内，接连着道。那他又是什么？废物不如。 “到我了。” 周青平缓的声音响起，让聂龙胜神经紧绷。 还是最寻常的高鞭腿，却在他想好防守策略后忽然转变，摆动到中途的右腿如同灵蛇一般钻入中门。 闷声中，聂龙胜再退。 而这一脚，拉开了攻击的序幕。 退势未止，紧接着熟悉的危机感再次袭来。 这一次是真的高鞭腿。 砰砰砰的闷响，周青彻底化作了一个格斗机器，而聂龙胜竟是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余地，只能一退再退的全力防守。 有明眼人这才发觉，两人根本就不是同级别的人物。 精通搏击的他们，很敏锐觉察到，周青在刚开始攻击之时，就能将聂龙胜彻底制服。只不过他选择了退让，再给聂龙胜机会。 聂龙胜是谁，上一届全国特种兵格斗大赛的总冠军，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年轻人面前，脆弱的像个娃娃。就算身高体重占优势，也还只是个大一些的娃娃。 第八百章 霸道 聂龙胜快疯了。 是被疾风骤雨般的攻击所影响到，同时自信也在一点点的被消磨干净。 他在华南军区被奉为传奇，此刻却连还手的方式都找不到。 眼神出现了重影，聂龙胜恍惚之际，胸腹间犹如被铁锤敲中。 周青错步抓住了他的衣领，带住了他往后跌倒的身体。 是帮忙还是如何，聂龙胜分不清楚。 他本能的抬脚踹出，被周青膝盖轻而易举装偏方向，身体一松，蹬蹬退步，摇晃站定。 身体半躬着，双目犹如野兽般要将人撕碎。 可是，缺了再动手的勇气。 这年轻人力道未见得有多大，只攻击刁钻凌厉的不可思议。 往往是最简单的招式，到他手里，时机把控的妙到毫巅。很像是电影中截拳道的表现方式，又似是而非。 “这不是军中格斗术！” 聂龙胜满心不甘，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是，这并不是军中术。但谁规定格斗一定要用军中术，军人竞技里面不允许用别的招式吗？” 聂龙胜哑口无言，头低了下去。 周青转过了身，面向所有人：“古教官让我来的意思，就是可以让你们的格斗水平提高一些。不管能够提高多少，就一条准则，必须进步。” “下面，两两一组，定向格斗开始。军体拳，连续三个组合！” 兴许是周青表现出来的东西震慑住了对方，也兴许是聂龙胜的教训让人看出了这个年轻教官的强势之处。 没人再有废话，迅速拉开距离，接过培训人员带来的护具，正式开始进入定向格斗训练。 定向格斗，涵盖的范围太广了。 道场里这方面的训练，往往是教官示意动作，由下面人依样学样。 但今天，周青只是让他们熟悉训练的方式。是熟悉，提前熟悉将战友视为敌人的心理变化。 这一关并不好迈过去。 所以周青走到了一组假打的队员面前，其中一个正是刚才被罚做俯卧撑的韩天昭。 “是不是没力气？” 周青戴上了分指拳套，径直一拳砸在了韩天昭加厚训练服的腹部位置。 这一拳的力道，让韩天昭捂着肚子闷哼就弯下腰去，脸色痛苦。 “你！！” 他咬牙切齿，以为周青在趁机报复他刚才的顶撞。 “记住，该这么打。我再看到你下手软脚虾一样，那我就教你该怎么做！” 韩天昭心火被激起，周青一声令下，他一套组合全力招呼到了戴着护具的对手身上。 这种训练的关键就是人形靶。 他这么用力，轮到另一名队员之时，对方也是咬牙切齿尽了全力。 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特种兵，可也没碰到过周青这种角色。 见韩天昭这组的击打力度，其它人哪会怠慢。 与其让周青过来不由分说的教一遍，不如自觉一点。 更关键的，此刻这个年轻教官能让人忽略他的年龄跟外貌，那股凌厉到让人不适应的气势，从他身上能清晰体会到。 聂龙胜没参加训练，在原地看了好半天。直到周青目光转向他，问要不要自己陪着训练之时，他才融入了训练队伍。 他是真的打不赢周青，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如此就算是再不满对方，也是必须配合了，除非他要脱离这里。 远处的万启明看周青短短时间完全掌控住了局面，由衷称赞道：“还真是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这手段，一般人真扛不住。” 高志伟笑道：“我以为他得一段时间适应呢，这么快进入角色，真是让人意外。” 万启明自嘲：“看来我这个总教官，只能是看戏了。” “看戏好，看戏多轻松啊，也不遭人记恨。你没瞧见那帮人的目光，估计是心里恨不得把周青大卸八块。” …… 古展鹏很快被人通知了训练场的事情，汇报的是军区安排下来的监察员，口口声声的在说周青胡闹之类的。 他人虽不在场，但监控录像却有人给他传了过来。 也没太在意别人怎么说，而是通过卫星电话打给了高志伟：“让小周放手去做，不要管别人说三道四。” 训练这方面，古展鹏始终认为，不较真到极点就没可能出成绩。 军区历史上所有出色的特种部队，教官全都是拿队员不当人的。 近些年随着改革，某些方式被剔除掉了，成为了明令禁止。 但非常时刻用非常人，古展鹏相信，总有人会心甘情愿的受虐。他从来不去怀疑一些人的韧性很狠劲儿，也不怀疑国人这方面的吃苦精神。 几个月而已，熬过去，对他们以后的军区生涯都将影响很大。而且，他个人愿意给坚持到底的人写一封举荐信，送到他们部队。 这次参与训练的每一个人，古展鹏都很重视。 因为他不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而是站在老首长的角度在考虑这些大的问题。 中午。 古展鹏又去了一趟训练场，跟周青盘膝坐在地上一块吃准备好的盒饭。 他肩头上的标志太醒目了点，瞬间就成为了焦点。 周青知道他这番举动是在给自己造势，让一些人产生忌惮心理。 果然，远处的队员跟一些场内协同训练的工作人员犯起了嘀咕。 那个叫刘桐的教练跟古展鹏到底什么关系？ 但不管什么关系，总之这人以后是怠慢不得。 很明显的，周青做的所有事情皆出自古展鹏授意，背后撑腰的也是他。 吃饭途中，古展鹏注意到周青拿筷子的手有些微不可查的抖动，皱了下眉头：“你不必跟他们一块参与训练，只要抓好进度就行！” 周青说没事。 古展鹏道：“你有没有事我知道，那十五公里，估计差点把人给跑废吧！” 周青笑笑：“我就是觉得，要让别人吃苦吃的平衡，自己也得吃点苦头。否则，做不到心安理得，他们也有意见。” 古展鹏放下饭盒：“你别跟我讲大道理，我是怕你第二天从床上爬不起来。” “那也没关系，您不是说三天训练一次么！” “有分寸就行。记着，训练途中，只要我不发话，任何人敢指手画脚，当成空气。” 周青知道他指的是军区那边派来监察的军官，这些人权利很大，能越级插手。古展鹏敢这么说，何止是霸道。 第八百零一章 残酷 一天的训练结束，时间到了晚上八点。 周青的新宿舍就在情报处专门给参训人员准备的一栋临时小楼里面，三层的简易楼，他住在第三层。 身份需要保密的缘故，吃饭方面还是由专人来送。吃过东西，简单洗了个澡，他就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般，软倒在床上。 第二天训练号角声响起的时候，他强撑着起床，出去晨跑锻炼。 学如逆水，不进则退。 来到军区，周青就必须适应这里的生活节奏。 他下次训练还需要参与一些项目之中，不能适应的话，这教官也用不着做了。 就这么像忙碌又像无聊，呆了几天，第二次格斗训练来临。 这一次各种道具也都已经齐备，训练已然可以正式步入正轨。 格斗，其实周青最为重视的就是心理方面，只不过对别人而言可能不那么具备说服性。所以，他只把心理训练排到了章程内，却没试图跟任何人解释。 懂的人会懂，如古展鹏，看法跟他若是不一致，训练计划不可能通过。 道具里，设计最精巧的就是兼顾心理，跟各方面锻炼的一个摆动锤。 质地是铅制，圆形，摆动起来的时候力道沉重，却可以在固定的点牢牢停住。 训练特别的简单，人笔直站立在指定的框框之内，佩戴护具。圆球摆动的角度目标会是头颅，要求不能眨眼，极力适应。 说来轻巧，可其实圆球重二三十斤，以那种“摆”的力度，足能将人脑袋砸碎。 训练的目的是让人克服恐惧的本能，培养眼神。 双目如钉，纹丝不动。 这种古武术上的理论，其实跟现代搏击完全共通，狭路相逢勇者胜就是最好的注解。如此方式，是周青跟古展鹏商量以后定下来的，三个阶段，适应期，反应期，反击期。每一个阶段训练用到的道具都不同。 参训人员从没有经历过这种别出心裁的训练方式，一开始难免退步，下意识眨眼。 有人受风力影响跟恐惧影响，眼泪甚至都被激了出来。也有人被摆动锤伤到，虽佩戴有护具，还是被直接砸晕了过去。 但是，只能执行。 军人的天职，让他们就算明知道前面是火坑，也会强迫着自己往里面跳。 训练不止这一项，又一天下来，这些身经百战的特种兵都被折腾的最后一分力气都没了。 而周青，在他们心里是属于那种冷淡，冷酷，毫无情绪的教官类型。 没人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也没人敢在明面上进行挑衅。有小插曲，训练到中途，一个队员扛不住压力，因为懈怠指令被开除了。 就是开除，直接被剥夺了军人竞技的参赛名额，遣送回原军区。 遣送，换句话说就是这人不合格。 这种事情于一帮骄傲到极点的人来说，简直是宁愿死也绝对不可接受的。 十足十的丢人现眼，最出类拔萃的人，因为完成不了训练任务被遣送回去，难以想象的噩梦。 也由此，他们彻底看出来，周青真的有权限决定他们能不能在这里呆下去。 有几个跟那名队员关系不错之人，眼中赤裸裸的愤怒跟恨意涌现。 解散之时，万启明紧走几步跟上了周青：“小周，这样不行啊……把人从训练里除名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这等于是明摆告诉所有人，他不行。回到原军区后，很可能这辈子也没了提干可能，会不会太残忍……” “你没看到好多人看你的眼神都变了，是真的怨毒，我怕这种高压会造成反弹。” 周青脸上疲倦一下子涌了上来：“万哥，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他真不适合继续参与下去，我不可能因为他一个人拖慢训练进度。还有，这些人阳奉阴违，有些必要的震慑是必须要做的。” “时间紧促，除了一条道走到黑，别无它法。要么我离开，要么他们彻底服从。” 万启明道：“你就是太认真了，很容易得罪人的……这些人都是原部队的骄傲……” 周青打断道：“万哥，我的职责是训练，别的跟我无关。我要做的是对得住古教官的看重，很好的完成他交下来的任务。” 万启明复杂：“你设身处地的替那名被开除的队员想一想，假如我是他，我不可能善罢甘休，甚至有可能投诉到军区的监察科。你身份敏感，何必树敌。这批人，得罪一个就等于得罪一串。” 周青沉默点头，渐行渐快。 回宿舍的路上，他视线里看到了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 高瘦，精神，整个人神采奕奕。便是军装也没办法遮掩住他身上桀骜之感，年轻人的锐气体现的淋漓尽致。 周青不免多看了几眼，然后压了压头上帽檐，跟他错身而过。 吴元岗，他没想到可以在这里碰到吴元岗。 周青最近深居简出，刻意的在避免跟太多人接触到，没想到还是无巧不巧的碰到了吴元岗。 “等等！” 吴元岗正跟几个战友聊着天准备进食堂，走出几步，忽然转身喊了一句。 周青避无可避，自若回头：“怎么？” 吴元岗眼神变幻，脱口道：“周青。” 周青毫无被拆穿的紧促感，坦然道：“你认错人了。” 吴元岗怎么可能认错，对一个打断他父亲胳膊，并且结怨颇深的人，化成灰他也认得。 “你搞什么鬼！” 周青看许多人目光都看了过来，不再回应，转身即走。 “给我站住……” 吴元岗下意识的要去追赶，被人从后压住了肩头。 是个中年男性，看肩章是铁血那边的人。 正是注意到情况部队过来解围的万启明。 这么一耽搁，周青人已经越来越远。 吴元岗不傻，甩脱了万启明大手，心想着有机会找人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他毫不怀疑自己认错了人，就算是双胞胎，说话的声音，相貌，以及气质也不可能完全一样。他就是周青，不过他不是应该在滨海那边深陷牢狱么？怎么会出现在军区里。 周青并不知道吴元岗想什么，也没必要花心思琢磨。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的事情不是秘密，肯来，是源于古展鹏的承诺。他也信古展鹏可以应对任何由他导致的突发状况。 第八百零二章 结怨 情报处办公区，古展鹏刚刚放下电话。 站在他办公桌前的高志伟道：“首长，事儿就是这样。小周做事有点不留余地，但也不能全怪他。那个被赶出去的队员明显是故意懈怠。” 古展鹏若有所思：“战斧特战大队的人，眼下闹到了监察科。他的说法是，身体忽然不舒服，没办法完成接下来的训练，周青没有给他解释的理由。” 高志伟道：“闹也正常，战斧那边一共就一个名额，要是被开除掉，确实是跟今年的军人竞技擦肩而过了。据说那个叫张源的特种兵，各方面的素质挺全面的，没意外的话今年会提干……这下子是完了。” 古展鹏随口道：“你觉得周青有没有错？” 高志伟摇头：“这个没办法说，不过众目睽睽下，周青要是拿张源没有办法，接下来的训练就不好安排了。一个人懈怠之后，就会有第二个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着，古展鹏安排道：“以我的名义跟战斧那边联系一下，就说情况特殊。名额还是他们的，但必须换人！” 高志伟异样：“首长，这名额很多人都盯着，为什么不留给京都军区……” 古展鹏看了他一眼：“避嫌懂么？再说，这件事很容易把周青推到浪尖上，息事宁人才是最合适的做法。这样一来，战斧那边肯定是没有闹起来的理由，相反，这还是个人情。” 聊着，敲门声响了起来。 古展鹏抬头：“进！” “岗岗？” 看到来人，古展鹏稍有些诧异。 吴元岗敬礼：“首长，我有话想跟你说。” 古展鹏对现在的吴元岗印象不错，据负责训练的教官说，这小年轻最近一直都表现的出类拔萃，前次执行任务，还立了个三等功。 如此年龄，已经算是挺难得了。 有家世，有能力。古展鹏看来，吴元岗在部队的发展肯定要比他父亲吴建明强的多。 让高志伟先出去，古展鹏笑道：“怎么了？” 吴元岗犹豫了下：“首长，我刚才好像在饭堂门口的路上看到周青了……” 古展鹏眼神稍定，状若无意：“岗岗，有些人看到不看到都没关系，你应该懂情报处里的规矩吧！” 吴元岗被他看的发毛，讪讪道：“我，我可能看错了。” 经古展鹏这么一说，他已经肯定刚才那人一定就是周青。 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怎么也想不通的。一个牢里的人忽然出现在情报处，太诡异了点。 盘算着告辞，他想到了周青离开的方向。 似乎是即将参加军人竞技那帮人的住宿区。 军人竞技，他住在那里面干什么？ …… 周青刚吃过饭，倒了杯茶坐在桌前看书。 其实这儿跟坐牢真没什么两样，应当说比坐牢还要辛苦。 忙碌过集训之后，他可以消遣的方式无非就是找人烟稀少的地方转一转，然后就是躲在这间单人宿舍里面，要么看书，要么睡觉。 人真的是不适合安静下来。 就如此刻的周青，总不可避免的胡思乱想。 会联想到杜绣金莎等人，也会联想到远在滨海市刚刚满月的孩子。 不知道秦翘楚走了没有。孩子如果没有母亲在身边，会不会有点过于可怜。 想再多也没用处，突然的，哗啦一声巨响，打破了他房间里的安静。 一块石头隔着窗户，滚落在了他脚边。 周青皱了下眉头，收敛心思打开了门。 栏杆外面，安安静静的，像是没有人出现过。可是，这石头不可能无端飞过来，确定是有人丢的。 的罪过什么人？ 稍作联想，他就意识到可能是那帮正在集训期的特种兵，也可能是跟自己今天赶出训练的那个人有关系。 他随手带上门，往楼下走去，准备看看怎么回事。 刚到楼梯口，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下意识的，就偏了下头部，一个棍影顺着他面部擦过，正砸在他的肩头。 周青闷哼一声，身体侧移，反脚本能朝后踹去。 有痛呼声，周青迅速转身拿住了对方持棍的右手，连续两步，用肘尖将偷袭之人牢牢摁在墙上。 他这才看清楚了对方相貌，张源，就是今天自己训练期间赶出去的那名队员。 “我他妈宰了你。” 张源双眼血红，即便是被周青摁在咽喉，还是一脚蹬在发愣的周青腹部。 周青猝不及防下退开：“你疯了！” 张源狰狞道：“老子是被你给逼疯的。” 本来被赶出训练是小事，可是他在两个小时前接到了原部队领导的一通训斥，说要记大过处理。 他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受这种待遇，这么一来，他在部队的前途就彻底完了。 越想越是不忿，他再次拿棍子朝周青砸去。 周青眉头跳动，不退反进，直闯入了张源攻击范围之内，双手再次精准卡住了对方手腕。扭转间一脚踢中他腿弯位置，张源被他反架住手臂放倒在地。 烦躁之中，看他犹自挣扎，周青抬脚重重踢在张源腹部。 巨大的力道，让张源虾米一样躬着身体滑出很远。 周青不容他喘息，揪住他衣领将人扯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属于什么行为？比赛参加不了，可以不参加。但我现在只要喊一声，我保证你至少在军区监狱里面呆上几年。” 张源眼神剧烈波动了一下，周青趁机道：“被开出训练队伍你接受不了，但大家各有立场而已。所以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现在，马上滚！” 周青清楚，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只张源一个人在做。 他窗户被砸的时机太巧合，很显然有人在配合张源。 这种事情出现在民间可能挺正常的，但在部队里面，周青真不知道谁给张源的胆子。 不过他也不想知道。 他不是圣人，却也不是睚眦必报的类型。 追究下去，顶多是再赶出去几个，不是他想看的局面。 再说他身份敏感，实在不愿意闹出事情来给古展鹏添麻烦。 张源还在发呆，眼睁睁看着周青丢开他之后进入房间，恐惧感才突然袭来。 正如对方所说，这件事看似小事，其实一点都不小。 要是被军区大领导知道，他敢袭击教官…… 可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这么算了？ 第八百零三章 阶下囚 回到宿舍，周青不适应晃动了一下肩头。除去上衣，肩膀之上已经有些肿胀。 他心神不宁，有毁了一个军人的内疚，也有尽心竭力做事，却得不到充分理解的憋闷。 没有想过针对任何人，就事论事而已。 那个叫张源的如果不剔除出去，将会拉住整个团队的后腿。 念及此，也没了看书的心情，周青胡乱躺在床铺上，闭上了眼睛。 隔日集训。 他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该怎样还是怎样。 负重项目刚完成，古展鹏走了过来。 周青让万启明暂时盯着，迎了过去：“古叔叔。” 古展鹏面无表情：“前天晚上的事情，就这么不追究了？” 前天晚上，也就是周青被张源袭击的那一晚。 周青确定是没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些的，好奇道：“古叔叔，您怎么知道的……” “我若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别人了。” “没事，我也没有受伤……” 古展鹏冷道：“你受不受伤是次要的，我来这是想看看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张源目前在审讯室，伙同人员我已经问了出来。” 周青愣了一下，想不到他动作如此之快。 古展鹏适时朝刚刚站好军姿的一帮人走了过去。 站定，他厉喝道：“立正！” 炸雷一样的声音，让人下意识的想打冷颤。 古展鹏的名头不单单只在京都军区管用，全国的军区就没几个人不知道他。 国内保镖第一人，草根崛起的奇迹。 极为正面的形象，不知道被多少人引为崇拜的对象。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在京都军区特殊到极点的身份。 说军人不是军人，说官员不是官员，却隐然凌驾于很多人之上。在国内，应该说没几个人敢不给他面子。 “前天晚上，发生了一桩最恶劣的事件，这在情报处的历史上前所未有……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里都敢撒野！” 众人先是一头雾水，慢慢的才弄清楚了怎么回事，是教官被人给袭击了，好像牵扯到的人不止张源一个。 其中有几个队员，脑门上汗渍渗了出来，双眼闪烁着不敢对视。 这事似乎比想象中严重，张源目前的下场还不知道，可以确定的是，他什么都说了。 “达者为师，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教官都没办法给予基本的尊重，我怀疑你们做人的素质……现在，我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自觉站出来，我从轻惩处。非要我点名的话，就一个下场，马上收拾东西给我滚出京都军区！” 每一句话，都如同利剑。 最后一个字落下，有人脸色当即就唰的转白。 他们半点不怀疑古展鹏会说话算话。 一分钟，平时眨眼即过，此刻，却让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 终究，在静默了二十秒之后，有人越众而出。接着又有人跟着走了出来。 三个人，全都是张源宿舍里面的。 古展鹏凝视着几人，招手让高志伟将人押了下去。 临走前，他郑重道：“看在你们教官不追究的份上，我不为难他们。但再有下次，我不会再有时间跟你们说这么多！” 周青感激古展鹏做的这些，看他要走，忙跟了过去：“古叔叔，没必要……” 古展鹏打断：“有些事情绝对不能姑息，想没想过，假如对方拿的是枪，你会有什么下场。”缓了缓，他又道：“放心好了，我代他们各自的军区教一教道理，不会过重惩罚。” 周青毕竟不是那种收不回心思的人，看结果已经难以改变，叹了口气，把心思沉溺进了接下来的训练当中。 …… 吴元岗因为碰到周青的事情，连着训练的心情都受到了影响。百爪挠心下，他请假去了趟刀锋营。 见到于晓军，将事情说了一遍追问道：“于叔，你说周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他现在跟于晓军的关系极为亲密，有因为薛怀瑾，两人即将是一家人的缘故。也有在天东集团事情上达成共识的缘故。 一些事情以及心中所想，他跟自己父亲有时候都不会说，却不会瞒着于晓军。 于晓军的刀锋营也有人在参与军人职业竞技的训练，早就被提前安排过。 随口道：“古展鹏的意思，目前军人职业竞技的总教官人选就是周青。” 吴元岗极端的难以置信：“您没开玩笑吧，他一个服役的犯人！！” “犯人是一回事，不过周青在格斗上的造诣确实突出。古展鹏这人做事一向又不怎么讲规矩，不稀奇。” “他不怕事情败露引起反响！” 于晓军冷笑：“怎么可能会怕？周青现在本就是服刑期间，古展鹏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天衣无缝。并且，这事很有深意，不是你我能插手的，当没看到吧！” 吴元岗又追问了几句，心头瞬间阴沉的密不透风。 他妒忌周青，或许平时没有察觉，但这种情绪始终都存在着。 当初进情报处，古展鹏原本看中的就是周青，而他是被托关系塞进去顶替的名额。 不止那一件事，在部队期间，跟周青比起来，一向拔尖的他风头全部被压了过去，嘴上不说，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想法。这种感觉，在得知周青打断他父亲手臂之后，进一步激化。早在很久之前，他心里两人就是不死不休势不两立。 在知道周青坐牢后，他还幸灾乐祸了好一段时间。结果，人在牢里，都被古展鹏想方设法弄来了军区。 军人职业竞技是什么级别的比赛？周青竟然会是格斗方面的总教官。 这种殊荣吴元岗平时想都不敢去想，结果自己那个表哥轻而易举的成为了唯一的教官人选。 于晓军看他脸色变幻不定，挑了下眉头道：“岗岗，这件事你千万不要打任何主意，否则，任何人都难以收拾可能导致的后果。” 吴元岗冷道：“为什么！” 于晓军指了指一个方向：“有人首肯，不然借他古展鹏两个胆子，也绝对不敢在这种敏感的事情上擅自做主。” 军区司令部！ 吴元岗懂了于晓军的意思。 理智告诉他，真的要当做没看到才是正确的，可是，燃烧的妒恨几乎让他丧失理智。 他出身，相貌，智谋，样样不比周青差，难不成就因为对方格斗方面擅长一些，就能牢牢把自己踩在脚底！ 跟平时关系最好的小姑说几句周青的不是，得到的是训斥。 跟爷爷抱怨几句，得到的是男子汉心要放宽的回应。 现在就连于晓军都直言告诉他，别去惹周青，惹不起。 吴元岗已经清楚认识到，于晓军恐怕也被小姑给收拾服帖了，知道小姑对周青的态度，现在也慢慢放下了成见。就算不喜欢，恐怕想让他再出手动周青，不可能。 那他再想对付周青能依仗的还会有谁？自己那个能力不怎么样的父亲，还是别人？谁都依赖不了，他只能靠自己。 于晓军倒了杯茶，转移开了这个敏感的话题：“岗岗，你父亲那边事情办的如何？” 吴元岗知道他指的是天东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吐了口气：“于叔放心，再有三个月，我保证天东会易主。” 于晓军越来越喜欢这年轻人的自信，抿了口水：“拭目以待。” “于叔，我请假时间较短，改天再来看您！” 于晓军点头，亲自把人送出了办公室。 离开刀锋营，吴元岗松散着的拳头这才牢牢握住。 一个阶下囚，摇身一变成了京都军区的教官，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第八百零四章 麻烦 针对周青做出报复行为的人一共四个。 古展鹏也确如他所许诺的那样，除了张源之外，其它三人关禁闭写检查之后重新回到了训练队伍。 似乎是一件无波无澜的小事件，但却因此让周青这个教官的身份更稳。 至少，人人知道古展鹏对他的维护跟信任，不会再有人傻到去硬碰硬的对立。 再不摆正自己的身份，张源的下场很可能就是他们的下场。 人总在静下心，不存偏见的时候才能更准确判断一个人。 这帮参与集训的队员就是如此，周青的年龄，外形，跟古展鹏的关系影响了他们对他的准确判断。但慢慢相处下来，发现这年轻人格斗之上的水平确实是少有人及。 每一次训练，熬过去之后，回头想想，会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之处。 原来招式可以这么用？ 原来看似无解的攻击，只要冷静下来抛开浮躁便能发现破绽。 这么一来，训练虽然仍旧苦不堪言，对周青的做法却渐渐能理解了一些。 达成了训练默契，意味着开了个好头。 此时，天色将晚，又一天的训练也即将结束。 周青却忽略了时间，正在演示接下来的定向格斗动作。 最初定向格斗方面的训练全部都是一帮军人熟悉的军体拳，在他们熟悉了这种全力以赴的方式以后，周青每两次训练就会新增加一组动作。 对周青来说，一些格斗上的组合是可以随意拼接的。比如正常的组合拳，未必不能将膝盖，肘部等等考虑进去。 而定向格斗，想要达成他要的效果，动作必须要全部重新设计，他闲暇之时想的也就是这个。 万启明看了半天，主动走过去拍了下周青的肩头，不经意把腕表晃了晃。 周青顺手拉起了那名被击倒在地的队员：“解散！” 回宿舍路上，万启明左右看了眼，低声道：“青子，前几天我家人过来给偷偷带了一箱好酒，等会去你宿舍……” 万启明跟周青的职责是一样的，以前时间紧迫，现在三天才忙活一天，加上周青这人细心，他几乎不用费什么心思在训练上。所以这段时间，就是他从军生涯十几年里面最轻松的一段时间。松懈下，有事没事的就往周青宿舍跑。 酒周青一直都不喜欢喝，但戒烟的情况下，部队生存压力又大，一来二去，跟万启明有时候也能对付喝点。 笑了笑：“万哥，又想腐败，万一被人发现，够你受的。” 万启明轻松道：“你不举报我，谁能知道我喝没喝酒，再说也不是天天喝，偶尔嘛！” 聊着，周青觉得有些不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正跟不远处吴元岗的目光对上。 在军区时间越久，他见到吴元岗的次数越多，也没太放在心上，他加快了脚步。 走出一段距离，万启明道：“这小子最近好像总盯着你。” 他也不止一次见到吴元岗，太巧合了点。 周青同样略感不对，但想不出具体关节。 回到宿舍不一会，万启明做贼一样把酒全搬了过来：“我那边不方便，就放你这了！以后也不用再拿来拿去。” 周青这边饭菜也已经准备妥当，不多，就是标准的部队餐。 万启明开酒给周青倒了一杯：“青子，我这是沾你的光啊。你不知道，我现在一回铁血军团，把那些同事给羡慕的……” 喝着，说着，门口脚步声响了起来。 看是高志伟推门进来，两人见怪不怪。万启明还调侃招呼：“高副官，过来一块喝点。” “哪能跟你们俩比，我话可说到前头，不准多饮，耽误了训练，别怪我不讲义气告状。” 万启明道：“高副官，你什么时候看我跟青子喝多过。二两，多一点都不沾。关键青子这人别扭，他压根不肯多喝。” “青子是比你有原则！” 周青放下杯子：“高副官，有事吗？” 现在有专人给他送饭，寻常高志伟并不经常过来。 “嗯，首长安排让我催促你做第二阶段的训练计划。” “已经做好，在电脑里，打印一下就成！” 高志伟道：“你别管了，我自己来。” …… 古展鹏处，他仔仔细细的翻看高志伟递过来的训练计划，斟酌着进行修改。他特别欣赏周青于格斗上的奇思妙想，这种奇思妙想全部体现在了拟定好的训练计划书上，很多亮点。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古展鹏下床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外面是陆天野，军装有些不规整，像是有什么着急事情让他连衣服也没来得及妥善整理。 一进门，陆天野的第一句话就让古展鹏手指跳了跳。 周青在军区的消息被人走漏了。 “老陆，你哪得来的消息。” “网络，我安排在外面的朋友刚才打的电话。我担心事态不对，这才着急赶来跟你商量一下。” 正说着，古展鹏房间座机急促响起。 他转身过去拿起电话，越听脸色越是不对。 等挂断后，陆天野问：“是不是关于周青的！” 古展鹏缓缓点头：“谁干的。” 陆天野道：“不可能是军区的人，没人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你意思是滨海警方？” “还有待调查，眼下着急的不是这个，你得赶紧想办法压一压，这件事传的特别快。” 古展鹏面沉如水，他不是担心有什么严重的后果，而是担心这件事会直接导致周青可能没办法在军区呆下去。 陆天野接着道：“别不舍得了，训练已经进入轨道，现在周青的作用没刚开始那么大，至少跟部队以及zf形象比起来必须要尽早打算。我建议先把人给送回滨海。” 古展鹏声音愈冷：“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已经快收拾不了，关键这小子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不知道谁把他在京都军区的照片发在了网上，势头燎原一样。” 古展鹏不敢再怠慢，拿起电话连续打了三个。 对他来说，压下这种舆论并不麻烦，麻烦的是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 很明显，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事件，可到底是什么人能够不知不觉把周青照片拍下来？ 第八百零五章 异常 周青每次跟万启明喝酒，都只喝半杯。他也是喝过酒之后，才发现酒这东西少饮对睡眠很有帮助。 熟睡之中，他门被人给直接推开了，高志伟慌慌张张闯入进来。 周青睡眠不沉，得知是古展鹏找他，随意披了一件外套就跟高志伟一同赶了过去。 路上，简单询问了下情况，周青脸色也是微变。 到达古展鹏住所，就发现除了他之外陆天野也在。 便是高志伟一再安抚他说事情不大，周青此刻也完全不信。 现在是晚上十点钟，陆天野很显然是亲自找到这里来的。 “古叔，陆叔。我听高副官说了，现在什么情况？” 古展鹏一如既往的平静：“已经找人开始施压，舆论很快就能控制住，你不用担心。” 周青苦笑：“我能担心什么，担心你们把我枪毙？我是怕因此影响军方跟警方的形象！” 陆天野道：“小周，你在军区的照片被人放在了网上。” 周青怔了一下：“这不可能吧，谁敢在部队光明正大的拍摄这些，就算是有人偷拍，我也应该有所察觉！陆叔，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 陆天野道：“等会有人会带来更详细的消息。”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有人步履匆匆闯入，敬了个军礼后，把一部手机恭敬递给了古展鹏。 周青侧目去看，就见到手机上正有几张他走在回宿舍路上的照片，有点模糊，可明眼人一眼就能认出。 照片下方是一则危言耸听的新闻。 入狱实则出狱，周青京都军区上演权利游戏。 古展鹏把手机放回桌上：“小周，再等几天，如果影响还消除不了，我只能把你先送回滨海监狱了。” 周青反复的观察照片：“古叔叔，我觉得这不是照片，这更像是军区的监控截图PS之后形成的。” 古展鹏眼神一动：“怎么说。” 周青指了指这些照片：“我从训练场地到宿舍，只有一个摄像头能拍到我的正脸。并且这几张照片的位置全是在那附近，太巧合了吧。还有，现在的手机像素不可能如此差劲，也没可能有人在拍到我侧脸的情况下，我还察觉不了。” “你意思是军方有人泄密。” 古展鹏何等人物，经由周青提醒，拳头缓缓攥住：“高副官，去监控室问一下，这几天什么人去过！” 陆天野叹道：“要真是内贼，那就太让人失望了。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一旦暴露他难道不清楚后果，值不值！” 这件事说大很大，可其实并不足以让古展鹏重视。 思索了下，古展鹏道：“目前很多主流媒体因为牵扯到军区，并没参与到这场事件中去，我刚才电话里已经安排过，没意外的话，只会在小范围内传播。所以青子，我再帮你找一名教官，这几天内，你尽量抓紧交接一下，随时准备离开这儿。” 说罢，话题转向了陆天野：“老陆，让那些队员所有训练先放放，这几天只进行格斗训练，宜早不宜迟。” 周青点头答应，半响担忧道：“会不会有媒体去滨海警方那边找麻烦！” “我考虑到了这个，所以你等会就必须连夜赶回去一趟，跟警方合作演场戏，把媒体打发之后再回来。” “好！” 古展鹏又叫了个人进来：“送小周回滨海，早晨之前，务必赶到！” 周青知道事情干系不小，不敢怠慢，跟着准备离开。 临出门前，古展鹏歉意道：“对不住了青子，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怪我。” 周青笑道：“古叔叔，我还惭愧没能帮忙帮到底呢。” 古展鹏摆了摆手：“对我来说，你能把两个阶段的训练计划做出来，对我就是最大的帮助。” 等周青离开，他才冷声道：“老陆，你说什么人有动机做这种事情。” 陆天野道：“如果真是监控画面截图，这事可就严重了，你情报处的监控室是什么地方？即便是最外围的，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权限碰的吧！” 古展鹏不用他说，也想到了这个层面。 可是等高志伟回来，他了解情况之后，古展鹏再度陷入了思索：“你是说，这十来天都没有任何人进到过监控室。” “首长，监控室那边的值班人员一共三波，二十四小时没有任何间隙。我反复询问过，没人靠近过。” “十天以前呢？” “时间太久的话，他们不可能记得清楚，没价值。” 古展鹏斟酌着：“再去一趟，从周青来军区的那天开始，我要所有值班人员的资料。” 陆天野惊讶：“你是说，是值班人员泄密。” “这个暂时不敢肯定，可我相信我自己的人，除了正常的值班人员，不可能不经允许让无关人等入内。” …… 薛怀瑾正在吴家，同样留意到了关于周青的那则传闻。 很多人处在猜测之中，她却知道这消息不是空穴来风，京都军区的一草一木她都十分熟悉，这照片的场景正是京都军区，其中的人正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周青。 他怎么会在京都军区？ 薛怀瑾打给了吴晓燕，追问了几句，蹙眉放下了电话。 这事儿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闹剧，不可能是针对军区，也不可能是针对古展鹏跟陆天野。 因为这本身给人的感觉并不复杂，之所以传播如此之快，是她那个大外甥名头太响的缘故。 而且，到现在，也只在一些论坛等特殊的渠道在传播，权威的媒体一家都没发声。 如果是针对古展鹏或者其它人，爆料不会这么举重若轻，至少会有那么几家大媒体帮着推波助澜，而不是现在一样，真实性都没办法断定。 那爆料的目的是什么？ 即便是她聪明若妖，一时也想不出端倪。 巧合于晓军打来了电话，薛怀瑾随口问道：“晓军，查没查出来什么人干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古展鹏等人正在调查！” 薛怀瑾停了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见面聊吧，电话里不方便。” 薛怀瑾看了看时间：“明天，我去找你。” 于晓军道：“我都快到你们家门口了。” “我刚休息，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含糊应酬着挂断，薛怀瑾烦躁莫名，直觉告诉她，爆料者的目的是她外甥周青。 因为这消息军区不可能放任扩散，也没人敢擅自操控。唯一影响到的只会是周青，他本来可以在部队这边立功减刑，这桩事一出，恐怕刑期少一天，滨海警方都会忌惮会否被有心人借题发挥。 第八百零六章 讯 司令部办公室。 傅远生虎目平视着门口方向，手里握着一支老式钢笔。 哒哒哒的声音，是钢笔不断碰触在桌面上响起的。 头发花白，气势不怒而威，浑浊的双眼之中却如藏有利剑。 他是京都军区的二把手，也是全国所有的特种部队的最高领导人，六十九岁，在军区一熬便是五十年。 虽然快到了退下去的节点，但做事一贯的雷厉风行。 情报处严格来说不归他管，可是古展鹏是他门生，这次负责教官人员的选拔事宜也是古展鹏帮忙在做。 他所举荐的那个周青，傅远生知道，因为当初特种格斗大赛他出席了，并且亲眼目睹了周青到底具不具备做教官的资格跟实力。 古展鹏不多会来到了办公室，恭恭敬敬的道歉：“首长，让您失望了。” 傅远生平生道：“什么人泄密，查到没有。” “正在查，目前已经锁定住了三十多人。” 傅远生语重心长：“展鹏，你情报处的位置太特殊了，这种罔顾团体利益跟军区荣誉的下作之徒势必要揪出来，需要协助的话，尽管坦言，我让监察科那边全力配合！” “首长放心，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那个小周现在如何？” “已经到了滨海，今早滨海警方给我打招呼说，媒体应付过去了。” 傅远生语重心长道：“这件事的影响不可谓不坏啊，我今天不知道听到多少人在我耳边苍蝇一样的说。可见这事情不说外界如何，本军区的人是知道的差不多了，甚至会在全国军区范围内蔓延，这种影响怎么消除？怎么解释咱们动用一个囚犯的事情？” 古展鹏笑的勉强，其实动用囚犯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但被如此广而告之抬到表面上，是真正的第一次。 “我这张老脸，算是丢的一干二净！” “另外，我听说你还准备让周青回来？” “嗯，训练的关键时刻，我就算再换教练，也需要跟他进行交接。训练进行到这种程度，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傅远生道：“尽快办吧。” “好。” 正要离开，傅远生莫名其妙说：“展鹏，会不会是因为你今年的提干名额……” 古展鹏怔了下，旋即明悟：“首长，谢谢您关心，我会调查。” …… 回到情报处，高志伟拿着一份资料走了过来：“首长，我们对那三十几个被涉及到的人员全部进行了审讯，没有什么进展……” 古展鹏清晰知道执行岗哨任务的关窍所在，冷硬道：“那就继续审，除了他们，不会有别的泄密可能。” 高志伟试探道：“首长，会不会有人窃取……” 古展鹏呵斥：“你电视看多了吧！” “可是那些人全都是情报处的老队员，没有理由啊！” 古展鹏起身道：“我亲自去审。” 审讯室就在情报处，跟禁闭室紧挨着。 古展鹏坐定吩咐道：“把人一个一个给我带来。” 高志伟忙不迭答应着，前去通知。 每一个专业审讯者都会是某方面大成的心理学家，懂察言观色，懂如何逼对方露出马脚。 古展鹏是个中宗师级别的人物。 第一位被带过来的岗哨人员，只看一眼古展鹏，腿先就软了下来，战战兢兢的开始回答问题。 “两个月内，有没有人直接或者间接找你要求进入监控室！” 已经审讯过一遍，古展鹏再问的时候单刀直入，灼灼的双目盯的人站立不安。 “没，没有。” “你确定？” “确定。” “昨晚几点钟休息的？” “八点半左右。” “家里有几口人？” “六口。” “分别是谁。” “我父母，妻子，还有两个孩子……” “孩子的性别？” 古展鹏几乎不给人任何的思考时间，一连串密集的问题信口问出。 心理学上这种审讯方式叫加仑多测试法。 目的不是要问出什么来，而是古展鹏要确定对方有没有说谎的征兆。 大浪淘沙一般，他要缩小审讯范围，重点讯问。 三十几个人，在两个小时之内审讯结束，眼见到了中午，古展鹏根本不提吃饭的事情，开始再次提审初步锁定的十几个目标。 这一次问题更为严苛严肃。 有军律，有个人原则的质问，还有泄密的后果。 旁边陪审的高志伟看的目瞪口呆，这简直就是一出最标准的审讯教材，非对自己有着绝对自信的人，这种法子用都不知道该怎么用。 这一次的审讯时间较久。 十几个人用了古展鹏快三个小时。 可效果是显而易见的，还剩下的六个岗哨人员这会精神疲倦，饥肠辘辘，萎靡到了极点。 古展鹏不再着急，起身走到了几人近前：“我这人什么性格你们都该清清楚楚，现在泄密的渠道只有你们岗哨人员才有条件，所以希望被冤枉者可以理解我一下。” “但有一点，泄密者就是你们几人中的一个。所以我现在给你们最后一个坦白的机会，主动给我站出来，我做最轻惩处，情节不严重的话，我甚至可以允许他继续留在情报处。但是，如果仍旧执迷不悟，那抱歉了，你们六个人，我这边一个都不会留。” “协同监督法你们是懂的，出现这类事故，没有人是无辜的。” 说罢这句话，古展鹏走了出去：“我在办公室等着有人去找我，希望不要让我等的太久。” 随着他的离开，审讯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他们从来没怀疑过古展鹏说过的任何话，他说要将他们全部赶出情报处，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高志伟紧跟在古展鹏身后：“首长，这种连坐法会不会太残酷了……” 古展鹏漠然道：“没有人是无辜的，很明显，他们中有人在故意隐瞒。且这样一来，这三十几个受审人员就算是为了战友，也会配合把泄密者给找出来。” 高志伟从来都领会不了古展鹏的这种自信：“唉，希望会有人主动承认吧！” “一定会！” 古展鹏毋庸置疑。 第八百零七章 明朗 似乎在应证着古展鹏的话，半小时之后，他办公室门被人敲响了。 高志伟精神一振，连忙上前拉开房门。 门口，正是刚才最后受审的六个人之一，惶恐，眼神失措。 只看一眼，高志伟就明白，他肯定就是泄密者，或者跟泄密者有直接的关系。 对方态度太反常了些，像是一个窃贼在行窃途中被人抓住手腕一般紧张。 高志伟认得这人，情报处资格挺老的兵，第三岗哨的小头头，叫吴云昌。 古展鹏坐直了身体：“是你干的？” 吴云昌腿都在颤：“不，不是……” “那你来干什么？” “我记得，记得一周之前，除了岗哨人员之外，有人进过监控室。” “谁！” “吴元岗，那天正值我放哨，他过来找我，我就跟他一块去了监控室抽烟聊天……” 古展鹏脸上肌肉动了下，从一句话里想到了太多。 “也就是说，你跟吴元岗抽烟途中，其它岗哨人员都在外面等着？架子够大的啊，这里的规矩你大概全忘了吧！” 吴云昌更为紧张，结结巴巴的一个字都说不出。 古展鹏问道：“吴元岗进监控室后，有没有动手脚！” “我不清楚，我中途出去上厕所，就他自己在……” 咔嚓，古展鹏手里钢笔应声而断：“你跟吴元岗是什么关系？” 吴云昌茫然摇头：“没，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是平时他经常来找我。我拿过他几条烟！” “这情况为什么不早汇报？” 吴云昌低下了头。 他哪敢汇报，本来就是违规行为，这次如果不是看闹的太大，他还是不敢站出来。 古展鹏接着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心里已然断定了什么。 “高副官，把人给我带到禁闭室！” 吴云昌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首长，我知道错了，你绕我一次，我不能被开除……” 古展鹏目光复杂：“吴云昌，我记得你在情报处有十来个年头了，怎么就不能好好的熬下去。” “您，您知道我！” “情报处的人，我每一个都知道。” 吴云昌悔不当初，没骨头一样被高志伟拽了起来。 古展鹏随后起身，去往情报处的训练场。 吴元岗此刻就在训练当中，接到教官招呼之时，若无其事的到了古展鹏面前敬礼：“首长！” 古展鹏定定的看着他，这年轻人的心性让人出乎预料，他本以为至少应该可以从他身上看到一些心虚。 吴元岗当然没那么轻松，甚至于心跳已经快到了嗓子眼。 古展鹏停顿半响：“你没什么想说的？” 吴元岗一头雾水：“首长，我听不懂您什么意思……” 砰！ 话音未落，吴元岗捂着肚子被古展鹏一脚踹了出去。 这一脚力道极大，吴元岗一时间根本爬不起来，捂着肚子缩成一团。 好半天，他硬撑着爬起：“首长，我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古展鹏道：“你非要让我找来证人才会死心。” “首长，您在说什么！” 古展鹏上前，反手又是一个耳光。 吴元岗唇角带血，被完全打懵。 “现在听得懂吗？” 吴元岗大声道：“首长……” 古展鹏不由分说，又是一个耳光。 吴元岗想分辨，可根本就没有机会，每每张口，必然会挨一下狠的。 几次三番，他羞怒交集吼了出来：“凭什么，你就算是首长，又凭什么擅自打人！我要告你！！” 古展鹏看他执迷不悟的眼睛，招手叫来几个士兵：“先带下去！” 眼下事情脉络已然清晰无比，除了吴元岗不可能再有人能进到监控室。并且，协同监督这个守则让他基本可以确定那三十多个岗哨没有泄密的可能性，唯一的人只能是他。 就算冤枉，吴元岗行贿一些特殊地点的岗哨总是真的。 无事殷勤，非奸即盗。 他所在部门跟那些岗哨根本就不可能有交集之处，可见居心不良。 眼见人被带下去，高志伟不一会也赶了过来：“首长，会不会冤枉他了……” 古展鹏没应：“爆料人的地址确定没？” “确定了，是在一家小网吧内，没有监控，身份证用的也是假的。对方反侦察能力很强，是早打算好的。” “也就是说，只要吴元岗不承认，就没办法奈何他！” “除非找到那天上网的人……可是那小网吧生意不错，平时三教九流的人进出很多，想确定对方是谁，很难！警方目前正在查，得到的线索基本没有价值。” 说着，高志伟疑惑道：“首长，证据都这么明显了，吴元岗还敢死扛！” “证据？什么证据，没人看到他做了什么，他只不过是在监控室抽了根烟，顶多算是违反纪律！” “那就这么算了！” 古展鹏沉默着：“这么吃里扒外的东西，能这么轻饶？嫌疑人既然确定，就先晾着。周青应该快回来了吧！” “嗯，已经在路上，最多再有半个小时就会到军区。” “等他过来，直接让他去训练场，你也一块去，多学着点。” 高志伟基本明白了古展鹏的意思：“首长，您是说让我负责训练！” “怎么？基础都帮你打好了，你没把握完成！” 高志伟连忙道：“不，不，我肯定不行，会误人子弟的。这事以我看，除了周青跟您，谁都没办法！” “不是你一个，我跟老查打过招呼，让他过去协助你。” 高志伟松了口气：“这还行！” 老查就是情报处格斗方面的主教官，全名查文建，也是古展鹏手底下最重要的几个角色之一。 …… 周青在从情报处的专机上下来之时，连宿舍都没来得及去一趟，就被高志伟带着去了训练场。 路上，才从他嘴里得知一些事情。 等高志伟说完，他愣了一下：“泄密者是吴元岗？” 高志伟点头，又摇头：“他嫌疑最大，目前正被关在禁闭室。” 周青脑中闪过了吴元岗这个人，勉强发笑。 高志伟道：“我记着他是你表弟吧！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我打断过吴建明的胳膊，他恨我也正常。有准确证据证明是他吗？” “暂时没有，可综合各方面考虑，除了他，没可能再有别人。” “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点，一旦被确认，他面临的刑期可能比你还要长，谁都帮不了他。” “刑期！” “窃取机密，泄露机密，行贿讨好相关人员。这事特别严重。” 第八百零八章 交代 训练场，一帮等待集训的队员同样沸沸扬扬的难以安静。 他们的教官刘桐就是周青？这也太让人意外了些。 可仔细想想又没那么难以接受，国内的年轻人，除了周青之外，谁还会有那么出类拔萃的身手。 “我记着上一届的特种格斗大赛的总冠军就是他吧！” “没错，是他。” “难怪会这么厉害。” “运动员世家，人就是专门吃这碗饭的。身手厉害些，不稀奇。” 议论纷纷中，台上的查文建咳了一声示意安静。 查文建今年四十五岁，过了格斗的最佳年龄，但论及这方面的经验，国内军区里都是最一流的。 众队员知道周青身份被曝光之后，可能没办法再执教了。而面前这个脸庞黝黑，挂着上校军衔的人就是他们新的教官。 有人忍不住问：“查教官。刘桐，不，周青教官是不是真的要离开军区？” 查文建道：“他等会要过来，但以后肯定没办法再继续做你们教官了。” 众人略显沉默，有松懈，也有复杂。 周青任教官的这段时间，他们每天可以说是生不如死。可其实，看得出来，这人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并且对于格斗上面知识掌握的堪称变态。 众所周知，组合搏击法是经过千锤百炼发展之后才形成了一定的套路，而周青在定向格斗训练之时，竟然能随心所欲的将招式随机组合…… 这就跟书读万遍，其义自见的道理相同。 只有将格斗了解的透彻，才可信手拈来，出口皆真章。 跟着这种人训练，他们进步的自己都可察觉到。大家来这的目的是学东西，熬资历，得荣誉。苦便苦点，重要的是可以有所收获，没成想刚体会到些妙处，周青人就要离开军区了。 查文建习惯冷着脸，不阴不阳道：“你们中某些人不是对周教官恨之入骨么，砸玻璃，敲闷棍，当面扮难堪的事都做了。怎么着，现在舍不得？” “查教官，那些是意外，也是个别人的行为，代表不了大家。” “再说也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跟周教官可以达成训练默契。” “晚了，人是必须要走的。他毕竟身份敏感，传出去不太好听。” “管那些干嘛，在军人职业竞技上打出成绩来才是真的！” 这些事情虽然人人知道，却并不便于当众讨论。 查文建让他们打住之时，听到了身后脚步声。看是周青过来，他让出了位置。 “周教官，来了！” 周青认识查文建，并且印象挺深刻的，客套了几句。 查文建笑着说：“那周教官开始吧，我来这儿就是学习的。” “您太客气！” 礼貌点了点头，周青换了副脸色转过了身：“立正！” “集训开始前，我先说几句。” 等人安静下来，他接着道：“过几天我需要离开这儿一段时间。之后，就由查教官代为集训，如果给大家造成了什么影响，提前抱歉！” “原因有点复杂，这里不多解释。但是，请你们务必理解一下古教练的用意所在。为什么会启用我这个犯人？他不是为了给人看笑话，是因为训练的目的不单单是军人职业竞技。更重要的是你们这些人全都是各部队顶尖的人才，他希望可以借由这次集训，改变一下特种兵未来格斗这方面的职业素质。更直白的说，你们每一个人将来都会是最适合的教官人选，至少古教官是这样看你们……” “最后，希望大家可以在几个月后的军人竞技上拿到名次，替军人争取荣誉，替你们所在的部队争取荣誉，也替你们自己争取荣誉！” 查文建一直在旁听周青说话。 他以为周青经历过这件事情该多少有些别扭才是，但发现自己低估这小子了。 简单的几句话，把古展鹏在事件里可能有的责任摘了个干干净净，并且，很好的帮一群参与训练的军人在言辞里构建出了未来蓝图，让原本精神有些不振的人重新变得斗志昂扬。 这口才，跟他身手比起来好像也不差哪。难怪首长会执意把他从牢里提出来，会放心把这么重要的训练完全交给他。 “现在，十五公里负重项目，准备！” 齐刷刷的，众人听口令转身，弩箭一般冲了出去。 周青近一段时间的锻炼，已经可以跟上这些兵的步伐。 查文建跟他并肩跑在一帮军人身后，感慨道：“佩服啊。我执训那么多年，虽然也知道说话的重要性，但你刚才番话我是怎么也说不出的。换成我是集训人员，听了之后也得跟打满鸡血一样。” “查叔叔，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查文建道：“正因为全是真话，才格外有力量，难得。” 一天的训练就在这种紧张的节奏里，缓慢结束。 周青原本对这次任务是没有任何感情跟情绪存在的，可现在，离别在即，分明有些不舍。 毕竟是付出了心血，他想亲眼看到这些人能在军人职业竞技上取得什么样子的成就，想在临走之前力所能及的做点事情。 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似乎只有把自己掌握的技巧完善一下。 训练的所有项目都能机械流程化，这是在拟定计划之时便考虑到了易施行下去的因素，唯一值得思量的是额外增加的定向格斗。 所以他接下来空闲的时间里，就是设计出更多适合训练的动作，然后绘成详细图纸，放在电脑桌的抽屉里。 这还是以前拍电影时候从导演陈建祥身上学到的。 虚拟格斗跟实际格斗结合，效果很容易会出现惊喜。 忙忙碌碌中，查文建慢慢取代了他在训练队伍里面的角色，底下人对新的教练也没出现任何抵触，一切都按部就班。 周青人因而松懈了下来，今天就没有再去训练场，准备去古展鹏办公室聊一聊，然后辞行。 风波虽消弭了下去，影响始终都在，他终究是没办法大摇大摆的一直呆在军区。 第八百零九章 计较 情报处的禁闭室，是整个军区对于过错军人处罚最严重的场所。 跟铁血军团的不同，这里的禁闭室空间只有方圆一米。黑色而厚重的钢板封闭，能轻易将人心底的恐惧给激出来。 这种地方一般是用来审讯特殊的犯人，在情报处，只有犯了最严重的的错误，才会被关到里面。 吴元岗已经被困了十个小时，饥饿，恐惧，让他的心脏也像是被困在了小匣子里面，直欲疯掉。 在两个小时之后，他已经开始大喊大叫，可是，声音到了外面就如蚊子嗡嗡一般微不可查。 这种环境让他心灵都开始变得扭曲。 凭什么，凭什么古展鹏在拿不出证据的情况下擅自对他进行这种惩罚！ 不服，不忿，不甘。种种情绪全部化作了恨意。 他没资格恨古展鹏，他只恨周青。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落不到如今的地步。 古展鹏明明白白的撕破脸，让他清楚意识到自己在军区的前途彻底完了。 铛啷，铁门被人拉开。 刺眼的灯光让吴元岗眼睛酸涩的睁不开。 他忙冲了出去，拼命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此时，只有一种感觉，永远也不要回到里面。 “有想说的话吗？” 开门的人是一个面容冷峻的军人，静看着吴元岗狼狈，冷漠发问。 吴元岗有过前两次顶嘴的教训也学聪明了：“我要上厕所，我要上厕所！” 军人机械指了指一个方向，等吴元岗迅速逃开之后，眼中不屑一闪而逝。 真正的情报处内部人员，黑匣子训练是必然的科目。 他们的老大古展鹏，曾经在这种环境里创造过最高纪录。不吃不喝，呆在里面七十多个小时。 而吴元岗才呆了十个小时不到，已经快崩溃了。 …… 办公室里，古展鹏放下座机后发现了门口的周青。 笑着起身招呼了一句，顺手倒了杯茶。 这几天里查文建每天都会汇报训练情况，周青交接的特别完整，基本没有影响到任何的训练。更为难得的是，他在期间激起了那些参训队员的斗志。 玄之又玄的东西，恰恰是训练最关键所在。 有了斗志，才可将不可能变为可能，才会不知疲倦，一次次突破极限。 真正的训练，在古展鹏看来，就是该这样。 他也知道，周青要离开了。 目前而言，启用周青带来的影响负面居多。长远来看，值得。 欣赏他才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古展鹏确实挺喜欢跟周青相处。他不拿周青当下属看，周青也不拿他当长官看，两人间更像是君子之交。 “古叔叔，训练那边我给安排妥当了！” 古展鹏点头示意知道，笑着说：“明天吧，我让人送你回去。不过，你小子在牢里左右也没什么事儿，多琢磨一下这方面，我定期找人去你那里取经。” “古叔叔，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坐牢了！” “有酬劳的。” “什么酬劳？” “减刑。” “这感情好，否则在牢里，还真挺无聊的。” 古展鹏惋惜：“要不是吴元岗捣鬼，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样。” “确定是他吗？” 古展鹏指了指自己眼睛：“这里骗不了人，我见识过各种各样冥顽不灵，死不招供的角色。但这不意味着有些事他们没有做过。” “那您打算怎么办？在他不承认，而您又拿不到证据的情况下。” 古展鹏道：“你认为我没办法让他承认？” 周青当然不这么想，吴元岗就算再顽固，在古展鹏这种审讯高手面前都不可能扛得住。 这是什么地方？曾经是羁押国外特殊人物的大本营。就是现在，周青也确定附近隐藏着的有秘密基地。有可能在密林深处，有可能在地下。 否则一个主要负责安保的团队，为什么叫情报处？ 古展鹏冷笑：“你来之前，至少有人打来了十几个求情电话。真不简单啊，一个小年轻，能惊动这么多人。” “于晓军？” “不止他，还有你外公的一些老关系，应该是吴建明在忙着捞儿子。” 周青顿了顿：“古叔叔，如果真的坐实了罪名，他会是什么下场？” “可大可小，大了说，是泄露国家机密，坐牢是免不了的。小了说，就是一场恶作剧，开除了事。就看吴建明能使多大劲。” 周青异常道：“您在等人加筹码！” 古展鹏乐：“不是我，京都军区特别的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明白。” “那当成恶作剧如何？” 古展鹏无奈：“我就知道你会求情。青子，人心肠太软是肯定不行的，你有没有想过吴元岗的初衷是什么？他是要毁了你名声，以及你在部队可能有的未来。” 周青无谓：“志不在此，谈不上毁我未来，就是小孩子一样的举动。更何况老头最喜欢他，如今人刚过世没有多久，算了吧。” 提到吴晋中，古展鹏道：“吴老爷子也算是一代人杰，我个人是很佩服的。想不到啊，子孙一个比一个不堪。” “您这话错了，我小姨人就不错。” 古展鹏略有深意：“她是不简单，军区大校的位置都留不住她，巾帼胸怀！” 周青隐晦猜到古展鹏知道些什么，犹豫再三，最终没有追问。 薛怀瑾在他心里一直都太神秘了，于家这种庞然大物都不放在心上，看似被吴家处处挟持前行，实则一直可轻易挣脱。她的底气来源是哪？真的只是交友广阔，以人服人？未必。金莎做人这方面能力不比薛怀瑾差，结果还是在滨海被人用手段逼了出来，归根结底，是因为背后没有能靠得住的实力。很显然，薛怀瑾有。 古展鹏看他还要再说，抬了抬茶杯阻止：“青子，吴元岗的事你别插手了，人我肯定要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至于教训到何种程度，看上头的意思，我也左右不了。” 周青知道他只是推脱之言，上头？一个小小的吴元岗怎么可能牵扯到上头，大约是古展鹏要借此打压于晓军或是更深层次的势力。但话说到这，他再执意要求古展鹏不追究吴元岗已然不怎么合适。 第八百一十章 猜测 离开办公室，周青去训练场看了一眼。 明天他会离开这儿，以后，大家实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见面。 也没打扰查文建他们，他就在暗处观察了一会。 回去路上，迎面碰上了宿舍的警务员。 对方看到周青，连忙道：“周教官，有人找您？” 找我？ 周青暗感诧异，除了军区的人，外头谁能找他，军方允许别人见他？ 猜测着，见到宿舍楼前站着的人之后，他笑了起来。 是薛怀瑾。 好像也没分开太久的时间，周青却有种很难得亲切感。 熟悉的短发，熟悉的气质，熟悉的五官，都让他加快了脚步。 “小姨，您怎么来了！” 到近前周青就自然抱住了薛怀瑾，低声问了一句。 薛怀瑾拍了下他肩膀：“听说你在军区，能不来看看？” 周青松开了她，上下打量：“您可真越来越漂亮了。” 薛怀瑾妙目流转，调侃道：“你也是，比在看守所里要精神的多。果然啊，发型决定相貌，还是头发长一些好看。” 叙了几句，周青领着薛怀瑾去自己宿舍。 忙着倒水搬椅子，看她接过水杯四处打量，周青随口问道：“学校怎么样了？” “很顺，正赶上生源择校的节点，风头为京都之最，你留意下新闻就能知道。” “金夜集团呢？顺利么。” 薛怀瑾笑着说：“你是在关心集团，还是在关心人？” “要是关心集团，你可以放心，有周德昌帮衬，不可能不顺利。要是关心人的话就有点不妙，金莎跟周德昌走的很近。” 周青佯装无事：“这有什么可不妙的，男未娶，女未嫁。即便是年龄有差距，也是很合适的。” “真这么想？” “就烦您这种咄咄逼人的口气，非看我低落难受才舒服是吧！” “玩笑，依我看金莎现在心里还是有你的，是故意跟周德昌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女人都是善变的，再这样发展下去，谁都保证不了。” “那能如何，我还有三年的刑期没有执行，您让我越狱出去干涉这种事情？再说了，我们现在没您想的那么理所当然！” 打住了这个话题，周青初见薛怀瑾的兴奋渐渐散去后，一抹疑惑无端出现。 自己身份虽然说不上绝密，可也不是有人想见就见的，至少于晓军在情报处都没这种面子，薛怀瑾像是吃饭般随意便过来了。 从不愿意过多琢磨这个，他害怕这种认知会改变他对于薛怀瑾的看法。 暗自缓了口气：“小姨，您这次来不单单是看我那么简单吧！” “家里老太太挂念孙子，就差跪下逼我救人了，没选择啊！” “其实这事我说都不愿跟你说，以你的性格，不可能不帮岗岗说话。” 周青实在难以想象，薛怀瑾还有什么是看不穿的。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刚在古展鹏面前帮吴元岗求情。 薛怀瑾抿了口茶水：“古展鹏肯定不给你面子对吧？” “嗯，是这样。” 薛怀瑾道：“岗岗确实是欠收拾，以前虽然混球，多少还能有点分寸，如今是越来越肆无忌惮。我都没想到，他能恨你到咬牙切齿的地步。” “古教官似乎在用吴元岗牵制着什么，我也不好死破赖脸的继续求人。” 薛怀瑾异样：“你能想到这一步，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与其说他在牵制别人，不如说他是为了今年的提干名额。中将，你知道这位置对古展鹏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老首长退下去之后，最有可能爬上去的就是他。” “你的事，虽然有人帮他扛着，但不大不小也是个污点。不会影响大局，却不妨别人添油加醋，扩大事态，多少都是个麻烦。他估计是要借岗岗，逼对方做出让步，揭过此事。” “吴元岗有这么重要吗？” “是吴建明重要，现在天东的权利争夺活脱脱就是一出大戏。” “吴建业估计是寡不敌众！” “你看的倒是透彻，一个甘心做犬的人，势必会有人用心扶持。” 周青插话：“问题是，于家凭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做出让步，这跟古教官针对吴元岗没有任何关系？” 薛怀瑾分析的清楚，只他理解不了。 假如真如她所说，是有人要阻碍古展鹏上位，那一个吴元岗在这里面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小之又小。对方没有可能因为他，而让古展鹏这种敌人爬上去。 薛怀瑾被问的挪开了视线：“岗岗怎么说也是我的侄子，我等会要过去找古展鹏说这个。还有，古展鹏上位是大势，他想省麻烦，对方也阻止不了。这就是个顺水人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针对，古展鹏就爬不上去。” “他倒是个人物，借你，借军人竞技讨好上峰。即便是现在出了些小意外，也不阻碍他得到某些人的好感跟信任。” “您总将人性剖析的太直白！” “我在阐述事实，你难不成还真的相信有什么大公无私？” 周青看着薛怀瑾那张精致而英气勃发的面孔：“那您呢？您找古展鹏捞人，准备让他卖谁的面子。” 似乎是想不到自己外甥忽然追问这个，她一时间停住了说话。 好一会，薛怀瑾才平静下来：“青子，知道这些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不重要，我甚至怕您主动告诉我，但我真的担心您。我怕将来您万一卷进去，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这是周青一直以来的担心，古展鹏是什么人？于家可能都在他面前说不上太多话，薛怀瑾分明有自信让他放了吴元岗。 薛怀瑾眼神逐渐深邃：“青子，不管以后怎么样。小姨不害你，我发誓。” 周青苦笑：“小姨，我如果担心您害我，从开始我就不可能接受您的投资。算了，我还是愿意往好处想想，说不定我以后就有个大靠山。” 薛怀瑾道：“希望有一天，任何事情，小姨都可以帮你撑着。” 这话题似乎过于沉重，薛怀瑾说了这句话主动笑笑：“我去找古展鹏，等会再回来找你。” 第八百一十一章 归程 禁闭室，吴元岗依旧在铁匣子之中。 没日没夜，除了偶尔有人会开门问他几句话，其余时间皆寂寥的让人快要疯掉。 未知最可怕。 吴元岗现在就不知道自己的下场将会如何，因为他已经想法设法通知了于晓军跟自己的父亲。可是现在，仍旧没有人来放了他。 彷徨中，就一种念头最为坚定。 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是泄密者，尽管这种念头随着在铁匣子里的时间越来越久而开始动摇。 似乎又听到了动静，铁门再一次被人打开。 刺目的灯光之中，不远处他小姑薛怀瑾正站在原地。 吴元岗种种情绪夹杂，激动走上去：“小姑，救救我！” 薛怀瑾来就是救人的，看短短时间，吴元岗就憔悴的变了一个人。心疼有，愤怒也有。 哪怕感情再淡，吴元岗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愤怒却是，他会对付周青，对付自己的表哥，而且是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方式。 目光转冷，薛怀瑾不存情绪：“岗岗，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吴元岗一腔激愤消失：“小姑，您也认为是我泄密，我真的没有！” 薛怀瑾眼神几乎将吴元岗看穿：“我愿意相信你没有，因为我认识的岗岗不至于如此不折手段，亲疏不分。对了，在我之前周青去找了古展鹏帮你求情……” “他少假惺惺的，我落到现在这一步全都是因为他！” 薛怀瑾道：“你这思维真有意思，害人不成，反而因为没有害成别人心生怨怼。岗岗，做人自私到这种份上，以后你还让人怎么信你。” “小姑，是不是周青跟你说了什么，那王八蛋肯定是胡言乱语……” 薛怀瑾再听不下去，机械转身，离开了禁闭室。 吴元岗跟着也不是，不跟也不是，迟疑的看着身边守卫。 一个军人冷笑道：“还不走，等着再被关进去吗？” 吴元岗如蒙大赦，忙加快脚步跟薛怀瑾一同离开。 出门，天上已经有了星月，微风，空气似乎都透着甜味。 他贪婪呼吸着，深觉只要不在里面，处处都是天堂。 看薛怀瑾人就要消失在黑暗中，吴元岗连忙喊道：“小姑，你干嘛去？” 薛怀瑾置若罔闻，继续前行。 吴元岗看她去的方向是周青宿舍，大声道：“您要去找周青？” 薛怀瑾停下脚步：“怎么，做了这种事情，你不肯去道歉，我难道不能去表达一下歉意。” “不是我做的……” 薛怀瑾不听解释，机械打断道：“是不是你做的，我没兴趣知道。” 吴元岗揉了揉肚子，没了继续说话的力气。在铁匣子里恐惧可以压过饥饿，可一出来，他连走路双腿都开始发软。 …… 周青此刻正跟几个人一块吃饭。 有万启明跟高志伟，有参与集训的特种兵，也有新上任的教官查文建。 有人感觉高志伟今天特别好说话，笑着打商量：“高副官，明儿周教练就要离开军区了，我能不能多敬一杯。” “对啊高副官，我们酒量没那么差，再喝一杯。” 查文建笑呵呵的：“小高，你这纪律监督者今儿是不是得通融一下。送行酒嘛，别那么较真。” 高志伟无奈摇头。 万启明趁机给所有人满上：“来，咱们一块敬周教官。今天一别，以后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坐在一起喝酒。” 这话让气氛变得稍沉重了些，杯子碰在一起发出脆响，皆是一饮而尽。 万启明先放下杯子，略带不爽：“也不知道古教官会如何惩治吴元岗那犊子。” 高志伟道：“难，估计人现在已经被放出来了。” 有队员不可思议：“犯这种事儿，也能这么快脱身？这小子什么背景！” 说曹操，曹操到。 正说着，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看到进来的薛怀瑾之时，几人眼睛都是忍不住发亮。但旋即，脸色就都淡了下来。万启明豁然起身，是看到吴元岗就在薛怀瑾身后。 周青拉住了他胳膊，安抚几句后，让他们先喝着，跟薛怀瑾还有吴元岗一块走了出去。 两人都是自动忽略了吴元岗，走出一段距离后薛怀瑾道：“明天几点回滨海，我来送你。” 周青说不用：“小姨，天不早了，等会回去路上小心着点。” 薛怀瑾笑道：“你这是在逐客。” “没，我也挺舍不得您，不没什么办法么。” 薛怀瑾看出周青兴致不高，不知道是因为要回牢里，还是因为吴元岗。又聊了会道：“我回去肯定好好帮你教训一下岗岗，这件事我替他向你道歉。” “没关系，万事小心！” “嗯，你也是。” 临行之际，周青注意到了吴元岗怨毒的眼神。 他漠然盯了一眼，而后转身。 现在，已经没必要再考虑吴元岗这个人，他再如何恨自己，这三年内，周青也没必要将他放在心上。 次日，下午三点。 周青在宿舍里收拾好了东西之后，赶往情报处的直升机场。 高志伟等人因忙于训练，抽不出时间来送，机场只有古展鹏跟一名驾驶员在。 离别时刻，古展鹏脸上难得流出了几分情绪，感慨拍了下周青肩头：“小周，这件事古叔叔做的不够妥当。等以后有机会，一定坐在一块好好聊聊！” 周青经过昨天薛怀瑾的分析，对古展鹏的感觉已然不如最初的那种单纯敬重。 可能真的如她所说，能身居高位者，每一个人都是不简单的。不过，让他过度去猜测别人，周青也并不愿意。 薛怀瑾看人的方式太累，他注定学不来。 最后客套几句，他登上了直升机。 螺旋桨呼啸着转动，机身平稳升高。 周青的角度，还能看到古展鹏站在下方抬头眺望，却已经看不清楚他具体的容貌。 慢慢的，京都军区开始转小，一栋栋熟悉的建筑物映入视线。偶尔间，似乎能听到可以将云层穿破的训练口号……这一切，都让他目光变的凝固起来。 他对这里是有感情的，那种特殊的奉献感，自豪感，终生难忘。 上次离开军区，他尚且没有这些感触。 可他现在清晰的知道，这次一别，以后只怕是再也没有了交集的机会。这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只能存留于记忆之中。 *************** 今天因为人在丈母娘家，忘记带近视镜了，码字的时候视线距离电脑只有二十公分才能看清楚屏幕上的字。所以勉为其难的写了一章，实在是无能继续第二章了。等明天回去，会把今天拉下的给补回来，大家包涵。另外谢谢今天打赏的书友，破费了，一定加速更新作为报答。 最后，明天开启第三卷。 第三卷 殊途 第八百一十二章 放下 周青人在军区的流言还是在传，哪怕他人已经回到滨海看守所，仍旧止不住人们对关于他那些话题的兴趣所在。 当然，再沸沸扬扬传闻都会随着时间慢慢的消弭无形。 不足半个月，关于周青的新闻就被国奥会完全压制，另外两个名字如同火箭一样的进入公众视线。 周彦龙，杨牧。 国奥会的散打比赛，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其中杨牧的三场比赛，全部以压倒性的优势胜出，剑指冠军。 有媒体引导话题，有民众自发关注，短时间内，杨牧成为了继国奥会开始之后，第三个火遍全国的运动员。 出身，经历，全部被挖掘。 这种关乎国家荣誉的人物，总是会被人无来由的抬高，并且包容。 乃至于知道周彦龙是杨牧教练之后，周彦龙这个五十多岁，即将步入晚年的人物连带着也变得正面。 谁不犯错？重要的是可以改正。 周彦龙早些年负面名声累累，可毕竟年代太过于久远了。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头发斑白，谦恭，外貌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而已。公众面对这种人，再想到的已经不是他以前那些不堪挖掘的私生活，而是会重新记起来他的成就。 国奥会开赛以来，国内迄今为止第一个散打项目的金牌获得者。 所以说周彦龙的运气其实是不怎么样的。 他生活的那个年代，是未婚先孕都会被无限放大到人品的年代。而不是现在这个，只要你有成就，没有祸害过别人，便怎么都黑不起的年代。 也因此，周彦龙再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只不过，是善意的。乃至于，火的一塌糊涂。一个未参加国奥会的人，关注度超过了所有运动员。 这种关注度，在杨牧成功拿到国奥会九十公斤级散打金牌之后，爆发到了顶点。 如此时刻，不管是现场的人，亦或者是电视机前守着直播关注比赛的人，彻彻底底的沸腾。 这块金牌，一直以来，跟国人的缘分都不大。 周彦龙拿到第一块金牌之后，接下来整整二十多年，每一次，都跟国内的运动员擦肩而过。 散打，由正统武术演化而来，起源自z国。然而，却在别的国家发扬光大，简直就是一种让人窝火的现状。 现在，这块久违的金牌终于有一枚又回到了国人的手里。 比起别人的激动，周彦龙看似平静的无以复加，就是双手在颤，嘴唇也在颤。 他不敢呆在现场，转身躲到了后台，在躲开人群的一瞬间，眼泪夺眶涌出。 经历是种财富。他经历了妻离子散，经历了由高高在上跌落低谷，经历了朋友亲人避若蛇蝎…… 个中滋味，无人可诉，也无人会听。 他不想这样，悔悟曾一度让他成宿成宿难以入眠。经常会做噩梦，梦到有人围着儿子在反复嘲笑说他的父亲叫周彦龙，梦到儿子开家长会，宁愿找一个陌生人帮忙，也不肯让他过去…… 而今，刚才全场沸腾的一幕，瞬间就将他的过去完全击溃，如同获得新生。 这次来做杨牧的教练，与其说他是在帮儿子，帮尚武馆的人拿到一块金牌。不如说他在证明自己最后的价值，五十多岁的人，此生也只剩下这一点精力。 …… 周青在看守所里也知道了这件事。 这里，是最无聊的地方。 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最热闹的讨论。 整整一天，狱警见了他会恭喜，牢里的这些犯人也会恭喜。 无人不知，周彦龙是周青的父亲，也无人不知，周青是周彦龙的儿子。 郑立之前在看守所被周青揍过一顿，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故意躲着，也担心着。 担心周青回到看守所会再找他的麻烦。 注定惹不起的人，郑立在看守所现在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好在，周青这人似乎并不记仇，平时除了必要的走动，就是安安静静的看书睡觉。 有人打招呼，他就回应一句，没人打招呼，他也从不主动跟人说话。 这次周彦龙跟杨牧夺冠，郑立感觉是个缓和关系的好机会，在周青洗澡回来的路上，他趁着人少，上前借着由头打了个招呼。 周青谈不上盲目大度，却也不可能因为一些小事对人记恨。不咸不淡回应了一句，就躺回床上，翻开了做好记号的书。 看了有五分钟，有狱警在窗格里笑着道：“二十九号，有人探视。” 周青回到看守所后，不时的会有人过来看他。 吴晓燕，王冲，杜绣，江心岚等等。 他起身坐了起来，跟着狱警去了前厅探视区。 看到来人的第一眼，周青心脏由衷的起伏。 是他父亲周彦龙。 几个月没见，他人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 人讲究了许多，黑色整齐的中山装，黑白夹杂的头发整整齐齐。脸上多了光彩，眼神也有了几分光彩。 具体的周青也说不出变在哪，给人的感觉就是年轻了许多，不再如以前一般，弓着背，脸上时时刻刻都挂着一种谦卑的表情。 周彦龙看到穿着囚服的儿子，也激动起来，拿着电话语无伦次连续问了许多。 父子两人隔阂了太久，便是现在，除了这些台面上的话，也并没有其它好说的。 周青看他词穷，笑了笑：“杨哥人还在京都吗？” “嗯，在配合尚武馆做宣传。你也知道，学校刚启动没有多久，正值他得金牌节点，肯定要好好利用上。” “合约签了没？” 周青指的是让杨牧挂名专职教练的衔跟代言人的事儿，这是他在参与国奥会之前，周青就跟他口头说好的。 “签了，不过坚持不肯要代言费。小杨这人也是难得，这种既得利益之前能把住，实非常人。” 周彦龙赞了几句，有些希冀道：“青子，等下次你母亲再来看你，你能不能跟她商量下，我想见见孩子……” 周青笑着道：“她不让你见啊。” “这倒不是，我就是怕到地方，她不给我面子。” 周青忍俊不禁：“不会的，我妈这人特别好说话，怎么可能会这么不通人情。” “那我等会过去试试……” 周青点了点头，看通话时间差不多了，告辞一声起身。 转身瞬间，他心胸豁然开阔。 对他来说，家庭上这些烂事，远比任何事情都难处理。如今倒可以放下了。 第八百一十三章 出狱 牢里的时间度日如年，也逝如流水。 只有一桩一桩的事情在提醒着时间正在飞速前行。 国奥会开始，高潮，落幕。 唐千雅第一次举办全世界巡回演唱会，以一种不可想象的姿态，将音乐又推高了一个层次。 金夜集团第三次融资，同步启动二十五个规模不小的娱乐城，慢慢向着全国夜场业的顶端迈进。 天东集团董事长易主，这两年风波不断，商场老大的位置即将被动摇。 尚武馆在国奥会期间，再一次掀起了新闻浪潮，同时间，助学慈善基金启动，一跃成为适龄学子们挤破头都想进去的高校之一。 周德昌，金莎，钱学明等一众大企业家，共同集资进军科技行业。 国内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更换，常洪斌成功上位，看守所里迎来二次核查。 这一切，周青即便是在牢里，也经常可以听到消息。 而他，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呆在看守所里，除了看书，还是看书。 书本，人类最好的精神食粮。 能让寡淡的生活丰富起来，也能让人浮躁的内心安静下来。 两年，周青想过很多事情。 金莎跟周德昌之间到了哪一步？ 孩子是不是应该上幼儿园了？ 杜绣有没有新的男朋友？ 更幼稚的，会想他从牢里出去，世界会不会变了个样子。 他的刑期是三年四个月，在公审之前他在外的几个月也算了进去，到眼下，总的在看守所的时间已经接近了三年。 好像是该出去了，他也记不太清楚。就知道年底的一次减刑名额，有他的一个。 这些时间里，看守所里人进进出出，再也没有所谓的牢头。 此刻，周青还是在看书。 一本书，标准会看一周，反复琢磨，反复思量。吴晓燕每个月来一次，会给他按书单固定带四五本过来。 李开阳早在一年之前已经被执行枪决，案子结束下，周青本来该被送往监狱。可他的服刑时间所剩不多，也就一直在这里呆到了现在。 时间是毒药，侵蚀的周青最近有些沉默寡言，说话都不再如以前一样利索。 明悟的是心灵，失去的是表达能力。 胡须长了出来，不浓，但让周青整个人显得成熟了许多。 对他变化感受最直观的是看守所里的犯人以及狱警，以前周青虽沉默寡言，但有时候也会笑着对狱友们的话题插上几句。现在，人人都感受到了距离感，让人不敢轻易接近，总觉得他那双眼睛可以穿透到人的内心里面。 “29号，出来一下。” 有狱警打开了窗格，在喊周青。 旁边床铺的犯人有些羡慕道：“青子，该出狱了吧！” 周青恍然，该出狱了？ 他尚且记不清楚的事情，狱友却记得牢固。 果不其然，到监狱长办公室里后，对方正是告知后天可以出狱的事儿。 说是后天，监狱长也不纠缠剩下的最后两天，笑着道：“想走的话，我等会就让小侯帮你办下手续。” 周青点头：“谢谢。” “那我通知你家人过来接你。” 回到看守所，众人也得到了周青要离开的消息，羡慕着开始祝贺。 周青这人怎么说呢，平时虽不管看守所里的闲事，但因为他在，整个看守所都没有闹出过什么事情来，无形影响着看守所里的秩序。 平时罕少说话，但来看望他的人不少，带的烟，东西，全部分给了牢里其它人。 属于极少见的那种有权，有钱，平时却毫不显山漏水的类型。这种人，任何人见了都免不了会带着几分欣赏。 更何况，都知道，有几个狱友出去后，眼下就在周青的尚武馆里工作，待遇不低。 看他开始收拾东西，众狱友有话没话的都凑到近前，最后套着近乎。 周青应付完犯人开始应付狱警，离开看守所之时，外头阳光正浓，照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让他下意识的遮了遮。 一切都像是没变化，可是，脚下的路面，都刚刚修过。更远处他进来之时处于建设中的框架，再看去，早已焕然一新。 一辆奥迪车行驶而来，停在了他面前。 里面的吴晓燕看到穿着囚服的儿子，心里一酸，下车忍不住抱了一下。 开车的胡小钊也跟着下来：“总算是出来了。” 周青笑着点头，拍了拍吴晓燕背脊：“妈，该高兴的事。” 吴晓燕终究只是一时感触，关心了几句，回到车上已经轻松笑了起来。 “小钊，去阳光幼儿园，顺便接下孩子。不不，还是先回家，让青子换身衣服。” 言罢，她又打电话给保姆，让多准备些饭菜。一路之上，她都在不断通知陈沫沫，通知陈凯，顺道通知周彦龙王冲等人…… 目的特别简单，就是想大家一块吃个饭。 周青因她提到孩子，视线瞥向了窗外。 他所知道的是，孩子好像已经快三岁了，经常能看到照片的缘故，也算是没有错过他的成长。但想到等会就会见到他，仍旧百感交集。 秦翘楚在孩子满三个月的时候，就独自一个人离开了滨海。 去了哪儿，没人知道。 据吴晓燕所说，这两三年除了打过几个电话，便再无踪迹。 尤其是今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孩子就在这种无父无母的情况下跟着奶奶长大。 听母亲说，人是特别的聪明，就是有些内向，自闭。别的孩子一放学，大概会呼朋引伴，在一块玩耍，他却只喜欢呆在家里，乖巧的让人无可奈何。 周青吐了口气：“妈，还是不喜欢说话么？” 吴晓燕兴致被这个问题驱散不少，勉强笑了笑：“太乖巧了，在幼儿园也不跟别的小朋友玩……上次他老师还通知我，让我给孩子做下心理辅导。根本就没用，请的这方面老师过来，他理都不理人家。” “你也别担心了，性格如此，怎么也是没办法的。” 周青叹道：“我一直最怕的就是家庭方面会给孩子造成什么影响，还是避免不了。” 吴晓燕安抚道：“这也不能怪你，翘楚既然执意把孩子生了下来，咱们该尽的责任就要尽到。至于未来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不喜欢说话未必就是缺点。” 第八百一十四章 看不透 回到久违的家，周青进房间换了衣服之后，在客厅打开了电视。 保姆忙碌着去买菜，准备做饭。吴晓燕则在把他送到家后，直接让胡小钊掉头去学校接孩子。 电视，最普通的家电，周青却前所未有的感兴趣。 他要了解这两年社会的发展以及其它各方方面面，电视是最直观的渠道。 看的是重播的新闻，民生，经济，方方面面都让他感觉到了些新奇。 人工智能，以及各种新能源等一些以前稍显前卫的概念，在他坐牢的几年间发展的格外迅速。 金莎，周德昌等人就是在合作投资这个。 据说是一个千亿级的项目，周德昌发起，扛起了大头。 更让他意外的还是尚武馆旗下的那个学校。 呈现出了一种集团化的趋势，常清婷目前是副董事长。 说是副的，其实真正的董事长根本就不存在，周青也能想清楚她为何不肯直接挂名董事长，大约是因为常洪斌上位，她为了避嫌才刻意如此。 目前学校在京都市发展为了四个，总学生的数量接近两万人。加上这几年不曾停歇发展的尚武馆，目前整个尚武集团市值已经接近两百亿。 作为一家道场起步，利益恒定而极薄的企业，眼下在很多专业的评论员口中，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其实以尚武集团总学员量来说，估值两百亿少了。 只不过是因为独立的慈善基金，数额在逐步减少，尚武集团最重要的分支学校行业面临着转型，由免费到收费的转型。这种节点，一个不慎，极可能会导致名声跟财力的不间断下滑。 很多人早就在分析这家明星企业，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一旦慈善基金链条断开，尚武集团的市值会急剧缩水，长期由人数堆成的泡沫会尽数破掉。 这话很有道理，唯周青不管是在看守所还是出来之后，都认为这些评论是最大的笑话。 尚武集团的市值会不会缩水，根源全都在教学质量上。 这两年间，学校的升学率在整个京都市范围内都是名列前茅的，已经与许多国内名校形成了往来循环。下一步，只要能打开国际这个缺口，学校将会再迈出一个大步。 这一切的关节，周青在牢里有大把的时间去想，去打算。 盘算着，敲门的动静响了。 随着门打开，陈凯陈沫沫姐弟从外头前后走了进来。 陈沫沫今年也已经是二十三岁，精致的瓜子脸上架着一副红色边框的近视镜，白皙的肌肤，人看上去文静了许多，目前还在攻读研究生。陈凯以前个子有一米七左右，现在几乎跟周青差不多高，相貌偏像他父亲陈一飞多一些，斯斯文文的。 “哥！” 两姐弟再见周青多少显得生分了一些，但也只是瞬间，陈沫沫就先跑了上来。 陈凯声音比起以前多了些沉闷：“哥，早就说看你，老妈不让去……” 聊着，周彦龙跟王冲一起也赶了过来。 周彦龙在儿子坐牢期间经常会来这里，一来二去，跟陈沫沫姐弟也慢慢熟悉了，虽谈不上亲近，但相处起来也没什么别扭感。 王冲蓄起了胡须，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气质，小胡子特别打眼。 周青在牢里跟他没少见面，知道王冲老婆生了个女儿，现在也有两岁多点了。 陈沫沫作为东道主，礼貌的挨个倒茶：“哥，我都怀疑您冻龄了。这几年没见，你可真是一点没变。” 她倒不是故意说好听的，而是外貌上，她这个哥哥除了唇角有了些胡须刮痕跟常年不见阳光导致的脸色苍白，其它真是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已经快三十岁的人，气质外形上，跟她几乎差不多。 王冲笑着接腔：“小沫妹子，你这话就太没水平了。你不知道你哥上学那会就是有名的小白脸啊。” 周彦龙证明道：“这倒是真的，相貌全随了晓燕。” 说笑之中，吴晓燕领着一个两三岁大小的男孩进了大厅。 男孩不到一米的身高，穿着一件小马库跟芭比熊的白T恤，虎头虎脑，脸型隐隐可以看到一些熟悉的轮廓，似是而非。 周青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已经在监狱病故的秦海山，倒不是很像，是那双眼睛，跟秦海山如出一辙。眼眶略深，单眼皮，不是特别大的眼睛漆黑如墨。 他看孩子，孩子同时间也在看他。 并没局促或者生分，自然招呼着姑姑，叔叔，爷爷。三岁生日还没过的一个小东西，口音虽然稚嫩，却十分清晰。 只有这么多话，说完就背着小书包准备上楼。 吴晓燕扯住了他小胳膊：“路平，那是爸爸！” 周路平终于多看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叔叔几眼，止步不前。 周青本就因为做几年牢，说话能力下降了许多，此时走近孩子，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在路上买的小玩意：“礼物。” 周路平接过来，低声道：“谢谢叔叔。” 吴晓燕想提醒他改口，被周青打了个眼色拦住。 血缘关系并不是绝对而没有阻碍的，孩子初次见他生分，特别容易理解。且他第一眼就看出周路平属于那种特别敏感的孩子，不愿意违背孩子意愿。 陈沫沫看气氛稍静，等周路平上楼，才好笑道：“这小东西，平时老拿我手机偷看你照片，如今见了真人倒是害羞了。” 王冲感慨说：“路平是真乖巧，我就没见他耍过脾气。” 周青怅然若失：“我倒希望他脾气大一些。” 陈沫沫赞同：“对啊，小孩子这个年龄段就是该活泼的时候……” 吃饭之时，周路平俨然就是绝对的主角。 有专用的座椅，稳稳当当坐着。刚学会用筷子，由吴晓燕帮忙夹菜，也不挑食，只要是到了碗里，就什么都吃。当然，也可能是吴晓燕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专门给挑的。 席间坐着的陈沫沫跟王冲，都是外向之人。可不管怎么逗他，总也不笑。 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好像感觉大人的举动特别幼稚，看也懒得多看一眼。 陈沫沫附耳跟周青说：“你儿子特别会打击人……就没拿正眼瞧过我这个小姑，小白眼狼，平时白对他那么好了。” 周青没怎么听的进去陈沫沫说话，眼睛一直都放在孩子身上。 他自问对心理学还算精通，如今根本看不透一个孩子在想什么。 第八百一十五章 自闭 孩子是门哲学，周青在看守所之时，接触到的有这方面书籍，可毕竟是门外汉一个。面对如此与众不同的孩子，他不知从何处着手。 或者说，就算他明知道怎么回事，也不好去改善。 做父亲，周青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乃至现在，他还没将观念纠正过来。 饭吃完，送走王冲跟周彦龙，周青迎面碰上了自己母亲。 “妈，路平在哪？” “卧室呢。” 周青提议道：“一起出去转转。” 吴晓燕还没答应，一旁的陈沫沫就感兴趣道：“我也要去。” “你哥想跟孩子培养一下感情，你去除了捣乱还是捣乱。” 陈沫沫撇嘴：“谁稀罕啊，不让去就不去呗。” 吴晓燕乐道：“瞧你这妹妹，马上都要结婚了，还这么幼稚。” 陈沫沫大大咧咧：“妈，结婚早着呢。康明珠想娶我，尚需努力。” “得了吧你，谁前几天找我抱怨，说明珠最近不怎么把你放在心上？” 陈沫沫急了：“妈，我才没有……” 打趣着，吴晓燕上去把小路平领了下来。 周青宛若出现错觉一般，看着一老一小扯在一起的手，无端的呆了。 小东西的目光最初也在周青的身上，见他看过来，才低了头。 刚过晚上八点，盛夏，别墅不远的广场上热闹沸腾。 音乐声中，有人在跳舞，有人在散步，也有许多孩子来来往往的奔逃玩闹。滑板车，溜冰鞋，闪光棒，叽叽喳喳的。 有孩子看到了周路平，却没人上前招呼，视若未见的继续玩。 倒是有家长注意到了周青跟吴晓燕，打招呼者不少。 周路平呆了会，就有点不耐烦起来：“奶奶，我想回家。” 吴晓燕柔声道：“这多热闹啊，回家干什么！” 寻常孩子不达目的，大概不肯干休。他看奶奶不同意，也不坚持，就低头闷闷不乐。 吴晓燕就不能看他这种表现，手足无措。 搁往常，早心软的把人带回去了，但今天儿子在，她耐心道：“路平，要不要奶奶回去帮你拿滑板车。” “不要。” “大皮球呢？” “也不要。” “……” 吴晓燕基本把家里玩具说了一遍，仍旧没能激起来周路平任何兴趣。 隔辈亲。溺爱也好，其它也罢。吴晓燕确实不忍让孩子受任何委屈，半响抬头看着儿子：“青子，要不咱们……” 周青全程看着她哄孩子：“妈，您自己先回去。” 吴晓燕也想让两父子在一块磨合一下，可孩子就抓着她的手，眼巴巴的，明显是不想跟儿子多呆。 她狠了狠心挣脱：“路平，奶奶等会再过来。” 周路平习惯了听吴晓燕的任何话，站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周青没来由的烦躁跟内疚。 压了压，矮身抱起了孩子，朝着较僻静的小路走去。 周路平也不敢乱动，不断偷眼打量着这个被奶奶安排要叫爸爸的人。 做贼一样，每次周青转目，他就迅速低垂下视线不去对视。 周青笑了笑说：“你喜欢什么？” 周路平听不懂一般，摇了摇小脑袋。 “我看你卧室里有很多魔方，会玩么？” 周路平这次连头也没摇。 周青又抛出去了几个话题引子，全得不到回应。也不再浪费口舌，无声抱着他在路上一圈又一圈的转悠起来。 孩子的耐心终究有限，过了会在周青怀里挣扎起来。 “怎么了！” 问完这话，周青看到孩子裆部迅速湿了一大块，他手臂上也感觉到了些温热。是尿裤子了…… 周路平注意到了周青的怪异眼光，突兀炸毛道：“我讨厌你。” 周青哭笑不得：“你尿裤子，倒还有理了。” 周路平挣扎转剧，等脚一落地，迈动小短腿就朝家的方向跑。 周青紧跟在他身后，进门就看到周路平扑到了吴晓燕怀里，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吴晓燕安抚着，把孩子抱到楼上去换衣服。 等了会，才轻手轻脚走了下来：“睡着了。” 周青揉了揉脑袋：“妈，路平经常尿裤子么？” “哪啊，过了两岁就没尿过，我正要问你怎么回事。” 周青苦笑：“那就是懒得跟我说话，实我没领会他之前要从我怀里挣扎是什么意思。” “你多点耐心，毕竟他从小就没见过你……” “他是不是一直不怎么爱说话？” 吴晓燕道：“以前是没太在意这方面，是上了幼儿园以后，才越来越明显。老师让做什么倒也会去做，就是不跟班里孩子交流，也不一块玩……”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它反常。” “没有。” 周青直觉小路平的问题可能有先天原因，但跟所在的幼儿园估计也脱不了干系。 他想了想：“您早点休息，明天几点上课？我去送他。” “早上八点半。” …… 周青出狱的事情并没刻意隐瞒任何人，次日一早在车上他就接到了薛怀瑾的电话。 是想让他去京都市接管尚武集团。 周青知道，常洪斌的缘故，常清婷一直都想辞去董事长的职位，薛怀瑾正是拿缺人的理由暂时套住了她。眼下自己出狱，确实该主动过去把集团的责任给担起来，更何况，看守所里那么久时间，他已经错过了集团的发展期，要是出狱后再偷懒，说不过去。 不过眼下孩子的问题摆在眼前，周青哪儿走的开。 推脱说过一段时间，暂时应付了一下。 挂断电话，胡小钊车子也开到了幼儿园附近。 这一片是滨海有名的学校区域，幼儿园，小学，初高中齐聚。少有不堵车的时候。 周青索性让胡小钊靠路边停下，他抱着孩子步行过去。 幼儿园是全封闭式管理，也就是说，把孩子送到老师手里，家长不允许入内。 门口接学生的老师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叫蒋婉玉。相貌中上，气质温和，外形上看，就是个挺有耐心的人。 见到周青，蒋婉玉下意识愣了一下。 以前接送周路平的都是他的奶奶，这年轻人是谁？ 周青看出了她疑惑：“我是孩子父亲！” 眼见小路平进入里面，周青询问道：“我能不能进去？” “不行啊，校方有规定。” 周青耐心说：“路平有点自闭，您也是知道的，我想具体搞清楚是什么原因，麻烦您理解一下。您要是做不了主，带我去见一下你们校长也行。” 第八百一十六章 感受 蒋婉玉见周青谈吐相貌皆是不俗，勉强点了点头：“那先生贵姓？” “周。” 蒋婉玉招呼一个保安过来帮忙，领着周青去往校长办公室。 路上通过聊天，周青才知道她正是小路平所在的班级老师之一。 蒋婉玉有些惋惜说：“路平这情况很可能是自闭症的体现，你们做家长的要重视。” 周青微微摇头：“他不像是自闭症，更像是太早熟了。” 早熟？ “嗯，我正想找你们打听一下路平在学校里的举动。” 周青了解的知识有心理方面，也因此，自然知道自闭症的症状是什么。 最主要的几条，难以体会别人的情绪跟感受，缺乏学习模仿的能力，语言障碍突出，兴趣狭窄，行为刻板，智力发育或者落后等等…… 随着周青解释，蒋婉玉有点脸红。 她是个老师，对这方面了解却还不如普通的家长多。 “周先生，我主要是担心孩子会有往这方面发展的趋势。” “这个是要预防，所以我来你们幼儿园看一下。” 蒋婉玉解释道：“周先生，这个您尽管放心，我们这些做老师的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有孩子被欺负受委屈的。” “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他在这受了委屈，我只是想观察一下他在幼儿园的生活。”说着，周青半玩笑半认真道：“还是说你这里情况特殊，不方便让家长知道？” 寻常家长说这些话，蒋婉玉只怕是都忍不住发火了。 奇怪的是，这个周路平的父亲说出来，她连反驳的心思都没有，反而有点紧张：“周先生，这个我做不了主的。” 正聊着，迎面一个戴着眼镜，相貌颇显刻薄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 “谭校长，这位家长找您。周先生，这就是谭校长。” 介绍后，她先迎上去低声解释了几句，意思表达的倒也准确，就说周青想过来通过监控观察一下孩子在幼儿园里的生活。 谭校长叫谭丽，闻言眉头拧了起来，略高的额骨更显突出：“这位家长，您要不放心孩子，让他去别的幼儿园好了。我们这里监控室不对外开放。” 周青知道这幼儿园在整个滨海市来说都是顶尖的，作为校长有些傲气倒也正常。 “谭校长，话这么说不合适吧！” “我还有急事，不多陪了。” 谭丽根本就没多交流的心思，应付一句就要离开。 她等会要去见一个重要客人，哪有闲心跟周青在这多说。 周青迈出一步拦在了谭丽前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谭校长，同是做教育的，我觉得去你们监控室看一眼的要求并不过分，也不违规。” 谭丽刚要讽刺，注意到了名片上的职衔。 尚武馆法人兼董事长。 周青？ 谭丽刚才初见周青的熟悉感迅速闪过，她脸色慢慢转换：“您，您是周先生？” 说到尚武馆，目前整个滨海市甚至是国内都少有人会不知道。 周青点了点头，其实并不愿意把这些王冲给准备的名片拿出来招摇过市，只不过，现状让他有时候不得不为，就是这么直白而现实。 其实家长要求观看监控，事情一点都不大，情理之中。幼儿园方如果没有违规行为，不至于避讳莫深。可是，通融一下偏如此困难，周青敢肯定，不把名片拿出来，接下来谭丽能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店大欺客的道理，当大家挤破头要进这个学校的时候，学校底气便足的不可思议。 蒋婉玉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到一向刻薄的校长脸上挂了讨好。 好奇瞥了周青一眼，心想这年轻人估计是来头不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许多，谭丽道着歉，亲热又聊了两句后直接放弃了去见客人，陪着周青去往监控室。 不怪她如此，甚至周青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滨海尚武馆其中的一个荣誉校长，就是省教育厅的副厅长……这是滨海每一个从事教育行业的人皆知道的事情。 当然，这些跟周青没什么关系，到达监控室之后，他在一台显示屏的九格画面里看到了小路平。 还不是上课时间，孩子们都在操场上聚众玩闹，滑梯，充气堡垒，滚轮等等。 小路平则一个人坐在教室小椅子上摆弄着拼图，认真，专注。诺大的教室因而显得空空荡荡，跟操场上的热闹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谭丽一看便急了，当即就训斥蒋婉玉道：“怎么回事，也没个老师看着……” 蒋婉玉想解释而张口结舌。 其实哪个老师不知道周路平这个孩子，平时劝也劝了，全都是无用功。再说做老师的，孩子只要乖乖巧巧，也便放任不管了。 周青伸手拦住谭丽继续在自己面前演戏：“你们监控可以保留多少天？” “大概是三个月。” 周青算着周路平入学时间，找到了五十天之前的监控录像。 他已经忽略了身边还有人在，反反复复的寻找孩子入学之时的画面。找到之后，便手动加快进度观察。 第一天，吴晓燕把孩子带到了这里，周路平虽不喜跟人交流，却也对一切充满了好奇，会参与各种集体活动，看电视，睡觉，玩乐。 第二天，第三天，一样如此。 周青本能感觉到了不对，终于，在孩子入学一周之后，他发现了一些蹊跷。 上午，周路平跟几个男孩子发生了纠纷，是有一个孩子主动跟小路平说了什么话。 话的内容听不到，周青只能从场景跟他们的口型判断，好像是提到了爸爸妈妈之类的。 小路平情绪很激动，如果不是老师在场，几个孩子估计会打起来。 周青继续往下看，越看，心里越是如同被压了什么一样，机械的翻动。 那天之后，似乎全班同学都对小路平有了一种明显而说不出的排斥。直到，周路平再也不去操场上玩，也不再跟同学说任何一句话。 不知道什么时间，周青停住了手头的动作，控制不住的指节泛白，几乎将鼠标抓碎。 一个敏感早熟的孩子，在面临别人问到父母的时候，可能最先起来的反应就是恼羞成怒。 他脑海中，一遍一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回放着周路平从一个虽然孤僻却还正常的孩子，变成现在这样躲避与人交流，自卑而又自傲的性格。 如此，倒也不难想象，他性格为何越来越孤僻。 学校无疑是有责任的，但归根结底，父母的责任最大。 他的出生周青控制不了，可是出生之后，周青做不到袖手旁观，置若罔闻。 血液慢慢的沸腾，然后平息。 他儿时虽然颇多磨难，可至少六岁之前，他有一个现在想起来也会发自内心感觉到温暖的童年。他实在不敢去想，自己假如继续忽略这个问题，孩子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八百一十七章 融洽 想解决这件事，学是肯定上不成了。 也没追究学校的意思，周青良久才将心中郁气吐了出来：“谭校长，能不能帮孩子办退学手续。” 谭丽吓了一跳：“周先生，是我们的责任，您放心，对孩子的教育问题，我以后亲自抓……” “你别误会，是你幼儿园的环境不适合路平，没别的意思。” 看周青不像是开玩笑，谭丽略放下心来，再度确认后，急匆匆的去帮忙办手续。 而心里，已然郁闷到了极点。 够倒霉的，怎么也料不到周路平的这个父亲来头如此之大。顾虑是他对幼儿园不满的话，会不会采取什么措施。 以他的关系，想必一句话，便能把自己这个幼儿园关停。 当然，想也没用，她只能打算等会见周青再说几句好话。 周青可以想到她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却也没主动宽慰的意思。 这个谭丽作为校长来说，素质上无疑不称职。有点教训，以后才不至如此张扬。 征询了下蒋婉玉意思，周青进到了幼儿园的内部，房间里仍旧还是小路平一个人在摆弄，便是他到了身边，孩子也没察觉。 玩的是一个至少七十格的立体拼图，以成人的眼光去看，尚且混乱无比。小路平却有条不紊的，一块块铺好装好，驾轻就熟。 很显然，一天两天不至于熟悉到如此程度。 周青观察了会：“路平，走了。” 小东西被惊了一下，回头看向周青，不解。 周青笑着道：“奶奶想你了，咱们回家。” 周路平这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周青帮忙把拼图跟一些小卡通书放进书包，一只手提着，一只手抱住了孩子。 走出去，阳光明媚。 周青心血来潮的去往后面的操场。 一帮孩子正玩得热闹，陡然看到一个陌生叔叔抱着周路平过来，都停下动作，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观看。 周青温声道：“路平要退学了，你们都是他同学，所以我过来打声招呼。” “忘了介绍下自己，我是路平爸爸！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对路平的照顾。” 孩子除了极少数的个别人，天性都是善良的。 看周青亲切，又专门跑过来打招呼，好几个孩子都朝着刚被周青放在地上的周路平靠拢。 周青趁机拍了下儿子小肩膀：“去吧，跟同学告个别，我在那边等你。” 周路平犹犹豫豫，懵懵懂懂。 但本能融入进了一帮过来的同学中间。 不消片刻，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响了。 有跟周路平说再见的，也有表达不舍的。 远处，几个老师聚在一起，议论着。 蒋婉玉似有所悟，教书育人，似乎不该流于表象。她刚开始看到视频之时，以为周青要找麻烦，毕竟从谭校长的表现看，对方来历不小。可他非但没计较这些，反而用另外一种方式在调节周路平古怪的性格。 这等涵养跟做事的方式，让她有些惭愧。 她一直以来，都忽略了深层次的内容。相比较而言，不是老师更胜老师，真正的教师却不懂教师这个职业的工作重心所在。 离开幼儿园，周青明显察觉到周路平对他抵触感消失了很多。 把书包交给胡小钊：“你跟我妈打声招呼，我带路平去玩一下。” 等胡小钊离开，周青随即拦了辆车，去往附近的游乐场。 周路平再早熟，年龄也还小。 在周青有意激起他情绪的时候，哪里扛得住。 呼啸而过的过山车上，他忍不住吓得尖叫起来，死死抓住了旁边周青的手腕：“坏叔叔，我不要坐！！” 周青只笑，陪着大呼小叫。 来回纵横的长龙，让他张开了双手，感受着烈风拂面的感觉。 一趟坐完，周青还想再来一次，周路平只缩着身子往后躲，眼神畏缩。 周青噗嗤笑了起来：“你怕什么，我在呢。” 周路平只是摇头。 最终，周青也没能再把他第二次拽上过山车。但连哄带骗，带孩子又上了一个水道滑行的项目。 也是挺刺激的游戏，往下俯冲之时，身体的失重感尤为严重。 让人意外的是，周路平这次不怕了，反而表现出了浓浓的兴趣。拍打着旁边的水花，扯起了嘴角。 笑了，周青出狱之后就没看到有过笑容的儿子确实在笑，即便是含蓄的几乎看不到。 他感觉自己方向是对的，玩过一圈，看周路平有点累了。周青找了遮阳可以休息的地方，买了块冰淇淋。 周路平也想吃，又不愿意主动去要，在旁只眼巴巴看着，口渴的缘故，小嘴唇不时蠕动一下。 周青装看不到，几口下去，冰淇淋就消失了。 周路平撇过了头，嘴巴撅起来，有点不太高兴。 察觉有动静，看是叔叔又去买冰淇淋，心想这次应该是给自己买的。 可是，他还是想错了。 眼巴巴又一次看叔叔吃完，周路平委屈哼了一声， 周青漫不经心道：“小孩子不能吃冰淇淋，吃这个好了。” 周路平看了眼光秃秃的冰淇淋棍，似懂非懂。 他没吃过冰淇淋，特别想尝一尝。 舌尖本能舔了舔，凉凉的，甜甜的。 他并没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嫌弃过这是身边叔叔吃剩下的。 看他小心翼翼的吃相，周青拿手机咔嚓拍了几张照片：“诶，还想不想上学？” 周路平摇头：“不要。” “不上学不行，每一个孩子都得上课，就像你每天都要吃饭一样。奶奶说路平特别棒，难道连学校都不敢去？” 最简单的激将法，用在孩子身上却特别管用，周路平脱口道：“我才不是不敢。” “那因为什么，别的小朋友不跟你玩么？” 周路平沉默。 周青接着道：“你要主动去找别人啊，又不是每个人都是奶奶，会无条件的对你好。” 看小东西仍旧不回应，他不愿过犹不及，放弃了这个话题：“走了，先去吃饭。等会带你再去别的学校看一看。” 下午，周青就带着孩子在附近几家环境尚可的幼儿园随意转悠。 他相信孩子的直觉，差不多之时问道：“你想在哪一家上课？” 选择题，也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周路平勉为其难的挑了一家，周青随后就去报名，交钱。 学校便是如此，某一家两家，挤破头也难进去。而大多数其实环境教育方面并没太大差异的学校，反而会极低姿态的招生，真正把家长当成了上帝。 第八百一十八章 重逢 家里，吴晓燕也已经提前被告知了孙子退学的事儿。 待见到两父子回来，她随口打听了一下，便让两人过来吃饭。 陈沫沫请了几天假，笑着问：“路平，今儿上哪玩了？” 周路平看了眼周青：“游乐场，坐火车。” 火车。 陈沫沫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过山车：“胆子真大啊。” 周路平自豪挺了挺胸口：“还坐了轮船。” 小孩子每个举动都是亮点，吴晓燕噗嗤笑了。随后倒是深感诧异，短短一天没见，孩子的气质明朗了许多。 她心里高兴，忙着夹菜。 就说嘛，路平怎么可能会是自闭症，还是缺乏一个合适的引导人。这点上，儿子以父亲的角色在他身边最为合适。 吃着饭，吴晓燕状若无意道：“路平，让爸爸帮你找个妈妈好不好？” 周青一听就知道她什么意思，她大概是想让自己结婚了。 也难怪她着急，三十而立，他距离三十岁也就还剩下几个月。就算是为了长辈，也该考虑这些。 周路平听不懂奶奶的话，点头又摇头。 他只知道别人都有妈妈，却不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就是有时候，见到别人有父母去学校接送，便羡慕的不行。 偶尔会问奶奶这些问题，爸爸妈妈去哪了。奶奶就告诉他爸爸出差，还没帮他找到妈妈…… 可他是怎么来的，真的是大风刮来的么？天上那么高，怎么没有摔疼他。 周青正盘算着怎么回应吴晓燕这个问题，电话响了起来。 他走到一旁：“绣儿。” 是杜绣打来的，出狱之后周青曾第一时间就想联系她。可是，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两三年里，两人在看守所见过几面，实在是不清楚她私下生活到底如何。 潜意识里面，他对不起了太多人，也从没奢求过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涯的幸福。 “怎么着，出狱都不打声招呼。要不是同事议论，我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杜绣声音轻松随意，就如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一般自若。 周青笑了笑：“这两天在照看孩子，正说明天去找你。这样，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有没有荣幸请杜警官喝杯咖啡。” 杜绣像是在思考，停顿了片刻：“我十点下班。” “十一点也没事，老地方，我等着你。” 看儿子挂断电话，吴晓燕道：“小绣在你坐牢期间来家里看过几趟……” 周路平眨了眨眼睛：“杜阿姨吗？” 吴晓燕揉了揉他脑袋：“嗯，你杜阿姨。”说到这，吴晓燕忍不住笑：“小绣第一次来家里穿的是警服，把路平给吓到了。从那以后，见到小绣就躲，她说什么他听什么，比我说话管用多了。” 周青看了看时间，八点还不到：“妈，小绣在警察局怎么样？” 吴晓燕道：“发展的特别好，上次提干，如果不是她年龄不够，都要升副厅了，现在是市公安局的副局，兼刑侦大队长。” “杜叔叔关系在，她能力又够，能爬这么快不奇怪。” “是啊，就是太忙了点。三次来咱们家里，坐不五分钟，就有电话打来……” “青子，我听说小绣这几年还没找对象，觉得你们还是挺合适的。” “杜叔叔那关也难过。” 吴晓燕道：“事在人为嘛，你坐牢的原因杜景山不是不知道，应当不会太世俗。” “走着看吧。” …… 老地方，就是天宁分局附近的那个咖啡厅，距离市局也不算太远，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周青九点半左右提前订了个角落处的位置，等待杜绣到来期间，神飞天外。 想到了两人一块走过的一幕一幕，也想到了他做牢前发生过的事情。 如果他没有坐牢，会义无反顾的对杜绣重新展开追求。赢，结婚。输，也算是努力过，心甘情愿。 可恰恰因为坐牢，他反而有些拿不准该怎样和人相处。 不以结婚为目的交往是耍流氓，而他最不想对杜绣做的就是耍流氓。 但不耍流氓能如何？他在别人眼里是离过婚坐过牢的人，杜绣这种警察世家，真的会没有障碍的容纳他么？ 想的似乎太远了些，他现在连杜绣有没有男友都还不知道。 一杯咖啡过半，周青抬头间看到了门口刚停下的私家车。 几年了，她还是那辆十来万的帕沙特。 车门随即打开，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女人从车里走了下来。 清丽绝伦的五官，身上笼罩着天空一样的颜色，身材匀称修长。高跟凉鞋，一双白皙匀称的小腿露出半截，隐约的，当年车祸导致的那道伤疤美中不足的漏出了些端倪。 周青就不记得杜绣什么时间穿过裙子，双眼随着她走动而移动。 头发应该是刚洗没有多久，随意散落在脑后，乌黑如瀑。 比起上一次见面，此时的杜绣多了女性的柔美，气质也相较圆润柔软许多。英气隐而不露，尽皆体现在了双眼之中，跟她着装相称，明亮的几乎遮盖过外面的星光。 杜绣自然也第一眼就看到了周青，看到了那双比起以前来多了许多智慧跟深邃的眼睛。 对视之间，她眉眼一弯，先露出笑容。 近在咫尺，周青接连深呼吸，才将她带来的那种蚀骨香味驱散：“还没见你穿过裙子。” 杜绣提了下裙摆落座：“刚回家洗了个澡，顺道打扮了一下自己。” 周青揉了揉嗓子，他面对杜绣，心里是很放松的，就是口头上发涩，颇有种爱你在心口难开的表达障碍。 杜绣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周青，少顷转目叫了杯咖啡：“你这几天在家照顾孩子，怎么样，跟你生不生分？” 周青搅合了下：“他性格如此，也不止跟我一个人生分。” 杜绣笑道：“对我更甚，老鼠见了猫一样。” “小孩子都怕警察。” 简单聊天，一种错觉跟陌生感恍然由周青心里升起。 成熟了的杜绣，更擅长交际的杜绣，跟以往那个青涩单纯的女孩怎么都重合不到一起。 他尽量压住这种拿不准的失措感，找了个最笨的话题：“你现在怎么样，工作忙不忙？” 杜绣略有抱怨：“怎么会不忙，忙的谈恋爱时间都没有。” 周青心里一轻：“放心，实在嫁不出去的话我接手。” 杜绣在底下踢了他一下：“想的美。” 第八百一十九章 礼物 打趣一句，倒是有种无形的气氛在两人中流转着。 很融洽，却不知道该怎么将话题继续下去。 周青掩饰端起了咖啡：“加班还是常态吗？” “嗯，最近刚忙完一个案子，难得轻松两天。” 周青想起了什么：“我听说施卫军要出狱了，是不是真的？” 施卫军也就是当初对杜绣死缠烂打的那个警察，因为涉嫌职务犯罪被逮捕。说起来，还是周青把他给送进牢里的。 如今算算时间，好像距离被判的刑期还远…… 杜绣点头道：“他出身毕竟也是根正苗红，加上在牢里表现不错，施叔叔又帮他找了不少关系，挺正常的。但愿他出来之后，可以老实一阵子。” 聊着天，周青看了看腕表：“一块散散步？” 杜绣点头，下意识的要去结账，被周青抢先了一步。 出门，夜色正浓，星光点点，路灯映衬下，道路上人烟稀少，显得过于静蔼。 许是脱离了咖啡厅的束缚，周青舒展了下身体，身心俱松。 “绣儿，看情况，你这辈子是注定要耗在警察这个职业上了。” “没这么想过，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实还挺讨厌升职太快，底下人有闲话，责任也越来越大。” 这句话倒是由衷的，说罢，杜绣眼中惆怅一闪而逝。 事业固然好，可因此失去的东西也太多了些。 她今年已经三十岁了，近些天，都充斥着对未来的不确定性。 周青笑道：“不给你升职才是潜规则。你立的功，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不谈这个，你怎么打算？现在怎么说也是身家不菲的大集团董事长，好像没什么压力啊。” “压力是自己给自己的，用在你身上也合适。你偷懒，必然有人勤快，这是定律。我运气不错，手底下正有一帮勤快人。” 杜绣被逗乐了：“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做你手下，倒多大霉运啊。” 周青侧目，视线凝固在她陡然间绽放的侧脸上，如玉，熠熠生辉。 “绣儿，你刚才说你还没有男朋友？” 杜绣心跳加快，若无其事道：“对啊！” 周青半玩笑道：“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我？” 她属于极端保守的那一类人，在明知道秦翘楚怀孕，他要坐牢的情况下，选择了跟他一块步入酒店。所以，便是两三年后的今天，周青也还存着一丝希望，并且不愿意藏在心里，要说出来。 杜绣停顿了半天：“看你表现。” 表现？ 周青怔了一下，手臂悄然放在了杜绣肩头上，揽着她往前走。 杜绣没好气道：“你这点是一点没变啊，流氓本性。” 夏季，本就穿的极为单薄，手掌无意触到她冰凉如缎般的肌肤，周青心里涟漪四起。 收了收，装没听到。 杜绣也不再纠缠这些小事，内心逐渐安静下来。 无声散着步子，不知不觉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场门前。 周青提议进去看看。 路过手机柜台之时，他停了下来，看向玻璃柜里的一个手机壳上。 杜绣忽而想到了什么：“你当初送我的那个礼物，是不是就在这买的……小气的要命，十几块钱的东西也送的出手。” 周青尴尬道：“关键我送你贵重些的礼物你根本就不收。” “你没送过，怎么知道我不收？” 周青赌气一般到了珠宝专柜，不看样式，只看价格，注意到一个标价六位数的耳坠，他让柜台员工取了出来，不容杜绣反应，就刷卡结账。 导购员看呆了，还有这样买东西的？ 但也只片刻，连忙取了pos机。 周青输入密码签字，走回到杜绣身边：“我帮你戴上。” 杜绣眼神不断转换，退了一步：“你神经啊，赶紧退了。” 周青低声接近：“这么多人看着呢，留点面子。” 杜绣脸色变幻，不妨男人距离越来越近，熟悉而强烈的异性味道，让她木偶一样不知所措。 周青第一次帮女人戴耳坠，笨拙的愣是弄不好，少卿，额头上汗渍就渗了出来。 杜绣见许多目光都看了过来，没好气推开了周青，自己给戴了上去：“笨不笨！” “真漂亮！” 导购员羡慕看着杜绣，真心夸赞。 确实，翠绿色的耳坠跟她雪白的肌肤交相辉映，视觉冲击力无以复加。 并且，她真的感觉眼前这两人是天生的一对。 男的相貌俊朗，气质稳重，不乏浪漫。女的清丽无双，含蓄从容。 离开商场，杜绣便顺手把耳环摘了下来：“这太贵重了，我不要。再说，我职业缘故，这东西根本就没机会戴，你回去送给阿姨或者沫沫吧。” “不想戴就扔了。” “找打是吧！” 杜绣把耳坠放进包装盒，强硬塞回了周青手里。刚才她是不想让周青下不来台，现在离开了商场，原则上，让她根本不会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周青叹了口气，暂时不言。 杜绣觉得过意不去：“你别多想，我真不习惯这样……呜！” 一句话没有说完，被近在咫尺的周青堵了回去。 她挣了挣，旋即沉溺在男人无边无际的热情之中。 良久，唇分。 周青暗自掐了自己一下，才勉强止住了翻腾的念头。 他真的是三年未近女色，此刻面对杜绣这个在他心里地位极其特殊的女人，心念起，就如沸水。 杜绣局促道：“不早了，我先回去。” 逃一般，躲出去了几步。 她想遵循自己的心意，可顾虑也实在是太多。矛盾了好几年，现在仍旧是矛盾。 周青深呼吸，揉了揉刚才下手太狠还在疼痛的大腿外侧，紧追了过去：“我送你。” 车上，彼此才稍冷静了一些，气氛恢复正常。 周青对警察家属院特别熟悉，前方转了个弯，视线的余光注意到了些不对。 距离自己车子四五十米的位置，有一辆白色的广本在跟着。 杜绣虽因刚才的事情心慌意乱，但毕竟警察的职业本能在，也发现了异常，皱眉瞩目。 周青不动神色问：“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杜绣应道：“做警察，得罪人岂不是很正常的，就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 周青放缓了一些车速，准备停车试探一下白色广本。 但这边刚动作，广本就顺势拐进了另外一条道路，逐渐远去。 杜绣道：“巧合吧，不是跟踪者。” 周青心里疑惑丛生：“我怎么有点不放心你……你在警察局那种地方，该避讳的事情是要避讳的，刑侦的位置，自己更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 周青也不好多说：“等我回去，帮你安排一个人过来当司机吧。” 杜绣心里柔和，嘴上却并不客气：“你少没事找事啊，上个班还带司机，别人怎么看我。” “就这么定了，要么，你把耳坠收下，要么我帮你找个司机。二选一，你再拒绝，我就当不认识你。” “谁稀罕认识你一样……”杜绣轻言反驳，终究没再抗拒周青的安排。 她情商再低，也知道不能总去否定一个人的关心。 第八百二十章 电影 回到家里，周青安排了下胡小钊，帮杜绣临时找了个司机。 他手底下那家小安保工作室还在，目前属于尚武集团的分支企业。 以前成立这家小公司的目的是为了对抗秦海山，在秦海山等人落网以后，从原先的两百多人，慢慢锐减到了五十人。 不过麻雀小，五脏俱全。该有的枪械，车辆，以及各类证件全部都有。 并且因为常年不执行任务，只是训练的缘故。这些人的综合素质越来越高，跟京都军区那些顶级的特种部队服役人员也只强不弱，某些特长方面，跟古展鹏的情报处可一较长短。 办好这件事，第二天周青带孩子去了新的幼儿园。 这家幼儿园管理倒没那么严苛，家长可以在外面观察孩子的一举一动。 周路平性情沉默寡言，整一天，都还是没跟别的小朋友说过几句话。 但很显然的，这种情况已经在慢慢好转。至少他碰到想要玩的，会主动走过去，排队等待。 他相信，以后只要自己做好父亲这个角色，周路平就会像正常孩子一样成长。 接下来的时间，他暂时抛开所有事情，全心全意的陪着孩子。 享受着这种潜移默化中与孩子改善关系的过程，也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 又是一个下午，周青来幼儿园把孩子接了出来。 父子两人说好了不回去吃，进了附近的一个肯德基店。 彼此都没什么太多话，气氛却极自然。 吃饭途中，巧合碰到了同幼儿园的家长带孩子过来。 是个满头扎着六个小揪揪的女孩，眉浓眼大，不是特别精致的那种，却极为可爱。 周青认得她，叫彭阳，因性格极其外向，便是小路平这种闷葫芦跟她都交了朋友。 “路平，你也在这啊！” 小女孩一看到周青父子，甩脱自己母亲的手就跑了过来。叽叽喳喳的，满口生硬稚嫩的普通话，童言童语。 周路平有股高冷范，淡淡点头。 周青笑着看了两个孩子一眼，看向了彭阳母亲。 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龄，廋腿裤跟宽松T恤，松垮，时尚，肩上挎着一个LV包。 经常接送孩子的时候能见面，周青对她倒也不陌生：“林小姐，一起坐吧。” 林璐欣然同意，带女儿坐在了周青对面。 聊天中，林璐好奇道：“周先生，总觉得您特别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周青喝了口果汁：“经常见啊，在幼儿园门口。” 林璐笑了起来，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吃饭途中，周青电话震动起来，他道了声歉，拿起了手机。 “哪呢？我下班了。” 是杜绣的电话，周青这几天里经常会对她发出邀请，可惜，大多数时间，她都忙的抽不出空来。今天是他邀请第五次，才正式得到回应。 周路平竖耳倾听，等周青挂断才小心翼翼的问：“绣阿姨吗？” 周青郑重点头：“嗯，她刚才在电话里问我路平乖不乖？说不乖的话，要把路平当坏人抓起来。” 小路平对杜绣那身制服天生就有种说不出的敬畏，不过周青在，他一点都不怕。 “叔叔，我又不做坏事，绣阿姨才不会抓我。” 林璐被孩子的称呼给弄懵了：“叔叔？我以为你是孩子的父亲呢。” “我是路平爸爸，不过聚少离多，他现在习惯叫我叔叔。” “这样啊。” 林璐总觉得这对父子颇多诡异，但不方便追问。知道等会要有人过来，告了声辞，带女儿坐到了别处。 约二十分钟左右，杜绣走进了肯德基。 依然没穿警服，只气质容貌所在，不约吸引了许多目光。 周路平本来正在椅子上晃动着小短腿，一看到杜绣，就停住动作，正襟危坐起来。 周青好笑看了儿子一眼，等杜绣落座，把果汁推到了她面前：“这几天没什么事吧？” 他担心前些天晚上那个疑似跟踪的车辆。 杜绣把手机放在桌上道：“没，是你太多疑了而已。还有，你明儿别让那个司机过来了。我这几天跟做贼一样，就怕别人发现我有专车接送。” “急什么，工资我已经开了，怎么也得把这个月的工作完成吧。” 杜绣拗不过，抬了下眼皮，把目光放在了周路平身上：“路平，有没有想阿姨？” 周路平摇头又点头：“想，想了。” “说谎。” 周路平脸腾的转红，不知所措。 周青在下轻轻踢了她一脚：“别吓唬他，胆小。” 杜绣乐道：“这孩子跟你性格可不太一样。” “我什么性格？” “无法无天。” 周青暂时没应，去前台点了些吃的，回来后才说：“我一直都挺敬畏很多事儿的，之所以无法无天是不得不为。” …… 吃过饭，三人一起又逛了会商场，之后周青先把孩子送回了家，从网上订了两张电影票。 杜绣笑着调侃：“这什么意思啊？看个电影连我意思都不问就先斩后奏！” “到底去不去？” “当然，我都大半年没进过影院了。” 电影选择的是一部时下大热的刑侦片，正值暑期档，两人到了的时候已然人满为患。 杜绣顾盼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头：“你说闲人也是真多，每次来电影院，做什么都得排队。” “不是闲人多，是你工作太忙而已。有多少人能做到跟你一样，一个月至少有二十天在自愿加班？” “没办法，从小我妈就说我属于劳碌命。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总跟我妈抢着做家务事，不让我做都不行。” 说到这，杜绣忍不住摇头：“挺羡慕你们这种人的，工作是工作，放松是放松。我是总觉得工作不够，这是不是病？” 周青莞尔：“得吃药，你要一直这种状态下去，别说没时间找男朋友。就算结了婚，也没几个可以接受你这种工作狂。” “你是这么想的？” “我是属于能接受的少数之一。” “你哄女孩子开心的手段可是一点没拉下。” “我说真的啊。” “你认为我会当真么？” 聊着，周青注意到了远处检票口的异动，起身提醒电影开始的当口，他抓住了杜绣的手。 动作自然的就像是一对最随意的情侣。 杜绣起初有点抗拒，也不太习惯大庭广众下如此，可看周青厚着脸皮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知道自己是被人给吃定了。 第八百二十一章 契合 电影的情节在杜绣这个专业人员眼中漏洞百出。 但看电影，不是用来挑刺的，而是享受身边有人的独特感觉。 周青全程都没松开杜绣的手。 他出狱后的彷徨感觉逐渐变得坚定。杜绣这种性格，肯跟他开玩笑，肯接受他做一些情侣之间最常见的事情，已经最直观说明了她的态度。 周青若是在这情况下还畏畏缩缩，枉为男人。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即将结束。 期间，他几乎没太留意剧情，心思全在身边杜绣的身上。 “这电影的寓意不错，对很多警察的心态把控的尤为精准……” 杜绣评价了一句，动了动有些出汗的右手：“青子，有你这样的么？都抓两个小时了！” 周青顾左右而言它：“电影好像有彩蛋。” 杜绣目光下意识转了回去，陡觉呼吸扑面，她回头之际，无巧不巧的碰到周青嘴唇。 四目相对，她清晰察觉到了男人目光中的炙热。 心想着流氓就是流氓，每次见面，都做这种让人始料未及的事儿…… 可是，想归想，她却软绵绵的升不起反抗的力道。 恋爱的感觉总归是如此奇妙，让一切事情都变得理所当然，充满甜蜜。 她跟周青之间，早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甚至不需要表白…… 怔愣着，就觉男人越来越有点失去控制。 杜绣轻咬了下周青嘴唇，双眼幽暗难明。 周青无端的懂了，电影结束报幕的同时，他牵着杜绣的手走了出去。 他在牢里接近三年，这种时间跨度对于经历过男女事情的周青来说，无可抵御，尤其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 格外经受不住反常的气氛，一进酒店，周青就手忙较忙，失措而缺了分寸。三十岁的人，却有着远超二十岁人的热情。 杜绣咬着嘴唇，偶然会本能的反抗，终究还是顺从。 有过一次经验，如同做梦。因而，现在的感觉也就清晰的无以复加。 她这辈子只在两个男人面前妥协过，一个是父亲，另外一个就是周青。 感情是纯粹的，可感情之外她却更能纯粹体会到周青对她的关心。 她以前会发自内心的排斥周青有别的女人，对待感情的朝秦暮楚，以及那种不确定的安全感。 但随着年龄增长，她越来越兀定自己所求的，就是当初伤重到几乎失去意识的瞬间体会到的温柔。 为了那个瞬间，她愿意赌上自己的一生。 夜色更浓，无声流逝。 房内就如轻舟拨开水面，涟漪四起，也不知道要多久才可划到对岸。 而逐渐安静下来的房间，再也没有任何干扰，直至朝阳初升。 周青先睁开了眼睛，近在咫尺打量着还处在睡梦里的杜绣。 古玉般光滑的肌肤，哪怕没有妆粉，也干净透彻的让人目眩。 他双腿发软，又如一个瘾君子面对毒品般，难以自拔。 昨晚具体几次他完全忘了，还记得是后期杜绣的热情也被调动起来。两个体力皆不俗之人，简直磁铁一样，分而又合。 唇，下意识轻落在了杜绣额头。周青小心翼翼的把杜绣手机拿过，解锁，取消闹铃。 杜绣是八点钟左右醒来的，茫然睁开眼睛，入目就是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她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泛红，薄被下的手，在周青身上轻掐了一下。 周青把她抱在了怀里：“醒了。” 杜绣注意到了天色：“现在几点？” “八点过了两分。” 杜绣愣了下，弹簧一般脱离周青坐了起来。 晨辉中，完全没察觉自己完全走光的上身，忙乱的开始找衣服。好半天，注意到周青逐渐变色的眼神后她才下意识把被子上提，遮住身体。 “转过去。” 周青依依不舍，他真是没这么直观见到过…… 怕杜绣放不开的情况下，跟她的两次交集都是全程熄灯完成的任务。 “转过去啦！” 杜绣连颈部都染上了红晕，腾出手推了下无动于衷的周青。 “你不要洗个澡吗？” 杜绣被他提醒，这才感觉身上处处都不怎么舒服，她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不提前叫我……” “昨晚凌晨两三点钟才睡，我哪舍得这么早叫你。” “你要害死人，今天省厅的人要去局里开会……” “那又怎样？” 杜绣没有心情再说，匆匆裹着浴巾去了浴室简单冲洗，就是因为体力过度透支的缘故，感觉浑身处处没力，走路都难受的要命。 周青看她真急，无奈拿着她落下的衣服，隔着浴室门递过去道：“大小姐，你慌也没用啊，都已经迟到了。” 杜绣接过衣服，声音从浴室里传来：“我等会要是挨了批评，看我不找你算账。” “谁要敢批评你，我去帮你问问他们这些领导是怎么做的？天天加班，难倒还不允许别人迟到一次。” 杜绣两三分钟就穿好衣服走出了浴室，边埋怨周青边想直接离开。 周青拉住了她手臂：“你至少吹下头发吧，再说你现在这身衣服确定可以去警察局？” 杜绣是昏了头，被他这么一说，才没力气一般软倒在了周青身上，五指并用，在周青身上胡乱掐拧：“都怪你，没事关什么闹铃！” 她没用劲，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撒娇更确切一些。 周青被她轻易又撩起来了火气……。 杜绣脸色微变：“老实点，我不行了……” 周青苦笑，也不知花了怎样力气才收回动作：“真有要紧事啊？” “你说呢，我昨天压根就不该上你的当，跟你来酒店。” 周青没理她絮叨，拉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打开风机帮着吹头发，呼呼风声中道：“比起你领导，我更关心你怎么跟杜叔叔还有齐阿姨交代。夜不归宿，还需要回家换衣服再去上班……” 杜绣脸色不善：“你还敢幸灾乐祸！” “我这是关心你，不是想帮出出主意么。” “少说风凉话。你倒好，什么都不用管，我呢……被你折腾一晚……第二天还要挨领导批，挨父母问。” “怨妇啊，可惜后悔也晚了。” “以后你别想我再上你第二次当。” “错了，我错了。” “快点，吹好没有……” 第八百二十二章 甜蜜 周青车技还是不错的，在早上拥堵的车队中左穿右插，九点钟之前把杜绣给送到了总局门口。 看她分明疲累，又脚步急促的进去警局，周青不由后悔昨晚太疯了点。 左右也没什么事情，回了趟家，顺道又去学校看了路平。随后他就又把车开到了警察局门口。 一日不见如三秋，虽谈不上久别，奇怪的是，他闲暇之余总无端会想着这边上班的杜绣。 中午时分，接到周青电话的杜绣出了警察局。 一上车，就像是没了骨头：“青子，你知道我做警察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被人这么冷嘲热讽过……” 周青忍俊不禁，猜测肯定是因为迟到挨了批评。 “笑！” 杜绣这次真用了力气，死死在周青大腿上拧了下。 周青疼的忙把她手给拿开：“绣儿，你下午几点上班？” “两点半。” 周青看了看时间：“那抓紧吃饭，后面还能趁机午休一下。” 杜绣有点怕了：“你别又打什么歪主意。”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想哪去了？我是心疼你身体，想让你休息会。” “算你还有点良心。” 周青随手撩了撩半靠在座椅上的杜绣头发：“想吃什么。” “无所谓。” 周青做主打了个电话，订了个附近休闲餐厅的位置，并让他们提前做饭。 放下手机后，他把那晚杜绣拒收的耳环重新掏了出来：“拿着吧，我从没送过你什么像样的礼物。不是钱的事，是种态度。你不收的话，我总觉得你对我还有所保留……” “这什么歪理！” 周青如她一般，硬塞到了杜绣手里：“嫌张扬，在家偷摸自己戴着就好。” 杜绣欠身坐了起来：“那以后不准再买这些贵重东西了，咱们也得注意点影响。尤其是我，一个月薪不到两万的警察，戴这种奢侈品，会让人多想的……” “是你多想好么。” 这种单独相处的时间总过的太快，好像就眨了个眼，杜绣就看到周青车子进了饭店门前的停车场。 下车，并肩走路之时，周青道：“绣儿，近点。” 杜绣翻了个白眼，挽住了周青手臂。 感觉有许多人注视，她心无旁骛，贴的更紧了些。 第一次恋爱是最美好的回忆，再次恋爱杜绣则成熟了许多。 她一点不再避讳亲密，也领会到了什么叫做甜蜜。 饭间，几个简单的菜，一大杯两个吸管的饮料。 吃，喝，聊。 周青放开，杜绣也放开。 都已经三十岁的人，谈不上肉麻，可也让杜绣第一次对上班产生了抵触。 她想时间停驻。 回警局途中，周青奇准无比的感觉再一次涌来。他透过后视镜盯着不知道什么时间插到两车中间的灰色宝马，不动声色问：“绣儿，你最近办的是什么案子？” “中源街那边有家会所发现有毒品流通，我这边跟缉毒局联合正在调查……抓到了关键人物。” 周青皱眉道:“审讯进度如何？” “暂时还没撬开对方的嘴巴，会所老板关系不浅，这几天我接到许多求情的电话。说是误会一场。误会，哪有那么多误会？我看又是一桩倒一个，就能揪出一大串的案子。” “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周青随意指了指后视镜：“我觉得上次那个跟踪你的车不是巧合。” 杜绣笑道：“你别疑神疑鬼的啊，哪有那么多胆子大到没边的人。我看上去难道特别好对付？” “笑什么，小心为上。假如我被人逼的走投无路情况下，也会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同理，你也说抓到了关键人物，对方能让他开口么？” “我真担心你这种粗线条的女人到底适不适合做警察。” 说罢，周青打了个电话：“老龙，把杜警官车后的那辆灰色宝马拦下来。闹出点事儿，最好闹到警察局。” 老龙也就是周青帮杜绣安排的那个司机，他此刻就在宝马车的后一个车位。 “青子，你别给我乱来啊……”杜绣脸色一整，等周青挂断电话，略带警告。 周青道：“我当过兵，受过反侦察方面的专业训练，你相信我的直觉。再说，这种事情不能死板，当断则断，你不先给对方点颜色，他就不可能知道天高地厚。” “跟踪你干嘛？想也能想到，肯定是确定你行动规律。之后呢，绑架，杀人，什么都有可能。” 杜绣凝神道：“你这不合规矩。” “没关系，你不举报我，就没人知道这些。老龙有分寸，顶多是制造点小事故，小打一架，涉及不到刑事。等他们一块被抓到警察局，你让人审一审就能确定对方有没有鬼。” “万一你判断失误呢，对方如果不是跟踪者，岂不无辜。” “不会失误。” 杜绣惊愕看着娓娓道来的周青，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轻巧的让人难以置信。 剑走偏锋，不拘一格。 简单的事情透出的是他对法律的了解，对警方的了解…… 这样子的周青，让她有种无懈可击之感。他能策划开始，也能料到结尾。 难怪她父亲杜景山到现在，有时候也会莫名感慨周青不做警察实在是可惜了。 她也不是死板之人，当然不会在这种不涉及原则的事情上拆男友的台，她相信周青有分寸。说着话，就看到老龙的那辆奥迪追了宝马的尾，迫停之后，他气势汹汹拦在了宝马车前…… 周青则径直加快了车速：“绣儿，老龙保释的问题你解决一下就好，钱我来出。” 杜绣感动他能为自己做到这份上的同时，又带了点情绪：“有俩臭钱，都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吧！” 周青不生气，反而笑道：“绣儿，我的钱每一分都干干净净。当然，也是你的。在我看来，有钱不是错，关键要看你用到什么地方。” “用在打人之后付医药费？” “又钻牛角尖，以后看来得多给你上课才是真的。” 杜绣被他逗乐，踢了一脚：“给谁上课啊。去你的，我给你上课还差不多。” 周青在底下拿住了她的手握住：“绣儿，千万千万，有点警惕性。滨海警方的历史上，处在你这个位置的人被明里暗里报复过的最少一把手之数。你要再现在一样，我可不想你继续当警察。” 杜绣低声道：“我懂。” “那就争取尽快升职，别再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扯上关系。” “我不做，总要有别人做吧。” “正因为你做的够多，才理所应当的该由别人接起这份责任。自私点，当为了我。” “那你呢？” “我可以保证，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会首先考虑到你的感受。” “你们男人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十分，我从不说谎。” “你是从不说谎，但你也从不说真话。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跟别的女人有没有联系……” 周青早想好了该怎么解释，可被突袭问到这个，还是有点不知从何说起。恰巧到了警察局，他停车笑道：“绣儿，我去看看老龙那边情况……” 杜绣一语道破重心：“你躲也没用，早晚得给我交代清楚。” 周青步子顿了顿，加快了脚步。 第八百二十三章 模式 说是看老龙做事，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好看的，他如果这点事都做不了，周青也不可能会让他做杜绣司机。 所以路过之时只看了眼已经被警察围住的老龙跟宝马司机，便去幼儿园看儿子。 半途，他接到了杜绣电话。 说跟老龙产生冲突的那些人确实有点蹊跷，来历皆不怎么干净。 周青稍稍放心，叮嘱道：“绣儿，没那么巧合的事情。撬开他们的嘴巴，你说的那个案子大概就能结了。” “他们又不傻，怎么可能会老实交代，一个个狡猾的不行。还有，这也不能断定这几个人跟会所老板有关系啊。” 周青漫不经心道：“简单，你多关他们两天，并且表现出足够重视的阵仗。肯定要有人跳出来。” 又聊几句案件细节，周青放缓了口气：“绣儿，你今儿几点下班……” “几点下班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还得回去跟我父母解释我昨晚不回家的事儿呢。” “当我没说，那明天呢？” 杜绣没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周青笑了笑，收起手机招手让儿子过来，隔着围栏，他指了指充气堡垒：“小朋友，别老一个人摆弄你那些老掉牙的玩具好吗？去，跟大家一块玩。” 周路平苦恼：“叔叔，没意思啊……” 周青斩钉截铁：“给你个任务，周末之前，在我面前背诵你们小班的所有同学名字。背不出来的话，我就让你绣阿姨过来收拾你。” “你好讨厌！” “你要背的出来，我就带你去真正的大海里坐轮船。对了，你见过大海么？” 周路平眼睛放光：“我在电视里看到过。” “想不想去。” “想。” …… 跟孩子聊天，周青总喜欢说个不停。 他本身不是太喜欢说废话的人，但面对话更少的儿子，总得强迫自己去说，去交流。 聊着天，等孩子去找小朋友玩，周青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有人在注意他。 视线中，一个熟悉的背影刚刚转过，正要离开。 他眼神定了定，秦翘楚么？ 下意识追了过去，转了个弯，却并没发现任何人影。 疑惑着，周青转身离开。 应该是看错了吧，她如果真的来看孩子，躲什么？ 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不久，始终靠着前方转角墙壁的女人走了出来。短发，瓜子脸精致，穿着得体而落落大方。一双眼睛跟周路平几乎一模一样，透着股倔强跟执着。 不是秦翘楚还会是谁。 她这几年并不在滨海，一来是想要断掉对这里的念想，再就是想给孩子一个完全平静的成长环境。 但是，没有母亲可以轻而易举的抛开自己的孩子选择远离。 她每年至少要来滨海好几趟，往往只是单纯看一眼。 这次回滨海，她是得知了周青出狱的事情，想要确定他对于孩子是什么态度。 如果他嫌弃路平是累赘，偷，她也要将孩子再偷回身边。可如果他真的对路平好，秦翘楚也打算彻底离开这座城市，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人不能总回忆过去。 如此多事情，如此多现实，让她早看淡了自己跟周青的那段感情。准确的说，没有感情，是她的单相思。 而刚才，她见到了儿子在跟周青相处之时，不经意间表现出的依赖跟隐晦的熟络亲切。 笑了笑，她本来就该想到周青非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倒是她执念过重，不放心的又回来看看。 …… 京都，尚武一高。 这个第一家盘踞在京都市三环的学校，占地面积不下三十万平米。 几年前的工业废地，如今一栋栋教学楼以及宿舍楼平地拔起，成为了附近规模最为庞大的建筑群。 当然，尚武一高最有名的并不是这些建筑，而是其独立的运营系统。 建校之处，薛怀瑾跟常清婷两个心胸皆不俗的女人，就连着跟校领导讨论了氛围这个重要的问题。 学习的氛围，竞争的氛围，素质的氛围。 半免费学校，却要经营出比那些私立贵族学校还要良好的环境。 于是，搏击，理科，文科乃至象棋等等项目，每一个季度都会举办一次集体活动。 成绩优异过线者，皆有丰厚的奖励。 钱不是万能的，却最能体现力量感。 不得不说，这种类似改革的活动发起之后，激起了无数学子的兴趣跟好胜心。 这种好胜带来的不是紧张感，而是独属于尚武一高的气质。 校园下课或者放假期间，有人吟诗作对，有人研究数理，有人去象棋社横扫几局，也有人比划拳脚…… 最开始，很多人认为这是校方毁人不倦。 可是第一年的高考来临，尚武一高就给了那些存有偏见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升学率，最为重要的升学率，尚武一高独占鳌头。并且，学校的象棋社，搏击社，数学竞技社，古诗词社为人津津乐道。 繁重的学习之下，藏着的是智慧。 尤其是数学竞技社，于开年的一场国际数学比赛上成功崭露头角，六名学生被国内各大名校作为特长生哄抢。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要么被螃蟹夹到手，要么就拿起来放进网兜。 尚武一高无疑是后者。 模式成熟之后少不了模仿，现在京都市的初高中甚至是小学，有点实力的都在试图复制尚武一高的教学模式。可惜，总画虎不成，无疾而终。 校园内，两个女人正在操场凉阴下散步。 一路走来，也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侧目。 三十多岁的薛怀瑾，到了女人气质最为明显的阶段，少了锐利强势，却有种让人着迷的圆润。 如此风华下，旁边的常清婷却也并没被完全压制。 截然不同的类型，碰撞在一起，如同旋涡，将人完全吸引进来。 “清婷，可以问一下你执意辞职的原因么？” 常清婷打量着校园环境，眼中略有不舍跟复杂：“怀瑾姐，有多人匿名举报我爸以权谋私，说我尚武集团副总裁的位置是他权利使然。您也知道，我爸刚上去不久，盯着的人很多……希望您理解。” 薛怀瑾叹道：“常叔叔意思吗？” 常清婷摇头：“他很支持我做这个，但我也要替他想一下。” 说着，她稍稍停顿：“怀瑾姐，有件事我挺好奇的。我的身份，没有几个人知道，怎么会被人盯上……总不会是刚刚出狱的周青走漏的消息，您说对吧！” 薛怀瑾目光平视：“对不起。” 常清婷早猜到的事情，却仍不免涩笑：“我这么信任您，全心帮着打理尚武在京都的产业。您却利用我，甚至利用我爸。” “清婷，你不是小孩子，应该可以想通这些关节……算了，我给青子打电话，抓紧让他过来。” “他行吗？” “你好像忘了，现在尚武学校的经营模式，是源自尚武馆。而尚武馆的发展方向，就是他最初定下的。” 第八百二十四章 大海 常清婷若有所思，想起了那个并没见过几面的年轻人。 对他的印象，也就是相貌挺好的，跟薛怀瑾的气质相貌都有几分神似。再就是，做事不拘一格，出人意料。 那场官司，稍动用关系，周青就可打赢，免去牢狱之灾。他偏老老实实在监狱里呆了差不多三年。 一开始的尚武馆，就是一家普通的道场，习武之所。可她接手之后才发现，尚武馆的底子打的何止牢靠，所用的人才也全都是最顶尖的，宁缺毋滥。所以，尚武一高发展到现在，虽有她跟薛怀瑾努力值功，但跟周青这人也实在是关系密切。 薛怀瑾似对常清婷心存愧疚，旋即拿起了手机打给周青。 常清婷静静等待，听到在她提出让周青来京都之时，对面那个隐约熟悉的声音好像在推辞。 他不肯来？ 常清婷心生恼火，夺过薛怀瑾手机：“周青，尚武集团可是你的。你要是都不肯接手，我有什么理由在这耗着……” 对面的周青料不到忽然换了一个吃枪药的女人：“你是……” “常清婷！” 周青反应很快：“清婷姐，对不起啊，太久没跟您联系了。” 常清婷也意识到自己失态，缓了口气：“青子，你尽快过来，我这几天肯定是要离职的。” “为什么，做的好好的，干嘛离职？” “让你小姨跟你解释。” 周青心里一动，联想到了常洪斌身上。 他刚刚上位，根基不稳，想来是避讳颇多。常清婷不愿意任职处在舆论浪尖上的尚武集团董事长，倒也不太奇怪。 可让他现在就去京都，怎么也难释怀。 跟杜绣重归于好，他格外的珍惜，小路平性格也刚刚有好转的苗头…… “清婷姐，不用小姨解释，我大概也能猜到您辞职原因。其实我觉得是您太多虑了，我常叔叔一身正气，跟尚武集团是丝毫没有牵扯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我觉得你任职的话，恰恰是在帮常叔叔累积名声……咱们现在的模式基本是不盈利的，能影响到常叔叔什么？” “你少在这说好听的。” 周青妥协道：“我尊重你选择，但我现在真过不去，你让我小姨暂时帮照应着，我抓紧时间处理滨海这边。” 常清婷嘟囔道：“她忙着谈恋爱呢，哪有心情管这些小事。” 周青被她无意说出的一句话弄的浮想联翩，谈恋爱？他坐牢期间，薛怀瑾跟于晓军退婚了，并且这么大的事情反常的没起波澜。从那件事看，周青就知道薛怀瑾身后的人呼之欲出。 “恋爱对象是谁？” 薛怀瑾接回了电话，笑着斥道：“我对象是谁管你什么事。快点的，我让清婷最后等你一个月。” “小姨，你这也太霸道了，我好奇未来小姨夫是谁怎么了？” …… 挂断电话，周青若有所思抿了口茶。 他心里总有种隐隐的担忧，担忧是有人在利用薛怀瑾。 不知道对方是谁，可也不难猜测。 常洪斌那个圈子里，也就只有一个人完全符合条件，并且有能力做薛怀瑾的靠山。 涂正宇，五十三岁的涂正宇。以不到六十的年龄就匪夷所思爬到了他现在的位置。 早些年间，关于他的事情就是个传说。雷厉风行，一身正气，公众形象没有任何缺陷。 可是哪有那么完美无缺的人，越是伟光正，反而越假。 据说是三十岁左右的时候妻子就离世了，目前未娶。 周德昌虽素来被戏称为国内第一黄金单身汉，可跟涂正宇的含金量比起来，简直是天地之别。 似乎也只有他那种人，有能力折服他小姨这种自傲到极点的女性。 别扭的是涂正宇比他小姨足足大了十九岁，难不成越优秀的女人，便越是喜欢这种跨阶段的感情？ 想这些没用，他也没有能力操心什么。 回神抿了口茶，起身离开别墅，是到了去接孩子放学的时间。 距离挺近的缘故，他车子也懒得开，简单的运动裤跟背心，慢悠悠跑着步子去往学校。 他这几年太缺乏锻炼了，上次跟杜绣疯了整晚，下场是第二天双腿软了一天，这简直就是难以容忍的事情。 所以，最近旦有闲暇，他第一时间就会去健身房，将心态放平，保持早睡早起。 学校门口，碰到了不少熟悉的家长。 孩子岁数相等，年龄也都相差不大。 看到周青，几个孩子母亲都笑着主动招呼。 没能确定周青的身份，也不清楚他的来历。但以异性的目光来看，这几乎是个挑不出缺陷的男性。 俊俏，身板标准笔直，气质似温和而又暗藏锋芒。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周青的坏从来都表现在骨子里，跟人交谈之时的那种看似自然，实则别出机锋的蛮不在乎，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有女性家长聚在一起的时候没少议论他，统一认为，小闷葫芦一样的周路平除了相貌跟周青有几分相似，其它根本就没有一点像是周青的儿子。 随意聊了几句，等孩子出来，周青抱起周路平摆手跟一众家长再见。 “叔叔，我想吃肯德基。” 周路平自然趴在了周青肩头，表达着自己的诉求。 他告诉他有话要直说，不说出来的话，没人会有心思进行猜测。 周青在他小屁股上拍了拍：“不行，奶奶做好饭在家等着咱们呢。” 周路平嘟了嘟嘴，低落无言。 周青笑道：“别耍小脾气，哪有天天吃油炸食品的。你忘了，咱们昨天看电视，上面是怎么说的？” “叔叔不是说电视上的话不可全信嘛！” “但我说的话可信啊，我说不能吃，今天你就吃不到。” 周路平挣扎了一下，周青想到了他上次尿裤子的事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警告你啊，再往我身上尿，我可不客气了。” “我没有……” 辩解着，脸都涨红了。 天知道，他上次尿叔叔身上，完全是因为有点怕他，不敢跟他说，现在才不会了。 周青把他放了下来：“跑步前进。” “还有好远呢……” “很近啊，等你背完你们小班所有学生的名字，咱们也就到家了。” 周路平就等着周青说这个，得意一个个背了起来。 二三十个同学的姓名，倒背如流，可见是下功夫了。 “叔叔，你答应过我，我记住全班同学的名字后，你要带我去看大海……” “嗯，等周末，叫你绣阿姨一起。吃炸鸡，坐轮船！” “不准骗我。” 第八百二十五章 攀咬 警察局，审讯正在进行。 是周青设局抓到的那几个疑似跟踪者。 连续几天的审讯，让她发现了更多的疑点。就如周青所猜测的那样，她表现出足够的重视之后，有人着急了。 连她的同事，主管治安问题的副局长范英杰都出面过问了这件事。 埋怨她手伸得太长，再这么下去，他要向局长，甚至省厅那边汇报。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杜绣惊觉，平静几年的滨海市可能因为一家会所，导致再一次的地震。继齐三炮案跟秦海山案件之后的地震。 常年做刑侦这块的直觉告诉她，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正局江晓杰这时将她叫了过去，意味深长的嘱咐她万事小心，务必配合缉毒局那边彻查。 杜绣正有事情要请教，问道：“局长，目前基本可以断定那两个被抓之人跟踪了我，可现在合法的拘押时间已经到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江晓杰因为周青跟杜景山的缘故，从来都对杜绣高看一眼。闻言，佯怒瞪视道：“合法拘押时间早过了吧。连厅里的人打招呼，你都不肯放人。这么强硬的姿态，现在反倒是来为难我这个小局长。” 杜绣叹了口气：“我这快扛不住了，总之您再不出面，我只能先把人给放掉。” 江晓杰正经道：“还要多少时间？” “一天。” “一天不行，你就还剩下七个小时。七个小时之后，厅里会过来过问你违规的事情。” “对方还真是手眼通天，厅里都这么防着我这个警察了。” 江晓杰道：“我让你负责这个案子也是因此，换成别人，还真没那么大能力。但你不同，那些人虽然急不可耐，但因为你爸爸以及周青目前在滨海的地位，不敢过度行事。” 杜绣苦笑：“感情我努力那么多年，是因为别人。” 江晓杰道：“有人脉也是种能力，你爸爸且不说，整个滨海，目前谁敢找周青的晦气？” “他有那么大本事么。”杜绣嘟囔道。 “深不可测，你知道前两年那场军人竞技么？他确确实实的是重要参与者之一，现在国内军区的变革我听说都源于那场比赛。且不说他能量几何？牵扯如此的人物，谁敢轻触矛头。” 杜绣也听闻过这件事，听江晓杰也这么说，她已经基本断定。 与有荣焉替男友骄傲的同时，也由衷压力丛生。 她前进的脚步已经够快，一步一个脚印，从分局一个普通警察，短短几年坐到总局副局长的位置。可跟周青比起来，还是太慢了些。 敛神，杜绣离开办公室后，径直打了个电话：“报纸做好没有？” “局长，做好了。” “赶紧送来。” 杜绣这几天反复审讯得不到具体结果之后，已经决定不择手段也要跟对方争分夺秒。 报纸，自然是假报纸，目的是让受审之人认清楚形势，三方面同时审讯，击溃犯罪分子的心理防线。 审讯，紧锣密鼓的继续进行。 七个小时，一天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她负责的是案子的关键人，也就是会所的会计。另外两人则交由局里信得过的同事在审。 以假报纸做真，明确一点，就是他们背后的人物已经落入法网，没人可以撑腰了，也别妄想再出去。 这种方式不管能不能打开案件的突破口，对杜绣都将不是好事。 授人以柄，很可能一个不慎被降职或者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但杜绣就是杜绣，她对职位的概念不大，她只知道用最简单的方式破开案情。 三个受审者，意味着三个破绽。 在审讯进行到五个小时之后，有警察过来汇报说有人撂了。 杜绣心里一喜，即刻丢开手头在审人员赶了过去。 第一个人崩溃，其录音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性如此，只怕幕后黑手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找的跟踪者，会成为杜绣打开案情的关键。更不会想到，能碰到周青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径直果断制造了一场纠纷，闹到警察局。 拿到录音跟口供之后，省厅的人也过来了。 杜绣却在之前带人离开了警察局，前往抓捕会所老板赵万彤。 提到赵万彤，不得不提滨海早几年间鼎盛的夜场业。 如果说金莎娱乐城曾是魁首，那赵万彤的红梅会所则至少要排在前五。在金莎娱乐城跟正一皇朝相继倒下之后，红梅会所这几年间成功崭露头角。 看到对方的时候，杜绣还有些诧异。 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赵万彤这个女人，想来今年至少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可是，打扮时髦贵气，妖娆妩媚，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女人。 赵万彤显然也想不到警察会赶来的如此之快，她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在见到逮捕令以后，面无表情配合警察上了警车。 …… 案子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只要撬开赵万彤的嘴，显而易见的可以波及到一大波人，这种功劳，足让杜绣在两年之内爬到副厅的位置。 可是，她高兴不起来，因为审讯之时。赵万彤提到了丁克明这个名字，并说有过一次合作。 丁克明是谁？曾是金莎的司机，也是金莎娱乐城的经理。 他人早在几年前就死了。 但人死不意味着事消，牵连到他，金莎是否也有摆不脱的干系。周青呢？周青曾经也是金莎娱乐城的骨干人员，他会不会知情，或者参与到了其中。 她心里太乱，被迫将审讯任务交给了下属。 不过少顷她便清楚是她想的太多，赵万彤所说的时间，是在周青进入金莎娱乐城工作之前。并且，她应该相信周青不是么？ 一个因为失手杀人都愿意做三年牢的男人。她怀疑他，岂不是太没有道理。 当然，她主要想的也不是周青的问题，而是金莎这个人。她担心的是，如果真的牵连到金莎，周青该何以自处。 便是不愿意想，杜绣也知道，他和金莎曾经是情侣。 出淤泥而不染，正经商人？ 齐三炮那个年代的夜场业，哪里有人真的会干干净净。 更让人恶心的是赵万彤根本不谈重心，第一个就把丁克明牵扯了进来。显然，她还在负隅顽抗，想波及到金莎跟周青，让警察分身乏术，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这两个名字，根本就不再受制于滨海警方，动作起来，也影响牵扯太大。 第八百二十六章 浪头 周青听说了案情有所进展，所以周末准备带小路平出去玩的时候，只试探邀请了下杜绣，并没抱太大希望。她这几天应该会很忙。 没想到的是，杜绣痛痛快快的同意了。 选定的地点是滨海的外滩，夏季最适合旅游的一个景点。 六月的天气，阳光炽烈，但开车到达地方，却发现几乎是人满为患。 入目所及，女人大多穿着或保守或张扬的泳衣，比基尼等等。男性则普遍一条短裤。 白条条的身体，看上去让人有点眼花。 一下车，周青本能遮了遮眼睛，阳光透过指缝射进，有些刺目。 海，本该是让人觉得放松空旷的，可密密麻麻的人群，不免扫兴。 但小孩子无疑是高兴的，兴奋憧憬的看着远处，周路平跃跃欲试。 杜绣穿的是一件简单的长裙，海风拂过，发丝跟裙摆飞扬，扩散的香气透彻心扉。 不像是香水，更像是她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就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那么好闻。 琢磨着，周青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他提前租的有一艘船，说好了在这里碰面。 挂断后不久，一个穿着湖蓝色泳衣，身材极为不错的女性走了过来：“周先生吗？” 周青笑着点头：“张小姐。” 张小姐就是名片上那个叫张兰的女人，船的主人兼老板。 客套了几句，她逗弄了一下有些放不开的周路平：“咱们过去吧。” 周青也不常来这儿，通过张兰介绍，才知道这儿是公共区，私人游艇观光区在另外一个位置。 距离这边大约有四五百米的路程，小沙滩，岸边泊着不少专用游艇。海面上，至少有几十艘游艇松散荡舟，偶尔会有人加快速度，在海面上疾驰。 船的长度约在十二米左右，不算特别大，里面有小型的吧台跟简单的娱乐设施。冲浪所用的帆板等等一应具备，每个小时的价格是五百元。 看小孩子早慌了，周青也不再耽搁，上了其中一艘。 张兰在岸边吩咐了开船的人几句，笑着道：“玩得愉快。” 随后，游艇便调转方向，呼啸声中，开始提速。 这种速度比一辆高速行驶的车也满不了多少，带起的烈风，将燥热的温度轻易驱散。 不到五分钟，船就距离岸边至少十多公里，接近防鲨网。回头，那些密密麻麻的游客快要看不清楚。 周青示意停船，稳当之后，走进了里面换衣间。先帮儿子换了泳装，拿防晒油涂了一遍之后，自己也换上了短裤。 女人，比男人总归要麻烦一些。 周青在外等了一会，看杜绣始终不出来，叮嘱路平等一会，进去找杜绣。 她这会已经换好了泳装。 偏保守的那种，有肩带，包裹住了小腹，下身是一条很短的泳裙。 即便如此，周青看到她的第一眼，也不免怔了一下。 最先入目的就是杜绣那双格外修长，雪白，笔直的大腿。再往上，平坦如镜的腹部，略紧身的泳衣，似乎有点遮不住她傲人的上围，呼之欲出…… 杜绣扭捏道：“看什么呢！” 她虽然游过泳，但跟男人一块是彻头彻尾的初次。 周青打趣说：“绣儿，你这种身材，该穿三点式那种泳衣才能完美凸显出来，现在有点明玉蒙尘啊。” 杜绣眼睛刀子一般瞪了一眼：“闭嘴好么。” 周青扬了扬手里防晒油：“我知道你不方便，特意来帮忙的。” “不用！” “扭捏什么，又不占你便宜。” 杜绣欲给周青一脚，收住道：“帮我涂一下后背，其它我自己来。” 周青得令一般，走到了她身后。 少不了毛手毛脚的让杜绣苦恼气郁，偏又拿他没任何办法。更何况，从心里，她还有点享受周青这种略带了些轻浮的相处方式。 终究也没躲过魔掌，她反抗无力下，只能任由他把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全给“涂”了一遍。 好在周青也没做什么太让她难堪的事儿，涂到腿部，周青蹲下身体用手摩挲了下她右腿上的那道浅浅的伤疤。不太明显，但用手去碰的时候，跟她周遭光滑的肌肤触觉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手掌拂过，可感受到不同的触感。 他杂念尽散，手掌定在了哪儿片刻，然后才起身说好了。 杜绣同样想到了些过往事情，柔声道：“你涂了没，我帮你。” 周青笑着道：“我好了。” “那走吧，路平在外等着呢。” …… 海上，能玩的项目无非是冲浪，短泳。累了之后，在遮阳伞下喝着冰水感受海风。 周路平是彻彻底底的旱鸭子，好奇大海，喜欢大海，却怎么都不肯下水。 周青作为此行的中心人物，自然得做个表率，手腕上绑着舢板绳，径直钻到了水里。 其实他对冲浪也不大熟悉，就是以前跟韩彩玉谈恋爱的时候，她喜欢这些项目，周青被动也学了一些。不曾想，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 此时没什么浪头，周青骑在舢板上抬头道：“绣儿，下来。” 杜绣摇头：“我不会……” “我教你。” “不想学。” 周青笑道：“那你来干嘛？陪着路平一块站船上吹海风啊。” “挺好的。” “别逼我上去把你拖下水。” “你这也太无赖了。”杜绣不满念叨一句，顺着手栏慢悠悠往下走，用脚试了试水温，蛮舒服的。 这边还没准备好下水，下一刻，她就被人抓住了胳膊：“死周青……” 一句话没说话，噗通一声，掉进了海里。 她自然是会游泳的，但被男人环住了腰部，根本就不能动。感觉男人要有下一步动作，她忙捂住了周青的嘴巴，低声道：“还要不要脸，孩子在上面看着呢。” 周青只好作罢，右手用力，把杜绣架到了舢板上。 杜绣藏在水里的手使劲掐了一下：“我警告你啊，老实点。” 周青懒散道：“你感觉男人有老实的么？除非你答应我今晚不回家。” 不回家能去哪？ 杜绣脸上染了层红色：“你是不是成天就想着这点破事，能不能有点出息。” “想你了……” 杜绣打开了周青乱动的手，胡乱道：“真拿你没办法，就知道你让我来肯定没好事。” “可你还是来了！” 杜绣不以为然，眼神略微动了动。 她今天来的目的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想找机会跟周青谈一谈金莎的事情。 可是被周青三番两次这么一闹，差点都把正事给忘了。 这人，还真是危险极了。 每一次，杜绣面对他要求，总升不起任何拒绝的念头。 第八百二十七章 证据 玩了会，到下午两三点钟，周路平有了点困意。 周青上船把孩子哄睡着放在开着空调的舱内，坐在了船头准备好的遮阳伞下。 戴着墨镜，远处仍可见波光粼粼。 桌上放着几杯饮料跟简单点心，杜绣在另一边，同样戴着墨镜，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微风轻拂，哗哗的浪头拍打着船身，微微晃动着，让人心阔神怡，脑明眼清。 他轻声叫了句绣儿，得到回应后好奇道：“你那天回去是怎么解释的？” 周青所知道的是杜绣父母一直有些反对他跟杜绣走的太近，不知道她说了没有。 以前，他不愿多想这些庸人自扰的事儿。现在，是现实一步步逼近，不得不想。 他得给自己给吴晓燕一个说法，也想给杜绣一个归宿。 结婚，其实在他看来就是一张薄薄的结婚证件。然人们都太在意，他也就不得不妥协。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三十了，估计再过几年，二老巴不得有人肯要我。” “我想去你家里看看……” 周青突然道。 杜绣惊讶坐直了身体：“太仓促了吧。” “是有点，不过是早晚一刀，早晚得挨。你放心，就算是叔叔阿姨表现的再不友善，我也不放在心上。” 杜绣拿下墨镜：“你想多了，我爸妈不是那种人。” 周青笑道：“后遗症，你也知道，我以前跟韩彩玉谈恋爱，去拜访她的父母。灾难……估计这辈子也忘不掉那种情形。” 杜绣没听过他说起这方面，好笑之余又有些心疼：“太不讲理了点吧，不同意归不同意，怎么能侮辱人。连三十年河东的道理都看不透，也难怪你会退出。” “其实还真得谢谢韩彩玉父母，没他们，我现在也是胸无大志。” 杜绣笑道：“说的你好像如今有多大志向一般，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这话错了，我现在有很清晰的未来规划。” “什么规划？” 周青也坐直了身体：“就是让你父母同意你跟我交往，你要没意见的话，一年内，咱俩就结婚。” 杜绣心头颤了颤，她虽喜欢周青，却一直感觉他是那种恐惧结婚，并且恐惧婚姻责任的人。 结婚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份量十足。 躲闪着周青灼灼的目光，杜绣口是心非：“我才不想那么早结婚，还有的选择呢，未必非你不可。” 周青好笑：“你都选三十年了……” “三十年怎么了，这辈子不结婚又如何？” 两人间谈这方面话题跟普通的情侣不同。 不用刻意的轰轰烈烈，反是水到渠成一般的交流。 也确实，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对彼此的了解早就深入骨髓。可以说，心血来潮下，等会回去就领结婚证也不是不可能的。前提是，杜绣父母要同意。 正因为知道这个，周青才必须尽早面对。 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杜绣沉吟着绕开了眼下谈论着的话题：“青子，你知道我眼下办的是什么案子吧？” 周青诧异道：“知道，怎么了？” “我前几天的时候抓了赵万彤，毒品案最关键的人物。目前所有证据链基本完善，可她就是不肯张口。” 赵万彤。 周青琢磨了下，混过滨海夜场业的人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不张口你们难道就没办法？只要证据直接，不妨碍对她提起公诉的。” “警方想要的是她背后的关系网，需要把这个团伙一举推翻。”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杜绣早准备好了说辞，但临问出之际，还是有点慌乱无措。她怕周青误会，毕竟到现在，她也不确定周青跟金莎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意所以失意，尤其是这种事情，一个不慎很可能导致误会。 不是优柔寡断的类型，她做警察那么多年，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没有违心。不管牵扯到谁，不能止步。 “赵万彤说她跟丁克明有过一次合作。” “丁克明？” 周青怔了怔，想起了那个金莎以前的司机。 感觉有些不妙，他追问道：“什么合作？” 别人不清楚，但他知道丁克明对金莎的忠诚度，肯为了一个女人去死，这意味着丁克明没有可能对金莎有所保留。更直白的说，丁克明犯事，金莎就算不是幕后之人也必然知情。 杜绣全程看着周青的表现，心里微松。 “是这么回事，我就是随口问问。” 说着，杜绣把赵万彤的口供复述了一遍，补充道：“赵万彤现在没有说谎的可能性，并且她提供的一些线索我们也找到了当年的一些人侧面证明，是真的……” 周青重新戴上了墨镜，半响没有说话。 丁克明在六年前曾经通过赵万彤找到了毒品掮客老鬼，并且通过她交易了一笔涉及金额不下六千万的毒品…… 而这只是一次偶然的交集，后续他有没有越过赵万彤单独跟老鬼达成过交易？ 他在金莎娱乐城的时候就一直觉得金莎的很多决策都太刻意跟不合常理。 急于洗白，靠拢zf，摒弃一切违法行为。 现在想想，如果没有罪行，怎么可能会如此小心翼翼，百般算计。设计杀齐三炮的目的，只怕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怕齐三炮会狗急跳墙乱咬一通…… 当时金莎的说辞是给他一个报仇的机会，并且避免齐三炮未来有可能的报复。 他揉了揉额头，其实今天杜绣不谈这个，周青也早设想过这种可能性。只不过，不敢深想，因为一旦深想，他就可找出金莎的太多破绽。 那场她设计让自己去打的黑市拳，他昏迷之后是如何出来的？ 娱乐城三楼棋牌室的涉毒，她真的一点不知情？ 一桩桩巧合，构成的是无可辩解的事实，哪怕没证据，他也可以断定。 杜绣试探问：“青子，你知道什么吗？” 周青并不瞒着杜绣，把自己所猜测，所怀疑的给说了一遍。 杜绣在心里暗自计较，蹙眉说：“也就是说，所有的责任都在丁克明的身上，而丁克明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周青怅然道：“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的所有阴暗面，知情者只会有丁克明一个。除了他，她应当不肯信任任何人。” “包括你吗？” 周青思维晃动，然后点头。 他确实从没让金莎信任过，或者说他更愿意相信金莎是出于保护他的目的才有所隐瞒。 越来越看不透她还藏着多少事情，这种认知，让他一下子就像被人抽空了力气。 杜绣道：“能不能打电话让她抽时间来一趟滨海，协助调查。” “她不会来，在你们找足证据之前，她根本没兴趣理会警察。赵万彤如果有直接的证据，早便处心积虑的把金莎牵扯进来了，可惜，她只能扯到丁克明头上。” 杜绣道：“也就是说，你相信丁克明是受她指使？” 第八百二十八章 摊牌 相信么？答案尤为肯定，但他却不想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有些躲避道：“不说这个了行么？” 杜绣蹙眉道：“你想包庇她。” 周青摇头：“我自己都愿意坐牢，怎么可能会包庇她。” 杜绣叹了口气：“这件案子，我估计也只有你肯帮我，才能彻底解开。” 周青知道她指什么：“绣儿，我要真帮你解开这件事，这辈子也心安不了。” “所以啊，挺无奈的。明明知道是她，偏拿不出证据来。” “法律讲究的就是证据，你若拿不出，凭什么认为金莎有罪？” 杜绣听他处处维护另一个女人，心生异样：“青子，假如我将来万一把金莎抓到了牢里，你怪不怪我。” “不怪，如果真是这样，她咎由自取。” “说谎，你根本就不想让我彻查这件事。否则，为什么要瞒着很多话不告诉我。” 跟女人讲理永远都不可能讲通，哪怕是杜绣这种心思纯澈的类型。 正在这时，周路平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叔叔，我饿了。” 杜绣招手道：“来，吃东西。” 周青原地坐了会，看时间不早了，提出返程。 依旧是吧周路平先送了回去，接着再去送杜绣。 她说了，这几天比较忙，不愿意住在酒店里面…… 周青心里有事，也便不好勉强。 到警察家属院，看她走进去之后，他才掉头回转。 路上放缓了车速，拿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金莎的电话。 他总还抱有一丝侥幸，认为可能是误会一场。 两人有三年左右没见过面，也有三年左右没通过电话。 再听到金莎熟悉的声音，他百感交集，一时难以言说。 好半天，他才调整心态：“莎姐。” 金莎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稍稍发呆，激动一闪而逝，接着是死寂一样的平静：“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周青猜测她肯定已经是知道了滨海这边赵万彤的事情，否则不会这么一开口便咄咄逼人。 “莎姐，我是想问一下丁克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莎不无自嘲：“你自己问，还是帮你现在的女朋友问。” “您误会了。” 金莎缓声道：“那我直白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着，她又道：“我不是你，能躲的我肯定会躲开。” 周青听清楚了她的暗示，拿住手机的右手收了收：“莎姐，这些年睡得着么？毒品，害了多少人。我的父亲就是毁在了毒品之上……” 金莎罕见的失态：“少在这讲大道理，拿出证据来。” “证据？谁能从一个死人嘴里挖出证据来。莎姐，您手段高明我知道。我打这个电话给你也不是为了要将您抓到牢里，我就是有点不信，口口声声合法合情的您能做出这些事情来。” “青子，牢底都要坐穿了，还没看透本质么。有条件的话，谁会不想正当的经营。你知不知道，我从无到有建立起金莎娱乐城付出了多少心血。没错，我承认过于急功近利，但某种时刻面对着某种诱惑，你根本就没办法抗拒……” “您在试图说服我贩毒是正确的，还是说您本来心虚，想找一个人认同你的观点，认同你是被形势所迫？我想不出有任何的理由，可以让您还理所当然的去碰那种灰色链条……” 嘟嘟嘟。 周青的话没能够说话，电话被挂断。 他无力把手机丢在车前，自嘲笑了笑。 她在躲，连听自己话的勇气都没有。 另一边，金夜集团办公室里，近些年心性愈发稳妥的金莎少见的失措。 莫名的烦躁让她胸口起伏着，久久难以平复。 已经快三十六岁的女人，岁月却几乎在她身上停滞住了。 可是再高明的保养手法也难以抵住时间的侵蚀，她近两年明显感觉到了精力上的下降。 更重要的，她知道自己处在了下半生走向的关键节点。 再拖几年，想选择，也会丢掉机会。 周青的这个电话，将她刻意避免的问题重新翻了出来。 手抵住了额头，脑中一些早就丢开的记忆潮水一样涌上。 她不乏追求者，可再也没人可以如周青一般让她发自内心的去迎接。 周德昌数次摊牌，求爱。这种男人女人本该无可抗拒，她却始终还留有一丝抗拒。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走完一生，是不可想象的。 尤其，她感情上就跟她性格一般偏执。 手机叮铃铃在响，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没有去动。 突如其来的疲倦感，让人完全看不清楚以后，也空落落的无所适从。 金钱，权利，成就…… 有用吗？ 如果时间可以退回到三年前，她会重新做出选择。 逼周青离开，是她做过的，为数不多，最为后悔的事情之一。 …… 周青不会知道金莎心里的纠结。 三年的刑期，让他性格沉稳豁达了很多。 注定是插手不了的事儿，他会顺其自然。至于金莎会否受到惩处，该交由证据决定。 所以在跟金莎电话摊牌之后的第二天，他就把这个烦恼丢出了脑海，该接送孩子就接送孩子，该陪杜绣就去陪杜绣。 而杜绣，也不愿在他身边继续提及案情。 金莎这个人，就像无声细语一般，融入土地，从两人间消失。 他此刻在商场。 跟杜绣说好了，今天她提前下班后，两人一块去老警察家属院。也就是杜绣的家。 没错，就是见家长。 周青很少强求过什么事情，只觉得有必要强求一下。 他很确定，杜绣于他就是最对的那个人。 杜绣到达商场之时，警服还没来及换下，上前挽住了周青手臂眼睛扫了扫购物车：“别买了……我爸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喜欢这套。” 说着，她主动帮忙把购物车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回货架，只留了两提茶叶。 周青无奈：“绣儿，你至于么？” 杜绣笑着说：“我这不是为你考虑嘛，你大包小包的，我爸第一眼看到就得心烦。” “听你的。” 周青不再执着，推着购物车前去结账。 路上之时，他一贯牢固的心性也有了些破绽：“绣儿，你跟叔叔阿姨提前说我要去了吧……” 杜绣摇头。 “不是让你提前打声招呼吗？” “我是怕我爸妈故意躲你……” “什么意思？” 杜绣低声道：“你也知道我爸那人什么思想，他早就把你从女婿人选里给paas了。” “你不是说没问题。” “我不这么说你敢去啊？” 第八百二十九章 任重道远 车身因而晃了下，周青无语道：“你耍我……” 杜绣笑着踢了一脚：“哎呀，你这人枪林弹雨都不怕，去我家怕什么。再怎么样我爸妈也不会揍人，他们要敢太过分，我跟你站一个阵营。” 周青当然不怕杜景山跟齐金萍夫妻，怕的是如果两人坚持不同意他跟杜绣的关系该怎么办？ 以杜绣的秉性，这样一来恐怕多有磨难。 他算是个完美主义者，做一件事，尤其是结婚。假若得不到双方父母的祝福，他会有思量跟考虑。 当然，这些都是他认为的。 潜意识里还在担心着韩彩玉父母的那种态度在杜绣父母身上重演，即便是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其微小。 距离杜绣家愈近，周青心里想的事情也就越多，导致开车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会想等会怎么跟二老留下好印象，会想怎么进行交流。假如杜景山喝酒，他是不是要舍命陪君子…… 到小区楼下。 周青临近楼梯之时，忽然想起了什么：“绣儿，我忘记给阿姨买礼物了。” 杜绣抓住了他的手拽了回来：“像个男人行不行，拿出你当兵时候的魄力。那么多刺头都制服了，还怕两个快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 “我怕什么。” “手都出汗了。” 周青抽出手看了看，没有什么汗渍。 杜绣噗嗤笑了：“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人还挺可爱的，逗你呢。” 周青揽住了她肩头，手自然垂低，落在她胸前动了动：“我这几天是不是太老实，你都敢戏弄我了？” 杜绣脸色一红，紧走一步甩开了周青右手：“边去，不分场合。” 周青追上：“等会要不跟叔叔阿姨请个假，就说要加班……” 杜绣哪会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坚决摇头：“不行，没时间。” 周青无奈：“这都多少天了，连个单独相处的机会都不给。” “你那是单独相处么？分明是不怀好意……” 周青还要坚持，被杜绣打断道：“别胡思乱想，快点，我妈估计已经把饭做好了。” 说话间就到了杜绣家所在的楼层。 周青已经有几年没见过杜景山夫妇，印象挺深刻的，对这个家也不陌生。可听到齐金萍在里面答应过来开门的动静，还是整了整脸色，老老实实站在了杜绣身后。 门开了，齐金萍眼神也定了一下。 女儿旁边分明多了个男人。 皮鞋，西裤，衬衫。相貌俊俏，气质不俗。 尤其此刻规规矩矩的样子，给人的感觉特别好。 她眼睛定了一下，有些不敢认：“青子？” 正在客厅饮茶看报纸的杜景山听到妻子说话也回头看了过来，眼中异样一闪而逝。 意外，也不意外。 不意外是他感觉出女儿最近神神秘秘的，而且还听人说起过周青跟女儿的事情，看出了两人死灰复燃重新交往的苗头。意外的是周青会这么快来家里做客，而且是在饭点上跟女儿一起过来。 两人打量周青的同时，周青也在打量杜景山跟齐金萍。 许久没见，杜景山跟齐金萍变化都不太大。 五十几岁的人，看上去精神饱满，完全不像有这么大岁数。尤其杜景山，在周青眼里，他虽然比自己父亲周彦龙还大了两岁，可外貌上看去完全没有任何老态。 “叔叔，阿姨。” 周青打着招呼，进了房间。 杜绣不等他继续说，就故作轻松解释道：“爸，妈。青子出狱后，一直说想来看看你们，今天赶巧碰上了……” 齐金萍反应的快：“赶紧坐，老杜，给倒杯茶。” 她对周青的印象没办法不好，即便是从心底不愿意看到他跟女儿继续交往，也忘不掉当初医院里他给女儿输血的那一幕。 私德方面且不说，人有情有义有风度是真的。 冲这点上，她也不可能冷言冷语。 杜景山扶了扶眼镜：“小周，过来坐。” 周青答应着，坐在了杜景山对面。 齐金萍心有疑惑，借着做饭的借口，拽杜绣去了厨房。低声道：“这什么情况？” 杜绣脸皮毕竟不厚，飘忽着视线：“妈，您不明知故问嘛。天天催着我找男朋友，我这不把人给带来让你们见见。” 齐金萍掐了一下：“我让你带男朋友，没让你带青子啊。” “他就是我男朋友，我不带他带谁，难不成花钱去租一个。” 齐金萍头疼：“你爸不可能同意你们俩的，他那么要面子的人。能让你嫁给一个二婚并且坐过牢的人？虽然咱们知道内幕，传出去毕竟不好听……” “他没结过婚，那次婚礼我解释过了。他是配合任新远调查跟各方面原因才不得不妥协，民政局根本就没他结婚离婚的记录。” “这话我听，你爸听不听？” “我不管，总之谁让你是我妈，你得帮我。要不我这辈子宁愿谁也不嫁。” “他还有个儿子吧，你想过没有……”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齐金萍被噎的说不出话，指了指：“你自己搞定，我懒得管。” 杜绣也只在她面前可以表现出一些任性跟小女儿神态，切菜之余，有些低落道：“你们误解他我懂，可他真的很好……” 齐金萍叹了口气：“这孩子确实难得，说实话，有他在你身边，我也不用成天为你提心吊胆。” 外头。 杜景山跟周青也在聊。 男人聊天的话题跟女人不同，聊的是时政，新闻，以及其它方方面面的看法。 周青不喜欢说话，仅仅是因为不喜欢，并不是不会说。 相反，他在监狱里沉淀三年，脑海里装着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哪方面，都不至于会词穷。 杜景山年龄经历都在，两人聊起来不存在有冷场的尴尬。 周青初始紧张，慢慢的也便放松。 杜景山把茶几下的象棋拿了出来：“一直听小绣说你下象棋特别厉害，来一局。” 周青自无不可的答应。 象棋最常见的套路是炮架中空，再就是马踏前卒。 周青不然，第一步虽动的是炮，却是平移到角，剑走偏锋。 棋如人。 杜景山则堂堂正正，大气沉稳，不慌不忙。 “小周，你的尚武集团我听说过，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想法，好事啊。不知道会有多少学生会因而受益。” 周青马越了一步，成功挤进了最佳攻击圈：“杜叔叔，有贵人相助，我属于白捡功劳。” “人以类聚，身边有贵人，说明你本身也是个贵人。” “您太抬举了。” 杜景山不理进攻，大車横冲：“将军。” 周青笑着道：“杜叔叔厉害，我下不赢。” 杜景山随手将棋盘收起：“这么相让老同志可不好啊。” “没有，我尽全力了。” 杜景山摇头，正见妻子跟女儿端着菜往桌上放：“我去房间拿酒。” 周青也不闲着，边收拾桌面，边找机会问杜绣：“搞定没？” 两人路上说好的，杜绣拿下齐金萍，他负责应付杜景山…… 杜绣眨了眨眼睛：“任重而道远。” 第八百三十章 量 饭间，酒是好酒。 杜景山擅饮，周青擅陪。 一瓶酒，两人不出十分钟便喝的见了底。 周青是有好几年没碰过白酒了，加上身体素质下降的厉害，半斤酒，让他脸色都变的有些红润。 杜景山却刚刚起性，转身又去里面提了两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茅台出来。 齐金萍瞪了一眼，没起作用。 杜绣则有点担心周青，她老爸的酒量她知道，两斤以上的量。周青撑死了也就能喝一斤出头，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杜景山看出来她要说话，瞪了一眼：“别管。” 杜绣咧了咧嘴角，心想不同意也不至于这么死灌人家吧。 这么一犹豫，又一瓶酒被两人给解决了。 周青至此颇有些狼狈借着去厕所的功夫，连续深呼吸。 他感觉到了些不妙。 这杜景山到底是什么用意，一副非把人喝趴下的势头。 不过别的局面能怂，今天注定是硬着头皮也得撑下去。 扶着洗手池呆了会，如慷慨赴义一样回去客厅。 齐金萍正劝着杜景山什么，看他过来，便将话题转向周青：“青子，没事吧。” 周青笑着摆手，刚坐下，杜景山又端起了酒杯。 “小周，杜叔叔这么多年没欣赏过几个人，你是其中一个。” 周青哪敢让他这么捧着：“杜叔叔，您也一直是我的偶像。真的，小时候不太懂这些，后来知道电视剧里的原型人物是您之后，特别佩服。” 说话之余，又是接近二两酒下肚。 杜绣实在看不过去了，抬手去拿桌上的酒：“你们俩行了，你来我往的有意思没？” 周青忙拦住了她，笑着道：“没事。” 杜景山发话：“最后一瓶。” 杜绣这才收回了动作，狠狠瞪了周青一眼。心想就继续逞能吧，等会非丢人不可。 说一瓶，就一瓶。 不过这剩下的一瓶酒，实在是敲碎了周青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就算是坐牢以前，也罕少一次性喝将近一斤半的白酒。 反观杜景山，脸色都没变，拿筷子的手稳稳当当。 好像也不怎么稳当，因为周青眼中出现了重影，杜景山筷子在乱动。 有些人喝醉话越来越多，他是越来越少，不敢轻易说话。 舌头都有些僵硬，说话，就肯定丢人。 硬撑着，也没能撑多久。 随着酒意上涌，胸腹处在翻腾。 想正儿八经的走路，可一站起来就天旋地转，步履踉跄的去往洗手间。 杜绣不放心跟了过去，看周青扶着脸盆的狼狈模样，既心疼又感动。 她大致能想出来，周青这么心甘情愿喝酒为了什么。 “你干嘛啊，跟我爸较劲……” 周青笑道：“哪，哪敢，我知道叔叔能喝。” “那你呢，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不能喝？不自量力。” 周青想继续说，话还没出口，就对着脸盆干呕起来。 杜绣也不嫌脏乱，拍着他背脊：“要不要紧，等会去医院挂个点滴吧。” 周青摇头，好半天才漱了漱口：“不用，只要叔叔准备的不是假酒，睡一觉就好了。” 齐金萍这会也是满肚子的火气。 人好端端的来家里做客，非得让喝这么多酒。 杜景山面对埋怨，随口道：“我这么做有我的道理。” “什么道理啊？你无非是想让人知难而退。我看你这主意行不通，周青那人我敢打包票，你想喝多少，人肯定陪你到底。别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下不来台。当自己还是年轻小伙子呢。” 杜景山看了眼洗手间方向：“你怎么看？” “先让他们处着呗，暂时能有什么好办法，没看出来女儿心思全在青子身上。” 杜景山径直道：“不行。” 齐金萍无力：“你也不是不了解女儿，她认定的人，你可以否掉，但她能一辈子不结婚你信不信？四年前你找周青谈话，两人如你所愿分手了。这几年小绣见了多少对象，什么类型的都有，结果怎样。她要是早想通了，会连追求的机会都不给别人？她现在都三十岁了，你还能让她再用几年，去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 杜景山默然无声。 他其实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可就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跟一个有太多故事的人去相处，甚至结婚。 齐金萍对丈夫了解的透彻，劝也不再劝，推了碗筷去看厨房里熬着的汤水。 周青酒喝到这份上，没了多呆的念头。 从洗手间出来又坐了会，提出告辞。 跟杜绣一块下楼到外面，被风一吹，周青站都站不稳。 深一步浅一步的回到车里，杜绣身上汗都被折腾出来了。 “回家还是去哪？” “酒店。” 杜绣示意知道，启动车子掉头。 周青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就斜靠在座椅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开车的杜绣。 他能感受到她对自己发自内心的那种关心。 很意外，他一直都认为杜绣是个粗线条的女人，也打算以后一直照顾着她…… 杜绣专心开车之余偶尔侧目：“还有段路程，困了就睡会，到酒店我叫醒你。” 周青点头，然后道：“叔叔阿姨对我看法怎么样。” “我妈没意见，就是我爸思想特别老古董……” 周青失落道：“也不怪他，假如我有女儿，也不会轻易让她嫁给我这种男人。杜叔叔心里干净，权，钱，都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志，他看重的是人的本性。” “你本性也不坏啊。”应了句，杜绣突兀笑了：“我收回我说的话，你这人真够坏的。明知道我爸灌酒什么意思，还半步不退的跟他硬抗，今天要不是我跟妈拦着，你们俩打算喝多少。” “你也太高看我了，最多再有半斤，我能直接躺你们家地板上。” 杜绣开了窗子，任由风灌了进来，视线盯着前方：“青子，只要你有心，任何事都不是不能克服的困难。我打算跟你在一起，就做好了所有准备。如果有一天，咱们两人再次分手，肯定不会是因为家庭方面的原因，而是咱们之间真的出现问题了。” 周青眼皮打架：“乌鸦嘴……” 第八百三十一章 抉择 到酒店，周青勉强撑着跟杜绣一起到房中，倒头便躺在床上睡去。 杜绣帮忙脱了下鞋子以及衣服后，坐在酒店沙发上休息了会。 半小时不到，父亲杜景山电话便打了过来，是催促她回家。 杜绣无端的抵触，却也不愿意在电话里面发生什么争执。打量了安睡的周青片刻，她开门离开了酒店。 周青对这一切并不知情，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半。 头部还有些昨夜酒醉的反应，揉了揉，在浴缸里泡了会才有所缓解。 拿出手机打给杜绣，得知她在上班后。聊了几句，说晚会再去找她。 退房，回家路上，杜景山的号码出现在了手机屏幕里。 周青诧异他忽然联系自己，猜不到他的用意，略有些忐忑接了起来。 “杜叔叔。” 杜景山没有异常，场面上关心周青酒醒了没有。 周青完全不敢掉以轻心，客气回应。 果然，没几句，杜景山把话扯到了重点：“青子，你是非跟小绣在一起不可吗？” 周青定了定：“杜叔叔，是这样。不管您跟阿姨同不同意，我这边都不会轻易放弃。” “你有个孩子对吧？” 周青知道这是避不过去的问题：“孩子的事是个意外，但既然生下来了，我认为就该负起来相应的责任。” 杜景山赞同：“对，这是人的底线问题。”顿了下，他继续道：“但是，站在我的立场考虑，想让我同意你跟小绣交往，只有一个要求。” “您说。” “孩子之前是你母亲一直在带对吗？假如，我是说假如。你跟小绣结婚之后，我希望你们俩可以在警察家属院附近选择居所。” 话的意思没有挑明，周青却也听出来了。 杜景山是担心孩子的存在，会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也就是说，周青想跟杜绣继续交往，婚后就不能让孩子跟他和杜绣住在一块。 这很现实，符合大多数父母的要求，而杜景山能说出这番话，显是有妥协的意思。 可，周青就感觉心里被剧烈冲撞了一下，声音干涩。 “杜叔叔，这个可以从长计议吧。” 杜景山斩钉截铁：“你认为呢。” 周青被逼到了死角。 单独跟杜绣住出去问题不大，但将孩子排除在外，这算什么？ 杜景山接着道：“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你想清楚之后再答复我。你是个男人，我相信你能有取舍的魄力。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尊重并且理解。” 周青想再说些什么，电话被挂断的声音传来。 齐金萍不太理解丈夫竟然能这么不留情面。 等他放下手机，忍不住道：“老杜，有你这样的吗？这不明摆着逼迫周青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咱们也是为人父母，既然孩子的存在是客观事实，这个问题就需要谨慎再谨慎。万一，让周青对小绣或者对你产生隔阂，这在未来可是隐患。” “更何况，以小周现在的条件什么样子的女人找不到。你把这件事搅黄之后，女儿怎么办？想让她恨你一辈子啊。” “他条件再好是他的事情，现在是他想要娶我的女儿。” 齐金萍叹了口气：“你这是干什么……” 杜景山道：“你慢慢会明白。” 齐金萍这辈子也没跟丈夫吵过架，此时心里却分明压抑着火气。只见到他逐渐斑白的两鬓，情绪缓了下来。 良久，她低落道：“你根本不懂女儿在想什么。她碰到周青，运气也好，劫数也罢。这都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运气。” 杜景山眼神出奇的清明，低声道：“我懂。” …… 周青因为这个艰难的选择题，浑浑噩噩的，一天也没什么太大的心思去想别的。 这就跟母亲跟媳妇同时掉进河里该救谁的概念一样，无解。 周路平没有察觉到什么反常，学校放假，他也并没上幼儿园，这会就在房里玩乐高。 吴晓燕顺手倒了杯茶，坐到了在客厅看电视的儿子身边：“有心事？” 周青犹豫着，还是将杜景山的要求跟母亲简单说了说。 吴晓燕惊讶道：“杜景山应该不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吧。” “所以，我感觉他就是为了反对我跟小绣，故意让我知难而退。” “你打算怎么回应？” 周青视线没什么焦距的转向窗口，难以回答。 吴晓燕轻声道：“真喜欢人家？” 她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孩子出生之前周青根本就不愿意要。是她，是秦翘楚执意把路平生了下来。现在因为路平而让他陷入这种局面，她特别不好受。 “要不，你就先答应杜景山。路平就给我放在家里，你们俩结婚后时常来看看……” “这不妥……您也知道路平在我出狱之前是什么状态。孩子没父母肯定不行的，我跟小绣结婚，反而把他丢开，他会怎么想？还有，我在结婚之前最先考虑的问题肯定是路平……” “那怎么办？你跟小绣那么多年，总不能因为这道坎，就再度分开吧。” 周青揉了揉额头：“慢慢来，任何事情也不止两个选择，总会有折中的余地。” “你还不了解杜景山啊，说一不二。” “妈，这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不是一言堂……” 周青说着，话题打住了。眼角余光看到了楼梯口那个小小的身影。 水晶一样的眼睛，就看着他跟吴晓燕。稚嫩的小脸上，隐隐透出成熟。 他刚才心思太乱的情况下，竟然没有发现孩子是什么时间过来的。 听到了什么？听得懂吗？ 接着，他就什么也不再怀疑。孩子看他走过去，转身就往楼上跑。 “路平！” 周青大脑一空，追了过去，三两步抓住了孩子肩膀，把他固定在了楼梯中间。 而一贯安静乖巧的周路平，此刻就如同一头小狮子，突兀的剧烈挣扎。 楼梯不算陡峭，周青猝不及防松手下，周路平险些滚落下去。 幸好他反应快，抓住他胳膊将人带回。 周路平一口咬在了周青手腕上，犹自不管不顾：“我讨厌你！” 周青心底处一股无端的烦躁突如其来，他想到了六七岁之时，自己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场面。 这一幕，几乎跟他最深的记忆重合。 他失措啪的一耳光打在了周路平脸上，冷然道：“安静！” 周路平白嫩的小脸上顷刻升起红润，呆呆的看着此刻陌生无比的叔叔，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倔强瞪视着。 吴晓燕忙把孩子抱在了怀里，责备道：“青子，你干嘛？” 周路平接触到奶奶，再忍不住，哇的哭了出来。 周青陷进了回忆里：“对不起，对不起。” 他连说几句，大步离开。 第八百三十二章 父和子 离开别墅，迎面而来的微风让稍清醒的他升起了一丝后悔。 打孩子…… 他最厌恶的管教方式，可笑发生在了他自己身上。尽管刚才的情况，让他所有动作都是下意识的。 坐在长椅上，他翻了翻口袋，点了一支至少有一段时间没抽过的烟。 浓浓的烟雾入喉，周青靠坐着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已然清明闪动。 杜景山给他一天的时间考虑，他想用不了那么久的时间。 拿起手机拨通之后，周青语速出奇的平稳：“杜叔叔，我可以答应将来跟小绣搬到警察家属院附近居住。但没办法接受忽略孩子的存在，我相信小绣也不会同意我那么做。” 杜景山稍感意外：“你确定。” “我确定。” “这么说你是同意跟小绣断绝来往了？” 周青被他屡次逼着表态，良好的涵养也起了波澜，夹带情绪道：“杜叔叔，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您虽然是小绣父亲，可我认为，婚姻大事，您不能那么独断。” “我若因为您的态度，单方面中止我跟小绣之间的关系，对她太不尊重。所以，您同意或者不同意，我都不可能主动放手。” 杜景山沉寂了下来，没有如周青想象中一般恼羞成怒，再一次挂断了周青电话。 周青不作多想，将熄灭的烟头弹进垃圾桶。 有些事情便是如此，真正摊开了，反而更容易接受。 他对杜绣是真的，很希望两人可以开花结果。并且，她了解她，相信她有可以跟自己一起去争取面对的魄力跟决心。 厅内。 周路平的眼睛都哭肿了。 吴晓燕既心疼孙子，又心疼儿子，温声跟小路平解释着。 小孩子的心里，大概是在想父亲结了婚便不要他了……否则，刚才不至于如此反常激动。 这侧面证明，这两父子建立起来了感情。 她压住心思，把孩子抱到了怀里，用手轻轻摁了摁他还有些泛红的侧脸：“还疼不疼？” 周路平委屈道：“疼！” “谁让你先咬人的。” 周路平没想到奶奶安慰自己后，反而还帮着那个坏叔叔说话，哽咽难言。 小孩子思维特别简单，心里有委屈，又哪说的清楚。 他不想动不动便哭，低着脑袋默默抗拒。 吴晓燕手摩挲着孩子火热的侧脸，强迫自己硬下心肠：“等会爸爸回来，你道歉。” “我不要。” “小路平，你爸爸可从来没打算把你丢给奶奶，我们刚才在讨论这个问题。你知道什么叫讨论吗？就是把事情铺开谈一谈，不是你想的那样。再说，你那么乖，爸爸怎么会舍得不要你，他最喜欢的就是你啊……” “他喜欢绣阿姨，才不喜欢我。” 吴晓燕知道自己低估了孩子的成熟度，怔了怔，一时竟是没办法再说下去。 …… 周青回到家里，就看母亲刚刚把孩子哄睡着。 吴晓燕瞪了他一眼：“你可越来越本事了，下手没轻没重，万一把孩子打坏了怎么办？” 看儿子不说话，她也不忍心继续苛责。 周青看了孩子一会：“妈，给我吧！” 吴晓燕小心翼翼递了过去：“路平人小，心里却特别敏感。你一巴掌简单，他得记很久。” 周青点头示意知道，抱着孩子去往自己卧室。 他对孩子，其实始终都真正缺乏一些耐心。 归根结底，他还没有完全适应周路平的忽然出现。他出狱的这些天，尽管尽到了该尽的责任，却从来没有进入到父亲的角色里。 走进卧室，吴晓燕把孩子一些贴身衣服等东西拿了过来。 想帮着换好的时候，被周青拦住了：“妈，我来吧。” 吴晓燕点头说好。 周青等她离开后，笨手笨脚的开始帮他脱衣服。 做好这一切，他把孩子往里面挪了挪，洗过澡后，躺在外侧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震动声把他给吵醒了。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就是杜绣知道了杜景山跟他说的那些话，来道歉的。 周青再怎样也不可能怪到她头上，连说没事。 一被吵醒，他哪儿还有任何睡意。 翻开书看了几眼，视线余光落在了酣睡的孩子脸上。 似乎是在做梦，嘴巴一撇一撇，想哭。 周青注意到孩子红晕异常的脸色，下意识手放在了他额头上，眉头紧锁。 好烫，不像是人体正常温度。 他翻找出温度计，想给孩子量一量体温。兴许是动静太大，小路平睁开了眼睛。 双眼无神，呆呆的看着周青背影。 周青找到了温度计，看他醒来，轻声道：“量一量温度。” 小路平有点怕他，往里面挪了挪。 周青不再勉强：“你不量体温没关系，但咱们要去医院。” 周路平有气无力：“我要找奶奶。” “奶奶已经休息了，这么晚，还要打扰她么？” 说着，周青把衣服找到，主动帮他穿了起来。 周路平玩偶一样任由周青摆布，眼中越来越没焦距。 周青起初以为只是简单的发热，穿衣途中感受到他浑身上下都滚烫无比的时候，彻底着急起来。 简单帮孩子穿上外套，他大步抱着就往外面走。上车，迅速开走。 医院，距离并不太远。 只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停车之时，孩子已经又在安全座椅上睡了过去。 尽管是夜里，医院里儿科人依旧不少。 大夫给简单量了体温，然后就让护士准备输液瓶。 周青看到了温度计上将近四十度的体温，追问道：“没事吧。” 大夫看他一眼：“先把温度降下去。” 周路平不知道什么时间又睁开了眼睛：“我不要打针。” 周青抱着他坐在医院的病床上：“不疼。” 周路平躲避缩了缩胳膊，注意到叔叔不容置疑的眼神。他还是没敢再闹脾气，老老实实配合着护士输液。 小孩子的心里，并没因为挨的一巴掌记恨周青。他只是感觉自己肯定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也怕，怕叔叔结婚之后就不要他了。所以，他表现特别的乖巧。就算最怕扎针，也鼓起勇气。 第八百三十三章 商谈 输液需要一个多小时。 房间里吵吵闹闹，不时的会传出孩子的哭叫声。周路平睡不着了，靠着周青胸口，眼睛左顾右盼。 周青中途探了探他额头，感觉已经没那么烫的时候，稍稍舒了口气。 外头似乎是阴天了，周青稍显迟钝的左臂敏锐有点钝痛发痒。 他从左臂受伤以后，虽然过了这么几年，却始终在阴天时候固定的有所不适。 调整了一下坐姿，把孩子从左臂放到了右臂上。 临床位的一个妇女看周路平乖巧可爱，笑着打趣自己的孩子：“弟弟比你还要小，他打点滴都不哭，你好意思哭鼻子？” 小男孩看上去四五岁左右，好奇看了周青父子一眼，抹了抹眼泪。 周青对他眨了下眼睛，低声道：“路平，阿姨夸你呢。” 周路平头往周青怀里埋的更深了些，没有回应。 “这孩子几岁了？” 太无聊的环境，妇女主动攀谈。 周青应酬了几句，看点滴要输完，招呼了一句护士。 取下针头，大夫过来叮嘱说要暂时住在医院里观察。 医院，挺麻烦的，住院手续，交费，拿药……等等等等。 孩子终究是身体虚弱，精神萎靡。后半夜时候，再度睡了过去。 周青却不能睡，留意着护士交代的一些情况，眼睛一眨不眨。 一晚上，也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第二天早，吴晓燕才得到消息赶来医院。 给孩子又做了些检查，确定是普通的发热情况后，周青彻底舒了口气。 吴晓燕心疼儿子：“你赶紧睡会吧，这有我就行。” 周青也不推辞，确实是没事可做了，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孩子许是感受到了来自大人的关心，情绪变的很高，不断的跟奶奶讲述着自己不怕打针，不怕吃药…… 吴晓燕手揉了揉他柔软，带着些汗渍的头发，微露出了些笑容。 医院里住了一天。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什么问题，可以出院了。 周青去办手续的路上，接到了杜绣的电话。 好消息，是杜景山同意了两人交往。 他略感诧异，旋即回过神来。 杜景山给他的那个选择题根本就是试探，最后的试探。 杜绣笑着道：“方式有点不妥，你理解一下。他也是怕万一看错了人……我爸说，你如果真的抛开孩子选择跟我在一块，他会感觉你这人太假。” “我懂。” 周青敛神，提议道：“等会我们要一块去吃饭，你有没有时间？” 杜绣歉意道：“还有个会要开呢。” 周青也不勉强，正要挂断，就听杜绣又道：“局里这两天想让我带人去趟京都市，估计要去一周左右。” “去京都？” 杜绣毫不隐瞒：“金莎的事情。这边跟她联系过，她不愿意回滨海，只能我们过去。” 周青心有异样：“什么时间？” “三天后。” “有把握吗？” “你希不希望我有把握。” 周青难以回应。 他不想杜绣碰壁，同样不想金莎会被她找到罪名抓起来。 含糊其辞解释后，他挂断了电话。 因为杜景山同意他跟杜绣交往的好心情，被她所说的第二件事冲散。 …… 接下来两天，周青因为孩子身体的缘故，帮忙去学校请了假。 也没去哪，就在家里陪着小路平。 一场病，让周青懂了许多，也让孩子体会到了许多。 算着杜绣明天该去京都市了，周青当晚抽空去了警察局。 他跟杜绣是情侣，平时却也难得有机会见面。非得周青去警察局门口等着她，下班之后，她才会挤出一些相处时间。 眼下是杜绣升副厅的节点，这件牵扯到好些年前的大案子只要落幕，她副厅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不得不说，实力固然重要，运气也是不可或缺的。 总局的局长江晓杰，因为能力突出，随时可能会去被调去省厅。他一走，局长的位置就空了出来，需要有人补位。 本来论资历跟年龄，杜绣是不达标的。 但跟她同级别的几个副局长，资质无不是十分平庸。后来者居上，她也就自然被江晓杰选为了接班人。 麻烦的是，想无波无澜的爬上去，必须要有砝码，也就是手头的案子。 否则，她能力再佳，局长的位置也会另选它人。 这也是江晓杰跟省厅那边人讨论之后，让杜绣去京都市的原因。 周青到了警察局后给杜绣打了个电话，得知她还要好些时间才会下班，便不急不躁的在车上等待。 这一等就从晚上七点钟等到了十一点，才看到穿着警服的杜绣姗姗来迟，跟几个警察交谈着走出警局。 同行的警察看到了周青的车子，笑着打趣道：“杜局长，有人等啊。” 杜绣从父亲同意了她跟周青的事情，心里对他就没了任何保留。佯怒斥了同事几句，笑着开门上车。 周青透过车窗跟她同事道了声别，启动车子道：“杜警官，今天还有没有任务？没有的话，就赏脸一块吃个饭。” 杜绣清丽明艳的脸上尴尬一闪而逝。 她自己知道，平时有多少机会可以陪周青，确实感觉有点内疚跟不妥。 工作忙从来不是理由，至少不应该成为冷落身边人的理由。 轻轻在他大腿上拧了一下：“别耍嘴。” 周青视线平视前方：“明天要去京都了吧？” 杜绣点头：“是的。” 周青放慢了些车速：“赵万彤的案子，缺了金莎审不下去吗？” “缉毒局的同事在负责赵万彤的审讯，我的方向是金莎，分而为之。” “我不是小看你，在京都，你连她面都见不到，更别提了解情况了。” “那边不同滨海，她现在是京都商圈举足轻重的人物，人脉也广……” 杜绣叹道：“能怎么办，抓人的证据迟迟找不到，只能先过去再说。” “无用功。” “有些事知道无用也得去做，并且，事情的缺口往往是从不可能处打开的。” 说话间，周青把车子停在了一家露天烧烤摊前：“不说了，先吃点东西，等明天我陪你去一趟。” 第八百三十四章 临行 “你去？” 杜绣正开车门的动作停住，惊讶看着他。 “那边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一下，小姨打过几次电话了。” 杜绣这才意识到，周青并不是闲人一个，他是尚武集团的法人。 下车，见服务生过来，她随意点了些东西后询问周青：“喝啤酒还是饮料？” “饮料吧！” “那加两杯可乐。” 东西上桌需要一段时间，杜绣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你以后工作重心不会放在京都吧？” 她决定了跟周青在一起，自然会考虑很多平时考虑不到的事情。 周青现在人很清闲的情况下，两人尚且少见面的机会。他若是去京都市工作，异地而处，只怕是一年也见不到几次。 “这个暂时没办法，不过我会尽量避免。如果有可能，我想把总部挪到滨海这边。” 说着，喝了口饮料，笑着道：“绣儿，明天几点出发。” “下午。” “跟京都市那边警察联系了没？” “暂时还没有，我到京都市之后会先过去接触一下。我想他们应该可以帮忙……” 周青犹豫了片刻：“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直接带你去找她。” 杜绣道：“你别插手了……” 周青摇了摇头：“哪忍心让你大老远跑一趟，连人也见不到。” 杜绣没好气说：“你什么意思啊，是不是认为我这趟京都之行不会有收获。” 周青坦言：“我还真不认为，你拿不出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可以从她口中套出话来。” 杜绣意味不明：“你挺了解她啊。” “这个当然，毕竟一块工作了那么久。” “还住一起很久吧……” 杜绣心里泛酸，脱口而出。 周青握住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都过去了，你再追究可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杜绣把手抽回，不再理会。 服务生这会把两人点的吃食端了过来，周青见状转开话题道：“绣儿，这家大排档的烤鱼不错，尝尝。” 杜绣毕竟早清楚周青是什么人，也知道他过去的一些事儿。 不舒服归不舒服，但都选择交往了，再多想其它，未免无趣跟狭隘。 拿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放到口中，随口说不错。 周青自然把餐盘往她那边挪了挪，边吃边聊。 接下来，倒都自觉的没再往一些不合时宜的话题上引。说笑中，气氛慢慢融洽。 “绣儿，叔叔阿姨对咱们的事是什么态度？用不用先订婚。” “你说呢？” 周青心领神会：“那等从京都市回来，咱们两家人一块聚聚，把日子定下来。” 杜绣玩笑道：“彩礼你准备拿多少？” “我把银行卡压给你。” 杜绣翻了个白眼：“我要你银行卡干嘛。” “看叔叔的意思吧，他要多少，我只要能拿出来，就不说别的。” 杜绣本人不计较这个，也不认为周青会拿不出十来万的彩礼钱。笑了笑说：“我妈选好了一套物业，她意思是，两家一起出钱买下来装修，房子的名字也写双方的。” “哪儿？” “龙华园。” 周青愣了一下，然后说没问题。 他知道龙华园这个小区，距离警察家属院至多一公里的路程。 聊到这些问题，谈兴愈浓。 杜绣甚至连装修的事都在考虑，不断跟周青商量买什么沙发，用什么灯饰，洗手间跟厨房…… 周青看她说的头头是道，打断道：“你会做饭么？” 杜绣语噎，半响道：“凭什么非得我做。” 周青笑出声来：“行，以后结了婚我做。” 两人已经有段日子没单独相处过，此刻感觉时间过的格外的快。 吃过饭，又在街头散了会步。凌晨左右当口，杜绣提出了回家。 “这么晚了，你回去肯定扰到叔叔阿姨休息……” 杜绣似笑非笑：“去酒店就不会吵到了对吧。” 周青脸皮厚度可观，探手揽住了她腰肢：“走了，我提前订好的有房间。” 杜绣脸上晕红闪过：“可明天还有事情……” “一早回去收拾准备，来得及。” 杜绣掐了他一下：“成天就知道打这些主意。” 周青看她样子便知道她同意了，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附耳道：“绣儿，我不打你主意，难道去打别人主意么？” “你敢！” …… 凌晨过十分到的酒店，热恋中的男女，那种奇妙的悸动根本难以言说。 一次，两次，难懂疲倦，直至皆精疲力尽的睡去。 之前的杜绣会有所保留跟顾忌，与周青在一块之时类同做贼，而她恰恰是最不喜欢偷偷摸摸的人。现在，父母的认同，让她对这些事情彻底看开，心情不同，所感受到的自也不同。 次日，因为记挂着去京都的事儿，早上七点多，她就睁开了眼睛。 心有灵犀一般，周青也被她细微的动作给吵醒。 对视着，杜绣脸突兀的红了：“不起床么？” “还早，再睡会。” “那就睡啊。” 杜绣抓住了男人在被窝里乱来的手，贴紧了他。 呼吸声无形中又浓重了些。 杜绣抗拒不了，惊呼声中，晨起仪式展开。 折腾着，又是半个多小时，两人才分别去洗了个澡。 下楼将房间退掉，周青先开车把她送回老警察家属院，然后才往自己家里赶。 他去京都市的决定有点突然，还没有跟吴晓燕打过招呼。 家里，这会也刚吃过早餐，保姆在收拾桌子。吴晓燕则抱着小路平坐在沙发上正看动画片。 “叔叔！” 周路平看到周青回家，主动叫了一声。 吴晓燕对他彻夜不归见怪不怪，随意问道：“跟小绣商量的怎么样了？” 她知道杜绣父母有订婚的意思，打听了一句。 周青不瞒着，聊了会道：“妈，订婚的事情等我从京都市回来再说吧。” 吴晓燕道：“也好，你老闲着也不像话，是该做点事儿了。到京都见了你小姨。替我问声好。” 周路平听出叔叔好像要出远门，稚声稚气温：“叔叔，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去？” 吴晓燕捏了下他小脸：“昨晚怎么答应奶奶的，还叫叔叔，该叫爸爸。” 周路平有点不好意思，吱呜了半天，也没能叫出来。 第八百三十五章 尾大难收 京都市，某家高档的咖啡厅里，金莎和薛怀瑾对立而坐。 两个姿容气质不分伯仲的女人，各自的风采碰撞在一起，轻而易举吸引了所有咖啡厅里人的目光。 不知道有多少男性，或直接，或偷偷打量。 早习惯了这些，金莎端起咖啡优雅抿了一口：“怀瑾，今天很有兴致啊？” 薛怀瑾对金莎感觉尤为特殊，欣赏，信任。还源于周青的缘故，对她有些说不出的亲切。 笑了笑，并不兜圈子，直言说：“金夜集团眼下处于资金回笼期吧。” 金莎听其言而闻其意，并且薛怀瑾也不止一次找她要过钱。摇了摇头头：“怀瑾，钱的话是真没有了？你也知道，前些日子，集团跟周德昌等人共同投资了一个大项目，你亲自签的字。现在，整个金夜集团可用的流动资金，是负数，我还正要找你拉笔贷款应急呢！” 薛怀瑾不恼：“别耍滑头。” 金莎无奈看她一眼：“我早说过，尚武集团那边别着急把摊子铺那么大。现在倒好，模式成功了，市场也打开了。钱却是如同投进无底洞一般，越出越多，你们的那个慈善基金应该扛不住了吧。” 说起这个，金莎蹙了蹙眉头。 她实在想不通薛怀瑾的用意是什么？以她的心性跟见识，不应做出来如此尾大难收的事情。 平衡，尚武集团的经营要点就是这两个字。眼下的情况是学子越来越多，进和收已然越来越悬殊。 琢磨了一下：“该考虑转型的时候了，虽然可能于名声有损，但也是无可奈何的……” 薛怀瑾打断：“这不行，模式至少要撑到明年的下半年才能考虑转型。” 金莎目光稍滞，联想到了跟周德昌之间一次无意的聊天。 明年下半年，好像是个挺关键的点。 早察觉她做事处处透着目的性，而今终于清晰起来。是涂正宇，可以说薛怀瑾是为了他，也可以直接说是他的意思。 她定了定神，谨慎道：“怀瑾，白养着这么多学生，不算其它的。尚武每天投进去的资金就有多少？别说处在发展期的金夜集团扛不住，任何一家企业都经不了如此消耗。你再逼我，我只能是走卖掉集团这条路了。” 薛怀瑾沉吟着：“我手里的股份还有多少？” 金莎叹了口气：“先是周青，再是你。说撤就撤，我忙活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薛怀瑾歉意道：“我做投资的目的就是尚武集团，金总，实在抱歉。” 金莎心思灵敏，早想到自己手中的夜场业对薛怀瑾来说只是个资金提供方，薛怀瑾在用不到之后选择退出是迟早的事情。 毕竟，夜场业于某些伟光正的人来说就是累赘。 它的价值就是在为尚武集团提供源源不绝的资金，提供不出的情况下。薛怀瑾只能是出售股权，与金夜集团脱离关系。 “怀瑾，你想过没有。就算你让出股权，短暂获取巨额资金，也未必可以支撑到年底，更别提明年下半年。杀鸡取卵？” “走一步算一步吧，清婷最近吵吵着要离职，这件事的具体解决方案还需要讨论，要等青子过来一块决策。但不管怎样，资金是第一要素，也是解决问题的必要手段。” “周青什么时间过来？” “他昨天来的电话，说今天乘车，没意外凌晨三点钟左右就能到。” “乘车？” 薛怀瑾不去看金莎眼睛：“他说自驾来京都比乘机方便一些。” 金莎发笑，稍有些冷清：“是跟杜绣一起吧。” 薛怀瑾诧异：“你怎么知道？” “早几天就有人给我消息，说杜绣这趟来京都的目的是调查我。” “调查？” “早些年的事儿，对我来说无所谓了。我就是有点看不懂青子的立场，他是什么意思？非要跟杜绣联手把我送到牢里么！” 薛怀瑾道：“那你呢，有没有做过那些事。” 金莎径直摇头，不知道是在否定还是不想回答。半响，似轻巧道：“你转告青子，他想讨好那个小女友，让我坐牢的话可以。只要他开口，我全听他的。毕竟没有他，我早几年前就应该比他还要先进去那种地方。” 薛怀瑾道：“金总，你想太多了。杜绣等于是他未婚妻，他陪着未婚妻一块过来是很寻常的，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他做了三年牢，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我说不清楚。” 薛怀瑾少见金莎用这么幼稚，夹杂着赌气的口吻跟她交流。抬手在她手面上轻轻拍了拍：“你放心，他再混球也不至如此。敢欺负你，我帮你做主。” 看她犹自难以释怀，薛怀瑾问：“你觉得他了解你吗？” 金莎迟疑着点头，确实，周青是唯一一个距离她内心最近的人。他如果都不了解她，那做人就真的太孤独了。 “他既然了解你，肯定就知道你的手段跟性格。所以，我认为他之所以陪杜绣过来，是怕她在这边做事不方便。青子陪同是真，来京都市工作也是真。你大可不必想的太复杂，他应该只是要安排你跟杜绣见一面，把该说的话给说清楚。” “更何况，人的秉性在。不管如何变，都没可能变得你我都认不出。” 金莎何尝想不通这些道理，只不过是人总会碰到一些可以让其失去理智的事情。 薛怀瑾无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为了疏远他，你也算是用尽手段。现在倒好，反而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解读到如此份上。” 何必当初？ 金莎因这几个字沉默不语。 变化总是阶段性的。 再有远见的人，三十二岁的人也看不出三十五岁的未来。 金莎就是如此。 她某一段时间内，对周青的感激达到了顶点，事事为他考虑，至如今年龄，才蓦然察觉到什么事最重要的。 再过几年，她连要个孩子的能力都将不会再有。到那种想求而不可得的阶段，才是真真正正的恐怖跟寂寥。 第八百三十六章 抵达 滨海吴家。 杜绣开着私家车提前赶到，身后是两个局里同事。 没穿警服。只一身简简单单的直筒休闲裤跟简单的女士衬衫。头发束着，乌黑如瀑般垂在脑后。清丽稍冷的姿容，因感情的原因，多了些柔和。 来到这里，自然要进去拜访一下周青母亲。 叮嘱同事等着，她正准备去往周青家里之时看到吴晓燕抱着孩子跟周青边走边聊而来。 确定自己衣着没什么不妥，她迎了上去。 “阿姨。” 吴晓燕早便把她当成了儿媳，亲切关心几句道：“路上小心点。” “我会的。” 周路平以前对杜绣除了怕之外，也没什么特殊感觉。但近几天，完全把杜绣当成了抢走自己爸爸的假想敌。 看也不看她一眼，就眼巴巴瞅着周青。 他简单的认知里，并不愿意爸爸出远门。 近些时日的朝夕相处，他嘴上不肯称呼，心里却早产生了依赖性。 杜绣逗了他几句，半点没得到回应。 周青打趣解围：“他一直以为咱们在一块就不要他了，闹脾气呢。” 周路平被直言点破心思，哼了一声，暗自生着闷气。 杜绣有心解释几句，又清楚一时半会绝对没可能让孩子认可他，便不再提。 周青怕耽误她行程，趁机道：“妈，你带路平回去吧，我们这就出发。” 说着，他主动坐在了驾驶舱里。杜绣道了声别，也打开车门坐上。 摁了下按钮，发动机的声音平稳响起，周青缓缓掉头。 周路平起初还没什么太大反应，见到玻璃合上，再看不清楚周青面孔之时，突然的心慌意乱，眼泪断了线一样全落在吴晓燕肩头：“奶奶，我想去……” 吴晓燕心疼的不行：“路平乖，等过两天奶奶带你去。” 可怎么安慰都没什么用，周路平眼见车子就要开走，挣脱下来追赶：“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周青跟杜绣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一幕。 杜绣心里一酸：“停车啊，下去哄一哄。” 周青不为所动，没停车，反而加快了车速。 车子转眼之间，离开了别墅保安亭，身后再也看不到那个跑着追赶的小小身影。 杜绣倒也理解他：“你这样不好，孩子几年没见到你人。刚一块呆了不久，你就又要离开……” 周青脑海里一时怎么也抹不去周路平追赶的影子。 他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孩子的心情。 但又怎么样？ 这些，都是必须要面对跟接受的。 他就算心软，下去再哄一段时间，有用吗？大人，永远不可能去遵从孩子的任何意愿，只能让他慢慢养成习惯。 …… 滨海到京都，均速的话需要十个小时车程。 下午四点钟出发的，凌晨左右看到了京都市收费站。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就是周青在注意到头顶几个大字之时，心绪莫名其妙的起伏。 这里，是他第二个故乡，是存留他记忆仅次于滨海的地方。 有朋友，有亲人，也有同事。 杜绣在行车三个多小时后躺在座椅上睡着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到了啊。” 周青应着，在过了收费站之时，杜绣示意把车子停在路边，换了位置。 她旅游的时候跟母亲齐金萍一块来过京都，但那是乘飞机，并没有真正融入到这个城市。 印象里面，京都市的风土人情以及那种浓浓的韵味，都让人记忆犹新。当然，还有常年阴霾的天气。 她重新启动了车辆：“青子，你在京都市呆的时间不短了，能不能说这边的本地话？” 周青随口溜出来几句地道的方言：“除了一些居住年限长的老京都人，这边人说话无限接近普通话，也就是后缀上面丰富一些，比较有意思。” 想到了什么，他问：“你们还没订酒店吧！” 杜绣道：“有啊，招待所可以住……” “那里条件太差了。” 杜绣看他不是开玩笑，腾出手摁住了他打电话的动作：“有同事跟着呢，住酒店的话影响不好。” 周青不坚持，退而求其次道：“也好，我陪你一起。” 杜绣拿他一点办法没有：“你老跟着我干嘛，该干嘛就干嘛去。” “那不行，杜叔叔要是知道我把你一个人丢招待所里，自己去住酒店，肯定要兴师问罪。” 杜绣哪还不懂他什么心思，瞪了一眼。 周青在这里颇有种海阔凭鱼跃的放松感：“等案子忙完了，我带你到处玩玩看看，好好调节一下。” 杜绣眼中有了些憧憬：“旦愿有机会吧。” “时间就像那什么，挤出来的。” 杜绣格外经受不住他稍显粗俗的言辞：“边去。” 周青笑笑，掏出手机打开屏蔽了许久的一些微信员工群，径直发了几个红包过去。 凌晨节点，没睡的人还是挺多的。 想不到那么些年没发言的周青炸尸了，瞬息就热闹起来。 这些群里都是尚武集团的老员工，眼下，很多人都升职进入了中高层做管理。早被通知了周青要来京都市的事儿，且没见面的情况下，网上发言比较自由些，不断有人嚷嚷玩笑着让老板请客加薪水。 周青发过去几段语音，有人私聊的消息提醒震了震。 是常清婷。 这么晚了，她竟然也还没休息。 周青现在躲她都来不及，听她问候，斟酌着该怎么回应合适。 常清婷现在是想要离职，薛怀瑾的意思是让周青务必把人给留下来。 “青子，明天有时间的话约个地点，咱们叫上怀瑾见面聊一聊。” 周青含糊道：“清婷姐，我这刚来，还想睡个懒觉呢，而且还有点私人事儿要处理一下。” 常清婷毫不客气：“你小子就躲着吧，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三天内，我找时间联系您。” “那我等着。” 常清婷等周青过来等了足足一个多月，也不差这几天。 她这边聊了不久，薛怀瑾跟一些他在京都市关系不错的同事问候电话也打了过来。 周青答应后天抽时间去挨个看看，车厢里才稍稍安静了些。 杜绣瞥了一眼：“忙的话就别缠着我了。” 周青关掉手机：“再忙也没你的事儿重要，明天看什么时间方便，我安排你跟金莎见个面。” “我怎么都方便，你得问问你的金总能不能抽出时间来。” “说话能不能好听点，帮你忙呢。” “帮我还是帮她？你是想着让我赶紧过去碰壁，以后少叨扰人家才对吧！” 第八百三十七章 重逢 周青忍不住笑：“绣儿，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或者说，你自己其实也没什么把握去面对金莎？” 说完这句，看她恼羞成怒下想发火。他忙躲开了一些：“别闹啊，好好开车。” 杜绣哼了一声，全程不再理会。 又一个多小时，车子在招待所门口停下。 招待所，其实就是旅馆。 滨海警方来京都市出差，有固定的几家宾馆。方便报销，标准是每晚价格八百以下。 房间环境倒还可以，有电视，网络，卫生良好。 比不上大酒店，胜在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杜绣开了一个单间跟一个双人间。 单间是她住，双人间留给两个同事。至于周青，她理也没理。 不是不想，而是下属跟着，她主动帮周青开房间怎么都觉得别扭。 周青有这方面觉悟，在三人上去后，自己又开了个单间。 当然，住是不会住的。洗过澡，放下行李，他就去往杜绣房间。 杜绣也料到他会过来，不想放进来，可让他在门口呆着更不好看。匆匆开门，无语道：“你脸皮可真够厚的，等回滨海，底下人不定怎么议论咱们。是出差呢，还是谈恋爱来了。” “你这么想啊，那我回房间睡。” 杜绣气的顺手揪住他后衣领把人抓回：“你与其招摇过市，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呆在这。” 周青毕竟开玩笑，转身把杜绣抱在了怀里。 她也是刚洗过澡没多久，单薄的睡衣完全遮不住的曲线玲珑，身上处处都是独属于她的那种香味。近距离下，可能是他呼吸作用，杜绣晶莹的耳垂已经通红…… 周青自己在房间的时候，感觉宾馆里冷冷清清的。也是奇怪，来到这儿，忽然起了十分兴致，也感觉到了温馨。 杜绣开始有点抵触，慢慢的，也融入到了氛围当中。 彼此热情满满，又因为宾馆隔音不怎样而下意识的克制。 灯光啪的熄灭。 无声而沸腾。 热恋男女，最不缺的就是精力跟热情。 长途劳顿下，仍旧控制不了的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直至精疲力尽，相拥而眠。 次日早。 不足七点，周青就被杜绣给吵醒了。让他赶紧回自己房间，是怕早上起床被同事看到。 知道她脸皮薄，他也不好继续开玩笑，温存片刻，穿上衣服离开了杜绣房间。 下楼去买了些早点后，才又光明正大的赶回楼上，分别给杜绣以及他两个下属各自送了一份。 杜绣接连打着哈欠，凑合着喝了杯豆浆道：“金莎那边……” 周青明白她要说什么，打断道：“你接着休息，我先去见她一面谈谈。定好地点，我打电话给你。” 看杜绣犹豫，周青接着说：“睡吧，你来的目的是她。在她肯见你之间，你再多想也是没用。” “那你抓点紧。” “一定。” 杜绣见他兀定，没有即将见到金莎人的欣喜，反而略感烦躁。她有些拿不准跟金莎接触后能不能有所突破跟收获，如果她如传闻中一般，属于做事滴水不漏的类型，她没有任何办法。 这是她做警察以来碰到的最头疼之事，没有之一。 但不管怎么想，正如周青所说，她眼下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好好睡一觉养足精力。 …… 周青离开宾馆后，没急着立刻联系金莎，而是先给薛怀瑾打了个电话，得知她正在逛商场后，开车当即赶了过去。 他坐牢期间，薛怀瑾虽然去看过他，可算起来，距离上次见面也过去了七八个月的时间。 对这个小姨，周青发自内心的尊敬跟亲热。 有亲情，更重要的原因是两人的实际年龄其实差不了几岁，相处时候并不如普通长晚辈一般，一个关心，一个尊敬。而是平等中互相有着绝对的信任。 他生命中如果非找出几个最重要的人，薛怀瑾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在牢里的时候想过很多，想过薛怀瑾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也想过她可能是利用自己。 没关系，这些在感觉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周青只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感受到的。 商场内，薛怀瑾正在服装区闲逛。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女孩。 穿着背带装，眼睛大的出奇，五官精致，气质阳光灵透。便是站在薛怀瑾面前，也并不如何弱势。 是吴若瞳，吴建业的独女，也是薛怀瑾的侄女儿。 “小姑，是周青表哥吗？” 听到了些电话内容，等薛怀瑾放下，吴若瞳好奇问了一句。 得到肯定回应，吴若瞳若有所思。 她对周青的印象只有那么寥寥几次，却绝对的深刻无比。 第一次，是在她爷爷吴晋中的家中，周青跟岗岗哥一块要去部队。当时好多的人心怀不善，她都替他捏了把汗，他却完全不动声色，不知是胆大包天还是怎样，总之举止完全不似常人。 第二次，爷爷病重，大伯吴建明在医院里为难小姑姑薛怀瑾。她也在那时候确定了自己那个表哥真的是胆大包天，他竟然动手打了大伯跟三叔…… 如果说岗岗哥性格算是桀骜不驯，那在他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所以，有点怕，有点佩服，有点好奇。 可惜的是平时交集的机会不多，并不能常接触到。 正想着几年不见，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注意到小姑姑的目光转了过去。她顺着去看，就见电梯口一个年轻人正朝两人走来。 穿着的是一件短袖T恤跟一条休闲长裤。 应该说是最普通的穿着，但格外出众的气质跟相貌衬托之下，再普通的衣服也像是有了生命力。 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身材笔直而匀称。 给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他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吴若瞳一看之下，下意识的垂下了视线，没敢太多直视。 薛怀瑾嘴角上扬起来，她很欣慰见到出狱后的周青不是那种唯唯诺诺，棱角被磨光的样子。 “青子。” 周青自也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加快了脚步，把薛怀瑾重重抱在了怀里。 “小姨，想你了……” 薛怀瑾深呼吸，压住波澜起伏的内心：“想我？我这边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催促，你都不肯过来。这次要不是因为赶巧碰上你那个小女朋友的事儿，你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间，好意思说想我。” 周青察觉到很多关注转向了这边，松开薛怀瑾解释道：“孩子的事，路平性格一直有点内向，要多陪陪！” 薛怀瑾哪会真的怪他：“有路平照片没，给我看看，好长时间没见到那小东西了。” “有。” 周青把手机掏出来递了过去。 第八百三十八章 愤慨 薛怀瑾边翻看边感慨道：“还真有点想这小东西，记着上次去滨海，他说话还不怎么清楚……” 聊了几句，待激动稍散，周青才注意到了吴若瞳。 定睛看了会，他主动招呼：“若瞳。” 吴若瞳眼中抛了个卫生球：“表哥，您才注意到我啊。”说着，有些不乐意问薛怀瑾：“小姑，我特别不起眼么？” 薛怀瑾回应说：“这倒不是，关键你表哥见过的美女太多，你在她们里面确实不怎么显眼。” 周青无奈道：“小姨，有您这么揭短的么！” 薛怀瑾打趣一句，把手机还给周青：“清婷联系你了吧？” “嗯，昨晚聊过几句，想叫您一块吃个饭。” 薛怀瑾摆手：“我正头疼该怎么把人留下，你既然来了，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她辞职。” “小姨，清婷姐能力虽然不错。但强人所难不好吧。” “现在跟你说不清楚，以后你就知道了。” 周青能猜到大概，不过吴若瞳在，他不好直接发问。 点头绕过这话题道：“逛什么呢？” “就简单买点衣服啊。” 周青主动陪着两人转悠了会。 他的到来，让薛怀瑾跟吴若瞳买衣服的兴致都提高了许多，不断一件件试着，让周青拿意见。 看一个人漂亮，不管她穿什么都漂亮。 所以，他夸赞下。不消片刻，他双手就提满了大包小包。 期间趁着吴若瞳去洗手间的节点，周青把东西暂且放在了柜台道：“小姨，尚武集团的困境眼下有没有好办法去解决？” “这不正等着你过来拿注意吗？” 周青头皮发麻，他刚来京都。先是让他留常清婷，又是在监狱里琢磨数年也没完全想透的关于尚武集团出路问题…… 薛怀瑾暂时不打算讨论这个：“金莎的事情，你小子注意着点，别把人得罪死了。脑袋里成天也不知道瞎琢磨什么，带着现女友来找前女友，也不怕火星撞地球？” “我不打算插手，任由她们俩聊吧，总拖着也不是事儿。” “你也认为金莎以前曾经参与过违法活动？” “直觉，她脱不了干系。不过证据我找不到，并且也懒得去找，太累。” “这就对了，你不是警察，站在杜绣的立场去考虑问题没错，但该避免的肯定要避免。金莎这几年过的并不轻松，我说句肺腑之言，尚武集团能有今天成绩，少不了她资金上的全力支持。” “这我知道。” “准备什么时间让她们俩碰面？” “下午吧。” …… 从商场出去，三人又在附近店铺转悠了下，就近找了家中餐厅落座吃饭。 聊天之中，周青基本把京都市这几年跟自己有关系的事情了解了一遍。 这些话，在监狱里短短见面，并没时间去谈。 他离开的这几年，尚武集团眼下已经是京都乃至临近几个市区最为夺目耀眼的焦点。学生的数量加上道场学员的数量，直线逼近六万人，这还是为了控制资金缺口进一步加大，暂缓了招生脚步后的人数。 下一步的计划，薛怀瑾的意思是想要跟国际上一些知名的大学取得联系跟合作，并且已经找人在接触。 而金莎所掌控的金夜集团，前行的脚步也并不逊色多少。目前除了主打夜场外，在制造业以及地产业发展均为不俗。假如近期所炒沸沸扬扬的那个投资顺利，集团的市值可能会呈现阶梯性上升。 之外就是天东集团易主的事儿。 这个周青早有听闻，只是没料到现在的天东执行总裁兼董事长会是吴元岗。 提到他，吴若瞳大眼睛略有些怨念：“岗岗哥这几年变了个人一样，一点人情味都没了。” 周青不意外她会说这个。 天东之前的董事长是她父亲吴建业，可想而知，吴元岗上位，跟吴建业之间究竟会闹到何种余地。 薛怀瑾道：“岗岗能力是有，在接任天东集团职务之前，还专程去国外商学院深造了两年。但毕竟年轻，现在的天东影响力正在逐渐下滑。此消彼长，过不了几年，我想天东第一的名头就得让位给董华南的宜家了。” “宜家？” “嗯，董华南那老狐狸眼光不差，商业才干上跟周德昌不相上下。在别人挤破头想进入科技，电商，新能源等新兴产业之时，他精力始终还在实体业上。本来宜家的竞争对手就只有天东，他能在天东自顾不暇之际，趁机把宜家带上一个台阶，顺理成章。” 周青思索着：“小姨，我不太想得通，吴元岗父子是怎么上位的？” 天东被吴建业把控多年，经营的滴水不漏。吴元岗父子若没一个强有力的后盾，想取而代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薛怀瑾笑着道：“对手帮忙。” 吴若瞳听的一头雾水：“小姑，你们在说什么？” 薛怀瑾不答，主动中止话题询问道：“若瞳，你爸最近怎么样？如果暂时没太合适的事情做，你跟他打声招呼，让他不嫌弃的话就来尚武集团这边做事。青子需要帮手。” “我会转告他。” 说着，吴若瞳电话响了起来。 薛怀瑾看她一脸嫌弃的表情，微微挑眉：“又是郑俊豪那个下三滥？” 吴若瞳不接电话：“小姑，这人现在天天去我学校门口大张旗鼓的堵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怪岗岗哥，也不看对方什么人，便贸然的介绍给我认识。” 薛怀瑾声音稍淡，吴若瞳看不透的事情她看的一清二楚。 郑俊豪家世不俗，自己那个侄子主动交好，期间少不了利益牵扯。就是方式上，他实在不该去利用自己的堂妹。 听电话又响，薛怀瑾看吴若瞳不知所措，直言道：“接，让他过来。” 淡漠的口吻，吴若瞳如找到了主心骨。勉强平息愤慨，拿起手机道：“清风路的中餐厅，郑少爷，我在这里等你。” 周青等她挂断电话，疑惑转目。 薛怀瑾道：“这事你别管了，去找你的金总，把自己麻烦先解决再说。” 周青从她口吻就断定叫郑俊豪的公子哥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否则不至于逼得吴若瞳厌恶至极的情况下也不愿直言拒绝得罪。 念及此，哪里会放心离开。 第八百三十九章 登门 薛怀瑾见他不肯走，主动解释了一下那个叫郑俊豪的身份。 其父是外省近两年刚调来京都市的一方巨头，所任职位也是非同小可，为数不多的实权人物之一。 有这种靠山，郑俊豪其人又张扬跋扈，可想而知的臭名远扬。 只不过碍于身份，大多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且其人懂趋利避害，不轻易做一些赶尽杀绝，影响太大的事儿，在京都市也便混的风生水起。 周青认真听着薛怀瑾说，有些明白为何吴若瞳会对其唯恐避之不及了。 没办法得罪，交往又实在恶心，不躲着还能有什么办法。 让他更惊讶的还是吴元岗，为了结交这些狐朋狗友，把自己的亲堂妹往外推，真不知道现在他究竟成了什么样子。 冲薛怀瑾的份上，周青不想，更准确的是是不愿跟吴元岗关系闹的太僵。 想是一回事，真正接触到其人又是一回事。 两人间过去那些纠葛，都是周青所不愿意去做的。然事赶事，总也没办法抽身其外。 餐厅里等了有十分钟左右。 一辆外形打眼的跑车行驶而来，停在了门口。 这种车在京都市也并不怎么多见，出现在闹市，可想而知的受关注。 敞篷车内一共两个人。 其中一个像是保镖，身材高大厚实，双眼锐利，气质凶悍。主驾驶舱则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 相貌中上，穿着一件松垮的破洞牛仔，上衣是紧身T恤。 个子不算太高，有一米七五左右。短寸头，侧面有醒目的对号发型图案，左耳是明晃晃的耳钉。 乍一看去，气质就有些过于锋芒毕露。不像是个纨绔子弟，倒像是社会上的混混。尤其是一双眼睛，狭长窄小，看人的时候透着股轻贱跟隐约的狠厉。 周青没见过郑俊豪，可从薛怀瑾以及吴若瞳厌恶的表现上也判断了出来。 再说郑俊豪，一次酒会上无意看到吴若瞳后便惊为天人，之后就在吴元岗的默许下肆无忌惮展开了追求…… 是真正的肆无忌惮。 拦学校门口，闯教室，甚至于去吴若瞳所在的小区堵人。 吴若瞳越是躲着他，郑俊豪也就越如猫捉老鼠一般趣味十足。今天挺意外的，吴若瞳竟然同意了见面。这种情况下，他把手头所有事情都给推了，最快速度赶来。 他心里，吴若瞳早就是手中的麻雀，飞不出去。 这源于吴元岗的默认，他没明说，郑俊豪却理解了他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即便做出过激事情。吴元岗非但不会帮吴若瞳出头，反而会顺水推舟。 意外的是来到这儿才发现餐厅里并不止吴若瞳自己，薛怀瑾也在，身边还多了一个眼生的年轻人。 他并未太过在意，大大咧咧的带保镖走到近前招呼了一声，而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周青身上：“若瞳，他谁啊。” 吴若瞳看他毫不客气的就坐在了自己身边，强忍着道：“我表哥。” 郑俊豪恍然，主动伸出手道：“那得认识一下。” 周青手跟他简单碰了碰，撇过视线喝茶。 这人只接触下便能感觉出，做事不是有章法的那一类。 有权有势的滚刀肉兼无赖类型，任何人碰到都难免头疼。 周青的看法是，若不能给其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便不应得罪。 前者或者后者他没关系，主要看薛怀瑾。 她让郑俊豪过来，显然不是只吃个饭聊聊天。 薛怀瑾在最初的招呼过后，眼睛放在了郑俊豪身上。 郑俊豪对她颇有忌惮，打了个哈哈，视若不见：“若瞳，等会有个车友会，一块去玩一下呗。” 吴若瞳躲闪着他桌下伸出的手，挪了挪位置：“我今天还有事，去不了。” 郑俊豪完全没有被拒绝的尴尬，越过周青紧跟着也挪动椅子凑了过去：“机会难得啊，你堂哥岗岗跟很多人都会去，还有一些专业的赛车手……” 薛怀瑾适时插话道：“若瞳，去车上帮小姑拿点东西。” 吴若瞳随着郑俊豪过来，就有些如坐针毡，闻言如蒙大赦一般急匆匆往外走。 郑俊豪略感不耐：“怀瑾小姑，我就这么遭人厌？刚来，您就把若瞳给支配走了。” 薛怀瑾莫名笑了笑：“郑公子，追求女孩子不是这种追法。” 郑俊豪靠坐在椅子上，双手环胸：“这个就不用您费心了。” 说罢，点了支烟。 浓浓的烟雾，瞬息在桌面上空盘旋。 薛怀瑾仍旧平静：“郑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感情这事勉强不来。” “怀瑾小姑，话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这人直来直去，喜欢就去追，哪里勉强过。再说，您怎么知道若瞳不喜欢我？” “追？上课途中去教师堵人，逼得别人课都上不成。广而告之若瞳是你的女人，谁敢接触便打断谁的腿，是这种追求方式么？” 郑俊豪冷笑：“这都误会一场，谁说的。” 薛怀瑾早听说过这人油盐不进，无心多聊：“误会不误会不说了，你再持续纠缠，我改天去拜访一下你父亲郑亭玉。他的儿子，自己不想管教的话，别人不介意教一教该怎么做人。” 郑俊豪眼神骤冷：“薛怀瑾，我叫你一声小姑是看得起你。别仗着身上有人，便对我指手画脚。小爷真不吃你这套。” 他着重在“身上”两字上阴阳怪气，其心可诛。 薛怀瑾手指微动，手中一杯刚倒上的明前春茶到嘴边，翻转朝郑俊豪脸上泼了过去。 六七十度的茶水，不伤人，泼在肌肤上却也让郑俊豪一下子跳了起来。 “臭婊子，你他妈的……” 周青没让他骂出声来，谈不拢的事儿，只能是换一种方式解决。 所以距离郑俊豪最近的他，反手一个耳光便将他接下来的话全打回了肚子里。 这一掌的力道，让郑俊豪砰的一声撞在了桌面上，耳鸣眼花之际，牙齿都感觉有些松动。 郑俊豪做梦都想不到身边那个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的年轻人会如此干脆。 保镖反应倒是极快，顾不上去看自家少爷，便大步朝周青而来。 他并没太将周青放在眼里，只距离对方不足一米之时，一股让人汗毛倒竖的感觉由衷而起。 对方速度简直快到不可思议。 眨眼之间，咽喉就被人直接卡主，人被带的退后之际，后背重重抵在桌角之上。 薛怀瑾不理保镖，抬步走到了刚清醒的郑俊豪身边，扯着郑俊豪略长的耳环稍稍用力，便闻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响彻整个餐厅。 血，即刻从郑俊豪耳坠上往外涌出。 薛怀瑾声音毫无温度：“明天，我登门赔罪！” 第八百四十章 无用功 “薛，薛怀瑾，你敢……” 郑俊豪极端的不可思议，紧接着是源源不断的恐惧压迫而来。 这个女人，看似圆滑柔和，做事实在是不留任何余地。 她竟然一点不顾及自己父亲的面子。 薛怀瑾厌恶拿纸巾擦了擦手，看向周青。 周青懂她什么意思，丢开郑俊豪的保镖，前后跟薛怀瑾离开了餐厅。 郑俊豪快被气疯了，一时间却又根本想不到报复方式。 外头的吴若瞳急的眼圈泛潮，一看薛怀瑾出来，连忙跑了过去。 薛怀瑾顺手抹掉了她眼角泪痕，面沉如水。 周青还在回忆郑俊豪的那句话，他早猜到薛怀瑾跟涂正宇关系不浅，如今，基本可以断定两人是什么关系。 因想到这个问题，大脑有些乱糟糟的。 涂正宇其人形象太过于正面了，而薛怀瑾跟于晓军退婚的事情京都市又人尽皆知。两人有可能么？ 政客无情，周青实在找不到涂正宇有任何理由会娶薛怀瑾。 她显然也是看明白了这一点，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在帮他做事。积累财富跟隐形的影响力。 不肯让常清婷辞职，应当是涂正宇想要拉拢常洪斌，或者说将他绑到这条船上。 毕竟明年的事儿，常洪斌可以起到的作用是举足轻重的。 斟酌着，周青在上车后终究什么也没问。 他还是相信薛怀瑾自己有所打算，更何况，这些事儿他就算知道，也插不进去手。 车子开往的方向是天东集团总部。 应该是去找吴元岗兴师问罪，他没必要过去，让半途让停车，走了下来。 等薛怀瑾开走，他拿出手机打给了金莎，说晚上想请她吃饭。 具体是不是吃饭，他知道，金莎也知道。 彼此都没点透的情况下，金莎直接答应见面。 她拒绝不了周青，不管是什么事情。 更何况杜绣来都来了，她总避而不见终究不是办法。不如妥善应对，让对方知难而退。未来，警方再有什么不确定的事儿，才不至于处处麻烦。 挂断之后，周青随即回转宾馆。 杜绣已经睡醒有段时间，此刻正坐在床上无聊看电视。 得知金莎同意赴约之后，她震了震精神，心里盘算起来晚上的对话该怎么进行。 …… 当晚八点，海龙酒店旁的一家高档餐厅。周青跟杜绣提前赶到了约定好的包厢里。 碍于金莎身份，杜绣并没带属下过来，只带着记录纸跟录音笔。趁金莎未来之前，静坐思考。 周青也不打搅她，把菜跟饮料点好之后道：“绣儿，我去外面车里等你。” 这种场合，他不适合参与，也不想参与。审讯结果会如何，跟他无关。 离开包厢，正准备出门往外走之时，迎面一个女人上楼而来。 周青迈出的脚步几乎停滞在了半空之中，看着那张跟记忆里几乎没有丝毫变化，美的不像是凡尘中人的面孔。一时缺了思考能力。 是金莎。 他心里其实是有点怕见到她的，不然的话，不会在匆匆安排之后就想躲开。 只无巧不巧的，在楼梯口碰面了。 金莎也在看他，眼中波纹闪过，她首先开口道：“哪去？” 周青迅速回神：“莎姐，来这么早。” 有许多话想说，又完全说不出口，这就是现在周青的状态。 金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不早，刚好到约定时间。” 周青强迫自己平静：“莎姐，杜绣在包厢等您。我出去办点事。” 金莎侧身让了让：“那赶紧去。” 周青不敢看她太具备迷惑性的侧颜，擦身而过。 他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再见面之后的金莎，实则不然。 她身上藏留在心底深处的味道跟那种熟悉，依旧在见面后刻骨铭心。 余香寥寥，擦身而过。 周青走出很远之时转头，再看不到金莎背影之时，方才舒了口气坐回外头停着的车内。 时间，带给金莎的是沉淀。 但止水一般的心境，在进入包房之前也是一度起伏不止。 机械打开门，看着房间里的杜绣，金莎不免多看了几眼。 对方年轻，漂亮，眼中有着种寻常女人并不具备的理智跟坚持。 不是第一次见到她，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杜绣跟周青之间的牵扯，却总有遗憾，。分合合中，两人还是重新走到了一块。 不知道什么时间准备步入婚姻殿堂？ 而杜绣随着她进来，顿感压力丛生。 主动起身伸出手道：“金总，麻烦您了。” 金莎没去理会杜绣悬在半空中的手掌，漠然道：“有话直说，我没时间陪你虚与委蛇。” 杜绣对她无理暗恼，她对金莎才没好感，之所以这么客气，完全是看周青面子上。见她如此，自也冷清道：“金总先坐，接下来还请您配合我回答几个问题。” 稍组织了言辞，杜绣开始了问话：“您跟赵万彤这个人有没有交集？” “有，早些年算是朋友。至于现在，有四五年没联系过了。” “五年前，三月二十。据赵万彤交代说，您的司机丁克明，从老鬼处拿了一批毒品……” 金莎蹙眉道：“这么久了，我已经记不太清楚。而且丁克明的事情跟我有关系吗？杜警官，你还是抓紧挑一些有营养的来问。” 杜绣从不会低看金莎，对她否认也在预料之中。接着说：“金总，不对吧。据我们调查，您对丁克明做过的事情是清楚的，我这里有几个以前在金莎娱乐城工作的员工录音，您不妨听听！” “……” 审讯是门学问，杜绣这么多年的刑侦工作做下来，形形色色的犯人让她对这门学问了解渐深。 可是，她直到今天面对金莎，才清楚认识到自己对这门学问还没完全精通。 问话进行了不到十分钟，她就屡次被金莎一推三六九的态度逼的想要失措发火。 定力的比拼，她无疑是败了。 问话前的五成把握，锐减到了三成，两成。直至随着交流加深，看不到任何希望。 归根结底，她现在拿不出直接的证据。 金莎在将任何事情都往已经死去的丁克明身上推的时候，她越来越抓不到重心。 这种挫败跟失望是前所未有的。 明知道对方有罪，而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其逍遥法外。 想到了周青在滨海之时跟她说过的一句话。她来京都是无用功…… 她情绪一起，甚至连带着把周青都给恼上了。 他是不是早就想到她根本奈何不得金莎，才故意这么大度的带自己来见她？ 第八百四十一章 矛盾 周青并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车里呆了有半个小时，见到金莎跟杜绣前后从餐厅里走出。 其中金莎朝他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钻到了一辆宝马车里。 杜绣脸色不怎么好看，上车后，始终没理会周青。 金莎的车在周青即将启动之际，横在了右侧。车窗打开，她脸色如常招呼：“青子，改天再聚。” 说着，车窗缓缓合上。 周青待她离开，调转方向回招待所。 走出一段距离，他试探道：“绣儿，怎么了？” 杜绣绷着脸不肯说话。 似乎怪不到周青，可她心里就是不怎么放得开。 谈话期间，来自金莎的困扰，来自案件的困扰，来自感情的困扰……让她憋着一股火气，不知该怎么发出来。 周青如若未觉，边开车边在下抓住了她小手：“是不是交流的不怎么顺利？金莎的事情不影响滨海案件的进展，顺其自然好了，哪有事事都可强求的。” 杜绣骤然转首：“青子，你告诉我，你觉得金莎有没有问题？” 周青缓缓点头：“有。” “既然有问题，凭什么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我抓她……” 周青皱眉：“绣儿，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 “问你呢，你想不想我抓她？你难道可以忍受这些？” 周青感觉她情绪不对，感觉再讨论下去可能要吵架。他转移话题道：“绣儿，明天带你去雍和宫看看，调节一下心情。” “我用不着放松，明天我要去金夜集团总部，这件事没可能便这么算了。你知道六千万的毒品意味着什么吗？它足可以让数百甚至上千人都深受其害……做过的，就得还。” 周青不愿再听，打断道：“绣儿，这跟我没关系。你不能因为警察职业的强迫症，便逼着我跟你想法相同。更何况，犯罪进而逃脱法律制裁的人多了，你一个人的力量可以起什么作用？” “但我知道的前提下，我必须纠缠到底。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想我继续调查金莎。” 周青索性停了车，揉了揉头部：“绣儿，你别无理取闹好么？我大老远从滨海陪你来京都，是怕你在这边受委屈。我甚至为了让你可以见到金莎，不惜去得罪她。你现在反而怪我不帮忙？你还让我怎么帮。逼着她表态，或者说逼着她承认贩毒？幼不幼稚。” “金莎是什么人？京都市有名的商人，任何人想动她都要再三思量。你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最好死了这份心。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也不可能留着小辫子等人去抓。你与其追究她贩毒，倒不如查一下她有否偷税漏税巧取豪夺更为靠谱。” “没有你，我一样可以见到她。再说，你陪我来京都，真的像你所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么。在之前，谁知道你有没有提前跟她打过招呼……” 周青扬手止住杜绣继续：“先回宾馆行吗，然后咱们再讨论。” 杜绣情绪几番波动，眼眶有了些雾气。解开安全带摔门离开：“不用你送。” 周青下车去追，紧走几步拉住了她胳膊：“人生地不熟的，你去哪啊？” 杜绣甩脱他，硬邦邦道：“你管不着。” 周青同样有火气，他招谁惹谁了，好心好意的帮忙把金莎约了出来，却落到这种里外皆不对的局面。 但他是男人，不可能如杜绣一样耍小性子。 愣神之际，杜绣招手拦了辆的士上去，径直离开。 周青傻逼一样原地站着，一直快看不到的士车尾灯，才一个人回到车上。 越想越是郁闷，他连着给杜绣打了几个电话，皆是无人接听。 终归是不放心她，最快速度赶回了宾馆，去往杜绣房间。 听到里面有细微动静传出，他才确定她在里面。 但敲门下，得不到回应。 周青被她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举止给弄的完全摸不着头绪。 “绣儿，你先开门，有误会的话咱们解释清楚……” “明天说吧，我困了。” 周青再去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叹了口气。 次日早。 一晚都没怎么休息的他再去杜绣房间之时，被她同事告知，她天没亮就离开了宾馆。 周青差不多等到了早晨八点半，没等到她回来，反而等到了金莎电话。 “青子，你女朋友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还真难得？” 周青心里一动，追问道：“她跟踪你？” 其实不用问，以他对杜绣的了解，她肯定是去了金夜集团那边。 金莎听不出讽刺还是什么意思，说道：“她还挺识趣的，并没打扰到我。” 周青不喜欢她用这种口气去评价杜绣：“莎姐，她坚持的是原则。或许有点自不量力，但并不可笑。” 金莎冷淡：“你倒了解她。” “她比您确实要简单一些。” 确定位置后，挂断电话，周青开着另一辆车去往海龙酒店。 刚到地方，就看到了杜绣的车子。 他走过去敲了敲窗户，随着玻璃降下，杜绣略有些疲倦的俏脸出现在了他视线中。 周青既心疼又无奈：“别人都发现你了，跟着还有什么意义。现在的金莎是正经商人，别说你只有几天时间，就算是再盯几年也不会有什么发现。” “金莎让你来的？”杜绣冷目从内锁住了车门。 周青拉了一下没有拉开：“你这脾气还要耍多久，够了啊！” “谁耍脾气了，我在办案，闲杂人等闪开。我跟着她是想找机会再聊一聊昨天未尽的话题……” 周青懒理她借口：“早餐吃了没？” 不等她回应，周青接着道：“先下车吃点东西，你想聊，我再帮你约。” 杜绣挑眉：“我哪敢让你帮忙。” 周青凝神。 杜绣毫不退让的对视着。 好半天，周青转身即走：“你就闹吧，我看你能闹出什么名堂。” 杜绣气不打一处来：“我办案，在你眼里就是闹着玩对吗？” 周青顿了顿：“你少给我扣帽子，歪理嘛，你们女人的专利。” “你给我站住，什么叫歪理？” 杜绣冲动拉开车门反追过去。 周青就是在故意激怒她，感觉她靠近，回神突然揽住了她腰部，将杜绣抵在了车上。 近在咫尺中，杜绣剧烈挣扎。 “你干嘛，这么多人……” 周青探首将她话全堵了回去，足足吻了两分钟。 杜绣挣扎不脱，话又说不出口，竟是无可奈何。使劲在他背上掐了几下，也便安静下来。 第八百四十二章 正轨 杜绣其实有缓和的心思，只抹不开面子而已。 她嘴上说着气话，心里又怎么可能不懂周青是什么人。 唇分。 杜绣见到许多人都好奇看向这边，脸上顷刻如同红布。使劲踩在了周青脚上，做贼般躲回车里。 周青笑了笑，隔着车窗说：“绣儿，先回宾馆吧。” 杜绣哼了一声，启动车子掉头。 跟踪金莎这事确实挺蠢的，她想再有收获，还需要当面讯问。 无奈的是，对方并不是普通人，拘留证根本批不下来。 周青因解除误会，心情不错。 但上车之前，却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抬头看向海龙酒店门口方向。 金莎就站在哪儿，显是看到了他刚才跟杜绣接吻的举动。 周青碍于杜绣在，远远点头。 “金总，中午还有个会，时间要到了。”秘书看金莎一直不动，低声提醒。 金莎收回注意力，面无表情钻进了商务车。 知道周青跟杜绣关系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又是一回事。 陡然间，力气就去了大半，乏累不堪。 她可能真要眼睁睁看着周青跟杜绣订婚，结婚。然后跟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周青没有金莎那么复杂的心思。 他没那么快就忘掉两人之前的那段感情，可人毕竟是要向前看的。眼下，杜绣是他的女朋友，他的心里要分的清楚。 回到宾馆各自换了身衣服。 耐不住周青屡次提及，又确实无所事事的情况下，杜绣答应了跟周青一起游玩。 京都这个历史悠久的现代化古城，可以旅游的地方实在太多，雍和宫只是其中一处。 听听历史，感受感受氛围，身边有人。这就是旅游的妙处。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周青自然不愿意这么早回去。 一下午，踏青，逛街，购物…… 如果不是薛怀瑾的电话打来，周青几乎忽略了工作的事情。 “明天来京都尚武总部。” “这么快？” “我知道你女朋友在。但小姨我也够意思了，给你留了几天陪她的时间。别再废话，明天八点以前赶来参加晨会，顺便跟清婷接触一下。” 杜绣等他挂断电话，主动挽住了周青胳膊问：“要工作了？” 周青边寻找着合适的饭店边道：“我小姨的电话，明儿可能没办法陪你，得去公司看看。” 杜绣笑道：“稀罕你陪啊。” 夏季，穿着很薄。 周青手臂隔着衣物，能清晰感受到杜绣胸口的温度跟触感，控制不住动了动。俯首道：“真不稀罕？” 杜绣躲闪开来，怪道：“别不分场合。” 周青揽住她刀削般的肩膀又将人带回：“想吃什么？” “看你喽，我不挑食。” …… 上午十点钟左右出来的，回到宾馆之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整整一天，却都像是没感觉到任何乏累。 进房间，洗澡，而后疾风骤雨般抱在了一起。 杜绣其实是有点罪恶感的，这趟明明是出差办案，倒成了她跟周青来京都度蜜月了。 这对一向工作认真的她来说接受起来有点困难。 只不过身边的男人像有魔力一般，面对他，杜绣基本抗拒不了。 次日。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映入，让杜绣蠕动着睁开了眼睛。 大脑还沉溺在昨晚的氛围中没有清醒，她伸了个懒腰，侧目看向犹自熟睡的周青。 安静，俊俏。 似乎他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会这么老老实实。 无端的，一种满足感跟辛福感涌上。杜绣调皮的拿手机偷偷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才摇晃起来：“醒醒，要上班了。” 周青无意识的翻了个身，手掌无巧不巧的抓住了一团绵软。 杜绣随手把他手掌拿开：“你不说今天要去公司吗？” 周青睁开眼睛，重新把坐起来的杜绣拉近了被窝抱紧：“不急，十点钟再过去。” “你小姨不会怪罪吧？” “她比我都闲。” 杜绣感觉他又有蠢蠢欲动的劲头，心想这事有这么上瘾么？怔愣中，被周青再度罩在了身上。 她笑着用手捂住了周青凑下来的嘴巴：“你这人真是，你不上班我还得工作呢。快点的，起开。” 闹腾一番，周青开始穿衣服。 “绣儿，你如果需要再去见金莎，提前跟我说。还有，这次来京都你不用想的太复杂。特别简单，你以为你们领导真幻想着让你押着金莎回滨海吗？不是这样，做场戏而已，是为了告诉一些可能别有用心的人说滨海警方努力了。” “就你聪明。” “这是事实。” 说笑着，周青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下，离开宾馆前往尚武集团。 总部的位置距离军区那边不远，就在尚武一高的校园办公楼之内。 这是尚武集团在京都市的第一所高校，因为办公区域足够宽敞的缘故，这几年虽然建立了第二所，第三所……但总部办公地点却一直没有搬离。 周青坐牢之前，这儿还只是一大片工业废地。如今，教学楼群，宿舍楼群，办公楼群拔地而起。 因为这个学校的热度，听说附近已经准备大肆进行二次开发。 周青进去的时候受到了点阻力，掏出名片后，保安就没再拦着，毕恭毕敬起来。 没让他们张扬，一个人在操场内慢悠悠的前往办公一楼。 此时好像正值下课节点。 有人围在一块下棋。围棋，象棋，不一而足。有人捧着书本在凉荫下或散步或静坐。有人顶着还不算浓的日光在操场上奔跑打球…… 一张张格外具备活力跟青春的面孔，让周青人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 尚武一高除了独特的氛围之外，还有一个特色便是上下课的时间分配。 上午两个小时，紧锣密鼓的上两节课。九点之后到十一点之间，全都是放松的下课时间。 这种教学方式，曾经让一帮资深的教育专家讨论过很久，反复实践后才确定下来的。并且效果尤为不错，加上班级分管制度明确，虽是高中，却无限接近大学的上课氛围。 术业有专攻，学校要的不是全能人才，而是着重培养学生某方面突出的天分。 开始有人进行过攻击，无可奈何的是，尚武高校跟普通的初中高中有本质上的区别，类似职高，办学手续等偏又齐备。并且升学率之所以离奇的高，恰恰就是因为某些专业特长生太过于出类拔萃，而被一些名校无条件特招的。 第八百四十三章 讨论 周青由这里想到了以前自己呆过的滨海一高。 他上学的那会，高中的课程铺的满满当当。你擅长语文或者历史没用，英语不行也会严重拖着你高考的后腿。 周青的学习成绩当时在全阶段名列前茅，报考的第一志愿本来是国内最好的一所大学，就是因为英语拖了十五分，导致他跟理想中的大学失之交臂。 所以，在看到这帮学生的状态之后，他确实感觉欣慰。 尚武一高虽然不能代表所有学校，但至少证明，人的观念在发生质的改变，可以接受这种放养般的学习方式。 索性停下了脚步，他不再去办公室，而是打了个电话让常清婷下来。 他则在有十几个学生围观的国际象棋对决的石桌旁驻足。 国际象棋，又名欧洲象棋跟西洋棋，起源却是亚洲，至今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属于国奥会比赛项目之一。 下棋的双方都是十七八岁左右，一个女孩，一个男孩。 从眼下局面来看，周青惊讶发现这两个年轻学生下棋的水平竟是强悍的不可思议。 他对这个略懂，也跟人进行过对抗以及交流。坦白讲，水平也就一般往上，比起正在下棋的双方，实在是不值一提。 正凝神观察，女孩素白的手指持黑将王，绝杀。 鼓掌声稀疏响了起来。 男孩倒也干脆：“我输了。” 这时，才有人注意到了后面站着的周青。不像是学生，也不像是老师，也好像从来没见到过这人。 唯一值得瞩目的是，这人相貌着实出色，好几个女孩不敢直视下，都在偷偷打量。 “常校长。” 突如其来的招呼声让人将注意力从周青身上收回，看向左侧办公楼方向。 阳光下，一个女人正信步走来。 高跟鞋，浅色休闲裤，上衣是一件松垮大方的女士衬衫。 人看似只有二十七八岁的年龄，年轻，时尚，光彩照人。走来途中，哒哒的高跟鞋跟路面发出的敲击声，像能扣在人的心上，让心脏随之起伏。 许多个男生看到她，脸上异色纷起。 常清婷，尚武集团执行副总裁，也是尚武一高的荣誉校长，更是无数男生心里的第一女神。 她这种年龄所释放出来的魅力，对于一帮情窦初开的小男生来说，杀伤力简直无以伦比。 周青当然也看到了她，主动迎上前：“清婷姐。” 他跟常清婷没见过几次，但却也没有任何生分。这源于常清婷的母亲跟他母亲之间的渊源，并且，常清婷这人素来没什么架子，性格偏向明朗豁达，比较好接近。 常清婷颔首跟一众学生点头招呼，随即跟周青先聊着去往远处人工湖旁的小道。走出一段距离，常清婷略带调侃道：“青子，想见你一面可是真不容易。” 周青抬脚把一颗小石子踢进湖面，激起一圈水痕：“我这不来了么。” 常清婷不再兴师问罪，询问道：“感觉怎么样，学校环境喜不喜欢？” 周青由衷：“太喜欢了。” “那就好，办公楼那边条件也不错，等会带你去看。” 周青笑了笑：“清婷姐，尚武集团能有如今的规模，你在其中也付出了心血。眼下陷入困境，举步维艰，您真放心抽身离开？” 常清婷道：“你不懂……” “这并不难懂，你离职无非是因为常叔叔。就是不知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常叔叔的意思？” “他怎么可能会干涉我工作。” “所以，是您想的多了些对嘛！” 常清婷眨了眨眼：“怀瑾让你来当说客。” 周青毫不避讳：“是这样，小姨确实不愿意放你离开。不过我跟她立场不同，我单纯觉得，您是有机会把尚武集团带到另一个巅峰，给未来的教育簿上，正儿八经的添上你常清婷的名字。就此走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常清婷放眼观察着学校熟悉的一草一木，联想到了当初哪怕是一个景观的设置，她也需要跟人反复商量很久才定下。可以说，学校的环境跟教育方式就是她心里的一张蓝图，着手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说舍得，哪儿有那么轻巧。 缓了缓，她在一张长椅上坐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惊讶于周青的口才跟无意表现出来的沉稳。 几年前，他好像还略带了些青涩跟稚嫩，如今她已经看不出他有什么为人处世之上的破绽。 周青看她思索，接着道：“清婷姐，学校现在面临的困境有好的办法去解决吗？” 常清婷回神：“现在资金来源主要有三点，慈善基金会所接受的外界捐赠，金夜集团的营收，还有，可控范围内的融资。但这些，并不能完全跟支出达到平衡。” “听说小姨她为了筹钱，准备转让金夜集团的股份？” “杀鸡取卵，只能应付一时。” 周青苦笑：“对她来说，应付一时就够了。咱们却不能跟着她思路走，您有什么看法，讨论一下。” 常清婷奇怪他的态度：“你这话让她听到可不妥。” “她所负责的对象是一人，咱们需要负责的对象是几万人。在她面前，这些话也可直言不讳。目的嘛，当然是两全其美最好。” 常清婷疑惑：“你跟怀瑾不会是红白脸对唱，联手给我下套吧。” 周青摇头：“哪敢，真心想跟您交流。” 常清婷斟酌着组织言辞：“我三个月前便在董事会上提出了一套收费方案，被你小姨一言否决掉了。” “理由呢？” “说话得算话，说免费办学就要免费到底。否则社会风评不佳……” “别理她，我小姨人有点走火入魔了。” “你也认为该收费？” “嗯，做慈善得量力，有条件的情况下，不说赚钱的事，至少教师以及工作人员的工资理应由学生来出。尚武集团到现在，无偿支出至少达到了百亿，该变一下了。” 常清婷道：“有点难度，咱们办学的宗旨原因，入学者多半是家境不太好的。收费这件事，需要慎重再慎重。” “您误会我意思了，没能力掏钱的咱们既然把他们招来学校，当然不能勉强。我是说，可以适当开办一些选修学科，把有能力出钱的那部分挑出来。” “这影响不太好吧，容易破坏整体的学校风气……” “凡事哪有短时间就能万全的，为了以后考虑，这块也需要过早准备了。否则，一旦资金彻底断掉，那就什么都晚了。” “这样，清婷姐。我这几天找人制定下具体方案，然后召开董事会，表态决定。” 常清婷眼睛一亮：“你不用问一下怀瑾的意思？” 周青坦然：“她让我来不是做她傀儡，办学的第一桶金虽然是她出的，但我们之前拟定的有合同。这钱算借给我，无限期的借，有能力还上为止。所以清婷姐，您别管我小姨的意思，她连学校股份都没有，凭什么指手画脚？对吧！” 常清婷状若无意的掏出手机：“你刚才话我录音了，等会发给怀瑾听一听，看她外甥是怎么评价她的。” 周青郁闷：“姐，跟你们交流可真累，随时随地得防着套路。” 常清婷释然发笑：“没录音，逗你呢。我就是感觉你这人有点白眼狼啊。怀瑾对你那么好，你来学校第一件事，就是跟她唱对台戏。” 第八百四十四章 会面 “不是唱对台戏，是必须这么去做了。” 坐了会，两人又去了格斗教学楼那边。 尚武高校最出名的就是文武兼修，可其实肯耐下性子学格斗散打之类的人并不多。所以武术这块的学生人员只有文科那边的三分之一。 习武也不单单是习武，更准确的讲，这里的武校指的是一门功课。 学子们对武术感兴趣，便可报名选修。 到地方的时候，操场上有大约七八十人站在正中。有人带头，在进行基础训练。 万丈高楼离不了根基，操场上的训练最多就是马步跟一些简单的踢腿打拳动作。 常清婷道：“你可是这方面的高手，不提点意见？” 周青示意用不着，随口说道：“真没心思事事都管，更何况我对清婷姐你还是很有信心的。” 聊着，负责训练的教官看到常清婷，笑着来打招呼。目光，自然而然锁定在了周青身上。 挺眼熟的，可怎么也想不起对方是谁。 常清婷道：“刘教官，他就是尚武集团的董事长周青。” 周青，哪个周青？ 姓刘的教官愣了一下，而后手忙脚乱起来。 周青并不知道，这几年过去，外界对他的新闻报道虽然不多，也逐渐淡忘了他。可尚武高校里面的师生却都记得他，并且印象深刻。 尤其武校这边，关于他的事情流传的更多。 不管消息真假，周青是散打方面的权威这点，无人质疑。 强者说话的武校，董事长的位置远远比不上周青名字更来的让人振奋敬重。 刘姓教官没敢太打扰，恭敬讨好几句后回到了工作岗位。 常清婷见状道：“走吧，带你去办公室看看。” 办公室，也就是办公一楼的董事长办公室，专程给周青留的办公场所。 在最顶楼，面积足有两百多个平方，装修大气，采光良好。 常清婷道：“得知你要来，我提前让人收拾出来的，怎么样？” “不错。” 两人落坐在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常清婷开始介绍近期的工作重心。 她认为，周青既然来到这，就必须得办公。她也准备说清楚，再带周青工作几天后离开这里。 周青听出了不对：“清婷姐，我跟您扯那么多，还执意要走？” “你就别为难我了……我真不适合继续呆着。” “理由呢？” 常清婷因离职的事被薛怀瑾给拖了一阵子，没成想见到周青也这么麻烦。没好气说：“你同不同意，这位置我是非辞不可。” 周青找人倒了两杯茶过来：“哪有非正即反的说法，您有难处就说出来。常叔叔都不拦着你在尚武集团工作，你自己倒是非钻牛角尖。” “您要是因为怕被我小姨利用，进而影响到常叔叔。我这里可以担保，我任职尚武集团董事长一天，就没她什么事儿。工作就是单纯的工作，您不要多想。” “其实小姨让我过来，估计就是准备让我代她许这个诺。您对尚武集团来说是最重要的，没人可以取代……” 常清婷好笑叫停：“少在这给我戴高帽。” 周青打住话题：“先这么着，你再考虑一两个月。我是觉得非工作原因，您用不着烦恼别的。” 常清婷从他身上看到了些跟任何人都不一样的东西。 来不及去多想，周青问道：“您把之前提出的那个收费计划跟我说说，咱们在这看能不能共同完善一下。” 常清婷毕竟也是属于工作狂的类型，看他见识不俗，又像是真办事之人，顺着话题说了起来。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不胫而走。 午饭，是在学校食堂吃的。 周青的到来短短几个小时内便不是什么秘密了，饭间，不断有人端着餐盘好奇从他身边“路过”，议论纷纷。 吃过饭，下午周青一直就呆在常清婷办公室里面，跟她共同处理工作。 当然，也谈不上共同。 基本是常清婷工作，他在看，偶尔闲聊。 到晚上，周青下班后正想邀请常清婷吃个饭，电话首先响了起来。 很意外，是金莎主动打来的电话。 他这趟来京都市，跟她生分了很多，也更加的看不透。所以，他在接这个电话的时候都显得稍有迟疑。 半响，拿起了手机：“莎姐，您找我？” 金莎自若道：“关于你小姨股权转让的事，我找到了合适的接手人，她让你来处理一下。” “我？” 周青稍怔，旋即反应过来薛怀瑾是跟他说过这个。 所谓的去谈，估计是跟金莎一起陪着对方吃顿饭，顺便行使一下监督责任。 念及此，他追问道：“几点过去？” “现在吧，我已经到了。” 周青确定了下位置，回头看向常清婷：“清婷姐，改天再请您吧，金总找我。” 常清婷毫不勉强：“那这顿饭我先记着。” 周青点头，告辞后钻进了车子里去往海龙酒店。 海龙酒店距离尚武一高并不太远，只是正赶上下班节点，稍显的拥堵。 短短五公里的路程，周青磨蹭了近两个小时才开车到了地方。 进去大厅，第一眼就看到金莎在跟一个谢顶的中年男子在交流。 周青看他背影便觉得有点眼熟，走过去后当即便确定了他身份。 张彦召。 正隆投资集团的董事长，一档财经频道里的常客，公众知名度颇高。 金莎抬眼看向周青：“张总，这位就是尚武集团的法人周青，这次股权转让，他可以全权代表薛小姐。” 张彦召忙站了起来握手：“周先生，久仰。” 薛怀瑾这次股权转让非同小可，傻子都看得出金夜集团目前的潜力所在。所以这事儿他其实是比较被动的，更何况周青这人在来之前她就听金莎介绍过，哪敢轻视。 简单交流后入座，金莎主动把一些小细节当着周青面又谈了一遍。 张彦召补充说：“周先生，我跟薛小姐认识，转让问题上金总也比较懂行。您看还有什么问题么？” 他说这些无非是在告诉周青，他已经跟金莎初步达成了共识。 周青随意点头：“我没问题。” 这件事薛怀瑾跟他也就顺口一说，想来是信任金莎的。既然她信任，周青又感觉股权转让的价格在可接受的范围内，自也懒得过多去干涉。 第八百四十五章 我相信你 协议达成，张彦召自然是高兴的。 而周青即将步入工作，也乐意结交这一类人，再加上金莎健谈，饭间推杯换盏，气氛保持的一直不错。 酒喝了一些，张彦召脸色稍有红晕，笑道：“周先生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吧，有如此成就，当得上年少有为。” 金莎惯常喝红酒，鲜红的嘴唇染上殷红的液体，红润欲滴。晃了晃酒水，不知嘲讽还是什么意思：“确实如此。” 张彦召多有眼力劲儿，早听说过周青跟金莎关系不俗。见两人对视之时颇有别扭，工作谈拢的情况下便有心不做这个搅局者。 起身敬了两人一杯，找说辞先行告退。 他的离开，让本热闹的氛围陡然间转为冷清。 说起来，周青有几年时间不曾跟金莎如此单独相处过。 以往的随意亲密，到此时，竟是有些放不开。 悄悄看了眼腕表，十点差三分。 金莎心性比他更为稳重，淡声道：“家里女朋友要等急了吧！” 周青尴尬笑了笑：“不会。” 倒不是逞能，而是他工作期间，杜绣一般不会多问，更不会如寻常女孩一般一会见不到便忍不住来催着回去。 金莎举了举酒杯：“喝点。” 周青依言拿起杯子把酒灌进了腹内：“莎姐，小姨说你跟周德昌一块投资了人工智能这块。具体是什么？” 金莎添了酒解释道：“具体指的就是未来，先进入这行业者，要么粉身碎骨，要么名利双收。” “前阵子，研发成果先行投入了使用，反响还算不错。” “机器人之类的？” “不是，是家庭智能的方向，跟手机关系密切。研究目标是，一部手机，可以在房内无人的情况下，完成任何事情。涵盖面挺广的，监控，VR视效等等……” 她说的详细，周青也听得懂，赞叹道：“这个不错，一旦打开局面，市场这块难以预估。” “难度也不小，眼下还没正式进行生产，已然砸进去了两百多亿资金，并且还有许多问题待克服。” “这生意是周德昌牵头吗？” 金莎看了他一眼：“是我牵头，你信吗？” “你无所不能，我信。” 金莎唇角上扬，一张略显冰冷的完美面孔，乍然涟漪四起，美不胜收。 “能得到你这种评价，我是该荣幸，还是荣幸？” 周青感受到了她情绪变化，也放松了些：“这几年过的如何。” “跟你在牢里差不多。公司，家，两点一线。” “家，买房了？” “嗯，在二环边上买了套复式，大剧院附近。” 说着，金莎招手叫来服务生再拿瓶红酒：“怀瑾说，你在牢里都要成书呆子了。好像也没她说的那么严重吧。” “里面无聊，除了看书也不知道做什么。” “那你跟杜绣打算如何？” 周青迟疑了下：“过几天回去准备商量一下订婚的事情，如果没意外，可能今年就会结婚。” 金莎脸上落寞一闪而逝，叹道：“三十而立，到时间了。” 周青不去看她，反问：“你跟周德昌怎么样？” 金莎眼神稍定：“你认为呢。” 周青读懂了她意思，低声道：“周德昌人也还算不错，这几年不是对你一直挺上心的么！” “我身体情况你不是不清楚，与其为难自己，不如单着，还能自在一些。” 周青心口像是被刺了一下，短短一句话，透漏出的意思让他有些不愿过深琢磨。 可惜，如今再也不是三年前。 三年前的他面对如此金莎，会毫不犹豫的跟她站在一起，结婚照顾她一辈子。 而今，却再也不可能还有如此冲动。 他更需要考虑的是这些年分分合合，还能有缘分走到一起的杜绣。 “再喝一杯，走吧！” 金莎重新倒酒，起身。 周青与之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大脑稍显的混沌。 红酒，多喝几杯，劲儿却也不算小。 饭钱被张彦召提前结过了，喝罢这杯酒，两人并肩往外走去。 到门口，周青刚准备打招呼上车，不妨被金莎叫了一声名字。 “莎姐，怎么……” 他几乎下意识的转头发问，迎面，近在咫尺中，他嘴唇无巧不巧的跟金莎嘴唇碰在了一处。 很软，很香，也让人贪婪的想要继续。 但毕竟不是当初的那个毛头小子，楞了一下，尴尬想要退让。 他明明距离金莎很远，怎么会这样…… 只是，没能够离开，他颈部转而就被金莎完整环住。 火一般的热情，让周青略红的眼睛更无理智。处处散发着女性致命魅力的身体，无骨一般…… 金莎是个妖精，他认知一直都特别准确。 即便是在狱中把定力养的极好的他，此刻也快要沉沦。 他会担心如果拒绝的太生硬会否伤人。 就是这稍有的一丝犹豫，让他心境出现了漏洞。 呼吸禁不住加重，他扶正了金莎肩头：“莎姐，别这样……” 他感觉此时的金莎格外奇怪，不应该是这种主动起来毫无顾忌的人。 有风吹来，他下意识不妙回头，看到了不远处的一辆开着窗户的熟悉车子。 车窗内，杜绣双眼就呆滞跟他对视着。 周青大脑轰然炸开，她怎么会在？什么时间来的？ 这些问题闪过，他旋即意识到杜绣可能一直在跟着金莎，他只是没有发现而已。 本能的推开金莎，朝杜绣车子走去。 可就迈出了一步，车子轰鸣中迅速逃离。 绣儿…… 周青想说话，嗓子如被人抓住。 他机械转身：“莎姐，你做什么？” 如果说他之前会因为酒意而有一丝不清醒，那此时再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真是傻子了。 金莎故意的，她明知道杜绣在远处，她明知道自己对她还有愧疚。故意利用他的一丝犹豫给杜绣做了场接吻大戏。 但他不懂。 当初她将自己皮球一般踢开，为此肆无忌惮的跟周德昌保持暧昧关系，如今怎么了？ 从她来京都，她就是周青最信任的人之一。 做梦都想不到，能说出好聚好散的金莎，会变成这样。 “青子，我真不知道她在。” 金莎没有一丝慌乱，坦白直言。 周青脸色泛沉，拳头咯吱作响。极其陌生道：“我相信你！” ********* 诸位的打赏抬爱，只能努力更新为报。谢谢。 第八百四十六章 暴躁 金莎一向是个有自控能力之人。 但刚才那一幕，她冲动起来不留任何余地。 她的心里，杜绣配不上周青。 傻白甜，不劳而获。 于是，也就格外接受不了她即将跟周青订婚结婚的事情。 她清楚知道，这么做会让周青对她产生仇恨感。还顾得上么？顾不上。 三年多的时间，她对于感情的态度彻底发生了转变。 这是在还掉人情之后，平等去看她跟周青感情之时才有的感觉。 曾经拥有，今难释怀。 就是她现在的状态。 眼睁睁看着周青上车去追杜绣，她没有罪恶感，有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爽快。 …… 车上，周青焦急的打着电话，一次，两次……无人接听。 他也跟丢了杜绣，只好先回宾馆。 但宾馆里也根本没人，她的两名同事说杜绣从未回来过。 “周先生，是不是出事了？” 一名警察关心询问。 周青搪塞说没事，耐着性子在房间里继续等待。 时间漫长，每一分钟，都迟缓凝滞。 如此煎熬到了凌晨，他还是没能等到杜绣回来。 担忧，郁闷，愧疚……等等情绪涌上，让他再待不下去，驾车去往街头找人。 京都市不算大，那是相较于整个国家来说。而他想在不大的京都市找一个人，何其困难。 电话不通，短信不回，甚至各种通讯工具上他也全联系了一遍。 得不到回应，她人就像是凭空消失掉了。 漫无目的的游逛中，周青终于放弃了继续寻找。 她是个工作观念很重的人，应当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而耽误工作。 杜绣肯定要回宾馆，肯定要继续联系金莎。 说不定她人已经在宾馆了呢。 掉头，回转。 车子在开出一百米左右之时被前方的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迫停。 商务车门唰的拉开，四五个手持棍棒的人从车内跑下，迅速朝他方向赶来。 周青满心的烦闷，根本不及琢磨对方的来历，也下了车。 不退，反进。 迎面，有人凶厉的将棒球棍全力砸下。 很惊心动魄，也可想象到这一下若是落到人脑袋上会产生什么后果。 周青身体迅捷侧开，棍棒贴着他面部而过，剧烈的风声没能让他眨一下眼睛。 对方似乎想不到志在必得一棍会落空，疑惑间，旦觉身体被沉重的木桩弹中，惨呼着后跌。 周青间不容发卡住了他手腕，翻转之间，棍棒易主。 快，快到第二个人棍棒尚在半空中没能落下，也没机会落下。 有了武器的周青如同狼入羊穴。 照面之间，血迹斑驳。 五个人，不足一分钟。 三人倒下，两人碰到怪物一般收住冲势后退。 他们就是普通的混混，拿钱办事。以为会是个简单至极的任务，如今方知道，自己等人到底有多蠢。 这他妈的比拍电影还利索，而他们并不是龙套演员。 周青没去追赶，单手提着棒球棍朝距离商务车大约五十多米的白色R8赶去。 里面有人，并且就是这帮混混的主人，他直觉是。 距离不足二十米，路灯的光芒让他看清楚了一张年轻面孔。 郑俊豪，他来京都市第一天，被薛怀瑾教训过的那个纨绔子弟。 车里不止他一个，还有之前陪同的那个保镖。 郑俊豪被周青气势所慑，一时间竟然一动也不敢动，保镖手忙脚乱的抓住了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打算等会万一那个年轻人敢乱来，他必须鼓起勇气保护少爷。 报警，对，报警。 保镖终于想起了手机的用途。 可手指刚摁上去，就听哗啦巨响，车前窗玻璃四溅。 郑俊豪吓得惊叫，抱着脑袋趴了下去。 巨响一声连着一声，他感觉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本来准备的尚有几句狠话，对方也没给他说出来的机会。 不知道多久，周围重新恢复安静。 他试探抬起头，透过被砸碎的前挡风玻璃看到了周青离开的背影。 而车子，早已经被砸的千疮百孔。 这是个什么角色？ 郑俊豪气怒而忌惮，双眼闪烁不定的看着周青背影。 保镖来劲般道：“少爷，报警抓他！” 郑俊豪一腔火气正没处发，一脚踹去：“我要你这种废物有什么用。” 报警？ 薛怀瑾在对方身后站着，又是他理亏在先，报警能占到便宜才怪。 吴元岗，对，吴元岗坑他。 他是周青的表弟，肯定对其十分了解，却藏着掖着没告诉自己。 兔崽子！！ …… 周青肩头被砸了一下，涩痛难忍。 他却如若未觉，开车回宾馆的路上给薛怀瑾打去了电话。 薛怀瑾听他说起这个，关心道：“你没事吧。”紧接着声音骤冷：“这个郑俊豪还真是欠收拾了。” 周青说没吃亏，挂断了手机。 到宾馆，他看到杜绣房间的门打开了。 过去一看，服务员正在收拾。 他感觉不妙：“怎么回事？” 服务生对他有印象，笑着解释：“客人退房了啊。” “退房？” “半个小时以前，您不知道吗？” 周青呆在了原地，杜绣在故意躲他。她肯定是在自己离开后联系了同事，趁着他不在，把房间给退了。 揉了揉因酒意退散而钝痛的脑袋，她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吗？ 木然走到自己房间，周青捧着手机再次打电话给杜绣，仍旧无法接通。 他烦躁的无以复加，眼中缺了焦距，呆看着窗外夜色，脑海中跟她在一起的甜蜜感觉如影随形，放电影般浮现。 这一晚，根本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次日，是被常清婷的电话吵醒，提醒着他去上班。 周青有将私人事情跟工作区分开来的能力，洗了个澡，整理一新后去往尚武一高。 至于杜绣。 她故意躲着的情况下，周青怎么都没办法，她总不会躲一辈子？总有见面说清楚的机会，急有何用。 到尚武一高，正赶上常清婷在跟一帮高层管理开会。 看他过来，常清婷招了招手：“周总，这边。” 周青笑着走了过去，除了眼中血丝外，没有任何昨晚的负面情绪。 一帮员工双目灼灼的随着周青而转动着。 常清婷站了起来：“各位，周总你们肯定不陌生。今天起，他正式任职尚武集团的董事长兼执行总裁。” 鼓掌声哗然响起，由衷欢迎。 这得益于薛怀瑾在周青来之前做的一些工作，她传达的信息是，尚武集团现今的发展模式周青功不可没，目的就是让周青出狱后可以最快为所有员工接受。还有，周青其人的事迹对他们来说也不是秘密，没人会傻到因为空降了一个总裁便出言反对。 周青让常清婷坐，摆手打住底下声响，也坐了下去：“别听常总乱说，我就是个打酱油的，以后大家有事该麻烦常总还是要麻烦她。” 轻松调侃的口气让人发笑，常清婷翻了个白眼，没作声。 晨会，对于尚武集团来说也并不经常开。 这两天之所以如此频繁，是因为周青的到来跟新注入资金的用处讨论。 周青对这些不熟，所以简单跟大家碰面认识后，就示意常清婷说，他听。 第八百四十七章 正宇 常清婷驾轻就熟，开会之时言辞清晰，表达准确。 这是一门没有资质怎么都学不好的高级口才。 跟演讲不同，开会讲究的传达信息，调动情绪，拍板决定。 常清婷在这几点上做的极好，旁边的周青便是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任何错处。 “周总的意思是开设新的独立学科，以收费方式来缓解学校僵局。所以资金的用处，我主要也想放在这一块。诸位讨论一下，有意见的话直接提出来。” “常总，独立学科是指什么？” “专业的象棋社，散打社，武学套路表演社……诸如此类。前提是不跟学校目前的主要学科冲突。” “这样不好吧，一个免费学校突然收费，动静很大。” 常清婷淡声回应：“志在必行，除非目前学校资金的缺口你们有更好的办法来填补。” 见无人说话，常清婷继续：“你们的讨论重心应该是，在尽量减少学生攀比心跟降低社会影响力的情况下，拿出最合适的方案。” 嗡嗡的议论声随之响起。 常清婷性格虽和善，可一些原则性的问题她从不退让。正如她所说，这就是眼下学校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十分钟左右，有人提议道：“常总，周总。我觉得收费标准应该定在每年一万元以下，让一些普通学生也有能力去追求自己的爱好。” 周青适当插话：“这不合适，尚武一高的学生分化很两极。有钱的太过有钱，没钱的一万元也是一笔巨款。应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 “我同意象棋社跟武学套路表演社列入收费学科。” “我建议武校那边集体收费，咱们学校成立的宗旨是教学免费。而武校，超出了这个范畴。” 话匣子一打开，讨论氛围就浓郁起来。 常清婷秘书偶然抬头，将所有发言尽皆记录。 会议的目的便是如此，集思广益，去杂存精，最后敲定。 看讨论的差不多，周青最后道：“收费方式我建议可以向原尚武馆看齐，按季度来，每一个季度三万元。” 说罢看向常清婷：“常总，场地问题好解决吗？” 常清婷道：“学校建设之初就考虑到了这个，目前闲置的场地足够供这些学科展开。” 会议之后，回到办公室中不久，常清婷赶了过来。没什么大事，就是将晨会的汇总意见哪来跟周青商量最后决定一下。 接触虽短，她却很相信周青的大局观不会出问题。 提了几个重要问题，常清婷笑道：“真没想到晨会还挺顺利的，我以为碰到这种事儿，至少要跳出来几个反对者。” 周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咱们俩一个集团法人兼最大股东，一个雷厉风行的副总裁。你认为那些能爬到现在位置的高层，谁会缺心眼唱对台戏。” “真正的麻烦不是他们。” “那是谁？” 手机就像是声控的一般，常清婷话音刚落，便震动起来。 周青苦笑：“麻烦的是我小姨。” 常清婷没半点听两人谈话的意思，起身道：“你们一家人的事，好好商量，我就不掺和了！” 周青简单组织言辞，摁了接听。 薛怀瑾略不友善的声音随之传来：“你跟清婷晨会那么唐突的决定收费事情，妥吗？” “小姨，这是必须要提前去做的。并且，这也是清婷姐留下的重要前提。没人会在一个被当成工具的集团里工作，尤其是她……” 薛怀瑾无奈：“我不是反对收费，是时机不对。” “等您眼中的时机到了，尚武集团恐怕早就难以为继。” “小姨，您或许可以换个思路去考虑这件事。收费问题可能于名声有些许影响，换来的却是清婷姐留下继续工作。您不是一直想结交常叔叔么，有这层关系在，常叔叔投票权上如果可以在两个人之间选择，他必须选涂正宇……收费所带来的影响，跟这个比起来，可能不值一提。” 薛怀瑾愣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这不难猜。” 薛怀瑾从没想过，自己外甥的嗅觉敏感到这等程度。 “青子，你还有什么想法？” 周青摇头：“没有，我就是想提醒您注意点。他那种人物，可能未必是良配……” 薛怀瑾道：“我有信心，而且我也做好了一辈子藏在暗处的准备。” 猜测归猜测，周青到现在才真正确信了自己心内所想。 就是不知道，她跟涂正宇到底认识了多久。 可以肯定的是，至少有四年时间。因为三年前的薛怀瑾，就已经开始帮着布局，积累筹码。 薛怀瑾道：“你既然决定了，我也不干涉你的想法。前提是，必须不能造成任何负面影响，否则小姨可要找你麻烦。” “这个我懂，在项目实施之前，肯定跟相关媒体先打声招呼。让别有用心之人，找不到缝隙。” “你看着办，我只要结果。” 另一边，京郊一栋标准的三百平别墅之内。 薛怀瑾放下手机后，回到沙发前若有所思。 对面则是一个穿着西裤衬衫的男性，四十来岁的面孔，气质陈渊若海。相貌谈不上俊朗，却清清廋廋，让人看上去极为舒服。垂落在腿部的右手，五指修长好看。 “你外甥的电话？” 他起身帮薛怀瑾面前的空杯子加了些茶水询问，声音带着股特殊至极的清晰明朗，隐隐夹杂磁性。 这等气质风采有天生，也有长期身居高位培养而来。 尤其说话之时双眼里藏着的那种几乎可以将人融化的温和，恐怕任何女人在其身边都难抑制住好感。 他正是涂正宇，国内至少有一大半都会认识的一个人物。 已经五十出头，可看去除了发丝偶尔夹杂着几根雪白，怎么都跟五十岁扯不上干系，皮肤甚至都看不到一丝皱纹。 薛怀瑾眼神一贯倨傲冷清，可转向涂正宇之时不约多了许多柔和，轻声道：“他想让尚武集团脱离免费模式。” 涂正宇笑：“只要方式合适，这也是可以考虑的。” “嗯，他说有把握不给集团带来负面影响。” 涂正宇道：“那就只有让群众自发请求尚武集团收费了。” 自发请求？ 薛怀瑾眨了下眼睛。 涂正宇轻握住了她右手：“媒体是可以借力的，你那个外甥假如首先放出一些尚武集团资金链断掉，难以为继……这种情况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站出来请求合理收费，并且，连带着慈善基金会的募捐额也会激增。称得上一举数得。” 薛怀瑾轻松发笑：“你不早说。” “现在也不晚。” 第八百四十八章 巧合 工作谈不上忙碌，晨会后，周青去常清婷办公室，直接吩咐让其联系媒体的事儿。 宜早不宜迟，万事俱备下，必须要先有所动作了。 讨论之中，刚挂断没多久的薛怀瑾电话打了回来。 周青认真听着她说，半响，颇有些不可思议。 他关于公众影响方面虽考虑的周全，但比之薛怀瑾现在所说的方法还是欠缺了一些火候。 这不像是薛怀瑾主意，周青下意识的联想到了涂正宇这个人。 果不其然，身居高位者各个皆不同寻常。 这种办法简直就是化被动为主动，由着公众自发将学校收费的事记在心里，让他们自己主动提出来。 如此方式在别的企业上可能行不通。 但对尚武集团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一个将慈善铺开到如此局面的公司，公众中的好感度毋庸置疑。 放下手机，周青话风一变：“清婷姐，京都市的权威媒体，可以联系上多少家？” 常清婷道：“全部。” 这些年尚武集团都处在舆论旋涡之中，媒体的人早就见了不知道多少。 “那就放出去几个消息，务必最快速度扩散开来。” 常清婷点头答应：“马上？” “明天早上便要看到新闻。” “没问题，新闻内容就按照你刚才所说的去做对吧？” “嗯。” 常清婷转目：“你准备等新闻炒开之后，再召开媒体发布会。” “只能这样，咱们目的不是盈利，这事应该不会有波澜。” 常清婷犹豫：“不用先通知董事会一声。” 周青摇头：“用不着，新闻发布会之后再召开董事会。这种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的变革，相信没人会有意见。”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完，董事会成员就算有意见也无用。 整个尚武集团，他自己掌握着绝对的控制权。 一上午，就在各自忙碌中过去。下午之时，周青空闲下来后，又试着给杜绣打了个电话。 还是打不通。周青涩然发笑，离开办公室去往学校的人工湖畔散步。 燥热的空气中微微有细风轻抚，让他稍稍放开了些。 他到现在仍旧感觉这件事没那么严重，只要杜绣肯给他解释的机会。 那么些年的分和聚散，他不信两人之间连这点考验也经受不住。 坐在湖畔的青石上，周青捡了颗石子儿丢进湖中，看着一圈圈的涟漪，怔然出神。 身后脚步打断了他思绪，是一个少女朝他走来。 青葱年华，瓜子脸，皮肤白净。穿着稍显朴素，牛仔裤跟一件简单的衬衫 ，脚下是一双平底板鞋。 整个人谈不上太惊艳的类型，却清秀干净，让人见之如沐春风。 似乎有点意外周青会忽然回头，女孩脸上飘上了一朵红云：“周，周先生，我能不能帮您画张相！” 周青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画板。 迟疑了下点头：“没问题。” 女孩低声道：“我特别喜欢您。” “是我荣幸。” 简单聊着，周青转过了身。 女孩盘膝坐在草地上，拿特质的铅笔勾勒起来。 沙沙的铅笔摩擦纸张的动静，结合簌簌的落叶声，静蔼宁和。 周青心思融入了大自然，双目上抬，零零散散的阳光透过落叶，星星点点闪烁。 “你叫什么？” 女孩笑着道：“沈梦洁。” 周青脑海中灵光一闪：“川东人？” 记忆里面，周彦龙当初从顾雅琴处勒索了一百多万现金，交给了他大半。 周青不愿把钱还给顾雅琴那种人，便委托自己母亲捐赠给了一批学生。 名单吴晓燕拿给他看过，其中就有沈梦洁这个名字。 所以听她说，周青下意识联想到了五年前。 沈梦洁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情绪上扬：“您记得我。” 周青感觉做梦一样。 他当初支助这些人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某一天会在现实中见面。 沈梦洁道：“我从老家报考尚武一高的原因就是想见您一面……如果不是您，我在五年前就被迫辍学了。是您改变了我的未来……” 她其实前两天便知道周青来了尚武一高，可是，并没什么勇气来交流。 今天如果不是凑巧在湖边发现他，沈梦洁还是不敢轻易过来搭讪。 有这些渊源，周青心生亲切下又追问了几句。 简单聊着，沈梦洁把描好的画像摘下来递给周青：“周先生，好了。” 周青接过打量。 一张长宽皆不超过三十公分的画纸，之上一个男人跃然浮现。 轮廓，神韵，乃至颈部伤疤的一些小细节，都在纸上。 他由衷点头：“特别好。” 沈梦洁垂下视线“周先生，我是素描社的副社长，您以后有时间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周青答应，笑着说：“那这个送给我了。” “周先生不嫌弃就行。” 聊着，常清婷也从远处走了过来。 沈梦洁怕别人误会，先告辞离开。 常清婷到近前诧异的看了眼女孩背景：“你们俩刚才干嘛呢？” 周青把纸张收好：“没事，碰到了个熟人。” “你认识沈梦洁？” 周青诧异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常清婷见他疑惑，解释道：“素描社的副社长，当初是以满分考进尚武一高的。学生里，没人不认识她……” “我说青子，你可别打人小姑娘主意……你现在是尚武集团的董事长，这事传出去可够你喝一壶……” 周青眉头动了动：“我至于这么没节操么。是个巧合，我以前资助过的学生，过来找我聊两句。” “我就是提醒你一句，你在外头找多少女人没关系。学校里面，事事都要考虑到影响。” “我知道。”周青不愿多谈这个：“姐，找我有事？” “媒体那边我安排好了，其中有两家媒体想对你进行一次专访，你看能不能腾出时间来。” 周青摆手：“这没必要，新闻发布会上完全可以说的很清楚。” “那我推了。” 周青点头：“下午这边忙不忙？” 常清婷闻其言而知其意：“有事就去做，这边我搞不定会打你电话。” “那就谢谢清婷姐了。” 周青没事，单纯放心不下杜绣，想先找到她再说。 常清婷道：“记着欠我一顿饭就成。” 第八百四十九章 理智 素描社在教学楼三层的一个房间，社员多为女孩。 正是刚上过课的节点，里头安安静静的，十几个素描爱好者正安静作画。 沈梦洁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一辆普通车子从学校里开出，久久难以回神。 可能在别人的眼里，资助她的那笔助学资金只有少少的两万块钱。但作为当事人的她，知道那笔钱究竟起了什么作用。 十三岁，她当时只有十三岁。 跟家长一起从老师手里拿到钱的同时也拿到了一张照片。 那时候的周青在她心里就是最好看，也最遥不可及的人。 阳光，俊朗，如光一般耀眼。 所带给她的冲击根本就不分年龄。 她悄悄把照片藏在了枕头里面，每当学习感觉乏累，对生活失去信心的时候便拿出来看一眼，浑身悄然就被灌注了力量。她想着，自己以后得去大城市，见他一面。这就是她五年来最大的梦想。 成长过程中，家庭条件慢慢好转了一些，她也不用战战兢兢的担心时刻被父母劝着退学，家里也买了电视。 她无意发现，电视里面有他。 当时的阶段，周青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好消息跟坏消息一起冒出来，到处皆是新闻。 沈梦洁会因为他受到苛责感觉伤感，也因为他坐牢暗地里抹了不知多少眼泪。 那段时间，她就像是一个斗士。在别人把他说的一无是处之时，用微小的力量不断刷帖子，反驳…… 即便消息很快被淹没在流言的海潮之中，她依旧在做。 他是什么人她并不了解，她了解到的只是，在她无数次感觉这个世界没有希望，甚至萌生过自杀念头之时，他成了她的精神信仰。 “周先生可真低调啊，开的车子好像还不到十万块。” 另一个圆脸女孩跟沈梦洁并肩站在窗口，感慨道。 沈梦洁茫然点头：“是啊，他很好。” “梦洁，你猜周先生今年多大年龄？” “百科上不是说三十么。” 圆脸女孩双眼有星星：“三十岁就成了尚武集团的董事长，可真是太厉害了。” “运气而已，他坐牢的三年，薛小姐一直在帮他造势……” 沈梦洁突兀回头，看向身后相貌有些刻薄的接话者：“运气也是成就的一种，你有吗？” “你吃错药了！” 女孩哪敢就这种问题上跟沈梦洁发生争执，瞪了一眼，讪讪不敢再接话。 …… 周青离开尚武一高后，开车去往金夜集团总部。 他不用联系金莎确认杜绣是否还在跟着她，他只需要联系夏侯静，知道金莎所在地点便可。 金莎此刻就在金夜集团的办公室。 周青在找不到杜绣的情况下，只能来赌杜绣不会轻易放手金莎涉案的事情，前来守株待兔。 这一等，也就是好几个小时。 直到下班期间，看到金莎从公司出来之后，视线里看到了一辆白色的雪佛兰冒出了头。 这不是杜绣的车子，但周青直觉里面坐着的肯定是杜绣。 他连忙也开车跟了过去。 猜测不错，车里的人确实是杜绣跟她的两名下属。 短短一天，杜绣变了个人一样，表情落寞，冷的让人打颤。双眼疲倦的似乎睁不开，却透着股少见的锐气，看人之时，似藏利剑。 下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直觉是她跟周青闹了矛盾。 否则不会下令两人不准告知周青她现在的位置，更不会做贼一样从宾馆搬离，自费住进酒店。 “杜局长，滨海那边说让咱们先回去……这么跟着没任何意义啊。” 杜绣沉默不言。 回去，她哪里甘心。 她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无疾而终过，不可能选择对金莎这种女人妥协。 尤其是脑海里不时浮现出对方跟周青接吻的场景，心情几乎压制不住。 “车速快一点，把她拦下来!” 下属面面相觑：“杜警官，这不合适吧……对方如果因而追究，咱们可太理亏了。” “顾不了这么多，先拦下来。” 看下属拒不执行，她让停车，换到了驾驶席。 她知道这么做不合规矩，但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若再没突破，她只能认输。 认输这两个字，在她人生字典里还没有出现过。 重新启动车子，她放快车速之前，视线瞥向座椅右侧的一张假拘捕令。 这是她自作主张去做的，不打算让京都警方配合，她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场所对金莎进行正式的讯问。可以是车里，也可以是她所住的酒店里。 不得不说，这是一场胆大包天的冒险。 但她是杜绣。 她不介意是否违规，是否会影响前途。她介意的只是案子能否找到突破口，为此，她不惜代价。 速度提升，她准备到前方行人稀少的地方将金莎迫停。 只是，刚升起心思。身后一辆熟悉的车子突兀出现，并且比她的车速更快。 打横之间，车身拦在了她车前十米的位置。 杜绣猝不及防，骤然踩了刹车，吱呀惯性的带动下，滑行了四五米远才死死刹住。 两名下属吓出了一身冷汗，旋即看到了下车赶来的周青。 虽惊，却也着实松了口气。 他如果不来，还不知道杜绣敢做出什么事情来。 金莎也是可以擅自拘捕的么？一个不慎，可能会闹出天大的事件。 最前方的车内，金莎透过后视镜朝后看了一眼。 她经历了太多事情，对于杜绣的跟踪一直都看在眼中，也察觉到了她意图所在。 可惜，关键时刻被周青给搅了局。否则，她还真想看看杜绣该如何收场。 “金总？” 司机提醒了一句，询问接下来去哪。 金莎回神：“走吧。” 周青既然来了，她也就没了陪杜绣玩下去的心思。 只眼神稍有恍惚。 这个男人，好像对杜绣动了真情。 如此认知，让她心里升起了一种极端不好的感觉。 她不在意周青之时，是因为有把握可以将他抓在手里。如今的周青，不论是心性或者其它方面，都不可能再被轻易抓住。 他的成长，没人比她感受的更深。 街头上。 杜绣看周青过来，本能就倒车想躲。 然，根本就无处可倒车，行人偏多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倒车。 下属眼力劲十足，见状忙开门下车离开，路过周青之时笑着打了声招呼。 第八百五十章 宿醉 杜绣从见到周青，胸口就不自禁起伏开来。 双眼死死锁定在他的身上。 执拗如她，此刻只愿意认为周青是在保护金莎。 周青被她看的头皮发麻，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看自己车子被她下属开走，提醒道：“绣儿，换个适合聊天的地方行不行，这不方便。” 杜绣无声开动车子：“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周青头偏向窗外：“昨晚，我是被我小姨叫去的，跟金莎一块在处理金夜集团股份转让协议……” 杜绣嗤笑：“你还打算让我当傻子，信你这些鬼话。” “不管你听不听，我都要说。” “离开酒店后我真不愿意让你看到那些，是金莎明知道你在的情况下故意演戏……” 杜绣嘲讽：“你魅力还真大，值得让人如此处心积虑。” 周青疲惫揉了揉眼睛：“我昨晚担心了你一宿，别这样好么。” “那你也不要再说，我不想听你这些蹩脚的解释。” 周青叹了口气，伸手去抓她，被冷冷甩开：“别碰我。” 他呆了片刻：“绣儿，咱们之间也算是经历了那么多。这点小事，你准备闹到什么时候？” 闹？ “周青，你认为我在跟你闹？你口口声声说跟金莎没关系，今天是怎么回事。你拦住我的车，放任金莎离开……你明明知道我明天就要回滨海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周青随手拿起了身边的拘捕令：“这什么？” 杜绣哼了一声不答。 周青无奈：“往小了说，你这是一场闹剧。大了说，你是在犯罪。当那么多年警察，这么低级的错误能不能别再犯了。你认为金莎是什么人，靠你一张假的拘捕令把人抓到，就能从她嘴里挖出来线索？” “我拦你，是感觉你要对她采取措施，并且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打算从这里回到滨海后，被人把头顶上的警徽拿下来吗？” “她是故意的，她就等着你去做！！” 杜绣心里一酸：“你还挺了解她。” “我没有避讳过跟她之间的关系，但全部是过去式。我现在只有你，绣儿，你这样呕着气回滨海，让我在这边怎么放心工作。” “你放心工作。我呢？我回到滨海，还要担心自己男友背着我跟前女友亲亲我我……这种感情有什么意思。” 周青这两天被她给折腾的乏累到了极点，深呼吸，压住抬杠的冲动。声音淡了些：“你想抓金莎对吧？” 杜绣毫不退让：“没错。” “开车，现在去追，来得及。” “你以为我不敢。” “去抓。我可以保证，在你抓到金莎的十分钟之内，京都市的警方会赶过来。到时，你怎么交代？非法拘禁，绑架……这些帽子，被人随便扣吗？” “我知道你是在办案，我也知道你是个正义感浓重的警察，其它人呢？你以为这里是滨海！出了事，可以有杜叔叔帮你顶着，可以有无数警察看在杜叔叔的份上护着你！！” 周青声音渐重，每一句话都像是直接敲在杜绣心脏之上。 她眼眶泛红，雾气涌上，倔强的看着周青：“我在你心里，就是靠我父亲才走到今天对不对？你既然看不起我，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我看不起你？是，我看不起你。” 周青心情来回冲撞，彻底无声。 他连街边的一个乞丐都从没看轻过，会看不起杜绣？ 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周青就格外珍惜那种罕见的，心脏剧烈跳动的感觉。 为此，他拼尽全力想要护着杜绣那份独一无二的干干净净。 他可以满身污垢，而从不愿沾染到她一丝一毫。 坐牢，潜意识中未尝就没有将来可以堂堂正正站在她身边的想法。 她不傻，她肯定也知道酒店门口的事情是误会，或者说就算当时想不到，也会在一晚上冷静之后意识到这个问题。 也正因如此，周青理解不了她现在的态度。 砰！ 周青下车带上了车门。 杜绣早绷着的眼泪径直滑落，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叫住他。 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到这一步，不想这样。可是，在金莎身边的挫败感，让她不由自主的在面对周青之时，多了烦躁。 妒忌还是其它说不清楚。 她就是觉得各方面，一向自信的她，在金莎面前被无形的压制。 尤其，对方还是周青的前女友。 …… 周青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喝醉过了。 合着夜色，他坐在了路边的大排档里。 如牛饮水，啤酒一杯连着一杯往腹中灌。 人有时候真是需要丢掉记忆，他感觉自己不神智全失的睡一觉，根本就没有可能把此刻的心情抛开。 十瓶还是八瓶啤酒。 周青终于趴在了桌面上，睁开着眼睛，机械看着街头人来人往。 嘈杂的响动跟说话声，无比清晰的钻进他的脑袋，嗡嗡如同苍蝇。 “表哥，这么巧？” 有人朝他方向走了过来，好像不止一个。 模糊的视线中，有吴元岗，有上次袭击他的郑俊豪，还有另外几个打扮张扬的公子哥。 他好几年没见过吴元岗，再见面，却也没了多观察的心思。 想扶着桌面坐直，酒意让他身体变的疲软乏力。 他手悄无声息的放在了裤袋，里面是一把他随身携带的微型电击棒，薛怀瑾在他遭遇袭击之后托人送给他防身用的。 火柴盒大小，瞬间释放出的电流却足以将一头牛击倒在地。 他对吴元岗防范之心很重，更不愿意这种情况下碰面。 郑俊豪眼神变幻，今天，薛怀瑾去了他父亲的办公室。他从父亲的口气上也能判断出来，等他腾出手来，有自己受的。 但说到恨周青，他是真恨不起来。 这人干脆果断到极点的性格，甚至让他有点钦佩。 他当然不是受虐狂，只不过两次交集，周青也没虐过他，充其量虐了他车子。硬要说恨，也无非是恨薛怀瑾那个贱人。 妈的，吃了她那么大亏，她还好意思专程跑到他老爸的办公室里面兴师问罪。 今天几人不是专门为了周青才来这儿的，而是晚上哥几个准备了一场小型酒会，就在这附近。路过的时候，吴元岗眼尖，看到周青后非要来打声招呼。 “表哥，一个人喝闷酒，出什么事了！” 吴元岗随意落座，揽住了周青肩头。 周青抬了抬眼皮：“滚！” 吴元岗这人他多次领教过，面子不用留，也没必要留。 从吴元岗将吴若瞳作为利益交换，介绍给郑俊豪之后。她就知道吴元岗现在属于丧心病狂没有底线的那种角色，完全没有必要假装亲热。 “岗岗，这人谁啊，口气可不小。” “一个醉鬼，也真敢说大话。” 吴元岗眼中冷意闪过：“哥几个，他是我表哥。你们先过去，我这边把人先送回家。” “那快点的！” “一定，一定。” 吴元岗笑着答应，等朋友全部走远，他才冷漠至极的看向周青：“表哥，坐几年牢，反倒是把脾气养大了。” 第八百五十一章 状况 周青不愿意回应吴元岗，径直拿出了手机准备找人过来接他回去。 酒意作用下，摁向键盘的手指都有些不太灵活。 刚要拨号，按了个空，手机被吴元岗夺走。 他强撑着从桌前摇晃站起：“吴元岗，手机还我……” 话未说完，腹部突然被袭。 这一脚力气极大，周青脚下无根的情况下，骤然踉跄退后撞在了身后桌上。 老板看情况不对，刚准备过来，被吴元岗用手指住。 骇人的气势，让人忌若寒蝉。 周青喝的趋近麻木，同样的感觉不到疼。 想站起来或者还手，无力可为。 吴元岗紧走两步上前，踩在了周青胸口。 难以言喻的爽快，他嘿嘿冷笑：“表哥，我可早就想你了。新仇旧恨，咱们今天是不是得算个清楚。” 吴元岗在部队几年，身手进步何止是跳跃。 但进步的再如何快，他面对周青，也没有任何把握。但现在，无疑就是个最好的时机，千载难逢。 表哥表弟，一家人。 就算闹的再大，谁会管？ 至于周青背后的靠山，他一丁点都不在意。 哪怕小姑薛怀瑾再疏远他，吴元岗也不信她会为了周青来把自己怎么着。 吴元岗想到妙处，言辞都激动起来：“周青，你不很厉害吗？还手啊。你他妈的对付我的时候想没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 “你放心，我今天不弄死你。可我保证等你明天醒来，会后悔曾经对我，对我父亲做过的那些事情。” 说话间，他又一脚踢在了周青腹部。 沉闷的力道让周青身体平移出接近一米。 吴元岗扯着周青衣领，把站立不稳的他拉起来道：“我记得你当年在京都市整余明超的时候用的手段不错……哦，对了。那不是你的主意，是我小姑薛怀瑾的主意。找了一个不怎么干净的女人，拍照……这主意不错。兄弟就想知道，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不知道你这个尚武集团董事长，还能不能出面见人。” 周青眼神略深，手肘突兀弯曲砸在了吴元岗侧脸上。 尽管力道不大，吴元岗还是突然退后，唇角见血。 他不怒反笑：“看来你还有力气，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这些年身手有没有退步。” 无耻而冠冕堂皇。 在确认周青力气十不存一之时说这些话。 说罢，人跨步而来。 周青心急如焚，不是怕吴元岗，而是他精力所剩无几。一旦彻底失利，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吴元岗现在的状态，他深信对方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强撑精神，他不退反进，用最后的力气拦腰抱住吴元岗。 做不了别的，只借力前冲。 吴元岗料不到一个醉鬼还能垂死挣扎，猝不及防下竟是被带的连退几步，后腰正抵在桌角上，剧痛锥心。 膝盖条件反射般上扬，目标是周青面部。 周青脱手架住攻击，低俯的身体被直击的上扬。 与此同时，他手迅速钻进了口袋，拿出了电击棍。 刺啦的电弧躁动，直抵在紧跟而来的吴元岗腹部。 吴元岗双眼爆睁，身体剧烈原地抽搐，而后直愣愣摔倒，如同中风。 周青也因此力气一泄而空，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面上。 双眼木然看向夜空，胸膛微微起伏。 他本不愿意轻易动用这种工具，在吴元岗后续说出那些话之后，再无犹豫。 好在，他前期示弱成功削减了吴元岗的戒备心，否则，以对方的身手，如果发现他藏着电击棒，他恐怕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用出来的机会。 有阴影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是一张犹若精灵般的绝艳面孔。 精致盘起的头发，肌肤如同白玉。 他的角度去看，像是来到了梦境，是金莎。 她无所不在，周青也不好奇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对她而言，想找一个人的时候，手段多不胜数。可是她为什么要找他？她害自己跟杜绣关系到如此地步，还想干什么。 想站起来摆脱这个女人。 对他来说，金莎比吴元岗要更为可怕。 他以前深信对方会彻底发生改变，可直到再次见面，他才领略到，一个女人的心思，他永远也别妄想看透。 “金总？” 司机看她愣住，小声提醒。 金莎如若未觉，只看着地上熟悉而陌生的男人。 熟悉的是他那张跟薛怀瑾轮廓颇有几分神似的面孔，陌生的是他会因为别的女人变成如此德行。 这不是她认识的周青。 早几年的周青在女人中游刃有余，似动真情，又片叶不沾。 她从不介意周青有别的女人，相反，那种状态下的周青，她更加能够占据主动。现在这种专心杜绣一人的周青，她一丝都看不懂。 是自己魅力不在了么？ 好像不是，这几年不光周德昌，她身边不知道围绕了多少狂蜂浪蝶。她笑一笑，便有人挖空心思的去做任何事情。 怔然回神，她吩咐道：“把他送去酒店。” 司机答应着：“这人呢？” 金莎顺着发现了吴元岗，她其实早在暗处观察着发生纠纷的周青跟吴元岗，只不过她对周青有自信，不至于被这么一个小角色摆布才迟迟没有过来。 事实证明她想的没错，周青在最关键时刻，还是将吴元岗放倒在了地上。 眼神略有厌恶：“不死就不用管他。” 司机回神，迅速架起来如同一滩烂泥的周青去往车上。 周青挣扎了一下，声音干涩：“我要打个电话。” 他固然不会如防备吴元岗一般防备金莎，却也不愿意顺着她做任何事情。 她实在是太危险，看似玫瑰而荆刺密布。 金莎声音清冷寻常：“打给杜绣，打得通？” “这跟你没关系。” 金莎懒的回应，摆手让司机强硬把周青拖上了车。 而周青，在沾上车子后便沉沉闭上了眼睛。 人终归有极限，周青的极限就是在用电击棒将吴元岗制服之后。 金莎跟他一起坐在后排，修长的手无意识的轻抚着男人头发，脸色少有的舒缓柔和。 司机从来没见过自己这个一向胜券在握，喜怒不形于色的老板有如此表现之时，暗自回忆着早几年的报道。 两人似乎曾经是一对情侣。 金总这些年始终对男人不假辞色，是因为他？那他也太幸运了点…… 第八百五十二章 诛心 周青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从吴元岗突然袭击他开始，这个梦就一直没有醒过。 梦里面的他跟杜绣的矛盾解除，回到滨海后订婚，并且约定了结婚的日子。 订婚，结婚，男欢女乐，携手并进。 那种责任感跟在一起的默契感，让生活即便偶有纠纷，也甜蜜满足。 但这一切在睁开眼睛之后，就如水中幻影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头疼，乏力，可身边有人。 他一瞬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眼骤然睁开。 入目的是金莎那张任何人看来都挑不出缺陷的面孔。 手臂有些发麻，面前带着洗发水香味的柔软黑发瀑布般倾泻，触碰到面部，痒痒的…… 往下再看，大片雪白的肌肤比房间的灯光还要刺眼。 周青闭上了眼睛，见鬼一般下意识后退。 他想起了昨晚跟吴元岗的事情，之后，他好像是睡着了……那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的床上。 金莎也被动静惊醒，不含杂质的双眼定定看着周青，没有说话。 对视着，像是忘了自己未着寸缕。上半身，颤颤巍巍的出现在空气中，工艺品一般的胸口，细嫩的连毛孔都看不到。 她最终还是先反应过来，皱眉拿过床脚处的贴身衣服，负手扣在胸前。 周青看着她穿好衣服，洗漱…… 在她准备离开之际，才略有些暗哑的出声：“我怎么在这？” 一晚，他的嗓子说话之时，都疼的难以忍耐。 金莎回头，心平气和：“你昨晚喝醉，一进房间就拉着我不放……” 周青不可思议，他一个醉鬼，怎么会有能力把她困在房里。 梦里面的一幕逐渐变的清晰，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在做梦。只不过主角由梦里的杜绣变成了现实中的金莎。 他揉了揉脑袋，低头沉默。 金莎打开房门，突然回头道：“对了，我今天发了几张照片给杜绣，你们之间应该是完了。” 周青如遭雷击。 金莎不去看他发呆的表情，径直整理衣服离开。 房间里始终还是安静，她在进入电梯之后，缓缓叹了口气。 她想要的，就算自己得不到，也不会便宜别人。 谈不上了解杜绣，但她看人却是极准确的，一个执拗到极点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接受自己即将订婚的男友跟别的女人在酒店中翻云覆雨。 应该不会。 她唯一感觉不适应的是做这件事影响最大的是周青。 一个曾经不留余地去帮她的人，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下手毁了他。 但没关系了。 现在他所有的痛苦，将来她去弥补。 …… 杜绣车子到了京都市收费站，出了这里，就等同于离开了京都市。 她不知该作何感想，脑海之中浮现最多的就是周青跟金莎躺在酒店床上的照片。 照片可以删除，但心情该怎么抹除。 三年之前，她就觉得周青这人可托付终生，所以义无反顾的跟他一块进了酒店。三年之后呢？ 她可以接受周青有无数的前女友，甚至可接受他吃喝嫖赌。却绝对不接受他嫖娼的对象是金莎。 自己可真是太傻了。 以为周青肯跟她一块来京都市为了她，结果是为了他的前女友。 他应该挺怕自己抓到金莎证据，进而把她给绳之于法吧。 想来都可笑的厉害，他从头到尾所关心的对象都是另外一个女人，而不是她。 难怪金莎有恃无恐，原来自己身边就有一个最忠心耿耿，随时可跟她通风报信的人。 嘎吱。 前方车子停下，一名下属有些担忧走了过来：“杜局长，我帮您开车吧！” 他在前方，不断能看到杜绣车子发出嗡嗡的闷响，是脚下掌控不了力道。车子也险些数次追尾。 杜绣打开窗户：“我自己可以！” “杜局长！” “我说了，马上回你自己的车子！” 电话嗡嗡着响起。 她两个卡，一张只有周青一个人，另外一张是她认识的所有人。 杜绣看到来电显示，晃动着的眼泪顺着滚落。 深呼吸，她拿起了手机：“妈！” “青子跟不跟你一块回来？昨天你吴阿姨还找我谈你们俩订婚的事情。你看选个什么日子好……” 杜绣强颜作笑：“这事能在电话里说吗？我正在回去的路上，最多六个小时就能到滨海。” “青子没跟你在一块？” “他工作特别忙，可能还要晚几天。” 应付着，杜绣突兀摁了挂断。 她情绪始终都在崩溃边缘，怕忍不住让家人听出异样后担心。她母亲心脏一直都有毛病，经不住太大变故。 …… 周青回神从酒店离开后，第一时间就去了金夜集团。 他得见到金莎，问个清楚。她在想什么，在做什么！ 两人间就算无情，也从来不该有怨。 没错，金莎帮过他很多，可他自问不欠对方分毫。 为了帮她还债，周青倾其所有，乃至抵押尚武集团。分手，是她故意跟周德昌暧昧，周青为了成全她，不得不选择离开。 可是，怎么能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对付他？ 她不是对手，却做着比对手还要让人心寒的事情。 金夜集团，早已经不是当初的规模，而是如今接近五十层的一整栋大厦。 他想进去，被保安拦住。 周青一把揪住了保安衣领甩开，直奔电梯。 他知道金莎的办公室在哪，找都不用找。 四十秒钟，他到了最顶层。 夏侯静刚刚从办公室里出来，手中拿着一沓待处理的资料。看周青双眼密布血丝，情绪极不对，来不及叙旧便问：“出什么事了。” 周青没有回应，躲开她后一脚踹开总裁办公室的房门。 保安同时间也也追了过来。 夏侯静惊疑不定，摆手道：“没事，自己人。” 说罢，她连忙追上前道：“金总今天根本就没来上班，你找她干嘛！” 周青什么都听不到，踹开门的瞬间，双眼牢牢定在了金莎桌面的一个相框之上。 上面是一个男人照片，穿着西装，侧目旁顾。 是他，周青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间拍过这张照片，如今出现在了金莎办公桌上。 夏侯静低声道：“你是不是跟金总有什么误会？” 周青双腿发软，眼中阵阵黑暗闪过，身体踉跄靠在了墙上。 第八百五十三章 调和 好半天，他晃神道：“帮我转告金莎，这笔账我帮她记着。” 账，什么账？ 夏侯静根本就不清楚，只不过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周青跟金莎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周青却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秒，摇晃着身体往外走。 他一夜宿醉，至现在水米未进，身体早便撑不住了。 并且，当务之急，不是非要怎样金莎？ 事实是，他虽一腔怒意，可在真正见到金莎之后其实可以做的特别有限。事情，已经是发生了。 公司之外。 停车场的其中的一个车辆中，金莎隔着遮光玻璃，清晰可以看到外界的一切。 看到周青闯进集团，又复失魂落魄走出。 隔了很远，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颓然气质。人，走路间似乎摇摇欲坠。 而周青，自然不知道他想要见的金莎，就在距离他四五十米远的地方。 拦车，回酒店后洗澡，换衣，吃饭之后前往尚武一高。 他有立刻去滨海挽回杜绣的冲动。可，更重要的是集团即将到来的变革，以及新闻发布会。至少，他都要去确定一下现在有无紧要事情。 回滨海，他对杜绣负责的同时，是对尚武集团的所有人不负责。更大了说，牵扯到的还有几万学生。所以哪怕心急若焚，也别无选择。 常清婷做事能力很强，周青今天打开手机，便看到了很多关于尚武集团的新闻。 资金链断掉，可能没办法维持几万学子的上学费用，甚至于在传他变卖家产填补资金空缺。 这些半真半假的新闻，成功让热度登顶。 其实并不奇怪，这些年旦凡是尚武集团的事情，关注度一直都极高。 他观察了一下娱乐风向，目前还只是民众自发的动员往慈善基金会里捐款。相信这种势头下，再有具备“导向性”的话题一出，尚武集团开设新的收费学科，将会顺理成章。届时，就算有反对者，也会很快淹没在赞同的浪潮中。 有这么顺利的局面得归功于尚武集团附属的慈善基金会的公众认同度。 每个月资金动向的清单，全部都会发布出来，完全由别人监督。 并且，基金会启动前期，考虑到树大招风。捐款上面，人均每日限定为一千元，超过一千元，基金会拒不接收。 这是无可奈何的，民间慈善基金会如果太过于高调，于诸事不利。否则，不用收费，只慈善基金收拢的金额，便足够维持目前学校支出。 到学校，付过的士钱下车后，他直接去了常清婷办公室。 “姐，新闻发布会定在几号合适？” 周青坐在沙发上，径直问道。 常清婷刚打完电话，顺手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新闻上还需要时间发酵，至少要一周以后。” “我想在期间回趟滨海。” 常清婷问：“有要紧事吗？” 周青点点头：“私人原因。” 常清婷微微蹙眉：“可是，在发布会之前还有一场重要的董事会。” 其实近几年周青不在，她该处理的事情也都可以处理。只不过这些事敲定了周青做，除了他，别人不好插手，也不会有能力插手。 也看出来周青心不在焉，估计是真有事。 想了想道：“这样，董事会定在后天上午十点钟，你在之前赶来就行。至于其它的，我可以代为处理。” 周青由衷道：“谢谢您。” “太客气了，我现在虽然恨不得把你累趴下，但一块工作，互相理解是挺重要的。” “那我先去看机票。” “这么急？” 周青不好什么都瞒着，苦笑：“再不急，媳妇都没了。” 去机场路上，薛怀瑾电话打了过来。 周青猜测是常清婷跟她打了招呼，摁了接听。 薛怀瑾试探问：“跟小绣闹了矛盾？” 周青哪里能够解释的清楚，更何况这些事情，他任何人都不愿意说起。 心里乱糟糟，他尽量平缓道：“小姨，回头跟您细聊。” 薛怀瑾也不纠缠，叮嘱他路上小心，然后挂断电话。 周青收起手机，视线转向了窗外。 他现在挺怕杜绣把京都市两人的矛盾告知杜景山夫妇，如果这样的话，可就真没办法挽回了。 更担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杜绣的性子。 她会不会还听自己解释…… 答案呼之欲出。 只不过周青不敢去想，还抱有侥幸。 …… 周青在乘坐飞机之前，杜绣已经回到了滨海。 到家门口，她忐忑该不该进去。 她的性格，注定不会如同怨妇一般抱怨，并且她的父母，此刻可能正在琢磨着她跟周青订婚的事情。 躲着，终究不是办法，她反复调节情绪后，敲响了门。 几日未见家人，看到齐金萍的第一眼，杜绣忍不住抱住了她。 齐金萍笑道：“闺女，你出差那么多次，老妈可第一次享受你这种待遇。” 杜绣不着痕迹抹了抹眼角：“这不想您了么？” 齐金萍自己的女儿，怎会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从电话里女儿反常的口气中，早便猜测她跟周青出了点问题。让丈夫求证了下她的下属，确定了猜测。 原因不明，似乎是吵架。 杜景山面无表情：“青子呢，不是说要跟你一起吗？” 杜绣躲闪着他目光：“他管着那么大集团，哪能说走就走。可能开完新闻发布会，才能腾出时间。” 齐金萍心里犹疑，尊重女儿的前提下也不方便过多追问。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相信周青，相信他不会那么没分寸。 丈母娘看女婿便是这种道理。 认同周青的情况下，加上又太过了解女儿。她担心的不是女儿受到欺负，而是怕她由着性子跟人交往。 在她心里，女儿善良，真诚，性子却执拗较真，不太好相处。周青这人则温和，稳重，眼明心明。 杜绣感觉到了气氛怪异，借口去洗澡，进卧室关上了房门。 齐金萍走到丈夫面前怂恿：“老杜，给青子打个电话问问……注意口气。” 杜景山直接拒绝：“不打，她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要是两人连调和矛盾的能力都没有，结婚未必是好事。” 齐金萍哪会听他讲大道理：“你不打我打！” 嘴上说着，却也没有立刻去做。 不了解具体事情，贸然去问太不合适了。 可这么提着心也不是办法，她仔细斟酌了一番，还是决定去套套女儿的话，看能不能让她主动坦言。 ********* 五一，提前预祝大家玩的开心。 第八百五十四章 智慧 敲开房门，齐金萍状若无意走进去跟杜绣闲聊。 眼睛却始终在聊天之时观察着，看她颇有些不自然跟躲闪。提道：“你吴阿姨前两天过来，我跟她简单商量了一个订婚日子。下个月初，你看行不行？” “不行！” 杜绣脱口道。 齐金萍脸色愈显温柔：“绣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不得不说，杜绣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把戏演好，独独在自己母亲面前遮掩不住。 被她几次三番提到周青，杜绣早忍着的情绪彻底决堤。 “妈，我想分手……” 齐金萍料不到事态会这么严重，连忙追问：“怎么回事，是不是有误会。” 杜绣怕她想太多，悄然抹了抹眼泪：“不是误会，是我亲眼所见……他跟别的女人不干不净，我受不了。” 齐金萍蹙眉：“不会吧。” “妈，眼见为实，您还想让我拿出证据吗？” 齐金萍心思渐沉：“青子应该不是那种人啊……” 杜绣没来由的反驳：“我也以为他不是，但事实就是事实，我跟他之间完了。” 齐金萍看事情的角度跟女儿不同，若有所思道：“绣儿，青子正当年龄，并且事业人品俱佳。这种男人身边，永远也少不了诱惑。我说这些，不是说让你容忍。只不过你心里首先要明亮一些。如果确定你所说的，这件事我不干涉。可千万不要被假象迷惑，或者被有心人得逞……” “妈，您什么意思？” 齐金萍笑道：“你爸年轻时候也是这一带有名的小白脸，特别招女孩子……我们俩都结婚了，还有人不肯放弃。耍一些幼稚伎俩故意做给我看，她却不知道，我既然嫁了一个男人，就会无条件相信他。哪怕眼睛被蒙蔽，我也愿意相信感觉。事后证明，你爸确实挺委屈的……” “女人这辈子能碰到一个自己有心思一起经营生活的人不易，所以不能耍性子说丢就丢，要确保将来不会后悔。” 杜绣被母亲这番开解，心情好受了点：“没想到您跟爸还有这些故事。” “故事多了，哪能跟你说。” 杜绣道：“妈，事情的本质不一样……算了，说也说不清楚，我会认真考虑您的这些话。” 齐金萍点头：“那你早点休息。” 离开女儿房间，齐金萍眉头紧锁。 即便是孩子不挑明，她也基本猜出了大概。 杜景山道：“顺其自然好了，你想管也管不了。” 齐金萍没好气应：“你说的轻巧，女儿都已经三十，还准备自然到几岁。三十五，四十？” “不行，我得跟青子打个电话。” …… 周青已经到了滨海，刚下飞机。 手机震动起来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从不联系他的齐金萍主动联络，肯定是知道了他跟杜绣的事儿。 拦了辆的士，周青尽量控制住心情：“阿姨。” 齐金萍冷淡问：“你跟小绣想怎么着，婚还要不要订？” 周青反应倒也快：“真的是误会……但事赶事，现在都成事实了。小绣也不肯听我解释。” “那你跟我解释。” 周青声音顿了顿，他是想解释，该怎么说？ 对方是他未来岳母。 说自己喝醉跟别的女人上床，被拍下了照片发给杜绣？ 这话题，显然不适合跟齐金萍聊。 他稳了稳：“阿姨，今天太晚了。明儿一早，去拜访您跟叔叔。” 齐金萍笑怒难明：“拜访，你还真不怕你叔叔揍你。” 周青声音微不可查：“真揍我一顿倒还好受一些。” 挂断电话，他让司机加快了车速 半个小时后，家里别墅遥遥在望。 此时是晚上十点钟，整个别墅群安安静静，灯光大多熄灭掉了。 值夜保安认识他，看他走来，笑着招呼：“青子，有几天没见了吧。” 周青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扔了过去：“出了趟差。” 保安笑意更浓。 整个别墅里的住户，大多眼睛长在头顶上。这个周青却是异类，人没架子，大方，和善。每次见面，习惯性的会丢包烟过来。 他们保安队伍里，至少有一半人收到过周青给的烟。 走到小区门口，周青跟岗亭里的安保人员打了声招呼，拿钥匙开了门。 家人，显然也全部休息了，只有客厅里昏暗的夜灯亮着。 周青轻微去往自己卧室的路上，敲了敲吴晓燕的门。 “怎么这点回来了？” 吴晓燕揉着眼睛，开门后笑着追问，她刚刚睡着没一会。 周青解释说事情不忙，回来看一眼。 吴晓燕被这么一扰，哪还有睡意。拉着周青胳膊让他进来：“刚刚路平还在梦里喊爸爸呢。” 周青合着灯光，注意到了床的另一边躺着的小人。 吴晓燕几天未见儿子，话挺多的，不时追问工作以及儿子感情方面的事。 周青跟她聊着，手在周路平小脸上捏了捏：“妈，放心，一切都好。” 小路平似乎被突然乍起的灯光跟周青粗糙的手掌惊到，翻了个身，把被子丢到了一旁。 穿着一条小内裤，光溜溜的躺着。 周青怕吵醒孩子，停住动作：“妈，我先去休息，明天见。” “请了几天假。” 周青有点内疚：“就一天，明天晚上就得回京都。” 吴晓燕失望，又带了些埋怨：“就一天假还来回瞎跑什么……” “想您了嘛，再说飞机挺快的，两三个小时的功夫。” 说着，周青回到了自己卧室。 整理好床铺后，也没洗澡，靠坐在床头拿起了手机。 他晚上习惯性的会跟杜绣聊上几句，现在，突逢她不理会自己，还真有些空落落的。 只这些事情再琢磨也改变不了，他得调控好情绪。自己的麻烦，要是再因此影响到家人，可真太不是东西了。 想着，正准备放下手机休息，微信里江心岚打了个招呼。 周青突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她的生日。 高中那会，她的每一个生日周青都经历过，记忆尤深。 想想出狱到现在，他几乎没有跟以前的朋友联络。竟是需要靠提醒触动，才能想到这些。 生日快乐。 江心岚没想到周青会这么快回信，笑着发了短语音：“你这祝福可来的有点迟。听说你刚出狱没多久，哪呢，是不是得抽时间见一面。昨个还有同学联络我说弄什么同学聚会，让我非把你请到。” 周青歉意说：“心岚，我后天就要回京都，明天还有挺多事情要办。同学聚会可能参加不了。” “我跟千雅就在京都啊，聚会的地点也准备在海龙酒店办。” “你们去京都干嘛？” “跑宣传，我职位现在交给了别人，全心做千雅的经纪人。” “那成，等我回京都再联系你。至于同学会，免了。请你跟千雅吃顿饭倒是理所应当的。” “嘿嘿，我就知道你对同学会没兴趣。” 周青心情渐缓：“上次聚会我印象深刻，闹的差点打起来，没什么意思。” 第八百五十五章 拜访 家里，永远是可让人最宁神的场所。 周青近段日子都挺焦躁的，这一晚却连梦也没做，睡的昏沉。 次日，被长期养成的生物钟吵醒，他迷迷糊糊坐了起来。 洗漱之际，门口一个小脑袋正偷偷朝他卧室观望。 穿着一件宽松的棉麻布料的小衣服，有点仿唐装。乌溜溜的眼睛，想看又不敢看。 周青漱过口，回头笑道：“路平，过来。” 周路平挪了一步，又想退出，被周青上前来抱在了怀里。 他胡须长出来了一些，周路平小手拨着他的下巴，满脸嫌弃。 周青故意在他颈部蹭了蹭：“想爸爸没？” 周路平咯咯直笑。 想是肯定想的，他听奶奶说爸爸回来了，特别的高兴，第一时间就跑过来看奶奶是不是骗人。 直到真正见到躺在床上的那个熟悉之人，他才真正的放心。 孩子的心里，总觉得自己父亲随时都会离开他一样。所以短暂的分别，也能让他想的很多。 “爸爸没骗你吧，说了过几天就会回来。” 周路平缓缓点着小脑袋。 周青抱着他去往客厅，边下楼边道：“不过爸爸有工作要忙，晚上还要乘飞机去别的地方。” “飞机，就是像鸟儿一样，有两个大翅膀。等有机会，爸爸带你坐。” 周路平没对飞机感兴趣，郁郁抓住了周青手臂。 周青心里不忍，只能硬着心肠说：“爸爸得赚钱啊，要不小路平吃什么，饿着奶奶怎么办！等以后有机会，爸爸就把工作的地点挪到路平的幼儿园附近好不好。” 周路平似懂非懂：“丫丫的爸妈也不在身边，我知道，大人要赚钱，特别辛苦。” “丫丫是谁？” “我的朋友，昨天还来家里玩呢。” 周青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几天没见，都交朋友了，厉害！” 吴晓燕看到两父子就觉得在看一副画。 她早些年的时候觉得命运有点不太公平，感情之上一次次遭遇挫折。 现在，儿女皆好，她倒觉得自己太过幸运了。 所谓五十而知天命便是如此，生命进入了下半生，所在意的，跟以前反而不同。 感念富足的原因，现在的她每个月都会有一定的慈善预算。 可能是帮助失学儿童让他们可以重新回到校园，也可能是在一些平台之上，确定真伪后，捐赠一批手术费用。 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如果可以替后人积德，她便兴致满满。 “路平。来奶奶抱，让爸爸先吃饭。” 吴晓燕见两父子下来，伸手要去接孩子。 周青随手制止：“妈，没事。” 一家人在一起，便是什么都不聊，氛围也格外的轻松。 期间吴晓燕提到了周青订婚的事情，笑着说：“我跟小绣母亲都商量好了，订婚日期可以考虑在下个月。” 周青不愿扫兴，便应付说：“我跟小绣提一下，一起在订婚前后请几天假。” …… 吃过饭，他牵着小路平在别墅里散了会步，答应下午带他去游乐场后，才离开去往杜绣家里。 路上，买了些简单礼品，他开车到了老警察家属院。 摁响门铃，来开门的是齐金萍。 她脸色稍有些不太好看，见状道：“进来。” 周青硬着头皮把礼品放在桌上：“叔叔，阿姨。” 说话间，左右看了看，并没发现杜绣的影子。 杜景山解释道：“小绣上班去了。” 齐金萍略有抱怨：“这孩子，刚刚出差回来，领导都给批了一天的假，她却不愿意休息。” 简单聊着，杜景山冲了两杯茶。 上次周青来杜绣家，聊天的主力是周青跟杜景山。 这次，却明显是齐金萍有话要说，主动坐在了周青对面。 “青子，昨天电话里你不肯谈，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你跟小绣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周青路上斟酌好了说辞，隐晦道：“是以前一个朋友，利用我醉酒拍了几张照片传给了小绣，所以……” 话说的藏掖，可杜景山夫妇皆不是俗人，哪会听不明白。 齐金萍追问：“什么样子的照片？” 杜景山伺机打断了妻子继续，冷然道：“你也太不小心了点，交人首先得眼明。如此下作的朋友还是避而远之的好。” “杜叔叔教训的对。” 齐金萍看一向有分寸的周青，这会局促不安，心软了些：“你跟小绣说明白了么？” “她不接我电话，面也不肯见，我没机会跟她说。 齐金萍道：“等她下班回来我跟她谈一谈，不过青子，咱们话说在前面。我跟你叔叔帮你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想让你跟小绣好好的，你可千万不要认为这是我们纵容……” “我很感激叔叔阿姨相信我。” “好了，这些不谈。快中午了，等会留下吃顿饭。” 杜绣不在的情况下，周青哪好多呆。 告辞道：“我想去趟警察局。” 杜景山丝毫不留：“赶紧去吧。” 等人离开，齐金萍略微皱眉：“老杜，你感觉青子会不会骗咱们……” 杜景山径直摇头：“不会。而且，就算骗了也没关系。” “老杜……” “你忘了上次医院，他考虑到你心脏问题，帮小绣输血严重超量的情况下，也坚持着没选择退出。这种人不多见，该有的担当他有，再坏能坏到哪去。” “再说，时代在变。咱们那种时代，尚且很多人会禁不住诱惑，他早几年的那些烂事也不是太难理解。” 齐金萍掐了丈夫一下：“你呢，禁没禁得住！！” 杜景山拿报纸把妻子手给拍开：“陈年往事了，又翻！” 齐金萍没好气道：“所以，站在你的立场，特别容易理解青子对吧。” “这完全是两回事，我只是觉得，他肯为小绣做那么多，至少感情不会是假的。” “做的多，就能掩盖住多情本性？” “这个是小绣要面对的，你操心又有何用。她如果连跟自己男友相处的平衡点都找不到，自身未见得就没有毛病。” ********* 出去玩了一天，回来一看多了许多打赏，特别惶恐。在此谢谢诸位厚爱，明天一定加更。 第八百五十六章 争执 杜绣接到了母亲的电话，也听她说了周青对此的解释，却仍旧没有想见他的意思。 不管他跟金莎到底还有没有关系，是不是被设计的，她心里有疙瘩，一时难解。 走到窗前，看到了周青停在警察局门口的车子，人已经到了。 清丽的脸上复杂闪过，心思初定。 不管什么解释都太苍白，她需要看到周青实际去做。 他不是跟金莎没关系么？那就按照没关系的来。 自己的男友，难道不该跟她立场相同，一致对外？ 不多会，她听到了外头熟悉的脚步声。 她微微自嘲。 这明明是警察局，都快成他家了，说来就来。 敲门声响起，她平息心情道：“进。” 抬头，正是周青开门而入。 有几天没见到过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可杜绣跟他朝夕相处，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完全不在状态。 那双素来明亮的眼中，黯然无光。皮肤跟他刚出狱那几天接近，白的没有血色。 周青也在看她，下意识往前：“绣儿……” 杜绣冷淡道：“该说的我妈跟我说了，你不用再解释。” 周青怔了怔：“我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情，如果不是阿姨跟叔叔通情达理，我没勇气在你面前解释。” 杜绣强迫自己心肠冷硬：“我认为，说的再好听不如去做。这件事我不想闹的太大，毕竟吴阿姨跟很多亲戚都知道咱们即将订婚的事情。” 周青听出她话里有话：“我该怎么做？” “你那么聪明，需要我教你吗？” 周青不太习惯如此锐利的杜绣，话里没有情绪，也没感情。更像是一种交换方式，他做到她的要求，然后两人订婚，甚至结婚。 他缓了缓：“我不打扰你工作，这样，你几点下班。中午咱们一块吃个饭！” 杜绣摇头：“我中午有事情要忙，没时间。” 周青低声道：“我晚上还要回京都，能不能尽量在这之前。” “请便！” 周青素来善谈，可面对刺猬一般的杜绣也开始无从下手。 她不是在耍性子，给人的感觉分明就是彻头彻尾的冷漠。脸皮再厚，这种情况下，也耍不出来。 走近了些：“绣儿，你要忙到几点，我等着你……” 正要再说，外头敲门声响起，是有警察找杜绣汇报工作。 周青再无呆下去的理由，勉强道：“你方便的话打个电话给我，我暂时没事。” 杜绣看着他：“不管你等多久，我今天没有时间，如果你愿意的话，或许明天咱们可以聊。” “明天一早，尚武集团开董事会，我必须要过去。你别故意为难我行吗？” “你自己完全可以选择，要么明天聊，要么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她心不是铁做的，面对这种在她面前接近卑微的周青，会心软。可心软的同时伴随着心寒。 他绕来绕去，始终都在回避金莎的案子。 杜绣理想中，周青较为诚恳的求和态度，该是毫不犹豫的配合她将金莎绳之于法。 “周先生。” 出门之时，来汇报工作的警察客气招呼了一声。 周青含糊回应，乱糟糟的回到了外头自己车内。 他以为，杜景山夫妇对此事释怀的情况下，杜绣对他态度应该有所好转。恰恰相反，这次交流，让他比回来滨海之时的心情更为低沉。 杜绣即便没明说，也表达出了准确的意思。 且不说这有没有超出自己的能力范畴，仅说身份。 他不是警察，没有任何理由去配合警方做这些事情。更何况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难不成他要闯到金莎办公室中，逼着她认罪。 现实吗？ 如果这样做了，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这种选择题，将人轻而易举逼到了绝境。 周青在车里纠结了两个小时，眼见中午已过，杜绣始终也没从警察局里面出来。 他下去买了两份盒饭，再次想要去他办公室的时候，被值班人员拦在了门外，禁止入内。 这肯定是杜绣的意思。 周青心里发涩，将盒饭塞给警察，转身上车离开。 途中，他又给杜绣打过去了电话。很意外，通了。 嘟嘟几声，杜绣极端陌生的声音传来：“说！” 周青有太多话，到嗓子眼被她冷漠全部堵了回来。 停车点了支许久没抽过的烟：“绣儿，你觉得坐牢的意义是什么？以金莎的身份，她如果被判刑，在牢里跟外面不会有太大区别，并且执行的地点肯定不会是在滨海……” “她现在的身份不但是金夜集团的执行董事长，尚武集团教育所用到的经费，大部分也是由她所提供。她的影响力远远不止金夜集团的数千名员工是否失业的问题。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你们如果真有能力抓人倒也罢了，可关键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们在单方面臆断。” “你让我做出选择，跟你订婚的前提是抓她。但是，这两件事真的有必要混为一谈吗？” 杜绣莫名笑了起来：“她有没有犯罪，你我心里清楚。何必找那么多理由，来证明自己的道理。” “没错，金莎直接影响到的是几千甚至几万人。这样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践踏律法么？几年前的滨海市委书记也做了很多好事，实事，结果仍旧因为触犯法律而在牢中。比她影响更大的人何止一个，都如你这样想，要法律做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会跟一个三观上发生分歧的人订婚。” 周青呼吸微重：“你举的那些例子，他们的犯罪事实一目了然……只要你拿得出相关金莎犯罪的证据，我帮你。” “证据当然有，可惜你视若未见。” 周青感觉再聊下去肯定又是不欢而散的局面，他妥协道：“绣儿，当我求你，这事不要再提了。我可以答应你以后永远不再跟金莎单独见面，生意上也慢慢跟她撇清……” 话并没来得及说完，对面挂断声响起。 周青手臂无力垂下，呆呆出神。直到烟头烧到了手，他才摁灭在车内的烟灰缸里。 第八百五十七章 变 他不是那种可以被轻易击垮的人，也不愿意因为一个人而去影响其它的人。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郁气统统发泄出来，砸车，自残，无数的方式。 但不行。 他不是为自己而活，再难捱苦闷，也需要忍耐。 跟杜绣之间，注定短期内改善不了。工作感情同时缠身，他在感情受挫之际，不能再丢掉工作。 下午两点，他驾车去幼儿园把孩子接了出来。 答应带他去玩，便不会失约。 孩子的纯真最能抹去大人的复杂。 游乐场里陪孩子疯了一圈，快返程之时，他阴云密布的心情有了一丝明朗，笑容也变得自然许多。 周路平玩的时候兴奋，在回家途中，人有点郁郁寡欢起来。 周青知道是什么原因，开车之际，抓了抓他小手：“爸爸过几天还会回来看你。” 周路平乖巧点头：“嗯，叔叔要去赚钱。等我长大了，也帮叔叔赚钱让奶奶吃饭……” 这典故来源于周青一句随意至极的话，不赚钱奶奶就会饿肚子，小孩子给记住了。 周青有点头疼，却也不好反驳一个小小梦想。 “那等会我走的时候，可不能再哭鼻子了。” “我是男孩子……女孩子才爱哭。” 周青捏了捏他脸蛋，快到家之时，接到了周彦龙电话。 两人关系近期缓解了不少，将车子停进车库，他摆手让小路平先回去才道：“爸，怎么了？” 周彦龙声音稍有不对：“看新闻了没有？” 周青直觉出了什么事，听着听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杨牧被人打伤了？怎么可能。 全国第二个拿到国奥会散打冠军的人，什么人有实力打伤他？ 周彦龙声音微颤：“我怀疑对方使诈，邀斗前给杨牧下了药……你先看下视频，刚有媒体上传。” 周青迅速挂断电话，来不及回家，直接打开了手机网。 最先映入视线的就是头条字幕跟一个格斗视频。 他点开播放，看到格斗开始的第一眼，眼神迅速凝固起来。 视频里是两个人跟一帮围观的记者，其中一人正是杨牧。另外一个也是国人，短发，身材健硕有力，手脚粗壮。 对方并不简单，至少开始打斗的画面上可以看出，杨牧身手在没受到影响的情况下，没能压制住对方。两分钟之后，杨牧有微晃的动作，接着就全面陷入颓势，直至完全溃败。 外行看热闹，周青却看出来，杨牧在两分钟左右的瞬间，身体出现了完全不应该有的意外反应，这应证了周彦龙说对方下药的猜测。 更让他惊讶的是，他分明感觉跟杨牧打擂的那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这些念头闪动，周青手机接连响起。 只看来电显示，他就肯定还是来告知关于杨牧的这件事。 他一概没接，沉吟着对方目的。 视频的标题是尚武一高的武校徒有虚名，杨牧更是一个被推上神坛的花架子。 看似为名，实则矛头隐隐指向尚武集团的武校分院。 要知道杨牧在得到国奥会散打冠军金牌之后，便一直都是武校的代言人兼荣誉校长。 “青子，吃饭了。” 思索间，吴晓燕在门口喊了一句。 周青摆了下手，紧接着拨了一个号码，杨牧的。 视频里最后，杨牧胳膊好像被对方恶意阴了一下，他担心会有意外。 虽疑惑这么大的事情杨牧为何不提前告知自己一声便擅自接受挑战。但眼下，显然不是追究责任之时，人为重。 “青子，对不起……” 杨牧声音沙哑，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周青不置可否：“你手臂情况如何？” “小事。” “小事？骨折也是小事？” 杨牧痛苦敲打了一下脑袋，力道隔着电话都能听的清楚：“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有把握不会败给他！” “你被人给下药了。” “对方把你行踪摸的很清楚，挑战的地点也选择的十分巧妙，正是你去武校分院讲课之时。这种情况下，碰到挑战者，以你的性子，肯定会迎战……” “下药？” 杨牧愣了一下，他正奇怪为什么在格斗途中，大脑为何会突然恍惚。 “他们目的是尚武集团，眼下集团正在转型节点，闹出这种事，比较难收拾。” “都怪我！” “避无可避，兵来将挡。杨哥，好好养伤，别多想，我明天开过董事会之后再去医院看你。” 挂断电话，周青紧接着给常清婷回了过去：“姐，新学科收费的事情暂缓，从长计议。” 常清婷不用他提醒也知道这些，愠怒道：“知不知道什么人在针对尚武集团？” 普通人眼里，这顶多是一则让人关注的新闻。 可常清婷又怎会看不出，现在舆论的主动权在“别人”手中，这个别人的涵盖面尤为值得深思。 “来历眼下不重要，等对方狐狸尾巴自己露出来就行。” 调查起这个不难，尤其是有薛怀瑾这种人物在。 没用半个小时，一则则消息发到了周青通讯工具上。 这等事，电话里不宜多谈，所以薛怀瑾发给他的只是关于那个散打高手的来历。 卢奎，三十四岁，上一届国奥会散打项目八十公斤级的冠军热门人选。后疑似因为暗箱操作而在总决赛前夕被开除驱逐出了散打小组。 周青看到这些资料，脑中闪过了一些记忆。 他痴迷格斗的缘故，对于一些格斗视频关注度十分密切。其中这个叫卢奎的散打选手所有视频，他都曾翻出来看过。 是个真正的高手，拳腿速度在国内散打运动员中首屈一指。周青在观看他比赛视频的时候就在想，假如卢奎上一届没有因假拳而被开除，可能第二块国内散打金牌的得主很可能就是他，因为上一届的散打赛事，并没有太让人眼前一亮的人物出现。 ***************************************** 熬到凌晨三点，多补了一章，算是把今天拖的补回来。 第八百五十八章 尚武 定的机票本来是晚上七点半。在发生这种事后，周青准备即刻赶往机场。 临走之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新手机递给孩子。 “路平，这个送你。” 吴晓燕瞪了儿子一眼：“他还那么小，眼睛会看坏的。” “没关系，我相信路平除了拿手机跟我聊天之外，不会多玩。” 周路平对手机接触不多，拿过来有些好奇的左右观看。 周青演示了一下，打开聊天软件道：“用这个可以跟爸爸说话，也可以见面。” 周路平人很聪明，看一遍就记下了所有操作流程，感兴趣摆弄起来。 周青叮嘱道：“每天只能在晚上七点钟之后玩半个小时，爸爸很忙，路平也需要学习。” 周路平郑重答应。 周青笑了笑，回房间简单带了几件衣服：“妈，我走了。” 周路平仍旧在好奇的观看手机，闻言抬头，脸色可见性的黯然下去。 周青指了指他：“别哭，好好照顾奶奶。” 说着，头也不回的转身融入夜色。 似乎听到了孩子叫了一声爸爸，他也没了去感慨的时间，上车后让胡小钊加快了车速。 事情看似不大，只是一场普通的挑战而已。可却也着实不小，挑战的背后，他们目标是整个尚武集团的武院。 这件事对尚武集团来说可能只是个小波澜，但赶在转型节点，会让原本万全的计划出现瑕疵。这肯定是薛怀瑾以及涂正宇绝对不可忍受的。 八点钟左右，换了张机票的周青听到了登机提示。 很快，晚十一点，他便到了京都市机场。 走下飞机，熟悉的夜色压迫而来，让他下意识抬头看向没有星月的夜空。 前来接他的是常清婷秘书王瑞，已经等在东面的出口。周青上车把简单的行李丢到车上：“送我去京都一附院。” 事态再紧急，也得在明天的董事会上合并处理，他眼下要先去看望杨牧。 没错，杨牧在这件事上办的尤为蠢笨，但也并不全怪他。 一个有自信的武者勇于面对任何挑衅，周青处在他的位置，那一场格斗怕也是避不了，不过考虑上会周全一些。 但他不能拿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 杨牧的优点就是直来直往，重情重义。 拿到国奥会散打金牌之后，他本来可以坐着捡钱。却执意推了无数广告跟片约，重心全部放在了尚武集团，特别难得。 到医院门口，周青下车之前吩咐：“小瑞，帮我在海龙酒店开间房，然后把房号发我手机。” 他在京都市是真的无根之人，来过数次，全部都是在酒店跟宾馆中度过。 安排好，他往三楼骨科病房走去。 房间是单间，杨牧也还没有休息。 站在窗前，颓废感笼罩着他整个人。 身形仍旧高大健硕，浑身看上去却像是散架了一般。尤其右臂刚绑好没多久的绷带，让人看之触目惊心。 一个格斗家，有人擅长左侧攻击，有人擅长右侧。 对擅长右侧攻击的杨牧来说，右臂是他整体实力的一半，将来有任何瑕疵，都会不可弥补。 他这会不知道在看什么，周青到他身后拍他肩头之时，杨牧才恍然回头。 “青子，你怎么来了……” 几个小时前，电话里面，周青明明还在滨海。 “本来就是今天的机票，提前了两个小时。” 解释一句，周青问：“你右臂大夫怎么说？” 杨牧能有如此成就，心智无疑是十分坚忍的。身体上的疼痛不算什么，让他难接受的是，他的贸然迎战，砸了武院的招牌。 这后果的严重性，让杨牧做好了面对周青训斥，甚至侮辱的心理准备。 但跟想象中有点不同，周青似乎完全不关注那个，反而在关心他的手臂。 心情的剧烈反差，让他痛苦撇过了头，眼眶泛热。 周青轻缓道：“我说了，你用不着内疚。已经出了的事情，只有面对。如果你再因此废掉，那对武院来说才是真的雪上加霜。” 杨牧重重吸了口气：“大夫说，右臂粉碎性骨折，以后想再参加任何比赛都不可能了。” 周青眉头跳了跳，他看视频之中，隐约感觉杨牧左臂受创不轻。没想到会是如此严重的后果。 这似乎不该是赤手空拳可造成的伤势。 “对方力量，经验都是我生平仅见的最强者之一，就算我当时状态不出现问题，在比赛中想胜出也比较困难。” 周青打断道：“但也不至于败的如此之惨。” “对了，大夫有没有查出来什么？” 杨牧茫然摇头：“没有从我血液里查到任何药物成分。” “当时什么感觉？” “大脑昏沉，双眼出现了重影。就像是普通的低血糖症状……” 周青追问：“你在赛前，碰没碰到奇怪的事情。水，或者吃的。” 杨牧满头雾水：“没有啊，我只喝了一瓶水，授课之时学生送来的？” “学生？认不认识。” “武院那么多人，并且还有学校文科临时过来听课的，根本记不住……而且那瓶水应该没什么问题，封口是完好的。” “封口完好就不能加料么，最简单的方式，拿微小针头刺破瓶口上端，你根本发现不了。” “对时机的把控，对你性格的把控，对场地的选择……等等等等，对方算计你恐怕并不止这一次。只不过，这是唯一成功的一次。” “卢奎也算是个知名散打选手，怎么会……” 周青冷淡道：“一个打过假拳，眼中全都是钱的货色，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稀奇。” 聊着，时间不胫而走。 周青这几天便没休息好过，控制不住打了个哈欠。 杨牧看他状态也不怎样，关心道：“先去休息吧。” 周青没应，而是道：“杨哥，好好养病。调查的事情交给我，手臂断了便断了，名声却要追回来。” 杨牧既感激又有些担忧：“青子，你不要去……” 他相信周青的身手，早在周青入伍之前，杨牧便没战胜的把握。可运动员跟普通人的差距在于训练，长年累月的训练进而养成的职业本能。 而周青，已经至少三年多没有再进行过什么高强度的训练，生活趋近常人。 这种情况下，他真说不了周青现在身手跟巅峰之时，相差了多少。 周青笑了笑：“我说的追回名声是找到那个给你送水的学生，这在处处监控的尚武一高不困难。至于挑战卢奎，他不配！！” 第八百五十九章 畅所欲言 周青同样是一名散打运动员，得知杨牧被人算计导致如此，会升起以牙还牙的心思。 但想想也便算了。 跟卢奎那种人打，太抬举他。 回到酒店，诸事缠身的情况下，他任何念头也都懒得升起，洗过澡，沉沉睡去。 次日八点，他打车赶往尚武一高。 正值吃早饭的时间，学生们大多都在食堂方向，校园里倒是显得有些安静。 周青刚要去办公楼，听到不远处有人打招呼。 他转过头，是那个他以前资助过的那个叫沈梦洁的女孩。 穿着依旧朴素，拿着本书，扎起来的马尾辫让她人显得格外清纯。双眼柔和而略带躲闪，似乎有些想打招呼，又不怎么敢打招呼。 周青冲她笑笑：“改天去素描社找你请教。” 沈梦洁连连点头：“那我等着您。” 周青微微摆手，抬步走进了教学楼。 沈梦洁原地站了半天，视线中一直看不到周青的影子，才怅然若失。 周青对她跟其它同学好像没有任何不同，简简单单的应付，再无其它。 教学楼里，常清婷也已经到了办公室，正在跟秘书王瑞交流工作。 听到敲门声，她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周青，忙笑着道：“难得啊，今天竟然没迟到。” 昨晚是她让秘书接的周青，自然不意外他会来学校。 周青随意坐在他对面：“董事会什么时间开始？” 常清婷看了看腕表：“不急，半个小时后再去会议室。” 秘书王瑞这时端了两杯茶过来。 常清婷端过抿了一口：“小瑞，你先出去，我跟周总有些话聊。” 周青则趁着王瑞出去之前道：“你让学校的保安队长来这一趟。” 王瑞答应，小心翼翼虚掩上了房门。 常清婷问：“找他干嘛？” “查一下杨哥的事儿，得调监控。” 常清婷并没多想：“那尚武一高的收费项目，你怎么看？” 周青也端起了茶杯：“先缓一缓，等这件事的风波完全平息之后再说。” “完全平息？” “嗯，只要调查出来，杨哥是被人下药阴了一下。这耳光就能反抽回去。” “你小姨对此挺生气的，她意思是把杨牧从武院除名，暂时降低影响……” 周青摇头：“不妥，我找机会跟她交流。” “这有什么不妥的，你没看现在网上那些侮辱杨牧的言论……甚至有说他的散打金牌都是暗箱操作来的……怀瑾考虑的不错，早做决断，可以把尚武一高跟杨牧分离开来。” “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情，杨牧现在声誉一落千丈，咱们再落井下石成什么人了。再说，他的作用没我小姨想的那么大。” 常清婷还要说，周青摆手制止：“我有处理方式，姐，回头再谈这个。”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是保安队长林坤到了。 周青见过他几次，倒也算得上熟悉。 也没废话，直言吩咐道：“老杜，你去武院二院调一下杨牧当天跟人比赛的视频。时间跨度为六个小时之间，查清楚谁在赛前给杨牧送过水或者吃的。” 林坤示意清楚，迟疑道：“周总，找到人的话怎么办？” “带他过来见我。这件事等董事会结束后，我要看到人。” 林坤哪敢反驳，应承下来之后，最快速度赶往二院。 他还真不敢拿周青的话当玩笑听。 林坤曾是京都军区的军人，别人可能不知道周青性格，他在军区里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敬畏是真的敬畏，不敢说绝对完成他交代的，却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力气。 …… 上午九点钟，尚武集团的董事会正式召开。 共十五个董事，大多是从外地接到消息后进而赶来的。 其中就有王冲。 王冲的股份是原始股，虽然尚武馆几次融资，持股比例迅速锐减，却仍旧还握有百分之四点五的股份。 不要小看这种比例，以尚武集团现在的市值而断，他手里股份的价值不下十五亿元。 会议前几分钟，一帮久未见面的股东便说的热闹。 大体是在讨论周青这个人，以及眼下所热炒的新闻。 正如周青所料，他们中的大部分对于尚武集团开设新的收费学科持支持态度。只有几个极少数的，因爱惜羽毛还略有迟疑。 但眼下最重要的显然不是这个。 有人知道王冲跟周青的关系，笑着玩笑：“小王，说点内幕给大家听听，今天董事会的主要内容是什么……” 王冲人也到了三十，性格内敛了些。笑了笑：“我可说不出什么道道来，不用急，等会开会就知道了。” 说话之间，门口方向常清婷跟周青并肩而来。 会议室气氛瞬息安静。 会议的主持人物仍旧是常清婷，她跟周青提前就商量好了会议内容。自然坐在前排，翻了翻手里准备的材料，抬头说：“今天叫大家来是知会一声增设新收费学科的事情，不过临时出了些意外，赶巧，只好今天一块讨论一下。” “常总，杨牧现在的声誉一落千丈，尚武集团武院陷入了一连串的质疑，这种情况是不是得仔细斟酌。” 王冲不等说话之人表达清楚，便出声打断：“常总还没说完呢，老万，你急什么。” “我当然着急，要我说，杨牧这种没有集团荣誉感的人，就得清除掉。简直就是一头猪，擅自就敢应战，竟然还输掉了！” 周青对这个叫万志伟的股东倒也知道。 正和药业的董事长，托朋友找到薛怀瑾，才入股的尚武集团。持股比例好像在百分之三左右。 叩了叩桌面让其冷静，随口道：“万总，这还没有拿出解决方案来，慢慢来。你一个人说话若是管用，那今天董事会就不用进行了。” 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万志伟脸上有些红润，吱呜着不敢再说。 周青个人在尚武集团的持股比例是百分之五十以上，眼下集团未上市的节点，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土皇帝。跟他起任何争执都是十分不明智的，因为他有实力让在座的任何一个出局。 常清婷见状道：“收费是必然的发展趋势，不过需要在这次风波平息以后。大家有什么意见的话不用保留，今天畅所欲言。” 第八百六十章 波澜 董事会的主题是关于增设收费学科的表决。 但很显然，周青跟常清婷让他们这些股东过来就是走一下过场而已，事实上现在所有尚武集团旗下高校场地都在同步装修之中。 想来如果不是这次忽然发生的意外挑战，只怕关于教师的招聘启事也早发出去了。 明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他们不可避免的会感觉不舒服。 可是奈何。 常清婷身份非同小可。 周青掌控着尚武集团绝对的控股权，说一不二。跟这两人意见发生分歧，简直就是灾难。 会议进行途中。 王瑞在门口悄悄站定，似乎有事。 常清婷让周青暂且主持，起身离席。不消片刻，找机会耳语了几句。 周青眼皮微抬。 是新闻又有了新的变故。 那个卢奎在耍伎俩击败杨牧之后，公然在媒体上对尚武集团武院的教官，学生，等所有人发出了挑战。 说武院徒有虚名，不堪一击。 甚至指名道姓的说目前散打方面的总教练傅君庭是个废物，他两分钟之内完全可以解决掉。 傅君庭，也就是前国家散打队的权威人物。 目前已经五十三岁，跟周彦龙是同时期的人，综合格斗界德高望重的一个名宿。在综合格斗这一块名头甚至不输拳击界的石建峰。 卢奎发出这种言论，已经不单单是厚颜无耻可以形容。 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运动员，向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冠冕堂皇发出挑战，这是什么秉性？ 周青想到傅君庭的脾气，暗感不妙。 打声招呼迅速离开了会议室。 出门后，他直接拿起了电话：“傅叔叔，不要理会那种跳梁小丑。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你……” 傅君庭呼吸如同风箱，显然是气恼到了极点。 “狂妄，简直是狂妄自大！” 周青毋庸置疑：“忍，在没有对策之前，我不希望您成为第二个杨牧。没错，您还可以打，但精力早降。对上卢奎，没有任何胜算，只会成为他的垫脚石。”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这种人，非要给他一个教训不可。” 周长追问道：“您是不是已经安排了什么。” “我的学生愿意代我去教训卢奎，卢奎也已经接受了挑战，规格按照国奥会的散打标准来进行！” 周青沉声道：“傅叔，我不同意。杨牧都没把握拿下卢奎，您的那些学生，又学到了杨牧几成！！” “青子，这不是能不能赢的问题，而是敢不敢打的问题，武院丢不起这个人。” “我知道他卢奎曾经距离国奥会散打金牌只有一步之遥，但整个武院没有人怕他。不赢没关系，绝对不能认输，做怂包。” 周青知道再跟他讲什么，被愤怒充斥的傅君庭也肯定听不进去。 叹了口气：“傅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您偏偏想要十分钟之内就把仇报了……” 说着，声音渐冷：“这是我最后一次允许您胡闹，以后，凡碰到这种事情，麻烦您至少通知我一声。对您来说不赢没有关系，可对整个尚武集团来说，不赢牵扯的关系太大了。这么简单的套，您偏一头扎了进去。” 挂断电话，周青低头浏览了下就近新闻。 果不其然，沸沸扬扬炒的都是武院接受挑战的消息，时间，地点皆都已经定下了。他如果再强行干涉，得不偿失。 思索着，林坤从外走了进来，带着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少年。 周青知道他可能就是给杨牧送水的学生，招了招手，先一步去往办公室。 他在部队专门学过审讯，对付一些精英特种兵尚且能够奏效，更不用说对付这个半大小子。 只是吓了吓他，说了这件事的后果，少年双腿就打起了摆子。 周青抓着他胳膊，轻巧将人摁坐在了沙发上面：“谁给你的矿泉水？” 少年几乎丧失反应能力：“是，是一个校外的人，给了我两百块钱，让我把水送给杨教练。” “两百吗？” 周青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双眼锐利的几乎能将人断为两截。 “两万，是两万……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几天一直都吓得睡不着觉……周先生，您饶了我……” 少年人彻底崩溃，身体一软，魂不守舍的胡言乱语。 周青全程没有眨眼，定定观察。 他感觉这少年确实不知道更多的内情，应该就是个为财物所引诱，进而做了这个送水的传递者。可，他应该知道那瓶水不简单。 换句话说，他甚至想到过那瓶水有可能喝死人，结果还是执意做了。 这种品行，周青即便不准备过深追究，也不可能让他继续留在尚武学校。 接下来，又具体询问了一些问题。 心里微微一动，问道：“那个联络你的人，你还记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记，记得！” 周青稍作停顿：“林队长，去素描社找几个高手过来。” 林坤懂他意思，忙去叫人。 差不多十来分钟，他带着三个女孩子走了过来，其中就有沈梦洁。 周青态度和缓了许多：“你们几个有没有做过定像素描，就是警察局里面的那种记忆肖像？” 人的五官组合起来可能区别很大，可单个去看，这些学素描的都较为了解，容易绘出。 沈梦洁直觉周青有事情找她们几个帮忙，心里激动，连连点头：“周先生，我们愿意试一试。” 周青笑了笑：“把人物还原一下，成不成都没关系，等有时间的话我请你们吃饭。” 几个素描社的成员全部兴奋起来。 周青请客吃饭，这大概可以吹嘘一整个学生时代…… 他虽然露面不多，但在很多人心里就是个传奇到极点的人物。 周青又简单说了几句：“你们忙着，我还有点事要处理，等会再过来。” …… 会议室，讨论接近了尾声。 他过去拍板定下收费的具体事项后，通知散会。 王冲在会议室碍于影响，没好对周青太过亲近。一出来，就抱怨道：“我说青子，你回滨海连声招呼都不打……怎么着，还怕我讹你顿饭啊？” 周青给了他一拳：“忙着陪孩子，哪有功夫顾得上你。” 王冲笑呵呵说：“路平这小子这阵子变化可挺大的，上次去看他，还跟我吵架来着……” 周青含糊点头，询问了几句他近况，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先去食堂等我，我去处理点事儿，马上过去。” 王冲不乐意道：“你丫也算是半个东道主，请哥们去食堂……” 周青扬了扬手机：“焦头烂额，体谅点吧。等过了这阵子，再好好做次东。” 王冲开玩笑而已，当然不会介意这个，追问道：“杨哥那件事怎么样了？” “波澜不定。”说罢，招呼赶过来的常清婷道：“姐，帮我先陪下朋友，我等会到。” 第八百六十一章 杀人志 办公室，几个女孩的素描也接近了尾声。 学生，并非就是不堪大用的。 至少周青在拿到肖像之时，略有些惊异看了几人一眼。 他在警察局看到过那些高手画过素描，手里的这张图，跟那些人所画基本没有区别。并且某些细节还犹有过之。 扫了一眼，将图像拿到了那个快被吓傻的少年面前：“是不是他！” 少年小鸡啄米般点头：“没，没错。” 周青将图上的大致轮廓记了下来，递给林坤：“去送给薛小姐，让她把这人揪出来。” 这事情他没太多精力去办，薛怀瑾却尤为擅长。 甭管是关系网还是其它方面，只要画上的人在京都甚至国内，都不难确定身份。 沈梦洁紧张，自豪，小心翼翼：“周先生，画像合格吗？” 周青笑着点头：“特别好，这顿饭先欠着，等我忙完手头事情再联系你们。” 一个脸上带着雀斑的少女嘿嘿笑道：“周先生，您说话得算话啊。” 林坤乐呵呵接腔：“小丫头，这你尽管放心。周总这人还真是说一不二的性格，他说帮你们摘星星，说不定也能摘下来，更何况是一顿饭了！” 周青示意他赶紧办事，跟沈梦洁等人告辞一声前往食堂。 沈梦洁手心汗渍都渗了出来，如在梦境。 今天她所获得的成就感跟认同感，比当初考入尚武一高还要更让她高兴。 …… 餐厅，王冲正嬉皮笑脸的跟常清婷聊天。 他虽然已经结婚生子，却是本性难移，见到美女仍旧是兴致十足。 常清婷对他印象尚可，加上周青的缘故，也便陪着说笑。 “王总，你说青子小时候特别淘，还掀过小女孩裙子……现在完全看不出来啊……” “他变化是阶段性的，到小学三年级就换了个人一般……可能跟家庭有点关系。” 常清婷感慨：“这倒听说过，他父母很早前就离婚了。” 王冲不想谈这个，扯开话题道：“青子属于天份特别明显的类型，小时候跟人发生纠纷，打架的方式都不同。我记得那小胖子比他高了差不多整整一个脑袋，他愣是一拳头下去，把人给直接放倒了。反应，等各方面，让人望尘莫及。” 常清婷好容易碰到真正了解周青的人，刚要深度挖掘，听到了脚步声。 王冲缩了缩脑袋，打住话题，讪讪道：“青子，这么快啊。” 周青落座之余脚底跟他脚面重重接触了一下：“姐，别听他乱说……” 王冲龇牙咧嘴：“卧槽，怎么是乱说，你敢说你没掀过女孩裙子……” 周青脚又加力碾了碾，王冲彻底歇菜：“没，我好像是记错了。对了，是小磊那孙子干的。” 常清婷乐：“青子，你这可是彻头彻尾的黑历史啊。” 周青转移话题道：“谈点工作吧，比如，该怎么消除这次事件所带来的影响。” 常清婷想到了什么：“傅老下午好像要带人去迎战。” 周青点了点头：“必败无疑。” 常清婷听他如此兀定：“那怎么不把人给拦住……” 周青胡乱吃了些东西：“倒是想拦，尚武的官方微博消息都发出去了，覆水难收。” 说着，他略微沉吟道：“姐，这是个很大的问题。杨牧的事情，以及傅老的事情，你我在之前都没有接到请示……” 常清婷实事求是：“是我的失职，这几年武院那边几乎自成一脉。虽然说属于尚武集团，可一向由滨海的尚武馆遥控，我忽略了。” 王冲接腔道：“这个不怪常总，我能作证。” 周青摇头：“这点事哪儿非得责备谁，说起失职，谁还能比我更不负责任，牢里面一躲便是几年。我就是提一下这个问题，以后要注意了。集团影响越大，相关责任人办事就要更为稳妥，两次挑战本来都可以很合理的避免，偏偏全都闹成这样。” 王冲无语道：“要我说，杨哥是有血性。什么东西啊，当着学生面质疑他们的老师，谁都不能忍。更何况青子你是不知道内情，那个卢奎说话足能将人气死……” 周青打断道：“这个我懂，但想过没有，假如任何一个人仗着有点身手，就跳梁小丑一般冒出来。你是有多少精力，才能挨个处理。” “部队的格斗，宗旨是杀人。而尚武馆的格斗方向，是防身健体，并且利用运动项目的优势，替学生加分……比斗，是最下乘的。他们将来，能做专业运动员的千不存一，为什么非得跟人分输赢。” 常清婷跟他一块时间虽短，却也对周青有了初步认识：“青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周青放下筷子道：“一开始，我以为对方会见好就收，至少短期内该消停一点。结果你看到了，对方急不可耐的就对整个武院下了战书。下一步，在武院没人可以续战的情况下，您认为接下来的矛头是谁？” “他们单纯的就是想闹大，用这种方式来阻碍尚武集团的发展。” “在无人可贬，武院全体龟缩之时，武院名声自然就跌倒了低谷。现在还看不出有什么具体影响，但正因为咱们摸不透对方的目的所在，便需要别无选择的见招拆招。他们要贬，咱们就要扬。” “本来傅老做了件蠢事，现在看来，倒也无形中省了一笔宣传经费。” 王冲筷子颤了颤：“青子，你准备上？” “这是一劳永逸的方式，也是唯一可以解决这件问题的办法。顺利的话，尚武集团在这一点上，将来会无懈可击。” 常清婷道：“前提是你得赢，杨校长都输了……” 周青随意道：“赢他问题不大。” 王冲对周青信心最足，他的心里，就没有周青打不赢的人。这源于小时候那种格外深刻的印象。 以他心性，都有些兴奋起来：“妈的，那种货色你千万别客气。他怎么对杨哥，你就怎么废掉他！” 周青视线低垂了下去。 人有杀人志，则无所畏惧。 真正的格斗便是杀人。 卢奎固然厉害，但在周青心里，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真正的跳梁小丑。 格斗么，周青不屑于套路规矩。 最直观的面对，才是真正的格斗。 对方想玩，他当然得陪着玩大一些。 否则，他现在的地位，凭什么陪着一个下三滥般的角色唱戏。而这出戏既然唱了，他就得把卢奎以及他身后所有人的脸全部抽肿。 第八百六十二章 沸腾 下午，王冲因为要回滨海的原因，周青临时请了会假，把人给送到了机场。 之后，他就在办公室留意傅君庭带人迎战卢奎的新闻。 对战地点选择的是京都体育场，媒体密布，观众无数。 即便没在现场，也能想象热闹到了什么程度。 网上舆论因此炸开，纷纷在猜测着输赢。 有说傅君庭的学生唐桂军会赢，也有说卢奎会赢。 看似平静的尚武一高私底下也在议论着。 一荣俱荣。 武院跟文科同属尚武集团，这些学生们当然希望己方的人会胜出。 比赛没有条件采取直播的方式，但文字版消息却能同步发出来。 赛制按照国际散打标准的比赛进行。没有裁判，一方认输或者失去战斗力之时，另一方获胜。 格斗开始的时间是两点二十分，结束之时是两点二十分零四十秒。 这种结果让现场观众根本就没看过瘾，也让关注这件事的人匪夷所思。 比赛结束的实在太快。 也就是说，开始不足四十秒钟，唐桂军就直接被卢奎KO掉了。 整个尚武一高瞬息哗然，课程上偷偷拿着手机留意消息的学生忍不住骂出了声音。 台上教师却没责怪，脸色稍有异样。 唐桂军这名字学校里所有人都知道，武院那边的副教官，傅君庭的学生，曾经的国家散打队成员。 然就是这种各荣誉加身的选手，在卢奎手底下没有撑过四十秒。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在唐桂军之后，卢奎于台上连着叫嚣挑战。 傅君庭带过去的几个高手，以车轮战术连番上台。 结果没有任何改变，被卢奎切菜一般，一个一个轻而易举击败。 文字版消息中，有几段略带调侃性质的发言特别的有趣。 唐桂军先打出一拳，被卢奎后发先至击打在了腋窝，顺势摆腿。唐桂军后退摔倒，卢奎得势不让，左一拳，右一拳，连续殴打了将近三十秒钟。唐桂军昏迷，比赛结束。 唐桂军的师弟韩靖安再上，只有招架之功，在台上护着脑袋，被卢奎一脚踹下擂台…… 诸如此类的言论，雨后春笋一般从实时新闻里冒出。 紧接着，视频被剪辑放到了网上。 没有文字那么诛心的力量，结果却也相差无几。 那就是傅君庭带去的四个人，被卢奎连着虐。 伤势最轻的一个，面上也沾满了鲜血。其中唐桂军已经被救护车拉走，送往医院。 同时上传的还有卢奎的一张照片。 站在擂台上，放肆的笑。右臂直指镜头，神态狂妄不可一世。 做人留一线是为人处世的道理。 卢奎不同，他在将唐桂军等人痛殴一顿之后，非得没有因此消停。反而大言不惭的说，不管武院去多少人，他照单全收，并且比赛途中不进行休息。 这话仍旧还是没提到周青的名字，但却无形将周青给放到了烧烤架上。 因为周青确实认为，武院之中，没有可以作为卢奎对手之人，甚至实力上相差远远不止一筹。 常清婷脸色难看从外走了进来：“青子，门口来了挺多记者……” 周青毫无意外：“这件事关注度本来就高，比赛结果出来之后，没有记者来学校才奇怪。” 常清婷叹了口气：“这下倒好，脸越丢越大。据说下一步，卢奎准备带人亲自赶来武院这边……” 周青摇头：“他不敢来，那种人惜命，会防着武院的人围上来把他骨头拆掉。” “记者怎么办？该怎么应付。” 周青起身：“我去吧。”临出门前，他又回头：“姐，等会不忙的话，去医院看看傅君庭的那几个学生。告诉他们，尽力了就行，结果不重要。医药费学校出，工资照给。” 常清婷还以为周青会火冒三丈的发通火，没成想还有心情去关心唐桂军等人。 联想到了中午吃饭之时他说那些话的意思，暗自难以理解。 她还真看不透这个周青到底有多大魄力。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竟然真的敢把这场风波给扛下来。去以自己的短处，去攻一个下三滥的长处。 一开始听他说这个，常清婷尚且误认为是玩笑话。现在见他如此举动，哪儿还看不出，周青半点都没开玩笑。 他就是决定了出这个头。 周青顾不上她怎么想，离开办公室去见记者的路上拨通了薛怀瑾电话。 “小姨，三天内，能不能拿到对方给杨牧下药的证据！” 薛怀瑾道：“人我已经锁定了，有警方配合，三天没问题。” “那就行。” 薛怀瑾也已经听说唐桂军等人的乌龙事件，同样的，大致猜出了周青这个电话的意思，关心道：“青子，量力而行啊。” 周青随意笑了笑：“您忘了，我真正的优势恰恰便是散打。对方处心积虑损尚武集团的名声，我要是不出面让这件事成为集团发展的阶梯，岂不是太让那些幕后黑手失望。” “卢奎不简单，实力跟杨牧也相差无几……你现在的状态……” 周青打断道：“小姨，他跟杨哥天差地别，不过是用规则拖延了两分钟左右，让杨哥身上的药力挥发出来之后才会胜出。更何况，他就算能打赢杨哥又如何，比斗是种精神，没有必胜的把握站上去就已经败了。” “那好，小姨听你的。” “嗯，帮我把背后因由调查清楚，后面全部交给我。” 挂断电话，他人也快到了门口。 一路所见，所闻，全都在议论这个。 林坤这会正跟一帮想进学校的记者僵持，看周青过来，抹了把汗：“周总……” 周青知道他想说什么：“把门打开。” 林坤愣了下，招了招手。 一帮记者迅速反应，待伸缩门缓缓退后之际冲进学校将周青围住。 几年过去，周青人虽然已经消失在了公众视线内。但这次挑战事件，让很多记者又重新记起来了这个人。第一眼，就轻易认出了他。 “周先生，卢奎说武院从上到下，没人是他的对手，您怎么看？” “周先生，都说武院这边的教官素质根本就不足以胜任授课任务……” “周先生……” 林林总总的问题，在十几个记者围住周青之后，全数问了出来。 嗡嗡的动静，让周青始终一言不发。 记者们反应倒也迅速，见状慢慢的恢复了些冷静。 周青这时才道：“你们想采访，我接受。就一个条件，说话之前举手。” 看出来周青毫无商量余地的态度，记者们被他气势镇住，同时将手举了起来。 周青指了指一个京都日报的记者：“说。” 那记者稍失措，迅速道：“周先生，好多人关心武院是不是一场天大的骗局，没有真才实学，还敢误人子弟。您能不能回应一下。” 周青冷淡道：“你认为什么事真才实学？国家所提倡的是格斗运动化，目的是强身健体……武院这边所收学员的对象也大多是学生，因特长被特招者有，因特长而生活规律，身强体健者有，这就是武院成立的真正因果，而不是为了跟人争勇斗狠。” 第八百六十三章 心寒 一句话答完，众记者又同时举手。 周青又随便看向一个拿着娱乐周刊话筒的记者。 “周先生，您说格斗的目的是强身健体。这是不是指，你们尚武集团的武院，并没有能站出来跟卢奎进行对抗之人。” 周青很干脆道：“这是一种偷换概念的方式。没错，卢奎看似一个人在面对整个武院，可武院的教官大多都是退役的国家运动员，他们或因为年龄原因，或因为身体原因退居二线，你认为还能拿出巅峰实力的几成？他们不行，难不成我要让一帮还没成年的孩子上去跟卢奎那种职业拳手对抗吗？” “教学只是教学，如果大家非要将运动跟格斗扯上关系。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任何人，所有针对武院的挑战，我可以接着。” 众记者被他突兀言辞惊到，连举手都给忘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周青在向卢奎下战书吗？ 是啊，早几年周青的身手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可是，能打赢卢奎？ 便是无关如记者等人，此刻也替周青感觉到有些忐忑。 周青的事业已经到达了一个高点，如今却要放下身段，去陪一个有名的格斗流氓打架。 并没有就此打住。 周青在众记者还沉浸在他上一句话之时，紧接着道：“我会担心，处理好一次卢奎事件，还会不会有第二次跟第三次。毕竟，有些人为了成名完全可以不折手段，我也没时间陪这种卑劣之人耗下去。不过，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他既然非要将运动跟格斗混为一谈，我不介意告诉他什么是格斗。” “武术这个概念最早出现的时机可以追溯到一千多年前，那个年代的人们面临战争，面临强权。他们会日复一日的钻研武术，研究怎样才可最捷径的去杀人，也是在那个时期，武术才是真正的杀人术。但现在年代，早已经不需要杀人术，所以那些传统的武术迅速凋零，现代搏击应时而出……” “这里的搏击指的并非比赛性质的假把式，很显然，长期经过锻炼的运动员身体素质肯定要比常人强悍许多。但是，他们未必就可以斗得过一个街头常年跟人生死相搏的混混。” “卢奎想告诉我什么是格斗，可以。三天后，我可以在京都市的体育场等着他，没有规则，没有生死的进行比赛。” 话连着话，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可所有的记者毋庸置疑都是兴奋的，甚至后背汗毛都立了起来。 不管是不是吹牛，周青的这番话都太具备力量。 周青最后道：“言尽于此，三天后，如果卢奎不敢过去。那就请大家闭嘴，也请你们记者积点德，放过尚武集团，放过一个立校到现在，已经赔进去近百亿的企业。” 有人被周青一句话说的脸红起来。 是啊，他们关注的点是卢奎所做的那些事情，进而忽略了武院其实只是一帮孩子求学的一所学校而已。且尚武集团这些年来的免费教育方式，惠及到的学子何止数万。一批又一批，原本没有希望继续求学，没有希望考上理想大学的人。在这里不用担心吃，住等问题。甚至对于一些成绩优异者，每年的奖学金几乎等同于给学生发工资…… 尚武集团没有沽名钓誉，也没自立武院是武术权威院校，一切都是被民众想当然的被带偏了而已。 周青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 打发走一帮记者，他随即躲回了办公室中，用三个小时写出了四千多字的文章，挂在了几年没用过的微博号上。 文章没有标题。 拿最开始的尚武馆举例，再到现在成立武院的想法。 特别简单的道理，但如果不写出来，偏就很多人没办法理解。 最后的最后，周青在文章结尾加了个顿号。 统一回应所有对这件事报以关心的人，武院现在或者将来都不接受任何没有意义的挑战。但如果挑战不可避免，我这个集团法人愿意代表所有学生跟教官站出来。 周青上一篇微博发布的时间是三年前，微博底下评论迄今为止达到了三百六十万，是微博评论的记录保持者。 他人虽然不在，却不意味着影响力不在。 文章一经发布，浏览量以及评论量就在迅速激增。 加上很多朋友的自发转载，一个小时内，进入热点。 可能是尚武集团的企业形象，也可能是周青这篇文章有理有据，且没有丝毫戾气。 总之，底下的评论几乎没有任何负面言辞。 这篇文章，也让郁闷了好些天的学生们躁动起来。 任何人都有荣耀感，尤其是正当热血的年龄。 如此有底气的发言，简直就是一记耳光，重重抽了回去，也将笼罩在尚武集团头上的乌云全部拍散。 集体荣誉感，瞬息之间凝聚乃至爆棚。 一多半学生甚至觉都睡不着，反复的帮忙转载顶帖，讨论。 也因为这次事件，周青早些年跟人打斗的视频，以及其它消息被重新挖掘。 一时间，周青这个名字迅速在各大浏览器的搜索量中登顶。 …… 京郊别墅里。 薛怀瑾手法娴熟优雅的冲了几杯茶，把其中一杯推到了涂正宇面前。 涂正宇心情不错，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些笑意：“你这外甥还真是个人物，如此局面都能轻而易举的翻转，厉害。” 薛怀瑾听他夸周青，也由衷笑了笑，双眼微微失神看向窗外：“他是个很正的人，所以有底气发表这种言论，进而做出这种事情，也就很容易感染到别人。” 涂正宇坐到她近前：“想什么呢。” 薛怀瑾瞥了他一眼：“想结婚了。” 涂正宇脸色稍僵，柔声道：“怀瑾，眼下还不是时机，明年等一切落定，咱们再考虑这种事情好吗？” 薛怀瑾苦笑：“等一切落定，你更加会顾头顾尾。算了，本来也没打算改变你什么。” “你还年轻，咱们的路很长……” 薛怀瑾定定看着他：“我怀孕了。” 涂正宇先惊，紧接着那张斯文的面孔，接连变幻。 不等他说话，薛怀瑾就如常道：“别再告诉我说现在还不是时机。你愿不愿意承认都没关系，这孩子我不会拿掉。” 涂正宇脸上歉疚闪过：“是我对不起你，始终也没办法给你一个名分。” “我最讨厌听的就是对不起，我知道想让你妥协什么比登天都难。无所谓，我做到我应该做的，当给自己这几年做的事情一个说法，也证明我没有跟错人。” “怀瑾！” 涂正宇叫了一声。 薛怀瑾回头：“去达到你自己的梦想，不用再惦记我了。” 说着，她径直离开了别墅。 只出门瞬间，身体摇晃了一下。 她距今为止谈过两次恋爱，涂正宇是她第二个，也是最刻骨铭心的一个。 喜欢他那种将天下都尽收的胸怀，享受他所带给她的那种同龄人给不了的温柔。 可是，再刻骨铭心的爱情还是败给了野心。 对权利的欲望，让他可以摒弃一切。这是薛怀瑾近期才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正确看待自己跟涂正宇之间的感情。 她本不打算这么早告知涂正宇怀孕这个意外，却还是没能够忍住要试探他。在权利跟她以及孩子之间，他会选择什么。 没有任何意外，他选择了权利。 她其实是个大局观很重的人，即便是涂正宇义无反顾的找她结婚，她也会考虑到影响主动拖延。只不过他太诚实了点，连撒谎都不愿意，诚实的让人心寒。 第八百六十四章 投机 卢奎被周青忽然强势到极点的舆论反击方式打的措手不及。 所以他在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匆匆开车赶往市区外围的一个农家乐。 如果周青在，定然能看到卢奎所去的包厢内，有两个他熟悉到极点的人。 于晓军跟吴元岗。 卢奎敲开门，一进去便讨好笑着：“于先生，吴少爷。” 这两人是他的金主，也是他卢奎在京都市的靠山。 尤其是于晓军，背后关系网庞大的让卢奎在他身边，连点造次的心思都升不起来。 吴元岗抿了口白水：“周青对你言论已经做出了反击，你下一打算怎么办？” 卢奎嘿嘿笑道：“吴少爷，我这不正拿不定主意，想请您二位给个意见。您让我往东我就往东，做什么都行。” 于晓军听到周青这个名字，眼神晃动了下。 他这几年在京都市过的可谓辛苦。 薛怀瑾退婚后的一个月内，他连看到熟人都认为别人是在嘲笑他。从那之后，他就发誓，要让薛怀瑾后悔。 这次之所以拿尚武集团开刀，固然有旁人的意思，却也是他执意要做的。 薛怀瑾想拿尚武集团这个砝码去给某些人增加分量，他势必阻挠。 更何况，于家现在的位置摆的很端正，跟涂正宇是绝对相反的阵营。 稳了稳心情，于晓军冷漠道：“我倒是想让你打这一场，打的赢吗？” 卢奎脸上自信闪过：“一个周青而已，难不成比杨牧还要难缠。” 于晓军不咸不淡提醒：“早些年，周青曾打过黑市拳，并且于军体格斗方面比我造诣只高不低，加上家学渊源。你这种心态碰到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卢奎讪讪笑笑，眼神却不以为然。 他倒也听说过周青名头，可也听说他左臂连运动员参赛体检都过不去。旁人说的再厉害，他也只认为是夸大其词。 一个成熟的拳手有自己的观点，卢奎的观点就是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将周青击败。 于晓军没理会他，转头道：“岗岗，你前几天跟周青打过交道，感觉他现在状态比之以前如何？” 吴元岗犹豫了下：“尤为难缠，喝的神志不清之时，我也着了他的道。” 于晓军道：“可是现在咱们被反将一军，若让卢奎缩头躲避挑战，前面做的所有事情以及后续的准备就全泡汤了。” 吴元岗斟酌着：“打是肯定要打的，并且得赢。” 卢奎听两人反复讨论这个，插话道：“于先生，吴少爷，我有绝对的把握赢他。” 于晓军横目皱眉：“你也说过有绝对把握拿下杨牧，事实是如果不是我提前安排，你根本就打不赢。” “那也不至于输掉！”似乎感觉自己话有点生硬，卢奎惶恐解释：“于先生，我跟周青的体重至少相差十五公斤以上，格斗经验上他也不可能有跟我相提并论的资格。我实在想不出他赢面在哪，您也清楚，上一届的国奥会，如果不是出了岔子，我一定会是金牌得主。” “还有，您让我看的那些视频我也反复过。全盛时期的周青确实很可怕，可力量感不够，投机取巧的成分很重。如今他于格斗至少懈怠了数年，此消彼长……” 于晓军倒是真的相信卢奎实力，也知道他的话很有道理。 真正懂格斗的人其实都明白，两个实力差不多的人，如果轻量级碰到重量级，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于晓军心里，周青固然很厉害，可跟卢奎也就伯仲之间。综合因素考虑下，他能胜卢奎的希望确实不大。 顾虑是，这件事不能有任何失误。 吴元岗了解他：“于叔，用不用故技重施？” “行不通，周青不可能在同一件事上着两次道。” “那就只能在规则上想办法了。” 沉默半响，于晓军看向卢奎：“你应该有办法，对吧。” 卢奎眼神阴冷残酷：“于先生，篮球都有街头跟正规的区别，格斗自然也是这样。无规则比赛方式是周青提出来的，这方面能做的文章很多。” “我不管你做什么文章，我只要结果。如果你输掉，我保证后果你承受不住。” 卢奎唯唯诺诺：“放心，我一定赢。” 吴元岗道：“如果有可能，把他另一条胳膊给我打断！！” …… 三天，转眼便到。 常清婷在这三天里，基本把所有工作全部揽在身上，不愿意周青出现任何分神。而周青，便躲在武院的私人训练室内，独自锻炼。 高强度的格斗，最重要的就是放松身体，形成肌肉反射。 否则，乍然动手的情况下，会很容易出现一些预料不到的状况。这就跟游泳之前，需要活动肢体的道理相同。 早上九点钟，周青从武院走了出来。 背心，跟一条运动裤，以及一件随意罩在身上的单薄外套。 肌肉并不怎么发达，却匀称如同流线。 三十岁的人，阳光的让人完全看不出年龄。双眼清亮幽暗，明明没有锋芒，只让所有注意到他的学员不敢直视。 一直到他离开很久，一些学生目光方始炙热起来。 做人能做到周青这份上，就是他们未来不可企及的目标。 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无所畏惧的劲儿，轻而易举的让一帮少年血液为之沸腾。 说起话来无波无澜，温和幽默。做起事来却惊天动地，不留退路。 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钟，周青已经准备赶去京都体育场。 至于卢奎会不会出现，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他出现，那就打。不出现，他便回来。就这么简单。 走到一高操场，周青见到了早堵在学校门口不知道多久的记者跟民众。 他正要去办公楼跟常清婷打声招呼，迎面两个女人一块从办公楼走了出来。 除了常清婷外还有薛怀瑾。 周青自然上前：“小姨，您什么时间来的。” 薛怀瑾微笑瞪了一眼：“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得帮你站台。” 常清婷也调侃说：“我也准备请一上午假过去看看，周总批不批？” 周青点头：“当然。” “需不需要准备什么？” “不用。” “那出发吧。” 周青答应，正待离开，注意到了教学楼方向，有大批学生涌现。 一双双简单至极的眼神，齐齐看向他。 周青从他们脸上扫过，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笑着摆了下手，先一步去往校外。 他也没帮这些学生做过什么，既然他们希望自己赢，打赢就行了。 第八百六十五章 前奏 记者已然等待了许久，一见他出来，便连着追问。 “周先生，您今天跟卢奎对抗，胜算如何？” “卢奎会不会去体育场……” 周青一概没有回应，在林坤等人护送下上了车子。 行驶中，仍旧还能看到记者跟很多人在追赶，转了个弯，整个世界才算是安静下来。 薛怀瑾跟周青共同坐在后排，顺手帮他整理了下领口：“青子，紧不紧张？” 这话是白问了，因为她随后就看到周青摇了摇头。是真正松懈到极点的状态，就好像他去跟人非生死相搏，而是过去聊聊天那么简单。 周青感觉薛怀瑾今天有些反常，却也根本没时间进行追问。 学校距离体育场大约十公里路程，车子行到中途，薛怀瑾忽然脸色不对的捂住了嘴巴。 周青连忙让司机停车：“小姨，怎么了？” 薛怀瑾摆手下车，好半天才算是缓过劲来。 “有点晕车。” 周青满头雾水，晕车，薛怀瑾什么时间有了晕车毛病。 重新上车后，他嘱咐司机开稳一些：“小姨，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 薛怀瑾回应一句，心里油然泛涩。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除了自己这个外甥，怕再也没几个人会真正去关心她。 周青琢磨着等有机会再好好跟她谈，定了定神，抛开了所有杂念。 半个小时不到，京都体育场遥遥在望。 今天并非有明星在这里开演唱会，或者有节目出演。 但是，体育场前，人山人海，盛况不俗。全都是单纯为了来看周青跟卢奎的这场对抗赛。 这几天里，新闻早发酵的人尽皆知。不光京都市人，许许多多外地人都趁机赶了过来，希望可以目睹这场非同一般大戏。 周青停下车后，并没立刻下车，而是打电话询问体育场方的负责人有没有专用出入口。 有肯定是有的，电话挂断几分钟后，体育场的一个经理便恭恭敬敬到了周青车前，带着十几个安保人员，护送周青等人前往体育场。 这并不是一场正式的比赛。 所以体育场不对外开放。 外面是出于好奇赶来的普通观众，里面却是一些记者，以及体育场的工作人员。观众也有，是极少数被体育场主动邀请的人。 多是一些运动员或者格斗教官之类的人物，以及格斗评论员等等。 周青的到来免不了激起了一帮记者的情绪。 不过看他并没心情回应，也便不好纠缠。 来之前都被叮嘱过，重点是比赛。对周青个人的采访可以押后找机会再说。 诧异的是，之前在网上蹦跳欢快的卢奎却姗姗来迟。 周青这等身份的人物都到了，仍旧没看到卢奎的影子。 观众有自己的渠道可以得知体育场里的情况，议论之余不无调侃，在质疑卢奎是不是胆子给吓破，今儿不敢来了。 十点二十左右。 就在所有人都等得不耐烦之时，一辆大路虎带着几辆黑色轿车停了下来，是卢奎的车。 跟周青走专用通道不同，他就大模大样的带人从车上走下，从大门进去。 身高在一米八五，肩宽背厚，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短裤，身上披着一件五星红旗图案披风。 整个人看上去何止是意气风发，就好像这场比赛还没开始，他便已经是胜利者。 这是种手段，至少他的这番气势，让很多关心周青的人由衷捏了把汗。 对比较下，卢奎个子虽然比周青高不了多少，但外形上看，确实是一个彪形大汉跟一个斯文白领的区别。 “卢先生，您今天有没有把握？” 场外也有一些小媒体的记者，见状一窝蜂上前堵住。 卢奎那张略有横肉的脸上闪过几分嘲讽：“我很佩服周先生的勇气，但勇气不代表胜利，他今天会把脸丢的一干二净。” “您好像有十足的把握。” “我是一名职业散打运动员，当然有把握面对任何人。” 有记者看不惯他这种姿态，嘲讽道：“你体重上比周先生至少占十五公斤的优势，这点会不会有什么制衡手段。” “你弄清楚一点，是周先生主动发起挑战，他显然是考虑过这个问题。” “周先生早些年也是一名十分出色的格斗家，杨牧教官亲口证实过，说周先生比他要更加适合国奥会赛制……” 卢奎嘲讽发笑：“你口中的杨牧教官也只是我的手下败将而已。早几年的格斗家，现在还是不是，谁知道？” 周青是从体育场门口的躁动判断出是卢奎到了。 微微转了下视线，他就不再多观。低声道：“小姨，证据的事情确定不会出问题吧……” “安心，两个人证都在来的路上。等比赛结束，不耽误你拆穿他。” “您做事，我怎么可能会不放心。” “耍嘴！” 薛怀瑾笑着斥了一句。 周青不欲再说，看卢奎越走越近，连打声招呼的兴趣都欠缺，除去外套，先一步去往临时擂台。 卢奎既然来了，便等于同意了比赛规则。 胜负便是生死的规则。 当然，死亡事件发生的概率只有万分之一，但这是种站到擂台上的态度。 没有护具，没有拳套，单纯的打架。 是打架，而非格斗，如当初周青跟桑柴明一般在拳台上赤手相搏。 这种方式，一拳的效果可能会导致鼻梁骨碎掉，可能会导致喉骨断裂。并非夸大其词，而是专业散打运动员的速度，力道，精准打击度。都远远超过旁人。 微微晃动颈部，周青试探伸缩双臂。 左臂因当年那场绑架案导致的旧疾尚还有影响残留，肌肉的反应要比右臂明显迟缓许多。不过没什么关系，至少在周青看来对付卢奎这种人，就算是不用左臂，自己也未必没有赢的可能。 站在国奥会，被规则限定的擂台上，现在的周青未必能打赢卢奎。 可是赤手空拳的打架，周青眼中几乎看不到卢奎的影子。 敢杀人跟不敢杀人的打法天壤之别，周青属于前者。 他杀过的人超过一手之数。 有在靖安时期失手打死的两个，有在部队维和期间遭遇暴乱，同样的杀过几个。 所以即便是从无杀人心，周青也不缺杀人的魄力。 第八百六十六章 卑鄙 场内，随着周青站上擂台而形势紧绷，给人的感觉也显得特别错愕。 因为任何人看来，周青该属于弱者，可偏偏强势的让人窒息。 卢奎嘿嘿冷笑，盘算着打赢周青之后，拿到那笔巨额款项，出国逍遥。 这样一来，周青在国内便是有再大势力，也奈何不得他。 顺手将披风褪掉，浑身不算太健硕的肌肉，看上去爆发力惊人。微微动作，便似乎有咯吱的响动声。 他走到台前，动作灵巧如猿，双臂用力间，壮硕的身体轻若无物。 场内紧张蔓延。 场外却也随着不断传出的文字消息而提心吊胆。 滨海市，杜绣罕少的在办公室里拿起了手机，观看着随时传来的动向。 她很恼周青的所作所为，骨子里却也根本避免不了对他的关心。 假如两人没机会成为夫妻，杜绣也愿意将他当成一个朋友或者知己，这便是感情现状。 只不过，每面对他，总难释怀而已。 周路平人在学校，本来对于大人的世界毫无关注。无意从老师手机上看到爸爸的照片之后，他不断纠缠着想看老师的手机。 看不懂手机上写了什么字，就是从老师口中知道爸爸要跟人打架。 突然的恐慌，让周路平哭嚷着要回家。 幼儿园老师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提前给吴晓燕打过去电话，让来接人。 吴晓燕心里烦闷，不愿意在孩子面前表现出分毫，只好安慰孩子说爸爸跟爷爷一样，是比赛…… 周彦龙人则在现场，怕儿子分神的原因，躲在人群里始终没有去打招呼。 好在所有的关注点，全部都在周青跟卢奎身上。 他这个第一位国奥会散打金牌的得主，竟是没有被人给认出来。 而最沸腾的地方还要属尚武集团旗下的几个学校。 一高，二高…… 老师碍于学生们心有挂碍，什么都学不进去，索性连课也不上了，无数人低头拿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还有人因此逃课赶到了体育场外围。 这些，对周青没有任何的影响。 他的眼中甚至没有任何人的存在，只在登上擂台的卢奎身上。 没有裁判，意味着比赛可以随时开始。 所以周青在卢奎上来之后，脚下就微微动作起来。 像是拳击滑步，也像是截拳的起手。但总之，身体处处是破绽，偏又没有任何的破绽。 可惜，没有音乐。 如果有，周青的这些动作就可跟音乐完全融合在一起。 卢奎轻视渐收。 且不说对方身手到底如何，这种放松到极点的状态，他打了十几年的拳，也并没有见到几个人能具备。 正盘算着该如何攻击，眼前骤然一花，是周青毫无征兆的出拳。 他竟然会主动攻击？ 卢奎心念电转，人弹簧般退后两步。站定的距离恰恰是他最擅长的腿法可发挥距离。 木桩般的右腿抬起，由侧至颈。 刚一接触，就毫无余地。 卢奎擅攻，一脚落空，人蹬蹬上前两步。拳头横扫周青面部。 底下看不清楚具体什么端倪，但能感受出卢奎坦克般横推的气势，周青似乎不妙。 拳头落在面部，仿佛能将头颅打爆。 可是，这种程度的攻击对周青显然无效。 手肘稍抬，间不容发架住了卢奎胳膊，右手拳如毒蛇，直袭卢奎咽喉。 半途，在卢奎回防之际，不可思议转向。化拳为掌，鞭子一般抽打在卢奎右脸上。 这一下极重，卢奎半边身子都微微侧倾，迅速稳住，唇角鲜血已经渗了出来。 周青如同做了件最顺手之事，身体进退自如，脚尖一点，人就倒移归位。 哗然声响，自台下惊骇传来。 只是简单碰撞，大多人却已然头皮发麻。 卢奎吐了口带血的吐沫，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手。 身体也动起来。 这是一种策略，也是掩饰自己出招痕迹的方式。最高明的就是拳击中的滑步。 周青的步法似是而非，他的步子则根正苗红，国际赛事上也通用的一种攻击手段。 刚才的变故，让他心沉到了谷底，人亦谨慎许多，试探着动作，始终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忌惮，周青却分外坦然，或者是对于实力的一种绝对自信。 脚出如电，正踹缓缓靠近的卢奎腹部。人迅捷的不可思议，肘部落点直逼脑侧。 卢奎料不到周青果断如斯，骇然下，慌忙双手护头。 咚！ 预料中的攻击没到，反而小腿被重击，单膝跪倒在地。 尚且来不及回神，紧接着，一股凌厉到骇人的气势由一侧而来。是周青紧跟而至的膝盖。 他再次全力架住，将近一百七十斤的体重，被周青这一下撞的如同脚下断跟，摔倒在地。 可是，他根本就没时间喊疼或者喊停，本能的就将脑袋偏移。 周青右脚，随后落在他面前的地板上，跟鼻尖的距离几乎只有几毫。 卢奎在擂台上也算是身经百战，可从未见过周青这种人。 不动如山，动则如狂风暴雨，不给人反击的机会。 反应倒也极快，在周青右腿落下尚来不及收回间隙，他双手直接抱去。 然周青的动作更快，卢奎双臂刚动，脑袋就嗡的一声被直接踢中。 幸运的是比赛双方都没有穿鞋，否则这一下，卢奎就会彻底交代。 胆寒心惊，卢奎再也没有任何顾虑，左臂重重扫在了周青站立着的左腿之上。 刺啦。 明明力道不大，周青却脸色微变，人踉跄退开了一步。穿着运动裤的小腿部位，裤子烂了几个洞，血液顺着将裤子全部染红。 对方左臂护腕有名堂？ 反应被腿部的忽然疼痛激的有些迟缓，怔愣之间，弹身而起的卢奎，左臂再度砸来。 周青眼角余光注意到了卢奎护腕之上一闪而过的几点亮光，皱眉下，连续退后，左腿鲜血顺着裤缝滚落，滴答全数坠在地面之上。 很多人根本就没看到发生了什么。 只是注意到占尽优势，即将胜利的周青反被完全压制。 至于他左腿是如何流血受伤，没几个人能看明白。 当然，卢奎这种手段瞒不过所有人。 如台下的周彦龙，以及几个前来观战的尚武馆教官。 “卑鄙！” 有人脸色大变，迅速朝台前靠拢。 周彦龙心里更为担忧，却还是将人牢牢拦住：“稍安勿躁。” 他对儿子有绝对的自信。 更何况这毕竟不是杀人擂台，出现意外的可能性不大，卢奎也绝对不敢。现在拦阻比赛，未免给人话柄。 “周叔……” 周彦龙打断道：“没事，青子能应付！”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现在的儿子在周彦龙眼中，早就全面超过了自己全胜时期。 他是个运动员，儿子却是个格斗者，这就是差距所在。周彦龙兀定，一个格斗者再如何弱势，也可在擂台上轻易拿下同属运动员的卢奎。 第八百六十七章 拆穿 惊呼声此起彼伏，是源于卢奎压制性的打法。 他鼻子血迹被随意抹了抹，整张脸都血红狰狞，似地狱恶鬼前来索命。 周青忌他双臂突然出现名堂的护腕，又加腿部痛楚袭来。不间断的在退后，尽量躲闪，避免正面接触。 卢奎上台就吃那么大亏，此刻是完全丢了理智。 双臂大开大合。 这种局面便如手中多了武器，周青不能接触的情况下，直被逼到擂台角落。 并且，一个不妨，右臂也被他护腕扫中。数道血痕浮现。 很像是尖钉之类的锐器。 这么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周青心中一横，在对方双臂再次袭来之际。出乎预料的架住。 一瞬之间，数十根利物刺破皮肤。 他脸色微变，却不理疼痛。积蓄许久的力道海潮般反冲，右腿违反人体常理般化踢为膝。 噗的闷响。 正中大腿跟膝盖之间的位置。 如铁锤敲中了木板，隐约似有声响。卢奎惊天动地的惨呼，扶着大腿跌退。 周青双臂几乎被鲜血染红。 但如若未觉，一步一步朝卢奎逼近。 强弩之末，便是局外人也能看出来，战斗接近了尾声。 很快，又在情理之中。 任何人打架都没可能打个十几分钟，对了，电影里可以。 卢奎恐惧而挣扎，退后之时也被周青逼得有点疯狂。 不顾一切又一拳打去。 可能是少了许多力道，速度也慢了几分。 他拳头到半空惊觉不对，双眼呆呆看向那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 怎么可能？ 拳头竟然被锁住了。 就算反应再快的人，也办不到这个。 情报不准确。 吴元岗以及于晓军给的情报都不准确，那些视频连这年轻人实力的三分之一都没能体现出来。 脑海里诸多情绪一闪而过，卢奎奋力前扑，垂死挣扎。 周青脚下钉步，侧身将卢奎丢了出去。 是丢。 他本身的力道，加上卢奎力道。给人的感觉，卢奎整个人像是飞了起来。 没有人看到，周青膝盖在瞬间动了动，终究落回原地。 这不是一场杀人游戏，他也不愿再沾血腥。否则，从交手到现在，他有数次机会，让卢奎直接毙命，或者永远从床上起不来。 但就此放过他也是不可能的。 住院的杨牧，唐桂军等人需要公道。 伤人者，必食其果。 所以卢奎摔在地上，五脏六腑翻腾，神智扩散之时。周青矮身干脆利索的两拳，砸在了卢奎面部。 全力下，卢奎满口牙齿滚落而出，彻底如同死人。 周青这才拿起他双臂，将那双特殊的护腕褪了下来，抖动，特殊材质里藏着的钢针触目惊心。 一面有而一面无，设计精巧。且因为护腕质地，从外根本发现不了这些钢针，只受力道压迫之时，这些锐器才会显现出来。 很显然，卢奎在跟周青初交手之时，钢针那一面是朝里的，所以无人发现异常。 不知不觉中，他将护腕转了转。 仔细回想，卢奎确实在比赛途中有这种动作。 底下观众因而发愣发呆，紧接着无不鄙夷看向擂台上不知生死的卢奎。 这人，果真是下三滥到了极点。 如此万众瞩目的比赛，竟然敢耍这种阴险伎俩。 有医护人员想要把卢奎抬下去进行救治，周青回身道：“等等。” 还有些事情没弄明白，他怎么可能就此放卢奎离开。 下手间该有的分寸他有，人暂时肯定是死不了的。 “周先生，要不先帮您处理一下吧！” 医护人员看周青手臂跟腿部皆惨不忍睹，忙拿出了药箱。 周青示意不用，只接过纱布，抹了抹手臂上的血迹。 这些钢针造成的伤势固然很疼，毕竟效果有限，不可能造成大面积创伤。也就是被划的几处，有些骇人。 不过，再如何难忍，他首先也要把事情办好。 目光看向薛怀瑾，待她点头走出去后，周青把手腕丢在了台上：“我今天站上擂台，主要是两个原因。第一，替武院因为卢奎受伤的人找回场子。第二，把卢奎跟杨牧的那场对抗说个明白……” 记者们看有内情，无不是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 今儿大新闻简直一桩接着一桩，听周青意思，卢奎跟杨牧之间的那场格斗也有鬼。 如此消息已经不再让人感觉奇怪，今天万众瞩目之下卢奎都敢耍手段，以同样的方式去对付杨牧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在卢奎跟杨牧交手之前，杨牧先生曾经饮用过一瓶别人送来的矿泉水……” 一石激起千层浪。 杨牧失败，竟然是被暗算的。 现实，远远比电影还要曲折离奇。 似乎在证实着周青的话，薛怀瑾带了两个证人站在了擂台之上。 其中一个是送水的学生，另外一个则是一个周青没见到过的陌生人。 卢奎恢复了一些神智，但在见到两人之后，彻底的眼若死灰。 他为了保险，在给杨牧下药之时，专程在中间隔了一个人，结果还是被周青几天内找到了破绽。 接下来的时间，需要留给证人。 周青连番的剧烈运动以及这场比赛所带来的消耗，人困乏到了极点。 最后道：“我在这里，愿意为我的言行负任何法律责任，并且保证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全都是真的！” …… 到后台，周彦龙等人迅速跟了过去。 一见到医护人员，他就着急上前：“没事吧。” 大夫是市医院临时抽调过来的，笑着道：“老先生放心，一些皮外伤而已。” “不过，等会还是要烦劳周先生跟我们去趟市医院，检查一下。” “检查？” “目前周先生身体各反应虽然没有异常，但毕竟要防备那些钢针有没有威胁，查一下比较万全。” 周彦龙忙道：“那赶紧过去吧！” 周青笑着制止：“不忙，等小姨她们打发走记者再说。” 说曹操，曹操到。 薛怀瑾跟常清婷随后走了进来。 见到周彦龙，她稍稍停顿，叫了声姐夫后。才果断安排：“青子。先去医院，这边事情我来处理，你什么都不要想了。” 周青略迟疑道：“小姨，得防着点卢奎，避免他跟什么人接触。” 薛怀瑾懂他意思：“清楚，我已经跟警方那边打过招呼。卢奎目前涉嫌故意伤人以及其它罪名，完全可以立案，专事专办。我倒要看看，他背后是谁！！” 第八百六十八章 争执 医院里，周青处理好伤口后，又对他的血样以及卢奎的血样进行了分析。 不管是那些钢针加了料，或者卢奎本身有什么疾病，血液接触都是极其危险的情况。 好在，卢奎没有那么大胆子，那些危言耸听的血液接触情况也属小范围内的可能性，周青还没那么倒霉。 一切正常后，周青回酒店的路上接到了几个电话。 多半是关心他身体情况的，因为视频流出之后，之上的比斗在任何人看来，都太过凶险。 这些电话里包括了齐金萍打来的。 周青跟杜绣现在关系很僵，但是对于齐金萍跟杜景山夫妇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阿姨，我没事……” 齐金萍又询问了几句后，问道：“你跟小绣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等我忙完这边，回去会跟她好好聊一聊。她现在根本就不愿意跟我交流！” “唉。” 齐金萍叹息着挂断了电话。 闹到如此程度，她也没了什么办法。 执拗如女儿，骄傲如周青。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恢复如初，把原本商量好的婚事给定了。 她是过来人，完全看得出来，一双年轻人心思都在对方身上，就是不清楚这层窗户纸到底什么时间才能捅破。 周彦龙跟周青在一辆车里，奇怪道：“跟小绣闹矛盾了？” 这些事情，他还并不知道，周青也不习惯跟他交流这些，打岔道：“爸，您住哪，我先让司机送您过去。” 周彦龙笑着说：“没地方住！” 周青愣了下，然后拿起手机安排海龙酒店那边，让加一间客房。 次日，随着格斗视频跟体育场的种种消息流出，舆论以一股不可逆的势头在迅速蔓延。 整一天，媒体上全版都是关于此事的报道。 任何新闻，在这件事面前都成为了炮灰。 两极化的反应。 一边是咬牙切齿骂卢奎的声音，一边是尚武集团口碑逆转，全面称赞的声音。 并且，接下来几天皆是如此。 最直观的影响就是，在常清婷顺势发布新科目收费消息之后，竟是没有出现任何的阻碍。一百个人中，至少有九十九人是支持的态度。乐于看到尚武集团旗下学校，在一定范围内收取合理费用。 周青不适应这种忽然爆增的关注度，连班也没上，几天内都躲在海龙酒店里面，偶尔用电话跟常清婷商量事务。 他此刻还在海龙酒店，薛怀瑾坐在对面。 周青在好几天前就感觉薛怀瑾状态的很多不对之处，今天这种感受更加直观。 她走路的脚步虚浮，会有很多下意识的动作。平时最喜欢吃的菜，她也没动筷子，所用全部都是较为清淡的。就算如此，脸上偶然也会出现一些不适反应。 被周青盯的不耐烦，她重重把筷子放在了桌上：“看什么呢！” 周青回神：“小姨，您今儿特别漂亮。” 薛怀瑾视线上扬：“卢奎到现在还没开口，这个幕后人物不好抓啊！” 对抗之后，卢奎就被立案审查，这些周青都是知道的。 随意帮薛怀瑾夹了一筷子菜道：“其实他开不开口，您都知道是谁，对不对？” 薛怀瑾脸色复杂：“我知道没用，还是得拿到证据。” “那又如何，您能拿他们怎么着？这充其量，也就是恶意的商业攻击。” 薛怀瑾眼神黯然了些：“我实在不愿意看到岗岗越陷越深，再怎样，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也是你外公生前最在乎的人……” “那老头眼光一向不如何。” 周青听她说这个，已经确信了自己猜测是准确的。 吴元岗或者于晓军，再或者两人联手。还有可能背后仍旧有更深层次的人物，周青暂时想不到那么深。 “青子，你能不能答应小姨一件事！” 周青在她说出具体事情之前，首先道：“小姨，那我能不能先问您一个问题。” “你先问。” “假如我跟吴元岗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你帮谁？” 薛怀瑾素来干脆的性格染上了些惆怅，半响无言。 周青追问“那您能不能做到袖手旁观！” 薛怀瑾突兀发笑：“想什么呢，真到了那种程度，我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于立场，于其它方面。我还没到糊涂透顶的地步。” “也就是说，您跟我站在一块！” 薛怀瑾认真：“青子，不管你信不信。你就是小姨最重要的人。” 周青看了她一会：“小姨，那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您。将来如果吴元岗落在我手里，我保证给他留一个机会。” 说着，他提醒道：“吃饭啊，您最近可是越来越瘦！” “操心你自己就成了，小姨最近减肥。” “对了，尚武集团最近势头不错。我考虑是不是需要再进行一轮融资……” 周青无所谓：“谁又看上了这块蛋糕？” “没办法，人情太多。而且教育这块，不光光是蛋糕的问题。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是必要的发展趋势……” 说话间，薛怀瑾闻到了些什么味道，心里一阵翻涌，快步离开座椅往洗手间走去。 周青手机夹着一支刚点燃的烟，看着她背影，随后跟了过去。 他是故意的。 在知道薛怀瑾最排斥烟味的情况下，故意点燃了一根，试探进而确定自己心里猜测。 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男子。 秦翘楚怀孕期间，反应特别的大，跟眼下的薛怀瑾几乎没有两样。 到近前，也没顾忌是女洗手间。 他过去拍了拍薛怀瑾背脊，声音有些冷淡：“小姨，您怀孕了？” 薛怀瑾身体僵滞了一瞬，接过周青递来的矿泉水漱口后道：“你先出去。” 周青看门口正有女人惊疑不定，道声歉在外头等待。 薛怀瑾大约两分钟后出来的，沉默了一会：“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别人。” 周青听出来了她意思，压住怒意道：“小姨，您在京都市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打算瞒多久？涂正宇难不成还没结婚的打算。” 薛怀瑾转目：“你呢？翘楚怀孕后，你有没有跟她结婚的打算？你们男人，不全都是这样的嘛……” “这不一样。” “这没什么不一样，站在自己的立场，谁都可以说出无数的理由来替自己辩解。可是，事实就是事实。” 周青呼吸略重：“那您准备如何，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跟他继续下去！那王八蛋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得您这样……早知道是这种局面，您当初还不如嫁给于晓军！” 薛怀瑾冷漠道：“青子，有些事遗憾归遗憾，但如果不去做，才会真正后悔一生。对我来讲，跟涂正宇交往那么久，我不后悔。” 周青嘲讽道：“看出来了，您确实不后悔。因为到现在，你还在为他明年事情铺路。我也明确告诉你，除非你想办法把我赶出京都。否则，我见他一次揍他一次，尚武集团以后跟他也不会有半点牵连！！” 薛怀瑾吓了一跳：“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他不是人！！” 薛怀瑾抓住了周青手腕：“青子，当我求你，替我把接下来的事情做完……别冲动。” 周青不可思议：“小姨，犯傻也该有个限度，尤其是您还这么聪明。” “这不是犯傻，这是最准确的方式。我把所有一切都压在了涂正宇身上，就算得不到回报，也不该反目成仇。你应该清楚，跟他结仇会是一场灾难！” 周青看她情绪极端不稳，心自软了下来。 薛怀瑾趁机道：“我是对的，相信小姨。” 第八百六十九章 聚会 周青怎会不相信薛怀瑾，他如果连她都不信，还能去信任谁？ 罢了，当为了她考虑。前面是堆shi，也只有硬着头皮踩上去。 男女之间是最奇妙也最为说不透的。 旁观者固然清醒，但永远没办法去叫醒当局者。 薛怀瑾看了看时间：“青子，我得走了。” “那我送您。” 一同到车上，启动后，薛怀瑾问：“你英文现在水平怎么样？” 周青这方面一直都还可以，加上牢里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又自行准备了雅思课程，基本的交流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薛怀瑾道：“我联系了几所M国方面的大学，需要有人去谈。” 周青不奇怪她忽然说这个，眼下学校发展鼎盛，进入了瓶颈期。想继续跨越，只能是国内外一起进行。 “让清婷姐去好了，她一直在那边留学，口语方面肯定要比我厉害。” “我跟她说过，是清婷说让你去。” “嗯，我改天见了她商量一下。行程很紧么？” “越快越好。” 周青知道她是想在明年升学考试之前，把这件事确定下来。毕竟尚武一高面对的大学并不止一所，时间上安排，自然宜早不宜迟，并且，现在也已经是个很好的时机。 很多人都知道，报考国外的一些知名大学是一个长期准备的过程。语言考试，留学推荐信，申请文书等等繁复的流程。 薛怀瑾跟周青无疑都是很有野心的人，想要跟某些大学达成长期的合作关系，让这些流程成为流水，学校可以统一处理这些问题。 留学，一直都是有一定经济实力家庭才能实现的事情。周青的想法是让无数普通的学生也有可能去往国外的高校。 将薛怀瑾送到家里，周青半途接到了江心岚的电话。 她人在京都市已经不止一天两天，唐千雅在周青坐牢的几年，个人名声达到了顶峰。但并没有如寻常明星一般，趁机影视歌三栖，据周青所知，她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时间反而越来越少。除了每年定期的巡回演唱会外，最多就能在一些公益活动，慈善拍卖会上见到她人。 很有追求性的一个女人，江心岚作为她朋友，这几年渐渐推掉手头工作，全职做起了经纪人。 两人平时旅游玩乐，琴瑟合鸣，着实活的轻松洒脱。 想到自己坐牢后还从未见过她们，周青笑着道：“哪呢，有时间的话出来一起吃顿饭。” 江心岚笑道：“你不住在海龙酒店么，回来就成了，给你个惊喜。”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周青无奈。 早些天江心岚就提过同学聚会的事儿，周青给推了。 结果自己无巧不巧的就住在海龙酒店，这下想躲估计也躲不过去。 “我刚从酒店出来，在往回赶的路上，十分钟吧。” 说十分钟，加快车速的情况下，七八分钟就回到了酒店门口。 将车子停到车库，下车就看到酒店门口站立着的女人。 好几年了，周青视线中恍然闪过她的一些影子。上学期间的她，工作期间的她，以及现在这个看上去气质明媚豪爽如同男子的她。 穿着的是一条牛仔热裤，松垮的白色T恤。 远看去，那双腿笔直而修长，闪烁着象牙光泽，在酒店门口便如一道风景般惹人瞩目。 江心岚转头间也看到了周青，脸上瞬如昙花绽放，大步走了过来。到近前，直接扑到了周青怀里紧紧抱住。 “帅哥，想死你了。” 她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也知道周青寻常对待感情颇有些蔫不拉的性格。两人在一块之时，截然反了。 好像周青是女人，她才是男人。 周青手放在了她腰上拍了拍：“心岚，你可越来越矜持了。” 说罢，别扭把她推开了些距离。 这些年对待女人固然能保持心若止水，可近距离下一个温软的身体几乎没有阻碍靠拢过来，还是挺难自持的。 男人三十，应该不会再如二十岁轻易热血上头。 周青恰恰反了，就好像压抑了太久的性格，在出狱后，完全的迸发。 江心岚稳了稳心境，薄薄的嘴唇开合，话一串一串的往外蹦。 她跟周青之间，常人很难理解。 若即若离，偏又没有丝毫阻碍。 如家人，如朋友，如情人，也如知己。 彼此是了解对方过去的人，这种了解在十几年之后还能没有距离，很难得，也值得珍惜。 周青抬手看了看：“别在这说了，进去吧。” 江心岚答应，顺手拿起周青手腕：“土豪啊，腕表的档次都不同了。” “别人送的。” “肯定是女朋友，七八十万的东西，谁会随便送！” “我小姨……” 江心岚咯咯发笑，转开话题说：“今天来了不少同学，保证你眼前一亮。” 周青摇头：“别跟滨海那场聚会一样便好。” “哪能啊，滨海那些人品不如何的同学，这次一个都没叫。” 说笑之间，到了海龙酒店的其中一个大包房。 刚开门，唰的彩带跟雾花便接踵而来，周青本能把江心岚挡在身后，被喷了满头满脸。 “生日快乐？” 昏暗的视线中，周青隐约可以看到很多张存留在记忆里的熟悉面孔。紧接着狐疑起来，生日，谁的生日？ “周总啊，您好歹也是心岚的同桌，谁生日都给忘了？” “早过了啊……”周青满脑袋雾水。 “是早过了，不过这次同学聚会总得有个名义对不对。就再过一次，按公历的时间过。” 江心岚笑道：“你们别难为他了，平时忙的不行，哪有心思记这些小事。” 灯光啪的亮了起来。 周青这才看清楚，包厢里至少有十五六个人。 男的，穿着大多随意休闲，偶然有西装革履。女的则争奇斗艳，妆容精致…… 周青宛若回到了高三那一年，班长，学委，一些经常转身交谈的前后桌同学…… “周总，你现在可是咱们之间发展最好的，以后可不能忘了提携哥几个。” “说起这个我都跟做梦一样，你不知道，那天我在电视上看到青子，我跟老公说是我同学，他愣是不信。等会得合个影，我把照片摔他脸上！” 第八百七十章 懂 同学聚会称得上聚无好聚。 大多情况下，会互相吹嘘，装逼……少数情况下，一些学生时代的同学旧情复燃，导致家庭破裂。 这便是周青的所有印象，所以他压根也不愿意参加所谓的聚会。 不过今天可能是他和江心岚在，加上来的又都是一些学生时代关系不错，并且有时还会联系的人，气氛倒是出奇的融洽。 没什么好吹牛的，在周青面前，他们事业加起来也不够看。也没什么好攀比的，江心岚那么有钱，打扮都如此朴素，还比什么。 所以，大家在一块更多还是聊聊以前，聊聊现状，聊聊将来。 酒不少喝，话不少说。 期间免不了许多人过来找周青主动合影，他完全配合着。 还有的同学失业中，随口提了下，他也全部记在心里。甚至是玩笑借钱的，他也当真，留了电话给对方。 江心岚看他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心里暗自柔软。 大智若愚，不拘小节。 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显然也不是侥幸。 因为真的没几个人，可以将心胸放的跟他一般。身家数百亿，却生活的跟普通人别无二致。 聚会结束，有人笑，也有人哭。 笑是真的开心，哭是缅怀逝去的青春。 时间多残忍，生生的将一个沉溺在青春文学里的小年轻变为人父，变为人母。 特定的时间，地点，以及够量的酒，足将这种情绪释放出来。 江心岚也受到了感染，一一将所有人都送走后转目看向周青：“青子，你觉得还能回去么？” “回不去的是时间，但咱们可以随时回去学校看看。所以，干嘛呢……你们女人就是如此，多愁善感，想太多。” 江心岚掐了他一下：“你说的啊，我这等着你……” 周青认真点头：“就这几天吧，我正巧要去滨海看看孩子。” 看江心岚眼睛还红着，他掏出纸巾来递给她：“别哭了，聚个会都能这样，假如有天聚会都不成了，还能怎么着？” “你住哪，我送你过去。” 江心岚笑了笑：“我晕车。” 周青随即道：“那行，就住这吧。我爸今天上午刚回滨海，房间还没退。” …… 房间里，洗了个澡后，周青便有些昏沉倒在了床上。 他喝了有五六瓶啤酒，不醉，却跟安眠药差不多，让人想睡。 手机这会叮咚的响了起来，是有人发来了视频。 他看了眼视频上的小小头像，唇角微微上扬。 摁了接听，周路平跟吴晓燕两人就出现在了画面里。 吴晓燕不无好笑说：“你儿子半夜做梦给惊醒了，非嚷着想看你。” 周路平近期跟周青视频过好多次，早没了任何距离感，忙亲热叫了声爸爸。 周青漫不经心道：“不跟你说过，每天只准视频一次么。下不为例啊！” 周路平撅了噘嘴。 吴晓燕道：“是这样，路平学校举办亲子活动，自愿报名。我倒是想带路平去参加，可别人都是父母带着，我这种年龄有点不合适……” “得多久。” “就一天。” 周青简单思考：“那就报名吧，我请个假赶回去。” 他现在挤出一天时间挺困难的，有太多事等着去做。 但回头想想，确实是很少陪过孩子。如果可以，他想尽量不让孩子失望。 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周青挂断视频前去打开了房门。 是江心岚，也是刚刚洗过澡没有多久，身上裹着一件酒店准备的浴巾。 晶莹匀称的小腿以及锁骨尽皆裸露在外，那种光泽，让周青看了第一眼之后，没敢再去看第二眼。 悄无声息从她胸口处收回停滞的目光，周青勉强保持自然：“心岚，怎么了？” 此时无限接近凌晨，他实在不愿过多深想她这时敲响房门的用意所在。 江心岚接下来的话让他稍松了口气，也略有所失。 “你充电器在不在，手机没电了。” 周青忙回应在，距离她稍远一些，心绪才稍稍宁静。 她身上那种独属于女性的沐浴乳香，太浓郁了一些。周青本就昏沉的大脑，被香味一熏，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转身，在酒店床头柜里把充电器翻了出来：“这个送你了……” 一句话未能说完，周青裸着的后背忽然被温软环绕，一双雪白修长的手锁在了他的腹部。 周青呆了片刻，抑制住发颤的内心：“心，心岚……” 没有得到回应。 周青双眼悄然变暗，手试探的去拉她扣在一起的双手。 可就像是正反面的磁石一般，牢固的让他无能为力。 当然，以他的力气，几乎可轻而易举的挣脱开来。 但是他不能，也不愿。 他太清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鼓起勇气做到这一步。他旦凡表达有一丝一毫的不准确，都会伤人。 然而，他又根本没有办法顺水推舟。 他跟杜绣尚且处在僵持期，背着她跟别的女人再发生什么，会感觉愧疚。更何况，当江心岚是什么？在明明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情况下，还去不管不顾。这是流氓。 “心岚，别开玩笑了，我可当真了……” 周青声音轻松，笑着回头。 只不过，他自己看不到，笑起来有多勉强。 江心岚抬眼：“还在装傻。” 周青在同学聚会结束后，其实已经隐约感受到了些什么。此刻，再无任何侥幸。 他必须得面对了。 摇晃的内心渐定，周青深呼吸道：“我要订婚了……” 江心岚似乎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低声打断：“我等了你四年。而且，我从来不需要你做出什么承诺，我了解你，我懂你……” 她有些激动起来，松开环绕在周青腹部的双手，踮脚捧住了男人面孔。 一如当初在工作室门口的情景重现。 当时季节缘故，周青手忙脚乱之余会担心她冷。而这一次，他再也没有了去拒绝的勇气，尤其是在她说懂他之后…… 懂他？ 他自己都不懂自己，有女人说懂他。 人是情绪化动物，至少这一秒钟，周青的理智完全丧失，大脑空白。 第八百七十一章 落荒 如神飞天外，又如琴弦断裂。 所有心事在江心岚浴巾洒落在地的瞬间，归为无形。 他手颤巍巍触碰到了玉质一般的肌肤，触电一般收回。 来回冲撞的情绪让他眼睛越来越亮，也越来越无神。 咔。 江心岚闭上了床头灯，房间陷入黑暗。 这似乎可成为人心的遮掩，也同时可点燃人心的清明。 “不，不行……” 周青大脑电闪，想到了冷漠的杜绣，她现在跟自己闹矛盾源于误会，两人还属男女朋友的关系。他更想到了杜绣父母。 一对儿无比开明，真实的父母，默默祝福他跟杜绣的家长。 不计较他有孩子，不计较他坐过牢。换位处之，一个警察家庭，该拿出了怎样的诚意才接受了自己这种人。 江心岚怎么也没想到如此关头周青会退缩。 暗中，她声音发颤：“青子，我都这样了，你确定要将我贬的一文不值吗？” 周青慌乱无措。 他太在意江心岚这个朋友，导致这种事情上，竟是拒绝的格外狼狈。 “心岚，你别逼我……咱们这样，对不起我的未婚妻，也对不起你。我就是个混蛋，你说了你懂……” 江心岚冷寂，环境落针可闻。 周青旦觉层层叠叠的压力涌来，几乎将他压垮。 他呆不下去了。 一个正常的男人，面对一个毫不设防彼此知根知底的女人，比毒品还要可怕。 他惊觉自己稍再停留，事情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一时的爽快，后果是什么？ 江心岚就算不在意，甘心做他情人。可他在意，他不愿意就此亵渎自己暗恋了一整个高中时代的她。 假如今天换做别的女人，周青不会如此为难。 上就上，不上就不上，随心所欲。 偏偏是她。 手拉住了门柄，落荒而逃前夕却听江心岚道：“我等你一辈子，记住，是一辈子。” 周青酒意以及繁杂念头涌上，头疼欲裂：“心岚，你别逼我。” “回来。” 江心岚干脆打断。 周青怔然无措，紧接着，床头电视遥控器撞在了他不远处的墙面上，啪然碎裂。江心岚声音也再没了任何理智，愤怒提高了声音：“你给我回来！！” 本能的，周青往床边走去。 女人的眼睛亮晶晶的，和着夜色，如同铺满水雾。 滴答。 江心岚扑上来紧紧搂住了他颈部，用尽了全部力道。 她真的在拿女人的尊严在赌博。 如此情形，周青的离开，将会彻底敲碎她的自尊。 好在，他终究不是那种决绝到极点的性格。 “青子，你知道我有多后悔么？矜持，真的什么用处都没有，反而会让事情更加糟糕。就如我所说的，假如可以重来一次，学校之时，我就要主动向你表白……” 周青心跳渐缓：“校园恋情多半无疾而终，如果当时咱们真的成为情侣。现在未必就不会分手。” “确定不会，因为那么多年，我心里只住了你一个……” 周青涩笑：“可是我心里却住了很多个。” “不说，不说了。” 江心岚蜷曲着身体拉过被子，躲在了被窝里面。 可能是酒意，也可能是刚才一连串来自心灵上的碰撞。很神奇的，周青欲念尽退。 他需要时间郑重考虑这件事，想着想着，眼睛慢慢酸涩闭上。 真的是好些天没有正儿八经的睡过觉，今天喝酒的目的不是源于碰到同学。单纯的想借助酒意让睡眠变得充实。 …… 次日。 周青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床上只剩袅袅香味。身边，是一根孤零零的长发。 他拿起窗帘遥控，咯吱吱的响动中，阳光透了进来。 从太阳的角度判断，应该是上午九点到十点左右。 他勉强支起身体靠坐，拿过烟灰缸点了支烟。 升腾的烟雾中，苍白的脸上微微闪现出几分疲倦。 杜绣如果知道他跟别的女人在一张床上睡觉，估计会彻底跟他分手。 正因为她不知道，心里的负罪感才席卷而至。 这是欺骗。 在明知道她介意的情况下，不得已的欺骗。 门开了。 换了身淡蓝色背带裤的江心岚从外面提着早餐走了进来。 光洁如玉的面孔，长发随意束起。三十来岁的女人，身上那种阳光能照射到别人心里。 有时候年轻真的不是非要体现在外貌上。 一言一行，一颦一笑。 江心岚心态是真的年轻，她说起话来，固然很有逻辑道理性。有时候却幼稚的紧。 这大概就是一个作词人的状态，深沉浓郁的情感赋予词曲生命，生活中表现出的是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帅哥，吃早餐了。” 江心岚似乎完全忘了昨晚尴尬，自然转目泛笑。 周青愣了愣，刚想掀开被子又打住：“那，那个。麻烦转下身。” 他好像是没穿什么衣服，毕竟昨晚两人差不多到了如火如荼的境地，武装全部解除了。 江心岚眨了眨眼睛：“又不是没看过，今早我还专门研究了会……” 周青头皮发麻，女人耍流氓，跟男人比起来似乎也不差。 懒得再理，他翻找出内裤，在被子里穿在了身上。然后才简单围了个浴巾，前去洗漱。 江心岚在他离开后，忍不住莞尔发笑。 早餐期间，她电话响了起来，是唐千雅。 江心岚不避着周青，反而开了免提：“你嚷什么啊，住一起就是住一起了，管你屁事。” “那王八蛋玩你呢……” “我玩他还差不多。”江心岚嘟囔了一句。 周青适时插话：“千雅，你这么背后中伤别人好么？” 唐千雅没想到两人在一块，周青还能听到自己说的话。气的语无伦次：“行，心岚你是真行。” 嘟嘟嘟的挂断声响起，江心岚随口道：“别理她，我看是快到更年期了。” “赶紧回去吧。” 周青喝了口豆浆提醒。 江心岚随意答应后反问：“你今儿有事没？” “没。” 他确实没事，跟卢奎比赛后，到处是他的新闻，找他的记者也多如过江之鲤。常清婷刻意安排让他好好歇几天，过了这阵子再去集团。 还有个很重要的因素是，常清婷担心周青去了学校后，那些学生连上课的心思都没了。 “没事就陪我跟千雅去参加一个慈善拍卖会。” “拍卖会？” 周青很快联想到了前几天听说过的新闻，京都市是有一场规模不小的拍卖会，名流云集，唐千雅好像是娱乐圈子里唯一被邀请的对象。 他也接到了邀请函，是常清婷处理，应当是已经安排好了下属，代他过去一趟。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加上他又确实想去见见久未见面的唐千雅，便答应下来。 第八百七十二章 焦点 拍卖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钟。 周青在确定这件事后，跟江心岚一同开车赶往市内的一栋高级复式公寓方向。 这是江心岚跟唐千雅在京都长期居住的地方。 唐千雅此刻正自胡思乱想着，听到门铃声，透过猫眼就看到江心岚跟一个熟悉到极点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依旧是那副标准的小白脸相貌，这张脸也不知道曾迷惑过多少人。 好几年了吧，这货反而越来越年轻。难不成真是应了祸害遗千年…… 琢磨着，她打开了门。只礼貌性看了两人一眼，侧身示意请进。 她对周青的好感毋庸置疑，可恶感也齐头并进。 人品是没问题的，私德方面大大的有问题，尤其还招惹到了她最重要的朋友江心岚。 男女住在一起，会发生什么，还用说么？ 她就觉得吃了苍蝇一般，感情心岚这些年洁身自爱，全是给狼留着机会。 “千雅，有意见也不能这么明显吧。几年没见，招呼都懒得打……” 周青调侃一句，打量着房间环境。 采光好，空阔中细节布置很有门道。装修偏简练西式。 唐千雅顺手倒了杯茶：“我跟你有多深交情啊，还得打招呼。再说周总您现在太火，我哪有资格。” “千雅！” 江心岚暗中瞪了一眼。 唐千雅把水杯放在周青面前：“喝完这杯茶，就算是我尽了待客之道。哪远给我去哪，看到你就心烦。” 周青知她性格，不气反笑：“中午还想请你吃饭呢。” 江心岚圆场：“快中午了，赶紧去吧。得早点回来换衣服去参加拍卖会。” 唐千雅惊讶：“他也去？” “嗯。” “你给我过来。” 唐千雅抓着江心岚手腕到了里间卧室：“你们昨晚……” “不用怀疑，我成了他的女人。” 唐千雅拉开江心岚领口往里看：“虐待你没？” “干嘛啊！” 江心岚没好气把她手给打开了。 唐千雅唉声叹气：“我就说你早晚得被他给霍霍了。来回断了几次，也没能断干净。你到底图什么啊，没错，他有钱，人帅，有什么用？还不如安安份份的找个合适的……” “什么叫合适？我就感觉他最合适。别说还没结婚，结了婚又怎么样？我乐意做小三！” 唐千雅好气又好乐：“犯贱也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只有你了。” “行了，我刚过三十岁生日，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脑袋一热，认不清楚自己。” “你清楚？” “当然，开心最重要。” 周青也不知道两人絮絮叨叨的在里面干嘛。 一杯茶喝完，提醒道：“两位，中午想吃什么。” 唐千雅打开门道：“贵的，越贵越好。土豪么，不宰你一顿都对不住。” …… 最贵是西餐。 不过三人没有一个喜欢中饭在西餐厅里吃的，便找了家环境还可以的休闲餐厅。 吃过饭，他送江心岚唐千雅回去后，自己也开车回酒店换了身西装。 拍卖会对着装有所要求，很正式。 男人西装，女人礼服。 等收拾妥当赶到小区，两人也随后从楼上走了下来。 江心岚是一身素色简单礼服，类似休闲长裙，细节上却点缀的极好，保守而不乏落落大方。 唐千雅的礼服是天空蓝，其实也说不上礼服，就是很普通的那种穿着。无非是头发盘的比较整齐，雪白的颈部有淡蓝色的项链，交相辉映，肌肤如同透明。 相貌上唐千雅要更胜半筹，气质上却各具特色，不分伯仲。 如果说一个是装出来的空谷幽兰，另外一个就是笑起来能感染任何人的灵巧婀娜。 周青呆了片刻，好在经常见到两人，很快回神，绅士帮着拉开了车门。 唐千雅一张口就破坏了那种格外幽淡的气质：“你就开这辆破车？” 车子当然不破，就是有点便宜。 周青从尚武集团提来临时用的，二十几万的途观。 笑着道：“爱坐不坐。” 唐千雅哼了一声，没再说话。等车子启动后才道：“等会你先进去，我跟心岚随后再去。” “知道。” 现在不管是周青还是唐千雅，都太过惹人注目。 若是一块出现，可想而知的会引发躁动。 京都市知名的拍卖行一共有六家，这次慈善拍卖就是金融街附近的俊光拍卖行。 行驶了大约二十几分钟后，到达了附近。 安保严谨的缘故，他的车在入口处就被人拦下了。 周青摇开玻璃后简单聊了几句，便长驱直入。 拍卖会入场当然需要邀请函，但他的这张脸，无疑比任何邀请函都管用。 更何况卖脸行不通，唐千雅跟江心岚随身带着的有邀请函。 又行了大约一两分钟，他将车子开进了停车场。 此时，场内已经基本停满了车。多是奔驰奥迪红旗等价值不菲，又不太张扬的车型。 国内形势便是如此，一些省部级官员的座驾大多这些车，导致底下商人跟风成性。 下车后，隐约可见男女携手正往拍卖行里面走，有红毯，有记者……咔嚓声不断。 不断的，就能发现眼熟之人。 要么是在电视中看到过，要么是在现实中接触过的商业巨头。 好几个身家都至少在百亿级以上。 周青走出两步，脚步停顿了一下。 他看到了绝对不想看到的两个人，金莎跟周德昌。 一个意气风发，脸色红润。一个姿容绝世，魅力天成。 挽在一起的手臂，足见亲密。 他们俩的到来，不知道谋杀了多少记者的胶卷，咔嚓闪光不断。 周青稍稍定神，在两人进去之后，才随着往里面赶。 他只注意到别人，却并未意识到别人对他关注更多。 刚走到红毯上，原本规规矩矩的记者如苍蝇般嗡嗡围了上来。 要说近期最出名的人物，除了周青，国内再也没第二个人敢当。 几年沉寂，一经动作，就将媒体搅了个底朝天。更关键的，形象还尤为正面。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吃个饭被人拍到，都是备受瞩目的新闻。 周青前行脚步受阻，倒也没太大反应：“诸位媒体朋友，放过一次行不行？今天我不是主角。” 调侃的口气惹人发笑，很快的，也都意识到周青这人不想接茬的时候，估计他们缠着也没用。只多拍了几张，就各自退开了。 记者的退开，却给了其它人机会。 短短几十米的路程，周青至少应酬了将近十个人。 吴元岗是以天东总裁的身份，被主办方邀请了过来。在后看到了周青到来后记者的反应，毋庸置疑的焦点人物，众星拱月。 心里抽了抽，他就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凭什么？ 一个无权无势的下等人，现在毫无悬念的爬到了他头上。 天东总裁的份量极重，可对比周青的关注度，简直不值一提。 如此落差，让生性骄傲的吴元岗根本无法接受。 第八百七十三章 晓杰 拍卖场规模约在五六千平方左右，这种面积，在京都市如此地段已经称的上辽阔。 场内除了收到邀请函的各京都市商界名流，以及一些在其它领域颇具知名度的人外，更多的就是记者，工作人员等等。 周青走进去之后，在最后排的位置入座。 虽是最后一排，可关注度在，还是引得不时有人观望，亦或者转身或是走到近前跟他打招呼。 椅子是特质的，现代化的拍卖，左手旁都有几个电子按钮。摁下意味着加价，后台会最快反馈到拍卖人员的耳中。 没多久，唐千雅跟江心岚也从外走了进来。 为了避嫌，她们连招呼也没跟周青打，坐在了周青座位前面。 拍卖正式的开始时间是上午十点半。 结束后主办方提供的有点心跟酒水饮料。 是拍卖，也是酒会。 这也是很多商人接到邀请函后，执着参加的原因。人际关系，在这种环境，可以得到很友善的拓展。 嗡嗡的议论中，周青又见到了几个熟悉之人。 尚武集团的人事主管张军武，他小姨薛怀瑾。 周青忙摆手打了个招呼，薛怀瑾愣了下朝他走来：“青子，你怎么也在。” “来看看。” 薛怀瑾在他旁边坐下，眼神自然而然的放在了前排的江心岚跟唐千雅身上。 唐千雅认识薛怀瑾，江心岚却并没有见过她几次，也没具体交流过。 转头笑了笑：“怀瑾姐，经常听青子念叨您。见面更胜文明，您今天特别漂亮。” 薛怀瑾心里微明，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旁边的外甥。心道大概又是一个牵扯不清的红颜知己，无奈之余倒也聊了几句。 随后，她手指使劲掐在了身边周青的大腿上。 周青倒抽冷气，忙拿住薛怀瑾手腕求饶：“小姨……” 薛怀瑾懒的管他这些破事，抛开杂念，低声漫不经心说：“我打电话让你陪我参加，你告诉我怕记者。现在怎么不怕了……” “小姨，咱俩低头不见抬头见，您纠缠这个干嘛。” “没良心。” 周青笑着哄了几句，注意到前排金莎目光转了过来。 他对视了一眼，旋即挪开视线。 被设计之后，周青对她恨不起，爱不起。最直观的就是，对她突然而起的戒备心。 一朝被蛇咬，他是真怕了金莎。 永远也摸不透她的下一步棋是什么，让人觉得，跟她在一起，迟早万劫不复。 “青子，你跟金总怎么回事？” 聪明如她，要是看不出来周青最近一直在故意躲着金莎，就太迟钝了。 周青哪好具体解释，含糊绕过了这话题，扯到了别的。 “小姨，这场拍卖会主要什么性质？” “公益啊。” “我知道是公益，哪方面的。” “主要是医疗器械的捐赠，大病治疗，西部新城的建设。几个老同志发起的，拍卖的是字画，古玩，跟一些有代表性的勋章等等。” 西部新城？ 周青听说过这个项目，好像是岩城那边的一个烂尾工程。老板因为后续资金出现问题，卷款逃跑了……那个项目属于zf插手项目，现在无数被拆掉家园的普通百姓，等了好几年也具体没什么结果，欲哭无泪。 现在国家注意到了这件事，有些人为了迎合，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心思虽杂，但出发点是好的。 沽名钓誉或者是有目的性都没关系，有关系的是，这些问题可以得到解决改善。 京都是拍卖会举办的第三个城市，也是最后一个。 至于医疗器械跟大病治疗，跟岩城近期的那场天灾有关系。 聊着，注意到薛怀瑾目光有些异常。 周青顺着发现了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身材笔直，相貌不俗，穿着隆重。 乍看去像是商人，可一举一动，周青却能看出应该是出身军营。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周青目光，入座之前回过头来，笑的有些诡异阴冷。 周青从他隐约熟悉的面孔上联想到了什么：“小姨，谁啊？” “于晓杰。” 周青稍稍惊讶，这人竟然就是于晓军的弟弟于晓杰。 说起他，民众知名度比于晓军要高的多。达墨药业大中华区的总裁，在国内医药行业，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更重要的，这是于家人。 思考期间，于晓杰走了过来，视线在周青脸上掠过，停留在了薛怀瑾身上：“嫂子，有段日子没见了。” 他口气轻佻，毫无尊重，给人的感觉尤为不好。 薛怀瑾淡漠瞥了他一眼：“于总，注意分寸。否则，大庭广众下挨了耳光，不那么好看。” 于晓杰丝毫未受到影响，爽朗笑道：“薛小姐真是开不得玩笑啊。咱们差点就是一家人了，您真打了我耳光，岂不让人笑话。” 周青适时拍了他手臂一下：“于小姐，拍卖会快开始了，等会再聊好么。” 于晓杰愣了愣，分明觉得周青话里有话。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周青是直呼他名字。并且称呼上，刻意在他名字上加重了口气。 晓杰，小姐？ 薛怀瑾忍不住笑，自己这外甥说话还真是非同一般的损。 于晓杰扯了扯嘴角，暂时没再自讨没趣。就是眼中，一抹非同寻常的亮光闪现，有些蹊跷。 周青并未多想，因为拍卖官已经走到了台上，是拍卖会快开始了。 林林总总说了许多，无非是介绍规则，跟感谢到场的诸位。 薛怀瑾趁机低声嘱咐：“青子，以后说话得注意点分寸，你刚才把人都给得罪死了……” 周青随口道：“他是于晓军的弟弟，你不得罪，也是得罪。没事。” 薛怀瑾抬手帮他拉了下衣领，闭口不言。 周青一向是比较温和的脾性，刚才如此尖锐，很显然是因为她。 这时，所拍卖的第一件东西拿了上来。 拍卖，讲究的是氛围。 第一件和最后一件，往往都是非同小可的。 是一副画，晚清时期著名画家徐三公的作品，市面上的价值大约在三百万左右。这是外在价值，内在价值是这幅画的意境以及难得性。 尤其出现在这种性质的拍卖会上，周青预感，这幅画的价值很可能会炒到其本身价值的十倍以上。 第八百七十四章 价格 果不其然，这幅画一经拍卖开始，就有不少人频繁加价。 底价是三百万，每次加价最少十万。 但加十万价格的人极少，基本是二十万，五十万，甚至一百万的往上蹦。 对场内的很多人来说，这就是一场能微微感觉到刺激的游戏。 价格从三百万很快到了七百万，仍旧在持续攀升。 只不过参与竞争的人数略少了一些。 这时，大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千两百万的提示。 一千两百万，六排七座。 很快的，所有人的目光放在了周德昌身上。 这种一加便是五百万的魄力，整个场内恐怕也并没几个人。 拍卖会，说是拍卖，其实说是一些富商争面子的场合才更准确。 有媒体报道，后续视频会面向公众，关键是做慈善。 表现的豪情一些，终归是一件美事。 所以，倒也谈不上谁给谁面子。 华通科技公司的老总笑呵呵道：“老周，这幅画我是志在必得啊。” 说话间，摁动手边按钮，一千七百万。 周德昌同样笑着回应，径直又加五百万。 周青猜想这幅画的成交价在三千万左右，可根本经不住周德昌跟华通老总这么来回加价。很快的，价格径直到了四千万左右，最终还是被周德昌拿到了手中。 鼓掌声响了起来，待拍卖师敲定画的归属后，周德昌起身道：“既然是慈善，就得进行到底，我个人再捐六十辆救护车。” 薛怀瑾低声笑道：“周德昌是有名的土豪，喜做善事，这种拍卖会还真没人争得过他！” 周青感慨道：“我虽然不大喜欢他，不过这人确实不错。要是每一个企业家都有他这种视金钱为粪土的精神，那就和谐多了。” “视金钱如粪土未必，这场拍卖会关注的人很广，不乏一些高层人物。青子，你记住了。能做到周德昌的位置，每个人都不简单，考虑的多着呢。你以为他钱是大风刮来的，他从这里扔出去四千万，转头陪人吃顿饭，就能赚四个亿。” 周青忍不住道：“您是在提醒我，只有我最傻。” “你跟周德昌比起来，道行还真差点。” 周青也不在意，他没精力想的太远，是不是做给别人看也没关系。关键是，这四千万是实打实的善款。 薛怀瑾道：“你别只坐着，等会拍卖会也得参与。既然你来了，代表尚武集团的人只能是你。” 周青点点头：“等看到感兴趣的再说。” 第一件拍卖品成交后，第二件就普通了很多。 是一名老艺术家用了多年的笔筒，价值约在十万左右。 起价是二十万，每次加价十万。 这一次价格抬到了两百万左右落幕。 接下来的几件，倒是没了刚开始的热闹，反响平平，最高的一件也才拍到了五百万左右。 周青完全提不起来什么劲儿，就是在又一件拍卖品被工作人员拿上来之时，他微微坐直了身体。 是一双有些年头的拳套。 体育总局退休老局长的收藏品，拳手孙廷夺世锦赛所用的拳套。 说到孙廷这个人可能并没几个人知道，但说到拳王石建峰，便人尽皆知。 曾经站到过世界拳击的最顶峰，而石建峰，就是孙廷的学生。 可以说，孙廷就是国内拳击界最一流的，其对拳击的影响大到，数百年，甚至数千年后。只要提到拳击，在国内也是抹不去的一个人物。 周青对孙廷倒是没什么特殊感情，但知道他是自己父亲最为尊敬，崇拜的一个人物。 小时候的印象，家里到处都是孙廷比赛的照片。 所以，这幅拳套。周青想拍过来送给周彦龙。 起价是五十万，每次加价十万。 并没人如周青一般，对拳套有如此特殊的感情，所以价格加到三百万之时已经接近了顶点。 周青这时才摁了一下手边按钮，四百万。 他今天第一次发言，大荧屏上显示他座位之时，很多人目光都看了过来。 拍卖师友善冲他笑笑：“尚武集团周先生出价四百万，四百万一次……” 声音刚起，大屏幕上数字叮咚提示，有人出五百万。 周青顺着提示看到了吴元岗。 很显然，他就是在竞价玩。 薛怀瑾皱了下眉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他。 这等同于明明白白的撕破脸。 周青今天第一次竞价，就算无心竞争，也不可能因为吴元岗一出价就把头缩回去。他代表的是尚武集团。 所以他又加了一百万。 吴元岗这次没有再小范围的加上去，而是直接拍了五百万的按钮。 一千一百万，眨眼之间一副本该三百万成交的拳套价值飙升超过一千万。 也是此时，很多人才注意到，是周青跟吴元岗这对表兄弟。 吴元岗笑着出声：“慈善，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表哥喜欢这件藏品，我就是想看看他舍得出什么价格买入。” 周青懂他意图，所以自动省略了所有步骤，手指触碰到了最顶端的一个按钮。 加价五千万的按钮。 这个设计本来是多余的，因为拍卖会上大概没人会用得到。当初设计座椅的设计师，还因此被挑出了瑕疵。 但今天，证明他是被冤枉的。 周青摁了五千万的按钮。 六千一百万。 吴元岗表情突兀有些僵硬，他就算挥金如土，也缺了周青这种毅然决然的魄力。更重要的，他如果再加价，哪怕一毛。周青撒手不追了，他找谁去？ 六千多万买一副拳套，傻逼吧！ 明明该感觉痛快的，吴元岗偏别扭的想吐都吐不出来。 这王八蛋，完全是不按常理出牌。让他一拳如同打在空气里，不着落点。 六千一百万一次，六千一百万两次……成交。 “表哥，你可不能拿尚武集团的慈善基金来竞拍啊？用别人的再还给别人，岂不是辜负了大众对于尚武集团的信赖。” 周青还未回应，一个清冷的声音随即响起：“吴总多虑，这钱我替尚武集团出！” 是金莎，从拍卖会开始就没表过态的金莎，突然说话。 周青手指动了动，他绝对不相信金莎平白无故的说这个是出于好意。就算真有心帮自己出这笔钱，也不该在这种场合公然表态。 这会给人一种什么联想？ 两人本来就是男女朋友，会给人旧情复燃，郎情妾意的暧昧不明感…… “多谢金总仗义，这钱，我能拿得出！” 金莎笑着道：“我毫不怀疑。” 本是一件普通的拍卖品，周青怎么也想不到金莎会这样。 瞧着场内众多了然明朗的眼神，他吐了口气，眉头微锁。 他在考虑是不是要找个机会跟金莎彻底摊牌。 否则，这样下去什么时间是结果。 杜绣要是看到今天这视频，恐怕避免不了的又会多想。 人总是太复杂，往往一件简单的事情，偏缠缠绕绕的难以解开。 归根结底，他跟杜绣之间还没建立起来那种绝对的互相信任感。否则，金莎就算是用尽心思，恐怕也不足让杜绣动摇改变什么。 第八百七十五章 闹 拍卖会在接近中午之时结束，而周青的六千一百万，仍旧在让人议论纷纷。 但没人会认为这件事做的特别傻。 这钱毕竟是做慈善了，怎么也能搏个好名声。 接下来的酒会，周青因为金莎在拍卖会期间的忽然表态，缺了兴致。 应酬着刚要提前告辞，听到了身后脚步声。 是端着一杯红酒的金莎。 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自若举杯：“周总，喝一杯。” 周青每一次面对这个女人，都会想起太多。 他成长的道路之上，每一步，都少不了她。 可是想不通，为什么要变成现在这样。 不愿多谈，却又必须面对：“莎姐，问您一个特别私人的问题。” 金莎示意他问。 “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是不是感觉特别理所当然？” “听不懂你指什么。” 周青自嘲，放下酒杯道：“您肯定懂。” 金莎好看的眉头稍稍蹙起：“青子，你坐牢的三年里，我去看过心理医生。” 周青心晃动了下。 金莎从小因为家庭原因，导致心理上对于男女关系出现了特别大的障碍。两人在一起期间，周青曾经帮她找过心理诊所，当时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特别排斥。 现在她告诉自己她去看了心理医生，想表达什么不言而喻。 “莎姐，已经晚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任何事情，过早的下结论都不理智。” “我现在特别理智……” “小周，年轻人，说话方面要懂斟酌。你这么锋芒毕露的去伤害一个真心对你之人，影响不好。” 肩头被人拍了下，接下来的话也自然被打断。 周青回头，是周德昌不知道什么时间过来了。 没来由的烦躁，让他勉力压了压。 周德昌声音圆润，腔调略带调侃：“说起来咱们还是本家，有小金在中间，本来该成为朋友的。” 周青不置可否：“周总，我还真没做您朋友的资格。” 周德昌认真摇头：“是我高攀，你小姨怀瑾可不简单，我是想交好她都不怎么看得上我。” 言下之意便是，周青现在的所有成就，全部都源于薛怀瑾，似乎还隐有所指。 周德昌说的是实话，虽然不想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不是他小姨的人脉资金，他现在还是在滨海经营着尚武馆的小商人，而不是如今规模庞大的尚武集团董事长。 可能他自己未来也能冲到这一步，却不可能是短短几年就能达成的目标。 “周总，您说的不错。”缓了缓，直视周德昌：“可是，想表达什么？” 周德昌道：“小周啊，别误会，我不是出于恶意。” 说话间，指了指不远处。 周青注意到他所指的方向是于晓杰。 不解之时，周德昌笑了笑，转身离开。 金莎叹了口气：“怀瑾在之前交友虽众，但为了某些人，树敌也是不少。刚才有人散布谣言说，她利用怀孕想逼婚，失败了……” “青子，你跟怀瑾其实都是在走钢丝，一旦钢丝断掉，会尸骨无存。” 周青没听进去她良言相劝，只被她口中忽然说出的消息惊的如遭雷击。 她小姨怀孕的事情目前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她还正打算过阵子去国外将养一阵子，等孩子出生后再回国。甚至商量过，未免是非，孩子生下来之后要送去滨海，由吴晓燕暂时帮忙看着…… 对他来说，金莎所警告的那些话，他一个字都不在意。 无，有。 早看淡了。 他经营尚武集团是出于对于无数学生的责任。 在意的单纯只是身边的人。 眼睛看向似乎有些乏累，这会就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薛怀瑾。 她显然对这件事还一无所知。 周青心底深处忽的戾气升腾，大步朝于晓杰走去。 于晓杰低声跟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人笑谈着什么，周青隐约听到他所说的正是薛怀瑾怀孕之事。 薛怀瑾跟涂正宇之间的关系，对很多人来说是秘密，但对这些京都市顶级商圈的人来说又不是秘密。 散布薛怀瑾怀孕逼宫失败的消息，肯定也不是为了去中伤一个女人，而是她背后的涂正宇。 这是反击的手段，越接近时间，越迫不及待的反击手段。 只不过，拿这种事情做引子，周青接受不了。 博弈，吃人不吐骨头。但为什么要薛怀瑾来承受这种代价。 恨涂正宇薄情寡义，恼薛怀瑾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是的秘密，竟是被人抓住了如此把柄。 于晓杰并没注意到周青走近，仍旧在用一种近乎侮辱的口吻评价薛怀瑾的水性扬花，不知廉耻，结果是被人一脚踢开…… “于总，你说什么呢？” 周青拍了下他肩头，声线平稳到接近冷酷。 于晓杰先惊，紧接着便嗤笑道：“周总怎么有听墙角的爱好……” 但这句调侃的话并没能说完，周青一拳砰的落在了他脸上。 于晓杰惨叫一声，连续退步，撞在了桌上。哗啦响动，巨大力道让桌子都连续发颤。 周青根本就压制不住心里突兀升起的情绪，揪住他衣领，紧接着又是一拳。 简单两下，于晓杰面部瞬时鲜血密布。 周边之人这才哗然慌乱，纷纷惊叫躲闪。 “青子，你疯了！” 金莎从周青赶去于晓杰身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妙，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忽然动手。 周青甩脱她，揪着于晓杰衣领将不断恐惧躲闪的人抓到了面前。 于晓杰牙齿掉了几颗，说话含糊漏气：“你，你敢，你敢……” 周青正待再有所动作，背后骇人风声突袭而来。 他本能转身，偏头躲闪，膝盖瞬息打出。 偷袭之人未料到周青反应如此之快，被这一招直迫退后两三步方才站稳。 是吴元岗，脸色惊疑不定的吴元岗。 他在情报处如此久的时间，对于身手上的自信可想而知。但哪怕是偷袭，竟然也完全挡不住周青随意攻击。 至此，他才真正看清楚两人之间的差距所在。 周青盯着他：“你也参与了这件事。” 灵光一闪，一些凌乱的脉络瞬间理顺。 吴元岗，薛怀瑾就算再谨慎小心，也躲不开吴元岗这个内贼。 她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一直护着的亲侄子，在这桩连串的阴谋中起到的作用至关重要。 “青子，怎么了……” 赶来的薛怀瑾，死死拉住了周青手腕。 周青心里一酸：“没，没事。” 杂乱的脚步声中，保安也到了，一边扶着于晓杰去医院，一边将人围住。 吴元岗来劲般道：“这人闹事，快把他给抓起来。” 抓是该抓，只不过在认出周青的前提下，哪有人敢擅自乱动。 神仙打架，最为难的就是他们这些小人物。 现在要做的是拖住时间，等警察过来处理…… 第八百七十六章 丧心病狂 牵扯到拍卖会上一帮权贵，警察赶来的速度不会慢。 但周青却根本没心思继续等着，只打了个电话让集团法务过来处理后，拉着薛怀瑾的手走出了拍卖场。 下午一点半。 阳光浓烈直照，薛怀瑾可能因为久坐加上空调的缘故，刚出门，身体就晃了晃。 “小姨。” 周青忙扶住了她手臂。 怀孕，本该是一件极其幸福的终身大事。 在薛怀瑾身上，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她体质特异，周青所知道的，最近她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薛怀瑾不好糊弄，训斥了几句他冲动。而后打电话找人协调。 殴打于晓杰的事情可大可小，她担心于家会借题发挥，趁机为难外甥。 周青拦住她道：“小姨，没事。” “你懂什么……众目睽睽，要是于晓杰死咬住你不肯松口，是大麻烦。” 周青深呼吸，看她打完电话皱眉思索。轻声道：“我这两天想回趟滨海，您跟我一块吧。” 薛怀瑾不疑有它：“也行，确实好久没见过你母亲了。” “那等会咱们去趟尚武集团，我找常清婷商量一下……” 薛怀瑾笑道：“你也别总指望人家，她也挺辛苦。” 周青摇头说没有：“我最近的假都是她主动提出的，您不说打算让我去趟M国谈合作么。我趁此机会，回去看看。毕竟一出国就至少得十天半个月，有点想路平……” 薛怀瑾沉吟了下：“你先去集团，我在这等着警察。” “有什么好等的，于晓杰不敢故意扩大事态。” 周青人冲动，却绝不莽撞，他知道于晓杰或者说于家只是一颗棋子。 他就不信，牵扯如此之大的一件事，于晓杰敢声张。 想借此抓住涂正宇的把柄，背后之人当然希望闹大，最好人尽皆知。 可于家不傻，应该能认识到自己在中间充当的是炮灰角色。 一旦事态发酵之后，涂正宇跟薛怀瑾共同否认这件事，于家绝对扛不起这种后果，也没人敢站出来抗。 对方要的是弄脏涂正宇的名声，而不是现在直接在明面上冲突。 当然，周青相信不管是于晓军还是于晓杰都不可能善罢甘休，但至少不会是今天。 说着，半响没接到薛怀瑾回应。 他抬头看到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也不眨，能钻透人心。 薛怀瑾道：“青子，你有事瞒我。” “没有，您多想了……” 电话恰在这时响了起来，是薛怀瑾的。 抬手想接，周青下意识的摁住了她手腕：“小姨……” 薛怀瑾轻巧而执着拿开了周青的手，退开背转身体。 周青听不到电话里说了什么。 总之等薛怀瑾打完电话，他就觉得薛怀瑾明明没有变化，却又分明跟前一秒钟判若两人。 两人对视着，薛怀瑾低声道：“青子，你不会害小姨对不对！” 周青轻轻摇头：“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您的事，包括我妈。是吴元岗……他刚才跟于晓杰站在一个阵营。” 岗岗。 薛怀瑾痛苦揉了揉额头。 她怀孕的事情知道的只有三个人，一个她母亲，一个周青，一个涂正宇。 兀定相信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把这件事捅出去，独独忽略了吴元岗是她母亲最疼爱的孙子。 在父亲吴晋中过世之后，老太太精神状况并不太好。有时精明强干，有时糊涂失措。 “小姨，您别急……” 薛怀瑾不急，只绝望中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愤怒。 她转身，吴元岗正从拍卖行里走出来。 大步赶到了近前，一耳光打去。 吴元岗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泛热的面孔也让他恼羞成怒起来，更知道自己小姑薛怀瑾显然是想清楚了事情关节。 懒得继续伪装，吴元岗咬牙切齿道：“你还有脸打我。” 薛怀瑾声线颤动：“岗岗……你怎么做得出来。你都忘了，小时候是谁陪着你……” 吴元岗眼眶泛热，他儿时在爷爷奶奶家里时间最多，残留的记忆里面，薛怀瑾的影子要比他父母都还要多的多，深刻的多…… 跟别人打架，帮自己出头的是她。爷爷奶奶因调皮教训他，求情的也是她…… 一段时间内，他一度感觉薛怀瑾才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加上年龄上又不是真正的长晚辈一般相差二十几岁，平时他有任何烦恼，任何事情，都可以跟她说…… 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间开始，他已经忘了过往那些薛怀瑾的好。 失望，不可理解，乃至妒忌。妒忌周青，不平衡薛怀瑾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看的跟自己一样重要…… 恨意涌上，他藏了许久的话再无阻碍。 “小姑，有今天的结果，你自己没有责任吗。你不管吴家死活，退婚于家。我要是不主动表态站队，你以为天东还能存在多久？没错，你是傍上了一个强有力的后台，可这给家族所带来的只是负面影响。您根本就认不清楚形势，您眼中的那个人也根本不可能爬的上去……” “啪！” 薛怀瑾又一耳光：“你给我闭嘴！” 吴元岗带了些疯狂嗤笑：“最重要的，您为了一个外姓之人，什么都不顾了。你竟然帮着他一块对付吴家，爷爷就是被你们两人活活气死的。” “谁跟你说这些……” “你当我还是当年那个被你随意哄着玩的孩子么？我自己有眼睛。” 薛怀瑾陌生的看着吴元岗：“你真是无可救药。” “您永远都是这么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就不知道，他认不认自己的孩子，敢不敢认！爷爷要是知道你这么不知廉耻，死不瞑目！！” 薛怀瑾眼前一黑，摇晃站立不稳。 身后一双手适时抓住了她：“小姨，您先回车上。” 如果说于晓杰的肆意抹黑带有目的性，那吴元岗的行为让他胸膛跳动都在加剧，抑制不住。 于晓杰毕竟是无干人等，而吴元岗却是薛怀瑾始终记挂的亲侄子。 他能说出这番话来，何止是丧心病狂。 有些愤怒可以通过动手来解决，有些不能。 周青也不打算再继续动手，是对他太过了解的薛怀瑾用力扯住了他衬衫衣袖。 指甲无形中将手心肌肉划破，周青看了吴元岗一样，悄无声息跟薛怀瑾一块上了车子。 第八百七十七章 残忍 车上，电话还在持续不断的响。 有薛怀瑾的，也有周青的。 但都没有去接。 一路周青想要找什么话来安慰薛怀瑾，空泛无言。 她是个心性非常人所能料定的人物。 这件事上，所有安慰都是侮辱，起不到作用，只会揭开伤疤。 他今天不打算回酒店。 隐约中不好的直觉，让人尤不放心。 老太太跟保姆在家。 周青到达以后，叫了声外婆。 老太太对周青虽素来没有好感，但看在女儿的面子上，至少表面不会太扮难堪。 薛怀瑾对他心思明了。 “青子，不用再多想我的事情，小姨自己有分寸。” 未知而恐惧。 周青正因为不知道涂正宇的性格，才忐忑不定。 但呆下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重重吐了口气：“小姨，您有事情的话一定给我沟通。千万不要……” 薛怀瑾笑着摇头：“想多了你。” 但愿是想多了。 周青从心里回应。 这件事发生在任何女人身上，都是一个死结。 涂正宇一旦将薛怀瑾当做弃子，她将会万劫不复。 这几年，薛怀瑾做事的目的处处为了涂正宇。到如今，如果他放弃薛怀瑾，可想而知，暗地里想踩一脚的仇家不知道会有多少。 且，无数迹象都在告诉他。 涂正宇能到如今位置，显然懂得取舍。也就是说，他放弃薛怀瑾是志在必行，只不知他会做到哪一步。 唉，不管如何，陪着她就是，不管面对什么！！ 打定念头，周青告辞了一声。 …… 薛怀瑾一个人呆了会。 忽觉百无聊赖。 那么多年的目标一夕成为幻影，落差感贯彻全身。 到如今，她所有的心事竟是连可以诉说之人都没有。 众叛亲离，名声狼藉。 怔然半响，她打了一个记在心里的号码。 便是执意分开，却也难以忘怀。 涂正宇声音不存情绪：“电话里不方便，老地方见。” 老地方，薛怀瑾思绪飘到了第一次见到涂正宇的时候。 她好像才二十四岁，在军区当兵。 涂正宇当时也还不到五十，作为领导参观她所在的部队。 成熟，稳重，声音好听温和。 跟部队的那些大男人截然不同。 她从不考虑年龄的距离，久未动过的心，在他走过她身边的时候，跳的抑制不住。她谈的恋爱不多，性格却是极端外向的。 喜欢一个人，便毫不犹豫的去接近。 算得上是想方设法，加上有些人际关系，慢慢的，就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提前退役进入天东工作也是源于他。 涂正宇说影响不好，这个很容易理解，领导和一名新兵的恋情，传出去，对他名声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薛怀瑾部队前程可期的情况下，在无数惋惜声中申请了退役。 她很确定涂正宇应该爱过她。 一个身份背景对他起不到太大帮助的女人，以他的性格，断然不可能因色而交。 可毋庸置疑，恋爱中她是付出多的一方。 老地方，就是距离军区不远的郊外农家乐，非盈利性质，只是一些老朋友聚会聊天的场所。 薛怀瑾开车到了地方，院落凉荫处涂正宇冲了几杯茶，正坐在石桌之旁。 周围是青藤围绕，鸟鸣虫吟，合着微风，轻适宜人。 薛怀瑾走到近前，用手拨了拨涂正宇黑白夹杂的头发，感慨道：“又白了许多。” 涂正宇双眼出神：“对不起……” “你还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薛怀瑾坐在他对面，拿茶小口抿着，恍若无事。 涂正宇道：“周青在拍卖会上殴打于晓杰的事我给压了下来。” 薛怀瑾道了声谢：“咱们谈些别的行吗？” 涂正宇抓住了她放在青石桌面上的手：“怀瑾，孩子必须要拿掉……没人有证据证明咱们之间确有事情，传言只能是传言。” “所以，我这么多年，就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冷静点……明天你跟张秘书一块去国外。把这件事妥善办了，万无一失。至于咱们，以后还有时间，等我……” “等你半截身子进了棺材对吗？” 涂正宇疲倦揉了揉面部：“怀瑾，别任性，你知道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多不容易。而且这些事情，踏错一步，就满盘皆输。赌不起……” “不是赌不起，你只不过不敢去赌。事实上，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已经打定主意去国外……根本就不会让人因此抓住你任何把柄。” 涂正宇面色泛沉：“你不要逼我。” 薛怀瑾自嘲：“怎么，要对我采取措施？用不着那么麻烦，你一句话，明天我自己会永远消失。” “你想什么！！” 涂正宇声音发抖。 “不对付我，那肯定要用我身边的人来威胁我。青子，还是我的母亲？应该是青子，老太太年龄大了，也不值得你上心。” “我别无选择。” “好一个别无选择，那就需要我选择了对不对？” 涂正宇沉吟不言，只呼吸加重。 他根本就想不通，为什么这么一件小事，她都要强撑到底。 流产而已，大多女人都经历过，到她这里怎会如此不可沟通。 当然，他永远都不可能想到女人跟男人想法上的差别。 有的人可以坦然把一条生命抹去，而有些人将之视作绝不可为。 薛怀瑾是后者。 更重要的，这不单单是流产的问题，这是她跟涂正宇之间唯一的牵绊。拿掉孩子，意味着她生命中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将会消失。 可她又是了解涂正宇的，说一不二。 不要说周青，就算是周德昌，在他手里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商，政。 本就是两个绝对的极端。 留下孩子，意味着周青这辈子很可能会活在涂正宇的阴影之中，不可能再有大的发展，变相毁掉了他的未来。 好半天，薛怀瑾突兀的嘴角上扬：“拿掉孩子，我明天跟你秘书一起去国外把这个孩子拿掉。” 涂正宇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以他对薛怀瑾的了解，这是意料中的结果。嘴唇颤了颤：“咱们认识的时机不对。欠你的，我肯定还。” 薛怀瑾却已经没有心情听他说下去，起身离开。 出门之际，心若死灰。 第八百七十八章 海阔天空 于晓杰伤势并不轻。 医院里的于家人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 前所未有的事情，当着拍卖会所有人的面，这脸丢的何止是大。 于晓杰说话尚且含糊，脑袋肿胀。 于晓军拳头紧握：“不是不报，等有机会，这口气我帮你出。” 机会？ 自己大哥说这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这顿打白挨了。 于家兄弟的父亲于占奎也是个军人，脸色严肃古板：“晓军，安排一下，让所有人最近都警醒一些。涂正宇不可能善罢甘休！” 于晓军点头：“我知道。” 于占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二儿子。 本来这件事一切进行在暗处即可，也不知道脑袋里是不是进了水，在拍卖会的酒宴上便迫不及待起来。无巧不巧的碰到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轻而易举把于家推到了风口浪尖。 不管涂正宇这人以后如何，至少眼下，他手里掌控着的人脉，权利，足以让于家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但事情已出，再说什么都已然晚了。 “周青？” 于占奎念了下这个名字。 年轻人有锐气者多，如此张扬者少。 即便眼下奈何不得对方，往后时间也还长。 …… 而被他们惦记着的周青，此刻已经回到了酒店。 洗过澡后躺在床上，却是如何都睡不着，总有种心惊肉跳的错觉。 孩子视频申请发来。 周青点开后放开心情聊了几句，说这两天便回滨海后，让周路平高兴雀跃的不行。 但他并没有因为孩子的情绪而缓和下来。 反而更加不安。 不安的源头在薛怀瑾身上，周青挂断视频之后，忍不住给她拨了一个电话。 没有打通。 这是很寻常的事情，只此刻让人觉得不太寻常。 薛怀瑾的手机卡有三个，他知道的这一个，罕少有关掉的时候。 他感觉实在不怎么好，索性又拨了常清婷的号码。 一则说临时回趟滨海的事情，再就是让她帮忙联系一下薛怀瑾。 电话之后，他等了大约五分钟时间，常清婷发来了短信，她也联系不上。 周青头疼拍了拍脑袋，看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钟，索性从床上坐起来穿衣。 他是个看似不拘小节，实则最为心细之人。 这种莫名且不安的感觉，并没有出现过多少次，可每一次，都让人辗转反侧，胡思乱想。 于是，刚从吴家回来几个小时的他，又赶了过去。 物业保安倒是认得他，虽然时间较晚，还是打开门放周青进去。 摁响吴家门铃，来开门的是保姆。 “周先生，您怎么来了？” 周青含糊道：“找我小姨有点事情。” “怀瑾在您走后没多久出去了，还没回来呢。出什么事了吗？” 周青笑着摇头：“没，她如果回来，你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从吴家出来，他心情迅速下沉。 他一直不觉得，以薛怀瑾的心性，素养，需要他去担心什么。 可是，她如今在崩溃与未崩溃的临界点，做出任何反常的事情周青都不奇怪。 对她生活圈子不大了解，找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 坐回车上，周青也没离开心思，暂时出神等待着。他得看到薛怀瑾回来，才能真正的心平气和。 这一等，凌晨转眼即到。 人没等来，却等来了薛怀瑾的电话。 “青子，刚手机刚没电了，有事么？” 周青平复道：“小姨，在哪呢。” “在家。” 家？ 周青看了眼黑压压的别墅群。 他所知道的，薛怀瑾就这一个家。而他，从吴家出来后在这等了一个多小时，苍蝇也没进去一只，薛怀瑾怎么可能在家。 她在说谎。 周青心乱，语气却愈发随意：“小姨，找您有点急事。” “电话里不能说吗？” “我正赶往你家的路上，您出来咱们见一面，我就不进去打扰老人家休息了。” 薛怀瑾沉默。 周青定性终究没达到圆满之境，牵扯到最在意的几个人，他声音忍不住有些异常：“小姨，您快点啊，我要到了。” “好，好吧！” 放下手机，周青略微放松的同时，只觉得心里一股郁气难抒。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了？ 可能是杞人忧天，他分明感觉薛怀瑾太过于反常，反常到做出任何事情都不稀奇。 且刚才电话里的短短通话，让周青更加确信自己所思所想。 所有冒头都指向了她，对手的，自己人的。 她一个怀着孕的女人，周青即便再信任她的承受力，也感同身受。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两道光柱从远处显现了端倪。 看车牌号是薛怀瑾的车子。 周青当即拉开车门走下。 薛怀瑾早猜到他肯定是来找了自己，不着痕迹叹了口气，停车。 “什么事啊。” 周青到近前，透过摇下的玻璃看着车内的薛怀瑾。 应当是路灯的缘故，她侧脸如同纸白。清丽被完全的凸显，如同精灵。 “小姨，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宿？” 薛怀瑾看了他好半天，苦笑：“你把小姨想的也太脆弱了点，值得你大晚上专门跑一趟。” 周青被点破心思，讪讪道：“不是……” 薛怀瑾打开门在他脸上捏了一下：“别解释了，住就住下吧。” 周青人轻松了些：“其实找您真的有点事，我跟清婷姐说了，明天回滨海。您在这边不也呆的不舒服么？咱们一块陪路平参加一下亲子活动。” 并肩走着，薛怀瑾答应道：“行，明天跟你去滨海。” “路平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您……” “肯定记得，我去过几趟，对他那么好，小东西会那么没良心嘛。” “如果可以，您就在滨海多呆一阵子。京都市这边，我跟清婷姐两人完全可以照应。” “嗯，跟你母亲一块呆着，感觉确实不错。” 路灯悠悠，将两人的影子略微拉长。 薛怀瑾在聊天中，不知道什么时间将眼睛放在了周青脸上。 坚韧，阳光。 好像任何困境，都不能击垮她。 可能做事稍欠缺考虑，但这掩不住他身上的闪光点。 她此刻真的能感觉到，周青现在一颗心全都在她身上，也能感觉到自己这外甥对自己的关心。 所以心有挂碍下，临近把车子开进湖中的前一秒钟。她打开了手机，果然，之上有未接电话。 死志就是瞬息之间萌生，又如潮水退却。 换个角度去看，海阔天空。 第八百七十九章 拜访 次日，涂正宇办公室。 张秘书为难走了进来。 涂正宇听完汇报，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几分犹豫。 张秘书知道轻重缓急，请示问：“要不要联系一下市局的赵局长，让他帮忙把人拦在机场。” 涂正宇摆手：“出去吧，没事。” 他不认为薛怀瑾会不守约，看两人的情分上，给她点时间，是涂正宇唯一能做的。 张秘书着急：“这不行啊，很多有心人盯着这件事，万一有人提前动手，就太被动了。” 涂正宇目光如电：“谁敢！” 张秘书被他看的心颤，吱吱呜呜的不敢再说。 涂正宇态度缓和了些：“对了，你让小赵来一趟。” 张秘书哪敢多言，忙答应着离开办公室。 涂正宇手中钢笔在桌上敲了敲，发出清脆响动。 他知道周青过几天要去M国谈尚武集团的业务，薛怀瑾跟他一起，应当是准备跟他一块过去。 这是他要的结果，只要薛怀瑾肯去做，他就松了一大口气。 归根结底，他心里有她，甚至跟自己女儿的份量一般重要。 但任何人，在他的追求面前，都会是次要的。 …… 周青已经坐上了回滨海的飞机。 同行的有薛怀瑾跟江心岚。 三个小时左右，飞机停在了滨海机场。 江心岚碍于薛怀瑾在，不好跟周青表现的过于亲密。在离开机场，约定时间见面之后，先一步离开。 周青跟薛怀瑾两人则乘车往家里赶。 吴晓燕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从新闻上看到了关于儿子的消息。 拍卖会上一掷六千多万，并且跟人发生纠纷…… 但这些显然不是立刻追问的时机，跟薛怀瑾坐在客厅里闲聊起来。 两姐妹相差二十来岁，却并没因此导致距离。 吴晓燕本性开朗，豁达，对人真诚。薛怀瑾因为周青跟父亲的缘故，对这个姐姐也是真心亲近。 所以见面时间虽少，但那种无形的契合感是很多亲生姐妹都不具备的。 周青一直都不放心薛怀瑾，如今有自己母亲陪着，总算是松了口气。 “妈，小姨。我出去转转。” 吴晓燕道：“去吧，顺便买点东西拜访一下你未来的岳父岳母。” 商定的订婚日期渐近，吴晓燕尚且还不知道儿子跟杜绣之间有矛盾。 薛怀瑾则调皮眨了下眼睛。 周青随即告辞，一个人开车先去了幼儿园。 他现在身份尤为敏感，不好再去园里看孩子，就只在门口悄悄看了一眼。 见到小路平跟一些小朋友打闹无忌，已经能在一块玩的开开心心，便转身准备离开。 他出来确实主要是为了去拜访杜景山跟齐金萍。 不管他跟杜绣未来怎样，两人确实是值得尊重的长辈。 刚要上车，他眼神忽然定了一下。 视线尽头，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正站在不远处。 瓜子脸白皙，气质不俗。穿着一件浅绿色长裙，手里拿着一款休闲的锁链包。 她似乎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周青，眼神迅速转换，转身即走。 周青忙追上几步：“翘楚。” 是秦翘楚，从入狱后就再也没见过的秦翘楚。 转头，她恢复如初，自若道：“真巧。” 周青迎上前，最初的波澜过去，便也平静：“什么时间来的滨海？” 过去这么几年，他也早就能坦然面对两人的过往。 聊着，周青知道她这几年一直都在距离滨海几千公里的北方城市。 至于感情上的问题，他则刻意躲避着没有追问。秦翘楚也一样，对他的感情状况也只口不提。 “我这次来滨海市主要是看我哥，顺便来幼儿园瞧一眼路平。得谢谢你，把他照顾的好好的。” 周青摇头：“连江怎么样？” “挺好的，在牢里表现不错，减刑有望。有可能的话，你能帮忙协调一下便更好了。” 周青察觉到了秦翘楚话里表现出的成熟，比之几年前简直就变了一个人。 从她身上，再也看不到记忆里的青涩，任性。 避开了这个话题，周青坦率道：“以后你想路平的话，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来家里就行。” 秦翘楚调侃：“带走也行吗？” “这不行，他现在是老人的半条命。你把他带走，太不讲道理。” 见周边有不少目光看了过来，周青提议道：“换个地方吧，请你吃顿饭。” 秦翘楚径直拒绝：“这就不用了，哪敢耽误你时间。谁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每一秒钟都很重要。” “好了，你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别管我了。我去幼儿园看看就走，下午一点的飞机。” 周青抬手，时间是十一点钟，还有两个小时。 还想说什么，被秦翘楚直接笑着打断：“你还呆在这，是不是怕我把孩子给偷走？” 周青无言以对：“那我走了。” 不是磨磨蹭蹭的性格，说罢，他就上车启动。 后视镜里的秦翘楚，随后进了幼儿园。 周青转了个弯，看不到她之后，才笑了笑。 他喜欢秦翘楚的这种变化。 两人间的恩恩怨怨，说也说不清楚。好在，全过去了。 自己很好，秦翘楚现在自己在别的城市经营着一家小酒吧，也不错。 路过三岔路口，周青直行去往老警察家属院。也没什么目的，就是去简单看看。 杜景山喜欢喝金骏眉。 周青每次去他家里，只提一盒茶叶，多了他也不肯收。齐金萍则喜欢摆弄花花草草，卧室里跟客厅的窗口都放置着许多精心照料的植被。 所以到达老警察家属院的时候，周青一手抱着一盆梯云纵，一手拿着一盒茶叶，总价值也就几百块钱。 他以为杜绣没在家。 可等齐金萍打开门之后，就发现一家三口都在。 杜绣还穿着警服，很显然是下班后刻意赶回家的。 见到周青，齐金萍愣了一下，又见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忍俊不禁：“小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顺路过来看看您。” 杜绣只看了一眼，招呼也没打，像是没见到周青：“妈，我上班去了。” 杜景山道：“你不说下午要参加同事婚礼，上什么班！“ “临时有事。” 杜绣含糊答应，往外走。 周青无巧不巧的拦在了她面前，杜绣往左，他就往左。杜绣往右，他就往右。 似巧合，实故意。 第八百八十章 陌路 杜绣不耐烦，眉头皱起，停步看向周青。 “让开。” 齐金萍拽了她一下：“来者是客，有你这么跟客人说话的么？” 杜绣看自己母亲也帮他说话，恼羞成怒，一把拉住周青肩膀，硬闯了出去。 周青揉了揉被她抓疼的肩头，看着她背影无奈。 当着一双长辈的面，她都表达出了如此憎恶。 可想而知，要是两人私底下相处又会如何。 齐金萍好气又好笑：“连点素质都没了，真是。” 周青本也无心杜绣这么快就能原谅他，抛开她，坐在了杜景山对面。 “这几天京都市好像有些不太平。” 杜景山俯身，倒茶之时随口说了一句。 周青猜测他应该是从一些渠道听到了什么，具体也不太清楚，便答应道：“是这样。” 杜景山道：“前几天的新闻我看了，你拍卖会上倒是挺豪气的。” 周青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夸奖：“逼不得已，我代表的是集团，就算不直接拔高价格，也会被人给推上去。” “不错，总之是做慈善。” 周青来意不是说闲话，所以又陪着聊了会便到：“杜叔叔，有件事想跟您提前打声招呼。” “说。” “我跟小绣订婚的事情，想往后拖一拖。” 齐金萍突兀冷道：“什么意思。” “阿姨，您别误会……” 杜景山倒是较为冷静，等待周青继续说。 以他对这年轻人的了解，不会没有缘由。 周青虽然准备好了说辞，但被两夫妻盯着，还是稍有些为难：“杜叔叔，您也知道京都市那边现在是什么形势。我被卷了进去，过早的订婚，我怕将来会出什么意外……” “你？” “所以，我担心连累你们。” 杜景山曾经也是在省厅做到过副厅的人，稍斟酌就理解了周青这番话。 确实是善意，但善意归善意，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周青的意思是等明年国内的一些事情确定下来，一身轻松之时再跟自己女儿订婚或者是省却订婚直接结婚。 夜长而梦多。 齐金萍道：“青子，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你这算怎么回事？” 杜景山摆手制止：“你回避一下。” 齐金萍眼睛在两人身上扫过，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回了房间。 “别管你阿姨。” 周青心里内疚，却也实属无奈之举：“叔叔，这话我本来应该跟小绣说，让她找你们商量。可是，想了想，还是自己说比较合适。” 杜景山看只有两人，又追问了几句。 周青不好说太详细，半遮半掩的，却也表达的清楚。 杜景山脸色略有些严肃：“简直糊涂，这种事情也能贸然插手！” “我是没办法，从出狱后就已经在别人棋盘上面。瞬息百变的局势，我实在害怕牵连到你们……” 杜景山道：“我们一家人行的正，坐的端。你想多了，我担心的反而是你。” 周青略有些低沉：“是啊，万一跟小绣订婚后，我再出什么乱子。百死莫赎。” “你应该看得出来，订婚或者结婚对你跟小绣都不是最紧要的。当务之急是你得把自己从这个圈子里拔出来……” 周青怔然，他知道杜景山的意思。但是，谈何容易？ 他身后不光有尚武集团，还有薛怀瑾。 哪能说抽身就抽身。 再者说树敌如此之多，不管他想不想，他都被绑在了涂正宇那条船上。由着对方先爬上去，倒霉的肯定是他。就算不是涂正宇，也绝对不能是于家背后之人。 “青子，你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否则的话，我不可能把自己女儿交给一个未来不知祸福的人。” “您给我两天时间，然后再答复您。” “那你好好想想，对你来说是小绣重要，还是你现在的成就重要。我跟你阿姨对你有没有钱无所谓，可是，我们至少要确定自己未来的女婿，是不是一个可以靠得住的人。” 齐金萍这时开始在厨房忙碌做饭。 周青见状正要准备告辞。 就听杜景山不容置疑道：“吃过饭再走，小绣下午两三点还有点私事，等会肯定要回来换衣服。你跟她好好交流一下。” 他从开始对周青的成见就是人品上是否值得信赖，一直没嫌弃过别的方面。相反，他对周青尤为欣赏。 可能容易惹风流债是个缺点，但总体而言，人还算不失正气，懂得变通。 今天谈论的话题虽然让他感觉犹豫，但周青能坦率直言，十分难得。 饭间，杜景山本来想再拿酒的，被周青给拦住了。 “杜叔叔，我跟您酒量比不了，下次再喝吧……” 他上次跟杜景山喝，堪称一个难忘的教训，怕一沾上，又避免不了的会醉。 齐金萍对周青刚才那些话有些芥蒂，一直没理会周青。 就看着丈夫跟他谈天说地，别提多默契。 心想着以前谈到女儿跟周青的事情，他肯定最先反对。如今倒好，话里话外分明把周青当成了真正女婿。 杜绣是在下午一点半左右回到的家。 没想到周青还是没有离开，冷冷瞟了一眼，旋即进卧室换衣服。 十几分钟左右，她就换了身便装走了出来。 是一件深色的时尚过膝长裙，映衬着她那张光洁如玉的脸蛋，自有风采。 警服加身的杜绣，有种难以言说的英气。换了别的装束后，那股英气又凭空多了些清丽脱俗，如同两个极端。 周青看了半响，见她提着手包外出，匆匆跟杜景山齐金萍打声招呼，追着走了出去。 齐金萍见周青三十来岁的人，表现的如此急切，心里那些介怀不胫而走。 不管怎样，这年轻人确实很在意她的女儿。 楼下，杜绣刚刚上车准备开走，车门就被周青给直接拉开，他人也硬塞了进来。 杜绣没有启动，转目看向后台的周青：“你有完没完。” 周青打开窗子道：“我听叔叔说你下午要参加婚礼，谁的？” 杜绣不回应：“下车！” 周青轻声道：“绣儿，我真的想跟你说几句话，就这么简单，你不是这点机会都不肯给我吧。别说还没分手，就是分手之后，咱们之间就该形同陌路么？” 第八百八十一章 机会 杜绣仍旧不答，盯了周青一会，打开门自己走了下去。 她准备打车。 周青不是死乞白赖的性格，但那么久没见面，哪会甘心让她就此离开。 也便下车：“绣儿，你听我说……” 杜绣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胳膊：“松开。” “你冷静点。” 杜绣忽的一脚踢中了周青小腿骨，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周青踉跄连退好几步，脸色时红时白。 杜绣趁机拦了辆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让司机赶紧开走。 周青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站在原地无声看着她车子离开的方向。 她可能真是不愿跟自己交流。 只他能在滨海的时间本来便不多，若还不抓紧。那两人之间冷着冷着，会如何？ 不着痕迹揉了揉弯腰揉了揉小腿，刚才杜绣那一脚至少用了七八分力道，而且是尖头皮鞋。 他重重吐了口气，还是开车追赶。 男人么？ 脸就别要了。 跟着，前方杜绣乘坐的出租车辆在凯越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杜绣看周青如此难缠，没急着进去，等他下车后才道：“你确定要跟我一块参加我同事的婚礼。” “不用，我在这等你。” 周青即便想跟她一块，也需要考虑到影响。现在的他不说人尽皆知，却也差不多了。 “那你就等着吧。” 婚礼其实明天才正式开始，今天她只不过是空闲下随便跟朋友一起来看看。当然，说躲周青更恰当一些。 所以杜绣进去聊了会天，就从凯越酒店的偏门离开进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隔着玻璃遥遥注视。 她想看看周青愿意等她多久。 周青并不知道这些，在车里呆了足有三四个小时。眼见天色就要转暗之时，他接到了吴晓燕的电话，说是晚饭订了一家餐厅，让他带杜绣一块过去。 他没办法再逗留下去，挂断后打给了杜绣。 可是打她电话，十个中至少有九个是不会接的，这一次自然也是联系不上。 最后看了眼门口，周青情绪微微低沉，启动车子离开。 他现在真是有点看不懂杜绣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误会，至少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但说话不愿接茬，示好不愿接茬，那该怎么交流。 还是说，她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分手……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早该摊牌了。 女人心，海底针，果然如是。 …… 去到约定好的酒店。陈沫沫，陈凯，薛怀瑾，吴晓燕，还有刚接回来的小路平，正在热聊。 未进包厢，周青都感受到了那种气氛。 小路平早就知道爸爸要过来，这些天因为经常视频的缘故，跟周青再也没有任何生疏。一见他，就跑了过来。 周青随即抱住了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小路平扭扭捏捏躲闪着，大眼睛眨啊眨，偷偷去看。 吴晓燕诧异道：“小绣呢？” 周青随口道：“她加班，今儿过不来，咱们吃吧！” 饭天天都吃，关键是看心情。 这些人坐在一块，不管吃什么，总归是有气氛在。 一顿饭间，谈笑风声，大人跟孩子交替在笑。 周青这次回来，除了带薛怀瑾换个环境放松心情，还有个原因就是专门想陪孩子一块参加夏令营的。 不过身份太过于敏感，如果跟孩子一起过去，估计小路平以后上学都少不了麻烦。 所以他找机会低声商量：“路平，爸爸能不能找个阿姨陪你一块参加……” 周路平小脸垮了下来：“为什么啊，我想爸爸跟我一起。” 薛怀瑾轻轻捏了下他脸蛋，爱屋及乌，她完全拿孩子当成自己的一般。 “姨奶奶陪你去行不行。” “奶奶？” 辈分上说，薛怀瑾确实是孩子的奶奶，但听来总归有点别扭。毕竟她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几岁的年龄。 周青忍俊不禁，又担忧她身体：“小姨，你不能去……” 薛怀瑾哪里不知道他是怕自己怀孕的情况下处处不便，笑着摆手：“没事儿。” 周路平对她倒是不生分，又不敢过度央求爸爸一定要去，不情不愿答应下来。 吃过饭，众人又一起逛了会街。 快晚上十点钟左右，小路平打了哈欠，众人才一块返程。 过程中，周青就一直抱着孩子。回到家中，小心翼翼把他放回自己母亲床上，正准备离开之际，吴晓燕叫住了他。 “青子。” 周青回头：“妈，怎么了？” “你小姨有点不对劲吧。” 周青看出了她眼中疑惑，知道女人最为了解女人，薛怀瑾怀孕的事情，经常相处的情况下，肯定是瞒不了一些有过生育经历的。 但他没征得薛怀瑾同意下，不好直接回应。 “妈，她最近胃不舒服。” “这样啊，那明天你带他去医院瞧一瞧。”说着，吴晓燕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婷婷前几天来家里找过你，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婷婷也就是周婷，周青二叔周彦荣的女儿。 之前他穷困潦倒之时，曾经因为顾雅琴，而让周彦荣记恨颇深。 长久以来，两家也没再联系过。 不过，周青不是记仇之人，没可能因为一件小事放在心里一辈子。当时便有芥蒂，慢慢的也就散了。 “她找我有事吗？” 对周婷婷这个小时候跟在他身后的跟屁虫，周青始终都存着几分真正兄妹的亲切感。 “是大学毕业了，估计是想让你给安排个工作。” 周青愣了一下，大学毕业。 他记得上次见面，周婷婷还是个高中生。 眨眼之间，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我等会打回去问问，她号码多少。” 记下一串号码，周青回到卧室之后打了过去。 周婷婷挺不好意思开口的，接通后叫了声哥，然后有些生分的不知道该怎么讲话题往下聊。 时间能让任何感情产生距离，她确确实实四五年都只能在电视里见到周青这个堂哥。 周青倒是坦率，且善谈。 询问了几句近况，笑着道：“婷婷，是不是要找工作。” “嗯……是我爸让我找你的……” “我这几天有事儿，这样行吗？我给你个电话，你去找他，我会打招呼让他帮着安排一下……” 又聊几句，周青怅然若失的放下了手机。 给王冲编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让他见到人之后看着安排，不用顾忌自己面子。 躺回床上，周青没什么睡意。 一个人，轻而易举的能勾动一串事儿。 时间好像还在那个人人骑着自行车，民风淳朴，少高楼大厦的滨海。转眼之间，已经是发展的让人只能从照片里翻看原来的城市形象。 薛怀瑾这当口走了进来，门也没敲。 周青忙拉过被子盖住身体，没好气道：“小姨，您别幽灵一样行么……” 薛怀瑾不置可否：“想问问你什么时间启程，我瞧你多少都有些乐不思蜀。” 周青清楚她为何着急，轻声问道：“您决定了。” “嗯，决定了。” “那就后天或者大后天……” “后天吧，明天我陪路平参加夏令营。后天出发。” 第八百八十二章 雨丝 次日，接送孩子的任务薛怀瑾揽了过去，因为要陪着去参加夏令营，需要整整一天。 周青上午去了滨海的尚武馆总部，一是想随便看看，再就是问一下周婷婷工作的事情。 他这人，不管熟人或者是陌生人，找到他帮忙，能帮便会去帮。 王冲笑道：“你堂妹的事儿，我能不上心么。不过近期没什么合适的职位，我暂时打算让她留我身边做秘书。” “行，你多带带。” 说着，周青想起了什么：“莹莹照片呢，给我看看。” 王冲的女儿叫王莹，小名豆豆。 特别普通的名字，用王冲的话说就是女孩子名字普通对以后有好处。 这邪门逻辑，周青是不怎么信的。 不过出狱之后，确实没机会去看过孩子。 王冲听周青问到自己女儿，脸上都有光彩，掏出手机让周青看照片：“怎么着，想不想再认个女儿。” 照片里的女孩古灵精怪，小小的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双大的出奇的眼睛，隐约有一些王冲的轮廓，但跟她母亲相似点更多，特别可爱。 翻动着，周青随口道：“认女儿没关系，但我眼下抽不出时间来。等我下次再回滨海，去你家里再说。” 滨海这边，孩子找干爹步骤挺繁琐的，他眼下确实顾不上这件事。 王冲乐道：“这感情好，将来我这个亲爹没啥出息的时候，还有你这个干爹。那就这么说定了。” 有了孩子后，王冲也成了育儿专家。 接下来，不断絮叨着女孩子该怎么养，男孩子该怎么养。 周青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 以前的王冲提到话题最多的是女人，现在是女儿。 简直就快成了炫女狂魔。 周青又陪着聊了会，道声歉先离开了尚武馆。 他跟王冲那么多年朋友，本来他回滨海该一块吃顿饭叙叙旧。 但想到薛怀瑾说明天就返京，然后直接转机去往m国，便莫名的焦虑，难以平复下就什么心情都没了。 他担心薛怀瑾。 发自内心的担心，她会不好迈过去这道坎。 她现在怀孕已经三个多月，每天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好容易熬到身体反应没那么大，却要面临流产。 周青知道她其实是想要这个孩子的，特别的想。 …… 下午，阴霾的雨丝在天空飘了起来。 明媚的天色顷刻蒙上了一层浓雾，雨刷挥动，车身慢慢前行。 透过窗口，可以看到来往匆忙的人群。撑着雨伞，或独行，或两两相伴。 这场雨来的突兀，周青拿起手机道：“小姨，回来没？” 早几天的预报今天是晴天，早晨也确实没有下雨的迹象。谁能想到，雨说来就来。 薛怀瑾不无抱怨：“跟路平在车上躲雨呢，快返程了。” “要不要我去接你们。” “不用，校车会挨个把我们送回去。” “爸爸，下雨了……” 周路平听到周青的声音，慌忙接腔。 周青笑着打趣几句，说下次回来带他去玩，转而道：“小姨，我晚会回去，您跟我妈打声招呼。” 薛怀瑾意味不明：“还没搞定你那个女朋友呢。” 她倒是不知道周青跟杜绣之间怎么回事，但清楚是闹了矛盾，并且肯定跟周青以前那些风流债有关联。 “青子，男人么，拿得起放得下……” 周青轻声打断：“小姨，我懂。” 挂了电话，他随后打给了齐金萍，找她打听杜绣在不在家。 联系不上杜绣的情况下，周青也只有用这种方式找人。 得知她还没下班，他便将车子停在了老家属院门口不远的路肩之旁。 大约从下午四点等到了晚上八点，后视镜中出现的车影，让周青精神震了震。是杜绣的车子，她下班了。 雨这会暂时停了下来，路面上湿漉漉的，路灯照射下，不断闪烁着光点。 车内的杜绣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周青的车，清丽的脸上平淡寻常。 看他下车拦在了自己车前，杜绣摁了下喇叭。 周青没理她，绕过来试探拉了拉车门，没拉开的情况下，他敲响了玻璃。 杜绣降下车窗，眼中复杂一闪而逝：“你又来干嘛？” 这人可能是淋了点雨，头发过于湿润，几缕发丝贴在前额之上，人稍显的有点狼狈。 空气潮湿的缘故，他脸色也有些白的反常。一双眼睛，有着一种让杜绣每次见了，都不愿意对视的情绪。 周青探手越过玻璃，从里面去开车门。 杜绣啪的一声打在了他手面上：“你这人现在怎么这样，让开。” 周青有心试探她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对他心生厌烦。便执拗的没挪开手：“绣儿，你给我半个小时，让我把话说清楚……我明天还要出差，不想每次好不容易的见面，都是这么糟糕。” “电话里说。” 杜绣应付着，试探启动。 “你电话打得通吗？” 杜绣当着他面，把手机里第二张卡打开：“可以了吧。” 周青不着痕迹退开一步，让她车子过去。 慢悠悠的，卷拉门打开然后合上，杜绣车子也从视线里消失。 周青回车上等了十分钟左右，拿起了手机。 这次果然是通了，并且杜绣也接了起来。 周青这些天憋了许多的话，有歉意，有解释，也有诚意。并且，可能是没有面对面的缘故，一些他并不擅长表达的话，也脱口而出。 但杜绣却并没兴趣听他说太多，冷淡打断：“你时间紧，那就等以后有时间再跟我说这些。不管你说的怎么好听，我没看到半点你喜欢我的诚意。” 周青吃力道：“你如果还纠缠我不帮你抓金莎，那我可以再告诉你一遍。她的事情，我不想管，也不会管。她犯罪与否，我控制不了。” 杜绣声音罕少有了一丝起伏：“你有没有想过，我让你表态，并不代表非要让你去做这件事。我是你女朋友，但你给我的感觉，是你的立场反而在对方那边……” 周青不愿继续这些永远也说不服对方的话题，不容她讲完，低声而兀定：“结婚吧。” 杜绣愣了愣：“你说什么！” “我说，嫁给我。” 这句话说完，隔着听筒都能听到对面杜绣情绪极为不稳。 周青继续道：“这可能有点突兀，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你有安全感。你如果答应，咱们明天就去把结婚证打了。” 第八百八十二章 主动 结婚，杜绣清楚知道周青能主动说出这两个字有多真诚。 他现在的身价，至少百亿以上。 明天结婚的意思，便是不拟任何婚前协议。换句话说，她同意下来之后，周青所拥有的，她可以共同拥有。 换成别的女人，恐怕要激动的无以复加。 杜绣却不为所动。 她最开始跟周青交往的时候，他还是穷小子一个。甚至住院费都拿不出来，跟周彦龙两父子，处境尴尬到了极点。 事实上，不管是跟周青恋爱之前还是之后，都不乏一些富家公子对她展开追求。 她如果喜欢钱，轻而易举的就能获得很多女人做梦都想拥有的生活。 窗外，雨丝不知不觉又飘了起来。 周青的车子开着双闪，透过玻璃隐约能看到他那张有些模糊的脸。 杜绣深呼吸：“结婚可以，但要拟定婚前协议。一旦咱们离婚，不论什么原因，你净身出户。” 周青毫不迟疑：“好。” 杜绣惊愕他答应的如此痛快，又道：“咱们将来可能会有孩子，如果有两个，其中一个要跟我姓。” 周青仍旧干脆：“没问题。” “还有，我不可能在婚后放弃警察这个工作，你要理解……” 她林林总总说了很多，周青慢慢的沉默下来。 “绣儿，你觉得婚姻是场交易么？” “我只不过把可能发生分歧的事情说在结婚之前，先小人后君子。” “你应该了解我，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尽可能的去站在你的角度去思考。可是，有些事情你想没想过，我家人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其实你提这些苛刻的条件并没要跟我结婚的意思，可能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也可能是考验我。都没关系，但是，你下来好么？我不想什么话都跟你在电话里说，太不真实。” “我已经准备休息了……” 理由随即可编，洗澡，睡觉，吃东西，乏累等等等等。 周青一个也不愿意听。 所以他主动挂断了电话。 求婚本来是个对时间，地点，气氛都要求很苛刻的事儿。 但这是于别人来说。 对他跟杜绣，就该是如此简单。 一起经历过生死，一起并肩走来。那些虚妄的，繁琐的细节，皆是可以忽略的。 随心而至，他此刻想结婚，就说了结婚。 她同不同意，谁知道呢？ 不愿意就此离开，周青一个人躲在车里视线没有任何焦距。 想了许多人。 杜绣，金莎，江心岚，甚至是过去式的韩彩玉柳思思等人…… 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情。 如果懂，为什么总是在跟异性相处之时，和电视剧中所表达的那种轰轰烈烈截然不同。如果懂，为何每次都如此挫败，分而合，合而分。到现在也摸不清楚她们真正的想法。 隐约的有所明悟，人却也躺在车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凡事不可强求。 他苦苦缠着杜绣，不全是为了得到，只是需要看清自己，看清她。 时间在睡眠中，总是眨眼即过。 闭上眼睛，和睁开眼睛之间会发生什么，谁都预料不到。 周青被外头轻微的脚步声惊醒之后，就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他平时求而不得，苦恼如何去化解矛盾的人。 穿着睡衣，撑着雨伞。 茫茫之大的环境，她信步其中，不似凡尘中人。有雨滴顺着伞角滚落，有路灯将她虚幻的身影映衬的更加真实。 周青睡意全散，拉开车门跑了出去，拦腰抱住了她。 熟悉的温度跟香味，让他完全放空。 杜绣雨伞被他动作冲的松手掉落，感受到了男人此刻的情绪，下一秒钟，她主动捧住了男人面孔，吻的比雨点都要密集。 加重的呼吸声中，杜绣身上衣服迅速也被打湿。 她掐了周青一下：“我疯了，你也疯了么，去车里……” 周青可不就是疯了，拉着她上了车子。 杜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下来。 就是在凌晨两点钟无意间看到周青车子还在楼下之时，突然升起的冲动，让她不假思索。 浑然忘了这是什么环境，也忘了车子里到底有多不合适。 只是抛开了所有的顾忌。 掀开身上男人爬上去占据先机，也打开了睡袍。 车子里温度适宜，人也忘形。 …… 十分钟，或是半个小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半响，杜绣坐起身体，在周青灼灼的视线中皱眉穿衣。 睡袍已经被扯得不像样子，她不轻不重踢了周青一脚：“你就是个害人精。” 周青把后座上的西装拿过来罩在了她身上：“别回去了。” “不回去能去哪。我要穿着一件睡袍跟你去酒店吗？” 周青笑了笑：“那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去拿衣服。” “还笑……” 杜绣脸上绯红闪过，疯狂之后才有尴尬。 她今天肯定是吃错药了，才会跟他一块在车里乱来。 临走前道：“你明天要去M国对吧，得多久。” “可能要一阵子。” “那结婚的事情？” 周青惊讶道：“不订婚了。” “不想麻烦。” 周青直接道：“日期你跟叔叔阿姨他们商量，我这边完全服从。” 他考虑过自己的以后，相信杜景山也考虑过。周青信他会选择一个最合适的时间。 “那行，到时间通知你。结婚证的事情暂时先不急，等你从国外回来再说。” 周青彻底舒了口气：“你可真能折腾，前阵子差点没把我给弄疯掉。” 杜绣哼哼一声：“你这人就是欠收拾，不给你点教训，压根记不住。” “老婆大人厉害。” “谁是你老婆，八字还没一撇呢。”说罢，又叮嘱说：“开车慢点，明儿我就不去送你了，一路顺风。” 说话间，下车捡起仍旧还躺在地上的雨伞，转身走进小区。 回到房中，亲眼看到他的车子在慢慢掉头，逐渐消失在雨里之后。才去洗澡冲了杯热茶。 她今天的举动算是主动妥协，对于周青这个人性格上的的妥协。 因为不管怎样，她发现，除了他之外，自己没办法爱上别人。 碰到他，就是命中注定。 即便是能想象到以他招女人的秉性，就算结婚后也肯定避免不了带给她一些烦心事儿，也认了。 喜欢一个人，一切都是劫数。 第八百八十三章 推手 周青心情无疑是极好的，如同一块坠着的石头被搬开了。 回到家里，天都已经快亮，他反而没了睡觉的心思。坐在床头，抱着手机随意浏览热点新闻。 新闻主要还是关于他的。 特别的神奇，一件事儿竟然能够连续霸占头条如此之久。 当然，发酵的面很广。 有拍卖会的事情，有非著名的自由搏击选手在网上大放厥词要挑战他，也有一些国外媒体把他评为了z国现代格斗第一人。 如此新闻并不让人惊讶。 首先卷到这场时间中的杨牧在先前就是国奥会的散打金牌得主，代表着国内散打最高水平。另一个卢奎也是无限接近顶点的一个人物。 现状是，甭管是人是鬼，都想借助这件事搏关注，甚至侥幸在打败周青之后，一步登天。 总之，这就是人性，也是周青提前就想到过的。 好在，他不进行回应，多的是人帮忙回应。 所有针对周青的挑战，舆论的反响都很剧烈。 那就是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可以想象，周青如果以不怯战的理由接受所有人挑战。那他每天什么事都不用去做，只打架就能活活累死。 也有一些在格斗界德高望重的人物，是底下观众呼声比较高的。 全美自由搏击大赛总冠军诺伯特.亨利。在世界格斗范围内都极其出名的一个人物，以友谊赛的目的对周青发起了邀请。 如韩国的国宝级拳手李存孝，同样以伟光正的名义想跟周青进行一场交流。 也由此可见，这桩关于周青的新闻，已经发酵到了何种程度。 因为这两人，皆是世界自由搏击界的顶端人物，尤其是诺伯特，普通赛事的出场的费用已经每场达到了一百二十万美元。 群众最关注的也是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周青微博底下，想要促成周青跟诺伯特的这场友谊赛。 看着看着，外头阳光穿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红日初升。 周青伸了个懒腰，准备出门跑个步。 机票订的是上午十点，目的是回京都后直接转机，在今天可以赶赴m国。 时间越是紧促，周青便越能放松。 小路平也揉着眼睛被吴晓燕牵着手从楼上走下，一见到爸爸，小东西摆脱奶奶，就跑了过来。 穿着一件卡诺图案的小T恤，一条小牛仔裤。 周青牵着他小手，走了出去。 小区里环境绿化都很好，尤其昨夜刚下过雨，空气清新，早晨的鸟鸣声叽叽喳喳，让人心阔神怡。 中间空阔的场地有几个老人在舞剑，也有几个老人在打太极。 说到太极，周青想起了前阵子的一个新闻，不管是不是故意。这门流传了很多年的传统武术被贬低的一文不值是事实。 周青也知道骗子确实不少，却并不能因此否定了一整个太极体系。 他小时候练的也多是传统武术，棍法，拳法，身法，腿法。之所以能如此迅速的触类旁通，学习搏击跟拳击之类的现代化格斗如此之快，正是因为之前的底子。 拿最简单的蹲马步来说。 如今的格斗训练几乎否掉了这项重要的基本功。 但其实真正想要达到下盘稳固，踢腿踹人之际不至于被反弹的力道激的连续后腿，这是必修课。 再如梅花桩。 周青以前也练过一点皮毛，深知这种方式对于步法跟反应力的锻炼有多重要。 脚尖触地而弹身，人能灵活腾挪闪移，全在此处。 而在周青看来，现在的太极最注重的是修身养性，慢悠悠的动作，有其韵律在。是一项很好的健身修心的武术，是武术，而非格斗术。假在练习这个项目的人多，导致鱼龙混杂，而不是太极本身所具备的特性是假的，甚至于其蕴含的卸力技击的道理，在任何武术上都是可以通用的。 “爸爸，那些老爷爷在干什么？” 周路平一路小跑跟着周青，回头好奇的指着那些打太极的老人。 “练武，运动。” 周路平眼睛有抹异常的光彩：“姨奶奶说爸爸好厉害……” 周青突兀的联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也是如此站在周彦龙身边，央求着他，想学武术。 笑了笑：“咱们去看看。” 看周路平走累了，周青矮身背起了他，走到了附近长椅前。 一大一小，就坐着，看人打拳舞剑。 一个胡须皆白，面色红润的老爷子看到了两人，笑盈盈道：“小周，来。” 周青在这附近就是明星，无人不识。 也就是这些老人，可以用一种平等的角度去看他，只当做一个平时懂礼貌的年轻人。 老人叫谭国富，以前做过滨海市的副市长，因为违规而被迫弃政从商，倒也打下了不小的一片天地。现在的誉郎实业有限公司的创始人就是他，在滨海市都能叫得出名字来的一家集团。 周青跟他认识没有任何目的性，也没必要有目的性。单纯的就是当成一个年龄大一些的长辈，邻居。平时有闲暇，在一块推推手，喝茶下棋，也是有过。 这会谭国富招呼周青，明显也是让他陪着推手。 周青对太极不精通，但这些简单的动作还是没问题的。并且，每一次都会有所感悟。 两人间采用的是比较简单的定步推手。 运用一些太极特殊的方式达到借力，发力的目的，使对方失去平衡。 严格说来，这是一种较量。 可周青毕竟年轻，过程中根本就不会用力，只陪着活动活动。 老头今年七十六岁，精神头再好，不消十分钟，面色就红润起来。 周青退开了几步，笑着对周路平招了招手：“儿子，过来。” “爷爷好。” 周路平脆声叫了一句。 谭国富就喜欢小孩子，友善逗了逗，转而道：“小周，你舞剑挺厉害的，不如教教我们这些老东西。” 听到这个，那些正舞剑的老头老太太顿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缺个临时教练…… 周青也不厌烦，随意接过来一把软剑，抖了个剑花。 舞剑，也是表现武术类型中的一种。 不过他这些年都没碰过，很多套路都给忘了。简单示范几组动作，便以吃早饭的缘由带孩子提前回了家。 小路平的心里，自己爸爸就是无敌的。 路上不断央求让周青再表演一遍舞剑给他看，十足十的一个小武痴。 周青也乐于教他，答应出差回来会送他一个特殊的礼物，才算是暂时打消了孩子执意要看他杂耍的兴致。 第八百八十四章 启程 最为难是离别。 大人间自然无需多说，对小孩子来说却是天大的事情。 上午九点钟，周青跟薛怀瑾乘车去往机场。 后视镜中是小路平抹眼泪的身影。 其实同龄的孩子大多还处在特别任性的阶段，有需求会表达，不想父母离开便会直言说出来。 但周路平不一样。 他能隐约感觉到爸爸不会因为他的要求而留下，便不吵不闹，显得过于懂事。 这种孩子无疑是最让人心疼的。 薛怀瑾手下意识放在了自己肚子上，暗自叹息。 “青子，等这件事情忙完。咱们就着手把总部迁移到这边来，避开京都市的那些是是非非。” 周青点了点头：“嗯，听您的。” 快到机场之时，他给江心岚打过去了一个电话。 本约定好的今天下午一起去两人学校转转，无可奈何失约了。 江心岚郁闷是难免的，但也知道他肯定是有急事。埋怨几句后也自无计可施，总不能因为这件小事大发雷霆，太不讲道理了点。 “你跟杜绣……” 薛怀瑾感觉出了外甥心情上的不同，笑着问了一句。 即将发生的事情很难让人释怀，但她不愿求死，只能用一种最坦然的态度面对。 身为长辈，她也不想连带着影响自己外甥。她心态如何，他看得出。 周青将手机放进口袋：“矛盾解决了。” 薛怀瑾微微挑眉：“什么时间结婚？” “这个她定。” “真能放下？” 周青下意识将视线转向窗外：“能碰到互相喜欢的人不容易，该好好珍惜。” 薛怀瑾颇带了些幸灾乐祸：“小心后院失火。” “不会，吃一堑长一智。该瞒的就瞒着……一辈子就这么长，转眼说不定大家就都老了，回头再琢磨，屁大点事。” “你这话有点哲学的意思啊，就是把哲学用在泡妞上，太不正经。” “小姨，您是存心不让我心里干净。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视而笑，都觉任何困难阻碍皆可云淡风轻的过去，实在不必太为介怀。 …… 周青跟薛怀瑾到达京都机场后，随即就看到了早就等着的几个人。 他在好几天之前，就让常清婷把这次m国之行的人给准备好了，护照什么的，也都没有任何问题。 江安琪，常清婷的另一个助手，m国某著名大学的高材生，工作能力出色。 法务的副主管王文和，本身的专长就是处理各种跨越国籍的合同。 除了两人比较重要之外，同行的还有一个叫安庆志的英文教师。 他是M籍华人，外聘。 可以充当司机，向导，或者是翻译。 “周总，薛总！” 看到周青跟薛怀瑾，三十二岁的江安琪上前接过了两人手里的简单行李。安庆志跟王文和，也忙打了声招呼。 薛怀瑾低头看了看时间，刚过中午。 机票江安琪已经全部定好，几人只在候机厅里逗留了几个小时，听到登机提醒之后，便一块走了上去。 登机检票之时，周青注意到了有工作人员拿着薛怀瑾的护照反复打量，而后面有异色的客气归还。 很奇怪的反应，就好像薛怀瑾身份有什么不同寻常。 周青随即联想到了涂正宇。 大概是他跟机场的某些高层打过招呼，让人留意薛怀瑾是否出境…… 念及此，他心里微微泛寒。 政客，果真是让人难以思量其具体的想法。假如这几天内薛怀瑾再不登机出境，他是否会采取别的措施。 这些猜测他并没有说出来，是因为完全用不着。薛怀瑾比他要更为聪明，恐怕是早便想到怎么回事了。 好在，她并没有任何反常，完全视若无睹。 上机，周青跟薛怀瑾的舱位是头等舱，江安琪等人则是在经济舱。 不是搞特殊，经济舱里人员太多，周青身份又过度敏感，很容易被认出来。 熟悉的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着起飞，京都市的全景在缓缓拉远。 薛怀瑾悠然靠坐，眼睛微微眯着，像是在养神。说话之时，姿态放松至极。 “青子，有没有兴趣跟那个叫诺伯特的MMA选手来一局？” 诺伯特，周青想到了自己看的那个热点新闻。 “这没什么关系，不过小姨，咱们要去的是洛杉矶等几个大城市，恐怕是没什么机会碰到他！” 周青对于跟高手交流很感兴趣，真正的格斗爱好者不会介意胜负，只会遇强则强。 那个叫诺伯特的，曾经连续三届获得美国MMA赛事的总冠军，金腰带拿了不知道几条，实在是综合格斗方面的宗师级人物。 薛怀瑾道：“咱们第一站的目的地是洛杉矶，你可能并不知道，诺伯特在洛杉矶至少有六家拳场，知名度极高，就跟你在滨海差不多人尽皆知一样。” “在洛杉矶，提到诺伯特这个名字，很管用。” 周青惊讶巧合的同时，询问道：“小姨，比赛非要广而告之么？如果有可能的话，能不能私底下进行交流。” “这倒无所谓，诺伯特其人近几年声望极高。你跟他打好关系就行，由他引荐，咱们这次行程会顺利很多。” “您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吗？” “是的，但现在诺伯特自己跳了出来，咱们完全有更好的选择。” “你如果没什么问题，我让安琪帮你联系一下。” 周青沉吟片刻答应：“只要能帮到尚武集团，我会尽全力去结识诺伯特。” 薛怀瑾欣慰道：“小姨对不起你，并且也不再能帮到你什么。以后的路，就全看你自己了。” 这话有些突兀，却也表达出了一种很明确的态度。 她跟涂正宇之间，这次m国之行后，便会彻底了断分离。 换而言之，尚武集团方面，不再受到薛怀瑾的意志影响，由周青全权处理决定未来的发展以及站队。 有空姐走了过来，薛怀瑾叫了两杯饮料，悠然抿了一口：“政治，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尽量远离。我以前对涂正宇信心十足，现在看来，也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他成，咱们作为他的附庸，未必会有善果。他败，局面将会更加不受控制。” 周青在她手上轻轻拍了拍：“小姨，我没怪过您，您也犯不上在我面前后悔，都没事。” 第八百八十五章 歧视 下午三点钟的飞机，周青等人在凌晨六点钟左右到达了洛杉矶国际机场。 将近十三个小时的航程，周青期间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被旁边的薛怀瑾打了一下，他才下意识的往下看去。 时差原因，在国内本该朝阳初升的节点。在这儿，却是霓虹闪烁，刚刚入夜。 耳目一新的建筑物，处处充斥着异国风情。 薛怀瑾看他眼睛眨也不眨：“第一次来这儿吧？” 周青老老实实道：“国内城市都没去过几个，更不要提出国了。” 薛怀瑾道：“等空闲下来，带你到处去看看。这里风气比较开放，很多特色你在国内根本就感受不到。” “那咱们就说好了小姨，你可不能放我鸽子。” 谈话间，飞机俯冲下去，进入航道。 随着停稳，打开舱门。 客流量多了起来。 周青走在其中，不断的暗中观察。 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 对他这种罕少出国的人来说，一切都很有意思。 耳畔少有中文，多数是流利的英文以及其它听不懂的语言在交谈。温度跟国内相差倒是不大的，时不时就有衣着暴露的女子经过。 江安琪对这里毫不陌生，笑着凑近周青：“周总，等会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好么？酒店我已经提前找好了。” 薛怀瑾随意瞥了她一眼。 女人的直觉让她感觉到，江安琪对周青很感兴趣。 也不奇怪，自己外甥这样的男人，女人不管是出于仰慕还是别有目的，主动往上凑的人绝对不少。 江安琪在尚武集团本就是个赫赫有名的角色，换男友如同吃饭，于男女方面，素来开放。 不太喜欢她这样，薛怀瑾漫不经心道：“安琪，酒店位置在哪？” “薛总，是瑞麟国际假日酒店，国人经营的。” “那就到附近简单用饭就成了。” 周青看出薛怀瑾有些乏累，走上前几步：“小姨，是不是困了。” 薛怀瑾揉了揉眼睛：“有点。” 江安琪脸色则有些不大自在，她刚才分明从薛怀瑾眼中看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似乎是警告，也像是无意注视到了她。 接下来也不敢离周青太近了，出门拦了两辆车，一行人先一块去往提前预定的酒店。 周青，薛怀瑾，江安琪三人共乘一辆。 江安琪因为在这边留过学，算是半个东道主，一路上不断主动介绍洛杉矶的特点，以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周青却并没多少心思去听，随意应酬。 工作固然重要，但最为重要的还是薛怀瑾流产的事情。这件事之前，周青没办法进入工作状态。 开车司机是个黑人，打着口哨，从后视镜里不断打量薛怀瑾。 种族显然并不能完全阻碍魅力，即便是相貌截然不同的黑人，也将关注点放在了薛怀瑾身上，而非江安琪。 国人打量女人会偷瞄，但黑人司机不一样，大模大样的观看。嚼着口香糖，放着快节奏的音乐，车身速度极快，且不稳。 周青担心薛怀瑾身体，用不怎么熟练的英文提醒道：“哥们，慢一些。” 司机却完全置若罔闻，反而又踩了油门。 周青眉头微凝。 他能感觉到这个司机对人的不友善，更准确的说是对m国人以外种族的不友善。 薛怀瑾了解自己这外甥，抓住他胳膊用中文道：“青子，快到了，别理他。这儿不比国内，基本每个人都有枪……尤其是这种的士司机，车前挡板里的枪支往往不止一把。” 江安琪见状连忙熟练的跟黑人司机交流了一下，司机这才嗤笑一声，吐掉口香糖放缓了些车速。 半个多小时的出租车旅程，周青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临下车前，黑人司机叽里咕噜的又说了一通。 周青英文不错，虽然一时间不适应这里人的说话方式，但却能听懂九成。 要钱。 江安琪从包里提前兑换好的美元递了一张过去，司机嫌少，抢劫一般从江安琪手里又夺了一张。 两百美元，二十多公里的路，司机要了两百美元，折合人民币一千都还出去好几百，何止是宰人。便是连江安琪脸色都微微泛怒，说要投诉司机…… 薛怀瑾无意计较这种小事，挽着周青先一步进了酒店：“大部分本地人还是比较有素质的，你呆久了就见怪不怪了。这个黑人司机敢这么张扬，明显是当地的泼皮角色。这一类人，你一旦碰到，要么把事做的干干净净，要么就忍气吞声。否则，他会勾结一帮人，冲到你所住的酒店。并且，警察也比较偏向本土人，更甚者，很有可能打黑枪……” “总的来说，这个国家眼睛还在头顶上。” 周青认真听着，把她送到酒店后道：“小姨，医院您联系好了吗？” 薛怀瑾笑了笑：“你要陪我过去？” “当然！” “明天吧，我约的是明天下午。” 说完这句话，薛怀瑾转过身佯装翻找睡衣。 周青印象里的她强势霸道的无以复加，此刻，柔弱的让周青心里发颤。 “小，小姨。能不能把孩子留下……” 薛怀瑾不回头，自若道：“不能。否则的话，你，我，所有跟咱们有关系的人，很可能都会因为这个孩子受到波及。它毕竟才几个月，没那么重要。” 没那么重要？ 周青记起了薛怀瑾那些下意识去抚摸小腹的动作，她当时眼中闪着的光彩，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涂正宇。 周青长长出了口气，把这个名字记载了心里。 早晚有一天，他要让其所追求的东西成为一场泡影。 看她已经进浴室准备洗澡休息，不好再呆下去，周青转身离开。 今儿一天，加上滨海到京都的航班，他差不多连续坐了十六七个小时的飞机。吃过饭后，缺了到处看看的心思，帮薛怀瑾送了些吃的过去，他也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 国内，京都市某郊区别墅。 两个相貌颇有些相似之人，正自相对而坐，气氛沉凝。 是于晓军跟于晓杰两兄弟。 于晓杰脸上淤痕刚消，右边牙齿掉了不止一颗，脸上密布戾气，说话声音含糊不清，却十分激动。 “哥，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您要是怕，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哪怕是东窗事发，我也绝对不牵连到您。” 于晓军眼神阴沉：“有万全把握么？” 于晓杰冷笑：“在国内当然不行，但周青人在国外，出点什么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放心！” 第八百八十六章 加州 次日，江安琪跟王文和两人前往接触南加大学院的负责人。 周青其实于教学方面了解并不太多，这次行程主要负责商谈合作的人也是江安琪跟王文和，他的作用是决策。 南加大，Los Angeles。中文全称是南加利福尼亚大学。 是一所世界顶尖的私立研究型大学，1880年由监理会创立，m国大学协会成员，环太平洋大学联盟成员。在全美而言，这都是一所最难被录取的学校之一。 尚武集团想要跟这种顶级的学院合作将国内留学生的入学程序简化，并不太容易。 周青也没给江安琪试加太大的压力，只说让她尽力而为。 毕竟洛杉矶这边名校云集，并非南加大不可，不过作为洛杉矶的代表学院之一，尚武集团有必要跟其首先接触。换而言之，打开南加大这个缺口，跟洛杉矶其它大学的合作将会简单很多。 周青此刻在车上，安庆志开车，副驾驶上坐着一个金发，身材窈窕的外国美女。 莫琳卡，薛怀瑾在M国的朋友。 她以前任职天东集团副总裁之时曾不止一次的前往M国这边考察环境，莫琳卡就是过程中认识的朋友之一，且是最好，最值得信任的一个。 在这边，一个外国人想进公立医院需要很多繁琐的程序，但私立医院又不一样。 莫琳卡恰恰有这方面的人脉，可以轻而易举的办成这件事。 医院的位置在距离洛杉矶市区边缘，极端偏僻的一个小镇。说是医院，其实说是一个私人住所更为合适。 标准的西式小院，门口有一个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医院标志。 莫琳卡中文尚可，带着种西方人特有的韵味。 费力解释说这家医院很可靠，医生的职业道德很高，是她的朋友。 薛怀瑾既然选择找到她，便不会再有任何的顾虑跟迟疑。 下车，她随着莫琳卡走了进去。 大夫是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左右的西方女性，波浪卷发，穿着白大褂。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护士模样的助手。 三人特别的清闲，周青等人过去之时，她们正在一个类似实验室的房间聚坐闲聊。 莫琳卡迎上前，熟络的用英文跟其交流着。 周青扶着薛怀瑾在客厅坐下，很沉寂的气氛。他不知道该如何缓解，薛怀瑾也像是陷入了魔怔状态，手指无意识动弹着。 她很紧张。 比面对任何事情都紧张。 周青没有办法参与进去，他看到大夫走出来之后，薛怀瑾起身跟着她去了里面，像是要做检查。 他虽然已经有了孩子，可其实对于女人怀孕根本没什么太大概念。 莫琳卡对这个东方男性印象倒是不错：“嗨，不用担心。艾丽丝医生很厉害，她以前曾在市中心最权威的医院工作……” 她用中文，周青跟她交流有点困难，缓缓揉了揉面部。 看了眼已经关上的房门，指甲缓缓陷进了肉中。 无声，诡异。 这是他成长路上，为数不多，最为煎熬的时刻之一。 第一次有这种情绪，是他小时候，吴晓燕跟周彦龙离婚，母亲提着行李准备出门的时候。周青怕她会永远都不再回来…… 第二次有这种情绪，是杜绣躺在病床上，他帮着输血，一边提供着生命，一边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这是第三次，流产本来该是特别小的一件事情，国内每天去医院流产的人也绝对是天文数字。但周青怕，怕这家私人医院不专业，怕流产有可能导致的一系列问题，甚至是电视看多了，担心这会影响薛怀瑾以后的人生。更恐惧的是未知。 因为莫琳卡拿过来的全英文医疗合同，之上其中最恶劣的结果是死亡。 尽管这种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他签字的时候也同样有些颤抖。 漫长的两个小时。 就在空气即将凝固，周青想要推开那扇门闯进去的时候，开门动静传了过来。 爱丽丝大夫扶着薛怀瑾从中走出。 她人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皮肤苍白了一些，双眼冷漠了一些。对，还有走路，她双腿似乎灌上了铅水，手捂着肚子，每挪动一步都像是用尽全力，只不过一张清丽骄傲的面孔上，连一丝痛苦的神情都没有。 周青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弹簧般起身。 “小姨。” 薛怀瑾身体重量全靠在了周青身上，示意自己没事。转身道谢。 爱丽丝用英文叮嘱了些注意事项，笑了笑，示意两人可以走了。 周青暗自把那些话全给记在了心里，索性直接把薛怀瑾人抱了起来，去往车内。 薛怀瑾抬了抬眼睛，靠在了周青胸口，像睡着了。 …… 接下来的两天，周青什么事情都没做，全程陪在薛怀瑾身边。 很多需要照顾薛怀瑾的地方他并不方便，只好又临时聘请了一个专业的护理人员。 m国这边没坐月子的概念，但周青好像听吴晓燕说过，流产也需要坐一定时间的月子。 存在即有理，国内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东西，宁可信其有。 所以即便是薛怀瑾想出去转转，他也不肯同意。 看似无聊，却也并不无聊。 他跟这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小姨之间，共同的话题极多。 看书的偏好一致，都在部队当过兵，都曾学习过管理，商业…… 而且两个人真正熟悉到极点的时候，便是静坐无言，也不会有任何尴尬存在。 第三天左右，薛怀瑾略恢复了些精气神。 周青耐不住她驱赶，把江安琪叫出来，正式进入工作。 但仍旧是挂心薛怀瑾，时不时的来酒店房间陪她。 女人的直觉准，男人的直觉也并不差多少。 尽管薛怀瑾流产后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反常之处。像是完全接受了这件事，可周青清晰察觉她藏了很多。 说话速度缓慢，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索然无趣。 这不是好兆头。 周青太过于了解薛怀瑾了，一个从不愿意轻易妥协命运的人。如果命运让她妥协，她会毫不珍惜性命。 而这次，她无疑就是妥协了。 咖啡厅里，江安琪在汇报工作，看周青心不在焉。她扯开话题笑道：“周总，这几天怎么没见到薛总，她身体是不舒服吗？” 同在一家酒店，她偶尔能看到薛怀瑾房里有女护工出没。 周青抬头：“水土不服，这几天确实身体不舒服。” 不容她再问，周青直接道：“你说南加大的校长乔治不同意合作，为什么？这是合则双赢的事情。” 第八百八十七章 应战 江安琪被周青问的有点不好回答。 事情确如周青所说一般，是共赢。可是雷克斯.乔治是那种尤为傲慢的性格，她到现在，也只在跟乔治的助手谈，连他本人的面都没机会见到。 助手透漏出来的意思就是没兴趣跟一家z国高中，签署这些程序繁琐的保送协议。 “周总，不如您过去一趟，事情现在有点僵持。” 她停了一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进行提议。 周青看了她一眼：“江秘书，有什么困难吗？” 江安琪抿了口咖啡，斟酌道：“对方大概是嫌尚武集团的份量不够，所能带给南加大的资源有限。” “那他们想要什么？” 问罢这句，周青微微皱眉。很显然，江安琪的谈判进行的不怎么顺利，否则不会出现这种回答之时躲躲闪闪的情况。 江安琪不敢对视。 她跟周青接触的不多，就是一直听常清婷说能力很是出众。平时接触并没太大感觉，此刻迎着对方能将人刺穿的目光，暗自凛然，把之前起的那些虚妄念头尽皆抛开。 “周总，这么说吧。南加大那边的人特别难以接触，对咱们好像也抱有成见……” 周青沉吟片刻：“那就先把事情放一放，你腾出时间，着手跟诺伯特的经纪人接触一下。” “您……” 周青点头：“在国内我就听说诺伯特有兴趣跟我来一场友谊赛，既然来到洛杉矶，没理由错过。” “那南加大的合作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会，推迟几天而已。” 周青有自己的打算，比赛是假，借机认识一下是真。 他在洛杉矶没有任何关系的话，有些事办起来会很困难，江安琪在南加大受挫就是源于此。 本身尚武集团是带着诚意过来的，可人家根本就不给你将诚意表达出来的机会。 据他所调查了解到的，诺伯特这人并不单纯只是一个MMA选手，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体育明星。 跟国内的明星不同，在M国，这些明星地位都是十分特殊的。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这些人经常会出现在很多上流聚会之中，能获得足够的尊重。诺伯特其人不是最优秀的拳手，但却是最成功的，他懂经营，跟洛杉矶的一些商人官员关系保持的都很不错。 周青知道他为什么会挑战自己。 几年前的国奥会上，诺伯特以点数败给了卢奎，一直引以为憾，想要再度挑战对方。可惜，不知道为何，卢奎那边根本不接茬。 而周青近期击败卢奎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这种情况下，诺伯特要挑战的对象自然不会还是卢奎，而是获胜者的周青。 可能在他看来，打败周青，就算是打败了卢奎，抹去了自己比赛历史上的一个污点。 …… 诺伯特今年三十五岁。 对一个职业运动员来说，属于接近高龄的阶段。过了这几年，以后的归宿不是做MMA赛事的职业教练，便是养老。 他在MMA以及综合格斗上面的战绩一共有八十六场，其中胜八十四场，六十一场KO对手，负两场。 其中输掉的一场就是几年前在国奥会上输给了z国选手卢奎。 输归输，却并不怎么服气。原因是那个阴险狡诈的家伙，根本便不讲规矩，打法堪称下三滥到了极点，偏生在规则之内。 诺伯特自问实力比对方要强，可结果还是在结束之时被判了负。 失败之后，他越想越是郁闷，但那个小人龟缩着，不管怎样，都不肯再跟他打第二次。 这件事称得上是他近几年最大的遗憾之一，所以在听说z国有人击败卢奎之后，耻辱就又被诺伯特记了起来，想要一雪前耻。 比赛的视频他看过，手机摄制，并不是太清晰。而且打斗的方式属于赤手空拳，特别凌厉，跟比赛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那个叫周青的z国人，强悍的不可思议。 如果徒手较量，诺伯特连跟他打的勇气都没有。但友谊赛又不一样，比赛，是要行使在规则内的。站在正儿八经的拳台上，诺伯特有一战的信心。 电话响了起来，正在训练的诺伯特褪掉拳套，拿起了手机，是他经纪人罗宾的电话。 以为只是很寻常的事情，但他随后惊讶兴奋起来：“你说周先生同意了友谊赛邀请？” “是的，他人就在洛杉矶。公众比赛或者私人性质的比赛都可以。” “诺伯特，我得提醒你。你现在的身价跟你战绩有很密切的关系，这次比赛适合私底下交流……” “不不不，那就没意义了。我要跟他比赛，肯定要在很公开的场合，至少要有记者在场。” “为什么？” “我很佩服周先生，如果输给他，并不会让我脸上无光。但如果胜利，我会让所有人知道，几年前国奥会上的那场比赛，卢奎根本就不是我的对，他只是个小人！” “你确定吗？” “我很确定。” “罗宾，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提前邀请周先生吃个饭，亲自跟他谈一谈这次交流赛。” “没问题，我可以转达你的意思。” 诺伯特放下手机之后，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如果周青算是运动员，那肯定是他最欣赏的运动员之一。 有他暴揍了卢奎那个下流角色的原因，也有衷心对周青身手欣赏的原因。 以诺伯特的观战角度去看。 一场类似街头斗殴般的比赛，周青所表现出的速度，沉稳，出手间的分寸。绝对不次于本届的国奥会上最出彩的，那个叫杨牧的z国人，甚至于他要比杨牧更强。 即便是周青在运动届并没太大的名头，诺伯特也十分尊重。 强者就是强者，素质远远比任何荣誉都要更有说服力。 到了诺伯特这种阶段的运动员，人已经缺乏了很多斗志。 但眼下，诺伯特分明感觉自己血液重新燃烧了起来。 他捡起拳套，重新去往私人训练场方向。 得好好准备一下赛前锻炼。没有意外，周青方既然主动联系了他，就代表着，这场比赛会很快进行。 第八百八十八章 青竹 诺伯特的意思，周青这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双方经过经纪人简单商议，把见面地点安排在了唐人街一家叫刘记的中式餐厅里面。 唐人街，顾名思义，曾是国人在异境最为扎堆聚集的场合，仅次于旧金山打的国人聚集地。 如今不光是国人，很多来自亚洲的移民者都居住在这附近，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 车子到中央广场附近已然开不进去，周青跟江安琪两人步行前往。 江安琪对这里的任何事物都比较熟悉，沿途不断跟周青介绍着。 周青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十五六年前的滨海。 第一次身处唐人街，所感受到的历史氛围竟是比在国内还要更直观的多，应该是身在异乡的缘故。 十几分钟左右，两人到了一家很像是电影中香港餐厅样子的餐厅门前。 跟滨海以及京都那些西化，现代化的餐厅不同。这家餐馆的桌椅都极为朴素，色调为古红，整个环境充斥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舒适年代感。 餐厅人很多。 多半都是亚洲面孔，少有白人或者黑人。 最角落处的一张桌子，有两人正对面而坐。 一个矮胖，卷发，像是菲律宾那边的人。另一个身材健硕，眼眸深邃，标准的M国人面孔，裸露在外的双臂纹身密布，粗壮有力。 周青提前见过诺伯特的照片，一眼便认了出来。 他认出别人，餐厅的很多食客也认出了他。 周青这几年在国内并不是一个明星，但不可否认，他知名度之所以如此高，正是因为跟陈建祥合作的那两部电影。 第二部黄金时代，周青曾因此拿到过代表电影武术表演的最高奖项，金桐奖。 虽然没去领，但他确实是国内为数不多拿到这个奖项的武术演员其中之一。 后续加上一连串的事情，名声早就覆盖整个华人圈子。 江安琪感觉所有目光都在周青身上，与有荣焉，笑容都灿烂了几分。 好几个人试探上前，用普通话，或者生硬别扭的普通话询问。好几个女客人，俨然激动起来，上前要求合影。 周青愣了愣。 他也是因为身处异国它乡，忽略了自己敏感的身份。 应付着，诺伯特大步走了过来，主动伸出了手。 诺伯特个子约在一米九左右，比周青略高，但也不太明显。手掌宽大，密布老茧，很有力道。 周青友善制止了更多上前来打招呼的人，与诺伯特一块入座，至于身后不间断的偷拍，也懒得管了。 他英文在国人里面属于中上，在诺伯特这种纯正的美国人面前却显得过于蹩脚。好在断断续续的，倒也用不着江安琪翻译。 这本身就是进步，他在国内自学了雅思，缺的就是实际的交流。所以来美国的几天，他对英文的理解，每天都有变化。 并没有直接谈到友谊赛的事情，诺伯特首先提到了卢奎这个人。 周青简单将卢奎拿特殊药物设计杨牧，在比赛途中护腕上动手脚的事情说了一下。 诺伯特眉头当即就拧了起来：“他本身就是个小人，在国奥会的擂台上，曾多次攻击比赛命令禁止的地方……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让他尝到教训。” 初接触，周青就感觉诺伯特是个性十分明显的那种人，爽朗，直白，很容易让人起好感。 二十分钟左右，几人间话题随意了很多。 诺伯特重视比赛，斟酌道：“周先生，有人想要出五百万美元赞助咱们两人的这场友谊赛，但条件是必须在洛杉矶的公众拳台上面，采取直播的模式……” 周青不置可否，所谓的公众擂台，无非是在诺伯特的拳场内进行。 这样一来，对诺伯特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对他的拳场也是极好的广告方式。 江安琪道：“诺伯特先生，我们能得到什么呢……” 周青无动于衷，等着诺伯特回应。 诺伯特并不为难，笑了笑，露出满口白牙：“江小姐，友谊赛也是慈善拳赛，五百万的赞助基金，我会以我跟周先生两人的名义，捐赠给联合国的慈善机构。” 周青拦住了江安琪继续说，笑着点头：“没关系，我接受诺伯特先生的安排。” 他来这里是交人，至于诺伯特会否借这场拳赛获取利益，不用思考，这是必然的。 不过，这也是周青要的结果。诺伯特得利的情况下，会欠他一个人情，比赛结束后，他再要求一些简单的事情，想必诺伯特不会拒绝。 接下来，又谈了一些比赛规则跟细节上的问题。 是依照综合格斗的规则来进行比赛，拳套，护具，裁判。三局两胜制。 吃着，聊着，门口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躁动。 是有五六个留着奇形怪状发型的年轻人张扬走了进来，为首一个女人大约二十六七岁，短发，相貌中性，上身是一件背心，裤子是一条破洞牛仔。 身材高挑笔直，胸围则在背心的包裹下，紧绷绷的，动人心魄。 乍然看去，很容易联想到帅字。 确实是帅，不管是男性或者女性的角度去看，她相貌其实特别出色。且那种特殊的气质，让她不管是男装女装都有特质，有辨识度。 这些还不是最打眼的，最惹人注目的是，他们每个人右臂上都有一颗形状特殊的纹身，一节一节，很像是竹节，又隐约有蛇形。 像是一条有着竹节身体一般的毒蛇。 江安琪低声道：“唐人街的青竹帮……” 周青挑了下眉头，对青竹帮这个经常存在于电视上的大帮派，他一点都不陌生。 一度以为这个帮派早就是过去式，想不到能在唐人街碰到。 黑帮，应该是在八九十年代那个节点最为盛行，如今时代，有人在周青面前再提帮派，他感觉特别不真实。 毕竟秦海山的青虎帮，都在国内高压下解体。青竹帮这种跨越国籍的帮派，还能存在着，很神奇。 江安琪用中文解释道：“周总，青竹帮就是唐人街秩序的维持者。早些年的黑色手段，现在基本都不用了。所以台面上，青竹帮现在是合法的商人，不过背地里会做什么，谁也不知道……这也是生存手段。” 周青点了点头，并不想过多关注，因为这跟他并没什么直接关系。 正转身准备跟诺伯特继续交谈，腿部被江安琪轻踢了一下。 同时间，他听到了身后杂乱的脚步声。 是青竹帮的那些人莫名其妙朝他走来了。 第八百八十九章 黄皮猴子 周青很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略有些诧异看向女人。 “你就是周青？” 女人像是并没注意到在全美名头极大的诺伯特，双眼审视的放在了周青身上。 她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周青这个人，当是个多三头六臂的人物，乍见下，也就是个相貌较为出色的年轻人而已。 唯一值得诧异的是对方年龄。 她以为周青至少得三十几岁了，可眼前这个人看上去跟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也没任何区别，气质，相貌。硬说可以代表年龄的象征，就是他唇角略有刮痕的胡须。 “有事么？” 周青问道。 女人回神，嗓音干净而干脆：“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周青看了眼诺伯特：“不好意思，我在陪客人。” 这话落下，女人背后几个年轻人目光明显有些不善，最靠近她的一个男性，脸上凶厉一闪而过，不耐道：“瑜姐有事找你，你他妈还敢……” 标准的国内脏话，未说完，被女人摆手制止了：“周先生，你如果不跟我出来，可能会后悔。” 周青先对这帮人就没任何好感，又见他们态度如此咄咄逼人，皱眉道：“请便。” 诺伯特听不懂普通话，但也比较讨厌这帮人打扰自己跟周青的对话。 用英文询问道：“周先生，是找你麻烦么？” 周青不想惹事，摇了摇头。 跟诺伯特见面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也没必要再继续呆下去。叫来服务生结账后，告辞离开。 江安琪则是全程表现的比较忐忑。 她以前来唐人街的时候见到过这个略中性的女人，也知道她。 青竹帮创始人沈青竹的孙女儿。 好像是叫沈瑜，别称瑜姐儿，是个挺强势霸道的角色。据说是那种一言不合即杀人的角色，传闻哪怕夸张，却也是空穴不来风。 正提心吊胆，周青前行的路被沈瑜伸手拦住。 周青抬头，双眼牢牢锁定住了女人面孔。 他再好的脾气，被对方三番两次如此为难，也是有些怒了。 沈瑜挑了挑利剑一般的长眉：“周先生，关乎自己的生命安全。确定没有兴趣跟我聊一聊么？” 周青不为所动：“我的命不止一个人惦记，尽管来拿。” “你麻痹……” 身后有青竹帮众被周青态度激怒，张口便骂。 这次没有沈瑜拦着，却被周青一脚踹出去至少一米多远，捂着肚子叫都叫不出来。 诺伯特揉了揉拳头，起身站在了周青面前：“你们这些黄皮猴子再敢闹事，我要叫警察了！” 黄皮猴子。 周青被诺伯特无意蹦出来的话激的心里略沉，对诺伯特之前的好感也瞬间消失殆尽。 沈瑜自然认识诺伯特，冷笑道：“报警，我们可什么事情都没做。” 周青稍作迟疑，大步先行离开。 这次没人再拦，江安琪忙一路小跑的跟着出去。 回到车上，周青摇开车窗点了支烟，重重吐了口气。 短短几天，在美国的所见所闻，都让他感觉不那么好。 江安琪示意让司机启动车子开走：“周总，您是不是得罪青竹帮了？” 周青脑海电一般闪烁，他根本没机会接触青竹帮，何谈得罪。 江安琪看他没什么心思多说，便也不敢再说话，车厢里气氛暂时沉寂下来。 车子开出去大约一两公里，江安琪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辆奔驰，好像是沈瑜她们的车。 “周，周总，她们在跟着……” 周青随意瞥了一眼，他直觉对方应该是真的找他有事。因为沈瑜的表现跟普通人见到他之后的那种好奇不同。 不过，以不变应万变是行事原则。 对方如果真的有事，还会有其它措施，用不着他着急。 后方奔驰车里，确实是沈瑜跟几个手下。 有人按捺不住：“瑜姐，跟他客气什么。过江龙都不惹地头蛇，没必要怕他……” 沈瑜狭长的丹凤眼中精光闪烁。 怕是不怕的，只不过对于周青曾经做的那些事情有好感，因而保留着几分尊重而已。 否则，她才没兴趣在周青身上耗时间。 …… 周青并没太把青竹帮放在心上。 他经历过秦海山之后，就懒得花费任何心思跟这些人虚与委蛇。 更何况他在美国也呆不了多久，回国后，根本就用不着管青竹帮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并且，可以确定的是他跟对方之间应该没有仇怨，否则那个叫沈瑜的女人就不会招摇过市来主动找他。 回到酒店。 薛怀瑾一个人挺无聊的在用左右手下象棋。 她身体基本已经恢复，换了身睡衣。 平平淡淡的，以前那种锋芒毕露的气质归于无形。 人很美，苍白的侧脸就如最完美的雕塑一般，让人一眼而入神。 周青换了鞋子，而后除去外套坐在了薛怀瑾对面：“小姨，来一局。” 他有好久没跟薛怀瑾下过棋。 上一次，坚持了没有十分钟，就败下阵来。他自问总结过教训之后，应该可以有回旋余地。 薛怀瑾随意吧棋子打乱，重新摆好。 周青毫不客气的拈子先行：“小姨，今天跟诺伯特见了一面，一切都还算顺利。他想让我在洛杉矶商业街那边的拳场跟他进行一场公开赛！” 薛怀瑾道：“有把握吗？” 周青实事求是摇头：“打架他不行，但我擂台经验不如他，未必能赢。” “那就输给他好了，体面一些。” 周青脑海中黄皮猴子四个字一闪而逝，迟疑摇了摇头：“我得赢，就算不能赢也要尽全力。” 薛怀瑾诧异：“你不要找他办事么？美国人虽然嘴上说的漂亮，但其实最在意面子。他打公开赛的目的，其实就是要赢你。” “诺伯特人很聪明，所以选择了自己最为擅长的MMA比赛规则。” 周青应道：“私底下的话我可以把胜负看的很淡，但既然是公开赛，我代表的就是国人……” 薛怀瑾打断：“收起你那些没用的骄傲好吗？你以为谁乐意让你代表。” 周青笑了笑：“总之我得尽力。” “那咱们来美国的目的就有可能达不成。” “事在人为，赢了他未必就是得罪。” 薛怀瑾拿外甥没有任何办法：“随便了，我是懒得管你。” 第八百九十章 毒蛇 一盘棋未落定，外面车喇叭声隐约响起，周青知道肯定是那个青竹帮的女人。 他话题一转：“小姨，您了解青竹帮吗？” 薛怀瑾落棋稍定：“为什么问这个。” “今天跟诺伯特吃饭之时……” 简单讲述了下经过，看薛怀瑾脸色不对，周青追问道：“您知道他们！” 薛怀瑾忽的笑了起来。 周青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薛怀瑾起身倒了两杯茶：“我认识沈瑜，也见过沈青竹老爷子一面。九十多岁的人了，精神头一直都好。” “这事还得从几年前说，我那时候做天东副总裁，来美国这边考察环境。在唐人街碰到了点小意外，跟青竹帮打了交道……” 周青恍然：“那就是说，您跟沈瑜还算是朋友。” “嗯，是这样。关系尚可，她去国内，我还招待过两次。” 周青还要问，薛怀瑾拿起手机道：“我打个电话帮你弄清楚怎么回事。” 翻找了一下，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不消片刻，刚才餐厅那个熟悉的女性声音便响了起来。 具体的周青也听不太清楚，就是看到自己小姨薛怀瑾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等挂断，薛怀瑾直接道：“有人花钱找青竹帮买你的命。” 周青凛然，突然间就想清楚为什么沈瑜在跟他说话的时候言辞躲闪，不肯直言…… 估计就是薛怀瑾这层隐形的关系在，青竹帮在知道这件事之后，才会没有立刻动手。 周青缓了缓：“我最近好像没有得罪什么人。” 薛怀瑾冷静了些：“能有这种大手笔花钱买凶的人没有几个。刺杀事宜至少经过了两个雇主，最后才找上了青竹帮。” “多少钱买我的命。” “一千万美元。” 周青嗤笑：“那我还真挺值钱的。” 薛怀瑾道：“具体的雇主沈瑜不肯透漏给我，但青竹帮有规矩在，只要你能拿出双倍的价格，青竹帮会放弃这次刺杀任务，并且永不再接。” “双倍？两千万美元。小姨，再有钱也不是这种扔法，该来的难躲，这次可以花钱摆平，对方再找别的人呢。” “别倔了……她这完全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否则根本就不会跟你多说任何一句话。你不是每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在美国这个人人持枪的国度，想杀掉你，只需要制造一个意外就行……青竹帮也尤为擅长这个。” “难怪她说我如果不肯跟她交流会后悔。” 自嘲感慨了一句，复烦躁道：“我没钱。” “我有。” 周青无奈看着她：“您也太小题大作了，就这么一个莫须有的消息，就能坑您两千万美元。如果是青竹帮敲诈又该怎么办？” “两千万如果可以让这条毒蛇放弃在暗处盯着你，值。” “而且你忽略了我跟沈瑜的关系，对方本不必要这么麻烦。混这一行的，把钱退给雇主是很失信的行为。就算花两千万买个消息，我也不认为贵了，你的命在我这是无价的。” “她等会就上来，你客气些，咱们当面把事情讲清楚。” 周青撇过了头，下意识的又想去拿烟，到嘴边又放回了桌上。 什么人要杀他？ 他跟秦海山那帮人算是已经和解了，坐牢的几年间，一切都风平浪静，不可能再有不共戴天的仇人。也就是说，这仇人很可能是出狱之后结下的。 于晓杰？ 自己在拍卖会上因为对方侮辱薛怀瑾，进而揍了对方一顿，可似乎并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对方一个大家族，会冒如此大的风险么？ 买凶杀人，岂会是小事。 薛怀瑾看着外甥那张跟自己轮廓隐隐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叹了口气：“可以肯定，这件事跟于家脱不了干系。” “不会……” 薛怀瑾道：“于家的确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如此冒险，但这两天，京都市宁河区的区长因为受贿问题被检察院批文逮捕……” “是涂正宇！！” 薛怀瑾点了点头：“被抓的那位跟于家关系素来密切，应该是涂正宇出于报复或者是警告……” “您意思是，于家把这笔账一并算在了我的头上。” 薛怀瑾吐了口气：“这里面的关系太复杂，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周青脸侧肌肉动了动：“真他妈肮脏！” 薛怀瑾抬脚踢了他一下：“别说脏话！” 周青沉闷起身走到了窗口前，拉开了窗帘。 迎面对着的是世纪大厦楼顶的大钟，摆动着的钟锤带着他心情，不断来回摇摆。 他一度以为，很多事情过去也便过去了，永远也不想回到那个时时刻刻防着暗杀的那个阶段。 现在，仍旧是身不由己的陷了进去。 别无选择，从他跟薛怀瑾站在一条线上，这件事就有可能会发生。他只不过没能想到会如此快。 紧迫感涌上，让他觉得自己前行的脚步还是慢了许多。 他如果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控，该怎么去跟杜绣结婚，该怎么让身边的人不至于忍气吞声，进而来到这座该死的城市，做最无奈的事情。 这次刺杀，如果不是薛怀瑾恰好跟青竹帮有所交集。 他现在恐怕已经被打了黑枪。 死不死不知道，关键是暗处永远都有人盯着，没有宁日。 门铃声被摁响了，周青听到薛怀瑾前去开门的动静，应该是那个青竹帮的女人。 果然，回头之时，刚分开不久的沈瑜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跟薛怀瑾确实很熟悉，见面便忍不住拥抱了一下。 周青不作理会，索性打开了窗子，想要将房间里另一个女人的香水味道散掉。 沈瑜看了眼他背影，也同样没太大反应，关心道：“怀瑾姐，您身体好像不怎么舒服。” 是注意到了薛怀瑾异常苍白的脸色跟穿着。 薛怀瑾笑着道：“水土不服，感冒发烧好几天了。” 沈瑜并不多问，入座后十指交缠放在了腿部：“怀瑾姐，事情刚才在电话里跟您说清楚了，目前被我压了下来。但帮派有帮派的规矩，这钱就算我借给您，也是要先垫付上的，希望您可以理解。” 薛怀瑾理所当然：“应该的，等我身体好些了，会去银行一趟把钱转给你。” “还是您懂事理，不像某些人，不感激也就罢了，连跟恩人道声谢的素质都没有。如果不是您外甥，现在不定躺在哪儿呢！” 第八百九十一章 针锋 周青心火腾的升起，转身朝两人走来，站定后冷淡道：“沈小姐，你如果认为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我，尽管来试试。” “青子……” 薛怀瑾皱眉训斥了一句。 周青稍作停顿：“小姨，这些都是什么货色，也能上门敲诈您？” “你说什么！！” 沈瑜起身，她身高比之普通女人高了一大截。薛怀瑾个子已经接近一米七，而她比薛怀瑾还高了半个脑袋，粗略估计至少都有一米八左右。并且，厚底鞋的作用下，让她几乎跟周青身高一致。 周青对这些黑道之人厌恶透顶。 黑帮。 将刺杀摆到明面上的黑帮。 这次是自己，它们因为薛怀瑾进而选择了前来透漏消息。 如果是别人呢？ 因为意外，死在这些人手里的又有多少。 眼睛眯了眯，周青突兀的笑了起来：“沈小姐，你到底哪来的自信，把杀人当做交易。” 沈瑜从出生就没碰到过有人敢用如此不屑的目光打量她。 手本能探向腰间，有枪。 周青如若未觉：“你们青竹帮应该特别的有钱吧？毕竟接到一单杀人生意，赔付违约金之后还能净赚八百万美元。” 沈瑜胸膛缓慢起伏：“你是想死？” “凭你……” 话音未落，胯下凉飕飕的感觉骤然袭来，是沈瑜阴险偷袭。 周青早有防备，偏腿撞向沈瑜足腕。 一声娇呼，沈瑜连退了三步。如果不是薛怀瑾带了一把，险些摔倒在地。 “FACK！” 腿部如若断掉的感觉，让她暴怒。 扶起沙发，人弹身朝周青扑来。 右腿抬起的高度不可思议，脚尖直袭周青脑门。 这一腿凌厉非常，却缺了力道，尤其对于周青来说，慢如龟速。 他只抬手架了一下，便一步近前，卡住了沈瑜修长的颈部，将人抵在了墙上。 沈瑜暗道不妙之时，右手已经去掏枪支。 可惜，拿出来，就觉手腕一酸，枪支便到了对方手中。 她暗自骇然，这人身手简直就不是人类，无怪网上一帮无聊之人，将他捧为国内徒手格斗第一人。 “青子。” 薛怀瑾声音加重，上前拉住了周青后衣领。 周青知道她不便动用力气，配合松开沈瑜，随之退后。途中，手中几番动作，一把手枪，眨眼之间解体变为零件掉落在了地上发出闷响。 他并不傻，也不想无端得罪人。 黑帮在美国存在是一种现状，他不接受，也没有任何办法。 之所以产生争执，除了心里不爽，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不愿被对方当成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他能活到现在，一脚踏进地狱的时刻不知道有多少次。 对方给薛怀瑾面子，他何尝不是。 如果沈瑜不是薛怀瑾的朋友，他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至于会否被暗杀，国内尚且不怕，更何况是在国外这种无后顾之忧的地方。他还真想看看，谁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不信邪。 如果他信，恐怕已经死过不止一次。 此刻的沈瑜既惊骇，且暴怒。 没有人，从来没有人敢如此不客气的对她。即便是那些眼高于顶的美国佬，在她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 薛怀瑾了解沈瑜，重重一掌打向周青面部。 声音很脆，落处却没力道，也不怎么疼。 她毋庸置疑道：“道歉。” “小姨……” “我让你跟瑜姐儿道歉。” 周青看她打眼色，手指跳了跳，微不可查说：“对不起。” 薛怀瑾顺势道：“瑜姐儿，实在抱歉，我这外甥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沈瑜被两人红白脸交替都快给气炸了，可又实在抹不开薛怀瑾的关系，咬牙切齿道：“王八蛋，你给我等着。” 这是电影中最常见的台词，往往说出这种话的都是反面角色，并且没有善果。 薛怀瑾哪敢让两人继续多呆，劝着先送走了沈瑜，许诺说下午就去把钱打给她。 等回来后，才关切道：“疼不疼！” 她指的是刚才打周青的那一巴掌。 疼是不疼的，周青也不忍心让她过多费心，摇了摇头。 薛怀瑾道：“这件事听我的，你千万别犯傻，我可不想你在美国这边出任何事情，要不回去我怎么跟你母亲交代。给我记住，下次再见到沈瑜客气一些。我知道你厉害，但我也知道青竹帮在美国的势力有多大，这险你敢冒，我不敢。” 周青闷闷道：“听您的。” 薛怀瑾声音放软：“青子，小姨答应你。等咱们回国，就把尚武集团总部尽快搬到滨海，平平静静过咱们自己的生活。” 平静？真能平静吗？ 周青心里这么想，却不忍心打破薛怀瑾的憧憬。 他太清楚现在薛怀瑾生无可恋的状态，除了用亲情阻断她漠视生命的想法，他不知道能做什么。 恨涂正宇入骨，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甚至反而需要讨好对方跟对方维持关系，这便是现状。 …… 砰的一声，车门关闭。 沈瑜回到车上，方才揉了揉刚被周青抓疼的颈部。 这个该死的男人。 青竹帮做事，罕少这么自作主张的找肉票坦言这些。她冲薛怀瑾，自问做了最大的努力，才争取让青竹帮把这件任务推开。 可结果是，周青完全不知好歹。 脑海里他如同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如影随形，沈瑜一口气就堵在心里，怎么都难以下沉。 他说的是事实，青竹帮这些年也的确是杀过不少人。 但一个清高的帮派，也是有原则在的。 接任务的时候，首先会通过渠道了解对方是什么角色。 如果是大奸大恶者，动起手来完全没有任何压力。如果是无辜的普通人，青竹帮直接就避而远之。 这次接刺杀周青的任务，完全是了解到了周青跟薛怀瑾密切的关系，才出于这种心思接了下来。 没错，青竹帮是在中转手可以赚几百万美元，看似很多。 可对于青竹帮来说算个屁啊，远远弥补不了因为放弃对周青的刺杀而带来的影响。 越想越是暴躁。 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算不弄死他，也得让他跪地求饶。让他认识到她，沈瑜，到底是什么人。 第八百九十二章 波澜 回到自己房中，周青仍旧还没办法释怀薛怀瑾花钱帮他买平安的行为。 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这两千万美元是必须要舍掉的。 对方找到青竹帮对他进行刺杀，如果青竹帮把任务退回，就等于是惊到了雇主。 这样一来，只要雇主不是胆大包天，就不会短时间再对周青进行二次刺杀。 薛怀瑾显然也是这意思，不能保证他一辈子的安全，但至少在国外，她不想他有任何的危险。 这份苦心周青能理解，但接受起来谈何容易。 电话响起。 他压了压心思，笑着叫了声绣儿。 来国外的这些天，他跟杜绣之间联系倒也谈不上太勤，但两天一个电话还是有的。多半是他打给杜绣，而杜绣罕少会主动打给他。 “什么时间回国？” 煲了会电话粥，杜绣关切问了这个问题。 周青不好回答，本来说一个月内应该可以回国的，眼下时间快过去一半，迟迟确定不了归程时间。 来都来了，工作要处理好，薛怀瑾的身体也要养好才可回国。 他还想在手头事情干净之后，带薛怀瑾出去转转放松一下心情，不确定能不能有机会。 杜绣略有些失望：“那你好好工作，不准再外面给我乱来，尤其不准找女人。要是给我得到消息，回来找你算账。” “不会……” “不会还是不敢。” “两者都有，话说昨晚还有应召女郎敲我酒店房门，我坚决没开门，给拒绝了。” “哟，觉悟真高啊。” “那当然，美国风气比国内开放，要没点自制力，怎么对得起你。” “没关系，你实在忍不住我也不介意。总之你找一个女人，我就给你戴一顶绿帽子，不信试试……” 周青莞尔：“怎么会。” “我是给你提个醒。对了，你怎么会答应跟那个叫什么诺伯特的美国人打公开赛？” 这件事江安琪透过渠道把消息传回了国内，周青自己在微博上也发了比赛时间，不光杜绣，太多人都知道了。 不好具体解释，只说是随便交流一下，让她不要担心。 杜绣沉吟了下：“我今儿休息，顺便来你家看看阿姨跟路平。小东西想跟你说话，等等，我把电话给他。” 紧接着，电话一端就传来了小路平的声音。 “爸爸，我想你了……” 这话显然是吴晓燕教孩子说的，周青笑了笑：“我也想路平，想要什么礼物……” 一通电话打完。 他纠结少了一些。 换了套单薄松垮的运动装，跟薛怀瑾打声招呼后便离开了酒店。 三天之后就是他跟诺伯特打公开赛的时间，他需要去找一家搏击俱乐部做一下赛前准备。 就如他跟薛怀瑾所说的那般。 打赢未必有把握，但肯定拿出最好的状态去用心打。 这是对于诺伯特的尊重，也是对他自己的尊重。 两个不同国籍的人打公开赛，有人看重结果，周青并不看重。 用心，拿出全力，足够了。 搏击俱乐部在美国这边还是很容易找的，更何况他不需要教练，只需要找有能够适合锻炼的器具，很多俱乐部都符合要求。 美国这边武术的盛行，其实很重要的一个原因hi源于对功夫的好奇跟喜好。 几十年前，一位来自z国的功夫明星，用电影呈现z国功夫之时轰动全美，引动中国功夫在境外的第一个热潮。 说起来挺讽刺的。 属于z国的国粹，外国人反而要比z国人更加重视跟尊重。因为现在，周青在很多节目上发现，z国的传统武术，外国人所呈现的，竟然要比很多国人都诚恳的多。 周青亲眼所见。 一位所谓的国人宗师，违反人体力学的以一人之力，独自抗衡好几十人的推力。更甚者，动动手指，隔山打牛把人给放倒了。 这是在很多正儿八经的电视节目上播出过的，等同于是电视台在跟所谓的内功高手一块迷惑大众。 现在之所以对于传统武术有如此多的质疑，丑化，妖魔化。这些“高手”跟电视台实在是功不可没。 真正的武林高手没有，但是国术高手是绝对有的。他就曾知道，一个练习铁砂掌的武术家，真正把一双拳头给练成了铁拳。虽然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无可置疑的是徒手格斗，对方那双手可以当兵器用。 再如一些轻功绝技，没传说中那么神，但真正的高手，一跃而跳出比常人远一半的距离还是很现实的。五六米高的墙壁，不用工具的前提下两三个借力能翻越过去，这也是事实。 他找的俱乐部是一家地理位置比较偏僻的。 客人并没有几个，器材却是一应具备，该有的都有，甚至是国内很少见到过的木人桩，这儿都有。 想不到的是，他一进去，就被两个来自亚洲的会员认了出来。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波折，很快的俱乐部里仅有的十几位客人目光便全部汇聚过来。 周青早适应了这种关注度。 视若无睹的褪掉外套，在沙袋前开始活动身体。 锻炼是种习惯，一旦长时间不进行锻炼，肌肉记忆就会慢慢的减退，需要费很大功夫才能找回来。 接过了教练递来的拳套，周青试探两个崩拳砸在了沙袋上面。 轻巧，却又力道沉闷。 他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做天龙道场的陪练员，对沙袋这种道具是最熟悉的。 可这么几年下来，他接触最少的训练器械恰恰便是沙袋。 要么因为工作，要么因为别的因素，总之很少再能有以前那么纯粹的心思。习武就是习武，锻炼就是锻炼，更多的，身手变成了一种资本在用。 此次跟诺伯特的公开赛，也是他利用自己格斗的底子博取利益交换。 如果不是因为要接近诺伯特，周青半点提不起心思去打这一场。 咏春拳是短拳击打最快的拳法，其中最高的记录是三秒钟二十九拳。 周青打不到那么快，或者说他想打那么快没有问题，只是没有必要。 锻炼，以他量级来说，每一拳打出去的力道必须在一百公斤以上才算合格。所以他三秒钟最多打出去十拳。 但就算如此，在别人眼中也太过震撼。 那种沉闷的撞击感，能达到人心底。 不消片刻，周青呼吸就略急促起来，浑身上下也有了汗渍。 几年前，如此高强度的锻炼他进行半个小时，没有任何问题。 而今，刚刚八分钟出去，他身体便有些承受不住这种负荷。 重重吐了口气，周青去往旁边锻炼手臂的牵引器材旁。 刚坐下，被人给拍了一下。 “你，是周青！” 周青回头看着对方，一个三十多岁，个子在一米九左右的老外，是这家俱乐部的教练。 穿着短裤，腿部爆炸性的肌肉给人的观感冲击特别强烈。背心包裹下的健硕上身，纹身处处都是。打着耳环，短发黄毛，相貌棱角很重，气质凶悍。 周青来美国之后碰到过不少事情，这个老外气势汹汹的往他面前一站，他基本就猜出了对方来历。 挑战。 碰到这种直白的教练，周青知道自己可能要换一家俱乐部进行训练，拿起衣服便准备离开。 只刚起身，肩头被老外给抓住了。 “听说你是z国的第一高手，我不相信，我要跟你比一局。” 周青轻巧的抓住他手腕拿开：“不好意思，没时间。” “你不敢！” 叫理查的教练应当看过三十六计，激将法这招也用的驾轻就熟。 只这招对周青没有半点用途。 他不可能在街头碰到一个流浪汉说不相信他的身手，他也傻逼一样证明给别人看他很厉害，好像没有必要。 这家俱乐部不合适，换一家更偏僻的也就是了。 第八百九十三章 甘于 接下来，他索性找了家在洛杉矶市区边缘的俱乐部进行赛前锻炼。 因为俱乐部性质比较私人，有独立空间，倒是没再碰到什么骚扰。 这几天里，他也基本把沈瑜那个女人以及青竹帮给抛在了脑后，全身心沉入了锻炼之中。 公开赛的时间，眨眼即到。 地点是诺伯特公司旗下最大的一家拳场，处在洛杉矶的市中心位置，面积约在四千平米。 这家拳场，在洛杉矶名头是极其响亮的。 又因为诺伯特对于公开赛的宣传，导致一大早，来自各国看热闹的观众就将街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诺伯特跟周青的对抗，虽说是慈善拳赛，其中的火药味又怎么可能消除。 一个美国MMA历史上的传奇人物之一，代表着美国综合格斗最尖端的水准。一个来自z国的新锐，刚刚击败原名头极大的卢奎，隐约是z国自由搏击方面的第一人。 这两人碰撞在一起，对于格斗迷来说，不亚于一场盛宴。 尤其诺伯特在美国的粉丝之广，是显而易见的。 天不亮之时，就已经有很多他的支持者赶了过来，男人，女人，手里举着诺伯特名字或者肖像的牌子，俨然是一场粉丝见面会。 相对他而言。 拳赛因为准备的时间较短，来观战的亚洲人并没有多少。至少在很多白人中，黄种人数量可以忽略不计。 周青跟江安琪此刻在车里，刚刚到达拳场附近。 江安琪被这阵仗惊的不轻，手心出汗之余，注意到自己老板完全没什么反应的时候，神奇般也平复下来。 “周总，您不紧张啊？” 周青对江安琪观感寻常，回应自也寻常。随意摇了摇头，打电话通知诺伯特。 不消几分钟，十几个保安就朝周青走了过来，帮忙开路。 周青示意江安琪不用跟着，走在一众外国保安中间，往拳场走去。 一路上，拍照，喧闹，种种动静不一而足。 好在记者素质都还不错，并没出现围堵的情况。 当然，也是因为这里是诺伯特的主场，周青在美国的知名度微乎其微。关注他的无非是身处美国，数量极少的亚洲人。 耳畔可以听到不少议论。 大体是诺伯特一定会赢，他太自不量力等等等等。 这对周青产生不了影响。 比赛还没打呢，输赢谁知道？ 拳场里比外面倒是清净了许多，只有寥寥几百人在，且这些观众里面至少有几十人都是记者。 直播诺伯特没有条件完全进行，也不敢太大肆张扬。所以，是用了比较现代化的技术，可以把动向同步转播到外面的大荧屏上。至于上直播网站，需要等比赛完全结束后，经过处理才可实现。 究其缘由，无非是诺伯特对上周青也并没有十足的胜利把握。 否则，他巴不得闹到全球皆知。 “嗨，周先生！” 诺伯特一见到周青，就热情上前抱了一下。 他心情特别的好。 原因就是周青同意在他拳场打这场慈善友谊赛。 名是现成的，利是隐形的。 总之比赛还没开始，诺伯特已经得到了太多好处，对周青没有好感才怪。 要是比赛能再赢过对方，那就真是完美。 周青英文愈见流利，半认真半玩笑道：“诺伯特先生，今天比赛我可是会尽力。” 诺伯特微怔：“我也是。” “您先休息片刻，我去应付下那帮记者们。” 周青点头，跟着他去往拳场的后台。那里比较清静，比赛时间定的是上午十一点钟，而今才刚刚九点半，诺伯特需要时间准备。 他并没有看到，拳场内除了普通的观众之外，还有一张他肯定认识的面孔。 沈瑜，她对这场公开赛也特别的感兴趣。 不是喜欢这类项目，而是想看看周青是被人如何胖揍的。 打架，她承认周青是个好手，寻常七八人都未必可奈何他。 但比赛不是打架。 戴着拳套的比赛，诸多限制的比赛，根本就不适合街头选手。 在她眼里，周青于格斗上，就是街头选手。 她心里知道，这种认识存在偏见。 可是，难以抑制偏见。 她准备的还有一场好戏等着周青，在此之前，看他被人在拳台上暴虐，也是美事一桩的开胃菜。 …… 周青不会知道沈瑜在想什么。 他此刻在后台，一直不停的在接电话。 多半都是来自国内的，因为听说了这场比赛前来问候的。 让他诧异的是金莎会主动打来电话，询问他这边情况。 商业上，周青最佩服的就是金莎。 他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认为，金莎如果出身豪门，成就不会比所谓的周德昌等人差。 洛杉矶这边的事儿，如果她肯插手，会更容易解决一些。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式了。 从金莎几次三番做出那些让他没办法理解的事情后，周青对她观感彻底的改变，甚至急于撇清关系。 听她关切，周青情绪没任何起伏：“金总，我这里没任何事情，您费心了。” 金莎笑了笑，只隔着听筒都让人感觉到不太舒服：“青子，你恨我。” “不恨。” “对我而言，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比杀了我都让人心寒。你已经忘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谁一直在你身边……是我，不是别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周青抓住电话的手颤了下：“你何必再说这些，我现在有女朋友，你也有周德昌。” “你真的认为我跟周德昌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这不重要了。” “这特别重要，在你坐牢的三年内，我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有过暧昧关系，包括周德昌。” 周青没来由的愠怒：“金莎，我都准备结婚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这句话说完，对面沉默了下来。 好半响，金莎涩声道：“有些事需要时间才能看透，我在最好的时间没能给你最好的，是我最大的遗憾。” “难以想象，您也会有遗憾。” 金莎停顿，而后叹息：“不说了，打赢对方。等你回国，我帮你庆功。” 挂断电话，周青关掉了手机。 点了支烟，始终也没能把金莎的影子抛出脑海。 她在他生命里的比重太大了一些，他事业上的每一步，她全部都在。 有时候会想，假如第一次见面之时金莎没有去KTV视察，他如果不是因为索要监控关门把她堵在房中，或者说他在当时选择离职，而不是听从金莎的吩咐，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轨迹会不会发生改变。 可不管怎么想，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一颗看似安分实则时刻跳动的心脏，本身就不会甘于平凡。 第八百九十四章 沸腾 愣了片刻，他也就没有精力再去想那些早过去的往事，是比赛即将开始，外头气氛明显的有些沸腾起来。 诺伯特的经纪人罗宾进了房间，笑着道：“周先生，需要换衣服了。” 周青抬了抬手腕，转眼间已经十点四十分，距离比赛开始也就还剩下二十分钟。 跟着罗宾到达更衣室，开始佩戴护具以及换衣服。 护具，也就是保护身体某些要害的工具。 MMA比赛来讲，只有护裆跟牙套。 赛程之中，佩戴分指拳套，裸脚，只着三分之一短裤或者二分之一短裤，不允许穿外套。 很多人说MMA，也就是综合格斗是最接近实战的一种技术。 周青看来也是这样，因为这种格斗方式几乎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踢，打，摔。 所需要计较的无非是攻击之时规避一些要害。 如后脑，咽喉，裆部……。这是几大规则，其它诸如扣眼，抓头发，牙齿咬等在友谊赛上不会出现，不管是周青或者是诺伯特，都不会丢得起这个人。 林林总总的禁止项足有几十条，周青也是近期才了解到的。 特别是地面战斗这一项，他属于完全的弱势方，根本不可能跟专业的MMA选手进行锁技的较量。即便是他在部队也学过一些解锁的技巧。 所以，换衣服途中，周青会在脑海中演练各种可能出现的比赛状况。 想要胜利，他首要就是跟诺伯特避免地战。 这很困难，因为混合格斗在对方倒地后也是可以攻击的，假如诺伯特故意倒地，他在不能用肘膝撞击，不能踢打之时，没有任何办法奈何对方。 换好衣服，周青戴上分指拳套之后微微握了握。 有些别扭，因为友谊赛的缘故，分指拳套是专门定制的，比一般的分指拳套要厚实接近一倍，拳头抓起来的时候根本抓不太拢，周青觉得他拳头上的力气因此最多打出去五分，这种程度的攻击在避免要害的情况下，杀伤力大打折扣。 外头擂台上，诺伯特正在做赛前运动。 裁判，也兼现场指挥官拿着话筒不断的在调动气氛。 美国人跟中国人的主持风格不同，一场比赛，在他夸张浮夸的主持下，让底下观众期待程度不断上升。 擂台也非普通的擂台，而是四周被两米高的网包围起来的擂台。 这种擂台俗称笼中斗，也就是说你被打死，也没办法从擂台内跑出去吗，只能在危急关头指望裁判可以反应的快。 喧闹之中，周青从试衣间方向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视线，在一瞬间全部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身高跟诺伯特相仿，身上没有太明显的肌肉，也没有赘肉。 匀称的就如普通男性的身体，很有美感，却没有视觉冲击。 周青的出现，让观众又爆发出了一阵不小的欢呼，全都是来自亚洲的面孔在捧场。 这比赛泾渭分明。 白种人看好诺伯特，亚洲人希望周青可以教训对手。 去往擂台的途中，有一个应该是韩国那边的女性，神情激动的突破安保跑到了周青面前，英文夹杂着韩文，语无伦次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很狂热的女人，一时间挡住了周青去路。 好在安保人员反应的快，把人硬给拽了回去。 沈瑜嘴角上扬，冷笑，鄙夷着女人的花痴。 她看不惯一些追星族，简直就是缺了脑子。 再喜欢一个男人，都不该如此没有底线的硬往上凑。 而外面同步转播的大荧屏上，周青的出现同样引发了不小的躁动。 三天的时间，很多国内的人或没条件，或没时间赶过来。但却足以让洛杉矶以及周边城市对周青保持关注的华人赶过来。 周青刚来的时候人还不太多，此刻已经堪称人山人海。 体育明星或者是武打明星。 所吸引的关注度从来都不局限于性别，不分男女，喜欢就是喜欢。只不过男人多是崇拜，女人则正是一种如沈瑜所鄙视的那般，近乎花痴的状态。 他们会有担忧，担心周青在MMA的规则内会赢不了。会担心，残酷的地战，有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体育频道常年播放着的一些MMA比赛现场集锦，断手断脚多半都是在地战之时被人用锁技生生卡断的。 但不管怎样担心，更多人还是相信周青可以赢。 这源于近几年流出来的消息，跟周青于格斗上的强势。 他的打法真正是静若处子，动若惊雷，对时机的把控妙到极点，上次跟卢奎的战斗中，简直就是压倒性的胜利，哪怕卢奎使诈，也挽回不了败局。强势，残酷，风度，在那一场比赛中体现的淋漓至今。 这是现场。 更多没条件赶来的人则大批的汇聚在媒体新闻的评论区以及一些论坛之上。 有人在直播，用手机摄制大荧屏上的内容进行直播。 美国的娱乐新闻关于这次比赛的评论量在三个小时内突破六十万。国内更甚，一家权威媒体的评论量是美国方面的三倍。 这还只是两家有代表性的媒体而已。 一场比赛没看点，有看点的是比赛双方。 诺伯特是美国MMA比赛的宠儿，也是明星，平时吃个饭就能轻易获得无数关注。周青也不单单只是一个拳手，他是现在国内教育行业极出名的一个人物，尚武集团的董事长，武院的代表创立人，格斗技能在国内处于最顶层。 当成长到周青这种程度，他身上的污点以及黑点，就是微不足道的。 除非太过负面，上升到道德的新闻，否则都会被正面新闻给完完全全的压制。 场内，裁判团也已然准备好了。 这次比赛动用的阵仗丝毫不小，六位打分裁判全都是美国格斗界举足轻重的人物。除了他们之外，网状的擂台之内，几乎密布微型摄像头，力图可以捕捉到任何一个动作，进行慢放，分析。防止有人在投诉对方犯规后，找不到证据进行证明。 周青打开笼门，走了进去。 诺伯特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再也没有私底下接触的任何友善，双眼中充斥着斗志，灼灼跟周青对视着。 公开赛，是被他放到聚光灯下的。 本也不在意胜负，此刻不免在意起来，他根本挡不住底下狂热粉丝一波又一波的加油声。 第八百九十五章 点和面 时间指向十一点，场内形势也暂时安静下来。 裁判走到周青跟诺伯特中间，将两人分开，用英文讲述着规则。 这些都是过场而已，因为真正的比赛规则，在赛前，双方都已经进行过了解。 周青跟诺伯特分别点头，而后手刀划下，退后，比赛开始。 因为是友谊赛，并没有开场就彗星撞地球般的热度。 诺伯特十分谨慎，闪跳腾挪拉着，拳头不断乱晃。 这是试探，也是提醒。 不管诺伯特人品如何，在比赛上还是具备风度的。 周青身体随着诺伯特变动方向而来回转动，右手臂半曲直立，如同毒蛇昂首，精准的跟上了诺伯特双拳，另一只手则低垂而下，是标准的藏手式。 一个动作，就将两人身手的特性表达了出来。 表面上看，诺伯特擅攻击，周青选择了被动，后发制人。 三五秒钟左右，诺伯特弹跳着的身体骤然前倾，发动攻击，首先点拳。 周青拳头如同长了眼睛，戴着分指拳套的右手精准捕捉到了对手攻击的痕迹，双拳在开赛后第一次撞上。 都没用力，一触即分。 仍旧还是互相试探，测试对手拳重。 这一下拉开了较量的序幕，诺伯特身体灵活滑进，重重一拳挥来。 力道沉凝，势如奔雷。 周青看过诺伯特的比赛，跟参加过的一些节目。 他的一拳，如果全力打出去，接近五百公斤。 这对于体重只有八十公斤的诺伯特来说近乎一种奇迹。 当然，这是特定时刻，最具爆发力的一拳。但也侧面说明了诺伯特其人拳头之重。 常规的挥拳击打，他至少能保持两百公斤左右的拳重，比周青一拳的重量强悍了接近一倍。 如此杀伤力，即便是动作较为缓慢，也格外具备冲击性，这也是他比赛历程上KO对手如此频繁的最根本原因。 而这，只是诺伯特标志性的优势而已。 其它诸如锁技，膝法，腿法，身法，等等，也是十分出色的。 周青不硬撼，他体重毕竟比诺伯特要轻十五公斤左右。 脚下如同没根，甚至没人看清楚他是怎么退的，就见到诺伯特攻击的瞬间，周青像是一片叶子一样飘了出去。 或许夸张，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他步伐几乎跟上了诺伯特拳头挥来的速度。 啪的一声。 后退的间隙，周青右臂如同掰弯的弹簧，以一种根本就让人无从反应的迅捷，后发先至，正击打在诺伯特面部。 速度快，拳头必然不重。周青也改变不了这种定律，所以这一拳只是在赢点数而已。 诺伯特放弃了连续攻击，晃了晃脑袋，咧嘴发笑。 他对周青身手认知特别深刻，但那是在视频里。真的正面对上，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手的灵活性。 两人一触即分，再触再分。 肉眼根本难以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也只有掌控着所有高精摄像头的工作人员慢放监控，才看到了周青出击的手臂，是诺伯特挨了一下。 罗宾是一名很专业的经纪人，也是拳手出身。 他见状大声喊道：“拉近距离。” 不得不说，他眼光之毒辣。 看出了如果保持一定的身位，罗伯特连周青衣角都碰不到。 诺伯特对这个经纪人很是信赖，闻言晃了晃身体，姿态略微强势的朝周青重新逼了过去。 放弃了每一拳都能将人KO掉的凶厉，选择收敛力道，提高了攻击速度。 周青虽忙不乱，对他而言，难防御的不是诺伯特的拳头，而是其速度力道兼重的低鞭腿。 杀人技能跟比赛没办法挂钩，擂台经验，他跟对手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此差异下，在诺伯特改变攻击方式之后，周青稍落在了下风。 很多人听不到，也只有接近擂台的一些人，能听到肢体接触不时发出的清脆响动。 鞭腿，顾名思义。 接触人身体的时候，会传出鞭子一样的抽打声。 这种声音格外悦耳，比音乐还能带动节奏。 诺伯特自问找到了周青弱点。 攻击重心开始转移，重点使用低鞭腿。 力气上的优势，让他毫无顾忌。 低鞭腿是无解的，在比赛上，一个人的低鞭腿如果够重，够准，能轻易让对手方寸大乱。尤其下盘不稳者，中招之后，甚至会狼狈跪倒在地。 周青当然不至于如此不堪，这或许会让他稍显的紧促，却不至于让他一再退后。 擂台就那么大，他总不能转身即跑。并且规则限定，比赛途中，也不能跑，只能退。 而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周青在诺伯特低鞭腿又一次袭来之时，无可奈何抬起了膝盖。 这一次没有声音，只有诺伯特微变的脸色。 他的小腿，正抽打在周青巧妙抬起侧转的腿骨之上。 以点迎面的回防手段，让踢腿上瘾的诺伯特骤然吃了个大亏。 一直稳步退后的周青，趁机一套组合拳打出，诺伯特只能护头闪避，连续跌退摔倒。 比赛就是如此让人心脏跟着来回移动，明明前一秒钟周青眼看败像已显，下一秒，局势就完全反了过来。 场内的亚洲人突兀间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比赛的魅力是死中求活。 周青便是这种类型的拳手，他只要没有倒在擂台上，就不会让人放弃希望。 并没有乘胜追击，在诺伯特倒地后，周青走上前主动伸出手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是第一局比赛时间到了。 诺伯特摇头苦笑，不着痕迹晃了晃差点断掉的右腿。 这局比赛打的没有任何烟火气，至少他没能从周青身上感受到那种戾气以及爆发力。 对手显然还有所保留。 就是这种情况下，他都吃了这么大闷亏。 诺伯特此时还没有认识到，跟周青之间的差距不是体重或者技巧以及擂台经验。 而是两人的心态。 对一个打过生死拳的拳手，如周青。或许经验以及各方面都不如他，但是，周青的那种放松，对比赛掌控的自信，少有人及。 周青最合适的对手永远不是站在正规擂台上的人，而是桑柴明那一类的黑市拳手。 第八百九十六章 精准打击 比赛休息期间，诺伯特经纪人罗宾急不可耐的安排第二场的打斗方式，身后两个工作人员忙碌着帮其放松肌肉。 “诺伯特，你第一局至少落后了四分。想要在第二局追回来，唯一的方法就是接近周青，或者是逼迫其跟你进行地战。” 诺伯特也知道这点，可是谈何容易。 短短接触，周青这人就给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他现在担忧，比赛结束之前他有没有跟周青进行地战的机会。 罗宾毋庸置疑道：“你必须这么做，哪怕不折手段。” “我尽力吧。” 对比诺伯特那边的情况，周青连擂台也没出，低头靠坐擂台边缘，背对着所有观众。 就一个人，没有经纪人，也没有助手。 从比赛开始，周青就在考虑比赛的分寸。 友谊赛，他显然没有办法当成生死竞技去打，需要尽量避免KO这种情况发生。不管是对手KO他，或者是他KO对手，都要避免。 可谈何容易，诺伯特并不是一个三岁小孩子。 接下来对手应该要逼着他进行锁技的较量，巴西柔术是周青一窍不通的弱点，却又没办法完全有效避免。 MMA，地面缠斗本身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部分。 思考中，比赛再度开始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周青从地上站立而起，回到了擂台中间。 笼外，诺伯特，也在罗宾不间断的叮嘱声中打开笼门走了进来。 裁判一如既往的说着规则，然后退开。 周青这次仍旧还是选择了被动防守，身体有节奏的弹跳，不断绕着诺伯特，拉远或者拉近。 他浑身上下是没有任何破绽的，拳，腿，任何的部位，都有可能在诺伯特攻击之时进行反击。 而诺伯特明知周青的意图，也没有选择的进行主动攻击。 周青耐性不佳，刚才第一局比赛结束微微喘息的表现诺伯特记住了，他不可能给周青足够的休息时间。 或许，这就是他获胜的契机。 打算是好的。 可是只来得及前进三步，眼前一花，周青腿部就不可思议的穿过了他防守圈。 由下而上，本可以攻击咽喉或者下颚，最终落在了他胸口部位。 砰的一声，诺伯特前行受阻，周青也被力道带的收腿立足。 诺伯特仍旧在笑，拍了拍胸口，一手护头，另一只手不间断的试探出拳，意图靠近。 啪啪两声。 周青顺手打开了两拳，间隙中，身体后移。诺伯特的低鞭腿，就擦着他腿弯掠过。 诺伯特这次的攻击全都是幌子，在周青躲开的瞬间，敏捷的如同一头猎豹，横冲直撞。 目的，只是接近周青。 至于攻击，他护着要害的情况下，周青的拳脚应该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只还是忽略了周青对于机会的把控。 眼见就要接近他两步之内，也明明看到了周青再度出腿，却根本没办法有效躲闪，也没办法拿住对方右腿。 快，太快。 噗的闷响，诺伯特脸色痛苦一闪而逝，前路受阻。 周青趁机两个跃步跳开，在即将被逼到擂台边角之时突围而出。 诺伯特舒展身体，晃动下，浑身骨骼错位的动静咯吱作响。 友谊赛，他也打出了火气。 从他进入MMA这个行业开始，就没有打过如此憋屈的比赛，连对方身体都碰不到便接连受挫。 罗宾大喊道：“诺伯特，攻击不要停……” 不光诺伯特自己，很多人都看出来周青头上汗渍渗了出来，显然是因为擂台经验不足，体力有所透支。 他们并不知道，周青从进监狱之前到以后，都没有机会进行这方面的训练。 耐力，早就十不存一。 上次跟卢奎的比赛，之所以如此顺利，是因为周青毫无顾忌并且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完成的。 打架，一分钟也就够了。 可这种高强度的比赛，对时间的要求三局加起来则在十分钟左右。 当然了，出汗归出汗，周青不至于如此不堪。 至少三局比赛坚持下来，对他来说并不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又一脚踹中诺伯特，不妙感油然袭来。 诺伯特这次没有退后，反而以更凌厉的姿态扑来，就是扑，没有任何别的攻击，单纯的扑。 他藏拙。 诺伯特之前表现出的实力，根本就是幌子。 果然，到他这种级别的选手，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灵光电闪，周青背后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滑步疾退。一拳打出，正中诺伯特面部。 这一拳有五六分力，固然可以让诺伯特感觉疼痛，周青直觉却逼不退对方。 直觉并没出错，顷刻间，诺伯特那张脸近在咫尺。 砰！ 周青身体侧移，肘部随之转动，泰拳中的肘法。 诺伯特矮身，不管不顾，双手牢牢抱住了周青腰部。 肘尖落在诺伯特背上同时，周青注意到了自己肘部的护具，这一肘同样达不到心理预期般的杀伤力。 眉头跳了跳，感觉身体即将离地而起之时，他头部尽力撞在了诺伯特面部。 噗！ 诺伯特大吼。 周青身体一挣，抽手揽住诺伯特咽喉，重重将人拦摔在擂台之上。 看似死局，却还是突围成功。 头撞，早些年MMA比赛上是禁止使用的，现在可以用。 这一次，诺伯特半天没能爬起来，捂着鼻子好半天，才避免鲜血横流。 周青深呼吸。 也只有身处刚才局面中的他，才会有那种被猛兽吞噬的错觉。 巴西柔术，对于任何没有接触过的人杀伤力都太巨大。 由着诺伯特双臂收力，就是他比赛失败之时。 底下观众看的眼花缭乱，唯有几个懂行的拳手懊恼的锤了下桌子。 就在刚才，他们都以为诺伯特已经完全掌控住了比赛，结果还是功亏一篑。 这是比赛，还是诺伯特最擅长的MMA比赛。 可比赛已经进行到第二局，诺伯特还没有拿下一分。这若不是比赛呢，诺伯特恐怕在第一局的第一分钟，就已经倒下了。 这种认知让人有点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那个中国人的灵活性是一部分，关键是太冷静了，冷静到任何时间动作都没有任何差错，能进行精准打击。 第八百九十七章 合作 裁判开始倒计时。 诺伯特笨重从地上爬起，鼻尖有血丝特别明显。 他晃动着头部，才能让双眼恢复焦距，牢牢锁定住不远处的周青。 周青再度放松开来。 双腿有节奏的弹跳，跟走来的诺伯特于擂台上兜圈子。 精力十足的诺伯特拿周青尚且没有任何的办法，更何况是此时的诺伯特了。 他自己也预料到了结果，不甘心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确实，他跟周青的身手存在着差距。 一通而百通。 对方明显适应任何规则的擂台。 诺伯特不得已改变了打法，不再强冲，也不再想着去用自己擅长的巴西柔术。 这种状态下的诺伯特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周青有种直觉，诺伯特是放弃胜利了。 看似荒唐，却也在常理之中。 明知道打不赢的情况下，再尽全力去拼，只会输的更加难看。 他也不愿意把人得罪死了，接下来只陪着诺伯特杂耍一样在擂台上你来我往的演戏。 不过就算是演戏，以两人的实力，仍旧让底下惊呼声不断。 第二局比赛在这种情况下结束，紧接着而来的是第三局，也是最后一局。 决胜局上，诺伯特也没有任何冒失强攻的行为，三分钟的时间，无波无澜的过去。 敲钟声响了起来，诺伯特垂下双臂褪掉了拳套，不着痕迹的竖了竖大拇指。 周青笑着抱了他一下：“抱歉。” 没有任何的意外，场外裁判经过商议之后，判了周青胜出。 雷鸣一样的响动瞬间响彻全场，外头的声音跟场内结合，震耳欲聋。 这局比赛不尖锐。 不管是周青或者是诺伯特胜出，都比较让人容易接受。 风度，两人就是将比赛打出了风度。 偶然的意外，也稍纵即逝。 诺伯特待人稍安静了一些，拿起了话筒说场面话。 周青陪着应对了一会观众，然后下了擂台。 在他看来这是一场普通到极点的交流赛。 但别人却并不这么看，尤其是MMA赛事之上，国内从无任何人取得瞩目成就的情况下。 周青击败诺伯特，就是击败了美国MMA赛事上最顶尖的高手。 不光民间反响大，对国内格斗界影响更大。 比赛结束的第二天，国内开始有无数的专家跳出来解说并且评论这场比赛。有的是真有眼力，有的纯粹是出来搏热度。 这是在中国。 而美国这边，因为诺伯特败北的缘故，有不少人想要挑战周青。 这其中有挑战者的名字瞩目到近乎全美皆知。 08奥运上的九十公斤级散打金牌的得主霍伊特。 美国自由搏击界的极出名的米德尔。 一时之间，要求周青再次出战的呼声极高。 不过，周青注定没有这方面的精力一一迎战，便只好视若无睹，等待事态慢慢平息。 这期间，他趁机又约了诺伯特一次，地点仍旧选择了上次一起吃饭的刘记餐厅。 席间，周青感觉聊天进行的还算愉快之时，转开了话题：“诺伯特，我想见乔治校长一面，不知道您能不能出面帮忙约一下。” 乔治校长？ 诺伯特惊讶道：“是南加大的校长老乔治么？” 周青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支票：“乔治校长平时特别忙，我在美国想见到他，很难。” 诺伯特接过支票扫了一眼，五十万美元。 他笑着道：“周先生，您同意跟我打友谊赛的目的，难道就是单纯的想见老乔治一面？” 周青不否认也不承认：“我知道诺伯特你跟老乔治关系不错。” 诺伯特想到了周青的身份，在中国好像是做教育这一块的。 略感慨道：“其实周先生如果对格斗感兴趣的话，可能成就会更高。您是我遇到过，最难缠，最让人无力的对手。我相信，就算是霍伊特也未必可以打赢您。” “这没意思。” 诺伯特怔了一下，摇头：“是这样，对您来说确实是没什么意思。” 他说着把支票递回给了周青：“老乔治我可以帮你约，甚至还能尽力起到一些作用。但您也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在您离开美国之前，去我的拳场帮忙。” 周青懂他什么意思，无奈说：“我这边只会见一面老乔治，如果谈不拢，我可能就要离开这里去美国别的城市。” 诺伯特笑：“那我更应该促成你跟老乔治之间的合作。” “您如果答应，我这就可以打电话给老乔治。” 周青考虑了一下：“为什么让我去你的拳场？” “我欣赏周先生您的身手，想见识一下您的授课方式跟我们拳场有何不同。” 周青眉梢微扬：“没问题。” 诺伯特让他过去无非是代为培训一下学员，或者说学习他的训练方式，这都没关系。别说这件小事，只要能跟南加大达成合作，让周青在他拳场逗留一年也是值得的，更何况诺伯特对时间上并没有什么要求。 说定这件事，又详细聊了几句，诺伯特随即痛快的跟老乔治打了电话。 熟络的口气，让周青知道这些天的心思并没白费。 诺伯特跟老乔治果然是十分熟悉。 …… 跟诺伯特分开后，周青心里一块石头被搬去了大半。 虽然还没机会见过老乔治，但只要诺伯特真的尽力帮忙，他相信老乔治在听过他建议之后，会同意合作。 这是他这一阵子反复斟酌过后，所想到的真正双赢的合作方式。 之前的打算是简化国内留学生的入学流程，与其这样繁复麻烦，不如在美国这边开设高中，也同步在国内开设国际班。 让一些有志向留学的学生，在国内就开始受同等的教育，让他们可以有一个平等的机会跟美国这边的高中生进行竞争。 这无疑是可行性极大的一个方案。 能调动学生的积极性，也更方便后续跟美国其它学校进行合作。 这可能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来完善，但尚武一高的发展方向却第一次清晰的铺开在了周青面前。 想着，车前一辆宝马商务忽然停了下来。 他被迫踩了刹车，暂时等待。 而同时间，后视镜中出现了几个人，东方面孔，走姿怪异，手在怀中。 他暗自皱眉，暂时没有动作。 砰砰砰，车窗被人敲了敲。 周青随即注意到了对方藏在袖子中的手枪。而这时，前，后，左右，皆有人围住了他车子。 不清楚对方来意，他也就暂时没有反常举止，转头漠然的看向窗口之人。 第八百九十八章 威胁 对方大约二十多岁，姿态张狂，尤其是手臂上一个竹节般的刺身，让周青瞬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是青竹帮。 周青记得，薛怀瑾将两千万美元已经转到了沈瑜账上。 哪方面来说，跟对方都不存在恩怨。 他双眼盯着年轻人持枪右手，将车窗缓缓降下：“兄弟，有何贵干？” 不是不怕，而是兀定这些人不敢轻易开枪，至少在这里绝对不敢。 自己毕竟不是普通人，如果在美国出现意外，青竹帮没有办法交代。 年轻人面无表情：“周先生，有人想见您一面，走一趟吧。” 周青莫名笑道：“绑架？” “您不要误会，只是见您一面而已。” “我若不去呢？” 年轻人淡声道：“我的手枪容易走火，周先生最好还是不要去赌我不敢开枪。” 周青不会有心情陪这些人来回乱跑，却很想知道对方具体的用意所在。 至于会不会有危险，只要青竹帮这些人脑袋没坏，他就是安全的。 抬了抬手机：“我能不能打个电话。” “可以，只要您不报警。” 周青随即拿手机拨了薛怀瑾的号码：“小姨，青竹帮的朋友请我过去一趟，晚些再回酒店。另外，跟诺伯特之间的事情谈的特别顺利，他答应在咱们跟老乔治合作的事项中出力。” 打这个电话当然不单单只是招呼一声，而是在告诉薛怀瑾他的动向。 放下手机，周青拉开车门让年轻人上了副驾驶席，其它人也想上车，却被周青给拒之门外。 一个人好应付，只要察觉有变或者说对方不是青竹帮的人，他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脱身。 年轻人上车后索性把枪支收了起来：“周先生，抱歉，我们目的不是绑架。仁哥在唐人街的粤菜馆等您。” “仁哥？” “青虎帮执法堂的现任堂主刘伯仁。” 周青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确定不认识。但在听到执法堂三个字的时候，油然不耐烦。 所谓的执法堂，也就是青竹帮内最大的势力，任何肮脏的事情全数都是由执法堂来完成的，这是薛怀瑾曾经介绍过的。 刚刚离开唐人街没多久，他车子又开了回来，按要求停在了一家规模有三层楼的粤菜馆门前。 楼上，靠窗位置。 一个男人正在用饭，面前摆着的是一桌海鲜，身后有几名随从稳稳站立。 三十二三岁的样子，高鼻深目，像是混血儿。短发金黄，额角处有一块金钱大小般的伤疤。 相貌本偏斯文俊朗，因为那道疤的缘故，人看上去略有邪性。 如果说提到青竹帮的沈瑜，唐人街无人不识。那提到刘伯仁，所有知道内情者都会打个冷颤，唯恐避之不及。 执法堂说来好听，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帮派的刀尖，有任何黑色事件，都会由执法堂出面摆平。 而刘伯仁也是唐人街当之无愧的老大。 说保护费太低层次了一些，但只要刘伯仁张口找唐人街的华人餐厅或者其它产业要钱，便没人敢不给。 这是违法的，可没人敢举报的情况下便不违法。 听到了脚步声，刘伯仁抬眼看向楼梯方向。 一见到周青身影，他脸上顷刻挂上了笑容迎上：“周总，久仰，久仰！” 刘伯仁不常说普通话，声音多少带些西方的拗口。 周青也并不认识他，老祖宗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所以他连手也没握，便寻常笑道：“刘先生有事情的话不妨直言，不必这么大动干戈！” “你们几个是不是对周先生不敬？” 刘伯仁眼神一寒，自有让人不敢对视的冰冷森寒，陪周青一块过来的年轻人，身体当即就哆嗦了一下。 周青对他做戏视若不见，随意落座在桌前点了支烟。 他不愿得罪这种角色，却也绝对不会曲于其下。 对方找他过来显然有事，如果小事给个面子无妨，大事的话，就不用谈了。 至于刘伯仁会否报复，周青并不放在心上。 青竹帮这种帮派。不说在国内，在这里，周青也能轻易让其不复存在。 钱不是万能的，但洛杉矶政府绝对会因为钱而抹掉这种异国毒瘤。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周青不想花这笔钱。 刘伯仁脸上笑容略淡，倒了杯茶：“周先生，这茶是我高价从国内找人带来的，尝一尝？” 周青抿了一口，然后抬手看时间。 刘伯仁心里暗恼对方态度，却从容道：“周先生有事么？” “这不重要吧，毕竟刘先生你可是拿枪挟持我过来的。” 刘伯仁道：“这也是没办法，谁不知道周先生难请，我再次为我的唐突道歉。” 周青抬头：“难请谈不上，得看请我要做什么。” 刘伯仁看他完全没兴趣理会自己套近乎，整了整表情：“周先生，既然您干脆，我有话也就直说了。” “是查尔斯先生想要跟您打一局，找我从中说和……” 查尔斯？ 周青稍转念便想起了这个名字，好像是在跟诺伯特聊天之时，他无意提到过。 一个实力不俗的拳手，洛杉矶本土人。 这里的不俗是指诺伯特介绍之时的说辞，而不是查尔斯本身具备什么名气。 相反，查尔斯其人也只在洛杉矶本土小范围内有一定的知名度，且是一名见不得光的黑市拳手。 查尔斯找他打拳，恐怕并没那么简单。还有就是，能说动青竹帮来做说客，这之中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刘伯仁接着道：“周先生，只要您输给查尔斯那么一招两招。会有重金答谢，并且，您以后在洛杉矶办任何事都会一帆风顺！” 周青面无表情道：“想让我打假拳？” “胜负对您来说并不重要，对有些人来说却很重要。查尔斯渴望名声……” 周青打断道：“我现在身价是六十亿美元？不知道有多重的金额，在我这里算是重金！” 刘伯仁语噎：“我知道您身价豪富，对所谓的酬谢并不计较。但您想过没有，这里是美国，你如果得罪了某些人，会特别的麻烦。至少，我惹不起查尔斯的老板。让我来找您，也是他的意思 。” “那你帮我转告对方，我不是一名拳手，尤其是对赌拳没有半点兴趣。” 没有心情再呆下去，周青随即起身。 刘伯仁抛开伪装，语含威胁：“周青，我再说一遍，这里是美国。有些人你只要惹了，后果很严重！” 周青揉了揉脑袋：“我看上去脾气是不是特别的好？” 刘伯仁不解其意：“这对你来说很简单……” 话未说完，领口被周青直接抓住。他尚反应不及，脑袋被周青狠狠摁在了桌上。 砰的一声，汤水四溅。 刘伯仁的手下投鼠忌器，掏出枪却不敢轻举妄动，只在旁大声威胁。 周青视若无睹，抓着刘伯仁头发强迫他抬起头，不咸不淡道：“我再听到你的任何威胁，我保证所谓的青竹帮，会从洛杉矶消失。” 第八百九十九章 趋势 这番动作，激怒了刘伯仁，也激怒了刘伯仁的手下。 但许是被周青突然的气势震慑，一时间竟是无人敢动。 包括刘伯仁，最近沸沸扬扬的消息冲击下，也忘了周青是什么人。 这人在国内的时候就曾的罪过屹立几十年的青虎帮，结果是青虎帮归于无形，他只做了几年牢而已。 后悔自己动作太过唐突，刘伯仁却也难以下台，尤其是看到走进餐厅的那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是沈瑜赶了过来。 她是接到薛怀瑾的电话，才知道周青现在被青竹帮的人挟持。稍作打听，便联想到了刘伯仁头上，直接找到了这儿。 有些惊讶眼前看到的变故，随后便看到周青准备离开。 她眼神缩了缩，拦住了门口：“周青，你是不是得把话说个明白……” 男人有些冷然，这是所能感觉到的。 下一秒钟，她肩头就被人抓住，以一种不可逆的力道被带偏了方向，踉跄往一侧退后。 周青看也没看一眼，拉开沈瑜，径直下楼。 沈瑜气的脸色都有些泛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周青离开。 看有手下要去追，她一脚踹在了跑的最快之人腹部：“还嫌丢人不够！” 这句话似乎是在训斥手下，目光却在看刘伯仁。 刘伯仁狼狈不堪，抹了抹沾满汤水的面部，狰狞道：“我要宰了他。” 沈瑜现在也不知道刘伯仁找到周青是什么事情，上前一步：“你拿枪挟持周青做什么？” 刘伯仁对沈瑜毕竟心存忌讳，加上又喜欢对方，低垂下了视线：“办点事而已，跟你没关系。” “你以为可以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然后让他听你指派！！” “他再厉害也是在国内，这儿是唐人街！” “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 刘伯仁哪有脸继续呆在这，起身想走。 沈瑜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刘伯仁，你要是对周青动手的话，至少掂量一下有没有一击必杀的本事，否则你就是在帮青竹帮树敌。他也绝对不是谁都可以轻易左右之人。” “在美国，我要杀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沈瑜神情凝固。 她不接刺杀周青的任务有薛怀瑾的原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人尤为棘手，反侦察能力出类拔萃，她未必就有完全的把握。 现在，本不应该成为敌人的人，却要被刘伯仁生生逼迫成为对手。 金钱至上的美国，周青要是腾出手来专门对付青竹帮，将会是很大的麻烦。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这件事到此为止，否则，我考虑把你今天的行为告诉我的父亲！” 刘伯仁不以为然，哼了一声。 …… 周青在回酒店的路上接到了薛怀瑾电话，说了句回去再聊，他加快了些车速。 薛怀瑾身体已经跟常人没什么区别，这会就在酒店前的广场凉荫下散步。 周青把车子停进车库，下车走到了她近前：“小姨。” 薛怀瑾转头道：“没麻烦吧？” “没，一个小角色，想让我帮他打黑拳，太异想天开了点。” “小角色？青竹帮在美国的关系网尤为神秘，千万不要小觑！” 周青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薛怀瑾惊讶道：“查尔斯？” “是的，刘伯仁找到我就是想让我配合查尔斯打一场。估计是牵扯到赌拳……” 薛怀瑾叹道：“树大招风，但愿这件事是刘伯仁自作主张，跟查尔斯的老板没有关系。” “对方很厉害？” 周青从刘伯仁口中也听出了忌讳，如今听薛怀瑾还如此说，不由追问。 “KT组织的成员，并且地位不低。在国内咱们倒也不怕他，但在洛杉矶，还是谨慎些好！” 周青也听说过这个经常可于美国电影上面见到的黑帮组织，据说是美国最大的黑帮，势力几乎遍布半个美国。而洛杉矶又是其很重要的一个据点。 薛怀瑾道：“我猜测刘伯仁是为了讨好一些人，才妄图想出面说动你。这如果是查尔斯方面的决定，太蠢了一些。” 周青不喜欢这些错综复杂的分析，关心转开了话题：“小姨，您回国吧。” 薛怀瑾温和看了外甥一眼，帮他整了整略微有褶的领口：“你性格这么尖锐，我哪能放心。就如这次刘伯仁事件，你不答应也就不答应了，偏把人给得罪的势不两立。” 周青解释道：“他出言威胁，这种人你不一次性摆脱掉，他只会认为你良善可欺，麻烦不断！” “又找理由……能有什么麻烦，我都专门让瑜姐儿跑了一趟。结果你还是先动了手。” 周青笑了笑，走在她身后随意捏着薛怀瑾肩头：“没事儿，国内那么多事情都过来了，这里不可能有事。更何况在国内我还有一些记挂之人，放不开手脚，在这不用忌讳。惹出麻烦，也是给这些美国佬添堵。” 薛怀瑾被她逗笑：“你抽时间跟瑜姐儿见一面，人毕竟是过去帮你的，你倒好，险些连她一块揍了。” 帮我？ “不然呢，她根本就不知道刘伯仁找你。是我让她过去帮你解围的。” “那倒是误会她了。” “女人挺记仇的，你这性子也迟早栽在女人手上。瑜姐儿好歹是个美女，能不能有点风度……” “我早就栽了。” 薛怀瑾白了一眼：“我也不在这烦你，等过几天就订机票回国。” “滨海还是京都？” “当然是滨海。” 周青视线不自禁飘了一下，薛怀瑾是京都本土人，回国的第一个目的地却是滨海。 简单一句话，却能让人联想的太多。 换而言之，京都市成为了她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 聊着，周青手机响了起来，是诺伯特打来的。 他拿起电话接通，脸上不由多了几分笑意。 搞定了。 诺伯特说后天老乔治有时间，并且同意了跟他见面，地点是一个酒会。 很显然，老乔治是趁着参加酒会的机会，抽时间跟他谈一谈工作。 这特别的傲慢，周青也会觉得不舒服。 但形势不如人，并且合作上他是被动的一方，无可奈何。 薛怀瑾听他说起，也想通了个中关节，由衷感慨道：“这就是历年来国人没办法在这边有大发展的根本原因，从骨子里，这些人根本就瞧不上其它国家的人。你做任何事情，都比本地人凭空多了许多阻碍。” 周青看似不介意在笑：“越是如此，反而越要迎难而上，这是必然的发展趋势。” 第九百章 酒会 过了几天，诺伯特跟周青约定好的会面时间也便到了。 地点在洛杉矶郊外的一个庄园，私人面具酒会。 美国人挺会玩的，一般的上流圈子这种酒会经常性的会举办。 无数张面具笼罩下，便是认识的人也会变得不认识。 不过毕竟贵族精神在，酒会之上，倒也谈不上混乱。只难免会在酒会之后，酒店那种环境被占据许多房间。 周青这次一个人也没带，就孤身前往。 路上打了薛怀瑾电话，得知她即将乘坐去往滨海的飞机之后才算是放下心来。 稍有些不舍。 但却也松了口气。 薛怀瑾在美国，周青总觉得会束手束脚，有所牵挂，没办法“任性”而为。 在他看来，想在美国有所发展，任性是必须的。 所以瞒着薛怀瑾的情况下，他又接了两个挑战，对手皆是在美国格斗界十分有名气之人。 当然，他在接受挑战之前，会很仔细的研究对手，没有把握而不战。 目的也十分简单，就是图名。 强者至上，这在任何国度都是通用的。 晚上九点，他车子到达了一个庄园。 此刻，门口早已停满了各类豪车，偌大的庄园内，灯火通明，无数戴着面具之人推杯换盏。 英文是主流语言，且这里全都是地道的洛杉矶本土英文。 诺伯特介绍的是，这次酒会的所有人，互相之间是绝对不认识的，却又同样都是洛杉矶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酒会的目的很简单，玩乐，刺激。 周青戴上了一个面具，拿出邀请函后在侍应生恭敬的鞠躬中，进了庄园。 男人西装革履是常态，他穿的也是一套西装，面具是美国队长的模型。 相较于其它人，他的面具算是简单到不能更简单。 很多人都是包裹的全副武装，最次也把整个脑袋包了起来。 “嗨，你肯定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一个佩戴兔子面具的女性朝周青走了过来，言辞暧昧亲昵。 周青英文并不足以消化这种冷幽默，边简短应付着，便四顾观察。 诺伯特说老乔治的面具是哈利波特中校长的形象，他来这儿的目的就是老乔治，别的没有丝毫兴趣。 “你不是洛杉矶人！” 女人听出来了周青口音上不同，更感兴趣。 周青无心暧昧，转头看到了远处一个略肥胖，肚子很大，戴着面具的人正在跟一个丰腴的贵妇人闲聊，挺开心的。 应该就是老乔治。 周青顺手端了杯酒递给还要搭讪的女人：“夫人，这杯酒请您。” 离的近了，他才听到老乔治是在撩妹，或者说妹子她妈。 不得不说，这个周青不知道年龄的货说话风度翩翩，很容易就将对面的贵妇人逗的咯咯直笑。 周青耐心出奇的好，便一直等待着。 看女人跟老乔治互相留了电话号码离开之后，他走了过去。 老乔治早发现了他，打趣说：“来自中国的美国队长么？” 周青语速缓慢，左右也没办法理解美国人的调侃，便举了举杯：“想见乔治校长一面，真不太容易。” 老乔治惯有的傲慢：“确实抱歉，每天特别的忙。这次若非诺伯特邀请，我连参加这个酒会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面具阻碍的是观感，却能更让人放松言辞。 周青近期英文进步神速，至少交流上不存任何问题。 “那就占用乔治校长三分钟的时间。” 乔治点头，示意周青可以说，他在听着。 周青斟酌着言辞，慢悠悠道：“您应该知道我的来意，但现在略有所变。我需要在洛杉矶市办一所高中，并且需要乔治校长出面，帮我把这件事情办妥……” 英文不如中文那般含义深远，周青的话也便显的格外直白，直接。 谈合作，本来便是准确的表达出述求，有一定的技巧性。可在一个瞧不上国人的美国人面前，这些技巧没必要用。 老乔治认真听着，抿了口酒：“你要我办的事情很多，我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之前你的秘书曾经谈过，说实话，我对你们开出的条件没有任何兴趣。” 周青提前想到了这种可能，老乔治如果有兴趣的话，便不可能会如此难以约见了。 继续道：“我听说南加大目前有一个特别吃钱的项目，并且你们研究了许多年也未见成果。” 老乔治被说到了痛脚，略带情绪反驳：“周先生，医疗科研是一项很复杂的项目。如你说的这般轻巧，医学将难以寸进。” 周青摆手：“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是想说，如果消息准确的话。我们尚武集团愿意提供这个项目的研究经费。” 这句话说完，周青明显感觉老乔治有些反常。很显然，对症下药，这症状他是找到了。 老乔治顿了顿：“周先生，您知道这个项目每年消耗的资金是多少么？” 周青摇头：“只要您说个数，尚武集团就出的起。” “你是……” “自我介绍一下，尚武集团的董事长，可以对说出去的话负任何责任。” 老乔治伸出手跟周青握了握：“我想咱们应该换个环境谈。” 周青放眼扫视，看到了刚才那个跟老乔治相谈甚欢的女子正不断看着两人，他调侃道：“乔治校长，时间随时都有。眼下，最重要的是放松。” 老乔治心领神会，乐呵笑了笑。 周青则放下酒杯，准备离开。 他来这里目的已经达到了。 至于老乔治口中那笔科研经费，周青有所估计，不会超出承受范围之外。并且，钱也不可能是白出的，想必可以在项目的使用权上争取一下。 没错，接盘侠。 周青打算就是接下这个让很多美国商人都主动放弃的医学研究项目。 有结果当然好，没有结果的话，至少老乔治可以在他办学的事情上起到很多作用。 他也相信，一个全球排名靠前的名校负责人，在洛杉矶能办很多事情。 而项目本身，周青不懂，也不必要懂。 他只需要三年左右的时间，三年之后站稳脚跟，主动权会重新回到他的手上。 第九百零一章 假人假面 正要离开，迎面戴着一个黑寡妇面具形象的女人迎面而来。 高跟鞋，黑色的女士西装，个子很高，即便是在身高普遍比之国内高了许多的美国，她仍旧显得鹤立鸡群。 白衬衫，束进了纤细的腰肢内，身材愈发显得修长。 有时候脸恰恰是最不重要的。 不看脸的情况下，这女人的身材让周青不禁多看了几眼。 从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判断，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三十。 不是乳白细腻，而是泛着一种特有年轻光泽的洁白。 “嗨，能不能喝一杯？” 周青左右看了看，很确信她是在叫自己。 抬手看了看腕表，他接过酒跟女人碰了一下，酒杯虽然是特制，面具却还是显得别扭。 他伸手想摘，又感觉有些不合适，便也只好作罢。 女人全程看着他反应：“你好像并没参加过类似的酒会。” 周青笑道：“是这样，真佩服这些设计酒杯跟面具的人。” “不觉得特别能让人兴奋么？” 女人意有所指，满口流利的英文。 周青摇了摇头：“没感觉，就是觉得特别想要好好睡一觉。所以，再见。” 转身，女人从后拉住了他手臂。 周青低头，是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有种钢琴家的既视感，很漂亮。 他不解道：“我不能走吗？” “是的，这样会显得特别没礼貌，也没有风度。” 周青面具里的眉头上扬，忽然特别想看看女人相貌是什么样子。他现在也还确定不了对方的国籍。 索性站定身体，又端了一杯酒，慢悠悠品着。 庄园自制的红酒，别有风味，以他饮酒经验判断，这酒度数不高，可以多饮。 女人对他似乎特别的感兴趣：“我叫爱丽丝。” 周青简单抓住了她那双格外漂亮的手，稍触即分：“我是亚洲人。” “那我运气真好，酒会上唯一不是美国人的男人被我找到了。” 周青视线侧移，此时场内燃起了篝火，气氛更浓郁。 明晃晃的火苗，映衬在眼底，让人不禁神飞天外。 不知不觉，他来美国已经很长一段时间，还不知道要多久才可回去。 应当是要将这边事情完全的处理好。遗憾的是，他自己也不确定究竟怎么算是处理好。 这不是个人的喜好，这是责任，他身上背负着整个尚武集团。 责任下的代价是背井离乡，在这个没有任何好感的国度内生存。 女人特别擅长聊天，流畅的英文，表达出的意思不知为何跟其它美国人并不一样，让人极有好感。 周青抛开了一些乱糟糟的念头，也陪着谈笑风生起来。 正如他跟老乔治所说的那般，今天是难得放松之时。 聊着，他得知这个爱丽丝的女人目前在一家很有国际权威的杂志中任职主编，今年二十七岁。 “周，你是最近打赢诺伯特的那个东方人么？” 周青不语，半响问：“打赢诺伯特，对你们美国人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MMA属于美国兴起的项目，你击败的是MMA当中的翘楚。” 周青略感怪异，这女人自称美国？ 好像还没有美国人会如此称呼自己的国家。 但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逝，他根本不会过多深究。 一场普通的酒会也想的太多，无疑会很累。 九点钟开始的酒会，转眼之间便到了凌晨。 有人相携离开，也有人形单影只。 周青很恶趣味的在想，这些互相戴着面具的人，当揭开面具的那一刻，发现对方并非自己中意的理想类型，该是什么心情。 分道扬镳么？ 女人忽然问：“周，你知道酒会让人兴奋的g点在什么地方吗？” “两个人如果交流顺畅，便会一块赶到酒店，关上灯后才摘掉面具。次日天不亮就会各奔东西，这样的话以后就算面对着面，也不会知道跟自己过了一夜的对象是谁。”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女人意有所指，声音略有异常：“你认为咱们交流顺畅么？” 周青本能的点头，他没办法否认，面前的女人说话特别高明，总能钻到男人心里。 他是个男人，是男人就会有杂念。 不过，三年的牢狱生涯，让他已经能基本控制住这些属于男人的念头。 他在结婚之后没办法许诺会不会出轨，但绝对不会再跟人玩任何形式的一夜情。 所以即便女人贴近他手臂的身体温度特别的让人着魔，他仍旧是反应淡淡，至少表面上是。 “女士，该离开了。” “人有假正经和真正经两种类型，不知道你属于哪一种？”女人莫名问道。 中文，普通话。 流利的英文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周青所熟悉的普通话。 他错愕的看着女人，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我没开车子，不知道周先生能不能送我一程？” 周青心有所念：“可以。” 车上，坐在副驾驶席位上的女人摘掉了面具，很飘逸的短发，也尤为熟悉的面孔。 沈瑜。 周青觉得极度不真实，他在酒会上跟其聊天如此之久，以为是美国人的女性竟然会是沈瑜。 他转而便想到这女人是在拿他涮着玩，她恐怕是早就认出来了他。 薛怀瑾的吩咐，让他对沈瑜没刚开始那么排斥，顺手摘下面具，略讽刺道：“沈小姐可真有雅兴。” 沈瑜毫无局促，坦然道：“周先生还没回答，你是属于真正经还是假正经的类型。” 周青打了个方向盘，上了另外一条道路：“你住址在唐人街对吗？” 沈瑜自顾道：“不回答，看来就是假正经了。” “这似乎跟你没关系。” “不管怎么说，我帮你在洛杉矶摆平了那么大的一件事情，是针对你的。你应该感激我才对。” 周青不信一个女人会无聊到这种程度，专程来假面酒会上找他搭讪。 腾出手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所以，我现在正在送你回家的路上。如果是刘伯仁坐我的车子，我肯定半途将他丢下去。” “你不怕刘伯仁因为上次的事情报复你？” 周青转头瞥了一眼：“他不够份量，我也不信某些人会因为这么愚蠢的事情，进而来针对我。” “你太自信了。” “这是优点。” “沈小姐，到了。” 说话之间，周青将车子停在了唐人街的入口处，示意沈瑜下车。 第九百零二章 鼓舞 沈瑜脸有异色。 她今天参加这场假面酒会，是出于巧合，认出周青来更是出于巧合。 可自问也算是见过无数男人，周青这种性格之人，真是第一次见到。 别的男人恨不得跪倒在她面前唱征服，周青却是她反复试探撩拨，皆没办法让其动容的类型。 当然，假如周青回应，她只会当场揭开面具冷嘲热讽。恰恰是他的不回应，让沈瑜心里有点过不去这道坎。 她没魅力还是怎么回事？ 稍愣，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周先生，能不能请你屈尊下车一趟。” “为什么？” “你不觉得，让一个美女孤零零的走回去，特别不妥当么？” 周青多看了她几眼，拉开车门先一步下了车。 并肩走着，身边女人比他几乎低不了多少。 从男性的角度去看，沈瑜身上确实有种让人想要征伐的独特气质。 走出两三百米，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周青诧异转头：“怎么……” 话未说完，沈瑜嘴唇就慢慢的在靠近：“周先生，帮我个小忙。” 没有吻上，呼吸却近在咫尺。 红润饱满的嘴唇也不知有没有擦口红，鲜艳欲滴。 呼吸温热，透着股女人特有的香味，如入骨髓。 他眼神略动，也注意到了沈瑜不断打量着的那辆车。 很显然，车里有人。 直觉上，是刘伯仁，对方的角度去看，自己跟沈瑜应该是在接吻。 周青皱眉：“沈小姐，你是在帮我树敌。” 沈瑜抬了抬眼睛，双臂揽住了周青颈部，附耳低声道：“周先生，你真这么认为吗？青竹帮是我父亲的，不是刘伯仁的。说不定，你还会再有找我帮忙的时候，你信不信。” 周青心思一转，想到了一件事：“沈小姐既然这么说，我还真不好意思客气。在洛杉矶这边，我想办一所高中，眼下缺一块合适的场地。” 沈瑜禁不住嗤笑：“你还真是打蛇随棍上。” “是你自己说我要找你帮忙。” “没问题，三天内给你答复。” “那就提前谢谢沈小姐了。” 聊着天，周青忽然被沈瑜果冻一般嘴唇触感包围，假戏真做。 想推开女人，可心里分明有一头脱缰的野马在来回奔跑。 并且，他在美国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关系。假如跟青竹帮这个老牌帮会成为朋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毕竟能屹立美国数十年，说青竹帮背后没有关系鬼才信。 手自然落在了沈瑜纤软的腰肢上，他挪开了嘴唇，把人拢到了怀里：“沈小姐，我可不是神仙。” 沈瑜推了一下没有推开，眼帘低垂：“我以为你是。” 砰的一声。 不远处的车内，刘伯仁重重拉开车门离开，留给了周青一个背影。 很显然是看不下去了，却又没有勇气像个男人一样来直接面对周青跟沈瑜。 “执法堂的堂主，跟你也算是门当户对，是个可以考虑结婚的角色吧。” 沈瑜脱离了周青怀抱，她在刚才的一瞬间，分明有种难以言说的失措慌乱。这情绪极让人讨厌，不受控制。 “周先生，你说的是利益联姻，他并不够格。要是你的话，我肯定好好考虑考虑。” 周青退开一步：“戏演完了。” 沈瑜随口道：“那再见。” 周青转身摆手，径直往回走去。 回到车上，他才又喝了口冰水，暂时将躁动的心思稳了下来。 他状态特别的不对劲，刚才一瞬间闪过的一些念头，跟他本性不符。 可是，很急迫。 无人可以了解的急迫。 距离涂正宇是否上位，仅仅还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他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让薛怀瑾这次美国之行成为一段强迫忘掉的记忆。 她流产后的虚弱形象，曾一度催促逼迫着周青前进。 重新启动车子，他拿起电话打给了常清婷：“姐，尚武集团那边眼下能抽调出多少资金。” 常清婷盘算了一下：“你打算要多少？目前学校收费的事情敲定，加上慈善基金会，基本可以维持正常运转。你小姨转掉金夜集团的那部分资金，还没怎么动。如果不够，这边可以从银行方面再想办法。” 周青心有思路，简单解释了下这边形势：“您是正儿八经的科班生，先给点意见。” 常清婷道：“只要没有不可逆的因素存在，这笔钱在我看来值得投入。万事开头难，以尚武集团在国内的实力，你在美国那边的学校如果跟南加大谈成合作，很容易打开局面。” 周青继续道：“经营模式需要做些微调，你再派一名专业的人过来，重点考察一下美国这边的教育环境，把方案争取早些做出来，咱们尽量同步。” “没问题。” 说着，常清婷想到了什么，追问说：“南加大的那笔科研经费，每年是多少？” “估计在一亿美元左右……” “这么多，短期能看到成果吗？如果不能，那合作是否值得。” “我对这个项目做过调查，说实话，研究的主题有些接近假大空，格局太大，投入太大，想短期看到成果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件事就跟中彩票一样，得之我幸，失之咱们也损失不了太多。至少有南加大这块招牌，学校在洛杉矶就等于有了护身符。无非是保护费交的过多一些……” 常清婷无奈发笑：“你这比方倒也新奇，那可是一亿美元，而不是人民币。” “没办法的事，咱们在美国这里没有任何根基，想赤手空拳施展，接近不可能。” 常清婷细细思考半响：“好，你这几天注册一下，然后把账户发我。” 挂断电话，周青人放松了许多。 他决定的事情虽然自己有把握，但毕竟非同小可，很担心有任何疏漏是考虑不到的。如今有常清婷这个经验丰富之人肯定他的做法，确实是极大的鼓舞。 次日。 熟睡中的周青被定好的闹铃声吵醒。 他在见老乔治之前答应过去帮诺伯特带一下他拳场的学员，是要过去看看了。 第九百零三章 善谈 拳场还是上次比赛的那一家。 因为周青要过来的缘故，诺伯特几乎将所有精英学员都集中在了这儿，足有好几百人。 说是培训，倒不如说是一段关于武术的演讲，他心里对于武术的看法。 关于诺伯特的这次邀请，周青本来可以应付教个三招两式。可对方做人诚信的情况下，他也愿意尽力帮忙。 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鱼。 武术现在很明确的分为两种形式，实战以及表演。 这些过来听课的学员关心的自然是实战问题，讲话期间，不断有人举手发言追问。 包括诺伯特，都被周青新颖的理念所吸引，若有所思。 其实周青讲述的并不复杂，冷静，心狠，下手精准。 这就是格斗的要素。 简单的例子，比如你有机会挖掉一名歹徒的眼睛，有没有勇气？有，对方死。没有，你死。 格斗武术最重要的也就是心性，其次才是实战经验。 经过多年系统训练的格斗高手，打不过一个地痞流氓，就是这番道理。 有人被吸引，有人却禁不住反问：“周先生，您是在说，您丰富的实战经验，是从流氓阶段过渡的么？” 诺伯特看了眼发问学员，是个穿着雪白练功服的金发女性。 他禁不住就要阻拦，却被台上的周青摆手拦住，正经回答道：“没错，这我并不否认。” “不过，说学实战的是你们，我实事求是。如果你们要学习比赛的打法，那就简单多了。” “周先生，女人一般比男性身体要弱势很多。假如我在路上碰到一名人高马大的劫匪，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您认为该怎么办？” 周青笑着道：“这没办法，任何的手段都需要力气来辅佐。既然反抗不了，那就乖乖的把值钱东西全部给别人，避免受到伤害。” 两个小时的演讲时间，散场之时良好的气氛尚存。 诺伯特紧跟上周青脚步：“周先生，我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败给你了，你的这番言论我闻所未闻。” 周青应酬两句，拒绝了诺伯特的中饭邀请，客气道：“诺伯特，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接下来并没时间多来你这儿。所以才会选择用这种形式进行授课。” 诺伯特由衷道：“特别好，我听说你准备在这边设立高中。有可能的话，希望我有机会可以去你学校的武院任职。” “求之不得，我会给你一个荣誉校长的身份。” 诺伯特爽快笑了起来。 …… 离开诺伯特拳场，周青随即又叫了助手江安琪，亲自去南加大找老乔治谈合作。 意向已经在酒会上达成，再谈起来就简单了许多。 不出周青所料，科研项目每年所需要的经费是一亿两千万美元，在他预估的范围之内。 也因为这批尚武集团可以提供的经费，老乔治对合作上心了许多，允诺可以给周青学校的高中生一个跟美国学生公平竞争的机会。 细节特别繁琐，却用不到周青太多费心，随行的江安琪全部细心做记录。 申请学校所需要的材料，需要到什么部门进行申请……林林总总。 具体的合约还没拟定，但口头协议却几乎商谈的差不多，相信也就是一纸协议，双方签字的事儿。 看似一场非同小可的跨国合作，周青跟老乔治两人在办公室里将所有事情尽皆敲定。 接下来江安琪负责合约的完善，以及催促国内各种资质尽快寄来种种事项。 周青则亲自负责场地选择建设的事情。 在他看来，学校不需要太大，因为能过来这边的基本都是成绩十分优异的国内学子。其实学校对他来说一直不是事，真正的计较是武院在这边如何立足的事情。 他接受一些外国知名拳手的挑战原因就在此，需要名声，需要有外国人对武院感兴趣。他在美国花钱，也要在这里赚钱。 在洛杉矶，场地并不难找。 沈瑜说三天帮他解决这件事，第二天下午就传来了肯定的消息，说让他过去看看。 地点距离小东京街附近，周围的居民多半都是来自日本的移民者。 当然，重要的是，这里距离南加大不远，距离另外几所国际上的知名大学也不远。 让周青自己来找，他想也只能想到如此适合的地点。 开车到达附近，他随即看到了沈瑜的车子。 就她一个人，直筒裤，上身是黑色小背心加一件休闲外套。 背心内没有内衣痕迹，腹部被衬的越发平滑，看上去十分的洒脱干净。 她身上气质一直都偏中性，对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来说，沈瑜就是女神。不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却也不会排斥。 “嗨，这里怎么样？” 她靠近，双眼在周青身上掠过，指着面前一处像是仓库的巨大场地说：“原来这里是一家化工企业，后来因为被民众多次举报，被迫歇业关门了。眼下，已经空置了好几个月，总面积约在两万多平……” 周青点头：“可以买下来么？” 沈瑜愕然，然后才道：“当然可以，这里地价大约在一千两百美元，加上林林总总的手续以及税率，你可能需要准备三千万左右。不过建设成本要昂贵一些，你知道的，这里的工价以及各方面，都很高。” 周青奇怪道：“你很懂这个。” 沈瑜欣然点头：“这个自然，青竹帮涉及的有房地产行业，我经手过。” 周青思考了一下：“沈小姐，我现在人手有些不够用。你看这样行吗，我准备三千万美元，你帮我把这块地拿下来，需要什么材料的话我全部可以准备。” 三千万，是很理想的价格。 不会让沈瑜白忙碌，如果顺利，她从中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抽成。 沈瑜翻了个白眼：“周先生，咱们不熟吧。” “以前是有误解，现在没了。没问题的话，建设问题我也可以交给青竹帮负责。” “我记得几天之前，你还对我们这些帮派不屑于理睬。怎么，现在用到了是吧。” 周青笑着道：“在国内，我同样不敢跟任何形式的黑帮打交道。但美国这里没有黑帮的概念，你们是一种职业。既然这样，我自然要改变一下思路。” “晚上沈小姐有没有时间，请你吃顿饭，顺便谈一谈这些你所擅长的这些事。” 沈瑜现在是真看不透周青到底属于什么性格。 刚见面的清高，接触后不按常理出牌的邪性，以及现在的温和善谈。 她多看了一眼：“我时间很多，就怕耽误周先生你宝贵的时间。” 周青侧身：“那请吧。” 第九百零四章 放纵 小东京街周青并没有来过，沈瑜却很是熟悉。 其实洛杉矶一直都是个移民接纳着的大城市，唐人街，小东京街，墨西哥街等等很有特色的地方。 跟着沈瑜来到了一家日式料理门口，走进去，就是许多穿着和服的日本女服务生在恭敬招呼客人。 这里只能说日语，沈瑜对此竟然十分精通，叽里咕噜的跟人交流着。 周青左右什么也听不懂，便先一步进了包厢。 不多会，沈瑜跟着走进来笑道：“这家餐厅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主打的招牌菜是人体宴。美女的身体，感不感兴趣？” 周青想到了一些电视中看到的场景，虽然确实好奇，但想到食物放在人的身上，也便索然无味。 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道：“你懂日语？” “我去日本留学过，并且青竹帮背后的股东，也有一个日本人。” 股东？ 一个帮派竟然也有股东。 沈瑜道：“这你就太孤陋寡闻了，青竹帮现在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据点，而是一家正儿八经的投资公司。你如果缺钱的话，我或许还能帮你一些。” “你们的钱我可不敢用。” 说的好听些是投资公司，周青敢确定是放高利贷的。 服务员这时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跪倒在周青身边，把餐盘一个一个放在桌上。 沈瑜拿清酒帮周青倒上：“这酒可是特别正宗的，按照日本的古法酿造，在日本也不一定可以喝到。” 周青放在嘴边抿了抿。 日本的清酒酿制法是仿的中国黄酒，寡淡的味道，实在是跟好喝扯不上关系。 就是冰冰凉凉的，特别解渴，到腹内也比较舒服。 不过舒服归舒服，副作用也是有的。 刚喝的时候不太明显，但慢慢的，周青头部感觉到了些反常。 沈瑜又倒了一杯，适当提醒道：“这酒度数低，却上头，少饮为妙。” 周青示意知道，便推开了杯子，把酒换成了开水。 一顿饭，吃着，聊着，时间飞快。 晚九点半之时，外面响起了尤为悦耳的弦乐。 周青主动结过账，先一步走了出去。 这会，街道上俨然热闹起来。 多半为日本人，却也夹杂了不少西方面孔。 色q业在这里也是特别发达的，几乎每走几步，就能碰到站街女。 “嗨，美女。” 走着，沈瑜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是一个留着短发的黑人。 个子有一米九左右，手脚粗壮，厚厚的嘴唇笑起来的时候雪白的牙齿完全凸显。就是一双眼睛闪烁着火热，特别直白。 周青刚来美国之时就接触过黑人。 虽然不愿以偏概全，但他对这个人种确实没有任何好感。 沈瑜退开了一步。 周青听两人用英文交流，不由啼笑皆非，这老外看上了沈瑜，愿意出三百美元要求沈瑜陪他一晚。 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意外的是这个黑人老外手贱，在沈瑜转身之时巴掌重重的拍在了她臀部，还吹了口哨。 周青就想安安静静的逛个街，可麻烦简直是如影随形。 沈瑜这种性格的女人，连考虑都没考虑，就抬脚踢在了黑人裆部。 沉闷的响动，连周青都感觉到了疼痛。 黑人嚎叫一声，捂着，身体软倒下去。 如此事件，在小东京街简直是特别常见的，路人连围观的兴趣都没有，该干嘛干嘛，偶尔瞥过来一眼，漠不关心。 不得不说黑人的抗击打能力之强，如此要命的攻击，他还能很快反应过来打电话叫人。 沈瑜碰到的意外多了，也是拿起了手机。 但即将拨号之余被周青拿住了手腕。 “算了，赶紧离开。” 沈瑜不屑道：“便宜他了！” 说话间，高跟鞋径直落在黑人手腕之上，有很清脆的咔嚓声响了起来，伴随着黑人的惨叫。 周青眉头动了动。 这女人还真够狠的，明明对方根本就站不起来，也没任何威胁性。 快步回到车上。 周青迅速启动车子离开了小东京街。 开出一两公里之时，眼睛瞥向了后视镜，有人跟着。 开始以为是在小东京街教训的那个黑人同党，想想又不太可能。 沈瑜同样发现了变故，脸上冷漠一闪而过：“你住哪？” “华庭酒店。” “方不方便让我参观一下。” 周青转头看向女人，抓住方向盘的手收了收，坦率道：“当然。” 他已经猜出跟踪者是谁。 除了刘伯仁之外，怕也没人能让沈瑜有如此反应。 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房间也是能随便参观的么，显然不能。 即便是故意做给刘伯仁看，也没必要非参观他的卧室。 不过，周青拒绝不了。 不管是出于交好沈瑜的原因，或者是其它方面。他很清楚，拒绝就是得罪，更何况，他早做好了任何准备。 进到房间，他顺手倒了杯茶，然后坐在了沈瑜对面，笑着道：“沈小姐，想参观什么？” 美国人，或者是在美国生存的中国人，于这方面无疑都是很能放开的。 沈瑜抿了口茶：“我现在想先洗个澡。” 周青指了指浴室方向：“缺什么东西的话，我可以效劳帮沈小姐去买。” 沈瑜双眼很有神采，灼灼的看着周青：“我只缺三百美元，周先生有吗？” 三百美元，是刚才街头那个黑人老外要睡沈瑜而出的价格。 周青并不蠢，翻了翻口袋，拿出三百美元放在了桌上，人跟着站了起来。 洗澡，浴缸够大的情况下，实在没必要分开去洗。 沈瑜身体贴近了一些：“我一直以为周先生是个坐怀不乱的正经人，果然，只是假正经。” 周青拦腰将她整个抱了起来，边往浴室走边道：“男人拒绝不了女人，尤其是像沈小姐这样的美女。” 沈瑜咯咯直笑，探首去捉周青的嘴唇。 周青则加快了脚步，进入浴室后，用脚将门重重合上。 夜，注定会变长。 而周青也将完完全全沉浸到这种堕落而放纵的快感之中。 某些时刻，他总是会缺了任何顾忌，哪怕明知道可能是一条回不了头的路。 第九百零五章 局 一夜悄然流走。 次日，周青先醒了过来。 可能是动作惊扰到了沈瑜，她也懒懒睁开了眼睛。 薄薄的被子只遮盖了两人一半的身体，空气中，沈瑜整个用身体缠绕住了周青，糯声道：“亲爱的，醒了。” 很性感的声音，犹如一只温顺下来的猫咪。 回想昨晚，两人几乎都是忘形之至。 沈瑜不算是感情泛滥的类型，但这些年也经历过几个男人。却没有一个人如周青一般，带给她如此反差巨大的冲击力。 很爷们，尤其是那种不容抗拒的压迫力，让她一晚上几度想翻身占据主动都没能奏效。 反抗不了也便享受，感觉反而格外的不同。 周青手在她臀上拍了拍：“起床了，今天还有事儿。” 沈瑜眨了下眼睛：“是要跟人打比赛？” “是，就在今天。” “那真是太不巧了，你还有力气吗。” 周青翻身将她重新罩在了身下：“你说呢。” 沈瑜笑个不停：“我说你现在肯定是个软脚虾。” 周青不以为意，掀开被子下床去了浴室，边走边道：“场地的事你多用点心思，钱不重要，重要的是时间。” 沈瑜略正色说：“放心，时间我帮你赶出来，钱也不会让你多用。” “那太谢谢了。” 周青轻巧回应，随即打开了喷淋。 哗哗的冷水，让他大脑稍稍清醒了一些。 带着雾气跟水渍的镜子，映衬出的是他那双越发深不见底的眼睛。 沈瑜紧跟着走了进来，赤身从背后抱住了他：“亲爱的，你能不能把刘伯仁这个货色帮我解决掉。” 周青若有所思。 将麻烦扼杀在摇篮之中，是需要考虑到的。 他不知道沈瑜对付刘伯仁做什么，但几次交集虽未逢面，他跟刘伯仁之间因为身后这个女人，早便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 即便是沈瑜不说，周青也准备有所动作。她提出来，反而是顺水推舟。 周青沉吟了片刻：“你有办法？” “我接到消息，刘伯仁准备对付你。” 周青眉梢微扬：“所以你主动勾引我，也是因为这个。” 沈瑜手指在男人腰侧拧了一下，嗔道：“说什么呢，是你人吸引到了我。” 周青懒得深想。 他跟沈瑜之间，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接下来，沈瑜压低了声音：“他既然要对付你，咱们不妨就将计就计，彻底把刘伯仁这帮人从青竹帮里铲除掉。” 周青思考着个中牵连，缓了缓说：“没问题。” 跟沈瑜分开之后，他紧接着去了诺伯特拳场。 这次迎战的对象是08年国奥会，八十公斤级的散打冠军霍伊特。今年三十六岁，出身于美国最著名的特种部队。 不过，这并不能让周青感受到任何压力。 他在接受任何人的挑战之前都会对其打法进行仔细研究，尤其是一些重要比赛。如果是按照散打的规则来打，他有把握战胜这个已经过了巅峰期的散打王。 之所以把地点选择诺伯特拳场，是周青有心结交对方。 诺伯特这人，除了略有些美国人固有的骄傲之外，其它方面确实很靠谱。周青能跟老乔治这么快达成合作意向，诺伯特功不可没。 战斗不如上一次那么万众瞩目，只是允许小范围内的手机录制，就算如此，周青到地方之时，来观战的人数比之上次一点都不少。 比赛采取的方式仍旧是三局，但周青打起来，辛苦也轻松。 辛苦是霍伊特实力比之诺伯特强悍了何止数筹，轻松却是周青不必再留手，能痛痛快快的发挥出全部实力。 彗星撞地球一般的激烈。 三局比赛共用时九分钟，结束之时，周青跟霍伊特也全部都还在擂台之上站着。 不同的是周青显得比较冷静，霍伊特眼神则有些颓败。 自己输了。 他经验尤为丰富，知道比赛中的几次摔倒，将点数越拉越远。 不存在不满结果的心态，霍伊特输的格外坦然。 他确实是在尽了全力之后也没能奈何得了对方。 霍伊特都如此想，裁判即使再有所偏颇，也是不好太明显，宣布了周青胜出。 海啸一样的欢呼声中，周青去试衣间换过衣服，悄然离开。 他一共接了四个人的挑战，全部都在这几天。 有的属于私人性质，有的属于公开性质。 他还接了好几个权威杂志的专访，以及美国这边知名节目的邀约，近段时间，他会忙的脚不沾地。 做这些，全都是造势而已。 场地虽然还未开始建设，但美国这边对于特殊建筑有很严格的要求。如周青的学校，最高不能超过六层。 这种情况下，建设如果大面积铺开，就算加上装修，只要工人数量足够，也可能只需要短短四个月就可完工，甚至更提前。他在这节点，势必要提前进行招生以及招聘工作。 而想要让美国人想方设法的往武院里面钻，国术这个玄之又玄的概念，是个很好的宣传方式。 半个月，时间不长也不短。 但对于所有关注周青的人来说，亲眼见证了他从一个在美国籍籍无名的人，从而一跃登顶，成为了美国人议论次数最多的外国人。 其中最让人感觉匪夷所思的是他跟拳王米勒的那场无规则战斗，相差五十公斤的体重，周青就像是对付一个笨重些的娃娃一样，轻而易举的在开赛一分钟之内，将之击倒在地。 这半个月里，各方面都在同步进展。 资金到位，学校名字注册完成，跟乔治的合作敲定，资金成功注入项目。以及，最重要的场地问题。 沈瑜在一周之内，帮周青拿到了地皮的归属权，紧接着就开始了破拆重建的工作。 周青所能想象的有多快，她做的就有多快。 他此刻在回酒店的路上。 晚上十点钟，刚刚结束了跟沈瑜通话。 街头上，路灯幽幽，许久都没有任何车辆经过。 周青双手抓紧了方向盘，将车速放缓，慢悠悠的，不紧不慢。 他甚至有闲暇点了支烟，明暗不定之时，映衬的他那张脸越发没有波澜。 沈瑜说刘伯仁准备动手，让周青自己给对方创造动手的机会。 他懂反侦察，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所以这条比较偏僻的道路，周青已经连续开车路过了整整六天。 直觉上，刘伯仁要来了。 果然，在车子即将进入另一个路口之时，前方一辆大越野突兀的出现，对向拦住了他的车。 于此同时，一辆摩托车从后呼啸疾驰而来。 枪，大口径的沙漠之鹰，死神的眼睛一般，牢牢瞄准了刚刚停车的周青脑袋。 砰的一声，即便是装了消音器，声音也格外的动人心魄。 只是，近距离下，子弹竟是根本没能穿过车窗，甚至于连让窗户龟裂的能力都没有。 防弹玻璃，并且绝对是特制的。 等枪手意识到这件事之后，已经是晚了。 前，后。 至少十多辆私家车幽灵一般出现，将他以及前面那辆大越野拦在了中间。无数穿着西装，手臂上纹着熟悉纹身的人从车内走了出来，为首之人正是一个打眼至极的女人，沈瑜。 第九百零六章 争执 刘伯仁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精心准备的一次暗杀活动，会以如此结局落幕。 他反应极快，可再快的反应，也是他得到消息之后。 待出门找人打听更具体的细节，警车已经包围了别墅。 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局，一个等他自己跳下去的局。 这一天，是青竹帮历史上为数不多的洗牌日。 随着刘伯仁涉嫌暗杀周青被捕之后，他的心腹，手下，至少被牵连到了十几人。 执法堂随即易主，由一名沈姓帮众接手。 青竹帮沈，刘，易，三个姓氏，刘姓彻底成为过去式。 周青早猜到了结果，却还是暗自叹服沈瑜一个女人，会具备如此雷厉风行的魄力。 短短两天而已，青竹帮由一盘散沙，变的固若金汤。下一任帮主，是姓沈还是姓刘，没有了任何意外。 周青对此感触不大，他只做了一件小事而已。 除掉一个敌人，交了一个朋友，如此简单。 一切似乎都步入了正轨，有条不紊的展开。 只周青像是变了一个人。 秘书江安琪对此体会的最为深刻。 亲眼见到自己这位年轻的老板，从一个规规矩矩的商人，变为了她感觉完全陌生的人。 每天跟那个叫沈瑜的女人鬼混在一起，参加各种酒会，流连忘返，一对儿狗男女，没猫腻才怪。 他不是要结婚了么…… 但作为手下，她是没办法去管老板私生活的。尤其是他将工作处理的井井有条的情况下。 周青此刻还是跟沈瑜在一块。 两人在小东京街附近，正在建设中的学校信步闲逛。 男人西装革履，女人气质不俗。 外人看去，像是一对儿情侣。 建筑是完全按照国内的尚武一高来进行复制的。 由青竹帮完全接下工程，加上常清婷派了专业人员来进行监工，周青其实完全不用在费心这些。 他只需要做好一个领导者的份内事情便好。 交际，关系，以及签字。 沈瑜跟周青拉开了一些距离，眼中却媚态掩藏不住：“亲爱的，工程进度没让你失望吧！” 她很得意，就像是一个等待表扬的小女生。 假如周青没见识到她是如何对刘伯仁那帮人赶尽杀绝的，会很容易被她外形所迷惑住。 女人，实在是百变的。 有时冷若冰霜，有时温柔若水，让人分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复杂的气质和魅力，很容易沉浸其中，无可自拔。 周青压制住了心里躁动，走到了正在建设的大楼之前。 口袋里手机震了震，是小路平给他发送视频邀请。 周青避开沈瑜，摁了同意：“儿子。” 惯例的聊天方式，孩子第一句话总是我想你，然后追问他什么时间可以回去。 周青根本就没办法回应，只说快了。 周路平掩不住的失望：“爸爸骗人……” 周青无所适从：“爸爸真的有事情要忙！” “阿姨是谁？” 周路平稚声稚气，忽然说了一句周青听不明白的话。 阿姨？ 周青随即闻到了沈瑜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挂断了视频。 “你儿子好可爱！” 不知道什么时间到周青身边的沈瑜夸了一句，而后若无其事。 周青微微皱眉，抬手道：“我需要去诺伯特拳场找他谈一谈，饭明天再一起吃。” 沈瑜明显感觉她在夸了他儿子之后，周青像是变了一个人。 虽然什么都没说，她却感觉格外不爽。 周青在防备她，或者说周青根本就不想她跟他的家人有任何形式的见面跟交集。 明知道对方是不可能喜欢她，逢场作戏而已。 只真正认识到这一点，沈瑜接受起来还是不太轻松。 她的成长生涯中，只有她对男人不感兴趣，而不允许男人对她不感兴趣。 叫住了转过身准备离开的周青，沈瑜道：“亲爱的，你这个工程是我将刘家剔除出青竹帮之后所接的第一个，工程款的问题希望你可以理解一下，前几天的会议，有人在催我。” 周青随口道：“不好意思，我忽略这件事了。六百万美元对吗？我明天会安排财务把钱打到你们青竹帮账上。” 沈瑜补充：“二期资金是一千万美元，工程的造价比我想象中要高。这是意外，希望你能理解。” 周青回头注视着她：“合约之上，只有六百万。” 沈瑜轻巧：“这个要看我的心情，你现在让我不高兴了。” 她继续道：“我明天要见到钱，否则，我没办法督促工人继续工作。” 隐隐的威胁，让周青点了支烟。 这个女人不像是因为几百万美元而舍掉脸皮的性格。 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得罪她了。 这个工程对周青而言特别的重要，他所有的安排全部都建立在工期是否能够如期完成。假如沈瑜在这节骨眼上添乱，将会是无形的损失。 看她要走，周青拉住了她胳膊：“等等。” 沈瑜笑的肆无忌惮：“亲爱的，还要说什么？” 周青与她对视半响：“你可真是个麻烦。” 沈瑜不以为然，嘴唇凑到了周青脸侧，轻微的呼吸扑面而来：“这完全取决于你，想让人做事，还想用完就踢。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亲爱的，你说对不对！” 周青双手捧住她面孔扶正：“你知道几百万美元对于这个工程来说不值一提。但我希望任性要有个限度……这次四百万美元我给你，希望最好不要再有下次。” 沈瑜脸色沉下：“姓周的，你当我是什么人。” 周青勾住了她下巴：“三百美元买来的女人，你说呢。” 沈瑜胸膛微微起伏，突兀的，提起膝盖朝周青裆部撞去。 半途中，被周青随意探手摁住。 “咱们之间的关系特别单纯，别弄的太复杂。还有，工程的问题，我只是不愿意拖延那么三天两连，没有青竹帮，我一样可以找到别人接手。” “那你可以试试，我看看到底谁敢来接。” 周青不再争执，他本来就只是需要表明自己立场而已。不需要闹僵，同时要让沈瑜知道凡事有个限度。 有些事情根本就不该混为一谈。 第九百零七章 这里吗 滨海。 周青人在美国所做的那些事情，最先反馈到的城市就是滨海。 很奇怪的现象，从早几年的时候，牵扯到周青的事情，关注度一直都颇高。到如今，周青这个名字近乎全民皆知。 评价褒贬不一，但是褒绝对碾压了贬。 他是为数不多，在美国格斗界，以一人之力打出来的人。 这种光环，比之得了国奥会金牌都来的更为让人哗然。 美国人提到周青这个名字都赞誉有加，国人若是贬低，那便太说不过去。 随着周青知名度一步又一步的拔高。 他人虽在美国，但一举一动皆在国人视线之内。 异国办学，跟一位美籍华人关系密切暧昧，以及他之前的职业…… 聚光灯下，周青的所有优缺点全部坦露无形。 很诧异，这么一个人物，竟然从事过公关这种低贱到极点的工作。 许多人以为有人在故意抹黑，可随着一些当事人亲自出面证实，这件事相信者越来越多。 不过这只是周青履历中的一个小小污点而已，这些私人方面的行为或者工作，完全阻挡不了越来越多的人关注他。 吴晓燕家里。 薛怀瑾正坐在客厅之中观看新闻，播放着的是一则关于武院在美国正式招生的新闻。 吴晓燕也在，喜忧参半。 儿子能有如此成就，她作为母亲当然是骄傲的。 可是，隐隐觉得不对。 一切都太顺利了。 薛怀瑾则是微微叹了口气。 她是最了解周青的几个人之一，随着那件事越来越近，他身上的担子薛怀瑾感同身受。 从未看低过自己这个外甥，却仍旧是忽略了他于一些事情上的手段跟魄力。 青竹帮，老乔治，诺伯特…… 这些尤其棘手的角色，他一个一个的摆平，交好。直至现在学校未开而备受瞩目。 生意场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薛怀瑾直觉外甥现在行走在灰色地带。 左倾而完全背离自我，很显然，他在慢慢左倾。 这跟她有最直接的关系。 缓缓叹了口气，她感觉到了惆怅。 她带给了周青常人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荣耀，可同时间也毁了他正常的生活。 如果没有这次美国之行，估计外甥已经在滨海结婚，收心经营。 可现在，她也开始看不透外甥在想些什么，准备做什么。 吴晓燕似无意问：“怀瑾，青子还要多久可以回国？” 薛怀瑾怔了一下：“姐，快了。清婷正在积极找人去美国帮他，想必等他全部交接完成就能回来。” “这就好……我前几天跟小绣父母见过一面，谈到了他跟小绣的事情……” 薛怀瑾打断：“姐，你不用着急，青子现在不可能会跟人结婚。” “没有，我就是感觉始终耗着小绣不合适，想让他们俩先领证。再说他今年都三十了，这些事情也是考虑的时机……” 薛怀瑾有些不想再说，更准确的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姐姐。 掩饰道：“我去接路平放学。” 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为人特别简单，也希望自己的儿子会简简单单。 这在薛怀瑾看来，近乎一个奢侈的愿望。 不拥有一切，就一无所有，这就是周青必须要选择的两条路。 …… 沈瑜近段时间，心情尤为糟乱，因为一个叫周青的男人。 对方的优秀毋庸置疑，可越是如此，沈瑜反而越难释怀。 她起初的目的是利用对方，慢慢的变成了想征服对方，到现在，她甚至在为该怎样跟周青相处而绞尽脑汁。 浪子一样的男人，让她无从下手，因为对方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她。 征服，她有着男人对于女人的征服欲，她想让始终不曾把她放在心上的周青匍匐在她的裙底。 酒吧内。 半瓶威士忌下肚，沈瑜用手支起脑袋拨打了周青电话。 这是自那天在工地上发生争执后，她第一次主动联系周青。 “我醉了，来接我。” 周青很干脆的答应，十分钟内驾车赶到了酒吧。 沈瑜脸色绯红，薄薄的红唇微微抿出一个妖娆的弧度，整个人吊在了周青身上：“亲爱的，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周青揽着她腰肢，把人塞到了副驾驶里，帮忙绑了安全带问：“回家，还是去酒店？” 沈瑜佯装思考：“去酒店，你住的酒店。” 周青摇头拒绝：“我想咱们可以换一家。” 他现在所住的酒店整层被租了下来，都是一些来自国内的下属，他带沈瑜过去，特别不便。 沈瑜眼有异色：“你怕别人知道咱们的关系？” 周青随手帮她撩了撩散落在额前的头发，不答。 沈瑜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聪明到他不用答复，就能知道他的意思。 “对了，你有未婚妻。” “你知道就好。” 沈瑜眼睛动了动：“她是什么人？有没有我漂亮。” “没有。” “比我有钱？” 周青索性打断了她继续语无伦次：“她不如你。但是，我喜欢她。” “你这种人也配谈喜欢？” “所以你连我这种人也能看上，岂不是眼睛出了毛病。” 沈瑜不怒反笑，手搭在了周青皮带上，拇指一弹，皮带扣就被她轻而易举挑开：“你未婚妻知不知道你在美国这边每天玩的不亦乐乎。” 周青拿开了她手腕：“她不会知道。” “这么有自信。” 沈瑜锲而不舍，手又探了过去。 周青在路边停下了车子：“你是想在这里吗？” “看你喽，这儿比酒店要好玩的多。” 周青看着她，半响无声，直到他手去解安全带之时，电话响了起来。 杜绣的。 他情绪潮水一般散开，没接电话。 手机铃声悦耳至极，回荡在车内。 周青摁了关机，车子打头，送沈瑜回唐人街。 到达地点，他不由分说的将女人拽了下去，在沈瑜气的不断咒骂之时，他驾车离开。 开到僻静处，周青重新打开了手机，回拨过去。 他来到美国之后，跟杜绣之间从每天一个电话，到现在每周有时候也打不了一个电话。 忙不是借口。 他是没办法面对一直等着他回去打结婚证的杜绣。 第九百零八章 波澜乍起 电话接通，周青声音随意轻松，叫了声绣儿。 杜绣在感情上反应尤为迟钝。 她最近在国内听说了很多关于周青在外面风流无度的传闻，并不相信，甚至从未放在心上。 选择跟周青在一起，就注定不可能如普通男女一般相濡以沫。 聚光灯下，关于他的任何一件事情都会被放大。 “你那边昼夜温差特别大，注意身体。” 杜绣看了看时间，美国那边应该属于快接近凌晨的节点。 周青惊讶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关心我。” 杜绣声音透过电话都能听出轻松来：“我今儿休假，对了，告诉你个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我升职了。” “调到省厅。” “嗯，前阵子一直在准备材料，昨天刚过去任职。兼管刑事案件。” 周青松了口气：“好事，我也不用总提心吊胆的担心你再亲自办案。” 杜绣沉默，她近端时间总会不自觉的想到过去种种，男人做过的傻事，坏事，好事…… 半响，她声音低到听不真切：“想你了。” 周青拿住手机的手颤了下：“什么？” “没事，你早点休息！” 嘟嘟嘟的挂断声响了起来。 周青心里既忧且喜。 他连想都没想到过杜绣这种女人会说出如此肉麻俗气的话。 想他？ 他何尝不想杜绣。 内疚，烦乱……种种念头随着杜绣四个字落下而开始起伏。 两人皆已经三十出头，到现在，周青再没勇气在她面前坦白一切。 年轻的时候，他有魄力把任何残酷的选择铺开在女人面前，由她进行选择。 如今更多考虑的是一个问题。 能骗一个人一生，是不是就不属于欺骗？ 答案只能是肯定的。 他希望自己可以骗杜绣一辈子，不再让她感受到任何的不安全感，哪怕一个谎话可能需要无数个谎话去圆。 …… 对周青来说，处在美国的时间，每一天皆度日如年。 可对别人来说，时间总在眨眼之间流逝。 孩子刚交过一季度的学费，转眼间就要准备第二季度了。 京都近郊别墅。 涂正宇仍旧坐在诺大的客厅里发呆。 头发斑白之处越来越多，却全部被他染成了黑色，一丝不苟，看上去仍旧如四十许人，风度翩翩。 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是他的女儿涂娇娇。 涂正宇弹了弹烟灰：“我什么都帮你安排好了，出境再玩一阵子。” 涂娇娇不以为意，同样点了支烟：“这次要让我玩多久？” “等我电话。” 涂正宇没有那么大的家族值得挂碍，在薛怀瑾回到滨海之后，他只挂心唯一的女儿。 他很有把握，也正因为如此，才不会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涂娇娇笑了笑，十分轻佻放肆：“爸，祝您高中状元。” 涂正宇脸上落寞一闪而逝，得到多少就会失去多少。 他的生命里只有心腹这个概念，而没有亲人。 薛怀瑾就此远离，避如蛇蝎。唯一的女儿冷嘲热讽，形同陌路。 但越是如此，他反而越不能放弃自己所追求的权利。 没有对手的情况下，他才有可能挽回和弥补。 电话这时响了起来，涂正宇只听了二十秒钟，眉头就拧了起来。 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一个心腹，被常洪斌调离了原职位。 常洪斌？ 涂正宇心念稍转，便松了口气。 他试图对常洪斌进行过拉拢，对方并不买账。比较好的结果是，常洪斌也没站在他的敌对阵营。 眼下被调离的这名手下是在京都市局任重职。 很显然，是常洪斌根本就不愿意卷入这件事情来，他履行的是京都一把手的职责，将一切不安定的因素抹除。 特别理想的念头，就是有些蠢。 不过，即便是心生不满，此种节点也非跟常洪斌置气的关头。 不交好没关系，却绝对不能交恶常。 …… 周青身处美国，同样感受到了国内的这股暗流。 尚武集团现在有钱，至少在一定的经营模式之后，有余钱。 当然，就算是没钱，他也得配合着帮涂正宇出资去做一些对于他名声有益处的事情。 这些常清婷比他要更加擅长，每个月只发给他财务支出情况。 开支倒是不大，关键是在做给别人看，周青的立场在哪。 事实上周青是没立场的，他只是“被”涂正宇拉到了同一个阵营。 名望特别的玄。 周青就是个有名望的人，短短几个月内，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能影响到极多的普通人，包括洛杉矶的美国人。 薛怀瑾在这节点给他周青打了电话，没人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是说了许久，说到周青扛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径直睡着。 不得不说，尚武集团是幸运的。 因为有常清婷在。 周青特别想不通，他本来以为，以常清婷这种敏锐的嗅觉，在这种关头应该离开尚武集团，跟尚武集团撇开关系。她是常洪斌的女儿，她没有任何必要“被动”于涂正宇。 可她就是没走，哪怕周青主动提出让她离职，常清婷也不作理会。 用她的话说就是，她没兴趣玩这些高端游戏。她感兴趣的是学校，负责任的对象是数万名并没能力交得起学费的普通学生。 至少，她要在明年的高考之上，让一部分学生圆自己的出国梦。 她跟周青说定，第一年，就要输出至少一千名学子，进入洛杉矶甚至于美国的各高校，督促周青抓紧去谈南加大之外的院校。 至于帮涂正宇造势会否引起误会，她说没人在乎。 周青猜到她所说的没人是指什么，应该就是指常洪斌。 他对于常洪斌一直都抱有尊重，哪怕是他曾当面毫不客气训斥过自己不折手段，投机钻营。 在周青的认知里，他是一名真正的官，能走到如今程度，长袖善舞的能力无需多说。更重要的是堂堂正正问心无愧，否则，他怎么敢有魄力让自己的女儿继续在尚武集团里面工作。 隔日。 周青带着江安琪跟一名集团法务的员工赶往波利亚洲。 美国这边的高校正式运营之后，他最常做的就是流连于各种酒会，消遣，娱乐。 z国人跟人相交的道理是投其所好，这种道理，在美国这边也是通用的。 所以，名声在美国越来越响亮的周青，跟一些达官显贵交往起来便顺利的多。 尚武集团在美国这边最理想的形态是，能够接洽所有如南加大一般的学校，成为一所跟美国方面不存差异的高中。 似乎简单，可在地域歧视极严重的美国简直难如登天，他正在为此而努力。 第九百零九章 博弈 涂正宇此刻在尚武一高校内。 跟随者的有记者，也有一帮尚武一高的管理人员陪同。 今天是涂正宇以一种极合理的借口跟几个教育部的高层前来视察学校，周青这个董事长不在，常清婷这个集团总裁也不在。 这给一些有心人的感觉多少会显得慢待，常清婷却不在乎。 她请了病假，此刻就在父亲常洪斌的办公室里面。 常洪斌埋头办公之余，笑着看了眼女儿：“婷婷，周青这些天动作倒是极快，我听说他阵子连着去了华盛顿，波利亚，拉斯维加……” 常清婷抿了口茶笑道：“是的，行程顺利，五十所全美知名的高校，他搞定了十分之一。其它的学校，相信等明年的高考之后会更容易敲定合作。” “这么有自信。” “考试，国内学子一直要比任何国家的学生都努力，我相信会特别容易出成绩。” 常洪斌哑然：“这倒也是。” 常清婷犹豫了几分：“爸，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您。” “你说。” “您不对青子挺没好感的么，为什么会忽然帮他。” 常洪斌摇头轻笑：“我没帮他，是因为除了他之外，我不相信有谁更适合管理尚武集团。他人小毛病挺多的，也不太守规矩，但瑕不掩瑜，这种人要是倒在政z博弈中，太可惜了。” “那如果涂正宇一旦弱势，尚武一高能全身而退么？” 常洪斌笑着道：“他不会弱势。” “您既然这么看好涂正宇，为什么前几天在市局把他羽翼剪除掉，这不是得罪对方……” “涂正宇不可能在意这么一个小角色，这是我必须要表明的态度。中庸的道理，这在为官还是做人上都很通用。” “涂太强势，他做事情往往出乎预料。我是从市局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在别人眼里，整个京都警察系统跟我的后院差不多。所以，不管他准备做什么，都不应该跟京都市的警察扯上关系。” “您是说……” 常洪斌打断：“这是必然的趋势，权利面前，有些人什么事情都敢去做，去搏。” 常清婷若有所悟，电话响了起来，是员工告知涂正宇视察结束离开了。 她刚起身，常洪斌叮嘱道：“最近小心着点，有人极可能会拿尚武集团开刀。” “嗯，我知道。” 常洪斌叹了口气：“其实我想让你在家里陪你母亲几天。” 常清婷轻松：“爸，咱们可是说好的，您不能再变卦。还有，您这尊大神在，谁敢这么不开眼来动我。” …… 国内形势一日瞬变，周青却完全将之摒除在外，一心投入到了工作之内。 他自己给自己的定位特别准确，一只蚂蚁而已。 但没人会说，身为蚂蚁就该被人抬脚踩死的时候还不知道躲闪。 他人还在波利亚洲，刚刚跟一所学校达成了口头协议，把江安琪留下负责后，他准备动身回洛杉矶。 进入洛杉矶机场之后，他远远就看到了前来接机的沈瑜。 天气慢慢转冷，她穿着仍旧单薄，女士大衣，跟一条时尚的长裤。 紧绷着的裤子线条，让她那双腿长修长的匪夷所思。气质桀骜，略中性的脸上有种寻常男人都不具备的风采。 看到周青，沈瑜最快迎了上来，到近前，就直接扑到了周青身上，忘形的索吻。 她人差不多一百一十斤，一米八的身高，这体重已经是偏瘦。但巨大的冲力，还是让周青退后了一步，而后才双手托住女人重量回应。 人与人的相处，时间是最重要的。 半疏半离之时，不知不觉的，他跟沈瑜就有了种男女朋友之间的默契。 一起的多数时间是在吵架，但周青慢慢开始相信她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半响，沈瑜眼中柔媚一闪而逝，咬着周青耳朵：“亲爱的，想我没有！” 周青没有回应，而是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行李箱最快速度回了车上，往酒店赶。 不是原来住的那一家，是属于两人的酒店。 也就一周时间，却都报以最大的热情，浪潮一旦涌上，便轻而易举的将两人淹没。 最好的状态，就是让自己在跟女人相处的时候，全身心只有她。 周青一开始做不到，现在能做到。 所以沈瑜感受到的就是周青毫不作伪的情绪，让人如同置身温水之中，懒洋洋的不愿动弹。 她仍旧不傻，但是在跟周青相处之时，感情盖过了理智。 她有钱，有人，有个性。男人是有可能爱上她的，她兀定这么认为。 沈瑜第一次见到薛怀瑾的时候，就在惊叹，怎么会有如此容貌风采的女人，便是身为同性，她都对其起了极大好感。 所以初见跟薛怀瑾颇有几分神似的周青，对她的冲击可想而知的大。 更何况，这个男人身上的棱角，她想动手抹平。 越难抓住的男人，她反而越想抓住，直至越陷越深。 云歇雨收。 沈瑜头枕在男人胸口上，聆听着心跳，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在他身上的一些伤疤处流连不定。 手随意抬起，把周青正抽着的烟接了过来摁灭在烟灰缸里：“顺利么？” 他指的是波利亚洲的谈判。 周青不答反问：“你呢？” 沈瑜笑着道：“查到了，涂正宇的女儿刚刚去了日本，你如果需要的话，我三天内就能带她来到你的面前。” “不过亲爱的，你胆子到底有多大，涂正宇的女儿都敢动。” 周青不置可否：“我没想动过她，也不会用你想的那种方式。” “那你为什么找她。” 周青眼中犹豫一闪而逝：“她是涂正宇唯一的家属。”缓了缓，他看向沈瑜：“有没有可能让其申请移民，或者成为日本公民……” 沈瑜心脏剧烈跳了跳：“这不可能的，涂正宇的女儿怎么可能会移民。” “你在日本留过学，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有可能。” 沈瑜瞠目结舌，毫不顾忌上身未着寸缕，径直起身：“你……” 周青缓缓点头：“如果近期方便，就去趟日本。你是美国国籍，应该没必要忌讳涂正宇。” 沈瑜惊疑不定：“亲爱的，你明知道，我不管是任何国籍，这件事一旦失败，青竹帮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我只是提个建议，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成功的话，我可以允许青竹帮入股美国的尚武集团，风险与机遇并存，不是不值得去做。” 沈瑜先是苦笑，紧接着才表情平复下来：“亲爱的，事情我能尽全力帮你。但是，我要的不是这些。” “你要什么？” “我要你的人，我要你彻彻底底成为我沈瑜的男人。” 第九百一十章 一顿饭 周青知道沈瑜是什么意思。 女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等待回答。 他脑海之中一瞬之间闪烁过许多念头，但是，很确定的，他必须一两秒钟之内就答复沈瑜。 这种事，本就不是拖延不答的事情。 所以沈瑜话落，周青直接应道：“你需要时间部署，这样，我等会打电话让家人把结婚需要的材料邮寄过来。” 惊讶，而后惊喜。 沈瑜掀开被子赤脚下床，冲动上前搂住了周青脖子。 求婚，女人大多是被动方。 沈瑜的心态不同。 看上男人，她会毫不犹豫的主动。 周青笑了起来，略带几分轻佻，眼底深处藏有复杂。 他自己都不确定，刚才他答应了对方什么。 可必须这么做。 这或许是对付涂正宇的唯一方法。 除了沈瑜，没人适合这种事的操作，也没人有如此胆量。 是在玩火。 要么自焚，要么烧死别人。 “我下午就动身前往日本。” 周青叮嘱道：“记住，我不强求你必须办成这件事。前提只有一个，不准伤人，绑架，乃至胁迫。” “亲爱的，你分明在给我出难题。” “不难，我怎么可能找你去做。” 下午，送沈瑜上飞机之后，周青随即赶往小东京街。 而今的尚武高校刚刚在这里运营没有多久，却极为顺利。 文院和武院。 文院的学生全部都是国内遣送来的第一批学子。 没有国内那么轻松的学习环境，每一个人都知道明年的高考对集团，对他们个人的未来意味着什么。 所以，每一个被选择送来这里的学生，都将心态摆的特别正。 努力。 不努力，不会对得起学校免费送他们来到从来都没幻想过的国家。 留学，本来就不是穷人的游戏，学校给了他们起点。 常清婷有句话是很多学生的座右铭。 学校能做的，就是给任何人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不努力，就不要埋怨出身。 确实，常清婷这么说，也在这么做。 学校有收费的科目，却从来不是强迫性质的。 他们这些穷学生有属于自己，能找到尊严的圈子。 反观武院，没有任何一个属于国内的学子，全部都是老外。年龄在十八岁以上，三十岁以下这个区间。 神奇的是，开院两个月以来，学员的量从最初的数百人，发展到了六千人，并且在持续增长，学校容纳量接近饱和。 这是个难以想象的数字，要知道诺伯特全部拳场加起来的学员量也才两千人不到。 有这种成绩，除了武院本身成熟的模式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周青个人的影响力。 他的格斗理念，在洛杉矶最权威的节目里讲述过，在南加大的课堂上讲述过…… 谈不上通俗易懂，只是能足够吸引到这些老外的眼球。 这是打出来的成绩。 因为周青名声渐渐响亮之后，有选择的接受过不下十次，来自全国各地高手的挑战。 开始，他会戴着拳套，遵守着擂台规则。 但后来，他就会要求比赛赤手空拳。 格斗就是格斗。 他宣传的格斗是实战，在跟人打架的时候如何应战。 这些美国人，也是冲这一点来的，不是为了健身。 在这个国家，真正的格斗远比国内还要来的吸引人。因为，入夜之后的美国，很多的地方都乱的难以想象。 周青对武院的收费模式也特别简单直接。 他可以真正教给求学者东西，也会毫不客气的在这里收敛钱财。 并不夸张的说，这里的六千人两个月带给尚武集团的利润，是国内武院数万人年利润的总和。 赚钱就有人眼红。 周青只能毫不吝啬的取之于人用之于人。 取十元，他会捐给这些老外两元。 或用于西部建设，或用于科研投资，或用于人际交往。 总之，钱他拿的不少，名声却越来越好。 沈梦洁是被免费送来洛杉矶这边读书的学生之一。 沉闷的学业，让脖颈酸涩的她往操场上看了一眼。似乎见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然后是一个熟悉的人。 不光她，很多正在上课复习的学生哗然乱了起来。 老师颇为无奈。 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是周青来到学校，总能毫无意外的成为焦点，轻而易举的扰乱课堂纪律。 他理解这种激动。 理解周青于尚武一高，尤其是于这些被免费送到洛杉矶的孩子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医食住行。 恐怕再也没有一个学校可以如尚武一高这样，全部兼顾。 换而言之，来到洛杉矶的孩子，只需要操心学习的事情。 周青直接去了武院。 现在的武院，总教练人选是杨牧，总经理则是滨海尚武馆的原董事长。 来这儿的目的特别简单，监督一下训练。 在任何国家，收钱做事都是他生意经的第一条。 他看似忙碌，却也能抽出时间来。 这些时间，他大多是在武院的各个场馆中做代教练。 美国人学东西的态度跟国人不同。 这些人交一年的费用，往往一个月最多在武院呆上十天左右。 六千人是指整个武院的报名数量，每天固定训练的学员量其实只在一千五百人左右，二十个场馆足以全部容纳。 忙活一下午，周青在下班之时叫了杨牧等几个老朋友一块去唐人街喝酒聊天。 在美国，他只有接触到这些人的时候，才会感觉一切都是真实的。 临出学校的节点，沈梦洁状似偶遇的碰上了周青。 周青是记得她的，笑着点了下头。 沈梦洁趁机鼓足了勇气：“周，周先生，您还欠我一顿饭呢……” 杨牧等人惊讶看向这个相貌十分不俗的女孩，好像只是一个文院那边的普通学生，怎么会认识周青的？ 周青稍停顿，想起来自己在国内的时候确实找沈梦洁的素描社帮过忙，事后说要请她们吃饭，太忙的缘故，把这件事给忘了。 笑了笑：“真抱歉，今天一起吧。” 沈梦洁脸色绯红，紧跟在了周青身后。 她其实特别的紧张，在说出刚才那句话之后，紧张情绪达到了顶点。 她害怕周青会记不起来，也后悔自己冲动说了那句话。 第九百一十一章 妄为 吃饭聊天，最合适的地点当然是唐人街。 四五个人，没什么上下属之分，简简单单的喝酒，偶尔谈及工作也不深入。 沈梦洁原本插不上话，暗自觉得多余。 好在，不管是周青还是杨牧等人，所有人都没什么架子。慢慢的，她也放松下来。 人与人之间，特别的奇怪。 沈梦洁平时拼命想要见到周青，想交流，哪怕只看一眼。 可当真正坐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才发现一句话都没办法交流。 两人生存环境的不同，身份上的差距，导致根本就没有共同的语言，就算有，也不足以支撑聊天。 周青当然不会有这种想法，他将沈梦洁当成一个有好感的普通学生。 不主动亲热，却也不会故意冷落，自然而然。 一顿饭进行到了晚上九点钟，杨牧等人先一步离开。 沈梦洁本来要自己打车的，被周青随手拦住，示意自己送她回学校。 洛杉矶治安不好，尤其是晚上，一个女孩子特别不安全。 车上，十几分钟的路程，沈梦洁不时的会偷看周青。他并没有发现，只在专心的开车。 刀削如同雕塑一样的侧脸，让她渐渐的出神。 “到了。” 周青温和的声音恰如其份响起，沈梦洁触电一样回神：“哦，谢谢周先生……” 说着，忙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周青坐在座位上点了支烟，眼看着沈梦洁身影前往宿舍楼方向，掉头准备回酒店。 只，眼角余光所看到的东西，让他皱了下眉头。 直觉，有异常。 他注目看了一眼，车后空空如也，只有一百多米处的路边有一辆白色的宝马。 周青不动声色的倒车，刚要将那辆白色宝马逼停，却发现对方车子在他动的瞬间就点火开走。 他没去追，定睛思考，却也只能认为是自己多想了。 对方说不定就是凑巧而已，应该不是故意跟踪他。 接下来的几天。 生活又复归为了平静。 周青在工作应酬之余，更多就是在等沈瑜的消息，以及留意国内的动向。 一周左右的时间，沈瑜消息传了过来，说已经有些眉目。 周青具体不知道她是怎么操作的，心里隐隐有所猜测，也并没追问。 做这种事，想要中规中矩，接近不可能。 沈瑜免不了要用许多见不得光的手段，他不会傻到究根问底。 其实周青自己清楚，想要让涂正宇的女儿涂娇娇变成日本国籍，希望渺茫。 这是初衷，退而求其次的话，移民申请书上有涂娇娇的签字就够了。这样的话，再稍稍操作，便大有可为。他可能没这份能力，但有人可以。 想着，薛怀瑾电话打了过来。 刚接起，就是质问。 薛怀瑾情绪颇为不稳：“青子，涂正宇的女儿失去联络了……” 周青心稍稍跳了跳，而后平复：“小姨，这跟我没关系。” “真的吗？” “您了解我，就算是再怎样，我也不可能做出绑架涂正宇女儿的事情。” 薛怀瑾沉吟不言。半响冷冽道：“你给我注意分寸，有些人你根本惹都不该惹！” 周青重重吐了口气：“小姨，您这些话叮嘱我没任何用，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挂断电话，他眼睛略显的有点无神。 他现在控制不住局面，只希望沈瑜可以有所顾忌，不至于把事情做的太过，进而一发不可收拾。 再有三天，沈瑜应该可以给他最确切的消息。 …… 国内，魏家。 这个老牌的家族，显赫的寻常人根本就理解不了。 军，商，政无不涉及。 并不夸张的说，跺跺脚，整个京都市都要剧烈摇晃。 家主魏宏博今年六十岁。 此刻就坐在客厅里，看着一个信封，陷入思索。 里面是涂正宇女儿的移民申请书，以及一张银行卡，户主是涂娇娇，里面有三千万美元……并且，有转账记录。 这是雪中送炭。 在他跟涂正宇对峙完全处于下风的时候，这个信封意味着什么，不言而明。 能做到他这种位置的人，所思所想，无不是谨慎到极点的。 但是，魄力也是必须要具备的。 你死我亡的关头，他必须有所决断。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涂正宇爬上去，然后魏家任人宰割。 这些或许不能形成很完整的证据链，却足够让他做很多的事情。操作得当，未必没有赢的机会。 连吸了三支烟。 魏宏博打了五六个电话，最后一个，他声音几乎凝固。素来雷打不动的沉稳，也剧烈的摇晃：“抓人！” 抓谁？当然是抓涂正宇。 对方以为听错了：“魏，魏老……抓，抓谁。” 魏宏博一字一顿：“你马上来我住所，有东西给你。” …… 涂正宇的感觉极端不好，从女儿失去消息之后，这种感觉就驱之不散。 谈不上失去方寸，却也浮躁起来。 但是，做梦也想不到，有些人胆子会如此之大。 面对着几个西装革履，有备而来的一帮“特殊”人，涂正宇住所的警卫员根本就起不了太大作用，轻易被全部制住。 涂正宇眉头拧成了川字，声音不怒而威：“你们胆子可真不小。” “涂先生，受人之托，希望您配合一下。” 涂正宇声音沉怒：“我若不配合呢？” 为首一名汉子上前一步：“这由不得您。” 涂正宇想打电话，被人制止，手臂被拿住。 他终究不是俗人，双眼莫名深邃了几分，甩开对方，躬身钻进了车内。 车子曲曲折折，方向是最高院。 他心思越发下沉，太了解魏宏博，对方如果没什么把握，怎么都不敢如此贸然行事。 抓他的目的跟即将迎接他的手段未知，女儿的安危未知。 涂正宇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自己的那些势力，二十四小时之内能不能改变局面，他能不能出去。如果不能，短短时间，可就太过于被动了。 他跟魏宏博打了十几年交道，对他的手段再清楚不过。 尤为值得思虑的是，他没办法主持全局的情况下，可是真正哑口无言，任由事态发展。 如此关键的节点，一旦出现任何变故，他的仕途极有可能就是终点。 即便是可以翻身，却也输了。 第九百一十二章 流言 受贿，对官员来说是个很敏感的事情。 但是，忽然之间，关于涂正宇受贿的新闻就铺天盖地而来。 唯一的女儿递交移民申请，卡里面多出的三千万美元，等等等等，在一天之间，关注度飙升到了全民议论的地步。 证据或许不算确凿，可在风吹草动皆扩散无忌的媒体规则里，不确凿的事情也是“事实”。 新闻爆出来十五个小时之后，有几家媒体被迫撤了新闻。 无损消息的流传度，反而更加激起来了民众情绪。 如果说关于涂正宇的新闻，已经让人足够感兴趣，那接下来，则更加的热闹。 是周青。 在美国的周青，被传玩弄尚武一高的学生。 不是空穴来风，有人拍到了两人一块进餐厅，一块归程的照片。 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楚。 只结合周青个人于感情之上的随意，信者极多，并且逐渐汇成了洪流。 照片很多，林林总总至少二十几张。 角度尤为刁钻。 是周青跟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边走边聊的情形。 新闻的形容是，两人在车里一起呆了两个小时。 照片中的女主角是沈梦洁，一个漂亮青春的年轻女孩。所以这新闻理所当然的被越来越多人相信。 更重要的是媒体的推波助澜。 很明显的意图，在同时间爆出这两桩大新闻，所指对象已经十分明朗。 涂正宇。 周青的知名度无疑是比涂正宇要高的，至少关注他动向的人比关注涂正宇的人要多。 涂正宇近期三番两次前往视察尚武集团，发言鼓励这种集团的经营模式。而今，两人在同时间一块出了问题。 这特别容易让人联想。 滨海，薛怀瑾在见到前后爆出来的新闻之后，没有任何的反应。 事到如今，她已经插不进去手。 她就是有些不理解自己外甥究竟准备干什么？ 涂正宇倒台的话，对他有什么好处。 甚至，假如魏宏博上位，结果可能会更加糟糕。 可不管如何忧虑。 她清楚周青他很大程度是为了她，否则，没有可能冒如此大的风险彻底跟涂正宇撕破脸皮。 走在悬崖的钢索上。 有可能走到对岸，更大的可能是中途摔下悬崖。 …… 国内的情况，俨然也波及到了国外。 周青起初因为照片而有要澄清的意思。 可是，身处他位置如此之久，早就看淡了这些。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该信的人，怎么解释都会信。不该信的人也不需要解释。 就如杜绣，新闻爆出来之后，她连个电话都懒得打。 这在她心里就是流言。 男人再风流无度，也没可能把手伸到自己学校的学生身上，这是一定的。 周青的沉默，无疑更加助长了流言。当然，这也是周青所要的。 只不过连他自己都没料到，会在这种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完成了对魏宏博的助攻，舆论上的助攻。 这件事没有受害者。 硬说有，只有被无端牵扯进来沈梦洁。 跟她原本没有关系，周青的缘故，她被推到了风口上。 尚武集团门口。 记者蜂拥而至，还有普通的华人。 他们找不到周青的情况下，俨然把枪口瞄准了沈梦洁。 有的在骂沈梦洁不知廉耻。 有的跟保安推嚷着想要进入校内。 还有的人就只单纯的看热闹。 沈梦洁课是上不成了，从来没经历过这种阵仗的她，完全不知所措。 忽然之间，同学的目光异样起来，老师对她的态度也截然不同。 鄙夷，羡慕，妒忌……看的她如坠冰窟。 她没有勾引周青，她是很喜欢他，却从没有妄想过跟他会产生交集。 “沈梦洁，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哦。” 沈梦洁从座位上站起，迎着无数眼神，起身离开。 身后隐约还能听到一些议论声。 是在猜测她会不会迫于舆论压力被学校开除。 沈梦洁也担心这个。 她从一个中国西部偏僻村庄里出来，几经波折，付出了无数努力…… 上学，就是她最大的希望，也是唯一能看清楚的未来。 她不敢想象，属于父母骄傲的她，一旦被遣送回国，再被冠上这种帽子，她该怎么面对。 乱糟糟的，她来到了校长办公室。 一个平时很和善的长辈，今天同样和善的告诉她，让她休学一阵子，说这是周青的意思…… 一阵子是多久？ 沈梦洁无力：“校长，我没有。” “我知道，所以周先生说让你暂时避一避。” 沈梦洁激动道：“我想见他。” 校长皱了眉头：“沈同学，周先生意思很明白。给你一笔钱，你暂时回国。等舆论平息下来，他自然给你一个交代。我相信你，也相信周先生。可这有什么用，别人会信吗？” 沈梦洁打了个激灵：“我不回国……” “校长，这是误会，我跟周先生一块去吃饭，杨教练他们都在……我们可以澄清。” 还要再说，桌面上电话响了起来。 校长拿起来应了几句，然后把电话递给了沈梦洁。 她知道对方肯定是周青，连忙走过去接了过来。 “周先生，我不想回国……” 周青听出了女孩有些颤抖的声音跟恐惧，苦笑：“不回国没事，你能继续呆在学校吗？就算我不让你离开，你接下来怎么跟同学相处。” 沈梦洁怔了一下。 周青放缓了声音：“我等会让人去接你，见面谈吧。” “好……好。” 事情超出了周青预料，或者说，他心肠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硬。 他送沈梦洁回来那天，就猜到那个跟踪车辆在偷拍自己。 但没有强行拦阻，更没有办法考虑沈梦洁。 当然，就算考虑，也没办法考虑周全。 他可以有无数个办法去补偿一个普通学生，却只有一个扳倒涂正宇的机会。 挂断电话二十分钟左右，她被校长从特殊通道带了出去。 等着的有一辆车子，透过窗户隐约能看到后排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周青。 她上车后，车子便直接启动离开。 周青侧目看了女孩一眼，短短几天时间，她整个人都消廋了很多，明亮的眼睛也黯淡无神。 道了声歉，他斟酌道：“你权当帮我个忙，这段时间，暂时先躲起来。” 沈梦洁道：“周先生，为什么不澄清……您这样安排，以后怎么办。” 她鼓足了勇气，看着曾经最尊重的人。 周青侧开目光：“现在不是澄清的时机。我答应你，一个月后，我让你干干净净的回学校。” 沈梦洁纵是有再多不解跟疑惑，面对周青，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她本来就没办法拒绝周青所说的任何事情。 第九百一十三章 天堂和地狱 沈梦洁的事情对周青来说不难处理。 他主要担心的是尚武集团在这次变动中，会否有其它出路。 因为不管是涂正宇扳回一局，或者是魏宏博胜出。尚武集团都势必受到极大的冲击。 有人偷拍他进行污蔑，并且国内媒体反常的没有进行事实调查便执意曝光，推波助澜，便可见一斑。 果不其然。 随着新闻发酵，有矛头最先指向集团。 国情便是如此。 开始有人会认为尚武集团的背后有涂正宇，所以这块蛋糕再大，也没人敢轻易插手。 但当涂正宇跟周青接连受到舆论冲击。 会给人一个信号。 一荣俱荣的周青跟涂正宇接连受挫，是风向要变了。 而涂正宇久不露面的情况下，阴谋论者甚至认为他已经“被”死亡。 最开始是有人查尚武集团的税率问题，紧接着，教育部也开始插手。 周青虽然身在美国，却接到了检察院的调查令，要求他立刻回国接受调查。 尚武集团本身属于半公益性质的企业，周青的个人履历上不可能存在经济问题。 可是，当一股不可逆的势头席卷而来，辩解与否，都没有任何用处。 作风问题，经济问题，以及涂正宇的问题。 加在一块，周青这个人似乎已经是完了。 如果不是常清婷当初执意要求美国这边的子集团跟国内彻底分离，现在周青最后一个根据地也会沦陷。 沈瑜这节点赶回了美国。 她以为等待着她的会是结婚，没想到刚见面，周青就对她出示了盖着国内检察院公章的调查令。 沈瑜感觉到了不妙：“什么意思？” 周青这几天之内，人廋了整整一圈。难掩疲倦道：“我需要回国，并且你应该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可能我这一离开，这辈子也未必有再来美国的机会。”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涂正宇已经倒台，怎么会牵连到你……” 沈瑜脸色冰冷，凝视着周青。 “他是已经倒台，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恨我，对手也恨我。你感觉，在国内的话，我能怎么办，静候结果而已。除非，这些人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那你就别回去，你留在这。就算你一无所有，我养着你，你知道我有能力……” 周青打断道：“我有儿子，亲人。我怎么可能一辈子呆在美国。” 沈瑜呆滞道：“那我呢，你骗我！！” 周青不去看她，揉了揉额头：“国内已经来人跟我交接，没意外的话，明天就要到了。” “你意思是你明天就要走？” “是这样。” “我要跟你一起回国。” 周青随口道：“你绑架了涂正宇的女儿，哪怕是没伤害她。涂正宇现在已经被释放，国内就是你的禁区，别傻了。” 沈瑜越想越觉不对。 她本就是极端聪明之人，只是跟周青在一块的时候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去对付涂娇娇…… 嘴上说这事情只有她能做，事实是只要周青有钱，足以找到无数个人去做这件事。 他故意的，他就是用这件事逼得她不能继续纠缠。 所有的所有，全都是假的。 这男人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她而已。 甚至，他回国之后都未必会受到什么牵累。 因为以她对周青的了解，他绝对没有可能将他自己置于死地。 “周……周青！” 周青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很多，手顿了顿，放在了沈瑜冰凉苍白的脸上。 沈瑜打开了他：“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我有很多女人，你是其中一个。” “我问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有！” 周青吐了口气，转身拉住了门扶手。 临打开门之前，黑黝黝的枪口抵住了他的后脑。沈瑜毫无感情的声音随之响起：“姓周的，老娘长这么大，只有玩弄别人。从来没被别人玩弄过，你今天走出这个门，我杀了你！” 周青似无所觉，径直抬步：“我一个月后来美国看你，如果有机会的话。” “站住，你给我站住！” 周青果然站住，转身。拿住她手腕将枪口抬高，嘴唇印了上去。 沈瑜怔了怔，然后剧烈挣扎。 只可惜，她没有男人那么大的力气，或者说就算可以挣扎，她也没了心思。 眨眼之间，衣扣尽裂，她被带的连续后退，摔在床上，男人随后压了上来。 对视着，男女的呼吸声缓缓在加重，泛沉。 沈瑜跟周青在一块之时，罕少有主导权。 今天却轻而易举的掌控住了节奏。 次日。 再睁开眼睛，身边已然没了男人熟悉的味道。 她豁然起身，拿起床头手机，半响无声。 上面只有一条编辑好的留言。 “不用找我，等我回来找你。“ 她脸色变幻，砰的一声将手机直摔在门上。 她算是看出来了，男人根本就不可能跟她结婚，自己就算计策百出，仍旧摆脱不了一个情人的身份。 这王八蛋，就算喜欢过她，恐怕自己跟他其它的女人比起来也微不足道。 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自己还控制不了犯贱惦记着他。 担心他在国内能不能侥幸逃脱某些人的报复，担心毫无底牌的他怎么应对强大到难以想象的敌人。 …… 周青在乘车赶往机场，他给自己树立的目标均已达成，接下来就看运气。 他赌魏宏博那种人也绝对不可能爬的上去。 手段。 最忌讳的手段，魏宏博在跟涂正宇的角斗中都用了出来。 这会成为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没人可以忍受这样一个不讲规矩的人爬到自己的头上。 虽然他现在得不到内幕，但有至少一半以上的把握。 当然，他不是如沈瑜所想的那般没有底牌。 他有，常人根本看不到的底牌。 他手底下还有尚武集团，还有几万名学生，还有隐在暗处的常洪斌。 只要不是魏宏博跟涂正宇两人上位，他相信，没人会眼睁睁看着这么一家集团倒下。而等到这一天到来的前提就是，他能坚持住。 到现在，一些有心人也没能抓住他太大的把柄。不可能因为他的私生活这顶帽子，就拿律法来审判他，太滑稽了。 到机场之前，周青给常清婷打了个电话。 他本来想的是跟来美国的管理人交接交代一下，可等不下去，一分钟都等不下去。 如果说美国是天堂，国内是地狱。 那他会义无反顾的进入地狱。 第九百一十四章 证据链 飞机上，尽管在刻意避着很多人，他仍旧成为了焦点。 到处都是议论声，讨论着头等舱里坐着的人是不是周青。 也因他，整个头等舱变得不太平静。 周青摁下了窗口按钮，翻腾着的云海以及越来越小的洛杉矶在视线中缓缓拉远。 不知不觉，他离开国家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 此刻，即将到达京都，心里根本升不起任何的欣喜之情。 三十岁的生日已经过去，上有母亲，下有儿子。 然而现在落魄的依然如同阶下囚一般。 早晨八点十分，周青戴着口罩离开了机场。 为了方便，连一身衣服都没带。 薄薄的休闲外套跟衬衫，下身一条普普通通的长裤，脚下是休闲鞋，戴着棒球帽跟墨镜。 他自己都快要认不出自己来，却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周青”。 机场内，无数道目光瞬间齐刷刷转了过来。 有人，在意图赶往他身边。 周青低头，一路抗拒着招呼，不断借过，道歉。 他以前最心疼唐千雅，出个门，都可能被人当成大熊猫。 现在他自己比起唐千雅有过之而无不及。 美国的大半年，他人不在国内，每一桩事迹却都被媒体关注。 一路的比赛，胜利。成立高校，生源爆增。 应当说，他在美国是特别成功的。 他让骄傲的美国人提到z国，前三个想起来的名字里有周青一个。 这是种殊荣。 哪怕是传出周青玩弄女学生，以及种种负面新闻，却还是抹杀不了民众对他的好感。 好容易离开机场，寻了一个僻静处，周青这才舒了口气。 上午九点钟，没有太阳，黑压压的天气，蒙着一层雾气一般。 熟悉的京都清晨，让人呼吸都感觉有点困难。 周青点燃了一支烟，没抽完，一辆奥迪车就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车里下来了三个人，西装革履，面容冷峻。 为首之人亮了亮证件：“周先生，有件事情需要您协助调查。” 周青不意外这些人动作如此之快。 事实上刚才在机场，注意到乘务人员反复留意他之后，他就猜到有人在等他。 周青掏出手机：“我要打个电话？” “不行！” 为首男人，直接上前摁他手臂。 周青冷冷瞟了他一眼：“这儿是闹市，你确定要用枪来制止我？” 不知为何，几个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停住了动作。 周青要是执意反抗，别说他们三人，再来三个人也带不走他。 眼睁睁看着周青掏出手机，然后打过去了电话。 “清婷姐，我回国了，正准备去检察院。麻烦您，帮我找个律师，最好是美国籍的。” 常清婷稍怔，然后就明白了周青的处境。 “最高院对吗？二十分钟后，我让律师过去。” 挂断电话，周青随即把手机递给了正虎视眈眈看着他的男人，之后矮身上车。 他坐过牢，却并没有在检察院这种环境呆过。 被带到了一间跟警察局审讯室差不多的房间里面，几个面色不善的人隔着铁栏坐在了他对面。 没佩戴简章，周青也没办法断定对方的身份。 “周先生，尚武集团的慈善基金会有笔烂账，您或许需要跟我们好好解释一下。” “还有，这位是京都市局王庆丰局长。您还涉嫌一起绑架案……” 审讯刚一开始，这些人就直指重心。 套路。 完完全全的套路。 并且说起来有头有尾，有凭有据。 周青却不接茬，全程保持着沉默。 绑架案的主谋是沈瑜，并且她没伤人，这个周青没有任何罪恶感。找不到沈瑜，他还真不信，这些人有能力定他的罪。 至于经济问题，更是笑话一桩。 他周青什么都做过，就是不玩贪腐那一套。 因为没有必要，就算硬往他头上安罪名，逻辑上也不通。 被问的厌了，周青抬头直视王庆丰：“王局长，你我都懂一点审讯心理方面的学问。你该知道，这些废话对我一点用都没有。这样，我给你提个建议，你要么找我律师去说，要么就零口供把证据链完善。” 王庆丰脸上肌肉动了动，砰的拍桌站起：“周青，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应该知道，谁都救不了你。再负隅顽抗，结果只会更严重。” 周青瞟了眼他身后的“律法高于一切”六个大字。 不由挑了挑眉头：“王局长，在你冠冕堂皇说这些话之时，能否把录音跟监控全部打开。否则，我还以为你们在弄什么文章！” 王庆丰握拢了拳头，正待继续，耳麦里有人低声提醒了一句。 审讯就此打住，王庆丰先一步离开了审讯室。 周青猜测应该是自己的律师到了。 并没松一口气，反而趁此难得的清净期间，双眼无神起来。 有些事是特别无力的，有可能做的任何一切都是垂死挣扎。 这些人能找到做伪证者，就不愁会用同样虚假的方式完善证据链。 归根结底，他还需要等形势再变。 不远了，应该最多半个月内就能见分晓。 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这半个月。 第一天，对方的急迫他已经看到了。接下来又会用什么手段。 这些人，逼供的本事实在是不容小觑。 …… 周青被检察院带走的消息，没有媒体敢肆意报道。 却并不阻碍小范围内的人得知。 金莎，常清婷，等等等等身在京都市的人全部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只是没人能拿出好的办法来救人。 常清婷还在维系着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尚武集团。 她跟周青不是普通的职场同事关系，她的母亲跟周青的母亲是故交，她跟薛怀瑾也是朋友。更何况，两人意气相投，中间还有一个尚武集团。 于情于理，她能帮一把的话就会帮。 但是，帮不了，她能帮的就仅仅能找个好律师。因为她父亲常洪斌刻意交代说，一个月之内，让她不要卷进这件事中。 电话再度响了起来。 这是自周青被带进检察院之后她接到的第七个来找她帮忙的人。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叹了口气，没有接。 跟周青认识如此之久，她还是忽略了周青的人缘之好。 这些个电话，她可以确定，周青是没有联系过的。全都是主动而为之。 第九百一十五章 诡异 京郊别墅之中。 已经回到京都的涂娇娇知道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白的牙齿死死咬住，一言不发。 她特别的蠢，如今方才清晰的认识到怎么回事。 涂正宇却显得尤为冷静。 已经发生了的，后悔是最没用的表现。 魏宏博那么蹩脚的手段，奈何不得他。可是，经历过这么大的变故，他想再往上爬，难如登天。 郁气，愤怒，等等情绪被他很好的遮掩起来。 双眼平视着窗外夜空，似有旋涡。 对方视他为眼中钉，他何尝不跟对方一样。 周青，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人物，却是让他跟魏宏博两人你死我活，提前点燃了引线。 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因为自己辜负了他小姨薛怀瑾？ 涂正宇不解。 他跟周青之间本不至于如此深仇大恨。 当然，他这种永远将利益作为原动力跟出发点的人，永远也没办法去理解别人做事的动力是什么。 “爸，我还认得绑架我的人，一定要查出来，不能就这么算了……” 涂娇娇耿耿于怀。 涂正宇叹了口气，不答。 电话这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瞬息冷硬。 涂娇娇撇了撇嘴，知道肯定是薛怀瑾那个狐狸精打来帮周青求情的。 她受不住父亲目光，不情不愿的回避。 涂正宇随后才拿起电话：“怀瑾，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也清楚娇娇的绑架案到底是不是他所为？这件事，我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薛怀瑾不是来求情的，了解涂正宇的情况下，她也懒得放下面子去求人。 所以，只冷淡笑了笑：“你怎么做，跟我没有关系。但只要青子有半点损伤，我也同样什么都做得出来。” 涂正宇声音阴沉下来：“怀瑾，你要对你所说的话负责！” 薛怀瑾愈发没有波澜：“老涂，在我付出所有之后被你踢开的一瞬，就没了活下去的勇气。之所以撑到现在，主要原因就是还有值得我牵挂之人。你动青子，我就敢把咱们所有的事情全部公诸于众，包括我流掉的那个孩子。” 涂正宇右手发颤：“你该知道，想动他的人并不止我一个，他这些年在京都市得罪过多少人。” “这不重要，每天暗中诅咒你的人也多不胜数，可你仍旧好端端的活着。” 涂正宇声音愈发艰难：“你回京都吧，咱们结婚。” 薛怀瑾嗤笑，乐不可支：“当权力没办法再去追求的时候，你想到了结婚，可是……晚了！！” “怀瑾……” 嘟嘟嘟的挂断声响了起来。 薛怀瑾根本就不容他解释。 涂正宇呆愣半响，旋即无力垂下了手臂。 他这些年所走的每一步路都不后悔，但此刻，分明有种控制不了的遗憾迅速遍及全身。 毋庸置疑，他是爱薛怀瑾的。 跟前妻的婚姻，更多属于利益交换。而跟薛怀瑾在一起，涂正宇整个人都年轻起来。 他在某一段时间内，真的做到了将严谨留给工作，将轻松肆意留给薛怀瑾。 跟她一块的每一分钟，他都能感受到那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脑海中画面闪过，涂正宇转身离开了别墅，身影融入了幽深的夜色之中。 …… 周青在检察院呆了五天。 他记得特别清楚，因为这五天内，让人刻骨铭心的记忆太多。 这里的专业审讯人员，比之警察的手段分毫不差。 可以不让人休息，可以让人感受到寒热冷暖，也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周青身体本大不如前，又刚回国内。 在今天，已经有些昏昏欲睡，提不起神来。 只不过，至始至终他还是未发一言。 如果说怎样都是个死，他肯定要让这些人采取最不得已的手段。 这就是态度。 更何况，他对这种经历半点都不陌生。 初进京都军区的时候，在小黑屋中，他就有过这种看不到希望的绝望感。 头低垂着，身体和脸颊都更显得消廋，双眼很大，密布着血丝跟疲倦。 审讯人员的那些噪音，他现在连任何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不知道什么时间，周围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审讯人员全都走了，两名身着制服的人打开审讯室的小门走了进来。 特别寻常，他可能要被带回属于自己的那个狭小房间里去休息了。 他抬起了头，左侧一人，手里分明有亮光一闪而逝。 可能注意到了周青目光，他迅速翻转手部，将东西藏在了手后。 周青如若未觉，仍旧无动于衷。浑身却紧绷了起来。 一头猎豹，便是在最狼狈的时刻，仍旧可以轻易制住一只猫。 这两人有些反常，也脸生，他可以确信自己从未见过对方。 “走了！” 两人靠近周青，其中一个走到前面准备去掀周青身前座椅上的挡板，另外那个行为诡异之人则悄然站定在了周青身后。 手里，是一个一毫升的针管，针头如同银芒。 眼中冷漠闪烁，他抬手就朝周青颈部刺去。 他做过许多次这种事情，液体通过后颈血管流向大脑，足以让人在三十秒钟之内死亡。并且，针孔在医生到来之前，会没有任何痕迹。 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是法医检查死因，也绝对会认为死者是死于最普通的突发脑梗。 周青背后没有眼睛，但是，他谨慎的情况下，绝对能从人细微的动作中判断出来，攻击会什么时间到来。 所以，针头落下的瞬息之间，他脑袋偏了偏。脚，同时间蹬在了地面之上，带动椅子后仰。 砰！ 无巧不巧，正撞在身后之人的胸口。 力气极大的缘故，周青椅子连同身体，全部倒了下去。 几乎没见动作，他人就从审讯椅子中脱离，戴着手铐的双手，反抽在了准备再度抬起针管之人的面部。 惨叫声，响彻整个审讯室。 另外一人稍愣了愣，迅速掏出了枪支：“不准动，不准动……！” 话音未落，手间一软，枪支已然易主。 周青在拿到枪支之后，片刻不停，径直打开保险，对空连续打响。 剧烈的枪声几乎如同炸雷一般，震的人头脑犯晕。 周青很有危机意识，如果不是这种意识，他活不到今天。 他不知道这两人具体的来历，但就只有一种应对方法，那就是借机把事情闹大。 否则，身处如此境地，第一次或可侥幸逃脱，接下来呢？ 第九百一十六章 变 剧烈的枪声，在夜晚何止是骇人听闻。 尤其是在知道枪声传来方向是审讯室之时，许许多多的警卫哄涌赶了过去。 检察长是在睡梦中被电话铃声给惊醒的。 他脑门上冷汗，刹那间滚落而下。 对周青的事情虽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人是绝对不能死在检察院的。否则，他怎么交代。 同时间听到枪声的还有刚到检察院门口的涂正宇。 他同样的加快了脚步，临近走廊前，被警卫死死拦住，担心会出现意外。 涂正宇不动声色。 果然，某些人在无计可施之下开始想要杀人灭口了。 就不知道对方是何人，这值得思量。 且，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他足以借题发挥，将前阵子颓下去的局面扳回来。 不消片刻，有人被抬了出来。 一个死者，还有一个被压住了手臂。 责任人大气也不敢喘：“涂，涂先生，有人在事发之后自杀了……” 涂正宇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不咸不淡道：“那另一人你可得好好的保护着，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如此胆大包天，在这里意图杀人！” “是，是。” “周青呢，有没有事情？” 责任人深呼吸：“周先生为人警觉，还好，制服了凶徒。” “带我去见他！” 涂正宇往走廊深处看了一眼，吩咐。 那人犹豫，然后低头领着涂正宇过去。 他并不是涂方的人，只在发生这种天大事件之后，早已经乱了方寸。哪儿还敢反驳涂正宇。 随着责任人去往审讯室方向，刚走不远，就看到了从里面出来，刚要被押回住宿区的周青。 涂正宇每一次看到周青，都会有极端的复杂感。 恨不得千刀万剐，也难抑制住好感。 他那张脸，跟薛怀瑾实在是太像，像到能让涂正宇联想到薛怀瑾。 重重呼了口气，涂正宇上前道：“小周，怎么回事？” 周青瞟了涂正宇一眼，对方选择这时候过来，实在是有点蹊跷。 不过，他有眼力，也能抓到机会：“涂叔叔，有人要杀我，是检察院的内部人员。我现在对这里很不放心……” “周先生，这绝对是一场误会，我们编制内根本就没有那两个杀手……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周青抬了抬眼睛：“所以，也就是说，你们根本保证不了我在这儿的安全。” “周先生，这件事一定彻查，给您一个交代。” 周青身体晃了晃：“我现在很不舒服，需要去医院。” 那人犹豫之余，涂正宇道：“跟你们检察长打电话，人我先送去医院，让他随后过去解释这件事。” 周青现在看不懂涂正宇是什么意思，不过很显然，跟着涂正宇要比呆在这儿安全的多。 他反应极快，待涂正宇抬步，他便紧跟着离开。 检察院的人想拦，碍于涂正宇又哪儿敢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出门，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唯余路灯幽幽。 周青深呼吸，浑浊的空气竟然也有些甜丝丝的。 雨丝，不知不觉冒出了头，淅淅沥沥，飘荡在空中。 涂正宇的司机跟警卫帮忙撑起了伞，护送着两人去往车子。 周青恢复了那种无所谓的神情，就好像刚才经历九死一生之人不是他。 涂正宇从后视镜中打量着。 他从周青做出来一系列事情之后，已经有点看不懂这个年轻人。 鲁莽，任性，胡作非为？ 似乎不是。 对方懂，什么都懂。不然的话，不会知道要将那些似是而非的证据交给魏宏博才会对他起到作用。 半响，无人主动说话。 涂正宇道：“小周，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理由？” 眼神不能杀人，涂正宇的能。 沉沉的目光，带着种难言的压抑，让人喘息不得。 周青头转向了窗口，同样冷淡：“涂叔叔，外甥帮小姨出气也需要理由么？您这种没心的人不会懂的，解释给您听，也是对牛弹琴。” “放肆！” 警卫冷目呵斥。 涂正宇心思深沉：“你不怕我。” 周青坦然道：“为什么怕？就如现在，您命就在我手里握着，只不过没必要鱼死网破而已。” 这话堪称狂妄。 涂正宇却一点也不怀疑。 周青的身手，以及对枪械的熟练掌控，他身边的一个警卫确实不够看。甚至只要他想，会是任何人都头疼到极点的一个角色。 真正的生死仇怨，假如周青不肯回国，涂正宇每天会睡不着觉。 他缓了缓：“你想凭那些雕虫伎俩，就要奈何我，太天真了吧！” “我说了，咱们非生死仇怨。至少，您现在肯定是特别失落的，这样的话我目的就达到了。” “你承认我女儿是你主使人绑架的？” 周青不置可否：“涂叔叔，我根本不认识您的女儿。不过我女朋友不少，有可能她是其中一个，我并不记得了。” 涂正宇不怒，反而笑了起来：“牙尖嘴利，跟你小姨一模一样。” 周青自嘲一笑，不再多言。 涂正宇叹了口气：“何苦啊，我现在处境是不怎么样？你呢，也是深陷牢笼，被无数人惦记。今天的暗杀只是第一次，痛打落水狗，不会有人让你活着。” “那就看他们本事了，想杀我的人一直不少，他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涂正宇注意到了周青眉宇之间的一抹孤傲，缓了缓：“你可知道，若是魏宏博得势。你我的下场是什么？” “他比您要有魄力，假如你早做打算，现在魏宏博根本对您形不成威胁。所以，他爬上去未尝就不是好处，至少比您要更实际一些。”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用说了。” 周青果然收了起来：“我其实最乐于看到常洪斌叔叔上位，他本来是最不可能的，现在看来，反而是最合适的。” 涂正宇冷笑：“你认为我一定会帮常洪斌！” “不会吗？常洪斌为人中庸，正直，不缺大气。他可以将一碗水端平，届时不管是你还是魏宏博，都会相安无事。” 涂正宇极讨厌这种谈话方式，这是身份使然。 可是，他又明明看出来周青对他基本没任何的好感，也不会管他是什么身份。 第九百一十七章 解脱 到医院，周青开始配合大夫例行检查。 他身体当然是没毛病的，是必须有毛病而已。他不想回检察院，只能是装病。 所以，一直嚷嚷着头疼，让人无可奈何。 八点半来到的医院，涂正宇随后便走了，却给周青留了一个警卫。而因为这件事赶来的人也是特别的多，检察院的领导，相关责任人，等等等等。 直到凌晨，才算是略消停了下来。 第二天，周青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行动仍旧是被限制在了病房里，但安全上负责了许多。 接下来的时间，他也懒得理合不合规矩。 就始终装病躲在医院里面，同时也在等检察院的调查结果。那两名暗杀他的凶手身份。 其实他自己知道，对方肯定是魏宏博方面的人。 涂正宇的事件现在还未定性，将自己灭口之后，结论才能由他们来说。 正因猜到了凶手来历，他对调查不抱任何希望。 果不其然，第三天之时，另外一个凶手也“畏罪”自杀。 周青索性也不再惦记这事。 有的仇可以报，有的是只能忍。 他现在就必须忍着。 就在他住院的期间，外头的诡秘风波始终断断续续，流言不止。 最初上位的热门人选是魏宏博跟涂正宇，涂正宇失利之后，魏宏博一度被认为必须上位之人。 可是，涂正宇并非坐以待毙之人，他的身份，即便是掌控不了结果，也能掌握一部分有权选举的人。 高调。 如果说涂正宇为人一直都谨小慎微，那最近高调的判若两人。 他毫不掩饰的开始联络关系，走朋串友，在帮常洪斌做说客。 正如周青所说，涂正宇别无选择。 他求进无能的情况下，若想安安稳稳的在原位置上呆着。任何人都可上位，唯独生死对头魏宏博不行。 常洪斌，就是他心里最佳的人选。 一个紧接着一个消息传来。 周青躺在病床上静静思索。 z客没有任何人是简单而纯粹的，包括常洪斌也是。 周青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跟常洪斌无意达成过某种默契，可很确定，常洪斌就是鹤蚌相争后受益的那个渔翁，局面已定。 想不透，也不再想。 他目的就是规规矩矩的做生意，经营尚武集团。 常洪斌让常清婷一直不辞职，恐怕也有扶持的心思，好事。横竖来说，常洪斌上，对他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有熟悉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周青抬头就看到是一个穿着深绿色呢绒时尚大衣的女子信步而行。 成熟，靓丽，气质爽朗。 是常清婷。 周青从检察院来到医院，就被限制跟人见面。 常清婷的到来恍若一个信号，自由的信号。 周青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拷在床上的手铐哗哗作响。 常清婷见状皱眉：“打开！” 门口检察院的人连忙小跑进来，陪着笑咔嚓打开了手铐。 周青一恢复自由，立刻抱了常清婷一下：“清婷姐，我以为我完了。” 常清婷开始还挺感动周青这种真情流露，旋即就觉得他手在自己腰部乱动，没好气白了一眼把人给推开了：“装够了没？” 周青笑着点头：“够了，看来是不用装了。” 常清婷道：“你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是场误会。等会回检察院报道一下，就没事了。” 周青还觉得自己做梦一般。 从美国到京都。 他做的每一桩事都冒了极大风险，甚至，想到过死亡。 短短的二十来天，对别人来说可能也就一眨眼的事儿，只有周青自己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每一天，他心脏都在绝望跟希望之间来回徘徊，这种冲击不经历过永远也想象不到。 常清婷道：“我爸说了，这次之后，做事规矩一些。否则，他可不介意帮尚武集团换个董事长。” “帮我谢谢常叔叔。” “不用谢。” 周青怔了怔，好像是不用谢。 不温不火的常洪斌在这场变动中本来就是最大的赢家。 又聊几句，常清婷亲自带周青回了检察院。 周青明显感觉的到，这些人对常清婷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这源于常洪斌。 回到常清婷安排的酒店，认真洗了个澡，又下去理了个发，然后才跟常清婷一块去吃饭。 地点是一家新开的小吃店，比较偏僻。 常清婷一边帮周青夹菜一边道：“多吃点，要不你小姨看你廋成这幅德行，八成得怪我。” 周青看了眼自己拿住筷子的手，有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他一米八多的身高，现在一百二十斤也不到。 周青以前不太相信一夜白发这种说法，现在信了。他在检察院里，没有任何胃口吃饭，那些人也在故意让他时刻处于饥饿的状态。 常清婷看他狼吞虎咽，眼神复杂闪了闪：“这几天就别回滨海了，等精神头养好了再回去。” 周青含糊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正闷头吃着，常清婷忽然道：“我怎么听说那个叫沈梦洁的女孩出事了？” 常清婷对沈梦洁印象挺深刻的，知道她是周青以前资助过的一个学生。 周青动作顿住，想到了那个被他安排回老家的女孩。 “出什么事了？” “前几天在家里服了安眠药，好在发现的早，被救了回来……” “怎么会。” 常清婷道：“她一个普通学生，身上背着那么大的压力，回到老家之后，面对乡里乡亲的流言蜚语，你认为她扛得住？青子，不是所有人意志都那么顽强，这件事你办的欠妥。” 周青吐了口气：“姐，你帮我安排一下，我过去看看。” 常清婷道：“我就跟你说一声而已，那边事情我已经替你处理好了。答应了沈梦洁，让她随时回洛杉矶继续学业。” “这就好。” 常清婷道：“你等两天，在这边开新闻发布会澄清一下。现在集团想要重新起航，这污点能说就要说清楚。” “我会的。” 说话间，周青电话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下意识的看了眼常清婷，然后起身往外走去。 电话是涂正宇打来的。 第九百一十八章 言辞如刀 周青连称呼都懒得称呼，直接问他有什么事情。 涂正宇涵养极好，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他态度和善说：“小周，来家里吃顿便饭。” 周青刚要拒绝。 涂正宇紧接着道：“再怎么说，你也欠我一个人情吧。” 周青想到了检察院里的事情，那天刺杀，若非涂正宇过去的巧合，后面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挂断电话回座位之时，常清婷随口道：“怎么了？” “涂正宇让我去他家里吃饭。” 常清婷放下筷子笑了笑：“去吧，涂叔叔人本来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再说，他那种人，交好总比交恶要有益处。” 周青嘲讽发笑：“我就怕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常清婷转而想到了什么：“你说他还在打怀瑾的主意。” 周青不答，似自言自语：“当一个人仕途到达顶点，他追求的自然是别的。” “这样也是个不错的结果，怀瑾人格外骄傲。经历过涂正宇，她短时间内，肯定没办法开始新的感情。她今年三十四岁，再有几年，女人最完美的时间都要过了……” 周青烦闷点了支烟。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薛怀瑾，美国之行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对一切都无所谓，持漠视的态度。 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考虑了半响，周青去前台结了账：“清婷姐，我过去看看他打什么主意。等明天，再好好请您吃顿饭。” 常清婷摆手，笑着让离开。 周青随即在门口拦了辆车，径直前往。 涂正宇的家他没去过，却知道在哪。 他的那个别墅群，在整个国内而言，知名度都是极高的。 一共六栋别墅，每一栋的住户，皆非同小可。 守卫，当然也是极严谨的。 周青到地方之时，门岗明显被提前安排过，看到他便恭敬打开了门放行。 刚进去，迎面一个有二十六七岁，相貌不俗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 宽松的长裤，隐隐勾勒出一双修长的大腿，上衣是一件家居长款毛衣。齐耳的短发之下，是其格外白皙的脖颈，微微昂着，傲气几遮掩不住。 脚步声很规整，哒哒哒的，应当也当过兵。 周青从照片上见到过这女子，涂正宇的女儿涂娇娇。 想到薛怀瑾以前的那些简述，大约也知道她的性格。 随性，简单，冲动。 二十六岁的女人，最爱的就是游山玩水，到处旅游，现在也还没正儿八经的工作。 她跟常清婷算都是标准的红色家庭子女，但较真的比起来，涂娇娇除了一个爹，真没什么别的可以跟常清婷相提并论之处。 “你是周青？” 涂娇娇站定拦住了周青去路。 她个子不算太高，一米六五左右，比周青低了大半个脑袋。但气势却不低，带着种俯视感。 周青不明所以：“我是……” 啪的脆响。 还没摸清楚涂娇娇来意，脸上忽的挨了一耳光。 周青眉头跳了跳，他是想不到涂娇娇会有此举动，加上距离过近，竟没能躲开。 “你干什么！” 涂娇娇那张还算漂亮的脸上闪过几分愠怒：“还装傻，在日本绑架我的那件事，你别说不知道。” 说话间，第二巴掌连着打来。 只这一次，周青不可能再被她打中，随手抓住她手腕丢开。 “你敢！！” 涂娇娇站立不稳，连退了两步，紧接着怒不可歇。 这人倒还有礼了，她涂娇娇什么时候吃过那么大亏。想到自己在日本被软禁的那段黑暗岁月，涂娇娇有种要拼命的冲动。 周青冷眼以对：“我来这，是你父亲邀请的。你如果不欢迎，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涂娇娇稍缓了缓，咬着牙齿：“王八蛋，这笔账，早晚给你算清楚。” “我等着。” 周青绕开了她，往涂家走去。 一巴掌没关系，说起来，他的确是欠这个从未见面的涂娇娇。 涂正宇这会已经在桌前坐着。 七八个菜，两瓶特供酒，还有两包周青没抽过的烟。 周青并不客气，坐在涂正宇对面道：“久等了。” 涂正宇开酒帮周青倒了一杯，紧接着看到女儿气哼哼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道：“你跟娇娇之间好像有点误会。” 周青寻常道：“涂小姐误会她在日本的那件绑架案是我所为。” “那到底是不是你？” 周青对视着涂正宇那双眼睛：“当然不是。” 涂正宇面无表情，然后才笑：“是也没关系，娇娇毕竟没受到伤害。再说，一家人，有些误会也好理解。” 周青心存警惕，便不再多言。 席间，喝酒也控制着量。 让人感觉奇怪的是，涂正宇似乎就是单纯让他来喝酒的，没提半点敏感的话题，反而在聊家常。 不紧不慢的语气，给人一种很稳妥和善的错觉。 这种交际的能力，简直就让人叹为观止。 即便是周青对其没有好感，也不得不承认，面对涂正宇这种人，恐怕没几个人会厌恶的起来。 他说话的分寸以及自然熟络的亲热，就跟真的一样，丝毫没有伪装的痕迹。 倒是涂娇娇，有机会就找茬，挖苦不止。 例如拿周青跟沈梦洁的那桩新闻说事，再如拿周青以前的职业说事…… 她倒也不傻，当着涂正宇的面，始终笑盈盈的言辞如刀。 “周青哥，公关是做什么的？总在电视里看到这个职业，具体的还不太了解，您能不能给我说说。” “还有啊，您以前的那个女朋友金莎据说是一家夜总会的老板，你说她一个女人是怎么做出来那么大事业的，真是让人钦佩。” 涂正宇明知道女儿对周青有成见，也不打圆场，静静听着。 周青不怒，反而格外轻巧：“小涂同志，你要想知道公关是什么职业，等会我就能带你去见识见识。至于我前女友金莎，你不佩服还真不行，她至少一切都靠自己……” 涂娇娇脸上红晕一闪而逝：“姓周的，你什么意思！” 周青不轻不重：“你别误会，有个涂叔叔那么好的父亲，是一种运气，羡慕也羡慕不来的运气。” 这对话惨不忍睹，女儿根本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咳了一声，涂正宇改口道：“青子，你小姨最近怎么样？” 周青抬头看着一脸认真的男人。 没有任何老态，所有的只是男人成熟所带来的魅力。 他分不清真假情义，便无动于衷：“我不清楚。” 涂正宇叹了口气：“一直说去滨海看看她，找不到时间。恰好我过两天要去那边考察一个企业，方便的话，我想让你通个信。” “可以。” “那就谢了。” 周青趁机看了看时间，提出告辞。 在这里吃饭，真正是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并且，他在检察院里便没休息好过，如今早困顿不堪。 涂娇娇见他要走，连忙紧跟着站起来：“爸，我去送一下周青哥。” 第九百一十九章 重逢 送未必是真心相送。 刚出门，涂娇娇就换了副脸色，尖酸道：“你不用得意，薛怀瑾想进我涂家的门，还得经过我同意才行。” 周青大约了解她什么性格，也不予争辩：“涂小姐就不用送了，用不着。” 涂娇娇被他这种自然而然的忽视弄的一肚子火气：“你给我转告你那个狐狸精小姨，她敢再勾引我爸，别怪我不客气。” 周青走出去的脚步顿住。 “大人间的事情，小孩子最好还是别庸人自扰。当然，你扰了，也未必有用。” “你再说一遍。” 涂娇娇面色绯红，愤怒直视。 周青放软了口气：“妹子，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人特别蠢？不蠢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旅个游也被人绑架。甚至于，傻乎乎的签什么移民申请……坑爹这词，用你身上特别合适。” 涂娇娇快给气疯了：“你个王八蛋！” 周青不以为然，看她有动手的欲望，加快了脚步。 他要跑，涂娇娇实在是追不上的。 黑暗中，不一会功夫人就消失不见。 涂娇娇又气又累，回头就全撒在了涂正宇身上。 她对父亲基本缺乏敬畏，倒是搅和的涂正宇烦躁到不行。 周青离开别墅之后就把涂娇娇抛在了脑后，拿起手机打给了薛怀瑾，把吃饭期间涂正宇的态度以及一些话转告给她。 久压在心头的石头被搬走，他话里的轻松，隔着听筒，薛怀瑾都能感受的到。 沉吟了片刻：“我跟老涂的事你不要管了，那个涂娇娇以后也少打交道。” 周青靠在了座椅上：“晚了，已经把人给得罪了。再说她口口声声的用狐狸精去称呼您，太没教养了点。” “无妨，她就那种性格。” “对了，你什么时间回来？” 周青顿了顿：“小姨，我妈不知道京都这边的事儿吧。” “放心，我全帮你瞒着。前阵子追问的紧，我就说你是协助检察院调查……她也一直没想太多。” 周青吐了口气：“那就好，我还得在这儿呆几天。尚武集团的事您也知道，我怕清婷姐一个人忙不来。” “嗯，注意安全就好。死里逃生，该吸取些教训了。” 聊天进行了二十分钟左右，薛怀瑾放下了手机。 看一个小脑袋在门口偷偷窥探，她笑着走了过去，扯着耳朵把人给揪了过来。 是周路平。 他一点也不怕这个姨奶奶，打开了薛怀瑾的手：“您是在跟爸爸打电话吗？” 薛怀瑾点头：“怎么了？” 周路平个头比周青离开之时又长高了一些，刚刚过了四岁生日，性格也比以前开朗了许多。稚声稚气打听道：“我爸爸有没有说他什么时间回来？” “嗯，很快。再有一周左右。” 一周？ 周路平迷迷糊糊的掰了掰手指头：“还有七天啊。” 薛怀瑾喜欢极了这个小时候看上去像秦翘楚，而今越来越像周青的男孩，矮身捧着他脑袋在周路平额头上亲了一口，柔声道：“是啊，还有七天。” 小孩子总是看不透大人之间的事情。 他就知道爸爸是出去赚钱了，不过是这一次去的时间有些久。 好在，他能在手机里经常看到爸爸，脑海里对父亲的印象非但没有变淡，反而更加清晰。 “姨奶奶，我能不能看看他，好几天了，他都不理我……” 薛怀瑾摇头：“这么晚了，你爸爸工作一天肯定特别累。让他休息一下，明天再看。” “哦，好。” …… 周青毋庸置疑，也是想孩子跟家人的。 但人之所以为人，总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 接下来几天，他开始忙碌百废待兴的尚武集团。 在涂魏角逐期间，尚武集团受到了很严重的波及。舆论的压力，有关部门的故意找茬。 让这个往日热闹纷纭，隐为京都市第一高中的学校变得萧条起来。 很多人转学，也有很多教师辞职。尤其是武院，几乎没了学生。 若是一般学校，这种风波冲击之下，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尚武集团不同，近几年虽然模式改变很多，也招了不少家庭条件不错的学生。但主力军，始终都还是穷困学子。 这些人懂感恩，也不会有转学的条件。 周青跟常清婷漫步在校园之内，边走边聊。 常清婷并不怎么着急眼下的局面，现在一切特别明朗，尚武集团再次兴起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她不急，周青更加不着急：“姐，教育部那边的关系您去疏通吧，争取早点把某些限令给解除掉。我这边准备新闻发布会的事情，结束后想回滨海看看。” 常清婷道：“是该回去了，多呆一阵子，这边我一个人没问题。” 周青手自然揽住了她肩头：“我八成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有您这种才貌双全人帮忙。” 常清婷忍俊不禁，打开了他手臂：“注意点影响，被人拍到，不定又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 “谁敢传您的绯闻。” 调侃一句，周青随口打听：“您是不是也该找个男朋友了？要不我帮您留意着点。” “少乱牵线。” 周青笑道：“等把总部搬回滨海，我放您一个长假。” 常清婷挑眉：“那我真太谢谢你了。” 聊着，周青电话响了起来。 是常清婷助手说记者均已就位，问他具体的发布会时间。 周青抬手看了眼腕表：“定在下午两点半。” 说罢，驾车去往海龙大酒店一楼，也就是发布会的地点。 这次发布会特别有必要。 一来需要澄清一些不好的流言，再就是要广而告之，摇摇欲坠的尚武集团重新稳住了跟脚。 海龙酒店门口，这会已经停满了车辆。 周青车子进不去，被迫停在了最外围的路肩之旁。 接着电话，刚要往里面走，不远处一辆车内喇叭声嘟嘟响了起来。 周青侧目，是一辆尤为奢华的劳斯莱斯。随着玻璃降下，一张光彩照人的面孔映入了视线。 可能车内有空调的缘故，她穿着一点都不臃肿。 单薄的白衬衫，跟晶莹的肌肤交相辉映，有着一种让人眼睛沉沦进去的魔力。 周青自然也被吸引住了，但更让他产生错觉的是那身熟悉的白色衬衫。 他还清晰记得第一次见金莎，她就是这种穿着。 职场，强势，骄傲，淡漠。 如一只孔雀。 第九百二十章 发布会 周青跟金莎是有矛盾的，出国之前，她曾数次设计破坏他跟杜绣之间的感情。 但这种矛盾，随着时间过去，想想有些可笑。 这女人跟薛怀瑾年龄相当，再过几年也是四十岁的年龄。 她们的感情观应该说属于特别成熟。 周青一趟国外之行，观念也变了许多。 不再执着的跟一些人撇清关系，而是打算自然而然。 你有情，我有意，那便不必要在额外的自寻烦恼。 至于真正的感情，他配拥有么？ 根本不配。 所以他朝劳斯莱斯走了过去，到近前嗅到金莎身上数年不变的香水味道后，随性至极的笑了笑：“莎姐，风采依旧。” 金莎定定注目。 印象似乎回到了五六年前。那个将他拦在办公室里，年轻气盛，骄傲孤僻的周青跟眼前这个云淡风轻的人根本联系不到一起。 但她喜欢这样子的周青。 做事井井有条而又出人预料，看似鲁莽又胆大心细。 他胆子真正是大到没边的那一类人，让她都难以想象。一个普通的商人，真正左右了一场触之即粉身碎骨的大变动。 近期的种种新闻，让金莎再难看透这个曾经手把手带出来的学生兼情人。 她半响也笑了起来，像昙花绽放。 “我等你，一起吃个晚饭。” 周青答应着，转身去往海龙酒店。 酒店内。 已经站了至少几十个记者，聚在一起沸沸扬扬的议论。 周青的到来，让这些人陡然激动着围拢而至，七嘴八舌询问着自己所最关心的问题。 “周先生，听说您在检察院遭遇袭击……” “您对潜规则尚武集团的女学生怎么看……” 问题尖锐到了极点。 周青也就一张嘴，没办法一下子回应这么多。招了招手，举重若轻的去往前面发言台。 “大家配合一下，有问题举手好了。我今天时间很多，奉陪到底。” 常人遇到这些事情大约是该心虚的，记者心里也这么认为。 偏周青非但没有心虚，反而格外的坦然。 坦然到让人如沐春风，难抑好感。 这等言行素质，少有人及。 周青在台上稍稍调整了一下言辞：“这样，既然大家已经提前到齐，那发布会提前。现在开始！” 他在美国惯常说英文，时间一久，对于母语却生疏了。 虽放松，声音难免有些滞涩。 周青知道记者所关心的问题大体有那么几个。 尚武集团今后的发展方向跟计划？捐给美国的那些善款为何不捐给国内？他跟沈梦洁是什么关系？检察院里是否真的遇到袭击…… 这些问题并不好具体回应，周青也并不打算让他们一一问出来，而是自顾开始说了起来。 “本质，对一个集团发展来说是特别重要的。尚武集团的立校之本，最大的竞争力就在于免费提供高质量的教学方式。这个现在不会变，以后同样不会变，除非有一天我破产了……” “至于那些善款为何不捐给国内？我想这应该是尚武集团的自由。集团占用美国人的土地，收取着美国人的费用。这些返还，都是很必要必须的，同样密切影响着尚武集团在美国的发展。我实在不懂，为什么要问这个。” “还有，潜规则女学生的事情，大家对这种话题是不是尤为感兴趣？不然的话，为什么连一点实质性证据都没有，仅凭以讹传讹就能三人成虎。没错，我谈过几个女朋友，这是每一个男人都会经历过的事情，很普通，不应该也没必要曝光在聚光灯下。” 说到这，有记者举手插话：“周先生，那位叫沈梦洁的女同学呢？” 周青看着对方：“她在医院，现在不知道有没有痊愈。” “在事情曝光之后，她因为承受不住方方面面的压力而选择了自杀，好在，人救了回来。否则，大家都是罪人，用一个不确定的事实，逼迫的一个年华正茂的女孩去走绝路。我这里澄清一下，我确实没必要请普通的学生吃饭，不过在杨教练跟好几个集团员工都在的情况下，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而那些照片，其实你们这些做记者的最能分辨，取巧而已。” “您说这些话有证据吗？” 周青反问：“你们要什么证据呢，是不是得把当事人叫来，在人心口插上几刀。让一个无关的女孩违心承认跟我有所牵扯，才可信。” “假如我跟她有牵扯，她有什么理由去服安眠药。她如果真是那种女人，应该来找我才对，而不是用这种方式去躲避。这么简单的逻辑，你们却问我要证据。” 诡辩。 人人都听出来周青是在诡辩。 偏偏，没人可以反驳。 确实，逻辑上假如沈梦洁跟周青真有牵扯，她确实没必要自杀。 因为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要跟周青有关联而不可得，对她的污蔑，准确的说是很多人出于妒忌才对。 妒忌一个灰姑娘，竟然可以傍上周青这种人。 这个问题很热闹，周青不疾不徐的应对了过去，没有任何纰漏。 终于，有人转开了这个话题，扯到了检察院遭遇袭击的事儿。 周青对此的态度就一个，否认。 涂魏之争已经过去，他不想再追查凶手，这件事本来就该平息了，不应再起波澜。 两点左右开始的发布会，转眼便到了四点钟。 众记者们非得没消停下来，反而问题一个连着一个。 周青接受采访的次数少的可怜。而关于他的传闻，却太多太多。 “周先生，据传早些年您曾经做过公关，这个您否认吗？” 如此问题不但让工作人员皱眉，也让在场的所有媒体人齐齐注目。 公关这个职业跟现在周青的位置简直是毫不沾边的。 周青起初也因此愣了一下，旋即就自若道：“没错，我是做过这个工作，是我第二份工作。” 底下员工因而捏了把汗，怕接下来这话会不好圆。 周青接着道：“职业不分贵贱，你们如果对这个职业感兴趣，可以去金夜集团下的夜场里面去体验一下。”说着，他自己笑了笑：“当然了，我不卖身。” 气氛陡然放松了下来。 众记者忽然不好意思继续刁难了。 周青身上那股真诚的劲儿，着实太容易让人对其产生好感。更主要的，没人会相信，周青这种性格的人会自甘堕落的陪一些所谓的富婆去过夜。所以，他说不卖身，所有人都信。 公关本来就是个多意词，夜场陪人喝酒的叫公关，负责生意交际谈判的也叫公关。 过去再怎样，也没办法否定现实。 而现实就是，尚武集团让至少数万名上不起学的学生有了出路，眼下还在帮着铺开留学大门。 第九百二十一章 渠成 发布会结束后离开酒店，周青随即上了金莎的车子，与她一起坐在后排。 加长的车厢，让整个车子俨然变成了一个移动的豪宅。 酒水，点心应有尽有。 周青知道，他在美国的这段时间。金夜集团的发展的脚步始终都没停顿过，早不单单局限于夜场业。 精准的投资，以及周德昌的关系网，让金莎个人能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挥。 她所重投几个重点项目，其中有的渐开始步入正轨。尤其人工智能那一块，在前几个月正式步入市场，反响很爆。 集团的市值由一年前的六十亿，早飙升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 如今的金莎，就是京都市商圈最出名的女老总。 金莎是专门在等周青，示意司机开车后，拿出了一瓶红酒打开，倒了两杯。 车速缓慢，路段良好，酒水在杯子里几乎没有任何晃动。 金莎红唇开合：“发布会上表现特别棒，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周总，让人惊喜啊。” 周青知道她故意喊自己周总，喜欢这样子的金莎，端酒杯跟她碰了一下：“莎姐别埋汰我，论身价我跟你可比不了。” 金莎好看的眉头扬了扬，略带调侃：“我听说尚武集团准备进行新一轮的融资，我能不能投点。” 周青略沉吟：“求之不得。” “这次准备出让多少股份？” “百分之二十。” 金莎惊讶：“这么说来，是准备随时上市了。” 一个前景可见的集团，一次性让出这么多股份，显然是为了上市之前的筹备。 “什么也瞒不住您，确实是这样。美国那边我找人在安排，没意外的话，会在洛杉矶证券交易所上市。” “那投资我可要抓紧了。” “您跟清婷姐谈，我不管这个。” 金莎声音慵懒，找了个最舒服的靠姿：“我跟你在一块也不想谈工作，叙叙旧情如何？” 周青毫不回避，试探问：“你……还单着。” “你希望我找新的男友？” 周青轻笑：“不希望，也没奢望过。” 金莎坐直了身体，俯身，面部距离周青面部不足二十公分。 眼中的情绪很浓，浓到让周青视线不由回避。 只低垂间，又从她略开的领口中看到了更多不寻常的雪白。 他抿了口红酒，涩涩的浓厚口感，让他心脏缓缓起伏着，难以平息。 极不喜欢这种不受掌控的念头，他也已经习惯不了。手主动在金莎仍旧雪白细腻的侧脸上滑过，感受着那种久违的触感，声线低沉：“莎姐，你能接受一个结过婚的人么？” 金莎不回应，近在咫尺中，周青看到她气质由稳重变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风情。 如涟漪一圈圈荡开，春风拂面。 周青懂了，心底深处的复杂跟隐约夹杂着的满足感齐至而来。他低首在金莎樱红的嘴唇上印了下去，蜻蜓点水。 他意思表达的特别明确，自己即将跟杜绣结婚。 流氓也好，混蛋也罢。 现在的周青，只有左右逢源，混迹在这些或他爱，或爱他的女人中间。 五年前，他能很决绝的跟女人保持距离，谈分手。 五年后，又是一种新的领悟。 人生有多少个五年。 这么些年的风风雨雨，金莎待他还始终如一，他只有感念。或许会对不起杜绣，可是，他能对得起谁呢？ 总是在尽力不去伤害任何人。 恰恰，越是如此，越是全部伤害。最无奈而最适合的方式就是欺骗。 他会尽力维系即将到来的婚姻，也同样会尽心相待金莎。 车子很快开到了一家高档餐厅。 金莎也感觉到了周青于她态度上的转变，稳重尽去。 两人间的话题广泛到什么程度呢，生活，工作，性格……无一不可谈，无一不善谈。 扯到以前的事情，金莎甚至会不顾形象的笑出声来。 恋爱，本就如此。 虽说两人曾是恋人，但正儿八经的心灵契合却从未有过。 以前的周青见识有限，在她面前总说不出太多头头道道，说是谈恋爱，不如说是一种水到渠成的友情缘分。 金莎跟他感觉大体相同。 两杯红酒下肚，便肆无忌惮起来。有时，就是一个小女孩。 她的这种状态，周青从未见过。 外头，不知不觉的，有雨雾飘扬。 昨个天气预报好像是说有小雨，姗姗来迟。 两人位置靠着窗户，金莎双臂垫在了桌面上，歪着脑袋去看。不一会，也不顾忌西餐厅里的其它客人，挪到了周青身边，脑袋靠在了他肩膀上打了个哈欠。 周青手揽住了金莎肩头，无意识的在她柔软的秀发上摩挲而过：“莎姐，后悔么？” 金莎懒懒摇头：“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让我重新选择，我依旧会把你让给杜绣。” “我这人有病，总恐惧着等有一天，年老色衰后，便会跟你产生距离。你跟别人结婚又不一样，我不必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将来你甩我或者我甩你，都比较好接受。” “你这逻辑，大约所有男性都会喜欢。” “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种让我死心塌地的本事。” 看她说话如同梦呓，周青招手唤来服务生递了卡过去。揽住金莎腰肢，起身往外走。 有司机送伞过来，他随手接过，撑了起来。 目的地是金莎在京都市二环边缘的高档复式公寓。 一切都是顺利成章。 不知嘴唇是怎样触碰到一处的，却一发不可收拾。 周青仿佛回到了跟金莎第一次之时，明显的又有不同。 金莎童年的心理阴影，正如她所说的那般，没了。 这种状况下的她就像是一个瘾君子，初尝好处便迅速沉沦。 近三百平的空间，几容纳不了彼此的热情。 窗外偶尔滴答坠落下的雨点，在越来越静的夜晚，奏乐般轻鸣相合。 次日。 雨过天晴。 窗帘也并不能完全遮蔽阳光，金莎的生物钟较为提前，疲倦的动了动手指。 身旁男人还在酣睡。 她瞩目看了半响，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请假的短信。 这是她任职金夜集团总裁以来，罕少去做的事情。 她知道男人这几天可能就要回滨海，她想多陪一下，弥补相处过程中那些缺失。 第九百二十二章 成就 周青习惯做噩梦，今天却做了个美梦。 梦里面，迎着夕阳，他陪着一个女人在散步。 女人的面孔怎么都看不真切，像是老去了的金莎，又像是老去了的杜绣，有时候会看成江心岚。 自然而然的梦醒。 他听到了厨房方向，有做饭的动静。 只穿了条短裤，进去洗漱了一下，往厨房走去。 入目是女人窈窕的背影，绑着围裙，穿着最单薄的家居服。白皙修长的小腿裸露在晨辉之中，脚下是一双凉拖。 京都市，便是入冬，房间内也始终温暖如春。 没来由的冲动，他走过去从后抱住了女人。 侧脸贴近了金莎略苍白的侧脸。 她早上应该是没化妆，皮肤特别干净，虽无光彩，却多了种动人的冰凉细腻。 他没见过金莎做饭，也没想象过。 却发现这事情根本难不住她，做起来头头是道。 “莎姐，什么时间学的？” 金莎回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着挣扎：“让开了，等我做好。” 周青手不舍离开她平滑的小腹，笑而不言。 金莎看他安静而不捣乱，自顾道：“我其实小时候就挺擅长做饭的，养父母当时忙碌，记得人堪堪比灶台高点就开始学了。” “灶台？” 金莎莞尔：“你这种大城市的公子哥哪见过那个。” 周青当然是见过的，至少在电视里经常看到：“那我怎么从没见莎姐做过饭？” “懒得做，一个人如果把大量的时间浪费在做饭上，太蠢了。” 周青手不着痕迹的顺着腹部上移：“莎姐，你这看法倒是够特别的。” “所以，我不适合婚姻。我只适合做你的……” 说着，她打住了。 周青手不知不觉解开了她围裙，顺着衣服底摆登顶。声有异常：“适合做我的什么？” 金莎浑身颤栗：“青子，你变坏了。” “莎姐，我不饿。” 金莎哪有反抗的劲儿，转而软倒在了周青怀里，由他抱着自己去往卧室。 一顿早餐，折折腾腾的吃了两个多小时。 等两人收拾妥当出门，已经是快中午了。 逛街，购物。 简简单单，感觉却格外不同。 美中不足的是，周青身份过度敏感，金莎外形也太引人。两人只能选择去行人稀少的京都郊外，就算如此，中途也有许多麻烦。 整整一天的时间，加上晚上两人熬了许久，金莎走着走着就乏了，人整个靠在了周青身上。看有长椅，她先走过去散架般坐了上去，揉着双腿。 周青坐在近前，顺手帮她按压着：“莎姐，逛街是女人的天赋技能。你倒好，没走几步，先壮烈了。” 金莎眉头舒展：“还不是怪你……” 周青就不能看到她露出这种嗔怪的表情。 这女人，好像忽然之间就拿出了积压三十多年的热情，一颦一笑，都肆意绽放着独属于她的魅力。 见周青手又开始不老实，金莎笑着打开，掏出了手机。是有电话打了过来。 周青听了两句，周德昌的电话。 两人像是在谈什么收购正一集团的事情，然后是周德昌询问金莎在哪，似乎要请她吃饭。 谈到这儿，金莎妙目流转：“我在跟青子逛街，改天吧。” 周德昌声音略有遗憾：“看来小金你是彻底不给我机会了。” 金莎自若笑笑，然后放下了手机。 周青也不追问，静静坐着。 金莎主动调侃：“周德昌人挺不错的。就是嘛，年龄大了些，没你看着讨人喜欢……” “莎姐是说我小白脸。” “你不是么？” 周青很坚定的摇头：“全z国的人都知道我特别男人。” “德行。” 金莎笑着斥了一句，摁着他肩膀起身：“走了，先吃晚饭。然后，早点休息。” 周青忙跟着站起，略用力揽住了她腰肢，带着前行。 很简单的一段路，因为身边人的缘故，而生机勃勃。 金莎抬眼看着前方，心里突兀的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所追寻的是金钱跟权利，当一切都到手后，才寂寥的无所适从。运气的是，还能再一次找到机会，紧紧抓住对方。 这么说来，命运对她还是不薄的。 给了她一个记忆深刻的童年，同时给了她许多女人一辈子都不具备的优势。 她的人生，至少眼下来说，是完美的。仅有的污点，早便潜意识的选择了遗忘。 “莎姐，我有个疑问。当初我跟桑柴明打黑市拳，你是怎么把我从拳场里面带出来的？” 周青忽然问了这个平时想过许多次的问题。 他在拳场昏迷之前，清晰的感觉到了许多杀意，那些目光可以将人撕碎。醒来后，却是太太平平的呆在医院里面。 要知道当时的齐三炮杀人如麻，根本不会介意他一个小人物的性命。 金莎对这件事印象也极其深刻，想起了早已故去的丁克明。 惆怅道：“是克明背着你出来的，我就拿了把枪而已。” “哪来的枪？” “你猜。” 金莎调皮发乐。 有些秘密，她注定会瞒着所有的人。 过去了的，也早不想再次回味。 周青懂她心里计较，避开又问：“那你当初执意跟我分手又是怎么回事？” “有我个人的原因，还有就是你母亲找到了我，要求我别再害你。” 周青苦笑：“我就说，你抽风一样，忽然换了个人般。感情还有我妈从中作梗的缘故。” 金莎拧了他一下：“你才抽风！” “说到这，我倒是想问问你。假如你母亲执意不同意咱们结婚，你会怎么做？” 周青随口道：“这个假设不成立，我坚持的事情，我妈从来都只会退让。她的教子原则是，即便我一条道走到黑，她也不愿意中途把人硬拉回来，而是会看着我碰壁，自己回头。” 金莎感慨道：“真羡慕你有如此通情达理的母亲。不过吴阿姨摊上你这么一个儿子，也够头疼的。” “我希望可以是她的骄傲，而不是耻辱。” 周青双目出神，语气出奇的不确定。 金莎握住了他的手：“你已经做到了，谁也没办法否定你现在的成就。” 第九百二十三章 归程 接下来的几天，周青跟金莎两个看似完全忙碌之人，却都尽量挤出来了时间待在一起。 彼此都清楚，两人以后能真正相处的机会不会太多。 一个京都，一个滨海。 一周左右，待发布会的后续宣传引导十分顺利，集团名声有所逆转之时，周青接到了涂正宇前往滨海视察企业的消息。 而这几天，可能是生活的太过于轻松懒散。 他人精气神方面回升了许多，身体看上去也不再如刚从检察院出来那般，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 再轻松的日子，终究不可能永远停在原点，周青在跟金莎打了声招呼之后，订了回滨海的机票。 就孤身一人，简单的行李，上了飞机。 行程极快，三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滨海，周青心脏却已经早飘到了那个属于根基的城市。 他看似浪子，却特别的恋家。 更准确的说是想念家里的人，只要有人，甚至是空气里的一颗尘埃，看上去都让人身心俱轻。 头等舱里，面前荧幕里放着的是一首歌。 唐千雅的新歌。 许久未见，周青从这首歌里听出来了她的变化所在。 歌曲的风格跟以前不同，很静，有禅意，娓娓道来。 假如有耳机，他会选择听着这首歌入眠。 想到唐千雅，不可避免又想到了江心岚。 周青曾隐约对她做过承诺，这次回滨海，她如果还有所意，他不会再有任何犹豫。 就如对待金莎一样，用他的后半生，去赎回那些过往的遗憾跟错误。 不知不觉，他靠在位置上睡了过去。 而周边，却都是围绕着他的窃窃私语。 飞机比汽车要来的高效，速度。 缺陷是，如周青这种人物，哪怕是处在头等舱里。也会不时的有人上前来要求合影，亦或者打声招呼。 …… 下午三点钟左右的飞机，到达滨海市第一机场时间为六点十分。 京都市刚放晴，这里街道上却密布着水光。 傍晚的天色昏暗，雨滴不间断的洒落在布满光辉的路面上，街道上除了来往车辆外，特别的安静。 一辆开着雨刷的奥迪，在雨中穿梭而来，停在了周青不远处。 随着玻璃降下，一张白皙精巧的瓜子脸从里面兴奋探出了头，是一对儿年轻男女。 他的妹妹陈沫沫跟准妹夫康明珠，专程来接他的。 陈沫沫忽略了越下越大的雨，打开车门就往外跑：“哥！” 康明珠倒是细心，忙抽了把雨伞撑了起来。 他之前曾在尚武馆学习过一段时间，对周青又敬又怕。 偷眼打量着，发觉时间在他身上几乎没什么作用。这么久没见，仍旧还是原来的样子。 俊朗，随和。 不过眼睛有些变化，深邃锐利，让人不太敢对视。 陈沫沫没什么顾忌，上前就抱住了周青。 同母异父，她却早将周青当成了最亲近的几个人之一。 “明珠，毕业了吧？” 周青拍了拍陈沫沫的背，扶正，笑着跟有些拘谨的康明珠打招呼。 康明珠本也是性格跳脱之人，看周青语气一如既往的自然亲切，也轻缓下来：“嗯嗯，正在找工作。” 陈沫沫撇嘴抱怨：“哥，你不知道他有多废。毕业那么久了，到现在也还在啃老……。” 康明珠讪讪道：“我不正在努力么。” 周青见两人像是拌嘴，言辞间却多少有种打情骂俏的劲儿，便心里明悟。等雨势稍止，先一步去往车子。 康明珠殷勤帮他拿起了行李：“哥，我来。” 车上。 闲聊中，周青知道家里已经准备好了吃的，就等他回去。 陈沫沫道：“路平知道我要来接你，非得跟着。是妈怕他着凉，硬给拦了下来……” 周青状态很松弛，闻言道：“等会在商场前停一下，我回来的仓促，没帮你们带什么礼物。” 陈沫沫大咧道：“别了，你能想起回家看看，对咱妈来说就是最大的欣慰。” 周青轻笑：“工作嘛，等以后把总部挪到滨海就不会再频繁出差了。” 陈沫沫正要继续说，电话响了起来。 看她口气，就知道一定是吴晓燕打来的。 周青稍出神，随即接过了手机：“妈，我们在路上，十分钟内到家。” “注意安全。” 吴晓燕明明是很激动的，话到嘴边，只欣喜说了四个字。 情绪突兀而至，周青勉强自若道：“您身体什么样？” 吴晓燕乐呵呵道：“一切都好，等你回来再聊。” 电话嘟嘟嘟挂断，周青将手机递还给陈沫沫之余，不着痕迹转过视线，抹了下眼角。 眨眼间，又是一年。 他特别恐惧，自己多眨几次眼的情况下，就会记不得自己母亲年轻之时的样子。 记忆好像还停留在她抱着自己去上学的场景，蓦然她已经即将六十岁。 陈沫沫仍旧叽叽喳喳，说着滨海在他走后发生的事情，说着家里的趣事…… 慢慢的，看自己哥哥不回应，也打住了话题。 车子无声无息进入别墅群，进入展开卷拉门的家里。 雨还在下，隔着雨雾，门口一大一小两个人在灯光映衬下如同雕塑，母亲跟儿子。 他伞也没撑，疾步走了过去，把吴晓燕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近距离下，他更能直观感受到吴晓燕越来越干枯的头发。再光鲜的穿着，也挡不住时间的侵蚀。 她眼角的纹路，跟刚长出来的白色发根，直击心底。 应该是雨水，顺着头发滚落，迅速打湿了吴晓燕肩膀。 回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哪怕心里情绪来回冲撞，周青还是最快调整了过来，笑着帮吴晓燕把头发撩到而后：“妈，想死我了？” 吴晓燕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儿子，由衷笑道：“只会说好听的哄我这种老太太。” 说着，拉了拉稍有生分的孩子，柔声道：“路平，刚才还嚷嚷着要找爸爸，躲什么。” 周青看向了藏在吴晓燕身后的小路平。 个子高了一截，双眼正灵动闪烁着看他。 周青矮身把他抱了起来，注意到了远处的几个保安，吩咐道：“明珠，我包里帮你小钊哥带的有两条烟，先拿给他。” “好嘞。” 安排好，跟吴晓燕闲聊着往里面走。 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 陈凯，周彦龙，薛怀瑾，以及那个在家里呆了好些年的保姆。 第九百二十四章 到访 吃饭，闲谈。 最普通的团聚，最真挚朴实的感情流转。 周青所惦念的，也是在此。 饭吃了半小时左右，聊天却聊了三个小时。直到快晚上十点钟，看吴晓燕年龄大了开始犯困，周彦龙才告辞离开。 硬说唯一的外人，大概就他一个。 吴晓燕现在当他是朋友，仅此而已。 周青起身去送，父子两人并肩走着，彼此稍显的冷清。 以前周彦龙周青个子是差不多高的，而今儿子却比父亲高了半头不止。 “爸，您跟我妈……还有可能吗？” 周彦龙笑：“你也不是不了解她，这不可能了。” 周青松缓，旋即彻底放开。 他不愿干涉长辈之间的事情，父亲和母亲不再互相敌视，这也便够了。至于是否还在一起，实在不可强求，也没理由去强求。 “回去休息。” 送到门口，周彦龙摆了摆手。 周青答应着，却没动。 看着周彦龙单薄的背影逐渐消失之后，才转身回家。 人随着年龄增长，以前一些不理解的也可理解，看不透的也能看透。 现在，都挺好的。 回到家，吴晓燕已经去了房间休息，客厅里只有薛怀瑾还在放低着音量看电视。 “小姨，想什么呢？” 周青凑到近前，笑盈盈问。 涂正宇先他一步来了滨海，不知道跟自己小姨见面没有，会怎么样？ 薛怀瑾转头，猜到他想聊什么，眼中略有笑意：“少打听我的事儿，赶紧去休息。” 周青也不坚持：“你也是，明天见。” “晚安。” …… 人挺困的，可真正到自己卧室，他反倒是睡不着。 墙上挂着的吉他跟拳套还在，装修丝毫没变，就是被子换了套新的。 去洗了个澡，他打开了手机，有微信提示。 “睡了没？” 头像是一个卡通警察的形象，杜绣发来的语音。 周青下飞机后就给她打了招呼，说晚会回电话给她。 听着她熟悉的声音，迅速的输入了一连串号码，拨通了杜绣的电话。 两人的聊天一向简单而亲切，这次亦然。 最普通的对话，最难得是丝毫没有尴尬。 两人平时也会时常联络，这一次电话也没那么多衷肠需要矫情诉说。聊了半个小时左右，周青说太晚了，明天去她家里拜访后放下了手机。 安安静静的，他随后靠在床头又翻了翻一年之前那本还没看完的书籍，眼睛渐涩下，思维渐渐放散。 灯光，幽幽暗暗的映衬在他那张格外苍白的脸上，古井无波。 而另外一间房里，周路平在梦里咯咯笑了起来。 吴晓燕睡意惺忪，帮孙子拽过被蹬开的被子，也自欣然发笑。 次日，天还不亮，周路平就先醒了过来。 缠着奶奶帮他穿好衣服，旋即就去周青的卧室。 透过虚掩着的房门，他看到了犹自还在熟睡的爸爸。 小孩子对父亲这个概念其实特别的虚幻。 可就是本能喜欢跟他在一块，喜欢听别的同学家长偶然用一种极奇怪的口气去议论自己的爸爸。 久未见面，周路平有点亲密障碍。 但这种小问题，在他想到以前跟爸爸在一块的时候，也就克服了。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晃了晃周青腿部，没动静。 不甘心的，他又加了一些力气：“爸爸……” 周青睁开了眼睛，略有些血丝。脸上却挂了些温和笑容：“起这么早？” “都六点了。” 周青起身穿衣，前去洗漱。 周路平亦步亦趋的跟着，开始还有点小陌生，没几分钟就打开了话匣子。 格外童真的说话方式，让正在刷牙的周青几番想笑。 他挺欣慰的，周路平从以前的沉默寡言，有点往小话痨的方向在发展。 洗漱过后，他又帮孩子加了件外套，牵着孩子小手去外面跑步。 天气放晴，金色的朝阳初升，小区里到处都是起来活动身体的老头老太太。看到周青，这些人或亲热的招呼一句，或相似一笑。 周路平个子现在到周青的腰部，迈动着小短腿拼命跟着周青步伐。 红扑扑的脸蛋，笑声不断响起。 一辆京都市牌照的奔驰车这会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周青瞟了一眼，停下了脚步。 周路平气喘吁吁，得意抓住了周青衣服底摆：“爸爸，追到你了。” 周青顺势抱起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视线转向了那辆车。 果不其然，车内一个警卫员打扮的人最先走了下来，然后恭敬帮着拉开了车门，涂正宇从车里走了出来。 西装革履，五十来岁的人，完全没有任何年迈之态。远观，就如三四十岁的壮年。 涂正宇自然也看到了周青，远远笑着招呼：“青子。” 周青寻常走到近前：“涂叔叔，够早的啊。” 涂正宇苦笑：“我也就早晚有些时间，你小姨起床没？” 说着，注意到了周路平，多看了两眼：“你儿子吧。” 小东西不认识涂正宇，不怕，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 涂正宇乐道：“小帅哥，看什么呢？” 周青不欲多聊，人既然来了，基本的待客之道他倒是懂，随口客气：“别愣着了，去家里一块吃个早餐？” 涂正宇稍怔，让警卫员把礼品拿了出来：“一些京都市的小特产，都是你小姨爱吃的……” 到家中，薛怀瑾也刚起床。 显然想不到周青会把涂正宇给带到这，脸色微变，目光锁定在男人身上半响，从楼上走了下来。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家居服，显然是刚洗漱过，光洁的额头上还有些湿漉漉的。 路过周青之时，她不轻不重一脚踩中了周青脚面，低声：“回头跟你算账。” 算什么账？ 自然是算周青自作主张把涂正宇带来的账。 周青随意笑了笑，他还是相信薛怀瑾有能力处理好跟涂正宇的关系。是和好如初还是分道扬镳，他没立场。硬说有，就是希望薛怀瑾能幸福。 抱孩子上楼之际，周路平小心翼翼打听：“爸爸，他认识姨奶奶么？” 周青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小孩子问这个干嘛，先去洗手，等会下来吃饭。” 周路平装疼，委屈嘟了嘟嘴。 周青作势还要继续敲，周路平一溜烟跑开，做了个鬼脸。 ———————————— 这本书再有几天就完结了，所以近期一直在准备新书。大家方便的话去收藏下，书名叫《上门女婿》。很俗对吧，不是我起的名字…… 第九百二十五章 求婚 客厅里，只有薛怀瑾跟涂正宇两个人，对面而坐。 涂正宇善谈，随意打量着周边环境，停了一会说：“怀瑾，你总住在这里不是办法吧。京都市那边，阿姨年龄愈大，少有人陪……” 薛怀瑾明知道他故意提起自己母亲，眼中内疚还是一闪而逝。 叹了口气：“我本来说让她来这边的，买套房子，我来帮她养老……可惜老太太在京都市呆习惯了，不愿意动。” 涂正宇看着她，心里柔情顿生：“怀瑾，跟我回去吧。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薛怀瑾淡漠抬头：“老涂，你当别人是什么？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承认，我之前是有些冷血。但经历那么多波折，该看清楚的也看清楚了。我的生命里，少不了你的存在……” 薛怀瑾不应，目光看向楼上。 自己姐姐吴晓燕正走了下来。 涂正宇吐了口长气：“我等会还有个会得开，你好好考虑一下。今晚如果有时间，出来一起吃个饭。” 说着，与吴晓燕客气了几句，告辞离开。 目光盯着涂正宇背影，薛怀瑾脸色愈显得落寞。 从她流产的那一刻起，对涂正宇已经是死了心。 可是，又明明知道，他现在即便是式微，也是一颗大树。足以经历风雨而可屹立不倒。 吴晓燕对这个妹妹一向是没什么大道理可讲，斟酌着说：“怀瑾，给他一个机会吧。女人一辈子其实就这么短，三十几岁的人，还能再洒脱几年？终究是需要活在世俗里面。涂正宇这种身份能为你跑到我这种小门小户中来，可见诚意。” 薛怀瑾并无异常，笑着道：“姐，我会好好考虑你这些话，等会能不能陪我去逛逛街。” 吴晓燕应道：“好啊。” 姐妹两人说是姐妹，更像是长辈跟晚辈。 薛怀瑾以前对吴晓燕了解不是太多，可在滨海生活如此久的时间里，她早便感受的出来。 自己这个姐姐是有真正的大智慧。 她看事情的角度，一针见血。 …… 周青在涂正宇走后，先将孩子送到了学校，而后才去商场买了些礼物去杜绣家里拜访。 杜绣一如既往的忙。 周青知道她不在家，这次过去，单纯就是看看杜绣的父母。 他跟未来的岳父母相处的一直都还可以，之前的矛盾点是周青能否在涂魏之争中摆脱己身，这便是结婚最大的障碍。 如今，障碍消失掉了。 不可避免的，聊天中齐金萍谈到了结婚的事情，问他跟杜绣的打算。 周青帮她跟杜景山加了些茶水：“叔叔阿姨，这个主要还看小绣，我这边没任何问题……” 齐金萍没好气说：“那就抓点紧，别一出差又是那么久。” “不会了，美国那边局面已经稳定，我用不着过去。而且过阵子，尚武集团的总部也会挪到滨海这里，地方我已经央人在找。” “这就好，我最担心的就是你跟小绣两人一个比一个忙，拖下去你们倒是不急，我们这些做老人的可看不惯。” 离开杜绣家，周青紧接着又去拜访了一些朋友跟熟人。差不多七点多钟之时，他在附近订了个包厢，然后给杜绣打了声招呼。 警察局里。 杜绣放下手机后，不苟言笑的清丽脸上不禁闪过一抹笑意。 她现在的职位是副厅，破格提拔上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但比起未来，她更注重现在。 跟周青已经到了自然组建家庭的程度，彼此没有矛盾，有的只是还没能掩去的恋爱热情。难以否认，她在知道周青已经提前到经常见面的包厢后，心飞了过去。 好容易熬到下班，她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驾车最快速度赶去。 推开包厢门，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原地喝茶的周青。 比起上次见面，稍稍廋了一些，却并不明显。狭长的眼睛少了以前那种意气风发的风采，多了沉稳跟揣度，苍白俊朗的面孔，让她绷紧着的情绪瞬间决堤。 再没有任何矜持，杜绣紧走几步，抱住了他。 双唇自然触碰，一发难收。 好半响，周青压住了越来越重的呼吸，双手牢牢扶住了杜绣肩头。用能将人刺穿一般的眼神，打量着身着警服的杜绣。 杜绣笑着揉了揉肚子：“饿了。” 周青晃神：“服务生，上菜。” 一顿饭，吃的无疑是轻松至极的。 各自聊着分开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有的惊心动魄，有的趣味横生。 周青许久都没有这种跃跃欲试的谈兴，口才特别溜，妙语连珠。 杜绣一切都在心里，有时笑一笑，有时插几句话，氛围好到即将到达顶点。 她其实是有些奇怪的。 警察的直觉让她觉得今天的周青有事情瞒着她。 隐隐联想到了什么，又似是而非。 就在这种心里不上不下，胡思乱想的状态之中。包厢里的灯光忽然啪的一下子熄灭掉了。 转瞬，亮如白昼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 一只手探了过来，有茧子，结实，五指修长。 杜绣心脏乱跳：“搞什么鬼……” 一句话没问出来，觉得无名指上多了个像是戒指的东西，紧接着，男人的呼吸越来越近。 杜绣直觉在这一刻出奇的准确。 忐忑，幸福，担心…… 种种纠缠着的情绪全部绕在了一起，变成了幸福。 周青声音少了油腔滑调，少了幽默风趣。诚诚恳恳，低沉真挚：“绣儿，嫁给我……” 没有电视中的煽情跟浪漫，杜绣直觉自己特别没出息，因为在周青求婚的瞬间，她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好。” 察觉到了自己太不矜持，但就这样了。 每个女人都喜欢浪漫，承受力各有不同。 假如周青来单膝跪地，嘴里乱七八糟的说一些求婚宣言，她反而感觉玩笑居多，肉麻居多。 这样就挺好的，她本来就打算，周青再不找她求婚，她就要主动提出来了。 王八蛋，晾了自己那么久，如今总算是有了点诚意。 心思起伏下，眼眶有些发热，她手指狠狠在周青身上拧了一下。 她也是挺骄傲的一个人，唯独在跟周青的感情上，退让了不知道多少步。 第九百二十六章 过往 没有轰轰烈烈，待灯光重新打开后，前所未有的情绪流动在彼此的心里。 吃饭，似乎不再是主题。 随后，两人同去了附近酒店。 人言久别胜新婚，说的便是周青跟杜绣现在的状态。 即将结婚的男女，心情又自前所未有的不同。 满足，兴奋，沉沦…… 旦愿沉沦在这种永不厌倦的事情之中，抛开一切。 第二天，周青推开所有应酬，杜绣也请了假，两人一块前往天宁区的民政局。 他本人因为太敏感的缘故并未进去，就杜绣一个人带着各种需要的证件去办。不出二十分钟，把结婚证拿了出来。 薄薄的两张纸，像是有千钧重量，沉甸甸的，让周青看着上面结婚证几个字呆呆出神。 他最恐惧的就是结婚，童年时候父母吵架的阴影这些年都如影随形。 两个人，如果婚后吵吵闹闹，有什么意思？ 不过，年龄增长下，看事情的角度早便不拘一格。 这是必须的，哪怕有一天他跟杜绣可能不再有现在的激情，这也是必须要走的一个形式，要给的交代。 没结过婚，谈什么恐惧结婚？ 离开民政局，周青开车之余，手主动抓住了副驾驶上的杜绣。 软软的，带着些冰冷。 他用力撰紧，柔声道：“绣儿，请了几天假？” “两天。” 杜绣回看了他一眼，母老虎一般锐利的眼神悄然无形，密布着温柔。 如果说男人恐惧结婚，那女人对此则更甚。 只杜绣不一样。 她半点都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永远也不会。 想不到未来会如何，她只清楚，碰到周青这种男人，她要嫁。一个肯把命给她的男人，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会陪着跳下去。 有的遗憾，假如错过了，肯定要后悔一生。 她现在很确定，跟周青结婚就是最正确的决定。 周青把车子掉头：“带你去个地方。” “哪啊？” “到了再告诉你。” 杜绣斜了一眼：“好好开车。” 半小时后，车子在滨海南部的老城区入口停了下来。 杜绣好奇推开车门。 脚踏实地后，四顾观望。 年久失修的道路，墙体斑驳的老式建筑。抬头间，一条胡同长的不可思议。 周青揽着她肩头，边走边道：“这是我爸妈还没离婚之时住的对方。小时候，就跟王冲他们在这条胡同里赛跑，输的人，要把一天的零花钱贡献出来给大家买棒冰吃……” “呶，这刘奶奶家的后墙，就是我们几个给涂的。她嗓门最大，一嚎起来，整个村的人都听到了……” 杜绣听着，脑海里自动勾勒出了一幅画面。 这是很美好的，他也相信这是周青童年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因为，他七八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各奔东西，在此之前，一个小孩子还能记起来多少？ “我其实最早不是跟着我爸，那会我奶奶还在世。我爸妈离婚后，她搬了过来跟我一块住……” “她身体本来不是太好，但我家又在五楼，她每天上下楼梯都要用很大的力气……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老太太，成天就是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找我妈复婚。” 杜绣转头，低声道：“她肯定是心疼你。” “是啊，可也没什么办法。我妈那会忙着摆脱我爸，拒不见面，可能也怕面对我奶奶，电话都不打一个。我爸呢，成天醉生梦死，追债的人几乎天天来这儿堵我奶奶，他同样不敢回来……” 杜绣想过周青的童年可能不那么光鲜，却也绝想不到会如此复杂。 难怪她从第一眼看到对方，就觉得他藏着许多心事。 “后来呢……” “老太太心太重，又成天被一帮三教九流来找麻烦。那么大年龄，哪受得住折腾，两个月吧，就住进了医院……” “我当时也不太懂，看到我父亲跟二叔哭，我才知道她是去世了。” “跟做梦一样，人生观，世界观，全部塌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是父母害死了她。” “都过去了。” 杜绣感同身受，用力反握住了周青的手。 周青吐了口气：“是啊，早过去了的事情。就是这事我藏在心里许多年。现在，倒是能看的很透彻。” “难怪你一直对周叔那么冷淡。” “这件事我没跟人说起过，我奶奶走之前刻意嘱咐我，让我别说……怕亲戚因此会针对我爸。我一直都特别羡慕你的家庭，第一次认识，我就觉得你家风很好。” 杜绣故意打趣：“你还神仙呢，这也能感觉到。” “真的，这是有迹可循的。大数据调查的结果，离异家庭长大的孩子要么强颜欢笑，装作开朗。要么心思深沉，郁郁寡欢。更甚者，很大可能会出现交流障碍等等心理疾病。我学习心理专业，就是为了调节自己。” “你心里坦坦荡荡，干干净净，这些秉性是融入在你本能里的。例如咱们一块吃饭，你这人总是我第一次付钱之后，第二次抢先付掉。生活的习惯，跟平时想问题的角度，都特别难得……” 杜绣摸了摸手包里的结婚证：“青子，你这人好可怕，我有点后悔跟你结婚了。平时都没发现，你观察力这么变态……我跟你在一块，还能有秘密么？肯定是被你玩弄在鼓掌之中。” “你难道不喜欢。” 周青搭在她肩头的手臂下坠，无巧不巧碰到了杜绣胸口。 脸上一红，她轻踩了周青一脚：“要点脸行吧，不分场合。” 周青是闹着玩，他自己的事情不愿影响到别人。说出来，单纯因为两人结婚了而已，他有必要让杜绣了解他的成长历程。 正色了些，他揉了揉肚子：“快中午了，带你去楼内看看，咱们赶紧吃饭。下午我还想去你家里找岳父商量一下婚礼的具体事宜跟时间。” “急什么啊，结婚证都领了，还差一个婚礼么？” 周青摇头：“不一样，不办婚礼，别人不知道咱们是夫妻啊？” 杜绣苦叹：“又要请假……” 周青笑着抚了抚她简短柔顺的头发：“杜警官，我不让你辞职已经不错了。就你工作的状态，我真担心咱们有了孩子之后，他（她）会长在我身上，连你面也见不到。” 杜绣尴尬：“怎么会。” “不会么？” “你怎么这么喜欢咄咄逼人，公职人员本来就这样……反正咱们都领证了，你再后悔都晚了。” 第九百二十七章 意外 下午吃过饭，周青依言跟杜绣回到了老警察家属院。 结婚，并不是两个人领了结婚证那么简单，而是两个陌生家庭的融合。 细节特别繁琐，周青出于对婚礼的尊重，并没立刻谈起，而是约杜景山跟齐金萍一块出去吃晚饭。 当然，也将吴晓燕跟薛怀瑾两人叫了过去。 这件事，在双方家长心里早就是默认的。所以，谈话也比较融洽和开诚布公。 婚礼的时间，地点，方方面面，一切都很顺利。 唯一产生分歧的地方是周青跟杜绣两人婚后的住所。 吴晓燕看中的是清风路的一栋高档复式别墅，并且说已经装修完成。齐金萍不太赞同，想选距离老警察家属院近一些的那套房产。 双方都是挺讲道理的人，把问题皮球一样踢给了周青跟杜绣，让两人决定。 对视了一眼，周青斟酌了下：“就在老警察家属院附近吧。” 他考虑的比较多，主要是杜绣工作忙碌，如果住所距离齐金萍两人太远，肯定比较想念。而自己工作则自由一些，将来可以随时回家，方便的话，吴晓燕也能搬来跟他一块住。” 饭局结束，大体事情基本敲定的情况下，两家人暂时分开各自回转。 车上，吴晓燕不由带了些酸意：“还没结婚呢，就这么讨好岳父母……” 周青好笑：“我倒是真想帮您娶个媳妇可以住在一起，但这不是特殊情况么？齐阿姨不放这件事，您说婚结还是不结？再说住所也就是个摆设而已，将来结了婚，我该住哪还住哪？小绣还是要跟我一块的。” 薛怀瑾调侃道：“你打算倒是不错，就不知道是不是安慰你母亲玩呢。” 吴晓燕叹气：“我就怕将来你们会把路平给带走，跟我好几年了……再说了，一家人，干什么要分开住……” 周青腾出手稍稍握了一下吴晓燕手掌：“妈，您不能这么想。叔叔跟阿姨也就小绣一个女儿，他们妥协的也不少。这件事暂时先这样，不提。婚后我保证经常回家就是了。” 吴晓燕也就一些小别扭而已，经儿子开解，好受了许多：“算了，你们俩过好就成。我现在主要担心你跟小绣的性格，一个比一个别扭……” 周青允诺：“不会的。” 他口气很确定，也有信心把婚姻关系处理好。 …… 婚礼时间很紧促，是考虑到周青近段清闲才给定下的。 接下来，杜绣该上班还是上班，周青却开始忙碌一系列事情。 并不想太高调，所以也就通知了一些真正的亲朋好友，至于商业上的伙伴，一个也没告知。 房子是齐金萍早买下的，她出了一部分钱，周青也出了一部分，房产证上的名字也是双方的。 并不算大，不到一百三十平。环境却不错，比较安静。 大致的装修齐金萍做主给完成了，剩下的一些家居添置跟小物件则需要周青跟杜绣两人自己来。 周青本想着带她去家具市场看看，见她成天忙碌的脚不沾地，约个会都打仗一样赶时间。也就没提，询问了她大概意思，自己做主把该购置的东西给购置完全了。 忙碌好这边，婚礼时间也越来越近。 而就在这时，他结婚的事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被媒体得知。几乎没几个小时，在消息确定之后，网上就翻了天。 周青迫于无奈，只能在自媒体上提了一下，算是承认。 多半都是祝福，有一部分人却不能接受，并且恶言恶语。 杜绣照片，身份，一切的一切很快被人给曝光。 有说她配不上周青的，也有鸡蛋里挑骨头，说她种种不好的…… 总之，周青在某些女人的眼中，就是完美的。不管多优秀的同性跟他交往，总能闹出许多事端。 他是没功夫理网上这些事端，杜绣却是因此连着生了几天闷气。 她第一次感受到压力。 以前一直觉得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结婚应该是被祝福的。现在呢？特别的想装作什么都看不到，但自己的男人这么受别的女人关注，总归是难忍。 她这会刚下班，赶来跟周青一块参观新房。 对这方面要求不高，也没什么强迫症，只对卧室提了些小意见，就说没问题。 周青松了口气，坐在了柔软的床铺之上，把杜绣也带的坐了下来。 “绣儿，你那边亲戚朋友通知的怎么样了？” 杜绣心不在焉：“我妈在做这件事。” 周青跟她时间愈久，能从她一举一动上判断出来一些东西，关心道：“有心事？” 杜绣摇头：“没，就是特别不习惯结个婚还被人这么关注……” “以后就好了，我前阵子是被逼无奈，故意搏名声。等我开始正儿八经的办公，不再理会那个圈子内的事儿，慢慢就会被人淡忘。” 不想看她这种状态，周青手揽住了她腰肢：“绣儿，今晚要不要住这里感受一下……” 杜绣情绪毕竟不重，脸色一红，掐了男人一下：“都快结婚了，你着什么急。我这几天都没回过家，昨个我妈还问我有没有要孩子的准备……” 说到这个，她略有些忧心忡忡：“我这个月好像该来了，怎么还没动静。” 周青愣了下，因为要跟杜绣结婚的缘故，她也没刻意说避孕的事情，所以两人房事之时多半都是顺其自然，没什么安全措施。 要真怀孕，倒是极有可能的。 杜绣越想越有点心慌：“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周青看她如此过激反应，忙安抚道：“咱们一家结婚了，真怀孕了也没事。” 杜绣有些气恼，使劲掐了周青一下：“我根本没任何心理准备。” 疼是真疼，他连忙揉了揉：“别自己吓自己，等明儿买试纸测一下就知道了，应该不会那么巧。” 杜绣看他对这些事情如此了解，联想到了他前一段婚姻，有些吃醋嘟囔：“凭什么女人要生孩子。” “什么？” 周青没听清楚。 杜绣哪有再说的心思，起身往外走：“我现在就去药店。” 周青知道她性子稍急，连跟在后面：“你慢点，该来的你躲都躲不掉。” 杜绣没来由的火气，转身道：“都怪你，成天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要是万一怀孕，咱们没完。” 周青哭笑不得：“这什么跟什么啊。”看杜绣眼光凶狠，他声音越来越低：“是你自己嫌保护伞别扭，现在倒怪我头上了……” 第九百二十八章 婚礼 出门，两人吃了些东西后，又在街头随意逛了逛。 临回居所之时，杜绣才拐进药店买了试纸。 说起来，房子才刚刚收拾好，两人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居，周青心里还是有些兴奋的。 可是看她拿着试纸一直在研究怎么用，说话心不在焉，便先去洗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他就觉得杜绣脸色有点不对。 咯噔一下，心道不会是真中标了吧。 “小绣……” 周青试探打了声招呼。 杜绣突兀转头，眼神像是要吃人。 他这才看到杜绣手里拿着的验孕纸上面是两道杠，不知道什么时间测的。 两道？ 好像是呈阳性，怀孕了…… 周青有点心虚：“你别这么看我啊，不是说早上才准，你现在着什么急。” 杜绣丢下验孕棒，气的上前就想揍人。 周青忙先一步抱住了她，任由杜绣手指在他腰间掐拧个不停。 “绣儿，别激动，别激动……” 杜绣没力气吊在了周青身上：“完蛋了我。” 周青好笑：“说什么呢，怀孕是好事。虽然是意外，但这孩子既然来了，该高兴才是。” “高兴，感情怀孕的不是你！” 女人无疑都是不讲理的，周青不适应之后，倒是由衷乐不可支起来。 这个孩子来的他有心理准备，且名正言顺。 他不必承担当初如秦翘楚怀孕之时那么大的压力。 杜绣乱糟糟的，却也不能真揍周青一顿，这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谁让自己受不住诱惑，总容易忘乎所以。 更何况这是早晚的事儿，把孩子的问题落定，以后倒免得操心了。 心里有疙瘩的原因无非是第一次经历怀孕，方寸大乱而已。 想着明早再测试确定一下，如果真怀孕了，估计在婚礼举办之前，还得去医院检查…… 也去洗了个澡，看男人在床头看书，她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 周青随即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杜绣身上，自然揽住了她肩头：“绣儿，真怀孕的话，我想让你把工作停掉。” 杜绣不假思索：“不行。” 周青柔声道：“不是不让你工作，关键你怀孕后身体肯定不便。职业又太特殊，让人怎么放心？” “你别多想，我早就不在一线了。现在每天的内容都在办公室里处理……” 周青又劝说几句，看她执意不肯，无奈道：“那也先请一阵子假，你不好说的话我去找你们局长说。” “好……好吧！” 周青笑了笑，手顺着她睡衣底摆滑进去放在了她小腹上。 杜绣没好气道：“你别捣乱，今天肯定不行。” 周青虽煎熬，却也不是不分轻重之人。知道她心里顾虑良多，便老老实实的不再乱动，静静感受着她冰凉细腻的肌肤。 杜绣靠住了他，糯声道：“青子，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总觉得一切都太不真实，我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就怀孕了……” 周青哪舍得掐她，探手揉面团一样在她胸口揉了揉，杜绣激灵一下打开了他：“好吧，我不是在做梦。” 说说笑笑间，时间分秒流走。 杜绣不知不觉躲在周青怀里睡着了，恬静，唇角挂笑。 她嘴上埋怨周青，却无疑是特别容易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 …… 次日，再次测试，还是两道杠。 杜绣终于没了侥幸心理，缠着周青一起去了医院。 其实也没什么好检查的，医生也就拿试纸给她再用一次，然后确定一下怀孕的事情而已。 这件事，杜绣抹不开脸，就威胁周青暂时不能说出去，她随后则去警察局找领导请假。 接下来，随着婚礼时间越来越近，周青的电话险些被打爆。 他不主动邀请别人，不意味着别人就不会来。好在他原定的婚礼举办地点比较大，再多十倍客人也不会手忙脚乱。 周路平也知道爸爸要帮他找个新妈妈。小孩子并没什么母亲的概念，大人高兴，他也就高兴。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一直很喜欢杜阿姨，那个看上去冷冷淡淡，却十分关心他的人。 此刻，小东西就在掰着手指头算时间。 今天奶奶说带他去参加爸爸的婚礼，他要做花童。 婚礼举办的地点是郊外的四季庄园，这儿是滨海很有知名度的一处旅游景点。 植被多是从外国移植，终年常青，原本就是很多情侣照婚纱照的理想场所。 不到九点钟，庄园之外俨然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一辆接一辆的车子，轮番开来。有的牌照是京都市的，也有的是滨海市的，还有几辆j开头的军用越野。 庄园的老板原本在国外谈生意，闻听周青把婚礼地点定在了他这里，早早就赶了回来，尤为受宠若惊。 这些年，很多人的婚礼崇尚在国外的知名景点举办。他实在想不到，周青这种人物，会把婚礼选择在他这个小小庄园里面。 周青自己都料不到会有那么多人不请自来。 但想想便也用不着意外。 现在的尚武集团本身属于教育行业的巨头，加上常清婷这个特殊身份的人在，自然的，会引动一波又一波的人前来。 他客套了半响，注意到吴晓燕接的份子钱多是红包里裹着支票之时，暗自头疼。 无怪一些有身份地位的人便是连孩子升学这种小事也大摆宴席。 恐怕庆祝是假，借机敛财才是真的。 毫不夸张的说，周青今天收的份子钱，估计是一笔天文数字。 吴晓燕也没想到这种情况，有些愣神。 周青随口道：“妈，别管了。等婚礼结束后，这笔钱想办法捐出去。” 吴晓燕坦然答应：“这么安排最好。你赶紧去忙，我去催催你齐阿姨，看小绣什么时间到。” 周青确实没太多时间耽搁，因为眨眼之间，又有一辆熟悉的车子开了过来。 滨海市委的车，里头大概是欧阳市长。 金莎其实也来了，暂时没有下车，只看着周青来回应酬。 男人穿着衬衣西裤，跟京都市之时又有不同。可能是应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那句话，她总觉得周青身上有种让她看了不舒服的精神劲儿。 第九百二十九章 蜜月 一场婚礼，将无数旧人炸了出来。 人情世故便是如此。 周彦龙落魄，一家人支离破碎之时，亲戚朋友如避蛇蝎。 如今的周青成就让常人难以企及的情况下，就又全重归于好，百般亲热。 他懂这种心理，却也没力气去鄙夷或者贬低。 不高高在上，也不过分热情。来了，就是客人。 这只是一些小事，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他今天无疑是特别高兴的，尤其是在看到红毯那头，杜绣被人搀扶着走出来之时。 明艳，大方。 他随即走过去，小心翼翼把人抱了起来，去往台上。 主持人的声音几乎没怎么听的进去，只是看到双方家长红了眼睛，也看到很多人或友善或祝福的鼓掌。 这一切都来之不易，情绪涌动下，他知道今天又不可避免的会喝多。 酒席就距离婚礼现场不远，完全透明的玻璃房。 周青不说来者不拒，却也需要一桌桌的前往应酬。 尤其是遇到远道而来的陆天野等领导战友，酒就差直接往肚子里灌了。 不是有人逼他喝，是单纯的想喝。 错过这种场合，以后还能不能有机会再坐一起，共同回忆部队的那段时光。 头重脚轻下，他走到了金莎周德昌等人那桌。 今天的金莎同样光彩照人，惹人注目。 她主动站了起来：“青子，恭喜。以茶代酒。” 这么说是在故意给周青台阶，不想让周青再饮酒。 周青看着她，由衷道：“谢谢莎姐。” 杜绣在内厅，跟几个伴娘还有至亲家属一桌。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不时侧目偷看外面动静。 “表姐，姐夫快被人给灌多了……” 杜绣笑起来的时候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没事，他有分寸。” “真羡慕表姐您……能找到姐夫这种老公。” “是啊，人帅，又有钱，素质也好。简直完美好么……”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 有人打趣接腔：“一点不夸张，我那几个小姐妹听到姐夫的名字，眼睛都放光，您以后可得看紧喽。” …… 周青久未醉过，今天却醉的人事不知，连怎么被送回家的都不知道。 迷迷糊糊醒来，已经是次日。 头疼欲裂，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穿着睡衣的杜绣，正在床头翻着一本书，育儿方面的。 很认真，艺术品般的五官，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够。恰巧有一束调皮的光照射了进来，灼灼生辉。 听到了动静，杜绣迅速转目。 “醒了？” 说话间，自然而然的递来了一杯尚温的水。 周青接过一饮而尽：“客人都走了没？” 杜绣合上书：“昨天就走了。” 昨天？ 周青打开手机，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之上还有许多未接电话，他这一觉睡的时间何止不短。 他敲了敲头调侃：“抱歉，洞房花烛夜都让我给浪费了。” 杜绣笑道：“边去，你得紧记着大夫的安排，三个月内不能碰我。” 周青欠了欠身体，又询问了几句婚礼后的细节，而后揽着她道：“蜜月准备去哪？” 杜绣认真想了想：“美国吧，经常看你传照片给我，我想过去亲自感受一下。” “好，我来安排，带你好好放松放松。” 又温存了一会，周青去冲了个澡，待大脑稍微清明些后，跟杜绣一起开始走亲访友。 这是规矩，他这边没什么像样的亲戚，杜绣那边却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而繁复。 但生活便是如此，越是平淡，反而越让人流连忘返难以自拔。 半个月后。 美国的黄石国家公园内出现了三名东方旅客。 两个年轻男女跟一下四五岁的小孩子。 中西相貌差异的情况下，如此和谐的一家人仍旧备受瞩目。 男人对美国特别了解，信步闲走中，不断指着一些景点教科书一般的进行介绍，言辞风趣，说话之时条理清晰。让身边女人侧目注视，让小孩子满脸崇拜。 三人正是周青，杜绣，还有周路平。 蜜月之旅该是两个人，吴晓燕也执意不肯让周路平这个小电灯泡跟着。就是杜绣没想那么多，看小路平眼巴巴的，就做主带上了。 走着走着，哗哗的响动传了过来。 周路平抬头，乍乍呼呼的喊个不停。 “妈咪快看，大瀑布！” 可能是怀孕的缘故，杜绣气质跟性格都圆润温和了许多。她是个挺简单的人，选择了跟男人结婚，就选择了接受他的一切，也包括他的孩子跟家庭。 而且，几天相处下来，她根本没办法不喜欢这个跟周青越长越是相似的小男孩。从他身上，她仿佛就看到了别人描绘中幼年周青。 她不愿小路平如周青现在一样，提起童年，挑不出几段美好回忆。她想帮小路平树立一种家庭圆满，父母都喜欢他的安全感。 这很重要。 对于身边的爱人来说，这是他要做的，也是杜绣愿意去竭尽全力帮忙做的。 顺着孩子目光，一道白如赤练的瀑布从天倾泻而下，水花拍打着岩石，格外壮观。 她也被这种大自然的奇观给震慑到了，跟电视中真的不一样。 周青磁性的解说同步响起：“这是高塔瀑布，黄石公园里排名前几的景观，没有经过人工雕琢……” 没人听他继续说下去，小路平挣脱杜绣就撒欢跑了过去。 杜绣叮嘱道：“你慢点！” 周青跟她边往前走，边自然揽住了她腰肢：“累不累？” 杜绣点头：“不累，就是有点困。” “那等会咱们先回酒店，明儿再过来游其它的景点。” “再等等，路平那么高兴。” 周青答应，笑着要扶她先坐在长椅上短暂歇息，被杜绣没好气给推开了：“你别这么紧张兮兮的行不行，我完全没问题好么？” “我主要还是担心你肚里的娃儿会累到。” 杜绣笑着打了一下：“少在这贫，去看着点路平，别让他乱跑。” 心有灵犀一般，周路平回过了头，远远喊着摆手。 真挚纯粹的笑容，让周青嘴角油然上扬，走了过去。 第九百三十章 一切的一切【大结局】 如果说前几个月的周青做事手段高调的无以复加，那婚礼之后，他便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开始传他去度蜜月，后来传他出了事故，再后来就是说他举家搬迁到了美国。 不管传闻多么离谱夸张，周青这人确实是没再被拍到任何可以证明其行踪的照片。 微博不再更新，公众号停掉。 国家不可能因为一个人而成天闹的沸沸扬扬，人们也不会因为周青这个人而放弃做任何事情。 周青的影响力很大，大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都轻易能成为热点新闻。同时他影响力也很小，小到三两个月见不到他，也便渐渐的给抛开了。 但是，抛不开尚武集团，以及集团涉及到的其它行业。 今年的高考，尚武集团在美国备考的学子，以绝对压倒性的优势，跻身进入了全美的各大名校。同时间，消息流出，尚武集团已经有专人开始前往英法等国家的高等学府洽谈合作，行程顺利。目的和野心昭然若揭。 次月，尚武集团宣布收购著名的连锁餐饮企业。打出来的旗号是要让餐饮业进入校园，事实上却是趁机大肆发展，一时沸沸扬扬。 同月底，尚武集团接受第二轮近一百五十亿元的融资，由华伦财团领投。 有了资金，尚武集团愈发显得高调。 先是贸然进入科技行业，再就是跟周德昌达成合作，联合开发滨海国际商业中心。 在这块占地面积接近三百万平的土地上，为的是打造滨海最顶级，最世界化的商业中心。 项目成立之初，就已经有好几家举足轻重的企业表态支持，宣称未来的集团总部，会在建成之后进行转移。 这些正常的商业行为，并不足以让人惊讶。 真正让人震动的是南加大医疗科研中心汇报了一则研究成果，很明确表态，他们攻克了医学历史上，最为难缠的几种疾病之一。 这是突破性的进展，也是人类医学史上注定会载入历史的大事件。 而专利的所有权，目前属于尚武集团。 这消息初步传到国内之时，很多人根本是不信的。 周青一年前傻子一般的投资行为，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就看到了成果。 算起来，他只堪堪投资了两个亿美元，而这项专利的转让费用，目前已经被炒作到了百倍以上。 这还不算，美国方面甚至因此耍起了流氓，执意上诉意图争取这项专利。 因为，在周青之前，很多公司跟财团为这个研究项目，投进去了至少不下三十亿美元。 尚武集团也并不是流氓，在争执不休的情况下表示会尊重美国的律法，提议共同生产这种新型特药。 如此坦坦荡荡的态度，让一帮美国人即便再不甘心，也不得不进行妥协。 无声的一巴掌，响亮甩了出去，让国人与有荣焉。 这是种很可怕的民心所向，尚武集团在这种形式下，几乎是势如破竹一般的高速迈进，大开绿灯。 一个官方发言，能让近乎一半的网民进行讨论，这是什么概念，谁都看的明白。 更为关键的，是常清婷的身份。她就是风向标，至少这几年内，让人知道该怎样和一家特殊到极点的企业攀上关系。 因为不管是繁荣或者是衰败，她都是尚武集团的执行副总裁，而执行总裁兼董事长周青，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代表尚武集团表过任何态度。 有人慌了，如吴元岗跟于晓军兄弟。 天东仍旧还是天东，却已经被宜家反超而上，国内商场业的巨头，正式易主。这并不是最终的结果，正面的抗争，天东以一种不可逆的颓势在迅速下滑。 最简单的例子，同一条街道上的宜家跟天东，一边是门庭若市，一边却是萧条颓败。 这不怪吴元岗，完全是形势使然。 现在的宜家，早就不单单是董华南的宜家，其背后的股东有金莎，也有周德昌，更有国家的大力扶持。 没有任何意外，天东所剩下唯一的出路就是被宜家并购。 而于晓军，在三个月前就因为违纪问题被清除出军区，这也是一个很强烈的信号，代表着魏方的不可挽回。 紧接着，青竹帮方面发布了一则于家联系杀手意图刺杀周青的消息，进而一时激其千层浪。 这是大势，洪流一般的舆论压力，迅速将于家淹没。这同样是常洪斌打出的第一手牌，这些根深蒂固的蛀虫，该清除了。 至于刺杀周青的消息，只是个引子而已。 民意即高意，这便是手段。 周青全程参与了这一切，更严谨的说，尚武集团每一次大的变动跟决策，他尽数参与。 跟杜绣蜜月之后，他就正式进入了工作。 至于享受婚后的甜蜜生活，对他这种人来说根本就是奢望。 他得担起这个家的责任，他得担起来尚武集团越来越多的学生命运，他也要让家人以他为荣……所以，打击对手的事情不得不为，如对付于晓军跟吴元岗。 不管是出于迎合常洪斌，还是私人方面，他都要这么做。 于家跟吴家，门庭风气早就该换换了。 只不过，所做的一切，都全数在刻意避免成为焦点，躲着媒体。 尚武集团的总部已经临时迁移回了滨海，两年后商业中心建设完成，尚武集团会成为第一家入驻的企业。 周青就在办公室中，最顶层，占地面积不下六百平米的独立办公区。 秘书是一个尤为知性，漂亮的女人，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敲响了门。 是江心岚，回滨海之后，她就以同学的名义前来投靠周青。有工作经验，有能力，心细。秘书的工作，在短短一周内就完全能够上手。 周青气质愈发的稳妥，脸上似乎挂着笑容，又有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迫人气质。 工作之时锋芒毕露，就是他现在的状态。 江心岚抱着文件夹敲了敲桌面，似笑而不笑：“我的周总，该吃午饭了吧？” 周青回头：“饭就不吃了，等会你找清婷姐说一声，我下午有点事情。” 江心岚眼睛一转：“媳妇要生了？” “嗯，手术时间定的是下午。” 江心岚由衷高兴：“恭喜了，儿女双全。” “谢谢，等小公主出生，第一时间给你照片。还有，金总那边打声招呼，说我这阵子过不去京都，有事情的话让她跟清婷姐协调处理，千雅的合同你也抓紧一下，我需要她这个集团形象代言人……” …… 医院，是完全私立的医院，地点在滨海的郊外。 周青赶过去的时候，距离杜绣进入手术室还有半个小时不到。 她也算是经历过无数事件，只越是安逸的生活，越能联想的更多。 杜绣抓住周青之时，分明有冷汗渗了出来：“青子，我怕……” 她的软弱，只会告诉周青，因为他懂。 周青蹲下了身体，柔声道：“不怕，我跟你一块进手术室，我看着。” “不要……” 周青不由分说，直接跟大夫打了声招呼，换了身隔离衣。亲自推着杜绣往手术室走去。 杜绣翻腾着的心思出奇的平复下来，紧紧撰住了男人手腕。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与过往重合了。 如过去一般，她躺在病床上，一边感受着男人的血液流入身体，一边轻而易举的克服死亡恐惧。 是啊，有他在身边。她死都不怕，怕什么小小手术。 冰冷的器械，医生恭敬机械而又不乏讨好的语言，还有杜绣那双哪怕因为麻醉无力，也抓着周青手腕不放的右手。 纤细，苍白，让周青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昏睡过去的面孔。 男人的情感总是在瞬息之间涌来。 他惊觉，自己上辈子肯定是积德无数，才换来如今的一切。 惶恐不安，每当幸运来临，他都会产生这种情绪。 他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要为别人再做些什么，哪怕做的够多，他也觉得太少。 手术很快，十五分钟左右，孩子哭叫声响彻在了耳边。 周青只看到了一个血淋淋的婴儿，旋即又将目光转向了杜绣。 大夫边清理着孩子身上垢污，边喜笑颜开：“周先生，您女儿太漂亮了。” 小婴儿能看出来漂不漂亮？ 周青只当是个吉祥话，当然，也没心思去想女儿到底漂不漂亮的问题，只追问道：“我老婆怎么样？” “手术特别顺利。” 周青舒了口气，这才注意到杜绣眼睛蠕动起来。 他弯腰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下，轻声在她耳畔道：“绣儿，女儿一切都好。” 杜绣眨了眨眼睛。 周青旋即不顾脏乱，笨拙接过了孩子，是杜绣想看。 孩子这会已经止住了哭声，眼睛半睁半闭。 小巧的鼻子跟嘴巴，皮肤光滑雪白…… 初生的孩子，竟也是干干净净，轮廓中隐隐跟周路平小时候的样子重合。 周青仿佛捧着世界上最脆弱的珍宝，一向果断干脆的性格，这一刻竟是犹犹豫豫。怕手劲太大，又怕动作过重。 护士笑眯眯的帮忙放在了杜绣身边。 杜绣费力转头，大人的眼睛跟婴儿的眼睛对视，她嘴角迅速上扬，最温柔的笑容。 她的女儿，果然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儿。跟老公一般，让她怎么都看不够。 手术室外。 齐金萍，杜景山，薛怀瑾，吴晓燕，周彦龙，还有小路平全部都在。 护士先抱着孩子走出去的时候，让这些平素稳重的人，一个个本性毕露。 就连吴晓燕这种不计较任何事情的人，看到齐金萍抱孩子的姿势不对，也忍不住出声提醒，然后接了过来。 笑声，瞬息间占据整个走廊。 小路平踮着脚尖：“奶奶，我要看妹妹，给我看看！” 薛怀瑾把他抱了起来，在他鼻头上刮了一下：“只准看，不准碰。” 小路平频频点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小婴儿。 心有灵犀一般，周路平一笑，孩子就腿脚挣扎个不停，似乎也在回应笑容。 周路平像是碰到了最好玩的事情，咋咋呼呼：“她笑了，奶奶，妹妹笑了。” 两家人被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一逗，不由全乐。 对视间，彼此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善意，欣慰，以及心安。 这应该就是幸福。 走廊尽头，有人也在痴痴的注视着这里，是秦翘楚。 她看到儿子笑，感激之情油然升起。 感激周青，感激杜绣，也感激走廊里这些把小路平视为己出，当成真正家人的人。 孩子不会欺骗，他的笑容，他的本能，都在告诉她，他现在过的很好，有很正常的家庭。 她看了一会，悄然隐去了身形。 总算可以彻底安心离开了……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