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初唐傻小子    作者: 慕容仲康 第一章 化解危机   少鬓染秋霜,巧计穷思量。左右逢源比孟尝,尽是空一场。   仗剑舞残阳,马踏东风响。万里驱驰向帝王,朗朗朝天唱!   唐武德九年,一代英主李世民即位伊始,雄踞北方草原的突厥可汗颉利突起二十万精锐铁骑,一路烧杀掳掠,进逼长安。   恰逢京师空虚,而敌军兵锋已直抵城北渭水桥边,形势危如累卵,长安城内更是人心惶惶。   万分危急之下,唐主李世民决定亲身涉险,只带房玄龄等六骑前往渭水桥畔正面拒敌,以作疑兵之计。   此时此刻,在长安城外的官道上,一个传信兵正一骑绝尘而来。还未到城下,传信兵就向城头高声叫道:“快开门!我要见皇上!军情急报!十万火急!”   城上的士兵探出头来看了看,回道:“皇上现在不在城内,已经只身前往渭水便桥了,你先进城等等吧!”   传信兵闻言,大惊失色,“不行!那边都是敌军!我要赶去救驾!”说着,掉回马头疾驰而去。   “这人真是神经病,皇上的事,你一个小兵管的了么!”城头的士兵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小声嘀咕着。   这时,右卫大将军侯君集正在城楼里焦急万分地等待着李世民的消息,听得外面有动静,急忙叫来士兵询问缘由,士兵如实回答。   侯君集想了想,一拍大腿,“不好!那人有可能是突厥的细作,跑来刺探军情的,快走!随我前去护驾!”当下,召集守城兵马随后追去。   且说传信兵这一路马不停蹄,跑了半个时辰,很快就望见了对岸敌人的军阵,但见猎猎旌旗飘摆,遮天蔽日;凛凛刀枪林立,无边无际。人喊声,马嘶声连成一片,惊天动地。再往他们对面看去,只能依稀看到七个孤零零的身影。   传信兵愈发心急如焚,快马加鞭,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皇上跟前。   这边,李世民正从容不迫地跟敌军对峙着,他拍马走上桥头大声喝道:“颉利,你等背盟,无故犯朕,意欲何为?”   “哎哟!这不是当年的小唐童吗?多年不见,听说你小子当了皇上,我特地带着兄弟们过来看看你,沾沾你的喜气儿嘛!”颉利立马军前,看着对面的几个人,嬉皮笑脸地回复着,心下也是大惑不解。   李世民哼了一声,厉声道:“颉利!朕待你不薄,年年给你岁贡,就算是狼崽子也能喂熟了吧!当年互不侵犯的誓言犹在耳边,可谁承想仅仅几年,你这小人竟如此背信弃义!不要以为朕的大唐软弱可欺,朕只是念及当年的情谊,对你忍让再三。奉劝你等速速退去,如若不然,朕的雄师一到,定叫你等有来无回!”   “就凭你们几个货往这一戳,就让我退兵?你当我是傻子啊!”颉利撇了李世民两眼,一阵冷笑,周围的突厥兵也跟着哄笑起来。   “呵!那你就放马过来!”李世民傲然屹立在桥头,手握长剑,毫无惧色。房玄龄凑过来,压低声音:“皇上,如此险境,不如……”,李世民一摆手,示意他不要做声。   对岸的突厥兵开始躁动起来,一员部将挺身上前,对颉利道:“可汗!待我上去擒了这唐童,献与可汗!”说着,就要飞马上桥。   “慢着!”颉利叫住部将,面露犹疑之色,“李世民这小子诡计多端,你看他独自面对我几十万大军,竟面不改色,此事恐有蹊跷,不如还是再等等为妙!”   “可汗!怕什么!眼下唐童近在咫尺,我们这么多兵马,冲过去瞬间就能把他们踏为齑粉!就算真有伏兵,他们也赶不上!切不可错过时机啊!”颉利旁边一个汉人打扮的谋士急切地劝道。   颉利又犹豫了片刻,“恩,军师说得有理!”把手中马鞭一指,就要指挥大军冲杀过去。   就在这紧要关头,忽地一声大吼传来,“报!”这声音如平地惊雷一般。李世民等人都是一惊,急忙扭头来看。   传信兵已经拍马赶到了,他刹住坐骑,滚鞍下马,跪倒在地,“禀圣上!灵州道行军总管李靖将军率二十万精骑星夜驰援京师,现业已到达……”   还没等他说完,众人只听见身后战鼓齐鸣,喊杀声震天,很快,烟尘散去,侯君集带着数千长安守军赶了上来。   “什么情况?”李世民思忖着,马上他就反应过来,故意面露喜悦之色,又向对岸喝道:“颉利!朕大军已备下,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朕顾念多年情谊,不忍与你为敌,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战是和由你决定!”   “这怎么可能!李靖怎么这么快!”颉利大惊失色。   “会不会是唐童的疑兵之计?”谋士怀疑道。   颉利思索着,摇摇头,“唐军打仗一向出其不意,不可不防啊,况且现在我们孤军深入,地形不熟,若被唐军堵住后路,回不了草原,那就麻烦了!”   那谋士也是沉吟不语,一时想不出什么计策来。   李世民见状,高声催促道:“颉利!亏你也是草原上的霸主,怎么如此优柔寡断,尽作女儿态!”   颉利抬头望去,见唐军个个盔明甲亮,杀气腾腾,不免心生怯意,干笑了几声,“世民!不要这么紧张嘛,我无非就是想跟你叙叙旧而已!你看你得了这大唐江山,吃香喝辣,也不能忘本嘛,我们大老远过来看望你,好歹也给我们一口汤喝喝呀!”   “这倒不难,想要多少钱财金帛,朕自可答应你,但若再敢犯朕疆土,扰朕臣民,朕定不饶你!”   “这就对了嘛,世民,有什么事,大家都好商量嘛!”   当下,双方罢兵言和,斩白马盟于便桥。   眼见颉利大军缓缓退走,李世民这才放下心来,带兵返回长安城内。   刚一进城,李世民就叫侍卫找来刚才的传信兵。   传信兵战战兢兢,叩拜完毕,李世民命他抬起头,仔细观瞧。   此人生得虎背熊腰,大脑袋小细脖,面如锅底,眼似铜铃,趴鼻子,大嘴巴,厚嘴唇往外翻翻着,下巴上沥沥拉拉长满了连鬓落腮的胡子茬,额头正中有一颗黑得发亮的大痦子,痦子上还长着两三根细长的白毛,耷拉在眉心处,着实是丑陋不堪。   端详了一会儿,李世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传信兵紧张得汗如雨下,颤抖着答道:“回皇上,属下贱名张小七,现在大将军李靖帐下当兵。”   一边的房玄龄捋着山羊胡,说道:“看此人其貌不扬,没想到面粗心细,竟能如此机智,勇敢果决,真是奇人哪!”   李世民点点头,“恩!今天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关键时刻临危不乱,帮朕吓退了敌人,朕恐怕很难全身而退啊!这场兵灾是你消解的,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朕一定答应于你!”   张小七一脸困惑,茫然不知所措,趴在地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总算哭丧着脸憋出了一句:“圣上,刚才属下一直想说,李靖将军驰援京师,现已到达泾州,到京师还需两日。可是只说一半就被打断了,一直没有机会禀告圣上,属下罪该万死!”   “哦!原来如此!”李世民悟道。   房玄龄急忙改口:“看此人傻头傻脑,说话也这么实诚,难得呀!”   “既如此,那你就赶快复命吧,告诉李靖京师之围已解,让他速速回兵!”李世民说完,放开缰绳,纵马前行而去。   望着李世民远去的背影,张小七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想到方才竟能得见龙颜,心里美滋滋的,回过身高高兴兴地往回走。   迎面走来两个前来接驾的小太监,朝着张小七指指点点,捂着嘴娘里娘气地笑起来。   一个道:“诶,你看这傻帽,还挺美呢!”   另一个道:“人的命天注定!像这种傻子,就算给了他荣华富贵,他也无福消受啊!”   “嗯!说的还真是!”   张小七完全没听懂,走过来傻呵呵地朝他们点了点头,两个太监顿时乐不可支,眼泪都笑出来了。   张小七没有理会,骑上马,出了长安城,日夜兼程返回军营,把渭水之盟的情况和李世民的口谕向主帅禀报后,回到自己营帐。   刚进帐,一胖墩子和一个瘦高挑就晃晃当当地走过来,张小七一看,正是同火的闷头和拐子六。   这俩小子歪戴着头盔,斜瞪眼,见到张小七就大大咧咧地嚷嚷起来。   闷头叫道:“小七儿,临走前怎么说的,得了赏大家分,有什么赏赐没有,快拿出来,让兄弟们看看!”   “诶?送个信还有赏赐?”张小七挠挠头,傻乎乎地问道。   拐子六不信,“小兄弟儿!别藏着掖着了,咱们小少爷的亲叔叔可是王旅帅,要是得罪了小少爷,那以后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闷头洋洋得意,“这话我爱听,我早晚都是你们的上官,伺候好我,将来亏待不了你们的!”   说着,两个人抢过张小七的包袱就翻腾起来,张小七也不在意,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   此时,帐帘一挑,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士兵走进来,“都起来!来任务了,明早大军开拔,上边让我们火当斥候,今晚出发给大军探路!”   “魏火长,你这火长怎么当的,给我们弄这个倒霉差事!”闷头不满地叫道。   “军令如山,你要不去,找你叔叔,我可以不带你!”魏火长训斥道,又转过脸来看到了张小七,“小七,你回来了!赶紧收拾一下,马上我们就动身!”   “好的!”张小七答应着,背好弓箭,挎上腰刀,整理停当。   入夜时分,张小七这一火十个人,在魏火长带领下,飞马离开营寨,沿着官道向大军前方的高山疾驰而去。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进到山里观察地形,正走间,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山坳里传出一阵嘈杂的声音夹杂着女子的哭喊,“救命!放开我!别碰我!”   魏火长回头打了个手势,众人下马,找几棵树把马拴好,然后轻手轻脚来到山坳边探头往下查看。   这个山坳大概有五米深,山坳里有四个突厥兵,其中一人正骑着一个赤条条的汉人女子施暴,另外三人举着火把在一边观看,不断发出阵阵淫笑。   张小七见状,霎时剑眉倒竖,虎目圆睁,大喝一声,拉弓搭箭,对准正在施暴的突厥兵一箭射了出去!    第二章 大闹乱石寨   张小七这一箭用了十成的力道,扑地一声射穿了那突厥兵的胸膛,扎到他身后的岩石里。突厥兵还没来得及喊,就直挺挺地倒下去没气了,他身下的汉人女子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   很快,张小七又搭上三支箭,瞄准了另外三个突厥兵,身边的魏火长急忙提醒道:“留一个活口!”   张小七哦了一声,傻乎乎地看向魏火长,“为什么要留一个?”   迟疑间,剩下的三个突厥兵见势不好,撒腿就向山坳口方向逃去。   “你他娘的少废话,赶紧给我射!”魏火长气急败坏地骂起来。   “哦,哦,好!”张小七边说着边慢腾腾地松开弓弦,三箭齐发,两支射穿了两个突厥兵的脑袋,一支扎在剩下的突厥兵腿上。   受伤的突厥兵一瘸一拐的还想继续跑。张小七纵身一跃而下,跳到山坳里,三步两步赶到突厥兵身后,把刀往他脖子上一压,“别,别动!专砍小乌龟!”   “大爷饶命!饶命!”突厥兵操着不太利索的汉语惊恐地叫着。   众人也陆续下到山坳里,闷头和拐子六跑去安抚衣衫不整,受到惊吓的女子,魏火长带着其他人来到张小七近前。   “你们从哪来的?”魏火长拔出腰刀,点指着跪伏在地的突厥兵。   突厥兵抬头拿眼睛一扫,来的全是唐兵,吓得魂飞魄散,连连解释:“唐军爷爷,别误会,别误会!小,小的是这后山乱石寨的小兵,可不是颉利手下的!您高抬贵手,饶了小的一命吧!”   “乱石寨?既然是山贼,那你们怎么是突厥兵的打扮?”魏火长继续问道。   突厥兵愣了一下,眼珠滴流一转,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们都是逃兵,前两年才在这里聚集,弟兄们没办法,也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你们山寨有多少人,怎么上去?”   “三百多人,出了这个山口,往右有一条小道,顺着小道上去就是了!大爷,小的把知道的全说了,给小的一条生路吧!”   “恩,还算老实!”魏火长点了下头,朝张小七使了个眼色。   “好!那就放了你!”张小七把刀一歪,手一抖,直接就给突厥兵抹了脖子。尸体扑倒在地上,“哎哟!不对!这脑子!哎呀,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习惯动作,习惯动作!对不住了!”张小七惋惜地拍了拍脑袋,一副惭愧的表情。   魏火长带着几个人把四个突厥兵的尸体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边上一个兄弟就说:“火长,你怎么确定这家伙没在唬我们,他们万一是突厥的细作该怎么办?”   魏火长想了想,“看来,我们得到那个乱石寨探查一下了!”   那边的闷头和拐子六正围着女子说长道短,一听说要探查土匪窝,俩小子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直说荒山野岭不安全,要把女子送回家。   魏火长指使不动两个人,也只好随他们去,自己带着张小七几个人顺着小路蜿蜒而上,直奔后山的乱石寨。   一路爬到半山腰,果然远远瞧见山路尽头的一片平地上有一个寨子,八个人趁着夜色摸到离寨门最近的岩石后面,探头探脑的观察。   这山寨修得很坚固,外墙都是用山石垒砌的,中间是一丈多高的栅栏门,门上两边各有一个瞭望台,瞭望台上站着突厥哨兵,寨门外也有几个突厥兵站岗。   “我们赶紧回去禀报主帅!”后面的士兵提议道。   魏火长点头,正要说话,就见张小七早已从身后抓了一把箭,满满地拉开了弓,喊了句“射你全家!”,就把这一把箭全射了出去。   魏火长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这一下满堂彩,上上下下的突厥兵全部中箭倒地,一声都没来得及吭。   张小七射完,二话不说冲了过去。   “你他娘的慢着点!”魏火长在后面骂道。   “怕啥!”张小七来到寨门外,挥刀把门锁砍断,推开寨门就往里走。魏火长没有办法,带着几个人也跟了进去。   寨子里很安静,已到深夜,突厥兵们可能都已经睡下了,正房和两边的厢房都没有灯光,后院也是鸦雀无声。   众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刚来到院子中心,猛然就听到“哗楞楞!”,刺耳的铃铛声划破夜空,几个人都被吓得一哆嗦,魏火长大叫一声:“快跑!”   院子里瞬间炸锅了,房间里的灯火全部亮起,然后卡吱吱一阵机关响声,几个人还没来得及迈步,只觉得脚下一空,噗通一声跌落陷坑。   “抓住了!抓住了!”上面响起杂乱的叫喊声和脚步声,不一会儿,坑沿上已经站满了突厥兵,火把把陷坑照得通亮。   “是唐兵!还杀了我们几个弟兄!”   “抓起来再说!”一个领头的命令道。   几个突厥兵得令,熟练地把挠钩套索扔下来,钩住张小七等人,挨个提了上去。然后其他突厥兵呼啦一下扑上来,刀架脖颈,摘掉了几个人的武器,把他们五花大绑。   那个领头的背着手,围着几个人转了一圈,把他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向手下吩咐道:“先把这几个南蛮子关起来,等明天将军回来再审讯!”   十几个突厥兵领命,走过来,推推搡搡,叫骂着,挥动鞭子抽打着,像赶牲口一样,把张小七几人赶进一间柴房。   “都他娘的老实点,想死说话!”突厥兵挥刀警告着,回过身走出房间,掩门上锁,走远了。   没过多一会,四周又安静下来。   “张小七!都怪你!乱跑,害得我们都被抓!这下可好,连个报信的都没有!”边上一起被捆的士兵埋怨道。   “怕什么!”张小七蛮不在乎地叫道。   “你傻你找死,别连累我们大伙!你还好意思说……”另一个士兵骂道。   “别吵了!”魏火长打断众人,“都这个时候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现在先想想怎么逃出去,回去送信!”   魏火长正说着,只听吭哧一声,众人都一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浓烈的臭味就弥漫开来。   “我擦,谁放的臭屁!这么给劲!”   “哎呀!我靠,憋不住了,我要去茅房!”张小七叫着,咔吧一声撑断绳子,捂着肚子站起来,急得原地直跳脚。   魏火长一见,大喜,“快!快帮我们把绳子解开!”   张小七什么都顾不上了,捂着屁股,原地转圈,“不行,不行!来不及了!”   “那你就就地解决!”   “那怎么好意思!你们这么多人看着,我怎么办事?”   “哎哟呵,这小子还挺腼腆!”魏火长怒道,“快点给我们解开!”   张小七飞也似地冲上来咔咔几下把几个人的绳子扯断了,站起来二话不说直奔房门而去,咣咣用力撞了两次,就听卡擦一声响,单薄的房门整个塌了下来,砸在地上。   外面的突厥守卫一看不好,挥舞着弯刀照着张小七劈头盖脸地砍来,张小七大喊一声“捂裆!”,飞起一脚踹在突厥兵的裆部,直接把他踢飞了出去,突厥兵倒在地上俩眼一翻登时咽气了。   张小七无奈地摇摇头,“让你捂裆你不捂,这下瘪茄子了吧!”正说着,忽然耳后一阵恶风,张小七又喊一声“捂裆!”,就是一个后踹,这下正蹬在身后突厥兵的命根上,只听得啊一声惨叫,那突厥兵也翘辫子了。   第三个突厥兵有些胆怯,举着刀在原地咋呼着不敢过来,张小七乐了,“捂裆!赶紧捂裆!”,那小子倒也老实,乖乖地用手捂住了命根。   张小七冲过去,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兵不厌诈!哎呀,这智商呀!”张小七正得意,忍不住吭哧了一声,“我靠!快!茅房在哪里?说不说!不说,让你嗝屁!”   突厥兵的脸憋成了紫色,干嘎巴嘴说不出话来,慌乱地随手一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房子。   “哦!好!”张小七总算看到了希望,一激动咔吧一声把突厥兵的脖子掐断了,“诶?用力过猛了!”   “哗楞楞!”一连串的铃铛声又响了起来,张小七也顾不了许多了,捂着屁股直奔小房子而去。   推门进屋,四下一看,“诶?怎么连个茅坑都没有!”现在已是火烧眉毛,一分钟都忍不了了,张小七跳上屋里的一张矮床,一脱裤,噼啪稀里哗啦,开始了战斗。   房间外很快热闹起来,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熊熊的火光透过窗纸把房内映得格外明亮。   “那小子就在里头!围起来!”   “快!准备放箭!”   这边,张小七听得外面喊杀声四起,也着急了,随口喊了一句:“等等!我还没完事!”为了尽快解决战斗,他伸手抓住了床头上的一个扶手,较上了劲,哪知那扶手一下就被扭动了。   张小七还在纳闷怎么回事,咔吧咔吧的机关触发声响起,屋外一阵骚动,有人大叫:“我擦,撤!”,紧接着就听见外面嗖嗖的无数弩箭射出的声音和院子里突厥兵们的惨叫哀嚎声。   过了半晌,弩箭声才停止,张小七的战斗也结束了,他提上裤子,观察起床头上的扶手来,“诶?这个东西挺好玩啊!”   “快冲进去,宰了他!”屋外的突厥兵们又呐喊着围拢上来。   这时,张小七把扶手朝另一个方向拧动了,又是一阵机关消息声,随后就是哐的一声天塌地陷般的巨响,“扑通!扑通!”一连串下饺子般的声音跟着传来。   张小七愣头愣脑地走出房间,院子已经面目全非了,到处是箭孔,远处横七竖八倒着突厥兵们的尸体,门口地面现出了一个大坑,上百的突厥兵陷在里面,火把引燃了衣服,把他们烧得是鬼哭狼嚎,四处乱窜。   张小七突然想到魏火长他们还在柴房里,急忙绕过陷坑赶去救援。还没到柴房,又有百十来号突厥兵冲到了院子里,他们不由分说,扑上来就一顿乱砍。   张小七轻而易举地打翻几个,可是赤手空拳,没有合适的家伙事,正烦恼间,他猛地抬头一看,院子角落的一个高台上立着一根高大的木桩。   “诶,这个不错!”他几步窜到高台上,双手攥住木桩就往上拔。   “别碰它!不要!”身后赶来的突厥兵们大惊失色,转而纷纷回头向院外抱头鼠窜。   “哎!别跑啊!我还没打够呢!”说着,张小七微微一用力就把木桩提了起来,正要追赶,就听地面下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响声,从张小七的脚下一直传向山寨后面的高山中,而后轰隆隆万马奔腾一样的呼啸声响起,无数山石裹挟着漫天的烟尘向山寨袭来!    第三章 激战峡谷   却说这石流犹如惊涛骇浪,滚滚而来,大个的石头就像蜀道上开山的石牛,小个的也似那博浪沙砸车的铁槌,轰轰烈烈,势不可挡。   张小七眼见不好,飞身一跃,从高台跳到旁边的院墙上,又攀上院墙后的崖壁,拼了命地往上爬,直到确定脱离危险了,才在崖壁上稳住身体,扭头往下看。   山寨里顷刻间墙倒屋塌,瓦片乱飞,突厥兵四散奔逃,有的被乱石碾压成了肉饼,有的则被逼得跳下山崖,碰撞声,爆裂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过了将近一刻钟,这山呼海啸的洪流才总算平息下来。张小七惊出了一身冷汗,耳朵也被震得嗡嗡直响,乱石寨此刻已彻底变成了一滩乱石,连断壁残垣都分辨不清了。   张小七慢慢从崖壁上挪下来,“魏火长!魏火长!”他边呼喊着,边在柴房的位置搜索,搬开了几块巨石,翻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几个伙伴的踪迹。   正焦急间,山路方向传来一声叫喊,“小七!是你吗?”   “魏火长!”一听声音,张小七连忙站起来迎上前去。   魏火长带着一伙人走进废墟,张小七一看,闷头和拐子六也在队伍里,“哎,你们俩怎么也来了?”   这俩小子慌里慌张,非常不自然,好像办错了什么事,心虚地笑笑,往日骄横跋扈的气焰也不见了。   “别问了!”魏火长脸色非常难看,强忍着怒气拍了拍张小七的肩膀,“说说,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我也说不清是怎么搞的。”张小七挠挠头,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这里竟然有这么多机关埋伏!这个山寨不简单哪,普通的毛贼草寇恐怕很难做到,该不会是颉利的秘密据点吧?”魏火长皱着眉头分析着,“走!回去报告主帅!”   几个人沿着小路下山往回走,张小七就问道:“火长,刚才你们去哪了?”   魏火长叹了口气,“唉!你把房门撞开以后,那些突厥兵都跑去围攻你,我们觉得你肯定玩完了,就趁乱溜出了山寨。本想赶回去报信,哪知道走到半路就听到了山崩一样的响声,这才折回来探查。”   “哦!没事就好!方才急死我了!”   说话间几个人来到山脚,骑上马返回了军营。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魏火长前往中军大帐报告,其他人回营休息。没多久,上头传下将令,大军原地驻扎,暂不拔营。   很快,魏火长也回来了,喜形于色,一进帐就叫道:“小七,刚刚我把你大破乱石寨的事跟苏将军说了,他非常高兴,说是要记你军功,回去给你晋升呢!”   张小七有些意外地看向魏火长,“火长,我就是上了趟茅房,怎么还立功了?再说过去不都是把功劳给闷头和拐子六吗?”   “别提他俩!听我的,以后咱们不怕了!”魏火长哼了一声,瞟了那俩小子一眼。   俩小子竟然出奇的安静,都坐在角落里蔫头不言语,似乎被人抓住了把柄。   两天后,上头传来消息,说是我军探马在乱石寨后山找到了一个突厥军藏粮的堡垒,乱石寨其实就是堡垒的一个前方哨卡。   前军主将苏定方当即召集五千人马进山,张小七等人也在其中。   傍晚,大军抵达距军粮堡二十里外的一处山间平地,前面的山路陡然变窄,路两边是陡峭的山崖,山势险峻,传令兵飞马赶来,命令各营就地安营扎寨。   张小七就问:“诶?还没到呢,怎么在这就停了?”   魏火长摇摇头,“我哪知道!”   当下,全军埋锅造饭,各自休息,自不必说。   挨到午夜,张小七猛然惊醒,远远听得外面有些许的人喊马嘶声,紧接着,镗啷啷地铜锣声响起,“劫营了!敌军劫营了!”,营寨里瞬间一片沸腾。   张小七拿起腰刀箭弩,跑出营帐,果然,寨门方向火光冲天,一哨敌兵正源源不断冲进大营,其前锋已经跟我军士兵展开激战。   “他娘的,最近正手痒,这帮王八羔子送上门来了!”张小七兴奋得大叫起来,拨出腰刀,冲进了战团,开始左突右杀,边杀还边喊:“注意砍脖子了!小心脑袋!躲开!扎你前胸了!哎呀,这样的水平就不要出来现眼了嘛!”   这时,主将苏定方正气定神闲地坐在马鞍桥上观战,看到张小七一把刀上下翻飞,横挡竖砍,如狼入羊群一般,很高兴,用手点指着说道:“这个小子的嘴太欠了,不过还是有两下子嘛,叫什么名字啊?”   一旁的王旅帅闻言,急忙答话:“回将军,这人是末将的侄子,小名闷头。”   “恩,武艺不错!将来可以提拔一下!”苏定方赞赏地点点头。   唐兵们个个枕戈待旦,像这种劫营早已是司空见惯,没多一会儿,就排着整齐的队形冲杀进来,后面的弓弩手跟着乱箭齐发。   突厥兵们抵挡不住,留下一地尸首败逃而去。   且说张小七正杀得兴起,看见敌军逃跑,一路砍杀着追出了营寨,进入那条狭窄的山道里。   刚一进山路,逃跑的突厥兵就不见了,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张小七正纳闷,后面军营里梆梆的收兵锣声响起,张小七转身就要往回跑,突然就听到头顶上咕隆一声巨响,一块巨石从一侧的山壁上滚落下来,堵在了山口处。   与此同时,两侧的山崖上出现了无数的火把,身后喊杀声响起,张小七再一回身,一支敌军已经冲到了眼前。   为首的突厥将领气得青筋直冒,“他奶奶的,老子费了这么半天劲,就困住一个小虾米!”说着,用马鞭一指,向手下命令道:“给我抓活的!”   突厥兵们呐喊着扑上来。   张小七乐了,“哎哟,来了这么多王八羔子,这回不要跑了,好好让我过过瘾!”把身后所有的箭支满满地抓了一把,一较力,迎着冲过来的突厥兵一次射将出去,一阵箭风扫过,前面数十突厥兵全部躺倒在地,箭无虚发,有的竟然射穿了两三个人。   后面的突厥兵又涌了上来,张小七大喊一声,杀入敌阵,挥刀乱剁如砍瓜切菜,拔腿猛踢似摧枯拉朽,腾空而起是饿虎扑羊,倒伏于地也有狂兔蹬鹰。敌兵是碰到就死,挨到就亡。   这一战只杀得天昏地暗,血满征袍。刀锋砍裂,张小七就抢来敌人的弯刀继续厮杀,直杀了近一个时辰,换了十多把刀。敌军尸横遍野,也没碰到张小七分毫。   张小七打着仗,嘴也不闲着,开始的时候是提醒敌人注意自己,后来兴致高昂,竟高声念起诗来:“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云飞扬,大风起兮云飞扬……”一句半的诗翻来覆去地念,搭配敌人的惨叫声,响彻山谷。   敌将急红了眼,本来以为收拾一个唐兵不废吹灰之力的,哪知道招来一个瘟神。眼见部下一排排倒下去,数百人马化为乌有,敌将憋着气喊出了一声,“小兔崽子,算你狠,我们撤!”   败兵们闻言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丢盔卸甲,撒腿就跑。   “哎!别跑啊!”张小七兜着屁股追上去,杀了几个掉队的,再往前赶,敌军已经消失不见了。   山路上就剩下张小七一个人,两侧山崖上的敌军开始行动,铺天盖地的火箭带着嗖嗖的风响朝张小七射来,无数滚木礌石也同时砸将下来,四处都燃起了大火。   张小七左躲右闪,挥刀拨打飞蝗般的箭雨,很快就有些招架不住了。慌乱间,无意中一扭头,正瞧见一侧的崖壁上有一条宽大的裂缝,“妈了个巴子的,该着小爷我命不该绝!”张小七弯着腰,一个箭步钻了进去。   外面依然火箭乱飞,巨石翻滚,打得好不热闹。   张小七长吁一口气,稳住心神,正暗自庆幸,倏地就听到身后的裂缝里有脚步声传来。   “怎么回事?”张小七琢磨着,回头一看,就见裂缝深处现出了昏黄的火光,张小七也没吭声,侧着身子缓缓地挪进去查看。   裂缝的另一端是一条山体内的通道,很多突厥兵正举着火把顺着通道往里走。   张小七一见,顿时来劲了,“妈了个巴子,我说怎么找不到人了,闹了半天这帮王八羔子跑这来了!”   想到这里,他大喊一声,跳将下来,一刀就把一个突厥兵劈成两半。接着,一刀一个,在狭窄的通道里展开了屠杀。   突厥兵们回头一见,“我的个姥姥,这位爷阴魂不散,怎么又冒出来了!”霎时间一片哀嚎,后面的人高喊着:“快跑啊,阎王来了!”玩了命地往前逃,前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纷纷被推倒在地,后面的一拥而上,踩死,踩伤的不计其数。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阎王让你三更死,哪个敢留到五更?张小七这张狰狞的脸孔跟阎王又有什么区别。他抡着刀穷追不舍,左劈一个,右砍一个,嘴里还念念有词,叨咕着没完。就像一台绞肉机,走过的地方尸体遍布,血流成河,而前边还有很多“小鲜肉”在等着他去完成使命。   且说张小七撵着突厥兵在通道里左拐右拐,又连着杀了半个多时辰,突厥兵死伤惨重,连之前那个耀武扬威的敌将也被乱兵踩踏而死。   眼见着前面只剩下两三个突厥兵在疯狂逃窜,张小七几步赶过去,把他们砍翻在地,结束了战斗。此时,张小七猛地感到一股凉风迎面吹来,抬头一看,“哎!出口到了!”    第四章 浴血军粮堡   这一番血战过后,张小七就像一个从地狱里走出来厉鬼,披头散发,灯泡一般的瞳孔里布满了血丝,裤脚和袖口都被撕烂,衣服一条一条地粘在身上,浑身上下浸满了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此时的他也有些疲累了,以刀杵地,踉踉跄跄地来到洞口旁,探出满是血污的脑袋往外观瞧。   一看之下,张小七就咧开大嘴傻笑起来,“诶?转到王八羔子的老巢里了!”   洞外不远处横着一条土道,土道两侧点着几个照明用的篝火,已是辰时,篝火快燃尽了,借着微弱的火光,可以依稀分辨出土道后面一排排整齐的营房。   右边,土道尽头是一段城墙,高十丈有余,城门紧闭,城墙上有很多举着火把的突厥兵在巡逻。   再往左看,一幢两层的中军帅府映入眼帘,楼上房间里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帅府门口还有两个站岗的突厥守卫。   张小七钻出洞口,在黑影里幽灵一般摸到两个突厥兵身后,猛地扑过去捂住一个突厥兵的嘴,噗的一刀把他捅了个透心凉,另一个刚要喊,张小七一伸手就掐断了他的脖子,而后他缓缓地把两具尸体放下来,转回身悄无声息地走进帅府。   一楼无人,张小七径直来到楼梯处,慢慢地迈上台阶。   闪烁的灯光从楼梯口处泻下来,上面两个人的对话声清晰地传来。   一个人说道:“怎么还不回来?马上就要天亮了,就算计划没成功也该回来了,不会是出事了吧?”   另一个细声细语的声音回道:“应该不会,将军,若是失败了,唐兵这时候已经杀到城外了,我想应该还在激战,我们再等等!等前方探马回来,我们再定夺!”   “照理说,斥候也该回来了,怎么回事?哎!你!你……”正说着,那突厥将军一抬头正看到楼梯口阴暗处张小七那张血淋淋的鬼脸,登时吓得面如死灰,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将军身侧一个瘦小枯干的小老头闻声也扭头来看,一见张小七这副尊容,干脆一声没吭,两眼一翻直接昏死在地。   “哎!你是这的头吧?”张小七傻愣愣地问道。   突厥将军又揉揉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神色恢复过来,也不回答,操起一把椅子照着张小七面门就砸过来。   张小七一刀把椅子劈碎,刚回过神,将军的弯刀就到了,搂头盖脑地砍将下来。   “你小子不讲究!”张小七大骂道,也不躲闪,反手一刀横着向将军的脖子砍去,动作迅疾如闪电,刀锋挂着呼呼风响,眨眼间就到了。   突厥将军没想到对方是个不要命的主,打法这么生猛,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急忙将弯刀改变方向,就势迎着张小七的刀搪过去。   两刀相碰,只听得“咔!”一声爆响,突厥将军的虎口即刻被震裂,他的弯刀翻着圈地飞了出去。   要说这突厥将军也不是吃素的,眼看不好,借着张小七扫过来的力道,身子向后飞出去跳出圈外,脚还没落地,在空中扬起胳膊对准张小七“嗖嗖嗖!”连放了三支袖箭,这三支箭分别扎向张小七的头部,胸口和裆部,处处要害。   张小七这一刀用力过猛,还没等收刀,那箭就到了,箭速实在太快,距离也太近,再想拨打根本不可能了,他只好拼尽全力往右一拧身,一支擦着左耳朵飞了过去,另两支,一支扎在左肩上,一支嵌进了左腿里。   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张小七噗通一声单膝跪倒,血流如注,他紧咬牙关,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下来,一道道地冲刷脸上的血渍。   突厥将军这下有了可乘之机,一秒钟也不给张小七留,他冲过去捡起弯刀,凌空跃起,举刀便砍。   张小七见状,炸雷一般地大吼了一声,“来得好!”伸出左手,迎着劈下来的刀刃抓了上去。   突厥将军这一刀也是倾尽全力,势大力沉。哪知道砍到一半,就硬生生地被张小七用手接下了。   刀锋划开皮肉,扎在了骨头上。突厥将军双手发力,拼命地往下剁,整个刀面瞬间蘸满了鲜血。   张小七挺着受伤的臂膀坚持着,头上青筋暴起,瞳孔充血,渐渐变成了血红色。忽然,他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同时拧动胳膊猛地一掰,只听“咔叭!”一声脆响,弯刀直接被折成了两半!   此时的张小七就像疯了一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噗噗两下,拔掉身上的箭支,甩在一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突厥将军,眼眶都快要瞪裂了。忽而,他开始含糊不清地叨咕着什么,听声音就像是从地狱里发出的怒号。   这次,突厥将军真的害怕了,“你到底是人是鬼!”他浑身颤抖着,扔掉手中的断刀,转身就跑。   张小七边叨咕着,边举着弯刀追杀过去,只是腿上有伤,行动明显迟缓了不少。突厥将军再也不敢跟张小七正面过招了,他凭着轻快的身法躲过张小七的几次砍杀,窜到一把椅子旁,用力一拧椅子把手,“哗楞楞!”报警的铃铛声眨眼间响彻整个军粮堡。   张小七毫不在意,挥刀乱剁,只顾追砍着突厥将军,刀锋所到之处,桌椅板凳全被砍成碎片。   外面很快有了动静,“不好了!将军出事了!快去帮忙!”无数突厥兵的呐喊声混杂着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片刻之后,突厥兵们乌泱泱地从楼梯口涌了进来,挥舞着弯刀把张小七困在当中!   将军一个旱地拔葱窜上房梁,大声向手下命令道:“快给我把他乱刀分尸!”   突厥兵们一拥而上,一把把弯刀利斧齐齐砍将下来,张小七躲闪不及,后背和肩膀连着被砍了几刀,血肉翻翻着,狭长的伤口呼呼地往外冒着鲜血。   剧烈的疼痛使张小七意识模糊了,他耳朵里除了嗡嗡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眼前是一片血红色,一个个“血人”小鬼一般地在他周围张牙舞爪。   此情此景,一切都已无所谓了,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张小七“啊!”的一声长啸,用尽最后的气力,把刀抡圆了,没头没脑地在人群中乱剁起来。   一声连着一声的惨叫响起,一具接着一具的尸体栽倒在地,敌人都吓傻了,谁曾想到这个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如此刀锋凌厉,所向披靡!吓得纷纷退后,不敢上前。   突厥将军还在上面指挥着:“快!都给我冲上去!”   张小七早已冲到将军脚下,大喊一声,“你给我下来吧!”抡刀劈向了房间里那根粗大的顶梁柱。   谁也没想到张小七这么蛮干,这一下砍去,刀直接被弹了回来,刀口立马就卷刃了。   将军奸笑起来,“闹了半天,这小子是个缺心眼!”又连忙招呼手下:“快!宰了他!”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从柱子的豁口处传来,开始还很轻微,后来响声越来越大,中间还夹杂着木头咔咔的爆裂声。紧接着,顶梁柱剧烈的摇晃起来,整个房间都跟着一起抖动,仿佛要地震了一般。   “我擦!要塌了!快跑!”突厥兵们连推带搡地向楼梯口退去。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咔嚓!”凭空一声爆响,顶梁柱轰然倒了下去,房顶失去了支撑,呼扇了两下,砖头瓦片下雨一般往下倾泻,烟尘四起,下面突厥兵惨叫连连,一片混乱。随后,房顶上的椽木整片整片地塌陷下来,轰隆隆的巨响传来,楼上的人全变成了饺子馅,裹进了废墟里。   片刻之后,尘埃落定,张小七在瓦砾堆中伸出混杂着灰尘和血渍的手,拿开身上的瓦片和木屑,杵着刀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突厥将军就躺在他前面不远处,被一根巨木压在下面,动弹不得。一见张小七走过来,惊恐万状,大叫:“快来人!救我!”   “这回看你还往哪跑!”张小七撇开钝刀,扑上去,抓住他的脑袋,用力一拧,再往外一拔,嘭的一声闷响,将军的头颅整个被张小七拔掉了,腔子里血喷涌而出,就像是被拔了盖子的水管子,直直地喷了张小七一脸。   张小七嘿嘿地笑着,不管不顾地拎着脑袋来到废墟边缘,往下看去,楼下聚集着很多突厥兵,正打算冲上来。   “哎!王八羔子们,你们的头来了!”张小七笑骂着,把将军的脑袋扔了下去!   下面顿时炸锅了,“真的是将军!”“射死他!为将军报仇!”乱箭漫天飞来,张小七再也没有体力躲闪了,他站在废墟上朗声大笑起来,任由乱箭射进自己的皮肉,没有感到一丝痛楚。   他第一次这样坦荡地听天由命,带着满身利箭,仰面朝天,重重地倒在了废墟里。   城墙外传来了激荡人心的喊杀声,攻城车在咣咣地撞击着城门,“不好了!唐军来了,快回去!”突厥兵们惊慌失措地向城门方向跑去。   城门很快就被撞开了,唐兵潮水一般地涌进来,轻而易举地把剩下的一小撮敌人包圆了,城头上插上了大唐的旗帜!   张小七吃力地侧过脸来,看向了东边那初起的血一样的朝阳,时间仿佛在那里定格了,到处都是死一样的沉寂。张小七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第五章 暗算   张小七醒来的时候,是在军营里,睁开眼,还是那熟悉的顶蓬,扭过头,还是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切都是那么亲切自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混混沌沌,仿佛刚刚大梦一场。   “之前的事不会都是在做梦吧!”张小七疑惑着,不觉苦笑了一下,稍稍动了动身体,全身各处一阵火烧火燎般的疼痛,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被包扎得跟个粽子一样了。   “小七!你醒了?”魏火长急忙跑到床前,激动得老泪纵横,“真没想到,流了那么多血,还连发了六天的高烧,也能挺过来!”   其他同火的士兵也都围上来,一个兄弟朝张小七一竖大拇指,“小七兄弟!你真汉子!我服了,我们都数过了,二十五道伤口,找到你的时候,你跟个刺猬似的,浑身是血,都不成人形了,要不是魏火长,我们恐怕,恐怕早就放弃了!”   “走开!走开!你们都没事做了吗,该干啥干啥去!”闷头和拐子六牛气冲天地喝开众人,叉着腰来到床前。闷头低头瞟了张小七两眼,“行啊!你小子有两下子,过几天等我升官了,我一定提拔你到我帐下效力!”   “是呀,是呀!”拐子六连忙附和道,“记住了!以后跟我们闷头大哥混,只要你乖乖听我们使唤,保你吃喝不愁!”   魏火长一见这俩小子,气得眼冒金星,“小七的功劳,我自会去说!用不着你们来讲!”   闷头不屑地点指着魏火长的鼻子,“老家伙,别不识好歹!你就是报告还不是去找我叔?苏将军会见你?你以为你是谁呀!”   “别忘了你们做的龌龊事!两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快点给我滚!要不然我到全军去讲!”   俩小子被说中了要害,脸色骤然变青了,“好好好!老小子,我们不跟你一般见识!走!”两个人虚晃一枪,一前一后钻出了营帐。   魏火长转回头,关切地向张小七问道:“现在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张小七微微抬抬头,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火长,我饿了!”   “好!我这就找人到伙房给你要点吃的!”   张小七这一顿胃口大开,大米饭就咸菜,两口一碗,跟倒进去的没什么区别,连吃了八碗才肯罢休,吃完抹抹嘴,嗝儿嘎地打了几个饱嗝,最后还恋恋不舍地舔了舔碗边。   吃完了饭,张小七觉得身体比之前暖和多了,精神也好了一些,他强忍着疼痛从床上坐起来,向帐篷外看去。   此时晌午已过,日头已偏西,有很多士兵在校军场上操练,阵阵嘹亮整齐的号子声传来,张小七纳闷地问道:“诶?火长,这校军场是哪冒出来的?那里以前不是苏将军的大帐嘛!”   “这傻小子!我们现在都回到灵州了!”   “哦,怪不得,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张小七恍然大悟。   魏火长点点头,眯缝着眼睛,缓缓地回忆道:“说起来,那天晚上敌军劫营后,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后来,前军哨骑回来禀报说,有一个我军士兵在山道上中了敌军的埋伏,正在跟敌人厮杀。   苏将军当即派我们几个出去打探,我们赶到山口外一看,果然是你。那时我们看到山崖上有很多伏兵,也不敢贸然进去救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一个人在里面拼杀。”   “唉!”魏火长叹了口气,“我们在山口等了很久,眼看你杀了好几百人,追着敌兵往里跑,我们害怕暴露也不敢叫你回来。直到最后确定敌军全部撤走了,才回去给苏将军报信。   苏将军立刻发兵进攻,那城池没用多久就被攻克了,我们在废墟里找到你的时候,你那样子真是惨不忍睹,我们几个都哭了!”   “是啊!”另一个兄弟接着说道,“你小子真是命大,把你救下来以后,这一路上我们轮流抬着你,有几次都感觉你没气了,想找个坑把你埋了,火长说什么都不答应,说就是死了也要把你抬回去!”   “火长……”张小七眼圈红了,鼻子一酸,两行眼泪流了出来。   魏火长摆了摆手,“没什么!听说这次攻克军粮堡,我们缴获了三十万担粮食,这全都是你拿命换来的!这一次我说什么也要把你的战功禀报苏将军,绝不能让闷头和拐子六这俩畜生再占便宜了!”   “火长,没有将军的传唤,只怕我们连大帐都进不去吧!怎么禀报啊?”边上一个兄弟问道。   “放心,下个月,李靖元帅要犒赏三军,开会庆功,我直接在庆功会上说!”   张小七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泪流满面,“不用了火长,小七虽有点笨,但小七也懂的,自打当兵以来,一直都是靠你照应的,只有你对小七好,小七也不想给你添麻烦,小七没关系的,你别为了小七的事操心了!”   魏火长也哭了,拍拍张小七的肩膀,“这傻小子,让我说你什么好!”   且说闷头和拐子六灰溜溜地出了帐篷,两个人心怀鬼胎。见四下无人,拐子六就说:“老大,你看到没,这老家伙仗着抓住了咱们的把柄,存心跟咱们过不去,看来,这次的战功归谁可不好说了!”   “哼,怕什么!一个老糟头子跟一个傻子,掀不起什么大浪来!走,找我叔问问去!”闷头一招手,两个人快步赶往王旅帅的营帐。   此时,王旅帅正在帐中训话,见俩小子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急忙喝退左右,满脸不高兴地骂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怎么这个时候来!故意让我难堪吗!”   “叔,这小兵我一刻都不想当了!天天受那老东西的气,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升官?”闷头一脸凄苦地抱怨道。   拐子六也跟着说:“是呀,旅帅,小少爷寄人篱下,度日如年。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全指望着您呢,您不能眼睁睁地看您侄子受委屈呀!”   王旅帅闻言,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两个人怒道:“两个不长进的东西!还好意思说我!你们自己挣不到军功,让我怎么提拔你们?”说到这,王旅帅干咳了几声,朝两个人使了个眼色。   俩小子心领神会,跑到帐外把门口的卫兵支走,又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返回来等着旅帅拿主意。   王旅帅顿了顿,对闷子讲道:“这次军粮堡大捷的战功,我已经写上你的名字,给苏将军报上去了!但是,这次功劳太大,你们火的那几个人又都知道内情,所以下个月庆功会封赏之前,你一定要想法子把这几个人给我灭口!不能让他们四处乱讲,坏我们的事!”   闷头有些迟疑了,“叔,我们就两个人,现在他们对我们又十分戒备,我们怎么下手啊!”   “废物!什么事都要找我!”王旅帅骂道,无奈地招手让两人凑过来,压低声音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通,说完又嘱咐两个人,“记住!办完事,一定要把屁股给我擦干净!要不然,你俩完蛋不说,我也要跟着受连累!”   俩小子连连允诺,“放心吧,叔,您就瞧好吧!”当下,三个人定下奸计,闷头和拐子六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一个月以后的一天晚上,闷头和拐子六急匆匆地走进营帐,一进帐就大声嚷嚷起来,“来任务了,来任务了,都起来!”   魏火长正给张小七换药,见状,勃然大怒,冲上去骂道:“两个畜生!要是有任务也是我来讲,你们算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说话?”   张小七赶忙上前拉住魏火长,把他护在身后,对两个人说:“你们不要再难为火长了,那功劳我不要了,你们尽管拿去就是。他那么大年纪挺不容易的,我们做晚辈的……”   “少废话了!丑八怪!”还没等张小七说完,闷头就打断道,“这是我叔下的军令,你们谁敢违抗?”说着,把手中的令牌一亮,“你们看看!真的假的!”   众人一看,全不言语了。闷头接着说:“今天晚上有一批粮草辎重要送过来,我叔派我们去半路上护送,现在就动身!”   一个兄弟说道:“小七的伤还没好利索,他不用去了吧!”   “一个都不能少!这是军令!”闷头厉声道。   “没事!我都好得差不多了,再说你们都去了,我也会担心的!”   众人没有办法,各自穿戴好,出发了。   几个人跟着闷头和拐子六一路跃马扬鞭往前赶路,跑了将近一个时辰,魏火长疑惑地问道:“不对啊,这路怎么越走越偏呢,前面都是荒山野岭了,粮草车不走官道吗?”   “这次怕被人劫粮,所以走的是小路,赶紧走!延误了时辰,拿你是问!”闷头头也不回地催促着,又拍马加快速度在前面飞奔,众人只好紧紧跟随。   又过了半个时辰,夜色愈发浓郁,应该已经过了子时,周围的景色渐渐变成了荒凉的戈壁滩,怪石突兀,阴风怒号,乱石掩映中竟然还能看到零零落落的白骨。   众人都不免有些毛骨悚然,一个士兵悄声说道:“火长,这俩小子大半夜把我们带到这鬼地方来,不会是要害我们吧!”   魏火长轻叹了一声,回道:“没办法,他们手里有令牌,要是我们不去,就是违反将令,还是一样没命,现在只能随机应变了!”   张小七神情坚毅地扭回头看向魏火长,“放心吧,小七拼了性命也会保你们周全的!”   正说话间,前面闷头的坐骑突然越跑越快,甩开众人,消失在黑暗中。   “怎么回事?”众人赶紧停下马,警惕地四处寻找。   “你们怎么不走了?”拐子六不知何时落在了后面,才气喘吁吁地赶上来。   “闷头呢?”张小七手扶着刀柄,质问道。   “那前头的不是吗?”拐子六用手一指。   众人看回去,闷头果然又出现在了前面不远处,正拿着令牌大骂呢,“你们到底走不走?耽误了时辰,我让你们谁也甭想活!”   拐子六也在后面催促道:“走!快点走!他叔怪罪下来,你们谁也担待不起!”   众人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赶路,可是刚跑了几步,几个人就感到身子突然往下一沉,随后胯下的坐骑猛烈地嘶叫乱蹬起来,魏火长大叫道:“不好!这儿是淤泥坑!我们要陷下去了!”    第六章 无妄之灾   却说张小七,魏火长等八个同火的兄弟全都陷在了淤泥坑里。   见此情景,闷头故作震惊看着几个人,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哎?怎么了?怎么掉下去了?”   他对面的拐子六忍不住嘿嘿嘿嘿地奸笑起来,“行啦,别装了!再装我都受不了了,哎,你看他们那副蠢样,真是笑死我了,哈哈!”   魏火长气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声嘶力竭的大骂道:“两个畜生!都怪我一时糊涂,纵容你们,没有把你们的丑行宣扬出去,要不怎会让你们如此猖狂!”   “哼!”闷头不屑地撇了撇嘴,凶相毕露,“不就是玩了个女人嘛,还是被突厥兵玩剩下的,算什么呀!你就是说了又能怎样,有我叔在,有人信么?瞧你那德性,老东西!看你是临死的人了,我也不想跟你斗嘴。你们有今天是因为你们太傻,怪不得本少爷!你们早死早超生,黄泉路上各自珍重吧!”   张小七闻言,气得火冒三丈,“畜生!我宰了你们!”伸手就去背后拿箭。   “箭在这呢!”闷头得意洋洋地把张小七的箭支拿出来,又是一阵狂笑,“对付你这样的,我能不好好准备吗。你还是省省吧,在这泥坑里,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上!”   八个人在泥坑里下陷得非常快,没过多一会,泥浆就快没到大家的胸部了,几个同火的兄弟都绝望地哭泣着,咒骂着。   魏火长靠到张小七耳边,轻声说:“小七,听着!今天我们恐怕没法都活着离开了,一会儿我们几个要一起把你举出去,你要配合我们!”   “火长!要死一起死!我决不抛下你们!”张小七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坚定地说道。   “傻小子!能活下一个是一个,你本事最大,你要活下来,替我们报仇!要不然我们真就冤沉海底了!”   张小七还要拒绝,魏火长也不理他,招呼周围的兄弟托住张小七就往上举,张小七大声哭喊着,“火长!不要啊!火长!”   “小少爷!你看他们在干什么!”拐子六向闷头提醒道。   “没事!看我射死他!”说着,闷头对着张小七张弓搭箭射了起来,一连射了四五箭,一箭也没有射中。   闷头有些尴尬,索性放下弓箭,对拐子六说道:“没关系的!这是个无底坑,前些年我叔一直在这里处死那些不听话的手下,还从来没有逃走的。放心吧,量他们也逃不出来!”   另一边,魏火长几个人尽力把张小七往上举,一折腾,他们下降得更快了,刚刚把张小七举起来,泥浆就没过了他们头顶。张小七被推到了一边,随后泥浆里一阵剧烈地翻腾,大量气泡冒了出来,没有哭闹,没有呼号,一眨眼的功夫,一切又归于沉寂。   张小七痛哭流涕,在几个人消失的地方拼了命地刨着,呼喊着,“火长!火长!你在哪呢!说好的,我保护你的!你在哪呢!”他不管不顾地哭喊,任由自己的身体又渐渐沉了下去。   “别急呀,一会儿你就能跟他团聚了!”闷头抱着肩膀肆无忌惮地狞笑着。   “畜生!我就是死也要找你算账!”   “好啊好啊!尽管来找我,我不怕傻鬼!哈哈哈哈!”闷头看着迅速下降的张小七,又显出很惋惜的样子,“只是可惜了,你要是还能接着帮我立功该多好,找这么个有本事的傻子不容易呀!唉!”   眼见着泥浆淹没了张小七,闷头和拐子六长舒了一口气,这下总算清除了后顾之忧,两个人骑上马兴冲冲地回奔军营而去。   张小七觉得自己堕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这黑暗无休无止,吞噬了一切。命运弄人,早知今日,当初为何还要在战场上活下来,难道活着只是为了亲眼目睹同伴的惨死吗?罢了,死则死矣,也许这就是宿命吧。张小七又一次放弃了,任由自己无尽地沉沦下去,哪怕万劫不复。   混混沌沌中,张小七似乎听见一些微小的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声音开始还很遥远,好像是从天边传来的。渐渐地,似乎越来越近,最后变成了一些人的谈话声。   “我这是在哪?在天堂还是地狱?”张小七想着,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晴空朗日,绿树微风。对面是一条喧闹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流不断,摊贩商户鳞次栉比。三五个路人正好奇地围在身边,对着自己指手画脚,叽叽喳喳地议论不停。   谁承想自己竟然没死,还置身在闹市!张小七使劲拍了两下脑袋,仿佛还没睡醒,愣愣地向人群问道:“这是哪啊?”   一个大妈俯下身来,“醒了?小哥!这是栎阳县城啊,你怎么大白天的睡在大街上?快!听大妈话,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不然被‘陈吃糠’的手下抓到了,你可就活不成了!”   “栎阳县?我老家?怎么在这里?”张小七难以置信地挠挠头,正恍惚间,“走开!走开!”一个青衣短打的年轻人和几个衙役拨开人群走到面前,那年轻人用手一指,“就是他!天荡山的盗匪!”   几个衙役不由分说,拿着绳子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按住张小七,驷马倒攒蹄,绑了个结实。   张小七也没想反抗,只是满脸惊诧地问道:“你们凭什么绑我?”   “凭什么?就凭你这副尊容,还有你这身衣服!你这傻帽穿着山贼装跑到县城里来,我要是不抓你,那我就比你还傻了!”   张小七低头一看,更加错愕了,原来身上红色的军服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腰间还别着个木牌,上刻“天荡”二字。   “到底什么情况?”张小七彻底懵了,不停地对衙役解释着,“不对,不对!这不是我的衣服,我是当兵的!”   那衙役乐了,“我擦!你还真当我是傻子啊!走!有什么事回县衙跟我们县令大人说!”   几个衙役推推搡搡地把张小七押进县衙。   县令是个大胖子,一张大包子脸,一说话脸上的肉跟着乱颤,他把惊堂木一拍,“堂下跪的是天荡山的强盗?”   张小七急忙回复道:“不是的,大人,我在李靖将军手下当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到这来了,还穿了这身衣服。”   “哟哟哟!刚才我只不过例行公事地问了一下,没有听出我的意思吗?你是天荡强盗,这毋庸置疑嘛!其实,我要问的是你到我县城里做什么来了,你们的匪首下一步有什么计划?快说!”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天荡山。我虽是本地人,可我五年前就出去当兵了,一直也没回来过。”   “哎呀!这文化水平,连编谎都不会!我要是信你,我不是吃错药了?瞧你这长相,啧啧,先拉下去打二十大板再说!”   衙役们拥上来,把张小七按倒在地,褪去中衣,大板子抡圆了,啪啪地开揍了。   可怜张小七,战场上厮杀的伤口还没有痊愈,又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板子,霎时间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张小七不停地喊冤,县官衙役们哪里听得进去。   一通板子打完,县令擦了擦一脸的油汗,问道:“怎么样?说不说?”   张小七无语了,自己都不明就里,还能说什么呢。   “果然是个穷凶极恶之徒,来呀,给我再打二十大板!”   衙役们又冲上来,大板子挂着呼呼的风响对着刚才的伤口拍下来。   张小七这些年刀尖舔血,九死一生,大伤小伤无数。可是就算是这样的铜筋铁骨也架不住如此用刑。   这二十板子下去,张小七是口呛鲜血,几度昏迷。   县令看张小七真是不招,不耐烦地说道:“算了,算了!如此顽劣之徒,本官也不想跟你浪费时间,反正你招不招都无关紧要。”扭头向衙役吩咐道:“先把他打入死牢,待秋后跟其他天荡匪徒一起问斩。”   衙役们领命,七手八脚把张小七架出县衙,一路拖进大牢,往牢房里一扔,骂了句:“等死吧你!”转回身,关门上锁,走远了。   张小七趴在地上,强忍着疼痛,脑子已经不够用了,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到底是谁救的我?我怎么穿了山贼的衣服?眼下又该怎么办?”张小七想着,用手咣咣地捶了两下脑袋,自言自语道:“算了!能活着就好!”   “这位兄弟是哪个营的?怎么也被抓进来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张小七听着有点耳熟,一回头,“小铁头!怎么是你!”张小七一下就认出来了,说话的正是自己的发小,他旁边还坐着两个人,他们都穿着跟自己一样的夜行衣。   小铁头一愣,“诶?小七哥!你不是去当兵了吗?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入伙的?”   “唉,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张小七苦笑了一下,撑起身子,靠住一侧的墙壁。看着小铁头疑惑的神情,张小七把自己的遭遇囫囵吞枣地讲了一遍。   小铁头三个人听得是云里雾里,一脸茫然,张小七也顾不上详细解释了,急切地问道:“我家里怎么样?我爹娘都还好吗?你们怎么都当山贼了?”   “唉,一言难尽!”小铁头一声叹息,无奈地摇摇头,“你走了以后,咱们县来了个陈县令,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四处演讲,说自己如何清廉,顿顿吃糠。你看他那脑满肠肥的样子,他要是能吃糠,母猪都能上树!   现在大家都私下里都管他叫陈吃糠,他有个小舅子是咱们这的一霸,平时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陈吃糠和他小舅子狼狈为奸,借他小舅子的手四处搜刮。”   “那你们也不能当山贼呀?”张小七埋怨道。   “但凡有一线生机,谁愿意干这营生!还不是被逼的!这两年县里的苛捐杂税比以前多了三倍,咱们村的地都被陈吃糠给强占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全村的人连你爹娘和你哥都投靠天荡山了!”   “怎么会这样!”张小七瞪大了眼睛,一脸愕然。   “放心吧,他们在山上过得好着呢!翟大当家带我们在山里开荒种地,自给自足,偶尔有了多余的,我们还拿出一些粮食分给周边的穷人。我们并没有打家劫舍,可是陈吃糠还是到处抓捕我们,一点活路也不给我们留!”   旁边的一个兄弟接着说道:“是啊,我妹子被陈吃糠的小舅子霸占了,家产也被夺走,现在是家破人亡,再过一个多月,咱们恐怕也得人头落地了!”    第七章 闹法场   张小七被抓进大牢,听闻家乡的变故,心里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不过好在父母亲人都还安好,总算踏实了不少。   小铁头就说:“小七哥,我知道你的手段!既然你家人都在天荡山,你自己也被当成反贼诬陷下狱,不如就跟我们一起反了吧!”   另一个兄弟也跟着说道:“是啊,反不反,陈吃糠都不会放过我们的,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我们砸牢反狱,反出栎阳县,杀回天荡山去!”   “可是,我当初曾经发誓要为国效力,怎么能当反贼?”   “你不反,但现在还不是一样要被当成反贼处死?难道你不想回去见你的父母了?别傻了,兄弟!”小铁头拍着张小七的肩膀劝道。   张小七沉默了片刻,想到了五年未见的父母,想到了魏火长和其他兄弟的大仇还没有报。他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点点头,“说吧,怎么干!”   当下,四个人凑在角落里小声计划起来。   一晃又是一个多月,张小七的伤势好了一些。这天早上,衙役们打开了牢门,“走吧!到日子了,今天该你们上路了!”   四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站起身。衙役们挨个给他们带上镣铐枷锁,押进囚车,游街示众。   一个时辰后,囚车来到法场。法场外围已经站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平头百姓。刀斧手们怀抱砍刀站在法场中央,早已准备就绪。   陈吃糠挺着大肚子正靠在案几后面剔牙,肥嘟嘟的大脸上热汗直流,一旁的衙役殷勤地拿着蒲扇给他扇风。他看到四个人下了囚车,卸了枷板,忙不迭地向下面命令道:“快!快!把他们给我给押上去!”   旁边的衙役见状,恳切地劝道:“大人,赶快行刑吧,完事好回去吃午饭哪!看您挨饿的样子,真叫属下心疼!”   陈吃糠顿时严肃起来,喝斥道:“诶?吃饭要紧还是砍头要紧?本官办事向来清正严明,一丝不苟,这午时三刻还没有到,我们怎么可以草菅人命?”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   说到这里,陈吃糠来了精神,站起身干咳了几声,从怀里掏出一份稿子,对着看热闹的老百姓郑重其事地开始了演讲。   “各位乡亲!各位来宾!各位朋友!今天,我们在这里欢聚一堂,共同庆祝赵知府三姨太的二十大寿……”   陈吃糠正摇头晃脑地准备接着往下念,县丞一捅他,轻声提醒道:“大人,稿子拿错了,这一份才是!”说着,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份稿子递过去。   陈吃糠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抢过稿子,“混账!这也能搞错!你这个饭桶!”县丞唯唯诺诺,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陈吃糠尴尬地朝百姓笑了笑,重新整理情绪,抑扬顿挫地大声朗读起来。   “各位父老乡亲,本官自上任这栎阳县令,可以说上承天恩,下恤黎民,每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终不敢因私而废公。所幸治下一片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每每思之,本官常常感慨万千,夜不能寐,终得一首七绝以表本官心迹:百姓吃米我吃糠,一切都为百姓忙,有人就是不相信,谁来听我诉衷肠!呀!诉衷肠!”   吟诵完毕,陈吃糠甚是得意,坐下来美滋滋地把判签往下一扔,“行刑吧!”   刀斧手举刀就要动手,就听见张小七炸雷般一声大吼:“慢着!我来听你诉衷肠!”   陈吃糠吓得一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张小七咔吧一声挣断绳索,站起来一拳就将身后的刀斧手打翻,夺过了砍刀,左劈右砍,眨眼间砍倒其他的刀斧手,割断了小铁头等人的绳索。   陈吃糠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急得脸上的肥肉都抽抽了,大声命令手下:“快!快!把这几个乱匪给我抓住!”   法场周围的兵丁挥舞着大刀长矛冲上来把张小七四个人团团围住。   张小七身经百战,根本不把这些杂兵放在眼里,如下山的猛虎冲向人群,大喊一声:“挡我者死!”抡刀大砍大杀,带着小铁头等人直奔陈吃糠而去。   这些个兵平日里在乡间欺软怕硬惯了,哪见过这等场面,是一触即溃,被杀得哭爹喊娘,四处逃窜。   “给我上!不许后退!放箭!放箭!杀死一个,赏银一百两!”陈吃糠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后面弓弩手围过来,乱箭齐发,这才勉强射住了阵脚。   张小七还好,小铁头三个人就有些吃不消了,他们手忙脚乱,应接不暇,只累得气喘吁吁,身上也挂彩了。   张小七只好返回来,把大刀舞动如飞,替他们遮挡乱箭和刀枪。杂兵们趁机重新围拢上来将他们困在当中。   小铁头急切地叫道:“小七哥,不要管我们!快去抓陈吃糠!不然我们几个都得玩完!”   “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们不管?”   “快去!小七哥,你身上还有伤,这样我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张小七没有说话,依然固执地护住三个人。   陈吃糠见局势好转,安心了,背着手腆着大肚子,骂道:“就你们几个乱匪也敢大言不惭?本官是什么人,朝廷命官!能听本官诉衷肠的除了上官就是天子王爷,你们是什么东西!等死吧!”   话音未落,下面的百姓一阵躁动,一个纤细的声音响起,“陈吃糠,我让你跟阎王诉衷肠怎么样?”随着声音,噌噌噌!三十多个黑色的身影飞身跃上法场。   小铁头眼睛一亮,兴奋地大喊:“翟大当家!”张小七闻言,拿眼角的余光瞟去,为首的是一个俊美的青年,身材不高,一袭黑衣,光头没带帽子,梳着齐刘海的短发,腰束丝绦,足下蹬着踢死牛豆包大洒鞋,手中握着一对雌雄鎏金双锏。   再看五官,此人生得是鸭蛋脸,尖下颌,面如冠玉,柳叶眉,大眼睛,高鼻梁,唇红齿白,嘴角上方一颗小黑痣,十分清秀。   那人微微一笑,朝小铁头点点头,挥动双锏加入了战团。   “天荡山的翟大当家来了!”围观的人群霎时间就像开锅了一般。   “走!跟着翟大当家,宰了陈吃糠那畜生!”有人大声鼓噪起来,这下人们有了主心骨,顿时群情激奋,一片沸腾。   “跟他们拼了!”人们拿着扁担簸箕木棍锄头,乌泱泱冲进了法场。   “你们这帮刁民!想找死吗?闹法场的全部都给我射死!”陈吃糠气得原地蹦了三蹦,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   弓弩手们更加卖力了,箭雨到处,百姓们纷纷倒下,一时间,凄惨的痛哭声响成一片。   张小七见状,剑眉倒竖,虎目圆翻,“王八羔子,我打死你们!”把砍刀扔到一边,腾出手来轻舒猿臂,抓住一个兵丁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照着正在放箭的弓弩手们撇了过去,这一下砸倒了一片。   回过来,他还觉得不过瘾,索性一手一个开始了撇人。   陈吃糠站在高台上,远远地看着,张小七就像一台推土机,所到之处,手下的兵丁四处乱飞。再往后看,闹事的民众越聚越多,在天荡首领的带领下,铺天盖地冲杀过来。兵丁们早已没有了招架之力,像过街的老鼠一样被到处追打。   县丞哆嗦着在一边劝道:“大人,赶紧撤吧,再不走就被乱民包围了!”   陈吃糠慌了手脚,听得县丞的提醒,才反应过来,急忙甩着大屁股一溜小跑来到战马边,扶住马背就往上爬,衙役们赶过来帮忙,众人喊着号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掫上马鞍,那马被压得一阵嘶鸣,登时矮了半截。   陈吃糠催动坐骑,众衙役随护着正要逃跑,忽听到空中一声高叫:“无量天尊!陈县令留步,贫道来也!”   “是谁?”陈吃糠回头看去,只见无数梨花针雨点般漫天飞舞,一阵针雨浇过,法场上所有正在厮杀的人,无论兵丁百姓顷刻间都被扎中了穴道,动弹不得。   张小七正在撇人,刚刚举起一个士兵,突然就感到脖颈后一阵剧痛,浑身酸麻,再想发力却怎么也动不了了,身体被牢牢地定在原地如木雕泥塑一般,连被自己举的兵丁也一样躺着中招了。   这时,一位白衣老道从天而降,飘飘然落在尘埃。   这老道身着白色道袍,手提拂尘,道袍正中绘着阴阳八卦。看面相已年过花甲,鬓发斑白,一缕长髯飘在胸前。   陈吃糠大喜,直接在马上作揖,“多谢仙长搭救!仙长仗义出手,真是义薄云天。敢问仙长高姓大名,本官定当后报!”   老道一甩拂尘,“贫道上官奚,江湖人称铁画银钩,清风道人便是。陈县令也不必如此客套,不瞒县令,贫道此行只为钱而来!”   陈吃糠就是一愣,“还请仙长明示!”   上官奚呵呵一笑,“刚刚县令大人说要后报,依贫道看,最好还是现报。我们就在此钱货两讫,互不拖欠,岂不痛快!”   陈吃糠恍然大悟,“好!好!没问题!本官刚才就说杀死一个匪首,赏银一百两!”   上官奚摇摇头,“那是小兵的赏银,若是贫道出手,起码也要这个数!”说着,五个指头伸到陈吃糠眼前。   “五百两!”   “不!一个匪首五千两!”   陈吃糠面露难色,一个劲地咋舌,“这这这,仙长!是不是有点太贵了?本官是清官,囊中羞涩,能不能给打个折?”   上官奚脸色阴沉下来,“贫道向来不喜讨价还价。若是县令大人不肯,贫道也不强求,这就打开那些刁民的穴道,任他们攻杀上来,再不干涉!”随后,从袖中拿出一支判官笔,就要动手。   “等等!”陈吃糠的表情如割肉剜心般痛苦,摇头晃脑,嘀咕了半天,最后一咬牙,一狠心,“也罢!破财消灾!我们成交!”   “还是县令大人识时务!贫道这就出手!”上官奚一晃身形,腾空而起,判官笔在空中像一道闪电,刺向了张小七。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阵戏谑的笑声从空中传来,“上官杂毛!这个场子是我的!你还不快滚!”    第八章 入伙天荡山   却说张小七被点中了穴道,耳朵却听得真切,眼见上官奚挥笔刺向自己,心就一凉,“完了,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自己终究还是难逃这一劫!”索性把眼一闭,站着等死。   就在这个当口,那个声音传来了,虽不大,却如鬼魅般在空中反复回荡,字字千钧!练家子一听便知,没有很强的内力,绝对发不出这种声音。   上官奚在空中一顿,急忙收回兵器,飞身形落回原地,扬起脸高声喝道:“何方高人,还请速速现身!”   那声音回道:“不必了!上官老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你不要插手,速速离开!”   上官奚歪了歪嘴,不服气的叫道:“阁下连脸都未露,就要撵贫道走,是不是有点太狂妄了?贫道的行事风格向来都是空空而来,满载而归。若想让贫道空手而回,阁下恐怕还要使出点手段才行!”   “哈哈哈!”空中响起一阵狂放的笑声,与此同时,五颜六色的丝线漫天而下,像一根根小棍子直直地打将下来,啪啪啪!将每个人身上的梨花针悉数打落,所有人都恢复了正常。   上官奚一见,登时猜出了来人,脸色骤然变白了,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没想到竟然是前辈!多有冒犯,还请恕罪!不过晚辈还是有点不甘心,不如你我二一添作五,平分如何?”   “你个小杂毛!竟敢跟老夫讨价还价!不识时务,还不快滚!”   “是是是!”上官奚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陈吃糠慌忙叫道:“仙长!不要走!救救本官,一个人再加两千两!您看怎么样?”   上官奚有些迟疑了,眼看到手的银子赚不到,急得原地转圈,回过来满脸赔笑跟高人商量道:“前辈,您看能不能放贫道一马,您这样断人财路,总是不合江湖规矩嘛!”   “怎么着!上官杂毛,你是非要逼老夫现身吗?我可警告你,若是老夫现身,你恐怕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陈吃糠害怕了,痛哭流涕地哀求:“仙长!救我啊,本官还有钱,都给你!”   上官奚无奈地摆摆手,“我不是不想挣钱,可这钱有命挣,没命花呀!以后我们有机会再合作吧!告辞!”说完,把拂尘一甩,一个垫步飞身而去。   这边,翟大当家接连打翻了眼前的两个士兵,用锏指向陈吃糠,“乡亲们!那个刮地三尺的狗官就在前面,血海深仇,我们今天就要做个了断!随我杀上去!”   后面的老百姓一个个眼睛都红了,“杀了他!”“打死这个畜生!”大家呼啸呐喊着,蜂拥而上。张小七也把手中的兵丁往士兵堆里一撇,“我去你娘吧!”迈开大步把两条胳膊抡圆了,接着撇人。   陈吃糠一看大势已去,“快!快撤!”一催战马,带着手下衙役,离开法场,夺路而逃。   陈吃糠这一帮人惊慌失措如丧家之犬,半路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不行,我得回趟县衙,拿了金银细软再走!”   县丞急忙劝道:“大人,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那些金银珠宝,一会儿乱民追上来,再想跑可就晚了!”   陈吃糠左右为难,思索半天,最后气得五官都挪位了,脸上的肥肉不停地抽搐,“妈的,本官这么多年挖空心思搜刮的钱财全都便宜那些乱民了,等本官回来,他们谁也别想好过!”   “快走吧!大人!”后面的衙役用鞭子猛地一抽陈吃糠的马屁股,那马一声嘶叫,奋起扬蹄,载着懊恼不已的陈吃糠向前奔去,其他人紧紧跟随,慌慌张张向城外逃去。   很快,张小七和翟大当家带领百姓杀散了官兵。   翟大当家收起双锏,跳上高台,大声向下面的百姓说道:“陈吃糠那狗贼逃跑了,我们的大仇未报!今天大家既然已经闹了法场!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跟我围攻县衙,把陈吃糠的老窝端了,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我们听翟大当家的!”   “端了贪官的老巢!”   百姓们云集响应,声势滔天。   翟大当家和张小七等人带着数百民众一路浩浩荡荡直奔县衙而来。   刚到衙门门口,迎面正碰上陈吃糠的小舅子带十几个地痞流氓匆匆忙忙地往外跑,他们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个大包袱,鼓鼓囊囊的,看来是趁火打劫,倒腾了不少东西。   这下冤家路窄,正好赶上。翟大当家一声断喝:“好啊!这些畜生!我们正愁找不着你们呢,自己送上门来了,今天正好一锅端!”   几个小混混平时骄横惯了,哪吃这一套,把包袱往地上一放,梗梗着脖子。   “哎哟呵!人多了不起是吗?你们就是人再多也只不过是一些贱民!想在太岁头上动土,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还有你,翟珊,别装了!别人不知道,小爷我还不知道?你就是一娘们……”   陈吃糠的小舅子还要喋喋不休地往下说,可这些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王八羔子!打的就是你!”张小七大骂一声,跳过来一拳正砸在他脑门上,耳笼中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脑门整个凹了进去。   那小子嗝了一声,两眼一翻,仰面朝天摔在地上,猛蹬几下腿,咽气了。   “哎呀,这么不禁打呀,那你还装什么横?我还以为是个狠角色呢!”张小七遗憾地看着地上的尸首,摇摇头。   其他小混混哪见过这场面,一看真有不吃这一套的,吓得是魂不附体,转身就想跑。老百姓们平时受尽了他们的欺凌,谁会放过这报仇雪恨的机会,一拥而上,扁担锄头擀面杖配合着咒骂声一顿乱捶。   张小七来到翟大当家近前,挠着头嘿嘿地傻笑,“这小子找死,居然敢骂我们翟大当家是娘们!我教训他一下!”   翟大当家抿嘴笑了,把张小七上下打量了一遍,一抱拳,“叫我翟山就行,这位壮士不像是我们天荡山的人,刚才看你作战勇猛异常,只是钦佩,一直没来得及认识,还请问壮士尊姓大名!”   张小七连忙抱拳作揖,“大当家太客气了,在下名叫张小七。我虽不是天荡山的人,可我爹娘还有我哥都在你们天荡山,这几年多亏大当家照顾,才没有遭到狗官的坑害。小七在此谢过大当家了!”   “没什么,都是乡里乡亲,况且锄强扶弱也本是我辈的责任。这一次你同我一起回山,你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张小七点头,“恩,一切听大当家安排!”   当下,翟大当家叫人把陈吃糠的家产全部搬出来,统统散给百姓。然后一把火烧了县衙,带领手下和愿意追随的乡民一起返回天荡山。   张小七来到山寨,见到了一别多年的爹娘和哥哥,一家骨肉团圆,自是不胜欢喜。   一个多月以后,张小七身上的伤彻底痊愈了,一想到自己还要回到军中,手刃闷头和拐子六两个奸贼,替魏火长和其他兄弟报仇,一时热血沸腾,火急火燎地赶去向翟大当家辞行。   翟大当家询问缘由,张小七就把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翟大当家皱紧了眉头,不由得一阵唏嘘,“小七兄弟,没想到你的身世竟如此坎坷离奇!   可是兄弟你想过没有,你闹了法场,打伤了官兵,还杀了人,烧了县衙,任哪一条都是要被处死的!现在外面到处都在通缉捉拿你,那灵州千里之遥,你怎么过去?   退一步说,即使真的如你所愿,顺利找到了军营,你就能杀得了那两个奸贼吗?他们现在恐怕早就用你的军功升官了,到时他们痛下杀手,你形单影只,只怕是飞蛾扑火!”   “那我该怎么办!如果此仇不报,我怎么对得起魏火长他们?”   “别急!兄弟!”翟大当家俊俏的脸蛋上露出了一丝迷人的微笑,“你还记得那天我们闹法场时,救我们的那个世外高人吗?”   张小七低头想了想,诧异地问道:“是那个用丝线打开我们穴道的?”   “正是!这些天我也时常猜测他的来历,可一直没有头绪。这样的功夫在当今武林也是数一数二的,若是他能助你,大事定可成功!”   “可是这高人神出鬼没的,若一直不露面,我该怎么办?”   “没事,吉人自有天相,依我看,高人应该还在关注着我们,说不定哪天就会现身,你且安心在山寨住下。兄弟你一身本领,不如就给我当个二当家,我们一起管理山寨,你看可好?”   张小七连连推辞,“不可,不可,小七我初来乍到,寸功未立。怎么可以上来就当这么大的官?你还是让我干老本行,当个小兵得了!”   翟大当家霍然而起,“诶!你我兄弟投缘,什么官不官的,无非就是个称呼!你既然到了我这里,我们就是一家人!老子高兴,大当家给你做也行,何分你我?”   张小七诚惶诚恐,还是坚辞不受。   翟大当家一摆手,“算了,反正这山寨我一个人也管不过来,你若有空,就帮我操练下士兵,巡下营什么的吧!”   张小七这才领命。   至此之后,张小七从心往外对翟大当家感激涕零,每日勤勤恳恳练兵巡营,不敢有半分懈怠。闲暇之日,又跟翟大当家在一起畅聊,到山中四处游玩。   两个人的关系日益亲近了。   再说小铁头,自打回到山寨,见到翟大当家对新来的张小七如此器重,心里不免有些酸溜溜的。   这一日,他心情烦闷,就找了两个兄弟在一起喝酒。三个人胡吃海塞,几杯酒下肚,嘴就没有把门的了。   小铁头就说:“最近这大当家不知怎么了,对我那个发小也太好点了吧!”   边上一个兄弟嬉皮笑脸地赞同道:“是呀!他俩天天黏在一起。两个大男人出双入对的,搞得跟小两口似的,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呀!嘿嘿嘿!”   “我倒觉得不是!”另一个兄弟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还记得陈吃糠的小舅子在衙门门口说的话吗?他说咱们大当家是个娘们!”   小铁头立刻反驳道:“不可能!就我发小那长相,咱们当家要是个女的,还敢跟他在一起?”   “可是你们看看翟大当家的身形和容貌,确实很像个女人哪!”   三个人想了片刻,都深有同感。   小铁头就提议道:“大当家每天晚上戌时三刻都要在房间里洗澡,不如我们今晚偷偷潜进去,到时一看便知!”    第九章 被逐   酒这玩意,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说小铁头这几个人,要是平时,借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可喝了点马尿,三个人就忘乎所以了。   小铁头一说要偷看翟珊洗澡,其他人借着酒劲当即就同意了,“走着!谁不敢去谁是孙子!”   三个人喝完酒,挨到戌时三刻,用黑巾蒙面,趁着夜色,鬼鬼祟祟地摸到了翟珊的院子里,躲在几块山石后面东张西望。   刚刚藏好,他们就看到两个侍卫抬着大木桶进了房间。俄顷,侍卫们退出来,径直出了院子,走远了。   三个人又在山石后面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了,就低下身形悄悄溜到外廊窗下。   小铁头见四下无人,用手轻轻捅破窗棂纸,眯缝着眼睛向屋内观瞧。看了半晌,小铁头是左拧右扭,两个眼睛轮番上阵,嘴里还一个劲地咋舌,憨喇子都流下来了。   旁边的兄弟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道:“怎么样?看到了吗?”   小铁头也没搭理他,全神贯注,很投入的样子。那兄弟等不及了,用力一拱,把小铁头挤到一边,“给我看看!”趴过去就往里瞧。小铁头一脸地不情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一看之下,那兄弟就泄气了,“这朦朦胧胧的,还有屏风挡着,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嘛!”   “我也没说能看到啊!”小铁头很无辜的摊开双手。   “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陶醉?”   “我意淫!我脑补!你管得着吗?”   另一兄弟凑过来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不行!今天无论如何不能白来!走!我带你们潜到屋里看去!”小铁头说着,偷偷摸摸来到门旁,缓缓地把房门推开一个缝隙,转回身朝两个人一招手。那两人跟上来就想进屋。   说来也巧,正好张小七晚上巡夜从这儿路过,远远地看到大当家房门口有三个影影绰绰的黑影,急忙大喝一声:“什么人!”拨出腰刀飞也似地冲进了院子。   小铁头三人一见张小七来了,心说不好,撒丫子窜到墙根底下,翻过院墙,转眼间逃的没有了踪迹。   张小七一心惦记着大当家的安危,也没去追,转而大步流星直接冲进了房间,想看看大当家有没有受到伤害。   翟珊这时正在房里洗澡,听得外面有动静,惊慌失措,赶紧从木桶里走出来,去架子上拿衣服。   衣服还没拿到,张小七就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了。这下撞个正着,翟珊整个身子一丝不挂,光溜溜地被张小七看了个精光!   这一看,张小七顿时傻眼了,他哪想到这么一个豪气干云的侠义之士竟然是个女的!实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使劲揉了揉,仔细看去。最后大张着嘴巴,傻傻地愣在了那里。   翟珊羞臊得两腮通红,飞快地拿下衣服遮挡住自己的身体,对着张小七嗔怒道:“张小七!你还在看什么!还不赶紧走!”   张小七这才明白过来,慌里慌张地跑出房间,用手一摸,满头大汗淋漓,鼻血也出来了。他怕人误会,也不敢再在院子里耽搁,一路仓惶直接逃回了自己的住所。   第二天一早,张小七刚吃过早饭,翟珊就派人来找。张小七心中忐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侍卫前去。   翟珊已经换上一身女装,越发显得身姿绰约,清俊可人了。两个人见面,彼此都有些尴尬。   翟珊的俏脸微微有点发红,她从身上摘下一个绣袋放在桌上,把脸转过去避开张小七的眼神,冷冷地说道:“这是给你的盘缠,你今天就下山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大当家!我昨晚不是有意的……”   “你不要再解释了!”翟珊急得一拍桌子,柳叶眉倒竖,杏子眼圆翻,两腮绯红,“你先离开!让我安静地好好想想,你放心,你的父母家人,我会替你照顾好他们的!”   “那好,我这就走,但是这盘缠我不要!”张小七也没什么好说的,一抱拳,就要告辞离开。   “不行,盘缠你必须得拿,这是我们天荡山的规矩!”翟珊招呼侍卫把绣袋硬生生地塞到了张小七怀里。   张小七没有办法,只得从命。回去编了个理由跟父母家人辞别,整理好行李,带上腰刀和弓箭,独自上路了。   出了天荡山,张小七一路踏马而行,琢磨着下一步的去处,该如何回到军中报仇,可是脑子不灵光,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出办法来。   正犯愁间,忽而他觉得怀里的绣袋沉甸甸的,就随手把它拿出来,打开一看,足足二百多两纹银,大块的放在里面,散碎的放在外面。旁边还有金疮药,止痛贴,绷带,各种解毒药,简直应有尽有。   “这天荡山的规矩也真够贴心的!”张小七感叹着,很快他就在一瓶解药下面找到了一张字条,娟秀的字迹,上写:“你就在山脚下买间房舍住下吧,千万不要离开天荡山,外面危险异常,不要莽撞行事!切记!翟珊。”   一股暖流涌进张小七的心头,他眼睛一热,眼眶湿润了。   张小七叹了口气,收好绣袋,正要继续前行,倏地他隐约听到前面路面上传来了杂乱无章的马蹄声,觉得蹊跷,便手搭凉棚向前眺望,但见远处的官道上出现了滚滚的烟尘。   张小七是当兵的,一看便知是有军队前来,“难道是进山围剿的官军?”他想着,急忙牵马钻进一侧的树林,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须臾之后,马蹄声和脚步声逐渐逼近了,张小七在树丛里探头向道路上张望。   一看,来得果然是官军。带队的是一个十六七岁,英俊的少年,这少年面皮白净,眉清目秀,鼻直口方,身上金盔金甲皂罗袍,腰佩长剑,胯下一匹枣红马,在马鞍桥上昂然而坐,英气逼人。他旁边还有一个中年将军陪同,两马并立而行。他们身后的中军大旗上绣着一个柴字。   张小七记起魏火长曾经讲过,他早年在右骁卫大将军柴绍手下当过兵,“诶?难不成这个中年将军就是柴绍?那这个少年又是谁?”   这时,柴绍说话了,“殿下,这次我们奉旨平定这帮山贼,可是您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呀,您砍的首级越多,战功就越大,到时我们把这山上的毛贼草寇通通杀光,回去向皇上报功,他老人家一定会龙颜大悦,对您另眼相看的!”   “万万不可!其实要说起山贼,我那些瓦岗山起家的叔伯,秦叔宝,程咬金,哪个不是山贼出身?当年我父皇还不是依靠他们平定天下的?依本王看,这些人之所以落草,必定有他们迫不得已的原因,他们未必都是穷凶极恶之人。我们最好因势利导,以招抚为主,绝不可随意杀戮!”   “可是如此一来,殿下的战功怎么拿到?殿下现在在诸皇子中并不得宠,听说皇上马上就要册立太子,殿下难道不想争一争吗?”   “争是一定的,但是本王绝不拿这些无辜百姓的头颅来当垫脚石!”   “殿下您如此仁德,只是那些反贼可未必领情啊!”   那少年一摆手,“不要再说了,到时我们随机应变吧!”   这对话声不大,张小七仔细倾听,也只听到只言片语。他又向队伍后面望去,一条整齐的长龙连绵不断,一眼望不到头,这人马没有上万,也有数千。   “不行!我得赶快回去,帮大当家御敌!”想到这,张小七在林子里轻手轻脚地牵来战马,抄近路飞马回奔山寨。   急匆匆赶到寨门前,张小七勒住坐骑,高声喊道:“快开门!我有急事禀告大当家!”   今日当值的正是小铁头,他看到张小七去而复返,心中不快,在城头上答话道:“小七哥!大当家不想再见到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官军进山了!我得回来帮大当家抵挡官兵!兄弟,快点开门放我进去!”   “你放心!信我肯定给你带到,但是你就不要进来了!虽然你是我发小,可大当家的军令我可不敢违抗呀!”   “现在危难关头,我怎么能舍大当家而去!”张小七心急如焚,拍马就直闯寨门。   小铁头一招手,垛口处出现了一排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了张小七,“小七哥!官兵来了,我们自会应对!只是军令难违,我也是没办法,你若再往前走一步,可休怪我不客气了!”   张小七见此情景,无奈地摇摇头,“唉!好吧!你可要尽快把消息告诉大当家啊!”嘱咐完,只得拨回马头,离开了山寨。   两个时辰后,那少年和柴绍引兵到来。咕隆隆一通战鼓响起,官兵们摇旗呐喊,摆开了阵势。   少年催马来到城下,“各位天荡山的百姓们,本王李恪,今特奉圣上旨意前来招抚你们,还请你们的寨主前来回话!”   话音未落,寨门大开,天荡士兵二龙出水,在门外扎住阵脚,翟珊自领中军,徐徐而出,来到阵前。   两军对垒,李恪仔细打量了一下翟珊,在马上一抱拳,“对面来的可是天荡山的翟大当家?”   “正是本寨主,李恪,你们兴师动众地前来,是要扫平我天荡山吗?”   “非也,翟大当家仗义豪爽,侠名远播,本王钦佩已久。本王不愿与大当家为敌,只希望大当家能率众归顺朝廷。如若你们受到了什么冤屈,自可跟本王讲明,本王愿为你们平反昭雪。但若你们负隅顽抗,本王也只好奉旨剿贼了,天兵所到,玉石俱焚,希望大当家能考虑明白!”   翟珊想了想,正要回复。旁边的小铁头按耐不住了,“大当家!李恪这小子如此骄横,分明没把我们天荡山看在眼里!待属下过去将这小子生擒活捉,灭灭官军的气焰!”还没等翟珊发话,他就拍马抡刀直取李恪而去!    第十章 寨门前的鏖战   小铁头一心想在翟珊面前表现一番。他觉得李恪就是个小孩,皇家子弟从小娇生惯养,不会有什么本事,如果把他擒了,退了官兵,立下这等战功,一定能赢得翟珊的好感。   可他这回真是错打了算盘,本想下河逮蛤蟆,结果却遇到了一条大鳄鱼。   单说李恪,见敌将跃马挥刀朝自己冲杀过来,毫不在意,在马上稳如泰山一般,连长剑都没拿。眼见着一道寒光劈过来了,他突然两腿较劲,噌地一下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连环腿直接蹬向小铁头面门。   小铁头一刀砍空,再一看人没了,正在纳闷,李恪的脚就到了,耳笼中就听见咔的一声爆响,小铁头的脑袋像个皮球一样,被踢出了一丈开外,登时尸体从马上摔了下来,血溅当场。   李恪用脚尖轻点小铁头的战马,重新跃起,一个跟头翻回到自己的坐骑上,面不改色,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一下技惊四座,官兵们兴奋异常,呐喊叫好,战鼓如雷。   后面的柴绍总算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说:“我的小王爷,到底是年轻,艺高人胆大,什么招你都敢使呀!”   这时,翟珊可挂不住了,“好你个李恪!假仁假义之辈!刚才还说要替我等平反昭雪,现在就擅杀我的部将,我岂能与你善罢甘休,纳命来!”舞动双锏,直冲过来。   李恪也有点后悔,本不想把事情搞僵,只怪自己刚才下手太重。事到如今,也挽回不了了,只得拔出长剑,挺身迎战。   两个人战到一处,双锏对长剑,这一战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一边,嗖嗖嗖大鹏展翅追星赶月,双锏齐飞;另一头,噌噌噌狂蛇出洞上天入地,长剑乱舞。两个人从马上打到空中,又从空中打到地上。但见到身影重重,剑光闪闪;只听得杀气腾腾,恶风阵阵。   两个人打了半个多时辰,仍未分胜负。两边的军士们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声势震天。   柴绍在后面观敌瞭阵,心已经提到嗓子眼,“这小王爷要是有个好歹,自己该怎么向皇上交待!”想着,他偷偷叫来一个神箭手,小声吩咐道:“你去找个隐蔽地方,射杀那个匪首。记住,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要出手,不可伤到小王爷!”   神箭手领命而去。   李恪和翟珊又战了一会儿,李恪突然大喊了一声:“等等!我们暂且罢手,我有话要说!”虚晃一招,飞身形跳出圈外。   翟珊疑惑地问道:“李恪,你并未落到下风,为何不战?”   李恪又是一抱拳,“翟大当家武艺超群,本王已经领教了。本王本不想与大当家为敌,刚才失手杀了您的部下,特地向您赔罪,还希望大当家能够谅解。本王是真心希望大当家能够归顺朝廷,本王愿意做引荐人,给大当家担保。还希望大当家能为自己和山上的兄弟们着想,给他们谋个出路!”   听闻李恪所言,翟珊有些动心了,刚想答应。忽然斜刺里射出了一支利箭,翟珊发现不好,来不及了,慌忙一扭身,勉强避开了要害部位,箭还是扎在了她的大腿上。   箭射得不是很深,可是箭尖带毒,翟珊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后军的柴绍见到机会来了,拔出佩剑,一声令下,“弟兄们,给我冲!”   “冲啊!杀啊!”官兵们挥舞着刀枪,一个个如狼似虎,大举掩杀过来。   李恪再想制止,为时已晚。他担心翟珊被乱兵所伤,急忙紧走两步就要将她抱走。   就在这个时候,半空中传来一声大喝:“敌将!休伤我主!”张小七单刀匹马杀了出来,如天神下凡冲入乱军之中,接连剁翻了几个官兵,冲到李恪面前,抡刀就砍!   李恪连忙用剑一挡,刀剑相碰,铛的一声,李恪只觉得手臂发麻,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张小七趁机在马上一哈腰,抓起翟珊,放到马背上,一骑绝尘又杀进了敌阵。   张小七是怎么来的?自从他被小铁头挡在山寨外面后,无计可施,只得转到暗处,一路跟踪,监视官军的行动。   两军对峙之时,他本想冲出来助翟珊一臂之力。可是一想到翟珊的军令,他心里多少有些顾虑,就想再观望一下。如果翟珊能打退官军,自己也就不用出手了。   当时战场上吵闹纷乱,张小七根本没听清李恪和翟珊的对话,只是看见翟珊被暗箭射中,又有敌将上前捉拿,这才大喊一声,杀将出来。   再说李恪看到张小七在乱军中左冲右杀,勇猛无敌,如入无人之境,不觉心生敬佩,“看来这山贼之中也不乏能人哪!”想到这,他灵机一动,有了个主意,返回来飞身上马,一挺长剑直奔张小七而去。   张小七是什么人,愣头青一个!打起仗来哪顾得了许多,一见李恪,二话没有,挥刀接战。   兵刃再次碰在一起,这回李恪就势把长剑一扔,对张小七说道:“快!擒住本王!”   “你说什么?”张小七一下愣住了,看了看李恪,心说:“什么情况?这小子是缺心眼吗?诶!不对呀,我都够缺的,难道比我还缺?”   李恪着急了,“你快点呀,只有抓住了本王,你才能让他们退兵!”   “那好吧!”张小七一伸手抓住李恪的腰带,一较力,像拎包一样把李恪拎了起来,本想把他放在马背上,一看翟珊还在上面,“对不起了,小兄弟!不能把大当家压坏了,委屈你一下吧!”一抬胳膊直接把李恪塞到了腋下。   张小七掉转马头,回到寨门前,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这小子被我抓到了,谁要再往前冲,我就把他宰了!”   这一招果然好使,官兵们一看小王爷被抓了,登时傻眼,不敢乱动了。柴绍一见,更吓得是魂飞天外,“壮士!壮士!慢着!轻着点!只要你不伤害小王爷,咱们一切都好商量!”   “你们退兵!这小子自会没事!要不然可休怪我不客气!”说罢,张小七拿着刀就在李恪脑袋附近乱比划。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退兵!”柴绍一挥手,梆梆的鸣金锣声响起,官兵们乖乖地撤回去了。   张小七带着天荡士兵们返回山寨,关上了寨门,把李恪放了下来。   李恪着实憋坏了,刚才差点被夹得背过气去,下来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张小七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多谢恩公相救!若不是恩公你,今天我们山寨就在劫难逃了!还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李恪连忙把张小七扶起来,“壮士不必如此,在下蜀王李恪,此次前来本是要招抚你们天荡山的,可没想到一时误会,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本王也是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好在现在总算转危为安了。敢问壮士如何称呼?”   张小七一拱手,“原来是殿下,刚才多有冒犯了!在下张小七,是这天荡山的将领。刚才殿下故意让我拿住,难道就不怕我趁机加害吗?”   李恪微微一笑,“不瞒小七兄,本王对你们天荡山和翟大当家的种种义举早有耳闻,早就钦佩之至,心向往之。你们决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匪徒,本王相信自己的眼光!本王此来就是要招安你们,如果你们蒙受什么不白之冤,本王一定替你们主持公道!”   张小七闻言,满心欢喜,这下不仅天荡山的百姓们有了归宿,连魏火长和兄弟们的冤仇也有了昭雪的机会,只是翟珊还在昏迷,只有先把她救醒,才能讨论招安的事情。   张小七把想法跟李恪一说,李恪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救!”   眼看事情马上就有了眉目,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出事了。   张小七和李恪两个人刚来到翟珊身边,头顶上方就传来了一个声音,“无量天尊!慢着!放开她,让贫道来!”   张小七抬头一看,来者非是旁人,正是铁画银钩,清风道人上官奚!   这老杂毛随着叫声飞落下来,把手中的苍蝇拴儿一抖,朝着两个人就是一阵奸笑。这笑声尖厉无比,不知道的还以为索命的小鬼来了呢,听得人肉皮发麻,汗毛倒竖。   “上官奚,你要干什么?”张小七拔出腰刀,戒备起来。   “不要这么紧张嘛,小兄弟!贫道出马无非就是两个目的,一为财,二为色。上次是为财,这次嘛。”说着,他用拂尘一指翟珊,“是为她而来!贫道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并不想滥杀无辜。如果你乖乖把她交给贫道,贫道自可留你一条性命,你看如何?”   张小七听罢,霎时火撞顶梁门,“妈的,你个老色鬼!我宰了你!”抡刀就杀了过去。   李恪何其聪明,一听对话,立刻就猜出了七八分,赶忙叫来一个军士:“快去通知柴将军,让他带兵来援!”随后,拿来一把腰刀,也冲了过去!   上官奚又是一阵冷笑,“既然来找死,那贫道就成全你们吧!”    第十一章 斗淫贼   且说张小七和李恪两个人一左一右向上官奚发起进攻,天荡山的军兵们也一起鼓噪着围攻上来,给两人助阵。   “两个黄口小儿,竟然也来挑战贫道,真是不自量力!”上官奚不紧不慢,挺身一纵,跃到空中。把手中判官笔一扭,咔吧一声,笔尖像莲花一样张开了,啪啪啪啪!数不清的梨花针从里面射将出来。   他居高临下,手中判官笔就像一支冲锋枪,向下面的人群四处扫射,每一根针都直刺人的咽喉。   顷刻间,围过来的士兵栽倒一片。   张小七大喊起来:“快!上盾牌!”士兵们听到命令,都把盾牌高高举过头顶,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屏障。   张小七和李恪也各拿了一个盾牌遮挡住身体,顶着针雨腾空而起,挥刀直取上官奚。   上官奚嘿嘿一笑,“小猴崽子!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界!”将判官笔合拢,一晃身形,嗖嗖嗖!开始在空中四处游走!此人身法太快,一飞起来,天空中到处都是他的身影,叫人眼花缭乱。   张小七和李恪追着乱砍了半天,连个毫毛都没碰着,只累得气喘吁吁。   其实上官奚并不想恋战,随便玩两下,把翟珊一抱,一走了之,就算达成目的。可是张小七打仗有个毛病,嘴不闲着,叨叨起来没完,一会功夫把上官奚祖宗八辈骂了个遍,什么难听骂什么!   老家伙气得七窍生烟,“哇呀呀!小崽子!今天我不把你剥皮点了天灯,誓不为人!”挥动判官笔就下了狠手。   这一下,高下立判,没撑过两个回合,两个人就顶不住了。很快,张小七的后背就挨了一笔,李恪身上也挂彩了。   两个人跌落下来,只有招架之功,没有了还手之力。   眼看再打下去,就要玩完了,忽听一阵呐喊,寨门大开,柴绍带着官兵冲了进来,两军合兵一处,把上官奚团团困在当中。   上官奚在空中定住身形,轻蔑地一笑,“人再多,也是来送死的,看来今天贫道要大开杀戒了!”   张小七一看上官奚不动了,眼疾手快,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劈头盖脸撇了过去,“去你娘的吧!杀你妹呀!”   这牛鼻子正在吹牛皮,一个没留神,一把土实实在在糊了一脸,登时迷了双眼,“我擦!谁敢使的损招?”他害怕被人趁虚而入,急忙一边揉眼,一边在空中嗖嗖嗖地飞动起来。   李恪机灵异常,一看这招好使,当即反应过来,向手下军士命令道:“快!都给我往天上扔土!随便撇!往哪撇都行!”   这下热闹了,好几千人同时扔土,一时间,漫天乌烟瘴气,飞沙走石,像刮了场沙尘暴,什么都看不清了。   李恪凑到张小七耳边,小声说:“现在我们暂时把他困住了,你赶紧带你们大当家离开!”   “那你们怎么办?”   “我们没事的,他的目标是你和翟大当家,只要你们逃走了,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快走!我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张小七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一抱拳,“殿下保重!”飞身上马,载着翟珊急急忙忙出了寨门,策马飞奔而去。   张小七唯恐被上官奚追上,不敢走大路,一头扎进深山老林里,随便选了个方向,跑了下去。   山路崎岖坎坷,艰险难行,又跑了一个时辰,天色渐黑了,张小七心急火燎,不停地催动战马。那战马疲累不堪,走着走着,扑通一声栽倒,口吐白沫不动弹了。   张小七无奈,只好背起翟珊,迈开大步继续赶路。   又在山间密林中穿行了一段,张小七一抬头,猛然发现不远处的山崖上有一个洞口。“马上就天黑了,必须找个藏身的地方替大当家疗伤,就是这吧!”张小七想着,从林子里砍了一些藤蔓,把翟珊固定在背后,攀着岩壁,小心翼翼地爬进了山洞。   里面还算宽敞,张小七把翟珊平放在地上,仔细看去,翟珊脸色发青,气息微弱,伤口处流出的黑血已经把裤子浸透了,看样子中毒已深。   “这可如何是好?”张小七有些踌躇,“昨晚已经冒犯过大当家一回了,误会还没消除,这回怎么能又做这种事!”可转念一想,“现在也别无他法,总不能眼看着大当家送命吧!算了,救人要紧!”   张小七拿定主意,解开了翟珊的腰带,把她的裤子褪了下来,大腿上伤口高高肿起,溃烂发黑。张小七趴过去,扶住翟珊的腿,把毒液一口口吸出来,直到出现了红色的鲜血,这才放心,又从绣袋里拿出解毒药和金疮药,统统敷上去,用绷带包扎好。   刚刚弄好,“嘿嘿嘿嘿!”洞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尖厉的狞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上官奚!”张小七浑身一颤,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慌忙就想站起来抵挡,可他哪是上官奚的对手,啪的一根梨花针射出来,就把他定在了原地。   上官奚溜溜达达地走进来,掸掸身上的尘土,“行啊,小猴崽子挺能逃啊,让我一通好找!”说着,他低下头看到了衣衫不整,人事不省的翟珊,眼睛里顿时放出了两道淫光!   “好小子!怎么着,想先下手为强是吗?也不看看你长得这德性!啧啧!这么漂亮的大妞要是便宜给你,岂不是暴殄天物?”   “老色魔,你个畜生!不许你碰她!”张小七拼了命地嘶吼起来。   “好好好!保持住,别停!贫道今天就要当着你的面跟她办事!看你能奈我何!”   老家伙弯下腰就开始动手动脚。张小七眼瞅着翟珊被侵犯,动弹不了,一时间五内俱焚,青筋直蹦,身体里的血管好像都要爆裂了一般,突然嗓子眼一发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上官奚一见,“别急呀!我这还没开始呢!现在就这么夸张,一会你该怎么办,算了,临死前让你过过眼瘾吧!”   张小七撕心裂肺地怒吼道:“老色魔!我一定要把你撕成粉末,挫骨扬灰!”   上官奚一边占着翟珊的便宜,一边发出阵阵淫笑,“说吧,尽情地说,看你怎么耍嘴皮子打败我!”   老家伙淫态百出,迫不及待就要下手,就在这个关口,洞口处猛地刮起一阵强风,这风在张小七的耳边呼啸而过。   张小七一激灵,定睛一看,那股气流正砸在上官奚的后背上。“啪!”一声巨响,这一下打得是结结实实,听声音似乎把骨头都震裂了,上官奚整个飞了出去,撞在了洞壁上,当即口吐鲜血,被打成重伤。   这时,张小七的穴道也被震开了,他不由分说,饿虎出笼一般抡刀就冲了过去。   上官奚这老杂毛是真有两下子,重伤之下就地十八滚,躲过张小七的追砍,然后一个跟头翻到洞口边,一跃而下,逃之夭夭。   张小七追到洞边四处查看,外面漆黑一团,上官奚已经踪迹全无了,暗中帮忙的恩人也没有出现。   想到翟珊还在洞里昏迷着,张小七不敢贸然出去,就在洞口边高声说道:“刚才是哪位恩公仗义相助,还请现身与我相见!”   连喊了数遍,没人回应,张小七无奈,只得朝外面深鞠一躬,拜谢道:“恩公既然不愿露面,小七就先在这里拜谢了,他日若能相见,小七定当结草衔环以报恩公大恩!”   说罢,张小七返回洞中,帮翟珊把衣服重新穿好,怕她着凉,又把她抱到一个避风的角落里,在那里紧紧地搂着她,渡过了一夜。   清晨的一抹阳光照进洞中,林子里树叶沙沙作响,莺啼燕舞,空气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花草的芳香。   翟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看正抱着自己打瞌睡的张小七,吓得花容失色,一把将他推开,“张小七!你,你昨晚对我做什么了!”说着,就想站起来,刚一动,大腿就一阵剧烈的疼痛,她这才猛地想起昨天战场中箭的事情。   张小七见到翟珊苏醒了,欣喜万分,“大当家!太好了,别动,别把伤口撑开了!”   翟珊只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仔细回忆了一下,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小七就把翟珊中箭之后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还傻乎乎地将上官奚企图强抢霸占她的来龙去脉讲讲得格外详细。   翟珊听的是心慌意乱,粉面通红,张小七还没有讲完,她就厉声喝止道:“不要说了!张小七!不管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即使你,你把我,哼,我也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   张小七神情严肃起来,“大当家!小七我虽不聪明,但小七也懂,大丈夫光明磊落,岂能做苟且之事!我若欺负了大当家,那跟采花淫贼上官奚又有什么区别!我张小七对天发誓,我若对大当家有半点非分之想,就让我死于……”   翟珊连忙一把将他的嘴捂住,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算了,不要解释了,我饿了,你去帮我弄点吃的吧!”   “好!大当家,你且在山洞里安心等我,不要动!我去去就回!”   张小七转身爬下山洞,不一会儿,他就带着两只山鸡回来了。   两个人在洞里点起篝火,将山鸡烤熟,饱餐了一顿。   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张小七背起翟珊出了山洞,开始在山林间赶路。   他们原本打算原路返回山寨去找李恪,接受朝廷的招安,可是张小七来的时候慌不择路,根本没来得及留下什么指路的标记。   这茫茫的大山漫无边际,张小七只得勉强凭着感觉往前摸索,翻过一道山岗还是一道山岗,走过一片丛林又是一片丛林。   两个人是越走越发懵,越走越心慌,绕来绕去。折腾了一天,两个人都意识到,他们在这山间迷路了!    第十二章 私定终身   晚山夕照,霞光满天,走了一天,张小七还背着翟珊在山里毫无头绪地跋涉。翟珊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七哥!这么晚了,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张小七点头,找了个背风的山坡,把翟珊放下来,点上篝火,又到附近打了只野兔回来,两个人席地而坐,边吃边谈论下一步的计划。   翟珊神情平静轻松,一点焦急不安的样子都没有,她淡淡地说道:“小七哥,这深山人迹罕至,一旦迷路,恐怕就很难走出去了。我看这里风景不错,不如我们就在这山里挑一个好地方,盖一间木屋,住下来,你看怎样?”   张小七一愣,他万没想到翟珊会有这种想法,依然安慰道:“大当家,你不必担心,我觉得只要我们沿着一个方向走下去,肯定能走出去的!”   “就算能走出去又如何,现在山寨被招安,我也没有什么牵挂。就在这里远离喧嚣,安安静静地生活不好吗?”   “可是……”张小七面露为难之色。   这时,翟珊的俏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小七哥,能把肩膀借给我靠靠吗?”   张小七一听,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做梦都想不到幸福竟来得如此突然!   翟珊见张小七没动,不满的一嘟嘴,“傻瓜!过来呀!”那俏皮的样子哪里还像一个仗义疏财,扶危济困的山大王!   张小七只觉得脸上热得发烫,心脏在扑扑地狂跳。他哦了一声,懵懵懂懂地挪过去,坐在翟珊的身旁,笔直地挺着腰板,一动也不敢动。   翟珊揽住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耳畔款款说道:“小七哥,我知道你刚才想说什么,你想说你还有大仇未报,还要为国效力对不对!好男儿志在四方,当然要出去建功立业,我懂的,我只是想和你在这里住上一些时日,过一段平静的日子。至少等到我腿伤养好了,不再拖累你,我们再一起出发找路,你看如何?”   张小七点点头,“大当家,我听你的!”   “别叫我大当家了,就叫珊妹吧!”翟珊说着,娇羞地一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子过,遇到你以后,不知怎的,竟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女人,小七哥,你不会笑话我吧!”   “可,可是小七我长得这么难看,脑子还不灵光。珊,珊妹,你怎么会看得上我?”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我从小习武,像个男孩子一样喜欢抱打不平。后来,师父想改改我的心性,就给我介绍了一个同门的师兄,让我跟他好好相处,可是交往没几天,我就发现他行事猥琐,男人女态,索性把他狠狠教训了一顿。打那以后,再没人敢靠近我,他们都把我当成男人一样对待,我自己也习惯了。”   “可是我只是一个小兵,一无所有……”   翟珊连忙打断道:“小七哥,你不要这样对自己没有信心,在我心中,你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能驰骋疆场,浴血杀敌,又正直坦荡,对我也好,我觉得这就足够了!凭我们两个人的本事,名利钱财又算得了什么!我翟珊可不是贪慕虚荣的女人。”   一阵莫名的感动涌上张小七的心头,一个天仙般的女孩子能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就算为她去赴汤蹈火,粉身碎骨,自己也会心甘情愿的。想到这里,他激动得嗓子哽咽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清楚一句话。   翟珊妩媚地笑了,把身子靠到了张小七的怀里,“小七哥,不要说了,我们看星星吧,你看这山间的夜空多美啊!”   张小七仰头望去,这正是:   漫山烟云漫山幽,点点星光点点愁。   借问仙子归何处,直上银河泛孤舟。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沉醉在了这迷人的夜色中。   之后的日子里,张小七和翟珊就在山中选了个风景秀美的地方,搭建了木屋,住了下来。   每日,张小七打猎挑水,翟珊在家做饭,闲暇时,在一起说说笑笑,游山玩水,日子过得如神仙般快活。   两个多月后,翟珊的腿伤彻底好了,张小七也渐渐地有了出去的念头。   这一天,张小七就抽空向翟珊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翟珊犹豫了一会儿,红着脸提议道:“小七哥,山上的日子这么美好,我会永远怀念的,要不我们,我们就在这里成亲吧,成亲后再出去,你看好吗?”   “珊妹,我何尝不想早点跟你成亲,只是在这荒山野岭,我怎么能这样委屈你?我张小七虽然家境贫寒,但我也一定会三媒六聘,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家门!”   “小七哥,我浪迹江湖这么多年,根本不在意这些的!只要你对我好就行!”   张小七还是固执己见。   翟珊没有办法,“那好吧,但你可要记住,下山以后,一定要来迎娶我,我等你!”   张小七将翟珊拥入怀中,“放心吧,珊妹!”   次日,两个人整理好行装,出发了。他们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脚程很快。   两天后,他们在一座山崖上休息时,远远地看到了前方山脚下的一条官道。两个人欣喜万分,转回身正要继续赶路,忽然就听到头顶上轰的一声爆裂声,紧接着,一连串咣咣咣的巨响由远及近。   两个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高约数丈的巨石正从对面的峭壁上轰然而下,落下来后风驰电掣般朝他们的方向碾压过来。   张小七和翟珊所在的位置一面是巨石,另三面都是万丈悬崖,根本无处可躲。这危险骤然而来,两个人都是措手不及,纵然都有万般武艺在身,但又怎能与此等自然之力抗衡!   翟珊毕竟是个女孩子,见此景象,大惊失色,不由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可这一退不要紧,她忘了身后就是悬崖,一个没留神,一脚蹬空,整个人就跌了下去!   张小七一见不好,急忙飞身一跃跟着跳下悬崖,一只手在空中抓住了翟珊的手臂,另一只手在下落过程中胡乱地摸索,最后终于够到了一棵从崖缝中支出来的树干,两个人都悬在了空中。   张小七大声叫道:“珊妹!别害怕,我拉你上去!”说着,就开始把她用力往上提。   可那树干根本承受不了两个人重量,很快,上面就传来了一阵咔吧咔吧的开裂声,似乎马上就要折断了。   “别费劲了,小七哥,没用的,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活不了!”翟珊眼里噙着泪水,轻轻地说了一声,“照顾好自己,小七哥。”而后,用另一只手猛地一砸张小七的手腕。   张小七只觉得胳膊一麻,手不自觉地松开了,翟珊疾速坠落下去。   “珊妹!!”绝望的呼喊声在山谷里回荡着,张小七痛断肝肠,把眼一闭,松开树干,也跟着向下坠去……   “珊妹!”张小七从噩梦中惊醒,一挺身从床上坐起来。   “哎呀,这珊妹珊妹的,叫得老夫脑仁疼,半宿都没有睡好!我的小徒儿,咱想媳妇,也不至于这样啊!”   张小七揉揉眼睛,定睛一看,一个青衣短打的年轻人站在眼前,“你,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救你的人!”   “珊妹在哪?现在怎么样了?”张小七急切问道。   年轻人往旁边一指,“这傻小子,那不就是嘛!”   张小七忙不迭地跑过去,翟珊正平躺在另一张床上昏睡着。   “她没什么大碍,再过个一时半刻就能醒了!放心吧!”   “多谢恩公搭救!”张小七说着就要跪下去。   “哎,哎,别急!拜师的时候再跪!”那年轻人大大咧咧地背着手,满脸得意之色,“咳!老夫看你资质平庸,傻了吧唧的,故而准备收你为徒!好,你现在可以给我下跪叩头了!”   张小七莫名其妙,像看神经病一样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恩公为什么要我拜你为师?”   “很简单,老夫最近想要挑战极限,教一个傻徒弟来体现出老夫的能力,找来找去,就相中你了!”   张小七就有些不爱听了,“虽然恩公救了我们,可是救命跟拜师是两回事,即使拜师,恩公也要告诉我尊姓大名啊,还有看恩公的年纪也跟我差不多,为何总以老夫自称?”   “哎哟!你看看,把这事给忘了,老夫名叫王敖,他们都叫我云中子或者云中老人。至于年纪嘛,老夫也不记得了。只能告诉你,老夫的大徒弟,你的大师兄都已经年过花甲了。”   张小七又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个年轻人,心说:“这小子一定是哪根筋搭错了!”不觉一笑,说道:“看您说得这么玄乎,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不如我俩比试一番,您若能赢过我,我再拜师不迟!”   云中子闻言,一蹦三尺高,“哎呀,这小子真是傻到家了,你知道江湖上有多少人梦寐以求要拜在老夫门下吗!”   张小七也不含糊,根本不吃那套,“我还是那句话,虽然恩公救过我,但救命和拜师是两码事。要想让我拜师,还得手底下见真章,小七我也不是随便认个人就当师父的!”   “好好好!傻小子,看样子今天不亮出点绝活是不行了,好吧,老夫就站在这里任你打,你若能伤到老夫半根毫毛,老夫拜你为师!”   张小七为难道:“恩公,咱也不用这么偏激嘛!您这样子,我怎么好意思下手?要是真被我打出个好歹,可怎么办哪!”   “少废话!你只管来打便是!”   “好吧,那就得罪了!”张小七抡拳便打,一开始也没敢用多大劲,可一打,他就发现拳头还没碰到对方的身体,就在空中被弹了回来,就像打在棉花上,软软的,就是打不下去。后来,他放开手脚,可劲往上招呼,结果依然如此,最后,他累得气喘吁吁,也没碰到云中子一下。   “怎么样!服不服?”   张小七纳闷道:“您这是什么功夫?”   “这算什么功夫,都是小把戏,你若拜我为师,比这牛的功夫多得是!怎么样,跪下拜师吧!”   张小七迟疑了,这个事情太突然,实在叫人有些接受不了。   那边云中子不干了,“你这个傻小子,跟老夫玩吃了吐,白瞎我辛辛苦苦救了你那么多回!找个傻徒弟,老夫容易嘛!”   “恩公,您说您救了我很多回?”   “对呀,你看啊,淤泥坑,法场,山洞里,还有这次的跳崖,我可是为了你这个还没见面的徒弟操碎了心!”   “可是您从淤泥坑救了我以后,为什么还要给我穿天荡山的衣服。”   云中子正色道:“老夫收徒弟,当然要好好观察一下了!”   张小七听完,二话没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完,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云中子转怒为喜,“好好!乖徒儿,起来吧!”   这时,另一边翟珊醒了过来,她坐起来诧异地四处观望,“我这是在哪啊?”   张小七连忙跑过去,抓住她的手,“珊妹,你醒了!”   翟珊眼神迷茫地看向他,把手缩了回去,疑惑地问道:“你,你是谁呀?”    第十三章 再续情缘   且说翟珊醒来之后竟然不认得张小七。   张小七大惑不解,“珊妹!你怎么了?我是小七呀!”   “小七?我们以前见过吗?”翟珊愣愣地看着他,完全是一副见到陌生人的样子。   此时,云中子走上前来,“小丫头!你认得老夫吗?”   翟珊一见,慌忙下床,双膝跪倒,“翟珊拜见师祖!”   “快起来,哎呀,一晃这么多年,小丫头都出落成大姑娘了!”云中子笑容满面,把翟珊扶起来,“小丫头,你还记得你昏迷前是在什么地方吗?”   翟珊只觉得头晕脑胀,仔细想了想,“师祖,我只记得我一直跟师父在栖云山上,怎么突然到您这来了?”   “珊妹!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天荡山,山洞,还有我们一起住过的木屋,你都忘了吗?”   翟珊惊愕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张小七,摇摇头,“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都听不懂?”   云中子紧皱着眉头,“小丫头,你先在房里安心休息,我带这小子出去一趟!”说着,一拽张小七,“走,傻小子,跟为师出去说话!”   张小七一头雾水,跟着云中子来到房外,刚一出来,他就急切地问道:“师父,珊妹她到底怎么了?”   “唉,为师一时疏忽,救她的时候,她的头碰到了山壁,可能因此损失了一部分记忆!”   “那该怎么办?师父,您能医治吗?”   “这个为师也没有办法,能不能找回记忆全凭她自己,有可能是暂时性的,也有可能一辈子也恢复不了了!”   说到这里,云中子摇了摇头,一阵长吁短叹,“这丫头的命也真够苦的,说起来,她本是瓦岗山大头领翟让的小女,从小就被送到我大徒弟冲云道人门下习武,后来,她家中遭遇变故,全家老小皆被李密所杀,只剩下她一个孤女。我那个大徒弟因此万分疼惜她,不仅传授她武艺,还四处为她找婆家,想让她有个好的归宿,为此竟然求到老夫这里。   可是这丫头的性格跟她爹是一模一样,这么大了,不想着择选夫婿,倒是专爱行侠仗义。她下山以后,跑到栎阳县扶危济困,还当了天荡山的寨主,老夫也是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家,搞不好会有什么闪失,又不便亲自露面,这才把你送上天荡山,想让你助她一臂之力。   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情投意合,走到了一起,老夫自然是乐观其成,这样一来,她师父也能了却一桩心事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丫头又在这个时候失忆了。不过没关系,傻徒儿,这样,你这就去把事情的经过跟她讲一遍,为师来给你作证。你放心,你的媳妇跑不了!”   张小七听完云中子的叙述,神情凝滞,沉默了良久,“师父,还是不要告诉珊妹了!”   “这又是为何?”云中子异常惊讶地看向张小七,“难道你小子打算始乱终弃?不对,你不是那种人哪,莫不是老夫看花了眼,认错了人?”   “师父,不瞒你说,其实我跟珊妹什么都没有发生……”   张小七还没说完,云中子就把他打断了,“哎呀呀,你这傻小子,让为师说你什么好,你们两个住在一起那么久,居然什么都没发生?你真是傻到家了!这丫头整天不让人省心,你早点把她搞定,把娃一生,让她安定下来,老夫和她师父也都去掉了一块心病!这下可好,白折腾了半天!”说完,云中子可能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咳嗦了一声,神色恢复过来,“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又不想把事情告诉她了呢?”   张小七神色平静,一字一顿地说道:“师父,珊妹是名门之后,将门虎女,武艺,人品,相貌样样出众。而我张小七出身寒微,相貌丑陋,没有半点功名在身,有何德何能高攀这门亲事?珊妹若是下嫁给我,岂不是辱没了她!”   “我的傻徒弟!人家女孩子都没有嫌弃你,你这又是何苦!”   “师父!我不是不想娶她,我只是想等将来有朝一日,我挣得功名,配得上她的时候,再来堂堂正正地把她娶过门!”   “如此,为师又得为你们的事操心了!不行,听为师的,为师去给你说,这丫头一定会相信的!”说着,云中子就要回屋,张小七连忙抓住他,“师父!您听我说,您去了只能把事情告诉她,可感情这东西岂是您说了,就能找回来的?”   云中子停住了脚步,转回身很意外地看了看眼前的小徒弟,“没想到啊,我这徒儿看着很傻,在这方面还是蛮懂的嘛!”随后叹了口气,“唉,你要执意这么做,为师也不好干预,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这丫头若能恢复记忆,还有可能等你,若是恢复不了了,找了别人,你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师父,我意已决,您就不要再说了!”   云中子无奈地摇摇头,“好吧好吧,既如此,为师就先把这丫头留下来,你小子不要,咱也不能让外人占了先机!眼下为师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张小七连忙作揖,“谢师父成全!”   云中子一甩袖子,“真拿你们没办法!”   两个人回到房里,云中子随便编了个理由,就说是她师父把她送到师祖这里来学武的,路上不慎跌下悬崖,被师祖所救云云。然后又介绍了一遍张小七,说他是师祖新收的关门弟子,让两个人重新认识。   翟珊深信不疑。   至此,张小七和翟珊就留在了云梦山绮云居,跟随云中子习武。   张小七本就天生神力,武功底子又好,再加上云中子倾囊相授,细加点拨,武功日益精进。三年后,已是学有大成。   这期间,翟珊还是没有恢复记忆,不过她与张小七性格投缘,很快两个人又重新建立了感情,每日耳鬓厮磨,相交甚笃。   云中子看在眼里,心中也是十分欣慰。   这一日,云中子的徒弟冲云道人和偃云道人齐齐来到云梦山。两个人见过师父后,张小七上前拜见两位师兄,翟珊则叩拜师父和师叔。   宾主落座,云中子就问:“今天你们俩怎么来得这么齐整,找为师有什么事吗?”   偃云道人喜上眉梢,一拍桌子,乐颠颠地说道:“喜事呀,师父,我今番特为我的徒弟提亲而来!”   冲云道人看了看翟珊和张小七,向云中子说道:“师父,此事还是要他们俩回避一下。”   云中子朝两人一摆手,张小七和翟珊点头退了下去。   偃云道人接着说:“师父,我徒弟看上翟珊那丫头了,想让我给他提亲,我想这是好事啊,就带着他去了师兄那,师兄说翟珊在跟您学武,故而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云中子闻言,脸色就有些难看,“这件事嘛,恩,依为师来看,现在翟珊学业未成,还需一番苦练,不宜过早谈婚论嫁呀!”   这偃云道人是个火爆脾气,一听云中子这么说,不干了,扯开嗓门嚷嚷道;“师父!我就知道您会横加阻拦!您是不是想把翟珊那丫头便宜给您那老徒弟?您老爷子就是护犊子!就许您帮着您徒弟,我就不能帮我徒弟吗?”   这说话声非常大,隔壁的翟珊和张小七听得真真的。翟珊霍然而起,气冲冲地返回客厅,张小七阻拦不住,也跟了进去。   云中子见状,责怪道:“你们俩怎么进来了?”   翟珊理直气壮,“师祖,刚才师叔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既然有关我的婚事,当然要由我自己做主!”   冲云道人连忙打圆场,“这丫头就是性子爽直,师弟不要见怪啊!”   偃云道人一摆手,信心满满,“没什么,我们习武之人要的就是这率直坦荡!既然师侄要亲自挑选夫婿,那就让你们见上一面也好,相信你师叔,不会给你选错人的!”说完,高声向屋外喊道:“徒儿,进来吧!”   少时,一个器宇轩昂,英俊挺拔的青年人走上堂来。   张小七一见,心中就是一颤,此人非是旁人,正是蜀王李恪!   李恪看到张小七站在那里,心下也是一惊。他先跪下来叩拜各位前辈,偃云道人一指张小七,对李恪吩咐道:“快去见过你师叔!”   李恪来到张小七面前,抱拳行礼,“李恪见过师叔!”   张小七急忙把他扶住,“殿下,不必如此!”   “好了好了!快去站到你师姐边上,让我们大家好好看看!”偃云道人忙不迭地指挥道。   李恪领命,走过去往翟珊身边一站,真是堂堂一表,凛凛一躯,气度不凡。   冲云道人笑开了花,一阵啧啧称赞。   偃云道人洋洋得意,“怎么样!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郎才女貌,我这徒儿乃是皇亲贵胄,师侄也是将门之后,多么般配,真是天作之合呀!”   此时,翟珊脸色阴沉,对着偃云道人深施一礼,“多谢师叔美意!可是翟珊并不想嫁入皇族?”   “这又是为何?”偃云道人疑惑地问道。   “皇族三妻四妾,是非纷乱太多,翟珊只想找个忠实可靠的人,一辈子安静的生活就足够了!”   “师姐,你还记得那日我与你在天荡山的那场大战吗?那日之后,李恪刻骨铭心,对师姐朝思暮想,只希望能再见师姐一面。什么皇室血脉,什么亲王爵位对李恪而言都不算什么,如蒙师姐垂青,李恪愿与师姐做一对平凡夫妻,长相厮守,于愿足矣!”   翟珊还是摇了摇头,“翟珊惶恐,多谢殿下的垂爱。虽然不太明白殿下在讲什么,但翟珊知道翟珊只是一个乡下丫头,性格粗鄙,不懂礼法,配不上殿下的英明神武。况且翟珊早已心有所属!只怕是让殿下失望了。”   “师姐所说的心有所属,指的是谁?”李恪激动地问道。   翟珊面色潮红,用手轻轻点了点张小七,“是他。”    第十四章 树林决斗   感情这东西真是叫人难以捉摸,一个是天纵英才,英俊潇洒的皇子,一个是傻里傻气,丑陋不堪的大头兵。在外人看来,应该选谁,再明显不过了。   可是翟珊就是死心塌地地选择后者,哪怕失忆了,再回来重新选,还是张小七!   要不怎么说,千里姻缘一线牵,王子未必找公主,癞蛤蟆未必吃不上天鹅肉!这种事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鞋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   闲话少叙,单说张小七看到翟珊指向了自己,心里异常复杂,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有些惶恐,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感动和幸福,此时此刻,他真想冲过去把这个纯情可爱的女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永远不再松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小七还是克制住了,他红着眼圈走过去,“珊妹!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云中子就把他打断了,“哎!徒弟!走走走!为师带你出去说!”说着,过来扯着张小七就往外走。   偃云道人不愿意了,“诶我说,师父,咱不带这么玩的!怎么着,这还要带出去现教是吗?”   云中子也来劲了,“少废话,老二,你给我老实点!人家丫头选的是我徒弟!还不许我交代一下!”说着,快步把张小七拉到房外。   云中子背着手,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张小七,绕着他转了三圈,“行啊,我的傻徒儿,今天你算出尽风头了!真有两下子!为师都有点佩服你了!”   “师父,您又拿我取笑了!”   “徒儿,为师叫你出来,可不是要跟你说这些的!你看看人家李恪是怎么说的,人家可以为了那丫头连王爷都不当!你再看看你,枉费那丫头对你如此倾心!为师可跟你说明白,你若喜欢,就赶紧把她给娶了,若还是纠结什么功名之类的,你就早点放手,别再拖着人家!”   “师父,您不必再说了!珊妹对我张小七如此用情,我怎能再辜负于她!小七全凭师父做主!”   “这就好!为师等的就是这句话!”云中子笑逐颜开,这算是吃了颗定心丸,“走!跟为师回去!”拉着张小七返回客厅。   这时,翟珊有点害羞,已经离开了客厅,李恪尴尬不已,也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个老头,坐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   云中子坐下来,满面春风,“咳,刚才我和你们的师弟商量过了,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下月初八乃是黄道吉日,就让他们俩当天完婚,你们两个当师兄的就留下别走了,一起帮着操办一下!”   冲云道人神情有些失落,“师父,是不是有点太急了,您看一个是我师弟,一个是我徒弟,这以后我该怎么称呼呢?”   “这有什么难称呼的!该叫师弟叫师弟,该叫徒弟叫徒弟!我说人家两个人情投意合,咱们做长辈的就不要棒打鸳鸯了!这事我做主了,你们谁也不要再说了!”   偃云道人噌地一下站起来,气呼呼地一抱拳,“既如此,我山中还有事,就带我徒儿先行告辞了!”说完,瞥了张小七一眼,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出去。   “老二!”云中子叫他不住,“唉!这老小子,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这样子!”   接着他转回来对冲云道人说:“你就别走了,你是翟珊的师父,办喜事的时候,你得在场,这几天你就在山上准备一下吧!”   冲云道人起身作揖,“谨遵师命!”转过来看了看张小七,叹了口气,无奈地摇着头也走了出去。   之后的几天,张小七有些郁郁寡欢,虽然每天和翟珊在一起,看着她娇俏的面容,听着她的温言软语,却丝毫没有要当新郎官的高兴劲,每每想到两个师兄嗤之以鼻的神情,心中块垒郁结,“我张小七好歹也是堂堂男儿,不建功立业,如此这般如何配得上珊妹!如何让人信服!难道我就只能活在师父的庇护,珊妹的疼惜之下吗?”想到这里,张小七常常愁眉不展,夜不能寐。   这一晚,张小七正要上床歇息,突然一只飞镖破窗而入,啪的一声扎在墙上。张小七飞身冲出屋外,那人已经不见了,他返回来一看,那飞镖上钉着一张字条,上写:“今夜子时,山下树林,我与你一决雌雄!是个爷们你就来!李恪。”   张小七也是年轻气盛,脑袋一热,傻劲犯了,“娘的!我还怕你不成!”当下,全身上下收拾利落,拿起腰刀就出门了。   还没到子时,他就来到山下树林。李恪一身夜行衣,手提长剑,已等在林中。   自打天荡山之事,李恪得知翟珊是个女孩子之后,便对她念念不忘,相思成病。这次无意中在师父那里打听到了翟珊的下落,他满心欢喜,本以为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可谁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翟珊早已对他人芳心暗许。   这种打击是何等残酷,连普通人都难以接受,何况还是对一个一身武艺,满腹经纶的堂堂皇子!   “已经输给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太子,现在还要输给一个其貌不扬的傻小子!难道这就是我李恪的命吗?”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见面就对上了,张小七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一抱拳,“殿下!”   李恪一见张小七,满腔的怒火升腾上来,早已经压制不住了,“张小七!你不必叫我殿下,我也不想叫你师叔!我今天叫你来就要跟你一决高下,看看翟珊凭什么喜欢你!凭什么!”   说完,舞动长剑直刺张小七,张小七也不含糊,挥刀接战。李恪这三年也没闲着,他争储失败后,心灰意冷,返回紫云山,专心跟偃云道人习武,武艺也是大有进境。   两个人缠斗在一起,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三十多个回合,未分胜负。   张小七念及李恪毕竟是同门师侄,况且在珊妹的事情上,自己还是胜利的一方,所以处处留情,并未使出全力。   而李恪则不然,他全力以赴,招式凶猛,尽情地宣泄着胸中的怨气。可这样一来,他对外人的偷袭就疏于防范了。   打着打着,李恪猛然感到脖颈后一阵酸麻,想运功却怎么也使不上劲,手一软,嘡啷啷长剑掉在地上,他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不好!被人点穴了!”   张小七见李恪情况不对,急忙收刀,稳住身形。这时候,一个白影嗖地一下从天而降,抓起无法动弹的李恪就向树林外飞去!   张小七见势不好,大喊一声,“恶贼休走!”施展轻功,往空中一纵,飞身追了过去。这三年,张小七是真没白练,迈开双腿,嗖嗖嗖,脚不沾地,紧追不舍。   那白影跑了很久,一看还没把张小七甩掉,急了,啪啪啪向后打出了一长溜梨花针。张小七在空中闪展腾挪,躲开了这一波的攻击,再定睛一看,白影在远处的树丛中一晃,就消失不见了。   此时,张小七已经猜出来者是谁了,心说:“这老畜生,破裤子缠腿,怎么又来了!”   “小七哥!”一个清澈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珊妹,你怎么来了?”张小七赶忙转回身,迎上前去。   翟珊手提双锏,快步来到张小七身边,“刚才我去你房间找你,看你没在,发现了那张字条,怕你们有什么闪失,就追来了,诶,殿下去哪了?”   “唉!他被上官奚那老贼偷袭,抓走了!刚刚我追了一程,那老贼身法太快,我没追上!”   翟珊闻言就是一皱眉,责备道:“小七哥,你怎么这么莽撞,我们都快要成亲了,你还跟他比武做什么!殿下身份高贵,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跟你师兄和师父交代?”   “珊妹!你不必担心!我这就去追,无论如何也要把殿下找回来!”说着,张小七转身就要走,翟珊一把将他扯住,“小七哥,现在深更半夜,那贼人的轻功又十分了得,你如何追得上?我看我们还是一起回去禀告你师父他们,让他们来找吧,到时候,我替你求情,他们应该也不会怪罪你的!”   张小七站在原地沉吟不语。   “哎呀,别逞强了,现在殿下的性命最重要!”翟珊拽着张小七就往回赶路。   还没走出多远,张小七猛地就听到自己和翟珊身后传来啪啪啪,嗖嗖嗖几声细微的声响,“娘的!这老畜生又回来了!”想到这,张小七迅速搂住翟珊的***,把她拽到了自己怀里,紧紧地抱住她,而后催动内力,在身体外围形成一团气流,将射过来的一串梨花针悉数挡了出去。   翟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面红耳赤,芳心乱坠,心说:“小七哥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热情!算了,随你便吧!”索性像个小兔子一样乖乖地趴在张小七怀里,闭上眼睛,不再动弹。   “嘿嘿嘿嘿,好小子!能耐见长啊,连我的独门暗器对你也没用了!”上官奚奸笑着,带着李恪飘落下来。   张小七急忙转回身,将翟珊护在身后,“上官奚!你个老畜生!有本事就把殿下放回来,我跟你单挑!”   “这可有点为难了!这小皇子可是个大宝贝儿,有了他,我财源滚滚,要多少钱就会有多少钱,我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不过呢,想让贫道放了他也不是不行,除非,嘿嘿嘿,让你身后那小妮子过来跟这小皇子交换!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张小七听完,肺都气炸了,立刻他就想到了之前的种种,用刀点指着,“老畜生,你现在还在打珊妹的主意!好啊,新仇旧恨,咱们今天一并算清!”纵身跳过去,就要动手。   “哎!小子,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哦,若再往前走一步,这小王爷性命堪虞呀!”说着,上官奚将判官笔顶住了李恪的胸口,而后不耐烦地叫道:“贫道可没工夫陪你们在这消遣,若不换贫道可就要告辞了!”   “老色魔,去死吧你!”张小七破口大骂,几次想冲过去,挺了挺身没敢动。   这时,翟珊从容不迫地从后面缓缓走过来,“等等!上官奚,我跟你换!”    第十五章 李恪的抉择   要说翟珊,是真不简单,虽是个女流之辈,可每每到关键时刻,她却总能毫无惧色,挺身而出。这种胆气,足以愧煞多少男儿!   可如此,张小七怎么受得了,他冲过去就把翟珊拦住了,“珊妹!这上官奚是个老色魔!你这样不是自投魔掌吗?”   “我不去换,又能怎么办!现在不把他稳住,以后再想找他就不容易了。小王爷是万金之躯,他若有个好歹,你我还有师父他们都要跟着受连累!小七哥,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翟珊说着,冷不防一下腰,对张小七使了个扫堂腿。   张小七万没想到翟珊会对自己出招,扑通一声被绊倒在地。翟珊摆脱了张小七,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上官奚早就对翟珊垂涎三尺了,一见这小妮子走过来了,两只色眯眯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她的身子,目光灼灼,似乎都透过衣服看到了肉里,“小妞儿,这就对了嘛,老老实实地过来,贫道会好好疼你的!”   “你先把殿下放了!”翟珊放慢了脚步,戒备地看着上官奚。   “好好好!我放!我放!谅你也跑不了!”上官奚迫不及待,就到动手。   就在这时,一声大喊从上官奚的臂膀下吼了出来,“师姐!莫要着了这禽兽的道,保护好自己!李恪虽死无憾!”说完,李恪猛地把身体往前一倾,只听噗嗤一声,笔尖刺进了他的胸膛,鲜血喷涌出来,他身子一歪,瘫倒下去!   上官奚大吃一惊,什么情况?这小子明明被自己点中了穴道,怎么居然还能动?   他正愣神,张小七挥舞着大刀就赶到了,“你给我在这吧!”寒光一闪,雷霆万钧,刀锋挂着呼呼的风响,斜着劈将下来。   上官奚只觉得头上生风,明白过来,慌忙用尽全力往后一仰,脚尖点地,横着飞出了两丈开外,在空中,他就觉得头顶一凉,一阵针扎火燎般的剧痛袭来,一摸,满手的鲜血,这才发觉自己的道冠连着一层头皮都被张小七给削掉了。他踉跄了两步,在远处定住身形,发髻披散下来,头顶变成了一片地中海,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滴滴嗒嗒往下淌。   这老家伙也是纵横江湖几十年了,哪吃过这亏!“哇呀呀!小娃娃!今天我要不把你那大脑瓜子捅成马蜂窝,我就不叫铁画银钩!”   “别吹牛了,老杂毛!看看今天谁捅谁!”张小七抡刀就杀了过去,翟珊随后也挥动双锏,加入了战斗。   这一打,上官奚立刻就发现这两人的武功早已经和三年前不可同日而语了,任自己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跟他们打个平手,讨不到半点便宜,“唉,算了,这样下去徒耗体力没有任何意义,还是风紧扯呼吧!”   想到这,上官奚虚晃一招,把判官笔一扭,向两人打出一波梨花针,而后晃动身形,飞身而去。   张小七和翟珊顾不上追赶,慌慌张张跑回来,查看李恪的情形。   李恪昏迷在血泊当中,面色煞白,身体冰凉,血流不止。翟珊把手放在他的鼻下,“还好,还有呼吸!”   两个人长吁了一口气,给他敷了点止血药,简单包扎了一下。张小七背起他,翟珊在旁随护着,急急忙忙回奔绮云居。   云中子和冲云道人,偃云道人此时都在客厅里。偃云道人半路上走失了徒弟,刚刚赶回来,急得在房里团团转,嘴里还不停地埋怨着:“这可怎么办!三人全没了!师父师兄,你们俩怎么看的人!”   冲天道人被转得心烦,“师弟,你就别在这晃来晃去了,你连自己的宝贝徒弟都没看住,还好意思抱怨我们!”   云中子也被搞得有点坐不住了,“恩!照理说,他们三人都有绝技在身,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我们再等一会儿,若他们再不回来,我们就分头去找!”   正商议着,张小七背着重伤的李恪和翟珊一前一后,急匆匆跑进客厅。   偃云道人一见自己的乖徒弟浑身是血,登时急了,“这是怎么搞的!”   “师兄,来不及多说了,先救人!”张小七满头大汗,跑进内室,把李恪放在床上。   云中子跟过来,迅速拿出一粒药丸给李恪服了下去,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随口问道:“上官奚干的?”   “差不多吧,您先帮殿下治伤,我回头再跟您细说!”张小七回道。   “恩。”云中子点点头,坐下来开始给李恪把脉,这一号脉,老爷子就是一皱眉,“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我徒儿到底伤得重不重!”偃云道人紧张地大叫道。   冲天道人一捅他,“哎,你别一惊一乍的了,打扰师父他老人家治伤!”   云中子号脉完毕,脸色严峻,对众人说道:“这小子经脉紊乱,气血倒流。据为师分析,应该是被人点穴之后,自己又强行催动内力所致。所幸你们回来得及时,为师给他服下丹药,护住了他的心脉,如果再晚个一时半刻,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这样,老大老二你们俩留下,跟为师一起运功为我这小徒孙重新梳理经脉,若是能平安撑过今晚,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你们两个小的先下去休息,明天我再找你们问话!”   众人领命,张小七和翟珊退出房间。   张小七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珊妹,我真没想到,殿下一个堂堂皇子,竟然肯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你!”   翟珊噗嗤一笑,抱住了张小七的胳膊,“怎么了,小七哥,你吃醋了?”   “唉,我真的希望今天为你受伤的人是我!”张小七难掩心中的沮丧。   翟珊撒娇地靠进张小七的怀里,“小七哥,你还在担心什么!我翟珊早已经认定你了,无论谁对我怎么样,你在我心中都是最好的!只是殿下也是好人,我们今后只要好好待他就行!”   “珊妹!”张小七心中一阵感动,他抬起粗壮的臂膀,把翟珊紧紧地压在了胸前。   转天一早,张小七和翟珊匆匆赶到客厅,云中子三人正端坐在堂上,闭目养神,看样子应该疗伤结束了。   张小七和翟珊不敢打扰,静静地坐在一边等待。   片刻之后,云中子抬开了眼皮,“徒儿,你们来了!”另两个师兄也陆续睁开了眼睛。   “师父,殿下他怎么样了?”张小七急切地问道。   “放心,现在这小子正睡得香着呢,估计再过几个时辰就能醒了!徒儿,你快说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父,是这样的!”张小七规规矩矩地站起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众人讲了一遍。   还没讲完,偃云道人就听不下去了,啪地一拍桌子,愤然而起,“上官奚这老贼!伤了我徒儿,此仇必报!”   冲云道人也跟着说:“是啊,师父,这老贼三番五次地来找麻烦,甚至都跑到您的云梦山了,明显是不把师父您放在眼里,我们不能再姑息养奸了!”   云中子无奈地摆了摆手,“唉,你们有所不知,此事还有内情,听为师慢慢给你们讲!   这上官奚可能你们不知道,可是他父亲你们应该都听说过,他乃是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追风赶浪鬼见愁,上官烈!为师早年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这上官大侠为人正直,忠义刚烈,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后来,我听闻他去了西域,在那边创立了阴山帮,带领当地百姓抗击突厥,做了不少好事。   只可惜如此英雄竟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唉,这小子不听管教,跑到中原,四处为祸,我也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才迟迟没有对他动手。”   冲云道人神色忧虑,“师父,那我们如此纵容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这回我的徒弟和师侄都险遭不测,谁知道他下次会不会再来!”   偃云道人也附和道:“是呀,师父,您得早做决断!尽快铲除这个祸害才是!”   云中子点点头,“眼下,李恪重伤未愈,我徒儿和翟珊的婚期也不能延迟,办完这些事以后,我们再做商议吧!”   两个人闻言,神情落寞,无奈之下,只得留下来张罗婚事。   不觉又过了十多天,李恪的伤好得很快,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这期间,张小七和翟珊经常一起来看望他,李恪则表现得很冷淡,神色哀伤,说话敷衍了事。   眼看婚期迫近了,这一日,张小七正独自在房中闲坐,突然听得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一抬头,李恪推门走了进来。   “殿下!”张小七连忙起身相迎。   李恪一摆手,在门口傲然而立,神情冷峻,“张小七,你不要这样,我说过了,你不必叫我殿下,我也不想叫你师叔!   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的一个决定,我李恪决定从今天起放弃亲王爵位,到军中当一名小卒,靠自己的本领建功立业。我宁可战死,也决不像某些人,没有半点功名,却靠着师祖的偏袒,忝居此处,蒙骗师姐的芳心,如此岂是大丈夫所为!言尽于此!告辞!”说罢,就要昂然而去。   李恪的话字字如刀,直刺到张小七的心坎里,他只感到胸口热血翻涌,大声把李恪喊住了,“李恪!既如此,我张小七愿与你一同投军!不仅如此,我还要与你一较高下,若我张小七挣得的功名比不上你,在珊妹的事情上,我情愿退出!”    第十六章 比武招亲   男人,都是视尊严如性命,尤其是在自己的情敌面前,更不能认怂。张小七和李恪就是这样,你傲?我比你还傲!不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誓不罢休!   这下,两人算是杠上了。   李恪点点头,“好!是条汉子!既如此,来而不往非君子,我李恪若输了,愿做你张小七的马前卒,给你牵马坠蹬,绝不反悔!”   当天晚上,两个人打点好行装,在房间里留下字条,启程下山。   路上,李恪建议去较近的并州投军,而张小七则决意取道灵州,以便找机会为魏火长和当年同火的兄弟们伸冤报仇。   两人争执不下,就在半路上分道扬镳。   且说张小七晓行夜宿,顺利来到灵州大营。一到军中,他就四处打听闷头和拐子六的下落,结果却无人知晓。   张小七很诧异,“按理说,他们俩现在不是校尉,至少也是个旅帅了,怎会没人知道?算了,还是先做自己的事,只要他们还在军中,早晚会碰到的。”   过了两天,大军开拔,说是要赶赴京师待命,张小七也随军起行。   一路日夜兼程,这一日,大军终于来到了京师郊外,渭水河边。张小七站在高处放眼望去,但见一排排的营帐密密麻麻沿着渭水延伸开去,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道已经聚集了多少人马。   军中传言,近期要与突厥进行一场规模空前的大会战,作战计划皇上都已经部署完毕了。果然,很快军令下达,即日起,各路军马放假三日,三日后,大元帅李靖将举行祭天大典,誓师出征。   士卒们难得几日清闲,都三三两两地搭伴进城游玩。张小七不想凑热闹,就留在营帐里歇息。   午后时分,几个士兵挑帘进帐,他们兴致高昂,谈兴正浓。   一个道:“今天真是不虚此行!你看台上那小娘子是真水灵啊,我都有点跃跃欲试了!”   另一个道:“你可算了吧!想死你就上去,你没听说吗,这小娘子可是大有来头,她爹就是当年瓦岗山的大头领翟让!娶她的不是王公就是勋戚,能轮到你我?别痴心妄想了!”   张小七愕然,急忙走过去,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兄弟!这你都不知道?翟让的闺女在京城摆下擂台,比武招亲,这几天城里都开锅了,那场面比咱们出征都火爆!你不去凑凑热闹?哎呀,那小娘子那身段,啧啧!看着真让人流口水!”   那人还没讲完,张小七就跑了出去,心急火燎,连战马都忘了骑。出了大营,施展轻功,陆地飞腾,嗖嗖嗖直奔京城而去。   说起翟珊也够可怜的,本来眼看就要结婚了,心情大好,没事就躲在房间里偷偷研究女红刺绣,琢磨着将来当个好媳妇,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可偏偏这时候,相公跑了,她如何能不生气!   翟珊拿着字条禀告师父师祖,非要去寻张小七。云中子连同她的师父师叔三个人都劝阻不了,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   翟珊下山之后,一路打听,历尽辛苦追到京师,可以说是千里寻夫!来到京城外,她一看到处都是连营,找个人跟大海捞针一般。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想出了比武招亲的计策,拿这件事引张小七出来见面。   可是连翟珊自己都没想到,这场子一支起来,竟然搞的是万人空巷。京城之中,下到平民百姓,上到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全都来了,不时还有几个长相怪异的西域人前来切磋。一时间,人山人海,拥塞不堪,每天为了近距离一睹翟珊芳容,被挤伤踩伤的人不计其数。   翟珊对这一切没有丝毫兴趣,只是坐在后面,漠然地看着台上两个男人玩命地打斗,心不在焉。   一开始,上来的都是普通百姓或者江湖豪侠。有一个年轻人武功不错,接连打退了很多挑战者,一时没人敢比。翟珊一看,自己不出手不行了,刚要起身,一个身着光鲜的帅小伙飞身上台。   年轻人一拱手,“朋友,报个号吧!”   帅小伙呵呵一笑,“我乃鲁国公程咬金之子,程怀亮!”   年轻人听完,登时结巴了,“公,公子爷!小,小的怎敢与您比武!小的弃权!”一招没使,跳下擂台,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声。   接下来登场的就全都是勋戚贵族,官宦子弟了,什么尉迟恭之子尉迟宝庆,房玄龄之子房遗直,柴绍之子柴令武等等等,一个个风流潇洒,贵气逼人,看得下面百姓惊叹连连。   这时候,张小七赶到了,他二话不说纵身跳上擂台。翟珊一见张小七来了,眼睛就是一亮,但是心里赌气,仍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没有做声。   台上,程怀亮和房遗直正打得难解难分,两个人用眼角的余光一瞟,“诶?什么时候又冒出这么一位来!”连忙停手,观看来人。   “你是何人?”程怀亮斜着眼睛瞥了瞥面前这个大头兵。   “张小七!”   房遗直气乐了,用手点指着,“去去!一边去!你没看看都是谁在比武吗?”   “我管你是谁!”   程怀亮一拉房遗直,“诶!咱们是比武招亲,又不是比贵招亲,谁上都可以嘛!”说着,他扭脸朝翟珊笑了笑,回过来接着说道:“不过,朋友,你要上,也要等到我们两个比完才行啊,怎么这么没有规矩呢!”   “不用!一个一个打太麻烦,你俩打我一个,还有谁想上,一起来也行!”   程怀亮轻轻地哼了一声,“行啊,小子,挺狂啊!敢在爷们面前这么讲话!我擅使链子锤,这位遗直兄擅使短刀,你擅长什么!”   “我擅长空手撇人!”   “你!你欠揍!”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实在挂不住了,跳将过来,就跟张小七斗在一起。   还没到两个回合,张小七就把两人一手一个给拎了起来,“我去你的吧,给我飞吧!”嗖嗖两下,把他们撇下擂台。   这些勋贵子弟平时都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哪吃过这亏!两人心中不服,挥舞着兵器又往上冲,没过两招,又被扔了下去。   其他公子哥也不干了,纷纷挺身而上,半刻都没撑过,就纷纷横身而下!后来,有的人连家丁都带上来了,结果,张小七转了一圈就把他们悉数撂倒,霎时间,擂台上是人仰马翻,一片狼藉。   最后,这些骄矜自持,傲气非常的公子哥终于原形毕露了。程怀亮指着张小七,气急败坏地叫道:“张小七!好小子,这个名字我记住了!得罪了我们,看你以后在军中还怎么混!”   话还没有说完,又一个人飞上了擂台。他来到程怀亮跟前,扬起手啪啪地抽了他两个嘴巴,“就得罪你了,怎么了!快,回去找你爹报复我呀!”   “你是谁!”程怀亮的脸已经气成了紫茄子色儿,揪住来人的脖领子就要打,可凑近了仔细一看,顿时傻眼了,“殿,殿……”   李恪啪地又抽了他一个嘴巴,“我叫李三!”   李恪为了掩饰身份,刻意在脸上化了妆,下巴还粘了很多假胡子,但是熟识的人还是能从声音和身形上分辨出来。   “您,您!”程怀亮不明就里,也不敢多说,愣愣地看着他。   “在下此来是要挑战这位仁兄的!”李恪指着张小七,对程怀亮说:“你若不服气,咱们也可以来一局!”   程怀亮顿悟,急忙说了句,“在下技不如人,愿意认输!”然后,朝其他勋贵子弟一招手,狼狈离场。   张小七也认出来了,哼了一声,“李三,名字起得不错嘛!”   李恪微微一笑,“来吧,上次还没比完,这回正好决一胜负!”   “住手,不要比了!”这时,翟珊气冲冲地来到张小七跟前,厉声说道:“小七哥,我为什么来找你,你应该清楚的!”   “珊妹!”   “你不要再说了,给你两条路,要么你现在跟我回去成亲,要么你当兵,我跟这位李三公子成亲。你自己选!”   张小七紧紧地抓住翟珊的手,“珊妹,你听我说,我已经与人立下约定,大丈夫说话掷地有声,岂能言而无信!我张小七要堂堂正正地赢得你,我要让你的师父师叔,这小子,还有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翟珊听完,气得一巴掌打在张小七脸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声音哽咽,“张小七!你把我翟珊当什么了!当你的赌注吗!为了你那点自私的面子,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千里迢迢来找你,就是为了听你这句话吗!张小七,我恨你!”说完,她转身就走。   “珊妹!”张小七跟上去,紧紧抱住了她。   “你放开我!放开!我讨厌你!”翟珊用力挣脱开张小七的臂膀,负气而走。   看着翟珊远去的背影,张小七一个人颓然站在原地,恍惚间仿佛与这世界都隔绝了,心头涌起阵阵酸楚。他回过头来,看着更加凄凉的李恪,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们的约定不变,我张小七决不反悔!”   这回,张小七当着全长安城老百姓的面,上演了一出凤求凰,这八卦是不胫而走,军中也传遍了。   晚上,张小七回到营里,同火的士兵都跑来献殷勤,“七爷,您是我偶像!”“七爷,晚饭给您准备好了!”“七爷,洗脚水来了!”   可是张小七哪还有心情跟他们开玩笑,他随便应付了两句,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着闷酒,黯然神伤。   其实此时,同样郁闷的还有两个人,他们不是别人,正是闷头和拐子六!这俩小子今天也去凑热闹了,张小七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看得真真切切!   “这个傻子竟然还活着!而且还变得这么牛!这可如何是好?不行,必须得尽快想个计策将他除掉!”    第十七章 连环计(上)   闷头和拐子六这三年过得也很不如意。   自打他们在淤泥坑设计害死了魏火长等人,回去后便顺理成章地冒领了张小七的军功,当上了校尉。   可是这战争年月的军衔是要靠真刀真枪说话的,这俩小子就是一滩糊不上墙的烂泥,每日只知道吃喝嫖赌,胡作非为,一遇正事就滥竽充数,如此怎么可能长久!   果然,不出两个月,他们就在一次战斗中临阵脱逃,被抓了个现行。本来是理应问斩的,不过好在最后战斗胜利了,再加上王旅帅苦苦求情,又把张小七的战功拿出来将功折罪,这才勉强保住了他们的性命。王旅帅怕他们再惹是生非,就把他们留在了自己帐下。   一晃三年,这俩小子是恶习不改,依然到处鬼混。这一次,他们听说前来比武招亲的是一个绝色美人,这种场合他们怎会错过!   俩人在人群里踮着脚,抻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看了大半天,突然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飞上擂台,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一开始他们还没认出来,可揉揉眼睛仔细一看,两个人顿时魂不附体,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   “怎么可能!他,他,他还活着!”闷头不由得失声惊叫。   拐子六连忙捂住他的嘴,“我的小少爷,小点声!”随后,他警觉地四处扫视了一遍,拉着闷头慌慌张张离开人群,溜进了一个没人的胡同里。   闷头不可思议地摇着脑袋,“我明明看到他没到坑里去了,怎么逃出来的?”   拐子六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现在也别想那么多了,这小子回来肯定是来报仇的!我们还是赶紧想想对策,要是被他发现,焉有我们的命在?”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这一时哪有什么好办法,这样,我们先跟着这小子找到他的住处,然后再一起找旅帅他老人家商议一下!”   闷头想了想,“唉,也只能如此了!”   两个人再也没心思看热闹了,撒开脚步径直出了城,在去军营的必经之路旁,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一直等到张小七从这经过,走远了,才战战兢兢地出来,壮着胆子跟在后面。   张小七一路想着翟珊,魂不守舍,一点也没发觉有人在跟着自己,就这样混混沌沌地回到军营。   闷头和拐子六远远地确定好了位置,急急忙忙跑回王旅帅的营帐。   进了大帐,两人依然惊魂未定,浑身战栗,面如死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王旅帅见状,连忙屏退左右,皱起眉,大声骂道:“怎么回事!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闷头跑到王旅帅旁边,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叔,大事不好了!张小七那傻小子没死,又回来了!”   王旅帅闻言,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也变了,“你说什么!我当初怎么跟你们说的,这么点事都做不好,真是两个废物!气煞我也!”   拐子六在一边劝道:“旅帅,事到如今,您就别再埋怨小少爷了!我们这不是第一时间就跑来找您讨主意来了么!”   王旅帅背着手在帐篷里来回踱步,没好气地说道:“这几年,我们帮你们平的事还少吗!一出事就要我给你们擦屁股!两个没用的东西!”   “可小少爷毕竟是您的亲侄子,您老人家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呀!”   王旅帅沉吟了半晌,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唉!真是孽障!说吧,你们在哪看到他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闷头和拐子六就把擂台上见到张小七的经过讲了一遍。   王旅帅听完,坐下来,脸色缓和了一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们说的事今天我也都听说了,刚才我还在纳闷,是谁连那些王公贵族都敢招惹,闹了半天是这个傻子,呵!这就对了!”   “叔,您就别卖关子了,要不回头我找个机会给他饭里下点猛料,保准送他见阎王,到时一了百了,我们就都安心了!”   “不行!现在是非常时期,大战在即,若这时候死了人,上面一定会严加追查,到时我们都难逃干系!”   “那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在这等死吧!”闷头有些焦躁不安。   “你急什么!这就是个有勇无谋的傻子,怕他作甚?这几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待我观察观察,再做安排!”   “那好吧!”两个人无奈,对视了一眼,退了下去。   设计害人这种事对王旅帅而言就是老本行,熟的不得了。闷头和拐子六走后,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凝神想了一会,很快一条天衣无缝的毒计就在他脑海中生成了!   第二天,王旅帅早早地出去布置好了机关,挨到入夜时分,他趁四下无人,摸到张小七的营帐外,把早已准备好的书信从门缝处塞了进去,而后迅速离开。   没多久,就有人发现了书信,“七爷!这有一封您的信!”说着,忙不迭地给张小七递了过去。   张小七一看封面,上写:“张小七亲启”,连忙将它打开,上面很简短的一句话:“翟珊有难,现被困在鲁国公府,速去救援,迟则晚矣!”   此时的张小七满脑子都是翟珊,心乱如麻。一见到这封信,想也没想,提着刀就冲了出去。   外面,月光满地,树影婆娑。这军营到长安城的道路就像是一条长长的白练,一头拴着张小七的心,另一头则伸进了无尽的黑暗虚空之中!   张小七抹不去心头的惦念,纵马飞奔,正疾行间,突然身侧的树林里传出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呼救声,“救命!救救我!”叫声不大,但是在这寂静无人的黑夜之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谁?”张小七停住坐骑,戒备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林子里朦朦胧胧,好似有一团白雾在狰狞的枝杈间缠绕升腾,树影斑驳,忽明忽暗,诡秘非常。   张小七才不管这些,他下了马,快步如飞闯进了树林。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似乎被绑在了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歪脖树上,那人影的头顶上悬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月光的照射下,寒光闪闪,还在不停地晃动,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来,刺穿那人的脑袋!   随着张小七的到来,诡异的求救声戛然而止。   救人要紧!张小七毫不犹豫,脚尖点地腾空而起,在空中摘下了那把匕首,而后轻轻落在被绑的人面前。   可是脚刚一沾地,就听嘎吱一声响,消息触发了,翻板一转,张小七直接掉下了陷阱!   众所周知,这陷坑分为净坑,脏坑,梅花坑。净坑就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张小七上次在乱石寨遇到的就是这种;脏坑里面放进石灰粉,可以让掉下去的人即刻丧失抵抗能力;而这梅花坑是最毒的,里面布满了尖刀利刃铁蒺藜,下去的人十之八 九要被捅成筛子。   张小七这次陷落的就是一个梅花坑!他一掉进去,上面的翻板就自动闭合了,坑里瞬间伸手不见五指。张小七心叫不好,周围也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只好丹田提气,尽量减缓下落的速度。   即使这样,那利刃也无可避免地刺透了张小七的鞋底,扎在了脚心上,一阵钻心的剧痛。张小七也顾不上这些了,急忙踩着刀尖施展轻功提纵术,再次腾身而起,这一回,他一头撞在了上面的翻板上,咣的一声,翻板没被撞开,张小七只觉得天旋四转,眼冒金星,身体失去了平衡,又向下跌去。   再下去,必死无疑!慌乱间,张小七下意识地用手中匕首往坑壁上一扎,就势把整个身体挂在了上面,终于算是暂时止住了下落。   王旅帅这次真是下了死力气了,那翻板就是一整块厚重的铁板,只有上面的人才能打开,坑里的人想要出去,势比登天!张小七就这样挂着,如果上面没人帮忙,时间长了,体力耗尽,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一死。   眼瞅着已陷入死局,无计可施,可张小七就是命不该绝。偏偏这个时候,有两个人搭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鬼鬼祟祟地朝这里走来,这两人正是闷头和拐子六!   这俩小子从王旅帅那回来后,算是把心放肚里了。“反正凡事都有旅帅罩着,吃喝玩乐咱可不能耽误。”   这不,今晚他们俩又心痒难耐,跑到城里找乐子。回来路上看到了一个正在赶夜路的孤身女子,两人顿起邪念,偷偷跟上去把那女子打晕,架到树林里想要施暴。   这两个畜生正心急火燎地在林子里四处找地方,猛然就听到远处一阵嘈杂的响声,抬头一看,一个黑影唰地一下从树上掉了下去,不见了。   “什么东西?你看清了吗?”闷头扭脸问拐子六。   拐子六纳闷地摇摇头,“没有,我们过去看看!”   闷头点头,两个人把女子放在地上,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四下寻找,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那陷阱的铁盖子。   “你看,这是个地窖吧,下面会不会藏着什么宝贝?”闷头好奇地问道。   “没准,这长安城的有钱人家多得是,谁家把金银珠宝藏在了这里也说不定哪!”   “恩,有道理,打开看看!”两个人迫不及待想要一探究竟。他们一边一个摆好了架势,抠住铁板就开始用力往上搬。   这下可费劲了,“啊!呃!嗯!诶!”这俩人哪干过这活,累得呲牙咧嘴,五官都梛位了,为了财宝,也是蛮拼的。   铁板嘎吱嘎吱,一点点地往上翻转,最后终于咣的一声彻底翻开了。   大功告成,两人也顾不上休息,抻着脖子就往下张望,这一看之下,“我的个姥姥!”两人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第十八章 连环计(中)   闷头和拐子六一心以为这回可算是撞了大运了,这地窖的位置这么隐蔽,封闭得这么严实,里面肯定是藏了什么好东西。   “我就说嘛,算命先生说我二十岁以后,会接到天降之宝,看来是在这里应验了!”   闷头满心欢喜,可是转眼间,这春秋大梦就被无情地击碎了。   他探头往下一看,财神爷没见着,倒是遇到了一位阎王爷,一时间只吓得屁滚尿流,“他!他!他!……”闷头的嘴哆嗦着,连珠炮地重复这一个字,浑身颤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还是拐子六反应快,一拉闷头,“快跑!”俩小子连滚带爬站起来,一尥蹶子,玩了命地逃窜,只恨爹娘少给了两条腿。   其实,现在的张小七就如砧板上的鱼肉,哪还有什么抵抗的能力?只要这俩小子把翻板重新合上,张小七就得活活被困死在里面。   可是闷头和拐子六对张小七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这一吓早已是慌了神了,脑子里除了逃命,哪还顾得上考虑别的。   张小七一见翻板被打开了,喜出望外,急忙拔下匕首,同时脚尖一点坑壁,身子斜向上飞到对面的坑壁前,再用脚尖一点,如此反复两次,终于逃出生天。   张小七站在坑边,向下看了看,心有余悸,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长吁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总算是脱险了。   闷头和拐子六此时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张小七也没想追赶,转回身紧走两步,来到树下,定睛一瞧,“狗东西!拿个稻草人来骗我!”他咒骂着,拿起匕首狠狠地扎在了那假人身上。   “对了,珊妹还被困在鲁国公府,我不能在这耽误时间,得赶紧去救!”想到这,张小七强忍着脚心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跑出树林,飞身上马,直奔长安城而去!   王旅帅的计策乃是一条连环计,头一环是用求救声引诱张小七掉进梅花坑,这叫做抛砖引玉。   第二环是诱骗张小七夜闯鲁国公府,利用程怀亮对张小七的嫉恨,置张小七于死地,这一招唤作借刀杀人。   如果前两环都没有奏效,王旅帅还有最后一招撒手锏,只要张小七在树林里拿了王旅帅的匕首,他就可以借此给张小七安一条军中偷盗的罪名,将其明正典刑。这一环叫做无中生有。   这三招环环相扣,招招致命,不可谓不毒。可是人的命天注定,就算你这算盘拨了千万遍,自以为万无一失,终究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且说张小七马不停蹄继续赶路,这初唐时的长安城是彻夜不关城门的,所以他也没遇到什么阻碍,径直来到鲁国公府外,找了个僻静的小巷,拴了马匹,飞身越过院墙,跳进了府里。   一进来,张小七就懵了,侯门尚且深似海,何况这还是个国公府邸,但见楼阁相倚,水榭相连,庭院重重,高门林立,张小七也不知道翟珊被关在哪,就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府里四处乱撞。   转悠了半个时辰,依然毫无头绪,张小七脚上的伤口一直也没来得及包扎,此时鲜血已然浸透了鞋底,每迈一步都是一个血脚印!然而,这种伤痛跟失去翟珊的痛苦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张小七越发的心焦,脑子里呈现出各种各样翟珊被害的景象,一时情急,什么也不管了,就在这国公府里放声大喊了起来,“珊妹!你到底在哪呀!珊妹!你听到了吗!小七哥来救你了!”   这叫喊声声如洪钟,霎时间响彻整个国公府,府里的家丁护院们也不是吃素的,“不好!抓刺客!”拿着刀枪棍棒,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呼呼啦啦地涌进了张小七所在院落,不一会儿,灯球火把,亮子油松把院子照得通亮。   众人一见闯府的刺客竟然是张小七,顿时瞠目结舌。   现在张小七在长安城可是声名鹊起,他擂台斗权贵的事都编进了茶馆酒肆说书的段子里。这两天到处都是他的传闻,这些家丁们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大家心里也是暗挑大拇哥,“这小子,好样的!”   这回得见真人,大家都有点无所适从,不想动手,又没法直说,就只好都在原地挥舞兵器,咋呼着,朝张小七挤眉弄眼,那意思“七爷,你赶紧走,别为难小的们!”   可张小七一心挂念着翟珊,根本无暇他想,见这些家丁没有攻过来,也不理睬,接着在那喊:“珊妹!你在哪!听到了就回我一声!”   “小七哥!你别急!我在这呢!”一声银铃般清脆的回应,翟珊从天而降落在了张小七身边。   张小七一见翟珊完好无损,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了,“珊妹!你怎么样,没事吧!”   “小七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出去再说!”翟珊拉住张小七急匆匆就要离开。   “慢着!”倏地一声大喝从人群后响起,四周的院墙和房顶上出现了无数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了两个人。随后,家丁们毕恭毕敬地向两边一分,让出一条通道,程怀亮一脸怒气,背着手快步走上前来。   “张小七!怎么着,吵闹了半天,就这么走了!你拿我国公府当菜市场了吗?想来就来,说走就走!”   “那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我要把你抓起来,交由官府法办!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如若不然,我就乱射齐发把你射成刺猬!”   翟珊怕张小七犯傻,连忙走过来把他挡在身后,深施一礼,“程公子,我们今天确实多有冒犯,失礼之处还希望你能多包涵,放过我们,来日我们必定登门谢罪!”   其实,翟珊不说话倒还好,她一替张小七求情,程怀亮愈发恼羞成怒了,“翟珊!你也是将门之后,当年我爹和你爹在瓦岗山上同殿称臣,乃是莫逆之交,看在父辈的情谊上,你也应该对我更亲近一些!没想到你竟然跟这个什么都不是的泥腿子穿一条裤子,一起对付我!我程怀亮自知不才,配不上你,但好歹也比他强!他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让你如此袒护!”   翟珊也不爱听了,脸登时沉了下来,厉声责备道:“程怀亮!不许你这么说小七哥!”   “好好好!”程怀亮恶狠狠地瞪着张小七,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用手点指着,“既如此,今天就休怪我无情了!”   张小七也不含糊,把翟珊拉回去,“珊妹,你赶紧走,这里没你的事,我今晚要让这小子尝尝我的厉害!”   程怀亮脸气得通红,大声向手下命令道:“给我上!放箭!”   家丁们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往上冲,眼看局面就要控制不住了,忽然,远处传来了一个粗重的声音,“等等!别动手!”   家丁们一听就知道是谁,立刻收起武器规规矩矩退到了一边,来者正是鲁国公程咬金!这老爷子是个大胖子,身板也大,远看就像个小山一样,再看那肚子,如果说他是个怀胎十月的孕妇,肚里的孩子也该足有15斤往上!一跑起来是上下乱颤,看得人都不免有点担心,要是突然爆炸了该怎么办!   老爷子晃晃悠悠一溜小跑就过来了,也是上了岁数了,来到众人近前,累得连嘘带喘,上气不接下气。   程怀亮连忙迎上去,搀扶住老爷子,“父亲,您怎么来了?有个闯府的小子,实在欺人太甚,孩儿正想给他点教训!”   还没等他说完,程咬金啪地大嘴巴子就抽了过去,把程怀亮扇得原地转了一圈。老爷子也没搭理他,直接来到翟珊近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没想到!当年的老兄弟还有后人!苍天有眼哪!”   翟珊急忙上前作揖,拜见伯父。程咬金把她扶起来,“好孩子,快起来,看到你,又令老夫想起了故人,当年你爹何等英雄,豪气盖世,只可惜命丧在李密那口蜜腹剑的小人之手!不过有你这等好女儿,我那老兄弟九泉之下也该感到欣慰了!诶?这位小兄弟是谁?”说着,程咬金看向了张小七。   “他是我的朋友,张小七!”翟珊介绍道。   张小七上前一抱拳,“小七见过国公爷!”   程咬金点了点,回过来对着程怀亮怒道:“还不快去给人家赔罪!”   程怀亮面带愠色,赌着气,扭过脸也不看张小七,勉强一抱拳应付了事。   程咬金不满意了,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兔崽子,这也叫赔罪吗?说人家泥腿子,老子我就是个泥腿子!没你爹这个泥腿子,你他娘的算个屁!还巴巴地在这人五人六的!”接着,又转过脸对两人赔笑道:“唉,都是我平时疏于管教,让两位见笑了!”   翟珊惶恐,连连摆手,“伯父,您千万别这么说,都是我们惊扰府上在先,公子他说的也没错,我们正要向您谢罪呢!”   张小七也有些内疚,“是啊,老爷子,我一看您就是明理之人。今晚的事都是我太莽撞,小七甘愿领罚!”   程咬金哈哈大笑,“都是自家人,还说什么客气话!既然你们来到我这,今晚就在府上住下!我这就安排下人带你们去客房!”   翟珊推辞道:“还是不用了,伯父,刚才多有搅扰,已是于心不安了,怎么好意思继续留在府上?”   “你这么说就是不给你大伯面子,再说你看看这小兄弟的脚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走路?今晚无论如何就留下吧!”   两人推脱不过,也只好从命,跟着下人赶往客房。   见两人已走,程怀亮一脸不忿,抱怨道:“父亲,您当那么多人的面训斥我,孩儿颜面扫地,以后还怎么见人?”   “你还不服气?我那是替蜀王打你,真是愚蠢!蜀王那两个大耳瓜子还没给你打明白吗?”   程怀亮愣住了,想了一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您的意思是他们跟蜀王有关系?”   “你说呢?我告诉你,为父这双眼睛要是连这都看不明白,还当什么鲁国公?早就回家种地了。这张小七的武功深不可测,胜你十倍不止,又有蜀王撑腰,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还跟他比?人贵在一要有自知之明,二也要有识人之明,你来日务必要跟他们多亲多近,等人家发达了,你再去结交,那就晚了!”   程怀亮恍然大悟,“还是父亲英明,孩儿知错了!”   程咬金若有所思,喃喃地说道:“唉,这蜀王的雄才大略越来越像当年的皇上了!为父有今天就是跟对了人!现如今,你们小一辈的该如何站队,还是要早做打算才行啊!”   当下,国公府众人各自散去。   话分两头,咱们再说闷头和拐子六。这俩小子撒丫子跑出老远,没见到张小七追上来,这才敢停下来缓口气。   拐子六就说:“傻小子没追来,可能去别处了,要不我们再回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   闷头有些害怕,“别去了,要是被那小子逮到,咱们就玩完了!”   “没事!他应该不在了,我们放机灵点就行!”说着,拐子六大着胆子往回走,闷头叫他不住,无奈,也只好远远地在后面东张西望地跟着。   两个人又慢慢地摸回了陷坑附近,四下一找,很快闷头就发现了张小七扎在稻草人身上的匕首,“这个一定是那傻子留下的!”   拐子六接过匕首看了看,眼珠一转,坏水上来了,“诶,刚才我们抓的小娘子还没醒呢!不如,嘿嘿嘿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把她做了,然后把这匕首扔在现场,嫁祸给那傻小子,如此岂不妙哉?”    第十九章 连环计(下)   闷头和拐子六这俩畜生坏事做绝,杀人栽赃这种事如家常便饭一样。   拐子六这主意一出,闷头一拍大腿,当即就同意了,还连连称赞,“高!实在是高!真是好计呀!你小子不当军师真是屈才了!”   两人遂依计而行,拐子六又把现场精心布置了一番,闷头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干的漂亮!够让那傻子喝一壶的了,看样子,这傻子想不死都难了!”   一切办妥,这两个禽兽自以为得计,嘿嘿地奸笑着回奔军营而去。   可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如此一来,张小七倒是没什么事,他们的靠山王旅帅可就要遭殃了!   王旅帅在树林里引诱张小七上钩以后,第一时间就离开了,一是忌惮张小七的武艺,害怕自己露出马脚。二是如果自己长时间不在营中,有可能会引起其他的人怀疑。三是他认为自己处心积虑设计的连环计是稳操胜券,只要张小七上当,绝无生还的可能。   所以他毫无顾虑地回到军营,静候佳音了,可是谁承想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折腾了半天,到头来作茧自缚,反倒被自己的侄子给摆了一道,这就叫害人终害己!   闷头和拐子六如何窃喜,王旅帅如何还被蒙在鼓里放下不表,咱们再接着说张小七和翟珊。   两个人虽只隔了一天未见,却似久别重逢,各自难掩心中的惦念。一回到房中,翟珊就急切地走过来一把脱掉了张小七的鞋子,查看伤势。   张小七躲闪不及,“珊妹!你不要看了,我没事的!”   “你这也叫没事?怎么搞成这样!”翟珊心疼地瞧着张小七的脚伤,还有鲜血不停地从伤口处溢出来,她把张小七的脚搬到自己的腿上,找来棉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脚上的血渍,又拿出金疮药和绷带帮他敷药包扎伤口。   “珊妹,你怎么能干这个!你不要管了,我自己来!”张小七惶恐万分,连忙就要把脚抽回来。   “你别乱动!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翟珊按住张小七的脚,边帮他上药边大声质问着。   张小七拗不过她,只好把被骗掉落陷阱和夜闯鲁国公府的经过乖乖地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翟珊听完,气得眼圈一红,泪珠扑簌簌掉落下来,“小七哥!你怎么这么傻!明明是贼人的奸计,你怎么也不想想!”   “珊妹!事关你的安危,我还有的选择吗!”   翟珊的心瞬间被融化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真挚憨直的傻小子,想着他刚刚在国公府里不顾一切的呼喊,一股暖流涌上来,把之前的种种怨气都冲得烟消云散。   爱情也许就是这样子吧,心爱的人哪怕只为自己做了很小的一件事,也会把它牢牢地记在心底,感动很久。   翟珊像变了一个人,凑过来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了张小七怀里,“小七哥,不许你再这样!我以后就呆在你身边,缠着你,省得你再到处乱闯!”   张小七轻轻一笑,就势问道:“珊妹!那你为什么也闯到国公府来了?”   翟珊闻言,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气鼓鼓地噘起了嘴,“哼!还不是因为你!”   原来,翟珊愤然离开以后,本以为张小七能追上来,然后会苦苦哀求让自己原谅他,自己呢,开始肯定不能答应,后来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才勉强同意,甚至连约法三章她都想好了。   可哪知张小七竟然站在擂台上纹丝没动,翟珊之前想的话一句也没用上,一时气愤难当,飞也似地跑回客栈。当晚她就想一走了之,让张小七再也见不到自己,好好的悔恨难过去吧!   可她打好了行李,就要准备动身的时候,忽而心软了,自己为了他千辛万苦赶过来,难道就这样吵了一次嘴就回去吗?   “小七哥虽然武艺高强,但是毕竟心性耿直,不善谋略,若身边没有人照应,不慎中了坏人的奸计,该如何是好?”想到这,翟珊不由得担心起来。   可若是去军营里寻小七哥,自己这样上杆子倒贴,岂不是很没面子!   翟珊一时间左右为难,纠结了一整天,一直挨到夜深了,还是举棋不定,她心情烦闷,想去透透气,便出了门,信步走到街上,一边在心里怨恨着张小七的冷血,一边不自觉地向军营的方向走去。   张小七在鲁国公府里大声呼喊珊妹的时候,翟珊刚巧在府门前经过,她正低头想着心事,猛地就听到了张小七的叫声,不由得浑身一颤,“小七哥!”她知道出事了,急忙施展轻功,飞入府中,循着声音赶到了现场。   当然,翟珊肯定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完完全全告诉张小七的,那样子就太丢人了。于是,她就编了个谎,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本来是要离开长安,再也不想见他的,只是听到了他的叫喊声,这才赶过来看看等等。   讲完之后,翟珊把头靠在张小七身上,俏皮地嘟着嘴,“嗯,不过看在你这么想我的份上,我决定不跟你计较了。你不回去跟我成亲也行,那我就留下来跟你一起当兵吧!”   张小七赶忙阻止道:“珊妹,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到军营里如何使得!”   “怕什么,我会女扮男装!到时我把声音憋粗一点,没人能发现的!”   张小七立刻就想起了三年前,她当天荡山女大王的事。“唉,那段记忆虽然丢失了,可这性格可真是一点没变哪!”   张小七还想反对,翟珊脸色沉了下来,“你不要再说了!小七哥,这事就这么定了!”而后,她检查了一遍张小七的绷带,确认无碍了,放下心来,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我去睡觉了,明早我们一起走,记得叫我啊!”   张小七无奈,目送翟珊走出了房间。他一个人倒在床上,辗转反侧,心绪不宁,“这上战场就是玩命,刀剑无眼,危险重重,时时刻刻都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自己为了杀敌建功,倒是可以无所谓,但是怎么可以连累珊妹一起承担这风险?不成,这绝对不行!唉,不如趁现在就马上离开吧,虽然万分舍不下她,但也只能如此了!”   张小七下定了决心,起来整理好行装,连夜悄悄离开鲁国公府,不告而别,独自回到了军营。   一夜过去,转天一早,王旅帅很快就发现张小七回来了,大吃一惊,心说:“这小子的命怎么这么硬!这样都没死!”登时懊恼不已,遂使出了最后一招。   当下,他召集手下,大张旗鼓来到张小七的营帐,一见面不由分说,就将张小七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绑我?”张小七被反绑双手,刀压脖颈,一脸惊愕地看着面前数十号气势汹汹的兵丁。   此时,王旅帅装模作样地从后面走出来,“张小七!你军中偷盗,现在东窗事发了,我要拿你回去审讯!”   “你,你是……”张小七诧异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觉得有些眼熟,似乎从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王旅帅哼了一声,“果然是个奸猾顽劣之徒!死到临头了,还在装傻!”随即向手下命令道:“你们几个留下搜查赃物,其他人把这小子给我带走!”   兵丁们领命,连推带踹将张小七押进王旅帅的大帐。   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王旅帅安心多了,他气定神闲坐在案几后,啪地一拍桌子,“张小七!你是如何盗取本旅帅的爱物的?还不如实招来!”   张小七还在纳闷,“我几时偷了你的东西?我连你是谁都不清楚,为什么要冤枉我?”   王旅帅身边的一个手下,骂骂咧咧,狗仗人势地在那帮腔:“你小子他娘的还嘴硬,我们王旅帅的匕首是不是你偷的?瞧瞧你那德性,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小七这才醒悟过来,霎时间仇人见面,怒火冲天,“好啊!闹了半天,是你在设计陷害我!对了,当年魏火长也是被你害死的,这些年我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今天我便宰了你,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他叫嚷着,就要挣断绳子,冲上去。   王旅帅连忙起身躲避,“这小子要造反!快,快放箭!把他给我就地正法!”   军兵冲上来,摆好了阵势就要动手。   正在这时,帐帘一挑,一位绿袍官员带着三班衙役走了进来,官员一看这架势,惊呆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竟然有官员到此,又不像是劳军的,王旅帅很是意外,连忙走过来,一作揖,解释道:“有个士兵违反军规,正在闹事,我正打算将其军法处置,敢问尊驾是?”   那官员笑脸还礼,“本官是京兆尹楚恒,今早,本官接到了一个很棘手的案件,特地前来调查,您看您能否暂时将手中的事情搁置一下,待本官调查完毕,再行处置如何?多有叨扰,还望旅帅不要见怪呀!”   这个事情完全出乎王旅帅的预料,他也只得应诺,“既是楚大人来查案,卑职自当配合!”当即朝兵丁们一挥手,众人退去。   张小七被捆着,强忍着怒气站在一边,心说:“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事!一会再动手也不迟!”   楚恒落座,拿出了一把带血的匕首,叫衙役呈到王旅帅面前,“敢问王旅帅,你可认得此物?”   王旅帅一看,“哎!这正是我丢失的那把匕首,却为何在楚大人这里?”   “啊!”楚恒捻着山羊胡,不动声色,“这样啊,不瞒旅帅,这把匕首乃是昨晚一宗命案的凶器,既是旅帅之物,能否请您解释一二呢?”    第二十章 报仇雪恨   王旅帅从来都是给别人栽赃,万万没想到这事还能有一天轮到自己头上,这如何能受得了。他一听楚恒说这匕首牵扯到命案,脸登时就绿了,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楚大人,您的意思是这是卑职犯的案了?”   旁边的手下想献殷勤,急着替王旅帅辩解道:“大人,我们旅帅昨晚可是整夜跟我们在一起,没踏出军营半步,哪里有时间犯案呢?”   楚恒闻言,连忙故作笑脸,“本官只是就事论事,何曾怀疑旅帅?不过是想从您这找一些线索罢了。”   “恩,卑职的这把匕首昨天就被盗了,卑职也正在处理此事,好在现在已经抓到了窃贼,就是这个人!”说着,他一指张小七,“卑职本以为他只是偷盗,没想到他竟然干下杀人越货的勾当,还栽赃给卑职,着实可恨!”   “哦?”楚恒扭头看了看张小七,“此人确实可恶!可是这个,光靠旅帅您一说,没有人证物证,本官实在是不好结案哪!”   话音刚落,搜查赃物的士兵回来了,“禀旅帅,属下没有找到匕首,只搜到了一封信!”   王旅帅接过来一看,正是自己诱骗张小七的那封,表情有些不太自然,随即就想把它收起来。   楚恒看在眼里,干咳了一声,“咳,照理说,这是王旅帅的军务,本官本不便干预,只是事关人命,又发生在本官的地面上,干系重大,还请旅帅体恤本官的难处,将人犯和赃物交由本官审理吧!”   王旅帅心中暗暗叫苦,可事情已经逼到这个份上,也别无他法,只得僵硬地笑了笑,“也好,那就有劳楚大人了!”   楚恒点头,将那封书信要过来,打开看了看,又把张小七叫过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前两天比武打擂那小子吧!说吧,有什么事如实招来!”   张小七是毫无忌讳,有什么说什么,坦坦荡荡把事情经过讲述一遍。   楚恒听完,就是一皱眉,“照你这么说,你不是凶犯,反倒是受害者了?不过看这封信也确实可以作为一个证据,恩,那么写这封信害你的人八成就是本案的凶手了!”   王旅帅闻言,有点坐不住了,他起身走到楚恒身边,小声耳语道:“楚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恒是个精明人,看人看脸,听话听音,这心里已经有数了,不过他还揣着明白装糊涂,故作惊讶,“啊?那好吧!”他跟着王旅帅出了营帐,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王旅帅满脸堆笑,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将它打开,“楚大人,请您上眼!”   楚恒定睛一看,里面是一尊鹅卵大小的翡翠观音像,这佛像翠绿欲滴,晶莹剔透,做工也非常细致精美,心下不觉吃了一惊,“旅帅,这是何意?”   “楚大人不辞劳苦来到我帐下查案,区区一尊佛像就送与大人,聊表卑职的一点心意!”   “这如何使得,一看这物件就价值不菲,本官怎好让旅帅大人破费?”   “诶,卑职与楚大人一见如故,有意与大人结交,日后还要靠大人多多照应!楚大人可莫要小看这尊观音,说起来也是大有来历的!   卑职的表兄乃是太子少詹事马从善马大人,因他平日里为太子兢兢业业打理府中事物,非常勤勉,太子念其忠心,赏给他一尊翡翠观音像。我表兄就将它供在家中,每日叩拜,不仅如此,他还让我们全家人都照原样做了一个小的,带在身上,以便时时感念太子的恩德!   这一尊便是我仿照表兄的观音像做的一个仿品,虽说是仿制,但也是着实花了些功夫的,还望楚大人不要嫌弃呀!”说着,王旅帅神情虔诚地朝着观音像拜了两拜。   这话中有话,楚恒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说:“这他娘的哪是送礼,分明就是在要挟嘛!”但他也明白,这京城的官员脑袋一个比一个大,谁知道哪位爷靠着哪棵大树?自己这个小官就是个受气包,若不小心谨慎,一旦触了上边的霉头,丢官罢职不说,小命都可能不保。   想到这,楚恒连连作揖,“在下一介微末小吏怎敢承受如此重礼!旅帅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可,在下自当效犬马之劳!”   王旅帅笑容可掬,把小匣子塞到楚恒手里,“楚大人,您太客气了!您收了这个翡翠观音,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从此大家都是太子门人!还何分彼此呀?”   楚恒惶恐无地,小心翼翼地把小匣子放入怀中,“既如此,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太子那边,还要劳烦令兄替在下美言几句,在下感激不尽,愿为旅帅大人马首是瞻!”   “楚大人,您尽管放心,太子那头,我自会通禀!只是眼下这个案子……”   “这个好说!这案子本就是军务,就交由旅帅大人审理便是,本官只做陪审,如何发落全仗旅帅大人安排!”   王旅帅心说:“这家伙真是属泥鳅的,是一点责任也不担哪!”但是,眼下解决掉张小七最为要紧,只得干笑几声,“那就多谢楚大人了!”   “哎,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大帐,各自坐好,王旅帅这次算是有恃无恐了,用手点指着张小七,向手下命令道:“此贼在军中偷盗,又伤人性命,栽赃嫁祸,罪恶滔天!现已证据确凿!你们速速把他给我就地正法!”   这些个兵丁全是王旅帅的亲信,一听号令,数十人如狼似虎冲上来就下了死手了。   张小七身怀上乘武功,对付这几个虾兵蟹将还不是小事一桩!他微微一较力,挣断了绳索,啪啪啪!拳脚相加,一转身的功夫,那些兵丁已是东倒西歪,趴在地上哭爹喊娘!   眨眼间,张小七就冲开了人群,直奔王旅帅而来!   王旅帅这些年净挖空心思使阴招,耍手段了,他哪想到这张小七愣是荤素不吃,单刀直入啊!一愣神被张小七一脚踹飞了出去,当即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旁边的楚恒吓得面色煞白,钻到桌子底下抖如筛糠。   张小七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将王旅帅踩在脚下。   “张小七!你要干什么!一个小兵胆敢攻击上司,难道你要造反不成?”   张小七也不搭理他,从他身上抽出佩刀,眼含热泪,仰天长啸,“火长!兄弟们!你们的在天之灵看到了吗?今天小七就要手刃仇人,替你们报仇雪恨了!”说完,手起刀落,扑地一声将王旅帅的人头剁将下来!   王旅帅的脑袋在地上骨碌碌一溜滚出老远,那眼珠子直勾勾地往上盯着,瞪得快冒泡了,估计到死也没想明白,这到底算哪门子计谋?   这真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放过谁!   四周的兵丁都吓傻了,“这就是个吃生肉的主,真敢下手啊!”一个个跪伏在地,磕头如鸡扦碎米,“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七爷饶命啊!”   “冤有头债有主!我张小七决不会为难他人!你们且告诉我闷头和拐子六现在何处,待我收拾了那两个畜生,自会去苏将军那里谢罪自首!”   “里面何人喧哗?”此时,帐外传来了一阵嘈杂而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材魁梧,面容俊朗的红袍将军走进大帐,张小七一看,来人正是前军主将苏定方!他身后陆续跟进来一队士兵,程怀亮和女扮男装的翟珊竟然也在其中!   却说他们俩是如何而来?翟珊今早起来,发现张小七又跑了,万分着急,心说:“小七哥,你这又是何苦!就算是龙潭虎穴,我翟珊也会跟着你一起闯的!”当下,她匆忙换了一身男人装束,面见程咬金和程怀亮,向他们辞行,要去军营里寻张小七。   程咬金就很诧异,询问缘由:“我说大侄女,你们俩这一个跑一个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翟珊苦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两人定亲,张小七与蜀王打赌投军,在军中又遭奸人陷害之事和盘托出。   程咬金听完,不禁感慨万千:“这小子当真是条汉子!听你这么一说,老夫竟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那些陈年旧事!唉,真是长江水后浪推前浪,尘世上一辈新人替旧人哪!也好,我儿怀亮正要去投军,不如就让他随你一同前往,有什么事你们也可以相互照应!”   翟珊点头,即刻向程咬金告辞,出了国公府,和程怀亮一路纵马飞奔,赶到军营。   程怀亮在军中人头很熟,找人一打招呼,也没遇到阻拦,带着翟珊径直来到苏定方的营帐。   见过苏将军后,程怀亮表明来意。   苏定方一见是鲁国公授意,自然应允:“不过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这军中的规矩,程公子应该清楚,没有军功是不能授予任何官职的,只好委屈程公子从士卒做起了。军法如山,不徇私情,程公子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呀!”   程怀亮闻言,双膝跪倒,“怀亮定当听从将军号令,浴血杀敌,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恩,程公子有此决心,拜将之日不远矣!哎,这位小兄弟是谁?”说着,苏定方一指翟珊。   程怀亮起身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名叫翟山,他一身好武艺,也是跟我一起来投军的!”   翟珊连忙紧走两步,躬身施礼,“翟山见过苏将军!”   苏定方打量了一下翟珊,点点头,“好,那你们就都留在我帐下听用吧!”   翟珊没动,又是一抱拳,“属下还有一事不得不说,请将军不要见怪!”   “哦?所为何事?”   翟珊就将张小七被王旅帅陷害之事跟苏定方讲了一遍,程怀亮也帮忙作证,“是啊,昨晚我和我父亲都是亲眼所见!”   “竟有此等事!”苏定方听完,火往上撞,转回身大步流星直奔王旅帅的营帐的而去,翟珊,程怀亮和一众兵士紧随其后。   他们本来是要找王旅帅兴师问罪的,可万万没想到进来之后,竟是此番景象!霎时间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苏定方脸色铁青,“小小士卒,竟敢目无军法,擅杀上官!这还了得!来呀,速将此贼给我拖出辕门,斩首示众!”    第二十一章 营救   张小七手刃了仇人,畅快淋漓,三年来,笼罩在他心头的那块挥之不去的阴云,随着那寒光一闪,彻底消散了!他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镗啷啷把刀扔在地上,任冲上来的士兵将自己绑住,押解下来。   程怀亮见势不好,在翟珊耳边轻声说道:“妹子,你先设法拖延时间,我去搬救兵!”说完,他飞快地跑出了营帐。   翟珊也急了,赶忙跪倒在地,“将军!此人便是我跟您说的被人陷害的张小七!他杀人一定另有隐情,还请将军明察!”   苏定方是个刚正不阿之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他把手一挥,“不管此人有何冤情,他触犯了军法,其罪当诛,绝不可恕!”   张小七神情淡然,来到翟珊身边,停住脚步,“珊妹,你不要再求情了。我张小七求仁得仁,无怨无悔。大丈夫虽死而已,又有何惧哉?”   翟珊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闻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了,“等等!”拦住张小七就不让走。   苏定方见状,喝斥道:“翟山!难道你要违抗军令不成?”   翟珊连忙深施一礼,“将军容禀,张小七还有其他冤情,请容属下慢慢道来!”接着,她声音有些哽咽,一字一顿把张小七三年前被闷头和拐子六抢功,被王旅帅设计陷害,马陷淤泥坑之事讲了一遍,这些事都是她与张小七在云梦山学武时,听张小七讲的。   其实,苏定方之前也曾感觉此事蹊跷,对闷头和拐子六也是多有怀疑,一听翟珊所言,登时就明白了。再看看张小七,昂然而立,视死如归,真是一条好汉!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忍了。   可是这军法无情,自己身为主将怎可徇私包庇?他毅然转过身,背对着翟珊,语气冷峻,“不要说了,此人违反军纪,本将军定斩不饶!”随即往后一摆手,士兵们推推搡搡把张小七押出帐外。   翟珊再次跪倒,恳求道:“将军,既如此,属下请求暂缓行刑,他是属下多年好友,属下想为其送行!”   苏定方顿了顿,叹可口气,“好吧!速去速回!”   翟珊急急忙忙追了出去,来到辕门外一看,张小七被士兵绑缚在一根木桩上,刀斧手站在一边,已准备就绪。   翟珊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走上前,压低声音,“小七哥,一会儿他们要是真动手,我就帮你砍断绳索,我们一起杀出去,浪迹天涯,再也不回来!”   张小七凝望着翟珊娇俏的面容,苦笑了一下,“不必了,珊妹,路是我自己选的,火长他们对我有救命之恩,又是因我而死,我早就暗自发誓要替他们手刃仇人,现在心愿已了。我张小七既然触犯了军法,自然要有所担当,怎么能畏罪潜逃!”   翟珊气得泪如雨下,一拳砸在张小七的胸口,“那你考虑过我吗?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珊妹!我这几年有你陪在身边,已是足够了,又怎么忍心让你跟着我颠沛流离!听我的,李恪那小子人不错,我死以后,你对他好一点,千万不要辜负了人家!”   “张小七!你在说什么傻话!”翟珊浑身颤抖,一头扑在张小七胸前,“今天我再给你两条路,要么我们一起走,要么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你自己选!”   “珊妹!”   “这次我是认真的!”   “好了好了!到时辰了,该上路了!”旁边的刀斧手看两个人黏在一起,没完没了,有些不耐烦,走过来想拨开翟珊。   翟珊抱着张小七死也不放手,“小七哥,我翟珊这辈子认定你了,你要想死,我们就一起!”说着,把眼一闭,等着到刀斧手动手。   张小七一看这样可不行,两臂一较力,绷断了绳索,猛地把翟珊推到了一边,回过头,对刀斧手叫道:“动手吧!”   刀斧手也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兄弟!对不住了!上命难违,一路走好!”举刀就要砍。   这时,辕门外的大道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喊:“哎!刀下留人!”众人定睛一看,烟尘起处,一个大胖子腆着个肚子,风风火火地直奔军营,此人正是鲁国公程咬金!   他身后跟着一位英武挺拔的大将军,这将军身高八尺有余,头戴八叉紫金盔,身穿大叶黄金甲,外罩金丝麒麟大氅,面如冠玉,花白须髯散满前心,走路龙行虎步,眼角眉梢透着一股英气,不怒而自威。   再往后,程怀亮和一队兵卒也是一路疾行而来。   程咬金跑到近前,汗流浃背,帽子都跑掉了,看到翟珊和张小七,长吁一口气,“还好!还好!总算是赶上了!”   翟珊连忙过去施礼,“国公爷,多谢相救,翟珊感激不尽!”   程咬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哎呀,大侄女,你先别急着谢,快来见过李靖元帅,这位才是能救你们的人!”   翟珊又上前见过李靖元帅。   这时,只听扑通一声,众人扭头一看,张小七跪倒在台上,高声说道:“元帅,国公爷!大恩大德,我张小七谢过了!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已决意赴死,还望两位恩公不要替我求情了,不要因我而坏了军中的法度!”   李靖完全是一头雾水,他是被程咬金生拉硬拽来的,一路上程咬金只是说要赶着救人,也没来得及跟他说明缘由。当下一皱眉头,问向程咬金:“这是何故?”   程咬金一摆手,“一会儿进帐,我再跟你细说!”又转过来对翟珊嘱咐道:“你留下来看住他,这小子有点缺心眼,千万别让他死!”   翟珊点头,程咬金拉着李靖大步流星赶往苏定方的前军大帐。   苏定方正在帐中来回踱步,心中对张小七也是甚感惋惜,忽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回头一看,程咬金和元帅先后走了进来。   苏定方上前拜见,众人落座。李靖就问:“程老国公,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回总可以讲了吧!”   “那好吧!”程咬金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把张小七的事情添油加醋,七分真实,三分虚假地讲了一遍,他身后的程怀亮也跟着忽悠,反正是怎么煽情,怎么冤屈怎么讲,说得是声泪俱下,中间还连哭带唱地来了一段戏词。   李靖稳稳当当地坐着,面无表情,直到程咬金讲完了,又等了半晌,他还是迟迟没有开口。   程咬金急了,“诶我说,元帅!你这是怎么了?入定了?难道要成仙得道?我说了这么半天,嗓子都哑了,你还跟庙里的木雕泥塑似的!哎呀,你这尊神可是真难求啊!”   李靖微微一笑,转过来对苏定方缓缓说道:“苏将军,适才本帅在外面见到了张小七,此人确也颇有些英雄气概,或许是真有冤屈,况且他还有武艺在身,现在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就留他一命,让他阵前杀敌,戴罪立功,你看如何?”   苏定方闻言,霍然而起,一抱拳,“大帅,末将以为,军法无情,不容有违,若开此先例,日后末将如何取信于兵,如何在军中立威!若大帅执意要末将网开一面,那就请大帅罢去末将的官职,由大帅亲自处理吧!”   “这个。”李靖有些为难了,点点头,“苏将军言之有理,这是你帐下士兵,自当由你处置,本帅确实也不便干预!”   程咬金不干了,“哎,元帅!你是哪头的?这张小七受了这么多冤屈,你不去帮他平反昭雪,反倒还要杀了他,天理何在!”   苏定方接过了话茬,“鲁国公,您是将军出身,一定也知道行军打仗要的就是军纪严明,不管是谁,有多大冤屈,只要他触犯军法,都必须格杀勿论,不可有半点私情!”   程咬金听完,急的一蹦三尺高,“不行!无论如何,这个人你不能杀!”   “这又是为何?”李靖很纳闷地看向程咬金。   此时,帐帘一挑,又有一人走进大帐。众人定睛一看,来人正是蜀王李恪!   李恪虽在并州军当兵,但他的营帐离张小七的灵州军大营并不太远。张小七被绑的木桩上,向翟珊表明心迹,交代后事的时候,李恪恰巧从辕门前经过,张小七的话语,句句他都听得真真的。   知道出事了,他赶紧飞马前往自己的府邸,换了一身朝服,又匆匆赶回军营。   进入大帐,李恪紧走几步,来到三人近前,躬身施礼,“各位叔伯,李恪不才,前来替张小七求情,小王愿以身家性命作保,还望元帅和苏将军能够法外开恩,饶他一命,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哎呀呀,殿下!你怎可如此!哪有主子给臣子行礼的道理,你这样不是折煞老臣吗?”程咬金噌地一下蹿了过去,这么大的肚子,动作如此迅速也是着实不易。   李靖和苏定方也慌忙起身。   李靖当即明白了,心说:“我说嘛,这老小子今天是怎么了,为了那个张小七这么卖命!闹了半天,根在这呢!这个老滑头!”   不过,苏定方可不吃这一套,他是个驴脾气,犟得很,心说:“怎么的!拿蜀王压我!以为这样我就怕了不成?”登时面色阴沉,向李恪一抱拳,“殿下此来求情,末将恐怕不能让您满意了!为正军法,此人我非斩不可!如若殿下要降罪于末将,也要等到末将行了军法,再任由殿下发落!”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众人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苏定方才不管那些,当即就要传令处斩。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断断续续,细声细气的声音从侍卫身后的角落里传出来,“等,等等!各位大人,下,下官还有内情回禀!”    第二十二章 贵人   苏定方执意要杀张小七,众人苦劝不住,都是一筹莫展。正犯难间,真正的“贵人”出现了!   随着那畏畏缩缩又略带肉麻的声音传来,大家都是一愣,抬头看去,却只看到一个侍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程咬金就问:“你有什么内情?快快道来!”   侍卫无辜地摇着头,急忙施礼,“国公爷,方才小的没说话呀!”   “哎?不是你又是谁,难道见鬼了不成?”   “国,国公爷,是下官!”   众人又循声低头一看,只见楚恒颤颤巍巍地从那侍卫的身后钻了出来,猫着腰,一溜小跑来到众人眼皮底下,跪伏在地,“下官京兆尹楚恒拜见蜀王殿下,拜见大帅,拜见鲁国公,拜见苏将军!”   这楚恒虽然官职卑微,却是个沉稳老道,八面玲珑之人。张小七杀了王旅帅,被苏定方问罪处斩之时,他就躲在士兵身后,探头探脑地观望,没敢露面。当时场面极为混乱,也没人注意到他。   后来程咬金拉着李靖前来求情,蜀王李恪也亲自为张小七作保,整个过程,他都看在了眼里,心下一盘算,王旅帅一死,太子这条线,自己恐怕搭不上了。但是这张小七的背景竟然这么深厚,一个王爷,一个大帅和一个国公爷都来相救,自己若此时救下了他,岂不是大功一件!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当下一琢磨,心中便有了主意。直到苏定方拒绝了李恪的请求,要下令处斩的时候,他知道立功的时机到了,这才一声轻呼,满脸媚态地跪在了众人面前。   程咬金一拍脑门,“楚恒?听说过,诶,你不在衙门上当职,跑到军中来作甚?到底有什么内情?一定要如实讲来!”说罢,眼神凌厉地盯着他,那意思,“说的好还则罢了,说差了,我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楚恒唯唯诺诺,连连称是,“回禀殿下,各位大人,下官此来本是要调查一宗命案,这命案的凶手便是被张小七杀死的王旅帅,他设计陷害张小七后,又在树林里奸杀了一名女子,在现场留下了他随身携带的匕首。   下官向他询问,他却拒不承认,还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张小七身上。   所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很快,下官就找到了他诱骗张小七的书信。证据确凿,此贼竟还百般抵赖,妄图用一尊翡翠观音贿赂下官。   下官岂是贪赃枉法之徒?当场喝斥了他,哪知此贼狗急跳墙,要杀下官灭口。多亏了张小七这位义士,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救了下官。两人搏斗中,张小七一时失手,杀死了此贼。   下官认为此贼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张小七为救下官,失手杀人,虽然触犯了军法,但也情有可原。   如若苏将军定要斩张小七,下官愿替他一死,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一通慷慨陈词后,楚恒声泪俱下,大有大义凛然,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架势。   “你说的可是实情?”苏定方表情严肃,其实心中暗自欣喜,他并不想杀张小七,只是碍于军法,不得已罢了。   “下官句句属实,还望将军明察!”说着,楚恒把书信,带血的匕首和那尊翡翠观音一件一件拿了出来。   一个侍卫走过来,把这些证物拿给众人轮流过目。   程咬金咧开大嘴,哈哈大笑,“楚恒,你小子蛮机灵的嘛!好好干,将来前途无量啊!”   李靖洞若观火,看着情绪激昂的楚恒,轻轻笑了笑,没有做声。   苏定方检查了一遍手中的证物,点了点头,“那张小七若是为了保护楚大人,迫不得已失手杀人,却也不算违反军法。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既如此,便放了他吧!”   李恪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如此,小王多谢苏将军了!”又转过来朝李靖和程咬金一抱拳,“承蒙元帅和鲁国公前来求情,小王也替张小七在此谢过了!小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先告辞了!”   程咬金急忙叫道:“殿下,你不打算跟张小七见一面吗?”   “不必了!”李恪一摆手,头也不回,出了大帐,回府换了装束,又投并州军而去。   李靖咳嗦了一声,“既然事情已了,本帅也回营去了,明日誓师出征,苏将军为前部正印先锋官,还要早做准备才是!”   苏定方拱手行礼,“大帅放心,末将自当谨遵大帅号令!”   李靖点头,正要离开。   “等等,元帅!”程咬金紧走两步,追了上去,“老程我也正要回府,不如你我搭个伴一起走吧!”   楚恒见状,也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送行,“下官恭送元帅,恭送国公爷!”   程咬金笑眯眯地看了看他,“行啊!你小子挺会说话,将来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呀!”   楚恒赶紧表决心,“下官以后定当以国公爷为榜样,尽心竭力为朝廷办事,为国公爷效命,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程咬金乐了,得意洋洋地一挥手,“好,好!那本国公以后就看你的表现了!”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回身和李靖扬长而去。   楚恒这下总算是靠上了一棵大树,心中欢喜,回过来也向苏定方告退,“下官还要回府衙结案,不敢在此打扰苏将军,下官告辞!”   苏定方允诺,楚恒也带着衙役们离去了。   当下众人各自散去,程咬金来到辕门外,叫来翟珊,把事情的经过交待一番,翟珊千恩万谢。   很快,无罪释放的军令到了,两个人跟着传令兵返回了苏定方的大帐。   张小七本来已准备坦然赴死,可突然被赦免,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他来到苏定方面前,跪倒行礼,“属下叩谢将军不杀之恩,只是小七已犯军法,却为何……”   “你不要说了!”苏定方打断道:“本将军现已查明这王旅帅犯下命案,错不在你!你未犯军法,不必谢我,起来吧!”   张小七一脸茫然,站起来还想要问,翟珊在一边使劲扯了他一把,那意思,“你傻呀!还问什么!”   张小七傻乎乎地挠挠头,看着翟珊,不知何故,一时愣在了那里。   这时的苏定方,脸色和缓了许多,他本就是个面冷心热的汉子,张小七的事情桩桩件件摆在那里,英雄相惜,他心里早已有了几分钦佩。   “张小七,你既已无罪,本将军自然要为你三年前被抢功的冤屈平反昭雪,来呀,速将闷头和拐子六那两个畜生给我抓到这里来!”   士兵们得令,气势汹汹出帐而去。片刻之后,他们就匆匆赶回来,“禀将军,闷头和拐子六现已不在军中,据与他们同帐的兄弟讲,他俩今早就离开了,不知去向!”   苏定方大怒,一拳砸在案几上,“此二贼竟然如此奸猾,是我一时疏忽了!你们速去通知附近官府,将此二贼画影图形,悬赏缉拿!”   士兵们又领命而去。   接着,苏定方轻叹了一声,对张小七道:“当年军粮堡一战,你战功卓著,本将军本想升你做个果毅都尉,可现在官职并无空缺,只好先委屈你暂时顶替王旅帅的位置,待日后你战场建功,我再一并论功行赏!”   张小七施礼道:“多谢将军,您能替魏火长他们平反冤屈,属下已是感激万分!过往的军功,属下不愿领受,旅帅的位置还是请将军另择他人吧!”   “这是何故?”   “不瞒将军,属下此前曾与他人有过赌约,要在军中从头做起,以军功的大小与他分个输赢。属下只求堂堂正正地取胜,不愿用之前的功劳投机取巧。”   翟珊闻言,气得粉面通红,狠狠地瞪了张小七两眼。   苏定方沉吟片刻,“唉,好吧,既然你有如此决心,本将军就成全你。你就与程怀亮和你兄弟翟山一样,在我帐下当个士卒吧!”   “属下遵命!”   浓雾总算散去,张小七出得帐外,放眼望去,军营里刀枪凛凛,马鸣萧萧,士兵们队列齐整,步履匆匆。出征在即,到处是一片繁忙景象。   前路叵测,凶险非常,张小七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翟珊,凝望着她盈盈的笑脸,不免动容,此时纵有千言万语,又如何能表达他的心境?只得伸出粗壮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了她娇嫩的手臂上。   次日卯时,军营中鼓号齐鸣,李靖元帅召齐三军众将,饮了血酒,祭了军旗,大军开拔。张小七等人跟随苏定方所部作为前路先锋,一路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开赴定襄前线。   数日后,李靖大军来到定襄城以南的马邑驻扎,与盘踞在定襄城内的突厥主力形成南北对峙。而按照原定部署,苏定方所部则统兵三千进占定襄城外的恶阳岭。   彼时,定襄城内,突厥军的中军大营中,颉利靠在虎皮高脚椅上,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弯刀,一边若有所思地听着下面众头领拍着胸脯,赌誓发愿的请战声。各路哨骑探马往来穿梭,不断报告着唐军的动向。   沉默了许久,颉利放下弯刀,朝众首领摆了摆手,“你们都不要再说了,今时不同往日,既不是抢女人,也不是抢财宝,这是战争!   这唐军十余万人倾巢而出,全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带兵将领也全是能征惯战之辈,看来李世民这小崽子这次是铁了心要跟我玩命啊。   一直以来,我们都是以奔袭骚扰为主,还没有如此大规模地与他们正面交战过。胜负未定,你们都不许轻忽大意!”   “大汗此言差矣!”一个瘦小枯干,汉人装扮的谋士从一旁站了起来,一抱拳,“大汗,微臣以为,眼下李世民倾举国之兵而来,虽是声势浩大,但对我军而言又何尝不是机遇?若我军能在这定襄城下将唐军主力一举击溃,然后再以雷霆之势挥师南下,兵锋所指,谁还能与您相抗?到时大汗得到的就不只是关中千里沃野,恐怕这大唐疆土将尽归大汗所有了,此等不世之功,大汗千万不可错过啊!”   颉利扭头一看,进谏的正是自己的军师,神算鬼谋张道玄!再看此人长得身材矮小,一副皮包骨,佝偻着后背,大脑门锃明瓦亮,后脑上稀稀落落蜷曲着些许白发,小眼睛,尖下颌,下巴上留着一小撮整齐的山羊胡,手拿一把羽扇,看年纪应有六十出头了。   颉利眼睛一亮,“哦?军师可有妙计?”   张道玄不紧不慢地说道:“大汗,依微臣看,此次战役的关键就是这恶阳岭!”说着,他一指桌上的地形图,“您看,此处与定襄城近在咫尺,且山势险峻,易守难攻。若唐军占据此处,就可与正面的主力形成掎角之势,令我军腹背受敌。我料李靖必会派遣精锐部队抢占此处。”   颉利频频点头,“军师可有应对之策?”   张道玄呵呵一笑,捻着山羊胡,“大汗尽管放心,微臣早已在这恶阳岭上布下了天罗地网,待唐军一到,定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十三章 失陷恶阳岭   张道玄可绝非等闲之辈,此人不仅老谋深算,还精通各种奇门遁甲,暗道机关。此时的恶阳岭上早已遍布消息埋伏,正是挖下深坑等虎豹,撒下香饵钓金鳌,万事俱备,就只等唐军上套了。   这边,苏定方所部则完全被蒙在了鼓里,他们一路匆匆进军,很快便来到了恶阳岭地界。   苏定方勒住坐骑,手搭凉棚向山中眺望,但见山势巍峨险峻,层峦叠嶂,到处都是绝壁断崖,怪石林立,沟壑纵横。苏定方不禁暗自咋舌:“如此险要之地,可藏十万雄兵!”当即传令众军,人衔枚,马裹蹄,缓缓进山,随时准备战斗。   苏定方带头催马前行,张小七,翟珊和程怀亮紧随其后。大军又在山中行进了一段,苏定方渐渐眉头紧锁,面露犹疑之色,走着走着,他猛地一抬手,命令队伍停止前进。   程怀亮就问:“将军,为何停在这里不走了?”   苏定方戒备地向四处观望着,摇摇头,“这里已是前线,却为何连半个突厥兵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事有蹊跷,不可不防啊!”   “将军您多虑了吧,那些草原上的鞑子粗莽无知,愚蠢之至,怎会识得兵法?属下觉得他们也许根本就没想到我们会来这里!”   “不对!”苏定方依旧神色凝重,显然程怀亮的推测并没有说服他,“本将军与颉利大军交战多年,这老狐狸狡诈多疑,断然不会忽略如此紧要之地。再者,你们看,这偌大的山中为何连个飞禽走兽都没有?还有那远处的山谷,雾气缭绕,隐隐有雷火之声,非比寻常,其中恐怕有诈!”   刚说到这里,突然一道红光从远处的山崖后面射了出来,笔直地扎向天空,众人大惑不解,纷纷仰头观望,一时间都愣住了。   还是苏定方见多识广,一见这光束,立刻反应过来,心说:“不好,这是启动机关的信号!”一声大喊:“快!退兵!”   士兵们接到命令,马上后队变前队,准备原路折返。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队伍刚走了两步,半空中骤然刮起一股旋风,就像从地府里吹出来的阴风一般,不知从何而起,不知去往何处,刺耳的呼啸声仿佛夹杂了无数厉鬼的狞笑,昭示着死神的降临。   顷刻间,烟尘四起,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狂风肆虐,吹得人们根本睁不开眼,满耳都尖厉的风响,还伴随一连串嘈杂的人喊马嘶。撞击声,爆裂声,惊呼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大军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苏定方顾不上躲避,大声指挥着:“快!全部下马!靠紧山壁!不准乱跑!”   张小七和翟珊虽说内功深厚,但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有点措手不及。仓促间,张小七只得舍弃战马,快速运功气沉丹田,在风中定住身形,而后护着翟珊艰难地移动到一个风力较弱的拐角处。   暂时脱离了危险,张小七眯缝着眼睛尝试着往外观瞧,风势甚急,很多士兵被卷了起来,在半空中转了几圈,重重地砸在一侧的崖壁上,山崖上到处都是血迹,还有几具尸首挂在突起的山石上随风飘荡。   正看着,突然一杆在风中乱舞的旗幡闯入张小七的眼帘,只一眼他就认出来了,那正是苏将军的将旗!   张小七行军打仗多年,自然知道这将旗的重要性,尤其是在这危急时刻,一旦将旗没了,人心动摇,必是一溃千里。   想到这,张小七也顾不上许多了,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迎着狂风使出梯云纵腾空而起,而后一个跟斗翻到一面山壁旁,用脚尖一点,身体就像一道利箭,朝着大旗的方向直刺了过去。   猛烈的气流扫荡着周围的一切,张小七只感到全身上下好像无数只虫蚁在撕咬,五脏六腑马上就要爆裂了一般。   短短的一瞬间,张小七仿佛经历了来自地狱的酷刑,他紧咬住牙关,拼尽全力伸手抓住大旗的一角,往回一扥,将它扯到自己怀里。   旗是拿到了,可他却再也撑不住了,身子一趔趄在空中失去了平衡,一连被风吹出了好几米,直接跌下了山崖!   这山崖有三丈多高,下面是一个山坳。万幸的是这里并没有狂风吹来,张小七一下子卸去了千斤重担,又能行动自如了,他迅速施展轻功稳住身体,像一片树叶一样缓缓飘落在地。   山坳里很安静,地面宽阔平整,对面有一条小道,似乎能通到山外面。张小七扫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危险,镇定下来,随即就想报告苏将军,让他赶紧带领士兵们下来避风。   可是他刚喊了一声,耳笼中就听见咔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山坳的中心爆发了,随后迅猛的冲击波海浪一般翻涌着向四周扩散开来,所到之处烟尘飞舞,山石碎裂。   张小七被震得倒退了好几步,不得不再次腾身而起,避开这波攻击。   可这仅仅是个引子,他重新落回地面上的时候,大地震开始了,霎时间,轰隆隆巨石翻滚,地动山摇,就好像有一只愤怒的巨兽在地表下疯狂地撞击着,随时都要破土而出一般!   张小七纵身一跃,扑倒在山崖下一个隐蔽的角落处,催动内功稳住身形。   地震持续了将近一刻钟,结束了,张小七抖落身上的灰土,再次站起来,山坳里的景象都变了。地面上出现了一条狭长的裂缝,对面的小道已经消失不见,周围是一圈镜面般陡峭的山崖,山壁严丝合缝,水桶一般把他困在当中。   张小七仰头查看,所有的山壁似乎都是一样的,已经没有办法辨别大军的位置了。他喊了两嗓子,没有回音,正无计可施,忽听身后传来哗哗的水声,急忙回身看去,但见迅疾的水花从裂缝中直直地喷射出来,在山坳中心形成了一道一丈多高的水墙,奔腾的水流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铺满了整个山坳。   张小七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把大旗往腰间一捆,站直了身板,扯着嗓门就开骂了:“兔崽子!拿水淹老子,以为这样老子就怕了不成?还有什么把戏都他娘的给老子使出来,皱皱眉头就不是你爷爷张小七!”   刚骂完,一阵尖刻的狞笑声就在半空中响起了,“嘿嘿嘿!小娃娃!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既如此,爷爷今天就陪你好好玩玩!”   张小七一愣,“哎呀,这老猴崽子还真有回应啊!”正斗嘴间,水位开始疯涨,很快山坳就变成了一个暗流涌动的深潭。   张小七漂浮在水面上,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倏地,他感到后背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心叫不好,急忙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举刀便砍。   “小七哥,你干什么!是我!”一个清澈的声音响起。   张小七定睛一看,来人正是翟珊,赶忙收回招式,轻轻飘落下来。   “你怎么来了!”   “刚才天塌地陷的,我怕你出事,就追来了!”   这回张小七可有些慌神了,“唉!珊妹!这种地方你怎么也来?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翟珊看着张小七满脸的沮丧,心中不快,“怎么了,小七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也有武艺在身,不会给你当累赘的!”   说话间,翟珊的神情突然变了,脸色煞白,嘴巴大张,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看向张小七的身后。   “珊妹,你怎么了?”张小七诧异地问道。   “快闪开!”翟珊猛地一拽张小七,拼命把他甩到一边。   张小七不明就里,扭头一看,好么,水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只巨大的怪鱼,正张着血盆大口朝着翟珊咬过去!   这怪鱼外形酷似一条鲤鱼,可身长却足有两丈开外,满嘴的獠牙利齿,通体硕大的鳞片像船桨一样呼扇呼扇地前后摆动,划开周围的水流,推动着身体在水面上飞快地游走。   眼瞧着怪鱼就快要咬到翟珊身上了,“珊妹!”张小七一声大喊,飞到空中,卯足了劲朝着鱼头猛踹过去,也真是急了,他这一脚使出了全力,蹬得结结实实,一下子把这鱼精踹翻了过去。   怪鱼一口咬空,马上到嘴的大餐竟然没吃着,也不干了。转回来,摇头摆尾,激起阵阵巨浪,朝着张小七直冲过来!   张小七立在水面之上,不慌不忙,看着怪鱼离得近了,迎着鱼头抡刀就砍,可那鱼鳞太坚硬了,一刀下去,就像砍在铁板上一样,直接被弹了回来。   怪鱼不疼不痒,丝毫没有感觉。它从水面蹿起来,把鱼头一歪,大嘴张开,刺鼻的恶臭味散发出来,熏得张小七头晕目眩,紧跟着大嘴劈头盖脸就下来了,似乎立刻就要把他生吞进肚。   张小七混沌中下意识地感到危险到了,用脚尖点着水面,横着往旁边一移,身子飞出数米开外,总算勉强躲过了这波攻击。   怪鱼不依不饶,又追了过来,张小七闪展腾挪,一边躲避怪鱼的尖牙,一边伺机进攻。   后面的翟珊也挥动双锏前来助战,两个人各展武艺,跟怪鱼战在了一起。   一时间,宽阔的水潭沸腾了,水花飞溅,到处都是人鱼的相斗的身影。   张小七和翟珊蜻蜓点水般在水面上疾速飞走,尽展所学,可是这怪鱼有硬鳞护体,两人砍下去,叮叮当当地如打铁一般,斗了半天竟没有伤到它分毫。   这怪鱼也挺聪明,几个回合过后,它就分辨出谁强谁弱了,转而把张小七撇在一边,一心一意对付翟珊,它速度奇快,攻势凌厉如疾风骤雨,翟珊只得左躲右闪,应接不暇,没多久,就有些吃不消了。   终于,她一个没留神,被怪鱼一口粘液喷在身上,登时被熏得失去了知觉,掉在水里。怪鱼一见机会到了,一个鲤鱼打挺跃出水面,张开大嘴对着翟珊俯冲下来。   就在怪鱼将要咬住翟珊的一瞬间,张小七就像一道闪电,刷的一下冲到了翟珊身前,这么快的速度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他身体后仰下来,把刀高高举过头顶,眼睛一闭,心说:“珊妹,你快点醒来离开这里,小七哥不能陪你了!”   眨眼间,怪鱼一口将张小七吞了进去!   惊人的力量把他的身体压得快要散架了,那把刀也顺势从喉咙扎进了鱼头里!   怪鱼猛烈地挣扎翻滚,在水里四处乱撞,掀起层层巨浪,用尽了所有力气后,终于肚皮朝上漂在了水面上,咽气了。   这期间,张小七被困在鱼嘴里,被粘液包裹着,几次都要窒息了,“不行,我不能死,珊妹还有危险,我要去救她!”想着,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鱼嘴撑开一条缝隙,从里面翻滚出来。   水潭很快涤清了身上的污垢,张小七强打着精神游到翟珊身边,大声呼唤着:“珊妹!你怎么样!快点醒醒!”   翟珊还是没有反应,张小七心中焦急,正要上前抱起她,忽然感觉水下剧烈地搅动起来。他急忙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水潭中心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它急速地旋转着,疯狂地吸食,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张小七一愣,可这倏忽一瞬,却是无法挽回的。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由得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珊妹!”   这时,翟珊的身体已随着湍急的水流,卷进了那无尽的漩涡之中!    第二十四章 迷失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有时候命运就是这般残酷。你可能历尽千辛万苦想要守护一件重要的东西,最后你以为你成功了,可它却往往在不经意间,从你的指缝中悄悄溜走。等你再想弥补的时候,一切都已然来不及了。   张小七眼看着翟珊被卷进漩涡,心瞬间被掏空了,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翟珊跌下悬崖的那一刻,那种彻彻底底的绝望再次袭上心头。于是他再次做出了和三年前同样的抉择,纵身一跃,跟着翟珊跳了下去!   激流翻涌,巨浪滔天,张小七和翟珊就像两粒卑微的沙尘,渺小得可以随时消散在浩瀚的洪流之中,不留痕迹。   漩涡越旋越快,很快,一个无底黑洞露了出来,那或许就是地狱之门了吧,它后面应该还有一只狰狞的魔鬼,正张开巨嘴贪婪地吸吮着来自尘世的甘泉。   此时的张小七,心中只剩一丝执念,“珊妹,求你慢一点,再慢一点!别离开我太远!”想着,他几次尝试着伸手去抓翟珊,都被激流无情地冲开了。   最后一次努力失败后,翟珊落入了黑洞之中,刹那间,她便在张小七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曾经的温情款款,曾经的生死相随,就这么悄然离去了,一句临别的告白都没有来得及留下!   张小七只感到心中空荡荡的,没有悲伤,没有苦涩。他安静地闭上眼睛,随波逐流,周围的一切的都沉寂下来,唯有与珊妹一幕幕刻骨铭心的往事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映着。黑洞,死亡再也不那么令人恐惧了,因为珊妹就在那里。   然而变故偏偏再一次降临了,就在张小七期盼着与翟珊再次相见的时候,黑洞却瞬间凭空消失了!刚才还在翻江蹈海,气吞万里的无底深洞,眨眼间,却像一个脆弱的泡沫,一触即灭。   漩涡失去了动力,翻卷的巨浪铺天盖地地砸下来,把张小七打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紧接着,水潭开始飞速地下降,缩小,直至干涸。大地震又开始了,一阵山崩地裂之后,一切又回归了平静。   张小七忍着浑身剧痛,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周围的景色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平整宽阔的山坳,一条蜿蜒的小道通向山外。   “珊妹!你在哪!珊妹!你听到了吗!”张小七失魂落魄地大声叫嚷着,疯狂地在山坳里到处找寻翟珊的踪迹。   可是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山坳里剩下的只是乱石绝壁,满眼的凄凉。   “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珊妹,是我害了她!我张小七堂堂男儿,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张小七万念俱灰,拔出短刀,就要吻颈自尽。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奸笑声从半空中传来,“嘿嘿嘿嘿!”   张小七不由得怒火中烧,高声断喝:“谁?你是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小娃娃,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   “老匹夫!别让我找到你!否则定将你碎尸万段!”。   “小娃娃,你也就能耍耍嘴皮子了,老夫要想杀死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速速滚回去,告诉李靖那厮,他不是号称什么常胜将军吗,老夫就在这等他前来破阵,若是不敢来,当孬种,就乖乖认输投降,免得成了世人的笑柄!”   张小七哼了一声,“老匹夫!李靖元帅的名号也是你能叫的?灭你有我张小七一人足矣!何况珊妹就是被你害死的,我与你不共戴天!”   “哦?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小妮子吧?哈哈!她可是个好宝贝儿,老夫留着还有妙用,娃娃,放心,早晚会让你们见面的,到时一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哈哈哈哈!”   “什么?老匹夫,你说珊妹还没死?她在哪?你把她怎么了?”张小七眼睛一亮,一下子来了精神,连珠炮地质问道。   可是那声音却就此停止了,张小七又连问了数声,也不见回应。   “好啊,老家伙,跟我玩躲猫猫?我就是把山挖平,也要把你揪出来!”张小七心中燃起了希望,他撒开脚步离开山坳,一头钻进大山之中,茫无头绪地搜寻起来。   话分两头,就在张小七杀死怪鱼,山坳变回原样的同时,山崖上的狂风也止住了,苏定方的大军总算躲过了一劫。   苏定方收拢大军,粗略估算了下,死了三百多人,伤者不计其数,张小七和翟珊也没了踪影,不知死活。   程怀亮就问:“将军,为何风停了,是不是敌人的机关被破了?”   “这个不好说,现在张小七和翟山不知去向,若说破阵,也只有他俩有这个可能。无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速速离开,出去后再商议对策!”   当下,苏定方率军匆匆折返。一路急行,眼看前面就是恶阳岭的山口了,只要出去就可以逃出生天。   就在此时,一阵嘈杂纷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苏定方抬头望去,但见远处的山道上旗幡招展,一支人马浩浩荡荡正朝着山口方向开进。   看军服号坎,来的是一支唐军。苏定方心生疑惑,加快速度,催马前行。   很快,两军相遇,对方前军士兵向两边一分,中军大旗随风飘摆,上绣着“长孙”二字,大旗下一匹黄骠马,马鞍桥上端坐着一位老将。   这老将军生得一对金鱼眼,一脸的横肉,皱纹密布,大胡子支楞八翘,像个一个个小棍子一样往外扎扎着,面相甚是凶恶。   苏定方一眼就认出来了,来将乃是当朝宰相长孙无忌的族叔,国舅公长孙顺德!   苏定方不敢怠慢,拍马来到长孙顺德近前,躬身施礼,“苏定方拜见老国公!不知老国公为何引兵来此,可有李靖元帅的将令?”   长孙顺德一脸不屑,歪着嘴,拿眼角余光瞥了苏定方两眼,“没有,本将军最近闲来无事,听闻这边有战事,故而前来凑凑热闹!”   苏定方大惊,“老国公,您没有军令,怎么能妄动军队!如今,大战在即,您如此轻忽,违抗军法,就不怕大帅责罚吗?”   “住嘴!”长孙顺德闻言,大怒,“苏定方,你一个黄口小儿,什么时候也敢教训起本将军了?这天下都是本将军打下来的,你算个什么东西?”随后,他又上下打量了苏定方一番,“看你这般狼狈,连自己的将旗都丢了,该不会是打了败仗,带兵逃回来的吧!”   苏定方一抱拳,“国公容禀,末将所部方才在这恶阳岭中遭遇埋伏,所中机关甚是厉害,末将怀疑颉利已在此摆下奇阵,专诱我军上钩。故而暂时退兵,准备议定应对之法后,再徐徐图之。”接着,苏定方将大军遇到怪风一事和自己的推断详细讲了一遍。   长孙顺德闻言,难掩鄙夷的神情,嗤笑了一声,“呵!真没想到,一阵小风就让苏先锋吓破了胆,仓皇而逃,真真可笑!想当年,你在刘黑闼手下的时候,不是挺猛的嘛!怎么现在变成了一个无胆鼠辈?”   “你!”一边的程怀亮听不下去了,怒目横眉,就想要出言顶撞,苏定方连忙抬手把他拦住,示意他不要造次。   长孙顺德根本就没把他们看在眼里,“哼,既如此,本将军就亲自兵发恶阳岭,我倒要看看,能让苏先锋闻风丧胆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说着,他把手中马鞭一指,就要下令进军。   苏定方急忙劝阻道:“国公,敌人的阵法非同小可,您如此贸然前去,无异于自投罗网,还请老国公听我一言,切莫进兵!”   “哼!你不要再说了,本将军羞于同败逃之将为伍!”言罢,长孙顺德趾高气扬,向手下一招手,“出发!攻占恶阳岭!”   一声令下,长孙顺德的五千人马一阵风一样冲开苏定方的部队,向恶阳岭进发。   苏定方苦劝不住,只得眼睁睁看着长孙顺德大军离开。   程怀亮一脸怒气,“将军,这老家伙目中无人,现在他要自寻死路,就让他去死好了,您何苦劝他!”   “不行,我决不能看着友军落入陷阱,弃之不顾!我这就回军接应!”接着,苏定方表情严肃,对程怀亮嘱咐道:“你速速赶回马邑,向李靖元帅报信,就说恶阳岭是敌军设下的圈套,切不可派兵增援。苏定方愿舍命拖住敌军,请大帅一切按原计划行事!切记!”   “将军,我不走,您要给那老家伙陪葬,我就跟您一起去!”   苏定方脸色阴沉下来,厉声道:“快去!难道你要违抗军令不成!”   程怀亮无奈,眼含泪花,在马上抱拳,“将军!保重!”说完,拍马出了山口,飞驰而去。   苏定方看着程怀亮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松了口气,拨转马头,对众将士道:“兄弟们,此去九死一生。家中独子,且有父母需要奉养的,都去山口外驻扎等待消息。家有兄弟,愿意跟本将军一起轰轰烈烈大干一场的,都随我来!”   这些士兵跟随苏定方多年,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之士,何曾畏死?一声召唤,云集响应。“赴汤蹈火!誓死杀敌!”慷慨激昂的口号声在群山间反复回荡着。须臾之后,竟没有一个要走的。   苏定方甚是感动,拔出长剑,“兄弟们,刀山火海,我们一起闯!随我杀回去!”   士兵们个个奋勇争先,跟着苏定方冲回了恶阳岭的大山之中。   苏定方也想通了,既然已经知道危险不可避免,与其瞻前顾后,倒不如放手一搏。   入夜时分,苏定方的军队终于在一个山谷内,与长孙顺德的大军会合了。   苏定方查看一圈地形,不由得心头一紧,“此处地势低洼狭窄,四面环山,若敌军设下伏兵,把两头的通道一堵,我军恐怕要变成瓮中之鳖,插翅难逃啊!”   想着,苏定方急匆匆来到长孙顺德的中军大帐,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希望他无论如何,尽快带兵离开此地。   哪知长孙顺德完全没听进去,冷笑了两声,也不看苏定方,直接对手下吩咐道:“去,把这个人给我赶走,败军之将不配跟本将军讲话!”   “老国公,您如此一意孤行,是要为祸三军的!”苏定方情绪激动,苦苦劝道。   长孙顺德一拍桌子,霍然而起,“无能之辈还有脸敢这么跟我讲话!本将军戎马半生,纵横天下,灭几个鞑子兵还不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话音刚落,“不好啦!着火了!有埋伏!”嘈杂的叫喊声响起,霎时间,大帐外乱作一团。   苏定方冲出大帐,抬头观瞧,一看之下,不禁骇然,此时四面八方都已燃起了熊熊大火,这火势出奇的凶猛,火苗窜起来竟有两丈多高,把天都烧成了红色,整个大军已被烈焰团团包围,滚滚热浪袭来,把人烤得喘不过气来。   “不要乱!速速挑土灭火!开出一个缺口,本将军带你们冲出去!”   苏定方大声指挥着,正要带着士兵前去灭火,忽听一阵咔咔的石头崩裂的巨响声。苏定方再次循声看去,只见在火光的映衬下,四周的山壁正在不停地龟裂,裂纹快速地延伸着,无数石块剥落下来。接着,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碎石落净,四周的石壁内出现了四个巨大的石人!   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一声接一声发出干瘪而嘶哑的吼叫,相互呼应着。很快,它们同时从山体中挣脱出来,迈开沉重的步伐,走进火圈,向着茫然无措的唐军快步而来!    第二十五章 惊变   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当傲慢无知对上神机妙算,被屠杀的结局是注定的。   这四个石人个个都是四丈多高的庞然大物,像四个可以移动的小山,气势汹汹地碾压过来,真真是无坚不摧!   每个石人都有两个血红色的瞳孔,像悬浮在夜空中的巨型探照灯,射出道道灼目的红色光束,在密集的人群中来回扫荡着,向他们传递着死神的讯息!   苏定方大声提醒着已经惊呆了的士兵们:“快跑!避开它们!用盾牌护住身体!”   可是四面都是石人,又有哪里可避?   杀戮很快就开始了,石人们肆意追逐着弱小的人群,时而一脚下去,踩出一片血肉,时而俯下身来,张开巨口,在人群中喷出一道长长的烈焰,就好像顽皮的孩子玩弄着关在瓶子里的小虫,又像是凶残嗜血的群狮在围捕惊慌失措的猎物。   可怜近八千英勇的将士,血肉之躯如何对抗得了坚硬无比,刀枪不入的顽石?他们惊叫着,相互推搡,践踏,四处奔逃,有的被石人踩死,有的不小心掉进烈火中,被烧成灰烬。霎时间,狭小的山谷变成了人间地狱,一片火海,遍地哀嚎!   长孙顺德哪见过这等场面,登时吓得脸色煞白,腿肚子转筋,扯开嗓门,玩了命地叫嚷着:“快!都给我往上冲!挡住那些怪物!快,盾牌阵!保护本将军!”   兵士们迅速冲过来,举起盾牌,里三层外三层,把他护在当中。   可这防卫无异于螳臂当车,非但没用,聚集的人群反而吸引了石人们的注意。它们接二连三地围拢过来,朝着盾牌阵发起了攻击,一脚下去就轻而易举地把一排兵士连人带盾踩了个稀烂!   “快!挡住!补上缺口!别让它们进来!”长孙顺德急红了眼,大声指挥着。   兵士们一波一波地往上涌,前赴后继,用自己的身躯阻挡着石人前进的步伐。   没多久,长孙顺德周围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有的尸体相互堆叠着,摞成摞,被踩成了肉饼,已经辨不出人形了。   长孙顺德根本不在乎这些,只是没完没了地叫唤着,最后竟然歇斯底里地对着石人大叫起来,“我是薛国公长孙顺德!当朝国舅公!你们谁敢杀我!”   可是他的名号在这里真的不是很管用,刚喊完,一道火舌呼地一下,直直地朝他喷射过来,幸亏几个士兵身手敏捷,提前冲到他前面,舍弃性命替他挡住了火焰,这才保他逃过一劫。   长孙顺德也被吓得不轻,他嗝了一声,仰面朝天栽倒在地。这一回,他终于认清了形势,再也不敢叫嚣了,抱着头,哆哆嗦嗦地爬进尸体堆里,眼一闭,一动不动地装死。   另一边,苏定方眼看着手下兄弟一片一片倒下去,白白送命,气得血灌瞳仁,大喊一声,“畜生!休得猖狂!苏定方在此!”一挺手中亮银枪,一个箭步飞身而起,脚尖轻点盾牌,在空中迈开大步,冲到了一个正在大肆屠杀的石人跟前。   而后他丹田提气,使出一招燕子穿云,踩着石人身上的凸起,噌噌噌三蹿两纵,如离弦的箭弩,似飞舞的流星,眨眼间,冲到石人眼皮底下,在空中把长枪一顺,顶着炙热的红光,对着石人的眼睛就猛刺了过去。   事到如今,苏定方也是豁出去了,眼见着大军已陷绝地,自己身为主将,岂能无动于衷?至于生死安危,他早已置之度外了。   这一刺,苏定方卯足了劲,耳笼中就听见一连串的清脆的爆响,大半个枪身都扎进了石人的眼睛里,紧接着,啪啪啪!石人的瞳孔炸开了,从里面冒出了滚滚黑烟,一股热气迎面冲来,把悬在半空的苏定方烤得快要熔化了。   那石人猝不及防,登时发出了一阵尖厉的嘶吼,一抬手抓向了刺瞎它的长枪。   此时,苏定方正挂在长枪上,被烟熏火燎,已是晕头转向。混混沌沌中,他猛地感觉脑后恶风不善,心叫不好,急忙奋力将身体向前一荡,同时松开双手,任由身体斜向下飞了出去。   四丈多高,下面是熊熊烈火,掉下去焉有命在?但是这种关头,苏定方已别无选择。万幸的是,他冲破烟幕,下面正好是石人的肩膀。   既然没死,苏定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着陆的一刹那,他用脚尖一点,好似弹簧一般再次一跃而起,跳上石人的头顶,而后一个倒挂金钩,身体倒悬下来,从怀里拿出一柄短刀,照着石人另一只眼睛撇了出去!   短刀转着圈地飞进了石人的眼洞里,这一下又点了一个火药桶,嘭嘭地爆炸声再次响起来,黑烟跟着翻涌而出。   石人可受不了了,刚才那一下没抓到凶手,还没回过神来,另一只眼睛又被弄瞎了,登时暴跳如雷,吼叫声震天动地。它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手舞足蹈,一张嘴团团火焰随着它不停甩动的脑袋,漫无目的地到处乱喷。   苏定方早有了准备,他腰眼一使劲,翻了回去,在石人的头顶上俯下身,稳住身形。   不多时,“援兵们”循声而来,六束的刺眼的红光在受伤的石人身上来回扫射,道道火舌飞舞,朝着伤害它们同伴的敌人发起了进攻。   苏定方施展轻功,腾身而起,就像一个灵巧敏捷的精灵,嗖嗖嗖在烈火和巨臂的夹缝中闪展腾挪,穿梭跳跃。他身姿矫健从容,更像是一名有多年经验的驯兽师,一切了然于胸,将四个看似凶猛的巨兽玩弄于股掌之间。   打了半天,三个石人就好像大象逮老鼠,有劲使不上。很快它们就有些不耐烦了,使出了浑身解数,拳脚并用,不顾一切地捶打抡砸。   终于,一个石人胡乱地挥拳,误打误撞,正砸在它受伤同伴的脑袋上。这下可要了命了,即便如巨灵神一般的石人也架不住这泰山压顶的一击,咔地一声巨响,那脑袋整个被打飞了,接着,它巨大的身躯晃了两晃,直直地倒了下去!   苏定方就在它的肩膀上,眼看着下面人头攒动,也顾不上逃跑了,声嘶力竭地呼喊起来:“快跑!闪开!”   话音未落,轰!石人的躯体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烟尘顿起,随后咔咔咔,碎石断裂,四处翻滚飞溅。   苏定方陷在乱石堆里,迅猛地冲击波和爆炸声把他的耳膜都快震裂了,好在他一身武艺,有内功护体,并没有受到大伤,只是身体卡在了石缝里,动弹不得。   片刻后,尘埃落定,长孙顺德战战兢兢从尸体堆里探出头来,一眼他就看到了,一些碎石竟然将前方的火圈压出了一个缺口。老家伙大喜过望,这下总算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他跳将起来,大声招呼手下随从,“快过来!保护本将军突围出去!”   一声令下,数十个丢盔卸甲的兵士三三两两地聚集过来,一个士兵提醒道:“将军,苏先锋还在石堆里,我们要不要先把他救出来?”   长孙顺德一瞪眼,“管他作甚!我是薛国公!保住了本将军,我让你们个个升官发财,都跟我撤!”   众人无奈。一个兵士只得乖乖地跑过来背起他,其他人随护着,一队人慌慌张张从火圈缺口处逃了出去。   他们前脚刚离开,缺口处的火苗就又升腾起来了,火圈再次合拢,依然还有成百上千的士兵被困其中。   苏定方被巨石挤压着,挣脱不开,看着对面三个恶魔一边屠杀,一边到处翻找,搜索他的踪迹,心急如焚。   须臾,一道红光不出意外地定在了他身上,他顿时心头一凉,“完了,这回可没跑了!难道这里就是我葬身之地吗?”   那石人嘶吼了两声,似乎在表达得意之情。它随即俯下身来,对着苏定方张开了巨口。   苏定方毫无惧色,朗声大笑,“来吧!我苏定方能战死沙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就在这时,忽然空中传来一声大喊:“老畜生!你他娘的还在这害人!我宰了你!”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在空中一个跟头直接飞向了石人的大嘴。   “别进去!它要喷火!”苏定方急切地大叫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人速度太快了,一阵风一样,嗖地一下就钻了进去!   来人正是张小七!   自从翟珊失陷敌手,张小七就有点失去理智了,他就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山中到处乱闯。一直找到天黑,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他只知道如果再找不到敌人的踪影,自己可能会随时崩溃的。   正在万分焦急的时刻,他远远地望见一侧的山谷里火光冲天,知道可能是自己的部队出事了,“娘的!那老匹夫在那作孽呢!珊妹或许也在那里!”想着,他迈开双腿,飞也似地冲了过去,来到战场,恰巧赶上石人要对苏将军下手,他这才大吼一声,如天神下凡般从悬崖上跳了下来!   咱们再接着说苏定方,一见张小七钻进了石人嘴里,大惊失色,心说:“这一下还不得被烧成灰?”他哪知道,现在的张小七就好像打了鸡血一般,遇神杀神,遇佛**,谁能拦得住啊!   可是火并没有喷出来,石人反而保持张嘴的造型,定在了那里。接着,张小七的怒骂声从石人身体里传出来,“兔崽子!跟老子装神弄鬼!快说!你们的头,那个老匹夫现在何处?”   “大,大爷!饶命啊!军师向来高深莫测,我就是个小兵,哪里知道他的行踪啊!”   “兔崽子找死!噗!”   “啊!!”   一具突厥兵的尸体从石人嘴里滚落下来。   “娘的!叫你跟老子耍花招!”张小七一脸杀气,单手提刀跟着钻了出来。   他刚刚站稳,另两个石人就赶到了,不由分说,对着张小七痛下杀手。   张小七哼了一声,“兔崽子!藏到石头里装大爷!老子这就把你揪出来,让你好好露露脸!”说着,他腾身而起,还是刚才的套路,在石人要喷火的一刹那,钻到它嘴里,直捣黄龙。   刚刚还不可一世,杀人如麻的巨兽在张小七面前瞬间变成了两个软绵绵的布娃娃,不堪一击。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它们就歇菜了。   苏定方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张小七搬开巨石,将他救出来,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转回来召集幸存下来的士兵,大致看了一遍,只剩下不到两千人了。   苏定方不由得一阵心酸,叹了口气,招呼两个士兵操纵石人将火圈压出一条通道,而后一挥手,带着张小七和众将士匆匆撤离。   前方,皎洁的月光洒满群山,大军在夜色中继续前行,士兵们个个神情平静淡然,显然,大家都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翻过一道山梁,大军又走了一段,苏定方猛地感到四周的环境有点蹊跷,“刚才还皓月当空,怎么这里变得这么暗?不对!”他急忙定睛四处观瞧,不知何时,山里竟然下起了大雾,雾气弥漫,到处都是白蒙蒙的一片,连自己的士兵都看不真切了。   “又来了,全军戒备!”苏定方一抬手,高声指挥道。   士兵们旋即弓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   气氛愈发阴森诡异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开始隐约从远处的迷雾中传出来,这声音好像女子的哭声,更像是怨鬼的哀嚎,听得人心惊胆战。   “好啊,老匹夫又在故弄玄虚!我倒要看看你还要耍什么花招!”张小七提刀就要冲过去。   “等等!”苏定方一把将他拦住,“你看那是什么?”   张小七顺着苏定方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正在雾里来回飘荡,就像幽灵一样,若隐若现。   张小七瞬间瞪大了双眼,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最后他发了疯一般,用喉咙硬生生地吼出了两个字,“珊妹!!!”    第二十六章 救赎   张小七出身寒微,弱冠从军,多年来早已习惯了披坚执锐,驰骋疆场,儿女私情于他而言,本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是翟珊用不离不弃的真心暖热了他的胸怀,彻底改变了他的一切。   什么杜鹃啼血,鲛人泣珠,无非是文人骚客们吟吟唱唱的词令,张小七并不懂这些,他只希望能得到一个机会,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得珊妹的平安,哪怕那平安只有片刻也好!   但是他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那一刻,他脑子嗡了一下,仿佛被五雷轰顶一般,旁边的苏定方还在比划着,似乎在嘱咐着什么,但他什么都听不到了,“珊妹!!!”他呼喊着,不顾一切冲了过去!   救人心切,他正跑间一个没留神,脚下一绊,扑倒在地。他只感到身下软软的,用手一撑,噗嗤一下好像按破了什么东西,浓烈的恶臭扑鼻而来,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身下竟然横着一具腐尸!尸体大部分都已溃烂,血肉模糊,脑袋只剩下一半,上面疤疤癞癞,布满了一道道的伤痕,双目已失,两个空空的眼洞里爬满了蛆虫!   张小七连忙爬起来,再四下观看,这才发现,周围到处都是死尸,烂肉和白骨横七竖八地堆叠在一起,遍地都是。   “珊妹!”他愈发心慌了,加快脚步向前冲去,可是翟珊的身影却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忽不定。张小七拼命追赶,却总也追不到,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渐渐隐没在浓雾之中,不见踪迹,只留下阵阵悲戚的哭泣声。   “珊妹!你在哪!”张小七孤零零地站在这乱葬岗中。浓雾重重,恍如虚空幻境,翟珊凄切的哭声就像一把还没有开刃的小刀在一点点剜割着他的心。   张小七彻底崩溃了,他浑身颤抖着,发疯了一般到处寻找,嘴里不停地重复着:“珊妹!别怕!小七哥这就来救你!”   “张小七!快来救我!”一声阴沉而怪异的回应从空中传来,那声音就像是老式录音机绞带发出的刺耳变音,异常扭曲,听得人汗毛倒竖。   “珊妹!是你吗!”此时的张小七方寸已乱,哪里还有心思辨别真假,停下脚步,急切地呼喊起来。   刚喊完一声,他突然觉得脑后凉丝丝的,好似有水珠落在头上,一扭头,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正贴在自己脸上!   张小七大吃一惊,本能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再一看,一具行尸就像从血缸里钻出来的小鬼,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   这行尸似乎被吸干了水份,浑身干瘪,皱皱巴巴,只剩一副烂皮囊包着枯骨,惨不忍睹。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不是珊妹!”张小七一遍一遍地安慰着自己,可那老匹夫在山谷里说的话犹在耳畔,由不得他不信。   张小七哭了,满脸的血泪交融在一起,“珊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冲上去,一把将那具行尸抱在了怀里!   肩膀上一阵钻心的剧痛,行尸正在撕咬着自己,可张小七心中的痛苦更胜过它千万倍,他只想着永远这样抱着,跟珊妹一起死在这里。   “救我!救我!”断断续续的怪声还没有停止,张小七一皱眉,抬头一看,又有几具行尸晃晃当当地走了过来。   “不对!”他赶紧推开怀中的尸体,抽身跳到一边。   这时,越来越多活死人的身影从雾里显现出来,它们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空气中弥散着刺鼻的腐臭和血腥味。   “珊妹!你到底在哪啊!”张小七大喊着,追上去把那些行尸左扒拉右看,可看到的只是一张张狰狞恐怖的怪脸。   “快!快点救我!”又是一声尖叫传来,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声音很明显是人发出来的。   张小七循声看去,雾里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正飞快地朝自己跑来。   “快救我!有女鬼!”   张小七一激灵,急忙迎上前去,“你说什么!什么女鬼!她在哪!”   那人很快冲出了雾障,跑到张小七近前。再看来人,他应该是刚从臭水沟里钻出来,浑身上下沾满了淤泥和血渍,臭不可闻。他上身破衣烂衫,下面跑得只剩一个小裤头,脸上的沟沟坎坎里塞满了污垢,大胡茬子被泥巴包裹着,变成了一坨,在前面支支着。   来人不由分说,掏出一块令牌举到张小七眼前,“本将军是薛国公长孙顺德!快保护我冲出去,本将军重重有赏!”   长孙顺德是如何而来?自从他趁隙逃出火圈后,便一路逃命如丧家之犬。经过刚才的惊吓,这老家伙也学奸了,逃了一会儿,他估计脱离了危险,就命令队伍停下来,让手下士兵在四周警戒,自己则找了一个隐蔽的泥坑藏了起来。   老家伙自以为得计,可他就没明白,进了人家的埋伏圈,就如同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啊!   没过多久,冤家就找上门了,老家伙一见到那些行尸,吓得魂不附体,一边招呼士兵顶上去,一边丢盔卸甲从泥坑爬出来,一转身玩了命地逃。   慌不择路,长孙顺德不知不觉扎进了浓雾里,一时不辨方向。正惊慌间,他听到了张小七的叫喊声,如获至宝,这才顺着声音追张小七近前。   他亮明身份,本以为这个大头兵肯定乖乖就范。可张小七根本就没听进去,反而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瞪大了眼睛,“那女子到底在哪里?快说!”   “你!你!本将军是薛国公!”长孙顺德还在提醒着,可他心里也懂,在这种场合下,身份地位是没用的,一旦遇到不吃这一套的,自己是干没辙。   僵持了几秒,老家伙看着对方凌厉的目光,害怕了,慌乱地往后一指。   张小七二话不说,撇开长孙顺德,朝着他指的方向跑了下去。   老家伙还在煞有介事地叫嚷着:“回来!你给我回来!保护本将军冲出去!你难道要违抗将令吗!”   可他马上就发现自己已经孤身处在行尸群中了,“算了,还是保命要紧!”想着,他只好硬着头皮在后面紧紧追赶。   又跑了一段路,渐渐地,有点点火光从前方的雾里透过来,张小七加快脚步向前冲去。   赶到现场,苏定方正在那里指挥士兵驱赶行尸,“快点把它们赶进去,垒好柴垛!点火!”   几个士兵将火把扔在柴垛上,火苗迅速蔓延升腾起来,将行尸们困在当中。   在火光的映照下,这一次,张小七终于发现了翟珊的身影!她一身白衣,乱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正闭着眼睛,僵硬地向烈火走去!   “珊妹!不要!!!”在她即将被火吞噬的一刹那,张小七飞身一跃,跳进了火场,一把将她扑倒在地。   此时的翟珊,脸色惨白,眼圈发黑,仿佛已经死去了一样。   张小七将她拉起来,紧紧抱在怀里,“珊妹!都是小七哥不好,是小七哥把你害成这样,小七哥对不起你!求你醒醒,不要这样好不好!珊妹!”   翟珊依然双目紧闭,只是,有两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颊上滑落下来!恍惚间,她突然身体一震,仿佛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刺激,操起一柄利刃,对着张小七的后背刺了下去!   张小七是练家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并没有躲闪,只是抱着翟珊,静静地闭上眼睛等死。   镗啷啷!利刃砸在地上,翟珊再次倒在张小七的肩头。   张小七惊诧地睁开双眼,苏定方正站在面前。   “将军!”   “别问了!赶快随我出去!”   张小七点头,抱起翟珊,跟着苏定方撤出火圈。   来到外面,苏定方长叹了一口气,“唉!我早该知道她是个女孩子的!看样子,她应该中了一种很厉害的毒,我这里还有点解毒的丹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你先给她服下试试!”   张小七小心翼翼地把翟珊放在地上,接过丹药,给翟珊服下去。   眼看事情总算有了一丝转机,可张小七万万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斜刺里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唰的一下,将一把匕首扎在了翟珊的心口上!   这个人正是长孙顺德!   “啊!珊妹!!!我宰了你!!!”张小七拿起一把腰刀就要冲杀上去。   “等等!张小七!翟珊还有呼吸!我们快点给她包扎止血,还有救!”一旁的苏定方提醒道。   张小七闻言,犹如醍醐灌顶,马上醒悟过来,撇下长孙顺德,返回来查看翟珊的伤势。   好在苏定方准备的比较充分,拿出止血丹药和纱布绷带。两人快速给翟珊敷上药,将伤口包扎起来。   另一边,那老家伙还在喋喋不休,用手点指着,“好啊,你们俩竟敢包庇贼人?这个女鬼刚才害死了我好多弟兄,可你们竟然妨碍本将军杀敌报国?你们是何居心?”   张小七气得眼冒金星,几次想要动手。苏定方紧紧握住他的手臂,示意他要冷静,不要妄动。   “哈哈!好玩!真好玩!没想到死到临头了,你们竟然还玩内讧!哈哈!真是一出好戏呀!”空中忽地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奸笑声。   还是山谷里那熟悉的声音,张小七红着眼圈站起身,“老匹夫!你也就只能在暗处使阴招了,敢报上姓名吗?”   “呵!小娃娃!告诉你又何妨?老夫乃是颉利可汗的军师,神算鬼谋张道玄是也!”   “好!今日之仇,我张小七记下了!回去记得把脖子洗干净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   “嘿嘿嘿嘿!”又是一阵阴森森地冷笑声,“小娃娃!你以为你还能逃出去吗?老夫连坟场都替你们准备好了,看看!多好的归宿!还有这多么僵尸给你们作伴!再过一会儿,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跟它们一样了,谁也甭想走!”   张小七哼了一声,“还有什么损招尽管上!你小七爷爷奉陪到底!”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扑通一声,他扭头一看,只见长孙顺德已吓得跪倒在地上,全身上下不停地抖动着。   “军师爷爷饶命啊!饶命!别听那小兵胡说八道,我投降,我投降!”说着,他在地上紧爬几步,也不知道应该朝哪个方向,上来就是一顿响头,“我是当朝薛国公,皇后的亲舅舅,我很有用的!求你放过我!你提什么条件都成!”   “哦?这个嘛?”张道玄故作为难地停顿了片刻,“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老夫倒是可以为你指一条明路!听闻你们大唐的长孙皇后花容月貌,甚是好看。我家大汗正缺一名婢女,你既是她的舅舅,若能设计将她诓来献与我家大汗做妾,每晚哄得他老人家开心,说不定不仅饶你不死,还能赏你个国舅当当,你看如此可好!”   “好!好!没问题!我干,我干!我那侄女最听我的话了,虽然她被李世民那畜生糟蹋过,不过还是很可人的,军师放心,我一定把她带来让大汗开心!”长孙顺德一张嘴连珠炮,说得毫不犹豫。   “哈哈哈哈哈!”张道玄狂放地大笑起来。   众军皆面带愠色。   “这个软骨头的败类!”看着老家伙卑躬屈膝的模样,张小七心中的怒火升腾起来,再也压制不住了。   一阵狂风扫过,长孙顺德的人头滚出老远,尸体就地瘫倒下去。张小七依然紧握着刀柄站在远处,怒目横眉,余怒未消。   “张小七!你……”   “将军!不要说了,我擅杀上官,罪责难逃,任凭将军处置!”   苏定方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好了,戏看够了!你们也该上路了!祝你们路上玩得开心!哈哈!”空中传来张道玄的戏谑声。   所有人都开始警惕地四处观望。   可观察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众人正疑惑间,就见翟珊一下子从地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她慢慢睁开双眼,竟然从瞳孔里射出了两道红光!与此同时,还有一团团的黑烟从她嘴里冒出来!   随后,四周游荡的行尸似乎得到了指令,马上变得癫狂起来,它们扭动着躯干,张牙舞爪,从四面八方朝着众人扑了过来!   “都不要慌!准备战斗!”苏定方大声命令着手下士兵,张小七也把翟珊背起来,撕出一些布条将她捆在身上。   很快,众军士就跟行尸们接战了,这一打起来,众人才发现,这些行尸太多了,它们密密麻麻地蜂拥而上,根本就杀不完,而且个个如狼似虎,异常凶猛,被砍掉了脑袋,居然还能接着杀人。   普通的士兵哪里是它们的对手?光看着,就已经胆怯三分了。   众人招架不住,不断有士兵倒下去,被行尸们分食。大家且战且退,最后,被逼到一面山壁前。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每个人都很淡然,没有咒骂,没有抱怨,只是拼尽全力战斗到最后一刻。   众人正在奋战之时,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的石壁中传来,“你们快跟我进来!这里能出去!”    第二十七章 结义小孤峰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 九,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而苦难却往往如影随形。   眼看着那些凶残嗜血的恶魔汹涌而来,军士们抵挡不住,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仅仅半个时辰,就损伤大半,只剩下区区数百人了。大家被逼到石壁前的角落里,退无可退,都在做最后的挣扎。   此时,翟珊的头就靠在张小七的耳边,贴得很近,他甚至可以隐约听到她的呼吸。那呼吸是那么柔弱,就像无尽黑暗中一点萤火虫般的微光,随时都可能消散而去。   这个倔强的女孩为了自己甘愿以身涉险,如今她受尽了折磨,奄奄一息,可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束手无策,连一个男人最该有的担当都没有做到!   张小七心中的痛楚和自责无以言表,他唯恐翟珊再受到伤害,不敢放手厮杀,只是一味招架,躲躲闪闪,实在躲不开,就用自己的身体当盾牌,硬生生地抗上去。不出片刻,他已是遍体鳞伤,上衣大部分都被撕烂,碎布条混杂在道道伤口里,血肉模糊。   张小七紧咬牙关,勉力维持着,可就算他浑身是铁,又能捻几颗钉?行尸越聚越多,似乎永远也杀不完,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撑不住的。   “该怎么办!”张小七无法想象自己战死后翟珊被行尸分食的惨状。   就在他惶恐万分之时,一个声音传来,“你们快进来,我这里能出去!”张小七听声音有些耳熟,拿眼角余光一瞟,身后不远处的石壁上有一条裂缝,一个人正探出头来朝他们呼喊着。   张小七眼睛一亮,急忙砍倒面前一具行尸,一纵身冲了过去。   离得近了,他这才看清,来者非是旁人,正是蜀王李恪!   “你怎么来了?”   李恪刚要回应,一眼看到了张小七身后人事不省的翟珊,“师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别问了!”张小七来不及多说,飞身形跳进裂缝里。   李恪挡在洞口,唰唰几刀将尾随而来的行尸砍倒。   后面的行尸们开始源源不断地往裂缝里涌,张小七赶紧过来帮忙,两个人一边抵挡着,一边朝外面大声招呼:“将军!快过来!”   须臾,苏定方也杀到近前,此时的他,也已是伤痕累累,血染征袍。   他一见到李恪,脸色骤然变白了,“殿下!你!”   “苏将军!快,快跟我进来!”李恪急切地大叫着,伸手来拉苏定方。   可苏定方却将他的手推开了,扭头向张小七嘱咐道:“保护好殿下!”而后,一转身又杀进了行尸群里。   “将军!”两个人叫他不住,正心急如焚,就见苏定方大喊着,推着一块巨石,迈开大步冲刺而来。他浑身是血,后背和肩膀上还有两具行尸在疯狂地撕咬着,可他似乎毫不在意。   “咣!”一声巨响,张小七和李恪被震得连退了好几步,再定睛一看,裂缝已被巨石封得严严实实!   “将军,你这是做甚?”   “小七,你快保护殿下离开!弟兄们还在浴血奋战,我怎能丢下他们不管!”   李恪连忙劝道:“苏将军,我们大唐不能没有你,大帅派我前来就是要救你出去,你速速搬开石头,跟我们一起走!”   “末将多谢殿下好意!只是末将身为主将,只有战死,绝不能退缩!还请殿下代为禀告大帅,苏定方可无,三军志气不可失!殿下珍重!”   言罢,外面传来了苏定方震慑心肺的呼喊,“兄弟们!刀山火海,我们一起闯!随我杀过去!”   “杀啊!”转瞬间,数百死士的喊杀声响彻天际!   张小七心里清楚,苏定方已发起了最后一攻,“将军!”他在黑暗中凝视着前方,喃喃自语。   李恪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苏将军他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使命罢了,走吧!我们也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不是吗?”   张小七挂念着翟珊的伤势,轻轻点点头,转回身,点燃一个火折子,跟着李恪急匆匆向裂缝深处走去。   “张小七,现在可以说了吧!师姐为何会伤成这样?你为何没有保护她?”李恪厉声质问道。   张小七心中焦急不安,三言两语将翟珊失陷敌手的经过大体讲了一遍。   李恪听完,也紧张起来,毕竟现在身处险地,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将翟珊平安送出去,否则时间一久,伤势恶化,翟珊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两个人不再说话,加快脚步向前赶路,不多时,便从石壁另一面的裂口处钻了出来。   外面皓月当空,时辰应该是五更天了,天边已微微泛白,没有了之前的迷雾,一座巍峨的高山清晰地矗立在眼前。   李恪用手点指着,“李勣将军的并州军就在山后接应,翻过这座山,应该就能脱险了!不过这山中有大量敌军埋伏,我们敢死队来的时候,大部分兄弟都在那里战死了,只剩我一个人拼死杀出来,误打误撞钻到这裂缝中藏身,这才找到你们。这次,我们一定要格外小心,不能再让师姐受伤了!”   “好!”张小七点头,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的情况,一边背着翟珊向山中进发,李恪提刀,紧随其后。   有了帮手护卫着,张小七多少安心了一些。两个人一前一后,施展轻功,快步如飞,沿着山路蜿蜒而上,很快就冲到了半山腰。   正急行间,忽然,“哗楞楞!”一阵刺耳的铃铛声划破夜空,紧接着,“冲啊,杀啊!别让敌人跑了!”无数敌兵呐喊着,举着火把潮水一般涌到近前。   为首一员敌将在马鞍桥上用大刀一指,“呀!呔!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张小七一看,还跟你废什么话,杀吧!抡起大刀就开砍了。   对面的敌兵见状,一拥而上,将两人困在当中。   按常理讲,以这两人的武功对付这些个虾兵蟹将,那是绰绰有余,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两人担心翟珊的安危,只能背对背将她护住,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刻提防着冷枪暗箭,所以一时陷入了苦战,步履维艰。   那员敌将在后面不停地叫嚷:“快上!给我抓活的,我要给军师送一份厚礼!“   又向身边的弓弩手们命令道:“给我放箭!注意!只能射伤,不准射死!我要活的!”   箭雨飞蝗一般倾泻而下,两人把大刀舞动如飞,形成两道屏障,将利箭挡在外面。   那敌将是个碎嘴子,没完没了地挑衅,“呔!奉劝尔等乖乖缴械投降!我家军师有好生之德,或许能饶你们不死。如若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娘的!废话真多!”张小七听得不耐烦了,一把夺过一个敌兵的长矛,对着敌将的方向撇了过去。   敌将正白话着,突然一道寒光直刺过来,再想躲来不及了,噗嗤一声,长矛穿胸而过,尸体在马上晃了两晃,跌落下来。   主将一死,敌军顿时一阵大乱。   李恪一拽张小七,“快走!”   两人趁机冲杀起来,在乱兵中一顿乱剁,如砍瓜切菜一般,一口气杀出重围,向着山顶方向跑了下去。   他们冲上山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敌军并没有追上来,两人都已是精疲力尽。   李恪提议道:“从这下去,还有数道包围圈,经过刚才一战,敌人肯定会有所准备,我们不如就在此休整一下,恢复体力,一会儿势必还要有一场恶战。”   张小七沉吟片刻,没有作声。他小心翼翼地把翟珊放下来,检查一遍她的伤势,而后从腰间解下一个已经沾染了鲜血的绣袋,系在她身上。那正是在天荡山时,翟珊送给他的。   李恪也坐下来,拿出一个酒壶,在一边自顾自地喝酒,俄顷,他故作轻松地问道:“师姐她没事吧?”   张小七点了下头,“还好。”   又沉默了半晌,张小七忽而神情庄重地说了一句话:“李恪,我们就在此地结拜如何?”   李恪一愣,诧异地看向张小七,“这是为何?”   “殿下,就当是给我一个攀龙附凤的机会吧!”   李恪苦笑了一下,“你又怎会是那种人,好吧,我也早有此意。”   “既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张小七拉着李恪肩并肩跪下来。   此时,朝阳初起,天已大亮,阳光照在山巅之上,在两人身后拉下的长长的倒影。   张小七说道:“我年长你三岁,是兄长,我先说,你跟着我讲。”   “好!”李恪点头。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张小七。”   “李恪。”   “我二人愿结为异姓兄弟!”   “今日,我二人中无论谁能脱离险境,都要保翟珊周全,不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李恪有些意外,“为何要这样说?”   张小七面无表情,“你难道不想救你师姐吗?跟着我说!”   “好!我二人都会宁死保师姐周全,不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耿耿此心,惟天可表!如若有违,天诛地灭,人神共弃!”   盟誓毕,两个人望东拜了三拜,各自划开手掌,将血滴进酒壶,歃血为盟。   而后两人相继站起身向下眺望,山下四周,敌军的旗帜忽隐忽现。   “大哥,我们快走吧!敌人很快就会围上来的!”李恪催促道。   张小七面色平静,“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吸引敌军主力,你快带着你师姐抄山后小路离开!”   李恪一脸惊愕,“为什么?大哥,要走我们一起走!”   “你快走吧,我不能再让珊妹冒不必要的风险了!”   “可是师姐喜欢的是你,要留下也应该是我留下!”李恪还在坚持着。   “殿下,你不要劝了,她跟着我受了太多的苦,都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才害她变成现在这样,我不能再连累她了!你快带她走!记住你的誓言!”   “大哥!”   “我意已决,你快点走!一会敌人上来了,我们谁也走不了!你的责任比我重,照顾好她!”张小七完成了最后的叮嘱,背过身去。   李恪无奈,只好将翟珊绑在身后,说了句,“大哥保重!”一转身潜进了山间的树丛里。   张小七将苏定方的中军大旗从身上解下来,捆在一棵树干上,立在山峰的最顶端。   这残破的大旗浸满了鲜血,迎着朝阳,在山风中飘摆着。   山下的敌兵闻风而动,“敌军主将就在山顶!快冲上去!”敌兵们鼓噪着,从四面八方迅速合围过来。   张小七立于大旗之下,看着山坡上蜂拥而来的敌兵,耳边又响起了苏将军最后的呼号,“兄弟们!刀山火海,我们一起闯!杀啊!”   “将军!您还有最后一个士兵,刀山火海,我们一起闯!”张小七一声长啸,挥舞大刀,飞身一跃杀进敌军之中!   这真是:   烽火三千里,旌旗漫卷云。雍丘城上草,瀚海岸边魂。   朗朗关山月,依依杨柳春。孤峰云起处,一诺一昆仑!    第二十八章 破阵   一杆大旗,一个士兵,漫山遍野的敌军,孤峰绝地。   张小七大吼着,满腔的怒火化为凌厉的刀锋在敌阵中狂扫而去,向前一冲一条血路,横着一扫又砍倒一片。一场鏖战,从黎明时分到日近晌午,直杀得山河变色,日月无光。   接连几波冲锋受挫,敌兵们胆怯了,都逡巡不前。一员将领大声命令道:“此贼悍勇,结成防守队形,放箭!将他困死!”   敌兵闻声而动,盾牌手在前,长枪兵和弓弩手在后。在乱箭的掩护下,敌军敲打着盾牌,喊着号子,又缓缓地围拢上来。   如此阵仗,像对阵千军万马一样对付一个人,张小七有些吃不消了。毕竟连番血战,一天一夜跋涉,水米未进,他的体力早已是强弩之末了,一直以来,他都是靠着坚韧的意志,勉强撑过来的。   而今,日头已快到头顶,李恪应该早就带着珊妹安全脱险了,自己也算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张小七淡然了,他一声大喝吓退了几个企图靠近的敌兵,把刀一横,眼一闭,就要刎颈自尽。   就在此时,“呼!”一股猛烈的冲击波突然迎面击来,张小七只感到头皮发麻,不由得浑身一颤,手中的腰刀应声落地。   紧接着,“哗!”好似一滴水掉进了油锅,敌军后方瞬间炸开了。敌兵们叫喊着,抱头鼠窜,四处奔逃。   “走!”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电光火石间,张小七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被凭空拎了起来!   一阵呼呼的风声过后,张小七的身体就像个包袱一样被人甩了下去,他连忙丹田提气,在空中稳住身形,一个跟头,轻轻飘落在地。   “哼!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轻贱自己的性命,怎么还是老样子,天天寻死觅活的,有意思吗?你死不要紧,我这几年的心血白费了,找谁说理去?”   张小七定睛一瞧,说话的正是自己的师父云中子,他身旁还站着二师兄偃云道人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总算见到了亲人,张小七一阵心酸,腿一软,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声泪俱下,“师父!徒儿无能!没有照顾好珊妹,害她身受重伤。如今她生死未卜,徒儿已无颜再面见师父,只想一死做个了断!”   云中子并没有搭理他,反而转过脸去看向那位老者,满脸赔笑,“唉!这傻徒弟!让兄台见笑了!”   那老者满面羞愧,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老弟,你又在挖苦我!令徒有情有义,志虑忠纯,我那孽子要是有这小子一半忠义,我就算是死,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云中子赶忙笑着宽慰道:“诶,我只是随口一说,兄台何至于如此!他日遇到令郎,兄台多加管束也就是了,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嘛!”   这时,偃云道人走过来,扶起张小七,“师弟快起来吧!我那徒儿和翟珊都已安然脱险了,现在你大师兄应该正给翟珊疗伤呢,你且宽心,应无大碍,你就不必自责了。快随我去见上官前辈!”   张小七闻言,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点了点头,胡乱抹了把脸,整理下衣服,跟着偃云道人来到老者近前。   “这位就是名满西域的追风赶浪鬼见愁,阴山帮帮主上官烈,上官大侠!”   张小七躬身施礼,“早就听师父提起,前辈英名如雷贯耳,晚辈张小七这厢有礼了!”   “想不到贤侄如此年轻,后生可畏呀!我那孽子……”说到这,上官烈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长叹一声,“唉!老朽替他向少侠赔罪了!”说完,他身子向前一倾就要给张小七行礼。   张小七大吃一惊,一把将他扶住,“老前辈!不要这样!”   旁边的云中子也吓了一跳,慌忙凑过来,“兄台,你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你这又是何苦?”   “老弟,你不要说了,我于心有愧,不当面道歉,叫我如何能够心安?”   偃云道人也劝道,“老前辈,过往之事您就不要纠结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还是破阵要紧,李靖元帅还在等我们的消息呢!”   一句话点醒众人,上官烈也只好点头应允,“好吧,公事重要!我们这就起行!”说着,他转回身,带领众人继续向前赶路。   行走间,张小七趁机向云中子问道:“师父,您因何来此?是李靖元帅请您出山吗?”   云中子笑着摆了摆手,“非也非也,李靖请的不是你师父,是你的上官前辈,我和你两个师兄只是一路追寻他儿子来到西域,碰巧遇上而已!说来,还真是冤家路窄呀,哈哈!”   “老弟,你又拿我开玩笑!”上官烈无奈地摇着头。   “上官前辈,破阵之事,你可有良策?”偃云道人急着催问道。   “恩,老夫在西域多年,与那个张道玄交手不下百次,对他的行事风格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其人阴狠毒辣,无所不用其极,尤其喜欢卖弄奇技淫巧。”   上官烈四处指点着向众人讲解道:“按目前的布局来看,张道玄所布的应该是九宫八卦阵!与以往不同的是,这里参与布阵的不是人,而是山石草木!寻常人来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可实际上这里的一切都是被精心规划好了的,小七贤侄在阵中激战多时,应该也是有所体会的!”   “正是如此!”张小七连连点头,将自己在阵中几次遇险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这就是了!”上官烈接着解释道:“依老夫推测,贤侄乃是从东南进杜门,入巽宫,遭遇狂风后,不慎掉下悬崖,跌入坎宫,在坎宫内杀死怪鱼,破掉了坎宫的阵眼,致使整个大阵暂停了一个时辰,而后,贤侄闯进离宫救出了苏定方众将士,又随军误走死门,进了坤宫,触发了操纵行尸的机关,最后全军覆没,而贤侄被李恪所救,才逃出生天。这八卦阵法配合机关消息,蛊毒巫术,做得天衣无缝。看来这老鬼真是使出绝招了,若是没有章法,贸然强攻,十几万唐军恐怕要尽数命丧在这荒岭之中了!”   “啧啧!”连阅历广博的云中子闻言,都不由得一阵咋舌,“这张道玄却也算是个奇人了,兄台可有破解之法?”   “办法总是有的,再复杂的阵法也必然有它的阵眼,只要我们找到中央戊己土,破坏那里的总机括,整个大阵定会土崩瓦解。”   “可是这茫茫大山,我们如何才能找到阵眼呢?”偃云道人追问道。   “其实,说来也简单,此阵乃是以山为体,以水为媒,具体来说,就是利用水流来催动整个大阵的运转。适才我已遍查了这里的所有水道,唯有这一条尚未找到源头。”   说着,上官烈指向了一条横亘在众人面前的溪流,“你们看,这条水道虽然被做了诸多伪装,可是仔细观察,依然可以找到人工开凿的痕迹。我们只需沿着它逆流而上,相信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中央戊己土的所在了。”   “好,既如此,我们便依计而行!”云中子转过来掏出一粒丹药,递给张小七,“将它服下,补充些体力,一会还要有一场大战。”   “是,师父!”张小七点头允诺。   一行人施展轻功,逆水而上。一时间,水面上刮起一阵旋风,四个人影蜻蜓点水,飞腾而去。   水道蜿蜒曲折,两岸多是峭壁陡崖,几个弯汊之后,水面骤然变窄,前方出现了一个山嘴。进入山嘴,众人终于在对面的山壁上找到了水流的源头。   可奇怪的是,那里竟然有十处水源,分别在山壁的不同位置上。   “怎么会有这么多?”   “故布疑阵罢了!”上官烈冷冷答道。   “哼!十个又怎样,待我一个个打进去,定要将那老匹夫生擒活捉,以解心头之恨!”张小七脑袋一热,就要动手。   “徒儿,不要鲁莽!”云中子抬手将他拦住。   “是啊,这里每个水源都必定有机关埋伏,如若乱闯,恐有性命之虞。待我逐个查看一遍再说。”   上官烈飞身上前,在每个洞口处驻留一会儿,仔细观察。   约莫半个时辰后,老人家似乎有了计较,自信满满地返回来,指向其中一个水源对众人道:“应是此处!”   “何以见得?”偃云道人问道。   上官烈捻着胡须,答道:“大凡机关要冲所在,大量机括轮转,其内必有风雷之声,而且此处水流时急时缓,应是机关操纵所致,所以必是此处无疑,大家可以动手了!”   云中子点点头,一招手,“行动吧!”   众人冲上前开山裂石,破开那处水源的山壁,鱼贯而入。   山体里机关重重,飞弩毒烟机甲兽自不必说,可这几位都是何等人物,三下五除二破掉外面的机关消息,杀死守卫,直接闯入内室。   室中空无一人,张道玄应是得到消息,提前撤走了。   再一看房间,张小七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但见里面布置得非常奢华,屋顶四盏八角印花琉璃灯,地上铺着虎皮毯,桌上还摆满了各色珍馐茶点。   “全军弟兄都被他害惨了,这老匹夫吃喝玩乐倒是一样都不耽误!他娘的!”   另一边的偃云道人一指屋子正中一个巨大的汉白玉轮盘,“诶?那个应该就是咱们要找的大阵总机括了吧?”   众人都围过去观看,这个轮盘直径足有一丈,上面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按东西南北排列,九宫八门,恶阳岭上的山川地貌以及相应的机关名称,位置都标记得很详细。   “恩,应该是,这轮盘看似沉重,其实里面是空的,装的都是机关暗掣,只要轻轻转动,便可轻而易举地控制八卦阵中的各处险要,毁了它,大阵便可破解。你们且先闪开,我来动手。”   众人退后,上官烈观察片刻,看准了一个方位,一掌劈了下去,一声爆响,那轮盘立刻被击得粉碎。   房间里很快恢复了平静,众人再四下观瞧,都不由得面露犹疑之色。   偃云道人忍不住问道:“前辈,破阵了吗?为何一点变化都没有?”   上官烈直愣愣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唉,丢手艺了!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这个机括是假的!”    第二十九章 上官烈之死   百密终有一疏。上官烈英雄一世,破阵无数,心思何其缜密,今日却也马失前蹄,看走了眼。   其他人得知机括是假的,皆惊愕不已。   云中子走过去,安慰道:“事已至此,为今之计,还是尽快出去,另寻他法吧,相信以你我之能,破此阵也并非难事。”   上官烈似乎并没有听到,依然眉头紧锁,喃喃自语,“不可思议,怎会这样?到底是哪里算错了?”   “娘的,老匹夫吃香喝辣,没想到竟然还如此奸诈!”一旁的张小七满腹怒气无处宣泄,忿然而起,一伸手将一盏琉璃灯的灯罩硬生生地撕扯下来。   “咔吧!吱扭!”两声响,那分明是机关运转的声音,众人纷纷诧异地抬头观看,但见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圆盘赫然出现在屋顶之上。   “什么玩意儿!”张小七还想伸手去抓。   “别动!让我看看!”上官烈眼睛一亮,紧紧盯住了那个圆盘,须臾,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摇摇头,长叹一声:“唉!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真诡道也!”   “你是说,这个是——”云中子马上就猜出了七八分。   “没错,这个才是大阵的总机括!”   云中子也不由得一阵唏嘘,“把真的机括放在假的旁边,我们毁了假的,就会把真的位置也一起排除。真亦假,假亦真,妙哉!这个张道玄真是个人才呀!哎,若不是我这傻徒弟误打误撞碰上了,我等不知还要费多少周折!”   偃云道人不耐烦了,在一边催促道:“师父,你就别感叹了,既然找到了,我们还等什么!”   “你们谁也别动,这次还是我来!”   上官烈拦住众人,独自来到那圆盘下面,起初他尝试着隔空发力,想用内力将圆盘震落,可连试了几次,掌力只震下了一堆碎石,圆盘却纹丝未动。   老人家无奈,又凝眉沉吟了片刻,才下定了决心,他一个旱地拔葱腾身而起,用手指抠住圆盘的边沿,奋力往下一拽。   “咔!”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强横的冲击波开始四处扩散,刹那间,地动山摇,轰隆隆的爆裂声震耳欲聋。   大地动持续了将近一刻钟才逐渐平息下来,张小七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飞身形冲出山洞,那三位早已在外面谈笑风生了。   云中子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着,笑容满面,“好了,看来这回应该是成了!你们看这里的山川河流都已大变,那些暗藏的机关通道也全都显露出来了。”   偃云道人也喜形于色,“是啊,师父,总算可以交差了,诶?前辈,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上官烈摆摆手,“无妨。”随即从怀里拿出一个黄色弹丸,催动内力将其打到空中,“啪!”一道耀眼的黄光直冲天际。   张小七仰头看着,不觉又想起了自己被困行尸群时,张道玄那嚣张的嘴脸,恨恨地说道:“一会儿天兵一到,我倒要看看那老匹夫还怎么玩!”   “是谁在骂我呢!”一个尖厉的声音传来。   众人循声观瞧,但见对面的山坡上出现了无数敌兵,中军的青罗伞盖下,一个驼背秃顶的老头正背着手,嬉皮笑脸地看着众人,那人正是神算鬼谋张道玄!   “呵呵,区区小阵竟能引来两个当世绝顶高手,小可不胜荣幸啊!”   上官烈向前紧走两步,轻蔑地一笑,“老鬼,你我相争多年,今日一见,你还是那阴损的老一套,一点长进都没有。怎么着,现在你的八卦阵已破,你是专门跑出来丢人现眼的吗?”   “上官老头,说话还是那么刻薄,不过没关系,我不计较,虽然你破了我的阵法,我也不怪你。毕竟斗了一辈子了,你的时间也不多了,我此来是作为朋友送你最后一程的!”   “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五毒噬心散,对不对?”   “哦?你知道?”   上官烈冷笑了一声,“将总机括用连环套锁住,再涂上五毒噬心散,破阵之人必死,这不是你一贯的阴损套路吗?你以为我会对付不了?”   张道玄被戳破了伎俩,脸色有些难看,小眼睛放出两道寒光,死死盯着上官烈,“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是怎么做到不触碰机括,又能将它破坏掉的?难道你又发明了什么新玩意儿?”   “你想知道吗?”   张道玄还是难以置信,“我倒想看看你是拿什么破阵的?”   “哈哈哈哈!”上官烈仰天一阵狂放地大笑,笑过之后,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拿命。”这时,一道黑血已经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张道玄见状,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上官烈,老匹夫!你竟然耍我!”   他话音未落,突然,四面八方鼓号齐鸣,“冲啊!杀啊!攻上山顶,别让敌将跑了!”喊杀声一阵高过一阵。   一员副将气喘吁吁地跑到张道玄身边,“军师,快撤吧!唐军从山后攻上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张道玄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还在气急败坏地朝着上官烈大骂着:“上官老儿,你就是个蠢货,傻子才拿命破阵,你这等人永远不配与我为敌,永远不配!”   “军师!别再说了,我们快走吧!”那员副将一看劝说没有用,一招手叫来两名士兵架起喋喋不休的张道玄,带着一帮残兵败将朝着西北方向仓惶逃去。   眼看着敌军撤走,上官烈身体一歪,瘫坐在地上。   云中子迅速拿出两粒药丸,递过去,“老哥哥,快将它服下!或许还有救!”   上官烈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没用的,别再忙了,五毒噬心散乃是从天竺传入的一种奇毒,粘上一点就能顷刻取人性命,根本无药可解。一会儿我死之后,你们要立刻将我焚化,不要让剧毒蔓延,伤及无辜。”   说话间,又有不少黑血从上官烈的嘴里涌出来,他的身体开始急速地衰退,眼神也有些迷离了。   众人看在眼里,无不痛心疾首。   云中子不觉潸然泪下,“老哥哥,你何苦如此!破阵之时,还有我在,我们完全可以从长计议,你又何必牺牲自己!”   “贤弟,你没有领教过那老鬼的狠毒,今日我们中若不死一人,是注定无法破阵的。你们也别为我难过了,我已九十有余,早该是埋进黄土的人了,此生已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只是——”   说到这里,上官烈颤抖着抓住云中子的手,“只是我那不孝子,我知道他罪孽深重,我愿用我这一生做的所有善事为他赎罪,希望贤弟他日遇见时,能网开一面,给他留一条活路,让他改过自新。这也算是我这个将死之人最后的请求了,贤弟若能答应,愚兄九泉之下也会感激涕零的!”   “老哥哥,你这是哪里话,我本来也没想过要取他性命,你尽管放心吧,我定会替你管教好他的!”   “谢了。”老人家微笑着,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喘息两声,吐出最后一口血,溘然长逝。   张小七不忍再看下去,转过身,仰起头,久久不能自已。   很快,唐军漫山遍野,摧枯拉朽般奔袭而来,四周的山岭上都竖起了大唐的旗帜。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员紫袍大将赶到众人近前,勒住坐骑,滚鞍下马,朝众人一拱手,“在下是并州道行军总管,副帅李勣,请问哪位是上官大侠?”   云中子抬头看了看他,“你找的上官大侠在这儿,不过,恐怕他已经没法再跟你说话了。”   李勣一见,脸色也变了,“这是怎么回事?”   云中子叹息一声,“唉,回去就跟你们大帅说,上官大侠已经走了,他用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破了大阵,他要去把它找回来。”   言罢,云中子托起上官烈的遗体,摇了摇头,“真是个倔老头!”转回身,对身边两人道:“走吧,徒儿们!”头也不回,就要扬长而去。   “前辈留步!”李勣急忙上前将其拦下,“前辈莫不是隐居云梦山的世外高人云中子?”   “哦?你认得我?”   李勣毕恭毕敬地深施一礼,“晚辈只是听师父李靖元帅提起过,刚才观前辈的言行,又看前辈的相貌,这才斗胆推测,还请前辈见谅!而今上官老前辈已为国捐躯,您老又要离开,晚辈实在无法交差,请您无论如何跟晚辈回营见大帅一面!”   云中子摆了摆手,“老夫本是方外之人,尘缘俗事与我无干,将军就不要再费唇舌了,回去代我向李靖问个好!”   见云中子执意要走,李勣也急了,“老前辈!现今战事日紧,我等带甲之人自当效命王事,今日前辈若不随晚辈回去,那就请恕晚辈无礼,得罪了!”说完,他一挥手,众军士上前将三人团团围住。   云中子一脸不满,“哎呦呵!难道尔等要对老夫动武不成?”   张小七有点为难,小声劝道:“师父,徒儿也是军中士卒,徒儿想跟李将军回去为国效力,不如师父也跟我们一起回去看看,至少见过大帅,你再走也不迟啊!”   “哎,你个小猴崽子!竟敢不遵师命,向着外人说话!”云中子怒骂道,“好好!你想回去便随他去,偃云,我们走!”   哪知偃云道人也没有动,“师父!我那宝贝徒弟李恪还在军中,我甚是担心,也想去看看!”   “你们!反了反了!”云中子气得面红耳赤。   正这时,又一队人马冲了过来,为首一员大将正是元帅李靖,李靖大老远就从马上跳下来,一溜小跑来到近前,喝退四周的军士,对着云中子深鞠一躬,“老前辈!李靖不知前辈到此,迎接来迟,望乞恕罪!现在营中已设下酒宴,全军将士都翘首以盼,为前辈接风洗尘,若前辈能给李靖一个薄面,屈尊前往,李靖将深感荣幸。”   云中子一看,不去是不行了,叹了口气,“也罢,老朽愿为元帅略尽绵薄之力,只是老朽生性懒散,不喜军法约束,还望元帅体谅。”   李靖闻言,大喜过望,“得前辈相助,三军幸甚,社稷幸甚,我愿为前辈带路!”   “好吧!”   李靖和李勣带领人马头前引路,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往唐军大营。   一路无话,众人回到营寨,将上官烈的遗体供于偏帐,云中子和偃云道人前往中军大帐与李靖会面,张小七则在侍卫的指引下,来到一处营帐。   挑帘进帐,张小七一下就愣住了,一时间,他再也难掩心中的激动,声音哽咽,“将军!您还活着!”    第三十章 党争   生死重逢,恍如隔世。   “小七!”苏定方眼中含泪望着自己最后一个士兵孤独的身影,心酸不已。   “大哥!”“小七兄!”旁边的李恪和程怀亮也围拢过来。   众人见面,悲喜交加。   落座后,张小七问起苏定方被救的经过,苏定方回忆道:“当时我和将士们在山崖下跟行尸打了很久,后来,大家接连战死了,我也精疲力竭,昏死过去,醒来的时候已在营帐之中,现在想来,若非李靖元帅派兵及时赶到,我恐怕已命丧多时了。”   程怀亮接着道:“是啊,将军,元帅他老人家得到你的消息后,马上一面派李副帅率军佯攻,伺机接应你们,一面亲自前往阴山帮去请上官前辈破阵。幸好一切还算顺利。”   “我不是跟你说要元帅不要派兵来援吗?”   “将军,我向元帅表明了您的心意,可他老人家说,我们大唐精锐,王者之师岂有惧敌怯战,弃主将不顾之理?您看看,现在不仅救了您,我们还得了一场大胜,恶阳岭大捷,我们歼敌五万有余,杀得敌军丢盔卸甲,望风而逃,真是痛快呀!”   众人闻言,也都甚感欣慰,这也总算可以告慰上官前辈和那些战死沙场兄弟们的英灵了。   张小七又向李恪问道:“殿下,珊妹现在还好吗?”   “大哥,放心吧,她伤情无碍,师伯已护送她回京师养伤去了。”   “那殿下为何不一同前去?”张小七责备道。   “大哥,我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现在两军交战,正是用人之际,我还想留下来,杀敌建功,你忘了吗,我们还有约定呢!”   张小七苦笑一声,“只是殿下现在身份暴露,恐怕也无法留在军中了。”   “大哥你还不知道吧,李靖元帅早已将我的事情向父皇禀明,父皇已下诏令我随军出征了!”   “皇上他当真同意你上战场?”张小七一脸惊愕。   “是啊,小七兄!”一旁的程怀亮神采奕奕,接过话头,“皇上不仅让殿下留在军前,还给殿下休书一封,嘱咐殿下要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勉思以籓王室,奋力以卫家国,不要辱没了大唐的威名。看来,皇上已对殿下青睐有加,待殿下阵前建功,班师回朝之时,何愁不得圣宠啊!”   “真是一代圣主!”苏定方叹道,“皇子上阵杀敌,我等将士久沐皇恩,何人敢不用命啊?”   众人欣然,又畅聊许久,兴尽方罢。   次日清晨,军中举哀,中军大帐前立起白幡,三军将士皆头缠孝巾,为上官烈送葬。   李靖当众念诵悼文,将上官烈的遗体焚化,士兵们群情激昂,杀敌报国的口号响彻云霄。   葬礼毕,李靖召集众将官宣布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李靖言道:“恶阳岭一役,我军虽力挫敌军锋芒,但颉利还有近十万铁骑,战力依然很强。我意令副帅李勣统领三军在正面与敌周旋,拖住敌军。我将与云中子前辈,偃云道长,蜀王殿下,苏将军率领二百飞虎军,乔装成过路行商,连夜秘密潜入阴山小道,从背后直插突厥王庭,待我捣毁突厥老巢后,李勣将军再出兵与之决战,我将回军从后突袭,前后夹击,定可大破敌军。”   李勣面带忧虑,道:“元帅,此计太过冒险,您只带二百人突袭,实在太少了。再者,您是主帅,贸然深入险地,如有不测,三军危矣,还请元帅三思。”   “不然,人数太多无法掩人耳目,我这二百飞虎军虽少,可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猛士,突袭兵力空虚的突厥王庭已绰绰有余,况且还有云中子,偃云道人这些世外高人相助,李将军自可放心。”   “可是元帅——”李勣还要劝说。   李靖打断道:“不要再说了,兵者,诡道也,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再说,此计乃是先前我与圣上共同商定的,轻易不可更改,你且执行吧!”   李勣只得应诺。   之后,其他将领的将令也分拨完毕。   张小七和程怀亮作为苏定方的部下一起被编入准备奔袭突厥的飞虎军中。   兵贵神速,当天夜里四更时分,李靖,云中子,偃云道人,苏定方,张小七,李恪,程怀亮带着二百勇士乔装改扮,悄悄离开军营,直奔阴山小道而去。   话分两头,再说京城,前方恶阳岭之战的捷报传回,一时间,朝野振奋,李世民龙颜大悦,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盛赞前方将士,当讲到三皇子李恪之时,更是眉飞色舞,“恪儿英武果敢,单枪匹马勇闯敌阵,这等胆气,不愧是我大唐皇子!朕心甚慰!”诸如此类,滔滔不绝,最后竟一连说了三遍,“此子类我!”群臣表面应附,心下皆震惊不已。   散朝之时,还有不少人窃窃私语,一个道:“今日也是奇了,圣上从来也没有像这样称赞过一个人,夸的还是三皇子,如此置太子殿下于何地呀!”   另一个点头道:“是啊,太子一直碌碌无为,前几日,皇上还训斥过他,说他田猎无度,不思进取,而今三皇子立下战功,深获圣心,看来,这东宫之位最终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啊!”   正议论间,忽听一人厉声训斥道:“尔等身为朝廷命官,不思政事,整日游手好闲,叽叽喳喳做妇人状,成何体统!”   众官慌忙散开退到一边,回头一看,说话的乃是谏议大夫魏征,他旁边还有两人,正是中书侍郎岑文本和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   三人并立而行。   岑文本朝魏征一挑大拇指,道:“还是魏大人公忠体国,深明大义,说的太对了!这些人饱食终日,吃着国家俸禄,庸庸碌碌,尸位素餐,个个都是见风使舵之徒。一个小小的庶出皇子,无非被圣上夸了几句,他们就敢胡说八道,妄言什么觊觎东宫,真真是可恶之极!”   长孙无忌反驳道:“岑大人此言差矣,蜀王殿下少负盛名,文武全才,尽人皆知,此次又以皇子之贵,栖身行伍,杀敌建功,此等气魄,与圣上倒颇有几分相似。相信假以时日,必然又是一位英主,我等只需尽力扶持便是了。”   还没等他说完,就见魏征哼了一声,大步甩开两人,拂袖而去。   “诶?这个老犟驴!我又哪招惹他了?”长孙无忌不满道。   岑文本连忙打圆场,“算了算了,别理他,诶,听闻令叔长孙将军战死在恶阳岭,为国捐躯,皇上竟只字未提,却是为何?”   “他未经许可,擅自出兵,皇上未追加责罚已是法外开恩,还哪敢邀功啊!”   “唉!”岑文本叹息道,“老将军也是心念社稷,一片赤诚,如今竟连死后哀荣都未得到,真叫人扼腕哪!改日,在下定当登门吊唁!”   长孙无忌千恩万谢,两人就此道别。   此时,东宫之中,鼓乐齐鸣,太子李承乾正身着戏服,与一班伶人翩翩起舞。   “太子殿下!停停!臣有要事禀告!”   “谁呀?”李承乾不耐烦地叫道,抬头一看,来人乃是东宫的太子少詹事马从善,“马詹事,你大呼小叫的,搅了本太子的雅兴,到底所为何事!”他一脸不高兴,边说边一挥手屏退左右,回到主位之上。   “殿下恕罪,微臣实在是有万分紧要之事,不得不说啊!”接着,他将朝堂之上,皇上夸赞李恪之事说了一遍。   太子毫不在意,“哎,我当你说的是什么,老三从小就好个舞枪弄棒的,如今的得了点战功,被父皇夸了两句,这算得了什么!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亏你还弄得大惊小怪的!”   “殿下此言差矣!岂不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殿下圣眷荣宠,天命所归,从小便注定位居东宫,继承大统,自然不会了解那些庶出皇子的心思。这蜀王一向自命不凡,这次仗着自己有点武功,冒名投军,就是为了在皇上面前邀宠卖乖,为他日后与殿下争位争取砝码。   殿下可能还不知道吧,据我在军中的眼线探听得知,您的舅公爷长孙老将军并不是战死的,而是被那蜀王的亲信张小七杀死的。”   “竟有此事!你可确定?”   “千真万确!不仅如此,臣在军中担任旅帅的表弟,也被张小七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杀害,他仗着有蜀王撑腰,在军中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现在竟然连李靖元帅也知情不报,可知蜀王在军中势力有多大!   本来,殿下在军中的人除了侯君集,长孙老将军也算一个,现在长孙将军已死,殿下无疑损失了一条左膀右臂。而蜀王除了柴绍之外,又拉拢上了李靖,再加上朝中那个老狐狸岑文本以及像张小七这样的众多爪牙,羽翼已丰。殿下万万不可再轻忽大意,养虎为患了!”   李承乾眉头紧锁,沉吟道:“马詹事言之有理!”   说话间,值事小太监来报:“禀殿下,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殿外求见!”   “快快有请!”李承乾慌忙换上朝服,起身迎接。   片刻,两人并肩上殿,躬身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快免礼!”李承乾赶紧上前将两人搀扶住,“舅舅,房大人,究竟何事竟劳烦两位一同前来?”   房玄龄道:“殿下可知今日朝堂之事?”   “哦,我已知晓。”   “殿下有何打算?”   “还没拿定主意,正想找二位商议。”   房玄龄道:“我俩今日甘冒结党之嫌来见殿下,就是要劝谏殿下不要轻举妄动,殿下乃是皇上的嫡长子,内有皇后撑腰,外有我们秦王府的一干老臣鼎力扶持,只要不出大错,定可稳居东宫,无人可撼动。殿下切不可心浮气躁,自乱阵脚啊!”   “舅舅也是这样想的吗?”   长孙无忌点头道:“正是,我与房大人观点一致。”   “可舅舅知道长孙老将军是被蜀王亲信所杀的吗?”   长孙无忌面无表情,淡淡答道:“早已知晓,这事老臣自会记下,可殿下还是要隐忍,静观其变,切记谋定而后动!”   “多谢指教,承乾记下了!”   见太子许诺,两位宰相放下心来,匆匆告退。   李承乾这回心里有了底,镇定了不少,又重新换上戏服,准备接着唱戏,马从善从一旁凑过来,“殿下,两位宰相德高望重,自然是万事求稳,可微臣有一计可让那蜀王神不知鬼不觉死在颉利之手,再也回不了朝,殿下愿听否?”    第三十一章 马从善计诓二傻   马从善与他表弟王旅帅一样,是个龌龊小人,奸佞之辈,本事不大,却是一肚子坏水,惯用的都是下三滥的招数。   先前,他仗着太子的势力,与王旅帅狼狈为奸,在军中克扣军饷,肆意敛财,后来,王旅帅被张小七所杀,断了他的财路,他自然是怀恨在心,此次他看准了机会,便怂恿太子加害蜀王,实则意欲为己报仇。   李承乾并不知道他背后的勾当,听他这么一说,也颇为好奇,“你有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马从善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嘴大黄牙,“殿下,微臣曾听您提起,在发兵之前,皇上与李靖元帅商讨过奇袭阴山之事。”   “确有此事,那又如何?”   “微臣想那蜀王和他的爪牙们立功心切,必然也会参与到这次突袭行动中,殿下何不趁此机会将消息透露给颉利,借颉利之手除去这一祸害?”   李承乾闻言,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吓得煞白,“你在说什么!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亏你也敢说出口!你可知道,里通外国乃是反叛,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马从善面不改色,微微一笑,“殿下且息雷霆之怒,倘若微臣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将消息泄露出去,决不会牵扯到微臣和殿下,殿下又该当如何?”   李承乾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他沉思片刻,问道:“你且说说,怎么能做到既把消息透露给颉利,又牵连不到本王。”   “殿下容禀,微臣有两个子侄以前在军中因违纪当了逃兵,被官府通缉,他们走投无路,投到微臣门下,已被微臣秘密看管起来,我们可以利用他们传递消息。”说到这,马从善俯在太子耳边,压低声音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一通。   李承乾面带疑虑,“如此当真可保万全,不会引火上身?”   “殿下自可放心,绝对万无一失,即使计策失败,也决计牵扯不到殿下。”   李承乾还是举棋不定,犹豫再三。   马从善劝道:“殿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哪!待到蜀王建功回朝,势必要与殿下分庭抗礼。难道殿下真的愿意看到对手一天天坐大吗?他日这蜀王尾大不掉,危及东宫之时,殿下恐怕悔之晚矣啊!”   “也罢!”李承乾猛地一拍桌子,似乎下定了决心,“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且去安排吧,记住一定要计划周密,一旦稍有差池,后果你知道的!”   “殿下且放宽心,微臣定会做到滴水不漏!”马从善心中暗喜,连忙招呼戏子伶人,叫他们继续陪太子玩耍。   很快,鼓乐重起,大殿之上又满是笑语欢歌,马从善缓缓退了出去。   其实,马从善所说的两个子侄指的便是闷头和拐子六,他算是闷头的远房表舅,所以这俩小子一逃出军营,便第一时间跑到了他的府上。   马从善是个无利不起早之人,起初并不想收留他们,后来闷头编了个谎,说他们知道一处隐秘之所,叔叔王旅帅毕生的积蓄家当都藏在那里,只要表舅肯收留,待风声一过,便将这些财宝取出如数献给表舅。   马从善将信将疑,又不想错过钱财,就将他们藏在了府中。   之后,官府画影图形,到处捉拿,这俩小子惶惶不可终日,整日在房中躲藏,不敢露面。   时间一长,马从善渐渐发现这俩小子贼眉鼠眼,谎话连篇,经常难以自圆其说,愈发觉得自己被骗了,便心生怨恨,想找个机会将他们处理掉。   这天,这俩小子正在房中无所事事,马从善推门进来,笑容可掬,道:“两位贤侄,大喜事呀,大喜事!”   闷头纳闷道:“表舅,我俩正遭难,喜从何来呀?”   “诶!这个喜事就是你们不用再遭难了,官府已经撤销了对你们的通缉!”   “哦?此事当真?”拐子六霍然而起,瞪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表舅还能骗你们不成?不信你们看!”马从善假惺惺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告,递给两人。   俩小子凑在一起,拿起布告仔仔细细看了半天,那确实是解除通缉的布告。   闷头还是有些疑惑不解,“表舅,为何官府这么轻易放过我们呢?”   “当然是我给你们打点好了,哎呀,为了你们的事,表舅可没少花银子,以后你们可得好好报答报答我!”   “哦,哦,是,是,一定!”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神情有些不太自然,支支吾吾道。   “好了,不说了!”马从善故作大度地一挥手,“今晚我请客,去醉春院好好玩玩,庆祝一番,你们看怎么样?”   这俩小子本就是贪淫好色之徒,这些日子在房间里憋得心猿意马,早就想出去眠花宿柳了,一听说要逛窑子,正中下怀,当即什么疑虑都抛诸脑后,屁颠屁颠就答应了。   当天晚上二更天,三个人兴冲冲来到了醉春院,一进妓院,闷头和拐子六便满嘴淫词浪语,丑态百出,急不可耐地跟着老鸨去挑姑娘。   马从善见两人进去了,叫来几个随从,低声耳语了几句,布置好一切,就随便挑了个空位,坐等看戏。   半个时辰后,闷头在房中激战正酣,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高叫:“阿弥陀佛!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阿弥陀佛!施主,老衲戒色这厢有礼了!”   闷头闻言,气得差点从床上摔下来,破口大骂道:“臭秃驴!跑到老子这来叫丧,快滚!”   屋外很快没了动静,闷头以为和尚走了,又回来接着办事。   哪知只过了片刻,咔嚓一声,那和尚竟然破门而入,径直走到了他的床前。   “啊!”妓女尖叫着,衣衫不整地跑出房门。   闷头措手不及,“哎!死秃驴!你要干什么?”他在床上连滚带爬,随手抓起一个枕头,照着和尚的脑袋就撇了过去。   和尚一扭头,躲开了,双手合十,作揖道:“阿弥陀佛,施主误会了,适才老衲途经此地,但见祥云密布,紫气升腾,一道霞光直冲天外,想必定有贵人在此,一时喜而忘形,故而才不揣冒昧,特地前来与贵人一会。老衲这里有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便赠与贵人,日后贵人多多研读,定会飞黄腾达,财源广进哪!”说罢,取出一本小黄册子放在闷头床上。   闷头哪里能听得进去,趁着和尚说话间,七手八脚提上裤子,“他娘的,老秃瓢,坏了爷的好事!我打死你!”飞起一脚,踢向和尚的裆部。   和尚轻轻一闪,躲到一边。   闷头不依不饶,跟上去拳脚相加,可接连打了好几下,全都打空了。   和尚摇头叹道:“唉,真是个痴儿呀!难道黄金万两,荣华富贵还比不过区区一女子?”   “你说什么?”闷头一时摸不到头脑,愣住了。   “施主莫怪,老衲前来就是专程告知施主黄金万两近在眼前,就看施主取不取了,既然施主不愿意,罢了,老衲这就离开!”说着,和尚转身就要走。   “等等!你说什么黄金万两?”   “施主可去隔壁一探,便见分晓!阿弥陀佛!”和尚说罢,飘飘然而去。   “到底什么情况?”闷头彻底懵了,呆愣了片刻,便急急忙忙跑向了拐子六的房间。   “你干什么!大半夜的!搅了人家的兴致!”拐子六满脸的不高兴。   闷头一把将他的嘴捂住,生拉硬拽地扯回自己的房间。   拐子六纳闷道:“诶我说,到底什么事呀?瞧你那紧张的样子!”   闷头神秘兮兮地将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拐子六听完,没好气地叫道:“我说你没事吧!你我好歹也都是老油条了,就这种江湖骗子的话,你也信?”   “诶,切不可妄言哪!这种和尚道士说的话很灵的!我小时候算命先生给我算过,说我二十岁以后能接到天降之宝,这和尚说的话跟那算命先生说的竟然不谋而合,可见这是天意呀!”   “得了吧你!”拐子六一阵冷笑,“上次开陷坑的时候,你也说那是你的天降之宝,结果怎么样,碰到一瘟神!你还好意思说!”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老子的运数总有一次能应验的!再说,那老和尚不是说让咱们去隔壁一探吗,有没有万两黄金,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看着闷头一本正经的样子,拐子六也有点动摇了,“好吧,那我们就姑且去看看。”   两人打定主意,一前一后,悄悄从房里钻出来,东张西望看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偷偷摸到隔壁房门前。   门虚掩着,两人缓缓将门推出一条缝隙,蹑手蹑脚地钻进屋里。   房间里光线很暗,没有人,两人大着胆子四处翻找,找了半晌,一无所获,正疑惑间,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闷头惊慌失措,一尥蹶子,滋溜一下钻到了床底下,拐子六一看,心说:“想撇下我,没门!”追着屁股跟了进去。   俩小子挤在一起,闷头狠狠瞪向拐子六,那意思:“怎么我去哪你跟哪?快滚一边去!”   拐子六先是一愣,看向了闷头的脑后,似乎发现了什么,随即用手掐住了鼻子,很自觉地向后挪去。   闷头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一扭头,脸正贴到一把夜壶上,瞬间浓烈的尿骚味把他熏得差点背过气去,再想换地方,来不及了,房门一开,一个穿着马靴的男子搂着个妓女,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女的先上了床,男的则一伸手拿出夜壶,二话不说,就在闷头脑袋前,“哗!”完事,又把夜壶放回了原处。   闷头哪吃过这亏,气得直翻白眼,当即就想爬出来找那男的算账,拐子六急忙紧紧按住他,那意思:“忍住!坚持就是胜利!”   这时,就听女的说道:“死鬼!今儿怎么这么晚才来找人家?人家等你等得好辛苦!”   男的道:“哎,美人,没办法!今天接了极重要的差事,明天还要出趟远门。”   女的娇嗔道:“什么差事啊,难道比我还重要?”   “诶,这个差事可要紧的很,这包袱里的东西可比万两黄金哪!”   “瞧你说的!”   没一会儿,床榻就剧烈地抖动起来。   闷头实在憋不住了,想慢慢爬出来透口气,刚一露头,一个黄色的包袱突然从天而降,正砸在他脑袋上,随即一弹,飞进了旁边的夜壶里。   眨眼间,浪花飞溅,结结实实地给他洗了一回脸。   床上,女的叫道:“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男的随口道:“没什么,出门的包袱,回头再拿吧!”   拐子六朝闷头使了个眼色,指了指上面,又指了指夜壶。   闷头也明白了,随后就为难起来,“一边是夜壶,一边是天降之宝,这该如何是好?”    第三十二章 泄密   闷头和拐子六这回遇到了一个难题,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降之宝,可它却意外地飞进了夜壶里。   闷头看向拐子六,用下巴指了指夜壶方向,那意思:“你去拿!”   拐子六装模作样地伸手过去比划了一下,又返回来朝闷头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我够不到,你拿。”   闷头一脸地不情愿,背过脸去,一只手掐住鼻子,一只手慢腾腾地沿着壶壁一点一点往上摸,摸到壶口处,就开始徘徊不前,下了几次决心,手愣是没放进去。   拐子六看着他磨磨蹭蹭的样子,不耐烦了,不由分说抓住他的胳膊,猛地往里一塞。   这下用力过猛,整个手臂都塞了进去,只听吧唧一声,闷头先是一愣,而后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表情愈发地痛苦了,似乎包袱没抓到,又有了新的发现。   闷头不干了,横眉立目瞪向拐子六,刚要发作,拐子六一指夜壶,努努嘴,意思:“你赶紧拿出来,快走,别耽误功夫!”随后,抢先一步往外爬去。   闷头堵着气把新鲜出炉的包袱往怀里一塞,紧爬两下,跟在拐子六后面。   俩小子匍匐前进,像两个蛤蟆一样在地上三蹿两纵,迅速爬离现场。   一回到房间,闷头就忍不住开喷了,“你刚才干什么!你看看,都是你害的!”说着,把一手黄澄澄的东西,伸到拐子六眼前。   拐子六被熏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惊道:“手抓黄金!这可是吉兆啊!”   “哦?什么吉兆?”   拐子六煞有介事地解释道:“小少爷,你没听过金钱如粪土这句话吗?粪土和黄金是相通的,小少爷手抓假黄金,真黄金必然也会跟着滚滚而来呀!”   “还有这个说法?”   “当然,你先把那包袱给我看看!说不定里面就藏着万两黄金哪!”   闷头点头,把包袱递给拐子六,自己搬来一个木桶,洗刷起来。   拐子六解开包袱,翻了翻,里面除了一些衣物外,就只剩一封黄皮书信,他把信拆开,从头到尾读了一遍,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什么书信?我看看!”闷头不明就里,一把将信抢过去,一看他就泄气了,“他娘的,这是什么鸟信!哪有什么万两黄金,臭秃驴骗我!”   拐子六摇头道,“诶,小少爷,这可不是普通的书信,这是中书侍郎岑文本写给蜀王的。”   “那又怎样?”   拐子六呵呵一笑,眨了眨小眼睛,“光看这信,确实没什么,但是这里面提到了一件天大的事情,李靖准备抄阴山小道突袭突厥王庭!你想想看,假如我们把这等重要的消息献给颉利,他会怎么赏赐我们?”   “对呀!”闷头一拍大腿,一下子来了精神,朝拐子六一竖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如此一来,我们下半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岂不是要享用不尽了?反正我们在这里也呆不下去了,还不如到西域好好快活快活,顺便再找几个胡人大妞玩玩!哈哈!”   拐子六也眯缝着眼睛,奸笑起来,“嘿嘿嘿嘿,看来,小少爷的天降之宝,万两黄金所言非虚呀!”   两个人正在欢喜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嚷声,“都别动,搜查朝廷要犯!”随后,马从善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一进门便上气不接下气,作势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闷头吓得一哆嗦,连忙将书信揣到怀里,故作镇定地问道:“外面怎么了?表舅,出了什么事吗?”   马从善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摆出一副紧张的样子,“来不及多说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们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拐子六一头雾水。   “别提了,官府派人抓你们来了,快走吧!”   “诶?不是说已经撤销对我们的通缉了吗?”   “哎呀,那都是他们的圈套,就是要故意诱你们出来,好一网打尽!”   俩小子闻言,顿时手足无措了,闷头哭丧着脸,焦急地问道:“表舅,这该如何是好?您得给我们指一条出路啊!”   “唉,眼下除了逃跑也别无他法了,这样,一会儿,你们俩从后门走,门口有一辆马车,你们俩上车,那车夫是我的一个下人,他会带你们出城。现在各地官府都在抓捕你们,大唐境内恐怕都不安全了,只有西域或可容身,所以你们逃出去后,一刻也别停,抄小路去西域,到那边再好自为之吧!”   俩小子一听,心说:“诶,正合我意!”当即满口应承,“那就全仗表舅安排了!”   “好好好!快给我两个贤侄更衣化妆!”马从善一招手,下人们走进来,把早已准备好的破烂衣服给两人套上,又端来两盆黑灰,不由分说,照脸上就是一通乱抹。   “表舅,你这是要干什么?这是什么东西臭烘烘的?”闷头被弄得呲牙咧嘴,抱怨道,似乎已忘了自己刚刚才手抓黄金的事情。   “你们忍着点吧,这也是没办法,不把你们打扮成叫花子,怎么能掩人耳目,蒙混过关?”   两人无奈,现在逃命要紧,确实也顾不了许多了。   当下,化妆完毕,两人按着马从善的指点,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出去,上了马车,连夜混出城去。   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下人回来禀报:“大人,那俩小子已经安然出城,抄小路往西北方向去了!”   马从善得计,心中甚是得意,又叫来几个手下,吩咐道:“你们速去京兆尹衙门报案,就说在醉春院里发现了两名通缉犯,叫他们赶快过来搜捕!”   下人们领命而去。   这下算是彻底洗清了嫌疑,马从善背着手,哼着小曲,优哉游哉地回府去了。   这边按下不表,再讲讲定襄方面。   恶阳岭的大阵被破,守阵的近五万大军全军覆没,颉利气得暴跳如雷,就在帐中命人鞭打败逃回来的士卒,一连打死了数十人,众将皆不敢言。   这时,帐帘一挑,张道玄神态自若地从外面走进来,来到颉利近前,深施一礼,“大汗,恶阳岭失守,罪责皆在微臣,请大汗处罚微臣一人便是,这些士兵都是大汗的部卒,都曾随大汗南征北战,此番被大汗鞭打至斯,日后三军戒惧,畏首畏尾,还如何为大汗征战沙场啊!”   颉利面沉似水,冷笑一声,“你还有脸回来见我?当初是谁大言不惭,说什么布下天罗地网,叫唐军死无葬身之地的?现在如何?哼!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来呀,速速将张道玄给我推出去砍了!”   两边卫士围上来就要动手。   “且慢!”张道玄向前紧走两步,恳请道:“大汗,微臣不惧一死,只是临死前,有一事还要劝谏大汗!”   “你还有何话可说?”   “大汗,方今我军新败,失去了恶阳岭这个屏障,定襄已无险可守,唐军经此一役,无论人数士气都远胜我军,况且身后还有高人襄助。如若再战,我军实难取胜。大汗最好还是避其锋芒,撤回阴山,依靠那里的地形与唐军周旋,待到来年,水草丰美之时,再重整旗鼓与之决战,犹未为晚哪!”   “哼,都死到临头了,还想让我听你的!”颉利满脸不屑,向卫士命令道:“你们还磨蹭什么,速将此人的头颅砍下,悬在寨门上示众!”   一员将领跪下求情道:“大汗,军师他一直以来都尽心竭力辅佐大汗,对大汗忠心耿耿,还请大汗看在他往日功劳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另一员将领也劝道:“是啊,大汗,军师若死,最开心的恐怕是唐军,大汗您千万不要自断臂膀啊!”   其他将领也纷纷跪下恳求,“大汗,军师不能杀啊!”“大汗,若没有军师出谋划策,以后我们怎么打仗啊!”   颉利大怒,“你们这是要造反吗!我颉利是草原上至高无上的大汗,是你们的主宰,难道还要听一个汉人的摆布?我意已决,你们谁要再敢求情,就与他同罪!”   众将面面相觑,都拜服于地,无人再敢吭声。   左右一拥而上,抓住张道玄向外拖去。   张道玄大呼道:“大汗,臣死不足惜,只是求大汗再听臣最后一言,保存实力,不要再与唐军正面交锋,否则,大祸不远矣!”   正这时,一个十多岁的小娃娃蹦蹦跳跳地跑进帐来,“父汗父汗,不要杀我的张伯伯,他对我可好了,教我识字,还教我做人的道理,我觉张伯伯是世界上最好的伯伯!”   “哎呦呦,我的乖儿子!”颉利登时换了一副表情,一脸疼惜,紧走两步将孩子抱在怀里,“乖儿子,你知道这老东西犯了什么罪吗?我们杀了他好不好?”   “不要嘛!不要嘛!我要张伯伯!”   颉利有些为难,看了看张道玄,犹豫片刻,“好吧,看在我儿子叠罗施的份上,就饶你一条性命,尽速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张道玄并没有动,仍旧劝道:“大汗,现在我军正值生死关头,棋错一步,满盘皆输,请大汗无论如何再听臣一言,莫要与唐军决战哪!”   “老东西!饶你一命已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你还敢得寸进尺?当初要我决战的是你,现在不让我决战的还是你,这次我偏不听你的,来呀!将这老东西给我轰出去!”   卫士们推推搡搡将张道玄赶出大帐。   颉利怒气冲冲返回座位,刚刚坐定,探马来报:“禀大汗,李勣率领小股唐军正朝我军左翼奔袭而来!”   “来得正好!”颉利一拍桌子,霍然而起,“正想去寻他们,倒自己找上门来了,出兵迎敌!让他们见识见识草原铁骑的真正实力!”说完一挥手带着众将走出大帐,点兵出征。   仅仅过了半个时辰,颉利便凯旋而归,“哈哈哈哈!我就说嘛,这些南蛮子无甚本事,就会耍花枪,遇到我们无敌铁骑,根本不堪一击!张道玄那老东西还要我退兵,我看他是无能,被唐军吓破了胆!”   张道玄在一旁听得真切,心叫不好,“唐军如此轻易就被击败,其中必定有诈!”想上前提醒,但他也心知肚明,此时的颉利已经听不进他任何劝告了。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时,忽见一队士兵押着两个破衣烂衫的乞丐走进大营,张道玄将其拦住,问道:“这两个是什么人?”   “回军师,这两人在营外探头探脑,被我们巡营士兵抓到,正要禀报大汗!”   那俩小子一听是军师,慌忙跪倒在地,“军师大人,我们不是奸细,我们有重要情报要向大汗禀告!”   “什么情报?拿给我看看!”   俩小子对视一眼,一人慢慢腾腾地从怀里拿出一封黄皮书信呈给张道玄。   张道玄打开一看,眼睛就是一亮,“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第三十三章 张道玄设计发兵   闷头和拐子六对颉利的大营是望眼欲穿,仿佛那里摆着金山银山,就等他们去取一样。这一路下来,他们战战兢兢,吃尽了苦头,本以为这下总算修成正果,可谁知还没见到颉利,先被这军师给截胡了。   拐子六唯恐眼前这个小老头抢他们的功劳,支支吾吾道:“军,军师大人,我们此来是想将此信当面交给颉利可汗,您看能,能否通融一下,将此信还给我们。”   “哦!呵呵!”张道玄看着这俩小子贼眉鼠眼的样子,心中早已有了盘算,不觉哑然失笑,“两位小兄弟辛苦了!既如此,那你们便进去面见大汗吧!”说着,他将信封好,还到拐子六手里。   俩小子千恩万谢,跟着军士走向颉利的中军大帐。   这边,颉利刚刚得胜而回,虽说战果微不足道,但心里多少也有了些许安慰,他高坐在虎皮高脚椅上,开始大肆吹嘘:“这一战我们打的真叫痛快!那些南蛮子个个蠢如牛羊,只一照面就望风逃窜,哈哈!这才是我们草原上的雄鹰该有的气势!”   众头领纷纷慷慨陈词,“大汗王者无敌,必将君临天下!”,“大汗的光辉可昭日月,我等皆愿誓死追随大汗!”   正这时,忽然军士来报:“禀大汗,我们在营外抓到了两名细作,现在帐外等候!”   “哦?快带进来!”   片刻,几个士兵将闷头和拐子六押进大帐。   俩小子一进帐,众头领就受不了了,就像遇到两坨臭狗屎一样,忙不迭地掩鼻躲避,俩小子好像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停地朝着众人点头哈腰。   颉利也被熏得够呛,满脸厌恶地向押解的士兵责怪道:“怎么回事!你们是从粪坑里抓住他们的吗?”   还没等士兵开口,一个头领建议道:“大汗快将这两个细作斩首!这说不定是唐军的诡计,想用他俩活活熏死我们!”   众人皆大惊失色。   拐子六慌忙解释道:“误会!都是误会!大汗容禀,我们俩不是细作,是有重要的情报向大汗禀报,路上为了躲避盘查,才不得已弄成现在这样子!”   “是吗?”颉利上下打量一遍两人,“有何情报?速速呈上来!”   一个卫士从拐子六手里拿过黄皮书信,呈给颉利。   颉利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马上就阴沉下来。   下面的闷头并没有注意到,他满脑子都在琢磨着一会儿能得到什么赏赐,可过了半晌,也不见颉利开口,他有点等不及了,嬉皮笑脸道:“大汗,您看我们大老远过来,给您搞来了这么重要的情报,您是不是也应该有点,啊?”他咽了口唾沫,眨了眨小眼睛,那意思你懂的。   颉利撩开眼皮,扫了两人一眼,哼了一声,对两旁卫士道:“快将这两个臭烘烘的南蛮子给我拖出去,严加看管!”   卫士们呼啦一下围上来,架住两人就外拖。   俩小子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连喊带叫:“大汗,您不能这样对待我们,我们是功臣!大汗!您该赏我们万两黄金!”   “黄金?狗屎!”颉利见俩小子已被拖出大帐,气冲冲地骂道,随即命人将书信交给众头领传阅。   众人看后,都错愕不已,一个担忧道:“大汗,若此信所言是真的,那我们的处境可是大大地不妙啊!刚才的胜仗该不会就是李勣故意输给我们,好把我们拖在定襄,给李靖偷袭王庭争取时间吧?”   另一个头领立刻驳斥道:“你怎么能这么讲?我们大汗英明神武,怎么会连这点小小的伎俩都看不出来?定然是那俩小子伪造情报,跑来诓骗大汗的钱财!”   颉利其实并不傻,方才不过是一时气急,乱了方寸,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了,可是自己刚刚还当着众将的面吹过牛,若是承认自己中计,颜面何存?   正骑虎难下之际,帐帘一挑,张道玄走了进来,一进门他就跪伏在地,大呼道:“明君哪!大汗真乃是草原上旷世罕见的明君!”   颉利表情复杂地看着他,“张道玄,你来作甚?”   “大汗,其实,老臣有一种专门测谎的奇药,若是人心地坦荡,服下它自可无事,若是暗怀鬼胎,便会口吐白沫,半个时辰后化为尸人,您再看看这俩个细作。”说着,张道玄朝帐外招呼一声,“抬进来!”   几个卫士将闷头和拐子六重新抬进大帐,众人低头一看,都吓了一哆嗦,再看两人,浑身抽搐,已经缩成一团,面色紫黑,眼睛发绿,口吐白沫,五官都挪了位了。   “可恶!将此二贼给我扔到荒野喂狼!”颉利怒道。   卫士们连忙又将两人抬了出去。   张道玄接着吹捧:“大汗,微臣料想唐军必然是忌惮大汗的赫赫威名,不敢与大汗交战,才会派出奸细迷惑大汗,诓大汗退兵,好在大汗英明睿智,弹指间便识破了敌人的奸计。”   “张道玄,你不是刚刚还劝我退兵的吗?怎么现在又换了一套说辞?”   “大汗,此前,微臣大败而回,损兵折将,还自作聪明,冒犯天颜,可大汗居然饶恕了微臣,大汗大海般宽广的胸襟令微臣深深折服,倾心感佩,微臣五体投地,从此唯大汗之命是从!”   众人齐道:“臣等倾心感佩,愿唯大汗之命是从!”   话音刚落,就听帐外孩童的声音,“父汗父汗!”叠罗施叫喊着,颠颠地跑到颉利的身边。   “哎呦,乖儿子,我和你叔叔伯伯们正在商量军机大事,你怎么又跑来了?”   “父汗,我想娘亲了,我要回家!”   “诶,乖儿子,父汗打完仗便带你回去,你看好不好?”   “不要嘛,不要嘛!这里都玩腻了,我要回去见娘亲!”   见颉利面露难色,张道玄趁机劝道:“大汗,现在两军正在打仗,少主留在军中多有危险,还是将他送回王庭稳妥些。微臣请命护送少主回去,戴罪立功!”   颉利点了点头,“也好,我给你五千军马,不,一万!我就这一个宝贝儿子,你务必要确保他的安全,这差事你要是再办砸了,后果你知道的!”   “大汗放心,微臣定不负重托!”张道玄得了旨意,领着叠罗施诺诺而退。   出了大帐,张道玄马不停蹄,迅速点齐军兵,即刻起行。   大军上路,张道玄的亲信呼勒疑惑地问道:“军师,我们既不是出征,您为何如此匆忙?”   张道玄在马上捋着山羊胡微微一笑,“谁说不是出征?我们要尽速赶到阴山小道,在那里设伏,待李靖和那个小皇子原路返回时,一举擒拿,这可是我们反败为胜的绝好机会!”   “哦?”呼勒震惊道:“这么说,军师确定李靖要偷袭王庭?”   “恩,虽然还不能完全断定,但是险中求胜确实是李靖用兵的一贯策略。”   “那军师刚才为何没向大汗明说?”   “唉!经此一败,大汗恐怕已不再信任我了,多说无益。只有先下蛊毒死那俩傻子,讨得大汗的欢心,再让少主出面才能达到目的。出此下策,也实属无奈之举啊!”   呼勒不禁叹服道:“还是军师高明!”   “别说了!传令下去,加速行军,务必在明日天黑前赶到阴山小道!”   就在张道玄兵发阴山之时,李靖一行二百人日夜兼程,已经顺利穿过阴山小道,来到突厥王庭所在,碛口。   时值隆冬,大漠之上,寒风彻骨,大雪拥塞,冰河纵横,众人在一处土丘上停住坐骑,向远处的城郭眺望。   这座碛口城方圆近百里,背靠皑皑雪山,俯瞰大漠荒原。城防坚固,城墙高十余丈,箭楼高耸,军兵往来不绝。   李靖皱眉沉吟道:“这么大的城池,守城军兵至少也有万余,我们人少,只能智取,贸然强攻绝非上策!”   云中子赞同道:“是啊,元帅有何妙策?老朽等愿闻其详。”   “据我所知,现在这碛口城的主将乃是突厥的二汗,突利可汗,这个突利是上任突厥大汗始毕可汗的儿子,按理汗位本应由他继承,可最终却被颉利篡夺。颉利忌惮突利的声望,多年来,一直在打压他,总想找机会将他处死,而突利此人城府很深,做事谨小慎微,并没有让颉利抓到把柄,故而此二人表面亲善,实则积怨很深。   我意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嫌隙,尽量说服突利投唐,若成功,便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突厥王庭。”   “好啊,此计甚好!老朽也不愿妄动杀伐,累及无辜。如何行事,老朽愿听元帅差遣。”   “老前辈过谦了,晚辈的想法是我们兵分两路,混入城中,我与前辈,偃云道人,蜀王殿下和张小七一同前往突厥牙帐游说突利,苏将军,程怀亮等率飞虎军在外接应,如若游说不成,苏将军即刻率队进攻牙帐,我们里应外合擒住突利。突利被捉,城中必然大乱,我们便可浑水摸鱼,一举克城。”   云中子点点头,“恩,也好,元帅既然筹谋已定,老朽便随元帅走一遭!”   众将士皆道:“我等谨遵元帅号令!”   当即众军化整为零,装成商队和突厥百姓的模样,陆陆续续往碛口城而去。    第三十四章 阿史那云   碛口位于阴山与漠南的交界处,地势险要,是连通河套地区与大漠的重要隘口,是大唐与与西域诸国往来的必经之路。   突厥常年盘踞于此,靠向西域各国贩卖从大唐掠夺来的丝绸瓷器,珠宝首饰大发横财,故而此处各国商旅往来频繁,络绎不绝,时间一久,城池渐渐变大,时至今日,竟也颇具规模。   而今,突厥与大唐会战于定襄,战事正酣,作为突厥王庭的碛口城自然日日如临大敌,戒备森严。   幸亏这二百飞虎军经过精挑细选,个个都能说一口纯正的突厥话,这才有惊无险地蒙混过关。   李靖一行五人化妆成波斯商人,牵着马匹若无其事地在街上到处溜达,偶尔遇到引车卖浆者流,便上前打招呼,聊个三言两语,想借机套出牙帐所在。   正走间,忽然对面一阵喧闹,众人抬头看去,就见一个汉人装扮的年轻小伙慌慌张张地迎面跑来,再往后,五六个突厥士兵如狼似虎,挥舞着弯刀紧紧追赶,“站住!别跑!”   年轻小伙明显体力不支,连嘘带喘,一路跑得跌跌撞撞,跑着跑着一个没留神,摔倒在地。   后面的突厥兵迅速围了上来,“哼!想往哪跑!唐军奸细!”   “我不是奸细,我是突厥人!”年轻人坐在地上,一脸无辜,辩解道。   “突厥人?突厥人怎么穿汉人的衣服,我看你分明是在狡辩,你就是唐军的奸细!”   李靖一行人一见,都不由得大吃一惊,心说:“难道我们入城之事败露了?可此人又不是飞虎军中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觉得蹊跷,就混进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暗中观察。   这个年轻人个子不高,面皮白净,五官十分清秀,他不紧不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理直气壮,道:“我穿汉人的衣服怎么了,我觉得好玩,穿出来玩玩,你们管得着吗!”   “哎呦呵!敢跟老子这么讲话,活腻歪了?”领头的突厥兵骂骂咧咧地,冲上去扯住年轻人的领子,一巴掌就他的帽子打落在地。   这一打不打紧,霎时间,一头长发飘散下来,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出现在众人眼前。   人群一片哗然,人们嬉笑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那个领头的突厥兵登时眼冒淫光,“哎呀!没想到抓奸细,竟然抓到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妞儿!嘿嘿!我们兄弟几个好些日子没开荤了,今天你送上门来,正好让爷们儿们好好乐呵乐呵!哈哈哈哈!”   另一个突厥兵咬牙切齿道:“他娘的!我哥哥在恶阳岭战死了,这回就在你这汉人娘们身上好好解解气!”   说完,突厥兵们一拥而上,恶狠狠地撕扯少女的衣服。   那名少女招架不住,被摁倒在地,尖叫着,不停地喊着救命。   张小七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一个箭步蹿过去,李恪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李靖来不及阻拦,心叫不好,“这个张小七怎么如此冒失,现在敌军环伺,若是暴露了行踪,该如何是好!”可大庭广众之下,又没法喝止,只得在人群中待机而动。   这边,张小七和李恪两人冲上前去,三拳两脚便将几个突厥兵打得满地找牙。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殴打官差,不想活了?”领头的突厥兵趴在地上,捂着脸,气急败坏地大叫道。   张小七刚要说话,李恪伸手拦住他,轻声道:“大哥,让我来。”   他背着手,气定神闲地走到那突厥兵近前,一张嘴,一通哇哩哇啦的波斯话。   领头的突厥兵听得晕头转向,“你,你,你在说什么?”   “哦!对了,你听不懂的!”李恪轻蔑的一笑,假装醒悟过来,又改用突厥话道:“我们是波斯国库斯鲁皇帝的使臣,这位乃是我国的塔米娜公主,没想到我们初来贵国,便遭这般羞辱!我们这就向你们的突利可汗禀告,将你们千刀万剐!”   领头的突厥兵听来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再看此人气宇轩昂,一身的贵气,不由得心虚了,支支吾吾道:“波,波斯使臣?你们来王庭做,做什么?”   “大胆狂徒!我们来做什么还要向你禀报?你们算什么东西!”说着,李恪从怀中掏出一块做工精美的金牌。   这金牌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波斯文,四周边缘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玛瑙宝石,光彩夺目,人群中顿时传出一阵惊叹声。   “此乃是我国的宫中信物,你还有何话说?”   几个突厥兵一见,“我的娘!”一转身抱头鼠窜,一溜烟就没影了。   人群散去,李靖走来与李恪耳语道:“殿下,方才你太过招摇,如此恐惹事端,此地我们不宜久留,还是速速离开。”   李恪点头,招呼张小七,和师父师祖汇合,便要匆匆赶路。   刚走了两步,那名穿着汉服的少女追了上来,纵身一跳,挡在李恪身前,“哎!你别走啊!”   李恪道:“姑娘,你已脱险,还来作甚?”   那少女噘着嘴,不满道:“我是波斯的塔米娜公主,当然要和你们这些波斯使臣在一起了!”   “姑娘莫要玩笑,我等还有要事要办,你还是赶快回家去吧!”   少女不依不饶,“我才不管!你救了我又把我扔下,一会儿那几个士兵跑回来,我该怎么办?”说着,她一把揽住李恪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就不走,跟定你了!”   李恪被这举动吓了一跳,连声说道:“姑娘,不要这样!”便想抽身躲开。   旁边的李靖一看,这样可不行,走过来,拱手道:“这位姑娘,莫要纠缠了,我等确有要事要处理,你跟在我们身边多有不便,还是快些离开吧!”   “你们不就是想去突厥牙帐吗?”   “你怎么知道?”   少女眨眨眼睛,俏皮的一笑,“你们不是波斯使臣吗?当然要去牙帐了!”   “这么说,你知道牙帐在何处了?”   “当然,我带你们去!”少女拽着李恪的胳膊就往前走。   众人无奈,只得暂且跟在他们后面同行。   一行人在城中左拐右拐,又走了一段路,少女停下来,用手指向不远处一座高大的穹庐,道:“你们看,那个便是了!”   李恪忙深施一礼,“多谢姑娘,我等这就前往,你我就此别过吧!”   少女娇羞地一笑,一踮脚趴在李恪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之后便飞快地跑开了。   李恪臊得一张大红脸,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偃云道人一推他,“徒儿,愣什么呢?还不快走!”   李恪这才缓过神来,慌忙答应,“是,师父。”赶紧收拾心绪,跟在众人身后。   偃云道人歪过头,笑眯眯地看向云中子,小声炫耀道:“师父,您看我这徒弟,怎么样,多么风流倜傥,刚刚那小丫头只见一面,便芳心暗许了,上杆子投怀送抱,嘿嘿!”   云中子不屑道:“哼!你徒弟再好,最后还不是输给我那傻头傻脑的老徒弟了,别吹了,没用!”   偃云道人被呛得没词了,索性埋怨道:“师父,不是我说您,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不正经!”   “你岁数也不小!还说别人!”   片刻后,众人来到了突厥牙帐前。   一员将官站在牙帐外东张西望,看到李靖一行人走来,连忙迎上前,躬身施礼,“各位尊驾便是从大唐来的贵客吗?末将奉可汗之命等候多时了。”   众人起初愕然,随即就都恢复过来,毕竟这几个人大风大浪见得太多了,早有了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   李靖心中思忖:“对方是怎么知道我们的,难道苏将军那一路出事了?唉,既然已被戳破了身份,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了,姑且告诉他,再随机应变吧!”   想着,他微微一笑,朝来将一抱拳,“在下大唐元帅李靖,此番前来确有要事要面见突利可汗,还要劳烦阁下屈尊引见。”   “不敢,可汗正在帐中恭候大驾,请诸位随我前去!”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泰然自若地跟着将官走向牙帐。   刚一进帐,就听到“镗啷啷!”一通锣鼓之声,紧接着,“杀呀!别让李靖跑了!”无数突厥兵呐喊着,冲进大帐,里三层外三层将五个人团团包围。   军兵们个个弓上弦,刀出鞘,气势汹汹,看样子是早有准备。   张小七和李恪连忙拔出腰刀,一边一个将李靖护在当中。   “哈哈哈哈!”突利挎着弯刀,洋洋得意,从人群中走出来,“李靖,都说你是常胜将军,没想到你竟如此愚蠢,千里迢迢跑到我这来送死,如今你落入我的彀中,我看你还有何话说!”   李靖毫无惧色,长叹一声:“唉,事到如今,只怪我李靖看错了人。”   “哦?此话怎讲?”   “李靖素闻可汗乃仁义之君,善待部下,爱惜草原百姓就像爱护自己的亲人。而那颉利却是个残暴嗜杀之徒,不仅屡屡侵扰我大唐边境,涂炭生灵,连草原各部族也倍受他的欺凌。我李靖之所以甘愿冒死前来,就是想和可汗联合起来讨伐颉利,除掉这个祸害,为黎民谋福祉,为两国百姓谋个长久的和平!   可万没料到,可汗竟如此不堪,甘愿当那颉利的鹰犬!   杀了我李靖,可汗能得到什么,我看只是成全了那颉利的赫赫威名吧,等到颉利凯旋,回过头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时,可汗该作何感想?”   突利闻言,脸色一变,朗声大笑道:“哈哈哈哈!刚才无非是想试探下元帅的胆识,不想元帅如此大义凛然,一番慷慨陈词,令人汗颜,刚刚冒犯之处,还请元帅多包涵!”说着,一挥手将军兵撤走,   气氛顿时缓和下来,李靖也笑道:“可汗竟是试探于我,李靖愚钝,让可汗见笑了!”说完,便将一行人逐个向突利介绍一遍。   突利大喜,“哈哈,好好,今日高朋满座,来呀!上酒宴,我要好好款待来自大唐的贵客!”   须臾,美酒佳肴摆上来,众人欣然入席。   酒过三巡,进入正题,突利对着李靖言道:“我突利是真心愿与大唐结盟,只是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未了,还请元帅务必成全!”   “哦?可汗有何差遣,李靖一定尽力而为!”   “说来还真是有点冒昧,我有一爱女,从小娇生惯养,是我的掌上明珠,如今她已年逾二八,还尚未婚嫁,近几年,各国上门提亲的王公贵族踏破了门槛,可这丫头一个都看不上,偏偏仰慕你们汉人文化,一心想找个大唐的夫婿。今日恰逢元帅前来,我便想豁出这张老脸求求元帅,可否为我这爱女做媒,将她嫁入大唐皇室?如此也除去了我的一块心病,不知元帅意下如何?”   “这是好事啊,可汗放心,包在李靖身上,但不知可汗看上了哪位皇子?”   “你旁边的三皇子便是!”   李恪一听,惊愕万分,赶忙推辞道:“李恪多谢可汗错爱,只是李恪天资愚钝,无才无学,只恐有负公主的厚望,若是贸然谈婚论嫁,毁了公主的终身大事,岂不是李恪的罪过!”   突利笑道:“呵呵,蜀王过谦了,其实小女已与殿下见过面了,对殿下已是一见倾心!”随后,转回头朝身后的屏风叫道:“出来吧!”   少时,一位清新秀气的少女从屏风后转出来,走到突利身边,朝众人羞涩地一笑,“小女见过各位前辈。”   “是你?”李恪目瞪口呆。   “是啊,小女还要多谢殿下相救,只是小女并不是殿下所说波斯国的塔米娜公主,小女是突利可汗的女儿阿史那云。”   “这么说来,我们到王庭的事也是你告诉可汗的?”李靖悟道。   “正是小女。”   “这便是奇了,你是如何得知我们身份的?”   “其实很简单。”说着,阿史那云从身上摘下一块金牌,道:“让我确定你们身份的正是此物!”   “你怎么也有一块?”李恪问道。   “这金牌本有两块,波斯国遣使朝贡之时,一块献给了大唐天子,一块送给了我父汗,后来,我又打听到大唐皇帝将金牌赏给了三皇子蜀王殿下。所以,殿下一拿出那块金牌,我便断定了你的身份。   而辨别元帅大人就更容易了,能够在战时前往王庭,又能让蜀王保护的人也就只有大唐的三军统帅了。”   李靖叹道:“没想到公主不仅活泼可爱,竟也如此心思缜密,聪慧过人,叫人心悦诚服啊!”   “哈哈!这丫头就是有个古灵精怪的劲儿,不瞒元帅,你们一进这碛口城,就被我们注意到了,我这丫头自告奋勇要打探你们的身份,我也拿她没办法。不过她若能趁此机会,找到理想的夫婿,我作为父汗也为她高兴啊!”   “父汗,瞧您说的!”阿史那云嘟嘴道。   李恪如坐针毡,就想站起说话,偃云道人一把按住他,小声道:“徒儿,我知道你喜欢翟珊,可这阿史那云也不差,你便同意了吧,到时大家顺利完成任务,皆大欢喜,我们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突利见李恪面露难色,疑惑道:“殿下有何难处?难不成已经婚配?”说着,他面带忧虑地扭头看向身边的女儿。   阿史那云两腮绯红,索性直言道:“殿下,我们草原女子没有那么多规矩,我阿史那云只想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如若殿下同意这门婚事,我并不计较名分尊卑。”   偃云道人暗中狠狠拍了拍李恪的肩膀,咬牙切齿道:“徒儿,快点答应,人家女孩都愿意给你当妾了,你还要怎样?俗话讲,一只羊是赶,俩羊也是赶。你先把这事应承下来,回头翟珊那边你再慢慢争取,两不耽误嘛,何苦这么死脑筋?”   “偃云,你怎么教徒弟的?”云中子小声喝斥道,“恪儿,这个女孩对你一心一意,咱可不能薄情寡信哪!你要好好对待人家,风风光光明媒正娶才是!”   这时,李恪站起来毕恭毕敬地朝阿史那云深施一礼,“李恪惶恐!公主殿下越是如此,李恪越觉得自己愧对殿下的恩情,实不相瞒,李恪虽未婚娶,但早已心有所属,李恪不敢隐瞒自己的内心,难道公主真的愿意嫁给一个心中想着其他女子的男人吗?”    第三十五章 李恪被擒   李恪其实没什么错,对方以诚待己,已必报之以诚,这一番言语至诚至性,句句皆是他的肺腑之言,可这也是最伤人的。   阿史那云接受不了,当场哭着鼻子跑出了大帐。   突利有些挂不住了,脸登时沉了下来,“李恪!你欺人太甚!想我突利好歹也是一国的可汗,我的女儿也是金枝玉叶,她肯屈尊降贵给你做小,你还要怎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我看你分明就是瞧不起我们!好啊,既然如此,我看我们的联盟也没有必要了,你们速速滚出王庭,再见面,我们便是敌人!”   见突利震怒,众人慌忙起身赔礼。   李靖道:“可汗息怒,可能是事情太过突然,蜀王殿下一时还没法接受,故而才无意间冒犯了可汗,请可汗再给李靖一些时间,李靖定然给可汗一个满意的交代!”言罢,转头向李恪使了个眼色,“殿下,还不快向可汗赔罪!”   事已至此,李恪也不便再解释什么,只得欠身作揖道:“可汗,李恪鲁莽,冒犯天颜,还请可汗念及两国百姓,只责李恪一人之过,不要毁了两家结盟的大计!”   突利哼了一声,背过脸去,不再搭理他。   正这时,就听帐外一通鼓响,而后一阵人喊马嘶,阿史那云的声音传来:“李恪,你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紧接着,一群小丫头七嘴八舌地叫骂起来:“李恪,你若是个男人,就滚出来与我家小姐比试!”“李恪,有胆你就出来,还大唐皇子呢,我看你就是一个怂包!”   众人无语,纷纷看向突利。   “呃,这丫头,唉!”突利一脸尴尬,无奈之下,朝侍卫挥了挥手。   侍卫走过去,将帐帘卷起。   众人看去,但见阿史那云顶盔掼甲,外罩红袍,胯下枣红马,手中拿着一柄柳叶弯刀,一张俏脸怒气冲冲,七八个红衣婢女立于左右,正叉着腰叽叽喳喳地骂阵。   见帐帘挑起,阿史那云将弯刀一横,在马上叫道:“李恪,你不是很狂吗,敢不敢跟本公主较量一番!”   李恪不想多事,心说:“一个丫头片子,何必与她纠缠。”   偃云道人见他不动,在一旁催促道:“徒儿,人家公主叫你,你就去跟人家切磋一下吧!”   云中子也道:“是啊,恪儿,感情总是慢慢培养的嘛,不要太过执拗,拒人家于千里之外嘛!”   李靖走过来,脸色凝重,“殿下,大局为重,万不可以你个人的好恶坏了国家大事啊!”   李恪没有办法,只得点头,紧走两步,强装笑脸,朝阿史那云一拱手,“既然公主殿下有此盛情,李恪却之不恭,这便献丑了!”说完,他拔出长剑,出了大帐,飞身而起,跃上一匹战马,催动坐骑便与阿史那云战在一处。   其他人纷纷出帐,来到外面观战。   这一交手,高低立见,李恪招式轻巧,手底下处处留着分寸,并不敢认真打,可即使这样,阿史那云也吃不消了。   只十几个回合,她便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一个没留神,柳叶刀被李恪的长剑别住,硬生生地弹飞了出去。   阿史那云登时不干了,嗔怒道:“李恪!你欺负人!”   李恪赶紧在马上行礼,“公主,李恪一时莽撞,还请公主恕罪!”   哪知阿史那云噗嗤一乐,趁着这个当口,突然一扬手,一道白烟直冲李恪的面门。   李恪毫无防备,以为完成任务,正欲下马回去,恍惚间,一股刺鼻的香气迎面扑来,他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顿时失去了知觉,身子一歪,从马上栽了下去。   “来呀!快将他给我绑起来带走!”阿史那云洋洋得意,朝手下吩咐道。   婢女们得令,二话不说,冲上来驷马倒攒蹄将李恪捆个结实,而后抬着他跟着公主得胜回营。   “可汗,公主殿下这是何意?”李靖质问道。   突利也有点脸上无光,但是事情既是女儿做下的,自己也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硬撑道:“哼!这个蜀王也是太过傲慢,让我女儿教训教训他,让他吃点苦头也好,元帅不必担忧,我女儿断不会伤他的!”   “恩,这个嘛。”李靖迟疑半刻,点点头,“也罢,既如此,便依可汗,只是蜀王毕竟是大唐皇子,还请可汗转告公主殿下,叫她手下留情。现在蜀王已留在贵处为质,你我两家结盟之事可否就此敲定?”   突利闻言,咳嗦了一声,打起了太极,“元帅,我也想诚心结盟,只是现在还为时尚早,依我看,什么时候那蜀王答应了与我女儿的亲事,我们便什么时候结盟!”   李靖心中暗骂:“这个突利真是得寸进尺!”不过表面上还得陪着笑脸劝道:“可汗,儿女之事,能否容后再议,你尽管放心,待击败颉利,李靖定会请奏圣上为蜀王和公主赐婚。只是现在前方战事胶着,时间紧迫,多拖延一日,战局都可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汗还是不要迁延罔顾,早做决断为好啊!”   突利有点理亏,又不想就这么轻易答应,一时张口结舌,不知道再找什么理由为好。   忽而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苏定方在此,众将士听令,随我杀过去,救回殿下!冲啊!”霎时间,喊杀声四起,苏定方和程怀亮带着二百飞虎军朝着牙帐发起了进攻。   这二百人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猛士,这一打起来,势如破竹,须臾之间,便突破了牙帐的防卫,杀到了众人近前。   突利的部下也不是吃素的,见有敌军来攻,迅速增援上来,将众人合围。   李靖急得一跺脚,朝苏定方怒道:“谁叫你们来的?”   苏定方一愣,“元帅,殿下被擒,我等闻讯前来营救,怎么?莫非另有隐情?”   程怀亮也道:“是啊,我明明看到殿下被抓,这才通知将军动手的。怎么会弄错?”   “唉!你们真是误事啊!”   然而再责备也没有意义了,突利这下可算是抓到了把柄,不依不饶地叫道:“好啊!闹了半天,原来你们还留了后手!刚才还满嘴仁义道德,口口声声说什么永结盟好,可暗地里却想背后捅我一刀,这就是你们结盟的诚意?”   “可汗,这其中多有误会,请容我解释!”   “不要再说了!本汗已经仁至义尽,要么你们立刻滚出王庭,要么我们就在此处决一死战!”   李靖见局面已无法收拾,叹了口气,朝突利鞠躬致歉,“可汗,李靖惭愧,这便暂且率部出城,李靖之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还望可汗明察!”   “元帅,蜀王殿下还在敌营中!”程怀亮忙不迭地提醒道。   李靖没做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招手示意手下收起武器。   突利阴沉着脸朝左右一挥手,突厥兵向两旁散开,让出一条通路,李靖万般无奈,灰溜溜带着部下离开牙帐。   出得城外,众军安营扎寨,苏定方问道:“元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我们为什么不趁势攻取牙帐,活捉突利?”   李靖摇头叹道:“唉,功亏一篑啊,刚才你们若不来,突利几乎已被我说服了。现在我们本就理亏,如若再趁势用强,那我等岂不成了背信弃义之辈!”   “原来如此,可是如今殿下被抓,我们又被赶出城,下一步该怎么办?”   “眼下也只得暂且在此驻扎,从长计议了,天色已晚,大家都先回去歇息吧,明日再做计较!”   众人点头,纷纷告退。   张小七独自一人回到帐中,卧于榻上辗转难眠。   “不知道珊妹现在怎样了,伤势是否痊愈,一切都可还安好。一个天人般的女子无怨无悔地跟着自己,可自己又做了什么,差一点就毁掉了她的性命,唉,放手吧,她本该有一个更好的归宿的!   现在殿下被困,那个突厥公主明显是看上了殿下,突利逼婚,看样子元帅也同意了,如果殿下真娶了那突厥公主,珊妹该怎么办?不行,我决不能让他们得逞,一定要将殿下救出来!”   张小七打定了主意,换了一身夜行衣,趁着夜半三更,四下无人,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离开军营,直奔碛口城而去。   正疾行间,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小七兄!等等我!”   张小七诧异地回头一看,“恩?程兄弟,你来作甚?”   程怀亮一溜烟地跑到近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哎呦,哎呦,小七兄,累死我了,追你可真不易呀!你这急急忙忙的,莫不是想去救蜀王殿下?”   “是啊!难不成你也想去?”   “哎呀,一路,咱们都是一路的!哈哈,走吧!”程怀亮大大咧咧地搂着张小七的肩膀。   “也好!”   一路无话,两个人借着夜色,偷偷翻过城墙,杀了几个守城的突厥兵,潜入城中。   赶到突厥牙帐时,已是四更,时间紧迫,程怀亮压低声音道:“白天的时候,我在牙帐附近打探,就已经看清殿下被关的地方了,你跟我来。”   张小七点头。   两人加快脚步,避开往来巡逻的突厥兵队,悄悄来到了一处毡帐近前。   程怀亮一指,“就是这儿。”   张小七看去,此时帐内还点着灯,昏黄的灯光闪烁,人影晃动。   两人摸到帐后,找了一个阴影处,隐藏下来,探听里面的动静,这时,一男一女的对话声隐隐约约从帐内传出来。   男的声音暧昧,“公主殿下才貌双全,聪明伶俐,其实我李恪早已对公主一见钟情,爱慕不已了。”   女的埋怨道:“既是如此,那今天你为何没有答应父汗的请求,还在那里故作矜持,惺惺作态?”   “我好歹也是大唐皇子,众目睽睽之下,当然要摆摆身段,做做样子了。公主岂知我早已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就与公主玉成好事啊!”   “哦!这样啊,好吧,待我们明日禀告父汗,就择日成亲吧!”   “公主殿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现在就在此成亲,你看如何?”   “这怎么行!寻常百姓尚且三媒六聘,我怎么说也是突厥公主,怎么能如此草率就委身于你?”   “你我两情相悦,有何不可?求公主一解李恪的相思之苦,如若公主成全,我李恪此生此世只爱公主一人,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女的有些犹豫了:“此话当真?”   “当然!我现在就可以对天发誓!”   “哎!不用了!”   “公主!”   接着,就是一阵床榻响动和些许打情骂俏之声。   张小七不由得怒发冲冠,心说:“好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李恪竟是这等猥琐小人!”起身就想动手,程怀亮一把拦住他,“你干什么去?别坏了殿下的好事!”   “什么殿下,他要做下苟且之事!我怎能不管?”   “别急嘛,你且听我说。”程怀亮一脸得意,小声分析道,“你想想,殿下若娶了这突厥公主,待突利投唐,我们消灭颉利之后,整个突厥的势力将尽归殿下所有,这可是殿下将来争夺储位的坚实后盾啊!   而且,如此一来,殿下就没法再娶翟珊,你也少了一个最大的竞争对手,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依我看,你我现在就回去禀报元帅,让他明日上门提亲!”   哪知张小七哼了一声,一甩胳膊将程怀亮带了一个跟头,破开毡帐,直闯了进去!    第三十六章 大闹牙帐   张小七夜探牙帐,本想营救李恪,可谁料竟听到了这一番言语,不由得火冒三丈,“好你个李恪!亏我张小七一直将你视作兄弟,与你八拜结交,当初你在山上发下的誓言犹在耳畔,没想到你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真是瞎了眼!”   想着,他一刀将毡帐劈开,怒气冲冲地闯了进去。   可一进去,他就愣住了,里面哪里是李恪和突厥公主,只见一名婢女和一个侍卫正一边晃着床,一边装腔作势地念着稿子。   “蜀王在哪儿?”张小七厉声问道。   两人没想到张小七敢进来,一惊之下,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着,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阿史那云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哪里来的蟊贼,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闯本公主的大帐!来呀,将他给我拿下!”   转瞬间,四周呐喊声响成一片,突厥兵们明火执杖,冲过来将毡帐围了个水泄不通。   张小七转回身,泰然自若走出大帐,朝阿史那云一抱拳,“公主,我家殿下现在何处?”   阿史那云闻言,直气得粉面通红,“好小子!你欺人太甚!”随即冲着手下命令道:“你们还不快上,把他我抓起来!”   突厥兵们一拥而上,跟张小七打在一处。   这也难怪她生气,本来她已经算出今晚肯定会有人来救李恪,故而才在自己帐中安排了这一出戏,就是想让来人认定李恪已经答应了婚事,并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回去之后禀报李靖,再到处宣扬,好让李靖前来提亲。   待到事实已成,李恪百口莫辩,也就只能乖乖跟自己成亲了。   这如意算盘打得是不错,可她万万没想到来的这位是个愣头青,竟敢闯自己和蜀王的大帐。这下可好,弄巧成拙,自己的小伎俩败露,以后还怎么见人?   阿史那云越想越气,握着小拳头,在后面大声督战。   可这些军兵哪里是张小七的对手,一会儿功夫就被打倒了一片。   张小七趁机一挺身,一个跟头翻到阿史那云的马上,将她往怀里一揽,刀压脖项,“别动,公主,得罪了!蜀王殿下现在何处?快说!”   “好啊!有种你就杀了我!杀啊!快杀啊!”阿史那云娇嗔道,说着说着,突然一抬手就想故技重施。   张小七眼疾手快,大手一伸,像钢钳一样牢牢握住她的拳头,用力一掰将她手中的白色香粉抖落。   “对不起了公主,这招对我不管用!”   “你!”阿史那云索性也豁出去了,“好吧,我告诉你,李恪现在就在,就在本公主的床上,你敢去救吗!”   “公主请自重,你不说也罢,我自己去找,就算把这牙帐翻过来,也要救出蜀王殿下!”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突厥兵后方突然一阵骚动,“不好了,那边起火了!快去救火!”   张小七顺着声音的方向一看,果然远处的几个帐篷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已连成一片,有不少军兵正往那边赶。   “不好!”阿史那云骤然紧张起来,趁着张小七愣神的一瞬,她猛地一扭身,反手将柳叶刀向后刺去。   张小七见势不好,腰眼一使劲,在马上腾身而起。   阿史那云虚晃一招,拨转马头,快马加鞭向出事的地方飞奔而去。   张小七在后面紧追不舍。   正跑间,忽然一侧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小七兄,小七兄,快过来。”   张小七停下脚步,定睛一看,程怀亮正躲在不远处的一个帐篷后,探出头来一边朝自己招手,一边不停地挤眉弄眼,看样子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张小七连忙在乱军中一哈腰,快步赶到近前。   “怎么回事?”   “我找到殿下了,你看!”说着,程怀亮用手一指。   张小七低头看去,李恪平躺在地上,神色平静,双目紧闭,依然人事不省。   “你怎么找到的?”   “刚刚那些突厥兵都去围攻你,我趁乱就到附近的帐篷挨个寻找,终于在一个帐篷里找到了殿下。”   “那火也是你放的?”   “是啊,我不这么做,怎么引你过来?别说了,快走吧!”   张小七点头,背起李恪,就要动身离开。   可两人一绕过帐篷,顿时傻眼了,阿史那云带着众军兵正堵在那里,此时她正气鼓鼓地看着两人,在马上叫道:“要走你们走,把李恪给本公主留下!”   张小七道:“公主,殿下既然并不想娶你,你又何必强求?”   “谁说李恪不想娶我,只要将他留在我这几日,我定然能让他对我心生爱慕,乖乖上门提亲!”   张小七刚要接着劝说,哪知旁边程怀亮先动摇了,“公主对蜀王殿下的一片真心真是感天动地!我等身为部下,岂能不识时务,棒打鸳鸯,破坏主上的大好姻缘!”   说着,他暗中捅了张小七两下,意思“利害我都跟你说过了,别犯傻!”   张小七转过脸去,没搭理他。   程怀亮一脸坏笑,又接着道:“只是几日时间实在太长,现在军情紧急,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可助公主一臂之力!”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程怀亮猥琐地从怀里拿一个小药瓶,故作神秘道:“这药唤作阴阳合欢散,只要公主给殿下服下,今晚便能让他对你死心塌地,百依百顺。待生米煮成熟饭,我等便回去报告李靖元帅,让他前来提亲,你看可好?”   “你下流!无耻!”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还没等程怀亮说完,阿史那云便怒不可遏。   “诶?公主,刚才你还煞费苦心演戏给我们看,为什么就不能假戏真做呢?我这也是为你好啊!”   “你给我闭嘴!”阿史那云气得从脸红到脖子根,“来呀,将这个无耻之徒抓起来,掌嘴一百!”   突厥兵们又冲上来围攻程怀亮。   “别啊!公主,我可是一片好心哪!”程怀亮慌忙辩解,转过来朝张小七大喊,“小七兄!快来救我!”   张小七站在一旁看热闹,无动于衷,心说:“该!你就是欠揍!”   “咳!咳!”这时,两声沉闷的咳嗦从张小七背后响起。   张小七侧过脸查看,“殿下,你醒了?”   李恪缓缓撑开眼睛,有气无力道:“唉,我这是在哪儿?你们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小七正色道:“殿下,正好你醒了,今晚你就在这做个选择吧,大丈夫光明磊落,你只管把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不必隐晦,若是你看上了突厥公主,我们就回去禀告元帅,让他来提亲,若你还想着你师姐,现在便跟我回去!”   李恪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李恪岂是见异思迁之辈,快带我走。”   阿史那云梨花带雨,“李恪,难道你就对我没有一点好感吗?”   “李恪多谢公主的厚爱,只是李恪心中已有他人,怎么能再喜欢公主,还请公主让我们离开吧!”   “好!没关系!”阿史那云尽力掩饰着心中的痛楚,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向手下命令道:“你们都散开,让他们走!”   军兵们向两边一分,张小七三人快步离开了牙帐。   三人一路匆匆而行,眼看前面就是城门了,忽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等等!你们等一下!”   三人回身看去,阿史那云飞马来到近前。   张小七问道:“公主,你既然已经放我们走,为何还要追来?”   阿史那云翻身下马,“别误会,你们的蜀王殿下中了我的迷魂香,你们走的时候,我忘了给解药,方才突然想起,就给你们送过来了!”   说着,阿史那云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交给张小七,叮嘱道:“回去后,将这包解药分成三份,用温水化开,每隔一个时辰喝一次。不要一起吃,或者间隔时间太短,那样对身体不好。”   “公主的一番心意真是叫人感动啊!”程怀亮趁机向李恪劝道,“殿下,这公主对你真不错,你要不再考虑一下?你想想看,你要是不娶公主,突利就不与我们结盟,那我们不知道还要在这耽搁多久,若延误了军机,可就麻烦了!”   “够了!”阿史那云打断道,“你们放心,结盟之事我自会去劝说父汗,我阿史那云确实喜欢使一些小计谋,小手段,但像这种靠抓人把柄相要挟的事情,我还做不出来!”   当这一番话说出来的时候,三个男人都不由得对眼前这个落落大方的公主另眼相看了。   李恪心中竟有了一丝感动,“这个公主看似刁蛮,却是一个心地善良,待人真诚好姑娘啊!”   他从张小七背上挪下来,踉踉跄跄走上前,郑重其事地向阿史那云深施一礼,“公主的恩情,李恪铭感五内,再谢公主!”这一回他是真心的。   阿史那云恋恋不舍,搀住他,“不必这样,李恪,我是不会放弃的!”   就在此时,忽听到身后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众人再回头看去,无数密密麻麻的光点排成一条火龙向他们涌来,突利带着大队人马追了上来。   一照面,突利的火就不打一处来,“哇呀呀!李恪!好小子,你也太欺负人了!先是嫌弃我的女儿,又深更半夜公然大闹我的牙帐,我岂能容你?今天若不给你点教训,我突利誓不为人!”    第三十七章 闯狼谷   却说突利将李恪三人围困在碛口城,他大发雷霆,当即命令军兵痛下杀手,死活不论。   眼见一场冲突在所难免,阿史那云急忙冲上前将三人护在身后,“父汗,他们三个是女儿的朋友,女儿请父汗手下留情,放他们离开!”   “云儿,李恪那小子答应与你的婚事了?”   “没有。”   “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替他们求情?李恪那小子屡次羞辱于你,父汗这就为你讨回公道!”   “等等!父汗,李恪他并没有什么错,女儿也不想父汗因为我而与大唐反目,就请父汗放过他们,与大唐结盟吧!”   “哎呀!女儿呀!难道你鬼迷心窍了不成?李恪他仗着自己是唐朝的皇子,血统高贵,何曾看得起你我父女?你不要再说了,今天我非要教教这小子如何做人!”   “父汗,李恪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谦恭有礼,对一个平民女子都可以仗义相救。女儿已经认定了他,如果父汗再苦苦相逼,就连女儿一起杀吧!”   突利气得浑身直打颤,“你!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人家不要你,你还要上杆子倒贴!真真气煞我也!”   但突利干生闷气,却无可奈何,在马上作势挥了挥手,却不敢让军兵动手。   纠结了半晌,最后看女儿真的心意已决,他服软了,咬着牙用手点指着李恪三人,“好好好,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我可以饶过你们三个。你们回去告诉李靖,结盟之事休要再提,我突利绝不与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反复无常的小人为伍!如若再敢派人到我城中搅闹,休怪我翻脸无情!快滚!”   正这时,一个声音传来,“诶我说,可汗!冤有头债有主,这事是我干的,要杀就杀我一个,别冤枉我家元帅!”   随着话音,张小七大步从阿史那云身后走出来。   突利看了看他,“哦?你又是哪颗葱?”   “张小七!”   突利轻蔑地扫了他两眼,冷笑道:“一个小小的士卒,也敢如此拖大?好啊,我这便宰了你,再找你家元帅兴师问罪!”   说完,他随手一挥,军兵们冲上来就下手了。   “等等!我还有话没讲!”张小七大叫道。   突利转过脸去不看他,心说:“一个无名小兵,不知进退,跟你废什么话!”   张小七一看不行,索性将腰刀往地上一扔,赤手空拳接战。   这一交手,可了不得了,“啪啪啪啪!”接着“嗖嗖嗖嗖!”,就看漫天都是敌兵,横着的歪着的,到处乱飞,一个个摔在地上哭爹喊娘。   张小七边撇还边喊:“哎!可汗!你等等,你派这么多人上来,我没空跟你讲话!”   突利气得鼻子都歪了,向后一招手,“放火箭!”   弓弩手乱箭齐发,火光四射,无数光点飞蝗般直刺过来。   “别逼我!”张小七见劝说无用,不耐烦了,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踩着乱飞的箭簇直奔突利而去,速度实在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便冲到了他眼前。   突利完全没有准备,倏地就感到一阵狂风猛扑过来,“呼!”他惊慌失措,身子晃了两晃,一个没坐稳,从马鞍桥上栽了下去。   “父汗!”后面的阿史那云尖叫起来。   张小七的拳头在突利的鼻尖前停住了,他收住招式,将突利搀扶起来。   突利惊魂未定,“你,你只是唐军的士卒?”   “是啊!”   突利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你,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可汗,我说你差不多得了,我家元帅是真心要跟你结盟的,今晚之事,大不了我以死谢罪!”   突利神色恢复过来,上一眼下一眼重新打量了一遍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壮汉,点点头,“行,好小子,有两下子,刚才你的话本汗听进去了,好吧,本汗可以不怪罪你家元帅,但是你夜闯牙帐,我却不能不罚,来人!将他给我扔进狼谷,喂狼!”   左右卫士扑过来就要下手,张小七双臂微微一较力将他们弹开,“不用,我自己走!”   阿史那云大惊失色,“父汗!不要啊!您知道的,那是死谷,从来没有人可以从那活着出来的!”   “哼!不杀他已是我法外开恩了,他不是本事大嘛,就让他去那里尝尝滋味!”   “大哥,别去。”   张小七回过头,李恪浑身瘫软,正强打着精神望向自己,摇头苦劝,程怀亮在一旁搀扶着他。   “殿下,别难过,可汗够意思,去趟什么鸟谷没啥大不了,你们赶快回去吧!”   “大哥!”   张小七在突厥兵的包围下大步向前走去,任凭李恪的叫喊声逐渐微弱下去,直到消失。   天已蒙蒙亮,寒风凛冽,白雪皑皑,狼谷四周山高林密,荆棘丛生,饿狼们低沉的嘶吼声在山林间此起彼伏。   张小七孤身一人在山谷里踏雪而行,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总算没有给元帅误事;忧的是恶阳岭分别后,再也没见过珊妹,不知道她是否还好,李恪能不能照顾好她。   就这样,他怀着心事,信马由缰地走了一段路,不经意间随意一瞟,猛然他就发现一侧山坡上有一小块红色的东西,那一抹红色在这满眼冰天雪地,枯枝败叶,一派肃杀的景象中显得分外扎眼。   张小七想也没想,转回身施展轻功直奔了过去。   来到近前一看,那是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沾染了很多血渍,背面雕刻着苍狼白鹿,正面却是空白,一个字都没有。   “这荒山野岭的,怎会有这种东西?”张小七觉得蹊跷,俯身抱住石碑往上一拔,将石碑抬起来,“诶我去,这家伙有些份量啊,他娘的,五百斤都不止!”   张小七自言自语,放下石碑,正欲离开,忽听身后不远处一声尖厉的狼嗥,大吃一惊,回头一看,一只恶狼浑身的毛扎扎着,露出满嘴的獠牙,正不停地吼叫着,朝着他怒目而视。   “哎呦呵,小狗个不大,脾气不小嘛!”张小七抱着肩膀笑道。   但很快他就觉察出气氛有些不对了,再向四周查看,一只只野狼从草间树后探出头来,一眼扫去,前后左右竟不下上百只。   “娘的,这是进了狼窝了!”   头狼一声长吼,一只狼率先从他身后发起了进攻,随后群狼接二连三地扑了上来……   半个时辰后,张小七浑身是血,怒吼声比刚刚的狼叫声还大,在后面撵着头狼,穷追不舍,“该死的畜生!跑到这害人,爷爷这就将你们斩尽杀绝!”   那狼也郁闷:“今天是怎么了,遇到这么一位,简直颠覆本座的人生观,长这么大净是追别人,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现在同伴死得一干二净,没办法,泼了命地逃吧。”   “呀!小狼崽子!有本事逃啥呀!刚才的狠劲呢!”张小七边追边骂,就好像那狼能听懂似的。   又跑了一段,拐过一个山口,张小七猛地看到路边一个物件亮闪闪地,泛着白光,他随手将它操起来,照狼头就拍了过去,“你给我在这吧!”   噗嗤一下,那狼被打得脑 浆迸裂,嘎了一声,蜷在地上蹬了两下腿,咽气了。   张小七走上前,“狗畜生!”飞起一脚将狼尸踢飞,“镗啷啷!”刚刚他用来砸狼的物件掉落下来。   “什么玩意儿?”他捡起物件,抹去上面的血迹,一手托着下巴,左看右看,这是一个锈迹斑斑的令牌,一面刻着一张面目凶恶的狼脸,另一面则满是密密麻麻,奇形怪状的蝌蚪文。   张小七研究了半天,最后拿手掂了掂,下定了结论,“恩,这玩意有点份量,回去熔了钉个马掌,是个好材料!”   这时,“什,什么人?”一队突厥兵从前方战战兢兢地走过来,离得近了,一看张小七这架势,再看看不远处横死在地上的野狼,吓得魂飞魄散,“我的个娘!”转身撒丫子就往回逃。   “哎!你们别跑!”张小七飞身而起,冲上去挡在他们身前。   突厥兵们仿佛见到天神一般,就地趴伏下来,顶礼膜拜,“爷爷饶命,饶命啊!”   “恩?你们是哪里来的?”   “这,这个。”几个突厥兵对视一眼,支支吾吾。   “快说!不说宰了你们!”   “哎!爷爷饶命!小的说,小的们是漠北薛延陀部,真珠可汗夷男的手下。”   “薛延陀?你们怎么跑这来了?”   “可汗的意思,小的们也不清楚。”   “那带我到你们的营帐看看!”   “呃,好,好!”事到如今,保命要紧,几个突厥兵只得唯唯诺诺,点头答应,乖乖带着张小七返回营盘。   来到寨门前,一个突厥兵凑上前,“爷爷请稍候,容小的进去禀报一声!”   “好吧!”张小七停下脚步,摆了摆手。   突厥兵一溜烟跑进大营。   不多时,寨门大开,突厥兵跑回来,“我家大汗请您帐内相见,您请随我来!”   “头前带路!”张小七大摇大摆,跟着突厥兵径直走进中军大帐。   进得帐中,他抬头观瞧,主位上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   “你就是夷男?”   “不错,正是本汗!”说话间,中年人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张小七,最后目光落在了他手里的令牌上。   一见到那令牌,夷男噌地一下从椅子弹了起来,满脸惊愕,但很快他就觉察出自己的失态,尽量掩饰着干笑两声,缓缓坐下来,堆笑道:“壮士是从哪里来呀?”   “这,这个。”张小七这回多了个心眼,“啊,我是这山里的猎户,刚刚打猎回来。”   “哦,哦,是这样啊!”夷男微微一笑,看着眼前唐军装束的“猎户”,作势道,“那壮士手里的这块牌子又从何而来啊?”   “啊,你说这个呀,我路上捡的,是块好铁,正打算回去钉个马掌。”   “诶?钉马掌多浪费呀,不如这样,你把它让给我,我给你五十两黄金外加十名西域美女,你看怎样?”    第三十八章 突利投唐   夷男看中了张小七手中的令牌,又忌惮对方的武勇,不知底细,不敢硬抢,几番言语之后,他发现此人貌似不是很精明,便试探着玩起了迂回路线,想用金钱美女加以利诱。   起初,他本以为一个无知莽汉,轻而易举便能搞定,可一番察言观色后,对方竟毫不为之所动,便赶紧加价,“这样,只要你把那牌子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不行!”   “壮士这又是为何?”   张小七义正词严道:“我师父跟我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平白无故给我这么多好处,肯定没安好心!我这就走了,告辞!”   说罢,他将令牌往怀里一揣,一转身,打翻左右守卫,大步冲出了营帐,扬长而去。   夷男急忙下令:“你们快给我追,看看他去哪?”   卫士们急急跑出去,没多久就返回来,“可汗,那人身法太快,我们根本追不上啊!”   夷男冷静下来,心中暗忖:“没想到这里竟然出现了唐兵!看来突利那家伙肯定是跟大唐勾结在一起了。那唐兵一走,我的位置也暴露了,此处多留无益,不如索性就去王庭走一趟,探听一下风声,再做打算!”   想着,他当即命令全军拔营,直奔王庭而去。   再说张小七离开了夷男的营帐,跑到半路,猛然想起了狼谷里的那块石碑,“哎呀,对了,把那碑带回去给突利看看,要是那老匹夫还磨磨叽叽的,就他娘的给这墓碑上刻他的名!”   此时,突利的牙帐中,李靖,云中子,偃云道人和苏定方等人帐前列坐。众人一边询问昨晚之事,一边竭力劝说突利投唐。   突利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众人的苦劝加上女儿的坚持,他也有些动摇了,想答应又恐如此轻易决定,会被对方轻慢,一时左右为难。   另一边,云中子得知自己的爱徒被逐狼谷,心中甚是不快,不过他知道徒弟的本事,也不是很担心。   忽而军兵来报:“可汗,一个唐兵帐外求见,说是有要事要向可汗和元帅禀报。”   “哦?这又是何人?将他带进来!”   少时,张小七扛着大石碑乐颠颠走进大帐,“元帅!师父!小七回来了!”说着,将石碑放下来,夸嚓一下,那碑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突利万没想到张小七能活着回来,惊愕万分,“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啊,可汗,没啥,杀了几只小狼,这不,连墓碑都给你带来了!”   哪知突利并没有生气,反而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住了那个无字石碑。   李靖赶紧解围,作势训斥道:“张小七!你夜闯牙帐,冒犯可汗,罪该万死!可汗仁慈,只是将你放逐狼谷以示惩戒,可你竟然还心怀怨愤,出言不逊,还不快跪下给可汗赔罪!”   可突利神情专注,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沉吟片刻,叹道:“这,这难道是天意吗?”   “恩?”李靖一愣,也看向那个石碑,“可汗此言何意?”   “唉!”突利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在草原上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我们突厥的祖先在遥远的叶尼塞河边与狼结合,生下十男,其中一个便是我阿史那氏的先祖。   相传先祖在一次打猎途中误食了一枚仙果,从此获得了可以预知未来的能力,可他苦于自己阳寿将尽,无法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知子孙后代,于是,他在临死之前,亲手打造了一面无字石碑,死后,他的灵魂就附在石碑上,随时指引后代们前进的方向。   这石碑看似无字,实则里面写满了上下数百年,太多太多的事情,关键是后代们如何领悟先祖的遗愿。   自打颉利当上大汗以来,这石碑就遗失了,没想到却被你们找到了,这难道不是先祖的昭示吗?”   话音刚落,一个士兵跑进来,“禀大汗,刚刚刮起一股旋风,城头的大旗被旋风吹落!”   突利霍然而起,“什么!唉!天意不可违啊!”   李靖站起身,拱手道:“可汗,我等身为汉人,怎敢托可汗先祖的预兆,实是有愧啊!”   “不!”突利摆摆手,“短短两天,我便在你们身上看到了情义,看到了宽仁,看到了忠诚,看到了王者风范!这样的军队焉能不胜?我突利心悦诚服,已下定决心,愿自今日起,倾心归顺大唐,与众位共保圣主,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见突利决意投唐,众人皆喜不自胜,这些天的努力的总算没有白费,纷纷起身道贺。   李靖躬身施礼,“可汗英明!我大唐素以信义为本,定然不负可汗的盛情。他日我等奏请圣上,相信圣上也会龙颜大悦,立可汗为突厥之主,统御草原黎庶,与我大唐共享太平啊!”   突利欣然,“多谢元帅!事不宜迟,我这就召集部下,宣布决定!”   当下,突利带领众人来到帐外,擂鼓聚将,当着三军将士的面与李靖歃血为盟,改旗易帜。   仪式毕,突利大排筵宴,派人将还在城外休整的李恪,程怀亮和二百飞虎军接入牙帐,共同庆贺。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酒过三巡,张小七忽地一拍脑门,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元帅,属下还有一件事未向元帅禀报。”   “你还有何事?”   “禀元帅,属下逃出狼谷后,在谷外探得一处营寨,屯兵数万,领头的据说是漠北薛延陀部的可汗夷男。”   “薛延陀?怎么会在这里?你暴露了没有?”   “恩,属下与那夷男见了面,他态度和善,好像没有敌意。”   “哦?”李靖目光炯炯,若有所思。   旁边的突利一听,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他怎么来了?在这个时候偷偷跑到我的地盘,定是别有用心!难不成要夺我的王庭?”   “可汗对这个夷男了解多少?”   “哼!此人阴鸷狠毒,野心勃勃,这些年来,他表面上依附颉利,虚与委蛇,可暗地里却一直韬光养晦,积攒实力,靠着巧取豪夺消无声息地攒下了六七万部众。如今他自封真珠可汗,雄踞于漠北,其志不小啊!”   “恩,那可汗打算如何应对?”   “当然是出兵征剿,像这种狼崽子,不打服他,他就会得寸进尺!”   李靖劝谏道:“可汗切莫动气,现在我军主力正与颉利作战,无暇顾及漠北,此时我们不宜树敌。我意可汗应尽量安抚于他,待到颉利被灭,我们腾出手来,再徐徐图之。”   “那也好,既是元帅所虑,突利自当遵从。”   正这时,守城军兵来报:“可汗,城外出现大批薛延陀骑兵,首领夷男请求入城拜见。”   “哦?说曹操曹操到!可汗,不如这样,我等暂且回避,您出面会会他,探探他的口风,我们再做决断。”   突利点头,“便依元帅!”当即吩咐手下,“打开城门,请他帐内叙话!”   片刻之后,夷男带着几名贴身侍卫来到牙帐。   突利起身相迎,满脸堆笑道:“哎呀!真珠可汗!多日不见,稀客呀,今日你突然带兵造访,莫不是要取我的王庭?”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夷男一阵仰天大笑,“二汗还真是风趣,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我情同手足,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言罢,宾主落座,随从摆上酒肉。   突利趁势问道:“那真珠可汗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呀?”   “当然是要起兵助唐,讨伐颉利!”   突利故作惊愕,厉声道:“你!你竟敢说这种话!你可知我是突厥的二汗,当着我的面行此叛逆之事,就不怕我将你擒住,献与颉利?”   “二汗,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当然!”   夷男愤然而起,正色道:“人言二汗首鼠两端,庸碌无能,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所言非虚啊!这几年来,你我受到颉利的欺凌还少吗?部众被残杀,牛羊被掠夺,他做下的恶事,桩桩件件已是人神共愤!我本欲兴兵与大唐联合共伐颉利,除此暴君,立二汗为草原共主,没想到你竟懦弱至斯!大唐已在恶阳岭上击溃了颉利的主力,二汗还要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二汗要杀便杀,当我夷男瞎了眼,认了个怂货当主子!”   “你!”突利作势要发怒,看对方态度坚定,随即表情又缓和下来,“好好!你当真要联合大唐讨伐颉利?”   “那是自然!”   突利颔首一笑,拍了几下掌,朝屏风后叫道:“出来吧!”   李靖本想再探探夷男的底细,没想到突利沉不住气,呼唤自己,无奈之下,只得带领众人从屏风后走出来。   夷男立刻装出一副惊诧的神情,“你们是什么人?”   李靖作揖道:“真珠可汗一向可好,在下李靖这厢有礼了!”   “你就是大唐的元帅?”   “不才正是在下!我此次前来,就是想要联络草原各部的义士共抗颉利,方才听到真珠可汗一番言语,甚是挚诚,我等都万分感动,既然可汗愿仗义相助,我们今日就当着三军将士的面结盟如何?”   “好好!不瞒元帅,我早就对大唐心向往之,不想竟能在此与元帅相见,真是三生有幸!若能与大唐结盟,夷男求之不得!”   话音刚落,一员部将慌慌张张跑进大帐,跪拜在夷男面前,“可汗,大事不好!拔野古部首领弥射统领三万骑兵攻打郁督军山,请可汗速速回兵迎敌!”   “什么!”夷男气得一跺脚,“这该如何是好!”赶紧转过来向李靖等人赔礼,“元帅,二汗,我本想与各位一同举义,可谁承想偏偏这个时候后院起火,夷男惭愧呀!”   李靖安抚道:“军情似火,可汗还是尽快回军吧,我等还在对付颉利,鞭长莫及,只能遥祝可汗旗开得胜,尽快扫平乱军。他日相会之时,李靖愿与可汗一同庆功!”   夷男叹息一声:“唉,也只好如此了!”当即向众人告辞,带着随从匆匆离开。   一回到军中,夷男便向部将命令道:“传令下去,全军速速后退五十里,择一隐蔽处驻扎,派出哨骑探马密切注意突利的动向!”   部将问道:“可汗,您如此调度,是要助颉利,还是要助唐?”   夷男笑了笑,洋洋得意,“我现在是坐在高山观虎斗,站在桥头看水流,谁要胜了我们就帮谁,如此不管两家胜负如何,我们都能分到一杯羹!”   “可汗英明啊!”   “恩,只是那面令牌,我倒是很感兴趣,将来一定要找机会得到它!”   另一边,牙帐之中,夷男前脚一走,突利便气得大骂:“这个滑头!一到用他之时便借故开溜,真真可恶!都怪我一时眼拙,轻信于他,暴露了元帅的行踪,请元帅责罚!”   “可汗言重了,薛延陀现在还不足为虑,料想他夷男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不必管他,现在观望的人有很多,我们只有用实力才能震慑住他们。可汗,我们今晚便发兵,赶赴前线,与颉利决战,你看如何?”   “既是元帅召唤,突利愿为先锋!”   “这如何使得!可汗身份高贵,李靖怎敢令您亲临险地啊!”   “诶,元帅不必如此,突利久闻大唐强盛,忠贞报国之士辈出,这两日更是见识到了大唐将士的忠义武勇。突利新投,寸功未立,此番愿为前驱,阵前建功,向圣天子表明我的忠心,万望元帅能够成全!”   李靖沉吟片刻,点头道:“也罢,既然可汗有此心意,我也不便阻拦,就依可汗吧!”   计议已定,当晚三更时分,李靖,突利和云中子等众将士起倾城之兵两万余众和之前的二百飞虎军,一路急行,直扑阴山小道而去!    第三十九章 阴山迷障   诗言:“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瀚海百重波,阴山千里雪。”这阴山山势巍峨险峻,绵延千里,自秦汉始,便是北方大漠与中土的分界。数百年来,胡骑出没于此,侵扰边关,肆意掳掠,从匈奴到突厥,无不如此,年复一年,周而复始。   这一次,又有两万胡骑要踏上阴山古道,开赴中土,只是他们的首领换成了大唐的元帅,他们要做的是保卫大唐的疆土。   话休烦絮,且说李靖大军连夜出发,突利自领兵五千头前引路,大军一路浩浩荡荡,天还没亮,便赶到了阴山小道的入口前。   这小道说是路,其实就是山间一条裂缝,两侧的峭壁如刀劈斧凿一般,高耸入云,中间的道路就如一条长蛇缠绕在山岭间,蜿蜒数十里,最宽之处也仅供三人并列而行,再加上大雪阻塞,更是艰险异常。   突利正欲带兵进山,“可汗!可汗且慢!”一名传令兵飞马赶到近前,滚鞍下马,“可汗,大帅说此地山势险恶,敌情未明,恐有埋伏,请可汗稍缓片刻,待探明情况,再行进军也不迟!”   突利朗声笑道:“哈哈!元帅多虑了!这阴山小道我走了不下上百遍,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熟的不得了,还怕什么!你回去禀告元帅,叫他放心,不是我突利夸口,就算是真有埋伏,也奈何我不得!”   传令兵应诺,回马禀报去了。   阿史那云忧虑道:“父汗,您有多大把握?若是真有危险可如何是好?不如我们就听元帅所言,暂且在此停军吧!”   “唉!”突利叹了口气,“女儿,非是你父汗执意冒险,实在是另有苦衷啊,你想过没有,李恪那小子拒绝了与你的婚事,已经令你父汗颜面尽失,现在我们又如此轻易的降唐,那些大唐的大臣将领会怎么看我们?我若不尽快立下战功,树立一点威信,将来如何在大唐立足?   其实,你父汗没什么野心,也不在乎什么功名利禄,只是不想委屈了女儿你呀!我好歹也要争个爵位,他日你也好名正言顺,风风光光地嫁给李恪那小子!”   “父汗!您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您要真心疼女儿,就该保护好自己!女儿的婚事,女儿有自己的想法,不用父汗操心!”   “胡闹!”突利随即向手下命令道,“留下两千人马在此保护公主,其余随本汗进山!”   “父汗!前路凶险,要去我随您一起去!”   “不用了,这里父汗轻车熟路,就算真有敌军,我也有办法逃脱,你就安心留下来与元帅汇合,一起等父汗的消息吧!”   阿史那云还想前往,突利挥手示意左右拦住公主,自带人马开进阴山小道。   “咯吱咯吱。”马踏雪地的声音在山道里回荡着,阿史那云看着父汗远去的背影在大山深处渐渐变小,直到消失,她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慌,仿佛一切都凝滞了,剩下的只有分分秒秒的煎熬。   接下来的半个多时辰里,她一遍又一遍地向山里看去,可山道间却只有死一般的沉寂和迎面吹来的萧瑟寒风。   天放亮了,阿史那云再也无法等下去,正欲带兵进去接应,忽然身后一阵嘈杂的马蹄声,李靖率领大队人马赶到近前。   “怎么?可汗还没回来?”   “是啊,父汗他都进去快一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是音信全无,这可怎么办!”阿史那云眼中含泪,已经乱了方寸。   李靖安慰道:“公主且放宽心,料想应是道路坎坷难行,延误了时辰。我这就设法进去探查!”   “元帅!这差事便交给老朽师徒吧!”云中子在一旁请命道。   “前辈愿意前往,自是再好不过!那便有劳前辈先行,李靖将亲率飞虎军随后接应!”   “元帅,我也要去!”阿史那云急切恳求道。   见公主救父心切,李靖也只得答应:“好吧,那公主便随我一同前去。”转回来又对苏定方和程怀亮吩咐道:“你们率大军在此待命,我走后,一切听苏将军调遣,如无召唤,尽量不要轻举妄动!”   二人领命。   于是,云中子,偃云道人,张小七和李恪各自施展轻功,嗖嗖嗖!在小道上方的山崖峭壁上飞腾而去,而李靖和阿史那云则带领飞虎军在后面缓缓而行,时刻戒备。   小道上四下鸦雀无声,静的渗人,云中子师徒四人沿着突利部队在雪地上留下的马蹄印一路追踪,那数道马蹄印没有间断,顺着山路拐来拐去,最后竟然径直出了阴山小道,向外延伸下去。   偃云道人纳闷道:“诶?真是奇哉怪也!突利他既然平安走出去了,为何不派人回来报信?”   云中子一抬手:“走!先过去看看再说!”   四个人穿出山道,顺着马蹄印继续追下去,远远望见前面一片树林里停着很多马匹,一支部队正在林间休整。   张小七一眼就看到了,“哎!可汗在那呢!”说着,他大步流星直奔过去,其他人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   突利一见众人,笑容满面迎上来,“小七,前辈,你们怎么都来了?”   “还不是为了找你!”云中子埋怨道,“可汗,你都已经顺利出来了,为何不尽快报信,也好让大家放心?”   “前辈,我也是刚刚才出来的呀,这道实在是太难走了,我便想先在这里歇歇脚,这不是正要遣人回去呢!”突利笑着随手指向一名士兵,命令道,“你!快回去给元帅报信!”   那名士兵得令,翻上一匹战马,快马加鞭消失在山道深处。   “这回总可以了吧!来来来,大家一起歇歇,喝点水解解渴!”突利仍是笑呵呵地,伸手拿出一个水壶递给云中子。   云中子接过水壶,猛然间就觉得眼前这个突利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他目光呆滞,后背略驼,动作也有点僵硬,最关键的是他说话的口气和声调跟以前也有很大不同。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老爷子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加了小心,当他作势要喝水的时候,他就发现突利的头抬了起来,双眼直直地盯着自己,表情怨毒,同时领口露了出来,上面竟然沾满了鲜血!   云中子不由得心头一颤,放下水壶,试探道:“可汗,你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受伤了吧!”   “哪里的话,我路上顺利的很,哪有什么危险。”   “恩?不对!这是遇到鬼了!”云中子假意笑了笑,突然一抬手“啪!”一掌打了出去,虽然只用了一成功力,还是隔空打的,但那个“突利”也招架不住,身子直接被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众人都是一惊,“怎么回事!”   再一看,那“突利”外壳碎裂,一张满是血污的鬼脸从里面探了出来!   与此同时,周围的“士兵”们也发现了变故,都神情古怪地看向众人,他们的脸上,身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的裂纹,那裂纹迅速延伸,交织在一起,就像是一个个将要开裂的瓷器。   “嘭嘭嘭嘭!”皮囊龟裂了,变成了一片片碎皮脱落下来,片刻后,一具具小鬼一般的行尸扭曲着身体,晃晃当当地朝着众人猛扑过来。   “哎!又是他娘的这鬼东西!”张小七大骂道。   “别碰它们!隔空打,都不是干净货色!”云中子提醒着众人。   “啪啪啪啪!”顷刻间,但见残肢烂肉满天飞,行尸被打得粉碎,肠子肚子散落一地,臭不可闻。   战斗结束,四个人各自收住招式。   “师父,这里怎么会有行尸?”张小七疑惑地问道。   “哼!这还用问?张道玄!”   李恪一惊,“张道玄在这,那元帅岂不是危险了!不好,刚才那传令兵已经回去报信了!”   “恩,我们快追!”   四人急急返回阴山小道,撒开脚步一路猛追下去。   很快,他们便在山道上跟李靖的部队相遇了,此时,李靖已经下马站在一块岩石上,正指挥部队在原地搜索着什么。   一见面,云中子就问道:“元帅,你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李靖眼睛一亮,“前辈,你可算回来了!我这边暂时还没遇到什么危险,你们怎么样,发现什么情况了吗?”   云中子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最后建议道:“张道玄一定得知了我们的计划,事先在这里做好了埋伏,专等我们上钩。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撤出去,再做打算吧!”   “唉!果然!”李靖叹了口气,“前辈,您看看那边!”   云中子四人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很多具突厥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一侧山体凹进去的角落里,周围血迹斑斑,一些士兵还在旁边翻找着。   “遇难的都是可汗手下的士兵!”   “这么说,可汗在这里遭到了伏击?”   “应该是。”   “找到可汗没有?”   “还没有,我正在担心。”   “公主还好吧?”   李靖摇了摇头,“唉,她悲伤过度,刚刚昏厥过去,我已派人在一旁照看着。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可汗才好!”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四粒药丸分给四人,“方才我一路探查,发现小道里有的地方瘴气弥漫,这些药丸能抵御瘴毒,你们快将它服下,若是不慎中毒可就麻烦了!”   云中子等人也没多想,拿起来就要吃,就在这时,忽听张小七一声大叫:“两个兔崽子!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闹了半天竟然混到飞虎军来了,我宰了你们!“   众人纷纷诧异地循声观瞧,就见张小七冲到两个士兵跟前,一手抓住一个人的脖领子,怒不可遏。   “你,你,你认错人了吧!”两个士兵齐声叫道。   “闷头,拐子六!扒了皮我认得你们的骨头!”   “等等,到底怎么回事?”云中子三人走过来。   “师父!这俩小子便是当初陷害我的两个畜生,一直没有抓到他们,没想到在这见面了!”   偃云道人不由得眉头紧锁,“不对呀!这飞虎军个个都是军中的精锐,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李恪也怀疑道:“即使他们混进了飞虎军,为什么这么多天我们都在一起,你却没有发觉?你确定你没认错?”   这一问,张小七也有点糊涂了,“是啊,之前我怎么没看见,怎么可能?不过这俩小子我绝对没认错!”   看着张小七笃定的样子,云中子心中暗忖:“恩?以前没有,却在眼前这支飞虎军中出现了,难道说这里的部队不是原来的那支飞虎军?不好!”想着,他猛地扭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李靖。   “李靖”正站在岩石上,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目光怨毒,那神情竟然跟刚才的“突利”一模一样!   “准备战斗!这帮人是假的!”云中子大声提醒众人。   随着他的话音,就见“李靖”和那些“士兵”飞快地扭曲变形,原来的伪装化成一滩滩腥臭的尸水流得到处都是,行尸丑恶的嘴脸逐渐暴露出来!   接下来又是一场战斗,过程与刚才如出一辙,没多久便结束了。   四个人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心有余悸,若不是张小七无意中认出了“熟人”,待他们吃了那药丸,还焉有命在!   “这支部队也是假的,那真的去哪了?”偃云道人问道。   “先原路回去找找!说不定他们遇到什么阻碍,中途返回了!”   四人又急匆匆赶到小道入口,本以为若找不到李靖,至少还可以跟苏定方大军汇合,再做定夺。   哪知往外一看,他们顿时都傻眼了,只见外面空空如也,近两万大军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翼而飞,积雪平整,上面竟然连一个的马蹄印都没有,似乎从来就没有人来过这里!    第四十章 破局   在这看似平常的阴山小道中,咄咄怪事接二连三地发生,云中子师徒四人两次遇险,突利,李靖和苏定方三路人马全部凭空消失!两万多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四个孤零零的身影呆立在山道的入口处。   “唉,流年不利呀!”云中子摇头轻叹道。   “真是他娘的撞了邪了!”偃云道人沉不住气了,“师父!这个张道玄到底何许人也!该不会是施了什么妖术吧?这也太邪门了!”   张小七仍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说话,一个箭步冲出山道,在外面四处寻找。   “大哥!等等我!”李恪担心张小七的安危,也跟了出去。   少顷,两人便垂头丧气地返回来,看样子不用问,一无所获。   “冷静!都冷静!”云中子向弟子们提醒道,老爷子到底还是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临到此时,依然从容镇定,临危不乱,“哪有什么妖术,无非就是高明些的障眼法,走!随我回到山道里,再仔细搜索一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有了老爷子撑腰,大家都有了主心骨,重新跟着云中子返回山道。   刚走了没几步,云中子突然拦住众人,用手一指,“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看去,只见远处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那身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外罩白色大氅。   “可汗!”众人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可那背影并没有转过来的意思,反而一甩马鞭,一骑绝尘向小道深处遁去。   “追!”四人施展轻功,陆地飞腾,在后面紧紧追赶。   那个身影竟也是速度奇快,如风驰电掣一般,他好像事先知道四人的身法武功,早有准备,巧妙地利用山间地形左躲右闪。   四人一时半刻愣是追不上他。   追了一段,云中子似乎悟到了什么,急忙叫道:“都停下!别追了!”   众人只得停下脚步。   张小七还很不甘心,“怎么了?师父,再不追,人就没了!”   “随他去!”   “师父,难道说你发现了什么?”偃云道人问道。   云中子点点头,“你们不觉得我们一直在被人牵着鼻子走吗?”   “师父你的意思是?”   “哼!我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那张道玄安排好的,我们只是被动地,一步步地按照人家事先设好的局往下走,却从来没有真正系统地探查过这条山道。”   “师父您说什么,我还是没听懂?”张小七一脸茫然,还在为刚刚没追上突利惋惜。   “傻徒弟呀!还没明白?刚进山道时的马蹄印,回来时的传令兵,还有这次的假突利全都是张道玄用来迷惑我们的假线索,他想借这些东西打乱我们的视线,诱我们上当!   即使害不了我们,至少可以令我们陷入他的迷魂阵中。他恐怕是别有所图!”   偃云道人不解道:“可是我们三路人马全部失踪,这又作何解释?这阴山小道就那么一条,我们随随便便就能跑几个来回,他又如何设这个迷魂阵?”   一说到这里,云中子突然灵机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摇摇头:“非也!以为师看来,这小道恐怕不止一条!”   “什么!”这话一说出来,众人全都惊掉了下巴,目瞪口呆。   “唉!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如果为师猜的没错,这应该是两条交叉的小道,有两个入口,两个出口。”   接着,云中子凝神思索片刻,目光炯炯,似乎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开始边说边用手隔空在雪地上画起了草图。   “你们看,这是两条交叉的小道,假如张道玄在两条道的交叉处布置了足以以假乱真的遮蔽物,便可以将两条山道分隔开,我们姑且把左边的算作第一条山道,右边的是第二条山道。   当我们进入第一条山道,顺着马蹄印追踪的时候,他们改动了遮蔽物,挡住了第一条山道的后半部分和第二条山道的前半部分,引我们进入了第二条山道,等我们跟着传令兵返回来,他们又将遮蔽物恢复到原来的位置,将我们彻底关在了第二条山道里!”   偃云道人恍然大悟:“这么说来,一切都好解释了,假李靖的部队是早就被安排好,专门在第二条山道上等我们,而刚刚的山道入口也是第二个入口,只是张道玄在那里做了手脚,将它布置得跟第一个入口一模一样,目的就是想让我们晕头转向,自乱阵脚!”   “正是!”   李恪不觉感叹道:“原来如此,这障眼法看似玄妙,想明白了,也很简单的嘛!”   “你们在说什么呢?我还是不太懂啊!”张小七还在冥思苦想。   李恪笑道:“大哥,你就不用想了,跟着我们走就好了!”   云中子的脸色依旧严峻,“现在最叫人担心的是,张道玄的真正目的恐怕还不仅仅是将我们困在第二条山道里,他是想将我们分隔出来,好对第一条山道里的李靖和苏定方的军队下手!   眼下,我们还是要尽快回去才是!”   偃云道人有些犯愁了,“哎呀,师父,这可麻烦了,山道里弯弯绕绕太多了,哪个才是两条道的交叉口呢,这一个个找下去,不得找到猴年马月呀,等咱们回去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云中子摆摆手,“找是没用的,以张道玄的老辣,就算我们找到遮蔽物,也绝难破坏他的机关。时间紧迫,为今之计,我们只能翻崖而行,在空中找寻了。”   众人点头,这几位都是横跳江河竖跳海,万丈高楼脚下踩的主,这种事还真难不倒他们。   四人丹田提气,嗖嗖嗖嗖,迅疾如闪电般在山岭间穿梭跳跃,眨眼间,便蹿上一面高崖,在上面定住身形,四下眺望。   但见茫茫大山间,到处断崖林立,雪岭纵横。   偃云道人纳闷道:“怎么还是没有?难道上面也被设了障眼法?”   众人望眼欲穿,又看了半晌,毫无头绪。   云中子紧锁双眉,心中打鼓:“怎么回事,莫非我判断失误?根本就没有两条道?唉,勘破机关毕竟不是自己的强项,要是上官烈还在就好了!”   四个人又是一筹莫展,大家都清楚李靖和苏定方还被蒙在鼓里,若是不能及时回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越着急越没辙,越没辙就越上火,张小七可绷不住了,在山顶上扯开嗓门就开骂了:“呔!张道玄你个老匹夫!就他娘的躲在龟壳里耍花招,有本事滚出来!爷爷跟你单挑!”   一张嘴就是一通臭骂,旁边的李恪拽了拽他,那意思,“大哥,你别喊了,白白浪费唾沫星子,又是何苦!”   可是就在这时,一些细小的雪花在空中缓缓飘落下来,众人纷纷诧异地转头张望,但见一侧的雪崖竟然被张小七的叫喊声震出了一条狭长的裂纹,那裂纹正在不断延伸,由小变大。   云中子连忙一手一个将张小七和李恪抓到自己身边,两臂一较力,运功将两人护住,压低声音道:“都别吵吵,这是雪崩!”   话音未落,耳笼中就听见“咔!”一声巨响,接着,“轰隆隆!”好似天柱倾塌了一般,地动山摇,迅疾的雪流铺天盖地直冲下来!   四个人躲到山石后面使出千斤坠,稳住身形,张小七和李恪功力相对弱一些,呛了几口雪渣子,不过在云中子的保护下,也可以勉强支撑。   凡是猛烈的东西,都不长久,来的快,走的也快。须臾之后,雪流止住了,周围又归于平静。   众人抖落掉身上的积雪,再次尝试着探头向下观瞧,这一次,大家都不由得惊喜万分,原来雪崩冲破了迷障,一条山道的轮廓就在众人正下方若隐若现。   云中子拍着张小七的肩膀,向众人炫耀道:“看到没,我就说我这傻徒弟是吉人天相,刚刚我们绞尽脑汁也没琢磨明白,你们再看看人家,这自带的破阵功夫,根本用不着想什么,一嗓子解决问题,怎么样,服不服?”   李恪当即赞同:“师祖所言极是!”   “哼,瞎猫碰了死耗子也被你吹了半天!”偃云道人不屑道,“行了,老爷子,都知道你护犊子,快走吧!”   张小七还有点不好意思,站在原地挠头嘿嘿傻笑着,李恪一扯他,“大哥,走啦!”   众人从高崖上一跃而下,飘然落入山道,大体辨别了方向,马不停蹄,朝着出口直追了下去。   这条山道的出口跟上一条截然不同,这是一片广袤的开阔地,土地平整,没有树林,没有土丘,一眼望去,一切尽收眼底。   开阔地上人头攒动,大队人马正在聚拢,李靖,苏定方和阿史那云正骑马立于军前,商量着什么。   四人急忙快步上前,与他们汇合。   众人见面,李靖长吁一口气,“我们正在着急呢,还好,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云中子问道:“元帅,苏将军,你们怎么都到这来了?”   “说来也怪,适才我和公主正在小道里搜索,突然发现可汗骑着马在远处朝我们招手,我以为他是在向我们求救,就跟着他一路赶到了这里,可一到这,他就消失了。”   苏定方也说:“是啊,我也是这般,本想遵照元帅的指令,不敢妄动,可是部将们全都是可汗的老部下,我若是弃之不理,恐会引发哗变,这才带兵追了过来。”   云中子一听,大呼不好,“快点离开这里!你们恐怕都上了张道玄的贼当了!”   两人大惑不解,问道:“前辈这是何意?难不成张道玄在这里?”   “哎呀,来不及多说了,快走!”   云中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半空中“哈哈哈哈!”一阵奸笑,张道玄的声音传来,“想走?晚了!今天这里便是你们的死地!”   李靖毕竟是元帅,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他昂首坐于马上,毫无惧色,“呵,张道玄,我们都已经安全离开了阴山小道,这里地势开阔,最宜野战,你想死便来,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李靖,亏你也熟读兵法,竟不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阴山小道太过狭窄,不够施展,灭你李靖一人倒是绰绰有余,可那怎么能满足我的胃口,我张道玄要么不做,做就做得惊世骇俗!今天我就是要在这片开阔地上将你们所有人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第四十一章 转折   张道玄处心积虑在阴山小道外设下陷阱,妄图将唐军全部消灭。见李靖军队顺利上钩,他踌躇满志,话音里也带上了几分狂傲。   可苏定方还不太相信他的话,小声对李靖道:“元帅,末将觉得这张道玄恐怕是在诈你,若是他真的能消灭我们,刚刚只要将我们堵在山道里就可轻易下手,为何还要费尽周折安排这里?”   云中子面带焦虑:“张道玄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刚才我们遇到的事情还来不及跟你们讲,恐怕可汗现在也是凶多吉少,总之听我的,我去跟他套套可汗的情况,拖延时间,你们速速撤离!”   李靖点头,“就依前辈!”一挥手,示意部队开始撤退。   云中子随即高声叫道:“张道玄!你确实有两下子,可说此大话也未免有些太过了吧!你在那小道里布了迷障,又安排了一堆腐尸烂肉恶心我等,最后还不是被老朽轻松识破?”   张道玄呵呵一笑,“云中子,知道你本事大,我从来也没想过能成功困住你,只是想拖你一时半刻,不要破坏我的计划便好。   现在你出来了又能怎样!大鱼已上钩,只要李靖军队来到此地,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们了!”   “哦?这么说,突利可汗也中了你们的埋伏?”   “哼!实话跟你讲,那个蠢货一进山道就被我活捉了,我已经将他献给了大汗!”   这话一说出来,众军一片哗然,李靖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坏了,计划败露,颉利也来了!”   这时,探马疾驰而来,“禀元帅,右翼出现大批敌军,人数不下数万!”   众人扭头看去,但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旌旗飘摆,盔甲鲜明,远远望去,就像一大片乌云,遮天蔽日。   苏定方疑惑道:“奇怪,对方人数众多,为何不趁我军立足未稳发动进攻,却远远地列阵观望?”   “别管他!“李靖泰然自若,拿出令旗,“停止撤退!全军列成防守阵型,上前对阵,敢有临战畏缩者,杀无赦!”   一声令下,大军摆开阵型,缓缓上前。   两军对垒,颉利傲然立马于中军大旗下,这回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哈哈哈!李靖,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臭南蛮子,狗胆包天,竟敢跑到我的王庭送死!你不是号称什么常胜将军吗,哈哈,好啊,牛皮吹得多大,今天就让你死得多惨!”   李靖不动声色,“颉利,突利可汗可在你手?”   “怎么?还想见他一面?行啊!”   颉利一挥手,前军向两边一分,几个士兵抬出一个木杆,可怜突利被五花大绑捆在上面,乱箭穿身,好似刺猬一般,已经不成人形了。   “父汗!”阿史那云一声尖叫,登时昏厥,跌落马下,被众军士搀扶下去。   谁承想再次见面,突利竟死得这么惨,众将无不掩面,不忍再看下去。   颉利趾高气扬,用手点指着,“哼!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在这草原之上,强者为王,像这种窝囊废,吃里扒外的畜生,只有死路一条,还有你们这些狗崽子,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得死!”   看着颉利嚣张的样子,全军上下义愤填膺,李靖一看时机差不多了,正要下令进攻,忽听“哗!”一阵山呼海啸般的马蹄声,后军有人高喊起来,“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众人回头看去,但见万马奔腾,烟尘漫天,不出片刻,李勣率军赶到,他催马来到李靖近前,欠身施礼,“元帅!末将率麾下十二万精骑前来增援!”   “你怎么来了?”   “末将见颉利撤军,唯恐元帅有失,一路尾随,见元帅在此,便赶来与元帅汇合!”   云中子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对李靖道:“元帅,大事不妙啊!”   “前辈何出此言?”   “元帅还记得张道玄说过的话吗,他为什么没在阴山小道伏击你们?我想就是想拿元帅当诱饵,诱我军主力进入他的圈套,好将我们一举全歼!”   李靖闻言,不由得暗自吃惊。   “呵呵,只可惜你们明白得太晚了!”随着声音,一侧的山崖上,一面石门轰然开启,张道玄洋洋得意端坐在石椅上,几个卫士分列左右,他一手摇着羽扇,一手扶着一柄摇杆,朝下面的唐军众将嗤笑道:“怎么样!我早就说你李靖根本满足不了我的胃口,现在好了,人头凑齐,是时候让你们上路了!”   “张道玄,我倒想知道,你怎么对付我这十几万大军?”   “好吧,反正你们也插翅难逃,就让你们死个明白!其实很简单,你们脚下是一个大号的陷坑,六丈深,只要我扳动这个机括,轰,十万多人同时粉身碎骨该是多么壮观的场面哪!想想都激动,我张道玄名留青史的机会到了!”说完,他就要动手。   云中子心一沉,“完了!”自己想出手,可是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就见一道白影闪电一般从山崖上直扎下来,飞到山洞里,一脚将张道玄踢飞了出去!   这一下,张道玄措手不及,幸亏他有些武功底子,在空中及时稳住了身形,这才没有摔得太重,亲信呼勒急忙跟上前将他扶起来。   张道玄也顾不上疼痛了,仰头看回去,那白衣人已收拾掉几个卫士,正怡然自得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翘着二郎腿看向自己,“小老头,你挺会选地方的嘛,这位子真是不错,你看看,居高临下,俯瞰万千生灵,真有一点主宰乾坤的感觉呀!”   “你是何人?”   “在下不才,江湖人称铁画银钩,清风道人上官奚是也!”   “上官奚?”张道玄一惊,随即又缓和下来,堆出一张笑脸,试探道:“哦,我当是谁,原来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财色道人哪,久仰久仰,尊驾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我家大汗一定会尽全力满足于你。   不过还是要提醒尊驾一声,那个机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不慎破坏了它,尊驾可是有性命之忧啊!”   “哦?是吗!多谢提醒!我得抓个垫背的!”上官奚一伸手抓来一个奄奄一息的卫士当成肉盾,垫在身前,“这回总行了吧!”   “你!”张道玄一瞪眼,竟无言以对。   后面的颉利着急了,“哎!英雄!慎重!慎重!金钱美女,本汗这里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能协助本汗消灭掉这些南蛮子,本汗全都可以给你!”   “呵呵,这话我爱听,不过这机会难得,我总得好好权衡一下!”说着,他又转过来对李靖众将道:“人家大汗的条件这么优厚,我实在是难以拒绝呀,哎,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这一幕云中子师徒四人也都看在了眼里,偃云道人悄声道:“师父,这小子丧尽天良,劣迹斑斑,恐难说服,十多万人性命攸关,我看您还是不要顾忌上官烈前辈的遗言了,找机会出手吧!”   云中子点头,开始缓缓靠近,心中测算着距离。   上官奚见状,连忙大声警告道:“云中子!我还敬你一声老前辈,我是商人,只是想跟你们谈谈条件,做个买卖,你要是还想仗着武功,以大欺小,可别怪我投到大汗那边,人家的待遇可是很丰厚的!”说着,他将手扶在了那摇杆上。   云中子停下了脚步,仰头看向上官奚,叹了口气,“唉!我真是替我那老哥哥痛心,若是他看到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九泉之下,如何能够安宁!”   “你说什么!”上官奚听闻噩耗,脸色登时就变了,“我父亲,他,他去世了?”   “哼,你小子想过你的父亲吗?恶阳岭上,他以身殉阵,为国捐躯,临终前还念及你,想为你赎罪,让我手下留情,不要伤害于你。唉,可叹你父亲一辈子抗击突厥,英名播于海内,可你在做什么!狐死首丘,代马依风,天理人伦在前,国仇家恨在后,而你却还在跟你的杀父仇人谈什么交易!此等行径与禽兽何异!   你再看看这些大唐的将士,他们没有你这上乘的武功,没有你这机巧的心计,但是他们有一颗忠心,他们赤胆报国,他们不惧一死!   看看他们,再想想你的父亲,你的血难道是冷的吗!”   上官奚动容了,他默默地闭上眼睛,任两道眼泪无声无息地流淌下来。   张道玄一看不好,大叫起来,“上官奚,别听那老匹夫信口雌黄,你父亲根本没死,他在骗你!我家大汗的金银珠宝,绝色美人数不胜数,保你一辈子享用不尽,你可要想好了!”   “哈哈哈哈哈!”上官奚仰望天空,一阵朗声大笑,突然一抬手,“啪!”将那机括打得粉碎!   山洞里一连串的爆炸声,火光四射,滚滚浓烟冒了出来,依稀还可以看到上官奚笔直的身影在火中傲然伫立着。   苦心谋划,一朝功败垂成,张道玄顿足捶胸,“时也!命也!运也!天不佑我,天不佑我!”一口血喷出来,当即摔倒,不省人事。   “军师!”身边的呼勒连忙背起他,趁着混乱之际,逃进大山之中。   局势彻底翻转过来,唐军士气大振,“咕隆隆隆!杀!杀!杀!杀!”战鼓如雷,军兵们的呐喊声震天动地,李靖把令旗一摆,“众军听令!杀敌报国,一雪前耻的时刻到了,成败在此一举,随我杀过去!”    第四十二章 生擒颉利   阴山脚下,决战终于开始了,李勣和苏定方各自领骑兵五万从两翼发起了进攻,张小七,李恪和程怀亮率领二百飞虎军直冲颉利的中军。   唐军将士们早就憋足了劲了,这一打起来,个个都犹如下山的猛虎,入海的蛟龙,势不可挡,摧枯拉朽一般将颉利的军队冲了个七零八落!   秋风扫落叶,战争完全是一边倒,不到一个时辰,数万突厥大军死的死,逃的逃。   颉利刚刚还骄矜自傲,不可一世,弹指间,形势急转直下,自己竟成了被痛打的落水狗,这种反差如何能接受的了,他发疯一般地喊叫着:“都给我冲,不许后退!胆敢逃跑的全都死!”抡刀接连砍死了十几名败逃的士兵。   可即使这样,也无法阻挡潮水般溃散的大军。   几个部将大着胆子,上前劝说道:“大汗!快撤吧,再不走,南蛮子就杀过来了!”   “不!我不走!我是草原上至高无上的大汗,是最伟大的君王,是天下的主宰,我要将这些南蛮子统统杀光,杀光!”他叫嚷着,挥舞着弯刀又是一顿乱砍。   “诶?谁他娘的嗓门这么大?乱叫什么呢?”张小七正在大肆冲杀,远远地就听到颉利失控的吼叫声,抬头一看,“哎呦,小利子,正找你呢!”拉弓搭箭,照着颉利的脑袋就射了出去。   颉利也有两下子,冷不防发现暗箭射来,赶紧一缩脖,那支箭射落了他的毡帽,贴着他的头顶飞了出去,带下了一层头皮,顿时发髻被打散,鲜血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啊!”他吓得出了一身白毛汗,这下总算清醒过来,认清了形势,拨转马头,带着仅剩的两千多骑兵落荒而逃。   这一仗大败亏输,赔光了家底,王庭被占,阴山山口也被唐军堵死,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带着残兵败将一路向西逃窜,只希望能尽快逃出唐境,借道吐谷浑,回到大漠,或许还能重整旗鼓。   正在惊慌逃命之时,忽然就听到鼓声大作,一支军队从斜刺里的山坳窜出来,挡住了败军的去路。   颉利犹如惊弓之鸟,慌忙勒住坐骑,探头观望,一看之下,长出了一口气,“哎,夷男,你果然没有枉费的本汗的一番苦心,在危难之际,带兵相助本汗,真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哪!待本汗东山再起之时,必定不会亏待于你!”   夷男嘿嘿地一阵冷笑,“颉利,你看看你现在的德性,哎呀,真没想到你落魄到这般田地,还如此拖大,竟然还以为我会救你,啧啧啧,真是不知羞耻,来,到我军中给我当个马夫,我或许还可以高抬贵手,赏你一口饭吃,啊,哈哈哈哈!”   周围的士卒跟着一阵哄笑。   “你!”颉利气得咬碎钢牙,“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这些年我虽杀了很多人,消灭了很多部族,可唯独对你们薛延陀照顾有加,你扪心自问,没有我颉利,哪有你的今天!”   “颉利,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草原上向来都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如今你已经完蛋了,我还靠你何用?不如你索性帮人帮到底,让我把你那大脑袋割下来,送给唐王当见面礼,或许我还能顾念旧情,逢年过节给你烧点纸钱,助你在阴间还当可汗,你看如何?”   “夷男,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好啊,盘算得不错啊,藏在这里等着捡漏,我颉利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落在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手里!今天便跟你拼个鱼死网破,弟兄们,杀啊!”颉利怒火冲天,一马当先,带着两千多残兵冲入敌阵。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突厥兵毕竟也是曾经席卷草原的精锐之师,打唐军打不过,对付薛延陀的这些杂兵,还是绰绰有余,再加上被夷男言语讥讽,火上浇油,满腔的愤恨无以复加。   这一打起来,可不得了了,夷男的三万精骑愣是被二千多败兵打得落花流水!   夷男满心以为稳操胜券,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急得大叫:“别退,给我顶住!顶住!”可是他再怎么喊也没用,眼睁睁地看着军阵被颉利冲垮。   正在他束手无策之时,忽听远处一声断喝,“呀呔!都他娘的给爷爷闪开!小利子在何处?爷爷要抓小利子啦!”   夷男一看,认识,“哎呦,这不是昨日闯我营帐那傻小子嘛!”   再看张小七一骑绝尘,飞驰而来,兜着突厥兵的屁股就杀上来了,一走一过,就如收割机一般,噼里啪啦,将两边的突厥兵杀得人仰马翻。   夷男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这到底是什么人?莫非是天上的星君转世?怎么这么厉害?”   颉利听得身后一阵大乱,回头一看,大惊失色,“不好!追兵到了!”慌忙拍马夺路而逃。   张小七一眼就瞧见了,大喝一声,“哪里走!”在马上飞身而起,一伸手将从狼谷里捡的那块令牌从怀里掏出来了,对准他的马屁股,“还跑什么劲,乖乖给我在这吧!”   “啪!”那战马惨叫一声,就地翻倒,将颉利重重摔在地上。   张小七随后赶到,在空中探手将他抓住,往腋下一塞,落在附近的一个高坡上,“呔!都他娘的给爷爷住手!小利子被我逮到了,降者免死!”   可那两千多亡命之徒杀得眼珠子都红了,怒火千万丈,哪能轻易停手啊,张小七连喊了数声,都没有回应。   眼看着薛延陀的军队像羔羊一般,被赶得到处乱窜,夷男脸上无光,心说:“不好,待会唐军主力赶来,看到自己的狼狈相,这脸可丢尽了,到时还怎么向大唐索要赏赐啊!”   情急之下,他一扭头正瞧见不远处张小七丢下的那块令牌,眼前一亮,“有了!”急忙赶过去,将它拿在手里,往空中一举,“住手!天可汗的大令在此,生杀予夺皆在我手,谁敢不从!”   突厥兵们闻声都是一愣,纷纷停手,仰头观看。   一些眼尖的士兵看出了端倪,大叫起来,“真是天可汗的令牌!”顿时放下了武器,规规矩矩下马,跪伏在地,接着,后面的突厥兵连同薛延陀的部队也都跟着跪下来。   一时间,你死我活的战争变成了虔诚的膜拜仪式,众人面对着令牌,声音颤抖高呼着,“天可汗!”有的人竟已泪流满面。   “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张小七不干了,夹着颉利飞身形冲过去,一把将令牌夺下,又落回原地。   夷男被带得一趔趄,一脸无奈,“唉,朋友,这令牌对你又没什么用,你为何还这么执着?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将它让给我,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夷男,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啊!这玩意儿他娘的比颉利都好用,你以为我会给你?”   “你!”夷男嘎巴了两下嘴,无计可施,忽见远处旗幡招展,李靖率领李恪,程怀亮和一众飞虎军追到近前。   “元帅!”他忙不迭地迎上前去,满脸堆笑。   “真珠可汗,你不是回军平乱了吗?为何会在此地?”   “哎呀,一场误会,都是我的部下办事不力,误报军情,险些坏我大事,这不,我得知实情,便立刻前来协助元帅围堵颉利,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此处成功将此贼擒获!”   “哦?他现在何处?”   “啊,就,就在那!”夷男有些尴尬,往后指了指。   张小七满心欢喜,大步走过来,把颉利往地上一扔,“元帅!属下已经将小利子生擒活捉,献与元帅!”   李靖一看,不由得暗自唏嘘。   这颉利好歹也曾是草原上的枭雄,当年兵临渭水,围困长安之时,何等意气风发,一场惨败,到如今,乱发飘散,满脸青一块紫一块,竟如同乞丐一般。   李靖连忙下马,毕恭毕敬地欠身施礼,“大汗!”   颉利强忍着浑身的剧痛,站直了身子,背过脸去,哼了一声,“我颉利时运不济,命犯在小人之手,既已被捉,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大汗多虑了,大汗乃一国之君,李靖岂敢不敬?”言罢,李靖朝身后一招手,几个士兵抬过来一个轿子,“此轿早已为大汗备下,请大汗屈尊上轿,随我等返京面见皇上,再做安排!”   事已至此,颉利自知大势已去,仰天长叹一声,甩开前来的押解的士兵,昂首走进了轿子。   军兵们将颉利抬入军中监视起来。   这时,张小七又将那面令牌掏出来,双手呈到李靖面前,“元帅,属下在狼谷捡到这个东西!”   李靖拿起来看了看,“这是何物?”   “这个属下也不太清楚,本以为是块好铁,想捡来钉马掌,可那些突厥兵说这是什么天可汗的令牌,都跪倒磕头,属下想这应该是个好东西,便交予元帅定夺!”   旁边的李恪灵机一动,“元帅,我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殿下请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伊利可汗阿史那土门的随身信物,当年他击败柔然,建立了突厥汗国。为了号令草原各部,他铸了一面大令,只要大令一出,任何部族都必须无条件服从,稍有违抗,便遭族灭。   后来,阿史那土门一死,令牌也随后失踪,传闻谁得到这面令牌谁就是草原名正言顺的主人,可以凭它任意役使草原百姓。”   李靖点了点头,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突厥兵士,心中感慨万千,朗声道:“我大唐怀柔万方,向来以王道教化感服于人,胜利并不意味着可以肆意杀戮,奴役他人。尔等从此皆是我大唐子民,再也不会有人欺凌你们了!至于这块令牌,恩,确是一块好铁,小七,便赏给你钉马掌去吧!”    第四十三章 暗流   却说张小七生擒了颉利,又将象征着草原霸权的令牌献与李靖。   哪知李靖根本不屑一顾,“这令牌沾染了太多的残暴血腥,我大唐要它何用,以后这里将是大唐的领土,你们也将是大唐的臣民,我等汉人与你们各部族都是兄弟,休戚与共,共享繁荣,再不会有欺凌弱小,滥杀无辜的事情了!”   一个突厥兵大着胆子问道:“元帅当真不会杀我们?”   “当然,我大唐皇帝海纳百川,不仅不会杀你们,还会替你们扫平战乱,给你们一个安定的生活。”   那士兵感动得声泪俱下,“我等各部在草原相互残杀了上百年,失败者历来都是被当成牲畜,任人宰割,没想到天下竟然还有这样军队,这样的君主!我愿倾心归附,从此大唐的皇帝便是我的可汗,天可汗!”   突厥兵们都感激涕零,上千人齐呼着天可汗,泪如雨下。   张小七在欢呼声中高高兴兴从李靖手里拿过令牌,揣在了怀里。   夷男看在眼里,一个劲地咋舌,试探着问道:“元帅,那令牌钉马掌怪可惜的,您看可否把它赏给我呢?”   李靖看了看他,“小小的令牌算的了什么,可汗放心,回京之后,本帅自会替你请赏!”   “呃,这个。”夷男欲言又止。   大军回师,战斗早已结束,李勣和苏定方正在领兵打扫战场,初步清点,俘虏五万余众,缴获的军资军械不计其数。   李靖四下看了看,向众将问道:“可曾见到云中子前辈和偃云道人?”   李恪回道:“战斗一开始,他们就离开了,我想应该是回山去了吧!”   李靖不觉感叹,“功成身退,神龙见首不见尾,真高士也!”   张小七心中懊恼,“唉,都怪自己一打起仗就不管不顾,也未曾向师父和二师兄拜别,真是惭愧呀!”   次日,大军原地休整,草原各部首领争相前来归附,递上降书降表,各种珍玩贡物,李靖一一接纳。   至此,大唐开疆扩土,统一漠南,漠北的薛延陀也成为大唐的属国。   一切事毕,李靖派遣部分降卒驻守碛口,自己率领大军班师凯旋。   捷报传来,李世民亲率文武百官出城五十里相迎。   军姿雄壮,鼓乐喧天,军民人等山呼万岁,黄罗伞盖下,李世民激动不已,挽着李靖的手同乘銮驾,返回京师。   当晚,李世民令颉利青衣小帽于朝堂行酒,之后,大赦天下,举国欢庆。大街小巷,官民额手相庆,欢呼声,爆竹声不绝于耳,待到华灯初上,京城中处处流光溢彩,烟花锦簇,比过年还要热闹。   可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此时的东宫之中,气氛却异常凝重。   李承乾一脸怒气,点着马从善的鼻子,责骂道:“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老三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殿下!这这,唉,此事微臣本来做的是天衣无缝,军中的眼线回来禀报说,颉利已然得到了情报,做了埋伏,可李恪那小子实在太过命大,机缘巧合,愣是让他逃过一劫,这也实属天意,非人力可为啊!”   “呵!我才不管!之前你怎么向我保证的?若是事败,牵连到本王,你知道该怎么做!”   “殿下尽管放心,现在朝野上下都在庆祝胜利,谁还会查这种事?退一万步说,就算皇上下旨彻查,倒霉的也只是蜀王和岑文本,决不会牵连到微臣。”   “哼,别说大话,你最好把屁股擦干净,本王可没那么多耐性替你平事,再有差池,本王只会砍你的脑袋!”   “是是!”马从善连忙应诺,说话间,他暗暗地察言观色,发现太子的气消了一些,戏谑地笑了一声,小声道:“殿下,近日,微臣在京城的戏班之中,帮殿下物色到了一名样貌清俊的小童,年方十岁,名唤称心,最擅男扮女装,小曲儿唱的那叫一个绝,现在已经名动京城了!殿下要不要见见?”   “哦?”李承乾登时来了精神,“算你会办事!”   马从善笑着拍了两下手,一名长相俊美,细皮嫩肉的小男孩跑上殿来,双膝跪倒,一字一顿道:“小子称心见过太子殿下!”   “好,好!绝了,绝了!”李承乾一见面,直接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双眼发直,魂不守舍,喃喃道,“称心,称心,果然正和我心!”转过来大声吩咐侍从,“快给本王和称心换上戏服,本王要与他共舞一曲!”   马从善窃喜,连忙欠身告辞:“微臣是个俗人,便不打扰殿下的雅兴了!”   “快滚快滚!”李承乾已经无暇他顾了。   事实证明,只要摸准了上官的脉,投其所好,无往不利,马从善摇头晃脑,踩着乐曲的步点,退出大殿。   此外,还有一处伤心地,那便是囚禁颉利的别苑。   颉利自打被擒,李靖算是给足了面子,一路上处处优待,可是亡国之君,身陷囹圄,难免受些屈辱,往日的淫威早已荡然无存,尤其是当着大唐官民和各国使节的面,给李世民青衣行酒,颜面扫地。   回到住所,他就想一死了之,可毒酒都摆在面前,鼓了几次勇气,就是下不了决心。   纠结半晌,他摇了摇头,“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这花花世界,本汗还没有享受够,怎么能这么轻易死去?”   正想着,忽听身后传来一个细小而熟悉的声音,“大汗,切莫寻短见,留下有用之躯,才能一雪前耻啊!”   “谁?”颉利回头看去,两个身着夜行衣,外罩黑色斗篷的人出现在眼前。   “你们是何人?”   两人将面罩摘下,正是张道玄和他的随从呼勒!   颉利大吃一惊,“你怎么来了?”   张道玄老泪纵横,“大汗,老臣无能,让大汗受委屈了!听闻大汗被捉,老臣肝肠寸断,一路尾随前来,就是想寻找机会解救大汗!”   颉利叹了口气,“唉!我已万念俱灰,以前那些部族首领整日向我表忠心,恨不得为我去死,谁承想一夜之间,全都背我而去,投靠了大唐,如今我已是墙倒众人推,你还来作甚?”   “大汗!大汗的知遇之恩,张道玄万死难报,此生只想一心追随大汗,虽死无悔。   大汗切不可丧魂失志,就此沉沦下去,那李世民并没有杀您的意思,大汗可以安居在此,学那越王勾践,卧薪藏胆,忍辱负重,慢慢地重新培植势力,待到时机成熟,必会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颉利不觉潸然泪下,“我是突厥的大汗,可没想到最忠心于我的,竟会是个汉人!”   “大汗不要再说了,我们现在虽孤掌难鸣,但我初步已有了一个计划,现在时间紧迫,无法跟大汗细说。   这次我冒险前来,就是想向大汗借一件东西,上次那两个细作送给大汗的书信是否还在?请大汗交付于我,老臣自有妙用!”   “好吧!”颉利将黄皮书信拿出来,递给他。   张道玄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大汗,现在外面守备森严,岗哨众多,我等不宜久留,这便离开了,大汗就安心等待好消息吧,珍重!”言罢,叩首拜别,匆匆离去。   颉利心中多少有了一丝安慰。   再说张道玄,他和随从呼勒避开守卫,偷偷潜出别苑,回到藏身之所。   呼勒问道:“军师,您又有何妙策?要这书信有何用?”   “呵呵,以前确实无甚大用,可眼下,恩,我敢断言,这绝对是个宝贝!”张道玄眯缝着眼睛,若有所思道,“自古有人的地方,就有帮派,这大唐看似一派升平,君臣和谐,上下一心,可这私下里恐怕早已开始了党同伐异,勾心斗角。就好比一汪大湖,表面上波澜不惊,可下面有多少暗流汹涌,常人又怎会知晓?”   呼勒听得云里雾里,“属下愚钝,还是不明白军师的用意。”   “好吧,现在也没有外人,我便跟你好好讲讲,你当真以为这封信是那俩小子送给我们的?”   “难道不是吗?”   “哼,看那俩小子的谈吐,分明就是两个市井泼皮,又怎会探得如此紧要的情报?”   呼勒猜测道:“这信是岑文本写给蜀王的,那他俩或许就是送信的,半路上财迷心窍,跑来换点钱花也有可能啊!”   “绝非如此!”张道玄摆了摆手,“这封信从语气上看,明显是一封私信,可这落款却刻意写上了官职,还盖上了批阅公文才用的印章,这正常吗?”   “诶?对呀!这是怎么回事?”   “当初我也觉得蹊跷,可又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好冒险前去。现在看来,定是他们大唐内部官场倾轧,有人想借我们的手除掉李靖和那个小皇子,故而才伪造了这封信传递情报,又唆使俩傻帽当替死鬼。”   “那军师认为是何人所为?”   张道玄捻着山羊胡,“具体是谁还无法断定,不过我料这事恐怕与太子脱不了干系。那三皇子李恪这一仗出尽了风头,李世民势必要大加封赏,受波及最大的就太子。”   “军师言之有理呀。”   “哼,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李恪的本事太大,将太子比得一无是处。那个太子怎么可能不嫉恨,有所动作也实属正常。   眼下的大唐有两股势力,太子树大根深,大唐的开国功臣多半都是他的死党。而李恪经此一役,收买了很多军心民心,其势也大大增强。   这两股势力相争已是箭在弦上,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激起他们的争斗,而后乱中取利。”   说到这,张道玄打开窗户,仰头看着漫天的烟花,脸上露出一丝怨愤,“你明日就把这封信送到京兆尹府上,切记不要暴露身份,如果老夫算得不错,它便是打响这场战斗的号角!”    第四十四章 楚恒办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马从善自作聪明,以为自己的计策精妙绝伦,无人能够识破,可他就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张道玄是何许人?那眼睫毛都是空的,只要一处小小的纰漏,他就可以顺藤摸瓜,洞察一切了。   当下,他就让呼勒将那封书信送交京兆尹衙门,开始实施自己新一轮计划。   呼勒还有些不解,道:“军师,属下以为这大唐的两股势力,蜀王才是我们真正的威胁,而太子方面,我们或许还可以加以利用。”   张道玄点头,“恩,有长进,正是如此!”   “既然这样,我们若把这信送给衙门,那岂不是帮助蜀王打击太子吗?若是太子倒台,我们可就无机可乘了!”   张道玄笑了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太 子党根深蒂固,岂是一封告密信能击垮的?我们这一招最多也就是让他们心惊胆战,吃一点苦头。   而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你想想,一个健康强壮的人会去看大夫吗?只有将他打伤了,他才会顺理成章地找人帮忙。”   呼勒惊道:“军师您的意思,莫不是——”   “没错,我们要混进东宫,取得太子的信任,借助他的势力,搅乱大唐的官场,让他们相互争斗不休,最后为我所用!”   “军师,您这是要下一盘大棋呀!”   “这只是我初步的设想,第一步至关重要,你跟我多年,该怎么将这封信送好,你应该很清楚的,不需我多说了吧!”   呼勒抱拳道:“军师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次日清晨,京兆尹衙门外的街道冷冷清清,狂欢了一夜的人们都回去补觉了,空气中还弥散着淡淡的燃放爆竹留下的火药味。   两个守门的衙役正靠在府门外的立柱上打盹儿,忽然,就听到“咚咚咚咚咚咚!”一通鼓响,两人吓得一激灵,“谁!谁!”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抽筋拔骨地站起来。   “谁他娘的这么不长眼,大清早找晦气!”   一个打扮妖艳,体型肥硕的老妇人放下鼓槌,惊慌失措地大叫道:“死人了!死人了!”   “哦?你家谁死了?”   “啊呸!你家才死人了呢!我是说我家醉春院死了一个客人!哎呀,不知道今年冲撞了哪尊神,怎么倒霉事都往我那里涌,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哦!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禀告大人!”衙役一溜烟跑进大堂。   楚恒近几日也是忙得不亦乐乎,天天带着手下衙役们净水泼街,黄土垫道,筹备大小庆典,抽空还要走马灯似的穿梭于各大王府豪宅,参加庆功宴会,着实花销不菲。   这不,今晚他揣着仅剩的几张银票闹了大半宿的心,好不容易挨到快天亮了,想睡个囫囵觉,刚有点迷迷糊糊,忽听外面衙役的叫喊声,“大人!大人!”   “谁谁谁谁谁谁,谁呀!”楚恒气得嘴都不利索了。   衙役站在门外禀告道:“大人,醉春院的老鸨跑来报案,昨晚醉春院里死了个人,请大人前往查看。”   一听说有人命案,楚恒不敢怠慢,拖着疲惫的身躯爬起来,换上官服,走出门,“呃!”迎着凉风,他狠狠地抻了个懒腰,揉揉惺忪的睡眼,“走吧!带上老鸨,随我前往醉春院!”   众人赶到现场的时候,那尸体周围已围了很多人,衙役们上前拨开人群,“闪开!闪开!老爷来办案!闲杂人等都退后!”   楚恒哈欠连天,晃晃悠悠地从轿子里走出来,背着手来到尸首前,低头一看,登时吓了一跳,倦意全无,“这,这怎么是个突厥人?”   老鸨笑道:“哎呦,大人,瞧您说的,这仗都打胜了,您还怕什么突厥人?再说,我们做生意的,开门迎客,人家上杆子送银子来,我难道还要往外赶不成?”   楚恒表情严肃起来,“哼,你少给我耍贫嘴,他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四更天吧,他一个人跑来喝花酒,那时候姑娘们大多有客了,我本不想接这个活,可人家出手大方,肯掏银子,我只好勉为其难,临时帮他找了个姑娘作陪。”   “哦?是谁接待他的?叫出来,本官要问话!”   老鸨应诺,颠颠地跑去叫人了。   少时,一个花枝招展的窑姐拎着手绢,扭扭哒哒地走来,“奴家小梅见过大人!”   楚恒看了看她,“昨晚就是你陪这个人的?”   “正是奴家。”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回大人,要说这挨千刀的突厥人,本姑奶奶起初还真不想陪他,可他出手实在太阔绰,一见面就拍了一千两银票!大人,您说谁能跟银子过不去呀,我也就只得将就着跟他逢场作戏。”   “你就只是陪他喝花酒?没做点别的?”   那窑姐抿嘴咯咯一笑,“哎呦,大人,您还是蛮懂的嘛!”   “少废话!往下说!”   “当时奴家也纳闷,为什么这突厥人花了这么多钱就只是让我陪酒,后来,奴家才知道,敢情这位爷是最近发了一笔横财,得意忘形,跑来耍阔来了!”   “他是什么身份?你问过没有?”   “好像是什么突厥大汗的侍卫,那大汗兵败被捉,他就趁乱从大汗的营帐里倒腾了好多宝贝,说是想拿到咱们这边来卖,还说突厥那边有人在追杀他什么的,可玄乎了,奴家见他喝多了,以为他信口胡说,也就没放在心上。   不过,这位爷倒真是有点货,还赏了奴家一些物件!”   说到这,窑姐突然觉察到自己说漏了,忙用手捂嘴,老鸨赶紧过来一把将她推开,赔笑道:“大人,瞧您这么辛苦,这黑眼圈,哎呦,一宿没睡吧,老身都替大人心疼啊,来呀,快给大人上碗燕窝,好好补补!”   楚恒眼珠子瞪得溜圆,“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凡是跟本案有关的东西全部都是呈堂证物,一件不许私藏!”随即朝衙役们一招手,“搜查她的房间,将那些物件通通拿来,交与本官验看!”   “是!”手下带着窑姐,领命而去。   “哎呀!你个臭天杀的!当官的公然行抢啦,还有没有天理啦!”老鸨就地坐下来撒泼打滚,嚎啕大哭。   楚恒一甩袖子,“胆敢阻挠本官办案者,杖责二十,当即收监!”忽而他又想起一件事来,“哦!我记起来了!上次你派人到我衙门里谎报军情,说什么你们醉春院里发现了两名通缉要犯,害本官白白扑空,本官还没有治你的罪,你还敢在这里聒噪?再要吵闹,本官两罪并罚,绝不留情!”   老鸨的哭闹声戛然而止。   不一会儿,衙役们返回来,将物件如数上交。   楚恒一看,一柄镶嵌着红蓝宝石的圆月弯刀,还有数件金银器皿,件件光彩夺目,果然都是好东西。   “恩!”他逐个摆弄着,点点头,“看来此人所言非虚!”又向那窑姐问道:“他是怎么死的?从实道来!”   窑姐哭哭啼啼,心不甘情不愿,“还说什么!这个死鬼!本来好端端地喝着酒,突然就趴在桌上不动了,我以为他喝醉了,就带着宝贝回房休息了一会儿,可谁承想过了半个多时辰,他还是一动不动,我就回来看看,哎呦,阿弥陀佛,真是造了孽了,不明不白地他就没了气了!”   “该不会是你们谋财害命吧!”   “哎呦!大人,您可不能冤枉我呀,那些宝贝确实是他赏给我的,大人明察呀!”窑姐吓得瘫坐在地上,哭天抹泪。   这时,仵作回话说:“大人,卑职已验尸完毕,是中毒而死,从肤色肌理上看,中的似乎是一种慢性毒,中毒时间至少在五个时辰以前。”   “那如此说来,这个突厥人来到妓院前就已经中毒了?”   “正是!对了!大人,我还在他内衣中发现了这封信!”说着,仵作将一封黄皮书信呈上来。   楚恒打开一瞧,脸色骤然就变白了,白毛汗涌出来,像瀑布一般滴滴答答顺着脸颊往下淌,他狠狠咽了两口唾沫,心说:“我的个娘!天大的事又让我给碰上了!”   他颤抖着手将信封好,揣进怀里,哪里还有心情查什么命案了,尽力克制着惶恐的心绪,作势道:“你,你们都给我听好了!醉,醉春院涉及命案,今日起查封,一干人等押往府衙候审!所有证物全部带走!”   老鸨一听,吓傻了,“哎!大人哪!冤枉啊!平白无故你可不能乱抓人哪!”霎时间,妓女龟公老妈子乱成一团。   官差衙役们可不管那个,长官一声令下,他们冲上去就动手了。   楚恒脑子发懵,就感到耳朵嗡嗡地响,周围的一切都是乱糟糟的一团,心不在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府的,一进府门,他就一头钻进内堂,慢慢平复心神,闭目凝思起来。   楚恒深知事关重大,自己这芝麻粒大的小官无论如何也担不起的,该怎么办?这信是上呈皇上?交给太子?还是送给蜀王?   “若是僭越上奏,太过冒失了,现在证据还不充分,一旦弄错,变成诬告可就麻烦了,即使没有诬告,得罪了蜀王,太子那边也没有讨好,自己以后还怎么在朝堂立足?不行,绝对不行!   若是交给太子,可那太子从来也没对自己正眼看过,贸然前去,很可能鱼没吃着,反惹了一身腥。   送给蜀王倒是行,自己毕竟也曾救过他兄弟一命,立过功,可是会不会被灭口啊。   唉,棋差一步,万劫不复啊!”   楚恒翻来覆去地权衡了半天,最后一咬牙,一狠心,“罢了!就把这信交给蜀王吧!料想蜀王平时做事仗义,不会恩将仇报的。再者,这为官最忌的就是朝秦暮楚,既然搭上了蜀王的船,就得坚定地走下去,不能再改了!   反正这就是一场赌局,不经历点风险,怎么能有机会升官发财?”   他下定了决心,挨到天黑时,换了身便装,将那些金银器皿自己收着,只带了黄皮书信和弯刀,趁四下无人,偷偷从后门溜出来,急匆匆直奔蜀王府而去。    第四十五章 报信   却说楚恒一路忐忑,来到蜀王府门外,整理一下衣服,向守门的家丁送上拜帖和二两纹银,堆笑道:“小兄弟受累了,劳烦向蜀王殿下禀报一声,就说京兆尹楚恒有要事求见!”   那家丁拿着银子掂了掂,又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恩,好吧,你且在这里等着,容我进去禀告!”   “多谢!”   家丁转身跑了进去。   自打从战场上回来,张小七就立即跟着李恪回到王府看望翟珊。   冲云道人这段时间一直在王府里看护她,见两人回来,长舒了一口气,连声道:“你们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两人问起翟珊的情况。   冲云道人道:“放心,多亏救得及时,再加上府上各种名贵药材,滋补品应有尽有,她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只是,她又失忆了。”   “怎么会又失忆了?”张小七惊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是张道玄给她服了某种扰乱心智的药物,使她忘记了很多事情,现在她连为师我都记不起来了!唉,这孩子命苦啊!”冲云道人心疼徒弟,眼圈又有些泛红了。   “师伯,师姐现在何处?您带我们去看看吧!”   “好!”冲云道人点头,带着两人径直来到后院的一处荷花塘边。   三人在远处驻足观望,翟珊此时正在湖心亭中小坐,和几个丫鬟边吃着点心,边说笑着。   清波潋滟,闪烁流金徒增色;明眸善睐,顾盼传情总销魂。蓝天碧水,绿柳轻风,映衬着婀娜的身姿,轻扬的裙摆,好一幅美人图景。   冲云道人道:“你们赶紧过去吧,说不定她见到你们,能记起一些事情来。”   张小七却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   “大哥,走啊!”李恪也过来催促。   张小七摆摆手,“不必了,殿下,看她无事就行了,现在看来,失忆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我不想再去打扰她了。”   “大哥,可是……”   “殿下,不要再说了,照顾好她!”张小七拍了拍李恪的肩膀。   “唉,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决定吧,我也不便插嘴,现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我也该启程回去了!”   李恪挽留道:“师伯您再多住些时日,何必急于一时,李恪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贤侄不必多礼了,照顾好你师姐才是最重要的,我闲云野鹤惯了,这里真是住不惯哪,况且,前日你师祖和师父也来信找我,说是有要事相商,我也不想多耽搁,这便要离开了。”   张小七道:“师兄若回去,代我向师父问好!”   “一定!小七,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凡事不要太过逞强!”   冲云道人嘱咐完毕,告辞离去。   两人送别归来,张小七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是欣慰还是难过,便也想离开。李恪再三挽留,非要他陪自己多住些日子,盛情难却,张小七只好答应。   转天,程怀亮也兴冲冲跑来府上窜门,三人正在房中闲聊,家丁跑来报信,“殿下!京兆尹楚恒门外求见!”   李恪一皱眉,“楚恒是谁?本王正和兄弟谈心,跑来扰我兴致,不见!”   程怀亮忙提醒道:“殿下且慢,您忘了吗,这楚恒在我们出兵前曾经救过小七兄一命。”   “哦!原来是他!”李恪悟道。   张小七也甚是惊诧,“是吗?哎呀,我还一直纳闷,为何苏将军会突然改变态度,没有杀我,这么说,我是遇到贵人了!”   李恪点头,对家丁道:“那好吧,叫他进来!”   片刻后,楚恒规规矩矩走进房间,“京兆尹楚恒拜见蜀王殿下!”   “楚大人免礼!”   张小七紧走两步,迎上前躬身施礼,“恩公!小七多蒙恩公相救,才逃得性命,恩公在上,受小七一拜!”   “哎呦哎呦!使不得,使不得!折煞我也!”楚恒着实吓了一跳,忙不迭将张小七扶起来,“小七兄弟吉人天相,在下只不过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   李恪起身道:“楚大人不必客套,你既是我大哥的恩人,便是我的恩人!”又向手下吩咐道:“快!给楚大人看座!”   众人重新落座,楚恒言道:“殿下,下官本不想上门叨扰,实是遇到了一件万急之事,不得不前来向殿下报信哪!”   “哦?楚大人请讲!”   “殿下,您先看看这个!”楚恒将书信和弯刀从怀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呈给李恪。   李恪接过来,先看了看弯刀,又打开书信一瞧,就是一愣,“这,这,楚大人是从何处得来?”   “殿下,实不相瞒,是这么回事!”楚恒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三人听完,脸色全变了,战场上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心知肚明,树有根,水有源,无风不起浪,张道玄和颉利如何得到消息的?难道说就是这封信?   一封信险些令他们十几万大军全军覆没,这可不是小事啊!   程怀亮急道:“殿下,这事可千万不能走漏风声,让皇上和元帅知道啊!您冒死征战沙场,好不容易才赢得了皇上的青睐,封赏在即,若是这个时候出岔子,我们不仅前功尽弃,您和岑大人都要受到连累啊!”   楚恒也说:“是啊,殿下,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瞒殿下,下官已经想好了,只要殿下将这物证销毁,下官再给那老鸨和窑姐安一个杀人的罪名灭口,保准神不知鬼不觉,没人能知晓。”   李恪转过来征询张小七的意见,“大哥,你怎么看?”   张小七憨笑了两声,“殿下,我就是个平头百姓,什么也不懂啊,你要是非要问我,很简单,自己的错自己认,坦坦荡荡,无愧于心就好。”   “恩!说得好,就听大哥的!”   程怀亮一听,傻了,“殿下!你可是要争储位的,怎么能如此单纯?你想想,主动认错,岂不是正中了太 子党的下怀,他们正愁找不到我们的把柄呢,这下肯定会揪住不放,借题发挥,以后殿下再想翻身可就难了!”   李恪淡然道:“以前我也这么想过,可自从认识大哥以后,我突然明白了很多,我只需做好自己便好,至于谁当太子,父皇他乾纲独断,洞若观火,自会有他的想法,我又何必操心!”   “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殿下想独善其身,可那太 子党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啊!”楚恒也在一旁进言。   “你们都不要再劝了,我意已决,即刻面见父皇,将事情原委如实上奏!”   “等等!殿下!”程怀亮一时急中生智,“此事还涉及到岑大人,你总要事先跟他通禀一声,再做决断吧!”   李恪恍然,“对啊!确该如此!”连忙招呼手下,“来呀,快去拿我的拜帖,请岑大人过府相见!”   家丁应声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岑文本穿戴齐整,来到蜀王府。   众人出门相迎。   一见面,岑文本便急切问道:“殿下,星夜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啊?”   “岑大人!小王确有要事要与大人相商,我们里面说话!”   “好,王爷请!”   众人回到房中,依次坐定,李恪就把事情跟岑文本又说了一遍。   岑文本面色沉重,看着书信,思索半晌,“殿下,您一片拳拳赤子之心叫人感动,可是微臣却并没有写过这封信哪!事关军机,又是在战役的关键时刻,微臣怎么可能将如此紧要的情报随随便便写在一封私信里?”   “哦?这信不是大人写的?那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程怀亮撇了撇嘴,“哼!殿下,这还用问!定是太子干的好事,他见不得殿下好,暗中派人给颉利通风报信,又将脏水泼给岑大人,用心真是歹毒啊!”   李恪还是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太子他虽然平日里不学无术,但绝不会卑鄙至此,这可是通敌卖国的勾当啊!”   岑文本叹了口气,“虽然我也不敢相信,可是商讨突袭阴山之事当天,除了皇上,李靖元帅和微臣外,就只有魏征,房玄龄,长孙无忌和太子在场,殿下,你认为会是谁在泄密,构陷你我呢!”   李恪沉吟不语。   “殿下!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将此事禀奏皇上!”程怀亮愤然道。   岑文本摆了摆手,“不可!太子的势力非同小可,现在我们尚无确凿的证据,贸然上告,只怕打草惊蛇,抓不到内奸,再被反咬一口,说我们觊觎储位,诬陷大臣,可就麻烦了!”   李恪赞同道:“大人所言极是,决战之时的险境,想想都后怕,若不及时将此内奸抓出来,恐怕会国无宁日啊!大人有何高见,李恪愿洗耳恭听!”   “依微臣之见,我们只可暗中秘密查访,待一切水落石出,再向皇上禀明!眼下非常时期,殿下和微臣都不宜有太大动作,以免招惹怀疑。   楚大人是京兆尹,查案追赃本是分内之事,若继续令楚大人暗查,料想应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恩,确是好办法,楚大人,这事便托付于你,你看可好?”   楚恒本以为成功获得蜀王的信任,往下就没自己什么事了,正在沾沾自喜,忽听这么一说,白毛汗登时就下来了,心说:“娘咧,这事看来是甩不掉了!”硬着头皮站起来,“殿,殿下有命,楚恒自当效犬马之劳。只,只是——”   李恪一皱眉,“楚大人不必吞吞吐吐,有什么难处尽管讲来!”   “殿下,此案干系重大,下官唯恐一人力有不逮,小七兄弟武艺高强,下官斗胆,想请小七兄弟出马,助下官一臂之力,不知殿下尊意若何?”   李恪看向张小七,“大哥,你看呢?”   张小七早就不想呆在蜀王府里了,一听楚恒的提议,正好找到了借口,“既是恩公召唤,我没问题!愿随恩公一起查案,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第四十六章 跛脚老道   楚恒向李恪索要张小七当助手,其实有他自己的盘算。他心如明镜,此次查案查的可是太子!要换做以往,就算是天塌下来,自己也不敢接这等差事啊,这可好,岑文本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把自己豁出去了。   现在,自己就是这马前卒,真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关头,搞不好就被丢卒保车了,“哼,我可不想当炮灰,我把你蜀王的兄弟跟我拴在一起,出了事,你蜀王肯定要救你的兄弟,捎带手,我也能跟着上岸!”   楚恒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心里七上八下,生怕李恪会拒绝,直到张小七满口答应,他这才算是吃了颗定心丸。   程怀亮担心张小七愣头愣脑,会误事,也自告奋勇要去帮忙,“殿下,多个人多份力量,我也随楚大人和小七兄一起前往吧!”   “恩!那你们多加小心,遇到线索及时禀告我和岑大人,我们再一起定夺!”   三人领命。   临别时,李恪又千叮咛万嘱咐,“大哥,多多保重,记住师伯的临走前的嘱托,凡事量力而行!”   张小七应诺。   三人匆匆离了蜀王府,返回京兆尹衙门。   程怀亮就问:“楚大人,下面我们该怎么查,你可有了计较?”   “咳!”楚恒咳嗦了一声,“啊,程公子,不必这么着急嘛,查案是个细活儿,得慢慢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妥的,今天很晚了,两位兄弟也累了,就在我府上好好歇息吧,明日我在栖凤楼设宴,好好款待二位兄弟!”   张小七倒是很爽快,“恩公既然说了,小七自当遵从,只是会不会太破费?”   “诶,小七兄弟以后千万不要再叫恩公了,你乃是蜀王的磕头大哥,身份尊贵,楚恒怎么担得起,听我的,以后都是兄弟,就叫我老楚就行了!”   “恩公,这如何使得,小七无非就是一无名小卒,怎敢僭越!”   程怀亮见两人一唱一和,丝毫不提破案之事,自己也不好多说,只得强忍着心中的焦躁,暂且答应。   次日,升堂问案,楚恒煞有介事地审讯了一遍老鸨和窑姐,连唬带诈,也没问出什么来,知道两人并不知情,只得作罢。   待到晌午一过,三人换上便装,信步来到栖凤楼。   饭局之上,楚恒当着国公府少爷和蜀王把兄弟的面,自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可劲地巴结逢迎,大献殷勤。   程怀亮闷闷不乐,“楚大人,殿下和岑大人都在等咱们的消息,咱们却在这里优哉游哉地吃喝玩乐,如此,何时才能把案子查清啊!”   楚恒心说话:“这他娘的就是送死的差事,急什么!”可表面上,他还得陪着笑脸,“程公子此言差矣啊,这暗查讲究的就是不动声色,暗中查访,咱们看似在这里吃喝,其实也是在查案嘛!”   “哦?楚大人此话怎讲?”   “这酒肆乃是五行八作汇聚之所,什么样的人都有,只要我们仔细观察,没准就可以探得一些重要的情报出来。”   “那楚大人可有收获?”   “当然!”楚恒神秘兮兮地笑着,悄声道:“看到旁边桌上的男女没有?你猜他们在干什么?”   程怀亮扭头看了看,“一对夫妻在吃饭,有什么可看的?”   “非也!依我看,这是一对露水夫妻!”   “你说什么!”   “哎呀,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看那妇人穿绸裹缎,浓妆艳抹,脸上的脂粉渣都掉一地了,看年纪怎么也要四十往上了,可她对面的小伙却只有二十上下,粗布衣裳,油头粉面的,在这种地方,勾勾搭搭,表情暧昧,一看就是一对狗男女。”   说话间,一个家仆慌慌张张跑上楼来,在那女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女的大惊失色,急忙朝男的一挥手,那男的当即惶恐无地,跟头把式跑下楼去。   不一会儿,一个富商模样的人腆着肚子走上来,女的立刻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迎上去,又是一脸的柔情蜜意搀着那富商谈笑着离开了。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楚恒洋洋得意。   “可这又跟我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诶,程公子不要这么心急嘛,以楚某看来,这万事万物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关键看你怎么理解,把握这其中的奥妙。”楚恒忽悠得唾沫横飞,“你们再看那边桌子的一群人。”   三人又看过去,另一张桌子旁围坐着几个谈诗论赋的书生。   其中一个手拿着一把折扇,打着节拍,摇头晃脑,吟道:“呢!呢!呢!曲颈向天歌,白毛儿浮绿水儿,红掌拨,清,波!”   众人齐道:“好诗!好诗啊!”   另一个用手点指着桌上的酒菜,“恩,阁下既然吟咏了这只烧鹅,在下不才,愿献上一首咏鳖!”   说着,他闭上眼睛,一脸陶醉的神情,吟道:“爹!爹!爹!赛过灶王爷,硬壳长绿毛,一步一趔趄!”   “妙!甚妙!兄台这首诗大气磅礴,立意深远,比这龟壳还硬啊!”   这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跛脚老道,凑上前来,“哎呀,不想醉春院刚刚关张,这位公子便对那里面的龟公思念不已呀,还作诗缅怀,口必称爹,实在叫人感动啊,想那小梅在牢中若得知公子这般用情,该是多么欣慰啊!”   那书生一愣,“你他娘的是谁?你怎么知道小梅?”   “我当然知道了,小梅托我给您带个话,上次的脂粉钱还差五十两银子,请公子下次务必一次结清!”   书生一听就急了,也顾不上颜面了,将折扇照着老道的脑袋就砸了过去,“老杂毛!不要脸的腌臜畜生,我打死你!”冲上去动手了。   再看那些书生原形毕露,一个个好似泼皮无赖,“我去你娘的狗臭屁,竟敢扫小爷们的雅兴,不想活了!”一拥而上,一顿拳打脚踢。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酒楼里的食客纷纷起来看热闹,店小二急的原地直蹦高,“各位公子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干瞪眼,也插不上手。   张小七看不下去了,大叫一声:“住手!”跳过去,噼里啪啦将几人打倒在地,“老子就看不惯光天化日欺凌弱小!一群斯文败类,真他娘的丢人!滚!”   几个书生被打得鼻青脸肿,这下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打碎的门牙往肚里咽,“你,你,你粗鲁!”说着,连滚带爬,逃离现场。   张小七坐回原位,跟楚恒和程怀亮接着吃酒。   那跛脚老道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走过来,嬉皮笑脸道:“嘿嘿,多谢恩公啦!”   张小七怀里掏出几两银子,“道长不必如此,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拿去置办件道袍吧。”   “诶!贫道素来对银子不感兴趣!”那老道一把推开,转而目不转睛地盯上了一桌酒肉,“哦!好好!这些都是贫道的菜!”顺手抓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来不由分说,滋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甩开腮帮子就开造了。   楚恒一见,不干了,“哎!你干什么,谁让你上来吃的!”   那道士咕噜一声,咽下一口东西,“啊!”哈出一股臭气,“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不要客气嘛!”   “谁跟你是同道中人!”楚恒怒道。   “怎么不是同道中人嘛,你看看,你我都对这男盗女娼之事颇有研究,改日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好好切磋切磋才是啊!”   “你敢偷听我们讲话!”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老弟,你可以偷窥别人,别人也能观察你嘛!”   楚恒暗骂:“臭乞丐,老子花了这么多钱,全他娘的孝敬你了!”登时他就要发作。   张小七在一边拉住他,摇摇头,那意思“都是穷苦人,别难为他。”   楚恒没办法,强忍着怒火,不做声了。   老道吧唧吧唧吃了两口,停下来,“诶?你们都吃啊,别客气!”   程怀亮道:“我说,你观察了我们半天,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这个简单至极,你是个贵公子,你呢是个小官,这位兄弟可了不得,一身的好武艺,前途无量啊!”老道点着三人,挨个说了一遍。   三人全都惊诧万分,“这,这你怎么知道的?”   “小事一桩,何必这么大惊小怪的!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姓程,你姓楚,你嘛!”老道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算,“你姓张,还有,你们最近正在查一件大案,是也不是?”   “你连这个都知道!”张小七脱口而出。   楚恒和程怀亮也大眼瞪小眼,都傻了,“你到底是何许人?”   “这你们别管!总之,我可以助你们破案,来抵这顿饭钱,你们看如何?”   程怀亮撇着嘴,“别说大话,你知道我们这案子查的是谁吗?”   老道咯咯一笑,“没有三把神沙,怎敢倒反西岐!”说罢,开始用手在怀里不停地搓,片刻后,拿出了一把泥球。   楚恒拂袖而起,“臭老道,你!你这成何体统!”   “别急嘛!既然大家都是俗人,又何必在意这些俗物?你们要查的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老道边说边拿开碗筷,将泥球一粒一粒地摆在桌子上,“好了,你们看看,这是个什么字?”   三人凑上去一看,泥球拼出了两个字,太子!   张小七双目圆瞪,“你究竟是谁!”   “嘿嘿,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们破案!”老道将泥球拂去,“怎么样?把那书信拿出来,让贫道看看吧!”   楚恒抱着肩膀,哼了一声,“臭道士,别在这故弄玄虚了,这里的全都是明人,别他娘的跟我们说暗话,说!你是什么来历?实话实说,还则罢了,要是还想诓点我们,将你抓入大牢,大刑伺候!”   “哈哈哈哈!”老道哑然失笑,靠在椅背上,双目如炬。   三人都冷冷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那老道嘎巴两下嘴,似乎要说话,趁着三人不备,冷不防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单手一探,隔着衣服一把抓住了楚恒怀中的书信,“咔嚓!”一声,连信带衣服一撕而下!   整个动作快如闪电,谁也没料到这老道还有这么一手!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晚了,那跛脚老道的身影眨眼间就在楼梯处消失不见!   “不好!”张小七飞身追了出去,可那老道早就踪迹全无,他在外面转了一大圈,徒劳无功,只得悻悻而归。   这下,猝不及防,楚恒还直愣愣地呆立在原地,没回过味来。   一边的程怀亮急得一跺脚,“诶!咱们的案子还没办,先把最重要的证物给弄丢了,这该如何是好?”    第四十七章 朝堂议事   张小七三人在栖凤楼吃酒,偶遇一位神秘的跛脚老道,三言两语便将三人的身份来历说得一清二楚。   三人正欲细加询问,万没想到对方竟是一个绝顶高手,双目如电仿佛能透视一般,一招便将楚恒身上的黄皮书信硬生生抢走。   这下麻烦大了。   程怀亮厉声指责道:“楚大人!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   楚恒惊魂未定,整理一下破开的衣衫,擦擦头上的冷汗,心中暗自庆幸:“多亏只是抢走了信,就刚才那一下,挖走自己的心都绰绰有余啊!”见程怀亮埋怨自己,他随口应付道:“我本想方便查案,又怎知会遇到这种人!”   张小七也是手足无措,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只这一招鹰眼功,他便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禁摇头叹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我也难望其项背,眼下还是别抱怨了,想想对策吧!”   “还能怎么办!”程怀亮没好气道,“赶紧回去向殿下和岑大人禀报吧!”   楚恒有点迟疑,“一出事就报告,会不会显得我等太过无能啊!我是京兆尹,手下也有三班衙役,小七兄弟也在,我们撒下人马,在京城中仔细寻找,或许能有所收获啊!”   张小七眉头紧锁,“以那老道的武功,若他不想出来,我们只怕是跑断腿,也无济于事啊!”   “可就算我们将此事上报,殿下和岑大人就会有好办法吗?眼下,我们不知那老道的底细,若是他不怀好意,将我等之事四处宣扬,搞得满城风雨,那可就被动了,全城搜捕至少可以让他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我们今晚把事情布置下去,明天在殿下和岑大人面前,我们也好有所交代啊!”   这一句话点醒两人,“恩,有理!”   三人急急离开栖凤楼,返回衙门,着即调拨人手,往京城各处巡查。   一夜风平浪静,三人总算暂时松了口气。次日一早,他们就赶往蜀王府,准备向李恪和岑文本如实禀告。   可李恪和岑文本却不在府中。   大战方平,诸事繁杂,此时,众大臣都早早地在太极殿上站班列队,等着朝见圣上。   可蹊跷的是,李世民今日早朝竟一直迟迟未到,众臣都心中疑惑:“什么情况?这不是皇上一贯的作风啊!”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报事的太监才跑出来,“皇上驾到!”   众臣慌忙三叩九拜,山呼万岁。   李世民怒气冲冲走进大殿,一屁股坐在龙椅之上,还没等众臣行礼完毕,他就“啪!”地一下,将一封黄皮书信撇下殿去,“岑文本!你可知罪!”   众臣都吓得一哆嗦,心说:“怎么了,今天这皇上哪根筋没搭对,怎么发这么大的火?”纷纷偷眼看向跪在前面的岑文本。   岑文本事先也没有准备,但一看到那封黄皮书信,他就明白了,随后以头触地,一言不发,静静等着皇上发泄怒气。   魏征才不管这些,出班道:“皇上,您这般震怒,到底所为何事啊?”   “所为何事?好,你看看这封信!你们都看看!这就是朕的大臣做下的好事!像这等国之大蠹,一日不除,国无宁日啊!”   魏征连爬几步将信捡起来,展开一瞧,登时惊愕万分,将信转交给身边的房玄龄,众臣将信一个一个传看下去。   李世民的气稍微消了一点,抬了抬手,“你们都平身吧!”   “谢陛下!”众臣战战兢兢爬起来。   “岑文本,说吧,朕倒要听听你怎么解释!”   岑文本依旧跪伏于地,一动不动,“皇上,臣昨日也曾见过这封信,当时臣惶恐无状,不知此信从何而来,对方为何要陷害微臣,就即刻命人暗中调查,想查清事情的真相,再一并上奏,却不知何故,这信又落在了皇上手里,臣考虑不周,没有及时向皇上禀报,请皇上降罪!”   “够了!岑文本,没想到事已至此,你还在巧言令色!”李世民勃然大怒。   魏征劝谏道:“皇上,岑大人平时做事一向老成持重,一丝不苟,又怎会在两军交战之时做下如此荒唐之事?此事恐有隐情,请皇上明察!”言罢,跪伏于地。   长孙无忌也跪下来,“臣同意魏大人的观点,请皇上明鉴!”   接着,房玄龄跟着跪倒,“臣附议!”再往后,呼呼啦啦,满朝文武百官全都跪下来了,齐道:“请皇上圣断!”   众臣跪了一地,却还有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未动,显得特别扎眼,那便是太子李承乾!   李承乾今天上朝的感受可以说是冰火两重天,刚一见到那封信,他吓得魂不附体,知道一定是马从善干的,做贼心虚,冷汗呼呼地往外冒。   可当皇上认定了岑文本是罪魁祸首的时候,他又暗自窃喜,“若是能借此机会一举将老三和岑文本扳倒,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他正想着,就发现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带头给岑文本求情,他心中甚是不悦,心说:“你们俩到底是哪头的?”   直到群臣都跪下了,他还在懊恼。   房玄龄扭头小声提醒道:“殿下,快跪下!”   “为什么要跪?”李承乾愤愤不平,满脸不情愿。   房玄龄急的一伸手将他硬拉了下来。   这些李世民都看在了眼里,他假意不知,转回身对群臣怒道:“你们都不要再劝,此等奸臣,朕决不姑息!来呀,将岑文本给朕拿下,罢去一切官职,交由大理寺议处!”   “是!”左右千牛卫冲上前,剥去官服官帽,将岑文本向殿外拖去。   岑文本神态自若,朗声道:“皇上,臣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皇上乃千古明君,定会还臣一个清白!”   李恪心里清楚,岑文本这番话不只是说给皇上听的,更是在提醒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啊。   果不其然,李世民马上又将怒火对准了自己,“李恪!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恪规规矩矩叩拜,“父皇,儿臣无话可说,愿任父皇处置!”   李世民点了点头,“朕念你征战有功,便从轻发落,着即免去亲王爵位,罚俸一年,回府闭门思过,一年内不准踏出府门半步!下去吧!”   “谢父皇恩典!”李恪再拜,起身跟随千牛卫退出大殿。   李世民神色恢复过来,叹了口气,“此事朕已有裁断,你们休要再提,都起来吧!”   群臣面面相觑,重新站起身。   “众位爱卿今日还有何事启奏,一并讲来!”   长孙无忌进谏道:“启奏陛下,眼下还有两件大事急需处理,一是封赏有功将士,二是安抚草原百姓。臣以为,现今战乱甫平,几十万草原部族人心动荡,随时都有暴乱的可能。当务之急,陛下应尽早降下恩旨,调拨库府钱粮,抚恤百姓,收拢人心,而封赏之事或可延后。”   “辅机所言极是,这些草原部族勇猛彪悍,精兵强将甚多,我大唐胜在物阜民丰,而攻坚作战上,他们才是天生的战士,朕常常想,若用我大唐的钱粮,供给草原铁骑,那必将是一支无敌的军队,到时替朕追亡逐北,扫荡四方,天下间谁还敢与朕争锋啊!   而今他们竟也成了朕的臣民,朕的梦想就要实现了!此次,朕定当厚待之,以收其心!”   “皇上圣明!臣建议,可将各部族有名的战将统统接到京城居住,许以高官厚禄,令其迎娶汉人女子,感受长安的繁华,久而久之,其心必会归服。”   魏征质疑道:“可现如今又有哪家女子愿意嫁给突厥人呢?”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这个好办,臣有一计可行,眼看年关将近,这民俗上历来都有元宵夜抢亲之说,皇上可让那些突厥将领在正月十五闹花灯之时,在街上寻找中意的女子,抢来为妻。此举既符合民俗,官府也不会干涉,而那些被抢的女子也就只能认命。皇上认为此计如何?”   李世民沉吟半晌,默不作声。   魏征有些担忧,“皇上,只恐此举会闹出乱子啊!”   “那魏大人可有更好的办法?在下愿洗耳恭听!”   “这,这个。”魏征一时语塞。   “罢了!就这么决定吧!”李世民下定了决心,“传朕的旨意,严令一名突厥将领只能抢一名汉人女子,抢亲后必须按汉人风俗举办婚仪。官府对被抢的女子家眷予以厚赏。”   “皇上圣明!”长孙无忌得了旨意,再拜叩首。   “好了好了,今日就议到这,散朝吧!”李世民一甩袖子,离开大殿。   太监走上前,“皇上有旨,今日议政毕,散朝!”   群臣叩首,徐徐退出大殿。   却说太子李承乾回到自己的东宫,心中释然,超脱和喜悦交织在一起,竟有一种涅槃重生后的快感。   当下他就想叫来称心给自己唱上一段,好好庆祝一下。   就在这时,侍卫进来禀报:“殿下,房大人求见!”   “哦?有请。”   须臾,房玄龄步入殿内。   李承乾心中有气,态度也不是那么热情,“房大人,此番前来,有何见教啊!”   房玄龄深鞠一躬,“殿下,还在生老臣的气吗?”   李承乾忙挤出一丝笑容,“房大人哪里话!承乾只是不知房大人和舅舅为何会帮那岑文本说话?”   “殿下,岑文本跟随皇上多年,生性谨小慎微,处理枢密要务从未犯错,您相信这样的人会做此蠢事吗?”   “这!”李承乾眉头紧锁。   “连殿下都深表怀疑,以皇上的英明,殿下当真以为他会相信吗?我和长孙大人其实并不是在保那岑文本,我们只是表明态度,为自己洗清嫌疑罢了!”   李承乾大惊,“可父皇将岑文本查办,还治了老三的罪,这又是为何?”   “圣意难测啊!”房玄龄面色严峻,“殿下,请恕老臣斗胆直言,殿下不会与那封信有什么干系吧?”   李承乾强忍着内心的慌乱,作势道:“房大人和舅舅的教诲,承乾一刻也不敢忘记,怎会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如此便好,常言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殿下秉性纯良,识大体,知进退,断不会使这小人勾当,唉,应是老臣多虑了,老臣向殿下道歉!”   “房大人不必如此!承乾惭愧!”   “既是这样,老臣也就放心了,公务繁忙,老臣这便要回去了,万望殿下以大局为重,专心国事,少些声色犬马,切记酒色乱性,玩物丧志啊!”   “承乾受教!”   房玄龄摇摇头,叹息一声,退了出去。   李承乾见房玄龄走了,心中又气又急,六神无主,背着手来回踱步,顺手操起一把茶壶往地上一摔,砸得粉碎,向左右命令道:“速将马从善那蠢货给我抓到这来!”    第四十八章 抢亲   李承乾被房玄龄的一番话搅得心绪不宁,心说:“这个马从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王被你害惨了!”当即就要派人前去捉拿。   可是刚吩咐下去,就听殿外一个声音响起,“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啊!”很快,马从善笑容满面,一溜小碎步来到近前,施礼道:“微臣拜见殿下!”   李承乾怒目圆瞪,“马从善!看看你做下的好事!现在东窗事发,你还有脸来见我?”   马从善此前也探听到了一些风声,心中早有了应对的说辞,笑道:“殿下,现今岑文本被抓,蜀王也被罢黜,我们的计划就快要实现了,您该高兴才是,为何如此动怒呢?”   “哼!别再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李承乾没好气道,将房玄龄劝他的话又复述一遍。   马从善胸有成竹,不慌不忙道:“若是圣上真的明知信不是岑文本所出,却还降罪于他,那微臣反倒要恭喜殿下了!”   “此话怎讲?”   “皇上此举不是明摆着想要全力扶持殿下吗?或许皇上是想以此为由替殿下除去对手,为他日殿下登基扫清障碍啊!”   “哦?”李承乾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殿下,皇上一向对您寄予厚望,他既然立您为太子,自然是希望他百年之后,您能登临大宝。因此任何不利于太子您的势力,他都会设法替您翦除,为殿下,皇上确是用心良苦啊!”   “恩,有理!马詹事言之有理啊!”李承乾被忽悠得心花怒放,刚刚的怒气一扫而光。   马从善接着道:“殿下,依微臣看,现在皇上要处置岑文本和蜀王,还缺一个明证,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再给皇上一个确凿的证据,坐实岑文本里通外国的罪名,好让皇上顺理成章地将他除掉。”   “那你打算怎么办?”   马从善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殿下,微臣早就替您想好了,皇上不是采纳了长孙大人的建议,令那些突厥人在元宵夜抢亲吗,我们或可以利用此事做做文章!”马从善伏在李承乾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   “我可以再相信你吗?”   “殿下放心,保管万无一失!”   “恩,看在称心的面子上,我姑且再听你一次,要是再出什么纰漏,就不要再回来见我了!”   “是,是!”马从善连声应诺,下去布置计划去了。   这边,李恪被削去了爵位,被亲兵押送,郁郁不安回到了府中,正碰上在府上焦急等待的张小七三人。   彼此相见,两边总算是通上了气。   这下可好,案子还没查,反丢了物证,还连累蜀王丢爵,岑大人下狱,楚恒吓得浑身颤抖,站在一边不敢言语,程怀亮也唉声叹气,一个劲地嘬牙花,没了主意。   张小七懊恼道:“他娘的!我们昨天忙了一夜,在城中各处巡逻,谁承想这厮竟然去了皇宫!”   李恪忙宽慰众人:“这事又怎么能怪你们?咱们这是遇到了高手啊!不过我相信父皇明察秋毫,断不会冤枉好人,而且岑大人也是这个意思,咱们就在此静观其变吧。”   程怀亮叹了口气,点点头,“唉,既然如此,这几天我们也别闲着,在城中到处走走,看看能否打听到那老道的下落,殿下你就先在府中等待消息吧。”   一晃十几天过去,到了正月十五,闹元宵的日子。击败颉利的喜庆气氛还没有消退,又逢佳节,所以今年元宵夜的庆祝规格可以说是盛况空前。   夜幕降临,但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街小巷,人山人海,这边厢耍龙舞狮,锣鼓喧天,那一头花灯焰火,流光溢彩。   西市还开了庙会,各色小吃甜点,珍奇玩物,琳琅满目,什么大食的金银器皿,波斯的毛毯,月氏的陶俑,于阗的软玉,当然还有东瀛的清酒和高丽的泡菜,应有尽有。   放眼望去,人潮涌动,摩肩接踵,热闹非凡。正是“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此时,张小七,李恪和程怀亮正一身便装混在人流中间,信步闲逛。出行的建议是程怀亮提出的,初衷自然是希望能在闹市中发现那老道的一些蛛丝马迹,另外这几日全无所获,几人情绪都很低落,也想出来散散心。   楚恒有公务在身,早早地告辞回衙去了,并没有随他们一起。   三人走了一段,望着满眼的繁华,却显得有些郁郁寡欢,提不起精神来。   正走间,忽听前面的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大喊:“不好了!鞑子兵来了!快跑啊!”   接着,前边受到惊吓的老百姓尖叫着,闻风而动,潮水般往后涌来,后面的人躲闪不及,被推搡,踩踏,乱作一团,一时间,场面全乱套了,鸡飞狗跳,货架被整排撞翻,各种物件散落一地,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受伤百姓的呻 吟声和走失孩子的哭喊声。   张小七拦住一个正在逃命的百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那人满脸惊恐,大口喘着粗气,“快!快!快跑吧!那后,后面有鞑子在抓女娃子呢!”   “什么!”张小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能想到突厥已经灭亡,却还在这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事情!   张小七怕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最后确定了,不由得怒火中烧,撒开那人,一挺身往空中一纵,迎着人流的方向,直冲了出去。   “大哥!”李恪也想跟上去。   程怀亮赶紧拉住他,“殿下!殿下切莫冲动啊,你才刚刚被削了爵位,皇上让你闭门思过,不得踏出府门半步,若是你贸然出手,不慎暴露了身份,被太子 党抓了口实,我们可就被动了!”   “也罢,先看看情况再说。”李恪点头,和程怀亮潜在人群中,向事发地赶去。   单说张小七,施展出轻功就像一只急速俯冲的雄鹰,在人们的头顶上一掠而过,带起一阵旋风。   “哎!飞人!飞人!”   随着人们的惊叫声,张小七冲到了正在行抢的两个突厥人近前,脚一落地,“啪啪!”两下,就将两人打飞了出去。   那两个突厥人也不是善茬,在着地的一刹那就地一滚,稳住身形。   俩人爬起来,斜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大汉,“他娘的,活腻味了?敢触老子的霉头!识相的快滚,不然老子废了你!”   张小七看向身边几个被强抢的女孩子,她们都只有十四五岁大,发髻散乱,俏脸上混杂着泪水和血痕,衣服也被撕破了,浑身颤抖蜷缩在一起,不停地抽泣着。   “畜生!跑到这来撒野!我宰了你们!”张小七真的被激怒了,冲上去一手一个将两人拎起来,往地上一砸,“去死吧!”   俩突厥人没想到来人这么横,这下可真要命了,一下就被摔得七荤八素,一张嘴黄汤绿沫子吐了一地,二话没说,一阵抽搐,昏厥了过去。   张小七上前还要接着打,就听远处一声高叫,“住手!”一队士兵冲上来,将现场包围。   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鼻孔朝着天,傲气非常,正是太子府的少詹事马从善!   这老家伙跑到长孙无忌那里请了旨意,全权负责突厥将领抢亲之事。   有了仗势,他自是有恃无恐,用手点着张小七的鼻子,骂道:“呔!大胆狂徒!竟敢在元宵夜寻衅斗殴,公然闹事,你该当何罪!”   张小七将两个突厥人往地上一撇,看向他,“你,你是干啥的?”   “哎呦呵!小小贱民也敢质问本官?你这狗胆子也够大的,告诉你,本官就是官府,本官就是朝廷!”   张小七一听,满腔的怒火再次升腾起来,“他娘的!突厥人在你眼皮底下强抢民女,你不管,老子替你们出手,你们又跑来治老子的罪,你他娘算哪门子官府,哪门子朝廷?我打死你!”   “哎!小子!想找死,好啊,本官叫你死个明白!你看看这是什么!”马从善将一面圣旨从怀里掏了出来。   “是什么?”张小七一下愣住了。   “圣旨不认识吗?恩?”   周围观望的老百姓一看,这还了得,呼呼啦啦,霎时间跪倒了一大片。   张小七只得也跟着跪下来。   马从善洋洋得意,哼了一声,打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尝闻周公吐哺捉发,而万众归心;昭王卑身厚币,而一国束手。阴山一役,海内初平,朕心甚慰,然得宠思辱,居安虑危,西北戎狄之祸,不可不察之。   今北疆初定,突厥新附,草原黎庶无不翘首以望华夏,朕心念之,愿两族交融,共扶社稷。   兹有突厥降将十数员往投京师,朕顾念其挚诚,赐其于元宵佳节挑选汉女为妻,以合我朝之旧俗,凡所选之女,皆有厚赏。朕心殷殷,望军民人等体察之,钦此!”   马从善念完,将圣旨卷好,往怀里一揣,“怎么样!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怎会这样?”张小七惊诧万分,一时不知所措。   “哼!来呀!将此人给我拿下,受伤的将领送太医署诊治,所挑女子一并带走!”   军兵们冲上去,连扯带拽。   几名女孩子不堪其辱,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救命!救命啊!”   她们的父母亲人扑过来,抱住军兵的大腿,连声哀求:“军爷,求求你,行行好,放过我家小女吧!小老儿给你磕头了!”言罢,痛哭流涕,咣咣咣!一个劲地嗑响头。   “滚!闲杂人等都散开,不然按抗旨论处!”军兵可不管那些,抬脚就踹。   围观的百姓无不掩面,不忍再看下去。   “等等!”张小七挣脱开上来绑缚他的士兵,“我说那个当官的,你他娘的抓人,可问过这些女子是否愿意?”   “笑话!人家突厥将领选老婆,还需要请示你们这些贱民?”马从善嗤笑一声,“怎么着,圣上的旨意,你也敢违抗吗?”   “抗旨又如何!这事老子管定了!”张小七一转身,一溜气就将一众军兵打翻在地。   马从善大惊,“你,你是何人?”   “张小七!”   “张小七?”马从善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换了一张嘴脸,“哦?呵呵,张小七,行,是条好汉,你当真想救这些小女子?”   “当然!”   “好!其实本官何尝不同情她们!奈何上命难违呀,不如这样,若是你肯站在这里不动,让我的士兵砍你三刀,本官便网开一面,放过她们,你看如何?”   张小七回头看看那些在一起抱头痛哭的老弱妇孺,“我能相信你吗?”   “诶!你不是大英雄嘛,这正是你表现的好机会呀!再说,你抗旨不遵已是杀头的罪过,不如舍你一条命救这些女子,何乐而不为呢?”   “那好,你可要言而有信!”   “那是自然!”   张小七摆好了架势,腰眼较劲,气运丹田,大喊一声,“来吧!”   “你们给我上,砍死他!”马从善急叫到。   一个军兵跳起来,举刀便砍,张小七运气用肩膀一顶,直接将他扛飞了出去。   另一个士兵趁张小七没注意,一刀刺向他的大腿,一下就扎了血窟窿,血流如注。   张小七难忍剧痛,单膝跪倒。   马从善急了,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大骂起来,“你们都傻呀,给我砍他脑袋!”    第四十九章 抱打不平   张小七为了救几个被抢的女子,犯了傻劲了,跟马从善约定,愿白挨三刀,以换得几个无辜女孩子的自由。   马从善早就对张小七恨得牙根痒痒,没想到冤家路窄,在这碰上了,心说话:“张小七,嘿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不趁着这个机会弄死你,更待何时!”   他大喊着让军兵们下死手。   士兵可不管那些,上官有令,还顾忌什么,跳过来对着张小七的脑门,劈头盖脸就是一刀。   张小七还傻愣愣地在那数数呢,大丈夫说话算话,三刀没够,自己还不能动,眼见寒光一闪,“呼!”刀就下来了,他把眼一闭,“完了,等死吧!”   本事再大,你不用,它就等于没有啊。就在这紧要关头,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斜刺里飞起一脚将砍向张小七的士兵踹飞了出去。   来人正是李恪!   其实,李恪早就想出手了,可碍于程怀亮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己才迟迟没有动。   可是眼看大哥要出事,他又怎能坐视不管,就这样飞身形冲入现场,将张小七护在身后。   程怀亮无奈,也只得颠颠地跑过来,“小七兄!哎呀,一刻没赶上,不想你伤得这么重,来,别动,我给你止血!”   马从善本以为这回总该除掉这个眼中钉了,可眼瞅着就差那么一点,被李恪半路杀出,将他救了下来,心中自然是懊恼不已。   他在马鞍桥上微微欠身,一拱手,“哎呦,原来是三皇子,下官拜见殿下。”   李恪大怒,“好你个末流的小官,见到本王,竟敢不下马跪拜!”   马从善傲慢地一笑,“殿下此言差矣,本官现在皇命在身,怎能叩拜一个被削了爵的皇子?况且皇上已下旨令殿下闭门思过,一年内不得踏出府门半步,殿下违抗旨意,擅自出府,恐怕他日在皇上面前也不好交待吧!”   程怀亮的火也上来了,当即反唇相讥,“行啊,芝麻大的官竟也知道这事,阁下是哪家的奴才呀?瞧你那仗势欺人的德性,该不会是太子府里的狗,跑出来乱咬人的吧!”   “你!”马从善被骂中了要害,挂不住了,“你敢辱骂皇差!我马从善就算是奴才,也是皇上的奴才,你又是什么东西!”   “马从善!”程怀亮大悟,“哦!我说嘛,果然是太子府里的哈巴狗,殿下,您下次真应该跟您的太子哥说一声,叫他把狗链子拴好,别动不动就放出一些狗畜生到大街上吓唬人!”   这话说得太损了,马从善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好小子!行,本官不跟你逞一时口舌之快,本官要执行公务,这就将这些女子全部带走,看你们能奈我何!”   那些女孩子的家人听到三皇子替自己说话,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连爬几步,哭哭啼啼跪在李恪左右,不停哀求,“殿下,给我们做主啊!我们不想把女儿嫁给突厥人,那是火坑,被他们糟蹋了,还有好吗?”   程怀亮在李恪耳边低声劝道:“殿下,这个马从善有圣旨在手,我们还是少惹麻烦,见好就收吧!”   “哼!本官量你们也不敢放肆!三皇子,你已经不是蜀王了,认清自己的身份,别管东管西的,老老实实地回去思过吧!”   李恪脸色煞白,紧攥着拳头,就要动手。   程怀亮紧紧拉住他,“殿下!他就是个狗奴才,您身份尊贵,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张小七一瘸一拐地从后面走来,“殿下!你还要照顾你师姐,赶紧离开,这里就交给我吧!”说完,一纵身奔着马从善杀了过去。   “大哥!”李恪想阻止,来不及了。   马从善一看,来的正好,就势拿出圣旨,迎着张小七的刀搪了上去。   “咔擦!”圣旨被张小七一刀劈成两半。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马从善乘势大叫:“造反了!造反了!这小子砍断了圣旨,大逆不道,众军上前将他给我就地正法!”   “哗!”军兵们蜂拥而上,将张小七困在当中。   李恪见状,也豁出去了,飞身杀入战团。   程怀亮阻拦不住,急得直跺脚,“哎呀呀,这该如何是好!”   马从善心中暗喜,“好,好,正合我意!”他知道这帮杂兵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拍马逃走,边跑边满街嚷嚷:“造反了!三皇子李恪造反了!快回去调援兵捉拿反贼!”一溜烟,消失无踪。   这边,两人三下五除二将军兵打散。   张小七急切问道:“殿下,你怎么掺和进来了?”   “大哥,你我既是兄弟,就不要说这见外的话,这罪过有你一份,便有我李恪一份!”   程怀亮一脸沮丧,“唉,也算我一个吧。”   “蜀王殿下!”四周的百姓见此情景,全都跪下来,感动得声泪俱下。   李恪叹了口气,“李恪受不起,大家都散了吧,一会儿官兵就要到了,你们别因我受到连累。”   一个百姓哭道:“殿下的身份何等尊贵,竟然为了替我等草民出头,冒犯皇上,犯下大罪,我等怎能舍殿下而去啊!”   “我已不是蜀王,也不想当什么三皇子,我不只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的大哥,为我那些战死沙场的弟兄们讨个说法,以前,我们受尽了突厥人的掳掠,欺凌,现在我们胜利了,可他们还在我们的地盘上肆意妄为,欺男霸女!我们当初浴血奋战,到底为了什么!今天我李恪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将这些作恶的鞑子一网打尽!”   “殿下!殿下为民请命,我愿舍命相随!”,“我也愿跟随殿下!”,“我也去!”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人们复仇的怒火被点燃了,群情激奋,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怒吼声一阵高过一阵。   张小七早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李恪紧随其后。   程怀亮一看,心说:“事已至此,也没有回头路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拼了吧!”   三人带着成百上千的百姓,沿着长安城的大街,到处寻找,追打那些强抢女子的突厥将领。   忽而,有人急急跑来报信,“殿下,前面小树林里有几个鞑子正在糟蹋女人,殿下快去看看!”   “头前带路!”   片刻后,人群举着灯笼火把赶到现场。   可叫人吃惊的是,此时,五六个施暴者都老老实实地被捆在一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他们旁边,正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马鞭,边抽打边怒气冲冲地大声呵斥着。   “哼!色胆包天,竟想占本公主的便宜,我看你们是找死!”   三人定睛一看,都不由得一愣,这个女孩非是旁人,正是突厥公主阿史那云!   “哎呦,公主殿下!”程怀亮嬉皮笑脸地想上去套近乎。   阿史那云没理他,偷偷理了理鬓发,径直朝李恪走了过来,扬起脸微微一笑,“李恪,没想到你这么恨我们突厥人!”   “公主,你怎么在这儿?”   “这你管不着,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突厥人不都是坏人,你们汉人也不都是好东西!你们看看这几个畜生到底是突厥人,还是你们汉人!”   阿史那云一抬手,将一个物件甩给李恪,“这东西是从这几个畜生身上搜出来的,哼!这么龌龊的勾当,我们突厥人还真做不出来!”说完,一转身,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公主,你等等!”李恪叫她不住,无奈之下,拿起那件东西仔细看去,那是一面玉牌,上面刻着一行字:“卧薪藏胆,逐鹿中原,壮哉大汗,恩威齐天。”落款是“岑文本!”   “岑大人!怎么会这样!”张小七惊叫道。   李恪摆摆手,“走!看看那几个人!”   人们围过去,扒去他们的裘衣毡帽,几个汉人的面孔露出来。   那几个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了,还没等李恪三人问话,就连声求饶,“殿下饶命!饶命!我们也是受人指使,迫不得已啊!”   “哦?你们受何人指使?”   其中一人哆哆嗦嗦道:“是,是马,马从善,马大人让小的们干的!他让我们今晚化装成突厥人,趁乱找一个女子下手,事后把这个玉牌放在她身上,嫁祸给岑大人。   刚刚我们看那小女子看得标致,便,便想,唉,没想到反倒中了她的圈套,被她捉住。   殿下,我全说了,求你放了我,我还有老母在堂,下次再也不敢了!”   程怀亮闻言,登时喜形于色,“好啊,果然是太子的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殿下,如此看来,上次的那封信也一定是那马从善搞的鬼!这回我们可是人证物证俱在,明日在皇上面前,当殿对质,看太子还有何话可说!”   这时,马从善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哼!你们以为我还会让你们见到皇上吗?”   随着话音,就见数千士兵迅速从两侧包抄上来,里三层外三层将众人团团围住。   这些士兵身手敏捷,训练有素,盔甲鲜明,军服号坎甚是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军队。   老百姓哪见这等场面,都吓得没了脉了,有的腿一软,当场跪倒在地。   李恪大怒,“好你个马从善!你真是煞费苦心,竟然调动御林军对付我等!谁给你胆子,让你这样为所欲为!”   马从善知道事情败露了,眼下你死我活的关头,唯有孤注一掷,借此机会杀人灭口,才会有一线生机啊!   他牙一咬,心一横,用手点指着,“李恪!事到如今,还跟我摆什么皇子的架子!你们撕碎圣旨,煽动百姓,忤逆作乱,罪在不赦!我已率东宫六率将你们包围,你还不乖乖引颈就戮!”   “你们谁敢!”   一个带兵将领为难道:“马大人,那个可是三皇子啊!我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如若皇上怪罪下来,你我可都担待不起啊!”   马从善急了,怒斥道:“你到底还是不是太子的亲信?太子平日待你不薄,不想尽忠之时,你却迁延罔顾,你到底是何居心!”   “可,可是……”   那将领还没说完,马从善发疯了一般,一刀将那将领劈落马下,回过来大叫道:“众军听令!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李恪反贼一党就在眼前,快给我冲过去,将他们就地诛杀,格杀勿论!”    第五十章 柳暗花明   俗话讲:猫急上房,狗急跳墙,猴急蹿树,人急悬梁。这马从善阴谋败露,失去了理智,进入了作死的节奏。他挥舞着佩刀,声嘶力竭地叫嚷着,一心想置李恪三人和所有在场知情人于死地。   当兵的不明就里,一看长官都疯了,没办法,硬着头皮往上冲吧。   可叹数百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招着谁惹着谁了,就是因为一时义愤,平白无故卷入到这场风波之中。   霎时间,人群乱作一团,哀嚎遍地。   程怀亮一扯李恪,“殿下,如今我们手握证据,什么也不怕了,趁现在,赶快离开这里吧!”   李恪还没说话,就听张小七一声大吼,“呀呔!你们这些皇家卫率真他娘的不知羞耻,杀老百姓算什么本事!有种冲我来!”两臂较力,拎起两个士兵,往远处一撇,“我去你娘的吧!”跟着冲进阵中,把胳膊抡圆了,噼里啪啦就开揍了。   李恪点点头,“这才是大哥!”转过来看着神色焦急的程怀亮,“这些百姓都是追随我来的,我怎么能让他们因我枉死?你不要劝了,我意已决,再重要的事,也要等到救下他们之后再说!”   言罢,他撇下程怀亮,大步上前,大喝一声,“李恪在此!要杀要剐冲我来,不要伤害无辜!”   士兵们闻声都迟疑了,抓个把平民,他们在行,但这可是皇子,碰了一根汗毛,自己都可能担上灭九族的大罪啊!   谁都不傻,一个个都在原地干咋呼,逡巡不前。   后面的马从善大声催促道:“你们还在等什么!李恪现在是闹事的反贼,有太子给你们撑腰,怕他作甚?给我上去宰了他!”   这些东宫的士兵平日里对马从善的种种劣迹都有所耳闻,心说话:“你小子他娘的都坏透腔了,现在拿我们当枪使,你怎么不动手!一旦出事,你他娘的反咬一口,我们找谁说理去!”   任马从善喊破喉咙,就是没人动。   趁着这个当口,张小七一跃而起,“狗官,今天你走不了了!”在空中迈开双腿,直扑马从善而去。   马从善吸取了他表弟王旅帅的经验,知道这个张小七是个横主儿,所以他早就做了准备,一看对方朝自己冲过来,急忙拨转马头闯进百姓之中,一哈腰,将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抓起来往马背上一放,随即就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别过来!你们谁敢过来,我就要了他的命!”   那孩子嚎啕大哭,“啊!妈妈!救我!妈妈!”   张小七见势不妙,收住招式,“狗官,你他娘的真卑鄙!”   “少废话!你们三个穷凶极恶的反贼!识相的赶紧放下武器,乖乖跪地受缚,不然我就先从这孩子下手,将这帮百姓统统杀光!”   李恪厉声骂道:“马从善,亏你还是个男人,如此下作,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廉耻二字吗?”   “李恪!少跟我假惺惺,你是正人君子,好啊,你把那玉牌给我,我便信你,放了这小孩儿!”   程怀亮急叫道:“殿下,千万不要给他,我们费尽周折,好不容易才拿到这证据,给了他,一切都白费了!”   李恪面无表情,把玉牌拿出来掂了掂,“哼,一面玉牌算不得什么!给你便是!”一扬手,一道白光飞向马从善。   “哎!不要!”程怀亮急得原地蹦了三蹦。   马从善接过玉牌,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确认无误后飞快揣进怀里,表情舒缓下来。   “马从善,这玉牌已给你了,我保证不告发你和太子,怎么样,你可以安心了吧,放开那孩子!”   马从善嘿嘿一笑,“李恪,你想得挺美呀,先让我放了小孩,再让张小七来抓我,你以为我会那么蠢吗?你不是仁义嘛,行,你若是当场给我跪下,让我的士兵拿了你,我就放了这小孩,你看怎么样?”   程怀亮气得七窍生烟,“马从善!你也太嚣张了吧,让殿下给你下跪,你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   连张小七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你他娘的!”一挺身就想动手。   “哎!别乱动!”马从善作势拿刀比划着,威胁道:“这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是你们害死的!李恪,怎么样?想好了吗?”   李恪神色平静,“马从善,你此话可当真?”   “你放心!这次我决不反悔!”   “好!”   “殿下!你该不会真的……”   李恪朝程怀亮摆了摆手,轻轻叹了口气,“我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尊贵,前方的将士们九死一生才勉强换得百姓一时的平安,我李恪区区一副膝盖又算得了什么。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勉思以藩王事,奋力以卫家国,也许这就是父皇对我的期许吧!”言罢,扑通一声,他重重地跪倒在马从善面前。   “殿下!”周围的百姓感动得泪流满面,全都跟着跪下来。   马从善只想用这招将李恪的军,将祸害百姓的脏水泼到李恪身上,他也没料到堂堂一个皇子会真的给自己下跪,一时语无伦次,“你!你!好,好!来呀,将李恪反贼一党都给我捆起来!”   士兵们战战兢兢上前,“殿下,上命难违,我们也是没办法,您就委屈一下吧!”   “不必多言,来吧!”   士兵们收缴了三人的武器,拿出绳索,七手八脚将他们捆住。   马从善笑逐颜开,“哈哈!三个蠢货,带走!将这些李恪的余党就地处决!”   李恪停下脚步,质问道:“马从善!我们约定好放了这些百姓,你为何还要出尔反尔?”   “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真以为我会留下活口,等着将来他们告发我吗?成大事者,哪个不是心狠手辣,像你一样妇人之仁,永远都会被人踩在脚下!”   程怀亮可不干了,之前他一直憋着火呢,这下爆发了,破口大骂:“王八羔子!你不得好死!”   “骂,使劲骂,呵呵,你们撕坏圣旨,聚众闹事,已是死罪,就算我不杀你们,到皇上那里,你们也没有好果子吃,等着挨刀吧!”   这时,就听咔吧一声脆响,张小七把断绳子往地上一扔,“他娘的,就这玩意儿也能捆住你爷爷我?你个狗官,不放了这些百姓,爷爷眨眼就要了你的狗命!”   马从善顿时紧张起来,他知道自己的表弟就是这么死的,“唉,早知遇到张小七,当初就应该准备个粗铁链才是啊!”   现在懊恼也来不及了,他眼睛瞪得溜圆,用刀在孩子头上猛烈地比划着,“张小七,你给我老实点!别以为我不敢下手!”   “你个下三滥!”张小七边骂边大步上前。   “众军上前,给我挡住他!”马从善又怕又急,吓出了一头冷汗。   当兵的并不买账,心说:“抓人行,给你当垫背的,咱可不干!”   眼看着张小七一步步走过来,马从善陷入了疯狂,“别过来!再多走一步,我可真动手了!这里的老百姓多得是,不差这一个!”   可张小七不管不顾,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他说什么,还往前走。   马从善真急了,“他娘的,去死吧!”举起刀,一道寒光劈向了那孩子的脑袋。   千钧一发的关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僵立着瞪大了双眼,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滞了,等到下一个场景出现的时候,张小七的手已垫在了孩子身前,牢牢地攥住了刀刃!殷红的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来,滴滴答答往下淌。   一切都太快了,马从善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好似有千斤的重量压在刀上,一下他就脱手了,“啊!”再定睛看时,嘡啷啷!刀已被张小七甩在了地上。   “狗官!我看你还有什么……”张小七的话还没有说完,忽地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晃晃悠悠,不听使唤,好像踩在了棉花上。   “哈哈!我还有什么?我还有让你死的招数,空有蛮力的蠢货,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马从善只得意了片刻,马上他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面前的大汉非但没有倒下去,反而站稳了脚跟,一点点地往前挪步。   他心中大骇,“见鬼了!明明刀刃上喂了剧毒,见血封喉,怎么还能动?”   就见张小七伸着脖子,脸上青筋暴起,眼神迷离,直直地盯着前方,一伸手将那哭喊的孩子抓起来,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往后一甩,“快跑!”随后,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了下去!   “大哥!”身后传来李恪的惊叫声,之后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扭曲而嘈杂,凭着残存的一丝意识,张小七似乎看到周围出现了很多黑衣人,一个身着黄袍的人从黑衣人中走出来,兵丁百姓全部跪倒,高呼着什么。   再往后,四周的光影黯淡下来,一切都变得模糊,张小七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小七兄?小七?”   “这可怎么办?已经第五天了,该用的药都用了,大哥怎么还不醒?”   “诶,殿下且放宽心,据我观察,小七兄应是服用了太多镇静安神的丹药,才导致嗜睡。我有一法,或可一试!”   “哦?你会有什么办法?”   “很简单,我这里有一瓶阴阳合欢散,我们可以取出一点点给他服下,再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在他耳边温言软语,料想小七兄体壮如牛,精力旺盛,受到这种刺激,登时就会舒醒过来的!”   “胡闹!”李恪正欲呵斥程怀亮,转头一看,“大哥!你醒了!”   张小七昏昏沉沉一场大梦,仿佛这身躯都已不再属于自己,他吃力地撑开眼皮,三个人影在眼前逐渐清晰起来,“殿下,程怀亮和岑大人!”   “殿下,那个畜生抓到没有?孩子怎么样了?”   李恪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放心吧,大哥,父皇带着大内侍卫及时赶到,将马从善当场拿下,那些百姓也都安然无恙。你身中剧毒,已经昏迷好几天了,现在总算醒过来,就别想太多了,安心在此养伤吧!”   程怀亮也大献殷勤道:“哎呀!小七兄,你可算是醒了,不瞒你说,这几天为了能让你尽快醒过来,我可是操碎了心哪!”   李恪白了他一眼,没作声。   小七勉强撑起身子,笑了笑,“多谢贤弟了!”   “都是自家兄弟,跟我还客气什么?”程怀亮来了精神,“诶,那天你是没见着好戏,敢情皇上他老人家使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将殿下和岑大人罢黜,私下里早就派出大内高手秘密查访了。   这回马从善落网,人赃俱获,真相大白,岑大人也得以官复原职了,只是美中不足的是,皇上却迟迟没有恢复殿下的爵位。”   岑文本缓缓道:“殿下,既然程公子提及,请容微臣说一句。”   “岑大人请讲!”   “殿下,你这次元宵夜带民闹事,虽然是出于爱民的公心,但未免太过于莽撞了,突厥人抢亲的事情毕竟是皇上的旨意。你为民请命,抱打不平固然是好事,可皇上会怎么想?你这是踩着皇上出风头啊!   当今圣上是千古明君,并未与你计较,可这并不等于他心里不会留下龃龉,伴君如伴虎,请殿下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啊!”   话音刚落,府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第五十一章 赐婚   却说张小七被李恪和程怀亮救回王府,一连昏迷了数日才苏醒过来。   众人大喜,正在房中闲谈,忽听皇上驾到,都惊诧不已,慌忙整理衣冠,准备接驾。张小七也强打着精神,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随众人一同前往。   来到院中,见李世民一身便装,只带了两个随从,正快步从府门外走进来,李恪连忙上前跪拜,“儿臣拜见父皇!”其余人等分跪于两侧,山呼万岁。   李世民没有停留,摆了下手,“都平身吧,房中回话!”随即直奔正厅。   其他人叩谢皇恩,站起身,一路碎步,小心翼翼地跟在皇上身后。   回到房中,李世民高坐主位之上,面色阴沉,目光炯炯,紧盯着李恪,“李恪!你可知罪!”   李恪再次跪倒,“父皇,儿臣知罪!”   “哼!你这个逆子!忤逆犯上!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撕碎圣旨,带民闹事,你是要造反吗?”   “儿臣不敢!”   “你不敢?这天底下还有你不敢做的事?今日,朕念在父子的情分上再来看你一次,但国法无情,你既已犯下死罪,朕恐怕也饶你不得!”   岑文本求情道:“皇上,殿下虽然一时糊涂,铸成了大错,可他一直以来忠君爱民,还为国征战,屡立战功,请皇上看在他往日功劳的份上,将功补过,从轻处置,望皇上明鉴!”   程怀亮也下跪叩首,“皇上开恩哪,这,这带民闹事也并非殿下本意,都是我等属下怂恿的,请皇上重治我等之罪,宽恕殿下吧!”   “皇上,这圣旨是我砍碎的,突厥人也是我打的,殿下只是为了救我才不得已出手,你要治罪,杀我一人就是,不要连累殿下!”   李世民打量了一遍跪在最后面的张小七,“朕认得你,你不是三年前渭水便桥边的那个传信兵吗?”   张小七憨声憨气地答道:“哎,皇上你还记得我啊!”   “朕当然记得,那日你畏畏缩缩,见到朕竟连话都说不出来,今日为何这般硬气,谁给你的胆子?”   张小七毫无惧色,“那日属下亲眼见到皇上千军万马前只身退敌,皇上的气魄就好像天上的太阳,让人不敢仰视。   可今日不同,陛下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竟然纵容突厥人强抢民女,祸害自家百姓,这等作为与昏君何异?”   “大胆!”李世民勃然大怒,拂袖而起,“你个小小的士卒,竟敢对朕指手画脚,妄议国事!”   李恪急得满头大汗,一扯张小七,那意思,“大哥,你找死吗?”   可张小七冲劲来了,谁也挡不住,甩开李恪的手,站起身,“皇上,所有的罪责都是我张小七一人的,要杀要剐,处置我一人就好,与殿下没有任何干系!   殿下可是你的亲儿子,虎毒尚不食子,何况他现在也快有家室了,难道你真忍心要判他死罪吗?”   李世民脸色铁青,一挥手,“来呀!将这个忤逆犯上的莽夫给朕拿下,交给大理寺严加拷问,择日问斩!”   侍卫过来架起体力不支的张小七向外拖去。   李恪焦急万分,脑袋一热就想为张小七说话,岑文本一把拽住他,在他身边悄声道:“殿下!不要冲动,过犹不及,事缓则圆哪!”   李世民余怒未消,用手点指着,“李恪,你什么时候娶家室了?哪家的女子?朕为何不知道?”   还没等李恪说话,程怀亮灵机一动,抢着回道:“皇上,臣知道,这名女子是殿下的同门师姐,名唤翟珊,她的父亲就是当年瓦岗山的大头领翟让。”   “哦?竟是瓦岗义士翟让留下的孤女?”   “是啊,皇上,这翟珊也是一身的好武艺,与殿下情投意合。殿下随军出征之时,她女扮男装追随殿下左右,在恶阳岭上中了敌人的埋伏,不幸被捉,被敌人灌下毒药,身负重伤。   后来,殿下舍生忘死杀入敌阵将她救出来,她却已经失去了记忆,殿下为此痛心疾首,黯然神伤。元宵夜我们本想出去散心,没想到却遇到突厥人抢亲之事,殿下联想到翟珊的遭遇,一时激愤,才做下这蠢事,皇上,殿下实是情有可原哪!”   程怀亮说的唾沫横飞,动情之处还流下了几滴眼泪,连李恪都听傻了。   一边的岑文本心说:“这小子真是深得其父真传哪!”   李世民沉吟半晌,表情和缓下来,“这翟珊现在何处?朕倒想见见!”   “就在府中,皇上,臣这就去叫她前来见驾!”   “不必!”李世民叫住程怀亮,“你们前面带路,朕亲自前去!”   “臣遵旨!”程怀亮头前带路,其他人在李世民身后跟随,一路前呼后拥,来到王府后花园。   此时,翟珊正和几个丫鬟在花园中玩耍,里面不时传出几声银铃般的欢笑声。   李世民停下脚步,叫住众人,“别去打扰她们,朕就在这里看看就好!”   程怀亮赶紧回过来,在旁边指点着,“皇上,您看那个女孩子就是翟珊!”   “恩。”李世民观望了片刻,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泛起一丝笑容,对李恪道:“朕许你明日上朝,该如何处置你,朕到时自有区处!起驾回宫!”说罢,一甩袖子,转身大步离去。   “父皇!我大哥不是有意冒犯圣驾,请父皇开恩哪!”李恪跪拜在他身后,大声恳求道。   李世民并未理睬,背着手,带着随从,径直回宫去了。   岑文本进言道:“殿下!今日皇上能微服前来,证明他还是很看重殿下你的,料想明日早朝,皇上应不会有太多苛责,殿下请放宽心!”   “可是如今大哥被父皇抓走,我又该如何是好?”   “此事恐怕就要从长计议了,殿下首先要保住自己,才能去救你的兄弟啊!”   程怀亮接着宽慰道:“殿下你也不用想太多了,小七兄吉人天相,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应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明日早朝回来,我们再作计较吧!”   “唉,但愿大哥能渡此难关,平安无事啊!”   次日清晨,太极殿上,文武两班分立,李世民当朝理政,向众臣言道:“众位爱卿,元宵夜之事,想必你们已有所耳闻,太子少詹事马从善里通外国,构陷朝中重臣,证据确凿,现已交由大理寺查办。   三皇子李恪聚众闹事该如何处置,你们都来议议!”   房玄龄手持笏板,出班道,“皇上,臣以为,三皇子殿下虽然聚民哗变,欺君犯上,按律当斩,但其情可悯,殿下毕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血浓于水,请皇上饶他一条性命,将他贬为庶人,以观后效吧!皇上,老臣替殿下求您了!”   “皇上,臣附议!”长孙无忌跟着进谏道,“只是经此一事,陛下的大计受挫,突厥与汉人的矛盾恐怕难以调和了,现在的突厥随时都有暴乱的可能,陛下宜早日有所举措,安抚突厥的民心哪!”   “恩,辅机言之有理!景仁,你有什么建议?”   岑文本双膝跪地,“皇上,臣也附议,请皇上网开一面,宽恕殿下吧!”   李世民点点头,正欲说话,魏征一脸怒气,站了出来,“皇上!三位大人的观点,臣不敢苟同!”   “哦?玄成,有话道来!”   “陛下,臣以为,你非但不该处罚三皇子,还应该大大地奖赏于他!   不瞒皇上,那夜,臣和家仆就在人群之中,那些突厥人的所作所为,臣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肆意妄为,到处抢夺女子,就地猥亵,其行径堪比禽兽!最可笑的是,他们居然是奉了你的圣旨!”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皇上,你就是能堵住我一人的嘴,能堵得住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吗?你的所作所为让黎民百姓寒心,让三军将士失望!三皇子是替你,替我们大唐挽回了一点颜面,今天你却为了你那一点所谓的尊严要杀了你的亲儿子,桀纣在世,也不过如此!你不是昏君是什么!”   “你!大胆!朕看你和李恪就是一党!”李世民气得浑身直打颤。   “皇上,你说对了!今天我魏征跟三皇子就是一党!你要是处置他,我便学那龙逄比干,当场撞死在这金銮殿上!”   长孙无忌闻言,慌忙跪倒,“皇上!放任突厥将领抢亲之事是臣提议的,臣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够了!够了!”李世民被骂得狗血喷头,坐在龙椅上运气,调息了半晌,神色才渐渐平静下来,叹了口气,“抢亲的乱子实是朕之过,朕会下诏罪己以安民心。   可朕还是以为,有些突厥人虽然禀性野蛮,未服教化,但其间也有更多的忠义之士,故不能一概而论。   朕意已决,即日起,给突厥中品行武艺俱佳者封侯拜将,另选皇室之女下嫁。”   长孙无忌迟疑道:“皇上,如此,是否恩遇太过了?”   “不然,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百姓们虽不愿嫁女与突厥人,但朕愿意。此后,不论外族内亲,只要有功于社稷,朕皆一视同仁!”   “皇上圣明!”群臣叩拜。   “李恪听旨!”   李恪急忙跪伏于地,“儿臣在!”   “古有云:父有过,子三谏不听,则随而号之。朕三子李恪虽违逆圣意,行事鲁莽,然忠孝节义尚存。朕念其昔日征战有功,擢升其为吴王,安州都督,望其克勤克俭,戮力王事。   另,朕听闻瓦岗义士翟让之女翟珊,聪慧美丽,温婉贤淑,与李恪师出同门,感情深厚,曾以女儿之身为国征战沙场,忠义节烈,堪称巾帼楷模。   朕心感慰,愿顺应良缘,成此天作之合,特下旨赐李恪择良辰吉日迎娶翟珊为妃,赐册赐服,垂记章典。钦此!”   这道圣旨一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群臣目瞪口呆,都以为处罚李恪是一定的,只是轻重问题,谁能想到圣上是这个意思!真是圣意难测啊,若不是魏征犯颜直谏激出了皇上的心里话,自己不一定会说出什么话来,都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李恪也没想到喜从天降,赶紧叩首,“儿臣叩谢父皇隆恩!”   “恪儿,免礼平身吧!”李世民站起身,“今日早朝毕,散朝吧,辅机,景仁,玄龄,玄成,你们四位随朕去内殿,朕有要事相商!”   “臣等遵旨!”四人各怀心腹事,随着李世民赶往两仪殿。   进得殿内,四人参拜毕,李世民开门见山,“朕招你们前来,是想议议立储之事,朕欲改立吴王李恪为太子,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第五十二章 李世民议废立   李世民不愧为一代圣主,面对满朝文武百官,面如平湖,心如明镜。   封赏李恪之后,他当即趁热打铁,将自己四个心腹重臣召到内殿,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四个大臣都被搞得有些脑袋发懵。   房玄龄一脸惊愕,“皇上,皇储乃是国之根本,事关废立,非同小可,皇上切不可因一时冲动,草率而为啊!”   “不瞒各位爱卿,其实,此事朕已考虑很久了,太子承乾这些年来纵情声色,整日在宫中学什么伶人戏子,玩耍享乐,朕曾多次派人劝勉,又换了多位师父劝导,他都不思悔改,时至今日,还是一事无成。   唉,朕并非无情,只是实在难以想象,朕披荆斩棘打下的江山,将来落在他的手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恪儿是朕众多儿子中最贤能,也是最合朕心的一个,朕甚爱之。   思前想后,朕不能因为一个立嫡立长的规矩,坏了国家,毁了我大唐的基业!”   长孙无忌进谏道:“皇上,那吴王的外公,前隋炀帝也曾美姿仪,少敏慧,才名闻于海内,为天下称道啊!皇上,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请您三思啊!”   李世民淡然一笑,“若论及此事,与那炀帝相较最多的恰恰是朕!记得朕刚登基之时,朝野上下,物议沸腾,他们说朕弑兄夺位,与那炀帝无二,可如今又如何?”   “皇上!”四个大臣惶恐万状,慌忙跪倒。   “你们不必如此,快起来吧,朕只是想说只要他胸怀天下,勤政爱民,就算身具炀帝的骨血,又有何妨?   景仁,玄成,你们也来说说吧!”   岑文本以头触地,“皇上圣明,臣五体投地,全凭皇上圣裁!”   魏征则有些迟疑,“皇上,事关重大,贸然改立储君,是否太过仓促?吴王胆略有余,但权谋不足,加之年纪尚轻,还需多加历练,皇上或可再观察一些时日,再做决定!”   “朕不想再等了,如此摇摆不定,朝野疑虑,内耗不止,国家恐难以长治久安!”   这时,房玄龄眼噙泪花,言辞激动,“皇上!您可还记得当年的秦王府吗?那时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陪着皇上熬过了多少刀光剑影的日子,太子虽年幼,尚知为皇上玉碎,连老臣看在眼里,都不免动容。而今太子是贪玩了一些,但仁孝之心却从未变过。   皇上!您已是一代雄主,这不世的功业已成,您身后只需要一个守成之君即可,何必还要冒险选一个大胆冒进的继承人。吴王确有文武才,但岂不知大凡有才之人,恃才傲物,刚愎自用者多,察纳雅言,从谏如流者少,像陛下这般海纳百川的皇帝,恐怕是亘绝古今哪!   皇上,太子毕竟是您的嫡长子,是长孙皇后所出,立一个庶出的皇子为储,国本动摇,人心难附,不要说天下,单说那些秦王府出来的老臣,谁能真心拥戴于他啊!”   当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李世民身子微微一震,眉头紧锁了起来。   长孙无忌面无表情,“皇上春秋正盛,当以国事为重,改立储君之事,不必急于一时,况且太子无大过,现在还不宜轻言废立啊!”   “好了,好了!既然你们都竭力反对,此事便暂且作罢,待到马从善的案子了结之后再说!”李世民面露无奈之色,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四人跪拜,退出大殿。   再说太子李承乾,自打元宵夜马从善被捉,他便惶惶不可终日,“马从善是自己府上的人,他如何得知这么重要的情报,如何敢犯下这等滔天大罪,父皇他怎么可能不联想到自己!一旦那个蠢货抗刑不住,反了水,自己的太子之位保不住,恐怕连命都要搭进去啊!   这可怎么办!向房大人和舅舅求救?唉,当初自己言之凿凿,现在又怎么敢张口啊?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自己要是承认下来,他们不气晕才怪,还能帮自己了吗?”   他是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着急,整日愁眉不展,也无心再唱戏了,找来自己的爱童称心,抱头痛哭,“称心哪,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可叹你我有情,转眼却要分别了!”哭到痛心处,竟嚎啕不止,泪如雨下。   称心眨了眨大眼睛,稚声稚气道:“殿下殿下,不要伤心了!小子愿为殿下分忧!”   李承乾擦擦眼泪,“你又能帮我什么!”   “殿下,前日小子在宫外玩耍,偶遇到一位老人家,这位老人家对小子可好啦!他说他有通天的本领,神通广大,能掐会算,可以前算五百年,后知五百载。   小子不信,让他帮小子算算,他一下子就算出了小子的身份,他还说殿下三日内会有大祸临头,若无高人相救,恐难逃此劫,不想今日就应验了。殿下,我们何不去求他替你消灾解祸啊?”   “哦?竟有这等高人?”李承乾看着眼前十来岁的小孩子,将信将疑,“那他现在何处?本王想亲自见见!”   “殿下,恩,他好像跟小子说,这几日都会在栖凤楼饮酒听曲儿,若殿下有意,可前去一会。”   “好!本王这就动身!”   病急乱投医,能有人帮忙,好歹总比束手待毙强啊!   此时的李承乾方寸大乱,看看天色尚早,迫不及待换了一身便装,出了东宫,径直赶往栖凤楼。   半个时辰后,赶到酒楼,小二殷勤地迎上前,“这位爷,您来了,里边请!”   李承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手放在嘴边咳嗦了一声,“咳!小二,我到此会友,可有一位长者在这里吃酒?”   “哦,公子是说那位替人卜卦算命的老人家吧?”   “正是!”   小二眼睛一亮,“他在咱们这盘桓多日了,公子请随我来!”说着,笑容满面,引着李承乾上楼。   “公子爷,要说起这老爷子,那可真是大大的活神仙哪!占卜算命,那叫一个准!前日,临街裁缝店的杜掌柜跑来算命,这老爷子算出他近日有血光之灾,让他赶紧外出避祸,那杜掌柜还不信,说人家胡言乱语,危言耸听,结果怎么样?就在昨晚,杜家举家被灭门!据说死得可太惨了,大半夜睡着觉,脑袋没了,官府派了大批衙役过来,动静挺大,可到现在都没查出死因哪!   公子莫不是也想向那老爷子求一卦,问问福祸吉凶?”   李承乾皱着眉头,脸色很难看,没搭理他。   小二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赶紧弥补道:“当然像公子爷这般贵气非凡,定然吉星高照,富贵盈门,又怎会沾那种晦气事?”   说话间,上了二楼,小二用手一指,“爷,您请看,这一趟儿,最里面的那个雅间便是!”   “恩,这里不用你了,下去吧!”   “得咧!”小二很知趣地一笑,转身下楼去了。   那间雅间里传出阵阵悠扬的乐曲声,李承乾心中忐忑不安,来到门前,驻足听了片刻。   屋内一个声音传出来,“门外的客人,若觉得此曲美妙动听,何不进屋一起欣赏?”   李承乾无奈,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对面坐着一个驼背秃顶的老头,一手摇着一把羽扇,一手打着节拍,正在聚精会神地听曲儿,他面前摆着茶壶茶碗,果盘点心,一个胡人在一旁伺候着。   一侧的珠帘内,一名乐妓正在抚琴。   老头抬起头,笑眯眯地看向李承乾,微微欠身,“适才老朽忽感一股贵气扑面而来,正在疑惑,不想竟是太子驾临,失敬失敬!”   李承乾惊诧道:“你如何识得本王?”   “呵呵!雕虫小技,殿下何必大惊小怪,既来之则安之,便与老朽一同听曲儿如何?”   李承乾哪里还有闲心听曲儿,正欲询问,就见老头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完全沉浸在了乐曲中,也不好多言,只得耐着性子坐下来,干等着。   须臾,一曲毕,老头一挥手叫那乐妓退下,探问道:“殿下,这曲子你可还满意?”   李承乾随口胡乱答道:“啊,还好!”   “恩,殿下可知此曲的由来?”   “不知。”   老头咯咯一笑,捻着山羊胡,“此曲叫做广陵散,乃是战国时的一首古曲,讲的是聂政刺韩王的故事,后嵇康被司马昭所害,临刑前也曾弹奏此曲。老朽每次聆听,都不禁怆然,蝮蛇螫手,壮士解腕,何其悲壮!唉,只怕殿下他日身背污名,含羞而终之时,不会有这么慷慨激昂的乐曲相伴了!”   “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老朽曾夜观天象,见太微垣内,太子星光黯淡,大团黑气弥漫,另有荧惑守心,此乃极凶之兆,不日,太子轻则被废,重则性命堪虞啊!”   李承乾大骇,“实不相瞒,承乾的确遇到了祸事,特地前来想求仙长开解啊!若仙长能力挽狂澜,救承乾于危难之中,承乾愿以厚礼相谢!”   老头笑着摆摆手,“殿下不必如此,钱财非我所欲也!解殿下之危,对老朽而言并非难事,只是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老朽至今尚未收徒,若殿下肯屈尊降贵拜老朽为师,老朽自会倾尽全力替殿下排忧解难,助殿下早登大宝,君临天下!”   “这个。”李承乾一皱眉。   “罢了罢了,既然殿下如此为难,老朽也不敢强求,便到此为止吧!”老头挥挥手,示意送客。   李承乾慌忙应允道:“承乾能得仙长襄助,自是再好不过,愿拜仙长为师,但不知仙长尊姓大名,洞府何处啊?”   “哈哈!殿下既已答应,老朽放心了,说起来,殿下可能听说过我,老朽便是神算鬼谋张道玄!”   李承乾一听霍然而起,脸色发白,声音颤抖,“你,你是张道玄?好你个奸贼!你残杀了我多少大唐军民,我堂堂天朝太子,怎能认贼作父,拜你为师!”   “诶,殿下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现在突厥和大唐已是一家,那么多突厥人都已归附,何况我一个汉人?英雄不问出处,殿下又何必执念于此啊!”   “哼!”李承乾一甩袖子,转身踹开门,愤然而去。   呼勒急道:“军师,这小子不买账怎么办?要不要把他做了?”   张道玄神色平静,“无妨,且随他,用不了多久,他还会回来的!”    第五十三章 张道玄进东宫   张道玄为了能顺利潜入东宫,苦心布局。这些时日,他一直在暗中观望,事情果然按照他预先设想的那样,进展得很顺利。如今他看到时机成熟,该到收获的时候了,便使计诱李承乾与己相见,借势施压,迫对方就范。   李承乾虽说是一个绣花枕头,但毕竟也当了多年的太子,在李世民身边耳濡目染,多少也有点气节,当他得知自己寻找的救星竟是敌首张道玄,一时无法接受,愤然离去。   急急赶回东宫,气还没喘匀,他便找来称心,埋怨道:“称心哪,你差点误我!那哪是什么世外高人,那是突厥的军师张道玄!”   称心满脸困惑,一字一顿道:“恩,殿下,你说的那个张道玄是谁?小子不懂啊!”   李承乾叹了口气,摇摇头,“唉,也罢,不知者不怪,你且在宫中玩耍,待我带人将那贼人抓来,献给父皇!”   “殿下殿下,不要嘛!你父皇对你那么凶,你为什么还要帮他?小子觉得那老人家很好啊,又有本事,能帮殿下,人又和蔼可亲,小子觉得他是天下最好的伯伯了!”   “称心,他可是敌人啊!”   “恩,小子只知道殿下的敌人是三皇子啊,那老伯伯又怎会是殿下的敌人呢?”   “这个。”李承乾一时语塞,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这时,侍卫跑进殿来,“禀殿下,房大人求见!”   “哦?快快有请!”李承乾挥手让称心退下,自己整理一下衣服,迎了出去。   房玄龄风风火火走上前来,一照面,就劈头盖脸地问道:“殿下!那马从善通敌之事到底与你有多大牵连?是不是殿下你指使的?”   李承乾吓得一哆嗦,看着房玄龄严峻的面容,哪还敢说实话呀,绷着脸硬撑道:“房,房大人,承乾冤枉啊!大人曾再三规劝于我,承乾怎敢做那等傻事?马从善是突厥的奸细,混入我的东宫刺探情报,是我一时失察,才被这厮钻了空子,我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呀!”   “殿下一向忠厚,若不是事情摆在眼前,老臣也绝不会相信!殿下,此事当真不是你授意的?”   “承乾惶恐!”   “若只是失察之过,倒也还好!”房玄龄松了一口气,“殿下,休怪老臣莽撞,你知道今日皇上叫我们四个大臣去内殿,是商议什么吗?”   “承乾愚钝,还请大人明言!”   “圣上要改立储君,废了殿下,另立吴王李恪为太子呀!”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李承乾身子一软,“扑通!”瘫坐在椅子上,傻了。   房玄龄语气沉重,“唉,若不是我和你舅舅苦苦劝说,现在废立的诏书恐怕已到东宫了!”   “房大人救命!救救我!”李承乾哭道。   “殿下莫急!皇上说要等到马从善的案子了结后再做定夺,不过既然殿下与此案无甚瓜葛,相信皇上明察秋毫,再加上我和你舅舅力保,殿下应能渡此难关。”   李承乾闻言,愈发心慌了,打碎的门牙往肚里咽,有苦说不出,吞吞吐吐道:“恩,恩,承乾惭愧,全,全赖大人相助啊!”   房玄龄安慰道:“殿下尽管放心,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和你舅舅定然会全力以赴,不过我们也只是辅助,最终左右皇上决定的,还是殿下你自己的表现啊!望殿下能知耻后勇,奋发图强,重新赢回皇上的信心!”   李承乾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哪里还能听得清房玄龄在说什么,胡乱道:“恩,承乾谨记!”   房玄龄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点,“如此,老臣便先离开了,殿下珍重!”说着,退了下去。   李承乾颓然靠在椅子上呆愣了半晌,心中叫苦不迭,“这可如何是好?一旦马从善招供,自己漏了馅儿,那就是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啊!   也罢!事到如今,也没有退路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请那张道玄来帮忙吧!”   李承乾打定了注意,即刻动身,再次赶往栖凤楼。   夜色渐深,酒楼也快打烊了,好在张道玄所在的雅间灯火通明,李承乾慌慌张张推门而入,也顾不上什么太子的尊严了,一进门,他就跪倒在了张道玄面前,“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咣咣咣,连磕了三个响头。   张道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故作吃惊道:“哎?殿下这是何故?”   “承乾先前多有冒犯,还望仙长切勿挂怀,承乾给您赔罪了,此次我是真心诚意想要拜仙长为师,请仙长莫辞辛劳,收承乾为徒吧!”   “恩!既然殿下如此心诚,老朽便勉为其难,答应于你,起来吧!”   李承乾站起身,规规矩矩侍立于旁,大气也不敢出。   张道玄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好!不想今日老朽喜得高徒,可喜可贺呀!呼勒,快给殿下上茶!”   李承乾怎敢造次,赶紧毕恭毕敬将茶水端上前,“师父,您先请!”   张道玄接过来,抿了一口,“恩,好,殿下自可安心,以后有为师辅佐,定会保你万事无虞啊!”   “徒儿一切全仗师父护佑,还请师父移驾东宫,徒儿也好早晚侍奉,聆听师父的教诲!”   张道玄假意为难道:“这个嘛,为师身份特殊,出入多有不便,只怕会连累殿下。”   “师父放心,徒儿早已安排妥当,在东宫内给您选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徒儿会派专人守护,封锁消息,保准无人能打扰师父的清静。”   张道玄点点头,“好吧,既然殿下如此盛情,为师却之不恭,便依殿下吧!”   李承乾大喜,当即带着张道玄和呼勒离开栖凤楼,趁着夜色,悄悄返回东宫。   安顿停当,李承乾急不可耐地问道:“师父,徒儿的厄运已迫在眉睫,师父您看该如何化解啊?”   张道玄胸有成竹,呵呵一笑:“殿下毋须焦躁,尽管逍遥快活去吧,一切为师都会替你摆平的!”   “可是。”   “诶,以后殿下只需放心玩耍,遇到难处告知为师便可,为师自会帮你解决,至于如何行事,为师自有安排,殿下就不必多问了。”   李承乾还有些疑虑,可转念一想,也无所谓了,反正师父已经承诺帮自己了,管他怎么做呢,少操一份心,还能和称心过几天快活日子,何乐而不为啊!   想着,他施礼道:“是,那便有劳师父了,天色已晚,师父尽快歇息吧,承乾告退!”   “下去吧!”   见李承乾离去,呼勒随后跟出去到院子四周查探一圈,兴冲冲返回来对张道玄道:“还不错,此地果然是一处隐秘所在,军师,您真高,只言片语便将这傻太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看来,我们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   “不,这只是第一步,咱们得慢慢来,把大唐这偌大的水池搅浑,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下一步,我们必须帮太子站稳脚跟,而后再见机行事。”   “军师您打算怎么办?”   张道玄眯缝着眼睛,狞笑了一声,“你还记得恶阳岭上,被我们活捉下蛊的那个小丫头吗?听说她要嫁给李恪了,我们可以从她身上下手!”   呼勒惊道:“军师莫不是要施展蛊术了?”   “没错,那小丫头虽然被救,可没有我的解药,她体内必然还有蛊毒残留,只要我做法稍加引导,便可以操纵她替我们做事!你近几日加强戒备,不要让闲杂人等进入院中,再给我多准备些毒虫黄酒,我要做法勾魂!”   “是,属下遵命!”呼勒领命而去。   这边按下不表,再说大理寺的监牢中,牢头和几个狱卒正在扯皮打趣,忽然大门一开,张小七被五花大绑押解进来。   “哎呦呵,又来一位不开眼的!”几人晃晃荡荡地围拢上来,抱着肩膀上下打量面前的壮汉。   见对方没什么表示,牢头歪歪嘴,“他娘的,一看就是个愣货!喂,新来的,咱们这的老规矩,听好了,贪赃枉法的,孝敬我们每人五百两,供你好吃好喝;杀人越货的,每人一百两,免一顿杖刑,还包断头餐;奸淫女子的,直接拴马桶上。你算哪种?自己对号,该怎么做自觉点,别让我们废话!”   张小七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帮宵小少他娘的聒噪,爷最近没心情,你们最好都安分点,要是惹恼了爷,赏你们每人一顿拳头!”   “哎呀!”牢头把眼珠子瞪得溜圆,“到了这地儿,还这么嚣张,真是贱皮骨,找挨揍啊!哥儿几个,还等什么,给这小子松松骨头!让他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狱卒们不由分说,操起碗口粗的大棍子,搂头盖脸就开揍了。   这杀威棍是例行公事,对付愣头愣脑,不懂事的,这是一贯的招数,可他们哪知道这一回可是碰上硬茬了。   张小七虽然大伤初愈,刚刚醒过来,身体虚弱,但对付这几个小虾米,还不在话下,就见他微微一扭身将绳子崩断,回过头来,把铁拳抡开了,“去你娘的吧!”噼里啪啦,一时间,连人带棍打得到处乱飞。   片刻后,尘埃落定,再看桌椅板凳散落一地,到处都是折断碎裂的棍子把儿,几人鼻青脸肿地爬起来,“快!快叫人,有犯人殴打官差!”   张小七掸了掸袖子,“一群杂碎!老子连皇上都骂了,打了你们又如何?识相的快点找间牢房,带我进去,再敢多嘴,惹得老子不爽,把你们眼珠子抠出来当炮踩!”   牢头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什么情况?”揉揉脸上的伤口,找来案卷一看,“诶我去!还有这号人物!咱也见过横的,没见过你这样的,一个小兵敢当众顶撞圣上,你是破天荒了,蝎子粑粑独一份啊,原来找死还可以这样,算你狠,没说的,爷!天字一号死牢专候大驾,里边请!”   张小七一挥手,“头前带路!”   牢头点头哈腰走在前头,几个狱卒战战兢兢跟在后面,生怕这位爷再动手,边走还边拿好话哄着,“好汉,是条汉子!”“爷们,纯爷们!”“纯的!”   张小七也不搭理他们,大步流星往里走。   拐了几个弯,牢头停下脚步,打开一扇牢门,“爷,您请!”   张小七趾高气扬走了进去。   后面,牢门咣当一声关上了,狱卒们找来一条粗重的铁链子往门上缠了好几圈,又上了三把大锁。   张小七不管那些,转过来看了看牢房里的陈设,一张单人床,被褥整洁,旁边还有方桌和两把椅子,地面也很干净平整,“条件不错嘛!”他想着,又看看旁边的牢房,什么也没有,烂草垛子,又脏又破,明显差了很多。   这时,对面牢房里,一个人朝着正在锁门的狱卒大声叫嚷起来,“哎,那人给你们多少钱?凭什么让他住好房间?我给你们每人一千两,你们却让我住这狗窝里!”   张小七听声音有点耳熟,紧走两步,仔细一看,“哎呦!那不是马从善嘛!”    第五十四章 整治马从善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马从善跟张小七一样也被关在了大理寺的死牢之中。   自打元宵夜阴谋败露,被皇上当场活捉,马从善就知道一切都完了,这罪过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呀,只恨自己半辈子费尽心思搜刮了那么多钱财,还没来得及享受,自己却要撒手西归了,想想就痛断肝肠。   所以他一进监牢,便可劲散财,上上下下打点使银子,就是为了要在剩下的日子里吃好,喝好,玩好,绝不能再亏着自己。   按理,狱卒们得了银子,照例优待也就是了,可这牢头颇有经验,私下对几人道:“你们看到没?这家伙是个阔主儿,一上来就给咱们这么多,当官的时候不一定捞了多少油水呢!咱们拿了这么点,就轻易放过他,太亏了!”   “那又能怎么办?”   “哼,这人哪,就像海绵,你不挤,它是不会出水的,咱们就忽冷忽热,吊他的胃口,把他的钱一点点榨出来!”   狱卒们自然是同意,“行啊,头儿,咱们都听你的。”   再见面,几人的态度就变了,没把马从善关到最好的房间里,而是关在了最好房间的对面,让他天天看着。   马从善不满意,质问道:“你们有好房间,为什么不让我住?”   “那可不行,那是咱们压箱底的天字一号房,一天房钱一千两,你要是认掏,我们就让你住,怎么样?”   “你们!我已经给你们钱了!”   “诶,那些只是保护费,既然你想好吃好喝,这生活费你总不能让兄弟们替你破费吧!对了,你现在住的这间是地字一号房,也不赖,一天房钱五百两,记得按时交!”   “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怎么着,原来你不愿意花钱哪,早说呀,咱们这有不花钱的房间,哥几个,走着,伺候马大人到免费牢房!”   “哎,别!别!我认掏,就这间!先给我来十天的!”没办法,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马从善眼睁睁地看着五千两银票揣进了别人的口袋,心头在滴血。   而后几天,他又左一拨右一拨,花进去不少银子,可也没见着什么好吃好喝的。   今日,他正在憋气,就见牢头和狱卒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一般将一位爷请进了天字一号房,心头气愤难平,厉声朝狱卒抱怨道:“哎!他给了你们多少好处?凭什么让他住好房间?”   牢头嘿嘿笑道:“马大人,你跟人家可比不了,这位七爷乃是义士,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当然要住最好的房间了,你嘛,要住也行,那就得多拿些银子了。”   马从善这才看清,闹了半天,那人竟是张小七!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登时就好像打了鸡血一般,“张小七!你也有今天!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哪!”   张小七也不示弱,“他娘的!要不为了那孩子,爷爷早就要了你的狗命!还会让你嚣张到今日?看你那德行,也蹦跶不了几天了,省点劲等着挨刀吧!”   “要死咱们一起死!哈哈!没想到临死还能拉个垫背的,黄泉路上有你做伴,老子死也值了!”   “狗畜生!再废一句话,爷爷现在就宰了你!”   牢头一看不好,赶紧上来安抚,“七爷,您大人大量,何必跟他一般见识,要不这样,您且歇着,兄弟们这就去置办些吃食,给您压压惊。”   张小七堵着气往床上一坐,“也好,你们快去快回!晚回来一会儿,搞不好那畜生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是是是!”牢头一招手,带着狱卒们走出去。   一个狱卒问道:“头儿,这张小七也没给咱们什么好处,咱们干嘛这么恭敬他?”   牢头骂道:“亏你还问得出口!元宵夜的事,咱们谁不知道?这张小七为了救个孩子连命都不要,坑这样的人,丧良心,损阴德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以后都跟我学着点!”   “是,头儿教训的是!”狱卒们诺诺连声。   没到半个时辰,几个人拎着个硕大的食盒返回来,“七爷!饭来了,好酒好肉,快来跟弟兄们好好喝一杯!”   张小七走过来一看,烤鸡烧鹅,大碗的牛肉,大坛的美酒隔着铁栏杆摆了一桌子,“哎呀,兄弟们这么敞亮,刚才我还出手伤了你们,真是有点过意不去呀!”   “七爷千万不要这么说,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兄弟们最近手头宽裕得很,这只是一点小意思,不值一提,以后咱们顿顿都是这个规格,绝对不会亏待了七爷!”   “好吧,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张小七也没客气,搬了把椅子坐在栏杆里,跟牢头狱卒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划拳行令,玩得不亦乐乎。   对面的马从善眼巴巴地瞅着,气得七窍生烟,“你们欺人太甚!我给了你们那么多钱,你们却买好东西给那小子吃,还有天理吗?”   牢头咕噜咽了口酒,放下酒碗,转过来看了看他,“你吵吵什么!这七爷是我的兄弟,我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你管得着吗!你想吃也行,这顿饭五百两,拿银票,我立马给你端来!”   “这饭菜加一起也用不了十两银子,你却要我五百两!你也太黑了吧!”   “没办法,咱们这就是这价!我说马大人,钱财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也没几天活头了,何必纠结于此呢,花点钱过几天舒坦日子不好吗?”   “你们真是无法无天了,我就是把钱带进棺材里,也不会便宜你们这帮小人!”   “看看,想不开了不是,算我没说,您自便,来,咱们接着吃!”   这一回,几个人愈发起劲了,滋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不时还吧唧吧唧嘴,打俩饱嗝,吃得热火朝天,津津有味。   张小七嘴还不闲着,“该,真该!看看这这大鸡腿,恩!真香啊!狗官儿,想吃吗?馋死你个狗东西,叫你坏事做绝,这就是报应!”   别人说还好一点,张小七这一激,马从善可受不了了,从怀里掏出五百两银票,“啪!”往地上一砸,咬着牙怒道:“这饭我吃定了!”   牢头一见,乐了,嬉皮笑脸走过去,将银票捡起来点了点,“你看你看,马大人,哎呀,为了一顿饭至于吗,消消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快,快给马大人上菜!”   狱卒们给马从善盛了碗饭,夹了几块肉搁上面,端到牢门外,往地上一放,“马大人,五百两大餐,您请慢用!”   “怎么就这么点儿?”   “嫌少啊,再给五百两,我给您再上一碗。”   马从善点指着牢头,情绪激动,眼泪都下来了,“你们这些强盗!巧取豪夺,真不知廉耻!”   “哎呦,马大人,您可悠着点,这饭珍贵,每一口可都是真金白银,碰洒了,五百两可就真完了!”   说着,牢头笑呵呵返回来,从银票中抽出二百两,递给张小七,“七爷,见者有份,这是您的,拿着别客气!”   “这怎么好意思,小七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诶,都是贪官的钱,不拿白不拿,再说七爷您拿了钱,我也好心安哪!”   “那就谢了!”张小七接过银票往怀里一揣,心情很不错,“没想到在这好吃好喝好招待,还白拿了二百两银子,这大牢不白蹲哪!”   马从善看着眼前来之不易的好饭,一把辛酸泪,泪水混着饭硬往下咽,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哽咽着哀叹道:“天哪!你为什么如此不公,可怜我半生辛辛苦苦攒下这么点积蓄,全便宜了这帮畜生!”   张小七把眼珠子一瞪,“狗官!你还有脸叫屈,不知道自己的钱怎么来的?拿你的钱就是他娘的替天行道!”   牢头和狱卒们全站起来了,围了上去,“胆子不小啊,刚刚骂我们什么?看来你是不想混了!”   “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隔壁马桶间,恭喜马大人,乔迁之喜呀!哥几个,搭把手吧!”牢头打开牢门,和狱卒们七手八脚扯住马从善就往外拖。   马从善鬼哭狼嚎般地叫起来,“不行!你不能这样对我!”   可在人家的地盘,叫什么也没用啊,马从善被架起来直接塞进了旁边密不透风的小黑屋里。   “哗楞楞!”一阵铁链子声响,而后牢头和狱卒们捂着鼻子,飞快地跑出来。   “这味是越来越冲了啊!”牢头一脸恶心的表情。   “头儿,大家伙最近吃得太好,火力壮,拉的屎格外臭,这也是没办法呀!”   马从善一开始还在里面大喊大叫,可没到半刻钟,他就被熏老实了,哭着哀求起来,“爷爷,行行好,放过我吧,只要让我回去,提什么条件都成啊!”   牢头抱着肩膀,冷笑了一声,“我兄弟几个都很脆弱的,刚刚你这一骂,我们这心哪,都被你伤透了。想安抚好我们,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心诚则灵嘛。”   “你们想要多少?”   “哎呀,怎么着也得一人一万两吧,对了,这次要算上七爷哦!”   “我凭什么给他?”   “他是我兄弟,他不同意,你也出不来呀!”   马从善的声音停止了,这次足足等了一刻钟,里面才传出断断续续的求饶声,“放我出去,我答应!全答应!”估计是实在挺不下去了。   牢头带人又重新将他提溜出来,放回原来的牢里,再一看这老家伙,面色青紫,五官都挪了位了。   牢头将几万两银票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一脸惊讶的神情,“马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闹了半天,你之前一直在跟我们哭穷啊!”   “这就是我全部家当,都给你了!”   “你太谦虚低调了!看来我们还真是看走了眼,原来你这么高的身价,是我们怠慢了。我宣布,今天起你的房间一千两一天,作为我们最尊贵的客人,待遇正式与天字一号房接轨。”   马从善愣愣地靠坐着,目光呆滞,欲哭无泪。   狱卒们都兴高采烈地过来分银子。   牢头拿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塞给张小七,“七爷!您的!”   张小七回绝道:“算了,看架势,我也出不去了,这都是些不义之财,你替我找些穷苦人家,散了吧!”   牢头一挑大拇指,“还是七爷仗义!”   正这时候,卫兵跑来报信,“头儿,魏征魏大人要来提审犯人,已经带着圣旨到大门口了!”    第五十五章 魏征审案   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人心不是钱能买来的。张小七被打入死牢,却意外享受到了优待,可马从善就不同了,得意之时,吆五喝六,仗势欺人,等到倒霉的时候,这报应就来了,被人讥笑嘲讽,肆意耍弄,只能靠大把大把使银子,苟延残喘。   张小七的到来本令他开心了片刻,可看着这位爷在监狱里大摇大摆,吃香喝辣,他这才明白,敢情张小七是专程跑进来气自己的呀。最痛心的是自己半辈子的心血,数万两的银子,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几个小小的狱卒连唬带诈,搜刮得所剩无几,他的心都碎了。   这边,牢头收了银子,正得意,忽听魏征到了,赶忙招呼手下打扫现场,撤掉酒肉碗筷,又回过来向马从善威胁道:“管好自己的嘴巴,要是胡言乱语,呵呵,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马从善神情漠然,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不吭声了。   牢头转回身,带人出去迎接。   很快,魏征端着圣旨,带着大批卫士走进来,“本官奉皇上旨意,要在监牢中密审马从善,你们腾出地方来,本官要即刻升堂问案。”   “是!”牢头赶紧下去布置。   片刻后,收拾停当,魏征居中而坐,卫士两旁侍立,狱卒们将马从善押解上来。   魏征一拍惊堂木,“马从善,元宵夜你指使家丁冒充突厥人抢亲,造伪证,构陷朝中大臣,现已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是,是我干的!”马从善跪在地上,神色淡然,回答得挺痛快,他心知肚明,这事连皇上都在现场,不承认也不行啊。   “恩!”魏征点点头,“还有,这封黄皮书信上的字与你的笔迹相符,本官认定你于两军交战时,里通外国,刺探我军绝密情报,泄露给突厥人,你可认罪?”   “没错,那也是我做的!”   “那你可有同伙?你的主使是谁?如实讲来!”   马从善早就打定主意了,反正自己难逃一死,不如索性破罐子破摔,咬死一个是一个,听到魏征问到最关键的事情了,他笑了,“魏大人,我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但是我想请你能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哦?你还有什么要求?”   “大人,此事对您来说易如反掌,这监牢中有一死囚,名叫张小七,他触犯王法,罪大恶极,请大人主持公道,将他明正典刑。如果大人依法处置了他,我便心悦诚服,向大人和盘托出。”   魏征一皱眉,心中疑惑,“张小七?那不是元宵夜救人的那个义士吗?怎么会在这里?”转头看向牢头,问道:“牢中可有此人?”   牢头施礼道:“回大人,确有此人,只是这张小七所犯之事与此案无关,可否容后再查?”   “莫要多言!将他带上来,本官有话要问!”   “是!”   少时,张小七被捆着推上堂来。   魏征看了看他,“张小七!你所犯何罪?因何被打入死牢?”   张小七挺着胸脯,理直气壮,“皇上不辨是非,要杀自己亲儿子,我一时激愤,骂他是昏君,就被抓进来了!”   魏征一听,拍案而起,惊道:“张小七!你,你敢如此行事?不怕皇上怪罪,你死无葬身之地吗?”   “哼!大丈夫舍身以全忠义,死得其所,我又何惧之有!”   牢头心头一紧,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这位七爷的性子是真够愣的,见了这么多犯人,没见过这样的,看来今天的大刑是免不了了,哎,可惜了!”   众人都有些担心,战战兢兢看向魏征。   哪知魏征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啪啪啪连拍了三下桌子,语气激动,“说得好!君上有过,臣子就该明言,这又有何错?你一个小小士卒竟深明大义,敢在皇上面前仗义执言,这等胆气,连我魏征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好啊,不想今日我在这里竟遇到了知己,来呀!速将张小七的绳索解开,随本官一同审案!”   结果太出人意料了,牢头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回过劲来,心里纳闷,“说什么?放了他,我是不是幻听了?”   “牢头,你还在等什么!”   “这个,大人?您是要我放了他?可是抓他是圣上的旨意啊!”   “什么圣上的旨意!本官现在宣布他无罪,一切后果本官一人承担!”   牢头巴不得如此,赶忙跑过来给张小七解绳子,小声道:“恭喜了,七爷!”   张小七也颇感意外,愣愣道:“魏大人,我可这是杀头的罪过,你就这么放了我,要是皇上怪罪下来,你可能要跟着我受连累啊,要不你再想想?”   “本官已决意赦免于你,毋须多言,过来看本官审案吧!”   张小七跪拜谢恩,起身站到一边。   马从善万没想到自己眼中一个傻透腔的人,居然就这么匪夷所思地被赦免了,气得差点吐血,“魏大人,此人罪大恶极,你不能放过他啊!”   “住嘴!他除了与你结怨,还犯了什么罪?你都已死到临头了,还想着挟私报复,真真可恶!”   马从善真气急了,“不!不是啊,大人!张小七在牢中伙同这里的牢头狱卒敲诈勒索我的钱财,有数万两之多,请大人明察呀,若大人不处置他们,我宁死也不说出主使我的人是谁!”   牢头闻言,急忙跪倒在地,“魏大人,卑职惶恐,卑职一向兢兢业业,为了管理好犯人,难免会与他们有些龃龉,谁承想马从善他竟怀恨在心,当着大人的面血口喷人,诬陷卑职!”   魏征眼睛一瞪,点指着马从善,“好啊,当官的时候,你构陷大臣,沦为阶下囚了,竟然还想着陷害他人,你何其歹毒!”   “大人,我所言句句属实啊!”   “你这奸佞小人,事到如今还在顾左右而言他,妄图扰乱本官的视线,你以为我会受你的摆步吗?来呀,将这贼子给我打二十大板,松松他的筋骨,本官再来问话!”   狱卒们如狼似虎扑上来,将马从善按倒在地,剥去中衣,呸呸往手掌心喷了两口唾沫星子,把大板子抡圆了,可劲地招呼上了。   “噼啪!噼啪!”结结实实的一顿胖揍,马从善哪受过这罪?只哭嚎了两嗓子,就被打得口吐白沫,晕厥过去。   二十大板一溜气儿打完,魏征命人用水将他泼醒,“怎么样?你招还是不招?”   马从善吭哧一声呛出一口血来,呲牙咧嘴,惨相就甭提了,外伤再重都还好说,可眼看着张小七洋洋得意的样子,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见魏征问自己,他趴在地上哼唧了半天,“哎,哎,哎呦,大人,我招,这罪魁祸首就是,就是张小七!”   “胡说八道!”魏征大怒,“好啊,果然是个奸滑顽劣之徒,不给你上大刑是不行了!”   “等等!”马从善咬紧牙关,微微撑起身子,“大人,您看这张小七表面憨傻,实则阴险狠毒,心怀叵测,他才是突厥人的卧底,大人千万别被他的表象所迷惑啊!”   张小七挠挠头,还没回过味来,“哎!狗官儿,你说什么玩意儿,什么卧底?”   牢头从旁边解释道:“他说你是叛徒。”   “你他娘的才是叛徒!”张小七不干了,举着拳头冲过去就要开揍。   魏征连忙喝住他,“张小七,你且退下!是非曲直,本官心中有数!”又对马从善道,“你说张小七是卧底,你可有真凭实据?”   此时的马从善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像疯狗一样咬住人就不撒嘴,“魏大人,我就是人证!我和张小七都是突厥的奸细,只是我在朝中,而他潜伏在军营里,我的所有行动都是受他指挥的!他身上还有二百两银票,是他向我索要,说是要当做下一步计划开支的!大人若不信,可以搜查!”   张小七傻乎乎地把那二百两银票拿出来,抖了抖,“诶?你说的是这个啊,这个又不是你给的,这个是……”   还没说完,牢头就赶紧把他打断,“大人!这银票谁都可以有,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呀,属下倒有一法能辨别突厥奸细。”   “哦?说来听听!”   “大人,属下曾经收押过很多突厥人,据属下观察,所有突厥奸细的背上全都有狼头图案。大人何不令张小七脱去外衣,检查一下,一切不就清楚了吗!”   “恩,也好,张小七,脱下外衣,让本官看看!”   “哦!”张小七遵令照办,解下外套,光着膀子往那一站。   众人抬眼看去,都不由得暗自唏嘘,这张小七一身的刀伤箭眼,密密麻麻,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了。   魏征眼圈泛红,厉声道:“马从善!这就是你说的奸细?”   马从善不甘心,咬着牙强辩道:“大人千万别信,他的图案早就被刀伤划掉大半了,还有一处能看出来,我可以帮大人指认!”   “哎,好啊!”张小七大步流星走过去,“他娘的,今天你爷爷拜你所赐,也当了奸细了,你倒是给我指出来,什么狼头猪头的图案在哪?”   “张小七!你够胆子就转过去,把后背给我,我当场就让你现原形!”   “给你又如何!”张小七想也没想,蹲下身,把整个后背送到了马从善眼前。   “诶!在这儿,这儿!”马从善假意指指点点着,突然猛地往前一探身,一把锋利的匕首已拿在手里,他出其不意,照着张小七的后心就扎了下去!   马从善实在也是气昏了头了,他就没想想这张小七是何许人也,战场上不避刀枪,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怕他这一下?   匕首还在半空中,连边都没沾到,他就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直冲过来,势不可挡,一下刀就脱手了,转着圈地飞了回来,接着,脑门上一阵冰凉刺痛,眼前变成了一片血色,嘡啷啷,刀砸在地上,他一捂脑门,一手的鲜血,吓得脑袋嗡了一声,“呃,完了,开瓢了。”两眼一翻,登时失去了知觉。   张小七还纳闷,“诶?说好的狼头图案呢,你,你怎么倒这了?”   牢头建议道:“大人,此贼丧心病狂,您还是大刑伺候吧!”   魏征摆摆手,“不行,他现在是唯一的证人,若是熬不过去,死在牢中,线索就断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明日再审,你找人给他治伤,张小七,你也留下,看守监牢,记住,一定要保护好证人,绝不可让任何人进到牢里!”   “是!”张小七和牢头领命。   魏征起身,带着卫士离去。   牢头命人打扫地面,将马从善架回牢房里,回过来对张小七道:“七爷,要不您先委屈委屈,还住天字一号房,也好看管那狗官儿!”   “行,没问题!”张小七满口答应下来。   牢头也放心歇息去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已是午夜时分,张小七正要入睡,忽然一个狱卒急匆匆跑过来,呼唤道:“七爷,醒醒!外面来了一个女子,说是七爷你的妻子,名叫翟珊,要来探监,七爷,要不要将她带进来,与你相见!”    第五十六章 闯宫   夜深人静,大理寺监牢天字一号房中,张小七靠在床头,心情甚好,“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地就被赦免了,这个魏征魏大人还真是个好官啊,哎,现在战争胜利,奸贼落网,只待马从善那厮招了供,殿下得以平反,珊妹也有了好的归宿,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出狱后,自己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还是回到云梦山绮云居,跟随师父继续习武吧!”   想着想着,他也有些困倦了,和衣而卧,就要入睡。   迷迷糊糊中,忽听狱卒的声音:“七爷!你的媳妇翟珊要来探监,说是很挂念你,现在牢外,你要不要见见?”   “你说什么!”张小七刚刚还鼾声如雷,狱卒一句话,就像是天外飞来的一颗流星,直接将他砸得从床上蹦了起来。   狱卒也吓了一跳,“诶!七爷,知道你想媳妇了,但咱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你刚才说什么?再跟我说一遍!”   狱卒看着张小七好似吃了枪药般夸张的神情,有点局促,道:“七爷,你怎么了?你媳妇翟珊要来见你!”   张小七傻傻地站在原地,脑子一片混乱,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失忆了吗?难道又记起来了?怎么找到这里的?”   狱卒不明就里,试探着问道:“七爷,看你这么为难,要不我替你回绝了?”   “别!我自己出去看看!”   张小七推开牢门,急急忙忙往外走,还没走几步,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抬头看去,就见翟珊打扮得花枝招展,异常妩媚,正站在不远处忽闪着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狱卒惊叫道:“哎?没经允许,谁叫你进来的?”   翟珊突然一扬手一道白烟冲向狱卒面门,“扑通!”狱卒应声倒地。   “珊妹,你怎么了?这是要做什么?”   “小七哥,好久不见了,我不想有人再打扰我们!”翟珊紧跑两步,扑倒在张小七怀里,不停地抽泣起来,泪如雨下。   这一刻,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张小七的梦中,但它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却懵然不知所措了,不禁问道:“珊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翟珊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破涕为笑,“别管了,小七哥,跟我来!”拉着他的手就往里走。   张小七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开心,又难过,还隐隐地有一丝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出有什么问题来,只好跟着翟珊返回牢房里。   翟珊粉面通红,坐在床边,语气轻佻,“过来呀,小七哥,你不是喜欢我吗?那日在恶阳岭上,你为了我连命都不要,我好感动,今晚,我就是你的人,你要了我吧!”   张小七彻底傻眼了,“珊妹?”   翟珊俏皮地噘起了小嘴,一笑一颦间风情万种,娇嗔道:“傻瓜!快来呀,人家等着呢!”说着,抬起纤纤玉手轻轻地解开了衣带,一双浑圆修长的玉腿从裙下露了出来。   张小七毕竟也是血气方刚的汉子,面对的还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此情此景下,难免有点血脉贲张,真想脑袋一热,就此肆意妄为,什么也不管了。   可是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张小七!你在想什么!这么做不是把她祸害了吗?她将来是要嫁给殿下的,你怎么能做这苟且之事呀!”   翟珊见张小七僵立着不动,笑靥如花,过来小鸟依人地抱着张小七的胳膊,撒娇道:“小七哥,来嘛!别不好意思嘛!人家等得好辛苦的!”   张小七闭上眼睛,呼哧呼哧地运了半天气,最后傻劲犯了,一甩胳膊将翟珊撇在一边,厉声道:“珊妹!你,你到底怎么了?难道受伤以后,性情都变了吗?”   翟珊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站起身,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张小七!别不识好歹!瞧瞧你那德性,丑得都没边了,姑奶奶主动送上门来,委身于你,你还挑三拣四的,好啊,既然现成的便宜你不要,那就别怪姑奶奶不客气了!”   说完,她拿出一粒血红色的药丸,挥舞双臂,朝张小七猛扑过来。   “珊妹,你干什么!”张小七伸出大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吃了它!吃了它!”翟珊发疯地吼叫着,目光里充满了怨毒,拼命挣扎。   张小七唯恐翟珊受伤,松开手,抽身跳到一边。   翟珊又扑了上来,张小七左躲右闪,惊愕万分,“珊妹,你中邪了吗?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给我吃?”   翟珊停下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神情怪异,忽地从袖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利刃,压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张小七,实话告诉你,这就是一粒毒药,你吃不吃?不吃,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   那利刃划进了皮肉,殷红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翟珊还在用力往里割,似乎根本就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恶阳岭上那凄惨的一幕,一直是张小七最难以释怀的心结,每次想起,他都痛断肝肠,悔恨不已。   没想到今天同样的厄运再次降临了,他如何能够承受得了,“不要!珊妹!求你,别这样!我吃,我吃!只要你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行!”   翟珊傲慢地嗤笑一声,“贱骨头!喏,拿去!”随手一扔,把红药丸甩在他脚边。   张小七毫不犹豫,拾起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毒性扩散得奇快,张小七只感到全身酥麻,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翟珊冷笑着走过来,往张小七身上狠狠踢了两脚,“呸,真是废物!”随手系上衣裙,推开牢门,扬长而去。   张小七拼尽全力看向翟珊离开的方向,想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钻心的剧痛就像被千万只虫蚁疯狂噬咬,又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灼烧,疼到极致,脑袋嗡嗡直响,仿佛要爆裂一般。   痛苦取代了一切,一波一波地狱般的折磨令张小七死去活来,直到最后一丝意念被消磨殆尽。   半个时辰后,牢头带着几名狱卒跑了进来,“怎么回事?”   狱卒们围过来查看,“七爷?七爷?”   “会不会死了?”   “不对,还有气啊!”   众人正疑惑间,忽然张小七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双目撑开,愣愣地盯着前方,眼里布满了血丝。   牢头以为没事了,笑着埋怨道:“七爷!兄弟们胆小,您开玩笑,也别这么吓唬兄弟们哪!”   哪知张小七还是没搭话,一动不动地坐着。   牢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跟媳妇吵架了吧?唉,女人嘛,叽叽喳喳的,不讲理是正常的,别往心里去!”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张小七猛地探出铁钳一般的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领子,抡起胳膊,像甩包袱一样,将他撇了出去。   “啪!”牢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一侧的墙上,身体摔下来,在地上滚了几下,咕噜一声,喷出一口血来,不省人事。   “哎!头儿!”狱卒们惊呆了。   再看张小七,脸开始极度的膨胀扭曲,瞳孔血红,叫人不寒而栗!他站起身就像一头失控的猛兽,在牢房中横冲直撞,一时间,乌烟瘴气,墙皮碎石木板被撞得到处都是。   狱卒们一看这架势,“我的个姥姥!快跑吧!”这个时候,立功升官,金银钱财,什么也没自个儿的命重要,逃出牢门,一哄而散。   他们刚跑出去,随后就听到“咣!咔吧!哗楞楞!”一通爆响,整个大牢都跟着抖动,好似地震了一般,烟尘四起,张小七闯出了牢房,他身后的铁栏杆被硬生生地撞出了一个大窟窿。   他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不管不顾,径直冲向了对面马从善的牢房。   又是噼里啪啦的一阵巨响,片刻后,他浑身是血,拎着马从善的脑袋,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地牢!   四更天,大街上冷冷清清,人迹寥寥,街边店铺的灯笼昏黄,暗淡。   此时的张小七早已变成了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孤魂野鬼一般,在街上游荡着,马从善的人头沥沥拉拉地往外淌着污血和粘液,随着他的脚步来回晃动。   一路上,遇上的老百姓,都吓得魂飞魄散,“闹鬼了!闹鬼了!”掉头就跑,几拨巡夜的官兵想冲上来抓捕他,可都还没照面,就被打得东倒西歪,毫无还手之力。   张小七穿街过巷,拐了几个弯,上了朱雀大街,再往前走,就是皇城的正门,朱雀门!   这时,守卫城门的禁军士兵正在城楼上值夜,忽然,冷不防从暗处飞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啪地一声正打在朱雀门的匾额上。   那声音特别清脆,像打碎了一个薄皮红瓤,熟透了的西瓜,下边的士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溅了一脸的血水。   再抬头看去,就见朱雀门的大匾已经开裂成两半,轰然塌了下来,城楼上乱发,碎骨头,脑 浆子溅得到处都是。   “有人闯宫,快下去捉拿!”士兵们全副武装,打起灯球火把,冲下城楼。   可等他们赶到外面,人已不在了,“快回去禀告!加派人手捉拿刺客!”士兵们不敢怠慢,迅速返回去报警。   趁着他们搜查的功夫,张小七早已经施展轻功,翻过城墙,穿过天街,闯进了皇城内院。   这大内之中,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各殿都有专门的宿卫值守,还有金吾卫,千牛卫等御前侍卫往来巡逻,戒备森严,要按平时来讲,别说是个刺客,就算是只老鼠,也会被逮住,乱刀分尸啊!   谁承想今晚来了一位横主儿,也不躲避,大模大样,逛夜市一样就进来了,这还了得,“哗!”皇城里瞬间就炸开锅了,“快!有人闯宫!抓刺客!”大批禁军护卫蜂拥而至,将张小七团团包围,最前面,数十大内高手拿着挠钩套索,冲上来就动手了。   皇家高手,个个都不是善茬,禁军也都训练有素,打起来就是一场激战,但见天上地上到处都是飞腾的人影,有被踹飞的,有被撇飞的,还有自己飞起来的,四处乱飞,撞得稀里哗啦。   李世民还没有休息,正在太极殿内批阅奏折,忽听外面声音嘈杂,向边上的值事太监吩咐道:“外面何事喧哗?你去看看!”   “是!”小太监出殿查看,不一会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喘着粗气,“皇上!大事不好了!有刺客闯宫,前面的侍卫快抵挡不住了,您赶快移驾吧!”   “哦?”李世民闻言,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有点跃跃欲试起来,噌啷啷抽出宝剑,“是什么刺客?朕好久都没有活动筋骨了,倒想跟他较量较量!”   话音未落,“咔嚓!”偌大的殿门被击得碎裂成好几块,拍了下来,把太监直接震昏了过去。   随后,张小七凶神恶煞一般,出现在了李世民的面前!    第五十七章 李恪蒙冤(上)   却说张小七被翟珊胁迫,服下毒药,失去了意识,冲出地牢,打碎了朱雀门上的大匾,上了天街,直捣太极殿。   以张小七的武艺,江湖上能敌过他的人屈指可数,这一疯起来,谁能挡得住啊?一路上就好比莽汉杀进了小学堂,野牛闯进了瓷器店,一走一过搅得地覆天翻。   那些大内侍卫根本就挡不住张小七前进的脚步,转眼间,他就杀到太极殿外,飞起一脚将殿门踹碎,闯了进去。   李世民手提三尺龙泉剑,正欲出门与刺客过招,正好跟张小七打了个照面。   “是你?你不是那个张小七吗?你怎么逃出来的?是恪儿派你来刺杀朕的吗?”   张小七根本就不说话,面无表情,眼睛都不眨一下,径直朝他快步而来。   李世民毕竟是马上皇帝,当年也曾冲锋陷阵,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见状,毫无惧色,挥剑跟张小七斗在一起。   “快!护驾!”禁军护卫们乌泱泱涌进来,再次将张小七围在当中,可他们的武功差着一大截,根本无济于事,充其量也就是当个肉盾而已。   李世民跟张小七过了数招,也颇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打着打着,他心生一计,虚晃一招,向大殿的一侧遁去。   张小七冲开人墙,在后面紧追不舍。   来到一处空旷的所在,李世民忽地定住了身形,转身一扬手,“招!”呼!一道黑烟直冲尾随而来的张小七的面门。   张小七受人操控,只知一味打斗,刀枪都不躲,更别说什么暗器了,一下他就中招了。   “扑通!”巨大的身躯应声栽倒,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侍卫冲过来举刀就要砍,李世民连忙喝止道:“尔等住手!此人朕认识,留下活口,朕要亲自审问!”   “是!”侍卫们拿来铁链镣铐上前锁人。   可谁也没想到,这时大殿的房梁上还蹲着一位,这位爷从一开始就在上面看热闹,打得正激烈的时候,他不住地拍手就好,“好!好!这招海底捞月使得好!到位!哎?这招猴子偷桃就差一点了,明显火候还不到啊!”兴奋之余,还不忘掏出一把瓜子,在那边吃边看,着实逍遥惬意。   彼时,侍卫们吵吵嚷嚷都在围攻张小七了,自然没有注意到他。   当这位爷看到张小七被迷倒,不免有些遗憾,“啧啧!唉,好好的一场戏,就这么完事了?看这小子也有两下子,就是傻了点,得了,既然碰上了,就算是卖个人情吧!”   就在侍卫们要锁张小七的一刹那,他飞身从梁上蹿下来,在空中探出一只手来,抓住张小七,脚都没沾地,直接飞出大殿。   那人身法奇快,如同闪电一般。   “什么人?”等到侍卫们发觉,再追出大殿,那还上哪找人去?早就消失无踪了。   这些大内侍卫一个个垂头丧气,羞愧万分,返回来向皇上请罪。   李世民摆了摆手,也没责怪,“罢了!事已至此,也不能都怪你们,你们不必自责了。速去大理寺监牢,将看牢的一干人等带来见朕,朕有话要问!”   几个侍卫叩谢皇上,领旨而去。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歇息片刻,闭目养神。   “父皇!父皇!”随着叫喊声,李承乾顶盔掼甲,带着一队卫士急匆匆跑进大殿,来到李世民面前,双膝跪倒,“父皇!您受惊了!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责罚!”   李世民点点头,叹了口气,“太子,你有这份孝心,朕就已经很知足了,来,快起来,站到朕的身边来!”   “谢父皇!”李承乾起身,规规矩矩侍立在李世民身旁,心中暗喜,“张道玄这个师父真没有白认,刚刚说刺客已逃,让我过来救驾立功,果真如此!时机拿捏得这么准确,看来本太子将来万事不愁了!”   少时,侍卫们押着几个狱卒走进大殿。   几个人哆哆嗦嗦,一进门便跪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李世民问道:“你们中谁是狱丞?”   一人颤抖着答道:“回,回,回圣上!我们头儿被那张小七打得重伤昏迷,现在还没醒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小七是如何越狱的?”   “呃,回圣上,我们也不是很清楚,魏大人审完案,离开了以后,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后来,三更时来了一个女子,自称张小七的妻子,名叫翟珊,要来探监,我们本不想让她进牢,可她会武功,当场打出迷烟将我等迷晕。   我们醒来后,赶紧跑回去查看,那女子已经走了,也不知道她在牢中跟张小七说了什么,那张小七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到处乱打乱砸,破了牢狱,杀了马从善,还将我们头儿打伤,他武功高强,我们实在是挡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砸牢反狱,逃了出去,皇上饶命啊!”   “翟珊?那不是朕刚刚才封的吴王妃吗?她怎么去了大牢?”李世民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唉!三弟怎会这么糊涂啊!”李承乾假意惋惜道。   李世民神色凝重,靠在龙椅上闷不做声。   皇上不发话,下面的人也不敢多说,一个个僵立着,面面相觑,大殿上的气氛异常压抑。   这时,一个侍卫跑进殿来,“皇上,长孙大人在宫外候旨!”   “恩,叫他进来回话!”   “是!”   不一会儿,长孙无忌快步走入大殿,施礼毕,言道:“皇上,适才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遣人告知微臣,说有贼人闯宫行刺,微臣不胜惶恐,急忙赶来见驾,而今见皇上龙体无恙,臣也就放心了!皇上万金之躯,社稷安危系于一身,断不可逞一时之勇,亲临险地,置我等臣民于不顾啊!”   “诶,辅机多虑了,朕好久没有上战场了,一时技痒,上去练练手,你就不必担心了!”   “皇上,可曾抓到了刺客,问清了缘由?他究竟为何要来行刺陛下呀?”   李世民面带疑虑,“此事朕也颇感意外,辅机你向来足智多谋,就帮朕分析一下吧!”接着,他将事件的经过大体讲了一遍。   长孙无忌听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神色严峻起来,“皇上,事已至此,有件事,臣不得不说了!”   “哦?所为何事?”   “前日,刑部送上过一份案卷,说是城内一家裁缝铺惨遭灭门,凶犯在逃,官府出动了很多人马,尚未破案,当时衙役搜查现场的时候,在一处极其隐蔽的暗格中发现了这个东西,陛下,您看看吧!”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个账本呈给李世民。   李世民拿过来翻了翻,里面全都是一笔一笔的往来账目,数额巨大,下单的主顾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蜀王府,“恩?奇怪,恪儿那里的衣食用度一直都由朝廷供应,怎会到民间采购?”   “皇上,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您看看那里面最后一项写的是什么?”   李世民翻过去一看,那上面赫然写着“金丝龙袍一件,纹银十万两。”他登时眼眉就立起来了,沉着脸问道:“此证物可属实?”   长孙无忌哀叹一声,“唉,其实,案卷和证物送来的时候,微臣并不相信,吴王忠勇有加,对皇上忠心耿耿,又怎会怀有异心?微臣认为一定是有人陷害栽赃,故而才迟迟没有禀告皇上,想待查明真相后,再一并启奏。   可谁知今晚竟出了变故,那刺客张小七与吴王关系密切,臣深知无法再拖下去了,只得向皇上明言哪!”   “这个孽障!”李世民勃然大怒,点指着周围的侍卫,“快!快!调集左右千牛卫及北衙禁军,包围吴王府,翦除逆党!”   李承乾大喜,自告奋勇,“父皇!三弟谋逆,罪在不赦,儿臣请命替父皇分忧,前往吴王府捉拿反贼!”   “也好,便由你带兵前去吧,这把龙泉剑交付于你,遇到阻碍,可以便宜行事,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伤害你三弟的性命,朕还有话要问他!”   “儿臣遵旨!”李承乾捧着尚方剑,兴冲冲出了大殿,即刻出兵,直奔吴王府。   此刻天已放亮,李恪还在担心狱中的张小七,正欲派人打探,谁承想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打探的人还未出府就被堵了回来。   军兵们撞开府门,呐喊着冲杀进来,不由分说,逢人便抓,稍有抵抗便遭毒打,一时间,鸡飞狗跳,丫鬟老妈子乱作一团。   李承乾在后面大声指挥着,“全部拿下!一个都不要放走!”   李恪还被蒙在鼓里,听得外面杀声四起,来到院中一看,不由得火冒三丈,厉声质问道:“太子!本王身犯何罪,法犯哪条?你因何光天化日下,带兵抄我的王府?你眼中还有王法吗?”   李承乾拨马上前,冷笑了一声,“三弟,你已东窗事发,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说实话,本太子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是觊觎我的东宫之位,真没想到啊,你竟敢谋逆造反,妄图取父皇而代之,你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唉,没办法,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呀,今天,你的末日到了!”   “太子!你不要含血喷人!本王何曾要造反?”   “别装了!你私造龙袍,又派你那好兄弟张小七刺皇杀驾,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本太子就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前来抓你,你还有何话可说?来人,将这逆贼给我拿下!”   李恪心里很清楚,“这其中定是有人栽赃嫁祸,若是这时拒捕,就等于坐实了罪名啊!”   想着,他放下长剑,任凭军兵将自己捆绑起来,朗声道:“你们要抓便抓,本王问心无愧,待见到父皇,一切自会明了!”   军兵们可不听这些,七手八脚将他捆得跟个粽子一般。   李承乾一挥手,“将他给我架到房中,本太子有话要跟他讲!”   “遵命!”   内室中,李承乾屏退了左右,走上前低头看着李恪,不住地摇头叹惜,“三弟,你我好歹兄弟一场,我也不忍心如此,可是皇命难违呀,那张小七闯宫行刺,父皇看得是真真切切,故而特命我在此结果了你!”   李恪急道:“李承乾!你这是想杀人灭口!我不信父皇会这样对我,带我去见父皇!”   李承乾呵呵一笑,“你太高估自己了!看看这是什么,认得它吗?”说着,把李世民的龙泉剑举到他眼前。   “这,这是父皇的佩剑。”   “知道就好!父皇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他把龙泉剑交给了我,就是不忍亲自动手杀你啊!”   “不可能!父皇绝不会的!”   “你还有什么不信的,你我兄弟相争了多年,可无论你怎么表现,最多也只能当个亲王,而我,却能始终做太子,父皇的意图应该很明显了吧,可你却执迷不悟,非要争位,父皇如此做,也为了社稷安宁啊!”   这一番话说到了李恪的心坎里,他心寒了,闭上眼睛,两行泪水淌了下来,“若真是父皇的意思,李恪愿以死谢罪!”   “好!兄弟,别怪哥哥心狠,你就安静的去吧,所有后事哥哥都会为你处理好的!”说罢,李承乾拔出龙泉剑,对准李恪的心口,猛刺了下去!    第五十八章 李恪蒙冤(下)   苏东坡说过一句经典的名言,说是“古之立大事者,不唯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这话说得很励志,但未必实用,有的人确实因有才有志而出人头地,但也有更多的人是因出人头地才变得有才有志,所以这两者间并不具备绝对的因果关系。   成大事,最关键的是你要具备卓越的洞察力和高人一等的心术权谋,屈原为何会被楚王流放?苏轼为何会遭乌台诗案?空有才华,不懂得阴谋算计,纵横捭阖的人,要想在官场中混得好,难上加难哪。   而李恪恰恰就是这样的人,这场大祸突如其来,他毫无准备,被李承乾三言两语说得心灰意冷,以为父皇真要杀自己,便想以死全孝悌之义。   他虽仁义,李承乾可绝不会因此而心软,这个机会于他而言,那可真是千载难逢,此刻他早已急不可耐,只想一剑将李恪刺个透心凉。   正欲下手之际,斜刺里忽地闪出一道寒光,“啪!”一声脆响,一支飞镖正打在刺出的剑身上,镗啷啷将剑打落在地。   李承乾被震得虎口发麻,呲牙咧嘴地捂住手腕,惊叫道:“什么人?”   一个俊俏的女孩子提着一把柳叶弯刀,笑盈盈地从一侧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李恪一看,惊诧道:“公主?你怎么来了?”   阿史那云的俏脸微微泛红,“这你别管,你记得欠本姑娘一条命就行了!”   李承乾恼羞成怒,“哪里来的野丫头,不知死活,竟敢阻挡本太子,我看你分明是李恪同党,识相的,快点束手就擒,不然的话,弹指间便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阿史那云噗嗤一笑,“太子好大的威风啊,小女子胆子很小的,这么大的嗓门,真是吓坏我了!”   李恪急道:“太子,你我之事,莫要连累他人,她只是一个突厥公主,与此事毫无干系,况且她父亲还为大唐战死沙场,你若要伤害她,父皇也不会答应的!”   其实不说或许还好,这一听说对方是突厥女子,李承乾脸上立刻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公主?被灭了的鞑子也好意思自称公主?真是恬不知耻,丧家犬跑到大唐来乞食,还不老老实实,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今天本太子就是宰了你又能怎样?”说着,他从地上捡起龙泉剑,向着面前这个身形娇小的女孩子,大步冲了过去。   李承乾以为自己一个大男人对付个小丫头片子,还不是绰绰有余?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阿史那云根本就不屑一顾,用柳叶弯刀随手一拨,“啪!”只一下又把龙泉剑弹飞了出去,而后,刀尖顺势顶在了他的心口上。   “哎呦呦!闹了半天,太子你是个废物啊,冒犯了太子的虎威,小女子好害怕,好伤心的!大唐是太子你的天下,可这屋子可是小女子我的地盘哦!要不要我剃剃你的龙头,剜剜你的龙心呢!”   “你!”李承乾万没想到自己会被个女孩子制住,不甘心,脸涨得通红,硬撑道,“本太子只是一时大意,被你钻了空子而已,有本事你放了我,我们重新再来!”   “呵呵,太子的龙皮也是够厚的,那好吧!”阿史那云抿嘴笑道,放下了弯刀。   李承乾哪敢动手,瞅准机会,转身就向门口跑。   阿史那云也懒得理他,先一刀砍断李恪身上的绳索,接着反手从囊中扥出一支飞镖,“嗖!”一股冷气擦着李承乾的耳朵刮了出去,打在了他面前的门柱上。   “啊!”李承乾吓得双手抱头,就地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阿史那云气定神闲,笑着走过去,踩住他的后背,刀架脖项,“别动!”   “你,你敢杀我吗!”   “哼,杀你又怎样?姑奶奶杀你跟杀一只猪有区别吗?”   方才,李承乾为了方便杀李恪,将所有的侍卫都支开了,现在后悔,再想叫人,为时已晚,只得忍气吞声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放了李恪,我便饶了你!”   “好,好!我答应你!”李承乾深知自己的性命最重要,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所以也没废话,立刻同意了。   “公主且慢!”李恪走过来,深施一礼,“在下谢过公主救命之恩,只是若我此时逃走,公主和我都将是谋反的叛逆,这罪过跳进黄河都无法洗清了,我愿意随太子回去面见父皇,将误会澄清,请公主赶快离开,别因我受到牵连!”   “可是,若是皇帝根本不听你解释,你该怎么办?你这样不是去送死吗?”   “若是父皇真的执意要杀李恪,李恪绝无怨言。”   阿史那云的泪水扑簌簌地淌下来,“不行!我不让你去!”   “公主又何必如此,父皇一向英明,不会冤枉我的,再说我李恪既为皇子,该去面对的,自然要去面对,又怎能逃避,做贪生怕死之徒?”   “可是,可是,我不管!我就是不让你去!”阿史那云急了,手一松将刀撇下,一把抱住了李恪的胳膊。   李承乾在刀下只感到脖颈一凉,“我的个母后!”本能地往边上一滚,躲过了下落的刀刃,爬起来,他就觉得头皮发麻,腿肚子转筋,沥沥拉拉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呃,真敢下手啊!”他哆哆嗦嗦地站在一边,也不敢逃跑了,“你,你,你们要干,干,干什么?”   “太子,你不要紧张,我跟你走。”李恪轻轻挣开阿史那云的手臂,走到他跟前。   阿史那云一脸落寞地看着李恪离去,泪水模糊了双眼,心中的痛楚无以言表,她清楚自己的任性在这里根本无济于事,想哀求,却只能无语凝噎。   李承乾的恐惧还没过劲,“你,你此话当真?”边问边偷眼瞄着后面的阿史那云。   “当然。”   “那好,你让你身后那丫头片子快走!”   李恪转头看向她,“公主,我意已决,你还是快走吧!”   阿史那云不再答话,只顾掩面抽泣。   “走吧,老三!”李承乾见那丫头没什么动静,一心想逃离是非之地,忙不迭带着李恪向大门走去。   刚走了两步,就听身后阿史那云的声音传来,“李承乾!姑奶奶放你走可以,但你要是再敢中途加害,姑奶奶的飞镖可不是吃素的!”   “好,好,你放心,我绝不害他!”李承乾满口答应,心说话,“反正回宫后,父皇也不会饶了他,本太子才不会冒这个险。”   两人出了房间,来到院中,周围的军兵见到李恪已被松绑,都惊诧不已。   李承乾装模作样,假惺惺地掩饰道:“啊,李恪虽犯了法,但毕竟也是本太子的兄弟,我们手足情深,你们谁也不许为难他。回宫!”   众军士领命,押解一干人犯出了王府,回奔皇宫。   李恪趁隙找到管家,问道:“我师姐现在何处?是不是也被抓了?”   “殿下,小姐昨晚就不见了踪影,我们在府中四处寻找都没找到,也不知道她去哪了,我正想向您禀报。”   李恪闻言,多少安心了一些,“唉,覆巢之下无完卵,现在看来,失踪反倒是件好事,但愿她能安然渡此难关!”   此时,两仪殿上,朝中重臣都已到齐,被视为李恪一党的岑文本和程怀亮也已被捉拿下狱,等候审讯,李世民面沉似水,高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仿佛已经入定了一般,群臣战战兢兢,与李恪平日有些来往的,更是惶恐不安,都恨不得立马撇清干系,以免受到株连。   魏征可不管那些,率先出班跪倒,“皇上,臣昨晚奉旨到大理寺监牢审问马从善,也曾与这张小七有过接触,臣以为张小七此人心性憨直,表里如一,绝不是大逆不道之人,况且之前他也没有任何要杀人闯宫的迹象,此事恐另有隐情,请皇上明鉴!”   “玄成,那个张小七,朕也见过,就是一介莽夫,以前他就敢欺君罔上,当面顶撞朕,若李恪在背后唆使,他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可是臣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皇上,可否待抓到张小七,彻底查明原委之后,再做区处啊!”   “你不要再说了,此事朕自有主张!”   “这,唉!”魏征虽然不相信李恪会造反,可是没有证据,也只能干着急,无话可说。   片刻后,太子李承乾上殿禀报:“父皇,儿臣已将反贼李恪押到,请父皇圣裁。”   “带上来!”   “遵旨!”李承乾一招手,几个侍卫押着李恪走入大殿。   李恪发髻散乱,被反绑着双手,跪在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凝望着他,身子微微颤抖,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抽动着,语气低沉,“李恪,你私造龙袍,又遣人入宫行刺,意图谋反,你可知罪?”   李恪听得一头雾水,“父皇, 儿臣冤枉,您这是从何说起呀?”   “事到如今,你还在嘴硬,看看这是什么!”李世民一甩手,将从裁缝铺搜出的账本砸在他面前,“你自己看!”   侍卫将账本翻到最后一页,举到李恪眼前。   李恪大惊失色,连声辩解:“儿臣岂敢对父皇怀有二心,这一定是有人在陷害儿臣,父皇您明察秋毫,千万不要中了贼人的奸计啊!”   李世民点点头,“好,好,好!若是有人陷害你,那你告诉朕,为何朕亲封的吴王妃,你那未过门的妻子翟珊会深更半夜地闯进监牢,与张小七会面?为何之后不久,张小七就杀掉马从善灭口,闯宫行刺?你倒是给朕解释清楚啊!”   李恪彻底懵了,喃喃道:“父皇,儿臣确实是毫不知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事实面前,你还在装糊涂,你当朕真的昏聩无能了吗?李恪呀李恪,枉费朕这么多年对你苦心栽培,对你寄予厚望,没想到你表面恭顺,暗中却心如蛇蝎,阴谋篡逆,朕真是瞎了眼,错看了你这个狼崽子!”李世民愈发激动,骂到极致,眼圈泛红,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   “父皇!您不要说了!”李恪泣不成声。   李承乾见机会来了,赶紧趁热打铁,上前劝道:“父皇,三弟谋反,罪行累累,连儿臣都义愤填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以解心头之恨,请父皇当机立断,将其处死,以振朝纲!”    第五十九章 楚恒献计   李恪蒙受不白之冤,面对着父皇的责骂,有口难辩。翟珊和张小七,一个是未过门的吴王妃,一个是自己的大哥,说自己与此事毫无干系,谁能相信哪!   李世民万没想到最心爱的儿子竟然背叛了自己,这痛苦比被枪刺刀扎还要难受啊,再加上李承乾从旁不时地煽风点火,更是气上加气,爱之深,恨之切,骂到激烈时,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苍白,声音都打颤了。   李恪还能解释什么,跪在地上,闭着眼睛,默默流着眼泪。   李世民平复了许久,才把情绪稳定下来,叹了口气,“罢了,将这个逆子给朕关进武德殿,听候发落,调北衙禁军严加看守,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迈入大殿一步!”   “是!”侍卫们将痛哭的李恪架起来,退了下去。   “散朝。”李世民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还没等群臣山呼万岁,便踉踉跄跄地起身往外走,刚走了两步,他忽然晃了两晃,几乎要瘫倒下去,随侍的太监急忙上前搀扶,李世民愤怒地甩开胳膊,“滚开!朕还用不着!”勉强支撑着,大步离去。   群臣照例行完朝礼,退出大殿,李承乾兴高采烈,正欲返回东宫,身后房玄龄的声音传来,“太子留步!”   “房大人,正好!今日大喜,快跟本太子一起回宫,庆贺一番!”   房玄龄苦笑了一声,“太子,何喜之有啊?”   “诶?老三完蛋了,这还不是大喜事吗?”   “太子,其实我来,就是想要提醒你,越是现在这个时候,你越要低调行事啊,刚刚朝堂上,你不应该落井下石,说李恪的坏话,相反,应该替他求情才是啊!”   李承乾瞪大了眼睛看着房玄龄,诧异无比,“求情?房大人,您不会是开玩笑吧,您让我给老三求情?”   “没错!当今圣上一向乾纲独断,他不会因为你的言论而影响到他的决策的,相反,他会从你的态度上,看清你的想法,不管怎么说,李恪毕竟是你的亲兄弟,皇上想看到的是你的宽仁大度,你的骨肉亲情啊,殿下!”   “这,房大人您是不是有点多虑了。”   “殿下!请恕老臣直言,殿下今日的做法让老臣看到了废太子建成的影子!老臣跟随圣上多年,深知当年的那些是是非非一直都是他的梦魇,他绝不愿意同样的事情再发生在你们这代人的身上。   李恪不只是圣上的儿子,也是你的弟弟,他虽犯了法,可是血脉相连,皇上的痛心已经表露无遗,若殿下此时能作为兄长,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你的孝悌仁义,宽广的胸怀,皇上该是多么地欣慰啊!也许李恪翻不了身了,可殿下别忘了,没了老三,还有老四老九!殿下切不可就此疏忽大意,徒生与圣上的隔阂呀!”   李承乾本来还在兴头上,冷不防被喂了只苍蝇,恶心劲就甭提了,耷拉着脸,随口应付道:“承乾知道了!”说完,转身就走。   “殿下!忠言逆耳利于行,你可一定要听老臣的忠告啊!”   李承乾心中暗骂:“老家伙絮絮叨叨,就他娘的会泼冷水,他日本太子登基,绝不会让你好过!”不过碍于情面,表面上还得做做样子,陪着笑脸,恭敬地认错,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云云。   房玄龄这才安心离去。   再表张小七,他闯宫被李世民迷倒,被抓之时,正赶上一位梁上君子跑进皇宫偷宝贝,这位爷一看,“得了,做回好人吧!”捎带手,把张小七给拎了出来。   一路上高来高去,陆地飞腾,顷刻间出了长安城,来到郊外山中的一处破庙里,那人随手捡了点荒草垫在地上,将张小七放在上面,随后也坐下来,看了看他的面色,搭手号脉。   这一把脉,那人就是一皱眉,“恩!我说嘛,这小子傻了吧唧的,怎么连皇宫都敢横冲直撞,闹了半天,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呀!唉,这可难办了,迷魂烟还好解,可解蛊毒没有几样名贵的药材当引子,根本没戏呀!”   那人有点为难,一个劲地嘬牙花,将张小七从上到下翻了个遍,一个镚子儿没找着,“啧啧啧,唉,真点背,又捡了个赔钱货!老子费半天劲救你,还他娘的搭钱给你治伤,屁都没落着,等你醒了的,一万两必须的!”   那人赌着气将张小七藏好,封上庙门,下山赶到最近的一处镇甸,想找家药铺抓药。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他正穿街过巷,忽然迎面赶来一辆马车,车老板拿着马鞭正急扯白脸地吆喝着,后面满满登登拉了一车大包小留。   他随意扫了一眼,“哎呦呵,财神来了!”乐呵呵地迎上去,一把将车老板揪了下来,“楚大人,您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呀?”   楚恒正在逃命,冷不丁被人抓住,识破了身份,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偷眼观看来人,认识,“你,你不是那日酒席上抢了我书信的那个跛脚老道吗?”   自打李恪被削爵,岑文本下狱,楚恒整日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受到牵连,身家性命不保,这日子过得格外煎熬。   昨夜,听闻手下衙役禀报,张小七闯宫行刺被皇上制服,太子正带兵到处捉拿李恪逆党,他登时吓破了胆,心叫不好,“这他娘的要倒霉,这官当不下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开溜吧,晚一晚脑袋就保不住了。”他草草地收拾了金银细软,拉了一马车,乔装改扮,连夜逃出京城。   一路仓惶,他架着马车刚跑进镇甸,正好被跛脚老道逮到,登时惊恐万状,“你,你要干什么?”   “楚大人,何必这么紧张嘛!你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做,打扮成这样,是要干什么去呀?”   楚恒厚着脸皮解释道:“啊,你别误会,本官微服到此,是在暗中调查一件极其复杂的案件,这案件涉及重大机密,自然是,哎,哎,你干什么!”   他还没说完,就见跛脚老道早已绕到车后,在行李中翻腾起来,“哎呦呦,都是好东西,楚大人家底蛮殷实的嘛!”说着,他从里面扯出一件包裹,打开,拿出几件金银器在手中把玩,“哎呀!这可是好宝贝呀!这在西域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皇家之物,楚大人,你这官真不白当啊!”   楚恒急得热汗直流,跳着脚虚张声势道:“老道,你别乱动!那些都是一桩命案的证物,你要是胆敢肆意妄为,朝廷怪罪下来,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嘿嘿嘿嘿!楚大人,你真调皮,我就喜欢你这个性!”跛脚老道朝楚恒一竖大拇指,“这么多财宝,我还真是有点吃不了,那就听你的话,兜着走吧!”他把包裹系上,往怀中一揣,又从其他包袱里找出几千两银票也揣好,“行了,贫道一会儿还要去办件事,楚大人,要不你先跑两步,等贫道办完事,再去追你!”   楚恒鼻子差点气歪,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趁着老道要走,跳上马车,甩起缰绳,一溜烟地跑远了。   “你看看,心眼儿这么小,还是欠练哪!”跛脚老道摇着头,看着他的背影叹息道。   随后,老道翻墙进了一家药铺,找到库房,包了几包上好的药材,扔下银票,一切办妥,他跃到空中,四处眺望一圈,哈下腰,一阵风追了下去。   楚恒这边还没跑出镇甸,就又被老道从马车上揪了下来,急叫道:“你还想怎么样?”   “楚大人,别误会,适才贫道想起一件事来,你的好朋友中毒昏迷,你是不是应该看望一下,也出份力呀?”   “本官的好朋友?你说的是谁?”   “张小七呀!楚大人不会不认识了吧!”   楚恒吓得一缩脖,“仙长!这样,我这里还有很多钱财,你尽管拿去,就当是给小七兄弟的一份心意,我就不亲自去了吧!”   “别呀!兄弟有难,你不出面,太不仗义了吧,还是跟我走吧!”老道把楚恒拎起来,往腋下一夹,飞身而走。   “哎!不行!慢着!我头晕!”可是干叫是没有用的,很快,他就被带到了破庙中。   老道将张小七搬出来,拿出几份药材递给他,“楚大人,贫道一会儿要运功替他疗伤,劳烦你把这药熬一下吧。”   楚恒接过药材,低头看看气息微弱,面色青紫的张小七,叹了口气,心说:“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就是一死呗,干吧!”   他捡了一些柴禾,就地支锅搭灶,熬了一锅汤药,按照老道的嘱咐,每两个时辰给张小七喂一次。   一晃整整一天过去,楚恒刚刚喂过药,正要休息,忽听张小七十二重楼咕噜噜一阵响动,急忙叫起来,“哎!老道,有动静!”   老道摆摆手,示意他安静,将张小七身体扶正,看准了穴位,“啪!”在后背上猛击了一掌,张小七嘴一张,一颗红色的药丸从嘴角滑落下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   “蛊毒。”老道将药丸捡起来,看了看,“这回你小七兄弟应该无事了。”   果然,不一会儿,张小七缓缓睁开了眼睛,撑起身子,“诶?我这是在哪啊?”一抬头,正看到楚恒,“恩公,又是你救了我?”   “哎呀,都是自家兄弟,什么救不救的,应该的嘛!”   旁边的老道一听,不干了,“诶?我说你什么情况?”   楚恒尴尬地一笑,赶忙补充道:“啊,主要还是这位道长帮了大忙!”   张小七揉揉眼睛,“是你?你不是那个瘸腿老道吗?”   “什么瘸腿老道!我真是白救你了!”   张小七也觉得失言了,连声道:“哎呦,小七无心之过,恩公恕罪,敢问恩公尊姓大名,小七来日定当厚报!”   “恩,这还差不多,要说贫道干的这行,按照道上的规矩,名字是绝对不能说的,不过既然你问了,恩,这样吧,贫道擅长妙手空空,你就叫我空空道人吧!”   楚恒闻言,哭笑不得,心说:“你还空?空你个头,他娘的,老子的钱都叫你掏空了,老子才是真空!”   接下来,三个人开始互相通气,张小七将自己在狱中服下蛊毒的事情说了一遍,老道介绍张小七失去意识后,闯宫被自己救下的经过,楚恒则讲了李恪等人受到株连,被当成反贼,抓入宫中的事情。   这下,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都清晰起来。   老道沉吟道:“如此看来,这件事应该是早有预谋的,对方真正目的是要陷害吴王李恪,这粒药丸便是证据!”   张小七坐不住了,夺过药丸,“珊妹也可能一起被抓了,不行,不能再等了,我得去趟皇宫,把真相跟皇上讲清楚!”   楚恒阻拦道:“不妥呀,小七兄弟,你以为皇上盛怒之下,还会听得进你的解释吗?”   “那你说该怎么办?”   “依我看,莫不如来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咱们把这药掰下一小块,喂给太子,让太子也犯病,搅闹皇宫,然后小七兄弟再拿着药丸,去面君说明原委。事实面前,皇上也就能相信了。”   老道点头赞同,“恩,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楚大人这招可行啊,东宫的路径,贫道也逛了不是一次两次了,正好最近手痒,想捞点宝贝,既如此,那就顺道替你们走一遭吧!”    第六十章 救翟珊   楚恒此人,胆子虽小,但是脑子很快,了解情况之后,他马上就想出了给太子下毒的主意。   空空道人颔首笑道:“恩,看来贫道把你捉来,还是很英明的。”   “呃,这,道长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张小七心中焦急,“要不我跟道长一同前去吧!”   老道有些不乐意了,“傻小子,你要信不过贫道,大可自己前往,贫道最讨厌有人跟在身边,碍手碍脚!”   楚恒也劝:“小七兄弟,道长的轻功,我是有亲身体会的,那可是登峰造极,来无影去无踪啊,进个东宫,还不是手拿把掐?你就安心在这儿等候吧!”   张小七也只得应诺。   当下,三人各自休息,挨到夜半三更,空空道人简单收拾一下,开始行动。   此时,东宫之中,欢声笑语,歌舞升平,李承乾正和张道玄摆宴庆贺。   酒至半酣,李承乾兴致大发,拉着称心下到场内,和一帮歌姬舞女一起翩翩起舞,玩到高 潮时,就地嬉笑打闹,好不快活。   张道玄笑眯眯地看着,试探着问道:“殿下,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为师是如何帮殿下扭转局面的吗?”   李承乾醉眼迷离,懒洋洋道:“诶,师父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本太子知道不知道,又有何妨?”   张道玄跟身边的呼勒相视一笑,满意地点点头,“殿下,我看你还是多注意身体,少饮几杯,散席后,为师还有一份大大的惊喜要献给殿下!”   “哦?还有惊喜啊!”李承乾立刻来了精神,“师父,快说说,什么惊喜?”   “这个嘛,在这里说不太方便,必须要到内室说才行啊!”   李承乾还有点没玩够,可又实在等不及想知道是什么惊喜,犹豫一下,摆摆手,“那好吧,那今天就先到这,明天接着玩!”   “是!”舞女退下,太监们上来撤席。   李承乾领着张道玄来到寝殿之中,猴急道:“师父,您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好事,快跟我讲讲吧!”   张道玄笑容满面,轻轻击了三下掌,“抬进来!”   两个侍卫将一名昏迷的绝色美女抬进殿中,放于寝榻之上。   “殿下上眼,看看这美人如何?”   李承乾瞧了两眼,为难道:“师父,您又不是不知道,本王向来不近女色的,这女子再美,也远远比不上本王的称心好啊!”   张道玄呵呵一笑,“若她是李恪未过门的妻子,吴王妃翟珊,难道殿下也不感兴趣吗?”   “她当真是?”李承乾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上去。   “当然!殿下还不好好享用,体验一下胜利的快感吗?”张道玄看着李承乾专注的神情,一招手,带着侍卫们退了下去。   李承乾眼中冒火,咬着牙道:“老三!这么多年了,你什么都要压我一头,害我被父皇训斥,被满朝大臣戳戳点点,受尽了羞辱,天意呀,今晚,我就在你媳妇身上好好泄泄火,出出这口恶气!”   他兽性大发,脱光了自己的外衣,恶狠狠地扑上去,淫笑着在翟珊身上乱撕乱扯,忘乎所以。   正欲得逞之时,房顶上忽地传来一阵嬉笑声,“嘿嘿嘿嘿!难得呀难得,太子的雄风真是令贫道开眼了!”   “谁?”李承乾慌忙抬头看去,人没看着,就见到一个大巴掌从天而降,再想躲来不及了,“啪!”这一下就像是一发麻雷子在脑袋里炸响了一般,他登时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空空道人轻轻飘落下来,自责道:“唉,就为了捎几件宝贝,险些坏事啊!”从怀里拿出之前早就准备好的一小块红药丸,给李承乾喂下去。   又扭过头看看翟珊,“这丫头的命是真苦啊!跟贫道回去吧!”他俯下身将翟珊抱起来,飞身出了东宫,返回破庙。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不仅给太子下毒成功,还将翟珊救了回来,张小七激动不已,连连向老道道谢。   老道摆摆手,“别高兴得太早,我看这丫头的面色,总觉得不太好,容贫道号号脉再说吧!”   “好,全赖道长搭救!”   半个时辰后,老道紧锁双眉,一脸沮丧,叹息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丫头已是无药可救,无药可救了!”   “怎么会这样?道长,你不是把我都救醒了吗,为什么救不了她?”   “你们俩不一样,你服毒的时间短,那药丸在你体内还未溶解,就被贫道用内力逼出,可她就不行了,她中毒的时间太久,毒性早已渗入骨髓,根本无法根除,恐怕以后她只能做一个活死人了!”   “道长,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老道思忖半晌,缓缓道:“早些年,贫道倒是听过一法,需一武功高强之人将自己全部功力和真气传输给中毒者,或许有一定几率能清除蛊毒,可如此一来,传功的人轻则武功尽失,重则丧命,江湖上从来没有人尝试过,贫道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足为信哪!”   楚恒埋怨道:“道长,你这说跟没说有什么区别!眼下,太子已中毒,我们还是赶紧去皇宫吧,千万别错过了时机呀!”   “不急,太子只服了很小的一块,不会那么快发作的,我们得先找个稳妥的地方,将这丫头安置起来,不然待我们走后,她醒过来,神志不清,还会四处乱走的!”   说话间,空空道人想征询张小七的意见,可他扭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见张小七端坐着,双目紧闭,双掌抵住翟珊的后背,身体微微颤抖,滚滚气流从他掌心涌出,冲入翟珊体内。   楚恒惊叫起来,“哎!小七兄弟,你疯了吗!”   老道赶紧拉住他,“别碰他们,若这时打断了传功,两个人都得死!”   “那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吗?”   “唉,那是傻小子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外人还是不要干预了!”   楚恒不可思议地摇着头,“这小七兄弟怎么做这傻事?明知道会丢了性命,还要去做,真叫人无法理解。”   “诶,别这么说,人各有志嘛,就像你喜欢当官,贫道喜欢财宝,人家看重的是情义呀!”说到这,老道忽而想一件事来,“哦,对了!这次贫道可是没少出力呀,回头你升官之时,可别只顾着孝敬上司,忘了贫道啊!”   “那是,那是,本官也是一向重情重义的!”楚恒嘴上敷衍着,心中暗骂:“这杂毛真他娘的贪得无厌,我的家当都被你拿去了,你还没完没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清晨的阳光透过残破的窗棂纸,映进房中。   张小七大汗淋漓,一道鲜血顺着他的嘴角不住地往下淌,耗尽最后一点真气后,他再也顶不住了,身子一软,瘫倒下去。   老道见状,连忙走过去,给两人把脉。   “怎么样?”   “恩,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这丫头身上的毒已经彻底解了,傻小子全仗着身体好,也捡回了一条命,不过内力尽失,以后只怕是不能再练武了!”   张小七闻言,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强打着精神,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老道一竖大拇指,“好小子,行,算你狠!贫道这里还有些上好的滋补品,都是刚刚从东宫带出来的,你快点吃了吧,多补充些体力。”   张小七千恩万谢。   片刻后,翟珊也苏醒过来,她睁开水汪汪地大眼睛,惊诧地环顾四周,“你,你们都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诶?我说大妹子,你该不会连小七兄弟都不认识了吧?”楚恒满脸疑惑。   “小七是谁?我该认识吗?”   “这!这是什么话!”   “哎,你别吓坏了人家。”老道拽了拽已经惊呆了的楚恒,对翟珊道:“那你还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是在哪里吗?”   翟珊低头想了想,“我记得我之前是在吴王府,皇上下旨封我为王妃,我很开心,后来就睡着了,诶?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该不会是山贼盗匪,想劫持我吧!”说着,她下意识地戒备起来。   张小七勉强支撑着,站起身,“姑娘,你放心,我们都不是坏人,只是王府遇到了一些变故,不得已,我们才把你带到了这儿。”   “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知道也好,总之,现在问题都已解决,我们现在就把你送回去,你且安心呆在府中,很快,李恪就会回来与你团聚的!”   “哦。”翟珊懵懵懂懂地答应着,好像脑子还是有点混沌,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旁边,老道和楚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瞪口呆,都傻了。   老道拍拍张小七的肩膀,低声道:“就这么做,你确定?”   “恩,劳烦道长再辛苦一趟,先将她送回王府,然后我们再一起进宫面圣。”   “也罢,既然你决意如此,贫道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都依你吧!”   再说此时的太极殿上,早朝已经开始了,今日的议题自然还是如何处置李恪,李世民面色憔悴,静静地听着群臣上奏,沉默不语。   魏征言道:“皇上,微臣还是认为此案或有冤情,请皇上一定要慎重啊,若是草率处死了李恪,他日一旦真相大白,您可是要遗恨终生的呀,皇上!”   长孙无忌驳斥道:“魏大人,此案人证物证俱在,连皇上都在现场,还会有什么冤情?难道说只有抓到张小七后,才能定案吗?那张小七凶残成性又武艺高强,断不会被轻易拿住,假如以后我们一直都抓不到他,那此案就不判了吗?   依臣看,若今日皇上对李恪纵容姑息,才是犯了天下大忌,试想,皇子谋反刺杀父皇都可以免死,皇上的尊严,朝廷的法度何在?有此先例,天下臣民就会纷纷效仿,长此以往,礼崩乐坏,国将不国。   皇上,您是天下的表率,当处处以江山社稷为重,切不可因一时心软而坏了伦理纲常啊!”   李世民从心往外舍不得杀李恪,可纵然是皇帝,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内心虽如油烹火烧般煎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还要泰然自若,尽力维护住皇帝的威严。   听完长孙无忌的谏言,他轻轻点了点头,“你们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意思吗?”   房玄龄出班跪倒,“臣附议。”   接着群臣纷纷表态,“臣附议!”“臣也附议!”“李恪罪大恶极,理应处死,请皇上下旨,臣愿亲往执行!”   李世民的眼圈微微泛红,“既如此,传朕的旨意,李恪妄图谋逆弑君,罪在不赦,赐毒酒一杯,自行了断吧!”    第六十一章 闹宫门   李世民虽是一代明君,可也架不住群臣众口铄金,万般无奈之下,便欲降旨将李恪赐死。   宣旨的太监还没出殿,忽听外面喧闹声四起,“皇上,请您饶了吴王殿下吧,他是好人哪!”“皇上开恩哪,殿下为民请命,他是无辜的,您不能杀呀!”   “怎么回事?”李世民厉声问道。   值班太监惊慌失措地跑进殿门,跪伏于地,“皇上,今早不知是谁擅自开了皇城大门,上万百姓涌进天街,现在正堵在承天门外,说是要替吴王向皇上求情!”   “什么!”李世民拍案而起,“快,移驾承天门!”   长孙无忌劝道:“皇上,这些人中肯定有很多李恪的余党,况且张小七那亡命之徒还未落网,事关皇上的安全,臣劝您还是不要出去了,臣愿代劳遣散这些闹事民众,替皇上分忧。”   “也好,辅机,百姓中多有不知情者,你要善加安抚,切记不要随意抓人,滥用刑罚,以免造成民变。”   “臣遵旨!”长孙无忌退出大殿,转回身带着几个大内侍卫,大步流星赶往承天门。   上了城墙,往下一看,长孙无忌不由得心下骇然,只见百姓们一排排地跪在地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天街,请愿声,哀求声响成一片。   值守的侍卫跑过来,急切道:“大人,这可怎么办?您快过去说几句,将这些百姓哄走吧!”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从怀里拿一张银票,“对付这些个自私自利的小老百姓,说什么也没这个管用!这是两万两,你去兑换成散碎银子在皇城门外发,出去一个百姓,给一两,本官就不信,还有不吃米粒的小鸡仔儿!”   侍卫接过银票,咋舌道:“大人,这么多钱!您这可是下了血本了!”   “紧要关头,本官决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晓谕那些百姓,若还胆敢冲撞宫门,聚众闹事,本官按律严惩不贷,快去办吧!”   “是!”侍卫领命而去。   这办法果然很奏效,半个时辰不到,下面的人流就开始闻风而动,争先恐后向皇城外涌去。   长孙无忌放下心来,回到城楼里休息,打算等到人群彻底散去,再回宫复旨。   眼看着前来求情的百姓越来越少,人群中的阿史那云可急坏了,“自己费尽心思策划的行动,就这么完了?李恪该怎么办?”   就在一天前,阿史那云亲眼目睹李恪被太子抓走,知道他此去凶多吉少,自己在长安城又举目无亲,这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她猛然想到了当初将自己带回长安的大元帅卫国公李靖,“也只有求他帮忙,或许还能有一丝希望!”   想着,她匆匆赶到卫国公府,见到李靖,将李恪蒙冤之事如实禀告。   恰巧此刻苏定方也在李靖府中,得知此事,愤然而起,“元帅!殿下对国家,对圣上的忠心,你我都看在眼里,他会叛逆谋反?您信吗?事到如今,您还在等什么,快点入宫向皇上求情啊,再晚一会儿,只怕就来不及了!”   李靖叹息一声,“其实,此事我已知晓,可我恐怕也是爱莫能助啊!”   “这又是为何?”   “苏将军,你要知道,为将者,最忌的就是干预朝政,你我都只是皇上手中的一柄利剑而已,皇上要打谁,我们就打谁,我们没有资格说三道四啊,毕竟我手中掌握着十几万大军,倘若我等贸然为殿下出面,只会徒增皇上的猜忌,认为我们已相互勾连,图谋不轨,反倒会害了殿下呀!”   “这。”苏定方一时哑口无言。   “我才不管!”阿史那云火了,“李靖,当初是你当着我父汗的面,口口声声说回京之后,要替我和李恪做媒,请皇上赐婚,而今我父汗为你们大唐战死沙场,可你却过河拆桥,全然忘了当初的诺言,我阿史那云不指望你帮我什么,可现在是李恪有难,你难道就打算袖手旁观不成!”   李靖面带愧色,“公主,回京之后,朝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李靖无法一一跟公主细说,李靖确实愧对公主,愧对殿下。其实,李靖已有一法或许能救殿下,只是公主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不知公主敢不敢做。”   “说吧,怎么做?”   “请公主闯宫面圣!”   苏定方疑惑道:“元帅何不亲自带公主前去,为何要让她冒险啊?”   “此事我绝不能插手,若我带她去,在皇上眼里,公主的话便是我李靖的意思,如此一来,公主说什么,皇上都不会听得进去了。只有公主只身冒死见驾,再加上公主的突厥身份,才有可能令皇上有所触动。   现在守备朱雀门的禁军将军曾是我的一个部将,我可以修书一封,让他为公主放行。”   阿史那云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好吧!”随即拿了书信,出了国公府。   本想趁天色尚早,径直赶奔皇宫,可走到西市的一处茶馆前,阿史那云突然改变了主意。   那茶馆甚是热闹,一个说书先生正眉飞色舞地大讲李恪阵前杀敌的桥段,茶馆里满满登登都是人,不少人找不到座位都堆在门口,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听书,时而点头微笑,时而神色紧张,听到高 潮处,大家情绪高涨,鼓掌叫好声不绝于耳。   阿史那云灵机一动,来到茶馆外,接着说书人的话头,高声说道:“可是你们知道吗,就是这样一个贤德的王爷,却遭人诬陷谋反,已被皇上抓走,马上就要含冤而死了!”   众百姓大惊失色,纷纷扭头看向身后的年轻女子,“你说什么?吴王殿下出事了?”   阿史那云将事情的经过绘声绘色讲述一遍。   这一说,茶馆里顿时炸开锅了,人们悲愤交加,“吴王殿下贵为亲王,却能为了一个孩子,向奸臣下跪,这样的好人,怎么可能谋反?一定是被冤枉了!”   阿史那云趁机提议道:“我要去闯宫面见圣上,为吴王伸冤,你们有人跟我一起去吗?”   几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站出来,“我去!你一个姑娘家都敢去,我们有什么不敢的!”“我也去!这么一个为民做主的好王爷,不能让他白白冤死!”“我也去!”“我也去!”   阿史那云一看有门儿,“那好,明早卯时,我去闯宫,你们谁愿意一起去的,就都到朱雀大街上集合!”   “好!”   随后,这消息不胫而走,一夜之间,从西市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待到次日清晨,整条朱雀大街竟然挤满了人,这人上一百,形形色 色,人上一千,无边无沿,人上一万,彻地连天哪!   连阿史那云都没想到,李恪能这么受百姓的拥戴,一时感动得泪如雨下。   这回可好了,大家的胆子也大了,呐喊声此起彼伏,拉帮结对向皇城方向涌去。   来到朱雀门前,阿史那云上了城墙,将李靖的书信交给守门的禁卫总领。   那将军一看,确是老元帅的亲笔,为难了,“姑娘你也知道,这皇宫禁地,一旦开门,我们犯得可是杀头的罪过,可既是大帅的意思,我又不能不遵行,这样吧,你找点迷 药,把我们迷晕,剩下的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官是当不成了,好歹给我们留一条性命!”   阿史那云感激道:“小女多谢各位叔伯,他日定当厚报!”说完,一扬手,打出一道迷烟。   守卫们就势趴倒在地,不动弹了。   阿史那云把预先做好的两个条幅从城墙上垂下,上阕是“只叹贤王执三尺青锋沙场赴死,赤胆报皇恩。”下阕为“可怜孝子留一腔碧血朝堂蒙冤,丹心向谁诉?”随后,她就打开了城门。   百姓们蜂拥而入,瞬间就占领了天街,直抵承天门前。   这才有了后来的百姓请命惊动皇上,长孙无忌设计驱民之事。   阿史那云本想借着百姓请愿,将李世民引出来,自己好出面为李恪求情,没承想出来一个大臣,轻描淡写地就把百姓们引走了,“哎,这可怎么办?这老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跟他说无异于与虎谋皮呀!”   她正无计可施之时,正在散去的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大胖子,甩着肚子晃晃悠悠地来到城门下,大叫道:“长孙老儿!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快开门,我要面见圣上!”   长孙无忌闻声从城楼里出来,低头看去,笑道:“哦,闹了半天是鲁国公啊!我当是谁有这么大本事,能把百姓带到这里来,原来这都是你的杰作呀!”   “是又怎么样!”   “老国公,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嘛!听老弟一句劝,赶快回家去吧,你儿子参与李恪谋反,皇上没有因此降罪于你,已是对你最大的恩典了,可你还不识时务,带着百姓跑来闹事,多亏现在是我在这,看在多年共事的份上,尚能帮你遮掩一二,要是皇上来了,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程咬金二目圆瞪,指着长孙无忌的鼻子就开骂了,“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当年跟着皇上打天下,那是行军帐中对头睡,一口锅里搅马勺,还用着你来指手画脚!痛快儿滚蛋,放我进去见皇上!”   长孙无忌一甩袍袖,哼了一声,“不可理喻,我懒得跟无知莽夫一般见识,你想骂便在这骂,没人管你!”   说着,他便欲离开,正这时,忽然一个侍卫惊慌失措跑上来,“大人,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太子不知怎的,到处乱闯,谁也拦不住,提着剑直奔太极殿去了!”    第六十二章 二闯宫   长孙无忌为了能除掉李恪,忙得不亦乐乎,刚刚使计化解了百姓闯宫,不想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他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而后,太子还嫌不够热闹,又跑出来添乱。   他听得侍卫禀告说太子要闯太极殿,登时吓得够呛,急切问道:“什么?在哪儿?”   侍卫往门内方向一指,长孙无忌趴在城头看去,就见李承乾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赤着脚,拎着剑,直愣愣地走着,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仿佛着了魔一般。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把他给我拦住!”   “大人,可,可他是太子殿下,属下怎敢……”   长孙无忌真急了,跳着脚吼道:“少废话!快去!”   “是!”   侍卫们飞也似地奔过去,拦腰抱住李承乾,长孙无忌随后慌慌张张下了城楼,追到近前,“殿下!殿下?”   李承乾目光呆滞,毫无反应,依旧自顾自地往前冲。   “殿下他该不会是失心疯了吧!”侍卫们疑惑道。   “别问了,快堵住他的嘴,将他捆起来关到偏殿里去,动作麻利点,不要透露半点风声!”   “是!”侍卫们将李承乾按倒,塞嘴的塞嘴,捆人的捆人,七手八脚一通忙活,抬起他一溜烟儿跑远了。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李世民就带着文武百官从太极殿里出来了。   长孙无忌连忙上前迎驾。   李世民问道:“适才朕听到了太子的声音,怎么?他来作甚?”   “这。”长孙无忌眼珠一转,当即编出一套说辞,“啊,是这样,太子听闻吴王要被皇上处死,心中悲痛,想要跟弟弟见面,送他最后一程,臣以为吴王犯得是谋逆之罪,还是不宜让他们相见,便将他劝走了。”   “太子有这样的心胸?不会你这做舅舅的意思吧!”李世民一脸的怀疑。   “皇上,确是如此啊!”   “好了好了!此事不提也罢,朕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便出来看看,外面的情况如何?”   “回皇上,大部分百姓已被微臣劝走,只是鲁国公还堵在门外,大吵大闹,非要见皇上您。”   “哦?随朕去看看!”   这时,程咬金正扯着破锣般的嗓门喊呢,“长孙老儿,你个奸贼!蒙蔽圣听,罪该万死,别他娘的以为躲了老子就找不到你,有朝一日,我定会皇上面前好好参你一本!”   “鲁国公,你在此污言秽语,咆哮宫门,是要造反吗?”   程咬金一看皇上到了,顿时就好像被欺负的小孩子见到了父母一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着跪倒,撒泼道:“皇上!您可算出来了!俺老程今天就是来咆哮宫门的,反正这一堆一块都在这了,你要拿去,随便!”   李世民哭笑不得,“鲁国公,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装什么嫩!你不就是为了你那宝贝儿子吗!”   “皇上,此言差矣,臣不仅是为了臣的儿子,更是为了陛下你的儿子啊!吴王恭孝仁义,文武全才,怎么可能做下谋反之事?这其中定有隐情,皇上,您万不可草率而为,一旦杀错,可悔之晚矣呀!”   “你不要说了,李恪的亲信张小七刺杀朕,是朕亲眼所见,这还能有错?倒是你,闯宫也就算了,为何要煽动这些百姓?你居心何在?”   “皇上,此事是小女所为,与老国公毫无干系。”随着话音,在一边观察了许久的阿史那云走过来,双膝跪倒。   李世民惊诧不已,“你又是何人?”   “小女是突厥二汗突利的女儿,阿史那云。”   “你是突利的女儿?那李恪与你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替他求情?”   “皇上,李恪是小女的夫君,我们虽未成亲,但其实已有了婚约。”   “什么?”李世民愈发糊涂了,“这个李恪!朕只知道他与那翟珊有婚约,怎么又与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史那云眼中含泪,将与李恪相识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皇上,您知道吗,李恪的事迹早已传遍了草原,他的武艺人品连我们突厥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可就是这样一个儿子,皇上您却要杀了他,您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够了!功是功过是过,不管他之前有什么功劳,既然触犯了法度,任谁都不能赦免!你们若是再敢求情,有一个算一个,都与他同罪!”   话音刚落,就见成千上万的百姓去而复返,人潮汹涌,又重新跪在了天街之上,“皇上开恩,饶了吴王殿下吧!长安城的百姓,天下的百姓求您了!”霎时,哭声一片。   李世民气得浑身颤抖,用手点指着,“你,你们,真真岂有此理!”一甩袖子,带着百官负气而走。   “皇上!”万民痛哭哀求。   程咬金气得一跺脚,“完了,李恪这孩子这回可逃不过去了,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哪!”   阿史那云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正这时,空空道人带着张小七和楚恒从空中飘落下来。   众人见面,程咬金总算看到了救星,急得蹦了三蹦,“张小七,快!快去救人!再晚一会儿,李恪就活不成了!”   楚恒问道:“国公爷,您可曾看到太子出来过?”   “什么太子?本国公只顾救吴王,哪管什么太子?”   阿史那云忽然想起来,“诶,刚刚老国公叫骂之时,我好像听到那个大臣说要去拦什么太子之类的。”   楚恒大惊,“不好!看来计划要泡汤,咱们还是来迟了一步啊!”   老道建议道:“事不宜迟,一会儿我把你们带进去之后,咱们兵分两路,傻小子去面君,尽量拖延时间,贫道和楚大人去找太子。”   “好吧!”张小七点头。   程咬金忙不迭地叫道:“哎,别落下本国公,我也去!”   老道瞪大了眼睛看了看他,一吐舌头,“对不起了,国公爷你这中流砥柱的份量,贫道实在承受不起呀!”   “哎,你怎么说话呢!”程咬金还想说,就见老道身影一晃,早就带着张小七和楚恒消失无踪了。   入了皇宫大内,老道先将楚恒在半路上放下来,而后带着张小七上了太极殿的房顶,轻车熟路,找到一处隐蔽所在,扯下几块瓦,钻了进去。   殿内,李世民靠在龙椅上,脸色异常难看。   旁边的太监上前请示,是否还要继续宣旨处死李恪。   长孙无忌唯恐皇上心软动摇,加紧劝道:“皇上,君无戏言哪,况且此案已证据确凿,就只差张小七还未抓到,可想那张小七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一定会躲进深山老林隐藏起来,又怎能回来自投罗网?皇上,您还是早做决断吧,以免迁延日久,引出很多不必要的事情来。”   长孙无忌刚说完,就听房顶上一声大喝,“张小七在此!谁说我不敢来!”一道黑影飞身而下,正落到李世民的面前。   堂堂的金銮殿上,谁能料到会有人从上边下来?众侍卫和群臣都措手不及,瞬间就乱了套了。   张小七和李世民近在咫尺,四目相对,足足数秒之后,李世民才反应过来,一扭身离开龙椅,一柄宝剑已操在手中。   而此时,张小七早已跪在了地上。   大内侍卫呼啦一下扑上来十多个,像压肉饼一般将张小七按倒,别着膀子拽到下面,五花大绑。   李世民惊魂未定,“张小七!你真是胆大包天哪!来了一遍又一遍,你当朕的皇宫是菜市场吗!”   “哎,皇上,小七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时间太紧了,我要是不这么走,等你杀了自己亲儿子,那就晚了!   小七自知闯宫冒犯皇上,罪大恶极,我是来自首的,你要杀要剐,我任由处置,可这跟李恪没有任何关系呀,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可别错杀了好人!”   “你说你不是被李恪指使的,那你为何要深夜闯宫刺杀朕?”   “皇上,我是被喂了毒药,失去了意识,才闯宫的!”   “哦?究竟是什么毒,你可知晓?”   “呃,这个,什么毒来着。”张小七挠挠脑袋,想了半晌,“我给忘了,反正就是一个小红丸,吃了以后,脑袋奇痛无比,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小红丸是谁给你的,是翟珊吗?难道翟珊也吃了毒药?”   “皇上英明,就是这么回事!”   “胡说八道!”李世民大怒道,“朕从来也没听说还有这种毒药,还两个人都吃了,你以为朕是三岁蒙童吗?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拿自己的命替李恪开脱,张小七,你看着傻,心眼儿还蛮多的嘛!来呀,将这恶贼给朕推出午朝门,斩首示众!”   侍卫们架起张小七向外拖去。   张小七急得大叫起来,“皇上,小七我说的都是实情,李恪是被冤枉的,你可不能做那无道的昏君哪!”   这叫嚷声奇大,震得太极殿房顶的瓦片都跟着啪啪作响。   李世民眼珠子都红了,语气低沉,“传朕的旨意,赐李恪自裁!”   “遵旨!”边上的太监不敢怠慢,领旨,退出大殿,径直赶奔囚禁李恪的武德殿。    第六十三章 平反   却说张小七在空空道人的帮助下,二次闯宫,本欲说明情况,将李恪救出来,可谁知适得其反,皇上压根就不相信他的话,大发雷霆,当即令侍卫将他押出午朝门问斩,又下旨处死李恪。   眼见情势危急,一刻都拖不得,可空空道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手痒了,“哎呀,这皇宫到处是宝,来一趟咱可不能走空啊。”他出了太极殿,就开始四处转悠,路过一处宫殿,猛然眼睛一亮,“好宝贝!真是造化呀!恩,过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一闪身便潜了进去。   这边张小七的叫嚷声传出老远,可急坏了被撇在宫中的楚恒,想去找太子,可他哪干过这活,怕得要死,只得趁着四下没人,鬼鬼祟祟地捋着墙根儿走,嘴里小声叨咕着:“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音菩萨,玉皇大帝,显显灵,保佑弟子渡过此难哪!”   走着走着,他忽听到一侧的偏殿里断断续续地传出疯子一般的叫喊声,仔细辨别,“恩,是太子的声音。”再偷偷看去,殿外戒备森严,“没错了,应该就是这了。”   楚恒赶紧拐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吹起了口哨。按照他事先与老道的约定,只要吹三声口哨,老道便会赶来帮忙,可他连吹了十多次,也丝毫不见老道的踪影,气得鼻子都歪了,“哎呀!这个老杂毛,可真是误事!这下可害死我了!”   正在着急,对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楚恒一哆嗦,滋溜儿一下钻进一旁的房中躲避。   所幸里面无人,他喘着粗气,在房中转了一圈,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处太监的住所,衣架上还挂着几身太监的衣服,他随便拿了一件,匆匆换上,又返回来透过门缝往外看,见上一拨士兵已走远,便想出来,刚一探头,又一拨人走来了,他慌忙将门掩上。   这次是一个太监端着圣旨,几个侍卫随护着,从门外走过。   楚恒一下就明白了,“糟了!这是要去给吴王宣旨的呀!”随即脑袋嗡了一声,冷汗就下来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堆下来,靠在门上,“怎么办?想我楚恒半辈子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一步,可看今天这架势,非要逼我出手啊,算了,去他娘的,死就死吧,豁出去了!”   有胆没胆,全仗一口气,楚恒推开门,咬着牙,瞪着眼,大步流星,奔着偏殿就过去了。   “什么人?”殿外的侍卫上来阻拦。   楚恒急了,“滚!不要命了吗!让开!”   “你是东宫来的?可有腰牌?”   “去你娘的!滚!老子有急事,再废话,出了事,把你脑袋剁下来!”   “哎!是,是。”侍卫们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见对方气场这么强,被吓唬住了,不敢得罪,诺诺连声,退到一边。   楚恒进到偏殿里,顺利将疯疯癫癫地李承乾给架了出来,一琢磨:“去太极殿肯定来不及了,还是跟着那传旨的太监去武德殿吧。”   一路心惊胆战,好在有太子当挡箭牌,没遇到什么阻碍,还有很多侍卫停下来,向他们行礼,楚恒挺着胸脯,装模作样地走过去。   有惊无险地来到武德殿外,他远远地看见太监将侍卫留在外面,独自一人端着圣旨走了进去,急忙拽着太子跟着往里走。   侍卫们围上来,“呃,太子殿下,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进殿。”   李承乾形同梦游一般,只顾着低声呓语。   楚恒作势道:“太子殿下心中悲痛,要见弟弟最后一面,你们都滚开!”   “可是……”   “可是什么,殿下要是真见不到弟弟,发起火来,回头便要了你们的狗命!”   侍卫们偷眼一看,太子形容颓废,看样子真是悲伤过度,“唉,到底还是手足情深哪!”不敢再拦着,向两边一分,放楚恒和太子进殿。   一进殿门,楚恒瞅准了前面正要宣旨的太监,就将李承乾推了过去。   李承乾单手拎着剑,离了歪斜来到太监身后,伸手便将太监的后脖领子给抓住了。   那太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正在念:“奉天承运,哎,谁?”猛地一回头,“啊,太子!您怎么来了?”   楚恒伸着脖子在后面观望着,“快,快,杀了他!”   可李承乾非但没动手,反而嘿嘿地笑了,搂住了太监,咿咿呀呀地唱起了小曲。   “太子,您怎么了?”太监惊恐万分,随后他就发现情况不对,大声叫嚷,“快来人!”便想挣脱开李承乾的手臂。   “坏了,真是什么样的人干什么样的事,喂了毒也没用啊!待会儿把侍卫招进来,可就麻烦了!”楚恒心如明镜,已经到了这步,别无选择了,他心一横,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握住李承乾手中的剑柄,对着太监的前心猛刺了下去!   “噗嗤!”一剑穿透了前胸,尸身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恪被反捆着跪在地上,正等着领旨,见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大惊,“楚大人,这是何故?”   “殿下,您就别问了,总之臣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殿下呀,您就在此等着不要动,很快,皇上就会派人传旨赦免您的!”   楚恒说完,慌慌张张离开大殿,到外面扯着嗓门大叫起来,“快来人哪,太子殿下杀人了!”   外面的侍卫们闻声,差点吓尿了裤子,一股脑儿向殿内涌去。   楚恒便趁乱开溜。   此时,太极殿内的气氛压抑得都快叫人窒息了,李世民闭着眼睛,一声不吭,群臣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出。大殿一片沉寂,估计连一根针的落地声,都会传出很远。   一个太监满头大汗,一溜小跑来到李世民身边,“皇上,出事了,太子将您派去给吴王传旨的公公杀了!”   “什么?”李世民一愣,“你再说一遍!”   “皇上,太子殿下不知怎的,好像中邪了,到处乱闯,谁也挡不住,失手杀了您派去传旨的公公。”   李世民有些摸不着头脑,下面的群臣也都懵了,长孙无忌心里更是咯噔一下,“怎么回事?难道太子被放出来了?”想着,他暗暗地观察皇上的神情。   可李世民并没有恼怒,反而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庆幸和欣慰,缓缓舒了口气,“太子在哪?给朕带上来。”   少时,李承乾在侍卫的扶持下,灰头土脸,破衣烂衫,唱着戏就上殿了。   李世民一见,登时挂不住了,“混账东西!大殿之上,成何体统!”   李承乾也不回话,大鼻涕沥沥拉拉,流了满脸,依旧哼哼唧唧,陶醉在自己的歌声当中。   长孙无忌赶忙出班求情道:“皇上,太子殿下绝不会如此失仪,定是得了什么怪病,请皇上赶快遣太医诊治吧!”   “也好,宣太医,就在殿上医治,朕倒要看看是什么病!”   须臾之后,太医给李承乾把过脉,上前启奏道:“皇上,依臣看,殿下应是误食了一种奇毒,才会有此疯癫之症。”   “是何毒?”   “据臣所知,此种毒乃是从西域传来,唤作蛊毒,是用万余毒虫装于罐中,埋入地下一年,令其互相撕咬吞噬,之后将最后剩下的毒虫取出,捣碎,制成药丸而成。服下之人,初时会发热狂躁,痛苦难当,继而丧失意识,宛若离魂,若辅以蛊术,中毒之人就会变为任人操纵的傀儡。   好在殿下中毒较轻,臣尚可治愈。”   “竟有此毒?你且带太子下去,好生医治!”   “遵旨!”   魏征进言道:“皇上,连太子都中毒了,如此看来,那张小七所言非虚啊!”   李世民欣然点头,“朕知道了!传旨,李恪一干人等无罪释放,官复原职,另赐李恪千金,入主承庆殿,早晚伴驾,以彰其忠。”   房玄龄也站出来,“皇上,此案定是颉利的余孽作祟,太子也是受害者啊!”   “有理,诏令十六卫军全城搜捕逆党,调南衙禁军搜查东宫与吴王府,不得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是!”侍卫领旨而去。   魏征趁机问道:“那张小七该如何处置?他冒死为吴王作证,忠心可嘉,皇上,可否一并赦免呢?”   一提到张小七三个字,李世民的气又上来了,“不行!此人目无王法,三番五次冲撞于朕,朕决不轻饶!”   “皇上,您常说用功不如用过,那张小七一身武勇,若皇上今日赦免了他,他定会感恩戴德,为皇上效死的!”   “不要再劝了!朕意已决,定要斩了张小七以解朕恨!”   朝堂计议方罢,午朝门外,张小七已被推上了刑场,这一回,他再也无法挣脱绳索的束缚,被捆于木桩之上,引颈待戮。   刀斧手正欲举刀行刑,就听远处一声高喊:“刀下留人!”随后,程咬金腆着大肚子,呼扇呼扇地跑过来,李靖和苏定方紧跟在他身后。   程咬金伸出两根手指,“第二回,此情此景,何其熟悉呀!”   张小七还问呢,“诶,老国公,殿下怎么样了?被救了吗?”   “傻小子,自己都要被砍头了,还惦记着别人!你放心吧,宫中已传出消息,真相大白了,吴王和我儿都已被赦免,只是你小子还不行啊,也不知道皇上哪根筋搭错了,就是看你不顺眼!”   张小七苦笑道:“如此就好!小七无非就是一个小兵而已,死不足惜,能有现在这个结果,我死也值了!”   苏定方愤愤不平,“小七,你怎能如此妄自菲薄,小兵怎么了,没有你们浴血奋战,我们能赢下这场战争吗?恶阳岭上勇闯敌阵的是你,阴山脚下生擒颉利的也是你!我大唐将士不能死在这里,你是我苏定方的兵,今日救不出你,我就跟你一起死!”说罢,他转身直奔太极殿而去。   “等等!”李靖将他叫住,“苏将军,本帅与你一起去。”   ……   隔日,李世民举行大朝,封赏众将士,同时召见各国使臣。   朝会上,几个国家为争当第一附属国,吵得不可开交。   高丽使节率先言道:“尊敬的皇帝陛下,我高丽自古以来便是中原王朝的附属,年年纳贡,岁岁称臣,亘古未变,我国理所应当是第一附属国。”   李世民点点头。   东瀛使节毫不相让,“我东瀛虽称臣较晚,但是我们从来都是给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当附属,只有强者才会让我们心甘情愿地屈膝侍奉,皇上,您应该为此感到荣幸才是!”   李世民又点点头。   这时,薛延陀可汗夷男亲自上前拜见,道:“皇上,我薛延陀并不想争什么第一附属国,我只想用我的实际行动来表达我对大唐,对皇上的敬仰之情,我有一爱女,年方二八,容貌姣好,希望能许配给大唐的一位将领,从此与大唐联姻,永结盟好。”   “哦?但不知可汗看中了何人?”   “张小七便是!”   “谁?”   “张小七!”   “嘿嘿嘿嘿。”群臣都忍俊不禁。   李世民也甚是惊讶,“可汗为何会选张小七?”   夷男一本正经道:“回皇上,您有所不知,张小七在我们薛延陀,那才是真正的美男子,他的英俊伟岸早已经迷倒我国万千少女,我认为,他与小女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请皇上成全!”   李世民感动得眼泪都下来了,“好!好!可汗的忠心真是令朕汗颜哪!朕宣布薛延陀是大唐第一属国,加封张小七为武威侯,择日赴薛延陀成亲!”   夷男谢恩。   退下之后,随从大惑不解,“可汗,您选婿放着大唐皇子不挑,为何要选张小七啊?”   夷男颇为得意,“呵呵,本汗这一步是一举三得,既示弱,麻痹了大唐君臣,又得了一员虎将,最关键的是那面令牌还在张小七手中,得了张小七,令牌自然就是本汗的了,到时本汗就可以用它招降草原各部。”   “大汗英明!”   当天晚上,李世民又大排筵宴,席间降旨,赐婚阿史那云,许其与翟珊同日嫁与李恪,不分尊卑。   再说东宫一处隐秘的别院中,呼勒惋惜道:“军师,太子中了蛊毒,您为何不救?这回若是太子无事,李恪就必死无疑了!”   张道玄眯缝着眼睛,微微一笑,“老鼠死光了,还要猫何用?两家互斗,咱们才有机会,若是太子没有了对手,就不会再如此信任我了!”   “可是,现在外面的兵丁到处搜捕我们,我怕这里不安全。”   “没关系,太子为了他自己,也会保护好你我的!”   又过了旬月,张小七奉旨出发了,纵马出了长安城,走到半路,回头望去,视线所及,满眼的悲凉。   “此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珊妹还好吗?听说她今日便要出嫁了,李恪和阿史那云应该会好好待她吧,如今自己已武功尽失,与废人无异,还是不去给他们添乱了。走吧。”   张小七拨马前行,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忽然前面出现了一名女子的身影,那女子一身白衣,腰间挂着一个沾血的绣袋,正坐在一块岩石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霎时间,张小七整个人都僵住了,嗓子里像塞了团棉花,想说话,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那女子俏皮地一笑,“小七哥,你还好吗?”    第一章 空城计   怀远县,大唐北部的一座边城,为关内道灵州所辖,毗邻黄河,背靠贺兰山,方圆五十余里,有民万余,境内汉人,回鹘人,党项人,突厥人混居,是灵州州府的北方屏障,边塞要冲。   早先,这里曾经有重兵把守,阴山大捷以后,东突厥灭亡,形势和缓,这里的防御也松懈下来,驻军渐渐地由原来的两万余人锐减至区区数百人,直到贞观五年秋的一天。   这天,几个守城的士兵闲来无事,正聚在城楼里掷骰子玩,忽而一个士兵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别、别、别玩了,有、有敌情!”   一个当头儿的闻言,气得把头盔往地上一摔,“吴老三,你他娘的是不是皮痒了?上次老子本来赢了一把大的,眼瞅着要回本,你半道插一杠子,跑来说什么有敌军进犯,害得老子去看,结果毛都没有,一回来,三花聚顶愣是变成了一二一,这次你还来诓点老子,你等着,我回头就把你那张臭嘴给缝上!”   “诶,头儿,这、这个可不能怪我,是、是你自己点儿背,我、我可跟你说,这、这回可是千、千真万确,你、你要是不信,拉、拉倒,耽、耽误了军情,你、你自己看、看着办。”   军头儿抬眼盯着一本正经的吴老三,将信将疑,“你小子敢跟老子打赌吗?老子要是去了,没见着人,老子这次赌输的钱,全他娘的算你账上,你敢不?”   吴老三咬着牙发狠道:“有、有什么不敢,二、二两银子给你拍这儿了!”说着,他掏出两粒碎银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要、要是有敌军,你、你得给我二两。”   旁边的士兵怀疑道:“怎么就二两,一点诚意都没有,头儿,八成又是骗你的!”   哪知军头儿震惊不已,“不,没错,这就是他的身价,我信!”当即捡起头盔,赶到城头,往远处眺望。   就见贺兰山脚下烟尘弥漫,飘摆的旗帜在烟尘中忽隐忽现,大量骑兵漫山遍野席卷而来。   军头儿大骇,“薛延陀的军队!快通知陈县令,增兵布防!”   “是!”一个士兵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他就急急地跑回来,喘着粗气,“头儿,陈县令要我们在此坚守,他要留下三百人,说是自有妙用!”   “妙用个屁!”军头儿破口大骂,“这老畜生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几个粪蛋!这他娘的就是要开溜!”   “那怎么办?头儿,要不咱们也撤吧!”   吴老三急了,“头儿!别、别走,二、二两银子,你、你还没给呢!”   “滚!”军头儿气得一蹦多高。   “头儿,你、你要是这、这个态度,那、那好,有、有个秘密,我、我就不跟你说了!”   “啥秘密?有屁他娘的赶紧放,你要是跟我耍花招,宰了你个兔崽子!”   吴老三一看头儿真急眼了,“好、好吧,前、前几天,黄、黄河发水,把西、西边的城墙给、给冲垮了,现、现在还没修呢!”   军头儿闻言,脸登时绿了,转过来看看面前的几个小兵,“没办法,谁让咱们都是吃这碗饭的呢,该着哥几个今天要壮烈,死也得死在百姓前头,谁也不能犯怂,列队,集合!”   “是!”城头上的士兵迅速站成一排。   “好,逐个报名!”   “刘老二!”“吴、吴老三!”“赵老四!”“王老五!”“马小六!”“张小七!”   “带好弓箭!准备迎敌!”   士兵们迅速散开,跑到各自垛口处准备。   军头儿猛然反应过来,“诶?不对呀,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张小七?哎,你等等!你是哪的?”   张小七回头一笑,“啊,我是老百姓,以前当过兵,上来帮忙的!”   军头儿上下打量一遍他,“行,是条汉子!”对其他士兵道:“哥几个,没说的,照顾下这兄弟。”   “那、那、那是自然!”   说话间,薛延陀骑兵已然冲到了城下,两翼一分,摆好了攻击阵型,中军大旗下,夷男端坐在马鞍桥上,手搭凉棚,向城头望去,“果然不出我所料,此地防备形同虚设,啧啧,真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啊!恩?等等,那个人是谁?怎么瞅着这么眼熟?”   夷男命令全军原地待命,自己催马上前,仔细观瞧,立刻他就愣住了,“贤婿!你怎会在此?”   张小七看得真切,听夷男这么一喊,鸡皮疙瘩像过电一样,迅速扩展至全身,“诶我去,夷男,亏你还能说的出口,你这脸皮真比这城墙都要厚啊!”   “诶?这事可是你家圣上亲口答应本汗的,莫非你忘了不成?”   张小七眼珠子一瞪,“放屁!皇上让你劫掠州县了吗?这时候,你怎么不听皇上的!”   “贤婿此言差矣!本汗是薛延陀的可汗,而你是大唐子民,听你家圣上的是天经地义嘛!”   “好啊,那我就告诉你,就是皇上派我到此驻守,专防像你这样的狼崽子的!”   夷男骤然一惊,眼神飞快地在往城头上又扫了一圈,“贤婿,别开玩笑了!”   “谁他娘的跟你开玩笑,有本事你就来!爷爷今天不把你那大脑袋削成八瓣,就跟你姓夷!”   夷男又看了看残破的城墙和三三两两的兵丁,心中打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唐军已预先知晓,做好了准备,在城中布下伏兵,想诱我进城?”   不过他表面上还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哑然一笑,“贤婿何必这么激动嘛,你看看,你这么大本事,皇上就让你驻守这区区弹丸小城,实在是大材小用啊,不如到本汗这里来,我封你做贤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千军万马都交给你统领,你看怎样?”   “少跟爷爷假惺惺,就你那点人马,爷爷还真没看得起,当年你好几万人都挡不住颉利一千多败兵,真他娘的丢人,我都替你害臊!识相的快滚,不然的话,等爷爷不高兴了,马上就教你做人!”   夷男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又看了片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贤婿,小七!你真是误会了,大唐与我薛延陀乃是最亲密的盟友啊,我怎么能攻打你们呢,放心吧,本汗带兵攻打吐谷浑,只是从这路过而已。”   “哦,这样啊,看你折腾半天,原来不是攻城来的,呵呵,哎呀,真是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哪!快滚蛋吧!”   夷男面露尴尬,“好,我们这就起行,不过小七,本汗是爱才之人,尽管你出言不逊,不过本汗不计较,薛延陀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只要你想来,贤王之位就是你的!”   说罢,夷男带兵缓缓撤离,他身边的一员部将一脸不忿,“可汗,那城墙残破成那样,我们弹指间便能攻破,您为何宁可被人羞辱,也不攻城?”   “你懂什么!那个张小七本是李靖的部下,他在这里说明大唐的精锐即使不在城中,也离此不远,贸然攻城,很可能中了敌人的圈套啊!”   “或许这只是他们的疑兵之计呢!”   夷男摇摇头,“不会,张小七绝没有这样的智谋,即便没有圈套,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也不是我们轻易对付得了的,为了这个小城,损失太多兵力,得不偿失。”   “还是可汗考虑周全。”部将悟道。   “记着,咱们现在要做的是韬光养晦,宁可丢脸,也不能做亏本的买卖!回去多派细作潜入城中打探,探出虚实后,再做定夺。”   “遵命!”   再说张小七见夷男撤兵了,还在纳闷,自言自语道:“这老小子演得是哪出?难道说是专门跑来挨骂的吗?真猜不透!”   旁边的吴老三还没缓过劲来,直愣愣地瞪着张小七,浑身颤抖着,“你你你你你……”   一个士兵惊叫道:“诶?吴老三,你裤子咋湿了?”   众人低头一看,只见吴老三的裤裆下湿乎乎地一大片,不停地有尿顺着抖动的裤管往下滴。   军头儿一脸厌恶,忙掐住鼻子,“你!你真他娘的丢人现眼,还不赶紧滚下去!”   吴老三涨红了脸,慢慢腾腾地往回走了两步,忽而停住脚,想起一件事来,“等、等等,二、二两银子……”   “滚!”   军头儿脸上无光,转过来赔笑道:“乡下人没出息,让大人见笑了,属下朱老大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请大人恕罪!”说着,就要跪下来。   张小七赶紧将他扶住,“什么大人,我就是一平头百姓,朱头儿,你千万不要这样!”   “大人说笑了,您见过皇上,连那个薛延陀的可汗都对您毕恭毕敬,怎么可能是平头百姓呢?”说到这,朱老大一拍脑门,醒悟过来,“哦,属下明白了,您一定是微服出巡,不愿意张扬吧!”   张小七挠挠头,“这个,该怎么跟你说呢?总之,你想多了,以前,我确实会点武功,也立过战功,后来出了点了变故,武功没了,现在就是废人一个,连吴老三都未必打得过。   刚刚我就是想临死前痛快痛快嘴,骂夷男那老匹夫一顿,解解气而已,谁知道这老小子胆子比耗子还小,愣是把他骂跑了,我也很意外啊!”   “您说您不会武功?不会武功也敢在千军万马前大骂敌军主帅?哎呀,真是虎胆哪!”朱老大仰慕之情溢于言表,“属下懂了,这招叫空城计,大人您真是孔明在世啊!”   “什么玩意孔明孔暗的,得了得了,随你怎么想吧!”张小七也懒得跟他解释了。   “大人您太过谦了,咱们怀远县今天总算是来了位大人物,有了您,咱们就有主心骨了,不瞒您说,这里原来的那个陈县令最他娘不是东西了,平日里就知道搂钱,一到出事了就逃跑,算这次已跑了第三回了,现在县衙里群龙无首,就等大人回去主持政事呢!”   “这个可使不得!我无官无职的!怎么能干得了县令的活儿?”   “大人您就别推辞了,兄弟们和城中百姓的命都是您救的,这县令您不干谁干?薛延陀的部队随时都可能回来,您再不主事,我们听谁的?跟我们走吧!”   朱老大带着手下弟兄前呼后拥,将张小七奉若神明一般。   张小七拗不过,只得随着他们来到县衙。   坐在堂上,他还不忘提醒下,“我可跟你们先说明白,我什么都不是,是你们非要让我当这县令的!”   “是,不管大人您是什么身份,我们都听您的!”   这时,吴老三换了条裤子出来了,“那大、大人,您、您到底是什么底细?怎、怎么到咱们这来了?能、能不能跟兄弟们说说?兄、兄弟们也好心、心中有数啊!”   张小七苦笑了一下,“好吧!兄弟们看得起我,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跟你们说说吧!”    第二章 出山   无巧不成书,张小七在怀远县正好碰上前来偷袭的夷男军队,结果张小七将夷男一顿臭骂,弄得他灰头土脸,愣是没敢动兵,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走了。   回到县衙,众人都好奇地询问张小七的来历。   张小七也没想瞒着,叹了口气,“说起我的事情,那真是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啊!”随即他将自己的情况,大体讲了一遍。   却说张小七因何到此?这还要从一年前的一天说起。   那一日,张小七奉旨离京,赶往薛延陀成亲,起初他本已心灰意冷,只想尽快离开伤心地,走得越远越好。   可他没想到的是,此时的翟珊已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一切,她带着恶阳岭上张小七留给自己的那只沾染了血迹的绣袋,离开王府,先一步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等候。   乍一相见,泪水瞬间打湿了两人双眼。   翟珊撅起嘴,作势责怪道:“去哪呀,小七哥,想撇下我,去跟别人成亲?哼,没门,我跟定你了!”   张小七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确定不是做梦,跳下马,冲过去,伸出粗壮的手臂,将面前这受尽磨难的女孩子揽入怀中,紧紧地搂住她,压在胸前,恨不得将她装进自己的身体里。   两人相拥而泣。   一番温存之后,张小七就问:“珊妹,你真打算跟我走了吗?李恪是皇子,身份高贵,文武双全,对你又好,你跟着他能过上好日子的。”   翟珊俏脸泛红,理了理鬓发,“在我看来,只要有小七哥的日子就是好日子,其他的,都不重要。你放心吧,我已经给李恪留下了书信,他现在应该知道我去找你了。”   张小七凝望着她迷人的脸庞,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有这句话,之前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值得的,什么武威侯,奉旨成亲,都去他的吧!   当下,两人收拾心情,一起上路,先到栎阳县见过张小七的父母,而后赶往云梦山绮云居,想要拜见师父云中子。   可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云中子却已不在山中,只给他们留下一封书信,大致的意思是:“徒儿,你和翟珊的事情,为师都已知晓,你们经历了这么多,现在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为师替你们高兴,只是遗憾的是,为师和你的大师兄、二师兄要去办一件极要紧的事,一年半载恐怕无法抽身,没法出席你们的婚事,望你们相敬相爱,白头偕老,好好过日子,勿以师父为念。   徒儿没了武功,不要气馁,大不了为师陪你重头再来,再见之时,为师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云云。   “师父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张小七拿着信疑惑不解。   “别想了,能让师祖耽搁的事情,一定不是小事,他老人家不说,自有他的用意,我们还是回去安心等待消息吧!”   张小七点头,两人又返回栎阳,就在张小七的老家,办了婚事。当天,新娘子过门,吹吹打打,张家小子娶了个天仙般的媳妇儿,乡里乡亲交口相传,自是一片艳羡之声。   颇热闹了一些时日,生活逐渐安定下来,夫妻二人,一起躬耕劳作,一起促膝谈欢,虽是粗茶淡饭,但是日子一样过得舒心快活。   一晃半年过去,一日,张小七与翟珊正在房中闲坐,忽听外面一阵喧闹,“小七兄?嫂子!在家吗?小弟给你们贺喜来啦!”   两人一愣,赶紧出去迎接,就见程怀亮骑着高头大马,正抻着脖子往院中张望,左右随从抬着大大小小的礼品箱子,乌泱泱塞满了整条巷子,左邻右舍的大人小孩都好奇地趴在墙头看热闹,想看看到底谁家这么大排场。   程怀亮见张小七和翟珊出来了,滚鞍下马,迎上前来,“怀亮见过小七兄,嫂夫人!”   张小七惊诧道:“程兄弟,你这是干什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的!”   “诶,这是兄弟应该的,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兄弟的一贯风格嘛,不如此,如何能显示出本少爷的身份地位?只是本少爷还是漏算了一点,这里实在是太过狭窄,你看看,都堆不开了,快点让下人们把礼物抬进去吧!”   “那好吧,咱们里边坐吧!”   张小七和翟珊将程怀亮迎进大堂,宾主落座,翟珊奉茶,程怀亮拿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这是兄弟的一份贺仪,不成敬意,小七兄不要推辞啊!”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啊!”   “小七兄千万不要跟兄弟客气,兄弟最不缺的就是银票,这就是一点心意而已。”   张小七也不见外,接过银票,“既然这样,那我就收下了,不瞒兄弟,最近手头还真是有点紧,你可是帮我解决了大难题呀!唉,我这次抗旨不遵,没有去薛延陀成亲,皇上定会怪罪,你怎么样?没有受到我的株连吧!”   程怀亮摆手笑道:“小七兄你多虑了,你走了一月以后,夷男确实派人进京问过,当时长孙无忌那老东西竭力劝皇上下旨捉拿你,可皇上说,他决不会为了讨好一个区区薛延陀而处罚自己的臣民,夷男若是不满,派兵来攻,那正好,他正愁没有借口扫平漠北呢!   后来,皇上随便找了个理由将那使者打发了,夷男也没敢动手。皇上还下旨令各级州县都不要为难于你,若你回京,依然是武威侯,他还等着你回去替大唐征战沙场呢!”   张小七甚是感动,叹息一声,“只是我现在已经没有了武功,恐怕会让皇上失望了。”   “小七兄何须自责?皇上又不会因此责怪你,你只要进京当你的侯爷就行了,荣华富贵,无上的尊荣,总比你住在这乡野寒舍,衣食无着强多了吧!听兄弟一句,回头跟兄弟一起回京吧!”   “珊妹,你看呢?”张小七转头征询翟珊的意见。   翟珊皱起了眉头,“我倒觉得留在这里挺好的,当官有当官的风险,百姓有百姓的乐趣,只要每天开心,住在哪里又能怎样呢?我们才刚刚安稳下来,过了一段舒坦日子,我只想守在这里,不想再改变了。”   张小七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何况我现在也没啥本事了,不能为国建功,当这个侯爷也没啥意思!”   程怀亮闻言,有些着急了,“那你连吴王殿下也不帮了吗?他既是你把兄弟,又是你的同门师侄,你就真忍心袖手不管吗?”   “李恪贵为皇子,能有什么事要我管呢?”   程怀亮摇头道:“只怕殿下过得可不如你们这般如意呀!”   “他出了什么事吗?”   “一言难尽哪,本来嫂夫人恢复了记忆,与小七兄团聚,这是件大好事,殿下也替你们高兴,好在殿下还有阿史那云,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殿下以后也可以一心一意地对她,可谁承想,结婚那天,阿史那云也走了。”   张小七疑惑道:“阿史那云不是一心想要嫁给李恪的吗?为何成亲时反倒离开了?”   “谁知道呢!这女孩子的想法真叫人捉摸不透啊,也许人家也有自己的心思吧,总之,殿下可是被害苦了,婚礼取消,朝野上下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皇上为此还把殿下责骂了一顿。这还不算什么,偏在这个时候,宫中又出事了。”   程怀亮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宫中失窃了,紫云阁中丢了一颗丹药。”   张小七不屑道:“不就是个药丸嘛,丢了再炼一颗就是了,何必大惊小怪的。”   “诶,那可不是普通的丹药,据说是一颗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仙丹,炼丹的过程极其复杂,所用的药材是十几种千年难遇的极品,这世上应该炼不出第二颗了。   可不知何故,皇上却一直也没服用,只是把它藏在紫云阁中,不想突然它就不翼而飞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   皇上不愿张扬,只招集了几个亲近的大臣商议对策,谁都知道这差事是个烫手的山芋,没人敢接,长孙无忌那老狐狸就趁机举荐吴王殿下,皇上同意了,降旨让殿下全权办理此案。   哎呀,为了这事,殿下伤透了脑筋,查了快半年了,到现在还是一筹莫展,他本欲回去请他师父出山帮忙,可到了那,却扑了个空,便想来找你,他自己又不好意思出面,只得叫我前来,要不你和嫂夫人就跟兄弟回去一趟吧,兄弟也好交差呀。”程怀亮面露难色,一五一十把事情讲完。   张小七顿悟,“你兜了这么大圈子,原来为的是这事啊!既是李恪有难处,那我好歹也得出份力,珊妹,你说呢?”   翟珊还是有些不情愿,“非要去京城也行,但你得答应我,这个家你得给我留着,办完了事,我们还要回来的!”   “那是自然!”   商议已定,程怀亮当晚在张小七家留宿。   次日清晨,张小七和翟珊收拾停当,跟着程怀亮启程返京。   夫妻二人想得挺好,去帮帮忙就回来,可是往往天不从人愿,一旦进了这是非之地,就好比鱼钻丝网,鸟入樊笼,想要抽身可就不容易了。此时的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谈笑之时,又一场变故已经悄然而至了!    第三章 捉贼   张小七和翟珊成亲半年后,平静的生活被程怀亮的到来打破了,为了给李恪帮忙,追回皇宫失窃的丹药,夫妻俩双双返京。   在长安城郊外,他们遇到了早已迎候在那里的李恪。众人见面,难免有些尴尬,李恪规规矩矩上前施礼,“李恪拜见大哥,拜见嫂夫人!”   张小七赶紧将他搀扶起来,“殿下不必多礼,我和你师姐听说你遇到了难事,心里着急,路上不敢耽搁,这便前来给你打打下手。”   李恪面带惭色,“大哥新婚,李恪本不该搅扰,可皇宫失窃案半年都没有头绪,父皇日日督促,要我限期破案,师父又不知去处,李恪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求大哥出山相助了,还请大哥见谅!”   “诶,殿下,咱们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出份力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李恪闻言,多少安心了一些。   众人一路闲聊,回到吴王府中,张小七开门见山,“殿下,你就不要再客气了,时间紧迫,需要我做什么,你就赶快吩咐吧。”   李恪叹了一口气,“也好,其实,这半年的探查,也不是全无收获,我曾经几次在深夜发现一个黑衣人的身影在紫云阁周围徘徊,便暗中尾随,可那人的身法太快,每次他都是转悠一阵之后,就在父皇的寝殿外消失不见,单凭我一个人根本拿不住他。   我想带大哥和嫂夫人一起入宫捉贼,到时我和嫂夫人负责围堵,大哥可以带着大内侍卫埋伏在周围,随时策应。大哥,你看如何?”   “恩,全凭殿下安排!”   “天色尚早,我现在就带大哥面圣,让父皇准你随我一起进宫查案。”   “好。”   简短截说,李恪带着张小七进了皇宫,面见李世民。   此时,李世民正在两仪殿跟长孙无忌商议政事,见到李恪和张小七一起上殿,心中就明白了八九分。   叩拜毕,李恪进言道:“父皇,儿臣此来是想……”   “你不必说了,朕已知晓!”李世民打断了他,转过来看着张小七,点点头,“张小七,你能回来便好,朕绝不会亏待有功之臣,即日起恢复你武威侯的爵位,另加封云麾将军兼任兵部侍郎,准你随李恪一同入宫办案!”   张小七感激涕零,“皇上,臣戴罪之身,蒙皇上恩典,万死难报!”   “你不必如此,你是人才,朕要大大地重用,只要你尽心尽力为朝廷效命,朕不会吝惜赏赐的。”   “臣定然不负皇上的厚望!”   “好,你们下去吧!”   目的达成,两个人高高兴兴退出大殿。   一边的长孙无忌眉头紧锁,启奏道;“呃,皇上,臣有一件绝密之事想向皇上禀奏,请皇上屏退左右。”   李世民不明就里,挥手令殿内的太监宫女退下去,诧异地问道:“辅机,何事如此神秘啊?”   “唉,此事实在是难以启齿,可臣不得不向皇上说啊,皇上,半年前,张小七擅自逃走,未去薛延陀成亲,而在同一天,吴王妃翟珊也逃婚了,这事您还记得吧?”   “当然,怎么,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吗?”   “不瞒皇上,今天微臣的一个家仆在路上碰巧见到张小七和翟珊一起进京,两人卿卿我我,就好似夫妻一般,那翟珊还称张小七为相公!真难想象,您御赐的吴王妃竟然跟吴王的亲信珠胎暗结!更叫人想不到的是,吴王殿下竟然毫不介意,还亲自为二人引路!连微臣听闻此事,都觉得脸上无光啊!”   李世民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此事涉及到皇室的脸面,决不可跟任何人提及!”   “是,这个臣自然知道,可对于张小七,皇上您是不是应该有所惩戒呀?”   李世民沉吟半晌,最后摇摇头,“不必了,家丑不可外扬,这篇就翻过去吧,恪儿不在意,朕也就不深究了!只要张小七能忠心为国,朕还是要用他的!”   长孙无忌有点失望,不过他深知皇上已有主张,自己多说无益,只得诺诺而退。   再说张小七和李恪得了旨意,回府通知翟珊,三人换好夜行衣,当天晚上就开始按计划在紫云阁周围埋伏下来,等待大鱼上钩。   头天晚上没什么动静,等到第二天夜里四更天的时候,那贼果然来了。   张小七正躲在紫云阁的一处隔间内,趴在门缝处往外观瞧,忽然就见对面的窗户被撬开了一条裂缝,而后一道黑影飞身蹿入房中,这家伙穿着黑斗篷,黑巾罩面,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一丝破绽。   他鬼鬼祟祟地在房间里四处摸索,好像在翻找什么东西,翻腾了一阵,毫无所获,他迟疑了一下,转而朝着张小七所在的隔间走了过来。   张小七眼瞅着他奔着自己来了,心说话:“送上门来了,好啊,小崽子,爷爷就等着你呢!”单手提刀做好了准备。   可那黑衣人却偏偏在门前停住了,站在原地踌躇不前,忽而往前走了一步,紧接着又往后退了两步,似乎在故意拿门后的张小七消遣。   这下,张小七可忍不了了,一把推开了房门,“猴崽子,你给我在这儿吧!”纵身一跃,朝着黑衣人扑了下去。   张小七一心抓贼,可他就忘了自己武功尽失这事儿了,这一扑,“扑通!”贼没碰着,直接一个狗啃屎砸在了地上。   黑衣人一见有人出来了,急忙脚尖点地,“噌!”飞身而起,在空中一个跟头翻出窗外。   “快抓贼!别让他跑了!”侍卫们才反应过来,从各个隐蔽处钻出来,叫嚷着向屋外涌去。   张小七可真没吃过这亏,呲牙咧嘴地爬起来,一瘸一拐,跟人群往外跑,“没了武功,还真他娘的不习惯哪!”他心中的懊恼就甭提了。   李恪藏身在紫云阁的房顶上,听得下面一阵大乱,心头一紧,“坏了,打草惊蛇了。”探头向下一看,黑衣人已经从窗户处钻了出来,飞也似地向院外逃窜,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大喝一声:“贼人休走!”俯冲而下,追了上去。   黑衣人故技重施,拐了几个弯,又奔向皇帝的寝殿,可这回,李恪早有布置,翟珊已在他的逃跑路线上等候多时了,见黑衣人过来了,她冷不防从斜刺里冲出来,单手一探,抓住黑衣人的肩膀,逮了个正着。   随后李恪也赶到了,把长剑往黑衣人的脖颈上一压,“别动!”腾出一只手来,抓向他的面罩,想看看对方到底是谁。   可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不知怎的,那黑衣人的身体竟然开始迅速萎缩,就好似泥鳅一般,让人根本无从着力。   李恪和翟珊不由得一愣,再定睛一看,手中就只剩下一个黑斗篷了。   黑衣人的真身落在地上,就势一滚,改变方向,往下一哈腰,撒开脚步向宫外逃去。这招金蝉脱壳玩得真漂亮,跟变戏法似的。   李恪和翟珊一看不好,施展轻功,在后面紧追不舍。   “嗖!嗖!嗖!”三道黑影迅疾如风,在空中一划而过,张小七在下面眼巴巴地看着,心急如焚,慌慌张张跑出皇宫,迎面正碰上在宫门外接应的程怀亮,大叫起来:“快!快!战马给我!”   程怀亮还问呢,“怎么样?抓到没有?”   张小七也来不及回话了,夺过一匹马,飞身而上,一溜烟跑了下去。   出了长安城,又跑了四五里,在城外的一片树林前,张小七看到了李恪和翟珊的背影,他飞马追到近前,问道:“那猴崽子去哪了?逮到了吗?”   李恪的声音有点沮丧,“没有,大哥,咱们还是太小看这厮了,没想到他这么奸猾,刚刚他就在这里一晃就不见了,我和嫂夫人把周围都搜遍了,连个影也没见到!”   翟珊也说:“是啊,相公,我也奇怪,方才贼人明明就在我前面不远,怎么一下就消失了,难不成他会遁术?”   “我去看看!”张小七不忿,下了马,大步流星,就往树林里走。   “相公!别进去!可能有埋伏!”   “怕啥!”当着翟珊的面,张小七老想着逞一把能,可他还没说完,猛然就觉得脚下一软,“嘎吱!哗!”一脚蹬空,整个人就陷了下去。   张小七眼前一黑,心中叫苦:“诶我去!丢人丢大发了!”   幸亏翟珊眼疾手快,冲上去抓住张小七的胳膊,把他提了上来,“相公,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儿,这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张小七还在嘴硬。   这时,程怀亮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   灯球火把把四周照得通亮,程怀亮来到近前,一看张小七的狼狈相,不禁劝道:“小七兄,不是兄弟说你,你现在都没有武功了,就别再添乱了,风险留给有本事的人,跟着兄弟在后方站脚助威多好,何必受这个罪?”   “诶,怀亮,别这么说我大哥!”李恪反驳道,“在我看来,大哥虽然没了武功,但依然是最有本事的人!”   “这话我爱听,到底还是殿下会说话!”说着,张小七瞥了程怀亮一眼,“你,多学着点!”   李恪从旁边的士兵手中拿了一个火把,弯下腰往陷坑里照下去,这坑有一丈多深,借着火光,众人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侧的坑壁上开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闹了半天,还真是借土遁跑了!”张小七恍然悟道。   李恪纵身跳到坑底,将火把伸到洞里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危险,招手让众人下去,“不知这地道是通到哪里的?我们进去看看吧!”   众人点头。   李恪头前探路,翟珊,张小七和程怀亮带着一众侍卫紧随其后,众人顺着地道左拐右拐,约莫半个时辰后,来到了一口枯井的底部。   李恪和翟珊飞到井外,将绳索垂下,拉其他人上去。   外面是一处偌大的庄园,这庄园依山而建,层层亭台楼阁,富丽堂皇,借着夜色,还能依稀看到远处一片一片的假山园林和堆满粮垛的谷场。   程怀亮吃惊道:“这是谁家的产业?我怎么不知道京郊还有这地方?”   李恪辨别了一下方位,“恩,这里我曾经来过,应该是我叔叔汉王李元昌的别苑,如此看来,莫非偷窃丹药的主使是他?”    第四章 夜探庄园   却说黑衣人入宫行窃,在紫云阁遇到张小七、李恪和翟珊的围追堵截,一路逃窜,出了城门,将赶来的追捕的众人引到郊外的一片树林后,成功遁走。在确认无人跟踪后,黑衣人褪去伪装,绕了一圈,又原路返回长安城东宫之中。   此时,东宫中一处僻静的暗室内,张道玄和李承乾正边听戏边等待消息。   称心一曲唱罢,李承乾难掩焦急的心情,探问道:“师父,您派去的人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出事了吧?”   “殿下莫急,且耐心等待,沉住气才能成大事嘛!”   须臾,呼勒进入房中,“主人,事情属下已办妥,李恪与他的手下果然中了您的圈套,现在都已进入地道之中。”   “恩。”张道玄摇着羽扇,颇为得意,“殿下,这回你该放心了吧,料想你那叔叔李元昌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着,李恪跑去太岁头上动土,可是要倒大霉了,殿下,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李承乾神色舒缓下来,赞叹道:“还是师父神机妙算哪!有师父在,本王可以高枕无忧了!”说着,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呃!一夜未睡,本王还真是有点困倦了,这便回去补个觉,师父您也早点安歇吧!”   “殿下请便,为师就不送了!”   李承乾摇摇晃晃站起身,称心在一边搀扶着,哼着小曲,出门离去。   呼勒见两人走远了,返回来疑惑地问道:“军师,您明知道我们要在李元昌的别苑里豢养杀手,为何还要我将李恪他们引过去?这样不是引火烧身吗?”   “哼,我就是要他们去查,只有查过了,闹过了,那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张道玄胸有成竹,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呼勒,“等这事闹过之后,你即刻将我们收买的一百名杀手送进去,日夜操练,随时准备起事!”   “是!”   “草原那边怎么样了?之前联络的那几个部落有消息了吗?”   呼勒回道:“是的,果然不出军师所料,咱们联系的几个部落全都愿意效忠大汗,只要长安一乱,他们就会即刻起兵与我们里应外合。”   “好!”张道玄满意地点点头,“不知道是谁如此贴心,偷了那长生不老药,这可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   “难道军师也想得到那药丸,长生不老?”   “不,我对那些臭道士骗人的东西没兴趣,不过,我倒是可以送给李世民一颗丹药。”   “军师,您的意思是要借此机会毒死李世民?”   “恩,看看。”张道玄从怀中掏出一颗硕大的药丸,放入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里,“如此珍贵的丹药失而复得,李世民惊喜之下,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的。等他一死,献丹的李恪注定也会被处死,废物太子登基了,大唐的天下还不是任由我们掌控?”   “哦!原来如此!”呼勒顿悟,“那我现在就找机会把这药丸送出去!”   “不急,让他们多花点精力去找,越是难以得到,他们就越容易相信这是真货。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密切监视李恪的动向,伺机而动。”   “是!”   话分两头,再表李恪,张小七一行人顺着地道进了李元昌的别苑。   众人四处看了一圈,程怀亮胆怯了,小声劝道:“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吧!这汉王可不是好惹的。   听说上次晋王李治的一个家丁在大街上误伤了汉王的爱犬,结果汉王府的管家带着一大帮打手闯进晋王府,当着晋王的面,将他的家丁活活打死,晋王愣是连声都没敢吭。皇上得知此事,甚为不满,想找李元昌训诫,可这老家伙恃宠而骄,愣是连皇上的账的都不买。咱们脑袋皮薄,可千万别惹这尊瘟神哪!”   “哼,我就不信这个邪!”张小七不屑道,“那老匹夫要是敢叫嚣,就他娘的给他点颜色看看!”   “大哥说的对,咱们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决不能半途而废,本王才不管他是谁,既然来了,就一查到底!”   程怀亮见劝不动二人,无奈,“那要不这样,咱们趁天黑分批潜进去,偷偷搜索,若是找不到贼人,就赶快回来,尽量还是不要惊动汉王为好!”   “也好!”李恪下令道,“熄灭火把,秘密搜查,若是遇到阻拦,亮明身份,若对方企图顽抗,立即抓捕!”   “遵命!”   当下李恪将所带的侍卫分为两队,李恪,程怀亮带一队,张小七,翟珊带一队,分兵两路进入庄园。   可能是平时极少有人进来,再加上五更天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庄园里的守备极其松懈,张小七和翟珊这一队也没遇上什么阻碍,顺利深入到庄园内部。   正走间,忽而“哗哗,哗哗。”从不远处一个漆黑的马棚里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恩?有人。”张小七和翟珊对视了一眼,带着侍卫悄无声息地从两侧包抄过去,将马棚围住。   翟珊飞身而入,刚一进去,“啊!”便尖叫一声,跑了出来,一见张小七,满面通红,“相公,你别进去!”   “什么情况?”张小七大惑不解,甩开翟珊的手,直愣愣跑进去想要一看究竟,可一看之下,他也傻了。   原来马棚里,一个老头正骑在一个昏迷的年轻女子身上得趣呢!老家伙万没想到这时候还会有人进来,顿时吓得没了脉了,慌忙拿起衣服遮挡住身体,也顾不得分辨来人是谁了,浑身哆嗦着,“你你你你,你们,想要干,干什么!”   张小七还没反应过来,翟珊冲上来一把将他拽回去,不满道:“相公!你看什么呢!”   “啊,珊妹,我还以为是偷丹贼在里边呢,这什么汉王府里真是藏污纳垢,什么腌臜货都有啊,你看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管管?”   翟珊一脸厌恶,“咱们是来抓贼的,干嘛要管这种丑事?我觉得还是不要惹是生非了,赶快找线索吧,别给殿下误事!”   “那也好,我们撤。”张小七将侍卫叫回来,就要动身离开。   哪知道那老头衣衫不整,连滚带爬从马棚里冲出来,抱住张小七的大腿,痛哭流涕,“护卫大人,开恩哪!那小妮子只是王爷玩腻了的破烂货而已,反正也是要被处理掉了,小老儿见色起意,做下蠢事,求大人高抬贵手,不要禀告王爷,放小老儿一条生路吧!”   “你说什么!”张小七的眼睛登时就立起来了,刚要发作,翟珊连忙将他拦住,示意他不要说话,走上前,将嗓子憋粗,装成男人的口气道:“行啊,你是这儿做什么的?这女子又是什么来历?如实说清楚,我可以不告发你!”   老头信以为真,连连磕头,“护卫大人,小的是王府中的一名杂役,这小妮子本是前两天抓来服侍王爷就寝的,可她性子太烈,自打被送来,天天哭闹,还抓伤了王爷的脸,王爷甚是恼火,让小的直接将她拉到后山处理掉,小的觉得就这么杀了她怪可惜的,就、就起了淫心,大人饶命啊!”   “竟有此事!这女子是从哪抓来的?”   “大人,您不知道吗?王爷喜欢新鲜货色,每隔两天就让大家伙上街抓一个女娃子侍寝。”说到这,老头忽而眼珠一转,猥琐地一笑,“大人,其实这小妮子蛮标致的,要不小的就将她献给两位大人享用,这园子里女娃子这么多,王爷玩剩下的,咱们下人也跟着沾沾光,总不能浪费了不是?”   张小七听得火往上撞,上前揪住老头的脖领子,“老畜生!你这种人不配活着,我不杀你,留着你造孽吗?”   “哎!大人!不要!别……”他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小七噗地一刀捅进了心口,鲜血迸流,他乱蹬了两下腿,咽气了。   “呸!真是便宜了你!”   翟珊道:“相公,你且在这等候,我去把那女孩救醒!”   “好!”   少时,一个小姑娘被人搀扶着,哭哭啼啼来到张小七近前,双膝跪倒,“奴婢拜谢恩公!”   “哎呦,快起来!姑娘,你家在何处?因何被抓到这里呀?”   小姑娘声音哽咽,断断续续道:“回恩公的话,奴婢的家就在京城,前日奴婢上街游玩,无缘无故被人掳到这里,遭此祸事,求恩公搭救!”   翟珊安慰道:“妹妹别难过,我们定会帮你安全离开这里的。”   张小七怒气未消,“姑娘,你可知这庄园里还有多少像你一样被抢来的女子?都被藏在何处?”   “奴婢知道,再往里走,有一幢小楼叫温柔乡,里面关的都是像奴婢一样的姐妹,光这几天奴婢在里面见到的就不下数十人,他白天将我们锁在房中,晚上就来大肆玩乐,有时还带些不同的人来,大人若要去救人,奴婢愿为大人带路!”   “温柔乡?老匹夫真他娘的丧尽天良啊!姑娘,我们这就前去救人!”   一个侍卫提醒道:“大人,我们不是要追查偷丹贼的下落吗?怎么还要管这事?”   “娘的!丹药的事跟这事比起来,算个屁!这事爷爷管定了!”   翟珊分析道:“依我看,这贼人说不定就是汉王派去的,我们去解救那些女子或许也可以追查出丹药的下落。”   “恩,珊妹说得有理!”   主意已定,一队人马一路跟着女子来到那幢小楼前。已经临近破晓,小楼里依然灯火通明。   轻松收拾掉楼下的守卫后,众人顺着楼梯悄无声息地来到二楼的外廊窗下。   张小七轻轻捅破窗棂纸往屋里观瞧,就见十多个女孩子浑身**,被捆绑着一字排开,正被两个男人肆意地玩弄、**,场面**不堪。   张小七转过来低声向身边的侍卫吩咐道:“你们谁认识汉王?去看看这其中可有他?”   一个侍卫自告奋勇凑过来观看,一看他就一缩脖,“大人,要不我们回去吧,别再查了!”   “怎么?你看出什么了?”   “没错,里面的确实是汉王,另一人属下也认识,那是右卫大将军潞国公侯君集呀!”    第五章 直捣黄龙   汉王李元昌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派人四处强抢民女,还在其中选出姿色姣好的,囚禁在自己庄园的一座小楼里,供自己夜夜作乐。   今夜他正和侯君集在此通宵达旦地风流快活,正巧被前来查案的张小七一行人撞了个正着。   侍卫们见状,都有些不知所措了,李元昌还好,他毕竟只是一个无职无权的闲散王爷而已,可侯君集却不然,他统领御林军,掌管着京畿卫戍,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不折不扣的实权派,严格来说他还是张小七等人的顶头上司,管多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有人当即向张小七劝道:“大人,我们还是赶紧撤吧,别管了!”   “撤个屁!侯君集咋了?就是天王老子在这儿,今天爷爷也照管不误!”   翟珊则显得很沉稳,“相公莫急,要我说,此事也容易!咱们是皇差办案,这个汉王的庄园又没几个人知道,咱们就假装不认识,冲进去教训他们一顿又能怎样?”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就依珊妹!”   张小七冲劲上来了,一脚踹开房门,带着众侍卫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都别动!大内侍卫办案,如有反抗者就地格杀!”   房中二人正意乱情迷,突然间一下子被这么多人闯进来,团团围住,吓得差点失禁。   翟珊趁机跟进来将受到惊吓的十几个女孩子解救出去。   张小七抱着肩膀鄙夷地看着两人,“啧啧,二位这是在干什么呀,你瞅瞅,哎呀,老话讲,十男九虚,看你们俩年纪也不小了,长此以往,掏空了身子,可是要人命的呀!”   两人都是达官显贵,哪吃过这亏,短暂的慌乱之后,恼羞成怒了,李元昌一手捂着要害,一手点着张小七的鼻子,大骂:“放肆!我是汉王!尔等到底是什么人,竟敢闯本王的宅院,不想活了吗?”   侯君集也急眼了,“娘的,老子是潞国公,哪里来的不开眼的杂兵?还不给我滚出去!”   张小七呵呵一阵冷笑,“你是汉王?你是潞国公?哎呀,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哪!只是不想初次见面,二位泰山竟是光着腚的!   诶?你们吹牛时不觉得下面很凉快吗?人家汉王和潞国公都是何等大人物,怎么会像你们这般腌臜猥琐?看看你们这德行,欺压良家女子,干这种龌龊勾当,简直禽兽不如!   事到如今还不知羞耻,在众目睽睽之下,光着身子大言不惭,企图冒充皇亲国戚,就凭这一点,你们就他娘的欠收拾!”说着,他冲上去照着李元昌的脑袋就是一个垫炮,“弟兄们上,给他们松松筋骨!”   “你们谁敢!回头本王扒了你们的狗皮!”李元昌和侯君集暴跳如雷,也顾不上什么颜面了,赤条条地跟张小七厮打在一起。   侍卫们战战兢兢,相互观望着,不敢动弹。   张小七边打边叫,“你们怕什么?穿着朝服的才是官,光着腚他们就是两头孽畜,怕他们作甚?给我打,出了事,我担着!”   侍卫们一听也有道理,仗着人多势众,壮着胆子一窝蜂就拥上来,你一拳我一脚,好似雨点一般,噼里啪啦就开揍了。   李元昌和侯君集两人一开始还不依不饶,大声叫嚷,想喊来家丁解围,可很快,他们的嘴就被人给堵上了。   接下来,结结实实地一顿胖揍,两人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顷刻间,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打了一阵,张小七抽身出来,掸掸袖子,“都停手吧,怎么样?服不服?”   两人梗梗着脖子,眼睛瞪得溜圆,发出两道凶光,看意思恨不得把张小七抽筋扒皮,大卸八块,只是他们的嘴巴被东西塞着,吭哧吭哧地骂不出声来。   “哎呦呵!两个贼厮,看来真是皮紧哪!给我接着揍!”   “是!”侍卫们也想开了,“反正也动手了,还怕啥?这机会百年不遇呀,可得好好过一回手瘾!”又是一顿暴风骤雨,可劲招呼上了。   张小七坐在床头,翘着二郎腿,洋洋自得地看着,“好,就这样打,打死这俩披着人皮的畜生!”   胖揍又持续了一刻钟,李元昌抗不住了,一琢磨:“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栽在这宵小手上,只能暂且隐忍,等完事了再好好算这笔账!”他忍着浑身的剧痛,跪爬几步,朝着张小七“嗯嗯嗯嗯嗯。”   “怎么?认怂了?”   “嗯嗯嗯嗯嗯。”   张小七一摆手,“恩,算你识时务,都停手吧!找两件破衣服给他俩穿上,捆起来,拔去他俩嘴里的东西,本官要在这问话!”   “是!”侍卫们遵照执行。   张小七煞有介事地坐直了身子,斜着眼睛看了看他们,“恩,穿上衣服才像个人嘛!你们俩叫什么?报上名来!”   “我乃汉王李元昌!”   “放屁!果然是奸滑顽劣之徒啊!我可告诉你,爷爷是奉皇命到此追查丹药失窃案的,遇到贼人可以先斩后奏,你们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侮辱皇家的名讳,休怪爷爷不客气!”   “我真是……”   “来呀!将此贼给我再打五十大板!”   “哎!别,别!”李元昌万般无奈,“我说,我说!”   “你叫什么?”   “我叫,恩,恩,我叫张、张、张小七!”   “嘿嘿嘿嘿!”周围的侍卫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张小七挂不住了,“他娘的!猫三狗四也敢冒充爷爷?给我再打一百大板!”   越是大富大贵之人越怕死,这一吓唬,李元昌真有点害怕了,胡乱叫嚷起来,“别,别打!大人,我就叫狗四!”   “啊!这还差不多,人如其名啊!”   “那你呢?你叫啥?”张小七又看向侯君集。   侯君集到底是带兵打仗之人,见此情景,毫无惧色,傲然而立,应声答道:“我叫狗五!”   张小七满意地点点头,对李元昌道:“看看人家,多有骨气!”   侍卫们都在心中暗笑,不知不觉间,放松了警惕,可这却给了侯君集可乘之机。   要说这侯君集真不是等闲之辈,尽管被反绑着双手,但是依然身手敏捷,动作快如闪电,就趁着这个节骨眼,冷不防一个箭步蹿上窗台,撞开窗户,跳了出去!   众人反应过来,再想追,已经来不及了。   房间外响起了三声怪异如鹰唳般的口哨声,随后,“啪啪啪啪!”所有的窗户全都被打得粉碎,从外面飞进来八名头戴着鹰盔的彪形大汉,看样子,应是侯君集的贴身护卫。   张小七喝斥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妨碍皇差办案,不想活了吗?”   那几人根本就不答话,径直冲过来就动手了,这下可麻烦了,翟珊还没回来,剩下张小七和一众侍卫都没有武功,一交起手来,根本就不是个儿,随着一连串的惨叫声,一眨眼的工夫,一队人全部歇菜,老老实实地被人捆了起来。   张小七心里这个气就甭提了,“你们装什么大尾巴狼?他娘的,想当初,就你们这几棵葱,爷爷还真不放在眼里!”   这回,李元昌可来劲了,一蹦三尺多高,叫人砍断他身上的绳索,跳将过来,对着张小七左右开弓,狂扇了一顿大嘴巴,直打得他顺着嘴角往下淌血,完事还不解气,怒吼乱叫着将打过他的侍卫挨个拳打脚踢,就像一只刚刚放出笼的疯狗,逮谁咬谁。   不久,侯君集也带着一大帮庄园里的家丁护卫们返回房中,“王爷,这几个人怎么处置?要不乱刀砍死算了!”   李元昌怎肯善罢甘休,“不行!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如何能解本王心头之恨?将这群奸贼全部给我拉到后院一刀一刀地活剐,每人不到二千刀不得让他们死!至于这小子,本王要亲自操刀,将他剥皮点天灯!”   “也好,便依王爷!”   家丁们张牙舞爪扑过来将张小七等人揪住,架出小楼,绑到后院空场当中的木桩上。   张小七不服,还在骂呢,“狗四狗五!两个无耻败类,穿上衣服又他娘的人五人六了!你们刚刚那怂蛋样,爷爷可还记着呢!”   “闭嘴!我乃汉王李元昌!”   “哼!就凭你们做下的腌臜事儿,在爷爷眼里,你们他娘的永远都是狗四狗五!”   李元昌阴笑了几声,“想激怒我?让我给你个痛快?想得美!”说罢,他命人搬来一个木箱,打开,把里面的小剜刀、小剪子、小钩子、小锤子各种型号一排一排地铺在地上。看样子,这老家伙也不是头一回干这事了。   他托着下巴端详了一会儿,挑出一把剥皮刀,在张小七眼前晃了晃,“小崽子,今天就让你好好尝尝本王的手段!”   正欲下手之时,“嘭!轰!哗!”一连串的爆炸声骤然在耳畔炸响,震耳欲聋,大地都跟着颤了三颤。   李元昌毫无准备,一下子就被震了个屁墩儿,家丁上前将他扶起来,他也顾不上喊疼了,慌忙跳着脚向远处望去,但见庄园的一处角落上空翻起滚滚浓烟,竟有三丈多高,里面还夹着些许火光。   侯君集惊愕道:“王爷,那边出什么事了?”   李元昌的脸都绿了,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侯将军,别问了,本王这就过去查看,你留下,看住这些人,如有意外,马上将他们就地格杀!”   还没等侯君集答应,他早已带着家丁风风火火向事发地赶去。    第六章 庄园探秘   上一章说到,李元昌得救,咸鱼翻身,一通撒欢后,便欲对张小七等人行凶,偏赶上这个时候,庄园里发生了爆炸,浓烟翻滚,李元昌一看爆炸的所在,惊慌失措,什么都顾不上了,带上家丁一溜烟儿向事发地跑去,而侯君集和他的八名鹰卫则被留在后院空场中,看管俘虏。   且说侯君集背着手,望着李元昌离去的背影,心中盘算,“不用问,一定是这老小子的藏宝密室被人炸了,不然他绝不会这么急,还刻意把我撇下来,不行,这机会千载难逢,我得去看看,捞点油水。”   想着,他不耐烦地朝手下一挥手,“你们还等什么,将这些人全部斩首,完事之后,随本将军去给汉王帮忙。”   “遵命!”鹰卫们当即就要动手。   张小七被捆在木桩上,心一凉,“完了,刚娶了媳妇就要挨刀了,真他娘的命苦啊!”不由得扯开嗓门呼喊起来,“珊妹!娘子!小七哥可要玩完了!这辈子陪不了你了,下辈子再见吧!”   一道寒光劈下来,他只感到头皮发麻,一股凉意迅速从脑瓜顶传到脚底板,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呃!”   就在这决定生死的一瞬间,忽地一阵劲风扫过,耳笼中就听见,“啪!嘡啷啷!”他再一看,那鹰卫的刀已被凭空击落在地。   张小七又一次死里逃生,“诶?珊妹,是你吗?”   一个清脆的回应从空中传来,“相公莫要惊慌,为妻来了!”随着声音,翟珊已赶到近前,先扯断张小七身上的绳索,而后从背后拔出双锏,一纵身直取侯君集而去。   侯君集大吃一惊,慌忙挥剑迎战,那八名鹰卫唯恐主人有失,也相继加入战团。   翟珊自从被张小七传功之后,内力大增,武艺突飞猛进,与之前已不可同日而语。而侯君集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武勇自不必说,他手下的八名鹰卫也是经过他精心**的死士,个个都不好对付。   一对九,这一打起来,一时还真难分胜负。   张小七将被捆的侍卫挨个解救下来,转过来紧张地看着天上到处飞舞的人影,手里捏了一把汗,“啊!诶!恩!别!他娘的!”   一个侍卫叹息道:“弟兄们没本事,只能跟着大人在这干着急,啥忙也帮不上啊!”   张小七把眼珠子一瞪,“谁说帮不上忙?你们都去给我放火!”   “大人,烧哪里啊?”   “随便!先把那淫窝点了!”   “是!”侍卫们领命而去。   不出片刻,火势就起来了,小楼被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堆,烈焰腾空,映红了半边天,四周的房舍也被点着了,夜风一吹,连成了一片火海。   侍卫们完活,返回来交差,一看这边还在打呢,“大人,您看,这也没起什么作用啊!”   “他娘的,敢情烧的不是他家,这个狗五是一点都不心疼啊!”   “那该怎么办?”   张小七也没辙了,一个劲地拍脑门,“哎呀,这要是以前,爷爷早冲上去了,现在可不行了,得他娘的学会玩花花肠子了,诶,你们说,这狗五平日里最怕什么?”   几个侍卫一愣,异口同声道:“当然是皇上了。”   “对呀!”张小七登时反应过来,随即大喊一声,“皇上驾到!”   侍卫们不明所以,一听这熟悉的语句,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招果然管用,侯君集九人本就有些疲于应付,抽冷子听到这么一嗓子,一下子分神了,露出了破绽。   翟珊抓住机会,一锏砸下去,正打在一个鹰卫的天灵盖上,“啪!”万朵桃花开,那鹰卫连声都没吭,仰面朝天摔在地上,当即毙命。   侯君集一见不好,不敢恋战,“撤!”带着剩下的七个鹰卫夺路而逃。   翟珊也没追赶,飘身而下与张小七等人汇合。   张小七长舒了一口气,“珊妹,你可算回来了!”   “相公,为妻来迟一步,你没什么事吧?”   “哎!瞧你说的,你相公我能有什么事?”张小七拍着胸脯硬撑道,“你那边怎么样?那些被掳的女子都救出去了吗?”   “放心,那小楼里的一百多名女子都被我安全送到了咱们来时的地道里,咱们下一步做什么?刚才我回来时看到一处发生了爆炸,该不会是殿下那一路出事了吧?”   “珊妹说得有理,我也正纳闷呢,狗四儿那畜生已经过去了,我们也赶紧去看看!”拿定了主意,张小七和翟珊带着众侍卫绕开火场,急匆匆朝着爆炸的方向赶去。   已近拂晓,天色渐亮,众人来到现场,那是一片被精心布置的园林,亭台水榭,曲廊假山,错落有致,爆炸的地点就位于一座假山的半山腰处,那里已被炸出了一个大洞,洞口宽一丈有余,黑漆漆,深不见底,还有浓烟源源不断地从洞里冒出来。   众人四处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张小七心中焦躁不安,“殿下他们到底去哪了?该不会掉进坑里了吧?要不我们下去找找?”   翟珊一把扯住他,“相公,别乱来!贸然下去,不摔死也得呛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该怎么办?要不我喊两嗓子,说不定殿下能听到呢!”张小七咳嗦两声,清了清嗓子,刚要喊,一个侍卫凑过来,“大人,山后有动静。”   “哦?”张小七连忙带人爬上山顶,蛰伏下来,探头张望,山后是一汪小湖,湖中有座八角亭,不断地有咕隆隆的响声从湖底传出来。   “怎么回事?”众人心下疑惑,屏住呼吸仔细观瞧。   响声越来越大,似乎湖底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地搅动,在湖面上掀起层层波涛,水花飞溅,接着,那座亭子开始急速地旋转,只听“咔!”的一声,亭子底部的地砖向两侧一分,一群人走了上来,来人正是李元昌和他的家丁护卫!   李元昌怒气冲冲,嘴里骂骂咧咧,“这个小崽子!天天管东管西,竟查到本王头上来了!好啊,自己找死,就别怪叔叔心狠手黑!”   一个家丁道:““王爷,吴王身负武功,咱们就这么走了,会不会放跑了他?”   “哼!陷在本王的密道里,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逃,先别管他,本王的温柔乡最重要!快去救火!”   “是!”   李元昌已忙不过来了,又带着人一窝蜂奔向火场。   张小七一看到李元昌,气就不打一处来,又想动手。   翟珊在他耳边悄声道:“相公,此地机关重重,殿下又被困,咱们不知底细,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张小七点头,直到李元昌走远,才带人走出来。   此时,湖面已重回平静,那座湖心亭也恢复了原状。   翟珊让众人在湖边等候,自己施展轻功飞入亭中,仔细查看一番,没有头绪,索性把掌一立,对着亭子的地砖“啪啪啪啪!”一阵猛击,铁掌呼呼挂风,每一下都有千钧的力量,很快,砖石碎裂,地面被硬生生地打出了一个大洞。   张小七忙不迭地跑过去,抓住翟珊的手,“哎呀,白瞎娘子这娇嫩的小手了,可心疼死我了!”   翟珊脸一红,“相公,别贫嘴了,事不宜迟,我们快点进去吧!”   “好吧!”张小七领头,一队人顺着洞里的石阶往下走去。   洞里灯火通明,众人往下走了约有三丈多深,才到达底部。下面是一个宽大的房间,里面布置得极其奢华,头上八宝琉璃灯,脚下团花龙纹毯,对面金丝楠木的屏风上嵌满了各色宝石,四周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他娘的,一个破地窖都装得这么奢侈,这老畜生真是有钱没处花了!”   “相公,依我看,此处绝不寻常,很有可能是李元昌藏宝贝的地方,殿下应该也在这附近,咱们到处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机关。”   一说到破解机关,张小七来了精神,“哎,这个我内行!”说着,他一伸手扯下一盏琉璃灯的外罩,看了一遍里面的灯座,没发现什么端倪,又把其他灯罩逐一扯下来观看。   翟珊的诧异地问道:“相公,你这是在做什么?”   “诶?不是说机关一般都藏在灯里吗?”   翟珊苦笑,“别闹了,相公,怎么可能每次都一样?”   “哦。”张小七挠挠头,“这招不行,我还有一个绝招,你就瞧好吧,咳咳,啊!殿下!你在哪呢!我们在找你呢!”   这一嗓子喊完,果然有了回应,就听屏风后传来隐隐约约的敲墙声,“咚咚咚!咚咚咚!小七兄,是你们吗?我和殿下都在下面呢!”   程怀亮的声音,虽不是很大,但是大家都听得真切,“看看,有了!”张小七喜出望外,三步两步奔过去查看,众人也随后跟过去。   屏风后是一整面砖墙,严丝合缝,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翟珊又故技重施,想催动掌力,把墙打破,可是这里的砖墙可比外面亭子里的坚固得多,翟珊连击了数下,愣是纹丝没动。   “这可如何是好?现在就只有自己会武功,若是连自己都不行,怎么进去救人哪?”她正犯愁,无意中就看到张小七蹲下身,好像在看什么东西,“相公,你看什么呢?”   张小七的口气甚为得意,“嘿嘿!珊妹!你看看你,唉,白费了半天劲,人家都告诉你机关在哪了!”   “你说什么?”翟珊瞪大了眼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就见墙根的一块砖上赫然写着几个歪歪扭扭、好似涂鸦的小字:“机关不在这。”   “这个狗四儿呀!这智商连我都服了!”   “相公,先别碰!”翟珊急叫道,可是为时已晚,就在她叫喊的当口,张小七已然按了下去!    第七章 脱困   张小七和翟珊为了营救被困的李恪等人,带着手下侍卫潜进了李元昌的地下密室,而后众人听到了程怀亮的呼救声,便循声寻找,很快,张小七就在屏风后的一块墙砖上发现了“机关不在这。”五个小字,一顿讥讽嘲笑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按动了机关。   “哐!”一声爆响,墙没动,“诶?什么情况?”张小七正琢磨,忽然脚下一空,人就下去了,“嗖!啪!”摔了个四仰八叉,再看周围的人,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全跟着掉下来了。   翟珊将张小七扶起来,“相公,你没事吧?”   张小七扶着腰,一瘸一拐,可气坏了,“这狗四儿他娘的太不讲究了,不按套路出牌……”他后边的话还没说出来,就愣住了。   只见周围满眼都是一个个敦实的大木箱,箱子盖敞开着,里面各种宝贝堆积如山,金条银锭,玛瑙翡翠,珍珠宝石,古玩字画,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都亮瞎了眼了。   这种景象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一回,众人霎时间忘记了疼痛,有的人竟然激动得流下了热泪。   “唉!这汉王不白当,真有家底呀!兄弟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我跑这趟差事,都不容易,想拿啥就拿点啥吧!”   张小七这一发话,无异于给侍卫们打了剂鸡血,众人乐开了花儿,蜂拥而上,一顿疯抢。   张小七拉着翟珊来到一个珠宝箱子前,“珊妹,咱俩自从成了亲,我也没给你买什么像样的首饰,要不咱们就在这挑几件吧!”   翟珊嫣然一笑,“相公心里想着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只要我们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珊妹!”张小七感动万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说话间,程怀亮的叫喊声再次传来,“小七兄?小七兄?”这次声音明显大了很多。   “大哥!大哥!”李恪也跟着叫起来。   “哎!殿下!程兄弟!”张小七回应道,顺手抓了一把珠宝首饰,揣到怀里,回头催促手下侍卫,“都差不多得了,快随我前去跟殿下汇合!”   侍卫们闻声,手忙脚乱,抓紧最后的一点时间,一通狂捞,完事走出来,再一看,一个个身上塞得鼓鼓囊囊,跟狗熊似的。   张小七看了看他们,“行,出去以后,大家都是富翁了,记住一定要多做善事,不可欺压百姓啊!”   一个侍卫表态道:“大人的教诲,属下铭记肺腑!以后但有差遣,属下等愿追随大人左右,万死不辞!”   “恩,有油水捞,冒点风险也值得嘛,对不对!”   另一边,程怀亮的叫嚷声再次传来,“你们有完没完?到底还来不来?”   “这就到了!别急嘛,程兄弟!”张小七边答应着,边带人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那边是一条暗道,没有灯,里面漆黑一片,张小七打了一个火折子,在头前引路,众人紧随其后,摸索着前进。   火折子的光亮有限,照得不甚分明,众人一路走得磕磕绊绊,过了一个岔路口之后,张小七停下脚步,将火折子四处照去,“殿下?程兄弟?你们在这吗?听到了回应一声。”   突然一侧李恪的惊叫声响起:“大哥!别动!你前面有陷阱!”   “什么?”张小七正想要迈步,闻声吓得一激灵,不由自主脚底打滑,一个没站稳,“扑通!”狗啃屎扑倒在地。   紧接着,“滋扭!咔吧!”地面又开了,这次张小七依然没能幸免,大头朝下掉进坑中。   火折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光,先一步飞入坑底。一闪之间,张小七猛然看到了坑里一双布满血丝的巨眼正紧紧盯着自己,那分明是一条巨蟒,它旁边还散落着不少吃剩下的白骨骷髅。   张小七心头一紧,“我靠!狗四儿还养这玩意儿,真他娘的损透了!”可再懊恼也已经来不及了,他方向正好,入坑的动作也很舒展,奔着大蟒蛇一头扎了下去。   好在翟珊反应够快,跟着张小七飞身而下,就在他即将跟大蛇碰头的一刹那,抓住了他的脚脖子。   张小七被悬半空中,跟大蟒蛇脸贴着脸,四目相对,他本想喊一嗓子,叫翟珊拉他上去,可一张嘴“救我!呗儿!”亲了大蛇脑门一口。   这下,蟒蛇可不干了,人家正等着大餐呢,没想到猎物还没到嘴,先被调戏了一把,如何能受得了,扭着身子缠到了张小七身上。   上边翟珊奋力往上提,下边巨蟒使劲往下拽,张小七可遭了罪了,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地叫道:“啊!别抻了!要断了!”   就在此时,一支火箭射入坑中,扎进坑壁里,李恪随后赶到,从斜刺里飞身而出,挥剑直取蛇头。   蟒蛇也不是好惹的,一扭头躲开了攻击,转回来双目死死地盯住了李恪,对于到手的猎物,它可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李恪害怕误伤了大哥,畏手畏脚,也不敢贸然进攻,一时跟蟒蛇僵持住了。   翟珊长吁一口气,也想下来帮忙,可她借着火光低头一看,顿时傻眼了,这里岂止一条蟒蛇?整个坑底密密麻麻,全都是呀!   “这要是掉下去,还焉有命在?”她也不敢乱动了,一手紧紧抓着张小七,一手抠住坑沿,尽力维持着,轻声向李恪提醒道:“殿下小心!这坑是个蛇窝!”   李恪点头,在空中稳住身形,全神贯注地跟蟒蛇对峙着,用长剑来回挑逗,拨弄蛇头,寻找机会。   众人陷入了危机,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忽听程怀亮的呼喊声,“都别吵吵,来人了!”   众人一惊,纷纷侧耳倾听,果然身后嘈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声音道:“将军,那边好像有人说话。”   “哦?是吗?过去看看!”   “侯君集!”众人立刻就分辨出来了,刚刚打过交道,这口气,这声音谁都不会听错。   冤家路窄,这老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翟珊和李恪被限制住了手脚,无法抽身之时,他冒出来了。   这可怎么办?侯君集和他的鹰卫可不是善茬儿,一旦遇见,上来捣乱,可就麻烦了。   然而担心是没用的,该来的总会来,没多久,岔路口方向出现了点点火光,光点越来越大,光圈随着脚步声的临近,逐渐往众人所在的位置扩展,最后过了岔路口,照到了众人近前,眼看着再挪一步,有的侍卫就要暴露了。   危急时刻,坑里被蛇缠得透不过气的张小七冷不丁喊出了一句,“哎!孽畜!他娘的!别动!”   侯君集不明真相,在这静得渗人的暗道里听到这么一嗓子,登时吓得僵住了,“是那小子!快!熄灭火把!”   暗道重新黑下来,侯君集和手下鹰卫摸着黑,一点点地往前蹭,在侍卫们的头前脚边走过。   寂静,压抑,黑暗中的敌人,一切都叫人毛骨悚然,守在坑外的侍卫们一个个靠着墙根抖如筛糠,紧张得快要窒息了。   翟珊气运丹田,做好了防御准备,李恪也赶紧打灭了坑中的火箭。   张小七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朝着李恪又叫了一声,“诶?怎么灭火了?那孽畜要动手了,快点弄死它!”   正巧侯君集等人刚到坑边上,近在咫尺,骤然又听到张小七的叫嚷,几人紧绷的神经都快要崩溃了,以为对方真要对自己下手,拔出武器手忙脚乱一通乱砍。   结果,一个鹰卫动作过大,跟张小七一样,直接跌入了坑中,“啊!”一声惨烈的嚎叫。   一个鹰卫急叫道:“将军,要不要点火,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不!不能暴露目标!不用问,肯定是中了那小崽子的埋伏,咱们是来拿宝贝的,不是送死的,快撤!”侯君集惶恐万分,带着鹰卫向后退去。   这时,张小七又叫起来了,“快!那孽畜跑了!拉我上去!”   “我的个娘!”侯君集等人魂飞魄散,撒开脚步,“嗖嗖嗖嗖!”一阵狂奔,直到销声匿迹。   这边,翟珊总算将张小七救了上来,李恪也飞出坑外,危险过去,众人的情绪都平缓下来。   张小七又点亮了一个火折子,照向众人,满脸的困惑,“诶?方才出什么事了?乱哄哄的,谁掉下去了?”   翟珊解释道:“相公莫急,刚才侯君集来了,掉进坑里的只是他的鹰卫而已,那条大蛇应该是掉头抓那鹰卫去了。”   “哦!”张小七随即一挑大拇指,“还是娘子牛啊!竟然可以隔空将狗五打跑,还捎带手打掉了他一个鹰卫,原来娘子的武功已精进到这个地步了!”   翟珊抿嘴一笑,“相公别取笑我了!”   张小七又转向李恪,问道:“殿下,你那边怎样?一切都还好吧?”   “放心,大哥,几个兄弟在爆炸时受了点轻伤,没什么大碍,只是后来我们在密道里遇到了汉王,被他用机关困住了,从咱们现在的位置到我们被困的地方,这段通道机关密布,若是我一个人,倒是可以脱身,可我没法将其他人带出去,这回有大嫂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那还等什么,快点救人吧!”   翟珊应诺,动身随李恪前去,往返几个来回后,两人将所有人都救了出来。   两路人马汇合,程怀亮煞是激动,上来给张小七一个大大的拥抱,“小七兄!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诶,程兄弟这是哪里话!没有你,我们还找不到这儿呢!就凭兄弟这机灵劲,这区区暗道怎么能困住你嘛!”   “小七兄高抬我了!要说起来,小七兄才是救人于水火之中,义薄云天的大侠呀!”   两人互捧,一边的翟珊听不下去了,“你们有完没完?一会儿我们怎么出去?想清楚没有?”   李恪言道:“这个好办,我们来时是从另一条岔路进来的,可以原路返回。”   “如此最好!”   一行人跟着李恪和程怀亮上了岔路,拐了几个弯,走上石阶,运功击破了堵在尽头的石门,顺利走出密道。   外面,天色已然大亮,众人彻底脱离了危险,有吴王和翟珊在,后面即使再遇到汉王和侯君集,也不用怕什么了,大家的心情都好起来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身臃肿,连李恪那边的侍卫也是如此,不由得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程怀亮拿出一本小册子,迫不及待地向李恪邀功,“殿下,我在汉王的藏宝室里找到了一份名单,很可能是和汉王勾结的官员名录,我们可以好好查查,或许是个线索!”   李恪接过来,揣进怀里,“好,我回去再看!”   张小七笑道:“程兄弟,你还蛮能干的嘛!哎呀,看你这脸,跟个黑锅底似的,爆炸那会肯定伤得不轻吧!”   这话头正中程怀亮下怀,他当即表起了忠心,“只要是为了殿下,即使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情愿!”   李恪哑然失笑,“行啦,你的事就别提了!”转头对张小七讲起来,“大哥,不瞒你说,昨晚我们一路追查到这,本来风平浪静,没什么事,怀亮非起幺蛾子,跑到一块山石上看字,还急扯白脸让我们过去看,我一瞧,就五个小字‘这里有烟花。’我说别管它,一定是有人信手涂鸦,就想走开,可怀亮手欠,临走前还要按一下。   这可好,一下就把我们都震懵了,幸亏大家离得远,没有伤亡。爆炸过后,我们发现了一个暗道的入口,这才进去探查。”   “原来如此!”张小七悟道,说着,无意中一抬头,“诶?那是什么?”他大步赶过去观望,其他人不明就里,也跟了上去。   就见对面的一块岩石上写着五个小字,“按下就玩完。”   “哎呦呵!这狗四儿又在挑战我的智商!我就不信再一再二,还能再三再四?我就按一下,又能如何!”    第八章 岑文本的劝告   张小七和李恪等人探查李元昌的地下密室,经过一番周折,总算全身而退,虽然没能查到偷丹贼的下落,但是也捞了不少宝贝,收获颇丰。   往回走的路上,张小七听闻程怀亮因为看到山石上的小字,误按机关引发爆炸的事情,联想到自己之前也是看到小字,按了机关才掉入藏宝室,一时好奇心大发,偏赶上这个时候,那神奇的提示又出现了,这回也是五个字,“按下就玩完。”   “哎呀?”张小七心痒了,“怎么个玩完法,我倒想看看!”手一哆嗦,就按了下去。   后面的李恪和翟珊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众人就感到地面剧烈地震颤摇晃起来,仿佛置身在狂风骇浪中的小船上一般,根本站不住脚,纷纷抱头倒地。   接着就是一通乱七八糟的巨响,“嘭!嘭!噼里啪啦!哗!”山石翻滚,树木乱飞,一阵乌烟瘴气,旁边的小湖就好似被烧开了一样,水花溅起来有两丈多高,砸下来将众人浇了个透心凉。   折腾了好一会儿,震动才逐渐平息下来,程怀亮“噗噗!”从嘴里吐出两条金鱼,爬起来冲着张小七就要发作。   张小七连忙转移话题,“诶?你们快看,湖那边怎么了?”   众人扭头观瞧,那片小湖早已经面目全非了,原来的湖心亭只剩下几段碎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急速旋转的大漩涡,湖面正在飞快地下降,无数气泡咕嘟咕嘟地从湖底翻涌上来。   “我还纳闷呢,闹了半天,敢情是狗四儿藏钱的金库玩完了呀!”   翟珊埋怨道:“相公,能不能别这么莽撞,这次幸亏毁的是汉王密室,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哪!”   “珊妹不必担心!我向来福大命大,你看看,这不是挺好的嘛!”   李恪走过来,“大哥,这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汉王肯定会马上赶来的,我想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别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也好!”   一行人重新上路,张小七又把自己这一路人马在汉王庄园捉奸的经过大体讲述一遍。   李恪不禁愤懑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我这七叔当着父皇的面总是一副廉洁自律、温顺谦恭的样子,不想暗地里竟荒淫无耻到这个地步!”   程怀亮劝道,“殿下你一直专心读书习武,双耳不闻窗外事,其实这种事对于咱们这些皇亲贵戚而言,简直太稀松平常了,咱们还是回去再议吧!”   简短截说,众人回到来时的地道里,将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女子带到吴王府,录过口供之后,给了些许银两,悉数放归家中。   众人回到客厅,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此时,岑文本也散朝归来,正在府中等待消息。   各自落座后,李恪叹了口气,道:“这一趟咱们也不是全无所获,至少拿到了这本小册子,方才我翻了翻,这里面涉及到的朝中权贵就有五六十人之多,你们看该怎么处置?”   张小七拿过小册子,一看到封皮上的“温柔乡”,气就不打一处来,再一打开,好么,里面全都是朝中大臣前来淫乐的记录,日期、地点、人物、被掳来的女子,一条条写得非常详细。   “真他娘的不知羞耻!殿下你还等什么?现在就入宫把这罪证交给皇上,将这帮衣冠禽兽一网打尽!”   “大哥,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就要动身。   “等等,殿下稍安勿躁,且容臣说一句。”岑文本面色凝重,拦阻道。   “岑大人请讲。”   “殿下,依微臣看!此事只能择机密奏皇上,决不可当众告发,而且殿下启奏之时,一定要注意措辞,陈述事实经过即可,千万不要发表你个人的观点,一切交由皇上圣断。”   “这又是为何?”   “殿下,这件事牵连的人实在太多了,几乎占了半个朝廷,他们利益相关,盘根错节,这么庞大的势力岂是你这一本小册子能告倒的?若你明着告发他们,恐怕连皇上都得替他们遮掩哪!”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些人有的是皇上的骨肉至亲,有的是战功赫赫的大将,有的是皇上最为信任的股肱之臣,事关社稷安定,事关皇族的脸面,皇上决不会轻易处置他们的,相反,殿下画虎不成反类犬,势必会成为满朝文武的公敌,被人口诛笔伐,到时殿下你该如何自处啊!”   李恪眉头紧锁,“父皇若要如此,岂不是在养痈为患吗!”   岑文本轻轻一笑,“殿下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世上有善必有恶,有清就有浊,古往今来,历朝历代的权臣贵族,又有几人能克己复礼,清清白白?”   “可是普通百姓尚知锄强扶弱,惩恶扬善,何况我一个堂堂亲王,眼见那么多无辜女子被杀害,被糟蹋,我又岂能袖手不管,不为她们伸冤哪?”   “殿下此言差矣,伸冤与否,不在殿下,要看皇上的旨意,身为人臣,首先要忠君,其次才是爱民。   不瞒殿下,半年前,皇上曾想废掉太子,立殿下为储君,可却中途作罢了,殿下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为什么?”   “当时魏征曾一语中的,他说殿下你胆略有余,权谋不足,臣虽未表态,但其实也颇为赞同。   殿下应该心怀天下,学习帝王之术,而不能仅仅做一个嫉恶如仇的忠臣侠士。善人也好,恶人也罢,都只是殿下手中的棋子而已,只要他们忠于殿下,能物尽其用就好,又何必计较那些旁枝末节呢?”   程怀亮立马应和道:“还是岑大人说得对,殿下你还是太少见多怪了,这当官的欺负老百姓不是太正常了吗?不要说一个王爷,就算是个小小的县官想收拾个把泥腿子也是绰绰有余啊,像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殿下你就是想管,也管不过来呀!”   张小七不爱听了,心说:“这都是什么狗屁理论!”当场就想反驳,翟珊赶紧从一旁扯了他两下,示意他不要多言。   张小七堵着气,歪过头去,没有做声。   李恪沉吟不语,脸色很难看,许久才勉强点了点头,“唉,就依岑大人,本王即刻进宫,将此事密奏父皇,只是丹药失窃案还是没有进展,父皇责问起来,恐怕不好交代啊!”   “殿下,此事你不必太过担忧,这长生不老药对皇上而言,固然重要,可它无关朝局、社稷,而且案情扑朔迷离,短期内无法破案也是情有可原,以皇上的贤明,他应该不会太过苛责于你,倒是汉王和侯君集,这次他们吃了大亏,一定会怀恨在心,少不了私下里阴谋暗算,殿下还是要多加防范才是!”   “多谢大人提醒!”   商议完毕,众人各自散去,张小七和翟珊也回到王府的客房中。   张小七不满道:“珊妹,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相公,我觉得岑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咱们还是不要干涉殿下为好。”   “珊妹,难道连你也被他说服了?这些王孙贵族,世家大户,从小锦衣玉食,何曾体验过民间疾苦?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被糟蹋的不是他家的闺女!”   翟珊苦笑了一下,“相公,你且消消气,我明白你的意思,当年我在天荡山又何尝不是如此,但是殿下可与你我不同,他是皇子,将来是有可能当皇上的,岑大人是朝中重臣,见多识广,殿下需要他的辅佐,你我都只是草莽出身,千万别误导殿下,坏了他的大事啊!”   “那该怎么办,这事咱们就不管了吗?”   “相公,今时不同往日,现今你已是武威侯,兵部侍郎,谁都知道你与殿下的关系,若是你管了,殿下又怎能不受牵连呢?我们还是暂且罢手,以后再找机会吧!”   “唉!”张小七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当这破官,束手束脚,真是窝囊啊!”   再说李恪,回到内室,当即换了身朝服,带上那本小册子和被掳民女的口供,赶往皇宫。   路上,他精心准备了几套说辞,反复推敲,直到觉得滴水不漏了,才放下心来。   一路很顺利,李恪径直来到甘露殿外,得到旨意后,入殿叩拜父皇。   李世民正忙着批阅奏折,听闻李恪上殿,用眼角余光瞟了他两眼,头也没抬,随口道:“恪儿,来了,平身吧!”   “谢父皇!”李恪规规矩矩站起身,“父皇,儿臣此来……”   “你说的是昨晚李元昌和侯君集强抢民女的事吧!”还没等李恪开始说,李世民就打断道。   “父皇您已经知道了?”   李世民依然在奋笔疾书,并没有看他,“是啊,他们俩今早就来了,把事情都跟朕交代了,痛哭流涕说是要悔过,朕已削去了他们的爵位,革职留用,以观后效,如若还是恶习不改,朕绝不姑息。”   “父皇,儿臣以为他们为了减轻罪行,或许会有所隐瞒,儿臣想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再向父皇禀明!”   “不必了,不就是私造藏宝密室的事吗?朕已全盘知晓。”   “可是儿臣还在密室里找到了一个重要的证物,请父皇一定要看看!”   “好吧好吧!”李世民不厌其烦,叫太监将小册子呈上来,漫不经心地扫了几眼,“恩,朕知道了,宫中丹药失窃之事追查得怎样了?可有进展?”   “这,儿臣无能,至今尚未找到有用的线索。”   “没事,不管能否查清都没有关系,朕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看看,这不就是你查案的成果吗?”李世民点了点手边的小册子,鼓励道,“你是朕最优秀的儿子,年轻人就是要有些锐气,不要怕犯错,放手去干,朕欣赏你。”   李恪被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想提醒父皇查办那些作奸犯科的大臣,又想起岑文本的劝告,欲言又止。   李世民面带笑容看了看他,又拿起笔,“恪儿,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就先退下吧,朕还有公务要处理。”   “是,儿臣告退。”   没想到之前准备的奏对一句都没用上,李恪甚是诧异,出了大殿,边走边心中暗忖:“父皇一边对我找到的证物不置可否,一边又鼓励我大胆去查,到底是何用意?难道是他老人家不便亲自出面,想让我替他修理这帮权贵?若是如此,倒是正合我意!”    第九章 东瀛武士饭馆出丑   常言道:鹰立如睡,虎行似病。藏巧于拙,用晦而明。这世上,真正的聪明人都懂得装傻,而傻子们却喜欢装聪明。翻开史书,大凡上蹿下跳之徒,玩权弄术之辈,虽可能有一时之盛,但往往却不得善终。   岑文本在朝中浸染多年,无疑深知这其中的利害,平日为人处事,沉稳低调,事从不做尽,话从不说绝,凡事都留三分余地,份内之事游刃有余,份外之事进退有度,因此深得皇上的器重。   此次李恪探查汉王庄园,意外得到了李元昌勾结朝中权贵强抢民女的铁证,气愤之下便想入宫奏请父皇下旨彻查,岑文本就讲了一番道理,劝他此事只可密奏,陈述事实,一不能声张,二不能表态,一切交给皇上定夺。   岑文本诚然是为了保护李恪,避免可能遇到的危机,但他却漏算了一点,李世民毕竟是一代圣主,他深知天下大定,朝廷上奢靡享乐之风日起,若不及时制止,迁延日久,就如一潭死水,慢慢地变腐变臭,等到彻底腐坏,再想整治,就来不及了。   因此,他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随时替自己敲打那些居功自傲的皇亲勋戚,制衡朝局,这个人需要有胆识,有魄力,敢作敢当。思前想后,三子李恪是最合适的人选,故而李世民才在召见爱子之时,刻意不提处置涉事的权贵,而对他的作为褒扬了一番。   李恪深受鼓舞,“看来岑大人是多虑了,父皇言辞闪烁,似有深意,既然他老人家让我放手去干,我又何必瞻前顾后啊?”   想到这,他来了精神,回到府中,趁着时辰尚早,换了套便装,微服出巡赶往西市,想打探出一些有用的情报。   这次出门他纯粹是一时兴起,考虑到这些天大家都很疲劳,让大家休整一下,所以也没跟别人打招呼,就独自行动了。   西市是京城商贾云集之地,茶馆酒肆、商铺林立,李恪摇着一把折扇在人流中穿行了一会儿,信步走进了一家酒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店小二忙不迭凑上来抹桌子,倒茶,“客官,用点什么?”   “烫壶酒,随便上几样小菜。”   “好咧!”   刚过晌午,酒馆里正是人多的时候,乱哄哄,人声嘈杂,喝酒划拳的、谈天说地的、打情骂俏的、做小买卖的,干什么的都有。   李恪兀自观察了一遍,目光落在了对面四个东瀛武士身上。   那四人笔挺挺地围坐在桌前,长袍大袖,一身天朝的装束,头顶上扎着冲天杵的发髻,个个表情僵硬,也不点菜,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跟个泥胎似的。   店小二不知怎么回事,颠颠地跑过去,“几位爷,吃点什么,有什么吩咐尽管跟小的说。”   哪知那四个东瀛武士噌地一下全部起立,齐刷刷地朝店小二鞠躬行礼,把店小二吓了一跳,“诶?几位爷,你们这是做什么?”   带头的武士毕恭毕敬道:“老板桑,瓦塔西瓦物部野三郎,他们是我的手下野上君,田中君,树下君,还请多多关照!”   那三个东瀛人同时一个立正,“嗨!”   店小二有点招架不住,“哎呦哎呦,几位爷折煞小的了!想吃什么直说就是,何需如此啊!”   四个东瀛武士这才坐下来,“老板桑,承蒙关照,请上两盘三文鱼刺身,四份寿司,感激不尽!”   店小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没问题,客官您就瞧好吧!”转身下去了。   邻桌的食客看着他们,不免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一个称赞道:“你看看,这倭国人就是讲礼貌,吃个饭还要自报家门。”   另一个道:“是呀是呀,这倭奴最讲礼数了,诶,你们还不知道吧,醉春院最近新来了一位倭国女子,小弟我慕名去玩了一次,哎呀,长得小巧玲珑,伺候起人来,那真是无微不至,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哪!”说着,他满脸陶醉。   另几个人都羡慕不已,“兄台有钱,我们几个囊中羞涩,只怕无福享受了!”   “诶,你们都错了,一点都不贵,一次只要十两银子,听说那小妮子好像还不知道咱们这边的行情。”   “是吗!有这好事,你怎么不早说?”另一人都被搞得心猿意马,跃跃欲试了,“不如我们今晚就去尝尝鲜吧!”   “好啊好啊,大家一起去!”   东瀛武士们听得真切,都面露愠色,野上实在气不过了,用倭语愤愤道:“将军!我去宰了这几个汉人!”   物部野三郎二话没说,站起来“啪啪!”抽了他两个大嘴巴,用倭语骂道:“这里是天朝,谁也不许轻举妄动,要是坏了我的计划,自行切腹!”   “将军,可是您为何要把小姐送进这里的妓院哪?她可是您的亲女儿啊!”   “女子是累赘,带着她,只能给我们增加麻烦,妓院才是她最好的归宿,不然我们初来乍到,这日常花销从哪里出?难道要我们堂堂的日本武士去做苦力吗?她做妓女既是在为他的父亲尽忠,也是要你们牢记这个耻辱,总有一天,我们会让这些自大的汉人百倍奉还!”   “嗨!”   四个东瀛武士一惊一乍的叫声把周围的食客搞到莫名其妙,就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少时,店小二端着餐盘上来了,把菜一样一样摆上来。   东瀛人一下傻了,大眼瞪小眼,抻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看这几个菜,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物部惊叫道:“老板桑!这是什么菜的干活?怎么我从来都没见过?”   “诶?这都是按客官的意思做的啊,这三条鱼个个都刺了身,上面还浇了本店秘制的汤汁入味,鲜美可口,包管客官爱吃!”   “我是说这鱼怎么会是熟的?”   “客官说笑了,鱼不吃熟的,难道还吃生的?那不都是原始人才干的事吗!”   “呃……”几个东瀛人面面相觑,“老板桑!那这四个是什么地干活?”   “这不是你们要的寿桃吗?也不知道客官几位是谁做寿,我们东家还特地送了几位一副对联,你们看,在寿桃上都写着呢,‘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几位都还满意吧?”   “老板桑,这不是我们要的……”野上当即就要解释。   还没说完,物部站起来啪啪又是俩嘴巴,用倭语道:“八嘎!这是天朝的美食,你不要丢人现眼!”   “嗨!”   物部又换了副微笑的表情,“老板桑,多谢盛情,只是不知你这里可有辣根的干活?”   “辣根?哦!客官您是说辣子吧,有有有!这个小店多得是,小的这就去拿!”店小二心中纳闷:“这倭人的口味就是独到,吃个寿桃,还要蘸辣子。”   不出片刻,他端了四大碗辣椒油上来,“四位爷,你们的辣根,慢用!”   物部也见怪不怪了,一声令下,“开吃的干活!”   “嗨!”四个人开动了,一口辣椒油对一口寿桃,吃得呲牙咧嘴,惨叫连连,连周围的人都不忍看下去了。   最后,鱼一口没动,辣椒油一滴没剩,四个人辣得嘴歪眼斜,脸涨得都肿起来了。   店小二一看他们吃得成这样,也有点过意不去,“四位爷,你、你们吃得怎么样?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尽管说!”   “老板桑,呦西!呦西!非常好!”物部硬撑着,带着另三个东瀛武士重新起立,齐声道:“多谢关照!”   店小二懵了,“哎哎!不敢不敢,几位别这样,小的受不起呀!”   “老板桑,客气!请问,这顿美味多少银子地干活?”   “客官,一共是五两二钱,给五两银子就行。”   “这是十两!拿去!”   “不用不用,客官,哪要得了这么多啊?”   “老板桑,不必如此,我们东瀛人个个都是大富翁,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的干活,多出的部分只当是我们聊表敬意,望乞笑纳!”   店小二挠挠头,心说:“这几位是不是吃了太多辣子,脑子坏了?算了,送到眼皮底下的银子,不要白不要!”他接过银子,满脸堆笑,“几位爷果然豪气,小的谢了!”   旁边的田中心疼地拿倭语劝道:“将军,这可是小姐一晚上的努力,您就这么浪费了,我们往下怎么办?”   “啪啪!”物部照着野上的脸又是俩嘴巴。   “将军,我没说话,你怎么又打我?”   “习惯了!”物部怒道,“本将军行事,不要你们指手画脚!汉王还等着召见我们,不许耽误时间,快走!”   “嗨!”   四人刚出门,立刻又返了回来。   店小二惊道:“几位爷还有什么事吗?”   “撒有那拉!”说罢,他们鱼贯而出。   李恪略懂一点倭语,所以这些东瀛武士的对话,他也能听个只言片语,当东瀛人提到要去见汉王,李恪甚感蹊跷,“看来我这皇叔真没闲着,怎么又跟倭人搅合到一起了?”   他见几人出了酒馆,也赶紧叫小二结账,随后跟了出去。   那四个东瀛武士脚程很快,三拐两拐离开闹市,径直出了城门,撒开脚步一溜烟儿飞奔而去。   李恪辨别一下方向,心中有了底,遂施展轻功,脚下生风,先他们一步进了汉王庄园。   二探庄园,这回可以说是轻车熟路,李恪也没费劲,顺利摸到会客厅一侧,倒挂在房檐之下,指尖点破窗棂纸,往屋中观瞧。   汉王李元昌正在房中大发雷霆,“李恪那个小崽子,从小我就看他不是个东西,妈了巴子!竟然闹到了本王的头上,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侯君集抱着肩膀,站在一旁,“王爷,一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娃娃怎值得您如此动怒啊?现在满朝的文武大半都是咱们的人,还有东宫给咱们撑腰,要钱有钱,要势有势,只要我们暂且隐忍一时,过些年太子登基,还愁治不了这个小畜生?”   “道理是没错,可本王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呀!”李元昌怒目横眉,向左右问道,“东宫派来的杀手到了没有?”   “回王爷,还没有,应该还在路上。”   这时,一个家丁跑进来,“王爷!东瀛武士物部野三郎门外求见!”   李元昌的表情舒缓下来,“好,来得正好!叫他进来!”   侯君集惊诧道:“王爷,没想到您竟然还结交倭人!”   “呵呵,将军有所不知,这些个倭奴最好用不过,武艺高强,杀人还狠,最关键的是他们置身事外,出了事也牵连不到你我。”   “哦,还是王爷您有眼光。”   须臾,物部带着他三个手下走进房间,见到李元昌,躬身施礼,“东瀛武士物部野三郎见过大唐王爷!”   “物部君,哎呀,多礼了,一路辛苦,此来京城可还舒心哪?”   “承蒙王爷挂怀,一切都很好,此处虽比不上我大东瀛的京都繁华,不过也还凑合。”   “恩,好!”李元昌呵呵一笑,掏出一张银票,“物部君,这是一千两,算是本王的见面礼,我知道你们东瀛人专好嫖妓,拿去,带你的手下到城里的醉春院好好快活快活,日后,只要你们效忠本王,吃香喝辣玩女人,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谢王爷厚恩!其实物部也为王爷准备了厚礼!”   “哦?是吗?”   就见物部身子微微一动,突然一甩手,“嗖!”一道寒光疾如迅雷闪电,朝着屋外的李恪直刺过来!    第十章 李恪庄园遇险   却说李恪听了两句父皇的鼓励,脑袋有点发热,仗着艺高人胆大,跟谁都没打招呼,只身闯龙潭,二探汉王庄园。   偏偏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他遇到了狠角色。   物部野三郎谈话间对在房外偷看的李恪突施冷箭。   眼见暗器挂着风就到了,电光石火间,李恪急忙腰眼较劲,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翻上房檐。   飞镖擦身而过,穿透了他身后的廊柱,嘡啷啷掉在地上。   “好手段!”李恪心叫不好,纵身飞入院中。   与此同时,房门一开,“噌噌噌噌!”四个东瀛武士飞身而出,追上来,堵住了他的去路。   一照面,互相也不废话,当场动手。   一交上手,李恪就吃了一惊,原来这四位都不是省油的灯,四把东洋大刀,金风呼啸,势大力沉,刀刀直取要害,凶悍异常,舞动起来,密不透风,根本不给自己脱身的机会。   后面,李元昌和侯君集带着家丁护卫,呼呼啦啦将场子团团包围,箭上弦,刀出鞘,随时待命。   本来就是孤军奋战,还要时时提防着周围的明枪暗箭,李恪打得异常被动。   激战了将近半个时辰,他渐渐地就有点力不从心了,再这样耗下去,恐怕凶多吉少啊,“看来今天不冒点风险是走不了了,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豁出去了!”他舌尖一顶上牙膛,垫步拧腰往空中一纵,探囊取出一把铁弹子,“招!”铁弹好似天女散花一般砸向四个东瀛武士的面门。   物部和他的手下挥刀拨打,就在这倏忽一瞬,李恪从两个武士中间的空隙中闪身而过,可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那么一点点,被野上跟上一刀,划在了他小腿肚上。   阵痛袭来,李恪再想逃,腿使不上劲了,踉踉跄跄,勉强冲出圈外。后面的物部野三郎立功心切,跃到空中,力劈华山,一刀剁了下来。   李恪就感到脑后生风,拼尽全力往旁边一扭身,躲过刀锋,可再想躲第二刀是不可能的了,他心头一紧,“完了!我命休矣!”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呼!”突然一股白烟迎面扑来,这迷香的气味似曾相识,李恪晃了两下,栽倒在地,朦胧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公主……”随即昏厥过去。   “住手!这小子留着还有大用,不能杀!”一个女子挡在了李恪身前。   物部马上就要得手了,不想半道被喝止,自然心有不甘,脸色阴沉道:“什么人地干活?为何阻我?”   “哈哈哈哈!”李元昌大笑着,带侯君集众人走了过来,“停手吧,物部君,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呀。”   那女子也没搭理物部,笑盈盈地迎上去,飘飘然施了一礼,“小女子宇文霞拜见王驾千岁!”   李元昌本就好色,一见面前的小美人,登时双眼发直,“哎呀!时过境迁,不想宇文化及的孙女竟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秀色可餐,真叫人垂涎三尺呀!”   宇文霞俏皮地一笑,故作娇羞,“王爷,您看您,刚见到人家就这个样子,人家还只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娘呢!”   “哎呦哎呦!”这甜甜的声音把李元昌撩拨得抓心挠肝,若不是这么多人众目睽睽,恐怕当场他就把持不住了,“嘿嘿嘿嘿,宇文小姐,你可有心仪的郎君?你看本王如何?”   “王爷,您调戏我!”宇文霞边假意抱怨,边朝李元昌抛了个媚眼。   这下,李元昌更吃不消了,身子酥了半边,都快迈不动步了。   宇文霞又偷眼看看周围的人,就见侯君集和那些东瀛人个个满脸淫邪,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心中懊恼,整了整衣襟,正色道;“王爷,您要的一百名杀手,我已经全部带到了,听凭王爷安排!”   “哦,哦,好,好!”李元昌这才回过神来,“哎呀,有劳宇文小姐了,小姐不仅花容月貌,还武功了得,一招就将这小崽子制服,真是难得呀!”   “王爷过奖了,刚刚小女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王爷,您打算如何处置李恪这小子呢?”   “这个嘛!这小崽子罪大恶极,把本王害惨了,本王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王爷,可这李恪毕竟是皇子,您若杀了他,必定要担不小的干系呀,我觉得您最好还是留一个活口,先探探皇上的动静,若是皇上查不到李恪的下落,过段时间,不了了之,您再杀也不迟呀。”   侯君集提醒道:“王爷,这小子知道的太多,若不尽早除了这个祸根,只怕迟则生变,后患无穷啊!”   “哎呀,王爷,以您在朝中的根基,还怕什么嘛!”宇文霞又撒起娇来,“就算这小子逃了,回到皇上那告您的状,他口说无凭,没有证据,皇上又能把你怎么样呢?这次他找到了那名单,皇上还不是睁一眼闭一眼,放了您吗?   要我说,留着他,将来说不定会派上大用场呢,他日一旦朝局有变,无论对皇上,还是对东宫,您都多了一个讨价还价的筹码,王爷,您何乐而不为呢?”   “恩,言之有理!”李元昌点着头,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在宇文霞身上来回游走着,“还是小美人聪明,知道本王的心意,那就这么定了!”   “王爷,瞧您说的!小女子还不是一切为了王爷着想,若王爷信得过我,可以把这小子交给小女看管,小女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呃,这。”李元昌想了想,“小美人,本王怎舍得让你去啊,走了李恪不要紧,要是你有了闪失,本王的心都会碎了的!”   “王爷!”   “你不要管了,此事本王已有安排!”说完,他叫来一个亲信,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是!”那亲信领命,叫来两个家丁架起昏迷的李恪一拐弯出了院子,走远了。   宇文霞偷偷瞄了瞄他们离去的方向,担忧道:“王爷,您这是要把那小子带去哪呀?路上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美人,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来来来,快跟本王进屋,咱们好好喝一杯庆祝一下,今晚你就不要走了!”   “王爷,您说什么呢!”宇文霞嘟起了嘴,“人家好歹也是出身名门,官宦世家,您怎么能一见面就如此轻薄?来日方长嘛,王爷,您总得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嘛!”   这话无疑在李元昌燃起的**上泼了盆冷水,他面露尴尬,“呃,呃,哈哈!宇文小姐哪里话,本王怎能对东宫的使者用强呢,不急,不急!本王愿意等!”   “王爷能这么想就好,其实,小女也不是不通情理,说不定日后还要王爷多多疼惜呢!”   这边宇文霞如何挑逗李元昌暂且不表,再说吴王府,李恪失踪,全府上下人心惶惶,都急坏了,张小七和翟珊派人入宫打探,结果殿下根本没在宫中。   翟珊就劝张小七:“或许是殿下回来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耽搁了,咱们不要慌乱,等等再说。”   “唉,也罢,就依娘子!”   两人撒下人手,边找边等,可是挨过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天亮,依然没有李恪的消息。两人知道不能拖下去了,赶紧找来岑文本和程怀亮,商议对策。   岑文本得知消息,皱紧了眉头,“我早就知道这次汉王和侯君集吃了这么大的亏,决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没承想他们动手竟这么快。”   程怀亮惊道:“岑大人,您的意思是殿下被他们劫持了?”   “很有可能,事不宜迟,咱们分头行动,本官这就去面见皇上,说明情况;怀亮去京兆尹衙门,找楚大人带队封锁城门,挨户搜查;小七兄弟,你们夫妻二人武艺高强,就多辛苦些,暗中探查汉王和侯君集在京城附近的所有宅邸,尤其是那座郊外的汉王庄园。”   “好!”   当下任务分拨完毕,众人即刻行动起来。   张小七和翟珊轻装上路,出了城,再次赶往汉王庄园。由于之前的地道已被堵死,两人路上也费了些周折,到达时已是日近晌午。   两人躲在一块山石后,远远地观望,庄园大门紧闭,两边的院墙很高,很多家丁在门前往来巡逻,很明显这里已经加强了戒备,庄园门外是一大片开阔地,没有任何遮蔽物。   如此光天化日之下,想偷偷潜进去是不可能的,可若贸然硬闯,不知底细,只怕打草惊蛇,“这可怎么办?”两人正左右为难,忽而几声滋扭滋扭的响声,大门向两侧一分,一队人马从里面走出来。   这队伍人数众多,头前,清一色的马队开路,后面是一乘八抬大轿,左右旌旗招展,家丁护卫前呼后拥。   翟珊压低声音道:“相公你看,这样的排场,那轿子里的必定是汉王啊!”   张小七眼尖,“诶?哎呦,你看轿子前那四个家伙,怪模怪样的,一人头上一个小揪揪,跟个蜡头似的,真好玩。”   翟珊噗嗤一笑,“相公不懂了吧,那是倭人,是从东洋过来的,听说这些倭奴杀人越货,手段残忍,在中土干过不少坏事,这汉王收买他们,该不会是别有所图吧。”   “还是娘子见多识广,我说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长得跟个倭瓜似的。”说到这,张小七似乎发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诶,那个女子……”   翟珊捅了捅他,没好气道:“相公,你眼巴巴地瞅什么呢,讨厌!”   “不是,这身形我好像从哪里见过,怎么记不起来了?”   翟珊愈发生气了,“相公,当着我的面,你竟然盯着别的女子看,你太过分了!”   “娘子你不要吵,让我想想。”张小七猛地一拍脑门,“啊,我知道了!那不是突厥公主阿史那云吗?”    第十一章 宇文霞巧施美人计(上)   李恪失踪,张小七和翟珊前往汉王庄园找寻,在庄外,汉王的出行队伍中看到了一个长像酷似阿史那云的女子,两人颇感意外。   翟珊问道:“相公,那女子就是阿史那云公主?你能确定吗?”   张小七有些模棱两可,“那身形和神态很像,但是看容貌打扮,似乎又不是同一个人,诶,娘子,你在吴王府时,没见过她吗?”   翟珊摇了摇头,“那时候,我刚恢复记忆,一心只想去寻你,哪还有心思考虑别的?当时我只是无意中听丫鬟们提起过,也没放在心上。”   “哦,那也许是我看错了,公主当初那么喜欢殿下,怎么会投到狗四儿那个老色魔的手里呀?”   翟珊猛然联想了到自己的经历,不免有些担心,“相公,公主该不会也遇到了什么意外,被人控制了吧?”   张小七顿时紧张起来,“娘子说的是啊,要是那样的话,可就糟了!”   “不管她是不是公主,既然咱们见到了,就不能坐视,总得去试探一下,相公,你如今没了武功,就别出去硬闯了,这事就包在为妻身上吧!”   张小七虽然一万个不情愿,可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得答应,“娘子,那你可要多加小心哪!”   “相公放心!”翟珊拔出双锏,飞身前去拦住了车驾。   “有刺客!快保护王爷!”随着一声叫喊,队伍马上停止了前进,随行的家丁护卫迅速拔出武器,将汉王的大轿保护起来。   轿子里的李元昌不明真相,撩开轿帘,向外张望,一看之下,他登时呆住了,“这哪里是什么刺客,分明是天上掉下个大美人啊!最近本王撞上桃花运了吗?这遇到的美女一个赛一个呀!”   他狠狠地咽了几口唾沫,**冲头,急不可耐,声音都颤抖了,“快!快快!把那小妞儿给我抓住!别伤了她的身子,她是本王的!”   四个东瀛武士得令,迎上来就对翟珊展开了围攻。他们出手极快,还是之前对付李恪的老套路,四把大刀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凌厉的刀锋化作漫天的刀雨将翟珊笼罩其中。   翟珊的武功比李恪要高出一筹,可也只能勉强跟他们斗个平手,一时难分胜负。   后面的李元昌好似着了魔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哎呀,我的心肝宝贝儿!可要本王的命了!今天本王一定要得到你!”再往后,满嘴的淫词浪语,估计连市井流氓都未必说得出口。   轿外的宇文霞作势嗔怒道:“王爷!闹了半天,原来你也是个花心大萝卜,吃着碗里的,惦着锅里的,人家还以为你是真心喜欢人家,还想把终身大事都托付给你,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元昌赶紧安抚,“我的小美人,吃醋了吧?罪过,罪过!本王无心之失,美人你千万不要生气呀!”   “哼!”   另一边,张小七在山石后听得清清楚楚,自己的媳妇被人言语调戏占便宜,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啊,他登时就急眼了,“狗四儿!你个无耻淫棍!竟然欺负到爷爷我的头上,看爷爷撕烂你的狗嘴!”跳将出来,挥舞着腰刀,奔着李元昌就杀过去了。   翟珊正打着,听到相公的声音,拿眼角余光一瞟,心里咯噔一下,“坏了!相公,你怎么这么莽撞?我现在分身乏术,还哪有余力保护你呀!”   李元昌一看是张小七,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好啊!本王正愁找不到你呢,小崽子跑来找死,就别怪本王了,来呀,将他给我乱刀剁成肉泥!”   护卫们呼啦一下,围过来就动手了。   张小七在人群中手忙脚乱,胡打一气,很快就有点招架不住了,他嘴还不闲着,“娘的!爷爷我虎落平阳被犬欺!早几年,就你们这些杂碎,根本不够爷爷一划拉的!”   正这时,宇文霞连忙抢先一步冲了上来,假意要跟他过招。   张小七还问呢,“诶?公主!是你吗?”   宇文霞也不搭话,似打非打,对付了两下,突然脚下一绊,“啊!”一声娇呼,直接跌到了张小七的怀里。   张小七也被吓了一跳,“诶,什么情况?”   宇文霞趴在他耳边,小声道:“快点挟持我,别让老色鬼生疑。”   “哦?”张小七反应过来,这个活儿他不陌生,当年在天荡山的寨门前也干过,所以他立刻心领神会,将腰刀架在了宇文霞的肩膀上,“呔!都别乱动!这小女子在我手里,谁敢乱来,爷爷就让她脑袋搬家!”   “啊!别、别动我的美人!”李元昌这下坐不住了,连滚带爬从轿子里钻出来,“小子!你、你你小心点!只要你不碰她,一切都好商量!”   宇文霞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王爷,亏你还能想起人家,看看你刚才的样子,跟个馋猫似的!也好,今天你就在我和那个女孩子中选一个,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要是选她,就让我死在这好了!”   李元昌看看那边打斗中的翟珊,又看看宇文霞,急得直跳脚,“哎呀,你们都是我的小心肝呀,可心疼死我了!”   宇文霞索性就在张小七的怀里撒起娇来,一只手扯开外套,伸进了他的胸口,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霎时,张小七就像过电了似的,手足无措,“诶!你要干什么?”   李元昌见状,可气坏了,暴跳如雷,“啊!我的美人!你个丑八怪呀!本王连小手都没摸过,就被你占尽了便宜,你还想怎样?”   “哼!王爷,你要不依我,我还有更绝的!”   “不!不要!我要你!我要你!”李元昌急了,下令道,“物部君,住手吧,放了那小娘子!”   四个东瀛武士纷纷停手,跳出圈外,翟珊总算得以抽身而出。   张小七也赶紧把怀里的宇文霞推出去。   宇文霞笑着朝张小七使了个眼色,暗中用手指了指他的胸口,张小七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翟珊大步流星走了过来,脸色有些难看,“相公,我们走!”拎起张小七,飞到空中,一路疾行,回奔京城。   到了城门口,她才将张小七放下来。   张小七被晃得晕头转向,站都站不稳了,“娘子,你走得也太快了,差点把你相公上顿吃的俩烧饼都晃出来了!”   翟珊明显还带着怒气,刁难道:“是啊,被人拎着跑哪比得上抱着公主舒服?你是不是觉得方才怪可惜的,还想再多抱一会儿啊!”   “娘子你想到哪里去了,你相公怎么会是那种人!”   翟珊还是不依不饶,气鼓鼓地过来擦拭张小七脸上的唇印,“我想多了?这是什么!”接着她又去整理张小七被扯开的衣衫,弄了两下,忽然在衣缝中发现了一张字条。   这下,翟珊几乎要被气哭了,厉声问道:“张小七!到底怎么回事?公主怎么会给你写信?”   张小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我哪知道啊,娘子,你先消消气,看看里面的内容不就清楚了吗?”   翟珊一想也是,怪自己刚刚气昏了头,平复下心情,打开字条看去,上面写着两行小字:“李恪已被汉王囚禁,地点不明,今夜亥时一刻,务必带人去悦来客栈拿人,必有所获,切记带的人越多越好!”   张小七也凑过来看,眼睛一亮,“果然是公主,看来她是为了殿下,潜到汉王身边,刺探情报去了,哎呀,这公主真不容易啊。娘子,你还是误会我了!”   翟珊依旧神情冷淡,没收了字条,警告道:“哼!下不为例!”   说话间,两人进了城,城里已经戒严,大街上有很多往来巡查的官兵,两人走了一段,迎面碰上正带人挨家搜索的程怀亮。   程怀亮正着急呢,见到二人,忙不迭问道:“怎么样?有殿下的消息了吗?”   两人将打探的经过三言两语讲了一遍,又把字条拿给他看。   程怀亮稍稍镇定下来,不管怎么说,终于不用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了,“唉,多亏了公主了,那咱们就按她的指示办吧!”   张小七就说:“对,到时带上楚大人,他人手多,也可以给咱们壮壮声势!”   “这个,呃。”程怀亮顿了一下,眼珠一转,“也行,但是见面时,你们千万不要说殿下是被汉王劫走的,只说对方是绿林大盗。”   “诶?这是为啥?”   “呵呵,这还不明白?以这老兄的胆子,若告诉他咱们抓的是汉王,当场他就得脚底抹油,开溜了。”   “也是。”   正说着,楚恒带着人走过来了,大老远就打起招呼,“小七兄弟!翟珊妹子!好久不见了!”他声音洪亮,看样子气色不错。   自从上次在宫中冒险救了李恪以后,楚恒虽然没有升官,可他的事迹在京城中可传遍了,各种版本都有,说得神乎其神,朝中的王公贵戚,大官小官,见了面,都多多少少地卖几分面子给他,不敢得罪。   所以,这段日子,他也当了回爷,过去逢人点头哈腰,现在头朝上四十五度,说话声调也高了八度,胸脯也挺起来了,走起路来气宇轩昂,意气风发。   当下,众人见面,程怀亮跟他大体交代了下,说已有了吴王的下落,今夜就要去悦来客栈捉拿江洋大盗云云。   楚恒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大胆蟊贼!主意都打吴王头上了,这还了得,众位放心,这事包在本官身上!”   程怀亮一挑大拇指,“好!还是楚大人有气魄!那咱们这就行动!”   众人先去悦来客栈踩好点,布置一番,一切就绪后,就只等晚上拿人了。   这边,咱们再说李元昌,他目送着翟珊的身影远去,满脸地惋惜,转过来看向宇文霞,“小美人,你受惊了,快来!让本王好好抱抱!”   “王爷!这么多人看着呢,您别这样嘛!”   “美人啊,本王都快等不及了!”   宇文霞羞答答地走过去,将一个香薰的荷包递给李元昌,“王爷,进轿再看。”   “哦!好!”李元昌激动不已,回到轿子里,飞快地打开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字条:“今晚亥时,悦来客栈,小女愿服侍王爷,请王爷穿便装,不要带其他人来,小女不想让外人知道,还请王爷垂怜。”   这下,李元昌如获至宝,当即下令回府,也不出门了,把自己关在房中,茶不思饭不想,只盼着日头快快落山。   好不容易熬到了夜里,他换了身平民的衣服,怕宇文霞不满意,还刻意做了点伪装,一个人偷偷出了门,赶往悦来客栈。   书说简短,还没到亥时,李元昌就到了,找到店小二询问,店小二回答得挺痛快,“我知道,就在后院,我带您过去!”   “不用!我自己去!这是一百两!那院子我包了,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李元昌随手甩给店小二一个元宝,急不可耐地就往后院跑。   进了院子,远远地,他就看见对面房中闪着昏黄的灯光,一个女子曼妙的身姿映在窗棂纸上,窈窕婀娜,看样子似乎正在慢慢地褪去身上的罗裳。   李元昌口水都流出来了,**焚身,狂吼着,“啊!美人!我来了!”箭一般的速度冲进了房间!    第十二章 宇文霞巧施美人计(下)   有句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像李元昌这种人,权势熏天,骄奢淫逸,玩弄过的女子不计其数,姿色美艳对他而言,都已无所谓了,他最架不住的是这种“得不到”的诱惑。   之前,宇文霞几个媚眼,几番挑逗早已吊足了他的胃口,这回可算是等到了机会,这种刺激他如何受得了,登时就像个即将交配的种马一般疯狂起来,迫不及待地进了客栈,撞开房门就闯了进去。   房间里光影朦胧,香气氤氲,床上垂着纱帐,里面如雪的肌肤似隐似现,一双尖尖的玉足从纱帐下露了出来。   “美人!想死我了!”李元昌热血沸腾。   床上的宇文霞咯咯地笑着,“王爷,看你猴急的样子,脱了衣服再进来!”   “诶!好!”李元昌飞也似地脱去了外衣,只剩了一个小裤头,着急忙慌就要往上扑。   正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宇文小姐,我已经洗好了,这回总能让我上床了吧!”   李元昌回头一看,就见侯君集光溜溜地从一侧的隔间里走了出来。   “你!你怎么来了?”   侯君集被撞破了丑事,面带尴尬,“呃,王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别这么激动嘛!”   另一边随即传来了宇文霞娇滴滴的抽泣声,“呜呜,王爷!人家还以为他是你找来的,也没敢拒绝,闹了半天,竟是这样,你让人家以后还怎么见人嘛!呜呜呜呜……”   李元昌勃然大怒,“好你个侯君集呀!你竟敢挖本王的墙脚!”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一声轻呼,“宇文小姐?小姐桑?物部前来与小姐相会的干活。”随后门一开,物部野三郎鬼鬼祟祟地钻了进来。   一抬头,正好跟李元昌打了个照面,一下他就愣住了。   李元昌脸都绿了,冲上去,啪啪啪左右开弓,“干活?干你个头!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别回来!”   “嗨!”物部野三郎转回身,一溜烟儿逃没影儿了。   “你也给我滚!”   侯君集可不吃这一套,看着李元昌气急败坏地样子,依然嬉皮笑脸,“王爷,消消气,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嘛,您忘了?前天晚上你我还一起眠花宿柳呢,别为了一个女子伤了和气嘛!大不了你先来,你完事我再上,你看怎么样?”   “不行!小美人是本王一个人的,你们谁也甭想碰!”   “嘿嘿,这事可由不得王爷了,您看我都脱成这样了,怎么能轻易回去呢,怎么着也得让我来一次才行!”   “不行!无耻小人!滚!”   侯君集死皮赖脸就是不走,两个人光着身子,就在房间里推推搡搡,打起架来,一时间,房间里“咣当噼里啪啦!”一片狼藉。   打了一阵儿,侯君集忽而叫道:“等等!宇文小姐那里怎么没有动静了?”   李元昌也反应过来,赶忙走过去,撩开纱帐一看,宇文霞已经踪迹全无,他这个气呀,“侯君集!都怪你搅了本王的好事!本王跟你没完!”   侯君集也甚为懊恼,“要不是你非要吃独食,何至于这样?”   他们正在争吵,突然,外面一阵大乱。   “那两个采花淫贼就在这儿!快冲进去!别让两个畜生跑了!”   “捉拿淫贼,给乡亲们报仇!”“畜生!还我女儿命来!”   怒吼声山呼海啸一般,门瞬间被撞开了,无数老百姓举着火把,拎着棍棒锄头,杀进了房间。   李元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把眼睛一瞪,用手点指着,“你们这些乱民,要干什么?恩?我是汉王!你们要造反吗?”   那些老百姓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满腔的仇恨,哪还能听得进去呀,“畜生!管你是谁!”冲过来就下了死手了。   李元昌一看报号没好使,害怕了,衣服也来不及穿了,慌忙蹿到后窗前,推开窗户跳了出去,后面的侯君集暗骂:“这老家伙看着肥粗老胖,关键时刻,逃得比兔子还快呀!娘的,别想丢下我!”一纵身也跟了出去。   两个人光着脚丫子,甩开身上的赘肉,一前一后跑上了大街。   老百姓们怎能善罢甘休?乌乌泱泱涌上街,兜着屁股追了上来,“该天杀的畜生!你们不得好死!站住!”   眼看就要被撵上了,两人惊慌失措,泼了命地跑,一拐弯正巧看到路边的一家戏园子后门开着,这下可算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他们一尥蹶子蹿进门内,迅速把门掩上,将追赶的百姓挡在外面。   “好险!”李元昌擦着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外面老百姓的叫骂声一浪高过一浪,有人开始咣咣咣地砸门。   “别歇气儿了,这地方不能久待,快走!”侯君集焦急地催促道。   两人动身,猫着腰提心吊胆地往前摸索。   前面是一个戏班的后台,戏子杂役们忙进忙出,补妆的补妆,打扫的打扫。   两人趁人不备,偷了两身戏服穿上,又弄了点胭脂水粉往脸上一通乱抹。估计捯饬得差不多了,他们装模作样地从角落里走出来,混在几个戏子后面,想滥竽充数,可刚走了几步,有人就叫起来了,“诶?那俩人,过来!你们是干什么的?”   两人吓得一哆嗦,撒腿就跑,一路跌跌撞撞,跑着跑着,他们就看到前面有个门,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   这时,外面的戏台下高朋满座,台上一出戏刚唱完,两个豪奢的公子哥正在为泡坤角儿争得面红耳赤。   坐在前排的一个贵公子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往桌上一拍,大大咧咧地对台上的班主叫道:“今晚的场子是爷的,叫你们当家花旦出来陪爷玩玩儿!”   另一位阔少哼了一声,满脸的鄙夷,“一千两就想包场子?穷土鳖就别摆阔,爷们这有五千两,拿去,一点小意思,给你们家花旦添点脂粉。”   “哎呦呵!跟小爷较劲是不?有点意思,这是一万两,花着玩,小爷我就不缺这个!”   公子哥们斗起气来可了不得,那阔少撇了撇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随随便便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班主,叫你家花旦出来吧,唱一句,爷赏一千两。”   班主心里乐开了花儿,看来今晚要发大财了,连忙应诺,“好好!”   可他正要叫人,就听后面“咚咚咚咚!”一通沉重的脚步声,李元昌和侯君集一边一个从出将入相的门里蹦了出来。   两人这一亮相,台下顿时开了锅了,公子哥们议论纷纷,喧闹不止,有人叫起来,“班主!你们家的两个花旦可真够劲啊!咱们大唐向来以肥为美,看这两位的身材,这面相,真是极品尤物,别开生面!别开生面哪,爷们算是开了眼了!好!”   这一说,其他不明真相的公子哥都随声附和,挑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好!真好!真是两个大美人呀!”   一下子两人赢了个满堂彩,之前被人抢了风头的贵公子就想借此机会挽回颜面,当即拍板,“如此美人,十万两一个,本公子包了!”   另一位则铁了心跟他杠上了,“本公子愿出五十万两,不为别的,只想一亲两位美人的芳泽。”   班主本来已经被吓傻了,可没承想局面一转,坏事变了好事,不免心中暗喜,“这些个阔少爷的口味可真够独特的,诶,管他呢,能挣银子才是真格的!”   想着,他的马屁立刻就到位了,“哎呀,公子爷你可真是人前显贵,鳌里夺尊哪!快,你们快给公子爷舞上一曲!”   “美人!给爷们来一个!”   “美人!大家伙都等着呢,快啊!”   李元昌和侯君集哪经过这个,当场闹懵了,缓过神来就想逃跑,可一抬头,就见很多刚才追赶他们的老百姓从门口走了进来,一个个满脸杀气,正在房间里瞪着眼睛四处踅摸呢。   俩人吓得腿肚子转筋,旁边的班主和阔少们还在起哄,二人没有办法,只得根据他们以往宴会看舞的经验,照葫芦画瓢,就在台上撅臀扭腰,晃动着肥胖的身躯,舞动起来,不断地摆出各种性感妩媚的造型。   跳了一阵儿,忽听咔嚓一声响,台下的叫好声戛然而止,场子里迅速安静下来,原来李元昌表演得太卖力,一不小心把裤裆给撑裂了,霎时间,春光乍泄,鲜艳的裤头,茂盛的腿毛,无不昭示着雄性的特征。   阔少们呆愣了片刻,而后迅速掩面离场。   百姓们则不然,一见那熟悉的裤头,登时认出来了,“淫贼在那呢!快!抓住他们!”呐喊着,蜂拥而上。   两人再想逃,为时已晚,被愤怒的人群冲上戏台,一顿暴揍,此时的两人,疼在身上,痛在心头,此情此景就好比万丈悬崖一脚蹬空,扬子江心断缆崩舟,可是倒了血霉了。   好好的爷不当,非要偷腥,这回可好,玩出麻烦来了,两人是悔恨交加。   恰在此时,楚恒带着张小七等人和一众衙役兵丁气势汹汹地赶到了,一声断喝:“官差办案,捉拿盗匪,都给我围起来!”   “是!”士兵们立即行动起来。   楚恒叉着腰,在后面督阵,一脸严肃,俨然铁面判官一般,“好啊!不想贼人如此狡猾?竟然折腾到这里来了!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尔等跑到天边,本官也定然会将你们捉拿归案,绳之以法!”    第十三章 游街示众   人言色字头上一把刀,英雄也好,奸人也罢,当他回归了原始,以下半身来思考问题的时候,往往都会智商低下,轻则被玩被骗,重则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古往今来,此等案例可以说是不胜枚举。   就说李元昌和侯君集,两个彻头彻尾的大色魔,被宇文霞勾搭得神魂颠倒,大晚上放着豪宅大院不待,非要跑出来找倒霉,这回可好,遭了报应了,被那些受害的百姓逮住,一顿胖揍,打得鼻口窜血,五官都挪移了。   可他们的厄运还不止如此,不多时,楚恒等人带兵到了,把场子一围,勒令百姓们住手。   两人一看到官兵,可算是见到亲人了,李元昌抹了抹鼻子上的血渍,声嘶力竭地怒吼起来,“本王是汉王!快将这些暴民给我统统抓起来,一个也不能放跑!”   楚恒闻言,吓了一跳,“什么?汉王?”揉揉眼睛仔细看去,只见对面这两位,披头散发,脸都被抓花了,红黄蓝绿,一道一道的什么色儿都有,上身是破烂的戏服,下边露着花花内裤,活脱俩臭水沟里蹦出来的乞丐。   楚恒愣是没分辨出来,刚要询问,程怀亮赶紧凑过来,“楚大人,别听这些奸贼信口雌黄,那汉王何其尊贵,怎么可能大半夜只身一人跑到这来?你看他们龌龊的样子,分明就是两个十恶不赦的恶贼呀!”   “恩!有理!”楚恒点头称是,又看向那些老百姓,“那你们又为何要聚众斗殴啊!”   几个带头的百姓哭哭啼啼,跪下来,“回大人的话,这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丧尽天良,糟蹋了我们的女儿啊!”   “哦?还是两个淫贼!你们这群人全都是受害者吗?”   “是啊,不下一百多女娃子都被他们给祸害了,还有不少被他们奸杀的,我们这些人都不想活了,只求跟这两个畜生同归于尽哪!”   李元昌不屑一顾,“哼!一群腌臜泼才,肮脏的贱种,狗胆包天,也敢在本王面前叫嚣?你们的女儿能被本王相中,那是你们的造化,再敢多嘴多舌,回头本王活剐了你们!”   “哎呦,狗四狗五,你们两个狗东西,还挺牛气的嘛!”随着话音,张小七从人群中走出来,晃晃悠悠溜达到两人面前,活动两下筋骨,咣咣一人一个垫炮。   “是你?”这两人见到张小七,当场就瘪茄子了。   “怎么,没想到吧,风水轮流转,你们俩又落到我手里了,呵呵,哎呀,这德行,一看就是欠揍啊,放心,爷爷我保证不活剐你们!说吧,你叫什么名,是不是狗四儿?”   “呃,对对,你说的对,我就叫狗四!”   “你呢?”   “我叫狗五!”   “楚大人,看到没,招认了吧!”   这下楚恒可来劲了,“狗四狗五!两个大胆恶徒!不仅劫持了吴王殿下,还祸害了这么多良家女子,真是恶贯满盈!所幸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本官食君禄,奉王事,自当秉公断案,替天行道,今日便叫尔等血债血偿!来呀,将这两个孽障给我拿下!”   “遵命!”衙役们不由分说,拎着水火棍冲上前将两人打翻在地,按住了,掏出绳子五花大绑。   程怀亮趁机给他戴高帽,“好!真是大快人心!楚大人刚正不阿,一片忠君爱民之心,真是感天动地,可昭日月呀!此时此刻,除了敬仰,我已经找不出任何词语来表明在下的心境了!”   张小七也说:“是啊,原来楚大人也是一位爱民如子的义士,一番话,连我都被感动了。”   楚恒被忽悠得飘飘然,心气儿也上来了,“本官宣布,即日起,将这两个狗贼游街示众,杀杀这他们的威风,再行公审,请诸位乡亲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本官定会给你们主持公道!”   百姓们欢呼雀跃。   李元昌哪受过这窝囊气,要按平时,就楚恒这样的芝麻官,他连眼皮都不屑于抬一下的,没承想今晚竟然栽到他手里了,这怎么受得了,当即梗梗着脖子,不服不忿。   侯君集要比他头脑冷静一些,在他身边小声提醒道:“王爷,切莫逞一时之气呀,您看看现在的局面,这些泥腿子都是不要命的主儿,就算咱们亮明了身份,也未必有用,何况那小子还在,若是惹急了他,他可什么事都办得出来呀。再者,今天的事闹得这么大,你我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一旦传到皇上那里,咱们就更被动了。   王爷,暂且隐忍一时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到咱们脱险之后,再慢慢算账也不迟啊!”   “恩!”李元昌咬着牙,勉强点了点头。   一夜过去,次日辰时,楚恒命人将李元昌和侯君集装进囚车,又在每人头上别了一个大木牌,木牌上有他亲笔所书:“淫贼狗四”,“恶匪狗五”字样,字体雄浑有力,写得很大,很远都能看得见。   楚恒对自己的书法颇为在意,写的时候,极为仔细,左看右看,接连写废了好几个木牌,才最终定稿,“这可是本官的一大政绩,绝对马虎不得呀!”之后,他穿戴整齐,雄赳赳,气昂昂,和张小七等人带着全府衙役,鸣锣出发。   队伍一出府衙,外面就炸开锅了,“哎!出来了!出来了!”百姓们人潮涌动,呼啸呐喊,里三层外三层挤在道路两侧,一个个踮着脚,抻着脖子,都等不及了,“噼啪!噼啪!”还有人点起了鞭炮。   楚恒骑在马上频频挥手致意,可百姓们哪顾得上搭理他呀,都眼巴巴地往后看,等着解恨呢,瞄着囚车过来了,众人的怒吼,唾骂,哭喊声混杂在一起,烂菜叶子,臭鸡蛋,脏水,臭粪汤子,什么脏撇什么,可劲地招呼上了。   行进了半晌,再看李元昌和侯君集二人,俨然变成了两个粪堆,都看不出人形了,惨相就甭提了,周围的兵丁都受不了恶臭,纷纷掩鼻躲避。   翟珊毕竟是个女子,见此情形,躲得远远的,一脸厌恶,对张小七道:“相公,这样真的好么?现在殿下还在他们手里,生死未卜,咱们不去追查,在这里空耗时间,有什么意义呢!”   “娘子说得是呀!我去跟楚大人说说。”张小七被翟珊一句话点醒。   楚恒好不容易有了出风头的机会,还没炫耀够呢,被张小七的提议搅得有点扫兴,不太情愿。   旁边的程怀亮也上来劝说:“楚大人,依我看,咱们这样大肆游行,太过招摇了,就怕半路上出岔子,咱们还是听小七兄的,快点回去吧!”   “诶!怕什么!这狗四狗五无非就是两个蟊贼草寇,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有本官在这,能出什么事呀?”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前面一阵喧闹,“让开!让开!怎么这么多人?都给我散开!让道!”   众人抬头看去,一乘轿子横在了道路中间,几个侍卫正挥着刀,咋咋呼呼地驱赶周围的百姓。   楚恒连忙催马过去,张小七和翟珊也跟在他身后。   当着众多百姓的面,楚恒刻意摆了摆架子,装模作样地咳嗦了一声,“咳!本官是京兆尹,现抓捕了两名罪犯,正在游街,你们是哪家的护卫啊?速速离开,别妨碍本官执行公务。”   侍卫们刚想回话,轿子里的人不耐烦了,“怎么还不走?吵吵闹闹的,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侍卫过去,毕恭毕敬地将轿帘拉开,太子李承乾一身便装,背着手从里面走出来。   再看楚恒,二话没有,当即就从马上骨碌下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微臣不知太子殿下到此,挡了殿下的路,罪该万死,臣这就给殿下让路!”   后面,张小七和翟珊也下马施礼。   李承乾一见到这三人,就好似吃了苍蝇一般,别提多腻味了,“真晦气,出门忘了看黄历,这老三手底下的丧门星怎么都堵这来了!”   这时,囚车里的李元昌可看到救星了,扯开嗓门喊起来,“哎!太子!快点来救我!我是你叔叔……”   他喊到一半,程怀亮就跳上囚车,随手抓了一把脏东西,往他嘴里一通猛塞,顺道给侯君集嘴里也塞了一泡,直接把他俩堵得没动静了。   程怀亮就怕出事,所以他留了个心眼,一直守在囚车边没动,这回总算下手及时。   不过李承乾也听到了叫喊声,厉声问道:“什么声音?那囚车里装的是谁?”   楚恒赶紧解释:“殿下,那是本官抓的两个江洋大盗,甚是奸猾凶恶,殿下千万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也不要靠近,恐有危险哪!”   “不对,本王听这声音怎么这般耳熟?你们都给我让开,本王要过去看看!”可他只走了两步,就捂着鼻子回来了,对楚恒怒道:“大胆楚恒!你竟敢拿两坨臭大便戏耍本王!你是何居心?”   “殿下,您真是错怪微臣了,这两个匪徒实在是作恶多端,民怨太大,才被百姓们弄成这样的,臣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啊!”   “殿下殿下!你到底还看不看戏了嘛!一会都开场了!”称心从轿子里探出小脑袋,噘着嘴埋怨道。   李承乾还有点不甘心,远远地看了看囚车中的两人,回过来用手点指楚恒等人,“倒霉倒霉真倒霉!碰到你们几个,本王算背到家了!今日本王有急事,没时间跟你们计较,回头再收拾你们!”说完,他飞快地钻进轿子,吩咐下去,“改道改道!快走!这里都快熏死人了!”   侍卫们起轿调转方向,一溜小跑远去了。   眼看着太子走远,众人松了一口气,楚恒纳闷道:“真是奇了怪了,这盗匪怎么老说自己是王爷?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该不会真是汉王吧?”   “这个嘛,你说得似乎也有理。”程怀亮故意装傻,“你想想看,他们俩也没什么武功,却能劫持吴王殿下,还强抢了这么多民女,没有点身份地位,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楚恒闻言,就仿佛朗朗晴天,突然被雷给击中了,又好似光着膀子站在冰天雪地里,耳边全都是呼呼作响的寒风,踏踏实实地一个透心凉啊。他愣愣地看着众人的神情,明白过来,“你、你们!怎么不早说!可害苦我了!”   张小七安慰道:“楚大人,别这么夸张嘛!你这样也是做了一件好事啊!这里的百姓都会记着你的恩德的!”   楚恒脸色异常难看,也不说话,拨回马头来到囚车前,朝着被折腾得狼狈不堪的李元昌和侯君集嘿嘿地傻笑了两声,上前按住脑袋,嘭嘭把两个木牌摘了下来,揣进怀里,而后带着队伍打道回府。   回到衙门后,楚恒就再也没露脸,大家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好意思去找他,直到快掌灯了,忽而就听到外面嘎吱嘎吱的车轱辘声,大家觉得蹊跷,出门一看,都愣住了,就见楚恒青衣小帽,带着满满一车的行李,正着急忙慌地要逃命呢。   程怀亮笑呵呵地上前拦住他,“楚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去呀?”   楚恒的气还没消,“废话!我把汉王给游街了,再不走,在这等死吗?”   “诶,楚大人此言差矣,这事又不是你一人做的,咱们大家都有份嘛!说到底咱们都是吴王殿下的人,只要殿下安全了,咱们还怕什么呢!汉王抓了殿下,咱们又抓了汉王,这是好事啊,留下来吧,等下去找岑大人,咱们一起商议一下营救殿下的计划!”    第十四章 审讯(上)   楚恒被蒙在鼓里,把汉王李元昌和潞国公侯君集当成了恶匪,傻乎乎地捆着两人游了趟街,得知真相后,他当场崩溃了,回府就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   他心里很明白,自己既不像张小七和翟珊,身怀武功,能来去自如,又不像程怀亮住在国公府大宅,有父亲可以仰仗,自己只是个微末的小官,一旦李元昌缓过这口气来,想要收拾自己,简直易如反掌啊!   “我还在这凑什么热闹,不趁着现在走,等着挨刀吗?”可他当晚装好了马车,正准备开溜,却被众人发现,拦了下来。   程怀亮又施展嘴上功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滔滔不绝说了一通。   张小七则是满怀敬佩之情,大步上前在行李车里将那两块木牌取了出来,“楚大人,看看,你这狗四狗五的大字写得多么苍劲有力呀!别人都说你胆小怕事,可我从来不这么认为,之前好几次危机关头都是你挺身而出,咱们才渡过难关的,要不是你,殿下和我都不可能活到今天哪!   楚大人,你有勇有谋,做起事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非同凡响,你就是我们的贵人,留下来吧,我们不能没有你呀!”   其实,张小七的话是发自肺腑的,可楚恒却听得尴尬不已,“这、这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好意思硬走,一时左右为难。   正这时,岑文本迈步走进院中,看到众人,惊诧道:“诶?大家都在呀!正好,楚大人,本官有件事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楚恒登时好似换了一张脸,一溜小跑上前行礼,满脸赔笑,“岑大人,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官便是,下官愚钝,哪敢在大人面前出丑啊!”   岑文本笑了笑,“楚大人过谦了,是这样,这事你应该也知道,吏部最近考核官吏,有几个上州的刺史出了空缺,本官想向皇上举荐你,虽说是平级调动,可权力不同,楚大人正可以大展拳脚,出去历练一下。不知大人你意下如何啊?”   楚恒听得眼睛直冒光,喜上眉梢,似乎也忘了刚刚还要弃官而逃的事,“哎呦!下官多谢大人提携!若能外放州府,下官自当勤勉政事,不负圣恩!”   “如此便好!诶,楚大人,你这身装扮,还带着马车,所为何故啊?”   “啊?啊!那个?啊!恩?”楚恒一愣,不由得支支吾吾了几声,而后马上反应过来,“啊!是这样,岑大人为国日理万机,鞠躬尽瘁,劳心伤神,下官每每看在眼里,心中难过,便想变卖薄产,买一些名贵的药材献与大人,略表下官的一点心意,只希望大人能身心安泰,福寿康宁啊!”   “诶,都是自己人,楚大人何必如此客套呢?心意本官领了,这些物件还是赶紧收起来吧!走,咱们房中说话!”岑文本说着,率先一步向房中走去。   众人跟在后面,程怀亮不由得暗中朝楚恒一挑大拇指,“高!楚大人你实在是高啊!”   进了客厅之中,众人落座,程怀亮就把探查殿下失踪得到了线索,进而抓住李元昌和侯君集的事情讲了一遍。   岑文本面无表情,轻轻地点点头,“也罢,狭路相逢勇者胜,事情既然已经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咱们就不能再犹豫不决,试探观望了,当务之急是找到殿下被囚禁的地方,将他救回来,为此咱们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楚恒问道:“大人您可有了打算?”   “恩,很简单,解铃还须系铃人,汉王抓的人藏在了哪?咱们当然要从汉王嘴里问出来了!”   “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审讯汉王?”   “没错!就是审讯他!楚大人,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当他是王爷,他才是王爷,你不当他是王爷,他就是狗四!别忘了,他奸淫残杀民女,证据确凿,罪当问斩,你就是判他死罪,宰了他,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咱们就是要他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让他拿殿下的下落换自己的命。”   张小七恨恨道:“可这两个畜生祸害了那么多女子,难道就让他们逍遥法外吗?岑大人,你能不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救殿下,又能结果他俩,为民除害呀?”   岑文本频频摇头,“不行,现在皇上暂时还不想动他们,所以咱们最多只能吓唬一下,决不能违背圣意,贸然动手。”   “这皇上也真是的,不就是他亲弟弟嘛!这般袒护!”   “小七!切莫胡言乱语!朝局纷繁复杂,这里面玄机颇深,岂是你一个外人能揣测得了的!皇上要总揽全局,审时度势,权衡各方利弊,这绝不是仅仅处置一两个人那么简单的。”   张小七听得云里雾里,小声嘀咕道:“说得挺玄乎,什么意思嘛?”   翟珊急忙在一边捅了他两下,叫他闭嘴。   楚恒听完岑文本这番话,心里又凉了半截,“让我审,又不让我杀,这不还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岑文本还问呢,“楚大人,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呃,没、没有。”   张小七见状,站起身,自告奋勇,“楚大人不必为难,这事包在我身上吧!不瞒你们说,我对付这两个淫贼,已经不下两回了,深有心得,你们尽管把他俩交给我,我定然将他俩收拾得服服帖帖!”   楚恒多少松了口气,“既然小七兄弟愿意代劳,在下感激不尽!”   岑文本也嘱咐道:“恩!小七,切记不要伤他们的性命!”   “知道了!”   商定好了对策,岑文本就留在府中等待消息,张小七四人连夜赶往府衙大牢,审问李元昌。   众人一进大门,里面就传来了李元昌野兽般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放我出去!我是汉王!小小的京兆尹也敢关我?真是反了天了!等我出去的!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我死!”   狱卒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牢头见到楚恒来了,慌忙上前禀告:“大人,这俩厮气焰太盛了,折腾半天了,都没消停,卑职斗胆,大人,您抓的会不会真的是汉王和潞国公啊?”   “不必多嘴!此事本官自有计较!你只需带我们过去便是!”   “是!”   到了牢房外,嚯!这次第,怎一个臭字了得,楚恒掐着鼻子向左右骂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赶快清理一下,这叫人如何审案!”   张小七摆摆手,“不必!这个味正好可以让他们清醒清醒!你们都在外面等着吧,我一人进去足矣!”   楚恒允诺,命手下打开牢门,张小七笑呵呵,信步走了进去。   “狗四狗五,半日未见,别来无恙啊?”   李元昌和侯君集被反绑着双手,正上蹿下跳,怒不可遏,看架势恨不得立刻将这牢房拆碎,一眼看到了张小七,劲头当即泄了一半,“怎么是你?叫楚恒那狗官进来!”   “楚大人身份尊贵,岂是你们两个狗东西想见就能见的?今天这里我做主,说吧,想怎么死?”   “你敢动我们吗?你可知我是汉王,他是潞国公!连皇上都要让我们三分,你小子狗胆包天了吗?劝你一句,趁现在,你乖乖地跪地求饶,放我们出去,哄得我们心情好了,或许能饶你一条性命,不然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张小七抱着肩膀,呸了一声,“来来回回说了多少遍,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你是汉王狗四儿,他是潞国公狗五儿,对不对!抓的就是你们两个淫贼!那些受害百姓的供词都有了,铁证如山,今天我就能将你们就地正法,为民除害!”说着,他抽出腰刀就比划上了。   李元昌和侯君集有点头皮发麻,他俩也知道这小子是个愣头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呀,“你!你敢吗?你杀了我们,你也必死无疑!”   “这就不劳你们操心了!大不了我亡命天涯,最不济我一条穷命换你们两条富贵命,也够本了!呸呸!”张小七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作势就要动手。   两人真害怕了,连连后退,惊恐地大叫起来:“救命!快来人!有人要杀人灭口了!救命!”   外面的程怀亮闻声,嬉皮笑脸,颠颠地跑进来,假意拦阻,“哎呀!小七兄,稍安勿躁!你这又是何苦啊!杀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张小七气冲冲骂道:“两个贼厮!都到这步田地,还这么嚣张,不识好歹,真真气煞我也!”   程怀亮没理他,转过来笑眯眯地对两人道:“王爷,潞国公,罪过罪过!让二位受惊了!怀亮替楚大人和小七兄向你们赔不是了!日后还要同朝为官,大家不要伤了和气嘛!”   侯君集见有人说软话,立马摆起了架子,“算你小子说了句人话,我跟你父亲还有些交情,说起来,你也算我半个侄子了,赶快放我们走,我保证不杀你!”   “好好!多谢二位大人哪!可放二位之前,晚辈还有一事想问,我家吴王殿下现在被关在何处,还想二位务必透露一二呀。”   李元昌闻言,心中一惊,“他是怎么知道我抓了李恪的?难不成有内奸?恩,怪不得要设套抓我,原来根在这儿呢!”他眼珠滴溜一转,说话的语气立马硬气了,“哼!李恪在哪,我们怎么知道?”   “王爷,你就不要装糊涂了吧!你抓了殿下,我们又抓了你,大家也扯平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只要你把殿下交出来,大家皆大欢喜,何必要在这里受罪呢?”   “少废话!这事本王不知道!就算你们现在要杀了本王,本王也不知道!”   “好!既然你有这个要求,那我就成全你!”张小七举刀又要砍。   这次李元昌干脆纹丝没动,昂然而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程怀亮见这招黑白脸没管用,连忙又拦下张小七,将他拉到牢外。   张小七骂道:“娘的!这老东西油盐不进!不如索性就宰了他们,咱们再慢慢找殿下!”   “别急嘛!人在咱们手里,怕什么?这招不行,还有别的招嘛!”程怀亮胸有成竹,在张小七耳边嘀咕了几句。   “呃,这个。”张小七咧了咧嘴,“是不是有点太损了?”    第十五章 审讯(下)   为了能从汉王李元昌嘴里套出李恪的下落,张小七和程怀亮可是费尽了心机,第一步常规武器,软硬兼施没能奏效,第二步就得上损招了。   程怀亮一肚子坏水儿,在这方面,那绝对是行家,坏道儿是张嘴就来,张小七听了都有点过意不去了,回头找到翟珊和楚恒,让他们在外面守着,没有大动静,不要进来。   翟珊疑惑道:”相公,到底要做什么啊?为什么不让我们参与?”   张小七也没法解释,“娘子,你就听我的吧,我只能说场面不宜。”   “哦。”   交待完毕,两人回到牢房里。   李元昌和侯君集瞪着眼睛,满脸警惕,“你们还来作甚?莫非要滥用私刑?”   程怀亮嘿嘿地笑着,“王爷,潞国公,你们多虑了,二位位高权重,晚辈哪里敢对你们动手啊?是这样,晚辈知道二位喜好美色,夜夜笙歌,可今晚这牢中如此寂寥,晚辈实是于心不忍,特地挑选了一名还未出阁的少女,服侍二位,聊表晚辈的一片孝心。”   两人面面相觑,大惑不解,“你到底是何居心?”   张小七不耐烦道:“有啥居心?不就是想让你俩快活快活嘛!哎呀,真便宜你们了,坐了牢还能有这好事,这桃花运是躲都躲不了啊,怀亮兄弟的一片真心,你俩可一定要牢记呀!来呀,将小红带出来吧!”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嗯啊!嗯啊!”一阵嘶叫,一个狱卒牵着一头小毛驴走了进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   “二位大人不要这么紧张嘛!”程怀亮一脸的坏笑,“晚辈知道二位阅女无数,一般貌美的女子怕是难以满足二位的胃口了,故而才突发奇想,给二位找来了这个新鲜货色,我敢担保它冰清玉洁,未经人事,玩起来绝对够刺激。对了,为了能让二位玩得尽兴,晚辈还专门准备了这个。”说着,他又掏出了一个小瓶,隆重介绍道,“看看,阴阳合欢散,想必二位对这玩意儿也不陌生,只要服下一点点,管保让二位**大发,****,一发不可收拾啊!”   侯君集气得蹦起来,厉声骂道:“好你个小猴崽子!你算是坏透腔了!比你爹那老混账还要损哪!”   “侯叔叔,潞国公,过奖了,晚辈不过莹莹小虫之光,岂敢跟我父亲争辉呀,若是这姑娘不合您的心意,您大可让王爷将吴王殿下被关押的位置告诉我等,待解救了殿下,晚辈自会毕恭毕敬地放二位出去的!”   侯君集看向李元昌,“王爷,眼下这般境地,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您就说了吧。”   “休想!”李元昌脸色铁青,“那李恪就是浪荡子,他在哪鬼混,本王怎么知道?”   张小七催促道:“罢了罢了,看这意思,分明就是相中了嘛,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就不要在这浪费人家的时间了。”   “恩,也是,既如此,良辰美景,就请二位好好享用吧!”程怀亮命人过去撬开两人的嘴,把药硬灌进去,而后解开他们身上的绳索,将两人和一头母驴关在了牢房中。   一夜撕心裂肺地嚎叫后,次日清晨,张小七和程怀亮准时回到牢房,再一看,只见两人蜷缩在墙角,黄汤绿沫子吐了一地,着实被折腾得够呛,那头小毛驴依然站在原地,毫发未动。   张小七惊叹不已,连连叫好,“行!真行!没想到像你们这样的淫贼,竟然也有坐怀不乱的时候,这定力估计连庙里的高僧都要望尘莫及了!”   程怀亮就问:“哎,王驾千岁,怎么样?这回总该想通了吧?”   李元昌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翻开眼皮看了他们两眼,扭过脸去,一声不吭。   张小七不由得有点惋惜,“啧啧!我懂了,闹了半天,是姑娘不合咱们狗四儿的心意呀,早知如此,你们俩就直说嘛,看这罪受的,罢罢罢!这回就让我来弥补一下吧,来呀,牵走小红,把小刚带进来!”   “嗯啊!嗯啊!”狱卒又牵了一头毛驴走进牢房。   侯君集噌地一下站起身,脸色白里透黑,红中带紫,“可恶!你们两个孽障!还想故技重施,你以为我们怕这个吗?”   “潞国公,别这么急于下定论嘛!好好看看,此驴非彼驴也,这可是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啊,刚刚我给它喂了点阴阳合欢散,它正在兴头上……”   “等等!不要!我说!”张小七的话还没说完,李元昌就主动服软了。   “呵呵,这不就对了嘛!说吧,你把殿下藏到哪了?”   “大庄 严寺。”   “怎么可能?”程怀亮不可思议地摇着头,“要是藏在荒山野岭,我倒还相信,可那庄 严寺是皇家寺院,香火鼎盛,黎民士绅往来众多,你是如何掩人耳目的?”   “这就不用你管了,信不信由你!”   “那你倒是说说,殿下藏在庄 严寺何处?我们如何去救?”   李元昌冷笑了一声,“呵!你把本王当成傻瓜了吗?若是你们救出了李恪,言而无信,回来对我们痛下杀手,我们找谁说理去?”   “那你想怎样?”   “很简单,带我们一起去,当场交换人质,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张小七撇了撇嘴,“老家伙还想跟我们讲条件?想的挺美呀!”   李元昌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本王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庄 严寺的人都只听本王一人的,若是没有本王出面,你们就是将那里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找到一点线索,而且倘若本王遇险的消息传到他们耳朵里,李恪那小子肯定也不会好过的!你们若不信,可以去试试!”   张小七和程怀亮对视了一眼,知道问到这个地步,已经差不多了,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好啊,那咱们今天就到这吧!我们也告辞了,二位就先在这里将就一下,若还是寂寞,我们把小刚留下来陪你们也行。”   “你!”李元昌急得一蹦多高。   程怀亮笑道:“哎呀,王爷息怒,开个玩笑嘛,看王爷你大惊小怪的样子,这么不禁逗,你们也不要太记仇了,说不定大家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嘛!”说着,他一招手,命人将驴牵出去,转回身跟张小七一起退出了牢房。   来到外面,众人碰面,一起回府,见到岑文本,张小七和程怀亮将审问的经过挑紧要的讲了一遍。   岑文本面带忧虑,“李元昌敢把人藏在庄 严寺那种地方,还明目张胆地告诉你们,这其中定有猫腻,要么说明他对自己的布置有十足的把握,要么他就是在骗你们,殿下根本不在那儿。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他都绝对不会像他所说,老老实实地跟咱们交换人质的,他的最终目的是利用那里的埋伏脱身,再伺机将咱们一网打尽哪!”   张小七猛地一拍大腿,懊恼道:“唉!这两个畜生还真是欠收拾啊!不行,我这就把小刚给他们放进去!”   “小七!莫要焦躁!此番审问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咱们知道了庄 严寺有李元昌精心布置的机关,而殿下也有很大可能被藏在那里。咱们可以先在寺庙附近撒下人手,暗中查访一些时日,待到查出一些头绪,再做计较也不迟。”   楚恒一拱手,“呃,岑大人,说到这儿,下官倒是有了个主意!”   “哦?楚大人请讲。”   “以下官多年查案的经验,咱们可以使一招引蛇出洞,目前汉王和潞国公被咱们抓住的消息还没有走漏出去,咱们可以利用这点,在庄 严寺周围放出风声,就说汉王已被盗匪劫持,关在郊外的一处破庙里,那些汉王的爪牙得知,慌乱之下,必会有所行动,咱们可以趁机在路上设伏,将他们一举擒拿,问出机关所在,再救殿下就不难了。”   “恩,楚大人此计甚妙!”   其他人也都拍案叫绝,张小七的崇敬之情更是溢于言表,“我就说咱们不能没有楚大人嘛!关键时刻还得靠大人出谋划策啊!”   岑文本提醒道:“不过此事关系到殿下的安危,一定要部署周密,行动果断,一次成功,不能有半点闪失啊!”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接下来,又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补充,开始制定行动计划。   这边放下不提,再说东宫之中,张道玄正坐在密室内闭目养神,呼勒匆匆走进来禀告道:“军师,刚才接到线人密报,李元昌和侯君集被李恪的手下设计抓了,现被关在京兆府的大牢里。”   “恩,知道了。”   “军师,这么大的事情,您怎么无动于衷啊?”   张道玄缓缓睁开眼睛,“急什么!我早就料到了,两个酒囊饭袋肯定玩不过那小丫头的。”   “您的意思是他们俩是栽在阿史那云身上了?”   “除了那个小丫头,还能有谁呀?这个鬼机灵,装成什么宇文霞跑来骗我,呵呵,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军师,那您就由着她兴风作浪吗?”   “有什么不好吗?咱们之所以要把李恪他们的注意力引到李元昌身上,不就是为了让他们闹吗?闹得越凶,咱们的计划越隐蔽,成功的概率也就越大!藏在汉王庄园的那一百杀手训练得怎么样了?那丫头有没有发现她带去的那些人都是假的?”   “军师放心,一切顺利,阿史那云可能是害怕露出破绽,什么也没问,而且她现在全部精力都用在对付李元昌,解救李恪上面,根本无暇查咱们的事。”   “恩,很好!”张道玄的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对这个小丫头要多上点心,她也是咱们手里一枚很重要的棋子呀!”   “可那小丫头精得很,军师如何能用得了她呀?”   “不然,越是自作聪明的人,越容易上当,小丫头毛嫩着呢,在李元昌那得了点便宜,沾沾自喜,自然会在咱们这吃亏了。附耳过来,我把下一步的计划跟你交代一下!”   “是,军师!”呼勒上前。   张道玄压低声音,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呼勒听完,眼睛就是一亮,“军师,这真是一条好计啊!属下这就去办!”    第十六章 物部搅闹庄 严寺   时值酷暑,还是午后时分,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天似锅盖,地如蒸笼,偌大的日头晒得人脑仁都疼,京城中最大的寺庙大庄 严寺中,密林花圃间,复殿重廊里,到处都是前来避暑纳凉,礼佛许愿的香客。   物部野三郎和他的三个手下此时正茫然无措地混在人流中,四处乱逛。   野上满头大汗,紧张兮兮,低声对物部道:“将军,为何咱们转了这么长时间,又回到这里来了?”   田中也说:“是啊,将军,这天朝的道路实在是太奇怪了!一条道过去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分出这么多条岔路?还要兜个圈绕回来,我认为它是在故意挑战我们的智商,良心地大大地坏了!”   物部一瞪眼,“你们懂什么!天朝有句名言叫做路是走出来的干活,我们是大日本武士,不要丢人现眼!”   树下为难道:“可是,可是天气这么热,咱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我都快要坚持不住了!”   “废物!这点小小的考验都承受不了,如何能做大事?统统地给我前进地干活!”   “嗨!”   四人左拐右拐,又走了一阵,还是一筹莫展,忽而对面走来一个老妇人,物部分析道:“你们看这老人家慈眉善目,一定会热心帮忙,待我前去问路,你们都在后面学着点。”   说完,他一脸猥琐地迎上前去,“哎!老人家请留步!鄙人听闻你们大唐有句名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鄙人想跟你打听一下道路,请问醉春院地哪里地干活?”   那老妇人上一眼,下一眼看了他两眼,突然惊恐万状,“啊!臭流氓!光天化日跑到庙里调戏人家,人家不活了!”捂着脸撒腿就跑。   “诶?将军,这妇人为何如此惊慌?”野上疑惑道。   物部面露尴尬,掩饰道:“啊!没什么!不过是被本将军的虎威震慑住了而已,算了,咱们再找别人,你们看,那边有一个秃驴在扫地呢,我再去问问!”   “将军,那不是和尚吗?你为什么叫秃驴?”   “你们太无知了!在天朝,和尚就叫秃驴,我们要入乡随俗,用天朝的语言讲话,这样才能拉近距离!”   “嗨!还是将军英明!”   物部野三郎又颠颠地走过去,抱拳行礼,“你好!秃驴!鄙人听闻你们大唐有句名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能否请秃驴跟鄙人说一下,醉春院地哪里地干活?”   和尚闻言就是一皱眉,“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也!”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哎呀,这秃驴的境界就是高啊!说的话都包含着佛理,你们都听不懂吧?”   其他人摇摇头,“将军,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他在告诫我们,要谦虚低调,不要张扬,像去妓院这种好事是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的!”   说话间,忽然就听不远处一阵喧闹,“那四个倭人在那儿呢!快!别让他们跑了!”刚刚被问路的扫地和尚领着一大帮寺内的僧人,操着家伙,叫嚷着冲了上来。   到了跟前,众和尚将四人围住,那扫地和尚叫道:“就是他们,这些倭人骂咱们是秃驴!”   领头的怒道:“大胆贼子,竟敢跑到皇家寺庙撒野,亵渎佛门净地,哇呀呀!是可忍,孰不可忍!”   野上一脸困惑,“将军,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秃驴为什么这般愤怒?”   物部也有些不解,“秃驴们,你们地什么地干活?”   这时,那老妇人也尖叫着,带着一帮人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老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哭啼啼,“嗯嗯嗯嗯嗯!我不活了!这几个臭流氓见人家有些姿色,上来百般调戏,还要送人家去妓院!人家没脸见人了!”   追来的百姓个个义愤填膺,“好啊,你们四个倭奴!连这样的都不放过!真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别废话了!蛮夷小国的贼厮也敢在这地叫嚣?就是欠揍!上去教训他们!”众人蜂拥而上就欲动手。   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一个个就不怕事大,兴奋不已,还不停地给他们加油打气,“快打呀,上啊!”   物部见此情景,一声大喝:“马鹿野郎!”   “将军,什么意思地干活?”   “就是八嘎呀路!记得要用天朝的语言!上!”   “嗨!”四个东瀛武士,挥舞着东洋大刀,跟众和尚和百姓们打在一处。   可物部四人毕竟是专业的,打这些业余都够不上的选手,那还不胜似闲庭信步,几下子,“啊!啊!哎呦!哎呦……”一时间,场面乱成了一锅粥,惨叫声连成一片。   “阿弥陀佛!住手!”忽而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叫,声似洪钟,一个高僧来到现场。   物部几人抽身跳出圈外,抬眼观望,但见这位高僧一身云锦袈裟,手持一柄九环禅杖,近了瞧,一脸的褶子,长着疤疤癞癞的老年斑,颌下五绺长髯,最奇特的是此人有一双赤红色的眼仁,乍一看,叫人不寒而栗。   周围的和尚急忙迎上去,躬身行礼,“拜见方丈大师。”   “阿弥陀佛!出家人五蕴皆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尔等佛门中人,须知种善因,才能得善果,岂能不思修行,妄造恶业?”   “方丈,弟子等知错了!”   物部闻言,哈哈大笑,依然不懂装懂,“方丈秃驴,你好!我们是大日本的武士,我叫物部野三郎,我们想问一下醉春院地哪里地干活?”   高僧没有介意,彬彬有礼,“阿弥陀佛,施主,老衲法号觉班,不叫秃驴,此乃佛门,还请嘴下留德,不要诳语,不要妄言,阿弥陀佛!”   “哦,哦哦!”物部似懂非懂,“我懂了,你不是秃驴,你是觉秃儿!”   “老衲觉班。”   “哦,原来是班秃儿师父!”   野上都看不下去了,拉了拉物部的衣角,“将军,他叫觉班!”   “你懂什么!本将军早就听到了,这么叫是为了沟通感情,方便交流!”   觉班无奈,“罢了,无非就是个名号而已,施主随便吧!”   “我就说嘛,班秃儿,你看烈日炎炎,连你这样的秃驴脑袋都油光崭亮,何况我们这些日本人,你若能告诉我们醉春院在哪里,我们就带你一起玩儿,大鱼大肉随你吃,女人随你挑,嫖资我们出!”   物部故作大方,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周围的百姓都忍不住嘿嘿地偷笑。   “阿弥陀佛!”觉班表情不太自然,脸上的肉不停地抽动着,“施主,玩笑了!似这等妄语于老衲而言,只是浮云耳!奉劝施主速速离去,不要搅扰佛门净地!”   “班秃儿!你说得轻巧,要是能走,我们早就走了,你们这的道路错综复杂,还种了这么多树,在我们大日本,像这种地方,都是男女交媾之所,没想到你们大唐的秃驴也是如此,建了这么多僻静幽深的地方,真是大大地会玩儿!”   “真真岂有此理!”觉班火撞顶梁门,再也忍不了了,“鼠辈,佛祖面前污言秽语,成何体统?哇呀呀,老衲要开杀戒了!”一挺禅杖,冲杀过来。   物部一见觉班急眼了,莫名其妙,只得也大喊一声,“马鹿野郎!”   “嗨!”   两边话不投机,当场动手,这一打起来,物部四人就傻了,老和尚实在是太厉害了,这柄禅杖势大力沉,上下翻飞,呼呼挂风,“啪啪啪啪!”仅仅十几个回合,就硬生生地将四人手中东洋刀打飞了出去。   物部四人吓得一哆嗦,还没回过神来,就接连被打翻在地。   “绑!”觉班一声高叫,和尚们拿着绳子扑上去,七手八脚将他们捆起来。   “好!好样的!”“方丈大师武艺高强,替大家教训了这几个东洋败类!真解气啊!”百姓们齐声喝彩。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将这四人关入柴房三日,以示惩戒吧!”   “是!”和尚们将物部四人押走了。   觉班朝百姓们点头致意,“各位施主,佛门净地,还望大家虔诚礼佛,谨言慎行,散了吧!阿弥陀佛!”言罢,在众弟子的簇拥下,快步离开。   可这人群中并不都是寻常百姓,张小七和翟珊混在里面,宇文霞则在另一处观望,人群的最后面还有一位,那便是张道玄的随从呼勒!   咱们单说张小七和翟珊,他们按照岑文本的部署,进入庄 严寺踩点,打探情报,正巧碰上了这个热闹。   张小七感叹道:“娘子,真没想到,这里竟有这样的高人!看这方丈的武艺,似乎都能跟师父一较高下了!”   翟珊点点头:“是啊,那四个东瀛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我跟他们打都有些勉强,可这个方丈居然不费吹灰之力,真是可怕!”说着,翟珊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诶?娘子,你在想什么呀?”   “相公,你说,像庄 严寺这种皇家寺庙,这里的方丈应是深谙佛法,专心修行的高僧才对,他这一身高深的武功,怎么反倒有点像江湖中人呢?”   “恩,娘子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了!狗四儿那畜生说把殿下藏在了庄 严寺,这事该不会跟这个方丈有什么瓜葛吧?”   “极有可能!这个觉班作为方丈,寺中的一草一木,他都应该了如指掌,若是有人在寺中设置机关,藏匿重要人物,他不可能毫不知情,相公,不如我们今晚就潜入他的房间探查一番,或许能找到殿下的线索,你看如何?”    第十七章 戏弄觉班   物部野三郎四个东瀛人傻了吧唧,跑到寺庙里找妓院,结果犯了众怒,被方丈觉班出手,轻松拿下,关了禁闭。   这一幕被人群中的张小七和翟珊看了个正着,两人对方丈觉班的武艺颇为惊讶,分析了一番后,翟珊提议,要夜探方丈室。   张小七迟疑道:“娘子,那觉班可不是好惹的,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一旦露了破绽,被他发现,可就不好办了!”   翟珊噗嗤一笑,“相公什么时候也变得胆小起来啦?呵呵,其实,我已有了一个主意。”   “哦?”   翟珊伏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能行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管怎样,咱们总要尝试一下才行啊。”   张小七面带焦虑,“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这差事太冒险了,要不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咱们这些人里就只有我会武功,我不去又能让谁去呢?放心吧,相公,我行事自有分寸,不会有事的!”   张小七拗不过她,也只得答应。   两人当即分头行动。   入夜之后,被烘烤了一天的地面开始不断地散发着燥热,**寺中满耳都是令人心烦意乱的蝉叫声,和尚们做完晚课,一个个都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浴室,操起水桶,“哗哗哗!”一通猛浇。   “啊!过瘾!好舒服!爽!”一个高个和尚表情煞是销魂,连声叫道。   旁边的矮胖和尚一脸不屑,“阿弥陀佛,师弟,咱们出家人讲究的就是清静淡定,像你这般大呼小叫,心浮气躁,看来还是修行得不够啊!”   高个和尚不服气,反驳道:“哼!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倒是清静,天天在房里躲清静,敢情你不用守庙门、在太阳底下挨晒!”   “诶,师弟,何必动怒嘛!你跟我比能有什么前途?你看看那边,咱们的那位明冲师兄在这澡堂里就入定了,多么的专业呀,时刻在钻研佛法,想着学习,这才是咱们应该效仿的榜样啊!”   “是吗?”高个和尚扭头看去,就见不远处一个和尚在木桶上正襟危坐,双手合十,一动不动,神色异常专注。   高个和尚不由得连连称赞道:“怪不得方丈器重他,哎呀,真有两把刷子!”   “就是,你看看人家这表情,这范儿,全神贯注,就这种境界,你我再怎么修行,恐怕也是很难赶得上了。哎,别提这个了,师弟,我听说最近京城中颇不平静,你经常在外面跟香客打交道,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高个和尚眼睛一亮,压低声音道:“还真有!你知道吗?汉王被盗匪劫持了,说是被关在城外的一处破庙里!盗匪在向汉王府索要赎金呢!外面风言风语,都传遍了,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你不信哪!”   “是吗?这可真是大事啊!前些日,吴王莫名失踪,现在汉王又被绑架了,看来京城中又要出乱子了!”   “是呀是呀!这回又有热闹可看了!”   正说着,忽听“吭哧!噼啪!哗!”一股臭气直冲鼻孔,两人循声一看,明冲的脸涨得通红,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身子猛地一抖,神情舒缓下来。   他站起身,提上了裤子,径直来到两人近前,“阿弥陀佛!两位师弟,适才贫僧神游西方极乐世界,见我佛慈悲,欲指点迷津,助我解脱无尽苦海,往生极乐,贫僧一时喜而忘形,竟忘却了这凡尘俗物,如此也罢,既除了污物,便能更好的普度众生了,阿弥陀佛!”说罢,咳嗦一声,大摇大摆走出了房间。   明冲前脚刚走,张小七随后就进来了,“哎呦哎呦!在这儿呀!哎呀,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茅房却在臭气熏天处啊!”三步两步来到木桶边上,解开裤子,“哗!”   张小七方便完,一回头,就见高矮俩和尚正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呢,“诶?你们俩光着膀子在这干啥呢?”   两人这才回过味来,“你、你是哪来的?怎么跑到这上茅房?”   “啊,两位师父,我是新来的,是专门给庙里送菜的杂役,哎呀,这出家人果然不同凡响,你们在茅房里洗澡,不嫌臭吗?”   “这是浴室,少废话!快将这桶屎拎走!快!”   “哎!好!不好意思啊!”张小七连忙道歉,拎着木桶走出房间,偷偷溜到井边,舀了些水兑进木桶里,又取出点香粉倒进去,掩盖气味,而后按照白天踩点确定的方位,趁着四下无人,潜进后院柴房,将方丈专用的洗澡木桶替换了,一切准备完毕,又重新回到方丈室院外一处隐蔽的角落,跟翟珊汇合。   “都弄好了?”翟珊问道。   “啊,都弄完了,我正好看到有个和尚随地方便,就弄了点猛料加到方丈洗澡水里了。”   “真恶心!亏你想得出来!”   “那怎么办?厉害的东西,你又不让我放!”   翟珊解释道:“你不是不知道,以那方丈的武功,再厉害的东西都没用,反倒会打草惊蛇,让他有所警觉,咱们就更加不好行事了。”   “这就是了嘛!我思来想去,也只能如此了!”   “别说了,快点看看吧。”   两人用黑巾罩面,攀上院墙,躲在阴影处,往方丈室中眺望。   此时,明冲正在房中向觉班方丈汇报情况,“方丈,弟子今天费尽周折,刺探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特来向您禀告!”   “什么情报?说来听听。”   明冲神秘兮兮地四处看了看,小声道:“方丈,我听说汉王被盗匪劫持了,现在被关在郊外的一处破庙里,盗匪正在向王府索要赎金呢!”   “哦?”觉班的神色登时严肃起来,“你此话当真?”   “这个,我觉得不会有错!主上已经几天未曾露面了!王府昨日还曾派人到咱们庙里询问,我想一定是出事了,现在咱们终于有了主上的线索,是不是应该立刻行动将主上救回来?这可是大功一件哪!”   觉班摆摆手,“不!道听途说不足为信,咱们现在有重要的任务在身,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可轻举妄动!”   “可是万一主上有个三长两短……”   “不要说了!”觉班打断道,“此事甚为蹊跷,恐怕另有隐情,咱们还需要再观望一下,再做决定!阿弥陀佛,你下去吧!”   明冲无奈,“呃,那弟子告退!”   觉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摇头,“唉,这个明冲,枉费跟我修行了这么多年,做事还是这般毛燥,火急火燎的,难成大事啊!”   他正叹息着,两个小和尚抬着木桶走进屋,“方丈,您的洗澡水到了。”   “放这儿,下去吧!”   “是!”   “恩,今天的水很香嘛!”觉班甚为满意,脱了外衣,四平八稳地坐了进去,吧唧一声,“恩?什么东西如此软和,哎呀,看来弟子们真是越来越会做事了,连皂角都给老衲准备好了,阿弥陀佛!”   又过了片刻,忽听房中惊天动地的一声爆响,“啪!”墙上的张小七和翟珊都被吓得一激灵,一时间,只感到一股巨大的气浪迎面冲来,两人赶紧稳住的身形,定睛观瞧,就见觉班大和尚光着膀子,用袈裟兜着屁股,火急火燎地冲出了房间,暴跳如雷,“啊!谁干的!”怒吼着奔出院外,找人算账。   翟珊一看机会到了,垫步拧腰从院墙上飞身而下,潜入方丈室中,张小七则尾随着觉班,来到浴室外,藏在一处角落里,暗中监视。   觉班怒不可遏,跑进浴室,怒吼起来:“是谁干的?给我站出来!”   正在洗澡的众僧都吓了一跳,一看方丈这身打扮,怒目横眉,嗷嗷乱叫,都已经陷入了癫狂的境界了,一个个都傻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通咆哮过后,觉班似乎也感到自己有些失态,竭力压制住怒火,语气平缓下来,“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是谁在老衲的浴盆中拉入了污秽之物?请主动站出来,若能说清缘由,老衲尚可从轻处置,若是蓄意隐瞒,知情不报,一旦查出来,老衲必会依照寺规,严惩不贷!”   和尚们个个噤若寒蝉。   “阿弥陀佛,方丈,弟子可能知道一点。”高个和尚反应很快,一溜碎步来到觉班近前,双掌合十,躬身行礼。   “哦?你知道是谁?快说!”   高个和尚小心翼翼地回道:“方丈,小僧方才冲凉时,见到明冲师兄在浴室中打坐,不慎失禁,将秽物排泄在了木桶之中。”   “什么?你确定?佛祖面前可不许信口雌黄!”   “是呀是呀!”矮胖和尚也过来作证道,“小僧也见到了,之后,来了一个杂役将那木桶拎走了。”   觉班诧异无比,“叫明冲过来,当面对质!”   “是!”小和尚领命而去。   不多时,明冲赶到,一见面,满脸疑惑,“方丈唤我前来,所为何事啊?”   “阿弥陀佛!明冲,你如实回答,可是你将秽物排在老衲的浴盆里的?”   明冲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众目睽睽之下,颇为尴尬,“呃,这个嘛,关于此事,弟子只想送方丈大师一句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阿弥陀佛!”   觉班一听,怒气顿消,脸上竟然泛起了微笑,“恩,难得呀难得!明冲,不想你竟能参透此间佛理,有如此进境,实在是令人欣慰呀,好!好一个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呀!罢罢罢,此事就到此为止吧,众弟子,你们要多向你们的明冲师兄学习,时时钻研佛法,方能有所顿悟,阿弥陀佛!”   众僧齐道:“弟子等谨遵方丈教诲!”   “好了,老衲要回房去了,你们也都各自歇息去吧!”   这事就算过去了,觉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袈裟,欣欣然走出房间,脸上挂着笑容,比起刚刚好似疯狗一般的神态,简直判若两人。   明冲殷勤地跟在方丈身后,众僧也纷纷出来相送。   这下,猫在角落里的张小七顿时紧张起来了,“才这么一会儿就结束了?这老秃驴变得也太快了,哎呀,这个时候,娘子肯定还没完事呢,这要是被堵在房中,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眼看着觉班朝着众僧频频致意,就要往回走,张小七急了,脑袋一热,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喝一声:“哎!方丈!留步!”噌地一下,直接从角落里蹦了出来,挡在了觉班身前。   “恩?你是何人?”觉班被这抽冷子的一下,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血红的眼珠子来回乱转,上下打量着张小七,脸色又阴沉下来。   “呃,啊!”张小七挠着脑袋想了想,“是这样,我是新来的,专门负责送菜的杂役!”   后面的高个和尚一眼认了出来,大叫道:“啊!方丈!就是他!是他将明冲师兄钻研佛法用的木桶拎走的!”    第十八章 汇合   却说觉班被张小七在他的洗澡水里加了猛料,不慎中了大招,当场大发雷霆,冲进和尚们的浴室就要发飙,当他得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自己的亲信明冲时,态度立刻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仅没有处罚,还引用佛语将他褒扬了一番。   对自己人要保护,对张小七这个陌生人,觉班的态度可就不一样了。   尤其高个和尚指认是此人拎走了装屎的木桶后,他立即换了一副腔调,“施主,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这般欺侮老衲?”   张小七为了拖延时间,只得在那装傻充愣,“哎呀,方丈,您说得是哪里话呀?我怎么听不懂啊!”   “施主还要明知故问吗?是不是你将老衲的澡盆调换了?”   “啊?这个,哦!”张小七一拍脑门,“老方丈,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呀,方丈你实在是误会我了,是你那高个的弟子说粪桶太臭,让我把它拎走,我这才将桶拎到了后院柴房里,谁知道被方丈洗澡用了,阿弥陀佛,弟子无心之失惹方丈生气了,罪过罪过,这样吧,弟子也是爽快之人,趁现在时辰尚早,请方丈移步栖凤楼,弟子愿摆宴给方丈赔罪!”   觉班剑眉倒竖,红目圆翻,“阿弥陀佛!好你个巧言令色之徒!老衲乃佛门子弟,修行之人,岂能出入那等污秽之所?我看你分明就是在拿老衲消遣,我佛慈悲,也只渡可渡之人,像尔等这般顽劣之辈,却从不纵容!来人哪!将此人给我拿下!”   “是!”众僧撸胳膊挽袖子,一拥而上,将张小七制服,向后拖去。   “哎!方丈!出家人不能这样啊!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呀!”张小七急得大叫。   觉班也没理他,大步流星出了院子,张小七心急如焚,生怕翟珊遇到危险,扯开嗓门就喊上了,“哎!牲口回圈了!风紧扯呼啊!”   明冲提醒道:“方丈,您听这小子喊什么呢?好像在骂您是牲口!”   觉班不动声色,依旧往回走,“阿弥陀佛!这等宵小,老衲才不会跟他浪费唇舌,该怎么处置他,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弟子明白!”   两人正说话,忽而头顶上传来一句颇有韵味的叫嚷声,“马鹿野郎!”   而后,“嗖嗖嗖嗖!”劲风骤起,物部野三郎四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黑影一晃,举着东洋刀,对着两人就下手了。   明冲见势不好,撒腿就跑,“方丈,您先打,我去给您叫援兵!”滋溜儿一下,没影儿了。   觉班虽然赤手空拳,没有准备,但是对付这四位还是绰绰有余,就见他举重若轻,微微一挺身,横着飞出一丈开外,稳住身形,“大胆恶徒!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四人也不搭话,刀光一闪又围攻上来。   “阿弥陀佛,既然你们不识时务,那就别怪老衲翻脸无情了,接招!”他把双掌一立又跟四人斗在一处。   打了两个回合,物部一看老和尚动真格的了,不敢恋战,撩下骚就得了,一声令下:“快快地!撤退的干活!”   “嗨!”四人又一阵风撒丫子了。   一走一过间,一个小物件从物部身上遗落下来,觉班眼疾手快,飞到空中将它抓在手里,一看,那是一枚羊脂玉的印章,上面刻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温柔乡主”!   “恩?这不是主上的爱物吗?怎么会在他们手里?难道主上真的被劫持了?”这回觉班可没法淡定了,大喝一声:“恶贼休走!”往下一哈腰,兜着着四个东瀛人的屁股追了下去。   老和尚的脚程太快,物部四人很快就有点吃不消了,野上边跑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哎,哎呀!将军,这个老秃驴武功太高了,咱们为什么要惹他呀?”   物部骂道:“你懂什么!这是宇文小姐的意思!宇文小姐的意思就是汉王的意思!我们要大大地遵行!不得有误地干活!”   “嗨!”   另一边,张小七被和尚们擒住,动弹不得,听得院外的叫嚷打斗声,愈发地着急了,“坏了,该不会是娘子她返回来救我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正心中慌乱,影影绰绰地,就见一名女子的身影飞入院中,到了当场,三下五除二,“啪啪啪!”“哎呦!哎呦!哎呦!”将和尚们打得七零八落,四散奔逃。   张小七得救,也没想太多,“这个时候救自己的还能有谁呀?”忙不迭地跑过去,抱住那女子,“娘子!可担心死我了!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啊?”   那女子咯咯笑道:“哎呦!看不出,原来你这么心疼媳妇呀!”   张小七听声音不对,一愣,“诶?你是谁?”刚要推开她,翟珊赶到了,见此景象,大惊失色,“相公!你在做什么呢?”   “啊?”张小七慌忙抽身而出,揉揉眼睛,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一对比,认出来了,“娘子!你千万不要误会啊!我刚刚看错了,把她当成你了!”   翟珊摘下面罩,气鼓鼓地走过来,“哼!你不用解释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趁天黑浑水摸鱼,占人家便宜!”   “这、这。”张小七拙嘴笨腮,一时也解释不清了。   “姐姐何必动怒嘛!不过刚刚大哥确实也抱得太紧了,把人家都弄疼了!”那女子也摘掉了面罩,调皮地笑着。   一听她这么一说,翟珊迅速将张小七拽到自己身后,满脸戒备地盯着她,看样子,似乎在向她宣誓主权,“哼!我不生气!我相公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不用你说!”   张小七没想到自己也成了香饽饽了,尴尬地笑了几声,看向对面的女子,“诶?阿史那云公主!原来是你呀!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什么阿史那云?你认错了吧,请叫我宇文霞。”   张小七莫名其妙,“公主,当着我们的面,你就不用再装了吧!半年前,咱们还见过面呢,我怎么可能认错嘛?再说了,你不是公主,为什么要救殿下,给我们送信哪?”   “这自然有我自己的理由,没有必要告诉你们,总之,我叫宇文霞,不是什么公主。”   “这怎么可能?”张小七左看右看,难以置信。   翟珊见状,狠狠地捅了他两下,以示不满,转过来朝着宇文霞微微一笑,警告道:“我不管你是阿史那云,还是宇文霞,你要是真心帮我们救殿下,我们欢迎,你要是敢心怀叵测,图谋不轨,我定饶不了你!”   张小七在她耳边轻声提醒:“娘子,你没有必要这么严肃吧,她分明就是公主嘛!或许是在跟咱们开玩笑呢!”   “刚刚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闭嘴!”   张小七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吭声了。   宇文霞也不示弱,一本正经道:“你们尽管放心,我跟你们的目标是一样的,不然我也不会设计帮你们抓汉王,你从觉班的房里找到线索没有?我跟你们一起去救人!”   翟珊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警觉地四处看了看,“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咱们先离开再说。”说罢,拎起张小七,飞身出了院子,宇文霞紧随其后。   片刻后,三人钻进寺中一处隐蔽的树林里,翟珊停住脚步,将张小七放下来,回过头对宇文霞道:“方才我来时,看到觉班追那四个东瀛武士去了,这该不会又是你设计的吧?”   “没错,是我把那些倭人放出来,让他们引走觉班的。”   “那你估计觉班能被拖住多久?会不会立刻就去而复返呢?”   “应该不会,我给他们指的方向一直下去,是郊外的破庙,你们的人不是早就在那里埋伏好了吗?”   张小七闻言,高兴地直拍大腿,嗓门也提高了,“太好了!老家伙总算被咱们忽悠上套了。好在白天的时候,我已经知会了楚恒和程怀亮他们,让他们事先做好准备,我估计以他们俩的手段,即使抓不到觉班,也够他喝一壶了。还是公主,哦不!还是宇文妹子聪明,连这事你都了如指掌啊!”   “呵呵,过奖了!”宇文霞妩媚地一笑,“我不过是一路跟踪你们而已。”   翟珊神色严峻,“现在没时间扯闲篇,咱们必须要趁老和尚不在,速战速决将殿下救出来!不然一旦他脱困回来,咱们可就麻烦了!”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纸,打开,“这是我在方丈室里找到的,你们看,这应该是庄 严寺塔的布局图,这里画了个红点,我觉得殿下很有可能被藏在此处。”   “姐姐说得有理,我今天也在寺庙里探查了一遍,也就只有这寺塔是藏人的最佳地点,况且像这种图纸通常都是被保存在寺庙的藏经阁中,方丈平时研究一些佛经也就是了,若不是要藏重要的东西,无缘无故查看这图纸做什么?”   翟珊频频点头,“恩,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还有你们看这标记的地点,在六层和七层的中间,根本不是常人可以到达的区域,实在太过蹊跷,这说明这里很可能被设了机关夹层,而殿下就被藏在这夹层中。”   “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马上行动吧!”张小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相公,你去可以,但是咱们要先说好,你只能乖乖跟在我后面,不可乱闯乱撞,这塔中不知会有什么消息埋伏,你现在又没了武功,只怕会徒增危险。”   张小七被泼了盆冷水,心有不甘,“哎呀,娘子,你太过谨慎了,你相公是福将,不会出什么事的,你放心就好了!”   “要么就听我的,要么就留在这儿,等我们回来,你自己选!”   张小七看翟珊态度坚决,没办法,也只得答应,“那好吧,我听你的还不成嘛!”   三人出了树林,加快脚步,往寺塔的方向赶去。   此时夜色正浓,蝉噪声掩盖了一切,寺院中到处都是黑漆漆地一片,没有灯火,方丈不在,和尚们经历了刚刚的变故,都躲到房间里,不敢露面了。   三人顺利来到塔下,举头观看,这是一座八角木塔,共有七层,层层飞檐斗拱,回廊环绕,雕栏玉砌,偌大的塔身上冲天下杵地,不下三十余丈,巍峨耸立,气势恢宏。   翟珊也不废话,上前破开塔门,带着张小七和宇文霞就闯进了大殿!    第十九章 夜探寺塔   张小七夫妻二人和宇文霞在庄 严寺内的密林中会面,商议一番后,决定当机立断,趁着觉班被引走的机会,夜探寺塔,营救李恪。   书说简短,三人进得塔内,沿着一侧的楼梯盘旋而上,一步步走得异常小心,足足走了将近一炷香的工夫,才上到第七层大殿,一路上倒也稀松平常,没碰到什么意外。   皎洁的月光从窗户处透进来,洒下一地碎银,将这塔顶的大殿映衬得愈发静谧了,三人唯恐被外面的和尚察觉,不敢掌灯,就借着月光在殿中四下观察。   大殿内的墙壁上挂满了名家壁画以及历代高僧摘抄的佛门偈语,殿中间摆放着一个佛龛,龛内供奉着一尊真人大小的无量寿佛。   三人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翟珊拿出图纸按照红点的位置进行比对,走到一处站定,“恩,殿下应该就在这下面。”   宇文霞问道:“可是咱们在殿内也没找到机关暗掣,如何打开这里?”   “事不宜迟,没有时间再找了,眼下只有用老办法,直接将它砸开算了!你们都站远点,我来动手!”   “姐姐你可一定要轻点啊!别伤到殿下!”   “放心,我心中有数!”   翟珊运气将巴掌抡开,“啪,啪啪啪啪!”掌风凛冽,打得附近的地板支离破碎,木屑到处飞溅,坑越打越深,伴随着“咔嚓咔嚓!”木头的断裂声,整个大殿都在跟着微微抖动。   张小七心疼得直叫:“娘子!你可小心点,别把小嫩手扎坏了!”   翟珊也不理他,打一阵,停下来看一下,再打一阵,直打了近五尺深,依然还是毫无所获,地板下根本就没见到什么夹层,都是一层层厚重的木板。   眼见着再往下打,整个楼板都要被打透了,翟珊停住手,僵立着,有些不知所措了,喃喃道:“既然什么都没有,觉班为什么平白无故在这里标上了记号呢?难道他是有意作假,要迷惑我们?”   张小七和宇文霞赶紧围拢过来。   张小七边拨开碎木疙瘩,在坑中翻找,边安慰着:“娘子,不要气馁嘛!我们再找找,或许线索就在这附近也未可知啊!”   正说着,他就发现了端倪,“哎呀!娘子,你的功力真是越来越有长进了!看看,这断面打得跟镜子似的!诶?上面怎么还有字呢?”   翟珊也很意外,俯下身探头观瞧,就见一段木板的截面异常光洁,就好像被人工打磨过了一般,再仔细辨认,上面模模糊糊的五个小字:“按下有惊喜!”   “哎呦呵,我就说我是福将,你们看怎么样,是不是手到擒来呀?”张小七一脸得意,“惊喜都给咱们准备好了,还等什么,那就试试吧!说不定我这一按,殿下就蹦出来了!”说着,他一伸手对着那木块就按了下去。   翟珊再想阻止,晚了,地板下当即传来了一连串嘎吱嘎吱的机关消息声,响了一会儿,声音逐渐停止了,周围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是怎么回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大惑不解。   张小七埋怨道:“说好的惊喜呢!这和尚庙的机关还没有汉王庄园的讲信用,都是骗子!”顺手解气似的又连按了好几下。   又是一阵响动,过了片刻,没了动静。   “张小七!”翟珊没好气地叫道,“谁让你乱动了?”   “娘子,别动怒嘛!”   张小七正讨好似的嘿嘿傻笑着,忽听旁边的宇文霞一声尖叫:“大哥!小心身后!”   他吓了一跳,猛地一回头,那尊无量佛不知什么时候从佛龛里自行走出来了,就在自己身后的阴影中直挺挺地矗立着!   “诶?什么情况?这家伙怎么活了?”张小七懵了。   还没等他回过味来,忽地无量佛的眼睛睁开了,从里面射出两道寒光,它把铁掌一立,奔着张小七的脑壳就拍下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呼!”巨掌风驰电掣一般就到了眼前,这要是按过去的张小七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小菜一碟,可现在的他就只有等死的份啊。   危急关头,翟珊从一侧一把扯住张小七的脖领子往外一扥。   巨掌在张小七的鼻尖前扫了过去,咔地一声爆响,直接扎进了地板里,轻松写意,就好像打在了豆腐上一样。   张小七心有余悸,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壳,“还好还好,总算完整无缺!看来有个好媳妇还是非常重要的!”   他笑嘻嘻地还想说两句甜言蜜语,可翟珊哪有工夫搭理他啊,“相公,你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别乱动!”说完,她一转身从背后抽出双锏,就跟追上来的无量佛战在了一处,宇文霞也拔出柳叶刀过来帮忙。   无量佛是金身,铜头铁臂,打起仗来,凶猛异常,一招一式都能带起一股旋风,翟珊还能应付,可宇文霞就有点吃不消了,“嘡嘡嘡嘡!”接连的碰撞将她震得虎口发麻,手臂酸痛,只能咬着牙,勉强维持。   两人心里都清楚,对付这样的机关人,就得用对付机关的办法,找到脉门,一击制胜,硬碰硬地打是绝对不行的,就这样,两个心细如发的女子同时观察起了面前这尊蹊跷的无量佛。   打了半晌,翟珊决定出手了,她瞅准了机会,一个旱地拔葱往空中一纵,“招!”一只锏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光,直刺向无量佛的眼睛。   没有十足的胜算,她是不会使出撒手锏这招绝技的,距离太近了,佛像动作再快也绝难躲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宇文霞突然奋不顾身从斜刺里扑了出来,“不要!”她用刀尖一磕,将锏顶飞了出去,身体也顺势挡在了无量佛的身前。   可与此同时,无量佛也动手了,“啪!”一巴掌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宇文霞的后背上。   宇文霞的身体飞出一丈开外,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张小七急忙跑过来,“哎呀呀,大妹子,你这是干什么呀?”   宇文霞脸色煞白,强打着精神,断断续续地喊出声来,“姐、姐姐!别伤害他,他是殿下!”喊完,一张嘴又吐出一口血来,人事不省。   张小七难过不已,“还说自己不是公主,非要嘴硬,唉,你不是公主谁是呀?”   另一边,战斗可还没结束呢,翟珊听得真切,边打边盯无量佛的眼睛看,“刚才怎么没注意?真的是殿下呀!”这下可为难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行,她投鼠忌器,躲躲闪闪,渐渐陷入了被动。   照这样下去,时间一久,可就不好办了。   张小七看看重伤昏迷的宇文霞,又看看疲于招架的翟珊,干瞪眼,插不上手,一时急得团团转,“都怪我!都怪我!乱按什么呀!还惊喜呢?他娘的!上了贼当了!”   他烦乱中一个没留神,脚下一空,一脚踩进了翟珊刚才打出的地坑里,“咔嚓!”不偏不倚,正好蹬在了触动机关的那个木块上,一下就将木块蹬掉了。   顿时,一阵机关消息声响起,随后,无量佛骤然停止了攻击,定在了原地,不动了。   张小七又撞上了一次狗屎运,不可思议地挠着头,看了看佛像,轻轻把脚拔出来,“这样也行啊?”   翟珊长出了一口气,收起双锏,“相公,多亏你了!”   “别说了,赶紧救人吧!”   两人先查看宇文霞的伤势,给她服下丹药,护住心脉,又过来将佛像上上下下检查一番。   乍一看,整尊佛像是被范铸成的一体,跟普通的金佛无二,除了眼睛,看不出任何破绽。   “奇怪,殿下是怎么被装进去的?诶?这是什么?”须臾,张小七在佛像的两个脚踝处各找到了一个梅花状的圆环,圆环很小,位置也十分隐蔽,上面涂着金漆,跟佛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若非张小七眼尖,还真的很难被发现。   “别碰它!”翟珊急忙拉住张小七的胳膊。   “娘子,放心吧,事关殿下的性命,我怎敢乱碰啊?我就怕殿下被困在里面出不来,时间长了,凶多吉少啊!”   “这个我自然清楚,但是这机关很可能是个生死扣,咱们蒙对了还好,若蒙错了,殿下可能就完了,你我都不懂行,断不可鲁莽行事啊,眼下咱们还是应该尽快将殿下和宇文姑娘带走,此地不可久留!”   “好!就依娘子!”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两人刚要动身,忽而杂乱的叫嚷声和脚步声隐隐约约地从塔外传来。   张小七大惊,慌忙推开殿门,跑到大殿外廊上,往下看去,好嘛,下面乌泱泱地全是人,火光连成一片,寺里的大小和尚全都来了,一个个明火执仗,咋咋呼呼,也听不清喊得是什么,明冲指指点点在头前带路,觉班大和尚跟在他后面,正往塔里走呢。   “娘子,觉班回来了!已经进塔了!”张小七忙不迭返回来跟翟珊一说。   翟珊也有点手足无措了,“怎么这么快?不是说早就设好埋伏了吗?”   “哎呀,或许是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吧!娘子,现在也没时间想这些了,那觉班可不是好惹的,咱们从楼梯走肯定是不行了,只能从外廊飞出去了!”   翟珊面露难色,“相公,可是你看咱们现在这种状况,我一人如何带得动三个人啊?”   “娘子!你不必管我,只管把殿下和公主带走就行!”   “不成!相公,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娘子,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殿下和公主现在这个样子,若落入他们手里,还能活得了吗?若我们这时候抛弃了他们,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好过的,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哪?”   “相公,可是你没有武功,怎么对付他们哪?”   “这你不用操心,你相公什么危险没经过?不是照样好好的?我堂堂一个男子汉,保护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你快带他们走!”   “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翟珊眼泪下来了,迟迟不愿动身。   这时,就听“咚咚咚咚咚!”楼梯下迅疾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张小七真急了,“你还磨蹭什么!你我生死不要紧,别拖累殿下他们!快点走!再不走,谁也走不了了!”   翟珊哭着将装着李恪的佛像和宇文霞抱起来,“相公,一定要等我回来!”   “快走!”   翟珊走了几步,泪眼婆娑,最后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张小七一眼,转回身出了殿门,从外廊上飞身而去。   张小七见翟珊总算走了,安心了许多,四处看了看,大殿里除了佛龛,也没有什么可藏身的地方,别无选择,三步两步钻进佛龛里,学着无量佛的姿势,坐了下来。   他刚坐稳当,明冲和觉班就一前一后走进大殿,明冲气势汹汹,似乎比觉班还要横,“方丈,弟子亲眼所见,那两女一男进了寺塔,应该就在里面!”    第二十章 群丑逛妓院   一个真正的勇士,可以没有多强的体魄,多高的武艺,但他一定有一颗勇敢的心,能够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直面困难,担起责任来。   就说张小七,没了武功又如何?到了危险降临的时候,照样义无反顾,留在了塔内,掩护翟珊救人。   那么觉班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这点咱们还得再交代一下,上文提到,物部四人被宇文霞放出来,将觉班引走,一路上狼狈逃窜,被撵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野上急叫道:“将军!老秃驴要追上来了!咱们要死啦死啦地啦!”   物部边跑边骂,“闭上你狗嘴!宇文小姐是不会骗我们地!你们看,前面有座破庙,到了那里,我们就得救了!快快地!”   “嗨!”   此时,程怀亮和楚恒已经布置完毕,正和京兆尹府的衙役们躲在离破庙不远的一个山坡上,守株待兔。   看样子,两个人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还没等敌人上钩,他们就开始互相吹捧上了。   程怀亮笑容满面,“楚大人,你真是足智多谋,如此巧妙的设计真叫在下大开眼界,钦佩之至啊!”   “诶,贤弟过奖了,区区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呀?要论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贤弟才是天才中的天才!即使孔明在世,恐怕也要退避三舍了!”   “哎呀!楚大人,彼此彼此,你我就不必这般客套了吧,其实,若非小七兄情报及时,你我又怎能想出如此良策呀?此事还是小七兄当记首功才是啊!”   “是呀是呀!”   这边两人正得意忘形,那边四个白痴就上套了,他们慌里慌张来到庙门前,这下可算是找到了避难所,想也没想就闯了进去。   庙中,灯火通明,香气弥漫,供奉的佛像已被撤走,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幅巨大的春宫壁画,画中的美女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表情暧昧,那精致妩媚的面庞,曼妙婀娜的身姿栩栩如生,着实让人心猿意马。其他墙壁上也挂着各色的美女画像,角落里还摆放着盆栽,鲜花锦簇,两边都有隔间,幔帐垂着,看不清端倪。   四人一进屋,就大张着嘴巴,直勾勾地盯住了壁画,动不了了。   物部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喃喃道:“呦西!呦西!这大美人真是太美了!不愧是大天朝!连寺庙都供奉这样的天仙美女!真是人间天堂,太好了!”   四人当场如痴如醉,嘿嘿地淫笑着,兴致来了,也忘了被人追杀的事了,撇开罗圈腿,不约而同地跳起了颇具日本民族特色的艺妓舞。   这时,幔帘一挑,一个体态肥硕的老妇人拿着一个团扇,笑着从里面走出来,“哎呦!四位爷,这是在做什么呀?”   物部一愣,“诶?怎么是个女人?这里为何没有秃驴呀?”   “这位爷说笑了,咱们这是妓院,哪来的和尚嘛!”   “哦,诶?不对呀,从外面看,这分明是个破庙嘛!”   老鸨满面春风,“几位爷有所不知,这里是咱们醉春院的京郊分院,是个有钱有势的阔少爷资助我们修缮的,还没有开张,说来也是缘分,您几位便是我们的头一拨客人,图个吉利,我跟你们打个八折,你们看怎么样?”   “醉春院?”野上一听,来了劲了,“将军,您真是大大地英明!宇文小姐果然没有骗我们,这不就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地方吗?”   物部也立刻兴奋起来,“呦西呦西!就是这里,总算找到了!老板娘,这是一千两,花姑娘快快地上来,我们等不及了!”   老鸨拿过银票,脸上笑开了花,“哎呦!这位爷真大方,一看就是个大富大贵的豪门公子呀,姑娘们,快出来接客啦!”   随着话音,七八个浓妆艳抹的妓女扭动着杨柳细腰,摆出各种撩人的造型,接连走出来将四人围在当中,嬉笑打闹,勾勾搭搭。   见此场景,四人当即就把持不住了,“花姑娘,我来了!”   “将军!天朝的妓女太美了!”   他们扑上去左拥右抱,上下其手,搂着妓女们急不可耐地冲进了里间,办事去了。   物部四人前脚进了庙,觉班随后就追到了。   “恩?还真的有座破庙,若是主上被关在此地,那里面定然有机关埋伏,不行,先别贸然进入,待我观察一下再说!”老和尚不敢轻举妄动,就在庙外驻足观望,竖着耳朵倾听里面的动静。   看了半晌,没发现什么异样,“咦?到底是什么机关?怎么连我也没法看出来?”他正百思不得其解,忽而一阵阵淫/词/浪/语,男/欢/女/爱之声从庙里传出来,把他吓了一跳。   “阿弥陀佛!什么情况?”觉班愈发摸不着头脑了,又飞到空中查探了一圈,还是没有头绪,最后一琢磨,“罢了!与其在外面浪费时间,倒不如进去一探,怕什么!就算有机关,又能奈我何呀?”他下定了决心,开始警觉地迈步往里走。   程怀亮在暗处看得真切,不免有些担心,“听小七兄说,这老和尚武艺奇高,又如此谨慎,就怕他不吃这套啊!”   楚恒则稳坐金銮殿,笑眯眯地摆摆手,“贤弟莫要焦躁,据我多年的经验判断,应该不会的。和尚通常都是色中饿鬼,平时吃斋念佛,有清规戒律的约束,接触不到女人,最为饥渴。尤其像这种不思修行的假和尚,这招是最管用的,贤弟你就瞧好吧!”   “恩,但愿如此!”   另一头,觉班已在女子的嬉笑挑逗声中走进了破庙,一进门,他就跟物部四人一样,懵了,“阿弥陀佛!”他眯缝着眼睛,似睁非睁地盯住了春宫壁画,神情庄重,跟个弥勒佛似的,仿佛看透了天下苍生、世间万物一般。   老鸨一见,马上迎了上来,“哎呦!今天可真是奇了,还没开张,不想竟连庙里的高僧都来光顾了,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哪!”   觉班赶紧收拾心情,装出一脸严肃的表情,“阿弥陀佛,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   “哎呦,瞧大师你激动的,一看就是头一次来,这里能是什么地方?这是咱们醉春院、让你找乐子的地方啊!”   “妓院?”觉班瞪着眼珠子到处踅摸,“老衲是来找人的,快把汉王给我交出来!”   老鸨抿嘴笑道:“大师,既然你都已经进来了,就别再扭扭捏捏,含羞带臊了吧,看大师的样子,一定是偷偷摸摸溜出来的吧,放心,咱们这的姑娘都懂事得很,决不会出去乱说的。”   觉班这才发觉,自己上半身正光着膀子,下面只有一条袈裟遮体,煞是丢人,不过他还是红着脸,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六根清净,四大皆空。施主请自重!老衲此来确为寻人,请速速将汉王交予老衲,如若不从,休怪老衲无礼了!”   “哎呦呦,大师还蛮正经的嘛!您说的什么汉王咱们没见过,姑娘咱们这倒是很多,大师不妨先快活快活,玩够了再去找人也不迟嘛!”说着,老鸨忙不迭地招呼起来,“姑娘们!快来伺候客人啦!”   “来了!”一群妓女又围拢上来,一个个酥/胸/半/露,姿态妖娆,纷纷投怀送抱,在他身上轻抚娇嗔。   “来嘛,大师!”   “大师,奴家好不好看嘛!”   “大师,跟奴家走吧!”   觉班被折腾得狼狈不堪,大喝一声,“阿弥陀佛!岂有此理!”双臂微微一较力,瞬间就将一众妓女弹飞了出去。   妓女们摔倒在地,顿时都大呼小叫起来。   老鸨沉下脸来,责骂道:“哎呀,你个老不死的,不识好歹,跑到妓院装清高啊!不要脸,臭秃驴!不想玩就滚,别在这碍老娘的事!”   再看觉班,脸已经憋成了紫茄子色儿,春意盎然,连老年斑都看不出来了,红眼珠子直往外冒火,他喘了半天的粗气,一咬牙,狠狠地喊出了五个字,“老衲没带钱!”   老鸨先是一愣,随即又笑起来,“哎呦,大师,闹了半天,你愁的是这事呀,哎呀,这可就有些难办了,按咱们这的规矩,没钱是肯定不成的,不过呢,咱们这正要开业,往外赶人不吉利,况且大师这样的高僧也难得来一回,算了,那我就发发善心,免费让你玩一回,下不为例,以后你可要记得我的好,多多照顾我的生意哦!”   觉班忙欠了欠身,依然绷着脸,道:“那便多谢妈妈了!”   老鸨乐不可支,“大师,你还挺会说话的嘛!呵呵呵呵,这样吧,老身今天也好人做到底,豁出去了,给大师介绍一个清俊的东洋小妞儿,她刚来不久,可是咱们这的抢手货呀,大师有没有兴趣尝尝鲜啊?”   觉班故作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好吧,有劳妈妈带路,老衲可以为她开光祈福,阿弥陀佛!”   “呵呵,大师真风趣,跟我来吧!”老鸨在头前引路,觉班在后面跟着,两人走进了另一侧的隔间里。   又过了片刻,物部四人提着裤子,心满意足地从里间走出来。   “好爽!天朝的花姑娘太温柔了,太可爱了!”物部一脸惬意,赞不绝口。   野上质疑道:“将军,你也太快了吧,我们还没脱衣服,你就结束了,这样真的好吗?”   “住嘴!马鹿野郎!”物部一巴掌扇在野上的脸上,打得他嗷嗷直叫。   忽然,一阵断断续续地叫喊声传来,“呀咩爹!呀咩爹!”   “这叫声怎么这么耳熟?好像从哪里听到过啊!”物部疑惑道。   说话间,老鸨笑容可掬地挑帘出来,迎面正看到四人,“哎呦!四位爷可真是雷厉风行啊!”   “老板娘!那房里什么地干活?怎么有女人的叫声?”   “爷,瞧您说的,咱们这是妓院,当然是来客人了!”   物部马上警惕起来,“哦?来的可是一个老秃驴?”   “是啊是啊!你们认识啊!”老鸨眼睛一亮,“哎呦!这老秃驴可真不讲理,仗着会点三脚猫,欺负我们这些女流之辈,不带钱还要硬来,老身没办法,只得给他找了个东洋妞伺候着,几位爷若是他的朋友,就替他把这一百两的嫖资给结了吧!”   田中忽地反应过来,“将军!我听出来了!那是小姐的声音!”   “八嘎呀路!老秃驴死啦死啦地!”物部怒发冲冠,拔出东洋刀,发了疯一般地向觉班的房间冲去!    第二十一章 失策   程怀亮和楚恒深知,若想对付觉班这样的高手,常规的机关消息是没有用的,欲制非常之人,需用非常之法,故而他们才别出心裁,在这山中破庙内摆下了这个迷魂阵。   之后,庙中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们事先策划好了的,觉班果然中计。庙外的两人又观察了片刻,估计大事已成,该到出手的时候了,便带着手下衙役加快脚步向破庙进发。   此时的庙内,一场厮杀已在所难免。   物部气急败坏,带着三个手下破门而入,径直冲到了觉班的床前,举刀便剁,“八嘎呀路!老秃驴,我宰了你!”   那觉班是何许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忽听得脑后恶风一响,就地一滚躲开了刀锋。   物部随后又扑上去,抡起大刀对着觉班就下了死手了,可是他光卖力气是没用的,武艺上跟觉班比,还是差着一大截呢,而且对方已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返回来出手就不会再留余地了。   就见觉班骑马蹲裆式往地上一戳,浑身青筋暴起,肚皮瞬间涨大了三倍有余,就好似蛤蟆气鼓一般,两脚边的地板迅速开裂,狭长的裂缝不断向远处延伸,他身体周围团团气流环绕,任凭物部四人使出浑身解数,横劈竖砍就是伤不到他分毫。   行家里手都能看出来,这是在攒大招呢。物部砍了一阵,也颇感不妙,稍一迟疑,来不及了。   忽而觉班眼睛一翻,火红的眼珠子竟然变成了黑色,他把双掌一立,一声怒吼,“去死吧!”排山倒海的气浪从他掌心中喷涌而出,摧枯拉朽、横扫一切。   物部四人直接被打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出屋外,人事不省。   外面的老鸨妓女们可吓坏了,“啊!杀人了!”一时呼天抢地,乱作一团。   “怎么回事?这里出什么事了?快进去看看!”在这个节骨眼上,楚恒和程怀亮及时赶到,带着众衙役,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觉班刚发完功,赤条条地,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就被众人撞了个正着。   “哎呀!这不是咱们大庄 严寺的觉班方丈吗?这,这是怎么搞的?”楚恒故作吃惊地走上前。   “你是何人?”觉班说话间,飞快地抓起袈裟遮住身体。   楚恒客客气气地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方丈大师平日接待的都是皇族贵戚,不认识下官也属正常,下官是京兆尹楚恒,今夜巡查治安,正巧路过此地,只是不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大师为何这般模样啊?”   “啊,这个。”觉班张口结舌。   老鸨忙不迭地凑上来,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哎呦,大人,你可算来了!都是这个淫僧!该天杀的畜生,跑到咱们醉春院作恶,找姑娘不给钱,事后还把人给杀了,真是伤天害理呀,大人,你快给我们做主啊!”   “诶?怎会如此啊?”楚恒皱起了眉头,哀叹道,“大师乃是得道高僧,出家人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怎会做下这般恶果?唉,若非亲眼所见,你叫下官如何相信哪!”   “不是这样的!你别听那老鸨胡说八道!”觉班面红耳赤,也豁出这张老脸了,跳着脚强辩。   “啧啧啧!”楚恒连连咋舌,为难道,“大师,本官也相信此案或许另有隐情,可是你现在毕竟这般样子站在妓院里,若传扬出去,实在是有损大师和庄 严寺的清誉呀,他日皇上问起来,本官也没法向他老人家交代呀,还是有劳方丈大师随本官走一遭吧,本官定会秉公办案,还大师一个清白的!”   觉班暗忖:“不行,此事绝不能传出去,不如索性一了百了,就在这里将这帮碍眼的家伙统统除掉算了!”想着,他便动了杀心,脸色阴沉下来,眼中冒出了两道凶光。   程怀亮见状,赶忙紧走几步,来到觉班近前,从怀中拿出一个汉王府的腰牌,压低声音道:“大师息怒,大家都是自己人,千万不要误会,我们是来此处寻找汉王的,大师只管跟我们走便是,决不会有任何问题,请大师放心!”   觉班看了看腰牌,是汉王府的,信以为真,不觉松了一口气,“也罢,老衲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公道自在人心,便跟你们走一趟吧,阿弥陀佛!”   眼见着觉班上当,计策得手了,楚恒和程怀亮心中欢喜,正要带着他打道回府,偏赶上这个时候,又出事了。   突然一个黑衣人从房上窜下来,在觉班耳边一阵低语,觉班脸色一变,当即撇下众人,施展轻功跟着黑衣人飞身而去。   整件事情是在一眨眼的工夫下发生的,楚恒和程怀亮措手不及,这下可麻烦了,煮熟的鸭子飞了,白折腾了半天,功亏一篑。   两人面面相觑,呆愣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赶紧遣散醉春院的老鸨和妓女们,商议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程怀亮急得一个劲地搓手,“坏了!老家伙要是现在回去了,只怕小七兄他们会遇到危险哪,我看咱们还是别耽误时间了,尽快赶去庄 严寺增援吧!”   楚恒比他沉稳一些,摇头道:“贤弟,咱们这些人就是去了,又能有什么用?不会武功,上去恐怕连个肉垫都当不上啊!”   “那你说该怎么办?”   “那边不是还有会武功的吗?”楚恒用下巴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物部四人。   程怀亮是什么人,一点就透,“高,还是楚大人英明啊,我懂了!”随即,他拿出一些上好的丹药,命人给物部四人服下。   不多时,四人逐个苏醒了。   物部撑着身子坐起来,诧异地看看众人,很快就想起了刚才的事情,“你们是谁?老秃驴地哪里地干活?”   楚恒满脸堆笑,“这位壮士受惊了,本官是京兆尹,是特来此地查案的,见四位受伤昏倒在这里,于心不忍,便将你们救醒了,本官是朝廷命官,救你们是我的责任,你们千万不要道谢,只要把它放在心里就行了。”   “果然是天朝的大官,良心地大大地好!”   楚恒大悟,“怪不得,原来四位壮士竟是东瀛人士,失敬失敬!只是不巧,适才壮士所问的那个老秃驴已经杀了人,逃回寺庙去了,我们也是来迟了一步啊!”   物部跳将起来,“八嘎呀路!不,马鹿野郎!老秃驴杀了我的女儿,断了我的财路,大大地可恶!谁也不要拦着我,我要让他死啦死啦地!”   “壮士切莫冲动,再大的冤仇也不必急于一时嘛!我看咱们还是在一起商量一下才是啊!”   “大官不必再劝了!你们大天朝有句名言,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我们这就出发,找老秃驴算账的干活!”   “嗨!”四个东瀛武士一溜儿烟地跑远了。   程怀亮频频点头,“恩,看不出这东瀛人还蛮有才的嘛!”   楚恒催促道:“时间紧迫,咱们也赶快去庄 严寺接应吧!”   “好!”   当下,两人带着一众衙役启程,急匆匆向庄 严寺赶去。   再说觉班被黑衣人提醒后院起火,有人要救吴王,不敢怠慢,即刻回到了寺庙,找到明冲一问。   明冲急切道:“方丈!您可算回来了!偷换澡盆的那小子其实是混到咱们寺里的奸细,弟子亲眼所见,他和两个女的进了寺塔,不知道要找什么东西?”   觉班大惊失色,“快!召集寺内僧众,围住寺塔!老衲要亲往捉贼!”   “是!”   觉班一声令下,寺内的和尚们有了主心骨,一个个操着家伙,呐喊着蜂拥而上,将寺塔包围。   觉班和明冲火急火燎冲入塔内,径直赶到了顶层的大殿。   殿中一片狼藉,地板上到处都是打斗留下的裂痕,殿门大敞四开。   明冲急叫道:“方丈!贼人一定是发现我们追来,先一步从外廊逃跑了!”   觉班没有做声,先是走到刚刚翟珊打出的地坑旁,检查了一下,而后迅速看向了佛龛。   明冲什么都不知道,可献殷勤还是蛮懂的,看着方丈盯着佛龛,他便也欠儿欠儿地凑上去,“怪哉!我记得这里原来供奉的是一尊无量佛,什么时候换成了罗汉像?诶?方丈,这罗汉弟子看着怎么还有点眼熟啊?难道说弟子已修成正果,能窥测神明了不成?”   “滚。”   “方丈,您说什么?”   “滚!滚出寺塔,别让我看到你!”   明冲莫名其妙地碰了一鼻子灰,偷眼一看方丈,怒目横眉,脸色铁青,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多问,只得答应一声,“哎,好!”撒丫子跑出大殿,没影儿了。   明冲一走,空旷的大殿安静下来,却也因此多了份彻骨的寒意。   觉班的神态愈发狰狞了,凶相毕露,他冷笑了一声:“朋友,别再装了,下来聊聊如何?”   “阿弥陀佛,也好,哎呀,本佛胳膊举得正酸着呢,正好下来活动活动!”张小七若无其事地走下佛龛,伸胳膊伸腿,“方丈大师,天气不错啊,怎么?您也是晚上睡不着,打算上来看看夜景,消遣消遣?”   觉班语气阴沉,“哼!小崽子!死到临头了,还在跟我装?”   “大师何必动怒嘛,在下无非就是一时好奇,逛逛塔,游玩一下而已,出家人慈悲为本,善念为怀,就不要跟我这样的凡夫俗子一般见识了吧!”   “跟我玩是吗?好啊!”觉班也不废话,一伸手,大手好似铁钳子一般,牢牢卡住了张小七的脖子,“小崽子,说!你是什么人?佛像被你们带去哪了?”   张小七嘴上可不服软,“老秃驴!爷爷知道佛像在哪,就是他娘的不告诉你!有种就杀了我!”   “杀了你又如何?量你那些同伙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老衲这便先成全你,再送他们一起下地狱!”   觉班是什么人,随便碰一下,张小七就够呛啊,何况这回他是下了死手了,顿时,就见张小七手脚乱刨,白眼直翻,几乎就要断气了。   正这时,忽而一阵笑声从房顶上传下来,“嘿嘿嘿嘿!老冤家,不想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阴狠凶残哪!”随着话音,一个大巴掌从天而降,直奔觉班的天灵盖就下来了。   觉班见势不好,连忙撇开张小七,抽身而出,飞出一丈开外,定住身形,举头观瞧,一眼他就惊呆了,“怎么是你?”    第二十二章 夺经书   恶僧觉班得知有人要救李恪的消息,大惊,急忙赶回寺塔查看,正好将张小七堵在了顶层大殿之中。   一见张小七,觉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联想到之前此人往澡盆里下料,害自己出丑,如今又趁着自己不在,夜闯禁地,救了李恪,桩桩件件恨得他牙根都痒痒,当即他也不愿多问了,就想将其除之而后快。   觉班正在动手之时,一位高人忽然从空中飞身而下,铁掌挂着风,泰山压顶,照着觉班的脑门就拍下来了。   其身法之快令觉班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不得已放弃了张小七,飞身形跳出圈外,再定睛观看,登时惊愕万分,声音颤抖,“是你?这怎么可能?”   另一边,张小七又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了,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说:“好险好险!再晚一点,自己可能就玩完了,这次又是哪个恩公救命啊?”揉揉眼睛,仔细看去,认识,“诶?这不是空空道人吗?你怎么来了?”   空空道人呵呵一笑,“傻小子,瞧你问的,我出手,当然是冲着这儿的宝贝来的,不过呢,路上正巧见到一个杂碎作恶,哎呀,贫道又不能不管,算了,就捎带手将他了结吧,也算是为佛门除害,功德一件哪!”   张小七提醒道:“道长切莫掉以轻心,这老家伙可不好对付!”   “呵呵,怕什么?试问你我联手,谁人能敌呀?”   这话听得挺顺耳,张小七来了精神,拍拍胸脯,“恩!这倒也是!”   对面的觉班表情恢复过来,瞪着两个红眼珠子上一眼,下一眼反复打量着他,冷冷道:“空空老道,十五年了,今日又见故人,当年的是是非非,老衲依然历历在目,恍如昨日,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还是这么下贱!”   “瞅瞅,看这德行,哎呀,失望了吧,十五年前,贫道没死了,只是拜你所赐,瘸了一条腿而已,这么多年了,贫道看在当年共事一场的份上,不想跟你一般见识,可你助纣为虐,害起人来没完没了,都欺负到我小兄弟的头上了,你这是非要逼着贫道出手、替天行道啊!”   觉班一脸不屑,“哼!说得就像你是个好人一样,都是当贼的,做些下三滥的勾当,就别冠冕堂皇、大言不惭了吧!只恨当年老衲心软,让你钻了空子,苟活到今天,也罢,你既是来寻仇的,老衲便奉陪到底,正好新仇旧怨,咱们一起做个了断,纳命来!”说着,他晃动双掌,直取空空道人。   两人插招换式,斗在一处。   这高手过招,就是非同凡响,但见一僧一道就好似两尊天神在互斗法器一般,时而力劈华山,骤起雷霆万钧,时而气冲霄汉,散落星光数点,时而声震东海,击破巨浪千层,时而风卷荒原,徒留枯草一片。大殿上到处都是翻涌激荡的气流,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两人激战了将近半个时辰,依然还是打得难解难分。张小七可遭了罪了,被气流冲得根本站不稳脚跟,只得勉强挪到墙角,撑住身体,嘴里还不住地埋怨,“这空空道人又忽悠我,说好联手的,打起来就把我撇一边,这叫我如何插得上手嘛?”   他正心中焦急,猛然就发现楼梯口处探出了半个脑袋,正鬼鬼祟祟地往殿中张望,“哎呀?这不是明冲那小跟班吗?老秃驴我打不过,我还打不过你个小秃驴?”张小七可算是找到了对手,来了劲了,哈下腰,一溜碎步,奔着明冲就冲过去了。   明冲一见不好,转身就往楼下跑,张小七随后跟上,“小子,你给在这儿吧!”直接从楼上飞身一跃,好似老鹰捉小鸡一般,将他扑倒。   两人从楼梯上翻滚而下,跌落平地,张小七翻身起来,将明冲按住了,抡开了拳头,“咣咣咣咣!”就是一顿胖揍。   明冲哪受得了这个呀,被打得连连求饶,“哎呦,别打!大侠饶命!再打就破相了!”   “打死你个小秃驴!说!是你把老秃驴带到这儿来的?”   “大侠!小的冤枉!这事都是方丈干的!跟小的没关系啊!”   张小七也不听他那套,拳头跟雨点似的,只顾着乱锤一气。   最后,明冲实在是招架不住了,断断续续道:“大侠!我说,我说!我见过方丈在这塔中藏了一个宝贝,只要你能放过我,我就带你去找!”   “哦?”张小七停下来,“什么宝贝?”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一本无量寿经。”   “哦!诶?一本破经书也拿来糊弄我!”张小七反应过来,举拳又要打。   “别打了!”明冲赶紧解释,“大侠有所不知,普通的经书是绝对不会藏在这里的,若不是珍宝,方丈怎么会将它藏得这么隐秘呀?我想书中一定写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么是武功秘籍,要么是藏宝图,大侠如若不信,小的可以带你去看!”   张小七将信将疑,心说:“反正打死他也没什么用,去看看也无妨!”他站起身,扯着明冲的脖领子,将他提溜起来,警告道:“你小子要是敢跟爷爷耍花招,非让你脑袋搬家不可!”   “大侠放心,小的怎敢哪?”明冲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小心翼翼走在前头,张小七在他身后紧紧跟随。   两人进了第六层大殿,大殿正中也有一个佛龛,里面供的是一尊迦叶尊者。明冲径直上前,扶住须弥座上的一片莲花花瓣,轻轻一掰,“嘎吱,咣当!”佛像往后退去,金身之下出现了一个洞口,明冲探手进去,将一本无量寿经拿了出来,“大侠,你看,就是这本经书!”   “拿过来!我看看!”   “哎,好!”明冲乖乖把书递到张小七眼前。   张小七拿过来,耐着性子一页一页地翻看,前面就是千篇一律的经文,跟一般的经书没什么两样,可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愣住了。   那一页上画着一尊无量寿佛,姿态跟他在顶层大殿看到的、囚禁李恪的那尊佛像一模一样,连它脚边那两个梅花状的圆环都画出来了,画像下面写着一段非常晦涩的话,似乎是经文,又似乎不是,读得不甚分明。   张小七虽不是很懂,但是凭直觉也能猜到,这书跟那佛像肯定有关系,“殿下被锁在佛像里,没救出来呢,这书来得太及时了,带回去让大家伙研究研究,一定有用!”他一兴奋,就不知不觉地说出声来了。   一旁的明冲可留着心眼呢,听对方这么一说,似乎明白了真相,他趁着张小七走神的工夫,抽冷子一把将经书夺走,一溜儿烟蹿到了楼梯口处。   “啊!小秃驴!把书给我!饶你不死!”张小七急了,就想追上去把经书抢回来。   “别过来!你要是再敢往前走,我就把这书撕碎!”   “你想怎么样?”   “嘿嘿!你刚才不是挺狂的吗?怎么了?瘪茄子了?想要这书吗?好说,好说!这样,你先自抽一百个耳光,抽完咱们再谈!”   张小七鼻子都气歪了,怒骂道:“小秃驴!别得意得太早,我说过的,跟爷爷耍花招,让你脑袋搬家!”   “别吹牛了!就凭你?我就拿了书又怎样?还让我脑袋搬家?嘿嘿!有本事来杀我呀?来呀!来呀!”明冲拿着书,得意忘形,跳着脚得瑟。   他正在挑衅,就听楼梯下一声叫喊,“快快地!秃驴在那里!马鹿野郎!”   “嗨!”   明冲一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物部的刀就到了,“咔嚓!”好似砍瓜切菜一般,他锃明瓦亮的大脑袋就飞了出去,尸体栽倒在地。   随后,物部四人飞了上来。   “天朝的秃驴真是大大地叫人难以捉摸!竟然还有这样的要求!”物部颇为费解。   野上叫道:“将军,快看,秃驴手上还有一本经书!”   “统统撕啦撕啦地!”   “嗨!”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举刀照着经书一通乱剁,零散的碎页飘得到处都是。   “住手!别砍了!”张小七见状,可急坏了,玩命扑了上来。   物部停手一看,“诶?什么人地干活?”   张小七认得他们,白天这四个家伙还跟觉班动手来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啊,所以他也没想太多,学着四人的腔调道:“别误会!自己人的干活!老秃驴就在楼上的干活!快去报仇的干活!”   物部惊诧道:“纳尼?这个秃驴不是老秃驴?我们杀错人了吗?”   野上颠颠地跑到明冲的脑袋边上一看,“将军!真的杀错了!他不是老秃驴!”   物部郑重其事地朝着张小七一鞠躬,“多谢提醒!你地良心地大大地好!”转回身朝其他三人招手,“马鹿野郎!”   “嗨!”四人一窝蜂地向楼上奔去。   张小七长舒了一口气,正在庆幸,猛然看到了一片经书的碎页挂在了物部的屁股上,赶紧大叫起来,“哎!等等的干活!”   可是物部哪顾得上他,早已经冲上去了,接着就听上边“噼里啪啦!老秃驴死啦死啦地!嗖嗖嗖嗖!咚咚咚咚!哎呦哎呦!马鹿野郎!”登时打乱套了。   张小七一琢磨,“这地上不是还有这么多页经书吗?难道我要的那页就在他屁股上?不会那么巧吧!算了,我先找找再说!”他心存侥幸,蹲下来,把那些碎页一张一张拾起来,慢慢拼凑,忙活了半天,终于将画着无量寿佛的那一页找到了,可仔细查看,下面还是少了一部分,有一小段文字被撕去了。   他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又四处翻找,什么都没有,那些遗落的书页都已经在手里了,“坏了!怕啥来啥,缺的那半可能还真在东瀛人的屁股上!这可怎么办?”   虽然只是丢了几句只言片语,可那很可能事关的殿下的性命,这可马虎不得啊!张小七虽傻,但这其中的利害,他还是知道的。   “不行,必须得把碎页找回来!”他脑袋一热,又忘了自己不会武功这茬了,把已经得到的部分书页叠了两下往怀里一揣,便欲冲上楼去。   正这时,塔外又是一阵大乱,似乎有很多人在吵闹叫嚷着什么,张小七听得不是很清楚,连忙跑到第六层大殿的外廊上,往下张望,一看之下,他顿时傻眼了,“狗四狗五!他们怎么出来了?”    第二十三章 危机四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麻烦事接连不断。经书散落、最重要的书页被物部带走,这已经够令张小七焦头烂额的了,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雪上加霜,李元昌和侯君集居然赶到了!   张小七在外廊上愣愣地看着,甚至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两个畜生怎么逃出来的?莫非长了翅膀飞出来了?”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再吃惊也是没用的。   就见下面和尚们毕恭毕敬地散开,让出了一条通道,李元昌、侯君集和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气势汹汹地带着家丁护卫向寺塔走来,到了塔门前,黑衣人停下来,用手点指着,对两人交代了一番,而后飞身而去,不见了踪影。   李元昌随即一挥手,家丁们操起刀枪棍棒,前呼后拥,呐喊着冲进了寺塔。   张小七心头一紧,自己倒是天不怕地不怕,早已将生死安危置之度外,可是如此一来,那页经书送不出去,殿下该怎么办?   已经没有时间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哪,张小七冲劲上来了,离开外廊,噌噌噌,三步两步再次来到了顶层的大殿!   这里的打斗依然进行得热火朝天,掌风呼啸,碎木屑在空中到处乱飞,墙上地上满是被打出来的坑洞和裂缝。   张小七也管不了许多了,冲到殿中,扯开嗓门一声断喝:“呀!呔!别打了!他娘的!都给我住手!”   激战中的几人冷不丁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纷纷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下子大殿上安静下来,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张小七的身上。   张小七迈开大步,雄赳赳,气昂昂,径直来到了物部身前,“你地向后转地干活!”   “纳尼?”物部愣住了,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地屁股上地有东西地干活!不拿下来不行地干活!让我检查一下,快快地!”   物部皱着眉头,看着张小七一本正经的样子,愈发疑惑了。   张小七一嘴东瀛腔,朝着物部一鞠躬,“啊!放心!你我都是马鹿野郎,自己人的干活,自己人!”   物部还没有动,“你地什么意思地干活?”   张小七不耐烦了,索性直接绕到物部身后,低头看去,“诶?你屁股上的纸哪去了?”伸手就往上摸。   “八嘎呀路!”物部这回可受刺激了,捂住了屁股,一下子蹿出好几丈远,回过头一张嘴哇哩哇哩哇,一大通东瀛话,也不知道说的是啥,看得出表情很激动。   张小七还哪有心情应付他呀,挠挠头,“哎呀,搞错了,不好意思,别介意,继续,你们继续地干活!”   觉班看在眼里,气得咬牙切齿,“哇呀呀!小崽子,你也太嚣张了!老衲若不宰了你,誓不为人!”晃动双掌奔着他就杀过来了。   空空道人急忙迎上去,挺身交战,物部四人一见又打起来了,“马鹿野郎!”重新加入了战团。   此时张小七已无暇他顾,趁着这个机会,又冒死在大殿里找了一圈,可还是一无所获,急得他冷汗直流。   可是时间不等人,就在他心慌意乱之时,楼梯处一阵凌乱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传来,“快上去!别让贼人跑了!快!”   张小七知道没法再找了,急中生智,一个箭步出了殿门,躲在了大殿的外廊上。   李元昌和侯君集随后带着大批家丁赶到了。   李元昌背着手,腆着肚子,颇有王爷的派头,在众多家丁的簇拥下,缓步上前,小谱摆得那叫一个四平八稳,那不可一世的气场跟之前被老百姓泼大粪,撵得满街跑时的落魄样相比,早已是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一看现场的形势,惊诧万分,“什么情况?物部野三郎怎么帮着外人围攻觉班?我的两个手下怎么互打起来了?”   当即他痰嗽一声,“嗯欠!你们都给我住手!”   可打斗中的几人毫无反应,可能是吸取了刚刚被张小七唬住的教训,对于外界的干扰,不屑于再去理睬了。   李元昌又接连咋呼了半天,依然还是没人搭理他。   侯君集诧异道:“王爷,你的这些手下怎么都不听你的了?”   李元昌越发觉得脸上无光,气急败坏,跳着脚怒骂道:“大胆奴才!竟敢不听本王的命令,你们想死吗?”   可他的叫嚷就好似放屁一般,随风飘散,连个回应都没有。   李元昌实在挂不住了,伸手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来,啪啪地抖了两下,“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本王这里有两千两,你们谁先停手,本王就赏赐给谁!”   话还没说完,就见物部四人一阵风一般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身法之快都叫人咋舌,“属下物部野三郎拜见王驾千岁!”   李元昌还没反应过来,冷不防被这一下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出个屁堆儿来,幸好被后面的众家丁及时扶住,才站稳脚跟,他缓过神来,捂着心口,“哎呦!哎呦!吓了我一跳,算了,看在你们还算忠心的份上,本王不跟你们计较了,我来问你们,为什么要对庄 严寺的觉班方丈出手啊?”   “回王驾千岁的话,这个老秃驴大大地欺人太甚,不告诉我们去醉春院的道路,出手殴打我们,还奸杀了我的女儿,断了我的财路,良心地大大地坏了!我要杀了他,为我的女儿报仇!”   “混账!觉班高僧乃是本王的人!你敢对他出手,便是藐视本王!本王命令你们,从现在起,你们要不计前嫌、齐心协力为本王效命,去!帮助觉班对付老道,不得有误!”   “呃。”物部一脸地不情愿。   “没听见吗?物部君,不想要银子了吗?本王的钱多得是,只要你们服从本王,要多少有多少!”李元昌又抖了抖手中的银票。   “嗨!只要王爷赏钱,亲爹我都可以不认的干活!”物部四人表完忠心,又生龙活虎一般杀入战场,开始帮助觉班围攻空空道人。   张小七蹲在外廊上,顺着门缝看得真切,心头一凉,“这形势是越来越不利了,也不知道空空老道能不能顶得住啊!”   他正担心,塔下边又一阵喧闹,“哎呀,这左一拨右一拨,还嫌不够热闹吗?这回又是谁呀?”他悄悄挪到外廊边上,探头往下看。   塔下,来的非是旁人,正是楚恒和程怀亮!两人带着三班衙役冲进院子,正吵吵嚷嚷地驱赶着周围的和尚。   “庄 严寺的和尚们听着,官府到此办案,闲杂人等统统闪开!”楚恒一脸严肃,高举着官凭印信。   衙役们个个如狼似虎,挥舞着刀鞘在前面开路,“滚!滚远点!都让开!”   这帮和尚都是些乌合之众,不知真相,跟着起哄瞎嚷嚷行,一旦遇到横茬儿,就心虚了,谁也不敢惹事,老老实实地避开,放楚恒和程怀亮一行人过去。   张小七见状,脑袋嗡了一声,“狗四狗五都逃出来了,他们可能还不知道吧,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进来了,不是找倒霉吗?坏了,看来要被一勺烩了!”   张小七想喊住他们,可又不敢发出声音来,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惶恐无助过,眼见着同伴们一个个都陷入了危机之中,自己却束手无策,他心中的焦急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忽而他就感到脑后一股凉气袭来,一回头,殿门开了,不知何时,物部已经站到了自己眼前。   张小七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惊吓,反而变得异常的镇定,心说:“如此也好,反正事已至此,牺牲我一个人,把事情闹大,或许还能提醒一下下面的楚恒和程怀亮,让他们尽快离开呀!”   他站起身,朝着物部竖起大拇指,讥讽道:“哎呦呵!这就来抓人了?为了点赏金,连亲爹都不认,真是贱人中的贱人,你也是蛮拼地干活!”   哪知物部似乎没有听懂,依旧笑容满面,朝着张小七鞠了一躬,“过奖了!你我都是自己人,请不要客气!”说着,他拿出一张小纸条递向张小七,“这是我刚刚找到的,现在物归原主,请务必收下!我们东瀛人一向拾金不昧,良心地大大地好,像这种贵重的物品是从来不会中饱私囊地!”   张小七眼睛一亮,赶忙将纸条拿起来一看,确实是自己苦找的那页,不由得一阵窃喜,飞快地将纸条揣进了怀里。   “物部君!你不去对付敌人,跑到那里做什么?那里的是什么人?”李元昌和侯君集迅速带着众家丁跟了上来。   到了近前一看,来人居然是张小七,两人满腔的怒火当场爆发了,这一桩桩一件件铭心刻骨的仇怨再次涌上心头。   李元昌恨得眼神都能把张小七撕碎了,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张!小!七!小崽子,好啊,又犯在我手上了吧,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往哪逃?快!将此人给我乱刀剁成齑粉!”   家丁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张小七毫无惧色,冷笑了一声,“呵呵!狗四狗五,想杀爷爷我,你们还不配!”说到这,他忽而扯开了嗓门朝殿内一声高喊,“老道!别再救我了!快撤!”   喊完,他翻过了外廊的栏杆,纵身跳了下去!    第二十四章 图穷匕见   张小七本来对找回遗失的书页碎片,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小小的纸条飞到哪里都有可能,到哪找去?更何况李元昌还来了,根本也不给自己机会呀!   可没承想危急关头,物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可能是为了展示东瀛人的善良,这白痴屁颠屁颠地主动把纸条还回来了。   张小七凑齐了书页,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现在就是被李元昌发现,也无所谓了,楚恒和程怀亮就在塔下,自己跳下去既能送信,又能向他们示警,让他们赶快离开,老道也不用为自己拼命了。   反正左右是个死,自己这一条命能换回这么多好处,何乐而不为呀?所以他毫不犹豫选择了跳塔。   张小七虽一向鲁莽,但是这个决定实在是叫人无可厚非。   这庄 严寺塔高数十丈,巍巍然,耸入云霄,从上边摔下去,粉身碎骨那是注定的,张小七飞舞在夜空之中,就看到下面一片一片密密麻麻的光点,人头攒动,满耳都是尖厉的风响。   他拼尽全力想大声呼喊,告诉下面的楚恒和程怀亮,自己的怀里有重要的东西,找出来赶紧跑,别耽搁。可风力太强了,让人张不开嘴,他只能勉强挣扎着发出声音来,也不知道自己喊得是什么,也不知道下面的人能不能听得见。   倏忽之间,他的身体急速地坠落下来,刺眼的火光越来越强,他似乎看到下面的和尚们惊慌失措,都在尖叫着,四处躲避,他把眼一闭,“完了,娘子,下辈子再见吧!”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刹那,一个人突然从斜刺里冲过来,重重地砸在他身上,一双手臂在空中拦腰抱住他,横着飞了出去。   那一刻,张小七浑浑噩噩,几乎就要失去知觉,朦胧中,他看到一张熟悉面庞,那么的俊俏迷人,“是谁?莫非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救了我吗?”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危险已过去了,翟珊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相公,你没事吧?”   “呃。”张小七还有些惊魂未定,“娘子,我没事,是你救了我?”   “是啊,我把殿下他们藏好,便赶回来救你,多亏回来的及时,刚刚真的太险了。”   “多谢娘子了!”   “相公,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呀!”   另一边,楚恒和程怀亮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匆匆赶过来。   “哎呦呦,小七兄弟,你怎么从天上下来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觉班那淫僧出手了?找到殿下了吗?”楚恒一连串地问道。   张小七猛地一拍脑门,“对了!正事要紧!”赶紧站起身,将塔里的事三言两语,大体说了一遍。   楚恒一听说李元昌和侯君集逃出来了,当即脸色煞白,腿肚子转筋,“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逃出来的?谁救的?”   “这个我不也不清楚,我只看到一个黑衣人将他们带到这,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黑衣人?”程怀亮灵机一动,“我们也是因为觉班被一个黑衣人带走,计划才落空的,怎么会这么巧?难道这两个黑衣人是同一个人?”   翟珊分析道:“若黑衣人真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他的武功身法一定非常了得,而且对我们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么多事?件件都办得干净利落,就好像早已安排好的一样!诶,你们还记得在皇宫里盗丹,之后将我们引到汉王庄园的那个黑衣人吗?咱们到现在也没查清他是谁呀!”   程怀亮听得后背直冒凉气,“听嫂子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整个事情似乎就是个圈套啊,咱们做什么,黑衣人都知道,每一步都是按照人家设的局在走,咱们和汉王该不会都成了被人家操控的棋子了吧?”   张小七听得糊里糊涂,耐不住性子催促道:“你们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狗四狗五他们马上就要下来了,赶快想办法呀!”   楚恒忙不迭接过话茬,“是呀是呀,依我看,还是趁早撤吧!一会儿汉王下来,咱们再想跑可就来不及了!”   程怀亮倒是不慌不忙,“楚大人,怕什么嘛!咱们这么多衙役捕快,还打不过汉王区区几个家丁?何况还有嫂夫人给咱们撑腰,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不会有事的!”   张小七也说:“程兄弟说的是呀,咱可不能扔下空空道人不管,人家以前为救殿下出过不少力,这次又是为了救我才被觉班困住的,若是咱们就这样一走了之,实在是太不仗义了!”   翟珊顾虑道:“只是如此一来,殿下和公主那边没人照应,我怕会有什么闪失,应该派个人看护一下才好。”   张小七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那几块书页碎片拿出来,“这就是我在塔里拿到的,应该对打开佛像有用,只是我看不懂这里面的经文,还得找个懂行的人才行。”   这话正中楚恒下怀,“太巧了!本官对这些佛门暗语倒是颇有研究,不如就让本官去照顾殿下吧!”   程怀亮看着楚恒,心说:“这老兄不会是被吓破了胆,想借机开溜吧?”不过嘴上也不好说得太露骨,“楚大人,事关殿下的生死安危,这可不是小事啊!你可得权衡好了,慎之又慎才是啊!”   “程兄弟,轻重缓急我还是知道的,不是本官吹嘘,上次殿下被皇上下旨赐死,不也是本官出手,才转危为安的吗?”   “恩!楚大人办事一向稳妥,滴水不漏,这点我是心悦诚服啊,我看就让楚大人去吧!”张小七说着,很痛快地把书页交到了楚恒手里。   程怀亮听张小七这么一说,也把话拉了回来,“楚大人老成持重,你去自然是最好不过,我也只是提醒一下而已嘛。”   “大家都放心吧,交给本官,不会有错的!”楚恒打了包票,将书页揣好,从翟珊那里询问了殿下和公主的位置,带着两个得力的手下,急急忙忙动身离去了。   这时,院子里那些滥竽充数的和尚们被连唬带吓,已经逃得差不多了,张小七四下看了一圈,“人都齐了,咱们还等什么?上去吧!”   翟珊和程怀亮点头应诺。   三人马不停蹄,带着众衙役杀进寺塔,上到第三层,迎面正碰上物部野三郎和他的三个手下从楼上下来。   随即就听一声嚎叫,“马鹿野郎!”四人张牙舞爪就扑上来了。   翟珊拔出双锏,飞身迎战,叮叮当当,跟他们打在一处。   “娘子,能行吗?”张小七急叫道。   “相公不必担心,对付这几个货,我绰绰有余!”   程怀亮劝道:“这里就交给嫂子吧,擒贼先擒王,咱们把李元昌抓住了,就什么事都好办了!”   张小七一想也对,“那好吧!”   两人带着人接着往上冲,直上到第五层,总算是跟李元昌的人碰上了。   李元昌也是够窝火的,眼瞅着张小七跳塔被救,气得差点吐血,转过脸来先把物部臭骂了一顿,又在外廊上观望了半天,看到张小七等人进塔了,这才吩咐手下,下楼迎敌。   都是老冤家了,哪有那么多废话,能打就不吵吵,两拨人一照面,上来就是一场混战。   斗到这一步,双方都清楚,真正的决战已经开始了,各自的精兵强将尽数登场,就在这座大唐第一高塔之中展开了一场殊死的较量。   寺塔的三层,五层和七层都成了战场,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一时间塔内乌烟瘴气,碰撞声,叫骂声,厮打声在空中反复回荡着。   这个时候是最要命,最较劲的时候,双方势均力敌,实力不分伯仲,比的就是敢不敢拼,够不够狠,一旦有一方心虚怕死,撑不住劲了,那就是一溃千里呀。   最先动摇的是侯君集,这老家伙比猴都精,一见这架势,一个个都杀红眼、打翻天了,真玩命啊,他心里就犯嘀咕,“他娘的,跟着这个李元昌混,没占到啥便宜,净吃亏了,看今晚这意思,这要是败了,我还得给他陪葬啊!算了,我这国公爷当得好好的,何必非要替他卖命呢?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还是赶紧撤吧!”   他拿定了主意,假惺惺地拎着腰刀一通比比划划,扯着嗓门虚张声势,“杀呀!冲上去!为汉王千岁效忠的时候到了,谁也不许后退!”边喊边慢慢悠悠蹭到楼梯口处,偷瞄了李元昌一眼,忽而一惊一乍地,就好像发现什么敌人似的,叫嚷起来,“哎!小崽子!你给我站住!哪里逃!”一溜烟儿顺着楼梯跑下去了。   李元昌还挺感动,“哎呀,看来关键时刻还得靠真朋友帮忙啊!”   张小七离侯君集不远,看他在那自说自话,表演得不亦乐乎,心中纳闷:“这狗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咋咋呼呼地乱叫什么呢?娘子可就在楼下呢,老狐狸是不是憋着坏水儿,要对娘子不利呀?不行,我得跟过去看看!”   他奋力从战团中挣脱出来,冲到楼梯口,追了下去。   侯君集着急忙慌地往下逃窜,一路上没有丝毫停留,张小七紧追不舍,路过第三层大殿时,他特意看了看翟珊,发现她招式稳健,以一敌四游刃有余,多少安心了些,转过来一口气跟着侯君集出了寺塔。   一到外面,侯君集的身影就飞也似地窜出了院子,一晃就消失了,张小七弯下腰,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我说狗五今天腿脚怎么这么利索,闹了半天,这家伙是要逃跑啊,害我白折腾一场!”   他懊恼不已,正要返回去参战,耳笼中就听到“哗楞楞!”一阵马踏銮铃之声,忙定睛观瞧,就见数十名身手敏捷的大内侍卫飞身冲进了院中,一字排开,压住阵型,而后队伍向两边一分,李世民一身戎装,纵马来到当场。   张小七万没想到皇上这个时候能来,脑袋有点发懵,慌忙跪拜,“臣张小七叩见万岁!”   “免了!”李世民滚鞍下马,向张小七问道,“朕得到密报,今夜此地发生械斗,恪儿有性命之忧,可有此事?”   张小七站起身,禀报道:“皇上,殿下被狗四儿,哦,不,被您的弟弟汉王囚禁在塔里,现在已被我等营救出去了,只是汉王不依不饶,又带手下围攻我们,现在正在交手呢!”   “这个李元昌!快,头前带路,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是!”   张小七暗自欣喜,心说:“呵呵,这回可好了,皇上到了,你狗四儿的末日的就到了!我看你还怎么嚣张?”他快步将李世民和众侍卫带进寺塔。   眼看胜负已分,这场风波就要平息了,可是谁也没想到,众人刚上到第二层大殿,忽听一声尖厉的口哨声响,上百名黑衣刺客骤然从天而降,挥舞着大刀,奔着李世民杀了过来!    第二十五章 救驾(上)   张道玄这一计唤作混水摸鱼,他处心积虑挑起李恪和李元昌之间的争斗,表面上看似乎是想让李元昌充当自己的打手,替自己和太子翦除强敌,可实际上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正的目的是利用两家相争,吸引李世民的注意力,伺机将他引出皇宫,而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刺皇杀驾!   今夜庄 严寺塔中的这出戏便是他的杰作,他派呼勒先叫回觉班,又去京兆府大牢救出李元昌和侯君集,将他们统统引到庄 严寺塔,围堵正在塔里救人的张小七等人。张道玄算的很清楚,两拨人在这种场合相见,必是一场血战,而这场血战恰恰是引蛇出洞的最好诱饵。   李世民是一代明君,像这种闹得满城风雨的争斗,他怎会不知?大内密探们早有奏报了,一直以来,他都在耐心观望,想看看此事背后还有没有幕后黑手,可今夜的争斗已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而且还事关恪儿的性命,他觉得必须得出手了,这才急急忙忙带着大内侍卫赶到现场。   他本想收网捕鱼,可没想到如此一来,自己反倒成了别人的猎物,张道玄那压箱底的一百杀手早就潜伏在寺塔里,等候他多时了。   又是一场血腥的厮杀。   这些杀手都是张道玄在草原各部精挑细选出来的死士,武功高强,又受过专门的训练,招招毙命,手段极其狠辣。这种刺杀行动,他们暗地里不知演练过多少遍了,早已是稳操胜券。   李世民带的大内侍卫虽说也都有两下子,但毕竟寡不敌众,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面对刺客的疯狂进攻,僵持了一段后,就渐渐地陷入了颓势,只能困守大殿的一隅,舍命护驾。   形势危在旦夕,张小七可急坏了,心说:“今晚到底是怎么了,这拨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难道是从地府里钻出来索命的小鬼?圣驾在此,他老人家要有个闪失,那可就是天塌地陷的事呀!无论如何,也得顶住!”他也豁出去了,尽管没了武功,刀尖舔血,当肉盾也得往上冲啊!   李世民却异常镇定,手扶着宝剑,淡淡问道,“张小七,你跟这些刺客可是一伙的?”   “皇上,我、我没有……”   “行了!”他还没说完,李世民就打断道,“朕相信你,此事与你无干。”   “臣害皇上陷入险地,罪该万死!”   “你不必自责了,无非几个毛贼草寇,朕不怕他们。”李世民语气平缓,从手上摘下一枚龙纹玉戒,递向张小七,“朕在这里拖住他们,你拿着戒指速去临近的金吾卫衙门,调援兵前来,将这些贼寇一网打尽!”   张小七接过戒指,一想,眼下也只能如此了,“皇上,臣一定尽快赶回来,您可要保重龙体呀!”   “毋须多言!快去吧!”说话间,李世民已挥剑与黑衣刺客接战了。   张小七把心一横,纵身一跃杀进刺客群中,泼了命地往楼梯口冲去,一路上跌跌撞撞,挨了好几刀,身上也挂彩了,他顾不得许多了,只要有一口气在,就得坚持下去,完成使命啊!   所幸刺客们的注意力都在李世民身上,无暇顾及他,才让他侥幸逃脱,连滚带爬地来到楼梯口处。   可是到了地方,他才发现刺客们早已将那里封死了,想活着下去,根本不可能,他刚迟疑了一下,后面的刺客又杀上来了,现在已别无选择,他只得踉踉跄跄地往楼上跑。   就这样,又来到了第三层大殿,张小七浑身都是血了,回头看了看,没有刺客跟上来,这才稍稍缓了口气。   另一边,翟珊和物部四人还在缠斗当中,尽管翟珊攻势凌厉,已占了上风,可物部四人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死缠烂打,没完没了,一时半刻想要取胜,还真是很困难。   张小七看在眼里,听着楼下的厮打声和惨叫声,心似油烹,“出不了塔,找不来援兵,皇上该怎么办?再耽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唉,要是娘子能腾出手来帮忙就好了!”   对面的物部还嘚吧嘚不停地给其他三人加劲,“都快快地!为了两千两,一定要顶住地干活!有志者事竟成,回去平分,每人四百两!马鹿野郎!”   张小七被吵得心烦意乱,憋不住劲,骂上了,“妈了个巴子的!四个东洋贱人!为了点臭钱,脸都不要了,真是恬不知耻!人贱脑袋还不好使,两千两四人分,一人四百两,真是弱智的干活!”   野上听见了,一边打一边还不忘给物部提醒:“将军!那小子在骂你,良心地大大地坏了!”   “马鹿野郎!”物部气得语无伦次,“大胆狂徒,忘恩负义,竟敢挑战我的智商,真是自不量力、班门弄斧!哇呀呀!一人四百两,死了也要上!”   “真他娘的没出息!四百两就让你们卖命了?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张小七一着急,把皇上给他的龙纹玉戒掏出来了,“这是当今圣上的御戒!让你们这些东洋杂碎开开眼,就这宝物换成的钱,让你们撒欢打滚花,花八辈子都花不完!”   其实,张小七没想太多,只是一时气急,信口开河,得什么说什么,或许他们一溜号,娘子就有机会了,可哪知他一说出来,物部的口气登时就变了,“住手!自己人的干活!自己人!”四人“噌噌噌噌!”跳出圈外。   翟珊也颇感意外,赶紧飞身过来,将张小七护住。   物部四人颠颠地凑过来,眼睛贼溜溜地盯住了张小七手里的戒指。   野上探头探脑,一脸困惑,“这个戒指怎么绿油油的?”   田中也惊叹连连,“将军!快看快看!戒指上还有条毛毛虫呢!”   “你们懂什么?”物部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绿色代表庄稼,毛毛虫代表蚯蚓,是专门为庄稼松土的,这个戒指寓意着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的干活,不愧是皇帝的戒指,真是大大地有品位!”   张小七都听傻了,心说:“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啊!没想到居然还有比我缺心眼的!哎呀,到了这步,下面我该怎么糊弄他们?要是程怀亮和楚恒他们在这就好了,可是现在我又没办法叫他下来呀!”   赶鸭子上架,不是自己擅长的活儿,就是不好干哪,他挠着头,想了想词儿,支支吾吾道:“这个嘛,看来你们也都知道了这戒指的价值,那……”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张小七还没说完,物部就自作聪明,打断道,“你是想把这个戒指送给我们,但是你要提条件,对不对?放心,我们东瀛人大大地讲信用!只要你把戒指给我们,什么要求都可以,我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干活!”   “恩!”张小七频频点头,“你们说得确实很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戒指毕竟是我家皇上的,你们要拿,也得经过他老人家的首肯才行,我也不好擅自做主啊!”   “那皇帝陛下哪里地干活?”物部急问道。   “啊,他就在楼下!”   “太好了!我们这就去拜见他!”物部一挥手,“快快地!”四人火急火燎地冲下楼去。   随后就听到下面一通嚎叫声,“什么人地干活?竟敢伤害皇帝陛下,马鹿野郎!”接着,“噼里扑通,啪啪啪啪,啊!啊!”打起来了。   张小七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旁边的翟珊这才趁机问道:“相公,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伤成这样子?全身都是血呀?”   “别问了!皇上来了,就在楼下中了刺客的埋伏,现在凶多吉少,你也赶快下去增援!”   “可是,我去了,你怎么办?你伤成这样,谁来保护你呀?”   “别管我,我没事,你快去!那些刺客凶悍异常,多耗一点时间,皇上就多一分危险,你先撑着,我上去再给你们找援兵!”   翟珊心疼地看着张小七,依依不舍。   “哎呀!娘子,没时间了!快去吧!”   翟珊无奈,“那好吧,相公,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呀!”说完,也下楼去了。   张小七听着下面的动静,悄悄顺着楼梯往下走了几个台阶,俯身向下张望,那些护卫皇上的大内侍卫已经死伤大半了,不过翟珊和四个东瀛武士的出现,缓解了危机,虽然不足以击退刺客,但是保护皇上,支撑个把时辰,应该没什么问题。   张小七总算放下心来,转回身往楼上跑。   来到第五层大殿,双方的战斗还在继续,程怀亮一见到张小七,一脸惊愕,“小七兄,你这是怎么搞的?”   “程贤弟,出大事了!”张小七压低声音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程怀亮一听,也慌神了,“这么说,皇上是被刺客困住了?这可怎么办?咱们这些人都不会武功,即使下去了,跟送死也没什么区别呀!”   张小七想想也是,“要不我去楼上看看空空道人现在怎么样了,若是他能腾出手来,那可解决大问题了!”   “也只好如此了!”程怀亮又从怀里把他的秘密武器阴阳合欢散拿出来了,“这个你拿去!”   “诶?这个有什么用?”   “不懂了吧?越是厉害角色,越得用损招,这是兄弟的经验之谈,你信我的话就行了!”   这时,在远处指挥战斗的李元昌一眼看到了程怀亮手里的小瓶子,气得哇哇怪叫,一个劲地尥蹦儿,“哇呀呀!小猴崽子!你缺德带冒烟儿呀!又拿那**害人,此仇不共戴天,本王跟你没完!”   “看到没?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程怀亮还挺得意。   “那好,听你的,我试试看!”张小七拿过阴阳合欢散,离开第五层大殿,接着往上走。   不出片刻,上到了第七层,他再一看,嚯!大殿千疮百孔,都成了废墟了,到处是断壁残垣,房盖被掀开,正呼呼地往里灌风,仰起头,都能看到漫天的星斗,地面被打出了很多陷坑,稍不留神就可能掉下去。   空空道人和觉班已经停止了交战,正各自坐在一处运气调息,他们身体四周气流翻涌,离得近了,都能感到热浪袭人。   这里已到了一招定胜负的最后关头了,虽然现在看似风平浪静,可这只是暴风雨的前夜罢了,双方都在迅速积攒功力,谁率先出招,谁就是最后的胜者。   张小七毕竟也曾是练家子,在这方面有点经验,一看双方的气色和坐姿,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哎呦呵!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既如此,那我上去搅和搅和!给这老秃驴松松骨头!”   他从地上操起一段破木板子,蹑手蹑脚地来到觉班身前,抽冷子就想给他来一下家伙。   可他刚把板子举起来,就见觉班噌地一下蹿了起来,双脚跋地,骑马蹲裆式站定身形,呼哧呼哧地蛤蟆气鼓起来。   “哎呀!不好!这是要发功了呀!”   张小七又看向老道,还在那坐着,没动静,急了,把大板子抡圆了,照着觉班光亮的大脑壳,一顿暴揍,直到把板子都打碎了,还是一点用也没有。   说时迟,那时快,觉班的腹部飞快地鼓了起来,运气的声音越来越重,两颗红眼珠子往外突突着,都快要喷火了,整个人就像个刚出锅的烧鹅似的,呼呼地直冒热气,随着他气脉的运转,他脚下的地板在剧烈的抖动着。   看这架势,老家伙已经卯足了劲了,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呀!   “不行!决不能让他得逞,他要是胜了,皇上和这塔里的同伴都得玩完哪!”   倏忽间,张小七想起程怀亮说的话了,“对付狠角色,就得用损招啊!他娘的!那我就试试吧!”他把阴阳合欢散掏出来了,拔掉塞子,对准了觉班那好似公牛发情了一般的大脸,泼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救驾(中)   春/药,其作用不言而喻,就是用来催情的,普通人服用尚且都会激情似火,欲罢不能,一发而不可收拾,要是用在正憋大招的觉班身上,会是什么样后果,想想都知道,那无异于火上浇油啊!   可张小七情急之下,哪能考虑那么多呀,冲上去,一瓶子阴阳合欢散,一点都没剩,全泼过去了。   觉班本来就在大喘气,这下正好,照单全收,都吸到肚子里去了,随后就见他身体猛地一震,蛤蟆气鼓也中断了,整个人就像个雕塑似的,定在那里,不动了。   “嘿嘿!老秃驴!这回歇菜了吧?”张小七以为自己得计了,还挺得意,傻呵呵在那看热闹。   不过好景不长,一转眼的工夫,觉班的肚皮就胀大了一倍,脑袋也跟着肿胀起来,脸色迅速由红变紫,青筋暴起,面目狰狞,五官都挪移了。   “诶?这是什么情况!”张小七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一个没留神,脚下一空,踩进了陷坑里。   就在这个时候,“火药桶”终于爆炸了,“嘭!”好似一声闷雷在耳畔凭空炸响了,张小七抱着脑袋蜷缩在坑里,迅猛的气浪在头皮上方一扫而过,带得碎木渣子哗哗地往下掉,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爆裂声,大殿里一片混乱。   足足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风暴才渐渐平息下来,张小七抖落身上的尘土,战战兢兢探头看了一圈,确定暂时安全了,才起身,迈步走出陷坑。   整个大殿被扫荡得空空如也,就只剩下外廊上一段残破的栏杆,在嘎吱嘎吱地随风摇曳。   张小七心有余悸,“一个跟头捡回一条命,摔得真值,不然的话,这么近的距离,就这一下,直接就能把我打没了,渣都不会剩啊!”他壮着胆子四处摸索。   没走多远,他就发现觉班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嘴角挂着血迹,一动不动。   他走过去,尝试着轻轻踢了觉班两下,没反应,“诶?老秃驴该不会发大招失误,一不小心把自己崩死了吧?”又连踢了两脚,还是没动静,他来劲了,撸胳膊挽袖子,“呸呸!”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上去一顿扁踹,“他娘的,老秃驴!你也有今天!”   他正打得起劲,哪知觉班抽冷子从地上弹了起来,二目圆瞪,在空中单手一伸,好似鹰爪一般,抓向了他的脖子,“小崽子,去死吧!”   “啊!”张小七猝不及防,扑通一声摔了屁墩儿,再想躲可躲不开了,只得闭上眼睛,乖乖等死。   忽地掌风一扫,耳笼中就听见“啪!”一声巨响。   张小七吓得一哆嗦,“诶?怎么没啥感觉呀?”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完好无损,“怎么回事?”诧异地睁开眼睛,原来空空道人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前。   “老伙计,胜负已分,差不多就行了,非要逼贫道出手了结你吗?”   觉班刚刚吐了一口血,半跪在地上,用手捂着心口,看样子受伤不轻,“我、我不服!要不是那小崽子使坏,害我打错了方向,你必死无疑!好啊,你,还有那小崽子,你们都等着,这个仇我记下了!早晚有一天,老衲会回来跟你们算总账!”说罢,他忽地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飞身而去。   空空道人也没去追,笑盈盈地走回来,对张小七一挑大拇指,“小七兄弟,看不出原来你还有这一手,这招釜底抽薪,真是叫贫道开眼了,看来到底还是得你我联手,才击退得了敌人哪!”   张小七心中着急,也没啥心情跟老道调侃,“道长别取笑我了,我是找你帮忙来了,皇上来了,不慎中了刺客的埋伏,被围困在第二层大殿里,眼下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快随我去救驾吧!”   哪知空空道人一听,脸色登时就变了,“你让我救李世民?哼,贫道只在乎他家的宝贝,他是死是活与贫道何干?”   “诶?老道,你这是什么道理?你连我都救,为何不救皇上?”   “这不明摆着吗,你是贫道的朋友,他又不是,我凭什么救他?要贫道出手也行,让他出点血,拿出点宝贝来换。”   张小七急了,“老道,没想到你如此唯利是图!你他娘的跟那四个东洋败类有什么区别!”   “呵呵,想激怒我?你以为我会像你那么傻?贫道做事一向是有原则地,像这种不划算的买卖,即使不费什么劲,贫道也绝不会做!”   张小七鼻子都气歪了,“你到底救不救?”   “不救,不救,就是不救!没什么事的话,贫道就告辞了,有这工夫,还不如回去吃点宵夜呢!”   说着,空空道人就要动身离去,张小七深知这老道来无影,去无踪,真要是走了,再想找回来可就难了,一把扑上去,扯住他,“别走!你不是想要宝贝吗?我这有,给你便是!”   “哦?”老道转回身,“你可不要糊弄我,寻常的东西,贫道可看不上眼哪!”   张小七堵着气把龙纹玉戒拿出来了,往老道眼前一举,“看看!这件怎么样?能不能入你的法眼?”   空空道人眼睛一亮,“哎呦!李世民的最爱的玉戒,贫道心仪已久了,几次入宫都没能得手,这回算是如愿以偿了,还是小七兄弟够朋友,那贫道就却之不恭了!”一伸手将戒指抓过来,直接戴在了手上,“恩,正合适,你瞧瞧,贫道的这双手跟皇帝老子的也差不多嘛!”   张小七颇为无奈,可现在也只能如此了,急着催促道:“宝贝你也收了,别废话,赶紧跟我去吧!”   “好吧,那贫道就看在小七兄弟你的份上,姑且走一遭吧!”老道懒洋洋地跟着张小七往楼下走。   两人先到了第五层大殿,可蹊跷的是这里的战斗也结束了,大殿里已恢复了平静,程怀亮正带着人在一处角落里找寻着什么。   “诶?程兄弟,你们这么快就打胜了?抓到了狗四儿没有?”   程怀亮显得无精打采,一脸的茫然,“哪打胜了?叫那老狐狸逃了!”   张小七还不太相信,“这怎么可能?这可是在五层塔上,他能逃到哪去?难不成跟我一样,跳塔了?”   “别提了,方才我们正打着,突然就响起吱吱的响声,我还纳闷哪跑出一只大老鼠来啊,可不知怎的,老狐狸一听响声,立刻就带他那一帮狗杂碎跑到了那个墙角,他在墙上乱按了两下,他们那些人就都下去了,等我们追过去的时候,人都跑了,这地上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到现在我们也没找到机关的位置。”   “又是机关!真他娘的晦气!狗四儿那腌臜货也学会玩捉迷藏了?”   空空道人闻言,笑而不语。   倒是程怀亮还冷静些,劝道:“小七兄,莫要焦躁,李元昌那厮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头再慢慢收拾他,现在道长来了,咱们还是救驾要紧哪!”   “那是自然,快走吧!”   有了老道罩着,大家伙心里都有底了,胆子也大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往下冲,生怕腿慢了,功劳被别人抢了去,就白打大半天了。   大家想的都挺好,到了地方三下五除二,嘁哩喀喳将刺客杀退,把皇上救下来,就算大功告成,可等他们真赶到了现场,却都傻眼了。   谁能想到,刚刚还厮杀得异常惨烈的大殿,现在已变得空荡荡,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皇上去哪了?刺客呢?”众人呆若木鸡。   “不用问,他们肯定也是被机关转移走了!”程怀亮推测道。   一瞬间,张小七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坏了!皇上失踪,娘子也在里面,如此一来,不知道他们还能坚持多久,会不会已经遭了暗算了!”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程怀亮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现在可不能自乱阵脚啊,料想这变故也只是刚刚才发生的,若咱们抓紧时间尽快把机关破解掉,应该能来得及!”   “哎呀,看这样子,他们该不会都进了那藏宝密室里去了吧?”空空道人小声自言自语道。   程怀亮耳朵尖,忙问道:“老道!你说什么?什么藏宝密室?”   “啊?啊,那个,我没说什么。”   “我说老道,你太不够意思了,都到火烧眉毛了,还跟我们打马虎眼!我就觉得你是知道的,快说,什么藏宝密室?”   张小七也看向他,“道长,你就别跟我们遮遮掩掩的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老道确实也有点过意不去了,叹了口气,“也罢,其实,贫道是为了一件汉王的稀世珍宝而来呀,不瞒你们说,为了得到这件宝物,贫道颇费了些周折,先是在汉王庄园转悠了好些日子,翻遍了那里的密室,没什么收获,后来又听说宝物被汉王藏在了这座寺塔里,便来此踩了几次点,摸清了这里绝大多数机关暗道,只是最后一道开启藏宝密室的机关却叫人颇为头疼,连贫道也被难倒了。”   “原来你知道这么多,那还等什么?快带我们去看看吧!”   “好,跟我来吧!”老道先带着众人来到大殿的一面墙前,警告道,“你们都在这等着,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乱动,动错了可是要死人的!”   众人应诺,老道又飞身形赶到外廊的一处栏杆旁,轻轻一扳上面的把手,就听咔吧一声,墙壁洞开,两个机关暗掣被推了出来。   那是两个突起的木块,上面也都刻着字,一个是“按下就得死!”另一个是“怕死就别按!”   “又他娘的来这套!这是哪个白吃饱儿,闲着没事,净写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   “诶?你竟敢质疑贫道的文笔!”空空道人不满道。   “哎呦?”张小七一愣,“这些字都是你刻上去的?”   “对呀!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这是贫道一向的风格呀!不光这里的,汉王庄园的字也是出自贫道之手,若不是贫道,你们又怎能找到密室,发了那笔小财呢?”   “哦!怪不得!”张小七醒悟过来,“你这写得要死要活的,说的那么邪乎,可每次我都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说着,他大大咧咧地伸手又要过去,老道急忙拦住他,“这次可不行!这两个机关中只有一个是开启密室的,另一个则是死亡按键,一旦按错,这塔就没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得被炸得灰飞烟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怕死就不救人了吗?”   空空道人面露难色,“唉,这两个机关消息套着阴阳环,相互关联,相互缠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复杂程度实属罕见,若想尽快区分开,一时半刻恐怕不太好办哪!”   程怀亮灵机一动,“即是如此,道长有没有想过,若这两个机关同时被触发,会是什么结果呢?”   “这个嘛?”老道皱着眉头,沉吟片刻,“若同时启动,这两个机关应该就会合二为一,变成一个,其结果是既不会开启密室,也不会爆炸,而是会出现第三种情况。”   “第三种情况?能是啥呀?”   “贫道也不清楚,这只是推测罢了,或许是条死路也未可知啊!”   张小七就说:“死马当活马医,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法考虑太多了,成与不成,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啊!”   “你打算怎么试?”程怀亮问道。   “两个一起按!”   程怀亮和老道面面相觑,一琢磨,这确实也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了。   “这事还是交给贫道吧!”   “不用!我是福将,不会有事的,再说被困的是皇上和我的娘子,我去,理所应当,道长你只是帮忙的,我怎么能让你承担风险呢?道长,程兄弟,你们赶紧带人离开,这里留我一人就够了。”   “行!小子,够朋友!贫道没看错人,你仗义,贫道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便舍命陪君子,跟你一起吧!”   程怀亮一看,“那我更得留下了!”随即吩咐手下衙役,让他们速速撤离。   张小七也没再多言,见衙役们都走远了,告诉两人做好准备,走上前,双手扶住两个机关木块,同时按了下去!    第二十七章 救驾(下)   这夜,寺塔里可以说是险象环生,往日的佛门清净地已变成了杀机四伏的战场。面对着接踵而至的危机,张小七就好似在火中取栗,在刀尖上起舞,一半靠运气,一半靠胆气,跌跌撞撞地往上闯。   最后,他总算阴差阳错地将三个战场个个击破,凑齐了人手,想去救驾,可赶到之时,却还是晚了一步,一个新的的危局又摆在了眼前,只有破解掉开启密室的机关,才有可能将皇上和翟珊及时救出来,可若是弄错了,等待他的却只有死亡。   事情逼到了这个份上,张小七确实也别无选择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多耽误一刻,娘子那边就多一分危险,不能再等了!”他把眼一闭,“去他娘的!”一个猛劲冲上去,将两个机关木块同时按动了。   耳笼中就听见“咔!”一声爆响,顿时,“轰隆隆!”寺塔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就好像被冥冥中的一只巨手在肆意拨打撕扯着。   很快,大殿正中的地板上出现了一道狭长的裂缝,裂缝迅速延伸,扩展到墙壁和屋顶上,一眨眼的工夫,整个寺塔就被齐齐地撕成了两半!   张小七被震倒在地,正好摔在裂缝上,地板一开,他大头朝下,栽了下去,幸好空空道人及时赶到,在空中把他拎起来,将他和程怀亮带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里。   又过了须臾,震荡平息下来,寺塔的分裂也停止了,此时,裂缝已经变成了一个宽三丈有余的深沟。   三人来到沟的边缘处,往下张望,下面黑乎乎地一片,一眼看不到底。   “诶?这是什么意思?”张小七纳闷道,“要不咱们下去看看吧!”   空空道人摆了摆手,“别急,再观望一下,这个机关决不会如此简单的!”   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他话音刚落,沟的深处就传来了一连串嘎吱嘎吱的响声,隐隐约约还掺杂着些许打斗声和叫骂声。   “有门儿!”张小七不禁朝沟里大叫起来,“娘子!是你吗?”   没有回应,可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三人都确定了,“没错!那就是被困的皇上和翟珊!”   三人都顿时来了精神,瞪大了眼睛紧张地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没过多久,就见一个宽大的平台在沟里急速地升了上来,平台上的战斗还在继续,大内侍卫们都已经死光了,就只剩下翟珊一人护卫着皇上,与刺客们周旋,领头的黑衣人攻势猛烈,步步紧逼,翟珊拼命抵挡,被逼得退无可退,看样子马上就要招架不住了。   张小七急了,“娘子!我来帮你!”大喊着,就想往上冲,可那平台升得太快,他一个没踩稳,直接被掀了个屁墩儿。   “小兄弟,莫要惊慌,交给贫道吧!”空空道人一个旱地拔葱飞身跃上平台,施展武功杀入刺客之中。   这下总算解了燃眉之急,很快老道就冲破了重围,拎着李世民,和翟珊一前一后飞了回来。   三人安然无恙,飘落在地,总算是有惊无险。   那一刻,张小七和程怀亮的激动难以言表,这一步步过来,多少磨难,多少艰险,想想都让人后怕。   两人双双跪倒,“皇上您受惊了,臣等救驾来迟,请皇上治罪!”   李世民将宝剑入鞘,面不改色,轻轻摆了摆手,“卿等平身吧,你们救驾有功,就不必自责了,他日朕必有重赏!”   两人起身,张小七又急忙来到翟珊身边,“娘子,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还好,我没事,多亏相公你们来的及时,再晚一会儿,我恐怕就坚持不住了!”   “那四个东洋人呢?他们去哪了?没给你帮忙吗?”   “别提了,那四个家伙根本靠不住,一开始他们还能打两下,可是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刺客头领,武功煞是厉害,他们一见打不过,当场就逃跑了。   后来,侍卫们都被杀了,就剩下我和皇上死撑,就等你带援兵来呀!对了!我对刺客头领的武功身法有点印象,我觉得他应该就是前次咱们在皇宫碰到的那个黑衣人!”   程怀亮一听,顿时来劲了,“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个刺客头领的背后主使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他们的真实目的是刺杀圣上,咱们都被耍了!”   李世民听他这么一说,也明白了,轻轻地点点头,“朕懂了。”   空空道人不耐烦了,走过来催促道:“我说几位,这里可不是说话聊天的地方,快点走吧,刺客可还没退呢,搞不好一会儿还要出麻烦!”   “朕不走,这次朕定要将那些刺客一网打尽,揪出他们的幕后主使,看看他到底是谁!”李世民态度坚定,大步流星向平台方向走去,众人也只得跟上去。   此时,平台已停在了半空中,刺客们并没有追上来,而是纷纷跳到了另一半大殿里,与五人隔沟相望。   “他们这是何意?”众人都甚感蹊跷,突然就听咔吧一声,他们忙举头看去,平台骤然断裂,正中间,一个圆形托盘,好似莲花出水一般,冉冉升起,圆盘上摆放着一个极其精致的木盒,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哎呀!宝贝儿!这回总算是露了面了,害贫道找得好苦!”   老道正要下手,又来人了,“哎!那是我的宝贝,谁也不能动!”对面,另一半的大殿里,一面墙壁嘎吱吱翻转开了,李元昌带着手下火急火燎从里面跑了出来,看他的样子,已经急昏头了。   李世民厉声质问道:“好你个李元昌啊!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朕?”   李元昌根本就没时间搭理他,径直跑到刺客头领近前,伏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刺客头领随即飞出了塔外。   老道心叫不好,“不对,这里面一定有猫腻,我得过去看看!”急忙追了上去,在塔外半空中将刺客头领截住。   两人当即交手。   后面,张小七三人护卫着李世民,也赶到外廊上观看。   一出去,众人才发现,原来外面的院子也有了变化,寺塔门前的一部分地砖裂开了,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两个机关木块!   程怀亮一见,后脊梁骨直冒凉气,“怎么又有机关?那两个木块是干什么用的?皇上,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要不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好吧!”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物部四人又鬼鬼祟祟地溜进了院子。   野上做贼心虚地四处观望着,小声问道:“将军,刚刚我们差点就要嗝屁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中国有句老话,你一定没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干活!汉王答应给我们的两千两银子还没到手,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将军,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拿到钱?”   “中国有句老话,撑死胆大地,饿死胆小地,要死皮赖脸、软磨硬泡的干活!”   “嗨!将军您真是大大地英明!”   “啊!将军,您看那个大房子,怎么变成两个了?”   “不要大惊小怪,这就是中国的建筑,能屈能伸,能开能合,巧夺天工!”   “啊!将军,快看快看!这两个木块是做什么用的?”   “啪啪!”物部上去给了野上两个大嘴巴,“告诉你不要大惊小怪,真是大大地丢人现眼!在本将军看来,这两个木头看似简单,实则包罗万象、博大精深,蕴藏着大大地玄机,告诉你们,它们是用来冲凉的,只要按下去,就会有水源源不断地喷出来,现在天气炎热,打开房子凉快凉快,再跑到院子里冲个澡,天朝人真是大大地会享受!”   “将军,那为什么有两个木块?”   “这都不懂?真是废物一个,很明显一个用来冲凉水澡的,一个是用来冲热水澡的,混合使用,才会更加舒服!来,看本将军给你们演示一下!”   说着,他俯下身,比比划划地就想按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塔上边传来了一声发疯了一般吼叫,“别动!不能碰!”   物部抬头一看,李元昌正在一侧塔的外廊上伸着脖子,惊恐地尖叫着,喊得都快没气了。   物部不明就里,还在煞有介事地鞠躬行礼,“属下拜见王驾千岁!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只要王爷把两千两赐给我们,我们愿为王爷粉身碎骨,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惜的干活!”   李元昌的语气稍稍平缓了一点,“物部君,切莫轻举妄动啊,你不是想要银子吗?这样,只要你按下左边的那个木块,我就给你两万两,不!二十万两!切记,只能按左边的,右边的绝不能碰!”   “二十万两!将军!二十万两!”旁边的野上尖叫起来。   物部也浑身颤抖,一张嘴,“呦西!呦西!王爷,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想要钱就快按!快!”   物部激动得痛哭流涕,“啊!二十万两!我来了!”一抬手,照着一个木块就猛按了下去!   “嘭!”天崩地裂一般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的冲击波瞬间就将一半寺塔打成了碎片!火球翻涌,寺塔坍塌下来,洒下漫天的火雨,就在这短短的刹那间,高阁尽毁,玉石俱焚,只剩下一片火海!   物部四人吓得不轻,抱着脑袋连滚带爬跑出了院子,不过他们的兴奋劲还在,物部叨咕起来没完了,“二十万两!这下到手了!太好了!”   “是啊!将军!我们发财了!”野上也欣喜若狂。   只是田中还有点小疑问,“诶?将军,王爷让你按左边的木块,你为什么按了右边的?”   “啊?是吗?”物部登时安静下来,想了想,“我明明按的是左边的木块,怎么会是右边的?你看错了吧?”   “不会的,将军!我看你按的就是右边的!”   “恩?这边不是左边吗?”说着,物部抬起了右手。   “那是右边啊,将军,你怎么左右不分?”   “啪啪!”   “将军,你为什么要打我?”   “马鹿野郎!撤退地干活!快快地!”四人撒丫子跑没影了。   整个过程太快了,寺塔上的张小七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一下子,惊心动魄,众人都吓出了一身白毛汗,面对冲天的大火,大家纷纷退后,躲避对面寺塔掉下来的火球。   张小七急叫道:“娘子!你先把皇上救走!别管我们!”   翟珊一看,也只得如此了,“相公,你先在这等着,我马上回来救你!”说罢,带着李世民飞身而出。   她刚走,空空道人就回来了,进到塔里,二话不说,奔宝物的方向就过去了。   程怀亮追上去问道:“诶?老道!你干什么去?抓到刺客头领了吗?”   “抓他作甚?现在宝贝最重要!”老道头也不回,还往里冲,可那里已被烈火吞噬,什么都看不到了。   老道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张小七劝道:“我说老道,你真是财迷心窍了!为了那个破玩意儿,连命都不要了吗?就算你进去了,又能怎样?这么大的火,那东西早他娘的烧没了!”   老道又看了看那里的火势,就见烈焰翻腾,越烧越猛,已经连成一片了,他急得直跺脚,可也无可奈何。   踌躇片刻,他悻悻地返回来,“唉,也罢,听人劝,吃饱饭,就当没有这回事吧!小七兄弟,贫道这就带你们出去!”   三人正欲离开,忽而对面飞来一个身影,在三人身旁一扫而过,径直冲入藏着宝物的火场之中!   “啊!公主!”张小七失声叫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复命   什么叫做作茧自缚,李元昌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辛辛苦苦折腾了一场,最后竟然败在了一个傻帽的手里,嘭地一下变成了一缕青烟,魂归地狱去了,多么地可悲,多么地可笑!不过话说回来,他坏事做绝,也是该有此报!   这边再接着说张小七等人,寺塔爆炸,他们正要离开,没想到这个时候,一个人冲了进来,一闪一过,飞进了火场。   张小七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受伤的宇文霞,也就是那个死活不承认自己身份的阿史那云公主!   “那是公主!快救人!”他返回身就往火场跑。   后面的程怀亮还纳闷呢,“公主?她不是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吗?”   “别问了!”   空空道人赶紧过来把他拦住,“里面危险,你没武功,进去就是送死,这事,还是贫道来吧!”   他用衣袖掩住口鼻,一纵身,跟着宇文霞钻进了熊熊烈火之中!   这事太出乎意料了,谁会想到临了了,还会出岔子啊!张小七急得直搓手,“哎呀!公主这是要干什么,不是添乱吗?”   程怀亮安慰道:“小七兄不要着急,料想道长武艺高超,应该会安然无恙地把公主救出来的!”   “唉,但愿如此吧!”   又过了一会儿,老道果然平安无事返回来了。   张小七见他只身一人,心慌了,“公主呢?怎么没把她救出来?”   老道摆摆手,“你们放心吧,她没什么事,只是不想见你们,非要自己走,贫道也不好勉强,就将她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给了她一些上好的丹药,让她自行离开了。”   张小七多少安心了些,叹了口气,“公主到底是怎么了?这又是为何呀?”   程怀亮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七兄,公主这么做必有她的苦衷,以后早晚还会见面的,到时再问问她,一切不就清楚了吗?现在我关心的是,她为什么要进火场,拿到了那宝物没有?”   “这个嘛。”老道面露尴尬,想了一下,不太情愿地把木盒从袖中取了出来,“算了,东西既是人家舍命拿到的,我也别私藏了,她说要咱们把这个转交给殿下,好让他向皇上复命!”   “这是什么宝贝呀?这么重要!”程怀亮迫不及待抢过木盒,打开一看,香气扑鼻,里面有一粒硕大的红色药丸,通体晶莹剔透,泛着红光。   “长生不老药!”张小七和程怀亮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顿时两人欢呼雀跃,兴奋得好似得了糖果的孩童一般,毕竟找了这么久,费了这么大劲,这回总算拿到了!   可是一旁的老道却丝毫高兴不起来,他煞是诧异,皱着眉头,喃喃自语,“怪哉,难道这世上还有第二颗长生不老药?”   “你说什么?什么第二颗?”   “啊?啊!没、没什么!这既是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快点带回去吧!”   说话间,翟珊赶回来了,“你们在这做什么呢?怎么还不走?”   “现在没时间解释,咱们回去再说吧!”   书说简短,众人随翟珊赶回一处僻静的小屋中。   此时,李世民和楚恒都在房中等候,众人进屋,拜见皇上,将宇文霞冒死取回长生药的事禀奏一遍,又把药上交,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可李世民依旧愁眉不展,“如此劳师动众,费尽周折,就是为了这么个破药丸,唉,朕之过也!”   老道可一点都不客气,“恩,皇帝,算你说了句实话,为了能让你长命百岁,我小七兄弟可是九死一生,要我看,你怎么奖赏他都不为过!”   李世民脸色沉了下来,“你是何许人?竟敢如此対朕讲话!”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当好这个皇帝,不能为了你一己私心,让天下臣民都跟着你遭殃啊!”   “啪!”李世民拍案而起,“大胆狂徒!不知天高地厚,也敢在朕面前说三道四,真真是欺君罔上!对了,你还戴着朕的玉戒四处招摇,你是要谋反吗?”   “皇帝老儿,别跟我来这套!贫道又不吃你的俸禄,不用效忠于你,我这次出手救你一命,全是看在我小七兄弟的面子上,拿你个戒指算得了什么?这是贫道应得的!罢了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说罢,空空道人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李世民龙颜震怒,气得浑身直打颤,可对这种人,确实也是无可奈何。   楚恒和程怀亮见势不好,慌忙跪下来,一个劲地说好话,“皇上息怒啊!您是千古一帝,恩泽四海,功盖千秋,何必要跟这种狂悖不堪的乡野草民一般见识!”   李世民没理他们,转过来向张小七问道:“可是你把朕的玉戒给他的?”   “是啊!事急从权嘛!我也没啥好选择的,不过,皇上,我觉得老道虽然说得直白了一些,但也不无道理,皇上你应该虚心纳谏才是啊!”   “够了,张小七!朕念在你救驾有功,对朕还算忠心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但是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若敢再僭越行事,朕决不会轻饶!”   程怀亮急忙扯了扯张小七的衣角,“你不想活了?还不赶快向皇上谢罪!”   张小七只得也跪倒在地,“臣知错了,请皇上见谅!”   “好了,都起来吧!”李世民把脸转过去,堵着气不再看他们。   众人退到一旁。   楚恒见事情过去了,壮着胆子,战战兢兢地凑过来,“哎呀,你们可算回来了,都没事就好啊。”   张小七问道:“殿下怎么样?救出来了吗?”   “唉!”楚恒叹息一声,“你们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众人来到床榻边,就见那尊无量佛像已被拆得七零八落,可李恪却不见了!   “诶?殿下在哪?”   楚恒唉声叹气,“唉,追公主去了!”   “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别急呀,容我慢慢讲,我刚到时,殿下和公主都在,起初一切都挺顺利,小七兄弟给我的经书页果然没错,我破译了经文,照着上面的提示,一步一步将佛像拆解开,救出了殿下,可那经文不光是关于佛像机关的,里面还有一些是讲如何开启塔里的机关,取出长生不老药的方法,我走不开,就想回头再告诉你们。   可是没多久,公主醒了,她看着殿下昏迷的样子,心疼不已,就在一边好生照料,当时殿下发着高烧,嘴里含糊其辞,说着梦话,翻来覆去都是什么要替父皇分忧、找寻长生不老药的事。公主就说殿下这么挂念他父皇,要是能替他完成心愿就好了。   都怪我嘴欠,一时没忍住就把我从经文上得到的线索跟她说了,哪知公主当即动身了。   后来殿下也醒了,问我发生什么事了,谁救了他,我就把公主的事说了,他万分感动,也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起身就追,临走时还留下一句话,说找不到公主,他就不回来了!你们知道,他俩都会武功,我怎么能拦得住啊!”   翟珊闻言,很是感同身受,“我倒是挺理解他们的,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他们走了也好,这也许是一件好事啊!”   “可是他们俩现在一个有伤,一个患病,就怕在外面遇到什么意外啊!”程怀亮面带忧虑。   楚恒接着道:“是啊,皇上他老人家心情不好也是因为这个事,刚刚还派我两个手下出去传旨,调十六卫军全城搜索,无论如何也要把殿下找回来。”   张小七点点头,“既是这样,那咱们更不能闲着了,接着找吧!”   这时,李世民咳嗦了一声,“咳!你们背着朕在那说什么呢?”   众人连忙回来参拜,“皇上,我们在讨论找殿下的事。”   李世民面色憔悴,站起身,“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要回去了,找回恪儿迫在眉睫,你们要好自为之!”   “是,皇上!”   房门一开,一队金甲卫士走进来,向两侧一分,“皇上,龙辇已备好,请皇上起驾。”   李世民快步而出,上了龙辇,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回宫去了。   张小七四人将李世民送走,又跟着随后赶来的军士们清理战场,希望能找到些殿下和公主的蛛丝马迹,可直到天明,还是毫无头绪,四人也只好先暂时返回京兆尹衙门休息,再另想对策。   一场风暴总算过去了。   李世民回到了宫中。他心中压抑,一缕愁云挥散不去,难免长吁短叹。   随侍的太监上前劝道:“皇上,龙体要紧,该休息了,您这般日夜操劳,不眠不休,真叫奴才们担心啊!”   李世民叹息一声,“唉,世人都以为朕是天下至尊,高高在上,可以为所欲为,可谁又能知道朕的苦衷啊!”   “皇上,奴才听说,前些日宫中丢的那粒长生不老丹已被吴王殿下找回来了,您何不尽快将它服下,以免日子久了,又被人惦记上,徒生麻烦哪!”   “可是朕现在哪有心情啊!”   “皇上,这粒丹药来之不易,吴王历尽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才帮您找回来。奴才觉得,您还是将它服下吧,别辜负了殿下的一片孝心哪!”   “恩。”李世民沉吟片刻,“好吧!将那药丸给朕拿上来吧!”   太监打开木盒,毕恭毕敬地将丹药举到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伸手拿起药丸,放在烛光下仔细端详着,“长生不老丹,真的能让朕长生不老吗?朕试试吧!”    第二十九章 再起风波   上文说到,宇文霞冒着生命危险冲进火场,找回长生不老丹,借张小七等人之手献给皇上,替李恪完成了使命,一场纷争算是告一段落。   之后,李世民匆匆回到宫中,一时惆怅满怀,在身边太监的劝说下,便想吞下丹药,以了却心中的夙愿。   他拿着药丸,正要服用,忽而一个值事太监跑进来,“皇上,长孙大人觐见,现在宫外候旨。”   “哦?宣他进殿!”李世民放下丹药,抬手命身边的太监拿下去。   少时,长孙无忌神色惊慌地走上大殿,一进门看到李世民,眼圈一红,眼泪流下来了,还没说话,他先跪伏在地上抽泣起来。   李世民惊诧道:“爱卿何故如此啊?”   “皇上莫怪!老臣满眼的都是欣喜的泪水呀,不瞒皇上,老臣刚刚得到消息,**寺发生爆炸,圣上遇袭,生死未卜,老臣当时心似油烹,都快要急疯了,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老臣死都值了!”说着,他几度哽咽,泣不成声。   “哎呀,辅机,朕这不是好好的嘛!你我君臣大风大浪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会怕这么点小小的波折吗?你看你,哭哭啼啼的,年纪越大,胆子反倒越小了,说出去会叫人笑话的!”   长孙无忌擦了擦眼睛,平复了一下情绪,“皇上身系天下安危,亲临险地,怎么能不让老臣挂心哪?皇上,今夜到底出了什么事了?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臣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你是朕的股肱之臣,朕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跟你说说吧!”李世民就把整个事件的经过大体交待了一遍。   长孙无忌听完,微微皱了皱眉,脸上的横肉抽动了几下,随即就恢复过来,连声道:“太险了,真是太险了,皇上,吴王殿下和他的手下对皇上的赤胆忠心真是叫臣汗颜哪!先前老臣对他们心存芥蒂,还说过他们的不是,现在想想,实在是惭愧呀!”   “辅机,你能这么想,朕很欣慰,其实,他们虽然不会逢迎,但他们的忠心朕还是知道的。你们以后都要摒弃成见,同心戮力辅佐朕才是啊!”   “是,老臣知错了,皇上乃盖世英主,恩威齐天,老臣唯有誓死效命,才能报答皇上隆恩之万一呀!而今吴王殿下失踪,皇上心焦,老臣也是心中难安,这就回去下发公文,组织各地官府撒下人手寻找吴王,一有线索即刻呈报皇上。”   “恩,不光是你,你也要把此事告诉太子,让他也帮帮忙,干点正事,不要整日沉迷声色,恪儿毕竟是他的亲弟弟,他去寻找也是理所应当。”   “老臣遵旨!”长孙无忌诺诺而退,心中暗忖:“皇上这招敲山震虎玩得可是够绝的,他把事都挑明了,我反倒不好下手了,也罢,先观望一下,再择机而动吧!”   李世民见长孙无忌下殿去了,抻了个懒腰,抬头看看,烛火燃尽,几道清晨的阳光从大殿的窗户处透了进来,又是一宿没有合眼。   他正想靠在龙椅上打个盹儿,突然,刚刚随侍的太监急急忙忙跑进来,扑倒在地上,“皇、皇、皇上!大事不好了!您的长生不老药又不见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刚刚还拿着吗?”李世民也是惊愕不已。   “老奴该死,方才奴才就把药丸放在了里间的一个抽匣里,本想待到长孙大人离开后,再拿给皇上,可一转身的工夫,它就没了!皇上开恩哪!”   李世民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朕念在你跟随朕多年的份上,不予追究,但你要记住,此事到此为止,决不可让外人知道,若走漏了风声,朕定斩不饶!”   “是、是,奴才遵旨!”那太监几乎要吓瘫了,惶惶然下殿去了。   李世民随即叫来几个可靠的大内密探和禁军首领,严令他们加强宫中警戒,同时秘密调查李恪行踪以及丹药失窃之事。   一天后,东宫中的一处密室里,呼勒一脸沮丧来到张道玄近前,“军师,宫中传来消息,咱们事先准备的丹药李世民还没吃,就又被人盗走了,咱们的计策全部落空了!”   张道玄端坐在床上,一声不吭,手中的羽扇不停地颤抖着,静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怨恨,“没想到,真没想到,这么精妙的布置居然也能失手?天哪,难道我张道玄注定要抱恨终生吗?”   呼勒不忿道:“军师不必气馁,毒药咱们有的是,大不了再给那狗皇帝送上一粒!”   “唉,不成了!再完美的招数也只能用一遍,再用就不灵了,李世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经此一劫,他必定会有所察觉,况且咱们辛苦训练出来的百名杀手也在**寺全军覆没,错过的机会不会再来,刺杀李世民已不可能了,唉,眼下咱们唯有退而求其次,利用太子的权势,把大汗营救回草原,重整旗鼓,另立河山。”   “军师,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恩。”张道玄想了想,“既然这李世民已成惊弓之鸟,那咱们就再放一道迷魂烟吧!附耳过来!”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在呼勒耳边说了一通。   “这么做,李世民会相信吗?”   “不用他相信,我的目的只是要打乱他的视线,声东击西罢了,待李世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捉拿元凶,寻找爱子的时候,大汗那边的防卫势必松懈,咱们就可以趁机动手!”   “好,那属下这就去办!”当夜,呼勒依计行事去了。   次日清晨,太极殿上,李世民举行早朝,群臣三拜九叩毕,都纷纷进言。   “皇上为万民所系,能够安然脱险,平安归来,实是天下之幸,社稷之幸啊!”   “吾皇乃真龙天子,自有天神护佑,赫赫威武之躯,虽天地亦为之变色,虽日月亦为之无光,区区几个宵小之徒,魑魅魍魉又怎能动皇上分毫啊!”   “皇上,那些恶徒贼寇真真是无法无天,嚣张至极,臣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臣请命愿替皇上分忧,将他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李世民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们的心意,朕都明白,不要再说了,朕不想因此事令众位爱卿分心,你们只需各司其职,专心政事,便是对朕效忠了!”   长孙无忌启奏道:“皇上,话虽如此,但臣以为赏赐此次护驾的有功之臣还是应该的,臣已将他们带到殿外,请皇上论功行赏!”   “恩,辅机言之有理,那便宣他们上殿吧!”   不多时,张小七四人上殿,行跪拜礼,“臣张小七、翟珊、楚恒、程怀亮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谢万岁!”四人起身。   李世民正要下旨恩赏,忽见下面的几个大臣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什么,不由得历声责怪道:“大殿之上,你们几个在讨论什么呢,说出来让朕也听听!”   那几个大臣吓得慌忙拜伏于地,“臣等不敢!”   “你们都是老臣,上朝的规矩你们岂能不知?说吧,朝堂私语所为何事?”   一个大臣战战兢兢道:“回皇上,适才臣等见到翟珊姑娘,忽然想起之前您赐婚的吴王妃也叫翟珊,又见姑娘貌若天仙,而且还是替吴王为皇上护驾建功,故而臣等几人冒昧猜测,是不是那个在大婚时失踪的吴王妃回来了?一时疏忽,冒犯天颜,请皇上恕罪!”   翟珊之事涉及到皇家的脸面,这点李世民心知肚明,平时避之犹恐不及,这下可好,哪壶不开提哪壶,被人当堂戳穿了,他登时颇为难堪,还没想好该怎么遮掩过去.   房玄龄出班道:“皇上,他们几位说得不错,刚刚臣也有此疑惑,若真是吴王妃回来了,为皇上护驾立功,这可真是一段佳话呀,皇上理应重重封赏才是啊!”   房玄龄是朝中首辅,说话举足轻重,他有意无意地来了这么一句,无异于又给添了一把火,群臣也都纷纷附和,“皇上,吴王夫妻夫唱妇随,伉俪情深,又一同舍身护驾,真是忠义无双!臣等以为应该借此良机,为他们补办婚仪,彰表天下,让万民称颂,传为千古美谈哪!”   张小七不干了,当即就想反驳,边上的程怀亮死死拉住他,小声道:“冷静,这是朝堂,别乱说话。”   岑文本一看情形不对,赶紧上前圆场,“皇上,朝堂上议的都是国家大事,像这种皇上的家事可否容后再议啊!”   “是呀是呀!”长孙无忌也假惺惺道,“皇上,是臣思虑不周,此事还是不要提了。”   “诶,你们二位言之谬矣,皇家之事事关国本,皇子更是天下人的表率,怎可轻忽啊!”房玄龄执意道。   李世民脸色一红一白,有点尴尬,低头看了看翟珊和张小七,“那好吧,传旨,复翟珊为吴王妃,赏金千两,择良辰吉日与恪儿完婚,传晓天下,普天同庆!”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群臣山呼叩拜。   张小七不由得火撞顶梁门,实在憋不住劲了,脑袋一热,就在大殿上一声怒吼,“他娘的一群王八羔子,瞎起什么哄?翟珊是我媳妇儿!”    第三十章 魏征献策   朝堂,说白了,就是杀人不见血的战场,人人勾心斗角,处处都是陷阱,两句玩笑就可以置人死地。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都是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老油条了,手段老辣,论起整人来,那都是行家里手。他们表面上似乎是要带头请命,褒奖张小七等人的护驾之功,可实际上他们早就看准了对手的软肋,下好了套了。   张小七心地直率,哪懂得这些弯弯绕啊,被群臣言语刺激,当场发飙,把真相说出来了。   这话一说出来,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谁也不言语了,那些大臣就等着他犯傻呢,一个个幸灾乐祸,都在偷眼看笑话。   “混账!”李世民挂不住了,“张小七!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朕的金銮殿岂是你胡说八道的地方!来呀!速速将这个无耻匹夫给朕带下去!”   翟珊看到相公要出事,就想说话,程怀亮和楚恒急忙一边一个拽住她。   程怀亮在她耳边悄声道:“嫂夫人,求你了,为了殿下,为了皇上的颜面,无论如何委屈一下,千万不要说出实情啊!我们自会死保小七兄,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   翟珊一琢磨:“也罢,先听他们的,看看再说,要是相公真有危险,我再出手也不晚。”   这时,岑文本出面求情,“皇上,臣以为这张小七定然是觊觎吴王妃的美貌,意乱情迷,胡思乱想,才会如此癫狂失态,不过吾皇一向宽仁大度,看在他对您忠心耿耿,舍命护主的份上,还是饶他一命吧!”   “恩,好吧,罢去张小七一切官职爵位,逐出京师,终生不得回京!”   “是!”两边卫士过来,剥去张小七的官衣官帽,架起他向殿外拖去。   张小七还不依不饶,扯着嗓门喊,“皇上!金銮殿咋了?就是上了玉皇大帝的凌霄殿,翟珊也是我张小七的媳妇儿!”   “快!快点把这匹夫给朕带走!”   侍卫们七手八脚把张小七的嘴堵上,架了出去。   李世民气得脸都绿了,也没心情再行封赏了,“传旨,命吴王妃即刻入宫拜见皇后,散朝!”一转身,拂袖而走,出殿,上了龙辇,径直回奔寝宫。   一路上,他是窝火憋气加闹心,要不是念及这小子之前救驾的种种,自己早就杀他千百回了。   到了甘露殿,他气呼呼地刚一下辇,一个太监慌慌张张跑过来,“皇上,宫中出事了!”   “何事?”   “皇上,昨日随侍皇上的公公死了。”   “哦?”李世民一愣,“怎么死的?”   “好像是中毒,死在他自己房间里了,今早上奴才找他换班的时候发现的,现在太医正在验尸。”   “恩,传太医,朕要详细询问。”   “奴才遵旨!”太监领命而去。   不出片刻,太医赶到,施礼毕,向李世民奏报:“皇上,那位公公的死因,臣已经查清了,确系中毒身亡,死者面色紫黑,皮肤干裂,附近有大量呕吐物,臣断定应是服用了砒霜导致,死亡时间是三个时辰以前,也就是昨夜四更天左右,只是他服毒的时间,臣还无法断定。”   “这是为何?难道他不是服毒之后即刻死亡吗?”   “回皇上,臣查看了死者的肤色肌理,毒性是逐渐渗入的,应是服毒之后又经过了一段时间,才毒发身亡,只是这间隔的时间不好判断,少则几个时辰,多则一两日,皆有可能。”   “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臣告退。”太医诺诺而退。   李世民一个人端坐在大殿里,心神不宁,“若如太医所言,一天前,那太监还跟朕在一起,他还不慎丢失了长生不老丹,难不成他监守自盗,趁朕召见长孙无忌的时候,独自偷吃了丹药?而后……”他想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股凉意袭来,浑身的汗毛孔都炸开了,不敢再想下去了,一招手,叫来身边侍卫,“速召魏征见驾!”   侍卫领命而去。   仅仅一炷香的工夫,魏征就匆匆赶到了,见过了李世民,面带忧虑道:“皇上,臣也正想着见你呢,近日京城颇不安宁,屡有贼人作祟,皇上你可一定要加强防范,不可再让恶贼有可乘之机了!”   李世民点头,“这点朕自然知道,朕召你前来,是有些事情想征询你的意见,这满朝文武中也就只有玄成你没有私心,是朕最为倚重信赖之人了!”   “多谢皇上信任,皇恩浩荡,臣唯有肝脑涂地,舍命以报。”   “你我君臣就不必客气了!”李世民就将庄 严寺遇刺的详细经过以及丹药再次被盗,涉事太监被毒杀的始末,原原本本跟魏征讲了一遍。   魏征听得心惊胆战,脸色也变了,“皇上,之前臣还在疑惑,皇上为何迟迟没有下旨除掉汉王一党,原来真正的元凶首恶还逍遥法外!形势竟如此严峻!”   “是啊,朕隐隐感觉这个幕后主使似乎就在朕的身边,朕之所以没有行动,就是怕打草惊蛇呀!玄成,你是朕的心腹,你来替朕分析一下,这元凶究竟是何人哪?”   “臣不敢妄加揣测,眼下臣只能试着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抽丝剥茧,逐步替皇上捋顺一下。”魏征想了想,接着道,“随侍皇上的公公被毒杀,依皇上的表述,他有可能是偷吃了皇上的丹药中毒而亡,这事若是真的,那长生不老药就是毒药,可毒药又是吴王殿下和他的手下送来的,皇上以为,这真凶是吴王殿下吗?”   “不!恪儿的忠诚,朕决不怀疑!”   “那么,他的手下张小七等人呢?”   李世民摇摇头,“这也不可能,他们若想害朕,早在庄 严寺塔中就已经动手了,何须事后又给朕下毒呢?”   “这就是了,皇上排除了吴王,那就只有一种假设了,真凶使计假借张小七等人的手把毒药送给了皇上。”   “这倒是极有可能!”李世民赞同道。   “可皇上别忘了,还有一种情况,长生不老药确实二次被盗,而公公也确实是被人毒杀,凶手毒杀公公的目的是栽赃陷害,就是要把皇上你的视线引到吴王身上。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再加上此次刺杀行动的谋划,都说明了这个幕后黑手神通广大、诡计多端,对宫中、朝中的诸多门道都了如指掌啊。”   “恩,玄成言之有理!”   “如此一来,皇上可以怀疑的范围就小了很多。现今国势日盛,海内承平,朝中大臣多是跟皇上打天下过来的老臣,忠实可靠,即使相互之间有些隔阂,也应该不会对皇上下手。   要论世上最嫉恨的皇上的人,当属那些还没被消灭干净的颉利余党,可他们又怎会有如此大的能力,做这种毁天灭地的勾当?臣以为,最好的解释应该是那些逆党买通了某个既知道朝中诸事,又了解宫中内情的官员,得到了很多有用的情报,有了内应,他们作案才会游刃有余。至于内应有可能是谁?除了汉王,应该还另有其人,相信皇上应有所考量。”   李世民听了魏征的分析,目光凝滞,双眉紧锁,想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许久才道:“此事朕自会暗中排查,可玄成你刚刚所说的颉利余党,倒使朕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其实,那个为朕取回丹药的人,并不是张小七等人,而是突厥公主阿史那云,取药之时,只有她一人在场,朕在想,她会不会就是逆党一员,故意将毒药送给朕呢?”   “这个,也许吧!”魏征迟疑道,“不过皇上,臣建议,没有看清真相之前,你决不可轻举妄动,最好外松内紧,以静制动,在私下里做好准备。   首先要秘密撤换掉你所有的贴身太监和侍卫,换成绝对信得过的人,暗中加强戒备。而后,找些得力之人追查吴王殿下、阿史那云的下落,命人跟踪观察张小七的动向,对那些你怀疑的大臣皇族也要加紧监视。   还有,假如能推测出敌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料敌于先,抢先行动,咱们就不至于如此被动了,比方说,若真是颉利余党刺杀皇上,此番不成,他们有没有可能转而去营救颉利呢?皇上是不是应该早做安排呀?”   李世民霍然起身,赞叹道:“只道玄成刚正不阿,不徇私情,不想你也竟有如此谋略,几番言论剖析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好似快刀斩乱麻,令朕茅塞顿开,玄成,你真是朕的再世张良啊!”   “臣愧不敢当,当此多事之秋,千头万绪间,伏唯陛下明察。”   “好!朕这就依卿所奏行事!”   “皇上圣明!”   李世民当即叫来亲信侍卫,调兵遣将,将行动指令逐一布置下去。   这边暂且按下不表,再说张小七被李世民一道圣旨逐出长安,侍卫们架着他径直出了城门,就好似扔垃圾一般,往地上一摔,骂骂咧咧地警告道:“皇上有旨,叫你离开长安,永不得返京,识相的,赶紧滚,若再敢纠缠,格杀勿论!”说完,头也不回,回城去了。   张小七气不过,嘴上还不服不忿,“哎呀!看把你们几棵葱狂的,不是挨爷爷胖揍那会儿了?他娘的记吃不记打呀,早知道你们是这狗德行,爷爷当初闯宫时,就该打你们个生活不能自理!”   可他骂一通也没什么用,真要回城还真不行,那些守卫们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都盯着呢,要硬闯他们是真敢杀呀!   他在城门口徘徊了一圈,一想:“算了,别去了,反正长生不老药也找到了,也算是给殿下帮了忙,剩下点乱七八糟的破事儿,爷爷还真不想趟这趟浑水,不如就此回家得了,娘子回头找不到我,肯定也会回家去的。”   张小七打定了主意,便启程回奔栎阳老家,一路上日夜兼程,走得还算顺利,两日后的夜里,他来到了家门口。   “诶?我记得临走前,我是锁了门的呀,难道娘子先回来了?对,她轻功好,脚程比我快,应该是她先回来在家等我呢!”   张小七也没想太多,推门进了院子,就朝屋里喊上了,“娘子回来了?哎呀,这一路上累死你相公了,快给我做点饭,我先垫垫肚子!”   可是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本来点着的烛火忽地熄灭了。   “怎么回事?”他一愣神的工夫,十多个早已埋伏好的蒙面杀手突然从四面八方蹿出来,挥舞着腰刀,朝他冲杀过来!    第三十一章 逃难   朝廷的争斗,尔虞我诈,血腥残酷,一旦卷进去了,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还想把自己摘出来,独善其身,谈何容易呀!   张小七被罢黜,逐出京城,就在自己家中遭到了杀手的伏击,骤然间,他是毫无准备,脑袋一懵,也忘了自己没有武功这茬儿了,当场发飙,“哎呀!他娘的!你们想干什么?一帮子杂碎跑到爷爷家里闹来了,看爷爷怎么教训你们!”拔出腰刀,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乱砍。   这些杀手确实也不是很专业,可能平时净杀些软弱怕死之辈,都习惯了,冷不丁遇到个横主儿,一看对方这嗓门颇有底气,以为这家伙有两下子,一时被唬住了,迟疑了一下,没敢贸然上前。   张小七见状,更来劲了,“怎么样?怕了吗?无胆鼠辈!纳命来!”咋咋呼呼,把刀舞得有模有样,奔着一个杀手就砍过去了。   那杀手不敢怠慢,连忙往边上一闪,张小七一刀没砍着,一溜儿气直接撞开了后面的院门,冲了出去。   到了院外,他才反应过来,“不对,我没武功了呀!哎呦,那还等什么,跑吧!”撒丫子落荒而逃。   杀手们也发现被骗了,出了院子,在后面紧追不舍,“好小子!别跑!给我站住!”   张小七边跑边暗自庆幸,“好险好险!多亏刚才自己临危不惧,一个猛劲冲出来了,不然的话,现在就到阎王爷那报到了,看来还真是敢拼才会赢啊!”   可危险还没过去呢,眼下形单影只,同伴都不在身边,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独自跑在空空荡荡的街道里,周围家家关门闭户,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团,什么都看不清,连往常例行巡夜的官兵都不见了,整个县城一片死寂,仿佛就是为了配合那些杀手一般。   这个时候,谁能救自己呀?张小七越着急,喘得越厉害,渐渐地就有些体力不支了,后面杀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就在耳边响起一样。   他头皮发炸,心中发毛,在一个路口一转弯,猛地就看见路边有一颗高大的梧桐树,想也没想,踉踉跄跄地奔过去,攀上树干,噌噌噌就往上爬。   他刚上去,杀手们随后就到了,呼啦一下把树团团围住,带头的用刀一指,“臭小子!你跑不了了!乖乖下来受死,省得我们费事儿,要是还想负隅顽抗,我们这就放火把你烧死!”   其他杀手也跟着叫嚷着,“快下来!快点!”   张小七将身体藏在树冠里,任他们随便喊,一声不吭。   杀手们很快就不耐烦了,捡了点树枝树叶,在树下搭好了,拿出几个火折子,点着了,往上一扔,一个个抱着肩膀看热闹。   火烧木头,那还不快?“噼啪噼啪!”火苗一下子窜起来了,热浪滚滚,呛人的浓烟升腾起来。   张小七倒挂在树杈上,就像个架子上的烤鸡似的,被烟熏火燎,几乎就要窒息了,“他娘的,这回可完了,整个被人弄了个外焦里嫩,再等会,爷就熟了!”   正这时,就在离他不远的一个树杈上,有个人抽冷子冒出了一句,“诶我去!哥们!你真能忍!我服了!算你狠!”   听那声音还是个哑脖子,张小七吓得一激灵,扭头一看,就见有个家伙跟自己一样倒挂在树杈上,被熏得跟块黑炭似的,看样子,比自己可狼狈多了,“哎呦,闹了半天,不止我一个烤鸡呀!还有个陪着我挨烤的,幸会幸会呀!”   那人气呼呼地埋怨道:“都怪你,这帮人都是你引来的!”   “是我引来的又怎样?你受不了,你走啊!”   “走就走!我可不想给你当垫背的!”那人纵身跳出火圈,往下一哈腰,“嗖嗖嗖!”跑远了。   “快看!那小子跑了!追!”下面的杀手们不明真相,还以为那人是张小七呢,一窝蜂跟着他追了下去。   他们前脚一走,张小七后脚就从树下跳下来了,在地上一滚,压灭身上的火苗,朝另一个方向,接着逃命。   好在这里是他老家,道路熟悉,没多久,他在夜色的掩护下溜出了县城,不敢走大路,转而一头钻进大山之中,撒开脚步一阵疯跑,最后确定没人追来了,这才停下来,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长吁了一口气,靠在一块岩石上休息。   “唉,总算是侥幸得脱了,下一步去哪好呢?京城去不了,家也不能回了,师父应该也还没回来呢!”张小七犯难了,想了一会儿,没有头绪,“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歇息了片刻,连夜赶路,快到天明之时,绕出了大山,来到山脚的一处镇甸外。   挨到这会儿,他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匆匆进了镇甸,四处踅摸,想买些吃食充饥,正巧对面街角处有一个烧饼摊,热气腾腾,看这景象,烧饼刚出锅,阵阵清香直冲鼻孔,把他肚子里的馋虫勾搭得咕噜咕噜乱叫。   张小七的口水都下来了,大步流星直奔过去。   可他刚走了两步,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扯住了他的脖领子,往下一拽,直接把他拽了个屁墩儿。   “谁?”   那人迅速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身体顺势挡在了他身前。   “嗯嗯嗯嗯!”张小七一开始还不忿,就想起身跟那人算账,可随后他就老实了。   原来,他透过那人的衣缝,看到了昨夜的那十几个黑衣杀手正在自己面前的马路上走过去,“呃!这帮家伙破裤子缠腿,没完没了,怎么追这来了?”   他立刻紧张起来。   所幸杀手们走得很急,一闪一过,没有停留。   直到杀手们走远了,那人才松开了手,让张小七站起来,“我说,你小子胆子可够大的啊,被人全城搜捕捉拿,居然还敢到镇甸里来,行,是块材料,我看好你!”   张小七一听那滋啦滋啦的哑脖子声,立刻就认出来了,“诶?你不是昨晚挂树上那小子吗?”   “嘘!小点声。”那人做贼似的到处看了一圈,朝他招招手,“跟我来。”   “去哪儿?我烧饼还没买呢!”   “为了俩破烧饼不要命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这有上好的五香牛肉,你走不走?”   “哦!那好吧!”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镇甸,又钻进山中。   到了没人的地方,两人站定,张小七这才抽出空来,仔细打量一遍对面这主儿,但见此人一副五短身材,腿短臂长,脖细头粗,颧骨突出,眼窝深陷,一双小眼睛滴流乱转,若是再往身上粘点毛,活脱就一大马猴。   “哎呦呵,怪不得这小子喜欢上树,敢情这都是有原因的呀!”   他正胡思乱想,那人郑重其事地朝他一抱拳,“在下江湖人称通臂猿侯五,侯三爷,贤弟怎么称呼?道个腕吧!”   张小七心说:“人家都有称号啊,咱也不能让人小瞧,得在气势上盖过他才行!”也一抱拳,“原来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侯三爷啊,哎呀,如雷贯耳,久仰久仰!在下不才,名唤张小七,人送外号恨天无把儿,恨地无环儿,大力金刚是也!”   果然,侯五一愣,上一眼下一眼又看了他好几遍,“好啊!看来我没看错人,前日,我在栎阳县,发现那里的官府上上下下都在布置陷阱,准备抓人,我还纳闷这是要抓哪位大人物,要动这么大干戈?现在看来,阁下真的是一位英雄好汉哪!”   “什么?官府要抓我?”   “是啊,你不知道吗?”   “啊?啊!这都是小意思!”张小七拍着胸脯,吹上牛了,“区区官府的几个杂兵,在爷爷这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好!要的就是贤弟这股胆气,英雄不问出处,无论贤弟所犯何事,有这一点就够了!在下有一事相请,还请贤弟考虑一二!”   “何事啊?”   “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塞外马帮的三当家,我们马帮正招募天下英雄豪杰共襄盛举,在下诚邀贤弟入伙,若贤弟肯加入,在下愿做引荐人,让你坐第四把金交椅,到时兄弟们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把捞钱,岂不妙哉?”   “哎呦,这个,还得去塞外呀,我得考虑考虑。”张小七面露难色。   侯五也看出来了,“在下的请求可能比较唐突,贤弟一时不好接受也是情理之中啊,没关系,贤弟再好好想想,这是我的名帖,他日贤弟若想加入,我们马帮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说着,把一个镶着金边的大字名帖交给他。   张小七拿过来看了看,“那好吧!若是将来有机会,我一定登门造访!”   侯五又抱了抱拳,“既如此,在下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就此别过了,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就要转身离去。   “哎!等等!”张小七急忙叫住他。   “贤弟还有事?莫非想通了,要入伙?”   “啊,非也,是这样,你刚才答应我的五香牛肉还没给呢!”   “哦,对了!”侯五恍然,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包牛肉递给张小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看来贤弟也是性情中人哪!”   张小七接过来,心说话:“这话说得对,要不我吹半天牛干什么,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当下他连连道谢,侯五客气了一下,离开了。   张小七真饿坏了,看着侯五走远了,找个地方坐下来,把牛肉拿出来,甩开腮帮子,颠起后槽牙,一通猛造。   不出片刻,他吃饱喝足,不觉想起刚才侯五所言,犯起愁来了,“闹了半天,是官府派人杀我呀,唉,刚刚还是功臣呢,一眨眼怎么就变成通缉要犯了?这下可坏了!看来这地儿也不能呆了,保不齐什么时候追兵就来了!”   他刚想到这儿,就听到山后不远处有了动静,连忙跑过去探头一看,怕什么来什么,数百个黑衣杀手正拎着刀,漫山遍野地朝他所在的地方搜了过来。   没办法,跑吧!他翻山越岭,又开始逃命。   简短截说,张小七一连逃了一个月有余,才总算把杀手甩开,这一路他担惊受怕,专捡荒无人烟的小径走,饿了就找些偏僻山村的农家或者山中的猎户,要口饭吃,渴了就采点野果子、喝点溪水,从不敢轻易露头。   不知不觉,他进了灵州地界,先大着胆子在一个镇甸的破庙里住了些时日,没见杀手追来,逐渐放下心来,又接着往北走,最后,来到了边塞小城怀远县。   流落到此,他也不想再走了,一是这里天高皇帝远,不用害怕被人追杀,二是他也需要赶紧安定下来,也好抽出时间,打探娘子的下落。   可他一到县城,就碰上夷男带兵偷袭,这才有了后来他上城吓退敌兵的事。   本来只是做了一件自己该做的事,可他万没想到,这样一来,自己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一个新的难题被摆在了眼前!    第三十二章 县衙审案   却说张小七为了躲避追杀,逃到了怀远县,误打误撞吓退了前来偷袭的薛延陀骑兵。守城的军兵将他奉若神明,要推举他当县令。他本不想干,可架不住大家伙的苦苦相求,没有办法,只好勉为其难,随众人来到怀远县衙。   在公堂上坐定,张小七浑身不自在,“哎呀,这么大的房子,就我一个人坐着,你们都站着,这怎么行?快快,都找把椅子坐吧!”   朱老大笑着解释道:“大人,这是公堂,您是县太爷,这哪有小的们坐的地方啊!”   “诶,我就是个临时充数的,算什么县太爷呀?大家都是兄弟,客气什么,都快坐吧!”   “那好吧,多谢大人!”军兵们纷纷就坐。   随后,吴老三问起他的身世,张小七也没隐瞒,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当然,关于自己被官府派人追杀的一段,他可没说,只说是自己主动要来的云云。   众军兵听完,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傻了,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朱老大惊叹道:“哎呀!原来大人果然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真叫我等大开眼界呀!”   吴老三更是一惊一乍地,直接从椅子上出溜下来了,“大、大、大人!太、太伟大了!二、二两银子送、送你了!请收下我的膝、膝盖吧!”   “张大人,您是我们怀远的救星,您来了,咱们这就有希望了,这里要是有谁不服您,我朱老大第一个不同意!”   “我、我、我也表示反对!”   张小七苦笑了一下,“大家伙还是不要这样了,过几天人家正主儿回来了,我还得给人家让位的,咱总不能鸠占鹊巢,是不是啊?”   朱老大闻言,面带怒气,愤愤道:“别提那个狗官!他娘的,说人话不办人事,吃人饭不拉人屎,他要是还敢回来,我一巴掌拍死他!”   “我、我给他两、两巴掌!”   张小七一想,“算了,人家这么拥护我,这官我就当了,爱咋咋地吧!”当即来了精神,把惊堂木一拍,“好吧,那我作为这里的长官,可就要发号施令了!”   众人都站起身,齐声道:“我等听凭大人差遣!”   “恩,这第一件事嘛,哎呀,本官这一路要饭过来,风餐露宿的,都没吃过一顿囫囵饭哪,你们快快弄点山珍海味来,让本官好好解解馋!”   “那您想吃点什么呀?”   “大饼子,窝窝头,有多少来多少!”张小七狠狠道。   “大人,您这要求确实不高,属下这就到附近的饭馆那里给您要点去!”   “诶?怎么,还要惊动百姓啊,这可不行!人家开正经买卖,咱们明抢,那不成强盗了吗?”   “哎呦,大人,这可就有点不好办了,您也知道,咱们当兵的,都没几个钱,要不然,您掂对掂对出点银子,我给您买去!”   张小七哪有钱哪,原来那点散碎银子在道上早就花得一干二净了,这下可犯难了,“本官确也是囊中羞涩啊,几位兄弟可否借本官些银两?回头一定如数奉还。”   他一说出来,公堂上登时安静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吭声了。   张小七厚着脸皮道:“吴老三,你刚才不是说要送本官二两银子吗?怎么光耍嘴皮子,不兑现哪?”   吴老三涨红了脸,“我、我、我那就是表达一下心、心情而已,你、你还真、真当真了?要这、这么说的话,朱、朱头还欠我二、二两银子没给呢!你、你管他要!拿、拿到的钱,算、算我孝敬大人的!”   朱老大也不乐意了,“大人向你要钱,你怎么往我身上赖?告诉你,这可是大人交代咱们的第一件事,说什么也要完成,这二两银子你逃不掉了,给我拿出来!”说着,他上去一把抓住吴老三,就开始搜银子。   吴老三比划不过他,急扯白脸地大叫起来,“别、别、别乱动!我、我有、有主意了!”   张小七问道:“啥主意呀?说来听听。”   “我、我想起来了,陈、陈县令家的地、地窖里有吃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给他家搬、搬东西的时候看、看到过,到处都是堆、堆积如山的粮、粮食和酒肉,够、够咱们手、手下兄弟吃、吃上个三、三五个月了!”吴老三挣脱开朱老大的手,急叫道。   “那还等什么,赶快行动吧!”   朱老大挺直了腰杆,煞有介事地朝着众军兵训诫一通,“都给我听好了,这可是咱们第一次执行任务,手脚麻利点,活儿干得漂亮点,别让大人费心!”   “是,朱、朱头,没、没问题,保、保证完成任务!”   众军兵一个个摩拳擦掌,斗志昂扬,兴冲冲地出发了。   一盏茶的时间还没到,公堂上的酒宴就已经开始了,大盘大碗大坛子,摆得满满登登,大家伙大吃二喝,好不快活。   众人正在兴头上,忽而“咚咚咚咚!”一通鼓声传来,守门的军兵跑进来,“大人,外面有人击鼓鸣冤,您看是不是要升堂问案哪?”   张小七已有七分醉了,红光满面,放下酒杯,“这还用问?本官现在是这里的县太爷了,我不问案,谁问哪?叫他上来吧!”   朱老大提醒道:“大人,先把酒席撤了吧,一会儿叫人看到,成何体统啊!”   “撤什么?本官还没吃够呢,案子可以边吃边审嘛!”   “可是大人,你这……”   “哎呀,没什么可是的,听本官的就是了,把击鼓之人带进来吧!”   少时,军兵们带着一老一少走了进来。   两人一进屋就懵了,年轻人叉着腰,气呼呼地问道:“诶?怎么回事?陈县令呢?怎么是一帮臭当兵的?”   “放肆!你看不到本官吗?”张小七颇为不满,转向朱老大埋怨道,“饭要吃,该有的排场还得有嘛!”   “啊?啊,大人,我懂了。”朱老大抹抹嘴,站起来,“都给我起来,老爷升堂问案,咱们该怎么喊来着?预备,开始!”   “威!武!”众军兵齐声道。   “你是这的县令?陈县令去哪了?”   张小七操起一个鸡腿往桌子上一拍,“什么陈县令?本官就是这里的县令!你们俩有什么案情?速速道来!”   年轻人满脸地不屑,背着手,趾高气扬,“就凭你?也配问我?再说一遍,我只找陈县令!”   “大胆贼厮!竟敢在本官面前指手画脚,咆哮公堂,不服是吗?来呀,给我打他二十大板,松松骨头,让他知道谁是这的长官!”   “是!”几个军兵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溜溜达达走过来,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举棍就要打。   那人一看真要动手,一琢磨好汉不吃眼前亏,急叫道:“别打!我认你这个县令!我还有状要告,你总不能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吧!”   “恩,好吧!念你无知,本官不跟你计较,你姓甚名谁,状告何人哪?”   “大人,我乃是城东高家的少爷高明,我状告这个老不死的狗奴才!”年轻人用手一指旁边的老头,“他害死了我家小姐,可怜它小小年纪,还什么都没有见识过,就命丧黄泉!这老家伙心狠手辣、丧心病狂、手段残忍,求大人为我做主,将他当堂处死、以命偿命,还慰我家小姐的在天之灵!”   “哎呀,本官上任接到第一桩案子就是个命案哪!”张小七一下子严肃起来,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对老头道:“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老头趴伏于地,头都不敢抬一下,“大人,东家说的句句实情,小老儿没什么可说的,愿受大人的责罚。”   “这么快就认罪了?那你为什么要犯案哪?如何杀害他家小姐的?从实招来!”   “回大人,小老儿姓王,人们都叫我王麻子,是东家的杂役,专门负责东家小姐们的饮食起居,今早,我给小姐喂食,不,伺候小姐用饭的时候,发现大小姐神态萎靡,没精打采的,往常还能哼哼几声,可今日我怎么叫它,它都不吭声,我怕东家发现怪罪,一时着急,就把泔水错当成猪食给小姐喂了,结果小姐一吃完就倒地没气儿了!都是小老儿作孽,才把小姐害死了,小老儿该死啊!”王老汉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张小七一脸困惑,“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怎么你们小姐还吃猪食?难道她是猪吗?”   “是,东家的小姐都是猪。”王老汉回道。   高明不干了,“是猪又怎样?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样被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硬生生夺走了!大人你知道吗?我家小姐可是一头白底黑斑,天生丽质的大肥猪啊!这么多年了,它和我家上上下下早已融为一体,血脉相通,情同手足啊!血债必要血来偿,大人你一定要主持公道,将这老东西明正典刑!”   “高公子,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上公堂?这老人家也不容易,出了点差错,也没什么大不了嘛,你回去好好安抚,不可再不依不饶!”   高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我明白了,看大人你把饭都吃到公堂上来了,就知道你是个务实之人哪,既如此,咱们也别遮遮掩掩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老糟头子,我早就想弄死他了,只是不便出手罢了,这样,纹银十两,你帮我把他解决,回头你在怀远地面上混,我们高家自不会亏待于你!你看怎么样啊?”   “你说什么!好你个畜生啊!”张小七是什么人?最听不得这个,噌地一下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了,一甩手把桌子上的碗碟打翻了一地,“来人!把这个皮紧欠抽的混账给我暴打五十大板!”   军兵们伸着懒腰,打着饱嗝走出来,“大人,这回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少他娘的聒噪!当然是真的,给我打!狠狠地打!”   “好咧!”   “慢着!大人,我劝你动手之前,最好在城里打听打听我们高家的势力,别一失足成千古恨,到时后悔药可没处买去!”   “你小子敢恐吓本官!哇呀呀!气煞我也!爷爷还怕你不成?”   “大人,你先等等,跟我出去一下,属下有要事禀告!”旁边的朱老大上前道。   “干什么?有话在这儿说不行吗?”   “大人,请你务必跟我出去一趟。”   张小七一看朱老大紧张的样子,不明所以,“那好吧。”   两人到了堂外,张小七就问:“到底是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   “大人,咱们县城地处边境,民风彪悍,乱匪横行,你初来乍到,我必须得跟您交代一下,现今城中有三股大势力,分别是城西的马帮,城北的突厥团伙和城东的高家。   城西马帮控制着绝大多数这里到西域的贸易线路,手眼通天,在西域的很多国家都吃得开,不过听说他们内部人员很复杂,派系争斗得很厉害,时常有火并发生。   城北的突厥人就神秘很多,他们平日深居简出,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可是坊间盛传他们那里有一个秘密杀手组织,神出鬼没,手段残忍,杀人却不图财,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还有就是这个城东的高家!”   朱老大说到这,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唉,这城东本是汉人的地盘,住的都是些边兵的家眷,虽然日子过得穷苦,但是还算安定。   后来,高家来了,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背景,跟城西马帮和城北的突厥势力都能说上话,原来的陈县令也跟他们沆瀣一气。因此,他们仗势欺人,肆无忌惮,俨然已成为城东一霸了,没人敢惹啊!   大人,咱们虽说是这里的官府,可是也只能控制城南一隅,其他地方不是咱们能管的,你才刚到,还是不要惹事了!”    第三十三章 猪圈之争   张小七刚当上这个临时的假县令,就摊上一桩大事,城东一霸高家少爷高明许诺给他十两银子,要他处死高家的仆役王麻子。   这事一说出来,张小七的鼻子差点气歪了,朱老大急忙好言劝说,把城中的形势给他分析了一遍,想让他暂且隐忍,不要惹事,可朱老大还是不了解眼前这位爷的脾气属性,他哪是肯服软的主儿啊?这几句话非但把他没劝住,反倒火上浇油。   “少他娘的跟爷爷来这套!爷爷我就不怕这个!”张小七撇开朱老大,怒气冲冲返回公堂。   高明还没看出眉眼高低来,自以为是地背着手,洋洋得意,“怎么样,大人,想明白了吗?”   张小七没理他,看向两边的军兵,“别吃了!给我轮番打板子,把这小子打死为止!”   “大人,您可要三思而行啊!”朱老大跟过来,还在劝。   “怎么?是你要我当这个县令的,不听我的命令,爷爷就不干了,不跟你们受这鸟气!”   吴老三率先蹦出来了,“朱、朱头,你、你竟敢跟大、大人顶嘴!你不、不想干了吗?你、你不干,我干!我、我听大、大人的!”   他跳将过去,不由分说,一板子“啪!”扇在高明的屁股上,一下就把他打翻了。   “啊!你们竟敢打我?真反了天了,再打一个试试!”   张小七一拍桌子,“哎呦,他还有这个要求,满足他!”   军兵们扑上去,“啪啪啪啪啪!”大板子可劲招呼上了,把高明打得好似杀猪一般嗷嗷直叫,声嘶力竭,都快喊没气了,不出片刻,他屁股就被打开了花,血肉溅得到处都是,惨相就甭提了。   王老汉见状,可吓坏了,趴在地上,浑身直哆嗦,“别打了!大人,小老儿求您了!”   张小七颇为意外,“老人家,你怎么还替这个丧尽天良的恶棍求情啊?这种人打死都不为过,有什么好可怜的?”   “大人,您有所不知,我的女儿还在高家,您打了他,高家肯定会报复的,小老儿一条命不值钱,可我的女儿就活不成了!大人开恩哪!”   “老人家,这里面怎么还有你的女儿啊?我都听糊涂了,你把事情的经过跟本官好好讲讲吧!”   王老汉擦擦眼泪,“回大人的话,小老儿原是这城东的一个普通百姓,家里有一个老婆子和一个没出嫁女儿,虽然家境贫寒,但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去年,高家来征地,派人强占了我家的房产,说是要给他们家盖猪圈,我们一家气不过,找他们理论,可房子没要回来,女儿又被他们给扣下了,我家老婆子一气之下得了场大病死了,就剩小老儿一人,为了女儿委身给高家当杂役。   唉,后来,高家少爷命我伺候他们家的小姐们,也就是给他家养猪,他说小姐们都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也是小老儿的主人,若是稍有闪失,就会打断我的腿、取我的性命啊!小老儿不敢怠慢,没日没夜伺候他们家一百多头小姐,一直苦熬到今日,我活不活没关系,只求大人放过他,给我女儿一条生路吧!”   张小七强忍着心头的怒火,紧咬着牙关道:“老人家,放心,本官定会给还你一个公道。停手,将这小子给我关进死牢,带老人家下去,好生照看!”   “是!”两个军兵得令,收起板子,将高明拖出去,王老汉也抹着眼泪跟着他们下堂去了。   张小七扭头看向朱老大,“朱头,带上你的人,随本官攻打高家猪圈,为老人家报仇雪恨!”   “大人,您千万不要冲动啊,高家可不是好惹的!”   “我意已决!谁也不要劝了,出了事本官一人承担,决不会连累你们!”   “大、大人,你这说的是哪、哪里话呀?刚、刚才大家伙还起、起誓发愿,口号喊得山响,遇、遇到事了就反、反悔了,那、那还算是爷们吗?我们都跟、跟定你了!”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咱们现在就操家伙,出发!”   张小七一声令下,尽起手下两百多军兵,出了衙门,一路风风火火,直奔城东的高家猪圈!   一路上遇到的老百姓闻风而动,都远远地跟他们后面,交头接耳。   “衙门出兵了,奔城东高家去了!”   “是吗?他们敢碰高家?走走走!看热闹去!”   没过多久,大半条街都被挤满了,树上,房上到处都是人了。   张小七才不管这些,带人到了地方,用手一指,“给我砸!把高家的什么公主小姐的,有一头算一头,全部给我抓出来,本官要当街屠宰,与百姓同乐!”   几百号人砸个猪圈还不容易?登时破了外墙,把里面老母猪一头一头地赶了出来。   张小七站猪圈门前的台阶上,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朝着众百姓高声道:“各位乡亲们都注意了!本官是新到任的怀远县令张小七,今日起,高家猪圈的土地收归官府所有,这些高家小姐全部送与百姓,凡来领猪之人,还会额外得到本官的亲笔赐书‘高家女婿’四字,县衙日后会凭字给予你们丰厚的优待和奖赏!名额有限,送完为止,请大家一定要抓紧时间,尽快出手,不要错过了这个大好机会呀!”   “看看,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要拿高家立威呀!”   “唉,可惜了,这位县太爷又要倒霉了!”   人们窃窃私语,任凭张小七喊破了嗓子,愣是没人敢动。反而倒是母猪们受到了惊吓,哼哧哼哧地满街乱窜,愣是把人们撵得四散奔逃。   朱老大上前道:“大人,这高家在城中经营多年,根深蒂固,老百姓对他们谈虎色变,讳莫如深,咱们想要扭转局面,恐怕还得多下些工夫才是啊!”   “恩。”张小七点点头,“说的是呀,看来不动真格的是不行啊,来呀,将此处夷为平地,这些高家小姐全部带回去给兄弟们开开荤,养足精神,明日随本官围攻高府,救回王老汉的女儿!”   可他话音未落,就听远处一声高叫,“是谁在此撒野?口气不小嘛!”随后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乡绅背着手,迈着方步,带着一帮家丁走了过来。   “高员外来了!这回可有好戏看了!”百姓们又是一阵骚动。   “你是高家主事的?”张小七问道。   “不错,鄙人高远斋,这里的人都管我叫高员外,阁下就是新来的县令?”   “对啊!就是爷爷我!”   高远斋面带疑惑,又上下打量一遍张小七,“据我所知,陈县令尚未离任,你从何而来?可有官凭印信?”   “哎呦?他娘的!果然是狗胆包天哪!本官堂堂一县父母,还要你来查?”   高远斋眯缝的眼睛,笑呵呵地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阁下承认是这里的县令,不是土匪,那就好办了,此地虽然偏远,可也属天子治下,县令为何知法犯法,带人闯进私人领地,公然行抢啊?”   “大胆刁民,真能巧言令色呀!这地是你家的吗?你欺压良善,强占了王老汉家的房产养猪,还恬不知耻,把这些畜生说成你们家的小姐,羞辱人家,本官就是要替王老汉讨回公道!”   “哈哈哈哈!”高远斋仰头一阵朗声大笑,“那不过是犬子的一句玩笑罢了,县令大人若想要这块地,要这些猪,尽管跟高某直说嘛,鄙人有的是钱,这点东西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给你便是,大人又何必要拐弯抹角呢?”   “放屁!你以为本官是跟你一样的龌龊小人吗?快说,你把王老汉的女儿怎样了?她现在被关在何处?速速把她给本官交出来!”   “哦,你说她呀,她现在过得挺好的,已成了鄙人的第七房小妾,怎么?大人再三向鄙人索要她,莫不是对她有想法?”   张小七气得满脸通红,“高远斋!你再怎么遮掩也遮不住你的罪行,是不是你早已把她**害死了?若是你问心无愧,敢让她露露脸,让本官看看吗?”   “这有何难!”高远斋转身向旁边的管家吩咐了几句,管家领命而去。   片刻后,一个穿金戴银,打扮妖艳的少妇人在众家丁的保护下,穿出人群,扭扭哒哒地走上前来,一见面,她就一把抱住了高远斋的胳膊,好似个骚狐狸一般撒娇道:“老爷,你这么急急地叫妾身来,是要做什么嘛!”   “哎呀,我的小心肝,不是我叫你,是咱们的县令非要见你,我也是没办法呀!”   “她就是王老汉的女儿?”张小七惊诧万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呀,这便是鄙人的小妾,小七儿,还不赶快见过县令张大人!”   张小七听这话格外地不舒服,还没等那妇人过来行礼,就摆手道:“不必了,我来问你,你可是王麻子的女儿?”   哪知他还没说完,那妇人好像被戳中了软肋一般,当场翻脸了,“什么王麻子的女儿!我不是!你个不知廉耻的狗官,瞎问什么?姑奶奶跟什么王麻子赵二狗的没有任何关系!”   “诶?这是怎么回事?”张小七向高远斋质问道。   高远斋急了,“小七儿,你赶紧承认,把误会解释清楚,别让老爷我为难哪!”   这时,人群中有几个百姓认出她来了。   “哎呦,这不就是王麻子的女儿吗?我看着她长大的!”   “恩,没错就是她,我也见过!”   那妇人一听,气急败坏,叉着腰,跳着脚,开骂了,“要你们多嘴?一帮穷光蛋,往上数八辈子都是土里刨食儿的,还有脸评价姑奶奶?小心我叫人打断你们的狗腿!”   众人登时都不吱声了。   张小七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这位妇人,你可知你家已被高家害得家破人亡了,你母亲被气死,你父亲给他们当家仆,受尽了虐待,你难道就无动于衷吗?”   “这关你屁事?他们害我跟着他们受了十多年的苦,有这个下场是他们活该!实话跟你说,这都是我让高家人干的!怎么了?你能把姑奶奶怎样?还管东管西的,你是不是看我们老爷有钱,眼红啊?”   “你!这世上竟然还有你这样的恶毒之人!真是岂有此理!”   那妇人暴怒,张牙舞爪奔着张小七就挠过去了,管家急忙上前连哄带劝,费了好大劲才把妇人劝住,带下去了。   张小七万没想到事情是这个样子,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了。   对面,高远斋冷冷地看着他,“县令大人,如今砸过了,闹过了,地也给你们了,你们还要怎样啊?也该把我那犬子放出来了吧!”   “哼!放不放你那混账儿子,本官自有决断,不用你来插嘴!不过本官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善待别人,别太张狂,就算你钱再多,能买天买地,但却买不到人心!”   “哈哈!大人,你说这话,鄙人倒是不敢苟同,不如我们就在此地打个赌,看看鄙人能不能花钱买到人心,若我输了,我们高家举家迁走,再不会迈进怀远一步,若我赢了,请大人放了我的儿子,你看如何啊?”   “哦?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花钱买人心!”   高远斋呵呵一笑,命人捆住一头猪放在眼前,拿出一叠厚厚的银票,转回身向百姓道:“乡亲们,我高某人今日发善心,要赈济百姓,只要你们在这只猪的屁股上亲一口,跪下来说一声拜见高家小姐,鄙人即赏银二十两,当场兑现,决不反悔!”    第三十四章 引火烧身   常言道:“雁飞不到处,人被名利牵,有钱能解语,无钱语不听。”又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追名逐利本是世事常态,无可厚非,可张小七偏不信这个邪,非要跟财主高远斋打赌买人心,这就是拿己之短攻人之长,只能是自讨苦吃。   却说高远斋胸有成竹,当场把银票掏出来了,“乡亲们,我高某人说话算数,只要你们肯亲这只猪的屁股一下,给它陪个不是,我就赏银二十两!”   人群霎时安静下来,人们开始相互观望,神色紧张起来。   高远斋见没人动,加码了,“好吧,我再涨二十两,亲一下猪屁股,我送四十两!”   有的人似乎动心了,不过碍于面子,还在不停地搓手,犹豫不决。   “五十两!这是最后的价码,大家伙可要抓住机会,一共就这么多银子,发完为止,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来!”一个精壮的小伙子从人群里挤出来,“家中老母重病,我急需用钱,不好意思了!”   说完,他朝着母猪跪下来,“呗儿!”在猪屁股上亲了一口,“高家小姐在上,请受我一拜!”一头磕在地上。   “好!这位小伙子有魄力!高家谢谢你了!”高远斋笑着把五十两银票递到他手上。   其他人一看,这是真拿银子啊,登时疯狂了,“我家也有病人,我也来!”“我家有孩子要养,我也要!”一时间争先恐后,蜂拥而上,小伙子们冲锋在前,老头老太太们,体质差的挤不上去,只能在后面打滚哀嚎,“哎呀!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像话!一点都不知道谦让,礼义廉耻都去哪了!”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看不下去了,摇头叹息着离去了。   这边,高远斋连忙吩咐家丁维持秩序,让众人都别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不一会儿,长长的队伍结成了,人们一个接一个迫不及待地给高家母猪下跪磕头。   高远斋洋洋自得,看向张小七,“怎么样?县令大人,高某做得还不错吧,买了这么多人心,你是不是可以放回犬子了?”   “你真他娘的卑鄙!有钱就可以随意玩弄百姓吗?”   “大人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鄙人花这么多钱施舍百姓,有什么错?大人分文未花,还站在这里说三道四,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你问问这些百姓愿意吗?不如这样吧,大人既然带兵来了,你的这些士兵也可以参与进来嘛,只要你们愿意,一人一百两!”   “哎呦,这是要拿钱砸死人的节奏啊!”朱老大一脸怒气,转过来向手下士兵叫道,“都他娘的像个人样,站直喽,别给我丢人现眼!”   一个士兵提醒道:“朱头,我们都好说,你得注意吴老三那小子,他可没准儿呀!你瞧他那样子!”   朱老大扭头一看,就见吴老三瞪着眼,咬着牙,浑身直打颤,“吴老三,你真没出息,一百两就把你刺激成这样了?”   吴老三不满地叫起来:“你、你说、说什么呢?太、太小瞧我了,我、我这是生气呢!”   “得了吧,吴老三,不是我说你,二两银子你都受不了了,一百两你能扛得住?”   “二、二两银子咋了,那、那是我自、自己挣的,我花、花着舒服,这钱我拿、拿着憋气,我就不、不要!咋了?”   “说得好!”张小七一拍大腿,“贫者不食嗟来之食,咱们做人就得有这样的傲骨!兄弟们扬起头,挺起胸,回去接着跟我吃大餐去!”   朱老大顿时拔高了嗓门,“全体都有!把我们的口号喊起来,保家卫国!奋勇杀敌!浴血疆场!矢志不移!”   张小七带头走在前头,士兵们跟着高喊口号,迈着整齐的步伐离开了,只留下四周百姓们异样的目光。   后面,高远斋的声音传来,“县令大人可要言而有信,犬子之事,拜托了!”   张小七也没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朱老大问道:“大人,您看下面咱们该怎么办?怎么处置高明那小子?”   “唉,放了吧,那小子罪不至死,况且咱们也将他打了板子,算是惩罚了。”   “那王老汉呢?是不是要把实情跟他讲一下?”   “这个……”张小七为难了,“本官实在是不忍跟他说啊,这样吧,你回去给他赔礼道歉,好生安抚,就说本官无能,没法替他主持公道,再从陈县令家里多拿点钱和粮食送给他吧!本官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还是大人你宅心仁厚啊!”   “别奉承我了!唉,一想起这事,本官连吃大餐的心情都没有了!”   说话间,众人返回衙门,张小七命朱老大把善后事宜处理完毕,当晚,他就留在衙门中过夜。   时移世易,谁能想到仅仅一月的光景,原来身边的伙伴都散去了,只剩下自己一人流落在边塞小城,竟然还糊里糊涂地当上了这里的县太爷,真是造化弄人哪!   “若是娘子在身边就好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我的牵连?”张小七心绪不宁,晚上睡不着,披上衣服,想到院子里闲逛。   可刚一推门,猛然他就发现外衙方向出现了冲天的火光,浓烟滚滚,“怎么回事?哪里起火了?”他急忙快步向事发地赶去。   没走几步,迎面正碰上朱老大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大人!大事不好了!你快跑吧!”   “出什么事了?”   朱老大一个劲地喘着粗气,“哎呀,大人,城北的突厥杀手包围了衙门,马上就要冲进来了!”   “咱们是官府,怕他们作甚?”   “大人,你没领教过他们的厉害,这帮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出手就要人命啊!很明显,他们是冲你来的,你赶紧跑吧!”   张小七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听到这消息,丝毫没有停留,边走边对朱老大道:“没什么大不了,不必惊慌,随本官出去看看!”   “哎!大人!等等!”朱老大阻拦不住,只好跟着他来到衙门外。   此时,突厥人已经发起了攻击,他们人数不多,但是个个武艺高强,行动果断,出手干净利落,一看就是受过专门的训练。   张小七隐约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怎么这些杀手跟**寺塔中刺杀皇上的那批人如此相似?怎么可能?他们明明都已被炸死了,不可能生还的呀!”   就在他愣神的间隙,手下的士兵抵挡不住了,突厥人攻杀上来,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   张小七赶忙一声大喝,“住手!张小七在此!你们不是来杀我的吗?冤有头债有主,别伤及无辜!”   随后,杀手们有了回应,一个领头的哇哩哇啦喊了句突厥话,其他人都停止了进攻。   吴老三也挂了彩了,忙不迭抽身跑回来,一把拽住张小七,“大大大、大人!快快快、快逃吧!我知、知道个秘密,陈、陈县令家的地、地窖里有个暗道通、通往城外,是他逃、逃跑专、专用通道,我、我给大、大人带路!”   “那怎么行?我走了,这些士兵怎么办?”   “没,没关系,朱朱朱、朱头有、有本事,让、让他挡着吧!”   朱老大一听,当场翻脸了,“好你个吴老三!我算看透你了,关键时刻你真他娘的靠不住!”   张小七微微一笑,“放心吧!祸是我张小七招来的,我宁愿一死也决不会让兄弟们跟着我受连累的!”   他刚说完,忽听一声高叫,“好!小七兄弟果然够义气、有担当,侯某真没看错人哪!”随着话音,一道黑影从空中飘落下来。   张小七定睛一看,认识,来者正是之前在路上搭救自己的通臂猿侯五侯三爷,“哎呦?这不是侯三爷吗?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哈哈!这儿是我们马帮的地盘,我当然得来在这儿了!当日路上一别,不想你我竟然殊途同归,这也真是缘分哪!”   张小七苦笑道:“是啊,谁承想再次见面,还是在这种场合,我张小七依然还是被人追杀呀!”   “小七兄弟莫要担心,像你这种讲义气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的,这事我来替你摆平!”说完,侯五用突厥话向对面的杀手头领嘀里嘟噜讲了一通。   而后杀手头领又回了一通。   侯五看向张小七,面露难色,“小七兄弟,刚刚我替你求情,人家头领跟我说,这事的幕后金主花了很大气力,动用了很多关系,要除掉你,他们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想要放过你恐怕不太容易,除非你是我们马帮的人,他们才肯看在和马帮多年交情的份上,网开一面。恕我冒昧,要不兄弟你就别再固执了,就此加入我们吧,我也好替你说话呀!”   张小七一琢磨,眼下这形势,自己也别无选择,只好朝侯五抱拳,表态道:“好吧,听人劝吃饱饭,三当家再三相邀,小七诚惶诚恐,不敢违拗,便加入马帮,以后我愿做马帮的一名小卒,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好!太好了!我们现在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呀!”侯五显得很激动,转过来又对杀手头领语气高昂地讲了一通。   那头领点点头,打了个口哨,带着杀手们退走了。   张小七收拢好士兵,对侯五道:“三当家,要不然随我回衙,你我再好好喝一杯?”   “不了,小七兄弟,我得尽快通知大当家,给你举行隆重的入帮仪式,到时咱们再庆祝也不迟呀。只是眼下,实不相瞒,方才我从那突厥人的话中听出来,你已经被人盯上了,处境很危险,这拨杀手虽然被我挡走了,可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保不齐还会再派人来,你还是带人速速离开这里为妙。”   “可我已是县令了,怎能擅离职守?城里有个大事小情,还要人主持,外敌来犯,城上还要人驻守,若我带人走了,那跟逃跑的陈县令还有什么区别?”   侯五乐了,“小七兄弟,你还真把自己当县令了?在咱们这地界,强者为王,不要说你还是个假的,就算你是真的,你又能管得了谁?外敌来了,就靠你手下的那几个兵?连给人塞牙缝儿的都不够啊!听我一言,别拿个芝麻当令箭,还是赶快撤吧,保住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小七多谢三当家好意,不过我有责任在身,不管这县令是真是假,既然兄弟们抬举我,我就得恪尽职守,当好这个官,说什么我也不能走!”   吴老三在一边抹起了眼泪,“呜呜呜呜,大、大人,你真、真是好官呀!太、太让人感、感动了!呜呜呜呜……”   侯五颇为无奈,“没想到贤弟你还挺拧的,唉,既然你想留下,也好,咱们马帮必会全力支持你,我这就回去调拨些人手,加强你这里的戒备,以后若有用到我之处,尽管开口。”   张小七千恩万谢。   侯五见事情已了,告辞回去了。   众人回衙,张小七纳闷道:“诶,你们说,这些杀手是谁指使的?”   “高远斋!还能有谁?”朱老大想都没想,张口就来,“背后下绊子,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大人,侯三爷说得对,往后咱们可要多加小心,别再轻易惹事,招来大祸啊!”   “你说这话,我不爱听!”张小七不满道,“我是堂堂县令!要为民做主,怎么能一遇事就吓破了胆子,当缩头乌龟呀?他高远斋不是玩阴的吗?本官就玩明的,我就不信这个邪,定要跟他死磕到底!”    第三十五章 客栈缉凶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张小七遭遇杀手,非但没有退缩,反倒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当夜他就在县衙安歇,次日清晨,他早早就起床了,命人在陈县令家里把官服拿来了,自己像模像样地穿戴起来,结果又肥又短,尤其肚子那里堆了一大堆,晃晃荡荡的,“这个县令是不是他娘的怀孕了!”张小七不耐烦,把那里的衣襟折吧折吧往裤腰带里一塞,别别扭扭地上堂去了。   端坐在官椅上,张小七看着下面众人,神色严肃,咳嗦了一声,郑重其事道:“从今日起,本官要好好地当这个县令,你们也要好好干,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可有丝毫懈怠!”   吴老三抢着回道:“大、大人的命令便、便是我们要时、时刻牢记的座右铭!无、无论吃饭,喝、喝水,还是上、上茅房,都得时时铭、铭记在心哪!”   “哎呦,那倒不用,老三说的有点严重了。”   朱老大不屑道:“该,叫你那么着急地拍马屁!”转过来朝张小七抱拳施礼,“大人,您有什么吩咐?还请明示,属下等愿为大人马首是瞻!”   “好!本官决定,从今日开始,加强城中治安,城池的各处要塞都要派人驻守,城门要设卡盘查过往行人,本官将亲自带队在城中巡逻,尤其是城东高家的买卖,一日三查,如有欺压百姓的事情发生,即刻处置,绝不姑息!”   “遵命!”众人齐道。   这时,一个士兵跑进来,“禀报大人!城西马帮的十名高手和一百名护卫前来支援,听凭大人差遣!”   “恩,三当家果然够朋友!”   吴老三登时来劲了,“大、大人,有、有马帮当靠山,咱、咱们还怕、怕个球啊!我、我愿给大、大人当开、开路先锋!”   “好!”当下,张小七分配任务,众人都按计划分头行动去了。   却说张小七挎着弯刀,带着十个多士兵,趾高气扬地上街了。县城也不大,半天的工夫,他们就把城中的大街小巷,犄角旮旯,摸了个差不离儿,日近晌午,他们来到城东一处茶水摊,坐下来休憩片刻,吃点干粮。   街对过是一溜儿商铺,幌子高挑,客栈酒肆,裁缝药店,钱庄当铺,应有尽有,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张小七喝着茶水,四处看着,“恩,这里还挺不错的嘛!”   “那是,这儿叫做高家集,是咱们县最繁华的地方了!”朱老大介绍道,“大人你看,这些铺子统统都是高家的产业!”   “怎么?全是高远斋一人的?”   “对呀!这整条街都是,要不怎么叫高家集呢?”   “那也有点太夸张了,难道就没有其他人愿意在这里做生意吗?”   朱老大叹了口气,“早些年,这里确实有很多商户,可是高远斋此人的手段大人是领教过的,他可不是一般的商人,这家伙黑白两道通吃,谁敢跟他作对,那就是死路一条啊,原来的那些商户都被他害惨了,死的死,逃的逃,他就把人家的产业据为己有,这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张小七大怒,把茶碗往桌上一摔,“他娘的!爷爷最看不惯这等奸商!兄弟们,随我好好查查这些铺子,看看这高家做得都是什么缺德生意!”   “大人切莫冲动啊!属下说的这些都是市井传言,咱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闯人家的店铺,只怕名不正,言不顺,给人留下口实,反为不美呀!”   “怕什么!这奸商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本官就是要给他来一个突然袭击,有枣儿没枣儿,先抡他一杆子再说!”   “大人,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咱们的人可都在城上呢,要不我调些人手回来保护大人吧!”   “人多了太招摇,人家加了小心,咱们还查什么?”   朱老大还要再劝,吴老三不乐意了,“朱、朱头,你、你也太胆、胆小如鼠了吧,还、还不如让、让我当头儿,我、我听大、大人的!”   “哎呀!我就知道你小子藏着贼心眼呢,暴露了吧,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都别废话了!本官主意已定,现在就动手!”张小七一马当先向把头的一家客栈走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众人闯进客栈,军兵们迅速冲进场子当中,拔出腰刀,控制局面,张小七往门口一站,一声断喝,“在场的人都听好了,本官是新上任的县令,到此处缉捕逃犯,都别动!”   在店里吃饭打尖的客人一看这架势,都吓得不轻,一个个满脸疑惧,老老实实呆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   客栈掌柜的带着几个伙计慌忙一溜儿小跑来张小七近前,深施一礼,满脸堆笑道:“大人,本店一向奉公守法,但凡在此住店的人都是安善良民,那些来历不明的人我们是从来不会让他们进店的,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   “放肆!本官捉拿盗匪,还要你来指手画脚?统统退下,胆敢阻挠办案者,一律按窝藏罪论处!”   “大人,您可知咱们这可是高远斋高员外的产业,做得都是正经生意,还望大人明察呀!”掌柜的话中带刺,颇有点威胁的意思,假意笑着从袖筒里掏出一锭银子递向张小七。   “还想贿赂本官?哼,告诉你,本官查得就是高远斋那老匹夫!这店里肯定有猫腻,给我搜!”   几个士兵分散开,楼上楼下,各处衣柜箱子一通翻找,须臾,一个士兵回报:“大人,后院柴房地板下有动静,请大人过去看看!”   “哦?快带本官前去!”   那掌柜的顿时紧张起来,解释道:“大人,那里就是关了几头牲畜而已,留着给客人们尝鲜用的,您还是不用去了吧!”   “滚开!”张小七一把甩开他,带着手下军兵直奔后院。   掌柜的阻拦不住,没办法,慌忙捅了下身边的伙计,给他使了个眼色,那小子心领神会,跑出去报信去了。   张小七带人来到后院柴房,报信的士兵一指角落里的一堆柴火垛,“大人!就是那儿!”   张小七走近了侧耳倾听,果然,那下面隐约传来了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声。   “快打开那里!”   “是!”几个士兵上前移走柴火垛,撬开地板,将被困在里面的三名女子和两个孩子救了出来。   三个女子全部都是蓬头垢面,衣不蔽体,身上伤痕累累,一看就知道她们之前肯定受到过什么非人的折磨,那两个孩子也不过才五六岁的样子,神色惊慌,都已经忘记了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被关在这里?不要害怕,如实跟本官讲!”   几人惶恐不安地看着四周的众人,浑身战栗着,不敢吭声。   “县、县令大人问、问你们话呢!快、快说呀!”   一名女子听说官府来人了,看到了希望,再也绷不住了,情绪失控,嚎啕大哭,“救命!快救救我们!我们都是被拐来的,他们要把我们卖到漠北去呀!”   她正哭喊着,突然房门被破开了,客栈掌柜带着一大帮打手冲进房中。   张小七怒不可遏,用手点指着,吼道:“这就是你说的牲畜吗?你们他娘的吃的都是人肉吗?”   掌柜的没理他,一招手,打手们冲过去,噗噗噗噗噗!一刀一个,将三个女子两个孩子全部砍死,尸体瘫倒在地,血流了一屋子。   “啊!你!”张小七万没想到对方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敢在自己眼皮底下下手,登时一口恶气憋在嗓子眼里,都说不出话来了。   那掌柜的抱着肩膀冷笑了一声,“呵,我说,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官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跑到我们高家的地盘上撒野,还大言不惭,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自找的!今天你们谁也甭想活着出去了!”   张小七眼珠子通红,一声低吼,“给我杀!”挥刀直取那掌柜的,其他人也跟上去和打手们战成一团。   张小七带的这十几个人人数虽少,可都是侯五从马帮调来的高手,这一交上手,个个都不含糊,再加上张小七下了死令了,手脚也放得开,很快就把这帮打手杀得落花流水,死的死,伤的伤,从柴房杀到前厅,又追到大街上,痛打落水狗,撵得他们满大街抱头鼠窜,鞋都跑丢了。   那个掌柜的更是狼狈不堪,几次差点被追上,吓得屁滚尿流,又跑了一段,忽地他就见到前面的街口乌泱泱地来了数百号人,声势浩大,把整条街都堵上了,为首的正是赶来增援的高远斋!   这回他可算见到亲人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过去,“东家!救我!”   高远斋一皱眉,“怎么?那小子都知道了?”   客栈掌柜的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高远斋点点头,看着追过来的张小七,脸上的横肉抽动了几下,“县令大人,你整日上蹿下跳,真是闲不住啊,这巴掌大的小县已被你闹得鸡飞狗跳了,你还想怎样?我高某人对你够可以了,儿子被你打,我没有计较,还把我家猪圈的地也送给你了,可你还不依不饶,竟然跑到这里来查,你是存心要跟我过不去啊,你当我高某人是好欺负的吗?”   “高远斋!少在那里假仁假义了!你欺行霸市,干的缺德事还少吗?最可气的是你竟然还贩卖人口,滥杀无辜,桩桩件件,人神共愤,像你这种人,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高远斋嗤笑了一声,“小子,底气挺足啊,怎么?你以为有马帮罩着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吗?今天我就让你瞧瞧马王爷几只眼!”   说着,他连击了三掌,身后的人群向两边一分,露出了四个人影,一声叫喊响了起来,“马鹿野郎!”    第三十六章 街头恶斗   张小七恶斗奸商,带领手下端了高家铺子,正对高家恶奴穷追猛打之时,迎头碰上了高远斋带着大队人马来援,两人话不投机,一场械斗在所难免。   高远斋这次是有备而来,他家中数百打手倾巢而出,不仅如此,他还特意请来了高手相助。   而张小七这边只有区区十几个人,寡不敌众,真要打起来,没有一点胜算。   与其说大战在即,倒不如说大祸将至,张小七回过头看了一遍身后的军兵,“怎么少了一个,吴老三去哪了?”   朱老大气坏了,“大人!那小子就会放嘴炮,一到动真格的,就尿了,刚才我就看他眯在后面装死来着,这会儿肯定他娘的溜没影儿了!”   “谁、谁谁、谁说我呢?”   众人循声低头一看,身边一个大板凳后边,吴老三把脑袋伸出来了,一脸不满地向朱老大反驳道:“你、你、你懂什么?我、我、我的特点是偷、偷袭,专、专攻下、下三路,这、这是战术!”   对面的高远斋闻言,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哈!看看,哎呀,你小子手下都是这种货色,焉能不败呀?来呀,把我们的高手请出来!”   随后就听一声颇具韵味的高叫,“马鹿野郎!”打手们毕恭毕敬地向两边退让,人群当中,四个人仰着头,拔着脖子,晃着膀子,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好似四个螃蟹,横着就出来了。   张小七愣住了,心说话:“哎呦,这不是那四个比自己还缺心眼的东洋傻子吗?怎么跑这来了?难道是跟踪我过来的?”   物部四人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看样子,在这儿受到了非常好的招待,走起路来晃晃悠悠地,都找不着北了。   他们来到当场,物部满脸笑容,朝着高远斋,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高桑,阁下人品地大大地好!多谢款待!你们天朝有句俗话,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干活!说吧,让我们杀谁?能竖着杀的,一般我们都不会让他横着死!”   “好!”高远斋满意地点了点头,“几位大侠辛苦了,鄙人也不需你们枉费周折,看到穿官服的那小子没?你们只要将他的人头取下来就行,到时,鄙人自会奉上丰厚的酬劳,让几位满载而归!”   “放心吧,高桑,小菜一碟的干活!手到擒……恩?”物部正自吹自擂,猛地看到了张小七,他登时目瞪口呆,傻了。   “你他娘的瞅啥呢?马鹿野郎!”   物部吓得一激灵,明白过来,随即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啊!你是自己人?自己人的干活!”   野上提醒道:“将军,高桑让咱们除掉他,你忘了?你怎么说他是自己人?”   物部转过去,“啪啪!”抽了他两个嘴巴,“天朝有句俗话,此一时,彼一时的干活!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天朝皇帝的使者,手中有皇帝的玉戒,那宝物换成的钱,让咱们撒欢打滚花,八辈子都花不完的干活。土财主和皇帝的使者,哪个更有钱?这还用问吗?你真是大大地目光短浅!”   张小七本来几乎绝望了,他清楚的很,手下这十几人绑一块也不是这四个东瀛人的对手,可没承想自己还没言语,他们竟然主动投过来了,一时颇感意外,“哎呀,闹了半天,这傻帽还惦记这事呢!他们要不提,我都快忘了,可我已经把那戒指给了老道了,这可麻烦了!”   他心里犯嘀咕,物部可没看出来,就好似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般,肉麻无比,“好朋友!你真是大大地好人,还记得上次吗?我们为皇帝效忠,炸死了汉王那个大奸臣,你还承诺要送玉戒报答我们,真是想想都让人感慨万千的干活!话说回来,你要是能把玉戒给我们,我们任凭差遣,就这帮小喽啰,根本不够看的干活!”   张小七心头一紧,眼下的局面,不把他们稳住,可要吃大亏呀!只得假模假式地在怀中摸索一通,忽而他摸到了一个物件,身子一震,顿时来了精神,学着他们的语气,装腔作势道:“你们都是大大地忠臣,皇帝陛下当然会好好奖赏你们的干活!只是不巧,我今天办事忘了把玉戒带来了。不过我还有一件比玉戒更值钱的宝贝!你们想不想看看哪?”   “纳尼?比玉戒还值钱?”   “当然!”张小七说着,把在战场上得到的那面突厥令牌拿出来了,在四人眼前一晃,“你们看,这是什么?”   野上疑惑道:“诶?这不就是块大个的令牌吗?有什么值钱的?”   “不懂不要乱说,闭上狗嘴的干活!”物部骂道,“这是皇帝使者的东西,当然是最最值钱的宝物,你看那呲牙咧嘴的头像,多么惟妙惟肖,充满了野性的呼唤,让我想起了我们远古的祖先!”   “对对!说得太好了!这东西价值连城的干活!果然还是你识货呀!”   野上一脸疑虑,想说又不敢,小声嘀嘀咕咕:“怎么看都没有玉戒值钱嘛!”   这时,另一边的高远斋挂不住了,这场面太尴尬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辛苦找来的帮手竟然连一招都没使,直接溜达到对方阵营去了,气得差点吐血,“物部!好你个无耻小人!我扒了你的皮!冲!把他们都给我杀光!”   打手们一股脑冲杀了上来。   张小七一看物部四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没办法,只好把令牌交给他,“拿去吧!拿了这块令牌,你就是天朝的大将军,要为皇帝陛下冲锋陷阵的干活!”   物部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双手接过令牌往怀里一揣,转回身一声嚎叫,“马鹿野郎!”   四个人干劲起来了,杀进人堆里好似狼入羊群一般,横冲直撞,一顿暴虐,张小七再带人随后掩杀过去,杀得那帮打手鬼哭狼嚎,一触即溃。   其他在城中巡逻的军兵也闻讯赶来,加入了战斗。   高远斋一看,完了,手下打手虽多,可都是饭桶,滥竽充数的,根本不中用啊,他假意咋咋呼呼地叫喊几声,让手下顶住,自己趁着混乱之际,偷偷钻进一侧的小巷子里,落荒而逃。   张小七怎能善罢甘休?怒吼着,“杀!杀过去!”带着军兵们击溃了敌人,乘胜追击,一路上左突右杀,砍瓜切菜,径直冲到了高家宅院的大门外。   这高宅修得很坚固,高墙深院,墙上还有家丁护院巡逻。   张小七眼瞅着剩下的一小撮败兵逃进院中,大门关死,抬手令手下停止前进,回头看了一圈,身后已经聚集了一百多人了,大家伙士气正盛,都撸胳膊挽袖子,等着他下令呢。   吴老三埋怨道:“大、大人,怎、怎么不、不打了?我、我还没、没杀够呢!”   “谁说不打了!来呀,给我放火烧宅!”   军兵射起火箭,往大门前投掷火把,没多久,守门的家丁就挡不住了,死伤惨重。   张小七正要下令一不做二不休,将这帮奸贼一锅端,忽听不远处一声叫喊,“别打了!住手!”   他扭头看去,就见侯五带着一小队护卫急急忙忙跑过来。   “三当家,你来得正好,我马上就要灭了高远斋那狗东西了,快来帮忙!”   侯五神色焦急,“哎呀,帮啥呀!小七,快撤吧,再晚一会儿,你们就要被包饺子了!”   “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城西马帮和城北的突厥人联合出兵,要围攻你,人马已在路上了!”   张小七惊诧不已,“恩?马帮?你我都是马帮的,他们怎么会出兵攻我啊?”   “唉,你有所不知,咱们马帮有多股派系,我只是个三当家而已,很多事情我做不了主的,这个高远斋在怀远经营多年,人脉甚广,跟突厥人和马帮的一些人都有关系,你才刚来就要灭人家,风头实在太过,已经招人恨了!听我的,趁现在,见好就收吧,事后,我再给你从中周旋,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还一意孤行,你和这些兄弟可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张小七不甘心,“不行!高远斋恶贯满盈,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退,说什么也要把他除掉再走!”   朱老大劝道:“大人,咱们听侯三爷的吧!那些人都是高手啊!若真来,兄弟们可都活不成了!”   物部四人在一边听到了只言片语,野上小声对物部道:“将军,他们好像要倒霉了,咱们别跟他们混了,快快夹尾巴逃跑地干活!”   “恩,算你有见识!东西也到手了,咱们没必要冒险了!快快地,马鹿野郎!”四人撇下众军兵,一溜烟儿,跑了。   张小七还是不想走,侯五朝着朱老大使了个眼色,那意思“说不动,就来硬的吧!”   朱老大一看也只得如此了,“大人,快走吧!别耽搁了!”上去一把抱住张小七,叫来其他几个士兵帮忙,扯胳膊拽腿,把他抬起来就跑。   “哎!你们干什么?我是县令!放我下来!我要为民除害,杀了高家恶霸!”张小七大喊大叫,众人也没工夫搭理他,一口气把他抬回了衙门。   进了县衙,众军兵才安心了一些,把张小七放下来。   朱老大赶紧上来赔不是,“大人,属下情急之下,多有冒犯,还望大人见谅!”   吴老三也说:“大、大人,我、我觉得朱、朱头儿这、这回做得有、有道理呀!要、要不是他把你硬、硬抬回来,咱、咱们都得玩完了!”   张小七此时也冷静下来了,叹了口气,“唉!此事确是本官鲁莽,一时头脑发热,差点害兄弟们搭上性命,是我的错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以后再慢慢找那奸贼算账吧!”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侯五回来了,一进门就连声叹道:“哎呀!好险好险哪!你们前脚刚走,马帮和突厥人就到了,我向他们为你做了担保,保证你以后不再惹是生非,好说歹说总算是帮你遮过去了。不过听他们的意思,应该不希望你留在这里了,依我看,你还是趁早离开吧,不然的话,他们早晚会来找你的麻烦的!”   “哼!老子这个县令是给这儿的老百姓当的,又不是给他们当的,凭什么他们让我走,我就得走?他们算哪棵葱?老子这县令当定了!”   侯五无奈,“兄弟,你怎么这么倔呀,你可要想好了,这可不是儿戏呀!”   说话间,一个守城的军兵跑进来,“大人!出事了!咱们的哨骑在城北五十里处发现大批薛延陀骑兵,现正向咱们怀远进军!”   张小七大惊,噌地一下站起来,“他们不是都已退走了吗?情报可属实?”   “千真万确,哨骑回报说,高家的管家正给薛延陀人带路,请大人早做安排,要不了两个时辰,敌人就要兵临城下了!”    第三十七章 一人挡万军   张小七带人与高家街头械斗,取得大胜,重创了高家的买卖。可他们刚回到衙门,就得到了一个令人极度震惊的情报,高远斋狗急跳墙,为了除掉张小七,居然暗通薛延陀,引敌军来攻。   军情紧急,迫在眉睫,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下面该怎么办?众人都有点措手不及。   张小七就说:“他娘的,夷男那厮就是个无胆鼠辈,要不我再去唬他一下子,说不定还能把他吓走呢!”   朱老大担忧道:“大人,只怕有了上次的教训,那夷男未必就范哪!况且有高家管家给他们报信,城中的情况恐怕都已被他们摸清了,大人这时您再去,凶多吉少啊!”   “那你说该怎么办?就咱们这几个人,根本挡不住人家一波进攻,到时城一破,这城中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侯五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忽而眼睛一亮,想起一件事来,“我倒是知道一个很隐蔽的去处,咱们可以把百姓们暂时转移到那里去!”   “哦?什么地方?”   “城西四十里外的山里有一个土堡,名叫千金堡,原来是驻军用的,里面很大,曾经驻扎过数千军兵,现在军队都撤走了,这土堡也就闲置下来,咱们可以在敌军攻城前,把百姓们都转移到那去!”   吴老三接过话道:“对、对了!咱、咱们正好可、可以走陈、陈县令的逃跑专、专用通道啊!”   “恩!这个主意好!那咱们现在就抓紧时间组织百姓动身吧!”   朱老大为难道:“大人,还要挨家通知,咱们人手不足,就怕时间不够用啊!”   “那就把城上各处巡逻的士兵全部撤回来,一起护送百姓。士兵的命也是命,留在那当炮灰,还不如回来干点有用的事,到时本官一人上城足矣,我和夷男认识,跟他聊聊天,叙叙旧,拖他个两柱香的时间,没有问题,你们速速行动,务必要把城中百姓一个不少地转移走!”   “大人!你这样做,岂不是去送死?那夷男还能放过你吗?”   “哎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前怕狼后怕虎的,什么事也干不成,本官主意已定,就这么办,即刻行动!”   朱老大见张小七拍板了,只得遵命,“那好吧,我们送完百姓,会在城中击鼓,大人你听到鼓声就赶快回来跟我们汇合!”   “知道了!”   当下,众人分头行动,城中很快就热闹起来,军兵们在街上鸣锣示警,挨门挨户报信,百姓们人心惶惶,背着大包小留,扶老携幼跑到大街上,哭喊吵闹乱成一团,士兵们赶紧上去疏导,把他们源源不断地引进陈县令家的院子里。   张小七草草地整理一下衣服,也没什么可准备的,随身带了一把短刀,只身上城去了。   两个时辰眨眼就过去了,张小七估摸着差不多了,走出城楼,往远处眺望,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暮霭红隘,晚霞映天,落日的余晖洒满远山,多么苍凉的景象。   张小七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城头,心头泛起阵阵感伤,“人生苦短,世事无常啊!唉!谁能想到此时此地,自己困守孤城,将要独自面对一场浩劫,娘子,你在哪里呀?现在还好吗?”   他正想着,就见远处的山脚下开始出现点点人影,继而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了大批骑兵,密密麻麻,就像天边的一片黑云,向这座弹丸小城压了过来!   “咚咚咚咚咚!”忽而城中传来一通鼓声。   “哎呦?朱老大他们事情办得挺利索嘛,这鼓声来的够及时的啊!”   张小七心中欢喜,连忙下了城墙,来到街上,迎面,朱老大带着几个士兵,正满脸焦急地等着呢,见张小七过来了,急叫道:“大人,快跟我们走吧!”   “怎么?百姓们全都撤走了?”   “这个,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到底有没有都撤走啊?”   朱老大一咧嘴,“唉,还有个老大娘半路上说是落了什么宝贝儿没拿,非要回家找,我们想拦住她,她就寻死觅活的,好像我们要欺负她一样,大家实在没办法,就让她回去了,大人,咱们还是先走吧”   张小七气得一跺脚,“我说过的,一个人都不能少!快去把她给我找回来!”   “大人,那你先走!我们这就去找!”   “不成,现在敌军马上就到城下了,我得回去拖住他们,你们快去救人!”张小七说完,转身就往回跑。   “哎!大人!那你可一定要小心哪!”   张小七也顾不上跟他磨叽了,撒开脚步一阵风一般跑回城头,重新扶住垛口,再往下看去,敌军已是兵临城下,将至壕边了!   中军大旗下,夷男满脸杀气,正手搭凉棚往城上观望呢,一个汉人老者在他身边点头哈腰,正说着什么,估计他应该就是哨骑说的高家管家了。   张小七故作惊讶道:“诶?我说夷男哪,你不是说要去打吐谷浑吗?怎么这么快就跑回来了?”   夷男显然已经知道了真相,态度也变了,“张小七!别跟我装傻充愣,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本汗说话啊?”   “怎么着?看你的意思?这回是要攻城了?”   夷男刚要说话,那个高家管家忙不迭尖叫起来,“大汗!他就是怀远新上任的混账县令,请大汗一定要宰了这个小子,替我们出这口恶气,他日我们老爷定有厚报!”   “啧啧!瞧你那狗仗人势的样子,真他娘的给咱们汉人丢脸哪!”张小七怒斥道,“我和你那薛延陀的亲爹那是老相识了,还用得着你来介绍?滚一边去,这里用不着你这条狗来插嘴!”   “你!”那管家被骂得脸色铁青,当即就要回骂过去,夷男不耐烦了,斜着眼睛扫了他一眼,一摆手,示意他一边呆着去,别乱讲话。   那老管家登时不敢言语了。   夷男拿马鞭一指,“张小七,本汗攻城又如何呀?怎么,你这个光杆县令能挡住我?这城上一个人都没有,还想玩空城计?把本汗吓退?哈哈哈哈哈!”   “瞅瞅!小人得志了不是?”张小七一脸轻蔑,“不知道谁当初口口声声说什么是我们天朝的亲密盟友,决不会攻打我们,刚说完就食言了?拉屎往回坐,堂堂大汗说话好似放屁,真他娘的叫人不齿!”   “哼!”夷男冷笑一声,“少给我说这些没用的,本汗只相信实力,待会儿我把你抓住,先撕烂你那张狗嘴!来呀!进攻!”   “等等!”张小七连忙一声高叫。   “怎么?害怕了?原来你小子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谁他娘的害怕了!爷爷我还有事要跟你讲!”   “哦?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张小七挠着头想了半晌,“啊,对了!这事很重要,事关你女儿的终身幸福啊!你可要听好了,刚刚经过我的慎重考虑,我决定答应你的请求,纳你女儿为妾,虽然我已有了正室,可依然会对你女儿好的,到时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外孙,也算是了了你长久以来的一个心愿嘛!”   “哇呀呀!好小子,竟敢占我的便宜!”夷男气得把牙咬得咯吱吱直响。   高家管家忍不住劝道:“大汗,我觉得这小子好像在拖延时间呢,是不是城中有什么猫腻呀?您赶快下令攻城吧!”   “进攻!进攻!”夷男急眼了。   张小七一看敌兵真上来了,情急之下又一声大喊:“哎!等等!夷男!你要是敢攻城,那面令牌你就永远得不到了!”   “停止进攻!”这话果然好使,突厥大令可是夷男朝思暮想的东西呀,“张小七,你说什么?令牌不是就在你身上吗?”   “啊,它现在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那它在什么地方?”   “想让我告诉你也行,但你得先撤兵才行!”   “笑话!你以为本汗是那么好糊弄的吗?抓住你,我一样可以问出来!进攻!”   “哎,别急别急,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但是作为交换,你总得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嘛!”   “有屁快放,本汗可没有那么多耐性!”   张小七挖空心思还想往下拖,可又实在没什么理由了,一时张口结舌,吞吞吐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城中救命的鼓声终于响起了,“咚咚咚咚咚!”这声音好似一般,是那么悦耳动听,那么叫人心驰神往,一下子他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城下,夷男还等着呢,“张小七到底还有什么要求?快说啊!”   张小七轻轻一笑,“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只要把你旁边的那条狗宰了,我就告诉你!”   “大汗!别听他挑拨离间,我和我家老爷可都是你的人哪!”管家惊叫起来。   夷男没理他,对张小七道:“你说话算数?”   “当然,大丈夫吐口唾沫是个钉,你以为我会跟你一样吗?”   “好!”   高家管家见势不妙,纵马想跑,被一个骑兵追上去,“噗!”捅了个透心凉,尸体栽落马下,士兵砍下他的脑袋,扔到城下。   “这回总可以了吧!说吧,令牌现在何处?”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把它送人了,他们都叫什么名字,我还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他们有一个绰号。”   “什么绰号?”   “马鹿野郎!”   夷男一听,恼羞成怒,“好小子!还在戏弄本汗,我今天非扒你的皮,抽你的筋不可!给我攻城!”    第三十八章 转危为安   孤胆英雄,就是要救万民于水火,就是要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张小七将城中军民安全转移出去了,只剩下自己一人站在城头,静静地看着城外的千军万马像奔腾的海浪,朝自己汹涌而来。   烟尘漫荒野,落日映危城,“轰隆隆!杀啊!冲进去!哗!”一时间呐喊声马蹄声好似疾风骤雨一般,在耳畔响起。   片刻后,人浪撞开了城门,在张小七的脚下奔流而过,大批敌兵涌上城来,将他按倒在地,五花大绑,推推搡搡地押进了县衙之中。   夷男怒气冲冲,高坐于堂上,嗤笑一声,“哼,张小七,你不是挺有本事、挺狂的吗?怎么现在这般服服帖帖了?这回该说了吧,你把令牌藏哪了?”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啊?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我已把它送人了,那几人号称马鹿野郎,你派人打听一下不就行了嘛!”   夷男气乐了,“呵呵,呵呵,哈哈哈哈!行!你小子嘴巴够硬,其实本汗现在兵强马壮,没有那令牌也没什么大不了,今日能宰了你,除去本汗的一块心病,这也算是喜事一桩了!”   正这时,一个将官匆匆忙忙走进来,施礼道:“大汗,情况不妙,这城是座空城,刚刚属下带人到处找了一圈,竟然连一个人,一粒粮食都没有发现!”   “什么!”夷男拍案而起,气得脸色铁青,转过来用手点指着张小七,咬牙切齿道:“好小子!本汗一直以为你智力低下,就是个傻子,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好吧,本汗再最后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说,这城里的人都去哪了?”   张小七理直气壮,“夷男!要杀要剐,你自己看着办,但这个事你跟我可说不上,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光杆县令,在这儿根本就没人听我的,我怎么知道他们都去哪了?”   “这就怪了,既然你管不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替他们守城啊?”   “笑话!这是我大唐的城池,爷爷是这儿的县令,身为大唐的臣子,守卫大唐的疆土,有什么不对?当然,这话,你这样的狼崽子是根本听不懂的!”   “大汗!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他是在迷惑你呢!我知道城中百姓在哪儿?”随着话音,高远斋带着几个家丁一溜小跑来到堂前,双膝跪倒,“鄙人高远斋叩见至高无上的大汗!”   “好!高远斋,起来吧,你刚刚说什么?你知道百姓在哪儿?”   高远斋站起身,谄笑着,“嘿嘿,我当然知道,说起来,这也是鄙人献给大汗的一份见面礼呀!”   “哦?快说来听听!”   “大汗,其实,张小七这小子一直都在骗你呢,转移百姓的事就是他一手策划的,不过就算他再怎么折腾,也逃不过我的眼睛,不瞒大汗,鄙人已经派出亲信混在了逃难的百姓之中,他们会沿途留下记号,只要我们顺着记号追,就必定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到时鄙人愿亲自为大汗带路!”   张小七不听还则罢了,这一听,登时气炸了肺,抽冷子撞开了身边的士兵,紧跑两步冲上去,一口咬住了高远斋的脖子。   “啊!”高远斋一声惨叫。   卫兵们急忙过来,强行把两人分开。   张小七破口大骂:“高远斋!你个披着人皮的畜生!你不得好死!”   高远斋捂着伤口,一脸怨怒,“大汗,鄙人请命亲手割了这小子!”   夷男一摆手,“不,此人虽然没什么用了,但是他是本汗的老对手,本汗要亲自处置他,来呀!就在这公堂上,把他给我开膛破肚,本汗要看看他到底长了几个胆子!”   “好啊,来吧,皱一皱眉头,我就不是你爷爷张小七!”   五六个敌兵勒脖子,扳脑袋,把他架起来捆在立柱上,解开他的衣襟,其中一人拔出腰刀,就要动手。   忽而一个传令兵神色惊慌地跑进来,禀报道:“大汗!大唐李靖麾下前部正印先锋官苏定方派使者前来,要面见大汗,现在堂外等候!”   “什么!”夷男这次惊叫声可比刚刚的那次大多了,把周围的士兵都吓得一哆嗦,“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儿,才逐渐镇定下来,“快!把这小子的嘴给我堵上,带下去!决不能让他叫出声来把使者惊动了!高远斋,你也回去吧,在家等候本汗传唤,剩下的人赶快把这儿给我清理一下!”   众人各自领命。   很快,现场清理完毕,卫兵们不敢怠慢,恭恭敬敬把**使者引进公堂。   夷男做贼心虚,见使者进来了,微微欠身,满脸堆笑道:“夷男不知贵使大驾前来,有失远迎,望乞恕罪!来呀,快点给贵使看座!”   “不必了!”使者背着手,傲然而立,“本使乃是苏将军帐下副将程怀亮,此次奉命到此,个中缘由,相信大汗你应该心知肚明吧!”   “哎呀,这都是误会,一场误会而已呀!”夷男赔着笑脸,解释道,“是这样,适才本汗攻打吐谷浑途经此处,见城中发生叛乱,大量百姓蒙难,本汗不忍生灵涂炭,故而才进城帮忙维持秩序。”   “够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我军早已知晓,我家将军念在你我两国交好的份上,暂且没有对你下手,特命我向你传信,限你半个时辰内滚出我大唐的地界,放归被囚禁的县令,不得伤害于他,不得伤及这里的一草一木,若你胆敢阳奉阴违,我大军必将直指漠北,灭了你的薛延陀!”   程怀亮话不多,但句句扎在夷男的心口上,他深知对方所言非虚,大唐兵锋确实不是自己这点人能抵挡得住的。   唉,偷鸡不成蚀把米,事到如今,颜面扫地也是自找的,没办法,丢人总比丢命强啊,他只好硬着头皮豁出这张脸来,低声下气道:“是、是,烦请转告苏将军,请他放心,本汗一定即刻撤出此城,秋毫不犯,还请贵使代为美言几句,不要因为此事伤了两家的和气呀!”   “哼!”程怀亮还没等他说完,一甩袖子,转身扬长而去。   夷男见他走远了,心惊肉跳,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快!传令下去,大军开拔,立即动身,撤回薛延陀!”   一员部将还不太情愿,上前道:“大汗,咱们这次行动什么都没捞着,就这么撤兵,太伤士气了!”   “那你想怎么办?”   “大汗,这城里不是有个现成的金主高远斋吗?这全城百姓手中的钱粮加一起都没有他家的多呀!咱们放着眼皮底下这只大肥羊不宰,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这恐怕不太好吧!”夷男迟疑道,“人家毕竟给咱们带过路嘛,况且**不让咱们动这里的一草一木,若贸然行动,事后咱们如何解释呀?”   “大汗,您要知道,这高远斋可是他们大唐的叛徒啊,此事皆是由他引起的,张小七和大**民都对他恨之入骨,我估摸着,咱们抄了他的家,不仅不会被责难,说不定还能借此缓和与**的关系呢!到时咱们得了丰厚的战利品,不虚此行,您对全军将士也算是有了交待呀!”   “恩,有理!”夷男频频点头,“你多带些人去,手脚麻利点,速战速决!”   “是!”那部将得令,喜形于色,兴冲冲到县衙外点齐数千军兵,风风火火,直扑城东高宅而去!   高家虽说颇有势力,也有不少家丁护院,可人家那是正规军,再不济,收拾他个小小的财主,还不是手拿把掐?数千人马一走一过就能把他的宅院踏平了。   高远斋做梦也没想到,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引狼入室,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就叫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呀!一个字:该,两个字:报应,三个字:找倒霉,四个字:自作自受!   片刻之间,薛延陀的军兵就好似蝗虫一般,将高宅的钱粮女人洗劫一空,足足装了十多辆大车,连高远斋的七房妻妾都未能幸免,全被掳走了。   夷男心满意足,带着“得胜”之师,出城而去。   再说张小七,被松了绑,反锁在了内衙之中,敌人临走前,态度大变,不仅没为难他,反而还在房中给他留了一些酒肉吃食和银两。   张小七有点摸不着头脑,心说:“什么情况?夷男那厮突然吃错药了吗?转性了?居然没有杀我,还撤兵了,这是跟爷爷玩什么花活儿呢?”又一想,“算了,咱有自知之明,想不明白的事咱就不想,管他呢,该吃吃,该喝喝,吃饱了不饿,这才是正理!”   他倒挺想得开,毫不顾忌,坐下来大吃二喝,自得其乐,喝得正美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门上的锁头咔吧一响,一人推门进屋了。   张小七咕噜咽了一口酒,抬头看去,登时又惊又喜,“程兄弟!你怎么来了?”   程怀亮也是喜出望外,“小七兄!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呀!太好了!”他大步来到近前,往桌上一看,“哎呀,你这四平八稳的,吃的还挺香嘛,怎么?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你还颇有大将风度嘛!”   “你看你,一见面就拿我取笑!来来来,快坐下来,咱们边吃边聊!”   程怀亮可没有吃饭的心情,一坐下就急切问道:“小七兄,看到你没事就好啊!快说说,你怎么到这来了?”   张小七就把自己遇袭,逃命,流落到怀远县,碰巧被推举为县令的事,前前后后讲了一遍。   程怀亮一阵唏嘘,“不想短短的一个多月,你竟然经历了这么多波折!”   “程兄弟,那你是怎么来的?我家娘子现在怎样了?”    第三十九章 喜讯连连   夷男此人生性贪婪胆小,对大唐是有贼心没贼胆,他原本的主意是想趁此地空虚,捞一把就跑,事后死不承认,借此试探下大唐的反应,可没承想被人抓了个现行,就好像小孩子做了坏事被大人逮到了一般,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带兵仓皇逃跑。   张小七被困在县衙中,遇到了前来解救他的程怀亮,故人相逢,两人都喜不自胜。坐下来,张小七就问起程怀亮的经历和翟珊的下落。   程怀亮苦笑了一下,“唉,那日下朝,我们就各自分散了,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嫂夫人,只听说,她被皇上召进宫中去了,我想皇上应该是顾及皇家脸面,不愿让文武百官看到事后你们在一起,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可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救驾的功臣,皇上应该不会为难她吧。   当时,我正想出城寻你,半路上,皇上派人给我下了道密旨,要我即刻动身,以回军中复职为名,跟随苏将军秘密查探殿下的下落,我不敢耽搁,就这样离开了京城。   后来,我们的眼线在灵州打探到了殿下的踪迹,我们闻讯赶来,就在灵州分头寻找,我到怀远之时,正赶上夷男率兵攻城,我远远地看到守城之人的身形跟你挺像的,情急之下,只得假冒**使者面见夷男,冒险赌上一把,多亏我带了身军服和苏将军的令箭,这才顺利把他吓退呀。”   “多谢贤弟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现在吃饭的家伙事儿就没了!”   “诶,你我就不用如此客套了吧,小七兄,你能在这儿当上县令,这也是好事啊,依我看,你就留在此地吧,我会秘密派人回京通知嫂夫人,让她赶来与你团聚!”   “那便有劳贤弟了!”   接着,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半晌,不知不觉,夜色渐深,过了二更,程怀亮起身告辞。   张小七惊诧道:“贤弟,怎么这么急着走?你不是要留下来寻找殿下吗?”   “小七兄,我执行的是秘密任务,不宜让外人知晓我的行踪,若是走漏了风声,让京城的***知道了,派人搅局,恐怕会对殿下不利呀!我估计,要不了多久,你的手下士兵和百姓就会陆续回来了,所以我得尽快离开。”   张小七点头称是,“那你下一步打算如何行动?我也想帮帮忙啊!”   “唉,线人的情报也不是很确切,眼下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在这城中打探几日,若没有收获,就得去周边其他地方找,小七兄,若你得到了消息,想跟我联络,可去灵州州府的朋来客栈找我,那里有我们的线人,平时,我们分头寻找的几拨哨探也都是在那里见面。”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了,他日找到了殿下,咱们再好好聚聚吧!”   “好,小七兄保重,在下告辞!”程怀亮一抱拳,转身离开。   张小七将他送出了大门,看着他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忽而身上轻松了许多,心头又燃起了希望,浑身上下都有劲了,就好像被长期关在地牢中的囚犯突然被释放,重见天日了一般,脱离了困境,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有人帮衬着,可比自己孤军奋战强得多呀。   张小七心情舒畅,回到内衙,一琢磨:“折腾一整天了,也确实疲累了,还是先上床睡上一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他和衣而卧,正要睡下,门一开,侯五探头探脑地进来了,一眼看到张小七,失声叫道:“哎呀!小七兄弟!你还活着呢!”   张小七冷不防被这一嗓子吓得噌地一下从床上蹦起来了,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原来是侯五,捂着心口缓了两口气,“诶我去!三当家,这深更半夜,你大惊小怪的,吓死人不偿命啊!”   侯五神情激动,“小七兄弟,我明明看到城破了,敌军都入城了,你居然安然无恙!你是怎么把他们赶走的?”   张小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摆出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啊,没什么大不了,我不是早就说过我跟夷男是老相识吗?跟他见面以后,我就凭着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番话说得他幡然悔悟,连连向我赔礼道歉,这不,他不仅没杀我,临走前还送了我一桌酒席。对了,这城中现在已经太平无事了,你可以通知百姓了,让他们都回来吧!”   侯五听得一愣一愣地,崇敬之情溢于言表,“我真没看错人哪,你不仅处变不惊,以一人之力,弹指间退了敌人的千军万马,更叫人敬佩的是,你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能心如止水,安之若素,小七兄弟,你可真是奇人哪!”   “哎呦,三当家过奖了,我也就是经历的危险太多,时间一久,也就习以为常了,我是这里的县令,身为一县父母,拯救黎民百姓免遭荼毒,这都是我份内之事嘛,算不得什么,你千万不要再夸我了!”   侯五也乐了,“那好,你且在这里安歇,我这就返回千金堡,把这件喜事告知百姓!”   “三当家,那就麻烦你了!”   “自家兄弟就别客气了,我跑跑腿都是应该的。”   张小七彻底放心了,送走了侯五,回来倒头便睡,这觉睡得那叫一个舒坦,多少日子没有这么解乏了,一夜连身都没翻,一睁眼就已是日上三竿了。   他抻了个懒腰,推门出来,一路溜溜达达来到前衙,手下士兵都回来了,正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谈论着什么,他们一见大人到了,登时安静下来,一个个站直了身子,行起了注目礼,好似膜拜天神一般,目光中都充满了虔诚。   张小七颇有点领导的风范,微笑着朝他们点头致意,坐了下来。   朱老大凑上前,眼圈泛红,“大人哪!能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哎呀,我们都以为你这回肯定玩完歇菜了,害我们哭了大半夜,连纸钱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给你收尸了!呜呜呜呜……”   “是是是、是呀!大人,你、你、你也太、太伟大了!”吴老三也潸然泪下。   “看你们一个个的样子,跟哭丧似的?我还没死呢!对了,百姓们都回来了吗?”   “大人,只回来了一小部分,大多数人胆子小,都想再观望一下,我估计,如果没什么事,再有个三五天,就都会陆续回来了!”   “恩,好,你们这些天要多派些兵丁在沿途保护百姓,确保他们的安全。”   “是,大人!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城东高家昨天被薛延陀人给灭了!”   “是吗?”张小七惊叫起来。   “诶?怎么,大人你还不知道吗?”   “啊?哦,对!我当然知道啊!”张小七反应过来,连忙平复住兴奋的心情,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唉,这个夷男哪,本官就是跟他随口一说,他还真当真了,虽说高远斋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这也干得太过分了,下次见面,本官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是啊是啊,我们刚才都去清理现场了,哎呀,那些薛延陀人下手可够狠的,把高宅整个都夷为平地了,扫荡得干干净净,连一袋米都没剩下,不过我们没有找到高家父子的尸首,八成是他们事先得到了消息,逃走了!”   “唉,算了,逃就逃了吧,虽然他们干了很多缺德事,可这个下场也是够悲惨的了!”   吴老三佩服得五体投地,“此、此时此刻,我、我仿佛看、看到了天上的星、星君降临人间了!你、你们没、没发现吗?大、大人的脑后都已冒、冒出了万、万丈金光啊!”   “好了好了!”张小七一本正经地沉下了脸,“老三,以后不准你再夸本官!公堂之上,溜须拍马,成何体统?你们也都要注意,万不可助长这种阿谀逢迎的不正之风!”   吴老三被撅了个烧鸡大窝脖,顿时蔫屁儿,瘪茄子了。   朱老大板住脸,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问道:“大人,咱们接下来做什么呀?”   “这还用问,都收拾一下,随本官上街安抚百姓!”   “是!”   少顷,张小七一行人开始在城中各处走访视察,走了没多久,迎面正遇上侯五快步走来,张小七老远就打起了招呼:“三当家!你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去呀?”   “小七兄弟!”侯五赶到近前,“实不相瞒哪,最近咱们马帮要干一件大事,帮主正在各处召集人手,我得赶去跟帮主汇合。”   “什么事呀?要不要我帮忙?”   “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事,眼下只能一切听从帮主的调遣。你现在还没有正式入帮,帮主不会让你参加的,你就在这儿好好地当县令就行了,还有,我得到消息,城北的突厥组织似乎秘密转移了,薛延陀人撤走后,他们就没了踪影,不知是去执行什么任务去了,至少这段时间,你不用再担心有人找你麻烦了!”   “那敢情好!这下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侯五点点头,一抱拳,“恩,我不能久留,得赶紧走了,有事就去城西帮中找我,后会有期!”   “三当家请便吧!”   侯五匆匆离去了。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张小七喜上眉梢,心情甚好,带人接着巡察,路上见到贫苦百姓,就上前慰问,慷慨解囊,送钱送粮。   朱老大看着心疼,上前劝道:“大人,别乱花钱了,咱们的银子不多了!”   “恩?怎么会这么快就没钱了?”   “大人,您只顾着花钱,从不想赚钱哪!您想想,咱们现在的这点钱都是原来的陈县令来不及带走剩下的,本来就没多少,手下的二百多弟兄还要拿饷银,照这样只出不进,坐吃山空,恐怕也支应不了多久了!”   吴老三提议道:“这、这个问题简单,咱、咱们去收、收点税上来不、不就行了吗?”   “不成!怎么可以盘剥百姓?”   “那怎么办哪?这钱不从百姓身上出,从哪出啊?总不能靠大风刮来吧?”   “要不,把高家的那些产业收过来,咱们自己开买卖得了!”   “大人,做买卖得要本钱哪,况且咱们这些当兵的哪会干这活?耍大棍的玩绣花针,也不对路啊!”   “别老找客观原因,我就不信,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总会有办法的!”   又过了三天,百姓们果然都返回了城中,重新开始各自的营生,街市上热闹起来,张小七依然还是没有想出挣钱的办法,心中烦躁,带着几个人在街上闲逛。   他们信步来到一处街口,忽见路边的一个空场上有人在打把势卖艺,外面围了很多人,便上去凑热闹。   当中那个年轻人光着膀子,一身的腱子肉,一亮相,先打了一趟拳,热热场子,而后朝围观的百姓一抱拳,“各位怀远的父老乡亲,在下姓杨,江湖人称玉面郎君,又因身法矫健,被武林同行戏称为花斑豹子,初来此地,花光了身上的盘缠,不得已借贵宝地,搭场子亮亮绝活儿,攒些回家的路费,乡亲们,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杨某献丑了!”说罢,他手擎一条花枪,就在场地内耍开了。   “啪啪啪!嗖嗖嗖!”   “好!真有两下子!”   “哎呀!你看这招式,真是高手啊!”   “好啊!真好看!”   观众们鼓掌叫好声响成一片。   一套枪打完,年轻人面不改色,端着铁钵在人前转了一圈,“各位乡亲,捧个场了啊,杨某谢谢大家,祝大家吉星高照,富贵迎门哪!”   人们很给面子,纷纷撒钱,一圈下来,他竟收了好几两银子。   张小七一脸不屑,心说:“就这种水平的,当年我一招就将他打蒙了,不过看来干这行确实挺挣钱的呀!不如我也试试?”   他心痒了,跟谁也没打招呼,挤出人群,来到场地中间,也学着年轻人的样子,朝老百姓一抱拳,“各位乡亲们,本官是这的县令张小七,下面由本官给大家表演胸口碎大石!”    第四十章 出丑   夷男率兵撤退,高家被灭,突厥杀手组织转移,好消息接踵而至,张小七踌躇满志,以为这回总算是可以踏踏实实地做一回县令了,可真正主事了,他才发现,当领导也不是光吆五喝六那么简单的,钱的问题真是个大问题,手下二百多人都要吃粮拿饷,衙门还得有日常开销,没钱,什么都玩不转哪!   想的事情一多,张小七的脑子就有点不够用了,连日来愁眉不展,带着几人到街上溜达,想找点赚钱的灵感,碰巧他见到有人在街边卖艺,随便练几下子,一转圈,白花花的银子就收了小半盆,顿时有点眼热,脑袋一懵,傻劲上来了。   他拨开人群,来到场地中间,照猫画虎也来了一段开场白,“各位乡亲父老,本官最近手头有点紧,县衙已经快揭不开锅了,急需筹措一点资金以解燃眉之急,本官想借这个场子,给大家表演一段胸口碎大石,如果大家觉得我表演得好,多少赏点银子,算是对本官的支持,十两不嫌多,一钱不嫌少,不给也没关系,谢谢大家了!下面,本官就要开始表演了,欢呼声在哪里?”   他自以为小词儿说得挺溜儿的,还在沾沾自喜,可定睛一看,当场傻眼了,刚刚还热闹非凡的人群眨眼间好似躲瘟神似的,全跑了,只留下空荡荡的街道和迎面吹来的萧瑟秋风。   “大、大人,你这、这不是开、开玩笑吗?”吴老三走上前调侃道。   朱老大也说:“大人,你这一出来的也太意外了,你好歹也是县太爷,这要是没有点心理准备,谁能受得了啊!要我说,你就别在这丢人了,咱们还是想点别的办法吧!”   “那你们说,还能有什么办法?贵在坚持嘛,若是一遇到挫折就放弃了,那还能办成什么事呀?你们看,那边不是还有一位观众吗?”张小七对两人训诫一通,然后用手往对面不远处一指。   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还真是,有一个小伙子正站在原地,笑呵呵地看着他们。   张小七笑容满面地走过去,一抱拳,“这位小哥,你想看本官的表演吗?”   “是啊!我就等着看你表演呢!”   “你们看看,怎么样?我说中了吧!”   吴老三还有点怀疑,“那、那你打算给、给银子吗?”   “当然给!只要你们表演得好,我就给!”   “好!有你这句话,本官就有动力了!”张小七可算是抓住了一个肯使钱的主儿,这下来劲了,快步返回场子中间,“来吧!胸口碎大石,正式开始!”   朱老大劝道:“大人,还是算了吧,那人能给咱们几个钱哪!你费这么大劲,实在不划算哪!”   “你们真是鼠目寸光啊,有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慢慢来,急什么嘛!都别废话了,赶紧给本官把大石板准备好!”   两人没有办法,摇头叹息着,从附近搬来一块石板和一个铁锤,这都是刚刚卖艺的年轻人留下的道具。   张小七脱掉上衣,活动两下筋骨,运运气,挑了块平整的地面,躺下来,“好了,把石板放下来吧!”   “大人,这玩意儿的分量不轻,你可得悠着点啊!”   “别磨叽了,快点吧!”   “那好吧!”两人缓缓把石板放在张小七身上。   与此同时,就听张小七吭哧一声,脸登时涨得通红,青筋直冒。   “大、大人,你、你怎么了?”   “快砸!快!”   “哎,好!”吴老三战战兢兢地把铁锤举起来,“大、大人,我、我、我可要动手了!”   “咣!”   “啊!”   “对、对、对不起,大、大人,砸、砸、砸偏了!”   “你这个废物!”   “大、大人,我、我、我一想起你为、为我们遭、遭的罪,我、我、我这心里甭、甭提多、多难过了!呜呜呜……”吴老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啊!你还不快点,压死本官了!”   朱老大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铁锤,“滚一边去,我来!”   “咣!”   “啊!”   “咣!”   “诶我去!”   “大人,砸开了!”   再看张小七,脸都紫了,鲜血不停地顺着鼻孔和嘴角往下淌,他晃晃悠悠地爬起来,直愣愣地就往前走。   “大、大人,方、方向反了!小、小哥在那、那边呢!”吴老三忙不迭上前扶住他。   “快!快带我过去!”   可他们刚走了两步,就见一个老太太一溜小碎步跑到了那个小伙子跟前,一手叉腰,另一只手一把揪住了小伙子的耳朵,“二傻子!叫你多少遍了,怎么还不回家吃饭?快跟我走!”   “啊,娘!我疼!”小伙子挣脱开老太太的手臂,一脸委屈,“娘,人家正看傻子挨锤呢!那大哥哥被砸得嗷嗷叫,真好玩!”   老太太拽着他往回走,怒斥道:“看没什么看!一天没个正经的!告诉你多少回了,跟聪明人在一起,净找些傻子玩,不是越来越傻吗?今天没吃药吧!快跟我回去吃药!下次再敢出去乱跑,看我不打死你!”   “啊!娘!你又打我,呜呜呜呜……”   吴老三急叫起来,“哎哎!别、别走啊!钱、钱还没、没给呢!”   张小七神情沮丧,有气无力,抬抬手,“别要了,回去吧!”   “大、大人,这可、可是你拿、拿命拼出来的!我、我心疼啊!”   “别说了!从现在开始,谁也不准再提此事!”张小七擦掉脸上的血渍,愤然离去。   朱老大拉住吴老三,小声责骂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缺心眼啊?那小子是个傻子,你还要个屁呀!你看大人的表情,看不出眉眼高低吗?”   吴老三还嘴硬,“我、我、我那是为大、大人担心!你、你管得着吗!”   张小七一队人一路蔫头耷脑返回县衙。   坐回到位子上,张小七愁眉苦脸,一想到刚刚的事,胸口就隐隐作痛,“他娘的,爷爷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吴老三见状,嬉皮笑脸地过来安慰道:“大、大人,何、何必闹心嘛?刚、刚刚的那、那几锤,也、也就是大人你身、身强力壮,要、要是换成一、一般人,早、早就吹灯拔蜡了,您那威、威风八面的光、光辉形象,将永、永远铭刻在卑、卑职的心中!”   这可好,哪壶不开提哪壶,吴老三这马屁不偏不倚正拍在马蹄子了,张小七当场火起,一拍桌子,“滚!”   正好一个报信的军兵跑进来,一听张小七的叫喊声,不明就里,连忙转身又往外跑。   “哎!你回来,本官没说你!”   “是!”传信兵返回来,施礼道:“大人,门外来了一个商人,说是有要事要求见大人!”   “什么商人?本官压根就不认识商人!叫他哪来的滚哪去!”   “等等!”朱老大对衙门里的事多少明白点,急忙劝道:“大人,您还不知道商人是干什么的吧?他们就是研究钱的呀!咱们现在正缺钱呢,您可千万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张小七冷静下来,皱着眉头,有点不太情愿,“这些个商人弯弯绕太多,就他娘的知道投机取巧,本官真不想跟他们打交道。”   “大人哪,这时候你还固执什么呀?兄弟们可都快吃不上饭了!”   张小七一琢磨:“罢了,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只得叹了口气,“唉,那好吧,本官就勉为其难,让他进来吧!”   传信兵得令,下去了。   须臾,一人不慌不忙迈步进了县衙,到堂前站定,朝张小七一拱手,“扬州商人陶公义拜见县令大人!”   张小七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此人中等身材,看年纪,也就是三十岁出头,一身员外装扮,面皮白净,眼睛不大,但是很有神,鼻下留着两撇小黑胡,浑身上下一尘不染,一看这气质,就知道,这是个精明人。   张小七一看自己灰头土脸的,颇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刚刚碎大石弄脏的衣服,坐直了身子,装模作样地咳嗦了两声,“咳咳!不知陶员外远道而来,找本官有何贵干哪?”   陶公义开门见山,“在下听闻大人最近急需用钱,特为大人送钱而来!”   “哦!”张小七登时精神一震,“来呀,还不快给陶员外看座?”   “是、是!大、大人!”   陶公义气定神闲地坐下来。   张小七可有点坐不住了,急不可耐地问道:“那陶员外打算给本官多少钱哪?”   朱老大急忙在旁边轻轻捅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道:“大人,沉住气呀!”   陶公义呵呵一笑,“大人果然是个爽直之人哪!陶某愿无偿献给大人白银一万两,只想跟大人交个朋友!”   “一、一、一万、万、万两!”吴老三差点当场抽过去。   张小七也大惊,不过方才被朱老大提醒,也知道不可露怯呀,故作镇定道:“陶员外,你我素昧平生,你为何要突然给我这么多钱呢?”   “不瞒大人,在下已经在此地盘桓多日了,大人保境安民的义举,桩桩件件,都被在下看在眼里,像大人这般爱民如子的好官,普天之下恐怕也难得一见了,在下深为感动,故而才准备些薄礼拜望大人,聊表在下的仰慕之情啊!”   “陶员外,别给本官戴高帽了,到底有什么事,你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陶公义偷眼看了看张小七神色,话锋一转,进入了正题,“唉,既然大人问到这了,在下确实有个不情之请,在下之前刚刚拜了马帮的码头,要做西域的生意,把江南的丝绸茶叶贩卖到西域诸国,再把西域的马匹、金银玉器倒卖回来。在下有意在怀远购置房产作为在下的物资周转之所,以后长期在此经营,希望能得到大人的支持和庇佑,若大人能同意在下的请求,在下愿抽取所得利润的三成献与大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啊?”    第四十一章 方兴未艾   张小七赚钱心切,在街市上胸口碎大石,结果被个傻小子给耍了,一钱银子都没赚到,正在他窘迫之时,一位商人伸出了援手,许诺送给他一万两银子和三成的利润,以换取在怀远经商的许可,并希望官府提供长期的支持和保护。   这可真是大手笔呀。   吴老三激动得直尥蹦,一个劲朝张小七使眼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朱老大也有点沉不住气了,伏在张小七耳边道:“大人,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啊!您快答应了吧!”   可张小七反倒沉稳下来,阴沉着脸对陶公义道:“这钱是够多的啊,不过这事嘛,还得容本官再考虑考虑!”   “没关系,在下来的唐突,大人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在下便在城中驿馆留宿,若大人考虑好了,可随时传唤在下!”陶公义起身一抱拳,“在下虽确有所求,但对大人的一片仰慕之情却也是真真切切,还请大人明察!陶某先行告退了!”说完,稳稳当当出门而去。   他刚一走,吴老三就急扯白脸地叫起来了,“大、大人!你、你、你还要考、考虑什么呀!天、天上掉、掉馅饼,你、你都不、不要啊!”   朱老大也埋怨道:“大人,这么好的买卖,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张小七满脸疑虑,“刚才他一说完,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味儿,你们说,这算不算是传说中的官商勾结呀?我怎么感觉这就是**裸地行贿呀?”   “这、这这这……”吴老三登时憋得说不出话来了。   朱老大劝道:“大人哪,您想想,您既拿不到朝廷的俸禄,也不向百姓征税,咱们的钱从哪出啊?大人你何必这么死较真呢?咱们把钱拿了,用在正道上,不就行了吗?”   “可我就怕这小子跟高远斋似的,不干好事啊!到时候咱们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再想管人家,可就不好下手了!”   “大、大人!你、你想得也太、太、太多了!我、我一看那、那人的面相,就、就知道人、人家是做正、正经生意的!你、你还犹、犹豫什么呀?再耽、耽误一会儿,买、买卖就黄了!”   “不成!你们懂什么?这就是腐败堕落的开始啊!本官决不能被人收买!”   朱老大苦着脸,“唉,大人,您这钱也不收,那钱也不要,您要带兄弟们喝西北风吗?”   “你让本官再好好想想!”张小七靠在椅子上,皱着眉头,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过了老半天,也没动静。   吴老三在下边急得原地直转磨磨儿,“大、大人到底考、考虑好没有啊?怎、怎么不、不说话了?”   朱老大也纳闷,正要说话,张小七的鼾声响起了,“呼!呼!呼啊!呼哇哇!”   “这、这个时候也、也能睡、睡得着?”   朱老大哭笑不得,只得上前把他叫醒,“大人?大人?”   “啊?啊!哎呦!”张小七还蛮不乐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哎呀,本官这几天为钱的事愁得夜不能寐,刚刚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你们叫醒我干什么呀?”   “大人,陶员外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哦,对对,诶,我想起来了,你们说,咱们官府征税一般都是都收多少啊?”   “这个我知道,我以前听陈县令说过,好像是十取其二。”   “那就好办了!派人把陶员外请来吧!”   “大人,你想通了?”   “别问了,赶快叫人吧!”   “快、快快!有、有请陶、陶、陶员外!快!”   不多时,陶公义就被士兵们前呼后拥地请回了县衙。   陶公义依然还是慢条斯理,“大人,您唤在下前来,可是有了主张?在下愿洗耳恭听!”   “陶员外,本官是粗人,说话直来直去,失礼之处你还得多多包涵哪,适才我也想好了,本官只要两成利润就行,不必给我三成。”   “大人,您这是为何?”   “这两成利润是官府该收的税钱,不是给我个人的。还有,本官现在确实缺钱,这一万两白银,本官收下了,但这只是借,本官会立下字据,一年后,会连本带利如数奉还。至于你说的要在这儿做生意的事,尽管放心,保护你们是本官的分內之事,用不着你来打点,本官自会去做。   但是,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胆敢欺压百姓,哄抬物价,囤积居奇,做他娘的缺德生意,一旦被本官发现,定然不会轻饶你!”   陶公义闻言,肃然起敬,起身深施一礼,“在下今日才知世上竟然还有大人这般清廉自律的好官,大人的急公好义,对百姓的一片拳拳之心,在下算是深有体会了,请大人放心,在下定当奉公守法,唯大人之命是从!”   “好了好了!虽然你说得很对,但也不许花言巧语,麻痹本官!”   “是!是!”陶公义诺诺连声。   “那就好!城东高家集有很多闲置的店铺房产,你尽管去挑吧,相中了哪个,回来知会本官一声就行!”   “多谢大人!在下随后就叫下人把一万两现银搬到县衙,以解大人之急。”   “行,我给你打个欠条。”张小七郑重其事地写了份字据,签上大名,递给陶公义。   陶公义接过来,连看都没看,直接折好,揣进怀里,“大人若无事,在下告辞了!”   “下去吧!”   “是!”陶公义高高兴兴,转身离开。   朱老大见人走了,惋惜道:“大人,您怕什么嘛!就是收了他的钱又能怎样?您是咱们兄弟推举上来的,又不是朝廷任命的,若他做了违法之事,咱们就管他,他又告发不了你,您何苦如此呢?”   “对、对对呀!”   “你们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不管我怎么上来的,我好歹也是县令,做事得守规矩呀!照你说的做,那咱们不成土匪了吗?再说了,这别人的钱永远没有自己挣的拿着舒坦哪!咱们现在有了一万两银子的本金,可以把高家的店铺接手过来嘛!”   “大人,咱们当兵的哪干得了这个呀?”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实在不行,咱们就花钱雇人干呗!”   “恩,大人说得也是啊!”   张小七精神振奋,“现在钱的问题也解决了,下一步本官将带领你们修缮西边被冲毁的城墙,重建怀远!”   “重、重、重建怀远!”   “好,你们都先下去吧,朱头儿留下,本官另有任务要交代。”   “是!大人!”   吴老三不愿意了,“大、大人!为、为什么只让他、他留下?我、我也想留、留下!”   朱老大把眼珠子一瞪,“怎么哪都有你?我是头儿,怎么?你小子想反天了吗?给我哪凉快哪呆着去!”   吴老三不服不忿,还是不想走。   张小七一看不行,拍拍桌子,“好了,下面本官宣布一道任命,任命吴老三为城墙修缮的总提调官,负责运送石材等诸多事宜。”   “卑、卑职谢过大、大人!”   “恩,老三,你责任重大,快些下去准备吧!”   “遵、遵、遵命!”吴老三心满意足,挑衅似的瞟了朱老大一眼,大模大样地走了出去。   朱老大就问:“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卑职的?”   “朱头儿,你带几个得力的探子,在县城周边帮我找一个人。”   “您要找什么人哪?”   “是一个相貌英俊、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此人武功很高,是我的远房兄弟,他对我很重要,你们务必要秘密行动,跟谁也不要说!一有消息,即刻通知我!”   “大人可否说得再详细点,把他姓甚名谁、家世背景告知卑职,卑职也好追查呀!”   “这恐怕不行,事关重大,本官没法跟你细说,你只需照我说的去找就行了!记住,一定要保密,对外一个字都不可泄露!”   朱老大见张小七神色严峻,知道事情肯定非同小可,不敢再多问,领命,下去准备去了。   又过了几天,一万两银子到了,筑城用的石材和人手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张小七亲自带领一众军兵担石挑土,修筑城墙。   秋高气爽,微风和煦,日头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湛蓝的天空上飘着一片淡淡的轻云,好似九天仙女遗落的一缕薄纱,飘飘荡荡,叫人心旷神怡。   张小七的心情格外地畅快,心中有了奔头,干起活来,也越发地起劲了,兴致来了,他光着膀子站在城头,扯开嗓门吼起了家乡的小曲,“哎!山沟沟地那个水流流,天蓝蓝大日头,若遇到狗官陈吃糠,我逮到他就往死里揍!哎呦喂!我逮到他就往死里揍!”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军兵们也都情绪高涨,跟着胡喊乱叫,好像遇到了什么喜事一样。   正这时,就见吴老三一身的泥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大、大、大、大人!不、不、不、不好了!”   张小七一皱眉,“怎么了?看你大惊小怪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吴老三神色慌乱,越着急,嘴越不利索了,“大、大大人,我、 我刚才回、回县衙取银、银子,路、路上看、看到了大、大批的官、官兵衙役和一、一顶官轿,我、我一眼就、就认出来了,陈、陈县令回、回来了!”    第四十二章 退走千金堡   自打张小七被推举,当上这个假县令以来,攘外敌、斗恶霸、筹钱粮,历尽艰辛。到现在,总算一切都有了起色,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之前逃跑的真县令回来了。   张小七乍一听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住了,那种感觉就好像种庄稼,辛辛苦苦忙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有了点收成,却让别人给收割了。   他呆愣了半晌,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看着周围士兵们一个个惊愕的神情,轻叹了一声,“唉,也没啥,这是早该想到的嘛,本来咱就是个冒牌儿的,人家正主儿回来了,咱就得让位啊!那本官这就去跟他交接一下吧!”   “大、大人!你就打、打算丢下兄、兄弟们不、不管了吗?”吴老三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一山不容二虎嘛!再怎么说,人家是朝廷任命的,我就是个老百姓啊,咱们还能造反不成?”   吴老三被说得没词儿了,“这这这这,哎呀!朱、朱头儿去、去哪了?怎、怎么这个时候没、没影儿了?真、真误事啊!”   “别找他了,我把他派出去办事了,过不了几天,他自会回来跟我见面的!听我一句,大家都是吃官粮的,以后要好好干,不能因为我走了,就不做事了!”   士兵们刚刚的高兴劲儿骤然间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都沉默不语,有的人已经潸然泪下,虽然他们和张小七相处只有寥寥数日,可是却同甘苦共患难,一起经历了生死,人心都是肉长的,真到了离别之时,除了不舍还是不舍呀!   可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谁也没有办法,张小七放下手中的活计,穿好衣服,简单地整理一下,下了城,往县衙方向走,士兵们自发跟在他的身后。   走到半路上,对面正碰上大队官兵正气势汹汹朝他们赶过来,到了跟前,刀斧手在前,弓箭手在后,剑拔弩张,迅速摆好了攻击阵势。   随后,一个大胖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当场一声断喝:“好你个反贼!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假冒县令,诓骗百姓,妖言惑众,本官这就拿你归案,以正视听!”   张小七一看那肥得流油的大脸,登时认出来了,脱口而出,“啊!你不是陈吃糠吗?”   “恩?”陈吃糠一愣,眯缝着三角眼,死死盯住了面前的黑大个,“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你莫不是栎阳县的人?”   张小七的火就不打一处来,“狗官!你连爷爷我都忘了?你那大猪头就他娘的琢磨捞钱了吧?当年的法场上,爷爷一时大意,叫你小子溜了,没想到你又跑这祸害百姓来了!好啊,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他攥着拳头就要往上冲。   吴老三急忙在后面抱住他,“大、大人!别、别、别冲动!他、他们人太、太多了!你、你上去就、就是送死啊!”   这时,陈吃糠也想起来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你是那个天荡山的反贼?”随即吓得一缩脖滋溜钻进了人群,晃着大肥肚子就往后逃,边跑边喊:“快、快动手!把他们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陈吃糠还不知道,此时的张小七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见神杀神、遇佛**的无敌猛将了,而且他和手下的这些士兵都是筑城刚回来的,毫无准备,身上连个称手的兵器的都没有,真要打起来,妥妥地被灭了。   那些官兵们见县太爷发话了,不敢违拗,当即就要动手,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哨兵飞马前来,“紧急军情!薛延陀大军来攻!现距城不到十里了!快上城迎敌!”   “敌人来了?不是刚走吗?”官兵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了,都看向老爷,毕竟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哪。   可陈吃糠已被吓破了胆,栎阳县的事情在他心中已经留下阴影了,他根本就没敢停留,径直钻进了轿子里,逃回衙门去了。   官兵们一看,“得了,老爷都跑了,咱们还等个什么劲,跟着撤吧!”转回身一窝蜂跑远了。   那哨兵来到张小七众人近前,滚鞍下马,“大人,朱头儿命属下通知您,县城不能呆了,请速速随属下出城!”   “这是朱头儿的主意?”   “正是!”   张小七这会儿已经清醒了许多,一琢磨:“今时不同往日,不能再任性胡来了,若现在去找陈吃糠算账,那就是自讨苦吃啊,算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后再慢慢想辙吧!”   他点点头,“那好,咱们这就走!”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士兵们,“要不你们还是留下吧,在这儿至少还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跟着我走,四处漂泊,前途未卜,搞不好再被扣上个反贼的帽子!岂不是得不偿失啊!”   “大、大人!你、你不是开、开玩笑吧!你、你也不想、想想,咱、咱们这些人要、要是落在那、那个狗官手里,还、还能有、有活路吗?再、再者说,大、大人你行、行事仗义,光、光明磊落,我、我们跟着你心里踏、踏实痛快!就、就算当、当了反贼,又、又有何妨?”   “对!老三说得对!我们都跟着大人!”   张小七一看士兵们都已下定决心了,叹了口气,“唉,也罢!那咱们就一起走吧!”   二百多人乌泱泱地上路了,跟着哨兵一路急行,逃出了怀远县城。   又走了半柱香的工夫,远处影影绰绰出现了几个人影儿。   “大人!”朱老大带着几个打扮成老百姓的士兵,飞快地迎上前来。   两拨人见面,张小七拉住朱老大的手,“朱头儿,多亏你了,想出了这个主意,要不然今天我们大家伙可就都得交待了!”   “大人,我这也就是瞎猫碰上个死耗子,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呢!刚刚我们都已经做好准备了,若是这招行不通,我们就冲进去,跟大人战死在一起!”   “好兄弟!”张小七甚是感动,“有这帮兄弟在身边,我他娘的做什么都值了!以后你也别叫我大人了,就以兄弟相称,叫我小七就行了!”   “大人,你不要这么说,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咱们怀远的县令!那个狗官儿他不配!”   “对!朱、朱头儿这话对、对极了!大、大人,兄、兄弟们不、不能没有你!怀、怀远县的百姓不、不能没有你!兄、兄弟们把命都、都交到你、你手上了!你、你可不能就这、这么放弃了!”   “大人,我们就佩服你!你就是这的县令!”   “对!大人,我们都跟定你了!”   张小七没想到自己如此受到士兵的爱戴,心里沉甸甸的,双眼泛起了泪花,“兄弟们的话我记住了,大家放心,有你们在,这个县令我当定了!”   “好!好!好!县令!县令!县令!”   吴老三就问:“大、大人,咱、咱们现在都无、无家可归了,下、下一步去、去哪儿好啊?”   张小七想了一下,“千金堡吧,眼下也别无他处可去,只能先到那避避风头,看看情况再说!”   “对,大人,我也正想要说呢!”朱老大赞同道。   “那、那还等、等什么?赶、赶紧动身吧!”   “好!”   书说简短,众人启程,一路上风尘仆仆,挨到黄昏时分,赶到了千金堡。   这千金堡坐落在一处山坳里,位置非常隐蔽,三面都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一面是十多丈高的城墙,城门对面是一条狭窄的山道,易守难攻。   张小七不觉想到了自己曾经血战过的军粮堡,不过这个城堡比军粮堡还要大,进了城门,可以看到有水不停地从一侧的崖壁裂缝喷涌而出,在城中汇成一条小溪,蜿蜒而去,钻入另一侧峭壁下方的暗道里,溪水上有浮桥,两侧遍布大片的营房,还有蓄水池和演兵场。   再往里走,对面是一座高大的碉堡,通体由巨石垒就,有六层,近十丈高,碉堡顶端还有一圈垛口,供哨兵巡逻和弓箭手防守之用。   “真不错啊!”张小七感叹道,“看样子,这城堡驻扎个五六千人马绰绰有余,若是军械齐备,粮草充足,足可抵挡数万敌军哪!”   朱老大也说:“是啊,大人,你看这些设施和防御工事,都是现成的,一点也没损坏,这是咱们最好的栖身之所了!”   说话间,众人走进了碉堡,在贮藏室里发现了很多粮草和军械,应该是上拨军队撤走时遗留下来的,粮食尚可食用,吃个月余不成问题,军械也是刀枪剑弩一应俱全。   众人在二层、三层、四层各自选好了房间,安顿下来。   吃过了晚饭,二更时分,张小七正独自在房中闲坐,朱老大推门进来了,“大人,还没歇息呢?”   “是啊,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去找你呢!快坐下吧!”   朱老大找了个石凳,坐下来。   张小七很欣慰,“唉,这个时候咱们能找到这种地方,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是啊,别的都还好,只是咱们辛辛苦苦借来的那一万两白银,还没怎么花,就都便宜给那个狗官儿了!一想起来,我就闹心哪!”   “诶,朱头儿,没什么大不了,钱没了,可以再想办法嘛,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没有办不成的事!”   “大人,要不咱们找机会,偷袭县衙,杀了狗官,夺回县城?”   张小七摆摆手,“不成啊!人家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县令,朝廷任命的,咱们要是那么做了,不就真成反贼了吗?”   “那咱们该怎么办?”   “哼!这个陈吃糠当年在我老家栎阳县当县令的时候,就不是个好东西!刮地三层皮,闹得民怨沸腾,我估摸着,他在这儿也不会干什么好事,要不了多久,百姓们就得怨声载道。咱们这个城堡也不小了,正好用来收留逃来的难民,咱们重打鼓、另开张,就在这里重建怀远!”   “大人高见!这样一来,说不定这千金堡还能变成个世外桃源呢!到时候,就让那个狗官儿当光杆县令去吧!”   “恩,对了,你这两天探查的怎样了?我让你找人的事可有进展了吗?”   “卑职无能,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不过,我倒是有了个意外的发现!”说到这,朱老大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疑惑,“今天早上,我们在城外打探时,在一个山口处,看到一名武艺超群的年轻女子一个人力战十多个盗匪,轻松取胜,之后她潜进山口里,就消失了。   据卑职所知,她去的地方叫食人沟,方圆五十里荒无人烟,那里以前曾是乱坟岗,里面都是孤魂野鬼、毒蛇猛兽,平时根本没人敢去,大人您说,一个女子无缘无故去那儿做什么呀?这要是有个好歹,多可惜呀?”   张小七闻言,大惊,“你可看清那女子的相貌了?”   “是啊!岂止是看清了,我们都看傻了,真是太美了,就跟画上画的仙女似的,那脸蛋儿,那身段儿,啧啧啧……”   “我说你能不能别拿那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我,挑重点的说!”   “是、是,大人,我记得她嘴唇上方有一颗小黑痣。”   他刚说完,就见张小七骤然失控了,一蹦多高,失声叫了出来,“娘子!”    第四十三章 食人沟的传说 陈吃糠祸害完栎阳,又跑怀远祸祸来了,虽然他不学无术,智商很低,作风很差,作孽甚多,但是这些都没什么用,最终还是敌不过四个字,上头有人! 危险来时,夹尾巴逃,危险一过,他又带兵大摇大摆地回来了,理直气壮将张小七撵走。 张小七也是没招儿,打又打不过,想理论,人家有官凭印信,你就是说破大天都没用啊!没办法,只得带着手下二百弟兄退守千金堡。 他们刚稳定下来,当晚,张小七就在朱老大口中得到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消息,自己的娘子去了城外的食人沟! 他当场就慌神了,心说:“娘子不是在宫中吗?她怎么跑到这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还去了那个食人沟啊?” 朱老大也惊诧万分,“大人,你说那女子是你的娘子?这、这也太巧了吧!” “别问了!快跟我说,那个什么食人沟在什么方向?离这多远?” “大人!你该不是现在就打算去吧?” “废话!你娘子跑到那荒山野岭里去了,你不着急吗?” “那好!卑职这就召集兄弟们,跟你一起去!” “不行!”张小七断然拒绝了,“这是我的私事,怎么能连累兄弟们跟着我冒险哪?” “那卑职跟你去!” “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嗦?你和我都走了,千金堡的这些兄弟怎么办?你只要把食人沟的位置告诉我就行了!” “大人,你可知食人沟里沟沟坎坎,到处都是危险,地方还大,找个人跟大海捞针一般,要是没有向导,只身一人前去,无异于就是送死啊!” 张小七不耐烦了,“你不说也罢,我找其他人问去!”他披上衣服就往外走,一开门,就听扑通一声,吴老三直接一个狗啃屎摔进了屋中。 “好啊!吴老三!你竟敢在门后偷听我们讲话!” 吴老三面带尴尬,扶着腰爬起来,赔着笑脸道:“大、大人!不、不必动怒嘛,我、我也是为了给大人分、分忧才来的呀!大、大人要去食、食人沟,我、我可以给大、大人带路啊!” “你去过食人沟?”朱老大一脸地不屑,“大人!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这小子多半在吹牛呢!” “我、我看你就、就是狗眼看、看人低!那、那个地方,我去过百、百八十遍了,闭、闭着眼睛都、都能平趟!” “你小子敢骂我!” “好了好了!”张小七心急如焚,也没心思在这儿耽误工夫了,“那就让吴老三跟我一起去吧,朱头儿,你留下来主持大局,若是等这里的粮食吃完了,我还没回来,那多半是出事了,你就让兄弟们散了吧,回不了怀远,还可以去其他地方嘛,别在这空耗时间了!” “这,大人……” “我意已决,你不要再劝了!老三,收拾一下,随我出发!” “是!能、能为大、大人带路是我、我的荣幸!”吴老三得意地瞟了朱老大一眼。 朱老大颇为无奈,“那好吧,大人你路上小心,我和这里的兄弟们无论如何都会等大人回来的!大人你定会安然无恙的!” “好!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了!”张小七交代完,和吴老三整理好衣物,带上随身的武器和干粮,辞别了朱老大,匆匆上路。 一夜忧心忡忡,两人只顾着赶路,顶着夜色翻山越岭,直跑到次日天明,总算来到了食人沟的山口处。 “大、大人,你看,前、前面就、就是了!” 张小七顺着吴老三指的方向看去,在蒙蒙的晨雾中隐约显出了两座高山的轮廓,山峰隐没在云雾中,看得不甚分明。近处的山脊上怪石突兀、皱皱巴巴的,满是一道一道的沟坎,就好似被乱刀劈过的树干,显得异常狰狞。 两山之间有一条狭长的山谷,谷中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荆棘和灌木,非常茂密,那些草木不知长了多少年,足有一丈多高,人进去了,瞬间就会被枝蔓淹没,连影儿都找不着。 吴老三介绍道:“大、大人,这左、左边的叫牛、牛头山,右、右边的是马、马面山,当间这、这条山谷就、就是食、食人沟了!” “哦,这里的路径你可熟悉?咱们怎么进去?” “当、当然熟了!我、我对这里都、都熟透了!”吴老三拍着胸脯道,“我、我家原、原来就是这、这一带的猎、猎户,这、这里我、我常来呀!” “是吗?不是说这儿很危险吗?” “确、确实有危险,但只、只要走、走对了路径,就不、不会出事的,大、大人,你随、随我来吧!” 张小七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攀上牛头山的山脊,踩着石砬子,缓缓行进。 吴老三边走边向身后的张小七提醒道:“大、大人,跟、跟紧我,绝、绝对不、不能着急啊!这、这儿的沟太多,掉、掉进去就出、出不来了,还、还有下面的那、那个食人沟,更、更不能沾、沾边啊,你、你看那里挺安、安静的,其、其实那里面有、有一个怪、怪物,若、若是你不、不小心离得近了,它、它就会突然蹿、蹿出来,一、一爪子把你抓进去!” 张小七还不太相信,“说得那么邪乎,你小子该不会在忽悠我吧?” “千、千真万确,这、这是我亲、亲眼所见的!” “既然这地方如此危险,你为什么总往这跑啊?你不害怕吗?” 吴老三顿了顿,咧嘴一笑,“大、大人,实、实不相瞒,我、我知道个秘、秘密,这、这个食人沟里有、有宝藏啊!” “是啊!真的假的?无缘无故,这里怎么会有宝藏?你怎么知道的?” “这、这是我爹跟我说的,我、我爹曾经抓、抓到过一、一个突厥大官,从、从他嘴里得、得知了这、这个秘密! 咱、咱们这个地方,原来叫饮、饮汗城,是、是十六国时胡、胡夏国国君赫、赫连勃勃的丽、丽子园,赫、赫连勃勃当年攻、攻下了长、长安城,掠、掠夺了大、大量金银财宝,他把财、财宝运回来,都、都藏在了食人沟一、一带,为、为了防止秘、秘密外泄,他把所、所有参与运、运送的人全、全都杀死了,所、所以,知道这、这个事的人少、少之又少啊!” “这么说,你找到这的宝藏了?” “要、要是找到了,我、我还当、当个什么兵啊?早、早他娘的逍、逍遥快活去了!不、不过,我、我确实有了一、一个重大的发、发现,一会儿到、到了地方,我指、指给你看!” 吴老三说得神秘兮兮的,可张小七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也没言语。 山坡上到处都是沟壑,艰险异常,两人又走了一整天,直到日薄西山,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对面又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山峰。 这座山与它前面的牛头山和马面山成品字形排列,不过它比那两座山可大得多,陡峭险峻,远远看去,就好像一柄巨剑直插天际,根本无法攀爬,食人沟被山阻挡,转而变成了一条横向的沟渠。 “到、到了!”吴老三叫起来,“大、大人,这、这座山叫阎、阎罗峰,都、都是食人沟的地、地界,你、你看到那里的山、山壁没?原、原来是黑、黑色的,现在却变、变成了白、白色,银、银子般的白、白色呀!” 张小七鼻子差点气歪了,“你小子是不是他娘的想银子想疯了?都出幻觉了?这不就是面普通的山壁吗?” “不、不是的,我、我绝对没、没记错!那、那里肯、肯定有东西!” “够了!别白话了!我是来找我家娘子的,哪有心情跟你找宝藏啊?我说,咱们都走了一天了,一无所获,这里就只有这一条路能走吗?我想到其他地方看看!” “不不不不、不行!只、只能走这里,其、其他的地、地方都是死、死路啊!” “哪都不能去,咱们怎么找人?我家娘子一身武艺,我料想这山上的沟坎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若她遇到麻烦,多半是在下面的食人沟里,我想到那里看看去!” 吴老三一听,吓得差点掉进沟里去,赶忙一把抓住张小七,“大、大人!你不、不要命了吗?那、那里面有、有怪兽!” “怪兽又怎样?为了我家娘子,再大的危险我也得去呀!你送我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回去吧,我一个人去就行。” “等、等等!大、大人,不、不如这样,你、你看咱、咱们也跑、跑了一天一夜了,都筋、筋疲力尽了,先坐、坐下来歇、歇歇吧!”吴老三知道张小七脾气犟,决定做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呀,赶紧转移话题,想把他稳住。 张小七也确实累了,点点头,“好吧!” 两人找了块平整的岩石,坐下来,喝水吃干粮,补充体力。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山风也刮起来了,带来了阵阵寒意,风中还掺杂着些许怪声,不知是从哪传来的,好似鬼哭狼嚎一般。 吴老三趁机劝道:“大、大人,你、你看这山、山谷里黑漆漆的一、一片,什、什么都看、看不清,就、就是进去了,也没、没用啊,不、不如就在这儿呆、呆上一宿,明早再从、从长计议吧!” 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煎熬,张小七心中焦急,探头往食人沟里张望,一看,他就惊叫了一声,“哎!那里有亮光!”随即纵身一跃,跳进了食人沟中! 第四十四章 吴老三智斗怪兽 张小七跟着吴老三深入荒无人迹的食人沟,找寻翟珊。回想起来,当年在恶阳岭八卦阵中的一幕幕犹在眼前,此情此景是多么地相似,虽然自己现在已是一个凡人,再也没有能力像当年那样冲锋陷阵、肆无忌惮了,可是既然娘子在这里,自己就别无选择,再大的危险也得往上冲啊! 此时,已经入夜了,两人走了一天的山路,毫无所获,张小七心乱如麻,一时没了主意,正和吴老三坐在岩石上歇息,琢磨下面该怎么办,就在这个时候,他就发现对面阎罗峰脚下的食人沟中有点点亮光,一闪一闪的,忽明忽暗,好像有人在刻意向他传递着什么信号。 张小七再也没法沉住气了,大喊一声,跳下了食人沟。 后面的吴老三猝不及防,“大大大大大、大人!” “别喊了!回去吧!”张小七没工夫跟他磨叽了,拔出腰刀,在沟中披荆斩棘,奔着亮光的方向冲了过去。 “娘子!是你吗?”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亮光闪烁的频率明显快了起来。 张小七也顾不得考虑太多了,无论如何也得过去看个究竟啊! 可等他好不容易赶到了地方,那亮光却熄灭了,那里只剩下黑漆漆的一团,什么都看不清楚。 “娘子?娘子?” 还是没有动静,他试探着拿刀在刚刚有亮光的地方划拉了一通,叮叮当当地像敲在坚硬的岩石上一样。 “诶?怎么回事?这里刚刚还发光来着,怎么变成石壁了?”他疑惑地走过去,又往那上面用力踹了两脚,脚底板被硌得生疼,“他娘的,真见鬼了,石头也能发光啊!”索性三下两下爬到了那岩石上,东敲西打,俯下身仔细观察。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忽而就感到脚下一震,不禁一愣,一下子就被一股巨力甩飞了出去! 这力道实在太强横了,“呼!”一股强风在他耳边呼啸起来。 “啊!”张小七失声大叫起来,等他回过味来的时候,身体已飞出了五六丈高了。 一道亮光又照在了他身上,那分明是一只怪兽的眼睛,这回他可看明白了,正下方,一个血盆大口呲着满嘴的獠牙,正等着他呢。 张小七的脑袋嗡了一声,登时心凉了,“他娘的七舅老爷,爷爷要喂畜生了!” 刹那之间,他急速坠落下去,眼瞅着就要羊入虎口了,也是该着他命大,偏巧一侧的崖缝中伸出了一条枝杈来,“嘎吱!”正好勾在他的褂子上,将他悬在了半空中。 独眼兽白等了半天,一看到嘴的肥肉没吃着,当场暴跳如雷。“嗷!”它咆哮起来,摇头晃脑,跳着脚往上够,几次险些把张小七咬下来。 那树杈也不是很结实,有点禁不住张小七的分量,呼扇呼扇地直往下坠,还隐隐地有些许断裂声传来。 张小七是不怕死,但是这么死了他可不太甘心,他瞄准了怪兽大嘴,一甩手把腰刀撇出去了,“我去你娘的,给你开开胃,先尝尝这个吧!” 独眼兽嘎巴嘎巴嚼了两口,发现味不对,噗噗地喷出一堆铁屑来,又是一阵怒吼,向张小七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张小七没招儿了,屏住呼吸,把四肢抬得高高的,心说:“就这样,爱咋咋地吧!” “大大大大、人!别、别害怕!我、我来了!”另一边,吴老三的叫喊声传来。 张小七扭头一看,就见吴老三都哆嗦成一团了,就在原地干咋呼,根本迈不动步。 “快跑!你还等什么!” “不、不行!我得救救救……扑通!”话还没说完,他就地瘫倒,吓晕了过去。 独眼兽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了,这家伙虽然是个怪兽,智商还挺高,“哎呦,那边有现成的肥肉,何必在这儿费劲呢?先可容易的吃啊!”它转回身奔着吴老三就过去了。 “畜生!别去,爷爷在这儿呢!”张小七见势不好,一咬牙也豁出去了,奋力扯掉了挂住他的上衣,跳了下去! 这下正砸在独眼兽的后背上,那后背坚硬如铁,到处都是凸起的硬块,好似铠甲一般。 独眼兽又一声嚎叫,“嗷!”摇头晃尾巴,一阵翻腾。 幸好张小七事先有了准备,双手死死地抠住它后背上凹陷,附在它身上就是不下来。 独眼兽很快放弃了,不再理他,继续先易后难,冲向不远处那个唾手可得的猎物。 张小七急了,在它背上连踢带踹,大声呼喊:“醒醒!老三!快起来!这畜生过来了!” 可吴老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早已昏死过去了。 独眼兽的行动异常迅速,估计也是生怕煮熟的鸭子再飞了,飞快地跑到跟前,张嘴就咬。 “老三!”张小七绝望地吼叫起来,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他闭上了眼睛,心一凉,“完了!” 可是,接下来的场景却叫他大跌眼镜。 怪兽的嘴张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而后它一扭头,迅速后退了两步,绕着吴老三转起了磨磨儿,边转边呼哧呼哧地喷着粗气,迟疑不定,似乎都要退却了。 “什么情况?”张小七心下不解,缓缓地撑开眼睛,探头看过去。 这才看清楚,就见吴老三的裤裆处湿漉漉地一大片,里面似乎还有黄澄澄的东西,臭味直呛鼻孔,估计已是屎尿一裤了。 “哦,怪不得,敢情这怪兽有洁癖,对这种不干净的食物,不愿意轻易下嘴呀!”张小七多少缓了口气。 独眼兽对于眼前这个鸡肋很是烦恼,几次鼓起勇气想上前开吃,都被熏了回来,最后只得无奈作罢,又想起了背后的大餐,开始疯狂地尥蹶子,扭动着身躯,想把张小七甩下来。 这次这家伙可动真格的了。 张小七被颠得七荤八素,只坚持了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就顶不住了,扑通一声,摔了个仰面朝天,他想赶紧爬起来逃跑,可是两条腿好像灌了铅似的,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 独眼兽的大嘴随后就到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旁边的吴老三突然一翻身,在地上滚了两下,趴在了张小七的身上。 “你干什么?快走!”张小七急叫起来。 “别别别别别、别叫!”吴老三说话间,飞快地从裤中掏出一坨屎来,“吧唧!”糊在了张小七脸上。 “啊!你……”张小七差点背过气去,被吴老三拼命捂住了嘴,叫不出声来。 独眼兽本来欣喜若狂,刚要开餐,臭气又冲上来了,将它熏得连退了好几步,没承想美食又被污染了,它气得嗷嗷乱叫,又开始围着两人转圈了。 直转了大约半个时辰,独眼兽实在是无法说服自己,把前腿一立,捶胸顿足,仰天长啸:“嗷!”转身磨磨蹭蹭地钻回了食人沟里。 又等了一段时间,吴老三才把沾着屎的手从张小七的嘴上拿下来。 张小七被恶心坏了,一把将他推到一边,站起来,一张嘴,“哇!”吐了一地,伸手就去抹脸上的屎。 吴老三急忙冲过来拦住他,“别、别乱碰,这、这是护、护身符啊!” “你放屁!”张小七气急败坏,“你小子敢往我脸上抹大粪,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吴老三神色惊慌,“大、大人,大、大粪虽臭,管、管用就行啊!这、这是战术,别、别管恶心不、不恶心,性、性命要紧,快、快撤吧!”拉着他就要往回跑。 “可是我还没找到我家娘子,这地方这么危险,这要是有个万一……” “哎呀!大、大人,你、你家娘子武、武艺超群,不、不会有事的,倒、倒是你我有、有危险,快、快走吧,再耽、耽误一会儿,那怪、怪物改主意了,香、香臭不忌,咱、咱们就彻、彻底没戏了!” 张小七还有点犹豫不决,吴老三真急了,“大大大大、大人!你、你就别逞能了,回、回头你娘子真、真出现了,看、看到你翘、翘辫子了,她得多、多难过啊!年、年纪轻轻就守、守寡,多、多可怜,你、你总得为、为她想想啊!” “闭上你的臭嘴!”张小七虽然表面嘴硬,可是心里还是听进了去,这话糙理不糙啊,留在这儿,除了送死,什么都做不了。 他也不理吴老三,转身气冲冲地往回走,吴老三连忙跟上去。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匆匆逃命,吴老三的嘴还不闲着,“大、大人,我、我早就说那沟、沟里有怪、怪物,你、你不信,非、非要作死,这、这回好了吧,要、要不是我、我机智,咱、咱们现在已、已经成了人家的大、大便了!” 张小七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他娘的真没种!一遇事就尿裤子,还好意思吹!连带我都跟你丢人,现在搞的臭气熏天,回去怎么跟弟兄们说?” 吴老三一脸不忿,“我、我跟你说多、多少遍了,这、这是战、战术!有、有什么不、不好说的,我吴、吴老三大智大、大勇,巧、巧妙地击退了怪、怪兽,保、保护了大、大人,是当、当之无愧的大、大英雄啊!” “别吹漏了嘴,先把你那裤里的东西弄干净再说吧!” “没、没事,这、这叫成、成大事,不、不拘小节!”吴老三毫不在乎,正在夸夸其谈,也是该着他倒霉,得意忘形,再加上天黑看不清道路,一个没留神,“扑通!”掉进一个沟壑里了。 “诶、诶我去!”沟中传来一声叫喊。 张小七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人没了,急忙趴在沟边俯身往里张望,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老三?老三?” 没有回应。 “老三!听到了回一声!” 还是没有动静。 张小七紧张起来,“看样子一定是出事了,我得下去看看!” “大、大人,没、没用了!回、回去吧,别、别下来给我陪、陪葬了!”吴老三的声音里充满了沮丧。 “别废话了,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你到底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没、没有,下、下面软乎乎地,就、就是这沟太、太深了,根、根本上不去呀!” “那就好,我这就下去救你!” “别别别、别……”吴老三还没说完,张小七就跳下去了,“啪!” “哎呦!” “诶?果然挺软乎啊!” “完、完了,这、这回可受、受内伤了!” “哦,不好意思啊!”张小七赶忙爬起来,“没压坏你吧?” 吴老三坐在地上,抱怨道:“大、大人,你、你下来做、做什么?难、难不成你有办法带、带我上去?” 张小七挠挠头,“没有啊,对啊,是我太冲动了,没想那么多。” 吴老三的鼻子差点气歪了,“完、完了,这、这荒山野、野岭的,叫、叫天天不、不应,叫、叫地地不、不灵,谁、谁能救咱、咱俩呀?” “不必担心,咱们慢慢想办法,我先看看这里的情况再说!”张小七还挺镇定,把吴老三的腰刀要过来,点燃了一个火折子,在沟里四处观察。 这条沟很窄,两面都是光滑如镜的石壁,下面铺着厚厚地草甸子,张小七拎着刀东敲敲,西打打,随口问道:“你说这沟怎么会有这么多荒草?” “我、我哪知道啊!”吴老三没好气道,“或、或许是大、大风吹进来的呗!” 张小七不再说话,忽而他在一处石壁前停住了脚步,探头探脑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 “你、你看什么呢?”吴老三气呼呼地爬起来,走过去一看,大吃一惊,“诶?真、真是邪、邪门了啊,这、这里怎么会有、有个山洞啊?” 第四十五章 山中的庄园 张小七和吴老三在食人沟里遇到了怪兽,危急关头,吴老三使出了看家本领,将怪兽逼退,可没想到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两人却在阴沟翻了船,掉进了山坡上的沟壑里。 吴老三相当郁闷,本想当英雄的,这下可好,乐极生悲,一个人坐在沟里生闷气,“完、完了,出、出师未捷身、身先死,长、长使英雄泪、泪满襟哪!” “瞧你那丧气的样子,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办法的!”张小七不信邪,打着了火折子,四下查看,果然,很快他就在不远处的石壁上发现了一个洞口。 这洞口不大,有半人多高,很规整,很明显是人工打凿的,里面黑咕隆咚的,不知道有多深。 吴老三过来一看,也甚为惊讶,“这、这是怎么回事?” “别问了,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等、等等,会、会不会有危险哪?” “怕什么!你不是有护身符吗?就那个味道,什么厉害的怪物熏不跑啊?” “那万、万一遇到臭、臭虫了呢?” 张小七气乐了,“你看看这里还有别的出路吗?你要是不敢走,就留下,我进去看看!” “那、那、那好吧!” 张小七哈下腰,爬进洞里,在头前探路,吴老三跟在后面。 这是一条狭窄的暗道,七拐八弯,又憋屈又难行。吴老三爬了一段就叫苦不迭,“哎呦!疼、疼死我了,膝、膝盖都磨、磨掉皮了!能、能行吗?还、还有多远哪?我、我快撑、撑不住了!” “你可真够麻烦的,这么点委屈就受不了了?现在还能怎么办,忍着点吧!”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两人才从另一头钻出来,吴老三疼得呲牙咧嘴,腿都直不起来了,“坏、坏了,腿、腿折了!” 张小七可没时间搭理他,转而直愣愣地盯住了对面一个地方,目瞪口呆。 “大、大人,你、你咋了?怎、怎么不、不言语了?难、难道吃、吃错药了?” 张小七没做声,直接一把将他提溜到一块山石后面。 吴老三颇为不满,奋力挣脱开,探头往外一瞧,也傻眼了。 这里应该是一座大山的内部,靠近边缘处是一圈盘旋向下的山道,中间有一座高台,台上建有一处规模庞大的庄园,高台四面都有铁索吊桥跟外面的山道相连。 庄园里灯火通明,人影晃动,最恐怖的是,庄园的外墙并不是由普通的砖石垒砌的,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挨着一颗、面目狰狞的骷髅头!光影迷离映衬着累累白骨,乍看之下,真的好似到了阴曹地府一般。 “呃!”吴老三吓得一缩脖,一屁股坐在地上,转身起来就往洞口里钻。 张小七急忙拽住他,“你干什么去?” “你没、没看到吗?这这这、这他娘的就、就是阎、阎罗殿,死、死人窟啊!再、再不跑脑、脑袋就上、上墙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不是大英雄吗?怕个球啊!” 吴老三不服,刚要反驳,可嘴张到一半,就停住了。 只见山石外不远处出现了点点火光,一支队伍顺着山道走了上来。 两人顿时紧张起来,老老实实地隐住身形,大气都不敢喘了。 这支队伍有十多个人,都穿着清一色的明光铠,头戴狼牙盔,手执弯刀,全副武装,他们行进得很快,在两人面前一走一过,没有停留。 里面一个为首的将官有意无意地露出正脸,朝两人藏身的方向看了看,张小七一见就是一皱眉,心中犯嘀咕:“恩?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我怎么好像从哪里见过啊!”可他一时又想不出对方是谁。 正疑惑间,那支队伍已经走过吊桥,来到了庄园大门前,为首的将官伸出两个手指头插进一个骷髅的眼洞里,猛戳了三下,大门嘎吱吱向两侧分开,将官带着队伍走进门内。 庄园里,一个穿着黑衣斗篷的人正带着一群手下在门口迎候,他见到将官,毕恭毕敬地躬身施礼,“属下拜见将军!” “恩,都准备好了吗?” “仪式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将军前来!里面请!” “好!”将官在众人的陪同下往里走,大门随即关闭。 一切又回归平静,只剩下山石后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大、大人,你、你还在琢、琢磨什么呢?此、此时不走,更、更待何时啊?” “不行。”张小七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我娘子可能就在这里,我想进去看看。” 吴老三急了,“你你你!你又、又要送死?刚、刚刚的教训忘、忘了吗?” “要走你走,来都来了,我无论如何也得去一趟!”张小七说着,四处看了一圈,见没什么异常,起身从山石后绕出来,走向外面的山道。 可他刚走了没几步,庄园里的灯火刷地一闪,同时熄灭了,霎时间,周围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敢乱动,只能就地俯下身,竖着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 “扑通!”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张小七本能地转身一脚踢过去,正蹬在那人的面门上。 “哎呦!大大大、大人,是、是我啊!” 张小七赶忙又打着一个火折子照过去,就见吴老三坐在地上,被踹了个乌眼青,满脸地委屈,责怪道:“哎呦,你、你下手也太、太狠了吧!” 张小七将他拉起来,“你不是要走吗?” “谁、谁说的?大、大人都不走,我、我这样的英、英雄怎么能走?关、关键时刻,我、我还能用我的独、独门战术对、对付敌人呢!” “别贫嘴了!快跟紧我!”张小七不再理他,用火折子在前面照路,两人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 过了山道和吊桥,两人顺利来到庄园大门前,张小七又听了听,庄园里鸦雀无声,他明显感觉到身后吴老三的手在剧烈抖动着,估计已经吓得没脉了, 他自己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壮着胆子在骷髅墙上寻找开门的机关,确定好了方位后,学着刚刚那将官的样子,用两根手指在骷髅眼洞里使劲按了三下。 “嘎吱吱,咣!”大门开了。 门内一个人都没有,偌大的庄园里一片死寂,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张小七煞是奇怪,“刚才这里还热闹非常,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人都去哪了?” 两人又在门外观望徘徊了片刻,确定的确没人了,这才一前一后,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庄园。 借着微弱的火光,他们在黑暗中一点点地分辨出了院落和房舍,这些房屋错落有致,建筑的规格和布局与寻常的庄园倒是没什么两样。 可能是由于地点隐蔽,庄园里并没有修筑任何防御设施。这也难怪,毕竟一般人又怎会有张小七这样的傻大胆和狗屎运呢? 两人走了一段,穿过了几个院子,走得跌跌撞撞、战战兢兢。 就在这时,“轰!”冷不防一声呼啸在两人的耳畔炸响了,紧接着,一道粗大的光柱突然从前面的院子里射出来,笔直地刺向山顶,耀眼的白光瞬间映亮了周围的一切。 “万岁!万岁!万岁……”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起来,震耳欲聋。 “诶我去!”吴老三失声叫出来,当即坐了个屁墩,魂不附体。 张小七也被吓得一激灵,赶紧吹灭了火折子,蹲下来,朝吴老三一瞪眼,悄声骂道:“闭嘴,你乱叫什么呢!” 吴老三都喘不过气来了,“这、这他娘的左、左一出,右、右一出,一、一惊一乍的,吓、吓死人不、不偿命啊!” 张小七可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就稳住了心神,摆手示意吴老三不要做声,屏住呼吸,探头张望。 他们所处的位置离光柱并不太远,张小七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里的情况,那院子里是一个宽大的广场,广场正中有一方土台,光柱就是从土台上射出来的。他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将官就站在土台的光柱里,高举着双手,念念有词。一大群穿着黑衣斗篷的人密密麻麻地跪在土台周围,山呼万岁,看人数,足有数百人之多。 俄顷,土台上的将官骤然提高了声调,大喊了一声,“大汗万岁!”随后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了,取出一颗金丹,托在掌心之中。 那金丹在白光的照射下,光华夺目,熠熠生辉。 下面的黑衣人情绪激昂,呐喊欢呼,场内的气氛达到了最*。 张小七大惑不解,心说:“这是在搞什么鬼?”回头看了看吴老三,就见他也神情虔诚,闭着眼睛,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诶?你怎么也叨咕上了?说什么呢?” 吴老三说到一半被打断了,一脸不满,埋怨道:“祈、祈祷不、不懂吗?没、没文化真、真可怕呀!这、这下可好,白、白念了半天,都不、不灵了,要、要是一会儿咱、咱们被捉了,就、就怨你!” 张小七很是不屑,摇摇头,轻轻地哼了一声,转回来接着看。 这时,场子里已经安静下来,将官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收起了盒子,转过脸来看向了张小七的方向,扬手一指,随即光柱就熄灭了。 张小七心头一凉,“坏了,被发现了!”拽起吴老三就要跑,可是为时已晚,就听啪的一声,灯球火把重新点燃,眨眼间将整个庄园照如白昼,叫人根本无处遁形。 两人此时再四处看去,都傻眼了,但见前后左右到处都是严阵以待的黑衣人,他们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已陷入了敌人的包围之中! 第四十六章 危境脱逃(上) 张小七和吴老三在山中的庄园里中了埋伏,被人给包饺子了,落入了别人的彀中,想逃,势比登天哪! 张小七懊恼不已,刚刚他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胆大心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如此隐秘的地方探查。可现在看来,这只是敌人的守株待兔之计罢了。 危机降临,一路上怕得要死的吴老三忽然不知从哪来了勇气,噌地一下蹿上去,将张小七挡在身后,“别别别、别动手!自自自、自己人!” 张小七深感意外,“老三,你要干什么?” 吴老三小声道:“别、别问了!听、听我的,要、要用战、战术!” 说着,他朝着黑衣人跪下来,“嘣嘣嘣!”磕起了响头,“大、大王饶命啊!我、我们都、都是这、这里的老百姓啊,因、因在山中迷、迷路,误、误入贵、贵宝地,只、只想讨、讨口饭吃,我、我们家中上有八、八十岁的老、老母,下、下有吃、吃奶的孩子呀!求、求大王大人不计小、小人过,放、放过我们吧!”他声泪俱下,哭的是有模有样。 张小七气冲冲地把他揪起来,“你小子他娘的真没骨气,这就认怂了?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吴老三也不乐意了,“战战战、战术!懂、懂不懂?” 他们正吵得热闹,那名将官面无表情地从人群中走出来,也没废话,一挥手,下达了攻击的命令,黑衣杀手们随后挥舞着弯刀蜂拥而上,杀将过来。 张小七也豁出去了,抢过吴老三的腰刀,一通乱比划。 吴老三也喊起来了,“呀呔!脑、脑袋掉了,碗、碗大个疤,二、二十年后,我吴、吴老三还是一、一条好汉!” 可是他们折腾了半天,一个杀手也没冲过来,反倒是另一侧传来了激烈的厮打声。 两人甚是诧异,忙扭头一看,不知何时,身旁的院落中竟然出现了一百多头戴黄巾的绿林大盗,此时他们正跟黑衣杀手们乱战成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张小七当场泄气了,心说:“他娘的,白白浪费半天感情,敢情人家根本没拿自己当回事呀!” 吴老三可乐了,眼珠一转,拽着张小七就往战场里冲。 张小七有点发懵,“什么情况?这小子转性了?”可到了地方,他顿时哭笑不得,只见吴老三躲躲闪闪,没跟任何人交手,径直来到几具尸首旁边,往上一趴,在那里装死,一边装还一边小声招呼张小七,“快、快点,一、一起!” “你死你的,别来烦我!爷爷从来不怕死,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这等丢人的事,我才不干!”张小七索性撇开他,纵身杀入了战团之中。 可是他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真打起来,他还真不是那些黑衣杀手的对手,只接了两招,就有些顶不住劲了。眼瞅着就要吃亏,忽而就见人影一晃,一个人从斜刺里跳将过来,“啪啪啪啪!”几下子帮他把敌人砍翻在地。 张小七一见,喜出望外,来者非是旁人,正是马帮的三当家,通臂猿侯五侯三爷! “三当家!你怎么来了?” “诶?我还想问你呢?我没让你跟我们执行任务啊,你怎么来了?”侯五反问道。 张小七似乎明白了,“哦!这就是你们要干的大事?” 侯五满眼血丝,神色严峻,“现在咱们身陷重围,没时间多说了,赶紧随我杀出去再说!”说罢,他挥刀杀进了战团。 接下来,就是一场殊死搏斗,直杀了半个多时辰,侯五的手下接二连三地倒下去,伤亡惨重。 最后,众人终于拼死杀出一条血路,逃到了庄园外面,可再往前走,却没路了。此时连通山道的吊桥已被高高悬起,面对他们的是阴森森的万丈深渊,后面,黑衣杀手们又一窝蜂地追杀上来。 吴老三哭了,拉着张小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呜呜呜,大、大人,快、快装死吧!再、再不死就没、没机会了!呜呜呜!” 侯五也浑身都是血了,把砍劈了刃的腰刀往身上一别,看向张小七,叹了口气,“小七兄弟,愚兄对不住你呀,害你跟着我们吃瓜捞儿了,事到如今,我看咱们也躲不过这一劫了,与其被人杀死,践踏尸体,还不如现在就跳崖,一了百了,什么也不给敌人留下,你看如何啊?” 张小七还挺沉稳,“三当家,别这么快就放弃呀!依我看,咱们还没到非死不可的时候,困兽犹斗,能拖一刻是一刻,说不定就遇到转机了呢!” “那你说,咱们下面该怎么办?” 张小七指向庄园,“这还用问?杀回去呗!” 侯五咬了咬牙,“也罢,就听小七兄弟的!”他重新拔出腰刀往空中一举,“兄弟们,随我杀回去,跟他们拼了!杀!” “杀!杀!”众人一股脑儿又冲回去了。 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人要是杀红眼了,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众人放开手脚,在庄园里左突右杀,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也不知道怎么跑的,他们稀里糊涂地闯进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对面是一间矮小的茅草房,这草房破旧不堪,跟四周高大的房舍比起来,显得格外不起眼。 张小七慌忙用手一指,“走!快进去藏起来!” “能、能、能行吗?” “你的废话怎么这么多?”张小七斥责道,“敌人马上就上来了,你不想进,就留在外面装死,你自己选!” “你、你看你,气、气成那样,值、值当吗?”吴老三不敢再多说,乖乖地跑进草房,其他人也都进去了。 草房中没有灯,光线很暗,只有些许光亮从窗户处透进来。众人都藏在窗户下面和门的两侧,提心吊胆,紧张的倾听外面的动静。 可是敌人还没来,房间里先出事了,就听扑通一声,“哎呦!疼疼疼、疼死我啦!”吴老三的惨叫声随后响起。 众人都是一惊,急忙循声来到一个大箱子跟前,打开一看,原来这箱子的底板是虚的,下面是一条暗道,有一段石阶延伸下去,吴老三就掉在了那暗道里。 张小七眼睛一亮,“真是天助我也!我就知道咱们会有机会的,三当家,快点带大家伙下去吧!” “好!咱们走!”侯五一招手,带领众人迅速钻进了暗道中。 石阶并不太长,没多久,他们就下到了底部。 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密闭空间,四面都是石墙。 大家都心中忐忑,侯五担心道:“小七兄弟,这地方能藏人吗?一会儿要是敌人下来,咱们可就再也没处逃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头顶上方一阵大乱。 “咣当!噼里啪啦!” “将军,房里没有,他们肯定进密道了!” “快给我追!到了下面,全部格杀,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是!” 接着,一连串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从石阶上传下来。 怕什么来什么,连吴老三都没辙了,“侯、侯三爷,您、您的嘴可真、真够毒的,简、简直是言、言出必应啊!完、完了,这、这回咱们都、都成了过、过冬的瘪、瘪臭虫,等、等死吧!” 侯五倒是很淡然,“我们本来也没打算活着出去,走到这一步也算是尽力了,死就死吧!没什么大不了!你说呢,小七兄弟?” 可张小七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头脑发热,“不对!不对!以我的经验,咱们都不会死,这里一定有能让咱们逃出去的机关!” “是、是吗?”吴老三将信将疑。 侯五拍拍张小七的肩膀,“兄弟!你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应该有办法,我信你!大家的命都交到你手上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们都听你的!” 张小七闻言,登时有点头晕,他以前就是个只管猛冲猛杀的傻大胆,可这次居然要替别人拿主意了,还是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一时间,冷汗直流。 他尽量平复住慌乱的心绪,竭力回想自己之前几次寻找机关的经过。 “上一次找到机关是因为我发现了老道在上面刻的字。再上一次是我随口大骂了一嗓子,震出了雪崩,破掉了迷障,再往前数,破阵的那次是因我不经意间随手扯下了灯罩,发现了暗藏的机关消息。哎呀,这些貌似都没什么关联嘛!只能说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可这对找这里的机关又有什么用啊?” 张小七一筹莫展,上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将军叫嚷声又传下来了,“快!快走!他们都在下面呢!” “是!咚咚咚咚!”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张小七的身上。 危机迫在眉睫,必须要做出决策了,重压之下,张小七猛然想通了一件事,“诶!他娘的!对呀!爷爷我破机关的诀窍就是靠运气!管他呢,瞎猫碰个死耗子,乱拳打死老师傅,事到如今,豁出去了,爱咋咋地吧!” 第四十七章 危境脱逃(下) 张小七二人在山中庄园偶遇通臂猿侯五和他的手下,可有了帮手也无济于事。他们被早有准备的黑衣杀手杀了个落花流水,死伤大半,勉强冲出一条血路,仓皇逃进了庄园中的一处地下密道里。 黑衣杀手们穷追不舍,兜着他们的屁股也下来了。生死关头,大家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张小七的身上。 张小七也没时间考虑太多了,说实话,他也不擅长思考,就算有时间,也没什么用,他的优点就是运气好。 “算了,还是扬长避短吧!”他打定主意,就在密室里跑开了,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大叫,乱蹦乱跳,手脚并用,在四面墙上到处乱砸。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人抽疯了,被吓出了神经病了呢。 侯五众人此时都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紧握着手中的兵器,凝视着那些即将冲下来的杀手们。 就在这个时候,耳笼中就听到“咔吧!轰!”两声巨响,密室剧烈的晃动起来,混乱之中,所有人都被震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又过了片刻,震荡平息,人们惊诧地仰头观瞧,头顶上方,两块石板从左右两侧的墙壁中伸出来,在中间闭合在一起,严丝合缝,将石阶彻底封死了。 “将军!下面被堵住了!” “啊!狗娘养的!”那将官的咆哮声中都带着颤音,显然气得不轻,“他们跑不了!等下回去再慢慢收拾他们,走!” “咣咣咣!”几通发泄似的撞击之后,上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波险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张小七爬起来,故作轻松地来到众人近前,“你们怎么样?没有摔伤吧?” 吴老三莫测高深地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崇敬,“大、大人,你、你这跳、跳大神的功、功夫太、太牛了,哪、哪天有空,也教、教教我吧!” 侯五可没心情开玩笑,直接问道:“小七兄弟,机关在哪?你是怎么打开的?” 张小七被问住了,挠挠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刚才我随便乱按,也不知道是哪一下碰对了,把机关触发了!” “这这这、这样也行?” “怎么了?瞧你大惊小怪的,这是我一贯的风格啊!” 侯五苦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小七兄弟还是救了我们大家一命,方法不重要,管用就行啊!” “哎!我也就是运气好一些而已,没什么!对了,三当家,方才我一直没来得及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这是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啊?怎么到这来了?” 侯五神色黯然,转头看了看身边仅剩的十多个手下,轻叹了一声,“唉,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实话实说吧,这个庄园其实就是突厥杀手组织的秘密巢穴呀,它就位于阎罗峰之中,位置极其隐蔽,据说是颉利为了方便寻找藏在食人沟中的宝藏,命人修建的,突厥的知情人私下里都管他叫阎罗殿! 帮主他老人家前不久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突厥组织从皇上那里偷来了一颗长生不老丹,近期要在这里举行庆祝仪式,帮主对那丹药非常感兴趣,这才命我带人潜进这里,出其不意,抢夺丹药。 唉,只可惜我们还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他们打了伏击,要不是兄弟你,恐怕我们现在真的已经进了阎罗殿了!” “长生不老药?不是已经找回来了吗?难道又被偷了?这怎么可能呢?”张小七惊愕万分。 “怎么?小七兄弟,你知道这里面的事情?” “恩,这个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细说吧!”张小七紧锁双眉,“不过,你说这里是突厥人的地盘,那么那个将官也一定是突厥人,诶?我怎么看他那么眼熟呢?让我好好想想!” 众人不明就里,也不敢乱插话,生怕打断了他的思路。 须臾,张小七猛地一拍脑门,“我记起来了!他不是张道玄身边的那个副将吗?” “张道玄?”侯五也是一惊。 “三当家,你听说过他?” “是啊!这老家伙是大名鼎鼎的神算鬼谋,在咱们这一带可是家喻户晓啊!”侯五说到这,也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事若是他指挥的,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搞不好他玩的是引蛇出洞,故意放出的风声,引我们上钩,目的是想将我等这些不亲近突厥的马帮派系一网打尽哪!” 张小七频频点头,“三当家说得有理,这倒真是那老匹夫的手段,哎呀,我先前还以为他们是为了抓我才这么做的呢!” 吴老三也来了精神了,“亏、亏你想、想得出来,就、就你我那、那点本事,人、人家只要随、随便派几、几个人就搞、搞定了,何、何须如此大、大费周章呢?” 张小七反唇相讥,“哼,你也就是事后诸葛亮,当时你还给人家磕头跪拜,还美其名曰是什么战术,真丢人,我都懒得说你!” “这这这……”吴老三登时被撅得没词了。 “好了好了,别吵了,快说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呀?” 张小七也没隐瞒,就将到此寻找娘子的经过讲了一遍,说完,向他问道:“三当家,你在这里有没有见过一个会武功的年轻女子啊?” 侯五摇摇头,“没有,这里我们也是头一次来,不过,你的娘子怎么也卷进来了?她来做什么?唉,看来,这事是越来越复杂了!” 张小七愈发担心翟珊的安危了,低头沉默不语。 侯五劝解道:“眼下还是不要想太多了,赶紧想办法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你有主意了吗?” “喏!”张小七拿着火折子走到一处角落里,往下照去。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刚刚触发的机关并不仅仅是将上面封死了,还在那块地面上打开了另一条密道的入口。 “这条道是通向哪里的?” “我也不知道,现在咱们也没什么可选的,能有出路就不错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侯五点头,“那好吧,咱们这就动身!” 众人重新上路,来到入口处依次鱼贯而入。 这是一个圆筒状的空间,石阶沿着筒壁盘旋向下,一侧的墙壁上遍布着碗口粗细的圆孔,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密道里静极了,只有众人走下石阶发出的嗒嗒声响,下面无底的黑暗吞噬了一切,众人就这样一圈一圈地走下去,又走了许久,谁也不清楚自己正走向何处,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 “啊!”忽而身后传来了一声凄惨的嚎叫,张小七吓得一激灵,慌忙回头一看,就见一个血红的蛇头从旁边的圆孔里探出来,咬在了一个兄弟的脖子上。 “快救人!” 侯五眼疾手快,冲上去一刀就把蛇头剁了下来。 蛇头疯狂地在地上乱蹦乱咬了一阵,掉下了石阶,随后被咬的那个兄弟眼睛一翻,瘫倒下去。 “兄弟!醒醒!醒醒!”侯五急叫道,把手指放在他的鼻下一试,那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吴老三凑过来看了看那条死蛇,脸色一下就变了,吐了吐舌头,“没、没救了,这、这蛇叫血、血妖子,剧、剧毒无比,沾、沾上就完哪!”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家是猎、猎户,我当、当然知道啊!这、这种蛇一、一般都是藏在深、深山老林里,轻、轻易不会露面的,可、可是一旦碰、碰到了,那、那你就只能自、自认倒霉了,有、有它的地方,方、方圆十里都没、没有活物啊。 更、更要命的是这、这些血妖子是成、成群结队的,若、若是有一条蛇被、被杀了,其、其它的蛇就会群、群起而攻,会追、追杀你到天、天边的!” 他的话刚说完,就有人惊叫起来,“快看那边!”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又有一个蛇头从墙孔中探出来,正伸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呢。 “啊!那边也有!” “那儿也有!” 众人瞪大了眼睛再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满墙的圆孔中都是毒蛇了。 张小七一声大叫,“快跑!” 众人撒开脚步,泼了命地往下跑,一路上,血妖子越来越多,头上的,脚下的,一团一团地到处都是,还有不少从墙上掉下来,扑向他们,像下了场蛇雨一般。 这些人都会些拳脚功夫,把刀片舞动起来,乱拨乱砍,毕竟都走到这步了,就是死,也得最后拼一下呀! 就这样,他们挣扎着跑了一小段,期间,又有两人抵挡不住,被拖进蛇堆里,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半刻钟就得全军覆没。 幸好这时候他们终于冲下石阶,来到了平地上,前面不远就是一扇木门,张小七也顾不了许多了,三步两步跑过去,飞起一脚将木门踹开,就冲出去了,其他人也赶紧跟着他跑了出去。 侯五最后一个出来,抡刀砍死几条追出来的毒蛇,反手将木门掩上。紧接着,张小七带着人搬来几块巨石堵在了门外。 这下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众人都俯下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咣咣咣咣咣!”门内传来了猛烈的撞击声。 吴老三提醒道:“咱、咱们还是快、快点撤吧,我、我看这小、小门呼扇呼、呼扇的,撑、撑不了多、多久了!” “是呀!快点走!别停下!还没脱险呢!”张小七急切地招呼众人赶路。 对面是山中的一条暗河,水面宽阔,激流翻涌,浪花飞溅,水面上架着一座吊桥,众人踉踉跄跄地赶到了桥的中间,可再想往前走,却没路了,原来另一半吊桥在对岸被悬了起来。 “这、这可怎、怎么办哪?” 侯五挽了挽袖子,“实在不行,我带着弟兄们游过去算了!” “不、不成!这、这么急的水流,下、下去就是送、送死啊!” “可现在还能怎么办?” 张小七劝道:“三当家,你先别急,我觉得老三说得对呀,咱们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就在他说话的当口,就听身后嘭地一声巨响,众人回头一看,那木门被群蛇硬生生地撞碎了,无数条血妖子像决口的山洪一般径直朝他们涌了过来! 第四十八章 入马帮 大魔窟,阎罗殿,这个叫法真不过分。这个突厥杀手的秘密巢穴真的是步步杀机,险象环生,堪比人间地狱呀! 却说张小七等人才摆脱了追兵,又误入蛇窟之中,才刚刚拼死逃出来,退路又被暗河所阻,眼看后面的血妖子破开了木门,冲上桥,就到了近前了。 侯五就说:“快跳河吧!宁可被淹死,也不能喂了长虫啊!” 众人都绝望了,正要准备赴死之时,吴老三大喊了一声,“别、别跳!吊吊吊、吊桥!” 随他的叫喊声,对岸的吊桥真的嘎吱嘎吱地放了下来! 这真是太及时了,众人欣喜若狂,吊桥还没彻底落下,就争先恐后地往上跳。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这种时候,但有一线生机,谁不想活下去呀? 可张小七却并没有动,而是留下来阻挡攻来的毒蛇,给其他人争取逃命的时间。 直到最后,所有人都跳上去了,就只剩下他一人,吊桥又开始抬起。 侯五大叫道:“小七兄弟!快上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张小七这才拨开几条冲过来的毒蛇,转身奋力一跃,双手抠住了吊桥边缘,随着吊桥升了上去。 他刚上去,脚下的那一半吊桥就成了血妖子的海洋,很多毒蛇直接冲到河里,被急流卷走了。 太惊险了,只差了一点点哪!侯五和吴老三等人喜极而泣,“好兄弟!”都伸手过来想把他拉起来。 可事情还没完,张小七忽然身体一震,大喊了一声,“别碰我!我身上有蛇!”随即松开手,掉了下去! “小七兄弟!” “大大大大、大人……” 张小七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向下坠去,此时他别无选择,自己不幸被毒蛇缠住,没什么希望了,可无论如何也不能连累这些兄弟们呀! “唉!为了救人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但愿他们都能安然逃出去吧!” 烈风呼啸,湍急的水流声在耳边哗哗作响,就在这决定生死的一瞬间,救星又到了,他只感到身体被人凭空抓住拎了起来,与此同时身上的毒蛇也被打掉了。 他睁开眼睛,朦胧中,他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那曼妙的身姿何其熟悉。 “娘子!是你吗?” 那人没有说话,拎着他在侯五和吴老三众人的头顶上飞过去。 “看!大、大人在那、那儿呢!没、没死!” “太好了!噢!噢!噢!”欢呼声响了起来。 那人把张小七带到河对岸的一处山洞前,放下来,头也没回就要离开。 张小七急忙翻身起来,伸手将她拽住,“娘子!你要去哪儿?” 翟珊回过头来,眼圈通红,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相公,别多问了,我只能跟你说我在执行一个绝密任务,在完成前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也不能轻易露面,你放心,等完成任务后,我自会去找你,向你和盘托出的。我现在很安全,不会有事的,你别再为我冒险了!” “可是,我们才刚见面,你就要走!你到底有什么任务啊?” 翟珊满眼的不舍,想走,又似乎有些动摇了,左右为难,“不行!你别再问我了,我不能说!” “哎!小七兄弟!小七!”后面侯五、吴老三一帮人兴高采烈地跑过来了。 翟珊一看不能久留了,一狠心,挣脱开张小七的手,“相公,对不起,我必须得走了,你们从这山洞出去,一直走就能离开食人沟,我会在暗中保护你们的,以后,不要再事事逞强了,多保重,等我回来!”说完,她身影一晃,在洞口处消失不见。 “娘子!” 此时,其他人都赶到了近前。 侯五惋惜道:“哎,闹了半天,救你的人是你娘子啊,她怎么走了呀?我们正想见见呢!” 吴老三故作聪明,“你、你看你这、这就不懂了吧!我、我家大人的娘、娘子必、必定是大、大家闺秀啊,人、人家讲的那是三、三从四德,在咱、咱们这么多粗、粗犷的老、老爷们面前,人、人家怎好抛、抛头露面呢?大、大人,你、你看我说、说得对、对不对呀?” 张小七心乱如麻,哪还有心思跟他们扯闲篇,低着头默不作声。 侯五倒是深信不疑,“说的也是啊!”拍了拍张小七的肩膀,“兄弟,你真有福气,愚兄真羡慕你呀!” 张小七摇摇头,叹息一声,“唉,别说了,咱们走吧!” 众人钻出了山洞,外面,日近晌午,猛烈的阳光刺得大家睁不开眼睛。 沐浴在阳光下,众人心中满是难以言表的激动,回想起刚刚惊心动魄的一幕幕,九死一生。能逃出来真是上天的恩赐呀! 张小七的心情也多少宽慰了一些,“虽然冒了很大的风险,可不管怎么说,有了娘子的下落,还得知了很多内幕,这一趟不白来呀!” 众人一刻也没有停留,步履飞快,没多久便跑出食人沟,到了安全的地方。 侯五长吁了一口气,转过来对张小七道:“小七兄弟,这次多亏你了,要没有你,我们这些马帮的弟兄恐怕都得见阎王啊,你是咱们马帮的大功臣,我想借此机会带你回去面见帮主,将此事向他老人家如实禀报,再给你举行一场隆重的入帮仪式,你看如何?” 张小七很爽快,“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小七全仗三当家安排!” “好!” 吴老三急道:“我、我、我也想去!” “这可不行,除非有帮主的特许,否则我们马帮是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的。” “我、我也能算外人?” 张小七连忙解围道:“老三,我有三当家照顾,不会有事,你就放心回千金堡吧,正好可以向朱头儿报平安,别让他等得着急。堡中的事情,你们商量着办,要不了几天,我也就回去了!” “也、也罢!我、我听大人的!”吴老三应诺。 侯五派了两个弟兄护送他回去,而后带着张小七众人匆匆赶回马帮。 众人进了门楼,里面是几进宽大的院落,贩夫走卒,豪绅权贵,各色人等,来来往往,好似走马灯一般,甚是热闹。 院子里,负责洽谈生意,迎来送往的帮众们见侯五进来了,纷纷上来问好,“三当家,您回来了!”“三当家辛苦!” 侯五微微点头,不怎么言语,看得出,任务失败了,损兵折将,他脸上无光。 张小七疑惑道:“诶?不是说马帮不许外人进来吗?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咱们马帮是要做生意的,不让外人进来,怎么挣钱哪?方才我那么说只是唯恐见到帮主以后,说话不免涉及帮中的诸多机密,多有不便,故而才找借口将老三支开了,小七兄弟不要见怪呀!” “原来如此,三当家客气,我等听三当家调遣就是了!” 他们说着,来到了帮主所住的院落外,叫来门口的守卫进去通禀。 不多时,守卫跑出来,“三当家,帮主请您进去回话!” “好的!” 众人整理一下衣服,随守卫穿过院子,进入正房之中。 房中的陈设布置与他们经过的其他的房间别无二致,桌椅板凳也都很陈旧了,丝毫看不出这是帮主的房间。 大厅正中,“忠义千秋”的匾额下,一位老者端坐在轮椅上,正在闭目养神,这老者身形瘦削,衣着简朴,不自藻饰,满头银发,脸上棱角分明,条条皱纹像被到刀削过一般,五官端正,颌下留着长髯。 他端坐着一动不动,神态波澜不惊,乍看之下,就好像庙里的菩萨似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凛然肃杀之气,未曾开口,就叫人敬畏三分,这种气度不是常人想装就能装出来的。 “回来了?”老者睁开眼睛,扫了一遍面前的众人。 “是!帮主!属下无能,我……” 老者摆摆手,打断道:“你和你旁边的小兄弟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去吧。” “是!”众人规规矩矩施礼,退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侯五和张小七二人毕恭毕敬地侍立着,等着问话。 “你们折了多少弟兄?因何事败啊?”老者依旧神态如常,看不出一丝惊愕。 侯五就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讲述一遍,最后道:“属下有负帮主重托,一百五十名弟兄只剩下十余人,大败亏输,请帮主责罚!” “唉,此败皆是我思虑不周所致,又与你何干?尔等能逃出生天,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是帮主,长生不老药未能取回,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不必难过,天命如此,又岂是人力所能相抗的?此行你也不是全无收获嘛,至少把张小七张少侠带回来了,或许他就是咱们马帮的希望啊!” 张小七一愣,“诶?老帮主,您认得我啊?” “恩,老三跟我说起过,我一听你的名字,就知道一定是恶阳岭上大破九宫八卦阵的那个年轻后生,果然不愧是云中子的高徒,英雄出少年哪!” “连这事您也知道?” “张少侠何必大惊小怪?恶阳岭上以死殉节的上官烈是我的旧交,我与你师父云中子也有过数面之缘,你的事迹,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晚辈惶恐,还请问前辈高姓大名!” “老朽姓单,单名一个衡字。” “前辈莫不是赫赫有名的双肩担四海,单掌震八方,天山剑客单怀义,单老前辈!” “唉,那都是多年前的江湖虚名了,你要是不提起来,老朽都快忘了。” 张小七闻言,慌忙跪倒,“哎呦,老爷子您太谦虚了,您的大名,晚辈如雷贯耳,我曾多次听师父提起过,没想到能在这里相见,晚辈三生有幸,请受我一拜吧!” “张少侠不必如此,快快起来,很快你就是我马帮的四当家了,这一拜还是留到入帮之时再说吧!” “是!”张小七站起身。 侯五进言道:“帮主,这一趟全赖小七兄弟相助,不然的话,我们也回不来了,突厥人处心积虑,想将我等斩尽杀绝,这次咱们吃了大亏,是不是要有所行动,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唉,不,现今多事之秋,帮中之事尚且自顾不暇,还哪有精力寻仇啊?况且咱们去人家地盘挑衅在先,若传到江湖上,道义上也说不过去,暂且隐忍吧,眼下张少侠入帮之事才是咱们帮的头等大事!” “帮主,您看何日举行仪式为好?” “择日不如撞日,后天吧,今明两天你们要加紧筹备,派人将外面的帮众速速叫回,不得有误。” “是,帮主!” “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先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两人行过礼,退了出去。 张小七疑惑道:“刚刚老帮主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按理说,以他老人家在江湖上的身份威名,怎么会屑于去抢什么长生不老药呢?” “小点声!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回去再说!”侯五慌忙四处看了一圈,迅速把张小七拉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怎么了?瞧你一惊一乍的样子,这是在你马帮的地界,有什么不能说的?” 侯五面色严峻,小声道:“兄弟,你我也算是过命的朋友了,有些话,我就跟你直说了吧,咱们帮主时日无多了!” “什么!” “唉,你不必惊讶,老人家年纪大了,前些日练功时不慎震坏了心脉,据他推算,恐怕熬不过这几天了,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帮主倒并不贪求什么,可是现在帮中颇不平静,有人拉帮结派,私通外敌,暗中捣鬼,只是摄于帮主的威严,不敢造次,若老帮主一有不测,帮主之位后继无人,马帮势必要分崩离析。 帮主顾念及此,才不得已,令我冒险抢夺长生不老丹,延续性命,好为马帮主持大局呀!” “原来是这样!”张小七恍然悟道,“那这么说,咱们这一败,老帮主岂不是没有指望了?” “谁说不是啊!在这个时候招你入帮,他老人家必有深意呀!兄弟,你该不会后悔了吧!” “诶,三当家说哪里话,我张小七岂是那种贪生怕死的龌龊小人?” “好!有贤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两日后,仪式准备就绪,张小七沐浴更衣,换上马帮的服饰行头,在侯五的引领下,来到忠义堂。 此时,帮主单衡高坐在堂前,马帮的大小头目,各个分舵的舵主分立在大堂两侧。 “都到齐了吗?”单衡问道。 一名头目上前道:“回帮主,二当家还没来,您看是不是要等一下?” “唉,吉时已到,不必了,现在就开始吧!” 他刚说完,就听堂外一声高叫,“二当家到!” 随后,一人走上堂来,深施一礼,“帮主,属下听闻帮主召唤,不敢怠慢,星夜前来,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一步,请帮主见谅!” 张小七听声音颇为耳熟,回头一看,“诶!这不是那个老秃驴觉班吗?” 第四十九章 选帮主 张小七拜入马帮,见到了帮主单衡,之后在侯五口中得知了惊人的消息,单老帮主将不久于人世,一场危机似乎就在眼前。 本来事情千头万绪,已经够乱的了,可就在张小七的入帮仪式上,他竟然又遇见了仇家,庄/严寺的方丈觉班! “他娘的!真是冤家路窄,庄/严寺塔一战,到现在也就区区几个月的时间,这老家伙怎么摇身一变,跑到这当上二当家了?”张小七惊愕万分。 觉班见到张小七,倒是神色未变,看样子,应是事先知晓了此事,早有准备了,见过帮主后,还来到张小七近前,假惺惺地称赞道:“阿弥陀佛,小兄弟,好久不见,贫僧觉班这厢有礼了,早就听闻帮中要添一名新人,不想竟是兄弟你,老帮主慧眼识人,真是可喜可贺呀!” 张小七心说话:“他娘的,这老秃驴虚情假意地跟我耍什么花活儿呢?”本想当场羞辱他一番,可是自己初来乍到,当着老帮主的面,也不好多说,只得勉强笑了笑,“二当家过讲了,晚辈不敢当!以往的过节还希望二当家多多见谅,你不是常说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吗?” 觉班哈哈大笑,拍了拍张小七的肩膀,“阿弥陀佛,小兄弟,你多心了,你我何来的冤仇嘛?你既入了马帮,便是我觉班的兄弟,咱们要共同戮力,为帮主效命才是啊!” 单老帮主微微点点头,“老二,你能如此说,我很欣慰呀。好了,你回到位子上去吧。”又向左右吩咐道,“开始吧!” “帮主有令,入帮仪式正式开始!” 简短截说,张小七歃血盟誓,喝过血酒,参拜祖师爷、帮主,逐一见过众头目,一步步都完成了,最后单老帮主宣布礼成,张小七算是正式入帮,依座次,成为四当家。 这场面上看似一派和谐、其乐融融,可谁都知道,这只不过是表面上做做样子罢了,若没有老帮主在这镇着,这个时候,这些帮众恐怕早已经刀剑相向了吧! 单老帮主依旧稳稳当当地坐着,声色不动,须臾,才缓缓言道:“此次召你们前来,并不仅仅是参加小七的入帮仪式,还有一事要向你们商量,我已年迈,下任帮主之位该由交由何人之手?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这一句说到了根儿上,众人的神色立刻都紧张起来,相互观望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人开口了,“帮主,我认为应该选二当家做下一任帮主,二当家辅佐帮主多年,论资历、论武功都是帮中的翘楚,若他做帮主,我们心服口服!” “对!我愿选二当家!” “二当家当帮主,我们心服!” 接着,又有人出面道:“帮主,我选三当家做帮主。” “哦,说说理由。” “咱们马帮的立身之本还是经商,三当家这些年掌管着西域各国的诸多贸易通道,若没有他的努力,咱们不可能有如今的财力,他为马帮的壮大立下了汗马功劳,只有他当帮主,我们才信服!” “对!三当家实至名归,理应做帮主!” “哼!跟着二当家有酒喝,有肉吃,还有女人可以玩,跟三当家能得到啥?清汤寡水的,费力不讨好,搞不好还得丢命!” “你们就是土匪!我们马帮虽说是帮派,但也是靠正经营生挣钱,决不干那偷鸡摸狗的勾当!” “好小子,竟敢骂我?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宰了你!” “好啊!放马过来!看看谁收拾谁!” 两边的帮众吵吵嚷嚷,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谁也不服谁! 可单老帮主却双目微闭,一声不吭,好似睡着了一般,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觉班偷眼观察了片刻,摸不清老爷子的底细,只得走上前,装模作样地咳嗦两声,“阿弥陀佛!你们干什么?都是自家兄弟,当着帮主的面,大吵大闹,成何体统?谁要胆敢再胡言乱语,小心贫僧手下不留情!” 场面总算安静下来,两派帮众相互怒目而视,都不再言语了。 觉班转回身,对着单老帮主满脸赔笑,殷勤道:“帮主,您老人家身体康健,精神矍铄,定能长命百岁,我看根本就不用选什么下一任帮主,您老主持大局,我们兄弟们尽心辅佐也就是了!” “不,老二,你的心意我自然知道,不过,选定接班人的事,事关马帮的未来,不可轻忽,必须要早做定夺,我意已决,今日便要选出确切的人选。” “这。”觉班眼珠子滴溜乱转,“是不是有些过于匆忙了,帮主您看可否再仔细斟酌一下?” 侯五站出来,施礼道:“帮主您一言九鼎,关于选定下任帮主之事,属下不敢妄自揣测,愿一切听凭帮主吩咐。” 觉班一见,没法再试探下去了,也赶忙表态,“我也没说的,都听帮主的!” “恩,依本帮主所见,老三做事勤恳,忠诚可靠,但是处理一些事情时,未免过于死板,不善变通。至于老二嘛,恩,目前我还没发现有什么不足之处啊!”单老帮主说到这,拉起了长音,语气中似乎颇有深意。 下面,觉班的亲信们都忍不住了。 “老帮主说得对!只有二当家才能当下任帮主!” “二当家!二当家!” 觉班脸涨得通红,声音都有点颤抖了,“哎呀哎呀,贫僧岂敢哪?帮主您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贫僧只愿伴随帮主左右,为帮主牵马坠蹬,死而后已!” “老二,你言过了!” “如若老帮主今日非要选出接班人来,贫僧以为不如依照帮中旧例,将帮主信物金马鞭悬在高杆之上,让几个候选之人随意抢夺,谁能抢到就定谁为下一任帮主,您看可好?” “恩,也罢,就依你,对了,既是比武确定帮主之位,不妨让老四也来较量一下吧!” 张小七万没想到帮主会提到自己,登时懵了,“帮主,这怎么能行?我才刚刚入帮,怎么有资格当帮主?您老还是别难为我了!” 单老帮主还没说话,觉班就抢先道:“老四,帮主之位,能者居之,从不以入帮先后论英雄,你也是四当家,当然有争夺帮主的资格,何必这么扭捏?一起来吧,若你抢得了金马鞭,我等自然尊你为下任帮主!” 张小七心中暗骂:“老秃驴假仁假义,又他娘的在那猪鼻子插大葱,装象呢!” “老四,不必顾虑,去吧。”单老帮主似乎并没介意,从袖中取出金马鞭,交给身边侍卫,叫他出去准备。 张小七还是有些为难,侯五过来道:“贤弟,既然这是帮主的意思,那你就别推辞了,听命就是!” 张小七也只得点头答应。 众人都来到院子里,此时,比武场已经布置完毕,场子很大,正中间立着一个五丈多高的竹竿,金马鞭就悬在杆子的最顶端。 觉班、侯五和张小七依次拜过帮主,进入场内。 觉班胜券在握,“看来,这帮主之位贫僧是坐定了,侯五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至于张小七这小崽子,呵呵,就是个添头而已,一会儿我得好好拿你们俩开开心,让帮中上下都知道贫僧的厉害!” 却说三人在场中站定,各自抱拳行礼,拉开了架势。 觉班率先发力,垫步拧腰往空中一纵,飞向金马鞭,侯五不甘示弱,舞动双臂,飞过去跟他斗在一处。 两边的帮众跟着呐喊助威。 “好!好!二当家好武艺!” “三当家加把劲,给他点颜色看看!” 张小七也想进去参战,可跳着脚试了几次,连边都挨不上,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意思站在一边看热闹,想了想,“算了,我攀杆子吧!” “呸呸!”他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活动两下筋骨,双手握住竹竿,两腿往上一夹,不紧不慢,一步一步地往上蹿。 另一边,两人插招换式,打得非常激烈,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工夫,战斗分出了胜负,侯五一个没留神,被觉班一掌拍在前胸上,“啪!”他身体随着掌风飞出了三丈开外,重重摔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拥护侯五的帮众们一见,慌了,“快救人!”迅速涌进场内,把侯五抬出去救治。 觉班的手下顿时掌声雷动,欢呼雀跃,“好啊!打得好!二当家才是帮主!” 觉班心花怒放,可表面上还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阿弥陀佛,老三,实在对不住,贫僧失手了,改日我一定负荆请罪,恳求你的原谅,罪过罪过!” 一番惺惺作态之后,觉班看向了还在用力爬杆的张小七,笑嘻嘻地飞到他旁边,煞有介事道:“老四,你看你,爬了这么久,累了吧?这是何苦?要不要贫僧帮帮你!” “不用,我自己能行!”张小七毫不在意,只顾着往上爬。 下面的帮众们一阵哄笑。 “嘿嘿嘿嘿!这白痴一根筋,还爬呢!” “哈哈哈哈!别打扰我,让我笑会儿!” 觉班把脸沉下来了,“你们笑什么!谁也不许笑!咱们马帮的弟子要的就是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你们都给我学着点!” 侯五气不过了,咬牙忍着疼痛就想起来,“贤弟!别怕!我来帮你!” 身边的帮众赶紧把他扶住,“三当家,你这伤势连动都动不了,还怎么上场啊?” 单老帮主依旧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默不作声,谁也不知道老爷子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边,帮众们七嘴八舌叫得热闹,张小七可没闲着,还在一个劲地爬,心说:“你们说你们的,我爬我的,爷爷我不怕丢人,爱说啥说啥吧!” 劲头上来了,他噌噌噌地爬得越发快了,不多时,就到了金马鞭的下面,抬头看了看,伸手就去够。 “哎呀!快看那小子,还真不客气!” 觉班一看得行动了,说笑是说笑,真动真格的,那怎么行啊!他晃动身形,唰地一下就到了金马鞭近前,抢先出手抓了上去。 要是按常理来说,十个张小七也抢不过觉班啊,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意外发生了,不知从哪刮来一股强风,“呼!”金马鞭被吹下来,正好落在了张小七的手里。 觉班一把抓空了,一愣,“啊!阿弥陀佛!” 张小七本来就没想过要当什么帮主,傻乎乎地拿着马鞭看看觉班,又看看下面目瞪口呆的帮众们,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掉我手里了,要不,再比一次吧?” 第五十章 天降大任 觉班上蹿下跳好似跳梁小丑,折腾了半天,牛皮吹得震天响,没想到大意失荆州,居然让张小七捡漏了,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哇呀呀呀呀,哇哇哇!”运上气了。 张小七也觉得不可思议,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走走过场也能夺标啊,他攀在杆子上,拎着金马鞭,不知所措了,转过来跟老帮主商量:“帮主,您看,要不我把这金马鞭让给三当家得了!” 可单老帮主摆摆手,缓缓地说出几个字,“天意如此,不可有违啊!” 旁边的觉班肺都气炸了,“好小子!我还没完呢!”把单掌一立,“去死吧!”“咔嚓!”一下子把竹竿打成了两截。 张小七连带着上半截竹竿,大头朝下就栽下去了,五丈多高,寻常人砸到地上就是肉饼了。 “啊!”他失声大叫了起来。 可就在他急速下坠的时候,猛然就感到身体一轻,似乎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托住了,而后他被气流操控着,在空中连翻了两个跟头,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 在场的众人都大吃了一惊,“原来这小子有两下子,不是白吃饱儿啊!” 张小七也大惑不解,“怎么回事?难不成我的武功回来了?” 觉班此时的注意力都在金马鞭上了,哪有心思考虑别的?他落在张小七对面的空场上,用手一指,“小子!识相的,把金马鞭乖乖交出来,胆敢反抗,休怪贫僧翻脸无情!” 张小七的倔劲也起来了,“觉班!老秃驴!瞧瞧你那德行,怎么?原形毕露了?说实话,爷爷本不想要这马鞭,但你跟爷爷来这套,爷爷我今天就偏不给你,你能怎么样?” “阿弥陀佛!哇呀呀!别逼我!” “老秃驴,你也好意思念佛?前段时间,你跑到京城醉春院逛窑子,还不给钱,愣说是给人家妓女开光祈福,结果被我两个朋友撞见,你当场就把那妓女杀了,真他娘的丧尽天良!像你这样的淫僧,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佛祖应该把你天打五雷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把丑事给揭出来了,觉班急火攻心,当即把两腿一分,骑马蹲裆式,对着张小七呼哧呼哧地喘上粗气了。 张小七见识过,这是老秃驴的终极绝招蛤蟆气鼓,看那表情,就像蹲茅厕时大便干燥了一样,虽然过程比较难看,但这威力可不容小觑呀! 他顿时有点心慌了,“上次躲过这招是用了程怀亮的阴阳合欢散,可这回该怎么办哪?” 他一时没了主意,眼瞅着觉班的肚皮飞快地鼓起来了,似乎已经达到了临近发功的边缘,再等一会儿,就要倒霉了,忽而他就感到丹田之中涌出了一股热流,直冲天灵盖,胸口发胀,头皮发炸,热血翻腾起来,浑身上下就好像被烈火灼烧一般难受,他不由自主地把双臂抬起来了,“啊!”巨大的冲击波从他的掌心中喷薄而出,气势如虹,就好似无数只刚刚闯出牢笼的猛兽怒吼着扑向敌人。 与此同时,觉班的大招也发出来了。 两下一碰,“咔!”霎时间,仿佛天崩地裂了一般,烟尘四起,日月无光,四处冲击的气流强横地扫荡着周围的一切。 人们被震得东倒西歪,都睁不开眼睛了,十几个武功较差的帮众被当场震晕了过去。 等到混乱结束,人们爬起来再定睛一看,就见张小七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纹丝没动,可对面的觉班却飞出了五六丈远,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胜负已分,明明白白,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就叫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方才嘲笑张小七的帮众们一个个都傻眼了,“哎呀!敢情这位爷是深藏不露啊,只怪自己有眼无珠,还笑话人家,现在想想都无地自容!” 可是张小七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迅速看向了身后的单老帮主,事情的真相,他已经猜到了,“这都是老爷子的手段哪!自己不过是个提线木偶,样子货罢了!” “帮主,您这……” 单老帮主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朝着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把事情挑明,“老四,不必说了,这就是天意呀!你果然不愧是云中子的高徒,后生可畏,我们马帮后继有人了!” “帮主,您老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才刚入帮,寸功未立,您就赶鸭子上架,愣让我当下任帮主,谁能信服啊?” “贤弟!别这么说!”侯五被人搀扶着站起来,“谁说你没有功劳?就在前几天,你还舍生忘死将我等帮中兄弟从魔窟中救出来,就冲这份义气,你当帮主,我信服!” 侯五一派的帮众一听,也都纷纷附和,“我等都信服,我等都愿推举四当家做下任帮主!” “恩,好!”单老帮主点了点头,又看向觉班,“老二,你也表个态吧!” 此时,觉班已经一瘸一拐地返回来了,刚刚的一击,他受伤不轻,连吐了两口血,好不容易才用内力强行压制下来,一听老帮主问自己,气得嗓子眼一甜,差点又喷出血来。 “恩,这个……”他咬着牙,眼眉倒竖,脸上的横肉都跟着乱颤,虽然还是不服不忿,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了。 老帮主依旧不动声色,“老二,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应当知道言出必践、愿赌服输啊!适才你口口声声说谁拿到金马鞭,就奉谁为帮主,如今胜负已定,你既为二当家,当着众兄弟的面,怎能出尔反尔啊!” 觉班没办法了,情势所迫,又能怎么办?被人抽肿了脸,丢人现眼,还得低三下四地臣服,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哪,他抱了抱拳,“属下听帮主的,您说选谁就选谁吧!” “好!这事就这么定了,老四,你便是本帮的下一任的帮主。” “帮主,这可不是小事啊!我的实力您是知道的,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老四,毋需多言,你已加入马帮,就要服从本帮主的决定,这是天命所归,不要再推辞了。” “四当家!四当家!四当家!”帮众们齐声呼喊起来。 “小七惶恐,遵命便是。”张小七万般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帮主赞许地点点头,“恩,如此,我可以安心了。这金马鞭就留在你处,不必还回了。” “帮主!” “不要再说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以后帮中诸事你要多多用心才是。” “是!” 选帮主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众人各自散去。 当天夜里,张小七心绪不宁,正在房中独坐,侯五推门进来了,神色慌乱,“小七!快点收拾一下跟我走!” “三当家,什么事这么急?” “帮主他老人家恐怕撑不过今晚了,叫你我过去,有要事交代。” “这是怎么搞的?怎么会这样?” “别问了,快点走吧!” 张小七不敢耽搁,随手披上一件衣服,跟着侯五跑出门,急急忙忙赶到帮主的房间。 房间里很安静,昏黄的烛光下,老帮主独自坐在轮椅上,双目紧闭,气色一如往常,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临终的老人。 “你们来了!”老帮主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门口惊慌失措的两人,微微一笑。 “是,帮主,我把老四带来了!”侯五答道。 “帮主,您有何事尽管吩咐,属下听命就是。” “过来,到我的身边来。” “是!” 单老帮主反复端详着张小七,目光里透出一丝悲凉,“小伙子,准备好当帮主了吗?” 张小七苦笑道:“帮主,这也太突然了,一入帮就要当帮主,我哪想过这好事呀?您知道的,我现在没武功了,帮中诸事也是一概不懂,您为何要选我啊?” “唉,这就是天意呀!你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事,而今咱们马帮内有奸佞作祟,外有突厥势力虎视眈眈,帮众们相互掣肘,离心离德,一场灭顶之灾就在眼前,可当此危急存亡之时,老朽却要撒手西去了。 我思前想后,帮中无人能接这烫手的位子,老二心术不正,老三又难堪重任,好在张少侠你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你是云中子的徒弟,又有朝廷的背景,或许可以助咱们马帮扭转危局,时间不等人哪,老朽也是别无选择了。” 张小七为难道:“只是我什么都不懂,眼下也只能学着您老的样子,照猫画虎了!” “别学我,我不是什么好帮主,咱们马帮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皆是我对属下一味纵容所致,老朽的过错,却要你一个年轻人来弥补,惭愧呀,唉,你放手去干吧,无论成败与否都是天命,你只要尽力而为就行了!” 张小七连忙双膝跪倒,“帮主教诲,属下谨记。” “我死之后,帮中无人是觉班的对手,他必会有所行动,你们要切记,不可与他火并,尽量保全帮中的弟子,家底没了可以再挣,生意黄了也可以从头再来,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为了避免麻烦,你们现在就带人秘密撤离,行动要迅速,不可惊动觉班和他的手下。半个时辰后,这里会被大火烧成白地,你们的行踪也都会被掩盖掉,离开以后,你们可另寻他处安顿,蛰伏一些时日后,再徐图进取,不可操之过急。” “帮主,我们都走了,您怎么办?” “不必管我,老朽的大限已至,就留在这儿,哪也不去了。” “帮主!” “不要再劝了,这是我自己的宿命,旁人是没法干预的,你们还有重任在肩,一定要好自为之,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哪,去吧!”老帮主说完,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了。 “帮主!帮主!”张小七急叫起来。 老帮主一动不动,好似睡过去了一般。 侯五劝道:“贤弟,不,帮主!这是老帮主自己的选择,咱们还是不要勉强了,遵命行事也就是了。” 张小七也只得点头同意。 两人规规矩矩在门口磕了三个响头,退出了房间。 话休烦絮,两人回到住处,叫来帮中几个可靠的头领,把事情交代下去,令他们带着各自的部下,连夜撤离。 头领们见到新任帮主和三当家都在,自然是深信不疑,分头行动去了。 张小七和侯五都是异常紧张,简单整理一下行装,借着夜色,悄悄离开了马帮总舵,赶到他们事先定好的集合地点,城外的一处山坡上。 没多久,各支队伍都陆续到达了,张小七大致看了一圈,到处人头攒动,这人马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都是马帮的生力军。 侯五首先讲话,“各位,想必我不说,大家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今夜一场重大的变故发生了,老帮主驾鹤西去了。为了保存实力,避免与觉班一伙自相残杀,他老人家临终前特意嘱托,让我们跟着新帮主连夜离开,另寻他处另起炉灶。各位都是老帮主的旧部,当此风雨飘摇之时,还望各位能同舟共济,共渡难关哪!帮主,你也来说几句吧!” 张小七也没啥可讲的,挠挠头,“今天能到这来的都是好兄弟,出门在外,讲的就是个义字,请大家放心,只要我能吃上饭,绝不会让你们饿着。” 人群中没人说话,看得出,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 “看!起火了!”侯五叫道。 张小七抬头望去,怀远城西,熊熊大火已经染红了半边天了。 “帮主!帮主!”不少人都流下了伤感的泪水。 张小七和侯五带领众人朝着起火的方向又拜了三拜,启程赶往千金堡。 一路无话,众人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忽听一声尖厉的口哨声响起,“咻!”接着,“嗖嗖嗖!”无数黑衣杀手举着明晃晃地弯刀,从四面八方跳将出来,将众人围在当中。 为首的一人,头戴狼牙盔,身着明光铠,没有遮脸,张小七一眼就认出来了,“坏了!这不是那个张道玄的副将呼勒吗?” 第五十一章 巧避连环杀 机缘巧合,张小七刚入马帮仅仅一天,就被破格提拔,当上了帮主。 当晚,单老帮主溘然长逝,危机降临,张小七和侯五遵照老帮主的遗命,带领近千名马帮帮众连夜转移,赶往千金堡。 他们不敢走大路,一路翻山越岭,想尽快甩开觉班的追击,可是该着时运不济,偏偏又在半路上遭遇到了突厥杀手的伏击。 危险终究还是来了,这群杀手如影随形,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置这些帮众于死地呀! 杀手头领呼勒站在高坡处,双手抱着肩膀,神情傲慢,“呵呵,小羊羔们,这回还想往哪儿逃啊?还不自量力,跑到我的阎罗殿搅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晚这里就是你们的死地!” “兔崽子!”张小七脑袋一热,就想玩命。 侯五连忙拉住他,“帮主!切莫冲动啊,如今你不是一个人了,这么多兄弟都看着你呢,你可千万不能再任性胡为,置兄弟们的性命于不顾啊!”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这……” “别想了,我的经验就是,越危险就越不能退缩,你们都退后,我是帮主,我来应付他们!” 张小七大步走出人群,用手一指,“小崽子,叫唤什么呢?你不就是那个老匹夫张道玄的小跟班吗?” 呼勒一愣,低头定睛一看,“张小七?你怎么跟马帮混到一起了?真是哪都有你啊!” “哎呦,爷爷我都来了好几个月了,还顺道跑到你们老巢里转了一圈,怎么?你小子才认出我来呀,这不是你们的风格呀,那老匹夫没算出这步吗?还是忙着琢磨缺德事儿,顾不过来了?” “哼!别高抬自己了,你小子就是个小杂碎而已,我家军师何等人物?犯得着研究你吗?如此也好,今天我就将你们一起包圆,省得麻烦!” “哎!等等!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到这来的吗?” 呼勒一顿狂笑,“哈哈哈哈!哎呀,几日不见,你小子智商见长啊,还想跟我拖延时间?你以为我会上当?你怎么来的我不管,我只要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就行!来呀!动手!” 突厥杀手们一拥而上。 张小七也把腰刀一举,“弟兄们!咱们不能任人宰割,为马帮效命的时候到了,随我杀出去!” 两下正在混战之际,忽而一声颇具韵味的叫喊从空中传来,“马鹿野郎!全部给我住手的干活!” 可是眼前正是你死我活的关头,谁能听他指挥呀,那声音又连喊了好几嗓子,也没人理他。 另一个声音叫起来,“将军!你地说话地还不如放屁地干活,真大大地丢人现眼!” “啪啪啪啪!” “啊!将军,你又打我!” “八嘎呀路,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狗嘴!” 说话间,物部野三郎带着他的三个手下飘落下来。 野上捂着脸还问呢,“将军,骗子君就在这里的干活!我们要怎么找到他?” “马鹿野郎!杀过去地干活!”物部往人群中一指,四个人抡起东洋大刀杀入战团,也不管是谁,逢人就砍,一路冲杀,径直来到了张小七近前,噗噗两刀砍死了正在跟他交战的两个黑衣杀手,跳过去将他围在当中。 张小七一见这四个家伙,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马鹿野郎!你们地要干什么地干活?” 物部满脸怒气,“骗子君!你冒充皇帝的使者,骗了我们,就逃跑了,为了找你,我们差点跑断了腿,累垮了腰,真是苍天有眼的干活,让我们抓到了你,这回我看你还有什么可骗的干活?” 张小七懵住了,“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我几时骗你们了?” “骗子君,你们天朝有句老话,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干活!事到如今,还拿我们当傻子,真是大大地可恶!今天本将军就叫你死个明白!” 物部说着,把张小七之前给他的那面突厥大令拿出来了,“我已经找你们天朝的工匠问过了,这就是一块废铁,只能用来钉马掌的干活,根本不值钱!你却骗我们说这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你地良心地大大地坏了!本将军就是要当众揭穿你这天朝骗子的谎言,叫你心服口服,无处遁形,乖乖俯首认错的干活!” 张小七哪有心情跟他们废话呀?可这四个家伙都是高手,就在这围着,打又打不过,一时急得他直蹦高,“你们四个都给我让开!没看到我们在厮杀吗?放心吧,小爷说话算话,给你们的就是无价之宝,等我出去以后再跟你们讲!” “你小子又在骗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现在就给我证明!要是证明不了,马鹿野郎!我们就要报仇雪恨的干活!” “他娘的,证明就证明,爷爷还怕你不成!”张小七被逼无奈,冲劲上来了,一把将突厥大令拿在手中,往空中一举,“天可汗的大令在此,生杀予夺皆在我手,谁敢不从?” 这一嗓子喊出去,可真抵得上千军万马呀,喧嚣的战场登时安静下来了,所有突厥杀手的目光都定在了张小七手中的令牌上。 很快,离得近的几个杀手率先跪了下来,紧接着,其他突厥杀手也都放下武器,一个接一个拜服于地。 “天可汗!天可汗!天可汗!”虔诚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这场面一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物部四人大张着嘴巴,保持着呆愣的造型,下巴都快着地了,“哎呀!闹了半天,皇帝的使者真的没骗我们,这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啊!” 马帮的帮众们的眼神中则充满了敬佩,“此人竟然能让不可一世的突厥人跪拜,到底不愧是我们的帮主啊,看来我们马帮有希望了!” 对面的呼勒也傻了,“这是怎么回事?天可汗的令牌怎么在这时候冒出来了?”他大声呵斥道:“你们干什么?不要跪这个汉人!都给我起来,把他们杀光!” 可杀手们却并没有听从他的指令,依然向大令顶礼膜拜。 呼勒急了,“快起来!胆敢违抗本将军的命令者,死!” 他身边的一个随从哭道:“将军,我看清了,那真是草原上最至高无上的天可汗的大令啊,天可汗是咱们草原共主,是突厥人心中最伟大的神明,您真的要让我们背弃祖先,背弃天可汗吗?” “那不过就是一块铁牌子,你们不要这么愚昧,快给我起来!难道你们不忠于大汗吗?” 可任他怎么说,杀手们就是不动,信仰面前,谁说都没用啊! 呼勒真没招了,气得眼冒金星,正骑虎难下之时,忽见对面的山梁上出现了点点火光,一支队伍正快速朝他们的方向赶来。 “恩,看来不用我动手了,有人来收拾他们了,如此也好,我也省事了!”呼勒打了三声口哨,一招手,“撤!” 突厥杀手们这才闻声而动,“嗖嗖嗖!”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下的大山之中。 张小七还举着令牌,没回过味来呢,侯五提醒道:“帮主,杀手们都走了!” “哦!是啊!”张小七还有些发懵,拿着令牌又看了看,“这玩意儿果然好用啊!” 侯五一挑大拇哥,“帮主,你真是出人意料,关键时刻总有神来之笔呀!” “啊,没什么,略施小计罢了!”张小七还开玩笑似的吹了吹牛。 物部又换了一副嘴脸,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尊贵的皇帝使者阁下,请接受一个来自异国他乡的最真挚的问候,为了你我两国的友谊,请把这宝物赏给我们吧!” 张小七一看这四个傻子,顿时对自己的智商大有信心了,就势道:“宝贝地我这里多得是的干活!何止这一件?你们真是狗眼看人低,我大大地生气了,这次的宝贝我没收了,以后我将视你们的表现而定,以观后效的干活!” 物部没皮没脸,哀求道:“求你不要这样的干活!我们大大地错了!原谅我们吧!”说着,带着三个手下郑重其事地鞠躬致歉。 正这时,一阵喊杀声响起。 “冲啊,别让他们跑了!” “剿灭叛徒,清理门户!” 又一支人马追到了眼前。 灯球火把下,觉班大和尚杀气腾腾地从人群中走出来,“阿弥陀佛!这黑灯瞎火的,你们这么多人,这是要去哪啊?老帮主刚走,尸骨未寒,你们就要做马帮的叛徒吗?” 侯五厉声反驳道:“觉班!休得颠倒是非,老帮主生前已经确定老四为下任帮主,你也当场承认了,今晚我们就是在奉帮主的命令行动,而你,无故挑起事端,在帮中铲除异己,你才是马帮的叛徒!” 觉班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哇呀呀!乳臭未干的娃娃也配做帮主?他算老几?想当帮主就拿出真本事来,老帮主死了,我看你们还能仗着谁?纳命来!”他一挺手中的九环禅杖,就要亮招子。 张小七心里咯噔一下,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他娘的,这老秃驴早看出来了,这下可麻烦了!” 可还没等他们交手,物部四人抢先蹦出来了,“马鹿野郎!老秃驴!你害了我的女儿也就算了,竟然还敢伤害伟大的皇帝陛下的使者,你真是胆大包天、欺人太甚的干活!今天我们要让你尝尝东瀛武士的厉害!” 四人不由分说,抡开大刀,冲上去就跟觉班斗在了一起! 第五十二章 活捉陈吃糠 张小七的马帮帮众在逃亡途中接连遭遇到了呼勒和觉班的两路追杀,紧急关头,物部四人的出现,可帮了大忙了。他们先是送来突厥大令,让张小七逼退了突厥杀手,而后又主动出战,挑战觉班。 利令智昏,傻子们勇猛起来,真是想拦都拦不住啊! 却说觉班操着九环禅杖正要发威,被这四个家伙抽冷子窜出来,吓了一跳,也不来及多说,挥杖接战。 这一打起来,“嗖嗖嗖嗖!啪啪啪啪!”刀光剑影,叫人眼花缭乱。 觉班的武艺原本要比物部四人高出一大截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他白天被单老帮主输送给张小七的大招打得元气大伤,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再加上这四个家伙立功心切,卯足了劲玩命进攻,一时间就有点吃不消了。 后面张小七还不停地给物部加劲,“快快地!只要你们把这老秃驴打趴下,我地宝贝地大大地有!” 物部四人更加卖力了,四把大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呼呼挂风。 最后,觉班实在是招架不住了,虚晃了一招,扭头就跑。 “站住!老秃驴地哪里走的干活!马鹿野郎!”物部四人总算有了胜利者的快感,兜着觉班的屁股穷追猛打,一路追下去了。 张小七大喜,正好顺水推舟,大喊一声,“兄弟们,清理门户,消灭叛徒,杀!”带着部下随后掩杀过去。 跟着觉班追来的这些喽啰们一看主子都跑了,哪还有心情恋战了,一照面,就被杀得抱头鼠窜、四散奔逃。 这一仗打得真叫痛快,张小七最近一直在逃跑,好久都没这么过瘾了,杀将起来就没完了。 侯五在后面连拉带拽,“帮主,穷寇莫追,趁现在,见好就收吧!别再搞出岔子了!” 张小七这才停下脚步,满脸地不情愿,“唉,也罢!便宜了这帮畜生,我们走!”他返回来和侯五带着队伍继续赶路。 路上,张小七就问:“三当家,据我所知,这个觉班是京城庄/严寺的方丈,汉王李元昌的亲信,怎么又加入咱们马帮,做二当家了?老帮主那么精明,怎么就没看出这个恶人来?” 侯五叹了口气,“唉,贤弟,你有所不知呀,这事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那时候正值战乱,盗匪横行,咱们马帮刚刚成立不久,商路不通,走镖时时常遇到劫匪,很是令人头疼,老帮主就想出了一个主意,他在通往西域的关西要道上摆下一座大擂,邀请天下绿林豪杰共赴盛会,比武切磋。 大擂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期间,老帮主接受来自各门各派武林人士的挑战,未尝一败。 最后一天,来了一僧一道两人,他们号称风火二侠,在当时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是绿林道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其中僧人就是觉班,老道唤作空空道人。 老帮主以一敌二,跟他们打了一天一夜,最后使出了绝招追魂夺命掌,一掌将二人同时击飞,从此扬名江湖,得了个单掌震八方的名号,咱们马帮也得以在关西立足,无人敢惹了。 此事以后,又过了数载,有一天,觉班突然找上门来,磕头作揖,向老帮主哭诉,说同伴被杀,自己走投无路,想投到马帮门下,恳求老帮主收留。 老帮主怜惜他是个人才,就答应了,让他做了二当家,起初他做事还算勤恳,可不知道何时,他又搭上了汉王,跑到京城庄/严寺做了方丈。 老帮主这才知道此人背景太过复杂,很可能是被官家派来卧底的,可他老人家又不愿得罪官道上的人,况且有汉王的关系,或许还对马帮的生意有好处,所以老帮主就睁一眼闭一眼,并未与他计较。 这些年来,觉班越来越猖狂,暗地里在帮中培植亲信,搞得帮众们人心离散。 不过他对老帮主还是很尊敬,而且也确实为马帮做了不少事情,老帮主也就对他一再忍让,没有下决心除掉他,就这样放任他一天天坐大,不想竟酿下了今日之祸呀!” 张小七听完,诧异道:“空空道人?你说风火二侠中的老道是空空道人?” “对呀!此人当年闻名一时,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后来就销声匿迹了,听觉班说,他是死于战火之中!” “这事就怪了,我有一个朋友也叫空空道人,可他跟觉班明明是仇敌呀?怎会混到一起呢?” “是吗?此事确实蹊跷,不过现在多想也没用,以后遇见他的时候,再问问吧!” “也只能如此了!” 众人一夜急行军,天色微亮之时,来到了千金堡外的山道入口处,正欲往前走,忽听山口里人声鼎沸,吵吵闹闹,叫骂声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张小七和侯五对视了一眼,不明真相,不敢冒险,命令队伍在原地等候,两人带着几个得力的手下,偷偷潜进山道里打探。 此时,千金堡大门前聚集了一队人马,看军服号坎,就知道这是怀远县的官兵衙役,足有三百多人,领头的正是怀远县令陈吃糠。 城头上,朱老大和吴老三带着手下,手擎弓箭,严阵以待。 陈吃糠腆着大肚子,一脸的肥油在朝阳下都泛着红光,正义正辞严地在那骂阵呢,“呀呔!城墙上的贼寇们听着,本官今日率天兵到此,识相的赶快出城投降,如敢顽抗,定叫尔等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朱老大也不含糊,点着陈吃糠的鼻子,愤然回骂:“狗官!你还有脸跑这来喷粪?当初薛延陀骑兵围城的时候,你去哪了?你丢下全城百姓,跑得比秃尾巴狗还快,对付自己人倒是一套一套的、比谁都张狂,劝你一句,趁现在赶紧滚还来得及,如若不然,一会儿被我们抓住了,有你好果子吃!” “你们这些冥顽不灵的恶贼,何曾知道本官的良苦用心!本官出城那是战术,是为了替你们搬救兵,可你们却背叛了我,苍天哪!大地呀!为什么总是让本官蒙受这不白之冤哪?看来本官是不得不把你们处死了,当此之时,我愿即兴赋诗一首,以表本官的心迹,百姓吃米我吃糠,一切都为百姓忙,有人就是不相信,谁来听我诉衷肠!呀,诉衷肠!” 吴老三一听,不干了,“你、你也好意思说战、战术?真、真不嫌害、害臊啊!好、好吧,既、既然这样,我、我也给你赋、赋诗一首,听、听好了,母、母猪身上套、套官衣,大、大摇大摆吹、吹牛皮,捞、捞完银子就、就逃跑,回、回来还要放、放臭屁!” “你!小杂碎也敢大放厥词,妄议本官,真气煞我也!” “谁、谁让你非、非要跟我斗、斗文采,自、自讨苦吃了吧!有、有本事你、你再来、来一首,看、看看能不能敌、敌得过我!” 陈吃糠旁边的师爷凑上去,小声道:“大人,不必怕他,回去我再给你写一首,保准盖过他!” “放屁!回去写还来得及吗?这儿又不是赛诗会,一帮不知好歹的东西,还跟他们废什么话,给我进攻!” 三百多军兵在城下大声鼓噪起来,“冲啊!杀啊!” 张小七压低声音对侯五道:“他娘的,这狗官上杆子跑来找晦气,看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走,抄他的后路去!” “好!” 两人回去,叫上马帮众弟兄,一窝蜂就杀进去了。 陈吃糠正在耀武扬威呢,没想到突然间屁股后面来人了,回头一看,“我的个亲娘!”登时面如土色,都吓出屁来了,一面叫嚷着让手下军兵们迎敌,一面颠起浑身的赘肉,一溜狂奔,恨不得肋生双翅了,一个大胖子能达到这种速度,实在是叫人叹为观止啊! 张小七乐了,“看到那胖子没?那是咱们的陈大县令啊,还不赶紧上去伺候一下,别让人家累坏了!” “是,帮主!”两个兄弟得令,三步两步冲上去将陈吃糠按倒在地,抹肩头拢二臂给捆上了。 城头上朱老大等人欢呼起来,“大人带援兵来了,快出去帮忙!” 城门一开,千金堡中的一百多军兵悉数冲出来,和张小七马帮众弟兄两边夹击。陈吃糠的三百多的军兵一触即溃,做鸟兽散。 张小七等人大胜回城,两边人相见,都不自觉地流下了喜悦的泪水,这一路走来,真不容易呀! 吴老三一眼瞧见被捆得好似待宰肥猪一般的陈吃糠,洋洋得意,“陈、陈县令,我、我说什么来着,文、文斗你不是我、我的对手,武、武斗你也不、不行啊!为、为了能让你心、心服口服,我、我再送、送你一首:吃、吃糠吃胖了,胖、胖了不好跑,跑、跑得没路了,被、被人抓到了,这、这回玩完了!” 朱老大问道:“诶?不对呀,我记得诗不都是四句吗?你怎么说出五句来了?” “这、这都看、看不出来吗?多、多一句就多、多一分对弱、弱者的蔑视和不、不屑呀!” “哎呦,你还挺大气的嘛!要不这死胖子一会儿就交给你处置吧!” 陈吃糠一听,嗝儿了一声,当即吓晕了过去。 “啧啧,哎呀!这、这就晕了?太、太没有挑、挑战了!” 当下,张小七命人将陈吃糠押下去,又吩咐马帮众兄弟在城中找房舍安歇。 众人回到碉堡中,坐下来各自讲述离别后的经历。 朱老大喜形于色,“大人,短短几日不见,不想大人竟当上了马帮的帮主了,这真是可喜可贺呀!一下子有了一千多弟兄,咱们实力大增,还抓到了混帐陈吃糠,要我说,也不用守这个孤堡了,处死这狗官,带人杀回去,怀远县城还不是唾手可得?” 第五十三章 守卫千金堡(上) 张小七冲破千难万险,回到了千金堡,还捎带脚儿生擒了县令陈吃糠,否极泰来,这下总算可以稍稍缓过一口气了。 朱老大信心爆棚,建议张小七杀掉陈吃糠,带兵攻占怀远县城。 张小七摆手道:“不成,这事断然不可行!老帮主临终前曾经嘱托过我,要我保存实力,我才刚当上帮主没两天,怎好让兄弟们承担风险,替咱们做跟马帮无关的事情啊?” 侯五劝道:“诶,贤弟,你都已经是帮主了,在帮中一言九鼎,不必顾虑什么,有事只管下令就是了!” “不要再说了,既然我是帮主,凡事就得替兄弟们着想啊,不能像以前那样了,老帮主说过,咱们马帮百废待兴,经不起折腾了,还是先蛰伏下来,以后徐图进取吧!” “那也好,就留在这儿,回头把那狗官一杀,咱们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不行,陈吃糠也不能杀!” “诶?这、这又是为啥呀?狗、狗官做了那、那么多缺德事,死、死有余辜啊!” “这陈吃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若是杀了他,咱们真就成了盗匪了,我以前也在天荡山落过草,尝过当反贼的滋味,一旦披上了贼皮,再想脱就难了,到时不仅连累了咱们自己,以前的朋友也得受株连,这事做不得呀!” 朱老大有些不乐意了,“大人,你是头儿,咱们兄弟自然都听你的,可是你就准备这么放了他,是不是太便宜这狗官了?怎么着也得让他放点血,吃点苦头吧!要不咱们趁着城中空虚,进城做他一票,把狗官贪得黑心钱,都抢过来得了!” 吴老三一拍大腿,“这、这个主意好!你、你我真是英、英雄所见略、略同啊,咱、咱们本来就粮、粮草有限,一、一下来了这、这么多弟兄,吃、吃饭是个大、大问题了,若、若是得了贪、贪官的银子,咱、咱们还怕、怕个球啊!” 张小七想了想,“恩,也好,那就这么办吧!但是一定要记住,咱们只要拿回之前遗落的那一万两就行,其余的钱就散给城中百姓吧!” “好、好吧!一、一万两就一、一万两,没、没问题!” 众人计议已定,先歇息了一日,次日清晨,张小七带人把陈吃糠装进麻袋里,送回怀远县衙,顺道将陈吃糠的家底洗劫一空,到街上给百姓们分钱,而后运着几大箱银子凯旋回师。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不仅分文不少地取回了银子,还带回了数百自发跟来的百姓,大家都喜不自胜,千金堡也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之后的数月,风平浪静,张小七带领部下积草屯粮,置办盔甲军械,修筑防御工事。期间,又有不少百姓相继来投,张小七在朱老大、侯五等人的建议下,专门辟出一条街来,作为集市,供人们开设店铺,做买卖之用。 很快,五行八作汇聚,千金堡日渐繁荣,俨然有了城镇之象。 这一日,张小七闲来无事,跟朱老大等人在一起聊天,几人心情甚好,一打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了。 吴老三虽然嘴不太利索,可是最能白话,“哎呀!看、看看咱们这儿建得多、多漂亮啊!都、都赶得上京、京城长安的繁华热、热闹了!” 朱老大骂道:“一边去,当着大人的面,别在这丢人了!你去过京城吗?” “没、没去过,那、那又怎样?有、有大人在,咱、咱们早晚都会去的,不、不过在我的心、心中,咱、咱们千金堡不、不是京城,胜、胜似京城啊!” 侯五也说:“是啊,帮主,现在千金堡发展得这么好,帮中的兄弟也都摩拳擦掌,商量着是不是要把押镖的活计重新做起来,就等帮主您下令了!” “还是不必急于一时吧,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这些日子太过安静,有点反常,别忘了,敌人太多了,咱们又没有强援,恐怕迟早会被人找上门来的!” “大、大人,你、你什么时候变、变得这么胆、胆小怕事了?你、你看那狗官陈、陈吃糠,都、都被咱们吓、吓成什么样了,整、整天龟缩在城、城里,连、连头都不敢露、露一下啊!退、退一步说,就、就算有敌、敌人来,咱、咱们这、这么多人,大、大不了兵、兵来将挡,水、水来土掩,怕、怕什么嘛!” 张小七叹了口气,“唉,只怕来得不是陈吃糠,更厉害的角色还在后面呢!” 他们正说着,忽而一个哨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人,出事了!山口外来了一支军队,现在正向咱们千金堡进军。” “哦?那军队从哪里来的?有多少人?” “他们打的是大唐的旗号,人数众多,一眼看不到头,属下估计少说也有上万人,对方中军大旗上印着一个侯字。” “侯君集!”张小七霍然而起,登时脸色就变了。 吴老三等人都没反应过来,还问呢,“大、大人,瞧、瞧你一惊一、一乍的样子,来、来的是咱们自、自家的军队,有、有什么可、可怕的?” “你懂什么!我跟他有仇,这狗五一定是挟私报复来了!快传令下去,全城警戒,所有军兵上城迎敌!” “是!”哨兵得令而去。 张小七带着三人急匆匆地往外走,朱老大边走边安慰道:“大人何必如此惊慌?不管怎么说,都是咱们大唐的军队,他们应该不会把咱们怎么样吧,再不济也比前两次遇到夷男强啊!” 张小七神情焦虑,没有说话。 众人上了城墙,在守城士兵的指引下,往远处眺望,但见对面的山口处烟尘滚滚,旗幡招展,一支人马杀到了城下。 侯君集顶盔掼甲,罩袍束带,全副武装,端坐在中军大旗下,左右两侧有一个和尚和一个官员,他们身后,七名贴身的鹰卫一字排开。 城上众人一看,都是老熟人了,和尚正是觉班,那名官员便是大胖子县令陈吃糠啊! 张小七就是一皱眉,“恩?他们三个怎么凑到一起去了?” 侯五倒是很淡定,“这事也不奇怪,他们三人早先就是汉王李元昌的爪牙,私相勾连,狼狈为奸恐怕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张小七点点头,朝着城下的侯君集高声喊喝:“哎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狗五狗将军吗?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下面的三人一见到张小七,登时眼珠子都立起来了,一个个咬碎钢牙,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陈吃糠最为激动,颠起一身的肥肉,催开战马直接在地上转了一圈,“哇呀呀!千金堡的贼寇!你们的末日到了!不是还要跟本官斗诗吗?来呀!文斗武斗,本官看你们今天还能怎么斗?” 吴老三不服不忿,“看、看你那小、小人得志的样、样子!有、有本事咱、咱俩单挑啊!文、文斗武斗你、你自己选,保、保证虐、虐不死你!” “好小子!看你现在叫得欢,一会儿就叫你拉清单!” “够了!”侯君集脸色铁青,将手中马鞭往城上一指,“传我军令,攻城!破城之时,无论男女老少,鸡鸭鹅狗,一律杀光,不许留一个活口,如有胆敢私自放走贼寇者,杀无赦!” “得令!” “咕隆隆隆!”战鼓声响起,“杀呀!冲啊!”士兵们在强弓劲弩的掩护下,架起云梯,呐喊着冲了过来。 “放箭!”张小七一声令下,城头上箭如雨下,飞蝗般向敌人扫射过去。 对面,大和尚觉班一晃手中九环禅杖,施展轻功在马上飞身而起,直取张小七。 “帮主!快闪开!”侯五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挡在张小七身前,挥刀接战。 可他那两下子哪抗得住啊,没几个回合,就被觉班打翻在地。 老秃驴撇下他,回身又杀向张小七,“小子!去死吧!” “呼!”禅杖挂着风响,照着他的天灵盖就砸下来了。 武功差距太大,张小七想躲都没有机会,只得把眼一闭,乖乖等死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然不知从哪探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张小七的腰带,将他甩到了一边。 觉班一杖打空,正待定睛观看,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来,“呵呵,方丈大师,瞧您这急性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非要斩尽杀绝嘛!” “公主!”旁边的张小七当即认出来了。 觉班一愣,瞪着红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一遍面前这个身材窈窕的大美人,“阿弥陀佛,你是何人?” “回大师,小女子宇文霞是也!” “宇文霞?”觉班浑身一震,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了几下,“宇文霞?宇文化及跟你是什么关系?” 宇文霞抿嘴咯咯一笑,“大师,您想知道吗?跟我来,到了地方,小女子自会告诉你!”说完,她调皮地朝觉班抛了个媚眼,纵身飞出城头,向一侧的崇山峻岭间飞去。 “站住!别走!”觉班大惊失色,竟然一反常态,放弃了张小七,紧跟在她身后,追了下去。 城上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吴老三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小声道:“大、大人,你、你的艳福真、真不浅哪!这、这位该不、不会是你的红、红颜知己吧,放、放心,将、将来遇到嫂、嫂夫人,我、我决不会给、给你说出去的!” “滚一边去!”张小七大骂道,“那是我兄弟的媳妇儿,没你的事,少掺和,还不赶紧给我守城去!” “哦、哦!好、好吧!”吴老三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回去守城了。 城下的侯君集看得真切,一时差点把肺气炸了,“这小子属猫的是吗?有九条命吗?怎么一到要命的时候就出岔子?我就不信了,今天我定要宰了他,以泄心头之恨!” 他一招手,带着七名贴身的鹰卫腾身而起,挥刀又杀向了张小七。 恰在此时,援兵又到了,一个人影从空中飘落下来,二话不说,直接跟侯君集等人斗在一处。 城头上,张小七一看来人,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眼泪都快下来了,“殿下!兄弟!你终于来了!” 第五十四章 守卫千金堡(下) 张小七占据千金堡,本想着能在这儿休养生息,避避风头,可好景不长,半年还没到,就被人带兵杀上门来了。 要说这事,还是因陈吃糠而起,这个狗官在上次栎阳县闹法场时,已经散过一次财了,没想到这回又被张小七搞得倾家荡产,好几年辛苦搜刮来的钱财毁于一旦,气得是肝肠寸断。 当下,他派出两拨报信斥候,一拨八百里加急上报朝廷,内容无非是怀远县出现了大批反贼,现盘踞千金堡,请朝廷速速派兵剿灭,如不及时铲除,恐为祸地方,荼毒百姓云云,添油加醋,措辞极其严峻。 另一拨则密报他在京城中的靠山侯君集,详细讲述了张小七等人在怀远的所作所为,请求得到援助。 侯君集正愁找不着张小七的踪迹呢,接到密报,正中下怀,在朝堂上,趁着满朝文武商议此事时,主动请命出兵剿匪。 李世民看他言辞恳切,也就准奏了。 侯君集大喜,带着一万精兵,日夜兼程,赶到怀远县,跟陈吃糠碰头,又叫来了亲信觉班,三人沆瀣一气,这才气势汹汹地杀到了千金堡城下。 书接上文,战场之上,觉班被宇文霞引走,侯君集大失所望,正欲亲自动手,不想又冒出一位来,挡在了他们面前。 侯君集一看,心里就咯噔一下,“李恪这小子怎么来了?” 李恪傲然而立,用长剑一指,厉声道:“侯君集!休得放肆,本王到此,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侯君集咧嘴一阵冷笑,“吴王殿下,你可知你身后的千金堡中全是十恶不赦的叛逆,本将军今日奉旨讨贼,你若袒护他们,便是他们的同党,休怪本将军翻脸无情!” “好大的狗胆哪!好啊!本王就袒护他们,你待如何?” 侯君集也不含糊,把心一横,“动手!”晃动身形,带着手下七名鹰卫,对李恪展开了围攻。 两边插招过式,又打起来了。 张小七伏在垛口处紧张地观望着,对侯五道:“差不多了,让弟兄们行动吧!” 侯五拿出一面红色令旗在空中一摆,数百马帮帮众从山口两侧的陡崖上露出头来,把早就准备好的滚木礌石扔下去,专砸后面的弓弩手。 千金堡门前地势狭窄,侯君集的部队人数还多,堵在山口里施展不开,这下被砸了个人仰马翻,哀嚎遍野。 侯君集打着打着,拿眼角余光一瞟,“坏了,前队攻不上去,后队又中了埋伏,腹背受敌,再打下去就要吃大亏了!”慌忙大喊一声,“退兵!快退兵!” 军兵们潮水般退出了山口,侯君集和他的手下鹰卫也撇开李恪,抽身而走。 李恪也没去追赶,转身返回千金堡。 张小七带人打开城门,一溜小跑迎了出来,“殿下!好久不见,真想死哥哥我了!” “大哥!我也是啊!”李恪也欣喜万分,“你最近怎么样?怎么到这来了?” “唉!一言难尽哪,回去我再跟你说!” 两人边说边手挽手回到城中,张小七就问:“诶,殿下,看你气色不错,是不是已经把公主追到手了?” 李恪苦笑道:“大哥,别取笑我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找她,追她,也有几次跟她见了面,可她对我若即若离的,三言两语便把我支开,害我吃尽了苦头,别提了,说多了都是眼泪呀!” “哦?那这么说,刚刚你们两个不是一起来的呀!” “大哥你说什么?公主方才来过?” “是啊!”张小七神情焦虑起来,“刚才就是她使计把觉班引走的,哎呀,那个觉班武艺太高,她不会有事吧?” “他们朝哪个方向走的?” 张小七往一侧的大山中一指,“那边!要不你还是快去接应一下吧!” “好!”李恪点头,急匆匆飞身而去。 身边的众人听到两人的对话,都明白了,新来的这位小哥身份不简单哪,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杆,脸上挂起了得意的笑容。 吴老三更是眉飞色舞,“大、大人真是太、太牛了,竟、竟然能跟吴、吴王殿下称、称兄道弟呀,这、这回可发、发达了!我、我看谁还敢惹、惹咱们?就、就陈狗官那德、德行的,还、还想挑战我?哼!跟、跟他斗我、我都嫌丢人哪!” 朱老大狠狠捅了他一下,小声骂道:“你真没出息,这就上天了?谦虚低调,不懂吗?” 这时,城外的哨兵跑回来报信,“大人!侯君集的部队封锁了山口,他们没有撤走,在山口外的空地上安营扎寨了!” “再探!” “是!” 张小七紧皱着眉头,沉吟道:“看这架势,侯君集这次一定是下了狠心,不把咱们消灭,他是不会善罢甘休了。眼下堡中的粮草军械虽然还比较充足,可若是迁延日久,恐怕就会有麻烦了,况且城中还被困着一千无辜的百姓呢,该怎么应对,咱们还得好好商议一下!” 朱老大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看我这脑子,差点给忘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条递给张小七,“大人,这是方才替咱们引走觉班的那名女子身上掉下的,你快看看,上面写得是什么?” “哦?”张小七诧异地打开字条一看,上面大致写了三点: 第一,大哥,此地我曾经探查过,千金堡内的溪流是从崖壁下的暗道中流到野外的,你可命人在堡中修筑一条水坝,将溪流拦住,带城中百姓沿水道撤走。 第二,为了阻止侯君集追杀,大哥应该尽快派人进京面见李靖元帅或者苏定方将军,请他们尽速赶来帮忙。 第三,我把李恪留给你们,他好歹也是堂堂皇子,怎么可以像个跟屁虫一样,老是追着我跑呀?至于觉班,你们尽管放心,我自有计策对付他,不会有危险的,告诉李恪,要他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张小七神色舒缓下来,“到底还是公主,替咱们想得这么周到,看来,咱们只要照着做就行了!”说着,他把字条交给众人逐个传看。 朱老大看完,自告奋勇道:“大人,这修水坝可不是个小工程,现在时间紧迫,咱们得马上召集人手,干起来,这事就交给我吧!” “好!只是这几天你可得受累了!” “没说的!”朱老大快步下去了。 侯五接着道:“那去京城求援的事就让我来吧,跑腿学舌,我比较在行!” 张小七想了想,“三当家,不必去京城,这样,我写一封书信,你带上,连夜出城,到灵州府朋来客栈,找程怀亮。” “程怀亮?你说的不会是那个鲁国公程咬金的公子吧?怎么,他也是帮主你的朋友?” “没错,更确切的说,他是吴王殿下的朋友,见面后,你只管把信交给他就行,他自会带援兵随你前来!” “好吧!” 张小七提笔写了一封信,三言两语,大体意思就是殿下已在千金堡,现在正被侯君集大军围困,快告知苏将军,速来救援! 写好后,他把信交给侯五,侯五动身离去。 吴老三问道:“大、大人,那、那我做什、什么呀?” “你我上城镇守,这几日最为关键,咱们必须得时刻留神,严加戒备,以防敌人突然袭击!” “得、得、得令!” 傍晚时分,张小七众人草草吃了点晚饭,正在城墙上布置岗哨,李恪悻悻而回。 张小七拍拍他的肩膀,“殿下,看你这么沮丧,是不是没找到啊?” “恩,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会去哪了呢?” 张小七安慰道:“殿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觉得以公主的机灵劲,应付觉班绰绰有余,应该不会有事的,你看看这个吧!”他又把宇文霞留下的字条拿给李恪看。 李恪看过之后,多少安心了些,脸上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唉,这女人的心思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她到底在忙什么呢?” 之后数日,局势相对安稳了一些,侯君集并没有大举进攻,只是偶尔派出一两支小股部队过来骚扰一下,刺探虚实。 朱老大带着堡中工匠日夜赶工修筑水坝,进展神速。 这一日,水道终于干涸了,石壁下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张小七当即下令,让朱老大和吴老三带领堡中百姓从水道撤离,又调拨了一百多马帮兄弟随后保护。 眼见着他们全部安然离开,他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接下来,只要带兵再坚持一日,为百姓们撤退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可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听山口外传来一阵嘎吱嘎吱地车轱辘响声。 “怎么回事?”张小七和李恪相互对视了一眼,连忙招呼大伙打起精神,注意警戒。 “大人,大事不好了!”一个哨兵气喘吁吁地跑上城来。 “出什么事了?” “大人!侯君集拉来了六辆投石车,都停在山口外,现已准备就绪,马上就要对咱们发起强攻了!” 第五十五章 得救 就在张小七加紧布置,安排百姓撤退的几天里,另一边,侯君集也没闲着,派人在附近的山上就地取材,一口气造了六辆投石车,每辆车都有五六丈高,好似六只擎天巨兽一般堵在了山口外。 在那个年月,没有火炮,投石车就是战场上的大杀器,一上阵那必定就是毁灭性的打击,一般的城池堡垒是抵抗不住的。 张小七自然知道这玩意的厉害,听完哨兵的回报,心下骇然,“他娘的!狗五这老家伙下手也太狠了!” 他刚一愣神的工夫,突然眼前火光一闪,一颗巨大的火弹好似流星一般,带着翻腾的火苗,掠过他们的头顶,砸在堡中的一间房舍上,“咔!”那房舍登时被打成碎片,火也烧起来了。 随后,巨石接二连三,漫天飞舞,对着千金堡就开始了狂轰滥炸,“咣!咣!咣!哗!”连番的巨响震天动地,之前他们修筑的防御工事全被打得稀烂,城墙也被打破了,堡中的房舍十毁七八,火光都连成一片了。 张小七和李恪都站在城头,向周围惊慌失措的士兵们大声叫喊着,“都隐蔽!不要怕!别乱跑!” 可是根本没有用,士兵们什么都听不到,乱成一团,有的被飞弹击中,有的被震得掉下城墙,死伤惨重。 “冲啊!杀进城去!别让反贼们跑了!”无数敌兵挥舞着腰刀涌进山口,呐喊着向千金堡冲来。 李恪急叫道:“大哥!这里守不住了!别在这做无谓的牺牲了,赶快后撤吧!” 张小七点头,叫来传令兵,“告诉弟兄们,不要恋战,边打边撤,退守碉堡!” “是!” 简短截说,没过多久,敌兵就占领了城墙,杀进堡内。 张小七和李恪带人退回碉堡,封闭了大门,将堡内剩余的所有弓箭悉数取来,而后跑到碉堡顶端的平台上,倚靠垛口,继续抵抗。 众人又坚持了一个多时辰,最后,箭也射光了。碉堡被侯君集的大军团团围住,就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 张小七回头清点了一下,手下兄弟已经折损大半,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了,再这样打下去,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全军覆没。 他看向李恪,“殿下!看来今天我们是走不了了,你会武功,趁现在,赶紧撤吧!待会儿,敌军杀上来,就不好脱身了!” “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要走也是我们一起走!我怎么能撇下你?” “殿下,你能带走我,带的走这些兄弟们吗?他们都是跟着我来的,这个时候,要我弃他们而去,我还算是人吗?” “你不走,那我也不走!” “殿下,你跟我不一样,你是皇子,身份高贵,将来是要做大事的!怎么能跟我们一起玉石俱焚哪?” “大哥!别提什么皇子!你我是兄弟,我当然要跟你共进退!” 张小七见劝不动他,没有办法,也只好答应,把手中腰刀往空中一举,“弟兄们,连吴王殿下都留下来跟咱们一起奋战,咱们还怕什么?誓死保卫殿下,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同生共死!同生共死!” 碉堡外,侯君集催马上前,嗤笑道:“哼!反贼!还想负隅顽抗?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们了!来呀,进攻!” “等等!” “怎么?你小子又要耍什么新花样?” 张小七不服不忿,“狗五,你刚才说的一句话,我不认可!什么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我们?我说绝对能救!不信你大喊三声天王老子,看看他老人家能不能出来救我们?” “哦?哈哈哈哈哈!”侯君集一阵狂笑,“我说你小子走狗屎运都走出神经病了吧!事到如今,还做梦呢?好吧,既然你有这样愚蠢的要求,那我就配合你一下,让你彻底死心,天王老子!天王老子!天王老子!有本事你就下来救救这帮蠢货!哈哈哈哈哈!” 说来也是事赶凑巧,侯君集的话音刚落,就见一颗火弹从空中飞来,在天上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砸在堡中的水坝上。 坝里的水也积攒了好几天了,水位甚高,都快满槽了,这一下,“咔!”大坝被砸出一道裂缝,当即决口了,“哗!”激流翻涌而出,滔天的巨浪奔腾向前,势不可挡,瞬间就把整个千金堡变成了一片汪洋泽国。 侯君集的军队毫无准备,一下子被冲了个七零八落。 张小七一见机会来了,大喊一声,“弟兄们,快随我杀出去!” 众人冲下碉堡,趁着洪水消退,敌兵还没缓过劲来,趟着水一路狂奔,逃出千金堡,撒开脚步就跑下去了。 侯君集差点气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整顿人马,在后面紧追不舍,“站住!你们跑不了了!” 可两条腿终究还是跑不过四个蹄子,张小七听着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正无计可施,忽而就见前面的道路上尘土飞扬,一彪人马正迎面赶来,他再定睛一看,顿时喜上眉梢。 这支人马不到一百人,为首一员红袍大将正是将军苏定方,他旁边是程怀亮和侯五。 张小七这回总算找到救星了,大叫起来,“苏将军!我们在这儿呢!快来帮忙,狗五马上就追上来了!” “小七!莫要惊慌!苏某来也!” 两边汇合,苏定方滚鞍下马,朝李恪躬身施礼,“苏定方来迟一步,殿下你受惊了!” “苏将军不必多礼,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侯君集就在后面,快点迎敌吧!” “遵命!” 随着话音,侯君集大军也追到了。 再看侯君集,浑身上下被冲得跟个落汤鸡似的,脸上一道黑一道白,都和泥了。他恨得咬牙切齿,用马鞭一指苏定方,质问道:“苏将军,本国公奉旨缉拿反贼,你无故袒护,是何居心?” 苏定方在马上一抱拳,“潞国公,末将也是奉了皇上密旨,找寻吴王殿下,而今吴王已在眼前,而你却在追杀他,敢问国公到底是何居心哪?” “哼!吴王勾结贼匪,抵抗官军,证据确凿,本国公抓他有何不可?识相的,赶紧闪到一边,别妨碍本国公办差!” “这恐怕就让国公你失望了,末将既已找到殿下,定然要保他周全。你还是速速离去吧,以免伤了和气呀!” 侯君集大怒,“好你个苏定方!别以为你背后有李靖撑腰,我就拿你没办法,今天无论是谁,敢阻我者,杀无赦!众军听令,给我杀!” “慢着!”苏定方一伸手在马鞍桥上把亮银枪取下来了,“潞国公,你的部下也是大唐的将士,末将不忍自相残杀,可你我又都有皇命要执行,那不如我们单挑如何?若是我苏定方败于你手,我情愿和他们一起任你处置!” “这个。”侯君集不觉一愣。 “怎么?堂堂的潞国公胆怯了吗?若是不敢较量,那便请不要再纠缠我们,末将要带他们回去了!” “笑话!你当本国公还怕了你不成?接招!”侯君集跃马抡刀,直取苏定方。 “来得好!”苏定方大喝一声,挺枪接战。 两个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 苏定方自不必说,那是勇冠三军,武艺超群,一杆长枪冲锋陷阵,于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 侯君集当年跟李世民打天下那会儿,也曾是一员猛将,不过这些年养尊处优,武艺荒废了不少。 所以,一交手,他就落了下风,勉强坚持了二十多个回合,被苏定方趁着二马错蹬的机会,飞起一脚踹落到马下。 胜负已分,苏定方收住招式,在马上微微欠身,“潞国公,得罪了!末将侥幸取胜,还望国公能网开一面,放过我等!” 侯君集气得眼冒金星,从地上爬起来,也不要脸了,怒吼道:“哇呀呀!大胆反贼!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来呀,给我杀!” 他手下的士兵迅速冲杀了上来。 苏定方一看好说好商量是不行了,“潞国公,这可是你逼的!休怪末将无礼了!”飞马上前,把长枪一抖,好似梅花万点,晃得侯君集眼花缭乱,而后突然轻舒猿臂,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带,“你给我过来吧!” 这一下只手擒敌,轻松加愉快,好似拎包袱一般,把他拎到了马鞍桥上,随后他一声断喝:“侯君集已被我拿下,尔等士兵还不住手?” 军兵们见到主将被擒,顿时都没戏唱了,老老实实地原地站住,放下了武器。 众人皆大欢喜,这时,几个苏定方的部下上前禀报:“将军,方才我们在附近侦查时,发现一人形迹可疑,正试图逃跑,现已被我等活捉,如何处置,请将军定夺!” “哦?把他带上来,本将军要当面问话!” “是!” 少时,士兵们推推搡搡带上来一人,张小七众人一看,都乐了,此人正是县令陈吃糠。 再次被捉,陈吃糠吓得抖如筛糠,都哆嗦成一团了,“殿下!苏、苏、苏将军!饶命啊!下官有眼无珠,误把自家人当成了反贼,铸成大错,冒犯了殿下,都是下官无能,就请殿下和将军把下官当个屁,放了吧!” “莫非你就是那个怀远的县令?” “正是下官!” 程怀亮闻言,气就不打一处来,建议道:“将军,这厮畏畏缩缩,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这次殿下和小七兄被围,多半就是他通风报信的!依我看,留着他,日后也是祸害,不如趁现在宰了得了!” 他还没说完呢,就见陈吃糠嗝儿了一声,两眼一翻,又被吓昏过去了。 苏定方摇摇头,“先回怀远再说吧!” 众人启程,半路上苏定方把侯君集放了。 侯君集自知又失败了,也没再自找没趣,带着部队回京复旨去了。 程怀亮担忧道:“咱们就这么把侯君集放走了,只怕他回去以后,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会对殿下和将军不利呀!” 李恪笑着摆摆手,“你多虑了,父皇一向英明,断然不会听信小人谗言的!” “殿下你是否太过自信了,你想想,侯君集这么多年坏事做尽,皇上为何一直没有处置他?” “也许是因为他跟随父皇多年,当年玄武门之事,他有拥戴之功,父皇不想伤害那些老臣的心罢了,也许留着侯君集还有其他的用处,总之,父皇自有他的主张,咱们只管听从就是了。” 苏定方赞同道:“殿下说得对,回去后我也会写一封密奏,将是非曲直一一向皇上和盘托出的。” “唉,也罢,还有那个肥猪县令该怎么办?” “也放回去吧,我只是来寻殿下的,县令任免是吏部的事情,我怎好插手啊?” 张小七叹了口气,“只是放任这狗官作恶,搜刮百姓,实在是可气呀!” “这些我也只能写在奏折里,一切由圣上决断吧!对了,殿下,此番你打算何时跟末将回京啊?” “可能要让苏将军为难了,我想留在这里,不回去了!” 程怀亮大惊,“殿下,别开玩笑了,你不回去就是抗旨啊!京城的*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咱们呢!到时若他们大肆兴风作浪,咱们可就被动了!” 李恪叹息一声,“唉,随他们去吧!这里有我大哥,还有这么多生死与共的兄弟,比京城强了何止万倍!更何况我还要在这儿等阿史那云回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她!” 苏定方眉头紧锁,“这,殿下,要不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我意已决!不要再劝了!” 两人见实在劝不动他,也只得无奈作罢。 众人回到怀远县的驿馆,将陈吃糠放回。苏定方即刻写好奏疏,遣人飞马急送京城。张小七又叫侯五出城找到朱老大和吴老三,让他们将百姓们带回来。 又过了几天,圣旨到了,皇上调任李恪为灵州都督,同时,命苏定方即刻回京,另有任用。旨意的字里行间满是淳淳教诲,殷切的期望,让李恪在外多加历练云云,可唯独没有提到罢免陈吃糠的事情。 众人欣然接旨,几日忧心忡忡,这下总算可以安心了。 苏定方见此间事情已了,向众人一一告别,启程返京,程怀亮陪同李恪留了下来。 之后的一个月,陈吃糠也着实老实了,日日跑来给李恪、张小七众人献殷勤,好似条癞皮狗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叫人恶心但又无可奈何。 忽一日,张小七处理完马帮的事务,正跟李恪等人闲坐聊天,一名帮众跑进来传信,“帮主,门外来了一名官差,说是有公文要呈送帮主。” “什么?”张小七大惑不解,“公文不送到县衙去,送到我这里做什么?” “这个属下不清楚,那官差只说要见您!” “哦,那就叫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官差走进房内,先后拜见了李恪和张小七,把公文呈上来。 张小七展开一看,就吓了一跳,原来这乃是吏部颁发的官牒,上面明确写着任命张小七为怀远县令,即日赴任,还加盖了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的官印。 “诶?这事也太怪了?平白无故为何任命我当县令了?这长孙无忌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第五十六章 楚恒怀远遇知音 张小七终于当上了如假包换的怀远县令,可这官位也来得太突然,太蹊跷了,之前他费尽了周折,也没扳倒陈吃糠,本已放弃了,可谁承想偏偏这个时候,委任状来了,真是造化弄人,这骤然间飞来的馅饼当场把张小七给砸懵了,“哎呀!这可是真是奇哉怪也!” 程怀亮最先反应过来,“小七兄,你还傻愣着干什么?你已经是怀远县令了,赶紧收拾一下,走马上任吧!” “我这就是县令了?” “对呀!官牒都到了,这还能有假吗?县令大人,走吧,去县衙跟那死胖子交接一下,把大印一拿,这事就妥了!” 张小七还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猫腻呀?你们帮我分析分析。” 李恪笑道:“大哥,别想太多了,就算有猫腻,咱们也不怕,到时咱们大家伙都跟你一起去,给你壮声势,让你这个县令实至名归,谁也不敢小瞧!” “那好吧!唉,我倒不是非要当这个县令不可,只是眼瞅着陈吃糠那狗官祸害百姓,实在是气不过啊!” “别解释了,张县令,快快动身吧!” 三人高高兴兴走出房间。 外面,朱老大、吴老三和侯五等马帮众兄弟得知了消息,都欢天喜地。 吴老三的脸上都笑开了花了,“恭、恭喜大人,贺、贺喜大人,这、这回你可是多、多年的媳妇熬、熬成婆了,以、以后谁还敢、敢说你是假的,我、我吴老三作为本、本县名正言、言顺的第一捕头,第、第一个不、不同意!” 朱老大一把将他扯到一边,“你给我滚一边去!大人,我对您的忠心,您是知道的,这次您当了真县令,咱们手下的兄弟都替您高兴,但您可千万不能被这个小磕巴嘴给蒙蔽了!” 侯五也乐坏了,过来插话道:“帮主,您当了县令可是大好事啊,以后咱们马帮可以安心做买卖,再也不必担心有人作梗了!” 张小七被人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一时有点飘飘然了,边走频频地朝众人招手,“好说好说!请大家放心,本官为官一任,必当造福一方,决不会让你们失望地!” 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来到县衙门口,正待进去,有两人一前一后从衙门里迎了出来。 张小七不看还则罢了,这一看又惊呆了,原来这两位也不是外人,领头的一身官服,正是楚恒楚大人,他后面的则是那个曾经借过自己一万两银子的扬州富商陶公义。 这两人一见张小七这么大的阵仗,也是吃了一惊。 楚恒眼尖,一眼就看到李恪了,一溜小跑来到近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倒,“下官灵州刺史楚恒拜见吴王殿下!” 后面的陶公义也跟着跪下来。 李恪连忙叫道:“哎呦!楚大人,你们这是何必?快快请起!” 两人这才起身,和张小七等人逐一见面寒暄。 张小七就问:“楚大人,你不在京城当你的京兆尹,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难不成你得知我当了县令,专程前来向我道贺了?” “诶?对对,小七兄弟说得对,确实如此!” “不对呀,那你怎么又跟陶员外凑到一起了?” 楚恒哑然一笑,“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咱们还是回屋聊吧!” “那好吧!” 众人进了县衙,分宾主落座,张小七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县令的位子上,转过来又向楚恒询问。 楚恒笑容满面,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却说楚恒是怎么来的呢?书中代言,上次张小七大闹早朝,楚恒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一定是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合谋布下的局呀! 堂堂两个宰相为了剪除李恪的羽翼,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张小七都不放过,何况是自己呀!他一想到这儿就不由得冷汗直流,躲回到府衙里,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生怕稍有疏失,被人抓住把柄,惹祸上身。 京官不好做呀,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一些期盼的,毕竟岑文本曾经许诺过,要把他外放到大州做刺史的。 过了旬月,果不其然,旨意到了,调任他到灵州做刺史。 楚恒乍一听,非常失望,心说:“不是说好的大州刺史,肥缺吗?怎么把我弄到边塞之地去了?”可是又一想,“算了,别挑肥拣瘦了,眼下能脱离这龙潭虎穴、是非之地就是烧高香了,还矫情什么呀?” 当下,他即刻整理家当,赶赴灵州府上任了。 初到灵州之时,楚恒真好比鱼归大海,鸟入山林了一般,终于自由了,可以放开手脚,不用再唯唯诺诺,看人脸色了,浑身上下的舒坦劲就甭提了。 这一日,他心血来潮,叫上几个随从到所辖各县微服出巡,说是要亲身体察民情、了解民间的疾苦,其实,无非就是四处逛逛、游山玩水而已。 这样玩了好些日子,最后一站,他来到了怀远县。 此时,夕阳西下,正是打尖住店的时候,楚恒几人赶了一天的路,已是饥肠辘辘,他们在路人的指点下,走进了城东高家集一处装潢考究的酒肆里。 楚恒独自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点了些当地的特色菜,要了壶酒,自斟自饮,几个随从则在旁边另开了一桌。 此时正是吃晚饭时间段,酒肆里吵吵闹闹,客人很多,座位没多久就不够用了。 这时,门帘一挑,从外面进来一个面容白皙,衣冠整洁的员外,拎着一把折扇,在店里优哉游哉地四处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楚恒对面的位子上。 他笑呵呵地走过来,一拱手,“这位兄台有礼了,可否容在下在此处落座,不胜感激。” 楚恒看了看他,抬抬手,“也好,请便吧!” “多谢!”员外依旧笑容满面,坐下来,叫来店小二,点了几样酒菜。 店小二点头,下去了。 不多时,酒菜端上来了,大鱼大肉,珍馐美味摆了满满一桌子,菜的档次也比楚恒的高出不少,一看就价值不菲。 楚恒诧异道:“阁下一人前来,点如此丰盛的酒席,是否太过铺张了?” 员外轻轻一笑,“呵呵,这桌酒席当然不是给在下一人吃的,在下想请兄台一同畅饮,不知兄台尊意若何呀?” “这?这不太好吧,你我素昧平生,我怎好无缘无故吃你的酒席呢?” “诶,兄台此言差矣,你我虽是萍水相逢,却都是异乡之客,能在此地相会,也是缘分哪,况且在下还要感谢兄台的赐座之恩,区区一桌酒席,不成敬意,就请兄台不要客气了,尽兴才是!” 楚恒又上下打量了那员外一遍,眼珠转了转,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惭愧惭愧!阁下如此盛情,实是叫人却之不恭,既然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开始推杯换盏,边吃边聊。 楚恒试探问道:“看阁下衣着打扮,应是来自江南的富商吧,为何放着富庶之地不待,跑到这里来了?” “兄台好眼力呀,实不相瞒,在下是扬州商人陶公义,到这来是为了跑些西域的买卖。” “哦?”楚恒不觉肃然起敬,“人道关山难越,此去西域千里迢迢,路上风沙漫漫,盗匪横行,艰难险阻难以计数,陶员外这等魄力实在是令人钦佩呀!” “逐利而已,兄台谬赞了!” “那阁下可曾看出在下的身份呢?” 陶公义登时紧张道:“哎呦,兄台贵气逼人,在下怎敢妄加揣测呀?” “诶,但说无妨嘛!” 陶公义郑重其事地站起来,深施一礼,“在下愚钝,实不敢唐突冒犯,还望兄台见谅!” 楚恒心中很得意,“看来此人还蛮有见识的嘛!”摆了摆手,“陶员外过谦了,在下楚恒,官拜灵州刺史。” “哎呦呦,不想竟能在此得遇太守大人!陶某真是三生有幸啊!”说罢,他连连施礼。 楚恒赶紧把他扶住,心里好似吃了顺气丸一般舒坦,“快快免礼,陶员外千万不要这样!本官是微服出巡,还是不要张扬为好。” 陶公义愈发谨小慎微了,小心翼翼地回到座位上,“太守大人此次亲临怀远,该不会有什么大事要办吧?” “倒是没什么事,到此走走,体验一下民情罢了!” “哎呀!真没想到太守大人位高权重,竟然还时时惦记着辖区内的百姓,灵州有您这位爱民如子的好官,百姓们有希望了!” “过奖过奖了,本官实不敢当啊!” 接下来,陶公义左一句右一句,嘴巴像抹了蜜似的,奉承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这马屁是真受用啊,楚恒只觉得自己飘飘然好似站在云端了一般,也彻底放松下来,打开了话匣子,跟他开怀畅饮,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半个多时辰后,酒宴也吃得差不多了,楚恒还意犹未尽,“今日本官得见陶员外,真是一见如故,只可惜这酒好菜好,时间却不够了!” “诶,大人何必叹惜呀?在下再给大人推荐一个好去处,保准能让您尽兴!” “哦?却是何处啊?” “咱们街对过有一家碧水逍遥池,大人何不去那里好好消遣快活一番?” “一个澡堂子罢了,能有什么好玩的?”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家逍遥池可不同于一般的澡堂子,人家的香汤据说是用高昌国的宫廷配方配制出来的,里面加了西域最昂贵的龙涎香,洗过一次,那香气旬月不散哪!” “这么玄乎?” 陶公义笑眯眯地挤了挤眼睛,“不仅如此,那里还有身材曼妙的胡姬贴身服侍,妙不可言哪!大人您既然来了,不去感受下实在太可惜了!” “恩,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个好去处!” “大人若有兴趣,我请大人一同前往!” “哎呀,别别,又让你破费,本官怎么好意思呢?” “大人您就不要跟我见外了!这点银子根本不算什么,能够与大人相交才是在下的福分哪!” “那好吧!就依陶员外!” 陶公义结了饭钱,领着楚恒一行人又来到碧水逍遥池玩乐。 这是一所高档浴池,里面很大,有很多单间,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小浴池,仅供一两人使用。 楚恒遣散了随从,挑了一名胡姬,进了陶公义事先安排好的房间里。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已是三更时分,陶公义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来,悄悄来到楚恒房间外面,趁着四下无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房间的门牌和隔壁的调换了。 而后,他若无其事地轻轻敲了两下门,“大人,楚大人,洗得怎么样?房间里太闷了,出来透口气,吃点夜宵吧!” “好,知道了。”里面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回应。 少时,楚恒裹着浴袍,一脸的惬意,从房间里溜溜达达走出来。 陶公义就问:“怎么样?大人,洗得可还舒服?” “舒服,舒服极了!本官真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香汤沐浴,还有美女相陪,真是快乐似神仙哪!” “那在下就放心了,大人今晚务必要玩个痛快啊!” “好!一定,一定!” 两人又随便点了些夜宵,喝了点酒。 吃了一会儿,楚恒就迫不及待地往回走了,他头晕乎乎地,径直来到隔壁房间前,看了看门牌,“恩,是这间。”想也没想就推门走了进去! 第五十七章 楚恒大闹逍遥池   楚恒本来不是一个容易上当的人,可是人有失手,马有漏蹄,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这回他就大意了,自以为离了勾心斗角的京城,就万事大吉了,在自己的地盘上还不是天高地阔任我行啊,可是他就没想想,既然有心伸手,就有被人套住的风险呀。   闲话少叙,却说楚恒被陶公义使坏,换了门牌,迷迷瞪瞪地进了隔壁的房间。   房间里光线很暗,他哼着小曲,脱得光溜溜地,钻进了浴池里,朦胧中,他看到一名女子也在池中泡澡,也没在意,随口吩咐道:“美人儿,快过来,给爷揉揉肩,搓搓背吧!”   可是没有回应。   “美人儿,老爷我叫你呢,怎么磨磨蹭蹭的!”   那女子还没动静。   楚恒不满意了,“你这女子好生怠慢,平时就是这么服侍客人的吗?岂有此理!”说着,他挪到那女子身边,伸手抓了过去……   “啊!臭流氓!”一声尖叫响彻了整个浴池,接着就是嘈杂的厮打声和叫喊声。   “啪啪!啊!不要脸!”   “啊!你敢打我!臭*!”   很快,门一开,那名女子披头散发,裹着条浴巾疯了一般跑了出来,“来人哪!快来人!”   十多个彪形大汉从各处冲出来,“怎么了?老板娘?”   “快抓流氓!那贼汉子要轻薄我!给我抓住他!你们几个快去通知老爷!”   “是!”几人如狼似虎冲进房间,不由分说,叮咣一顿胖揍,把楚恒驾出来了。   再看楚恒,光着膀子,只穿着个小裤头,身上被挠得一道一道的,都是指甲印,狼狈不堪,神情既惶恐又愤怒,大声叫嚷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们要干什么?”   那女子冲上去啪啪地又抽了他两个嘴巴,“不要脸,死淫贼!敢吃老娘的豆腐!不想活了?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整个怀远,谁敢碰老娘一根毫毛!”   陶公义一看差不多了,急忙上去拉架,“老板娘,老板娘!消消气,误会,这都是误会呀!这位是在下的朋友,方才他可能是一时疏忽,错进了你的房间了,还请老板娘大人大量,不要计较了。”   “哼!占了便宜,就这么完了?你当老娘我是好惹的吗?”   正这时,就听外面一声怒吼,“哇呀呀!哪个狗贼敢碰本官的女人?”随着话音,陈吃糠挺着大肚子,带一大群衙役气势汹汹冲进来了。   那女子一见,当场就哭成了泪人了,“呜呜呜呜,老爷!你可算来了,就是他!刚刚趁着奴家在香汤里小憩的时候,偷偷潜进了奴家的房间,把我、把我!呜呜呜呜,可叹奴家一直为大人守身如玉呀!奴家我不活了!”   陈吃糠闻言,醋意大发,暴跳如雷,一晃肥胖的身躯直接蹦到了楚恒面前,“好小子!你真是色胆包天哪,竟来挖本官的墙角!本官扒了你的皮!”   陶公义赶紧上去,挡在楚恒身前,“县令大人,息怒,息怒啊!千万别把事情闹大,否则一发不可收拾,您再想挽回就不好办了!”   “滚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谁敢拦我,与这小子同罪!”陈吃糠一把推开陶公义,就要对楚恒动手。   “慢着!我乃新上任的灵州刺史楚恒!谁敢放肆?”楚恒也不傻,开始时没搞清状况,没敢贸然亮明身份,可他一听说对方是县令时,立刻就放心了。   陈吃糠急火攻心,哪还顾得了许多,上去咣咣两个垫炮,“放屁!你小子要是刺史,我就是皇帝老子!”   陶公义又扑上来,抱住陈吃糠,“县令大人,千万别动粗,他真是刺史大人哪!”   楚恒底气十足,“陶员外,劳烦你去本官的房间,把官牒取来,给这位大人好好看看!”   “诶,好吧!”陶公义忙不迭一溜小跑进了楚恒房间,不一会儿又跑出来,把官牒交给陈吃糠,“大人,您看看吧!”   陈吃糠打开一看,当即就跪了,县官不如现管,李恪也许拿自己没啥办法,可这刺史可有的是招啊!事到如今,只恨自己只顾着琢磨吴王了,没顾上这位爷呀,这下可坏了!   当下,他磕起响头就像鸡扦碎米一般,“哎呦哎呦,下官有眼无珠,冒犯了楚大人,求大人恕罪啊!”   左右伙计见此情景,也都傻眼了,慌忙放开楚恒,溜到了一边儿。   陈吃糠又抬眼看到了陶公义,厚着脸皮求助,“陶员外,要不您再替下官向楚大人求求情吧!”   陶公义惋惜道:“唉,陈大人,我说什么来着,让您冷静冷静,结果您看看,哎呀,这可怎么收场啊?”说着,他又转过来向楚恒赔笑脸,“楚大人,归根到底还是在下的错呀!若非我带您到这来,又怎能发生这样的事呀?大人,要不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陈县令一马吧!”   楚恒倒挺淡定,不慌不忙穿上衣服,“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陈大人大义凛然,冲冠一怒为红颜,楚某今日算是领教了!”   陈吃糠吓得堆成一团了,“楚大人,下官知错了!实在不解恨,您就痛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哼!打你,我怕脏了我的手!”   陈吃糠心头一凉,“完了,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看来今天不下点血本,是过不了这关了!”   他一咬牙,一狠心,“楚大人,我知道您喜欢下官的内人,不如这样,下官就把她献与大人,聊表下官的一点歉意,万望大人不要推辞呀!”   那女子嚎啕大哭,“好你个没良心的!竟然把我卖了!我不活了!”扑到陈吃糠身上,又撕又挠。   陈吃糠一把推开她,“骚蹄子!你闹什么?大人能相中你,那是你的福气!”   女子不再理他了,索性转回身直接扑在了楚恒怀里,“楚大人,这个负心汉抛弃了奴家,求大人可怜,收留我吧!奴家一定会好好伺候大人的!”   “干什么!滚开!”楚恒抽身甩开了那女子,用手一指陈吃糠,“陈县令,你真是龌龊至极,你把本官当成什么人了!”   “楚大人,没别的意思,这只是下官的一片孝心而已呀!”   “够了!原本我还想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现在看来,你真是朽木不可雕啊,什么也别说了,明日一早,把你的辞呈和官印交给本官吧!”   “这……”   “怎么?不相信本官?呵呵,对,本官是没权力免你的职,可是本官却能让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所,你信不信哪?”   楚恒的声调不高,但却字字带着威胁,惊得陈吃糠冒了一身的冷汗,“本来自己日日被吴王和张小七整治,已经快呆不下去了,又冒出这么一个上司来,还在这儿混个什么劲呀?趁早撤吧!这时候就算再找侯君集,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他也只好点头答应,“是,下官听命就是,还望大人能高抬贵手,放下官一条生路!”   楚恒没理他,一甩袖子,转身出门而去。   陶公义冲着陈吃糠连连摇头,想说话又欲言又止,最后叹息了一声,“唉!”也追出去了。   次日一早,陈吃糠就把自己的辞呈和官印交给楚恒,乖乖地卷铺盖走人了。   陶公义上前道:“楚大人,陈大人这一走,这怀远县令的位子就空了,您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哪?”   “这个嘛,本官暂时还没考虑,怎么,莫非陶员外要向本官举荐人才?”   “在下惶恐,身为一介草民,实不该妄言,可此事涉及到怀远万民的福祉,在下又实在是有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呀,实不相瞒,在下确有一个人选,此人在咱们怀远深得民心,若大人您能擢拔他为县令,那可真是众望所归呀!”   “哦?此人姓甚名谁?可有什么事迹?说来听听!”   “此人名叫张小七,他曾经在陈县令跑路的一段时间里,被人推举,主持过怀远大局,其人为官清正,政绩斐然哪!”   “张小七!”楚恒一听,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了,“张小七!他在这儿?”   陶公义被吓了一跳,“大人,您认识他?”   “啊,是啊!”楚恒神色恢复过来,“他是我的一位故人,当日京城一别,有些日子没见他了,不想他竟在此地呀!”   陶公义乐了,“这也太巧了吧,既然这样,大人,那您就顺水推舟,把这事定了吧!”   “恩,若是他当怀远县令,自是再好不过,此事本官已有主张,你就不必多言了!”说话间,楚恒神情骤然严肃下来,“既然你是本官故人的朋友,那有些事就到此为止,本官不再深究了,不过本官还是要提醒你,切记,不要跟本官耍小聪明,否则会玩火*的,下不为例!”   陶公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诺诺连声,“是是!大人的教诲,在下谨记!”   当日,楚恒辞别了陶公义,带人回到了灵州府。坐在府衙里,他拿着怀远县令的官印,不觉又想起了张小七大闹早朝的事情,有些头疼了,“这张小七什么都挺好,就是性子太暴躁,得罪了皇上和当朝权贵,若这时候我举荐他,会不会引火烧身哪?”   他思来想去,斟酌良久,挨到最后,还是没敢上奏,只是把陈吃糠的辞呈发往吏部,同时又写了封信,命亲信快马送交岑文本。   半个月后,楚恒接到了吏部行文,上面写得很清楚,任命张小七为怀远县令,即日赴任,还加盖了长孙无忌的官印。   楚恒有摸不清头脑了,“怪了,我没有举荐张小七,朝廷怎么会知道他的行踪啊?况且还是长孙无忌批复的!难不成这是岑大人的主意?罢了,无论如何,这也不算是一件坏事,我遵照办理也就是了!”   他带着公文印信,亲自赶到怀远,先找到陶公义,打听了张小七的下落,派人前去传信,而后,他们两人就留在县衙等候。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当然,当着吴王众人的面,楚恒是不可能把澡堂子的糗事说出来的,只是说他到怀远微服私访,发现了县令陈吃糠的诸多劣迹,义愤填膺,之后幸得陶员外举荐,得知了小七兄弟的情况,这才上奏朝廷罢免陈吃糠,任命小七兄弟为县令。   张小七深信不疑,起身谢道:“我说我怎么突然就当了县令了呢,闹了半天,还是靠恩公提携呀,多谢了!小七才刚开始当官,没有经验,日后还请恩公多多指点才行啊!”   “诶,都是自家人,这是本官应该的嘛!小七兄弟太客气了!”   接着,张小七就把自己在怀远的经历跟楚恒说了一遍。   众人都感慨万千,李恪提议道:“今日是双喜临门,一是大哥当上了怀远县令,二是咱们兄弟自打京城别后,各自历尽艰险,终于又在这里重聚了,这真是太好了!今晚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一醉方休!”   “对!听殿下的,一醉方休!”   可程怀亮却还是愁眉不展,默不作声。   张小七就问:“程贤弟,看你情绪不是很高啊,有什么事不开心吗?”   程怀亮叹了口气,“唉,我只是有些捉摸不透,那长孙无忌一向老奸巨猾,他为何会突然批准让你当县令呢?这里面会不会有鬼呀?”   第五十八章 李恪成亲   张小七的众多兄弟在怀远县衙相聚,有把兄弟吴王李恪,鲁国公府少爷程怀亮和灵州刺史楚恒,还有怀远县的朱老大、吴老三、马帮的侯五和扬州富商陶公义,再加上县衙的衙役捕快,马帮帮众,大家济济一堂,其乐融融。   程怀亮担心道:“小七兄能当县令固然是好事,可我总觉得长孙无忌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哪!”   “是啊!我也一直有此疑虑。”楚恒赞同道。   李恪摆摆手:“我看你们是多虑了,本王料想八成是苏定方将军将这里的事情如实禀报了父皇,长孙无忌迫于压力,才不得已而为之。”   “若像殿下所说,倒还好,我就怕长孙无忌此举是要对殿下不利呀!”   “哦?这却是为何?”   “殿下你想,世人皆知你和小七兄的关系,长孙无忌故意用县令拴住了小七兄,其实是想把殿下你留在怀远,有的放矢,方便他们日后对你采取行动啊!”   “恩,程兄弟说得有理!”张小七恍然悟道,“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殿下,我看你还是尽速离开吧!这里太过危险,别让长孙无忌钻了空子啊!”   “别说了,大哥,你在这里,我便不走,就算长孙无忌他们真的心怀叵测,要加害于我,也没什么可怕的,再说,我还要留在这儿,等阿史那云回来!”   程怀亮面露难色,“殿下,长孙无忌那老家伙可不是好对付的,这个时候他不一定在憋什么坏水儿呢,你再考虑考虑吧!”   “你们都不要再劝了,父皇任命我为灵州都督,就是想让我留在这里多加历练,既来之,则安之,我李恪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说得好!”侯五起身朝李恪抱了抱拳,“人道吴王殿下英武果敢,乃人中豪杰,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哪!就请殿下安心留在怀远,你是我们帮主的把兄弟,便是马帮最尊贵的客人,我马帮弟兄定会拼死保护好殿下!   程公子和刺史大人也不必有什么顾虑,现在怀远已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了,县里上上下下都是咱们自己的人,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说句胆大妄为的话,天高皇帝远,咱们都可以在这儿自立为王了,还怕他个鸟啊!”   张小七慌忙提醒道:“三当家,别这么说!兄弟们虽然都感情甚好,但是还得公私分明,一码是一码,我当这个县令,就是想给百姓做点事,为国效命的,咱们可不能结党营私,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李恪道:“是呀,本王身为皇子,尽忠皇室是我的责任,怎敢有其他非分之想?”   楚恒也忙道:“侯兄弟,这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讲啊!幸亏大家都是自己人,说什么都没关系,要是在京城,这就是谋反,掉脑袋的罪过呀!”   侯五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连连道歉,“哎呦哎呦,乡下莽夫,口无遮拦,罪过罪过!”   众人见状,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又七嘴八舌地闲聊了一阵,挨到日过晌午,酒席摆下,众人把酒言欢,热闹了整整一天,直玩到夜半三更,才兴尽方归。   之后的数月间,张小七可是成了大忙人了,怀远县中大事小情,事无巨细,都要一一过问,胡子眉毛一把抓,还要抽出时间打理马帮的生意,忙的是脚打后脑勺。   虽然他折腾得挺欢,可是效果确实不甚理想,往往囫囵吞枣,最后还得靠着李恪、程怀亮和侯五等人帮忙擦屁股,不过,好在众人拾柴火焰高,上下用命,齐心协力,总算是把这个边塞小城治理的井井有条。   一日,程怀亮开玩笑道:“小七兄,你这官当得是真过瘾哪,让殿下给你当捕头,让我给你当师爷,啧啧,哎呀,你可知,能使唤殿下的除了当今皇上,也就是你了,你忒有面子了!”   张小七蛮不在乎,“这可不怪本官呀!要怪就怪这些事太复杂,太难缠了,我才刚刚当官不久,总得有个适应的过程嘛!你们要是不帮我,我就干不好,我干不好,老百姓就得倒霉,说白了,你们不只是在帮我,更是在帮怀远的百姓啊!”   “哎呀!”程怀亮惊讶地又上下打量了一遍张小七,“真没想到,小七兄这张嘴是越来越伶俐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一般一般,千万不要再夸我了,夸多了我会骄傲的!”   他们两人谈笑风生,可李恪却坐在一边,显得有些郁郁寡欢。   程怀亮问道:“殿下,你最近是怎么了?为何老是心事重重的?”   李恪扭头看看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担心阿史那云,我来怀远也有些日子了,可一直也没有她的音讯,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会不会遇到了危险了?”   张小七安慰道:“殿下,振作一点,要说起来,咱俩是同病相怜哪!你那师姐又何尝不是如此啊?可我觉得遇事就得想开点,该是你的,始终都会是你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唉,大哥,你我的情况终究还是不同啊,师姐做事沉稳,对你一往情深,还有一身好功夫,就算去执行任务,也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可那阿史那云古灵精怪的,对我忽冷忽热,像个迷一样,叫人猜不透,况且她的武功还不行,出门在外,就靠那点小聪明能管用吗?”   “说实话,公主的聪明挺管用的,要是没有她,咱们能一路走到今天吗?还有长生不老药也是她冒死替你拿到的,她既然让殿下你在这等她,就一定会来的,你就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估计,要不了多久,你们就能相见了!”   “但愿如此吧!”   他们正说着,吴老三嬉皮笑脸地走进来,“大、大人,吴、吴王殿下!告、告诉你们一、一个特大的好、好消息,你、你们如花似、似玉的媳、媳妇儿到了!”   张小七责骂道:“吴老三!把你那口条捋顺了再说,到底是谁媳妇儿!”   “殿、殿下的!”   “公主?”李恪闻言,懵了,“她来找我了?”   程怀亮笑道:“殿下,你天天公主长公主短,茶不思饭不想的,人家真来了,你怎么反倒扭捏起来了?快去迎接呀!”   “哦,对,我这该不会是做梦吧?”   李恪浑然不知所措了,刚要起身,宇文霞就快步走进房间,她俏脸微微泛红,嘟着嘴埋怨道:“李恪!怎么?你不欢迎我吗?”   “公主,不、不是啊!”   “哼!是不是都没关系,反正本姑娘既然来了,跟定你了,你甭想再甩开我!”   “这、这,公、公主!”李恪脸也红了,当着宇文霞的面,反倒像个害臊的大姑娘一般,羞羞答答说不出话来了。   吴老三不识趣,还在旁边说呢,“姑、姑娘,你、你也不必如此,像、像你这样的大、大美人,谁、谁不喜欢哪?要、要是殿下看、看不上你,没、没关系,弟、弟兄们随、随便你挑,要、要不你看我家大、大人如何呀?”   “你给我滚一边去!还不快跟我走?”张小七大步流星走过去,拎着他的耳朵,把他提溜到外面,程怀亮也急忙跟出去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李恪和宇文霞两人。   李恪问道:“公主,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有没有遇到危险?为什么事事都对我遮遮掩掩的?”   “殿下,别叫我公主,叫我宇文霞。”   “这是为何?”李恪心中的疑团已经憋了很久了,这下终于有了机会,他一连串地问起来,“你难道不是阿史那云公主吗?为什么又叫宇文霞了?还有你我大婚当日,你为何要不辞而别?这都是为什么?”   “殿下,别问了,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我也有自己的苦衷,你放心,等事情彻底了结,我会跟你讲的!”   “告诉我,我来帮你不好吗?”   “殿下,对不起,这件事我必须要独自面对,现在说出来,有害无益!”   “可是……”   宇文霞紧走两步,靠进了李恪怀里,“殿下,我这次来是要跟你成亲的,那些事情先不要问了,好吗?我保证,将来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唉!”李恪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公主,你到底要瞒到什么时候?”   一晃十天过去,两人的婚礼就在这小小的县城中举行了,虽然没有了皇子大婚的奢华气派,显得有些寒酸,却也少了繁缛礼节,多了份真挚自然,最关键的是两个人都很开心。   拜过天地,新娘子进了洞房,李恪留在外面,跟张小七众兄弟饮酒。   喝了一阵,二更过了,张小七就劝道:“殿下,别喝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回去多陪陪弟妹吧,良宵苦短,别冷落了人家。”   李恪喝得有八分醉了,还在逞能,“大哥!你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哪,你忘了?上次她逃婚,害得我丢人现眼,还有这些日子,她把我折腾得好苦,到现在还不把真相告诉我,哼!今天晚上,我也得治治她,让她也尝尝等人的滋味!”   “殿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有时候你真比你大哥我还缺心眼呀!这个时候你较什么劲嘛!”   程怀亮也说:“是啊,殿下,你们俩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呀,听兄弟一句,好好珍惜吧,别让嫂夫人等急了,快去吧!”   “你们都不要劝了,我意已决,这丫头片子,我今天要是不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将来还真不好管她了!”   众人无奈,只得又陪着他喝了一会儿,直到三更时分,众人一看不能再等了,死拉硬拽,把李恪拖到洞房外,离开了。   李恪喝得烂醉如泥,踉踉跄跄地往房间走,新房红绸高挂,焕然一新,点点烛光闪烁,从窗棂纸透过来,映进院中,朦胧中,他忽而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正飞快地脱下外衣,向里屋的床榻方向走去。   “什么人?”李恪惊愕万分,大步上前,撞开房门就冲了进去!   第五十九章 李恪醉伤宇文霞   李恪和宇文霞在怀远成亲,新婚当夜,李恪喝了不少酒,被众人簇拥着,推到了洞房外。   众人散去,李恪独自一人往房间走,可正当他要进洞房的时候,却看到了叫他震惊的一幕,一个男人的背影在窗户上映出来,这意味着什么,李恪的脑袋嗡了一声,飞起一脚踹开房门,就闯进去了。   房间里灯火通明,那人一身夜行衣,黑巾遮面,见李恪进屋,似乎早有准备,甩下一个包袱,破开窗户,飞身而去。   “恶贼哪里走!”李恪正待追赶,坐在床榻上、盖着红盖头的宇文霞说话了,“相公,出什么事了?你要去哪?”   “娘子,刚刚房中闯进了淫贼,你可曾见到?”   “没有啊!方才我听到声音,还以为是相公你来了,怎么?这里怎会有贼进来?”   李恪看向宇文霞,见她规规整整地坐在床头,松了口气,“你没事便好!”   “殿下,今晚是你我的洞房之夜,有事明日再说吧!”   “恩。”李恪随口答应一声,也没急于过去,从地上把那人丢下的包袱拾起来,坐在椅子上,打开观瞧。   包袱里有一封书信,信上写了几句话:   “吴王殿下,卑职是奉皇命到此侦查的大内密探,先前您为皇上找到的长生不老丹乃是一粒毒药,被宫中太监盗取,致其误食身亡,皇上猜测是突厥公主阿史那云在中途偷换了丹药,特命卑职追查。   经卑职查探,此女背景太过复杂,确有重大嫌疑。当此殿下与其成亲之时,特来提醒,万望殿下勿陷泥潭!”   信的落款处印有一个虎头貔貅图案,李恪心里清楚,这是大内最高等级的密探表明身份的专用记号。   这宫中绝密,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也就是说信的真实性不容置疑。   霎时间,李恪的眼眉就立起来了,他再次看向宇文霞,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三步两步冲过去,一把扯下她的红盖头,把胳膊抡圆了就是一巴掌,“啪!”   宇文霞毫无准备,这一下直接被打翻在床上,几乎就要晕过去,“殿下!你怎么了?为什么打我?”她边喊着,边爬起来,擦掉嘴角渗出来的鲜血。   “贱人!你看看这上面写得是什么!亏我那么喜欢你,没想到你竟如此歹毒!”李恪一甩手,把那书信砸在宇文霞的脸上。   宇文霞把信展开一看,也惊讶不已,慌忙解释道:“殿下,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是真心想帮你取回长生不老丹的,我也不清楚它为何会变成了毒药,定然有人在陷害我!”   “你还在狡辩!好啊!那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的事情给本王解释清楚!”   “殿下!我现在实在是不能说啊!”   “不能说?呵呵!多好的托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丑事吗?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整日里勾三搭四,水性杨花,说!你跟本王成亲是不是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宇文霞伤心地哭了,两行泪水扑簌簌地顺着脸颊往下流,“殿下,你不可以冤枉好人!我没有,我对你是真心的!之前我无非就是用了一些小计谋而已,从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我向你保证,我到现在还是清清白白的!”   “贱人!你果真厚颜无耻!已经被人揭了盖子,居然还在这花言巧语!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你把我李恪当成什么了?”李恪火撞顶梁门,脑袋一热,酒劲上来了,一伸手把随身的佩剑拔出来了,“浪荡货!去死吧!”   宇文霞索性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不再躲闪,“殿下!你要杀便杀,我问心无愧,能死在心爱的人手里,我也认了!”   “别装了!”此时的李恪已被怒火冲晕了头脑,就像一头疯了的野兽,冲过去一剑刺进了宇文霞的胸口。   噗地一声,宇文霞瘫倒在血泊之中。   这时候,房门被撞开了,张小七众人冲进房中,来到现场一看,都傻眼了,赶紧上前把李恪抱住,“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李恪喋喋不休,挣扎着还要往上冲,“别拦着我!本王要亲手宰了这个贱人!”   张小七见势不好,大声吩咐手下,“快过来!殿下喝多了,耍酒疯,快把他制住!”   十多个衙役扑上来,扯膀子抱腿,一起使劲,总算是勉强把他按住了。   张小七就想回头查看宇文霞的伤势,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从窗户飞进来一个人影,在空中探手抓起宇文霞,脚都不沾地,径直飞出去了,整个过程快似闪电一般,众人一愣神的工夫,人就消失了。   “快追!”   “是!”侯五带着几个会武功的弟兄随后追出去了。   张小七心中懊恼,转回身责备道:“殿下,你到底怎么了?好好的婚事怎么会搞成这样子?”   “哼!大哥,你看看那封信,看看那贱人做的好事!”   张小七不明就里,走过去把信捡起来,打开看去,眉头就皱起来了,“殿下,仅仅一封密信就能让你对她动手吗?”   “大哥!你看到信上的虎头貔貅没有?那是大内密探独有的记号,这封信绝对是真的!”   张小七叹了口气,“哎呀,殿下,我质疑的不是这封信的真假,是你对她的感情啊!别人说得再真,那也是别人说的,她是不是那样的人,你自己没有感觉吗?”   “这。”李恪愣住了。   张小七命手下衙役放开李恪,让他坐在一旁冷静一下。   程怀亮和楚恒看过那封信,也连连摇头。   程怀亮就说:“殿下,恕我直言,我觉得你的做法实在欠妥呀!在我们这些外人看来,阿史那云公主对你的感情真没得挑啊!上次你遭人诬陷谋反,差点就被皇上处死了,是谁带着老百姓闯宫为你求情的?还有你被觉班困在*寺塔里时,又是谁冒死救你的?你都忘了吗?”   “是啊是啊!”楚恒也叹息道,“一个小小的女子能为殿下你舍生忘死,不容易呀!殿下你真不该这般鲁莽啊!”   李恪依旧固执道:“就算她在意我,可她却在谋害父皇!我又如何能接受?若是她心里没鬼,为何连名字都要改?还要对我刻意隐瞒?”   “殿下呀!你满心想的都是你的父皇,你的国家,可你为公主想过没有?想过她都在为你做什么吗?你们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中间又出了这么多事情,难道你还不了解她吗?难道非要她拿出证据,当面说出来吗?你的信任呢?   殿下,你看我虽然傻,但是在这方面,你却不如我,至少我决不会怀疑一个几次三番肯为我赴死的人,殿下,你好好想想吧!”   张小七的话无异于醍醐灌顶,李恪的脑子清醒了一大半,深知自己一时冲动,做了错事了!他呆坐着,沉吟不语。   房间的气氛格外沉重,谁也不说话了,就这样,众人一直枯坐到天亮。   黎明时分,侯五带人气喘吁吁地返回来,一脸沮丧,“帮主,属下无能,把人追丢了。”   李恪眼圈通红,起身道:“我去找!无论如何我也要把她找回来!”   “殿下!”张小七急忙阻拦道,“你没看到昨晚那人的轻功吗?除非他主动现身,不然你怎么可能找得到啊?再说,现在公主生死未卜,你又要走,你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李恪悔恨交加,“都是我的错,若她遇到什么不测,我恐怕真无颜活在这世上了!”   程怀亮安慰道:“殿下,你千万别这样,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得坦然面对,你再后悔也没什么用了,我觉得昨晚带走公主的那人应该没有恶意,公主会好起来的,他日再见之时,你再认个错,亡羊补牢,也不晚哪!”   李恪颓然坐下来,失魂落魄。   张小七众人唯恐李恪情绪失控,再出什么意外,好言相劝,把他扶回到自己房间,轮流陪护。   之后的旬月间,宇文霞再也没有了音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任凭众人苦苦找寻,还是一无所获。   可人找不到了,日子还得照过呀!张小七依旧还得处理县里的政务,照看马帮的生意。   这一日,张小七将陶公义叫到县衙,拿出银票,要把之前欠的一万两银子连本带利还给他。   陶公义推辞道:“大人,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出点钱给大人应急是理所应当,您何必这么见外呢?再说马帮那头,在下还要靠大人多多帮忙呢!”   “诶,陶员外,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不能混淆啊,这钱无论如何你也得收下!”   陶公义拗不过他,只得接受,“那好吧!”   “这就对了嘛!说起来,本官能当这个县令,还是靠你向楚大人举荐的,本官还得多谢你才是啊!”   “哎呦,在下岂敢?大人当怀远县令乃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之前那个陈县令贪得无厌,四处盘剥百姓,搞得县城里鸡飞狗跳,民不聊生,在下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们这些正经商人也是希望有大人这样的人主持大局,才放心哪!”   “好了好了,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本官不爱听,你要记住,本官最厌烦的就是阿谀逢迎!”   “是是!在下知道了!”   正事谈完,两人又闲聊了两句,张小七就问:“陶员外,你最近生意如何呀?”   “托大人的福,一切都挺好,最近我又从江南进了一批上好的绸缎,已经到了怀远,明日就要装车,运往西域了。”   “恩,那就好!”张小七点点头。   “对了!大人!”陶公义猛然想起一件事来,“这一趟过来,我们负责押车的伙计在快到怀远的一处山道上,看到了一件极为反常的事情。”   “哦?是何事啊?”   “有上百官兵押解着一辆囚车在那山道上经过,看样子似乎是在运送囚犯,可奇怪的是,他们却没有往咱们县城方向走,而是绕道进了大山之中,而且他们交谈时说的也不是汉话,是突厥语!”   “是吗?”张小七大惊,“押解的是什么犯人?你们可曾看清?”   “听伙计们说,囚车里装的是一名颇有姿色的女子,大人,你说这突厥人打得是什么主意?兴师动众地押送一个弱女子,还要扮成官兵,是不是太蹊跷了?”   张小七听完,心头就一颤,“被抓的女子?公主吗?该不会是我家娘子吧?”   第六十章 中计   上一章提到,李恪洞房夜醉伤宇文霞,事后,他醒悟过来,追悔莫及,一旁的张小七看在眼里,感同身受,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啊!   一晃,一年过去,翟珊依然杳无音信,张小七愈发地忧心了,偏偏这个时候,他从陶公义嘴里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突厥人假冒官兵抓了一名女子,已经进了贺兰山中。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张小七闻讯,再也坐不住了,当即叫来了众兄弟,把事情跟大伙一说,众人都紧张起来了。   突厥人行事一向诡秘,这次的行动又非比寻常,直觉告诉大家,一场风暴似乎就在眼前了。   李恪难掩心中的焦虑,急切道:“不行,不能再等了!公主和师姐至今还下落不明,我想这次的情形多半是她们中的一人出事了,咱们必须得马上去救人!”   侯五则相对冷静一些,“殿下,请您稍安勿躁啊,在下觉得此事有一个很大的疑点,您想想看,这突厥杀手的老巢是在食人沟中,突厥人理应把被抓的女子押往那里才是,可适才听陶员外所言,那支队伍却并不是朝着食人沟的方向行进,那么他们会去哪呢?您不觉得这事很古怪吗?眼下咱们什么都不清楚,若是贸然行动,只怕是吉凶未卜,福祸难料啊!”   程怀亮也劝道:“殿下,我觉得侯三当家说得有道理,现今咱们周围强敌环伺,虎视眈眈,眼下这出还不知道究竟是那股妖风作祟,咱们应该还是按部就班,多派探子四处探查,等有了确切的情报,再做定夺吧!”   “你们说得轻巧!这茫茫大山,区区几个哨探得查到何年何月呀?就算打探出了情报,再回来报信,也要耽误不少时间,本王无论如何也等不了了,你们不去也行,本王一人前往!”   张小七比李恪还着急,“殿下,别多说了,快点收拾东西,现在就动身,咱俩一起去!”   吴老三忙不迭道:“大、大人若去,我、我作为大人最、最得力的助手,当、当然也得跟着啊!”   朱老大一把将他拉到身后,“怎么哪都有你?要说也是我先说,大人,我朱老大愿追随大人,你去哪,我就去哪!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众人一看,两个当头儿的都等不了了,这还有什么可劝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跟着一起吧!   当下,他们挑选了两百个经验丰富,身手敏捷的兄弟,带上了充足的武器干粮,又乔装改扮成陶家商队以掩人耳目,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启程上路了。   出了城,众人赶到发现突厥队伍的那条山道,一路追了下去。   前两日的追踪一无所获,到了第三天,众人就进入了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放眼望去,到处山连山,岭连岭,层峦叠嶂,一眼望不到尽头,山路到了此处,愈发的坎坷难行了。   挨到黄昏时分,一个兄弟慌慌张张跑来报信道:“大人,出事了!卑职在前面的山沟里发现了一具无头女尸!”   “什么?”张小七大骇,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旁边的李恪还没等他说完,就飞身形冲了出去。   “哎!殿下!”众人也赶忙跟上去,等到了地方,就见李恪直愣愣地站在一具尸体边上,一动不动,好似木雕泥塑一般。   张小七心头一紧,忙俯下身观察,那具尸体浑身血污,伤痕累累,四肢都被打断了,死状十分凄惨,一看就知道她生前一定受到过非人的折磨,“看身形,应该不是娘子,可没有头颅,如何辨别她的身份呢?”   他正疑惑间,李恪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唉,别看了,她是公主。”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恪闭着眼睛,把手里的柳叶弯刀举给众人看,声音颤抖,“她胸前的伤口是我的剑留下的,还有这把刀也是她的。”   程怀亮急忙宽慰道:“殿下!你千万别急着下定论,你看这尸身上这么多伤口,或许是这只是巧合,也未可知呀!你再想想,如果死者真是公主,杀手为何要斩去她的头颅?这一定是他们想掩盖死者的真实身份,用来迷惑殿下的呀!”   可李恪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自顾自地抱起尸首,用绳索一道一道地将她捆在身上,两行泪水无声无息地从他脸上滑落下来,“娘子,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倏忽间,一道火光在李恪的眼中一闪而过,“畜生!我宰了你们!”他跟谁也没打招呼,一纵身就飞走了。   火光星星点点,就在对面的山口处,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分明是突厥人的黑衣杀手,张小七也急眼了,拔出腰刀往空中一举,“报仇雪恨!杀!”带着手下一窝蜂地跟着杀了过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杀吧!   李恪一马当先,就像疯了一般,不避刀枪,逢人就杀,见人就砍,一冲一溜,一扫一片。   后面的程怀亮大声提醒着,“殿下!不要冲动!别中了敌人的圈套啊!”   可李恪又怎能听得进去啊?他杀得眼珠子都红了,身心都已被无穷无尽的仇恨吞噬。   黑衣杀手们则似乎早有准备,并没有跟他们硬拼的意思,且战且退。   打着打着,就听一声口哨响起,随后火把熄灭,所有的杀手同时消失不见了。   众人大惊,这才发现他们已被引到了一处狭窄的山坳里,地面上黏糊糊的,浇满了火油。   程怀亮大叫起来,“不好!快撤!这里有埋伏!”   可是这已经于事无补了,又一声口哨响起,火光重新亮起来,两侧的陡崖上出现了整排整排的弓弩手,对面的山口也被敌人给封死了,光点密密麻麻,看样子,足有数千之众!   很快,火箭挂着风响,好似飞蝗般,漫天而下,落到地上,腾起的火苗足有一人多高,烈焰翻腾,烤得人喘不过气来。   张小七当即一声大喊,“别乱,随我冲出去!”率领众人一边抵挡着乱箭,一边加快脚步,朝着山口处的敌人就冲杀过去了。   一场恶战,杀得是昏天黑地,等到众人冲出重围的时候,手下的兄弟已经折损大半,剩下的人身上也都挂了彩了。   李恪一路冲杀在最前头,身上满是伤口,早已变成一个血人了,他见到众人都出来了,转身又要杀回去。   程怀亮和侯五等人连忙抱住他,“殿下!你要干什么!”   李恪张了张嘴,满腔的悲愤郁结在胸口,想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程怀亮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殿下!冷静!别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哪!你回去杀几个小兵有什么用?留下有用之躯才能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为公主报仇啊!殿下!快走吧!”   众人连拉带拽,将李恪架起来就跑。   又跑了一段,前面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一条宽一里有余的山间河流在谷地中间横穿而过,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河流在月光在照射下,波光粼粼,远远望去,就像一片茫茫无际的碎银铺在地上,也不知道河水到底有多深。   众人跑到河边,都停下了脚步,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就听后面一阵大乱,“他们在那呢!跑不了了!快冲过去!”追兵们呐喊着,杀到了近前。   眼瞅着就要走投无路了,情急之下,张小七忽而想起一件事来,忙吩咐众人,“都别急!我有办法!”说着,他一伸手从怀里把突厥大令拿出来了,往空中一举,“天可汗的大令在此,生死予夺皆在我手,谁敢不从?”   他本以为这令牌一出,突厥人必会乖乖就范,可没承想这回他可失策了,连喊了好几嗓子,根本就没人理他,不仅如此,斜刺里冲过来两个杀手,不由分说,举着弯刀,搂头盖脸就砍下来了。   张小七惊慌失措,赶紧抽身躲避,他下意识地一甩,令牌就脱手了,飞进了身后的河里,“啊!”   旁边的侯五眼疾手快,冲过来挡在张小七身前,跟两个杀手打在一起,他边打边叫:“帮主,别在这浪费时间了,下河吧!再打下去,兄弟们都得交待了!”   张小七回过神来,一看敌人越来越多,乌泱泱地杀过来,自己这点人确实没法再坚持下去了,急叫道:“都到河里去!快!”   众人纷纷下水,张小七和李恪、侯五等人断后,一边抵挡着飞来的箭雨,一边奋力向对岸游去。   张小七还不停地大喊着,“弟兄们,保持好队形,别被水流冲散了!坚持一会儿,到了对岸,咱们就安全了!”   这时,吴老三从前面游回来了,“大、大人,我、我觉得咱、咱们还是别、别去对岸了!”   “怎么了?”   “你、你看看吧!”   张小七在水中举目往河对岸观瞧,这才发现,原来那里也出现了很多火把,借着火光,可以影影绰绰地看到成群结队的黑衣杀手正在对岸往来巡逻呢!   “他娘的!这可怎么办?”   他正无计可施,侯五赶过来催促道:“帮主,快点游吧!那帮杀手破裤子缠腿,没完没了,又追上来了!”   第六十一章 隐情   现实何其残酷,最叫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当李恪在深山中找到阿史那云残缺不全的尸体时,那一刻,仿佛一切都在他眼前崩塌了,至亲至爱的人惨死,人生中最痛心疾首的事情莫过于此,任谁能保持理智呢?   可他又怎会知道,这恰恰就是敌人阴损狠毒的招数,那尸体便是敌人设下的诱饵,目的就是想把李恪逼急,好将他和手下众兄弟引入到早就设计好的陷阱之中,一网打尽。   果然,众人都中计了,拼死杀出一条血路,逃出来,又被追兵撵到了河里。   对岸有黑衣杀手严阵以待,身后有敌兵穷追猛打,看架势,不把他们斩尽杀绝,是不会罢休了。   众人都漂在河面上,神色惊慌,不知所措,真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忽而朱老大的叫喊声从远处传来,“大人!这里有一个小岛可以避难,快过来吧!”   吴老三不满道:“好啊,这、这绝对是故、故意的!把、把我支开,他、他好独、独占功劳,大、大人,这、这小子太、太坏了!”   张小七哪顾得上搭理他呀,“你给我滚一边去,兄弟们!快随我往那边游,快!”   片刻之后,众人全部上岛了。   这个小岛位于河心处,方圆十丈有余,三面都是陡崖,只有一面浅滩可以登岸,岛上巨石林立,异常险要,简直就是一座天然的堡垒。   众人利用地势接连杀退了几波追兵,算是暂时遏制住了黑衣杀手的攻势,逃过一劫。   敌人显然没有算出这一步,一时没了对策,也没有贸然强攻。   众人就这样紧张地观望着两岸闪闪烁烁的火光,一直守到天亮,焦虑和绝望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毕竟身上的干粮在游过来的途中损失殆尽,他们还能在这狭小的孤岛上支撑多久呢!   李恪将那具尸首平放在地上,静静地看着,目光凝滞。   程怀亮在他身边陪护着,几次想安慰他,又欲言又止。   侯五和朱老大都趴在岩石上全神贯注地观察外面的情况。   连一向嘴大无脑的吴老三这一次也知趣地躲在一边不言语了。   张小七就说:“大家都振作点,别这么灰心丧气嘛!放心!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救咱们的!”   朱老大苦笑道:“大人,你别开玩笑了,这种地方谁能来呀?”   “谁说的?贫道这不是来了吗?”   众人一惊,纷纷抬头观瞧,一个破衣烂衫的道士随着话音从空中飘落下来。   张小七一见,大喜过望,“空空老道,你怎么来了?”   空空道人微微一笑,“怎么?不欢迎贫道吗?”   “哎呦!老道,你可别拿我们开玩笑了,咱们这帮兄弟都落难了,你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救星啊!”   “是啊是啊!”程怀亮也应和道,“老道,你能来,真是太好了!这下我们算是有主心骨了,赶快带我们离开吧!”   老道摆摆手,“唉,你们别高兴得太早,适才我过来的时候都看到了,敌人实在太多,已经把所有到这里的路径都封死了,沿途还铺设了机关,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以贫道之能,估计也无法带你们脱险,只能帮你们坚守这里,再从长计议吧!”   “是吗?这突厥杀手怎么会有这么多?真是怪了!”   “呵呵,你们看错了,他们哪里是突厥人?他们分明是官府派来的!”   “什么?”众人都愣住了。   “有何大惊小怪的?贫道亲耳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说是等杀了吴王,完成了任务,还要回京请功呢!你们朝廷内斗,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   程怀亮怒道:“他娘的!一定是长孙无忌那个狗贼干的!当初我就觉得老匹夫让小七兄当县令这事一定有蹊跷,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阴狠!”   “唉,明白了就好,明白了就好啊!”老道来到李恪身边,也坐下来,看看他,又看了看那具尸体,“吴王殿下,小丫头已经走了,别太过伤心,折磨自己了,节哀顺变吧!”   “前辈,她是因我而死的,我李恪对不起她。”   “你这话说得很对,你确实对不起她,这个小丫头为你付出的太多了,可还没来得及听你半句安慰的话就走了,世事无常,阴差阳错,这也许就是命吧!”   程怀亮惊道:“怎么?道长你知道公主的事情?”   “是的。”老道轻轻地点点头。   众人闻言,都难以置信。   张小七就问:“老道,你说的是真的?对了!还有,你跟那老秃驴觉班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空空道人哀叹一声,“唉,也罢,既然你们问起,我便说说吧。这事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那时候,贫道和那觉班还是好朋友,我们曾经一起行走江湖,也混出了一些小名堂,被绿林道上的朋友抬举,并称风火二侠。   那个年月天下未定,兵荒马乱的,但凡有点本事人都多少有点小心思,想成就点功业,有一番作为。有一天,觉班就跟我说,咱们闯江湖都是小打小闹,挣不了几个钱,不如投靠朝廷,吃官饭,钱来得快,还说当今天下盗贼蜂起,正是咱们大显身手的好机会,若能帮助朝廷除掉各路反贼,说不定还能混个侯爷当当,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哪!   贫道本不想寄人篱下,受别人的摆布,可架不住他三番五次地劝说,就有点动心了,答应了他,跟着他到了江都,后来贫道才发现其实我们哪里是给皇帝卖命啊?不过给当时的丞相宇文化及当家臣。可是既然来了,人家给的待遇也确实够丰厚,我也就没多说什么,安心留下了。   之后的几年里,我们也没干什么正经事,净做些暗杀偷盗的勾当,替宇文化及铲除异己。   再往后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宇文化及杀了杨广,自立为帝,被人人唾骂,成了众矢之的了,没多久,河北的窦建德带兵打过来,把他打得一败涂地,全军覆没。树倒猢狲散,我和觉班保着他一家几十口逃出城,跑到一处荒僻的村子里。   那天晚上,觉班偷偷把我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劝我说,宇文化及这个废物留着也没用了,不如连夜杀掉他一家,取了钱财,带着他的头颅投奔窦建德。   贫道当场反驳了他,我就跟他说,虽然宇文化及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待你我不薄啊,这几年,咱们也没少赚,怎么能看人家事败了,就落井下石,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   觉班又劝我,说什么世道如此,想飞黄腾达就得这样,贫道执意不从,哪知觉班见我心意已决,突然翻脸,对我动手了。   唉,只怪贫道那时太过轻信于他,毫无戒备,一时躲闪不及,被他一掌打折了一条腿,之后他又补了几掌,把我打得当即昏死过去。   等贫道醒过来,挣扎着跑到外面的时候,觉班那畜生已经得逞了。   宇文化及一家老小都被杀了,到处都是死尸,火光冲天。   贫道正欲离开,猛然听到了一个女娃娃的哭声,我心中不忍,在一具尸体下把她救出来。   这孩子就叫宇文霞,是宇文化及的小孙女,那时她还只有四五岁的年纪,身形瘦小,也受了重伤,甚是可怜。   后来,贫道把她送给了一个好心的大户人家收养,从此隐姓埋名,专心当个飞贼,再也不想参与官家的事了。”   程怀亮问道:“道长,难不成阿史那云公主其实就是宇文霞?”   “不,她不是!”空空道人神情黯然,“她只是阿史那云,不是宇文霞呀!”   “那她为何要冒充宇文霞?还死不承认?”   “说起来,这还是贫道的主意呀!那是殿下你大婚的前一天夜里,贫道在京城逛够了,收获颇丰,正准备离开。半路上,我看到阿史那云穿着一身夜行衣,深更半夜独自出门,行色匆匆。   贫道甚是诧异,便追上去询问缘由。   公主也没隐瞒,她说看不惯你们王府盛气凌人的做派,就赌气出来了,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从原来的部下口中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消息,有几个长安来的人在突厥各部秘密招募杀手,打算进京行刺皇上,她知道你一心想为你父皇尽忠,便想抓住这个机会,打入到杀手内部,替你查出这事的幕后主使。   贫道劝她,你一个女孩子家做这种事,实在太过危险了,况且现在认识你的人太多,如果不换一个叫人信服的身份做掩护,最好不要仓促行动,还是回去和吴王商量过之后,再做定夺吧。   可她说,若是跟殿下你讲了,你是不可能让她出来的,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再想探查恐怕就很困难了。   贫道见她态度坚决,也就没再坚持,就把宇文霞的身世跟她说了,她们年纪相仿,如果她换上汉人的服饰,乔装成流落到塞外的宇文霞,应能做到天衣无缝。   公主很高兴,立刻采纳了贫道的建议。   就这样,她成功潜入了汉王府,迷惑了李元昌,贫道也在暗中给她帮了一些小忙,直到*寺塔之事,她冲入大火之中,替殿下找到了长生不老丹,贫道将她救出来,再次劝说她,让她赶紧回到殿下身边,别再冒险了。   可她还是不同意,她说,她那几日在汉王庄园和*寺中得到了一个情报,塞外有一股势力正试图暗杀殿下你,正是由于宇文霞的出现,使他们改变了计划,所以她为了保护你,必须要继续装下去,并且还要前往塞外打探。”   “那是什么势力?会不会是张道玄搞的鬼?”   “不是!突厥人对宇文霞的身份是不会感兴趣的,听公主讲,那股势力应该是王世充和窦建德的余党,他们长年藏身在塞外,暗地里勾结外邦,图谋叛乱。刺杀殿下,只是因为你身上有两朝血脉,他们想用你的血为他们起事祭旗呀!不想宇文霞的出现却使他们改变了主意,这也是贫道没有想到的。   看着公主心甘情愿为你赴汤蹈火,贫道也拿她没办法,就随她了,回来向你们编了个谎,岂料殿下你得知消息,即刻去追她,贫道也只好暗中尾随你们到了怀远。   公主唯恐殿下你搅合进来,徒生危险,就想甩开你,可你紧追不舍,她只好把你引到千金堡,让你留在傻小子那里等她。随后她将这一带探查了一番,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期间,倒是有人留下字条,约她在一个地方见面,可是她去了那里,等了多时,也没见人来。   回来后,贫道便劝说她,既然眼下查不出线索来,就暂且放一放,回去跟殿下团聚吧,别再让他为你牵肠挂肚了。   这回,公主答应了,高高兴兴地去了县城。   贫道以为,这下终于万事大吉了,可以不用再为你们的事烦心了,就忙自己的事去了,谁承想殿下你竟会出手伤她呀!唉!”   李恪喃喃道:“她为何不将这些事跟我说啊?”   “贫道觉得她是怀疑你身边有逆党的内应,不敢暴露,宇文霞这个假身份还可以替你当个挡箭牌,假如她被识破了,保不齐逆党又会把矛头重新对准殿下你,她这么做还是为了保护你呀!”   “公主。”李恪靠在石壁上,沉默了许久,他看向张小七,眼神中带着苦涩,“大哥,还记得那日在恶阳岭小孤峰上,你我说的话吗?”   “殿下,别想太多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看开一点!”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她为何这么残忍,连一丝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留下!大哥,这一次,也该轮到兄弟我了,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了,你们赶快撤退,珍重!”说罢,他站起来,抽出长剑,一纵身飞出了小岛,直奔对岸而去!   第六十二章 孤岛乱战(上)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香巢乍结鸳鸯社,新句犹书翡翠屏。不为别离肠已断,泪痕也满旧衫青。”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永诀,再回头之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李恪从空空道人的口中得知了公主冒充宇文霞的真实原因,痛断肝肠,一时万念俱灰,就打算牺牲自己,为公主报仇。   张小七眼看他飞出去了,在后面急得大叫:“哎!殿下!危险!快回来!别冲动!”   空空道人抱着肩膀,淡然道:“急什么?让他跑一会儿,冷静一下也好!”   “老道,这种时候你还有心开玩笑?还不快去救人哪?”   程怀亮也急眼了,“道长,你还在等什么呢?他可是吴王殿下,金枝玉叶,若出了半点差错,你可担待不起!”   “哎呦!”空空道人闻言,把眼珠子一瞪,“怎么?敢威胁我?你要是这个态度,贫道偏不救他,你看我能不能担待得起!”   “你!”   张小七赶忙过来安抚,“老道,大敌当前,你大人大量,就别挑理了,快去救人吧,再晚一会儿,我兄弟可真就玩完了!”   “唉,好吧,看在傻小子的面子上,贫道便不与你计较了,不过你以后要注意言辞,要是还摆官家的臭架子,别怪贫道翻脸!哼!”   众人都急疯了,心说话:“这老道做事怎么没有轻重缓急呀!那边殿下性命危在旦夕,你竟然还在这喋喋不休!”可又怕说出来惹麻烦,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空空道人依然不慌不忙,又将程怀亮狠狠地呵斥了一通,直到气消了,才飞身追赶李恪。   一炷香的工夫还没到,空空道人就夹着李恪返回来了,到了地方,像甩包袱一般随手把他往地上一扔,“完活!”   程怀亮着急忙慌冲过去,“殿下!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唉,你这又是何苦啊?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还没说完,老道便打断道:“你下面是不是想说,殿下你身份高贵,全天下的女子还不是任你挑?何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为了一个女子寻死,太不值了,是不是啊?”   “你!”程怀亮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用这样看着贫道,其实,贫道也是这么想的,女人嘛,有的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殿下,该放手时就得放手,别太固执了!”   程怀亮听老道的话音里句句带着讽刺,想反驳他,却找不到理由,气得面红耳赤。   张小七也来到李恪身边,安慰道:“殿下,唉,我还是叫你兄弟吧,你的心情我最能理解了,可是事已至此,就算是为了公主,你也要珍惜自己呀,你想想,公主临死前还在保护你,若是她看到你为她枉送了性命,她在九泉之下又如何能够安宁啊?”   “大哥,别说了。”李恪眼中含泪,将尸身抱起来,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独自走到小岛的一个角落里,挖了一个土坑,又挥剑斩下了一缕青丝,放在那尸体身上,将它们一起埋葬了。   事毕,李恪跪在坟前,泪水打湿了衣襟,“娘子,今日,我向你起誓,李恪此生定替你手刃幕后真凶,报此血海深仇!望你在天之灵莫散,等我与你相聚,来生,李恪愿与你再为夫妻,报答你的恩情,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耿耿此心,天地神明共鉴!”   众人都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不胜唏嘘。   正这时,一直在外放哨的侯五突然叫起来,“快回来!敌人进攻了!”   众人闻声,急忙回到巨石后,向外张望,就见水面上飘来了数十只木筏,每只木筏上都站满了弓箭手,那些木筏到了近前,迅速散开将这弹丸小岛四面围住,乱箭齐发。   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情急之下,纷纷倚靠在岩石后面躲避。   不多时,杀手们上岸了,“主上有令,不许留一个活口,全部剁为肉泥,杀!”   “冲啊!杀啊!”四处喊杀声大作。   老道言道:“你们不必惊慌,会武功的都先去各处缝隙坚守,不要让敌人进来,待贫道出去破敌!”   可他刚说完,冷不防就听“咔!”一声爆响,他身边的一块巨石突然爆裂了,碎片崩得到处都是,一个人影从石头里蹦出来了。   “孙孙孙、孙、孙猴子!”吴老三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其他人也吓得一激灵,“怎么回事?”都抬头往空中观瞧,一看之下,认识,原来不走寻常路的这位爷正是老秃驴觉班!   空空道人眉头一皱,疑惑道:“诶?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张小七问道:“老道,你知道这老秃驴是怎么来的吗?”   老道摇摇头,“真是怪了,你们大战千金堡的那日,贫道和公主分明已经将他引到一个山洞里,关起来了,他怎么会从这里钻出来了?”   程怀亮分析道:“莫不是那个山洞和这小岛是相通的?”   “这贫道就不清楚了,那山洞的机关是公主发现的,她说机关非常精妙,定可以将觉班困住的!没想到这老小子属耗子的,钻到这儿来了,真是冤家路窄呀!”   另一边,觉班面色青紫,浑身上下龌龊不堪,一看就知道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呆的太久了,衣服都霉变了,他乍一蹦出来,被外面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晕头转向,在空中上蹿下跳,哇哇乱叫,折腾了好半天,才辨清东西南北,忽地一低头,正好跟下面的空空道人四目相接,当场跟个炸毛狮子一般发飙了。   “哇呀呀!不想老衲重见天日的第一眼竟看到你这个老杂毛,也好,反正老衲也要找你算账,如此倒是省事了,纳命来!”   他把掌一立,泰山压顶,奔着老道的天灵盖就拍下来了。   空空道人抽身往旁边一闪,飞起一脚,一招兔子蹬鹰,踹向和尚的面门。   觉班一晃身形,也躲开了。   两人插招过式,斗在一处。   老道被觉班拖住,腾不开手了,剩下的张小七众人又陷入了被动,面对攻过来的杀手们,手忙脚乱,疲于招架。   一时间,小岛上刀光剑影,乱箭纷飞,打成了一锅粥了。   打着打着,吴老三猛然发现刚刚觉班蹦出来的那块岩石下面有一个黑黝黝地洞口,那洞不大,在周围荒草的掩映下,非常隐蔽。   他灵机一动,坏水儿来了,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摸摸下到洞里,只露出半个脑袋,仰着头观察上面的情况,一见到有敌人靠近了,就抽冷子照着裤裆捅一刀,得手了立刻缩进洞里,猫一会儿再出来接着捅,如此反复,忙得不亦乐乎。   他正得计之时,忽而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叫喊,“谁在那里?外面出什么事了?”   吴老三一愣,顿时就觉得后脊背发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诶我去,什么情况?莫非洞里还有人?”就地在洞口处一趴,不敢动弹了。   不一会儿,那声音又响起来了,“喂!说你呢,你在做什么?怎么不动了?”   吴老三的心突突地狂跳不止,战战兢兢地扭回头,往洞里张望,斜坡下,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谁、谁谁谁、谁呀?”   下面的那人也顿了一下,一张嘴,哇哩哇啦冒出一通突厥语来。   吴老三自小在边境长大,长年跟突厥人打交道,对突厥语自是再熟悉不过了,一听对方自报家门,说自己是突厥的大汗颉利,命令他赶快下去帮忙,甚是诧异,也用突厥语回道:“你、你说你是颉、颉利?”   “对啊!正是本汗!你还不快快下来?”   “好、好、好吧!”吴老三不明就里,也想下去探探情况,壮着胆子,拎着刀,小心翼翼地顺着斜坡往下走。   来到洞底,借着洞口处照下来的亮光,他看到满地倒毙的尸体,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靠在一面石壁上,腿部受了重伤,无法动弹。   吴老三一见这种局面,心里的紧张立刻消退了一大半,径直走到那人面前,仔细打量,那人一身汉人装扮,身上沾满了血渍,脸上胡子拉碴,大眼泡,大鼻子,鲶鱼嘴,横肉突突着,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善类。   那人看着吴老三到了,急叫起来,“快!快点带本汗离开这里!出去后,本汗必有重赏!”   “你、你别急,我、我还得问问,你、你是颉利大、大汗?你、你怎么跑到地、地洞里来了?这、这些尸体是怎、怎么回事?”   “适才本汗带人经过这里时,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和尚来,袭击了我们,将我的护卫都打死了,本汗也受了伤,没法行动了,现在便是你立功的大好机会,快点带本汗出去吧,以后你的好日子就到了!”   可他说完了,却发现吴老三丝毫不为所动,还在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不禁叫道:“你还在等什么呢?”   “呵呵,我、我在静静地看、看你吹、吹牛皮呀!”   “你什么意思?”   吴老三索性用汉话说道:“别、别装了,你、你真拿我当二、二百五了?告、告诉你,小、小爷我也是见、见过大、大世面的人!颉、颉利早就被抓、抓到京城去了,怎、怎么可能跑、跑到这儿来呀?你、你小子必、必定是在忽、忽悠我呢,先、先是用大、大人物把我吓、吓懵,然、然后趁我不、不备,突、突然下手,这、这招就是偷、偷鸡摸狗之计,对、对也不对?”   那人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是什么人?你、你靠稳了,说、说出来吓、吓破你的狗胆!我、我便是怀远县、县令张小七!手、手下的第、第一捕头,吴、吴老三!”   那人一听,大怒,照着吴老三的脑袋劈头盖脸就是一刀。   吴老三抽身跳到一边,“我、我说什么来着,果、果然是偷、偷鸡摸狗之计呀!遇、遇到我这样的聪、聪明人,算、算你倒霉,你、你就给我留、留在这儿吧!”说着,他抬手一刀,刺向了那人的胸口!   第六十三章 孤岛乱战(中)   张小七众人在这巴掌大的孤岛上再次陷入了危机,先是官府派来的杀手对他们发起了总攻,而后老秃驴觉班又冒出来了,拖住了他们之中最厉害的空空道人。   形势十分严峻,可就在众人拼死奋战之时,吴老三却在觉班钻出来的地洞里遇到了一个怪人,那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突厥大汗颉利,因被人攻击,受了重伤,要求吴老三将他解救出去。   吴老三压根就不相信,当场戳穿了对方的诡计,说的是义正辞严。   那人恼羞成怒,想偷袭他,被他反手一刀,刺在了胸口上,“噗!”一下子捅了个透心凉,尸身瘫倒在地。   “哼!想、想忽悠我?你、你还嫩点!”吴老三还挺得意,弯下腰在尸身上摸了一圈,找到一个**的小铁棍,他歪歪嘴,“哎呀,一、一个破棍儿都、都能当宝、宝贝,就、就这也是大、大汗?”说着,他随手把铁棍揣到自己怀里,转回身,沿着斜坡原路返回。   他刚一露头,洞边上的朱老大大叫起来了,“好啊!你小子在这儿呢!我说怎么半天不见你,原来我们大伙都在玩命,你跑到洞里躲清闲去了!”   “你、你看你,吵、吵吵把火地,像、像什么样子嘛,要、要我怎么跟、跟你解释呢,总、总体来说,这、这是我的战、战术!懂、懂吗?”   “战术个屁!你倒是说说,刚才这段时间你去做什么了?”   “没、没啥,这、这洞里有、有个小杂碎被、被我给收、收拾了!”   “你就吹吧!我看你分明就是怕死!”   吴老三急了,“谁、谁怕死了?我、我是真……”   “你们还在这磨叽什么?”他还没说完,张小七赶过来催促道,“前面的兄弟都快顶不住了,快点跟我上!”   “哦,是!”两个人不敢再斗气,忙不迭跟着张小七迎敌去了。   他们刚跟敌人交上手没多久,突然,从众人游过来的那一侧河岸上传来了一连串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与此同时,杀手们的攻势也停止了,转而纷纷狼狈逃窜,退回到木筏上,离开了。   众人大惑不解,收起武器,站到高处向河岸那边眺望。   只见那段河岸一片血红,那不是鲜血,那是血妖子!它们就好像红色的海浪,漫山遍野,正在尽情地享受盛宴,一走一过,就把杀手们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那些坐木筏回去救援的杀手也不例外,刚到岸边,人就没了,整个河岸成了一个血腥的屠宰场,到处都是绝望的嚎叫。   张小七、吴老三和侯五等人曾经在阎罗殿的蛇窟中死里逃生,对那段恐怖的经历本就心有余悸,今日又见此情景,一个个脸都吓绿了。   吴老三哆哆嗦嗦道:“大大大、大、大人,血、血血血、血妖子!”   张小七埋怨道:“瞧你一惊一乍的,怕什么?它们又没冲咱们来!”   “大、大人,你、你忘了吗?侯、侯三爷杀、杀过它们的同、同伴哪!最、最要命的是,这、这些畜生会、会游泳啊!”   众人闻言,大骇,都不由自主地一缩脖,猫在岩石后面,不敢露头了。   程怀亮疑惑道:“诶,刚刚你们注意到没有,追杀咱们的这拨杀手都快被蛇吃光了,可河另一侧的黑衣杀手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既没有救援,也没有撤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侯五眉头紧锁,点点头,“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你分析得很对,保不齐他们真就不是一伙的,我估计,如果河对岸的那些黑衣人不是官府的人,那就是真正的突厥杀手了,而这些血妖子十有**就是他们放出来的!”   “是吗!”张小七倒吸了一口冷气,“哎呀,若是这样的话,这局面可就有点复杂了!”   他们说话间,就听旁边的吴老三一声惊叫,“啊!完、完了!”随即两眼一翻,往后一倒,人事不省。   “老三!”众人急忙围过去查看,就见吴老三脸色苍白,裤子也尿了,应该是吓晕过去了。   众人反应过来,再往外看去,小岛附近的水面已被染成了红色,不少血妖子已游到了小岛的浅滩上,正往上爬呢!   危急时刻真的到了,可另一边,空空道人还在和觉班缠斗呢,李恪也已经加入了战团,依然还是打得难解难分。   这可怎么办?要知道一旦被这些玩意儿盯上了,上天入地都跑不掉啊!   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张小七索性也放开了,三下两下攀到众人前面的一块巨石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群蛇,凛然道:“来吧!孽畜们!我是这儿的老大,要吃也是先可我来,吃饱了赶紧走,小心撑死你们!”   “大人!”   “帮主!”   “小七兄!”   张小七也顾不上许多了,把眼一闭,腰杆一挺,就站着等死了。   忽而,一股浓烈的怪味迎面扑来,直呛鼻孔。紧接着,似乎还有很多细小的米分末落在了他的头上和脖颈里,滑腻腻地,弄得他奇痒难耐。   “谁在捉弄我?”他气呼呼地睁开眼睛,定睛一看,登时声音颤抖了,“娘子!你来了!”   翟珊嫣然一笑,“相公,稍安勿躁,我在帮你撒药驱蛇,你且等我片刻,待我把药分给大伙,咱们再聊。”   “好!好!”张小七激动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估计早就扑上去拥抱了。   很快,翟珊往众人身上都撒了药,又往附近的地面上撒了一些,这药果然见效,那些血妖子一闻到气味,迅速躲避,退回到水里,散去了。   危险暂时过去,翟珊返回来跟众人相见。   张小七一把抓住翟珊的手,“娘子,你这些日子做什么去了?有没有遇到危险?真担心死我了!”   “相公,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哎,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看到你安然无恙,我真是太开心了!对了,你执行的到底是什么任务?为什么要去阎罗殿那种地方啊?”   翟珊笑盈盈道:“好吧,反正现在我的任务也有眉目了,既然你问起,我就把事情告诉你吧。”   “如此最好!”   “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早朝,你为我顶撞皇上,被皇上贬出京城,当时我本想暂且隐忍,等散朝后再跟你一起走,可皇上却把我召进了宫中,向我交待了一个任务。   他怀疑*寺塔刺驾的事情是颉利余党所为,命我秘密追查此事,尤其加紧对颉利的监视。   我一开始担心你的安危,想把这个差事推掉,可皇上说,他已经派人在暗中保护你了,要我尽可放心。他还说,只要我完成了任务,就可以替你将功赎罪,允许你回京,以后也不会再责罚你。   我觉得皇上金口玉言,必定不会欺瞒我,就答应了。   后来,我在关押颉利的宅院外潜伏了一些日子,终于在一天夜里看到一个人影飞进颉利房中,他们谈了半个时辰后,那人又飞走了,我便在暗地里跟踪他。   一路顺藤摸瓜,追到了他们的老巢,在那里探查的时候,我碰巧见到你们遇险,就放下吊桥,将你们救下了。   那时候,我刚刺探完情报,不敢暴露身份,唯恐让敌人知道,打草惊蛇,所以就没敢把实情告诉你,看你们脱离了危险后,我便回京向皇上复命,皇上又让我接着监视颉利的动向。   唉,那段时间,我日日挂念相公,几次向皇上请辞,他都不准,最后,我就想一走了之,不再管了,可偏巧这时候,皇上找到我,说他已经下旨让你做了怀远县令,处理政务又不会有生命危险,让我不要有顾虑,你这边有什么消息,他会随时遣人告知我。   我一想,也罢,那就再等等吧,随后的日子里,皇上隔三差五地派人过来,传递你的消息,就这样,又拖了大半年,突厥杀手们果然行动了,他们趁夜劫走了颉利,被我们在半路上打了伏击,折了大半人马。   可是没想到张道玄还是使了一招移花接木之计,将颉利救走了,我只好只身追踪到这里,恰好又赶上你们被蛇围困,便用了之前我从阎罗殿盗来的驱蛇药,帮你们解围。   相公,你看到对岸那些黑衣人了吗?那便是我追踪的突厥杀手,颉利应该就在他们中间!”   “原来是这样,娘子,你受苦了,哎呀,看你面色憔悴,人也瘦了好多,我真是心疼啊!”   翟珊俏脸泛红,忙小声提醒道:“相公,别说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卿卿我我的,人家多不好意思啊!”   “哎呦,娘子说的是,我一见到你就什么都忘了!”   可这种时候,大家都紧张到极点,谁还能察觉到这对夫妻久别重逢的温情啊?   侯五依然分析道:“适才听帮主夫人所言,这些突厥杀手是真没少折腾啊!帮主,你看出来没有?他们设计把我们引诱到阎罗殿围歼,还有后来他们在咱们撤往千金堡的路上打伏击,这两件事应该都和他们营救颉利有关联。我觉得张道玄是想先一步将我们这些障碍铲除,为他们把颉利带回这里铺平道路啊!”   程怀亮当即赞同道:“听侯三当家这么一说,这张道玄真是诡计多端哪!可眼下咱们该怎么办?一个觉班都已经够棘手的了,咱们还怎么对付对岸那么多突厥人呢?”   翟珊道:“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先把觉班击败再说吧!相公,你且在这等我,为妻去去就回!”   “娘子!小心哪!”   翟珊点头,往空中一纵,挥动双锏,跟空空道人和李恪一起力战觉班。   众人都在下面全神贯注地观察战况,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又出事了,骤然间,就见河水翻腾,咕嘟咕嘟直冒泡,好似烧开了一般,众人所在的小岛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众人猝不及防,都被震得跌倒在地,等他们爬起来,再往外看去,只见河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只巨兽张着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从漩涡当中露出头来了!   张小七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娘的!这不是食人沟里的那只独眼怪兽吗?”   第六十四章 孤岛乱战(下)   小岛上,危险一波接着一波地降临,一次比一次要命,血妖子才刚被驱走,独眼兽又冒出来了。   众人此时都已经麻木了,愣愣地看着怪兽爬上了浅滩,心说:“这又是什么东西呀?真他娘的开眼了,罢了,在这个地方,死是应该的,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菩萨保佑了,听天由命吧!”   吴老三本来之前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折腾了好半天,按胸捶背的,才刚刚苏醒过来,猛然听到身后一声吼叫,“嗷!”他回头一看,登时气得脸色铁青,用手点指着,“好、好啊!你、你们纯粹是故、故意的!为、为什么要叫、叫醒我?”说完,他咯了一声,又晕过去了。   张小七一看吴老三的裤裆,一下子醒悟过来了,大叫道:“大家不要慌,我知道,这怪物有洁癖,弄点屎抹身上,它就不敢过来了!”   可是情急之下,到哪弄屎去?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吴老三那样的本领,一遇到危险就能当即失禁的,一时乱作一团。   朱老大建议道:“大人!吴老三那里有现成的,咱们还找什么?把他扔到前面当挡箭牌,不就行了吗?”   “这,这有点不太厚道吧!”   “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别犹豫了,放心,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上回老三都成功了,这次他也不会有事的,你总得给他一次当英雄的机会呀!”   朱老大见张小七还是面露难色,也顾不上他答应了,擅自做主,叫来几个兄弟,把吴老三抬到了众人前面的岩石上。   他们刚放完,怪兽就到了,一闻到气味,它登时就地转了一圈,又一声怒吼,“嗷!”把脑门上的大眼珠子往外一翻,盯住了吴老三,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说:“人类真是太龌龊了,又把这垃圾丢出来了,难道你们真以为我会因为一个苍蝇,放弃这么多到嘴的大餐吗?”   它一转圈,绕开了吴老三,瞄准了一个位置,鼻孔中噗噗地往外喷着热气,突然一尥蹶子,一个冲刺,将挡在那里的一块石头撞碎,冲了进去。   这下,虎入羊群,众人吓得四散奔逃。   正在交战中的李恪和翟珊见势不好,先后抽身飞出来,抵挡怪兽。   可他们两人也不顶用,剑砍砍不动,锏打打不疼,只能在它身后给点零星的骚扰,那独眼兽的反应还异常敏捷,摇头摆尾,满嘴锋利的獠牙嘎嘎作响,几次险些咬中两人。   张小七在一边看得提心吊胆,“娘子!啊!不要!”   眼瞅着众人要在劫难逃了,忽而一声高叫从空中传来,“徒儿们!莫要惊慌,为师到了!”   张小七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心头就是一颤,抬头看去,鼻子一酸,眼泪下来了,“师父!您老人家终于来了!”   来人正是他的师父云中子和两个师叔冲云道人、偃云道人。   云中子朝张小七点点头,“徒儿,你且在此稍等片刻,待我等收服这孽畜,再与你相见!”   三人飞到当场,各自施展招式,在李恪和翟珊的配合下,对着独眼兽展开了猛烈的进攻,“啪啪啪啪啪!”铁掌好似雨点般砸下去,掌风凛冽,气浪纵横,周围的沙石尘土都被带起来了,遮天蔽日。   独眼兽也似乎发觉厉害角色到了,这家伙智商颇高,“嗷!”一声嚎叫,一转身,把最结实的后背给他们了,心说:“你们真拿我当禽兽了?我可不傻!我才不跟你们硬碰硬呢!你们要打便打,我还得接着吃大餐!”它撒开爪子,就想避开攻击,寻找容易得手的目标。   云中子三人连忙又晃动身形,飞腾起来。“嗖嗖嗖嗖嗖!”无数身影在独眼兽身前身后四处飞舞,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它罩在里面。   独眼兽一只大眼珠子跟着影子滴溜乱转,都看不过来了,没多久,就被晃得晕头转向了,不过这家伙确实也够抗揍的,被打成这样,愣是没什么事。   旁边,空空道人和觉班之间的战斗也已经达到了白热化,双方都使出了浑身解数,该到一招定胜负的时候了。   觉班看准了时机,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在空中蹲下身,浑身一较劲,“嗯啊!”一张大脸瞬间憋成了紫茄子色儿,皱纹都被抻平了,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他这是要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蛤蟆气鼓了!   空空道人一看,“诶我去!你又来这套!”赶紧冲上去,“啪啪啪!”一顿暴揍!   觉班紧咬牙关,往那一蹲,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心里暗自发狠,“老杂毛,你等着,别看你现在闹得欢,一会儿叫你拉清单!”   这时,被困的独眼兽心烦意乱,有些不乐意了,“人类太小气了,我不就是想吃你们几个人吗?吃完了我就走,你们至于这样玩命吗?”   可它干着急,也没法表达,一扭头,猛然瞧见不远处有一个人躺在那里,它顿时来劲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嗷!”把大嘴一张,抻着脖子就过去了。   一路上被打得不轻,它强忍着疼痛,到了那人跟前,刚要下嘴,“啊!不对!这不是刚才的那个垃圾吗?”它慌忙闭上嘴,就想逃开,一愣神的工夫,就露出破绽了。   恰在此时,觉班的大招也憋到了极限了。   云中子看在眼里,心生一计,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飞身冲过去,在觉班的肩头猛击了一掌,改变了他的攻击方向。   觉班发觉不好,再想转过来,来不及了,“啊!”一股巨大的冲击波从他体内喷薄而出,冲向了独眼兽。   云中子师徒五人和空空道人也都心领神会,对着独眼兽同时发力,这一下,他们是有多大劲使多大劲,毫无保留。   当所有人的能量汇聚在一点的时候,“轰!”霎时间,山河变色,日月无光,天地都为之震荡,如果按现代人的角度来分析,这次攻击的威力足有一公斤烈性炸药的爆炸当量。   众人全被气浪掀翻在地上,睁不开眼睛了,耳畔都是狂风呼啸,还有石头瓦块相互撞击的爆裂声。   须臾,冲击波逐渐消退,尘埃落定,一切又归于平静,除了外面浪花击打岩石的啪啪声,什么都听不到了,这骤然的沉寂反倒叫人有些毛骨悚然,不少人战战兢兢地探出头来,四处张望,再一看,整个小岛都几乎被夷为平地了,怪兽也不知所踪,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人影站在事发地,正茫然无状。   乍看之下,众人都难以置信,原来此人正是方才一直昏迷的吴老三!   吴老三愣头愣脑地还在那乐呢,“什、什么情况?刚、刚才我还梦、梦见自己发、发功消灭了怪、怪兽,成了大、大英雄了!难、难道梦想成、成真了吗?这、这也太意外了!”   想着,他不觉有些飘飘然了,正想找人炫耀自己在梦中的英雄事迹,冷不丁就听一声震彻心肺的吼叫,“嗷!”把他吓了一个屁堆儿,抬头一看,那只独眼兽又站起来了,他当即一声没吭,再次晕倒。   独眼兽的脖子上被打出了一个血窟窿,鲜血直流,伤得不轻,它抖落身上的尘土,就开始连番怒吼,“嗷!嗷!嗷!”这回,它是真急眼了,心中懊恼,“好啊!看来今天不亮点真本事是不行了!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啊!”   它奋起一跃,竟然跳到了空中!眼仁忽地往上一翻,瞳孔里射出了一道白光,那光束逐渐变强,不断向四周扩散,最后将整个小岛都笼罩在其中。   刹那间,众人只感到热浪灼人,身体似乎都快要被烤化了,小岛上残存的荒草也都呼呼地冒烟,起火了,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所有人都得米分身碎骨,化为血水。   危机不言而喻,云中子师徒五人和空空道人只得再次飞身而起,一齐运功抵挡住强光。   人和兽,两股能量不断地碰撞,激荡,相持不下,可这只是暂时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怪兽才刚刚开始发力,而云中子几个人却已到了强弩之末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这个时候,觉班也醒了,这老家伙做事可不计后果,他蹦起来哇哇大叫,又奔着老冤家空空道人去了。   张小七一见大事不妙,也豁出去了,跳将出来,大喝一声,“老秃驴!乘人之危搞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冲我来!”   觉班循声看向来人,恨得牙根都痒痒,“好小子!想找死?贫僧成全你!”   张小七眼瞅着老秃驴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了,掉头就跑,绕着小岛泼了命地逃窜。   可他又怎么敌得过觉班呢?这老家伙不慌不忙在空中把双掌一立,对他跑的方向“啪啪啪啪!”就打开了,所指之处,但见道道烟尘飞舞,岩石碎裂。   终于,他一个没躲开,被觉班一下打在后背上,往前飞出去老远,扑倒在地,当场口吐鲜血。   云中子发觉徒弟出事了,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来,甩到他面前,“徒儿!这是为师从宫中拿到的长生不老丹,快吃了它,你就能恢复功力了!”   “是!师父!”张小七也来不及多想了,拿出丹药就要吃,忽听空空道人一声大叫,“别吃!那是假的!吃了会死人的!真的在我这儿呢!”   随着话音,他一扬手,也将一粒药丸打到张小七身边。   张小七正想伸手去够,觉班的掌风到了,“啪!”又是一下,他被打得差点晕厥过去,手里的那粒丹药也脱落了。   怎么那么巧!脱手的丹药在地上一滚,竟然跟空空道人给的那粒混到一起了。   他勉强支撑着,把两粒丹药拿起来,再一看,一模一样,根本没法分辨了,这可怎么办?   时间不等人哪!张小七稍一犹豫的工夫,觉班就飞到近前了,“小兔崽子!不会武功就别逞能,这是你自找的!去死吧!”他把巴掌举起来,照着张小七脑门就拍下来了。   生死关头,张小七也别无选择了,“去他娘的吧!”一张嘴把两粒药丸同时吃了下去!   第六十五章 绝地反击   却说独眼兽被云中子等人打伤,一怒之下,放了大招了,云中子几人拼死抵挡,就在两边僵持不下的时候,觉班蹦出来钻空子,想在他们背后偷袭。   关键时刻,张小七冒着随时可能被击杀的风险,站了出来,成功将觉班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云中子和空空道人为了救他,先后给他打出两粒救命丹药,可这两粒丹药一真一假,只有一粒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丹,可以恢复他的功力,另一粒则是置人死地的毒药!   慌乱之中,张小七将两粒丹药弄混了,眼看觉班要对自己下手了,他一琢磨,“他娘的横竖都是死,拼了吧,老子就是命硬,再毒的药我也不怕!”   他一张嘴,“咕噜!”将两粒丹药都吞下去了。   药效迅速发作,恍惚间,他只感到全身上下热血沸腾,五脏六腑都要爆炸了,脑仁嗡嗡直响,四肢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   周围众人见此情景,都心头一凉,坏了,大人要出事了。   后面,觉班气势汹汹赶过来,巴掌都已在半空中了。   可下一个场景一出现,众人全都惊呆了,就见老秃驴觉班忽而嗖地一下像个皮球一样被踢飞了,他锃亮的大脑袋顶在前头,就像一颗流星,一下子冲破了云中子等人发功形成的屏障,径直飞向了独眼兽。   独眼兽也不客气,一见食物送上门来了,张开大嘴,一口吃到了肚子里,完事,吧唧吧唧嘴,还挺满意,心说:“不错不错,这趟总算没白来,有垫肚子的了!”   整个过程就在眨眼之间,这个速度也太惊人了,谁都没看清张小七是怎么做到的。   “好功夫!大人太厉害了!好啊!”大家伙都欢呼起来。   可是张小七却依然在原地巍然而立,毫无反应,他的身形似乎比以前高大了许多,瞳孔也已变得血红,头发都像一根根小棍子一样立起来了。   他仰起头看向了天空中的独眼兽,“啊!”一声长啸,紧接着,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了一声嘶鸣,“萧!”一只神兽脚踏着灵光,奔腾而到了!   这只神兽通体黑色,酷似骏马,周身布满了细密的鳞片,两眼冒着红光,额头上长着一只锋利的犄角,凛凛然神气逼人。   众人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一个个呆若木鸡,连空中的独眼兽都傻了,心说:“它怎么来了?这也太假了吧?”   再看那只神兽毕恭毕敬地俯下身来,让张小七骑上去,而后,奋蹄而上,直奔独眼兽。   独眼兽还有点不服不忿,又故技重施,放出一道灼热的白光射向冲杀过来的张小七。   神兽灵巧地一闪身,躲开了,同时双目放出两道闪电,一张嘴吐出一个火球,都打在了独眼兽的身上,“咔咔!轰!”   这下,独眼兽吃不消了,“嗷嗷嗷嗷!汪汪!”一阵狂吠,狗叫声都出来了,心中暗骂:“好啊!你小子为了人类都六亲不认了!今天爷爷受伤了,不跟你一般见识,这账我记下了,改天再算!”   “嗷!”它又嚎叫了一嗓子,转回身,一头扎进河水里,隐遁不见了。   接下来,张小七又骑着神兽飞向了对岸!   那些突厥人本来都在隔岸观火,幸灾乐祸地看热闹呢,没承想死神说到就到了,这时候再想逃跑,怎么来得及啊?   这一仗,张小七真好比天上的战神下凡了,一通雷火,一场屠杀,畅快淋漓,想想那些突厥杀手以往嚣张跋扈的气焰,滥杀无辜的残忍,再看看现在他们凄惨的嚎叫,无助的哭喊,真的没有比这个更解气的战斗了。   不出片刻,他们就被杀了个精光,尸体到处都是,有的都被烧成灰了,地面上一片狼藉。   战斗结束,张小七也放松下来了,一刹那,他忽地感到头晕目眩,冥冥中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不由得身子一歪从神兽身上跌落下来,失去了知觉。   那头神兽把头探下来,亲昵地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发出了几声低沉的鸣叫。不一会儿,它发觉云中子等人飞过来了,就嗒嗒嗒地走开,飞腾而起,化作一朵祥云,飘散在天边。   这边,云中子师徒五人和空空道人急匆匆赶到现场,见到张小七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慌忙围过来救援。   翟珊颤抖着把张小七抱起来,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师祖,师父,小七哥他到底怎么了?你们快把他救醒啊!”   “丫头,别急,让我看看!”云中子坐下来,伸手过去,给张小七号脉,可刚一搭上脉,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其他人看在眼里,心里也紧张起来了。   翟珊忍不住小声询问:“师祖,有结果了吗?小七哥有救吗?”   云中子却好似完全没有听见,依然沉默不语。   空空道人走上前,抱拳道:“前辈,在下略通一些医术,或有办法,可否让我试试?”   云中子点点头,“也好!空空道长愿意医治小徒,老朽自是求之不得!”   空空道人拿过张小七的手腕一把脉,登时浑身一颤,脸色煞白,就欲开口说话。   云中子朝他摆摆手,“其他的话不要讲,你只说能不能医治便可!”   空空道人神色凝重,摇了摇头。   “恩。”云中子语气平静,似乎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此事还是交给老朽吧!”   “前辈,您打算怎么做?”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们全都退得远一些,老朽疗伤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搅扰!”   “是,师父!”冲云道人和偃云道人分别将一脸惊慌的翟珊和李恪拉开,跟空空道人一起,站到三丈开外,远远地观望。   云中子兀自将张小七的身体扶起来,双手抵住爱徒的后背,开始运功为他疗伤。   起初他只是将一团团真气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张小七体内,继而他的双臂上隐隐地出现了细小的电光,随后那光芒越来越强,形成了无数道光束相互交织缠绕,从他的手臂扩散到张小七的全身,忽地,耀眼的白光一闪,“啪!”等众人再定睛看去的时候,疗伤已经结束了。   整个过程耗费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可是云中子却已是大汗淋漓,他身子晃了晃两下,几乎要瘫倒下去。   冲云道人连忙赶过来将他扶住,“师父,您怎么样?没事吧?”   偃云道人也过来了,“老爷子,您这岁数也不小了,身子骨要紧哪!为了你那宝贝徒弟,也太玩命了吧!”   云中子推开冲云道人的手,站起身,“不必扶我!为师几时有过事呀?”   翟珊和李恪围上来,“师祖,小七哥怎样了?”   “你们都放心吧,他的伤势已经无碍了!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醒过来了!”   翟珊这才安心,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坐在张小七身边守护着。   空空道人上前又给张小七把了把脉,一下子他就愣住了,看向云中子,想说话却欲言又止。   云中子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朝着他颔首一笑,眼神中带着些许恳求,“空空道长,小徒儿这次不仅恢复了功力,还意外地获得了上古神功,这还得多谢你的灵丹妙药啊!”   “前辈千万不要这么说,这都是傻小子他自己的机缘造化罢了,说实话,贫道把那长生不老丹从宫中偷出来,只是想卖个好价钱而已,并不清楚这东西还有提升功力的作用,若早点知道,恐怕贫道早就自己享用了!”   “上古神功?”偃云道人惊诧道,“那不是师父您苦修一生都未曾练成的武功吗?这样的话,我这个师弟岂不是比您还强了?”   “诶,不要大惊小怪,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这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你们知道他招来的那只神兽叫什么吗?”   “弟子正想问呢?师父,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竟如此厉害!”   “如果为师没看错的话,那是远古的神兽墨麒麟哪!”云中子顿了顿,看着大家瞠目结舌的神情,淡淡道:“还有那只独眼兽也非寻常之物,它叫做犼,和墨麒麟一样,都是远古时神的坐骑,试想,若是没有足以震天动地的力量,常人又如何能驾驭得了它们呢?”   李恪问道:“师祖这么一说,师叔他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不,他现在根基尚浅,基本功也不够,若贸然使用神功,必会被反噬的,凡事只可循序渐进,厚积薄发,他还要不断锤炼自己,待火候到了,一切也就自然而然了!你们平时修炼武功也是如此,断不可急功冒进!”   “是!恪儿知道了!”   “对了,此事你们知道便可,不要告诉他,我怕他性子太急,遇事控制不住,反会害了自己。”   偃云道人酸酸道:“师父,你替这宝贝徒弟想得也太周到了,我怎么就没这个待遇呢?”   “好了!都一把年纪了,就别当着自己徒弟的面丢人现眼了!”   偃云道人厚着脸皮,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嘀咕了一句,“哼,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就是偏心眼!”站到一边,不吭声了。   没多久,其他兄弟也都三三两两地游上岸了,程怀亮、侯五、朱老大、吴老三都围上前来。   得知了张小七的情况后,大家也都转忧为喜,吴老三说道:“我、我就说大人不、不会有事的,你、你们看,连、连我这样勇斗怪、怪兽的大英雄都、都醒过来了,大、大人那点小伤不是太小、小儿科了吗?”   朱老大纳闷道:“你在哪斗的怪兽?我怎么不知道?”   “在、在我的梦中啊!刚、刚刚才被河水无、无情的浇醒了!”   朱老大气得一拍他后脑勺,“你给我滚一边去!”   这时,张小七也睁开了眼睛,朦胧中他看到了师父的面孔,就想起身行礼,可他刚一动,一阵酸痛袭来,全身的骨头似乎都要散架子了,四肢也不听使唤了。   云中子忙叮嘱道:“别急,适才你功力消耗太大,已经虚脱了,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   “师父,徒儿无能,又让师父操心了!”   “诶!都是师父不好,粗心大意,弄了个假药丸,险些把徒儿害死啊!”   “师父,别这么说,您都是为了我啊!我和珊妹成亲后,曾经到云梦山找您,您给我们留书一封,说是有十分紧要的事要办,难道您是替我寻找丹药去了?”   云中子苦笑了一下,“是呀,说来话长,为师查找古书典籍,得到了一个失传已久的炼丹秘方,按这秘方炼成的丹药对恢复你的功力大有助益,只是若炼成此丹尚需一味药材,千年赤灵芝。   这种东西极其稀少,可遇而不可求,我和你两个师兄多方打探,终于打听到,有人在西域曾见过此物,便急忙动身前往。   可是我们遍访西域诸国,找了很久,一无所获,只得悻悻而回。   后来,我又从一位道友的口中得知,皇宫中有一粒长生不老丹,它正是按照为师查到的秘方炼制的,若拿到那粒丹药,倒能省去不少事,我们就动心了。   一天夜里,我们潜入皇宫,正瞧见有个太监要服侍皇帝吃长生不老丹,中途有个大臣觐见,将他们打断了,我们便趁机将丹药盗了出来。   得手之后,我们本想立刻去找你,可正巧西域的龟兹国国王白诃黎布失毕给我发来消息,说他找到了千年赤灵芝,让我们过去面谈。   为师当时觉得这颗丹药的来路不太光彩,给你拿去着实有些脸上无光啊,况且既然有了千年赤灵芝的下落,能自己炼一颗是最好不过了,故而我们又赶去了龟兹国,跟白诃黎布失毕见面。   那国王提出条件,只要我们留在龟兹一年,替他训练杀手,教给他们每人一样绝技,他便把赤灵芝送给我们。   我们答应了。   可那国王不守信用,一年后,他又向我们提了新的条件,让我们去刺杀焉耆国的国王。   为师最恨就是这种抓人把柄相要挟的人,一怒之下,离开了龟兹。   之后,我们打听到你已在怀远当县令了,就一路追来,唉,没承想正碰上你们在岛上遇险哪!”   张小七听完,勉强支撑着,跪下来,“小七何德何能,让师父和二位师兄为我如此操劳,我真是愧疚难安哪!”   冲云道人赶紧把他扶起来,“小师弟,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我们跑跑腿都是应该的,只是惭愧呀,折腾了这么些日子也没能帮到你,不过好在结局还算圆满,你最终还是恢复了功力,我们心里也就踏实了!”   当下,众人皆大欢喜,张小七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感觉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回过来又跟翟珊相见。   翟珊怀疑道:“相公,方才我在这岸边转了一圈,那些突厥杀手基本上都被消灭了,只是唯独没有找到颉利和张道玄的踪迹,莫非他们又逃了?”   “恩,这倒真有可能啊!”说话间,张小七无意中一抬头,猛然就发现张道玄和颉利正在对面山崖上的一处洞口前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呢,“啊!老匹夫,哪里逃?”   张道玄也没理他,笑呵呵地对颉利道:“大汗,庆祝您归来的酒宴已经摆下,我们回去吧!”   颉利点点头,“好!就依军师!”   两人不慌不忙地转回身,信步走进了山洞之中!   第六十六章 议破三清阵   张小七吃了长生不老丹,意外地获得了上古神功,召唤出神兽墨麒麟,将敌人一举击溃,众人团聚,都喜不自胜,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算结束了,可就在此时,张道玄和颉利却在众人面前谈笑风生,招摇而过。   这简直就是*裸地挑衅,张小七沉不住气了,登时就想追上去。   程怀亮一把拉住他,“小七兄且慢!张道玄老奸巨猾,我觉得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引我们上钩啊!咱们可别再中了敌人的诡计呀!”   张小七颇有底气,“诶,有什么可怕的,咱们现在有这么多高手在,遇神杀神,遇佛*,就算有圈套,也奈何咱们不得!”   翟珊也道:“是啊,如果不趁现在一鼓作气将他们除去,放虎归山,以后再想动手,就更加困难了,那个山洞八成就是通往他们的老巢阎罗殿的,我对那里的地形很了解,可以给你们带路!”   云中子点头道:“既然徒儿要去,为师责无旁贷!”   “那就尽快行动吧,贫道也想看看那阎罗殿是什么样子,没准还能捎带手捞点宝贝回来呢!”   程怀亮一看前辈们都表态了,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答应。   众人即刻动身,向那个山洞走去。   吴老三听得晕乎乎地,一脸困惑地向旁边的朱老大问道:“诶,他、他们刚才说要、要去抓谁?”   “颉利和张道玄哪!怎么,你没听见吗?”   “不、不对呀!我、我怎么记着颉、颉利好像已经被、被我杀了呀?”   “滚!颉利能被你杀了?做梦吧你!”   “也、也许吧!”他挠挠头,跟着大队伍攀上岩壁,进入到山洞里。   洞里的光线很亮,两侧的石壁上都有烛灯照明,众人走了没多远,地势逐渐走低,前面,出现了一段向下的石阶,众人又沿着石阶往下走,约莫半个时辰后,队伍下到了底部。   那是一间宽大的石室,灯火辉煌,房间的最里面供着三尊坐北朝南的神像,众人一看,正是道家三清,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上面悬一匾额,上书妙一统元,神像前的供桌上还摆着很多供品。   云中子笑道:“想不到还能在这见到祖师爷,张道玄真是用心良苦啊,既然来了,那咱们就拜一拜吧,徒儿们,空空道长,你们看呢?”   “我们听师父的!”   “恩,拜拜也好,求祖师爷显显灵,保佑弟子这次能满载而归,捞一把大的!”   他们虽然表面上神情自若,谈笑自如,可后脑勺上都长着眼睛呢,暗中早就把这房间里的犄角旮旯都扫过一遍了,毕竟谁都知道张道玄是不可能让他们顺顺当当地追到阎罗殿的!   几人煞有介事地拜了两拜。   这时,张道玄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哈哈哈哈!欢迎各位大侠,你们的到来真令我的三清阵蓬荜生辉呀!”   云中子淡淡道:“张道玄,别故弄玄虚了,说吧,你把我们引到这儿来,到底想搞什么鬼?”   “诶,云中剑客说话不要这么刻薄嘛!在下只是在这里摆了一个区区小阵,请你们来是想跟你们切磋一下阵法,游戏而已,诸位都是当今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个个身怀绝技,料想破此阵应该不成问题吧,只要你们破阵,在下愿束手就擒,任凭你们处置,当然假如你们认怂了,想走便走,在下也绝不强留,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啊?”   “哦!原来是这样,好吧,客随主便,既然你有如此盛情,老朽献献丑倒也无妨!”   “云中剑客快人快语,真叫人敬佩呀!那好,咱们这就开始吧,祝你们玩得开心!”   他话音一落,房间里的灯火唰地一下熄灭了,眼前一片漆黑,众人的心一下子都悬了起来。   偃云道人低声道:“师父,你看到没?张道玄这老鬼又耍花招,他明明知道困不住咱们,就故意拿话激咱们,咱们这要是破不了阵,颜面扫尽,还如何在江湖立足啊?”   “诶,莫要多言,留心四周。”   他们说话间,就听周围的墙壁上一通嘎吱吱的巨响,八道石门轰然洞开,每个石门都一般大小,后面的通道忽明忽暗,雾气缭绕,隐隐似有雷火之光,十分诡秘。   石室中的三尊神像也迅速移动起来,分别向正北、正东、正西三个方向的石门内遁去。   “哎呦,弄了这么多门啊!张道玄这老匹夫真他娘的能干,挖沟捣洞地,这得废多大劲哪!师父,依我看,不如咱们一人一门,一起出手,定然能把这鸟阵踏平了!”   “住嘴!休得信口雌黄!”云中子训斥道,“傻徒儿你懂什么?这乃是奇门遁甲之术!这八门分别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只有生门可以出去,其余各门都是死路,若你像所说,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硬闯,这各门中的机关阵法都会被触发,八门就会不停地变换,到时大罗金仙都逃不出去啊!”   “这么复杂呀!那师父您说该怎么办哪?”   “沉住气,这事是精细活儿,急不得,奇门遁甲讲究的是四两拨千斤,只要咱们找对生门,进去后破坏掉里面的阵眼,一切就能迎刃而解了,至于哪个门是生门嘛?”云中子皱紧了眉头。   空空道人揣测道:“前辈,若依贫道浅见,这生门十有**便是道德天尊遁走的那扇石门!”   “哦?何以见得?”   “此阵既然叫做三清阵,那么镇守阵眼的理应是这三位天尊,方才贫道见他们遁入了三个不同的石门中,这就说明他们中有一位是去守阵的,另两个则是用来迷惑我们的。   三清之中,道德天尊随方设教,历劫度人,且主握阴阳,昔时破诛仙阵之时,曾一气化三清,故而贫道大胆推测道德天尊进入的那扇石门应有阵眼,即使不是生门,也是休开两门,进去后必有回旋余地,绝不至于万劫不复。”   “恩,有道理!”云中子和冲云、偃云两位道人都频频点头。   张小七听得一愣一愣地,半天也没搞明白他说得是什么意思。   吴老三接过话茬道:“对、对!说、说得太对了!我、我也觉得很有道、道理呀!”   朱老大一把将他扯到一边,“闭上你的臭嘴!怎么哪儿都有你?”   云中子并没有理会他们,“既然眼下只有这一个线索,那就姑且一试吧!徒儿,叫你的人在这里等候,咱们师徒六人和空空道长一起进阵一探。”   “是!师父!”张小七向程怀亮、侯五等人简单交待了一下,跟着师父、两个师兄、翟珊、李恪和空空道人一起飞身形进入了之前道德天尊进的那扇石门之中。   通道里紫气弥漫,迎面似有淡淡霞光射来,恍然好似进了仙境一般,众人一路飞去,也没遇到什么阻碍,就穿过了通道,来到了另一个大房间之中。   这房间正中有一个莲花台,莲花台上矗立着一尊神像,正是方才的道德天尊,也就是太上老君,但见老君身穿八宝万寿紫霞衣,头戴鱼尾冠,手持盘龙扁拐,仙风道骨,鹤发苍髯,眉宇之间透着几分威严,神情自若,栩栩如生。   众人在房中站定,四处观察,忽听老君神像开口说话了,“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擅闯我的洞府?报上名来!”   “师父,张道玄又在装神弄鬼!待徒儿过去把这泥胎打烂!”张小七现在恢复了功力,冲劲也上来了,愣头愣脑就要往上冲。   “徒儿且慢,无论如何,那是祖师,不得造次!你且退后,为师自有主张!”   云中子说罢,快步上前,躬身施礼,“弟子云中子拜见祖师!”   “不肖弟子,为祸世间,毁我教义,乱我纲常,今日我便要清理门户,纳命来!”老君神像忽地从莲花台上飞身而起,把扁拐一横,直取云中子!   云中子连忙挥掌接战。   其他六人看在眼里,怎能坐视?纷纷上前,各展武艺,将老君神像围在当中。   老君神像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一纵身飞在空中,口中念念有词,忽而他手中金光一闪,祭出一个金刚镯来。   那金刚镯飞速地旋转,朝着众人打将下来,“啪啪啪啪啪啪啪!”   众人躲闪不及,都被打了一个趔趄。   随后,就见那老君神像头上两道白气冲出,化作两人,正是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   那两尊神像也各自祭出法宝,一个打出一柄宝剑,一个打出灵芝玉如意,跟众人斗在一处。   一时间,房间中到处霞光瑞彩,光华夺目,晃得人眼花缭乱。   又是一场苦战,人“神”相争,足足打了一个多时辰,愣是没有分出输赢来。   可是别忘了,人再厉害,终究还是人哪,体力总是有限的,更何况他们刚刚才斗完独眼兽,而对面的这三位可是有使不完的劲儿的。   渐渐地,他们疲态尽显,越来越被动,只能连连招架,并无还手之力了。   云中子抵挡着老君神像,最先支撑不住了,他刚躲开金刚镯,不小心脚下一绊,头顶上扁拐就到了,再想抽身,来不及了,这要是被打中了,当场就得*迸裂。   一旁的张小七正跟灵宝天尊对战呢,无意中拿眼角余光一扫,“不好!师父!”此时,对面的灵芝玉如意也打到身前了,可他也顾不上躲避了,舌尖一顶上牙膛,弹地而起,把自己当成了一支利箭,泼了命地向老君神像冲去!   第六十七章 无为而为   云中子、张小七师徒众人为了追击张道玄,进了三清阵,在阵中和三清的神像展开了一场激战。   眼见着师父云中子遇到了危险,千钧一发之际,张小七奋不顾身奔着老君神像就冲过去了,后面,灵宝天尊的灵芝玉如意也打到了,他把心一横,也不管了,“除非你打死我,但有一口气在,我就得救师父去!”   耳笼中就听一声巨响,“咔!”   转瞬之间,烟尘散去,张小七僵立在原地,三清神像则化成了一堆机关部件,散落一地,莲花台后面,轰隆隆地又开启了一道石门。   张小七惊诧万分,“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咱们还没动手,它们就毁了?”   “是呀!真怪了!”李恪也道。   空空道人摆摆手,“别管那么多了,不管怎么说,好歹撑过来了!先歇歇吧!”   大家都放松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云中子就地盘腿坐下,运功调息,他面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已经累得几乎虚脱了。   冲云道人、偃云道人和空空道人都轮流过来帮他传功。   休息了好一阵,众人才缓过劲来,重新站起身,顺着新开启的石门往里走,寻找阵眼。   这条通道很短,不多时,他们又来到一个大房间之中,这房间跟之前的那间一模一样,房间正中也有一个莲花台,莲花台上也站着一尊老君神像。   接下来的事情跟刚才如出一辙,又是一场恶战,打到最后,众人才涉险过关,完事,他们又进了新开启的石门。   书说简短,第三个房间还是如此!   当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入第四个房间,看到老君像的时候,都懵了,眼下他们累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还怎么打呀?   耳听得那老君像又问话了,“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擅闯我的洞府?报上名来!”   张小七急道:“师父,这家伙又发话了,要是它一过来,咱们就只能等死了,不行,我过去把它引开,你们赶快离开这儿!”说着,他转身直奔神像而去。   “不要!快回来!”   可张小七已经跑到神像脚下了,也不跟它搭话,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只顾着跑。   “岂有此理!”神像飞起来,一扁拐打向他的脑袋。   张小七也不招架了,大喊了一声,“师父!你们快撤!别让我白死!”   “相公!”   “大哥!”   翟珊和李恪接连失声叫起来,这时再想救人,为时已晚了。   就在众人悲痛绝望的时刻,叫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又发生了,老君像竟然无缘无故地停止了攻击,扁拐就擦在张小七的头皮上方定住了。而后,四周的墙壁裂开了,“咔咔咔!咣咣咣!”一连串的移动拼接之后,一条大道出现在眼前,大道的两侧的灯火也随之被点亮了。   张小七呆立着,不知所措了,耳边响起了程怀亮、侯五等人的欢呼声。   蓦然回首,他看到不远处,翟珊眼中含泪,正默默地凝望着自己,再往后,程怀亮、侯五、朱老大、吴老三和其他兄弟笑语欢声,正快步朝自己走来。   众人重聚,张小七一脸愕然,问向自己的师父:“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三清阵破了。”   “什么?”张小七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我什么都没做呀!”   “唉,就是什么都不做才破阵的!道法自然,无为而为呀!枉我修道数十载,竟忽略了这最基本的道理!”   “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这三清阵是以道家真义设阵,讲究的是因时而动,顺势而为,你越是一味好勇斗狠,阵法就越强,就如同钻进了死胡同,任你本事再大,也打出不来了,相反,什么都不做则什么困难都不会有,大阵自破呀!”   “哈哈哈哈!云中剑客一番道理讲得真好啊,只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张道玄的声音在地道中响起,随即“咔咔咔!”顶蓬裂开,众人脚下的石板轰隆隆地升了起来。   等他们升到地面上再一看,原来他们已置身在一个巨大的地牢之中,头顶上方铁网密布。   张道玄和他的随从呼勒正站在坑沿上,隔着铁网,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各位,欢迎来到阎罗殿!”   云中子质问道:“张道玄!老鬼!现在我们已然破了你的三清阵,你也该践行诺言了吧?”   “哈哈哈哈!好啊!我就在这里,你们倒是出来取我的性命啊!”   “你!”   “怎么?功力消耗殆尽了吧!实话告诉你们,我这三清阵就是为你们这些高手量身打造的,你们虽破了阵,却中了我的计呀!呵呵,看看你们一个个筋疲力竭的样子,只要我触动机关,随便射一通箭,你们就得死呀!”   云中子叹了口气,“唉!好一个神算鬼谋!血妖子、独眼兽、三清阵,一步一步把我们消灭,你真是处心积虑呀!”   “诶,云中剑客过奖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居功,说实话,血妖子和三清阵是我的手笔没错,可那只犼却并不是我招来的!”   “哦?那又是谁干的?”   “我也不清楚,不过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反正它帮了我的忙,我也是乐观其成啊!”   “老鬼,你莫不是又在跟我们耍花招?”   “当着一群将死之人说假话,又有何用啊?云中剑客,今日之败是你自己堪不破道家真义,怨不得别人!”   “哼,依老朽看,真正堪不破的是你张道玄!当今天下,大唐龙兴之势已成,你不知天高地厚,还妄图螳臂当车,而今你的手下都死光了,你靠什么?靠你和你的小跟班两个人对抗大唐吗?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云中剑客,你还是太小看我了,死了区区几个人,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张道玄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两样物件,“我已经得到了突厥大令和食人沟宝藏的藏宝图,只待我家大汗一到,便可东山再起,他日厉兵秣马,剑指中原,天下大势,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今日,处死你们便是我光复突厥的第一步!”说完,他就要扳动机关。   吴老三吓得一闭眼,“完、完了!这、这回可是彻、彻彻底底地吹、吹灯拔蜡了!”   朱老大问道:“怎么?难道你又要晕倒?”   “不、不会了!再、再也不会了!就、就是死,我、我也得站着!”吴老三哆哆嗦嗦地把一个小铁棍拿出来了,“兄、兄弟!别、别怪我心狠,大、大家都不容易,一、一会儿我上、上去了以后,你、你我还得和、和平共处才是呀!”   “你跟谁说话呢?这是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一、一个人遗物罢了,为、为了咱们能、能在天上呆得舒、舒服些,我、我在努力跟他化、化解恩怨,重、重归于好呢!”   这时,上面的张道玄一眼看到了他手里的铁棍,当即脸色就变了,“小子!那根棍子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啊?”吴老三抬头看去,就见张道玄正目光凌厉地盯着自己,登时吓得身体晃了两晃,差点摔倒在地上。   朱老大在后边死命顶住他,在他耳边提醒道:“挺住!千万不能晕倒!大家都指望你拖延时间呢!快去!发挥你不要脸的特长!”   吴老三心慌意乱,腿肚子转筋,也没心情跟朱老大拌嘴,磨磨蹭蹭地挪到前头,“你、你你你你、你是在叫、叫叫、叫我吗?”   “小子!别跟我耍贫嘴!我再问一遍,你手里的那根铁棍是从哪拿到的?”   “说、说起这个来,那、那可是一段极、极其复杂的经、经历呀!你、你还得听我慢、慢慢讲啊!   那、那是在一个深、深不可测的地、地洞里,我、我遇到了一、一个满脸横肉的泼、泼皮无赖,他、他吹牛说自己是颉、颉利,要、要我把他带、带出去,我、我一想人家颉利是何、何等人物?怎、怎么可能钻狗、狗洞呢?就、就义正辞严地戳、戳穿了他的谎言。   没、没承想他恼、恼羞成怒了,就、就要对我动、动手,我、我也是没有办法,被、被逼无奈之下,只、只好施展出我的绝、绝世刀法,用、用我的小刀轻、轻轻地慰问了一下他的小、小心脏,本、本想给他一、一个小小的惩罚,点、点到为止,可、可他也太、太弱了,一、一下就歇菜了,惭、惭愧呀,为、为了记住这个教、教训,我、我就留下了他、他的铁棍儿,以、以此为戒,牢、牢记得饶人处且、且饶人的真理呀!”   “哈哈哈哈哈!”张道玄仰天一阵大笑,忽然“哇!”一口血喷出来,当场倒地。   “军师!”呼勒慌忙上前把他扶起来,“军师,你不必难过,我这就宰了他们,为大汗报仇雪恨!”   “不!不必了!”   “为什么?”   “大汗已经走了,突厥完了,天命如此,一切都没用了!走吧,带我离开!”   “军师!”   张道玄面色苍白,无力地抬了抬胳膊,“不想最后我还是功亏一篑,天哪!哇!”他又吐出一口血来,“快带我走!”   第六十八章 张道玄殉节   谋尽天下事,转头一场空!   一个人如果太聪明了,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总是心比天高,知道的太多,计较的太多,结果往往得不偿失。   傻子什么不想,遇事就靠撞大运,撞上算撞不上拉倒,这种心态下反倒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天底下最气人的事情,莫过于聪明人劳心费力,算计来算计去,到最后却让傻子占了便宜了。   看看张道玄,满腹经纶,袖吞乾坤,竟然被吴老三的一根小棍,一套磕磕巴巴的说辞,气得大口吐血,几近崩溃。   唉,早知如此,做个傻子又有何妨啊?   闲言少叙,却说张道玄从吴老三口中得知了颉利已死的消息,万念俱灰,只想叫呼勒把自己快点带走,离开这伤心之地。   呼勒不甘心,还想动手,被张道玄劝住了,“走吧!咱们的一切都结束了,杀了他们也换不回大汗的命,与其徒劳无益,还要成就他们的忠义,不如留下他们,让他们继续争斗去吧!相信我,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背负一世骂名,生不如死的!”   “唉!”呼勒无奈,一跺脚,抹了抹眼泪,背起张道玄,飞身而去。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下面的众人起初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相互看了许久,满眼的迷茫,直到最后,确定敌人确实已走了,才抱在一起,喜极而泣,“真的太惊险了,没想到走到这一步,我竟然还活着!”   吴老三还在纳闷呢,自言自语道:“这、这是什么情况?我、我就说了几、几句话而已,怎、怎么就把他气、气成那样了?”   张小七拍了拍他的肩膀,“莫非你杀的那人真的是颉利?”   程怀亮赞同道:“恩,现在看来,也就这一种解释了!”   吴老三一听,立马就把胸脯挺起来了,眼睛也放光了,声调比之前提高了八度,“我、我杀了颉利!我、我是大、大大大、大英雄!”   朱老大小声不屑道:“瞧你美的,算你瞎猫碰了个死耗子!”   众人又在下面休息了半个时辰。   张小七率先恢复了一些体力,飞身而上,破开了铁网,将众人逐一救了上去。   外面灯火明亮,偌大的阎罗殿人去楼空。   众人又在各处搜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云中子就说:“这等藏污纳垢之所,留之不宜,还是毁去吧!”   张小七点头,吩咐手下将这个为祸多年的突厥老巢一把火烧了,而后带着众人凯旋而归。   再说张道玄和呼勒在小岛上找到了颉利的尸体,悲痛万分。他们将尸体整理好,备了一口棺材,在附近的山上找了一处风景秀美的地方,安葬了。   两人在坟前磕了头,张道玄看向呼勒,长叹了一声,“唉,枉你跟我多年,风风雨雨,历尽了坎坷,还没享受到荣华,却落到现在这个结局,是我对不住你呀!你走吧,做个寻常人,娶妻生子,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军师,你千万不要气馁,咱们还有太子这张王牌,回去后一定可以将大唐搅乱!”   “算了,大汗已经走了,突厥也没人了,就算搅乱了大唐,对你我又有什么意义呀?”   “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唉,若是你执意要为,我也阻拦不了,只能给你一个建议,遇事一定要忍字为先,耐心地蛰伏,待时机一到,一击成功,绝不可操之过急!”   “军师,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不了,我要留下来,陪着大汗!”   “军师……”   “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你还是尽快离开吧,最后再劝你一句,我们已经失败了,未来不属于你我,做一个普通人吧!”   “军师,你还是跟我走吧!”呼勒再三恳求。   张道玄闭上眼睛,任凭苦涩的泪水在脸上滑落,不再言语了。   呼勒没有办法,跪下来,朝着张道玄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去了。   张道玄枯坐在坟前,看着颉利的灵位,老泪纵横,“大汗,都是老臣无能,害你基业尽毁,命丧在宵小之手,臣虽万死,亦难辞其咎啊!   遥想当年,臣在中土受尽屈辱,身无分文,孤苦无依,流落到大漠,忍饥受冻,是大汗你不嫌臣卑贱龌龊,救臣于危难之中,让臣苟存于人世啊!   不仅如此,你还将千军万马交付臣手,让臣一展抱负。   这些年来,餐风饮露,马不解鞍,臣随大汗南征北战,一统草原,兵围长安,使那唐童受辱,兵威何其盛哉!   只可惜一步走错,满盘尽输。阴山之役后,臣还想力挽狂澜,奈何时不我与,天意难违!是臣一意孤行,终致今日之祸呀!   大汗!你的知遇之恩,臣今生无以为报,愿追随大汗于地下,重整乾坤,再立山河!   唉,壮志未酬三尺剑,故乡空隔万重山!哈哈哈哈哈!”   张道玄站起身,伸手把腰带解下来了,悬在坟旁的一棵树上,打了一个死结,“大汗,你在天英灵莫散,老臣来了!”说完,他引颈入套,吊死在颉利坟前。   一个叱咤风云的智者就这样草草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曾经看穿一切,可最终还是看不透自己的命运!失败者再强也只是失败者,留给他的也只有一声叹息,两行泪水了。   张道玄的事情了结了,咱们再接着说张小七众人死里逃生,返回县衙,每个人的心里都五味杂陈,有庆幸,有激动,有喜悦,还有些许悲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又过了一些日子,师父云中子和冲云、偃云两位师兄向张小七辞别,要启程回到云梦山绮云居,闭关修炼。   张小七和翟珊、李恪依依不舍,一再挽留。   云中子就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呀!徒儿学成了,总是要下山的,你们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三个也不可能跟着你们一辈子啊!”   “可是师父您这一走,何时还能再见呢?”   “诶,徒儿何必如此啊?想见面,到云梦山找我不就是了?你现在也恢复了功力,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你以后要多多磨练自己,终有一日会有所成就的,另外,凡事你还要量力而行,不要强出头,和丫头好好过日子,看到你们幸福,我也就安心了!”   “是!师父!徒儿谨记!”   旁边,冲云道人和偃云道人也和翟珊、李恪各自话别。   之后,众人将他们送出城外,三人飘然而去。   转过天来,空空道人也来辞行了。   张小七诧异道:“老道,你怎么也要走啊?”   “傻小子,贫道独来独往惯了,放着一身的手艺不用,闲下来是真不舒服啊!另外,贫道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哦?但不知是什么事情啊?”   空空道人神秘兮兮地四处看了看,在张小七耳边压低声音道:“这事我就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在阎罗殿捞了一票大的,把张道玄手里的那张藏宝图偷来了,这次我打算按这图纸上的标记,到那食人沟里转转,捎点宝贝。”   “那好吧,不过那里山高路险,搞不好那只独眼兽还在,老道,你可得多加小心哪!”   “傻小子你不必担心,贫道心中有数,下次再见面时,一定给你带些好宝贝回来!”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呢?”   “诶,你替我收拾了觉班,报了大仇,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你就别跟我客套了!傻小子,你真是命好啊,这么多人在你身边死心塌地地维护你,还有一个好师父肯为你付出一切,贫道看着都有些眼红了!”   “是啊,要是没有师父,哪有我现在的一切呀?”   “恩,你知道便好,你师父真不容易呀!你若腾出时间来,多回去看看他,他……”他说到一半,叹了口气,又把话咽回去了。   张小七倒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连连点头称是。   这时,李恪也过来相送。   空空道人看了看他,“殿下,保重身体,瞧你形容枯槁,整日闷闷不乐的,贫道心里也不好受,公主已经走了,来日方长,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多谢道长关心,李恪惭愧!”   “好了!你们都不要送我了,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今日别过,后会有期!”说罢,他身形一晃,消失无踪了。   众人都不免心头怅然。   之后数日,众人在衙门里各司其职,一切又回归了正轨。   这一天,张小七正和翟珊、李恪、程怀亮在县衙大堂讨论事情,吴老三慌里慌张地进来了,“大、大人!不、不不不、不好了!敌、敌人又来了!”   张小七埋怨道:“老三,你好歹也经历了那么多危险,怎么遇事还是大呼小叫的,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大、大人!这、这可怨不得我呀!夷、夷男带着薛、薛延陀骑兵又、又来了,现、现在已经兵、兵临城下了,朱、朱头儿让我通、通知你,快、快点拿个主、主意吧!”   “什么?夷男来了?”张小七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咱们的哨骑都去哪儿了?怎么没人回来报信哪?”   “我、我也正纳闷呢,照、照理说不、不应该呀?我、我刚才看夷、夷男的军队,来、来势汹汹,铺、铺天盖地,十、十万都不止啊!看、看架势他们是志、志在必得,这、这回咱们可有、有点麻烦了!”   程怀亮满脸的疑惑,“这怎么可能?夷男一向胆小如鼠,上次被我几句话就吓得屁滚尿流,狼狈逃窜,这次他怎么敢如此大张旗鼓?难道说他有了什么仗势,有恃无恐了吗?”   张小七摆摆手,“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向侯五吩咐道,“三当家,劳烦你快马回京报急,请朝廷发兵来援!”   “遵命!”侯五得令而去。   “其余人等速速随我上城迎敌!”   第六十九章 大战夷男   守着是非之地,注定不可能安生,张小七的这个怀远县令,真是多灾多难哪!刚刚才剿灭了张道玄的突厥杀手,夷男又带兵攻城来了。   且说众人赶到城头,扶着垛口往下张望,但见烟尘弥漫,猎猎旗幡蔽日,鼓角齐鸣,浩浩声势震天。   夷男坐在马鞍桥上,仰头瞧见了张小七,撇着嘴,一脸地不屑,手擎马鞭往城头一指,“小子,你总算来了,本汗还以为你已经吓得尿裤子了,窝在城里不敢出来了呢!”   吴老三闻听此言,气就不打一处来了,还没等张小七还没开口,就抢先道:“谁、谁谁谁、谁尿裤子了?你、你这话,我、我不爱听!别、别说爷爷没、没尿过,就、就是尿了,也、也比你个望、望风而逃的懦、懦夫强!”   “大胆!哪里蹦出来的狗东西,竟敢在本汗面前出言不逊?”   吴老三也不含糊,把腰杆一挺,小脖一拔,“哼!夷、夷男,别、别跟我装了,你、你以前不就是颉、颉利的小跟班吗?告、告诉你,爷、爷爷我可是手、手刃颉利的大、大英雄!就、就算我掉、掉一个档次,也、也是跟你一、一个级别的!”   夷男暴跳如雷,差点从马上摔下去,“哇呀呀!气煞我也!真是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呀!短短一年没来收拾你们,什么猫三狗四都蹦出来了!好啊!今日便让你们尝尝本汗的厉害!”   “等等!”张小七阻拦道,“夷男,你跑来攻我城池,是谁给你的胆子?你就不怕我大唐天兵扫灭你的薛延陀吗?”   夷男脸色铁青,咬着牙冷笑了两声,“张小七,都到了这个份上,你还在做白日梦呢?还在以大唐忠良自居?哈哈,醒醒吧!你们现在都已经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了,你以为你的朝廷还会保护你吗?”   “什么?你说什么?”   张小七没听明白,还想再问,可夷男不耐烦了,一声令下,“攻城!”   “杀呀!冲啊!”敌兵们呐喊着,架着云梯冲到了城下,对着怀远城发起了猛攻。   “快!各就各位,放箭!”张小七赶紧吩咐士兵守城。   一场大战拉开了序幕。   现如今,怀远城的城防可比一年多以前,张小七刚到那会儿坚固多了,城墙也加高了,守城器械也很充足。   敌兵一至,守城军兵乱箭齐发,滚木礌石,火汤铁水可劲地招呼,再加上翟珊、李恪和程怀亮等人的帮忙,一下子将敌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敌人锋锐被挫,大片大片的敌兵倒在城下,在烈火中翻滚哭嚎,死伤惨重。   可夷男却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怒气冲冲地在后面督战,“给我往上冲!第一个攻上城头的赏千金,胆敢后退者就地射死!”   一个部将劝道:“可汗,咱们的士兵们伤亡太大了!是不是可以稍微缓缓再攻城!”   “不行!不拿下此城,本汗誓不罢休,就是拿人堆,也得给我堆进城去!”   “是,可汗!”   战斗愈发地惨烈了,战火纷飞,浓烟滚滚,敌兵一波接一波地攻上来,前赴后继,厮杀了整整一天,直到日落时分,才暂时停止了攻势,留下了一地尸体,退回去安营扎寨了。   城头上的众人这才稍稍缓过一口气来,张小七连连摇头,“真他娘的怪了,这个夷男怎么转性了?如此玩命,这也不像他呀!”   翟珊担忧道:“相公,咱们现在守城的士兵只有不到两千人,敌众我寡,差距太大了,今天咱们也损失了不少人,我怕照此下去,撑得过今天,未必撑得过明天哪!”   “娘子,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打算趁今夜前去劫营,突袭夷男的中军大帐,只要杀掉夷男,敌军就自然瓦解了。”   “恩,可以试试,不过要去也是我带人去,你最好还是留下来,别去冒险了!”   “不行,你要去,我如何放得下心?无论如何我也得跟着你!”   李恪也道:“大哥,这事非同小可,夷男身边定然戒备森严,绝不会让咱们轻易得手的,多个人多份力量,我也得跟你们一起!”   “对!殿、殿下说得对!我、我也得去!”   朱老大一扯吴老三,“一边呆着去!人家有功夫的人讨论问题,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看、看看!又、又小瞧人了不是?告、告诉你,我、我也是有功夫的人!别、别的我也不想多、多说,我、我就问问你,颉、颉利是谁杀的?”   “哎呀,啧啧,就做了一件光彩事,这是要吹一辈子呀!”   “好了好了,都别多说了,想去就一起吧!怀亮和朱头儿留下守城,其他人今晚随我行动!”   程怀亮点头,“好吧,多加小心,我随时准备接应你们!”   当下,众人打定了主意,就在城头饱餐战饭,挨到夜里四更时分,张小七几人点齐五百骑兵,都换上夜行衣,人衔枚,马裹蹄,悄悄地打开城门,在夜幕的掩护下,慢慢地向敌军营地靠拢。   敌营之中非常安静,点点灯火闪烁,也不见例行巡夜的兵队,只有几个哨兵正靠在哨塔里打瞌睡,似乎没有丝毫戒备。   张小七大喜,“看来夷男那懦夫也不过如此,咱们现在就动手吧!”   “且慢。”李恪皱着眉头,满脸疑惑,“你不觉得这些营帐太过冷清了吗?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啊?”   “殿下,你想多了吧!夷男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不设防也正常,现在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咱们不利用,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他正说着,忽而从敌营的中军大帐里走出来几个人,距离太远,灯光昏暗,众人只能影影绰绰地看个轮廓,看身形服饰,为首的那人分明就是夷男!   张小七登时来了精神了,“这还等什么!众军听令,随我杀过去,斩杀夷男!冲啊!”他一马当先,冲在前头,后面众军兵各自催起战马,好似猛虎下山一般,鼓噪呐喊着就冲进了敌营。   李恪和翟珊也拦不住了,没办法,只得跟着一起往里冲。   一路上,他们也没遇到什么阻碍,径直冲到了中军帐前,张小七一刀劈开大帐,往里一看,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人呢?”他一愣神的工夫,忽听喊杀声四起,“杀呀!活捉张小七!别让小崽子跑了!”火光一闪,无数敌兵举着灯球火把,四面八方包抄上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声响起,敌兵向两侧一分,夷男催马走了出来,“本汗今日见营中大旗无风自倒,就断定今晚你们会来劫营,果不出我所料啊,哈哈!小兔崽子,就凭你,也配跟本汗抖机灵?智商不够,拿命来凑吧!这回我看你们还往哪逃?”   张小七众人一点也没有慌乱,毕竟经历的危险实在太多了,像这种情况,根本就如同家常便饭一样。   连吴老三都毫无惧色,信心爆棚,用手一指,“呔!夷、夷男,别、别叫唤了,你、你以为这样我、我们就完了吗?告、告诉你,比、比这危险一、一百倍的事,爷、爷爷都经历过,这、这点小儿科算、算的了什么呀?”   张小七笑了,“夷男,看到没?连我们老三都不怕你,你还狂个什么劲呀!”   “呵呵!”夷男冷笑了两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早已经武功尽失了,死到临头了,还在耍嘴皮子逞能?好啊!今天就让你尝尝本汗的绝招,步战取胜法!来呀!列阵出兵!”   夷男一声令下,周围的薛延陀士兵闻风而动,一阵忙活,不多时,只见无数骑兵排着整齐的队形向众人发起了冲锋,可蹊跷的是,这些骑兵并不是一人一匹马,而是五个人骑着一匹马,把那些战马压得吭哧吭哧直喷气!   “哎呦,这是什么情况?连打仗都精打细算到这种程度!这夷男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呀!”张小七一开始还挺纳闷,可没多久,他就感到有些不妙了。   那些敌人到了跟前,并没有攻杀过来,反而纷纷停住了坐骑,每匹马上只留下一人,其他四人人手一把钩镰枪,跳将下来,专砍马腿。   这下可麻烦了,人是不怕,可马受不了啊!张小七手下的骑兵顿时就乱套了。   “都别慌!不要恋战!随我杀出去!”张小七、翟珊和李恪三人一边大声提醒着,一边各自施展武艺在头前开路,带着部下突围。   对方人太多了,张小七三人手忙脚乱,也顾不过来了,不时有手下被掀得人仰马翻。   正打得热闹之际,突然敌阵后方一阵大乱,一声高叫传来,“殿下!小七兄!莫要惊慌,程某来也!”   随着喊声,程怀亮和朱老大带着援兵赶到了,“杀呀!哗!噗噗噗!啊啊啊!”   那些负责牵马的敌兵都躲在相对安全的后方,毫无防范,就好似入秋时田野里的麦穗儿,一茬一茬地立着,就等得被收割呢!   这下程怀亮可中了大奖了,在后面肆无忌惮,杀人夺马。   前面正在打仗的步兵回头一看马没了,当场傻眼了。   张小七瞅准了机会,把腰刀往空中一举,“弟兄们!援兵到了,杀回去!”   第七十章 放逐   且说夷男三攻怀远城,面对着趁夜前来劫营的张小七众人,使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活,步战取胜法。   这个战法既有步兵的灵活性,又有骑兵的机动性,在以往夷男对付草原其他部落的征战里,屡试不爽,不过它也有一个软肋,就是那些在后面牵马的士兵,他们只负责接应,注意力都在前方的战斗中,一旦遭遇攻击,毫无还手之力。   程怀亮发兵来援之时,正好碰到他们了,这下如鱼得水,就势大砍大杀,一通狠揍。   正在前面作战的步兵们见到退路没了,立刻慌乱起来。   张小七众人趁隙拨回战马,大杀了一阵。   张小七冲在最前头,把刀抡圆了,横砍竖剁,左突右杀,一刀一个,轻松写意,畅快淋漓,那种久违了的砍瓜切菜的感觉又回来了。   夷男立马在阵外,看得真切,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本汗的无敌阵法怎会失败呀?张小七!你不是没有武功了吗?”   “呵呵!不好意思,爷爷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今天该着你倒霉,没赶对日子,别废话了,纳命来!”他快马加鞭,奔着夷男就杀过去了。   夷男吓得魂不附体,慌忙掉转马头,落荒而逃,薛延陀的士兵一看,完了,可汗都跑了,还打个什么劲呀,登时兵败如山倒,丢盔卸甲,望风逃窜。   张小七麾下一千多军兵撵着夷男数万大军,穷追猛打,直追出五十里开外,眼瞅着敌军逃得没影了,才停下坐骑。   这一仗打得真是痛快,众人都欢呼起来,高兴的不得了。   张小七还有点意犹未尽,“他娘的,便宜了夷男那狗杂碎,以后要再让我遇见他,扒了他的狗皮!”   程怀亮兴奋道:“小七兄,行了,知足吧,咱们这么点人马,都没动用官军,就打败了夷男的主力大军,这可是奇功一件哪!回去以后,咱们向朝廷报捷,皇上他老人家一高兴,备不住就把太子之位给了殿下呢!”   李恪忙道:“诶,怀亮,不可多言,父皇的事自有父皇做主,咱们身为臣子,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   简短截说,众人一路说说笑笑,欢天喜地,回到怀远城外,抬头望去,就见城门紧闭,城头上空无一人,冷冷清清。   张小七高声喊喝,“怀远县令张小七在此,何人守城?快点打开城门!”   可他连喊了数遍,没有回应,众人面面相觑,正疑惑间,数百弓箭手从城上的垛口处探出头来,不由分说,张弓搭箭,“啪啪啪啪!”一通猛射。   众军兵惊愕万分,慌忙拨打箭支,回马退到射程之外。   张小七厉声质问道:“你们干什么?我是县令,难道你们要造反不成?”   “本官才是这儿的县令,造反的是你们!”随着话音,一个肥胖的身影从城楼中走出来,“哈哈,没想到吧,我陈某人又回来了!”   张小七一见陈吃糠,就好似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劲就甭提了,“狗官儿,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力,让你占据城池的?”   “谁给我的权力?呵呵,告诉你们,是朝廷,是当今圣上!你们阴谋作乱,已经东窗事发了,五千多官兵惨死在你们手上,罪行累累,人神共愤,怎么,你们还想瞒天过海不成?”   李恪怒道:“狗贼!胡说八道!本王几时造反?几时杀了官军?”   “吴王,别装糊涂了,事情的真相,朝廷已然知晓,你得不到太子之位,心怀怨愤,在边境秘密勾结突厥余孽,广布党羽,意图叛乱,密谋杀害了到此驻守的五千官兵,胆大包天,你的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揭,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本官就要捉拿反贼,扫平逆党!来呀,动手!”   “马鹿野郎!”一声大叫响起,物部野三郎四人从城上蹦下来了,飞身冲到众人近前,哇哇乱叫,“八嘎!什么大唐皇帝的使者,闹了半天,原来你们是大唐的叛徒,骗子地干活,怪不得我们什么都没得到,你们地良心地大大地坏了,统统地死啦死啦地!”   四把东洋大刀冲着张小七就劈下来了。   张小七这回可不怕他们了,一纵身跃到空中,挥刀迎战。   后面,翟珊和李恪也相继加入战团。   这一交上手,物部就发现不对劲了,“马鹿野郎!这小子怎么这么厉害地干活?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就要见天皇了,天朝有句老话,好汉不吃眼前亏地干活!快快地,撒有那拉!”   “嗨!”   还没打几个回合呢,物部四人就施展出轻功,飞也似地逃走了。   城上的陈吃糠看到物部败逃了,气得直尥蹦儿,咋咋呼呼地叫起来,“将士们,为国尽忠的时刻到了,给我守住城池,别让反贼攻上来!”说完,他自己先脚底抹油,逃下城去了。   张小七忿忿不平,就欲带兵攻城。   程怀亮急忙拦住他,“小七兄!等等!不能打呀!”   “为什么?”   “咱们明摆着是被太/子党的人栽赃陷害了,他们说咱们要造反,你若这个时候攻城,不是正好给了他们口实吗?”   “那你说该怎么办?回不了城,咱们去哪儿?”   “依我看,咱们还是应该先带兵离开这里,另寻他处安营扎寨,之后再慢慢想办法吧!”   李恪赞同道:“恩,还是怀亮想的周全!眼下也只得如此了!”   张小七也知道不能坏事,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答应道:“唉!好吧!”   众人带兵离开怀远,缓缓向山中进发,刚才大胜的喜悦一扫而光,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路上,翟珊一脸困惑地对张小七道:“相公,我觉得这事太过意外了,简直叫人不敢相信。我临来的时候,曾经跟皇上见过面,从他的话里能听出来,他对殿下和你都是非常信任的,况且咱们以前还救过驾,你们想想,以他的圣明,怎么会再次听信别人的谗言呢?”   “对呀!那娘子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方才我一直在想,会不会有人从中作梗,对咱们假传圣旨,对皇上蒙蔽圣听呢?”   “嫂夫人说得非常有理呀!”程怀亮分析道,“还有,陈吃糠那狗官儿说咱们杀了五千官军,我想也不是空穴来风啊,你们还记得空空老道说的话吗?他说最先设埋伏追杀咱们的黑衣杀手是官府的人,而这五千官兵很可能就是他们哪!   你们也知道,那些人最后都被张道玄放出的血妖子吃掉了。   我推测或许有人别有用心,先设计激怒咱们,让咱们率先动武,再顺势把杀害五千官兵的脏水泼倒咱们身上,之后他将此事禀报皇上,给咱们扣上谋反的罪名,到时证据确凿,一切都顺理成章,咱们有口难辩,皇上也不得不相信了!”   张小七难以置信,“可是谁敢这么干?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能干这事的人绝不是小人物,若是真的,这十有**又是长孙无忌的手段!”   李恪忧虑道:“这样的话,那父皇多半还被蒙在鼓里,我应该马上回京,向他禀明原委!”   “殿下,此事恐怕也不太容易呀!长孙无忌老谋深算,他既然实施了计划,那必定早就做好了防范了,此去京城,千里迢迢,群山阻隔,京城内外又到处都是他的眼线,你回去以后,难保不会落入他的彀中啊!”   他话音刚落,就听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彪人马风风火火赶至近前,为首两人正是楚恒和侯五!   楚恒一身便装,风尘仆仆,满脸地油汗,气喘吁吁,他身后的马车上大包小留,还装了不少的行李。   他一瞧见众人,大老远就叫起来了,“殿下!小七兄!我总算又见到你们了!”   张小七催马上前,问道:“楚大人,你不在灵州呆着,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三当家,你没去京城报信吗?怎么跟楚大人走到一块去了?”   “哎呦,别叫大人了!我还当个什么刺史呀?逃命都来不及呀!”   “到底出什么事了?”   楚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话也说得不利索了,“一言难尽哪!你们别着急,容我先喝口水,压压惊再说!”   他拿出拿出一个水葫芦来,咕嘟咕嘟地灌了两口,又缓了一会儿,这才把气调匀,“哎呀,说来惭愧,朝廷说我勾结逆党,图谋造反,派人封了我的府衙,多亏我事先得到了消息,抢先一步逃了出来,半路上遇到了侯三当家,我们这才结伴回来找你们哪!”   侯五也道:“帮主,这事真怪了,咱们怀远周边的所有道路都被官军封死了,去京城的官道更是如此,我几次尝试冲过去,都被堵了回来。无奈之下,我只得绕小路去灵州,想找楚大人求援,可谁承想楚大人也出事了!帮主,夷男退兵了吗?你们都没事吧?”   “唉!”张小七长叹了一声,就把眼前的窘境跟他们讲了一遍。   两人都有点手足无措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恪问道:“楚大人,你可知派人捉拿你,是父皇下的旨,还是吏部的公文?”   “殿下,我也纳闷,只是吏部派人过来查办我,却没有见到皇上的旨意!”   程怀亮一拍大腿,“这就是了!看来这真是长孙无忌搞的鬼呀!”   翟珊不解道:“他们搞出这么大动静来,就不怕这事传到皇上耳朵里,没法交待吗?”   楚恒就说:“也许他们是看准了机会吧,我听说皇上最近要对吐谷浑用兵,已经派侯君集带兵出征了,他们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咱们动手,肯定是有了万无一失的安排了!   对了,我们在来的路上看到了大批的官兵,正往咱们这边进发呢,我觉得那就是侯君集的军队吧!”   “是吗?”程怀亮脸色发白,“坏了!侯君集带兵来,恐怕不只是路过吧!这明显是他和长孙无忌串通好了的,咱们若打,正好被他们诬陷,若不打,被他们抓住,也不可能让咱们安然回京的!”   众人闻言,全都一筹莫展了,忽而一个哨兵跑回来报信,“大人!我在前方二十里外发现官军,对方中军大旗上印着一个侯字!”   “他娘的!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该怎么做?大家拿个主意吧!”张小七向众人问计。   程怀亮想了想,“打也不行,不打也不行,潜回京城恐怕更行不通,现在就只有一条路了,避开侯君集,到塞外去!”   “去塞外?”众人都愣住了。   “是啊!这次侯君集借出兵吐谷浑的机会公报私仇,他决不会轻易放过咱们的,留在这儿是不行了,可回到唐境,又危险重重,不如到塞外找一处地方暂时栖身,待风声过去,再慢慢找机会返回京城,眼下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众人都沉吟不语了,半晌,张小七看向李恪,“殿下,你看呢?”   “唉!走吧!咱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楚恒忙不迭应和道:“好!殿下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翟珊倒无所谓,“我听相公的!”   “也罢!”张小七颇为不舍,回头望向了怀远城,望向了大唐,眼圈泛红,叫来一个传令兵,吩咐道:“告诉弟兄们,我张小七对不起大家,让你们受牵连了,现在我要到塞外去,你们想回家的,各自回家吧,不要再跟着我玩命了!”   传令兵得令,下去了,很快,队伍中一阵骚动,一些士兵离开了,可到了最后,依然还有五六百人没有动。   张小七问道:“你们怎么还不走?留下来跟我们吃苦受罪吗?”   朱老大恳求道:“大人,这些都是咱们从千金堡一起过来的兄弟呀!跟着你出生入死多少回了!我们都说好了,要跟大人同患难,你就别撵我们走了!”   “对!这、这回朱头儿说、说得对!我、我吴老三愿、愿意跟着大人打、打天下,做、做个大英雄!”   侯五也表态道:“帮主,你虽然不是县令了,可你还是马帮的帮主,你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马帮,我们兄弟都跟着你!”   张小七感动不已,心里热乎乎地,眼泪也下来了,“我张小七何其幸运,危难之中,还有你们这些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好吧,咱们同甘苦,共富贵!走!去塞外!”   西出贺兰山,正是黄沙漫漫向天去,枯骨累累入眼来,李恪走在路上,愁肠百转,不禁喟然长叹,“唉,生在这帝王之家又有什么好?都是我害了大家呀!”   程怀亮赶紧安慰道:“殿下你何必灰心丧气呀?当年晋文重耳都曾在外流亡十九年,料想皇上英明睿智,早晚会识破长孙无忌的真面目,拨乱反正,咱们还会回去的!”   “不要说了,亲王也好,太子也罢,我都已经看淡了,尊荣再盛也无非是过眼云烟,倒不如做一个平民百姓,找一个挚爱的人白头偕老,活得洒脱自由。唉,只可惜公主她已经去了,一切都晚了!”李恪说到这里,不觉泪眼婆娑。   这时,一个士兵赶过来,滚鞍下马,“禀报殿下,刚刚一名女子送来一张字条,让卑职转交给殿下!请殿下过目!”   李恪无精打采,随手接过字条,打开看去,一看之下,他就不由得身子一震,愣住了。   程怀亮不明所以,也看向那字条,上面有一句很简短的话,“殿下,此去西北十余里处有一片绿洲,你们可以去那里补给。保重!”   “诶?这信是谁写的?她为何要替咱们探路啊?”   李恪竭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声音颤抖着喊出了两个字,“公主!”   第一章 大漠鬼堡   悲风起,望天涯,惨淡愁云大漠沙,几声胡笳寥落去,依稀碎影映红霞。   话说张小七众人被权臣陷害,有家难回,有国难投,被逼无奈之下,逃往塞外,开启了流亡之路。   这变故来得太快了,众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城喝上一口水,就匆匆地上路了,一路西行,翻过贺兰山,进入了大漠之中。   众人现在也是别无选择了,南去长安,东去河套的道路都被封死了,往北走又是薛延陀的地界,更是去不得,后面侯君集的大军又步步紧逼,天大地大,却没有一寸可以栖身之地,不入大漠,又能去哪儿呢?   好在侯五以前经常带人去西域走镖,对沿途的环境颇为熟悉,可以给众人充当向导。   又走了一天一夜,众人都已是心力交疲,人困马乏了,张小七就问:“三当家,前面还有多远才能走出去啊?弟兄们都快撑不住了,若是还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就算不被侯君集追上,也得累死在这儿了!”   侯五面露难色,回头看了看众军兵,“其实,若能再坚持一天,出了沙漠,再往前不远就有一些回鹘人的部落,他们的头领都跟我相熟,绝对可靠,到了那儿,咱们就好办了!”   “唉,你说得轻巧,眼下这种情况,一天时间对弟兄们来说,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熬过去的!你还有没有近一点的去处啊?”   “这个,倒是有一个,可是……”侯五想说,又有些犹豫,一时吞吞吐吐。   忽而就听身后的李恪一声叫喊,“公主!”   张小七回头看去,“殿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公主!公主她没死!”   “什么?公主没死?”张小七一愣,“殿下,你怎么知道的?”   李恪激动得眼泪直流,都语无伦次了,“这是公主的信!公主写给我的!”   一旁程怀亮诧异万分,心说:“殿下这是怎么了?大呼小叫的,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没见过他如此忘形失态过呀!”   他连忙上前替李恪补充道:“是这样,刚才殿下接到了一名女子送来的字条,告诉咱们西北十里外有一处绿洲,可以去那里补给,或许殿下是认出了公主的笔迹,才会如此情不自禁哪!”   “是吗?”张小七也眼睛一亮,“哎呦,老天保佑啊!公主原来没事,太好了!”他也兴冲冲地凑过去看那张字条。   大家都围拢过去,张小七和翟珊看过以后,都点了点头,“没错,确实是公主的笔迹。”   程怀亮乐了,“看到没,当初我说什么来着?死的要真是公主,长孙无忌的手下何必要斩去她的头颅呢?一定是他们派到城中的细作探听到殿下洞房夜的变故,故意设计,以公主为诱饵,引咱们上钩的,其实,救走公主的另有其人哪!”   这一番解释说得大家心里都透亮了,再大的磨难都算不上什么,只要人活着就好啊!   李恪的精神也振作起来了,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双翅,马上就飞到阿史那云身边,可又不好意思明说,只得掩饰道:“莫不如咱们便去那里吧,我看弟兄们都累得够呛,去那休整一下也好啊!”   “殿下,这还用说吗?咱们这就过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和公主一起吃晚饭呢!”张小七笑着,转回来又对侯五道,“三当家,公主说的那片绿洲,你知道吗?怎么刚才没见你提起呀?”   侯五却没有一点高兴劲儿,脸色也很不好看,小声道:“帮主,我正要跟你说呢!那里确实有一片绿洲不假,可却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这是为何?”   “那片绿洲里有一座古堡,不知是哪个朝代建的,甚是诡异,当年西魏的一支军队曾到那里驻扎,可一夜之间,他们就集体失踪了,之后,又接二连三地有商队在那里消失,有人猜测那古堡是大漠中孤魂野鬼的聚集之地,凡人去了,就会被厉鬼吸魂噬骨啊!现在这沙漠中往来的商旅行人,说起那里都是谈虎色变,避之犹恐不及,谁还敢往那儿去呀!适才殿下收到公主的信,让咱们去那个地方,会不会公主她已经变成了……”   “别说了!”张小七责备道,“三当家,你怎么还迷信这些鬼神之说?慢说这世上根本就没鬼,就算公主真的出事了,她也不可能害咱们的!”   李恪正沉浸在狂喜之中,猛然听到两人的只言片语,不明就里,过来询问道:“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你就放心吧,公主肯定还好好地等着你呢,咱们走!”   这回众军兵有了奔头,走起来也比之前快了许多,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赶到了目的地。   这片绿洲方圆数里,当中还有一个小型的湖泊,绿树掩映下,一段古堡残破的外墙依稀可见。   张小七留下一部分人在湖边取水捉鱼,埋锅造饭,自己带着李恪、翟珊等人将这绿洲和古堡仔仔细细地搜找了一圈,结果一无所获,连个人影都没有发现。   李恪的心情多少有点失落,“唉,看来公主不肯现身,还是不能原谅我啊!”   “殿下,好歹咱们知道公主还活着,这就够了,以后见面的机会有的是,咱们再慢慢争取嘛,也不必急于一时呀!”   “唉,好吧!”   众人悻悻返回湖边,和众军兵一起吃了些干粮充饥。   此时日渐黄昏,天色暗淡下来,大漠上寒风骤起,张小七就说:“咱们还是都去古堡里休息吧,待会儿风刮起来,露宿在这里是能冻死人的!”   侯五紧张道:“帮主,那个古堡闹鬼,我看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   “够了!都是些无稽之谈,休要再提!”张小七一脸地不满,回身招呼手下众兄弟依次进入古堡之中。   这古堡是用沙土夯成的,共有三层,里面破败不堪,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黄沙,不过好在窗户很小,墙壁也比较厚实,用来挡风避寒,还是可以的。   军兵们都累坏了,进到房间里,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倒头便睡。   “大家先在这里忍一宿,明日出了沙漠,咱们就熬出头儿了!”张小七说着,靠着墙坐下来,手扶着腰刀,强打着精神替大伙守夜。   他心里想的挺好,可是人困到一定程度了,睡不睡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倦意袭来,没多一会儿,他就抗不住了,昏昏沉沉地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就听到不远处有沙沙的响声,似乎是外面的风声,似乎又不是。   “不对!那里一定有人,大半夜的,谁在那呢?”多年来的磨练使他不敢大意,费力地撑开眼皮,往那个方向观瞧。   恍惚间就见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一人正一抖一抖地以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朝他走来,那人披头散发,面色惨白,两个黑乎乎的眼洞里正不停地往外冒着血!   “什么人?”张小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睡意全无,拔出腰刀就冲过去了。   深更半夜,在这种环境下看到这种鬼东西,要是换个寻常人,就算不被吓死,也得被吓疯啊,也就是张小七了,天生的傻大胆,天不怕地不怕,心说话:“他娘的!小鬼?你要是鬼,老子就是阎王!”他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招力劈华山,砍向厉鬼的面门。   厉鬼唰地往旁边一闪身,躲过了攻击。   “哎呦呵,还挺麻利嘛!小鬼也怕死?别装了!”他追上去就跟厉鬼斗在一起。   这一打起来,张小七可不留情了,真鬼也好,假鬼也罢,这时候冒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呀?“啪啪啪啪!”他把腰刀舞动如飞,招招致命。   可不知怎的,厉鬼则似乎并不愿意跟他打斗,一直躲躲闪闪,嘴里好像还叫着什么,也听不太清。   张小七不管不顾,就当是鬼哭狼嚎了。   很快,厉鬼就被逼到一个墙角里,退无可退,情急之下,它也豁出去了,索性不再躲避,迎着张小七的刀锋扑了上来。   与此同时,张小七的耳畔响起了一声叫喊,“相公!是我呀!”   那声音是那么熟悉,他脑袋嗡了一声,仿佛迎头挨了一记闷棍,手里的刀也嘡啷啷地落地了,他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半晌,他再次睁开眼时,翟珊正守在自己的身边,“相公?相公?你怎么了?”   “娘子?你还好吧?”张小七爬起来,一把抓住翟珊的手,紧张地问道,“这古堡里不干净,刚才我看到一只厉鬼找我索命来了,我还跟它打了一仗!”   翟珊苦笑了一下,“哪有什么厉鬼呀,刚刚相公你打的是我呀!”   “什么?这怎么可能?”张小七愕然道。   “相公,你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术了?方才我在隔壁听到你们的房间里有很古怪的声音,担心你出事,便想过来看个究竟,哪知道你一见到我就动手了!”   “怎么会这样?”张小七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相公,你还是别想了,你快看看,这里为何就只剩下你我了?其他人都去哪了?”   第二章 古堡的秘密   上一章说到,张小七众人在阿史那云字条的指引下,来到沙漠中一处残破的古堡里过夜,他们本以为总算找到了一处可以躲避风沙的好地方,可没承想却在这里遇到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   当晚,先是张小七“撞鬼”,险些误伤翟珊,随后他们就发现周围的同伴竟然全都离奇地消失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张小七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懵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他们还都躺在那里呼呼大睡呢,怎么一眨眼的工夫,人都没了?房间里一切如旧,好像从来就没人来过一样!这怎么可能?难道我还在梦中,没醒过来?”   他伸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真疼啊!不对,这是事实!”他赶紧转回身牢牢地抓住了翟珊的手臂。   “相公,你这是何故?”   “娘子,这地方太怪了,我得把你抓紧点,要是你也不见了,那可就糟了!”   翟珊一笑,“好吧!”   两个人又到古堡中的其他房间里找,果然,数百兄弟全部失踪了。   他们茫然不知所措,无助地站在古堡的窗户处往外张望,外面正狂风肆虐,远处的沙海翻腾涌动,下面的湖泊倒映着月影,波光粼粼,树丛随风摇曳,只是,他们想看到的人影却一个都没有。   “娘子,下面咱们该怎么做?你比我有主意,赶快想想辙呀!”   张小七就想向翟珊讨主意,可是等了一会儿,也没见翟珊回答,不禁纳闷道:“娘子,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呀!”   他诧异地一扭头,“我的个娘!”登时脑筋蹦起多高来,差点崩溃。   原来他手里握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变成了一只厉鬼!这只鬼青面獠牙,满脸血污,断裂舌头从嘴里耷拉下来,眼珠子都突出在眼眶外面,面目比刚才那只还要狰狞!   张小七汗毛倒竖,脑袋一热,下意识地又将腰刀拔出来了,就要动手。   可他马上又冷静下来,闭上眼睛,平复住心神,竭力告诫自己:“不!千万不能莽撞,这不是真的!我多半是又中招了!”   想着,他冲上前,重新握住了厉鬼的手臂,“听着,不管你是人是鬼,不管我说话你能不能听到,我都要把你带出去!你懂的!”说完,他拽着厉鬼大步流星地向古堡大门走去。   就在他们将要冲出古堡的时候,骤然间,一声高叫拉着长音在身后回响起来,“等等!等等!”   那声音异常的干瘪嘶哑,就像老鸹在叫丧,听着叫人后脊梁骨发凉,不寒而栗。   紧接着,“嘎吱,咣当!”两声响,那应该是石门开启的声音。   “小伙子,你的手下都在我这里,你就不想来看看吗?”   “恩?”张小七停住了脚步,迟疑了,“你是谁?”他回过头,循声望去。   对面不远处的地砖裂开了,一道光束直直地射了上来。   “我是谁不重要,你不必担心,看看你身边的人,是不是又变回你的娘子了?”   张小七的脑袋随即一阵眩晕,眼前模糊起来,耳畔,翟珊的声音传来,“相公,你还好吗?”   片刻后,光影重新聚合,翟珊的脸庞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娘子!”张小七上前一把将她拥在了怀里,“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相公,方才我看你举止反常,你不会是又中邪了吧?”   “也许吧!哎呦,再这么折腾下去,我迟早要被逼疯的!”   “小伙子,这回总该放心了吧?下来,咱们见见面吧!”那古怪的声音又叫了起来。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张小七就道:“娘子,弟兄们一定是都被他抓去了,咱们不能坐视不管,一起去吧!我倒要看看他在玩什么猫腻!”   “好!”翟珊点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地从裂开的地道口处往下走。   他们刚进来,上面的石板就咣当一声关闭了,两人都不由得心头一紧,之前的变故使他们每根神经都紧绷着,提心吊胆,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沿着石阶走下来,对面是一条长廊,灯火通明,长廊里铺着波斯花毯,雕梁画栋,两侧的墙壁上都点着壁炉,暖洋洋的,上面的橱柜上摆放着西洋的琉璃和珐琅器,珠光宝气,光彩夺目,置身其中,宛若进入了富丽堂皇的宫殿的一般,这里跟上面的古堡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再往前走,墙上出现了很多西洋画,画的都是清一色坦胸露乳的女子。   张小七东瞧西看,眼睛都不够用了,“太意外了!太意外了!”   翟珊恼怒道:“相公,你在看什么呢?”   “啊?啊!娘子,你别误会,我觉得这些画太伤风败俗了,挂在这里一定有蹊跷,搞不好背后藏着什么机关呢,咱们得多加小心才是!”   翟珊没作声,她心里也清楚,“这里的事情太过稀奇古怪,相公定然是被搞得草木皆兵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长廊尽头,前面的雕花木门自动打开,一个宽大的房间呈现在他们眼前。   这房间也是金碧辉煌,布置得异常奢华,一个老妇人高坐在对面的屏风前。   再看这位老者,一头的黄发乱蓬蓬的,好似柴禾垛一般,冲天的剑眉,蛤蟆眼,鹰钩鼻,鲶鱼嘴,满脸皱纹堆累,皱皱巴巴,苍蝇落上都怕蹩脚,可就这样,她脸上还涂满了厚厚的脂米分,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打冷眼一瞧,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   张小七不由得大惊,“坏了,我他娘的是不是又撞鬼了?”他慌忙偷眼看了下翟珊,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出事,我家娘子真的是太美了!”   当下,他把腰杆一挺,厉声问道:“呔!哪里来的老妖婆,藏在这里装神弄鬼,我的兄弟们都被你困在哪儿了?”   “嘿嘿嘿嘿!”老妇人一阵狞笑,“到底还是个毛头小子,说话这么冲动可是要吃亏的!”   翟珊见势不好,拉了张小七一把,赶紧施礼道:“老人家,我俩无意冒犯,适才我相公言语唐突,还请您老恕罪!但不知老人家高姓大名,因何要困住我俩的同伴哪?”   “恩,还是小丫头说话中听!”老妇人神色缓和了一些,“老身貂蝉,江湖人称万人迷,至于你的那些兄弟嘛,都被我迷住了!”   “什么?”张小七目瞪口呆,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说话:“这老家伙真他娘的不害臊,说这话,脸皮得有多厚?”   老貂蝉却洋洋得意,抬手按动了她座椅上的一个机关,“咔咔咔咔!”一连串的石板滑动的声音响起,四周的墙壁上出现了很多一格一格的小空间,好似蜂巢一般,每个空间里都坐着一个人,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昏睡着,脸上挂着笑容。   两人逐个看去,不一会儿,他们就找到了李恪、程怀亮和楚恒等人。   张小七急了,“老妖婆!你施了什么邪术?我那些兄弟们都怎么了?”   “呵呵,放心,他们都好着呢!他们都在做梦,做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美梦!”   “你是什么意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老身做的就是帮他们实现梦想,你看看他们的表情,多么地满足,多么地惬意,现在他们正在自己的世界里当了皇帝、发了大财、沉浸在温柔乡里,享尽艳福呀!”   “哼!别装蒜了,说白了还不是你施了邪术?什么梦想,那不都是假的吗?”   “诶,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只要他们都得偿所愿了,何必要计较什么梦境和现实呢?”   “你说的好听,你怎么不去做梦呢?”   “老身是一个圆梦人,不做梦!”老貂蝉说罢,脸色一沉,按动机关将那些空间全部闭合了,“好了,咱们该进入正题了!”   “老妖婆,你要干什么?”两人立刻紧张起来。   “你们怕什么嘛!老身要想对你们动手,在我的鬼堡中早就动手了,说实话,老身是被你们之间至死不渝的爱情打动了,妻子为了唤醒丈夫,毫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丈夫眼看着妻子变成了恶鬼,依然不离不弃,生死与共,老身见过了太多的虚情假意,不想现实中竟还有这种真挚的感情,真是难得呀!”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其实老身心里也喜欢着一个人,可是他却拒绝了我,老身不甘心,想请你们替我说个媒,若是成了,老身自会放掉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你的那些手下,你们看怎么样?”   张小七看着老貂蝉,面露难色,心说:“哎呦,这老妖婆越老越妖,还怀上春了!这可是天大的难题呀!”不禁试探着问道:“我要是说不成,你待怎样?”   “不会的,你能行,老身相信你的能力,当然,万一你们失败了,那也没关系,只能一起留下来陪着老身了!”老貂蝉说着,又按动了一处机关,一侧的墙上,一道门轰然开启,“你们进去吧,老身的意中人就在里面!记住,他叫潘安!”   张小七和翟珊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无奈之下,也只得答应。   进了那扇门,两人再一看,嚯!真是够热闹的,偌大的房间里到处都是人,形形*,什么穿着打扮的都有,他们饮酒作乐,掷骰子耍钱,一个个大呼小叫、全神贯注,玩的是分外开心,根本就没人注意到这两个新来的人。   两人也被这景象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张小七就问翟珊:“娘子,这真是见鬼了,在这种境地下,他们也能玩的进去?不想出去吗?”   “相公,人各有志,看他们的样子,我觉得他们很可能是乐不思蜀了,就算那老婆婆赶他们走,他们都不会走了!”   “那这么多人,咱们怎么找那个潘安哪?”   “别急,先进去看看再说!”   两人穿过喧闹的人群,四处观察,忽而翟珊往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一指,“相公,你看那边!”   张小七顺着那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正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此人穿戴整洁,面容俊朗,神色从容,看气度,跟房中的其他人截然不同。   “恩。”张小七点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来到老头儿近前,张小七不敢造次,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这位老丈请了,在下张小七,这位是我的娘子翟珊!”   老头儿翻开眼皮,看了看两人,不耐烦道:“你们找我作甚?若是那老太婆找来说媒的,免谈!”   “哦?莫非前辈就是潘安?”   “放屁!”老头儿闻言,勃然大怒,噌地一下站起身,“士可杀不可辱,那老太婆自己不知羞耻,老夫还要脸!”   “哎呦哎呦!老丈何必如此?晚辈以为潘安绝对是一个好名字,貂蝉她老人家是在赞美您呢,说您长得英俊哪!您看,你们俩一个貂蝉,一个潘安,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呀!”   老头儿气得一蹦多高,“小毛孩子,你懂个屁!老夫有名有姓,我叫龙突骑支,乃是西域焉耆国的王族,那个老太婆名叫白英,是龟兹国有名的妖女,人称罗刹鬼婆,我怎么能跟她在一起?”   “哦!”两人恍然大悟。   翟珊连忙安抚道:“老丈息怒,确实是我二人有眼不识泰山,只因我们的朋友都被那老婆婆困住了,我们也是万般无奈,才行此下策呀!”   “恩,这还差不多!”龙突骑支重新坐下来,合上眼睛,“说媒之事,你们就不要想了,不过念在你们对朋友还算讲义气的份上,我倒可以帮帮你们,我身后往左数第三块墙砖是一道石门,你们只要把它打开,就可以逃出去了!”   “是吗?”张小七有点不敢相信,忙不迭过去用手一推。   那墙砖果然是活的,“嘎吱吱!”往旁边一移,一条缝隙露了出来。   没想到逃出去竟然这么容易,两人惊讶万分,不知道这老头儿说得是真是假。   正迟疑间,就听一阵嘈杂的叫喊声从裂缝里传出来,“给我搜!就算把这里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到!”   “是!将军!”   接着,就是噼里啪啦一通砸东西的声音。   张小七懵然看向翟珊,“坏了,侯君集追来了!”   第三章 出逃   却说罗刹鬼婆白英人老心不老,一心一意想要嫁给心上人龙突骑支,想要张小七夫妻二人现身说法,替她保媒。   张小七和翟珊为了救人,也只好勉为其难,遵从照办。   他们和龙突骑支见面之后,老头儿虽然没有答应婚事,但却给他们指了一条逃跑的门路。   两人颇为意外,张小七就问:“老丈,既然你能逃走,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儿?难不成你喜欢那个老妖婆,故意装正经?”   “你放屁!”龙突骑支气得又把眼睛睁开了,“罗刹婆手段狠辣,老夫我要是走了,这里的人都得死!那不就是造孽了吗?”   翟珊问道:“那您为何不带他们一起走啊?”   “我倒是想带他们走,可他们宁死都不走,人家就喜欢在这里蹉跎岁月,游戏人生,我又能怎么办?”   “怎么还会有这种人?”张小七纳闷道,“为了玩乐,连死不怕了吗?”   “想走的都被老太婆迷昏了,剩下的这些都是醉生梦死之辈,要么就玩,要么就死,要么就玩死,有时候真的让老夫都羡慕他们了,活得真是洒脱呀!”   张小七一挑大拇指,“老丈你真是心善哪!可要我说,您既然已经牺牲自己留下了,还不如索性就答应了和那老妖婆的婚事,这样你既不用在这浪费时间了,又能救下那么多人的性命,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啊?”   “你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不娶那个老太婆?此事事关名节,说什么老夫也不会同意!反正出路老夫已经指给你们了,你们要走便走,不想走就留下,随你们的便!”   翟珊为难道:“只是我们还有很多朋友被困在这里,我们想把他们救出去,还请老丈您再帮帮忙,给我们想个办法,我二人不胜感激!”   “是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那些朋友也都是无辜之人,老丈你一副菩萨心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龙突骑支想了想,“也罢!若你们能成功救走这里的人,我也能解脱了,可是此事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如若不成,可能会适得其反,你们可得有心里准备呀!”   “老丈您尽管说吧!”   “恩,你们出去以后,设法凑齐一百朵焉支山下的红蓝花,再备一坛装了蒙汗药的穆塞莱斯酒,将它们一起放在鬼堡门前,那老太婆见到红蓝花,必会将酒一饮而尽,待她昏迷以后,你们便可动手救走你们的朋友,我自会破坏掉这里的机关,将那些不愿意走的人强行驱散。   但是你们一定要记住,那一百朵红蓝花务必要齐整,不能有破损,一朵不能多,一朵不能少,要是你们偷工减料,少了一朵半朵的,惹老太婆发飙了,害了你们的朋友,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张小七问道:“诶,为什么我们拿了花,老妖婆就能喝酒啊?这里面有什么深意吗?”   “这你们就不用管了,只管照办就行!老夫言尽于此,剩下的事,你们看着办吧!”   “那好吧,我们现在就走,我那些朋友就全拜托您了,您老可千万别撒腿就走啊!”   龙突骑支闭上眼睛,没有理他们。   如今也别无他法了,两人只得依计而行,匆匆谢过了老头儿,动身出发。   他们刚走出暗门,上面就传来了侯君集的声音,“你们给我仔仔细细地搜!犄角旮旯都不能放过,他们一定都在这里!”   张小七忍不住乐了,“听见没,狗五儿那个傻帽跑来找倒霉来了,我倒要看看老妖婆怎么收拾他,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翟珊提醒道:“相公,咱们还是别惹麻烦,先在这里躲一会儿,等风声过去,再行动吧!”   “好!”   两人就在暗道里潜伏下来,竖着耳朵倾听上边的动静。   果然不出张小七所料,没过多一会儿,就听上边一声尖叫,“啊!鬼呀!快跑!”   接着,“咣咣咣咣!噼里扑通!”   “啊!我的娘!”   “马鹿野郎!快快地!再不跑就死啦死啦地啦!”   到处呜嗷喊叫,一阵大乱。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工夫,上面的混乱渐渐平息了,张小七朝翟珊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悄悄地摸到暗道尽头,推开石门,从古堡后面的一处隐蔽的坑道里钻出来,蹑手蹑脚地绕到一侧的树丛里,隐住身形。   一路上,两人走得异常小心,不敢弄出一点声响,生怕被老妖婆发现,再横生枝节。   眼看前面便是那片小湖,绕过去,就可以顺利逃脱了。   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湖面上突然咕嘟咕嘟地冒出了一溜儿气泡,奔着两人的方向就过来了。   两人不明就里,赶紧伏下身,紧张地观望。   那气泡到了湖边,停顿了一下,突然一只惨白的手臂从水下伸了出来,随后水花一翻,一具尸体赫然立在了两人面前!   这尸体被水泡得浑身肿胀,都不成人形了,五官扭曲,呲牙咧嘴,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翟珊毕竟是个女子,冷不丁见到这种东西,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叫了出来,“啊!”她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张小七的胳膊,不敢再看了。   张小七之前撞过两次鬼了,心里多少有些准备,“别怕!咱们多半是被老妖婆发现了,瞧我的!”   他飞身而起,对着死尸搂头盖脸就是一刀。   可刀还没落呢,那尸体就直愣愣地往前一倒,砸在了水面上,一个声音叫起来,“帮主!别动手,是我呀!”   张小七发觉不对,急忙收住招式,抽身跳到一边。   再看侯五,全身都湿透了,跟个落汤猴似的,他紧跑两步来到两人近前,喜出望外,“帮主,夫人,你们逃出来了?太好了!”   “诶?三当家,你怎么出来的?”   “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咱们快点离开这儿再说!”   三人匆匆逃离绿洲,路上还捡了些侯君集军队逃跑时丢下的衣物帐篷,裹在身上,用来抵御风寒。   沙漠之中,烈风蚀骨,沙粒打在脸上就好似针扎一般,好在三人都有武功在身,对这种恶劣的环境尚能适应。   侯五就将自己刚才的遭遇讲了一遍。   原来,他一直认为这个古堡有蹊跷,便暗中加了小心,没有睡得太死。睡到半夜,他猛然听到外面有断断续续的猫叫声,心中诧异:“怪了,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野猫啊?”他不敢怠慢,循声追到古堡外查探。   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那声音也消失了,侯五觉得或许是自己太过杯弓蛇影了,就想返回来接着睡,可他刚走到古堡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怪味,随即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他反应极快,立刻就意识到情况不妙,自己可能是中了某种**香了,迅速用手捂住口鼻,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到湖边,一头扎了进去。   在水里,他清醒过来,也不知道上面出了什么事,没敢贸然行动。   蛰伏了一段时间后,他估摸着迷香应该散得差不多了,便提心吊胆地从水里出来,偷偷摸回古堡,想看看众人的情况。   结果令他大惊失色,真见鬼了,所有人都在那段时间内凭空消失了。   正慌乱之际,他听到侯君集带兵到了,只得先一步潜回到湖里,藏了起来。   侯君集众军气势汹汹赶到古堡,一个个好似秃尾巴狗一般,大呼小叫,折腾了好一阵,可随着一声尖叫,瞬间,叫喊声变了味了,吵吵把火改成了哭爹喊娘。   侯五估计这帮人八成也是遇到鬼了,正巧他在湖底发现了一具尸体,便灵机一动,把那尸体举出了湖面,拿来吓唬人。   这招果然奏效,那些士兵本就受到了惊吓,再见到这尸体,一时间屁滚尿流,狼狈逃窜,只恨爹娘少给了两条腿。   侯五眼看着他们逃远了,就想从湖里出来,正这时,他远远地看到两个人影儿偷偷摸摸地走了过来,误以为侯君集的人还没跑干净,便故技重施,想将对方吓走,没承想却撞上了张小七和翟珊两人。   张小七听完侯五的叙述,庆幸道:“多亏你逃出来了,要不然我们俩在这沙漠里两眼一抹黑,能不能走出去都不好说呀!”   “帮主,那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   张小七就将他们在古堡下见到罗刹鬼婆白英和龙突骑支的事情跟侯五一五一十地讲了,随即问道:“三当家,你可知这红蓝花和穆塞莱斯酒从哪儿能找得到啊?”   侯五想了想,“其实,这两样东西在西域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物,花点钱就能买到,只是路途太过遥远,关隘重重,往返最少也要月余,我怕殿下他们等不了这么长时间哪!”   “那该怎么办?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过往的商队了,咱们还是去那些回鹘部落问问,他们那消息灵通,或许能有所收获。”   “那好吧!听你的!”   三人连夜赶路,穿过沙漠,次日天明,来到了回鹘部落,那里有几处水源,星星点点的帐篷散落其间。   侯五轻车熟路,顺利见到了部落俟斤吐迷度,说明来意。   要不怎么说,有关系就是好办事儿,吐迷度就仿佛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甚是热情,对三人的请求,一口应承下来,答应马上就着人打听,一有消息就给他们答复,之后还专门设宴款待,安排帐篷供三人休息。   三人很高兴,从大帐里出来,张小七夸赞道:“三当家,还是你能干哪,跟这里的人混得这么熟,一定没少下功夫吧!”   “帮主您过奖了,其实,这些回鹘人现在也是没落了,只能在这里靠着给过往商队提供营地,收取费用,维持生计了,咱们马帮多年来没少照顾他们,也算得上他们的衣食父母,他们当然要对咱们客气了!”   “原来如此。”   三人此时都很疲累了,回到帐篷里,各自安歇。   转过天来,吐迷度派人传来消息,他们委托的事情有眉目了,有一支汉人的商队从西域回来,到这里落脚,正好带了很多红蓝花和穆塞莱斯酒,只是这买卖还需要他们自己去谈。   三人大喜,虽然从怀远出来时,身上带的银子不多,但是买这两样东西还是绰绰有余。   当下,他们千恩万谢,跟随前来报信的回鹘军士来到一处大帐前。   帐篷里,吐迷度居中而坐,正跟侧首上的一个商人高谈阔论。   张小七不看还好,一看那商人,不由得火往上撞,大吼了一声,“高远斋!好你个奸贼,我看你还往哪里逃?”   第四章 勇斗高远斋   张小七三人逃出鬼堡,来到一处回鹘部落,在部落俟斤吐迷度的热心帮助下,找到了一个可以卖给他们红蓝花和穆塞莱斯酒的汉人商队,这本是一件大好事,可谁都没有想到,冤家路窄,他们竟然跟奸商高远斋碰上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小七一声大喝,冲进帐内。   高远斋抬眼一看张小七,霍然而起,一招手,身后十多个护卫噌噌噌跳将过来,拔刀相向。   局面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后面翟珊和侯五也赶忙冲进大帐。   侯五唯恐张小七冲动误事,拉住他,小声提醒道:“帮主,切莫轻举妄动啊,这可是在人家回鹘人的地盘上,咱们若是妄动干戈,不合江湖规矩呀!”   张小七没作声,不过侯五的话,他听进去了,强压着怒火,没有行动。   高远斋更是恨得牙根都痒痒,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张小七已经恢复武功了,更别提翟珊了,他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压根没把这三人放在眼里,“张小七!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小子害得我家破人亡、半生的心血付诸东流,好啊,今天我便让你加倍奉还!”   “高远斋,谁让你当叛徒了?都是你自作孽,还能怪得了别人吗?”   “嘿嘿嘿嘿,叛徒?实话跟你讲,怀远陈县令已经通知我回家了,还要嘉奖我,送我剿匪义商的金匾,而你却被官府通缉,逃到大漠来了,谁是大唐的叛徒,还用问吗?成了丧家犬,还不老老实实地找个地方猫着,自己主动蹦出来找死,这可怨不得我了,来呀,给我将这个逆贼绳之以法!”   他手下的护卫闻声就要动手。   “慢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吐迷度站了起来,“你们汉人之间的内斗,我不感兴趣,离开这儿,你们怎么打都跟我没关系,可是这里毕竟是我回鹘的地盘,你们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一个薄面,不要在这里寻衅滋事,否则,我也只好不讲情面了!”   这话声调虽不高,说得也很客气,但是柔中带刚,掷地有声。   高远斋心知肚明,要是回鹘人插手帮助张小七,这事就不好办了,连忙吩咐手下收起武器,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朝着吐迷度拱了拱手,“既然是大俟斤说话了,鄙人自然要遵从,也罢,那我今天就暂且放过这小子。”又转过来用手一指张小七,“小子,我明日便带队启程返唐,有种你就来!”   “好啊!记着,带上红蓝花和穆塞莱斯酒,老子连你那脑袋瓜子一起取了!”   “好小子,你等着!咱们走!”高远斋带着手下护卫气冲冲夺门而出。   吐迷度见高远斋走远了,叹了口气,对三人道:“抱歉了,诸位,我本是一片好意想帮你们牵线,熟料你们竟是冤家对头啊,唉!”   侯五作揖道:“多谢俟斤解围,我等感激不尽!”   “诶,侯三当家言重了,我这里虽然简陋,给你们充当庇护所倒还可以,你们想住多久都成,只是其他的事我恐怕也帮不了你们了。”   张小七笑了笑,“俟斤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跟高远斋那个奸贼不共戴天,他曾经给薛延陀人带路,攻打我大唐的城池,险些害了全城的百姓,而且我们要的那两样东西也在他的手上,于公于私,我们都得去!”   “哦?难不成就靠你们三个人?”   侯五道:“不瞒俟斤,我们张帮主当年曾一人抵挡过薛延陀数万大军,就高远斋手下的那区区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吐迷度大惊,站起身,“帮主莫非就是三次击退的薛延陀的怀远县令张小七?”   “是啊,正是在下。”   “哎呦!该死该死!都怪我眼拙,只道是马帮的新帮主,不想竟是英雄到此,真是惭愧呀!好,英雄如有差遣,我回鹘愿助一臂之力!”   “俟斤真高抬我了,我无非就是运气好而已,谈不上什么英雄,至于我们和高远斋的恩怨,我们自己了结,俟斤你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恩,也好,日后但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只要我能办得到,一定鼎力相助!”   “多谢俟斤盛情!”   三人又客套几句,向吐迷度告辞,返回到自己帐篷里,打点行囊,准备第二天的战斗。   转眼又一天过去,高远斋一心想报仇,生怕三人不敢来,临走前,还专门叫了几个护卫,到张小七的帐篷外挑衅。   “张小七!你倒是出来呀?我家员外在外边等你呢,你不会是怕了吧?当了叛贼,还想躲起来当缩头乌龟?真他娘的不知羞耻!”   “张小七!无胆鼠辈,躲在人家回鹘的地盘上当孬种,是个人物就出来,跟大爷们较量较量!”   “他娘的,一帮狗杂碎也敢在爷爷面前指手画脚!”随着话音,张小七三人从帐篷里走出来了,“走吧!地方你们自己选,今天就当爷爷活动活动筋骨,拿你们练练,让你们这些小杂碎也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好啊!走!”   那几个护卫有恃无恐,大步流星在头前带路,张小七三人紧随其后。   不多时,出了回鹘部落,他们来到一处戈壁滩上,这里怪石林立,地面也宽敞,倒是个杀人的好去处。   到了目的地,前面几个引路的护卫忽地身影一晃,蹿到乱石后面不见了,与此同时,张小七就感到脑后恶风骤起,知道对方下手了,微微往旁边一闪身,躲开来人的攻击,随后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一个鹞子翻身,踹向来人的面门。   那个杀手也不白给,横着飞出一丈开外,定住身形。   三人回过头来,再一看,一大群杀手各执兵刃,已经严阵以待了。   他们粗略一数,对方足有四五十人之多,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歪嘴巴的、斜瞪眼的、恨天恨地的、不服不忿的、还有横路敬二的,一个个凶相毕露,杀气腾腾。   三人也不废话,各自抽出兵器,飞身形冲进了敌阵。   这种时候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了,能动手就别磨叽,嘴皮子磨破了屁用不顶,打胜了才是真格的。   可一交上手,张小七心下也吃了一惊,“哎呀!这帮人有两下呀!看他们的招式套路,怎么跟师父教给我的差不多呀?”想着,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翟珊,翟珊也是一脸困惑。   “算了,别想了,这次的对手不弱,得认真对待了!”张小七沉下心来,尽展所能,把压箱底的绝活儿都抖落出来了。   “啪啪啪啪啪!”一时间,戈壁滩上刮起了阵阵旋风,张小七置身于敌群之中,真是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忽而就像灵蛇出洞,刀锋到处,所向披靡,忽而又像猛虎下山,气势如虹,横扫千军。恍然间,真好似二郎真君下凡,纵横寰宇,声震九霄惊玉帝,足踏四海戏龙王,冲冠一怒便使山川变色,雷霆所向直教沧海横流!   打了一会儿,翟珊和侯五都看傻了,几乎已经忘了动手了,事实上,他们也无需再帮什么忙了。   翟珊喃喃道:“看来相公的武艺又精进了不少啊!”   “恩,真不愧是我马帮的帮主!”   那些杀手一见这位爷的本事,傻眼了,哪还敢再打了?逃命都怕来不及呀,登时抱头鼠窜,一溜烟儿就没影儿了。   远处,站在高坡上观看的高远斋父子更是惊愕万分。   “不!这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这小子怎么变得这么厉害?”高远斋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失手,这要不是亲眼所见,自己又如何能相信呢?   还是他儿子高明反应够快,“爹!你现在琢磨这些还有什么用?赶快走吧,再等一会儿,张小七他们就追上来了!”   高远斋这才清醒过来,“快!快!”忙不迭地跟着他儿子跑下高坡,上了马,落荒而逃。   张小七杀得性起,兜着高远斋父子的屁股,就冲杀过去了。   追了一阵,侯五在后面大叫起来,“帮主,别追了!暂且留他们一条狗命,尽快找到他们的马队,拿回东西要紧哪!”   “他娘的!小杂碎!还想跟爷爷我斗?”张小七明显还有点意犹未尽,不太情愿地停下脚步。   翟珊赶上来,“相公,快走吧,要是去晚了,找不到马队,咱们就白打了!”   “好!”   三人返回来,就在戈壁滩周边四处搜索,可是找了半晌,高远斋的商队踪迹全无。   “怪了,刚刚我还看到那边不远处有马队行进,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藏到哪去了?莫非咱们被耍了?”侯五疑惑道。   正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高叫:“张帮主!三当家!莫要着急,高远斋的马队我已经替你们找到了!”   三人回头看去,吐迷度带着五六个随从,笑容满面,骑着马赶了过来。   再次见面,吐迷度的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适才张小七大显身手,他都看在眼里了。没办法,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哪,他是心服口服外加佩服,“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我真是开眼了,这小子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当下,他朝张小七一抱拳,“张帮主,我事先派手下跟踪了高远斋的商队,在半路上将他们截下来了,现在那些大车都已被悉数拉回到我的营地了,请帮主跟我回去验货吧!”   “哦?”张小七眼睛一亮,“太好了,多谢俟斤帮忙,他日我等定当厚报!”   “帮主不要客气,无非举手之劳而已,何须报答呀?快请随我回去吧!”   三人兴高采烈,跟着吐迷度回到回鹘营地。   营地中间,十多辆大车排成了一条长龙,吐迷度命人将车上的大箱子全部打开,众人围拢过去逐个观瞧。   张小七三人赶着去救人,就想拿到东西赶紧走。可他们一看之下,全都惊呆了!   第五章 谈买卖   且说张小七和高远斋在戈壁滩约战,结果张小七大显神威,一战将高远斋派出的杀手打得七零八落,望风逃窜。   之后,三人在回鹘俟斤吐迷度的帮助下,截得了高远斋商队的大车。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可当他们满怀希望地打开大车上的箱子时,却都傻了。   哪有什么红蓝花和穆塞莱斯酒啊,箱子里装的全都是女娃子!看她们的样子,应是西域人,年纪也就只有十岁上下,一个个怯生生地,眼睛里都是惊恐,有的已被吓得痛哭失声了。   张小七气得一跺脚,“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又他娘的干起老本行了,他也不怕被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帮主,你还是太高看高远斋了,这种勾当,他做的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除了势和利,他眼睛里哪还有别的东西呀?”   “唉,这些孩子真是太可怜了!咱们还是把她们送回家吧!”翟珊提议道。   侯五摇了摇头,“不行,西域荒僻,路途太远,这些女娃娃连自己家在哪都说不清楚,想把她们送回去,只怕是很困难了!再说咱们眼下还得去救人,自顾不暇,还哪有精力送她们哪?”   吐迷度道:“那就把她们留在我的部落里吧,你们放心,我会像对待自己的族人一样,善待她们的。”   张小七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又给俟斤添麻烦了!”   “诶,这可是大好事,我求之不得,怎会是麻烦呢?”   说话间,一个士兵跑过来禀报道:“俟斤,我们在一个箱子的夹层里找到了一个铁皮箱,不知道里面装的何物,请俟斤过目!”   “哦?搬过来看看!”   “是!”   少时,两个回鹘军士呲牙咧嘴地搬着一个铁箱子走到众人面前,扑通一声往地上一放,用刀劈断锁头,打开了,又揭开了蒙在外面的帆布。   众人探头看去,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里面密密麻麻地全都是蛇蛋,有几个蛋壳已经破开了,几条通体血红的小蛇从裂口处爬了出来。   “血妖子!”三人几乎同时惊叫了出来。   张小七眼疾手快,一把就将箱子盖上了。   吐迷度看着三人紧张的样子,甚是疑惑,就向张小七询问缘由,“张帮主因何如此啊?莫非这些蛇有蹊跷?”   “俟斤莫怪,这可不是寻常的毒蛇,它叫血妖子,嗜血如命,奇毒无比,被它盯上了就没跑啊!”   “是吗?那我现在便命人将它们除去!”   “不!不行!”翟珊急忙阻止道,“咱们绝不能在这里动手,这样,先每人准备一些香草带在身上,掩盖气味,然后把这箱子抬到沙漠里去,架火焚烧,务必烧得干干净净,一条蛇也不能留下。”   “好!咱们马上就办!”   众人七手八脚一通忙活,折腾了大半天,直到天快黑了,才总算把那些蛇蛋处理干净。   回来的路上,张小七就说:“这高远斋无缘无故倒腾血妖子作甚?他打算把这一箱子蛇蛋卖给谁呀?”   “帮主,不用问,肯定有买主,没有暴利,你以为高远斋会干吗?”   翟珊担忧道:“如此说来,他背后的那个买家绝非善类,寻常商人怎会收这种东西?而且只怕这不是头一回呀,说不定之前他偷偷运了很多次了!”   “夫人,你还是别想了,这年头,心怀叵测的人太多了,谁知道是哪个祸害作祟呀?咱们也回不去了,还是赶紧把眼前的事处理好吧,如今花和酒又没有着落了,殿下和兄弟们都被困着呢,咱们该怎么办哪?”   “唉!”张小七叹了口气,“三当家说得有道理呀,目前最重要的事还是拿到红蓝花和穆塞莱斯酒啊!”他又对吐迷度道,“俟斤,你看能否再帮帮忙,替我们打听打听?”   吐迷度点头,“那是当然,其实这两样东西并不难找,很多到我这里落脚的商队都有的,你们再暂且等两天,很快就应该有眉目的!”   “有劳了!”三人千恩万谢。   吐迷度的办事效率非常快,第二天傍晚,他兴冲冲地来到三人的帐篷,“有了有了,有一支来自疏勒国的商队有你们要的红蓝花和酒!”   “哦?此事当真?”张小七问道。   “我亲眼所见,这次决不会有错了,你们跟我来吧!”   三人喜出望外,跟着吐迷度回到大帐。   帐篷里,一个尖嘴猴腮的西域人迎了上来,说话前,他先眯缝着小眼睛将三人逐个看了一遍,猥琐地一笑,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话道:“疏勒商人茅厕见过诸位,不胜荣幸、甚为感激、惶恐之至也!”   张小七一愣,“什么?茅厕?”   侯五在一旁捅了他一下,张小七反应过来,“哦哦!”连忙还礼,“在下大唐人士张小七,不胜惶恐,不胜惶恐!”又把翟珊和侯五介绍了一下。   茅厕得意地一笑,“三位一定都很惊讶吧!其实,茅厕乃是我给自己起的中文名字,茅者,草也,厕者,杂也,意思就是我要像一株小草一般,吸收大唐文化的精华,博采众长,做一个有品位、有味道的中国人!”   “哦!那你还不如叫茅坑,更有味道!”   “茅坑?茅坑是什么意思?”   侯五赶紧圆场道:“啊,没什么,我们帮主在跟你开玩笑呢!”   “没关系,我也喜欢开玩笑!”   谈笑间,众人分宾主落座。   进入正题,张小七就道:“听俟斤说阁下那里有红蓝花和穆塞莱斯酒,我们想要一百朵花和一坛酒,都要最新鲜、最好的!”   “没问题!你们要多少有多少,我们的货物从来都是最好的!”   “恩,那你开个价吧,要多少钱?”   茅厕看看三人,犹豫了半晌,最后一狠心,一咬牙,伸出一个巴掌来,“五两银子!一文钱不能少!”   张小七乐了,“成交!太好了,多谢多谢呀!实不相瞒,我们急着用这两样东西救人,情势危急,承蒙阁下雪中送炭,我们真是感激不尽呀!”   “什么?你们有急用?”茅厕一下子来了精神了,“不成不成!五两不行,我要二十两!”   “你!不是都已经谈好了吗?你怎么坐地起价?”   “哪里谈好了?没有交货就什么都不算!”   “你不讲理!”张小七有点急了。   侯五赶忙拉住他,接过话道:“还是请阁下通融一下吧,我们实在是有难处,好几百条人命都在这花和酒上呢,若是你帮了我们,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好几百条人命?不行!二十两也不成了,我要二百两!”   “好啊!你竟然乘人之危,你这个无耻之徒!”   茅厕索性耍起了无赖,嘿嘿一笑,“二百两不多呀,一条人命一两银子都不到,你们到哪找这便宜买卖去?看你们气急败坏的样子,算了算了,不想买就算了,没钱,我就是把那些花和酒都砸烂了,也不卖你们!”   张小七气得浑身直哆嗦,二目圆瞪,“哇呀呀!”一个劲地在那运气。   侯五劝道:“帮主,消消气,在商言商,千万别动粗,坏了规矩呀!”   “他都不讲规矩,我还讲什么?”张小七啪地一掌将面前的案几打得米分碎,随即站起身冲上去,一把揪住了茅厕的脖领子。   “你你、你要干什么?”茅厕惊叫道。   “干什么?五六百兄弟都等着我救命呢,你小子要是敢不卖我,看到那个桌子没?一会儿你的小脑袋就跟它一个下场!”   吐迷度见状,赶紧和稀泥,“好了好了,都退一步吧,茅老弟,张帮主的手段我是知道的,他要想收拾你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呀!张帮主,人家大老远把货运过来也不容易,咱们多少也给点,意思意思吧!这样,我做主,咱们折中一下,还是刚才的数,二十两银子,你们看如何?”   “就二十两?”茅厕明显不甘心,仿佛吃了多大亏一样,支支吾吾了半天,可偷眼一看张小七凶神恶煞的样子,胆怯了,“好吧!算我倒霉,二十两就二十两!不过你们得先给钱!”   张小七这才松开手,气鼓鼓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些散碎银子,数了数,还不够,便想找翟珊和侯五凑凑。   “帮主你不必找了,我这里有!”吐迷度将二十两银子交到了茅厕手上。   “哎呦,俟斤,这如何使得?”   “诶,我吐迷度能结交帮主你这样英雄豪杰是我的荣幸,区区几两银子又何足挂齿啊?”   茅厕拿过银子,点了点,“好吧!你们可以去验货了!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救人,那些花和酒全都得由我来运送。”   “滚!你小子蹬鼻子上脸,还没完了是吗?”   侯五连拉带拽,“罢了,帮主,咱们就随他吧,别再惹出什么是非来了,现在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恩!”张小七强忍着怒火,一指茅厕,“走!验货去!”   众人来到茅厕的商队,检查了一下红蓝花和穆塞莱斯酒,花一朵不少,酒也是完好无损。   三人随即上马,带着茅厕,辞别了吐迷度,重新进入沙漠之中。   赶到鬼堡的时候,已是天色渐亮了。   三人没敢贸然进去,先在绿洲附近观察了一番,见一切如旧,张小七便对茅厕道:“行了,到地方了,该把东西给我们了吧?”   茅厕往四处踅摸了一遍,“你们要救的人呢?”   “这不用你管!你只要把东西给我们就行了!”   茅厕的眼珠转了转,“行,你们再给我二十两银子,我就把东西给你们!”   张小七鼻子差点气歪了,“他娘的,跑到这来敲竹杠,我打死你!”   “你就是打死我,也得先给钱!”   “别做梦了!爷爷就是有钱也不给你!”张小七一把将茅厕按倒在地,向侯五吩咐道:“快点!把东西拿过来!”   茅厕大叫起来,“啊!你们不能这样!什么礼仪之邦,都是假的!你们这帮强盗!”   张小七迅速把他的嘴捂上了,“别乱叫!坏了我们的事,要了你的狗命!”   侯五手脚利落,三下五除二,把东西拿出来,打开酒坛子,倒进了蒙汗药,之后,哈下腰悄无声息地潜进树丛,摸到鬼堡门前,将花和酒都摆放好,又悄悄返回来,朝张小七一笑,“搞定!”   张小七稍稍松了一口气,潜伏下来,探头观望。   茅厕趁着他不备,挣脱出去,一溜儿烟跑过去翻身上马,转过来冲着众人一阵冷笑,从怀里把花拿出来了,“呵呵,想让我白跑腿,没门!这十朵红蓝花算我的路费了,再见!”说完,纵马而去。   三人万没想到他还有这一出,张小七急了,“坏了!一朵也不能少!快追!”   这时,翟珊扯了一下他,一脸惊慌,“相公,别喊了,你快看,老婆婆她出来了!”   第六章 鬼堡救人   越奸越狡越贫穷,奸狡原来天不容,富贵若从奸狡得,世间呆汉吸西风。   话说张小七三人跟疏勒商人茅厕谈判,求购一百朵红蓝花和一坛穆塞莱斯酒,没想到这茅厕是个逮着蛤蟆就攥出把尿的主儿,漫天要价。他们好说歹说,软硬兼施,好不容易谈妥、交货了,可最后还是被这小子摆了一道,偷了十朵红蓝花,逃跑了。   当初,龙突骑支老头子曾经叮嘱过他们,那红蓝花要一百朵,一朵不能少,若是少了,就会惹恼老妖婆,反倒会害了他们被困的朋友。   怕什么来什么,花最终还是少了十朵,偏赶上这个时候,老妖婆从鬼堡里出来了,他们想挽回也来不及了。   这下可麻烦了,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全都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溜圆,手扶在刀把上,紧张地观望着,一旦发现老妖婆发飙了,随时准备放手一搏。   就见罗刹鬼婆白英快步来到鬼堡门前,蓦然间,看到了地上的花和酒,一愣,继而神色激动起来,颤抖着双手将花抱在怀里,眼泪夺眶而出,在她那涂满胭脂的脸上冲出了道道泪痕,她将花一朵一朵地数过去,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数完一遍又一遍,忽而她仰头一阵大笑,俯下身拿起酒坛,一饮而尽!   整整一坛,喝得一干二净,而后,她捧着花坐下来,脸上挂着笑容,静静地合上了眼睛。   三人本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豁出性命也不能让老妖婆逞凶,可结果却叫他们颇为意外。   “怎么会这样?”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翟珊疑惑道:“奇怪,看老婆婆的样子,好像知道酒里有药啊,那她为什么还要主动喝下去呢?”   张小七摆了摆手,“还是别管那么多了,只要她喝了就行!”   三人又观望了一会儿,见老妖婆一动不动,应该是被迷晕了,便开始行动。他们沿着逃出来时走的路径返回去,径直回到了鬼堡地下那个人声喧闹的大房间里。   龙突骑支见到三人,神情平淡,似乎这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事情都办妥了?”   张小七答道:“是啊!老爷子您就快点一显身手吧,我几百个兄弟全都指望您了!”   “恩!”龙突骑支轻轻点点头,“只要那老太婆中计了,一切都好办,你们先将这屋子里的人都轰走,腾出地方来,我好破解机关。”   “好吧!”   简短截说,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半个时辰后,龙突骑支就将鬼堡的机关破掉了,又在老妖婆的房间里找到了解药。   三人拿了解药,便急匆匆地赶去救人,他们刚一进入众兄弟被困房间,突然就见一名黑衣女子提着一把柳叶弯刀,正要对她身边还在昏迷中的李恪动手。   那名女子举着刀,似乎很犹豫,想砍下去,却又好像听到了什么,顿住了,就在她下定决心,第二次要下手的时候,斜刺里一道寒光冲来,“嘡啷啷!”张小七的刀就到了,一下子将她手中的柳叶刀搪了出去。   黑衣女子见有人来了,没有恋战,当即一纵身跃到空中,三晃两晃,消失无踪。   张小七就想随后追过去。   侯五提醒道:“帮主莫追!小心有诈!咱们自己还没脱险呢,别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呀!”   张小七一想也对,飘身落下,返回到李恪身边查看。   李恪并无大碍,只是头上出了很多虚汗,嘴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公主、公主……”   “殿下没事就好!”侯五也放心了,向张小七问道,“帮主,方才那个女子的长相,你可曾看清了?”   “没有!那女子的动作太快,我根本就没机会看哪!怎么,你有什么发现吗?”   “恩,我怎么觉得那女子的身形跟阿史那云公主很像啊?”   “是啊!我也觉得很像!”翟珊也深有同感。   “不可能!”张小七反驳道,“公主怎么会刺杀殿下呀?这绝不可能!”   侯五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这也说不准哪,你们想想,是谁把咱们引到这个鬼地方来的?殿下和公主洞房夜的那日,公主就险些命丧在殿下手里,她是不是怀恨在心,设计想要报复殿下呀?”   “你不要再说了!如果公主不在我眼前主动承认这事,我绝不会相信的!”   翟珊也道:“是啊!公主不是那样的人,或许这只是巧合罢了,咱们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了!”   张小七接着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等一会儿殿下醒了以后,你们谁也不要提起,别再让他自责难过了!”   “好吧!”   三人将众兄弟逐个救醒,醒了的人又帮忙救其他人,没多久,几百兄弟都醒过来了。   李恪大梦初醒,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呆坐着茫然无措,似乎还没有从梦中解脱出来。楚恒和程怀亮相互靠着,有气无力,都是一脸地诧异,不明所以。   另一边,吴老三摇头晃脑地吟起诗来了,“大、大梦谁、谁先觉,平、平生我、我自知。草、草堂春、春睡足,窗、窗外日、日迟迟!”   他身边的朱老大问道:“你小子吆喝什么呢?怎么,睡觉睡美了是吗?做啥梦了?跟我说说呗!”   “哼!”吴老三傲气地一笑,“在、在我的梦中,我、我运筹于帷、帷幄之中,决、决胜于千、千里之外,谈、谈笑间,樯、樯橹灰飞烟灭,纵、纵横天下,无、无人能敌呀!”   “就你?别做梦了!”   “唉,说、说得是呀!果、果然是黄、黄粱一梦啊!”   这时,张小七来到众人近前,“哥几个,也该解乏了吧,走吧,别耽误时间了,跟我出发吧!”   李恪就问:“大哥,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怎么觉得好像睡了好久啊?”   “哎呀,这事一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时间紧迫,你们先跟我出去,到了外面,我再跟你们讲!”   “也好!”众人站起身各自活动了一下筋骨。   张小七又叫士兵们把古堡里的粮食能带走的全都带走,留在路上充饥。   众人乌泱泱地来到外面,见到龙突骑支。   张小七感谢道:“多蒙老丈相助,我等才得以脱离险境,我替兄弟们谢谢你了!”   “诶,你不必如此,我也只是自救而已。”   “老丈,这次逃出来,你打算去哪啊?不知我们是否同路,我想送你一程。”   “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办,咱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张小七惋惜不已,“唉,那好吧,老丈的大恩,我等铭感五内,他日若能再见,定当报答!”   “少侠你言重了,我既没施恩,何要报答呀?没什么事的话,我这便启程了,告辞!”   龙突骑支正欲离开,翟珊上前道:“老丈请等等。”   “哦?你有何事?”   “恕我冒昧,我想问一下,老丈你和那老婆婆是什么关系?为何只要我们送了红蓝花和穆塞莱斯酒,她就会乖乖就范呢?”   “你问这个作甚?”   “不瞒老丈,其实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点意外,一百朵红蓝花少了十朵,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可没想到老婆婆拿到花后,激动得又哭又笑,明明知道事情不对,还是很开心地把酒喝下去了,我觉得很奇怪,便想向老丈问个缘由。”   龙突骑支闻言,神情黯然,眼圈微微泛红,摇摇头,叹了口气,对翟珊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这是我的私事,与你们无干,你还是不要打听了!”说罢,转身离去了。   翟珊看着他的背影,很失落。   张小七劝道:“娘子,人家不想说就算了吧,咱们还得赶路呢,快走吧!”   “恩。”   众人上马,五百多人排起长长的队伍,进入沙漠,又开始了远行。   路上,张小七就把他们这几天的遭遇跟李恪等人讲了一遍。   大家伙都不胜唏嘘。   李恪犯愁道:“大哥,真没想到你们短短几日就遇到了这么多事情,这大漠中步步坎坷,到处都是艰难险阻,前有盗匪,后有追兵,咱们到哪里落脚啊?”   张小七就安慰他,“殿下也不要太过沮丧,这么多兄弟义无反顾地跟着咱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总有咱们栖身的地方的,走吧,先去回鹘部落歇歇脚,咱们再做商议。”   众人又赶了一天的路,日落时分,他们来到了回鹘营地。   张小七正要催马进去,忽而侯五机警地叫了一声,“帮主!等等!”   “诶?什么事?”张小七勒住坐骑,问道。   “不对,我怎么觉得这营地不太对劲啊?照理说,现在正是烧火做饭的时候,可这里怎么会这么安静,连炊烟都看不到,是不是出事了?帮主,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还是别贸然进去,在外面观望一下再说吧!”   张小七有了之前鬼堡的教训,也变得谨慎起来了,“好,听你的!”   当下,他命令全员下马,率军悄悄地迂回到回鹘营地外的一处高坡上,在那里,他可以比较清楚地窥探到营地里的情况。   事情果然如侯五所料,回鹘部落真的出事了,此时,营地中间的空场里到处都是唐兵,吐迷度被五花大绑捆在一个木桩上,身上脸上都是道道血痕,看样子,被打得不轻。   他对面,侯君集坐在一把高脚椅上,面沉似水,一旁的的高远斋狐假虎威,正跳着脚叫骂着:“狗鞑子!骨头还挺硬的嘛!天朝大将军在此,识相的,乖乖告诉我们,张小七和李恪在哪?说对了,就可保住你族人的性命,要是还敢死扛,哼,把你们这帮狗鞑子都拉出去喂狼!”   吐迷度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子,“我回鹘虽然弱小,但是我们不怕死,张小七是我回鹘的朋友,出卖朋友的事,我是不会做的,你还是杀了我吧!”   侯君集一听,眼睛登时就瞪起来了,“给我打,往死里打!本将军倒要看看,这狗鞑子的嘴到底有多硬!”   一个士兵脱光了上衣,抡起鞭子,“啪啪啪啪!”又是一顿暴揍。   高坡上,张小七看在眼里,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咱们还等什么?杀过去吧!”   程怀亮连忙阻拦道:“小七兄,不要冲动啊!人家是官军,是去打吐谷浑的,咱们冲撞官军,不是授人以柄吗?长孙无忌最擅长搬弄是非,一旦咱们这反贼的帽子坐实了,恐怕就摘不下去了!”   楚恒也说:“是啊!如此一来,咱们可就再也回不了大唐了!”   “别说了!人家一个不相干的人,拿命来保护咱们,咱们却还在这里前怕狼后怕虎,夹着尾巴畏手畏脚,对得起朋友吗?回不了大唐又怎样?大不了不回去了!殿下,你看呢?”   “大哥说得对!咱们能逃出来多亏人家帮忙,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为咱们受难,无动于衷啊?”   程怀亮急劝道:“殿下!殿下!你可是堂堂的吴王,大唐皇子,怎能不爱惜自己的羽毛,无故背这反贼的污名?我等全是为殿下着想,你可要三思啊!”   “唉,虚名如云烟,我只求无愧于心!大哥,咱们动手吧!”   “好兄弟!这就对了!”张小七随即把腰刀往空中一举,“弟兄们!活捉狗五,随我杀过去!”   第七章 智擒侯君集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一个人的品质如何,往往在磨难之中才能真正体现出来。   吐迷度是真讲义气,一个外族人,跟张小七相处的时间也不长,却能在侯君集大军的淫威面前,毫无惧色,宁死也不出卖朋友。   在山坡上观望的张小七看到这一幕,深受感动,当即大喝一声,“狗五!冤有头债有主,休得伤害无辜之人,张小七在这儿呢!”率领手下兄弟一阵风一般冲进了营地。   侯君集大军早有准备,只听“咚咚咚咚!”一通鼓响,“杀啊,别让反贼跑了!捉拿反贼!”无数唐兵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双方再次见面,真的是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侯君集的眼珠子都呼呼地直冒火,“好啊!吴王,张小七!你们总算现身了,袭杀了官军,还跑到大漠作乱,你们的野心不小啊!”   “狗五!少他娘血口喷人!爷爷懒得跟你浪费唇舌,快点把吐迷度和他的族人放了,爷爷饶你不死!”   “小崽子还挺狂啊,你们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有没有资格,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高远斋忙不迭地提醒道:“将军,这小子可厉害着呢,您可要多加留神哪!”   “哼!我数万天兵在此,区区几个小蚂蚱能掀起多大的浪?来呀!给我杀!”   “杀!”唐兵们一拥而上,就动手了。   双方短兵相接,一场恶战。   张小七看得很明白,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了侯君集,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所以战斗一打响,他谁也没理,飞身形奔着侯君集就杀过去了。   侯君集可能是事先听过了高远斋的描述,心下对张小七的武艺有所防范,胡乱接了两招,感觉不妙,立刻转身逃走。   他身边的七名鹰卫和大量士兵迅速涌上来,遮住了张小七的视线。   等张小七将他们打散了,追上了“侯君集”,才发现,对方竟然变成了假的!   “侯君集在哪儿?”张小七厉声问道。   那人一指另一个方向,“别杀我,将军在那儿呢!”   他扭头看去,那边果真有一个穿着帅袍的人,他急急地追过去,一看,还是假的,接着,他又看到了一个……   就这样,他左一趟右一趟,溜了不下十多次,结果所有的“侯君集”全是替身,正主儿早就踪迹全无了。   “哎呀?这老东西属泥鳅的,钻哪去了?”他急得脑仁嗡嗡直响,“这可怎么办?”   书中代言,侯君集这次是打好了算盘,“我打不过你,我就避你的锋芒藏起来,让你找不到,反正我还有两万大军呢,拿人堆也能堆死你们,退一步讲,就算你们几个会武功的能逃脱,可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这么多官兵,就这个罪过,你们也永远翻不了身了!”   侯君集的计策着实让张小七陷入了困境,他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对付不了这么多人哪,更何况这次的对手是大唐的精锐之师,作战勇猛,打起仗来跟薛延陀的那些乌合之众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呀!   战场上,翟珊、李恪和侯五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其他兄弟也是拼死抵抗,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毕竟人数差距太悬殊了,他们的阵型很快就被冲散了,不少人都挂彩了,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得被包饺子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忽听一阵锣声从*阵后传来,“嘡啷啷!嘡啷啷!”有人大叫着,“退兵!别打了!将军阵亡了!快退兵!”随后,后面不少帐篷都燃起了大火,火势熊熊。   前面的唐兵们闻声,纷纷回头看去,一时面面相觑,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你听清了吗?将军阵亡了?”   “不会吧,将军不是藏起来了吗?”   “那这锣声哪来的?”   “嘡啷啷!嘡啷啷!将军阵亡了!别打了!快退兵!”那声音一句接一句,叫得愈发急切了。   “快回去看看吧!肯定出事了!”士兵们看不到将军,本就没有主心骨,再被这声音一煽动,顿时军心浮动,都转回头潮水般退了下去。   混在军中的侯君集见状,可就有点沉不住气了,没承想画虎不成反类犬,气急之下,忍不住喊了一声,“不要退!本将军在此!都给我杀回去!”   这一喊暴露目标了,张小七循声一看,“好啊!自己蹦出来了!这回看你还往哪跑?”他在空中急速俯冲而下,单手一探,好似老鹰抓小鸡一般,“你给我过来吧!”一把将侯君集拎起来,飞回到自己的阵营里。   那些唐兵们一见主将被抓,都傻眼了,一个个手足无措,也不敢再战了。   侯君集窝火憋气,心里一万个不忿,虽然被捉了,气焰还挺嚣张,“小崽子!我是潞国公,皇上钦命的积石道行军总管,你敢把我怎样?”   “怎样?放了那些回鹘人,牙崩半个不字,我宰了你!”   “小崽子,本国公就不放人,够胆子你就动手!”   “哎呀?看把你狂的,爷爷宰了你又如何?”张小七挥刀作势就要砍。   李恪劝道:“大哥,留他一条命吧,他是去打吐谷浑的,你现在杀了他,这些士兵怎么办?这仗还怎么打?你我个人的荣辱不重要,可这事关国家战事,你可不能糊涂啊!”   侯君集哼了一声,小声道:“量你小子也不敢!”   “这个……”张小七举着刀骑虎难下了。   正这时,程怀亮和楚恒一人拎着一面锣,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了,“小七兄!抓到侯君集了?太好了!我们的计策总算是管用了!”   张小七为难道:“抓到了是不假,可这个狗五嘴尖皮厚,愣是不放人,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程怀亮胸有成竹,嘿嘿一笑,“小七兄,这个事情简单,你就交给我吧!”   说着,他嬉皮笑脸地凑到侯君集跟前,一惊一乍地叫道:“哎呀!侯叔叔!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你要干什么?”   “别紧张嘛,您是长辈,我怎敢对您无礼呀?我只是想伺候伺候您,聊表一点晚辈的孝心嘛!”他伏在侯君集耳边,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   “啊!你敢?”   “侯叔叔,你就放了回鹘人吧!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大家都方便,您说呢?”   “好!我放人!”侯君集一口答应了,“快!把那些鞑子都给我放了!”   “是!将军!”唐兵们立刻遵照执行。   不出片刻,吐迷度和他的族人都被陆陆续续地放了出来,那些回鹘人也不少,男女老少加起来,足有千八百人了。   “侯叔叔,多谢了!还得委屈您一下,让你的士兵原地驻扎,不要跟踪我们,您也得受累跟我们走一段路了。”   “算我倒霉!”侯君集恨得咬牙切齿,干瞪眼没辙,也只得乖乖照办。   张小七见得计了,朝程怀亮竖了下大拇指,命人找了块黑布,蒙住侯君集的眼睛,把他捆住,放在马背上,带着手下兄弟和回鹘族人缓缓地撤出包围圈,进入大漠之中。   众人又走了大半宿,见后方确实没有跟踪的探子了,便把侯君集扔在了半路上,给他留下了一些干粮和水,还有一张字条,字条上写:“侯将军,别追我们了,留着气力去打吐谷浑吧!祝你凯旋!”   而后,他们换了一个方向,继续行进。   见彻底脱离了危险,吐迷度带着几个族人走上前,和张小七众人一一见面,他紧紧地握着张小七的手臂,眼中含泪,“这次我们能从虎口脱险,保住了回鹘的血脉,全赖帮主相救,帮主的大恩我们回鹘人永生铭记!”   张小七忙道:“俟斤千万别这么说,要说感谢的是我们才对,是我们连累你们遭逢劫难,失去了家园,可俟斤却还为了保护我们,被毒打至斯,宁死也不说出我等的下落,这份情谊天高地厚,我等又怎能袖手旁观哪?”   “帮主过奖了,我们回鹘虽然弱小,却从来没有出卖朋友的习惯。   早先,我们的老家在漠北,并不是这里,突厥在时候,我们受突厥人奴役,突厥亡了,我们又遭到薛延陀人的欺负,这些年夷男越发地变本加厉,肆意掠夺我们的牛羊,残杀我们的族人,我们不堪忍受,只得被迫迁移,就像被上天遗弃的孤儿,无可依托,四处漂泊,尝尽辛酸。   后来,张帮主守卫怀远,以一千多人马击败薛延陀数万大军的事迹在大漠上广为流传,我们听闻后,都无比振奋,对帮主仰慕不已,今日能为帮主略尽绵薄之力,实是我等的荣幸!好在危机已过,托帮主的福,我的族人都安然无恙,此番也该向帮主辞行了!”   “俟斤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张小七惊愕道,“你们打算去哪里呀?”   “我还有很多族人部众散落在大漠各处,我想将他们召集起来,重建回鹘。”   “唉!”张小七惋惜道:“既如此,便依俟斤吧,若有用到我们之处,我等愿意效劳。”   “帮主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你们也在逃亡之中,我怎好劳烦你们哪,今日就此告辞,他日相逢,再与帮主把酒言欢!”   吐迷度向众人道别,带着族人离去了。   张小七心头怅然,转回来问向众人,“咱们接下来何去何从?前面还有没有可以栖身之所?你们都来出出主意吧!”   侯五道:“帮主,再往前走不远,便是凉州地界,到了那里,或有补给休整的地方。”   程怀亮面露难色,“如今咱们八成已被通缉,只怕回到唐境,徒生是非,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啊?”   侯五摇摇头,“咱们现在去不了漠北,就只能去西域,而这甘凉道乃是去西域的必经之路,绕不过去的!”   张小七就说:“既然这样,那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只能豁出去,闯一闯吧!”   李恪也道:“恩,去凉州也好,这一路艰辛,兄弟们都人困马乏,恐怕也走不了多远了!”   一边的楚恒皱紧了眉头,沉吟道:“可是我听说,凉州的驻军有三万多人,戒备森严,咱们该如何过关呢?”   第八章 荒城怪人   张小七众人击破了侯君集的官军,救下了回鹘人,虽然取胜,可也因此坐实了袭杀官军、意图反叛的罪名,彻底封死了回归大唐的道路。   不过大家都没有沮丧抱怨,毕竟连吴王殿下这般天潢贵胄都无怨无悔,自己又有什么好说的,做自己该做的事,何必顾虑太多,褒奖也好,罪过也罢,都留给皇上他老人家来定夺吧!   去往凉州的路上,张小七就忍不住问程怀亮,“程兄弟,还是你高啊!我拿刀都吓唬不住狗五,你两句话就把他治得服服帖帖了,你都跟他说什么了?怎么会让他这么听话呀?”   程怀亮笑眯眯道:“你想知道?”   “是啊!我一直琢磨不透啊!”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跟他说了几个很简单的词语,阴阳合欢散,小红,小刚,现场表演。”   “哦!”张小七恍然,“你小子太坏了,不过我喜欢!”   翟珊责备道:“相公,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快点想想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进凉州吧!”   “对!娘子教训的是,人家有三万多守军,以咱们疲敝之师,硬冲是肯定不行的,不过咱们还有两个军师可以出谋划策嘛,楚大人,程贤弟,咱们队伍里就你两个最聪明了,你们就给拿个辙吧!”   楚恒连连摆手,“这个事情可不好办哪,据我所知,这凉州刺史叫李大亮,是个只知道做事的死脑筋,他自己家穷得叮当乱响,忙起公事来,倒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丝不苟,他这些年,劝民垦田,缉捕盗匪,把州县得治理的好似铁桶一般,根本无懈可击呀!”   “哎呦,这么说,这还是个好官呀!”   “恩,也、也可以这么说吧!”楚恒不太自然,干笑了两声,“前些年,我还想拉拢拉拢他,跟他交个朋友,可这家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就是个棒槌,没有一点破绽,我也拿他没办法呀!”   “这就对了!你以为当官的人人都跟你一样吗?”   “别这么说嘛!我也很清正廉洁的,只是比他变通了一些而已嘛!”楚恒讪讪地笑着,偷偷瞟了李恪几眼。   程怀亮接过话道:“话虽如此,可越是这样的人越不好对付啊。”   “有啥不好对付的?既然是好人,咱们就真心相待,实话实说,料想他也会同情咱们的遭遇,网开一面的!”   “不,小七兄,你太想当然了,别忘了,咱们目前可是被朝廷通缉的叛贼呀,在朝廷的旨意面前,你认为他是忠于朝廷,秉公办事,还是会跟咱们窜通一气呢?”   “说的也是啊!”张小七有些犯难了。   侯五建议道:“我知道在凉州城北六十里处有一座废弃的老城,叫休屠城,那里还有一些残破的房舍尚可居住,咱们不如去那儿暂时驻扎一段时间,再慢慢想对策。”   “那敢情好,你怎么不早说呀?”张小七又看向李恪,“殿下,你看如何?”   “恩,也只能如此了!”   众人拿定主意,在侯五的引领下,加紧行军,不出半日,便赶到了休屠城。   这城池破败得不成样子,夯土筑成的城墙东倒西歪,站在高处远远望去,一片断壁残垣,就像沙海中一艘破船,随时都可能被淹没。   “这休屠城荒废总有百余年了,如今连过往的商队都不从这里经过了,咱们就将就一下吧!好在城东边有一条河,咱们饮水倒不成问题。”侯五边说边指点给众人看。   张小七就说:“有个地方住就行了,好歹总比无处可去,困死在沙漠里强啊!”   说话间,众人缓缓入城,张小七命朱老大和吴老三带着手下兄弟们到城中各处寻找可住的房舍土屋安歇,忽而一转头,就见一侧城根的底下坐着一个庄稼人。   这庄稼人看样子有五十出头,皮肤黝黑,穿着粗布衣服,高挽着裤腿,脚下蹬着一双麻鞋,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见众人进来了,毫不在意,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根本就没看见一般。   张小七众人反倒吓了一大跳,“诶?这地方怎么还有人哪?”急忙围了上去。   张小七朝庄稼人抱了抱拳,“这位老伯有礼了!”   庄稼人抬了头看了看他,把烟袋锅往鞋底磕了两下,“啊,有礼有礼!”   “敢问老伯到这里做什么?这个小城不是已经荒废很多年了吗?”   “啊?”庄稼人站起身,刚要说话,突然身体一激灵,“啊!你们等一会儿!”他转过身一溜小跑冲到不远处的墙根前,不管不顾,当着众人的面,解开裤子,“哗!”开闸放水。   翟珊见状,羞红了脸,慌忙走开了。   事毕,庄稼人打了个寒颤,返回来,一边系着裤子一边对张小七道:“刚才你问什么来着?”   “哦,我想问老伯怎么到这里来了?”   “啊,遛弯,闲着没事,到这里活动一下筋骨!”他随口道,还煞有介事地抡了两下胳膊。   张小七心说话:“哎呦,真是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呀!看这老汉的样子,还挺习以为常的!”不禁问道:“老伯玩笑了,这可是沙漠,谁没事跑这儿遛弯呀?”   “你们懂啥?这种沙丘对我们本地人来说就是小儿科,根本就不在话下,我没事的时候就到这里溜达溜达,高兴了还能住上几宿呢!对了,你们到这儿干什么来了?这里又不是凉州,商道也不从这儿过呀?”   张小七刚要说话,程怀亮连忙抢着道:“老伯,是这样,我们这些人在大漠里迷路了,本想去凉州的,可没想到误打误撞跑到这儿来了!”   “哦,这个容易,凉州离这里也不远,我可以给你们带路啊!”   “多谢了,只是我们这一路上太过劳累了,打算先在这里休息两天,缓过乏来再赶路也不迟。”   “那也好,正好我也想在这儿住几天,便留下来陪你们吧!”   众人见这老汉还挺热情,也不好拒绝,只得暂且应承下来。   眼看天色渐晚,众人早早地吃了些干粮,钻进土屋里各自安歇。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张小七被外面嘈杂的叫喊声惊醒,不明就里,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推门出去观瞧。   但见昨日遇到的那个老汉正在门外的空场里练武呢,不少兄弟三三两两地在边上围观,说说笑笑,指指点点。   老汉一招一式,打得有模有样,偶尔还有几个兄弟不太服气,上去跟他过招,都被他一一击败。   几趟拳打完,老汉收住招式,面不改色。   张小七迎上去,恭维道:“真没看出来,老伯你还有两下子啊!”   “见笑见笑了,年轻时当过兵,会点瞎把式,实在不值一提!”   这时,其他人也都围拢过来,大家坐在一起吃早饭。   张小七就向老汉问道:“老伯,听说你们凉州的太守是个大大的好官啊,这儿百姓的日子一定过得不错吧!”   “什么?好官?”老汉一听这话,登时来脾气了,“他就是个屁!这些年他屁事没干,就他娘的知道征税,什么过桥税,过路税,人家生个男孩,他还要派人去收男丁税,就差没收怀孕税了,咱们老百姓可苦了,手里的闲钱都被他榨得一干二净,很多人活不下去,就只能流落他乡了。”   “不会吧?”楚恒诧异道,“我怎么听说他不是这样的人哪?”   “诶,别听信那些传言,这狗官就会做表面文章,花点银子雇几个能说会写的酸秀才给他歌功颂德,四处传扬,其实,那都是假的!”   楚恒还是有点不相信,心说:“不对呀,那当初我给他送银子,他怎么还不要呢?”   张小七可当真了,一拍大腿,气鼓鼓道:“闹了半天,这李大亮还是个伪君子,跟陈吃糠也没啥区别嘛!看来咱们也不用跟他客气了!”   程怀亮暗中拉了张小七两下,给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当着外人的面,别暴露了身份。   老汉也没理会他,接着道:“是啊,这狗官最缺德了,他在城门口设卡,盘剥过往的商队行人,雁过拔毛,谁要是没钱孝敬他,就等着倒霉吧!”   程怀亮登时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这可麻烦了,我们这些人身上也没带多少银子,去了还不得被扒一层皮呀,老伯,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帮帮我们?”   “这个……”老汉皱着眉头犹豫了半晌,似乎下定了决心,“也罢,你们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我知道一条小路,可让你们不走城门,也能混进凉州城里。”   “是吗?”众人顿时都来了精神了,张小七就问道:“老伯,你所言当真?”   “瞧你说的,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能骗你们不成?不瞒你们,那条路我都走了无数遍了,从来也没出过差错,就是绕了一些而已。”   “那可真是太好了,老伯若能帮我们顺利混进凉州,我们必有重谢!”   “不必不必,谁让老汉我是个热心肠呢!”   张小七又向其他人征求意见,大家一致同意,毕竟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这样,众人吃过早饭,点齐队伍,离了休屠城,由老汉带路,向西南方向进发。   一路上,老汉打开了话匣子,有问必答,滔滔不绝,将凉州一带的山川地貌,风土人情信手拈来,说得头头是道。   众人都挺佩服,心说:“这次真是运气好,碰对了人了,没准我们真能顺利蒙混过关呢!”   走了大半天,众人出了沙漠,前面出现了大片田地,阡陌纵横,庄稼长势正好,到处一片绿油油的。   张小七惊讶道:“哎呦,这种地方还能种田?有水吗?”   老汉呵呵一笑,“没什么大不了,前几年,官府派人把马城河改道了,装了几台水车,引水到这里灌溉而已。”   正这时,一个正在田里耕作的老头儿,大老远地打起招呼来,“老李头儿!大晌午的,你带这么多人干什么去啊?”   老汉随口应道:“没啥事,这个商队在沙漠里迷路了,我给他们帮点小忙!”   “你可真是闲不住啊!哪天有空到我家里坐坐,我让我家老婆子烧点好吃的,咱俩好好喝一盅!”   “你忙你的吧!改天再说!”   众人又往前走,不时有往来的乡民过来跟老汉攀谈,甚是熟络。   过了农田,道路陡然变宽,众人进入到一个市集之中,周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不少西域商贩沿街叫卖,还有耍蛇卖艺的,口吐火球的,非常热闹。   吴老三看得眼花缭乱,“哎呀!没、没想到小、小小的凉州城竟、竟然也这么繁、繁华,都、都快赶上京、京城长安了!”   朱老大不屑道:“别装了,你去过长安城吗?”   “当、当然!我、我去过都不、不止一遍了!”   “什么?你去过?”   “在、在我的梦、梦中啊!”   老汉笑了,“这不是长安,也不是凉州,这就是城外的市集而已,凉州城还远着呢!”   李恪不解道:“不是说这凉州太守是个压榨百姓的贪官吗?可这里百业兴旺,市井繁荣,为何没有一点萧条的景象啊?”   “不必看这些,这都是狗官做的样子,骗人的假象罢了!”   “不过能做到如此,这个太守确实也下了不小功夫啊!你看看这些党项人、突厥人、波斯人,能收买这么多胡人,得花费不少钱粮吧!”   “何须收买?是这些外族主动归附的!”   “哦?这又是为何?”   “还不是因为咱们国家强大嘛!这就好比一棵大树,大唐就是大树的根,这些胡人部族都是些枝叶,根基强大,自然枝繁叶茂,万国来朝。”   说到这里,老汉不觉慨叹道:“如今河西民生凋敝,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可皇上为了收拢人心,还在一味从百姓身上征收钱粮,抚恤那些战败的突厥人,唉,岂有这种损害根基,优待枝叶的道理呀?”   这句话说完,老汉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了,不再做声,继续带人往前走。   队伍穿过市集,又走了一会儿,面前出现了一段狭长的山谷,老汉用手一指,“进了山谷,便可绕道进入凉州城了,咱们快走吧!”   “哎!好!”张小七傻呵呵跟着老汉往山谷里走,可其他人却都停住了脚步。   张小七走了两步,扭头一看,“诶?你们怎么还不走?等什么呢?”   李恪朝老汉一抱拳,“李大人,这一路上我等心悦诚服,你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不必麻烦了,我等愿束手就擒。”   第九章 参战   张小七众人在休屠城遇到了一个古怪的老汉,这老汉自告奋勇要带他们抄小路混进凉州。   众人起初信以为真,可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令他们逐渐对眼前这个看似淳朴的老汉有了新的看法。   当老汉要将他们引入一个山谷的时候,他们心中的谜团也彻底解开了。   李恪索性把话挑明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便是凉州刺史李大人吧?唉,不必费事了,我李恪不想与清官为敌,叫你的人拘捕我们吧!”   李大亮闻言,尴尬地笑了笑,朝李恪深施一礼,“吴王殿下果真慧眼如炬,恕臣无状,让殿下见笑了!”随即一招手,无数士兵从山谷中冲出来,将众人围住。   张小七还纳闷呢,“诶?怎么回事?你是李大亮?”   “正是本官,你们擅杀官军,反出大唐,震惊朝野,朝廷有旨,令各处州府缉拿叛贼,我的哨骑在大漠中先一步发现了你们的行踪,为了抓捕你们,我才不得不行此下策,各位,得罪了!”   程怀亮忙辩解道:“李大人,我等并未杀害官军,也没有造反,这一切都是被人陷害的,望大人明察!”   “你们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我只是一个地方官吏,所做的也只能是奉皇命,尽自己的本分而已,至于你们是否冤屈,自有皇上定夺,不是我该过问的。”   张小七抱怨道:“你这官好不通情理!你是好官,我们也都是好人,好人和好人之间,要互相同情,互相帮助才是呀!”   “大哥,别说了,李大人这是忠于职守,咱们没什么可指责的!”李恪叹了口气,看向李大亮,“李大人,我们不想为难你,这便放下武器,任你擒拿,只是我还有一个请求,我想请你秘密押解我们进京,在见到我父皇之前,途中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要把我们转交给其他人,你看如何?”   “好吧,殿下请放心,臣自会尽力而为!”   众人看李大亮表态了,心中松了一口气,“如此也好,如果能安然回到京城,面见皇上,讲明原委,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大亮也很客气,没有下令锁拿,只是让士兵一路看护着,将众人押进凉州的军营里。   进得营帐,李大亮摒去左右,向李恪道:“殿下,实不相瞒,皇上前日已下旨命我为且末道行军总管,统兵一万,协助侯君集进攻吐谷浑。眼下,大战在即,诸事繁杂,下官实在无暇分心他顾,只好委屈殿下在军营中逗留几日了。”   李恪感谢道:“我等戴罪之人,多蒙李大人照顾,实是感激不尽!只是他日大人见到侯君集之时,还请你为我等保密,切莫将我等之事告知于他。”   “那是自然,殿下不必顾虑,其实,下官已有了安排,我大军出征之时,你们可以扮作官兵随我一同起行,待到战事一起,下官会令府中衙役带你们由小路离开,秘密前往京城。”   “李大人如此行事,不怕我们这些反叛中途逃脱吗?”   “殿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返京乃是为了平反昭雪,臣又担心什么呢?”   “恩,多谢你的信任,李大人在我等危难之际施以援手,这份恩情李恪没齿难忘!”   “不必,臣的所作所为皆出自公心,绝非为结交殿下而为,请殿下莫要挂怀,臣也担当不起,告辞!”说罢,他转身出帐而去。   楚恒连连摇头,“真是个棒槌!”   “诶,楚大人何必如此,我反倒觉得此人清正廉明,不阿谀逢迎,真是难得一见哪!”   “对!殿下所言极是!”楚恒立马改口道,“李大人乃是为官之人的楷模,我一定努力向他学习,日后好为殿下效命!”   程怀亮噗嗤一声笑了,没有作声。   张小七往四处看了看,“哎,难得有一个喘息的机会,既然事情已定了,咱们也不用再多想了,叫兄弟们好好休整几天,准备来日赶路吧!”   众人应诺。   仅仅过了两天,李大亮就派人传来了大军即将开拔的消息。   众人随即都换上唐兵的军服号坎,混在出征的队伍里,上路了。   大军离开凉州,一路向西南而行,不出一日,进入吐谷浑境内,和先一步赶到的侯君集所部汇合,安营扎寨。   张小七众人唯恐被人认出来,徒生麻烦,都躲在营帐里,不敢露面。   直等到夜半三更,帐帘一挑,李大亮带着一干衙役从外面走进来,朝众人一抱拳,“殿下,各位,你们可以动身了,今晚我便让衙役带你们回京。”   李恪问道:“李大人,为何要选在今夜?前方战事如何?”   “还好,侯君集将军之前已经率军击败了吐谷浑军的先头部队,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不敢交战,放火烧光了野草,带兵逃遁,侯君集命我发兵进攻伏俟城,他自领军追击慕容伏允去了。”   李恪闻言,面带忧虑,“这一带本就是荒漠,而今又被敌人烧光了野草,马无草料,如何长途奔袭呀?”   “是啊,我也有此顾虑,也曾劝说过侯将军,可他不听,他说应该趁敌军军心动摇之时,一举将其歼灭,不留后患。我看过了地图,敌人是往破逻真谷方向撤退的,那里地势极其险恶,若是敌人在那里埋伏,趁我军疲弱之际,突然发动猛攻,我怕侯将军凶多吉少啊!”   程怀亮不屑道:“哼!侯君集无非就是想在皇上面前邀宠,贪功冒进,自己主动跑去找死,怨不得别人,随他去吧!”   “程兄弟,你这样想就不对了!”张小七驳斥道,“侯君集虽然不是好人,但是他带的是大唐的军队,他要是败了,败的不是他一个人,是咱们大唐啊!殿下,你说是不是?”   “大哥说得对!国家荣辱面前,咱们个人的恩怨都不重要!李大人,我和我大哥都有武功在身,我们手下这些弟兄也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我想请命带他们连夜驰援侯将军,不知大人是否应允?”   李大亮点点头,“眼下伏俟城方向也有大批敌军正往这里进发,臣若是违反军令,救援侯将军,只怕会被敌人前后夹击。殿下若能去自是最好不过,只是你们得想好,现在是你们回京的最好时机,倘若错过了,前途未卜,我可就不敢保证你们能平安回去了!”   程怀亮急道:“殿下!你救侯君集作甚?他之前对咱们的种种你都忘了吗?”   楚恒也说:“是啊,殿下,现在侯君集被拖在战场上,朝野上下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在这战事上,咱们此时神不知鬼不觉,从凉州秘密返京再好不过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为了去救仇人,放弃洗刷冤屈的机会,实在是犯不上啊!”   “可是现在正是两军交战的紧要关头,既然咱们在这里,就不能袖手旁观,咱们不是去救侯君集,是去救大唐的将士。”   两人不甘心,还想劝,张小七不乐意了,“好了好了!我等学成一身武艺,就是要为国效命的,你们俩要想回京便回去,我跟殿下去!”   吴老三也跟着来劲了,“对!苟、苟利国家生、生死以,岂、岂因祸福避、避趋之!”   朱老大拎着他的耳朵,把他拽到一边,“人家大人们讨论事情,你怎么老插嘴?有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侯五对张小七道:“帮主,我这就去吩咐兄弟们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翟珊也道:“相公,我听你的,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两人相互看看,没办法了,程怀亮一脸无奈,“小七兄,别这么生气嘛,我们也是为殿下着想啊!大家都是一起从刀尖上滚过来的兄弟,你们要去,我们岂有临阵脱逃之理呀?”   “好,那就这么定了!”李恪拍板道。   李大亮见众人商议已定,即刻命人准备了战马和干粮,还给他们配了一名向导。   军情似火,张小七和李恪向李大亮辞行,率领手下五百余名弟兄离开*营地,往破逻真谷的方向疾驰而去。   荒野漫漫,无边无际,远方群山的轮廓若隐若现,黄沙被风吹起,烟尘滚滚,乱石横七竖八地立在路边,在马蹄声中急速地向后退去,到处是一片死气沉沉,没有树木,没有飞鸟,没有人迹。   众人马不停蹄,一口气追下去二百多里,才停下来休息,此时已是第二日的晌午了。   张小七就问向导:“我等现在已到何处?前面距离破逻真谷还有多远?”   “回大人,咱们已出了大非川,再往前走大约五十里,就能到达破逻真谷了!”   “恩,假如侯君集遇到埋伏,多半也就是在那里了,咱们吃点东西,尽快上路!”   他正说着,翟珊忽而惊诧道:“相公,等等,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女子的哭声啊?”   “什么?”张小七一愣,“你听错了吧,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女子啊?”   “不,确实有女子的声音,相公,你再仔细听听!”   张小七侧耳一听,果然,有女子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随风传来,那声音甚是凄切,听起来,似乎还不止一名女子。   在这荒山野岭里,听到这种动静,众人都不免有点后脊背发凉,浑身瘆的慌。   楚恒纳闷道:“这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这荒漠里的孤魂野鬼找咱们索命来了?”   “别胡说!光天化日,哪来的鬼?”张小七起身对众人吩咐道,“你们暂且在这里休息,待我过去,一看究竟!”   第十章 计破吐谷浑   却说张小七和李恪为了杀敌报国,放弃了回京的机会,带领手下五百多兄弟连夜驱驰,深入不毛之地,增援侯君集。   一夜急行军后,他们在距离破逻真谷五十多里的地方停下来,稍事休整,补充体力,准备应对之后可能发生的激战。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而他们听到了一阵女子的哭泣声。   众人都颇感意外,张小七不敢大意,带着人循声缓缓地靠过去。   绕过一块巨石,众人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四个妙龄少女正靠在巨石上,浑身哆嗦着,哭成一团,她们都穿着锦缎长裙,身上披着薄纱,面容姣好,皮肤白皙。一看长相,就知道这是中土的女子。   “你们是什么人?”张小七问道。   四人冷不防看到张小七,吓得魂不附体,抱在一起,尖叫起来,“啊!别过来!别杀我!”   翟珊急忙过去安抚她们,“你们别害怕,我们是路过这里的官军,没有恶意。”   那四人战战兢兢地看向翟珊,又看到众人的军服,这才稍稍镇定下来,“大人,快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在这儿!”   “我们可以救你们,但你们要先告诉我,你们从哪来?为什么会在这里?”   其中一个女子抽抽搭搭,声音哽咽,向众人哭诉,“回各位大人的话,奴婢们都是潞国公府上的舞女,此次随国公爷出征吐谷浑,才来到这儿的!”   “什么?侯君集出征还带着你们?”张小七惊诧道。   “是的,国公爷每次出兵都带着我们,他说军中太过枯燥乏味,让奴婢们为他跳舞解闷儿。”   “这个狗五!他就不怕贻误战机吗?”   程怀亮乐了,“这老小子也确实挺会玩的!”   张小七接着问道:“那他这次为何把你们扔在半路上了?”   “国公爷说这次突袭至关重要,我们在军中是累赘,只会拖慢行军的速度,故而将我们扔下,说是等大军得胜归来,再来接我们,可我们不想留在这儿等死,这里什么都没有,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求大人救救我们吧!”   “恩,你们尽管放心,既然遇上了,我们就不会坐视不管。对了,侯君集是什么时候把你们扔下的?他走了多久了?”   “从他们走到现在,大概有快两个时辰了吧。”   向导推算道:“如此说来,他们此时也应该快赶到破逻真谷了!”   “那咱们也别在这儿耽搁了,时间紧迫,快点上路吧!”   众人启程,带上那四名舞女,快马加鞭,急急地追了下去。   一路上紧赶慢赶,又跑了大半天,直到日头偏西了,众人总算来到了破逻真谷的外面。   向导叫队伍停下来,用手一指对面山间一处较为宽阔的谷地,“喏,那个山谷就是!”   众人放眼望去,但见一座巍峨的雪山耸入云端,半山间云雾缭绕,根本看不到山顶,雪山四周层峦叠嶂,道道黑褐色的山岭连绵不绝,破逻真谷就在两道山岭中间,谷里白雪皑皑,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马蹄印。   “狗五已经带兵进谷了,咱们也进去吧,叫兄弟多加戒备,小心埋伏。”   “得、得令!”吴老三忙不迭跑下去传令了。   众人知道这地方险恶,都提高了警惕,放慢了行军的速度,时刻留心观察周围的情况。   他们又在谷里走了一段,前面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很多唐兵的身影,或站着或坐着,看样子,应该都在原地休息。   “侯君集也太轻敌了吧,在这种地方,他居然也敢如此托大?”李恪紧张道。   张小七倒很轻松,“殿下,他们没事就好,我估摸着,吐谷浑的军队很可能都是酒囊饭袋,早被咱们大唐的威名吓破胆了,遇到唐兵逃命都怕来不及,还敢设埋伏?咱们还是多虑了!”   他正说着,侯五在旁边小声提醒道:“帮主,别说了,有伏兵,你看那边!”他往一侧的山崖上一指。   众人都不免心头一颤,慌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那一片山岭上,一排吐谷浑士兵正鬼鬼祟祟地从岩石后面探出头来,往侯君集大军的方向张望呢,弓弩手们拉弓搭箭,都已准备就绪了。   “哎呦!他娘的!还真有埋伏啊!”   李恪急道:“坏了,侯君集毫无察觉,把肥肉都送到人家嘴边了,如果敌人此时发动进攻,他们就得全部交待在这儿!”   “那还等什么?咱们几个会轻功的,赶紧上去动手吧!”   程怀亮忙阻止道:“小七兄,别急,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得冷静,眼下咱们不知道敌人在这峡谷两边埋伏了多少兵力,你们四个虽然厉害,可是杯水车薪,打不散敌军,反倒会打草惊蛇,迫使对方提前下手,到时适得其反,侯君集的大军可就真完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   程怀亮想了一下,“恩,若想成功,须得动用全部兵力,若是咱们能带兵偷偷绕道上山,迂回到敌兵背后,突然间发起冲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或许能扭转局面。”   向导灵机一动,“对了,我还真知道一条小路,能绕到他们背后,不过那条道很难走,咱们若过去,只怕要花费一点时间。”   “可是如今侯君集命悬一线,敌人随时都可能下手,还会给我们上山的时间吗?”李恪忧虑道。   这时,楚恒笑眯眯地凑过来,“我有办法,保证可以拖住敌人。”   “什么办法?”   “别问了,现在也没时间多讲,我只能说肯定没问题,你们就放心去吧,把那四个舞女留给我就成!”   “啊!你该不会是要……”程怀亮恍然悟道。   张小七完全没听懂,还问呢,“楚大人,你确定没问题?事关重大,这可马虎不得呀!”   程怀亮扯了扯他,“小七兄,楚大人说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咱们抓紧时间,快走吧!”   “哦,那也好!”   事不宜迟,张小七和李恪将四名舞女留下,带着手下弟兄,在向导的指引下,调转方向,悄悄地潜进了一侧的山间小路里。   四个舞女惶恐万分,向楚恒问道:“大人,为什么要丢下我们?”   楚恒笑容满面,安抚她们,“你们不必惊慌,我们怎么会丢下你们不管呢?你们看看前面,那不是你们潞国公的军队吗?”   “是呀!”   “我们想把你们送回到潞国公那里去,可是又怕他忙于军务,不肯接纳你们,就替你们想了一个办法,你们就在这里跳舞唱歌,拿出你们最漂亮的舞姿,最擅长的歌曲来,表演给国公爷看,国公爷看到你们如此温柔可人,说不定心一软,就能收留你们了!”   “就在这里?这能行吗?”   “肯定可以的,看你们楚楚可怜的样子,谁能不心疼啊?要是你们不跳,那我也没辙了,这种地方可是有野狼的!”   “大人莫要说了,我们跳!”   四个舞女只得听命,就在这雪地中扭动腰肢,开始了轻歌曼舞。   楚恒还在一边指挥着,“再欢快一点,好,这就对了嘛,裙摆再抬高一些,该露的地方一定要露,不要那么保守嘛!”   正在埋伏的那些吐谷浑士兵听到歌声,不明所以,纷纷扭过头来观瞧,一看之下,“哇!哪冒出来的仙女啊?真是太美了!”   他们哪见过这中原的美女呀,当即看得神魂颠倒,如痴如醉,身子酥了半边,腿一软,都走不动道了,就好似饿疯了的野狼猛然见到了小羊羔一般,一个个抓心挠肝,口水都流出来了,也忘记隐蔽了,站起来伸着脖子看,有几个士兵忍不住噗噗地喷起了鼻血。   侯君集此时也发现了自己的四个舞女,心中疑惑,“怎么回事?她们怎么追来了?”   忽然一个士兵慌慌张张跑上前,“将军,不好了!山上边有敌情,您快看!”   侯君集仰头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他好歹带兵多年,久经战阵,经验丰富,“传令下去,所有士兵集结,躲到山崖下,从箭射不到的死角处撤离,动作要快,轻易不要惊动他们!”   “是!”   唐兵们迅速行动起来了,山上敌兵则完全沉浸在美女的舞姿之中,还没有回过神来,连指挥战斗的慕容伏允都看得忘情了,“哎呀,这唐人女子真是貌美,待本王取胜后,一定要将她们掳来,以充后宫。诶?不对,本王还没有下令进攻呢!”   等他明白过来,往下看去,侯君集的部队已经走了大半了,他急叫起来,“你们这帮蠢货!还在等什么?快给我进攻!”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一声大喊:“弟兄们!活捉慕容伏允!给我杀!”   “杀啊!冲啊!”一时间喊杀声大作,张小七带着五百多弟兄大声鼓噪着冲杀了上来。   要说此次参与伏击的吐谷浑军队有一万多人,假如正常交战,绝对够张小七这点人喝一壶的,可是这回不同,他们正准备偷袭别人呢,冷不防反被人抄了后路了,登时措手不及,阵脚大乱。   张小七众人也确实够厉害,冲进敌阵之中,大砍大杀,好似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哗!”敌人兵败如山倒,自相践踏,不少人失足掉下了山崖。   慕容伏允气急败坏,大喊大叫,“都给我顶住!不许后退!违令者斩!”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侯君集也发现了山上的变故,把令旗一摆,“全军听令!冲上山崖,剿灭吐谷浑,生擒慕容伏允!杀!”   侯君集的部队自然也有向导,大队唐兵闻声而动,抄小路蜂拥而上。   倏忽之间,战局扭转过来了,慕容伏允见大势已去,且战且退,跑下山,带着一千多残兵败将落荒而逃。   张小七众人不愿跟侯君集打照面,见唐兵已稳操胜券,早早地率军抽身而退,跟楚恒汇合,离开破逻真谷。   他们本计划原路返回,找李大亮安排他们回京,可走到半路,忽而一个女子的身影在李恪的眼前一晃而过,扔下一张字条,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什么人?”李恪一伸手将字条拿住,停下坐骑,展开观瞧。   字条上写着一句话:“殿下,我在星宿川等你,速来!阿史那云。”   第十一章 公主的复仇   张小七众人在破逻真谷偷袭吐谷浑得手,救了侯君集。在返回的路上,一名女子给李恪送了一张字条,字条上言之凿凿,阿史那云公主约他在星宿川见面。   又是一张报信的字条,李恪一看到那熟悉的字迹,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公主、公主给我送信了!”   “是吗?公主又来信了?”众人都围过来,逐个传看。   “星宿川?”向导连连摇头。   张小七就问:“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各位,实不相瞒,这星宿川乃是黄河的源头,从这里沿黄河逆流而上,绕过积石山,还要往西走一千五百多里,才能到达,那里有很多湖泊和泥沼险滩,非常险恶,恕我多嘴,一个女子家邀你们去那做什么?”   侯五紧锁双眉,脸色不是很好看,“殿下,别怪我给你泼冷水,或许这个阿史那云公主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上一次她给咱们传信,将咱们引到老妖婆的鬼堡里,险些把咱们害死,这回她又玩这套把戏,这背后会不会藏着什么猫腻呢!”   “不,公主不会这么对我的!上次的事,她可能也不清楚内情,咱们不能怪她!”   “可是我们去救殿下你的时候,明明看到……”   张小七慌忙打断道:“别说了!我也觉得公主不可能害咱们,以后这种话不能再讲!”   “是,帮主!”侯五不再言语了。   程怀亮提醒道:“公主是不会害咱们,但若是有人故意冒充公主,诱咱们上当,也未可知呀!”   “这也不可能!”张小七不相信,“现如今张道玄已经吹灯拔蜡了,能做这事的也就是长孙无忌、侯君集那些人,可他们根本不认识公主,也不可能见到公主的笔迹,怎么会模仿得这么像?”   李恪叹了口气,“唉,无论真假,我都想去看看,这是关于公主的唯一线索了,我不想错过。”   “殿下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觉得这消息是真的,阿史那云约咱们到那去肯定有她的理由,咱们若不去,以后会后悔的!”   向导为难道:“只是路途太远,咱们带的粮食不多,我怕支撑不到那里呀!”   “这都没什么,口粮的问题我们自己解决,你只管带路就是!”   “那好吧!”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张小七和李恪做主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众人调转方向,又开始了远征,一路上走过茫茫无际的雪岭草原,跋山涉水,餐风饮露,历尽千辛万苦自不细表,他们走了十多天,这一日,总算赶到了星宿川。   众人站在高处,极目远眺,那是一段狭长的谷地,奔腾的黄河在谷中蜿蜒而过,大大小小的湖泊点缀其间,真宛如漫天的星斗,熠熠生辉。   张小七赞叹道:“这就是黄河源头,景致真不错呀,公主蛮会选地方的嘛!”   向导苦笑了下,“大人,千万别掉以轻心,这里表面上看是挺好,实则泥沼密布,稍有不慎,陷进去就出不来呀!”   张小七闻言,不觉想起了自己当年被闷头和拐子六陷害,差点命丧泥潭的事,那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每每想起,总不免心有余悸。   李恪急切道:“不知道公主在何处等我?我想进去看看!”   “也好,殿下,我和你师姐陪你去,三当家,你带其他人在这里原地待命,我们没回来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帮主放心,我们就在这等你回来,你们也多加小心!”   张小七点头,和李恪、翟珊一起纵身飞入星宿川之中,四处寻找公主的踪迹。   找了没多久,他们果然在一片湖泊上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那女子坐在湖心处的一块礁石上,背对着他们,扬着头,似乎正在欣赏周围的风景。   “哎呀,殿下,你看,公主果然在等咱们呢,咱们赶紧过去吧!”   翟珊拉了张小七一下,责怪道:“人家相会,你过去做什么?”   “哦!对对!”张小七反应过来,“殿下你去吧,我们就在这儿等你!”   “恩。”李恪点点头,独自飞向那块礁石,落在那名女子身后。   “公主,能再看到你真是太好了!上次的事都是我的错,李恪糊涂,险些害了公主,铸成大错,如今李恪悔恨交加,如蒙公主不弃,给我悔过的机会,我愿用一生来弥补!”   那名女子依然背对着他,望着远处的湖面,轻轻地一笑,“呵呵,堂堂的吴王殿下,金枝玉叶,尊贵无比,你的道歉小女子怎么担得起呀?”   “公主,你不要再讽刺我了,李恪羞愧难当!”   “哼!”女子站起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无非也就是个仗势欺人、薄情寡义的公子哥罢了!姑奶奶今日便要了你的狗命!”说罢,她突然转回身,一刀刺进了李恪的胸口!   李恪似乎也没想过要躲闪,“公主!”他大喊了一声,瘫倒下去。   张小七和翟珊听到声音,发觉不好,急忙冲过去营救。   女子见两人赶来,不慌不忙,抽出柳叶刀,跃到空中,扬长而去。   两人也没去追赶,将李恪扶起来,“殿下!殿下!你怎么样?”   李恪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已经陷入了昏迷,他前胸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淌着血。   两人都吓坏了,赶紧拿出金疮药、止血丹,敷在李恪的伤口上,包扎起来。   他们正忙碌着,翟珊忽地就感到脚下的礁石一阵颤动,举目四望,原本平静的湖面上不知何时开始翻起层层的浪花。   “这是怎么回事?”她紧盯着湖面,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张小七则丝毫没有察觉,在一旁催促道:“娘子,你在看什么呢?还不快来帮把手!”   翟珊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快走!”   “轰!”霎时间,天崩地裂般的一声爆响,礁石被炸成了无数碎片,漫天飞舞,强横的冲击波飞快地扩散开来,山呼海啸,巨浪滔天。   幸亏两人手脚麻利,反应还算机敏,抱着李恪抢先一步逃了出来,再慢一点,就得被炸得米分身碎骨啊!   张小七吓出了一身冷汗,呼呼地喘着粗气,“哎呦,太险了,太险了!”   “相公,你没事吧?殿下怎么样?”   “还好还好,捡回一条命啊!我也不清楚殿下的情况,咱们快看看吧!”   两人找了一块平地,把李恪放下来,仔细检查了一番,还好,除了胸前的伤口外,其他部位并没有受到爆炸的波及,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过那处伤口也确实够深的,伤势严重。   张小七愤然道:“这公主也太绝情了,下手这么狠,这是要置殿下于死地呀!”   翟珊难以置信,“相公,你确定那人是公主?你看清了吗?”   “这还能有假?我虽然没有看到她的正脸,可是看那身形、高矮,她分明就是公主!之前三当家怀疑公主要害殿下,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他说得没错,一定是公主对上次的事耿耿于怀,才伺机报复,唉!早知如此,咱们辛辛苦苦,大老远跑来做什么呀!”   翟珊似乎还是不太相信,没有做声。   张小七又看向旁边的草地,尝试着过去踩了两下,“看看,这下边全是泥沼,还好咱们没把队伍带进来,不然的话,大家都得被阿史那云害死啊!”   “相公,别说了,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张小七背起重伤昏迷的李恪,和翟珊一同返回。   山坡上,程怀亮、侯五等人都听到了谷中的声响,也不敢妄动,正在焦急不安,忽见两人回来了,又看到了李恪,都不由得大惊失色。   “殿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程怀亮急问道。   张小七就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程怀亮连连摇头,“这……唉,公主怎会这样啊?”   “算了,事情都发生了,再懊悔也无济于事,方才我查看了一遍,这星宿川里全是泥潭陷阱,这地方进不得,咱们还是快些离开,找李大亮汇合,救治殿下!”   “好!”   张小七将李恪放下来,着专人好生看护,随即就要带队赶路。   正在这时,一连串杂乱的马蹄声从远处的山口外传来,“嗒嗒嗒嗒!”   张小七抬手示意众人噤声,“有人来了,全部下马隐蔽,不可暴露形藏!”   众人得令,全都就地埋伏起来。   片刻后,一支吐谷浑军队开进了星宿川,为首的一员将领正是可汗慕容伏允!   “哎呦,真是冤家路窄呀!这帮家伙送上门来了,正好,今天将他们一勺烩,一了百了,也省得麻烦了!”   程怀亮小声道:“小七兄,别急,咱们还是先看看再说!”   那些吐谷浑士兵进了山谷,并没有往谷中腹地走,而是在慕容伏允的指挥下,迅速散开,钻进附近的山中,隐去了,他们的行动非常熟练,似乎对这里的环境了如指掌。   “他们这是作甚?”张小七诧异道。   “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是要打伏击呀?对了,侯君集的军队是不是就在他们后面呢?”   “不好!”张小七刚想明白,山口处又是一阵人喊马嘶,侯君集率领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地追进了山谷!   第十二章 星宿川大捷   慕容伏允在破逻真谷伏击失败,狂奔一千多里,又故技重施,把侯君集的部队引到了更加危险的星宿川。   他知道,自己的部队若跟*正面交战,没有丝毫胜算,只能利用侯君集急于建功的心理,引诱他们进入自己的圈套,打伏击。   眼看着侯君集上钩了,他心中暗喜,“上次要不是遇到那拨怪人,我的计划就成功了,我就不信了,这次我跑了这么远,还甩不开他们?”   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巧,他是曹操点背遇蒋干,该着倒霉,躲都躲不掉,这一回又被张小七一行人赶上了。   单说侯君集率兵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山谷,勒住坐骑,四下观瞧,“怎么回事?刚刚敌兵明明就在前面,为何片刻光景,他们就不见了?”   他又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山势环境,不禁心头一颤,暗叫不妙,“坏了,莫非又中计了?”   他正欲带兵退出去,就听轰隆隆一阵巨响,几块巨石从山崖上滚下来,将山口堵得严严实实,慕容伏允和他手下军兵从山上露出头来了,“哈哈哈哈!侯君集!亏你还是李世民手下数一数二的大将,这般无能,你真以为本王会怕你吗?今日,这星宿川便是你等的死地!动手!”   “啪啪啪啪啪!”吐谷浑士兵对着山谷里的*万箭齐发。   唐兵们猝不及防,不少人中箭倒地,惊慌之下,纷纷向谷中腹地退去,可是他们身后就是泥潭,这一退,又有大批士兵连人带马陷了下去。   一时间,上万*都成了敌人的活靶子,退无可退,乱成一团。   侯君集大声叫嚷着,“都别乱!随本将军冲出山口!”   他的话音未落,就见对面的陡坡上,一根石柱飞速地翻滚着,朝着下面密集的人群冲了下来。   这根石柱长五六丈,粗大无比,估计十个人都合抱不过来,也不知道慕容伏允从哪弄来的。如此庞然大物,碾死个把人就跟碾死蚂蚁一般。   这要是压下来了,对下边的*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在这么狭窄的地方里,他们能往哪逃啊?   侯君集都绝望了,“我的亲娘!本国公还没活够!”他把眼一闭,就等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耳笼中就听一声怒吼,“啊!”随即,巨响戛然而止。   侯君集惊诧万分,赶忙抬头定睛观瞧,只见一个人立在半山腰处,高举着双臂,硬生生地托住了石柱!   这个人正是张小七!   “你们都不要惊慌!这山右面有一条小路,你们快从小路上去,捉拿慕容伏允!”他声音颤抖,浑身青筋暴起,奋力支撑着,“快去!”   说话间,又一根石柱从山顶上滚下来了,“咣!”一下子砸在了张小七托着的石柱上。   “呃!”张小七身子一歪,差点失手。   此时,翟珊赶到了,“相公,我来帮你!”   随后,侯五、程怀亮众人也都到了。   众人陪在了张小七左右,一起发力,撑起了石柱。   侯君集也回过神来了,当即下令,“弟兄们,快杀上山去,扫平吐谷浑!杀!”   “杀!”   书说简短,*死里逃生,冲上山崖,跟吐谷浑的士兵杀在一起。   慕容伏允一时懵然不知所措,没承想同样的跟头竟然跌了两回,他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哇呀呀!天哪!怎么会这样?都别乱!后退者死!”   可他干咋呼也没辙,眼看着手下军队被杀得七零八落,如潮水般败退下去,仓促之间只得带着一百多亲信逃遁而去。   半个时辰后,侯君集再次取得了大胜,他命人搬开山口的巨石,带队离开险地,回过头,他看到张小七等人还在山腰处替他们奋力托举着石柱。   他身边的一个副将提醒道:“将军,这帮反贼都在这儿,他们现在抽不开身,这可是绝好的机会呀,咱们一通乱箭将他们射死算了!”   侯君集有些犹豫了,皱着眉头,没有言语。   那个副将着急了,“将军,没时间了,再等一会儿,他们就逃了!快点下令吧!”他看到侯君集还没表态,便擅自做主,叫来一队弓弩手,摆好了阵势,张弓搭箭,就要动手。   程怀亮对张小七急道:“小七兄,坏了,他们要卸磨杀驴啊!”   侯五也道:“帮主,咱们豁出性命,救了个狼崽子,我真替兄弟们不值呀!”   张小七扭头看了看那些弓弩手,“快叫兄弟们撤!我顶着!”   “帮主!事到如今,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咱们的兄弟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们一路追随你到了这里,你不走,谁能走啊?”   张小七心头一热,眼圈泛红了,“唉,无论如何,咱们没有做错,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也罢,就让他们下手吧!”   “帮主!”   张小七闭上眼睛,大喊了一声,“大唐万岁!”   接着,他身边的士兵们也全都喊了起来,“大唐万岁!大唐万岁!大唐万岁!”   弓弩手们迟疑了,放下了手中的箭簇,很多唐兵都被感染了,情不自禁地跟着振臂高呼:“大唐万岁!大唐万岁!大唐万岁!大唐万岁!”   这呐喊声回荡在星宿川,回荡在黄河的源头,伴随着滔滔的河水奔腾而去,流向他们的故乡,流向他们伟大的祖国。   侯君集见此情景,叹了口气,“算了,叫弓箭手退下,咱们走吧!”   “将军,就这样放了他们?”   侯君集没有回应,拨转马头,带兵向谷外撤退。   一个传信兵跑到他面前,“报!且末道行军总管李大亮快马来报!日前他已在曼头山击破吐谷浑主力,攻破了伏俟城,斩杀名王骁将数十名,现正日夜兼程赶往星宿川,准备与将军会师!”   “恩。”侯君集想了想,“传令下去,以截击慕容伏允的名义,封锁这里所有的归唐路径,将张小七这些人赶到西域去,不能让他们跟李大亮见面!还有,速去通知玉门关和阳关的守将,令他们严加守备,防止反贼闯关!”   “是!”传信兵得令而去。   侯君集布置完毕,也带兵离开了。   山腰处的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张小七命周围的弟兄们缓缓撤出险地,自己和翟珊、侯五几个会武功的人相互会意,数了三个数,同时抽身而出,放任两根石柱滚落谷底。   众人重新聚集,离开星宿川。   山谷外,侯君集的军队并没有走远,都在东去的道路上集结,严阵以待。   张小七为难道:“这下麻烦了,侯君集把道都堵上了,咱们见不到李大亮,怎么回京啊?要不,别管他三七二十一,愣闯过去算了!”   程怀亮比较冷静,“不可!绝对不能硬闯,侯君集人多势众,不是咱们这点人能对付的,别忘了,殿下还身受重伤,这要是在厮杀中有个好歹,咱们可就悔之晚矣了!   退一步说,就算咱们侥幸冲破了侯君集的封锁,找到了李大亮,又能如何?咱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不可能安然返京了,京城中长孙无忌那些人最擅挑拨是非,蒙蔽圣听,咱们去了,也是羊入虎口啊!”   “那你说该怎么办?”   “没有别的选择了,还是掉头西北,去西域吧!”   张小七也没辙了,“不想到头来还是空欢喜一场,只是这一带都是荒原戈壁,道路艰险,中途也没有像样的村庄镇甸,赶到西域不知还要走多久?我真为殿下的身体担忧啊!”   “唉,形势如此,不是你我能改变的,料想咱们路上对殿下多加看护,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吧!”   向导言道:“其实从这里到西域可走吐谷浑道,途经不少水源,道路也相对好走一些,只是路上不甚太平,沿途有很多党项和契苾部落,这些部落非常彪悍,大多喜欢攻击商队,劫掠财物,且都对大唐怀有敌意,我怕咱们少不了受到他们的袭扰。”   “哦?这些部落一般有多少人?”   “这个说不准,多则千余,少则上百。”   “恩,这是好事啊!这么一说,咱们的补给有着落了!”   向导一愣,“大人,您的意思是要抢他们的粮食?”   “对呀!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善类,捣毁一个贼窝,咱们的口粮就不愁了!”   向导不禁一挑大拇指,“还是大人厉害,您这思路简直非同凡响啊!”   张小七苦笑了一下,把手一挥,“弟兄们!走,去西域!”   众人抖擞精神,重整旗鼓,再次上路了。   一晃将近半个月过去,张小七众人一路风尘仆仆,晓行夜宿,碰上劫道的就来个黑吃黑,倒也没怎么挨饿。   可李恪却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大家都急坏了。   张小七就问:“看殿下的样子,气息平稳,伤势也没有恶化,按理说,早就该醒了,为何到现在还没动静?”   程怀亮满面愁容,“我想多半是公主在剑上煨了毒了,不然的话,殿下决不至于如此,眼下咱们必须得尽快找到一个大一点的村镇,找大夫给殿下医治,要是迁延日久,就怕殿下毒火攻心,伤重不治啊!”   “各位大人不必着急!”向导抬手往前一指,向众人讲道,“你们看,这条河叫且末河,咱们沿着这条河再往北走个三十多里,就能到达播仙镇了,那里应该有大夫能给殿下治伤的!”   “播仙镇?”侯五一下子反应过来,“那里是出阳关、走南线去西域的第一站,我以前押镖从那里走过很多次啊!”   “这么说,咱们已经走到西域了?”   “是啊!这个播仙镇便是前隋时的且末郡,人口上万,也算是西域中排的上的大城了,后来隋末大乱,那里又被慕容伏允占领,变成了吐谷浑的辖地,不过,如今吐谷浑已被咱们大唐击垮,这播仙镇的归属可就不好说了。”说到这,侯五目光炯炯,“或许,咱们来的正是时候!”   第十三章 游方郎中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却说张小七众人历尽波折,一路风尘赶到了播仙镇。   这个播仙镇位于一处大峡谷之中,城池依山而建,非常高大雄伟,且末河就在城东门外流过。   众人来到城外,楚恒担忧道:“小七兄弟,就这么进去吗?别忘了,咱们可都穿着大唐的军服呢,要是在城中遇到吐谷浑的军队,会不会有麻烦哪?”   “怕什么!这城门大开,城头上也没有军兵布防,料想也不会有什么敌兵,就算有,也只是一群丧家之犬罢了,怕他们作甚?”   程怀亮就说:“小七兄,即便如此,咱们也别太大意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给殿下治伤,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少惹为好!依我看,还是先把大队人马留在城外,咱们几人入城打探一番,给殿下找好大夫,确定无事了,再叫兄弟们进城也不迟!”   “恩,也好!”张小七点点头,“朱头儿,老三,那你们就委屈一下,先带兄弟们在城外等一会儿吧!”   “属下遵命!”   “多、多谢大人提拔,让、让我做临、临时的主帅,统、统领全军!你、你就放心好了!这、这种小事对、对我来说,简、简直就是小、小儿科,轻、轻而易举,手、手到擒来呀!”   “你怎么话这么多,给我滚一边去!”   张小七笑了笑,“好了好了,你们只要哪也别去,在这里等我就行,我去去就回!”   吩咐完,他和其他几人脱下军衣,穿着便装,带上李恪,纵马入城。   进得城门,对面是一条土路,路上人来人往,各国商队络绎不绝,路两侧都是一排排沙土夯成的房舍,看上去非常简陋,其中也有不少饭馆客栈,酒旗招子迎风飘摆。   几人在街上走了一段,来到了一处较大的客栈前,张小七仰头一看匾额,“播仙客栈,恩,就是这家了,咱们进去看看吧!”   店小二大老远迎出来,“几位客官要住店?”   “恩,我们想要三间干净的客房。”   “没问题!咱们播仙客栈是这城里最大的客栈了,您几位到这儿就算来对了!包您满意,里边请!”   几人下了马,抬起李恪往客栈里走。   店小二叫来几个伙计把马牵到后院马厩里。   进了客房,张小七小心翼翼地把李恪平放在床上,几人各自落座。   店小二就问:“客官,小店的房间,你可还满意?”   “还好,店家,你们城中可有医馆药铺?我们的朋友受了重伤,我们想找大夫给他医治。”   店小二闻言,面露难色,“这个,不瞒各位,咱们这么大的城镇,医馆自然是有的,大夫也有好几位,胡医汉医都有,可是你们来得不巧,他们现在却都不在城中。”   “诶?这是为何?”   “各位可能还不知道吧,大唐已经发兵攻打吐谷浑了,现在战事正酣,这城里的吐谷浑守军都撤回去支援前线了,我们估摸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接下来,这城池归谁还不好说,搞不好还会有一场战乱,城里的很多百姓,包括那些大夫们害怕出事,都先一步逃出城去了!”   张小七抱怨道:“哎!这有什么可怕的!这些大夫的胆子也太小了,大唐胜了,这里自然就归大唐了嘛,怎么还会有战乱呢?”   “客官此言差矣,咱们这里战祸连年,从来就没有消停过,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都被打怕了,一有风吹草动就得跑,哪还顾得了许多呀!”   侯五在一旁解释道:“确实如此,这个播仙镇位置特殊,列强环伺,北边是西突厥,南边是吐谷浑和吐蕃,东边有大唐,一直以来就是战略要地,再加上这里是大唐到西域商路的重要据点,五成以上的商队都要从这里经过,这可是一块大肥肉,谁不想占哪?”   “对!就是这么回事,还是这位客官有见识!”   程怀亮问道:“既如此,你可知那些大夫都逃去哪里了吗?”   “咱们播仙镇以西是一片大沙漠,叫图伦碛,他们应该都逃到那片沙漠里去了!”   “沙漠?那里也能藏人?”   “客官不是本地人,当然不知道了,其实,图伦碛里有很多石洞,他们都藏到石洞里面,只要带够了粮食,他们便可以在那里住很长一段时间。”   “小二,我们现在急于救人,你能不能帮帮忙,带我们到沙漠里找找?若能找到大夫,我们必有重谢!”   店小二忙摆了摆手,苦笑道:“客官真难为我了,大漠里沙海茫茫,脚印风一吹就没了,到哪找去呀?再说就算我知道他们藏在哪儿,也不能带你们去,那是人家逃命的地方,我怎么能泄露给别人呢?要是把盗贼引去了,岂不是把人家害死了?”   “这……”张小七被说得哑口无言,一琢磨,“人家说得确实有理,也不好强求了,可是殿下的伤可怎么办哪?”   众人都一筹莫展了,正这时,房间外传来一声叫喊,“小二?小二?人呢?有人住店了!你们就这么做生意吗?”   那声音甚是沙哑,听着就好似被敲漏了的破锣一般。   店小二朝几人一作揖,“抱歉了,诸位,店里来客人,小的失陪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招呼便是!”   “有劳了,请便!”   店小二推门出去了。   很快,就听外面那人责怪道:“小二,你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   “客官!哎呦!不好意思,我刚刚跟几位客人聊了几句,让您久等了!失礼之处还请客官多多包涵!”   “恩,这还差不多,小二,给我开一间客房,要最好的房间!”   “得嘞!”   “对了!我的药箱子你一定要拿好,里面可都是最珍贵的药材,包治百病的!要是弄坏一点,你可赔不起!”   “客官是郎中?”   “是啊!怎么?你有病人要我医治?”   “不是小的,是有几位客人急着找大夫给他们朋友治伤,既然客官是郎中,何不屈尊大驾,给他们帮帮忙啊?”   “是吗?恩……”那人顿了顿,“也好,正巧我今天没什么事,便跟你看看去吧!”   房中的几人闻声,都站起来了,他们正愁找不着大夫呢,不想人家主动上门了,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太及时了。   不一会儿,房门一开,店小二引着一个游方郎中从外面走进来。   这位郎中个子不高,头戴幞头,身穿圆领长衫,五官端正,眉清目秀,颌下留着一绺小黑胡。   店小二满面笑容,对几人道:“各位客官,小的替你们把郎中找来了!”   “多谢店家了!”张小七连连道谢。   “哎!等等!”那游方郎中在门口一站,一脸不满,“怎么?你们只谢小二不谢我?咱们把丑话说在前头,本郎中虽然妙手回春,可从不免费给人治病,要是没钱,一切免谈!”   “这是自然,大夫,不知你的诊资几何呀?”   “不多,一千两纹银,一两不能少!”   张小七一听,不禁火往上撞,“你这厮好生无礼!还没有看到病人,就狮子大开口,我看你不是江湖骗子,就是想存心消遣我们!”   游方郎中哼了一声,“随你们怎么想!本大夫就是这个价!不管你是偶染风寒,还是患了要命的急症,都是一千两,童叟无欺,你们没钱就算了,本大夫也不想跟你们浪费时间!”说着,他提着药箱,就要往外走。   楚恒慌忙凑到张小七身边,低声道:“小七兄弟,快把他留住!别管他说什么,要多少钱,先答应下来,等治好了殿下再说!”   “可我觉得这人不靠谱!”   “哎呀,眼下咱们别无选择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殿下的伤可不能再耗下去了!”   张小七一想也对,只得又把话拉回来,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大夫!且请留步,刚才是我唐突了,还请大夫见谅,这样,只要你能把我们的朋友治好,一千两,我答应你!”   “好!你可要说话算数!”   谈妥了诊资,游方郎中在众人的指引下,来到李恪床边,坐下来,看了看李恪的面色和他胸前的伤口,煞有介事地咳嗦了两声,伸出手去给他搭脉。   众人都紧张地观望着。   须臾,号脉完毕,郎中轻轻地点了点头,“你们尽可放心,这位小兄弟是中了曼陀罗毒,导致重度昏迷,好在中毒不深,并没有性命之忧,你们可到附近的沙漠里取一些梭梭回来,用它的根茎煮水,给这小兄弟服下,便可解毒了!”   “你此言当真?”   “怎么?你信不过我!”郎中不乐意了,“算了,方子我已经开了,你们爱信不信,诊资你还得给我!”   “误会误会,大夫切莫生气嘛!我的意思是我们对梭梭实在是不了解,到了大沙漠里,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该去哪找啊,大夫可否跟我们一同前往?”   “恩,也是,看你们呆头呆脑的模样,也不像是有学问的人,好吧,我便勉为其难,随你们走一趟!”   事不宜迟,张小七让程怀亮和楚恒留下来照顾李恪,自己和翟珊、侯五、游方郎中四个人匆匆离开客栈,打算穿城而过,出西门,前往城外的图伦碛。   走在半路上,他们远远地就看到前面衙门口处搭起了一座高台,台上有人比比划划地在说着什么,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很多人,一个个都抻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神情异常专注。   张小七不明就里,快步走过去,向一个围观的人询问:“老哥哥,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那人看了看张小七,“外地人吧?告诉你,咱们播仙镇马上就要改天换地了,看到台上的人没有?那几位都是镇里最德高望重的乡绅大户,他们正商议着给咱们镇选新任的城主呢!”   “哦!”张小七随口应道,也没往心里去,正要接着赶路。   侯五一把拉住他,“帮主!别走啊!他们在选城主呢,你怎么不感兴趣?这座城可是咱们最好的栖身之所了,你难道不想要了吗?”   第十四章 播仙镇城主竞选(上)   张小七一行四人要去播仙镇西边的图伦碛寻找梭梭,给李恪解毒,路过衙门口时,正赶上镇中的名门望族在选举城主,几人很感兴趣,便临时停下来,站在人群中观望。   高台之上,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并排而坐,他们前面,几个小伙子正轮流演讲,他们个个神气活现,言辞铿锵有力,看样子,比拼得非常激烈。   此时,其中一人来到台前,朝台下的老百姓拱了拱手,“各位父老乡亲,在下鲁墨,乃是鲁班的第一百零八代传人,因我从小受到先祖的熏陶,游历中土,习得了鲁家和墨家的精髓,故而取名鲁墨,取兼容并包之意。下面,我给大家表演一段我的拿手绝活,数来宝!”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副竹板,啪啪地打了起来,“诶,诶,打竹板,走上台,心中的歌儿唱起来,今儿个不把别的夸,夸一夸我的本领真是大!上天入地我不行,说起吃饭我在行,馒头一顿十来个,烈酒我一人干三缸,东边日出西边雨,南边刮风北边晴,东西南北我全不怕,怕就怕,吃到半道没饭了!吃完米仓吃粮垛,吃完海角吃天涯,我爹说我很强大,当个城主绝对哒,谁敢不选我当城主,我一拳打掉你两颗牙!”   他还没唱完,突然从一侧蹿出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来,一下把他推到了一边。   “你干嘛!你干嘛!你介似干嘛呀?”鲁墨厉声质问道。   “滚!哪凉快哪呆着去!”   “哼!瞧你那揍性!”   那大汉也没理他,就在台中间站定,二话没说,先一个骑马蹲裆式,运了半天气,“嗯!啊!”接着,猛然往空中一蹦,两寸多高,抡起胳膊,朝着四面八方打了一通拳,举手投足间,浑身的赘肉一阵乱颤。   不多时,狗驼子耍完了,大汉猛喘了两口气,“各位,在下便是赫赫有名的西凉锦马超!想当年,我也曾力拔山兮气盖世,上山打猛虎,入海捉蛟龙,练就了一身铜筋铁骨,今日我来争这个城主之位,如果有谁不服,尽管上台来,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任你们随便打,也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金钟罩铁布衫!有人吗?都怕了吧!有人敢来挑战我吗?”   话音刚落,台下一个小子憋不住劲了,大喊一声,“我来!”他三步两步冲上台去,不由分说,飞起一脚照着大汉的裆部就踹了下去!   “啊!”大汉呲牙咧嘴,脸都绿了,一手捂着裆,一手指着踹他的那小子,瞪着眼珠子,憋了半天,忽而哇一声哭了,转身跑向了台上的一位老者,“爹!他打我!”   那老头儿登时挂不住了,“别叫我爹,没用的东西,滚!”   台下的百姓一阵哄笑。   这时,台上又走来一位年轻人,再看这位公子哥,穿绸裹缎,衣冠楚楚,手拿一把折扇,往那一站,嘴都快撇到后脑勺了,“各位,本公子的名号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吧,我乃是播仙黄大少,今天在这里,我不想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给你们来点干货吧!   我爹是咱们镇中最最有钱的大老板黄百万,也是今日参加评选城主的乡绅之一!”说着,他指了指后面居中而坐的那位老者,“说起我爹的后台,那更是吓破你们的鼠胆,他便是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怎么样?我说得够清楚了吧,像我这样的家世,我不当城主谁当?”   黄大少这番话一说完,鲁墨和“锦马超”不干了,“黄大少,好小子!说好的表演节目忽悠老百姓,你不按套路出牌!说得就好像只有你有爹一样,难道我们俩就没有吗?”   两个人气鼓鼓地跑向了另外两个老者。   “爹!你看他,这小子不守规矩,你得替我做主,让我做城主!”   “不!让我做!”   下边的张小七看得晕头转向,纳闷道:“这样的人也能选城主?”   侯五趁机建议道:“是呀!帮主,要不你也去参选得了,你要是选上了城主,咱们兄弟们就有安身立命的地方了,再也不用四处漂泊了!”   “我能行吗?咱们初来乍到,就怕这的老百姓不认可呀!”   “哎呀!别犹豫了,就这些酒囊饭袋,废物点心都能选城主,你有什么不行的?”   “也是!”张小七被说得有点动心了,“那我就试试?”   他正要飞身上台,台上出现了变故,那三个老头儿架不住儿子的撺掇,当场撕破脸皮,大声争吵起来。   “锦马超”的爹最先发难,站起身,用手点指着黄百万,怒斥道:“黄老头儿!别他娘的欺人太甚!你不就是攀上了吐蕃人吗?蹬鼻子上脸,狂什么?吐蕃虽然强大,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是在西域,这里的事还轮不到吐蕃插手!”   黄百万也站起来了,反唇相讥,“哼!鼠目寸光!现今吐谷浑已经完蛋了,吐蕃北扩已成定局,要不了多久,赞普的大军就会兵临城下的!到时我还看你有何话说?你以为你有阿史那欲谷做靠山,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别忘了,西突厥不止他一个可汗,还有一个阿史那薄布呢!他们互相争斗,自顾不暇,还会管你这个狗腿子?”   鲁墨的爹相对温和一些,凑过来拉架,“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争了,大家各有各的想法,不要伤了和气嘛!要我说,你们还不如听我的,让我的儿子当城主,于阗国国王尉迟渥密跟我是莫逆之交,只要我说一句话,他半日内就会派兵赶到,后台不在大,管用就行!于阗从属西突厥,咱们又从属于阗,也就等于从属西突厥了,如此,咱们既得到了西突厥的后盾,又不必卷入他们的内斗,何乐而不为呢?”   黄百万不屑道:“小小于阗,你也好意思说出口?趁早滚远一点,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你!好!既然你这么不讲情面,我也不必客气了,今日我便要争到底,这个城主之位必须是我儿子的!”   三个老头儿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   正这时,半空中传来一声叫喊,“马鹿野郎!谁也别拦着我,我要当城主地干活!”物部野三郎和他的三个手下火急火燎地跳上了高台。   野上还问呢,“将军!我们为什么不跟着侯将军的队伍,跑到这里来了?”   “八嘎呀路!你地脑子地大大地进水了!撞鬼了以后,咱们就跑散了,我要是还能找到他们,还跑到这儿做什么?”   “将军,那咱们又上台来干什么?”   物部抬手啪啪地抽了他两个嘴巴,“我真为你的智商感到大大地悲哀!人傻到你这种程度,真是登峰造极的干活!闭上你智障的嘴巴,站到一边去!快快地!”   野上一脸委屈,不说话了。   台上的老头们冷不丁被这四个家伙吓了一跳,呆愣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黄百万上一眼下一眼将物部四人打量了好几遍,疑惑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为何要到我们播仙镇选城主?”   物部猥琐地笑着,朝着三个老头儿抱了抱拳,“哈哈!各位老人家不要惊慌,我们都是大大地好人!我叫物部野三郎,这是我的三个得意小跟班,野上君,田中君,树下君,我们来自遥远的大日本帝国,特奉伟大的天皇陛下的旨意,到你们这里竞选城主的干活!”   “大日本?”黄百万看着四人头顶上的冲天杵小辫,惊讶道,“那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你们都没听过?嘿嘿嘿,呦西!”物部偷笑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   “哦,哦,没什么,你们不知道也没关系,那我就告诉你们,我们大日本帝国是这世界上最大的国家,幅员辽阔,比天朝,不,比唐国还要大很多的干活,我国的军队有上千万,大大地厉害,横扫大唐,那是轻松加愉快地干活!”说着,他把东洋刀拔出来了,“看看,这是我们大日本武士的大刀,多么地锋利,害怕了吧!颤抖了吧!乖乖地服从我们吧!”   三个老头儿听得一愣一愣地,似乎信以为真了。   物部看出了端倪,赶紧又趁热打铁,就势一分罗圈腿,往下一蹲,带着其他三人,就在台上扭腰抖屁股,跳起了日本特色的民族舞蹈艺妓舞,一边跳一边还咿咿呀呀地唱起了东瀛小曲儿。   眼看他们一曲舞毕,黄百万笑容可掬,习惯性地献起了殷勤,“好!好!贵国的歌舞真的是大气磅礴,别开生面哪,不愧是伟大的大日本帝国,老朽真是开眼了!”   另两个老头儿也争先恐后地赞叹不已。   物部得意洋洋,“呦西呦西!你们说地非常地好!果然都是大大地良民!”   黄百万心里打起了算盘,“不管他说得是真是假,我先拉拢着,多一个靠山总没有坏处!”想着,他不禁问道:“物部阁下,假如我要推举你做城主,你该怎么做呢?”   “哦!这个问题问得大大地好!要是我做了城主,将把这里变成一片王道乐土,与你们共存共荣,一起发大财,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   黄百万想了片刻,“有那两个老家伙从旁掣肘,看来今天让我儿子当城主是不太容易了,也罢,不妨我就顺水推舟,暂且让这个有点缺心眼的日本武士做城主,以后再慢慢找机会也不迟!”   拿定主意,黄百万连连鼓掌,“大日本帝国的武士真叫人心悦诚服,我黄百万已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物部阁下,我愿代表播仙镇的百姓拥戴你做新任城主!”   另外两个老头儿也跟他想的差不多,看到他这么说,立刻随声附和,“对!我们都愿拥护物部阁下,大日本的武士名不虚传!”   “哈哈哈哈哈!”物部仰头一阵狂笑,“呦西呦西!我真是十分开心地干活!你们的热情让我受宠若惊!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虽说我们大日本很伟大,可天朝,不,唐国也还凑合了,你们好歹也都是汉人,为何不投靠大唐呢?”   黄百万一听,脸色当即就变了,“哼!不要跟我提这些!这里虽然汉人居多,但并不等于我们要屈服大唐,我们是播仙人,跟大唐没有丝毫关系!大唐是下三滥的国家,大唐人都是劣等人,怎么能跟我们相提并论?我们做人有自己的底线,那就是宁做外国狗,不做中国人!”   下面的百姓一片哗然。   张小七不由得怒火中烧,“他娘的!真没想到,小小的播仙镇竟有这么多败类,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呀!好啊!今日便让你们尝尝大唐人的厉害!”   第十五章 播仙镇城主竞选(下)   汉奸,亘古有之,或为情势所迫,如吴三桂、洪承畴之流,或为权势所引,如张邦昌、秦桧之辈,或因在中土怀才不遇,而借他国一展抱负,如前秦王猛,大清范文程,无论如何,树有根,水有源,万事皆有因果。   然则,若真有超凡脱俗,遗世独立,虽身处中土,却心系外邦之人,也只能说真真是亘古罕见之奇葩也欤!   却说张小七在台下听闻三个老头儿的言论,一时间气炸连肝肺,锉碎口中牙,大吼一声,“一群狗娘养的!爷爷教你们做人!”飞身冲上了高台。   那三个老头儿刚刚达成和解,不想又被一个黑大个蹦出来捣乱,都有点不耐烦了,黄百万把眼睛一瞪,“你是何许人?”   “大唐张小七!”   “哦,大唐来的,大唐来的就了不起吗?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定下了城主人选了,便是这位来自大日本帝国的物部野三郎阁下!你从哪来的滚回哪去,我们播仙镇不要大唐人!”   “他娘的!你们说不要就不要?你们算个屁!看看你们选出来的这位城主,他敢不敢跟我叫嚣?”   物部四人一眼瞧见张小七,就地转了两圈,蹦了三蹦,“啊!马鹿野郎!这不是那个天朝的叛徒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真是大大地倒霉!快去找侯将军报信地干活,快快地!”   野上问道:“将军,你不是说咱们和侯将军走散了吗?你去哪儿报信啊?”   物部又啪啪地给了他两个嘴巴,“弱智地就不要乱说话地干活!”   黄百万惊诧道:“城主?你这是何故?为何要撇下播仙镇的百姓离开呀?”   “非常抱歉!我们有要事在身,不能在这里建立王道乐土了,请原谅!撒有那拉!”物部带着三个手下仓皇逃走。   张小七看了看物部的背影,对三个老头儿道:“怎么样?你们选的城主跑了,现在可以重新选了吧?”   这三个老头儿都不是善茬儿,一看张小七这架势,他们心里都猜出了七八分。   黄百万冷笑了一声,“小娃娃,怎么,仗着自己会点功夫,跑到这儿来耍横?你知道站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吗?我们在播仙镇经营数十年了,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只要我们随便打个招呼,不出几日,就会有数万大军到此,把这里变成一片白地!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敢到这儿来砸场子?听我一句劝,趁早赶紧滚,还能保一条小命,要是不识时务,哼,顷刻间叫你米分身碎骨!”   张小七是何许人?还怕这种威胁?被这一激,登时来劲了,“老不死的,当狗腿子还当出优越感来了!就冲这城中有你们三个败类,爷爷这城主当定了!”说完,他轻轻一抬手,“啪!”隔空将台上三个老头儿坐的椅子打得米分碎。   三个老头儿也不含糊,忙不迭大叫起来,“来人!快来人!”   “保护老爷!快!”一大群打手拿着刀枪棍棒,咋咋呼呼地冲破了围观的人群,上了高台,护在了三个老头儿左右。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了。   黄百万冷冷道:“年轻人还是不要太过气盛了,这塞外大漠之上豪杰辈出,有本领的人我见得多了,你以为靠你一个人就能在这里称王称霸?笑话!我们不发话,你看看这里的百姓哪个敢拥护你?”   “老家伙,我偏不信这个邪!”张小七对下面的百姓道,“乡亲们,咱们都是汉人,大唐才是咱们的国家,何必要给那些外族人当奴才?你们要是让我当城主,我必会把这些个狗东西贱骨头通通赶走,咱们自己当家,谁也别想欺负咱们!”   围观的百姓们都默不作声,等了一会儿,有人回应道:“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了,赶快离开吧,黄老板、马老板和鲁老板是咱们播仙镇的老人了,他们说让谁当城主,谁就是城主,我们都听他们的!”   “对!我们都听他们的!”   “这……你们……”张小七被撅了个烧鸡大窝脖,哑口无言,登时好似泄了气的皮球,瘪了。   黄百万呵呵一笑,“看到了吧,这就是百姓们的呼声啊,请吧,大唐人,这里不欢迎你!”   张小七万般无奈,正骑虎难下。   忽然高台外的大街上尘土飞扬,一阵大乱,有的百姓大叫起来,“快看,唐兵进城了!唐兵进城了!”   所有百姓全都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去,就见一队骑兵正排着整齐的队伍沿街行进,侯五、朱老大和吴老三走在最前面,三人挺着胸脯,面带微笑,不时向围观的百姓招手致意,颇有点胜利凯旋的架势。   百姓们都呆呆地看着,不知所措,忘记了欢呼,忘记了躲避,一些人还偷偷流下了激动的泪水,“真的是*!真的是大唐的军队呀!”   队伍在高台前停了下来,侯五煞有介事地整了整衣领,跳下马,拨开人群,一溜小跑上了高台,朝着张小七单膝跪地,“禀报将军!我等现已击溃慕容伏允的败兵,奉将令入驻播仙镇,请将军裁夺!”   “诶?你、你这是干什么?”   侯五对着他使劲挤了挤眼睛,“我等请将军接管播仙镇!”   “哦!”张小七反应过来,赶紧拉高了声调,“恩,你们做得还不错,本将军很满意,只是这里还有几个刁民聚众闹事,本将军颇为头疼啊,你去将他们赶走,胆敢顽抗者,全部抓入死牢,听候发落!”   “你敢?”黄百万抱着肩膀,冷眼看着他们,神情自若,“小子,还在装蒜?让我来告诉你吧,大唐的军队在星宿川取胜以后,已经班师回京了,这会儿恐怕都正在长安庆功呢!你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会是到这儿来招摇撞骗的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娃娃,我们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想跟我们玩儿?你还嫩点!呵呵,伎俩被我戳破了吧,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我看你还怎么圆?”   台下的百姓们闻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真的假的?那人是大唐的骗子?”“是啊,看那小子的样子,傻傻呆呆的,不想竟是骗子,唉,白激动了半天,真是人心隔肚皮,什么人都有啊!”   侯五急了,对张小七道:“帮主!成王败寇,刀片子里面出城主,别跟他们废话了,动手吧,拿下了城池,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不!”张小七的倔劲上来了,“弟兄们,谁说我们不是唐/军?破逻真谷和星宿川的战斗都是我们打的,我们为了大唐舍生忘死,我们不配唐/军二字吗?”   “唐/军!唐/军!唐/军!唐/军!”张小七手下军兵们手擎武器,齐声高呼起来。   “哼!叫得欢有什么用?”黄百万不屑道,“小子,你口口声声说打败了慕容伏允,证据呢?吹牛谁都会,你倒是拿出慕容伏允的人头来,让大家开开眼哪?这样吧,咱们打个赌,若是你真能拿出证据来,我黄某人从此以后夹着尾巴滚出播仙镇,再不会回来!要是你拿不出来,呵呵,装模作样跑到这儿来浑水摸鱼?想得挺美呀,你问问这的百姓答不答应!”   “骗子滚出播仙镇!我们不要骗子当城主!滚!”百姓们七嘴八舌地叫起来。   黄百万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呵呵,弄巧成拙了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收场?”   “不就是慕容伏允的人头吗?这个赌我打。”   侯五压低声音道,“帮主,你说的轻巧,咱们去哪找啊?何必要费这个劲呢?”   张小七摆了摆手,“人家提的要求不过分,咱们既然想当城主,就得做出点样子来,让这儿的百姓们信服啊!”   黄百万没想到张小七能同意,惊讶万分,不禁又重新将他打量了一遍,“行啊,小子,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你要是能把慕容伏允的人头拿来,你当城主,我们卷铺盖走人,要是拿不来,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滚出播仙镇!”   “好!咱们一言为定!”   张小七带着侯五走下高台,穿过人群,跟大队伍汇合。   众人纵马离去,侯五满面愁容,“帮主,你就这么答应他们了?那老家伙明摆着下套让咱们钻呢,就三天时间,咱们毫无头绪,到哪找那慕容伏允去啊?这么好的机会,放着空城不要,太可惜了!”   “别说了,找不到咱们就离开,无论怎样,咱们是大唐的军队,不是土匪,要言出必行,不能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当缩头乌龟,给大唐抹黑呀!”   侯五叹了口气,“唉,好吧!我这就把兄弟们都派出去,日夜寻找,务必要把慕容伏允的下落打探出来!”   “不用,弟兄们跟咱们一路过来,都已经筋疲力尽了,难得有三天喘息的时间,就让他们好好歇歇吧,再说殿下那里还需要人手保护,那三个老东西这几天肯定也不会消停,咱们还得多加防范才是!”   “那该如何是好?难道就靠咱们几个找吗?”   “是啊!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给殿下解毒,等拿回梭梭,治好了殿下的伤,咱们再去打探,能打探到消息最好,找不到就算了,撞大运吧!好在有这三天,殿下的伤势也能恢复一些了!”   侯五不住地摇头叹息,也不再言语了。   当下,张小七令军兵们去客栈护卫殿下,自己和翟珊、侯五、游方郎中飞马出西城门,进入图伦碛,寻找梭梭。   图伦碛中,黄沙滚滚,沙丘连绵,无边无际。   大家的心情都很低落,如今前途未卜,若不能在播仙镇落脚,又该去往何处啊?   四人又在沙漠中走了一段,忽而游方郎中叫道:“等等!有了有了!那边的一片矮木便是梭梭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也太容易了吧!”张小七惊讶道。   “没什么,梭梭在沙漠中本是寻常之物,并不难寻。”   “哦。”张小七正欲催马过去,翟珊一把拉住了他,“相公,你快看那边!”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张小七揉揉眼睛,朝她指的方向仔细看去。   但见不远处的一个沙丘旁边,一队士兵正在歇脚,看他们的军衣,那分明是吐谷浑的部队,其中,一个穿着红袍的首领独自坐在一边吃饭,几个士兵在他身边服侍着。   张小七不看则已,这一看,登时大喜过望,“诶?那不是慕容伏允吗?”   第十六章 打赌取胜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都道张小七专走狗屎运,可若没有经历之前的种种艰辛,这狗屎运又何尝能碰的上呢?正所谓自助者天助之。   且说慕容伏允在星宿川大败,带着仅剩下的一百多残兵败将仓皇逃命,一路上他们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都快被吓成神经病了,一溜儿烟狂奔了二千多里,径直逃出了吐谷浑,钻进了图伦碛里。   进了沙漠,慕容伏允环顾四周,心说话:“这回总应该安全了吧,我就不信那小子还能追到这里来!”他命令士兵们停下来休整片刻,待恢复了体力,再启程投奔于阗,寻机复国。   这一仗,一败涂地,国土尽丧,家底都败光了,慕容伏允坐在地上,看着手下的士卒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心中升起了无尽的悲凉,“不想我堂堂一国之君,竟落到这般田地,天不佑我,天不佑我呀!”   一个士兵给他拿过来一袋干粮和一个水壶,“可汗,这是咱们最后一点粮食了,您慢用吧!”   “就剩这么一点了?”   “是呀!”   慕容伏允鼻子一酸,眼泪下来了,颤抖着接过干粮,刚咬了两口,又一个士卒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可汗!可汗!大事不好了!唐兵追来了!”   “什么?”慕容伏允噌地一下站起来,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刚刚我在后方巡逻,见不远处有唐兵正往咱们这里进发,为首的正是那个举石柱的小子!”   “又是他!你确定?”   “千真万确!”   “天哪!天哪!难道你真要亡我吗?”慕容伏允仰天长啸,彻底绝望了,“大唐太厉害了,一个小小的士兵都能把我逼到这种境地!也罢,与其亡命天涯,受尽屈辱折磨,不如就此解脱、一了百了吧!”   他拔出佩剑,往颈上一横,“噗!”抹上了脖子了。   那名士兵吓傻了,“可汗!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那些唐兵一共就四个人,咱们还可以对付!”   “什、什么?”慕容伏允都割到一半了,“四个人?你、你!怎么不早说?”   说着,他两眼一翻,“扑通!”栽倒在地上,咽气了,血溅了一地。   “可汗!可汗!完了,可汗驾崩了!快跑吧!”败兵们也顾不了许多了,丢下慕容伏允的尸首,一哄而散。   他们前脚刚逃走,张小七四人随后就赶到了,这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没动一刀一枪,捡了个现成的。   张小七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哎呦,想什么来什么,这也太轻松了,不会是做梦吧?”   侯五跳下马,来到尸体近前,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没错,帮主,这就是慕容伏允!”   “快把他脑袋割下来,这可是个大宝贝呀,咱们能不能在播仙镇立足,全指望它了!”   “是!”侯五喜笑颜开,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来,一刀砍下去,把脑袋拎起来揣进布袋里,挂在了马鞍桥上,完事,朝着张小七一挑大拇指,“帮主,你太英明了,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好了好了!别多说了,咱们赶紧清理战场,看看这儿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几人在附近搜罗了一圈,结果,找到了不少金银细软、玛瑙宝石,若是将这些珠宝兑换成银子,少说也得有几万两了。   之后,他们又在游方郎中的指引下,顺利挖到了梭梭。   任务圆满完成,谁能想到,一来一回,短短半个时辰的光景,天差地别,来时的愁云一扫而光,四人满载而归,心里乐开了花,骑在马上,飘飘然都快要上天了。   侯五兴冲冲道:“帮主,这回我看那三个老家伙还有何话可说?这播仙镇是咱们的地盘了!”   张小七也是踌躇满志,“恩,回城以后,咱们兵分两路,娘子,你带一半兄弟保卫客栈,务必保证殿下在治伤期间的安全,我和侯三当家带另一半兄弟拿慕容伏允的人头游街示众!”   “好!”   书说简短,四人返回播仙镇客栈,各自依计而行。   张小七命人把慕容伏允的人头挂在杆子上,带着队伍,敲着锣,大张旗鼓地上街了。   “嘡嘡嘡嘡!各位播仙镇的乡亲,我张小七已遵照约定,拿到了慕容伏允的首级,特到此巡街,请乡亲们做个见证!嘡嘡嘡嘡!”   这消息一传出来,真好似一声炸雷在小城炸响了,全城震动,老百姓们蜂拥涌上街头,挤在一起,抻着脖子张望。   “你看清了吗?是慕容伏允吗?”   “好像是,我觉得那小伙子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看来大唐的军队真的说到做到啊!”   百姓们欢呼雀跃,叫好声不绝于耳。   队伍还没走出多远,对面冲过来一大群打手,呼啦一下将道路堵死,三个老头儿大步流星从人群中走出来。   黄百万满脸狐疑,抬眼望了望慕容伏允的人头,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这么快?难道这小子真的是唐/军?我的情报有误?”   不过他还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厚着脸皮硬撑,用手一指张小七,“小子,别装相了!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这人头是假的,根本就不是慕容伏允!你小子丧心病狂,为了当城主,居然杀了一个跟慕容伏允长相相近的人,李代桃僵,试想,那慕容伏允乃是吐谷浑的大汗,手下有数万大军,即使战败,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会落在你一个小小的蟊贼手里?”   “哎呦?开始抵赖了?”张小七胸有成竹,“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是不是慕容伏允,欢迎验货!”他一伸手把人头从杆子上摘下来,拎到三个老头儿眼前,“你们看仔细了!是不是慕容伏允?是不是?”   随即他又举着人头在百姓中走了一圈,“有没有见过慕容伏允的?过来认认,看看这人头是真是假!”   百姓们窃窃私语。   “真的是,去年慕容伏允在城中抓壮丁的时候,我在门缝里偷偷看到过他,跟这个人头一模一样!”   “没错!我也见过!”   “不可能!这绝不是慕容伏允!你们都不要相信,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太多了,这骗子不知从哪找来了人头,装扮成慕容伏允的样子,打算滥竽充数!”   “哼!我就知道你会有这一手!来呀,把慕容伏允的物件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张小七朝身后招了招手。   “是!帮主!”侯五拎过来一个包袱,从里面掏出了很多宝贝,一件件金光闪闪,光华夺目,一看就不是民间之物,其中还有一枚吐谷浑可汗的印章。   “怎么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黄百万阴阳怪气道:“呵呵,你小子为了当城主也真是煞费苦心,做了这么多假货,花了不少银子吧?没有证人,你以为就凭你红嘴白牙,自说自话,就能蒙混过关?简直可笑之极!”   “老匹夫!”张小七听得火往上撞,“你我之前打赌时说得清楚,只要我拿回慕容伏允的人头,你就滚出播仙镇,如今你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尔反尔、耍无赖、拉出的屎往回坐,亏你活了这么大岁数,真他娘的不知羞耻!”   “你说这些都没用,我说这首级不是慕容伏允的,它就不是!你问问这城中的百姓,有人能给你作证吗?谁敢给你作证?”   张小七望向周围的百姓,“各位乡亲,有谁见过慕容伏允?不妨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在下感激不尽!”   周围霎时间沉寂下来,百姓们都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张小七连问了数遍,依然没人回应。   侯五怒道:“帮主,像这种厚颜无耻的东西,你还跟他客气什么?动手吧,把他们赶出城去!”   “不!不行!”张小七摇了摇头,“走吧!咱们这就离开此地!”   “为什么?”侯五大惊。   “既然百姓们不支持咱们,咱们就不能用强,别忘了咱们是大唐的军队,是仁义之师!不能给大唐丢脸哪!”   “哈哈哈哈!”黄百万讥笑道,“哎呀,到底还是骗子,连逃跑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被人识破了诡计,就装起高风亮节来了?我看你们是没本事吧!”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张小七猛然一转身,一掌打了出去,凛冽的掌风呼啸而过,瞬间将黄百万三个老头儿的幞头打得米分碎,连带他们身后的一溜打手全被击倒在地,最后砸在街角处的一面土墙上,“啪!轰!”土墙呼扇了两下,拍倒在地上,烟尘四起。   在场的众人全都惊呆了,俄顷之间,鸦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三个老头儿才反应过来,“啊!”捂着散乱的发髻惊慌失措,一连后退了好几步,躲进人群之中,大喊大叫,“快救我!快!”   张小七轻蔑地用眼角扫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向手下士兵们吩咐道:“走,回客栈,待殿下伤势好转,咱们就启程离开!”   队伍掉头,在百姓们惊诧的目光中,缓缓离去。   正这时,忽而一声高叫从人群中传来,“你们别走,那首级就是慕容伏允的!我可以作证!”   第十七章 入主播仙镇   求仁得仁,求义得义,长存君子道,须有称心时。   张小七人傻心眼也实诚,一心就想着维护大唐的声誉,因此放不开手脚,即便拿到了慕容伏允的首级,也被黄百万等人百般抵赖,逼得要退出播仙镇。   却说他正欲率众离去,一个百姓叫起来,“大人不要走,我给你作证!”   张小七眼睛一亮,赶忙转过身来,循声看去,“哪位乡亲肯为我作证?请速到我这里来!小七在此先行谢过了!”   人群中一个年轻人战战兢兢地走到张小七近前,神情紧张,说话前先偷眼看了看面色铁青的黄百万,不禁一缩脖,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道,“大、大、大、大人,我、我、我……”   张小七忙安抚道:“你尽管说,不必害怕,只要我们在这里,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是,大人。”年轻人壮了壮胆子,“我本是这城中的乡民,前些日子,大唐和吐谷浑打仗,我害怕受到战乱波及,便早早地逃到了城外图伦碛中的一个石穴里避难。   今天早些时候,我打算回城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顺道再买些粮食回去,可走到半路上,忽然就发现慕容伏允带着一小撮败兵正在沙漠里休息,我吓坏了,不敢再往前走,就藏在一座土丘后面远远地观望。   之后没过多久,那些吐谷浑士兵突然四散奔逃,只剩下慕容伏允一个人倒在地上,当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大人你赶到,割下了慕容伏允的人头,我才明白,原来这都是大人你的手笔呀!”   张小七听着年轻人的叙述,心里像吃了一副槟榔顺气丸,舒坦劲儿就甭提了,他扭头看向黄百万,“老匹夫!听到没?耳朵还没聋吧?说好卷铺盖滚蛋的,你也该遵守诺言了吧?”   黄百万气急败坏,就是死不认账,“这个人是你找来的托儿,他说的不算数!”   百姓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有人小声嘀咕道:“不对,这孩子是我邻居,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绝不会给人当托儿的!”   “唉!黄老板太过分了!当年他们三个死皮赖脸巴结慕容伏允,整日对咱们吆五喝六的,干尽了坏事,现在又找了新主子,就像条狗一样,丢尽了咱们汉人的脸!要我说,大唐才是咱们的国家,咱们何必要跟着他们混日子,受这种窝囊气呀?”   “是呀!我看那位大唐来的小哥身手了得,要是他能当城主,咱们就有了依靠了,以后也不用再躲躲藏藏地过日子了!”   “对!我拥护*!让张小七当城主!”   “我也拥护大唐!”   “算我一个!”   有人一挑头,大家的胆子都大了,山呼响应。   张小七朝着众百姓一抱拳,“多谢各位乡亲仗义执言,小七谢谢了!”   黄百万暴跳如雷,“反了!反了!你们这帮刁民真是反了天了!来呀!给我上去撕烂他们的狗嘴!”   打手们张牙舞爪,一拥而上。   张小七一看来得正好,大喊一声,“弟兄们!保护百姓!把这帮鱼肉乡里的恶霸赶出城去!”   “是!”他手下的士兵们都憋了半天气了,不由分说,跳将过去就是一通狠揍,“他娘的,打死你们这帮狗畜生!”   简短截说,张小七众人没费吹灰之力,就把三个老头儿和他们的爪牙们打了个屁滚尿流,直接撵出了城。   黄百万不依不饶,“好小子!你给我等着,这个仇我迟早会报的!”   “好啊,爷爷等着呢,狗东西,宰了你们都嫌脏了爷爷的手!滚!”   三个老头儿咬牙切齿,咆哮了一阵,最后也没有办法了,只得各自带着手下找主子,搬援兵去了。   张小七就在欢呼声中把大唐的旗帜插在了播仙镇的城头上,随后他又趁热打铁,带兵抄了三个老头儿的家,将所得财物全部散给了百姓。   庆祝活动结束时,已是深夜了,百姓们逐渐散去,各自还家,张小七众人兴高采烈返回客栈。   此时,客栈里早已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常,店里掌柜的、伙计们纷纷跑来大献殷勤。   “小的恭喜城主大人!”   “有大人这样的人当城主,咱们播仙镇的百姓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哎,过奖了,过奖了!大家不必如此!”   翟珊也是喜形于色,“相公!听说你当上城主了?”   “是啊!以后播仙镇就是咱们的地盘了!对了,殿下的伤势如何?醒过来没有?”   “刚刚醒过来,眼下正在用饭呢,那郎中的医术还真是高明!”   张小七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走!咱们看看去!”   众人进了房间,只见李恪靠在床头,面色苍白,神情倦怠,正端着饭碗,一勺一勺地舀着稀粥喝。   程怀亮和楚恒在他床前围前围后,捏肩揉背,嘘寒问暖,忙得够呛,游方郎中则自顾自地坐在一边,吃着点心,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张小七赶紧走过去,“殿下!你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大哥放心,我已经好多了,刚才郎中说,再休养一些时日,我就能痊愈了!”李恪费力撑着身体,坐起来,“大哥,外面的事情,我都听怀亮他们讲过了,咱们长途跋涉,历尽艰辛,终于能在这里顺利落脚,这都多亏大哥你了!”   “诶,殿下千万不要这么说,这都是兄弟们一起努力的结果,怀亮兄弟和楚大人一路上为了照顾你,也吃了不少苦啊!”   “是啊!说起来,都是我一意孤行,拖累了大家呀!”   “殿下何须自责?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而已,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呀?”   楚恒忙不迭补充道:“是呀是呀!我等身为臣子,为殿下尽忠是理所应当的,又怎敢居功?要怪就怪那个阿史那云,居然丝毫不念旧情,行刺殿下,真真可恶!”   侯五也插嘴道:“殿下,这回你该看清那公主的真面目了吧?只因你酒后误伤过她,她就要置你于死地,像这种恶毒的女人,你还理她作甚?”   李恪低着头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唉!如果这样能让她解气,原谅我的过错,我倒是宁愿再被她刺上几刀!”   “殿下,你被阿史那云迷了心窍了吧?天底下好女孩多的是,何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呀?”   “够了够了!还有完没完了?”这时,一直没吭声的游方郎中不满意了,“你们说来说去,怎么就不提本大夫了?要是没有我,他身上的毒能解吗?”   张小七这才醒悟过来,忙道:“哎呦,实在抱歉!方才我们高兴过头了,把大夫您的事给忘了,这样,我这就遵照约定,给您准备一千两的诊资!”   “慢着!”游方郎中摆了摆手,“一千两太少了,我要十万两!”   “什么?”张小七愣住了,心说:“怎么回事?难道又遇到了一个宰人的主儿?”   游方郎中似乎还蛮有理的,一脸笃定,“你们不要觉得本大夫贪得无厌,我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一千两的诊资只是对普通人而言的,而你现在已是一城之主,身份不同了,收费的标准当然也要水涨船高啊,况且我救的这位伤者还是位殿下,要你们十万两都是友情价了!”   “要是我没钱给你呢?”   “不给也成,我就留在这里不走了,反正你也是城主了,我就跟着你们好吃好喝,享清福就行!”   程怀亮凑过来小声道:“我看这个主意不错,咱们如今正缺一个大夫,不如就留下他,日后弟兄们若有个小伤小病的,也不愁没人医治了!”   “恩!”张小七点点头,对游方郎中抱了抱拳:“也好,大夫,十万两我们确实是拿不出来,不过你替殿下治好了伤,这份恩德我们都记在心里了,若你能留下,我们自是高兴,以后大家都是朋友,我们定会竭尽所能报答于你!”   游方郎中甚是不快,“你啰里啰嗦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不想给钱了吗?哼!”他站起身,径直出了房间,摔门而去。   “没事没事。”程怀亮笑道,“这郎中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为殿下治伤也蛮尽心尽力的,依我看,他就是想留下来,故意拿诊资当借口罢了!”   “哦!”张小七恍然大悟,“这郎中还挺有意思的,想留下就直说嘛!拐弯抹角、扭扭捏捏的,倒像个女儿家!”   之后的两个月里,城中平安无事,张小七让楚恒负责衙门里的日常政务,命侯五在城中购置宅院,建立据点,重新做起马帮生意,自己则专心招兵买马,积草屯粮,整饬军备。   一切都进展得有条不紊,李恪的伤势也日渐康复。   这一日,众人都聚在衙门里议事,侯五把帮中的情况向张小七一一汇报,“帮主,咱们手下兄弟在替一个龟兹商人走镖的时候,意外打探到了一个重要情报!”   “哦?是何情报?”   “一枚大唐皇帝的龙纹玉戒最近落到了龟兹国国王白诃黎布失毕手里,我想若咱们能得到这枚戒指,对以后回归大唐一定有所帮助!”   张小七闻言,还不太相信,“不会吧?皇上御用的东西怎么会落到龟兹?你这消息可靠吗?”   “这当然有可能!”程怀亮提醒道,“小七兄忘了吗?皇上当年在*寺塔遇袭,曾给过你一枚龙纹玉戒,让你去调兵救驾,后来你把它转给空空老道了!”   “对!对呀!”张小七一拍脑门,想起来了,“难不成老道把戒指卖到西域换钱花了?哎呀,这倒真是有可能啊!”   程怀亮接着道:“侯三当家说得没错,如果咱们有这枚戒指在手,回京就有了一道护身符了,凭这枚戒指,咱们可以顺理成章地直接面见圣上,长孙无忌、侯君集他们即使想对咱们下手,也会有所顾忌,不敢肆意妄为呀!”   众人都频频点头。   张小七一拍桌子,“好!既如此,那我这就动身前往龟兹,替皇上找回玉戒!”   第十八章 石头镇遭缉   张小七一行人占据播仙镇,至此在西域有了立足之地,解决了后顾之忧,下一步他们就该寻找机会归唐面圣了。   此时,侯五从马帮带来了一个情报,大唐皇帝李世民的龙纹玉戒辗转落在了龟兹国国王的手里。   一番权衡之后,众人决定夺回玉戒,并凭借玉戒回京见驾。   侯五拿出一张西域舆图,铺在案几上,给众人指点,“龟兹国在图伦碛东北,咱们播仙镇在图伦碛东南,咱们若穿越沙漠过去,是绝不可行的,只能绕道东北,过石城镇、蒲昌海,再转头西北,经焉耆国,到达龟兹,这是咱们能走的最短的路线了!”   李恪就说:“我早就听说西域诸国中以龟兹、焉耆、疏勒、于阗四国最大,它们有不少兵马,且都依附于西突厥,尤其是这个龟兹,它北面就是西突厥的汗庭三弥山,长期受西突厥辖制,已经铁了心当突厥人的走狗,咱们若去抢夺玉戒,恐怕难度不小啊!”   程怀亮苦笑了一下,“不管怎样,咱们总得去试试,拿回玉戒只是其一,其二,咱们初来乍到,也需要到周边诸国走一圈,了解一下各国的情况啊!”   “对!怀亮兄弟所言极是!”张小七立刻赞同道,“既然路线已定,那我就准备动身了!这次出门是秘密行动,人越少越好,殿下,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就别去了,留在城里主持大局吧!侯三当家对西域的路径比较熟悉,可以给我做向导,我们两人前去便可!”   “大哥,我想跟你一同去,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不行!殿下,你是皇子,也是我们大家的主心骨,你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可是大哥,这一路上困难重重,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呀!”   楚恒也跟着劝道:“殿下,你就听小七兄弟的话吧!要是你们两个都走了,这城里的事情谁来做主啊?”   程怀亮道:“不如这样,殿下你就留下守城,我随小七兄前去吧!路上若遇到危险,我还能帮忙出出主意!”   李恪思忖再三,也只得答应,“也罢,怀亮若去,我多少还能安心一些,大哥,你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凡事不要莽撞,量力而行!”   “殿下不必担心,就在城里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翟珊走过来,嗔怪道:“相公!你为何不带我去?”   “娘子,我们三人足够了,你就安心呆在城里,别去冒险了!”   “你不要多说了!我早就说过,相公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再大的风险,我们一起冒,你走了,我一人留在城中又有什么意义呢?”   张小七看翟珊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勉强,“那好吧,便依娘子!”   四人正要下去打点行囊,准备动身,吴老三突然蹦了出来,“等、等等!我、我也去!”   张小七还没说话,朱老大赶忙跟上来,一把揪住吴老三的耳朵,“大人们讨论事情,有你什么事?给我滚回去!”   “不!”吴老三情绪激动,挣脱开朱老大的手,“我、我不回去!今、今天我一、一定要把憋、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说出来!我、我要誓死追、追随大人,大、大人去哪儿,我、我就去哪儿!再、再大的风险,我、我要跟大人一、一起冒,大、大人走了,我、我一人留在城中又、又有什么意义呢?”   张小七哭笑不得,“老三,你就真那么想跟我们一起去?你可知道,这路途艰险,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大人尽管放心,对、对付敌人,我、我有自己的战、战术,绝、绝不会给你们当累、累赘的!”   程怀亮一皱眉,“小七兄,你真打算带着他上路?”   “恩,老三是我的好兄弟,他要去便随他吧!”   “太、太好了!多、多谢大人!”   计议已定,大家各自回去休息,次日天明,张小七五人整装出发,李恪和楚恒等人将他们送出城外,众人互道珍重,依依惜别,自不必细说。   就这样,张小七一行五人打扮成西域行商,骑着骆驼上路了,由于事先准备得比较充分,大家走得也相对顺畅一些,没有遇到太大的波折,不到两天,他们就赶到了此行的第一站,石城镇。   五人停下坐骑,先在城门外驻足观望了一番。   张小七感叹道:“哎呀,这座城看起来怎么好像比咱们的播仙镇还要大呀?”   “那是当然了!”侯五解释道,“这座城早先叫典合城,距离阳关也就一千多里吧,绝大多数在大唐和西域之间往来的商队都要在这里落脚,商队从这里出去,才分南线和北线,南线便是经播仙镇去于阗,北线则去往焉耆国和龟兹国。这里可以说是整条商路的咽喉,商贸繁荣,位置极其重要。”   “看看!所幸这里还是归咱们大唐管辖呀!”张小七面露得意之色,用手指了指城头上的大唐龙旗。   “对,听说现在这座城隶属寿昌县,约有数千驻军。”   程怀亮叹了口气,表情有点复杂,“唉,大唐占有此地自然是好,可对咱们来说,未必是好事啊,侯君集已经得知咱们去了西域,势必会通知这里的守军加强防范的,而且咱们以大唐名义占领播仙镇的事情,这儿的守军绝不会不知道,目前咱们还不清楚他们的动向,入城之后,务必要格外小心,不能暴露行踪!”   几人纷纷点头,拉低了帽沿儿,催动骆驼,缓缓入城。   城中的街市果然非常热闹繁华,各国商旅往来穿梭,熙熙攘攘,街边的各种店铺都是人满为患,还有不少摊贩沿街叫卖,说什么话的都有,这边嘀里嘟噜,那边哇哩哇啦,没有一句能听得懂的。   吴老三东瞧西看,眼睛都顾不过来了,“哎?哎?哎呀!啧啧,看看!蓝、蓝眼珠!啊!黄、黄毛怪,还、还有卷毛的!诶,这、这位怎么这、这么白呀?”   张小七责备道:“老三,你一惊一乍地叫唤什么呢?”   “啊!不、不看不知道,世、世界真奇妙啊!这、这里的繁、繁华跟咱们长、长安比起来,应、应该不、不相上下吧?”   程怀亮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张小七笑道:“老三,别说笑了,你既然这么想去长安,将来咱们回京之时,我一定带你好好逛逛,把东西两市都逛个遍,让你好好开开眼!”   “那、那敢情好,我、我就知道,大、大人绝不会丢、丢下我的,等、等到那时,我、我也是正经八百的有、有钱人了,一、一定要爆买一通,先、先买上它二百斤的大、大米,三、三百斤的白、白面,扛、扛回来好好解、解解馋!”   程怀亮小声道:“呵,说来说去,也超不出二两银子!”   “诶?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我的身价的?”   几人边走边高谈阔论,忽见前面官府门前,几个兵丁正在张榜贴告示,周围聚集了很多百姓。   五人不明就里,下了骆驼,凑过去,站在人群后观望,一看之下,他们心里就咯噔一下,一阵苦涩涌上心头。   就见府门外的告示墙上贴了一溜悬赏缉拿的反贼头像,一个捕头拿着根藤条,指指点点,正向百姓们讲解,“你们都看好了啊,这第一个便是大唐三皇子李恪,现已逃到播仙镇聚众造反,如有人能拿住他,送到官府,赏金五万两!第二个是主犯程怀亮,拿住他,赏银十万两!记住,这两人身份尊贵,只能捉拿,不可伤害,如若令他们受伤,你们不但拿不到赏钱,官府还会按律治罪!再往后的这几个都是从犯,抓住一个,赏银一千两,死活不论!”   众人往后看去,楚恒、翟珊、侯五的头像都在上面。   张小七心中纳闷,“诶?怪了,为何这里面没有我的头像?”   正这时,那位捕头从怀里把张小七的画像拿出来了,把它单独贴在一边,“大家再看看这个丑八怪,说起这个人,我得格外向你们提醒一下,此人名叫张小七,非常危险,是个丧门星,如果你们在抓贼途中遇到此人,要迅速躲避,躲得越远越好,放弃抓贼也可以,要是你们不服,为了点钱财硬要往上冲,到时吃亏倒霉,搭上性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言尽于此,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张小七听完,鼻子差点气歪了,“他娘的,这官府连抓人都这么势利,凭什么他们都值那么多钱,我连一两都不值?”   吴老三也忿忿不平,“居、居然连我的头像都、都没有!简、简直无视了我、我的存在呀!”   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真是开玩笑,悬赏拿人还提这么苛刻的条件,这叫人怎么抓贼嘛!”   “散了吧!散了吧!官府自己不去抓贼,还悬赏让咱们老百姓去,简直就是逗闷子!我看官府其实就是不想抓!”   “诶,你们还真别这么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年头高人有的是,没准就有可能冒出一位来,把人给抓来了!”   他们正说着,一个声音忽而在人群中响起来,“差官大人!小的已顺利抓到了李恪,特来领赏!”   第十九章 追击盗匪   张小七五人前往龟兹,路过大唐的石头镇,在官府门前,他们发现自己已被画影图形、张榜通缉,心里蛮不是个滋味,正要悻悻离去,怪事发生了,有人竟然应榜,口口声声说抓到了李恪!   五人愕然,慌忙循声看去,只见一个满头红发的罗刹人穿过人群走到捕头面前,深施一礼,“小的参见大人!”   捕头皱着眉头看了看他,“恩,天朝话说得挺流利嘛!哪个国家的?”   “焉耆。”   “你说你抓到了李恪?这事可非同儿戏呀!我可把丑话说到前面,你要是胆敢妄图欺瞒官府、冒领赏金,后半辈就在大牢里过吧!”   “大人尽可放心,小的所言千真万确!”   “哦?人在何处?”   “由于此人非常重要,小的唯恐路上出现差池,已将他关在一处隐蔽之所,请大人随我前去拿人!”   捕头又将那焉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好,我姑且信你一回,在这儿等着别走,我这便调兵跟你前去!”   捕头回府报告,不一会儿,带着一大群衙役兵丁走出来,“走吧!放老实点,可别跟我们玩花样!”   “是!”焉耆人小心翼翼在头前带路,众衙役们跟在后面。   不少百姓好奇,想跟过去看看,都被衙役们赶了回来。   张小七在后面愣愣地看着,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个罗刹鬼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殿下不会真出事了吧?”   程怀亮摆了摆手,“不可能!这家伙多半是跑来冒领赏金的!”   “可是不亲眼核实一下,心里总是不踏实,走,咱们也去看看!”   张小七令吴老三牵着骆驼在附近找客栈等候,自己和翟珊、侯五、程怀亮四个人装作过路的商贩,尾随在衙役队伍后面,穿街过巷。   那个焉耆人引着队伍出了城,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在荒郊野外的一处土堡前停了下来,“大人,人就在土堡里面。”   捕头皱着眉往里看了看,“诶?还有这个地方?我怎么不知道?”   “不瞒大人,这土堡是我们临时建的,就是专门为了关押李恪用的!”   “也是,赏金那么多,你们花点力气也值得!”   “是,大人里边请!”   “恩。”捕头背着手,带着队伍走进土堡。   他们前脚刚进去,土堡的大门就关上了,随即一连串厮打声和尖叫声从里面传出来。   外面跟踪的四人知道出事了,急忙赶到土堡的窗户前,往里观瞧。   就见土堡里出现了数十名杀手,这些人行动极其迅速,一眨眼的工夫就将被骗进来的衙役们全部制服了。   “娘的!真是盗匪!”张小七就想动手。   程怀亮一把拦住他,“别急,先看看再说!”   房间里,那个捕头似乎还不太服气,梗着脖子叫嚷道:“你们要干什么?我们可是天朝的差官,敢动我们?你们不想活了吗?”   红毛焉耆人走上前,“对不住了,大人,这地方偏僻,你喊破大天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识相的,乖乖告诉我们官府的金库在哪儿,我们就是冲钱来的,只要拿到了钱,我们自不会为难你们!”   “要是我不告诉你呢?”   “那就没办法了,今天你们都别想活着出去了!到时把你们一宰,扔到沙漠里,保证不出半天,你们就会在世上消失,谁也找不到了。”   “这……”捕头闻言,脸色发白,有点害怕了。   焉耆人一看有效果,接着恐吓道:“我可没有太多时间给你考虑,我数三个数,你要是不说,我就杀一个人,然后接着数,接着杀,直到杀到你为止!”   说着,焉耆人招手叫手下将一个衙役押了过来,按倒在地,举起刀对准他的脖项,“一,二……”   “等等!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要说话算话!”   “你放心,我们只图财不害命,说吧,官府的金库在何处?”   “在后衙的一间偏房里。”   “有多少守卫?何时换岗?”   “有三队守卫轮流值守,每队一百人,每天子时三刻、辰时三刻、申时三刻换岗。”   “今夜值守的口令是什么?”   “张小七。”   “恩,还算老实。”焉耆人挺满意,突然一抬手将捕头打晕。   其他杀手也纷纷下手将衙役们击晕,扒去他们的官衣,自己换上,将他们五花大绑。   折腾完毕,红毛焉耆人又用自己的语言向杀手们嘀里嘟噜地交代了一番,随即走向了房门。   土堡外的张小七四人见状,赶忙抽身而退,在一个土丘后隐住身形。   焉耆人带着杀手们走出土堡,将大门反锁,动身往石头镇方向去了。   张小七就向程怀亮抱怨道:“刚才你为什么一直拉着我,不让我冲进去?就这几个小喽啰,都不够我一划拉的!”   “小七兄稍安勿躁,这些人的底细如何,受何人指使,还有没有其他同伙,咱们都一无所知,若现在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什么东西都得不到,不如等到他们夜里行动的时候,咱们再出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呀!”   侯五赞同道:“我觉得怀亮兄弟说得有道理,最后出手的才是高人哪!”   “哦,那好吧!”张小七还有些似懂非懂。   翟珊就问:“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要不要先把关在土堡里的人救出来?再通知官府有人要在今夜抢劫金库,让他们早做准备?”   程怀亮想了想,“不行!绝对不行!官府的兵丁若戒备起来,未必对擒拿盗匪有多大帮助,可却给咱们添了大麻烦,别忘了,咱们还在被他们通缉呢,若是咱们今晚行动的时候,被他们当成了要去抢劫金库的盗匪,那可就说不清楚了!为今之计,只有咱们自己解决此事才最为稳妥,等到事情结束,再通知官府将这些衙役救走也不迟呀!”   “恩,还是怀亮兄弟有脑子,就听你的!”   此时天色已晚,张小七四人又跟踪盗匪们原路返回,远远望着他们进了一处离衙门不远的宅院里,便欲悄悄靠过去监视。   忽而背后有人冷不丁叫了一声,“你、你们干什么呢?”   四人吓得一激灵,慌忙回头看去,就见吴老三拎着个食盒,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诶?我、我为什么不、不能来?你、你们刚才有、有什么发现吗?在、在这儿鬼鬼祟祟地看、看什么呢?”   程怀亮责怪道:“你就别来添乱了好不好?赶快回客栈呆着去,我们今夜还有大行动!”   “大、大行动?那、那我就更得参、参加了!你、你们怎么可以丢、丢下我吴老三这、这个得力大、大将呢?”说着,他把食盒递到张小七手里,“先、先吃点饭垫、垫垫肚子,一、一会儿也有、有力气干活!”   张小七打开食盒,把饭菜分给程怀亮三人,笑着道:“老三也是好心,既然他都来了,就让他跟咱们一起吧,应该也不会误事的!”   程怀亮也只好答应。   五人草草地吃了点饭,就在宅院附近潜伏下来。   约摸两个时辰后,打更人敲着锣从街上走来,“嘡!嘡!嘡!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嘡!嘡!嘡!”   三更天了,忽然衙门里一阵喧闹,数百军兵从里面冲出来,在五人藏身的地方旁边急匆匆地跑过去。   “诶?怎么回事?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去?”张小七小声疑惑道。   “八成是那些衙役一直没回来,官府连夜派兵搜索,别管他,咱们只要盯住那些贼匪就行!”   又过了一会儿,盗匪们开始行动了,他们装成衙役的模样,煞有介事地排着队伍从宅院里走出来,在街上三拐两拐,绕到衙门后身的一处院墙外,噌噌噌飞身形跳了进去。   五人也随后翻墙而入。   穿过两进院落,盗匪的队伍来到了一个有重兵把守的别院门前。   “站住!口令!”别院的守卫叫道。   “张小七。”   “诶?今夜换岗为何提前了一刻?我怎么看你们这么面生啊?”   “是这样,我们是临时顶替的,原来那班守卫都被大人派出去搜找失踪的衙役了。”   “哦!那好吧!”领头的守卫信以为真,拿出库房的钥匙,交了班,带着手下撤走了。   盗匪们的手脚非常麻利,进了院子,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库房的大门。   外边的张小七可再也按捺不住了,尽管程怀亮还在不停地劝着,“别着急!再等等看!”可他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呀,“还等?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他一纵身跳进院中,大喝一声,抡刀跟院子里的盗匪们交上手了,翟珊、侯五、吴老三也跟上去,加入了战斗。   这一打起来,张小七就吃了一惊,“怪了?这些人的武功套路跟师父教的一般不二,怎么会这样?”他不觉又想起了在回鹘营地外与自己激战的那些高远斋的护卫,“莫非他们是同一拨人?”   那些盗匪似乎也认出张小七来了,登时不敢恋战了,没过两招直接逃之夭夭。   张小七收住招式,也没去追。   程怀亮赶上来,埋怨道:“小七兄,我说让你等等再出手,你不听,这下可好,把贼人吓跑了,什么情报都没得到!”   “几个蟊贼而已,跑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保住府库的金银才是最重要的!”张小七蛮不在乎,边说走进了库房,其他人也跟了进去。   程怀亮郁闷不已,在后面不耐烦地叫道:“还看什么?肯定没事,这么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得手的!咱们回去吧!”   他正说着,侯五骤然间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压低声音道:“别出声!你们看看那房间里的人是谁?”   其他四人闻言,一下子都紧张起来了,忙屏住呼吸,探头看去。   但见库房深处,一名女子背对着他们,正在翻箱倒柜。   张小七一眼就认出来了,“公主?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第二十章 弄巧成拙   在石头镇衙门的金库里,张小七众人又一次意外遇到了阿史那云公主,大家都困惑不已,“她到这儿做什么?难不成她就是那些盗匪的幕后主使?跑到这儿来抢劫库府金银?”   这要是换做以往,谁能相信哪?可自从鬼堡和星宿川之事发生之后,大家的心里都犯起嘀咕了,如今她的种种行径跟之前判若两人,简直叫人匪夷所思,又有谁能保证她是无辜的呢?   程怀亮见状,对众人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还在忙着搜找的公主,让大家悄悄包抄过去,准备突然袭击,一举将其拿下,问个究竟。   大家都心领神会,压低身形,开始缓缓地向她靠近。   张小七边走边暗自测算着距离,走了一段,他估计差不多了,便要动手。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猛然就听到脑后风声一响,“呼!”一股迅猛的气浪直冲过来,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与此同时,房间里刮起了一阵旋风,各种箱子满地乱滚,轻一点的物件都被刮到半空中,到处飞舞,砸在墙面上,“咣!噼啪!咔嚓!哗!”一片混乱。   片刻之后,风停了,张小七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再想找阿史那云,她早已踪迹全无了。   其他同伴也从各处站起身来,灰头土脸,叫苦不迭。   “诶、诶我去!这、这是哪路天神哪?抽、抽冷子来这、这么一下子,坑、坑死爷爷我了!”   “唉!到头来还是让阿史那云跑了!你们谁看到在咱们背后下手的人了?”程怀亮问道。   张小七摇摇头,“刚才那一下太突然了,我根本就没来得及回头,不过看此人的武功,他绝对是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当初觉班打出类似的气功,尚需要使出蛤蟆功,酝酿很长时间,可此人打出来,竟然轻松自如,毫不费力呀!”   翟珊也道:“是呀,相公,有这样内力的人,江湖上没几个,他到底是谁呢?”   侯五的脸色很难看,他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刚要说话,就听屋外一阵大乱,“不好了!有人抢劫金库!快抓贼!快!”   “抓贼啦!冲啊!别让恶贼跑了!”一时间,喊杀声大作。   “快走!”张小七朝众人一挥手,率先飞身形冲出库房,其他人紧随其后。   五人急急地逃离现场,躲了起来。   他们刚走,官兵们就举着灯球火把冲进了院子,为首的一员将领沉着脸,大步流星走进房间,先看看满地狼藉的房间,又退出来,背着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长出了一口气,“多亏本将军料事如神,知道此地多有乱匪滋事,恐有人劫夺库银,预先使了一招偷梁换柱,把真东西都转移走了,不然的话,啧啧,这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啊!”   他正庆幸,忽而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将军!大事不好了!您藏在家中的所有金银悉数被劫!”   “什么!你再说一遍!”   “将军,朝廷用来悬赏缉拿反贼的金银全都被人劫走了,一两都没剩下呀!”   这下可坏了,那将领闻听此言,气得一蹦三尺多高,脸都绿了,“哇呀呀!来人!张小七!张小七!张小七!”   藏在角落里张小七闻听府银被盗,也跟着着急了,“娘的!白折腾半天,金银还是没保住啊!”继而他又听到那将领喊自己的名字,也没多想,下意识地就蹦出去了,“哎!我在这儿呢!”   后面翟珊、侯五、吴老三也跟着冲出去了。   将领瞪着眼珠子看了看张小七,诧异万分,“你是何人?”   “诶?你不是要找张小……”   他还没说完,就听“嗖嗖嗖嗖!”一阵风响,从四面八方飞出来十多个身手敏捷的黑衣人,他们飘落下来,单膝跪地,“将军,找我们何事?”   将领转过去,向他们质问道:“找你们何事?库银被劫,你们不知道吗?”   “是、是吗?我们还不、不知道。”   将领都快气疯了,浑身颤抖着,用手点指着他们,“饭桶!废物!本将军要你们暗中保护库银,你们干什么吃的?快去把府银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就别来见我!”   “是!将军!”黑衣人们惶恐万状,又嗖嗖嗖地飞身而去。   将领一通宣泄之后,回过味来了,又接着看向张小七,“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方才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张小七一愣,也发觉自己冒失了,忙掩饰道:“啊,回将军,小的叫张小八!”   后面的吴老三也忙不迭跟上一句,“对!小、小的叫吴、吴老四!”   “侯六!”   还在暗处观望的程怀亮差点气吐了血,“哎呀,这都是什么智商?人家喊口令,你听错了,不小心蹦出去也就算了,怎么连改名都不会?你们以为改个数,人家就猜不出来了吗?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我这么聪明,怎么跟了你们这帮傻帽?真是急死我也!”   可那将领似乎并没在意,扫了他们两眼,“一帮无名小卒,还在这儿报什么号?都给我抓贼去!快!”   “哎,是!”张小七四人趁机跑出院子,跟程怀亮汇合。   五个人一溜烟儿逃离县衙。   回客栈的路上,程怀亮抱怨起来就没完了,“本来挺好的事,咱们都已经全身而退了,你们非要跳回去,还向人家报了名,这下好了吧?人家偷驴,你拔橛子,抢劫库银的屎盆子都扣在咱们脑袋上了!”   “我不是改名了吗?”   “你那也叫改名?你当那将官是白痴吗?”   “哎,我觉得你想多了!”张小七毫不在意,“我看那将官根本就没理会我们,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是他正在气头上,没有注意到你,可事后他冷静下来,必定会回过味来的,咱们现在赶紧回客栈,收拾行李离开,搞不好一会儿他们就要全城搜捕了!”   “可是库银被劫了,我还想留下来帮他们找找呢!”   “哎呀!咱们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想着帮他们?”程怀亮急得直翻白眼。   “怕什么嘛!这样,咱们先在城中住上一晚,探探动静,如果他们真来抓捕,咱们再跑也不晚!”   “对!对!我、我听大人的!就、就住城里,不、不走了!”吴老三坚定地站在了张小七这边。   程怀亮再看看翟珊和侯五,心头一凉,不用问了,他们也铁定跟着张小七走啊,自己人微言轻,也拿他们没辙。   他顿时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万般无奈,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书说简短,五个人赶到客栈,各自回房间安歇。   张小七倒在床上想着心事,“今天的怪事太多了,那些盗匪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跟高远斋的护卫一样,会自己本门的武功?公主为何会出现在官府的金库里?在自己背后出手的人和劫走库银的人又是谁?他们和那些盗匪是一伙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梆梆梆!梆梆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外边有人叫道:“小兄弟!快醒醒!官府派兵来抓你们了!”   张小七猛然惊坐起来,起身打开房门一看,一个老者正站在门外。   这个人张小七认识,他正是在鬼堡中救过自己的恩公龙突骑支!   “老丈?你怎么会在这儿?”   “闲话来不及多说了,抓你们的官兵已在路上,你马上带你的兄弟们离开,再晚一会儿,你们就都走不了了!”   “好!多谢恩公报信!”张小七知道龙突骑支的话绝不会有假,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到各个房间叫醒其他四人。   大家手忙脚乱一通忙活,骑上骆驼上路了。   他们前脚刚走,大批官兵就赶来将客栈团团包围了,“捉拿反贼张小七!快冲进去!咔!”他们破开大门,蜂拥而入。   外面,整个石头镇也已全城戒严,一队队军兵在街上往来巡逻。   五人一路走得心惊胆战,遇到官兵,能躲就躲,实在躲不开,也就只有硬冲了。他们跌跌撞撞来到城门前,张小七飞身上了城墙,打倒几个守城士兵,打开城门,放大家逃出城去。   又一连跑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经大亮了,五人见再没有官兵追来,稍稍松了口气,放慢了脚步。   程怀亮得理不饶人,“看看!昨晚我说什么来着,咱们已经暴露,还是赶快离开为好,你们不听我的劝告,现在搞得这般狼狈!你们猜,那个将官会如何向朝廷上奏?他会说咱们趁夜劫夺了官银,畏罪潜逃!哼!反贼的帽子咱们还没摘掉,这又他娘的多了一条罪过!”   张小七被说得一脸沮丧。   侯五赶紧圆场,“好了好了,而今木已成舟,说再多也没用了!还是想想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吧!”   “是呀!”张小七忙岔开话题,“昨晚那些盗匪的武功招式竟然跟我师父教的颇为相似,还有,那些高远斋的护卫也是如此,你们说,这两拨人会不会就是同一伙人哪?”   翟珊分析道:“这事我也觉察到了,相公,你还记得当初你在河心岛打退独眼兽之后,你师父跟你说的话吗?他说他为了取赤灵芝帮你恢复功力,曾不得不委身龟兹国一年,替龟兹国王训练杀手,这些盗匪该不会就是那批被训练出来的杀手吧?”   “对呀!”张小七茅塞顿开,“这么说,这些盗匪不是焉耆人,是龟兹人!焉耆只不过他们拿来嫁祸的幌子,其实,他们是被龟兹国王派来抢银子的呀!”   侯五也反应过来,接着推断道:“恩,由此看来,那个高远斋竟然能役使龟兹国的宫廷杀手来对付帮主,这说明他跟龟兹国王的关系不一般哪!或许他贩卖的西域女童和血妖子也是从龟兹国王手中得到的!”   “有道理!”张小七频频点头,“只是,公主昨晚为何会出现在金库里,难不成她跟龟兹杀手也是一伙的?”   “应该不会!”程怀亮断言道。   “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明显,公主跟那个神秘高手是一伙的,有那么厉害的人物在,抢得金银根本不成问题,她用得着再多此一举,找一些半吊子添乱吗?”   “也是啊!”   “综合刚刚你们得出的结论,我认为,昨晚抢劫库银的有两拨人,一拨是贪利忘义的龟兹国王派出的杀手,另一拨则是公主和他背后的神秘人物,而库银多半就是被那个厉害的神秘人物所得!”   翟珊难以置信,“唉!公主她到底怎么了?为何会变成这样啊?那个神秘人又会是谁呢?”   众人都不作声了。   须臾,侯五面色凝重,冒出一句话来,“那个神秘人可能是单老帮主。”   这话太突然了,张小七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什么?你说什么?他老人家不是去世了吗?”   “帮主,你别急,那人身法太快,我也就仅仅扫了一眼,只是胡乱觉得那人的身形跟老帮主非常像。”   “这不可能!老帮主德高望重,慢说他已经去世了,就算他还活着,也绝不会来抢库银的!”   “是啊!我也觉得此事太蹊跷了!就一直忍着没说出来,唉,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我就姑且一说,你们姑且一听,不必放在心上!”   五人又陷入了沉默,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怪事,错综复杂,头绪纷乱,理也理不清,到底该从何处着手啊?   眼前,沙海茫茫,一望无际,大家的心情都非常沉重,忽而觉得自己渺小得就像这沙漠中的一粒沙尘,时时被风吹起,却不知会落往何处啊!   又了走了一段,侯五忽感口渴,便伸手够向包袱,想把水袋拿出来,可一掏之下,他惊叫起来,“坏了!咱们出来得太匆忙,忘带水了!”   第二十一章 沙漠遇险   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张小七五人算是走了背字了,先是替人背了抢劫库银的黑锅,被官府追捕,这才好不容易逃出城来,居然又忘带水了!   乍听到这个坏消息,大家措手不及,一时都僵在原地,懵住了。   好一会儿,侯五才道:“咱们还是回石头镇吧!在沙漠里没有水就是死啊!”   张小七为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现在回石头镇不是自投罗网吗?”   “那也得回去!好歹总比在这儿等死强!”   “不至于吧,这沙漠里就没有水源吗?对了,你不是跟我说过,再往前走个一百多里,有个湖泊叫蒲昌海吗?咱们再坚持一下,赶到那儿不就有水喝了吗?”   “那儿的水也能喝?”侯五连连摇头,“你们是不知道,蒲昌海是个邪门的地方,过往的商队行人中不知有多少人无缘无故死在那里,那儿都快成了堆尸地了!过去那儿附近曾经有个很大的国家,叫楼兰,在魏晋时期也曾强盛过一段时间,可一夜之间,就变成一座死城了,谁也不知道城里的人都是怎么死的!   我以前走镖从那里经过,亲眼见过,那湖泊就像烧开了似的,咕嘟咕嘟直冒泡,热气熏人,有很多湖底的尸体被气泡带出来,在湖面上翻滚,惨不忍睹啊!湖岸附近也是尸骨累累,什么样的都有!就这种险恶的地方,躲都怕来不及,你还要到那取水?不怕喝完坏肚子吗?”   翟珊一脸厌恶,“好了!别再说了!走!回石头镇!”   众人无奈,正要掉头往回走,忽然就听吴老三说了一句,“完、完了,这、这回可以吹、吹灯拔蜡了。”   “老三,别灰心丧气的!不就是回去取水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张小七还在一旁安慰他。   可吴老三没动,依然凝视着远方,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不,我、我说得不、不是这事。”   “那又是什么事?”   “你、你就不觉得这风有、有点大吗?”   “恩,是挺大的,那又怎样?”   “你、你看看就知道了!”说着,他用手往远处一指。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我的个娘!”登时都傻眼了。   只见那边的天空就好像被墨染了一般,漆黑一片,黄沙滚滚,足有数十丈高,铺天盖地,朝着众人的方向就压了过来!   “是沙暴!快跑!”侯五大叫了一声。   可是这时再跑如何来得及呀?转瞬间,“末日”就到了。   张小七只感到自己仿佛回到了盘古开天以前,天地混沌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清,狂风怒号,都快把耳朵震聋了,他担心翟珊的安危,还想在风暴中挣扎着向翟珊的方向挪动,可在强大的自然之力面前,个人的力量何其微不足道,所有努力都是徒劳的,此时,强横的风沙早已吞没了这里的一切。   “娘子!娘子!”张小七醒来时,沙暴已经停止了,他飞快拨拉掉压在身上的沙土,爬起来举目四望,周围的景象早已大变,伙伴们都不见了,碧空之下,只有一片片连绵起伏的沙丘。   “娘子!娘子!你在哪儿?”张小七呼喊着,就在附近挖沙扬土,找开了。   找了半晌,一无所获,他正焦急不安,猛然就见不远处的一片沙土抖动了两下,一只手臂从沙子里面露了出来。   “娘子!”张小七急忙跑过去,帮那人扒开沙土。   吴老三从里面爬了出来,“大、大人,不、不好意思,我、我不是你娘子,我、我是吴、吴老三哪!”   张小七苦笑了下,“老三,刚刚找不到大家,我都方寸大乱了,哎,好在你还没事,我多少能安心一些了!其他人呢?你知道我娘子在何处吗?”   “大、大人,这、这个事你如果要、要问我的话,我、我的意见就是咱、咱们再找找吧!”   张小七一想,“也是,这种事老三又如何能知道呢?”不禁摇摇头,“都怪我,都急糊涂了!”   当下,两个人又找其他人,可找了好久,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张小七颓然坐在沙丘上,不知所措了,“他们都去哪儿了?娘子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吧?”   吴老三安慰道:“大、大人,我、我觉得嫂夫人应、应该不会有事的!你、你想啊,连、连我这种不、不会武功的人都、都没事,嫂、嫂夫人一身武艺,怎、怎么可能遇险呢?我、我估摸着,她、她顶多就是被风吹、吹得远了一些,咱、咱们再往前走、走上一段,说、说不定就能碰、碰到她了呢!”   张小七听吴老三说得也有道理,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那好吧!咱们这就赶路,该往哪个方向走?你知道吗?”   “我、我也不知道啊!不、不过我听大人的,大、大人去哪儿,我、我就跟到哪儿!”   张小七四处看了一圈,随便一指,“我看就往那边走吧!”   “好!”   这两个人是一对愣头青,也不知道该如何在沙漠里辨别方向,就纯靠撞大运,胡乱认准了一个方向,稀里糊涂地一头扎下去了。   又走了小半天加一宿,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吴老三实在撑不下去了,脚下一绊,摔倒在地,“哎!哎呦!大、大人,我、我快不行了!我、我想歇一会儿,再、再这么走下去,就、就得翘辫子了!”   “不行,这种地方可不能停下来!我背你走!”   “别!别!这、这怎么行?”   “哎呀,你跟我就别见外了吧!来吧!”   张小七背起吴老三接着往下走。   又一天一夜过去,张小七也有些吃不消了,在大沙漠中徒步跋涉这么久,还滴水未进,就算是铁打的筋骨也抗不住啊,他就感到头晕目眩,眼前金星乱晃,嗓子眼儿都快要冒烟了,双腿就好似灌了铅一般,每迈一步都要花费极大的气力。   起初,吴老三还能勉强打起精神,陪他说说话,调侃两句,可没过多久,就没了动静,多半已经昏厥过去了。   张小七心急如焚,叫喊着给他鼓劲,“老三!老三!振作点!别睡!咱们死不了!很快就能走出去了!”   “是、是!我、我不睡……”吴老三含糊其辞地回应着。   就这样,张小七时不时叫上两嗓子,踩着松软的沙土,步履蹒跚,艰难行进。   绝境求生,靠的就是这股子劲,一口气撑下去,说不定转机就来了。   张小七走着走着,就发现前方出现了一大片星星点点的亮光,“怎么回事?那是什么东西?该不会是我渴昏了头,眼花了?出现幻觉了?”   他又揉揉眼睛,仔细看去,一下子叫了起来,“老三!前面有个大湖!咱们有救了!”   吴老三趴在张小七的肩头,费力地撑了撑眼皮,“大、大人,你、你别再安慰我了,我、我觉得我挺、挺不了多久了,你、你还是快点把、把我放下来吧,没、没了我这个包袱,你、你还能多走一段,没、没准就能得救了!”   “老三,你说什么呢?别废话了!这次是真有水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张小七抖擞精神,加快脚步奔了过去。   赶到地方一看,他就吃了一惊,只见数不清的干尸横七竖八地倒伏在湖边的砂石土丘之间,枯骨累累,都快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该不会这里就是侯五说的蒲昌海吧?”可眼下他也顾不了许多了,“管他什么水呢?喝了总比渴死强!保命最要紧哪!”   他把人事不省的吴老三从背上放下来,到湖里捧了一把水,就想给吴老三喂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湖面上出事了,骤然间水花一翻,一股巨大的水柱喷薄而出,“哗!   张小七毫无准备,一下子就被掀翻在地,“啊!他娘的,什么情况?”他慌忙扭头看去。   就见水柱退下去,一只怪兽露出头来了。   书中代言,这只怪兽也是老熟人了,它正是食人沟里的那只独眼兽!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独眼兽也是饿了好几天了,饥肠辘辘,正趴在湖里抱怨呢,“主人也太过分了!竟然把我扔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像我这么高贵的生物,总不能吃外边的那些烂尸体吧?”   它正郁闷,一抬头,“啊!用餐时间到了!”忙不迭蹿出水面,翻蹄亮掌,奔着倒在地上的张小七二人就冲过来了。   它先来到吴老三近前,闻了闻,“诶?怎么气味这么熟悉?”定睛一看,“啊!真倒霉!怎么又是他?”   独眼兽登时仰天一阵咆哮,那意思翻译过来就是,“啊!苍天!你为何如此不公?为何每次都让我遇到这个垃圾!不!我宁可饿死也不能跌份,吃这种下贱的食物!”   它一脸厌恶地放弃了吴老三,又来到张小七身边。   张小七可不会坐以待毙,拎着刀跳将起来,“孽畜!纳你的狗命来!”   独眼兽一见是张小七,心有余悸,“恩,主人不让我惹是生非,我得遵守主人的命令啊!”想着,它转回身,一声没叫,就径直飞走了。   “他娘的,你也知道欺软怕硬啊!”张小七见它跑了,也来劲了,“呀呔!狗东西,有能耐就下来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他骂完一通之后,回过来又看向吴老三,“哎!老三!你能站起来了?”   只见吴老三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神情恍惚,“不、不知怎的,方、方才我做了一个奇、奇怪的梦,在、在梦中,我、我英勇地击、击败了独眼怪兽,获、获得了无穷的力量,猛、猛然惊醒,不、不想我竟奇迹般地站、站起来了!”   张小七笑道:“你还别说,那怪兽还真来了,刚刚被咱们给吓跑了!”   “真、真的吗?”   “当然了!老三,你我命硬,连那么凶恶的怪兽都不吃我们,我们一定可以活着走出去的!”   “太、太好了!我、我也觉得没、没问题!”吴老三一下子也精神焕发了。   两人就趴在湖边咕嘟咕嘟地大喝一通,喝得一个劲地打饱嗝,这下算是彻底解了渴了。   完事之后,两人又稍事休息,感觉恢复了不少体力,就重新上路了。   离开蒲昌海,他们又在沙漠里走了一段,忽而吴老三惊叫了一声,“大、大人!快、快看!那、那边有一个商、商队!”   第二十二章 偶遇龙突骑支   张小七和吴老三两人迷失在沙漠中,正困顿无助之时,他们幸运地遇到了一支过路的商队。   这下,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有了商队引路,还愁走不出沙漠吗?两人欣喜万分,撒开脚步追了过去,“哎!等等!”   那支商队人数不是很多,所有跟班伙计加一起也就区区十几个人,他们听到动静,回头看到两人,惊骇万分,“什么人?”   张小七忙解释道:“别误会!我们不是盗匪,没有恶意。两天前,我们遇到了沙暴,跟同伴走散了,在沙漠里迷了路,现在无水无粮,想求你们帮帮忙,把我们带出去,日后必有重谢!”   一个伙计走过来,一脸警惕,像看怪物似的,上上下下将两人看了好几遍,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话道:“你说你们在这片沙漠里走了两天?不可能!我看你们分明打算图谋不轨,快滚!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吴老三不满道:“一、一看你就是少、少见多怪!你、你知道我们有、有多大的本事吗?告、告诉你,像、像这种小土堆,对、对我们来说,就、就是小儿科!走、走起来根本就是如、如履平地呀!”   那伙计冷笑一声,“好啊!既然你们这么厉害,那你们就请便吧!不要来烦我们!”   “你、你怎么这么不、不通情理呀?”   “就是不带你们走!你们想怎样?”好几个伙计随后围了上来,剑拔弩张,摆出一副要翻脸动手的架势。   这时,人群后有人叫道:“你们休得无礼,都退下吧!”   伙计们闻言,迅速散开,一位老者快步走上前来。   领头的伙计连忙上去施礼,“主公!您怎么露面了?”   老者摆了摆手,“不必紧张,这两人是我的朋友!”   张小七一看到这老者,乐了,心说:“哎呦,这不是龙突骑支吗?他前两天还在石头镇的客栈救过我们呢!”   他紧走两步迎过去,“老丈!又见面了!你这是去哪啊?路上可曾看到我家娘子了?”   龙突骑支微微一笑,“少侠有礼,我自然是要回焉耆呀!至于你家娘子,我却并未见到,适才听你说,你们路上遇到了沙暴,莫非你娘子是在那时候失踪的?”   张小七不禁哀叹一声,焦虑不安起来,“唉!是啊!我俩在这沙漠里一路走来尚且九死一生,我只怕我娘子她一个女子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该如何是好啊?”   吴老三在旁边一个劲地宽慰他,“大、大人,我、我可以担保,嫂、嫂夫人决不会出、出事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大人,你、你以为嫂夫人会、会像你我一样,在、在沙漠里乱闯吗?她、她的脑瓜可比你我灵、灵光得多呀!要、要是她跟侯、侯三当家和程、程公子在一起,那、那就更没问题了,放、放心吧,她、她不是回石头镇,就、就是跟咱们一样去、去了焉耆了!”   龙突骑支也道:“既然眼下无计可施,不如你们还是吃点东西,跟我一起上路吧!等到了焉耆,我再派人替你们打探!”   张小七一想也只得如此了,向龙突骑支连连道谢。   填饱了肚子,两人随着队伍一同启程。   路上,龙突骑支就向张小七问道:“张少侠,我听说你已经率军占据了播仙镇,不知你此来西域所为何故啊?”   张小七就把自己被陷害成反贼,不得已逃到西域的来龙去脉向他和盘托出。   龙突骑支听完,正色道:“少侠,你把这么多机密之事告诉我,就不怕我从中作梗,坏了你们的事情吗?”   “老丈,你是大好人,三番五次营救我等,没有你,我们也逃不出来呀!跟你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好!张少侠胸襟坦荡,光明磊落,叫人敬佩呀!”   “老丈过奖了,那敢问老丈,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   “老朽去了一趟东土大唐,如今正要回国。”   “哦,难不成在鬼堡之时,你便是要去往大唐的?”   “正是。”   张小七一皱眉,“可是你为何放着甘凉道不走,反而绕到大漠里去了呢?”   “实不相瞒,我乃是焉耆国的国王,此次前往大唐,是要觐见大唐皇帝陛下,与他商谈结盟通商之事,由于事关重大,我怕被高昌、龟兹的奸细尾随阻挠,故而才绕到了大漠里,虽说走了些弯路,可所幸皇帝陛下答应了我的全部请求,我这一趟辛苦也不算白费。”   张小七大吃一惊,“哎呦,不想老丈竟是焉耆国王,恕我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张少侠不必多礼,说来也算是你我有缘,当日,你们几人投宿在石头镇客栈时,正巧我也在那里留宿,之前我也看到了官府通缉你们的布告,便暗自命人替你们放哨,以防万一,不想真的派上了用场。”   张小七慌忙又千恩万谢,忽而他想起一件事来,“对了!陛下,龟兹国王派出杀手冒充你们焉耆人,绑架官府衙役,抢夺官银,企图嫁祸给你们!”   “恩,这事我倒并不担心,以大唐皇帝的英明睿智,他绝不会被这种小把戏蒙蔽了双眼的!”   “可这龟兹国王就没安好心眼儿,陛下,你可得多加提防才是啊!”   “唉,你有所不知,我焉耆和龟兹是世仇,我父亲,焉耆的老国王,就是被龟兹老国王白苏伐叠设计毒死的,现任龟兹国王白诃黎布失毕更是阴险狠毒,他和高昌国王鞠文泰就是西突厥养的两条恶狗,一东一西将对我焉耆虎视眈眈。   怎奈我焉耆国小民弱,这些年来,备受他们的欺凌,忍气吞声。   先前,我曾经秘密派遣国内的高僧,以敬献佛经的名义,联络大唐皇帝,以求得外援,可先后派了九人送信,竟全部被他们的细作害死,无一人生还,无奈之下,我才决定孤注一掷,亲自前往大唐,以此向大唐皇帝陛下表达我的诚心!”   张小七闻言,唏嘘不已,“陛下,您这国王当的也挺不容易呀!”   “这没什么!既然我是国王,就肩负着无上的使命,不能让臣民们对我失望啊!”   “您是一位爱民的好君主,焉耆国必会在您的治理下强盛起来的!”   “你不必恭维我,唉,尽人事,听天命吧!”龙突骑支面色阴郁,心事重重,催动骆驼加速行进,不再说话了。   赶了一天的路,傍晚时分,众人来到了一片大湖边,放眼望去,但见烟波浩渺,水天一色,浩瀚的湖面之上,大群天鹅在嬉戏翱翔,微风徐徐,一片片芦苇随风摇曳,湖水如镜,倒映着落日和晚霞,泛起点点波光,真叫人心旷神怡。   张小七不禁喃喃道:“这是哪里?我是在西域吗?”   龙突骑支点点头:“这湖叫做鱼海,方圆六十余里,湖的对岸便是我焉耆国的王城了。”   “怪不得高昌和龟兹都对你们垂涎三尺啊!这么好的地方,谁能不眼馋哪?”   “少侠说笑了。”   他们正说着,一骑快马疾驰而来,一个斥候滚鞍下马,慌里慌张地跑到龙突骑支近前,“陛下!我可算找到您了!”   “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昨日,高昌和龟兹两国突然同时进兵,在西突厥可汗阿史那薄布的统领下,从东西两侧夹攻王城!”   “他们有多少人?”   “两拨兵马加在一起,一万有余!”   龙突骑支的脸色顿时严峻起来,“不用问,一定是我去大唐的消息泄露了,他们兴师问罪来了!城中情况如何?”   “回陛下,形势不太妙啊!一些大臣正在秘密策划献城投降,城中的奸细也趁机造谣,煽动百姓叛乱,现在忠于陛下的部将们尚能勉力维持,带领军队坚守,只怕时间一久,陛下不归,城中无人主持大局,徒生变故啊!”   “恩,我知道了,你来时,通往北城墙的小路可被封锁了?”   “还没有,现在敌军只集中在东西两门,那条小路,他们可能还未察觉。”   “好!咱们即刻动身,从那里回城!”   队伍又匆匆上路。   途中,吴老三就吹上牛了,“陛、陛下,你、你也不用太、太过着急,我、我家大人有通、通天的神力,想、想当年,他、他曾三次靠一、一己之力打退了薛、薛延陀的大军,有、有他在,什、什么龟兹,高、高昌,根、根本就是一帮烂、烂蒜小虾米,都、都不够凑一盘菜的!”   张小七也道:“陛下,我的本事虽说没他说的那么邪乎,可也愿助陛下一臂之力!”   “多谢张少侠仗义相助,只是我是焉耆的一国之君,有些事情必须要我独自面对,你们只怕也是帮不上忙的!”   说话间,队伍沿着湖岸绕了大半圈,走上一条小路,小路两侧都是一人多高的芦苇,非常隐蔽。   直走到夜里三更时分,众人借着月色远远地望见了焉耆城墙,正待要赶过去,就见火光一闪,大批军兵从芦苇丛中跳将出来,将众人团团围住,眨眼间,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如白昼,晃得人都睁不开眼睛。   “不好!中埋伏了!”众人全都操家伙,戒备起来。   “不要顽抗了,你们今晚走不了了!”对面的军兵向两侧一分,一个突厥头领带着一众随从从人群中走出来,这将领一身裘衣,头戴毡帽,脸上戴着一副鎏金的魔鬼面具,腰佩金柄弯刀。   他身后还有一胖一瘦,两个衣着华丽的老头儿,大胖子是一副典型的汉人长相,黑发黑眼睛,大脸盘,嘟噜腮,体态臃肿,圆了咕咚,活像个大球,他旁边的瘦高个则大相径庭,他是个金发碧眼的罗刹人。   领头的突厥头领抱着肩膀一阵冷笑,“龙突骑支,你背着我擅自跑到大唐,是要干什么去啊?来来,跟我们好好解释解释吧!”   第二十三章 被困焉耆   却说张小七二人跟随龙突骑支返回焉耆,不料就在即将入城之际,他们遭到了西突厥可汗阿史那薄布的围攻。   又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候,张小七自然是当仁不让,噌啷啷把腰刀拔出来了,“陛下,这点危险算不得什么,我这就带你杀回城去!”   龙突骑支阻止道:“张少侠且慢,此事关系到我焉耆国数万臣民的安危,不到万不得已,我决不能跟他们撕破脸皮,否则,一旦陷入战争,臣民遭殃,国家也有倾覆的危险。”   “那陛下打算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龙突骑支命手下士兵退后,很从容地走到突厥头领面前,施了一礼,“龙突骑支拜见大汗。”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大汗?我以为你巴结上了新主子,眼界也高了,不屑于搭理我们了呢?”阿史那薄布阴鸷的目光透过面具,死死地盯住了龙突骑支。   “大汗这是哪里话?我龙突骑支是大汗的臣子,效忠大汗是我的职责,何来巴结新主子一说?”   “哼!说得好听!我来问你,你身为焉耆王,不呆在你的城池里,好好地管理你的部众,缴贡献粮,偷偷地跑去大唐做什么啊?”   “大汗,臣去大唐,自然是跟皇帝李世民商讨结盟通商之事啊!”   “你!”阿史那薄布没想到龙突骑支如此坦率,颇为意外,“好!好!你承认就好!”   他身后的大胖子噌地一下蹦了出来,“大汗!我说的没错吧!这个龙突骑支心怀鬼胎,早就对大汗有不臣之心了!请大汗尽早除去这个祸害!”   阿史那薄布一招手,周围的军兵呼啦一下将龙突骑支围住,就要下手捉拿。   “且慢!大汗,臣还有话要说!臣此去大唐,不只是为了我焉耆与大唐通商,更是为了大汗哪!”   “为了我?你此话怎讲?”   “大汗,现如今,阿史那欲谷作乱北庭,与您划地而治,您就真的心甘情愿吗?他只是*厥大汗颉利的侄子,只因*厥被大唐消灭,他就跑到您的地盘上鸠占鹊巢,作威作福,祸乱一方,大汗,您就真的打算听之任之吗?   投靠大唐又有什么不好?大唐雄兵百万,战将千员,国力强盛,您有了大唐做靠山,还愁打不垮阿史那欲谷,收复故地吗?   大汗,要我看,真正包藏祸心的是您身边的鞠文泰和白诃黎布失毕!他们俩派人暗中刺探我的行踪,还在您面前挑拨是非,无非就是想吞并瓜分我的土地,扩充他们自己的实力。一旦他们壮大了,还会不会听从大汗您的指挥,可就不好说了,大汗,您可要三思呀!”   大胖子闻言,急了,“龙突骑支,你血口喷人!我鞠文泰对大汗的耿耿忠心,天地可鉴!”   白诃黎布失毕也凑过来道:“大汗,您切莫听信他的妖言蛊惑,我从来都是大汗最忠诚的奴仆,我的忠心,大汗您是知道的。这龙突骑支最擅长巧言令色,明明是背主求荣的勾当,愣是被他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好像大汗您还要感谢他一样。像这种无耻之徒,大汗您还跟他理论什么?直接处死就行了!”   龙突骑支当即针锋相对,“大汗!我焉耆和龟兹的宿怨,您是知道的,我父亲就是被龟兹老国王白苏伐叠设计毒死的,这么多年来,我为了顾全大局,一直隐忍不言,可不想这个乱臣贼子竟变本加厉,陷害于我!   大汗,我与李世民见面之时,他曾托我给您带话,只要您肯称臣,并许诺不再骚扰盘剥大唐的商队,他愿意派兵替您平定叛乱,册立您为西域共主!机会难得呀!大汗!您若现在杀了我,可无异于自绝于大唐啊!”   鞠文泰进言道:“大汗,您不必顾忌什么!大唐兵势虽强,可鞭长莫及,他们是不可能打到咱们这里的!”   阿史那薄布迟疑了片刻,“这个……”似乎有点动摇了,“恩,暂且先将龙突骑支一干人等囚禁,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得伤害他们!”   “是!”军兵们推推搡搡,将龙突骑支众人押解下去。   白诃黎布失毕就问:“大汗,您下一步如何打算?可否即刻攻城!”   “不急,咱们此来只是找龙突骑支问罪,并非要灭掉焉耆,待到城中一乱,必会有人献城投降,到时我再重新选立焉耆王,没有必要在此消耗兵力。”   “大汗,我们已经发兵到此,若不一鼓作气将逆党斩草除根,恐怕以后会徒生祸患哪!”   “恩?”阿史那薄布冷冷道,“你们为何这般急切?莫非你们真的像龙突骑支所说,想要瓜分焉耆的领土?”   白诃黎布失毕慌忙道:“臣怎敢?臣的一切都是大汗所赐,又怎敢有其他非分之想?”   “你呢?”   鞠文泰也赶紧表态:“哎呦,臣一心只想为大汗牵马坠蹬,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啊?”   “那就好!你们都是我的臣子,要戮力同心,不要学那些汉人,整日里勾心斗角,净搞些小算盘,都听到了吗?”   “是!臣等谨记!”两人诺诺连声。   再说张小七跟龙突骑支众人一起被押入一个空帐篷里,由于没有得到龙突骑支的许可,他也没敢贸然行动。   见监押的敌兵撤走了,他便小声问向龙突骑支:“陛下,您适才跟那个带面具的大汗说我大唐皇帝愿意发兵援助他,此事可是真的?”   龙突骑支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国有小国的无奈,我只是想用大唐震慑一下阿史那薄布而已,让他不敢对我和我的焉耆国轻举妄动。”   “陛下就不怕那家伙不吃你这套吗?”   “不会的,阿史那薄布本就生性胆小多疑,色厉内荏,更何况还有一个阿史那欲谷在他背后掣肘,我料他绝不敢轻易得罪大唐的!眼下我最担心的还是城中的情况,张少侠你武艺高强,可否替我入城一趟,安抚城中的百姓,不要让他们闹出乱子才好!”   “这没问题,只是我没有凭证,进了城只怕没人听我的呀!”   龙突骑支拿出一面羊脂玉牌,递给张小七,“这是我的信物,张少侠,你凭它便可调集城中的军队,若有人胆敢意图作乱,即行抓捕!”   “好吧!”   张小七正要动身,吴老三忙不迭凑过来了,“大、大人,我、我也去!”   “老三,外面全都是敌兵,守备森严,我都没法保证不被发现,你不会武功,怎么出去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还是留下来保护陛下吧!”   “大、大人,不、不必多虑,我、我有办法,绝、绝对可以让咱们大、大摇大摆地离开,还、还不会遇到任、任何阻拦!”   “哦?你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   吴老三一脸神秘,伏在张小七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老三,这事可绝非儿戏呀!要是出了岔子,你我的安危事小,可别连累了陛下和焉耆呀!”   “大、大人,你、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我看到他的脖、脖颈后生有暗、暗疮,这、这种病,我、我以前在我们村里亲、亲眼见到过,绝、绝对错不了呀!”   龙突骑支不明就里,还在宽慰张小七,“张少侠不必有什么顾虑,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我的身上,对你们应该不会太在意,你们就放手去做好了!”   “是!陛下!”张小七也没多想,又对吴老三道,“那我就听你一回,咱们开始吧!”   “好、好的!”   两个人整理一下衣服,挑开帐帘,大模大样地走出去了。   外面的卫兵们一看,这还了得,“站住!你们好大的胆子!公然跑出营帐,活得不耐烦了吗?”蜂拥上前,将他们团团包围。   吴老三相当淡定,背着手,气定神闲地往那一站,“都、都给我闭嘴!吵、吵吵把火地叫、叫什么!瞧、瞧你们一个个獐、獐头鼠目的样子,一、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啊!这小子出言不逊!宰了他!”   “慢、慢、慢着!我、我就问一句,你、你们可是高昌国的士兵?”   “是啊!那又怎样?”   “那、那就好!快、快带我们去见你、你们的国王,我、我有极其重要的事要向他禀、禀告!”   “你小子耍什么花样?我们国王也是你能见的?”   “不、不让我见也行,只、只是这事关系到你、你们高昌的生、生死存亡,江、江山社稷!我、我可不是危、危言耸听,要、要是因此出了事,你、你们担得起这、这个责任吗?”   张小七也跟着帮腔,“对呀!要真是因为你们误了事,害了高昌,你们有八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那些高昌的士兵看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被唬住了。   “莫非这两人真有要事要见陛下?”   “不如就带他们去得了!”   他们私下商议了一下,拿定了主意,“那好吧!我们就带你们去见陛下,不过你们可得放老实点,胆敢跟我们耍花招,后果你们知道的!走!”   众军兵一路戒备,将二人押至鞠文泰的大帐外。   鞠文泰此时刚刚回来,正搂着个美女,在床榻上嬉戏,忽而一个士兵冒冒失失地跑进来,“禀报陛下!”   鞠文泰冷不防被这一嗓子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低头看了看下面跪着的士兵,直气得七窍生烟,“哇呀呀!混账!来人!快把这个不开眼的东西给我拉出去砍了!”   “陛下且慢!属下有下情回禀!”   “这深更半夜的,你能有什么事?”   “回陛下,龙突骑支的两个手下有非常要紧的事要求见陛下,他们说此事关乎陛下的千秋大业,十万火急,属下为此深夜闯帐,惊扰了陛下,实在是万不得已呀!”   “哦?”鞠文泰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令侍女退下,重新整理衣服,对手下吩咐道:“叫他们进来!我要问话!”   “是!”士兵下去传令。   少时,张小七和吴老三走进来,在帐前站定。   鞠文泰将两人上下打量一番,咳嗦一声,“咳!你们这么急着见本王,有什么事情啊?速速讲来!”   吴老三胸有成竹,紧走两步,深施一礼,“小、小人吴老三拜、拜见陛下,小、小人要说的事情非、非常隐秘,外、外人在此多、多有不便,可、可否叫他们退、退下呀?”   鞠文泰想了想,“好吧,量你们也不敢造次!”他抬手屏退帐内的士兵,接着道,“这回可以了吧,说吧,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吴老三笑眯眯道:“陛、陛下,其、其实这事你心里也应、应该知道的,你、你是不是有什么难、难言之隐哪?”   “什么意思?”   “我、我的意思是你那、那个方面是不是有、有点问题?”   “你究竟想说什么?吞吞吐吐、啰里啰嗦,这么不爽利!有什么事直说!再要跟我兜圈子,小心我砍了你的脑袋!”   张小七心直口快,“陛下,你不要着急,他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得了花柳病啊?”   第二十四章 吴老三治花柳   吴老三目光敏锐,观察能力非常强,高昌国王鞠文泰甫一亮相,他就从其脖颈后的暗疮上发现端倪了,“嘿嘿,此人有花柳病!”   之后,众人被关押起来,龙突骑支向张小七求助,要他携带自己的玉佩,回城稳定大局,吴老三便主动请缨,为他们献上了这条脱困之计。   却说鞠文泰被张小七戳穿了**,脸涨得通红,当场发飙了,“啊!胡说八道!两个狗杂种,居然跑来消遣本王!我宰了你们!”   张小七就问:“老三,他不承认!你确定你没看错?”   吴老三抱怨道:“我、我就说,你、你不要说得这、这么直白,冷、冷不丁被人说、说中了要害,谁、谁能接受得了啊?”   鞠文泰不依不饶,从案几上操起佩剑,奔着两人就扑过来了。   两人只得连连躲闪,吴老三边躲边说:“陛、陛下,息、息怒啊!我、我知道这种事确、确实有点难、难以启齿,可、可你也不能因此就讳、讳疾忌医不是?”   “放屁!我没病!”   “别、别嚷了!大、大汗就在附近,要、要是把事情闹、闹大,让、让他老人家知道了,陛、陛下多没面子啊!我、我也是一片好心想、想为陛下排忧解难,根、根治疾患哪!   不、不瞒陛下,我、我家有祖传的秘方,专、专治花柳病,一、一剂见效,三、三剂根除,绝、绝无反弹哪!只、只要陛下愿意,我、我可以为陛下诊治!”   鞠文泰气得浑身的赘肉都抽抽起来了,像头发了疯的野猪一般,一个劲地在那运气,“啊!气煞我也!”   吴老三不由得连声叹息,“唉,陛、陛下,您、您这又是何苦啊?罢了,我、我的一片好心都、都被当成驴、驴肝肺了,您、您不想治就算了,我、我们这就回去,多、多有冒犯,还、还望陛下恕罪。”   “哇呀呀!走之前把方子给我留下!”   “诶,他真有病!”张小七高兴得脱口而出。   吴老三忙把他的嘴捂上,“陛、陛下这就对了嘛,有、有病就得找、找大夫,为、为了一点颜面,贻、贻误了病情,可、可得不偿失啊!我、我这就为您开、开方子!”   鞠文泰的大胖脸红中透绿,看样子,气还没消,“本王就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要是方子不管用,我扒了你们的狗皮!”   “陛、陛下,您、您就等着痊愈吧!”吴老三信心十足,拿过纸笔,奋笔疾书,唰唰唰地写了一通。   片刻后,他郑重其事地把一纸写得歪歪扭扭的方子交给鞠文泰。   鞠文泰皱着眉头把方子看了一遍,“这上面写得都是什么药材,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陛、陛下说到点子上了,这、这些药材确实不、不太好找,毕、毕竟您的病也不、不是那么常见的嘛!比、比如这味驴、驴粪蛋,您、您就不能用骆、骆驼的粪便代替,东、东西不同,药、药效也就大、大相径庭了!”   “那该怎么办?”   “没、没关系,这、这些药材在焉、焉耆城的药铺里应、应该有卖的,我、我愿意为陛下效、效劳,亲、亲自跑一趟腿,替、替陛下抓来最、最正宗的药材,从、从此让陛下摆、摆脱花柳病的困扰,重、重振雄风啊!”   鞠文泰神色恢复过来,眨了眨小眼睛,“哦,闹了半天,你们该不会是想借给我买药为名,趁机开溜吧?”   吴老三吓了一哆嗦,忙道:“哎、哎呀!陛、陛下说的是什、什么话!我、我们真是一片赤诚要、要为陛下治病啊,您、您真的误会我们了!”   张小七也道:“是啊,陛下,我们是真心诚意的,您要是不信,大不了就把我们押回去嘛!不过,一想到您还要忍受病痛的折磨,啧啧,我都替您难受啊!”   “是吗?”鞠文泰满脸地不信,“你们真的以为本王是那么好忽悠的吗?来人!快把本王新招来的御医请来,让他看看这个方子对还是不对!”   “坏了,这鞠文泰居然还带着御医呢!”两个人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一时都有些措手不及。   吴老三还在硬撑,“没、没问题,陛、陛下您尽管找、找人核实好了,真、真金不怕火、火炼,我、我的方子那是绝、绝对经得起推敲,凡、凡是高明些的大夫只、只要一看,就、就会欣然挑起大、大拇指,交、交口称赞哪!当、当然,若、若是遇到了庸、庸医,勘、勘不破我方子中的奥、奥妙,那、那我也就无、无话可说了!”   鞠文泰也没搭理他。   不一会儿,卫兵带着一人走进大帐,那人一溜小碎步来到鞠文泰近前,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小人见过陛下!”   张小七一见那人,眼睛一亮,“诶?三当家!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吴老三慌忙扯了张小七一把,那意思:“大人,注意场合呀!鞠文泰看着呢!”   张小七也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冒失了,不再言语了。   鞠文泰颇为惊讶,“怎么?你们认识?”   侯五非常机敏,一看这帐内的局面,登时就明白了,装模作样的来到两人跟前,将两人看了一遍,正色道:“哎呀!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阁下莫非就是绰号再世卧龙的吴神医?”   吴老三笑着拱手应道:“不、不才,正、正是在下,阁、阁下可是江湖上久、久负盛名的医、医中凤雏侯郎中?”   “过奖了,过奖了!当年,你我在华山论医,你的一番高论别开生面,真叫在下受益匪浅哪!”   “彼、彼此彼此,人、人道,卧、卧龙凤雏二者得、得一人可治花柳,而、而今陛下两人皆、皆得,何、何愁花柳不愈呀?”   鞠文泰被二人一唱一和搞得有些晕头转向,“原来你们两人早就认识啊!”   侯五言道:“陛下,其实我二人也只见过区区一面,算不上旧识,只能说是相互慕名而已。”   “哦!那你就快来看看卧龙先生帮本王开的方子吧!”   “遵命!”侯五神情严肃,双手接过方子,一本正经地研究起来,“恩,好!好啊!妙!甚妙!果然不愧是卧龙先生的手笔!冷热适中,阴阳调和,无论药材的选择,还是用量的拿捏,都掌握得恰到好处!陛下,您若按照这个方子服药,您的病患将不日而愈呀!”   “可是先生你给我开的方子却为何跟这个不尽相同啊?”   “惭愧惭愧!我的方子跟卧龙先生的比起来,真好似点点萤火之光怎能与皓月争辉呀?”   张小七也跟着起哄,“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得此良方,陛下幸甚!高昌幸甚哪!”   鞠文泰颔首道:“恩,卧龙先生虽口齿不甚流利,可确有真才实学,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古人诚不我欺!既如此,便有劳先生了!来人!”   一个士兵跑进来,“陛下!”   “护送卧龙先生和他的随从入城抓药,沿途要小心看护,秘密行动,切不可让外人知晓你们的行踪!”   “是!”   鞠文泰又把那士兵叫到身边,与他小声耳语了一番。   士兵领命。   张小七和吴老三相互对视了一眼,向鞠文泰告辞,跟着士兵退出大帐。   二人得计,还看到了侯五平安脱险,都欣喜不已,至于他为何会给鞠文泰当了御医,倒并不重要了,反正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到时再问也不迟。   那个士兵将张小七二人带到一个帐篷里,叫他们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而后带着他们趁夜悄悄穿过营地,来到焉耆城门外。   高昌士兵见四下无人,点燃了一个火把,举在空中晃了三晃,不多时,城门嘎吱吱地开了一道缝隙,将三人放入城中。   张小七心中暗忖:“哎呦?不用问,这守城的士兵中肯定有高昌的奸细呀!多亏陛下回来得及时,打乱了敌人的计划,要是再晚个一天半日,让敌军攻城,这后果不堪设想啊!”   此时已近天明,城中街道上人迹寥寥,街边的买卖铺户也大多歇业关张,一派萧条,而今兵祸就在眼前,百姓们人人自危,家家关门闭户,都不敢露面了。   张小七二人又跟着士兵走了一段,就想动手把他做掉,也好尽快赶到王宫,稳定局面。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那士兵忽而转回身,朝吴老三一抱拳,“卧龙先生,您可知此去药铺的路径?”   “啊?啊!那、那个嘛!我、我自然是知道的!”   “那就好,实在是不好意思,小的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没法陪先生了,只好有劳先生自去抓药,待小的办完事,自会去城东门与先生汇合。”   “好、好吧!那、那你就忙、忙你的去吧!我、我们自己去!”   士兵点头,急急地拐进一侧的胡同里,走远了。   张小七就说:“看到没,这小子是带着任务来的,不知道是要搞什么鬼,咱们跟上去看看!”   “好、好!”   二人临时改变了计划,远远地尾随着那个高昌士兵,一路跟了下去。   那个士兵轻车熟路,走得非常快,在胡同里三拐两拐,来到一处高宅大院外,在角门上轻叩了三下。   角门迅速打开,一个家仆探出头来,和士兵低语了几句,将他引入院中。   张小七和吴老三也随后赶到,抬头看了看正门上的匾额,“相府!”   当下两人也没犹豫,径直翻墙入院。   此时,宅邸的客厅之中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不时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里面的人似乎正在商讨着什么事情。   眼看着家仆领着高昌士兵快步进了客厅,张小七二人也偷偷地摸到外廊檐下,捅破窗棂纸,往里观瞧。   房间里挤挤插插坐满了人,看服饰,有将军、大臣、富商、僧人、甚至还有士卒百姓,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   一个鬓发花白的老者正在主位旁来回踱步,双眉紧锁,焦躁不安。   忽而家仆上前禀报:“相爷!高昌国王鞠文泰的使者求见!”   “哦?快快有请!”   随后,那个高昌士兵来到堂前,施礼拜见。   老者迫不及待地问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你们为何到现在还不攻城?”   “相爷!小的此来就是向您告知此事的,您的哥哥龙突骑支回来了,虽然他已被我们设计抓住,可是他的一番花言巧语竟然说动了大汗,现在大汗已下令对焉耆暂缓攻城了!”   “什么?怎么会这么巧?说好我们今晚起事的,眼下都已是箭在弦上了,你们突然不攻城了,我们怎么收场啊?”   “是啊!此事太过突然,我们也是措手不及呀,我家陛下的意思是最好还是请您献城投降,大汗自会立您做焉耆国王的!”   “我倒是想,可是城中大多数将领还是忠于龙突骑支的,若没有你们配合攻城,我独自面对这些人,没有多少胜算哪!”   “诶?相爷何必这么死脑筋?您可以在城中散布谣言,就说龙突骑支已死在外边了,而今城中群龙无首,您是他的弟弟,继承王位也理所应当嘛!”   “恩,言之有理,只是你们可千万不能放龙突骑支回城了!”   “相爷放心,我们自会千方百计将他除掉,决不会让他活着回到焉耆的!”   “好!请向你们的国王转达我的谢意,他日我当上焉耆国王,必会报答今日之情!”   “是!小的一定把话带到,预祝相爷,不,国王陛下,马到成功!”   外边的张小七听得真切,“哦,原来我跑到贼窝里来了,正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爷爷这就将你们一勺烩!”   他正要动手,忽而就觉得脑袋一阵眩晕,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低头一看,吴老三早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坏了,又中招了!”等他回过味来,一切都晚了,他眼前一黑,摔倒下去,失去了知觉!   第二十五章 平乱焉耆城(上)   张小七和吴老三伪装成治花柳病的神医,在侯五的帮助下,骗得了鞠文泰的信任,得以顺利潜入焉耆城,之后,他们尾随着跟他们一同入城的高昌士兵,顺藤摸瓜,来到焉耆相府,探听到了焉耆国相即将叛乱的消息。   张小七正欲动手锄奸之际,不想却意外遭人暗算,被迷倒在相府客厅的外廊窗下。   在这种地方中招,可是太要命了,张小七心头一凉,“完了!待会儿房中的那些叛贼出来,发现我们昏迷在这儿,还不得把我们千刀万剐,剁成肉酱啊,哎呀!这他娘的是谁干的呀?”可他根本来不及沮丧,转瞬间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也消失殆尽了。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恍恍惚惚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庞,“那是谁?”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娘子!是你吗?”   翟珊正坐在自己身旁。   “娘子!我不是在做梦吧?你还好吧?没出什么事吧?”   翟珊长出了一口气,“相公,你总算醒了!你放心,我挺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张小七又惊又喜,又四处看了一圈,自己被关在一处低矮狭小的柴房里,门窗紧锁,几道阳光从门缝处筛下来,撒到地面上,吴老三躺在另一侧的柴禾垛上,还没有醒过来。   “呵!这小子还蛮壮实的嘛!居然这么快就醒了!”一个沙哑尖厉的声音传来。   张小七吓了一跳,忙定睛观瞧,就见一处昏暗的角落里,一个老太婆正端坐着,冷冷地看着自己。依然还是那张涂满脂米分的脸,乱蓬蓬的头发跟她旁边的柴禾垛融合在一起,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分辨出来。   “老妖婆!”张小七就想挣扎着站起来,可四肢瘫软,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翟珊忙道:“相公!别乱动,你才刚刚醒过来,婆婆说了,你要完全恢复,至少也要大半个时辰。”   “娘子,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跟她在一起?难道我们就是被她迷倒的?”   “没错!就是我把你们迷倒的!”罗刹鬼婆白英冷笑一声,“要不是这小丫头苦苦求情,你们已早死多时了!”   “你!”   “怎么?不服气?上次你们和潘安里应外合,用一坛子穆塞莱斯酒迷倒我,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我那是为了救我的兄弟,要不是你先抓了他们,我又怎会如此?”   “老身我不想再跟你浪费唇舌,我只想嫁给潘安,你们要是再敢阻挠,就是死路一条!哼!”   张小七莫名其妙,心说话:“什么情况?难不成这老妖婆想男人想得走火入魔了?”   翟珊言道:“相公,你别急,其实婆婆没你想象得那么凶,我就是婆婆在沙漠里救出来的,她说她知道你的行踪,只要我帮她说媒,她就带我来找你!我答应了,这一路上,我们结伴同行,她把她和龙突骑支的事情都跟我说了。”   “哦?她跟陛下能有什么事情?”   “唉!此事说来话长,其实婆婆本是龟兹国的公主,她的哥哥便是现任龟兹王白诃黎布失毕呀!   很多年以前,龟兹和焉耆还没有结仇,龙突骑支还只是个焉耆的小王子,他和婆婆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很好。当年龙突骑支曾经用一百朵红蓝花和一坛穆塞莱斯酒向婆婆求婚,婆婆答应了,他们双方的父王也都欣然同意了婚事。   可是谁也没想到,婆婆的父王、当时的龟兹王白苏伐叠却心怀鬼胎,就在他们举行婚礼的那天,突然下手毒死了焉耆的老国王,趁其不备发兵侵占了焉耆大片土地。   婚礼就此泡汤,随后龙突骑支继承了王位,举兵与龟兹国开战。   而婆婆却成了无辜的受害者,她不满父王的行径,愤而离开龟兹,想投奔龙突骑支,可龙突骑支却不能再娶她了,他说他已是国王,不能为了一个仇人的女儿伤了臣民们的心。   婆婆没有办法,只得独自一人漂泊在外,此后数十年,婆婆对龙突骑支痴心不改,一直未嫁,她总觉得再过几年,时过境迁,两国的仇怨一了结,龙突骑支会回心转意的,可一等再等,直拖到了现在。   婆婆说,眼下有个好机会,焉耆国国相,龙突骑支的弟弟龙栗婆准要发动叛乱,自立为王,一旦龙突骑支被赶下台,丢了王位,婆婆便可以说服他与自己重归于好,远走高飞了。所以,今早你要对龙栗婆准动手的时候,婆婆才抢先出手迷倒了你们。”   张小七听完翟珊的叙述,叹息一声,“唉,老婆婆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可是我却不能听你们的,我决不能放任那个国相篡位,龙突骑支是一个好国王,他为了自己的国家和臣民费尽了心血,我张小七受人之托,必当忠人之事,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白英的脸沉了下来,“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跟老身作对了?”   “老婆婆,恕我直言,您为了能和陛下在一起,甚至不惜毁掉他的王位,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自私了?”   “小娃娃,老身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既然你要碍我的事,那就没办法了,别怪我心狠,去死吧!”   “等、等等!我、我还有话要说!”刚刚还在昏迷的吴老三突然坐了起来,煞有介事,摇头晃脑就吟起诗来了,“啊!问、问世间情为何、何物,直、直教生死相许!君、君应有语,渺、渺万里层云,千、千山暮雪,只、只影向谁去?”   白英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正要发作,吴老三忽地一扬手,一道白烟直扑白英的面门。   白英完全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一手,一个没留神,中了招了,当即被迷晕了过去。   张小七惊诧不已,“老三,行啊,你还有这两下子呢!那迷烟你从哪拿来的?”   “大、大人,刚、刚才你们说、说话的时候,我、我假装昏睡,趁、趁那个老妖婆没、没注意,偷、偷偷在她的百、百宝囊中掏了一把!现、现在没事了,咱、咱们快走吧!”   “好!”张小七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拉住翟珊的手,“走!娘子,那个奸相多半已经开始行动了,咱们得尽快出去阻止他!”   翟珊为难道:“可是这么做,是不是太对不住婆婆了!”   “哎呀!娘子!时间紧迫,不能再拖了,等咱们平定了叛乱,事情了结,咱们再帮他们撮合撮合不就行了吗?”   翟珊也只好点头,快步跟着两人出了柴房,来到大街上。   一阵风吹来,张小七二人也清醒了许多,举头一望,就见街上人潮涌动,百姓们成群结对,正急匆匆往城门方向跑。   张小七心头一颤,忙叫住一个百姓,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你还不知道吗?咱们焉耆变天了!原来的国王龙突骑支驾崩了,他的弟弟龙栗婆准已在王宫即位,眼下他正准备带着文武大臣和百姓,出城拜见大汗呢!”   张小七一听,急坏了,也不再废话了,一伸手操起吴老三,往腋下一夹,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和翟珊一前一后,奔着城门就飞过去了。   跑了一会儿,他们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城门正在缓缓开启,下面,龙栗婆准头戴王冠,身穿王袍,骑着高头大马,神气活现,他身边,文武群臣、仪仗卫队前呼后拥。大队伍眼瞅着就要赶到城门了。   张小七和翟珊急忙在空中加快脚步,一个燕子三点水飞身跃上城头,三下五除二打翻了守城的士兵,扳动机括,咣当一声,将城门关闭了。   龙栗婆准正耀武扬威呢,都走到门边上了,冷不防被这一下震得直接大头朝下从马上摔了下去。   左右卫兵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陛下!陛下!您没事吧?”   龙栗婆准的王冠也掉了,脸也摔破了,直气得眼冒金星,哇哇乱叫,“这是谁干的?卫兵何在?给我冲上城去,把肇事之人揪出来,乱刀分尸!”   可卫兵们还没行动,又有大群败兵慌慌张张从城上逃下来,一个个鼻青脸肿,丢盔卸甲。   “你们怎么搞的?城上出什么事了?”龙栗婆准厉声问道。   “陛下!不好了!方才城上来了一男一女两人,突然袭击了我们,他们手段煞是厉害,一转身的工夫,就将我们全部打倒了,我们抵挡不住,只得跑回来向陛下报信!”   “什么?”龙栗婆准脸色铁青,仰头朝城上看去,“哪里来的蟊贼?竟敢挡本王的去路!速速现身!”   “哼!谁是贼?你才是反贼!”   “对!我、我家大人说、说的太对了,你、你才是反贼!”   随着话音,张小七三人在城头垛口处露出头来。   张小七把羊脂玉牌从怀里掏出来了,“我是你们国王陛下的使者,特奉陛下的旨意,入城稳定大局,你们看到这面玉牌没?这便是你们国王龙突骑支的信物,见此玉牌如见陛下,所有部众听我号令,缉拿反叛,迎陛下归来!”   城内的官兵百姓闻言,全都瞪大了眼睛,愣住了,有些人小声议论起来,“怎么回事?陛下不是已经驾崩了吗?可那玉牌确实有点像陛下的呀!”   一时间,场面僵住了,张小七又连喊了数遍,却并没有人敢响应。   龙栗婆准冷笑道:“几个汉人拿着一块破牌子,就想到这儿来妖言惑众、造谣生事?龙突骑支不仅暗中和龟兹勾搭连环,还试图反叛大汗,现已被大汗处死了,本王在危难之际继承王位,就是要收拾这个烂摊子,出城向大汗赔礼认罪,向邻邦割地赔款,以此保护我焉耆的百姓免遭涂炭!你们这些汉人想趁乱跑来浑水摸鱼?你问问我的臣民们答应吗?”   很快,百姓中就有人大叫道:“我们不答应!我们听陛下的!陛下是皇族,在咱们焉耆当了几十年国相,是咱们自己人,那些汉人算什么东西,跑来管咱们焉耆的事,他们分明是想图谋不轨,要害咱们!”   不少百姓被煽动起来,义愤填膺,“杀了这几个恶贼!别让他们得逞,冲啊!”   城内军兵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人们群情激奋,呐喊着向城头涌来。   张小七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他娘的,打狗不成,反被咬了一口,看样子,不动真格的是不行了,我先把那个奸相抓起来再说!”   “相公且慢!”翟珊阻拦道,“眼下城中百姓还被蒙在鼓里,你若一味好勇用强,会不会激起更大民变哪?”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觉得咱们还是守住城门吧!只要他们出不了城,一切都好办,就是千万别把那些无辜的百姓牵扯进去啊!”   “对!我、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那好吧!”   三人只得各守城隘,奋力阻挡冲上来的焉耆军兵。   此时,城门外,阿史那薄布和鞠文泰正带着大队人马等着受降呢,忽见城头出现了变故,阿史那薄布就问:“这是什么情况?那三个汉人从哪来的?”   鞠文泰一眼瞧见吴老三,登时知道自己被耍了,气得肝都疼了,“哇呀呀!他娘的,什么卧龙凤雏,闹了半天,都是骗子!啊!真真欺人太甚!”   “怎么?你认识他们?”   “呃,对!他们是给我治……不!我不认识!”鞠文泰恼羞成怒,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脸憋得都紫了,“大汗!这几个汉人居然敢坏咱们的好事,您还等什么?快点发兵吧,把他们抓下来,剥皮抽筋!”   第二十六章 平乱焉耆城(下)   焉耆国正面临着一场的空前的危机,外敌围城,国王生死未卜,国内的奸佞们又兴风作浪,煽动百姓起事,妄图篡国。   内忧外患之下,张小七三人为了阻止龙栗婆准投敌卖国,占据了城门,堵住了投降队伍出城的去路。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城内的军民不明真相,被挑动起来,怒气冲天,蜂拥涌向城头。   城外,鞠文泰也劝说阿史那薄布立即发兵攻城,捉拿三人。   可阿史那薄布却有些犹豫了,“本汗觉得,咱们不知道这三人的来路,还是不要贸然行动啊!敢在这个时候出现阻拦咱们,料想也不是泛泛之辈,咱们还是先观望一下再说。”   鞠文泰急道:“大汗莫要被他们蒙蔽了,他们就是几个臭骗子,哪有什么背景啊?您就快点攻城吧!”   “你急什么?这是他们焉耆的内斗,让龙栗婆准自己解决去吧,咱们只要捡现成的就行,何必要无谓损失兵力呢?”   “大汗!话不能这么说呀,您想,您贵为西突厥的大汗,带着上万大军兵临城下,愣是让三个汉人在您眼前撒野,不敢进攻,这要是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您?只怕好说不好听啊!”   “这个嘛!”阿史那薄布被这话一激,也有点挂不住了,“也罢,量这三个小喽啰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发兵攻城,把他们给我抓下来就是!”   “遵命!”军兵们随即搭起云梯,对城墙发起了进攻。   城外的士兵要是再杀上来,那可就真坏了,张小七这边毕竟只有三个人,若再被前后夹击,他们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声高叫响起,“武威侯!莫要惊慌!我们来了!”随着话音,就见一队全副武装的唐兵雄赳赳、气昂昂,从一侧的城墙上走了过来。   张小七惊诧万分,揉揉眼睛仔细一看,为首二人,一个正是程怀亮,另一个则是扬州富商陶公义!   “诶?你们两个怎么凑一起去了?”   程怀亮忙朝他使劲挤了挤眼睛,那意思:“听我话音,别说漏了嘴!”   “武威侯!好久不见了!我等奉皇上旨意,率领大内侍卫秘密巡查西域诸国,途经此地,见你们正在城上激战,特来支援!”   “啊?啊!”张小七也明白过来,故作轻松道,“没什么,焉耆国出了点乱子,我们受国王的龙突骑支的委托,帮他们平定叛乱。”   “原来如此!这么说,这城墙内外的乱兵都是叛军了?”   “不全是,城里的是叛军和不知情的百姓,城外的则是西突厥和高昌的士兵。”   “恩,我知道了!”程怀亮早有准备,叫来卫兵,拿出一杆大唐龙旗,往城上一立,高声喊喝:“城内外的军民人等都听着,我是大唐皇帝陛下驾前千牛卫大将军,这位是武威侯,我们到此是来替焉耆王龙突骑支主持公道的,焉耆是我大唐的属国,谁敢攻打焉耆,便是向大唐宣战!识相的,趁现在撤退还来得及,我们不予追究,若是有谁不识时务,妄图铤而走险,挑战大唐的威严,他日天兵一到,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这几句话真管用,正在进攻的军兵们见状,全都停住脚步,不知所措了。   城内的百姓们面面相觑,一脸茫然,也不再叫唤了。   龙栗婆准大惊失色,“大唐真来了?”赶忙吩咐手下:“停止进攻,等候城外的反应,再做定夺。”   城外的阿史那薄布也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大唐的手伸得也太长了,怎么管到这儿来了?”   鞠文泰忙不迭提醒道:“大汗,您千万别被这帮骗子迷惑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唐的使者,他们都是龙突骑支的手下,故意打着大唐的旗号,拉大旗作虎皮,吓唬您呢!那*怎么可能打到这儿来呀?”   阿史那薄布双眉紧锁,“恩,有理!”随即问道:“那个使者,本汗是西突厥的大汗,你说你们是大唐皇帝派来的,有何为证?本汗凭什么要相信你?”   程怀亮毫不含糊,“笑话!我堂堂天朝的使者,还需要向你一个区区番邦首领出示证物?本将军的话在这儿,大唐龙旗在这儿,够胆子你就来!”   阿史那薄布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胆怯了,“如此强横,倒真像大唐的行事风格啊!”   鞠文泰急了,“大汗,您放心,这些人绝对是骗子,他们分明没有证物,就是故意诈您呢,您可不要中了敌人的奸计啊!”   阿史那薄布犹豫不决,想了一下,在马鞍桥上朝着程怀亮拱了拱手,“唐使最好还是把证物拿给本汗看看,倘若是真的,本汗自会退兵,如若你们拿不出来,那就对不起了,无凭无据,本汗也没法相信你们,也只有兵戎相见了。本汗只是想入城接受焉耆新王的朝拜而已,并无意冒犯大唐,还请唐使多多见谅!”   “这个……”程怀亮骑虎难下了。   张小七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兄弟,你没有证物吗?”   “没有啊!”   “那就坏了,咱们就准备开打吧。”   阿史那薄布等了一会儿,看出了一些端倪,笑了几声,“对不起了,唐使,既然你们没有证据,那就别怪本汗无礼了,事后我自会派人向大唐皇帝致歉的,来人,攻城!”   城里的龙栗婆准闻声,也狐假虎威,忙下令道:“进攻!”   霎时间,城墙内外又开锅了,敌兵们如狼似虎又杀上来了。   眼看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危急关头,又来人了。   “住手!”侯五带着龙突骑支飞上了城墙。   城内的军兵百姓们一见,全都放下了武器,欢呼起来,“是陛下!陛下他真的没死啊!”   龙栗婆准吓得面如土色,尴尬不已,讪讪地笑笑,“王兄,你回来了……”   龙突骑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理他,转回身向城外的阿史那薄布施了一礼,“大汗!”   “你!龙突骑支,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鞠文泰心知肚明,恨得牙根都痒痒,“哇呀呀!大汗,别跟他废话了,快点将他们全部剿灭吧!”   龙突骑支还是彬彬有礼,并不着急,“大汗息怒,请容臣多说一句,我龙突骑支虽是大汗的臣子,却也是焉耆的国王。这些年来,我焉耆的臣民受尽了龟兹和高昌的欺侮,我曾多次向大汗申述,可大汗您却置若罔闻。我焉耆国小,无力抵抗两国的夹攻,被逼无奈之下,我只得孤注一掷,冒险寻求大唐的帮助。   大唐皇帝李世民对我礼遇有加,不仅答应庇护焉耆,还派遣卫队护送我回来,刚刚大汗不是想看证物吗?我有!”说着,他拿出一面令牌来,擎在手中,“这是大唐皇帝御前侍卫的龙武卫大令,是皇上专门赐给我的,请大汗过目!”   那令牌金灿灿、明晃晃。   阿史那薄布看着格外刺眼,他对此事已是深信不疑了,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不过他还是要虚张声势,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当即一通咆哮,“好你个龙突骑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畜生!别以为你攀附上了大唐,本汗就怕了你!   哼!只是你不仁但本汗不能不义,看在你往日进贡还算殷勤的份上,本汗就先暂且留你一条狗命,他日你要再敢做这种卖主求荣的勾当,本汗定起大军灭了你的焉耆!”   “大汗,你不用等了,今天动手就行!”鞠文泰急得直尥蹦儿,“龙突骑支也是骗您呢!您看到他身边的那个人没?我认识他,他叫凤雏,就是个野郎中!跟大唐都不沾边啊!”   阿史那薄布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心说话:“这个鞠文泰真没有眼色呀!看不出眉眼高低吗?”不由得埋怨道:“什么凤雏!谁是凤雏?”   鞠文泰还较上真了,用手一指,“大汗您快看,他就是凤雏!凤雏!”   “陛下!你是在叫我吗?”   鞠文泰听到声音,忙回头一看,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扭扭哒哒地穿过军队,走上前来。   “凤姝,你怎么来了?”   “哎呦,陛下,奴家想你了嘛!刚才听到陛下打仗还要喊奴家的名字,奴家真的好感动啊!”   “我喊的是凤雏,没喊你!快回去,这是你来的地方吗?”   “凤雏?哦,奴家知道了,陛下说的该不会是昨晚那个给你治病的大夫吧?对了!陛下你的花柳病治好了吗?”   “闭嘴!”大庭广众之下,鞠文泰的脸登时就绿了,迅速看了一圈众军兵忍俊不禁的表情,对女子怒骂道:“败家娘们!乱说什么!滚回去!”   “不嘛!我就不!”女子嘟起嘴,撒娇道:“奴家对陛下日思夜想、抓心挠肝,都不能自拔了,陛下快跟奴家回去吧!”   “岂有此理!妇道人家如此这般,成何体统?滚!”   “陛下,你居然吼我!呜呜呜呜,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不走了!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鞠文泰气得抡起胳膊猛抽了那女子一巴掌,“滚!”   “臭天杀的!你敢打我,我不活了!”女子突然发了疯似的扑到鞠文泰身上又抓又挠,揪住他的耳朵就往下拽,“跟我回去!老娘还治不了你了?”   周围众人,包括阿史那薄布,都看得目瞪口呆。   “快把她给我拉开!”鞠文泰疼得呲牙咧嘴。   几个随从过来连哄带劝,手忙脚乱地将这姑奶奶给拽下来了。   女子还喋喋不休,“该天杀的你要敢不回去,你等着,老娘这就给你戴绿帽!”   鞠文泰感慨万千,连连摇头,“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阿史那薄布就说:“既然你的内人有此要求,你就退兵回去吧!”   “也好,贱妾不贤,让大汗见笑了!”   “诶,这算不得什么,你回到高昌后,本汗还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哦?大汗有事尽管吩咐!”   阿史那薄布压低声音道:“你回去后,秘密联络薛延陀的夷男,鼓动他起兵反唐,再多多派兵劫掠大唐到焉耆的商队,本汗打算以此试探下李世民的底线!”   “哎呦,这么做会不会引火上身哪?”   “你怕什么?就像你说的,大唐根本就不可能打到你那里,就算李世民出兵了,不是还有本汗给你撑腰吗?你就放手去干好了!”   “好吧,臣遵命!”鞠文泰得令,一脸狼狈,带着小妾和本部兵马匆匆离去。   阿史那薄布又招手叫来一个士兵,吩咐道:“你去把白诃黎布失毕叫来,该轮到他出场了!”   “是!”士兵领命而去。   随后,阿史那薄布也拨转马头,带兵撤退了。   城头上的众人以为危机总算过去了,正在庆幸,忽见城下又来了一支军队,一时都有些莫名其妙。   只见领头的白诃黎布失毕纵马上前,哈哈大笑,对着龙突骑支道:“妹夫!恭喜呀!你又能当上国王了,我此次前来就是给你帮忙的!”   “白诃黎布失毕!你想干什么?”   “哎呀!瞧你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当年要不是我父亲帮忙,你能当上这个国王吗?而今你我都一把年纪了,就别再装相了吧!快打开城门,我来帮你平定叛乱!”   城里的龙栗婆准听得真切,这下正中下怀,登时来了精神,大声鼓动道:“百姓们!你们都听到了吧!我说的没错吧!当年,龙突骑支为了谋夺王位,竟然暗中勾结龟兹,杀害了老国王!这些年咱们遭受的苦难都是他造成的,他就是真正的幕后元凶!现在真相大白了,你们还等什么?快随我杀上去,报仇雪恨,将这个人面兽心的恶贼处死!”   第二十七章 白英的往事   “马有垂缰之义,犬有湿草之恩,羊羔跪乳报母恩,猴偷仙果自奔,蛛织罗网护体,鼠盗余粮防身,麋鹿见食等成群,无义之人可恨!”   龙栗婆准为了能成功篡位,不择手段,将谋害父王的脏水泼在了龙突骑支身上。   龙突骑支痛心不已,“栗婆准,弟弟!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来,我可曾亏待过你?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龙突骑支!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脸吧,我没你这样的哥哥!你就是个披着人皮的豺狼!如今你尘封多年的阴谋也已败露了,我这便替父王报仇,除掉你这个祸害!”   龙栗婆准说得是刚梆硬正,声泪俱下,他安插在百姓和军队里的内线们趁机大肆煽动起来。   “对!我们的陛下是龙栗婆准!杀了龙突骑支!”   “龙突骑支是焉耆的叛徒,我们不能再任他宰割了!杀了他!”   老百姓本来就不明是非,再被人一忽悠,一个个就好似晾干的枯草,沾火就着了。   龙突骑支竭力辩解道:“你们不要听他们造谣诽谤!我龙突骑支问心无愧,我从没做过对不起先王和焉耆的事情!”   百姓中有人问道:“可是当年你和那个龟兹公主的事尽人皆知,而老国王偏偏就在你们的婚礼上被毒死,这你怎么解释?”   “是啊!你怎么解释啊?”   “唉,当年的事确实有我的错,我不该与白英成亲,让白苏伐叠有了可乘之机,可是害死先王的阴谋却并不是我策划的!”   “事到如今,你还狡辩什么?外面,龟兹国的大军都到了,他们不是你找来平乱的吗?”   “不!事情不是这样的!他在给我栽赃,你们不要听信他们的挑唆!”   城外的白诃黎布失毕一听差不多了,又加了一把火,“妹夫,我怎么听城中这般吵闹?莫非百姓闹事了?快打开城门,我帮你将这些刁民统统杀光!”   龙栗婆准心领神会,把手一挥,“弟兄们,我们不能让龟兹人入城!为国效命的时候到了!快随我攻上城头,杀死叛徒,保卫焉耆!”   “保卫焉耆!冲啊!”城内的士兵们都被怒火烧红了双眼,怒吼着冲了上来。   张小七众人这回都束手无策了,纷纷看向龙突骑支,“陛下,咱们打还不是不打?总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吧?”   龙突骑支手扶着垛口,望着下面愤怒的人群,叹了口气,脸上挂满了失落,“唉,不必了!你们为了我做得够多了,谢谢你们,大唐的朋友!我是这儿的国王,这儿的事情还是让我独自面对吧!”   “陛下你打算怎么做?”   “我还能怎么做?这些年来,我殚精竭虑,东奔西走,无非就是想让焉耆不再被欺凌,让这些臣民活得更有尊严一些,可是到头来竟还是得不到他们的理解,唉,眼下我只能以死以证清白了!”说罢,龙突骑支一纵身就跳下了城墙!   “陛下!”张小七忙伸手去抓,可是晚了一步,他一把抓空,人已经下去了!   众人心头一紧,“完了!陛下掉下去,不摔死也得被乱民打死啊!”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个人影飞身赶到,在空中抱住龙突骑支,飞回城头。   “是老妖婆!她醒了!快救回陛下!”张小七看到白英,赶紧捂住了口鼻,戒备起来。   翟珊劝道:“相公,我觉得婆婆不是坏人,你没必要这么紧张,她应该没有恶意的!”   白英并没有理会他们,轻轻把龙突骑支放下来,“潘安,你这又是何苦啊?”   龙突骑支忙挣脱开她的手臂,抽身而出,“罗刹鬼婆!滚开!我焉耆的祸事都是因你而起,你这个不祥的女人!我宁死也不会跟你走的!”   “潘安,这么多年了,这样的话你不知说了多少遍,你放心,这一次我不是要带你走的!”   “那你想怎样?”   白英转过身看向城下焉耆的军兵百姓,“各位,我就是当年与龙突骑支成亲的龟兹公主白英,我来此是为他作证的,你们不要误会他,毒害你们先王的是我的父亲白苏伐叠,与他并无干系!”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中一片哗然,“她就是白英?龟兹公主?真的假的?”   龙栗婆准冷笑道:“白英,你凭什么作证?你是龟兹人,你跟龙突骑支是老相好,你们沆瀣一气,都是一伙的,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对呀!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当年的事跟你们说一下,你们焉耆老国王被害的时候,龙突骑支并不在场,那时我和他正在龟兹举办庆典,得知噩耗之后,他当即撇下了我,孤身一人返回了焉耆,即位当上了国王。   后来,我深深怨恨父王的行径,悲愤之下,也离开了龟兹,去焉耆王宫找他,可他却不想收留我了,他说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不可能再与仇人的女儿成亲。   我痛哭一场跑出王宫,在半路上,我无意中认出了几个装扮成焉耆侍卫的龟兹杀手,他们害怕我戳穿他们的身份,便抢先出手把我控制起来了。   因为我是公主,他们倒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只是劝我不要妨碍他们的行动,我便假意迎合他们,从他们嘴里得知了我父王的计划。   我父王在毒杀了焉耆老国王后,并没有占多大便宜,新占领的土地也被龙突骑支率军夺了回去,他非常恼火,于是改变了策略,派出杀手混进焉耆王宫,打算给龙突骑支灌下一种慢性毒药。   服下这种毒药的人,如果不定期服用解药,就会皮肤慢慢溃烂而死,我父王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控制住龙突骑支,进而控制焉耆。你们说,若是龙突骑支真的与我父王勾结,我父王会设计害他吗?”   “哼!别编故事了!”龙栗婆准不屑道,“事情要像你所说,那龙突骑支早该被毒死了,我怎么就没看出他有一处皮肤溃烂的地方呢?”   白英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从她眼角滑落下来,她从腰间解下一个水袋,打开了,用水冲掉了自己脸上厚厚的脂米分,一大片叫人触目惊心的毒疮露了出来!   一时间,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呆了。   白英并没有在意别人惊愕的眼神,自顾自地说着,“那天晚上,我跟着那些杀手潜入了龙突骑支的寝宫,那时候,我还不会武功,无法阻止他们,无奈之下,我只得央求他们让我亲自动手给龙突骑支喂毒。   他们碍于我公主的身份,不敢得罪我,就答应了。   我端着毒药钻进了床幔里,龙突骑支已被迷晕,杀手们都在外面监视着我,我本想将那毒药倒掉,可又害怕一旦他们发现了我倒掉的药渍,又会有新的行动,到时我就再也没机会营救了,于是我就自己偷偷把毒药喝了下去,骗过了他们。   之后数月,毒药药性发作,我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从那时起,人们都叫我罗刹鬼婆了。龙突骑支是清白的,这块毒疮也算是一个证据吧,你们现在还不相信我吗?”   “唉,真不容易啊!”不少百姓听完,都为之动容,悄悄落下了眼泪。   龙栗婆准有点心慌了,扯着嗓门喊起来,“弟兄们!别听这老太婆信口雌黄,她还在骗你们呢!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龙突骑支!”   可这号召何其苍白无力,就像一阵小风一样瞬间消散,带不起一丝波澜。   白诃黎布失毕高叫道:“妹妹!你受苦了!都是龙突骑支把你害成这样的!你还帮他作甚?快跟哥哥我回去吧!”   “哥哥,我再最后一次叫你哥哥,若不是你和父王的贪婪,我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如果你还顾念兄妹之情,就带兵离开,不要再侵犯焉耆,不然的话,你就从我的尸身上踏过去吧!”   “妹妹!”白诃黎布失毕也眼圈泛红了,“好吧!妹妹保重!为兄这就撤退!”他转过身,带着龟兹的兵马离开了。   龙栗婆准见势不妙,跳下马就想开溜,被几个百姓冲上去,按倒在地,捆了个驷马倒攒蹄。   百姓们叫起来,“陛下!我们把龙栗婆准这个奸贼抓住了!请陛下治罪!”   龙突骑支没有回应,他紧走两步,来到白英身边,老泪纵横,“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一直让我被蒙在鼓里?为什么?”   翟珊上前道:“陛下,婆婆这么多年一直默默地守候着你,不离不弃,你为了你的臣民抛弃了她,可她却在你的臣民抛弃你的时候,救了你!以前,你真不该那样对她,你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好了!”白英叹了口气,“你是焉耆王,我只是一个丑陋的老太婆,我不想要你的怜悯,也不想再强求你回心转意了!也许你我今生注定无缘,你保重自己,好自为之,我走了!”她一晃身形,飞出城头,飘然而去。   “白英!”   空中传来一声回应,“再见了!谢谢你的红蓝花和酒,我会永远怀念的!”   第二十八章 重聚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往往也是最脆弱的,就像风中的柳絮,水中的花瓣,一闪而过,等你再回头,想要抓住它的时候,却已无迹可寻了。   白英就这样走了,最后述说了在她心中隐藏多年的往事,解救了身处漩涡中的龙突骑支,而她所做的一切,换得的也只是那一百朵红蓝花和一坛穆塞莱斯酒而已。   龙突骑支眺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地伫立着,滴滴浑浊的泪水从他那写满沧桑的脸上滑落下来,打湿了衣衫。   张小七安慰道:“陛下,您别难过了,婆婆出走,多半也就是一时赌气,将来你们还会有团聚的机会的,现在城中的百姓都等着您的旨意呢,重任在肩,您还得接着收拾残局呀!”   龙突骑支抹了抹了眼睛,长叹一声,平复住心绪,颁下旨意,将罪魁龙栗婆准和他的党羽逐出焉耆,其余军民人等一概赦免,各归其位。   百姓们欢呼拜谢,龙突骑支带着张小七一众人下了城,回奔皇宫。   路上,程怀亮问道:“陛下,那龙栗婆准心怀叵测,阴谋作乱,您为何不把他处死啊?”   “唉!他是我的亲弟弟,我实在是下不了手啊!”   “陛下,恕我多嘴,这种叛徒十恶不赦,您一时心软,放了他,恐怕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任他去吧!这国王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带兵回来了,我把王位让给他倒也无妨。”   程怀亮见龙突骑支心灰意冷、郁郁寡欢,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侯五进言道:“陛下,白英前辈之事固然叫人扼腕,可您也不能就此丧魂失志啊,如今您虽然平安归国,可周围形势仍不容乐观,适才我在城头见鞠文泰撤离时,阿史那薄布向他交代了一些事情,我料鞠文泰回去后,肯定还会有所动作,您还是要加强戒备才是呀!”   “这是当然。”龙突骑支点点头,“不过我有了大唐做后盾,也不怕什么了,鞠文泰若敢妄动,就是自讨苦吃,大唐皇帝决不会轻饶了他的!”   “如此,阿史那薄布不会发兵援助他吗?”   “哼!阿史那薄布只是拿他当条狗而已,真到了刀兵相见之时,他才不会为了一条狗触怒大唐呢!”   “陛下高见!”   “今日我心情不是很好,慢待大家了,来日我定会大排筵席,以国礼款待各位大唐的贵客,聊表我的感激之情。”   张小七忙谢道:“多谢陛下恩典!”   当下,众人跟着龙突骑支回到王宫,被安排到一处别院居住。   来到住所,再次相聚,大家都喜不自胜,围坐在一起,各自讲述自己的遭遇。   原来沙暴之后,翟珊、侯五和程怀亮三人也分开了。   翟珊被尾随龙突骑支的白英所救,带到了焉耆。   侯五则是在沙漠中跋涉一段后,遇到了正往焉耆进发的高昌军队,他凭着自己对高昌的了解,装成迷失在沙漠中的郎中,成功混进军队里,见到了高昌王鞠文泰,和吴老三一样,他也以治花柳病的名义,骗取了鞠文泰的信任。   起初他的本意只是想弄点口粮和水,好能顺利走出这片沙漠,可很快,他就探听到了这支队伍此行的目的,便临时决定潜伏下来随机应变。   事实证明他这个决策非常关键,此后不久,他先是帮助张小七和吴老三骗过鞠文泰,进入焉耆,又在次日,趁着鞠文泰出兵受降,营中空虚之际,救出了被囚禁于军中的龙突骑支。   程怀亮在沙漠里落单不久,也幸运地被救了,说来也巧,救他的人正是陶公义的商队。   张小七和李恪众人被诬陷谋反,逃出唐境之时,陶公义正在西域,骤然得知这个坏消息,他惶恐不安,害怕受到连累,也不敢回去了,遂决定留在西域经商。   有头脑的人到哪儿都不愁赚不到钱,没多久,他就攀上了高昌王鞠文泰的小妾凤姝。这个凤姝既奢侈又虚荣,花钱如流水,关键智商还不够用,盯上她就等于抓住了一棵摇钱树啊!   陶公义的眼光相当毒辣,在凤姝的身上下足了功夫,经常投其所好,卖些珠宝首饰、胭脂水米分给她,原本一个很普通的物件,只要随便编一个噱头,说一个好听的故事,就能卖出好几倍的价钱。这样,凤姝满足了虚荣心,陶公义也挣了钱,两人合作得非常愉快。   这一次,他本要去高昌,给凤姝送一批胭脂,可半路上他得到消息,凤姝随鞠文泰去了焉耆,要他去焉耆交易,他只好改道前去,不想竟然碰上了落难的程怀亮。   陶公义知道程怀亮的身份,自然是不敢怠慢,献了不少殷勤,期间,他问起程怀亮的经历,程怀亮也没隐瞒,将他们一行人的遭遇如实相告,陶公义听完,也是唏嘘不已。   两天后,二人带着商队来到焉耆城外高昌军队的驻地,陶公义人头很熟,高昌军中不少人都认识他,所以他们一路也没遇到什么阻拦就进入了凤姝的帐内。   凤姝见到陶公义和他带的胭脂,高兴得不得了,像见到亲人一般无话不谈,无意中就把鞠文泰捉拿龙突骑支,进攻焉耆的事说出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二人出来后,程怀亮就对陶公义说:“龙突骑支是我们的朋友,以前帮过我们,我想救他,你能不能跟凤姝说说,让她向鞠文泰吹吹枕边风,放过龙突骑支,不要攻打焉耆呢?”   “那好,我试试吧!”   陶公义即刻返回去,把事情跟凤姝一说。   凤姝满口答应:“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包在我身上,那个老东西要不听我的,姑奶奶弄不死他?我今晚就把你们送到焉耆去,你们只管在城里等信就行了!”   陶公义千恩万谢,又破例白送了两盒胭脂给她。   当晚,两人高高兴兴带着商队,跟着凤姝派来护送的军兵混进了焉耆城。   等到第二日,龙栗婆准起事,城中大乱,两人不明真相,跟着人流跑到城门前看热闹,程怀亮瞧见城头上的张小七三人,又惊又喜,登时就想上城帮忙。   陶公义就说:“程公子不要着急,行动前,咱们还得先打扮一下才行。”他叫来手下伙计搬来很多套唐兵的军服和一面大唐龙旗,让大家各自穿戴上。   程怀亮诧异道:“你从哪搞来这么多*的行头啊?”   “诶,对于我们这些行商来说,出门在外,这是必备的东西,不管走到哪儿,只要打上大唐的旗号,一般的部落小国,盗匪草寇都会礼敬三分,不敢骚扰。咱们这些人都不会武功,上去帮忙也没有威慑力,何不装成*吓唬他们一下?没准还能把敌兵吓跑了呢!”   “恩,有道理呀!”程怀亮是国公府的少爷,对大唐十六卫军的官阶自然是门清儿得很,“既然装相,那就装把大的!”   两人商定了主意,这才穿戴整齐,装模作样地上了城墙,成功吓懵了阿史那薄布,帮张小七守住了城门。   众人听完程怀亮的叙述,都欣然点头,这回总算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   可程怀亮却还有一个疑问,“你们注意到龙突骑支给阿史那薄布出示的那面令牌没有?”   张小七就说:“听陛下说,那是咱们皇上赐给他的龙武卫大令啊!怎么?这还有假?”   “就是因为那面令牌是真的,所以我才纳闷啊!你们知道吗?龙武卫大令只是皇宫中最高等级的大内密探才有的,皇上怎会把它赏给一个番邦的国王啊?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合常理了?”   侯五摆摆手,“这事也不奇怪,你想,龙突骑支不远万里,穿越沙漠,冒着生命危险去京城面见皇上,一片诚心叫人感动,皇上一高兴,没准就给了他格外的恩赐,这也是有可能的。”   “可那也没必要送给他大内侍卫的令牌吧!”程怀亮依然还是眉头紧锁。   “好了好了!”张小七不耐烦道:“皇上爱怎么赏就怎么赏,跟咱们关系也不大,程兄弟,这事你也不用多想了!”   侯五也道:“是啊!眼下焉耆的事情终于了结了,咱们也应该在这儿好好休整一下,别忘了,下一步咱们还得去龟兹国夺回皇上的龙纹玉戒呢!”   一句话说到了大家心坎里,经历了沙暴后,又是几日奔波劳顿,应付危局,众人早已是筋疲力尽了,一放松下来,都顿感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似乎随时都能睡过去。   当下,大家也没再多说什么,就纷纷起身各自休息去了。   又过了两天,龙突骑支在王宫设宴款待张小七众人,席间,大家推杯换盏,谈天说地,兴致盎然。   张小七就向龙突骑支道:“陛下,其实我们此行是要去龟兹国,从白诃黎布失毕手里夺回我大唐皇帝的龙纹玉戒,陛下对龟兹一定很了解,能否给我们出个主意呀?”   “哎呦,这事的难度可不小啊!白诃黎布失毕此人贪婪无比,是个典型的吝啬鬼、守财奴,这些年,他是只进不出,慢说龙纹玉戒这种稀世宝物,就算是一两银子,他都没丢过呀!数年前,他还在王宫修了一座楼,取名貔貅阁,是专门用来存放他收集到的宝物的,楼里面机关密布,听说凡是进貔貅阁里偷盗的飞贼,就没有活着出来的,你们想从他手里夺宝,无异于虎口拔牙呀!”   “貔貅阁?恩!”张小七点点头,“有目标就好办,实在不行,就索性闯它一把,我倒要看看里面装了什么机关?”   程怀亮阻拦道:“不可,此事决不能硬来,咱们行动前必须得准备充分,计划周密,以策万全才行,若是能搞到这貔貅阁的机关图纸,那是最好不过了!”   “你说的容易,这么重要的图纸,人家肯定拿它当命根一样保护,哪那么好找啊!”   “诶,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是人就有缺点,有缺点咱们就有突破口,见缝插针,刚刚我听陛下说白诃黎布失毕是个吝啬鬼,爱贪小便宜,咱们或许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第二十九章 龟兹夺宝(一)   龟兹国是西域首屈一指的大国,有兵数万,王城比焉耆要大,王宫也建得格外气派雄伟,远远望去,宫殿浮屠高低错落,穹顶金瓦熠熠生辉。   平日里,王宫里都有重兵把守,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宫外的道路也有军兵巡逻,不许百姓随意走动,寻常人慢说进王宫,连宫门都到不了啊!   这一日,离王宫最近的玉石铺里来了一位商人,一进门他就大大咧咧地叫起来,“掌、掌柜的在、在吗?”   掌柜的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啊,我、我这里有点小、小玩意儿要、要出手,想、想找你给鉴、鉴定一下!”说罢,那商人从怀里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出来,随手往桌上一摔。   掌柜的眨了眨小眼睛,凑过来,把那块玉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又举到阳光下端详了一阵,试探着问道:“这位兄台作何打算?莫不是想把此玉卖与小店?”   “是、是啊!我、我就是这、这么想的,实、实不相瞒,我、我最近摊上点事,急、急需要用现银,只、只要你给的价合适,我、我就出手!”   掌柜的笑了笑,看看此人的谈吐气质,不像是个很精明的人,“好!兄台快人快语!如此,请随在下到里间说话!”   “好、好吧!”   两人进了隔壁雅间,面对面坐下,掌柜的叫伙计上了壶好茶,不动声色地问道:“敢问尊驾怎么称呼?”   “在、在下大唐人士吴、吴知!”   “哦!原来是吴员外,失敬失敬,那这块玉阁下打算卖多少钱哪?”   “哎呀!”商人挠挠头,“在、在下对玉石这玩意儿一、一窍不通啊,你、你看着给吧!”   掌柜的微微一笑,想了想,“恩,说实话,这个东西确实是一块玉不假,不过品相很差,光泽也不是很好,里面有很多瑕疵,属于和田玉中最次的一种,不值多少钱,只是我看阁下是个爽快人,也有心跟你交个朋友,这样吧,我出五十两纹银收你的玉,你看怎样?”   “五、五十两!”商人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怎么?你嫌少?”   “不、不!这、这也太多了!”   掌柜的神色舒缓下来,顺势道:“呵呵,我给的从来都是良心价,宁可自己吃亏,也绝不亏待朋友啊!”   “那、那敢情好啊!我、我那还有一、一百多块这、这种白玉,就、就都卖给你算了!”   “你还有一百多块?”掌柜的不由得一愣。   “是、是啊!只、只不过它们都、都在于阗呢,你、你要想收,我、我就回去叫、叫人给你送过来!”   “哦,这样子啊!”掌柜的故作镇定道,“那你就先把那些玉都运过来吧,我照单全收,谁让你我是朋友呢!”   商人闻言,有些犯难了,“别、别的都好说,就、就是道太远了,这、这一路上还要雇、雇人运镖,车、车销路费实在是叫人承、承担不起呀!你、你能不能先预、预付我一半的订、订金呢!”   “这个……”   “你、你要是为难,那、那我也不强求,我、我就干脆在于阗把、把那些玉都处、处理掉就算了!”   “诶,何必着急嘛!”掌柜的忙满脸堆笑,“此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这一半的订金也有两千五百两了,不是个小数目,我做不了主,需得向我们大老板请示一下,这样,你先在龟兹住上一宿,明日此时,你再来,我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也、也罢!那、那便有劳掌柜的,在、在下等你的好消息了,告、告辞!”   “您慢走!”   商人起身出了玉石铺,背着手溜溜达达,在街上拐了两个弯,走进了一家客栈里,一进房间,他就忙不迭地卸去伪装,显摆起来,“大、大人!大、大功告成了!看、看看!还、还是老将出马,一、一个顶俩呀!”   房间里,张小七、翟珊、程怀亮、侯五和陶公义都围拢过来。   张小七夸赞道:“我就说老三办事靠谱,关键时刻一点都不怵,在这方面,我都自愧不如啊!”   吴老三是个顺毛驴,本就自鸣得意,再被张小七这么一夸,登时找不着北了,“大、大人过奖了,虽、虽说我跟大人比、比起来,还、还略微逊色了那么一、一点点,可、可我也是个有、有头脑的人,如、如果大人愿意,我、我愿做大人的再、再世张良!”   程怀亮就问:“瞧你说的那么热闹,这事到底办得怎么样?我们还不知道呢,你赶紧跟我们说说吧!”   吴老三当即就把事情的经过给大伙讲了一遍。   众人听完,都放下心来,程怀亮点了点头,“恩,咱们计划的第一步算是顺利完成了,从目前咱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家玉石店的后台便是龟兹王白诃黎布失毕,以他的贪婪,这么大的便宜他是绝不会错过的,接下来还有很多硬仗要打,我们几个在焉耆城墙上又太过招摇,这次不宜过多露面,就只能靠老三你随机应变了,你可得做好准备呀!”   吴老三把胸脯一拍,“你、你们就把心放、放在肚子里好了,包、包在我身上!没、没问题!”   “恩,只是这次还是叫陶员外破费了,我等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啊!”张小七向陶公义致谢道。   “诶,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这不是我该做的吗?回头我跟大人你一起回播仙镇,把生意也搬过去,如果能归唐,咱们就一起回去,若不能归唐,咱们索性就在西域闯出一番名堂来!”   “好!有陶员外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啊?”   这边放下不提,再说玉石铺掌柜的,谈了个大买卖,他是兴奋难抑,天一擦黑,便急匆匆地进了王宫,向白诃黎布失毕汇报此事。   白诃黎布失毕自顾自地在灯下把玩着他送来的那块白玉,“恩,不错,是个好东西!”   “陛下,我的眼光不会有错的!这块玉水头很足,成色相当不错,是难得一见的好宝贝,少说也值五百两银子,卖玉的那人是个棒槌,什么都不懂,只收了我五十两银子还高兴得不得了,他说他还有一百多块这样的白玉,都可以按五十两一块卖给咱们!陛下,这买卖要是做成了,您可以保底净赚四万五千两啊!”   “是吗?有这种好事?”白诃黎布失毕眼中唰唰地直冒光。   “只是他说那些玉还在于阗,到咱们这里路途太远,要咱们预付他一半的订金,两千五百两银子,如果咱们不给,他就不卖了,小的怕他是个骗子,不敢擅自做主,特来向陛下请示!”   “废物!饭桶!这样的买卖你还找我请示什么?快快把两千五百两给他,要是把买卖给我弄黄了,我拿你治罪!”   “是!小的遵命!”玉石铺掌柜的唯唯诺诺,慌忙退了下去。   转过天来,吴老三和张小七乔装改扮,准时来到了玉石铺。   掌柜的热情相迎,“吴老板,好消息!好消息呀!诶,这位是?”   “啊,这、这是我的一个伙计,你、你刚说什么来着,什、什么好消息呀?”   “你昨天的要求,要两千五百两银子做订金的事,我们老板答应了!”   “哦!那、那敢情好,多、多谢掌柜的了,谢、谢谢啊!”   “没什么,朋友有难处,我帮点小忙也是理所应当的嘛,来来来,咱们现在就立字据吧!”   “好、好!”   当下,两人商定玉石铺先付二千五百两银子做订金,吴老板需在半个月内将货运到,玉石成交后,玉石铺再支付余款。   立好了字据,两人各自画押,按了手印。   吴老三和张小七将现银如数清点,一切无误,搬着装钱的箱子,高高兴兴地离去了。   半个月一晃就过去了,白诃黎布失毕是左等不见人,右等也没有玉石商队的影子,他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把玉石铺掌柜的叫过来,大发雷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他们半个月就把玉石送来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掌柜的吓得面如土色,哆嗦成一团了,“这、这,陛下恕罪,我也不知道啊,他们怎么还不来?陛下您且放宽心,好在您不是还得了一块上好的玉石吗?”   “你还好意思提?明明就是五百两的东西,你他娘的给我花了两千五百五十两!”   “陛下,我开始也怀疑那人是骗子,可不是您下令让我付钱的吗?”   “你还敢跟我顶嘴!我养活你们这帮白痴是干什么用的?啊!气煞我也!”白诃黎布失毕暴跳如雷,“来呀!把这个饭桶给我拖出去暴打五十军棍!”   “陛下饶命啊!您就看在小的跟随您多年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吧!小的求您了!”   左右侍卫不由分说,冲上来,扯着膀子把他拖下去了。   白诃黎布失毕余怒未消,“臭骗子竟敢算计到本王的头上了,真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传本王的旨意,即日起,全城戒严,挨家挨户搜查不法奸商,如发现可疑之人,即行抓捕!”   军兵领命,下去了。   可是这个时候再想起抓人,黄花菜都凉了。   白诃黎布失毕此后一连好几宿都没睡好觉,一想起两千两银子白白打了水漂,心疼得连肝都跟着隐隐作痛了。   这一天,他正红着眼睛,咆哮着在街上指挥士兵盘查行人,忽听前面不远处一阵喧闹,抬头看去,对面走来了一支三十多人的商队,都是唐人打扮,队伍后面有一辆大车,车上拉着一个很大的东西,用红布蒙着,不知是何物,此时,商队已被自己的手下拦了下来,商队领头的正跟士兵交涉。   白诃黎布失毕大步流星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士兵禀报道:“陛下,我们发现这支商队形迹可疑!”   那商队的首领见状,急忙上前施礼,“大、大唐商人吴知拜、拜见陛下!”   “吴知?你可是与玉石铺掌柜的做生意的那个商人?”   “对、对呀!”   “可是你向他贩卖玉石,五十两一个的?”   “一、一点不假,陛、陛下您是怎么知、知道的?”   白诃黎布失毕当场火起,“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本王正想找你呢,你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了!臭骗子,这回我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第三十章 龟兹夺宝(二)   骗术,虽说形式各异,但是套路大体相仿,简而言之,无外乎三步。   第一步,设饵,先找一个切入点,以小利让被骗的目标尝点甜头,放松警惕。   第二步,布局,一旦目标上钩了,就给他编织一个美好的前景,以暴利相诱,将他一点点引入局中,不能自拔。   第三步,收网,找一个最合乎常理的理由,向被骗的人要钱,被骗的人往往利令智昏,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得了大便宜,挣大钱了,先投入一些也是应该的,于是乎上当受骗。   说到底,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想不被骗,还是要清净淡泊,无欲则刚啊。   书接上文,程怀亮利用白诃黎布失毕贪财的心理,设了一个骗局,让他白白损失了两千两银子。   就在他大为光火之时,张小七众人又装成商队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白诃黎布失毕一看这还了得,“好啊!你们还敢回来?真是狗胆包天!来人!将这些骗子统统给我抓起来,严刑审讯!”   “等、等等!”吴老三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陛、陛下,我、我们都是遵纪守、守法的商人,您、您为什么要抓、抓我们哪?”   “你还有脸问?你们这帮无耻恶贼,骗了本王的钱还在这儿装相,本王非把你们剥皮抽筋不可!”   “陛、陛下您的意思是玉、玉石铺是您开的?”   “是又怎样?”   “冤、冤枉啊!天、天大的冤枉啊!陛、陛下,我、我们不是骗子,我、我们也是遇到了祸、祸事啊!数、数天前,我、我们的商队在路上遭、遭遇了劫匪,好、好几十伙计都被打伤了,押、押送的玉石和财物也、也被抢了个精光!   可、可在下虽然蒙受了巨大的损、损失,也、也知道不能失信于人啊!故、故而我们又返回于、于阗,给、给您带来了一个新、新的宝物作为补、补偿,陛、陛下您请开眼!”   吴老三一招手,让手下伙计揭掉后面大车上蒙着的红布,一块光滑夺目的巨石露了出来。   白诃黎布失毕皱紧了眉头,将信将疑,定睛看向那个石块,“这是什么宝物?”   “这、这叫玉原石,您、您平时看到的玉、玉石都是从这、这里面开采出来的,像、像这么大的一块玉原石至、至少可以开采出二、二百多块玉石了!”   “真的假的?来人,把玉石铺掌柜的叫来!”   “是!”   不多时,士兵们将掌柜的从牢房里提溜出来,架到当场。   白诃黎布失毕命令道:“去,看看这块石头是不是玉原石?到底值不值钱?”   掌柜的还以为要拿自己开刀了呢,都吓傻了,战战兢兢地挪到石头边上,看了半晌,“呃,陛下,您觉得它是玉原石,它就是,您觉得它不是玉原石,它就不是,您觉得它到底是不是玉原石呢?”   “放屁!我在问你呢!”   掌柜的眼珠转了转,看了看吴老三,又偷眼看了看国王陛下,“我觉得它应该是玉原石!”   白诃黎布失毕闻言,点了点头,神色缓和了许多。   吴老三赶紧趁热打铁,又叫伙计抬过来一个大箱子,放在他眼前,“陛、陛下,这、这是之前您给在下预、预付的订金,一、一共两千五百两,为、为了表达在下对陛下的一、一片敬仰之情,在、在下愿将这些银子如、如数奉还,再、再无偿将这块玉、玉原石献与陛下,愿、愿陛下财源广进,万、万寿无疆!”说着,他走上前毕恭毕敬地给白诃黎布失毕施了一礼。   这下,白诃黎布失毕的气彻底顺了,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恩,好!看来是本王错怪你了!你且平身吧!”   “多、多谢陛下!其、其实,陛、陛下若想得到一些稀、稀有的宝贝,倒、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实、实不相瞒,在、在下在长安有非、非常深厚的人脉资源,跟、跟那里的一些黑、黑市商人都混得挺、挺熟的,只、只要陛下愿意,我、我可以为陛下寻宝助一、一臂之力呀!”   “哦?你倒是说说你能怎么帮我?”   吴老三装模作样地四处看了一圈,“陛、陛下,此、此处人多嘴杂,不、不是讲话之所呀,可、可否找个僻静之处,我、我跟您详、详细说说!”   “恩,好吧!来呀,排好仪仗,护送本王的贵客入宫!”   军兵们得令,向两侧一分,簇拥着商队,一路浩浩荡荡进了王宫。   书中代言,这乃是程怀亮的瞒天过海之计,这一来一往一折腾,就在不知不觉间消除了白诃黎布失毕心中的戒备,他们几人也得以假冒商队伙计混入王宫。   走在宫中的路上,吴老三东张西望,这也看看,那也瞧瞧,不住地摇头叹息。   白诃黎布失毕就问:“吴知,你因何叹息呀?难道我的宫殿不好吗?”   “陛、陛下误会了,陛、陛下的王宫富丽堂皇,都、都可与长安的王、王府豪宅媲美了!只、只是在下觉得这、这里的院落布局设、设计的太过繁琐,犄、犄角旮旯太多,无、无形中增加了守、守备的难度。   陛、陛下请想,您、您安排重兵守、守卫王宫,这、这么多人,就、就守在这一片小、小地方里,人吃马嚼,还、还要饷银,太、太浪费了!   如、如果让我规、规划这座王宫,我、我只需稍稍改、改动一下宫中的院、院落路径,便、便可替您省去很、很多不必要的兵力,既、既能保证宫中的安、安全,又、又能节约开支,一、一年下来,少、少说也能帮您省个万、万八千两银子!”   “哦?是吗?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算、算不上什么?在、在下无非是走、走南闯北,见、见识的多了那么一、一点点而已!”   省钱就是赚钱哪,别看白诃黎布失毕是国王,平日里也是精打细算的能手,一两银子都要掰成八半花。一听能省这么多,他明显有些动心了,不过当着吴知的面,他还是要故作矜持,板着脸点点头,没有做声。   书说简短,众人步入王宫大殿,白诃黎布失毕招手赐座,吴老三拜谢,眼瞅着国王落座之后,也规规矩矩地坐下来。   张小七和程怀亮两个人装成伙计站在他身后,给他撑着场面,随时准备应对意外。   白诃黎布失毕看向吴老三,“吴知,快说说吧,你如何帮本王寻宝啊?”   “陛、陛下且听我细细道来!”吴老三随即就开始口吐莲花了,这通白话,从市井街坊说到皇宫大内,从东海夜明珠说到西方舍利子,天南地北,夸夸其谈,直说得天花乱坠,唾沫横飞。   白诃黎布失毕自然也不白给,对一些宝物也是有一定了解的,听他说得还比较靠谱,只不过看此人的谈吐神态却不像是一个很沉稳老道的人,不免心中疑惑,他琢磨了一会儿,缓缓道:“呃,白痴,哦不,吴知,你说得是不错,但不知做起来如何啊?能否真的给本王弄来好宝贝呢?”   “陛、陛下如若信不过我,不、不如给我派一些差事,测、测试一下我的能力到、到底如何!”   “那你想要什么差事呢?”   吴老三假装想了想,“对、对了,刚、刚刚来的时候,我、我曾发觉陛下王宫的布、布局不太合理,陛、陛下您何不就、就让我为您改造王宫呢?”   “这个嘛,恩,也好,那本王便信你一回,把王宫交给你,任你改造吧!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   “恩,别、别的倒不用,就、就是需要一张王、王宫的布局图,若、若还能有各、各个宫殿的图纸,那、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事简单,王宫的所有图纸都在本王的麒麟殿之中,你们便去那里暂住吧,想查阅什么图纸,自己找便是!”   “多、多谢陛下!请、请陛下放心,一、一个月后,我、我定然会还陛下一个称、称心如意的王宫!”   “但愿如此!”   目的总算达成了,吴老三踌躇满志,起身向白诃黎布失毕告退,在侍卫的引领下,带着商队离开大殿,前往麒麟殿。   进得殿中,众人又四处观察一番,确定附近确实没有探子了,这才放松下来。   吴老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长出了一口气,“哎呦!多、多亏我事先准备得充分,把、把程公子教给我的话背、背得滚瓜烂熟,不、不然的话,肯、肯定露馅了!以、以后遇到这种事,就、就是打死我,我、我都不干了!”   张小七笑道:“老三你表现得不错嘛!何必灰心丧气呢?”   “大、大人,你、你就别夸我了,我、我算想明白了,像、像我这样的人,还、还是到战场上真、真刀真枪地厮杀比、比较好,做、做这种斗、斗心眼的事,实、实在太折磨人了,我、我的神经都快崩、崩溃了,要、要不是我定力强,憋、憋得住,差、差点就生平第一次尿、尿裤子了!”   张小七忙咳嗦了一声,“哦!关于此事不提也罢!”   程怀亮催促道:“事不宜迟,咱们得尽快找到貔貅阁的机关图,入阁夺宝,以免露了马脚,功亏一篑呀!”   “好!那咱们现在开始行动吧!”   众人四下散开,就在殿内翻箱倒柜地找开了。   仅仅一炷香的工夫,大家就翻出了一大摞图册,里面王宫各处的建筑布局图应有尽有,当然,貔貅阁的图纸也在其中。   众人如获至宝,将图纸展开,铺在桌子上,仔细地查看一番。   程怀亮欣然道:“这下好了,你们看,咱们只要按着图纸上的指示,上到三楼,找到整个貔貅阁的机关总掣,将它锁死,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寻找龙纹玉戒了。”   张小七也说:“是啊,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如此一来,咱们岂不是今晚就能得手了?”   可一直默不作声的侯五却有些疑虑了,“这事也太过容易了吧!我怎么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呀,白诃黎布失毕爱财如命,他就真的信得过咱们,放心把貔貅阁的图纸交到咱们手上吗?”   “三、三当家,我、我觉得你想的太多了!就、就凭我天衣无缝的演、演技,还、还不足以让他神、神魂颠倒吗?现、现在他为了省下那万、万八千两银子,已、已经迫不及待了,对、对咱们不设防,也、也是正常的!”   张小七言道:“三当家说得也有道理,可无论如何,咱们都走到这一步了,总要去试试,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闯怎么能找到宝贝呀?咱们晚上行动时加点小心也就是了!”   当下,众人以查看地势的名义,在王宫里四处转了一圈,确定了貔貅阁的位置和逃跑的路线,又命随他们前来的三十多个伙计先行出宫等候,以免战斗一起,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一切布置停当,等到夜半三更,张小七六人换上夜行衣,出了麒麟殿,一路打晕守备的士兵,悄无声息地破掉了貔貅阁的门锁,闯了进去!   第三十一章 龟兹夺宝(三)   却说张小七六人巧使计策,骗取了白诃黎布失毕的信任,潜入王宫,拿到了貔貅阁的机关图纸,准备盗取龙纹玉戒。   前面,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盗宝这最后一哆嗦了,大家心里都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来到貔貅阁,众人先做掉了门外的守卫,陶公义留下放哨,其他人小心翼翼地撬开大门,走了进去。   小楼里一片漆黑,大家都知道这里布满了机关陷阱,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可能吹灯拔蜡了,都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不敢乱动。   张小七打着了一个火折子,四处照了一圈,确定了方位,对众人道:“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上楼去破掉机关总掣,再回来找你们!”   翟珊急道:“相公,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不行,娘子,咱们之中就你我两人的武艺最好,你我都走了,谁来保护大伙?你不必担心我,这点小事我还应付得了!”   眼下的形势确实也不容翟珊多言了,她只好答应,“相公,那你可一定要加倍小心,遇到不明白的东西,就回来跟我们商量,千万不要莽撞行事啊!”   “知道了!”张小七脚尖点地,飞身而起,顺着楼梯直接飞上三楼。   由于事先做足了功课,张小七行动起来也相对从容了许多,他按照图纸上指示,照葫芦画瓢,很快找到了机关总掣的所在。   这次他非常谨慎,先在空中朝着将要落下的位置打出几块石子,试探一下,确定安全无事后,才丹田提气,轻轻飘落下来,而后在对面的墙壁上找准了位置,轻叩了三下,“啪啪啪!”   “嘎吱吱,咣!”一块墙砖翻转过来。   墙砖背面是空的,机关总掣赫然就在里面,跟图纸上描绘的一模一样。   张小七心中暗喜,“这事也太顺利了,我都有些不适应了!”想着,他探手进去,扳动了总掣。   耳笼中就听“咔!”一声巨响,霎时间,整个貔貅阁剧烈地晃动起来了,左右摇摆,仿佛就要散架子了一般。   张小七慌忙腾身而起,施展轻功牢牢地攀附在了墙面上。   须臾,震荡渐渐平息,他跳下来,拿着火折子又四处照了一圈,虽没见什么异常,可也看不到任何宝物,心中诧异,便原路飞回去,想看看大家的情况。   可是一到楼下,他就大吃了一惊,原来同伴们竟然踪迹全无了。   “怎么回事?人呢?这是什么机关?为何我没事,他们反倒出事了?”   张小七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脑袋嗡嗡直响,冷汗也下来了,他撒开脚步四处寻找,“娘子!老三!三当家!程兄弟!你们都去哪儿了?听到了快说句话!”   很快,翟珊微弱的声音从一扇墙壁后面传了出来,“相公,我们在这儿呢!”   “娘子,你们怎么样?没受伤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相公,我们还好,刚才混乱时,突然从墙上飞出很多铁索来将大伙捆住了,拖到了这里,眼下就我一人挣脱了,可我也没法断开锁链,你快想想办法把我们救出去!”   “怎么会这样?这机关难道长眼睛了不成?也罢,娘子,你等着,我这就来救你们!”   张小七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强打硬攻,他把两臂抡开,对着墙壁就是一通乱捶。   可那墙壁异常坚固厚实,根本纹丝不动。   里面,程怀亮叫起来,“小七兄!别白费力气了,这墙这么厚,怎么可能打得动,你还是在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能关闭机关的暗掣!”   “好!”张小七随口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找起来,可这黑灯瞎火的,又能上哪找去?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墙里面又出事了,就听翟珊一声惊叫,“小心!有箭!”紧接着,“嗖嗖嗖嗖!啪啪啪啪!叮当!噼里啪啦!”   张小七急叫道:“娘子!又怎么了?”   可是墙里却没有了回应,他脑筋蹦起多高来,心急如焚,也没心情再找什么机关暗掣了,站定身形,把双掌一立,气运丹田,“娘子!别慌!我来了!”   这一招真好似排山倒海一般,迅猛的冲击波硬生生地砸在墙壁上,“轰!”一时间碎石乱飞,半扇墙壁轰然倒了下去,烟尘四起。   人在情急之下,往往能爆发出超乎寻常的潜能,连张小七自己都没有想到,他这招能有如此大的威力,一时间他就感到身体好像被抽空了似的,晃了两晃,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危险还没有过去,张小七破开了墙壁的同时,密室里的地板裂开了,锁住程怀亮三人的铁索猛地往下一降,将三人送进了地洞里。   翟珊赶忙上前抓住铁索,想把三人拽上来,可下坠的力道实在太大,她一个没站稳,就被铁索带了下去!   多亏张小七及时赶到,飞身一跃,扑到铁索上,双臂较力,“啊!给我回来!”一招倒拔垂杨柳,愣是把四个人加一条碗口粗细的铁索都拽住了。   铁索在地洞里晃来晃去,被捆的三人可受了罪了。   吴老三在最下面,一眼发现了洞底的东西,吓得一声尖叫,“啊!血血血血、血、血妖子!”登时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翟珊闻声,急忙从身上解下一包祛蛇药,洒在三人身上,“你们别怕!我这就去给相公帮忙,把你们拉上去!”   可她刚要动身,忽然又从下面飞出了一根铁锁链,不偏不倚,正好缠在了翟珊腰间,将她和坠下的铁索捆在了一起!   “咔吧!哗楞楞!”铁链子一收,又将众人往地洞里扯去。   这就是机关的厉害,看着平淡无奇,眨眼间就能取人性命,根本就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上面的张小七就感到手里的铁索骤然一沉,就好似有千钧的力量压在了上面,他一个踉跄,差点脱手。   铁索就掉下去一截了。   翟珊急得都快哭了,“相公!怎么办?快救我们!”   程怀亮也无计可施了,“完了,唉,我说咱们为何这么容易就拿到了机关图呢,闹了半天,这个貔貅阁压根就不是什么藏宝的地方,这就是个陷阱啊!这回咱们可没机会了!等死吧!”   侯五这时还不忘调侃一下,“程公子,生死有命,你就别再抱怨了,我觉得你还是注意一下血妖子吧,你身上的祛蛇药可能不太管用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没感觉吗?老三失禁了,尿到你身上不少。”   “啊!快让本公子死吧!”   “有我在!就不会让你们死的!”此时的张小七可没有说笑的心情,他把铁索绕在自己身上,咬紧牙关,双腿拔地,使出浑身解数跟机关就较上劲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来人了,只见大门一开,四个人影鬼鬼祟祟地钻了进来。   “汪汪?汪汪?”   “将军!你地什么意思地干活?”   “这都不明白?你真是大大地缺心眼!用你弱智的脑袋好好想想,这里是龟兹王藏宝贝的地方,里面可能有凶猛的野兽看守,比如大狼狗之类的,我这招叫做投石问路地干活!先将狼狗引出来,再围而歼之,为咱们扫清障碍地干活!”   “哦!将军真是大大地英明,我还以为你已经吓得学狗叫了呢!”   “啪啪!”   “闭上你的狗嘴!统统找宝贝地干活!快快地!”   四个人都打着了火折子,猫着腰,瞪着贼溜溜的眼睛四处踅摸。   张小七见状,不禁心头一紧,“坏了!这四个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赶到这时候来,我现在抽不开身,要是被他们趁虚而入,那可就真完了!”   忽而野上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惊一乍地叫起来,“啊!将军!快看!这面墙上有一个巴掌印的干活!”   “纳尼?”物部一溜烟跑过去观看,一看之下,他也愣住了,“恩,好手段,一看就是高人的手笔,这种内力真是大大地厉害,都快赶上本将军了。”   “是吗?将军,可为何我从没见你打出来过?”   “八嘎!我看你真是皮紧欠揍了,再要多言,我就在你脸上打出来地干活!”   “嗨!”   那巴掌印就在距离在大门不远处的墙壁上,手指轮廓清晰可见,张小七借着火光,看得真切,心中纳闷:“物部说得没错,这个手印应该是用隔山打牛的招式打出来的,力道收放自如,施展此招之人必定是个绝世高手,可此人无缘无故打这块墙砖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那里才是貔貅阁的机关总掣?唉,都怪我们太过迷信图纸了,事先没有好好查看一番,要不何至于此啊!”   可他干着急,也无能为力,毕竟身上背负着千斤重担,寸步难行啊!   不多时,火折子的亮光就照到了张小七的脸上。   “他娘的,怕什么来什么,罢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事到如今,也豁出去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爱咋咋地吧!”   第三十二章 龟兹夺宝(四)   书接上文,张小七带着四个同伴入貔貅阁盗宝,他以为,自己只身闯楼,把所有风险都担起来,等在楼下的同伴们就会安全无虞了,可没承想适得其反,越是看似安全的地方越危险。   等到机关一响,张小七没事,下面的四人可倒了霉了,他们猝不及防,被突如其来的铁索捆住,扔进了蛇池里。   好在张小七回来得及时,抢先一步抓住铁索,以一己之力,将他们拖在了鬼门关外。   无巧不成书,就在他们生死一线之际,物部野三郎和他的手下愣头愣脑地闯了进来,这四个东洋傻帽不明就里,一进门,便急不可耐地打着火折子东瞧西看,到处找宝贝,可找了一通,宝贝没见着,却跟张小七打了照面了。   此时,张小七直愣愣地站在黑暗的角落里,一动不动,他身上缠着铁索,衣服也被勒破了,浑身上下肌肉暴起,青筋蹦起多高来,面目狰狞,乍一看真好似天上的金刚罗汉下凡了一般。   “啊!马鹿野郎!”在这种场合下,冷不防见到这副尊容,任谁都得吓一跳啊,四人当即魂不附体,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差点瘫坐在地上。   “将军!有鬼地干活!夹着尾巴跑吧!快快地!”野上三人转身就想逃。   物部还是比他们镇定一些,“跑什么!统统地滚回来,瞧你们那胆小如鼠的样子,真是大大地丢人现眼,大日本武士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嗨!”   物部随即噌啷啷拔出东洋大刀,就势一通乱耍,给自己壮胆,而后,冲着张小七大喝一声,“呔!你地什么地干活?”   张小七瞪着眼睛,一声不吭。   野上发现了端倪,大叫起来:“将军将军!我怎么觉得这人跟那个大唐的反贼很像啊!”   “呦西!这次你说到了点子上了,他果然是大唐反贼地干活!”物部越发地紧张了,又装腔作势地朝张小七喊了两嗓子,“好你个反贼,抢了我的城主,又来抢我的宝贝,你地良心地大大地坏了!”   张小七还是没搭理他。   物部格外诧异,一边用刀作势比比划划,一边壮着胆子慢慢往前挪步。   眼看物部越走越近,张小七也着急了,“完了,这家伙要是再往前走两步,我就得露馅了!”他不由得下意识地一咬牙,发出了一阵咯吱吱地怪声。   物部闻声,可吓坏了,一转个噌地一下就飞回去了,“马鹿野郎!你地到底要干什么地干活?”   张小七又不做声了。   物部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磨叽了一会儿,还想往前凑,结果走了两步,又被张小七给吓了回去。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野上埋怨道:“将军!瞧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子!真是大大地丢人现眼!大日本武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啪啪!”   “你懂什么!这里面的玄机已被我发现了!”物部握了一下拳头,一脸严肃。   “是吗?将军,你发现什么了?”   “这个人,他根本就不是人地干活!他是此地的守护神!”   “什么?”野上三人都惊叫起来,“将军,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看他那凶恶的表情,一般人如何能保持这么长时间?真是大大地神奇!我早就说过,这里是龟兹王藏宝的地方,必定会有厉害角色守卫,现在看来,就是他了,我想这个手印便是他留下来的,目的就是要警告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地干活!”   “将军!那我们该怎么办?”   “对待神明,要保持一颗敬畏的心,切不可冒犯他,让我们一起跪下来,虔诚地祈祷吧!”物部带着三个手下煞有介事地跪倒在地,咣咣咣给张小七磕了三个响头,“伟大的真主!你真是大大地好人,天朝有句老话,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地干活!请您怜悯我们,答应我们最卑微的请求,给我们一点宝贝吧!阿门!”   张小七也没想到眼前会是这个情况,颇为意外,一琢磨:“现在我身处绝境,即使他们不对我动手,我也挺不了多长时间了,不如索性拼一把,唬他们一下子!”   他憋着劲,把声音从牙缝挤出来了,“我是这里的守护神,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快快地!龙纹玉戒就在手印后面地干活,我是绝不会告诉你们地!”   四个傻帽听完,如获至宝。   野上还抖机灵呢,“将军!他告诉我们宝贝的位置了!龙纹玉戒是大唐皇帝的戒指,我们发财了!”   “快闭上你的狗嘴!”物部又啪啪地狠抽了他两个嘴巴,转回来满脸堆笑,假惺惺地对张小七道:“尊敬的守护神,别听我的手下信口胡说,刚刚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地干活,我们这就听从您的吩咐,离开这里,再次向您致以我们最最崇高的敬意,撒有那拉!”   物部朝身后一招手,带着手下装模作样地往门口走。心里有了想法,他走起来也慢了许多,眼睛盯住了墙上的巴掌印就挪不下来了,走着走着,他猛地一闪身,风驰电掣一般跃到巴掌印近前,探手就按了下去。   “咔!”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接着,机关消息声向四处蔓延,响成了一片。   张小七就感到身上一轻,背后的铁索开始哗楞楞地向上提起来,他心里顿时有了底了,“这回应该没问题了,看来那块带着巴掌印的墙砖真的是机关总掣呀!总算是赌对了!”   片刻之后,地板重新合拢,铁索也松开了,众人得救。   张小七紧跑两步,来到翟珊身边,“娘子,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相公,我还好,虽然刚刚被铁索拽得有些疼,可好歹我有武功在身,也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一个人扛了那么久,身体受得了吗?”   张小七忙把胸脯一拍,“你就放心吧!你相公我那是顶天立地的一条好汉,能有什么事?”   一边的程怀亮抱怨道:“我说,这种场合你们就别再卿卿我我了,好不好?快点过来帮我把吴老三挪走!”   “哦!”张小七走过去,把昏迷不醒的吴老三搬到一边。   程怀亮抽身站起来,随手抹了抹衣服上的尿渍,一脸地厌恶,“真他娘的倒霉,我怎么跟这小子绑一起了?真恶心,本公子长这么大,还从没吃过这种亏!”   侯五不屑道:“公子哥就是矫情,沾上点尿算什么?能活下来就是烧高香了!”   说话间,楼内的机关响声逐渐平息下来,物部气得哇哇大叫,“马鹿野郎!龙纹玉戒地哪里地干活?为何什么都没有?啊!守护神骗了我们,真是大大地可恶!”他气急败坏,举着火折子又往众人的方向走,可能是想讨个说法。   张小七这回可不怕他了,摩拳擦掌就想迎上去。   程怀亮小声阻止道:“小七兄,别跟他浪费时间,看我的。”说罢,他学着方才张小七说话的声调,叫起来,“我是貔貅阁的守护神,是伟大的神明,当然不会乱讲话!龙纹玉戒就在楼上地干活!这么重要的秘密,我就算打死你们,也不会告诉你们地!”   野上连忙提醒道:“将军,龙纹玉戒在楼上地干活!他告诉我们了!”   “啊!真是弱智地干活!去楼上,快快地!马鹿野郎!”四个傻帽转回身噌噌噌噌地上楼去了。   “这样也行?”侯五满脸不解。   “诶,不必多虑,对待傻子就要用傻子的语言,正常人的话他们反倒不会相信了!”   翟珊急道:“咱们还是快点离开吧!在这楼里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陶员外不会有事吧?”   “好!咱们现在就走!”张小七把吴老三背起来,带着三人急急地逃出了貔貅阁。   来到外面,众人四下看望,围捕他们的龟兹军队并没有来,可是陶公义却也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陶员外去哪了?刚才楼里大乱,他不会听不到的!”   众人的心又悬了起来,他们沿着来时的道路往回找,忽而翟珊拽住张小七,往远处一指,“相公,你快看那边!”   张小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那边的一处宫殿前,火光闪烁,人影晃动,似乎有很多人聚集在那里。   “走!过去看看!”   众人哈下腰,蹑手蹑脚地潜到离事发地不远的一处矮墙后面,在黑影中隐住身形,探头张望。   场子里,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得分外明亮,龟兹王白诃黎布失毕居中而立,正满脸急切地指挥士兵捡银子呢。   不时有士兵跑来向他报信。   “报!陛下!我捡到二两银子!”   “陛下!我捡到一两!”   “陛下!我捡到了五十文!”   “恩,你们都给我仔仔细细地找,一处犄角旮旯都不能放过!谁要是敢背着本王私藏银子,我打断你们的狗腿!”白诃黎布失毕还不放心,撸胳膊挽袖子,亲自上阵,趴在地上就捡开了。   “这老家伙干什么呢?大半夜捡银子玩儿?”众人正纳闷,忽听身后有几声鸟叫传来,“啾啾!啾啾!”   众人忙回头观瞧,只见陶公义正猫在一处拐角里,招手叫他们过去。   众人喜出望外,都围拢过去。   张小七就问:“陶员外,你怎么在这里?外面出什么事了?”   陶公义神色慌乱,看样子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哎呦,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再说!”   “好!”   一行人悄悄绕离险地,专拣隐蔽无人的小路走。   路上,陶公义长出了一口气,连声道:“太险了!太险了!方才貔貅阁响声大作,报警的铃铛声都传出老远了,我就知道你们肯定遇到麻烦了,本想进去接应你们,可马上又发现大批军兵正举着火把朝这边赶过来,我吓坏了,情急之下,就把身上的几百两散碎银子撒在路上,把他们引到那个院子里去了!”   “哦,原来如此!”张小七恍然,“还是陶员外你机智,不然的话,我们几个真就玩完了!”   侯五笑道:“这个龟兹王也确实够寒碜的,为了点银子,竟然连人都不抓了!”   程怀亮分析道:“我觉得他一定是心里有底,一是貔貅阁根本没有宝贝,二是那里的机关足够厉害,不用担心失手,所以他才放心大胆地捡银子,而不急着前来抓捕咱们。”   “恩,有道理!”张小七点点头,“可是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龙纹玉戒不在貔貅阁,咱们又该去哪儿找?总不能空手而回吧!”   “不行,相公,咱们必须得走!”翟珊劝道,“这件事一出,白诃黎布失毕势必会怀疑到咱们头上的,咱们再留下来,太过危险了!”   “可是咱们费了这么多心血,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如此一来,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那也没办法,咱们就只有一次机会,这次非但没成功,反而打草惊蛇,再想找,太困难了!”   众人都一筹莫展了。   又走了一段,不知不觉间,空气中飘来了一股臭味,直呛鼻孔,众人都不由得一皱眉,下意识地用手掐住鼻子,加快脚步往前走,可越往前走味儿越重,众人就感到好似掉进了大粪坑一般,奇臭无比。   憋到最后,程怀亮实在受不了了,“熏死小爷我了,王宫里怎么会有这种地方?真他娘地晦气!”   侯五猜测道:“难不成这里是王宫的粪窖?”   “我看看!”程怀亮手欠,打着火折子,非要看个究竟,结果一看到满地的污秽,他恶心得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一个没站稳,摔了个屁堆儿。   “啊!居然在这种地方摔跟头,小爷我真是倒了八辈子……嗯?”可他叫到一半,突然顿住了,直愣愣地盯住了地上的一个东西。   “程兄弟,你怎么了?快点起来!”张小七就想上去拉他。   程怀亮忽地一摆手,“等等!你们看,那个是什么东西呀?”   第三十三章 龟兹夺宝(五)   张小七一行人在貔貅阁扑了个空,不仅没有找到龙纹玉戒,还差点搭上性命。逃出来之后,众人的心情非常沮丧,都觉得他们拿回玉戒的希望已经几近破灭,这次行动恐怕要以失败告终了。   可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他们茫然无措的时候,“狗屎运”来了,程怀亮不小心在粪窖边摔了个跟头,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非比寻常的物件。   那物件**,亮闪闪,散发着金属的光泽。   众人举着火折子照过去一看,原来那是一把红铜锁,锁头不大,隐蔽在泥垢之中,并不显眼。   张小七抓住锁头拔了两下,没拔动,似乎它锁在了什么东西上面,“恩?怎么回事?莫非这里有个暗门?”   “有可能。”程怀亮点头道。   两人七手八脚把锁头周围的伪装除去,一面厚重的铁板露了出来,铁板上锈迹斑斑,看着十分破旧。   侯五不屑道:“帮主,这种龌龊的地方能藏什么东西呀?我估摸着,这八成就是个粪窖而已,打开了,还得挨熏找晦气,何苦呢?依我看,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别在这儿逗留了!”   程怀亮闻言,也有点动摇了,“小七兄,要不咱们就听三当家的吧,别管它了!”   “是呀是呀!”陶公义也应和道。   翟珊更是紧捂着鼻子,站得远远地,一脸嫌弃。   张小七把吴老三放下来,交给侯五,“不行,既然碰到了,总得看看,你们别管了,这事就交给我吧!”   破门这种事对他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很快,铁板被掀开,下面露出了一条黑洞洞的密道。   张小七率先举着火折子走了下去,其他人都不太情愿地跟在他后面。   一路走得很顺畅,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密道尽头的一个大房间里。   张小七点亮了房间的壁灯,众人再一看,都傻了。   房间里金碧辉煌,满目珠光宝气,都快亮瞎了眼了,那白的是银,黄的是金,绿的是翡翠宝石,左一堆右一堆,都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地上,到处都是。   侯五叹服道:“真没想到,白诃黎布失毕居然把真正的藏宝地修在了粪坑边上,太有创意了!”   陶公义四下看了一圈,“恩,这里的珠宝任何一件都能值个几千两银子,龟兹王守财奴这名号真不是白叫的,名不虚传哪!”   程怀亮故作矜持,摆出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一般一般,只能说龟兹王的家底还算说得过去,珠宝是很多,可是称得上价值连城的却没几样,跟汉王李元昌的宝贝比起来,都还有一定差距。”   张小七就说:“都别废话了!赶紧忙活起来,把龙纹玉戒找出来,这才是正事,剩下的,想拿什么就拿什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等、等等!”说话间,吴老三噌地一下从侯五背上蹿出来了,把众人吓了一跳。   “哎呀?老三,你醒了?”   “大、大人,危、危难时刻我怎么能偷、偷懒呢?请、请大人放心,我、我吴老三定会冲、冲锋在前,为、为大人分忧!”   程怀亮挖苦道:“吴老三,你分忧个屁,我看你是偷奸耍滑,见便宜就上吧!刚刚你不是吓晕了吗?怎么?一见到财宝就来精神了?”   “别、别跟我说那些没、没用的,好、好像你就多、多清高似的,有、有能耐你别、别拿那些宝贝呀!”   “呵呵,一看你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夫,就这些个垃圾货色,本公子根本就看不上眼!”   “你!”吴老三扭头一看,那四人都已经忙上了,他也顾不上再跟程怀亮磨叽了,“你、你爱拿不拿,我、我才不跟你一、一般见识呢!”他滋溜一下钻进财宝堆里,翻找开了。   长话短说,他们很顺利地在藏宝室里找到了龙纹玉戒,不仅如此,还意外地得到了那棵珍贵的赤灵芝!   张小七大喜过望,手捧着赤灵芝,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太好了!不想师父历尽千辛万苦都没拿到的东西,居然让我给拿到了!”   翟珊忽而想起一件事来,“对了,相公,适才咱们在貔貅阁见到的巴掌印,会不会就是师祖去那里寻找赤灵芝时留下来的?”   “对呀!你这一说,确实有可能啊!师父他老人家真不容易,将来咱们回去以后,就把这赤灵芝献给师父,这可是最好的礼物啊!”   “恩!”   两个人都兴奋不已。   另一边,吴老三、侯五和陶公义也都搂得差不多了。   张小七看了看他们,“行了行了,都适可而止,大局为重,别拿的太多,出去时再露了馅,就得不偿失了!”   “好、好吧!那、那我也就只能忍、忍痛割爱了!”   众人草草整理了一下,各自藏好选得的宝物,原路返回,出了密道,加快脚步往外跑。   大家都知道,任务完成,这地方一刻都不能留了,必须得尽快逃出去。   可他们刚走出去没多远,忽然火光一闪,一阵大乱,“杀呀!别让盗贼跑了!活捉盗贼!冲啊!”眨眼间,大批宫中守卫冲上前来,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没承想躲来躲去,到头来还是被发现了,众人颇为无奈。   “大家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带你们杀出去!”张小七操起家伙就想往上冲。   程怀亮忙阻拦道:“小七兄,莫要着急呀,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先让老三上去应付一下试试,如若不行,咱们再动手也不迟呀!”   张小七看向吴老三,“老三,你能行吗?”   吴老三一脸笃定,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看来,关、关键时刻还得是英、英雄出马呀!大、大人,你、你就瞧好吧!”   “那好吧!你自由发挥,搞砸了也没关系,我替你兜底!”   对面,白诃黎布失毕分开人群,背着手走出来了,看他的神情,还挺得意,可能是白捡了几百两银子,心里正美呢,“嘿嘿嘿嘿!白痴,哦不,吴知,你们深更半夜地穿这套衣服是要干什么去呀?啧啧!哎呀!几个小贼,为了混入我的王宫,偷我的宝贝,真是煞费苦心哪!这回栽在我的手里,我看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吴老三满脸无辜,“陛、陛下,您、您此话可意?我、我怎么听不明白呀?”   “怎么?都到了这步田地,还在跟我装傻充愣?去貔貅阁盗宝的不是你们吗?”   “哎呀!陛、陛下,误、误会,天、天大的误会呀!我、我们不是做贼的,我、我们是抓、抓贼的呀!”   “哦?你们是抓贼的?”   “是、是呀!陛、陛下容禀,在、在下今晚正在麒麟殿查、查阅图纸,准、准备通宵达旦地为、为陛下谋划王、王宫改造之事,突、突然间,我、我就发现有四、四个彪形大汉从门外飞、飞过,形、形迹极其可疑。万、万分危急之下,我、我当即换了身衣服,带、带着几个手下伙计追、追了出去。   我、我们本想为陛下立、立功擒贼,可、可没想到这四、四个家伙太厉害了,我、我们被他们打得稀、稀里哗啦,差、差点就丢掉了性命,实、实在没有办法了,我、我们这才返回来,向、向陛下报信呀!”   “是吗?你的话我怎么不太相信呢?”   “陛、陛下,您、您看我们这些人,一个个弱、弱不禁风的,像、像是当贼的人吗?您、您再仔细看看!”   白诃黎布失毕又上上下下地将吴老三打量了一遍,“诶?你的裤裆怎么湿了?难道失禁了不成?”   “陛、陛下玩笑了,在、在下走遍大江南北,见、见的事情太多了,怎、怎么可能被区区几个蟊贼吓、吓尿了呢?这、这都是我那不、不争气的伙计干的!”说着,他朝后面的程怀亮一招手,“你、你出来!”   程怀亮就发觉不是什么好事,一瞪眼,“你要干什么?”   张小七忙捅了他一下,小声道:“快去!大局为重!”   “看、看看,这、这狗奴才都不听我的了,让、让陛下见笑了!”吴老三连连摇头叹气,向白诃黎布失毕诉苦。   说话间,程怀亮横眉立目地走了出来。   吴老三朝他的裤子上一指,“陛、陛下您看,他、他裤子湿得是不是比、比我的还严重?说、说起来真是丢、丢人现眼哪!我、我们在跟恶贼激、激战的时候,这、这个怂货怕得要死,当、当场失禁了,躲、躲到我身后,哗、哗哗地尿、尿了我一身,搞、搞得我都没、没脸见人了,哎呀!您、您要是不信,可、可以亲口问、问问他!”   白诃黎布失毕鄙夷地扫了程怀亮两眼,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程怀亮的脸都气绿了,两眼都呼呼地直冒火,憋了半天也没出说话来。   “恩?这是怎么回事?”   吴老三连忙拉了他两下,向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快点配合一下!”   程怀亮咬着牙狠狠瞪了吴老三两眼,“哼!大丈夫敢作敢当,就是我尿的!”   他话音刚落,人群哄然大笑,有的人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都快喘不上气来了,连张小七几人都被逗乐了。   这时,一声大叫从远处传来,“马鹿野郎!”随后,就听“叮当!噼里扑通!啊!”一阵厮打声。   一个士兵跑上前来,“陛下!从貔貅阁里蹿出来四个盗匪,凶悍非常,已打伤了我们好几个弟兄,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白诃黎布失毕这下相信了,朝吴老三点点头,“吴知,看来你所言不假呀,快些回麒麟殿吧!以后出门记得带几个顶用的,别老是带些窝囊废出来!”   “是、是!多、多谢陛下关心!”   “我们走!”白诃黎布失毕一招手,带着手下军兵风风火火地跑远了。   程怀亮哪受过这个窝囊气,当场不依不饶,用手点指着吴老三,“好小子!你公报私仇!”   吴老三还一脸委屈,“你、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不、不是你提议让、让我出面的吗?我、我不这么做,又、又能怎么办?面、面子又不能当饭吃,为、为了大家的安全,你、你就牺牲一点,有、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你怎么不牺牲?士可杀,不可辱!”   张小七赶忙过来好言相劝,“程兄弟,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就别计较了,老三说得也有道理,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好的,你拿自己的面子换得大家的平安,这是好事啊,何必如此动怒呢?”   侯五上前催促道:“你们还有完没完了?这种时候还有闲心说这些没用的?快点走吧!”   “好好!快走!”   众人趁乱出了王宫,来到外面和随行的手下伙计们汇合,带好了一应物件,骑上骆驼,逃出了龟兹王城,一路急行,一直赶到了大天亮,见没有敌兵追来,大家才多少安心了一些。   程怀亮的气还没有消,一路上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大家也都很知趣,没有再招惹他。   张小七问向侯五,“三当家,接下来咱们怎么回去?你认得路吗?”   侯五四处辨认了一下,“帮主,咱们出来时走得是西门,眼下回焉耆是不行了,只能继续往西走,去疏勒,然后再南下,经过于阗,再往东,如此绕图伦碛一周,回到咱们的播仙镇。”   “恩,也好,只是不知道这个疏勒国情况如何?咱们去那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陶公义笑了笑,欣然道:“大人你就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西域四国中,焉耆王最为宽仁,龟兹王最贪婪,于阗王野心最大,至于这个疏勒王嘛,呵呵,你去了就知道了!”   第三十四章 疏勒国奇遇(上)   却说张小七众人如愿拿到了龙纹玉戒,逃出龟兹王城,一路奔波,赶往下一站,疏勒国。   入城前,陶公义给每人准备了一套崭新的汉人衣服,让大家穿戴整齐,又在队伍的车驾周围插上了几杆大唐龙旗。   张小七担忧道:“陶员外,这是何故啊?咱们穿回汉人的衣服,如此招摇过市,会不会遇到麻烦哪?”   陶公义摆摆手,“诶,大人,恰恰相反,咱们不仅不会遇到麻烦,还会受到格外的礼遇,你就放心大胆地跟我们走好了!”   张小七看他信心十足,也没再多说什么。   一行人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进城了。   果然,一进城,他们就引发了轰动,街上的老百姓就好似见到了天神下凡了一般,蜂拥而动,聚集在道路两侧,交头接耳,满目艳羡,“马拉哈拉玛嘎!秃噜呼噜嘿!”   众人就是一愣,突然间被无数炽热的目光盯着,都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张小七就问:“这是什么情况?这些疏勒人都在说什么呢?”   “啊,他们说得是吐火罗语。”侯五解释道,“大致意思是唐人来了,伟大的唐人,伟大的国家,大唐万岁!”   张小七挠挠头,“可是咱们什么也没做呀,他们怎么会一见面就这样?这也太夸张了吧!”   陶公义笑道:“呵呵,这还不算什么,更夸张的还在后面呢!”   “哎呦,这多不好!”张小七尴尬不已,不好意思地朝人群道,“无功不受禄,大家如此热情迎接我们,我们怎么受得起啊,别这样,快点散了吧!”   哪知道人群随之一阵骚动,叫声更高了,“窝里卡拉马哈!”有的人竟然兴奋得泪流满面。   张小七无奈,也不敢再多言了,只得低下头催动骆驼,匆匆前行。   他身后的吴老三可不管这些,见到这种场面,那真是如鱼得水,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百、百姓们好!谢、谢谢!我、我谨代表大唐谢、谢谢你们的关心和厚、厚爱!我、我们一定会加、加倍努力报答你们!我、我爱你们!呜!”   他频频向围观的百姓们招手致意,说到动情处,自己都有些热泪盈眶了,随手从行李车上拽出一个手帕来,抹了抹眼睛,还擤了一把鼻涕。   忽而迎面吹来一股强风,他一个没留神,手帕飞了,“哎!”他再想够,来不及了,那手帕早被风卷到空中,吹得没影了。   吴老三也没太在意,“哎,一个手帕而已,飞了就飞了吧!”可他没承想周围的百姓们霎时间就乱套了,“哈勒没噶!沙拉米!”人们争先恐后地朝着手帕飞走的方向追下去了。   众人一头雾水,又走了一段,对面,一队士兵排着整齐队伍走了过来,在众人面前站定,领头的一个将官走上前,毕恭毕敬地朝众人深施一礼,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话道:“尊敬的大唐人,在下有礼了!我是疏勒国王驾前侍卫队长李狗!我听闻你们在城中丢失了东西,特率领手下卫队前来帮忙!”   张小七慌忙跳下骆驼,还礼道:“这位将军太客气了,我等外乡人,初来乍到,受此礼遇,真是诚惶诚恐啊!刚刚我们只是丢了一个手帕而已,实在是不值一提,这等区区小事又怎好劳烦将军大驾?”   “不!”李狗斩钉截铁道,“大唐人的小事就是我们的大事!别说一个手帕,就算是一根绣花针,我们也要替你们找到,决不能让你们受到一丁点的委屈!来人!传我命令,全城戒严,城内买卖铺户歇业一日,所有军兵上街寻找,挨家挨户地搜,务必要把大唐人的手帕给我找回来!”   “是!”士兵们闻风而动。   张小七都懵了,“将军,你这也太热情了吧!这如何使得呀!”   连吴老三都有些过意不去了,“虽、虽说我们大唐确、确实挺伟大,可、可将军是不是也、也有那么一点点地小、小题大做了?”   可是客随主便,人家一番好意执意要找,他们也不好拒绝,只好叫队伍停下来,原地等候。   期间,不少百姓涌上来,送水送饭,搬来桌椅板凳,让众人坐下休息。   众人连连道谢,想拿出些银子表示谢意,可百姓们死活不收。   张小七手脚无措,颇觉不妥。   陶公义劝道:“大人不必如此,这就是此地的风俗,你就大大方方地接受就行了。”   疏勒人的办事效率非常高,不出片刻,一个年轻人拿着手帕一溜烟地跑了过来,看他样子,红头胀脸,气喘吁吁,紧张得双腿不住地发抖,他把手帕高举过头顶,“你、你们好!小的姓吴。”   吴老三笑了,“你、你好!我、我也姓吴,太、太巧了!不、不想我竟然在异国他乡遇、遇到了本家了!”   哪知道那人就会这一句,接下来他又嘀里嘟噜地说了一通吐火罗语。   大家一句都没听懂,正在诧异,忽而人群中又蹿出一个中年人来,这人拎着一把砍刀,怒不可遏,咆哮着,朝着年轻人就杀过来了,“他拉马哈拉玛嗨!依个马拉卡哈!”   年轻人毫不示弱,也抽出一把刀,跳将过去,“啊!呀嘛嘎!”跟中年人打在一起。   这一交手,两人都下了狠手了,刀刀奔着命门砍,看架势,不分个你死我活是绝不罢休啊!   张小七就问:“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会这样子?”   侯五听了个大概,“好像手帕原本是被那个中年人拿到的,可半路上又被这年轻人给抢了,中年人不满意,说年轻人抢了他的功劳,所以要杀了年轻人报仇。”   张小七更加疑惑了,“哎呦,就这么点小事,至于如此吗?”   李狗一看,这还了得?当即把眼珠子一瞪,一挥手,“秃噜嘎!”   军兵们如狼似虎地扑过去,将两人架住,李狗气鼓鼓地跟上去,不由分说,“啪啪啪啪!”一人抽了一通嘴巴,“欧了玛咖哈了米黑米卡!”   军兵们得令,又将两人就地绑在树上,啪啪啪地抽起了鞭子。   张小七实在看不下去了,对李狗抱了抱拳,“将军,无非就是一个手帕而已,要你们如此兴师动众,还让两个百姓无故受罚,我们于心何安哪?你还是快些把他们放了吧!”   “不!尊敬的大唐人,这是我们国家自己的事情,你不要干涉,这两人大大地损害了我们疏勒国热情好客的形象,必须要受到惩罚!”说罢,他换了一副献媚的表情,把手帕拿出来了,“大唐贵客,这是您的手帕!我这就将它物归原主!”   可他刚把手帕递到一半,又收回去了,“等等!哎呦,这手帕太脏了,怎么能就这样交还给你们?这实在是我的失职,您再稍等片刻,待我将它洗净,抹上龙涎香,再献与贵客!”   张小七就说:“将军,不要麻烦了,把手帕给我们便可!”   “不行,慢待大唐贵客不是我们疏勒国人的作风!”   “罢了罢了,实在不行,这手帕我们不要了,你们让我们走吧!”   “怎么?贵客不满意我们了吗?”李狗一脸沮丧,唰地一个立正,把头一低,“我们一定会好好反思检讨我们的错误,请贵客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张小七哭笑不得,只好答应,“那好吧!你们就洗吧!我们再等一会儿!”   李狗忙不迭叫人找来水盆,亲自动手,将手帕洗得干干净净,又撒上了龙涎香,叠好,双手呈给张小七,“请贵客收好!”   张小七千恩万谢。   李狗命令手下士兵向两边一分,齐齐地鞠躬施礼,目送众人离去。   路上,陶公义得意道:“怎么样?大人,是不是觉得自己好像到了天堂一般?”   张小七叹息一声,摇头不语。   少时,众人选好了一家客栈,下了骆驼,正要里走,突然从斜刺里蹦出来一个妙龄女子,一头扎进张小七的怀里,“相公!玛丽哈勒卡了嘛,八地不帝!”   张小七吓了一大跳,忙抽身跳到一边,“你是什么人?怎么回事?”   侯五翻译道:“哦,帮主,她说她要以身相许,嫁给你,让你做他的相公!”   “诶?这怎么能行?”   那名女子不管不顾,抓住张小七的袍袖,还要扑过来。   翟珊可不干了,气得米分面通红,从旁边冲过来,一把扯开她,“走开!这个人已经有主了,他是我相公!”   张小七挠挠头,觉得不可思议,“哎呦,什么时候我成香饽饽了?”   翟珊狠狠地瞪了他两眼,警告道:“相公,你要是敢打歪心眼儿,我跟你没完!”   “娘子,你多虑了,我张小七这辈子有你就够了,哪里还能见异思迁呢?”   “哼!算你会说话!”   那女子也看出两人的关系了,不再找张小七的麻烦,又往他们身后看了看,一转身奔着程怀亮去了,“相公!玛丽哈勒卡了嘛!”   程怀亮可毫不留情,一甩袖子,把她推到一边,“滚!”   陶公义劝道:“程公子,好歹是个小姑娘,如此做法不太好吧!”   “哼!这就是个不要脸的贱货,跟她客气什么?想当年,小爷我在京城,像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我见得多了!”   吴老三愤愤不平,“这、这姑娘真是没、没有眼力呀!现、现成的光棍,她、她就是看、看不着啊!”   张小七忙提醒道:“老三,你别想多了,我想这姑娘多半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一时想不开,咱们可不能乘人之危,给大唐丢脸哪!”   “是、是!属、属下知道了!”   可是那女子还不甘心,坐在地上哭哭啼啼,“阿米旮旯米!库鲁哈密系米卡!”她边说边就地宽衣解带,开始一件一件地脱去身上的衣服。   众人大惊失色。   “她这是要干什么?”张小七一脸愕然。   侯五也傻了,“呃,她说咱们不要她,她也不走了,现在就要向咱们献身!”   第三十五章 疏勒国奇遇(下)   张小七一行人在疏勒国受到了特殊的礼遇,可这种礼遇却着实叫人有些招架不住,先是疏勒全城军民替他们寻找手帕,搞得鸡飞狗跳,而后一个妙龄女子竟然为了嫁给他们,当众脱衣。   张小七一看,这怎么能行啊?连忙让翟珊过去把她控制住,好言安抚道:“姑娘,你要是有难处,尽管跟我们说,我们若能帮忙,一定尽力,你可不能如此作践自己呀!”   侯五把张小七的话一字不差地翻译给她,可女子根本听不进去,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嚎啕不止,拼命地想从翟珊手里挣脱出来。   这时,客栈掌柜的闻声走出来,一见到那女子,大为意外,“哈米格拉哈,玛丽米亚咕噜吗?”上去一通询问。   女子也不搭理他,依旧自顾自地哭号,情绪非常激动。   张小七赶紧向掌柜的求助,“掌柜的,你认识这姑娘吗?她到底遇到什么困难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客栈掌柜的倒会说一些汉话,忙朝张小七作揖行礼,“大唐的贵客,实不相瞒,小的确实认识她,前几日,她才刚刚跟一个城里有名的富家少爷完婚,听说日子过得挺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得而知呀。”   “是吗?”张小七愈发困惑了。   忽而就听身后一声叫喊,一个小伙子挤开人群,匆匆赶来。他满脸沮丧,径直来到女子近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女子苦苦哀求,“玛丽哈拉玛!米卡鼻!”   可那女子毫不领情,用手连指带戳,劈头盖脸地冲着小伙子一通臭骂。   小伙子也不敢还口,可怜兮兮地跪着,欲哭无泪。   张小七问向侯五,“他们在说什么呢?”   “啊!小伙子是女子的相公,他想带女子回家,可这女子死活不答应,她说嫁给大唐人是她一生的梦想,这次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决不会再错过!”   程怀亮愤然道:“走吧!这种不自重的人,还理她作甚?”   张小七也无语了,连连摇头,朝身后一招手,“走!我们进客栈!”   大队伍随即迅速在女子面前走过去,一刻都没停留。   掌柜的也很懂事,眼看着众人都进来了,飞快地关上大门,把那女子挡在了外面。   女子还死皮赖脸地赖在外面不走,哭喊嚎叫,声嘶力竭,又闹了大半天,最后被人强行架走了。   大家都被闹得心烦意乱,就好似出门不小心踩在了狗屎上,膈应劲就甭提了。   掌柜的是买卖人,自然是非常有眼力见儿,亲自上前打扫桌椅板凳,让众人坐下,满脸堆笑道:“各位大唐贵客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我们小店特地为贵客们安排了最好的房间,你们入住期间,所有食宿费用一律全免,不仅如此,我们还会为每位贵客准备了一份疏勒国的特产作为礼物,聊表我们的敬意!”   张小七忙推辞道:“不可不可,掌柜的一片心意我们心领了,可是这该花的银子我们是一钱都不会少的!”   “诶,这怎么可以?难道贵客们对我们小店不满意?”   “掌柜的,你怎么跟那个李狗一样啊?我就问一下,普通百姓到你们这里住店,是不是也跟我们一样的待遇?”   “当然不可能了,如果所有客人都跟你们一个待遇,那小店还不得赔光了?”   “这就是了嘛!住店花钱,天经地义,为什么我们要例外呢?”   “你们是大唐人嘛!”   吴老三凑过来道:“大、大人,既、既然店主一番美、美意,你、你就不要推辞了吧!能、能省钱为什么不、不省?何、何必非要跟银子过、过不去呢?”   “不行!我们是大唐人又如何?我们什么事都没做,有什么资格接受这样的礼遇?无功受禄,寝食不安哪!掌柜的,这钱你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掌柜的见张小七执意要给钱,没有办法,也只得答应,“这,唉!好吧!大唐贵客的恩德,小的铭感五内!”   张小七看他如此情状,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临到晚饭之时,客栈上下使出了浑身解数,拿出了压箱底的珍馐美味,好酒好菜,盛情款待。   张小七便让掌柜的一起吃。   掌柜的虽再三推让,可是实在拗不过他,只好也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张小七朝掌柜的一抱拳,“承蒙掌柜的招待,我等感激不尽,在下张小七,还请问掌柜的尊姓大名?”   “不敢,小的免贵姓张,贱名一个忠字。”   吴老三插话道:“哎呦,敢、敢情你们俩也、也是本家呀!”   张小七纳闷道:“看你们不是汉人,为何都要起个汉人的名字啊?莫非经常有汉人到你们这里来?”   “那倒不是,咱们疏勒离中土太远,平日里很难见到汉人。”   “这却是怪了,既然你们不是为了方便汉人称呼,又是何故啊?你们自己没有本名吗?”   “贵客此言差矣,我们疏勒人虽不是汉人,但是在我们心中,我们早已把自己当成汉人了,我们每一个人都以汉名为荣,汉名是高贵的象征,比如,我们国王的姓氏就是大唐的国姓,他给自己取名李龙,又给他的侍卫队长取名李狗,意思就是让他像狗一样忠诚。   至于我们这些小民,虽不能用李姓了,但是我们可以取其他的姓氏呀!现在就连我们这里的乞丐都取汉人的名字了,谁要是说出自己的本名,都会遭人耻笑的!”   “怎么会这样?”张小七诧异万分。   “没办法,大唐是这世上最伟大、最富有的国家,当今皇帝李世民是最英明的君主,他手下有最厉害的文臣武将,有魏征,有房玄龄,还有李靖、程咬金!还有所向无敌的大*队,有时候我真想变成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汉人,到大唐看看,你们大唐不是有句名言吗?露从今夜白,月是大唐明!”接着,他又把大唐的历史文化、山川名胜如数家珍一般,一一道来,说的是滔滔不绝。   程怀亮听得舒服极了,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掌柜的,你很有眼光,很有前途,说得很好啊!其实,长安有很多胡人胡姬,我们国公府的下人中也有很多昆仑奴的,我相信你能完成自己的梦想,我看好你哦!”   张小七就说:“掌柜的,其实,我们大唐虽好,你们疏勒也蛮不错的嘛!”   “别提什么疏勒!这地方穷乡僻壤,国小民穷,老百姓什么都不懂,怎么能跟大唐相提并论?说出去我们自己都嫌害臊!”   “诶,掌柜的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你们国家再不济,那也是你的祖国呀!你怎么可以如此妄自菲薄呢?”   “哼!这种猪狗不如的国家有什么值得我尊重的?不要说我,就连我们的国王都瞧不起这个国家了,前两天,他还在召集大臣商议要改国号为西唐呢!”   张小七就觉得他说得太过分了,想反驳他,侯五拉了他两下,那意思:“赶紧吃饭吧,别多言了!”   吃过了晚饭,众人回到房间里,张小七不解道:“这里的人都怎么了?怎么卑微到这种地步?”   程怀亮靠在椅子上得意洋洋,一边剔着牙一边朝张小七摆摆手,“小七兄,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弱国寡民嘛,就是这样子了,我看这些疏勒人倒是挺不错的,将来若能带回到长安去,做下人最好不过了,既忠诚没有野心,还能玩命干活,绝对好用!”   吴老三一脸地不满,“到、到底是公子哥,成、成天就琢磨要、要别人当奴才呀!”   “呵!这有什么?”程怀亮轻蔑地笑了笑,“说出来,你们也不懂,在咱们长安流行一句话,叫昆仑奴新罗婢,昆仑奴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黑大汉,力大无比,干起活来一个顶三个,而且忠实可靠,主人交代的任务宁死都要办成。新罗婢那就更是极品了,心灵手巧,任劳任怨,服侍主人最贴心不过了。这都是现如今长安最稀缺最抢手的奴才了,我们国公府一年都抢不到一个呀!当然,像老三你这样偷奸耍滑的,就是主动到我府上当奴才,我都不干!”   吴老三闻言,气得蹦了三蹦,“美、美得你!将、将来我跟我家大人吃、吃香喝辣,还、还给你当奴才?你、你做梦吧!”   张小七也指责道:“程兄弟,疏勒人也是人,他们不是你的奴隶,他们也有尊严,你岂能狂妄自大,总是在门缝里看人呢?”   程怀亮不以为然,“哼!尊严?他们有吗?连自己祖国都看不起的人,配得上别人尊重吗?有些人就是贱皮骨,天生的奴才,这是没法改变的!”   陶公义也帮腔道:“恩,还是程公子见识过人,话说回来,他们如此行事,对咱们而言,也是好事啊!”   张小七一时语塞,虽然觉得他们说的不对,可也找不出能反驳的理由来。   正这时,忽听门外一声高叫,“大唐贵客,打扰了,王宫侍卫队长李狗求见!”   张小七不明就里,把门打开,掌柜的点头哈腰,将李狗引进房间。   李狗在房中站定,朝众人施了一礼,“各位大唐贵客,我奉国王陛下的旨意,邀请各位于明日午时参加我国一年一度的泼水盛典,届时陛下将在王宫摆下酒筵,与万民同乐,万望各位贵客不吝赏光啊!”   张小七还礼道:“既是陛下相邀,我等自当从命!”   “好!如此我就安心了,多有叨扰,还请贵客们多多见谅啊!”   “将军客气!”   李狗传达了旨意,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泼水盛典?这是个什么节日呢?”侯五纳闷道。   “不知道。”张小七无奈地摇了摇头。   翟珊忧虑道:“相公,咱们才刚刚拿到龙纹玉戒,可别在半路上出了岔子啊,若是在这里耽搁时间久了,白诃黎布失毕带兵追来,那可就麻烦了!”   “话虽如此,可是人家国王亲自相邀,举国上下都对咱们礼遇有加,咱们若是不去,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呀!还是好歹应付一下吧,到时候,咱们再视情况随机应变!”   第三十六章 泼水盛典 却说张小七一行人受邀参加疏勒国的泼水盛典。午时还未到,他们就在卫队的护送下步入王宫。 来到王宫前的一处广场上,众人一看,嚯!场面还蛮大的,广场很宽阔,足可以容纳数百人,广场东西两侧各有一个大水池,已经蓄满了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广场北面有一个观礼台,观礼台上旌旗飘摆,疏勒王李龙高坐在主位之上,文武大臣在两侧相陪,他们身后还有大批亲兵卫队护卫左右。 张小七一行人上了观礼台,走到国王李龙面前,躬身施礼。 “大唐人张小七拜见国王陛下,蒙陛下相请,参加此次盛会,我等不胜荣幸,祝陛下江山永固,万寿无疆!” “恩,好!好!”李龙忙欠了欠身,“大唐贵客多礼了,快请入座吧!” “多谢陛下!”张小七众人依次就坐。 李龙心情大好,笑吟吟地看向张小七,“本王早就听闻大唐乃礼仪之邦,大唐人个个谦恭有礼,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相较之下,我们这些蛮夷小国真是自惭形秽呀!” “陛下何必如此自谦,我们大唐是有一些优点,可疏勒也有很多我们大唐学不到的东西呀!” “看看!啧啧!”李龙感慨万千,“大唐贵客说话太好听了,真是叫本王汗颜啊!”他转头看向众大臣,“你们这帮蠢货,都听到人家怎么说话了吗?以后要向大唐人多学学,说出话来要高端,要大气,更要上档次!” “是!是!陛下说得对!”众臣纷纷附和。 说话间,台下的广场上陆陆续续来了很多百姓,男男女女拎着木桶木盆,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男的都光着膀子,只穿着一个大裤衩,女的也穿得很单薄。 翟珊一见,顿时羞红了脸,忙扭过头去,“相公,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张小七也懵了,正要向国王询问,可他还没张口,就见国王李龙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向手下问道:“吉时到了吗?” “陛下,吉时已到,可以开始了!” “那就开始吧!”李龙登时就像脱缰的野马的一般,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衣服,一甩肚子就蹦下去了。 他身后的群臣也纷纷效仿,跟着噼里扑通地往下蹦好似下饺子一般。 再看场子里,老百姓们早已在两边的水池里舀好了水,大声嬉笑着,相互泼起来了。 “嘿嘿嘿嘿嘿!本王来了!马拉卡勒玛咖!库鲁呼噜吧!”李龙猥琐地笑着,带着群臣奔着场中的女孩子们就跑过去了。 “啊!”女孩们尖叫起来,四散奔逃。 男人们一个个都陷入了癫狂,对女孩们围追堵截,好似野狼追逐小绵羊似的。整个场面是水花飞扬,热火朝天。 张小七众人目瞪口呆,一时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多时,李龙浑身是水,晃着大肚子跑过来了,“哎!大唐贵客,你们还在等什么?快下来跟本王一起快活呀!” 张小七为难道:“陛下,这不好吧?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哦!”李龙醒悟过来,“实在抱歉,贵客们初来乍到,被吓坏了吧?其实,这泼水盛典乃是我国的习俗,与民同乐嘛!贵客们也不要拘谨了,快些下来吧,也体验一下我们疏勒百姓的热情!” 程怀亮闻言,忙捅了捅张小七,小声道:“咱们先说好了,你们谁爱去谁去,本公子是绝不会去的!” “你、你爱去不去,反、反正我觉得这个活动挺、挺好的!我、我想去!” “这……”张小七有些抹不开了,“人家一个国王,脱成这样,向咱们赤诚相邀,不去不太好吧?我看还是入乡随俗,先将就一下吧!” “好、好!”吴老三就等这句话呢,忙不迭地也脱光了衣服,往台下一蹦,“陛、陛下,百、百姓们!我、我来了!” 张小七颇为无奈,只得一抱拳,“多谢陛下美意,我等这就参加!” “哈哈哈哈!好!玩得开心!”李龙转回去又一头扎进了女孩堆里。 张小七几人一商量,程怀亮和陶公义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说什么都不去,翟珊也不想去,可一见相公要去,又看到下边那些*的男女,她着实放心不下,只得苦着脸答应,最后,张小七、翟珊和侯五三个会武功的飞身跳下了观礼台。 他们也没脱衣服,本来就是想走走过场而已。可刚一落地,翟珊就吸引了全场男人灼热的目光,霎时间,李龙就带着一大帮老爷们,嘻皮笑脸地冲过来了,“啊!美女!” 翟珊惶恐万分,“啊!”忙惊叫一声,把掌一立,“啪!”随即就听,“扑通扑通!咣当!啊!库鲁马嘎!哗!” 翟珊打完了,回过来一头扎进了张小七的怀里,娇滴滴地叫起来,“相公!快救我!” 张小七扭头看去,现场一片狼藉,跑过来的那些疏勒大汉被打倒了一片,一个个东倒西歪,叫苦不迭。 李龙更惨,直接被打得在地上滚出一道沟来,他爬起来,都成了一个泥人了,“啊!哈乐购乐猫!” 周围的臣民们急忙舀来几盆水,哗哗哗地全泼在他身上,把泥巴冲净。 李龙鼻青脸肿,大胖肚子也蹭破了,一道一道地都是血痕,“哎呦哎呦,大唐的女子真不好惹,太厉害了!” 张小七致歉道:“陛下你没事吧?贱内以为你要伤害她,出手重了些,还请陛下见谅啊!” “没事没事,误会!都是误会!” “陛下,我们实在是不适应这里的风俗,要不然您还是别强求我们了,让我们在一旁观看吧!” “好吧!虽然有些遗憾,不过也没关系,那你们就先回去吧!” “多谢陛下!” 经过这次打击,李龙浑身疼痛,也没有心情再玩乐了,“算了,这一环节到此结束,让我们进入下一环节!”他又带着群臣回到观礼台上,叫人拿来毛巾,就地擦拭一番,而后七手八脚地把衣服穿上。 有了衣服在身,李龙又变得像模像样了,他煞有介事地咳嗦了一声,“咳!这次盛典的下一环节叫做比才招驸马!” “哦?何为比才招驸马?莫非陛下是要为公主选婿?”张小七诧异道。 “正是如此,本王的爱女年方二十八,不,正值二八,现在还待字闺中,本王颇为头疼,今日便想为我女儿挑选一名乘龙快婿!” “啊,但不知陛下打算如何选呢?” “我女儿从小仰慕大唐文化,熟读大唐的经典著作,三字经百家姓那是张口就来,文思比较敏捷,才华也比较出众,她一心想嫁给一个有才之人,比翼齐飞,故而本王打算借此机会召开一场辩论大赛,但凡有意小女之人皆可参加,最终辩才胜出者便是我疏勒国的东床驸马!诸位大唐贵客适逢此会,不知可有兴趣参加呀?” “这个嘛,恐怕我们……”张小七正要婉拒。 程怀亮忙打断道:“陛下一片深情厚意,我等岂能拒绝呀?其实,我们确有一位合适的人选,此人才华横溢,玉树临风,而且很适应贵国的风俗习惯,我想他和公主殿下必是珠联璧合呀!” “是吗?”李龙眼睛一亮,“但不知是哪一位贵客呀?” 程怀亮呵呵一笑,“此人名叫吴老三,现正在台下参加泼水盛典,还没回来呢!” “那还等什么?快快把此人请上来!哎呀,能招到大唐的女婿,正是本王的心愿哪!” 几个侍卫得令,下台找人去了。 张小七小声向程怀亮埋怨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咱们正愁走不掉呢,这时让老三去不是添乱吗?” “诶,小七兄,此言差矣,这是好事啊!老三至今尚未婚娶,若是能就此当了疏勒驸马,那可就是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当凤凰了,这对他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咱们可不能耽误人家呀!” 张小七一想也是,“那好,就暂且让老三试试吧!” 没过多久,侍卫们将吴老三带上台来,吴老三光着上身,湿得跟落汤鸡似的,还意犹未尽,满脸地不情愿,“什、什么事大惊小怪的,非、非要我出马?人、人家还没玩够呢!” 张小七就说:“老三,陛下选驸马,相中你了!” “哦?你你你、你说什么?” “陛下有意请你参选驸马。” “不、不要说了,什、什么都不要说了,我、我懂了!”吴老三登时来了精神,把胸脯一挺,用手在脑袋上一通划拉,理出一个炫酷的发型,“快、快把我的衣服拿来,我、我要拜见我未来的岳、岳父大人!” “好!”张小七起身一找,“老三,你的衣服呢?” 吴老三一愣,走过去找了一圈,急了,“我我我、我衣服呢?谁、谁把我衣服藏、藏起来了?” “嘿嘿嘿嘿。”程怀亮捂着嘴偷笑起来。 吴老三恍然大悟,“好、好啊!程、程怀亮!一、一定是你干的!你、你小子一肚子坏水,存、存心要我出丑啊!” “你可别冤枉好人啊!我几时藏你衣服了?分明是你见到女孩子,兴奋过头,自己把衣服撇丢了!” “不、不可能!” “反正我没拿,你要是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你吧!”程怀亮强忍着笑道。 陶公义也说:“哎呦,这可麻烦了,咱们的行李都扔在客栈了,眼下也没有备用的衣服啊!” 李龙在主位上看了个大概,“怎么?贵客没有衣服穿了吗?没事,本王这里有,来呀!给贵客取件新衣服来!” “不!”吴老三的驴脾气上来了,“这、这次我就不穿衣、衣服了,男、男人的魅力岂能用衣、衣服来掩盖?我、我吴老三就是要让他、他们这些想看我笑、笑话的人,见、见识一下我的真正实、实力!” 第三十七章 吴老三舌战群丑 上一章说到,吴老三入围了疏勒国招驸马的辩论大赛,不想却被程怀亮使坏,弄丢了衣服。 吴老三一怒之下,当场决定赤膊上阵,要用男人最纯朴的魅力主宰比赛。 张小七还在劝说:“老三,这样不太好吧!” “大、大人,你、你就不要管了,一、一个自信的男、男人,走、走到哪儿都能霸、霸气侧漏,一、一件外衣又算、算得了什么?”说着,他昂首挺胸走了过去。 张小七看着他背影,不禁叹道:“看来,老三也是一个很有性格的人啊!” 吴老三来到李龙面前,先抖了抖身上的肌肉,亮了亮相,之后一抱拳,“小、小婿吴老三,拜、拜见岳父大、大人!” 李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话:“这家伙长得是真够难看的,看样子,嘴皮子也不太利索,不过好在他是大唐人哪!唉,将就一下吧,别挑三拣四了!”他当即挤出一丝笑容来,“啊!贵客有礼了,你迫切的心情本王也能够理解,只是眼下还要走一个过场,只要你赢得了比赛,本王自然会把女儿嫁给你!” “没、没问题,请、请陛下观看我、我的表现吧!” “好!贵客先请入座!”李龙命令侍卫们在他面前的观礼台上摆了几张桌椅,布了一个场子,让吴老三坐下来。 李龙抬了抬手,“下面,让其他参加比才招驸马的选手上场吧!” “是!” 不一会儿,一个士兵带着一人走上台来。 张小七一眼就认出来了,“诶?这不是在回鹘营地遇到的那个败类茅厕吗?他怎么来了?” 侯五提醒道:“帮主,你忘了?他是疏勒商人哪!” “哦!对对对!他娘的,上次咱们差点被他坑了,这小子居然还敢露头?”张小七的眼珠子就瞪起来了。 “帮主,这毕竟是在人家疏勒王的地盘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可不能轻举妄动、找麻烦哪!” “恩。”张小七堵着气,不作声了。 茅厕毫不在乎,假装没看见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来到当场,先见过国王陛下,而后也坐到了一个位子上,他斜着眼睛看了吴老三两眼,冷笑两声,摇摇头,一脸地瞧不起。 吴老三一点都不嫌害臊,掸了掸身上的水渍,傲然而坐,连瞟都不瞟他一眼,完全将他视作无物。 李龙将两人分别引荐一下,“大唐贵客,这位是我国富商茅厕,也是本王的老相识了,他曾经去过大唐,对大唐文化有很深的造诣!” 吴老三这才歪过脸去,朝着茅厕轻轻点了点头。 “茅厕,这位是来自大唐的吴老三,他便是这次与你争夺驸马之位的对手!” 茅厕的嘴都撇到腮帮子上去了,“哼!野鸡没名,草鞋没号,猫三狗四也配到我疏勒争夺驸马?瞅瞅!看看你这副尊容,还号称什么大唐人,不知道面见陛下要穿戴整齐吗?连这点最起码的礼节都不懂!像你这种蠢货,我都羞于跟你坐在一起!” 吴老三也不示弱,当即反唇相讥,“呵呵,还、还有脸说别人野、野鸡没名,你、你的名连野鸡都不如!你、你知道茅厕在我、我们汉话里是、是什么意思吗?那、那是供人排、排泄的地方,你、你还真是人如其名,说、说出的话都带着一股浓、浓浓的屎味啊!居、居然还想嘲笑我不、不穿衣服?你、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没穿吗?我、我那是参加了泼、泼水盛典,是、是为了适应你、你们疏勒的风俗!刚、刚刚陛下穿得比、比我还少,你、你这话是在辱、辱骂他老人家吗?” “哼!你小子一副磕巴嘴,还挺能说嘛!不过在我的眼里,这无非都是一些小伎俩而已,我去过太多地方,眼界和学识都不是你一个村夫能比的,识相的,趁早赶紧滚,不然的话,再等一会儿,便是你丢人现眼的时候!” “你、你说你经验丰、丰富,这、这一点我是认、认可的,就、就说上回,你、你卖了我们一、一百朵红蓝花和一坛酒,竟、竟然坐地起价,要、要了我们二十两,事、事后还偷了十朵花,你、你占起便宜来就没、没够啊!我、我们大唐有句老话,叫、叫狼行千里吃肉,狗、狗行千里吃屎!我、我看你是屎吃得太多,都、都快成了茅厕了!” “你!”茅厕气得直翻白眼,干嘎巴半天嘴,没说出话来。 张小七听得解气,挥舞拳头,带领伙伴们大声叫好助威,“好!老三!好样的!说得好!” 李龙摆手道:“好了好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这比赛还没开始呢,你们就唇枪舌剑吵成这样,没有任何意义呀!还是先都平复一下心情,待本王出题。” 他正说着,忽而一声大叫从空中传来,“马鹿野郎!我要当驸马地干活!快快地!”随着话音,物部四人飘落在观礼台上。 张小七众人一见,噌地一下都站起来了。 “怎么回事?这四个草包怎么追到这儿来了?” 程怀亮小声道:“小七兄,不用问,多半是咱们的事已经露馅了,他们一来,恐怕龟兹的追兵也不远了,咱们还是尽快找机会抽身为好!” “恩,说的是,等比才招驸马的事情一结束,咱们就即刻离开!” 另一边,物部见到张小七,也当场发飙了,“啊!八嘎呀路!天哪!为什么每次都让我遇见他们?为什么?你地良心地大大地坏了!” 张小七不屑道:“饭桶,你叫唤什么呢?不服?是想找我较量较量吗?” “马!鹿野郎。”物部眼圈一红,眼泪都下来了,“你们大天朝有句老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地干活!这回我要是当不成驸马,就要死啦死啦地啦!求求你们,行行好!给我一个做人的机会吧!呜呜呜……” “哦!”张小七众人放下心来,重新坐下,“这事可不归我们管,你得去问陛下呀!” “朋友!你们都是大大地好人!多谢地干活!”物部四人战战兢兢地绕开他们,直奔李龙而去。 “伟大的疏勒王,请允许我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敬意!我叫物部野三郎,来自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国家东瀛!我们听说您正在招驸马,故而不远万里,特地赶来娶你女儿的干活!” 李龙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颇有些不快,“什么?东瀛?本王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本王只知道大唐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什么时候轮到东瀛了?吹牛也不事先打好草稿?你们东瀛别说比大唐了,估计连本王的疏勒都比不过吧?就凭你们,也配娶我女儿?” 物部被撅了个烧鸡大窝脖,不过他脸皮够厚,立马就改了口风,“哈哈哈!口误,口误地干活!陛下误会我的意思了!大唐当然是最伟大的国家,这个毋庸置疑,我说东瀛的伟大,只是局限在几个方面地干活!比如妓女和尿片,我国那可是大大地先进!我每天都带着尿片,享受婴儿般呵护,陛下若是不信,我可以送给您一片,也让您体验一下地干活!” “哦。”李龙的气这才顺过来。 “陛下,有道是千里有缘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地干活!我不畏千辛万苦,千里迢迢地赶来,就是为了一睹公主的芳容!若陛下能将公主嫁给我,我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做牛做马,喝洗脚水,洗内裤,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对服从地干活!” “恩,虽然话有点糙,可是你的殷勤,本王了解了,那好吧,本王允许你参加比才招驸马的比赛,请就坐吧!” “真是太好了!谢谢陛下!” “好了,既然各位有意我女儿的英杰们都已入场了,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等、等等!”吴老三站起来了,“陛、陛下,在、在比才大会开、开始之前,我、我还有几句发自肺腑的话要、要向陛下倾诉啊!” “哦?大唐贵客有话请讲!” “陛、陛下,要、要说我们三人中最、最最诚实的人,就、就是我吴老三了,您、您看看,我、我这赤诚的胸怀毫、毫无保留地袒露在您的面、面前,坦、坦坦荡荡,寸、寸寸肌肤都可以叫您一、一目了然,我、我就是要让您知道,我、我可以为了公主撕、撕去一切伪装,以、以一颗最真诚的心来、来面对这场比试,面、面对公主殿下呀! 您、您再看看他们俩,穿、穿得人模狗样的,其、其实就是一对衣、衣冠禽兽啊!明、明着是来争、争夺驸马,说、说不定暗地里包、包藏祸心,陛、陛下,您、您可得多加防范才、才是呀!” “马鹿野郎!陛下,别信他胡说,不就是脱衣服吗?我也会地干活!”物部急了,跳将起来,一把扯掉了身上的衣服,“陛下请看我这身肌肉,多么地膘肥体壮!我对陛下的忠心更是独一无二,我可以当场剖腹,把肠子肚子都掏出来给您看,那都是大大地红色呀!” 李龙一阵恶心,忙打断道:“行了,不要说了,赶快回到座位上去吧!” 茅厕哑然失笑,“呵呵,我从没听过,还有脱衣服表忠心的,只有傻子和智障才能被这种无聊的说辞忽悠住!” “哼,说、说得好像你很聪、聪明似的,在、在我们大唐,真、真正的智者都是那、那些超凡脱俗,放、放浪于形骸之外的人!我、我们讲究是内涵,讲、讲究的是特立独行,狂、狂放不羁,超、超然物外的个性!只、只有平庸无能之辈才、才会计较衣服的光、光鲜与否。 看、看看我,不、不穿衣服又怎样?陛、陛下还不是照样让、让我参赛?我、我们大唐领导世、世界的潮流,像、像你们这样的小民,只、只能跟在我们身后,邯、邯郸学步,东、东施效颦,永、永远也学不到大唐文化的精、精髓! 在、在我心中,你、你无非就是一个被、被虫蛀了的鸭梨,外、外表好看,里、里面都烂、烂透了!有、有本事你就脱下你那虚、虚伪的外衣,让、让陛下看看你的真、真心,你的诚意!” 茅厕登时被激怒了,站起身,咔咔两下撕掉了外衣,拍着胸脯一通咆哮,“啊!谁说我没有真心?谁说我没有诚意?陛下您看到了吗?我也是堂堂一条好汉!” “恩,太、太廋,肋、肋骨太明显,总、总体看还凑合吧!陛、陛下,可、可以开始了!” 李龙点点头,“好!既然你们都准备好了,那么这比才招驸马就正式开始,本王给你们出的题目是,长安,请你们畅所欲言吧!” 张小七闻言,不免有些担心了,“哎呦,这个题目可不好啊!老三虽是咱们大唐人,可他从没去过长安哪!反倒是那个东洋饭桶和茅厕都在长安呆过,刚才他长篇大论说了那么一大套,若是到头来还没有那两个外人了解长安,岂不是丢人现眼了吗?” 第三十八章 驸马之争 常言道:“蒿里隐着灵芝草,淤泥陷着紫金盆。”别看吴老三貌不出众,嘴皮子也不太溜,可是脑子里有货呀!一番言语智激物部和茅厕,竟然让两人都脱掉了衣服。 这下好了,三个参赛选手全都变成膀爷了,吴老三也安心了,总算彻底扭转了没穿衣服的颓势。 之后,李龙宣布辩论赛开始,辩论的题目是“长安”。 物部生怕被人抢了风头,忙不迭地大叫起来,“马鹿野郎!这个题目真是大大地好!说起长安,我最了解不过了,那里地方太大了,到处都是人,稍不留神就会迷路地干活!那里的食物风味十分独特,寿司蘸辣根,叫人呲牙咧嘴,简直妙不可言!还有庙里的秃驴,个个牛气冲天,不管大秃驴还是小秃驴都非常友好客气,他们全都是我的好朋友地干活! 最最叫人意外的是,我在长安郊外的山上发现了一座小庙,你们猜它是做什么用的呢?嘿嘿嘿嘿!告诉你们吧,那就是我们梦寐以求、寻找多时的妓院!真是大大地惊喜呀!长安的魅力就是这样,它总是在你茫然无措的时候,给你意想不到的收获,叫你欲罢不能,回味无穷地干活!” 茅厕满脸地不齿,“这也叫去过长安?真是可笑!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长安城有东西两市,街市上热闹繁华,天下无出其右,那里的道路宽阔得足可以让三十辆马车并列而行。富商大贾云集,皇亲国戚、达官显贵比比皆是,只要你在大街上随意转两圈,就可以遇到很多衣着华丽的富人。 千万不要在长安炫耀自己有钱,因为那里的有钱人实在太多了,随便一个路人都会叫你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啊! 当年,我曾经在西市里的一个胡人酒肆里做事,有一天,我在为一个大富豪端茶倒水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手指,那位富豪竟然一次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治伤,还说若是我摔断了胳膊,他就会再给我一百两。当时我一狠心就把胳膊砸断了,害得我养了一整年都没恢复过来呀!” 李龙颔首笑道:“恩,看来你们都对长安非常熟悉,想必大唐的贵客也更是如此呀!贵客,关于长安,你有什么想说的?快讲给本王听听吧!” 张小七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这回可坏了,不知道老三会怎么说呀!” 吴老三顿了顿,略微沉思了片刻,神情严肃起来,“我、我没去过长安。” 茅厕当即一阵冷笑,“闹了半天,你没去过长安哪!那你叭叭地说个什么劲呢?还号称什么唐人,别不要脸了,赶紧滚吧!” 连物部都笑了,“哈哈哈!乡下佬真是大大地可笑,大大地无知!哈哈哈!” “诶,你们不要这样!”李龙制止道,“贵客一定还有话要说,让他把话说完!” 吴老三缓缓道:“我、我确实没去过长安,可、可是长安却无数次出、出现在我的梦中,因、因为它是我们大唐的都城,是、是所有唐人心中最、最神圣的地方!它、它就像一个纯洁美、美丽的少女,令、令我魂牵梦绕。 无、无论我身在何处,只、只要我想起它,我、我就会热泪盈眶!纵、纵然我被抛弃,纵、纵然我流落在异国他乡,可、可祖国的山河永远在、在我心中!长、长安有世界上最辉煌的文、文明,有、有世界上最英明的君、君主!我、我为它骄傲!我、我愿誓死捍卫它、它的尊严!” “老三!”在座的张小七众人全都眼圈泛红了。 李龙更是感动得泪流满面,使劲抹了抹眼睛,“大唐贵客这番话真是道出了本王的心声啊!本王虽不是大唐人,但本王的心却向往大唐!没有人会看不起一个爱国的人,我看这次比才招驸马也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本王宣布,来自东土大唐的吴老三便是我疏勒国的驸马!” “不!不行!”茅厕气急败坏,“陛下!你不能把公主嫁给外国人!” “马鹿野郎!陛下!天朝有句老话,哀莫大于心死地干活!没了公主,我的心都快要死了,陛下,救救我吧!呜呜呜……” “我意已决,你们说什么都没用了!嫁给大唐人又如何?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本王也是大唐人了!” 吴老三大喜,忙上前行礼,“小、小婿多谢陛下成全!不,多、多谢岳父大人!” “哈哈!好!贤婿快免礼平身!” 正这时,就听台下一声吼叫,“父王!我不要!我不要嫁人!”一个大胖丫头晃着肚子就上台了。 这丫头一身的赘肉,胖得伸手都够不着肚脐眼,从远处看,活脱就是一个大圆球,稍不留神,一个跟斗就能就地滚起来。她咣咣咣地跑上来,震得观礼台跟着呼扇呼扇地乱颤。 在场众人见状,都大吃了一惊。 李龙登时挂不住了,“谁让你上来的!还不快给我回去!” “不!父王!我才不嫁给那个磕巴嘴丑八怪呢,我不嫁!你不能拿女儿的终身幸福当成你交易的筹码!你这是在出卖我!” 见此情景,物部反应最快,“陛下!非常遗憾,我娶不到您的女儿了,这次比才失败,已经在我弱小的心灵上留下了大大的创伤,我必须尽快回去疗伤地干活!不能在这里陪您了,撒有那拉!”他一招手,带着三个手下落荒而逃。 茅厕也慌忙站起来了,“恭喜陛下招到了称心如意的驸马,公主和驸马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我作为一个失败者,实在是不好留在这里,叫人生厌了,这便向陛下告辞,请陛下体谅我的苦衷!” “好好好!想走的就都走吧!”李龙没好气道。 茅厕如释重负,也迅速逃离了是非之地。 此时的吴老三欲哭无泪,一时间他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头顶传到脚底板,浑身无力,四肢发抖,身体晃了两晃,差点跌倒下去。 李龙看出了端倪,责备道:“怎么?驸马何故哭丧着脸哪?是嫌弃我女儿长得胖吗?” 吴老三硬着头皮道:“陛、陛下,您、您说的是哪里话呀?公、公主雍容大方,气、气度不凡,乍、乍一看,真、真是惊为天人哪!在、在下惶恐,只、只是怕公主看、看不上眼啊!” “诶,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和公主的婚事,我来做主!” “啊!父王!我不嫁!难道你真要亲手葬送女儿的幸福吗?你看这小子贼眉鼠眼的,一直色眯眯地盯着你的女儿看,你都不管!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他对我很好!” “什么?”李龙惊诧万分,“你有心上人了?是谁?” “陛下,不要再为难公主了,在下便是!”随着话音,一个贵公子走上台来。 这位公子头戴幞头,面皮白净,模样很清秀,身形不是很高,身上罩袍束带,手拎一把折扇,看上去风度翩翩,非常儒雅。 他不慌不忙来到李龙面前,躬身施礼,“晚生大唐人庄文,拜见陛下!” 李龙起初非常生气,继而一看此人的长相和气度,又看看光着膀子的吴老三,心下有点动摇了,不过还是板着脸作势道:“小子!你好大的胆子!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女儿的?” “陛下息怒,晚生乃是京城官宦子弟,此番到疏勒游历,本是想增加一些见识阅历,再顺道采买几样稀有的金银玉器、古玩珠宝,不想正巧在街上遇到公主出行,晚生顿时被公主的美貌深深吸引,一见钟情,便斗胆上前拦挡了公主的车驾,向她表白心意,幸运的是,晚生此举赢得了公主的芳心,此番晚生冒昧前来,就是想向陛下提亲,望陛下成全我和公主的婚事。” 李龙眉头紧锁,“这怎么能行?本王已通过比试选中了驸马,怎能出尔反尔,又把驸马之位让给你?” 吴老三可算是看到了一线希望,忙不迭道:“陛、陛下,既、既然公主已经有了意、意中人,我、我看我还是退出吧!” “驸马!你不用顾虑什么!本王既已决定,就不会失信于人!” “陛、陛下,我、我能看出来,公、公主和她的心上人已、已经私定终身了,人、人家两情相悦,如、如胶似漆,我、我作为一个局外人,岂、岂能棒打鸳鸯、毁、毁掉她的幸福呢?爱、爱一个人,就、就要学会放手啊!” 公主激动得大喊大叫,咣地一声跳到庄文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又扯又摇,“父王!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大帅哥当老公,你要敢不答应,我就跟他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 李龙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都没地搁了,“啊!气死我也!本王怎么有你这么个女儿?本王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张小七见火候差不多了,起身上前道:“陛下,您不要再责怪公主了,要怪就怪老三他没有这个福气呀!我看那位庄公子跟公主也挺般配的,您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吧!我们这一行人还有要事在身,急着赶路,便就此向陛下辞行了!” “惭愧惭愧呀!我这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任性惯了,本王实在是奈何她不得呀!唉,各位贵客若要离开,本王自当亲自送行。” 张小七连连道谢,正要带队起行,忽听一声高叫,“恶贼!偷了宝贝就想跑?没那么容易!”随后,“噌噌噌噌!”上百号的黑衣杀手飞身跃上了观礼台,瞬间就将场子包围了。 张小七众人就是一惊,纷纷拔出兵刃,戒备起来。 李龙也大为意外,厉声叫道:“什么人胆敢擅闯王宫?不想活了吗?” 杀手们向两边一分,一人背着手走了出来。 众人一见,都认识,来者正是那个不法奸商高远斋! 高远斋朝着李龙微微欠身,施了一礼,“陛下切莫动怒,我等并无意冒犯,只因这帮人乃是恶贯满盈的盗贼,在龟兹王宫盗取了龟兹国的镇国之宝,逃到您这里来了,我等奉龟兹王的命令,前来抓捕,适才我见陛下已被他们蒙蔽,才不得已行此下策,还望陛下见谅啊!” 李龙低头看了看他,“哦!我当是谁呢!高员外,本王认得你!你跟着白诃黎布失毕混得不错嘛!都当上他的爪牙了?我看这些大唐贵客彬彬有礼,不像是什么盗匪呀?” “陛下,我说的绝对是千真万确!如今龟兹王大为震怒,已率举国之兵追到您的城下了,他下了死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宝贝,还请陛下配合我们,以免伤了两国的和气呀!” 第三十九章 夺宝乱战(上) 高远斋是个不折不扣的投机奸商,在大唐,他跟着侯君集、陈吃糠一伙人狼狈为奸;在西域,他又傍上了龟兹王白诃黎布失毕。哪有贪赃之徒,哪就有他的市场。 之前,他往大唐贩卖人口,偷运血妖子蛋,就都是在龟兹王的帮助下完成的,当然,他所挣的钱,大部分是要上交的,不然,龟兹王也不会派出王宫中最厉害的杀手,辅助于他。 这一点,张小七众人早有推测,所以他们见到高远斋带着龟兹杀手们出现,并没有太过惊讶。 李龙听得高远斋一番搬弄是非的说辞,转头问向张小七:“贵客,高员外所言可是真的?” 张小七一抱拳,“陛下,别听他信口雌黄!我们确实从龟兹夺回了一件宝物,只是这宝物并不是什么龟兹国的镇国之宝,而是我大唐皇帝的御用之物,龙纹玉戒!此前,我国皇上曾遭遇行刺,他老人家虽安然无恙,可他随身的龙纹玉戒却遗失了。我们打听到这枚戒指辗转落到了龟兹王手中,所以才前往龟兹,设法抢回了戒指,准备奉戒还唐!” 高远斋冷笑道:“还奉戒还唐?说得多好听!陛下,让我来告诉您吧,他们都是被大唐朝廷通缉的反贼!早就不是什么大唐人了!您可千万别被他们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了!” “陛下,我们不是反贼,我们只是遭人诬陷而已!忠奸善恶,是非曲直,早晚必有定论!陛下是明眼人,怎能听信这一面之词?请陛下放心,我们招来的狗,我们自己收拾,决不会让陛下和疏勒百姓受到牵连!” “诶,贵客此言差矣,这是在我疏勒的地盘上,我是这儿的国王,岂能坐视不管呢?适才,高员外说你们偷了龟兹的宝物,你却说这宝物本是大唐皇上的,不如这样,你便把戒指拿出来,让本王鉴别一下,若果真是大唐的物件,本王自会相帮!贵客,你看如何呢?” 程怀亮连忙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小七兄,此处人多眼杂,若贸然将戒指拿出来,只怕徒生危险,不如咱们现在就杀出去算了!” “不,陛下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若是不拿出戒指来,必会让他们认为我们做贼心虚呀!我心中有数,把戒指拿给陛下看看也无妨!” 张小七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戒指,走向李龙,“陛下,这便是龙纹玉戒,请您上眼!” 可就在他即将递交戒指的一刹那,突然从斜刺里飞来一个人影,风驰电掣一般赶到近前,单手一探,朝着戒指抓了下来! 张小七不是没有防范,可他的注意力都在身后的高远斋和杀手身上,并没有留意其他人,而且此人的身法非常快,下手也极其迅猛,张小七发觉不妙,急忙把戒指攥在手里,想收回去,可动作还是稍稍慢了一点。 那人没抓到戒指,转而一掌拍在了张小七的手腕上,“啪!” 张小七不由自主地一抖手,戒指就飞了,“啊!”他刚要飞身去追,那人的第二招就到了。 张小七就听耳后恶风一响,忙抽身闪开,转回身跟来人斗在一处。 这一打起来,张小七才看清,抢戒指的人正是那个前来求婚的文雅书生庄文! 这小子居然也有一身的好功夫,一招一式,打得非常稳健,跟张小七相斗,丝毫不落下风。 张小七不禁暗自吃惊,“此人武艺不错呀,他又是哪路神仙?为什么要抢戒指?” 翟珊唯恐相公有失,也飞身形冲上来,加入战团,跟相公合力夹攻庄文。 可如此一来,三人都被战斗捆住了手脚,那枚龙纹玉戒可就没人顾得上了。 “快看!戒指!宝贝在那呢!快抢啊!”下面的观礼台顿时炸开锅了,侯五、程怀亮、吴老三和陶公义慌忙带着手下一帮伙计冲过去争抢。另一边,高远斋和他的龟兹杀手们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疏勒王李龙的亲兵卫队,人们你争我夺,相互撕扯推搡,乱作一团。 这时,一个龟兹杀手率先抢到了戒指,兴奋地大叫着,跑到高远斋跟前,“员外!员外!我拿到了!” 高远斋大喜,拿过戒指左看右看,“哈哈!好!这可是大功一件哪!回去以后,陛下肯定会重重奖赏咱们的!” 可那戒指还没在他手里捂热乎呢,胖公主冲上来了,一把抓住了高远斋的手腕,像抓个小鸡爪似的,用力一掰,“你给我放开!这是我相公要的东西,谁也不能拿走!” “啊!”高远斋冷不防被这一下抓得嗷嗷直叫,登时就松手了。 胖公主拿到戒指,用大胖身子一拱,把高远斋挤到一边,撞开人群就往庄文的方向跑,“相公!相公!” 高远斋怎能善罢甘休啊?跳着大叫起来,“快给我把这个大胖子制住,把戒指给我夺回来!” 龟兹杀手们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将胖公主按倒在地,叠罗汉似的压上去,伸手乱抢。 侯五众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也纷纷扑了上去。 这下可好,人挤人,人压人,都摞成山了,死死地把胖公主压在了最下面。 李龙急得直跺脚,“啊!女儿呀!你们还在等什么?救公主!快去!” “是!”李狗带领侍卫们跑过去,手忙脚乱,想拨开人群,把公主救出来,可折腾了半天,也没插上手。 忽而就听一声怒吼从人缝中传出来,就好似闷雷炸响了一般,“相!公!” 紧接着,人山晃了两晃,轰然倒下去了,“咣当!噼里扑通!诶我去!”一时间人仰马翻,躺倒一片。 胖公主硬生生地站起来了,一晃身上的赘肉,愣是把十多个人甩飞了出去!她不管不顾地冲到庄文下面,“相公!你要的宝贝在这儿呢!我给你找到了!” “嗖!”她把戒指给扔上来了。 庄文用眼角余光看得真切,便想脱身出来,伸手去够,可他一个没留神,被张小七的掌风扫到了一点,“啪!”这下力道并不大,可却打在了关键的位置上,庄文的幞头被打飞,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一袭长发,连他戴的人皮面具也被震落了。 不过,他反应非常快,迅速以袍袖掩面,一晃身形,飞身而去。 张小七忙大喊了一声,“公主!你去哪儿?” 那人影没有丝毫停顿,三晃两晃,消失无踪了。 翟珊询问道:“相公,你看清那人了?莫非她真的是阿史那云公主?” 张小七摇了摇头,“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我也没怎么看清,只是恍惚中觉得她的侧脸跟阿史那云很像!” “不会吧!公主什么时候练成这么厉害的武功了?她为什么要抢戒指呢?” “谁知道呢?她在失踪期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咱们都不得而知,这事是越来越蹊跷了,唉!方才我应该追上去问问她呀!” “相公!你也不必惋惜了,眼下咱们还是尽快抢回戒指要紧!” “好!” 两人飞身落回观礼台,开始到处寻找龙纹玉戒。 另一边,胖公主还傻愣愣地看着呢,“哎!相公!你去哪儿呀?为什么不带我走?” 李龙心疼闺女,提醒道:“女儿,你还在看什么呢?你没看到那个庄文是个女的吗?” “不!不可能!”胖公主真急了,“咣咣咣!”就地蹦了三蹦。 “哎呀!我的傻女儿呀!别再骗自己了!那个庄文就是个骗子,他不会回来了,快回来,到父王这儿来吧!” “不!这不是真的!”胖公主放声痛哭,转回身,晃着肚子冲进了人群,“啊!你们这帮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给我去死吧!” 她抡起胳膊,就在人群中打开了,“叮当!哎呦!啊!我的个亲娘舅!”一走一过,带去惨叫一片。 这观礼台上本来乌烟瘴气,人们相互厮打咒骂、抢戒指,人脑袋都快打成狗脑袋了,可这胖公主一来,登时就把场面镇住了。霎时间,一场势均力敌的争斗变成了老鹰捉小鸡,无论是那些龟兹杀手,还是侯五等人,都被撵得四处乱窜,望风而逃。 李龙看在眼里,叹了口气,“罢了,女儿刚刚失恋,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就让她发泄一下吧!” 他想着,无意中一低头,真是鬼使神差,那枚龙纹玉戒不知是被谁碰的,骨碌碌朝着他滚了过来,径直滚到了他的脚边,停住了。 李龙乐了,哈下腰把它捡起来,“啧啧!瞧你们一个个争来斗去的,多没劲!本王手到擒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呀!” 他把戒指拿在手里,仔细把玩,一看之下,就惊呆了,“哎呀!真是好东西呀!这材质,这做工,绝无仅有,这世上恐怕都找不到第二件了,不要说得到它,就是能看上几眼,都是三生有幸啊!白诃黎布失毕一个小小的龟兹王,有何德何能?也配拥有这样的宝贝?唉,看来大唐贵客没说谎,它必是大唐皇帝的御戒无疑了!” 他心中有了主意,也没有声张,悄悄把戒指藏在了袖筒里,接着观察场子里的局势。 台上,胖公主还在闹呢,又哭又喊,没完没了,“呜呜呜!你为什么要骗我?啊!这世上没有好男人了吗?我的心都碎了!” 有这个胖公主碍事,众人找戒指都放不开手脚了。 张小七急坏了,“这可怎么办?要不,我去把她制服算了!” 程怀亮阻拦道:“万万不可呀!咱们怎么能在疏勒王的眼皮底下打他女儿呀?这不是打人家的脸吗?” “那你说该怎么办?” 程怀亮想了想,“这公主不是刚刚被人骗了感情吗?不如这样,让老三接着向她求婚,或许她心里得到一些安慰,就能平静下来了!” 吴老三一听,当即不干了,“我、我才不去呢!” 程怀亮还跟他解释:“不是让你真求婚,你就上去说两句好听的,把她安抚住就行。” “那、那也不行!婚、婚姻大事,岂、岂同儿戏呀?我、我好不容易才脱、脱离苦海,你、你又把我往火坑里推!你、你们就死心吧,谁、谁说什么都不好使,在、在这方面,我、我也是个有、有原则的人!” “说得好像你去了,人家公主就肯定会看上你似的,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长相?放心吧!你很安全!” “你!你、你不用激我,说、说出大天来,我、我也不去!” 程怀亮颇为无奈,又看向张小七,那意思,“小七兄,要不你去试试?”可还没等说话呢,翟珊就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程怀亮一缩脖,知难而退了。 可是没人去,也不能由着胖公主乱来呀,如此下去,何时能找到戒指呀? 程怀亮左思右想,没辙了,最后一咬牙,一狠心,“罢罢罢!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呀!” 他一挺身,迎着胖公主就跑过去了,到了她跟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公主!亲爱的!嫁给我吧!” 第四十章 夺宝乱战(下) 却说张小七一行人在疏勒王宫遭遇袭击,对手是由高远斋带领的龟兹杀手和一个假扮求婚者的神秘人。 期间,张小七不慎弄丢了龙纹玉戒,引起了各方势力的哄抢,眼看一场厮杀在所难免,可胖公主的发飙,却使整个局面变成了一出啼笑皆非的闹剧。 为了能让胖公主平静下来,以便寻找戒指,程怀亮算是豁出去了,三步两步冲过去,跪在胖公主面前,“公主!求求你嫁给我吧!我爱你!” 胖公主正在哭嚎呢,看到程怀亮,顺手就把他提溜起来了,“男人都是没良心的……诶?你说什么?”她反应过来,一松手,扑通一声,把程怀亮摔在地上。 程怀亮被摔得直翻白眼,不过他也顾不得疼痛了,索性紧爬两步,一下抱住了胖公主的腿,“公主!我喜欢你!请你嫁给我!” “不!小白脸都没有好心眼儿,你是小白脸儿,你不是真心的!” “公主!相信我吧!他们都不要你,我要啊!我会好好疼爱你的!看到你难过,我的心都在流血呀!” 程怀亮说到痛心处,还吧嗒吧嗒地抹起了眼泪,连后面的张小七都懵了,“什么情况?这装的也太像了吧,难不成他真动心了?” “大、大人!看、看到了吧!这、这小子欺骗少女,玩、玩弄感情,手、手段绝对是一、一流啊!” 翟珊也一脸的鄙视,“哼!纨绔子弟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胖公主则非常受用,很快就破涕为笑了,“怎么总有大帅哥向我求婚?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呜呜呜呜,人家还没想好呢!”她扭捏起来,一抬腿把程怀亮踹到一边,红着脸咣咣咣地跑下台去了。 程怀亮疼得呲牙咧嘴,踉踉跄跄地爬起来,长出了一口气,朝着众人招手,“公主走了,快来找戒指!” 张小七众人迅速赶了上来。 高远斋和龟兹杀手们也不甘示弱,纷纷爬起来,冲回了观礼台。 李龙见状,忙大声喊喝:“你们都不要再争了!龙纹玉戒在本王这里!” 张小七惊诧道:“陛下!您拿到戒指了?哎呦,太好了!” “恩,我看过了,这确实应是大唐皇帝的御用之物!这便交还给你们吧!” 高远斋急了,“陛下!怎么?您是打算跟这些大唐反贼穿一条裤子了?您这样做,不只得罪了龟兹王,大汗也会不高兴的!现在龟兹王的数万大军就在城外,何去何从,您可要考虑清楚了!” “哼!区区鼠辈也敢恐吓本王?你真以为本王怕你们不成?来人!把这帮恬不知耻的狗杂碎给我赶出城去!” “是!陛下!” 张小七一抱拳,“不劳陛下费心,对付这帮小喽啰,我一人足矣!”他转回身杀入人群,施展拳脚就打开了。 “叮当叮当!噗!噗!啊!” 高远斋见势不妙,心说话,“不成,再等一会儿,就得被包圆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赶紧跑路吧!”他虚张声势地撂下一句狠话,“好啊!你们等着!有你们好果子吃!我们撤!”带着手下狼狈逃走。 “呵呵!没问题,本王等着呢!回去以后,告诉白诃黎布失毕,别太贪心,不该是自己的东西就别打主意,否则会招来祸患的!” 张小七就想追上去。 李龙摆了摆手,制止道:“贵客,不要跟他们较劲了,一群苍蝇而已,打死了他们,还会脏了自己的手,回来吧,本王现在就将这戒指还给你们!” “好!多谢陛下!” 李龙从袖子里拿出龙纹玉戒,想递出来,又中途收了回去,转头看向程怀亮,“恩,本王还想问一下,这位小哥姓甚名谁?家世如何?是何出身哪?” 程怀亮上前施礼道:“陛下,在下名叫程怀亮,乃是大唐鲁国公程咬金之子。” “哦!”李龙顿了一下,“但不知方才你向小女求婚,可是真心的?” “这……”程怀亮尴尬不已,“陛下,公主很活泼,也很优秀,只是在下……” “好了!不要说了!本王懂了!”李龙苦笑了一下,“唉!我这个女儿就是胖了一些,其实人还是不错的,没关系,本王会安抚好她的!” 他又看向张小七,“这戒指你们拿去吧!有朝一日你们归唐之时,烦请你们代我向大唐皇帝陛下问好,转达我对他的仰慕之情!” 张小七接过戒指,千恩万谢。 正这时,一个传信兵慌慌张张跑过来,“报!陛下,出事了!龟兹王白诃黎布失毕率军大举攻城,现正与我守军交战,请陛下速速上城主持大局!” “呵,狗急跳墙了!走吧,咱们上城看看热闹去!”李龙还挺淡定,带着张小七众人和亲兵卫队,一路出了王宫,赶到城头。 城上激战正酣,一个守城将领跑来行礼,“卑职参见陛下!” “战斗进行得怎么样了?可有被破城的危险?” “请陛下放心,咱们的城池固若金汤,敌兵根本就攻不上来!” 李龙点点头,“本王早就料到了,放眼整个西域,也就是咱们疏勒城最为坚固,就凭白诃黎布失毕那些杂兵,也想攻我?真是不自量力呀!” 张小七请命道:“陛下,这些敌兵都是我等引来的,给您造成这么大麻烦,我等实在是于心不安哪,请陛下允许我出城退敌!” “诶,贵客,不必了,反正这些蠢货也打不进来,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再者,本王也是想借此机会灭灭白诃黎布失毕的嚣张气焰,让他从此不敢再小瞧我疏勒!” 张小七也只得应诺。 此时,城下的龟兹王白诃黎布失毕暴跳如雷,都气疯了,“都给我冲!就是死也要把宝贝夺回来!” 旁边的高远斋叫得比他还欢,“你们都听到陛下说什么了吗?快快杀上城去,消灭疏勒!胆敢违令者,斩!” 龟兹士兵们算是倒了血霉了,一拨接一拨地跑上去送死,前赴后继,没过多久,城根下,死尸相枕,横七竖片,到处都是了。 一个带兵的将官实在看不下去了,恳请道:“陛下,咱们的人死伤太大了,请您别再坚持了,下令退兵吧!” “不行!不拿回宝贝,谁也不准后退!” “陛下!容臣说一句难听的话,您看这里城高壕深,咱们就是拼光了家底,恐怕也进不了城、追不回宝贝了!陛下,宝贝没了,还可以慢慢再找,士兵们要是都死光了,谁来保卫您呢?” “住嘴!”还没等白诃黎布失毕说话呢,高远斋先发火了,“大敌当前,你竟敢当着陛下的面说这种丧气话,真真其心可诛,罪该万死!” “啪!”白诃黎布失毕扬起巴掌来,狠狠地抽了他一个嘴巴,“军情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了?给我滚一边去!” 高远斋被打得晕头转向,灰溜溜地躲到一边,不敢再言语了。 白诃黎布失毕神情沮丧,“可宝贝就这么丢了,本王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呀!” 将官建议道:“陛下,如果您不解恨,臣倒是有个主意,您看到那边的石柱了吗?”说着,他往不远处一指。 白诃黎布失毕扭头看去,“看到了,那又如何?” “陛下,这根石柱看似普通,实则对疏勒国意义非凡哪!我听说它原本是疏勒立国时,第一任国王立的一个石碑,几百年来,一直屹立未倒,它上面刻着疏勒历代国王的生平事迹,一直被认为是疏勒的象征。陛下何不派人将它推倒砸烂,也算是替您出了口恶气呀!” “恩。”白诃黎布失毕明显还有些不甘心,又看看面前士兵的惨状,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也罢!那就依你吧!” 将官如释重负,忙令手下鸣金,把正在攻城的士兵们调回来,带着大军一溜烟儿好似蝗虫一般,奔着石柱冲过去了。 李龙站在城头,看得真真的,连连摇头,“唉!失策失策呀!本王怎么把这茬儿忘了呢?” 张小七就问:“陛下,那石柱是做什么用的?为何敌兵要砸它呀?” 李龙叹了口气,神情黯然,“没什么,那是我疏勒的立国石碑,在那里立了有七八百年了,不想今日竟遭此劫难,算了,一根石柱而已,任他们砸去吧!” 张小七一听,脸色就变了,一纵身跃下了城墙。 “哎!贵客!你这是要做什么?”李龙惊愕万分。 “相公!”翟珊也急忙跟了下去。 就见张小七施展轻功,飞腾起来,好似离弦的箭一般,径直冲到石柱前,跳将下去,把腰刀抡开了,“嘁哩喀喳!”一通砍瓜切菜。 这速度实在太惊人了,领头的龟兹将官恍惚间只看到寒光一闪,等他再定睛观瞧的时候,石柱周围的士兵已经躺倒一大片了。 “他娘的!我就是为了应付差事,砸个破石头,你至于这样吗?”将官心中憋气,下令道:“快!给我把这个恶贼乱刀分尸!” “杀呀!”敌兵们一股脑地杀过来了。 这种场面张小七当然不怵,可是就在他要大显身手的时候,他身边的石柱突然晃了两晃,咔吧一声倒了下来,这要是砸在地上,非得摔碎了不可。 张小七眼疾手快,双臂一撑,将偌大的石柱牢牢地托住了,“啊!” 敌兵们先是一愣,心说:“什么情况?这小子是缺心眼吗?”随即不管三七二十一,举刀就砍。 多亏翟珊及时赶到,挥动双锏,将张小七护在身后。 危急关头,只听“咚咚咚咚!”一通战鼓声响起,城门一开,李龙顶盔掼甲,带着大队疏勒兵马和侯五、程怀亮等人,兜着龟兹军兵的屁股就杀上来了。 “疏勒将士们!大唐贵客被困,我们岂能坐视?随本王出城,活捉白诃黎布失毕,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第四十一章 惹祸 龟兹王白诃黎布失毕率军追到疏勒城,讨要龙纹玉戒,没承想碰了一鼻子灰,赔了宝贝又折兵。 气愤之下,他想拿疏勒的立国石碑当出气筒,可张小七又冒出来了,一通暴揍将他派去砸石柱的手下打得落花流水,随后李龙也带兵杀出城来。 龟兹军措手不及,一时间首尾难顾,阵型大乱。 白诃黎布失毕大叫起来,“都别慌!他们没有城墙倚仗,根本就不是咱们的对手,大好时机就在眼前,快回军消灭他们!” “报!”一个士兵飞马赶来,一脸慌乱,“陛下!大事不好了!王城传来消息,焉耆王龙突骑支率领五千人马前来偷袭,请陛下速速回军!” “什么!怎么会这样?” 一边的将官忙提醒道:“陛下,不用问,肯定是龙突骑支事先得到了消息,想趁着咱们城中空虚,浑水摸鱼,陛下,快点下令撤兵吧!” 白诃黎布失毕气得浑身颤抖,咬着牙,瞪着眼,都说不出话来了。 “陛下,为了个戒指,不值呀,别等了,快撤吧!” “唉!撤兵!走!” 龟兹兵们总算解脱了,丢盔卸甲,跟着国王败退下去。 李龙得胜,也没去追赶,转过来率兵来到张小七近前,“贵客,你没事吧?” 张小七小心翼翼地将石柱扶回原位,向李龙道谢:“多谢陛下相助!我没事!” “那就好!贵客,你为何要保护这个石柱啊,这就是块石头,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钱花,有什么用啊?” 张小七向李龙行了个礼,“陛下,我是个粗人,有些道理我也不太会讲,我只是觉得有些东西的价值不是用钱能衡量的,就像我们这些当兵的,在战场上看到了战旗,心里就有了主心骨,大家就都会舍身忘死地保卫它,这个石碑的作用应该也是如此,疏勒之所以是疏勒,就是因为有它在呀!在下见识浅薄,斗胆妄言,还请陛下三思!” 李龙长叹一声,“唉!到底是大唐人,见识就是不一般,本王受教了!” “在下岂敢!” 众人回城。 次日,张小七一行人打点好行囊,离开客栈,到王宫向李龙辞行。 李龙亲自率领文武官员将他们送出城去,临别前,他还不忘向张小七提了个醒,“贵客,你们此去于阗,一定要多加小心,据本王所知,于阗王尉迟渥密狡诈狠毒,野心勃勃,绝对不是一个善类,我劝你们最好还是低调行事,快速通过,尽量不要在城里逗留,更不要大张旗鼓,以免惹下是非呀!” “多谢陛下指点,我等记住了!” 张小七众人辞别了李龙,催动骆驼启程。 话休烦絮,数日后,他们来到于阗,在城中的一家客栈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又匆匆上路了。 他们之所以行动如此仓促,一是听取了李龙的建议,另外,也确实归心似箭,想尽快赶回播仙镇,和李恪、楚恒汇合,商议回唐之事。 假如他们就这样安然无事地出了城,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就在他们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出了岔子了。 迎面,一帮醉醺醺的士兵走上前来,咋咋呼呼,堵住了众人的去路,“站住!你们这群人是干什么的?这一大早急急忙忙地,是要去哪儿呀?” 张小七看看他们一个个酒气冲天、嘴歪眼斜的样子,也没当回事,随口应付道:“啊,军爷,小的们都是过路的行商,眼下正要去东土大唐跑一单生意,请军爷们行行好,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吧!” “是吗?我怎么看你们不像好人哪?该不会是从播仙镇来的细作吧?”军头往地下吐了口唾沫,朝他们伸了伸手。 张小七不明就里,还在辩解呢,“军爷!小的们真的是行商啊!军爷您肯定是搞错了!” “诶,大人不必说了!”陶公义呵呵一笑,跳下骆驼,从怀里拿出两个银锭子,放在军头手心上,“军爷,这是小的们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拿去给兄弟们买点酒喝吧!” 军头把银子掂了掂,“恩,你还算上道儿!好吧!我看你们也都是些遵纪守法的安善良民,那你们就过去吧!” “多谢军爷!” 队伍正要起行,军头忽然眼睛一亮,“等等!” “诶?军爷,你还有什么事啊?”张小七诧异道。 军头没理他,大步流星走到翟珊旁边,两只眼睛贼溜溜地盯在了她身上,“嘿嘿嘿嘿,我说,你们的队伍里还是藏着猫腻呀!” 翟珊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一皱眉,脸色沉下来了,强忍着怒气道:“军爷,你这是何意呀?” “少废话,快下来,我要例行搜查!” 翟珊无奈,为了不暴露身份,只好照做。 军头满脸淫笑,“我来问你,为何要平白无故女扮男装啊?” “军爷说笑了,在下只是一个随行的小伙计,何来女子一说呀?” “哎呦!还不承认?嘿嘿嘿嘿!要不要大爷们见证一下,看看你是不是女的呀?看看这身材,啧啧,细皮嫩肉的,捏一把都出水,真是极品哪!嘿嘿!来吧!脱掉衣服,跟爷们好好乐呵乐呵!”兵痞们随即一拥而上。 翟珊刚要动手,刹那间,她就感到一股强风迎面袭来,耳笼中就听到“啪啪啪啪啪!” 等她回过神来,再一看,张小七早已怒气冲冲地站在了自己面前,兵痞们的尸体都倒在数丈开外,碎得一块一块地,到处都是,都不成人形了。 周围的百姓见状,吓得四散奔逃,“啊!杀人了!快跑啊!” 城墙上的军兵也都看到了,“有人袭杀官兵,快关城门,别让他们跑了!” 随后,城门嘎吱吱关闭,大批士兵叫嚷着冲下城来。 翟珊埋怨道:“相公!你这是何苦啊?我会武功,跟他们周旋一下,也不会有事的!你这样一来,咱们岂不是惹事了吗?” “别说了!大不了就杀出去!怕他个球!这种事让我忍,还不如让我去死!” 说话间,敌兵们赶到了,呼啦一下将众人团团围住,领头的将领怒目横眉,用刀一指,“恶贼,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害官兵,这还了得,来呀!将他们统统擒拿,胆敢反抗者,就地处决!” 要依着张小七的性子,他早就冲上去大打出手了,可中途还是被程怀亮拦了下来,“小七兄,别着急呀!现在可不比在石头镇的时候了,咱们身边还有三十多个伙计呢!若真打起来,你我是没事,可他们就不好说了!能不动手尽量别动,让我试试去!” 随即他一声高叫:“哎!将军!切莫动手,切莫动手啊!”他一招手,带着陶公义,两个人一溜小跑,笑嘻嘻地来到将领面前,“将军,稍安勿躁,我等有下情回禀啊!” 将领把眼珠子一瞪,“你们想干什么?擅杀官兵,这么多人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不成?” “我等岂敢?只是这件事很复杂,里面还有其他隐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等实在是难以启齿,可否请将军移步,随我等到一处僻静所在,我再将内情向您详细说明!” “哼!好大的胆子!你们把本将军当成什么人了?本将军一向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想笼络我?没那么容易!”说罢,将领朝他们伸了伸手。 “将军!您真的冤枉我等了!我等确实有一番真情实意要向将军述说,不吐不快呀!”程怀亮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袖筒。 两人对上暗号了。 将领煞有介事咳嗦了一声,“咳!那好吧!为了更好地查清案情,本将军就随你们走一趟,要是敢糊弄我,哼,你们这帮人就甭想活着离开了!” “是是!将军请放心!” 三人快步拐进附近的一处僻静的小院子里。 将领背着手站定,绷着脸道:“你们有什么隐情?直说吧!” 程怀亮掏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递到他眼前,“将军,这是我们的一点小意思,请您笑纳!” 将领把银票拿起来,看了看,语气登时和缓下来,“恩,还算有点诚意!你们哪!怎么做事这么毛躁?出手就要人命,摊上这么大的事,叫我怎么帮你们摆平嘛!” “是呀!都怪我的伙计脾气太暴躁了,回去后,我肯定会好好惩罚他!可话又说回来,死人的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在咱们大漠里,每天死个把人不都是司空见惯吗?何况还是几个无名小卒,将军您就通融一下,把此事遮掩过去算了!” 陶公义也跟着补充道:“是呀是呀!将军,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您今日的恩情我们铭记在心,从此后,大家都是朋友,这条商路我们经常跑,以后免不了还要跟您再见面,您放心,这好处我们是绝对不会吝啬的!”他把自己的名帖拿出来,呈给将领,“在下陶公义,多多指教!” 将领翻看着名帖,点点头,“一看你们也是坦诚之人哪,好吧,那我便帮帮你们,只不过你们杀人太过明目张胆了,众目睽睽之下,我若是一点都不处置你们,没法交差呀!这样吧,先委屈你们到昆仑山的玉矿里做几天劳役,等过几天,风声一过,我再派人把你们放走也就是了!” “好!全凭将军帮忙,大恩大德容当后报!” 三人原路返回。 将领招手令士兵们收回兵器,“好了,适才本将军听过了他们的叙述,此事确有隐情,这些商人虽然失手误杀了咱们的士兵,但却是因被杀的士兵酒后乱性,抢人财物所致,其情可悯,其行可原,而且他们的认罪态度也非常好,本将军决定从轻发落,饶恕他们的死罪,罚他们到玉矿里做苦役,没有特赦的旨意,终生不得出矿!” “属下遵命!” 士兵们围上前,押解着张小七一行人离开事发现场,抄小路,进入昆仑山口。 士兵们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用问,这帮人肯定是打通了将军的门路了,要不然,将军怎会是这个态度啊?这要是能让他们在将军面前说上一两句好话,说不定自己也能跟着沾点光啊!” 所以这一路上,他们不仅没有难为张小七众人,相反还大献殷勤,鞍前马后,跑腿学舌,忙得不亦乐乎。 程怀亮颇为得意,小声对张小七道:“怎么样?小七兄,我这招釜底抽薪玩得还可以吧?你就是本事再大、武功再高,也不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关键时刻,还得会用脑子啊!” “哼!一肚子花花肠子!”张小七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们折腾了半天,就是这个结果啊!咱们落到这荒山野岭里,什么时候能出去?” “不必着急!也就耽搁几天而已,就当到山里散散心嘛!” 队伍又在山中穿行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他们到达了矿场。 矿场守备和监工们都是那将领的部下,得知情况,也都客客气气,很给面子,还安排干净的住所让众人歇息。 当然,程怀亮和陶公义少不了使些银子,将矿场上下都打点一二。 矿场守备非常高兴,当晚,还特地摆下酒宴给众人压惊。 席间,程怀亮和陶公义甚会逢场作戏,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几杯酒喝下去,就跟守备搞得非常熟络,俨然成了相见恨晚、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了,看架势,如果有个香炉,他们就能当场磕头拜把子。 陶公义说话也不避讳了,“守备大人,方才我从矿中经过时,无意中看了几眼你们挖出来的玉料,感觉品相很一般哪!” 守备一挑大拇指,“陶贤弟果然不愧是西域鼎鼎有名的富商,就是有眼光!实不相瞒,咱们这个矿场根本就没什么好货,出产的都是和中下等的玉石,真正的好料都在昆仑山的山巅雪岭之中,极其稀少,而且那些地方险恶无比,都不是寻常人能去的,常常是派出去一百人上山采玉,能活着回来十几个就算不错了!”说到这,他面露无奈之色,“唉,今年的采玉又得提前了,昨日,陛下下旨,令我等在一个月内找到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料,若逾期不交,就得受罚,你们说,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是呀,你们国王为何如此着急呀?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这话倒是问到点上了!”守备一本正经,压低声音道:“不瞒你们,我最近还真打听到一个消息,陛下之所以这么急着找羊脂玉,是想要把玉送往南边,拉拢吐蕃赞普松赞干布,请他发兵相助,一起攻打播仙镇!” 第四十二章 昆仑寻玉 张小七一行人在于阗杀了几个兵痞,惹祸上身,被发配到昆仑山中的玉矿里当苦役,虽然程怀亮和陶公义花钱摆平了此事,可他们却在和玉矿守备吃饭的时候,偶然打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于阗王尉迟渥密正在谋划攻打播仙镇,为此他还准备向松赞干布敬献羊脂玉,以换取吐蕃的支持。 这个情报太重要了,饭局一结束,众人就匆匆回到住所,讨论对策。 张小七就说:“他娘的,咱们的地盘让人家盯上了,你们都说说该怎么办吧!” 翟珊言道:“相公,我觉得咱们大可不必管他,反正咱们已经拿到龙纹玉戒,要不了多久,就能奉戒归唐,不必留在西域了,至于播仙镇,谁想要就给谁算了!” 侯五摆摆手,“不可呀,咱们虽然拿到了戒指,可是什么时候回唐,如何回唐,都还没有确定呢!在此之前,播仙镇就是咱们的家呀!万一回唐不成,家又丢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陶公义担忧道:“可是据我所知,吐蕃实力雄厚,有十余万大军哪!不是这些西域小国能比的,若他们真打过来,咱们播仙镇这弹丸之地,能守得住吗?我看,咱们还得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吐蕃进兵才是呀!” “要我说,这事也容易!”张小七蛮不在乎,“我夜探于阗王宫,直接把于阗王的脑袋拧下来,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吗?” “诶,小七兄切莫莽撞啊!”程怀亮阻止道,“暗杀这种事要是能顺利成功,且不被发现,当然是最好的,可是一旦失手,打草惊蛇,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咱们对于阗王的情况和王宫的地形一无所知,贸然前去,只怕没什么胜算,况且现在还没到孤注一掷、鱼死网破的时候,还是尽量不要冒险,最好在不惊动于阗王的条件下,悄无声息地把事情搞定!” “说得轻巧,该怎么做?你可有想法了?” “眼下就有一个现成的机会,于阗王不是想找一块羊脂玉料,送给松赞干布吗?咱们若能把羊脂玉掉包,换成残次品,你们猜那松赞干布一怒之下,会出兵打谁呢?” “这事刚刚我也想到了!”陶公义接过话道,“可是于阗盛产美玉,天下皆知,想必这于阗王一定也是行家,若在玉上作假,就怕难逃人家的法眼啊!” “恩,那就只有等到于阗王验完货之后再动手了!咱们或许可以这么办!”程怀亮眼珠一转,想出一条计策来,向众人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一通。 “妙!太妙了!”众人听完,都叹服不已。 张小七点了点头,“你小子鬼点子也太多了!好吧,那就这么办吧!” 次日一早,程怀亮和陶公义来到守备的营房,自告奋勇,主动请缨,要进山帮他寻找羊脂玉料。 守备大惊,“怎么?程贤弟、陶贤弟,你们要去采玉?哎呀,咱们都是朋友了,我得劝你们一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里是昆仑山,每年上山冻死摔死的人成百上千哪!这事跟你们也没什么关系,何必要趟这趟浑水呢?” “大人你不必担心,我有两个手下,武艺超群,身怀绝技,平日里高来高去,陆地飞腾,走高楼跃大厦如履平地!常人去不了地方,办不成的事,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对于拿到羊脂玉,我们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哦!若果真如此,那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只是还要劳烦你们,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呀!” “诶,能替大人分忧,是我等的荣幸啊!” 守备感激不已,连连道谢,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程怀亮接着补充道:“大人,这次行动用不了那么多人,我们进山后,若是将军的特赦令到了,还请大人派人护送我手下的伙计们离开。” “那是自然!” 其后,又过了数天,正好赶上了一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张小七、翟珊、侯五、程怀亮、吴老三一行五人准备启程进山。 临行前,张小七暗中向陶公义交代:“你回去以后,一定要把于阗王将要发兵进犯的情报告知殿下和楚大人,让他们加紧操练士兵,修筑城防,以备不测!” 陶公义应诺。 张小七五人和一个守备派来的向导一起沿着玉龙河逆流而上,开始了在昆仑山中的跋涉。 昆仑山是真正的苦寒之地,那些冰山雪岭重重叠叠,近的环绕在四周,远的隐映在天际,似乎随时会化作面目狰狞的怪兽,迎面扑来,看上一眼,都叫人心生畏怯。 向导边走边给众人讲解:“各位大人,这条玉龙河其实就是一条玉河,它的河床里遍布着玉石子料,我们平时采玉都是到这河里挖的,如今下游平缓地带的好料都被挖光了,若想找极品的羊脂玉子料,只能往上游走,最好能到达河的源头,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挖到好料的机会越大。” “哦!原来如此,那咱们就走吧!” 众人翻山越岭,起初走得还算顺利,可越往后,山路越发难行,有的地方艰险陡峭,需要他们攀岩上去,有的地方则干脆就是断崖绝壁,只能靠着张小七和翟珊施展轻功,将一行人逐个带至对面的山梁。 就这样,直到第七天的晌午,众人来到一处山间的谷地,向导示意大家停下来,“恩,差不多了,此地我都没有来过,应该不会有人到这里采玉了,你们看到对面山崖上,玉龙河冲过的那个平台了吗?那里肯定有不少好料!”说着,他伸手指给众人看。 张小七仰头看了看,“好,你们暂且都在这里等着,我上去捡几块看看!”他飞身而起,使出燕子三点水,在陡崖间三蹿两纵,跃上平台,不多时,就带着三块玉石料返回来了,“快来鉴定下,看看这几块料怎么样?” 向导一看,登时喜形于色,“没错没错!太好了!晶莹剔透,光滑如脂,这都是最好的羊脂白玉子料,像这么大块的,每一块都可以说是价值连城啊!” “是吗?那就好!咱们的辛苦总算没白费!” 程怀亮笑眯眯地走过来,“向导一路辛苦了,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无以为报,不如这样,这三块玉石,你随便挑,相中哪个,哪个就是你的!你看如何?” “哎呦!这怎么能行?”向导吓得面如土色,“私吞玉石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呀!” “诶,你怕什么嘛!在这里就咱们几个人,我们不说,谁又能告发你呢?”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几位大人真难为我了,我哪有那个胆子呀?” “算了,我就跟你直说了吧,这羊脂玉料,咱们只要一块就能交差了,可如今居然拿到了这么多,我们也想拿几块回去,可你执意不要的话,我们实在是不安心哪!你想想,这机会难得,放着大把的钱财不要,又是何必呢?” “这。”向导一听他们也要拿,动心了,“也罢!那好吧!我听你们的!” “这就对了嘛!富贵险中求,想挣大钱,胆子小怎么行啊?回去后,咱们谁也不告发谁,都闷声发大财就是了!” 向导兴奋异常,连连点头称是。 当下,众人各自拿好了玉石料,就想要动身返回。 就在这个时候,忽而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在众人耳笼中炸响了,“嗷!”随即,一只巨大的怪兽赫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一下太出人意料了,众人都被吓得魂不附体,向导更是当场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张小七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操刀在手,定睛观瞧,“哎呦,老熟人,这不是那只独眼兽吗?” 其他人也都认出来了,“没错,就是它!”毕竟都打过好几次交道了,他们内心的恐惧感也减弱了许多。 侯五还有闲心调侃呢,“诶?怪了,这回老三竟然有出息了,没有被吓晕!” 吴老三正腿肚子转筋,不满地大叫起来,“为为、为、为什么要提醒我?我、我不会晕,我、我是大英雄!”随后就地躺倒,人事不省。 独眼兽这次可比上回在蒲昌海时暴躁多了,看样子,它似乎在守护着什么,摇头摆尾,朝着众人不停地咆哮,一声比一声高,“嗷!嗷!嗷!”叫到最激烈的时候,它跃到空中,把眼仁一翻,朝张小七射出一道强光来。 张小七抽身躲开,向众人吩咐道:“你们快撤!我来拖住它!”他一晃身形,迎着独眼兽就飞过去了。 翟珊也紧随其后,挥动双锏,加入战斗。 独眼兽的厉害,张小七他们早在怀远郊外的河心岛上就领教过了,当时师父云中子、两个师叔、空空道人和翟珊李恪几个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它的对手,何况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人哪! 几个照面,两人就疲于招架了。 翟珊一心想给相公分担压力,只顾着往上冲,没有顾及到自己的安危,一个没留神,被独眼兽的巴掌扫了一下,横着飞出去数丈开外,摔在了地上。 独眼兽一看机会到了,“这可是鲜嫩美味的大餐哪!我喜欢!”它一尥蹶子“嗷!”奔着翟珊就扑过去了。 张小七心中大叫不好,想阻止却奈何它不得,眼瞅着独眼兽大嘴一张就咬下去了,骤然间,他只感到脑袋嗡了一声,身体里气流翻涌,血液就像烧开了似的,都沸腾起来了,“啊!” 远处的程怀亮和侯五都惊呆了,只见张小七瞳孔血红,周身上下团团真气缠绕,恍如天神降临了一般,“怎么回事?难道小七兄又要召唤墨麒麟了不成?” 正这时,忽听天空中传来一声呼唤,“马儿,休得顽皮,别闹了,快随为师走吧!” 第四十三章 掉包计(上) 却说张小七一行人入昆仑山采玉,意外遭遇独眼兽,激战之中,翟珊被独眼兽打翻在地,几乎就要被害了。 万般危急之下,张小七在绝望中激发出了体内潜藏的上古神功。 然而谁能想到,就在他即将发大招,召唤墨麒麟的时候,一位老者从空中飞来,对独眼兽叫道:“马儿,回来吧,带为师离开!” 那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字字千钧,在碧空下、群山间回荡,久久不息。 独眼兽非常听话,即刻低吼了一声作为回应,撇开翟珊,飞到老者身旁。 老者骑上独眼兽,轻轻一拍兽头,“走!” 独眼兽撒开四蹄,在众人头顶上带起一阵狂风,腾云而上,载着老者逐渐消失在天际。 危机就这样过去了,来的毫无征兆,去的匪夷所思。 可张小七却被玩坏了,他本来都运足了气,就差最后一哆嗦了,忽而没事了,他精神一松,登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下去,失去了知觉。 “相公!”翟珊强忍着疼痛爬起来,跑到张小七身边,查看他的伤情。 “小七兄!”“帮主!”,程怀亮和侯五也赶了上来。 就见张小七面色红中透紫,大汗淋漓,浑身上下热得发烫。 翟珊给他号了号脉,“不好!相公气脉紊乱,血气相攻,若延误下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啊!” 她慌忙从身上拿出两粒丹药,给张小七服下,而后把他扶起来,双手抵住他的后背,为他运气调息。 程怀亮和侯五也插不上手,都站在一旁,焦急不安,“哎呦,菩萨保佑,小七兄现在可是我们大家的主心骨,他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又过了一会儿,就见张小七五脏六腑咕噜噜一阵响动,一张嘴,“哇!”喷出一口血来,随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朝着两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就是马失前蹄,一不小心被人坑了一把,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相公!这种时候你还打肿脸充胖子,逞什么能嘛!”翟珊气得眼圈一红,眼泪也下来了,“以后绝不可以再用这种邪门功夫了,会要人命的!” “知道了,娘子!”张小七随口应付着,感觉体内的气息渐渐平复了,尝试着站起身,活动了两下筋骨,“你看看,多大点事,把你们吓成这样,我这不是挺好嘛!” 程怀亮和侯五见状,都长出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众人又分别过去把吴老三和向导弄醒。 吴老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颇为惬意地抻了个懒腰,“啊!” 程怀亮讽刺道:“哎呦呵!睡得还蛮舒服嘛!” 吴老三毫不在意,“你、你不用嘲笑我,即、即使我晕倒,我、我也早就知道咱、咱们不会有事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这你就不懂了吧,告、告诉你,我、我刚才做了一个好、好梦啊!” “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又梦到自己当了英雄,把怪兽打跑了?” “错,大、大错特错!这、这次我梦到的是一、一位鹤发苍髯的神、神仙下凡,把、把怪兽带走了!” “好啊!你他娘的假寐!”程怀亮的鼻子都气歪了。 张小七插话道:“诶,你们都看清了吗?难不成刚才真的是神仙下凡?” 翟珊道:“应该是吧!我小时候就听人传说,不少仙人都是在昆仑山中修炼飞升的,不想今日竟能亲眼得见!” “我倒不这么认为!”程怀亮摆了摆手,“你们说,堂堂一个得道的仙人,怎么会三番五次地派出坐骑跟咱们几个凡人较劲呢?” “孤、孤陋寡闻了吧,仙、仙人也分好人坏、坏人哪!当、当年姜子牙封神之时,不、不是还有一个申、申公豹吗?” “哼!那都是别人杜撰的而已,你还当真了?” 众人聊得热闹,侯五则一直没吭声,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讲话,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张小七就问:“三当家,你在想什么呢?” “帮主,有句话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觉得那个老头儿好像是单老帮主!” “哦?”张小七就是一惊,“你确定?你看清了吗?” “当时我离得太远,没看清他的五官,可他的声音和身形确实跟老帮主非常像,我几乎就能断定了。” “这、这事可就有点诡、诡异了!难、难道说他死后得、得道成仙,又、又正巧在昆仑山让咱、咱们给碰上了?” “这不是重点,我纳闷的是,老帮主他老人家为何不仅不帮咱们,反而老是跟咱们作对呢?这只独眼兽的事就不说了,上次在石头镇库房,在咱们背后出手的神秘人应该也是他呀!” 程怀亮灵机一动,“你这话倒提醒了我,若是在石头镇的神秘人真是单帮主的话,那他为何要去救阿史那云呢?莫非他们之间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好了好了!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不要再胡乱猜测了!”张小七制止道,“老帮主是个好人,除非把事情真真切切地摆在我眼前,否则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侯五叹了口气,“算了,这事越琢磨越糊涂,还是暂且不要管他了,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再说吧!” 众人点头,继续按原计划行事,找到向导,原路返回。 向导被救醒了以后,就一直藏在一块石头后面,不敢挪步,一见到众人过来了,脸都吓白了,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哎,哎哟,几位爷饶了小的吧!” 程怀亮安抚道:“向导,你不必害怕,大家到这儿来,不都是为了发财吗?只是刚才的事情……” “我懂!我懂!小的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着,就是跟几位大人过来采玉而已!” “哎!这才是聪明人嘛!” 书说简短,数天后,众人走出大山,回到了矿场。 守备一听说他们采到了羊脂玉料,大喜过望,“太好了!太好了!几位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呀,要是没有你们帮忙,我这矿上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哪?” 程怀亮忙客气道:“大人过奖了,区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呀?对了!我手下的伙计可都走了?” “程贤弟放心,你们刚走两天,将军的特赦令就到了,我已派专人将他们安然送出于阗了!” “如此就好,多谢守备大人!”程怀亮让张小七拿出一块玉石料来,请守备过目。 守备又仔细鉴别了一番,连连点头,“恩,好东西,这回总算可以交差了!来呀!摆酒设宴!我要为几位贵客接风洗尘!” 没多久,宴席摆下,众人大吃二喝、推杯换盏,自不细表。 酒宴过后,已是深夜了,程怀亮煞有介事地向四周看了一圈,压低声音对守备道:“大人,在下还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想跟您单独谈谈,不知您可否赏脸哪?” 守备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程贤弟有事,咱们里面详谈。”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内室。 守备就问:“程贤弟到底有何事?还请明言!” “大人,实不相瞒,此次我们进山采玉,发现了一处玉石宝地,像我们带回来的这种羊脂玉料,在那里俯拾皆是呀!” “是吗?有那种好地方?” “千真万确,当然,那个地方普通人根本无法到达,这事是我的手下采玉回来偷偷跟我说的,我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向导生疑,故而就只带了一块回来。” “哦!这可是大好事啊!若是告诉了陛下,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诶,大人你守着这个大宝藏,难道就只想着贡献给你家国王吗?” “这,你此话何意?” “大人,你可知道,这些羊脂玉料若是运到大唐,随便找个匠人雕琢成玉器,就能卖出上百倍的价钱哪!如果大人愿意,我愿跟您合作,我负责采玉,将其运到大唐贩卖,您只需给我提供便利就行,利钱咱们五五分成,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这不是监守自盗吗?这要是东窗事发,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呀!” “大人多虑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连那个向导都不知道,您怕什么呀?” “这个。”守备还是一脸疑虑,犹豫不决。 “大人,这可是您发大财的绝好机会呀!像我们这种既能帮您采玉,又能帮您贩卖的人,恐怕您以后很难遇到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您可得想好了!” 守备又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经不住诱惑了,一咬牙,一狠心,“好!程贤弟,我听你的!” 程怀亮呵呵一笑,“这就对了嘛!大人您就瞧好吧!” 两人达成了协议,便各自回去休息。 转过天来,守备要动身前往王宫,向国王献玉。 程怀亮又使了一招偷梁换柱,让张小七暗中将原来的玉石料取出来,放入了另一块他们采到的羊脂玉料。 守备毫无察觉,带着玉石料就出发了。 一天后,他返回来,兴高采烈,告诉程怀亮,陛下见到羊脂玉料后,非常高兴,夸他能干,还给了他很多赏赐。 程怀亮自然又恭维了几句。 又过了几天,程怀亮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于阗王应该已经派出兵马往吐蕃送玉了,便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拿着替换回来的玉石料,一溜小跑闯进了守备的房间,“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守备惊诧道:“诶?程贤弟,何事让你如此惊慌啊?” “大人,惭愧呀!都怪我约束手下不严,您送给陛下的玉石料被我手下用假玉调换了,今天我才发现,您快看看吧!” 守备接过玉石料一看,也傻了,“没错,这就是你们带回的那块料,怎么会这样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我料陛下派去送玉的军队还没有到吐蕃,你赶快找陛下说明情况,让他派人追过去,换掉假玉,应该还来得及!” 第四十四章 掉包计(下) 正所谓“人见利而不见害,鱼见食而不见钩”,人在金钱利益面前,往往都很脆弱,一旦把持不住,贪心不足蛇吞象,妄想发横财,那就很容易上当受骗,不知不觉沦为被人利用的工具了。 矿场守备就是如此,他一心贪图羊脂玉带来的利益,被程怀亮忽悠得团团转。 当他听程怀亮说,他给陛下送的玉料是假的,一时也不好意思责怪,只是纳闷道:“可是那块玉石陛下也看了,他怎会没看出来呢?” 程怀亮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啊!兴许是陛下看走眼了吧!” 守备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既然连陛下自己都没看准,不如我索性就装糊涂,他应该也不会太过责难于我吧!” “诶,此事咱们可不能心存侥幸啊!一旦出事,陛下是不会怨他自己的,他只会把怒气撒到你的身上,你想想,咱们合作采玉的事才刚刚开始,若是受到了影响,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你还是尽快把这玉送还陛下吧,亡羊补牢,犹未晚,说不定陛下还会夸你办事殷勤仔细呢!” 守备闻听程怀亮说到此事会破坏他们合作采玉,登时被触动了,“好!我现在就去!” “恩,大人,在下就此也该向大人告辞了!” “程贤弟,你为何这么着急走啊?你且再等两天,待我回来,也好为你送行啊!” “不必了,大人,我也是要急着赶回大唐,为羊脂玉料联系买主,来日方长,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不必在意一时。” “哎呦,我真是怠慢贵客了!” “大人言重了!” 事情办妥,程怀亮客套几句,辞别了守备,回来跟张小七众人汇合。 五个人即刻起行,匆匆离开矿场,到外面,又换了身行头,一路尾随着送玉的守备来到于阗王宫。他们看着守备进了王宫,便在王宫门口附近找了一处隐蔽所在,暗中监视。 果然,还没到半个时辰,一骑快马从王宫里跑出来,“驾!驾!紧急军情!都闪开!阻挡者死!”马鞍桥上,一个传信兵背着个大包袱,策马扬鞭,带起一溜儿烟尘,疾驰而去。 “没错了,一定就是他了!”众人也急忙各自上马,远远地跟在传信兵后面。 却说传信兵飞马出了于阗城,钻进大山之中,又跑了一阵,周围人烟渐渐稀少,山路也愈发狭窄了,忽然他就望见不远处一个壮汉背对着他堵在山路中间,哈着腰,撅着屁股,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急忙大叫起来,“让开!快让开!别挡道!” 可那个壮汉愣头愣脑的,似乎也没太听清,慢慢腾腾地转回身,“诶?你说什么?” “让开!” “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娘的,傻帽!自己找死别怪我!”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传信兵纵马赶到了,他本想撞开壮汉冲过去,忽地就感到一股强横的气浪迎面冲来,势不可挡,“呼!啊!咣!扑通!”一下子,他连人带马被掀翻在地。 传信兵摔了个四仰八叉,身上的包袱也飞了,“诶我去!哎呦!摔死我了!”他呲牙咧嘴,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冲着壮汉破口大骂,“狗娘养的!胆敢冲撞官差,不想活了吗?” 壮汉也不客气,回骂道:“你自己摔倒的,怪谁呀?瞧你那急扯白脸的样子,着急投胎是吗?” “你还敢顶嘴?” “怎么?你想怎样?要不咱俩练练?”壮汉晃着膀子走过来了。 “你!”传信兵咽了口唾沫,知道打不过,“好,我有要事在身,没工夫跟你磨叽!”他低下头四处踅摸,“我包袱掉哪儿了?” “你眼睛瞎了?那不就在你旁边吗?”壮汉嘲笑道。 “哼!”传信兵弯腰把包袱捡起来,掸了掸尘土,重新系在身上,翻身上马,用马鞭一指壮汉,作势道:“今天我就饶你一条狗命,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他一甩马鞭,飞奔而去。 他刚走,程怀亮四人就从路边的一块巨石后绕出来了,“小七兄,演得真不错呀!” 张小七忙不迭问道:“怎么样?你们换回玉石了吗?” “呵呵,小事一桩,你看看!”程怀亮把玉石料拿出来,端到张小七眼前。 张小七看了看,“恩,还真的是咱们给守备的那块料,你们拿什么东西换的?” 吴老三笑嘻嘻地凑过来,“大、大人,说、说起这个,我、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我选的东西那绝对是百、百里挑一、高贵典雅、雍、雍容华丽,若、若是那个吐蕃头子见了,保、保准让他神魂颠倒,当、当场拜服于地呀!” “你别卖关子好不好,到底换了什么东西?” “一、一块石头。” “哦,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程怀亮摆手道:“放心吧,当兵的只知道奉命行事,哪会分辨真假呀?” “恩,稳妥起见,咱们还是追下去看看吧!” “那是自然。” 众人继续跟踪传信兵。 一路急行,又跑了大半天,日过晌午,他们远远地望见了送玉的队伍,但见无数旌旗飘摆,人头攒动,密密麻麻,足有上千人,这阵仗真不小,看来于阗王为了将玉安全送到,也颇下了番工夫。 那边厢,传信兵飞马来到领头的将军近前,把事情如实禀报,又拿出于阗王的谕令交给将军验看。 将军自然领命,传令手下把盛玉的礼盒拿出来,让传信兵换玉。 传信兵非常麻利,三下五除二把事情搞定,随即向将军告辞,背着替换下来的玉石料,原路返回。 众人见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心里都很高兴。 程怀亮催促道:“走!咱们再追回去吧!眼下咱们还要把传信兵背回的玉石料替换掉,若是让于阗王见到玉料是真的,他必会起疑的!” 张小七问道:“你可有替换的假玉呀?” “呵呵,我早就准备好了,我专门挑了一块跟那玉石样子和形状都差不多的假玉,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那就好!” 黄昏时分,传信兵赶到了来时遇到张小七的窄道上,他正快马加鞭地往前跑呢,猛然间抬头一看,只见张小七又撅着屁股,背对着他堵在了道中间。 “他娘的!这小子怎么在这赖了一天没走啊?”他又扯着嗓子大叫起来,“蠢货!快让开!” 张小七转回身看去,也故作惊讶道:“诶?怎么又是你呀?” “让开!滚!”传信兵以为这回这小子怎么着也得知道让路了吧,所以他也没减速,就想直接冲过去。 可张小七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你说让路,我就得让?我就不走,你能怎的?”他挺胸抬头往那一站,纹丝没动。 传信兵一愣神,马就到了近前了,他再想勒住坐骑,来不及了,“咣!扑通!”又被掀飞了出去。 这跟头摔得比上一次还脆快,传信兵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五官都挪位了,他用手点指着张小七,咬牙切齿,苦大仇深,怒不可遏地嘎巴了半天嘴,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张小七撸胳膊挽袖子,走过去,“怎么着?他娘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跟我对口型!” “还要我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算我倒霉,碰到个丧门星,我已经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了!诶?我包袱哪去了?” “不就在那儿吗?你眼睛长在头顶上了吗?” “你!”传信兵气呼呼地捡起包袱,跳上马,“好好好!我治不了你,有人治得了!有本事你就呆在这儿别走!”他虚张声势地撂下一句话,纵马离去。 众人见他走远了,又重新聚拢在一起。 大功告成,一块石头落了地,大家心里都踏实了。 张小七就说:“好了,这回咱们终于可以安心回家了!走吧!赶回去好好庆祝一下,睡个舒坦觉!” “好啊好啊!捎带着再看看好戏!哈哈!” 众人有说有笑,催马走下山道,回奔播仙镇。 走在路上,程怀亮志得意满,“这一趟咱们真是不虚此行啊!不仅拿到了龙纹玉戒,还得到了两块上好的羊脂玉料,将来咱们回到大唐,把这两块玉料作为礼物献给皇上,皇上他老人家一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的!” 吴老三随口道:“哪、哪有两块玉料?分、分明就只有一块嘛!” “你说什么?”程怀亮脸上的笑容登时收敛了,忙停住坐骑问道,“一块玉料?你第二次换的不是羊脂玉料吗?” “不、不是啊!那、那就是一块破石头,让、让我给扔了!” 这话一说出来,就好似一瓢凉水,把众人的喜悦全浇灭了,大家面面相觑,都懵然不知所措了。 “这怎么可能?你此话当真?”程怀亮难以置信。 吴老三还没反应过来,“你、你们都怎么了?不、不就是少了一、一块玉料吗?瞧、瞧你们心疼的样子,至、至于吗?啧啧,真、真都是财迷呀!” 侯五一咧嘴,“老三哪老三,这个时候你怎么犯糊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好好想想!” 连张小七都想明白了,“咱们第二次换下的石头是那个传信兵从送玉的队伍里拿回来的,这么说,咱们费尽心力,折腾了好几天,就是用一块石头换回了一块石头?” 第四十五章 功亏一篑 为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于阗王送给松赞干布的羊脂玉料,破坏他拉拢吐蕃进攻播仙镇的阴谋,程怀亮煞费苦心设计了一个掉包计。 他本以为自己计划得已经很周全了,绝不可能失手,可没承想,折腾了一溜十三招,临到最后,结果却叫人大跌眼镜,他们从于阗送玉队伍中换出的玉料竟是一块石头! 众人顿时都傻眼了。 侯五疑惑道:“难道是我们做得还不够周密,露了马脚,叫他们给识破了?” 程怀亮飞快地回想了一遍之前他们做得每一个环节,摇了摇头,“不可能,且不说咱们做得天衣无缝,决不可能这么快露馅的,就算于阗王真的发现了咱们的破绽,他首先要做的应该也是出兵抓捕咱们,而不是弄块石头逗咱们玩呀!” “既然他没识破咱们的计策,那他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送块石头去吐蕃?这又是什么意思?”张小七问道。 “于阗王是不可能送块石头去吐蕃的!”程怀亮面露无奈之色,“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于阗王使了一招金蝉脱壳,他派出了两支送玉石的队伍,这两支队伍一明一暗,一假一真,而刚才换玉的这支队伍就是假的,是用来迷惑外人的视线的,真的玉石料恐怕已由别的队伍偷偷送走了。” “他娘的,这老家伙够狡猾的!” “是呀,我料一定是守备第二次送玉时说的话引起了他的警觉,他派人去假的队伍换玉,其实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是双保险哪!假如守备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大不了假的送玉队伍变成了真的,也没什么影响,假如守备背后有猫腻,真的送玉队伍也不会因此暴露,无论怎样,这羊脂玉料都会被安全地送到吐蕃呀!” 翟珊担忧道:“可如此一来,咱们可就弄巧成拙了,你们想想,传信兵本应带一块石头回去的,可却变成了一块假玉,那于阗王见了,会无动于衷吗?” “那该怎么办?”张小七急了,“要不我追回去,再把那块假玉换回来?” “不行!来不及了!”程怀亮阻止道,“这个时候,那个传信兵恐怕都已经进城了,而且那块石头也被老三扔掉了,咱们拿什么换哪!” “那就没有挽回的办法了吗?” “没有了,一旦于阗王有了防范,咱们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眼下咱们只有尽快回到播仙镇,做好防御,见招拆招了!” “唉,好吧!”张小七重重地叹了口气。 眼看天色已晚,众人的心情都分外沉重,只顾着在夜色中匆匆赶路。不再言语了。 他们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忽然身后一阵大乱,一片纷乱嘈杂的马蹄声和叫喊声响起,“嗒嗒嗒嗒嗒!站住!奸贼!你们跑不了了!” 众人回头看去,一支军队正飞马追来,点点火光闪烁,排起一条长龙,一眼都望不到头。 “杀呀!”军兵们冲到近前,迅速将张小七五人包围。 “哼!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在打我于阗的主意?”说话间,于阗王尉迟渥密顶盔掼甲,带着一众随从从人群中走出来。 “少废话!想知道我们是谁,手底下见真章吧!”事已至此,张小七众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纷纷拔出武器,准备迎敌。 尉迟渥密将五人逐个看了一遍,冷笑了一声,“呵呵!还真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呀,你们都已是瓮中之鳖了,还有什么可打的?快说,你们是谁?受何人指使?因何要破坏本王的计划?说对了,本王或许还能网开一面,饶你们一条性命。” “别吹牛!就你这点杂兵,爷爷还真不放在眼里!” “诶,既然于阗王问到这了,咱们告诉他也无妨嘛!”程怀亮说着,朝张小七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别急着动手,此事还有转机,让我来!” 他催马紧走两步,作势道:“尉迟渥密,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是谁吗?好,那我就告诉你,我们是大汗的手下!” “大汗?哪个大汗?” “在西域还能有哪个大汗?当然是阿史那薄布啊!” “哦?是吗?不可能吧,大汗是堂堂的突厥可汗,怎会用你们几个汉人?” “哈哈哈哈!”程怀亮朗声大笑,“真是笑话,难道大汗用什么人还要知会你不成?” “那好,你倒是说说,大汗派你们到我于阗来做什么?” “尉迟渥密,这还用我说吗?大汗听闻你最近不太安分哪!老是三心二意,当着大汗的臣子,却吃里扒外,暗地里跟吐蕃眉来眼去,私相勾连,故而他派我们来敲打敲打你,若你还不知悔改,大汗的军队顷刻就会赶到,废了你的王位!” “本王的事,大汗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你不会是在唬我吧?”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汗知道的事远比你想象的多得多,你要是不相信,尽可以对我们动手!不过我最后还是要劝你一句,趁现在赶紧收手吧,要是他日大汗带兵到了,刀兵相见,你再后悔求饶,那可就有点晚了!” 尉迟渥密眼珠转了转,神情随即缓和下来了,“呵呵,使者不必生气嘛!其实我的忠心,大汗应该也是清楚的,就说前段时间,大汗脸上感染了毒疮,久治不愈,还不是本王着人四处打探,为他寻得了秘方?你们作为他的贴身侍卫,不会连这事都不知道吧?” 程怀亮心中打鼓,知道对方这是在试探自己呢,不过他对阿史那薄布确实不甚了解,只得硬着头皮道:“尉迟渥密!别再装蒜了!大汗脸上几时生过毒疮?你又几时送过药方?还想诓骗我等?拿我们当三岁孩子吗?真是可笑!”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大汗脸上没生疮呢?难道你亲眼看到过?” “当然!我们是大汗的侍卫,怎么会连大汗的样子都不知道?” “哈哈哈哈!”尉迟渥密一阵冷笑,“狐狸尾巴到底还是露出来了!实话跟你说吧,大汗无论见谁都要戴着面具,从不会以真面目示人的!他曾说过,当今世上,除了他的父母,没人知道他的相貌,因为知道的人都被杀死了,你说你知道大汗的长相,莫非你是他的父母?哈哈哈哈!” “哎,这……”程怀亮知道事情穿帮了,一时语塞,无言以对了。 这时,一个老头骑着马气喘吁吁地跑出来,“陛下!别听他们胡说,那小子我认识,他就是在播仙镇抢夺城主的那个唐人!” 张小七一见那老头儿,也记起来了,“哎呦,他不是当初播仙镇的三个乡绅之一吗?是打竹板那小子的爹呀!敢情他这是投奔了于阗王,要伺机报复我呀!” 对面,尉迟渥密也释然了,“恩,原来这几个人是从播仙镇来的,这就不奇怪了!来呀!将他们通通给我乱刀砍死,一个不留!” “杀!”于阗兵们纵马抡刀就冲上来了。 既然身份都已被挑明,张小七五人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各自挥刀接战,在敌阵中杀开了。 “叮当叮当!咣!噗噗!扑通!啊!娘啊!” 将近半个时辰后,于阗的士兵死伤惨重,依然还是没伤到五人分毫。 尉迟渥密急眼了,“都给我往上冲!连区区五个人都拿不下,本王养你们还有什么用?一群饭桶!废物!” 他正在着急,耳笼中就听远处一声高叫:“弟兄们!于阗王就在那里!快随我杀过去,冲啊!” “冲啊!活捉尉迟渥密!哗!”霎时间,杀声大作,又一支人马赶到近前。 张小七闻声,借着火光抬眼观瞧,登时大喜过望,原来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把兄弟李恪和那些跟着自己走南闯北、浴血奋战的弟兄们,他忙大声叫起来,“殿下!你怎么来了?你的伤好了吗?” 李恪边打边回应道:“大哥放心,我早就没事了,你们的事我都听陶员外说了,我怕你们有失,故而带兵前来接应你们!” “好啊!你们来得正好,快来好好教训一下尉迟渥密这老小子!” “那是当然!” 这支生力军一到,可解决大问题了,于阗军丝毫没有准备,顿时阵脚大乱,被杀了个落花流水。 尉迟渥密见势不好,拨马就跑,“快撤!回于阗!”他撇下一地尸体,带着残兵败将溃逃下去。 张小七五人跟李恪合兵一处,又兜着败兵的屁股大杀一阵,一直追到了于阗城下。 张小七解气地挥了挥拳头,“真过瘾哪!看来对付尉迟渥密这种狡诈之徒,就得来硬的,狠狠地揍他一顿,他就老实了!” 李恪就说:“大哥,要我说,咱们既然来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给他来个先发制人,攻入城去,灭掉于阗算了!” “诶,殿下切莫操之过急!”侯五连连摇头,“这于阗是西域大国,有数万兵马,城防坚固,岂是咱们这点人轻易能灭得了的?一口吃不出个胖子,此事咱们还是要徐图进取呀!” “关键是咱们不打人家,人家可是要打咱们哪!”程怀亮建议道,“我看咱们即便灭不了于阗,也得趁此机会震慑一下尉迟渥密,敲山震虎,让他对咱们有所忌惮才好啊!” “说得对!”张小七点了点头,“只是眼下如果我们强行攻城,只怕伤亡太大,可如果不攻,又该用什么计策好呢?” 程怀亮想了想,“恩,对付普通人,略施小计便可搞定,可对付有智谋的人,就得有更深的招数,反其道而行之,不妨咱们如此行事。”他压低声音向他们比比划划地讲了一番,“你们看,此计如何?” 第四十六章 一攻于阗 张小七和李恪率军击溃了尉迟渥密的部队,一路大举掩杀,直追到于阗城下。 可此时众人却举棋不定了,他们既想进攻于阗,给尉迟渥密一点颜色看看,又想保存实力,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毕竟他们就这么点人马,实在是挥霍不起呀! 经过一番商议,张小七决定采纳程怀亮的计策,率军后退二十里,往南进入昆仑山,在一处山谷里安营扎寨。 中军帐内,张小七就问程怀亮:“程兄弟,我这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上次咱们可都失手了,你说,这次尉迟渥密还会上当吗?” 程怀亮轻轻笑了笑,“小七兄不必多虑,咱们这招叫做引蛇出洞。之前去矿场的路上,我就观察过了,此地地势低洼,玉龙河从一侧绕过,若是有人在上游掘开河口,大水冲下来,必会将这里淹没,这是兵家最忌讳的扎营之地。咱们卖了这么大的破绽给他,他是绝不会看不出来的!尤其是像他这种聪明人,如此良机,怎会白白错过?你就安心做好埋伏,等着瓮中捉鳖吧!” “恩,那好吧!”张小七又和众人商量了一下具体的行动计划,调兵遣将,分派任务。 一切准备就绪,张小七和翟珊穿戴整齐,趁着天还没亮,即刻起行,悄悄离开营地,来到玉龙河进入山谷的一段河堤旁,潜伏下来。 次日白天,河堤上一切如常,没什么动静,等到夜里快四更天的时候,两人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忙探头观瞧,夜幕里,一群黑影鬼鬼祟祟地朝着河堤摸了过来。 “果然来了。”张小七眼睛一亮,“看来程怀亮还真是料事如神哪!” “别说了,相公,准备动手吧!” 那群黑影手脚非常麻利,很快选定了地点,抡起镐头就刨上了。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估计他们刨得差不多了,缓缓地靠过去,突然发动了攻击。刀光过处,眨眼间就将那些于阗兵丁一勺烩了。 张小七还不忘留了个活口,确认一下,“你们的于阗王现在何处?” 那士兵都吓得没脉了,“哎!哎!饶命!我、我说,陛下就带兵藏在山口外,只待大水一到,他便在外面截杀逃出去的败兵!” “恩,这就对了!”张小七随手一刀结果了他,而后点燃一盏孔明灯,向埋伏在其他地方的同伴发出信号。 却说尉迟渥密正在山口外焦急地等待呢,心说:“怎么搞的?这水怎么还没下来?”冷不防就听脑后,“咚咚咚咚咚!”一通战鼓声好似雷鸣般炸响了,紧接着,喊杀声四起。 “杀啊!别让尉迟渥密跑了!” “于阗王的首级值一千两,快上啊!” “尉迟渥密跑不了了!快将他乱刀分尸,冲啊!” 他吓了一哆嗦,慌忙回头观看,但见身后的山坡上漫山遍野插满了旗帜,烟尘弥漫,也看不清到底来了多少人。 一个士兵跑上前急叫道:“陛下,不好了!咱们中计了!后军遭到了大批敌军的攻击,弟兄们快撑不住了,您快撤吧!再不跑就晚了!” 尉迟渥密本就心虚,一听说中计了,登时六神无主,也顾不上多想了,随口叫了一声,“撤兵!”纵马蹿入山口,进了山谷了。 他手下的于阗士兵也紧随其后,一股脑地跟着逃了进来。 山谷里倒是挺安静,没有敌军来攻,尉迟渥密稍稍松了口气,急忙吩咐手下:“快守住山口!别让敌人攻进来!” 正这时,忽而对面山谷里传出一声爆响,“轰!哗!”声音震耳欲聋。 尉迟渥密猛然醒悟过来,心中懊恼,“坏了!河口被掘开了!他娘的,本是要给人设套的,自己钻沟里来了!”他再想跑,如何来得及呀?转瞬间,迅猛的水浪铺天盖地冲过来了。 “哗!”那些于阗士兵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莫名其妙地被卷进了滔天的巨浪里。 与此同时,山谷两侧的山坡上火光一闪,“杀呀!”程怀亮带着大队士兵大声鼓噪着,冲杀下来了,张小七和翟珊也随后赶来,加入战斗,这下他们捡了个现成的,嘁哩喀喳,痛打落水狗。 于阗士兵乱成了一锅粥了,被杀得焦头烂额,自相践踏,哀嚎遍野。 尉迟渥密也被河水冲下马来了,幸亏几个亲信及时赶到,把他从水中救起来。 他们在乱军中连滚带爬,趁人不备,偷偷爬过一侧的山梁,来到外面,抢了几匹战马,逃离战场。 书中代言,尉迟渥密纯属疑心生暗鬼,自己把自己吓死了,这败仗吃得太不划算了。其实,张小七和李恪的军队统共也就七八百人,其中,在山口外吓唬他们的部队只有区区二百来人。而尉迟渥密却有五千人马,如果他不进山谷,什么事都不会有,这回可好,大败亏输,五千人全部报销,就他们几个逃出来了。 一路上风声鹤唳,尉迟渥密吓坏了,玩了命地逃,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去。 眼看前面不远就是于阗城了,突然斜刺里一声高叫响起,“尉迟渥密!你跑不了了!快下马受缚吧!” 随着话音,又一彪人马杀出来,堵住了他们回城的去路,为首的将领手提长剑,一脸傲气立马军前,正是李恪! 话说这也是程怀亮事先安排好了的,他专门让李恪守在此地收拾漏网之鱼。 尉迟渥密见状,魂飞魄散,不过他也不是软柿子,见此情景,把心一横,也豁出去了,“本王说什么也不能束手就擒,就是死我也得蹦跶两下!”他催开战马,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李恪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在马上飞身而起,单手一探,抓向他的脖领子。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李恪猛地就感到脑后生风,“不好!有人偷袭!”他勉强一拧身,“呼!”寒光一闪,锋利的刀尖在他身侧一划而过。 李恪惊诧万分,“这是谁在我背后下此毒手啊?”忙抽身飞到一丈开外,定睛观瞧,一看,他就傻了,“公主?为什么?” 那名偷袭他的女子也不搭话,拉下面纱遮住了面容,随即手持柳叶弯刀,对他发起了猛攻。 李恪左躲右闪,连连招架,“公主?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尉迟渥密就趁着这个节骨眼,飞马冲出人群,夺路而逃。 李恪被女子凌厉的攻势困住了手脚,无法脱身,渐渐地就有些被动了。 好在此时张小七和翟珊赶了上来。 那女子见李恪的援兵到了,也没恋战,虚晃一招,跳出圈外,飞身而走,三晃两晃,消失无踪。 “公主!”李恪就想追上去。 张小七一把拦住了他,“殿下!别去呀!那个女子可不是善茬儿,你可别中了她的圈套啊!” “可她是公主啊!”李恪喃喃道。 “殿下,你确定吗?你亲眼看到她的长相了?” 李恪点点头,“恩,虽然只是一晃而过,可我也能断定她就是公主。” “不会吧?殿下,你该不会是想公主想得眼花了吧?”张小七一脸疑惑,“这一路上,这个女的净跟咱们对着干了,而且她的武功也比公主高出很多!” “不,我不会看错的,一定是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翟珊劝解道:“殿下,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阿史那云公主的事情扑朔迷离,我看咱们还是应该冷静下来,好好观察一下再做定论,千万不要莽撞行事啊!” “唉!好吧!”李恪叹了口气,跟着两人悻悻而回。 山谷里,程怀亮、侯五和吴老三正带着手下兄弟打扫战场,见到张小七三人回来了,赶紧围上前来,询问是否抓到了尉迟渥密。 李恪就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程怀亮就说:“无妨,抓不到尉迟渥密也是预料之中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吧,眼下咱们能取得这样的战果,也已经很不错了!” 张小七问道:“那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是接着攻城,还是撤兵?” “我看还是见好就收吧!”侯五劝道,“这场大胜,咱们已经达到目的了,没必要再留在此处徒耗兵力,况且咱们对城中的情况也不了解,贸然攻城,不是明智之举呀!” 李恪眉头紧锁,“只是公主的事,我还是放心不下,她为何要救尉迟渥密啊?该不会是被人蒙蔽,或者被喂了某种扰乱心性的药物了吧?你们还记得当年大哥和嫂夫人被张道玄下蛊的事情吗?我想去一趟于阗王宫打探一下,或许能找到公主的线索也未可知。” 侯五连连摇头,“殿下,你是关心则乱哪!这公主一路上处处跟咱们过不去,她就是存心坏咱们的事而已,跟于阗王又有什么关系呀?恐怕你去了王宫也是白搭!” “可是无论如何,我也想去看看,不然的话,我是无法安心离开的。” “殿下你此刻的心情,我也理解,自己的娘子生死未卜,换做是谁,都不会好过的,也罢,咱们就探一次于阗王宫,正好也可以搜集城内的情报,为以后攻城做准备,程兄弟,你看呢?”张小七又征询程怀亮的意见。 “既然殿下和小七兄都要去,那咱们自然也要遵从。”程怀亮想了一下,“不过咱们不能就这样冒失前往,我料尉迟渥密经过这次大败,折了这许多兵马,多半已成惊弓之鸟了,逃回于阗后,他必定会增兵布防、严加守备的。咱们行动之前,还需要下一番工夫,给他布下一个疑兵之计!” 第四十七章 迷情陷阱 却说张小七众人率兵进攻于阗,其间,程怀亮妙计频出,先是使了一招扮猪吃虎,成功引诱于阗王入彀,将他所带的兵马一举击溃。继而,他又为了转移于阗王的视线,方便张小七和李恪潜入王宫刺探情报,想出了一条疑兵之计。 众人都很赞同,随即就按照他的部署,带着队伍赶到于阗城外。 他们一到城下,城头的于阗守兵顿时紧张起来了,忙鸣锣示警,“嘡啷啷!全城戒备!有敌情!” 弓箭手们迅速就位,站在垛口边,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果然,不出片刻,就听城下“咚咚咚咚!”一通鼓响。 “杀呀!冲啊!” “进攻于阗!” “诛杀尉迟渥密!” 鼓噪声、喊杀声响成一片,看那架势,仿佛对方马上就要攻上城头,决一死战了。 守兵们不明就里,吓得白毛汗都下来了,一个个操着家伙,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城下,严阵以待。 可等了半天,敌兵却是干咋呼不来真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诶?这是闹的哪一出?难不成这帮人得了失心疯,吃错药了?”可他们也不敢懈怠,直等到天亮,鼓噪声渐渐散去,才放松下来。 接着,第二日晚上也是如此,过了第三日,对方干脆也不限定时辰了,抽冷子就跑来佯攻一通,一天叫个五六回,如此反复,一连数日,守兵们被折腾得叫苦不迭。 这天夜里,又一拨前来骚扰的敌兵叫嚷完毕,撤回去了,守兵们可累坏了,纷纷就地坐下来,靠在墙上呼呼大睡。 城楼里,两个将领也是疲惫不堪,坐在一起闲聊。 一人抱怨道:“唉!他娘的!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些贼兵纯属拿咱们逗闷子呢,他们压根就不敢攻城,陛下还派咱们这么多人没日没夜地守在这里有什么用?” 另一人道:“诶,你就别矫情了,陛下都说了,敌人诡计多端,凶悍异常,你看他们总是虚晃一枪,可保不齐哪一回就动真格的了,所以咱们随时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千万不能疏忽大意呀!” “你说得轻巧,可他们老这么弄,什么时候是个头?咱们还不得被折腾死啊?”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有三个黑影已经悄无声息地飞上了城头,这三个人正是张小七、翟珊和李恪。 三人四下看了一圈,张小七悄声道:“看来这几日兄弟们没白闹,效果比咱们想象的还要好啊!要我说,咱们与其去探什么王宫,倒不如索性借这个机会打开城门,带兄弟们进城,直接将这于阗一锅端,岂不干脆?” 翟珊阻止道:“相公,别掉以轻心,咱们的人太少了,即便进了城,也未必能占领于阗,还是先探明城里的情况再说吧!” 李恪心急如焚,催促道:“大哥!别在这儿磨蹭了,咱们快走吧!”说着,他抢先飞入城中。 张小七和翟珊也只得紧随其后。 城里面很安静,街道上值夜巡逻的军兵也不是很多。看来大多数兵丁应该都被派去守城了。 三人蹿房越脊,不多时便来到了于阗王宫,倒挂在于阗王寝殿的外廊房檐下,捅破窗棂纸,往房中观瞧。 房间里灯火闪烁,于阗王尉迟渥密满面愁容,正和手下文武大臣商议应敌之策,从播仙镇逃出去的那个乡绅鲁员外和救下尉迟渥密的女子也赫然在座,只是那女子戴着面纱,三人无法看清她的长相。 “公主!她果然在这儿!”李恪登时瞪大了眼睛。 “殿下,别着急,咱们看看再说!”翟珊在一旁安抚道。 此时,尉迟渥密向群臣问计,“这几日,播仙镇的悍匪连日骚扰,搞得整个于阗城鸡犬不宁,真是烦死了!诸位可有退敌之策呀?” 鲁员外起身道:“陛下,臣以为,您实在是太过高看那些贼匪了,他们之所以只扰不攻,其实就是因为他们不敢攻城啊!咱们城中有这么多兵马,层层防范,固若金汤,他们只要敢打就是死路一条,您又何必要担心?过些日子,待吐蕃大军一到,咱们顷刻间便能攻破播仙镇,将他们斩尽诛绝!” “话虽如此,可是那帮家伙也确实有两下子,而今他们整日在城外叫丧,搅得人心惊肉跳,不得安生,本王觉得他们一定憋着什么坏水呢,还是得尽快想办法把他们撵走才是呀!” 他刚说完,那名女子忽地抿着嘴笑了起来。 尉迟渥密惊诧道:“宇文姑娘,你这是何意?为何无缘无故发笑啊?” “呵呵!陛下您想要退敌,那是小事一桩啊,小女子不才,愿为陛下献上一计!” “哦?姑娘有何良策?还请快快讲来!” “陛下!”女子朝尉迟渥密抛了个媚眼,声音里带着些许暧昧,“小女子的这个计策不能要外人听见,还请陛下摒去左右,我单独跟您说。” “哦?哦?好好!”尉迟渥密脸上的肥肉明显抽动了两下,他紧紧盯着女子,咽了口唾沫,随即朝群臣摆手道:“今日就到这里,本王与宇文姑娘还有要事相商,你们都退下吧!” “是!臣等遵旨!”群臣纷纷退出寝殿。 片刻后,房间里就剩下尉迟渥密和女子两人。 尉迟渥密咧嘴干笑了几声,“宇文姑娘,你有什么想跟本王说的,但说无妨!” “呵呵!人家的计策,陛下还不知道吗?”女子语气轻佻,挑逗道。 “我知道,你献的一定是美人计,对不对呀?哈哈哈哈!” “陛下你坏死了!”女子娇嗔了一声,站起身,褪去了外衣,扭动着腰肢,走到尉迟渥密面前,“陛下,瞧你的样子,你是不是惦记我很久了?今日本姑娘就满足你一下吧!” 尉迟渥密闻言,顿时*升腾,再也按捺不住了,从椅子上蹦起来,好似饿虎扑食一般,一把扑了上去! 窗外的李恪看得真真地,气得肝胆俱裂,仿佛心窝子被人捅了一刀,当场眼珠子就红了,他飞起一脚踹碎了窗户,“老淫贼!我宰了你!”单手擎剑奔着尉迟渥密就刺过去了。 那女子似乎早有准备,见李恪冲进来了,随手将尉迟渥密推到了一旁,用柳叶弯刀轻轻一搪,“嘡啷啷!”拨开了李恪的长剑。 后面,张小七和翟珊先后赶到,拔出兵刃跟女子缠斗在一起。 李恪趁机抽身而出,一挺长剑又杀向了尉迟渥密。 尉迟渥密这老家伙比泥鳅都滑,一见不好,滋溜儿一下蹿到一个墙角处,在墙上拍了两下,启动机关,打开了一条缝隙,闪身钻了进去。 而后墙壁迅速闭合,将追上来的李恪挡在了外面。 李恪气得挥拳往墙壁上连锤了一通,就想要返回来找公主。 可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的灯唰地一下熄灭了,紧接着,“咔吧!嘎吱吱!咣当!”一连串的机关消息声响起。 顷刻间,房间里一片漆黑,打斗声骤然中断,所有人都消失无踪了,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李恪尝试着喊了两嗓子,“大哥!嫂夫人!公主!你们在哪儿?” 可是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 李恪知道自己中计了,可此刻的他却并不在意这些了,之前所见到的一幕远比身陷险地更令他绝望,他心中只想着尽快找到公主,带她离开。 他发疯了似的在黑暗中四处乱撞,大声呼喊着,“公主,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还记得我们当年的种种吗?在碛口城、在长安的元宵夜、在我的王府、在*寺塔,那一幕幕,我李恪刻骨铭心,你知道吗?这段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每天都在苦苦煎熬等待你的消息,快回来吧!公主!” 随着他的话音,房间里又轰隆隆地响起一阵机关声,可公主却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支锋利的弩箭好似飞蝗一般,风驰电掣,呼啸而来,无情地刺向了他的心窝。 李恪只得左躲右闪,舞动长剑拨打飞来的箭簇。 又过了片刻,一股淡淡的香气飘了过来,那气味非常好闻,李恪禁不住猛吸了两口,渐渐地他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朦胧中他似乎看到公主正在阳光下俏皮地看着自己,她时而微笑,时而扮着鬼脸,秀发飘飘,秋波流转,多么叫人迷醉,“公主!”他嘡啷啷松开了长剑,倒了下去。 浑浑噩噩中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恪猛然感到一丝凉意,似乎有阵阵清风在吹拂着自己的面庞,“怎么回事?我睡着了吗?难道刚刚的一切都是在做梦?”他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夜色正浓,皎洁的月光洒在四周宫殿的穹顶碧瓦上,熠熠生辉。 “恩,这里应该是于阗王宫的一处院子,我为何会在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李恪清醒过来,四处张望,倏地他就发现不远处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瘫倒在地上,人事不省,那分明就是公主,而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人手持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比比划划,似乎正欲对公主下手。 李恪见状,慌忙操起身边的长剑,跳将起来,刺向了正在行凶的人,“狗贼住手!纳命来!” 那个人闪身躲到一边,“哎!殿下!别误会!自己人!” 李恪一剑刺空,转回身定睛观瞧,一看到那人,他登时愣住了,“恩?怎么是你?” 第四十八章 返回播仙镇 李恪苦追阿史那云,为了找寻她的线索,险些命丧在于阗王宫,幸亏危难关头,有人把他救了出来。 李恪并不清楚救他的人是谁,他醒来时,只是看到公主倒在地上,而旁边的一个人正要对她行凶,他急忙起身阻止,却发现行凶的人正是那个为自己解毒治伤的游方郎中! “郎中?你怎么来了?你到底是何许人?为什么要加害公主?”李恪紧握长剑,一连串地质问起来。 可游方郎中还没有回话,突然就见躺在地上的公主挣扎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到墙根下,纵身翻出院墙,逃走了。 “诶?公主!别走!你去哪儿?” “别叫了,殿下,她不是你的公主,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游方郎中声音嘶哑,朝李恪摇了摇头。 李恪一脸戒备,冷冷地盯着他,“哦?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殿下,方才我背着你刚逃到这个院子里,那个女的就突然蹿出来,要刺杀你,多亏我眼疾手快,朝她脸上打出一把迷烟,把她迷倒了,否则,你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试问,那个女的若是你的公主,她会对你下此毒手吗?” “是吗?”李恪怀疑道,“她是不是公主姑且不论,你又是怎么来的?我记得我没带你出来呀,你无缘无故到这儿来做什么?” 郎中哑然一笑,“殿下,你走了,我不放心哪!大家都是自己人,我跟着你,到这儿凑凑热闹,给你帮帮忙,有什么不好嘛!” “哼!你有这么好心?我怎么不信呢?” “算了算了,你爱信不信!”郎中不耐烦道,“我可先跟你说好,现在时间紧迫,你大哥和嫂子还被困在机关里呢,要是救晚了一时半刻,搞不好他们两人就有性命之忧啊!”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李恪登时醒悟过来,“对呀!我大哥和嫂夫人现在何处?快带我去救人!” 郎中快步来到一处院墙前,探手扳动了墙砖后的一个机关暗掣,一条地道轰然开启,他随即朝李恪招了招手,“走吧!从这下去就是了!” “恩。” 两人一前一后钻入了地道。 李恪对游方郎中并不信任,若不是事情紧急,别无选择,他是绝然不会如此仓促地跟着郎中走的。路上,他有意无意地套郎中的话,“诶?你是怎么知道这条暗道的?莫非你经常到这儿来?” “哪有?”郎中摆摆手,“我也是头一次来,只不过你们三人闯进殿里的时候,我留了个心眼儿,在这王宫里四处转了转,观察了一番,后来你们出事,我想去营救你们,正巧瞧见于阗王从这条地道里跑出来。于是,我等到他走远了,就照葫芦画瓢,打开了地道,赶到了困住你的密室,先把你救了出来。你的大哥和嫂子现在应该还被关在别的密室里,咱们快些走吧!” 简短截说,不多时,两人顺利破掉机关,将张小七和翟珊救到了外面。 张小七深吸了两口气,缓过劲来了,“他娘的,这于阗王是真够阴损哪,差点把我闷死在里头,娘子,你怎么样?没事吧?” “放心吧,相公,我没事!”翟珊答道。 游方郎中焦急地催促大家,“你们别磨蹭了,赶紧撤吧!据我观察,这王宫里的机关绝不止寝殿的那一处,咱们多留在这里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哪!” “好!咱们这就走!” 四人匆匆逃离于阗王宫,可刚跑出去没多远,后面,大批王宫侍卫就撵上来了。 “刺客跑了!快追!” “捉拿刺客!” “啪啪啪啪啪!”流箭飞矢漫天而下。 四人都会轻功,一边拨打乱箭,一边撒开脚步,飞檐走壁。 如果按正常情况来讲,以他们的功夫,甩开敌人逃出去,根本不在话下,可今晚却不同。 原来从王宫到城门的道路也被于阗王布下了机关,只要他们一踩到路面,就碰到一个陷阱,一蹬到墙上,一支弩箭就会射出来, 因此这一路上,他们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走得提心吊胆,磕磕绊绊,几次险些被敌人追上,若是那些守城的士兵再冲下来,前后夹击,那他们可真就遇到大麻烦了。 好在此时,城外的程怀亮三人又带领士兵恰到好处地开始了“攻城”。 城墙上守军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也不敢再调兵下城,围堵他们了。 他们这才得以安然跃上城头,杀掉了几个守兵,逃出城外,跟大部队汇合。 程怀亮见四人回来了,当即下令撤兵,回奔播仙镇。 于阗军对他们颇为忌惮,生怕再中埋伏,也没敢再追出来。 脱离了危险,张小七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唉,好险哪!没想到这于阗城里竟会有这么多机关消息,看来咱们没攻城是对的,要是真的攻进去了,就算是那些机关也够咱们喝一壶的了!” “是吗?”程怀亮就问,“小七兄,快说说,你们此行如何?都遇到什么了?可有公主的下落呀?” 张小七挠挠头,“哎呦,不瞒你说,对这事我也是一塌糊涂,你还是问问殿下和郎中吧!” “哦?”程怀亮不解地看向李恪和游方郎中,“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李恪叹了口气,将他在于阗王宫被诓之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郎中也把他救人的经过跟众人说了。 大家伙听完,没有对李恪的遭遇感到奇怪,却纷纷向游方郎中投去了异样的目光,“恩?一个小小的郎中怎会有如此高明的手段?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尽管他们心中疑惑,可对方执意不说,他们也不好深问, 郎中看出了众人的疑虑,尴尬地笑了笑,不再做声了。 两天后,众人终于回到了播仙镇。 楚恒、陶公义、朱老大带兵迎出城外。 久别重逢,大家自然都非常高兴,互相寒暄,讲述别后的的经历,自不细表。 回到城中,众人先休整了一天,第二日,他们围坐在一起,将这一路上得到的线索重新梳理了一遍,经过抽丝剥茧,他们确定了接下来要解决的三件事。 第一件,何时回唐,眼下众人虽然已拿到了龙纹玉戒,可是一枚皇帝御戒解决不了所有问题,选好回唐的时机至关重要。因此要尽可能地打探来自大唐的消息,随时了解朝廷的动向,谋定而后动,不能操之过急。 第二件,防御外敌,如今于阗王尉迟渥密对播仙镇虎视眈眈,打算勾结吐蕃,联合进犯,危机已是迫在眉睫,必须尽快构筑防御工事,想出退敌之策。 第三件,解开公主的疑团,一直以来,有关公主的事情时断时续、若即若离,实在叫人捉摸不透,那个处处给众人掣肘下绊的女子真的是公主吗?若是,她为何要这么做?若不是,那真的公主又在何处?还有,那个在昆仑山驾驭独眼兽,神似单老帮主的老神仙又是什么人?他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他跟疑似公主的女子又有什么联系? 分析到这里,众人又揣测起游方郎中的身世来,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是敌是友?为何要来到他们身边? 李恪就说:“我觉得,那个郎中很有可能就是尉迟渥密派过来卧底的奸细!” “哦?殿下何出此言哪?”程怀亮问道。 “他若不是奸细,为何对于阗王宫了如指掌?再说,他说是他把我救出来的,可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当时也没人看见,我醒来的时候,只是看到他要对公主下手!你们换个角度想想,若是公主救我出来,他是那个想要谋害咱们的人,只是在行凶时被我撞见,才不得不改变计划,编了套谎言,蒙骗我等,这也说得过去啊!” 程怀亮摆摆手,“殿下,你的猜测可说不通啊!郎中若真像你所说,是于阗的奸细,他为何要帮你救出小七兄和嫂夫人?” “谁知道呢?或许他背后还藏着更大的阴谋,只是眼下不能暴露而已!” “诶,殿下,于阗王除了除掉咱们,还能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啊?小七兄和嫂夫人可是咱们的顶梁柱啊,他俩要是出事了,咱们这些人自然就得土崩瓦解,这播仙镇还不是成了于阗王的囊中之物了?而且咱们在山谷伏击于阗王的事情,郎中肯定也知道,他为什么没有事先密报于阗王?难道也是为了怕暴露? 殿下,郎中确实刻意对咱们隐瞒了他的来历底细,可他却从没做过一件对咱们不利的事情啊!相反,你的公主做的坏事,却桩桩件件都是咱们亲眼所见!诚然这次你是没看见公主刺杀你,可是上一次呢,别忘了,你上次被她刺伤,也是这个郎中帮你治好的呀!” 楚恒插话道:“是呀,殿下,当初这郎中为你治伤,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呀,连我看着都挺感动,你要说他是奸细,还真是有些叫人匪夷所思。” 侯五也劝道:“殿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大家都看得很透彻了,殿下你又何必如此执拗?这些天,你一直神情恍惚、闷闷不乐,为了那个公主值得吗?” “够了!不要再说了!”李恪神情黯然,眼圈泛红了,“你们只记得她现在做的事,可她之前为我舍生忘死,你们都忘了吗?归根结底,还不是当初我一时糊涂,在新婚夜刺伤了她,将她逼走,才使她遭遇变故,变成了现在这样?是我伤害了她,我对不起她呀!唉,我还记得当年的公主,她总是想帮我的忙,保护我,可是她哪知道,对我而言,再大的危险、苦难都不算什么,最叫我痛苦的,是她不在我身边哪!” “你、你们都在说、说什么呢?大、大呼小叫的!”随着话音,吴老三从外边跑进来了。 “老三,你有什么事吗?”张小七问道。 “大、大人,我、我刚刚在院子里捡、捡到了一封书信,不、不知道是谁扔、扔下的,您、您快看看吧!” “哦?”张小七非常意外,拿过信拆开一看,登时大吃一惊,“殿下你看!这是公主写给你的信!” “什么?你说什么?”李恪懵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公主的信哪!殿下,你不想看了吗?” 李恪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地把信接过来,一看之下,他鼻子一酸,眼泪下来了。 信上只有短短的两行字:“殿下,你不必担心我,也不必为我难过,我还是原来的我,从来都没有变过。你要保重自己,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团聚了,相信我!阿史那云。” 第四十九章 故人重逢 有道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李恪在最悲伤、最失落的时候,得到了公主的安慰。一封简短的书信,寥寥的几句话,却好似一缕清泉流入他将要枯萎的心田,令他感动得泪如雨下,难以自持。 程怀亮初见书信,也是错愕不已,“怎么回事?难道是我想错了?不可能啊!这会不会又是那个女子的诡计呀?” 他虽心里犯嘀咕,可看到李恪孩子般喜悦的神情,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了。 张小七感叹道:“这信来得真是太及时了,我怎么感觉咱们方才说的话,好像都被公主听到了?” “这、这个还真有可能啊!”吴老三忙不迭提醒道,“半、半个时辰前,我、我从院子里经过,还、还没见到信呢!这、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信、信就冒出来了,这、这一定是公主刚刚留、留下的!” “这么说,公主一直门外偷听咱们说话?可她为何不进来跟殿下相见呢?”侯五皱紧了眉头。 张小七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别再多想了,这种事人家不告诉你,你就是想破头皮也没用啊!公主不是都说了吗?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的!咱们到时候问问不就行了?从现在起,谁也不要提此事了!多说无益,都抓紧时间招兵买马,修筑城防吧!敌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攻上门来了!” 众人点头领命,散会回去,开始忙碌起来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发生,众人新招了一千多士兵,又在城池南边的山川险要之处修筑了一些堡垒,派兵驻守,用以抵御吐蕃的进犯。 这一日,张小七正在衙门里跟众人商量事情,忽然军兵进来禀报:“大人!出事了!前方哨骑来报,有上万骑兵正往咱们播仙镇进发!现距城不到二十里了!” “什么?”张小七霍然而起,“哪里来的军队?是南边的吐蕃,还是西边的于阗?” “大人,这支人马是从北边来的,哨骑说,看他们的军服号坎,应该是突厥的军队!” “阿史那薄布?怎么会这样?”众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第一个前来攻城的,竟然是他! 程怀亮满脸疑虑,“怪了,这个阿史那薄布既要应对北庭的阿史那欲谷,又要对付大唐,他自己尚且自顾不暇,怎么突然跑到咱们这儿来了?莫非他和北庭的战事有变?” “还是先别管那么多了!上城看看再说吧!” 张小七带着众人来到城头,远远眺望,但见烟尘之中,大队骑兵好似潮水一般,奔腾而来,片刻间,便冲到了城下。 突厥大军两翼一分,迅速摆出了攻击阵型,中军大旗下,一个带着魔鬼面具的人正仰头往城上观望。 张小七看得真切,“还真是阿史那薄布啊!”当即作势道:“呀呔!擦屎用抹布!你还真以为戴了面具我就不认识了你了吗?不他娘的老老实实地猫在三弥山,跑到这儿来作甚?睁开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了,这是大唐的城池!” 阿史那薄布冷笑了一声,“呵呵!都到这般地步了,还在装蒜呢?什么大唐的城池,你这里应该是叛匪的贼窝吧!今日本汗到此,就是要替大唐剿贼,把你们这帮狗胆包天的叛逆清除干净!” “哎呦,看来你这是得到了情报了,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就来管别人的闲事了?哦!我明白了!你该不会是被阿史那欲谷揍懵了吧?狗急跳墙,蹿到我这儿来撒野,哼!你找错地方了!” 张小七的这番话本是随口一说,无心之举,毕竟阵前叫骂,哪会有好口啊?可阿史那薄布却真动气了,浑身直打颤,二目圆瞪,都好像要喷出火来了,“攻城,本汗要用这小子的脑袋祭大旗!” “咚咚咚咚!”战鼓一响,突厥兵漫山遍野地冲杀上来,发起了猛攻。 张小七众人连忙组织士兵拒城坚守。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可突厥军却依然攻势不减,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程怀亮纳闷道:“这个阿史那薄布是怎么了?损失了这么多人马,却还在攻城,这不是他的风格呀?” 张小七也颇为疑惑,“是呀,当初在焉耆,这小子被你一吓唬就瘪茄子了,连屁都没放就乖乖退兵了,今天怎么一反常态呀?如果照这样下去,咱们就算守住了城,也得元气大伤啊!后面咱们还有大仗要打,就怕拼得太狠,被吐蕃和于阗捡了漏啊!” “要不,我再唬他一下?” “不行,咱们的底细都被人家摸清了,你还拿什么唬啊?要我看,说什么都没用,不亮亮真本事,他是不会老实的,待我下去走一趟,杀他几个来回再说!” 程怀亮也没主意了,“如此会不会太危险了?” “诶,冲锋陷阵这种事,对我来说,那是家常便饭,你就放心吧!” 翟珊忙道:“相公,我随你去!” “也好。”张小七知道娘子是肯定要跟着自己的,不再多言,回头看向李恪,“殿下,你就留下来带大伙守城吧!” “好!大哥多加小心!” 张小七和翟珊各持武器,跃下城墙,把武功施展开了,奋力搏杀,就在万马军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 一时间,敌阵大乱。阿史那薄布都惊呆了,“两个人也敢挑战本汗上万精锐?真是耻辱!来呀!传令下去,停止攻城,都回来围歼贼匪,说什么也要把他们给我除掉!” “是!”敌兵们又重新摆好阵型,向两人合围上来。 眼看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在所难免了,就在这个时候,又一支人马赶到了。 这支队伍人数不是很多,也就区区一百来人,不过打得却是大唐的旗号,领头的一员大将,外罩银盔银甲素罗袍,手擎亮银枪,威风凛凛,正是苏定方,他身边还有两员副将,都是突厥人的打扮。 却说苏定方来到阿史那薄布近前,跳下战马,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苏定方拜见大汗,大汗误会了!这播仙镇乃是我大唐城池,还请您尽快罢兵!” 阿史那薄布见到苏定方,也吃了一惊,不敢怠慢,在马上双手抱拳,“苏将军,失敬失敬,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本汗正在奉命征剿叛匪,你因何让我罢兵啊?” “这些人都是大唐臣子,何来叛匪一说?大汗既已归附大唐,就要听从大唐皇上的调遣,皇上可让您进攻这里了?” “可是侯元帅跟我说,他们都是大唐的叛徒,长期藏匿此地,图谋不轨,必须立即铲除啊。” “这是我大唐的内部事务,就不劳大汗费心了,此处已正式划归大唐版图,大汗贸然兴兵进犯,他日若传到皇上那里,恐怕您也不好交差吧?” “恩,这个……” “大汗,还请您暂且撤兵,后退二十里驻扎,待我与城中守将交涉后,自会邀您入城一聚,您看可好?”苏定方的话说得很平和,声调也不高,但是语气坚定,句句都透着四个字:不得违拗。 阿史那薄布尴尬不已,无奈之下,只得自己给自己打圆场,“哦!闹了半天,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哈哈!好好,本汗这就退兵!” 他即刻下令鸣金收兵,留下一地尸体,狼狈撤离。 张小七和翟珊收住招式,一见来人是苏定方,喜出望外,忙叫起来,“将军!你来了!” 城墙上的众人也都欢呼起来。在外漂泊流浪这么久,终于见到来自大唐的亲人了,这下回唐指日可待了。 苏定方不禁心头一热,眼圈也红了,他紧走两步,迎上前,跟二人见面,“小七,许久未见,当年的毛头小子俨然已变成了统领千军的大将了!再想想你我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日子,唉,真是叫人感慨万千哪!” “将军,别再取笑小七了,我等遭遇诬陷,流亡塞外,含冤莫白,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有朝一日,能得到朝廷的恩旨,允许我等回唐洗刷冤屈啊!将军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苏定方闻言,苦笑了一下,“此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还是等到回去后,我再详细跟你说吧!对了,我再向你们介绍两个人!”说着,他转身招呼那两名突厥将领上前,“这位是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这位是左领军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他们都是皇上新提拔的胡族将领,此番随我一同前来,探查西域。” 张小七和翟珊和二人逐一相见。 此时,李恪也率众迎出城来,苏定方连忙又带着两个胡族将领拜见了殿下,众人相互寒暄,一起返回播仙镇县衙。 各自落座之后,张小七便迫不及待地问起来,“将军,你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为何会认识阿史那薄布啊?” 苏定方笑了笑,“小七,你们还不知道吧,高昌国王鞠文泰怂恿薛延陀反唐,还派兵袭扰抢劫咱们大唐到焉耆的商队,皇上震怒,派侯君集统兵攻打高昌,现已顺利灭掉了高昌国,尽得其地了。 皇上决心借此机会经营西域,前些日,已在高昌设立了安西都护府,屯兵驻守。此次,我和阿史那将军、契苾将军就是奉命到此搜集西域的情报来了。” “高昌被灭了?这么快?”张小七又惊又喜,“诶?这鞠文泰可是阿史那薄布的死忠啊,他骚扰大唐商队保不齐就是阿史那薄布授意的,难道他被咱们大唐攻打,阿史那薄布没有出兵援助吗?” “没有,听说阿史那薄布怕得要死,压根就没敢动一兵一卒。” “哦!那他为何又归附大唐了?” “呵,他后来又被阿史那欲谷打得大败,连牙帐三弥山都丢了,走投无路,才向咱们大唐称臣的。” “原来如此。”张小七醒悟过来,“怪不得方才他不惜代价,玩命攻城,原来是被我说中了痛处,气急败坏了呀!” 程怀亮忧虑道:“可我觉得阿史那薄布此人靠不住,皇上若要倚重他,无异于与虎谋皮呀!” “放心吧!皇上心中有数,只是眼下皇上有意在西域用兵,对这种主动投效之人无法拒绝罢了!”而后苏定方把话锋一转,又向众人询问他们蒙冤的前因后果和在西域的经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补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苏定方长叹了一声,“唉!不想你们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真难为你们了!” 张小七就问:“将军,我们这些人现在是有家难回,有国难投,每日望眼欲穿,就等着朝廷的消息,你可否就此带我们回唐呢?” 苏定方面露难色,摇了摇头,“恐怕你们还不能回去!” 第五十章 圣意暖心 张小七众人再次见到了苏定方,真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呀,一时间,千言万语道不尽满腹的辛酸。 可是就在张小七提出想要回唐之时,苏定方却拒绝了他们。 张小七惊愕万分,“将军,这又是为何呀?” “现在还不是时候!侯君集攻破高昌,颇得圣宠,在朝中的地位已今非昔比,你们此时回去,风险太大了。而今西域正是用武之地,你们何不留下来建功立业?待到大功一成,再回唐平反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啊?” 众人全都沉默不语了。 苏定方转向李恪,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来,“殿下,这是末将临来时,岑大人托我捎给你的信,请你过目!” “岑大人的信?”李恪大感意外,忙接过信,展开观瞧。 岑文本在信中写了很多,大体意思是: “殿下,见信如晤,当日,臣初闻殿下遭逢恶劫,流于塞外,生死未卜,真恍如天雷轰顶,肝肠寸断。臣曾想犯颜进谏,为殿下鸣冤,奈何苦无明证,且殿下尚无音信,仓促行事,恐招惹猜忌,授人以柄,故而臣只得暂且隐忍。 其后不久,得知殿下已在西域落脚,臣心稍安。 而直至今日,臣已释然矣。 据臣所见,当今圣上乃是圣明之君,对朝中诸臣一向洞若观火,决不会轻信小人谗言。他之所以未动声色,恐是另有他虑。 殿下为臣为子,当以忠孝为先,勿要心怀怨望,执念于个人恩怨,顾影自怜。 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殿下之才,招人嫉恨乃是情理之中,就看殿下如何去看待它,鹰翔于九霄,龙腾于四海,几声犬吠又算得了什么呢? 殿下,流落于苦寒之地虽为不幸,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西域茫茫大漠不正是殿下纵横驰骋之地吗? 皇上已经拭目以待了,臣也是翘首以盼,望殿下高奏凯歌而还!临书涕零,泣血再拜!岑文本。” 李恪读完,不觉长叹一声,“唉,看来父皇和朝廷并没有抛弃咱们哪!” 众人又把信传看了一遍。 程怀亮问道:“将军,岑大人行事一向老成持重,他此次居然冒险写信给殿下,就不怕一旦被人发觉,惹上是非吗?” 苏定方摆了摆手,“其实,我出发前并未想过要拜见岑大人,是皇上命我去的,岑大人知晓后,便写下了这封信。” “这么说,岑大人写这封信是皇上授意的了?” “应该是吧!” 程怀亮悟道:“这么说来,皇上对咱们的冤屈是有所察觉的!可是他老人家为何就是不让咱们回去呢?” 侯五解释道:“也许这其间另有隐情吧!岑大人的信上不都写了吗?” 张小七干劲起来了,“咱们别多想了!既事情已经这样了,也罢!咱们就好好大干一场吧,皇上他老人家看着咱们呢,如今连狗五都立了大功,咱们也不能落于人后啊!” “是呀!只要父皇能理解我的苦衷,我就算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哪!” 众人深有同感。 张小七就说:“现在将军到了,也没了后顾之忧,咱们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吐蕃和于阗的进攻,守住播仙镇,你们可有好的计策?都说说吧!” 苏定方皱着眉头想了想,“这吐蕃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虽然咱们唐/军从未与他们交过手,可是从我得到的情报来看,松赞干布在暗中积攒实力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而今他拥兵十余万,兵精粮足,隐隐已有了与咱们大唐争霸之相。在眼下如此复杂的局面下,咱们还是尽量不要触碰他。为今之计,只能先从于阗入手,只要摆平了于阗王,松赞干布没了接应,就不敢贸然进犯了。” 楚恒献计道:“苏将军,请容下官斗胆一言,此事为何不借助阿史那薄布呢?他既然已归附大唐,自然就应该给咱们帮忙啊!他是西突厥的大汗,让他命令尉迟渥密放弃攻打播仙镇的计划,尉迟渥密应该不敢不买他的账吧!” “不可!”程怀亮连连摇头,“这个阿史那薄布是个彻头彻尾的阴险小人,一向反复无常,背信弃义,咱们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他,难保他不跟咱们耍心眼呀,别到时事情没成,反被他摆了一道,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该怎么办?”张小七挠挠头,有些犯愁了,忽而他一扭头瞧见阿史那社尔了,灵机一动,“诶?阿史那将军,你也姓阿史那,应该也是突厥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吧?要不,你去跟尉迟渥密说说怎么样?” 阿史那社尔苦笑了一下,“张将军此言差矣,我是*厥的贵族,如何管的了西突厥的事呀?” “诶?你们不都是亲戚吗?” “张将军可能对我们突厥的历史不甚了解,我*厥的祖先是伊利可汗阿史那土门,而阿史那薄布是属于西突厥一脉,他的祖先是阿史那土门之弟阿史那室点密,早在前隋时,我们和西突厥已成死敌,互相攻伐,征战不休,早就不相往来了。不过,要说如今这西域的另一个可汗阿史那欲谷,那倒真是我的亲戚。” “哦?”张小七来了精神,追问道,“你跟阿史那欲谷是亲戚?” “是呀,我的父亲处罗可汗是始毕可汗的亲弟弟,颉利可汗的兄长,而阿史那欲谷是始毕可汗的儿子,他是我的堂兄啊!” 程怀亮突然记起一件事来,“已故的突利可汗不也是始毕可汗的儿子吗?这么说,突利可汗和阿史那欲谷是亲兄弟?那阿史那云公主岂不是阿史那欲谷的亲侄女了?” “正是,阿史那云那个小丫头天性活泼,古灵精怪的,我和阿史那欲谷看着她从小长大,没少逗她玩呀,唉,听说她现在流落在中土,也不知道怎样了!” 李恪闻言,又被勾起了心事,不免神情落寞。 张小七赶紧又把话题拉回来,“哦!既然阿史那欲谷跟你和突利的关系这么亲近,你何不把他拉拢过来?要是有他帮忙,咱们何愁平定不了西域呀?” “唉,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我那个堂兄兵强马壮,羽翼已丰,对阿史那薄布又是连战连捷,正踌躇满志之时,如何能向大唐低头啊?” “说的也是呀,要不,将军你能不能回去调些兵马,助我一臂之力呀?”张小七又问向苏定方。 “小七,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皇上的旨意,谁敢妄动军队呀?而且皇上还曾跟我说过,现在西域各股势力纷争,形势错综复杂,要静观其变,等待时机,不宜过早出兵,所以此事咱们得自己解决,不能指望朝廷了!” “哎呀,这条道也行不通,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众人全都眉头紧锁,一筹莫展了。 须臾,楚恒劝道:“要我说,咱们还是求助阿史那薄布吧,世事无绝对,无非都是相互利用嘛!他想利用咱们大唐的势力帮他东山再起,咱们为什么不能利用他帮咱们办事呢?只要咱们把事情想周全了,处处留个心眼儿,料想他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程怀亮这次也没那么坚决了,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也罢,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姑且试试也行。” “那好,就这么决定了,找阿史那薄布帮忙!”张小七最后拍板道。 当下,众人又将行动计划好好推敲了一番。确定没什么漏洞了,苏定方便叫人到城外请阿史那薄布入城相会。 重新见面,阿史那薄布又换了副嘴脸,一改之前咬牙切齿、你死我活的样子,态度变得分外谦恭和蔼。 张小七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大汗,在下鲁莽无知,言语冲撞,冒犯了大汗,实在是罪过呀,在下向大汗赔不是了,还请大汗多多见谅,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啊。” “诶!张将军太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呀?以后咱们要摒弃前嫌,戮力同心,精诚合作,共同为大唐做事嘛!哈哈!” “哎呦,大汗的觉悟就是高啊,如此高风亮节,真叫在下汗颜哪!”张小七一挑大拇指,啧啧称赞。 “岂敢岂敢,张将军过奖了!” 两个人寒暄客套了半晌,才各自就座。 张小七当即命人摆下酒筵,盛情款待阿史那薄布,席间,他话里话外就把他们所求之事向阿史那薄布渗透了一下。 “小小的于阗王也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真是反了天了!”阿史那薄布一脸愤懑,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满口应承,“张将军,这事就包在本汗身上,那个尉迟渥密要是胆敢不主动登门向你负荆请罪,本汗就拎着他的人头来见你!” 张小七连连道谢,“大汗真是急公好义,救人于水火,有大汗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啊?请大汗放心,今日之情我张小七铭记在心,他日大汗收复故地,我自会率兵助大汗一臂之力!” “哈哈!张将军言重了,区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呀?” 随后,苏定方作为唐/军的将领,也帮着张小七说了许多好话。 众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足足喝了两个时辰,兴尽方归。 次日,张小七、翟珊、李恪、苏定方、程怀亮五个人带着一百多手下兄弟,跟阿史那薄布的大军汇合在一起,即刻起兵,往于阗进发。 数日后,大军来到于阗城外,排兵布阵。 阿史那薄布着人到阵前叫骂:“呔!城上的守兵听着,大汗天兵已到,速速叫尉迟渥密那老匹夫出来回话!若是敢迁延罔顾,怠慢了大汗,大汗定会带兵杀进城去,叫老匹夫尸骨无存!” 城上的士兵见状,慌忙撒脚如飞跑回去报信去了。 没过多久,尉迟渥密匆匆走上了城墙,抻着脖子往下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还真是阿史那薄布啊!”他忙强装笑脸,拱手作揖,“臣下拜见大汗,不知大汗大驾来此,有失远迎,望乞恕罪!大汗您如此大动干戈到我于阗,到底所为何事啊?” 阿史那薄布面沉似水,用手中马鞭往城头一指,“尉迟渥密,都到了这般地步,你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背着我私结吐蕃,谋取播仙镇,你的胃口不小嘛,你是打算脱离本汗,另立山头吗?” “大汗您真是冤枉我了,您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啊!此事其实另有隐情,大汗您千万不能听信外人的蛊惑呀!” 张小七不忿道:“尉迟渥密!你又他娘的跟我们耍花招,你真以为大汗是三岁的娃娃,好糊弄吗?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们都是谁?” 程怀亮也冷笑了一声,“哼!尉迟渥密,当初我不是没提醒过你,我说你身为大汗的臣子,却勾结外邦,背主求荣,迟早会被大汗废掉王位的,可你根本不听我的劝告,一意孤行,终致今日之祸呀!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还不乖乖开城投降,乞求大汗饶恕?如若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第五十一章 口蜜腹剑   却说张小七众人定下一招驱虎吞狼之计,怂恿阿史那薄布兵围于阗,向尉迟渥密兴师问罪。   此计果然奏效,尉迟渥密面对阿史那薄布的诘问,理屈词穷,被逼无奈之下,只得俯首认错,“大汗,臣的做法确实有不妥之处,被人抓住了口实,可是臣也有自己的苦衷,也有满腹冤屈要向大汗诉说啊!请大汗莫要偏听偏信,中了外人的奸计。臣请大汗入城相见,当面向大汗赔罪,如果大汗听了臣的申诉后,依然怪罪于臣,臣愿自缚双手,任凭大汗发落!”   “恩,你倒还有点诚意,那好吧,本汗便给你一次机会!”阿史那薄布点了点头,态度有些松动了。   程怀亮劝道:“大汗,切莫上当,他巧言令你入城,恐怕其中有诈呀!”   “诶,你们中原有句兵法,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人家既然要主动认错,本汗又何必白白浪费兵力攻城呢?再说本汗前来替你们化解矛盾,也总得一碗水端平嘛!你们且放宽心,本汗是仁义之君,行的是正道,他不敢把我怎样的?”   “呃,这。”程怀亮被他一番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说得没词了。   张小七接过话道:“大汗!不如这样,我带着弟兄们跟您一起入城,护卫在您的左右,以防万一,您看可好?”   “啊,本汗若能得张将军护卫,自是求之不得啊!只不过与其让你们承担风险,倒不如咱们大军一同入城,如此,岂不是万无一失了?”   “哦,大汗说得也是啊!”张小七也无计可施了。   书中代言,阿史那薄布可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主儿,他打仗虽然不行,可是要论起玩弄心术,巧使唤人,那可是行家呀,往常,他净撺掇役使别人了,万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别人驱使的时候,他又岂能甘心?所以他表面上跟张小七众人虚与委蛇,可心里却另有一副算盘,“这个蠢货还想带兵监视我?没门!哼,今日的屈辱我记下了,你们都我给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回头等我缓过这口气来,再慢慢找机会算账!”   城头上的尉迟渥密也不白给,眼珠一转,就看出了些许端倪,当即应和道:“大汗不必有顾虑,臣对大汗忠心不二,天地可鉴,臣这就打开城门,迎大汗的大军进城!”   “哈哈!好!尉迟渥密,本汗对臣子一向听其言,观其行,功必赏,过必罚,绝不会冤枉好人的,假如你确有苦衷,本汗可以考虑从轻发落你!”   “是!多谢大汗恩典!”   张小七众人见两人一唱一和,达成了默契了,都颇感失望,知道这仗是打不起来了,没有办法,也只好小心戒备着随军进入于阗城。   王宫大殿之内,三拨人各揣心腹事,心里虽都已剑拔弩张了,脸上却还得强颜欢笑,一团和气,气氛非常诡异。   阿史那薄布率先问道:“尉迟渥密,你到底有什么隐情?还不快快如实道来!”   尉迟渥密又朝阿史那薄布深施了一礼,惺惺作态道:“大汗容禀,臣之所以要谋取播仙镇,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呀,当初吐谷浑被大唐所灭,播仙镇就成了无主之地了,大汗您也知道,那座城池的位置非常重要,东据大唐,南扼吐蕃,堪称西域的门户啊,一旦被他人所得,成了人家进攻西域的桥头堡,咱们可就岌岌可危了。   臣为此忧心忡忡,几次想亲自前往三弥山劝告大汗,早日派兵占据播仙镇,以解后顾之忧,可大汗那时一直与北庭交战,根本无暇南顾,臣也只得作罢。   果然没过多久,臣的担忧就变成了现实,臣的探马打听到了吐蕃蠢蠢欲动,即将进兵播仙镇的情报。   臣大惊,为了能替大汗保住这个西域的门户,守住后院,臣殚精竭虑,夙夜难安,臣知道,以臣的兵力,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强大的吐蕃相抗,万不得已,就私自做主,在臣的于阗国内搜罗了一块羊脂玉料,送给松赞干布,打算以此换取吐蕃退兵。   谁承想松赞干布贪得无厌,收了玉石,却不愿撤兵,他提出要跟臣共管播仙镇,臣迫于他的威势,只得屈从,臣想至少如此可以暂缓吐蕃的攻势,不至于让松赞干布独占播仙镇,危及大汗哪!   事急从权,臣没有事先向大汗禀明,终致大汗误解,这确是臣的过错,请大汗看在臣一片忠心的份上,法外开恩,宽宥微臣,臣愿誓死以报!”   “哦,原来是这样!”阿史那薄布本就想走走过场,应付一下张小七众人,对此事压根也没兴趣深究,见尉迟渥密说得头头是道,便顺势应道,“看来你和张将军之间确实有误会,你可能还不知道,张将军他们其实都是大唐的人,也就是本汗的人哪!大家都是一条心,闹出这样的乱子,实属不该呀!罢了,本汗便饶你这一回,下不为例!”   “多谢大汗!”   阿史那薄布又看向张小七和苏定方,“张将军、苏将军,于阗王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吧,他也是好心办错事,说到底还是出于对本汗的忠心哪!还望你们卖本汗一个薄面,冰释前嫌,不要再耿耿于怀,计较此事了!”   张小七起身抱了抱拳,“大汗,既然于阗王把话都已说明白了,我们又岂能不通情理?只是眼下的形势迫在眉睫,正如于阗王所说,吐蕃大军随时都可能进犯,我等抵抗吐蕃入侵,既是为了大唐,也是为了大汗哪,我希望于阗王能识大体顾大局,断绝与吐蕃的往来,放弃与吐蕃联合进攻播仙镇的约定,但不知于阗王可否答应啊?”   尉迟渥密当即表态:“这是当然!以前我是独木难支,这回有了你们相助,我还有什么可怕的?你们尽可放心,我不仅会断绝与吐蕃的关系,还会倾举国之兵接应你们,为了大汗,我尉迟渥密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哈哈哈哈!”阿史那薄布仰天大笑,“好好!这就对了嘛!大家开诚布公,把事情都说开了,还会有什么隔阂吗?这篇就算翻过去了,俗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从此后,你们要同心同德,共同辅佐本汗,不要再生嫌隙了!”   “是!臣下谨遵大汗教诲!”尉迟渥密趁机大献殷勤,“来呀!摆酒设宴!我要为大汗和远道而来的张将军、苏将军接风洗尘!”   侍卫领命而去。   不出片刻,酒席摆下,大殿中鼓乐齐奏,歌舞升平,众人频频举杯,笑语欢声,一派祥和之景。   酒过三巡,张小七暗地里向程怀亮耳语道:“我看尉迟渥密言辞恳切,说得也挺有道理的,他忠心为主守护疆土也情有可原,咱们或许真的是错怪人家了。”   程怀亮一愣,满脸诧异地看向张小七,“不会吧?小七兄,像这种不用花成本的场面话,你也相信?你懂得什么叫口蜜腹剑吗?这尉迟渥密和阿史那薄布就是一对笑面虎啊!”   “不会吧?”张小七将信将疑。   “别傻了!”程怀亮四处看了一圈,神情严峻起来,“他们俩若是能打起来,对咱们是最有利的,可现在看来,这俩人似乎有点要合伙对付咱们的意思,这可就不妙了,我怎么感觉,这里酒无好酒,菜无好菜,隐隐地都透着一股子血腥味啊!别再想什么阻止于阗进攻播仙镇了,为今之计,咱们还是快些找机会抽身而退,逃出狼窝吧,别忘了,上次你们就差点陷在这里呀!”   张小七闻言,不免打了个寒颤,头皮有点发麻了,“说的是呀,这帮龌龊小人,真他娘的坏透腔了,眼下我自己倒不怕什么,我只是担心跟咱们一起来的那一百多个兄弟呀!”   他们小声谈论间,阿史那薄布忽而一捂肚子,“抱歉,诸位,本汗有些不胜酒力,要出去方便一下!失陪了!”   张小七忙问道:“大汗,您身体怎样?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本汗去去就回,你们都且安坐,一醉方休,切莫被我扰了兴致啊!”   尉迟渥密赶紧起身,“大汗,臣服侍您前去!”   “好好,头前带路吧!”   两个人离席,一前一后出了大殿,左拐右拐,穿堂过院,走进一处僻静的院落里。   阿史那薄布站直了身子,收敛了笑容,背着手,目光炯炯看着尉迟渥密,咳嗦一声,“咳!于阗王,此处无人,你有什么想跟本汗说的,尽管直说吧!”   尉迟渥密不慌不忙,又向阿史那薄布施了一礼,“大汗,臣冒昧请大汗出来,实在是有一肚子心里话要对大汗说,不吐不快呀!”   “哦?这么说,你方才在大殿里说的话,都不是你的心里话了?”   “不!那当然也是臣的心里话,臣确实是一心一意地想帮大汗守卫疆土,只是臣防备的却不是吐蕃,而是大唐啊!大汗,臣窃以为您不该投靠大唐,大唐也不会出兵助您的!”   “你此话怎讲?”   “很明显,若是大唐真的想扶持您,早就出兵助您平定北庭了,可时至今日,李世民却未动一兵一卒,甚至他为了防御吐蕃,还要利用大汗您来给我施压,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依臣看,李世民老谋深算,他只想让您和阿史那欲谷鹬蚌相争,斗得两败俱伤,以便他渔翁得利呀!   相反,吐蕃的松赞干布却比李世民好对付得多,而且他的十数万大军即将兵发播仙镇,大汗何不趁此机会与他结盟,借着他的兵力,帮您平定阿史那欲谷呢?”   阿史那薄布沉吟半晌,面具后面,两只眼睛死死地盯在了尉迟渥密的脸上,“哼,你个老狐狸,心眼儿蛮多的嘛!别以为本汗不知道你打的算盘,你是想借本汗的手,除掉盘踞在播仙镇的那伙唐人,是也不是?”   尉迟渥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汗英明,一眼就看穿了臣的心思,可臣虽有私心,却也是真的为大汗着想!臣句句肺腑,请大汗三思啊!”   阿史那薄布点了点头,“量你也不敢造次,恩,你和松赞干布关系如何?他可愿意与我结盟啊?”   “大汗不必顾虑,松赞干布既觊觎西域,又对大唐心存畏惧,他绝不敢单独对抗大唐的,我愿给大汗牵线搭桥。大汗,现在那伙唐人正好在我宫中,这可是天赐良机呀,咱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而后带兵直取播仙镇,与松赞干布会师结盟,您看如此可好?” 第五十二章 二攻于阗 正所谓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阿史那薄布听了尉迟渥密的几句游说,变卦了,由顺唐变为反唐,转而与尉迟渥密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要置张小七众人于死地。 然而,就在他们密谋的时候,正在殿中宴饮的张小七五人已经有所警觉了。 程怀亮小声对张小七道:“看到没,这俩人走屎道通气去了,这可不是好兆头啊,呆会儿他们回来,说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要我说,咱们就趁现在殿中没人,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张小七还有些犹豫,“哎呀,咱们就这么不辞而别,合适吗?会不会显得胆小心虚呀?若是人家没有恶意,咱们却逃了,岂不是叫人寒心哪!” “小七兄,你真把他们当成正人君子了吗?你也不看看他们都是什么人!这世上就没有不吃肉的狼,千万别对他们抱有一丝幻想,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真的想跟咱们合作,那是也迫于大唐的声威,跟咱们今日走与不走没有任何关系。方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真到了人家动手的时候,咱们再想跑可就不容易了,快走吧!” “唉,好吧!”张小七又跟翟珊、李恪、苏定方知会了一声。 五人即刻起身,匆匆走出殿门。 外面的侍卫见状,急忙上前拦住他们,“几位大人,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张小七装出一副醉酒的样子,朝侍卫摆了摆手,“适才我多饮了几杯,忽感身体不适,无法坚持了,这便要离开!” “哦,请大人稍等片刻,我去禀报陛下,给大人们安排住处安歇!” “不必了,不要再去劳烦陛下了,我们自行离开,对了,烦请你转告他,多谢他的款待,我等感激不尽,他日相会,我等愿与他共抗吐蕃,辅佐大汗成就一番伟业!” “这……”侍卫面露难色。 “怎么?你还有别的事吗?” “呃,没、没有了。” “那便请让开,不要挡路!” 侍卫没辙了,只得退到一边,放五人离去。 侍卫虽没去报信,可不等于没有人报信哪!这王宫中遍布尉迟渥密的眼线,他们说话的当口,早有人撒脚如飞禀报去了。 这边,张小七五人离了王宫,急急地赶往手下兄弟们驻扎的驿馆,可到了地方一看,兄弟们踪迹全无,一个人都没有了。 张小七忙询问驿馆的差役,“刚刚到此入驻的唐兵都去哪儿了?” 差役答道:“回大人,国王陛下下旨,要举办宴会,举国同庆,他们都被陛下派来的人请去喝酒了!” “去哪儿喝酒了?” “小的不敢确定,听他们说,好像是王宫!” “快走!回王宫!” 五个人又掉头往回走,可刚走出去没多远,对面的道路上一阵大乱,大批军兵蜂拥而至,将路堵得严严实实。 程怀亮急道:“坏了,敌军追来了,快跑吧!你们看,往那边走就是城墙,只要翻过去,咱们就得救了!”说着,他朝一个方向指去。 可张小七却没有动,“不行,咱们还有一百多弟兄陷在王宫里,必须得把他们救出来!” “小七兄,别管了,都这个时候了,他们八成已经遇害了,你冒这个险还有什么用?” “不成!他们当初跟着我从怀远出来,一路上出生入死,把性命都托付给我了,我怎么能弃之不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什么我也得去看看!” 程怀亮见张小七铁了心要救人,也不敢再多言了。 苏定方在一旁提醒道:“小七,既如此,你一定要沉住气,不要上来就动手,最好能从他们嘴里套出弟兄们被囚禁位置,咱们也好救人哪!” “恩。”张小七强忍着怒气,点了点头。 这时,敌兵们向两侧一分,阿史那薄布和尉迟渥密骑着马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尉迟渥密说话前,先嘿嘿嘿地干笑了一阵,声音好似鬼叫一般,听着叫人汗毛倒竖,后脊梁骨发凉,笑完了,他还煞有介事地朝五人拱了拱手,“各位,咱们的酒席还没撤,你们慌慌张张地,是要去哪儿啊?莫非对本王的招待不满意吗?” 张小七装傻充愣,“啊!陛下误会了,在下贪杯,喝得有点晕乎,出来溜溜弯,透透气,他们几个怕我酒后惹事,就陪着我一起出来了,你看看,还麻烦你们这么多人满大街地找我们,多不好意思啊!” “哦,啊?哈哈哈!”尉迟渥密大为意外,又勉强笑了几声,“没什么,这是应该的,你们都是我于阗的贵客,我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嘛!哈哈哈!如果各位没什么事,还是先跟我们回王宫吧,本王一定要一尽地主之谊!” “陛下您真是太热情了,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好吧!客随主便,我等便叨扰了!” “请!” 张小七五人迈开大步,泰然自若地穿过敌阵,往王宫的方向走。 阿史那薄布和尉迟渥密带着大队人马,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尉迟渥密还在阴阴地笑着,脸挂着笑容,眼睛里却放出了两道凶光。 阿史那薄布则全程一言未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谁也不知道他的面具后面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这种境地下,是个人都心如明镜了,可双方却都在装蒜,就是没人戳破这层窗户纸,气氛都压抑到了极点了。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王宫外面。 张小七忽而停下了脚步,转回来问向尉迟渥密,“陛下,刚才我猛然想起一件事来,自从咱们入城以后,我就没再见过我手下的那些士兵,但不知他们现在何处啊?” “啊,哈哈!张将军真是爱惜士卒啊!你放心,他们这时都在宫中喝酒呢,本王会好好招待他们的!” “哎呦,承蒙陛下厚待,我代他们谢过了,只是陛下您有所不知,我的那些手下平日里无拘无束惯了,也不懂礼数,我怕他们酒后乱性,再惹出什么是非来,我想去见见他们,对他们训诫一二。” “哦?好好,没问题,本王亲自带你们去!” “有劳陛下!” 尉迟渥密将五人引入王宫,他后面,大队军兵也跟着鱼贯而入。 队伍又在王宫里走了一段,来到一处院落外,院子里灯火通明,摆着很多张大桌子,张小七手下的兄弟们都围坐在桌边,看样子,似乎正在吃酒。 尉迟渥密用手一指,“张将军请看,你的手下弟兄都在这儿了!” 张小七心中焦急,大步流星就往院子里走,正在这时,突然一个兄弟一跃而起踹翻了桌子,大叫一声,“大人!别进来!有埋伏!” “啊?”张小七一愣,还没回过神来,院子里机关一响,“啪啪啪啪啪!”无数支弩箭密密麻麻,从周围的墙壁缝隙中射了出来。 可叹一百多兄弟眨眼间全被万箭穿身,射成了刺猬了,尸横遍地,血流如注。 一个中箭的兄弟拼尽最后一口气爬到张小七的脚边,伸出一只手臂,“大人,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他话说到一半,便直挺挺地咽气了。 “啊!”霎时间,张小七只觉得心头好似被油烹火烧,怒火升腾起来,再也压制不住了。他转回身,操刀在手,一声嘶吼,“杀!”纵身冲入了敌群之中! 翟珊、李恪、苏定方、程怀亮也各自施展武艺,紧随其后杀入战场。 这一打起来,张小七就仿佛杀神附体了一般,把手中的单刀抡圆了,上下翻飞,左劈右剁,杀得敌兵人仰马翻,满腔的仇恨化作点点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兄弟们!在天之灵莫散,看着我给你们报仇!” 尉迟渥密和阿史那薄布一看情况不妙,忙催马遁走,退到阵后,指挥士兵交战。 尉迟渥密神色焦虑不安,向阿史那薄布求援:“大汗,这几个唐人太厉害了,我的人快顶不住了,快把您主力大军调出来一起剿贼吧!” “好吧!本汗这就去调兵!”阿史那薄布口头答应着,可暗地里却留着心眼儿,“你这老小子太阴损,本汗还真没法相信你,自己做的孽自己收拾,本汗才不会损失兵力替你办事呢!”他急匆匆离开战场,召集本部人马,跑到城外设伏,等着捡漏去了。 战场中,张小七五人身陷重围,拼命厮杀,一步步从王宫杀到街上,硬生生地碾出了一条血路。 可敌兵实在太多了,一波一拨地围攻上来,根本杀不完,再加上周围到处都是暗箭陷阱,他们还得分心躲避。 渐渐地,他们行进的速度就放慢了很多,如果照这样下去,他们能否安然逃出城都要打个问号了。 可是转瞬间,战局发生了变化。 忽地,就听城外“咚咚咚咚!”鼓声如雷,喊杀声四起。 “活捉阿史那薄布!噶和喇嘛哈!” “库鲁马拉哈拉玛!” “卡拉米噶!” 五人诧异万分,“怎么回事?这是在叫什么呢?” 没过多一会儿,他们就发现周围的敌兵少了很多,这下压力减轻了,他们终于得以冲破包围,飞身上了城墙,逃出城外。 可外面的景象却更加令他们瞠目结舌,城外并没有军队攻城,反而有一队于阗人马冲出城门,杀向了阿史那薄布的大军! “怪了?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自己内讧了?”程怀亮疑惑道。 苏定方侧耳听了听,“不对,这鼓噪声是从那边的山坡上传出来的,为何那里只有喊声,却没有军队出来呀?而且这喊杀声怎么有点像东/突厥人的口音,难不成阿史那欲谷到了?咱们过去看看!” 五人迅速循声摸了过去,那山坡上果然有一支突厥军队,领头的也的确是两名突厥将领,可苏定方一看,登时乐了,高声叫起来:“阿史那将军,契苾将军,你们怎么在这儿呀?” 第五十三章 风云突变 张小七一行人在于阗惨遭暗算,跌了个大跟头,致使手下一百多兄弟全军覆没,无一生还,若不是战局突然发生了变故,围困他们的敌兵人数骤减,恐怕连他们自己都难以脱身了。 然而,一番血战,他们杀出了城,于阗兵却似乎对他们没什么兴趣了,并没有追杀他们,转而一拥而出杀向了阿史那薄布的军队。 他们甚感蹊跷,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忙又顺着那引起变乱的鼓噪声找过去,可到了地方,他们再一看,这鼓噪声的源头竟是他们自己的军队。 这支军队有一千多人,都是从播仙镇出来的,领头的两员将领正是阿史那社尔和契苾何力,此外,侯五、朱老大、吴老三也都在军中。 众人见面,都松了口气。 张小七就问:“两位将军,你们怎么来了?为何要在这里擂鼓喊杀呀?” 阿史那社尔一抱拳,“张将军,事情是这样的,你们跟着阿史那薄布走了以后,我们放心不下,唯恐你们有失,便带兵出来在暗中尾随你们,伺机接应,谁料走到半路上,我接到了我侄女阿史那云的信。”说着,他把信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张小七,“张将军,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哦?又是公主的信?殿下,还是你先看看吧!”张小七赶忙把信交给李恪。 李恪将信展开观瞧,只见信上写道:“社尔叔,我已查明,于阗王尉迟渥密正秘密联络北庭的欲谷叔,意欲南北夹攻阿史那薄布,如若此次张小七和殿下有难,您可以假扮成欲谷叔,引诱尉迟渥密主动攻击阿史那薄布,如此,可以帮他们解围。侄女,阿史那云。” “哦!真是妙计呀!”五人看过信,恍然大悟。 “是呀!”阿史那社尔感叹道,“我这个侄女就是鬼主意多,她知道,我和阿史那欲谷一起作战多年,对他行军打仗的风格非常了解,可以以假乱真,故而才向我献了这个计策。” 李恪欣然道:“看来公主还是原来的公主,她真的没变,谁说她总是坏咱们的事?这次她不是帮了咱们的大忙吗?” 程怀亮点了点头,“是啊,这个公主真叫人难以捉摸!” 翟珊问道:“你们说,尉迟渥密老奸巨猾,他怎么就这么轻易地上当受骗了呢?他就不会上城分辨一下真假吗?” “诶,他那时候正跟咱们交战,哪有机会分辨啊?他一定是听到了阿史那欲谷军队的喊杀声,想讨好新主子,立功心切,才仓促出兵的,这回好了,他们到底还是掐起来了,咱们有好戏看了!”程怀亮使劲挥了下拳头。 “哼!狗咬狗!”张小七恨恨道,“先让他们好好杀,待会儿我再拿他们的脑袋给兄弟们祭灵!” 阿史那社尔抬手命令军队停止鼓噪。众人不再言语了,都聚拢在一起,坐山观虎斗。 阿史那薄布原本正在城外埋伏观望,猛然听到那熟悉的喊杀声,吓得魂不附体,以为阿史那欲谷真到了,慌忙领兵出来,准备迎战,可继而他就发现,阿史那欲谷的军队没到,一支于阗兵马杀过来了,他登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忙组织人马将这拨冲上来送死的于阗兵杀了个干干净净。 随后,他怒气冲冲领兵冲到城下,高声叫骂:“尉迟渥密!你个狗贼!速速滚出来回话!” 尉迟渥密站在城头往下一看,吓得一缩脖,也知道自己露馅了,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嬉皮笑脸道:“嘿嘿,大汗,消消气,何必动怒嘛!” “狗贼!你不仅勾结吐蕃,还暗通阿史那欲谷,想谋害本汗,好啊!你主子没来,你倒急不可耐地蹿出来了,今天我非扒了你的狗皮不可!” “大汗,等等!您想想,刚才是谁伪装成阿史那欲谷的军队的?他们是想引诱你我自相残杀,您切莫中了敌人的离间之计呀!” 阿史那薄布气得眼珠子通红,咬牙切齿,“本汗最恨的就是叛徒!来呀!给我攻城!踏平于阗!” “杀!”阿史那薄布麾下的军队架起云梯,蜂拥杀向了城池。 于阗毕竟只是一个藩属小国,军兵的战斗力跟突厥兵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一个时辰还没到,便抵挡不住了,被突厥兵攻上城头,杀得抱头鼠窜。 随即城门一开,阿史那薄布跃马抡刀,亲率骑兵杀进城中,看来这次他是真急眼了。 张小七看得真切,急道:“城破了,咱们也快点动手吧!” “且慢!”苏定方阻拦道,“莫要着急,火候还没到,等等再说!” 果不其然,战场的形势瞬息万变,苏定方话音刚落,忽而就听喊杀声大作。 “活捉阿史那薄布!噶和喇嘛哈!” “库鲁马拉哈拉玛!” “卡拉米噶!” 紧接着,城外不远处的山野上出现了大批骑兵,黑压压的一大片,漫山遍野,好似一朵黑云朝着厮杀中的于阗城压了过来。 张小七众人见状,都瞪大了眼睛,一下子紧张起来,“我的天,阿史那欲谷?他真的来了?” 阿史那薄布起初听到这喊杀声,还不以为然,“又是那拨人在捣鬼,别管他,接着给我杀!” 可没过多久,后军的士兵就急急地跑上前来,“大汗!快走吧!阿史那欲谷真来了!” “什么!快退兵!快撤!”阿史那薄布大骇,慌乱之下,赶紧掉转马头带兵跑出城来。 他一出城就傻眼了,阿史那欲谷的大军已然将他们团团包围,连只鸟都飞不走了! 尉迟渥密又重新从城上探出头来,“嘿嘿嘿嘿!大汗,对不起了,我的命今天你拿不走了,不过大汗你的命可能要留在这儿了!” 阿史那薄布满脸惊恐,身子直打颤,声音里都带着绝望,“尉迟渥密!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助我联合吐蕃,共抗大唐和北庭吗?你为何要出尔反尔?” “哈哈!没错!我是要助大汗和吐蕃联盟,进攻大唐,只不过这个大汗可不是你这个落魄的大汗,而是西域英明神武的新大汗,阿史那欲谷啊!” “你!你个背信弃义地狗贼!不想我阿史那薄布竟会栽在你这鼠辈的手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大汗,事到如今,你说什么都没用了,还是乖乖地做鬼去吧!哈哈哈哈!” 这时,催命的战鼓声再次响起,阿史那欲谷大军山呼海啸般冲杀了上来! 山坡上的张小七众人看在眼里,都唏嘘不已。 苏定方叹了口气,“唉,看这架势,阿史那欲谷的军队得有不下十万,应该是倾巢而出,这回阿史那薄布恐怕插翅难逃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尉迟渥密那厮!”张小七颇不甘心,把腰刀抽出来了,“你们先在这儿稍等片刻,待我偷偷绕到城上,要了他的狗命!” 他刚要行动,一个传信兵慌慌张张跑过来,“大人,大事不好了!松赞干布亲率十余万吐蕃大军正往咱们播仙镇进发,形势危在旦夕,楚大人请您速速回军主持大局!” “啊?”张小七脑袋嗡了一声,虽说早就知道吐蕃会发兵进犯,可事情真摆在了眼前,他还是不免有些愕然,“快回军!快!” 眼下什么事也没有这个重要啊,众人也没工夫再观看战局了,迅速撤军离开于阗,飞马回奔播仙镇。 一路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出两日,众人终于平安回城。 大战将至,城内人心惶惶,街上到处都是举家逃难的百姓。 张小七众人急匆匆赶回县衙。 此时楚恒正搓着手,在房中来回踱步,陶公义坐在一边,也是愁眉不展,两人见众人进屋了,赶忙迎了上来,“哎呦!你们可算回来了!” 张小七一见面就问:“吐蕃军现在到何处了?离城多远?” “啊,我刚刚得到情报,吐蕃军已攻破了咱们修筑的堡垒,现正在城南二十里外驻扎。” 张小七疑惑道:“这却是怪了,二十里最多只要一个时辰就能赶到了,为何他们放着城池不攻,却在半路上停下来了?” “是呀,我也纳闷,其实,如果以他们的行军速度推算,他们昨天就该兵临城下了,可时至今日都还没动静,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呀?” 苏定方面色凝重,摆了摆手,“很明显,松赞干布是在等待他的友军哪!” 程怀亮赞同道:“是呀,这点刚刚我也猜到了,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兵,肯定是事先和阿史那欲谷约定好了的,只怕阿史那欲谷这次发兵南下,不只是要消灭阿史那薄布啊!” “什么?你说阿史那欲谷……”楚恒大惊失色。 “报!军情急报!”一个士兵急急地跑进来,“禀大人,阿史那欲谷和于阗王尉迟渥密统率精兵十万进攻播仙镇,现距城只有不到一百里了!” “我的个娘!”楚恒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都被吓得快没脉了。 张小七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楚大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怕什么嘛!” “你说得轻巧,这两拨人马加在一起可有二十多万哪!咱们只有区区两千来人,拿什么抵挡?人家一走一过就能把咱们踩成肉酱啊!依我看,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咱们赶紧收拾行李,撤往石头镇,从那里回唐吧!料想皇上与殿下父子情深,爱屋及乌,也不会太怪罪咱们的!” “啪!”苏定方拍案而起,眼睛登时就瞪起来了,“大敌当前,谁要敢临阵脱逃,休怪本将军翻脸无情!” “呃。”楚恒吓得一哆嗦,不敢言语了。 苏定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向众人道:“你们真以为这二十多万敌兵的目标就只是小小的播仙镇吗?你们想错了!他们是冲着咱们大唐来的,拿下这里只是他们攻唐的第一仗而已,接下来就是石头镇、甘凉二州,直至长安哪!这里就是守卫大唐的第一道屏障,不要说咱们还有两千多人,就算只剩一兵一卒,咱们也得坚守阵地,不能后退一步!” 第五十四章 苏定方百骑破万军(上) 却说西突厥大汗阿史那欲谷和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结盟,尽起二十余万大军合攻播仙镇,张小七众人措手不及,他们甚至刚刚还在与阿史那薄布周旋,谁承想转瞬之间,那两个蛰伏在幕后的强敌突然同时出手了。 二千兵马,弹丸小城,要面对二十余万精锐铁骑,这已不是能用兵力悬殊来形容的了,谁都知道,这是大难临头,一场生死决斗到来了。 众人神情严峻,坐在厅堂里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了。 须臾,张小七率先道:“大家都振作点,像这种危险,咱们又不是没经历过!越是这个时候越得稳住心神,不能慌啊!” 程怀亮言道:“小七兄说得是,方才我也想过了,对方人太多了,咱们若是跟他们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呀!必须要想出一招奇计,四两拨千斤,咱们才有胜算,可问题是咱们不知道敌人的行事风格,就无法入手,阿史那将军,你跟阿史那欲谷是兄弟,可知他有什么软肋能让咱们利用啊?” 阿史那社尔摇摇头,“我这个堂兄作战勇敢,身先士卒,武功了得,当年就被称作草原上的雄鹰,深得颉利的赏识,如果硬要在鸡蛋里挑骨头的话,他这个人很自负,喜欢恃强凌弱,对弱者没有丝毫的怜悯,越是示弱的人,越会遭到他无情的打击,可这也算不上什么弱点啊!” “岂、岂止是弱点?这、这对咱们简直就是无、无情的打击呀!你、你们不觉得咱们很、很不幸,正、正好就是这个弱、弱者吗?”吴老三冷不丁冒出来插了一嘴。 朱老大急忙拽着膀子把他扯下去了,“什么场合你都敢上啊,还不给我滚下去?” 可众人这种时候哪还有心情调侃哪? “这个……”程怀亮眉头紧锁,一时也无计可施了。 苏定方起身道:“你们不必多想了!阿史那欲谷携大胜之势,统兵来攻,风头正劲,咱们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躲是躲不掉的,不如破釜沉舟,正面迎敌,给他一记迎头痛击,一战定乾坤!” “可是咱们要对阵二十多万人马,这仗该怎么打呀?” “不,咱们若败了,才会有二十万敌军来攻,若胜了,只要对付四五万人就行。” “哦?此话怎讲?” “我料松赞干布和阿史那欲谷的联盟也不是那么牢固的,尤其是松赞干布,他对大唐一直心存敬畏,攻唐的欲望并不强烈,他的十多万兵马应该不会立刻投入进攻的,所以咱们可以暂且不必管他,而阿史那欲谷麾下只有四五万人是他自己的军队,其余几万人马都是北庭各个部落的部众,那些人都只是跟着吃肉的,啃不了硬骨头,只要阿史那欲谷一败,他们自然就得土崩瓦解。因此咱们只需全力进攻阿史那欲谷的中军,一鼓作气将其击溃,就能取胜。” “恩,将军说的对。”程怀亮点点头,“我看这城也没必要守了,咱们点齐所有兵马,一齐杀出去算了!” “不行,播仙镇是必须要守的,城丢了,咱们就算胜了又有什么用?待会儿敌兵到了,我只带五百精骑杀出去便可。” “五百人?将军,您没说错吧?”程怀亮难以置信。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张小七一脸稀松平常的样子,“此举正合我意,将军,我跟你一起去!” “好,小七、翟珊、阿史那将军、契苾将军,你们跟我出城迎敌!” “末将遵命!” “得令!” “怀亮,你辅佐殿下守城,不管城外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得出城接应!” “是,将军!” 李恪上前道:“苏将军,带我去吧!” “殿下,你是皇子,怎能亲临险地呀?” “将军,当此危难关头,还分什么皇子将军?我们都是大唐人!我也有一身武艺,留着不用岂不是浪费了?你就让我跟你去吧!” 苏定方迟疑了一下,“好吧!殿下拳拳报国之情真令末将感动啊,既然你执意要上阵杀敌,末将自当随护,保殿下周全!” “将军不必分心,李恪心中有数!” 接着,侯五也主动请缨:“苏将军,我是张将军的亲随,也会些武功,你也让我去吧!” 苏定方也点头答应。 计议已定,苏定方、张小七众人各自顶盔掼甲,罩袍束带,整理停当,又到城中校场点齐五百精兵,到城门处等候。 程怀亮则带着其他人上城坚守。 又过了大半天,阿史那欲谷的军队赶到了。 一时间,播仙镇城下旌旗遍野,刀剑如林。 阿史那欲谷坐镇中军,在马鞍桥上往城上眺望,“播仙镇?” 旁边的尉迟渥密笑眯眯道:“正是,大汗。” “哈哈哈哈哈!”阿史那欲谷忽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怎么?竟然还有比你们于阗还小的城池?怪不得连你都敢惦记这个地方呢!” “大汗说笑了!这整个西域还不都是大汗您的地盘呀?” “恩,好了好了,算你会说话,等下攻下城池,便把这里赏给你吧!” “多谢大汗!大汗真有如臣的再生父母,恩德似海,真叫臣五体投地呀,臣对大汗的仰慕都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大汗的英明真可与日月争辉,照耀千秋万代,大汗你……” “诶,松赞干布到了吗?我怎么没见到吐蕃的军队呀?”阿史那欲谷不耐烦地打断道。 “啊,大汗,赞普说,他们路上遇到了一些阻碍,可能要耽搁半日才能赶到。” “呵!这个胆小鬼!”阿史那欲谷不屑地撇了撇嘴,“也好,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的厉害,给他们壮壮胆吧!”随即他向左右问道:“何人替本汗前去讨敌骂阵哪?” “大汗,臣等愿往!”三个老头儿自告奋勇,上前请命。 书中代言,这三个老头儿非是旁人,正是之前被张小七从播仙镇赶走的那三个乡绅,黄百万、鲁墨的爹鲁员外,“西凉锦马超”的爹马员外。 这三位自打被撵出城之日起,便发下毒誓,要不惜一切代价杀回播仙镇,一雪前耻,为此,他们分别投靠在各自主子的门下,勾搭连环,合纵连横,颇费了一番心血,终于促成了松赞干布和阿史那欲谷的南北联盟。如今有了二十万大军当靠山,他们真的等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阿史那欲谷斜着眼睛看了看他们,点点头,“恩,你们几个老头儿瘦小枯干的,不想胆儿还挺肥嘛!果然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狗护主,忠心不二呀!好吧,那你们尽管去吧,本汗给你们撑腰!” “多谢大汗!” 三人气势汹汹来到城下,高声叫骂:“城上的贼兵,睁开你们狗眼看看,谁回来了!当初我们临走时说什么来着,被逐之仇我们早晚会报的!怎么样?被吓破了狗胆吧?你们以前的嚣张劲呢?哈哈!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啊!那个跟我们争城主的臭小子呢?你藏哪儿了?还不快快给我出城受死!” 他们刚说了一半,还没尽兴呢,就见城门一开,张小七风驰电掣般冲到他们跟前,把刀一抡,“噗!噗!噗!”三颗人头应声飞走,三人的尸身随即栽倒,血溅了一地。 “杀!”苏定方众人随后带着五百精骑疾驰而出,直插中军。 敌军猝不及防,被杀得人仰马翻,乱成一片,阵型顿时就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苏定方挺枪跃马,冲锋在前,长枪一扫,风雷阵阵,刺翻大片敌兵,真好似神龙出海,搅起层层惊涛骇浪。 他身后的张小七更恰似索命的判官,但凡有漏网之鱼,逃生之辈,到他这里就算到头儿了,他是一刀一个,包死不活! 其余众人也都各展武艺,在敌阵中大肆杀将起来。 阿史那欲谷一开始也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就这么几个人也敢冲我大阵?传令诸将,速速带兵过去,将他们合围,斩讫报来!” 部将们得令而去。 经过了初始的混乱,敌军也迅速恢复过来,重整阵型向众人发起反扑。 一场恶战就此拉开了序幕,敌兵们也不是吃素的,挥舞弯刀在箭弩的掩护下,一波接一波地往上冲。 众人又厮杀了半晌,渐渐地就被冲散了。 苏定方纵马冲杀了一阵,猛然回头一看,身边就只剩百余士兵跟着自己了,“其他人呢?都去哪儿了?” “将军!我们也不清楚!” “快回去找!”他正待拨马掉头,斜刺里突然冲出一员敌将,不由分说,照着他搂头盖脸就是一刀。 苏定方也不躲闪,直接将长枪一顺,一枪刺穿敌将胸膛,将其挑落马下。 他转回身带兵刚走了没多远,忽听前面一声高叫,“贼将休走!”又一员敌将手持一对开山斧,杀将出来,拦住了去路。 苏定方挺枪接战,只两个回合,便结果了他的性命。 没过多久,乱军中又闪出两员大将,一个拎着长刀,一个手擎长槊,两个人动手前先张牙舞爪地咆哮了一通。 “呀呔!我乃大汗帐下金瓜大将杀了不死!” “我乃银瓜大将死了不杀!敌将何人?报上姓名!” “苏定方!你们死不死,爷爷我说了算!”他飞马赶到,跟两人斗在一起。 两员敌将还知道互相配合,互相提醒。 “啊!杀了不死,小心脑袋!” “死了不杀,你左边有枪!” “啊!杀了不死,你不能死!” “死了不杀,死了就别杀了……” 片刻之间,两人双双被刺翻在地,吹灯拔蜡了。 简短截说,苏定方纵横在万马军中,往来冲杀,一连斩杀敌将二十余名,所向无敌,正是一杆长枪担日月,满腔浩气贯长虹。 阿史那欲谷远远地看着,不由得大惊,“世上竟有如此勇将?怪不得大唐不好惹啊,来呀,速去调北庭诸部最强悍的勇士来,擒杀此贼!” “是!”传令兵急急跑下去了。 再说苏定方疾走间,正撞见己方一名被围困的士兵,便出手将其救下,询问道:“你可曾见到殿下和其他人了?” “将军,我见到了!他们就在东边,正被敌兵围捕,脱不开身了!” “快走!”苏定方催马往东飞奔,一路上不断用枪来回扫荡两侧的敌兵,冲开一条血路,不多时,他就望见李恪、侯五和一部分士兵正被围在一个角落里,与敌兵奋力厮杀。 他心急如焚,正要赶去救人,忽然战马猛地往前一倾,马失前蹄,将他甩飞了出去。 苏定方用长枪点地,在空中一个跟头翻下来,脚还没站稳,就听脑后,“嗖嗖嗖嗖!”恶风一响,他心叫不好,“坏了,那不是弩箭,就是飞镖之类的暗器!”急忙重新跃起,晃动身形,闪展腾挪。 无数弹丸打下来,砸在地上,“砰砰砰砰!”全部炸开了,烟尘四起,爆炸声震耳欲聋。 苏定方飞身遁走。 烟雾中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一根狼牙大棒和一把三尖两刃刀来,狼牙棒有铁桶粗细,铜打铁铸,上面全是锋利的尖钉,抡起来有数百斤的分量,呼呼刮风,势大力沉,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顿猛拍。三尖两刃刀也不含糊,攻势凌厉,招法奇快,好似流星一般漫天飞舞。 苏定方挺枪连连招架,可是紧躲慢躲,还是没躲开,被一颗弹丸打在了后背上,“啪!砰!”他的身体被炸出去五六丈远,跌落在地上! 第五十五章 苏定方百骑破万军(下) 苏定方血战沙场,遭遇强敌,抵挡中不慎被人用弹丸击中,炸飞了出去。霎时间,他就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直响,后背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疼得几乎已经要失去知觉了,嗓子一甜,哇地一下喷出一口血来。 他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抬头观看。 这才看清,对面并肩站着三个人,一个矮矬子,一个中等身材的人,还有一个彪形大汉。矮矬子长得猴头猴脑,尖嘴猴腮,斜背百宝囊,手指间夹满了弹丸;中等身材的人长得还算说得过去,身材壮硕,手拎着三尖两刃刀;彪形大汉身高一丈挂零,大胳膊大腿大脑瓜子,光着膀子,扛着狼牙棒,浑身的赘肉都一颤一颤地,他脸上横肉丛生,鼻子上还钉着鼻环,满脸杀气,凶恶非常。 他们身后站满了敌兵,还有几个部落酋长正抱着肩膀观战。 三人丝毫不给苏定方喘息的机会,一见他又站起来了,矮矬子往空中一纵,率先冲过来了,故技重施,把手中弹丸打将出来,左右开弓,“啪啪啪啪!砰砰砰砰!”一顿狂轰滥炸,把苏定方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火海。 矮矬子甚为得意,心说:“这样还不把那小子炸碎了?完活收工,该回去领赏了!”他正待转身,突然一发弹丸从烟幕中疾飞而出,不偏不倚正打进矮矬子的嘴里,“砰!”一下子人就爆了,残骸崩得到处都是。 紧接着,中等身材的人唰地一晃身形,闪到了苏定方身后,把三尖两刃刀一立,对准他的后心就刺下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刀尖即将碰到苏定方后背的一刹那,苏定方猛地一转身,使出一招回头望月,一枪刺进了来人的胸口,“噗!” 这下稳准狠,“嘡啷啷!”三尖两刃刀落地,那人在空中被串了糖葫芦,当场毙命,尸身瘫倒下去。 苏定方浑身是血,从烟尘中走出来,把长枪往地上一戳,赤手空拳,径直奔向了最后的彪形大汉。 那大个子都傻了,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庞大的身躯竟然开始哆嗦起来,“诶?你、你要干什么?” 苏定方也不搭话,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拳打在了大个子的肚子上,而后旁若无人地拿起长枪,从他身边走过。 鲜血从大个子的嘴角淌下来,滴滴答答洒在地上,他身体晃了两晃,好似一面墙一般直直地拍倒下去,气绝身亡。 后面的那些部落酋长们吓得魂飞魄散,“这、这、这是人吗?我的娘!快跑吧!”带着手下兵马抱头鼠窜,望风而逃。 苏定方抢过一匹战马,继续往前冲,又杀散了两拨敌兵,帮李恪和侯五众人解了围。 李恪一见苏定方的样子,忙问道:“苏将军,你受伤了?” 苏定方摆了摆手,“无碍!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殿下,这里为何就你们几个人?小七、翟珊、阿史那将军、契苾将军都去哪儿了?” “唉,适才大哥和翟珊带兵一路往西南方向杀下去了,他们只顾着猛冲,似乎是在追一个人,我也叫他们不住,至于阿史那将军和契苾将军。”李恪顿了一下,“他们进阵不久就不见了踪影,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侯五推测道:“苏将军,容我说一句过分的话,您别忘了,他们和阿史那欲谷一样,都是东/突厥一脉的人,会不会借此机会叛逃了?” “不可能!我和此二人相处日久,对他们很了解,他们心如铁石,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对皇上也是忠心耿耿,绝无可能叛唐!你不要无端猜测,疑心生暗鬼,咱们还是快些杀到中军大旗,找到阿史那欲谷再说!” 众人领命,拨转马头,又跟着苏定方杀进敌阵之中。 此时,中军大旗下,几个突厥兵推推搡搡,将被捆着的阿史那社尔和契苾何力押至阿史那欲谷面前。 阿史那欲谷见状,作势向军兵们怒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是谁让你们这么对待本汗的兄弟和朋友的?还不快把绳索解开,向他们磕头赔罪?” “哦!是是!大汗恕罪!”士兵们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把两人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兄弟!好久不见了!真想死哥哥我了!契苾兄弟也在,今天真是好日子,见到你们,比打了胜仗都让人高兴啊!”阿史那欲谷笑容满面,跳下马来,走到两人近前。 “休得多言,我们的族人被你关在何处了?”阿史那社尔冷冷道。 “什么族人?兄弟,你们的族人不就是我吗?” “你!你竟然使计诓骗我们!” “诶,兄弟,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啊?你我都是一家人哪!你忘了咱们当年并肩作战的日子了?自从东/突厥被大唐所灭,颉利大汗殉难,咱们国破家亡,流落在各处,今天终于又重聚了,你何不随为兄一起共谋大事啊?” “你不要再说了,过去是过去,如今时移世易,我已投身大唐,你我已是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世民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士为知己者死!皇上对我之恩天高地厚,我岂能背主求荣?” “呵呵,谁是你的主?你忘了我们在颉利大汗面前发下的誓言了吗?李世民只是他们汉人的皇上,非我族类!你为何要屈从于他?你我才是亲人!” “不!皇上他不只是汉人的皇上,也是我们突厥人的,他是天可汗!是世间最伟大的君王!不想到现在,你竟然还在拿颉利当幌子,呵呵,可笑!你忘了吗?就是他杀害了你的亲哥哥突利!别假惺惺的了!我们既已落在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我们替你卖命?绝无可能!” “你!”阿史那欲谷被呛得没词了,“好好!兄弟,也就是你是我兄弟,我不跟你计较,要是换做其他人,恐怕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契苾兄弟,你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契苾何力哼了一声,歪过头没看他,“要命拿去,少要啰嗦!” “契苾,你是咱们突厥中数一数二的猛将,你也知道,本汗是最钦佩强者的,只要你跟着我,我们一起杀回大唐,夺了李世民的位子,随意掠夺他的财富,玩弄他的女人,潇洒快活,不比你在他那里寄人篱下强得多?” “你想让我听你的话?” “是呀!契苾兄弟,你想明白了?” 契苾何力突然抽出一把匕首来,一刀割下了自己的一只耳朵,扔到了阿史那欲谷的面前,“我这只耳朵里听满了你的大逆不道之言,我为它感到羞耻,这便把它交还给你!” “啊!”阿史那欲谷气得暴跳如雷,就欲拔刀动手,可随后他又闭上眼睛运了运气,强压制住怒火,“看来你们真是冥顽不灵啊,好,本汗不杀你们,本汗要让你们亲眼看看,我是怎么攻入大唐的!” “呵!只怕你连这播仙镇都拿不下吧!” “兄弟,你是不是在大唐呆的时间太长,脑子都不好使了?难道你真以为你们那点人能挡得住我几十万大军?” 他刚说完,就见一个士兵飞马跑来,“报!大汗!不好了!北庭诸部三名最强悍的勇士悉数被敌将苏定方所杀,各部酋长都不敢再战,带着他们所部五万多人逃出战场,往北撤走了!” “你说什么!”阿史那欲谷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那苏定方到底是什么人,有三头六臂不成?” “哈哈哈哈哈!”阿史那社尔一阵朗声大笑,“阿史那欲谷,我劝你还是趁现在杀了我们吧,要是再晚一会儿,搞不好苏将军就会赶来把我们救走了!” 正这时,忽而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叫,“阿史那欲谷!速速放了我大唐战将!苏定方来也!”随着话音,苏定方率众杀出重围,来到当场。 阿史那欲谷不禁火往上撞,飞身上马,将长戟操在手中,“哇呀呀!苏定方!你来得正好,本汗正要亲自会会你,用你的人头给本汗的大军誓师祭旗!” “好啊!阿史那欲谷,有种你就放马过来!” 苏定方正要挺枪迎战,李恪请命道:“将军,杀鸡焉用牛刀?你身上有伤,还是让我来吧!”说着,他跃马而出,冲到了场内。 “殿下!小心哪!”苏定方叫他不住,只得暂且留下观阵。 阿史那欲谷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一遍面前这位英俊的青年,面露愠色,“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也配来挑战本汗?” “我乃大唐三皇子吴王李恪!怎么?不配跟你一个小小的突厥可汗交战吗?” “你是皇子?” “对啊!我大唐的战将被俘,皇子来救,天经地义!阿史那欲谷,识相的,快些放了他们!” “呵呵!你小子还有些胆气!想让本汗放人,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纳命来!”阿史那欲谷一挺长戟冲杀过来。 李恪挥剑招架。 两人插招换式斗在一处。 这一打就是五十多个回合未分胜负,阿史那欲谷不觉心生敬佩,“好剑法!这皇子小小年纪,长在深宫,锦衣玉食,竟然也有这身功夫?唉,大唐英杰辈出,真叫人刮目相看哪!” 他想着,打起仗来愈发地勇猛了,长戟漫天飞舞,快似闪电。 李恪渐渐地就落了下风了。 可就在他们战斗胶着,正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忽地一名女子手持柳叶弯刀,从斜刺里飞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径直刺向了李恪! 李恪正在全力应战,没有丝毫防备,等到发现时,已经晚了,他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公主!你要做什么?我是李恪呀!” 电光石火间,刀就到了,他不禁一闭眼,“完了!” 耳笼中就听见“啪!扑通!嘡啷啷!” 李恪睁开眼睛,趁着阿史那欲谷也一愣神的时候,抽身而出,定睛观瞧,那刺杀自己的女子已倒在地上,肩膀上挨了一镖,游方郎中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女子的身后,正举着匕首朝她刺过去! “不要!别伤公主!”李恪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许多了,飞身一跃,一剑刺在了游方郎中的后背上。 游方郎中一个踉跄,扑倒在血泊中,神色痛苦,“殿下!为什么?我是在救你呀!” “对不起了!她是公主,谁也不许伤害她!”李恪撇下游方郎中,起身去扶那女子,“公主!” 可那女子毫不领情,一伸手抓起柳叶弯刀,转身就是一刀。 李恪忙抽身躲开。 那女子趁机挣扎起来,飞身而走。 “公主!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李恪满眼绝望地叫起来。 阿史那欲谷可不管这些,心说话:“诶我去,这小子还是个情种呢!别矫情了,你就给我留在这儿吧!”他操起长戟,从后面就下手了。 李恪颓然而立,失魂落魄,似乎都已忘了自己还在战场上,对背后的危险毫无察觉。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游方郎中撕下了自己的伪装,强忍着剧痛,一跃而起,挡在了李恪身前,“欲谷叔!别动手!” 长戟在游方郎中的鼻尖前停了下来。 阿史那欲谷惊呆了,“云儿!怎么是你?” 第五十六章 大胜 播仙镇城下,两军交战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即便阿史那欲谷手下的北庭诸部被苏定方杀退,可他依然还有近六万人马,而且还抓住了阿史那社尔和契苾何力。 危机并未解除,敌强我弱的局面也没有改变。 关键时刻,李恪为了营救两员大唐战将,出阵与阿史那欲谷单挑,很明显,这一战的胜负至关重要,直接决定着整个战局的走向。 观战的众人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能否就此扭转乾坤,克敌制胜,全在李恪的长剑上了。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假公主和真公主先后出现,一个扮成公主来刺杀李恪,一个却扮成游方郎中救了他,李恪为了救假公主,稀里糊涂地将真公主刺伤了,而阿史那欲谷要趁机杀掉李恪的时候,真公主再次挺身而出,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将李恪救了下来。 这一幕幕真叫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众人都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阿史那欲谷一见到自己的亲侄女,手中的长戟就定住了,“云儿!你怎么来了?这里是战场,你快快让开,待我杀了那小子,再跟你说话!” “不!欲谷叔!求求你不要杀他!他是我的相公啊!”阿史那云哭着哀求道。 “你相公?”阿史那欲谷惊愕非常,“可他刚才明明为了别的女子刺伤了你!你快闪开,我要宰了他!” “我不管!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他!你要动手,就连我一块杀了吧!” “啊!云儿!亏我当初那么疼你,你却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打你叔叔啊!” 阿史那欲谷投鼠忌器,骑虎难下了,而这时,李恪早已转回身,将阿史那云紧紧拥在了怀里! 一时间,长期以来郁结在李恪心中的所有思念、愁怨全都消散了,他激动得泪如雨下,“公主!你终于回来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你害我想得好苦啊!” 阿史那云没有作声,静静地依偎在李恪怀中,闭上眼睛,任两道泪水滑落脸庞。 阿史那欲谷孤独地站在一旁,心中升起了无尽的悲凉,“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背我而去!大唐有什么好!啊!也罢,我就暂且不杀这个小皇子,不过咱们的仗还没打完呢,今日,这座城我一定要拿下!” “是吗,那你就试试看!”苏定方把长枪一指,“兄弟们,背水一战的时候到了,不成功便成仁,随我杀过去!” “杀!”众军兵齐齐杀将起来。 苏定方一马当先,跟阿史那欲谷打在一起。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敌军背后忽而一阵大乱,有人大喊起来,“不好了!后军遭袭!快迎敌!快!” 随后就听喊杀声响起,“冲啊!杀啊!消灭阿史那欲谷!”远处,烟尘弥漫,大批骑兵如潮水一般冲进阵中。 敌军抵挡不住,一下子阵型就被冲垮了。 阿史那欲谷心头一颤,“怎么回事?难道*的主力到了?怎么可能这么快?”他一慌,招式就乱了,被苏定方瞅准了机会,一枪刺中了前胸,“啊!” 也就是阿史那欲谷,真有两下子,一把抓住了枪尖,猛地往外一拔,拨马就走。 主将一败,敌兵们也无心恋战了,纷纷丢弃盔甲辎重,跟着主子败退下去。 苏定方乘势将阿史那社尔和契苾何力救下,又带兵追杀了一阵,知道自己兵少,不敢穷追猛打,便返回来再去寻那支援军。 一看之下,他不禁心生疑惑,“诶?怎么没有大唐旗号?难道不是*?那又是哪来的军队?”他急忙催马迎上前去。 那支军队领头的有三名将领,正是张小七、翟珊和一个胡人! 两下见面,张小七乐得都合不拢嘴了,“将军!这仗打得太过瘾了!好久都没这么痛快了!哈哈!” 苏定方就问:“小七,这位将军是……”他说着,一指那胡人。 “哦!”张小七一拍脑门,“不好意思,我高兴过头了,把这茬儿都给忘了,将军,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回鹘大俟斤吐迷度,也是我的好朋友,这一万多援军都是他的兵马!” 苏定方闻听此言,忙在马上抱拳施礼,“多谢俟斤仗义相助,俟斤雪中送炭,来得真是太及时了,若没有你帮忙,我们恐怕就是战死也无法取胜啊!” “哎呦!苏将军,多礼了,其实,这也是我的份内之事,当初若没有小七兄弟相救,我也活不到今日呀!你们有难,我岂有不帮之理啊?” 当下众人皆大欢喜,张小七就将遇到吐迷度的经过讲了一遍。 钟不敲不响,话不讲不明,却说刚进入战场时,张小七和翟珊本来是跟在苏定方后面的,可打了没多久,张小七猛然就听到尉迟渥密的声音传来,“哈哈哈哈!狗贼!主动跑出来送死了,大汗的天兵面前,我看你还能蹦跶多久?作死也不用着急,待一会儿,你就得跟你那一窝贼兵在阎王殿里汇合了!哈哈哈哈!” 张小七抬头一见到敌群中尉迟渥密那副嚣张的嘴脸,不由得怒火冲天,几日前兄弟们惨死的景象又浮现在他脑海里,“老杂碎!我非活劈了你不可!” “好啊!别耍嘴皮子,你不是英雄好汉吗?有本事你就来杀我呀!哈哈哈哈!” “老杂碎,你竟然有这种要求,爷爷就满足你!”张小七催开战马,冲向了尉迟渥密。 翟珊忙大声提醒道:“相公!别过去!他这是在引你上当呢,那边一定有埋伏!” “怕他个球!” “相公!”翟珊劝不住他,转念一想:“也罢,反正现在已经被敌军重重围困了,情况再坏还能坏到哪去呀?索性也豁出去,拼了吧!”她也飞马跟上去,紧紧随护在张小七身后。 尉迟渥密眼看着两人扑上来了,赶忙掉转马头,遁入阵中疾走。 “站住!老杂碎!吃我一刀!”两人杀出重围,在后面紧追不舍。 又跑了很长一段,尉迟渥密突然在一处山坡上勒住了坐骑,回头挑衅道:“狗贼!本王就在这儿,你来呀!” 张小七在马上飞身而起,抡刀就砍过去了,可他还没到尉迟渥密跟前呢,半空中忽地撒下一张大网来,迎头将他兜了个严严实实。 与此同时,下面敌军的弓弩手们万箭齐发,“啪啪啪啪!” 这样的机关自然是困不住张小七的,他双臂一较力,直接将网打碎,一晃身形,在箭雨中飞身而走。 然而,张小七虽无事,翟珊却遇到麻烦了,她一看到相公中埋伏了,慌乱之中一个没留神,“扑通!”连人带马跌落陷坑! “啊!娘子!”张小七急忙又返回来,飞入陷坑去救她。 可他前脚刚下去,后脚一辆冲车就从山坡上急速俯冲下来,砸进了坑中,“咣!” 这一下真是雷霆万钧,大罗神仙都躲不开呀! 尉迟渥密得计,坐在马鞍桥上,看着坑中腾起的烟尘,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小崽子,这回玩完了吧?折腾啊?叫啊?你不是想杀我吗?来呀,我看你还怎么跟我斗?哈哈……啊?” 他笑到一半,忽而张大了嘴巴,愣住了。 就见坑中的冲车猛地翻动了一下,随即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上升起,片刻后,张小七双手着举车,从坑中走了出来!他脸上青筋直蹦,手臂上的肌肉把甲胄都撑裂了。 一边的翟珊吓得梨花带雨,带着哭腔喊道:“相公!相公!你没受伤吧?” “没事!你不要怕,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呢!”他顺势一撇,直接把冲车甩进了山坡下的敌军之中,一下子就砸翻了一大片。 敌兵们见状,哪里还敢再战?一转身四散奔逃。 尉迟渥密也知道这小子厉害,可没想到他这么厉害,“我的个姥姥!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小子一定是丧门星转世,专门跑来找我晦气的!快点逃吧,再等一会儿,脑袋就得搬家呀!” 这次他是真逃命了,拨马窜进一侧的山坳里,一溜烟儿地跑下去了。 张小七和翟珊紧随其后,一口气撵出去二十多里,愣是没追上。 眼看着尉迟渥密逃进茫茫大山之中,不见了踪影,张小七愤恨不已,“那老杂碎绝对属兔子的,真他娘的能蹽啊!” 翟珊劝道:“相公,别追了,苏将军他们还陷在敌阵里,生死未卜,咱们赶快回去帮忙吧!” “好!” 两人又转身往回跑。 说来也是凑巧,该着他们时来运转。走过一个山口时,张小七不经意间往里面扫了一眼,“诶?娘子你快看,那里怎么有个营寨呀?” 翟珊看过去,也是一皱眉,“是呀,那该不会是阿史那欲谷的营地吧?” “恩,去看看!备不住还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两人拐进山口,来到营寨外面,见营寨四周有不少军兵往来巡逻,守备森严。 翟珊纳闷道:“相公,我怎么看这些士兵的穿着有些眼熟啊?咱们以前是不是从哪里遇见过?” “哎呀,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还哪有时间想了?先闯他一下再说吧!”张小七拔出腰刀,大步流星就往里冲。 “站住!干什么的?”营寨的守卫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不想干什么,爷爷就是想到你们这里溜溜弯,散散心!” “散心?想找死直说!”领头的守卫队长气急败坏,当场就要动手,可他仔细一打量来人,“哎呦,这不是恩公吗?” 张小七反倒懵了,“你说什么?谁是你恩公?” “恩公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我们是回鹘俟斤吐迷度的手下,当年要不是您从*手里把我们救下来,我们焉能活到今天哪?” “你们是回鹘人?” “是呀!” “哦!”张小七恍然大悟,“许久未见了,唉,不知俟斤他可还好啊?” “您且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俟斤报信!”守卫队长撒脚如飞跑进营寨去了。 不出片刻,吐迷度亲自带着手下侍卫迎出来了,“张帮主!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啊!” 张小七连忙拱手还礼,“蒙俟斤挂怀,小七真是受宠若惊,俟斤一向可好?怎么到西域来了?” “唉!”吐迷度轻叹了一声,“自打当日一别,我便带着族人在大漠中四处奔走,收拢失散在各地的部众,虽然期间经历了一些波折,可好在祖先庇佑,我最终还是将他们重新聚集在一起,后来,我们商量了一下,如今漠北的薛延陀如日中天,我们是回不去了,只得暂且到西域来碰碰运气。这不,我们刚到这里落脚,就遇到张帮主你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快随我进寨,我要好好招待你们!” 张小七忙摆手道:“俟斤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眼下我们遭遇敌军围攻,正是生死存亡之际,等下还要前往战场,实在无法脱身,只能等到他日再与俟斤相会了!” “哦?难不成外面的突厥大军是来攻打你们的?” “是啊!” 吐迷度的脸色也严峻起来,“不要多说了,我现在手下也有上万兵马了,这就随你们一起参战!” 张小七闻言,感动万分,“俟斤在我等危难之际施以援手,真是恩重如山,大恩不言谢,小七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诶,张帮主莫要见外,你的事情便是我回鹘的事情,你我何分彼此?依我看,突厥势大,咱们正面攻击难度太大,还是绕到敌军背后偷袭,或许能有胜算。” “好,全凭俟斤做主!” 吐迷度当即召集手下一万多兵马跟着张小七和翟珊赶赴战场,这才与苏定方众人里应外合,大破阿史那欲谷。 张小七把事情一说,众人欣然。 苏定方就说:“咱们还是不要高兴太早,阿史那欲谷虽被击退,可是松赞干布的大军还在,咱们该如何退敌,还是要好好谋划一下!” 第五十七章 巧退吐蕃军(上) 苏定方、张小七众人在回鹘俟斤吐迷度的帮助下,以五百军兵击破了阿史那欲谷十多万大军,虽说赢得有些侥幸,可是这幸运又何尝不是他们玩命拼来的。 其实,他们和阿史那欲谷打得热闹,另一个对手松赞干布可一直都没有闲着,早在战斗还未开始,他就已带人占据了战场附近的一处高地,远远地观望了。 松赞干布的一个手下将领不解地问道:“赞普大人,您是不是有些太过谨慎了?就这么一个小小城池,咱们大军一走一过就能踏为平地,您犯得着如此吗?待会儿若是让阿史那欲谷抢先夺了城,咱们丢面子不说,那城里的油水咱们恐怕也捞不到了!” “鼠目寸光。”松赞干布神情专注地看着下面的战场,随口应了一句。 “呃。”那将领莫名其妙,一看赞普没再言语,也不敢再问,转而小声问向一边的大相禄东赞,“大相,赞普此言所为何意呀?” 禄东赞笑了笑,“赞普是在告诫你,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不要计较眼前的蝇头小利!你也不想想,一个播仙镇能有多大的油水让咱们捞?恐怕连咱们大军的口粮都凑不够,赞普看的不是播仙镇,是它背后的大唐啊!” “哦?末将愚钝,还请大相明言。” “谁都知道,大唐国力强盛,李世民又是一代雄主,他手下能征惯战的勇将甚多,这些年来,他们纵横天下,未尝败绩,咱们吐蕃军虽也非常骁勇善战,可真打起来,能否与之相抗,还是个未知数,早早地被阿史那欲谷绑上战车,绝不是明智之举。 如今阿史那欲谷主动给咱们充当急先锋,试探对手的实力,咱们又何乐而不为呢?假如他真的能够长驱直入,进入大唐腹地,攻城略地,那以后咱们自然有大把的油水可捞,可假如失败了,咱们也可以把罪责都推到阿史那欲谷身上,就说咱们只是受其蒙蔽,一时失察,李世民也不会把咱们如何,将来咱们还可以拉拢大唐,往西域发展,这叫进退有度,无论胜负如何都能使咱们吐蕃立于不败之地。” “哦,原来如此!”将领由衷地赞叹道,“不想赞普年纪轻轻,行事竟如此稳重,深谋远虑,真是我吐蕃之幸啊!” “是呀!” 接下来,战斗打响,苏定方众人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成功击退了阿史那欲谷的大军,大获全胜,这一幕幕都被他们看在了眼里,松赞干布不禁双眉紧锁,沉吟了许久,一言未发。 吐蕃众将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禄东赞提醒道:“赞普,当务之急,咱们是攻是退,您还是要尽快拿个主意才是。” “恩,还是先说说你的看法。” “赞普,这样的结果确实出乎咱们的意料,可这也恰恰证明了大唐的强大不是咱们能望其项背的,臣劝赞普还是早早收兵为好!” “唉!”松赞干布长叹了一声,“你说的很对,咱们的确暂时还无法对抗大唐,可是,眼下这场仗我却想要打下去!” “这却是为何?” “我有一种预感,如果我不趁现在苏定方兵微将寡之时,将他除掉,日后此人必是我吐蕃的心腹大患!” 禄东赞劝谏道:“赞普,恕臣直言,就算您除掉了苏定方,难道泱泱大唐就没有其他人对付咱们了吗?臣以为大唐的强大不在于精兵强将,而在于他们有一个知人善任,善于收买人心的君主啊!您看看那两个被阿史那欲谷捕获的突厥将领,再看看那些关键时刻突然冒出来增援的回鹘人,连那些异族人都能心甘情愿为李世民赴汤蹈火,舍生忘死,更何况大唐数千万军民啊!窥一斑而知全豹,这样的君王、这样国家亘古罕见,赞普,您真的打算要与之对抗吗?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如今的大唐,天下诸国莫能与之争锋,为今之计,咱们最好还是要暂且避其锋芒,因势利导,效法薛延陀,做大唐的盟国,料想李世民再圣明,他也是人,也有寿终之时,只要他一死,其国必有变数,到时咱们再从其内部分化瓦解,徐图进取。” 松赞干布轻轻点了点头,“唉,也罢,我便依大相之言,即刻退兵!” 正这时,忽而一个哨骑来报:“赞普!大事不好了!属下等在巡逻时发现,一支突厥人的军队正秘密往我军营地侧后方迂回,人数不下数万!” “恩?”松赞干布一皱眉,“哪里来的突厥军?他们打得是什么旗号?” “是大唐旗号。” “唐/军!”禄东赞惊道,“赞普,不必疑惑了,那一定是李世民新组建的突厥军队,是驰援播仙镇来的,咱们还是不要管它,速速撤退吧!” “不!不成!”松赞干布摆手道,“如果唐/军不来,咱们尚可撤兵,既然他们来了,这一仗就必须要打了!否则,咱们就这么狼狈退回国内,国中难免会有一些闲言碎语,说我被大*队吓破了胆,还未接战,便望风而逃,如此一来,则有损我吐蕃军心士气,再者,我也想借此机会挫一挫唐/军的锐气,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的厉害,为以后的和谈争取些筹码。” 禄东赞想了想,“若是赞普决意一战,臣倒是有一计,那*既然想出其不意从后方偷袭我军,咱们可以给他们来一个将计就计,回去后,咱们即刻起兵,表面上作势要进攻播仙镇,而在暗中派遣精锐部队在沿途的山川险要之处设伏,进军途中,咱们令士兵们外松内紧,摆出懈怠松散的样子,引诱唐/军尾随,待将他们引入咱们的伏击圈后,再突然发力,将他们一举围歼。” “恩,大相好计策,咱们就这么办!” 松赞干布随即率队返回营地,依计而行。 半个多时辰后,吐蕃军队开进了一处山谷,传信兵跑来禀报道:“赞普,弟兄们都已在两边山崖上埋伏好了,只等赞普下令!” 松赞干布转向禄东赞问道,“大相,唐/军动向如何?离咱们还有多远?” “赞普放心,我方才接到哨探密报,*已然中计,现距咱们不足十里了! “好!传令下去,停止进军,所有士兵都到山坡上休整,随时准备迎敌,对了,等下,你们就在这一侧的山坡上给我和大相摆下桌案,我们要在此处饮酒,引唐/军来攻!” “遵令!”传信兵飞马跑下去了。 没多久,军兵布置完毕,松赞干布和禄东赞下了马,走到高坡上坐下来,把酒对饮。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忽而又一个传信兵急急地跑过来,“报!赞普!从播仙镇来了三名使者,口口声声说要面见赞普!” “什么?播仙镇的人?这种时候,他们怎么来了?”禄东赞脸色一变,“赞普,快令士兵拦住他们,别让他们到这里来!” “诶,大相不必顾虑,还是让他们来吧!” “赞普,这是为何?” “既然他们是播仙镇的人,想必都有些手段,若是硬着阻拦他们,一旦打起来,造成骚乱,只怕会引起唐/军的警觉,打草惊蛇,坏了咱们的事。此外,我也确实很好奇,想看看他们会如何游说我退兵!” “恩,看来赞普已有主张,好吧!便依赞普!” 松赞干布抬了抬手,向传信兵下令道:“去!把那三个使者带过来!” “是!” 少时,张小七、翟珊和吴老三三个人站在了松赞干布面前。 松赞干布将他们逐一看了一遍,脸色沉了下来,“你们就是播仙镇的使者?” 张小七朝他施了一礼,“赞普,我是播仙镇的城主张小七,这二位都是我副手,您要攻打播仙镇,自然要由我们来跟您交涉。” “对、对!”吴老三也嬉皮笑脸道,“赞、赞普,刚、刚刚我们城主遗漏了一、一个很重要的人、人物,我、我再隆重地向您介、介绍一下,我、我叫吴老三,也、也就是这播仙镇的副、副城主!今、今天见到伟大的赞普大、大人,我、我真的是三、三生有幸啊!” 松赞干布心说话:“这都是些什么腌臜货色!”不禁问道,“苏定方呢?他怎么没来?难道是看不起我吐蕃吗?” “哎呦,赞普言重了!”张小七憨声憨气道,“其实,在下本来也是想让苏将军来的,可他说他是大唐将领,所言所行都代表大唐,假如此次不慎谈崩了,搞不好会挑起两国间的战争啊,他还说,我没有大唐的官职,不管跟您谈得拢谈不拢,都还有回旋的余地,所以就非要赶鸭子上架,让我来劝您,可能您也看出来了,我哪是耍嘴皮子的料啊?拙嘴笨腮的也不会说什么,如有说得不对的地方,您就多多担待着点吧!” “哈哈哈哈!”松赞干布都气乐了,“呵!你这小子还蛮实诚的嘛!那好,既如此,我便听听你的说辞!” “赞普,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了,咱们就捞干的讲吧,如今阿史那欲谷已被我们击退,这事八成您也已经知道了吧?如果您还是一意孤行,非要进攻播仙镇的话,我们势必是要拼死一战的,届时就算您打败了我们,占领了播仙镇,恐怕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呀!为了这个弹丸之地,值得吗? 再说,这个播仙镇离大唐近,离您的吐蕃太远,在石头镇和玉门关都有大批大唐驻军,随时都可能跑来攻打,您占据以后,如何防备,如何调拨粮草啊!为了一个小城,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赞普您是聪明人,不会算不出这个账吧? 赞普您何不借这个机会,卖个人情给我们,大家交个朋友,他日,苏将军回京之后,还会替赞普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将来,大唐与您的吐蕃缔结盟好,您所得的好处又岂是一个小小的播仙镇能比的?赞普您看呢?” 松赞干布微微一笑,“不想你看着像个粗人,嘴巴还挺利索的,呵呵,看座吧!” 张小七忙问道:“这么说,赞普您是答应退兵了?” “诶,急什么,我可以不打播仙镇,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要给你们大唐的那些傲慢骄狂之辈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我吐蕃也不是好惹的,张将军如有兴致,便与我一同观看吧!” 第五十八章 巧退吐蕃军(下) 却说松赞干布和禄东赞设下圈套,要伏击增援播仙镇的唐/军,而恰在此时,前来劝说他们退兵的张小七三人也赶到了。 松赞干布不动声色,一边答应张小七的提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一边又准备不失时机地向大唐示威,他这手段看似矛盾,实则非常高明,恩威并施,双管齐下,既展现了实力,又留有分寸,一战一和间,就为日后与大唐的讨价还价打好了基础。 张小七一开始还不明就里,问道:“赞普,您这是何故?打算教训何人哪?” “呵呵,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一个士兵跑来报信,“赞普!唐/军已进入山口了!” “恩。”松赞干布点点头,“传令诸将做好战斗准备,等我军令!” “是!”士兵转身下去了。 张小七赶紧举头观瞧,只见对面山口处烟尘漫天,一支人马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军马车驾上,无数大唐龙旗迎风飘摆,啪啪作响,那军中为首的一员大将正是谯国公柴绍! 此人张小七自然认得,当年他随李恪进攻天荡山时,也跟自己有过一面之缘。 见此情景,张小七不由得火往上撞,当即霍然而起,质问道:“赞普!你既已同意撤兵,为何要出尔反尔,使阴招攻我大*队?” 松赞干布冷笑了一声,“呵!没错,我确实答应了退兵,也愿意跟大唐议和,可这并不等于我吐蕃可以任由你们大唐欺凌!这支*胆敢暗中抄我军的后路,图谋不轨,我只是稍稍惩戒他们一下罢了,你要怪,就怪他们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怨不得我!”说着,他一招手,叫来传令兵,“动手!” “咚咚咚咚!”战鼓一响,“杀啊!”无数吐蕃兵挥舞弯刀,从两侧的山坡上漫山遍野地杀将下去,随后,箭雨漫天而下,“啪啪啪啪啪!” 山谷中的*毫无防范,全部暴露在敌军射程之内,没有掩护,没有屏障,一时间首尾难顾,乱作一团。 张小七真急了,手扶着刀柄,厉声道:“赞普!我等为了避免兵戈,一直小心翼翼,向你百般恳求,不承想你竟背信弃义,妄动杀伐,你若是识时务,现在罢兵还来得及,不然的话,我顷刻间便能取你的性命!” “哈哈哈!”松赞干布仰天大笑,“笑话!我堂堂一国之君会怕你一个无知匹夫?” “也罢!看来今天不动手是不行了,赞普,这都是你逼的!得罪了!”张小七拔刀出鞘,就势一刀劈向了松赞干布。 松赞干布往旁边一闪,挥剑接战。 禄东赞和左右侍卫又怎能干瞅着?顿时一拥而上,跟三人战成一团。 这一交上手,张小七暗自吃惊,“这些吐蕃士兵个个身强力壮,勇猛彪悍,论战斗力,并不比唐兵差呀!虽说擒贼擒王,可看样子,松赞干布和禄东赞手底下都有两下子,我一时半刻还真奈何他们不得,这可麻烦了!” 他心里正在着急,忽而就听两边山坡背后喊杀声大作。 “杀呀!” “快冲下去!救援柴将军!” 随着喊声,两路播仙镇的人马出现在了两侧的山顶上。 “哎呦!援兵到了!”张小七精神一振,“这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这两路人马各有五千人,一路由苏定方、阿史那社尔和契苾何力率领,一路则由李恪、程怀亮、侯五、吐迷度带队,两下同时进兵,好似下山的猛虎一般,兜着吐蕃军的屁股杀了下来! 吐蕃军兵做梦也没料到到背后还会有敌人攻来,登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阵脚大乱,原本的两面夹击,此时却变成了腹背受敌。 而且在山谷里被伏击的*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迅速组织起了反击。 眼看本来应该稳操胜券的伏击战陷入了胶着,松赞干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有些挂不住了,“真真可恶!大相,咱们该怎么办?你可有对策?” 禄东赞叹了口气,“唉!赞普,只怕没什么好办法呀!看眼下这局面,咱们虽然人数比他们多,还稍稍占着上风,可苏定方麾下士兵的战斗力您也是见过的,恐怕时间拖得越久,咱们越被动,依我看,您还是见好就收,赶快下令撤兵吧!” “可这种时候罢兵,我颜面何存哪?与其给唐人留下笑柄,倒不如决一死战!” “赞普您可要冷静啊!此战咱们本来是打算适可而止的,可如此血战下去,有违咱们的初衷啊!您要知道,眼前的*并不是大唐的主力,而咱们带来的可是吐蕃最精锐的军队,是您这么多年呕心沥血攒下的家底啊!即便咱们最终取胜了,肯定也是损失惨重,假如他日李世民因此事大怒,发举国之兵攻打咱们,到时您拿什么抵抗啊!” “这……”松赞干布骑虎难下了,这时他无意中一低头,正好瞧见吴老三正趴在不远处的地上装死呢,“诶?那个人不是什么播仙镇的副城主吗?怎么?他死了吗?你们快过去看看!” “遵命!”两个侍卫走到吴老三身边,用刀拨拉他两下,见他没动弹,便向松赞干布禀告道:“赞普!他死了!” “恩,他既然是副城主,想必也应该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了,把尸首架过来给我看看!” “是!”两人七手八脚把吴老三架到松赞干布面前。 松赞干布打眼一瞧,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吴老三双目紧闭,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光看上半身,确实像个死人,可是叫人惊讶的是,就在无声无息中,他的裤裆却莫名地湿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要诈尸了不成?快些砍下他的首级!” 侍卫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听到命令,举刀就要砍。 “等、等等!刀、刀刀刀下留人!”吴老三突然睁开眼睛,大喊了一声。 松赞干布吓了一大跳,定下神来,再去看时,吴老三已经生龙活虎了。 “赞、赞普,您、您着什么急嘛!我、我还没死呢!” 松赞干布的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呵!我还以为播仙镇的人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呢!闹了半天,也有孬种啊!” “赞、赞普此言差矣,凡、凡事不可只、只看表面哪!您、您看我好像是在装、装死,其、其实,我、我正在发功呢!您、您可能有所不知,我、我的绝招叫做魂、魂游天外,方、方才我飞升到九、九天之上,可、可是亲眼见到了玉、玉帝他老人家呀!” “哦?是吗?玉帝都跟你说了什么呀?” “玉、玉帝让我转告赞、赞普大人,放、放下屠刀,立、立地成佛,要、要以慈悲为本,善、善念为怀,不、不要妄起杀戮,涂、涂炭生灵啊!” “哈哈哈哈哈!”松赞干布一阵大笑,“来呀!将这个磕巴嘴给我绑到高杆上,让他上天!” 侍卫们得令,拿着绳索扑上去,将吴老三按倒,四马倒攒蹄,捆在了一根杆子上面。 吴老三急得大叫:“赞、赞普!你、你不能这样对、对待玉帝的使者,这、这可是犯天条的呀!” 松赞干布一抬手,吩咐侍卫:“将此人带下去,传视诸军,让大家都看看这唐兵的怂样!” “是!” 禄东赞探问道:“赞普莫不是想借机罢兵?” “正是!现在咱们占有优势,再加上这个送上门来的怂货,即使咱们主动撤兵,也不至于让大家丢了士气!” “赞普高见!” 松赞干布即刻着人知会张小七众人。 张小七和翟珊此时也在乱军中看到高杆上的吴老三了,正要飞身去救,松赞干布的人赶到了,把罢兵言和的意思向两人一说,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忙收起武器,跟着使者来到松赞干布面前。 虽然刚刚打了一仗,可眼下既然还要谈和,该有的礼节还得有,不能撕破脸皮呀,两人又毕恭毕敬地朝松赞干布施了一礼,“赞普到底还是深明大义,能够悬崖勒马,及时收手,避免了很多无谓的伤亡,我等在此谢过了!” “呵呵!你们不必如此,我本来也没想过要跟你们决战,这就像高手切磋,点到为止嘛!我已命令手下停战了,还请你派人通知一下苏定方和柴绍,让他们不要再打了!” “好!”张小七随即让翟珊到各处战场传信。 少时,双方战斗停止,两边的士兵都各自回到本方阵营,苏定方、李恪、柴绍众将跟着翟珊来到当场,跟松赞干布和禄东赞见面。 松赞干布就对苏定方道:“苏将军,这次交手无非是一场误会而已,并不等于我吐蕃要向大唐宣战,还望苏将军日后在你们大唐皇帝面前说上几句好话,我松赞干布愿意与大唐结盟,也愿意向大唐称臣纳贡,只是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我想与大唐联姻,求娶公主,以结秦晋之好,当然,若是皇帝不答应此事,便是看不起我吐蕃,我也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定方一拱手,“赞普的意思,我必会向皇上转达,至于结果如何,自有圣意决断,在下作为大唐战将,自当洒血疆场,守土卫国,如有外敌胆敢来犯,我和大唐的百万雄师定会叫他有来无回!” “好!好!你只需把我的意思带到就行,回去后,我自会派遣使臣携带厚礼,去长安正式求亲!” 张小七上前道:“赞普,我的手下吴老三被您抓住了,眼下既已停战,您可否把他放回来呀?” “哦!你说他呀!”松赞干布忍不住乐了,“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适才他说他会上天之术,我很好奇,故而才把他绑在杆子上,让他演示一二,这会儿他正被我的部下们观摩呢,你们如有兴趣,也可以一起观赏嘛!” 第五十九章 苦尽甘来   吴老三屡试不爽的装死战术,这回可是让他出尽了洋相,他被吐蕃军兵绑在高杆上,到处游行,下面还有敲锣的,“嘡!嘡!大家快来看哪!这位就是大唐的飞天神将!他正在作法飞升呢!你们看到他的裤裆没有?那里已经屁滚尿流啦!嘡!嘡!”   “哎呦哎呦!哈哈哈哈哈!”那些吐蕃士兵们用手点指着,一个个笑得都快岔气了。 更新快无广告。   吴老三的脸皮也真够厚,还不服不忿地回嘴呢,“笑、笑、笑什么笑!小、小心我一会儿作法弄、弄死你们!”   正这时,松赞干布和禄东赞带着张小七众人来到他们近前。   大唐众将一看,脸上都挂不住了。   张小七怒目横眉,当即就想动手。   苏定方连忙将他拦住,转过来对松赞干布道:“赞普!您如此羞辱我大唐将士,是不是太过分了?”   松赞干布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哎呦,我只道是他在表演飞天术呢,谁承想他还尿了裤子啊!都怪我的手下鲁莽,抱歉抱歉,失礼之处,还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来人!快把咱们的飞天神将请下来!”   几个侍卫走过去,放倒杆子,解开吴老三身上的绳索,将他放了回来。   吴老三有了仗势,还不依不饶起来,“呔!你、你们都给我等、等着,早、早晚有我报仇雪、雪耻的一天!”   苏定方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意思:“闭嘴!别给我丢人现眼了!”   对面,松赞干布收敛笑容,向众人道:“好了,此间事已了,我也该带兵回吐蕃了,今日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不是在战场上!”   苏定方回道:“我等当然还是希望赞普能看清形势,识大体,顾大局,不过,若是他日真的战场相见,苏定方也不会手下留情!”   “哈哈哈!”松赞干布大笑三声,“好!你的话我记住了!咱们后会有期!”   “告辞!”   松赞干布掉转马头,带着手下军兵扬长而去。   众人站在高坡上眺望着吐蕃大军浩浩荡荡离去的背影,都长出了一口气,这场危机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苏定方不禁叹息一声,“唉,这吐蕃主明臣贤,兵士勇猛,士气高昂,假以时日,只怕会是我大唐的劲敌呀!”   程怀亮忿然道:“都怪吴老三没出息,被人家这般戏弄,把咱们大唐将士的脸都丢尽了!”   “诶,怀亮,别这么刻薄!若不是老三给了松赞干布一个台阶下,这场战斗又岂能这么快就结束了?如果谁都不服软,就这么硬碰硬地打下去,咱们毫无胜算,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士兵呢?”   张小七也说:“是呀是呀!老三也不容易,被捆了那么长时间,还受了惊吓,你就别再埋怨他了,无论如何,结果还是好的嘛!”   吴老三闻言,登时又来劲了,“这、这是战术,懂、懂得什么叫战、战术吗?我、我略施小计,谈、谈笑间就退了敌人十、十万大军哪!丢、丢点人又算得了什、什么呀!”   张小七忙拽了他一下,给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随后又对众人道:“咱们也别在这儿站着了,回去吧!”   众人集合军队,草草地打扫了战场,回奔播仙镇。   路上,苏定方向柴绍问道:“谯国公,您怎么带兵来了?难道这是皇上的旨意?”   柴绍点了点头,“是啊!你们奉旨走后,皇上不放心,唯恐你们在西域遇到危险,特命我带着阿史那将军和契苾将军所部的五万突厥军驻扎在石头镇,随时准备接应。   昨日,我得到情报,你们所在的播仙镇遭到西突厥和吐蕃的二十万大军围攻,我慌忙率军日夜兼程,赶来增援,快到这里时,我得知你们已打退了阿史那欲谷的军队,便想帮你们收拾一下吐蕃军,可没承想救人不成,反而当了累赘了,唉,真是惭愧啊!”   “谯国公过谦了,您能带兵前来,救我等于危难之中,末将实是感激不尽哪!”   一边的程怀亮借机问道:“柴叔叔,您临来时,皇上可曾向您提过殿下的事?”   “没有,皇上只说让我保护好三位将军,对殿下却只字未提。我曾想斗胆询问,可皇上根本不给我机会,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出来了!”说着,柴绍看向李恪,“不过殿下莫要灰心,也不要心怀怨望,我想皇上能派我前来,本身就说明他心中还是挂念殿下的!唉,只是看着殿下流落在这苦寒之地,饱受磨难,老臣这心里不是个滋味呀!”   李恪淡然一笑,“谯国公不必为我担忧,您看,我不是过得挺好吗?父皇英明睿智,高瞻远瞩,他决断事情必然有他考量,只是这里毕竟还是异域他乡,我和我这些兄弟未尝有一日不思念故国,若是有机会,我们还是希望能尽快回去的!”   苏定方言道:“可是皇上尚未下旨赦免你们,若现在回去,恐怕时机还不成熟啊!”   “不成熟,不成熟,啥时候能成熟啊?等咱们熟透了,只怕就烂在这儿了!”张小七颇有些不满,“我算看出来了,咱们就是些爹不疼娘不爱的流浪儿,好事该不着,倒霉事每次都能碰上,皇上铁了心不要你这个儿子了,明摆着是把你扔到外面,让你自生自灭了!”   “诶,大哥,你不要再抱怨了,不管怎么说,父皇不还是派了苏将军和谯国公来了吗?这就说明事情已经有了转机了,这总比咱们蒙受冤屈,被四处通缉捉拿强得多吧!”   “说的也是,我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殿下你别放在心上!”   众人一路闲聊,半日后,回到了播仙镇县衙,跟留守在那里的楚恒、陶公义等人见面。   一进门,李恪就问:“公主现在情况如何了?”   楚恒禀报道:“她现在还在昏睡,我已经找大夫看过了,大夫说她是太过疲劳,身体虚弱,再加上受了剑伤,需要好好休养。”   “快带我去看看!”   “好!”楚恒带着李恪急急地走出去了。   其他人在房中寒暄了一会儿,一起吃了晚餐,就都早早地歇息去了。   张小七、翟珊和程怀亮三人又来到阿史那云的房间探视。   阿史那云此时已经苏醒过来,她靠坐在床头,面色苍白,精神也不是很好,正跟身边的李恪说着知心话。   李恪眼圈通红,脸上还挂着泪水,可能是太过激动了。   张小七一见,“哎呦,来的不是时候啊!咱们快出去吧!”转身就要走。   阿史那云忙将他叫住,“大哥,没关系,你们都进来坐吧!”   “这多不好意思!你们小两口许久未见,这才好不容易团聚,还要被我们打扰。”   “大哥别这么说,你们也都不是外人,就不要客气了!”   “那好吧!”   三人各自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张小七探问道:“公主你感觉怎么样?伤势如何?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啊!”   “大哥放心,我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能恢复过来了。”   “那就好!战场上的事,我都听苏将军他们讲过了,多亏公主你救得及时,要不然殿下可真就玩完了!”   翟珊就说:“瞧你说的,公主舍身救殿下又岂止这一回呀?”   “这话说的对,公主对殿下的一片真心真是没的说呀!之前,我们还误解你,以为你还在对被殿下刺伤的事耿耿于怀,想要暗中报复我们,现在想想,真是惭愧呀!”   “是呀是呀!”程怀亮也深有同感。   阿史那云苦笑了一下,“这事其实是有人从中作梗,又怎么能怪你们呢?”   “公主,你的事情都快让我们想破脑袋了,洞房夜你被殿下刺伤后,是谁把你救走的?之后你又遇到什么事了?为何这么久都不露面哪?快跟我们说说吧!”   “唉!”阿史那云轻叹了一声,“其实,那晚救我的人是空空道长。”   “哦?空空道人?”张小七大感意外,“可是那日他在河心岛上营救我们时,并未说起此事啊!”   “那只是他在刻意隐瞒罢了。”接着,阿史那云就把她的事情向众人一五一十地说了。   却说阿史那云被空空道人救出来以后,带到灵州府,找了一家医馆治伤,所幸救得及时,她的伤势没有恶化,休养了数月,就逐渐康复了。   这天,阿史那云就跟空空道人说:“道长,不知殿下现在如何了,他可能还在怀疑是我换了长生不老丹,意图谋害他父皇,我想回怀远去,把误会跟他解释清楚。”   空空道人非常气愤:“公主,你还跟那小子解释什么呀?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他心里不清楚吗?这朝廷上的人都是些利欲熏心、薄情寡义之辈,他也不例外,为了争权夺利,他是可以舍弃一切的,我劝你还是不要跟那小子牵扯不清,否则早晚会引火烧身,丢了性命。”   “不,殿下他绝不是那样的人,道长你不必多说了,无论如何,我也要回去找他!”   空空道人又几次劝说,见阿史那云心意已决,没有办法,就说:“如果你非要找那小子,不如再等等,不必急于一时,你越是容易让他得到,他就越不会珍惜你,咱们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必须让那小子吃点苦头受点罪,你也可以好好观察一下,看清他的真面目。”   阿史那云又想了想,最后总算点头答应了。   两人又悄悄返回了怀远县,租了两间房舍住下来,在暗中打探李恪、张小七众人的行踪。   后来,张小七和李恪中计,带兵乔装出城,寻找被抓女子的下落,空空道人便跟在他们后面,而阿史那云则因为伤还没好利索,被留在了城中。   之后,李恪在途中发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和一把柳叶弯刀,其中的柳叶弯刀便是空空道人先一步赶到留在那里的,为的就是让李恪确定公主已死,从而断了他的念头。   再往后,张小七和李恪众人经过一番血战逃到了河心岛上,空空道人发觉形势不妙,这才出手相助。   又经过几番惊心动魄的搏斗,众人终于胜利凯旋,空空道人向张小七、李恪辞别,返回来又跟阿史那云相见了。   他把连日来的遭遇都跟阿史那云说了,最后还是替李恪说了几句好话,“现在看来,李恪这小子对你确实是动了真情的,不过我看眼下火候还不到,你最好还是不要急着跟他相见,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对了,这次行动我颇有收获,搞到了一张食人沟藏宝图,想去淘几件好宝贝,要不你先在城里等着,几日后我就回来。”   阿史那云看着他急切的样子,知道他贼瘾犯了,便道:“也好!那道长你可要多加小心哪!”   “我心中有数,你就放心吧!记着,别去找李恪,等我回来,咱们再商议!”   “我知道了,道长!”阿史那云嘴上答应着,可心里却并不这么想,她一想到殿下为自己悲痛欲绝的样子,心就软了,见老道匆匆离去,便收拾行李想去县衙找李恪。   可她刚要动身,突然一块石头破窗而入,“啪!骨碌碌!”滚到她的脚边停了下来。   “谁?”阿史那云冲出门外,四下观瞧,没见到人影,就又返回屋里去看那石头。   石头上包着一张纸,她把纸展开看去,那上面写着一段话:“宇文霞,听说你一直在找我们,今夜子时,咱们在城外乱石沟见面!” 第六十章 阿史那云的遭遇 书接上文,阿史那云意外接到了一封信,写信的人约她在夜里去乱石沟见面,这信来得非常突兀,送信的时间点恰好选在了空空道人走后,她将要去见李恪之前。 阿史那云是个极聪明的人,她立刻就想起她曾经假扮宇文霞探查塞外逆党之事,有关这个逆党的事情,她只知道他们很有可能是王世充和窦建德的余党,除此之外,她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不用问,这信肯定是逆党的人发出来的,可他们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发信?难道他们一直在跟踪我?要是这样的话,我跟殿下的婚事,他们岂不是也知道了?那么在洞房夜陷害我的人会不会就是他们?也许,他们已经知道我是阿史那云了,现在道长不在,我就这样去了,会不会遇到危险?” 她拿着信,反复权衡,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不行!既然这些人一直在密谋杀害殿下,我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必须得去查个究竟!” 于是,她就暂时打消了去找李恪的念头,在房中留了下来。 等到夜半三更,她将周身上下收拾利落,用黑纱罩面,带好武器,飞身出城,按照约定的时间赶到了乱石沟。 一到地方,她就大吃了一惊,原来,她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了一名女子,那女子跟自己身高相仿,长得也非常相像,脸上也罩着面纱,打冷眼一瞧,那活脱脱就是另一个自己。 她不明所以,没有贸然讲话,只是死死地盯住了那女子。 女子咯咯一笑,先说话了,“你到底还是来了,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勇气的,我是该叫你宇文霞,还是阿史那云呢?” “你说呢?”阿史那云反问道。 “我猜你是阿史那云,对不对?” “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你不是阿史那云,为何要跟李恪成亲哪?” “呵呵,宇文霞就不想嫁给李恪吗?你又了解宇文霞多少呢?” “哦?这么说,你是宇文霞了?” “你也不想想,如果我真的是阿史那云,那李恪又为何在洞房夜把我刺伤呢?”阿史那云故意放出烟雾弹,想套女子的话。 女子闻言,抿嘴笑了起来,“看来,你真的比宇文霞还了解宇文霞呀!” 这话说得叫人莫名其妙,阿史那云一愣,还没明白她说得是什么意思,就见那女子唰地一闪身,瞬间移动到她面前,一扬手,就打出了一道迷烟。 女子的身法奇快,叫人根本来不及躲闪,阿史那云只觉得头一晕,就地瘫倒下去,失去了知觉。 她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处房间里,这房间十分整洁,家具陈设也都很精巧别致,应该是专供女子住的闺房。 “我这是在哪儿?我睡了多久了?那个女子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她回忆起自己被迷晕前的一幕,心头一惊,忙坐起来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自己毫发未伤,连随身的柳叶弯刀也在。 她悄悄下了床,在房中转了一圈,没见到人,又来到房门处查看,门虚掩着,并没有上锁,她透过门缝往外看了看,外面竟然也没有守卫。 她心中诧异,戒备着推开了房门,走到外面的宅院里。 这院子不大,到处都种着花,花团锦簇,姹紫嫣红,芳香四溢。 一个老妇人正在一处角落里伺弄花草,她回头看到阿史那云出来了,起身道:“姑娘,你醒了,太好了,饭我都准备好了,这就给你拿去!” 阿史那云忙把她叫住,问道:“等等!婆婆,这是哪里?是谁把我带到这儿的?” “姑娘别急,你睡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吧,还是先吃点东西,我再慢慢跟你说。” 阿史那云一想,“也罢,反正到了人家的地方,是生是死,还不是任人家摆布?也没必要再担心什么了?”随即一拱手,“既如此,多谢了!” 老妇人让阿史那云先回房小坐,自己乐颠颠地跑下去了。 不出片刻,饭菜摆上来,阿史那云也没客气,举起筷子就吃上了。 一边的老妇人言道:“姑娘,你这一觉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呀!” “是吗?我睡了这么久?” “是呀,小姐临走前嘱咐我,让我好好款待你,你有什么要问的,不要隐瞒,如实回答便是。既然刚刚姑娘你问起来了,老身便告诉你,咱们这里叫归义城,乃是一处世外之地,不属于任何国家管辖,在这里的居住的人多数都是隋末被流放的犯人,或者是战乱中从各地逃难来的流民,我们避祸在此,常年与世隔绝,生活倒也还算安定。” “什么?你说这里是世外之地?” “呵呵,姑娘何必大惊小怪,等下你到外面的街道上四处走走看看,就知道了!” “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自然是我家宇文小姐把你带来的呀!” “宇文小姐?”阿史那云浑身一颤,脱口而出,“宇文霞?” “对啊!原来姑娘认识我家小姐呀!” 阿史那云登时明白过来了,“闹了半天,在乱石沟约我见面的女子是真正的宇文霞呀!怪不得我瞒不住她!” 关于宇文霞的身世,阿史那云曾听空空道人讲过,她是宇文化及的小孙女,当年宇文化及全家被觉班灭门,就只剩下她一人被空空道人救了下来,那时她只有四五岁年纪,后被空空道人送到了一个大户人家处寄养,此后就再没了消息。 阿史那云越想越觉得蹊跷,不禁问道:“宇文霞也是你们归义城的人?” “是的,宇文小姐便是咱们归义城的少城主。” “哦,那这整个归义城的事务都由是她做主吗?” “那倒不是,这城中还有归义府的人负责日常事务,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老城主,据说是宇文小姐的师父,不过他很少露面,连我这种在这里住了很多年的人,都没怎么见过他。” 阿史那云不觉皱紧了眉头,联想起之前她在汉王庄园和*寺查到的线索,“那个隐遁在塞外的逆党难不成就是他们?而宇文霞竟然还是逆党的少主!之前我一直纳闷,为何我在长安假扮宇文霞能吸引逆党的注意力,打乱他们行刺殿下的计划,原来如此啊!” “婆婆,那宇文小姐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呢?” 老妇人笑道:“这个小姐倒没明说,不过我看她的意思,可能是想让你留下来。你们俩年纪相仿,长得也相似,看着像亲姐妹一样,一定也很投缘吧!” 阿史那云苦笑了一下,心说话:“这是不可能的,她一定另有图谋!”又接着询问:“不知宇文小姐做什么去了?她何时回来?我是否可以出城呢?” “这我倒不清楚,小姐的事情是从不会跟我们这些下人讲的,姑娘若想出城,也可以,小姐明确跟我说过,你来去自由,只是咱们归义城外设有迷障,寻常人想要出入却也不那么容易,须得写一份言辞恳切的呈文,文中要写明出城的理由,再交予归义府中的卫士,而后,待到朔日子时,自会有人带你出城。” “怎么会如此麻烦?现在是月初,我要出城回去,岂不是要等上大半个月了?” “那也只能如此了!我觉得这也不是坏事,姑娘你这些天正可以在城中好好转转,说不定觉得这里好,不想出去了呢!” “好吧!多谢婆婆指点迷津!” 说话间,阿史那云也吃过饭了,起身向老妇人道别。 出了宅院,她四处看去,但见高高矮矮的房舍鳞次栉比,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往来百姓说说笑笑,怡然自得,看样子,这里倒也不失为一处世外桃源。 她心中焦急,加快脚步赶到城门前,见城门关着,城上也没有士兵驻守,便飞身上了城墙,往城外眺望,外面雾气缭绕,朦朦胧胧,也看不清端倪。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城建在云里不成?”阿史那云大为疑惑,不知道这里暗藏着什么机关埋伏,不敢硬闯了,只得悻悻而回,老老实实地听从老妇人的建议,写了一纸呈文,交到了归义府中。 呈文的内容无非就是自己误入此地,思念故土亲人,想尽快回去云云。 就这样,她又在城中苦苦煎熬了大半个月,期间风平浪静,宇文霞也没再回来找她,到了朔日子时,归义府的卫士如约赶来,将她用黑布蒙眼,装在一个大袋子里,送回了怀远县。 这一路上,阿史那云是稀里糊涂,完全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被运出来的,只是从路上所用的时间上推测,那座归义城离怀远县应该不算太远。 脱离了险地,阿史那云迅速换了身装束,甩开了跟踪自己的眼线,又偷偷潜回自己之前租住的房舍查看,发现空空道人还没回来,便想去县衙找张小七和李恪众人。 可是她一到县衙外面,就发觉情况有变,找城中百姓一打听,这才得知张小七众人被官兵追捕,已于日前逃出唐境了。 不想短短十余日,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惊骇之下,她当机立断,买了一匹快马,朝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就追下去了。 张小七众人是大队人马行军,途中又遇到了很多波折,而阿史那云是单骑急行,脚程自然要比他们快了许多,赶到凉州时,她打听到了张小七众人被凉州刺史李大亮拿住的消息,于是就藏在府衙附近观察,可一连守了好几天,居然毫无所获。 很快,她又听说李大亮已随侯君集一起兵发吐谷浑了,便暗自盘算:“这数百人若被押解回京,目标是很大的,不可能连一点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他们会不会被李大亮带到战场上去了?以他们的性格,这倒真有可能。可这战争结束后,他们该何去何从呢?要么立下战功,随军返回长安;要么继续逃亡,前往西域。” 她经过反复斟酌,决定还是押宝西域,便先一步赶到了从吐谷浑到西域的第一个城镇,播仙镇,在那里等候。 在播仙镇她也没闲着,收集了很多西域各国的情报,其中,于阗王尉迟渥密暗中勾结阿史那欲谷,欲反戈谋害阿史那薄布的消息,是她在饭馆吃饭时,偶然听到邻桌的三个乡绅黄百万、鲁员外、马员外谈论事情,从中得知的。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她所料,没几日,张小七一行人便赶到了镇中,四处找大夫,要为李恪治伤。阿史那云则伪装成了游方郎中,替李恪治好了伤,回到了众人身边。 之后,张小七、李恪、翟珊三人夜探于阗王宫,不幸中计,她便破掉了于阗王宫的机关,将陷在里面的三人救了出来,还阻止了宇文霞对李恪的刺杀。 再后来,张小七众人又跟阿史那薄布去于阗威吓尉迟渥密,没承想阿史那薄布关键时刻跟尉迟渥密穿了一条裤子,狼狈为奸,致使众人陷入困境。 阿史那云情急之下,根据她之前得到的情报,想出了一条釜底抽薪之计,将计策写出来,暗中交给了赶来增援的阿史那社尔。 阿史那社尔依计而行,终于使众人脱困。 最后,阿史那欲谷率大军进攻播仙镇,阿史那云在千军万马中挺身而出,再一次将李恪从宇文霞的刀下救出来,又露出真实身份,拦住了要对李恪动手的阿史那欲谷,而她自己却遭到李恪误解,被刺伤了。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众人听完,都唏嘘不已,张小七就说:“唉,公主,真难为你了,一个女子竟然为了殿下、为了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情,要是没有你帮忙,我们恐怕都活不到今天哪!” 李恪心疼地抓住了阿史那云的手,自责道:“公主!都怪我!保护不了你,还让你一次次为我受伤,我就是个榆木疙瘩呀!你在我身边那么久,我竟然浑然不觉!” “殿下,你不要说了,你为了见我,甘心被宇文霞刺伤;你为我中计,险些命丧在于阗王宫;宇文霞装成我的模样在战场上刺杀你,可你却愿意豁出性命去救她,我知道,你不是在救她,是在救我啊!这桩桩件件,我感动还不来及,又怎会怪你呀?” 程怀亮道:“这事还真是阴差阳错呀!公主,你为何非要装成游方郎中,不早点跟我们相见呢?” “唉!”阿史那云叹了口气,“我若过早暴露了行踪,势必会引起宇文霞的注意,不利于保护殿下,此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怀疑你们的同伴中有一个奸细!” 第六十一章 疑窦丛生   阿史那云终于又跟众人相聚了,这一次,她也不再隐瞒,把自己的遭遇都跟众人说了。m.手机最省流量,无广告的站点。   听完了她的叙述,程怀亮恍然悟道:“现在看来,公主先前假扮宇文霞成功蒙骗了李元昌,而真的宇文霞则使了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反过来假扮成了公主,图谋暗杀殿下,这招玩得妙啊,害得我们几乎以为公主你真的心怀怨恨,要报复殿下呢!”   翟珊还有些疑惑,“既然这个宇文霞是归义城的少城主,也就是塞外逆党的少主,那她为何只是把你困了半个多月,却没有加害你呢?”   阿史那云摇摇头,“此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从之后的事情看,她把我困在归义城,还要我写下呈文,恐怕是想断绝我和你们之间的联系,以便她趁机假扮我,模仿我的笔迹写下书信,引诱你们上当,进而除掉殿下。至于她为什么没伤害我,还把主动我送了出来,我确实也想不明白。”   “也许宇文霞只是想刺杀殿下,并无意对付公主和咱们这些人呢?”程怀亮推测道,“你们仔细想想,她每次行动是不是都是针对殿下的?而且刚才公主也说了,归义城收容了很多逃难的流民和犯人,救助孤苦,这说明他们并不是坏人哪!或者他们只是对殿下有偏见而已!”   “得了吧!”张小七反驳道,“若是像你所说,在疏勒时,那宇文霞又为什么跟咱们争夺龙纹玉戒呢?”   “这个……”程怀亮登时被问住了。   翟珊言道:“这宇文霞的行动实在叫人匪夷所思,你们别忘了,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酷似单老帮主的老神仙,他或许就是归义城的老城主吧?他的那只独眼兽可给咱们找了不少麻烦哪!”   阿史那云接着道:“是呀,我查到的情报是,他们确实是反唐的逆党,以前在京中曾跟李元昌一党有勾连。”   “这却是怪了,他们是反唐逆党,却收容流人,建归义城;他们暗通朝中奸臣谋逆,如今却只杀殿下,而不对付其他人。作为逆党的首领,那个神乎其神的老者和他的徒弟宇文霞到底是何许人?他们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程怀亮百思不得其解。   “眼下还有一件你们可能想不到的事情,我觉得你们的同伴中可能有奸细!”   “什么?奸细?不可能!”还没等阿史那云把话说完,张小七就听不去了,“这些兄弟都是跟咱们同生共死,一起摸爬滚打走过来的!怎么可能有奸细?”   翟珊赶忙劝道:“相公,你急什么,还是听听公主怎么说。”   阿史那云看着众人难以置信的神情,语气坚定,“此事千真万确,正因为你们没有防备,我才必须要提醒你们,那名奸细一直在你们中间,还曾秘密监视过我,我曾亲眼见过他放走的信鸽!”   程怀亮问道:“公主,你可查出那奸细的下落了?他是哪来的奸细?难不成是逆党派来的?”   “我不知道,那奸细的行动非常隐秘,武功也比我高,我一直没查出端倪,如今我已暴露了身份,再要追查,恐怕更加困难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皱紧了眉头,陷入了思索,“到底谁能是奸细呢?”   等了一会儿,张小七耐不住性子了,“好了好了,这些事情千头万绪的,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管怎么说,现在公主总算回来跟殿下团聚了,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过些日子,公主的伤痊愈,咱们再重新给你们办个婚礼,好好庆祝一下!”   翟珊也应道:“是啊!殿下和公主经历了这么多磨难,走到今天,实在是不容易呀!还是别想太多了,珍惜当下吧!”   此时,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和苏定方也赶来看望阿史那云,众人又坐在一起,聊起离愁别绪,过往的种种,时而洒泪,时而欢笑,自不细说。   一夜过后,次日天明,众人吃过早饭,苏定方和柴绍、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便向张小七、李恪辞行,“殿下,小七,这里的战事已然结束,我们都有皇命在身,不能在此久留了,今日便要带兵回京交旨,你们且放宽心,耐心等待皇上的恩旨,殿下毕竟是皇上的儿子,他是绝不会对你们置之不理的!”   李恪拱手道:“几位将军既要启程,我等自当送行,你们也不必为我挂怀,我李恪个人的荣辱得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为国效命,为父皇尽忠,还请几位将军回京后,代我向父皇问好!”   “殿下能如此,真叫我等感动,请殿下放心,我等必会把这里的情况如实向皇上禀报的!”   张小七又把龙纹玉戒拿出来,交给了苏定方,“将军,这枚戒指本是皇上的御戒,此前,皇上在寺遇袭时,曾把它交给我,命我去调兵,可我却把它遗失了,前些日,我又在龟兹国将它寻回,请将军将它带回去,转呈给皇上吧!”   苏定方点点头,“小七,你们的一片忠心,皇上必会看得到的!”   他们说话间,柴绍将李恪单独拉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他交待。   李恪不解地问道:“谯国公,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到底所为何事啊?”   “殿下,你最近是不是要与那个突厥公主阿史那云重归于好了?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与那个丫头走得太近,更不能跟她成亲!”   李恪被柴绍没头没尾的话搞懵了,“谯国公,这却是为何?”   “殿下不要怪我唐突,我之前从大内得到消息,皇上正在秘查阿史那云呢!据说这丫头背景复杂,极有可能与边境一些反贼逆党有牵连。”   “不是这样的!”李恪摆手道,“父皇他一定搞错了,此事我清楚,偷换长生不老药的人不是她,勾结逆党的也另有其人,那些谋逆之事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哎呀!”柴绍急得直跳脚,“殿下,你还不明白吗?事情的关键不在事实怎样,关键在于你父皇的看法呀!他现在正猜忌阿史那云,你要是跟阿史那云成亲,他势必会猜忌到你的身上,你别忘了,你们自己谋反的罪名还未洗脱呢,难道你和你的手下兄弟不想回去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在现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你不能再引起你父皇的猜疑了!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赶紧回去跟苏定方他们汇合,切记,别跟阿史那云成亲!”   柴绍警告完了,便急匆匆地往回走,李恪一脸沮丧地跟着他返回来。   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众人互道珍重,依依惜别。   苏定方四人各自上马,带兵离去了。   大战的硝烟散尽,众人又着实休息了几天,缓了缓乏。   这一日,张小七又把所有人都召到了县衙,向众人道:“如今咱们打退了西域最强大的两个敌人,保住了播仙镇,和朝廷也取得了联系,回唐有望了,更重要的是咱们还找回了公主,三件亟待解决的事都被咱们顺利完成了,至于之后探查逆党的事情,咱们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那么,对于咱们来说,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呢?我认为,眼下最大的事情就是替殿下和公主操办婚事!你们说是不是啊?”   “相公说得对!”翟珊应和道,“殿下和公主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也该让他们修成正果了,这段时间,咱们难得清闲,正好借着大胜的喜庆,来一个喜上加喜!”   “好!好啊!”其他人也都纷纷赞同。   可李恪却坐在一边心事重重,一言不发。   张小七诧异道:“殿下,你怎么了?表个态呀!”   李恪迟疑了半晌,冒出了一句,“要不,这婚事还是再等等吧!”   众人登时全愣住了。   “殿下,我没听错吧?你、你这是何故啊?”   李恪就把柴绍嘱咐他的话又跟众人说了一遍,“当初,兄弟们就是受我连累才流亡到了西域,现在咱们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有了回唐的希望,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若是因我的私事,再次导致大家回不了家,我于心何安哪?”   张小七闻言,气得脸色铁青,“殿下呀殿下!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这些年来,你整日思念公主,茶不思饭不想,人都瘦了好几圈了,如今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苦日子熬出头了,把公主盼来了,你反倒打起退堂鼓了!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还怕连累我们?你说心里话,你是不是怕返京以后,公主会成了你的累赘,影响你加官晋爵?”   “不是的!大哥,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程怀亮忙替李恪解围,“小七兄何必如此激动啊!殿下也确实有苦衷,你想想,寻常人家成亲尚且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殿下还是个皇子啊,再说,现在形势所迫,殿下只是想把婚礼再拖延一些时日,又不是不娶了,等到咱们顺利回京以后,皇上将公主的事情都查明白了,再由他老人家亲自赐婚,岂不是更好?”   “你说得倒轻巧,你考虑过公主的感受吗?上次就是因为殿下得到了什么大内密探的信,在洞房夜把公主刺伤了,这次又是这样,你让公主怎么想?她会不会心寒?如果现在不趁热打铁,只怕耽搁日久,迟则生变哪!殿下,咱们这些人都是生死兄弟,大家同进退,谁会怕你连累呀!你就踏踏实实地跟公主成亲得了!”   “大哥不必再劝殿下了,我没关系的!”随着话音,阿史那云推门走了进来。   “公主!”张小七惊道,“你的伤还没痊愈,怎么下地走动了?”   “没事,我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   “啊,公主你别误会,刚才……”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其实,我也不急着成亲的,眼下咱们前途未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是等一切安定下来之后再说吧!”   “公主!”李恪面露愧色。   “殿下,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离开的!”   张小七见两人都做了决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这时,一个士兵进来禀报:“大人,门外来了一名女子,自称是于阗王尉迟渥密的特使,要求见大人!” 第六十二章 不速之客   一场大胜,张小七众人威震西域,彻底扭转了被敌人步步紧逼,被动挨打的局面,形势变得一片大好。 更新快无广告。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于阗王尉迟渥密的使者到了。   “尉迟渥密这个老东西!”张小七的眼睛登时瞪起来了,“他身上有我一百多兄弟的血债,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反倒先找我来了!”   “小七兄,不要动气!”程怀亮安抚道,“还是先把那使者叫进来,看看她怎么说。”   “也好,把使者带进来!”   “是!”报信的士兵领命下去了。   少顷,门外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一个大美人款步走进了房中。   这女子真漂亮,面容俊俏,五官精致,肌肤如雪,媚眼如丝,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和那俏皮的嘴角,一顾一盼、一笑一颦间叫人心神荡漾,虽然她不自藻饰,可往那一站,依然是清新脱俗、光彩照人,若论起姿色,此女跟翟珊和阿史那云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屋中的很多人都不约而同地吞了下口水,眼睛发直了。   女子面带微笑,朝张小七施了一礼,“小女子宇文霞拜见大人!”   “宇文霞!”房中众人一听到这个名字,全站起来了,拔刀出鞘,戒备起来,谁也没想到一直在幕后做手脚的神秘女子,今天竟然主动走到明面上来了!   张小七这次终于得以看清她的真面目了,上下打量了她片刻,心中暗忖:“哎呀,这个宇文霞无论是相貌,还是举止神态,跟公主真的是太像了,难怪她们两人可以互相模仿呢!”   他当即一拍桌子,“宇文霞!你冒充公主,三番五次诱骗我们,刺杀殿下!今天你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哎呦,瞧你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怎么?难道要吃了我不成?”   “你!”面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即便对方是敌人,张小七也着实有些下不了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们别误会,我是受于阗王所托,前来向你们求和的,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你们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张小七抬手示意众人坐下来,稍安勿躁,向她问道:“这么说,你受命于尉迟渥密了?莫非你们归义城隶属于阗?”   “呵!一个小小的于阗王,也配役使我们?是尉迟渥密怕你们发兵攻他,痛哭流涕地向我求助,本姑娘见他可怜,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这才赶来想为他求个情!”   “宇文霞!这话也亏你说得出口!咱们之间的账还没算清,你竟然还想着替别人求情!你说,这次撺掇阿史那欲谷和松赞干布起兵犯唐,是不是你们也参与了?”   “诶,大人,何必如此针锋相对呢,此一时彼一时嘛,当初我们若真想狠心除掉你们,只怕你们根本活不到今天,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要知道,我这次来,可是给你们带了一份厚礼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大人,假如你能答应不进攻于阗,我们归义城愿做大人的左膀右臂,供你差遣,我宇文霞从此也就是大人你的人了!不知大人你意下如何呀?”宇文霞说着,朝张小七抛了个媚眼。   “休要多言!我们攻不攻于阗与你何干?我们又岂会与你们这些反唐逆党同流合污?”   宇文霞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嫣然一笑,“人家一番真情实意,大人何必拒于千里之外呢?大人说我是反贼,可是你们这些大唐忠良却正在被官府当成反贼到处通缉哦!大人不觉得好笑吗?”   “哼!你不要挑拨是非,我们跟你们是两码事!”   “算了,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你们打不打于阗跟我们归义城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尉迟渥密也不是好惹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若是他日你们碰了钉子,本姑娘还是会向你们施以援手的,谁让我真心仰慕大人呢!”   张小七还没说话,翟珊实在挂不住了,气得粉面通红,“住口!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妖女!我相公的事情,他自会做主,你又算什么东西!”   “罢了罢了!我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子,唉,既然嫂夫人容不下我,那我也只好告辞了!”   宇文霞正要转身离去,阿史那云起身叫道:“等等!宇文霞,别在我们面前耍花招,你的那一套把戏在我眼里根本没用!我问你,你为何要刺杀殿下?你受谁的指使?”   “好妹妹,别这么咄咄逼人嘛!你放心,我们已经改变了主意,不再行刺你的小皇子了,你想想之前的种种,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是吗?我刺伤过李恪,可你却假扮成我,搞垮了李元昌,还弄伤了我两次,咱们也算是扯平了吧!妹妹,我还是很喜欢你的,改日,欢迎你们到我归义城做客,告辞!”   说完,宇文霞一晃身形,飞身而走。   张小七和翟珊起身欲追,程怀亮阻拦道:“别追了!这宇文霞诡计多端,她既然敢来,想必一定有脱身之策,你们追出去也是徒劳无功,抓不住她的!”   张小七坐下来,对众人道:“你们说,她突然跑来,说了这么多似是而非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翟珊气冲冲地瞪了他两眼,“还能有什么意思!她不是跟你表白了吗?相公,你莫不是被这个妖女撩拨得动了歪心眼儿了吧?”   “哎呀!娘子,你想哪去了?”张小七赶紧安抚她,“就你相公我这长相,也就是你还能把我当成香饽饽!”   “哼!算你会说话!”   一边的程怀亮眉头紧锁,“宇文霞此来是何居心,她背后有什么猫腻,这些咱们一时还没法搞清楚,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她绝不是来给尉迟渥密说情的!”   “会不会是她故布疑阵,又设了什么圈套,想引咱们上钩呢?”阿史那云猜测道。   “公主说得是呀,确有这种可能!”楚恒忙不迭道,“依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还是不要去招惹什么于阗国,就安心呆在这里,等皇上的恩旨一到,直接回唐去算了,何必还要冒这种不必要的风险呢?”   “不行!我一百多兄弟的血仇还没报,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算了?咱们现在人员齐整,军队士气正盛,为何不打?难道那妖女的几句话就把咱们吓得畏缩不前了吗?简直岂有此理!”   李恪赞同道:“大哥说的是,咱们决不能让那一百多弟兄白白牺牲,必须要用尉迟渥密那恶贼的人头告慰他们在天的英灵!”   吐迷度也上前表态,“张帮主,在下所部皆愿听你号令!”   “好!即日起,整军备战,三日后,令三军皆服缟素,誓师出征!”   众人见张小七已然做了决定,也不再多说了,纷纷领命,下去准备了。   一晃三天过去了,张小七大军一万多人倾巢而出,浩浩荡荡,直扑于阗。   路上,程怀亮对张小七道:“小七兄,这宇文霞云里雾里地说了这么多,但是有一句她说得没错,尉迟渥密也不是软柿子,可以让咱们随便掐的,尤其是咱们如此气势汹汹地找他复仇,明摆着是要将他连窝端哪,困兽犹斗,他必会拼死一搏的,咱们还是要处处小心提防,不可轻忽大意呀!”   “恩,程贤弟言之有理!”   不出三日,大军来到于阗城外,安营扎寨。   于阗城上壁垒森严,大批军兵集结待命,早已做好了交战的准备。   双方针尖对麦芒,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张小七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在中军帐中和随行众人一起商讨作战方案,帐内的气氛非常紧张,各路哨骑探马往来不断。   正这时,一个军兵进来禀报:“大人,营寨外来了一个人,自称是突厥大汗阿史那薄布,有非常紧要的事情要面见大人!”   “什么?阿史那薄布?他还活着?”张小七一惊,忙招手道,“快把他带进来!”   “是!”   不一会儿,一个戴着魔鬼面具的人在军兵们的看押下走进来,在帐内站定,朝着众人抱了抱拳,“张将军,各位,多日不见了!”   张小七抬眼观瞧,见此人的身形和装束确实和阿史那薄布非常相像,心中疑惑,不禁问道:“你是阿史那薄布?那日,你被阿史那欲谷围剿,全军覆没,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哼!当然是拼死杀出来的!本汗是阿史那室点密四世孙,是西突厥当之无愧的正统大汗,岂是那等宵小能擒得住的?”   程怀亮嘲讽道:“呵呵,可笑!阿史那薄布,你落到这步田地,都成了孤家寡人了,也好意思自称大汗?”   “诶,不要这样!”张小七打断道,“阿史那薄布,行,你有种,这种时候也敢到我这里来,你就不怕我宰了你吗?”   “本汗若是死在你们手里,倒也没什么,只是我心有不甘哪!本汗的基业全都毁在了那个两面三刀的尉迟渥密身上,我若不报此仇,死不瞑目!”   “这么说,你是要帮我们攻打于阗了?”   “正是,这于阗城中机关的厉害,想必你们也都领教过吧,假如你们不早做防范,大军一旦入城,肯定会伤亡惨重,而本汗恰巧知道机关总掣所在,可以带你们兵不血刃,直捣于阗王宫!”   “哦?”张小七扭头看了看程怀亮、李恪等人,大家也都是满脸犹疑,“阿史那薄布,你隔着面具说话,让我们如何相信你呢?若你真心想助我们,何不摘下面具,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啊?”   “好!”阿史那薄布一伸手,当场把面具摘了下来。   众人看去,此人长得还算端正,神色泰然自若,目光镇定,看不出一丝慌乱来。   “恩,阿史那薄布,你先下去吧!等到我们攻城时,自会派人叫你!”   “好吧,本汗等你们的消息!”   左右士兵上前,将来人押下去了。   张小七点点头,感叹道:“这个阿史那薄布倒还有些大汗的气度!”   “小七兄真的认为此人是阿史那薄布?”程怀亮问道。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看他的举止神情,说话的口气,明明就是一个突厥大汗嘛!”   “就是他做得太像大汗了,我才觉得此人可疑呀!你想想,阿史那薄布生性胆小多疑,从不会轻易摘下面具,而此人摘面具的时候竟然连想都没想,毫不犹豫,还有他身处在如此境地下,说话竟对答如流,没有一点停顿,仿佛事先演练好了一般,这正常吗?”   “也许是他别无选择了,为了报仇索性孤注一掷,也未可知啊!”   “事关重大,小七兄可不能心存侥幸,若是轻信于他,再中了尉迟渥密的圈套,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该如何是好呢?唉,这城中的机关确实叫人头疼啊!”   众人正在为难,又有一名士兵跑来禀报:“大人!我们在营外抓到了一名奸细,已带到帐外,请大人审问!” 第六十三章 真假阿史那薄布   草怕严霜霜怕日,恶人自有恶人磨。尉迟渥密使阴招,出卖了阿史那薄布,致使他的大军覆没,一败涂地。然而谁能想到短短半个月的光景,各方势力此消彼长,西域的局势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张小七兵威大振,发兵进攻于阗,阿史那薄布又趁机冒出来,意欲找尉迟渥密复仇。   却说张小七众人正在帐中为破除城中机关的事犯愁,忽而军兵禀报说,他们抓到了一名细作。   “带进来!”   “是!把他带进来!”报信军兵朝帐外高声叫道,几个士兵随即将抓到的细作推入帐中。   再看来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进帐,他就趴伏在地,哆嗦成一团了,“张将军!张将军!饶命啊!我不是细作呀!”咣咣咣一个劲地磕响头。   张小七看了看他,“把头抬起来!”   “呃、呃……”那人吓得不敢动弹。   “把头抬起来!怎么,你心虚了?难道怕我认出什么来?你要是不动,我就叫手下帮忙了!”   “不、不用!”那人没有办法,把头一点点地抬了起来,他不敢正视张小七的眼睛,只抬了一下,就立刻又低了下去。   众人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却也并不认识他。   “你叫什么名字?可是尉迟渥密派来刺探军情的?”   “不不!将军你误会了,我不是细作,我、我叫哈勒密,是于阗人,此番我是专程前来帮你们破掉城中机关的!”   “你会破掉机关?如此机密之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瞒将军,我本是尉迟渥密的部将,只因我的两房妻妾都被他强行霸占了,我心中悲愤难平,这才冒死前来替你们带路,请将军为我讨回公道!”   张小七看向程怀亮和阿史那云,向他们征询意见,见两人都摇了摇头,他把桌子一拍,“好你个奸细!你胆子不小啊!随便编了套瞎话就想蒙骗我们,引我们上当?你把我们当成了三岁的娃娃了吗?来呀!将此贼给我拉出去,斩讫报来!”   士兵们如狼似虎,扑上去,扯住刀疤脸的膀子就往外拖。   “不要啊!张将军!我是冤枉的!”刀疤脸一见对方要动真格的,吓得魂都没了,“我是突厥大汗阿史那薄布!”   “什么?阿史那薄布?就你这样的,也敢冒充突厥大汗?你把我们当成一岁的娃娃了吗?”   “啊!别杀我!我真是突厥大汗!”   程怀亮忙制止道:“小七兄且慢,还是把他放回来问问吧!”   “好吧!把他放回来!”   刀疤脸挣脱开士兵的手臂,在地上紧爬两步,痛哭流涕。   张小七又仔细打量了他两遍,问道:“你说你是阿史那薄布,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呀?你可有证据?”   “我、我没有证据,你们也知道,那天我们遭到了阿史那欲谷十多万大军的围攻,全军上下不是被杀就是被俘,本汗,哦不,小的在危难之际摘掉了面具,装成普通士兵的模样,混在乱军中,才侥幸得脱。路上,我害怕被人认出来,把所有随身物件全都扔了。   不过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的诚意,我真是阿史那薄布啊!我对尉迟渥密的仇恨要远比你们的大得多呀!要不是我咽不下这口恶气,又怎会冒死来找你们呢?”   “哎呀,你说得倒挺热闹,可又拿不出半点证据来,这可就叫人为难了!我看你还是先下去歇歇吧,省点劲待会儿再哭!”   张小七吩咐手下把他拖出去了。   “张将军!你可要相信我呀!张将军……”   张小七对众人道:“真是怪了,这又冒出一个阿史那薄布来,你们看,到底哪一个是真的呢?”   程怀亮眨了眨眼睛,“要我说,这后来的刀疤脸倒有可能是真的阿史那薄布。”   “诶?何以见得?这小子软得像滩烂泥,没有一根硬骨头,这也能是阿史那薄布?”   “小七兄,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的,有的人无非就是外表光鲜罢了,得势的时候人五人六的,挺牛气,一旦落魄了,怕死得要命,连普通人都不如的。那个刀疤脸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是阿史那薄布,可他说得却都还算符合情理。   相反,先来的那人衣冠楚楚,一身大汗的行头,说话也很有气势,虽然像个大汗,可跟刀疤脸两相对比之下,还得显得太做作了。   你们想想,阿史那欲谷和尉迟渥密既然一举剿灭了阿史那薄布的军队,必然会对他斩草除根,以防后患哪,若是他不假扮成士兵,丢掉大汗的物件,又如何能全身而退呢?”   “说得有理!这么说来,先来的人是尉迟渥密派来的细作,而刀疤脸才是真正的阿史那薄布了?”   “目前看来,有很大可能是这样,当然,也保不齐这两人都是细作。只是咱们若不靠阿史那薄布,又实在没有其他办法破掉城中的机关,为了减少伤亡,也只能冒险了,就姑且把刀疤脸当成阿史那薄布吧!”   “这没什么,打仗哪有不冒点风险的?”   阿史那云提醒道:“即便如此,可你们也要知道,这阿史那薄布也不是个善类啊!上次你们跟他来于阗,不也栽在他身上了吗?”   “对呀!唉!这可真伤脑筋!”   程怀亮思忖片刻,“一个阿史那薄布确实不好对付,可是两个嘛……恩,那就好办了!”说着,他把想出的主意跟众人说了一遍。   “好!就照你说的办!”张小七眼睛一亮,“来人,把那两个阿史那薄布都给我带到帐里来!”   “遵命!”   不多时,两人先后入帐,他们不明就里,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禁一愣。   张小七微微一笑,“二位,你们的一番心意我都了解了,可是眼下我却遇到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为何你们二位都称自己是阿史那薄布呢?难道阿史那薄布会分身不成?”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刀疤脸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张将军明察!我才是真的阿史那薄布,他是冒牌货!您看他穿的那身衣服,那就是我扔掉的!他一定是尉迟渥密派来的奸细呀!”   另一边,先到的那个“阿史那薄布”脸色变白了,身体微微有些发抖,他哼了一声,“如此宵小也敢冒充本汗?真丢尽了我阿史那氏的脸哪!罢罢罢!张将军,你若信不过本汗,杀了我便是!如果让我像他那样向你摇尾乞怜,还不如让我一头撞死!”   刀疤脸急了,“张将军!别听他装腔作势,他是骗你的,快杀了他!”   “你这只无耻的癞皮狗!今天若留着你,必会败坏我的一世英名!我宰了你!”那人突然出手,一把拔出了身边士兵的腰刀,照着刀疤脸的脑袋就砍过去了。   “啊!救命!张将军救我!”刀疤脸吓得就地打了一溜滚儿。   士兵们赶紧上前将那人拦住。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张小七假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既然阿史那薄布不会分身,那么就说明你们二位是一真一假,一会儿我要进行鉴别,真的留下,假的就对不起了,你得人头落地了!”   “我是真的!我是真的!”刀疤脸大叫起来。   “别急呀!待我出题考考你们,是真是假,一试便知,这样,你们分别给我画一份于阗城的机关图纸,把你们知道的都画在上面,越详细越好,画完后,交给我比对,我觉得谁画的对,谁就是真的阿史那薄布,你们可不要有所隐瞒,一旦让我弄错了,错杀了好人,可别怪我无情!”   “也罢!画张图纸又有何妨?”   “没问题,我这就给你们画!”   张小七命人给两人搬来案几和笔墨纸砚,两人各自伏案画了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画完了图纸,叫士兵呈给张小七过目。   张小七煞有介事地将两张图纸看了好几遍,又交给程怀亮等人传看,随即朝两人道:“我再最后问一遍,你们确定把所有机关都画上了?没有任何遗漏?”   “正是!”   “哎呦,张将军,小的又怎么敢蒙骗你呢?”   忽而张小七把眼珠子一瞪,朝着刀疤脸冷笑了一声,“呵呵,你这个细作装得还蛮像的嘛!来人,把他拉出去,斩首示众!”   刀疤脸傻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士兵连扯带拽拖出帐外,“张将军!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我画得没错,那就是于阗城的机关图!你们弄错了!张将军!爷爷!求求你!别杀我!别!啊……”   “噗!”   帐外安静下来了,留下来的“阿史那薄布”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   张小七起身朝他一抱拳,“让大汗受惊了!”   “哪里哪里!张将军明察秋毫,你的这份信任,本汗谢过了!”   “大汗终归是大汗!你这一身傲骨又岂是那些宵小能模仿得了的?还请大汗暂且回去休息,今夜我等会带大汗一起入城破敌,请大汗放心,拿下于阗后,你我恩怨两清,我等自会放大汗离去,不会追究的!”   “多谢!”“阿史那薄布”朝张小七微微欠身施了一礼,转身跟着士兵离开了。   张小七叹了口气,“唉,若此人真是阿史那薄布,我倒还真有些钦佩他了!”   “只可惜有傲骨的人未必都是大人物,大人物也未必都有傲骨,此人身上疑点太多,咱们基本上可以确认他是奸细了!”程怀亮笑着说道。   “你能确定,那个刀疤脸给咱们画的图纸是真的?”   “应该是的,阿史那薄布为了保命,绝不敢欺瞒咱们的!如今咱们有了这份图纸在手,他就算是想跟咱们玩心眼儿都玩不了了!适才咱们又演了一出好戏,让奸细误以为咱们相信他的言语,真的除掉了阿史那薄布,他必会放心大胆地按照尉迟渥密的计划,引咱们上套,而咱们则给他来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边假意跟着奸细走,稳住尉迟渥密,一边带着阿史那薄布秘密入城,破掉机关!”   “好!那咱们就兵分两路,我和娘子、侯三当家跟着奸细先行入城,给你们打掩护,殿下和公主、程贤弟,你们带着刀疤脸偷偷进城破坏机关!”   李恪急道:“不成!大哥!你们这一路太危险了!你想过没有,假如你们已经入套,而我们却还没有破坏机关,那你们岂不是要白白送死吗?要不,还是让我去吧!”   “殿下,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们在路上拖延点时间,走得慢一些,不就行了吗?”   “可是……”   “哎呀,殿下,你不用担心,你大哥我有一身的好功夫,就算进了尉迟渥密的陷阱,他也奈何不了我,再说,我是军中主将,我不去,可能会让奸细起疑心的,这事就这么定了!”    第六十四章 三攻于阗   张小七大军兵临于阗城,大战在即,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当天夜里三更时分,大军按计划,在吐迷度的指挥下,对于阗城东门发起了突袭。战斗一打响,一时间战火纷飞,战鼓声、呐喊声震天动地。   张小七、翟珊、侯五三人各自收拾停当,带着假阿史那薄布,出了营地,绕到西门,趁人不备,悄悄越过城墙,进入于阗城中。   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丝毫阻碍,很快便来到了于阗王宫外,张小七三人心里很清楚,这肯定是尉迟渥密故意卖的破绽,引他们上钩的。   果然,假阿史那薄布径直走到王宫的一面外墙前,在一块墙砖上轻轻敲了三下,咣当一声,一扇石门打开了。   他转回来对三人道:“就是这里了!咱们快下去吧!”   张小七心说:“看来这是到地方了,一进去就等于入套了。”忙对假阿史那薄布摆摆手,“诶,不急不急,大汗,我觉得这石门的位置不对!你好像也没在图纸上标出来呀!”   “不可能,这地方我都已给你们画出来了!”   “是吗?这事可不能大意,一旦走错,有可能就是死路一条啊!咱们还是先比对一下!”张小七说着,从怀里把图纸拿出来,打开了,假意看了一会儿,“大汗,咱们在什么位置?这图上还有哪些机关?你再讲讲。”   假阿史那薄布没办法,只好又向三人讲解了一番,“你们放心,本汗决不会出错的!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等等!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你们说,咱们都到这儿了,为何不直接入宫把尉迟渥密擒住呢?若抓住了他,不比费力破坏这鸟机关强多了?”   “对呀!”侯五应和道。   假阿史那薄布一皱眉,“张将军,这种时候尉迟渥密怎么可能还留在王宫里?他八成早就躲到密室里去了!”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万一咱们运气好,把他逮个正着呢?”   “这……”假阿史那薄布满脸不情愿。   “怎么?莫非大汗对王宫里的机关还不太熟悉?”   “不!这儿的机关我当然知道,好吧,既然张将军提议,那我便带你们进去转转!”   假阿史那薄布硬着头皮在头前引路,领着三人又到王宫的各处宫殿转了一圈。   磨蹭了好一会儿,他们没发现尉迟渥密的踪迹,就又返回原处,假阿史那薄布急着催促道:“张将军,赶快行动吧!时间不多了,待会儿大军攻进来,咱们还没破坏机关,那可就麻烦了!”   张小七一算时间,“殿下他们应该也到了,若我不进去,必会引起尉迟渥密的警觉,殿下那一路就有可能暴露。”   他和翟珊、侯五相互交换了眼神,点点头,“好吧,咱们这就行动!”   三人暗自戒备着,跟着假阿史那薄布走入石门。   密道里光线很暗,岔路也非常多,跟个大迷宫一般,张小七心中暗忖:“尉迟渥密这老狐狸太狡猾了,若是他现在从这密道逃走,我们可到哪逮去呀?”   他们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处大房间里,这房间异常空旷,四周的墙壁有六七丈高,好像个天井,假阿史那薄布停住脚步,高喊了一声,“好了!就是这儿了!”他声音很大,似乎不像是朝张小七三人说的,而是在发信号!   三人心知肚明,即刻抽刀就欲动手,可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咔!”一声巨响,房间剧烈地摇晃起来,假阿史那薄布趁机一个垫步,窜进一侧的石门之中,逃之夭夭,石门随即关闭,张小七三人再想追,望尘莫及了。   震荡又持续了一会儿,才渐渐平息,张小七三人稳住身形,四下观瞧,对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凸台,凸台上灯火闪烁,一人高坐着,正手扶着机括,洋洋自得。   “尉迟渥密!狗贼!纳命来!”张小七一眼就认出来了,提刀就往上冲。   “慢着!张小七!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只要本王一按下这机括,你们三个立刻就会被墙夹成肉饼!”   “是吗?”张小七收住招式,“这么说,我们又中了你的奸计了?”   “哈哈哈!小崽子,你知道就好!今天本王心情好,不急着动手,想跟你们聊聊,让你们也当个明白鬼!”   张小七冷笑一声,“呵,你以为我真的听信了那个奸细的鬼话?”   “难道不是吗?”   “实话告诉你吧,你在这儿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这个时候,恐怕你的机关总掣已被我的人破坏掉了!”   “哦?哈哈哈哈!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尉迟渥密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懒洋洋地喊了一声,“你们出来吧!”   凸台后面的石门一开,两个人从门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人正是带他们进来的假阿史那薄布,等张小七看到另一个人的时候,登时大惊失色,心头一凉,白毛汗唰地一下顺着额头流下来了,“刀疤脸!你!”   “傻了吧?惊呆了吧?没辙了吧?告诉你们,他们俩都是我的细作!哈哈哈哈哈!起初,我派这两个死士装成阿史那薄布潜入你们的营地,做戏给你们看,就是想迷惑你们,让你们以为他们是一真一假,你们杀掉一个,自然就会信任另一个。没想到啊,你们居然耍小聪明,还分兵两路呢,哈哈,孙猴子再能折腾,也逃不出如来的手掌心!跟我斗,你们还嫩点!”   “唉!”张小七暗叫不好,厉声问道:“狗贼!你把殿下他们怎样了?”   “你还挺讲义气的嘛!死到临头了还惦记着兄弟呢!好吧,本王宅心仁厚,便让你们团圆吧!等一会儿,黄泉路上你们也好有个照应啊!”   他说完,扳动机关,开启了一道石门。   李恪、阿史那云、程怀亮先后飞身冲进了房间。   众人见面,张小七急忙问道:“殿下,你们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们没事,唉,就是被那奸细摆了一道!”   程怀亮懊悔不已,“唉,一招棋错,满盘皆输,我真不该心存侥幸啊!小七兄,你看这可怎么办哪?”   危难关头,大家都看向了张小七,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张小七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他尽力平复住心神,回忆起当年的阴山大战,上官奚也曾操控机关挟制住了他们十数万大军。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只可惜自己不是师父,尉迟渥密也不是上官奚呀!   “横竖都是个死,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他把心一横,也豁出去了,索性噌噌噌一连往前走了好几步。   “哎呦?看来你是打算要鱼死网破呀!”尉迟渥密警告道,“本王本想陪你们玩玩,既然你急着找死,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等等!”   “怎么?又害怕了?唉,看你如此纠结,本王也是心中不忍哪,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样吧,张小七,你先跪下来,朝本王磕十个响头,赔礼认错,苦苦哀求,若是说得本王心软了,或许还能放你们一马,你看怎样?”   “狗贼!你做梦吧!”张小七猛地把双掌一立,“招!”   一股气浪从他的掌心喷薄而出,奔着尉迟渥密就冲过去了。   这招隔山打牛打得很突然,不过因为距离太远,力道还是弱了很多,尉迟渥密万没想到对方能使出这招,毫无准备,直接被气浪掀翻了过去。   张小七一见机会到了,飞身而起,冲向凸台。   尉迟渥密也不含糊,在地上一骨碌身爬起来,探手按向了机关!   电光石火之间,就听咔嚓一声响,一个声音叫起来,“张小七!别乱动!退回去!要是敢不听话,我可要启动机括了!”   张小七此时还没飞到凸台上呢,一听声音,心中愕然,急忙落下来,举头观看。   尉迟渥密已经身首异处了,尸身倒在凸台上,血流如注,刀疤脸取而代之,坐在他的椅子上,手扶着机括。椅子旁边,那个假阿史那薄布一手拎着尉迟渥密的人头,一手提着腰刀,满脸地嫌弃,他紧走两步,一脚把尸身踢了下来。   “扑通!”一声巨响,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下面的众人见此情景,彻底懵了,张小七不禁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张将军,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是突厥大汗阿史那薄布啊!”   “什么?阿史那薄布?你不是尉迟渥密的细作吗?”   “没错!我是细作,我更是阿史那薄布!”   众人更加疑惑了,都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刀疤脸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之色,“呵呵,事到如今,跟你们说说实情也无妨,你们看到这位了吗?”他说着,一指身边的假阿史那薄布,“他叫格丹,原本是我的贴身护卫,很多年前就被我安插到了尉迟渥密的军队里做卧底,那日,我兵败于阗城,被到处追捕,走投无路时,幸得格丹所救,在他的帮助下,我乔装成了一个于阗兵,逃过了一劫。此后,我便藏身在格丹的兵营中,伺机逃跑。   后来,阿史那欲谷和尉迟渥密合兵进攻你们的播仙镇,我本以为他们就此得势,我想要翻身恐怕很困难了,可谁承想短短几日,时来运转,你们表现得太出色了,简直出乎我的想象,阿史那欲谷被击退,撤回了北庭,尉迟渥密惶惶不可终日,就怕你们找他报仇,于是,他挖空心思想出了一条计策,打算找两个死士装成我去你们的营地游说,引你们入彀。   我觉得这是我复仇的绝好时机,便让格丹去向尉迟渥密主动请缨,把这个差事揽下来,尉迟渥密对我们深信不疑,当即同意了。   我和格丹得以潜入你们的营地,在你们面前演了一场戏,将你们引入了尉迟渥密的圈套,而后,我们在他得意忘形、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从他背后下手,将他一举击杀。   可笑,这条老狗刚刚还在嘲笑你们,岂不知他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下了地狱都不知道自己死于谁手!”   众人听完,都恍然大悟。   程怀亮眼珠一转,满面笑容朝阿史那薄布一拱手,“高!大汗的妙计实在是高!在下钦佩之至!其实,大汗你杀了尉迟渥密,也算是替我们报了血仇了!您放心,此事过后,咱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们也不会再去计较了!这于阗城也可以送与大汗,他日我们说不定还是朋友,望大汗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吧!”   “哈哈哈哈哈!”阿史那薄布一阵大笑,“你说得真好听啊!你们以为我煞费苦心,豁出性命去闯你们的营地,仅仅就是为了杀这条老狗吗?”    第六十五章 一波三折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世间事错综复杂,一个人身陷其中,就算他再精明,也无法保证算无遗策。   尉迟渥密的计策不可谓不妙,也成功将张小七众人引上了钩,可是他折腾了半天,到头来却让阿史那薄布捡了个便宜,这一节他又如何能想得到啊?   却说阿史那薄布乘人之危,以触发机关要挟众人。   众人身处险地,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张小七就说:“阿史那薄布!你有什么条件?直说就是!”   “好!张将军快人快语,我的条件就是要你们重新奉我为突厥大汗,助我东山再起!一统西域!”   “这……”张小七迟疑了一下,“阿史那薄布,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们只有区区一万多人马,如何帮你统一西域呀?”   “张将军,别谦虚了,要说以前,我确实不相信你有这个本事,可是近来你接连打退了阿史那欲谷和松赞干布的二十万军队,还能调动数万*给你帮忙,连回鹘人都听你的指挥,统一西域对你来说,根本不算难事啊!”   “阿史那薄布,你可别欺人太甚!你要想东山再起,召集你的旧部就是了,这座于阗城,我可以给你,播仙镇早晚也是你的,我们这些人将来是要回唐的,对你的西域没有兴趣,你为何非要难为我们?”   “多说无益,要怪就怪你们太厉害了,如此战力,我又怎能放着不用啊?现在你们别无选择,要么答应,要么就去死,给个话吧!”   “你!”   程怀亮一见不妙,忙上前拦住张小七,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着急,沉住气,转过来朝阿史那薄布一笑,“大汗何必如此,您本就是西域之主,我们拥戴您也是天经地义嘛!”   “这么说,你们是答应了?”   “当然!”   “哈哈哈哈!好!算你们识时务!”   “大汗,现在您总可以放我们出去了吧!”   “诶,你急什么,若是如此轻易放了你们,出去以后,你们不认账了,我该怎么办呢?”   “那你想要怎样?”张小七怒道。   “你们必须要给我留下人质,以后也好方便我控制你们哪!”阿史那薄布说着,目光落在了翟珊和阿史那云的身上,“哎呦,张将军,你的艳福不浅哪!这两个小妮子长得不错嘛!把她们让给我吧!”   张小七一听,鼻子差点气歪了,“狗杂种!你真他娘的卑鄙无耻!你不就是想要人质吗?我给你当人质!想要她们?你死了这条心吧!”   李恪也急眼了,“大哥,别跟他废话了!这杂碎蹬鼻子上脸,越惯越来劲,大不了就是一死,索性拼了吧!”   “你们俩别乱来!”翟珊和阿史那云走了过来,“你们想死,我们还不想呢!”   “你们要做什么?”   “大哥,你别着急,我们心中有数!”阿史那云朝张小七使了个眼色。   程怀亮也凑过来,低声安抚道:“小七兄,切莫冲动啊,还是先让她们过去拖延时间,咱们再见机行事。”   “你说得轻巧,敢情他要的不是你媳妇儿!”   “诶,只不过就是让她们应付几句话而已,若真是有事,咱们再动手也不迟嘛!”   张小七紧握着腰刀,咬牙切齿,眼睛瞪得溜圆,看了看身边的李恪,两人强忍着怒火,不再言语了。   阿史那薄布看着两个美女一齐走过来,满面春风,“我的小美人,你们俩同意了?”   阿史那云扑哧一笑,“大汗英明神武,小女子早就仰慕不已了,又岂有拒绝之理呀?只是我二人身子娇弱,日后还望大汗多多垂怜。”她边说边朝阿史那薄布抛了个媚眼。   阿史那薄布本就起了淫心,一听这话,身体就酥了半边,“哈哈哈哈!好!你们放心,本汗一向怜香惜玉,绝不会亏待你们的!从今日起,你们就是本汗的爱妃,他们几个也全是本汗的部将了,本汗皆有封赏!”   李恪看在眼里,可打翻了醋坛子,气得脸通红,浑身直打颤。   阿史那云接着道:“大汗,既然我们都是您的人了,您为何还要困着我们呢?”   “呵呵,不急不急。”阿史那薄布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两粒药丸来,递给身边的格丹,“去,把这两颗丹药给我的爱妃们服下!”   “是!”格丹从凸台上跳下来,落到两个女子身旁,把药丸举到她们面前,“吃了它!”   阿史那云故作惊诧道:“大汗,您这是何意呀?我二人已经答应您了,您还要我们吃它作甚?”   “爱妃,这药可是好东西,吃了它,你们才能更好地服侍我呀!既然你们已决意嫁与本汗了,又岂会在乎一粒丹药呢?”   “大汗,还是不要了吧!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人家嘛!”阿史那云娇嗔道。   “怎么,看你如此扭捏,莫非刚刚你说的话都是骗我的?这样吧,只要你们吃药,我马上就放他们出去!如若不然,我也没法子了,你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吧!你们要知道,本汗可不是尉迟渥密那个蠢货,我说到做到!”阿史那薄布的手死死地攥着机括,瞪着眼睛,大声恐吓,“吃!快吃!”   两人迫不得已,一人拿了一粒药丸,回过头看向张小七和李恪,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和不舍,她们缓缓地把药丸举到了嘴边,就要吞下去。   “不要!”张小七和李恪再也受不了了,冲上前,一把将两人手中的药丸夺了下来。   翟珊急道:“相公,你干什么?我若不吃这药,大家今天就都走不了了!”   “别说了!牺牲你来救我,还不如要我去死!”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格丹发觉情况有变,急忙飞身逃回了凸台。   此时,阿史那薄布可不干了,“好啊!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既如此,也罢!别怪我心狠手辣,去死吧!”   他刚要按动机关,耳笼中就听咣当一声,凸台后面的石门打开了,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来,“大汗,别急嘛!她们不愿嫁给你,我嫁呀!”   阿史那薄布和格丹大感意外,忙回头看去,“什么人?”   “自己人。”门后的女子笑靥如花,扭动着腰肢,款步而来,“大汗,您看我美吗?我帮你一统西域,您看可好?”   “美人?”不知怎的,阿史那薄布和格丹一看到眼前的美女,登时呆愣住了,恍惚间,竟然忘记了危险,任凭女子走到了自己近前。   那女子笑呵呵地看着两人猥琐的表情,撒娇道:“大汗,你真坏,直勾勾地盯着人家,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哦?啊!美人,你是从哪来的?我怎么好像从没见过你呀?”   “呵呵,其实,我和张将军他们是一伙的呀!”   “什么?你说什么?”   阿史那薄布还没搞清状况,女子就在低眉浅笑间突然出手了。   一道寒光过去,两颗人头就飞了,“扑通!扑通!”两具尸体随后都被踢落下来。   可笑的是,阿史那薄布刚刚还在嘲笑尉迟渥密,没承想,只一会儿的工夫,自己也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   女子又坐在了阿史那薄布的位子上,朝众人呵呵一笑,“这回该轮到我了!”   张小七众人一见,都认识,来人正是宇文霞!   “宇文霞,你来干什么?”张小七质问道。   宇文霞嘟起嘴,满脸地不满,“哼!人家救了你们,你居然连个谢字都不说!”   “谁知道你是不是也有什么企图?”   “对!我就是有企图!你们跟我们归义城合作怎么样?要是你们还不答应,我可要按机关了!”   “答应!我们都答应!”张小七还没说话,程怀亮抢先道,“宇文小姐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我们绝无二话,如果小姐对我们不放心,我可以给你当人质嘛!”   宇文霞抿嘴一笑,“呵呵,美得你!你们放心吧,我可没那么下作,这城中的机关,我都已经替你们破坏掉了,这就放你们出去!”   她说完,起身来到凸台后的石门旁边,在一块墙砖上轻轻拍了三下。   “嘎吱吱!咣!”众人对面的一面石墙翻转开了,一条通道露了出来。   “你们顺着这条道一直走,就能出去了!”   张小七朝宇文霞一抱拳,“多谢!今日我等欠宇文姑娘一份人情,他日定当报答!只是我等生为唐人,死为唐鬼,在国家大义前,决不会有半点含糊,既然你们归义城反唐,我等就不可能与你们合作,还请宇文姑娘不要枉费心思了!”   “呵呵,是吗?世事无常,张将军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死,谁又能料到未来会如何呢?”   程怀亮赶紧圆场,“是呀是呀!宇文小姐说得在理,谁又能未卜先知呢?将来小姐若弃暗投明,我们岂不就是一家人了?在下程怀亮,乃是大唐鲁国公府的公子,小姐他日若有难处,可随时来找我,怀亮定然鼎力相助!”   “程公子的情谊,小女子心领了!”宇文霞朝程怀亮飘飘然施了一礼。   “小姐……”   程怀亮还要说话,张小七不耐烦了,一扯他,“快走吧!”   程怀亮无奈,只得向宇文霞告辞,跟着众人走进通道。   出了王宫密道,众人总算脱离险地,都不禁长出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外面,吐迷度已指挥大军攻破了城墙,大街上到处都是自家人马,只有一小撮敌兵还在负隅顽抗,可也算不上什么威胁了,大势已定,这于阗城已然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程怀亮走在路上,不时往后张望,纳闷道:“诶,宇文小姐怎么没来跟咱们汇合呢?”   “你还见她作甚?我们跟她立场不同,还有什么可说的?”张小七诧异地盯着程怀亮,“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呀!你一口一个宇文小姐,叫得那么亲热,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第六十六章 万民拥立 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感情的事就是不讲道理的,程怀亮何其精明,八面玲珑,足智多谋,可偏偏对敌人宇文霞着了迷了。 张小七看出了端倪,便向他问起来,他也没隐瞒,很痛快地承认了,“是呀!我就是看上宇文霞了,怎么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什么不对的?不瞒你说,自打在播仙镇见到她第一面,我就喜欢她了!” 张小七忙劝道:“程贤弟,你一向聪明,怎么在这事上犯糊涂了?这个女子你也敢喜欢?你还是听我一句劝,断了这个念想吧!” 他不劝还好,这一劝,程怀亮可不乐意了,“小七兄,你说这话可就不厚道了!我喜欢一个女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初,你也不是跟我一样吗?当年比武招亲,我追求嫂夫人,可是被你打得鼻青脸肿啊!敢情你现在不愁了,天天跟嫂夫人柔情蜜意,你侬我侬的,可我还是光棍一条呢!” “怀亮,你误会大哥了!”李恪帮忙解释,“大哥也是一片好心,这个宇文霞居心叵测,手段毒辣,一贯喜欢魅惑人心,大哥是怕你被她蛊惑、利用啊!” “我觉得没什么,要说起来,公主不也擅长此道吗?”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嫂子,我们走!”阿史那云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拉着翟珊大步走开了。 张小七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程贤弟,宇文霞跟公主可不同啊!公主那是一心一意为了殿下,为了大唐舍生忘死,可这个宇文霞是反唐逆党的首领,背景复杂,她对咱们恐怕只有利用,没有真情,你可千万别被她的外表迷惑呀!” “事在人为,你和嫂夫人不也曾是山大王吗?没准她将来也会加入咱们呢!” 张小七见他铁了心要追宇文霞,也没辙了,“程贤弟,你主意多,我也说不过你,也罢,以后遇事好自为之吧!” 这时候,城中的战事宣告结束,尉迟渥密的残兵也基本被肃清了,张小七众人跟吐迷度相见,大家都喜不自胜。 当下,众人一起回到王宫,接管城池,清点府库钱粮,张榜安民,自不细表。 至此,张小七的大军一举吞并了于阗国,兵势日盛,虽然他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在外人看来,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流落他乡,无处栖身的逃犯了,而俨然已成为一位炙手可热的西域霸主了! 转眼又过了数日,张小七处理完了于阗城的善后事宜,对众人道:“我还记得咱们刚逃出来那会儿,整日担惊受怕,吃了上顿没下顿,受尽了磨难,谁能想到咱们一路磕磕绊绊,数次遇险,又死里逃生,最后竟然走到了今天,唉,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叫人感慨万千哪!” “是呀是呀!”李恪也深有同感,“这一路危难重重,咱们能走到这一步真是上天庇佑啊!现在天就快亮了,我想父皇英明,也不会再让咱们等多久了!” “眼下还有一件事亟待要办,我想在王宫搭建灵堂,用尉迟渥密和阿史那薄布的人头为我死去的一百多兄弟祭灵!等此事办妥,我的一桩心愿也算了了,咱们就回到播仙镇,安心等候皇上的恩旨吧!” 众人应诺。 次日,王宫各处白幡高悬,灵堂也已被布置停当,里面摆满了死难兄弟的灵位,灵位前的香案上放着两个木匣,分别装着尉迟渥密和阿史那薄布的人头,张小七众人皆穿缟素,趋至灵前,焚香祭拜。 灵堂外,朱老大和吴老三等一众兄弟垂手而立,站满了院子。 张小七又回想起当日众兄弟被害的惨状,不禁泪眼婆娑,“兄弟们,我们来祭拜你们了,你们在天之灵看到了吗?害死你们的恶人已经伏诛,你们的大仇终于报了! 遥想当年,你们在我等被逐塞外,含冤莫白之时,毅然相随,不离不弃,这一路上,我们走大漠,越戈壁,千里跋涉,历尽了艰辛,不想你们跟着我还未过上一天好日子,就惨死在小人之手,客死他乡,我张小七愧对你们哪!” 他说到伤心处,几度哽咽,泪如雨下。 李恪在一旁劝道:“大哥,逝者已矣,节哀顺变吧!好在天日昭昭,弟兄们大仇得报,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张小七点点头,抹了抹眼泪,又带着众人再拜叩首,起身走出了灵堂。 正这时,忽而一名士兵急匆匆跑进院子,禀报道:“大人,王宫外面聚集了很多百姓,他们说,他们在于阗城外的玉龙河中打捞出了一块奇石,要献给大人!” “什么?什么奇石?”张小七不明就里,朝士兵一挥手,“走,带我们出去看看!” 他们一出王宫大门就吓了一跳,外面的街上人山人海,百姓们摩肩接踵,都踮着脚,抻着脖子往门口处张望。 王宫门外台阶下的大车上放着一块巨石,这石头高两丈有余,石头两侧和背面都雕刻着蟠龙,正面光洁如镜,上面刻着一首诗:“红日升扶桑,将军挽弓长,神犼飞天日,世出大漠王!” 张小七心中疑惑,一指这巨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车旁边的一个百姓慌忙跪伏于地,“张将军容禀,昨日,小的途经玉龙河,忽见河中间水流震荡,水下竟隐隐有红光闪烁,我甚感蹊跷,就驻足在河边观望了一会儿,不想那水越流越急,很快形成了一个大漩涡,这奇石便从漩涡里露了出来。小的以为,这一定是天降祥瑞,故而我立刻找来了附近的一些乡民,将这块奇石捞上来献与将军!” “祥瑞?一块石头也能称为祥瑞?你把它送给我作甚?” “将军难道还没看出来吗?请您看看这石头上刻的诗,第一句红日升扶桑,指的是一位英主即将横空出世,第二句将军挽弓长,这一个弓字和一个长字合起来就是张,意指这位英主是一位姓张的将军,仔细想想,这诗说得不就是张将军您吗?” “哦?说的是我?” 张小七还没回过味来,“嗷!”一声吼叫突然在空中炸响了,好似平地惊雷一般,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激灵,忙仰头往天上望去,但见云朵间倏地闪出一道金光,一只怪兽飞了出来。 这只怪兽身形庞大,在天空中摇头摆尾,张牙舞爪,奔着下边的人群就扑下来了。 “啊!妖怪!”百姓们哪见过这等场面,一时间魂飞魄散,一个个趴倒在地上,面如土色,动弹不得。 张小七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不是那只独眼兽吗?“孽畜!休得伤害无辜性命!有种冲我来!”他紧盯着独眼兽飞来的方向,气运丹田,做好了战斗准备。 然而,独眼兽却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在他头顶上方盘旋了三圈,低吼了几声,便又腾空直上,遁入云中去了。 整个过程也就在片刻之间,危险过去,人群中忽而有人大叫起来,“乡亲们!这怪兽我以前从书上见过,它叫犼!是天神的坐骑呀!” 百姓们闻声,这才反应过来,那名献奇石的百姓神情激动,高声道:“神犼飞天日,世出大漠王,张将军,这是天意呀!我等臣民恭请将军顺应天意,晋位称王!” 紧接着,周围百姓全都跪了下来,“请将军顺应天意,晋位称王!” 张小七毫无准备,乍一听,懵住了,“你、你们说什么?” “我等请将军晋位称王!” “称王?乡亲们,这可使不得呀!我张小七出身草莽,就是一介武夫,哪有称王的命啊?承蒙乡亲们抬爱,小七愧不敢当,你们赶快起来吧!” “不,将军,现如今,西突厥式微,阿史那薄布已死,北边的阿史那欲谷又被将军击溃,咱们西域正需要一位新主,统领万民,而将军以区区一千余军兵,连挫强敌,纵横西域,所向披靡,将军即位已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请将军万勿推辞了!” “神犼现,大漠王!神犼现,大漠王!神犼现,大漠王!”众百姓齐声高呼,连在场的军兵侍卫们也跟着喊了起来。 见此情景,张小七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了。 吐迷度上前道:“张帮主,不,张将军,眼下万民拥戴,您何不趁此机会,即位称王啊?我回鹘所部愿誓死为将军效命,助将军攻城略地,开辟一番雄图霸业!” “不成!”张小七摆了摆手,“你不要再说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我若称王,岂不是要背叛大唐吗?男儿立世,当以忠义为本,我张小七既为唐人,自当为朝廷尽忠,怎能怀有二心,背弃自己的祖国?” “可这是天意,将军不要逆天而行啊!” “西域需要一位英主,请将军顺从天意民心,称王吧!”百姓们苦苦相劝。 程怀亮在张小七耳边低声道:“眼下这局面,你说什么都没用,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张小七点点头,对下面的百姓们撂下一句话,“称王之事断不可行,大家还是散了吧!”随即带着众人匆匆返回王宫,关闭了宫门。 进得殿内,众人各自落座。 外面,百姓们似乎还没有散去,呼喊声一阵高过一阵,“神犼现,大漠王!神犼现,大漠王!” 程怀亮笑道:“小七兄,要不你就干脆当这个大漠王算了,天时地利人和俱在,你还犹豫什么呀?” “当个屁!这种时候,你还在拿我开玩笑!快帮我想想,这平白无故地,闹得是哪一出啊?” 程怀亮顿了顿,还没说话,阿史那云噗嗤一笑,“哎呦,程公子,瞧你这为难的样子,该不会是惦记着心上人,不想说出来吧?” “哪有?公主还是小瞧怀亮了,我不过是理了下思路而已。”程怀亮忙解释道。 “这有什么好想的?之前宇文霞把咱们从密道里放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决不会有这么好心,她虽然没有当面要挟咱们,可必然会在背后捣鬼,这不,煽动百姓立大哥为王,一旦大哥举兵自立,背叛了朝廷,到时想不跟她联手都不成了,这招可比阿史那薄布那不入流的招数高明多了!” “公主说得在理,可你还是太高看宇文小姐了,她只是个听命办事的人而已,整件事的幕后主使应该是那个归义城的老城主啊!方才,突然冒出来的独眼兽不就是他的坐骑吗? 如今,那老城主拉拢咱们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知道了这一点,再逐一回想一下咱们和归义城间的纠葛,很多咱们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都能被解释清楚了。 最早,在河心岛大战时,他本想派出独眼兽将咱们除掉,助张道玄成事,可却被小七兄击败了,那一战,他见识到了咱们的实力,起了招揽之心,其后,咱们蒙冤出逃,他派宇文霞假扮公主,几次刺杀殿下,抢劫库银,抢夺龙纹玉戒,其最终目的无非是想挑拨咱们和朝廷的关系,阻止咱们回唐啊! 只要咱们留在西域,他们便可想方设法对咱们进行劝诱,将咱们笼络到他的麾下。让公主进归义城,再通过公主向咱们传递一个善意的信号,让咱们以为他们都是扶危济困的好人,这恐怕也是他们拉拢咱们的手段之一呀!” “哎呀!这么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啊!”张小七恍然大悟,“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应对呢?” 程怀亮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宇文小姐已经走到明面上来了,还好对付,可是那个老城主的武功深不可测呀!现在他对咱们还抱有希望,不会动咱们,可一旦他对咱们失去了耐心,痛下杀手,咱们该如何抵挡啊?真正的危机或许才刚刚开始呀!依我之见,咱们为求自保,应该把态度弄得模棱两可一些,给他们留一线希望,尽量避免触怒他们,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可是他们反唐,我们保唐,事关大义,又如何能模棱两可?难道要我听他们的话、叛唐自立吗?绝不可能!” 第六十七章 发现奸细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露齿。m.手机最省流量,无广告的站点。真正可怕的敌人是那些躲在暗处不吭声,悄悄观察你的人。nn程怀亮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到目前为止,有关归义城老城主的所有信息都是捕风捉影,他连脸都没露过一次,仅仅只是放出一只独眼兽出来,就令众人几次险些丧命,试想,若他真的全力出战,又会如何?这又怎能不令人感到恐惧呀?nn张小七就问:“那咱们要怎么做?怕死就可以变节,背叛朝廷,受他们的摆布吗?”nn“小七兄,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咱们只需把态度弄得模糊一些,能迷惑他们就行!”nn“不成!大是大非面前,咱们可不能耍小聪明啊!”nn李恪也附和道:“是呀,大哥说得对,那个老城主神秘莫测,绝不是那么好骗的,咱们跟他斗心眼,恐怕讨不到什么便宜呀!别忘了,现在正是咱们回唐的紧要关头,父皇随时都可能下旨赦免咱们,咱们可别弄巧成拙,没糊弄住逆党,反倒迷惑了父皇,那可就划不来了。”nn“诶,这……”程怀亮欲言又止,摇摇头,叹了口气,“唉,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恐怕咱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避开这里的百姓,连夜赶回播仙镇去。”nn张小七想了想,看大家都没有异议,点头道:“恩,好吧,也只得如此了!”说着,他又看向吐迷度,“俟斤,这于阗还算富足,你就带着你的族人们暂且留守在这里吧!”nn吐迷度起身抱拳,“好吧!张将军是忠义之人,我吐迷度真心感佩。你既已做了决定,我遵命便是!”nn“俟斤,我等能击退阿史那欲谷和松赞干布,攻破于阗,报了大仇,全仗俟斤相助,俟斤之恩小七没齿难忘!”nn“张将军言重了,我与将军意气相投,为将军略尽绵薄之力,实在是不足挂齿!将军打算何时起行?”nn“宜早不宜迟,就在今夜动身!”nn“好!我这就下令全城戒严,掩护将军离开!”nn程怀亮提醒道:“俟斤,我们要秘密撤离,俟斤还是不要把动静搞得太大,以免引起逆党的猜疑。”nn“好的,你们放心吧!”nn当下,众人辞别了吐迷度,各自回到住处收拾行囊。nn二更刚过,张小七和翟珊已整理停当,两人看时间尚早,便留在房中,打算小坐片刻。nn倏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这声音很小,不仔细听,很难察觉,可房中的二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一听到动静,“什么人?”随即推门冲了出去。nn迎面,一只信鸽扑拉着翅膀飞进了夜幕之中,在信鸽飞出的地方,一个黑影在院墙外一晃而过。nn“站住!哪里逃!”张小七飞身冲了过去。nn可等他赶到地方,再一看,贼人早已踪迹全无。nn“相公!那是什么人?你看清了吗?”翟珊随后赶来,询问道。nn“没有,这贼人的身法好快啊!”nn“相公,我觉得此人一定就是隐藏在咱们内部的奸细了,你想,若他是外人,要潜入王宫打探咱们的动向,又何须放出信鸽传信呢?当初公主提醒过咱们,你还不信,这回你亲眼所见,总该相信了吧!”nn张小七没有搭话,一指旁边的院落,“那里可是公主的住处?”nn“正是!”nn“咱们快过去看看,别让公主再遇到危险!”nn“好!”nn二人又快步赶往阿史那云的住所,他们刚一进院子,正巧碰见阿史那云推门往外走。nn张小七忙问道:“公主,你还好吧?可曾见到贼人?”nn阿史那云一脸惊诧,摇了摇头,“没有,方才我听到院外有异响,这才出来查看,怎么?你们发现贼人了?”nn张小七就把他们刚刚见到的一幕跟阿史那云讲了。nn阿史那云一皱眉,沉吟道:“居然连你们都没有追到,这奸细到底是谁?他受谁指使?为何要潜伏在咱们中间呢?”nn翟珊就说:“如今,咱们就只剩下归义城逆党这一个对手了,除了他们,还能有谁?我料这奸细多半是探听到了咱们要返回播仙镇的消息,便趁咱们不备,放出信鸽向宇文霞他们报信!”nn“恩,确实有这个可能,你们再想想,咱们白天在大殿里商议此事的时候,都有谁在场,殿下和程公子都是朝廷的人,可以排除了,楚大人和陶员外现在远在播仙镇,也不可能是他们,那么,剩下的人中应该会有一人是奸细,你们猜会是谁呢?”nn“够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还等两个女人议论完,张小七就忍不住打断了她们,“他们都是我的生死兄弟,没有他们,我活不到今天!我若连他们都信不过,我还能相信谁?”nn翟珊劝道:“相公,事实摆在面前,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啊!”nn“可这些也只是你们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不是吗?除非你们找到真凭实据,否则我是不会相信的!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你们也别再琢磨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现在咱们就去前殿跟大伙汇合,启程回播仙镇!”nn“也好,我听大哥的。”阿史那云也不再坚持了,看了看翟珊,“走吧,嫂子。”nn三个人一同来到前殿。nn此时,李恪、程怀亮、侯五、朱老大、吴老三都已在房中等候了。nn侯五见三人进来了,上前禀告道:“帮主,咱们手下的四百多兄弟都已整装待发,只等帮主下令了!”nn“好!咱们这就动身!”nn简短截说,一行人装成巡逻的兵队,悄悄离开了于阗城,一路东行,赶奔播仙镇。nn一夜过去,次日午时,众人来到一处山隘前,一个前军兵士跑来禀报:“大人,前面有一名女子挡住了咱们的去路,她口口声声说要大人过去回话!”nn“女子?宇文霞?”张小七不禁一愣。nn翟珊催马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相公,看来宇文霞还真是得到了消息呀!果不出咱们所料,昨晚的那只信鸽怕是飞到了她那里了!”nn“不必多言了,走,我们过去看看。”张小七一马当先,带着众人赶至队伍前面。nn就见宇文霞立马在道路中间,正坐在马鞍桥上,手握着缰绳,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各位,小女子在此恭候多时了!”nn张小七厉声质问道:“宇文霞!你这是要做什么?为何要挡我们的路?”nn“哎呦,张将军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哪!前不久我才救了你们的命,怎么,短短几日,你就打算过河拆桥了?”nn“宇文霞,你救了我的命,我固然感激,可你挑唆百姓拥我自立,逼我叛唐,我又如何能接受得了?”nn“这我却不懂了,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他们拥立你,说明你已得民心,这一切都你自己挣来的,我无非就是顺水推舟帮了你一个小忙而已,你因何就认为我居心叵测了?我们归义城好心扶住于你,想帮助你成就大事,平定西域,称霸一方,这有何不好?可你却放着堂堂大漠王不当,投奔朝廷,甘心去做李世民的鹰犬,实在是叫人扼腕叹息呀!”nn“哼!这话也亏你说得出口,我张小七有国有家,我为何不回去?无论我身在何处,我都不会忘了我是大唐的人,为国效命乃是天经地义!”nn“可笑,明明就是愚忠,还说得振振有词,李世民若真是想重用你们,又为何把你们撵到这里来?说到底,你们还不是和我一样,都是些流亡之人罢了!”nn“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不劳宇文小姐操心,还请小姐让开道路,放我们过去,若是想逼迫我们与你们同流合污,绝无可能,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nn“你还真是一头犟驴呀!实话告诉你们,你们此番东去,投奔朝廷,无异于飞蛾扑火。其实,我拦在这里也只是想救你们,别无恶意。”nn“即便上刀山下油锅,那也我们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干!”nn“唉,罢罢罢,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呀,既然你们一意孤行,非要自寻死路,那我也没办法了,就放你们过去吧!告辞!”宇文霞说罢,堵着气掉转马头,纵马离去了。nn张小七见宇文霞走远了,随即传令众军继续赶路。nn程怀亮神情焦虑,“哎呀,这宇文小姐明显是有备而来,或许咱们此行真的会遇到些麻烦哪!”nn“怎么?难道你被她说动了不成?”nn“小七兄何出此言哪?我的意思是,这归义城八成已事先料到咱们要回唐,早已做好了谋划,封了咱们的退路了!”nn张小七摆摆手,“不必管他,咱们先回去再说!”nn两天后,众人终于赶到了播仙镇。nn还没到城门口,楚恒和陶公义就一溜小跑地迎上来了,一见面,楚恒就一把抓住了张小七的手,“小七贤弟,你可算回来了!要是再晚两天,我们俩就打算收拾行李找你去了!”nn“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nn“唉,这几日,城中流言四起,百姓们都传遍了,说你已在于阗即位称王了!现在,石头镇每天都在增兵,往大唐方向去的要道都已被官兵封锁,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哨骑十有七八都被官兵抓了。看这局面,要不了几天,朝廷就要派兵找咱们兴师问罪来了!贤弟,赶快拿个主意吧!”nn张小七一听,面色登时严峻起来了,“你们不必慌张,走,咱们回府商议!”nn众人又一起赶往县衙。nn路上,程怀亮就说:“归义城这招离间计玩得是够绝的了!假如朝廷真的发兵来攻,咱们是打还是不打?若打,就坐实了咱们叛唐的罪名,若不打,束手就擒,皇上恐怕也会以为,咱们只是在天兵面前畏罪投降而已。总之,无论如何,咱们身上的脏水是洗不掉了!”nn“事情也许没你想得那么糟。”翟珊言道,“我觉得关键还要看领兵的主将是谁,若是苏将军带兵前来,咱们还是有辩解的机会的。”nn“唉,你想的太简单了,苏将军和咱们的关系皇上怎会不知?他若真想发兵攻打咱们,又怎会派苏将军来?”nn“呵呵呵呵。”阿史那云突然抿嘴笑了起来。nn李恪疑惑道:“公主,你这是何故?”nn“呵呵,我笑某位仁兄整日自诩忠于父皇,为了怕他爹误会,还要跟我划清界限,连婚都不结了,没承想到头来也落得这般境地,他身上的脏水也不比我少嘛!”nn“呃……”李恪被说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了。nn程怀亮连忙解围道:“公主,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就别再挖苦殿下了吧!”nn“怕什么,若实在不行,咱们就撂挑子走人呗,既然无法回唐,不如就隐姓埋名,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做个老百姓,也乐得逍遥自在!”nn“这主意不错!”翟珊赞同道。nn“公、公主所言,也、也不失为一、一个办法,就、就是去不了长安了,有、有点可惜。”吴老三又冷不丁插了一嘴。nn说话间,众人进了县衙,张小七又看了一圈,见大家都一筹莫展了,便道:“看来你们也没什么好主意了,那就听我的吧,此祸因我而起,还得由我自己解决,我决定赶在朝廷军队攻来之前,只身前往石头镇,当面向朝廷陈情!” 第六十八章 返唐受挫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张小七一提出来,要孤身前往石头镇,向朝廷陈情,众人都惊诧万分。 楚恒反对道:“小七贤弟,万万不可呀!据我所知,石头镇的守将原来可是侯君集的部下,你要是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啊?他是不可能让你说的话上达天听的!” “可我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他们会如何做,那是他们的事,我却不能不忠于朝廷!无论如何,我都相信皇上终归是不会抛弃咱们的!” 李恪上前道:“大哥,我跟你去,我是皇子,有我在,量他们也不敢把咱们如何!” “也罢,殿下,你要能去当然好,我毕竟人微言轻,你的话可比我的管用得多。” “那我也去吧!”程怀亮言道,“我在军中也有些人脉,遇事还能帮你们出出主意。” 接着,翟珊和阿史那云也要去,张小七劝道:“我们是去陈情的,又不是打仗,三个人足够了,你们就别去了!” “我不管,你是我相公,你去哪儿我跟到哪儿!” “怎么?还在嫌弃我,怕我影响你们回唐吗?” 张小七颇为无奈,硬着头皮道:“好好!你们要去就一起去吧!” 吴老三又蹦出来了,“我、我也要去!” 张小七把眼珠子一瞪,“干什么!五个人已经够多了,都去了,谁看家?我决定了,就我们五人去,谁也不要再多言!楚大人,三当家,你们带人守好城池,随时准备接应我们!” “是!贤弟多多保重!” “帮主你就放心吧!” 众人计议已定,当晚各自歇息。 次日一早,张小七五人策马启程,赶往石头镇。 一路快马加鞭,他们赶到城外时,正是当晚三更时分,虽已是深夜,可城门外的官道上却依然灯火通明,*已在道路中间设置了路障,大队军兵往来巡逻,戒备森严。 见此情景,程怀亮不禁打起了退堂鼓,低声道:“小七兄,看这架势,形势不太妙啊,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再考虑考虑,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张小七一摆手,“不必多说了,咱们不能再一味逃避了,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走吧!”说着,他牵着马,带头走了过去。 “站住!什么人?”唐兵们发现异常,迅速冲过来将五人包围。 张小七停住脚步,对军兵道:“我是张小七,这位是吴王殿下,我们自请返京,向皇上陈情,请你们这里的守将出来回话。” 领头的士兵闻言,吓了一大跳,“你、你们……” “你们不要紧张,我们不是来打仗的,我们请求回唐面见圣上,劳你去向守备大人通禀一声。” 那士兵反应过来,忙叫道:“好!你们都在这儿等着,别乱动,我去向将军禀报!”说完,他转回身,撒脚如飞跑进城去了。 少时,一员将领急匆匆赶到五人近前,滚鞍下马,挥手斥退了周围的士兵,朝李恪双膝跪倒,“卑职王方,拜见殿下!” “王将军不必如此,我等尚是戴罪之人,不敢受将军大礼,快请起来吧!” “多谢殿下!”王方规规矩矩站起身,“殿下,适才卑职听手下报信,说你们要回唐面圣,这真是桩大好事啊!请你们放心,卑职自当放行!” “啊!那敢情好啊!”张小七松了一口气,“看来,王将军也是个明理之人哪!” 程怀亮问道:“既然王将军打算放我们回唐,那增兵又为何意?难道不是为了攻打我们的播仙镇吗?” “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正准备进攻你们,可这是朝廷的命令,我们也是不得不遵行啊!今晚你们既然主动归唐,自是再好不过,卑职又岂有阻拦之理?” “哦,原来如此!”李恪抱了抱拳,“蒙王将军相助,李恪代兄弟们先行谢过了!” “殿下切莫如此!卑职愧不敢当,快随我入城吧!”王方甚是殷勤,一路点头哈腰将五人引入石头镇县衙。 进得房中,众人落座。 王方赔礼道:“实在抱歉,县衙房舍简陋,只好委屈你们在此暂住一晚,明日一早,卑职就派人送你们回长安。” “有劳。” 王方又招呼手下给众人端茶倒水。 众人谢过。 张小七欣然道:“王将军想的真是周到,不瞒你说,我赶了一天的路,还真有点口渴。”他也没多想,拿起杯子就要喝。 程怀亮赶紧一把拉住了他。 “诶?你这是作甚?” 程怀亮也没理他,转过来笑着对王方道:“王将军的盛情,我等感激不尽,只是现在天色已晚,将军一定还有很多公务在身,我等怎好一味劳烦将军。” “好好,既如此,卑职失陪了,诸位也早些安歇!”王方唯唯诺诺,带着士兵退了出去。 张小七不明就里,问道:“程贤弟,你刚才拉我做什么?” “小点声!”程怀亮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即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处,缓缓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往外看了一圈,确定无人偷听,又返回来,对众人道:“我觉得此事有诈,王方给咱们的茶里有毒!” “什么?你的意思是王方要害咱们?”李恪惊道。 “正是,此人说话时目光闪烁,绝非善类,更何况他还曾是侯君集的部下,只怕这背后藏着什么诡计呢!” “我怎么没看出来,该不会是你疑心生暗鬼吧?” “小七兄,你就信我吧,我的眼光不会有错的,难道你忘了上次咱们轻信阿史那薄布,跟着他去于阗的事了吗?” 阿史那云赞同道:“程公子言之有理,凡事还是小心为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那你们说,咱们都已到这里了,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还要跟他们大战一场不成?若是那样的话,就是袭击官军,咱们可就更加说不清了。” “打是不行,不过咱们可以逃啊,依我看,咱们应该即刻动身,连夜离开此地,神不知鬼不觉,绕道玉门关,秘密返唐!” 张小七皱着眉头想了想,“这办法倒是可行,只是若咱们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他们发兵进攻播仙镇,那该如何是好啊?” “没关系,料想楚大人应该不会坐以待毙的,假如*势大,他必会带兵逃往于阗,跟吐迷度汇合,吐迷度的一万多回鹘兵足可支撑一段时间,只要咱们及时赶到长安,洗刷了冤情,他们就不会有事!” “恩。”张小七点点头,看其他人都没有异议,“好吧,那咱们现在就走!” 五人熄灭了房中的灯火,打晕了门外的守卫,逃出府衙,往东门摸去。 走了半晌,眼看着对面就是城门了,忽然火光一闪,大批官兵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为首的将领正是石头镇守将王方! 王方面沉似水,这回他的态度可没有之前那么客气了,“几位,咱们不是说好明天再走吗?你们就这么不辞而别,是不是有些不合礼数啊?莫非你们做贼心虚?” 张小七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王将军,你误会了,我们如此行事,也是迫不得已,回唐之事事关重大,我们不想中途出现任何差错,这才行此下策,还望你能理解。” “呵呵,是吗?”王方冷笑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们是别有用心哪?你们明着是要回唐伸冤,谁知道暗地里打得是什么主意?要是回京之后,你们趁机图谋作乱,行凶刺驾,那该如何是好?对不起了,各位,末将既是石头镇守将,身负守土之责,就绝不允许叛逆过境!来呀!将他们给我拿下,如有敢拒捕者,格杀勿论!” “是!”军兵得令,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张小七急叫道:“王将军,我要是想反唐,在于阗我就称王了,又怎会到你这里来呀?你切莫冤枉了好人哪!” 可是任他说破喉咙,王方根本就不予理会。 程怀亮一拽他,“小七兄,这小子本就不怀好意,你还和他废什么话呀?你看他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想找个借口除掉咱们,别耽误工夫了,打吧!” “唉!”张小七叹了口气,“也罢,咱们且打且走,还是尽量不要把事情闹大。” 五人各自舞动兵刃,抵挡官兵的攻势,他们唯恐给人留下口实,不敢放开手脚,被敌兵团团围困,打得非常被动。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人影从空中飞来,在王方的头顶上一扫而过。 “噗!”王方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抹了脖子了,扑通一声,尸体栽倒在地。 这下真是快刀斩乱麻,一刀就结束了战斗。 五人都不由得心头一凉,“完了,擅杀守将,又是一桩大罪,这屎盆子是摘不下去了!” 那人行动非常迅速,眨眼间,赶到五人近前,朝他们一招手,“快跟我走!” 张小七听这声音很耳熟,打眼观瞧,见来人穿着一身唐兵的衣服,用黑巾罩面,也看不清长相,便试探着问道:“将军?是你吗?” “休要多言!快走!”那人纵身杀入人群,奔着西门跑下去了,五人紧随其后,冲破重围,来到城外。 见已甩开了追兵,那人停下脚步,转回身朝着五人撕下了面罩。 众人一见,又惊又喜,又是一头雾水。 “将军,真的是你呀!可你这身装扮又是何故?” 苏定方微微一笑,“小七,别急呀,其实,我是来向你传达皇上的旨意的,皇上命你速速返回于阗,即位称王!” 第六十九章 称王(上)   却说张小七五人被围困在石头镇,危急时刻,一个蒙面人突然出现,杀掉了守将王方,将他们带出城来。   到了没人的地方,这蒙面人撕下面罩,露出了真容,五人乍一见,都大为意外,此人非是旁人,正是苏定方!   可这还不算什么,当苏定方开口说皇上命他传旨,令张小七去于阗即位称王时,五人都懵了,一个个呆若木鸡,脑筋都转不过弯来了。   张小七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军,你说什么?皇上命我称王?我没听错吧?”   “千真万确。”苏定方摆摆手,“你们不要急,容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你们慢慢道来!”   “好!将军请讲!”   “那日,我与谯国公、阿史那将军、契苾将军一同返京面圣,在见驾时,我们就把你们在西域的遭遇都如实跟皇上奏明了,还把你们找到的龙纹玉戒也一并呈给皇上,我们本以为皇上必会感念你们的忠诚,立刻赦免你们,可没承想,他居然丝毫没动声色,只随口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我当时大惑不解,便想替你们说几句话,问问他可否放你们回来。   可皇上只说,此事他已知晓,容后再议。   我们也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不便多言了,只得交旨,悻悻而回。   后来,我和阿史那将军、契苾将军前往高昌的安西都护府履职,半路上,我接到了皇上的密旨,皇上令我立即改道前往于阗,向小七你传旨,命你称王。   圣意难测,我只得遵旨照办。   说来也巧,今夜,我途经这石头镇,正好发现你们跟王方会面,要回京陈情,于是,我便假扮成唐兵,混在军中,暗中观察。   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王方居心叵测,欲加害你们,我便出手杀了他,将你们救了出来。”   张小七担忧道:“将军,那王方毕竟也是一城的守将,您就这样杀了他,是不是有些不妥?要是皇上因此怪罪下来,您该怎么办哪?”   苏定方乐了,“小七,我记得你一向是快意恩仇,什么时候也懂得瞻前顾后了?我亲眼所见,这王方在你们的茶中下毒,密谋陷害你们。此贼人面兽心,若留在军中,早晚也是个祸害,不如早点除去,再说,我身负密旨,不能轻易露面,若不如此,也无法让你们安然脱身哪!此事我日后自会向皇上禀明,你们就不要担心了。”   “哦,如此也好。”张小七喃喃道,“听将军所言,我是越发糊涂了,你说,皇上到底想干什么呀?他是否信任我们呢?”   “小七兄,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程怀亮在一旁笑道,“皇上要是信不过你,又怎会放心让你称王啊?我觉得恐怕他已对咱们的情况了如指掌了!”   “正是如此,我也是这般猜测的,皇上一向高瞻远瞩,前些日,我面圣时,看到他正在查阅西域舆图,可能不日就会对西域用兵了,此番他让你称王只怕是别有一番深意呀!”   “没错,小七兄,这应该是一招投石问路啊!圣意多半是想借你称王之事,搅起西域这潭水,一旦这潭水一乱,潜伏在水下的大鱼小虾就都会露出头来了,皇上就可以轻易摸清他们的底细和动向,为以后进兵做好准备!”   “哦!”张小七还是似懂非懂,扭头又看看其他人欣欣然的神情,便也点头道,“好吧,既然这是皇上的旨意,那我遵旨便是了,只是如此一来,不知何时才能回唐啊?”   “大哥,你怎么还没明白,父皇他给你下旨,让你称王,本身就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把咱们当成叛逆,相反,他无比相信咱们的忠心哪!咱们只需遵照他旨意办事就行了,至于咱们何时回唐,父皇他必定已有安排了!”   “啊,你这么说,我这心里就有底了嘛!”张小七这才转忧为喜。   苏定方接着嘱咐道:“对了,皇上令小七称王的旨意,你们切不可对外透露半句,还有,你们回去后尽快定好称王的日期,着人去安西都护府报与我知,我会带人参加你们的庆典。”   程怀亮纳闷道:“我们称王自立,在外人看来,本已是背叛了朝廷,可将军你却要参加我们的庆典,这于理不通啊!”   “没关系,我们的目的就是要他们想不明白,措手不及,而且这也是我们摸清西域各国情况的绝好机会,你们就不必多虑了。”苏定方说完,朝众人一抱拳,“旨意我都已传达完了,你们尽快赶回去着手准备吧,我也得赶回安西都护府了。”   “好吧,将军一路珍重!”   “告辞!”苏定方转身离去。   五人回奔播仙镇,一路上,大家谈笑风生,长久以来,笼罩在他们心里的阴云终于散去了。   程怀亮就说:“真没想到,咱们此行竟会有这样的收获,太意外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李恪得意道:“说到底,还不是父皇英明?看来咱们之前的顾虑都是杞人忧天哪!”   “是呀是呀!先前我想跟归义城的逆党们套套近乎,你们死活都不同意,这回好了,咱们称王了,也算是顺了他们的意,我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好好跟他们做做戏!”   “诶,闹了半天,你还在打这个主意呢?我可警告你,别做得太过火,那些逆党也不傻,你别假戏真做,再没法收场了。”   “小七兄,你放心吧,我会掌握分寸的,苏将军参加咱们的庆典,也必定会使他们感到危机,从而更加卖力地拉拢咱们,到时我就给他们来一个忽冷忽热、若即若离,让他们抓心挠肝,欲罢不能啊!”   “呵呵!”阿史那云抿嘴一笑,“原来程公子竟也这么猥琐,说了半天,敢情这心里正思春呢,那宇文霞可不是好惹的,你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呀!”   “公主别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嘛!我虽然非常想接近宇文小姐,但也是想为大家做事嘛!假如能顺便把她拉到咱们这边来,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张小七说得更直接,“你喜欢归喜欢,可别什么招都用,最好把你的阴阳合欢散给我收起来!”   程怀亮登时涨红了脸,争辩道:“小七兄,你想到哪儿去了?以前我都是闹着玩而已,这次我对宇文小姐是真心实意的,又怎会轻薄她?”   “好了,说正经的!”翟珊言道,“还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们,咱们回去后,万万不可把苏将军给咱们传旨之事说出去,若走漏了一点风声,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张小七不屑道:“娘子,何必小题大做嘛!都是自家兄弟,肝胆相照,跟他们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相公,你就是太过轻信于人,别忘了,咱们之中可还有归义城的奸细呢!”   “是啊!”阿史那云也道,“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大哥你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呀!”   “好了,我听你们的还不成吗?”张小七随口应付道。   次日晌午,五人总算又返回了播仙镇。   楚恒、侯五、陶公义、朱老大、吴老三此时都在房中议事,骤然见到张小七五人,都惊诧万分。   楚恒忙站起身,迎上前来,探问道:“殿下、小七贤弟,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进展得如何?石头镇守将可让你们回唐陈情啊?”   “啊?啊!”张小七先是一愣,用眼角余光瞟了瞟翟珊和阿史那云,支支吾吾道:“啊,事情是这样的,那个,昨晚我们赶到石头镇,本想请求守将王方放我们回唐,可这家伙煞是阴险,表面上满口答应,背地里却想害我们,我一怒之下,就把他杀了,趁势反出石头镇,跑了回来。”   “哎呦!”楚恒一听,脸色发白了,“贤弟,这么说,你不是把事情搞砸了吗?以后咱们还如何回唐啊?”   张小七大大咧咧地一摆手,“还回什么唐?这鸟气我都受够了,我打算顺应天意,在于阗自立为王了!”   “什么?”房中众人全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楚恒使劲抹了两把额头上渗出的白毛汗,“贤、贤弟,你说得不是真的吧?别跟我开玩笑好吗?”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我怎么能开玩笑嘛!你若不信,就再问问殿下!”   李恪也把胸脯一挺,煞有介事道:“大哥说的没错,我们杀了守将,闹了官府,已经没法回头了,我们已商量过了,与其再这样窝囊下去,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在西域扎根,咱们自立门户,一起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我的个亲娘啊!”楚恒魂不附体,身子一歪,瘫坐在椅子上,傻眼了。   房中众人迟愣了片刻,侯五率先表态:“帮主,既然你已做了决定,没说的,咱们马帮愿与你生死与共、同舟共济,我拥护帮主即位称王。”   朱老大也说:“是啊!我们这些从怀远出来的兄弟们都是铁了心要追随大人的,只要大人一句话,我们做什么都行。”   “对、对!红、红日升扶桑,将、将军挽弓长,神、神犼飞天日,世、世出大漠王!要、要我说,塞、塞翁失马,焉、焉知非福啊,举、举旗造反也未必就、就是坏事,兴、兴许咱们一造反,反、反倒引起了皇上的注意,派、派人把咱们招、招安了呢,这、这个计策就叫做曲线回唐啊!”   朱老大责怪道:“闭嘴,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唉,没、没办法,我、我还是有点想回去,若、若是能到长安见、见见皇上,我、我就算死,也、也闭眼了!”   陶公义也叹了口气,“唉,事已至此,咱们唯有同进退,才会有一线生机呀!将来的事就留给将来再说吧,大人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你的决定,我们服从便是!”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咱们都准备一下,即日动身,前往于阗,选好黄道吉日,筹备各项事宜,我要登基称王!” 第七十章 称王(下)   张小七即将称王,这消息不胫而走,没几天就传遍了西域。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于阗成了西域诸国中最热闹的地方,大街小巷、茶馆酒肆人满为患,五行八作、士农工商,好事的百姓们都争先恐后地聚集在城里,想一睹新王的风采。   张小七对称王之事倒并不十分在意,他本就是想走走过场,应付一下而已,把筹备大典的一应事务全权交给楚恒处理,自己乐得清闲。正是白云朝朝过,青天日日闲,他着实过了几天舒坦日子。   长话短说,这一日,晴空万里,清风和煦,正是登基称王的日子,巳时三刻一到,张小七穿戴齐整,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步出王宫,来到宫外的广场上。   但见凤旆龙旗、旌幢符节迎风飘摆,四周的卫士皆手持金瓜月斧,肃然而立,广场正中筑有一座高台,高台上的侍女们身穿彩衣,左右侍立,正中的黄罗伞盖下,一张龙椅背北朝南而设,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领班的卫士见张小七众人到了,忙高叫一声:“王上驾到!”紧接着,鼓乐齐鸣,士兵们开始齐声高喊:“大漠王!大漠王!大漠王……”   张小七见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登时有些招架不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楚恒忙在一旁诺诺道:“王上,不知对大典有何不满,请王上示下!”   “你这是在搞什么嘛!这排场也太大了吧!”   “回王上,这既是您的登基大典,焉能不办得隆重一些呀?不瞒您说,臣下为了能把这盛典办好,彰显您的威仪,煞费苦心,这一切礼仪典制都是参照当今皇上,哦不,是按大唐皇帝李世民登基时的规格布置的!”   “你!你、你这不是难为我吗?”张小七有苦说不出,心说话,“诶我去,让你办,你还真当真了!”   李恪唯恐张小七失态,赶紧小声劝道:“大哥,木已成舟,现在各国使节、军民百姓们可都看着呢,你可别把戏演砸了呀!”   楚恒又提醒道:“王上,臣先前上的折子,不知您可曾过目了?一会儿您要封禅祭天,务必要按照折子上我教您的语句进行祷告,切莫疏漏啊!”   张小七心头一凉,“坏了,那折子我压根就没当回事,被我撇到一边去了,这可怎么办哪?”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勉强硬着头皮往前走。   队伍缓缓地顺着台阶,上了高台,鼓乐奏罢,侍从们摆下香炉香案、三牲供奉。   楚恒出班,立于一侧,高喊一声:“吉时到!王上祭天!群臣跪拜!”   随着喊声,全场的官员军兵呼啦一下全部双膝跪倒,拜伏于地。   霎时间,现场鸦雀无声,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张小七的身上。   张小七从来都没有如此紧张过,他只感到心几乎就要跳出嗓子眼了,脑袋里一片空白,飘飘忽忽,好像喝醉了一般。   一边的楚恒从香案上取下三柱香来,毕恭毕敬地交给他,“王上请!”   “啊?”他扭头看了看楚恒,“哦!”颤抖着接过香,都不知道应该先迈哪条腿了,踌躇了半刻,总算慢慢腾腾地挪到了香案前,跪在蒲团之上,一张嘴,“苍天哪!我来祭你了!”   这一声语出惊人,震惊四座,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都莫名其妙,心说:“怎么回事?这是称王,还是鸣冤哪?”   他身后的李恪、程怀亮等人可吓坏了,“完了!这下糗大了!”楚恒的脸都绿了,可仪式已经开始,开弓没有回头箭,这种时候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就只能靠张小七自由发挥了。   张小七举着香,挖空心思、绞尽脑汁,憋了半天,最后实在想不出什么词来了,一着急,信口胡说了起来,“噶了哈马哈!呼噜卡了玛噶勒米哈勒嘛!咿呀库卡……”   须臾,说完了,他郑重其事地拜了三拜,把香插进了香炉里。   楚恒起初极其沮丧,继而听张小七胡诌了半天,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了,他见张小七祭拜完毕,朝自己走来,忙连连叩首,满脸地虔诚,“哎呀!王上!不想您竟能用失传已久的上古吐火罗语与天帝沟通啊!”说话间,他朝张小七使劲挤了挤眼睛,“传说这上古吐火罗语是天帝的语言,只有被上天选中的真龙天子才能说呀,王上,您真的是天命所归,是当之无愧的大漠王啊!”   “呃,啊?”张小七愣了一下,马上也醒悟过来了,知道楚恒这是在给自己圆场呢,忙咳嗦了一声,把声调提高了,“咳!你说得没错,方才我就是用这个上古吐火罗语与天帝交流了一下!”   “王上,我等臣民今日有幸聆听天帝的语言,实在是天赐的福气呀!敢问王上,天帝向您传递了什么旨意?可是让您登基称王啊?”   “正是!我刚刚跟天帝说,我不想当这个大漠王,可天帝说什么都不同意,非要让我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才勉为其难哪!”   “王上,既然您是天命之人,自当要顺应天意,为黎民百姓谋福啊!”楚恒随即又向台下的众官吏百姓道:“我提议,等下祭地之时,请诸位臣民复述王上所言,向天帝传达我们的真心拥戴之意!”   “是!”下面众人齐道。   “好!下面,王上祭地!”   这回事情简单了,张小七也坦然了,又从楚恒手里拿过三柱香,气定神闲地来到香案前,再次跪倒,“大地呀!马勒哈勒嘛轰!”   “马勒哈勒嘛轰!”众民跟着叫道。   “后头喝了卡了么!”   “后头喝了卡了么!”   ……   简短截说,张小七叨咕完毕,楚恒又把声调提高了八度,“礼成!新王登基!拜!”   众臣民叩拜于地,山呼万岁。   左右侍女上前,簇拥着张小七登临大宝。   张小七美滋滋地坐在了龙椅上,心说话:“怪不得大家都争着当皇帝,确实挺他娘的带劲,放个屁都能被打板供起来呀!”   眼看臣民们叩拜完了,张小七一挥手,“众卿平身吧!”   “谢王上!”   楚恒双手捧着一道谕旨,一溜碎步走到张小七近前,“王上,这是臣草拟的封赏诏谕,请王上审阅!”   “不必了,宣吧!”   “遵旨!”   楚恒红光满面,展开圣旨,眉飞色舞地大声读了起来,“王上诏谕:孤王今日据有于阗,忝居王位,开国建元,上凭上天眷顾,祖宗庇佑,下赖群臣戮力,黎民拥戴,为保社稷太平,国祚昌隆,孤自当封赏诸臣,大赦天下。敕封楚恒为明国公,中书令,赠大司徒,开府仪同三司!”   张小七一听,“诶我去,这老小子给自己的官不小嘛,这可真是梦想照进现实了啊,反正都是闹着玩的,且由着他乐呵几天吧!”   “敕封程怀亮为鲁国公,尚书左仆射!”   程怀亮心里这个气呀,“这家伙绝对故意的,这是咒我爹死呢,等回去以后,我跟你没完!”   接下来,楚恒又滔滔不绝地封赏了一大通,最后说到了吴老三,“敕封吴老三为信侯,兵部侍郎,食邑两百户!”   “呃……”吴老三随即扑倒在地,口吐白沫了。   张小七看得真切,登时就从龙椅上蹦起来了,“老三怎么了?快救人!”   周围众人急忙跑过去,把吴老三扶起来,掐人中、捶后背,一顿忙活,总算把人弄醒了。   吴老三一睁眼就忍不住失声痛哭了。   “老三,你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呀?”   “呜呜呜呜呜……别、别问了,我、我这是幸、幸福的泪水呀!”   “老三……”   “不、不!从、从今天起,不、不准你们再叫我老、老三了,要、要叫侯爷!”   张小七见他没事了,忙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大典继续!楚、楚爱卿,你过来一下,本王有话问你?”   楚恒慌忙走到他近前,“王上,您有何旨意呀?”   “你刚刚把咱们大伙都封官了,为何单单没有封赏殿下呀?”   “王上,殿下身份特殊,他毕竟是大唐皇子啊!万一日后皇上发兵责难,而殿下没有附逆,尚可为咱们求情,这也算是给咱们留一条后路啊!”   “你想得还挺周到的嘛!下面该做什么了?”   “回王上,该设宴欢庆,接见诸国使节了!”   “好吧!那就开始吧!”   “起鼓奏乐!群臣入座!请各国使节觐见!”   鼓乐声一响,高台下人头攒动,不多时,一队身着华丽的宾客走了上来,张小七抬眼一看,就吓了一跳,这些人哪里是什么使节呀?   领头的一位中年人人高马大、面容俊朗,正是西突厥大汗阿史那欲谷!他身后分别是焉耆王龙突骑支、龟兹王白诃黎布失毕、疏勒王李龙、还有吐蕃国的大相禄东赞!   阿史那欲谷朝张小七拱了拱手,“突厥可汗阿史那欲谷前来道贺,祝大漠王江山永固,国祚绵长!这是贺礼,请笑纳!”说着,他抬抬手,叫随从奉上礼单。   张小七忙起身连走几步,迎上前去,“哎呦!真没想到,大汗和诸位国王竟能亲自前来为我道贺,小七真是感激不尽哪!”   “哪里哪里,大漠王太客气了,以前,你我虽是敌人,也曾在战场上交过手,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你既已自立为王,与大唐划清了界限,便是我的朋友,我阿史那欲谷一向敬佩强者,像大漠王这般骁勇善战的君王世所罕见,我愿与你一道携手并进,共抗大唐!”   “大汗所言即是!”白诃黎布失毕应和道,“那些往日的恩怨,就让它随风散去吧!从此后,咱们同在西域,自然要化干戈为玉帛,多亲多近哪!”   龙突骑支则面无表情,刻意远离他们,站到一边,“张少侠,大漠王,不想当日一别,再相见时你竟已是一方枭雄了,老朽为你高兴啊,如今老朽虽已年迈,每日只想着守土安民,但你的大恩却终不敢忘,我焉耆将永远追随大漠王,但有召唤,义不容辞!”   “几位言重了,小七我真是诚惶诚恐!快请入座吧!”   众宾客拜谢,入席。   张小七坐回到龙椅上,稳了稳心神,招呼侍从摆宴,歌舞助兴。   酒过三巡,宴会的气氛也逐渐热烈起来。   李龙问道:“大漠王,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憋在心里,实在是不吐不快呀!”   “哦?疏勒王请讲。”   “恕我冒犯,你们之前途经疏勒时,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们的一言一行我都看在了眼里,我觉得你们不像是反唐的人哪!怎么突然间举兵自立了呢?”   “啊!疏勒王有此疑问也实属正常,实不相瞒,我杀了石头镇的守将,在大唐没法立足了,这里的百姓又苦苦哀求,非要推我为王,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当了这个大漠王啊!”   “原来如此。”李龙点了点头,可脸上还挂着些许疑惑。   “大漠王以前是大唐的将领,你该不会听了李世民的旨意,奉旨称王的吧?”禄东赞冷不丁说了一句。   张小七吓了一激灵,脱口而出,“诶?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听谁说的?”   禄东赞目光炯炯,死死地盯着张小七的脸,看得他浑身不自在,“哈哈哈哈!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大漠王切莫怪罪呀!试问,天底下哪有这么荒唐的事嘛!哈哈哈哈!”   “哦!”张小七稍稍松了口气,“大相还是别拿我取笑了。”   “不过话说回来,不知大漠王登基后,该如何面对大唐呢?是联唐,还是反唐啊?”   “大相,这个问题好像不必问了吧?”阿史那欲谷笑道,“大漠王既已称王,肯定已跟大唐势不两立了,又怎会联唐呢?”   张小七趁势装傻充愣,“哎呀,你们的问题都太难了,说实话,我还从来都没想过呢?”   正这时,台下有士兵高叫起来,“大唐使节苏定方觐见大漠王!” 第七十一章 宇文霞强嫁张小七(上)   张小七即位大漠王,在于阗举行登基大典。这场大典受到了西域各方的高度关注,西突厥大汗、各国国王悉数到场,名义上他们是前来拜贺的,可其实,谁都知道,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毕竟眼下张小七这位新王在西域可以说是举足轻重,探得他的底细和动向对各方势力而言,至关重要。   尤其这个吐蕃大相禄东赞,极其狡猾,言谈举止看似信口调侃,实则却在话中处处下套,连唬带诈,试探张小七的口风。   李恪、程怀亮等知道内情的几人都不由得在手心里捏了一把汗,生怕张小七糊里糊涂地说漏了嘴。   好在此时苏定方赶到了。   他的到来可令各国来宾大吃了一惊,一时间,他们都瞠目结舌,谁也不说话了。   就见苏定方快步上了高台,神态自若地走到张小七面前,微微躬身,施了一礼,“大唐特使苏定方代大唐皇帝陛下,恭贺大漠王登基!在下昨日才得知消息,星夜赶来,不过还是晚了一步,还请大漠王见谅啊!”   “将军快免礼!”张小七坐不住了,几欲起身,随即发觉不对,又恢复过来,“没关系,苏将军一路辛苦了,快请入席!”   “多谢!”苏定方转身来到自己席前,笑呵呵地看了看在座的众人,“各位,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看你们的样子,似乎不太欢迎我啊!”   阿史那欲谷脸色铁青,转过脸去,一言不发。   白诃黎布失毕倒是先蹦出来了,“苏定方!你猖狂什么!别以为打了场胜仗,你就可以横行西域,为所欲为了!我家大汗拥兵数十万,想要灭你们的安西都护府,还不是手拿把掐?我劝你还是趁早滚蛋,惹恼了我们,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苏定方乐了,“哈哈哈哈!主人没说话,狗倒是叫的挺欢哪!不对呀,我记得你以前的主子可是阿史那薄布啊,怎么?主子一倒,这就改换门庭了?看来你连狗都不如啊!一个小小的龟兹王,就凭你那半亩方塘,弹丸之地,也配在我天朝特使面前叫嚣?今天本将军就坐在这儿,我看你能把我如何?”   “你!”白诃黎布失毕气得满脸通红,扭头看向阿史那欲谷,“大汗!这厮太嚣张了!您看怎么办?是不是要煞煞他的威风?”   阿史那欲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闭嘴!”   白诃黎布失毕吃了个闭门羹,也泄气了,朝苏定方虚张声势地叫了一声,“好!你等着!”   “好!好!好!”禄东赞边说边鼓了两下掌,冷冷道,“苏将军果然霸气,恐怕压根没把我们西域诸国放在眼里吧!你我上次一战未分胜负,我家赞普很是遗憾哪,如若将军有意,我吐蕃倒是不介意再跟你们较量一下。”   “好啊!”苏定方也不含糊,“只要你们敢来,我随时奉陪!”   “哈哈哈哈哈!”禄东赞仰面大笑了几声,阴沉着脸,也不再言语了。   李龙赶紧和稀泥,“各位,容在下一言,今天咱们都是来给大漠王道贺的,在人家的庆典上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实在是有失礼数啊!还是都少说两句吧!”   张小七也道:“疏勒王说得是呀!冤冤相报何时了?无论如何,还请大家赏我一个薄面,不要在我的庆典上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来呀!给诸位上酒,今日咱们一醉方休!”   他话音刚落,传信的侍卫又叫起来了,“归义城使节宇文霞觐见!”   这一嗓子喊完,台上众人又愣住了。   张小七的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也来了?这下可糟了,本来这场面都快乱成一锅粥了,这又来了一个搅屎棍!”   可人都来了,也不能硬往外赶哪!他也只好强装笑脸等着。   宇文霞今日也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穿着一身金丝碎花长裙,头上高挽着发髻,斜插金钗,脸上也抹了脂粉,美目流盼,气若幽兰,走起路来,飘飘然好似个仙女一般,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啊!   她一出现,便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当然大家关注的角度各有不同,有看得发呆,流口水的,也有在一旁冷眼观察的。   宇文霞毫不在意,径直来到张小七面前,飘飘下拜,“奴家宇文霞拜见大漠王,愿王上开疆辟土,成就一番霸业!”   “宇文小姐多礼了,来者便是客,请入座吧!”   “谢王上!”宇文霞也入席了。   李龙诧异道:“诶?归义城?咱们西域还有这个地方?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阿史那欲谷摆了摆手,小声道:“归义城可不是什么城池,据我所知,那是一个秘密的反唐组织,实力雄厚!怪不得张小七能称王,原来这里面有他们插手啊!”   “不过这小妮子长得真可人呀!”白诃黎布失毕喃喃道,“我要是能把她娶到手,宁可折寿十年!”   “呵呵,龟兹王好生贪心哪!”宇文霞抿嘴一笑,扭过头来,朝白诃黎布失毕抛了个媚眼,娇滴滴道,“我听说你的后宫粉黛有上百人,怎么还惦记着奴家呀?”   “哎呦!哎呦!”白诃黎布失毕登时被说得浑身酥软,老脸上也泛起了春光,“宇文小姐言之差矣呀,我的那些女人都是庸脂俗粉,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小姐美貌之万一呀!”   “奴家多谢陛下抬爱,只是可能要让陛下失望了,奴家此前已被许配他人了,而且陛下已是上了年纪的人,还是要保养好身体,清心寡欲,断了这念想吧!”   白诃黎布失毕急了,“宇文小姐被许给谁了?可否说出来?在西域,除了大汗以外,还没有本王摆不平的人!”   “是吗?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奴家的夫君便是这大漠王啊!”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众人是呆的呆,傻的傻,都懵了。   张小七大张着嘴巴,愣住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程怀亮可打翻了醋坛子,心头就好似被针扎了一般难受,可他此时此刻又只能把一切难过都憋在心里,不能说出来呀。   翟珊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翻,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宇文霞,你这妖女欺人太甚!张小七是我相公,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夫君了?”   “夫人何必生气嘛!请听奴家一言。”宇文霞依然笑呵呵地,丝毫未动声色,“如今张将军既已登基称王,必然要建立后宫啊!夫人你当仁不让,必定是正宫皇后,可是这后宫除了皇后之外,也还需要其他嫔妃,奴家一直仰慕大漠王,愿意侍奉他,做他的一个妃子,希望夫人能够成全。”   此时张小七也回过味来了,忙道:“宇文小姐多虑了!本王一生只要你嫂夫人一人足矣,并不需要什么嫔妃呀!”   “大漠王你不要急着拒绝嘛!你和夫人伉俪情深,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可毕竟你是国王,岂有不纳妃子之理呀?再说,你能拿下于阗,登上王位,我们归义城也是出了力的,我嫁过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将来一旦有了战事,我也有一身武艺相助于你,还可以找归义城为咱们帮忙,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不成不成!此事说什么都不行!”张小七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我娶不娶妃子是我的私事,我说了算!”   禄东赞言道:“大漠王,请恕在下直言,身为一国之君,是没有私事可言的,不要说大唐,就算是在我们吐蕃,后妃的数量也是有明确规定的,这是国体,这关系到国家社稷的长治久安,大漠王切不可感情用事啊!”   阿史那欲谷也跟着煽风点火,“大漠王,你和归义城联姻,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你怎么还不同意呢?难道说,宇文小姐的姿色还入不了你的眼?”   “大汗,你就别拿我逗闷子了,宇文小姐天生丽质,倾国倾城,怎么能委身给我做小呢?要我看,嫁给大汗才是正理嘛!我也没什么野心,就想安安稳稳地守着我家娘子过日子就行了!”   “呵呵,这可不像一个君王该说的话呀!”禄东赞阴阳怪气道,“看来大漠王对自己的国家也不太上心嘛!莫非过些日子你还要退位,继续当你的大唐忠臣?”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可句句都切中要害。   “诶,这、这……”张小七登时被问得张口结舌,面对着台上众宾客疑惑的目光,有点招架不住了,只得偷偷看向苏定方,向他征求意见。   苏定方面无表情,随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朝他轻轻点了点头,那意思:先答应下来,以免引起别人的猜疑。   这时,程怀亮也站起来了,“王上,臣以为大相说得一点不错,您是该多为国家着想了,而且宇文小姐对您也是一片痴情,我看此事您就不要再推脱了!”他说着,笑嘻嘻地朝张小七使劲挤了挤眼睛,表示他已有了主意了。   “呃,这个嘛!”张小七颇有些为难,又偷眼看了看怒气冲冲的翟珊,“兹事体大,还是交给娘子做主吧!”   翟珊哼了一声,咬着牙赌气道:“好啊!我没意见!”   程怀亮赶忙借机安抚道:“我就知道嫂夫人温婉贤淑,深明大义,一定会为了王上和国家答应此事的!”   宇文霞朝翟珊一笑,“奴家多谢夫人,请夫人放心,奴家只是想陪伴在王上身边,做个二房便好,并无意觊觎皇后之位!”   翟珊气得一伸手把双锏抽出来了,“宇文霞,你不用跟我假惺惺!想跟我抢相公,好啊!杀了我,他自然就是你的!”   宇文霞也不示弱,“夫人,我说过了,我只想做二房而已,若你还要苦苦相逼,我倒也不介意跟你切磋一下!”   “呵呵,宇文霞,你别做梦了!二房的位置是我的,还轮不到你来坐!”忽而又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诶?这又是谁呀?”众人彻底晕头转向了,纷纷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就见阿史那云撅着嘴,气鼓鼓地从席间走了出来! 第七十二章 宇文霞强嫁张小七(中)   宇文霞执意要嫁给张小七,这一举动自然是有目的的,她是被她背后的神秘老者指使,要以她自己为代价,收买拉拢张小七,使其改变立场,最终为归义城   这一点,禄东赞和阿史那欲谷都看出来了,说白了,他们跟归义城都是一个战壕的,所以才不遗余力地劝说张小七,给宇文霞帮忙。   可如此一来,翟珊又岂能愿意呀?她当场翻脸,抄家伙就要跟宇文霞动手。   宇文霞也不是善茬,论功夫,她可一点都不比翟珊逊色呀!   当下,两个的女子互不相让,火药味十足,眼看一场争斗在所难免,可就在这个时候,阿史那云也出来凑热闹,她口口声声说要当张小七的二房,誓要压宇文霞一头。   一时间,三个绝色大美人都争着要嫁给张小七,在场的男人们看在眼里,心里都不免酸溜溜的,真是羡慕嫉妒恨哪!   翟珊和宇文霞也没料到阿史那云能掺和进来,登时都有点措手不及。   阿史那云则快步走到翟珊身边,在她耳边悄声道:“嫂夫人不要误会,我是来给你帮忙的!”   翟珊没做声,另一边,李恪可有些坐不住了,“公主,别胡闹!你这是要干什么?”   “呵呵!李恪,你吃醋了?怎么?你不娶我,难道还不让我嫁别人?皇子就可以这么霸道吗?实话告诉你,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没法回头了,姑奶奶我不跟你玩了,我现在要嫁给大漠王!”   “公主!不要!”李恪被唬得晕了头,方寸大乱,毕竟之前翟珊之事已经让他心痛过一回了,这眼看着阿史那云又要变成大嫂了,这怎么能行啊!他脸涨得通红,当即就想追上去。   程怀亮一看他情绪不对,忙一溜小跑冲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殿下!冷静!这种场合下你可不能冲动啊!公主说得不是真心话,她只是在故意气你呢!听我的,此事回头再说,现在不要轻举妄动!”   李恪这才稍稍平复住心神,偷眼看看周围的情况,好在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便又点点头,坐了下来。   此时,三个女人的战争还在继续。   宇文霞就问阿史那云,“我说妹子,你怎么也来添乱?”   “别叫我妹子,宇文霞,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胃口挺大呀,竟然还惦记着我家大漠王?哎呀,只可惜你死皮赖脸地倒贴,人家却压根不想娶你,真是丢人现眼哪,我都替你害臊!”   宇文霞被骂得脸一红,眼眉也竖起来了,“住口!阿史那云,你小小年纪,说话竟这般恶毒,本姑娘是江湖人,不拘小节,我只嫁想嫁的人,又有何错?倒是你多管闲事,本姑娘要嫁大漠王与你何干?你凭什么横加阻拦?”   “这话算你问着了,实话告诉你,大漠王是我的人!他要招后宫嫔妃,也是我来做,轮不到你!”   “小姑娘,你的脸皮也是够厚了,你抛弃原来的情郎,一转脸就投入别人的怀抱,还当着夫人的面大言不惭,说人家相公是你的人,你这样真的好吗?”   “这你管不着!不管怎么说,我跟大漠王认识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要论起来,二房的位子也是我的!至于你嘛,顶多做个侍妾,每天就负责给我和夫人端茶倒水,捏腰捶背好了!”   “呵呵!谁做二房,谁做侍妾,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两个女人唇枪舌剑,斗起来就没完了,翟珊反被晾在了一边,插不进嘴去,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直打颤。   程怀亮又忙不迭地跑过来宽慰她,“嫂夫人,千万别动气呀!小七兄当大漠王是假的,纳妃的事自然也不是真的,这都是权宜之计呀,你就暂且隐忍一时,过了这一段,一切就都会好了,我保证小七兄决不会纳妾,他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   “哼!量他也不敢!”翟珊阴沉着脸离开战场,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龙椅上的张小七一个头两个大,彻底蒙圈了,他琢磨了半天,这种局面,张嘴就得惹麻烦哪,索性也不管了,把眼一闭,爱咋咋地吧!   这时候,程怀亮又来了,他伏在张小七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   “啊?我娘子那边可安抚好了?”   “放心吧!嫂夫人没问题!”   “好啊!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出了事,你可得给我兜着点!”   “行行行!你快点吧!别磨叽了!”   张小七站起来,偷偷看了看翟珊的神情,先咳嗦了一声,给自己壮了壮胆,而后一狠心,也豁出去了,对着还在吵架的宇文霞和阿史那云叫道:“好了!你们都不要再争了!本王决定,纳你们为妃!”   两个女子这才停下来,都转过脸来看向张小七。   可这口气一喊出去,张小七明显感到后续乏力,声调顿时又降了下来,“呃,封阿、阿史那云为淑妃,封宇文霞为、为,嗯……”   程怀亮急忙提醒,“德妃。”   “哦,德妃!从现在起,你们都是本王的妃子了,位分相同,平起平坐,没有高低之分,这回你们总该满意了吧?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要互相谦让,和睦相处嘛,看看,当着这么多贵客的面争风吃醋,成何体统啊?”   两个女子终于不再争执了,相互白了一眼,各自回座。   张小七说完了,下意识地又看了看翟珊那怒目横眉的脸,心里突突地直打鼓。   “哈哈!好!好啊!”禄东赞朗声笑道,“恭喜大漠王,贺喜大漠王,登上王位,又抱得美人归,真是双喜临门哪!”   白诃黎布失毕则不禁叹息道:“唉!今天老夫算是开了眼了,大漠王你这艳福真叫人艳羡,跟你相比,老夫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啊!”   “是呀!”阿史那欲谷也感慨万千,“大漠王,不想我这侄女又喜欢上你了,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你就是我的侄女婿了,我自当鼎力相助于你。我的军力再加上归义城的力量,大漠王你的实力又上了一个台阶呀!如今你是江山美人皆得,白天纵横天下、叱咤风云,夜里还有温香入怀,美人相偎,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啊?”   “哎呦,惭愧惭愧!大汗就别拿我取笑了!”张小七嘴上应付着,心里提心吊胆,就怕娘子受不了,心说话:“你们能不能别说了,可难为死我了,快换个话题吧!”   可宾客们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起来就没完了。   眼看翟珊的脸色由红变紫,快接近发作的边缘了,忽听台下又有士兵叫起来,“大日本帝国使节马鹿野郎觐见!”   随着话音,台上众人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大家都面面相觑,心说:“马鹿野郎?大日本?这又是谁呀?”   李龙笑着向众人解释道:“你们不必疑惑,据我所知,这个日本也叫东瀛,乃是大唐东边的一个小国,以妓女和尿片闻名于世。”   “哦,大唐东边的国家?这手伸得够长的了,大老远跑到咱们的地盘上做什么?”阿史那欲谷拉下了脸。   张小七可算是找到了一根能够转移话题的救命稻草,忙道:“大汗不要顾虑,我跟这些日本武士打过交道,你放心,他们都是大大的马鹿野郎,绝对不会对咱们西域有什么企图的!来呀,快快把我们的贵客请上来!”   很快,物部野三郎四人在一队士兵的陪同下,大模大样地走上台来,一见面,他就哈哈大笑,“大漠王!老朋友!好久不见了!哈哈哈!你们大唐有句老话,现在你可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小人得志,鸡犬升天,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啊!几位马鹿野郎,幸会幸会呀!你们不远万里前来参加本王的登基庆典,真是大大地叫人感动啊!”   “哈哈哈!没什么,大漠王过奖了,其实,我们早就对你的庆典无比渴望,垂涎三尺地干活了!对了,在此我还要郑重声明一下,我们不叫马鹿野郎,马鹿野郎是蠢货的意思,我叫物部野三郎,他们是我的手下野上君,田中君和树下君,我们都是大大的聪明人!”   野上迫不及待道:“大漠王,不知现在开饭了没有?为了留肚子参加你的庆典,我们昨晚整整一宿,连一口饭都没米西过,现在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请快快地开饭,再不米西,我们就要死啦死啦地啦!”   “马鹿野郎!”物部大怒,啪啪地抽了野上两个大嘴巴,“你真是大大地丢人现眼,大日本武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大漠王阁下,请原谅我手下的无知,我们的品位那是大大地高,我们的口味那是大大地挑剔,只有大鱼大肉才能满足我们,像那种寿司蘸辣根的饭,我们是绝不会米西地!”   “物部君,你就放心吧!你们是本王最尊贵的客人,尽管敞开吃,我这的好酒好菜管够,包你们满意!”   “哈哈哈哈!呦西呦西!大漠王真是大大地好人!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今生无以为报,只有来生再报答你的恩情了!”   物部四人风风火火地入席了。   “啊!将军,这是什么东西?大大地香!”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猪肋骨地干活,这是猪头肉地干活,这是猪屁股地干活,都是我们的最爱!”   “恩,呦西!大大地好吃!”   “哈哈哈哈!啊!八嘎呀路!硌死我了!”   这岔儿总算打过去了,张小七看翟珊脸上怒气渐消,心也稍稍放下一些。   物部吃了一会儿,无意中一扭头正看到了阿史那云,“诶?宇文小姐!我日思夜想的梦中情人,大唐最美的美女,我们又见面了!哈哈!真是大大地开心!”   阿史那云忙一指宇文霞,“物部,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宇文小姐,宇文小姐是她!”   “不!我没认错!你就是宇文小姐地干活!在长安的那夜,我可是大大地难忘!”   “住嘴!什么长安的那夜?你休要信口雌黄!”阿史那云登时挂不住了。   宇文霞也不干了,不依不饶道:“好啊!阿史那云!你冒充我的名讳,在长安四处招摇,勾三搭四,败坏我的名声!”   “宇文霞!我阿史那云清清白白,几时败坏你名声了?倒是你,你冒充我欺骗大漠王和殿下他们,几次险些将他们害死,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呢!”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又顶上牛了。   张小七暗自叫苦,按下葫芦起了瓢,她俩怎么又来劲了,一着急脱口而出,喊了一声,“马鹿野郎!” 第七十三章 宇文霞强嫁张小七(下)   张小七的登基筵宴状况频出,从宇文霞突然发难,要嫁给张小七开始,局面就越来越不好掌控了,张小七一面要尽力安抚翟珊的情绪,一面还要平息阿史那云和宇文霞的争执,同时还不能在各路诸侯面前露出马脚来,一时被搞得焦头烂额。   本来物部四个傻帽的到来暂时使局面缓和了一些,可好景不长,物部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又挑起了战端。   张小七一见不妙,随口喊了一声,“马鹿野郎!”   在场众人不明所以,纷纷把注意力转到了他身上。   “啊!”张小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对物部道,“物部君,你不要总盯着我的妃子看嘛,今天这里还有很多你的老朋友,你往身后看看吧!”   物部回头一看,一眼正瞧见白诃黎布失毕了,“马鹿野郎!龟兹老儿,你也来了!你地良心地大大地坏了!”   白诃黎布失毕不禁火冒三丈,“你们四个奸贼,跑到我的王宫偷东西,我看在大漠王的面子上没跟你们计较,你们却来找我麻烦,真真可恶!”   “龟兹老儿,你大大地卑鄙,你还有脸指责我们?事实是,我们在你王宫连根毛都没有偷到,却被你抢了个尿片回去,具体情况,请我的手下野上君详细介绍地干活!”   “嗨!”野上满脸苦大仇深,用手一指白诃黎布失毕,开始了控诉,“那是一个黑乎乎的夜晚,我们和将军在黑乎乎的龟兹王宫里走啊走,四处乱窜地干活,折腾了半天,腿都快跑断了,还是一无所获,我们本想走了,离开那伤心的地方,可是龟兹老儿却带兵来抓我们了,我们就好好地教训了一下他们,把他们打得稀里哗啦,哭爹喊娘地干活。   龟兹老儿的心肠是大大地歹毒,他打不过我们,就打起了我包袱的主意,他说要拿十两银子买我包袱里的东西,我一高兴就把尿片给了他,可这黑心的地主老财大大地狡猾,他拿了尿片不给钱,还说我的尿片能吸水,可以拿去擦嘴用,这真是大大地铁公鸡,良心地大大地坏了!”   李龙、阿史那欲谷等人听完,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白诃黎布失毕的脸色红中透紫,紫中带绿,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须臾,他站起身,朝张小七拱手道:“大漠王,好好的一场盛会,本是咱们西域各方英豪指点江山、共商大事的绝好时机,没想到却被几个智障给搅了,也罢,我国中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便先行告辞了!”   “哎呦!惭愧呀!我等招待不周,还请龟兹王多多见谅啊!来人!代本王送送龟兹王!”   “不必了,后会有期!”白诃黎布失毕狼狈离去。   宴会就此进入了尾声,没过多久,焉耆王龙突骑支和疏勒王李龙也相继告退。   苏定方也感觉了解得差不多了,便跟着起身辞行,“大漠王,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赶回去了,你既已脱唐自立,我也不便多言,好自为之吧!”   “哎,将军……”张小七不想让他走,想问问自己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可苏定方朝他使了个眼色,用下巴点了点身边的禄东赞和阿史那欲谷。   张小七无奈,只得作势道:“好吧!苏将军一路保重!本王只想守着这块地方,过几天太平日子,以后还望能和苏将军多亲多近哪!”   “恩,告辞。”苏定方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句,转身离开。   一路出了城门,苏定方正欲策马东行,忽听身后有人叫道:“苏将军留步!”   他忙勒住坐骑,回头看去,只见禄东赞催马赶了上来。   “大相,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要说吗?”   “哈哈!没什么事,苏将军多虑了,在下散席出来,正巧看见将军,便想跟将军随便聊聊!”   “哦,也好。”   两人并马而行。   禄东赞就问道:“适才我见苏将军行色匆匆,可是要急着赶回去处理军务啊?”他说到这儿,压低了声音,“恕我斗胆问一句,大唐皇帝陛下是不是很快就要对西域有所行动了?”   苏定方脸色一沉,扭头瞥了他几眼,“呵!我大唐打不打西域与你吐蕃何干?怎么?难道你们也想到这里插一脚?”   禄东赞哑然一笑,“不瞒将军,我家赞普对西域这块肥肉确实觊觎很久了,当然,假如这里也是大唐皇帝的猎物,我们可以选择让给你们,不再插手,以示我家赞普对大唐皇帝的敬意。不过嘛,我们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将军,上次我家赞普向大唐求娶公主一事,您可向陛下奏明了?陛下可曾允诺?”   “那件事我确已向皇上禀报过了,皇上未置可否。”   “未置可否?敢问陛下是何用意呀?”禄东赞疑惑道。   “皇上并未多言,我只是听闻,最近到长安求亲的国家很多,天竺、大食、霍尔王等等都派了使节前来,你们吐蕃只是其中之一而已,究竟要把公主嫁给谁,我想皇上还未做决定。”   “原来是这样,还请苏将军替赞普向陛下美言几句,若这婚事一成,大唐和吐蕃即为一家,我家赞普必会深感皇恩浩荡,全力为大唐效命,可若婚事不成,便是陛下看不起我们吐蕃,赞普一怒之下,保不齐就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来,若是他发兵西域,破坏了你们的计划,恐怕这也不是陛下愿意看到的吧?”   “大相你这是在要挟我吗?”苏定方冷冷道,“此事根本无需向皇上奏报,我立刻就可以答复你,请你回去告诉松赞干布,皇上许他和亲,是对他的恩赐,要是不许,那也是圣意难违,若是惺惺作态,拿他那点杂兵跟大唐讨价还价,他是错打了算盘!我苏定方是个武人,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就一句话,不服,你们就放马过来!哼!”   他说完,一甩马鞭,催开坐骑,扬长而去!   “哎!苏将军!”禄东赞叫他不住,万般无奈,只好拨马回奔吐蕃去了。   话分两头,再表张小七。   此时,酒席宴上的客人就只剩下阿史那欲谷和只顾着大吃大喝的物部四人。   阿史那欲谷向张小七探问道:“大漠王,但不知你的婚事何时操办哪?如今云儿的爹已死,我是她的亲叔叔,你们的婚事我是必须要参加的!”   张小七的心咯噔一下,心说话:“这位大汗怎么还没完没了,盯着这事不放了?可他说得还真有道理,又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硬着头皮道:“大汗若能参加我的婚礼,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只是此事我才刚刚定下来,筹备婚礼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大汗不如先回去,待我确定了良辰吉日,再派人通知大汗,你看可好?”   “诶,只是纳妃而已,大漠王何必如此拖拉呢?你就不怕耽搁日久,冷落了美人吗?依我看,五天后就是好日子,你们就在那天成亲算了!我也不走了,就留在这儿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   “这……是不是有点太仓促了?”   宇文霞应道:“王上不必顾虑,奴家也觉得应该早点把婚事办了,料想阿史那云妹妹思念王上已久,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说着,她挑衅地瞥了阿史那云一眼。   “哼!嫁就嫁,谁怕谁?”阿史那云也毫不示弱。   “哈哈!两位新娘都如此说了,大漠王,你还怕什么呀?莫负美人恩哪!就这么定了吧!”   “呃、呃,这这这……”张小七张口结舌,不禁偷眼看了看面色铁青的翟珊和李恪,一时左右为难,无言以对了。   程怀亮忙笑着建议道:“既是喜事,王上又何必难为情呢?臣以为大汗说得有理,这婚礼五日后举行,虽说忙了点,可也不是办不了,你就答应了吧!”   “呃,如此真的行吗?”张小七故意提高了语调,朝他眨了眨眼睛。   “请王上放心,臣定会全力替王上将婚礼办好!”   “那就听你的吧!”   此时,正在席间吃得满嘴流油的野上也听了个大概,急忙兴高采烈地对物部叫道:“将军!你听到了吗?五天后还有一顿大餐,咱们又可以好好米西啦!”   “哈哈!呦西呦西!真是大大地好!麻袋都准备好了吗?等下撤席的时候,将这些美味的饭菜统统带走地干活!”   “嗨!”   这场宴席总算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当天晚上,张小七、翟珊、李恪和程怀亮都聚集在一起商议对策。   李恪埋怨道:“大哥,你答应娶宇文霞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娶公主啊?你让我怎么办?”   “事到如今,你还怨我?这是我愿意的吗?当初我就劝过你,我说让你和公主赶紧成亲,以免迁延日久,迟则生变,可你不听我的,这下好了吧?下面咱们怎么收场?”   “张小七!亏你还振振有词!”翟珊厉声质问道,“你说心里话,今天的结果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你早就想娶她俩为妾了吧?”   “娘子,你说的这是哪里话呀?天地良心,我张小七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那宇文霞咄咄逼人,我要是不答应亲事,我假称王的事恐怕就得当场露馅啊!另外,程贤弟也让我答应,我以为他有办法化解此事,所以才这么做的嘛!”   “你们都不要着急嘛!”程怀亮忙不迭地安抚三人,“我认为这婚事对咱们而言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呀,或许这也是一个机会,咱们可以通过这件事将宇文霞拉到咱们这边来。”   “哦?你有什么计策,快说说看!”   程怀亮眯缝着眼睛,娓娓言道:“婚礼当天,咱们要应对的无非就是阿史那欲谷和宇文霞两个人,阿史那欲谷只在外喝酒,还好糊弄,可宇文霞要入洞房,这就很难办了,若只是她是一个人,咱们是无论如何也蒙混不过去的,不过公主一掺和进来,这事就有可操作的余地了,我正可以略施小计,给她来一个浑水摸鱼!”   第七十四章 计诓宇文霞(上)   五月初八正是张小七纳妃的日子,于阗王宫处处张灯结彩。   吉时将近,宇文霞正在房间里梳洗打扮,准备接下来的婚礼庆典,忽而楚恒带着一队随从外面走了进来。   宇文霞诧异道:“楚大人突然前来所为何事?可是王上有旨意?”   “正是,王上请德妃娘娘等下扮成淑妃娘娘阿史那云的样子,与王上成亲。”   “什么?让我扮成阿史那云?这又是何意?”   “娘娘莫怪!”楚恒笑道,“是这样,适才王上突然想到之前您与淑妃阿史那云曾互相假扮过对方,感到非常有趣,故而他别出心裁,想出了这个主意,让你们互换身份与他成亲,一来为婚礼增添一点乐趣,二来王上也是希望二位娘娘从此后能捐弃前嫌,相亲相爱,亲如一人哪!”   “这怎么能行?婚姻大事,岂同儿戏?”   “娘娘你就不要拒绝了,扮成淑妃娘娘对您又没有什么损失,更何况王上的旨意已下,这大喜的日子,您要是强行抗命,无论对王上,还是对您,这面子上都不好看哪!”   宇文霞犹豫了片刻,被逼无奈,只得点头,“唉,好吧,奴家遵旨便是!”   之后的婚仪上,宇文霞和阿史那云各自打扮成了对方的样子,这两人本就很相像,再刻意拾掇上,站在一起,不仔细看,还真就看不出她们已经对调了。   张小七看在眼里,大为得意,还频频带着二人向阿史那欲谷等众位宾客敬酒,好似在向人炫耀自己的杰作一般。   众宾客们自然都被蒙在鼓里,还一个劲地向他们贺喜,没有一人看出破绽来。   仪式很快就结束了,张小七向侍女们下令道:“来呀,伺候我的两位妃子下去安歇吧!带淑妃到东跨院去,德妃去西跨院。”   “是!”侍女们领着两人下去了。   张小七又大排筵席,接着同众宾客畅饮。   直到喝到夜里二更时分,张小七已有了七八分的醉意,说起话来舌头也长了,“各、各位,今晚本王就要梅开二度了!哈哈哈!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大家一定要尽兴,跟着本王一醉方休!”   阿史那欲谷劝道:“大漠王,侄女婿,差不多就得了,别喝了!身体要紧哪!你还是早点回去,跟你的两位爱妃团聚吧!别误了吉时呀!”   “大汗!你太小瞧本王了,这么点酒算得了什么呀?本王能饮十斛,千杯不醉!至于那两个小丫头片子嘛,不急,本王就是想要磨磨她们的性子,来来来,接着喝!”   楚恒上前道:“王上,你不能再喝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再喝下去,两位娘娘就得怪罪我们了!来人,快扶王上回去!”   “是!”两个侍卫走上来,架着张小七就往外拖。   “哎!你们干什么!我还没喝够呢!放开我!”   侍卫们也不听他的,硬着把他架走了。   楚恒笑着赔礼道:“抱歉抱歉!我家王上酒后失态,让各位见笑了!我代王上陪诸位喝吧!”   “好!楚大人太客气了!”   须臾,阿史那欲谷起如厕,来到外面,找到自己的随从,压低声音问道:“刚才大漠王走的是哪个方向?”   随从用手一指,“大汗,是西跨院。”   “西跨院?你可看清了?”   “绝对不会有错,确实是西跨院。”   “恩,这么说,他去宇文霞那儿了。”阿史那欲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又回到了酒席上。   一眨眼,三更天了,宇文霞独自一个人坐在东跨院的房间里生闷气,她倒不是因为怨恨张小七没有先进她的房间,而是装了半天阿史那云,心中不免有种被戏耍的感觉,很是愤懑。   正这时,房门开了,一个人踉踉跄跄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宇文霞起初以为是张小七来了,刚要起身相迎,可定睛一看,来人却不是张小七,而是李恪!   就见李恪醉眼朦胧,酒气冲天,跌跌撞撞地冲到宇文霞近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公主!娘子!跟我走!”   “你干什么!”宇文霞措手不及,大声叫道,“李恪!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阿史那云,我是宇文霞!”   “别装了!公主,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我今天是绝不可能让你和张小七成亲的!”   “放开我!我真的不是阿史那云!”   可李恪此时仿佛魔怔了一般,不管不顾,死命地拽着宇文霞往外走。   宇文霞并不是打不过李恪,只是顾虑到自己新娘子的身份,这才刚进门就出手打人,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就这样,她被李恪直接从房间拽到了院子里,“李恪!你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远走高飞,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不行!我已嫁给了大漠王,怎么能跟你走?”   “公主,难道你忘了我们之前的种种了吗?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这里我不能呆了,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走!”   “殿下!住手!”随着话音,张小七和程怀亮一前一后走进院中。   宇文霞可算见到了救星,忙道:“王上!快救我!殿下他误会了,他把我当成阿史那云了!”   可让她意外的是,张小七也没看出来,还拍着胸脯替她撑腰,“公主!你就是公主!你已经嫁给我做妃子了,你还怕什么嘛!不要再装宇文霞了,有我在,我看谁还敢纠缠你?”   “王上,你忘了吗?是你让我扮成阿史那云的呀?”   宇文霞还想解释,可张小七的酒劲上来了,哪里还听得进去呀?只顾着朝李恪发飙,“李恪!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兄弟,你竟然在我的新婚夜抢我的妃子,你是在我的心窝里捅刀子呀!”   “兄弟?呵,张小七,你还有脸提兄弟二字?自打你当上这大漠王,你就变了,变得越发骄横贪婪,我们这些昔日的兄弟,又何曾被你放在眼里?你明明知道我和公主之间的感情,你为什么还要娶她?你尊重过我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李恪,公主选择嫁给我是她自愿的,我从没强迫过她,也没使过任何手段,现在她已是我的妃子了,木已成舟,你清醒一下吧!”   “我才不管!阿史那云是我认定的妻子,我此生非她不娶!要么今天我把她带走,要么你就杀了我!”   两人当场反目,吹胡子瞪眼,争执不下,吵架的声音都传出老远。   这个时候,还在前殿饮酒的宾客已经寥寥无几了,除了等着风卷残云的物部四人外,就只剩下阿史那欲谷和陪酒的楚恒了。   楚恒听到吵闹声,忙起身向阿史那欲谷告退,“大汗,王宫里出了点岔子,我得过去看看,失陪了!”   “没关系,楚大人请便!”   楚恒急匆匆地走了。   阿史那欲谷叫来随从,问道:“这吵架声从哪儿传来的?你可打探清楚了?”   “大汗,这声音是从东跨院传出来的!”   “东跨院?那不是我侄女云儿的住处吗?”   “正是,听声音,应该是大漠王和那个大唐皇子在为阿史那云公主争吵。”   “恩,原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哪,那个小皇子喜欢云儿,这点我是知道的。”   “大汗,要不您也过去看看?”   “不必。”阿史那欲谷摆了摆手,“说到底,云儿已经出嫁了,这是人家的家事,咱们作为外人,不便参与。咱们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确定大漠王是否真的跟归义城联姻了,只要看到张小七进了宇文霞的房间,这就够了。”   这时,吵架声更大了,隐隐约约似乎还掺杂着些许打斗声。   随从劝道:“大汗您听这声音,哎呀,别的都好说,就怕伤到公主啊!”   阿史那欲谷也一皱眉,想了一下,“也罢,那就过去看看!”   他正欲动身,忽而又一个随从跑过来,向他呈上一张字条,“大汗!飞鸽传书!有紧急军情,请您过目!”   阿史那欲谷打开一看,脸色登时就变了,朝手下一招手,“快走!回北庭!”随即带着一众部下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东跨院里,张小七和李恪还在争吵不休,程怀亮见势不好,赶紧冲上去拉架,“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闹成这样啊?这样,你们都冷静一下,我给你们出一个折中的办法,王上,你已经有嫂夫人和宇文霞两位夫人了,不如就大度一些,再给殿下一个机会,先不要跟公主圆房,如果将来公主能回心转意,跟殿下重归于好,那就请王上成人之美,成全公主和殿下。如果公主死心塌地追随王上,拒绝殿下,那就没办法了,殿下自然也得知难而退,不要再计较此事,你们看如何?”   两人登时都不作声了。   “不说话就代表你们同意了!快快来人,把他们各自带下去,好生安抚,不要再刺激他们了!”   翟珊、侯五、楚恒、陶公义急忙上前,一番宽慰,将两人带离了院子。   宇文霞不甘心,还想追上去解释,“别走!你们都搞错了,我不是阿史那云,我是宇文霞呀!”   程怀亮一把拽住她,“别喊了,公主!”   “别拉我,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什么公主,我是宇文霞!”   “我知道你是宇文霞。”   宇文霞一愣,回过头来看向程怀亮,“原来你知道我是宇文霞?”   “是啊,今早王上的旨意我也听说了。”   “那你方才为什么不跟他们讲明白?”   “哎呀!这事可说不得呀!”   “为什么?”   程怀亮苦着脸道:“宇文小姐,此处不是讲话之所,你也先冷静冷静,跟我回到房中,我再慢慢跟你说!”   第七十五章 计诓宇文霞(下)   却说李恪醉酒强抢新娘子,跟张小七闹翻了,这事从表面上看,合情合理,由不得别人不信,可实际上却是程怀亮设的一个局,目的是蒙蔽宇文霞,掩护张小七过关。   当然,宇文霞不明真相,以为张小七和李恪真的把自己当成阿史那云了,还想辩解。程怀亮就把她拉进了房中,说自己有话要跟她讲。   宇文霞气呼呼地坐下来,质问道:“程怀亮,说吧,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刚刚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我不是阿史那云?”   “哎呦,宇文小姐,这事还不是明摆着的吗?王上是二更时离席的,现在三更都过了,他才到你这儿来,这就说明之前这段时间他已经跟阿史那云行过房了。如果把你不是阿史那云的事实告诉他们,那殿下能受得了吗?一旦他俩你死我活地打起来,这局面恐怕就没法收拾了!所以这事可千万不能说呀!求求你,宇文小姐,请你务必要把阿史那云装下去!”   “哼!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程怀亮一笑,“宇文小姐,恕我直言,你煞费苦心要嫁给王上,是真的喜欢他吗?还是你只是想执行你们归义城的计划,牺牲自己来收买控制大漠王?”   “你说这些做什么?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干涉!”   “在下怎敢干涉宇文小姐呢?我只是想提醒你,眼下有一个现成的机会,假如你装成阿史那云,处在王上和殿下之间,你就可以既不用与王上圆房,又能以妃子的身份在王上身边为他提供建议,如此好事,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宇文霞眉头一皱,又上下打量了程怀亮一遍,“你说得倒还有些道理,我可以装成阿史那云,但是你要告诉我,王上对我们归义城的态度如何?可愿意听我们的建议?”   “我觉得王上肯定能接受你们归义城的!”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他愿意娶你呀!而且他跟阿史那云行房时,一定是把她当成了你呀!”   “闭嘴!”宇文霞俏脸一红,嗔怒道,“没想到你这小子竟如此轻浮!”   “哎呦,宇文小姐莫怪,在下也实在是急昏了头,言语冒犯,还请见谅,不管怎样,还请小姐你答应此事,救救殿下,在下求你了!”   “好吧!我答应了!可是阿史那云能不能继续假扮我还是个问题,你得想法子说服她,还有我对阿史那云的事情还不十分了解,只怕时间一久,会露出马脚啊。”   “宇文小姐尽管放心,说服公主的事包在我身上,以后我也会经常跟你见面,把公主和其他人的事情向你一一讲明。”   “恩,如此就好。”   之后数日,宇文霞和阿史那云依旧以对方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张小七和李恪也相安无事,仿佛一切又回归了正轨。   期间,程怀亮经常找机会跟宇文霞套近乎,时不时就送一些小礼物给她,满嘴的甜言蜜语,哄她开心。   宇文霞发觉不对劲,问他为何这般做派,程怀亮便立刻改了口气,说自己是来帮她了解其他人喜好的云云,油嘴滑舌,有的没的说出一大堆来,叫人无可奈何。   一来二去,宇文霞不免心中起疑。   这一日,张小七召集众人议事,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宇文霞趁机向张小七建议道:“王上,您现在割据于阗和播仙镇,已是整个西域最强大的一方诸侯了,妾身以为您应该积极联络疏勒、龟兹、焉耆三国的国王和我的叔叔西突厥大汗阿史那欲谷,让他们到于阗会盟,推举您为整个西域的盟主。而后,您再统率各国军力,严控商路,把西域变成一块铁板,以待时变,择机进兵大唐!”   “恩,这个主意嘛,听起来还不错!”张小七打起了太极,又转头看向阿史那云,“德妃,你也来说说吧!”   “我不同意淑妃的意见。”阿史那云反驳道,“我觉得咱们只要守住于阗就可以了,想要与大唐抗衡,那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咱们要做的是要与大唐修好,保护从大唐来的商队,王上与安西都护府的苏定方将军关系匪浅,正可以将其引以为援。”   “与大唐修好?呵呵,如今大唐皇帝李世民攻取西域之心已是路人皆知,咱们投靠大唐何异于飞蛾扑火?这种愚蠢的主意也亏你想得出来!”   “淑妃,难道王上照你说得办,就能挡得住唐兵吗?大唐雄兵百万、战将千员,当年*厥何其强盛,尚且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就凭王上这点兵马,又如何抵挡?我们归义城一心一意为王上着想,决不会让王上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不要再争了,吵得我脑袋都疼了!”张小七一脸不快,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两人,“这样吧!听德妃的,与大唐修好!”   “为什么?”宇文霞不满道。   “公主,你也不要生气,德妃是归义城的人嘛!众所周知,归义城实力雄厚,威名远播,所以她的话我还是要听的!”   “这……”宇文霞被噎得没词了,一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宇文霞憋了一肚子气回到自己房中。   不一会儿,门外,程怀亮的声音响起来,“宇文小姐?宇文小姐?程怀亮求见!”   “进来吧!”   “多谢小姐!”程怀亮推开门,嬉皮笑脸地走了进来。   宇文霞没好气道:“程怀亮,我现在是大漠王的妃子,你三番五次到我房里来,就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哦!小姐说得在理,那我改天再来!”程怀亮脸一红,转身就要往外走。   “回来!”   程怀亮赶紧返回来,“小姐可有事吩咐在下呀?”   “我来问你,今天王上为何不听我的建议?”   “小姐,王上不是都说了吗?他恰恰是要听归义城的建议,所以才没有听你的呀!只是因为你和公主身份调换了,才会有这样的误会,不过你也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才是呀!”   “程怀亮,你蛮会巧言令色的嘛!”   “小姐过奖了。”   “呵呵!”宇文霞一声冷笑,“可我怎么觉得你们这些人是在合伙耍我呢?兜了这么大圈子,你们费了不少心思吧?”   “哎呦哎呦,宇文小姐,你想到哪去了?王上能有今天,还不是靠你们归义城鼎力相助啊,我们又怎会跟你耍心眼儿呢?我觉得小姐你有时候太过敏感了,算计得太多可是要长皱纹的呀!像小姐这样的美女,理应生活在阳光下,被人疼惜爱护,怎能老是充当别人的棋子,被人差遣役使?你不觉得这样很累吗?这样吧,咱们于阗城郊外的风景蛮不错的,改日,我想带小姐出城走走,散散心,不知小姐意下如何呀?”   “休得胡扯!程怀亮,你以为你胡搅蛮缠,我就真的拿你们没办法了吗?要是惹恼了我,害我完不成任务,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唉!”程怀亮不禁叹息一声,“我的一番心意,小姐你为何总是不能理解呢?人的一生中有很多美好的事物,我们都有义务去追求,难道你人生的意义就仅仅是完成任务吗?”   “住口!给我滚出去!”宇文霞气得粉面通红,厉声骂道。   “好好!小姐,在下这就走,你可千万别气坏了身体呀!”程怀亮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离开了。   次日,张小七宴请群臣。   席间,宇文霞忽而起身朝张小七施了一礼,“王上,臣妾有一事想向王上诉说。”   “哦?爱妃,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是嘛,何须如此多礼呀?”   “不,王上,此事臣妾实在是有愧于王上,在说之前,万望王上能赦免臣妾之罪!”   程怀亮反应奇快,忙劝阻道:“淑妃娘娘,当着群臣的面,您还是不要多说了吧!”   宇文霞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张小七不明所以,只得支支吾吾道:“啊!爱、爱妃,有事但说无妨,不管你说什么,本王都不会责、责怪你的。”   “多谢王上,前些日,臣妾因为妒忌德妃娘娘,一心要与她争宠,才嫁给了王上,不想竟为此害苦了殿下,这几天,臣妾百般煎熬,羞愧万分,自知对不起王上,更对不起殿下,故而想请王上原谅臣妾的任性胡为,将臣妾改嫁给殿下吧!”   “啊?”张小七也没想到宇文霞来这么一手,一时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他还没说话,阿史那云先急了,“淑妃!你竟能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来!你都已嫁给了王上,就该从一而终,怎么能心里还想着别人?如此伤风败俗,你要置王上的颜面于何地?”   宇文霞呵呵一笑,“没办法,我阿史那云就是这样的人,随你怎么说!就算我既想嫁给王上,又想嫁给殿下,那又如何?不过现在我觉得殿下更好,我和王上的新婚夜,他居然为了我公然与王上闹翻,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该再负他了!我想殿下也会为我的决定高兴吧!”   李恪也傻眼了,登时张口结舌,“诶,这、这……”   “殿下,这个时候,你该为我说句话吧,难道你不喜欢我,不想娶我了吗?”   李恪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战战兢兢地看了阿史那云一眼,见她面色铁青,两眼呼呼直冒火,估计都快气炸肺了,也不敢多言了,只得又用眼神向程怀亮求救,那意思:“快点帮忙,我招架不住了!”   程怀亮忙出面对张小七道:“王上,既然公主把话都说明白了,照理,您确实应该遵照之前的约定,成全她和殿下,只不过嘛,如此一来,可能会有损您的名声啊!”   “哦,对!对呀!”张小七心领神会,装出一副沮丧的表情,“唉,公主今日所言着实令本王痛心哪!可你已有了决定,我也不好多说了,殿下好歹也是我的兄弟,我又怎能忍心棒打鸳鸯呢?只是此事关系到本王的名声,若传扬出去,恐遭人耻笑啊!还请公主你再耐心等几天,待我们研究出一个稳妥的方案后,再成全你和殿下,你看如何?”   “王上,臣阿史那云虽然还是王上的妃子,可是心早已属于殿下了,臣妾迫不及待要与殿下成亲,实在不想再等了,如果王上还要拖延时日,臣妾就只能离开王上,跟殿下远走高飞了!”说着,宇文霞扭头看向李恪,“殿下,你说是不是呀?”   “啊?啊!呃!”李恪实在没辙了,只好硬着头皮走出来,朝张小七施礼道:“公主相思成病,我也是五内俱焚,要不还是请大哥尽早成全我们吧!”   “好!殿下尽可放心,本王决不会食言的,只是请你再等两天,两天后,我给你明确的答复!”   当天晚上,张小七、翟珊、李恪、程怀亮四人又急急忙忙凑到一起商量对策。   张小七抱怨道:“你们都看到了吧,宇文霞可不是好糊弄的!眼下该怎么办哪?咱们这戏可就快要演不下去了!唉,将军那边也没消息,也不知道我这大漠王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小七兄不要着急嘛!咱们再静下心来好好琢磨一下,或许还有办法呢!”   “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真的让殿下和宇文霞成亲不成?”   李恪忙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呀!公主可没有嫂夫人那样好说话,更何况那宇文霞还是她死对头,你们不知道,她今天看我的神情,就好像要吃了我一样!”   “唉,这些天,咱们可被宇文霞折腾得不轻啊,程贤弟,你不是说你能把她拉过来吗?现在进展得怎么样了?”   “小七兄,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嘛!这需要时间哪!”   “不行!现在我们等不了了,你必须赶紧出手,解决问题!” 第七十六章 程怀亮的表白   程怀亮千方百计想俘获宇文霞的芳心,为此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对宇文霞连哄带骗,嘴巴就仿佛抹了蜜一般。   可宇文霞冰雪聪明,又怎能乖乖就范呢?而且她的心思也不在程怀亮身上,她只是想完成自己的任务,劝说张小七反唐,当她发觉任务受挫,张小七众人可以堂而皇之地利用自己和阿史那云调换身份的事,大做文章,她就知道自己多半是中了圈套了,随即将计就计,威胁要以阿史那云的身份嫁给李恪,以此刁难众人。   这下果然打中了众人的软肋,张小七被逼无奈之下,强令程怀亮提前出手,策反宇文霞。   次日晌午刚过,天气晴好,程怀亮特地打扮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行头,来到宇文霞的院子里。   宇文霞此时正在院中闲坐,抬头瞥了程怀亮一眼,不耐烦道:“你怎么又来了?莫非你们无计可施,想求我网开一面?”   “或许吧!”程怀亮随口道。   宇文霞一愣,诧异地看着他,“什么叫或许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哪有什么意思?小姐问我,我就只能回答喽!”程怀亮漫不经心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羊脂玉佩来,递向宇文霞,“这个给你。”   宇文霞大吃一惊,“你!你竟然送我玉佩?你、你想要干什么?”   “啊!小姐别多想,咱们于阗就是这东西多,我挑了件还算看得过眼的,送给你,你戴在身上也可以祈福辟邪保平安嘛!”   宇文霞的脸微微有点发红,没有理他。   程怀亮见她没接,只得把玉佩放在了她身前的石桌上,顺势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哼!果然是个轻浮浪荡的公子哥!怎么?想打本小姐的主意?”   “小姐你这话说得也对也不对,我是公子哥不假,但我并不轻浮浪荡,我确实仰慕小姐,但我也是真心实意的,试问,喜欢一个人又有何错?”   “呵!”宇文霞嗤笑了一声,“你说你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好啊,那你就如实告诉我,大漠王、阿史那云,还有你,你们是不是一直都在使计蒙骗我?”   “小姐说蒙骗不太恰当,更确切地说,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行此下策。”   “好!你承认了就好!我再问你,你们处心积虑布下这个局,到底是何居心?”   “我们哪有什么居心,这一切说到底还不是你们归义城先出的招?我们只是想自保而已。”   “别说的那么好听,你们无非就是不想反唐嘛!”   “我们反不反唐姑且不论,我就想问一问宇文小姐,谁会愿意做别人的棋子,受人摆布呢?更何况那个在背后搅弄风云的人,我们连面都未曾见过!”   “恩,你说得似乎也有道理,其实,我师父也不是坏人,他很欣赏你们,也很看重你们的能力。”   “宇文小姐的师父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不清楚,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他一定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住口!你凭什么诋毁我师父?”宇文霞脸色一沉,柳眉就立起来了。   “呵呵,凭什么?你师父为了收买大漠王,就指使你去嫁给他,让你牺牲自己的贞节去达成他的目标,这还不叫不择手段?他把你当成什么了?棋子?还是工具?他在乎你吗?”   “程怀亮!你不用挑拨我和我师父的关系,我从小被我师父养大,养育之恩,永生难报,无论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可我的心却在滴血!”   “你!”宇文霞看着程怀亮,呆愣了片刻,“你我才认识多久,别跟我耍花招!”   “喜欢一个人多少,又怎能用时间长短来衡量?宇文小姐可能还不知道,自从见了你第一面起,我就喜欢上你了!我不敢奢望你能嫁给我,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快乐,自由自在,不必活在阴暗中,被人驱使!”   “够了!”   “不!我的话还远远没有说完,我知道宇文小姐的身世,你本是前隋宇文化及的孙女,你四岁时,你爷爷败亡,你们全家惨遭恶人灭门,你也受了重伤,所幸苍天有眼,一个好心的老道把你从烈火中救了出来,你才得以生还。”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光我知道,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当年救你的人也是我们的朋友,他叫空空道人,而害你全家的人叫觉班,后来他在怀远郊外的河心岛上被我小七兄,也就是现在的大漠王,出手击毙了。我不明白,你师父武功高深莫测,可他却为何迟迟没有替你报仇啊?”   “你不要再说了!”宇文霞真的被触痛了,浑身颤抖,声音哽咽,泪水夺眶而出。   “小姐恕罪,我并不想刻意揭你的伤疤,我只是想告诉小姐,正因为你身世凄苦,你才更应该善待自己,只有你过得好,你才不辜负那老道的一番美意,你的那些逝去的亲人们在九泉之下才会得到慰藉呀!”   宇文霞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哭成了泪人,“程怀亮!程怀亮!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上当的!呜呜呜呜……”   程怀亮一看有门,便站起身,尝试着缓缓靠近宇文霞,想要借机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   如果宇文霞没有抗拒,那就说明自己的这番游说多半成功了。   程怀亮的心突突地直蹦,紧张得冷汗都下来了,可就在他的手即将搭住宇文霞肩膀的时候,忽听一声怒吼,“程怀亮!好你个没良心的小白脸!你背着我勾搭其他女人,啊!我不活了!我要找你算账!”   程怀亮吓得一激灵,忙抬头一看,只见疏勒国的胖公主不知什么时候蹦出来了,她甩着大肚子,叫嚷着,咣咣咣地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程怀亮当场心凉了半截,“坏了!这胖公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这不是成心坏我的事吗?”忙抽身躲到一边,大声叫道:“公主!你要干什么?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干什么!我来捉奸了!小白脸,当初你抱着我的大腿,痛哭流涕地向我求婚,满嘴甜言蜜语,说什么要好好疼爱我,看到我难过,你的心就会流血,人家被你说得心软了,答应了你,到现在还等着你上门提亲呢,可没想到你居然!居然骗了我!啊!为什么!我要宰了你这个畜生!”   程怀亮登时被撵得满院子乱窜,一时间狼狈不堪,边跑边对宇文霞喊道:“宇文小姐,别听这胖丫头乱讲,我对你才是真心的!你忘了吗?上次在疏勒你也曾女扮男装要娶过她呀!”   可宇文霞这时候哪里还能听进他的话呀?她愤然而起,擦去了脸上的泪痕,一伸手从石桌上抓起程怀亮送给她的那枚玉佩,啪地一下,将其摔得粉碎,随后一纵身飞出院子,负气而走!   “宇文小姐!别走!”程怀亮绝望地喊了起来,可他心里也清楚现在说什么都已是徒劳,宇文霞是不会回来了。   他失魂落魄,不觉停下了脚步,一愣神的工夫,被胖公主追上来,老鹰逮小鸡一般拎了起来,“小白脸!叫你欺骗我的感情!我摔死你!”   “女儿,快住手!”随着一声喊喝,李龙也随后冲进了院子。   “不!父王,他骗了女儿,你为什么让我住手?”胖公主不依不饶道。   李龙累得不轻,哈着腰,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乖女儿,快,快听爹的话,把程公子放下来!你要是敢不放,今天晚上我就只给你五碗饭吃!”   “啊!连爹也欺负我!我不活了!”胖公主一甩手,扑通一声,把程怀亮撇到一边,哭着跑了出去。   这时,张小七、翟珊、李恪等人也先后赶到院中,把程怀亮从地上扶起来,让他坐到石凳上。   张小七就问:“贤弟,你没事吧?”   程怀亮一脸颓然,目光呆滞,一言不发,好像傻了一般。   李龙在一边一个劲地赔不是,“大漠王,程公子,实在对不起,都是我教女无方,管不住这傻丫头,害你们无辜受累,真是罪过,无论如何,还请你们多多见谅,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张小七埋怨道:“疏勒王,刚才我不是让你们在前殿等程公子吗?怎么你们跑到这儿来了?”   “是呀!我是想等,可我这女儿等不了啊!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自从上次比才招驸马之后,我这女儿就对程公子念念不忘,天天吵着要见他,搞得茶不思饭不想,人都瘦了好几圈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答应把她带过来,就是想让程公子当面把话说清楚,也好断了她的念想,可没想到一到这于阗王宫,她就不听我的了,你们也知道,我女儿虽然身材壮实了一点,可跑得快呀,老朽这腿脚,又如何能追得上她呀?诶?对了,方才我到院中,怎么好像看到程公子和淑妃娘娘在一起呀?这是怎么回事?”   “啊!”张小七忙掩饰道:“是这样,是本王派他来的,这几日淑妃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整天闷闷不乐的,本王就想让怀亮来开导开导她。”   “哦!是这样啊!”李龙半信半疑,也不便深问了。   张小七接着道:“唉,疏勒王你也看见了,怀亮的心思并不在公主身上,还请你回去后好生安抚公主,替怀亮向她致歉吧!”   “惭愧惭愧!都是小女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请疏勒王移步吧,本王已在前殿摆下酒筵,咱们一同畅饮!”   “多谢!”   酒筵过后,天色已晚,张小七将李龙父女安顿好,返回来又跟李恪、程怀亮、翟珊、阿史那云碰面。   程怀亮长吁短叹,“唉,功亏一篑,也许这就是命吧,我和宇文霞注定有缘无分哪!”   张小七安慰道:“贤弟,你也不必灰心,好事多磨嘛!你看我和你嫂夫人,殿下和公主,不都是经历了很多风风雨雨,才走到一起的嘛!”   李恪也道:“大哥说的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次虽然差了一点,可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能说明宇文霞是可以被你感化的,若他日有缘再见,你再慢慢找机会嘛!”   “只怕宇文霞这一走,咱们的立场就被归义城摸清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可能还有新的行动啊!”阿史那云担忧道。   “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益,皇上一天不下旨召咱们回去,咱们就得按部就班地在这儿顶一天,还是见招拆招吧!”说着,张小七扭头看向身边翟珊,见她双眉紧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问道,“娘子,你在想什么呢?”   “相公,我觉得这件事似乎有蹊跷,你说咱们这个王宫也蛮大的,那个疏勒国的公主怎么就偏偏跑到了程公子和宇文霞的院子里?这也太巧了吧?会不会是有人为她引路啊?你们别忘了,咱们身边可还有归义城的奸细呢!”   程怀亮闻言,眼睛一亮,“对!这一点,我刚刚也想到了!这其中一定有人作梗!”   他话音刚落,忽然就听屋外的房檐上咔吧一声。   “谁?”张小七纵身飞出了房间,抬头观瞧,就见一道黑影在空中划过,飞出了院子,他正要飞身追赶,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王上!出事了!唐将苏定方统兵一万进攻焉耆,一路势如破竹,现已兵临焉耆城下,焉耆王龙突骑支派人冒死突围,赶来求援!” 第七十七章 焉耆之殇   程怀亮与张小七和李恪都不同,他惯会使计,心眼儿太多,这固然是一个优点,但凡事有利有弊,在打感情牌方面,他的说服力大打折扣,即便他说得有理,也难免给人一种他在耍奸使诈的错觉。   尤其是宇霞这种跟他交过手的人,对他本心存芥蒂,再加胖公主的一通搅闹,他算说破大天也无济于事了。   所以说,谈感情最好还是踏踏实实、认认真真的,虚头巴脑、耍小聪明的人往往会叫人觉得不靠谱啊。   言归正传,宇霞一走,张小七众人紧急开会,商讨对策,可在这时,他们又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大唐出兵了!苏定方统率一万精骑,兵发焉耆,焉耆王龙突骑支派人冒死突围,前来求援。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   张小七乍一听消息,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龙突骑支不是一向与大唐交好吗?将军为什么要出兵打他?报信的人在哪里?快快带我们前去!”   “是!”   军兵带着众人来到前殿的隔间里,那名突围出来的焉耆将领躺在床,浑身都是血,奄奄一息。   此时,楚恒、侯五、陶公义、朱老大、吴老三、吐迷度都在房,一个个神情焦急,手足无措,等着张小七过来拿主意呢!   张小七分开人群,来到床前,俯下身看了看那将领的伤势,问道:“你是焉耆人?现在还能说话吗?”   “大、大漠王,焉耆危在旦夕,求、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救救陛下吧!”   “好!你先告诉我,大唐究竟因何要突然进攻你们呀?”   “是、是因为我、我……”将领刚说了个开头,眼睛一闭,昏死了过去。   楚恒言道:“王,这一定是路太过劳累,失血过多所致呀!”   “恩,快去请大夫好生医治,走,咱们出去说话!”   众人回到前殿。   张小七说:“龙突骑支是咱们的朋友,咱们来西域这一路蒙他多次搭救,这回他有难,咱们绝不能坐视不管。”   楚恒大骇,“王!您可要想清楚,这次进攻焉耆的是大唐苏将军的部队呀!难道你真要与他为敌吗?一旦交兵,引火烧身,咱们恐怕也得有灭顶之灾呀!”   “诶,去了也未必是打仗,咱们可以从调停嘛!以咱们和将军的交情,料想他必会买咱们的账,对焉耆开一面的。”   “哎呀,王,您想得太简单了,苏将军出兵必是奉了皇的旨意,皇命大如天,算您跟苏将军是莫逆之交,他也不可能为了您抗旨不尊哪!”   “好了,你不必再劝了,此事我已决定,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朋友蒙难,袖手旁观。”   楚恒急得直跺脚,“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程怀亮拍了拍他的肩膀,“楚大人,你听王的吧!朋友面前,还是不要太过计较利害得失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我们随机应变,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张小七旋即下令道:“时间紧迫,咱们必须马行动,还是老规矩,楚大人、陶员外,你们带五百人留守,其余人即刻回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咱们兵发焉耆!”   楚恒没办法,只得遵命,“王,还有一事,疏勒王父女尚在咱们这里,你们走后,若他们问起,我该如何解释啊?”   张小七想了想,“这事瞒不住的,你据实相告便是。”   “好吧!”   书说简短,当晚,张小七点兵出发,率众赶赴焉耆。   行军途,程怀亮趁着身边无人,悄悄对张小七道:“小七兄,我知道咱们身边的奸细是谁了。”   “哦?”张小七一惊,忙问道:“是谁?”   “奸细是侯五!”   “不可能!”   “哎呀!你小点声!”程怀亮慌忙又往四周看了一圈,“小七兄,你要相信我,此事我绝不是信口开河,刚才咱们到前殿时,大家都在,我特意对每个人都观察了一番,我发现侯五晃动袖子的时候,他的袖口里露出了黑色的夜行衣!这一定是他偷听咱们讲话时,被咱们察觉,迅速逃回前殿,仓促之间来不及更换所致!”   “不可能,不可能……”张小七连连摇头,还是不相信。   “小七兄,我知道你和侯五的情谊,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你也不能自欺欺人哪!本来宇霞之事一出,归义城必然对咱们有所警觉,如果再放任这个眼线刺探咱们的动向,咱们恐怕更加被动了。”   张小七一摆手,“别说了!三当家跟你一样,都是我的生死兄弟,不管怎样,我都信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尽快赶到焉耆,救下龙突骑支,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唉!也罢!你知道此事行了!”程怀亮拗不过他,也只得答应。   大军一路急行,先是往东绕过守备空虚的石头镇,接着又往北翻越沙漠,六日后,才赶到焉耆城外。   而此时,焉耆城头已经插满了大唐的旗帜。   张小七手搭凉棚看了看,叹了口气,“唉,终究还是来晚了!”   程怀亮说:“这也是意料之的事,天兵到此,这小小的焉耆城又如何能撑过六天呢?”   “说的也是!”张小七遂转头对吐迷度道:“俟斤,我和殿下他们要入城了解情况,你暂且率军后退三十里驻扎,等我消息!”   “遵命!”吐迷度带兵后撤。   张小七、李恪、程怀亮、翟珊、阿史那云五人催马来到城下,张小七高声喊喝:“城的唐兵听着!我是大漠王张小七,我有要事求见苏定方将军,请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可他一连喊了数遍,也没有回应。   “怎么回事?难道将军他不愿见我?”   “不会吧?”李恪质疑道,“苏将军行事一向坦荡,应该不至如此!再等等,若他还不开城门,咱们直接冲进去!”   “好!”   他们刚说到这儿,一个人立刻讪讪地笑着从城探出头来了,“诸位别急嘛!本王放你们进来是!”   五人忙仰头观瞧,一看之下,都不禁火冒三丈,原来此人正是龙突骑支的弟弟,那个焉耆的叛徒龙栗婆准!   张小七厉声骂道:“狗贼!你为何在此?”   “大漠王何必生气嘛!实不相瞒,如今我业已投唐,已被大唐皇帝陛下册立为新任的焉耆王,也算是大唐的臣子了。”   “哦,原来如此,老家伙,你倒挺能投机钻营的,费尽心思,总算如愿以偿把你亲哥哥扳倒了!当叛徒当成你这样,也算是登峰造极了!”   “呵呵,要论起当叛徒,我可不过你们哪!当日,也是在这座城墙,你们大放厥词,口口声声自诩大唐忠烈,可短短数月,竟然脱唐自立了,还当了个大漠王,想想真是叫人不胜唏嘘呀!”   “老家伙!我不想跟你浪费唇舌,我要面见苏将军!”   “好啊!我这开城门放你们进去,不过苏将军可没我这么好说话,进去了可要小心你们的脑袋哦!”龙栗婆准有些尴尬,虚张声势地喊了一句。   城门一开,张小七五人也没理他,径直入城,赶往王宫。   此时王宫大殿内,苏定方和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都在。   见五人进来了,苏定方忙抬手摒去左右,起身向前迎了两步,“大漠王,你不在于阗做你的国王,匆匆前来,所为何事呀?”   张小七满腹怨气,一看他还在卖关子,实在憋不住火了,“将军,我是要来问问你,为什么要打焉耆?”   “怎么?大漠王是找本将军兴师问罪来了?”   “别叫我大漠王!我当这个什么鸟王,还不是拜你所赐?”   程怀亮吓了一跳,急忙拉住张小七,“哎呦,这事你怎么可以随便乱说啊?”   苏定方笑了笑,“没关系,今天这里没外人,说出来也无妨。小七,你刚才问我为何要打焉耆,那我告诉你,焉耆王龙突骑支首鼠两端,背信弃义,撕毁了与大唐的盟约,转而投靠了西突厥阿史那欲谷,不再向大唐进贡,皇雷霆震怒,下旨令我出兵剿灭焉耆。”   “这、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问他!一个小国,还妄图跟大唐周旋,讨价还价,简直是自取其辱。”   “这……”张小七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李恪叹道:“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许这只是父皇进攻西域的一个借口罢了!”   “殿下说得没错,西域四国,皇志在必得!”   “可是,可是龙突骑支只想自保,并无犯唐之意,父皇为何非要这样呢?”   “殿下切不可如此说,皇可不是穷兵黩武之君哪!龙突骑支虽未犯唐,可他却依附西突厥,而西突厥狼子野心,近年来,屡冦甘凉,在前些日,咱们还在播仙镇阻击了阿史那欲谷的攻唐大军,难道你们都忘了吗?现在他们虽然式微,可我们也不能因妇人之仁,对其放任不管,若待其壮大,终为边患。   况且西域控制着从大唐西去的商路,若能占据此地,便可保证商路畅通,贸易繁荣,咱们大唐因此每年所获之利难以计数,这受益的不光是朝廷,更是大唐的黎民百姓啊!   我在入宫见驾时,皇曾跟我说过,咱们大唐怀柔万方,恩济天下,可对待那些心怀异志,敢于犯边骚扰的贼寇也不会手下留情,五胡乱华,原数百年黎民涂炭,这切肤之痛决不可忘,所以我们必须要趁现在兵强马壮之时,彻底荡平周边的逆贼,不能再为后世留下祸根!”   闻听此言,张小七登时被说得没脾气了,沉吟了半晌,道:“这国家大事我是不懂,可龙突骑支确实是个好人哪!你把他的焉耆灭了也算了,为何还要扶持他那个混账弟弟龙栗婆准啊?此人心术不正,卖国求荣,绝非善类呀!”   阿史那社尔解释道:“张将军误会了,这其实是我给皇献的一个计策……”   他还没说完,被苏定方打断了,“诶,不必多说,小七,我只能跟你说,无论好人坏人,只要能为我大唐所用行,皇让龙栗婆准当焉耆王,自有皇的深意,这和让你做大漠王是一样的!”   “恩,我知道了,皇让我当这个大漠王,该不会是想把我拖在于阗,防止你进兵焉耆时,我从阻挠吧?”   “你会吗?”   “唉!”张小七哀叹一声,“龙突骑支现在何处?”   “他已被我囚禁在王宫的偏殿里,不日将被押往长安。”   “皇会如何处置他?会不会杀了他呀?”   “应该不会,皇仁慈,从不滥杀无辜,不过他想要再回来,恐怕是不可能了!”   “我想去见见他!”   “好啊!但是你可要抓紧时间,再有不到半个时辰,他该路了!”   “知道了!”张小七五人出了大殿,在一个士兵的引领下,来到一处偏殿外。   张小七正要迈步往里走,无意一抬头,正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在屋顶一晃而过,“诶?那不是白英吗?”   第七十八章 诱捕奸细   却说焉耆被苏定方的大唐/军队攻灭了,张小七众人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无奈之下,只得向苏定方恳求,要见龙突骑支一面。   苏定方同意了。   五人进了一处偏殿,就见龙突骑支一动不动地瘫坐在椅子上,发髻散乱,双目无神,满脸的皱纹好似刀刻的一般,显得愈发苍老了。   张小七走上前,朝他施了一礼,“陛下,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龙突骑支抬头看了看他们,叹了一口气,“唉,我早该知道会有这一天,这就是焉耆的宿命,怎么能怪得了你们哪?若非你们帮忙,数月前的那场变乱,焉耆就该亡了。”   “陛下言重了,事已至此,你还是要振作些,焉耆虽然没了,可是至少大唐的军队秋毫未犯,您的百姓们还可以照常过日子啊,说不定将来这里成了大唐的领地,没了战乱,百姓们也能活得更加安稳一些。”   “但愿如此吧!这儿的一切已经与老朽无关了!昨日,城破之时,我本欲一死了之,可尝试了几次,都没有下得了手,我这心里始终还有一丝念想挥之不去啊!”   “陛下还在挂念白英?”   “是啊!唉,此去长安,万水千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了,我对不起她,我欠她的太多了,若是将来有朝一日能再见她一面,跟她说上两句贴心话,我就算死也无憾了!”   “好!既然陛下有此心愿,我会尽力帮您达成,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去长安的,等下苏将军派兵押送您上路,我就在半路上把您救出来!”   程怀亮忙道:“小七兄,如此能行吗?强抢朝廷钦犯,这可是大罪呀!”   “咱们身上的罪名还少吗?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陛下是咱们的朋友,说什么我也得把他救下来!”   李恪也赞同道:“大哥说的对,陛下对咱们有过救命之恩,咱们不能因为怕受到连累,就忘恩负义,眼睁睁看着他落难,置之不理呀!”   龙突骑支感动得老泪纵横,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老朽已风烛残年,时日无多,恐怕无法再报答诸位的大恩了,就请诸位受我一拜吧!”   “哎呀!陛下!你这不是折煞我们吗?”张小七连忙上前将他扶住,“这是我们应尽之责,您就不必挂怀了!”   “多谢!多谢!”   周围众人见此情景,都不禁暗自感伤。   长话短说,众人返回大殿,向苏定方辞行后,便退出了焉耆城,回到军中。   张小七当即挑选了五百健卒,令他们都换上焉耆兵士的军服号坎,在押送队伍必经的道路两侧打伏击。   整个劫囚过程进行得非常顺利,众人没遇到多少抵抗,便轻而易举地将龙突骑支救了下来。   回军途中,张小七就问龙突骑支,“陛下,接下来您有何打算?倘若暂时无处栖身,可以跟我到于阗,我派人帮您打探白英的下落。”   龙突骑支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鱼海,眼中闪烁着泪花,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忽而他身子一震,好像发现了什么,随即飞马奔着湖边的一处直冲了过去。   “哎!陛下!你去哪儿?”张小七惊道。   “小七兄,你没看到吗?陛下是去跟白英团聚了呀!”一旁的程怀亮用手一指。   张小七这才看清,湖边的一处草地上摆放着一簇红蓝花和一坛酒,一个老妇人站在花和酒中间,正笑着朝自己久别重逢的爱人挥舞着手臂。   没有了甜言蜜语,没有了海誓山盟,没有了世间的纷纷扰扰,两个历尽沧桑的人终于又走到了一起,过往如烟,随风而散,他们就在落日的余晖中相互搀扶着,依偎着,缓缓地远去了。   众人望着他们的背影,都不免动容,感慨万千。   “能有这样的结果,相信陛下也应该感到欣慰了吧!”张小七叹道。   “是啊,本是一对有情人,却到了这把年纪,才总算摆脱了世俗的羁绊,真说不清该为他们庆幸还是惋惜呀!”翟珊说着,看向了李恪,提醒道,“殿下,该把握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别再瞻前顾后了,难道你还想做下一个龙突骑支吗?”   李恪深以为然,点了点头,侧身从马鞍桥上跳下来,走到阿史那云近前,突然单膝跪下,“公主,请你嫁给我吧!”   阿史那云毫无准备,登时涨红了脸,“你!你!你到现在才想起我来!晚了!哼!”她拨转马头,甩开了李恪,飞马而去。   “哎!公主!”   程怀亮笑道:“恭喜了!殿下!你可真叫人羡慕啊!”   “诶?什么意思?公主没答应我啊?”李恪是丈二和尚,没摸着头脑。   张小七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快上马吧,殿下,咱们回去以后就把婚事办了!”   众人返回军营,他们刚一进营门,侯五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王上!有麻烦了,苏将军派人过来命您进城回话,是不是刚刚您营救焉耆王时,露了马脚了?”   张小七一愣,“怎么会这么快?”   “王上,要不咱们赶快撤兵离开吧!”   “不成!这事躲不过去的!你和俟斤留下守备,我们五个再去一趟焉耆!”   “好吧!”   五人又马不停蹄,再次进了焉耆城。   来到王宫大殿,张小七装成毫不知情的样子,“将军,你匆忙叫我前来,有什么事吗?”   苏定方面沉似水,“小七,这几年没见,你确实长了不少心眼儿呀,都学会跟我耍花招了!我来问你,擅放朝廷钦犯该当何罪呀?”   “什么?放钦犯?龙突骑支被劫了?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别装了!你当我的哨探都是瞎子吗?你一动手,我就得到消息了!你的胆子真不小啊!不想回唐了吗?”   “将军,这焉耆都是咱们大唐的了,你又何必对一个老头儿穷追不舍呢?我保证,龙突骑支早已心灰意冷,不会再对咱们构成威胁了!”   “你说得轻巧,走失了朝廷要犯,回去以后,我如何向皇上交代?”   “大不了你把我抓去抵罪喽,反正人是我劫的,要杀要剐,随皇上的便!”   “想回去送死?没那么容易!现在战事才刚刚开始,你得给我留下来将功折罪!”   “哦,原来是有任务啊!你直接说不就行了嘛!何必还绕弯子呢?说吧,让我们做什么?”   苏定方就把任务向他讲了一遍,末了,又嘱咐道:“小七,此事不仅关系到你们能否回唐,更关系到整个战役的成败,一旦出了差池,大唐损兵折将,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所以你们务必要万分小心,不得露了破绽,千万千万!”   张小七应诺:“将军请放心!小七绝不辱命!”   “好!那你们便尽快回去准备吧!”   “遵命!”   五人告辞,走出了王宫。   路上,张小七不觉嘬了嘬牙花,“哎呀!苏将军的计策是不错,可我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太光彩呀!”   “诶,小七兄怎么能这么说,兵者,诡道也,战争事关国家存亡、无数将士的性命,只要能取胜,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对了,眼下还有一个非常要紧的人,咱们必须在行动前把他解决掉!”   “什么人?”   “侯五!”   “不成!”张小七当即反对,“侯三当家数次在危急关头救过我的性命,他要是奸细,咱们还能活到现在吗?你们为什么总是疑神疑鬼的!”   “不是我们怀疑他!是事实摆在眼前!小七兄,咱们现在身负重责,一举一动都不能有半点疏忽啊!万一咱们的计划被奸细探知,传给了归义城,这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没事,三当家决不会负我,我可以为他担保!”   程怀亮摆了摆手,“小七兄既然如此肯定,不如这样,我再设一个局,引诱一下侯五,若他没上钩,咱们就此作罢,可若他上钩了,那就证明他确实是奸细,我们就得对他动手了,小七兄,你看怎样?”   “有这个必要吗?”   “相公,你就别再固执了!听程贤弟的吧!”翟珊劝道。   接着,阿史那云和李恪也都来劝。   张小七拗不过他们,只得答应,“好好!那就试试吧,反正三当家也不可能是奸细!”   五人匆匆返回军营,在中军帐中坐定,此时侯五、吐迷度、朱老大、吴老三也都在帐中迎候。   侯五就问:“王上,你们此行没遇到危险吧?苏将军可曾为难你们?”   “唉!”张小七重重叹了口气,“别提了,苏定方全然不念旧情,责怪我放了朝廷钦犯,要抓我回去治罪,多亏程贤弟反应机敏,向苏定方允诺,以三日为限追回龙突骑支,戴罪立功,我们这才得以全身而退。”   “王上打算怎么办?咱们是不是要马上撒下人手,捉拿龙突骑支?”   “人都放了,还抓什么?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我怎么能做得出来?”   “那咱们该怎么办哪?”   “我也不知道,唉,以前我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有朝一日能蒙皇上特赦,回唐去,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了!”   “回唐之事就不要想了,以如今的局面来看,王上你若不去抓龙突骑支,恐怕连保持中立,置身事外都做不到了!”程怀亮进言道,“为今之计,王上还有三个选择,上策,索性联合西突厥和归义城,共抗大唐,若能取胜,西域就是咱们的天下。中策,现在打道回府,回于阗去,继续保持中立,听天由命,可*已迈出了进攻西域的第一步,多半是不会停下来了,等到西域各国被它各个击破,咱们恐怕也是自身难保。下策,回唐认罪,咱们本就背着叛逆的罪名,再加上京城的太/子党从中作梗,若去了无疑就是送死呀!”   “恩,照你这么说,就只有这上策可行了!”   “正是!对了,王上,德妃临走前,不是送了你一个锦囊吗?你何不把它打开,看看她给你写了什么?”   “你说这个?”张小七说着,一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扔在了面前的案几上,“归义城的东西,我不看!”   “哎呀,王上,形势所迫,相互利用嘛,天塌下来,大家都得死,你就别矫情了!”   侯五听得发懵,问道:“王上,有关德妃之事,臣一直都不明白,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何要出走啊?”   “啊!这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总之,她劝我加入归义城,被我断然拒绝,一气之下就走了,临走前,给我留了个锦囊,说是将来遇到难事的时候,可以打开看看,我一想就知道,肯定还是拐着弯的让我投靠归义城啊!”   “诶,我看未必,说不定是她想脱离归义城,投靠咱们,不便直说呢?”程怀亮猜测道。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不是还有三天时间吗?我再好好考虑一下,今天天色已晚,大家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程怀亮话到嘴边,又被堵了回去,只得告退,其他人也都纷纷退出了大帐。   帐中就只剩下张小七一个人,他吹灭了灯火,仰面朝天往床上一倒,便呼呼大睡起来。   直到夜半三更,军营里四处寂静无声,一个黑衣人蹑手蹑脚地钻进了张小七的大帐,他先警觉地四下看了一圈,见没有异常,便一个跟头翻到案几前,探手将锦囊拿起来,想打开它,看看里面的内容。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手突然从一侧探出来,好似铁钳一般,一把抓住了黑衣人的手腕。   黑衣人大惊,再想跑已然来不及了,一眨眼的工夫,他的面罩就被人撕掉了。   随后,张小七的声音响起来,“三当家!真的是你呀!” 第七十九章 卧底(上)   却说张小七在程怀亮的再三要求下,不得已跟他一起设了个圈套,要骗出潜伏在他们身边的奸细。   作出这个决定,张小七的心情格外沉重,这些兄弟们跟自己都有过命的交情,这些年来,一起出生入死,历尽磨难,在自己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都没有离开过自己。这次若真的抓到了谁,自己又如何能接受这个现实啊?   可是现实就是残酷的,张小七最不想看到的局面终究还是发生了,当他抓住侯五的那一刻,万千的感伤和苦涩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   侯五神色惊慌,想要说话,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了片刻,张小七忽然把手松开了,“你走吧!快点离开这里!”   侯五愣住了,“帮主,为什么?”   “快走!这是圈套,一会儿程怀亮他们就进来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帮主,你为何要放了我?你不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吗?”   “我只知道你是我兄弟!有这一点就足够了,我不想看到你出事,听我的,趁现在快走!”   “帮主!保重!”侯五眼圈一红,朝张小七施了一礼,转身出帐而去。   “快!抓奸细!别让他跑了!”大帐外火光四起,翟珊、李恪、阿史那云、程怀亮众人带着大队军兵一拥而入。   他们一眼看到张小七若无其事地站在案几旁,都惊诧万分,“小七兄,奸细在何处?”   “诶?瞧你们大惊小怪的样子!哪有什么奸细呀?”张小七故作轻松道。   “不可能!方才我明明看到他进帐了!”程怀亮刨根问底,“小七兄,他人去哪儿了?是不是你把他放走了?”   “啊?恩,那个?”张小七张口结舌。   “相公!你该不会真把他放走了吧!”翟珊惊道。   “侯五不是坏人,他就是好奇,想看看这锦囊里的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你们不要误会了!”   “哎呀!坏事了!”程怀亮气得蹦了三蹦,“小七兄,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只要侯五上钩,咱们就动手,现在人赃俱获,你怎么还心软了?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翟珊和阿史那云也都惋惜不已。   张小七自知理亏,只好赔笑道:“大家都消消气,何必这么较真呢?我敢用性命保证,这就是个误会,侯五肯定不会害咱们的!”   程怀亮也是实在拿他没办法,“唉,人都被放了,我生气又能怎样?谁让你是头儿呢?就是不知道侯五打探到咱们多少事情,他这一走,会不会对咱们的计划构成威胁呀?”   “咱们白天才刚刚从将军那接到任务,侯五又怎会这么快就知道呢?你们都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好了,还是按原计划行动!”   “唉!好吧!听你的!”众人无奈,带着士兵退出大帐,悻悻而回。   次日一早,张小七众人正聚集在帐中谈论事情,报信的军兵传来消息,苏定方已率军连夜启程,离开焉耆,返回安西都护府了。   “好!该轮到咱们行动了!传令众军,即刻拔营,抄小路进兵焉耆!”   “是!”   大军迅速行动起来,一路马不停蹄冲到焉耆城下,直接发起了突袭。   现在的焉耆城,没了*就是一座空城,唾手可得,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攻克了。   张小七兵不血刃,率众进入了焉耆王宫。   龙栗婆准万没想到张小七敢对自己动手,仓促间根本来不及逃走,就在他还没坐热乎的龙椅上被张小七的军兵提溜下来,五花大绑。   “张小七!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攻占大唐的城池!你就不怕苏将军返回来,杀光你的杂兵,将你千刀万剐吗?”   张小七坐在他的龙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脸轻蔑地看了看他,“哎呦,死到临头,还想搬出大唐来吓唬我!你也知道,我是大唐的叛徒啊!我怕什么!我今天就是要替龙突骑支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想怎样?难道你要杀了我不成?”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会把你送给你的老朋友白诃黎布失毕,当年你们曾里应外合一起对付你亲哥哥,想来也算是志同道合呀!可现如今,时过境迁,啧啧,真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你!”   “不!我是大唐臣子,是大唐忠烈!你不能这样对我!”   “快快!找块抹布来,把他的臭嘴给我堵上!别污了我的耳朵!”   “是!”一个军兵忙不迭地找来了一块破布,扑上去就往他嘴里塞。   龙栗婆准又怎能轻易就范呢?他一边晃动着脑袋躲避抹布,一边还在不屈不挠地抗争,“你们这帮宵小,跳梁小丑,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欺辱大唐忠烈,大唐皇帝陛下不会饶了你们的!我,呜……”   张小七见他的嘴总算被塞上了,长出了一口气,“快!把他给我带下去!装进囚车!”   几个士兵得令,冲上来,将他拖出大殿。   程怀亮随即催促道:“小七兄,事不宜迟,咱们也得赶紧出发,去龟兹吧!”   张小七用手捂着胸口,还没缓过劲来,“他娘的,听得我直反胃!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小七兄,走吧!”   “好了!我知道了!”   张小七的大军再次启程,离开焉耆,一路向西赶往龟兹。   五日后,大军到达龟兹城外,张小七命众军安营扎寨,他和李恪、程怀亮、翟珊、阿史那云五个人押解着龙栗婆准的囚车,来到城下,求见龟兹王白诃黎布失毕。   白诃黎布失毕自然早就打探到消息了,见张小七到了,便带着一队人马迎了出来。   “哈哈哈哈!大漠王!真是稀客呀!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张小七忙一抱拳,一本正经道:“龟兹王一向可好,小七这厢有礼了!”   “哎呦哎呦!大漠王实在太客气了,不知你率军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呀?”   “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前来,一来是为了感谢你参加我的称王庆典,这二来嘛,想必你也知道了,*已经攻破了焉耆,唇亡齿寒,西域的形势危在旦夕,在下想与你和大汗一起商讨应对之策呀!”   “哦!太好了!你来得正是时候,现在大汗也在我城中,咱们正可以入城一叙!”白诃黎布失毕说着,一眼瞧到了张小七身后的囚车,“诶?这是怎么回事?囚车里押的是谁呀?”   “啊!龟兹王,这个人你认识,他就是龙栗婆准啊!”   白诃黎布失毕一愣,面露尴尬之色,“大漠王,你、你这是何意?”   “龟兹王不要误会,龙栗婆准卖主求荣,投靠了大唐,被李世民立为新任的焉耆王了,在下气不过,趁苏定方撤走之时,偷袭了焉耆,把他掳来了!”   “一个叛徒而已,你直接杀了不就行了!何必带到这儿来呀?”   “诶,毕竟龙栗婆准跟龟兹王你有旧,在下又怎敢擅自动手啊?为避免误会,还是把他交给你和大汗处置,比较稳妥一些。”   “哎呀!大漠王真是多虑了!”白诃黎布失毕想都没想,朝手下士兵一招手,“来人!把这个叛贼给我就地处决,人头悬于城门上示众!”   “是!”军兵们如狼似虎,冲过去打开囚车,把龙栗婆准架走了。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杀猪一般吼叫声,“啊!我是大唐忠烈……”   “噗!”   张小七不禁一阵恶心,“他娘的!一听这叫声,我就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   白诃黎布失毕笑道:“好了好了!大漠王,别生气了,快随我进城吧,大汗正等你呢!”   张小七五人跟着白诃黎布失毕入城,来到龟兹王宫。   阿史那欲谷亲自迎出殿外,“大漠王!太好了!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张小七赶忙施礼,“拜见大汗!小七此次尽起麾下所部,前来为大汗效命,共抗*!”   “好!咱们里面说话!”   众人进殿,各自落座。   阿史那欲谷问道:“大漠王一路辛苦了,你从焉耆过来,有何收获?可摸清了*的动向?”   “不瞒大汗,我起初率兵去焉耆,本是想营救龙突骑支,并不想与大唐为敌,可没想到苏定方翻脸不认人,全然不顾念旧情,不仅不放人,还对我一通训斥,威胁我说,若我还一意孤行,他就把我等一并抓回大唐,按律治罪。   唉,若真的被抓回去,我倒死不足惜,可害我的弟兄们跟着受株连,我于心何忍哪?况且据我观察,*是决意要攻占西域了,覆巢之下无完卵,这种时候,咱们西域各国只有精诚团结,才能共渡难关哪!故而我才下定决心,投效大汗!”   阿史那欲谷频频点头,“你这么做就对了!这才是明智之举嘛!你放心,本汗决不会亏待于你,他日待咱们击退了*,我封你为叶护,让你统领西域四国!”   “多谢大汗!”张小七忙起身拜谢。   阿史那欲谷接着道:“此次我从北庭带来了十万铁骑,再加上龟兹王的三万兵马和你的万余回鹘兵,咱们就有十五万之众,我欲就在这城外与*决战,一战定胜负!”   “正合我意,小七所部愿奉大汗号令,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好!大漠王勇冠三军,得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正这时,一个士兵跑进殿中,跟白诃黎布失毕耳语了一番。   白诃黎布失毕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又看了张小七几眼,起身道:“大汗,大漠王一路风尘,旅途劳顿,正需要休息,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您看,是不是应该先让他们在宫中安歇,咱们明日再议?”   “恩,还是龟兹王想的周到!”   “哎呀,这个嘛!龟兹王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军中尚有些军务还未处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歇息,不必劳烦龟兹王了吧?”   白诃黎布失毕执意道:“诶,大漠王此言差矣,这是在我龟兹的地面上,这里方圆百里都遍布着我的斥候哨探,安全得很。我敢保证,你的军队不会遇到一点麻烦的,你就安心住下吧!”   “不可不可,这怎么能行呢?”   “大漠王该不会还对我心存顾忌,不敢留宿在我宫中吧?”   “哪有的事?龟兹王多虑了!”   “既然如此,大漠王你就别客气了!我做主,你们今晚就不要走了,都留在王宫!”阿史那欲谷做了决定,“我好歹也是大汗,大漠王不会不卖我这个面子吧?”   张小七实在推脱不掉,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同意,“好吧!大汗如此盛情,小七从命便是!”   当晚,张小七五人就被分别带至王宫各处宫殿安歇。   次日一早,张小七刚起床,侍卫便进来传话,“大漠王,大汗和陛下请您去前殿议事!”   “啊,知道了!”张小七整了整衣服,跟着侍卫出门。   进了大殿,他就发觉房中的气氛不太对劲,左右的侍卫比昨晚增加了不少,一个个盔甲鲜明、全副武装,自己的四个同伴也不在,就只有阿史那欲谷和白诃黎布失毕端坐在殿前,神色严峻,冷冷地盯着自己。   “诶?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手下都去哪儿了?”张小七问道。   白诃黎布失毕咧嘴干笑了两声,“大漠王,别急嘛!你的部下们还在宫中,我已安排专人将他们看护起来了!”   “你是什么意思?你软禁了他们?”   “大漠王,瞧你说的,来来来,快请入座,大汗有话要问你!”   张小七气呼呼地坐下来,问道:“大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恩,大漠王是爽快人,我就不跟你啰嗦了,是这样,龟兹王的手下从归义城得到情报,说你和苏定方玩苦肉计,你表面上投靠我,实则是要暗中助唐,我对此颇为不解,想请大漠王解释一二!” 第八十章 卧底(下)   却说张小七依照苏定方的计策,率军前往龟兹,假意投奔阿史那欲谷,做卧底。可就在他到达龟兹的第二天,他的身份就被阿史那欲谷当面说破了。   那一瞬间,张小七就觉得脑袋嗡了一声,脑筋突突地直蹦,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袭上心头,“坏了!计划败露了!是三当家干的吗?他出卖了我吗?不可能!不可能!我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房间里鸦雀无声,敌人们都在等着他给出答案,也许一句话说错,下一刻,等待他和同伴们的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哪!   “啪!”张小七猛地一拍桌子,跳将起来。   阿史那欲谷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手扶住了剑柄,周围士兵齐齐上前,准备动手。   要是按张小七以往的性子,在这种局面下,恐怕他早就豁出去,大打出手了,可这股蛮劲一过,他却冷静下来了,突然想起了还在城外的一万多部卒和苏定方在临别前的嘱托。   “不可以!不可以!”他竭力平复着心绪,咬着牙喊出了一句,“是谁在背后诽谤我?这种畜生真该千刀万剐!”   “哦!”阿史那欲谷神色缓和下来,朝殿内的士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妄动,转过来对张小七道,“大漠王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嘛!”   “我怎能不生气?我一片真心投靠大汗,可是你却猜忌我!”   “大漠王,其实此事我也不愿相信,可是龟兹王的手下说,这消息是从归义城得的,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由不得我不起疑呀!”   “归义城?呵呵,好啊!污蔑我的人是谁?我要跟他当面对质!”   “恩,看来大漠王真是胸怀坦荡啊!既如此,那就把他带上来吧!”阿史那欲谷朝白诃黎布失毕努了努嘴。   白诃黎布失毕忙吩咐手下传令去了。   不出片刻,侍卫们带着一人走进殿来。   张小七抬眼一瞧,来人正是那个奸商高远斋!   “还好还好!只要不是三当家就行!”他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只见高远斋一溜小跑来到殿前,分别给阿史那欲谷和白诃黎布失毕行礼,“小人高远斋拜见大汗,拜见陛下!”   “恩,你起来吧!就是你告发大漠王吗?”   “正是!大汗,小人从归义城得到确切情报,这个张小七归附您是假的,其实,他是想在你们和*交战时,突然从你们背后下手,釜底抽薪!请大汗一定要趁早除掉这个祸害,否则后患无穷啊!”   “你放屁!”张小七怒骂道,“你一个小杂碎也拿得到归义城的情报?大汗,此人跟我素有旧怨,以前,他曾三番五次要置我于死地,都没有得逞,这回他又来陷害我,他的话你可不能相信啊!”   “大汗!小人是行商的,一直跟归义城有往来,以前我曾倒卖过很多血妖子蛋给归义城,这点龟兹王是知道的!”高远斋急叫道。   “闭嘴!”白诃黎布失毕狠狠瞪了他一眼,忙上前对阿史那欲谷赔笑道,“大汗,经商的东奔西走,消息灵通,这个高远斋确实跟归义城有过联系,这点我可以作证。”   “好!就算高远斋跟归义城有过联系,那也不等于这次的情报也是从归义城拿到的,他说我是卧底,他有什么证据?我看他分明就是在造谣生事、信口雌黄!”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还需要什么证据?大汗,这个张小七以前一直都是大唐的将官,曾为大唐立下过不少战功,当年他在怀远县曾几次击退过薛延陀的进攻,您想想,他怎么可能轻易投靠您呢?”   “此一时彼一时,前些日子,我还帮助*打败过大汗呢!可现在我已脱离大唐,自立为王了,还迎娶了归义城的少城主宇文霞,这些都是大汗亲眼所见的,如今大唐进兵西域,我为求自保,与大汗联合,又有什么可怀疑的?”   白诃黎布失毕眼珠转了转,进言道,“大汗,说到这,您可看到宇文霞了?”   “诶,对呀!”阿史那欲谷醒悟过来,“大漠王,德妃去哪儿了?她怎么没跟你一同前来呀?”   “啊!恩!”张小七被问得有些张口结舌,迟疑了一下,才道,“是这样,德妃毕竟是归义城的人,一向来无影去无踪,在我带兵出来前,她就走了,说是要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哎呦,这么说,大漠王你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这可就有些难办了!”阿史那欲谷眉头紧锁,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诶,本汗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让你洗清嫌疑。”   “什么法子?”   “本汗豢养了一只海东青,这鸟极有灵性,惯会洞察人心,本汗以前经常用它来测试部下是否说谎,百试百灵,从未失过手。”   “哦?大汗是如何测试的?”   “很简单,让被测试的人头顶着一块肉,站在空地上,然后,让我的海东青从空中飞下来啄食,假如此人没说谎,海东青就会只把肉叼走,留下人,而且保证他毫发无伤,可假如他说了谎,海东青就会将肉和他的脑袋一起啄烂!大漠王,你可敢一试?”   “这……”张小七大惊。   “大漠王,本汗出此下策也实在是迫不得已呀!眼下是非常时期,*随时都可能赶来跟咱们决战,这种时候可不能出现丝毫的闪失呀!所以请你体谅本汗的苦衷,委屈一下。话说回来,你若是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话说到这儿,明明白白,接下来又将有一场生死考验,张小七知道自己已别无选择了,“如果没有证据,阿史那欲谷是不会杀我的,除非三当家他把我出卖了,不过这不可能!也罢,他娘的,爷爷大风大浪经得多了,不差这一回!”   他迎着阿史那欲谷凌厉的目光看了回去,神态自若地笑了两声,“好吧,大汗既然要测试我,我从命便是!”   “好!有种!大漠王真是条汉子!请!”   张小七大步流星,跟着阿史那欲谷等人出了大殿,来到院中。   左右士兵向两边散开,腾出了一片空地,阿史那欲谷命人把他的海东青抬了出来。   这只老鹰足有半人高,异常高大威猛,看着就叫人不寒而栗,它的大爪子根根尖利,好似铁钩子一般,寻常人要真被它抓一下,往轻了说也得骨断筋折呀。   阿史那欲谷笑着摸了摸老鹰的头,“宝贝儿,今天你又有大餐吃了!”又随口吩咐手下道,“来人,把肉给大漠王送过去吧!”   “是!”侍卫得令,捧着一大块五花肉来到张小七近前,“大漠王,该您准备了!”   张小七接过肉,二话没说,快步走到场地中间,把肉往头上一放,“大汗!开始吧!”   阿史那欲谷没想到张小七竟如此从容,没有丝毫拖拉,不禁惊诧道:“大漠王,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我怕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张小七对大汗一片忠心,坦坦荡荡,这点考验又算得了什么!”   “好!那本汗就得罪了!”阿史那欲谷俯身在老鹰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话,而后一扬手,“去吧!”   老鹰展翅飞上高空,在空中盘旋了两圈,突然把双翅一收,好似利箭一般,奔着张小七一头扎了下来。   张小七直直地伫立着,等待着危险降临,那些与侯五相知相交的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三当家!侯大哥!当年,我失去武功,孤苦无依,被官府通缉,被恶人追杀,是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救了我的性命。这些年来,你我情同手足,肝胆相照,你决不会背叛我的,对吗?假如你真是归义城的人,那就让我把这条命还给你!来吧!”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老鹰已飞到了眼前,那硕大的身形真好似黑云一般,张小七只感到一阵狂风迎面冲来,“呼!”随后头顶一轻,老鹰抓着肉离开了,落到了阿史那欲谷身旁。   整个过程,张小七纹丝没动。   “呃……”周围的看客们都吓傻了,一个个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好!好!好!”阿史那欲谷连声叫好,“大漠王真英雄也!本汗纵横沙场二十余年,从漠北到西域,自认见过的猛将不计其数,可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豪杰!今天本汗算是服了!”   “大汗过奖了!在下也只是为了证明清白而已,看来你的这只海东青果然有灵性啊!”张小七故作轻松地走了回来。   高远斋见势不妙,忙争辩道:“大汗,这张小七本就是个傻大胆、亡命徒啊!他就是想靠搏命换取您的信任,您可千万别被他迷惑了呀!”   阿史那欲谷一皱眉,刚要说话,忽听院外一阵吵闹,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滚开!我要见我欲谷叔!你们这帮狗奴才敢碰我一下,我让他扒了你们的皮!”   侍卫们不敢阻拦,乖乖地让出了一条道路,阿史那云提着柳叶弯刀急匆匆冲进了院子。   一看院中的局面,她就猜出了七八分,径直来到张小七跟前,“王上!你没事吧?”   “啊?啊!淑妃,我能有什么事呀?方才大汗怀疑我是*的卧底,测试了下我的忠心而已。”   阿史那云闻言,当即翻脸了,冲阿史那欲谷怒道:“欲谷叔!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大漠王可是你的侄女婿,你要杀了他,不如把我一块杀了算了!”   “云儿,有人告发大漠王是奸细,叔叔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你就别来添乱了!”   “哦?是吗?好啊!欲谷叔,我明告诉你,我也是大唐的奸细,我一直帮大唐做事,你叫人来杀我呀!”   张小七提醒道:“淑妃,消消气吧,刚刚大汗已考验过我了,这就是场误会而已!”   阿史那欲谷头疼不已,连忙附和道:“是呀是呀!云儿,确实是我错怪大漠王了,我向你赔不是还不行吗?说起来,这都是龟兹王的手下高远斋向我举报的!好在现在已经真相大白,我看咱们就把这篇翻过去吧!”   “翻过去?怎么能这么容易就算了?我家大漠王是清白的,那诬告他的人,你就不打算惩处了吗?”   “那你想要怎么办?”   “欲谷叔,我不想难为你,我的要求很公平,方才你是如何测试我家大漠王的,就用同样的办法测试一下那个诬告他的人!你也好看看他对你的忠心!” 第八十一章 决战龟兹   却说阿史那欲谷以海东青测谎,试探张小七。很显然,这老鹰再聪明,也只是畜生,怎么可能看透人心呢?他这套把戏无非就是一招心理战,想借此把张小七的实话诈出来。   可他的想法是不错,却用错了对象,张小七恰恰就是个不怕死的主儿,只要他指出道来,张小七就敢走,来者不拒。   如此一来,他非但没把对方吓唬住,反倒被对方的胆气所折服了。   而阿史那云又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赶来了,趁热打铁,对着他一通指责埋怨。   阿史那欲谷一时招架不住,只好拿高远斋当挡箭牌,“云儿说得很有道理,此事本汗必须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偏心哪!高远斋,要不你也让本汗的海东青测试一下吧!”   高远斋登时吓得面如土色,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大汗!饶命啊!开恩哪!放过小人吧!”   阿史那欲谷满脸鄙夷,“高远斋,你怕什么?我的海东青是不会伤害说真话的人的!”   “哎呦!”高远斋一听,愈发心虚了,紧爬两步,咣咣咣地磕起了响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实话说出来了,“大汗!其、其实,这情报不是我从归义城得来的,是我自己猜的!我就是怕大汗被张小七这帮人欺骗,才不得已假托归义城的名义向大汗示警,我也是一片好心,求大汗饶了我吧!”   这下阿史那云可来劲了,“欲谷叔,他都交代了,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哼!”   阿史那欲谷把眼珠子一瞪,“好啊!你这贼厮居心叵测,竟敢挑拨我和大漠王的关系,这还了得!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斩首示众!”   “啊!救命啊!开恩哪!我不想死!”高远斋被士兵拖出院子,尖叫连连。   白诃黎布失毕求情道:“大汗,求您还是饶他一命吧!此人虽然这次说了谎,可他确实跟归义城素有往来,若贸然杀了他,恐怕会影响咱们和归义城之间的关系呀!”   “这个……”阿史那欲谷颇有些为难地看向张小七,“大漠王,你看呢?”   张小七蛮不在乎地一摆手,“一个小杂碎而已,我才懒得计较他的死活,只是我的王后和兄弟们可还被大汗软禁着呢,你是不是应该早些把他们放出来呀?”   “这个自然!快来人,把大漠王的部下都放了吧,好生安抚,不得怠慢!还有,将高远斋重责五十大板,一定要让他牢牢记住这个教训!”   “是!”军兵们得令而去。   不一会儿,院外传来了清脆地打板子声和高远斋撕心裂肺的嚎叫,“啪啪!啊!啊!饶命啊!陛下救我!啊!啪啪啪啪……”   张小七朝阿史那欲谷施了一礼,“大汗,我也不想留在此处了,这就要返回军营去了!”   “诶,大漠王别走啊!本汗正要摆宴给你压惊呢!”   白诃黎布失毕也道:“是呀!大漠王为何这么急着要走?难道是嫌本王照顾得不周?”   “龟兹王千万别这么说,就是因为你照顾得太细心了,在下实在是无福消受,不胜惶恐,所以才不敢再劳烦你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小七没再理他,接着对阿史那欲谷道:“请大汗放心,在下必会留下来助大汗一臂之力的!告辞!”说罢,他一转身,带着阿史那云,冲开人群,走出了院子。   阿史那欲谷自知理亏,也没再下令阻拦,由着张小七离开了。   出了院子,张小七和阿史那云又在龟兹王宫中跟翟珊、李恪、程怀亮汇合,一起出了城,回到军中。   又过了两天,苏定方以龟兹王擅杀大唐属国国王龙栗婆准为名,起兵一万进攻龟兹。   军情急报好似雪片一样传来,张小七可坐不住了,“将军怎么就带了这么点人马,这哪儿够啊!哎呀,他该不会是不知道阿史那欲谷也在这儿吧?”   程怀亮劝道:“小七兄稍安勿躁,将军他敢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缘由,而今咱们这支人马可是一支奇兵,决定着整个战役的成败,至关重要,咱们无论如何都要沉住气,不到关键时刻,决不能轻举妄动,暴露了身份哪!”   “你说得轻巧,一万对十几万,都火烧眉毛了,什么时候才算是关键时刻呢?”   “随机应变吧,要不了多久,阿史那欲谷就会有所行动了!”   他刚说完,一个军兵就跑进来,“报!西突厥大汗阿史那欲谷和龟兹王白诃黎布失毕现已领军出征,迎击*去了,他们派人前来通知王上,请您带兵随后接应!”   “哦!知道了!传令下去,全军集结,即刻拔营出发!”   “是!”   张小七众人来不及多想,随即出了大帐,翻身上马,率领大军开赴前线。   又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他们才追上阿史那欲谷的军队,而此时,阿史那欲谷大军已跟苏定方所部遭遇了。   两军对峙,战斗一触即发。   张小七匆忙赶至阵前,一见面就对阿史那欲谷抱怨道:“大汗!您为何走得如此仓促?事先也不通知我一下,我连作战计划都不知道,怎么打仗啊?”   阿史那欲谷朗声大笑,“哈哈哈哈!大漠王多虑了,对付这么点人,还用得着作战计划吗?苏定方目中无人,举兵轻进,自找苦吃,现在正是除掉他的绝好时机,大漠王,此战你就不用上了,只需在一旁观敌瞭阵就行!”   张小七心中忐忑,可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点头,“好吧,既如此,还请大汗多加小心!”   “放心吧!你回去后,就让部下们杀牛宰羊,等着跟我们一起喝庆功酒好了!”   张小七应诺,告辞离开,回到自己军中,见到程怀亮、李恪众人,把情况一说。   程怀亮担忧道:“现在阿史那欲谷不让咱们参加战斗,又把咱们安排在了远离战场的侧后方,左右都有龟兹部队监视,他们在靠近咱们军队的一侧还设置了盾牌阵和绊马索,看来阿史那欲谷对咱们还是存有戒心哪!若是咱们行动过早,露出破绽,反而会陷入被动!”   “那咱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将军被围,无动于衷吧?”   程怀亮叹了口气,“唉,眼下也只有相机而动了!”   众人议论间,催马登上一面山坡,手搭凉棚向战场眺望。   此时,*已占据了一座山丘,以一半兵力在山顶高地上布下数圈环形长矛阵,用巨石和盾牌在大阵外围垒成屏障,依凭地势据守,主将苏定方和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率领余下的五千突厥骑兵埋伏在山坡后,伺机杀出。   而对面的西突厥军队则大张旗鼓,耀武扬威,在平原上摆开了攻击阵型。   战斗很快打响了,阿史那欲谷仗着自己人多势众,率先发难。大队骑兵从两翼包抄过来,对着山上的环形阵发起了猛攻。   一时间,战场上万马奔腾,烟尘漫天,喊杀声震耳欲聋,“咚咚咚咚!杀!”看这架势,顷刻间他们便能把*踏为齑粉。   可是能不能打,光咋呼是没用的,等到一接上仗,画风骤变。   *人数虽少,可训练有素,他们在阵中各司其职,应对自如,毫不慌乱,什么时候隐蔽,什么时候出矛,什么时候放箭,都掌握得恰到好处。   阿史那欲谷的骑兵还没冲到近前,就被杀得人仰马翻,一波一波地倒下去。   书说简短,战斗足足打了两个时辰,从早上一直持续到正午时分,*的环形阵依然还是坚如磐石,而此时,西突厥士兵的尸体已是漫山遍野了。   阿史那欲谷气得哇哇暴叫,“废物!饭桶!折了这么多人马,居然连个山头都拿不下来!真气死我也!”   一个部将上前劝谏道:“大汗,*太凶悍,求您别再硬拼了,还是另想他法吧!”   “住口!难道唐兵个个都是铜头铁臂,刀枪不入不成?我就不信,我十万精锐铁骑拼不过他区区一万人马!”他一伸手把长戟操起来了,“传我军令!全军即刻发起总攻,誓要拿下苏定方的人头,胆敢临阵退缩者,斩!”   “大汗切勿冲动啊!一旦大军阵脚一乱,苏定方突袭咱们后路,那局面可就不好控制了!”   “狗贼休得乱我军心!”阿史那欲谷气急败坏,一挺长戟将部将刺翻在地,率军冲杀了出去。   这次的攻击更加猛烈了,西突厥大军铺天盖地冲向了山顶,好似决堤的洪水一般。   张小七看得心惊肉跳,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决战开始了!咱们也该动手了吧!”   “不急,再等等!”程怀亮目不转睛观察着战场中的局势。   “哎呀,还等什么?将军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别急别急,将军没动,咱们就不要动,现在还没到时候呢!”   “唉!”张小七强忍性子点点头,“好吧,听你的!”   又过了片刻,忽听*阵中一通鼓响,紧接着,苏定方突然带兵从山后杀将出来,直冲阿史那欲谷的中军。   西突厥骑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山顶的环形阵上了,对斜刺里冲出来的*毫无准备,登时猝不及防,阵脚大乱。   张小七看在眼里,焦躁不安,不住地搓手,偷眼看了看程怀亮,见他没什么反应,也不好再多说了,只得在那一个劲地运气,“嗯!嗯!嗯……”   正这时,手下军兵来报,“报!王上!咱们周围的龟兹军队都已出兵救援阿史那欲谷去了!咱们何时参战?请王上定夺!”   “恩,差不多了,小七兄,现在可以行动了!”程怀亮点头道。   张小七憋了半天了,就等这句话呢,这下可来劲了,当即把腰刀往空中一举,大喊一声,“弟兄们!决战的时候到了,记着,咱们是大唐的军队!随我进攻阿史那欲谷,冲啊!”   他一马当先,带着麾下一万多回鹘兵,大声鼓噪着,兜着西突厥军队的屁股就杀过去了。   这一下算是彻底把战事搅乱了,偌大的战场上,各股军队乱战在一起,都打成了一锅粥了。   阿史那欲谷再想返回来控制军队,来不及了,他麾下的士兵们晕头转向,没有了指挥,相互间也分不清敌我了,自相践踏,狼狈逃窜,不到半个时辰就土崩瓦解了。   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当头儿的不行,纵然有十万之众,又有何用啊?阿史那欲谷这仗败的可是太窝囊了。   *大获全胜,斩获数万,龟兹王白诃黎布失毕死在乱军之中,阿史那欲谷只带了数千残兵往北逃遁。   苏定方和张小七合兵一处,一路欢呼雀跃,赶至龟兹休整。   进了大殿,张小七还沉浸在喜悦之中,说起话来都手舞足蹈,“哈哈!咱们这仗打得太痛快、太漂亮了!这回大功告成,我们也算是熬出头了,不用再整天装相了!将军您看,我们回唐之事也该有些眉目了吧?”   苏定方面无表情,摆了摆手,“你们的事还是要等到平定西域之后再说,现在都别高兴得太早,咱们此战虽胜,可却让阿史那欲谷逃了,除恶务尽,咱们必须尽快发兵追赶,将其余部彻底剿灭,决不能让他们死灰复燃!”   第八十二章 追亡逐北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却说苏定方和张小七定下计策,使出奇兵战法,以两万人马大破阿史那欲谷的十数万大军,一举击溃了他的主力,扬威大漠。   当晚,苏定方和张小七率军开进了龟兹城,休息一夜。次日天明,请降的西突厥各部首领纷至沓来,有处密、处月两部、咄陆五部、弩失毕五部、铁勒诸部,还有疏勒王李龙也亲自赶来献上了降书顺表。   各部首领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纷纷慷慨陈词,痛斥阿史那欲谷的暴行,表达了愿效忠天可汗之意。   苏定方好言抚慰。   由于新归附的部众甚多,苏定方的军队也由原来两万多人,激增到了十余万人。   耽搁了一日后,苏定方和张小七众人率部起兵,向西北方向进发,开始追亡逐北。   大军行至邪罗斯川时,大雪已连降数日了,道路阻塞,积雪厚达两尺有余,冷风呼啸,天寒地冻。   程怀亮建议道:“将军,这天气太恶劣了,我担心兄弟们受不了啊!要不咱们就在此处扎营,待天晴后再走吧!”   “不可!此地不比咱们大唐,这大雪一下起来,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停的,若等天晴再追,只怕阿史那欲谷早就逃没影了,兵贵神速,咱们必须一鼓作气将其拿下,否则就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可是以咱们现在的行军速度,想要追上也不太容易呀!”   “恩!说的也是!”苏定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军,“这样吧,咱们兵分两路,阿史那将军、契苾将军、吐迷度将军,你们带领各部族的部众照常行军,我和殿下、小七诸将率领五千精骑,轻装上路,先行追赶!”   众将领命。   当下,苏定方、张小七众人带着五千轻骑,催开战马,在风雪中疾驰而去。   一天一夜,他们踏雪长驱二百余里,终于在金牙山附近找到了阿史那欲谷的牙帐。   阿史那欲谷也才刚刚返回来,临时召集了一些忠于自己的部众,凑了五万多人,正打算休整一些时日,徐图再起,可他做梦都没想到,*能冒雪追到这儿来,毫无准备。   这下逮了个正着,苏定方和张小七众人马不停蹄,就势率军突袭营寨,大肆冲杀起来。   西突厥的士兵本就已是惊弓之鸟,再被这一吓,肝胆俱裂,哪还敢抵挡啊?当即抱头鼠窜,四散奔逃。   *雷霆一击,轻轻松松又取得一场大胜,斩杀数千,俘虏三万多人,缴获的钱粮、马匹不计其数。   阿史那欲谷只带了数百骑冲出重围,逃往石国去了。   苏定方穷追不舍,仅仅一天后,就领兵包围了石国。   阿史那欲谷被困在城中,走投无路了,只得带着城中几千守军,负隅顽抗。   连日败绩,众叛亲离,十数万部众眨眼间灰飞烟灭,他心志颓丧,一人独坐在殿中借酒浇愁,正这时,军兵跑进来禀报,“大汗!唐营派使者前来劝降,您看如何处置?”   阿史那欲谷气得把酒杯一摔,“叫他滚回去!本汗死也不降!”   “可是使者说,她是您的侄女阿史那云公主!”   阿史那欲谷愣了一下,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唉!放她进来吧!”   少时,阿史那云走进殿来,施了一礼,“欲谷叔,云儿来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阿史那欲谷一看到她,忽而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到一半,他眼中又流出了酸楚的泪水,“云儿呀云儿!你算是把你叔叔我坑苦了!想你小的时候,我多么疼爱你,把你当成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你呢,你胳膊肘往外拐,掉炮往里揍啊!你和那个张小七一唱一和,把我蒙的团团转!我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赐!”   “欲谷叔,云儿确实骗了你,可是两国交战,各为其主,我也是没有办法呀!自从咱们突厥各部附唐,这些年来,大唐皇帝对我们恩遇有加,他把我们迁到黄河以南居住,赐给我们田地房屋,每年还有额外的抚恤,族人的日子过得可比以前好多了!社尔叔如今也娶了大唐公主为妻,皇上的恩德天高地厚,我们焉有不报答之理呀?   欲谷叔,你手下的各部首领都已附唐了,就算你今天能安然逃出去,他们也不可能再拥护你了!开城投降吧!你放心,有我和社尔叔在,皇帝陛下也不会亏待你的!”   阿史那欲谷平复住心绪,靠在椅子上考虑了半晌,轻轻点点头,“唉!好吧!云儿,谁让你是我亲侄女呢?我答应你,明日出城投降!”   “太好了!”阿史那云喜上眉梢,“欲谷叔,你肯投降,回到长安后,我们就又是一家人了!我这就回去向苏将军报喜!”   “好!你去吧!”   阿史那云高高兴兴转身离开了。   阿史那欲谷看着她走远了,命人关上殿门,朝着身后的屏风喊了一声,“出来吧!”   “呵呵,大汗是准备改换门庭,投靠大唐了吗?”宇文霞冷笑着,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眼下我落得这般境地,不投唐还能有什么办法?”   “好啊!那就预祝大汗一路顺风,早日在大唐谋个一官半职,富贵终生,小女子这便告辞了!”   “哎!等等!你们归义城不是反唐吗?你为何不劝劝我?”   “大汗,恕我直言,你指挥无能,一败再败,令我们老城主失望透顶,他已经不想再扶持你了,你何去何从与我归义城无干!”   “你!”阿史那欲谷气得眼冒金星,“我无能?还不是你嫁给张小七的事诓点了我?你发现事情不对,也不告知我一声,致使我轻信了张小七,才会有此一败呀!”   “哎呦,怪到我身上来了!就算我没有及时告诉你,可你的十多万大军都是草扎的吗?被区区两万多*杀得落花流水,一溃千里,这又能怨谁?”   “这!”阿史那欲谷脸涨得通红,一气之下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好!你说得对!可我就是不甘心哪!苏定方苦苦相逼,要对我斩尽杀绝,我这口恶气实在是咽不下去呀!请你无论如何留下来,再帮我一回!”   “好啊!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可以再帮你一次,说吧,要我怎么做?”   “明日我出城投降,苏定方必然深信不疑,不会有所戒备,你就装成侍卫混在人群之中,待我向苏定方行礼之时,突然出手,将其一剑封喉!”   “可以!不过我也只能做这么多,至于成功与否以及之后的事情,可就不归我管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我知道,多谢!”   转过天来,阿史那欲谷命人反绑住自己的双手,带领全城士兵列队出城请降。   苏定方此时已率众在城门外等候多时了,见阿史那欲谷如约出城,忙翻身下马,大步迎了上去,“大汗!你能弃暗投明,真是太好了!”   阿史那欲谷双膝跪倒,“戴罪之人阿史那欲谷拜见大唐苏将军!罪将不知天高地厚,冒犯天威,罪孽深重,死有余辜,今天兵见责,罪将无可辩白,愿一死谢罪,万望将军以慈悲为怀,善待我的族人和部属。若如此,罪将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念将军的大恩!”   “哎呀,大汗说得哪里话,皇上仁慈,不仅不会杀你,更不会为难你的族人,快快请起吧!”   “不!我不起来!我罪大恶极,不愿贪生,请将军处死我吧!”   “大汗!何必如此呀?你既已投降,咱们就是一家人!快起来吧!”苏定方说着,俯下身想把他搀扶起来。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阿史那欲谷突然挣开了绳索,就势一把抓住了苏定方的胳膊。   “诶?大汗?”苏定方还没搞清状况,忽然就听脑后恶风一响,他心头一颤,“不好!有人行刺!”   可他这时候再想躲,已然迟了。   耳笼中就听噗地一声,“啊!”随后一个女子的惊叫声从他背后传来,那应该是翟珊的声音。   “怎么回事?我为何没有受伤?”苏定方惊诧之下,忙扭头看去,只见张小七不知何时挡在了自己身前,一把刀就刺在他的胸口上,而那个握着刀柄的人正是宇文霞!   刺杀与抵挡就在转瞬间发生了,张小七直直地伫立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宇文霞,一声不吭,鲜血顺着刀刃滴滴答答地淌了下来。   两人对视了两眼,宇文霞轻轻把刀抽了出来,“张小七!你!你不要命了吗?”   还没等张小七说话,翟珊急了,一晃双锏朝着宇文霞就刺了过去。   “哎!嫂夫人,别冲动啊!”程怀亮唯恐宇文霞有失,一把拉住了翟珊。   “你干什么?她伤了我相公!”   “嫂夫人别急呀!宇文小姐不是坏人,她不会杀小七兄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高抬贵手,不要跟她计较了!”   “不行!你放开我!”   程怀亮扑通一声跪下了,“嫂夫人!别伤她,有气就冲我来吧,我愿意替她承担所有罪责!宇文小姐!你看到了吗?我程怀亮对你一片真心,你就别再一意孤行了!”   可是尽管他叫的声挺大,宇文霞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接着对张小七道:“张小七,你曾替我手刃仇人,这个恩情我记着,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告辞!”   程怀亮又忙不迭地叫起来,“宇文小姐不要走!你在归义城不会有好结果的,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回长安吧!”   “滚开!”宇文霞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甩开他,飞身而去。   翟珊赶紧跑过去查看张小七的伤势,“相公!你没事吧?”   “唉,没事,好在宇文霞及时收手了,我就是受了一点皮外伤,简单包扎一下就好了!”张小七长出了一口气。   翟珊一头扎到他怀里,眼泪夺眶而出,“你刚才吓死我了!”   “事发突然,我也是没办法,不挡那一下,将军就没命了!”   这时候,苏定方已经将阿史那欲谷制服了,命人将他捆绑起来,押入军中。   阿史那欲谷还在不依不饶地大骂:“苏定方!狗贼!你我之仇不共戴天!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早晚会找你算账的!”   阿史那云求情道:“苏将军,我叔叔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还请苏将军他日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免了他的死罪吧!”   苏定方摆了摆手,“公主不用担心,皇上不会杀他的!只是你要好好安抚他,不要让他太过激动才好!走吧,我们回去!”   众人转身往回走,可另一边,程怀亮还愣愣地跪在原地,呆若木鸡。   李恪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还真是重色轻友啊!这下可好,闹得里外不是人,起来吧,咱们走了!”   程怀亮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故作轻松,“没关系!宇文霞早晚会是我的人!”说着,抢先一步走开了。   “呵,你哪来的自信呢?”李恪笑着跟了上去。   众人回军,跟阿史那社尔的军队会师,一起返回龟兹。   平定了西域,苏定方遵照圣命将安西都护府迁到了龟兹,统领西域四镇,又在各个城池安排驻军,设置驿馆,封赏西域诸部,这些自不细表。   张小七归心似箭,一回来便急着向苏定方问道:“将军,此间事已了,我们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了,皇上打算何时让我们回去啊?”   苏定方面露难色,叹了口气,“唉,我也不清楚啊!实不相瞒,你们在西域的表现,我早已写成奏折,命人快马加急赶回京城,呈送给皇上了,可时至今日,依然还没有旨意下来,我也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现在京中太子/党一手遮天,他们很有可能会从中阻挠,你们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若是旨意迟迟不到,恐怕你们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第八十三章 回家   却说苏定方和张小七众人攻灭西突厥,生擒阿史那欲谷,立下了不世战功。自此,安西四镇、葱岭以东的广大土地都归大唐所有了。   张小七本以为只要助皇上平定了西域,回唐不过是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可就在他满心欢喜,以为愿望已经达成的时候,苏定方的一番话却好似一瓢凉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为什么?我们做了这么多事,为什么皇上还是不放我们回去?他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小七,你不要急,我明日就要率军返京了,等我面见皇上,我一定会替你们据理力争的,就算拼了我这点战功、我这条性命不要,我也会让皇上下恩旨,赐你们回去的!”   “唉!”张小七长叹一声,“不必了,将军,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们的事受到连累,还是顺其自然吧!你明天一走,我们就回于阗去,照常开开心心过日子!”   “小七……”   “将军保重,小七告辞了!”张小七离开大殿,闷闷不乐地返回住所,把事情跟众人一说。   众人闻言,都有些心灰意冷了,就只有翟珊和阿史那云对此蛮不在乎。   翟珊就说:“回不去也没什么呀!只要跟相公在一起,在哪里都好!”   “恩,我也是,跟回京比起来,我倒觉着住在这里更自在!瞧你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回不去就回不去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小七也安慰众人道:“公主说得有理呀!大家都振作点,反正皇上让咱们做的事咱们都做到了,至于能不能回唐,皇上自有主张,不是我们能做主的,我们还是听天由命吧!”   翟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等战事一结束,就回于阗给殿下和公主操办婚事吗?”   “哎!对呀!这是大事,可不能拖,咱们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筹备一下,把婚事办得像模像样才行!”   阿史那云很大方,点头道:“好啊!我没问题,可就是不知道某人会不会害怕回不了唐,不敢跟我成亲哪!”   李恪脸一红,“公主不要再挖苦我了,李恪羞愧难当!如今我早已想清楚了,对我来说,再大的事情也没有你我的婚事重要!”   “这就对了嘛!”张小七乐了,“好了!咱们明日送走将军,就回于阗为殿下和公主筹办婚礼!”   长话短说,次日,张小七众人带领原班人马启程,返回于阗。   一个多月后,李恪和阿史那云的婚礼如期举行,由于经过众人的精心筹备,婚礼也办得非常隆重。   热闹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一对新人入洞房去了,其他人就留在殿中喝喜酒。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了几分醉意,程怀亮打开了话匣子,讲起了他小时候在国公府的往事,说着说着,他不觉潸然泪下,“唉,多年未归了,家里杳无音信,也不知道是否一切如旧?我爹可还安好啊?”   他的一番话勾起了大家的思乡之情,以前大家忙忙碌碌,四处奔波,日子过得飞快,根本无暇分心,可真到了闲下来的时候,一想起故乡的亲人,都不免愁肠百结、怅然若失。   吴老三忽而抹着眼睛,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旁的朱老大问道:“老三,你怎么了?平白无故地哭什么呀?”   “呜呜!我、我想我家老、老娘了!呜呜……”   张小七连忙劝道:“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都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嘛!来来来,都喝酒,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来!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   众人一杯接一杯,喝起来就没完了,没过多久,就都喝得烂醉如泥,一个个四仰八叉,东倒西歪。   张小七靠在椅子上,昏昏沉沉、似醉非醉。朦朦胧胧中,他看一个士兵急急忙忙跑进殿中,来到他跟前。   “将军!钦差到了!让您出去接旨!”   “什、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皇上派钦差来了,就在外边等着您接旨呢!”   “哦,扶我起来!”   张小七晕头转向,在士兵的搀扶下,晃晃悠悠走到院中。   钦差一见张小七醉醺醺的样子,惊诧万分,“这、这是怎么回事?”   士兵解释道:“大人,是这样,殿下今日与阿史那云公主成亲,我家将军正在喝喜酒,可能是多饮了几杯,大人勿怪呀!”   “啊,没关系,张将军,请跪下来接旨吧!”   “哦,好、好!”张小七含糊其辞地答应着,跪了下来。   “张小七听旨,传皇上口谕:回来吧!”   “诶?什么?他、他说什么?”张小七没听明白,扭头问向身边的士兵。   “将军,皇上口谕,让咱们回去!”   “哦,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呢!”张小七说着,就地瘫倒下去,呼呼大睡。   钦差吓了一跳,“这是怎么搞的?听旨都能听睡着了!快!快把他弄醒!”   士兵手忙脚乱,把他扶起来,拍胸脯捶后背,连声呼唤,“将军!将军!快醒醒!”   可张小七睡得死死地,怎么叫都没用。   正这时,翟珊走进院来,见此情景,忙问道:“我相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士兵便把事情向她如实禀报。   翟珊哭笑不得,“我这才刚刚回房休息了一会儿,怎么一回来他就喝成这样啊?”   “夫人你看该怎么办哪?”   翟珊想了想,“这样吧,请钦差大人将皇上口谕再大声复述一遍,不过后面要加上一句话,醉酒误事者永不得回唐。”   “好吧!”钦差点头,随即提高了声调,“传皇上口谕,张小七众人即刻返京!醉酒误事者永不得回唐!”   话音刚落,张小七噌地一下蹦起来了,“谁醉酒了?我才没有!”   翟珊赶紧上前,重新把皇上的旨意说了一遍。   “啊?这是真的?”张小七先是一愣,转眼间就好像个孩子一般,又蹦又跳,大喊着,“回家啦!”一个箭步冲进大殿之中,把程怀亮、楚恒、陶公义、朱老大、吴老三等人全都弄醒了。   众人相拥而泣。   钦差的眼眶也红了,他朝翟珊拱了拱手,“恭喜了!”   “大人一路辛苦,快随我进殿休息,我也好为大人备上一份薄礼,聊表心意!”   “不了!皇上还等着我交旨呢!我这就要回去,不打扰你们了!”钦差说完,告辞离去了。   次日一早,张小七众人就开始打点行装,准备出发了。   临走前,吐迷度依依不舍,“张将军,我真舍不得你呀!这些日子,我们追随你东征西讨,攻城略地,连战连捷,也得了不少实惠,我本以为我们回鹘人从此有了依靠,可以发展壮大了,可你这一走,我们该何去何从?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漠北老家呀?”   “俟斤不必难过,你是我们的恩人,你也是大唐的功臣,我相信皇上他老人家绝不会亏待你的,这于阗虽不大,可也还算富庶,你们暂且留在这里休养生息,等到时机一到,大唐发兵剿灭了薛延陀,你们就可以返回漠北了!”   “唉,但不知皇上要何时才能发兵啊?”   “我琢磨着,应该不会太久了,夷男那厮表面恭顺,暗地里图谋不轨已不是一天两天了,皇上不可能没有察觉。你放心,我回京面圣时,必会把俟斤的投效之意向皇上禀奏的,你就静候佳音吧!”   “如此,多谢将军了!”   “诶,俟斤,你我情同手足,又何需如此客气呀?”   当下,张小七辞别了吐迷度,带着一众兄弟踏上了回家之路。   走在路上,众人放眼望去,但见大漠浩瀚,雪山苍茫,天高地迥,多么壮美的江山,想想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一幕幕,真是感慨万千哪!千斤重担一朝卸下,他们飘飘然都快飞到云端了。   楚恒忽然问道:“诶,你们说,皇上给咱们的旨意是不是有些太过简短了?就三个字,回来吧,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我怎么总感觉有点不踏实呀?”   张小七反驳道:“那你还想要怎样?我觉得皇上是了解咱们的,对咱们来说,有这三个字就足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咱们历尽千辛万苦,不就是在等这三个字吗?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小七贤弟说的也是!”   众人回家心切,一连数日,先过了播仙镇,又走过了石头镇,再往东走,便是阳关了。   张小七向众人催促道:“大家都加把劲啊!再走一百多里,就能到阳关了!进了关就是沙州地界,咱们今晚在沙州留宿,走啦!”   “走啊!”一众士兵催开坐骑,快马加鞭就跑下去了。   可蹊跷的是,他们从正午一直跑到天黑,也没看到阳关的影子。   程怀亮大感意外,“诶?不对呀!以咱们的脚程,现在应该早就到了!咱们会不会走错路了?”   “不可能!”张小七连连摆手,“东去的道路就只有这一条,怎么会走错了呢?或许前面就是了,咱们再走走看!”   众人接着赶路,又跑了一个多时辰,夜色都已深了,可他们还是没找到阳关。   连张小七都犯嘀咕了,勒住战马,举目四望,周围都是荒漠,对面,一条道路笔直地延伸下去,一眼看不到尽头,“怪了,这是怎么回事?真见鬼了!”   楚恒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凑到他近前,“贤弟,可能咱们真的见鬼了!”   “什么意思?”   “我发现这个地方咱们白天好像来过!”   “这怎么可能!”张小七难以置信。   “相公,我也正想跟你说呢,这里咱们确实来过!我有印象!”   “是啊!没错!我也记得这里,那边还有一块怪模怪样的岩石呢!”阿史那云也赞同道。   张小七懵了,“不可能,不可能啊!咱们也没走过回头路啊!难道真有鬼?”   “鬼是不会有,不过可能会有人装神弄鬼呀!”程怀亮分析道,“小七兄别忘了,归义城的老城主可还一直未现身呢!那老家伙一定是个厉害角色,若他在这里设了个迷魂阵,阻止咱们回唐也未可知呀!”   “哎呀!”张小七挠挠头,“还是不要想多了,也许就是咱们走得太急,迷了路而已,现在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端倪,还是先在这儿找个避风的地方过夜,等明日天亮了,再重新找路!”   “好吧!”   当晚,众人就地扎营休息。   一夜平安无事,次日天明,众人再次上路,这一回大家放慢了脚步,边走边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况,又走了大半天,直到日过晌午,他们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又回到了起点!   众人顿时都慌了手脚,张小七的冷汗也下来了,心说:“看来程怀亮说得没错,还真是着了别人的道了!这可怎么办?”   楚恒提醒道:“贤弟!咱们为了方便赶路,从石头镇出来时就没带多少粮食,现在弟兄们身上的干粮和水都所剩无几了,若是还走不出去,大家没吃没喝,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还是快些想想办法吧!”   张小七回过头,看看翟珊,看看殿下,又看了看身后长长的队伍,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等着他拿主意呢!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哪?”   他正一筹莫展,忽而程怀亮喊了一句,“小七兄!快看!前边有个人!”   “啊?”张小七忙转回来,定睛观瞧,果然,前面不远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背对着自己,站在道路中间,好似幽灵一般凭空出现了。   “什么人?”张小七正欲走过去询问。   “小心!”程怀亮急忙把他拦住,“这种时候冒出来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我猜得不错,这老头儿可能就是那个归义城的老城主了!”   “呵呵,小娃娃还蛮机灵的嘛!不错,我就是归义城的老城主!”老者说着,转过身来。   张小七不看则已,这一看,当场大吃了一惊,“啊!竟然是您?” 第八十四章 老城主现身   却说张小七众人在回唐途中,被人设阵困在了阳关外。   就在他们走投无路之际,设阵之人,归义城的老城主终于现身了。   张小七一看之下,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慌忙翻身下马,一溜小跑奔了过去。   程怀亮不明所以,大叫起来,“哎!危险!别过去!”   可张小七根本就不听,径直跑到老者面前,躬身施礼,“老帮主!您还活着!太好了!小七拜见帮主!”   说到这,恐怕各位看官都猜到了,这个归义城的老城主便是马帮的老帮主,双肩担四海,单掌震八方,天山剑客单衡单怀义!   单怀义低头看了看张小七,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轻轻叹了口气,“行啊!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   “老帮主……”张小七刚要询问,   单怀义摆手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一肚子问题要问我,可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点,我是归义城城主,也就是反唐组织的首领,至于马帮帮主,那无非是我的一个假身份罢了!”   张小七闻言,惊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怎会这样?老帮主您怎么会反唐啊?”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假如你肯带着你的手下投效我,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的!说实话,当初,我把马帮交到你手上,只是想看看云中子的高徒究竟有多大本事,从没指望过要你振兴马帮,可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仅仅靠着几百人马,纵横西域,做了那么多大事,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哪!   当然,我也是真心欣赏你们的才能,才会屡屡纵容你们,不忍对你们下手啊!可时至今日,你们依然助纣为虐,一条道跑到黑,铁了心要回唐,我就不能不管了,在这种局面下跟你相见,也实在是我不愿看到的!小七,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归顺我的归义城,要么就困死在我的大阵里,你自己选!”   “帮主!”阵阵酸楚袭上张小七的心头,对面的老者曾是自己万分敬仰的前辈,可他如今却亲口告诉自己,他就是那个反唐的罪魁祸首,这真相真叫人难以接受,张小七闭上眼睛,平复了许久,才缓缓道:“帮主,但有一口气在,我也会回唐去的!”   “为什么?小七,我自认待你不薄啊!不仅扶持你做了大漠王,还把我最得意的弟子许配给你,让你驰骋天下,一展抱负!可你为什么还要去做李世民的鹰犬?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呀?”   “帮主,别劝了,即便你给的再多,可那也不是我想要的,我只知道我是大唐的子民,要为国尽忠,效命疆场,仅此而已。”   单怀义冷笑了一声,“呵呵,为国尽忠?听着真好笑,他们太原李家还是前隋的子民,不也夺了前隋的江山?他们可曾想过为大隋尽忠?如今得了天下,他们又开始大肆宣扬忠义,鼓吹正统,说白了,还不是在愚弄百姓,让你们乖乖听话罢了!历史永远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你不要听信他们的谎言!我归义城以拯救苍生为己任,扶危济困、心系天下,凡入我城者,人人安享太平,如今,我的归义城已是一座世外桃源,阿史那云公主也曾经去过那里,当有所体会。你们加入进来,又有何不妥?”   张小七还没说话,李恪听不下去了,从马上跳下来,快步走上前,朝单怀义一抱拳,“前辈!在下李恪有话要说!”   “哦?吴王殿下,有话请讲!”   “前辈之言在下不敢苟同,你说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说得不错,可是你却不能用这一句话作为所有失败者的借口,自古,天下唯有德者居之,商汤伐桀、武王伐纣,有道伐无道乃是天理,胜利者之所以胜利乃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   再者,前隋亡于暴政,而非我大唐。是时天下大乱,盗贼蜂起,恰恰是我父皇披荆斩棘,一统天下,还黎民以太平。   如今我大唐河清海晏,物阜民丰,商旅野次,无复盗贼,囹圄常空,马牛布野,外户不闭,行旅自京师至于岭表,自山东至于沧海,皆不带粮,取给于路,此皆古昔未有也。前辈建了个归义城,收留了几个前隋流民,就沾沾自喜,自以为建立了什么世外桃源,你何不把他们放出来,让他们也看看当今的天下!   前辈口口声声说要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可你干的却是勾结外邦,挑起战乱,祸国殃民的勾当,如此表里不一,何以取信于人?何以取信于天下?”   “你!”单怀义皱紧了眉头,脸色阴沉下来,“好啊!已经很久没人敢如此顶撞我了,果然是后生可畏呀!既然你们顽固不化,自寻死路,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是长辈,不想以大欺小,这样吧,这座大阵是我专门为你们准备的,若你们能侥幸走出去,我便不再跟你们计较,若你们走不出去,那也怨不得我了!希望我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告辞!”说罢,他朝天空喊喝一声,“出来吧!马儿!”   “嗷!”那只独眼兽摇头摆尾从空中跃下,落在他身旁。   程怀亮急忙追问道:“哎!等等!前辈,我还有一事想问,但不知宇文小姐现在何处啊?她还好吗?”   “她在归义城呢,你将来若还有命活着,或许能见到她!”单怀义说着,驾起独眼兽,飞走了。   他一走,楚恒随即就向程怀亮抱怨道:“程少爷,都什么时候了,咱们自身都难保,你还有闲心打听人家宇文小姐呢?”   “你懂什么,我是担心宇文小姐因为咱们的事受到责罚,知道她没事,我就安心了!”   “哎呦,你可真是堕入情网,无可救药了!”楚恒满脸无奈,又向张小七和李恪道:“殿下,小七贤弟,刚才那老头儿让咱们投靠归义城,你们何必非要急着拒绝呢?先权且答应下来,保住性命,之后再慢慢想办法也好啊!现在老头儿走了,咱们被困在这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该如何是好啊?”   李恪摆手道:“楚大人,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咱们可不能有半点含糊!你以为那老头儿是好糊弄的吗?只怕我们一答应,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是呀,楚大人你也不必灰心,谁说咱们就一定会被困住?或许再找找,咱们就走出去了!”   “唉,那好吧!”   众人带着队伍在大阵中转开了,漫无目的地到处搜找,看到可疑的物件,就过去研究一番,一直找到入夜时分,依然毫无头绪。   军兵们都已人困马乏,张小七让大家停下来休息,拿出最后一点粮食,给大家充饥。众人吃着东西,心情沉重,各自想着心事,谁也不说话了。   沉默了半晌,张小七率先道:“现在看来,咱们一味瞎找是没什么用了,只能白白耗费体力,不如就在这儿歇着吧,保不齐一会儿就有人来救咱们了!”   楚恒咧了咧嘴,“贤弟,你没事吧?这荒山野岭的,谁能来救咱们呀?唉,我看这一回咱们十有八九是在劫难逃了!”   李恪淡然道:“就算逃不出去又怎样?大不了就是一死呗!”   “殿下,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是天潢贵胄,身份尊贵,怎么能如此轻贱自己呀?”   “诶,那些都只是父皇给的而已,并非我自己挣来的,我幼时的志向就是要像父皇那样靠自己的本事打天下。如今我帮助父皇开疆扩土,平定了西域,还娶了我最爱的公主为妻,已足慰平生,即便现在就死去,我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相公。”阿史那云眼中含泪,靠在了李恪的肩膀上。   翟珊也靠进了张小七的怀里。   “哎呦哎呦!瞧你们这一对一对的,众目睽睽之下,能不能收敛点?这是要羡慕死谁?”程怀亮看不下去了,“我没你们那么高的觉悟,我就说实话,若是现在死,我可不甘心,我还没活够呢!”   “说、说的对!我、我也没活、活够呢!”   张小七就说:“都别说丧气话,谁说今天咱们就一定会死啊?我有预感,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位世外高人仗义出手,把咱们带出去了!”   他刚说完,猛然间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一侧的岩石后传来,“诶,听听,是不是有人来了?”   楚恒不屑道:“不可能,那就是风声而已!别多想了!”   “不对,确实有人!你们看那里!”程怀亮眼睛一亮,忙用手指给众人看。   就见一个身形矮小的黑衣人正站在土丘旁边,抱着肩膀,看着他们。   “什么人?报上名来!”张小七高声问道。   黑衣人没说话,朝他们招了招手,随即一晃身形消失在土丘后面。   “快走!追上去!”张小七叫道。   “小七兄莫急,我怎么看这个人有点像侯五啊?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圈套?”   “是三当家又怎样?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归义城的人!他是我大哥!想活着,就跟我走!”   “哎,等等我,听你的还不行嘛!”   众人又拉起队伍匆匆上路了。   绕过岩石,后面依然还是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山岩土丘,黑衣人的身影时断时续,引着他们在岩石群里往来穿梭。   转了半晌,张小七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他娘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看来单老爷子为了困住咱们,没少下本呀!”   楚恒猜测道:“会不会这就是传说的八阵图啊?当年诸葛孔明可是用它困住陆逊的数万大军哪!”   “别瞎说!”李恪言道,“这叫魔鬼城,就是沙漠中的一些乱石滩,这里的巨石参差不齐,杂乱无章,往往会迷惑住过往的商队行人,使他们分辨不清路径,无法脱身,我小时候在一些西域的典籍里看到过。”   张小七点点头,“哦,原来如此,快叫兄弟们都跟上来,别走丢了!”   又走了很长一段路,众人终于安然无恙地走出了魔鬼城,举目四望,前方,一条大道映入眼帘,阳关城墙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只是,带他们逃出生天的黑衣人却消失无踪了。   张小七长出了一口气,“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咱们兄弟都有上天护佑,死不了的!过了这一关,咱们可就算彻底走上了阳关大道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挡得了我们了!”   众人心悦诚服。   这时,一个军兵跑来,呈给张小七一封信,“将军,这是属下刚刚在路边捡到的,可能是黑衣人留下的,请将军过目!”    第八十五章 烈士殒命   张小七众人在黑衣人的帮助下,顺利逃出了单怀义设下的迷魂阵,化险为夷后,他们找到了黑衣人留下的一封书信。   张小七将信拆开,逐字看去,不禁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原来这信真的是侯五写的,大致内容是:   “帮主钧鉴,侯五临书涕零,自从上次蒙羞出走至今已一月有余,我日日寝食难安,只恨不能与帮主并肩作战,同生共死,好在上天眷顾,你们不负圣望,沙场建功,平定了西域,我的使命也总算完成了。   我本欲遵照旨意,就此离去,不再露面,可每每想起帮主对我推心置腹,待如兄长,我心中惭愧,终不忍相瞒,便将实情告知。   我乃是皇上身边的一名大内密探,官拜左千牛卫中郎将。   数年前,我被皇上派往灵州,潜入马帮内部,做了三当家,我最初的任务只是以马帮身份作掩护,打探西域各国的情报。   可后来,随着我在马帮呆的时间一长,我竟意外发现了帮中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这秘密就是有关塞外逆党的传言。   随后的一年里,我开始着手追查此事。经过多方打探,我先查到了塞外逆党与汉王李元昌相互勾结的证据,后又查到了逆党中一个名叫宇文霞的女首领,可是一查到此人,逆党似乎就有了察觉,迅速销声匿迹,我的追查也陷入了停滞。   我将这些情报全部禀报给了皇上。皇上大为震惊,吩咐我不要打草惊蛇,要放长线钓大鱼,务必将塞外逆党的情况全部摸清后,才能有所行动。   可是其后不久,京城接二连三地发生变故,皇上在*寺塔遇刺,李元昌被炸死,长生不老药被换,一下子将皇上的计划全盘打乱了,他迅速秘密召见了我。   皇上认为这一连串的变乱必是逆党和朝中内奸内外勾结所致,至于这逆党是颉利余党,还是塞外逆党,还无从查知,而李元昌一死,内奸的线索也断了,皇上便把目光转到了阿史那云公主身上,因为阿史那云公主当时化名宇文霞,又与李元昌多有接触,还拿到过毒死太监的长生不老丹,故而皇上认定公主必有重大嫌疑。   可那时公主出走,殿下也随后而去,不知所踪。皇上便又命我去栎阳县保护另外一个重要人物,那个人就是帮主你。   随后的事情,帮主你也知道了,我在栎阳县帮你甩开了杀手,把你引到怀远。可我没想到你在怀远居然当起了县令,还带兵御敌,惩治恶霸奸商,一时引起了各方的注意,我万般无奈,只好召集人手暗中保护于你。   后来,老帮主单怀义派我去突厥杀手组织的老巢阎罗殿,盗取长生不老药,想借突厥人的手置我于死地,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欣然应诺,结果差点死在那里,多亏遇见了帮主,我们才逃过一劫。   回来后,我便积极拉你入帮,当时我只是想借你的到来把马帮的水搅浑,以便查出更多的线索。可不想单怀义借刀杀人不成,又使了招金蝉脱壳,以诈死把马帮的烂摊子甩给了你,引咱们和觉班相斗。   这件事虽然给咱们带来了很多危险,可也使咱们实力大增,我也得以名正言顺地追随在帮主左右。   千金堡一战后,殿下和程公子先后赶来跟咱们相聚,回到怀远,阿史那云公主也来了,那时她一直坚称自己是宇文霞,这极大地引起了我的警觉。我依照皇上的旨意,密切地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可能是我急于求成,行动时露出了破绽,没能查到线索,反而使公主起了戒心。   之后不久,殿下就与公主成亲了,我心急如焚,唯恐殿下被宇文霞利用,误入歧途,这才夜闯洞房,以大内密探的身份向殿下示警,没承想此举造成了天大的误会,险些害了殿下和公主。   现在想来,我依然愧疚难当。   再往后,河心岛大战,咱们先后消灭了*派来的杀手,打退了归义城单怀义的独眼兽,覆灭了张道玄的突厥暗杀组织,又在怀远城外大破薛延陀的数万大军。   这些壮举都被我详细写下来,用飞鸽传书禀报给了皇上。   所以,其实皇上对你们的情况是了如指掌的,就在你们被人陷害,出走大漠的那天,他曾给我发来一道密旨,旨意上说,若你们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我可以随时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带你们回去。   可我考虑到一旦暴露了身份,查探塞外逆党的事情就无法进行下去了,而且我对大漠西域的路径颇为熟悉,也有信心带你们脱困,故而才一直没有跟你们讲明。   到了西域后,咱们虽经历了很多磨难,但也都有惊无险地将它们一一化解了。   咱们在焉耆平乱时,龙突骑支用来吓退阿史那薄布的那面龙武卫令牌便是我事先交给他的。   后来,阿史那云公主和宇文霞的先后露面,也使得归义城逆党最终浮出了水面。   在此期间,我频繁地用信鸽向皇上报信,禀报咱们在西域得到的所有消息。   皇上龙颜大悦,随即改变了策略,将平定西域放在了更重要的位置上,他根据我得到情报制定了作战计划,又通过苏将军向你们传达了旨意。   只是不巧,阴差阳错,正当你们怀疑身边有归义城的奸细时,偏偏发现了我放出的信鸽,而后,我在外廊檐下偷听你们的讲话,又被你们撞破,那时我就知道,你们已我对产生了怀疑。   在焉耆城外,你们当着我的面说的那番话,其实我是不相信的,但是事关重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即便是圈套,我也必须要亲眼看一下宇文霞的锦囊是否是真的,因此才会被帮主抓住,以致于有口难辩。   逃脱之后,我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暗处尾随着你们。你们助苏将军平定西域后,皇上下密旨召我回京,可我担心归义城不会善罢甘休,必会对你们有所报复,便决定留下来一路护送你们,直到你们平安回到大唐。   对了,我还要解释一下,咱们出发去焉耆前的那晚,我在窗外听到了你们的议论,你们怀疑有奸细故意把疏勒国公主引到程公子和宇文霞的院中,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其实,那只是一个巧合,也许疏勒公主真的与程公子有缘吧!   啰里啰嗦地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帮主、殿下、各位兄弟,你们不必气馁,更不必难过,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皇上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们,也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们,从来没有!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是一位伟大的君王,他要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天下苍生为重啊!   此一别,侯五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与你们相见了,一回想起过往的种种,我就忍不住涕泪横流,能与帮主相识,能与诸位兄弟相识,我此生无憾了!愿你们此行一路顺风!侯五再拜顿首!”   众人看完信,都不禁泪眼婆娑,李恪更是激动得与程怀亮相拥在一起,抱头痛哭,长久以来,压抑在他们心头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宣泄,“原来父皇他什么都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派人保护我们了!”   “是啊是啊!我们不是罪人,我们是功臣!这回我们就大摇大摆地回京,我看谁还敢动我们?”   张小七也抹了抹眼睛,朝众人招了招手,“走吧!我们上路!”   众人挺起腰杆,抖擞精神,走上阳关大道,奔向大唐。   进了阳关,众人晓行夜宿,一路顺风顺水,走过瓜州、肃州、甘州、凉州,眼看京城越来越近了,吴老三突发奇想,向众人提议,回京前想绕道去一趟怀远。   张小七纳闷道:“老三,你又出什么幺蛾子?这马上就快到京城了,你还都兜个大圈子去怀远做什么?”   “大、大人,咱、咱们现在也、也算是出、出人头地了,我、我想回去看看我家老、老娘,顺、顺便也把她接、接到京城,见、见见世面!”   朱老大不屑道:“大人,我太了解这小子了,您看他说得一本正经的,其实他就是想回去吹吹牛,显摆显摆!”   “别、别跟我废话!好、好像你不想回、回去似的!”   “说的也是。”张小七点点头,“弟兄们都是跟着我从怀远出来的,一晃都这么久了,确实也该回去看看!”他又跟李恪、程怀亮等人商量了一下。   他们也都欣然同意。   队伍随后掉转方向,赶奔怀远。   不一日,他们赶到了怀远城外,仰头看到那一段段破旧的城墙,回想起往事,都不免百感交集。   张小七下令道:“弟兄们,到家门口了,都收拾利索点,咱们这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千万别让人看扁了!”   “是!大人你就瞧好吧!”   程怀亮还有些顾虑,“小七兄,还是别太张扬了,不知道现在的怀远县令还是不是那个陈吃糠,我怕他会对咱们不利呀!”   “怕个球?陈吃糠那老小子恶贯满盈,也该遭报应了!他要敢触我的霉头,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对、对!大、大人说的太对了!咱、咱们有皇上撑腰,难、难道还怕他一个小、小小的县令不成?”   “走!弟兄们,咱们进城!”张小七催开战马,趾高气扬地率众往城里走。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了,张小七刚走到城根底下,冷不防一块巨石从城上落下,照着他的天灵盖就砸下来了,“呼!”   “啊!”张小七发觉不好,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忙气运丹田,就在马鞍桥上双臂较力往空中一举,一把将巨石托住,“他娘的狗贼!真敢下手啊!”   他还没说完呢,“嗖!”斜刺里一支暗箭接踵而至。   按常理来说,以张小七的武功,他是能够应付这些暗器的,可是有句话叫做大意失荆州啊!人往往就是这样,遇到大风大浪,尚能安然度过,可一旦自以为危机已过,万无一失了,就容易放松警惕,乐极生悲呀!   张小七眼见着暗箭飞来,心头一凉,“坏了!躲不掉了!这回可完了!”电光石火之间,就听一声尖叫,“大人闪开!”一个身影突然从一侧飞过来,挡在了自己身前。   “噗!扑通!”   危险过去,吴老三已瘫倒在张小七的马旁,他的胸口上扎着一支利箭,血流如注。   “老三!”张小七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慌忙将巨石扔下,跳下马把吴老三抱起来,“老三!老三!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我?”   吴老三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勉强笑了笑,“大、大人,这、这是我的战、战术啊!”   “什么战术!你这是什么战术啊!你不是一向逃命的嘛!你等下,我这就救你!”张小七颤抖着从怀里拿出止血丹药,不由分说,就往吴老三嘴里送。   “别、别忙了,我、我已经用不上这个了。”   “别乱说,咱们兄弟都有上天护佑,你不会有事的!”   “大、大人,你、你听我说!替、替我照顾好我、我娘,不、不要把我死的消息告、告诉她!”   “不!老三你不会死的,我不让你死!你忘了吗,你说咱们俩命硬,连独眼兽都不吃我们,你怎么能死在这儿!你不是一直都想去长安吗?我带你去!我带你去呀!老三!”   “不、不了,我、我去不成了,就、就让它留在我、我的梦中吧!战、战死的兄弟们都、都在天上等着我呢!”吴老三说完,闭上了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老三!老三!老三!”张小七肝肠寸断。谁能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刚刚还在跟自己有说有笑的兄弟,转眼间竟天人永隔。   周围,李恪、程怀亮众人已率领兄弟们跟陈吃糠的手下兵士杀成了一团,可此刻,张小七却满眼绝望,什么也看不清,什么都听不到了,他拎着刀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恍惚间看到了对面陈吃糠那肥硕的身影,顿时,复仇的怒火烧红了他的双眼,他好似凶神恶煞一般冲了过去。   陈吃糠正跳着脚,声嘶力竭地指挥战斗呢,猛然看到张小七冲来了,急叫起来,“张小七!你要干什么?你可看清了,我是朝廷命官,你敢杀我吗?你不想活了吗?”   张小七也不说话,杀散了军兵,径直冲到陈吃糠面前,单手一探抓住他的脖领子,把他拎起来往地上一摔,抡起腰刀将他劈成了两半,血溅得到处都是。   县令一死,那些衙役兵丁们顿作鸟兽散。   张小七撇下血刀,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即便手刃了仇人,也没有使他感到丝毫快意,他知道就算再杀这狗贼一百次也换不回兄弟的命了。   战斗结束,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神色黯然地看着张小七,脸上挂着悲戚的泪水,没人说话,也没人再责怪他的鲁莽了。   正这时,一骑快马飞驰而来,马上的钦差大叫着,“圣旨到!张小七、李恪接旨!”   众人闻声,纷纷放下武器,跪了下来。   钦差气喘吁吁地赶至近前,滚鞍下马,先看了看现场的情况,也没说什么,从怀里掏出圣旨来,“张小七、李恪听旨!”   李恪擦了擦眼泪,走到张小七身边,“大哥节哀,我们先去接旨吧!”   张小七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钦差面前,跪了下来。   “皇帝诏曰:卿等以弱寡之旅,深入夷狄之境,历尽艰险,转战千里,虽身陷绝地,而不改其志,虽割据一方,而不忘故国,以忠臣之丹心,扬威名于大漠!朕遍观自古忠烈,未有过于卿等者。   朕心感慰,定不使烈士的英名蒙尘,特封张小七为检校金吾卫大将军,平凉侯,食邑两千户。恢复李恪吴王之位,回京侍驾。其余诸卿皆由有司论功行赏。钦此!”   钦差念完了圣旨,对张小七道:“张将军,接旨吧!”   可张小七没有说话。   钦差纳闷,又连催了数遍。   张小七还是沉默不语。   李恪劝道:“大哥,这是父皇的恩典,快些接旨吧!”   张小七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任两行泪水滑落脸庞,“唉!老三……” 第一章 东市卖货   “求珠驾沧海,采玉上荆衡。北买党项马,西擒吐蕃鹦。炎州布火浣,蜀地锦织成。越婢脂肉滑,奚童眉眼明。通算衣食费,不计远近程。经游天下遍,却到长安城。”   贞观年间,天下太平,四夷臣服,政通人和,又连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大唐之盛已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而长安作为大唐的京城,自然也成为了天下商旅云集之处,东西两市热闹繁华,真可谓满街珠翠、沸地笙歌。   却说这一日,天气晴好,在长安东市的一处街角,两个卖杂货的摊贩毗邻而卖。   其中一个货摊的生意非常火爆,摊贩满头金发,看样子似乎是个西域人,他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话不停地吆喝着,“哎!南来的北往的,都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珍珠玛瑙舍利子,长衫短打裤衩子了啊!别看我的摊子小,可我的货物包罗万象,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啊!二两银子,统统二两银子!二两银子买不到吃亏,二两银子买不到上当,我的东西样样真货,件件真品,我以吐火罗人的人格担保,决不会有假!阿卡勒嘛喊了马哈!”   一大群人挤在他的摊子周围,伸着脖子,瞪着眼睛往里瞧。   “哎呦哎呦,这是什么玩意儿!太好玩了!”   “哎!这个好!真漂亮!还有好几种颜色呢!”   与之相反的是,另一个摊子则顾客寥寥,非常冷清,摊主百无聊赖地坐着,抱着肩膀看着旁边摊贩滔滔不绝地白话,生闷气。   看了一会儿,他挑了个没人的机会凑到摊贩跟前,问道:“哎,小哥,借问一下,你看咱们两人卖得东西也差不多,为什么你的摊子这么火,我的却没人呢!”   摊贩不耐烦地撇了他一眼,“去去去!一边去!我凭什么告诉你呀?瞧你愣头愣脑的样,别影响我做生意!”   “你放肆!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张小七!”   “哦?你是张小七?你就是张小七?”   “对呀!就是我!”   “我还是王老五呢!滚!”   张小七气得鼻子都歪了,小声道:“小子,告诉你,我可看到你的黑头发了,你要是不教我卖东西,我就把你的头套摘下来!”   “你!你敢!”   “哎!南来的北往的,都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大变活人!”   摊贩赶紧把他的嘴捂上,“别叫!”   张小七一把揪住他的手腕,“你要干什么?假洋鬼子!”   “哎呦哎呦呦!”摊贩疼得呲牙咧嘴,“松开!我教你还不行吗?”   “哎,这还差不多,早点说嘛!何必受这罪呢!”   那摊贩被逼无奈,抖了抖手腕,苦着脸来到张小七的摊子上。   张小七就问:“说吧,你是如何卖了那么多货的?”   “道理很简单!一个字,炒!”   “什么意思?”   “说白了,就是给你卖的东西编个故事,加个噱头,然后它就能卖出大价钱了!”   “哦?”   “怎么?还不明白?打个比方,假如一个不认识你的人评定你的身价,他看什么呢?他就看你的穿着,若你穿绸裹缎,即便你其实没什么钱,他也会买你的账,若你穿得跟个乞丐似的,即便你是个侯爷,又有谁相信呢?   你看这个鎏金铜壶没有,要正常卖,也就卖个三两银子,顾主儿还未必愿意买,但是咱给他加个噱头,它就好卖了!”   “你说的我怎么不信呢?你给我卖一个试试?”   “行,我这就给你打个样!”摊贩咳嗦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买啦买啦,快来买了啊!法拉克王国的稀世珍宝,有钱的赶紧来!没钱的闪远点,别晃瞎了你们的眼睛!”   话音刚落,一个公子哥就循声赶来了,低头往摊里踅摸,“什么宝贝?让本公子瞧瞧!”   摊贩煞有介事地打量了那公子一遍,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铜壶捧在手心里,拿给他看。   “诶?这算什么珍宝?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水壶吗?”   “公子你这次可看走眼了,这个水壶可大有来头,它来自法拉克王国,是国王法克尤的御用酒壶啊!”   “什么法拉克王国?我怎么没听说过?”   “法拉克都不知道,公子真该多读读书了。法拉克是大唐西边的一个国家,距离吐火罗尚有八万八千里的路程,那个国家物产丰富,国王法克尤专好收集天下各地的奇珍异宝,尤其爱好收藏酒壶。只是这些年这个国家败落了,王宫被敌兵攻破,宫里的宝贝被抢劫一空,散落在民间,这个壶就是其中之一呀!”   “是吗?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们吐火罗人从不说谎!你看看这里还有国王标记呢!”   “在哪儿呢?”   “你仔细看看,不就是在这儿吗?法!克!尤!你再看这里,这儿有个缺口,这是剑砍的痕迹,是当年乱兵抢劫法拉克王宫时留下的!”   “诶!还真有啊!”   “怎么样?公子把这壶买回去,宴会的时候,当着亲戚朋友的面,用法拉克国王的酒壶喝酒,多有面儿啊!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人生在世争的不就是一个面子吗?”   “恩,说得在理!这个法克尤,爷们买了,多少银子?”   摊贩想了想,“要说起来,此宝物价值不菲,可是我看公子跟它挺有缘分的,这样吧,收你个成本价,五十两!利钱我也不要了,就算小的孝敬公子了,以后还请多多照顾我的生意!”   公子哥一摆手,“不用!爷不差钱!这是一百两,不用找了!这个酒壶我拿回去当夜壶用!法拉克国王用它喝酒,爷们拿它尿尿!”   “牛!”摊贩狂竖大拇指,赞不绝口,“公子真是叫小的五体投地呀!”   公子哥得意洋洋,拿着水壶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摊贩拿着银票对着张小七甩了甩,“看到没,这就叫本事!学着点!”   张小七连连咋舌,“行啊!你他娘的有两下呀!”   “好了!照这个样慢慢学吧!别再纠缠我了!”摊贩转身就要走。   张小七一把扯住他,“别走!”   “哎!你还想怎样?”   “我还没学会呢!你再给我卖一样东西,要是卖出去了,我就放你走!不然的话,我现在就把你的头套摘下来!”   “你怎么不讲理?”摊贩挣脱不掉了,也没办法,只得答应,“行行行!我再帮你卖一件,不过你可得说话算数!”   张小七红着脸把一条女子穿的肚兜拿出来了,“你要是能把它卖了,我就彻底服了!”   “你怎么还卖这玩意?”   “你就说你能不能卖吧!”   摊贩咬了咬牙,“没有我卖不出去的东西!”他一伸手抓过肚兜,往怀里一揣,“说好了,最后一次!”   这回,摊贩老实了,坐下来专注观察摊前过往的行人,也不吭声了。   张小七纳闷道:“诶?你怎么不吆喝了?”   摊贩朝他一瞪眼,“废话!一个大老爷们卖这么私密的东西,能吆喝吗?卖这个得等待时机,不要着急嘛!”   “好好!你说了算,你给我卖出去就行!”   又足足过了快半个时辰,摊贩总算发现“猎物”了,歪过头小声对张小七道:“哎,你看到那小子没?色眯眯地,一直盯着旁边女孩的下三路看,那眼神半天都没移开过,这就是目标客户,你看好了!”   他说完,站起身来,哼着小曲,若无其事地凑到那小伙子身边,咳嗦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小兄弟,我这儿有好货,想要就跟我来!”   那小子一愣,看着摊贩,不明所以,“你说什么?什么好货?”   “小点声!”摊贩紧张地往周围看了两眼,“在这儿我不方便说,不过这绝对是你想要的好东西,只此一件,绝无仅有,不看后悔!”   “是吗?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你跟我过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小伙子点头,跟着摊贩来到张小七的摊位里。   摊贩满脸坏笑,磨磨蹭蹭地把那件肚兜拿出来了,“你看这个。”   小伙子一见,当场翻脸了,“啊!简直岂有此理!”   “你急什么?我可跟你说,这肚兜可是有来历的,你知道婉儿姑娘吗?”   “不知道啊!”   “别装正经,她可是咱们京城醉春院的头牌!姿色才艺俱佳,名动京师,多少王公子弟、富家大少想见她,都是一面难求啊!你会不知道?”   “那又怎样?你想说什么?”   “这肚兜就是她穿过的,不瞒你说,我的一个朋友是醉春院的熟客,这是他在一天晚上趁人不备从婉儿姑娘的房间里偷出来的!你若想要,我可以便宜点转给你!”   “你!你低俗!你下流!”   “好好!随你怎么说,不想买拉倒,我这宝贝儿又不愁买主,你请便吧!”   “恩……”小伙子站着没动,脸涨得通红,犹豫再三,吞吞吐吐道:“这、这是婉儿姑娘的?你、你没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咱们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童叟无欺嘛!你闻闻,这上面还有婉儿姑娘的体香呢!原味的!”   “这、这可如何是好?这婉儿姑娘也太不小心了!不行,我必须要替她把肚兜买回来,不能让你们这些猥琐之人亵渎她的贞节!”   “哎呀!你看看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太能装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欢就是喜欢,大大方方地承认,有什么不好吗?”   “你就说多少钱吧!”   “这宝贝儿世上仅此一件,来之不易呀!我若卖便宜了,也对不起婉儿姑娘不是?这样吧,五十两,少一两不卖!”   “这……”小伙子面露难色,“可我没那么多钱哪,能不能便宜点?四十两行吗?”   “不成,感情的事能讨价还价吗?你也不想想,你见婉儿姑娘一面,要花多少银子?”   “可我就这么多,真没钱了!”小伙子苦苦哀求,一着急把钱袋子拿出来了,“不信你自己看吧!”   摊贩打开钱袋子一数,真就只有四十两,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也是被你的一片痴情打动了,便把这宝贝儿转给你吧!”   “太好了!多谢多谢!”   临了,摊贩还不忘安慰小伙子一番,“小兄弟,拿了宝贝儿就赶紧回家吧!虽然见不到真正的婉儿姑娘,但是睹物思人嘛!至少可以用它来寄托一份相思、一份爱意呀!”   小伙子千恩万谢,兴冲冲地离去了。   摊贩高高兴兴把银票揣进怀里,对张小七道:“这回总该行了吧?”   张小七都看傻了,“他娘的,人才呀!让你当个小贩真是屈才了!”   “呵!这算什么,我跟你说,这世上就没有我看不透的人!你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慢慢来吧!”摊贩说完,溜溜达达回到自己摊位上去了。   张小七接着卖货,不时也学着摊贩的样子吆喝两声。   这时,一群打扮入时的少女有说有笑地走到他的摊子前,挑选脂粉。   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只看了两眼,便嫌弃道:“这都是什么呀?这也算胭脂?去年都过时的垃圾也好意思拿出来卖?”   张小七现学现卖,“啊,姑娘有所不知,我的胭脂那也是很有来头的,它们都是从西域焉耆运来的,现在各大王府的丫鬟婆子都用这个!”   “哎呦,姐妹们!看看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跟咱们讨论胭脂呢!明明卖了破烂货,还想骗我们,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真不要脸!”   第二章 吐蕃和亲   却说张小七在东市当起了货郎,学别人卖货不成,反而遭到了一群女子的奚落。   张小七还想争辩,“各位小姐,我说的没错啊!”   “还想骗我们?你真以为我们没见过世面吗?本小姐经常出入潞国公府,人家下人擦脸用的都是珍珠粉!你的这些破烂货,人家拿着都嫌脏!再让你开开眼,知道本小姐擦的是什么妆吗?”   “不知道啊。”   “这叫青娥红粉妆!再看我的这个妹妹,她的叫对君洗红妆,你连这都不知道,还卖什么呀?”   旁边一个略矮的女子好奇道:“姐姐,你还去过潞国公府啊?我记得你不是经常去谯国公府找二公子的吗?”   高个女子脸一红,“哼!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喜欢的郧国公三公子才只有十岁哦!”   另一个女子解释道:“姐姐,你说错了,她喜欢的不是郧国公三公子,是三公子他爹!”   张小七听得不耐烦了,“哎!你们有完没完?别在这碍事,影响我做生意呀!”   高个女子没好气道:“滚一边去!臭土鳖也敢跟姑奶奶耍横,小心姑奶奶找人撕烂你的嘴!”   “姐姐,别跟他多说了,这年头,丑人多作怪,你看他那样子,呃,真恶心,会不会心里变态呀?”   正这时,就听“汪汪汪汪!”一只卷毛狮子狗欢蹦乱跳地从街上跑过。   高个女子一眼就认出来了,“诶?那不是鲁国公公子的小豆豆吗?”   “对呀对呀!就是它!”   “哎呦,好可爱的狗狗啊!我喜欢!”   “豆豆,等等我们!”   少女们争先恐后地追着小狗跑下去了。   张小七不禁长出了一口气,“他娘的,也不知道是谁心理变态!”说着,他无意中一扭头,眼睛一亮,大叫起来,“哎!程贤弟!”   就见程怀亮正战战兢兢地在街上走着,边走边警觉地四下张望,一听到张小七叫他,忙快步走了过来。   张小七就问:“贤弟,你干什么呢?跟作贼似的!”   “别提了,最近我出门老是被一大群女孩子追,哎呀,一个个好像狗皮膏药似的,可劲往我身上贴,甩都甩不掉,简直烦死了!这不,我迫不得已使了招调虎离山,先把我家豆豆放出去,引走那些女孩,我这才敢出门呀!”   “贤弟,你这又是何苦啊?反正你还没娶妻呢,干脆挑一个娶回家不就行了吗?”   “别逗了,你以为我傻啊!就这些个娘们,她们哪是喜欢我啊?她们喜欢的是我家的钱,这要是真娶了这么一位回去,非得把我爹气死不可!况且我还等着我家宇文小姐跟我见面呢,我已发誓非她不娶了!”   “想法是不错,就是难度有点大呀,你爹要是知道你给他找个了反贼当儿媳,怕是更得气死了!”   “打住!你先别说我,小七兄,你堂堂一个平凉侯,不干正事,怎么跑到这儿当起卖货郎来了?”   “唉,一言难尽哪!”   “等等!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走!去你府上,咱们边吃边聊!我好久没尝过嫂子的手艺了!”   “可是我这一摊子货还卖完呢!”   “哎呀!一个货摊能值几个银子?”程怀亮朝旁边的摊贩一招手,“哎!小贩,这摊子给你了!”随后生拉硬拽着张小七快步离开了。   摊贩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喃喃道:“平凉侯?他是平凉侯?我的娘,我怎么没看出来呀?”   回到府中,张小七让翟珊做了几道好菜,款待程怀亮。   两人把酒对饮,程怀亮就问道:“小七兄,最近兄弟们可好?朱老大可给你写信了?”   “是啊!前日我就收到他的信了,他在信上说,他干得挺不错,已经升任灵州司马了,其他弟兄们也都挺好的,不少人都当了官了,大家心气都挺盛的,都想趁年轻早点建功立业,还叫我不要担心。”   “唉!那就好!那就好啊!”程怀亮叹了口气,“只是老三他,唉,跟着咱们吃尽了苦头,眼看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却突然死在了半路上,连一天福都没享到,每每想起来,我都替他冤得慌!”   “别说了!”张小七鼻子一酸,眼圈又红了,“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他!我去他家看望他娘的时候才知道,他原本有个亲哥,可前不久得病去世了,家里就剩他娘一个人孤苦伶仃,每天想念儿子,以泪洗面,眼睛都哭瞎了。   唉,我一看老人家的样子,心都碎了,不敢把实情告诉她,只是跟她说老三当了大官了,让我来接她去京城享福。现在,老人家在我府上天天闹着要见儿子,我都快瞒不下去了!”   程怀亮点点头,“这是大事,老三的娘就是咱们的娘,咱们不能让老人家再受打击了!”   “要不,我学着老三的口气,叫两声娘,兴许还能蒙混过关呢!”   “不成,这可使不得,老三的口音,他娘必定熟悉,若是你弄巧成拙,被她识破了,起了疑心,再想圆谎,可就不容易了!此事须得找一个跟老三的口音相似的人才行啊!”   “你说得容易,可这人哪那么好找啊?”   “这事暂且放在一边,你先跟我说,今天你为何跑到东市卖货去了?”   “还不是禄东赞那厮闹的!一提起来,我就生气!”张小七随即将事情的经过跟程怀亮讲了一遍。   一天前,李世民临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了一件事。   “诸位爱卿,近日吐蕃赞普松赞干布遣使入京,求娶公主,还送来了五千两黄金和大批珍玩珠宝作为聘礼,此事朕该如何处置?是答应还是拒绝呀?都来议议吧!”   房玄龄出班道:“皇上,臣以为吐蕃虽地处蛮荒,未服教化,可是其兵士却骁勇善战,战力颇强,不容小觑啊。此番他们主动前来和亲称臣,这是好事,陛下应该答应才是。”   岑文本则反对道:“臣以为不然,先前,北边的薛延陀、东边的高句丽,还有西边的天竺、大食等国都曾几次派使臣求亲,可皇上却都没有答应,若此次轻易答应了吐蕃的婚事,必会令周遭的其他番邦愤懑不平。皇上是天下至尊,被外族视为天可汗,您自当处事公允,让他们心生敬畏,而不应太过世俗功利,以兵力强弱区别对待他们呀!”   李世民点了点头,“辅机有何想法?”   长孙无忌言道:“臣以为房大人和岑大人的意见都有道理,若皇上不答应和亲,松赞干布必不会善罢甘休,从此我大唐的西南边陲和西域都有可能受其侵扰,若皇上同意和亲,却有可能致使其他番邦心怀不满,出现纷争。   故而臣想了一个折中之法,皇上答应和亲,但不嫁皇室之女,只择一远支的宗室之女嫁与松赞干布为后,如此,一来对其他番邦附属国有了交代,二来也令松赞干布明白自己的位置,以免使其觉得我大唐怯懦,滋长其轻慢之心。”   “恩,辅机所言甚善,但不知朕的宗室之中,谁家公主到了适婚的年纪了?”   “臣记得,江夏王李道宗的女儿文成公主正值二八,似乎可以出嫁。”   “道宗?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据臣所知,没有了,诸王公主中,要么年纪尚小,要么已经出阁,至今还待字闺中的适龄公主,唯有文成公主一人了!”   李世民面露难色,刚要说话,就听台下有人憨声憨气地叫了一声,“皇上,臣有本要奏!”他定睛一看,出班的正是自己刚封的检校金吾卫大将军、平凉侯张小七!   长孙无忌怒道:“大胆!匹夫也敢妄议朝事?”   “诶,我如今也位列朝班,凭什么不让我说话?这朝堂上就只许你一人嘚吧嘚,别人就得当柱子,干杵着吗?”   “你!”   李世民忙阻拦道:“辅机,不可阻塞言路!小七,你有什么想法,尽管道来!”   “皇上,我的想法很简单,咱们大唐公主乃是金枝玉叶,怎么能忍屈受辱没于蛮夷之中?若如此,我大唐将士颜面何存?况且松赞干布和禄东赞那对君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只管把婚事推了就是,松赞干布要是不服,派兵来犯,臣愿做前部先锋,率部直捣逻些,把那厮的脑袋拧下来献给陛下!”   魏征连连摇头,“张将军忠勇可嘉,但是谋略不足啊!此战端一开,非同小可,必须仔细权衡利弊,岂能意气用事啊?且不说如今吐蕃拥兵二十余万,还依凭险地,极难攻打,即便咱们灭掉了吐蕃,就能一劳永逸了吗?   吐蕃国位于高寒之地,千里不毛,环境险恶,逻些又距离咱们大唐有数千里之遥,调运粮草,往来传信都甚为困难,而且那里又不像西域,扼守商道,有丰厚的利益可图。   咱们若攻克了那里,是守还是不守?若派大军驻守,每年的钱粮开销数额巨大,都得转嫁到朝廷和百姓的身上。若不守,扶持亲唐的吐蕃贵族为王,可咱们又无法节制他们,不出两年,他们叛心一起,又来扰边,那我们攻打吐蕃的意义又何在呀?   故而,臣以为,对待吐蕃,咱们还是不应贸然开战,应以和亲为上。”   “恩,此事朕也考虑过,和亲势在必行,只是委屈了道宗了,皇弟跟着朕浴血疆场,南征北战,戎马一生,如今本该到了享受天伦的时候,却要忍受骨肉分离之痛,朕实在是于心不忍哪!”   李道宗慌忙施礼道:“皇上莫如此说,臣弟纵有微功,也是多赖皇上提携,臣的一切都是皇上所赐,今臣女有幸能为安定社稷出力,这是她的福气,也是臣弟的福气,臣弟绝无怨言!”   “诶,你越如此说,朕的心里越不舒服。道宗,朕决不会轻易把朕的侄女嫁给外邦的!”   “皇上?”   “你且平身,站到一旁。来人,宣吐蕃婚使进殿!”   少时,禄东赞毕恭毕敬地步入大殿,下跪叩首,“吐蕃使臣禄东赞,拜见天下至尊、至高无上的大唐皇帝陛下,愿陛下江山永固,福寿无疆!”   “平身吧!”   “谢陛下!”禄东赞起身,进言道,“陛下,我主松赞干布多年来一直仰慕天朝上邦,久有归顺之心,日日思盼,乞沐天朝皇帝的恩泽。今日微臣冒昧前来替我主求娶公主,只盼陛下能以博大的胸怀包容我吐蕃的粗陋浅薄。若能侥幸得到陛下的恩典,我主将视陛下为君为父,为陛下效忠,我吐蕃数十万将士将唯大唐马首是瞻,为陛下守卫一方疆土,以报陛下的恩德。”   “使者言重了!松赞干布和亲的诚意,朕也了解了!不过如今朕的宗室之中,只有江夏王之女文成公主一人正值婚龄,可以嫁与赞普。”   “哎呦!陛下能答应和亲已是我吐蕃莫大的荣耀,微臣代我主谢陛下隆恩。”   “你先别忙着谢朕,朕还没说完呢,若想求娶公主,你需要通过朕的六项考试才行,之前,天竺、大食等国都曾遣使向朕求娶过文成公主,可最后皆是因为没能通过考试而最终放弃。此番朕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对你们吐蕃破例呀!”   “哦!”禄东赞迟疑了一下。   “使者若为难,不愿应试,朕也不勉强,便请你回去向松赞干布转达朕的谢意吧!”   “陛下误会了,您要考验婚使,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微臣愿意应试,请陛下出题吧!”   “好!这第一题嘛!”   李世民想了想,还未拿定主意,忽而张小七撸胳膊挽袖子,又蹦出来了,“皇上,这第一题您就交给我好了!您放心,有我在,保证让禄东赞吃不了兜着走!” 第三章 禄东赞戏耍张小七   上一章讲到,吐蕃使节禄东赞朝见李世民,为松赞干布求娶公主,李世民提出要六试婚使,只有禄东赞全部过关,他才肯将公主下嫁。   张小七在一边听得真切,心中暗喜:“呵呵,皇上真有办法呀!六试婚使?有我在,禄东赞他一试也别想过!”他当即恳请道:“皇上,这第一试就交给我吧!”   李世民点点头,“恩,既然小七你自告奋勇,那便试试吧!”   “谢陛下!”   禄东赞瞥了张小七一眼,问道:“但不知平凉侯打算出什么题目考我呀?”   “咱们比力气!你看到殿外的石狮子没有?我能把它举过头顶,连喊三声吾皇万岁,若你能做得跟我一样,就算你赢!”   “好啊!那便请平凉侯示范一下吧!”   “好!”张小七胸有成竹,朝李世民施了一礼,转身快步走出大殿,在殿门外的石狮子前站定,双手抠住石狮子的外沿,一较力,“起!”一气呵成将其举过头顶,高喊起来,“吾皇万岁!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群臣一阵骚动。   “哎呀!这石狮子该有上千斤的分量吧?”   “好啊!张将军真神力呀!”   可禄东赞却泰然自若,对他根本不屑一顾。   李世民问道:“使者能否举起这石狮子呀?”   “平凉侯勇力过人,令人敬佩,臣甘拜下风!”   “这么说,你打算放弃了?”   “非也!臣只是觉得意外罢了,不瞒皇上,在我吐蕃的乡野之中也有很多好勇斗狠之人,平日里总喜欢聚在一起,举石扛鼎,相互攀比力气,我家赞普觉得此等民俗太过粗陋,他常说,力者,人有,牲畜亦有。搬石拉磨,牲畜强人数倍,然则牲畜却会被人役使,何也?盖因人有智而牲畜无耳。他还曾号召百姓们摒弃陋习,学*唐的礼仪文化,以德服人。   不想今日,臣在天朝上邦的宫廷中,却遇到了吐蕃的乡野陋俗,臣颇感费解,窃以为此题只是平凉侯的玩笑而已,而绝非英明睿智的皇帝陛下所出。故而,臣请陛下不要再取笑微臣,正式出题吧!”   “哈哈哈哈!”李世民哑然失笑,频频点头,“好好!使者所言甚是呀!”   这时,张小七气呼呼地走进来,“哎!禄东赞!你婆婆妈妈地还在磨叽什么呢?怎么还不去举石狮子?是打算服软认输了吧?”   李世民一瞪眼,“小七!朝堂之上休得造次!”   “皇上,他耍赖!您现在就可以回绝他!”   “住口!速速退下,再敢搅闹,朕严惩不贷!”   张小七也察觉自己似乎被耍了,敢怒不敢言,退到一旁,横眉立目,瞅着禄东赞运气。   李世民跟身边的随侍太监嘀咕了几句。   太监应诺,退下去了。少时,他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盘子上放着一粒珠子和一条丝线。   李世民对禄东赞道:“使者,这是一颗九曲珍珠,内有一个九曲孔眼,你若能用丝线从这孔眼中穿过,便赢得了第一试!”   “臣遵旨!”禄东赞拿起珍珠和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不禁赞叹道:“陛下的测试果然不同凡响啊!”   “你可有办法呀?”   “还没有,不过臣会尽力而为!”   他作势拿着丝线往孔眼里塞,连试了数次,毫无进展,转头看了看张小七,抱怨道:“平凉侯不要如此瞪着我看嘛!你这样会使我分神,无法专心穿线的!”   “哎呦!你还挺矫情!我不看你,你也照样穿不过去!”   “谁说我穿不过去?若我把线穿过去了,你该当如何?”   “你若穿过去,我张小七任你处置!”   “这可是你说的哦!”   禄东赞随即把珍珠和线放回盘中,对李世民施礼道:“请陛下稍等片刻,容臣出宫找些材料,去去就回!”   “好!使者请便!”   禄东赞谢恩,退出大殿。   众臣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须臾,他返回来,重新来到托盘前,一伸手,将刚刚抓到的一只大蚂蚁放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将丝线系在蚂蚁身上,又把它塞进珍珠的孔眼里,而后命人找来了一些蜂蜜,抹在九曲孔的另一端。   孔中的蚂蚁嗅到了蜂蜜的香味,迅速爬起来,不一会儿,就带着丝线钻出了九曲孔。   大功告成,禄东赞将穿好丝线的珍珠交与太监,呈给李世民验看。   “恩,好!”李世民赞叹不已,“使者才智过人,令人佩服!这第一试你通过了!”   张小七不忿道:“皇上,这种针线活儿都是女人的小把戏而已,这怎么能算?方才臣和他比力气,那石狮子他还没举呢!”   李世民脸色一沉,“放肆!这题目乃是朕所出,使者既完成了,便是通过了测试,难道你还要朕反悔不成?”   禄东赞进言道:“陛下,刚刚平凉侯曾起誓发愿说,若我将丝线穿过珠子,他将任我处置,现在我已顺利完成了,臣请平凉侯履行诺言。”   “恩,愿赌服输,小七,这话是你亲口说出来的,朕也听到了,你该兑现承诺呀!”   “皇上!”   禄东赞满面笑容,“平凉侯不必惊慌,我是不会害你的!”   “你想要怎样?”   “适才平凉侯说我擅长女人的把戏,在下也颇为认同,便想请你替我到东市卖一样东西!”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包袱,递给张小七。   “这是什么东西?”   “不要打开,此物不宜出现在朝堂上,你下朝后再看,自然就知道了!”   张小七可不吃这一套,“还跟我故弄玄虚?我偏要现在看!”他一伸手,唰地一下,把一个肚兜从包袱里掏出来了。   “哎呦!”群臣一见,惊慌失措,纷纷掩面。   李世民大怒,“大胆!张小七!在朕的朝堂上,你手拿如此秽物,成何体统?”   张小七也发觉不妙,慌忙把肚兜塞回包袱里,“皇上,臣并非有意的,都是禄东赞他陷害我!”   “够了!你不要再解释了,你的脑筋确实也该转转弯了!禄东赞的要求,朕准了!你现在就去东市把此物卖掉,卖不掉你就永远当个商贩好了,别再回来见朕!”   “皇上,冤枉啊!我是无辜的!”   “把他给朕轰出去!”   左右侍卫围上来,将张小七架出殿外。他万般无奈,这才扮作杂货贩的模样,去东市摆摊卖货。   张小七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程怀亮说完,程怀亮连连摇头,“小七兄,你也太鲁莽了!以后入朝万不可如此啊!你知道太极殿是什么地方吗?那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这次也就是咱们皇上虚怀若谷,有容人之量,没有跟你计较,可你若一直这般信口开河,迟早会死在这上面!”   “瞧你说的,有那么严重吗?”   “哎呀!你还不当回事?昨天的朝堂上就有猫腻,你看出来了吗?”   “什么猫腻呀?”   “你以为长孙无忌提议让文成公主出嫁吐蕃是出于公心吗?我告诉你,他是在排斥异己,借机打击江夏王李道宗!”   “不会吧?宗室之中就只有文成公主一人能出嫁,不让她去,又能找谁呢?”   “这就是长孙无忌的高明之处,他害了你,你还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只能干瞪眼吃哑巴亏呀!”   “是吗?”张小七还是半信半疑,“长孙无忌跟江夏王有什么仇啊?难道江夏王跟咱们一样支持吴王殿下?”   “不是,江夏王是皇上的堂弟,多年来持身清正,从不跟任何人结党。当年,他曾作为皇上的副将,随皇上攻打宋金刚、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等人,后来又领兵出击突厥、吐谷浑,战功卓著,就是因为性格耿直了一些,曾在一次宴会中当面辱骂了长孙无忌,招致了他的嫉恨。   那时候,江夏王还是礼部尚书,有一次,他的一个属下就劝他说,王爷您这些年东征西讨,平定天下,功劳实在太大了,自古以来,大凡功高震主的大将多半没有好下场,皇上虽依然对您委以重任,可心中未必就没有猜忌,他收了您的兵权,给了您一个文官来做,就是证据呀!所以我觉得您应当参考秦朝王翦的故事,多收银子,多置办些田产,以此向皇上表明你没有野心,也好使皇上安心哪!   江夏王不明白官场险恶,听信了他的说辞,稀里糊涂地贪墨了很多银子,结果被他的属下得到了证据,交给了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当即向皇上奏了一本,皇上大怒,把江夏王革职下狱。   不过好在皇上英明,没出两年,又重新起用了他。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想长孙无忌还是不放过他。如今宝贝女儿即将远嫁塞外,生离死别,唉!想想都叫人痛心哪!”   “真的假的?这事你听谁说的?”   “我听我爹说的,我爹的本事你该知道的吧!再说,你也不想想,江夏王本就是皇亲国戚,又战功赫赫,皇上的赏赐不计其数,钱财对他而言又有何用啊?这要不是被人下套算计了,怎么会贪污呢?”   “哎呀!我怎么听得后脊背发凉呢?”   “所以说嘛!堂堂的江夏王尚且如此,你一个小小的平凉侯又算得了什么呀!在朝堂上要谨言慎行,时时小心祸从口出,被人抓住把柄啊!更何况现在的朝局形势错综复杂,已经跟以前大不相同了,殿下和你的敌人已不只是太子了,看来我有必要向你好好讲讲了!”   第四章 程怀亮计斗禄东赞   张小七初入朝堂,行事过于率直,引起了程怀亮的担忧,为了防止他闯祸,程怀亮就把当今的朝局形势向他剖析了一番。   “小七兄,现今太子的地位江河日下,已大不如从前了,皇上对他越来越没信心,接连换了好几个老师严加教导,可还是烂泥扶不上墙,要不是长孙皇后和房玄龄那些老臣竭力扶保,只怕他早就被废了。   太子岌岌可危,诸皇子们都看到了希望,除了咱们吴王殿下以外,四皇子魏王李泰,五皇子齐王李祐都有争储之心。   尤其是这个魏王喜好舞文弄墨,深得皇上的宠爱,他奉旨在府中开设了崇文馆,延揽天下文士,还编纂了括地志,一时风头无两。皇上每年给他的赏赐比给太子的还多,朝中大臣争相攀附,趋之若鹜,俨然已形成魏王党了。我估摸着,若是太子被废,最有可能夺得储位的就是他了!”   张小七愤然道:“皇上真是偏心眼!吴王殿下为国家效命疆场,几经生死,居然还比不上一本破书?”   “你知道什么呀?这魏王跟太子一样,乃是长孙皇后所生!是嫡次子!长孙皇后贤淑温婉,跟皇上伉俪情深,感情好得不得了,不仅长孙一脉因此备受优渥,她的三个儿子子以母贵,所受的封赏也比其他皇子的高出一大截呀!”   “长孙皇后有三个儿子?那还有一个是谁呀?”   “皇九子晋王李治呀,不过这个晋王年纪尚小,平日里深居简出,不常与群臣交往,就是个闲散王爷,没什么野心。”   “哦!原来长孙皇后的能力这么大呀,要是殿下也是她的儿子就好了!”   “那还说什么呀!要是那样,他早就是太子了,谁也撼动不了啊!”   “诶,我记得,殿下的娘还是隋炀帝的女儿呢,也是贵不可言哪,皇上怎么不考虑一下呢?”   “别提这个了,就是因为殿下身上有隋炀帝的血脉,才会引起皇上的顾虑。皇上常说,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咱们只要想想前隋的事情,就能大概摸清皇上的心态了。   前隋文帝有两个儿子,太子杨勇和晋王杨广,当时太子杨勇也跟现在这位太子差不多,生活奢靡,喜好歌舞,纵情声色,而杨广却非常勤俭,满腹文韬武略,颇负盛名,跟如今的殿下如出一辙。后来隋文帝看重了杨广的贤名,废掉了太子,立杨广为储。可没想到杨广是个败家子,刚一登基,便原形毕露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没几年就把前隋的基业败光了。   现在同样的情况摆在了咱们皇上面前,你说他该如何选择?在他看来,太子从小在深宫长大,贪玩骄纵,有些纨绔习气,都是正常的,这是真性情,他心里反而会踏实一些,即便太子不肖,可将来登基后有满朝忠良辅佐,只要他行事不出大格,能守住江山社稷就行啊!   可对于殿下,皇上却摸不准哪!以致于每每看到殿下,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殿下的外公隋炀帝杨广,这个心结恐怕很难解开呀!”   “哎呀,这事这么困难哪!我看,殿下自打从西域回来以后,好像对争储也看淡了很多,并不怎么上心了。要不咱们还是别折腾了,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不挺好吗?”   “庸人之见,咱们现在还远远没到山穷水尽之时,凭什么放弃呀?再说,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以为咱们置身事外就能逃得掉吗?他日,无论太子登基,还是魏王登基,都不可能让殿下好过的!”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咱们得审时度势、相机而动。”   “什么意思?”   “如今*羸弱,近几年折了不少羽翼,侯君集因为攻打高昌时纵兵抢掠,收受财物,被皇上免了官了,长孙无忌那老狐狸似乎也嗅到什么味了,不再替太子说话,态度不明,毕竟魏王也是他的亲外甥啊!朝中重臣中,还在死保太子的就只剩房玄龄一人了。   而魏王党虽然风头正劲,可还尚未形成气候,他们想要扳倒太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两方互斗,势必都会寻求咱们的帮助,咱们便可以巧加利用,从中渔利。”   “你小子他娘的一肚子坏水,我可跟你说好了,帮魏王倒是没什么大不了,要是让我帮太子那帮人,没门!”   “互相利用,互相利用,你懂不懂?”   “你不用跟我废话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快帮我想想,怎么阻止禄东赞娶走公主?”   程怀亮想了半晌,没说话。   “怎么?你也没咒念了?你不是主意挺多的吗?”   “我倒不是没主意,我只是在想若阻止了吐蕃求亲,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管他有什么好处?我就是气不过吐蕃那对君臣得便宜卖乖,一边觊觎大唐的疆土,一边还要娶大唐的公主,凭什么?”   “瞧把你气的!这种国家大事皇上他自有考量,你我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吧!”   这时,翟珊走了进来,“你们俩怎么聊起来没完了?殿下来了,还不快去迎接!”   “哦!好!”   不多时,三人将李恪迎入房中,重新落座。   程怀亮就问道:“殿下你这是打哪来呀?”   李恪叹了口气,“唉,我刚去了趟江夏王府,跟我那堂叔闲聊了一会儿,老爷子为女儿的事整日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甭提多难过了!”   “这也难怪,心头肉被硬生生割走了,换谁能好受得了啊?老三的娘不也是如此吗?”张小七深有同感。   程怀亮则似乎有所领悟,“这么说,若咱们在这个时候对江夏王施以援手,搅黄了和亲,江夏王必然会领咱们的情,倒向咱们一边了?”   “我说程贤弟,咱们做事是出于大义,光明磊落,你怎么满脑子都是算计呀?”   李恪也赞同道:“大哥说的是,咱们不该有私心。现在的朝廷上,李靖元帅已经致仕还乡,老一辈的将领里就只剩下江夏王还能挂帅出征,上阵杀敌了,他是国家的栋梁,咱们帮他解除后顾之忧,也是为了国家着想啊!”   “行行行,你们都是正人君子,我是龌龊小人行了吧!不管怎么说,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不都是破坏和亲吗?那就好好谋划一下吧!”   次日,李世民升朝,开始二试婚使,测试的题目是,要禄东赞前往马场,分辨出一百匹母马和一百匹小马的母子关系。   禄东赞想了片刻,请命道:“陛下,此题臣可以完成,只是要请陛下允臣两日的时间,两日后,臣一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恩,好!朕准了!”   “谢陛下!”禄东赞领旨,退下去了。   散朝后,张小七不禁对程怀亮赞不绝口,“程贤弟,你真神了!竟然连皇上的题目都能猜得出来!”   程怀亮呵呵一笑,往四周看了看,小声道:“这算什么?实话告诉你,这题目其实就是我爹昨晚连夜进宫向皇上献的。”   “哦,原来是这样。”   李恪还有些忧虑,“此题虽然挺难,可也不保险哪!万一真的又被禄东赞破解了,咱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嘿嘿,殿下放心吧,这题目既然是我出的,我当然有充分的准备,昨夜,我已将那一百匹母马中的三匹调换了,将原来的三匹母马藏在了我府上。无论禄东赞使出什么招数来,都不可能配对成功!”   “好啊!我就等着贤弟替我出气了!”张小七欣然道,“禄东赞那厮先前还在朝堂上羞辱我,这回我也看看他的窘态!哈哈!走!都到我府上喝酒去!”   三人高高兴兴回府去了。   很快两天过去了,李世民带着文武百官来到皇家马场,召来禄东赞,问道:“使者,如今两日期限已到,你可有甄别的办法了?”   禄东赞施礼道:“回陛下,臣确已有了一计。”   “哦?你先给朕说来听听。”   “陛下,臣昨日将那一百匹母马和一百匹小马分别关在了不同的厩里,一天中只给小马们喂草料,而不给它们水喝。现今臣只要再将母马和小马重新放在一处,料想小马们口渴难耐,必然会找自己的母亲喝奶,如此一来,臣便可辨别出母马和小马的母子关系了。”   “妙哉妙哉!”李世民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好!便请使者依计而行吧!”   “遵旨!”   结果果然不出禄东赞所料,那些小马们一出马厩,便迫不及待地冲到了各自母亲的身边,开始喝奶了。   没过多久,马场的官员上前禀奏道:“皇上,经过臣的验看,吐蕃婚使准确无误地确定了九十七对御马的母子关系,只是还有三只小马在场中乱跑,尚未找到与它们对应的母马。”   “好了,朕知道了,退下吧!”   “是!”   李世民点点头,欣然看向禄东赞,“使者,你都听到了吧?你的方法虽然很高明,可终归还是没能完成朕的题目,既如此,朕也爱莫能助了!”   “皇上!且莫急着下定论,容臣再观察一番。”禄东赞连忙恳求道。   “恩,也好,那你便看看吧!”   禄东赞着人牵来了没能配对成功的三匹母马和三匹小马,皱着眉头绕着它们转了两圈,沉思了片刻,对李世民道:“陛下,臣看了这三对母马和小马的毛色和体态,窃以为它们并无母子关系。”   “什么?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朕的题目有误?这怎么可能?难道朕会故意篡改考题刁难你不成?”   “是呀,适才臣也甚感蹊跷,陛下乃是泱泱上邦之君,是天下共主,怎会言而无信,捉弄我等外藩之臣呢?”   “大胆!”张小七站出来,向李世民启奏道:“皇上,禄东赞这厮黔驴技穷,完成不了皇上的考题,竟然出言不逊污蔑皇上,请皇上降旨治他的大不敬之罪!”   程怀亮也道:“皇上,平凉侯言之有理呀!禄东赞仗着他们吐蕃有些个兵马,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欺君罔上,请皇上收回成命,不要把公主嫁与吐蕃。”   李世民声色未动,看了看禄东赞,“使者,你说有人在朕的题目中做了手脚,你可确定?”   “臣不敢,但是臣既奉我主之命前来求娶公主,自当尽心竭力不辱使命,臣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允臣便宜行事,若臣当真无法找出这三匹小马的真正母亲,臣情愿接受陛下的一切责罚!”   程怀亮见势不妙,忙道:“皇上,您千万别听禄东赞胡说八道,我看他分明是无计可施,借故拖延时间罢了!”   “诶。”李世民摆了摆手,对禄东赞道,“使者所请也是情理之中,你放心吧,朕绝不会责怪于你,你尽管放手去找就是!”   第五章 程咬金力挽危局   却说程怀亮为了替张小七报仇出气,阻止禄东赞娶走公主,在皇上二试婚使的题目里动了手脚,调换了其中的三匹母马,想要禄东赞应试失败,乖乖地认栽滚回吐蕃,可没承想,禄东赞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发现事情出了差错,当即猜出了其间的猫腻。   程怀亮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如今事到临头,自己已经没有再更改计策的机会了,只能跟在皇上身后,眼睁睁地看着对手行动,束手无策。   禄东赞遇事并不慌乱,很快就想出了一个主意,向李世民请旨道:“陛下,解铃还须系铃人,臣请陛下将这六匹母马和小马放出御马场,任其自由行走,不加阻拦,臣会派人远远地跟在它们后面,查出它们原来的住处,进而追回被调换的御马。”   “恩,使者请便吧!”   “谢陛下,请陛下稍候,要不了多久,一切自有分晓。”   “好,朕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遵旨!”禄东赞着即带人依计行事去了。   李世民则带领群臣来到别苑内小憩。   约莫半个时辰后,侍卫进来禀报:“皇上,那三匹小马在街上转了一圈后,先后返回了御马场,此时禄东赞正跟着剩下的三匹母马行动。”   “好,再探!”   “是!”   程怀亮闻言,冷汗直流,心说话:“坏了,要歇菜!不能再等了!”急忙出班道:“皇上,臣、臣家里尚有件急事要处理,斗胆向皇上告假回趟家,请皇上恩准!”   李世民诧异地看了看他,“你有急事?一个王公子弟能有什么要紧的事?莫不是你父亲得了重病,起不了床了?”   “呃,那倒没有!”   “朕也觉得不太可能,好了,既不是你父亲得病,就没有什么大事,不必多言,留下来侍驾吧!”   “呃,是,臣遵旨。”程怀亮被堵着张口结舌,只好硬着头皮退了回去,偷眼看看同样焦急不安的李恪和张小七,一脸无奈。   怕什么来什么,片刻后,禄东赞带着手下快步走了进来,“陛下,臣已找到了三匹母马原来的住处,请陛下快随臣前往一看。”   “哦?”李世民一皱眉,扫视了一遍群臣,应道,“好,朕这便起驾,头前带路吧!”   “遵旨!”   简短截说,李世民上了龙辇,带着百官,一路浩浩荡荡,跟着禄东赞来到了鲁国公府的大门外。   禄东赞用手一指,“陛下,就是这里,方才那三匹母马在府门前徘徊了很久,后被这府上的家丁认出来,牵了进去!”   程怀亮心里咯噔一下,头皮发麻,“完了完了,这下彻底玩完了,我的爹呀,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事先做好准备呀?”他又忙不迭跑出来争辩,“皇上,这是不可能的!这一定是禄东赞在陷害我,请皇上明察!”   可李世民压根就没理他,即刻向侍卫们下旨:“你们现在就随朕入府,直奔马厩,期间不准任何人通禀鲁国公!”   “是!”   众臣随着李世民蜂拥闯入府中,府内的丫鬟婆子们惊慌失措,纷纷拜伏在地,不敢动弹。   李世民带人径直赶到马厩,扭头向禄东赞问道:“使者,你可有办法从这些马中找出被换走的那三匹御马?”   “陛下,这个简单,只需将之前未配对成功的三匹小马带至此处,它们便可自行找出它们的母亲。”   李世民点头认可。   就这样,不多时,关在鲁国公府马厩中的三匹御马都被逐一认了出来。   真相水落石出,李世民笑着向禄东赞问道:“使者,你怎么就断定那三匹母马能自己回家呢?”   “回陛下,臣也不敢确定,只是斗胆一试罢了,臣猜测这几匹马既然能混入陛下的御马场之中,那它们也应该不是普通的战马,必然是百里挑一、有灵性的好马,可能会认出回家的路径,故而才冒险行此计策。”   李世民不禁对禄东赞另眼相看了,连声赞叹:“好好好!使者有勇有谋,令朕钦佩,这第二项测试你也通过了!”   “臣惶恐,臣一向驽钝,智谋不及陛下万一,臣能侥幸成功,全赖陛下恩典,神明护佑!”   “恩,使者的诚心朕了解了!”   他们正说话间,程咬金晃着大肚子姗姗来迟,一照面,就厚着脸皮朝李世民抱怨:“哎呦,皇上,您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   “程咬金,你还有脸来?”   “诶?怎么了?皇上?”程咬金装傻充愣,“臣刚刚在房中喝着小酒,正念叨您呢,臣最近得到了一坛百年的杜康,煞是难得,那香味,嗯,闻闻都能醉倒啊,臣正想献给皇上,正好您就来了,真是太好了,快快随臣入席,好好品尝一下!”   “程咬金,你好大胆!事到如今,还在跟朕耍花枪!”   “皇上,您看您这一通雷烟火炮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比喝酒还重要啊?人家曹操曹老爷子都说了,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啊!要说您的丰功伟绩不比那曹操强多了嘛,咱喝酒也不能败给他呀,您说对不对?”   “住口!程咬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副老样子,一犯错就跟朕装疯卖傻,你以为当滚刀肉就能蒙混过关吗?朕来问你,可是你胆大包天,背着朕偷换了朕的御马?”   程怀亮见状,赶紧出面跪倒,替父担责,“皇上!请您不要怪罪我爹,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臣所为,与我爹无干哪!”   李世民面沉似水,“哼!朕就知道此事八成是你干的,你耍奸使诈,蓄意破坏和亲,险些陷朕于不仁不义之地,朕岂能轻饶?”   “臣知罪,可臣也是为国着想,皇上,吐蕃人居心叵测,请您不要把公主嫁给他们哪!”   “放肆!竖子也敢妄议国事?”   局面发展到这个地步,后面的李恪和张小七可憋不住了,脑袋一热就想顶风上,为兄弟出头,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就在这个时候,程咬金三步两步冲上去,啪啪地扇了程怀亮两个大耳刮子,“好你个不肖子!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真气死我也!”他捂着大肚子,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转过来又对李世民道,“皇上,别听这小子胡扯,我跟您说实话吧,这小子暗恋人家文成公主已经很多年了!”   “什么?你说你儿子喜欢文成公主?”   “是呀!说来惭愧,我这个儿子从小就闷骚,一肚子鬼点子,可就是不用在正道上,他看人家文成公主长得漂亮,想追求人家,也不敢明说,就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像着了魔似的,我问他到底有什么心事,可他也不跟我说。   前些日子,他从西域回来,曾经壮着胆子向老臣央求过,他说他在外面为国家建功,也算是有功名在身了,能配得上文成公主了,要臣替他向江夏王提亲。唉,要怪就怪老臣无用,我害怕被江夏王拒绝,丢了面子,一直没敢张口,拖到了现在呀!   如今吐蕃使者前来求亲,文成公主将要远赴塞外了,我儿子痛不欲生,他担心公主在外面忍饥受冻、被人欺凌,才行此下策,想破坏和亲,留住公主。老臣也是心疼儿子,一时糊涂,便睁一眼闭一眼,纵容了他!”   旁边的江夏王李道宗看他说得声泪俱下,信以为真,不禁触动了心事,眼圈也红了,走过去拉住程咬金的手,“哎呀,老程啊,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啊?”   程咬金就势抱住江夏王大哭不止,“王爷!你我今生做不成亲家了,就让我儿子先走一步,保佑公主一路平安吧!呜呜呜呜!皇上!臣子酿下大祸,毁了皇上的大计,臣不敢袒护,便随你处置吧!呜呜呜呜!”   李世民听得心软了,叹息道:“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儿女之事也着实叫人操心啊!”   禄东赞何其聪明,发觉风向要变,慌忙跪下,“陛下!我吐蕃虽然地处偏远,可民心淳厚,赞普仁德忠孝,久慕天朝气象,必会倾尽所能善待公主的。之前我家赞普已根据大唐样式为公主建造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宫殿,公主到逻些以后,所用的一应器物也全是天朝所产,公主嫁与我家赞普,便是嫁给了大唐的忠臣,不仅会富贵终生,他日也会为大唐效力,请陛下安心!”   “使者不必顾虑,朕既已答应和亲,便不会食言,只是接下来还有四场考试,你必须一一通过才行!”   “是!臣遵旨!”   “程怀亮虽行事鲁莽,可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况且也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朕以为可以将其从轻发落,使者你说呢?”   “陛下所言甚是,程公子追求公主在先,我吐蕃求娶公主在后,是臣的作法伤害了程公子的感情,臣对程公子的遭遇也颇为同情,于情于理,都该向程公子赔罪,请陛下不要处罚他了!”   “使者言重了!臣下有过,朕是必须要罚的,这样吧,罚去程怀亮半年俸禄,在家闭门思过!”   程怀亮长出了一口气,赶忙叩头谢恩,“谢皇上不杀之恩!”   “好了,你起来吧!你确实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娶妻生子了,你放心,你的婚事朕记下了,日后朕会亲自为你赐婚的!”   “多谢皇上恩典!”   程咬金哭到一半,发觉雨过天晴了,忙撇开李道宗,接着痛哭流涕,“哎呦,真是皇恩浩荡,让臣说什么好啊!皇上,老臣的百年杜康还等着您品尝呢!要不您就留下来跟臣一块喝酒得了!”   “好了好了,别跟朕假惺惺的了!你送礼也不看看场合?回头把那坛杜康给朕送到宫中就是了!”   “老臣遵旨!”   李世民见事情已了,随即遣散了群臣,摆驾回宫了。   院中就剩下程咬金和程怀亮父子两人,程咬金当场把脸拉下来了,指着程怀亮的鼻子就开骂了:“孽障!瞧瞧你干的傻事,以前我还以为你心眼挺多的,闹了半天,你就是个草包,一点长进都没有啊!出了事还得靠我给你擦屁股!”   程怀亮不服不忿,“爹,我就是一时失策,跌了个小跟头而已,这事还没完呢!”   “你还想怎样?我告诉你,那个禄东赞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此事到此为止,你不能再掺和了!”   “爹,咱们后面还有四次机会呢,您怎么就知道我不行啊!而且我这么做全是为殿下着想,只要能留住文成公主,就等于拉拢到了江夏王,若他日有了江夏王相助,殿下的实力就又能上一个台阶呀!”   “你小子别自以为是了!你还有四次机会?再有一次失败,你的小命就没了!你记着,拉拢江夏王不等于一定要把公主留下,只要让他看到咱们尽力了,这就足够了!”   “可我就是不甘心!”   “哎呀!孽障!你是铁了心要把你爹坑死啊!”程咬金气得暴跳如雷,“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公主走不了,你别白费工夫了,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他把一张字条甩给了程怀亮。   程怀亮不明所以,忙展开字条,仔细看去,顿时喜上眉梢! 第六章 诸皇子议招禄东赞   程怀亮用计失败,弄巧成拙,被禄东赞抓住机会穷追猛打,搞得狼狈不堪,危急关头,多亏了程咬金出面周旋,才总算挽回了局面,转危为安。   风波平息了,群臣散去,张小七和李恪也回到了府中,两个人就像两只斗败的公鸡,灰头土脸,闷闷不乐。   张小七抱怨道:“他娘的,禄东赞这厮也太狡猾了!这么缜密的计谋都能被他识破呀,往后咱们该怎么办?这公主还救不救了?”   李恪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现在看来,连怀亮都不是他的对手,再斗下去,只怕咱们凶多吉少啊!”   “他娘的,玩阴的不行,咱们就玩阳的,我就不信了,我满身武艺,难道就只能在这儿干杵着,使不上劲吗?”   “大哥,不是我说你,你就歇歇吧,你那两下在这儿还真就用不上啊!”   正这时,程怀亮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二位,还在发愁呢?”   张小七一愣,“什么情况?程贤弟,你没事吧?难不成被禄东赞那厮给弄神经了?”   “小七兄,你说什么呢!东风吹,战鼓擂,我程怀亮怕过谁呀!”   张小七更傻眼了,看向李恪,“殿下,他是不是真神经了?”   “你放心吧,我神经不了,不过要是禄东赞看到了它,可能就得真神经了!”程怀亮笑着拿出一个字条交给张小七。   张小七和李恪面面相觑,都是一头雾水,两人打开字条一看,“诶?这不是皇上接下来测试禄东赞的题目吗?你从哪搞到的?”   “这是我爹向皇上要来的,你们看那最后一题!嘿嘿嘿嘿!”程怀亮说着,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最后一题,从一百个打扮相同的女子当中找出公主来,无论禄东赞最终选择了谁,此女子都会被当做文成公主嫁入吐蕃。”   “这是百里挑一呀!”程怀亮补充道,“禄东赞从没见过公主,我就不信了,除非他是大罗金仙,能掐会算,否则怎么可能在一百人中把公主挑出来呀?”   张小七和李恪的神情也舒缓下来。   “恩,看来皇上也不是真心想把公主嫁出去啊!”   “是呀是呀!如此一来,咱们也没必要再冒险了!”   “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咱们还是应该让王妃和嫂夫人多去江夏王府走动走动,多跟公主见见面,以防止禄东赞暗度陈仓啊!”   “恩,还是怀亮想得周到,就照你说的办!”   接下来的数日里,禄东赞大显身手,又连过了三关,一时间京师震动,满朝文武尽皆拜服,市井百姓街谈巷议,将他的事迹传得神乎其神。   这天张小七众人又聚在吴王府中商议事情。   张小七就说:“他娘的,你们都听说了吧,禄东赞那厮又答对了一题,如今他可是火遍京城了,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有的人说他是什么地藏菩萨驾前的灵兽转世,还有人说他是太上老君的牵牛童子下凡,说什么的都有,我这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李恪也道:“是啊!禄东赞这几天真是出尽了风头,我发现父皇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唉,昨日我在街上闲逛,看到很多人争相购买禄东赞的画像,我气不过,就找了个人询问,我说你平白无故买这画像做什么,你们猜人家怎么回答的,人家说了,他要把这画像带回家供起来,将来可以保佑他求亲成功,抱得美人归!”   程怀亮不屑道:“求亲成功?这题他还没答完呢,怎么就求亲成功了?王妃、嫂夫人你们这几日去江夏王府可有什么发现?”   翟珊摇摇头,“王府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蹊跷之处,我和王妃也跟公主见过面了,公主真不愧是将门虎女,年纪虽小,可是很有主见,讲话也非常有见地,对很多事情都有她自己独到的见解,我们谈的很投缘。”   阿史那云也连连点头称是。   “这就好!这就好啊!只要他禄东赞过不了这最后一关,就一切都是浮云,他被捧得越高,脸丢得就越大,到时咱们只需在一旁看他的哈哈笑就行了!”   “恩,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这事先放在一边,还有老三娘亲的事,咱们得尽快解决了,老人家现在总也听不到儿子的声音,疑心越来越重,天天张罗着要见儿子,我已经快拦不住了,得赶紧找出一个跟老三口音相似的人出来,哪怕叫他过来喊一声娘也成啊!”   “对呀!这几日咱们净忙着对付禄东赞了,把这事给忘了!”   他们正谈论着,忽听院中一声高叫,“旨意到!吴王李恪、平凉侯张小七接旨!”   李恪和张小七对视了一眼,慌忙起身,整理衣服,赶到院中,跪拜,“臣李恪、张小七接旨!”   “传皇上口谕,宣李恪、张小七即刻入宫见驾,朕有要事相商。钦此!”   “臣等遵旨!”   李恪和张小七领了旨意,各自换好朝服,随太监进宫。   进了太极殿,张小七再一看,嚯,今天可真是人头齐整,诸皇子、王公大臣一个个神情严肃,都在殿前侍立。   他心中纳闷:“哎呦呵!这也不是大朝的日子,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莫非皇上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还是竖着耳朵听着吧!”   须臾,李世民驾到,坐上龙椅,对群臣道:“诸位爱卿,你们现在一定都在疑惑,为何朕会突然把你们都召进宫来呢?其实,朕近日确实遇到了一个难题,想要诸位爱卿替朕分忧啊!   你们也知道,吐蕃婚使禄东赞已接连通过朕的五道测试了,此人胆大心细,很有才学,朕甚爱之,想把他招揽到咱们大唐来,望诸位爱卿群策群力,为朕想一个好办法呀!”   长孙无忌出班道:“皇上,此事简单至极,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咱们大唐繁荣昌盛,物阜民丰,强吐蕃百倍,皇上知人善任,礼贤下士,天下有才之士无不以为皇上效命为荣,想必那禄东赞也不例外。皇上只需下旨恩赏于他,再给他一个官做,他自会感恩戴德,为皇上效死的!”   “唉!若能如此,朕还叫你们来做什么?昨日朕就封禄东赞为右卫大将军了,还想把琅琊长公主的外孙女嫁给他,让他留在长安,可他执意不从,他说他在吐蕃已有妻子,糟糠之妻不下堂,他不能为了荣华富贵而背叛妻子,还说他家赞普还没有娶到公主,他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他作为臣下怎能先行娶妻呢。一番话把朕说得哑口无言,只得作罢呀!”   太子李承乾气冲冲道:“父皇,这个禄东赞也太猖狂了,这么不识抬举,您还理他作甚?依我看,您给他安个顶撞圣驾罪名,把他打发回去得了!”   “住口!这等忠臣难能可贵,他越是这样,朕就越欣赏他,你作为太子,不懂得尊重人才,他日如何能治理好天下?”   “呃,父皇息怒,儿臣只是觉得他冒犯了父皇……”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李承乾吓得一缩脖,知道自己又杵了父皇的肺管子了,不敢再言语了。   魏王李泰趁机道:“父皇,儿臣以为招揽禄东赞这样的聪明人,绝不能等闲视之,草率行事,必须要对症下药,详细了解他的身世背景,处事风格和个人喜好,而后再根据情况施以恩德,凡事急他之所急,想他之所想,久而久之,即便他的心是铜打铁铸的,也会逐渐被父皇的诚意所感化呀!所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父皇乃是一代明君,恩德播于海内,普天之下的名士无不仰望,相信禄东赞也早晚会效命于父皇的麾下的!”   “好,说得好!泰儿所言甚合朕心哪!太子,你听听!听听你四弟是怎么说的!”   李承乾的脸憋得通红,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李泰连忙解释:“父皇,儿臣只是想帮您出谋划策而已,绝没有冒犯太子哥的意思,还请父皇明察啊!”   “好了,泰儿,你的心意朕已经知道了,太子要是有你一半聪明乖巧,朕也不会这般操心哪!”   下面,李泰的亲信大臣们蠢蠢欲动,纷纷进言为他造势。   “皇上,魏王殿下聪慧仁义,远见卓识,令臣钦佩呀!”   “是呀!魏王的才学真是旷古烁今哪!”   房玄龄气得脸色铁青,向李世民进谏道:“皇上,太子终归是太子,亲王毕竟是亲王,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不可混淆啊!只有如此国家才能安定,皇上讲话时务必要注意言辞,以免令有些人起了僭越之心哪!”   “玄龄说得对,朕受教了!诶?怎么说来说去,说跑题了?今天的议题是如何招揽禄东赞哪,诸位爱卿还有什么建议,都给朕说说吧!”   齐王李祐启奏道:“父皇,关于招揽禄东赞的事,四哥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儿臣完全赞同他的观点,只是儿臣以为太子哥所言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倘若禄东赞此人真的心如铁石,任凭父皇用尽办法,也不能将其说服,那就请父皇当机立断,将他处死,此等有才之人若不能为我们所用,就不能让他活在世上!放虎归山,必成后患哪!”   “恩。”李世民点了点头,“恪儿、你有什么想法?”   李恪言道:“父皇,请恕儿臣直言,儿臣在西域时多有耳闻,这禄东赞名义上是松赞干布的臣下,可实际上与松赞干布情同手足啊!当年,松赞干布十二岁即位便替父报仇,平定吐蕃贵族的内乱,继而消灭羊同、苏毗,开疆扩土,后又建都逻些,创立基业,这其中多有禄东赞的助力,这些年来,他们君臣并肩作战,患难与共,誓同生死,早已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情谊。依儿臣看,父皇想要撼动禄东赞的心意难如撼山哪!”   “朕不想听你说这些!朕要的是你的办法!”   “这,儿臣还没有想好。”   李世民又看向李治,“治儿,你怎么看?”   李治忙施礼道:“父皇,几位皇兄所言都很有道理,令儿臣受益匪浅。近日儿臣在私邸读书,对圣贤之言也有所领悟,治国之难在于知贤,而不在于自贤,唯有唯才是举,选贤任能,方能使政治清平,国家富强。儿臣并不了解禄东赞,也不敢妄言,只想以诸位皇兄为榜样,努力读书,日后也好为父皇的大业尽一份自己的心力!”   “恩,治儿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识,实属不易呀,你们几个皇子平日里也读了不少书,须知招贤纳士也是一门学问,不能纸上谈兵,这样吧,朕就将招揽禄东赞的差事交给你们去办,谁能帮朕了此心愿,朕重重有赏!”   “儿臣遵旨!”五个皇子叩拜领旨。   岑文本建议道:“皇上,既然您已决心招揽禄东赞,就应该先将这最后一试的日期推迟,把禄东赞拖在长安,也好给皇子们充足的准备时间啊!”   “景仁所言甚善!朕这便给禄东赞下旨!”   计议已定,李世民退朝,李恪和张小七又回到了府中。李恪就把这差事又跟程怀亮、翟珊、阿史那云说了一遍。   “招揽禄东赞?”程怀亮连连咋舌,“这怎么可能呢?”   李恪也赞同道:“是啊!父皇爱才心切,可是禄东赞心志之坚岂是功名利禄所能撼动的呀?”   “罢了罢了,反正这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让太子和魏王他们随便折腾去吧!咱们不必管它!”   “恩,说的也是。”   这时,张小七突然说道:“今天上朝你们说什么我倒没有太仔细听,不过我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殿下,你注意到没有,太子讲话的声音似乎跟老三很像啊!”   李恪闻言,也是一惊,“对呀!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可是这有什么用?太子怎么可能装成老三喊娘呢?”   “诶,事在人为嘛!这事再难总比招揽禄东赞容易一些吧!”   程怀亮眼珠转了转,“恩,小七兄说得很对呀!只要咱们事先做好周密的布置,此事或许真的能成!” 第七章 岑文本献策   李世民给诸皇子出了一道难题,让他们招揽吐蕃婚使禄这其中的难度李恪和张小七众人心知肚明,他们并不对招揽成功抱有多大希望,倒是张小七在朝会上的意外发现使大家精神一振。   太子说话的声音居然跟吴老三的口音很相似,如此一来,安抚老三娘亲的事岂不是有了眉目了吗?   程怀亮就说:“如今的太子在朝堂上备受冷落,被魏王抢尽了风头,此番招揽禄东赞,他必定会全力以赴,要在皇上面前重新证明自己,咱们或许可以利用他急于求成的心理做做章!”   张小七兴奋得一挥拳头,“对呀!还是你小子聪明!”   李恪提醒道:“不过,此事咱们务必要布置周密,一次成功,不能有丝毫漏洞,否则一旦出了差错,很可能会画虎不成反类犬,殃及自身哪!”   他们正说着,一个家丁跑进来,“殿下,岑大人在门外求见!”   “哦?快快有请!”   少时,李恪率众将岑本迎进房中。   众人落座,李恪问道:“岑大人此时前来,可是有关于招揽禄东赞的事要向我交代呀?”   “正是。”   李恪叹了口气,“唉,我觉得这等邀宠之事还是交给太子和魏王他们吧,我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殿下怎会如此灰心丧气呀?你可知,招揽禄东赞之事事关重大,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未来储位的人选啊!”   “储位?岑大人,现今太子尚未被废,父皇最宠的又是魏王,我一个非嫡非长的皇子,拿什么来争位呢?”   “殿下说得不对,依微臣看,如今才是殿下争位的最好时机呀!太子失德,在朝中的威信早已荡然无存,被废是早晚的事。而魏王虽一时得宠,可行事又太过张扬,不懂得收敛,一味地讨巧卖乖,锋芒毕露,只怕时间一长,也会招致皇上的不满哪!   他们两家斗得你死我活,于殿下而言反倒是好事。殿下此时应该潜心做事,厚积薄发,逐步提升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当这分量达到一定程度之时,皇上自会把你扶上储位的,这次招揽禄东赞的差事便是一个很重的砝码,殿下切不可放弃呀!”   “岑大人说得有理,可是让那禄东赞投唐又谈何容易呀?”   “殿下的疑虑臣也知道,可凡事无绝对,招揽禄东赞的步骤,臣已为殿下想过了,总共可分为三步。   第一步曰拖,臣已请皇上推迟了最后一试的日期,禄东赞将不得不长留京城,在此期间,太子和魏王必会倾尽所能地收买拉拢他,这金钱美女自然是少不了的,这些东西虽不能使他变节,却可以逐渐消磨他的锐气,而咱们此时则按兵不动,在一边观望即可。   第二步曰间,臣会派人在临近吐蕃的边境一带散布谣言,就说禄东赞业已背叛吐蕃在大唐当了大将军了,还娶了大唐的成公主,成了驸马爷。正所谓三人成虎,料想那松赞干布见禄东赞长久未归,必会生疑,一旦他恼羞成怒,对禄东赞的家眷动手,断其归路,咱们的计策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第三步曰交,到了这一步,太子和魏王对禄东赞的争夺会日趋激烈,甚至可能会演变到刀兵相向的地步,而殿下要不失时机地出面将他救下,在他走投无路之时施以恩义,那禄东赞在感激殿下的同时,自然也会把这份功劳送给殿下的!”   张小七听得浑身发凉,“呃,岑老大人,容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您是要一边把人家害得家破人亡,一边还要人家对您感恩戴德,您这招是不是有点缺德呀?”   程怀亮面露喜色,“诶,小七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岑大人?要我说,岑大人老谋深算,这计策真是叫人茅塞顿开呀!”   岑本接着道:“平凉侯心性耿直,恩怨分明,看不惯这种权谋心术也是正常的,可殿下是有志于储位的,将来可能还要掌控群臣,掌控天下,只靠刚直不阿是不行的,所以这一课是必须要补上的,请殿下三思!”   李恪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也罢!就依岑大人!”   “好!殿下能如此,微臣很欣慰,臣这就着手去办!”岑本起身告辞,匆匆离去了。   程怀亮眉飞色舞,兴奋得来回踱步,“太好了!若岑大人的计策成功了,殿下,这储位可真就有望了!”   张小七问道:“那老三娘亲的事咱们还办不办了?”   “小七兄,你怎么分不清轻重缓急呀?哪件事更重要不知道吗?帮殿下招揽禄东赞是天大的事,其他事都是小事,以后再说吧!”   李恪忙摆手道:“怀亮切莫如此说,老三是咱们的兄弟,他为国效死,是大唐的忠烈,他娘亲的事情怎么能是小事呢?我觉得咱们或许可以再想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将这两件事都解决掉。”   “哎!这话说得我心里暖暖的,殿下到底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嘛!这气度倒真有几分当今皇上的样子了!”   “大哥别再捧我了,现在前途未卜,岑大人已经开始实施计划了,咱们也不能闲着,还得密切注意太子和魏王的动向,以便及时定下计策呀!”   “好!”   数日后,禄东赞所住驿馆对面的酒肆里,张小七扮成客商的模样,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边假装喝酒边密切监视着在驿馆进出的各色人等。   正这时,他身边一个声音响起,“这位兄台,可否容在下在此就座呀?”   张小七头也没回,便不耐烦道:“走开走开!那边有那么多空位子,你跑到我这里作甚?这桌儿我包了!”   可那人根本不理他那一套,一屁股就坐下了,“呵呵,兄台,我不坐这儿可不行啊,坐远了,咱们怎么通气呀?”   张小七回过脸来一瞧,只见对面坐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登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厉声呵斥道,“你什么意思?找事是吗?”   “小七兄,怎么?认不出我来了吗?”   张小七一听这声音,再仔细看去,“诶?程贤弟?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了?”   “小点声。”程怀亮戒备地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道,“你以为我想扮成这样吗?还不是被那帮丫头片子给害的?这几日可愁死我了,无论我装成什么样子上街都能被她们认出来,接着就是蜂拥而上,一通尖叫啊,哎呀,人长得太帅太有钱也是累赘呀,你看我这样子没?这都是被逼的!”   “程贤弟,你为了殿下也是蛮拼的呀!”   程怀亮嘿嘿一笑,朝张小七摆摆手,“我才哪到哪呀?告诉你,比我还拼的人大有人在呀!”说着,他提高嗓门朝门外喊了一声,“傻根儿!进来吧!”   “来咧!”随着话音,一股浓烈的臭气扑面而来,张小七忙捂住鼻子,定睛观瞧,一个掏大粪的一溜小跑来到自己面前,“拜见平凉侯、程公子!”   程怀亮一瞪眼,“诶,这种场合,你怎么能暴露我们的身份哪?”   “哦哦!抱歉抱歉!下官失言了!”   张小七这才认出来,“楚大人?快坐下!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楚恒小心翼翼地坐下来,满脸堆笑,“侯爷何须如此惊讶呀?为了殿下的大业,我楚恒死都不怕,做一个掏粪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这掏大粪又如何能获得情报呢?”   “侯爷有所不知,下官可不是普通掏大粪的,我乃是这驿馆中的掏粪工,禄东赞所用的茅厕也归我负责呀!下官可以通过掏粪详细了解禄东赞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他今天吃的是什么?是羊羔还是狍子?是龙虾还是河蟹?下官是一目了然哪!”   “呕!别说了!别说了!我懂!”张小七一阵恶心,“咱们挑重点说,你最近可发现了有用的情报?”   “我发现这禄东赞跟咱们之前想的完全不同,一副市侩嘴脸,没有丝毫气节,无论太子魏王,来者不拒,谁请客他都去,顿顿山珍海味呀!”   “是呀!”程怀亮也赞同道,“这几天,禄东赞上午随魏王到他的崇馆吟诗品酒,下午又跟着太子花天酒地、胡吃海塞,对他们所送的财物一概接受,从不推脱,真是叫人意外呀!”   “怎么会这样呢?禄东赞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哪?”张小七纳闷道。   “下官觉得侯爷似乎还是太高看他了,您想啊,一个从那种苦寒之地来的人,乍一见到这京城的花花世界,一感受这穷奢极欲、纸醉金迷的生活,他怎么可能把持得住啊?”   “不对呀,要是这样的话,当初皇上又给他官做,又给他赐婚,他怎么不同意呢?”   “谁知道呢?兴许他觉得筹码不够,还要再装装样子吧!”   “哎呀,这可怎么办?这厮他娘的不按套路出牌呀!”张小七说着,又往窗外看了看,登时吓了一跳,“坏了!禄东赞!还有太子!一大帮人奔着咱们酒肆来了!快走!”   三个人惊慌失措,忙不迭起身,就往店门跑,可他们刚到门口,李承乾和禄东赞就进来了。   张小七赶紧抽身退到一边,背过身去,程怀亮反应也挺快,就势往地上一坐,从怀中掏出一个破碗来,敲上了,就只有楚恒不开眼,愣头愣脑地还往外冲呢!   那边李承乾正殷勤地为禄东赞引路呢,他边走边抱怨,“尊使为何偏偏要到这里吃饭呢?这地方也太龌龊了,要是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让本太子如何是好啊?”   他刚说完,迎面楚恒就到了,“咣!”结结实实地跟他撞了个满怀! 第八章 酒肆笑谈   张小七、程怀亮和楚恒三人乔装改扮,正在一家酒肆里监视禄东赞的行踪,可没想到偏偏这个时候,太子李承乾和禄东赞也来这个酒肆吃饭了,事发突然,三人来不及撤走,都被堵在了房间里。   危机骤降,张小七和程怀亮还好一些,尚能沉得住气,可楚恒却不行啊,一见到太子来了,吓得都没脉了,好似个受惊的野兔子似的,慌不择路,稀里糊涂地一头撞在了太子身上。   这一下可惹了麻烦了,李承乾冷不防闻到这股恶臭,那滋味就好似被一坨臭狗屎糊到了脸上一般,甭提多刺激了,他登时两眼一翻,瘫倒下去,口吐白沫。   他身边,爱童称心大叫起来,“啊!救命啊!小哥哥没气了!”   左右侍卫们见状,迅速冲上前来,一脚将楚恒踹翻在地,刀压脖项,“别动!”   禄东赞也急忙指挥手下抢救太子,场面乱成一团。   折腾好一会儿,李承乾才总算苏醒了,一回过味来,他立刻捂住了鼻孔,“哎呦,真晦气!今天出门怎么没看黄历呀?我这是掉茅坑里了吗?”   称心叫道:“哥哥,才不是呢?这都是他搞的!”他气呼呼地一指被按在地上的楚恒。   李承乾气得眼冒金星,“狗杂种!连我都敢撞,活腻味了吧?来人,快将他给我拖出去砍了!”   “啊!太子殿下饶命,我是冤枉的呀!”楚恒带着哭腔,苦苦哀求。   “饶你?臭狗屎也配活着?”   这时,称心发现了蹊跷,“诶?太子哥哥,他知道你的身份呀!”   李承乾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行头,“对呀,我今天是穿便装出来的,你一个掏大粪的贱民怎么认识我啊?”   “啊?啊!”楚恒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施展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太子您是未来的天子,英明冠世,天下无人不知,我一个百姓认识您又有什么不对的?不瞒您说,我已把您的画像供奉在家里,日日叩拜呀!”   李承乾听得浑身舒坦,不禁瞥了他两眼,“呵呵!你一个掏大粪的还挺有见识的嘛!”   称心又疑惑道:“太子哥哥,这个人好奇怪,他掏粪不去茅厕,怎么跑到饭馆里来了?”   “对呀!还是我家称心聪明啊!我看你说话的口气也不像是个掏粪的,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这、这个……”楚恒被问得张口结舌,支支吾吾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了。   程怀亮见势不妙,赶紧凑过来帮他解围,“太子殿下恕罪呀!他到这儿来,是和我谈生意来了!”   “什么?他?谈生意?跟你?”李承乾气乐了,“你们一个掏粪的,一个叫花子,在一起能谈什么生意?”   “殿下有所不知,小的除了要饭之外,最近也想搞点副业,挣点外快,我跟这位掏粪的兄台一见如故,适才我们在洽谈合作,商议有关大粪的买卖。”   “大粪的买卖?难道是他弄出屎来,你收不成?”   “殿下说对了一半,其实小的只负责运送,另外还有一位大老爷专门负责出钱收屎。”程怀亮说着,一招手把张小七叫了过来,“殿下,这位大老爷便是我们的东家。”   张小七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赔笑,拜伏在地,“小的拜见殿下!”   李承乾问道:“你这人也真是怪了,臭大粪有什么用?你收它作甚?”   “这个嘛,小的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实不相瞒,小的打小就对屎情有独钟,多年来潜心研究屎文化,到现在已略有小成,已可以通过形状和色泽轻易辨别出童子屎和成人屎的区别了,为了继续深入研究,小的才不惜花费重金购买。俗话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大粪虽臭,但对小的来说,也是弥足珍贵呀!”   “一派胡言!从没听说有人爱好大粪的,你分明是在故意诓骗本太子!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程怀亮急道:“哎,殿下息怒!我替东家说实话吧!东家是想把这些大粪卖到新罗去啊!”   “卖到新罗?新罗人吃屎吗?”   “正是,东家方才跟我们说了,他去过一次新罗,亲眼见过那的人用屎酿酒,制作食物,他还听说新罗人非常崇拜长安人,认为大唐富人们平日里养尊处优,吃惯了天下的奇珍美味,拉的屎一定非常有营养。东家觉得这是挣大钱的绝好机会,如果把长安的屎运到新罗去卖,一定会非常受欢迎,故而才召集我们一起商议这桩大买卖呀!”   “你!你们!呕!”李承乾一捂嘴,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称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眨了眨大眼睛,天真地问道:“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地方啊,真是太好玩了,那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楚恒接过话道:“刚才我们边吃边谈,已经初步拟定好了大粪买卖的合作框架,具体细节还需要详细推敲,殿下您如果对这买卖有兴趣,小的们自然也愿意为殿下效劳。”   “呕!滚!”   “谢殿下!”张小七三人一看机会来了,忙一骨碌身从地上爬起来,就想逃走。   “哎!等等!”李承乾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我怎么看你们三个这么眼熟啊?我一定是在哪见过你们!”   三人吓得一哆嗦,心说:“坏了,这太子今天是怎么了?没完没了揪住不放了吗?”   程怀亮掩饰道:“殿下别拿我们开玩笑了!我等都是贱民,您何等高贵,怎么可能见过我们呢?”   “别跟我耍花样!都把头抬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们!”太子脸色阴沉,皱着眉头,瞪着眼珠子在三人身上来回踅摸。   眼看三人就要露馅,禄东赞出面了,他笑着用手一指楚恒,“殿下一定是误会了!这个掏粪工其实是我们驿馆的人,我见过他!”   “是吗?”   “绝对没错,殿下,我看咱们还是不要在这三个贱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后面咱们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谈,别因此破坏了咱们的好心情啊!”   “哦!尊使教导得太对了,你看看,都是本太子一时糊涂,怠慢了尊使,抱歉抱歉哪!”   “是呀是呀!”张小七也插话道,“这个小店今天真是高朋满座,贵客盈门哪,小的们已经谈妥了生意,也预祝殿下和尊使谈判成功!”   “滚!”   “是!”三人一听这话,如蒙恩赦,忙不迭钻出人群,逃离险地。   到了外面,三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楚恒还心有余悸,“这要是被太子认出来,告到皇上那里,下官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程怀亮指责道:“好啊,楚大人,闹了半天,你怕被认出来,不是因为担心误了殿下的事,是害怕丢了乌纱帽啊!”   “哎呦,程贤弟,这时候你还挑我的理呀!这不是一样的吗?我丢了乌纱帽,还如何为殿下效命啊?”   张小七就说:“你们都别废话了,计较这些有什么用?咱们就这么走了可不行,得回去探听一下太子和禄东赞的谈话内容啊!”   “还回去呀?”楚恒苦着脸道。   “怎么了?害怕了?咱们打扮成这样是干什么来了?没完成任务怎么能走?”   “那、那、那好吧!”   三人在街上转了个弯,又溜达回来了,偷偷摸到酒肆的外廊窗下,侧耳偷听里面的动静。   此时,李承乾和禄东赞已选好了位子,各自落座。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李承乾还没缓过劲来呢,坐在位子上,浑身不自在,看哪都觉得恶心,“呕!呕!”   禄东赞探问道:“殿下你这是怎么了?要是身体不舒服,还快些回宫休息吧!”   “没、没事!不劳尊使关心,本太子无碍,我只是觉得这地方太过肮脏了,实在不适合你我宴饮,要不,请尊使移步去我的东宫吧!”   “殿下的盛情,臣心领了,只是臣已经习惯了此处的氛围,若是去了东宫,臣反而会很拘谨,不得放松啊!”   “呕!好、好!为了尊使,本太子也豁出去了!”   “殿下如此礼贤下士,屈己待人,真叫臣感动啊!”   须臾,酒筵摆下,李承乾愁眉苦脸,看着满桌的酒菜,难以下咽了。   禄东赞倒是吃得挺香,还频频举杯给他敬酒,“来!殿下!干了这碗热气腾腾的水酒!”   “呕!”   “怎么?殿下嫌这酒不好?”   “不!尊使的酒我喝!”李承乾一咬牙,咕噜一声,一饮而尽,完事,擦了擦嘴,急忙切入正题,“尊使在长安也住了些日子了,对这里的印象怎样?比吐蕃如何?”   禄东赞一笑,“太子何必有此一问哪?天朝的繁荣气象,普天之下概莫能比,自然是要比吐蕃强得多呀!”   “那你觉得本太子如何?”   “太子宽厚仁爱,以德服人,令臣景仰。”   “恩,既如此,尊使何不留在长安呢?俗话大将保明主,俊鸟登高枝,像尊使这样的贤才应该留在更好的地方施展才华呀!只要你肯留下,不仅我父皇会重用你,将来本太子登基,也会给你高官厚禄,给你一辈子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呀!”   “这个嘛!”禄东赞故作矜持,“臣还没有下定决心,请殿下再给臣一些时间考虑考虑,对了,臣最近经常去梨园看戏,对大唐的戏曲分外着迷。殿下若有雅兴,可否叫来戏班,跟臣一起看戏如何?”   李承乾一听,眼睛就是一亮,“我就说嘛,尊使跟本太子真是志趣相投啊!尊使还找什么戏班呀?这京城最有名的角儿就在此处啊!”   “哦?但不知是何人哪?”   “就是本太子嘛!这样吧,既然尊使想看戏,本太子就为你唱上一出!称心,快去街上置办些行头来!”   “好的,小子这就去!”   禄东赞紧张道:“哎呦哎呦,这如何使得呀?太子你这不是折煞微臣吗?”   “诶,只要是尊使的要求,本太子无不遵从!你就不要客气了!”   不一会儿,称心带着人把戏服和道具都搬来了,李承乾穿戴整齐,咿咿呀呀,边唱边跳,可是卖了力气了。   一出戏结束,已过了快半个时辰了,李承乾气喘吁吁地坐下来,向禄东赞问道,“怎么样?尊使,本太子唱得如何?”   “好啊!太好了!真没想到,殿下还有如此才艺,这一开腔,一唱三叹,字正腔圆,余音绕梁,真叫臣如痴如醉呀!”   “哈哈!尊使过奖了!本太子无非就是想表达一下对尊使的一片深情厚意呀,若尊使能答应本太子投效大唐,本太子愿为尊使连唱三天三夜!”   “殿下千万不要如此,微臣担当不起啊!来来来,快尝尝这道菜!”   “好,多谢尊使!”李承乾心情舒坦了很多,欣然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菜来,送进嘴里。   “还不错吧?”禄东赞关切地问道,“这是微臣专为殿下点的开胃菜!还是新罗风味的呢!”   “啊?你说这菜是哪儿的风味?”   “新罗啊!”   “呕!”   “怎么了?殿下?这菜不好吃吗?要不再喝点酒吧,这可是臣特意命人买来的,如假包换的新罗佳酿啊!”   “呕!呕!”   酒肆外,张小七三人也听得差不多了,悄悄撤退,返回了平凉侯府。   卸下了伪装,楚恒沉不住气了,即刻道:“看到没,他们谈的这么热乎,禄东赞已经开始动摇了,保不齐哪天他就投过去了!”   “是啊!”程怀亮也是满脸焦虑,“这太子是真下本呀,连戏都唱上了!哎呀,也不知道岑大人的计策还行不行?就怕咱们拖来拖去,浪费了时间,反被别人得了手了!要不咱们也赶快出手吧!” 第九章 内斗   太子宴请禄东赞,为了招揽他,使出了浑身解数。这整个过程都被张小七三人看在了眼里,回来以后,程怀亮和楚恒可有点坐不住了,生怕禄东赞抵挡不住糖衣炮弹的攻击,提前投靠了太子或者魏王。若是那样,那他们事先定好的计策可就泡汤了。   张小七此时反而比他们两人更沉稳一些,安抚两人道:“你们俩急什么?禄东赞不是还没投过去吗?我有一种感觉,这事没那么简单,禄东赞绝不会轻易变节,他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现在咱们也不清楚岑大人的离间计进行得如何了,就在这儿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呀!”   “程贤弟,这也不像你呀,我记得当初咱们和阿史那欲谷大军决战的时候,你可是指挥若定,气定神闲,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呀!现在是怎么了?这么点小事就把你急成这个样子!”   “此一时彼一时,此事关系到殿下的大业,你叫我如何不着急呢?”   “你就是关心则乱,我倒觉得这事挺好,太子既然能给禄东赞唱戏,看来让他替老三喊声娘也是有可能的!若实在不行,我就把禄东赞抓来,求他给咱们帮帮忙,糊弄一下太子,到时即便殿下的事不成,老三娘亲的事能成也行啊!”   “你!你就想着吴老三!为了个老太太全然不管殿下!”   “你这么说我就不爱听!殿下贵为亲王,吃香的喝辣的,终生富贵,就算做不成太子又能怎样?吴老三是为了救我死的,他家就剩这么一个老娘了,眼睛也瞎了,孤苦无依,我怎么能背弃老三临终的托付,对她置之不管呢?”   “你、你就是一脑袋浆糊啊!”   “随你怎么说!”   楚恒赶忙劝解两人,“哎呦,都少说两句吧!你们这又是何苦?对手都没怎样,自己人倒先斗起来了!依我看,咱们不如去问问殿下和岑大人,该怎么做,让他们定夺,你们看如何?”   两人一想也对,毕竟这是殿下的事,自己也不能擅自做主,当即点头答应。   三人动身赶到吴王府,见到了李恪和岑文本,把太子招揽禄东赞的细节一五一十向他们说了一遍。   岑文本听完,轻轻一笑,“这事你们不必担心,若禄东赞真的倒向了太子,该着急的也不应该是咱们,而是魏王啊!其实,无论禄东赞是什么样的态度,太子和魏王的争斗都不可避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谁来做这个渔翁呢?他必是那个最后出手的人!前日,我也已经将禄东赞投唐的谣言散播出去了,咱们就静观其变吧!”   李恪深以为然,“岑大人高见!李恪受教了!”   张小七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诶?老三娘亲的事该怎么办?岑大人也给想个法子吧!”   程怀亮急忙阻止道:“别乱讲话,岑大人是何等人物?他管的都是国家大事,你怎么能什么事都麻烦人家?”   岑文本忙摆了摆手,“惭愧惭愧!此事殿下适才已问过我了,我以为此事也绝非易事,若处置不当,会惹大麻烦的!所以咱们不能草率行事,至少要等到禄东赞决定投效殿下之后,再作打算!”   张小七这才点点头,“好吧!你们记着这事就行!”   之后几天,事情的发展果然没有出乎岑文本的预料,禄东赞左右逢源,就像个有心机的美女,周旋在两个如饥似渴的男人之间,忽冷忽热,忽远忽近,既给人希望,又不来真的,叫人又恼又恨,又欲罢不能啊!   太子和魏王的争斗因此愈发激烈了!   这一日,日近黄昏,驿馆门外的街道上出奇地热闹,魏王李泰带着大队人马,大摆排场,隆重邀请禄东赞前去赴宴。   禄东赞闻讯,慌忙快步走出驿馆,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对李泰连连施礼,“哎呦,在下一介外臣如何受得了殿下如此礼遇呀?”   “尊使不必客气,小王今日冒昧前来,不只是想邀请尊使赴宴,更是想请你加入小王的崇文馆,小王深知尊使博学多识,才华出众,是百年难遇的人才,小王仰慕已久,望能早晚聆听尊使的教诲,如蒙抬爱,感激不尽!”   “臣惶恐,怎敢当殿下如此褒奖?殿下今日的盛情,臣铭记终生,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好好!尊使你这是答应我了?”   “臣岂敢不从?”   李泰大喜,正欲上前挽住禄东赞的手,忽听一阵马踏銮铃之声,忙回头一看,太子李承乾带着一队人马赶到了。   真是冤家路窄,李泰脸色一变,转身紧走两步迎了上去,朝李承乾施了一礼,干笑了两声,“太子哥一向可好,臣弟有礼了!”   李承乾看了看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四弟,原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子啊!”   “太子哥说得这是哪里话?但有责备,教训臣弟便是嘛!”   “好啊,我来问你,你今天到这干什么来了?”   “哦,适才臣弟邀请尊使加入我的崇文馆,尊使已经答应了!”   “你说什么?尊使答应你了?大胆!你可知尊使是我的座上宾,你怎么可以拉拢他?”   “太子哥这么说就不对了,先前,父皇让咱们五个皇子游说尊使投唐,说好了咱们的机会是平等的,谁能游说成功,父皇就奖赏谁,如今我已经成功让尊使留在长安,加入了我的崇文馆,太子哥怎么能倚强凌弱、以势压人呢?”   “是吗?”李承乾气得浑身直打颤,转头看向禄东赞,“尊使,你扪心自问,本太子待你怎么样?为了让你开心,我天天唱戏给你听,可现在你却投靠了李泰!难道你以前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在花言巧语蒙骗我吗?”   禄东赞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子殿下恕罪!我禄东赞本是吐蕃国一个小小的臣子,身无长技,默默无闻,不知上辈子积了多大的德,竟同时得到了两位殿下的青睐,两位殿下的恩德天高地厚,臣即便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可是,若臣投靠了太子殿下,势必会得罪魏王殿下,若投靠魏王,又会惹怒太子殿下,臣为此寝食不安,夜不能寐,思来想去,实在是无法抉择呀!”   “如此说来,尊使,假如本太子邀请你加入我的东宫,你也不会拒绝吧?”   “是!臣怎敢拒绝殿下?”   “那就好!”李承乾跳下马,大步流星走过去,拉起禄东赞,“走!跟本太子回东宫去!”   李泰一见,这怎么能行啊?忙冲上去将李承乾拦住,“太子哥,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既然尊使先答应了臣弟,就理应跟臣弟回崇文馆,你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强行劫人?”   “那又怎样?我是太子!你敢忤逆我?你是要造反不成?”   李泰也急红眼了,厉声道:“太子哥,你未免也太过霸道了!也罢!好说好商量不行,那就休怪臣弟无礼了!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尊使带走!”他说完,一抬手,他身后的家丁仆役们操起刀枪棍棒,就摆好了架势。   李承乾脸色铁青,用手点指着李泰,“李泰!你总算露出了你的狼子野心了,还说什么招揽禄东赞,你不就是想借机夺取我的东宫之位吗?好啊!叫你的人来呀!杀了我你就是太子了!”   “太子哥,再说一遍,我无意攻击你,我只要禄东赞!”   “别废话了!你这个奸诈的小人!今天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来人!给我动手!”   “杀!”李承乾手下的军兵们得令,挥舞刀枪就冲过去了。   李泰的家丁们也不含糊,操家伙奋起接战。   这一打起来就是数百人的械斗,局面一发不可收拾了,巡街的军兵们一见,“我的娘!”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敢管哪!   偏赶上这个时候,不知从哪来了十多辆装满了货物的大马车,在左右两边的街口上一横,就把整条街给堵上了。这下可好,无论太子和魏王哪一方中途想撤,都撤不走了,只能硬扛着玩命厮杀,直到分出输赢为止呀!   此时,在驿馆对面的酒肆里,张小七、翟珊、程怀亮、楚恒四人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程怀亮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呵呵,岑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哪!太子和魏王果然打起来了!”   张小七瞥了他一眼,不齿道:“哼,瞧你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咱们大唐的皇子当着外人的面如此自相残杀,我都觉得脸上无光啊,亏你还能笑得出来!”   “小七兄,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是替殿下高兴啊!如果他们不斗,殿下怎么会有机会呢?”   楚恒就说:“你们都别争论了,我就想问一句,按照岑大人的计划,他们已斗起来了,咱们该什么时候出手啊?”   这一句话把众人点醒了。   “对呀!咱们得尽快平息事端,把禄东赞救出来才行!”张小七边说边扭头向窗外看去,这一看他就大吃了一惊,“诶?禄东赞怎么不见了?” 第十章 李治让功   却禄东赞以自己为诱饵,挑拨太子和魏王的关系,致使他们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终于大打出手了,而张七众人则按照岑文本的指示,在暗中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准备趁火打劫、乱中WwW..lā   可是就在两方相斗的混乱之际,禄东赞却突然失踪了。   张七大惊,当下也无暇多想,忙和翟珊飞身形冲出了酒肆,飞入驿馆之中四处寻找,可找了许久,一无所获!   这个变故,他们可从没想到过,一时间都紧张起来了。   出了驿馆,就见太子和魏王的手下还在打呢,两人无奈之下,急忙混入人群大喊起来,“都别打了!停手吧!禄东赞不见了!”   李承乾和李泰闻声,这才反应过来,四下一看,禄东赞真没影儿了,忙喝止住手下,带着人争先恐后地冲入驿馆中找人去了。   张七和翟珊也没空管他们,返回来又跟程怀亮和楚恒见面。   楚恒揣测道:“禄东赞该不会害怕惹祸上身,趁乱开溜了吧?”   程怀亮摇摇头,“不可能,禄东赞可不是那种胆怕事的人,你也不想想,在吐蕃他可是能指挥千军万马的军中主将啊,这点场面对他来算得了什么呀?”   “恩。”翟珊想了想,道,“程公子得很有道理,你们之前也过,禄东赞近来的表现很反常,我甚至觉得太子和魏王的这场争斗就是他故意挑起来的,这背后该不会藏着什么阴谋吧?”   “对呀!还是我家娘子聪明啊!禄东赞这厮一定憋着什么坏水呢!事不宜迟,咱们分头寻找,务必要尽快把这子揪出来!”   “好!”   众人当即行动,就从驿馆周边开始逐步搜找开了。   夜色渐深,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三更了,张七依然还在街道上焦急地寻找,毫无头绪,“他娘的!这深更半夜的,这子能去哪儿呢?都这么长时间了,什么坏事都办完了吧?”   他想着,又匆匆赶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十字路口,这一带都是皇室亲王的豪宅大院,他还是比较熟悉的,从这个十字路口往东去是吴王府,往西去是晋王府,往北去则是江夏王府。   他四处看了一圈,正琢磨着该去何处呢,忽然就听到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从吴王府的方向传出来了,“不好!出事了!”他心头一惊,忙脚尖点地,循声飞了过去。   事发地并不在吴王府中,而是在吴王府外墙的一个墙根处,在那里,数十名黑衣杀手正对一伙人发起猛攻,遇袭的那伙人人数很少,也就十几个,被杀手们团团围困,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形势万分危急。   张七迅速观察了一下局面,借着月色,他在遇袭的人群中认出了两个人,一个正是他苦苦寻找的禄东赞,另一个人却是晋王李治!   他不敢耽搁,随即大喊一声,“殿下莫慌!张七来也!”当下落在当场,施展武功就在杀手背后打开了。   杀手们猝不及防,登时败下阵来。   杀手头领发现不妙,跳将过来跟张七接战。   两人斗了十多个回合,张七瞅准了机会,一把抓住了杀手头领的手腕,想将其生擒活捉,可叫他意外的是,那只手臂就好似个泥鳅一般,居然毫无征兆地从他的手中缩了回去!   他一把抓空,就是一愣,心:“怎么回事?这是?难道是缩骨功?”   就在他迟疑的当口,杀手头领趁机跳出圈外,吹了个长长的口哨,带着手下三蹿两纵,逃之夭夭。   张七正欲随后追赶,身后,禄东赞的声音响起来,“平凉侯!别追了!殿下受伤了!”   “啊?”他只得收住脚步,返回来查看李治的伤势,“殿下,臣来迟了一步,让殿下受惊了!您伤在哪里了?快让臣看看!”   李治面如死灰,明显被吓得不轻,见张七问自己,勉强笑了笑,“平凉侯不必紧张,王就只是被贼人在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而已,不碍事的!”   “殿下无事便好!谢谢地!”张七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些金疮药来,敷在李治的伤口上,帮他包扎起来。   张七就问:“晋王殿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色已晚,您不在府中呆着,怎么跟禄东赞在一起?那些杀手又是什么人?”   李治叹了口气,神色恢复了一些,解释道:“啊,是这样的,方才王正在府中秉烛夜读,不想尊使突然深夜造访,王甚为疑惑,便把他请进府中,向他询问缘由。   尊使,太子和四哥为了招揽他起了争斗,他惊恐之下从驿馆逃出来,无处藏身,请求我的庇护。王思之再三,觉得还是把尊使送到三哥处更为妥当一些,于是便和他商量了一下,尊使也答应了。王便立刻带着尊使动身,没承想我们还未到三哥府上就遭遇了伏击。至于那些杀手是什么人,王却也不得而知!”   “原来如此!”张七又皱着眉头看向了禄东赞,质问道,“禄东赞,你这是在耍什么花样?挑唆两个皇子相争还不够,还要拉上晋王殿下不成?”   “平凉侯如此可就冤枉我了!太子和魏王两位殿下相争,闹到这个地步,我也觉得很遗憾,可这并非是我的过错,况且我也因此无处栖身,我投奔晋王殿下本是无奈之举,你因何我是蓄意而为呢?”   “别装蒜了!禄东赞,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晋王府距离你的驿馆并不太远,你黄昏时就逃出来了,可却到半夜才赶到这里,这段时间,你干什么去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初来乍到,对京城的路径不熟,又没带向导,慌乱间只能在街上乱转,走了很多冤枉路,不得已我一路找人打听才赶到这里!”   “呃,这,你、你别油嘴滑舌的!给我放老实点!”张七被驳得没词了,只好虚张声势地胡乱喊了一句。   李治催促道:“事已至此,平凉侯还是不要多问了,快随我们一起去见三哥吧!”   “好吧!在下遵命!”   书简短,众人进了吴王府,跟李恪相见,李治就把来意和路上遇袭之事向他一。   李恪惊诧道:“九弟,既然尊使投奔于你,你自可带他去面见父皇,这可是大功一件哪!为何又把他送到我这里来了?”   “三哥,你也知道,我平素并不关心朝事,对这份功劳也不感兴趣,三哥征战沙场,为国效忠,一直以来都是我心中崇拜的英雄,我情愿把功劳送给三哥,助三哥成事!”   李恪闻言,大为感动,走上前拉住了李治的手,“唉!九弟,为兄怎好抢你的功劳呢?你看看你,为了送人还被刺客截杀,负了伤,无论如何,你的这份情谊为兄记下了!”   “三哥不要跟我客气了,如果三哥不嫌弃,我愿意一直追随在三哥左右,做三哥的左膀右臂!”   “好兄弟!”李恪眼圈泛红,心里倍感温暖,“唉,眼下咱们还不知道那帮刺客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了安全起见,这几日你就在我府上住下吧,我来保护你!”   “好!全凭三哥安排!”   当下,李恪着人将李治和禄东赞带到王府客房中安歇去了。   张七跟李恪碰头,就把当探查得到的情报向他了一遍。   李恪就问:“大哥,刚刚你跟那些杀手交手时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你觉得他们会是什么人?”   张七挠挠头,回忆了一下,“那个杀手头领的武艺平平,不过逃跑的本领倒是挺强的,本来我已把他擒住了,可却被他使用缩骨功逃了去!”   “缩骨功?”李恪皱着眉头想了想,“对了,当年咱们在宫中捉拿偷丹贼的时候,那个偷丹贼逃跑时用的不就是缩骨功吗?”   “对呀!我刚才还在纳闷,这个人的身形怎么那么眼熟呢?原来还真是熟人啊!”   “恩,我记得之前咱们已经确定了,那个偷丹贼应该是张道玄的手下呼勒呀,难道呼勒没死,又带着人刺杀九弟和禄东赞来了?那他现在又替谁效力呢?”   “这事听起来有点麻烦了,该不会是突厥逆党死灰复燃了吧?”   他们正疑惑间,翟珊、程怀亮、楚恒相继返回来了。   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程怀亮就:“现在事情这么多,咱们还是得分清主次呀!眼下禄东赞的事情最为紧迫,至于追查杀手的事,我看还是先放一放,留着以后再吧!”   楚恒也道:“是呀!既然禄东赞已经如愿落到了咱们手里,那就趁热打铁,请殿下马上入宫向皇上禀报吧!若迁延日久,被太子和魏王发现,只怕会徒生变数啊!”   “诶?你们是什么意思?”张七不干了,“前几咱们不是都好了吗?得到了禄东赞以后,先解决老三娘亲的事啊!若让他走了,咱们拿什么要挟太子啊?”   李恪赞同道:“大哥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此事咱们不能急于求成,须得等到明日见过岑大人后,与他详加谋划,定好了计策,再做行动!” 第十一章 宴请李泰   却说李治将禄东赞送入了吴王府,虽然事情的发展一直出乎众人的意料,可结果终归还是好的。有了禄东赞以后,下一步,解决老三娘亲的事就该被提上日程了。   次日天明,岑文本也到了,李恪便向他问计。   岑文本思忖了片刻,道:“殿下,你们兄弟们间的情意着实令人感动,可此事操作起来却也有很大风险哪!凡事有舍才有得,若想让太子心甘情愿地替老三喊娘,事后还不会报复咱们,就只有把禄东赞让给他了!”   程怀亮一听,霍然而起,“这哪行啊?什么事都不能影响到殿下的大业!”   张小七也站起来了,“殿下,咱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跟老三口音相似的人,如果错过了太子,这事恐怕就无法解决了!老三不只是我的兄弟,也是咱们大家的兄弟,当年若不是他杀掉了颉利,咱们怕是都活不到今天,咱们可不能过河拆桥,让老三的在天之灵寒心哪!”   李恪苦笑了一下,“大哥多虑了,我岂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说起来,这份功劳本就不属于我,是九弟的呀!是否把它送给太子,还要看九弟的意思啊!”   此时李治也在场,他忙朝李恪拱了拱手,“三哥,你何必如此见外呢?我一心只想给三哥帮帮忙,仅此而已。如今禄东赞已在三哥府上,该怎么做,全凭三哥做主!”   “那好吧!”李恪又转回来看向岑文本,“岑大人,我决定把这功劳让给太子了,你就快些帮我出出主意吧!”   程怀亮的脸都气绿了,还想说话,李恪朝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然下定决心,不会改变了。他无奈之下只得气呼呼地坐下来,不吭声了。   岑文本进言道:“殿下,若想让太子来做这事,咱们绝不能明着求他,而是要通过魏王向他传递消息!”   “通过魏王?”   “正是,众所周知,现在太子最大的威胁是魏王,而不是殿下,若殿下得了这份功劳,对太子而言,这是可以接受的结果,再加上你们之间的宿怨,所以即便殿下放出风声去,太子也不会就范的。   但假如殿下作势要以禄东赞为礼物来结交魏王,情况就会大不相同了,正所谓打蛇打七寸,太子必不会坐视殿下投到魏王那边的,一旦他耐不住性子亲自上门来求殿下,这主动权可就掌握在了殿下的手里了,到时殿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向他提出条件了,想那太子为了稳住殿下、共抗魏王,对再苛刻的要求都会咬着牙答应下来的!”   “恩,岑大人所言甚是!”李恪连连点头,“我今晚便邀请魏王过府饮宴,大家都回去准备吧!”   “好!遵命!”   众人各自散去,房间里就只剩下李恪和岑文本两人了。   岑文本向李恪问道:“殿下,今日议事,你为何把晋王也带来了?”   李恪诧异道:“怎么了?岑大人,这有什么不妥吗?九弟是我的好兄弟,我们不分彼此,昨晚他为了把禄东赞送到我府上,被杀手袭击,险些丧命啊!”   岑文本面色凝重,“殿下,非是臣要挑拨你们兄弟间的关系,你要知道,这晋王可是嫡三子,若按继位的次序来排,他尚在你之前哪!你怎么能把他倚为心腹呢?”   “岑大人可能还不知道,九弟是诸弟之中跟我关系最好的一个,他小时候总喜欢跟着我,我去哪儿他就去哪儿,每次他被其他皇子欺负了,都是我替他出头啊!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没变,况且他对储位也没什么野心。”   “唉!殿下,晋王现在年纪尚小,没有野心,但并不等于将来没人把他推上去啊!事关储位之争,殿下切不可轻忽大意!听臣一句劝告,以后跟晋王相处要掌握好分寸,绝不可事事推心置腹啊!”   李恪皱着眉头勉强答应了一声,“也罢,我听大人的便是!”   “还有一事,方才臣还没有跟殿下明说,咱们把禄东赞交给太子,并不是要把功劳送给太子,这功劳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只不过过了下太子的手而已。”   “大人此言何意?”   “殿下,你以为你的父皇会听信太子的话吗?他的儿子们有多大本事,他一清二楚,事后他必会暗中派人调查的!咱们要的不是名义上的赏赐,要的是殿下你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啊!”   “哦!原来如此!大人真是用心良苦啊!”   当天晚上,李恪摆下酒筵,请来李泰过府一聚,李治、张小七众人也都在席间作陪。   李泰满脸堆笑,“三哥,九弟也在,太好了,咱们兄弟可有日子没在一起喝酒了,今晚能聚在一起真是难得呀!我真是太开心了!”   “是呀,四弟,说实话,为兄很早就想请你吃饭了,可你实在太忙了,你府上门庭若市,每天接待的宾客都排起长队了,我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呀!”   “呵呵,三哥,你又拿我取笑了!我就是找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吟几首酸诗而已,不值一提呀,若三哥觉得我冷落了你,今日我便向你赔罪,咱们痛饮一场,不醉不归!”   “好!好兄弟!满饮此杯!”   “干!”   他们喝了半晌,李恪、程怀亮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东拉西扯,就是不进入正题。   李泰可有点沉不住气了,率先试探道:“三哥,我听说禄东赞已投到你府上了,恭喜了,帮父皇成功招揽了人才,父皇他日必会龙颜大悦,重重封赏你的!我真替你高兴啊!”   “唉!”李恪摆了摆手,满面愁容,“不瞒四弟,我也正为这事犯愁呢,其实这个功劳我并不想要啊!”   “诶?三哥此话怎讲啊?”   “四弟,你也知道,一直以来,招揽禄东赞的事都是你和太子在做,你们花了那么多钱,费了那么多心血,到头来却被我捡了漏,我实在是于心难安哪!”   “三哥何必如此呀?这就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天意该着三哥得此功劳,你就心安理得地把它收下就是了!”   “四弟越这么说,我越是惭愧呀!现在想想,与其占这功劳,还不如把它让给四弟算了!”   这话一下子说到李泰心坎儿上了,“诶,诶!”他支吾了两声,假意推脱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三哥你这不是难为我吗?”   他本以为接下来李恪会执意让功,然后他再盛情难却,表表谢意,顺理成章地收下禄东赞这个礼物,可没承想李恪顺坡下驴,又把话拉回来了。   “是呀!我就是怕你为难,才一直犹豫不决呀!我听说昨晚太子和你为了争夺禄东赞都打起来了,要是我把禄东赞给了四弟你,太子会善罢甘休吗?”   “三哥,要说起此事,我可得好好说道说道,其实我并不是执意要跟太子争功,实在是太子哥欺人太甚哪!要是他先说服了尊使也就罢了,可明明是我先让尊使加入了我的崇文馆,他却跑来抢功,还以势压人,叫他的手下对我痛下杀手,我实在气不过才奋起反击的!”   “即便如此,四弟你也未免有些毛躁了,太子毕竟是太子,你跟他闹得水火不容,总是不好啊!”   “三哥别说我了,我记得当年,太子可是差点把你害死啊!”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三哥,非是我要提这些,兄弟我实在是为你抱不平啊!难道说比太子强的皇子,就注定要被他陷害吗?太子如此心胸狭窄,嫉贤妒能,若他日登基,咱们兄弟又有几人能活下来?三哥你好好想想吧!”   李恪不禁叹息一声,“唉!说到底大家都是骨肉兄弟,何苦相争至此啊?”   “三哥宽厚仁义,有长者之风,兄弟佩服!今天兄弟说一句心里话,若现在坐在太子位子上的是三哥你,我定会心悦诚服,尽心辅佐于你,绝无二话,哪怕是九弟当了太子,我也心甘情愿,可太子偏偏是那个不学无术的李承乾!我为咱们兄弟将来的活路,为父皇辛苦打下的江山社稷,也要与他拼个高低!”   “哎呦!四弟,这种话可不能乱讲啊!”   李治也忙道:“四哥,别说了!再说下去,这酒我都不敢喝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喝酒的张小七来劲了,“三位殿下,恕我冒昧,我也想说几句,刚才你们哥仨儿谈论谁当太子的事,这个我不太懂,可是魏王殿下说的一句话我非常赞同,这个太子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呀!”   程怀亮一听,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忙用手使劲捅了他两下,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张小七还挺不忿,“诶,你捅我干什么?太子就他娘的不是个东西,我今天就说了,爱咋咋地!”   程怀亮赶忙替张小七解释:“平凉侯喝多了,酒后失言说了些醉话,还请魏王殿下不要见怪啊!”   “诶,谁说这是酒后失言?这就是实话!”李泰朝张小七一挑大拇指,“说得好!一语中的!还是平凉侯跟本王对脾气呀!就冲你这句话,本王就得敬你三杯呀!”   “好!在下承情了!”张小七低头一看手中酒杯,连连摇头,“这小杯子怎么能尽兴呢?快给我换大海碗来!”   “是!”侍从遵命,给他换了个大碗,斟满了酒。   对面的李泰一见,傻眼了,人家用大碗喝,自己用小盅怎么说得过去呀?可自己刚才都说完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当下一狠心,“也罢!平凉侯是豪爽之人,本王怎能落后?今天咱们就喝个痛快,来人!给本王也换大碗!”   两个人随即咣咣咣连干了三大碗,再看李泰,脸红得跟个紫茄子似的,嘴歪眼斜,说话也不利索了,“好啊!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啊!我太高兴了!太开心了!平凉侯是三哥的大哥,那也就是我的大哥啊!什么太子哥,都他娘的扯淡去吧!我就认你这个大哥了!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他当即起身晃晃悠悠地给张小七施了一礼。   “贤弟太客气了,快快免礼平身!”   席间众人都看呆了,心说话:“这演的是哪一出啊?”   众人又推杯换盏继续畅饮了很久,直到半夜才散了席。   临别前,李泰借着酒劲还在再三规劝李恪,“三哥,今天我可是对你掏心掏肺了,这招揽禄东赞的功劳你若能让给我,兄弟自然感谢你,你要是自己得了,兄弟也高兴,可就是不要让给太子啊!”   “好!我再考虑一下吧!”   当下,李泰告辞离去。   张小七感叹道:“看来这魏王殿下的为人还蛮不错的嘛!”   李恪苦笑了一下,“他这只是在有意拉拢咱们,顺便再试试咱们的态度罢了,我这四弟的城府可不是大哥你能看出来的呀!不过,大哥方才那三大碗可是把他灌得够呛,我还从没见他醉成那样过啊!”   程怀亮言道:“不管怎么说,今晚的宴会还是挺成功的,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太子就得坐不住了!”   “但愿如此吧!”   果然,第二天晌午刚过,报信的家丁就撒脚如飞跑进来了,“殿下!不好了!太子带着大批东宫侍卫已到了府门外了!”   第十二章 太子认娘   李恪遵照岑文本的计策宴请李泰,打算以此为诱饵引太子李承WWW..lā这个计策果然奏效了,他们请过李泰后,第二天的晌午,李承乾就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   李恪得知消息,当即带着众人赶到府门口迎接。   两人再次见面,这心境都已大不相同了。   李承乾有求于人,想放下身段,挤出个笑脸来,可一时又笑不出来,五官都快被拧得挪位了,他扭捏了许久才低声道:“三弟,许多年未见了,别来无恙啊?”   李恪可一点都不客气,当即讽刺道:“是啊,太子殿下多年未来了,臣弟记得上次你到这里的时候,还是带兵来抄家的,此番太子殿下莫不是又来找我兴师问罪了?”   “哪里哪里!看来三弟还是对我成见很深哪!”   “不敢,太子哥还认得我身后的那间房子吗?当年你在那房间里跟我说的话,至今还犹在我的耳畔哪!这么多年承蒙你的挂念,我还是活得挺好的,让你失望了吧!”   “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呀!你知道,当年抓捕你的旨意是父皇下的,我也是没办法呀!这些年我也总想来向你赔罪,可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呀!三弟,今日为兄就是来与你冰释前嫌、重归于好的,说到底咱们毕竟还是兄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咱们重新开始,你看可好?”   “太子殿下不要如此,臣弟可消受不起呀!请进吧!”   “多谢了!”李承乾为表恭敬,还破例朝李恪拱了拱手,跟着他进入王府。   书中代言,李恪重提旧事也是要给李承乾一个下马威,煞煞他的锐气,为接下来的谈判做好铺垫哪!   且说众人来到前殿内,各自落座。   李恪依然板着脸道:“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什么要事要向臣弟交代的,尽管直说吧!”   李承乾还想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故作轻松道:“三弟言重了!我今日就是专程来看望你的,想跟你谈谈心、叙叙旧,哪有什么要事啊?”   “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太子哥此来是要向我索要禄东赞呢!实不相瞒,昨晚四弟也到我府上来了,他再三请求我把禄东赞让给他,我考虑到太子哥也在招揽禄东赞,才迟迟没有答应,现在看来,太子哥对此事也不是很感兴趣嘛!既如此,那我回头就把禄东赞给四弟送过去吧!”   “哎,别!别急嘛!”李承乾一听,登时紧张起来了,“三弟,你看你,你这性子一点都没变,做事还是那么雷厉风行啊!你要知道,这个禄东赞是个极有才能的人,父皇对他极为重视,咱们几个兄弟,无论谁招揽了他,最后还不是为咱们大唐效命,为父皇效忠啊?   以前,你我兄弟虽有些龃龉,可是在为国效力方面,你我的心情是一样的呀!我作为太子,何尝不想为国家招揽到有用的人才呢?   你再想想,我当太子也有很多年了,若禄东赞投效了我,他日我登基以后,自然也会重用他,让他尽展所长,这总比让他给四弟当个家臣强的多吧?而且,三弟此番让功的恩情我也会记在心里,你放心,将来我定不会亏待你的!”   “难得!难得!不想今日能听到太子哥的肺腑之言,臣弟甚为感动,太子哥刚才说招揽禄东赞是为国效命,那臣弟还想再问一句,将士们战死沙场是不是也算为国效命呢?”   “啊?”李承乾不禁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口道:“当然!”   “好!臣弟并不指望太子哥领什么情,臣弟只想请太子哥帮我办一件事,若你答应了,臣弟即刻将禄东赞送与你!”   “哦?但不知是何事啊?”   “是这样,臣弟最近收留了一位双目失明的老太太,她的儿子在西域为国捐躯了,臣弟怕她难过,没敢把她儿子的死讯告诉她,可是这段时间以来,这老人家听不到儿子的声音,起了疑心,老是央求臣弟,要见儿子一面,臣弟颇为头疼。   前几日,臣弟意外发现太子哥你的口音跟那位老太太死去的儿子非常相像,便想了一个主意,请太子哥屈尊扮成老太太的儿子,向老人家喊几声娘,让她安心。不知太子哥意下如何?”   “这……”李承乾闻听此言,脸色登时沉下来了。   “怎么?太子哥不愿意?方才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为国效力的心情跟臣弟是一样的吗?现在一位大唐英烈殉国了,太子哥为何就不能替他尽一份孝心呢?”   “恩。”李承乾咬着牙,强忍着怒气琢磨了半晌,最后实在无言以对了,点了点头,“好吧!你的要求我答应就是!”   “好!臣弟代那位战死的兄弟谢过太子哥了!”李恪起身,郑重其事地向李承乾施了一礼。   李承乾气得连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多说了!今天本太子豁出去了!快带我去见那老太太吧!”   张小七忙道:“诶,不行,现在可不行!老人家这几天精神不太好,白天嗜睡,夜里又睡不着,经常半夜三更起床,太子殿下要去,怕是要等到夜里了!”   “什么?你说什么?让本太子等她一个老妈子?”   “正是!”   “啊!”李承乾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气呀?他握着拳头就地转了三圈,脸都紫了,若是这时候再给他加把火,他当场就能爆炸呀!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硬生生地把怒气忍了下来,“好!全依你们!”   “多谢!”张小七装作没看见,蛮不在乎地说了一句。   当天夜里,众人来到平凉侯府,在张小七的引领下,走进了一处僻静的院子里。   张小七用手一指,“喏,这就是老三娘亲的住处了!”   李承乾还没开口说话,就听房间里传出一阵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谁呀?外面谁来了?”   “哎呦!她醒了!”张小七慌忙撇下众人,快步冲进房中,把一个老太太扶了出来。   这位老太太身形瘦小,一副皮包骨,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看那样子,一阵大风都能把她刮走啊!再往近了看,她面色黝黑,脸上疤疤癞癞,皱纹堆累,眼窝深陷,老得都不成样子了。   张小七有些紧张,试探着问道:“伯母,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这天还没亮呢!”   “哎!年纪大了,睡不着了!刚刚我怎么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哪?难道是三儿回来了吗?”   “啊?啊!那个,老三他确实回来了!”张小七说着,朝李承乾使了个眼色。   老太太一听,浑身一颤,叫喊起来:“你说什么?三儿真回来了?他在哪儿?快点带我去见他!这个混小子!这么多年连个信儿都没有,他还知道回来呀!”   “别急呀,伯母您慢着点呀!”张小七扶着老太太在院中转起来了,边走边朝李承乾示意,让他快点过去认娘。   可李承乾脸色铁青,脑筋蹦起多高来,背着手站在原地运气,一动都没动。   老太太走了一段,可着急了,“三儿?三儿?你在哪儿啊?怎么还不来呀?”   李恪急忙凑到李承乾近前,小声道:“太子哥,怎么?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你还要反悔不成?”   李承乾被逼无奈,一咬牙,“好!我干!”   他大步走上前,对着老太太叫了一声,“娘!我回来了!”   老太太先是一愣,继而一咧嘴,扑倒在李承乾的身上,又捶又打,嚎啕不止,“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想死娘了!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呀?”   李承乾满脸地厌恶,皱着眉头强撑着,没吭声。   张小七忙帮他解释道:“伯母,老三现在可有出息了,已经当了大官了!”   “是吗?当了大官了?”老太太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颤抖着顺着李承乾的袍袖摸索,最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恩,真是当了官,这手都比以前滑溜多了!儿啊!咱们家世世代代都是穷山沟里的人,能混上口饭吃就不错了,娘做梦都没想过你能有这么大出息呀!好啊,我的儿真给娘争气呀!快让娘好好摸摸!诶?儿啊,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呀?”   李承乾没好气道:“别乱抓了,我的袍子都被你弄脏了!”   “啊?儿啊,你、你说话怎么不结巴了?”   张小七一看要露馅,赶紧又来圆场,“伯母,恩,是这样,老三不是当了大官了嘛,每天都得入宫见皇上,若是讲话结巴,会有失体面,皇上也会降罪的,所以他就改好了!”   老太太不乐意了,“我儿结巴怎么了?娘看挺好的!那个皇上管的也太宽了!儿不必担心,娘替你找他评理去!”   张小七劝道:“伯母,你别着急嘛!老三都已改好了,您何必还要再找皇上呢?”   老太太这才欣然点了点头,“好好!不管怎样,只要我儿能好好活着就行!对了,儿啊,刚才娘弄脏的你的衣服了?没关系,娘这里有新的!”   她满脸笑容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来,把它打开了,拿出了一件皱皱巴巴的麻布长衫,“儿啊,看看这件衣服怎么样?几年前你哥从集上花大价钱买了些料子回来,娘就照着你的身形给你缝了一件,就等你回来穿呢,后来,你哥得病死了,娘也瞎了,可这衣服娘还是一直把它贴身带着,娘就想着,你早晚会回来看娘的!来,快穿上试试吧!”   在场众人见状,无不动容。   张小七把衣服接过来,递向李承乾,那意思你好歹再装装样子吧!   可李承乾把眼睛一瞪,就是不穿。   张小七没办法,索性自己把这麻布长衫穿上了,抓过老太太的手,让她摸。   老太太摸了半晌,心满意足了。   张小七就说:“伯母,现在你也见到老三了,也该放心了吧?老三是官人,公务繁忙,等下还要出趟远门,要很久才能回来,您就安心在家里等着吧!”   “这就要走了?”老太太不舍道。   李承乾终于说话了,“是啊,娘,我也是身负皇命,身不由己呀!娘你多保重吧!”   “哎,好!好啊!”老太太倍感欣慰,还在不住地嘱咐着,“我儿忙自己的事去吧!咱们人虽穷但志不能穷,出门在外,做事要对得起良心,不能让人家戳你的脊梁骨啊!”   “是,是,娘说得对,我知道了!”   张小七又好言相劝,把老太太搀回房间去了。   事情总算大功告成,李恪再次向李承乾致谢,“多谢太子哥成全,臣弟谢了!”   “别说那些没用的!禄东赞在何处?”   “太子哥放心,臣弟说话算数,这就把禄东赞叫来!”   不多时,禄东赞走进了院中,分别向李承乾和李恪施礼,“臣拜见二位殿下!”   李承乾问道:“尊使可愿意跟本太子回东宫啊?”   “臣当然愿意!其实住在何处对臣而言并无区别!但若是让臣投效大唐,太子殿下还须得答应臣一个条件才行!”   “你说什么?”李承乾一听这话,登时勃然大怒,之前积攒下的怒火一下子迸发了,还没等禄东赞说完呢,就转回去指着李恪咆哮起来,“好啊!李恪!你好恶毒啊!我一番好意、低声下气地来求你,可你却下套羞辱我!真是欺人太甚!你小子给我等着,我李承乾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第十三章 悲情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老三的娘亲终于见到了自己久别的“儿子”,骨肉团聚,老人家喜极而泣。   张小七、李恪众人看在眼里,都不禁潸然泪下,数天来,他们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可以落地了,有了这一幕,之前所有的谋划、付出都是值得的!   可就当他们以为事情已经圆满结束的时候,意外却出现了,禄东赞突然反悔,为投唐设置了条件,致使李承乾抓狂,闹将起来了。   众人都没想到这一节,当下也是一惊。   偏偏这个时候,老太太自己从房中摸了出来,伸着胳膊,踉踉跄跄地在院中摸索,“儿啊!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啊?”   李承乾不看她还好,一见她更是怒火中烧,“老乞婆!还在占我便宜!我踹死你!”他飞起一脚正蹬到老太太前心上,将其踹翻在地。   老太太本就年事已高,身子骨还弱,哪架得住这一脚?当场就喷出一口血来,“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打娘啊?”   “老乞婆,狗东西!你那儿子早就蹬腿见阎王了!还在这儿瞎叫唤什么呢!”   老太太一听,当即一声没吭,昏死过去了。   见此情景,张小七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畜生!我宰了你!”冲上去一把揪住了李承乾的脖领子,举起拳头就要打。   “哎!别动手!别!”程怀亮可吓坏了,死命地抱住他,急得都哭出声来了,“冷静啊!小七兄!他可是太子!不能杀呀!你还想让兄弟们活命吗?”   “啊!”张小七紧咬牙关,眼眶都快被瞪裂了,久久地举着拳头,没有打下去。   李承乾趁机挣脱开张小七的手,逃了出去,他被这一吓,刚才的气焰也消去了一大半,有点胆怯了,一边往后退,一边虚张声势地叫嚷了几声,“我是太子!你们敢把我怎样?今天的事情没完,你们都给我等着,早晚我会来找你们算账!”带着手下狼狈逃出王府。   另一边,李恪带着人手忙脚乱将老太太扶坐起来,给她喂下汤药,摁前心捶后背,折腾了好半天,才把她救醒。   老太太一睁眼就急问道:“我儿呢?他死了吗?”   张小七忙返回来宽慰她,“伯母,没有啊!老三好着呢!”   “你别骗我了!那个人不是我儿,是你们找来骗我的,我儿已经死了!啊!”老太太放声痛哭起来。   “伯母,你别信那小子的话,他是在故意气您呢!老三一点事都没有!”   “那他人呢?你现在就把他给我找来!我要见他!”   张小七手足无措,心说:“这可怎么办?到哪儿找人去呀?”   李恪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大哥,让我试试吧,太子是我哥,我们的口音应该很像的!”   张小七点点头,情急之下也别无他法了。   李恪跪下来,抓住了老太太的手,轻声道:“娘,我、我回来了!”   “不!滚开!你不是我儿!”老太太气急了,一巴掌扇过去,打在了李恪的脸上。   这时,李治也跑进院中,跪在李恪身边,尝试着对老太太叫道:“娘!儿回来了!”   “不!你也不是!你们都在骗我!啊!”   程怀亮也豁出去了,学着老三的腔调叫起来,“娘、娘!儿、儿回来了!”   “不!不!我儿死了!呜呜呜……”   随后,满院的侍卫家丁全都跪下来,纷纷叫起来。   “娘!儿回来了!”   “娘!儿回来了!”   “娘!”   张小七泪流满面,“伯母,老三没死!他没死啊!他永远都是我们的好兄弟,您就放心吧!”   可老太太依然嚎啕不止,哭到伤心处,往后一仰,晕厥过去。   众人赶紧围过去,小心翼翼地把老太太抬进房中,放在床榻上。   张小七又命人连夜出去找大夫,为老太太医治。   忙活完毕,众人都退出房间,回到了院中。   李恪便向李治问道:“九弟,你怎么也来了?”   “三哥,方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你知道,我从小就敬仰咱们大唐的忠烈,这次我又怎能袖手旁观,不为三哥出把力呢?只可惜我还是被大娘识破了,没能帮到三哥。”   “九弟不要这么说,你能帮忙,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三哥,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旁边,张小七还气愤难平,“这太子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造孽呀!伯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向死去的老三交代呀!这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明天上朝一定要皇上告状,参他一本!”   程怀亮忙提醒道:“小七兄,你可得冷静啊!告太子可不是小事,事关朝局,咱们还是好好商量商量,权衡一下利弊再说吧!”   “权衡?还权衡个屁!这个状我非告不可!”   李恪赞同道:“大哥说的是!怕什么!要告咱们一起去!”   李治也说:“太子哥实在太过分了!三哥,我也帮你!”   禄东赞走过来,向众人施了一礼,赔罪道:“说起来,此事还是因在下而起,是在下言语失当,才招致太子的不满,在下在此向诸位赔罪了!”   李恪叹了口气,“唉,尊使不必如此,此事又与你何干哪?”   程怀亮就问:“尊使之前不是说已决定投唐了吗?为何适才又临时改变主意了?你想向太子提什么条件哪?”   “也谈不上什么条件,只是因为在下最近每每想起我家赞普,就不免心生愧疚,觉得有辱使命,对不起他,故而才斗胆想向太子要个许诺,让我参加六试婚使的最后一试,若是我侥幸通过了,就请允许我带公主回吐蕃,当然若是我没通过,也算是为赞普尽了最后一点心力,以后在下留在大唐为皇上和太子效命时,心里也多少能安稳一些。可是方才太子殿下大发雷霆,并没有给在下解释的机会呀!”   “哦!”李恪点了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尊使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哪!”   程怀亮也道:“是呀是呀!尊使有此请求实属正常,只怪太子不通情理,不识恩义,错过了尊使的一番美意呀!”   “好!这样吧,明日上朝就请尊使随我们一起去吧,我也会把尊使的要求一并向父皇禀奏。”   “多谢殿下!”   次日,李世民升朝,百官参拜毕,李世民问道:“诸位爱卿有何本奏啊?”   张小七正要出班,忽听前排有人叫道:“父皇!儿臣有本要奏!”他定睛一看,就见太子率先站了出来,不禁心中暗骂:“他娘的,这小子恶人先告状啊!”   李世民颇有些意外,“哦?今日却是奇了,太子有何事?速速奏来!”   “父皇,儿臣参奏三弟伙同平凉侯张小七以下犯上,使计羞辱儿臣!”   “什么?你说恪儿羞辱你?”   “正是!先前父皇求贤若渴,下旨让儿臣等诸皇子游说吐蕃使节禄东赞投唐,儿臣心系皇命,每日费尽心机结交禄东赞,只希望能为父皇招揽人才,为大唐建功。   可没承想三弟和他的亲信张小七不思帮助儿臣,反而在背地里监视儿臣的行动,伺机破坏,就在儿臣几乎成功说服禄东赞的时候,三弟竟然提前下手将禄东赞劫到了他的王府,儿臣不得已,只好去他的王府向他要人,打算把禄东赞带回来,献给父皇,可却被三弟和张小七百般阻挠,甚至设局逼迫儿臣去向一个乞丐婆叫娘,以此取乐,种种行径,令人发指!   儿臣并不在乎自身的荣辱,可儿臣毕竟身为太子,身系父皇的脸面、国家的尊严,怎么能遭受如此侮辱?请父皇按律将他们严惩,以儆效尤!”   李世民一皱眉,神色诧异,问道:“太子,你说恪儿和张小七暗中监视你,你可有证据啊?”   “儿臣当然有!父皇请看!这是平凉侯的官凭!儿臣在驿馆对面的酒肆里宴请禄东赞时,曾遇到过三个腌臜泼皮,儿臣起初只是看那三人有些面熟,并没有猜出他们是谁,可是他们逃走后却落下了这个东西!请父皇过目!”李承乾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册子来,交给了身边的太监。   张小七一看,登时心叫不好:“坏了!官凭丢了!这些天忙得脚打后脑勺,竟没注意到这茬儿呀!”   李世民拿着官凭看了看,脸色就沉下来了,“张小七,太子所言是否属实?你可有话说?”   形势变化得太出人意料了,张小七毫无准备,一紧张,之前想好的词都忘了,“诶,啊!皇上,那官凭确实是臣的,可是太子殿下的话也不是真的呀?”   “到底是怎么回事?如实道来!”   “啊,事情是这样的,那天臣穿了身便装出门,想去酒肆里喝点小酒,在半路上臣遇到了一个叫花子和一个掏粪的,臣看他们太可怜了,就动了恻隐之心,想周济一下他们,于是就请他们到酒肆里一起吃了顿饭,还谈了一些有关生意上的事情,正好碰到太子殿下和禄东赞也来吃饭,臣不便打扰殿下,便带着他们先行离开了,不想走的匆忙,竟弄丢了官凭,实在是惭愧呀!”   “胡说八道!”李世民大怒,“张小七!你的胆子也大了,竟敢在朕的太极殿上信口雌黄!来人!将他给朕拿下,交由三法司议处!”   第十四章 明君辨是非   人嘴两张皮,反正都太极殿上,张小七本是满腔愤慨,正想参奏太子无德,肆意殴打忠烈亲眷,没想到还没等他张嘴呢,太子李承乾就倒打一耙,说他和李恪暗中监视自己,图谋不轨,叭叭叭一通控诉说得义正辞严,还当堂拿出了他的官凭作为证据。   张小七被抓住了软肋,慌乱下一时无言以对,胡编了一通,惹得李世民大怒,要将他拿下治罪。   李恪见势不好,忙出面道:“父皇息怒,平凉侯确实是儿臣派去监视太子哥的,可此事另有隐情,请父皇容儿臣解释!”   “好!朕正想问你呢!说说吧!”   “父皇,此事说来话长!”李恪就把他们设计诱使太子叫娘,安抚老三娘亲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临了,又道:“父皇,这老人家的儿子是儿臣的好兄弟,我们在怀远和西域时,他跟随我们浴血奋战,数次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若没有他,我和平凉侯恐怕永远都回不来了,咱们大唐能平定西域,这里面也有他的功劳啊!   儿臣无意羞辱太子哥,只是想借用太子哥的口音安慰烈士的娘亲,虽使了些手段,也是迫不得已呀!可太子哥恼羞成怒,居然对老人家大打出手,致其吐血,还把她儿子已死的消息告诉了她,所言所行何其残忍!父皇,儿臣若有过错,愿意承担一切责罚,但儿臣也想为那老人家、为她死去的儿子讨个说法,望父皇明察!”   李治也随即出班为李恪作证,“父皇,三哥所言句句属实,儿臣可以为他担保!当时不光太子哥向老人家喊娘了,三哥和儿臣,还有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喊了!”   正这时,长孙无忌说话了,“皇上,臣以为晋王殿下年纪尚小,容易受到蛊惑,所言并不足信。且不说吴王殿下并无真凭实据,即便那老人家真是烈士的娘亲,如此作为也是乱了纲常礼法,有失皇室的尊严!请皇上下旨责罚!”   “皇上,臣不同意长孙大人的观点!”魏征一听这话,忿然道,“臣以为,太子殿下能与忠烈的口音相似,能安抚他的娘亲,那是殿下的荣幸。身为太子,肩负国家重任,怎能不心系天下的黎民百姓?须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些将士们效死沙场、为国捐躯,为咱们大唐打下这一片大好江山,他们的家人难道不该受到尊重吗?”   李承乾急忙争辩道:“父皇,那个老太婆根本就不是什么忠烈家眷,三弟巧言令色、搬弄是非,诬陷儿臣!请父皇不要被他蒙蔽呀!”   岑文本进言道:“皇上,现在看来,您应当立刻召见一下那位老人家,当面询问,如此,是非曲直不就清楚了吗?”   “恩,景仁所言甚是!朕这便下旨!”   张小七忙启奏道:“皇上容禀,老人家昨夜听闻噩耗,受了刺激,到现在还在昏迷不醒,已经下不了床了!”   李承乾一听,可来劲了,“父皇!您听到了吗?他们分明就是拿不出证据来,就编了个理由来搪塞,儿臣可是有确凿的证据啊!父皇!”   李世民摆了摆手,“不必再说了,来人!起驾!朕要亲眼见见那位忠烈的娘亲!”   长孙无忌劝道:“皇上,为了这么点小事大动干戈,不值得吧!再说您是天下至尊,怎么能去看一个民妇呢?”   “好了!朕意已决,毋须多言!”   李世民随即起驾,带着众臣赶到了张小七的平凉侯府。   进得房中,李世民径直走到老太太的床边,俯下身看去,但见老人家双目紧闭,形容枯槁,气息微弱,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泪痕和血迹,嘴里还在含糊其辞地念叨着:“三儿,三儿,你在哪儿啊?娘来找你了,别走,娘还没把你的衣服缝好呢!别走!”   李世民眼圈一红,叹息一声,回头向张小七问道:“可找过大夫了?”   张小七点点头,“回皇上,已经找过了,大夫说她急火攻心引发了旧疾,恐怕时日无多了,今早我刚给她喂下汤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了!”   “恩,朕这就叫御医来为她医治,宫中所有名贵丹药也可供她随意服用。”   “谢皇上隆恩。”   就在这个当口,一直没有发言的李泰忽而请命道:“父皇!儿臣请求正式认这位烈士的娘亲做干娘,对其早晚侍奉,以慰烈士在天的英灵,请父皇准许!”   “恩,好!泰儿的一番美意令朕欣慰呀!朕焉能不成全?传朕的旨意,册封这位老妇人为五品诰命夫人,着令皇四子李泰替烈士尽孝,以表朕抚恤之意!”   “谢父皇恩典!”   李承乾还没回过味来,还在向李世民辩解:“父皇,这个老太婆根本就不是什么忠烈的亲眷,她就是三弟从道边捡来的一个老乞婆,您可不能信哪!”   “哼!”李世民转过脸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拂袖而走。   “哎!父皇!”   此事告一段落,李世民回到皇宫,令群臣散朝,只把房玄龄留了下来。   李世民神情黯然,对房玄龄道:“玄龄,朕知道你一向力主扶持太子,可太子行事失德,深负朕心,朕实在有些心累了,朕怕百年之后,这江山社稷会毁在他的手上啊!”   房玄龄慌忙跪倒在地,“皇上,太子不可废呀!太子虽有缺点,但并无大过呀,他天资聪颖,若得到正确的教导,还是可以改正的,请皇上再给他一些时间吧!更何况现在皇后娘娘病势沉重,您怎能忍心在这个时候再让她遭受打击呢?”   这一句话说中了李世民的心事,“唉!”他长叹一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好吧!”   说话间,报事的太监走进来,“皇上,吴王殿下和吐蕃婚使禄东赞在宫外求见!”   “宣!”   “是!宣吴王、吐蕃婚使觐见!”   少时,李恪带着禄东赞步入殿内。   两人施礼毕,李世民就问道:“恪儿,你带着吐蕃使者入宫见朕,莫不是你已成功说服他投效朕了?”   李恪回道:“父皇,吐蕃使者确已答应投唐,可他却向儿臣提了一个条件,儿臣不敢擅自做主,这才把他带来,请示父皇。”   “哦?使者有何条件?尽管直说便是!”   禄东赞又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把最后一试定去留的想法委婉地向李世民说了。   李世民欣然同意,“使者的条件合情合理,朕岂有不答应之理?这便准你所请,三日后,朕会举行六试婚使的最后一试,请使者做好准备吧!”   “多谢陛下,无论臣能否最终通过婚试,无论臣将来留在大唐,还是回到吐蕃,臣都将感念陛下今日的恩遇,竭尽所能为大唐效力,为陛下效忠!”   “恩,好!使者的忠心朕了解了,为了避免再横生枝节,这几日就请使者留在宫中吧!”   “谢陛下隆恩!”   李恪见事情已定,便向父皇告退,只身退出皇宫,回奔吴王府。   此时,岑文本、张小七、程怀亮众人都在吴王府的前殿等候呢。   张小七唉声叹气、忧心忡忡,“唉!都怪我!都怪我呀!非要起幺蛾子,还指望太子能帮咱们,这下可好,弄巧成拙,没能安抚好伯母,反而把她害惨了!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老老实实把真相告诉她呀!唉!我对不起老三哪!”   程怀亮也是一脸愤懑,“伯母的事情就甭提了,更可气的是,太子干了这么缺德的事,居然没有受到皇上的丝毫责罚。还有那个魏王,见风使舵,偷奸取巧,咱们辛辛苦苦奉养老三的娘亲,这功劳反被他摘了桃子!皇上还大肆褒奖他,可对殿下却连一句暖心的话都没有,他也太偏心眼了吧?那难道庶出的儿子就不是儿子吗?”   “诶,怀亮!注意言辞,不得口出怨言,你可知诽谤皇上乃是欺君之罪呀!”   “岑大人,我知道了,这里不是也没有外人嘛!”   岑文本一笑,“怀亮,你以为咱们真的受到了冷落吗?我怎么反倒觉得咱们恰恰是该感到高兴的一方啊?”   “大人此言何意?”   “凡事不可只看表面,皇上虽没有惩罚太子,但这并不等于他心中不计较此事,这些年,太子做的荒唐事也不少了,皇上的失望与日俱增,等到这失望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的行动恐怕就不是普通的责罚那么简单了!   至于魏王,呵呵,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他在这时候跑来抢功,向皇上邀宠卖乖,看似占尽了便宜,可他可能忘了,皇后如今也在重病之中啊!诚然,皇后一直以来都在扶持太子,并没有帮他,可即便如此,皇后也是他的亲娘啊!他放着重病的亲娘不理不睬,却口口声声要向烈士的娘亲尽孝,难道这事就不会在皇上的心中掀起一些波澜吗?   咱们这位皇上是个有道明君,看问题一向透彻!就让太子和魏王尽情地闹吧,表演吧,丑态露得越多,皇上看得就越明白!”   程怀亮听完,不禁肃然起敬,站起身对岑文本施了一礼,“哎呀!岑大人此番高论真令晚辈茅塞顿开呀!怀亮受教了!”   张小七听得不耐烦了,拍拍屁股站起来,“我可没工夫在这儿浪费时间,伯母可能快醒了,我得赶快回去看看!”   他正要往外走,迎面李恪走了进来,“大哥,你这是急着要去哪儿啊?”   “啊,殿下,我正想回去看看伯母,对了,你入宫见驾可还顺利呀?”他说着,又坐了回来。   “还好,父皇已经答应了禄东赞的要求,三日后就要举行最后一试了!”   程怀亮问道:“殿下,你给皇上立了这么大功劳,皇上就没给你什么赏赐吗?”   “哪有那么快?禄东赞还没投唐,父皇又怎会赏赐我?”   “皇上也够吝啬的,别忘了,那最后一试可是百里挑一呀!禄东赞怎么可能找出公主?这功劳还不是板上钉钉的?”   “话虽如此,可是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谁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变数啊!”   “殿下顾虑得对呀!”岑文本赞同道,“禄东赞此人诡计多端,行事不拘常理,叫人捉摸不透,而且臣的反间计也未成功,臣虽散布了谣言,可从吐蕃方面传来的消息看,松赞干布并没有对禄东赞的家眷动手,臣觉得此事一定有蹊跷,搞不好咱们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第十五章 禄东赞不辱使命   一直以来,禄东赞的种种举动总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当大家觉得他宁死也不会降唐之时,他却跟前来劝降的太子和魏王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摆出一副可以被收买的样子。可当大家都觉得他已经答应降唐之时,他却突然改变了口风,提出了条件。   众人匪夷所思,谁也猜不出他是怎么想的,到底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张小七随口说了句,“禄东赞到这儿干什么来了?不就是要把文成公主送入吐蕃吗?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么简单的事还用想啊?哎呀,我没工夫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我得赶快回去了,告辞!”他说着,朝众人拱了拱手,出门而去。   程怀亮还没想明白呢,“小七兄竟然跟岑大人想的一样!难道禄东赞真的有办法在一百个人中挑出公主?这怎么可能呢?而且这三天他还只能被困在皇宫里无法脱身,我就不信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很快,三天过去,六试婚使的最后一试如期开始了。   李世民令一百名打扮相同的妙龄女子在殿内站成数排,对禄东赞道:“使者,朕已经准备好了,这一百名女子中有一位是文成公主,朕给你三次机会,只要你能将她挑出来,朕便依照约定准备嫁妆,将文成公主嫁与你家赞普!”   禄东赞躬身施礼道:“臣遵旨,若臣没能将公主成功找出来,臣也会自此安心留在长安,一心一意侍奉陛下!”   “好!请使者开始吧!”   禄东赞在李世民和群臣的注视下,不慌不忙地走到众女子近前,将她们逐一看过去,看了一遍,他没能挑出来,摇摇头,叹了口气,又从头开始看。   程怀亮面露得意之色,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张小七道:“看到没,挑花眼了吧?没咒念了吧?呵呵,他今天要是能公主把找出来,我就拜他为师!”   他刚说完,殿前,禄东赞就有所行动了,他缓缓走到第三排的一个少女跟前,停下来,朝那女孩深施一礼,“公主殿下,请受微臣一拜!”   “大相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少女急忙走出队列,亲手将禄东赞扶了起来。   在场众人见此情形,全都目瞪口呆了。   江夏王李道宗更是面色惨白,眼圈发红,身体晃了两晃,差点晕过去。   “哎呦,老王爷!”周围的官员赶紧伸手把他搀扶住。   李世民也惊诧万分,忙令侍女们将公主带下去,向禄东赞道:“恭喜使者如愿找出了公主,使者之能真是令朕刮目相看哪!朕很好奇,此事你是如何做到的?”   禄东赞诺诺言道:“回陛下,臣能找出公主并非因臣的能力,一者乃是因公主雍容大方、气质不凡、光彩照人,立于这些宫女之中,就好似仙女之于村妇,皓月之于繁星啊!二者也是因公主与我家赞普姻缘天定,造化使然哪!”   “好!回答得好!回答得好啊!使者,朕真的非常欣赏你,你可否再考虑一下……”   “陛下,蒙陛下厚爱,臣惶恐之至,也想为陛下略尽绵薄之力,可是臣既已找对了公主,这难道不是冥冥中的天意吗?还是请陛下顺应天意,放臣回吐蕃吧!”   “唉!”李世民惋惜不已,“好吧!既如此,朕这便令礼部择选吉日,筹备公主出嫁的一应事宜,将文成公主嫁与你家赞普!”   “谢陛下隆恩!”   当下李世民罢朝,李恪、张小七、程怀亮一起走出了太极殿,三人垂头丧气,心情格外沮丧。   程怀亮更是郁闷,刚才他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这会儿就好似霜打的茄子,蔫了,不停嘀咕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啊!难道他亲眼见过公主?可是咱们盯得这么紧,他又是什么时候去的呢?莫非他会分身术不成?”   张小七不满道:“你磨叽什么呢?想知道,去一趟江夏王府问问不就行了”   “对呀!你看看,我都气糊涂了!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吧!”   李恪点头道:“恩,正好,我也正想去看看王叔!”   三人随即赶往江夏王府。   到了王府,再一看,这府中上上下下都已经开始忙活上了,各进院落都是红绸高挂、张灯结彩。   三人通禀过后,由仆人领着,径直来到前殿。   此时李道宗愁容满面,正一个人呆坐着发愣,见三人进来了,忙起身相迎。   众人寒暄毕,分宾主落座。   李恪先安慰了李道宗几句,“王叔,事已至此,您也不必难过了,咱们大唐国力强盛,威服天下,料想王妹即便嫁入吐蕃,也一定会成为王后,被奉若神明,不会受到什么委屈的!”   李道宗叹了口气,“唉!但愿如此吧!”   程怀亮忍不住问道:“王爷,今日之事您不觉得太过蹊跷了吗?那禄东赞是不是以前见过公主啊?”   李道宗点了点头,一脸无奈,“说实话,我已问过我女儿了,她也承认了,六天前的夜里,禄东赞确实来过,还跟她聊了很久!”   “什么?六天前的夜里?啊,三天前,四天前,再往前!”张小七把这几天的事情逐一往前一捋,立即反应过来了,“对了!那天夜里太子和魏王闹翻,在街头打起来了,禄东赞失踪了两个多时辰,我再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和晋王在殿下的王府外跟杀手交战呢!我当时还纳闷他去晋王府怎么走了那么久,他还说他不认识路。闹了半天,这小子偷偷摸摸跑到王爷您这儿来了!”   “没错!”李恪也醒悟过来,“王叔的府邸就在晋王府北边,离得也不远,禄东赞从您的王府里出来以后,正好顺路投奔了九弟!”   程怀亮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现在看来,太子、魏王、还有咱们全都被他耍了,他要投唐,挑唆太子和魏王相争,都是虚招子,是用来制造混乱,扰乱咱们的视线的,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接近公主啊!哎呀!这招瞒天过海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你就是个事后诸葛亮,这都木已成舟了,现在才发觉还有什么用?”张小七责备道,“不是我说你们,你们这些日子天天都在琢磨什么太子魏王,几时想过禄东赞呢?”   “你还说我?你也不是没想过吗?”   “我净想伯母了,哪还有空想这事?”   “哎呀!你们别吵了!当着王叔的面,成何体统啊?”李恪转向李道宗,赔礼道,“王叔,您别见怪,他们俩也是眼看着王妹要被吐蕃人娶走了,心里不舒服啊!”   李道宗苦笑了一下,“殿下不必说了,他们的心情我自然也能理解。可实不相瞒,我这个女儿愿意出嫁呀!她喜欢上松赞干布了!”   “哦?这却是为何?王妹从未跟松赞干布谋面,她是怎么喜欢上的?”   “适才她把整件事的经过都向我和盘托出了,起初,那禄东赞刚来求亲的时候,我女儿曾非常抵触,数次拒绝了他见面的请求。可后来皇上出题六试婚使,禄东赞连过了五关,震动京师,这消息也传到我女儿那里,她十分好奇,也想知道这禄东赞到底是何许人。正好这时禄东赞又遣人送信想要求见,我女儿就答应了他,还私下与他定下了见面的时间。   那天晚上,禄东赞就把松赞干布亲手写的信和诗歌转交给了我女儿,还跟她讲了很多松赞干布少年时继承王位、南征北战、创立基业的事。偏偏我女儿从小跟着我在边塞长大,就仰慕那些马背上的英雄,听了他一番言语,又读了松赞干布的信和诗歌,立刻就动心了。   这不,她还没出嫁呢,就开始为人家吐蕃谋划了,方才她交给我一份清单,说上面写的都是她要带走的嫁妆,让我转交给皇上。我一看,清单上罗列了各方面的书籍、种子、工匠,全都是吐蕃缺少的东西,写得满满登登,摆明了是要狠狠地敲上一笔呀!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哦!既然王妹自己愿意出嫁,这也是好事,总比她哭哭啼啼,被强行人家娶走强得多吧!王叔你就顺其自然吧!说不定将来王妹在吐蕃还能做下一番大事,为咱们大唐建功呢!”   “唉,借你吉言吧!”   当下,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李恪三人起身告辞,离开江夏王府。   一出来,程怀亮就气呼呼地咒骂起来,“他娘的!这个禄东赞也太狡猾了!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就把咱们玩得团团转哪!”   “不过话说回来,在如此困难的条件下,此人还能不辱使命,把差事做到这种程度,实在叫人钦佩呀!难怪父皇一心要招揽他!”   “恩,殿下说的是,这样的人才回到吐蕃迟早必是祸患,有时候我真想不管他三七二十一,把他弄死在这儿算了!”   “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我可没空跟你扯闲篇,我得回去照看伯母了!”张小七说着,朝他们一抱拳,快步回府去了。   一个多月后,文成公主出嫁,李道宗亲率一万精锐骑兵持节护送,随行人员中还包含大批丫鬟婆子、能工巧匠,大车小辆绵延数十里。大队伍浩浩荡荡出了京城,一路往西去了。   又过了一个月,禄东赞也向李世民辞行,带了十多个随从启程,回奔吐蕃。   他们一行人刚走出京城没多远,忽而数十名黑衣杀手从一侧的树林里蹿了出来,一照面,不由分说,直接动手。   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劫道的,都受过严格的训练,下手狠毒,刀刀致命。   禄东赞等人措手不及,登时乱作一团。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匹快马从后面疾驰而来,马鞍桥上,一人手持腰刀,高声喊喝:“恶贼,休得撒野,张小七来也!”   那些杀手一听张小七的名号,不敢恋战,随即逃回树林,跑没影儿了。   张小七赶至禄东赞近前,勒住坐骑,一抱拳,“大相,张小七来迟了一步,让你受惊了,你还好吧?没受伤吧?”   禄东赞还有些惊魂未定,“哎呦,多谢平凉侯搭救,你来的太及时了,再稍稍晚来一会儿,在下恐怕就得身首异处了!”   “大相,这些贼人来路不明,我也一直在追查,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们绝不会是皇上派出来的,请大相莫要疑心。”   “这点在下自然知晓,陛下何等英明果敢,怎会做此等阴险龌龊之事呢?不过,平凉侯能出现在这里,还能出手相救在下,倒是令在下深感意外呀!”   “大相,其实,我此来是为你送行的!你我虽然一直敌对,可说到底,只是各为其主罢了!之前我也曾设身处地为你想过,若把我放在大相的位置上,我可能没有你那么圆滑,也想不出那么多计策,可是你我的信念是一样的,忠于自己的祖国又有什么错?我张小七敬佩你!今日我为你送行,他日若你我在战场相遇,再让我们堂堂正正地对决吧!”   禄东赞正色道:“平凉侯今日的恩情在下记下了,平凉侯今日的话语在下也记下了!但愿我们永不为敌!”   “大相,前面的路可能不*全,不知道那些贼人会不会去而复返,还是让我送你一程吧!”   “不必了!你我就此别过吧,后会有期!”禄东赞向张小七拱了拱手,掉转马头,带着随从离去了。   张小七看着禄东赞的队伍走远了,拨马回城。走到半路上,他府中的一个家丁慌里慌张地跑上前来,“侯爷,不好了!伯母她老人家快不行了!” 第十六章 宫闱惊变   禄东赞凭借着机敏的心智,巧妙利用了朝廷内部各方势力间的矛盾,成功完成了使命,娶走了文成公主,成了整件事里最大的赢家。   而其余各方都或多或少地蒙受了损失,李世民没有招到贤才,李道宗没有留住女儿,李承乾惹恼了父皇,李泰贪了小便宜却寒了父皇的心,至于李恪、张小七众人,则因此事害得老三的娘亲一病不起!   张小七虽然对伯母病重将死的事早有预料,可是乍一听这消息,还是不免心中难过,忙催开坐骑,飞马赶回府中。   急匆匆进了房间,见到前来诊治的大夫,张小七就问:“大夫,伯母的病情如何?”   大夫摇摇头,叹了口气,“侯爷,老夫人的病积重难返,恐怕熬不了多久了,在下已无能为力,还是快些准备后事吧!”   张小七慌忙走到床前,坐下来抓住老太太的手,“伯母?伯母?我是小七呀,是老三的兄弟,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此时老太太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费力地抬了抬手,指了指她身边的那件麻布长衫。   张小七鼻子一酸,眼泪也下来了,“伯母,我知道了!这新衣服我会烧给老三,您放心吧!他会穿上的,一定会的!”   老太太这才放下手臂,瘫软下来,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一瞬间,张小七心里空牢牢的,怅然若失,他抹了抹眼泪,出了房门,走到院子里。   翟珊走上前来,问道:“相公,伯母可是……”   张小七轻轻点点头,“唉,我没能把伯母照顾好,我对不起老三哪!”   正这时,程怀亮穿着一身重孝,着急忙慌地从外面跑进来了,“小七兄!小七兄!出事了!出大事了!”   张小七一看他这身装扮,大吃一惊,“程贤弟,你连孝服都穿上了?你怎么知道伯母去世了?”   “啊?伯母去世了?”程怀亮一愣,“她、她不是被封为五品诰命夫人了吗?皇上还给了她那么多赏银和名贵的药材,她怎么这么快就……”   “唉,儿子没了,所有亲人都走了,家破人亡,再大的尊荣对她来说又有什么用啊?”   “这倒也是,唉!小七兄,节哀顺变吧!你尽力了,我想老三泉下有知,也不会怪你的!”   “诶?说了半天,你这身孝服不是穿给伯母的吗?”   “瞧你这话说的,我当然也是穿给伯母的,可是还有一个天大的噩耗你还不知道吧,皇后娘娘宾天了!”   “什么?你说什么?皇后宾天了?”   “是呀!现在皇宫里都已经乱套了,皇上悲痛欲绝,诸皇子也都在立政殿前守灵了,你也得快些收拾一下,换上丧服,跟我一起入宫侍驾吧!”   “好!我这就准备!”张小七忙不迭地收拾起来,把老三娘亲的后事交给翟珊处理,和程怀亮一同急急忙忙赶往皇宫。   入夜了,立政殿外的石阶下,文武百官皆身着缟素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现场鸦雀无声,也许,只有那阵阵夜风才敢忤逆圣意,在这宫宇之间呼啸肆虐着。   张小七不禁浑身发冷,跪在人群后漫不经心地四处观望着。   须臾,殿门内灯光一闪,太子李承乾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当着群臣的面,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平复了好久,方哽咽道:“传父皇旨意,皇后崩亡,朕心甚恸,自明日起,罢朝五日。诏令诸皇子于灵前守孝,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统领群臣入宫举哀三日,三藏法师玄奘率百僧做法事七七四十九日,以度皇后之灵!”   “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众臣山呼毕,纷纷起身退至两侧。   随后,一个身材魁梧、面容俊朗的高僧带着一众僧人走入院中。   来到李承乾面前,高僧双手合十,躬身施礼,“阿弥陀佛,老衲玄奘拜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强打精神,回道:“法师快快免礼,方今母后崩殂,于我而言犹如天塌地陷,我已无力再多说什么了,请法师快些开始吧!”   “殿下的心情老衲自然能够理解,皇后娘娘贤德温婉,一生礼佛,必会修成正果,飞升西方极乐!阿弥陀佛!”玄奘说完,拿出法器,开始带领众僧诵经。   李承乾又返回立政殿和其他皇子们一起守孝去了。   张小七趁隙小声对身边的程怀亮感叹道:“唉!不想太子也能哭成这样,如此看来,他还是蛮孝顺的嘛!”   “哼!他当然得哭了,皇后娘娘一死,他最依赖的靠山也倒了,这太子的位子岌岌可危,他怎能不痛心疾首呢?”   “你说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冷血呢?皇后毕竟是太子的亲娘啊!亲娘去世,当儿子的难过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你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这是帝王家,这里只有争权夺利,哪有人情味呀?”   他们正私下议论着,忽然就听立政殿里传出一声叫喊,“快!快来人!护驾!”   张小七反应极其敏捷,一听声音,知道出事了,马上一纵身就冲进了殿内。   殿中灯火昏暗,皇后的灵柩居中而放,大殿深处的一个角落里,李恪赤手空拳摆开招式,似乎正跟一个东西对峙。   他后面,太子李承乾用身体死死地护住了灵柩,战战兢兢地哭喊着:“不,谁也不能碰我母后!谁也不能!”   李世民则手提着龙泉剑,面色严峻,紧张地观望着李恪的情况。   李泰、李治等众皇子都吓得缩成一团,躲在李世民身后,动弹不得。   张小七不敢耽搁,忙飞身形冲到了李恪身旁,定睛一看,就见黑暗中,一条通体血红的毒蛇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血妖子!”张小七大骇,就要动手。   李恪制止道:“别!大哥,你忘了吗?这玩意儿记仇啊!你杀了一只,难免会招来更多的蛇,这里可是皇宫大内啊!”   “那该怎么办?”张小七也没辙了,“皇上和殿下们都在后面呢,咱们总不能由着它乱来吧?”   就在这时,众臣和侍卫们也蜂拥涌进殿来。   “快护驾!保护皇上!”   “抓刺客!”   人们咋咋呼呼,大吵大叫,争先恐后地往前冲,也不知道敌人在哪儿。   那只血妖子受到了惊吓,登时就把身子立起来了,不断地扭动脖颈,吐着信子,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张小七心头一紧,冷汗也冒出来了,“该怎么办?杀也杀不得,躲也躲不得,难道就只能硬抗着送死吗?”   说时迟那时快,他还没想明白呢,就见血妖子忽然弹地而起,张开大嘴,一口咬向了李恪的脖子。电光石火之间,他也顾不得许多了,把单掌一立,照着蛇头就拍下去了。   耳笼中就听,“啪!”一声巨响。   张小七被震得手臂酸痛,几乎就要失去知觉了,“啊!谁?”他心下一惊,知道自己这一下并没有打在蛇身上,而是跟一个人对了一掌,忙收住招式,抬眼观瞧。   一个小和尚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这和尚身形瘦小,鹰钩鼻,雷公嘴,其貌不扬,身后背着一根齐眉棍。   在他后面还有一个胖和尚和一个陀头和尚,胖和尚手持钉耙已经将那只血妖子制住了,陀头和尚在一边拿着麻袋正在装蛇。   李恪安然无恙。   张小七长出了一口气,“哎!还好还好,虚惊了一场啊!”   这时,那小和尚不慌不忙走上前来,“阿弥陀佛,施主见谅,小僧冒犯了!施主可知,此蛇打不得呀!”   “啊,这我当然知道,可是事急从权,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嘛!”张小七说着,见这和尚面不改色,不禁在心中暗挑大拇指,“行啊!此人有两下子,在江湖上能接住我一掌的人不多呀!”随即问道:“师父武功了得,真叫人敬佩,在下张小七有礼了,但不知师父尊姓大名,在何处出家呀?”   “施主谬赞,贫僧法号悟空,乃是玄奘法师的弟子,那两位是贫僧的师弟,悟能和悟净。”   “哦,原来是玄奘法师的徒弟,久仰久仰!”   说话间,李世民率众走了过来,三个和尚赶紧迎上前去,躬身施礼,自报家门。   李世民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道:“好啊!三位高僧护驾有功,朕必会重重封赏!”   胖和尚悟能一听,憨声憨气地向悟空提醒道:“师兄,皇上有赏啊!太好了!快要点好吃的!”   悟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回来对李世民道:“陛下,我等皆是出家人,怎好沾染凡尘俗物呢?不过您要非赏不可,也不是不行,可以先赏给我师父!他老人家先收了,我们才好收嘛!”   “说得有理,朕这就封赏玄奘法师!”   “我师父现在还在为皇后娘娘做法事,不能打断,等下这段经诵完了,就该差不多了!”   “恩,其实,朕对这个血妖子也略有耳闻,这是产自西域的一种毒蛇,毒性极强,朕看三位高僧手段娴熟,深谙这蛇的习性,定然是以前也曾对付过它们吧?”   “回陛下,确实如此,小僧与两位师弟曾一起护送师父赴天竺取经,这一路上遭遇过很多次血妖子的袭击,积攒了一些经验,故而才能顺利帮助陛下除此妖物!”   “好!好啊!”李世民又赞许地点点头。   李恪进言道:“父皇,这种西域毒物竟然能在母后的灵柩旁出现,这必定是有人居心叵测,要蓄意行刺,请父皇即刻调集宫中禁军,封锁住各道宫门,严加搜查,绝不能放走任何可疑之人!”   “恪儿言之有理,不过你母后的丧事最重要,朕和你们、还有诸王公大臣都要留下来守丧,不能擅离。张小七,追查刺客之事,朕就交给你和三位高僧来办吧!”   “臣遵旨!”张小七领了旨意,带三个和尚匆匆出了立政殿。   外面,玄奘法师依然还在率众僧虔诚诵经,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张小七就对身边的悟空道:“你们师父的定力够强的啊!出了这么大的事,都能稳得住啊!”   “那当然!我们师父那可是得道高僧,当年他去天竺求取真经,历尽了磨难,见的世面多了去了,啊!”他正说着,忽然就好似发现了什么,当即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飞身而走!   张小七不明就里,赶忙随后紧追,悟能、悟净也跟了上去。   悟空的身法奇快,噌噌噌好似狸猫一般,三蹿两纵就没影儿了,按理说张小七的身法也不慢,可跟他一比,还是差着一截,他紧赶慢赶,累得气喘吁吁,就是追不上,只能瞄着大概的方向往下跑。   跑了一段,他就听到前面有打斗的声音传来,忙循声飞了过去,对面,悟空正挥舞棍子跟一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哎呦!还真有刺客,方才我怎么就没发现呢?”张小七暗自吃惊,也随即拔出腰刀,加入战团。   后面,悟能、悟净也赶到了。   四个人各自施展招式,将黑衣人围在当中。   这一打起来,黑衣人顿时就有点吃不消了,两招没使完就喊上了,“别、别打了!傻小子!我就是想入宫捎点东西,你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张小七一听声音就傻了,“哎呦,这不是空空老道吗?” 第十七章 误解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   张小七经高人点拨,身负神功,长久以来都罕有对手,不想这个悟空一出现,竟让他尝到了一种久违了的挫败感。跟人家対掌,没占到便宜,比轻功又被人家甩了一截,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服。   不过这种时候,他也没工夫计较这些,皇宫出现了血妖子,这可不是小事呀,自己如今也是皇上驾前的金吾卫大将军了,身负重责,就好似被拴了绳的鹰犬,得给人家卖命啊!   且说张小七和悟空、悟能、悟净三个和尚在宫中捉拿黑衣刺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其追上了,展开了围攻,他本以为这回总该得手了,一定要看看这刺客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一见黑衣人的真容,他当场傻眼了,这黑衣人非是旁人,正是自己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空空道人!   张小七一咧嘴,“老道?你怎么跑皇宫里来了?”   “诶?瞧你这话说的,这地方我比你熟,我为什么就不能来?”   “哎呦,你可知道,我现在也是大内的禁军统领了,专门给皇上抓贼的,你到这儿来不是给我添乱吗?”   老道厚着脸皮嘿嘿一笑,“今天要不是这小和尚捣乱,你压根就追不到我,又何来添乱一说?”   “行了行了!好在看到你的人不多!”张小七无奈地摆摆手,“此处不是讲话之所,你赶紧离开这儿,出去以后去我府上,我们好好叙叙旧,我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也好!”   “阿弥陀佛!等等!”老道正要借机脱身,一旁的悟空不干了,抱着肩膀,一脸不满,“二位施主聊得挺好啊!说走就走,拿我们仨当空气了不成?”   张小七忙陪着笑脸解释,“三位师父何出此言嘛!这位道长乃是我的一个朋友,不是刺客,这就是一场误会罢了!相信你们也能看出来,他就是闲来无事,到这儿溜溜弯,顺带着捎点东西做个纪念,跟血妖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悟空冷笑了一声,“呵呵,贫僧当然看出来了,他是飞贼,是来偷东西的,你是宫中的侍卫头领,你们俩是内外勾结,监守自盗啊!”   “师父,话不能说的这么难听嘛!其实,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一句两句我也说不清楚,总之,这位道长曾经救过驾,是个大功臣,当年皇上把随身佩戴的御戒都赏给他了,他进宫拿点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是吗?好啊!那咱们一起回去面见陛下,当面对质,看看陛下怎么说!”   “师父你又何必这么较真呢?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应该多多修行,争取早得正果,你管这些俗事做什么!”   “哼!施主不要狡辩了,除恶人即是做善事,当年,我们师兄弟三人扶保师父取经,一路上斩妖除魔,打抱不平,做了多少大事!今日见此恶事,焉有不管之理?”   空空道人不耐烦了,“小和尚,你磨磨叽叽还挺能白话嘛!刚刚贫道只是想让让你们,不想跟你们这些小辈一般见识,没想到你不识好歹,若不服,咱就再比划比划!”   胖和尚悟能忙不迭煽风点火,“师兄,这臭老道跟你叫板!”   悟空立刻挂不住了,“啊!好啊!看来不动点真格的是不行了,今日就让你们瞧瞧俺的厉害!”他一挺身,操起棍子就砸向了老道。   老道往旁边一闪,回身就是一掌。   二人又插招过式斗在一处。   悟能、悟净不甘寂寞,冲上去给他们师兄助战。   张小七没辙了,只得也硬着头皮参战,帮助老道抵挡和尚们的进攻。   有本事的人就是这样,一言不合就亮招子。这一打,真是上山虎遇到下山虎,云中龙碰上雾中龙,双方斗了三十多个回合,未分胜负。   又打了一会儿,空空道人忽而虚晃一招,跳出圈外,一纵身钻入夜幕之中,逃之夭夭!   张小七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心中暗骂:“老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替你挡事,你倒好,撂挑子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你可把我害苦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以一敌三,拼死力战,把压箱底的绝活都抖落出来了。   悟空见状,也不含糊,大声吩咐两个师弟:“悟能悟净,你们俩不要打了,以多欺少不算英雄好汉,今天俺要跟他单打独斗!”   “好嘞!”悟能如释重负,马上就收招跳出去了,“哎呦,可累死我了!”   悟净也撤下来了,他还有点过意不去,犹豫道:“二师兄,咱们就这么撇下大师兄,真的好吗?”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大师兄让咱们退出,咱们就退出,人家高手较量,要得是尊严,不能胜之不武嘛!再说了,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倒着,能歇着,谁还上去受累呀?”   他正大侃特侃,就听身边一个人道:“师父,请了!”   “阿弥陀佛!”悟能冷不防被这一吓,脚下一滑,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忙扭头看向来人,双手合十,装模作样道:“阿弥陀佛,贫僧有礼了,敢问施主有何贵干哪?”   那人微微一笑,道:“抱歉,惊扰到师父了,在下程怀亮,也是奉召进宫守孝的朝臣,适才见皇上下旨派张将军和三位师父在宫中搜查刺客,在下也想为诸位略尽绵薄之力,故而才悄悄赶来,以避免打草惊蛇,只是不知诸位是否抓到了刺客?还有,恩,这悟空师父和张将军大打出手到底所为何故啊?”   “阿弥陀佛,施主莫要见怪,事情是这么回事。”悟能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程怀亮如实说了一遍。   “哦!”程怀亮一听就明白了,随即眼珠一转,道:“师父,此事恐怕真是误会,其实,关于那老道的一些事情,在下也有所耳闻。张将军说得没错,他确实救过驾,不可能是今晚的刺客。至于张将军为什么没带他去见皇上呢?”说到这,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只能跟你说,此人涉及很多皇室内部的秘密,你们也懂得,这皇家的事情向来凶险复杂,知道得越多越危险,你们作为出家人,又何必非要趟这趟浑水呢?”   他说着,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大师父,这是纹银一百两,聊表弟子的一番敬意,还请笑纳,烦请师父把你师兄叫下来吧!”   “哎呦!”悟能一见银票,眼睛就是一亮,伸手想拿,又觉得不太妥,把手缩回去了,咳嗦了两声,故作为难道:“阿弥陀佛,施主太客气了,只是我这师兄一向说一不二,若想把他劝回来,实在有些难办哪!”   程怀亮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马上又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来,“师父您看如此可好?”   悟能偷偷用眼角余光瞟了两眼银票,“哎呀,方才贫僧又想起一件事来,若是一会儿回去见到了陛下,陛下问起来,我们该怎么回答呀?”   “当然是守口如瓶了!”程怀亮说着,又加了一百两,“师父,这回总该可以了吧?刚刚师父说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倒着,这话非常有道理,不过在下还知道一句谚语,叫有钱不挣,脑袋有病啊!”   “阿弥陀佛,施主言之有理!此事包在贫僧身上了!”   悟能将三张银票拿过去,自己揣起来两张,把剩下的一张塞给了悟净,“这是你的那份,师兄我够意思吧?”   悟净问道:“二师兄,这样好吗?大师兄那份,你还没给呢!”   “恩?你怎么有那么多废话?大师兄那份我回头自会给他,用不着你管了!拿了银子,自己偷着乐去吧!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你懂的!”   “是,二师兄!”   悟能嘱咐完了,突然就地一倒,就唔闹喊叫起来了,“啊!疼死俺了!师兄!救命!救我啊!哎呦!不行了!受不了了!要死啦!啊!”   悟空听他一吵吵,不明所以,也不敢再战了,忙收住棍子,抽身而出,飘落在地上。   张小七也没再纠缠,跟着落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平复住心神,毕竟已经很久没打这样的硬仗了。   悟空就过去询问悟能:“师弟,你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了?”   “哎呦,师兄,我肚子疼!可能是今晚的斋饭馊了,我吃坏肚子了!啊!疼啊!”   悟空差点把鼻子气歪,扯耳朵就把他提溜起来了,“好你个蠢货!你吃坏了肚子也来找我?真气煞我也!”   “哎!哎!师兄!松开!松开!你听我说呀!”悟能奋力从悟空手中挣脱出去,揉着耳朵,一脸委屈,“师兄,我也是一片好心想劝劝你,你看看人家官府的人都说了,那老道不是刺客,人家都不管,你一个出家人没完没了较这个真做什么呀?你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悟空愣了一下,一琢磨,“不对呀!刚刚撺掇我动手的是你,现在不让我动手的还是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师兄,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嘛!刚才那老道不服你,向你挑衅,咱们当然要亮亮手段了,可师兄你一出手,技惊四座,直接把那老道打跑了,连张将军都被你打得快招架不住了!咱们虽然天下无敌,可也得适可而止,总得给人家留个活路不是?”   悟空是个顺毛驴,一听这话,十分受用,“恩,你说得很对呀!那好吧!这事就算了吧!”   张小七闻言,也放心了,朝悟空一抱拳,“多谢师父!”   “没什么,说实话,今天贫僧还有些意犹未尽,改天咱们还得好好切磋一下!争取分个输赢!”   “好啊!在下随时奉陪!”   当下,几个人又在皇宫里四下踅摸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便只好返回立政殿向李世民禀报,当然他们并没提发现空空道人,还打了一架的事,只是说宫中一切正常,暂时还没有找到可疑之人。   李世民眉头紧锁,脸色很难看,也没多说什么。   转过天来,李世民在两仪殿秘密召见了李恪、张小七二人。   李世民就问道:“关于昨晚之事,你们有何看法?”   李恪回道:“父皇,儿臣以为,这桩刺驾行动极有可能是归义城策划的!”   “归义城?那个隐藏在塞外的反唐逆党?何以见得?”   “父皇,儿臣等人在西域时曾偶然截获了商人高远斋运往大唐贩卖的一批货物,从货物中我们发现了一整箱血妖子蛋,而这个高远斋恰恰又与归义城关系密切。父皇请想,像血妖子这样的毒物,除了归义城以外,又有哪个正经商人会收购它?所以儿臣怀疑归义城正在豢养血妖子,恐怕是要利用它们阴谋作乱!”   “恩,那你再说说,这只血妖子又是什么人带进宫来的呢?”   “父皇,这血妖子居然能出现在母后的灵柩旁,这就说明这次刺驾一定是经过了周密的策划,而那时众大臣和侍卫都在外面,只有父皇和诸皇子们能进入殿内,所以……”   “所以你认为这件事是某个皇子干的?”   “儿臣不敢妄言,此事若不是某个皇子干的,那就应该是一个绝顶高手偷偷潜入皇宫所为,可是平凉侯和玄奘法师的三个高徒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又一起搜查了皇宫,却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儿臣觉得,以他们的武功,江湖上恐难有人逃过他们的法眼哪!”   “呵呵,恪儿此言未免过于武断了,其实,昨夜朕的大内密探已向朕禀奏了,他们曾亲眼看到了刺客的踪迹!” 第十八章 李世民议招玄奘   李恪在殿前奏对时,向李世民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这次宫中的刺驾行动很有可能是由归义城策划,通过某个能够进入立政殿的皇子付诸实施的。   李世民对于他的前半句是相信的,可对后半句却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自己的亲儿子要对自己下手,还是用如此恶毒的手段,这未免也太残酷了,叫人情何以堪哪?更何况他还从身边的密探处得知了发现刺客的情报。这就进一步打乱了他的视线,使他确定此事绝对与诸皇子无关。   而张小七听到皇上的质疑,脑袋嗡嗡直响,心叫不好,“坏了!这老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宫中闹刺客的时候跑来偷东西,我该怎么解释呢?”慌忙跪倒在地,“皇、皇上,臣惭愧,此事确系臣失察,可这也是一个误会……”   “好了好了,朕没有怪你的意思!”李世民打断道,“人有失手,马有漏蹄,谁都有疏忽大意的时候,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快起来吧!”   “哦、哦!谢皇上!”张小七诺诺连声,站起身来,不禁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暗自庆幸,“看来皇上的密探只是看到了老道的踪迹,并没有发现我们打架的事呀!好险好险,刚刚差一点就说漏了嘴了!”   接着,李恪又把前些日子禄东赞两次遭遇不明杀手袭击,被张小七救下的事向李世民禀报了,又进谏道:“父皇,近来京师盗匪渐起,颇不太平,逆党似乎又要卷土重来,请父皇务必严加防范,不能再给贼人可乘之机了!”   “朕的安危朕自然心中有数,你们不必担心!眼下你们急需要办的事是要替朕秘密追查归义城逆党!你们在西域时与逆党打过多次交道,对他们的情况很熟悉,这些年来,你们又有了不少历练,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朕还是比较放心的!”   “是,父皇!儿臣等自当为父皇披肝沥胆、尽心竭力,定将那归义城的贼匪一网打尽,以解父皇之忧!”ww w.t xt80.co m   “恩,朕不会给你们设定办差的期限,一切由你们自己做主。记住,你们行事一定要外松内紧,表面上该做什么事还做什么事,不可暴露了动向,让敌人有了察觉。一旦找到了线索,切不可急于求成、打草惊蛇,要放长线钓大鱼,待到有十足的把握时,再一击制胜!”   “儿臣遵旨!”   “退下吧!”   “是!”   这边放下不表,再说太子李承乾领着众皇子在母后的灵前守孝,一直以来他最依赖的亲人去世了,这沉重的打击令他心志颓丧、万念俱灰,惶惶然不知所措。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了,李世民回到立政殿,对众皇子道:“你们都下去休息一会儿吧,朕留下守灵!”   “是!父皇!”众皇子纷纷起身,退出大殿。   李承乾神情恍惚、失魂落魄,独自走在宫中的路上,也不知该去往何处了,正这时,忽听身后有人叫道:“殿下留步!”   他驻足,回头观瞧,只见房玄龄快步走上前来,“殿下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李承乾叹了口气,略微躬身施了一礼,“唉,房大人,如今母后也离我而去了,我实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啊!”   “殿下,老臣此来就是要劝谏你的,皇后娘娘的离世固然叫人难过,可你却也不能因此颓废下去,永远沉浸在痛苦之中啊!   殿下你知道吗?就在昨夜变故发生时,老臣看到了最叫人欣慰的一幕,殿下在危急关头拼死护在了皇后娘娘的灵柩前,那一刻,臣老泪纵横,恍惚间仿佛觉得,当年在秦王府挥舞着小拳头要誓死保护娘娘的小殿下又回来了!也许殿下并没有发觉,当时你父皇看你的眼睛里也饱含着泪水,臣想他的心情应该跟臣是一样的吧,他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东西,他为你骄傲啊!   殿下,振作起来吧!你是大唐的储君,是未来的天子,国家重担都在你的肩膀上,还有很多重大的使命等着你去完成呢!”   李承乾闻言,掩面而泣,哭了许久,才道:“唉!大人的教诲,承乾记下了!”   书说简短,皇后的丧期过去了,朝野上下又逐渐回归正轨。   这一日,李世民升朝,对群臣道:“诸位爱卿,近来真是多事之秋啊,皇后故去的创伤才刚刚抚平,不想朕又平添了一桩心事呀!”   长孙无忌问道:“但不知皇上有何心事啊?可是想重修宫宇?还是要择秀女以充后宫?臣等愿尽力为皇上分忧!”   魏征一听,当即进谏道:“皇上,虽然现在天下太平,可朝廷上尚有很多大事要处理,您不思励精图治,反而要耽于享乐,开此奢靡之风吗?须知尺蚓穿堤,能漂一邑呀,皇上!”   “你们都想哪去了?”李世民连连摆手道,“朕的这桩心事是想招揽玄奘法师,让他还俗,在朝中做官,为国家效力呀!”   “招揽玄奘?”群臣一片哗然。   “是啊!近日,朕曾与玄奘几番长谈,此人词论典雅,风节贞峻,非惟不愧古人,亦乃出之更远,若委以公辅,必是国之栋梁。只可惜如此人才,偏偏遁入空门,实为国家的一大损失啊!故而朕欲让他还俗,助朕处理国家政事,可遭到了他的拒绝,朕因此颇为烦恼,想请诸位爱卿替朕想个法子,使其还俗,为朕所用啊!”   长孙无忌言道:“皇上求贤若渴,一片爱才之心令臣感动,可臣听说这玄奘为求佛法,不远数万里之遥赶赴天竺,此事足可见其心志之坚、心意之诚,更何况如今他入佛门已久,参禅悟道已有大成,若强夺其志以侍君,实难为之啊!”   “朕不想听你说这些,上次招揽禄东赞失败,朕至今还耿耿于怀,今番此等贤才既已入朕彀中,焉有弃之之理?你们就只需替朕想办法就是!该如何决断,朕自有考量!”   群臣顿时都不吭声了。   须臾,李泰出班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需要循序渐进,不能硬来呀。想那玄奘法师在天竺备受尊崇优待,却依然返回了大唐,这说明他心里还是眷恋故土,想为大唐效力的,父皇可以因势利导,对他大加赏赐,为他修建规模宏大的寺庙,建造浮屠,并虔诚礼佛。玄奘蒙父皇之厚恩,必会心存感激,而后父皇再以讨论佛法为名逐渐咨以政事,久而久之,其心自会感化,到时就算父皇令其还俗做官,也并非不可能之事了!”   “恩,泰儿的想法很有道理呀!”   李承乾见状,也不甘落后,赶紧进言道:“父皇,儿臣觉得四弟说得不对!”   “哦?太子有何看法,也说来听听?”   “父皇,常言道:一入佛门,万事皆空,玄奘法师既是得道高僧,岂会为了报答皇恩就违背佛门的清规戒律,参与俗务?若父皇依四弟之言行事,换得的也只能是他的诵经祈福而已!徒劳无功啊!   所以儿臣以为,父皇若想将玄奘收为己用,应该绕过玄奘,先从其身边人的身上入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玄奘的三个弟子应该是最了解玄奘的,而且他们也不会如玄奘那般铁石心肠、意志坚定。只要他的徒弟们被父皇感化,答应入朝为官,再帮父皇劝说他们的师父,玄奘就必受其累,到时就算他为了帮助自己的徒弟,也会出山的!”   “好!”李世民赞许地点点头,“不想太子竟也有如此谋略,朕心甚慰!”   岑文本言道:“皇上,臣以为,像玄奘这样的世外高人,一入山林便难觅其踪。为今之计,皇上还是应该先设法给他一些差事,将他长留长安,为招揽他争取时间哪!”   “恩,朕知道玄奘擅长译经,还从天竺带回了很多卷经书,朕已决定在弘福寺设立译经院,由玄奘主持,召集天下英才入院译经。   朕亦会采纳太子和泰儿的意见,双管齐下,一方面朕会不断对玄奘施以恩惠,以收其心,另一方面再由太子负责笼络玄奘的三个弟子。   诸位爱卿务必要戮力同心为朕招此贤才,不得再相互掣肘了,如若有人存有私心,破坏了朕的大计,朕必严惩不贷!”   “臣等遵旨!”群臣齐齐下拜叩首。   散朝后,李恪、岑文本、张小七、程怀亮都返回了吴王府。   张小七一坐下来就纳闷道:“这皇上老爷子也真会出难题呀!明明这满朝的文武大臣个个都挺有本事的,他怎么还嫌不够啊?前番他要招揽外邦婚使,这回又看上出家的和尚了,这不是难为人吗?”   程怀亮笑着回道:“小七兄,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皇上有爱才癖,见到有才华的人就像见到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一样,若是不能将其收到自己麾下效力,他心里难受啊!”   李恪就向岑文本问道:“岑大人,适才上朝时,您也向父皇建议要将玄奘留在长安,但不知此中有何深意?莫不是还是像上次招揽禄东赞一般,也让我参与此事?”   岑文本轻轻摇摇头,“关于此事,其实臣和长孙无忌的看法是一样的,让玄奘还俗做官是绝无可能之事,不过既然此事又能挑起太子和魏王的争端,那臣给他们创造些机会,又何乐而不为呢?”   “哦,原来如此。”   张小七就说:“算了算了,反正这事跟咱们也没关系,不必多想了,现在还是考虑一下从何处着手追查归义城的事吧!”   程怀亮又问道:“对了,小七兄,皇后宾天那晚,你不是在宫中遇到过空空老道吗?之后他没去过你府上吗?”   “没有啊!这老道一向我行我素,连皇上老爷子的账都不买,要是能听我的话就怪了!”   “说的倒也是,哎呀,这就有些难办了,这老道与归义城有很深的渊源,他曾与单怀义相识,还交过手,也是宇文霞的救命恩人,若有他相助,咱们的追查一定事半功倍呀!”   他们正说话间,翟珊匆匆从外边走进来,先见过李恪和岑文本后,对张小七道:“相公,太子派人到咱们府上来了,他要你帮助他结交什么玄奘法师的弟子,妾身不敢擅自拒绝,这才前来告知于你,你快些拿个主意吧!” 第十九章 捣乱   张小七和李恪、程怀亮众人正在商议如何追查归义城逆党,没承想太子李承乾派人前来传信,要求张小七去替他拉拢玄奘的三个徒弟。   张小七闻听此言,当场眼珠子就瞪起来了,“什么?太子还有脸来找我?还想让我替他办事?没门!”   “唉!平凉侯何必如此激动呢?此事只怕你不想办也得办哪!”岑文本叹了口气,连连摆手道,“招揽玄奘的弟子是皇上的旨意,太子只是奉命行事,你若不去帮他,他正好可以以此为借口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说你对他心怀怨怼,公然破坏皇上的大计,到时你又如何应对?”   “我才不管那些!要不是太子缺德,伯母又怎会闻知噩耗,撒手人寰?”   程怀亮也劝道:“小七兄,岑大人说得对呀,你这一根筋的毛病确实得改改了,人在官场,怎能事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为了不给对手留下口实,有些事即便你不乐意做,也必须得硬着头皮做下去,但是事情做好、做坏,做成后功劳该给谁,这可就要看你自己的手段了!所以即便你答应下来,你也未必就是给太子卖命啊!”   “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   “也罢,我给你出个主意!”程怀亮想了想,向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通。   张小七点点头,“那好,就依你,不过追查归义城逆党的事也不能中断,咱们还得在城中四处布下眼线,私密查访才是!”   “这是自然!”   当下,张小七和翟珊返回自己府中,令李承乾的派来的东宫侍卫回去禀告,就说自己已答应此事了,随时听他调遣。   简短截说,几天后,张小七便和李承乾一起赶到弘福寺译经院,拜见悟空、悟能、悟净师兄弟三人。   这哥仨儿乍一见两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悟空就问道:“殿下和平凉侯屈尊前来,没有见我们师父,找我们所为何事啊?”   张小七满心不情愿干这活,扭头看了看李承乾,没吭声。   李承乾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即目光凌厉地回了他两眼,那意思:“本太子叫你干什么来了?快点说话!”   张小七被逼无奈,双手合十朝三个和尚行了个佛礼,“三位师父,咱们也都是爽快人,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们太子殿下对你们的本领颇为赏识,有意要招揽你们,想让你们入朝为官哪,这不,你们看看,太子殿下为此不辞辛劳,特地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望你们,这份深情厚谊多么地叫人感动啊!”   李承乾气得差点吐血,忙不迭解释道:“三位师父,勿怪勿怪!适才平凉侯所言并不准确,小王此次前来别无他意,只是因为感念三位师父在宫中救驾之功,又得知三位身负大才,心中仰慕,一心想与你们结识,故而才唐突前来。搅扰之处,还请见谅啊!”   “嘿嘿嘿嘿!”悟空一听,忍不住咧嘴乐了,“太子殿下想招揽我们就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的?贫僧觉得还是张将军讲话痛快!哎呦,一个人太有本事,总是受到别人的敬仰,还真是麻烦事呀!嘿嘿嘿嘿!”   张小七和李承乾闻言,都是一愣,有些措手不及。   张小七心说话:“敢情这悟空是这个性子呀!早知道就不那么说了!不成,不能让太子占了便宜,我还得再搅和一下!”随即一本正经道:“悟空师父还是误会了,其实,我们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你们师兄弟三人都挺有本事的,不是单指你一人,这其中,尤其是悟能师父的本领更是叫殿下钦佩呀!”   悟空被撅了个烧鸡大窝脖,登时脸涨得通红,有些挂不住了。   悟能可乐了,一甩肚子就蹦过来了,“嘿嘿嘿,到底是太子殿下,见多识广,眼光够毒,这里谁本事大,殿下是一看便知呀!”   李承乾站在一旁,气得直翻白眼,可当此局面也不好发作,只得强颜欢笑,对悟能道:“悟能师父本领高强,小王早就有所耳闻,当然悟空师父也不遑多让,你们都是不世出的世外高人嘛!”   悟能迫不及待地问道:“既然如此,但不知殿下打算封给我们什么官呢?”   “请三位师父放心,本太子可以在这里郑重承诺,若三位能答应在朝廷做官,你们的官职绝对不会比我身边的这位平凉侯低!”   “哎呦哎呦,这么大的官呀!”   悟能听得喜形于色,两眼直放光,正待答应,悟空从后面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没好气道:“呆子!你倒是不客气呀!我这个当大师兄的还没发话,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哎!哎!松、松开!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悟空把他拽到后面,转过来,板起脸对李承乾施了一礼,“阿弥陀佛,承蒙太子殿下和平凉侯的厚爱,我等感激不尽。只是我等俱是出家人,既已皈依我佛,就当潜心修行,又怎能眷恋凡尘俗世?做官之事还请殿下不要再提了,阿弥陀佛!”   李承乾本就心气不顺,一听这话,脸色更加难看了,皱了皱眉头,道:“三位师父有些难处,小王自然也能理解,此事咱们暂且不提,这样,小王已在东宫备下了一桌素斋,聊表心意,还请三位师父不吝赏光啊!”   “哎呦哎呦!大师兄,有斋饭吃呀!”悟能一听,登时又来劲了。   “闭嘴!”悟空呵斥道。   连一直没吭声的悟净都看不下去了,“二师兄,你少说两句,当着太子殿下和平凉侯的面上蹿下跳的,把咱们师兄弟的脸都丢尽了!”   “怎么哪都有你?这轮得到你说话吗?你也给我闭……呜呜呜!”悟能说到一半,就被悟空一巴掌把嘴给捂上了。   悟空随即赔礼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师弟一向不懂事,让殿下和平凉侯见笑了!至于赴宴之事,我们不敢擅自做主,须得请示一下师父才行啊!”   “哦,悟空师父,实不相瞒,之前小王也找过玄奘法师,可法师此时已被我那四弟请到崇文馆讲经去了,回来后还要忙着译经,小王实在不忍搅扰,这才自作主张前来相请,只是一顿便饭而已,还望师父不要再推辞了!”   张小七也阴阳怪气道:“是啊是啊!堂堂太子殿下能屈尊降贵亲自跑来请你们吃饭,这诚意简直感天动地,你们怎么还不领情谢恩呢?”   悟空一脸地不高兴,本来刚刚被张小七戏弄的气还没过,再被这一激,索性也不再装相了,“对不起了,二位,贫僧命贱,受不起你们这莫大的恩赏,不要说太子殿下来请,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俺该不去还是不去!二位请回吧!”   李承乾的脸都气紫了,也没说话,直接拂袖而走。一出了译经院,他就指着张小七的鼻子,怒骂道:“张小七!看你傻大黑粗的,没想到你还挺缺德!本太子找你来是想让你牵线搭桥的,可你却给我暗中使坏,我招不成那三个和尚,全都怪你!回去后,我非得向父皇狠狠告你一状不可,你就等着被发配充军吧!”   张小七心中暗笑,表面上还得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殿下,你说得这是哪里话?我怎么听不懂?你让我来游说那仨和尚,我也尽力了,要知道,我说的每句话都是在替殿下你扬威呀!怪只怪那悟空和尚狂妄自大、自命清高,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你又怎能把所有罪责都归在我的身上?你要告就告好了,就是在皇上面前评理,我也不怕!”   “你!”李承乾被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好好好!滚!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我不想再看到你!”   “好啊!”张小七也受够了,巴不得赶快抬腿走人。   他正要离开,就见胖和尚悟能晃着肚子,一阵风般地从后面撵上来了,“等等!殿下!别走!”   李承乾眼睛一亮,忙挤出一丝笑容来,“悟能师父这么急着来找小王,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悟能屁颠屁颠地跑到李承乾近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小僧悟能拜见太子殿下,适才我那师兄不识好歹,鲁莽无知,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我替他给您赔不是了!”   李承乾赶紧上前把悟能扶起来,“师父快快请起!悟空师父不愿赴宴自有他的想法,小王岂会怪罪呀?”   “殿下还真是贤明啊!看来我没看错人。小僧不才,愿意还俗,投效殿下,谋个一官半职!”   这可真是个意外的收获,李承乾大喜过望,“哎呀!太好了!悟能师父如此深明大义,着实令小王感动啊,能得师父相助,大唐幸甚,社稷幸甚,小王幸甚哪!”   “恩,贫僧现在腹中饥肠辘辘,不知道殿下的斋饭可准备好了?再不吃的话,可能就凉了!”   “哦!没问题,请师父放心,斋饭管够,请随小王来吧!”   一边的张小七看在眼里,不禁在心里犯起了嘀咕:“他娘的,这样也行,这悟能的脸皮也够厚的!不成,我还不能走!”他当即又转回身跟了上去。   李承乾把眼珠子一瞪,戒备道:“张小七!本太子已经让你滚了!你怎么还不走?”   张小七没理他,走到悟能身边,“悟能师父,恭喜了!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了,以后咱们同朝为官,还要相亲相敬,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哦!”   “哎呀!平凉侯说的是哪里话嘛!贫僧初来乍到,很多官场的事情都不懂,以后还要仰仗侯爷多多提点呢!”   “这就对了!方才太子殿下还对我大发雷霆,说他没有招揽到你们都是因我从中作梗,你看看,若真是我要破坏,悟能师父又怎会前来呢?”   “唉!我师兄就是小心眼、驴脾气,这又怎是平凉侯的错呢?殿下一定是误会了!诶,斋饭若再不吃,可真就凉了,来来来!咱们一起去吧!” 第二十章 贼踪乍现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悟空心高气傲,仗着有些本事,一言不合就翻脸,不计得失。当然不是人人都像他那样的,他的师弟悟能就看得明白,这升官发财、大富大贵的机会都送到眼皮底下了,不要,那不是脑袋有病吗?   他眼看着李承乾和张小七走了,心里着急,向悟空撒了个谎,说内急要出恭,借着屎道就追出来了,一见面,跟李承乾一拍即合,聊得煞是投缘。   张小七一看这局面发生了变化,想起程怀亮之前告诫自己的话了,“既然如此,我还就不能走了,说什么这功劳我也得占一份,不能都便宜了太子!”他随即上前跟悟能称兄道弟,又套起了近乎。   李承乾颇为无奈,心说:“沾上这个丧门星,真倒了血霉了!”可想把张小七赶走,又投鼠忌器,怕因此驳了悟能的面子,伤了和气,一时拿他没辙,也只得暂且隐忍。   回到东宫,李承乾摆下斋饭,盛情款待悟能,席间,他就问道:“不知师父对小王的斋饭可还满意?”   悟能放下筷子,边嚼边抹了抹嘴,“饭是不错,就是太素了,这清汤寡水的,俺实在是有些吃腻了!”   李承乾一愣,“诶?难道师父您要开荤不成?”   张小七反应很快,“殿下,这还用问吗?悟能师父都已答应还俗做官了,还守哪门子戒呀?你就什么好吃来什么,大鱼大肉可劲上吧!对了,再来两坛好酒,我要陪悟能师父畅饮一番!”   悟能听得馋了,使劲咽了两口唾沫,拍了拍张小七的肩膀,“兄弟,还是你最知我的心哪!”   李承乾一见,这是好事,正求之不得呢,也没废话,当即吩咐侍从重新摆上了一桌好酒好菜。   悟能二话不说,甩开腮帮子,颠起后槽牙,就是一通猛造,吃着吃着,他忽而眼圈一红,哭了,“呜呜呜,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香!呜呜呜呜!”   张小七宽慰道:“悟能师父,像这种菜,将来咱有的是机会吃,你这又是何必呀?”   “别说了!别说了!”   不多时,悟能就风卷残云,把一桌菜吃了个盆干碗净,酒也喝了不少,一时脸涨得通红,醉眼迷离,胡言乱语起来,“翠兰儿,你看到了吗?俺老朱也有今天了!”   张小七诧异道:“悟能师父,你说什么?谁是翠兰哪?”   “啊,翠兰儿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啊!当年我在高老庄还未成亲,就跟了师父入了佛门,去天竺取经了!一晃都这么多年了,我对她始终念念不忘,我都想好了,等我做了官,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她娶过来做夫人!”   “哦,师父,等你当了大官以后,还愁找不到夫人吗?想娶几房就娶几房,何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不!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可不管我将来找几个夫人,翠兰儿永远都是正房!”   张小七心说:“哎呦,这家伙还挺专一呢!”不禁拍了拍悟能的肩膀,“好啊,悟能师父,如今你也算是熬出头了,靠上了太子殿下这棵大树,前途不可限量啊!”   “啊!人间龌龊,抱风云者几人,今日且看我平步青云!呕!哇!”悟能还没嘚瑟完呢,一个没忍住,一口酒返上来,吐了旁边的李承乾一身。   “啊!”李承乾霍然而起,捂住鼻子,可恶心坏了,当场发飙:“大胆狂徒!你竟敢对本太子不敬!”   可悟能这时候已经烂醉如泥,也听不清他说什么了。   张小七就说:“太子殿下,他都醉成这样了,你还能怎么样?难道要杀了他不成?一旦事情搞砸了,招不到玄奘,你怎么向皇上交代呀!”   “这……”   “哎呀,你还是赶快换身衣服吧,这个味都熏死人了!你也能挺得住?我带他出去透透风,醒醒酒吧!”   事到如今,李承乾也没办法了,只能忍下这口气,哼了一声,快步进了内殿。   张小七搀扶着悟能出了殿门,到院中转了几圈,随意看了看。   这里是东宫,也算是皇宫大内,自然宫禁森严,不时有很多往来巡逻的侍卫从院门外走过。   张小七常在宫中行走,对这些见得多了也就熟视无睹,并没太在意,可就在他要转回身,带着悟能回屋的时候,却在门外走过的侍卫之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谁?那个人我怎么那么眼熟?”   倏忽一瞬间,那人就走过去了。   张小七皱着眉头一琢磨,很快,一个名字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呼勒!”他不由得打了冷战,就想把悟能放下来,飞身去追。   正这时,李承乾从大殿中走了出来,“张小七!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把悟能给我扶进来!”   “哎!好!”张小七答应了一声,把已开始打起呼噜的悟能架进殿中,放在床上。   李承乾面沉似水,怒斥道:“张小七!这里没你的事了!快滚!东宫不欢迎你!”   张小七心中有事,也没工夫再跟他墨迹了,随口对付了一句,“好好,我走还不行吗?殿下也太让人寒心了,人家好歹帮你跑了半天腿,可事成了你就卸磨杀驴呀!”   “滚!”   张小七急急地出了大殿,跑到院外又找了一圈,可为时已晚,呼勒早已没了踪迹,他还想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可周围都是东宫侍卫,人多眼杂,也没法久留,不得已,只好打道回府。   回到吴王府,张小七就把事情的经过向李恪和程怀亮说了一遍。   “小七兄,你说你在东宫里看到了呼勒?你确定没看错?”程怀亮质疑道。   张小七又仔细回忆了一遍,“没错,就是他,我能确定!”   “呼勒?他投靠了太子?”程怀亮用手托着下巴,大惑不解,“这却是怪了,前些日子,小七兄在殿下的王府外打退杀手,救下了晋王和禄东赞,当时咱们也推测那些杀手的头领是呼勒。如果照这么看,那次刺杀行动应该就是太子主使的,可是太子为什么一边竭力招揽禄东赞,甚至不惜与魏王在街头斗殴,一边又派人刺杀他?这不符合逻辑呀!”   李恪猜测道:“会不会是呼勒偷偷混进了东宫,太子并不知情呢?”   “不可能,殿下你应该比我清楚啊,那可是大内禁地,宫中的侍卫都是经过极其严格的筛选的,寻常人怎么可能堂而皇之地混在侍卫之中而不被察觉呢?别忘了,呼勒还是个突厥人哪!”   李恪的脸色严峻起来,“唉!那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太子哥他真的有什么阴谋不成?”   “殿下,别想了,现在想得再多也没什么用!我看咱们不如闯进东宫,把呼勒那厮逮出来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大哥,这事可不能鲁莽啊!咱们闯了东宫,若是能把呼勒抓住还好说,若是抓不到,太子反咬一口,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可是眼下皇上让咱们追查归义城逆党,也不知道这个呼勒是不是跟逆党有关,用血妖子刺驾的事是不是也是他做下的!咱们总不能把这个祸害扔在宫中不管吧?”   “恩,看来搜查东宫势在必行,但咱们又不能让太子抓到把柄,这事恐怕就得想个计策了!”程怀亮略微思索了片刻,向张小七问道,“小七兄,今天你和太子去招揽那三个和尚,太子的态度如何?对此事可还上心?”   “恩,蛮上心的,说实话,我还从没见过太子这么低声下气过,看来这次他是真心想要做成这件事呀!”   “那就好!小七兄,以后咱们非但不能再破坏此事了,还要尽力帮助太子招到剩下的悟空、悟净二人。”   “诶?这是为何?”   “因为只有这三个和尚才能帮助咱们顺利地搜查东宫啊!”   “哦,我还是不懂。”   “呵呵,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次日晌午一过,张小七和程怀亮依照之前的安排,又来到了译经院。   悟空一见他们,脸色登时就沉下来了,“阿弥陀佛,平凉侯,你怎么又来了?贫僧昨日都已讲得很清楚了,不会还俗做官,请你们哪来的回哪去,不要再来搅扰我们了!”   张小七也挺硬气,把腰杆一拔,“悟空师父别自作多情了,本将军此来弘福寺,是来烧香礼佛的,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容我说句不客气的话,就凭你的那点本事,还不配我们几次三番地求你!”   “你!你敢小瞧我!”悟空也没承想冷不丁当头挨了一闷棍,被人鄙视了,他哪受过这种气呀,当场脸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气急败坏。   程怀亮忙劝道:“悟空师父别激动啊,消消气!平凉侯是个粗人,性子直,说话也比较冲,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是什么人?”   “啊!在下程怀亮,也是朝中一介小官,此番随平凉侯前来拜会三位师父,实乃三生有幸啊!”   悟空也没空搭理他,冲张小七怒道:“平凉侯,你拍着良心说说,我这一身的绝技,难道不配太子亲自来求我吗?”   张小七冷笑了一声,“呵,我家太子殿下那是天潢贵胄,身份何其尊贵,他肯来求你,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可知道,我历经上百战,浴血疆场,帮助朝廷攻灭逆党,平定西域,才侥幸得了这平凉侯的爵位。可太子许给你的官竟然比我还大,你有何德何能,你为朝廷又立了什么功劳?”   “你以为你那点功劳贫僧就做不来吗?我要是当了官,大唐就没你什么事了!不服,操家伙亮亮本事吧!”   “我才不跟你打,我不会把劲使在没用的事情上,你要想证明自己,就拿功劳来说话。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纵然你有一身好本事,天天敲木鱼念经又有何用?”   悟空气得拎着棍子蹦了三蹦,“啊!好啊!俺非得证明给你看看不可!”   悟能趁机劝道:“师兄,这就对了嘛!平凉侯说得很有道理呀,我看咱们哥仨都去当官算了,朝廷不会亏待咱们的,到时高官得坐,骏马得骑,不比当和尚强多了吗?”   悟空眼珠转了转,似乎有些回过味来了,一伸手又把悟能的耳朵拽住了,“呆子,我说昨晚你怎么一夜未归呢?是不是偷偷跑出去见太子了?”   “没、没有!”   “那你干什么去了?”   “我、我、我掉茅坑里了,你管得着吗?”   “还嘴硬!”   “啊!疼啊!别拽了!”   程怀亮笑着劝道:“悟空师父,你别再难为悟能师父了!说白了,他也是一片好心为你们的前途着想嘛!”   悟空这才松开手,对张小七和程怀亮道:“我知道,你们此来的目的还是让我们还俗做官的,只是还俗之事非同小可,我们必须得慎重考虑,至少也要取得师父的许可才行,不过贫僧还是很有兴趣立点功劳,跟平凉侯斗上一斗的!”   “好啊!悟空师父能如此也行!”程怀亮煞有介事地想了想,“这样吧,正好眼下还有一件大案亟待追查,就是上次皇后驾崩当晚,宫中出现血妖子之事,我们已查到了一些线索,这幕后的刺客是一个突厥人,名叫呼勒,擅长缩骨功,如今他极有可能潜伏进了东宫的某个角落里。如果悟空师父愿意,可以借此事与平凉侯比试一下,谁先抓住了这个刺客,就说明谁的本事更大,不知悟空师父意下如何呀?”   第二十一章 大闹东宫(上)   却说悟空被张小七的激将法成功激怒了,他不服不忿,当即表示也要做出点功业来证明自己。   程怀亮见状,赶紧趁热打铁,把去东宫捉拿呼勒的计划跟他一说。   他二话没说,拍着胸脯就答应下来了,“好!小事一桩,看俺把那小贼抓出来让你们瞧瞧!”   程怀亮还不忘嘱咐一句,“悟空师父,此事只能暗查,可万万不能告诉太子殿下呀!一旦他受到惊吓,调动卫队满宫搜找,吓跑了贼人,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呵呵!你们就放心好了,我悟空办事,从不假手于人!”   “好啊!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他们正说话间,李承乾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眼看到张小七和程怀亮二人,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张小七!好小子,你又跑来坏事了!没完没了地搅和,你是属癞皮狗的吗?”   张小七理直气壮,大步上前向他施了一礼,“太子殿下,你这可就冤枉我了,虽说我有些妒忌悟空师父的本事,可他若能为朝廷效力,我也是很高兴的!不信,你问问三位师父我有没有坏你的事!”   悟能忙过来打圆场,“殿下,误会!你误会了!适才平凉侯可是为你说了不少好话呀,我师兄也已经答应出山了!”   “哦?”李承乾精神一振,问向悟空:“悟空师父,悟能师父说得可是真的?你答应出山了?”   “确实如此,贫僧最近也反复考虑了一下,觉得也应该做点事情,立点功劳,以报答殿下的厚爱呀!”   “太好了!小王这就带你们去见父皇!”   “等等,殿下,贫僧只是想为殿下做事,还未决定是否还俗,所以暂时还不想去见陛下,你就在东宫给我安排个差事就行了!”   李承乾迟疑了一下,“这,也好,只是会不会有些委屈师父了?”   悟空乐了,“嘿嘿,不委屈,不委屈!对贫僧而言,能为殿下效力足矣!”   “好!好!”李承乾的脸上也泛起了笑容,“那便请三位现在就移步到我的东宫去吧!”   “好吧!”三个和尚都点了头,草草收拾了一下,跟着李承乾往外走。   张小七还假装不满地嘀咕道:“殿下,我好歹也帮了你这么大忙,你怎么连个谢字都没有?”   “滚开!本太子不想再见到你!”李承乾没好气地甩了一句,带着人离去了。   张小七和程怀亮返回吴王府,准备下一步的行动暂且不提,单说悟空三人跟着李承乾进了东宫,安顿下来。   一吃过晚饭,悟空就耐不住性子了,对悟净催促道:“走吧!咱们去探探路子!诶?呆子去哪儿了?”   “大师兄,二师兄方才跟我说要去解个手,可我看他偷偷拐弯去了灶房了!”   “这个饭桶!别管他,咱们先走!”   两人快步出了房门,趁着四下无人,垫步拧腰往空中一纵,在夜色的掩护下,四处转了一圈,大致了解了东宫的地形后,他们挑了一座视野开阔的高楼,蹿到房脊上隐住身形,查探四周的动静。   一个多时辰后,夜色渐深,各个宫殿里的灯火也陆续熄灭了,东宫变得安静起来,只有李承乾所在的宫殿还依稀传出一些谈笑声和唱戏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来人了,倏地,一个黑影悄悄从远处的一个院落中蹿了出来,翻上高墙,一路蹿房越脊,往太*殿的方向飞去。   这悟空的武艺比张小七还高着半截呢,什么风吹草动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啊?一看之下,“哈哈!果然有贼!那个程怀亮所言不虚呀!贫僧看你还能往哪跑?”他一个跟头翻下房檐,飞身而出,“嗖嗖嗖嗖!”一阵风般奔着黑影就冲过去了。   黑衣人起初并未察觉,等到他发现有危险的时候,悟空的棍子就已经到了,“呼!”他忙往旁边一闪,随即一扬手把身上的斗篷甩出来了。   悟空一棍子将斗篷打落,再定睛看时,黑衣人翻进了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不见了。   “小贼哪里走!”悟空紧随其后,也跳进了院中。   院子很大,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团,看不清端倪,悟空拎着棍子,小心翼翼地在院中到处摸索,心中暗忖:“这小贼一定藏在了这里的某个地方,若是逃走了,我不可能连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他绕过一些假山回廊,来到院子正中,对面是一座大殿,殿门紧闭,窗户里没有灯光,看样子里面的人已经睡下了。   悟空没有停留,又沿着一侧的回廊绕过大殿,走到后院的柴房附近。   柴房的门也关着,但是还有点点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一个大胖子正撅着屁股,鬼鬼祟祟地趴在门缝处往里看呢。   悟空一眼就认出来了,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大步冲过去,飞起一脚踹在胖子的屁股蛋子上,“呆子!你干什么呢?”   悟能吓得一蹦多高,差点没坐地上,一看对方是悟空,才稍稍缓了一口气,“大师兄,小点声!”他慌忙抓着悟空的手,把他拽到一边的角落里,厚着脸皮埋怨起来,“大师兄,咱们先前不是说好一起抓贼的吗?可你这性子也太急了,我就跑出去解了趟手,你和师弟就没影了。这不,我寻思着不管怎样我也得出把力、帮帮忙不是?就跑出来找你们,方才我路过这里,觉得这间柴房有些可疑,正想看看里面的情况,你就到了!”   “是吗?”悟空半信半疑,“你都从柴房里看到什么了?”   “啊,没、没什么,房里什么都没有,是我多疑了!”   “那你可看到过一个黑衣人从这儿飞过去?”   “黑衣人?真有贼呀?”悟能一愣,一时张口结舌。   “到底看到没有?不对,你这呆子说话没准,我得去看看那个柴房,是不是黑衣人已经进去了?”   “哎!”悟能急了,一把将悟空拽住,“师兄!对了!你这么一说,我、我好像想起来了,我确实看到过一个黑影,当时我还以为那是野猫呢!”   “什么?你看到了黑衣人?他去哪儿了?”   “恩,大概、似乎、可能进了那殿里了!”悟能随手一指旁边的那座大殿。   “哦?你确定?”   “没、没错!”悟能嘴上虽支支吾吾的,可还是尽量摆出一副笃定的神情。   悟空心里着急,也没空跟他较真。   正这时,悟净也赶到了,“大师兄,抓到贼了吗?你跑得也太快了,害得我一通好找!”   “别多说了!”悟空一摆手,“贼人已经进了殿了,咱们也进去看看!”   “诶,师兄,要不我留在外面,替你们把把风吧!”悟能提议道。   “随你便吧!你进去也是个累赘!”悟空说着,头也没回,带着悟净蹿上石阶,摸到殿门外,缓缓地将殿门推开一条缝隙,钻了进去。   进了大殿,两人分头行动,悟净留在在堂屋准备策应,悟空则蹑手蹑脚地潜入了内室。   这房间很宽大,布置得也非常奢华气派,房间最里面有一张雕花的床榻,床榻上撂着幔帐,一个年轻女子正在锦被中熟睡。   一般有点常识的人只要一进屋,即便看不出主人的确切身份,也能猜出来这至少也是个妃子的寝宫啊,怎么可以随便闯呢?可这悟空是个和尚,只顾着抓贼,哪管得了那么多!一路搜索,径直摸到了床榻前。   为了能搜查的更仔细些,他还不忘俯下身把头塞进幔帐里,往床上看了看,觉得被子里应该不会藏人,便抬头往床榻上方的房梁上张望,这一看不要紧,正好跟蹲在房梁上的黑衣人四目相对。   “啊!”他正欲飞身去追,哪知黑衣人突然一甩手,照着他的面门打出了一只飞镖。   悟空微微一扭身,躲开了,单手一探将飞镖抓在手里。   黑衣人趁着这个节骨眼,跳下房梁,从窗户处飞出去了。   悟空也随后追了出去,到了外面,再一找,黑衣人又踪迹全无了,他不禁心里暗骂:“哎呀!这个呆子!我把你留在外面是干什么的,你跑哪儿去了!”又回头看看,悟净这时还在宫里没出来呢,无奈之下,只得原路返回去接应。   他回到寝殿,迎面正碰到悟净,便埋怨道:“师弟,你慢吞吞的干什么去了?”   “大师兄,刚才我找到了一间密室,本以为贼人可能藏在那里了,就进去转了一圈,谁知道里面净是些唱戏用的行头,还有很多兵器,我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才到里屋来找师兄,怎么?师兄可发现黑衣人了?”   “别多说了,快跟我走!”   他话音刚落,床上的女子突然醒了,坐了起来,“谁呀?外边是谁在说话呢?窗户怎么开了?”   两人大惊,急忙闪身退到了阴影处,避过了女子的视线。   女子撩开幔帐,往外看了看,叫道:“来人!快来人!掌灯!”   很快,外屋传来了脚步声。   悟净忙小声问悟空:“师兄,怎么办?咱们还是快逃吧?”   “不成,现在走肯定会被发觉,还是先钻到床下藏起来,等她重新睡下之后再走!”   “好吧!”   他们刚藏好,外面灯光一闪,宫女们走了进来,随后房间里的灯都被点亮了,一个宫女上前问道:“太子妃,您深夜唤我们,有何吩咐?”   “你们方才可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没有啊!我们什么都没听到,太子妃您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   “哦,现在是几更天了?”   “回太子妃,三更了。”   “都这么晚了呀,殿下现在何处?”   “殿下还在前殿跟称心一起唱戏呢!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了!”   “唉,他又在跟那个小厮鬼混!谁也管不了他,逼急了我,我早晚到父皇那告他一状!”   “太子妃您还是消消气,早些安歇吧!”   “唉,也好。”   床下的悟空和悟净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惊动这里的人,就又可以继续抓贼了。”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悟能的尖叫声从殿外响了起来,“师兄!快救我!救命啊!师兄!”   紧接着就是“咣咣咣咣!”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啊!我不活了!你个无耻的色狼竟敢偷看人家洗澡,我杀了你!”   第二十二章 大闹东宫(中)   夫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   按理说,以悟空的本事,抓呼勒还是绰绰有余的,可他就是太自负,自以为天老二、地老三,他就是老大呀!对宫中的规矩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再加上身边还有一个猪一样的队友,这下就惹了大麻烦了。   却说悟空和悟净正躲在太子妃的床下,等待风声过去,好尽快脱身,可一听到悟能的尖叫声,两人面面相觑,都心头一凉,“完了!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呀!”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悟能就好像个受惊的野猪一般闯进房间里来了,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明显被揍得不轻,“师兄!你在哪儿呢?快救我!再不出来你可爱的小师弟就要跟你永别了!”   他身后,一个大胖丫头也哭喊着,举着门板就追进来了,“呜呜呜,死变态!偷看人家洗澡!人家的贞节都毁在你的手里了,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悟能被撵得在房间里到处乱窜,大胖丫头抡着门板在后面就打开了,“啪!啪啪啪啪啪!”一时间,房间里凳倒桌翻,各种珍玩玉器、瓷碗茶壶碎了一地。   太子妃吓得花容失色,忙躲进被子里,“啊!快保护我!快!”   宫女们也都吓坏了,纷纷挡在她床前,一个个面如筛糠,都抖成一团了。   悟能虽说本事不行,但是眼神还不错,只跑了两圈,他就叫起来了,“师兄!师弟!你们俩还躲在床底下干什么呢?都到这种时候了,怎么还见死不救?啊!”   悟空一听,“完了完了,这回是彻底没咒念了!”只得带着悟净,硬着头皮从床下爬出来了。   他站起身,还装模作样地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双手合十朝太子妃施了一礼,“阿弥陀佛!女施主在上,贫僧这厢有礼了!”   太子妃本就受到了惊吓,再猛然一见这两位,“呃。”直接两眼一闭,昏死过去了。   “太子妃!太子妃!”宫女们惊慌失措。   另一边,悟能可算是见到亲人了,撒脚如飞就冲过来了,“大师兄,快!快帮我!”   悟空见到他,两眼直冒火,真想一气之下,撇下他一走了之,任他自生自灭算了,可再怎么说他毕竟还是自己的师弟呀,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呢?无奈之下,他紧走两步,挡在了悟能身前。   后面的大胖丫头不依不饶,紧跟着就把门板砸下来了,“淫僧!你别跑!给我去死吧!”   悟空忙扎住身形,把单掌一立迎了上去,“啪!”   这一下力道太大了,门板直接被打得粉碎,残渣碎片飞的到处都是。   “啊!啊!”宫女们又是一阵惊叫。   与此同时,大队东宫侍卫叫嚷着冲了进来,“快救驾!保护太子妃!捉拿刺客!快!”   悟能急道:“坏了,师兄,这下事情闹大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个蠢货!要不是你误事,咱们怎会捅这么大娄子?”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别等了,咱们快跑吧!”   “跑?往哪跑?咱们跑了,师父怎么办?”   “那你说该怎么办?”   “先打吧!打出去以后再跟他们解释!”   “也好!我都听你的!”   三个和尚也豁出去了,冲入侍卫之中,大打出手,可那大胖丫头还没完呢,专门追着悟能跑,“啊!淫僧!你还往哪儿跑?我跟你拼啦!”   “叮当!咣当!噼里啪啦!哗!啊!”场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以悟空的武功,对付这些虾兵蟹将,自然不在话下,他用大棍子随便一扫,就打倒一片,即便身边有两个拖后腿的,还有胖丫头牵扯,也丝毫对他构不成威胁。   不出片刻,他就带着两个师弟冲出了殿门。   这时候,李承乾闻讯也已经赶到院中,一见到三人,气得满面通红,忙吩咐手下暂时停手,向三人厉声质问道:“三位师父,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闯我的寝宫?你们是何居心?”   “阿弥陀佛,殿下,实在抱歉,我们也不想这样,这里面有很多误会,请容贫僧解释。”悟空为了缓和矛盾,也把话说得非常诚恳,“今夜我们在宫中发现了一个贼人,便一路追踪他来到这里,谁知道因我们不熟悉宫中路径,被那贼人使计逃脱了,在抓贼的过程中我们不慎惊扰到了太子妃,又被误当成了刺客,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其实,我们也是一心想抓住贼人,为殿下建功,可不想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实在是罪过,还请殿下见谅啊!”   “果真如此?”   “出家人不打诳语,阿弥陀佛!”   他们正说话间,一个宫女哭哭啼啼地跑出殿来,来到李承乾近前,跪倒在地,哭诉道:“殿下!您别听那三个淫僧胡说,事情不是那样的!”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这两个和尚一直藏在太子妃的床下,欲行不轨,我们是亲眼所见哪!太子妃因此受到惊吓,已经昏过去了!还有那个胖和尚,他、他居然偷看胖郡主洗澡!呜呜呜……”   “什么?”李承乾气得浑身直打颤,用手点指着三人,半天没说出话来。   悟空还想分辩,“殿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别说了!你!你们!好啊!当初本太子好心劝你们还俗,你们还在我面前装清高,满嘴仁义道德,惺惺作态,没想到啊,原来你们都是人面兽心的畜生!想女人了,早说啊,本太子赏给你们几个宫女就是,为何还要做这种龌龊下流的勾当?”   “阿弥陀佛!殿下!这确实是个误会呀!那贼人进了太子妃的寝宫,我们是为了抓贼才跟进去的,太子妃醒来时,贼人已逃走,我们为了避免误会,才躲到了床下呀!”   “够了!本太子不想再听你解释什么,今日之事若传扬出去,你们名誉扫地不说,本太子也颜面无光。这样吧,本太子是爱才之人,若你们答应从今以后对本太子效忠,唯本太子之命是从,我可以考虑对你们网开一面,既往不咎,你看可好?”   悟空听得来气了,索性把棍子往地上一戳,“殿下,反正贫僧已把事情都跟你说明白了,你爱信不信!在你这儿说不通,俺就去找皇上理论!皇上若也不信,俺大不了撂挑子走人,只是若任由这贼人在宫中为祸,呵呵,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   他还没说完呢,就见胖丫头一手拎着一把大砍刀打散了人群,从宫里跑出来了,“淫僧!我跟你没完!我要杀了你!”   悟能一见,吓得魂不附体,忙转到悟空身前,“师兄,快救我!那母老虎又蹦出来了!”   悟空随即转回身,朝她大吼一声,“住手!”   胖丫头可不管那些,“我就不听你的!我就不信了,这家伙你还能接得住!”她把大刀抡起来,一刀劈向了悟空的脑门。   悟空又把单掌一立,迎了上去,“啪!”一下就把砍刀打成了两段,“嘡啷啷!”断刀砸在了地上。   胖丫头还是不忿,把另一把刀举起来又要砍,台阶下的李承乾大声喝止道:“安乐郡主!别打了!本太子有事要问你!”   胖丫头一松手把刀撇下,哭天抹泪,“呜呜呜!殿下,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到你的东宫做客,洗个澡还被人给看光了!呜呜呜,我的贞节都没了!你一定要替我报仇!把这淫僧弄死!”   “郡主,我问的不是这些!我来问你,你手中的武器是从何得来?”   “啊?”胖丫头懵住了,“你说这家伙呀!这是我刚才在一个小屋子里捡的,那里面还有很多呢,殿下想要,我再给你拿两把!”   李承乾闻言,脸色煞白,脑筋蹦起多高来,慌忙叫道:“这疯丫头,她疯了!来人!快给本太子杀上去,将这些搅闹东宫的反贼统统杀死!”   侍卫们闻声而动,挥舞着兵器蜂拥而上。   胖丫头惊愕非常,“太子殿下!你这是要干什么?怎么连我都打,你疯了吗?”可李承乾就好像没听见一样,眼露凶光,依旧指挥士兵厮杀。   此时,悟空师兄弟三人也无所谓了,“也罢,既如此,那就打个痛快!来吧!”   当下,又是一场乱战。   两边正打得热闹,又来人了,忽而半空中传来一声高叫,“都住手!不要打了!金吾卫大将军张小七在此!”   随着叫喊声,张小七和程怀亮赶至当场。   却说他俩是如何来的?咱们还得再交代一下。   自打悟空三人跟着李承乾去了东宫后,张小七和程怀亮一合计,“这悟空是个急性子,保不齐今晚就可能动手捉拿呼勒,咱们也别闲着了,赶紧去看看吧!”所以,就在入夜时分,他们也穿戴整齐入宫了。   张小七是金吾卫大将军,程怀亮的官位则是左卫中郎将,都是十六卫中的统领,所以他们进出皇宫也相对方便一些。   两个人就在东宫附近选好了一个地点,隐藏起来,偷偷观察东宫的动静,伺机行动。   其后不久,悟空和悟净发现黑衣人的踪迹,动手捉贼,这一幕他们都看在了眼里,张小七当即就想冲出去给悟空帮忙,可却被程怀亮拦住了。   张小七就问:“程贤弟,你这是何意?贼人可都露头了,现在不动手,更待何时?”   “不!小七兄,咱们今晚不抓呼勒,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那呼勒会缩骨功,不是轻易能抓得住的!即便你抓住了他,若他抵死都不招认和太子的关系,咱们也拿他没辙,不如趁这个绝好的机会,搜查他在东宫的窝点,找出他和太子勾结的证据,要知道,这个证据对咱们来说,可比呼勒本身更有价值啊!”   “你小子鬼点子太多了!那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两个人随即开始行动,偷偷摸进了适才黑衣人出没的院落。   这一带都是侧房,大多是侍卫的住所,这个院子也与周围的别无二致,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两人推门进了房间,就开始四处搜找,把桌椅板凳,床铺被褥都翻了个遍,没有丝毫收获。   张小七失望地摆了摆手,“走吧!看来咱们今晚要白跑一趟了!”   程怀亮还有些不甘心,“不可能啊!怎么会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呢?要不咱们再找找?”   “还有什么可找的?这房间就这么点地方,所有物件一眼都看遍了,难道证据还能藏在这墙里头不成?”张小七说着,随手一推身旁的墙壁,就听嘎吱一声响,一道暗门打开了! 第二十三章 大闹东宫(下)   却说张小七和程怀亮怂恿悟空三人去东宫捉拿贼人,他们则趁着东宫大乱之际,浑水摸鱼,暗中潜入呼勒在东宫的藏身地,搜查证据。   在呼勒的住处,他们发现了一间暗室,便快步走了进去。   这间暗室也不是很大,四壁光秃,没有摆设,只有一些杂物堆放在一侧的角落里。   两人走过去,又拿起那些杂物,逐一检查。   程怀亮一边找,一边感叹道:“这个呼勒真不枉跟了张道玄多年,做事真是滴水不漏啊!”   “是啊!这世上狡猾的人太多了,天天跟这些人打交道,我脑子都不够用了!”张小七说着,拿起一件官衣来,看了看,“诶?这也不像大内侍卫的官服啊?这是哪个衙门的?”   程怀亮也大感蹊跷,拿过官衣,仔细查看,最终在衣领处找到了线索,“你看,这上面绣着呢,齐州府衙!”   “齐州府?怪哉!平白无故,呼勒怎会有齐州府的官服?他去齐州做什么?”   程怀亮想了想,“齐州?那是齐王李祐的封地呀!我听说他很早就去那里之官了,在那儿经营多年,莫非呼勒又与齐王有所勾连?”   “哦!那咱们现在就把这衣服带回去吧!”   “不成!咱们非但不能拿走,还要把它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以免让呼勒有所察觉。”   “这又是为何?你不是说要找证据吗?现在有了,怎么反倒不拿了?”   “这证据太弱,这就是一件官衣而已,既不能借此告倒太子,又无法牵连到齐王,拿在手里全无用处,只能打草惊蛇呀!”   “说得也是!”   两人又在房中找了找,再也没有新的发现,只得又把刚刚查过的物件依次放回原位,原路返回。   他们刚撤出来没多久,太子寝殿方向就传来了嘈杂的厮杀声。   张小七惊道:“坏了,悟空他们多半把事情搞砸了!这事是咱们挑起来的,咱可不能不管哪!”   “也好,去看看!”   两人这才循声赶到了现场。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急着出头,而是先在暗中观察了一番,直到听完悟空和李承乾的对话,大致了解了情况后,才出面喝止了双方的争斗。   李承乾一见张小七,火气更大了,“张小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我的东宫,还包庇反贼!你想要造反吗?”   张小七回道:“殿下,您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东宫出了这么大乱子,我到此平乱乃是职责所在呀!再说了,这悟空、悟能、悟净三位师父乃是殿下你主动向皇上申请要招揽的人才呀!咱们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招进东宫,你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把他们当成反贼了呢?”   “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他们都干了什么事吗?他们色胆包天,深夜潜入我的寝宫,欲对我的爱妃图谋不轨,被我宫中的侍女当场撞见,而今人证物证俱在,本太子要将他们抓捕归案、明正典刑,你们焉敢阻挠?”   “殿下,这三位高僧入宫,确实是来替殿下抓捕刺客的,这事我是知道的,三位师父对宫中的路径不熟,也不了解宫中的规矩,行事可能唐突了些,才闹出了些误会,况且方才我也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黑衣人从这儿经过,只是没来及追捕,就被他逃脱了,殿下可要看清真相,不要纵容了坏人,冤枉了好人哪!”   “张小七!你不要替他们辩解了,说到底,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你说你也发现贼人了,你可有证据?没有的话,你就是在有意包庇!即便你说的不错,可这里是皇宫禁地,他们目无王法,肆意搅闹,也理应处死!”   程怀亮轻轻一笑,摆出一副蛮不在乎的表情,“殿下,消消气!您啰里啰嗦地说了那么多,不嫌累吗?好啊!您要想治他们的罪,我们也不拦着,只是我想问一句,以您手下的本事,您确定您能治得了他们吗?”   “你!”   “殿下,我的意思是您得看清形势,与其在这儿徒耗兵力,不如把三位师父交给我们,我们带他们去面见皇上,把事情当面锣对面鼓、一五一十地讲清楚,他们该领什么样的罪责由皇上来定,这样不是更好吗?”   “这……”李承乾神色明显有些慌乱,一时无言以对了。   就在这个时候,胖丫头突然从斜刺里蹦出来了,冲到了程怀亮的面前,一把将他抱起来了,像抱个小娃娃似的,“呗儿!呗儿!呗儿!”一通猛亲,“相公!你可来了!想死为妻了!”   “你干什么!放开我!放我下来!”程怀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拼命地挣扎。   胖丫头可不理他那一套,“呜呜呜,相公!为妻对不起你呀!没有为你守住贞节,被人家给看光了!呜呜呜!我给你戴了绿帽了!”   悟能不明真相,还厚着脸皮凑过来解释:“阿弥陀佛,程将军,惭愧惭愧,贫僧真不知道你们俩是两口子啊!其实,这也是误会啊!你知道,我也是来抓贼的嘛,方才我在尊夫人洗澡的房子外路过,听到里面有动静,就趴在门缝处看了一下,就看见一个大木桶,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哼哼,我还以为那是在腌猪呢!我保证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啊!淫僧!我杀了你!”胖丫头急了,把程怀亮往地上一丢,操家伙就要动手。   悟能吓得一缩脖,忙转身又躲到悟空身后去了。   程怀亮落下来,抹了两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气急败坏,对胖丫头怒吼道:“你给我住手!别闹了!”   “呜呜呜,相公,他欺负我!”   “谁是你相公?滚!”   “呜呜呜呜……”   “诶?你这把刀不像是大内侍卫用的,是从哪儿拿的?”程怀亮眼睛很贼,无意中看到胖丫头手里的砍刀,立刻发现了蹊跷,“不对,这大内之中怎么会有这等兵刃?”   “啊?相公你说这个呀!这是我在太子……”   胖丫头还没说完呢,李承乾就叫起来了,“程怀亮!好了!够了!本太子答应你们,今夜之事本太子不跟你们计较了!”   “哦?”程怀亮闻声,喜出望外,忙转回来,对李承乾施礼道:“太好了,殿下有如此胸怀,实在令臣敬佩呀!”   悟空出面道:“阿弥陀佛,太子殿下,贫僧等虽是出家人,却也并不鲁莽无知,今夜搅闹殿下的寝宫,惊扰太子妃确实是我等之过,蒙殿下宽恕,贫僧感激不尽!”   张小七也笑了,“好了好了,没想到殿下如此大度,这下咱们也不必再见皇上了!”   李承乾故作镇定,勉强挤出一些笑容出来,“好好!既如此,本太子大人大量,今夜这篇就掀过去吧,来人,快收起兵器,将这里好好打扫一下!”   “遵命!”侍卫们迅速行动起来。   不多时,所有兵器都被收走了,现场收拾停当。   眼看一场风波即将平息,忽而一个侍卫急匆匆跑过来,“殿下,魏王殿下带人来了!”   一听这话,李承乾刚刚才恢复过来的脸色随即又阴沉下来了,“李泰?好啊!看来这东宫真的是块肥肉,有点动静都能招来野狗啊!你速速告诉他,就说本太子已睡下了,谁都不见!”   “呵呵,太子哥哪来的这么大火气嘛!”随着话音,李泰带着一队随从,笑吟吟地走进院中,来到众人近前,“哎呦,平凉侯,三位师父,你们都在呀!人头挺齐嘛!这深更半夜的,你们在这儿聊什么呢?”   李承乾大怒,“李泰!这里是我的东宫!没有本太子准许,谁让你进来的?你把本太子放在何处?”   李泰神态自若,还是笑呵呵的样子,“太子哥,别生气了!虽然之前你我为了招揽禄东赞,也闹出过一些小小的不愉快,可说到底不都是为了替父皇办差吗?你就别跟臣弟一般见识了,臣弟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   适才臣弟从父皇那里出来,在东宫门口经过,听到里面有很大的吵闹声,连门前的守卫都不见了,臣弟以为东宫进了刺客,太子哥你出事了,这才匆忙进来增援!唐突之处,还望太子哥不要见怪!”   “哼!你有这等好心?本太子这里无事,你尽快离开吧!”   “太子哥无事,臣弟也就安心了!对了,臣弟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太子哥呢!”   张小七见状,忙趁隙向李承乾告退:“太子殿下,既然您和魏王殿下有事要谈,我们也不便久留,就此告辞了!”   “哎!哎!”李泰忙阻拦道,“不必不必!平凉侯你们不用回避,此事你们知道更好,告诉你们,经过我的好言劝说,玄奘法师已同意为咱们大唐效力了!”   “什么?我师父答应出山了?”悟空一脸地难以置信,“这不太可能吧?”   悟能则喜笑颜开,“哎呦,太好了!连师父都被拉下水了,那咱们以后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还俗做官了?” 第二十四章 程怀亮遇旧情   这一晚,李承乾注定不得安宁了,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似走马灯一般,把东宫搅得乌烟瘴气。   李承乾才刚刚在张小七、程怀亮的劝说下与悟空三人达成和解,不想此时李泰又到了,还得意洋洋地说出了一个消息,他已经成功说服玄装法师投唐了!   李承乾乍一听这消息,真有如听闻噩耗一般,面如死灰,酸溜溜道:“是吗?恭喜了,四弟,父皇必定会龙颜大悦,大大地赏赐你吧!”   “啊!哈哈哈哈!”李泰大笑几声,“太子哥,瞧你那紧张的样子,其实,你可能理解错了,玄奘法师只是答应臣弟入崇文馆译经而已,不过这也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成就了,方才臣弟把这个好消息禀报给了父皇,父皇也非常高兴,还夸奖了我一番。臣弟估计如果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的话,要不了多久,法师就会被我的诚意感化,出山做官了!”   “哦!呵!”李承乾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冷笑道,“你招揽玄奘成功与否与我何干?你的事我也不想知道,没什么事的话,赶快离开!”   “好啊!臣弟就是一时高兴,想跟太子哥分享一下!太子哥何必总是绷着脸呢?既如此,臣弟告辞就是!”李泰说完,施了一礼,带着手下离去了。   李承乾心力交疲,转身朝张小七众人摆了摆手,“本太子累了,想要歇息了,今夜之事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你们也最好不要乱讲,速速退下吧!”   程怀亮眼珠转了转,问道:“殿下,这样的话,悟空、悟能、悟净三位师父是否还留在东宫呢?”   李承乾一皱眉,“本太子的寝宫被他们搞得鸡飞狗跳,你以为我还能留他们吗?”   “也好!过几日,若是魏王殿下需要他们帮忙说服玄奘法师出仕,我还可以把他们送过去!”   “等等!”李承乾想了想,死死地盯住了程怀亮,“本太子决定了,无论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本太子都要把这三位高僧留在东宫!”   悟空不满道:“诶?你们商议什么呢?我们三个自己长着腿呢,何去何从我们自己说了算,为什么还要受你们的摆布?”   程怀亮忙朝张小七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你赶紧去劝劝他们。   “哦!”张小七反应过来,忙将悟空拉到一边,劝道:“悟空师父,平心而论,今晚你们做得确实有些过分,这里好歹也算皇宫大内,你看看,都被你们折腾成什么样了!咱们都是到这儿抓贼来的,现在贼人还没抓到,皇上和朝廷都指望你一显身手呢!咱们总得善始善终把这事完成吧!”   “恩,你这话说得有道理!若我们就这么走了,不露露手段,以后传扬出去,怕是要毁了名头!好吧,听人劝吃饱饭,那我们就先留在东宫捉贼!”   “哎,这就对了嘛!”   当下,悟空三人在李承乾的安排下留在了东宫。   张小七和程怀亮向李承乾告退离开,刚走出东宫没多远,后面胖丫头咣咣咣地追了上来,“相公!我要跟你走!等等我!”   程怀亮一见,吓得蹦出老远,惊叫道:“别过来!离我远点!”   “相公,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不要我了吗?呜呜呜……”   “我再说一遍,别叫我相公!”   “呜呜呜,为什么?当年你可是抱着我的大腿,苦苦哀求让我嫁给你呀!你现在怎么变卦了?你该不会背着我又找了新欢了吧?呜呜呜呜!”   “你说得都是什么?我听不懂,你我之间根本没有感情,你别再追我了!”   “啊!好你个没良心的!我跟你拼啦!”胖丫头又哭喊着扑了过来。   张小七忙上前拦住她,好言相劝,“公主,别激动嘛!有事咱们好好商量,何必非要动手呢?要是程贤弟被你打出个三长两短来,你的好相公不就没了吗?”   “呜呜呜呜!人家受伤了嘛!人家的心是很脆弱的!呜呜呜呜!”   张小七有意岔开话题,问道:“对了,公主,你怎么到长安来了?你父王还好吗?”   “啊,你问这个呀,我父王降唐以后,我们就一起到长安来了,皇上待我们不错,已经封我父王为安乐郡王、封我为安乐郡主了!”   “哎呀!这可是大喜事呀!你们怎么也不给我个消息呀?我也好去府上登门拜访啊?”   “谁说不是啊?我一到长安就想找相公,可父王死活都不让,还说怕我给你们添麻烦!我就私下里到处打听,听说相公最喜欢下馆子吃饭了,我就挨家饭馆找,找啊找啊!为了找他都把京城的饭馆吃遍了!呜呜呜呜!”   “郡主,别难过了!程贤弟就在这儿,这不是也找到了嘛!”   “对!我终于找到相公了,我以后要跟他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程怀亮吓得面如土色,忙小声对张小七耳语道:“小七兄,帮帮忙,拜托了,一定要帮我把这大包袱甩掉!”   “诶?这可不行!”张小七摆摆手,一本正经道,“你们感情上的事,我一个外人怎好插手?早知道有今天,谁让你当初招惹人家来着?”   “小七兄,我那不是权宜之计,为了帮你们找戒指吗?”   “别多说了,自己说过的话自己要担责任,人家姑娘当真了,你就得自己解决,我可管不了!我回府了啊!你嫂夫人还在家里等我呢!告辞!”张小七说完,甩开程怀亮,快步离去了。   “哎!张小七!你过河拆桥,你也太不够朋友了!”   这时,一旁的胖丫头又扑过来了,“相公!咱们终于团聚了!”   程怀亮赶紧抽身闪开,“你要干什么?”   胖丫头红着脸扭捏道:“人家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跟你回家了,以后我就住下不走了,给你生儿育女、洗衣做饭,伺候你一辈子呀!”   “诶我去!我的娘!”程怀亮撒腿就跑。   胖丫头跟上去,一把将他抱起来了,“相公!来吧!呗儿!呗儿!呗儿!”   “啊!等等!别!放我下来!不要!”程怀亮嚎叫不止,最后实在挣脱不开了,转而哀求道,“郡主!郡主!我答应娶你!我答应娶你还不行吗?你先把我放下来,我有话要说!”   “啊?”胖丫头这才松开手把他放下来,“相公,你还有什么要对为妻说的吗?”   程怀亮一咧嘴,安抚道:“郡主,婚姻乃是终身大事,你不能这么心急嘛!更何况咱们都是官宦人家,要结婚也必须得三媒六聘,择良辰吉日明媒正娶呀!你看你一个姑娘家不明不白就住到了我府上,这事关名节,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这样吧,你先回家等着,我回府后就把这事跟我爹说了,请我爹找媒人到你府上提亲下聘,咱们再正式成亲,你看可好?”   “你、你该不会骗我吧?”   “哎呀,我都答应娶你了,怎么会骗你呢?你就安心在家等信吧!”   “恩!那好吧!”胖丫头娇羞地扭动了两下身子,“人家等你哦!呗儿!”又抱起他亲了一口。   程怀亮的身心几近崩溃了,抹着脸上的唾沫,勉强应付道:“好好!快回家吧!娘子!”   “好的!呗儿!”胖丫头满面春光,一蹦一跳地走了。   程怀亮战战兢兢地看了一会儿,确定她确实走远了,转身一溜烟儿逃回了鲁国公府。   次日,张小七和程怀亮又在吴王府汇合了,一见面,程怀亮明显还对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抱怨道:“小七兄,你可太不厚道了!眼看兄弟受难,你居然置之不理!亏我还把当你兄弟,我算是看错人了!”   “你让我怎么帮你?”张小七反驳道,“当初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人家求婚,说得那么诚恳,我都听得真真的!现在人家千里迢迢跑来找你,你又要始乱终弃!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我总不能跟人家动手吧?”   “她是小姑娘吗?就这一堆一块都快赶上我爹了!”程怀亮还站起身,气愤地用手比量了两下。   “无论如何,男子汉说出话来就得兑现,不喜欢就别胡乱承诺嘛!对了,昨晚你是怎么脱身的?该不会又向人家许诺什么了吧?”   “这不用你管,我自有我的办法!”   “我就是好心想劝你两句,乱承诺是会惹出大麻烦的!”   “行了,让你帮忙的时候你不管,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李恪就说:“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昨晚东宫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快跟我说说吧!”   两人就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讲了一遍。   “哎呦,不想此事竟这般复杂呀!”李恪听完,不禁感叹道。   “殿下说的对呀!此事的复杂程度超乎咱们的想象啊!我昨晚一夜未合眼,将此事的每个细节都仔细回味了一番,竟然发现了三个疑点!”   “哦?哪三个疑点?快说来听听!”   程怀亮娓娓而谈,“这第一个疑点就是我们在呼勒住所找到的那件齐州府衙的官服,呼勒潜伏在东宫中,跟太子勾结倒还符合常理,可他为什么又有齐州的官服?他跟齐王又是什么关系?还有那只血妖子到底是不是他放的?他刺驾是为了什么?是为太子?是为齐王?是为归义城?还是他只是想替张道玄报仇?这些咱们都不得而知啊!”   张小七摇了摇头,“可是我觉得,以呼勒的轻功,若是他将血妖子放入立政殿,我不可能丝毫察觉不到的!”   “大哥,此事盘根错节,里面的猫腻太多,以目前咱们知道的情况来看,这内中缘由恐怕是推断不出来的,看来只有抓住呼勒,审问一下才行了!”   “再说第二个疑点。”程怀亮接着道,“我在太子寝宫替悟空他们解围的时候,意外发现胖郡主拿的那把大刀不是皇宫大内中该有的,我当时向郡主问过那把刀的来历,她才刚说出太子二字,就被太子的话打断了,而且太子之后竟然态度大变,答应和解了,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张小七蛮不在乎道:“诶,太子的手下根本就不是悟空的对手,他拿那三个和尚没办法,不和解又能怎么办?”   “不,事情决不会那么简单,那么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怎么会被允许带到宫里来?怪只怪当时的局面太过混乱,我一心想摆平乱子,并没有来得及深究此事,事后细想,这确实是我疏忽了!”   李恪的面色严峻起来,“依你之见,莫非这刀是太子哥私藏的?他藏兵器做什么?难道是要谋反不成?”   “谁知道呢?如今皇后宾天,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谁能保证他不会做出铤而走险的事来?”   “不成!此事我必须得尽快向父皇禀报!”   “殿下,只怕此时太子早已把兵器转移走了,你去告发他,非但不能成事,反而还会惹一身骚啊!”   “那也总不能眼看着父皇陷于危险之中,置若罔闻吧?”   “殿下莫急,我料现在还远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太子只要不被废,就不会轻举妄动的!咱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调查。”   “唉!好吧!那你再说说,这第三个疑点又是什么?” 第二十五章 李承乾招玄奘   却说程怀亮在总结东宫事件时,提出了三个疑点。前两个疑点分别指向了呼勒和太子,而第三个疑点,程怀亮则提到了魏王。   “殿下,小七兄,你们说,这魏王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造访东宫,还说了那么一堆似是而非的话,他到底有何企图?”   张小七就说:“程贤弟,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魏王能有什么企图?他无非就是招揽玄奘有了进展,受到了皇上的夸奖,得意忘形,跑来炫耀一下而已!”   “不不不!事实绝非如此,这魏王是个极有城府的人,行事绝不会这么肤浅的,再说了,他招揽玄奘还未成功,为了避免被人暗中掣肘,理应低调行事,可他却反其道而行之,主动跑到东宫,大肆吹嘘,这背后恐怕藏着什么阴谋吧!”   李恪点了点头,“怀亮说得有理,这确实不像四弟的行事风格。”   “罢了罢了!我听得头都大了,反正即便魏王有阴谋,针对的也是太子,不是咱们,咱们大可以不用考虑他!”   “小七兄说的倒也是!”   “那咱们下一步该做什么?是不是还要抓呼勒呀?”   “正是!我之所以要把悟空他们留在东宫,就是想在东宫中插下一个楔子,为咱们以后入东宫搜查抓捕呼勒找一个适当的借口。”   李恪疑虑道:“只怕经过昨夜这一闹,呼勒不敢留在东宫了吧?”   “应该不会,悟空他们昨夜的追捕并未对呼勒造成什么实质的威胁,而且呼勒潜入东宫必然也有所图谋,我料在阴谋没有达成前,他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恩!那咱们什么时候行动?你可有了计策?”   “不急!接下来太子和魏王的争斗会愈演愈烈,东宫已是个是非之地,不愁没有动静,咱们再观望观望,见机行事。”   再说李承乾自打东宫闹出乱子以后,又惊又惧又羞愤难当,一连数日闷闷不乐,他静下心来也好好分析了一下,“哎呀,我真是跌份呀!我堂堂太子跟张小七、程怀亮这些小喽啰计较什么呀?就这些人,等我将来登基以后,随便一道旨意就都收拾了!如今我最大的敌人还是李泰呀!不成,我必须得想个法子招揽玄奘,不能让李泰抢了这个功劳!”   他想到这一层,立刻命人把悟空、悟能、悟净三个和尚叫来了,装出一副笑脸,道:“三位高僧,这几天在东宫住得可好啊?膳食如何?可还合胃口?”   悟空还没说话,悟能就抢先道:“宫中的饭菜那还用说吗?那是相当不错呀!可就是量少了点,每次吃完总是有些意犹未尽,建议您以后至少也得给我们再多做两大锅才行!”   “饭桶!闭嘴!”悟空一把将他扯到后面,怒道。   “怎么了?人家殿下问咱们了,我提提意见怎么了?”   悟空颇有些不好意思,向李承乾施礼道:“阿弥陀佛,蒙殿下款待,我们这些天过得非常好,多谢殿下关心!”   “那就好,那就好!如此小王也就放心了!恩,那夜寝宫出事,小王不明真相,一时激愤冒犯了三位高僧,现在想来,着实惭愧!还请三位多多见谅啊!”   “岂敢岂敢?此事说起来还是贫僧等行事鲁莽所致,又怎是殿下之过呀?”   “悟空师父言重了!对了,不知三位对入朝做官可还感兴趣?小王是真心仰慕三位的才能,希望三位能尽展所长为朝廷效力呀!”   “小僧惶恐,实不敢承殿下的厚爱,我等俱是山野闲人,平日闲散惯了,不识朝中礼数,若真做了官,只怕还要搞出前些日的乱子来!”   “诶,师父不必顾虑,你们都是有才能的人,我父皇虚怀若谷、海纳百川,若是连你们都包容不了,又怎会威服四海、统御天下呀?放心,只要你们肯为国出力,那礼法教条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悟能闻言,对悟空急道:“大师兄,人家殿下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装什么矜持呀?赶快答应啊!”   悟空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来对李承乾道:“贫僧多谢殿下的一番美意,只是我等已入佛门,还俗做官之事非同小可,若无师父的准许,我等是万万不敢擅自做主的!”   李承乾一听悟空提到了玄奘,正中下怀,随即借机道:“若说起尊师,他如今在我四弟魏王府上,想必不日也会出山做官了吧!”   “不!”悟空摆了摆手,“我师父意志坚定,还俗对他而言是绝无可能的!”   “悟空师父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满嘛!事在人为,其实小王也有意邀请玄奘法师到东宫做客,如若三位不介意,还请帮忙代为传信,小王先行谢过了!”   悟空见李承乾不计前嫌,还如此热情,心中多少也有了些愧意,不好拒绝了,只得点头道:“好吧!殿下既然说了,我等从命就是!”   简短截说,转过天来,悟空师兄弟三人就把玄奘法师请进了东宫。   李承乾自然摆出了最高规格,盛情接待。   寒暄了几句后,李承乾便进入正题,婉转地向玄奘表达了招揽之意,“法师不远万里赶赴天竺求取真经,荣归故里,这佛学功业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方今国家正是用人之际,法师满腹经纶,才比管乐,何不就此出仕,助我大唐建成这煌煌盛世,以成千古美名啊?”   “阿弥陀佛,太子殿下过奖了!”玄奘辞谢道,“玄奘少入佛门,至今已数十载,未习孔教,今遣从俗,无异于乘流之舟使弃水而就陆,不唯无功,亦徒令腐败也!愿得毕身行道,以报国恩!玄奘之幸甚!”   悟能小声嘀咕着,“师父,你老人家就是太固执了!这多好的机会呀,我都动心了!”   “闭嘴!蠢货!怎么哪里都有你?”悟空在一旁呵斥道。   玄奘接着道:“殿下,有关这三个徒儿的事情,贫僧已然知晓了,他们三人行事易嗔怒,又有贪欲,自是尘缘未尽,若殿下欲招揽人才,便令他们还俗吧!贫僧并无异议,阿弥陀佛!”   悟空急了,“师父,不成,您不还俗,我们如何能还俗啊?我们得陪在您身边哪!”   “徒儿,入佛门是修行,入世亦是修行,你们随心而为吧!”   李承乾看在眼里,心说话:“本太子要他们三个有什么用?再闹一遍我的东宫吗?关键是你这个老和尚得还俗,你还俗我才能在父皇面前领功啊!”可言已至此,又一时没有理由再劝了,只得道:“法师既一心向佛,不愿还俗,小王也不便强求,可否就在东宫多住些时日,也好让小王略尽地主之谊呀!”   “好吧,既如此,贫僧恭敬不如从命!”玄奘便跟三个徒弟一起在东宫住下了。   当天晚上,李承乾秘密召来了一个自己派到魏王府的细作,问道:“玄奘离了崇文馆到我的东宫来,我四弟的态度如何?”   细作答道:“回殿下,魏王当然不想让玄奘到东宫来,可您派去的三个小和尚起了作用,老和尚听了徒弟的话,执意要走,他苦留不住,也就只得放行,听说他为此大为光火,还砸坏了不少东西呢!”   “呵,这倒也难怪!他最近可又有了什么计划?”   “有!他正打算用美色引诱玄奘破戒,进而逼他还俗!”   “什么?他竟能想出这么下作的手段来?”   “魏王说了,手段不在高低,管用就行!还说和尚大多都是色中饿鬼,即便玄奘是得道高僧,精通再多的佛法,也是肉体凡胎,必定抵挡不住美色的诱惑的,一旦他破了戒,说出话来就不会这么理直气壮了!殿下,属下觉得您或许可以试试这个办法!”   李承乾沉思片刻,“这个办法有利有弊,若成功倒还好,若失败了,恐招人耻笑呀!我还得再好好斟酌一下!”   又过了一日,众皇子前往甘露殿,向李世民例行请安。   李世民就问道:“太子,泰儿,近日你招揽玄奘可有进展吗?”   李泰抢先申诉道:“父皇,儿臣本已赢得了玄奘法师的信任,眼看就要游说成功了!可不想昨日法师却被太子哥请到东宫去了!儿臣担忧此举恐使儿臣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恳请父皇责令太子哥尽快将玄奘送还给儿臣!”   “恩?太子,你为何要请玄奘啊?”   李承乾解释道:“父皇容禀,儿臣前日已成功说服玄奘的三个徒弟还俗了,儿臣以为他们三人都是玄奘最亲近的人,他们的话对玄奘而言,一定比四弟的更有说服力,故而才自作主张让他们将玄奘接到了东宫。”   “哦,太子所说也有道理,那你可成功说服玄奘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玄奘的态度已有松动,儿臣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假以时日,他必会被儿臣感化的!”   “唉,也罢,你试试也好,但一定要量力而行,若实在说服不了,也不得鲁莽行事,还是把此事交给你四弟来办吧!”   “是!父皇!”   李世民又从案几上拿起两本书来,“这两本书,一本叫做,里面记录了玄奘西行的见闻,一本叫做,是玄奘新译出来的大乘佛经,朕这些日子已将它们逐字逐句通读了一遍,真是大开眼界,对玄奘此人也由衷地钦佩!   眼下咱们大唐才刚刚平定西域不久,西域各部大多人心未附,若能由玄奘这么一位忠于国家,又深谙当地风俗的人替朕经略西域,自是再好不过了!所以,你们一定要用心帮朕完成这个心愿!”   “是!儿臣遵旨!”   觐见过李世民以后,李承乾返回东宫,他边走边琢磨:“哎呀,父皇也真是的,别人看经书都是看佛理,他看经书居然能看出玄奘的才能来,整日念叨玄奘都快走火入魔了,不成,这招揽之功决不能让李泰夺走,实在不行,我也只能使点歪招了!” 第二十六章 东宫捉贼(上)   李承乾拿定主意要以美女魅惑玄奘,诱使其做下苟且之事,再逼其还俗做官。这手段着实有些不入流,像他这般傲到骨子里的皇族,本是不愿做这种事的,可凡事总有个例外,而今李泰深得圣宠,令他时时如芒在背,他不这么做,李泰就有可能这么做,为了争功,他也别无选择了。   回到东宫,他便暗中召集亲信,挑选了几个有姿色的宫女,这些美女有的妖艳妩媚,有的雍容端庄,有的清新秀气,有的娇小可人。   李承乾将她们聚集在房间里,又逐个端详了一遍,深感满意,心说话:“无论他玄奘喜欢什么类型,我这都有,我就不信了,这里面就没有一个合他口味的?”   他又叫来亲信,问道:“你挑人的时候,没人起疑吧?”   “殿下放心,属下一直守口如瓶,只跟宫女们说要伺候殿下,宫女也很配合,并未有人起疑。”   “那就好,这事一定要严格保密,决不能对外透出半点风声来,尤其对玄奘的三个徒弟更要小心提防。”   “是!”   “今晚本太子就要宴请玄奘,你尽快下去布置吧!”   “遵命!”   话分两头,再说李恪见过李世民后,也返回了吴王府,把之前在宫中的见闻跟张小七和程怀亮说了一遍。   “什么?太子把玄奘接进东宫了?”   “正是!”   程怀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玄奘一去,只怕这东宫又要生乱了,咱们又有浑水摸鱼的机会了!”   张小七就说:“怎么?你小子又有鬼点子了?”   “诶,小七兄,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嘛!我这个可是锦囊妙计呀!你们想想,这玄奘一进东宫,太子势必会使出浑身解数、不择手段地来招揽他,这是所有人都能确信的事,咱们正可以凭借这一点做一个局,将呼勒引出来,一举擒拿!”   “哦?没听懂,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说到底该怎么做?”   “咱们先在东宫放出风声,就说太子为了招揽玄奘,要用美惑他,使他破戒。然后再暗中联络悟空,将实情相告,让他配合咱们演一场戏,表面上悟空要救师父,而小七兄则要帮助太子阻止悟空,于是,你们就在东宫大战一场,这一战一定要打得轰轰烈烈,把动静搞大,我和殿下则事先在附近布下机关陷阱,埋伏起来。   我想那呼勒没有理由怀疑此事,必会偷偷跑来看热闹,等到时机一到,咱们再突然出击,将其拿下!这就是抛砖引玉之计呀!”   张小七质疑道:“这计策听起来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悟空他能不能同意呀?”   “这个不必多虑,上次大闹东宫,悟空被泼了一身脏水,还未抖落干净呢,他为了给自己正名,也必会答应的!”   “那好,事不宜迟,咱们说干就干,今晚就动手吧!”   很快,夜幕降临了,玉盘当空,皎洁的月光洒满宫墙,往日浮华喧嚣的东宫此时竟也平添了几分静谧。   李承乾按照自己的计划宴请了玄奘,饭后便顺势将其安排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宫殿里安歇。   安顿好玄奘之后,他走出院外,向身边的亲信问道:“美人们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遵照殿下的意思,她们一律衣着暴露,只穿着薄纱侍奉玄奘。”   “好!再等半个时辰,你就将她们送进去!”   “是!”   他刚交代完,悟空、悟能、悟净三个和尚就突然从斜刺里蹦出来了,“噌噌噌!”   李承乾大吃一惊,“哎!你、你们要什么?”   悟空当即大叫起来,“哇呀呀!殿下!你把我师父藏哪儿了?”   悟能也跟着叫道:“哇呀呀呀!殿下!我师父呢?我要见他!”   “啊?啊!你们找玄奘法师啊,恩,他现在才刚刚睡下,你们有事还是明日再说吧!”   “殿下!别跟我们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做了什么事我们都知道!你是不是安排了女子,要在夜里勾引我师父?”   “对呀!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我也还没答应做官呢?为什么只给我师父送美女?”   李承乾一听这话,心头就是一颤,“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谁泄的密呀?”不过他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三位师父,你们说得这是哪里话?小王怎么听不明白呀?小王几时用美女勾引你们师父了?”   “哇呀呀!这事宫中都传遍了,你还在跟我们装傻充愣,真以为我们缺心眼吗?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叔可忍婶也不能忍!快把我师父交出来!”   李承乾看着他们煞有介事的样子,做贼心虚,心里犯起了嘀咕:“坏了坏了!难道他们真的都知道了?看来今天这事要歇菜呀!这三个家伙都是愣头青,吃软不吃硬,不如我索性就跟他们直说得了,好好商量一下或许还有转机。”   想到这,他满脸堆笑道:“三位师父何必如此激动啊?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嘛!玄奘法师也是人,自然也有需求,小王也是一片好心为他着想,再说,法师还俗对你们来说也是好事嘛!以后大家都解脱了,都可以安心做官,再也不用顾忌什么了,你们说对不对?”   “啊!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快把人交出来,不然贫僧就要大开杀戒了!”   “啊!说得太对了!你还我师父!”   李承乾一开始还挺害怕,可很快他就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这三个家伙嗓门挺高,可就是干咋呼不动手,一时就摸不着头脑了,“这是什么情况?莫非这仨和尚吃错药了不成?”   就在此时,张小七纵身跳到了当场,大喝一声,“殿下莫慌!张小七来也!”   这下悟空更来劲了,“阿弥陀佛!好啊!你们官府的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真气煞人也!还我师父!”他抡棍子直取张小七。   张小七也不含糊,挥刀接战。   两个人飞到空中,叮叮当当地斗在一处。   随后大批东宫侍卫也赶到了,一股脑涌上来将李承乾护在当中。   李承乾彻底蒙圈了,当下他也无暇多想,趁着混乱之际,悄悄对身边的亲信道:“快去把美人们送进去!现在等不了了!”   “是!”亲信领命而去。   他正说着,悟能冷不丁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了,“殿下,你方才说什么呢?”   李承乾吓了一跳,戒备道:“你想怎样?本太子说什么你管得着吗?”   “嘿嘿,殿下,别那么紧张嘛!其实这只是我们编排的一出戏而已,你不要当真!”   “哦?”李承乾一愣,“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们这是演的哪一出?”   “嘿嘿,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你刚刚是不是派人安抚我师父去了?这就对了,一定不能让老和尚出来,他一露面,这戏就露馅了!”   “啊?啊!”李承乾眼珠转了转,就势道:“你放心吧!此事本太子已经安排好了,绝不会让法师出来的!”   “好好!殿下,贫僧在这儿干站着实在太无聊了,想到那房里休息一会儿,睡上一觉,先失陪了!”说着,悟能迈步就要往玄奘所在的宫殿走。   “哎!站住!你不能到那去!”李承乾急忙喝止道。   “这是为何呀?殿下,我就是到那打个盹儿而已,别那么小气嘛!”   “那里是宫女们的住处,你怎么可以去?想歇着,那边有一溜偏房,你去那吧!”李承乾说着,往另一个方向指去。   “是吗?哦,那、那好吧!”悟能扭头看了看那宫殿,转回身顺着李承乾指的方向往外走。   悟净也跟上前来,“二师兄,我也想歇一会儿,要不咱们一起吧!”   “一边去!”悟能呵斥道,“待会儿你还得给大师兄打下手,人都走了怎么能行,快回去!”   “哦!好、好吧!”   悟能支走了悟净,出了院子,又假装往前走了一段,见四周无人了,回过身,哈下腰,偷偷摸摸地绕道奔着那宫殿去了。   此时东宫的侍卫们都去保护李承乾了,大家的注意力也都在正在激战的悟空和张小七身上,没人顾得上他。   悟能得以顺利翻过院墙,摸到了宫殿外廊窗下,他难掩心中的兴奋,吞了两下口水,迫不及待地捅破了窗棂纸,望殿内偷窥。   这一看不要紧,他的鼻血登时就好似瀑布一般喷出来了。   房中没有点灯,不过借着朦胧的月光他依然能看清那满屋的春色,美女们扭动的腰肢,摆出各种撩人的姿态,在房中走来走去,她们身上的轻纱薄如蝉翼,里面雪白细嫩的肌肤清晰可见。   “官人!看看我漂亮吗?”   “官人!看看我如何?喜欢吗?”   “来呀!快来呀!官人!人家等着你呢!”   此情此景,悟能血脉偾张,几乎就要把持不住了,鼻血一泄如注,噗噗噗地喷起来就没完了。   房间深处还有一个人端坐在床上,看得不甚分明,所有美女们似乎都在围着他撒娇献媚,不过此时的悟能早已意乱情迷,哪里还有工夫看别的东西?   “哎呦!美人儿!啊!哎呦!”   他正撅着屁股趴在窗外看得迭起,忽而就感到头顶上一阵冷风刮过,“呼!”紧接着,“啪!”一个冰凉梆硬的东西正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啊,什么玩意儿?谁干的?”悟能这才反应过来,忙捂住脑袋低头一瞧,地上散落着一块碎瓦,又翻出外廊往房上看去,就见一个黑衣人正坐在房檐上,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第二十七章 东宫捉贼(下)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只手伸出来,手指头也是长短不齐。   彼时,东宫内的局面非常微妙复杂,人们各怀心腹事,都紧张得不得了,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按理说,在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情想别的事情?可偏偏就有例外,悟能就不管那些,他色迷心窍,居然趁乱跑去偷窥宫女。   无巧不成书,他此一去误打误撞,正瞧见李承乾安排的美女们在诱惑玄奘,玄奘他可没看清,不过美女们的媚态他是尽收眼底,这种香艳的场景他以前只是在梦中才见过啊,当场他就受不了了,好似过电了一般,被刺激得浑身酥软,动弹不得。   可良辰易逝,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他万万没想到,随后更刺激的事情接踵而至,不知何时,悟空和张小七众人一心要抓的黑衣人突然在他头顶上出现了。   悟能一见,魂飞魄散,跟头把式地滚到院中,抹掉鼻血就外面跑,一边跑还一边叫嚷着,“啊!救命啊!快来救我!贼人在这儿呢!快来人哪!快!”   此时张小七和悟空还在交战中,闻听叫声,悟空可沉不住气了,当即就要飞过去抓贼。   张小七忙把他拦住,小声道:“先别管他,那家伙狡猾得很,别把他吓跑了,咱们接着打,现在时机还没到呢!”   “好吧!听你的!”   两个人非但没受到影响,反而打得更热闹了。   “啊!还我师父!我跟你没完!”   “别废话了!要找你师父先过我这关!”   “叮当咣当!啪啪啪啪啪!”   下面,李承乾等人也听到叫声了,一个侍卫统领跑来请示:“殿下,那边有好像贼人潜进来了,我等是否过去抓贼?”   李承乾摆了摆手,“谁是贼?现在咱们头顶上的那两个才最大的贼!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全给我在这儿盯着!”   “是!”   这下悟能可倒了霉了,干喊了半天,愣是没人理他,被黑衣人撵得抱头鼠窜。   黑衣人见没人动手,胆子也大起来了,嘿嘿地笑着,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用小石子砸他光秃秃的大脑瓢,“啪!啪啪啪啪!”   悟能哭爹喊娘,脑袋上也被打出了一溜大包,跌跌撞撞地跑出院子,惊慌失措。   还真别说,正这时,对面还真有一个人循着声音,战战兢兢地朝他这边走过来了。   他眼前一亮,可算见到亲人了,大叫起来,“悟净!好师弟!快来救我!快呀!”   “哎!二、二师兄,对、对不起了!我还得给大师兄打下手呢!你、你自求多福吧!再见!”悟净转身就跑。   悟能差点气吐了血,“悟净!好啊!你敢见死不救!你等着,我跟你没完!啊!啊!别打了!疼死俺了!”   “啪啪啪啪啪!”   黑衣人玩得开心,精神就多少有些松懈了,他就没注意到一边的角落里还有两个人已经布好了陷阱,就等着他露出破绽呢!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半空中撒下一张大网,一下子就把他兜了个严严实实。   黑衣人猝不及防,忙挥刀破网,滚落在地,转身就逃。   李恪早就准备好了,纵身跳到他面前,一挺长剑刺向他的面门,“哪里走!”   黑衣人忙往旁边一闪,转回身还想跑,张小七随后就追到了,把单掌一立,雷霆万钧,“你给我在这儿吧!”   “啪!”黑衣人被打出一溜滚去,一张嘴,哇地一下喷出一口血来。   与此同时,悟空也飘落在他跟前,呵呵一笑,“捡了个现成的!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束手就擒吧!”他俯下身,抓住了黑衣人的手臂,就想把他捆起来。   张小七突然发觉不妙,忙大声提醒道:“小心!他会缩骨功!”   可为时已晚,黑衣人滋溜一下从悟空手中脱身而出,冲破包围圈,夺路而逃。   他刚跑出去没多远,程怀亮从半路上蹿出来了,一扬手照着他的面门打出一道石灰来,“着!”   黑衣人没想到后面还有埋伏,一下没躲开,当场被迷住了双眼,翻倒在地。   四个人随即齐齐扑上去,把他按下身下,一通忙活,四马倒攒蹄,将他捆得跟个粽子一般。   大功告成,张小七上去撕下他的面罩,一看,没错,此人就是呼勒!   “呵呵,好险好险,多亏咱们准备得充分,要不然这次又得让他跑了!”   众人欣然,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正这时,悟能又跑回来了,见此情景,登时就来了精神了,“哇呀呀!蟊贼!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今天就让你看看俺的厉害!我非打死你不可!”他撸胳膊挽袖子,咋咋呼呼就往上冲。   悟空一把拦住他,“呆子!这是要犯!别误我们的事!先回去把你的鼻血擦干净再说!”   “啊?”悟能脸一红,忙退到一边不吭声了。   说话间,李承乾带着大队侍卫也赶到了,一眼看到了呼勒,他脸色就变得煞白,忙作色道:“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好啊,三弟,你也来了!不请自到,你拿我的东宫当你家后院了不成?”   李恪上前施礼道:“太子哥恕罪,前些日,我等曾意外发现一名突厥逆党潜伏进了东宫之中,据我们推测,此人极有可能与当日刺驾之事有关,故而在此设下埋伏抓捕,为了防止计划泄露,才没有事先告知太子哥,冒犯之处还请太子哥见谅!”   “是吗?”李承乾一指呼勒,“你说的逆党就是他?”   “正是,他乃是突厥军师张道玄的部下呼勒!”   “可是据本太子所知,此人名叫纥干承基,乃是我东宫的一名侍卫,这突厥人中长相相似的也有很多,三弟又如何能确定他就是呼勒呢?”   张小七回道:“太子殿下,当年我与此人交手多次,对他有很深的了解,我可以断定他必是呼勒无疑。再说,若他是侍卫,为何深更半夜穿着这身装束在东宫游走?”   “这又有何不可?他是东宫的暗哨,是本太子让他如此行事的!怎么?本太子如何安排属下还要事先征得你的同意不成?退一步说,就算他有罪,那也是我东宫的事情,轮不到你们来处理!把他给本太子留下!”   李恪一抱拳,“太子哥,此贼是我们费了很多心血才抓到的,他身上牵涉着很多逆党的秘密,所以我们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带走!还请太子哥不要横加阻拦!”   “好,好啊!老三,如今你跟老四一样,都不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了,别以为你们得宠就能为所欲为,再不济我也是太子!别逼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太子哥,你不要误会,此事绝非我等有意冒犯,实乃是父皇下旨令我等彻查刺驾案,肃清逆党,我等不得已才行此下策呀!”   “哈哈哈哈!”这时,被捆在一旁的呼勒忽地大笑起来,“两位殿下想抓我就直说嘛,何必还要脱裤子放屁、费这么多事呢?你看看,你们都把三位小和尚耍成什么样了?到现在还像个二愣子似的、颠颠地跟在你们屁股后面乱转呢!”   众人都是一愣,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悟空就厉声问道:“小贼!你此言何意?我们几时被别人耍了?”   “小和尚,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师父此时正被关在那宫殿里跟美女们共赴巫山呢!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悟空愕然,扭头看向了张小七,“他说的是真的吗?”   张小七乐了,不屑道:“这怎么可能?这不是咱们拿来蒙呼勒的计策吗?你怎么反倒被他蒙了?”   “呵呵!”呼勒冷笑道,“不信你们可以去看哪,老和尚和美女就在那殿里呢!这位胖师父也是亲眼所见哪!”   “啊?”悟能登时回过味来了,心说:“闹了半天,被美女围着的那人是师父啊!我还纳闷谁能有这么大的艳福呢,还艳羡不已,哎呦,这可怎么办?”   他正琢磨着,悟空的问话就到了,“师弟,他说得可是真的?你看到师父了?”   “没、没、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师兄,这贼人有意挑拨离间,他的话咱可不能信哪!”   “哎呦?你这秃驴花花肠子不少嘛!”呼勒讥讽道,“刚刚是谁在那看得风生水起?鼻血都流了一地,你现在竟然还不承认了!”   悟能厚着脸皮反驳道:“啊!少废话!蟊贼,我这鼻血是跟你激战之时英勇负伤造成的!”   见此局面,李承乾暗自权衡了一下利弊,有了主意了,索性承认道:“你们都不要再说了,纥干承基说得不错,今晚本太子确实安排了美人伺候玄奘法师,此刻他们也都已在殿中睡下了!不过我还得再补充一句,此事其实乃是我的三弟李恪向我建议的!”   在场众人一听,都惊呆了。   “什么?”悟空顿时火往上撞,向悟能核实道,“呆子!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你怎么不承认?你到底看没看到师父?”   悟能傻眼了,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得支支吾吾道:“啊、啊!那个,恩,大师兄你消消气,我也是一片好心嘛,师父都已在房中呆了快一个时辰了,这会儿只怕早已生米煮成熟饭了,要我说,你就别管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哪!”   “啊!你放屁!”悟空大怒,操起棍子就打。   悟能吓得一溜烟躲到张小七身后,“大师兄!别急嘛!师父还俗了,咱们以后一起当官,吃香喝辣,多好的事呀!”   “我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张小七忙阻拦道:“悟空师父且慢!此事我们也深感意外,我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意外?事到如今,你还在跟我装无辜!整件事都是你们撺掇起来的,你们才是罪魁祸首!”   李恪还在解释:“悟空师父,请相信我,此事纯属巧合呀!若我跟太子事先合谋,方才我跟他又为何会针锋相对?”   “哼!这还用问?你们是两头骗哪!一边怂恿太子以美惑我师父,一边又利用这事巧使唤人,让我帮你们抓贼,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你们玩得一手好计呀!”   “不!悟空师父,事情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误信谗言哪!”   “对!悟空师父分析的太对了!”李承乾鼓掌叫好,“三弟,你就别装相了,说到底,你我在这件事上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若玄奘法师因此破戒,还俗做官了,你多少还能分一点功劳,可若是这事搞砸了,坏了父皇的大计,你就是始作俑者!本太子不过是被你蛊惑,一时糊涂而已!这三位师父便是我的人证!”   “这……”李恪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悟空可不管他们说什么,气冲冲飞身而起直奔那宫殿而去,“师父!徒儿来救你了!”   程怀亮急忙一推张小七,“小七兄,快去拦住他!”   “为什么?他去救他师父天经地义,我管他作甚?”   “唉!太子说得没错,这屎盆子咱们是摘不掉了,若是事情搞砸了,倒霉的是咱们!快去呀!”   张小七无奈,只得也飞身形追了上去,抢先一步拦住了悟空的去路。   悟空怒吼道:“让开!别挡着我救师父,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唉!没办法了!悟空师父,要救你师父先过我这关,来吧!” 第二十八章 作茧自缚   人算不如天算,程怀亮的计策想得挺妙,也确实成功诱捕了呼勒,可他没承想事情赶得太过凑巧,绕来绕去,反倒作茧自缚,把自己给装里面了!   当此局面,辩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了,为了避免给太子担责、做冤大头,他们也只有帮助太子,确保诱惑玄奘之事不被破坏这华山一条路了。   可悟空铁了心要救出师父,谁也劝不住,张小七没辙了,只得出面抵挡。   两个人再度交手,这一战可不是之前的样子了,悟空又急又气,动了真格的了,张小七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尽展所学。   两个人飞腾在朗月之下,宫宇之间,斗得难解难分。   有诗为证:“风雷骤起撼天穹,浩浩长空走游龙,气吞八荒斩日月,一掌震落满天星!”   “嗖嗖嗖嗖!啪啪啪啪!”两人这一打就是半个多时辰。   高手对决,胜负都在毫厘之间,无论任何一方稍有不慎,都可能一败涂地、满盘皆输。   张小七的武艺还是比悟空稍逊一筹,打着打着,渐渐地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他一个没留神,被悟空的棍风扫了一下。   这一下的力道不大,也没有打中要害,可即便如此,张小七也受不了啊,霎时间,他就感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半边身子都好像要失去知觉了,不觉一松手,刀就甩飞了。   悟空正在暴怒之中,哪会手下留情啊?随即一棍照着他的脑门的就拍下来了,“呼!”   这速度太快了,要是真拍上了,还焉有命在呀?   就在生死关头、千钧一发之际,张小七忽而就发觉一股热浪在胸中翻涌起来,迅速流遍全身,似乎每一处脉络,每一个关节都在燃烧,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悟空的棍子刚打到一半,就被一股巨力反弹了回去,他发现情况有变,急忙收招观瞧。   此时的张小七周身上下已被大团真气笼罩,金光缭绕,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夜空!   “这、这是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功?”悟空大惊,一时不知所措。   “快、快躲开!我快支撑不住了!”   “你说什么?”   “快走!”张小七勉强扭动一下身体,转了个方向,不由自主地把双掌立了起来。   “哗!”一条火龙从他的掌心中喷薄而出,奔腾向前,恰似一道炫目的闪电划破长空。   这一下正打在前面宫殿的房脊上,“轰!咔!”随着两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宫殿的房顶整个被掀翻了过去。   随后殿内宫女们的尖叫声传了出来,“啊!救命啊!啊!”   下面众人一阵大乱,都蜂拥朝宫殿涌去,“出事了!快去救人!”   “师父!”悟空率先飞入殿中,四处寻找。   就见宫女们个个魂不附体,都蜷缩在一起,惊叫连连,有的人都已被吓昏了过去。   玄奘依然端坐在床上,双目紧闭,纹丝不动,好似庙里的佛像一样。   “师父!师父!你怎么样?没事吧?”悟空冲到他近前,急切地呼唤起来。   须臾,玄奘缓缓地睁开眼睛,“唉,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阿弥陀佛,不知不觉老衲竟也入定了。”   “师父,跟我走吧!”   “也好。”   这时,悟能、悟净也赶来了,两人见状,忙上前将玄奘搀扶起来。   接着,李承乾和众多东宫侍卫,还有李恪、程怀亮也都相继来到殿中。   李承乾挽留道:“法师,今夜之事确是小王的过失,小王向你赔罪了!还望法师宽宏大量,原谅小王,再留在宫中多住些日子,也好再让小王尽一份心意呀!”   “不必了!”悟空冷冷道,“殿下的心意我们实在是消受不起!告辞了!”他拨开人群,领着师父和两个师弟愤然离去了。   “唉!”李承乾气得一跺脚,转过来斥责李恪,“好啊!李恪!都是你们坏的事!明日父皇问起来,你们就等着受罚吧!”   李恪不满道:“太子哥,这事本就是你做下的,为什么要赖在我头上?你这是栽赃陷害!”   “呵呵,你这些话跟我说没用,你先问问玄奘的三个徒弟信不信你!”   “你!”   程怀亮忽而想起一件事来,急叫道:“殿下,小七兄和呼勒还在外边呢!咱们快回去看看吧!”   李恪也反应过来,“走!”   两个人又急急忙忙冲出殿外,赶回原地再一找,顿时都傻眼了,呼勒已经踪迹全无,只剩下一些碎绳子散落在地上,张小七瘫坐在一侧的角落里,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已快要虚脱了。   两人连忙走上前去。   李恪问道:“大哥,你还好吧?”   张小七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没事,就是刚刚那一下,功力耗损太大了,恐怕得多休息几天了!”   “那就好,大哥,你方才使的那招莫非就是师祖说过的上古神功?”   “什么是上古神功?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那是怎么回事!”   “哦、哦!没什么!”   程怀亮焦躁不安,急问道:“小七兄,你可看到呼勒了?他是怎么逃走的?”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我落下来的时候,呼勒就已经不见了!”   “唉,功亏一篑,呼勒没抓住,明日十有八九还得再被太子咬上一口,这次咱们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李恪就说:“算了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两人将张小七架起来,径直离开了东宫。   他们刚走,李承乾随后也带着侍卫们从殿中走了出来。   他身边的亲信提醒道:“殿下,今晚的动静闹得太大了,明日皇上必会问责,殿下还需早做准备呀!”   李承乾得意地笑了笑,“诶,有人专程跑来给本太子垫背,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对了,呼勒可逃走了?”   “是!这小子够机灵的!他趁着刚才局面混乱,割断了绳子,逃走了!”   “恩,他走了最好,不然被三弟他们盯上,早晚是个麻烦,他这次受了重伤,应该逃不远,你带几个得力的手下扮成江湖人火速追上他,把他除掉,免留后患。记住,事情一定要做得隐蔽,不能暴露了身份,牵连到本太子身上!”   “是!遵命!”   “唉!”李承乾叹了口气,“只是招揽玄奘的事情搞砸了,若是这功劳白白便宜给了四弟,我是真不甘心哪!”   次日,李世民升朝,果然问起了此事,“太子,昨晚你的东宫出什么事了?朕在甘露殿都听到了你那里的爆炸声,还派人过去看了看,你闹得不轻啊,连房顶都被掀了!”   李承乾早就想好了词了,当即回道:“父皇,儿臣也正想向父皇禀报此事,您知道,儿臣最近一直在费劲心思招揽玄奘法师,昨晚,三弟突然找到我,给我出了一个主意,他说和尚大多好色,让我挑出一些貌美的宫女去魅惑法师,引诱其破戒,而后再加以招揽,必会成功。儿臣建功心切,一时失察就采纳了他的计策,安排了一些女子伺候玄奘。   可儿臣后来才知道,三弟献计并不是为了儿臣,而是还有后招,他怀疑我东宫中有反贼,打算以此为由,在东宫中制造混乱,引反贼露面加以擒拿。   儿臣虽然心中懊悔,可是错已铸成,也只得任由他们摆布。没承想玄奘的弟子悟空得知了真相,大为震怒,一心要救他师父,平凉侯便前去阻止,他们两下相斗,平凉侯竟然痛下杀手,使出了绝招,击毁了一处宫殿的屋顶。   玄奘法师和宫女们恰巧就在那座殿中,他们受到了惊吓,法师的三位弟子借机将法师带走,儿臣的招揽之事也被他们搅黄了,这就是事情的经过,请父皇明察!”   “什么?招揽玄奘的事黄了?”李世民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目光凌厉地盯住了李恪,“恪儿,你可有话要说?”   “父皇,事实并非如此,儿臣是冤枉的!以美惑玄奘只是儿臣事先放出的假消息,是为了诱捕贼人,儿臣并没有向太子哥提出过任何建议!”   李承乾理直气壮,反驳道:“父皇,三弟巧言令色、避重就轻,明显是在推卸责任!父皇请想,为何三弟他们引诱贼人之时,儿臣却真的在用美惑玄奘?试问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如若父皇不信,可以召见玄奘的三个弟子,他们可以为儿臣作证!”   “好了!太子,不要得理不饶人!此事说到底你也有责任,如此愚蠢下作的计策你也会答应?你真给我大唐皇室丢脸,还不好好思过?”   “是,父皇。”   李世民又看向李恪,“恪儿,你一向尽心王室,行事坦荡,这点朕是知道的,可你今日之言实在令朕失望啊!”   “父皇!”   “怎么?你还想狡辩?难道真的让朕把玄奘的三个徒弟叫来,与你当堂对质吗?”   岑文本出班道:“皇上,臣以为玄奘法师既是得道高僧,其心志之坚自然非常人可比,即便没有昨晚之事,想要将其成功招揽也是极其困难的,所以还是请皇上不要对二位殿下求全责备了!”   “不!他们既犯了错,朕焉有不罚之理?”   程怀亮见势不妙,赶紧站了出来,主动担责,“皇上,其实,此计乃是臣献给吴王殿下的,臣当时觉得此计既能帮助吴王殿下捕获贼人,又可助太子殿下招揽到玄奘,乃是一举两得之策,故而才向殿下极力推荐,没想到弄巧成拙,反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此祸皆由臣一人而起,请皇上治臣之罪,不要责罚二位殿下了!”   “程怀亮!朕就知道此事与你绝脱不了干系!朕来问你,你们可抓到了贼人?张小七为何没来上朝?”   “回皇上,臣等本已成功抓获了贼人,可当时局面太过混乱,又让他跑了!平凉侯昨夜与悟空师父激战,累至虚脱,现正在家中休养,无法出门了!”   “呵呵!好啊!为了坏朕的事,你们一个个都挺卖力气的嘛!听旨,太子闭门思过一年,无朕旨意,不得擅出东宫。吴王李恪削邑三百户,平凉侯张小七罚俸一年,程怀亮削职为民!钦此!”   “臣等领旨谢恩!”三人无奈,只得跪下来接旨。   散朝以后,李承乾独自一人悻悻回到东宫,心中忿忿不平,“父皇行事也太不公平了,此事明明就是三弟他们做下的,证据确凿,为什么要连我一块罚?倒霉倒霉真倒霉呀!有个偏心眼儿的爹,盘算得再周密都没用!这回四弟心里一定乐开了花了,我一看到他小人得志的样子就来气!”   等到了深更半夜,他又把潜伏在魏王府的眼线叫来了,问道:“玄奘他们走了以后去了哪里?可是在我四弟府上?”   眼线答道:“殿下,玄奘并未去魏王府,而是回到了弘福寺译经院继续译经,不过魏王今天确实前去拜会了玄奘。”   “哦?他们都说什么了?”   “小的没有打听到,可是魏王一回府就在府中大肆择选长相俊美的小厮,说是要把他们送给玄奘做侍童!”   “你说什么?他送侍童做什么?”   “这个小的却也不得而知。”   李承乾陷入了沉思,“昨晚我送了那么多美女给那老和尚,各种类型的都有,他居然坐怀不乱,丝毫不为所动,我还一直搞不清是什么原因,如此看来,难道说那些女子都不合他的胃口,他跟我一样有断袖之癖?” 第二十九章 程咬金替子择媳   李承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当然地以为好色是男人的天性,若玄奘不好女色,那就很有可能好男色呀!尤其是从李泰处得到的情报和他自己的经验更使他认定了这个想法。   屏退了自己派到魏王府的探子后,他就开始琢磨了起来,“我该怎么办?之前已经失败过一次了,也因此触怒了父皇,若现在行动,风险太大了。可此事我不做,那四弟就要做呀!我才刚刚把事情搞砸,若四弟办成了,得了这件奇功,我还有什么颜面做这个太子?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四弟在我头顶上建功!罢罢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套不住流氓啊!既如此,我就得下点血本了!”   他一咬牙,一狠心,拿定了主意,把称心叫来了。一见面,他满脸惭色,踌躇了半晌才道:“称心哪!哥哥对不起你呀!哥哥我遇到了一桩难事,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能帮我了!”   称心还被蒙在鼓里呢,眨了眨大眼睛,疑惑道:“太子哥哥,你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小子愿意替哥哥分忧!”   李承乾眼圈一红,低头抹了抹眼中的泪水,“称心哪!这事我真不忍跟你说出口啊,唉!我想用你去引诱玄奘和尚,你可愿意?”   “太子哥哥?你、你让我……呜呜呜呜!”称心说不下去了,抽泣起来,“太子哥哥不好!你不要人家啦!呜呜呜呜!”   李承乾心疼不已,声音也哽咽了,“称心,你听我说,非是哥哥心狠,这事我实在也是迫不得已呀!我若不这么做,招不到玄奘,我太子之位就不保了!为了你我的将来,你就多少委屈一下吧!”   “呜呜呜呜……”   “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啊!离别只是暂时的,我相信,你我二人情比金坚,终归会团圆的!”   又过了两天,李世民闲来无事,在两仪殿召见几个闲散的国公王爷,一起下棋谈心,聊了半晌,他们自然而然就谈到了前些日在东宫闹出的乱子。   程咬金就对李世民抱怨道:“皇上,我家那小子就是淘气,他打小就那样,老是上蹿下跳,惹是生非的,这次他虽说惹出了一些麻烦,可毕竟初衷还是好的嘛!您把他一撸到底,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李世民把眼珠子一瞪,“程咬金,怎么?你还护起犊子来了?实话告诉你,朕就是念在他一片忠心做了错事,才仅仅撤掉了他的官职,不然的话,早就将他下狱问罪了!”   “罢了罢了!皇上一向圣明,明察秋毫,老臣又岂敢多言哪?”程咬金说着,笑呵呵地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来,“皇上,这是犬子这两天在家手绘的一张西域舆图,请皇上过目!”   “哦?是吗?拿来给朕瞧瞧!”李世民接过卷轴,展开看去,“恩,画得不错嘛!”   “是呀!老臣也觉得很意外,您看,这上面画着他们一行人的行军路线,连沿途的山川、地貌、物产都标注得很详细呀!”   “这小子还是挺有长进的,看来这两年在西域经了不少历练哪!”   “是呀是呀!老臣昨日也向他训诫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啊!被贬去西域,看似是坏事,可不经历一些风浪,又怎会有机会一显身手、有所作为,为国家建功呢?”   “恩,你说得很对!”李世民点头称是,不禁换了个口气,关切地问道:“他现在情况如何?情绪还好吧?”   “唉,老臣实不敢欺瞒皇上,他现在整日郁郁寡欢,情绪很低落,老臣也颇为忧心哪!”   “怎么?还在对朕将他罢官之事耿耿于怀吗?”   “不只是因为这事,更主要的还是文成公主出嫁的事呀!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对呀!你要不说,那事朕差点忘了!这么说来,朕还真是有点对不住他呀!”   “皇上言重了!为国家、为皇上,他受一点委屈倒也不算什么!”   “诶,朕既然答应他,要为他指婚,岂能食言哪?这样吧,朕现在就为他好好斟酌一下!”说着,李世民看向在座的王公大臣,问道:“诸位,你们谁家还有待嫁的女儿吗?”   “有有有!我家有!”   “我家也有!”   “皇上,选我家的吧!”   “选我的!”   李世民刚问完,下面唰唰唰一下子站出来七八个,一个个都是一脸志在必得的神情,争先恐后,其中还有两个推推搡搡的,吵吵起来了。   一个挑衅道:“诶我去,就你这样的,也好意思嫁闺女?你不是坑人吗?”   “怎么了?你怎么说话呢?我闺女天生丽质,貌美如花,跟鲁国公的公子最为般配了!”   “啧啧啧!你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你闺女能好到哪去?”   “啊!你敢羞辱我?你闺女才是丑八怪!我跟你拼了!”   “好了好了!大殿之上争成这般模样,成何体统?”李世民喝止道,扭头看向程咬金,“鲁国公,你的宝贝儿子还是个香饽饽嘛!既然这样,你就在他们之中选一个吧,看中了谁家女儿,跟朕说一声,朕为你儿子赐婚!”   “谢皇上隆恩!”程咬金甚为得意,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向人群,好似将军检阅军队一般,骄傲得不得了。   想嫁女儿的王公们都嬉皮笑脸地跑过来套近乎。   “鲁国公,咱们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你我儿女也都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咱们何不亲上加亲哪?”   “鲁国公,这些年上门为我女儿提亲的可都踏破门槛了,可我女儿一直还在等着你儿子,到现在还未出嫁呀!”   程咬金毫不为之所动,看了一圈,连连摇头,“你们这些人我全都知根知底,虽然你们的女儿都长得很漂亮,也都很知书达礼,可是跟我儿子比起来,还是差着那么一点点,始终让我不甚满意呀!”   “那你还想要什么样的?居然连我们的闺女都看不上!”   “是啊!鲁国公,你也太狂妄了吧!”   程咬金也有些为难,正在犹豫,忽而一抬头正瞧见角落里的安乐郡王李龙了,“哎呀!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啊!”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郡王一向可好,俺老程这厢有礼了!”   李龙慌忙起身还礼,“鲁国公您太客气了,但不知您找小王有何指教啊?”   “我听闻郡王有一位爱女,容貌姣好,文武双全,曾被誉为西域第一美人,不知可许配人家了?”   “啊?啊!鲁国公过奖了!小女粗莽无知,实不敢当此美誉呀!这些年,我也曾为她说过几桩亲事,可她眼光太过挑剔,至今还尚未觅得佳婿!”   “那就好!那就好!敢问郡王对我儿子程怀亮的印象如何呀?”   “令郎才华横溢,有勇有谋,小王打心眼里喜欢,若能得如此贤婿,小王自是求之不得啊!”   “好啊!看来你我真是一拍即合呀!只是犬子一向有主见,若他不想干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动啊!这样吧,我先回去征询一下他的意见,咱们再定,你看如何?”   “这个……恩,鲁国公,恕小王唐突,前些日,我女儿就曾跟我说过,她说她与令郎已经私定终身了,还说不日令郎就会委托国公您到我府上提亲。”   “哦?竟有此事?那小子怎么一直没跟我提过?”   “实不相瞒,我女儿向我提起此事的时候,我也很意外,可细想一下,也就释然了,其实,令郎当年和平凉侯等人到我疏勒国的时候,就和我女儿认识了,他还曾当众向我女儿求过婚。他没跟您说,或许是因为近来事情太多,无暇分心之故吧!”   “哦!是吗?你看看,我家那小子就是喜欢闷头干大事,都谈到这种程度了,居然还把我蒙在鼓里!哈哈!这下可好,爹和儿子都挑到一块去了!看来你我两家真是天作之合呀!”   “是呀是呀!”   李世民也赞叹道:“难得呀!这真是一桩好姻缘,朕自当成全你们,这就下旨为你们两家赐婚!”   “多谢皇上恩典!”两人齐齐施礼谢恩。   这时,执事的太监进来禀报道:“皇上,魏王殿下求见!”   “宣!”   不一会儿,李泰步入殿内,朝李世民跪倒叩拜,“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吧!你此时来找朕,可是招揽玄奘之事又有了眉目了?”   “父皇,儿臣惭愧,东宫事件之后,法师心志愈坚,实难说服了。”   “唉,这也是在情理之中啊,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父皇,即便如此,儿臣还想再做最后一番努力,斗胆想请父皇微服前往拜访法师,给予法师最高的礼遇,以示父皇和朝廷的关爱和慰勉,若法师能被父皇的诚意打动,儿臣再加以劝说,或还有转机。”   “恩,也好,朕也正想替太子向法师赔个不是,那咱们这便动身吧!”   “是!父皇!”   程咬金、李龙等众位王公见状,都起身告退。   李世民一摆手,“不必,你们跟朕一起去吧,人多也能显得隆重一些。”   “臣等遵旨。”   须臾,众人都换好了便装,出了皇宫,赶到了弘福寺。   入寺之前,李世民采纳李泰的建议,为表谦恭,没有摆排场,也没有事先通告,便悄声而入,径直带人走到了内院。   他正欲推门进屋,忽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恩?”他顿时皱起了眉头,“怎么太子也在?”随即停下了脚步,抬手令众人都不要发声,就在门外驻足倾听。   房间里,李承乾正与玄奘叙谈。   “法师,前两日闹出的乱子确实是小王的过失,小王在此向您赔罪了!还望法师宽宏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阿弥陀佛,佛曰: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殿下未曾有过,老衲又何曾心怀怨念哪?”   李承乾没怎么听懂,愣了一下,“哦!哦!恩,法师果然博学,小王佩服!小王此来一是为了赔罪,二来嘛,也为法师准备了一份礼物!”说着,他把称心叫了过来,“法师觉得这个小童如何?”   “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相貌端庄,清俊可爱,非比常人。”   “嘿嘿嘿嘿!看来法师的眼光真的跟小王如出一辙呀!如果法师喜欢,我就将他送与法师如何?”   “殿下的美意老衲心领了,只是此处乃是佛门清净地,老衲要一个书童有何用处?”   “咳!”李承乾咳嗦了一声,掩饰一下尴尬的气氛,满面笑容,“法师整日形单影只,只与青灯古佛为伴,多么索然无味呀!身边若有一个童子服侍,日夜照料,岂不是也能增添一份乐趣?”   “阿弥陀佛!老衲平生所愿只为修行、译经,别无他求,望殿下能够体谅。”   李承乾再次被拒,心急了,“法师!此间也没有外人,小王就直说了吧!我知道你不好女色,其实我跟你是一样的!既然你我都有这种特殊的癖好,又何必扭扭捏捏呢?不瞒法师,这小童名唤称心,便是小王最爱的侍童,小王为了你掏心掏肺,连最心爱之人都送了出来,你也该了解小王的一片真心了吧!” 第三十章 福祸相依   李承乾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他还以为能借此拉近和玄奘之间的距离,可万万没想到此时自己的父皇和众多皇亲国戚们都在门外听着呢!   这下脸可丢大了,李世民气得差点昏过去,一把撞开房门就冲了进去!   “父、父皇!您怎么来了?”李承乾乍一看到李世民,登时吓得面如土色,站起身还想解释,“父皇,这是个误会,您听我说……”   他还没说完呢,李世民就抡起胳膊一巴掌抽了过去,“啪!”   “父皇……”   “别叫我父皇!我没你这样的孽子!天底下居然还有你这样的无耻之徒?你把我大唐皇室的脸都丢尽了!”   李世民真气急了,浑身颤抖,也顾不上皇帝的颜面了,冲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周围众人急忙过去拦挡,“皇上!皇上您手下留情啊!别打了!”   李泰冲在最前头,扑过去抱住了李世民的双腿,声泪俱下,嚎啕起来,“父皇!求您别打了!放过太子哥吧!儿臣求您了!父皇!”   李承乾泪流满面,瘫坐在地上,紧闭着双眼,一声不吭,好似丢了魂儿一般。   玄奘双手合十,朝李世民施了一礼,“阿弥陀佛,陛下,老衲不知太子殿下犯了何错,以致陛下如此震怒,我佛慈悲,愿陛下宽大为怀,宽恕他吧!阿弥陀佛!”   “唉!”李世民这才强忍住怒气,叹了口气,“法师,今日之事实乃我皇家的奇耻大辱,望法师见谅,莫以此事为怀!”   “陛下之言老衲尚不甚明了,又谈何计较!”   “好吧!来人!将太子和这个妖孽一并押回宫中,听候发落!”   “是!”众侍卫上前,将李承乾和称心带了下去。   李世民颇感无地自容,也没脸在此久留了,草草地向玄奘告辞,带人退了出来。   到了寺外,他迅速遣散群臣,气冲冲返回了宫中。   侍卫统领入殿请旨:“皇上,太子殿下和那小童现已被臣等囚禁于东宫之中,该如何处置?请皇上示下!”   “那个小妖孽引诱太子,祸乱宫禁,罪不容诛,当即处斩!至于太子,朕这便草拟废立诏书!”   “是!”   李世民提起笔来,蘸好了墨,才写了两笔,手就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把笔重重地摔在桌子上,靠在龙椅上长吁短叹。   犹豫了片刻,他朝侍卫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朕再好好想想!对了,传朕旨意,叫房玄龄入宫见驾!”   “遵旨!”侍卫退出殿去。   不多时,房玄龄奉旨入宫,一见李世民的神情,他就不免心头一颤,忙问道:“皇上,宫中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李世民就把李承乾的所作所为都跟他说了,末了,征询他的意见,“朕有意废黜太子,想听听爱卿的看法!”   “皇上当真要废太子?”   “太子不积德行,行事如此龌龊荒唐,还有什么颜面做我大唐的储君!”   “唉!皇上要废了太子殿下,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算了!”   “你此言何意?”   “古往今来,大凡被废的太子又有几人能得善终啊?与其让他在余下的时光中承受煎熬,在痛苦中死去,还不如索性给他来一个痛快!”   “爱卿又何必激朕?你知道,他是朕和故去的皇后最心爱的儿子,朕怎能下得了手啊?”   “皇上,臣只是希望皇上能谨慎行事,您恼怒之下的一道旨意,很可能就是压垮太子的一座大山哪!”   “可是朕总得为这个国家着想啊!”   “皇上只是看到了太子的过错,可别忘了,太子如此荒唐的背后却是为皇上招揽人才的一片真心哪!这些年来,您对太子苛责有余,关爱不足,您一边时常训斥他、责备他,一边又对其他皇子宠爱有加,致使他们都对储位起了觊觎之心,把太子当成了攻击的目标。请皇上设身处地地想想,若您面对如此险恶的局面,您该如何自处?皇上,这太子之位就好比一座火炉,有的人可能就此涅槃,也有的人可能会被烧得灰飞烟灭呀!   皇上说太子失德,可是很多人不过是伪装得更好而已,太子至少表露了他的真性情,您还记得皇后故去那晚太子的表现吗?皇上!”   李世民眼圈泛红了,微微点了点头。   房玄龄接着道:“皇上,臣以为,今日之事太过凑巧,似有蹊跷,您不觉得这很有可能是有人蓄意谋划、安排的吗?”   “你的意思是此事是泰儿从中捣鬼?”   “臣不敢妄加推断,只是想建议皇上,您既然立了太子,就要维护他,要给他信心,为他在朝中树立威信,而不是任由皇子们肆意妄为,攻讦于他呀!”   李世民冷静下来,仔细地回忆了一番,不禁皱起了眉头,“唉!爱卿所言甚善!朕记下了!”   再说程咬金见到李承乾出事以后,兴高采烈,哼着小曲回到了府中。   一见到程怀亮,他立刻就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煞有介事地咳嗦两声,“儿啊,今晚叫下人多加两个好菜,为父要好好教育教育你了!”   程怀亮不屑一顾道:“爹,您老有好事就直说呗!每次都来这一套就没意思了!”   “哎呦呵!你小子还挺了解你爹的嘛!”   “知父莫若子嘛!”   “你放屁!你知道今天出了什么事吗?”   “出了什么事了?”   “这件事嘛,恩,在说之前我还得好好教育你一下,什么叫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啊!”   “爹,你要再跟我卖关子,我就不听了,你爱跟谁说就跟谁说去!”程怀亮说完,作势就要走。   “哎呦!站住,你这个混小子,这事说出来,你小子得美上天,太子要倒台了!”   “爹!你说什么?太子倒了?”程怀亮大惊。   “是呀!今天太子给玄奘和尚送侍童,还私下里跟人家讨论什么龙阳之好,正好被皇上撞见,都听了去!皇上大怒,已经将他拿下了!嘿嘿嘿嘿!”   “是吗?”程怀亮一脸的难以置信,想了想,“太子怎会这般愚蠢?难道被人算计了?”   “很有可能,依为父看来,这多半是魏王设的套!”   “哦!原来如此,玄奘三个徒弟闹东宫的那天晚上,魏王也去了,当时我就觉的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哪,闹了半天,他的目的在这儿呢!这么一来,这魏王岂不是要上位了?”   “这可说不准哪!以为父对皇上的了解,他对此事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的,等他回过味来,说不定会立谁呢!就算立吴王殿下也是很有可能的嘛!”   “那敢情好!无论如何,能扳倒太子终归是一件喜事呀!”   “所以说嘛,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啊!还有一件大喜事为父要告诉你,你丢官的事为父也替你摆平了,不日你就能官复原职,东山再起了!”   “哦?爹你是怎么做到的?”   “呵呵,为父适才在皇上面前为你说了一桩亲事,皇上已答应为你赐婚了!你想想平民百姓怎有资格让皇上赐婚呢?皇上为了体面,在赐婚前也势必要对你加官进爵呀!为父的这个办法是不是很高明啊?哈哈哈!”   “爹!”程怀亮一脸愤懑,抱怨道,“这婚姻大事岂同儿戏呀?您怎么也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瞧瞧你这小样!哈哈!”程咬金用手点指着程怀亮,咧开大嘴一阵大笑,“你小子一肚子花花肠子,你当你爹我不知道吗?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中意的女孩子了?”   “您怎么知道的?”   “你爹我是谁呀,你小子还有什么事能逃得过你爹的眼睛吗?你就放心好了,爹都给你搞定了!”   “是吗?不可能吧?”程怀亮深感意外,问道,“爹,您到底给我找的是哪家的闺女呀?”   “她便是你梦寐以求的、安乐郡王的女儿、安乐郡主啊!”   “啊?”程怀亮闻听此言,霎时间就好似被五雷轰顶,一个没站住,扑通一声坐地上了,脸涨得通红,干嘎巴了半天嘴,愣是没说出话来。   “诶?瞧你小子这点出息!再怎么激动,也不用这么夸张吧?快起来!”   程怀亮抹了抹眼睛,哭了,“爹,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啊!”   “你小子是什么意思?怎么?这门亲事爹给你找错了?不对呀,你跟那安乐郡主不是都私定终身了吗?”   “爹呀!您可把我坑苦了!”程怀亮哭丧着脸,把真相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程咬金听完,也后悔了,“哎呀!原来是这样呀!看来我这次真是大意失荆州了!”   “爹,要不您再去跟人家好好说说,把婚退了吧!”   “这可不行了!皇上都已赐婚了,这事就是板上钉钉,改不了了!”   “爹!那个郡主您是没看见,那体型比您都壮,脾气暴躁,力大如牛,这要是娶回家来,我还有好日子过吗?您真忍心眼看着你儿子掉进火坑里吗?”   “你还怨我?谁让你当初招惹人家来着?这种事怎么能胡乱许诺?现在害得你爹我都连带着被诓点了!儿啊,听爹一句劝吧,你已经丢官罢职了,若再忤逆圣意,就算你再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哪!事已至此,为了你的前途,为了吴王殿下,你就打碎门牙往肚里咽,认了吧!” 第三十一章 愿望落空   程咬金好心办错事,为儿子许错了亲事,心里也非常难受,可是错已铸成,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无奈之下也只得硬着头皮劝儿子将就一下。   程怀亮没说话,堵着气转身出门而去。   程咬金还在后面急扯白脸地警告道:“臭小子!爹知道你弯弯绕多,你可别耍花活儿,老老实实把婚结了,要是惹出乱子可就更没法收场了!还是那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啊!你娶了安乐郡主也未必就是坏事!哎!你别走!到底听没听到爹的话?哎!”   却说这个时候,张小七还在府中养伤,贸然发动上古神功令他元气大伤,一连几天闭关养息依旧无法恢复如初。   前来探望的李恪得知消息,也焦急不安起来,问道:“大哥武艺高强,以前即便损耗了内力,休息个把时辰就能恢复了,可这次为何这么久还不见好转啊?”   “哎呀,我也不清楚啊!自从上次放了大招以后,我体内气息紊乱,一直难以平复,如今我武功内力时有时无,好像就要枯竭了一般。唉,眼下咱们还要调查归义城逆党,若是没了武功,我该怎么抓贼呀?”   翟珊宽慰道:“相公不必担心,你没了武功,不是还有为妻吗?而且殿下和王妃也都有一身好武艺,对付呼勒、宇文霞之流足够了!”   李恪也道:“是啊!当年大哥没了武功,独自在怀远当县令,面对那么多危险不也都挺过来了吗?咱们不怕什么!”   他们正说话间,程怀亮气呼呼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众人,拱了拱手,“大伙都在呀!”   张小七看了看他,“诶?程贤弟,你的气色也不太好嘛!难道是被皇上免了官,心情不佳?”   程怀亮无力地摆了摆手,“现在对我来说,丢官的事完全不算什么,就是毛毛雨,可以忽略不计了,我又遇到了一桩祸事,这事给我的痛苦可比丢官大上千万倍呀!”   “哦?到底出什么事了?说来听听!”   “恩,这个先不急,我个人的事再大,跟殿下的相比也无足轻重,眼下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要说!”程怀亮随即就把太子出事被囚禁的消息跟他们说了。   “太子被抓了?该!大快人心!”张小七解气道,“这小子他娘的整天耍阴招坏别人,如今也有被别人耍的时候!哈哈!这可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啊!”   “诶,小七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太子被废基本上已成定局,接下来咱们该考虑的不是那个废太子,而是皇上该立谁当太子,是魏王,还是咱们殿下呀!”   李恪忙道:“怀亮,此事不必多想,假如太子被废,新太子必定也是四弟呀!他是嫡次子,父皇又极其宠爱他,于情于理都会立他的!”   “这可说不准!殿下这几年立的功劳桩桩件件都摆在那里了,而魏王心机太重,全然没有殿下的这份坦荡,皇上又怎会视而不见呢?我想他一定会仔细斟酌的!”   “唉!借你吉言吧!”   张小七又问道:“程贤弟,那你再说说,你又遇到什么难事了?”   “唉!甭提了,我爹吃错了药了,异想天开,给我说了一桩亲事,还让皇上赐婚了!”   “哦,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还不乐意呢?”   “你知道他给我说的媳妇是谁吗?就是那个大胖丫头安乐郡主啊!”   “嘿嘿嘿嘿!”张小七一听,忍不住乐了。   “小七兄!你可太不厚道了,你居然幸灾乐祸!”   “程贤弟,依我看,这就是缘分哪!你们两个命中注定要在一起,你就不要拒绝了嘛!而且那丫头确实也挺不错的,你也不能老是以貌取人哪!”   “你!这话你也好意思说!你看看嫂夫人,再看看王妃,凭什么你们的是这样,我的就该是那样?再说了,我还等着我家宇文小姐呢,怎么能现在就成亲?”   “那你说该怎么办?你可有对策了?”   “暂时还没有,如今朝局动荡,诸事繁杂,头绪太多,我还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明日的早朝至关重要,皇上很可能会颁布废立太子的诏书,我打算等朝中之事尘埃落定之后再随机应变!”   “好吧!你自己看着办吧!”   次日,大朝按时举行,此前太子出事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众大臣们基本上都知道了,大家都忐忑不安,等着皇上的旨意。   可叫群臣意外的是,李世民高坐在龙椅上气定神闲,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众位爱卿今日有何本奏?”   长孙无忌出班道:“皇上,玄奘法师业已完成大部分经卷的译注,因身体疲累,乞求返回嵩山少林寺归隐,特上书告退,请皇上御览!”   李世民拿过奏本,打开看了看,随手放到案几上,“不准!如此人才朕决不会轻易放走,他现在不想做官也无妨,朕等得起!诏令其移居京师大慈恩寺休养,工部要为其修塔筑庙,一应用度皆由朝廷供给!”   “遵旨!”   “唉,贤才不得效命于朝实乃因朕的德行不够,朕深感痛心哪!众位爱卿可有合适的人才要向朕举荐哪?”   房玄龄道:“皇上,凉州刺史李大亮多年来恪尽职守、保境安民,政绩卓著,其上书所议不乏远见卓识之策,臣请皇上将其调入京师,大加擢拔!”   魏征进言道:“皇上,监察御史马周虽出身贫寒,然志虑忠纯,是难得一见的忠直之臣,望皇上能不拘一格,委以重用!”   长孙无忌也道:“臣举荐褚遂良,此人腹有诗书,才华横溢,为人刚正不阿,请皇上酌情任用!”   “好好!这几人朕也已观察很久了,确实都是可用之才,诸位爱卿所言朕统统诏准,不日就将他们委以要职!”   “吾皇圣明!”   李泰趁机站出来吹捧道:“父皇选贤任能,虚怀若谷,致使人尽其才,野无遗贤,开我大唐一派盛世气象,儿臣何其荣幸能躬逢其盛,窃以为若论及文治武功,父皇已是登峰造极,虽秦皇汉武亦不足与父皇比肩,父皇之英名足以夸耀后世,光耀千秋!”   “泰儿过誉了!”李世民淡然一笑,“国家尚有很多积弊亟待处理,无论是朕还是诸位爱卿都要埋头做事,少说些大话!对了!太子近日在东宫读书也很辛苦,朕特命玄成为太子太师,对其严加训导,以使其改过自新,早成大器!”   这风刮得有点出人意料,群臣面面相觑,都没想到皇上会做出这个决定。   李泰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他满心以为今天自己就有可能入主东宫了,可没承想自己埋的雷没响,反倒让太子得了便宜了,他想当众把太子的丑事抖落出来,一时又没法张嘴,只能干瞪眼吃哑巴亏!   魏征听到旨意,也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皇上,这,臣已老迈,只怕力有不逮,耽误了太子啊!”   “诶,朕就是想让你身体力行对太子言传身教,用你的品行感染他、磨砺他!此事朕意已决,你就不要推辞了!”   “臣领旨谢恩!”   “还有,传朕口谕,侯君集在家赋闲多日了,也该让他出来做做事了,现在兵部尚书一职出了空缺,就让他来干吧!”   “遵旨!”传旨太监下殿去了。   李世民看向众臣,“众位爱卿还有本要奏吗?”   群臣都不作声了。   “好吧!那今日就到这儿,散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朝以后,李恪、岑文本、张小七和程怀亮众人来到了吴王府中。   张小七就向程怀亮问道:“你不是说今天皇上会下诏废太子吗?怎么没见动静啊?我还等着看热闹呢!到底什么时候废呀?”   程怀亮没好气道:“小七兄,你是真没看懂,还是故意挖苦我呢?这还废个屁呀!魏征魏大人那是朝中重臣,德高望重,皇上让他任太子太师,又重新起用了太子的亲信侯君集,这就是给众皇子和群臣们发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太子动不得呀!”   “哦!这样啊!朝廷上的这些弯弯绕我是真搞不懂,我就觉得魏征是个大好人,皇上让魏征教太子,说不定还真能把太子教好呢!”   “哼!是吗?皇上还把希望寄托在魏征身上,岂不知自己儿子不靠谱,请再好的老师又有什么用?我就不明白,这太子的混账事都做到明面上了,皇上竟然还在一味袒护他!这也太不公平了!”   岑文本缓缓言道:“其实,皇上又何尝不知太子失德、不堪大任哪?只是魏王的阴谋算计引起了他的反感,反而使他忽略了太子的荒唐,把怒气转嫁到了魏王的身上,皇上这么做既是对太子的袒护,更是对魏王的警告啊!”   “岑大人,你说,皇上既看不上太子,又对魏王不满,他为什么不索性立殿下为太子呢?”   “唉!”岑文本轻叹一声,没有回应,转而对李恪道,“殿下,为今之计,还是要踏踏实实地把手中的差事做好吧!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臣相信终有一天皇上会看到你的!咳咳咳咳!”   “岑大人,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李恪忙问道。   “没什么,只是偶感风寒而已!休养几天就好了,咳咳咳咳!”   “我叫府中的大夫给您看看吧!”   “不必了,搜捕逆党之事,臣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殿下好自为之,老臣先行告退了!”   “好吧!大人慢走!”   岑文本动身离去。   李恪朝张小七和程怀亮苦笑了一下,“此事本就与我们无甚干系,最该生气的应该是我四弟,不是吗?”   张小七也说:“殿下说得太对了,天天算计来算计去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气个半死、两手空空?咱们把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整天琢磨别人没什么意思,你们看到岑大人没,都累成什么样了,这就是心累呀!”   程怀亮还是有些沮丧,坐在一旁闷不做声。   李恪就说:“好了!这篇就翻过去吧,接下来,咱们还是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抓贼吧!”   程怀亮愁眉不展,“还能怎么抓?眼下呼勒脱逃,唯一的线索也断了!咱们还能从何处着手啊?”   正这时,忽而就听院中传出一声巨响,“扑通!啊!诶我去!哎呦!摔死人你不偿命啊!”,众人都吓了一跳,忙起身出门观瞧。   只见楚恒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拍掉身上的尘土,一瘸一拐地朝众人走来,到了众人近前,他强忍着疼痛,讪讪地笑着,逐一施礼道:“下官楚恒拜见殿下,拜见平凉侯,拜见程公子!”   李恪诧异道:“楚大人,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不走院门哪?”   张小七也笑了,“是啊,楚大人,怎么你每次露面都是这么惊天地泣鬼神哪?”   “平凉侯说笑了,其实下官又何尝想如此呀?还不是被人给……”   “哈哈哈哈!”他还没说完呢,就听空中传来一阵大笑,“诸位一向可好?贫道来也!” 第三十二章 再遇空空道人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很多事情是强求不得的,就像一群孩子争抢父母手中的糖果,最终这糖果给谁,还是父母说了算哪!   太子就这样蹊跷地重新得势了,李世民淡淡的几句话就压住了诸皇子夺嫡的野心,一直以来朝廷上因此而引起的纷争也暂时告一段落了。   却说张小七、李恪、程怀亮正在一起商议如何追查逆党,楚恒突然从天而降,摔到院中跟众人见面,随后空空道人也到了。   大家都又惊又喜,忙将他们请进房中,询问事情的缘由。   楚恒尴尬地赔笑道:“也没、没什么大事,下官就是心中想念殿下,常思报效,故而特地前来给殿下献上一份薄礼,聊表在下的一片忠心!”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五千两银票来,小心翼翼地呈到李恪手上。   李恪拿着银票看了看,愣住了,“这,楚大人你这是何意?”   “殿下还是不要推辞了,这不只是银子,更是下官的孝心哪!”   这时,空空道人也说话了,“小七,多谢你上次在皇宫替我解围,我也没什么好表示的,这是五千两银子,不成敬意,你就收下吧!”   “诶?道长,我要你银子做什么?”   “小七,别客气,一晃这么多年没见了,当初咱们在怀远分别前,我还跟你说过,再见面时给你捎点宝贝,可惭愧呀,我最近手头拮据,只能从楚大人那里拿点银子出来,借花献佛了!你要是嫌少,没关系,楚大人家银库里还有不少呢,回头我再给你拿点来!”   楚恒脸都绿了,忙打断道:“诶!下官和道长是生死之交,不分彼此,为道长破费一些也不算什么!”   “这就对了嘛!楚大人,有钱便使用,死后一场空啊!你家里那么多钱留着又不能下崽儿,拿出来跟大家一起分享一下多好啊!”   “说的是!说的是!”   这下众人恍然大悟,都很坦然地把钱收下了。   张小七就说:“道长,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快说说,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当年你说要去探查食人沟宝藏,可还顺利呀?”   空空道人颇有些难堪,“唉!别提了,一提起来我就来气,那里哪有什么宝藏啊?白骨倒是不少,分明就是一个死人坑!晦气死了!”   “死人坑?怎么会这样?”   “唉,贫道按照那张藏宝图的指示,在暗道里一连转了十多天,破了数道机关,累得差点吐血,好不容易才赶到藏宝的地方,一看,好嘛,遍地白骨堆积如山,不计其数,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为了坑人不惜大费周章,把尸体塞那里了!   你们也知道,贼不走空,沾了晦气,若不拿点东西回去,以后就得走背字呀!所以贫道不甘心,愣是在尸堆里摸了两天,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碰巧弄开了一道暗门,就钻了出去。   那外面雾气昭昭,什么都看不清,当时贫道推断,那里环境反常,必然是人为设置的迷障,既然是迷障,里面就一定藏着什么东西。   贫道便又在雾中摸索了数日,最后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你发现什么了?难不成是座城池?”张小七猜测道。   “哎!对对!傻小子你也不傻呀,猜得挺准嘛!贫道就是发现了一座城池!”   “归义城!”程怀亮一下子来了精神了。   “什么归义城?怎么?你们也去过那儿?”   “先别问这个,道长你先说说,你都在城中看到什么了?”   “也没看到什么,贫道就在城中随意转了一圈,去了趟城主府,随手偷了袋现银就出来了!”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说起来,贫道也是撞上大运了,本来我一出城就陷在迷障里了,找不到回去的路,又怕追兵追来,就藏身在一个树洞里想主意,正好一天夜里我看到几个城中的士兵抬着一个大包袱从我身旁路过,我就在暗中尾随着他们逃了出来。”   “哦!”程怀亮皱着眉头想了想,“按时间推算,那几个引着道长出来的士兵应该就是带王妃出城的那拨人。”   李恪也赞同道:“没错,公主说过,归义城一般只在每月朔日才会带人出城,公主和道长出城的时间正好相符。道长,你出来以后没去找公主吗?”   “啊!”空空道人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贫道确实也回去了一趟,没找到她,后来,我听说你们都去了西域了,就知道那小丫头十有八九也是追你们去了。   当时贫道也想跟去来着,可又一想傻小子武功高强,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那时候我又接连遇到了几桩大买卖,不去捞点油水实在可惜了,故而我就留在了这边,这几年我也是靠手艺吃饭,勉强糊口而已!诶?殿下,莫非你跟小丫头已经成亲了?”   “正是!”   “哎呀!当初贫道刻意隐瞒了实情,害得你们无法团聚,实在惭愧,还望殿下多多见谅啊!”   “道长万不可如此,该惭愧的是李恪才是,若无道长救助,只怕我在怀远成亲的那天晚上就铸成大错了!那段时间多蒙道长帮衬,公主才得以安然无恙,李恪感激不尽!”   “客气了!殿下太客气了!说实话,我帮小丫头并非为了殿下,只因她让我想起了当年我从烈火中救出的那个小女孩宇文霞呀!   对了,殿下和小丫头成亲,贫道也应该有所表示呀!哎,楚大人,替贫道再给殿下五千两银子吧,就权当我的贺礼!”   “这个!恩!”楚恒一听,哭丧着脸道,“道长你要送自己出呗,下官实在没钱了!”   “怎么?又在哭穷!你有多少钱我比你清楚!痛痛快快拿出来,我要动手了可就不是五千两了!”   “唉!”楚恒忍气吞声,磨磨蹭蹭地又拿出了一张银票。   李恪忙道:“道长不必了!晚辈并不缺钱呀!”   “我知道殿下不缺钱,可贫道的心意总得表达呀!再说这里面也有楚大人的贡献嘛,你就不要拒绝了!”   “那好,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张小七欣然道:“老道你可真是及时雨呀!正好我们正在追查归义城逆党,你既然去过那儿,何不带我们再去一趟?咱们也好一鼓作气将那贼窝端掉啊!”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老道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那地方可不是常人能去的,贫道能走这一遭也是全凭运气好,在食人沟进暗道的时候没有遇到独眼兽,出来时又有人引路,不然的话也栽了,你们要去了那儿,就更是送死了!”   程怀亮点点头:“道长说得对,归义城危险重重,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咱们绝不可以硬闯!诶?道长,你从归义城带出的银两可还在?”   “你要它作甚?都这么久了,早就被我花光了!”   “那你就没带点别的物件出来吗?”   老道想了想,“恩,对了,银袋子我还留着呢,这袋子挺结实,我拿它当百宝囊,装点小零碎也蛮不错的!”他说着,就从身上把袋子解下来递给程怀亮。   程怀亮拿过袋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忽而眼睛一亮,“你们快看!这上面有字,齐州府衙!”   众人大惊。   “齐州府衙?怎么?难道齐王跟归义城有瓜葛?”张小七疑惑道。   李恪摆了摆手,“现在还不能贸然下结论,也许这只是齐州府的内奸所为,也许银子只是他们从齐州府偷出来的,五弟可能并不知情。”   “无论如何,这齐州府都有蹊跷!”程怀亮提醒道,“你们别忘了,咱们从呼勒房中找到的那件官服也是齐州府的!”   说到这,一直在一旁闷闷不乐的楚恒忽而说话了,“诸位大人,说来也巧,下官前日侦办的一桩大案也涉及到了齐州府!”   “是吗?是什么案件?快说来听听!”   “前天晚上,京城郊外的一个镇甸出了一桩灭门惨案,一家老少六口人悉数被杀,下官在勘察现场时发现了一面齐州府衙的腰牌!”   “竟有此事?”   “前天晚上?”老道回忆了一下,“哦!你说那件事呀!当时贫道也在场啊!”   “怎么?这命案是你做下的?”   “放屁!贫道从来都是劫富济贫,什么时候滥杀无辜过?我到的时候,那一家子都已经被杀了!当时,我就看到一群江湖杀手在那家的院子里围攻一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好像受了重伤,招式散乱,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贫道一时起了恻隐之心,就出手帮他将杀手打退了!   后来,我寻思着江湖相逢,我又救了他,怎么着也得跟他认识一下,问问缘由呀,就过去想跟他套套近乎,哪知道那小子属泥鳅的,我刚一抓到他的胳膊,他就缩了回去,转身就跑,我就随后追赶,偏赶上这时候,不知从哪儿又跑来了一个女子,拦住我,跟我死缠烂打,我一琢磨,我这又是何苦?救个人还落一身不是,实在犯不上,就索性一走了之了!”   程怀亮听完,眨了眨眼睛,开始分析起来,“黑衣人会缩骨功,还受了重伤,那他一定就是逃走的呼勒呀!那些江湖杀手,恩,多半应该是太子的手下,是被派去杀人灭口的,至于那个女子嘛!啊!”他说到这,霍然而起,神情激动,容光焕发,急切道,“我觉得咱们应该马上去一趟齐州,好好调查一下了!” 第三十三章 程怀亮逃婚   程怀亮向众人提议,要前往齐州追查逆党的下落。   张小七和李恪也都深表赞同,毕竟以他们眼下掌握的情报来看,齐州府很有可能有逆党活动。   张小七就对空空道人道:“道长,这次你就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去吧!我们抓捕逆贼少不了要你帮忙啊!”   老道有些为难,“唉,小七,作为朋友,贫道确实该多少帮衬你们一下,可你也知道,我无拘无束惯了,向来不喜欢给官府卖命,追查什么逆党对我来说实在是有点勉为其难了,人各有志,我看你就不要赶鸭子上架了吧!”   程怀亮胸有成竹,呵呵一笑,“道长,你不去也行!可这世上你总有关心的人吧,我提一个名字,保证你会对她感兴趣!”   “谁呀?”   “宇文霞!”   “宇文霞?你们有她的下落了?”   “是呀!她现在已是归义城的少城主,也就是逆党首领天山剑客单怀义的徒弟了!单怀义此人,我相信道长也不陌生吧,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救出来的女孩儿误入歧途吗?”   “这……”老道愣住了。   “道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宇文霞此时就在齐州,那个接应黑衣人、阻挡你的女子应该就是她呀!”   空空道人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世事变迁,造化弄人,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过得好不好?当年我把她送入平民百姓家中,就是不想让她涉足江湖,卷入这无尽的纷争之中,可她到底还是卷进来了,也罢,贫道便跟你们走一趟吧!”   “好!能得道长相助,我们真是如虎添翼呀!”李恪谢道,“我这就入宫向父皇请旨!之后咱们再一起动身!”   当下,李恪换了身朝服,入宫去了,楚恒也趁机告退。   剩下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约莫半个时辰后,李恪顺利请回了圣旨,“父皇口谕,任命大哥为河南道观察使,巡访各州县,体察民情,秘密追捕逆党,我则以回山拜师为名,随大哥一同前往!”   “诶?那我呢?为何没给我安排个差事?”程怀亮诧异道。   “哦,父皇说你就不必去了,他已为你和安乐郡主赐婚了,日子都定好了,你就安心留下跟郡主成亲吧!”   程怀亮一听,霎时间真有如冷水浇头,没承想费了半天劲把老道劝动了,自己反倒被留下了,忙叫道:“不成,殿下,小七兄!求求你们救救我!带我走吧!”   “那怎么行?你这桩婚事可是父皇赐的!”   “皇上赐婚又如何?我可以逃婚哪!”   “别胡闹!你走了!你爹怎么办?父皇真责怪下来,你爹恐怕就得替你背黑锅呀!”   “没事的,你们就放心好了!我爹跟皇上有交情,就凭他那张嘴,绝对不会吃亏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程咬金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小子!小算盘打得挺溜儿呀!把你爹豁出去给你当挡箭牌,你想得美!”老国公说着,腆着肚子就冲进了房中。   程怀亮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爹!你要干什么?”   程咬金没搭理他,朝李恪拱了拱手,“殿下,多有打扰,我儿子婚期将至,不能老在外面闲逛了,老臣特来将他领走,请殿下莫要见怪呀!”   “鲁国公客气,请便吧!”   程咬金三步两步走过去,揪住程怀亮的耳朵,“起来,跟为父回去!”   “爹,你真忍心把你儿子扔进火坑吗?”   “别废话了!爹这是为你好,跟我走吧!”程咬金扯着程怀亮大步流星出门而去。   李恪看在眼里,轻轻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早做了断,省得他去了齐州,见到宇文霞,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长话短说,几天后,张小七、翟珊、李恪、阿史那云、空空道人各自换上便装,骑着马上路了。   离开府邸,他们在街市上缓缓穿行,赶奔城门。   李恪边走边说:“你们知道吗,今天就是怀亮成亲的日子呀!”   张小七惊讶道:“是吗?唉,真可惜了!咱们作为朋友,好歹也应该出席、露露脸才是呀!”   李恪笑道:“我看还是不去的好!这婚礼不一定会被闹成什么样呢!”   “不会吧,程兄弟心眼多,知道利害,应该不会乱来的!最多也就是偷偷逃出来而已!”   “殿下!小七兄!”忽而程怀亮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扭头观瞧。   就见程怀亮穿着一身青衣小帽,鬼鬼祟祟地从一个胡同里钻了出来,站在人流之中左顾右盼,神色惊慌。   李恪忙问道:“怀亮!你不在国公府成亲,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殿下,我收买了府中的一个家丁,跟他换了衣服,逃出来了,别耽误工夫了,快带我走吧,再等一会儿他们就追来了!”   “这如何使得?”李恪迟疑了一下。   张小七在一旁劝说道:“殿下,依我看,程贤弟也确实怪可怜的,与其把他留在这儿受罪,还不如把他带走算了!”   “哎呀!还是小七兄懂我呀!到底是兄弟,患难见真情啊!”   “好吧,既如此,怀亮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程怀亮如释重负,正要上马,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前面的道路上一阵大乱,一大帮家丁手拿着绳索,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别让少爷跑了!老爷说了,搜遍京城也要把他找到!快!”   “他就在这边,我看到他往这边走了!”   “抓住少爷,每人赏银五十两!快走啊!”   程怀亮闻声,就好似个受惊的兔子,撇开众人,滋溜儿一下又钻进胡同里去了。   那帮家丁随后就冲到了众人面前,那领头的显然认识李恪、张小七等人,慌忙下拜施礼,“小的见过吴王殿下、平凉侯,我等是鲁国公府的家丁,斗胆想问一下,二位大人可看到我家少爷了?”   “啊!”张小七有意替程怀亮打掩护,“你们问程贤弟呀!恩,我们没看到啊!怎么?他出事了?”   “实不相瞒,今日我家少爷成亲,他逃婚跑出来了,我等奉老爷之命要把他抓回去,殿下和侯爷若发现了他,还请告知我等!”   “哦!好!一定!”   家丁们四下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只得向众人告辞,一窝蜂地跑远了。   见危险过去了,程怀亮又战战兢兢地从胡同里走出来,“好险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快走吧!”   正这时,冷不防就听一声尖叫,“啊!姐妹们!快来看呀!鲁国公府的少爷在这儿呢!”   紧接着,一大帮女孩子好像苍蝇逐臭一般就扑过来了,将程怀亮团团围住,一时间莺声燕语充斥耳畔。   “相公,人家想你啦!你看看人家嘛!”   “相公,看看我怎么样?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哪!”   “相公,恩,你坏!昨晚你对我做什么了?你始乱终弃!呜呜呜呜……”   程怀亮脑筋蹦起多高来,气急败坏,不停地用手遮挡着,“滚!都给我滚!别碰我!啊!”   “相公!人家就喜欢你这酷酷的样子!”   程怀亮实在挣脱不开,没辙了,也把语气缓和下来了,“诸位姐妹,大家都冷静一些,其实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今天我确实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们,这样吧,你们暂且先都到我府上去,我向你们保证,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我统统都娶了!”   “相公!相公!你说得是真的?啊!呜呜呜!”不少少女都面露娇羞之色,眼中泛起了幸福的泪花。   程怀亮正欲趁机开溜,哪知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怕什么来什么,忽听“咣咣咣咣!”一连串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他不禁毛骨悚然,颤抖着回头看去,登时心头一凉,眼中露出了绝望。   “程怀亮!好你个花心大少,你真不要脸!居然背着我勾引了这么多狐狸精,我跟你拼啦!”安乐郡主唔闹喊叫着就冲过来了。   那些个少女一见大胖丫头,都叽叽喳喳地嘲笑起来,“哈哈哈哈!哎呦,姐妹们!看看啊!连母猪都发情了!哈哈哈哈!”   “啊!我是他娘子!一帮臭!我打死你们!”她一头扎进了女孩堆里。   少女们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拥而上,连挠带抓!   可大胖丫头毕竟身大力不亏,一晃双臂,“啪啪!咣当!稀里哗啦!啊!去死吧!臭不要脸!”   片刻工夫,她就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少女们被辣手摧花,脸上的妆也被打花了,发髻也被打散了,留下满地狼藉,鬼哭狼嚎着逃跑了!   在场的张小七、李恪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话:“太恐怖了!太恐怖了!真想不到,这女人打架居然也能如此惨烈!”   胖丫头明显还怒气未消,大吼一声,“我安乐郡主在此!看你们谁还敢抢我相公!”她说着,迅速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到程怀亮近前,一把将他举到空中,宣誓主权:“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人了!啊!”   程怀亮魂不附体,生怕那些家丁去而复返,再把自己逮回去,苦苦哀求道:“郡主!郡主!放我下来!我有话要说!”   “你叫我什么?”   “郡主!”   “再说一遍?”   “啊?啊!娘、娘、娘子!”   “诶!相公!”胖丫头这才把他轻轻放下来,撒娇似的扭动了两下肥胖的身躯,“今日是咱们大喜的日子,你为什么撇下我独自离开呀?人家还等着跟你入洞房呢!快跟我回去吧!”   程怀亮咧了咧嘴,“娘、娘子,你知道的,这几位都是我的好朋友,他们今天要出趟远门,我想送送他们!你看,咱们都已成亲了,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在一起,不差这一时半刻,你先回家去,待我把他们送走之后,马上就回来跟你入洞房,你看可好?”   “啊?不要嘛!人家一刻都等不了了!”   “娘子!你现在是新娘子了,要懂得夫唱妇随,这么多人都看着咱们呢,你总给我留点面子不是?”   “恩……”胖丫头想了一会儿,扭捏道,“那好吧!你先亲亲人家,人家再走!”   “好!”程怀亮把眼一闭,心一横,也豁出去了,扑上去,“呗儿!”照着胖丫头的额头亲了一口。   胖丫头羞红了脸,“人家现在就回去等你!你可要早点回来哦!”   “一定!一定!你就放心吧!娘子!”   胖丫头信以为真,三步一回头,开始恋恋不舍、羞羞答答地往回走。   “快走吧!快走吧!娘子!”程怀亮长出了一口气。   可他紧张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下来,忽然就听一阵叫嚷声从身后传来,“啊!少爷在那儿呢!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程怀亮心一沉,“完了!白折腾了半天,到头来还是没躲过去呀!唉,命该如此,这回我算是没戏唱了!” 第三十四章 误失赤灵芝   程怀亮一心想要逃离京城,挣脱开安乐郡主的纠缠,去齐州寻找自己的真爱宇文霞,可天不遂人愿,折腾了一溜十三招,到最后还是没能逃掉。   眼看家丁们追到了近前,这一劫躲不过去了,他便小声向张小七众人求救:“几位,帮帮忙,赶紧带我离开吧!”   张小七为难道:“贤弟,非是我等狠心,只是这是你的家事,我们作为外人,实在是不好插手啊!”   李恪也道:“是啊!怀亮,适才大哥也帮过你了,可现在事已至此,我看你还是乖乖留下来吧,听你爹的话,跟郡主成亲,别跟我们去了!”   “好啊!你们见死不救!太不够朋友了!”   后面,家丁们可不管这些,冲上来三下五除二就把程怀亮按住、捆上了。   程怀亮绝望地大叫起来,“放开我!放开!我不回去!”   “少爷,对不起了!这是老爷吩咐的,小的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日后还请少爷不要为难我们!”家丁们说着,将他架起来就往回走。   可就在这时候,局势说变就变,谁也没想到大胖丫头又咣咣咣地跑回来了!   “啊!放开我相公!你们要干什么?”   家丁们一愣,“少奶奶,你怎么亲自跑来了?我们正奉老爷之命把少爷带回府去、跟你成亲呢!”   “不行!你们放开他,谁也不能捆我相公!”   “可少奶奶,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少爷跑了,我们怎么办哪?”   “我相公说了,他只是出来送人的,很快就回去的!对不对?相公?”   “对!说得太对了!”程怀亮把头点得跟鸡啄碎米似的,“还是娘子体贴我呀!”   家丁们一脸犹疑,“少奶奶,还是让我们把少爷带回去吧!不然我们实在没法交差呀!”   “我才不管!都让开!我要救相公!”胖丫头跳将过去,推开众家丁,将捆住程怀亮的绳子解开了。   程怀亮忙不迭表态道:“多谢娘子!你安心地回家吧!为夫送走了朋友,去去就回!”   “好的!天冷了,别在外面呆得太久,小心冻坏了身体,人家在家里给你暖被窝哦!呗儿!”   “好!好!”   家丁们一看,少奶奶都答应了,也没办法了,只得放弃,都退到了一旁。   程怀亮辞别胖丫头,跟着张小七众人急匆匆出了城门。   张小七就劝道:“贤弟,我觉得这郡主人挺不错,对你也是死心塌地的,她为了迁就你,连婚事都可以拖延,你就这么骗了她,跟我们走了,实在是有点对不住人家,要不,你就回去吧!”   “别说了!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说什么也不会娶她的!”程怀亮语气异常坚定。   “唉!”张小七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众人催开坐骑,沿着东去的官道一路跑了下去。   路上,李恪抱怨道:“本来这次咱们是打算秘密行动的,可适才被怀亮这么一闹,想不让人知道都不行了,这时候,我估计京城中的各路探子可能都在咱们身后吧!”   空空道人频频点头,“殿下说得还真对,刚才我就发现了好几个尾巴呀!”   “那该怎么办?不如咱们现在动手把他们收拾掉算了!”张小七提议道。   “不可,那样做反而会打草惊蛇,引起对方的猜疑,若因此使得齐州方面的贼人有了戒备,那就更不妙了!”   程怀亮也想将功补过,忙献计道:“既如此,我看咱们还是暂且不去齐州吧,先去其他地方转转,打乱对方的视线,再择机绕道齐州查探。”   “恩,也只得如此了!”   空空道人就对张小七道:“傻小子,你有多少年没见师父了?是不是该回去看看了!别让你的师父白疼你呀!”   张小七面露惭色,“唉,道长说的是,这些年,我诸事缠身,一直也没有抽出空来看望他老人家,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身体可还安好,现在娘子和殿下都在,要不,咱们就趁这个机会一起去吧!”   翟珊和李恪也都表示同意。   翟珊问道:“相公,咱们从西域带回的赤灵芝,你还带着吗?这次咱们正可以把它拿给师父当见面礼呀!”   “放心吧,娘子!我都带着呢!”张小七说着,把赤灵芝从包袱找出来,“你看,这不是吗?”   老道一看,“哎呦!还真是呀!难得难得,这宝贝儿千年难遇,当年你师父都没拿到,让你给拿到了,傻小子你有两下子呀!”   “道长过奖了,我也就是运气好而已!”   众人计议已定,遂转道赶往云梦山。   数日后的一天晚上,他们来到了云梦山脚下的一个镇甸,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打算次日一早再进山拜见师父云中子。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众人吃过晚饭,便各自回房安歇。   张小七心绪不宁,一想起马上就要见到师父了,既激动又有些忐忑,实在无法入睡,便披上衣服,起身出门,想到外面转转。   穿过院子,他信步走到了前厅。   此时客栈的大堂里依然还有很多人在通宵达旦地喝酒谈天,一个小贩在一处的角落摆摊卖东西。顾客寥寥,小贩也无心吆喝,坐在一旁打瞌睡。   张小七心中好奇,来到摊前,俯下身看了看,都是些寻常的日用品,倒也没什么稀奇,可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无意中扫了一眼小贩身边的一个小竹篓,登时他就大吃了一惊,“这!这!这是什么?难道是赤灵芝?”   小贩被他的惊叫声震醒了,打了个呵欠,翻开眼皮看了看他,无精打采把竹篓拿起来,“啊?啊!客官说这个呀,没错,就是赤灵芝,怎么?客官想买?十文钱一个!”   “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卖得这么便宜?”   小贩一脸稀松平常的样子,“呵呵,客官何必大惊小怪的?这玩意儿咱们后山有很多,随便挖一挖就挖出来一堆,你要觉得好,一两银子,这一篓我都送你了!拿回去泡水喝,还能强身健体,你看如何?”   张小七瞪大了眼睛,懵了,“怎么会这样?师父和空空老道都说过,这赤灵芝是千年一遇的宝物,难道搞错了?”想着,他便试探着向小贩问道:“这位小哥,在下想借问一下,这赤灵芝是不是也分不同种类,有的贵、有的便宜呀?”   “啊!客官说得不错,这赤灵芝当然也分仙品、凡品,就跟人一样,有的人是大官,有的人就是草民,我卖的就属于赤灵芝中的草民了!”   “哦!原来如此!”张小七又仔细看了一遍篓中的赤灵芝,不禁心中犯起了嘀咕,“哎呀,看外表,这些赤灵芝跟我的也没什么区别呀!该不会我的也是凡品吧?明日见到了师父,若是送错了,可该如何是好啊?”   随即他又问道:“小哥,你对鉴别赤灵芝可在行?我这里也有一棵,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是仙品,还是凡品哪?”   “哦?好啊!拿出来看看吧!”   张小七也没想太多,就把自己从龟兹国拿到的赤灵芝交到了那小贩的手上。   小贩不看则已,这一看脸色立刻就变了,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张小七就问:“小哥,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哪知道那小贩二话没说,迅速将赤灵芝扔到了自己的竹篓里。   “诶?小哥!你这是干什么?”   小贩把眼珠子一瞪,翻脸不认人,骂骂咧咧地叫了起来,“滚滚滚!一边去!不想买拉倒!我还不卖了!”   “小、小哥!你没事吧?我几时要买你东西了?你快把赤灵芝还我!”   “还你?还你什么?这摊里的东西都是我的!凭什么要给你?”   “你!好啊!你这厮跟我耍无赖!想占我的宝物!给我拿回来!”张小七大怒,把掌一立就想把小贩打倒,可他万没想到,偏偏这次他走了背字了,一用劲,自己的武功没了!   “啊!”他连打了数次,居然一点功力都发不出来。   这时,小贩来劲了,大吵大叫,“来人哪!快来人!有人抢劫了!”   客栈掌柜的、伙计、在周围喝酒吃饭的食客,全都循声围过来了,“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谁在抢劫?”   小贩用手一指张小七,“就是他!他要抢我的赤灵芝!”   张小七忙辩解道:“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那赤灵芝本就是我的,我就是想让他帮我鉴定一下,结果这小子见财起意,要侵吞我的东西!”   客栈掌柜的一见,眼眉就立起来了,“客官,这位小哥在我店里卖赤灵芝,卖了很多年了,你说他侵占你的赤灵芝?这怎么可能?我看是你想白占人家东西吧!你喜欢什么就花钱买,不能硬抢啊!”   张小七急了,“不是!那个赤灵芝就是我的!快把它还给我!”说着,他伸手过去就要抢。   周围的众人忙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他制住。   掌柜的呵斥道:“你这厮也太嚣张了!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行抢!”   “是啊是啊!你这是穷成什么样了,连十文钱的东西也要抢?”   “呵!穷土鳖,一看这一脸奸猾相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掌柜的!拿他送官吧!”   小贩顺势也装成一脸气愤的样子,不齿道:“算了算了,算我倒霉,你不就是想要这玩意儿吗?给你一个!今天真是晦气!不卖了!”他随手从篓里拿一个赤灵芝来,甩到张小七身边,而后飞快地收起摊子,转身出门而去! 第三十五章 小镇风波(上)   人要是该着倒霉,喝口凉水都能塞牙,张小七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小贩的手里。更新快无广告。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抢了自己要献给师父的宝贝儿扬长而去,居然动弹不得,毫无办法。   一时间,他窝火憋气,急火攻心,拼命地挣扎大叫:“啊!别走!把赤灵芝还给我!啊!”   客栈掌柜的还不明真相,带着一帮人死死按着他,“快点捆起来,扭送官府!”   “哎!你干什么?放开我相公!”翟珊姗姗来迟,冲过来几下子打散了人群,将张小七扶了起来,随后同伴们也都相继赶到了。   翟珊就问:“相公,你在这儿做什么?这里出什么事了?”   张小七也顾不上多说,一扭头看到空空道人了,“道长,我的赤灵芝被一个小贩给抢走了,他刚出去,快帮我夺回来!”   “哦!好!”空空道人飞身而出。   “大哥,赤灵芝被抢了?”李恪惊道,“你的武功呢?你怎么不还手?”   “哎呀!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跟那悟空一战之后,我内力散乱,武功又没了呀!”   另一边,客栈掌柜的还在大喊大叫,招呼手下伙计,“这厮还有同伙!快!快去报官!”   程怀亮一听,颇为意外,快步走过去,“报官?报什么官?你可知,这位爷可是皇上钦差、堂堂的河南道观察使呀!”   张小七忙阻止道:“哎!程贤弟不要多说了!”   程怀亮气得脸色铁青,“小七兄,不是我说你,你武功没了也就罢了,关键时刻怎么不亮明身份呢?还被人当成贼匪了!你这官当得可真够窝囊的!”   “这事跟亮身份有什么关系?有理说理,咱们也不能动不动就以势压人吧!”   客栈掌柜的满脸的不相信,“观察使?哼!你们别唬人了!我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当官的出门哪个不是前呼后拥啊?就你们这样的也算?”   “好啊!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小七兄,把你的官凭给他拿出来看看!”   “行了行了!”张小七不耐烦道,“程贤弟,这种时候你跟掌柜的较什么劲?他又有什么错,这事要怪就怪我粗心大意呀!唉!”   正这时,空空道人回来了,一进门,就把小贩往地上一撇,“大家看看,是不是他?”   众人赶忙都围拢过去观瞧。   张小七眼睛一亮,“没错!就是他!我的赤灵芝呢?给我拿出来!”   小贩瞪着眼睛狡辩,死不承认,“哪有什么你的赤灵芝?全都是我的,你们要硬抢就随便拿好了!反正都在他那儿呢!”他说着,一指老道。   空空道人把竹篓拿出来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我都看过了,这里面压根就没有,这小子方才一定把咱们的赤灵芝藏起来了!”   张小七气急了,冲过去抓住小贩的脖领子,“你把我的赤灵芝藏哪了?快说!”   “啊!你要干什么?你们这些强盗光天化日恃强凌弱,欺压良善,还有天理王法吗?我要报官!”   掌柜的也带着人过来添乱,吵吵把火地叫嚷起来。   程怀亮实在气不过了,“诶我去!本公子长这么大还从没受过这种窝囊气!殿下!小七兄!你们还没看出来吗?这帮人就吃官府这一套,你们还等什么呀?”   “够了!你不要说了!”张小七制止住他,叹了口气,语气和缓下来,对小贩恳请道:“小哥,你看这样好不好,如果你真需要钱,要多少尽管说出来,我们尽量帮你凑,可是这个千年赤灵芝是我要送给师父的礼物,我真的非常需要它,还请你把它交还给我!”   小贩一听,以为对方怕了,搬出官府这招有用,登时更加起劲了,一骨碌身从地上爬起来,跳着脚叫起来,“你们少要废话了,你们这帮穷凶极恶的匪徒,有什么事到县官大老爷面前说去,是非曲直他老人家自有定论,走!现在就去!”   他正咋咋呼呼地叫嚷着,忽而门外传来一声高叫,“哪里来的盗匪如此大胆,竟敢在本县的治下搅闹?这还了得!来呀!围住客栈!不许放走一人!”   “是!”   随后,一个县官带着一众衙役冲进了客栈。   客栈掌柜的忙不迭地跑过去,“太爷,您可来了,闹事的就是这帮人!”   “哦?好啊好啊!近年来这世道太清平了,搞得本官好几年都没办成什么大案,本官正犯愁呢,今天正好你们主动送上门来了,哈哈!太好了!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哪!本官就拿你们几个开刀!好好露露手段!”县官踌躇满志,背着手溜溜达达,绕着众人走了一圈,“恩,果然都是一些刁蛮顽劣之徒,看看这长相!一看就是下三滥……”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瞪大了眼睛盯着张小七,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看得他直发毛。   “诶?你老盯着我看什么?先说好了啊,我们不是盗匪,是这小子赖我的千年赤灵芝不还,我们向他讨要而已!你是当官的,你可得看明白喽!”   “呃,下、下官看明白了!”那县官说完,扑通一声跪倒下来,“下官拜见平凉侯,适才下官言语冒犯,罪该万死呀!还请侯爷大人大量,饶过下官吧!”   程怀亮长出了一口气,“行!行啊!你这官还算有点眼力,还能认出个侯爷来,不过呢,你还漏看了一位,看到这位爷没有?他可是当今的吴王殿下!还不叩拜?”   “我的个亲娘!”县官吓得面如土色,紧爬两步来到李恪近前,“哎呦哎呦,下官有眼无珠,竟然把殿下当成了盗匪,下官糊涂!下官该死!”他边说着,边啪啪地抽起了自己的嘴巴。   周围的老百姓见状,呼啦一下跪倒一片,“殿下开恩,殿下饶命啊!”   “哎!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李恪急了,转过来埋怨程怀亮,“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怎么收场?”   张小七最见不得这个,见势不好,直接就跪下了。   县官惊叫道:“侯爷,您跪下来做什么?这不是要折煞下官吗?”   “折煞个屁!他娘的!别跟我来这一套!县太爷,你的腿怎么这么软,你是不是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就他娘的练这个了?”   “呃,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侯爷见责只管明示,千万不要这样啊!下官知错了!”县官都语无伦次了。   程怀亮笑着对张小七道:“小七兄,你这又是何苦?你越这样,县太爷越紧张啊!还是看我的吧!”   他走到县官近前,好言安抚道:“这位大人,起来吧!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大人帮帮忙,替我们找回被人夺走的千年赤灵芝啊!”   “哦!请诸位大人放心!下官定然全力以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县官表完忠心,一看张小七还跪呢,也不敢起来,苦着脸道,“侯爷,您、您、您怎么还不起来呀?”   “废话,那么多人都跪着呢,我怎么能起来?”   县官登时扭过头去,朝百姓们怒道:“你们这帮刁民都跪着干什么?若是谁还敢惹侯爷为难,本官定然将他抓入大牢,决不轻饶!”   “呃,是、是。”百姓们吓懵了,都慌慌张张爬起来,躲到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张小七听县官这话,浑身上下不舒服,只是当下也不便多言,站身起来,向县官没好气道:“这事闹的,县太爷,你他娘的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哎呦!下官惶恐,前段时间下官回京述职的时候曾拜会过楚大人,因此也曾远远地见过侯爷一面,侯爷伟岸的身姿给下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故而才能及时地认出了侯爷!”   “哦!罢了!还是正事要紧,县太爷你快点审案吧!”   “好!”县官整了整官服,转过身去,马上又换了一副嘴脸,怒目横眉看向了小贩。   再看那个小贩,此时早已瘫在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了。   县官厉声道:“来人,把这贼厮弄醒,本官要问案!”   “是!”   片刻后,小贩被冷水泼醒了,吓得抖作一团,“啊!别!大、大人,行行好,饶了我吧!小的上有八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求您放我一条狗命吧!”   “好你个奸损的贼子,狗胆包天,居然算计到了侯爷的头上,这还了得!快说,你把侯爷的赤灵芝藏到哪儿去了?”   小贩哼唧了半晌,一把鼻涕一把泪,咬着牙硬撑道:“太爷,呜呜呜,您真的冤枉小人了,小的真的没拿侯爷的东西呀!呜呜呜!”   “哈哈!好啊!你这小贼也够顽劣的呀!事到如今,还在嘴硬!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知道本官的厉害呀!来呀,给我拖出去打五十板子,再来问话!”   “啊!不要!大老爷饶命啊!啊!”   百姓们看在眼里,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张小七急忙拦住县官,“哎!等等!”   “侯爷有何吩咐?尽管直说,下官一定遵照办理!”   “我说,你这官审案怎么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动刑啊?好歹你也得问明缘由,让我把事情的经过讲清楚,你再断案哪!”   “侯爷多虑了,这个案子是明摆着的,您是堂堂的平凉侯,您怎会有错?一定是这小子贪图您的财物,想要据为己有啊!这厮贼眉鼠眼,一看就是做贼的料,一身的贱骨头,您不把他打服,他怎么可能乖乖招供呢?”   空空道人本来正和翟珊、阿史那云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不想参与,可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立刻站起来,走了过去,“哎哎!那个小官,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做贼的贱骨头?爱财之心人皆有之,他娘的,给你一万两银子,我就不信你不贪!”   “你!哪来的老道?”县官正要发作。   张小七忙解释道:“县太爷不要误会,他是我的朋友!”   “哦!原来是侯爷的朋友,失敬失敬,道长所言言简意赅,高屋建瓴,实在令下官受益匪浅哪,恩,只是不知这个案子我该如何审理呢?”   张小七叹了口气,“算了!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跟他私了!”   “这……好吧!一切听侯爷安排!”县官不敢多说,老老实实退到了一边。   张小七上前将小贩扶了起来,“小哥,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难为你,只要你能将赤灵芝还给我,你尽管开条件,但凡我们能办到的,一定满足你,你看怎样?”   “侯、侯爷,我冤枉啊,我没拿您的赤灵芝,真的没拿呀!”   “你!”张小七一看这家伙是个滚刀肉,说什么都不吐口,一时也没辙了。   正这时,几个百姓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大叫起来:“不好了!出事了!那边的有民房着火了,快去救火呀!”   张小七众人大惊,纷纷出门观瞧。   果然,对面不远的一处房子燃起了大火,火势熊熊,烈焰翻腾,已经将一半房屋吞噬了,街道上有不少百姓担着水桶水盆正火急火燎地赶往火场。   一个衙役就向县官请示道:“老爷,要不咱们也赶快过去灭火吧!”   县官把眼珠子一瞪,呵斥道:“灭什么火!什么事最重要不知道吗?殿下和侯爷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你们的任务就是在这儿保护他们!至于这点小火,这些老百姓就能解决了,用得着你们插手吗?”   “放屁!”张小七气急了,“你这官真他娘的混账,这都火烧眉毛了,还在这儿装腔作势,还不快去救火?”   “呃,侯爷,下官也是一片真心想要为侯爷帮忙啊,您想,我们都走了,若这时那个小贼趁乱走脱了,可该如何是好啊?”   他正说着,忽而就见那个小贩拼命冲开了人群,逃了出去! 第三十六章 小镇风波(中)   张小七想要从小贩的手中要回千年赤灵芝,可是遇到麻烦了。m.手机最省流量,无广告的站点。小贩死活不认账,糊涂县官还在旁边不停地添乱,把事情越搞越僵。偏赶上这时候,客栈外面的一处民宅起了大火,小贩就在众人观望之时,趁乱脱逃。   县官登时一蹦多高,急扯白脸地大叫起来,“快!快抓住他!别让那小贼跑了!”   衙役们得令,一窝蜂地冲了过去,三步两步追至小贩身后,一棍子将他打翻在地,扑上去锁拿起来。   县官一心想在张小七、李恪面前立功,大呼小叫:“快!将此贼押回来,交给殿下和侯爷问话!”   张小七一摆手,“这事回头再说,眼下救火要紧,咱们快走!”   “哎!好、好!”   众人急急赶奔火场,身后被擒的小贩忽而哭喊起来,“大人救命啊!起火的是我家呀!我老娘和孩子都在房里呢!求大人行行好!快帮我救救她们,求您了!”   “什么?起火的是你家?”县官一听,立刻停下了脚步,“哈哈!好啊!这就是报应!侯爷,这烧的就是个贼窝而已,咱们别管他了!”   “滚你娘的!”张小七一拳头把县官打到一边,迈开大步就往前跑。   “相公莫急,你现在没武功了,不宜进入险地,还是让我们来吧!”   “那好吧!娘子多加小心!”   翟珊、李恪、阿史那云、空空道人四人随后施展轻功,相继飞入了火场……   半个时辰后,大火逐渐熄灭了,张小七看着面前三个蓬头垢面的孩童和在一旁掩面哭泣的老太太,心里涌起了阵阵辛酸,忙命人解开小贩身上的绳索,让他们团聚。   小贩跪倒下来,痛哭流涕,声音哽咽,都说不出话来了,“殿下,侯爷,我……我……,呜呜呜!”   张小七急忙又把他拽起来,“小哥不必如此了,说句心里话,要是按我以前的性子来说,就你这样的人,我是绝不会跟你客气的!可现在不同了,当了官就得他娘的为民做主,总不能仗势欺人嘛!”随后他又扭头问向李恪,“殿下,你身上带钱没有?借我点!”   “大哥,我这有一万两,你都拿去吧!”   “要不了那么多,咱们路上还得花销不是,你拿一千两出来,给这小哥修缮房屋用吧!”   “好!”李恪随即把钱送到了老太太手里。   县官诧异道:“侯爷,那、那赤灵芝的事您还问不问了?”   “唉!”张小七长叹一声,“这小哥尚有三个孩子和一个老娘要养,都不容易呀,也罢,这事就算了吧,回去我自会向师父解释的!”   空空道人提醒道:“傻小子,那千年赤灵芝可是送给你师父的礼物啊,来之不易,也许你师父正需要它,你就这么轻易放弃了?你可得想好啊!”   “不放弃又能怎样?人家死活不承认,咱们总不能像这位县太爷似的,给人家动大刑、动手杀人吧?走吧!”   “唉!”一行人无奈,只得跟着他原路返回。   县官颇为尴尬,还满脸堆笑着,在后面不停地献媚,张小七也懒得理他。   回到客栈,天色渐亮了,众人都心情低落,一合计,还是先歇一天,等明日养好了精神,再入山拜见师父吧,当下就都回去歇息了。   张小七一觉醒来已是次日晌午了,他起身出门,进得大堂,再一看,嚯,短短几个时辰,这里就已大变样了,一应摆设物件全都被换了,房间也被粉刷一新,收拾得异常干净利落,自己的同伴们都先一步到了,正围坐在一起谈论事情,客栈掌柜的神情紧张,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侍奉着。   他再往门外一看,一大帮衙役兵丁正在门口守卫,咋咋呼呼地驱赶往来的人群。   “这、这是什么情况?”张小七坐下来,向众人问道。   空空道人呵呵一笑,“傻小子,这还没看出来吗?这儿的县太爷在给你和殿下献殷勤、捧臭脚呢!”   “他娘的!这个官儿正事不干,这种事倒是挺积极!”   “这还不算什么!”程怀亮补充道,“刚刚听掌柜的说,昨晚那县令把咱们灭火救人的事都写成告示贴到城门外了,现在正大肆宣扬,说是要给咱们树碑立传呢,这会儿恐怕方圆几十里没人不知道咱们的事了!本来咱们几个是秘密出来查案的,轻易不想让外人知道,这回好了,咱们算是彻底暴露了,想不人让盯梢都不可能了!”   他正说着,县官一溜小碎步从门外走了进来,笑容可掬,朝众人躬身施礼,“下官见过殿下、侯爷、各位大人,像殿下和侯爷这样的大人物能驾临敝县,实在是敝县的造化,下官自当全力为殿下和侯爷效命,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张小七一皱眉,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说废话了,我不求你帮忙,只要别给我捣乱就行了!”   “哎、哎!是!”县官唯唯诺诺退到一旁。   “诶?你怎么还不走?还有什么事吗?”   “恩,回侯爷的话,这眼看就要到饭点儿了,下官特地为诸位大人摆了一桌酒宴,略表下官的一点孝心,还望诸位能不吝赏光啊!”   张小七一听,当即脸就沉了下来,“又来这套!吃吃吃!就他娘的知道吃,你不知道我就烦这个吗?”   县官被撅了个烧鸡大窝脖,“呃,这、这……”   程怀亮笑着起身,拍了拍县官的肩膀,和颜悦色道:“县令大人不要紧张,我们侯爷就是这个脾气,向来不喜被阿谀逢迎。大人的美意我们心领了,只是今日我们还有要事要办,实在无法抽身,还望大人多多海涵。”   “这……”县官颇有些为难,支支吾吾道:“其实,可能是侯爷误会下官了,下官并未大肆铺张,只是准备了一些便饭而已,为了不耽误殿下和侯爷的时间,下官还专门让下人给诸位大人带来了!”说着,他忙朝门外一招手。   几个衙役小心翼翼地提着食盒走进了房间。   张小七心中恼火,“这家伙怎么死皮赖脸,没完没了了?”   他正要发作,空空道人闻到香味了,“哎呦,不错!好香好香!我说那个官儿,你这都是什么菜呀?”   “啊!有松鼠桂鱼、东坡肉、红烧狮子头、水晶蹄膀,还有一道佛跳墙,都只是一些家常饭菜、本地的土特产,不成敬意!”   “哎呦哎呦!”老道不禁吞了吞口水,“怎么会这么巧?这可都是贫道的菜呀!快摆上来吧!”   张小七不满道:“老道,你这是干什么?我还没答应呢,你怎么就自作主张啊?”   “怎么,当着贫道的面,你小子还摆起官架子了?你不想吃那是你的事,你管我做什么!”   李恪劝道:“大哥,既是这样,那就算了吧!一顿饭而已,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翟珊和阿史那云也都纷纷表示赞同。   张小七拗不过他们,也只得答应,“好吧,那就上菜吧!”   县官长出了一口气,赶紧亲自动手端盘子,围前围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个店小二呢!   片刻后,饭菜摆下,众人正要动筷子,突然就听门外有人叫了一声:“别!不要……啊!呜呜!”   “怎么回事?外面出什么事了?”张小七诧异道。   “侯爷稍坐,下官出去看看!”县官大献殷勤,颠颠地跑到外面转了一圈,很快又返回来,“没什么事,两个人打架而已!”   他刚说完,外面又传来一声:“啊!侯、侯爷!不要……”   张小七听这声音有些耳熟,“恩?不行!我得去看看!”   “侯爷,两个刁民斗殴,怎需劳您大驾呀?我找个手下就把他办了!”   张小七也没理他,径直走出房门观瞧。   就见几个衙役正拖着一个人急急地往远处走,旁边还有个商人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张小七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被拖走的人正是拿走自己赤灵芝的小贩呀!“哎!站住!别走!”他边叫,边大步走上前去。   衙役们一看侯爷来了,不敢怠慢,都乖乖地停下来,躬身施礼。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把这小哥带走啊?”   “回侯爷,此人方才偷了这位员外的财物,卑职等正打算将他押回县衙,等太爷回去审问!”   张小七一愣,“哦?竟有此事?”   旁边的商人凑过来,施礼道:“小人拜见侯爷,刚才衙役大哥所言一点不差,适才他偷了小人的银袋子,被小人当场人赃俱获!”   “这事可是真的?”张小七问向小贩。   “侯爷!我……”小贩刚说到一半。   忽而商人狠狠捅了他一下,面色阴冷地说了一句,“你小子别耍奸!乖乖地说实话!注意言辞!”   小贩神情慌乱,诺诺应道:“呃,对、对,是、是我偷了员外的钱。”   这时,县官随后跟了上来,一见小贩,登时大怒,“好你个无耻的小贼,偷了侯爷的宝贝不说,居然还不思悔改,在光天化日之下顶风作案,真是冥顽不灵啊!本官若再不惩治你,枉为一方父母!来呀!给我拖回县衙,大刑伺候!”   张小七迟疑道:“诶?县太爷,我怎么总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呢!该不会另有隐情吧?你先不要着急,还是要把事情查清楚再说。”   “侯爷多虑了!请侯爷放心,下官此次定然会审个水落石出,将侯爷的赤灵芝也一并寻回!”   “哎!你们还有完没完了?”空空道人耐不性子了,急急地走出来,“大家都饿着肚子等你回去开饭呢!”   “好吧!我这就来!”张小七答应了一声,转身正要往回走。   小贩的叫声再次响起来,“侯爷!等等!小人还有要事要说!” 第三十七章 小镇风波(下)   却说县官为了巴结讨好李恪、张小七众人,大献殷勤,为他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筵。众人正‘欲’用餐,那个偷赤灵芝的小贩又跑来作案,被当场捉住。   张小七见那小贩目光闪烁,‘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诧异道:“小哥,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嘛!何必吞吞吐吐的!”   “侯爷!我、我,小人斗胆想请侯爷审讯!”   “放肆!”县官呵斥道,“你一个犯案的蟊贼还敢挑三拣四,劳顿侯爷?你也太嚣张了!”   张小七忙摆手道:“诶,县令大人,既然这小哥要我审问,必然有他的想法,更何况我的赤灵芝还在他手里,我也有必要问问!”   “这……”县官面‘露’难‘色’,“惭愧!惭愧!下官怎好打扰侯爷呀?”   “是呀是呀!”那商人也应和道,“小人之事实在不敢惊动侯爷!还请侯爷先行用餐,若是待侯爷饭后,此贼还未招供,您再审也不迟呀!”   小贩满脸惊慌,急叫起来,“侯爷!别走!请您一定要审讯我,侯爷!”   “好了好了!我意已决!快把他带到客栈去吧,我就在那儿审问!”张小七说完,转身先一步返回了客栈大堂。   客栈掌柜的闻讯,忙不迭命人搬开桌椅,腾了一个场子出来。   而后,衙役们将小贩押至堂前。   张小七就问:“小哥,这回你总可以说了吧,你为何还要偷人家东西呀?你把我的赤灵芝藏到何处了?”   小贩还没开口,商人就抢先回道:“侯爷,事情是这样的,方才小人要去街对过的酒楼跟一个大主顾谈生意,从这客栈‘门’口走过,忽地感到腰带好像被人拽了一下,就低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这个小贼拿着我的钱袋子。于是,我当场抓住他,跟他理论,谁知这小贼还不依不饶,想倒打一耙,多亏这几位官爷出手帮忙,才帮我把他制住了!”   “哦,是这样吗?”   小贩诺诺道:“是、是。”   “可是刚才我怎么好像听到你喊什么侯爷不要,这是什么意思啊?”   “侯爷,我、我……”   县官一脸不屑,“侯爷,这有什么可怀疑的?似这等蟊贼个个都是狡诈顽劣之徒,他被人捉了现形,无非就是想要‘迷’‘惑’我手下的视线,趁机逃脱罢了!”   “哦?当真如此?”   “是。”小贩轻轻点点头。   “那你把我的千年赤灵芝藏到何处了?”   “嗯,藏、藏到了我的家中,我现在就可以带侯爷去取!”   “哎呀,那敢情好啊!”   县官赶忙又自告奋勇,“区区小事何劳侯爷费心?您只需安心在这儿吃饭就行,这跑‘腿’的差事下官为您代劳!”   “可是这赤灵芝太过珍贵,我就怕再出什么差错呀!”   “能有什么差错呀!你就让他去吧!”空空道人实在忍不住了,埋怨道,“傻小子,就你事多,老道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看看,再不吃这菜可就凉了!好好的一桌酒席岂不是白瞎了吗?”   “是呀!侯爷不必担心,这事包在下官身上!”   张小七也只得答应:“也好,那你就去吧!”   “侯爷稍待片刻,下官去去就回。”县官说着,就令衙役们押解小贩往外走。   张小七还不忘嘱咐他几句,“县令,你替我拿回赤灵芝就好,不要难为这个小哥,更不要对他动刑,他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要养,也不容易呀!你事后就把他放了吧!”   “哎!好!侯爷放心!”   “好了!这回可以吃饭了!”老道等不及了,先滋溜儿喝了一口酒,就拿起筷子夹菜。   张小七和其他人也正要动筷子,就听小贩突然喊了一声,“别吃!酒菜里有毒!”   “啊?”众人都吓了一跳,再扭头观瞧,就见小贩发疯一般挣脱开衙役的手,扑倒了在张小七的脚边,而此时,他的后背上赫然‘插’着一把明晃晃地匕首!   “小哥!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张小七急忙俯身去扶他。   “侯、侯爷!”小贩颤颤巍巍地抓住了张小七的手臂,把千年赤灵芝拿了出来,‘交’到他的手里,“你、你是好人!行行好!快去救救我的老娘和孩、孩子……”   “小哥!小哥!”   那小贩已然闭上了眼睛,咽气了。   张小七不禁怒火中烧,急红了眼了,“说!这是谁干的?”   那县官也懵了,“这、这、这是怎么搞的?”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封住客栈!不能走漏一个人!”   “哦!对对对!快!快封锁客栈!”   一个衙役上前禀报道:“太爷,那个商人刚刚跑了!”   “还不快去追!”   “是!”   翟珊、李恪和阿史那云闻言,也连忙飞身冲去客栈,抓人去了。   张小七就向老道请求道:“道长,你‘腿’脚快!也受累跑一趟吧!”   “傻小子,你、你可真会使唤人啊!贫道就剩最后一口气了,你竟然也不放过!”   “老道你怎么了?”张小七仔细一看,这才注意到,空空道人的身体正不住地抖动着,他脸‘色’苍白,嘴角处还渗出了鲜血。   “道长!你!难道你刚才吃了这酒菜?”   “你小子才看出来呀!唉!不想贫道聪明一世,最后居然栽到了这张嘴上面!哎呦哎呦呦!真他娘的倒霉呀!”   “道长!”张小七可吓坏了,忙扑过去,“哎呦,你可不能死啊!道长!我的道长啊!你要是就这么走了,多冤哪!”   “少他娘的放屁!我还没死呢,你就叫上丧了!你放心好了,贫道这身武功可不是白练的,适才我已及时催动内力封住了奇经八脉,还吃了几粒解毒的丹‘药’,毒素一时半刻还要不了我的命!”   “哦!还好!还好啊!”张小七长出了一口气。   危机来得太突然了,一边的程怀亮也急坏了,厉声向县官问道:“县令,这菜可是你送来的,你要存心害死我们吗?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县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如土‘色’,吓得都快没脉了,“大人!我毫不知情啊!这事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这毒酒毒菜是怎么来的?我劝你放明白点,说出实情来,我们尚可法外开恩,饶你一命,若是还嘴硬想‘蒙’蔽我们,我们即刻就将你抓入死牢,按谋逆罪论处!”   “呃,啊!别!大人饶了我吧!”   “快说!”   “好好!”县官也知道此事干系太大,一味隐瞒只怕是不行了,只好如实相告,“昨晚,下官得知吴王殿下和侯爷驾临敝县,诚惶诚恐,本想备一桌酒席好好招待你们,可又唯恐县衙的饭菜太过粗陋,不合诸位大人的胃口,就打算‘花’钱到外边找人来做,正巧下官的一个朋友自称认识几个大酒馆的厨子,可以帮下官联系,下官一时糊涂,就答应他了!谁知事情竟是这样子!下官无能,险些铸成大错,悔之晚矣,请大人开恩哪!”   “恩,你还算识相,我来问你,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呃、呃,我也不太清楚,他好像姓高,是个极有钱的阔主儿!”   “姓高?”张小七一皱眉,“他娘的!该不会是高远斋吧?”   “哎!对!下官记起来了,有人这么叫过他,好像就叫高远斋!”   张小七和程怀亮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哦!怪不得!看来这是碰上老冤家了!”   张小七又接着问道:“那小哥是怎么死的?可是被那个逃走的商人杀的?”   “这个下官真不知道啊!”   程怀亮想了想,“我猜,这小哥多半是无意中撞见有人在咱们的饭菜里下毒,就跑来想给咱们报信,不想在客栈‘门’外被高远斋的人发觉、挟持住了,最后才冒死向咱们示警啊!”   “恩,说得有理,小哥冒死救了咱们,他的娘和孩子可能也被高远斋的人抓了,咱们得赶快去救人哪!”   “是呀!唉!殿下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咱们不能等了,现在就走吧!”张小七说着,回头看向空空道人,“道长,你现在还好吗?能走动吗?”   可老道没有回应,只闭着眼睛,枯坐着,一动不动。   “道长?道长?”   两人对视了一眼,脸‘色’都变了,慌忙起身过去查看。   程怀亮把手指放在老道的鼻下试了一下,“恩,还好,他只是昏厥了,还有气息!咱们现在怎么办?”   张小七还没说话,县官趁机跑过来表态道:“侯爷,大人,要不,你们就把道长‘交’给下官好了,下官一定会加上十二万分的小心照看道长,将功折罪!”   “‘交’给你?你他娘的更靠不住,滚一边去!”张小七小心翼翼地将老道背起来,朝程怀亮一招手,“走吧!”   “哎!侯爷!”   “你快去把小哥好生盛殓起来,别跟着我们!”张小七说着,和程怀亮大步流星出了‘门’,赶往小贩的家。   他们赶到的时候,那民宅外面已经围了很多人,人们都指指点点地,在说着什么。   张小七和程怀亮挤开人群,往里看去,只见断壁残垣之中,高远斋正带着一大帮杀手,挟持着小贩的老娘和孩子们,跟翟珊、李恪和阿史那云对峙着。   那个逃走的商人也在其中,他正气喘吁吁地向高远斋汇报呢,“哎、哎呦!老爷,咱们的计策差点就得手了,都怪那个不开眼的小贼最后跑出来横‘插’一杠子,把事情给搅了!真是可恨!”   高远斋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老爷你可要多加小心哪!这三个人可不白给,都他娘的会两下呀!”   “怕什么,咱们不是还有护身符吗?有这老太婆和这三个小崽子在,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对面的李恪高声道:“高远斋!你这个无耻的败类竟然流窜到这儿来了!还想暗害我们?我看你是自寻死路啊,识相的放了人质,乖乖束手就擒,否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高远斋冷笑一声,蛮不在乎,“吴王殿下,事已至此,你觉得你说这些还有用吗?”   “那你想怎样?”   “我想见见张小七那小子!我有话要当面跟他说!”   “是吗?好啊!我来了!”随着话音,张小七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把老道‘交’给身边的程怀亮背着,快步走上前去,抱着肩膀看了看高远斋,“行,你这只癞皮狗还‘挺’禁活的,当年在龟兹,你就该被‘乱’棍打死的,不想让你捡了一条狗命,又跑回来了!怎么?你是打算要找我报仇吗?”   “呵呵,张小七,你我彼此彼此,就不要多废话了吧!我知道,那个千年赤灵芝一定又回到你手里了,所以我只有一个条件,只要把赤灵芝给我,我就放了老婆子和这些小孩,你看如何啊?” 第三十八章 危机骤降   书中代言,高远斋为何在这儿出现了?此事绝非巧合。。。   其实,张小七众人一出京城就已经被归义城的探子盯上了,这一路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下。等他们赶到这个镇甸的时候,高远斋和归义城的杀手们都已事先把陷阱布置好了,而那个小贩就是高远斋收买的线人。   起初,他们的目的只是在不暴‘露’行藏的前提下,夺取千年赤灵芝,并没打算借机刺杀张小七等人。   可这任务完成得太过顺利了,高远斋建功心切,也一心要为己报仇,便擅自做主,暗中在众人的酒菜中投了毒。   这布置看似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可谁能想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偏巧小贩的家起了一场大火,张小七众人不计前嫌,‘挺’身而出,将小贩的娘和孩子从火中救了出来。   小贩良心发现,趁高远斋不备,又将千年赤灵芝偷出来,不顾‘性’命向张小七报信,这才救了众人。   高远斋意外失手,又把千年赤灵芝给丢了,害怕无法‘交’代,无奈之下只得现身,以小贩的家眷相要挟,‘逼’迫张小七‘交’出赤灵芝。   张小七闻听高远斋所言,也明白过来,“哦!原来你是为这个来的!行啊!给你也无妨,但是你要先放了老人家和孩子,然后我再把赤灵芝给你,你放心,我张小七既然说出来了,就不会食言!”   “哼!小子,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向我提要求吗?快把东西给我!”高远斋说着,把刀压在了老‘妇’人的脖子上。   老‘妇’人面如死灰,脸上满是血迹,身体不停地抖动着,她旁边的孩子们吓得哭叫成了一团,“啊!不要啊!”   “别动手!”张小七喝止道,“我认输!这赤灵芝给你便是!”   “小七兄!你可得想清楚啊!”程怀亮急道。   “不要说了!”   高远斋随即一招手,他的一个手下领命,拎着刀走上前来,夺过赤灵芝,‘交’回到他手里。   高远斋拿着赤灵芝看了看,“行,你小子还‘挺’讲信用的!”   “少废话!快放人!我可警告你,放老实点!你要敢出尔反尔,伤了老人家和孩子,我们现在就灭了你!”   “好!好!你们都后退!不准动!”高远斋在众杀手的掩护下,挟持着人质缓缓退走。   偏赶上这个节骨眼,县官带着三班衙役‘抽’冷子从高远斋众人背后蹿出来了,大声鼓噪起来,“杀呀!冲啊!捉拿恶贼,别让他们跑了!”   要不怎么说昏官就是误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一心只想在殿下和侯爷面前挽回颜面,保住乌纱帽,可就没想想当下的局面。   高远斋一见,急眼了,“好啊!原来你们居心叵测,早就设好埋伏了,既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黑!”一挥手,“噗噗噗!”一刀一个将老人和孩子全部刺死!   “啊!”张小七气得眼睛通红,“好你个畜生!给我杀!”   翟珊、李恪和阿史那云随后各展武艺飞身杀入了战团之中。   当下又是一场‘混’战。   高远斋和他的手下本就是一些小喽啰,没什么武功,再加上腹背受敌,坚持了没多久就败下阵来了,死的死,逃的逃。   高远斋只身冲破了重围,拿着赤灵芝就‘欲’夺路而逃,可就凭他那两下子,怎么可能逃的掉?很快就被李恪三人追上,拦住了去路。   “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别过来!我告诉你们,我可手眼通天!要是杀了我,你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他满脸惊慌,还在虚张声势地叫嚷着。   李恪轻蔑地笑笑,“呵呵!当着我们的面,你居然还能叫嚣?来来来,让小王看看,你到底如何手眼通天?”   “你!我!啊!”高远斋一尥蹶子,又想逃窜。   三人随即同时出手了。   耳笼中就听到“啪!”一声巨响,三人骤然间全被一股猛烈的气‘浪’打飞出去数丈开外,摔倒在地,口吐鲜血。   “怎么回事?谁干的?”在场众人一时全都惊呆了。   这时,就听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尔等小辈休得猖狂,单某来也!”随着话音,归义城的老城主天山剑客单怀义从空中飘落下来,他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正是宇文霞!   谁也没想到,这最厉害的对手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了。   高远斋死里逃生,一溜烟儿地飞奔过去,“主上!您来得太及时了!属下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好了,把赤灵芝给我!”   “是!”高远斋毕恭毕敬地将赤灵芝‘交’到单怀义手上。   “恩,你这个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得让我亲自出面!”   “属下无能!请主上责罚!”   “算了,退到一边去吧!”   “是!”   另一边,张小七眼见李恪三人重伤倒地,动弹不得,唯恐他们再遇到危险,急忙走上前去,将他们挡在身后,程怀亮也背着老道跟了上来。   张小七欠身朝单怀义施了一礼,索‘性’开‘门’见山道:“老帮主,你此来可是打算取我等的‘性’命吗?”   单怀义微微一笑,“呵呵,小子,多日不见,不想你说起话来还是这么直率呀!你要知道,你们今日是死是活并不取决于我,全在你的态度上!虽然你这些年来坏了我不少事,可我依然还十分欣赏你的能力,希望你能投到我的麾下。当然,你若执‘迷’不悟,一条道跑到黑,铁了心做朝廷的爪牙,那我也就没有办法了!”   “老帮主……”   “诶!不要急于下决定,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张小七看了一圈自己的同伴,三个重伤,一个中毒,自己的武功还未恢复,就剩下一个程怀亮,还完全不顶用。   “唉!”他叹了口气,向单怀义恳请道,“老帮主,我心意已决,你想杀我只管动手便是,多余的话不要多说了,只是你可否放了我的朋友?”   “哈哈哈哈!他们都是无辜的吗?”   “这……”   “说句心里话,杀你们并非我的初衷,即便你们今日不愿投效于我,我也懒得动手,我原本打算让你们和你们的狗皇帝都好好地活着,看着我夺取天下!唉!只可惜今日我被‘逼’现身,暴‘露’了行踪,为了避免你们再坏我的事,不得已也只能除掉你们,留下这个小小的遗憾了!”   单怀义说完,对身边宇文霞吩咐道:“徒儿,你替为师动手了结他们吧!”   “师父,我……”   “怎么?你有什么顾虑吗?”   “徒儿遵命!”宇文霞被‘逼’无奈,只得‘抽’出柳叶刀,缓缓走了过来。   “宇文小姐!你!你真要对我们下手吗?”程怀亮大喊一声,站了出来。   “唉!师命难违!”   “好!好一个师命难违!”程怀亮说着,把还在昏‘迷’中的空空道人放下来,“宇文小姐,你还认识他吗?”   “他?”宇文霞停下脚步,愣住了。   “怎么?你不认得了?他是空空道人,当年就是他把你从大火中救出来的呀!如今他中了你们归义城的毒,人事不省,已是命悬一线了!”程怀亮又指了指张小七,“你再看看他!你别忘了,是他除掉了觉班,替你报了血海深仇啊!你就真的忍心要对他们挥起屠刀,痛下杀手吗?宇文小姐!”   宇文霞僵住了,明显受到了触动,眼圈泛红,泪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程怀亮一见有‘门’儿,忙不迭又趁热打铁,继续策反,“宇文小姐!你醒醒吧!这世上还有很多喜欢你的人,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呀,不信的话,你再看看我!”   单怀义不耐烦道:“徒儿!为师劝导过你多少回了,做事要果断,不要拖泥带水,太多的羁绊只会束缚住你的手脚,使你一事无成啊!快动手吧!”   “是!师父!”宇文霞抹了抹泪水,紧走两步,一刀劈向了程怀亮的面‘门’。   程怀亮还在喋喋不休呢,“宇文小姐,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是可以为你去死的呀……”他正说着,一抬头,宇文霞的刀就到了。   “我的个娘!你来真的呀!”他吓得一缩脖,把眼一闭就等死了。   “慢着!”正这时,张小七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宇文霞的刀刃。   “张小七!你要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宇文姑娘,你要动手就先杀我好了,但凡我有一口气在,就决不会让你动我的朋友的!”   宇文霞已哭红了眼,“张小七!你别‘逼’我!”   “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今日之劫我们恐怕是躲不过去了,既如此,那就来吧!”张小七毫无惧‘色’,昂然而立,等待对方动手。   宇文霞把刀举到半空,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相公!不要!”张小七身后传来了翟珊的哭喊声。   “嘡啷啷!”宇文霞的刀摔在了地上,转回身哭着向单怀义哀求道,“师父,您能不能放过他们,弟子求您了!”   “唉!”单怀义叹了口气,“徒儿,你要为这小子违拗我吗?”   “师父……”   “为师早该知道的,你对这小子动了感情了!其实,为师也不是不想成全你,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呀!即使你今天放过他们,以后终归还会有这一天,你躲不掉的!长痛不如短痛,早些了结吧!”   “师父,可我实在下不了手,请师父恕罪!”   “唉!罢了!你回去吧!这里的事‘交’给为师吧!”   “是!”宇文霞随即飞身而去。   单怀义转过来对张小七道:“小子,你行啊!别看你长得不怎么样,可连我的徒儿都对你上心了!也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加入我的归义城吧,我会把我的爱徒许配给你,把我的所有的武功都传授给你,让你做下一任城主的!”   张小七一抱拳,“老帮主,多谢你的厚爱,当年要不是你把那些马帮兄弟‘交’到我手上,我也平定不了西域,我承你的情。可是如今我已有妻子,也有国家,我要忠于他们,我愿意为他们而死,你就不要再劝了!”   “好!好!好!”单怀义轻轻点了点头,“唉!你是晚辈,我若亲自对你动手,实有以大欺小之嫌,这样吧,我先让你十招,十招之内你若能打得我后退半步,我便放了你们,以后也不再难为你们,若你没有这个本事,那我也没办法了!”   “哦?老帮主,你真给我这个机会?我可是一向有运气的,你就不怕我像当年夺得金马鞭那样,意外成功吗?”   “哈哈哈哈!”单怀义仰天大笑,“小子,你还记得那件事呀,好!你来吧!本帮主既说出来,就不会食言!”   “好!那老帮主你站好了!我可要动手了!”   一边的程怀亮担忧道:“小七兄,你不是已经没武功了吗?能行吗?”   “不行又能怎样?现在咱们还有的选吗?他娘的,死马当活马医吧!”张小七说罢,运了运气,把掌一立,朝着单怀义就打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 死战   归义城城主单怀义为了抢夺赤灵芝突然现身,使得张小七众人陷入了绝境。   张小七心知肚明,这个敌人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抵挡的,且不说现在自己和同伴们都有伤在身,就算是大家都能使出最大的本事,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在这老头儿面前占得便宜呀!   好在单怀义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想落下欺负小辈的名声,提出让张小七随意打十招,这才给了众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就好比猫捉老鼠,如来戏耍孙猴子,任你再怎么折腾,也逃不出人家的手心呀!   张小七也豁出去了,人家让打,那咱就打吧!他先大喝一声,给自己鼓了鼓劲,随即把巴掌立起来,照着单怀义的前心就拍下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刹那之间,他忽地就感到一股热流从丹田喷涌而出,顺着自己的臂膀,涌向了掌心。   “啪!”一声巨响,掌风到处,连单怀义身后的院墙都被震裂了。   单怀义毫无准备,冷不防被这一下打得一连后退了数步,身子一歪几乎就要摔倒下去。   “啊!”他用手捂住前心,脸上的肉抽动了几下,不禁咧嘴苦笑了一声,“哈哈!小子!真是世事无常,想当年我用这一招帮你打败了觉班,不想今日我竟然也栽在了这上面!”   他说罢,仰起头看向天空,“老朋友!出来吧!别藏着了!再不出来,我可就真要教训你的徒弟了!”   随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呵呵,天山剑客好久不见了,你不远千里到云梦山来,怎么也不到我那里坐坐啊?”   “师父!”张小七心头一颤,忙转身看去。就见一个鹤发苍髯的老人飘落在了自己的眼前,他身后还有两位道长,正是冲云道人和偃云道人。   那一刻,张小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您是?师父?”   “怎么?变了模样,你就认不出师父了?”   张小七慌忙跪倒叩首,“小七拜见师父、两位师兄!”   “唉,徒儿,快起来吧!”   冲云道人和偃云道人也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师弟不必如此!”   张小七眼含热泪,急问道:“师父,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人总是要变老的嘛!”   “可是师父您不是这样的……”   “诶!咱们师徒有话以后再说,你先退到一旁吧!”   云中子说完,快步来到单怀义近前,长叹一声,“唉!真是黄金浮在世,白发故人稀呀!老哥哥,一晃三十年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是呀!是呀!对你我来说,能把我们击败的对手也就只有这无情的岁月了!”单怀义点了点头,“云中子,我依稀还记得当年你英气勃发的样子,那时我多么羡慕你,以为你会永远都会是那副模样,长生不老,可不想你也有今天,唉!真是可惜,你该不会把你的内力都传给你那小徒弟了吧?”   “是又如何?人生在世,终会有老去的一天,永远活着,那还不成了老妖精了?我能用我的功力救我徒儿一命,我觉得很欣慰!人总该有所牵挂的,不是吗?天山剑客,你我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何苦还要争来斗去呢?归隐山林、安享天年不是挺好吗?你看看,你那徒儿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单怀义一皱眉,脸色阴沉下来,“云中子,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好!你不听也罢!我知道,你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抢夺千年赤灵芝、炼长生不老药吗?现在你都已经得手了,为何还要对我徒弟斩尽杀绝呀?”   “哼!这就要问问你的徒弟了,那些年,无论在怀远还是在西域,我都对他照顾有加,可他却不识时务,屡次坏我大事,我已经对他仁至义尽了!云中子,既然你今天来了,也好,咱们正可以好好切磋一下,一决胜负,来吧!”   “好吧!天山剑客武功盖世,天下无人能敌,老朽师徒三人与你对战,不算欺负你吧?”   “哈哈哈哈!不算!不算!”   “那请赐教了!”云中子和空空道人、偃云道人一晃身形,飞身过去跟单怀义战在了一处。   张小七默默地凝望着师父的背影,这一刻他已然完全明白了,“原来,当年河心岛一战后,是师父他破了自己的神功才救了我一命啊!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师父!都是我害了你呀!”他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程怀亮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唉,小七兄,此事并非你的过错,你也不必太过伤感了!”   可张小七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不再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拳头,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战场的局势,师父的身影映在他的眼中,渐渐化成了熊熊的火焰,在燃烧着,升腾着。   就这样,双方斗了将近一个时辰,突然就听单怀义大笑了一声,“哈哈!云中子!看来你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紧接着,“啪啪啪!”三声巨响,掌力到处,云中子三人全被击落在地上。   “师父!师父!”张小七慌忙扑了过去,将云中子扶起来。   云中子面色苍白,用手捂着伤口,勉强支撑着,苦笑了一下,叹道:“唉,乖徒儿,这老家伙太厉害,为师无用,这次恐怕保护不了你了!”   “师父!别说了,都是徒儿无能,徒儿对不起师父……呜呜呜!”张小七声音哽咽,泪水不住地流下来,打湿了衣衫。   “哈哈哈哈!”单怀义在空中高声笑道,“云中子,老伙计,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是太多牵绊和情感毁了你呀!事已至此,你们师徒也不必在这里伤春悲秋了,我这就送你们上路!”他把巴掌举起来,泰山压顶,照着云中子和张小七师徒二人就拍了下来!   生死关头,张小七也豁出去了,一个猛劲站起身来,挡在师父身前,把掌一立,硬生生地迎了上去。   “啪!”又是一声巨响。   “徒儿!”   “相公!”   “大哥!”   伴随着众人绝望的叫声,张小七被击飞出数丈开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张嘴,“哇!”吐了一地鲜血。   “唉!”单怀义叹息一声,转过来对云中子道,“老伙计,你收了个好徒弟呀!这孩子有种!只可惜认错了师父,若是拜入我门下,他又何至于有今天?”   云中子冷笑一声,“天山剑客,别假惺惺的了,今天我师徒栽在了你手里,你要动手请便,何必多言?”   “好!老伙计!那我就不客气了!”   单怀义正欲再次出招,忽听一声高叫,“住手!别伤我师父!”   “恩?”他心下疑惑,忙扭头观瞧,就见张小七又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正满眼怒火,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身体四周有团团气流在盘旋缠绕着。   “这怎么可能?看这样子,难道说他有上古神功护体?”单怀义难掩惊讶,不禁试探道:“小子,难得难得,这世上能接我一掌的人没几个,你小子居然还能站起来,果然是后生可畏呀!能告诉老朽,你这上古神功是如何习得的吗?”   “把赤灵芝交出来!”张小七并未理他,只是怒吼着自顾自地往前走。   “你说什么?”   “把赤灵芝交出来!”   “哈哈哈哈!”单怀义又一阵大笑,随即就把千年赤灵芝拿在了手中,“小子,你想帮你师父恢复神功、长生不老?好啊!自己来拿!老朽从不欺负你这样的小辈,我只用一只手对付你,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张小七不再言语,兀自定住身形,气沉丹田,气脉流转之间,道道金光从他体内散发出来。   单怀义点了点头,“恩,果然不错!”随即使出了绝招追魂夺命掌。   一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单怀义身侧黑气弥漫,黑气中夹杂着阵阵雷火,有火龙在其间若隐若现。   顷刻间,两人的气脉快速膨胀起来了,相互交织、碰撞,渐渐地达到了顶点。   忽而张小七猛地抬起手臂,“招!”三条火龙相继从他掌心中奔腾而出,咆哮着冲向了敌人。   “来得好!”单怀义也一抬手,黑气中也钻出了三条火龙,迎着张小七的火龙扑了过去!   两下相碰,“轰!轰!轰!”爆炸声惊天动地,大地都跟着颤抖,冲击波所到之处,墙倒屋塌,金石俱毁。   就在这混乱之际,那棵赤灵芝竟也脱手了,在烟尘中翻转着,飞了出去,不知所踪。   又过了片刻,尘埃落定,单怀义依旧僵立在原地,嘴角上挂着血迹,而对面的张小七已然仰面朝天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单怀义面色阴冷,白眉毛往上挑动了几下,用手轻轻抹去了血迹,慨叹道:“看来老朽真是小看这小子了!多少年了,我还一直未曾遇到这样的对手!真不知若假以时日,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此人才,老朽到底该不该对他下手呢?” 第四十章 前往齐州   英雄相惜,即便是对手,若遇到英武忠义之人,也会肃然起敬。m.手机最省流量,无广告的站点。   像单怀义这样的人,寻常泛泛之辈于他而言,就有如蝼蚁草芥,肆意杀戮也不会有丝毫顾惜。可是张小七施展出上古神功,搏命一击,却深深地震慑到了他,激起了他心底的怜意。   所以,当他看到张小七昏死在地上,便又把打到一半的招式收了回去,迟疑了,“这小子真的越来越招人喜欢了,我到底该不该杀了他?”   正这时,云中子站起身,走到了他面前,“天山剑客,以你的身份,动手杀一个已经重伤昏迷的后辈,是不是太下作了?他日若传到江湖上,恐怕也会遭人耻笑吧!这样吧!老朽也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了,咱们再来比划比划如何?”   单怀义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唉!老伙计,不必了,遥想三十年前,你我一战打了三天三夜未分胜负,那时的你也曾无敌于天下,可现在你却已日薄西山,不复当年之勇了!岁月何其残酷,英雄亦有老去的一天哪,罢了!你我殊途,也没必要再斗下去了,我也得去找寻那棵千年赤灵芝了!告辞!”他说完,一抱拳,飞身而去。   高远斋一见主子都走了,也忙不迭叫起来,“快撤!”带着手下残兵一溜烟儿地逃走了。   云中子返回来将冲云道人和偃云道人救醒,师徒三人带着满地的伤员回云梦山绮云居去了。   再说那棵千年赤灵芝被猛烈的冲击波打飞出去十多丈远,滚落一处矮墙后面。   而此时,那扇矮墙后恰巧蹲着四个家伙,这四个人正一边鬼鬼祟祟地探头观望着战局,一边小声议论着什么。   一个人问道:“将军将军,你地在干什么地干活?我怎么闻到一股臭味,你是不是放屁了?”   “啪啪!”   “将军,你为什么打我?”   “放屁地干活!野上君,你地智商地真是大大地欠费了!回头看看,你后面就是茅房的干活,大大地臭!”   野上一回头,“八嘎呀路!将军,这里太恶心了!咱们快快地离开吧!”   “啪啪!”   “将军,你怎么又打我?”   “你眼瞎了吗?现在外面打得正热闹,人脑袋都快打成狗脑袋了,我们这时候蹦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了?天朝有句老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侯将军让我们暗中跟踪张小七那些人,伺机行刺,意思就是让我们隐蔽起来,不能轻举妄动的干活!这个地方虽然很臭,但很隐蔽,很安全,若是不知情的人来了,光是这臭气就把他们熏跑了!”   “将军真是大大地英明!”   他们刚说到这儿,外面,张小七和单怀义的大招就放出来了,“轰!”   “八嘎呀路!”四个人毫无准备,直接就被震得飞进了茅房,“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啊!将军救命!我都快被淹死了!”   “滚到一边去!啪啪!不会游泳还不会狗刨吗?上不来就自生自灭地干活!”   片刻后,四个家伙呲牙咧嘴地从茅房里爬出来了,物部一抖身上的水渍,抹了一把脸,“马鹿野郎!这是谁干的干活?良心地大大地坏了!”   野上怒道:“将军,这是对我们大东瀛武士最大的侮辱!咱们冲出去报仇雪恨吧!”   “啪啪!”   “将军……”   “你真是大大地弱智!那老头儿武功那么厉害,一掌就能把咱们打没了,他对付咱们就好比雄狮对付野狗一般简单,咱们怎能自取灭亡的干活?”   “将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逃跑地干活!快快地!”   “等等!将军!”野上忽而大叫起来,一把将落在他身边的千年赤灵芝捡起来了,“您快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物部拿过来一瞧,“哦?如果本将军没看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朝特产小红花的干活!你看这个颜色,红得多么鲜艳!”   “将军,这是干什么用的?可以吃吗?快尝尝味道如何?”   “蠢货!马鹿野郎!小红花是用来装饰的东西,怎么能乱吃?天朝人都喜欢把它戴在头上,这象征着美貌和善良!”   “将军真是大大地博学,真叫我们敬佩万分地干活!”   “哈哈哈哈!算你会说话!快快开路地干活!快快地!”四个家伙风风火火地跑远了。   再说云中子师徒将张小七众人带回绮云居疗伤,数日后,众人的伤情都逐渐有了好转。   张小七是最后一个醒过来的,一睁开眼睛,他看到师父那苍老的面孔,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他多么希望之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在梦中啊,“师父!”他挣扎着坐起来,痛哭流涕,“徒儿无能,徒儿对不起您,徒儿没能把赤灵芝拿回来……”   “好了!你如今好歹也是成家立业的人了,怎么老像个小孩子似的哭哭啼啼的?师父只不过恢复了本该有的模样而已,这有什么不好的?生老病死本就是天理,谁也逃不掉,没什么可难过的!”   “可是师父本不会这样的,都是为了救我才……呜呜呜!”张小七说到痛处,嗓子眼好似塞了团棉花,再也说不下去了。   “唉,乖徒儿不必如此,你有这份心,为师就已经很满足了!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养好身体,只要你过得好,就是对为师最大的安慰了!”   一边的冲云道人也开解道:“师弟你好好养伤吧!师父的心血都在你的身上,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才行,别的就不要多想了!”   “是!”张小七擦擦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大家恢复得很快,都能下地行走了,空空道人也因为解毒及时,捡回了一条命,只是一时还不能贸然使用武功。   这一日,云中子私下找到了他,跟他闲聊起来。   空空道人感谢道:“多蒙前辈仗义相救,让我得以死里逃生,在下感激不尽哪!”   “诶,道长不必客气!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云中子摆了摆手,“其实我此来是有一事放心不下,想求道长相助啊!”   “前辈有事尽管吩咐!”   “近些天来,我那老徒弟几次向我请求要下山去齐州查案,我看他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便答应了他,这一路上还望道长多多费心,替我好生照看他!”   “这是自然,前辈不说,老道我也会这么做的。这小子这几日闷闷不乐,精神恍惚,老是独自想心事,只怕是还在对丢失赤灵芝之事愧疚自责呢!唉,若当初您让我把此事告诉他,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此事已了,你不必再说了,我现在担心的就是这小子表面上闷不吭声,可心里却一直藏着事呢,若是他还要鲁莽行事,冒险去找什么赤灵芝,一定要替我拦住他。而今他体内的神功尚未平顺,气脉紊乱,依然还需好好调理,不能滥用功力呀!”   “好吧!前辈的嘱托在下记下了!”   次日,张小七一行人拜别云中子和冲云道人、偃云道人,抄后山小路,绕道赶奔齐州。   路上,程怀亮就向张小七宽慰道:“小七兄,别愁眉苦脸的了,你一向运气好,保不齐有朝一日那赤灵芝就失而复得了,现在多想也无益,还是专注眼下吧!”   “唉,但愿如此吧!”张小七叹了口气,“真没想到,那归义城为了拿到千年赤灵芝居然倾巢而出,连单怀义都亲自来了!”   “是呀!这也难怪,谁不想长生不老呢?尤其是像单怀义这种人,武艺登峰造极,又野心勃勃,志在天下,若是还没得逞就先嗝屁了,岂不是亏大了?”   李恪叹道:“不过经此一劫,咱们也算真正领教了对方的实力,现在连师祖都不是单怀义的对手,消灭归义城还真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   “恩,柿子先挑软的捏,为今之计,咱们也只能慢慢来,先从归义城的爪牙入手,逐渐削弱他们的势力了!”   张小七就问:“程兄弟,下面咱们该怎么做?你脑子好使,给咱们指条道吧!”   “说白了,归义城的爪牙无非就是高远斋、宇文霞、呼勒三个人,只要除掉高远斋和呼勒,再把宇文霞拉拢过来,事情不就成了吗?而且我发现宇文霞似乎对咱们很有感情,一直不忍对咱们下杀手,还为此跟她师父闹掰了,我想咱们只要再努把力,说不定就能把她拉过来了!”   翟珊闻言,面露愠色,不满道:“程怀亮,你可别乱出主意,你要是还敢像上次那样,利用我相公引诱她,我可不答应!”   “嫂夫人,你想到哪儿去了?要使美男计也是我去啊!我怎么可能让小七兄代劳呢?况且还有道长在,不用怕劝不动她!”   空空道人摆摆手,道:“这事你也别全指望我,贫道当初不过救了她一命,现在时过境迁,一晃这么多年了,她也有了师父,学了一身武艺,还能否买我的账,我还真没底呀!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事情恐怕也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单怀义苦心经营归义城多年,触角早已遍布各地,难道他就只有这三个手下吗,该不会你们看到的可能就只是冰山一角吧?”   “那道长以为归义城的爪牙还能有谁呢?”   “这我哪知道?贫道也就随便猜测一下而已!”   “道长说得有道理!”阿史那云言道,“整件事里还有很多细节咱们没有搞清楚,比如呼勒真是归义城的人吗?宫中的血妖子真的就是呼勒放的吗?在我印象中,他对颉利和张道玄忠心耿耿,应该不会轻易被外人利用的!此次咱们去齐州,最好还是把他的底细彻底摸清再动手!”   “好吧!”   不一日,众人赶到了齐州。   因为唯恐被城中的眼线认出来,大家都刻意换了身装扮,打扮成乡下农夫的样子,在城中挑了一家不太起眼的客栈,住了下来。   次日清晨,大家吃过早饭,都聚在房间里,商谈接下来该如何潜入齐州府衙暗查呼勒。   正这时,客栈的伙计跑来敲门。   张小七把他叫进来,问道:“小哥,有什么事吗?”   伙计连连赔笑道:“打扰了,几位客官,是这样,小店的东家最近为了给高堂祝寿,要回馈百姓,做些善事,特地搞了一个小游戏,他在城外的一块荒地旁悬挂了一个箩筐,但凡有将荒地上的石头投入箩筐者,当即赏银十两,不知几位可有兴趣去试试手气?”   程怀亮听完,就是一皱眉,“没兴趣!我们还有事要谈!你先下去吧!”   “是!”   “哎!等等!”伙计刚要离开,空空道人把他叫住了,“小哥,你的意思是每扔进一个石头,就赏银十两吗?你们东家说话算数?”   “对呀!那当然!我们东家那是咱们齐州数一数二的富商,怎么可能说话不算话呢?”   “哈哈!那就好!看来老道我又要轻轻松松发一笔小财了!” 第四十一章 巧遇陶公义   却说张小七众人入住齐州的一家客栈,客栈伙计非常热情,主动邀请众人参加东家举办的一个小游戏,扔石进筐,并许诺只要扔进一个,他们东家就无偿赠送十两银子。更新快无广告。   空空道人一听,登时来了精神,“好啊!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啊!不去不是傻子吗?贫道这就随你前往!”   程怀亮不满道:“道长,你怎么又起幺蛾子?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有闲心跑去逗闷子?你这不是添乱吗?”   “呵,你个毛头小子还管起我来了!我就问一下,跟着你们走有清闲的时候吗?今天这钱老道我赚定了,你们不想去可以不去嘛!”   “哎!你……”程怀亮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张小七就说:“道长,你身体还没彻底恢复,可不能贸然使用武功啊!”   “哈哈!放心吧,傻小子,这事不用你提醒,贫道心里有数,扔几块石头犯得着用武功吗?”   “那好吧!反正眼下我们也一时没有头绪,既如此,大家索性就都一起去吧!”张小七心里多少还是对老道的身体放心不下,怕他再出什么意外。   “好啊!没问题,有钱大家挣嘛!”   众人都点头同意,起身往外走。   程怀亮还是一脸的不情愿,小声嘀咕道:“为了这么点小钱耽误工夫真犯不上,也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想的!”   “好了!”李恪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忘了,咱们现在都是乡下人的装扮,你要还是摆公子哥的臭架子,会让人生疑的!”   “唉!”   众人跟着伙计一路出了齐州城门,来城门外的一块荒地上。   那片地很大,遍布瓦砾碎石,荒地边缘的一个高架上悬挂着一个小箩筐,距离高架十丈开外有一条红线,红线外面聚集了很多百姓,人们都卯足了劲,争先恐后地往箩筐方向扔石头,周围还有几个家丁在旁边维持秩序。   众人赶到地方一看,都不住地摇头。   张小七就说:“这么远哪!怪不得那富商会出十两银子,这根本就扔不进去嘛!”   “诶,兄弟,别这么说呀!”一个年轻人得意洋洋地走上前来,掂了掂手中的银袋子,“你看,我就扔进去两回,还得了二十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李恪诧异道:“这二十两银子都是你今天扔石头挣的?”   “那倒不是,不瞒你说,我都扔了一个月石头了,不过一个月能挣二十两银子,还想怎样?这可比在家种地强多了!”   “哦!”李恪点了点头。   周围的百姓们都朝那年轻人投去羡慕的目光。   一个中年人上来一挑大拇指,“小伙子,你的运气真不错呀!我都在这儿扔了一个多月了,一个都没扔进去呀!”   “是呀!是呀!”其他人也都深有感触。   年轻人煞有介事道:“诶,这扔石头也是门技术活,像你们这样一味蛮干肯定是不行的,这石头的选择,扔石头的位置和姿势,用力的大小都是有门道的。”   “是吗?小伙子,你快给大家讲解一下吧!”   “好吧!你们看好了!”年轻人摆出一副很资深的样子,在地上拨弄两下,挑选出一块石头,站到一个位置上,一个深蹲,摆出一个很夸张的造型来,“走一个!”一下子把石头撇了出去。   那石头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在距离箩筐半丈远的位置落地了。   “看到没?是不是很接近了?”   “哎!真的呀!”   “是呀是呀!我也试试!”   众百姓纷纷效仿,又开始热火朝天地撇上了。   张小七众人都抱着肩膀在一旁看着,一脸无奈。   程怀亮催促道:“道长!赶紧的吧!别耽误工夫了!”   “急什么!”空空道人撸胳膊挽袖子,热了热身,“我现在不能用武功了,你总得让我活动活动筋骨吧!”   片刻后,他溜溜达达走到红线前,朝百姓们一抱拳,“诸位,对不住了,贫道来了,你们可能就没有赚钱的机会了!”   百姓们诧异无比,都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没回过味来,就见空空道人随手抓了一把石头,“啪啪啪啪!”好似连珠炮似的,一个接一个就撇出去了。   所有石头无一例外,全部进筐。   一把撇完,他又抓起一把来,“啪啪啪啪!”又是一通,不一会儿,小箩筐都装满了。   再看周围众人,一个个大张着嘴巴,脑袋顺着石头的轨迹一来一回,一来一回,都看傻了。   那些家丁们见势不好,赶紧跑过来阻拦,“哎!你!你干什么?你违反规则了不知道吗?”   空空道人停下来,质问道:“诶?我怎么违反规则了?你们东家不是说,扔进一个给十两吗?怎么?看我扔的多了,你们又反悔了不成?”   “哎!你、你你你你……”领头的家丁瞪着眼睛,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找不出理由来。   “这就是了嘛!没事的话,贫道接着扔!”   “哎!等等!不行!你不能扔了!”   “诶?这么多百姓可都看着呢,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凭什么不让我扔?”   老百姓们都议论纷纷。   “哎呀!看到没,这回那老道可发达了,方才扔那一通,往少了说,他也能赚个几百两银子了!”   “是啊是啊!真叫人羡慕啊,这要是我扔的该多好啊!只可惜我没那个本事啊!”   “唉!别说了,早知道有这种赚钱的事,我当初就该从一岁就开始练习的,只能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呀!唉!”   领头的家丁颇有些尴尬,小声对老道道:“道长,你挣得钱太多,小的们也做不了主,不如你跟我们回庄园见一下我家老爷,到时你再跟他商量,你看如何?”   “行啊!只要能给银子,你们怎么做都行啊!”   家丁们慌忙遣散众百姓,带着空空道人和张小七等人,来到一处大庄园里。   进入前厅,领头的家丁陪着笑脸让众人落座,而后撒脚如飞跑出去,禀报老爷去了。   没过多久,就听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人埋怨道:“你们这些下人真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你们也不想想,能把石头扔进筐的会是普通人吗?不就是几百两银子吗,给他便是,说出去的话就要做到,你们怎么能当着百姓的面,败坏老爷我的名声啊?”   “是是!小的们知错了!”   说话间,那人来到门外,咳嗦了一声,背着手,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张小七众人一见,都不禁眼睛一亮,乐了。   原来这位爷他们不仅认识,还特别熟,当年在西域还跟他们一起并肩作战过,他正是那个扬州富商陶公义!   陶公义看到众人,也吓了一跳,慌忙紧走两步,双膝跪倒,“陶公义拜见吴王殿下、平凉侯,不知诸位驾临寒舍,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李恪忙道:“陶员外快快请起!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客气了!”   陶公义忙不迭伺候众人上坐,又招呼手下奉茶。   张小七问道:“陶员外,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还搞什么投石进筐的事,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啊!”陶公义稍稍欠了欠身,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回平凉侯,此事说来话长,你们也都知道,在下是个商人,这商人的活计就是牟利呀!在下以前久居扬州,自知扬州城虽说富甲天下,可也已到极盛,富商太多,竞争激烈,赚钱的空间已经很小了。故而我一直琢磨着转而往其他地方发展。   去年,我打听到一个确切的消息,齐州府衙正暗中在各地募银,但凡有向齐州府捐钱的,他们可以依据所捐数额给予捐赠人相应的官职和土地,当时我就心动了。   这齐州跟扬州不同,这个地方前隋时战火频仍,人口十损七八,地广人稀,现在天下太平,此地正是百废待兴之时,若能趁此机会,在这里买房置地,不出十年定会大赚,故而我带着钱、满怀希望地来了。   后来,我往官府里打点了将近十万两银子,府衙也承诺要给我一大片良田和几家店铺,可谁承想兑现的时候,我才发现,所谓的良田就是城外的一片瓦砾地,还有那几家店铺位置也非常偏僻,你们住的那个小店就是其中之一呀!   我当时心里懊悔不已,可也没办法,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也只能认栽,硬着头皮留下来打点生意。   我粗略算过,清理那片瓦砾地,若雇佣短工的话,少说也得花费上千两银子,所以我就想出了这个主意,用扔石入筐赏银十两的方式,吸引百姓们帮我把碎石清理走。”   他正说着,一个年轻人冒冒失失地走进来,“老爷,我今天的任务也完成了,你看是不是该把赏钱结了?”   陶公义把眼珠子一瞪,呵斥道:“你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没看老爷我正在会客吗?还不退下去?要钱到账房结去!”   “哎!是是!”年轻人吓得一缩脖,诺诺连声,慌忙退了出去。   张小七看得真切,一下子认出来了,“这个人不是刚刚在外面教百姓扔石头的小伙子吗?哦!敢情他是个托儿呀!陶员外,你可真够精啊!他娘的,多亏我跟你是一伙的,不然的话非得被你耍得团团转不可!”   陶公义尴尬地一笑,“让平凉侯见笑了,在下惶恐之至!”   这时候空空道人说话了,“哎哎,怎么着?你们说得挺热闹啊!敢情我也成了被忽悠的一员了呀!我就想问一句,我的银子还给不给?”   “哎呦,道长莫急,银票在下早就为您准备好了!”陶公义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出来,呈给老道,“这是五千两,请笑纳!”   “这么多呀?可贫道也没扔那么多石头啊!”   “诶,道长乃是世外高人,区区几百两怎能表达在下的敬意呢?还望道长不要推辞了!”   “那好吧!那贫道就却之不恭了!”空空道人也没客气,拿过银票揣到自己怀里。   程怀亮又笑着对陶公义道:“陶员外,你在这儿真是太好了!你也不是外人,我就把实情都跟你说了吧,之前皇宫大内出现了刺客,我们追查时发现了一些证据,怀疑那刺客曾经混进过齐州府衙,故而才乔装改扮来到这里调查。你来得比我们早,又与齐州府的官员有过接触,你可发现过什么蹊跷之处?”   陶公义闻言,神色骤然严峻起来,叹了口气,“唉,岂止是蹊跷,实不相瞒,在下就在齐州发现了归义城的手下!”   “哦?是谁?”   “就是高远斋呀!” 第四十二章 投石问路   无巧不成书,张小七众人在齐州偶遇来此经商的陶公义,大家都欣喜不已。陶公义就趁机向众人透‘露’了一个异常重要的消息,高远斋就在齐州!   众人都大吃了一惊,“什么?高远斋在齐州?陶员外,你是怎么知道的?”   “唉,在下在这里经营,自然也要探探道,试试水的深浅哪!当初我被官府分了块破地,心里就非常不甘,就‘私’下里派人打听那些最好的地和商铺都被分给谁了,结果下人们回报说,是一个高姓的财主。据说那个财主行事非常低调隐秘,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可跟衙‘门’里的人却过从甚密。   在下心下费解,便又接连到衙‘门’里拜访了几次,想再‘摸’‘摸’里面的‘门’道。有一次我拜会完刺史,从衙‘门’里往外走,正巧迎面碰到了那个高姓的财主,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人就是高远斋!   当年咱们在疏勒国参加庆典时,高远斋带人跑来索要龙纹‘玉’戒,我见过他,所以对他还有些印象,可他却没有注意到我。   我知道此人跟归义城有很深的瓜葛,可又搞不清他与齐州府的关系,不敢告发他,你们也知道,这齐州府是齐王的地盘,我怎么敢捅这个马蜂窝呀?虽说后悔,可搭进了不少银子,也只得暂且在此地隐忍。   这段时间,这个高远斋愈发地嚣张了,在齐州城欺行霸市、哄抬物价,搞得民怨沸腾,官府不闻不问,甚至还派衙役给他撑腰,也不知道背后收了他多少银子!好在现在殿下和平凉侯都来了,我也总算有了盼头了!”   “好好!原来如此!”张小七说着,活动了两下筋骨,“他娘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不想高远斋这老小子又跑这儿来了,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呀!咱们这就动手把他捉来算了!”   “诶,小七兄稍安勿躁!”程怀亮摆了摆手,“适才听陶员外所说,高远斋跟齐州官府关系深厚,这里面的事情很不简单,我看咱们还是不要‘操’之过急,最好还是先把齐州府衙里面的猫腻彻底‘摸’清,再动手也不迟呀!”   阿史那云也赞同道:“是啊,除掉高远斋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一旦捅了这个马蜂窝,齐州府和归义城势必有了警觉,咱们再想查恐怕就很困难了!”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程怀亮想了想,“恩,还是先给他来一招投石问路吧!”随后他向陶公义道:“陶员外,此事怕是还要劳烦你出面了!”   “在下义不容辞!”   再说高远斋此时也已回到了齐州,这几日,他也着实憋了一肚子气,心里愤懑,“这次任务失败了,看来主上是越发不待见我了,危险关头他说走就走,毫不顾惜我的死活。在他眼中,我他娘的怕是连条狗都不如啊!唉!”   他正郁闷着,下人跑来禀报道:“老爷,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怎么了?”   “昨晚、昨晚少爷在妓院跟人家争‘花’魁,被人给打了!”   “什么?是谁干的?”高远斋拍案而起。   “小的也不知,那人极其凶横,铁了心要跟少爷作对,本来倩儿姑娘昨晚的价码只是一千两,可硬生生地被那人抬成了一万两,少爷气不过想过去理论,不想反而被那人带着手下暴打了一顿,请老爷快去救援吧!”   “好啊!竟有此事?来呀!叫所有家丁在前院集合,随本老爷出发,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齐州地面上触我高某人的霉头!”   “是!”   “等等,你再着人通知官府,叫他们派兵随我一起行动,给我壮壮声势。”   “遵命!”   一炷香的工夫,高远斋便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妓院。   到了地方,他一声令下,命手下家丁衙役们将妓院团团包围,随后他带着亲信、衙‘门’里的捕快一众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   妓院里的老鸨不知何故,忙不迭地上前询问:“老爷,您这兴师动众地,到底所为何事呀?”   “滚开!”高远斋一把将老鸨推到一边,在报信下人的引领下,噔噔噔一溜烟儿来到二楼的一个包间外。   下人用手一指,“老爷,就是这儿,殴打少爷的贼人就在这间房里!”   高远斋飞起一脚将房‘门’踹开,一声大喝,“动手!将这里面所有不知羞耻的‘淫’贼,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拿下!解送官府!”   “是!捉拿‘淫’贼!”人们叫嚷着,蜂拥而入,冲到里屋的‘床’榻前,撩开幔帐,不由分说,三下五除二就将正在‘床’上办事的男‘女’给揪下来了。   高远斋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背着手,迈着方步走到当场,“狗贼,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话还没说完呢,低头一瞧,当即傻眼了,就见自己的宝贝儿子高明正被人按着,赤条条地跪在自己面前,抖如筛糠。   高明更郁闷,刚刚他还在逍遥快活呢,没承想‘抽’冷子来了这么一出,这种感觉就好比吃大餐吃到一半,噎住了;刚赢了大钱,被抢了;金榜题名正意气风发,嗝屁了!一时间他吓的差点失禁,抬头一眼看到自己亲爹,也回过味来了,一咧嘴,“爹!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高远斋也颇觉得脸上无光,气得一回身给了报信下人两个嘴巴,“抓错人了!快撤出去!”又带着手下退出屋外。   须臾,高明穿好了衣服,走出房间,跟高远斋见面,“爹,您怎么来了?”   高远斋面沉似水,“你这个孽障!整日逛青楼,醉生梦死,还有脸来问我?我来问你,你昨晚可被人打了?打你的人在哪里?”   “爹,原来你是来救我的呀!唉,这就是个误会,没什么大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明解释道:“我昨晚确实跟一个员外起了一点争执,不过很快就化解了,那员外人还不错,得知我是您的儿子以后,当即向我赔礼道歉,送了我一万两银子作为赔偿,还把倩儿姑娘让给了我,我们现在已经是好朋友了!”   “哦!”高远斋点了点头,斥责道,“既然没什么事,你为何又派人谎报军情啊?”   “爹,当时情况‘混’‘乱’,我也是迫不得已!”   正这时,陶公义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快步来到当场,一脸地歉意,朝着高远斋作揖道:“陶公义拜见高员外,昨晚在下鲁莽,与令郎产生了一点小摩擦,惊扰到员外,实是不该,在下向员外赔罪,还望员外大人大量,多多海涵!”   “是呀是呀!如今我跟陶员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爹您就别计较了!”高明也帮着劝道。   高远斋见儿子如此说,态度也和缓了下来,“看来陶员外也是个识时务的人,既如此,那这篇就翻过去吧!”   “在下多谢!”   当下,众人一起离开了妓院。   陶公义借机向高远斋道:“高员外,在下在自家酒馆备了一桌酒席,冒昧相请,聊表在下的一番歉意,万望员外能赏一个薄面!”   高远斋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好吧!陶员外的盛情高某怎好拒绝,便请员外带路吧!”   简短截说,高远斋遣散左右,在陶公义的引领下,进了陶家酒楼。宴席开始,两人边吃边聊,陶公义言谈间极尽奉承,把高远斋捧得心‘花’怒发,刚刚的怒气也一扫而光了。   宴会的气氛变得热络起来,高远斋欣然道:“陶员外,你最近在齐州买房置地,出手阔绰,我也略有耳闻,你的财力真叫人‘艳’羡哪!”   “高员外过奖了,这齐州城中上至官府,下到百姓,何人不知何人不晓,高员外你才是这里的首富,在下初来乍到,不谙‘门’路,还要仰仗高员外多多提携呀!”   “哈哈!客气客气!但不知接下来陶员外有何打算哪?”   “啊!实不相瞒,在下最近正想做漕运生意,你也知道,从咱们齐州到扬州这一趟水路最为热闹,每天运送的货物难以计数,若能在这里面稍稍分上一小杯羹,那利润可就不是小数啊!如果高员外感兴趣,在下有意与员外合作,一起做这桩生意!”   “哦?”高远斋颇感意外,一皱眉,“那陶员外想怎么与我合作呢?”   “很简单,在下一不用员外出钱,二不用员外出人,只要员外能答应帮我疏通一下齐州的官府,在下便分员外五成利润,不知员外意下如何呀?”   “这个嘛!”高远斋冷不防被这个提议搞得不知所措了,虽说对方跟自己只是初次见面,提议也有些突兀,可这利润太丰厚,实在叫人难以拒绝呀,他有些迟疑道:“陶员外这手笔可够大的,你就没有别的条件吗?”   “呵呵,高员外多虑了,在下只是想跟员外‘交’个朋友,大家有钱一起挣嘛!就凭您在官府中的关系,我出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高远斋一想也对,轻轻点点头,“陶员外果然是个爽快之人哪!此事还是容我再好好考虑一下,过些天再给你答复!”   “也好!在下静待回音!”   接着,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吃过酒宴,便相互拜别,各自回府了。   之后几天,高远斋着人秘密打探了下陶公义的家世背景,也没查出什么蹊跷,他心里就有些活动了,“他娘的,我这些年在齐州虽然表面风光,可实际上我挣的银子十成中有八成都献给归义城了,我也没落下多少,看现在这意思,无论我立下多大功劳,主上也不拿我当盘菜的,反正如今有陶公义给我打掩护,挣了银子主上也很难查到,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他下定了决心,吩咐亲信把陶公义请到自己府中。   两人再次见面,就把合伙做买卖的事定下来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生意做起来了,银票也被接二连三地送入高远斋府中。高远斋见到了钱,也跟陶公义越发亲近,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不再设防了。   这一日,陶公义又来给高远斋府上送钱,一路上他没遇到任何阻拦,穿过了几进院子,赶往前厅。   路过一个院‘门’外时,他猛然就看到那个院子里聚集了很多人,里面有家丁也有官府的衙役,地上摆着几十个大木箱子和几辆马车,少爷高明正大声叫嚷着,指挥手下装车。   陶公义甚感蹊跷,便迈步走进了院子,来到高明近前,拱了拱手,“少爷!”   “啊!陶员外来了!”高明显然有些顾不过来,随口应了一声,便又接着监工了。   “少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搬家吗?”   “不是,这就是几箱绸缎,我正准备装车运到北边卖呢!”   “哦!”陶公义看了看那些衙役,心下不解,“运绸缎?那这些官府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高明见他一直观望不走,就催促道:“陶员外还有什么事吗?我爹现在就在前厅,你只管进去找他就是了!”   “哎!好!”陶公义嘴里答应着,磨磨蹭蹭地往外走。   正这时,就听咣当一声巨响,“你小子干什么吃的?没长眼睛吗?”高明的责骂声传来,陶公义急忙又回头看去,刹那间,他就看到一个木箱摔在了地上,箱盖被摔开了一条缝隙,一锭白‘花’‘花’的官银从里面掉了出来! 第四十三章 美人计失策(上)   利益绑定,这是古往今来商人们拉拢目标的一贯手段。   无数事实证明,因金钱结成的友谊永远要比单纯的感情牢靠的多,因为朋友间的感情往往复杂多变,今天亲如手足,明日说不定就会因三言两语反目成仇,可人们对金钱的追求却是永恒的。   陶公义把自己漕运生意的一半都分给了高远斋,高远斋得了好处,自然而然满眼都是他的好,无形之中就对他放松了警惕。   陶公义也终于得以钻了这个漏洞,顺藤摸瓜,发现了正要秘密从高府转运走的官银。   这可是个极其重要的情报啊,陶公义不敢耽搁,见过高远斋,送上银票,应付了几句,便急急忙忙地返回自己府中,把事情跟张小七众人一说。   大家也都惊诧不已。   “官银?官府的衙役?高府?”程怀亮想了片刻,分析道,“高远斋是归义城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批的官银的目的地就是归义城!你们别忘了,道长之前也在归义城找到过印有齐州府衙字样的银袋子,这就对上了,这齐州府衙多半有人在私下支援归义城啊!”   “那会是什么样的人呢?会不会是呼勒?”李恪问道。   “不!殿下你也不想想,这么多箱银子,足有几百万两之巨,又有衙役专门护送,寻常小人物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你的意思是这幕后主使之人是我五弟?”   “殿下,这可说不准哪!要知道,这齐王也是有争储之心的,谁知道他会不会暗中资助反唐逆党,图谋不轨呢?”   “唉!怀亮,此事事关重大,没有确凿的证据,咱们绝不可以胡乱猜测呀!”   张小七眉头紧锁,“那咱们下面怎么办?是不是要把那些银子抢回来?”   “必须得抢回来,那可是最重要的证物。只是运送这么多银子,归义城的人必会在沿途严密保护,不会让咱们轻易得手的,而且咱们目前好不容易才潜伏下来,齐州城中尚有很多疑点需要暗查,咱们也不能贸然暴露身份哪!所以咱们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唉!这可就有点棘手了,时间不等人,这会儿那些银车八成都已上路了,咱们再拿不定主意,等人家跑了,再想找可就来不及了!”   陶公义言道:“此事诸位可以放心,我已事先撒下人手,秘密跟踪那些银车了,他们会随时向咱们报告银车的动向的!”   “如此还好!”   “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阿史那云眨了眨大眼睛,微微一笑,“现在大哥和空空道长都还没有恢复功力,咱们若去劫夺银箱,也只能靠我和殿下、嫂子三人出手了,可我们三人的武功又都不是很高,强行夺银,只怕会出了差错,打草惊蛇,依我看,咱们不如这么办!”她压低声音把计策跟众人说了一遍。   “不成!”张小七听完,脸涨得通红,霍然而起,“这事说什么也不成!”   李恪也急了,“娘子,你怎么净想这种馊主意?办法总归有的,咱们再想想,此事万不可行!”   “你们两个急什么!我觉得王妃的主意很好,不这么做,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翟珊反问道。   他们刚说到这,一个家丁急急地跑进来禀报:“老爷,那些马车已经出城了,负责护送的是高家少爷高明和二百多家丁,沿途似乎还有很多暗哨,若继续跟踪恐怕会暴露行藏,我等不敢擅自做主,特来请老爷定夺!”   “他们走的是哪条路?”   “走的是东门外的那条岔路,沿着那条路走大约三十多里就是渡口,小的以为他们很可能要从渡口上船,而后再沿水路北上!”   “不好不好!”陶公义也有些坐不住了,“银箱上了船,咱们怕是就更不好做手脚了!”   “不能再等了!王妃,我们走吧!”翟珊和阿史那云随即一前一后出了房间,飞身而去。   “哎!你们干什么去!回来!”张小七急叫起来,可人都已走了,他再怎么喊也无济于事。   李恪见势不好,也慌忙追了出去。   空空道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那两个小丫头精得很,殿下追出去也没什么用,保证一会儿就得垂头丧气地返回来,咱们也别等了,都收拾一下准备接应吧!”   “唉!”张小七重重地叹了口气,“走吧!”   这边众人还没走出院子,李恪就匆匆返回来了。   “殿下,追到她们了吗?”张小七问道。   李恪一脸沮丧地摇了摇头。   “别多说了,咱们快走吧!”   众人扮成陶府的家丁混入人流之中,出了东门,沿着家丁指的路追了下去。   路上,程怀亮就宽慰两人:“其实,我也认为王妃的主意是眼下咱们能用的最好办法了,你们也别太着急,不就是美人计吗?王妃以前又不是没用过?你们就放心好了,以她们俩的姿色,用这招,那就是百试百灵啊,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张小七和李恪一听,鼻子差点气歪。   张小七回怼道:“他娘的,你小子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跑去施美人计的不是你媳妇儿!”   程怀亮还在嘴硬,“你还真就冤枉我了,我敢保证,如果今天施美人计的是我家宇文小姐,我绝对会举双手赞成的!”   李恪撇了撇嘴,挖苦道:“呵,瞧你说的跟真事似的,还一口一个你家宇文小姐,人家答应过你吗?我怎么觉得,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儿应该是安乐郡主啊?”   “打住!别跑题!”程怀亮一下子被捅了肺管子了,脸憋的通红,“我就是想安慰你们两句,怎么扯到我那去了?无论如何,事已至此,你们就乖乖地接受现实吧!”   众人又赶了一段路,挨到黄昏时分,他们总算远远地望见了前面的银车队伍。   此时,那些马车已经到达渡口,高明正急扯白脸地指挥手下往船上搬箱子,他旁边还站着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   “快点!手脚麻利点!别磨磨蹭蹭地,快!今晚本少爷要赶夜路,要是误了时辰,我拿你们是问!”   “哎呦,我家小少爷真是越来越招人喜欢了!”那女子轻佻地将手指搭在了高明的肩膀上,语气暧昧。   高明一皱眉,忙抽身躲开,“小姨娘,你、你这是干什么?”   女子娇笑一声,小声道:“呵呵,少爷,装什么正经嘛?当初你死皮赖脸地追求我,如今得手了,你就不认账了吗?”   高明吓了一哆嗦,忙伸手把女子的嘴捂上了,“小姨娘,这种事你怎么可以随便乱讲?若是被下人们听去,告诉了我爹,你我可就完了!”   “哼!敢做不敢当,真不像个男人!”   “小姨娘,我爹让你过来帮我清点这些银箱,现在事情已了,你还是赶紧回府吧,别让我爹起疑呀!”   “好啊!我可以回去,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一句,路上不要再沾花惹草,尤其是见到那个宇文霞,放老实点,那丫头可不好惹,别到时候弄得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姨娘,这还用你说?你就放心好了!”   他们正说话间,一个下人跑过来道:“少爷,小的们在路边的草丛里抓到了两个女子,形迹十分可疑!”   “哦?带过来!”   “是!”   少时,家丁们将阿史那云和翟珊领到了高明面前。   高明抬眼一瞧,登时眼睛就直了,身体酥了半边。   就见对面的两个女子身形匀称丰满,衣衫褴褛,外衣的裂缝破口处,白花花的美肉似隐似现,她们清秀可人的脸蛋上沾着些许尘土,眉宇之间带着乞求和哀怨,楚楚动人。   其实,高明以前在回鹘部落跟翟珊打过照面,可是如今时过境迁,在这种场合下见面,翟珊已加了伪装,高明又色迷心窍,满脑子都是邪念,哪还有心思分辨哪?   这时候,就听阿史那云娇滴滴道:“奴家见过公子!奴家二人本是京城人氏,到此地投奔亲戚,不想亲戚不愿收留,将我俩赶出了门,奴家二人身无分文,无处栖身,实在走投无路,乞求公子发发善心,载我俩一程,将我俩送回京城,奴家二人愿做牛做马以报公子大恩!呜呜呜……”说着,两个女子抱在一起哭得梨花带雨。   “啊?”高明听得此言,心猿意马,都快把持不住了,他火辣辣的目光在两个女子身上来回扫荡着,他使劲咽了两口唾沫,当即答应道:“好!好!本少爷也是怜香惜玉之人,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位美人沦落至此,不施援手呢?这天眼看就要黑了,你们要是遇到了歹人,惨遭非礼,可该如何是好啊?快、快请上船吧!”   “多谢公子!”两个女子回转身,相互搀扶着,扭扭哒哒地上船去了。   高明满脸淫邪,还在后面直勾勾地盯着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旁边的女子见状,醋意大发,“哼,果然是没有不偷腥的猫,怎么着?少爷,我才刚刚警告过你,你就要犯病吗?”   高明忙装模作样地解释道:“姨娘,你都想哪去了?这两个女子怪可怜的,我只是想好心捎她们一程而已!”   “别装了!你什么时候有过这等好心?你一撅屁股,老娘就知道你要拉几个粪蛋!不成,要不你把那两个骚狐狸撵走!要不我就跟你上船!”   “哎呀!姨娘!别胡闹了!我今晚还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做呢!”   “我才不管!今晚我必须跟你走!”女子依旧不依不饶。   正这时,又一个家丁跑过来报信:“三夫人,老爷正找您呢,叫您快些回府去!”   女子一皱眉,一脸地厌恶,“真讨厌!这老不死的,这时候叫我回去干什么!”   高明趁机作势道:“小姨娘,你就赶快回去吧!别让我爹起了疑心哪!”   女子无奈,脸涨得通红,“好!老娘回去!今天让你小子捡了个大便宜,晚上办事的时候悠着点,小心累垮了腰!”   “姨娘,瞧您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呀!”   “哼!”女子一甩袖子,板着脸不情不愿地上了轿子,走了。   张小七和李恪两个人在暗处远远地观望着,脸都气绿了,要不是程怀亮众人在旁边死死地摁着,好言相劝,他们俩恐怕早就气不过,蹦出去了。   程怀亮就说:“你们俩别着急,嫂子和王妃都有武功,又心思缜密,肯定不会出现差错的!你们只需暂且隐忍片刻,待今晚咱们把银子一劫,就大功告成了!”   陶公义也道:“殿下和侯爷请放心,方才我已叫下人把船都准备好了,等下他们上船出发以后,咱们就跟在他们后面,随时准备动手!”   “唉!好吧!”   夜幕降临,运银船的各处都点起了灯火,高明匆匆吃过了晚饭,一想到后舱还有两个小美人在等着自己,抓心挠肝,还哪有心思想别的事了?当即支开身边的家丁,快步向后舱走去。   此时翟珊和阿史那云已暗中将运银船各处都查探了一遍。   翟珊就向阿史那云问道:“王妃,刚刚我看到咱们的船只就在后面跟着呢,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动手劫银?”   阿史那云摆了摆手,“不急,咱们眼下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等下还要跟高明探探话,争取摸清他们运银的路线、归义城接应的人,有了十足的把握后再行动也不迟。”   “也好!”   就在这个时候,忽而舱门一开,高明从外面走了进来。   阿史那云立刻又摆出一副娇媚的样子,问道:“公子,这么晚了,您到奴家这里有什么事吗?”   高明嘿嘿一笑,“啊,没什么,我怕两位小姐深夜难眠、孤独寂寞,特意前来陪陪你们!”说着,他突然一扬手,朝两人打出一道白烟。   阿史那云和翟珊也没想到对方如此心急,毫无准备,登时中招,身子一歪就昏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 美人计失策(中)   阿史那云和翟珊聪明反被聪明误,欲使美人计却不慎失手,这下弄假成真、肉包子打狗,给人家送上门去了,这后果可想而知。   高明眼看着两人晕了过去,登时焚身,再也按捺不住了,“美人们!来吧!”他淫笑着就扑了上去……   再说张小七众人都在后面的船上远远地观望着运银船的动向。   张小七焦急不安,“那船怎么还没有动静,我这眼睛一个劲地跳,该不会是娘子她出事了吧?要不咱们现在就行动吧!”   李恪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程怀亮忙拉住他,“殿下,别急呀!”   “现在不动手,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哎呀!我看你们俩就是关心则乱,这才刚过了多久啊,料想王妃和嫂夫人这会儿一定还在打探情报呢,你们现在动手了,岂不是破坏了计划,致使计策功亏一篑呀?还是再安心等等吧,一会儿会有消息的!”   两个人脸色都很不好看,勉强压制住心中的焦虑,不再做声了。   就这样,他们又耐着性子等了一段时间,前面的水面上出现了一大片芦苇荡,运银船一转弯钻进了芦苇荡中。   众人的船也很快跟了上去,可等他们进了芦苇荡,再一找,运银船早已不见了踪迹。   “怎么搞的?船呢?”张小七急叫道。   陶公义赶紧叫来船上的伙计,询问道:“你可知道这里的路径?那运银船能去哪里?”   伙计答道:“这个小的着实不好猜测,老爷您也知道,这片芦苇荡港汊甚多,他们钻到哪里都有可能,现在黑灯瞎火的,只怕一时半刻还真不一定能找到!”   “什么!怎么会这样?”张小七急得直蹦高,眼冒金星,“这可怎么办,我娘子还在那船上呢!”   “小七兄,别着急,一定要稳住,我相信咱们很快就能找到的!”程怀亮还在竭力安抚他,不过语气也明显紧张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死拦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唉!”   张小七众人催动船只,急切地在芦苇荡中找开了。   而此时的运银船里,高明正意乱情迷,一通撒野之后,就开始毛手毛脚地撕扯翟珊和阿史那云的外衣。   可就在他正欲办事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高公子在哪里?我要见他!”   接着一个家丁回道:“小的也不清楚,公子他好像去后舱了!”   “好!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去找他!”   “是!”   高明听得真切,心叫不好,“坏了,宇文霞来了!”他慌忙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服,稳定了下情绪,推门出去了。   他刚出舱门,就迎面跟宇文霞碰了个正着,“少城主,您、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宇文霞根本就不把高明放在眼里,态度冷漠,“高公子,近来风声甚紧,我师父唯恐运银船在路上出了岔子,特命我前来接应,我们归义城的护卫已在前面的渡口准备好了,只待船一到岸,咱们就可以交接了!”   “哎!好!遵命!”   “官银在何处?我要去清点一下!”   “好!少城主请随我来!”   高明领着宇文霞到货舱转了一圈,将银箱逐一打开,让她检查。   片刻后,他们清点完毕,又返了回来。   宇文霞就对高明道:“恩,银两倒是分毫不差,我还要将这艘船仔细搜查一遍,以免被奸细混进来,坏了咱们的事情!”   高明闻言,立刻紧张起来了,“少城主,这、这就不必了吧,这船上都是我高府的下人,怎么可能会混进奸细?您就不要多此一举了!”   “不可!这是我师父的命令,我必须遵照执行,不能有一点疏漏!”   “这……哎!少城主!”高明还想找些托辞,可宇文霞完全不理睬他,大步流星就奔向了藏着翟珊和阿史那云的后舱。   高明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宇文霞并不知晓这房中的情况,也没迟疑,推门就走了进去。她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两个女人,脸色就变了,随即向高明质问道:“高公子,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是从哪来的?”   “啊!恩!少城主别误会,是这样……”高明支支吾吾地说着,凑到了宇文霞的身边,“她们就是两个落难的女子,流落在荒野,孤苦无依,我看她们怪可怜的,就想捎她们一程,把她们送回家去!”   “恩?不对!她们是……”宇文霞很快就发现了蹊跷,认出了两人,正要向高明责问,冷不防一道白烟迎面扑来,她猝不及防,登时被迷倒在地上。   按理说,以宇文霞的武功,十个高明也近不了她的身,可是这时候不比往常,她全部注意力都在翟珊和阿史那云身上,正在惊讶的当口,就让高明钻了空子了。   高明一见自己居然又得手了,大喜过望,迅速关上了舱门,回过来看向躺在地上的三个大美人,“嘿嘿,今晚本少爷的桃花运真是想挡都挡不住啊,既然你们都主动送上门来了,那就让我好好快活快活吧!”   他先来到宇文霞近前,俯下身来,颤抖着双手在她身上乱摸,一想到平日里宇文霞那冷若冰霜的面孔,再看看现在她任由自己把玩的样子,兴奋、激动、刺激交织在一起,高明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这可怨不得我了,就算你醒了杀了我,我也认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来吧!”他又疯狂地扑了上去。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来,“哎呦,少爷呢?那小子在哪儿鬼混呢?”   一个下人道:“回三夫人,少爷适才陪宇文小姐验货,现在可能还在后舱里。”   “呵!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没有叫你们,谁也不准跑来打扰我!”   “是!”   随后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   “小姨娘?她怎么来了?”高明的好事又被搅了,他心里窝火憋气,可也没有办法,只好恋恋不舍地从宇文霞身上爬起来,又整理了下衣服,走出舱外。   女子一眼看到高明出来了,满面笑容,快步走上前来。   高明沉着脸,没好气道:“小姨娘,这深更半夜的,你不在家里陪我爹,追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女子娇笑道:“瞧你这恼羞成怒的样子,难道是你的苟且事被我撞破了?”   “你!你整天都想些什么呀!我只是担心你贸然跑来跟我私会,若是被我爹发觉,那可该如何是好?”   “呵呵,放心吧!老爷已被府衙的大人们叫去饮酒了,他今晚是不会回来了!走啊,我们去后舱吧!”   “等等!”高明慌忙将女子拦住。   “哎呦,这么紧张啊!刚刚你才从那里出来,怎么就不让我进去呢?”女子笑着眨了眨眼睛,“看来我猜的没错,那后舱里是不是都已春色满园了呀?”   “哼!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也管不着!我奉劝你赶快离开这里,回家去!”   “怎么?嫌老娘碍事了?我就知道你小子喜新厌旧,我明告诉你,你既然招惹了我,就甭想把我甩开!我今天偏不走,你有种就杀了我!”   高明此时急火攻心,那三个天仙般的美女都乖乖地躺在后舱等着他呢,这种机会他这辈子怕是也遇不到第二回了,可自己偏偏被拖在这里浪费时间,他真想一气之下把这贱妇弄死算了。   “你别逼我!”高明虚张声势地喊了一句,又暗中掏出了一把迷烟,还想故技重施将女子迷倒。   正这时,一条花船从一侧开了过来,船上的老鸨跳着脚朝这边叫道:“三夫人?三夫人在吗?”   “哎!别喊了,我在这儿呢!”女子答应着来到外面的甲板上。   高明无奈,只好也跟了出去。   老鸨看到女子,眼睫毛里都带着笑,“哎呦,三夫人,您近来可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呀!”   “你不用恭维我,我说话算话,送你的小妮子都在这船的后舱呢,你只管派人过来,把她们带走就是了!”   “哎呦,三夫人你可真是个大好人,老身拜谢了!”老鸨忙不迭地招呼手下龟公,“快快!快上去拿人!”   花船上的龟公们手脚格外麻利,操起几个木板搭在运银船上,而后拿着绳索棍棒顺着木板登上船来,直奔后舱。   不出片刻,他们就把昏迷中的翟珊、阿史那云和宇文霞用绳子绑好,抬了出来,一溜小跑返回花船。   高明见状,急了,“你们干什么?放开她们!”   女子轻蔑地笑了笑,“少爷,怎么了?心疼了?还是你没能得逞,心里不舒服啊?”   “你少要冷嘲热讽,小姨娘,人家小姑娘只是想搭我的船回家,你却把她们卖到了妓院里,她们跟你何仇何怨?你的心肠怎么如此恶毒?”   “别跟老娘我来这套!两个骚蹄子也值得你这般袒护?我来问你,她们为何平白无故都被迷倒了?你难道不是要对她们欲行非礼吗?小心我回头把此事告诉老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你……”高明被戳中了软肋,一时语塞。   女子趁机凑到高明耳边,小声道:“少爷,无论如何今晚你都不可能得到她们了,别枉费心机了,不如等下让我来满足你,你看可好?”   “哎,可是……”高明正想说宇文霞也在里面,可转念一想,“不行,我不能说,非礼少城主可不是小事呀,那宇文霞要是醒过来,还不得让我脑袋搬家?不如我将计就计,就把她送进妓院去,以后就算她杀了所有妓院里的人,我死不承认,她也拿我没辙!”   他想到这儿,就不再吭声了。   女子还在说呢,“哪有什么可是,少爷,你就听我的吧!”   此时,龟公们已经将三个美人抬进了花船了。   老鸨一见,脸上都乐开了花了,晃着肥胖的身躯一溜小跑来到他们船上,对那女子千恩万谢,“哎呦,三夫人,您可真是活菩萨呀!竟然送了这么三个水灵标致的大美人给我,这叫我说什么好啊!这是一千两,是她们三个的卖身钱,请三夫人一定要收下!”老鸨说着,拿着银票就往女子手上塞。   哪知女子一把就推开了,气得直翻白眼,“就这些歪瓜裂枣也配得上一千两银子?真没见识!老娘都送给你了,一两银子也不要!”   “哎,是是!请三夫人放心,老身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三夫人的大恩我会感激一辈子的!既然您不要钱,老身这便告辞了!”   “快走吧!”   老鸨揣好银票,回到自己的花船上,欢天喜地地开船离去了。   女子和高明又重新回到舱内。   女子神色暧昧,缓缓解开了自己的衣裳,挑逗道:“我的小少爷,人家都给你送来了,你还等什么呢?”   高明心中愤懑,也不客气,一把将她抱起来,就冲进后舱办事去了。   又过了片刻,舱内二人激战正酣,忽而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咣地一声,舱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第四十五章 美人计失策(下)   却说高明这一晚上的心情真是大起大落,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到嘴的肥肉没吃着,他心里甭提多憋气了!无奈之下,索性把一腔的火气都发泄在了跟自己私通的三夫人身上。更新快无广告。   也是该着他今晚倒霉,偏偏这个时候又来人了,而且这帮人可不像宇文霞和三夫人那样,事先还说几句话,给他遮掩的机会,他们就仿佛知道船上的情况,专门来捉奸的一般,破开舱门,直接冲了进来。   这次来的人正是张小七众人。   之前,他们在那芦苇荡里绕来绕去,越着急越摸不清道路,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可是费了劲了。   耽误了快半个时辰,他们才绕出来,远远地就看到前面灯火闪烁,一条花船迎面驶了过来。   陶公义忙站上船头,向花船上的老鸨询问:“这位老板娘请了,在下借问一下,方才你可看到齐州高家的船从这经过?”   老鸨刚得了三个极品美人,心情正好,见有人问自己,回答得也挺热情,“哎呦,这位员外可真是问对人了,您该不会是高家的朋友吧?”   “正是!”   “哎呦,您算交对朋友了!高家不仅有钱,还个个都是大善人,尤其是他们家的三夫人,那可真是天上的活菩萨转世呀,她不仅时常照顾老身的生意,还无偿把绝色美女送给老身,哎呀,真叫老身感动得无话可说了!”说着,她还拿出手绢来,抽抽搭搭地抹起了眼泪。   张小七急切问道:“老板娘,高家的船是不是就在前面?”   “对呀!他们的船就在前面不远处,高家三夫人和少爷都在呢!你们不必着急,他们走得不快,你们很快就能追上的,我看,几位爷不如还是先到我的花船上找找乐子,乐呵完了再走也不迟,老身刚刚才得了三个新鲜货色,绝对都是极品,几位可不要错过呀……”   “快开船!”张小七心急如焚,哪还有心情听她絮叨?还没等她说完呢,就招呼手下摇起橹来,急急地往前追去。   果然,不多时,他们追上了运银船。   程怀亮还在劝呢,“殿下,小七兄,你们先不要着急,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再观望一下,摸清了船里的情况再行动吧!”   “还观望个屁!”张小七甩了他一句,架起木板就搭在了运银船上。   而李恪早已先一步飞身冲进了船中。   此时船上的家丁们多数都被三夫人支开了,只剩下几个掌舵摇橹的,也被李恪三下两下解决了,众人得以顺利登上了船。   进得舱内,众人就开始四处踅摸,他们先在货舱找到了银箱,俄顷,就听到有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从后舱传来。   张小七和李恪一听那声音,脸登时就绿了,傻子都能听得出那舱里的人在干什么事。   张小七心头一紧,脑袋嗡了一声,随即发疯了一般冲过去踹开舱门,就闯进了舱内。   高明和三夫人正在苟合,玩得风生水起,骤然被人给撞破了,一时吓得魂飞魄散,“啊!”   高明迅速翻身起来,手忙脚乱地提上了裤子。   三夫人倒是更为镇定一些,很从容地系上了衣服,瞥了张小七一眼,呵斥道:“谁家的奴才这么不懂规矩?竟敢跑来触老娘的霉头,不想活了吗?”   张小七发现舱内并没有自己的娘子和王妃,他悬着的心多少放下了一些,随口骂道:“他娘的!一对狗男女!”   “哎呀!狗奴才!你真是狗胆包天了!老娘跟你没完!我宰了你!”三夫人张牙舞爪就扑过来了。   这时,李恪、陶公义众人也先后进入舱内。   三夫人见来了这么多人,也有些心慌了,退了回去。   程怀亮把张小七拽回人群之中,朝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快藏好!现在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张小七心领神会,也不再说话了。   高明并不像他爹高远斋那样跟张小七是老对手,见面的次数很多。他只是看这个下人十分眼熟,可慌乱之际又一时想不起对方是谁。   他正疑惑间,陶公义带人走进来了,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路。   “陶、陶员外,您、您怎么来了?”他颇有些难堪,说话也不利索了。   陶公义一看这场面,心中暗喜,他对这种事一向驾轻就熟,当即瞪大了眼睛,故作惊讶,“诶?少爷,三夫人,你们两个这是、这是……哎呦,这怎么可以呀?这要是让高员外知道了,他还不得被气死呀!”   “别说了!陶员外!”高明神色惊慌,忙打断道,“这样,您可否先让您的手下都退出去,咱们有事好商量!”   “好啊!”陶公义抬了抬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张小七众人得令,退出门外,在外面等候消息。   船舱里就剩下陶公义和高明、高家三夫人三个人。   高明有把柄被人攥在手里,说起话来自然低声下气了,“陶员外,陶叔叔,您也不是外人了,今日之事实是我的过错,就请您网开一面,不要把我和小姨娘的事告诉我爹了!”   陶公义背着手,有些为难道:“高公子,平心而论,这是你们高家的家事,我作为一个外人,真不该插手,不过呢,你也知道,我跟你爹高员外关系匪浅,若跟你们沆瀣一气,欺瞒了他,实在是于心有愧呀!”   “好了,陶叔叔,您不要多说了,就直接开条件吧,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守口如瓶?”   “高公子不必见外,其实我此来是来找我的两个侄女的,先前我的一个下人向我禀报说,她们两个上了你的船,我害怕她们胡闹给高公子你添乱,这才追了过来,不知高公子你把她们安置在何处了?”   “啊?你说那两个小女子是你的侄女?”高明大吃了一惊,“可是她们说她们是落难的女子,是投亲戚被赶出来的呀?”   “唉,你别听她们瞎说,她们就是那个样子,整天不务正业,就喜欢胡闹惹事,这些年害我伤透了脑筋哪,还是请高公子尽快把她们叫出来吧!”   高明懵住了,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三夫人,刚要说话。   三夫人抢先说话了,“陶员外,闹了半天,那两个小妖精是你的侄女呀,哎呦,你可得好好管教一下她们了,别让她们四处勾三搭四的、招惹男人了!”   陶公义闻言,就是一皱眉,“三夫人说这话我就不懂了,敢问我两个侄女招惹你哪个男人了?是高员外,还是高公子呀?”   “你!”   “好了,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我两个侄女现在何处?我要见她们!”   “呵!”三夫人冷笑了一声,“陶员外你来晚了,她们俩已经回去了,不在这船上了!”   “回去了?三夫人别拿我开玩笑了,你们的船自从离开渡口就没有停靠过,她们是如何回去的?”陶公义转而看向了高明,“高公子,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我吗?说句心里话,以前我曾经非常欣赏你,还考虑过要把两个侄女都许配给你,可是你的所作所为真令我失望啊!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把我两个侄女安然无恙地交出来,你的过错陶某既往不咎,我非但不会向你爹告发你,还会做媒把我两个侄女都嫁给你,你看如何?”   “陶叔叔!你此话当真?”高明一听,喜出望外,眼睛唰唰地直放光。   “当然!陶某说话算数!”   “好!我说!她们都被小姨娘卖到妓院去了!”   “你说什么!”   “陶叔叔,您别急,我发誓我没有对她们做过任何事情,这都是小姨娘她自作主张,我也是没办法呀!您现在回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高家三夫人也没承想自己这么轻易地被高明卖了,登时气急败坏,“啊!高明!好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你见异思迁,老娘跟你拼了!”她哭喊着扑向高明,又挠又抓。   “滚开!你这个泼妇!滚!”   可陶公义这个时候再也没闲心跟他们纠缠了,慌忙出舱,来到外面,跟众人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小七和李恪都在门外听得真真切切,两人才刚刚和缓下来的情绪再一次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毕竟媳妇儿被卖进妓院,这种事情谁能接受得了啊!   “娘子!”张小七差点哭出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程怀亮赶忙拦住他,“小七兄,冷静啊!我怎么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高明的阴谋啊!”   “你说说理由!”   “你想想,嫂夫人和王妃都有一身好武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送进妓院呢?我认为高明是要设计把咱们引走,以免让咱们发现他往归义城偷运的官银哪!”   空空道人摆了摆手,“唉,程公子,贫道以为你这次可能想多了,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备不住这一次那两个丫头真就失手了,你们还记得适才那花船上的老鸨说的话吗?”   这一句话算是敲醒了梦中人,众人一下子全都反应过来了。   “坏了!我娘子真的被卖了!”张小七和李恪都急红了眼了,脑袋一热,又要走。   程怀亮在后面连拉带拽,“哎!别急呀!咱们就这么走了!官银该怎么办哪?” 第四十六章 李祐的野心   张小七和李恪得知自己的娘子被人送进了妓院,方寸大乱,就想追回去解救。   程怀亮不知趣,还颠颠地跑来询问劫官银的事,他就没想想,那两位眼看就要被扣绿帽了,这种时候怎么能等得了啊?   “你给我滚一边去吧!”张小七一把甩开他,跟李恪就往外走。   空空道人上前提醒道:“傻小子,走什么呀,咱们用这艘船追不是一样的吗?”   张小七一愣,“对呀!瞧我这脑子,都急糊涂了!”   程怀亮忙道:“对!这个主意好,这样一来,咱们既能带走官银,又能堂而皇之地打着高家的旗号行动,不会暴露行踪!”   陶公义也说:“恩,既如此,咱们还是不能冲动,我还得向高明核实一些事情。”   他们正商议着,高明和三夫人一前一后跑出来了。   高明发髻散乱,脸上脖子上满是被挠的一道一道的血痕,狼狈不堪,“陶叔叔救我!你看我这样子,我说得都是实话,所有的坏事都是那泼妇一个人干的,跟我没关系呀!”   “你个小畜生,负心汉,死没良心的,你始乱终弃,你不是个人,老娘跟你没完!”三夫人嚎叫不止,还在没完没了地追打高明。   陶公义忙命人冲过去,把三夫人拖到一旁。   陶公义把脸一沉,对高明作色道:“高公子,无论错在谁,我两个侄女毕竟还是被卖进了妓院,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陶叔叔!这真不是我的错啊!我冤枉啊!我没对两位小姐动一根汗毛啊!”   “好了!我依然可以不告发你的丑事,但你要告诉我,我两个侄女被卖到了哪家妓院,我也好赶去救她们!”   “这、这都是小姨娘她做的,我真不知道啊!”   陶公义又看向三夫人,“三夫人,还请你体恤一个长辈怜惜子女的心情,把事情如实相告!”   “哼!”三夫人把眼皮一翻,白了他一眼,歪过头去,“两个小贱人活该!老娘偏不告诉你!”   张小七真急眼了,一把把刀抽出来了,“你说不说!不说!我宰了你这个恶妇!”   “啊!来人哪!快来人!保护我!”三夫人扯开嗓子大叫起来。   陶公义冷冷道:“别喊了,你的人早已被我的手下控制住了,你若想让他们知道你的丑事,我可以让他们来!”   “好啊!有种你就杀了我!来呀来呀!”   程怀亮慌忙把张小七拽回去,小声道:“小七兄,别跟她纠缠了,杀了她也没什么意义,还是快些行动吧!”   “恩!”张小七应了一声,随即和李恪带着几个人开船去了。   陶公义又接着对高明道:“高公子,既然这样,就请把你的船借我用用吧!”   “这个……陶、陶叔叔,我今晚实在是有要事在身,要不您、您还是用您的船吧!”   “呵呵!有要事在身?你的要事就是跟你的姨娘苟且吗?事到如今,你居然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你真以为我不敢告发你吗?”   高明被他这一唬,有些心虚了,心下一盘算,“现在这种局面,我就算不答应也没用啊,若是逼急了他们,发现了银箱,事情就更麻烦了!再说宇文霞不见了,等到了下一个渡*接的时候,归义城的人问起,我也没法交代。不如就索性由着他们来吧,若是归义城的杀手们追过来,我正可以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他们身上!”   想到这,他点了点头,“好吧!便依陶叔叔!”   陶公义没再说话,命人把高明和三夫人关进后舱,软禁起来。   众人掉转船头,急急地追了下去。   却说高远斋此时正跟齐王李祐在王府中通宵达旦地饮酒作乐。   席间,李祐就向高远斋问道:“高员外,本王此次向你们归义城捐助的两百万两白银可已运走了?”   “请殿下放心,那些银两都已经装船,由犬子负责押送,连夜出发了,沿途有归义城的人看护,应能确保万无一失!”   “恩!”李祐点点头,“算上这次的银两,这些年本王送给你们的银子也有几千万两了,为了筹措这些银两,本王也着实费了很多心血,但不知你们的城主何时才能助本王起事呢?”   高远斋宽慰道:“殿下还是不要急于一时,现在时机尚未成熟,等到我家城主将一切准备就绪,自会出手的,到时殿下只需坐享其成就行了!”   “唉,你们每次都是这一套说辞,如今京城中我那几个哥哥争储都已闹翻天了,保不齐谁就抢先动手了,本王还要等到几时?”   “殿下,我家城主武功天下无敌,只要他老人家一动手,您这皇位还不是唾手可得?至于您那几个哥哥,您就让他们折腾去吧,您就权当看看笑话,何必跟他们计较呢!”   “那倒也是!”   “殿下,我家城主让我向您传话,这段时间正是关键时期,您还是不要再轻举妄动了,上次您未跟城主商量,就擅自行动把血妖子带进宫中,非但没能成事,反倒打草惊蛇,引起了皇上的警觉,如今他已派李恪和张小七等人密查此事。就在前段时间,我还在云梦山下的一个镇甸与他们交过手,这帮人本领不大,可鼻子都挺灵啊,万望殿下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要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啊!”   “好了好了!本王知道了!”李祐有点不耐烦,“你们要记住,本王是你们归义城的合作伙伴,不是你们的手下!本王做事自有本王的考量,上次皇后宾天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本王临时做了那个决定,并未有时间通知你们,虽说失败了,但那只是运气不好罢了,本王并不后悔!”   “是是!”   “本王听说最近你们又偷运了数百条血妖子到齐州,怎么,是又要有什么行动吗?”   “殿下知道此事?”   “呵!这有何难?本王的手下也都不是白吃饱,在这齐州城中还没有什么事情逃得过我的眼睛!”   “殿下误会了,其实此事我们并没有要瞒您的意思,即便您不提,在下也正要向您禀报,那些血妖子将会在近期由我的商队秘密带入京城,伺机送入皇宫大内之中!”   “什么?往宫中送数百条血妖子?”李祐大惊,“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呵呵,殿下,送一条血妖子入宫跟送几百条有什么区别吗?我们城主做事向来如此,要么不出手,出手就会一击制胜,绝不会像殿下那样,还给对方留下喘息的机会!”   “本王只是担心,如此一来,一旦你们成功了,整个皇宫乃至京城恐怕都要遭受灭顶之灾呀!到时皇宫里的人都死光了,本王即便登基又有什么用?”   “诶,殿下,死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到时殿下振臂一呼,率兵平乱,除去妖蛇,君临天下,自会有大把的人才对殿下趋之若鹜的,殿下再除旧布新,又会创立一个新的王朝啊!”   “恩,高员外言之有理!”   接着,两个人又欢饮了一番。   李祐不觉也来了兴致,向高远斋提议道:“哎!这等良宵实在难觅呀,本王无心睡眠,高员外,随本王出去转转、找找乐子吧!”   “好!难得殿下有此雅兴,在下奉陪便是!”   两个人换了身便装,带了几个随从,出了府门,在街上溜溜达达地闲逛。   他们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家妓院门外。   高远斋往妓院里指了指,朝李祐猥琐地一笑,问道:“殿下可有兴趣?”   李祐一皱眉,摆了摆手,“这等烟花柳巷能有什么好货色?快走吧!”   “诶,殿下,俗话说,家花没有野花香,您没玩过,自然体会不到这其中的乐趣呀!”   “不行不行,本王是堂堂皇子,岂能到这种地方……”李祐还没说完呢,就见一个老鸨带着一大帮龟公正着急忙慌地往妓院里走,龟公们还抬着三个昏迷的女子。   那老鸨边走边吵吵嚷嚷,“哎呦,你们手脚都给我轻着点,这三个小丫头可是咱们的命根子呀,咱们将来能不能发达全指望她们了,谁要敢弄破了她们的小脸蛋,我打断谁的狗腿!”   “是是是!我们都听五娘的!”   他们在两人面前一走一过,就进了妓院了。   李祐只是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那三个女子,登时眼睛就直了,他一路目送队伍进了妓院的大门,久久伫立在原地,呆若木鸡,仿佛丢了魂一般,嘴里喃喃自语:“天人,天人哪……”   高远斋倒并没怎么看三个女子,他的注意力都在李祐的身上。   他看李祐神情恍惚,忙提醒道:“殿下?殿下?”   “啊?”李祐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殿下被这里的美人迷住了?”   “唉,不想这风尘之中竟也有如此绝色的女子!”   “殿下喜欢就进去吧!试问这天底下还有殿下搞不定的女人吗?”   “恩,说得好!今晚本王就要她们三个了,我们走!”   他们一行人快步走进了妓院,李祐和高远斋随便找了两个位子坐下来,随从们咋咋呼呼地叫起来,“老鸨子!老鸨子!有喘气的没有?快出来!有贵客到了!”   老鸨刚刚才带人把三个女子放入内室,闻听叫声,赶忙走了出来,“哎呦,这是哪位爷这么大排场啊?”   李祐摇开手中的折扇,四平八稳地坐着,兀自扇着风,没有理她。   高远斋起身,拱了拱手道:“五娘请了!”   老鸨一眼就认出来了,“哎呦!闹了半天!真的是贵客进门了呀!高员外,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咱们这儿的姑娘们都想死你了!”   “五娘,今晚我可不是主角,我是陪这位贵公子来的,他可是位大人物!你可要好生伺候啊!”   这老鸨长年迎来送往,见识也多,惯会看人下菜碟,抬眼一见这位爷的气度,心里就猜出了七八分,马上堆出一副笑脸来,围前围后,招呼龟公们上好茶,摆上各种美味吃食,热情招待,“哎呦,这可真是栽下梧桐树,招来金凤凰啊!少爷您能来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呀!不知少爷看上我家哪位姑娘了?倩儿、云儿、春香、秋香,快来接客了!”   李祐抬了抬手,一脸漠然,“老鸨,少要聒噪,本公子只要你们刚刚抬进去的那三个女子!”   老鸨一愣,眼珠转了转,“哎呦,少爷你还真有眼力!这三个美人可是咱们店压箱底的极品哪!今晚她们三个才刚刚进院,还未入籍,一般情况下,这初夜我们可是要拍卖的呀!”   “你要多少钱?直说吧!”   “往少说,一人也要三万两才行!”   “好!”李祐随即掏出一张银票来,往桌上一拍,“这是十万两,三个美人我都要了!” 第四十七章 反贼内讧   李祐在高远斋的陪同下到妓院里找乐子,偏偏在那里见到了被迷晕的翟珊、阿史那云和宇文霞三人,他一眼就相中了,当即拿出十万两银子,要买三人的初夜。   高远斋并没有看到三个女人,还在一旁帮腔,对老鸨道:“五娘,我们这位少爷眼光可是挑剔得很哪,他难得能看中你们的姑娘,这可真是你们的造化呀!还不快把人叫出来?”   老鸨见到十万两银票,老脸都快笑成花了,“哎呦呦!大少爷真是豪爽!真叫老身开眼了!恩,只是那三个丫头现在还在昏迷当中,若是弄醒了,保不齐还要耍性子,跟个小野马似的闹上一阵,搅了少爷您的兴致。老身觉得为了避免麻烦,少爷您这次就先将就一下,先把生米做成熟饭,等过些日子,她们被驯服了,认清了现实,您再好好享受一番也不迟呀!”   “好吧!就依你!”李祐收起扇子,站起身来,往前指了指,“头前带路吧!”   “好!大少爷您先请!”   两人一前一后奔里间去了。   高远斋也不便跟去,就在大堂坐下来,喝茶等候。   就在这时候,一个黑衣护卫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皱着眉头,神色严肃地四处看了一圈,一眼瞧见高远斋了,便径直来到他近前,坐了下来。   高远斋见到那护卫,也是一愣,忙站起身来,“圣使?您、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小点声!”护卫抬手示意他坐下来,小声道:“我还想问你呢,你的运银船出什么事了?为何半路折返了?还有我家少城主自从去运银船清点银两,就无故失踪了,再也没出现过!”   高远斋愕然,“这……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你们没去劫船吗?”   “没有,那段河道往来船只甚多,其中还有很多官船,我们唯恐暴露,并不敢贸然行动。高员外你到这里做什么?可曾看到少城主了?”   “啊!没什么,我陪齐王殿下到这儿找几个姑娘玩玩!少城主我却没见过,她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到这种地方来?”   “可我明明跟踪着少城主的气味来的,她应该就在这里!”   “不会吧!圣使大人,你竟连少城主的气味都能分辨出来?”   “这不算什么,少城主带着的香囊里有一种特制的花粉,我只需放出几只蜜蜂来,便能跟着它们找到少城主!”   护卫说完,站起身来,从身上解下一个小笼子,打开了,放出了一只蜜蜂。   那蜜蜂呼扇着翅膀,嗡嗡嗡地往里间飞去了。   护卫随即也跟着往里走。   “哎!等等!”高远斋急忙叫道,“圣使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这里都是些妓女,怎么会有少城主?再说齐王殿下还在里面呢,咱们可不能搅扰他呀!”   “别说了!我归义城的追人办法百试百灵,还从来没有失误过!”   “哎!圣使大人……”高远斋阻拦不住,眼看着护卫进去了,也只得追了过去。   此时,房间里,李祐已将三个女子并排放在了床上,正在给她们逐个宽衣解带,忽而咔吧一声,房门被人撞开了。   “谁这么大胆?竟敢坏本王的好事?”李祐登时火起,忙转身观瞧,就见一名黑衣护卫和高远斋先后从外面走了进来。   “高远斋!你这是要干什么?连这点规矩不懂,擅闯本王的房间,你活腻味了吗?”他厉声质问道。   “哎呦呦!殿下息怒,非是在下有意冒犯,只因圣使大人要来寻少城主,在下也是没有办法呀!”   “什么?什么少城主?”   护卫没有答话,一眼看到了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的宇文霞,脸色就变了,“少城主!”他迈步就要过去。   “你干什么?”李祐忙挡在他的身前,脸色铁青,“本王看上的女人你也敢碰?”   护卫随即拱了拱手,“殿下,恕我唐突,此女你还真不能碰,她是我们归义城的少城主宇文小姐!”   高远斋此时也认出来了,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宇文霞,又看了看她身边的两个女子,一时间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心说话:“这是怎么回事?宇文霞在这儿也就罢了,怎么连那两个小丫头片子也在呀?难道张小七那帮人已经到齐州了?不好啊!”   可面对眼下这局面,他也无暇多想,赶紧凑过去,帮护卫解释:“殿下,这真是个误会,圣使大人说得没错,这个女子确实是我们归义城的少城主啊!其实那两个美女也大有来头,她们一个是吴王妃阿史那云,一个是平凉侯张小七的妻子翟珊,都是咱们的敌人,她们俩您想怎么玩都行,可少城主是自己人,就请殿下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李祐如果就此答应,也就没什么事了,翟珊和阿史那云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一劫了,可李祐毕竟是堂堂皇子,这种要求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种羞辱,他登时挂不住了,“住嘴!就算她是你们的少城主又怎样?本王看上的女人那就是本王的,本王才不管她是谁!这些年本王给你们归义城的银子还少吗?玩一回你们的少城主又算得了什么?”   高远斋又硬着头皮好言相劝:“殿下,我也是一片好心为您着想啊,我们少城主心性泼辣,手段也狠,就怕她事后记恨在心,找您算账,还要给您增加很多烦扰,您这又是何苦呢?”   “哈哈哈哈!本王就喜欢这种小辣椒,你们谁也不要说了,都出去,本王今晚要定她了!”   护卫脸色阴沉下来,“殿下,对不起!我们归义城也有归义城的规矩,少城主今晚绝不可以留下,如果殿下不同意,那就休怪在下无礼了!”   “哎呀?那你想要怎样?”   护卫随即打了一个长长的口哨,一队身穿便衣的归义城杀手迅速涌进房中。   李祐神态自若,点点头,“跟本王来这套,你当真以为本王怕你们不成?在这齐州城里还没人敢如此跟本王撒野!”他说着从身上摘下一个弹丸,一扬手打出窗外。   “啪!”弹丸炸响,与此同时,妓院外传来一连串嘈杂的脚步声,“快!保护殿下!”大批齐王府侍卫也冲进妓院,堵在了房间门口。   一个侍卫头领快步走进房中,来到李祐身旁,躬身施礼,“拜见殿下!属下等随时候命!”   书中代言,这个侍卫头领不是旁人,正是从东宫逃出来的呼勒!   “恩!”李祐看了看他,颇为得意,转而对归义城护卫道,“怎么样?还想动手吗?”   高远斋见势不好,赶紧和稀泥,“殿下消消气吧,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呢?圣使,依我看,这次咱们就成全殿下算了!归义城跟殿下联姻也是一桩好事,他日大家拧成一股绳,也能更好地合作嘛!”   “哼!少城主的荣辱事关我归义城的颜面,没有老城主的允诺,没人可以染指她,无论对方是谁!”   “好啊!不自量力,那你们就试试吧!动手!”   李祐一声令下,呼勒带领齐州府的侍卫们冲上去就跟归义城的人交上手了。   “叮当!咣当!噼里啪啦!”一时间妓院里鸡飞狗跳,众人打成了一锅粥了。   老鸨见状,可急坏了,一溜烟儿地跑过来,“哎呦!都别打了!这是干什么呀!还让不让人活了呀!哎呦,你这些强盗,可要了人命了呀!”   她想上前拦阻,可这些人谁能把她放在眼里,一照面就把她踹出一溜滚去。   老鸨登时哭爹喊娘,嚎啕不止。   龟公们慌忙把她搀扶起来,“五娘,你没事吧?”   老鸨一骨碌身爬起来,急道:“你们还等什么?房子砸光了都没关系,那三个小妮子才是最值钱的,快把她们抬走!”   “是!”龟公们趁人不备,偷偷摸摸地把三个女子从床上抬下来,转移出来。   进了后院,老鸨四下看了一圈,“快快快,将她们捆好了,堵上嘴,藏到地窖里去!咱们好不容易才的得到的宝贝儿可千万不能让人抢了去!”   “是!五娘!”龟公们抬着人飞快地跑下地窖去了。   “哎呦哎呦,还好,可吓死我了!”老鸨才刚刚缓过一口气来,一回身迎面正碰见高远斋鬼鬼祟祟地从院门外走进来了。   适才高远斋见双方打起来了,也是急得不得了,本欲上前拉架,可他一看李祐和圣使瞪着眼珠子、一脸愤懑的神情,心虚了,“他娘的,这两个大爷我谁都得罪不起呀!算了,咱吃几碗干饭咱心里清楚,别自找倒霉了,老实地眯着吧!”   他战战兢兢地退到了一边,无意中一扭头,正瞧见老鸨带着人偷偷地转移床上的三个女子,他刚想喝止,可嘴张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一个猥琐的念头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眼看着老鸨一行人走出去了,也悄悄地离开战场,尾随着他们来到了后院。   老鸨见到高远斋,大吃了一惊,“哎呦,高员外,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高远斋挺直了腰杆,煞有介事地咳嗦了一声,“咳!五娘,别跟我装蒜了!方才你们做的事我可看得一清二楚,告诉你,那三个丫头可大有来头,你把她们藏起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   “高员外,瞧您说的,这三个小妮子都是老身妓院里的人,该怎么处置她们自然由老身说了算哪!”   “少跟我来这套!”高远斋把脸一沉,“五娘,外面的人为了她们三个都打翻天了,我在想我是不是该把那些人叫来,将这三个绝色美女带走啊?”   “哎呦!高员外,别介呀!您也是咱们这里的熟客了,老身知道的,您不是那样的人!”   “我是不是那样的人,那可就要看你给的好处了!”高远斋压低声音道,“我与那三个女子有旧,想去看望她们一下,如果你能答应,我就守口如瓶,不仅不会告发你,还会替你说情遮掩,你看怎么样?”   “这、这怎么能行?”   “怎么?那十万两银子你打算白拿不成?”   老鸨被逼无奈,只得点头,“好吧,老身答应就是!”   “好!记住,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跟谁都不能说,若是走漏了风声,你的钱没了,脑袋也得搬家!”   “是!这老身当然知道,以后老身还想多仰仗高员外照应呢!”   “你明白就好!”   这时,龟公们都返回来了,“五娘,我们已经把人藏好了!”   “恩,你们都下去吧!”   “是!”   龟公们一走,老鸨就引着高远斋匆匆来到地窖前,打开窖门,放他进去了。   到了地窖里,高远斋再也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撒脚如飞跑到了三个美女近前,解开衣服就扑了上去!   第四十八章 妓院乱局(一)   翟珊、阿史那云和宇文霞三个大美人昏迷不醒,任人摆布,周围还遍布着色狼。这种情况就很危险了,先是高明,后是李祐,最后高远斋又跑来对她们下手了。   高远斋到底年纪大,较为理智,不像他儿子高明那样一冲动就不计后果了,他想得很明白,李祐和归义城圣使为了争面子大打出手,互不相让,正好给了自己暗度陈仓的机会,这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这个时候下手神不知鬼不觉,办完事就走人,没人会注意到自己。   这可是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高远斋也算是胆大心细了,当机立断跑来占便宜。   且说他在地窖里逐一端详三个美女,不禁心潮澎湃,“不想我高某人操劳半生,终于有了今日的艳福,值了!诶,我该先从谁身上下手呢?那两个丫头虽说是我的敌人,可这个冷艳孤傲的宇文小姐却更叫人感兴趣,那我就从她开始吧!”   再说张小七众人驾着高家的运银船返回了渡口,弃舟登岸,陶公义命家丁们将船上的银箱子抬出来,搬往自己家中。   高明急忙阻止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我高家的货物,你们怎么能擅自行抢?”   “你们家的货物?这里装的是什么?”   “哎!这、这……陶叔叔,我都跟您说过了,这就是几箱绸缎,要运到北边卖的!”   陶公义当即把眼睛一瞪,作势道:“好啊!你小子把我两个侄女都卖了,我拿你区区几箱绸缎又算得了什么!来呀!统统搬走!”   “哎!哎!”高明嘎巴两下嘴,想硬拦着,又投鼠忌器,怕因此激怒了陶公义,让对方破开了箱子,看到了官银,那事情就败露了。   他心中暗忖:“罢了!事到如今就随他吧!沾上了这事,他也活不长了,待我回去以后,向齐王和归义城的人禀报,再做计较!”   想到这儿,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和三夫人一起跟着陶公义回到齐州城中。   众人走在街上,陶公义再次询问:“三夫人,我两个侄女被卖到哪家妓院?你这回该说了吧!你要是敢不告诉我,我现在就把你们带回高府,把你们的事一五一十都跟高员外讲明!”   三夫人也不是个善茬儿,“老娘我就不说!你要向我家老爷告状就去好了,我家老爷平日最疼我了,他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你两个侄女进了妓院那是她们的报应,谁让她们仗着有点姿色到处勾搭男人?活该!”   “你……你这个泼妇!”   “啊!你敢骂我?我打死你个臭男人!”   高明急忙把她拦住,“小姨娘!够了!别闹了!快把事情跟陶叔叔说清楚!快说!”这时候高明担心的早已不是丑事败露,而是那些被劫的官银,他想尽快脱身,回去报信。   可三夫人哭闹喊叫就是不说。   混在下人之中的张小七、李恪等人都火往上撞,又气又急。   张小七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就想冲过去揪住妇人讯问,即便暴露了身份也在所不惜了。   恰在此时,众人就听前面的一处房舍传来一阵激烈厮打声。   “恩?那边是什么地方?出什么事了?”陶公义向手下问道。   “老爷,那家妓院里好像有人在斗殴!”   “妓院?那是家妓院?”   三夫人一愣,辨别了下方向,随即就地撒泼打滚,嚎叫起来,“老娘我不活了!你们一帮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你们不要脸!”   众人不再理她,把她撇在一旁,都急匆匆赶往妓院去了。   进入妓院,他们循声来到出事的地点,张小七一眼就看到呼勒了,惊愕道:“哎呦,那小子不是呼勒吗?他真在这儿呀!”   李恪也喃喃道:“唉,不仅如此,这里面还有一个人我也认识,呼勒身后的那名年轻公子是我五弟李祐啊!他们这是在跟谁对战呢?”   程怀亮忙不迭提醒道:“你们小点声!这些人都武艺颇高,若是被他们发觉了,咱们可就麻烦了!”   “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娘子会不会已经被他们劫走了?我得过去问问!”   “别介!小七兄你急懵了吧!你要问也不是问他们,得找这里的老鸨啊!”   “对!还是你想得明白,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张小七、李恪、程怀亮和空空道人趁乱悄悄离开战场,绕道赶往后院查探。   妓院里冷冷清清,妓女龟公们都躲在房间里避乱,不敢露面,一路上他们也没遇到什么阻碍,径直走到了后院的地窖外面。   张小七就问:“你们说,我娘子和王妃会不会被锁在这地窖里呀?”   程怀亮连连摆手,“不可能!像嫂夫人和王妃那等有姿色的女子,老鸨肯定要从她们身上挣钱的,把她们关在地窖里能做什么?我看她们若在这里,多半就是被困在某个房间里了,咱们快点找找看!”   张小七和李恪闻言,越发心急了,当即就要走。   忽而空空道人迟疑道:“哎!等等!我怎么觉得这地窖里好像有动静啊,要不我下去看看吧!”   “哎呀!道长,你就别耽误工夫了!”程怀亮不耐烦道,拉着老道就往外走。   正这时,一侧的房门一开,老鸨带着一众龟公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拦在四人身前,“哎呦!你们是哪家的下人?这么不懂规矩,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识相的赶紧滚,不然老身叫人打断你们的狗腿!”   张小七气冲冲问道:“你是这妓院的老鸨?你今晚是不是抢了两个女子到你的妓院里?”   老鸨登时警觉起来了,“老身买不买姑娘跟你有什么关系?别在这儿瞎打听,滚出去!”   程怀亮忙又拉了一下张小七,朝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你这么问,人家怎么可能告诉你?看我的!”   他走上前去,客客气气地朝老鸨施了一礼,“这位老板娘请了,其实我们乃是齐州陶府的家丁,今晚我家陶员外听闻您这里新来了两名颇有姿色的美女,故而特地前来想一亲美人芳泽,这是纹银两万两,就请老板娘把她们带出来吧!”   老鸨见到了银票,态度立刻缓和了下来,“哎呦,你们陶员外还真是消息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这事了?”说着,她伸手就要拿银票。   程怀亮随即又把银票收了回去,“老板娘,这算不得什么,我们陶员外在齐州也是有些势力的,不过你想拿银票也得先让我们见到人才行!”   老鸨呵呵一笑,“说实话,我的姑娘们那都是极品,你们这两万两银子真的不多呀!你们可知道,方才高员外带来了一个贵公子,人家一出手就是十万两啊!就这样,他也没能如愿,后来又来了一拨人非要跟他争,两边大打出手,你们看到现在外面正在交手的两拨人了吗?那就是他们哪!”   “高员外?”程怀亮惊诧道,“怎么?高员外也来了?”   “对呀!这高员外在齐州可是说一不二哦!跟他比起来,你们陶员外恐怕也得退让三分吧!”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都面面相觑,心中猜出了大概,“高远斋带着齐王来逛妓院,这说明他们二人关系匪浅哪,那些运往归义城的官银也必定出自齐王之手,而呼勒也成了齐王的手下,他们这些人狼狈为奸,已经连成一气了!可跟他们对战的都是什么人?翟珊和阿史那云又被藏到哪去了?”   程怀亮又接着问道:“请问高员外现在何处?我家员外也正要找他,为何方才我们没有见到他?”   “啊,你们问高员外呀!恩,他、他见两边的人打起来了,阻拦不住就回家去了!”老鸨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应付道。   “好吧!既如此,我家员外还是想要见见您这新来的姑娘,银子不是问题,不要说十万两,二十万两我家员外也是拿的出的,还请老板娘行个方便吧!”   “哎呦,这可不成了,还请几位帮我转告你们家员外,今晚我家姑娘们都已歇息,不能接客,请他明晚再来,老身一定会让姑娘们好生服侍的!”   “这却是为何?我们员外肯出钱,而且他只有今晚才有时间出来,请老板娘通融一下吧!”   “不行不行!你们没看到那两拨人为了争夺我家姑娘们都打起来了吗?为了她们的安全,老身是绝不会让她们露面的!几位请回吧!”老鸨紧着催促四人离开。   “那好吧!”程怀亮答应着,朝张小七和李恪使了个眼色,转身带着其余三人走出院外。   “程兄弟,你这是要干什么?咱们就这么走了?不救人了吗?”张小七撑不住劲了,就想发作,来硬的。   “小七兄!别乱来!”程怀亮紧张地四下看了看,“咱们收拾老鸨倒是没什么问题,可你想过没有,外面还有齐王和他的爪牙们,若是咱们这边闹起来,惊动了他们,这事情就更麻烦了,到时非但救不出人来,咱们自己也得交待呀!”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别急!冷静!我料老鸨一定是把嫂夫人和王妃藏起来了,她们现在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咱们还是先回到前院,摸摸情况再做打算!”   空空道人又建议道:“可是我怎么老觉得那个地窖里好像有人呢?要不咱们去看看吧!”   “不必了!道长,咱们快走吧!”   四人又回到前院。   陶公义和高明还在观战,高明一看这状况,也傻眼了,心说话:“这是怎么搞的?怎么自己人打起来了?”他想上去拉架,把银箱被劫的事向他们禀报,可又顾忌身边的陶公义,不敢乱讲,一时左右为难。   陶公义就向他问道:“高公子,你可认识这些人?他们为何要在妓院斗殴啊?”   “陶叔叔,这我哪知道?这妓院里的客人为了姑娘争风吃醋也是常事,前几日我不也是为了倩儿姑娘跟陶叔叔打过一回吗?”   “我不管这些,我只要把我两个侄女找回来就行!”   这时候,忽而后院传来一连串的响声,“扑通!噼里啪啦!咣当!哎呦我的娘!”紧接着,老鸨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   她踅摸了一圈,一眼看到高明了,忙不迭地叫道:“高公子!不好了!你爹出事了!”   高明一愣,问道:“我爹?我爹也在这儿?”   老鸨偷眼看了看陶公义众人,凑到高明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   高明不听则已,一听登时脸涨得通红,心中暗骂:“他娘的!那个老不死的,三个小美人我还动呢,居然被他先得手了!”   陶公义就问:“高公子,出什么事了?可有我两个侄女的下落了?”   “啊?啊!没什么,此事跟陶叔叔你的侄女没关系,我爹刚才在这里找乐子,跟这儿的一个姑娘发生了一些纠葛,我得赶快过去处理一下,失陪了!”   “什么?你爹高员外也来了?他跟什么女子发生关系了?你给我说清楚?”   高明也是为了尽快甩开陶公义的纠缠,情急之下,也没走脑子就胡乱说了一句,“那个女子叫宇文霞,真不是你的侄女,陶叔叔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宇文霞!”后面的程怀亮闻听此言,一时间真好似晴天白日被雷劈了一般,“不好!”他发疯了似的向后院跑去! 第四十九章 妓院乱局(二)   程怀亮之前一直在苦口婆心、反复劝说张小七和李恪,让他们一定要保持冷静,权衡利弊、谨慎行事,不能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可没承想这绿帽子突然间飞来,毫无征兆地扣到了自己的头上,他当场就抓狂了。   张小七和李恪在一旁好言相劝。   “程贤弟,冷静!一定要冷静啊!这时候咱们还不能暴露,你可千万别惹事,让高明发觉了呀!”   “是呀!怀亮,我们两人的娘子不也还下落不明吗?再说你和宇文霞还八字都没一撇呢,你操的是哪门子心哪?”   可程怀亮急火攻心,完全听不进去,一把挣脱开两人的手臂,就冲向了后院。   高明此时心里惦记着三个美人,也急着想去查看情况,没心思考虑别的。他见程怀亮跑进去了,便向陶公义抱怨道:“陶叔叔,我都跟您说了这事跟您两个侄女没关系,你怎么还让下人跟去!”   “哼!你小子说的话我能相信吗?少废话!头前带路!”陶公义作色道。   高明无奈,一想:“也罢,他想去就去吧!大不了先让他把那两个美人带走,等我把银箱的事告诉齐王和归义城,带人抄他的家,再把她们抢回来也不迟!”   想着,他点头道:“好吧,全依陶叔叔!”   这时候,程怀亮已经先一步赶到了后院,再一看这院中的情形,遍地狼藉,扁担、簸箕、酒坛子一应杂物摔得到处都是,龟公们一个个都被打得东倒西歪,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地窖的窖门被撞开了,一个大胖丫头正骑在高远斋身上暴揍不止,“啊!臭不要脸!大色狼!我打死你!”   “咣咣咣咣咣!”   程怀亮心慌意乱,一心只想要找宇文霞,也顾不上多想就冲了过去,这下正好跟大胖丫头打了个照面。   大胖丫头一抬头看到了程怀亮,登时一脸委屈,哭了,撇开高远斋就扑过来了,“啊!相公!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救我的!呜呜呜呜!你放心吧,人家会为你守住贞节,决不会给你戴绿帽的,呜呜呜呜……”   她说着一把就将程怀亮抱了起来,“呗儿呗儿呗儿!”一通猛亲。   程怀亮万没想到没找到宇文霞,反而自投罗网、遇到安乐郡主了,此时此刻,他心中满是无奈和沮丧,又急又气,脑筋蹦起多高来,死命地挣扎,“放开!你放开我!”   “恩,不要,人家还没亲热够呢!”   “哎!郡主!你先把我放下来,我还有事要问你!”   “你叫我什么?”   程怀亮欲哭无泪,只得道:“娘子!”   “哎!”大胖丫头这才把他放下来,“相公,你有什么事要问为妻吗?”   程怀亮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高远斋,就见他被揍得鼻口窜血,脸肿得跟个猪头似的,都不成样子了,忙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胖丫头把脸一捂,扭捏道:“相公,这个老色狼!他把人家……把人家……呜呜呜,羞死人啦!”   程怀亮越发摸不着头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把你非礼了?不可能啊!难道他非礼了宇文小姐?你快说呀!”   “什么宇文小姐,你讨厌!呜呜呜呜……”   高远斋看到程怀亮,登时眼睛就瞪起来了,一骨碌身从地上爬起来,跳着脚就想叫喊,可他腮帮子被打肿了,一时又说不出话来,憋得像头驴似的乱叫:“啊!嗯啊!嗯啊!啊!”   正这时,高明、陶公义众人也先后进入院中。   “爹!”高明惊叫着就跑过去了,扶住了高远斋,“爹您这是怎么搞的?怎么会被打成这个样子?这是谁干的?”   张小七和李恪也赶紧过去,迅速把大胖丫头和程怀亮拽了回来。   高远斋看到他们,又是一阵嚎叫,“嗯啊!嗯啊!啊啊啊啊啊啊……”都快喊岔气了。   高明一皱眉,也没听明白他爹要说什么,而且他也没心思听,他爹被打他倒不怎么在意,他最担心的还是那三个美人啊!   老鸨上前向高明哭诉道:“高公子,你可得为老身做主啊!自从老身从你们家三夫人那里买了三个美人回来,就好像撞了邪似的,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哎呦,这可真是红颜祸水呀!本来老身好心好意安排你爹到地窖里跟我的三个美人偷偷幽会,可谁知道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胖瘟神来,煞是厉害,把你爹揪出来就是一通毒打。老身都看不过去了,忙叫手下去救你爹,可你看看,哎呦!造孽了!高公子,老身可是为了你们高家拼了命了呀!”   胖丫头气不过了,跳将过去,辩解道:“你胡说!你冤枉我!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人家一个女孩子家千里迢迢跑到齐州来找相公,人生地不熟,大晚上还要赶夜路,多可怜哪!人家饿得难受就想到那地窖里找点东西吃,可这个不要脸的大色狼竟然猫在地窖要*人家!人家为了给相公保住贞节,这才动手的!”   高明一听,慌忙对高远斋道:“爹,您先在这里等候片刻,我到地窖里看看去!”   可他还没行动,张小七、李恪和程怀亮三个人早已抢先一步冲下地窖去了。   片刻之后,三人一人抱着一个,将还在昏迷中的翟珊、阿史那云和宇文霞抱了上来。   “啊!嗯啊!嗯啊!嗯啊!啊啊啊!”高远斋脸涨得通红,又咆哮了起来。   高明就找陶公义交涉,“陶叔叔,你是来寻你的两个侄女的,现如今你都已经如愿了,带走她们就是,宇文小姐与你没有关系,还请你把她留下来!”   陶公义板着脸道:“不行!高公子,你和你爹高员外今晚做下的事我不想过多评论,不过这个女孩子也怪可怜的,若是把她留给你,岂不是又要送羊入虎口了?”   高明脸色一沉,说话也不客气了,“陶员外!我已经对你够可以的了,劝你一句,跟你没关系的事管多了,可是要引火烧身的!”   另一边,大胖丫头见到程怀亮抱着宇文霞,醋意大发,冲上前去一把将宇文霞夺过去,扔地上了,“相公!你怎么能这样?人家跑来找你,你却抱着别的女人,不行!你得抱我才行!”   程怀亮本来正心疼呢,这下子被搅和了,登时暴跳如雷,“啊!滚!你给我滚开!”   “不行!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才是你的娘子!你不要人家了吗?呜呜呜……亲爱的!只要有我在,你这辈子都休想再碰别的女人,来吧!”她又将程怀亮抱起来了,好似搂着一个小娃娃一般,直接把他抱到了人群里。   “啊!你干什么!放开我!啊!”   高明见机会到了,就想趁机把宇文霞夺走,可空空道人却提前赶到,挡住了他。   老道叹了口气,满脸地怜惜,“唉!孩子,早知如此,当年贫道真该把你带在身边哪!”他俯下身,把宇文霞扶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打开了,取出一粒丹药,给她喂了下去。   “啊!你!你是从哪来的?你给她吃了什么?”高明厉声质问道。   可老道连头都没抬一下,就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   陶公义忙令手下冲过去,将老道保护起来。   高明气急败坏,用手点指陶公义,“好啊!陶员外!你竟然纵容你的手下如此妄为?我再说一遍,宇文小姐是我的人,快把她交给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呵呵,是吗?高公子如此用强,请恕陶某不能从命!”   高远斋还嫌不够乱,又开始嚎叫:“啊啊啊啊!嗯啊!嗯啊!”   高明点了点头,“爹,我听懂了!”又对陶公义恨恨道:“好吧!既然你不识时务,就别怪我心狠,你等着!”他撒脚如飞跑出院去。   这时,宇文霞服下了解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道长?是你?”她站起身来,慌乱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道长,是你救的我?”   “宇文姑娘,救你的不是贫道,是他们哪!”老道一指人群中的张小七等人,“要不是他们及时赶到,这高家父子怕是已经对你……”   “道长!你不要说了!”宇文霞俏脸一红,忙打断道,“多谢道长相救,事情我都已明白,我自会禀明师父处置他们的!”   “唉,宇文姑娘,贫道非是要劝你倒戈,朝廷也好,你们归义城也好,说到底无非都是争权夺利罢了,你又何必插手这些是是非非,使自己陷入险地呢?还是远走高飞吧!”   程怀亮也从胖丫头怀里伸出头来,叫嚷道:“宇文小姐,道长说得没错呀!你师父正自寻死路,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到我们这边来吧!小七兄和我都会好好待你的!”   胖丫头不干了,“相公!你喊什么呢?讨厌!人家都嫁给你了,你怎么还跟别的女人说话?不行!呗儿!呗儿!呗儿!”又亲上了。   “你放开我!放开!别人都看着呢!这成何体统?”   “我不管,我就是要亲给她看!呗儿!呗儿!呗儿!呗儿!”   宇文霞不禁一皱眉,俏脸上泛起一丝厌恶,朝老道施了一礼,“道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受师父大恩,是决不会背叛他的!”   另一边,张小七和李恪也分别将翟珊和阿史那云救醒了,两人发现自己的妻子安然无恙,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了。   可就在这个当口,就听院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队人蜂拥涌了进来,迅速将院中众人团团围住。   为首两人正是李祐和那个归义城圣使,他们身前,高明吵吵把火,指着陶公义,跟个秃尾巴狗似的叫着,“殿下!圣使大人!你们看,就是他把咱们的银箱劫走的!” 第五十章 妓院乱局(三)   齐王李祐和归义城圣使内讧,因小失大,给了张小七众人一个机会,使他们顺利将翟珊和阿史那云救了下来。试想,如果他们不打起来,众人不要说救人了,怕是连妓院的位置都找不到啊!   却说他们正打得不可开交,高明跑了过来,“殿下!各位大人!别打了!都停手吧!银箱被劫了!”   这一嗓子真好似一盆冷水,当即就把他们浇醒了。   李祐闻听叫声,忙扭头一瞧,就见高明正慌里慌张地站在一旁,往自己这边观望,更重要的是,床上的三个美人竟然也不知所踪了,“啊?美人们怎么都没了?什么时候被运走的?这还打个什么劲啊!住手!都给本王住手!”   “是!”呼勒随即带着手下退了出来。   归义城圣使也令手下收起了武器。   高明慌忙凑上前来,禀报道:“殿下,圣使大人,不好了,咱们的运银船被劫了!”   “什么?被谁劫了?”归义城圣使惊诧道。   “就是陶公义,那个前段时间刚到齐州的商人!方才他带着手下闯进我们的货船,将我们挟持住,强行把船开了回来!我们唯恐暴露没敢与他们交手,现在那些银箱都被他们搬回自己家去了!”   “恩?陶公义现在何处?”   “就在后院!是小人设计把他们引来的!”   “头前带路!”   “是!”   他们正要走,“等等!”李祐一脸地不满,把他们叫住了,“本王还想问一下,本王的美人都被藏到哪儿去了?”   “这……殿下,什么美人呀?”高明本来打算借李祐的手把陶公义弄死,抢回官银,再把他心仪的两个美人弄到手,可听李祐这么一说,他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难道齐王也想要她们?哎呦,这下可麻烦了!”可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认命。   李祐作色道:“岂有此理!没经过本王的准许,谁敢擅自动她们?”   圣使就说:“殿下,美人之事事小,官银之事事大呀!若是此事败露,传扬出去,让你的父皇知道了,殿下还能如此这般轻松自得吗?”   “哈哈哈哈哈!”李祐一阵狂笑,“这齐州是本王的地盘,本王就是这儿的皇上,几百两万银子而已,有什么好怕的?罢了罢了,本王也不想跟你们多费唇舌,快带我过去吧!”   “是!”   一帮人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后院。   院中的张小七、李恪和程怀亮见势不好,唯恐被人认出来,忙闪身钻入人群中隐住身形。   高远斋见援兵到了,可来劲了,叫喊声更大了,“嗯啊!嗯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好似个野兔子一般蹦起来,撒着欢地奔着张小七等人就冲过来了。   陶公义急忙令手下人将他拦住。   这时,高明气势汹汹赶到近前,用手一指陶公义,“殿下!大人!就是他!”   圣使打量了他两眼,冷冷道:“你是陶员外?我来问你,可是你将高公子的船劫走的?”   陶公义也是聪明人,一看这架势,心里就猜出了七八分,“甭问,这些人不是归义城就是齐王的人哪!”他当即笑了笑,微微欠了欠身,回道:“这位大人可能误会了,在下只是一个商人,谈何劫船哪?只因高公子骗走了我的两个侄女,还把她们迷晕卖进了妓院里,在下得知,一时气愤,这才把高公子带回来,想让他帮我寻找侄女而已!”   “是这样吗?”圣使问向高明。   “不是的!大人别听他胡说,那些银箱现在就在他家里,您不信的话,去他家搜查一下就知道了!”   “什么银箱?你不是说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绸缎吗?”陶公义故作惊讶道。   高远斋突然间挣开了陶府下人的手,又蹦过来了,瞪着眼睛,朝着圣使一通嚷嚷:“啊啊啊啊啊!嗯啊嗯啊!”那意思:“张小七、李恪就在这儿,赶紧抓人!”可他嘴肿得不成样子,只能干嚎,也说不出话来了。   圣使见状,诧异道:“诶?高员外,你这是怎么搞的?片刻工夫不见,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高明赶紧趁机解释:“大人,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吗?这都是陶公义他们干的呀!我爹的意思是请您马上动手把他们一网打尽哪!”   “啊啊啊啊啊!”   “圣使你不要多问了,此事交给我吧!”随着话音,宇文霞分开人群走了出来。   圣使一见,连忙躬身施礼,“小姐,你醒过来了,太好了!”   “恩,你先退到一旁!”   “是!”   高明没想到宇文霞这么快就醒过来了,心中纳闷:“哎呦,这是怎么搞的,我的迷烟一向很难解的呀?难道陶公义的手下里有江湖人?”他吓得一缩脖,神色明显有些不太自然,“呃,呃,宇文小姐……”   “嗯啊,嗯啊……”高远斋也蔫了,心虚地退了回去。   宇文霞面带愠色,柳眉一挑,骂道:“高明,怎么,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在这儿搬弄是非,你这个龌龊地淫贼!”   “宇文小姐,你真的错怪我了!是陶公义跑来劫船的时候把你迷倒的,这跟小人真的没有关系呀!”   “好!还嘴硬!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宇文霞抽出柳叶刀,一刀就劈了过去。   归义城圣使忙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压低声道:“少城主,冷静啊!高明好歹也算是咱们归义城的人,要杀他也得征得老城主的许可才行啊。”   “你!你放开!”   “少城主,千万别冲动,老城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宇文霞气得浑身直打颤,一松手嘡啷啷把刀扔在了地上,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陶公义装出一副才刚刚醒悟过来的样子,斥责高明道:“好啊!高明!高公子!你小子真是色胆包天啊!不仅对我的两个侄女图谋不轨,居然连你自家的小姐都不放过!还把她卖到了妓院里!”   高明吓得脸色煞白,躲到了一边,不过他依然还在厚着脸皮硬撑,“陶公义,你不要血口喷人,这都是你干的,我是绝不可能把宇文小姐卖到妓院的!”   “够了!”圣使也有些挂不住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过来对陶公义道:“陶员外,那船上的箱子可在你府上?”   “是啊!高明拐走了我的侄女,我要他几箱绸缎算得了什么?”   “陶员外,那些箱子对我们很重要,请你尽快把它还给我们!”   “行啊!几箱绸缎我陶某人倒也不缺,不过你得让高明向我赔礼道歉,当众磕三个响头,我就把箱子还给你们,我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不过分!高明,还不向陶员外赔罪?”   “这、这……大人,我冤枉啊!”   “你还在狡辩?让你给陶员外磕三个响头那是饶了你!还不快去?回去以后,我们肯定还会对你另有处置,想活着就戴罪立功!”   “好、好吧!”高明万般无奈,知道一旦没了靠山,自己连条狗都不如啊!他苦着脸跪下来,给陶公义赔不是,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陶公义哼了一声,对圣使道:“这小子欲对我两个侄女图谋不轨,这一路回来我看在高员外的面子上,一直容忍他,可不想他居然对我反咬一口!这位大人,那几个箱子你想要尽管搬走,可我还得再劝你一句,像这种丧心病狂的狼崽子还是别养的好!”   “陶员外言之有理!”   李祐一脸不屑地走上前来,打开手中的折扇,懒洋洋道:“好了!此事我也算看明白了,高明迷晕了陶员外的两个侄女和宇文小姐,偷偷把她们卖到了妓院里,可事有凑巧,这三个小美人又在妓院里被我碰上了。陶员外,你的两个侄女也算因祸得福了,我已决定要把她们收为侧室了!”   陶公义看了看他,皱着眉头问道:“但不知阁下是什么人?”   “哈哈哈哈!本王便是齐王李祐,陶员外该不会没听说过吧?”   “哎呦!罪过罪过!”陶公义连忙下拜,“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尊颜,还请殿下多多见谅!”   “这没什么,陶员外多礼了,快快请起吧!你的两个侄女本王今晚就要带走,你抬走的那些银箱也不必还回了,就算做本王的聘礼吧!”   圣使惊道:“殿下,这、这怎么能行?”   “诶,你放心吧,你们的银子黄不了,宇文小姐本王也相中了,她的聘礼本王也肯定会及时送到的!”   “这……”圣使有些为难了。   陶公义则更为紧张,偷眼看了看人群中翟珊和宇文霞,支支吾吾道:“殿下,此、此事怕是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难道说嫁给本王她们还吃亏了不成?”   “殿下有所不知,其实我那两个侄女都已许配了人家,若是再嫁给殿下,岂不是让殿下的名声受损哪!”   “哦,无妨无妨,本王并不介意这些,陶员外你改日替她们把婚退了便是,还是快把她们叫出来吧!”   “这、这……”陶公义一时找不出搪塞的理由,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齐王殿下是想要我们两个吗?”随着话音,阿史那云和翟珊一前一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两个小美人,你们醒了?”李祐登时满脸淫邪,两只眼睛不安分地在她们身上来回踅摸,吞了吞口水,“哎呀!你们真是越看越迷人哪!现在随本王回府如何?”   “殿下还问我们做什么,您都已经决定了,我们还有的选吗?”   “哈哈哈!好好!本王就喜欢你们的聪明劲!”   正这时,高远斋又抽冷子蹦过来了,冲着李祐异常激烈地吼叫起来,“啊啊啊啊!嗯啊啊!嗯嗯嗯啊……”   李祐吓了一跳,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大骂道:“这是怎么回事?这高员外抽疯了不成?”   高明赶紧扶住高远斋,问道:“爹,你怎么了?”   “啊啊啊!啊啊啊!嗯啊啊啊啊!”   “你的意思你认识这两个女子?”   “啊啊啊!”高远斋连连点头。   “恩,不瞒你说,我也觉得她们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以前在哪见过。”高明瞪大了眼睛,仔细盯住了翟珊和阿史那云,忽而他惊叫了一声,一指翟珊,“啊!我想起来了!这个女人不是那个张小七的媳妇吗?” 第五十一章 妓院乱局(四)   媳‘妇’儿太漂亮了就是叫人‘操’心哪!张小七和李恪真是一对倒霉蛋,他们才刚刚把自己的娘子从敌人的魔爪下救下来,还没热乎够呢,人就又被夺走了!   两人当即火撞顶梁‘门’,就想玩命,程怀亮这时候又变得冷静起来了,死死地拽住两人,小声劝道:“你们别急呀!再观望一下,现在打起来咱们可是要吃大亏的呀!”   翟珊和阿史那云也确实是别无选择了,齐王李祐看上她们了,口口声声要娶她们,若是她们硬抗着不‘露’面,对方势必会来硬的,一旦打起来,众人的身份暴‘露’,这事情可就麻烦了,无奈之下,她们才只好硬着头皮面见李祐,打算再施美人计。,。   可高远斋和高明父子可不是吃素的,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识破了翟珊的身份。   李祐诧异道:“张小七?是三哥的那个死党?”他说着,随即又将翟珊上下打量了一番。   归义城圣使也大吃了一惊,看向了两人。   翟珊故作无辜道:“殿下你说什么?张小七?张小七是谁?我们二人从小就跟叔叔一起生活,从没见过什么张小七呀!”   陶公义也道:“殿下,我这个侄‘女’是有了夫家,可他相公并不叫张小七呀!这一定是高明霸占我两个侄‘女’不成,心怀怨恨,故意往我侄‘女’身上泼脏水呀!要不然他为何之前没有发现,偏偏在被我呵斥、被‘逼’向我磕头赔罪之后才说?”   “恩,陶员外说得有理!”李祐点了点头,“如此貌美如‘花’的小美人怎会是那个丑八怪的媳‘妇’儿?”   高明急了,“殿下,请您相信我,她改了装扮,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呀!”   “嗯啊啊啊啊啊!”   “哼!别说了!本王岂能被你们这些龌龊小人‘蒙’骗?”   这时,圣使说话了,“殿下还是不要太过大意呀!这两人确实很可疑,在下觉得另一个的‘女’子很可能是吴王的妃子阿史那云!”   “何以见得?”   “那个‘女’子跟我们少城主长得有几分相似,而据我所知,那阿史那云就跟少城主很像,当年她们甚至曾经相互假扮过!”   “嗯啊啊啊啊!”   “恩?”李祐面‘露’疑‘惑’,又端详起了阿史那云。   “不要瞎猜了!她们两个不是翟珊和阿史那云。”宇文霞说着,走上前来。   “少城主你能确定?”圣使问道。   “我跟她们打了很多次‘交’道,怎会认不出来?你们放心吧,我说她们不是,她们就一定不是!”   圣使提醒道:“少城主,此事非同小可,眼下张小七那帮人正在四处打探咱们的下落,就算追到齐州也是极有可能的,依我看,为确保万无一失,您最好还是把这些人好好搜查一下!”   “不必了!”宇文霞摆了摆手。   高明还想争辩,可一看宇文霞那冷峻的神情,有点胆怯了,转而对圣使道:“大人,我说的千真万确呀,您不信我也就罢了,可我爹跟张小七他们那可是老冤家了,他怎么可能认错呀!”   就在他说话的间隙,一旁的高远斋趁人不备突然蹿了出来,一尥蹶子又奔着张小七、李恪众人一头扎了过来。   此时张小七众人都在担心前面的翟珊和阿史那云,忽略了这一节了,一时躲闪不及,被高远斋撞了个正着。   “啊!啊啊啊啊啊!”   李恪惊慌之下忙一掌将他打翻在地,而后又迅速和众人一起钻回人群之中。   “啊啊!嗯啊!嗯啊啊啊!”高远斋又比划又叫,嚎叫起来就没完了。   “恩?高员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圣使警觉地看过去。   “别管他,谁知道他发什么疯?”宇文霞冷冷道。   李祐脸上泛起了一丝疑虑,“不对,本王方才怎么好像看到三哥了?”   “殿下,您是说吴王李恪?”圣使问道。   “不行!这些人可能真有蹊跷,本王得好好检查一下!”李祐说着,带着人就往张小七众人所在的地方走了过来。   众人的心一下子都提到了嗓子眼,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等等!殿下!”宇文霞先一步拦在了李祐身前,“陶员外的人适才我已查过一遍了,并没有可疑之人,殿下你就不必多此一举了,对了,殿下不是想要娶我吗?我可以答应你!”   “哦?”李祐闻言,注意力登时又被吸引到宇文霞身上,“哈哈,好!既然宇文小姐都查过了,本王也不必担心什么!小姐真不愧是天山剑客的高徒,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很善解人意嘛!哈哈哈!”   此时,高明又急急地跑过来了,“殿下!宇文小姐可能还对我有些隔阂,可我敢以人格担保,张小七和李恪很有可能就在那些人里,殿下一定要好好查查……”   他还没说完呢,宇文霞扬起手,“啪!”一巴掌直接将高明扇翻在地上,“人格?你也配有人格?高明,姑‘奶’‘奶’看在你为师父效力的份上,没有杀你,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高明也豁出去了,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宇文小姐,无论如何,我真是为咱们归义城着想啊!请小姐公‘私’分明,不要因为对我的怨恨耽误了正事呀!如果你信不过我,至少我爹说的话你总该信了吧,他老人家可是清白的,您想,如果他没发现什么,又怎会被陶公义的人打成那个样子?”   “嗯啊!嗯啊!”高远斋一听这话,登时瘪茄子了,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返回来,不再做声了。   人群中,程怀亮眼珠一转,轻轻捅了捅身边的胖丫头,小声撺掇道:“娘子,你看到那小子没,他居然说他爹是清白的,那老家伙差点就轻薄了你,他怎么可能是清白的?你还不快过去找他评评理?”   “恩!相公说得对!我听相公的!”胖丫头来劲了,抱住程怀亮呗儿地亲了一口,一转身晃着肚子就冲出去了。   “啊!谁敢胡说八道!”她径直蹦到高明跟前,不由分说,一拳头就把他打出一溜滚去。   高明刚刚才被宇文霞打了一巴掌,冷不丁又挨了这一记重拳,当场就发飙了,“是谁?谁干的?”   “就是你姑‘奶’‘奶’我干的!你能怎么样?你竟然说你爹是清白的,可你知道吗,那个老‘色’狼差点就玷污了我的清白!呜呜呜呜……我相公都看不下去了,让我来教训你和你那个畜生爹!”   她这一出场登时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高明听得一愣一愣地,干嘎巴了两下嘴,没回过味来。   李祐噗嗤一声笑了,“你的意思是高员外要轻薄你?他的伤就是被你打的?”   “对呀!他看我长得年轻漂亮,对我起了坏心眼子,害得我差点就给我相公戴了绿帽了!呜呜呜……”   “哈哈哈哈!”李祐捂着肚子都笑岔气了,朝高远斋一挑大拇指,“牛!高员外!本王服了!”   高远斋心虚地咧了咧嘴,声调也降低了很多,“嗯嗯嗯!嗯啊!”   圣使便向胖丫头问道:“这位姑娘你是从哪来的?为何方才我们没有见到你?高员外刚刚还和我们在一起,他是什么时候轻薄你的?”   “啊!你问这个呀,那好吧,人家就跟你讲讲,你们也知道,‘女’孩子家出‘门’在外多么地不容易呀!人家一个人大晚上孤零零地赶夜路,若遇到坏人可该怎么办哪!偏巧我路过这里时候吃光了粮食,饿得都快要走不动了,我当时本来是想向这儿的主人要点饭吃,可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我就壮着胆子走进来了,在这儿找到了一个地窖,下来找些吃的。谁承想人家正吃得高兴呢,窖‘门’突然就被打开了,她们三个被人抬了进来!”   她说着,指了指翟珊、阿史那云和宇文霞,紧接着她又愤然指向了高远斋,“不一会儿,这个‘色’狼也下来了!人家一害怕就躲进了水缸里,可接下来,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他!他竟然对她们三个……呜呜呜,我都不好意思张嘴了!”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高远斋气急败坏,扑过来就死命地堵胖丫头的嘴,“啊啊啊啊啊……”喊得海豚音都出来了。   “你干什么?别碰我!你这个大‘色’狼,你给我滚开!”胖丫头一晃胳膊就把他甩飞了出去。   翟珊、阿史那云和宇文霞三人闻言,全都脸‘色’绯红,又羞又恼,柳眉倒竖,杏眼圆翻。   在场其他人的脸‘色’也都变了,李祐本来还在笑嘻嘻地听笑话,一听到这儿,登时笑容就僵住了,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嘿嘿嘿嘿,恩?什么?高远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本王刚刚还在纳闷,我的三个美人怎么突然就没了,原来你这个畜生居然趁虚而入,挖本王的墙角!”   圣使也挂不住了,“高远斋,你们父子真的是一对衣冠禽兽啊!狗还不咬主人呢,可你却干出这等龌龊之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来呀!将他们给我拿下!”   归义城的杀手们扑上去将两人控制住了。   “嗯啊啊啊啊!”   “爹!你怎么也……”   “啊啊啊啊啊……”   胖丫头又说话了,“你们别急呀,我还没说完呢!”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李祐气冲冲问道。   胖丫头脸也红了,羞羞答答道:“呜呜呜呜……人家当时怕得要命,就在水缸里猫着,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被这个‘色’狼发现,看到我的姿‘色’,招来麻烦,可没想到,即使这样,竟然还是被他看到了,这个大‘色’狼立刻就放弃了她们三个,朝我扑了过来!呜呜呜呜……”   李祐更加吃惊了,“什么?你说他看上你了?”   “对呀!他还说呢,霞儿宝贝,等我搬开这只死猪,腾出地方来,就跟你好好快活,你们知道吗?霞儿就是我的‘乳’名啊,这个不要脸的‘色’狼,他连人家的‘乳’名都打听出来了,呜呜呜呜……”   “哦!原来如此!”李祐恍然大悟,“还好还好,本王的小美人们总算都没有被糟蹋!你打得好,也算是为本王立了一件大功啊!本王会好好奖赏你的!”   “我才不要你的赏赐呢!人家只是为相公守住贞节的!刚刚就是相公叫我出来的,我还要回去找他!”   “哦?你相公是什么人?他也在这儿吗?”   “对呀!他就在这里呢!你想见他吗?告诉你,他可是枚正宗的大帅哥啊!相公,快出来吧!让他们好好看看!” 第五十二章 妓院乱局(五)   程怀亮怂恿胖丫头出头揭露高远斋的劣行,本是想借此搅乱李祐和归义城圣使的视线,避免对方继续追查隐藏在人群中的自己和同伴们,可没承想胖丫头折腾了半晌,临了竟然主动把自己供出去了。   他窝火憋气,可也不敢发作,慌忙一缩脖,藏在人群中就不吭声了。   胖丫头还在喊:“相公,你干什么呢?怎么还不出来啊?”她边说边往回走。   李祐和归义城圣使都在后面诧异地抻着脖子观望。   翟珊见势不好,忙上前将胖丫头拦住了,“妹妹,别过去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让我见相公?人家大老远从京城过来,就是来找他的!”   “妹妹,你相公不愿意出来,你就别叫了,对了,你一定饿坏了吧,还是叫我叔叔给您拿点吃的吧!”   陶公义心领神会,忙叫手下拿出一些随身带的吃食点心,给胖丫头送了上来。   胖丫头一见食物,两眼直放光,抢过来二话不说,吭哧就是一口,“恩!真香!方才人家在地窖里为了打色狼,都没好好吃上几口,这回终于能吃上饭了,呜呜呜,也好,我一会儿再去找相公吧!”   “好!快吃吧!妹妹!”   “好的,虽然你说话有点怪怪的,可是没有关系,人家听你的就是了嘛!”胖丫头羞赧地扭了扭身体,站到一边大吃了起来。   李祐见这个胖丫头傻头傻脑的,也没把她放在心上,回头看看高远斋、高明父子,火又起来了,对圣使抱怨道:“你们归义城怎么什么人都要?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留他们做什么?”   “殿下说的是,在下回去一定禀明城主,清理门户!”   “嗯啊啊!嗯啊啊啊!啊啊啊啊!”高远斋脸憋得通红,满腹的冤屈说不出来,一会儿指向翟珊和阿史那云,一会儿指向人群,一会儿又指向胖丫头,眼泪都下来了。   高明安慰道:“爹,你别难过,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抛弃了你,你至少还有我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高远斋还不甘心,又是一通哭叫,如泣如诉。   就在这个时候,院外又一阵大乱,一大帮高府的家丁护院咋咋呼呼地冲了进来,为首的一个女子正是高远斋的三夫人。   这女子一脸怒气,也没好好看看院中的局势,急扯白脸地奔着陶公义就冲过来了,很明显她这是带着打手们报仇来了。   “姓陶的!你挺猖狂啊!居然敢触姑奶奶的霉头,我看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今天姑奶奶就成全你和那两个专门勾搭人的小妖精!”   陶公义一见这架势,心中暗喜:“呵呵,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这机会难得,我可得好好利用一下。”他抬了抬手,示意手下围上前去,遮住了女子的视线,随即装出一副惧怕的样子,连连赔礼道:“三夫人何必苦苦相逼?在下无非就是想要找回失踪的两个侄女而已,并无心冒犯,请三夫人大人大量,放过在下吧!”   “哼!现在才求饶,晚了!”女子的气焰更盛了,“来人!把姓陶的给我乱棍打死!”   “等等!三夫人,在下不明白,在下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你哪里得罪我了?你自己不清楚吗?你派那两个小妖精勾搭我男人,还跑到船上公然坏我的好事,你就该死!”   “你男人?你是说高员外?这我却是糊涂了!我几时叫我侄女引诱过高员外呢?”   “别给老娘揣着明白装糊涂,谁是我男人你知道的!”   这时,被挡在人群后的高明急了,大叫起来,“小姨娘,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我爹……”   “嗯啊啊啊啊!”   他还没说完呢,就见身边的高远斋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那意思:“这是怎么回事?你打断她做什么?”他一时心虚了,不敢言语了。   女子听到高明的声音,愣了一下,质问道:“怎么?姓陶的,你把我家少爷抓起来了?”   “在下岂敢,高公子正在后面跟几位大人谈事情,高员外也在,如果夫人能高抬贵手,放过在下,有些事情在下可以为夫人保密,决不会透露半个字,你看如何?”   “呵!”女子嗤笑了一声,“姓陶的,事到如今,还想拿那老不死的要挟我?你的算盘打错了!告诉你,那老不死的行踪我比你清楚的多,他现在正在衙门里陪齐王喝酒呢!这个妓院的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人,老娘就是把事情直说了又何妨?”   “哎呦,三夫人你可一定要慎重啊!高员外现在真在这里,我没骗你呀!你要是把真相说出去,他该如何自处啊!”   “小姨娘!别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谁在叫唤呢?跟杀猪似的,这么难听!”   “实不相瞒,那就是高员外呀!”   “别装蒜了!要是老不死的在这儿,他早就跳出来替我弄死你了!他的脉我摸得准准的,今天我就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老娘我的男人就是高明!怎么样?听明白了吗!”   “你!你敢再说一遍吗?”   “就是再说十遍又怎样?我的男人是风流倜傥的高明,那个老不死的不过就是个钱袋子而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到底是谁?烦死了!”女子满脸厌恶,也不想再计较这些了,对陶公义道,“姓陶的,老娘没工夫跟你磨叽了,这便了结了你!动手!”   那些高府的打手们操起棍棒,一个个如狼似虎就要往上冲。   陶公义微微一笑,抬手令手下向两边一分,把脸涨得跟个猪头似的高远斋和羞愧难当的高明露了出来。   女子一见,登时好似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瘪了,“老、老爷,您在啊!”   “啊啊啊啊!”高远斋勃然大怒,无尽的怒火一下子激发出了他的潜力,他就像一只发疯的雄狮一般,一个猛子从归义城杀手们的手中挣脱了出来,窜到了女子面前,“啊啊啊啊!嗯啊啊啊啊!”   高明也被杀手们放了出来,好似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战战兢兢道:“爹,我、我……”   还是女子反应机敏,发觉不妙,登时往地上一坐,撒起泼来了,“哎呦!老爷!天地良心,这可真是千古奇冤哪!奴家刚才说得都不是真心话,这都是那个姓陶的下套引诱奴家说的,你千万不要当真哪!”   “啊?啊啊啊啊?”   女子发现有门,马上趁热打铁,又从地上爬起来,扑到了高远斋的怀里,使出了浑身解数,可劲撒娇,“老爷!你也不想想,奴家一向为老爷守身如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做下那种丑事呢?这都是姓陶的设计害我的,他居心险恶,老爷你可不能放过他呀!”   高明也附和道:“对!爹!这都是姓陶的干的!他看上姨娘了,就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呀!爹,你要相信我!”   “啊?啊?”高远斋看看三夫人,又看看高明,随后一尥蹶子冲向了陶公义,“啊啊啊啊啊啊!”看他那样子,五官都挪位了,咆哮不止,恨不得把对方撕成碎片。   陶公义大感意外,“高员外,这些话都是你三夫人亲口说的,你冲我急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连在一旁吃东西的胖丫头都看不下去了,冲过去,“咣!”一拳头就把高远斋打翻在地上,“老色狼,你脑袋进水了吧!这事我都看明白了!你们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你贪图我这样的美女,你小妾就红杏出墙,跟你儿子乱搞,现在她自己都交代了,你还自欺欺人有什么用?你这绿帽子都戴出花来了,真活该!”   “嗯啊啊!啊啊啊啊!嗯啊!”高远斋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登时两眼一翻,晕倒在地,口吐白沫了。   翟珊拉住胖丫头,劝道:“好了好了,妹妹,你还是多吃点东西,少说两句吧!”   “呜呜呜,你不懂!人家就是对这种狗血八卦感兴趣嘛!”   那女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哪来的死胖子,多管闲事,打伤了老爷,老娘跟你没完!”她唔闹喊叫着就挠过去了。   胖丫头随手又是一拳头,“去你的吧!臭*!”一下子又将女子打翻了过去。   “啊!来人!快来人!给老娘把他们统统打死!”女子尖叫起来,气得都快癫疯了。   “别动手!都别动!”高明慌忙阻止道。   “你为什么拦着我?”   “咱们家完了,都把家伙收起来吧!唉!”高明神情落寞,叹了口气。   女子还不明就里,站起身,诧异地抬头观望。   李祐和归义城圣使等人都满脸鄙夷,陆续走了出来。   李祐骂道:“呸!这高家怎么都是这种货色?个个不要脸,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真够恶心的!”   “你又是谁?你算老几呀!凭什么议论我家的事?”女子气急败坏,也豁出这张脸去了。   高明一咧嘴,“别再说了我的姑奶奶!他是齐王殿下呀!我爹和我犯了事,已被他们拿下了!”   女子也傻眼了,呆愣了片刻,忽而扑通一声跪倒下来,嚎啕大哭,“哎呀!老天爷!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殿下!王爷!奴家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事都是那老不死的一个人干的,跟奴家没有任何关系呀!殿下开恩哪!饶了我吧!”   “呵,杀你都嫌脏了本王的手!”李祐用手点指着女子和高明,“滚滚滚!本王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们!”   “哎!是!”两人对视了一眼,撇下了高远斋,带着手下一溜烟儿地逃了。   李祐打了个呵欠,扭过头看向翟珊、阿史那云和宇文霞,“本王今晚实在有些疲累了,美人们,快随本王回府吧!本王会好好慰劳你们的!” 第五十三章 高远斋的末日   白马红缨彩色新,不是亲家强来亲。一朝马死黄金尽,亲者如同陌路人。   高远斋走到了穷途末路,本来一个时辰以前他还春风得意,有齐王和归义城两大靠山罩着,独霸齐州,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就是因为一个邪念,转瞬之间落得个身败名裂,众叛亲离,这脚上的泡是他自己走的,谁也赖不着啊!所以说,即便当坏人,做事也得有底线哪!   却说李祐见事情已了,再也耐不住性子了,就提出要带着翟珊、阿史那云和宇文霞三个美女跟他回府。   翟珊和阿史那云就是一皱眉,心说:“看来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   宇文霞倒是非常淡定,妩媚地笑笑,“殿下当真要娶我们三个?”   “那是当然!你们三个本王要定了!”   “好,蒙殿下垂爱,奴家自是受宠若惊,只是奴家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望殿下能够应允。”   “哦?有什么要求你但说无妨!”   “此事对殿下而言,也许只是纳几个小妾而已,可对奴家和那两位姐妹而言,乃是终身大事,奴家不想草草了事,想请殿下择良辰吉日,备下聘礼婚仪,迎娶我等进门。”   “正是!奴家也有此想法,请殿下遂了我们的心愿吧!”阿史那云也赶忙应和道。   “这……”李祐适才差点就得到她们了,虽然中途被打断,可他的胃口却被吊起来了,此时他早已心急火燎,恨不得一口将这三个小美女吃进肚子里去,听到这话,他登时有些扫兴,“可是本王对你们已相思成病了,要不你们这几晚就先陪陪本王,以解本王的相思之苦,婚仪以后本王必会为你们补办的,你们看如何?”   “殿下!”宇文霞气鼓鼓道,“奴家既已答应嫁与殿下,殿下又何必非要急于一时呢?”   “宇文姐姐说的对!”阿史那云也道,“殿下身为堂堂齐王、皇亲贵胄,怎能不注意皇室身份,对几个民女用强呢?我等迟早都是殿下的人,就请殿下再忍耐些时日吧!”   李祐颇为无奈,踌躇了片刻,只得点了点头,“也罢!就依你们!今晚你们还是先到王府里暂住,三天后,本王就举办婚仪!”   “多谢殿下抬爱!”三个女子齐齐施礼道。   “好好!”李祐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又依依不舍地将三个美女逐一端详了一番。   宇文霞笑着提议道:“殿下,奴家觉得您既然要了我们三个,不如也将那位姑娘一并收了吧!”说着,她指了指大胖丫头。   “恩?”李祐看过去,不禁一愣,还没表态呢,大胖丫头登时紧张起来了,“你干什么?不要这么色眯眯地盯着人家看嘛!人家都已经名花有主了,你不能这样子,啊!相公快来救我!”她蹦起来又朝着人群扑了过去。   翟珊急忙又把她拦住了,“别走啊!妹妹!”   “不行啊!放开我!人家很传统的!说什么也不能给我相公戴绿帽!相公!人家的贞节快没了!快来呀!”   李祐一咧嘴,忙顺势对宇文霞道:“美人,这位姑娘都已经嫁人了,你看她为难的样子,本王觉得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   宇文霞噘起嘴来,表达不满,“殿下,要是这么说,那两位姐妹也已嫁人了,你为什么还要强娶她们啊?”   “恩,就是因为本王娶了她们俩,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所以才不想再拆散别人的家庭了嘛!”   “我才不管!你要是不娶她,奴家也不嫁了,殿下不满可以去归义城找我师父,奴家告退!”   宇文霞作势就要离开,这下可戳中了李祐的软肋,他登时就服软了,“哎!别!别!美人留步,本王答应娶她还不行吗?本王不挑食,都得了三个美人了,再加个添头又有何不可?”   另一边,大胖丫头还在挣扎叫嚷着,“相公!为妻要被人抢走了!你怎么无动于衷啊?居然连脸都不露,你真不是个男人……呜呜呜!”正哭着,她就听到李祐的话了,当即就翻脸了,一转身,噌地一下跳到李祐面前,怒道:“你说什么?谁是添头?”   李祐一时没反应过来,吓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你、你想干什么?”   “看你长得白白嫩嫩、还挺帅的,没想到你还没有那个老色狼有眼光,那老色狼为了得到人家都放弃了她们三个,可你居然说人家就是个添头,你真是有眼无珠,看不到人家姿色呀!”   李祐也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索性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姑娘你说得很对,本王确实没有眼光,无福消受美人恩哪,这样吧,本王这里有一千两银子,你拿着赶紧回去,好好跟你相公过日子吧!”   “啊!你!不!呜呜呜呜……”   宇文霞就说:“殿下,奴家以为这位姑娘确实比奴家好看,殿下一定要娶她!她若做正妻,奴家只愿做个侍妾即可。”   阿史那云眨了眨眼睛,也随即附和道:“殿下!我跟宇文姐姐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位姑娘美若天仙,强我们百倍,还请殿下不要错过了!”   “好了好了!美人们有什么要求,本王一律答应就是!”   “呜呜呜……虽然人家很开心,可是人家毕竟已经嫁人了,不能背叛相公啊!呜呜呜……”   翟珊在一边劝道:“妹妹放心,你跟我们去了也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的,再说王府里也有很多山珍海味,可以供妹妹随便吃!”   “还有好吃的呀?”   “是啊,妹妹!”   “呜呜呜!这可怎么办哪?人家真的好纠结呀!相公!要不你随为妻一起去吧!你个没良心的,怎么也不回我一声啊?”   “好了,妹妹,别喊了,我们走吧!”   翟珊、阿史那云和宇文霞跟着王府的侍卫往外走,胖丫头也一步三回头、扭扭捏捏地跟了出去。   李祐见她们走远了,长出了一口气。   陶公义上前拜谢道:“多谢殿下对我两个侄女的关爱,这是她们的造化,也是在下的荣幸!在下日后定当唯殿下之命是从!”   “放心吧,陶员外,你不必如此客套!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本王是不会亏待你的!”   “谢殿下,此间事已了,若殿下没有别的吩咐,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好,你请便吧!”   “失陪了!”陶公义带着一众手下诺诺而退。   李祐和归义城圣使也随后带人走出了妓院。   李祐就向圣使问道:“圣使,这高远斋父子可是你们归义城的人,他们做下这等丑事,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呀?”   “此事在下也做不了主,须得禀报我家城主再作计较,不过他知道很多咱们的秘密,殿下若想处死他,尽可动手便是!”   “哈哈哈哈!”李祐大笑了几声,毫不在意,“本王才不屑杀他,一条狗而已,他若有本事告我,随他的便好了!哈哈哈!”说罢,他朝圣使拱了拱手,一甩袖子,带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圣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摇摇头,哼了一声,“骄狂自大,不自量力,这小子栽跟头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一个随从问道:“大人,咱们怎么办?是不是要除掉高家父子?”   “不!人家齐王都不急,咱们急什么?高远斋无非就是给咱们筹钱的一个狗腿子,对咱们的内情了解不多,即便他被官府捉住了,也无甚干系!况且他只是一时犯了糊涂,平日里对咱们还是比较忠诚的,老城主一向宽仁,也不会处死他的!”   “只是少城主那边,咱们恐怕不好交代呀。”   “没事,咱们听老城主的,不必管她!”   “是!大人,属下还有一个疑问。”   “说!”   随从压低了声音,“大人,如今没了高家的商队,咱们该如何把那几百条血妖子运往京城呢?”   圣使笑了笑,“此事老城主他早有安排了,用不着你操心,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是!”   归义城圣使一拨人也随即离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院子里就只剩下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高远斋了。   又过了许久,妓院的老鸨和龟公们才心惊胆战地从房中走出来。   “哎呦,老身可真是犯了太岁了,本以为找来三个小美人,有了摇钱树了,没承想是三个害人精啊,可把老身害苦了!”   一个龟公道:“妈妈,高员外还躺在那儿呢,咱们要不要把他救醒啊?”   “还救个屁!还不快把这个丧门星给我扔出去!”   “妈妈,高员外以前没少照顾咱们的生意,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落井下石呀?”   “少跟老娘废话!让你扔你就扔好了!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下贱货,要不是他,老娘的妓院怎么变成这样子?快扔!”   “哎!好!”   “对了!给老娘多走几步,把他拖到城门外去,别扔到街上,免得招晦气!”   “是!”   次日天明,高远斋在荒郊野地里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他就噌地一下蹦起来了,“嗯啊!啊啊啊啊啊!”发疯似的跑向了自己的府宅。   可等他赶到府门前一看,登时傻眼了,就见府门内外挤挤插插地都是人了,府中的家丁、丫鬟婆子和百姓们都在争先恐后地抢东西呢,人们忙进忙出,锅碗瓢盆、家具物什,能带走的一概不留。吵闹声、叫喊声、咒骂声充斥在耳畔。   高远斋急了,瞪着眼珠子,厉声责骂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嘴型翻译过来就是:“你们这些狗奴才想要干什么!要造反吗?快把东西给老爷我放下,不然我弄死你们!”   可那些百姓们一个个都抢红了眼了,哪能领会到他的深意呀?有个小伙子不耐烦了,冲过来抓住他的脖领子就给了他一个垫炮,把他打得鼻口窜血,“哪来的臭乞丐?给我滚一边去!”   “啊啊啊啊!”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家丁好歹算是认出他来了,跑过来道:“对不起了,老爷,咱们高府完了,您现在已是树倒猢狲散,少爷和三夫人昨晚就卷走了府中的金银一起远走高飞了,小的们拿的都是些不太值钱的物件,您就别跟我们计较了!”   “啊啊啊啊啊!”   “别叫唤了,老爷,这家里的东西都快被抢光了,小的也没工夫跟你浪费唇舌了,您就请自便吧!”那家丁说完,转身又急急地跑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高远斋依然撕心裂肺地嚎叫着,捶胸顿足,泪如雨下。   哭到痛心之处,他嗝儿了一声,又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已是夜半三更,府宅已被抢得一干二净,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啊?啊啊啊!嘿嘿嘿,哈哈哈!”高远斋疯了,又哭又笑着,跌跌撞撞地跑出城门,消失在了荒野之中……   再说张小七众人跟着陶公义回到府中,进得厅堂,大家各自落座。   张小七和李恪都愁眉不展,心事重重,毕竟媳妇儿被人抢走了,虽说对方还没有入洞房,可心里也不好受啊!   陶公义也看出了二人的忧虑,宽慰道:“殿下,平凉侯,在下觉得你们还是不必太过担忧,虽然王妃和侯爷夫人还未脱身,可咱们也还有充足的时间,将她们救出来应该不成问题。”   空空道人也道:“是呀!况且这其中还有一个宇文霞呢,这次她明明认识咱们,却还替咱们遮掩,没有戳穿咱们的身份,这说明她对咱们还是心存感激的,我想有她照应,那两个小丫头也不会有事的!”   说到这里,程怀亮不禁皱起了眉头,“道长你这一说倒是使我想到了一个疑点。”   “哦?说来听听!”   “其实,咱们在妓院的时候,现场是有三个人可以轻松认出咱们来的,宇文小姐有意帮咱们,高远斋被安乐郡主打肿了嘴,没法说话,可那个呼勒却为何也没有指认咱们呢?”   第五十四章 王府暗战(一)   张小七众人这次行动还算是比较成功的,不仅拿到了齐王送给归义城的官银,全身而退,而且还捎带着除掉了一个归义城的爪牙高远斋。   大家回到陶府后,又开始分析局势,商讨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程怀亮提出了一个疑问,“呼勒明明认识咱们,为何没有当众把咱们指认出来?”   众人全都懵住了,陷入了思索,“对呀!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真是奇哉怪也,难道说他良心发现想帮助我们?不可能啊!”   李恪分析道:“呼勒现在的身份应该是我五弟的贴身护卫,若是他真的为我五弟着想,他应该站出来揭露咱们,联合归义城的人将咱们一网打尽才是,可他却没有这么做,这就说明他并不忠于五弟,他潜伏在五弟身边,怕是别有所图啊!”   “殿下高见!”陶公义言道,“在下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在下没看错的话,那个救出王妃和侯爷夫人的胖姑娘应该是疏勒国的公主,她怎么会到齐州来了?宇文霞为什么又执意让她也嫁给齐王呢?”   “哦,此事你不清楚也正常!”张小七解释道,“如今疏勒国已经举国投降了咱们大唐,疏勒王和公主都来到了长安,被皇上封为安乐郡王和安乐郡主了,前些日,皇上指婚,将安乐郡主嫁给了咱们程兄弟,这婚事还没办,程兄弟就跟我们前来查案了,我估摸着,郡主一定是得知了消息,追到这儿来了!至于宇文霞为何会拉郡主凑这个热闹,这事咱也想不通啊!”   程怀亮眨了眨眼睛,脸上泛起了一丝得意之色,“此事想来也很清楚嘛!经过今晚的事情,你们也应该有所察觉了,宇文小姐的立场已经开始偏向咱们这边了,或许她已对我心生好感,看到郡主骚扰我,吃醋了,这才千方百计让郡主也嫁与齐王。”   张小七连连摆手,“不会吧,你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这还用问?连大哥都看出来了,怀亮,你平日里挺聪明的,怎么一到这事上脑袋就犯迷糊啊!那宇文霞有这么在乎你?绝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殿下,那你说她打得是什么主意?”   “我也不清楚,不过她这么做肯定不是因为你!这一点我是能确定的!”   程怀亮涨红了脸,还要争辩。   “好了好了!”张小七打断道,“这些有的没的你就别多想了,还是赶紧琢磨一下该怎么把王妃和我娘子救出来吧!”   “此事我已经想好了,咱们不是还有三天时间吗?可以让陶员外以看望侄女为名带着咱们到齐王府里转上一圈,踩踩点,而后再在夜里行动,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王妃、嫂夫人,还有宇文霞都救出来。   问题的关键在于咱们得事先设计好一条隐蔽的逃跑路线,救出人后马上离开齐州,否则,一旦齐王发现她们三人失踪了,势必会派兵捉拿咱们,而今道长和小七兄都没有恢复功力,咱们势单力薄,若是被追上,那可就被动了。对了,那十几箱官银咱们也得一并带上,那可是齐王勾结归义城造反的重要证物,回京后咱们还要向皇上告发此事呢!”   空空道人摇摇头,叹了口气,“唉,此事怕是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哪!今晚咱们太过招摇了,虽说没有暴露,可也很可能已叫人生疑了!尤其是咱们还拿了本该送给归义城的银箱。即便齐王不理会咱们,归义城也会派人暗中监视咱们的。等到撤退之时,咱们倒是可以混在人群中逃脱,可那么多大箱子如何能逃得过别人的眼睛呢?”   “对呀!”众人一听,也都有点为难了。   “这些倒还好说,眼下还有一件更为棘手的难题呀!”   “哦?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事啊?”   “你们想过没有,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呀,那四个丫头各揣心腹事,都不是善茬儿,保不齐在齐王府还得闹出点乱子来!依我看,咱们还是先观望一下再说吧!”   话分两头,再说翟珊、阿史那云、宇文霞和胖丫头被一起带进了齐王府。   一夜无事,转过天来,翟珊和阿史那云在房间里小声商议着行动计划。   翟珊面带焦虑,“王妃,适才我观察了一下,这府宅里的守卫比昨晚多了一倍有余,很明显齐王已加强了这里的戒备,而且院外面很可能还有很多归义城的探子,咱们即便能逃出去,想要和殿下他们汇合、安然离开齐州恐怕也很困难,眼下咱们该怎么办?你可有法子了?总不能留下真的跟齐王成亲吧!”   阿史那云倒很镇定,“嫂子你不必着急,既然暂时出不去,那不如索性留下就与齐王成亲!”   “你说什么?这怎么行?”翟珊大惊。   “呵呵,嫂子,瞧你紧张的样子,放心吧!有宇文霞在,这个亲成不了!”   “何以见得?”   “嫂子你想,这宇文霞是归义城的少城主,跟齐王只是合作的关系,如果她不答应亲事,齐王是奈何她不得的,可她却也跟咱们一样,主动留下来了,不仅如此,还把郡主也拉了进来,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我觉得她这么做一定有什么企图,咱们只要跟着她走、随机应变就行!”   “可万一她真的想嫁给齐王呢?”   “这不可能……”   “呵呵,谁说我不想嫁给齐王呢?”随着话音,门一开,宇文霞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人一看到她,都惊诧万分。就见宇文霞穿着一身金丝缎面的大红婚服,高挽着发髻,脸上还化了妆。   “翟珊姐姐,云儿妹妹,看我的婚服漂亮吗?”宇文霞昂着头,挑衅地扫了两人一眼。   翟珊问道:“宇文霞,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啊!马上就要成亲了,我自然要试试婚服是否合身啊!真没想到,上回你们跟我争大漠王,如今咱们又要一起嫁齐王了,咱们姐妹还真是有缘哪!对了,殿下也给你们送来两件婚服,快换上试试,试完后,咱们还要一起见殿下呢!”   宇文霞说完,一招手,两个侍女走进来,将两件婚服呈到两人面前。   “这……”翟珊皱紧了眉头,面露难色。   宇文霞微微一笑,“怎么,姐姐反悔了吗?”   阿史那云蛮不在乎道:“哼!不就是换身婚服吗?这有什么可怕的!宇文霞,你敢出招我就敢接!”   “好啊!洞房夜后,你可不要哭鼻子哦!”   “哼!”   翟珊和阿史那云对视了一眼,无奈之下,只得回到里间将婚服换上了。   她们刚刚换完走出来,胖丫头就咣咣咣地哭着跑进门来了,“呜呜呜呜!不要!我不要!”   翟珊就问她:“郡主,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怎么哭成这样子啊?”   “呜呜呜呜……他们非要人家穿婚服,可人家都已嫁人了,人家要为相公守节,誓死都不会穿的,呜呜呜呜……”   “郡主,这就是做个样子而已,没事的,你看,我们不是都穿了吗?”   这时,一个侍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宇文霞责怪道:“你怎么办事的?我们三个都只是妾,这位大小姐才是正室,她不穿婚服怎么行?”   “回宇文小姐的话,大小姐她都已经撑破五件婚服了,咱们府上实在是没有合适的尺码了!”   “呜呜呜呜!闭嘴!出去!让我哭一会儿!呜呜呜呜!”   “哦,原来如此,那你还不赶快出去找裁缝为大小姐量身定做?”   “是!”   翟珊见胖丫头还在哭哭啼啼,便在一边宽慰道:“好了!郡主,别难过了,瞧你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等下咱们还得去见齐王呢!”   “呜呜呜,人家知道了!”   四人很快出了门,跟随侍女来到前厅。   李祐一见到她们,脸上登时就笑开了花,他站起身来,走到四个女子近前,逐一端详过去,“啧啧!太美了!真的太美了,本王的美人们穿上这婚服,真是美若天仙哪!”   他先看看翟珊,“恩,温婉可人。”又看看阿史那云,“恩,娇俏迷人。”随后又看看宇文霞,“恩,楚楚动人。”   最后他一回头,冷不防看到胖丫头了,登时收敛了笑容,“呃,这这,太突然了,能不能别出来吓人?”   “啊!你怎么说话呢?人家跟你没完!”   翟珊忙拦住她道:“好了,妹妹,别生气了,不要计较那些流言蜚语,矜持的人才是最美的,不是吗?”   “恩,说得也是!”   李祐也懒得理她,回到位子上,“美人们,本王已将婚礼安排妥当了,你们就放心好了,本王届时必会将你们风光迎娶进门的!”   宇文霞忙施礼道:“如此甚好,奴家和三位姐妹谢过殿下了!”   “哈哈哈!好!好!”   正这时,呼勒快步走了进来,“殿下!”   “恩?纥干承基,你有什么事吗?”   呼勒走到李祐身边,俯下身,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哦?你都搬回来了?”   “是!卑职暂时把它们都放在了后院,该藏在何处还请殿下定夺!”   “好!本王知道了!你且……”   他刚要给呼勒下令,忽而一个侍卫跑来禀报道:“殿下!门外来了一队人,为首的一人自称鲁国公程咬金,想要求见殿下!”   “什么?”李祐吃了一惊,“程咬金?他来齐州做什么?”他皱了皱眉头,一脸地不痛快,朝呼勒抬了抬手,“你先下去吧!那些东西本王回头自会处理!”   “是!”呼勒朝李祐拱手施礼,退了下去。   李祐又看向四个女子,“你们也退下吧!”   “是!殿下,奴家等告退!”   李祐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带了几个随从赶到大门外,迎接程咬金。   程咬金此时正在门外急切地往院中张望,见李祐出来了,忙跳下马来,紧走两步迎了上去,“齐王殿下一向可好,老臣程咬金见过殿下了!”   “哎呦,程叔叔快快免礼,您是一朝元老,朝廷重臣,如此多礼岂不是要折煞小王了?快请随小王进府吧!”   “多谢殿下!”   李祐亲自在头前引路,将程咬金引入前厅。   寒暄了两句后,两人各自落座。   李祐就问:“程叔叔突然造访齐州所为何事?是有什么公干在身吗?”   “诶,殿下误会了,老臣一个赋闲之人哪有什么公干哪?”   “哦,程叔叔是打算到此游山玩水?”   程咬金苦笑了一下,“这却也不是,唉,此事老臣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呀!”   “程叔叔不必顾虑,但说无妨。”   “好吧!是这样,最近皇上给犬子程怀亮指了一桩婚事,女方是安乐郡王的女儿安乐郡主,本来这是一件大好事,老臣也挺高兴的,可没承想我那个儿子不上道儿,就在婚礼当天脚底抹油溜了,哎呦,这可把老臣坑苦了!更要命的是,又过了些日子,郡主也走了,她临走时留下了字条,说是要去寻我儿子。   老臣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家出门多有不便,再遇到危险,便四处打听她的下落,后来听人说她往齐州去了,老臣便立刻动身,一路追了过来。”   李祐听完,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程叔叔不必着急,郡主既然到了齐州,咱们就不愁找不着她,您只管把郡主的相貌特征告知小王,小王这就着人全城搜索。”   “如此,有劳殿下了!恩,我这个儿媳妇儿长得还是蛮不错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这身材,啊!恩!”程咬金有点不好意思明说,用手比量一下自己,那意思:“你就照我这身材找就行。”   李祐一愣,还没明白程咬金的意思,追问道:“程叔叔您这是何意?”   程咬金咧了咧嘴,又用手比量了下自己,“还不明白吗?”   李祐摇摇头。   “罢了罢了,我就直说了吧,我儿媳妇身材有点……”   他胖字还未说出口呢,又一个侍卫走了进来,“殿下,陶员外在门外求见!”   第五十五章 王府暗战(二)   齐王府今日出地热闹,人来了一拨接一拨,每一拨人都看似毫不相干,可实际却又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使得这王府在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是非之地。其间,各方势力的角逐和暗战已经悄然开始了。   假如李祐足够谨慎,即便没有看出这其的端倪,也多少应该嗅出点味来,毕竟自己干的是造反的勾当,还是在这种非常时期,正应低调行事。可他偏偏不是这样的人,他从小长在宫,娇生惯养,心高气傲,志大才疏,对眼前发生的一幕幕丝毫没放在心。   却说他正跟程咬金叙谈,手下侍卫进来禀报,陶公义求见。   “这个陶员外真会挑时候!”李祐一皱眉,对侍卫道,“你出去告诉他,本王今日有贵客登门,无暇分身,叫他明日再来。”   程咬金忙阻止道:“诶,殿下不必如此,老臣的事倒也不急于一时,你有事尽管忙去吧,老臣也正想到殿下你这王府里转转,溜溜弯呢!”   “也罢,小王惭愧,怠慢程叔叔了!”   “殿下客气了!”程咬金站起身来,朝李祐拱了拱手,转回身迈着方步,跟随侍卫出去了。   李祐便命侍卫将陶公义众人带进来。   须臾,陶公义来到堂前施礼。   李祐赐座,问道:“陶员外,你的两个侄女嫁与本王的事,咱们不是昨晚都说好了吗?你今日前来又有什么事?难不成你又要反悔不成?”   “哎呦,在下岂敢?”陶公义神色紧张,惴惴不安道,“殿下恕罪,在下本不想来搅扰殿下,可昨夜在下回到家,打开了您给我的那十几个大箱子,发现那里面竟然全是白花花的官银,在下深知私藏官银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呀,惶恐之至,为此一夜都没合眼,思来想去,无计可施,这才斗胆来见殿下,想请殿下收回官银。这聘礼在下实在不敢要啊!”   “哈哈哈哈!”李祐闻言,大笑几声,不以为然,“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这几百万两银子你安心拿着是,本王既已将东西送人,岂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可是、可是那都是官银,在下也花不出去,留着只能是祸害呀!”   “陶员外,这事还用我教你吗?你把官银都融了,重新铸成银子不行了吗?”   “殿下,此事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哪!您想,那些官银数目巨大,熔铸起来需要很多人手,颇为费事,若是在我府做,太过招摇了,万一事情败露,传扬出去,对我,对殿下,都不是好事啊!”   “那你不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做?”   “其实,我也想过把官银转移到附近的山里熔铸,可殿下有所不知,如今我的府宅周围遍布着眼线,我也不清楚那些人都是从哪来的,天天在我的宅子外转悠,我唯恐被人发觉,也不敢轻举妄动啊!”   “哦!原来你顾虑的是这事呀。”李祐轻轻点点头,“这事好办,本王可以派兵在沿途护送你们嘛!你放心,有本王罩着你,没人敢打你的主意!”   “在下多谢殿下厚恩!”陶公义忙起身拜谢。   “陶员外何须如此客套?你的两个侄女嫁给了本王,咱们是一家人了,本王是不会亏待你的!对了,你打算何时行动啊?”   “此事宜早不宜迟,早点做完,我也早些安心,我想今晚把银箱运走。”   “好吧,那本王这派兵到你府去。”   “谢殿下!恩,在下还有一个请求。”   “说吧!”   “在下的两个侄女平日里娇宠惯了,行事一向我行我素,不懂规矩,在下担心她们日后给殿下添麻烦,故而想再跟她们见一面,好好训诫她们一番。”   “恩,也好,你这做叔叔的担心侄女也是人之常情,现在她们都在后院呢,你想去自便吧!”   “多谢殿下!”陶公义再拜,向李祐告退,出门,带着手下众人赶往后院,当然,张小七、李恪、程怀亮和空空道人也都混在下人之。   众人穿过几进院落,边走边留心观察着宅院里的环境和守备情况。   张小七心情不错,小声对身边的程怀亮道:“看来贤弟你的计策又成功了,这下有了齐王的兵丁护着,归义城的人也不敢把咱们如何,咱们总算可以放心大胆地将官银运走了!”   程怀亮也很得意,“呵呵,这算什么,小菜一碟!”   李恪叹了口气,“唉!你小子还好意思说,你用五弟的人把官银运走,再反过来用官银告发五弟,这么做真有点欺负人哪!”   “殿下,我理解你的心情,你跟齐王是亲兄弟,看到他出事,你也不好受,可这事是齐王他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哪!我无非是顺水推舟而已!”   “好了好了,依贫道看,你们还是别高兴得太早,此事的变数还很多,想要顺利过这一关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们看,那两个丫头都在前面呢,还是快点过去问问吧!”   众人顺着空空道人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翟珊和阿史那云都穿着婚服站在一个院门前,似乎正跟院子的守卫说着什么。   张小七和李恪一看她们这身装扮,心里都不免有些酸溜溜的,也不再说话,跟随着人群走了过去。   “咳!珊儿!云儿!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呢?”陶公义煞有介事地咳嗦一声,向两人问道。   翟珊和阿史那云反应也很机敏,见到众人,忙迎来,向陶公义施礼。   “叔叔,您来了!奴家倒也没什么事,只是今日心情烦闷,便和妹妹想到这园子里转转,可不知怎的,这些侍卫们是不让我们进去。”翟珊说着,朝众人使了个眼色,扭头用下巴点了点身侧的一处花园。   众人看过去,这园子不大,里面种着很多花卉,还有假山水池,隐约还能看见十几个大铁箱子堆放在一处角落里,几个侍卫挎着刀,瞪着眼睛,一脸严肃,守在院门口处。   此时,守卫园子的侍卫头领见状,也走前来,朝陶公义和两个女子一抱拳,“陶员外,两位小姐,适才殿下已下死令,任何人都不准进入这个园子,小的有王命在身,不得已将两位小姐拦下,失礼之处还请你们多多见谅!”   陶公义忙回礼道:“守卫大人客气了!这既是殿下的命令,我等又岂敢违拗啊?请大人不必多虑!”   “如此,多谢了!”侍卫头领又施了一礼,转身返回了园子。   陶公义随即把脸一沉,提高了声调,对两个女子作势道:“我之前怎么教你们的?到了王府要懂规矩、讲礼数,怎么可以随处乱闯呢?”   “叔叔说的是,奴家知错了!”   “走吧,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嘱咐你们!”   “是!”   众人离开园子,又走了一段,陶公义见周围没有王府的兵丁了,便问道:“王妃,侯爷夫人,你们方才为何要进那个园子,可是有了什么发现吗?”   翟珊点点头,神情紧张,“你们看到园子里的铁箱了吗?我怀疑那里面可能装着血妖子!”   “什么?血妖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众人冷不丁听到这三个字,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咱们长话短说吧,据我们探听到的消息,那些铁箱子都是呼勒刚刚从外面搬进来的,据说极其重要,我虽然没有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可是对箱子的样子却非常熟悉,当年我和相公在回鹘营地搜查高远斋的货物,也曾找到了一个装有血妖子蛋的箱子,那箱子的外观跟如今园子里的那些箱子的简直一模一样!”   张小七也想起来了,“对呀!我说我怎么觉得那些箱子有点眼熟呢,正是如此呀!这么说来,假如那十几个箱子里装得全是血妖子,那可不得了啊!一旦放出来,这齐州城都可能此没了,要不咱们现在行动吧,趁着守卫不备,冲进去一举将那些害人的孽畜毁掉,永绝后患!”   “不行!绝对不行!”程怀亮忙阻止道,“且不说咱们连冲进园子都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即便杀进去了,想要迅速处理掉那么多箱血妖子也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若是事情不成,又暴露了身份,鸡飞蛋打,那咱们可彻底没戏唱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李恪问道,“如果咱们置之不管,这么走了,待到五弟回过味来,发觉他谋反之事败露了,情急之下,谁又能保证他不会铤而走险,把血妖子放出来?”   众人一时都有些犯难了。   空空道人轻轻笑了笑,“呵呵,被我说了吧?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呀!”   “唉!是呀!”程怀亮叹了口气,沉吟了半晌,“看来,除去这些血妖子已是势在必行了,只是咱们必须得选一个最稳妥的时机出手,争取一击制胜。”   “眼下最稳妥的时机也只能是婚礼当天晚了!”阿史那云建议道,“婚礼时,王府里会来很多人,会非常热闹,守备也会相对薄弱一些,更有利于咱们行动,而且为了确保行动万无一失,必要的时候,我和嫂子恐怕也要牺牲一下自己将李祐拖在洞房之。”   “你是什么意思?”李恪登时急了,“难不成你们真的要与五弟入洞房?”   “殿下你不必紧张,我们会尽力与他周旋,保全自己,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决不会行此下策的。”   “可要是万一……”   “殿下,事关重大,全城百姓的性命系于咱们身,为此咱们是可以献出一切的,不是吗?”   第五十六章 王府暗战(三)   张小七众人混入齐王府,跟翟珊和阿史那云碰头,得知了一个极其惊人的消息,齐王李祐在王府的花园里暗藏了十多箱血妖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众人都有点措手不及了。   阿史那云就提出,若真到了紧要关头,为解燃眉之急,她愿意在洞房夜时做出一些牺牲,以拖住李祐。   李恪一听,当即不干了,“公主,其他的事我都可以答应,唯独此事万万使不得!我李恪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想让你做这种事!”   张小七也对翟珊道:“娘子,我跟殿下的想法是一样的,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冷静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翟珊扑哧一笑,“相公,你怎么也开始要别人冷静了?我看只要你别头脑发热就好!”   “我头脑发不发热,关键看你够不够冷静,你连这都不明白吗?”   “好了!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瞧你们紧张的样子!”阿史那云抿嘴一笑,“你们放心吧,大不了到时我们带些蒙汗药将齐王迷倒也就是了,不会有事的。只是混进花园,烧掉血妖子的重任就都在你们肩上了,你们务必要将毒蛇全部除掉,千万别为我们分心,留下祸害呀!”   “哦,原来你们有法子啊,王妃你别老是这么吓唬我们嘛!”张小七长出了一口气。   程怀亮担忧道:“可是假如齐王先去找宇文小姐该怎么办?”   阿史那云不屑道:“管她做什么,她是归义城的人,她嫁给齐王也是她自愿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王妃,话不能这么说嘛!宇文小姐好歹也帮过咱们,就请二位帮帮忙,别让她掺和进来才好啊!”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有什么事不想让本小姐掺和进来呀?”这时,宇文霞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程怀亮看到宇文霞,两眼直放光,忙嬉皮笑脸地凑上前道:“宇文小姐,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哼!登徒子!走开!”宇文霞冷冷地回了一句,连瞥都没瞥他一眼,径直走向张小七,“张将军,我是来找你的!”   “好啊!宇文霞,你到底想怎样?”张小七满脸戒备地看向她。   “呵呵,我能怎样?当然是跟你的娘子一起嫁给齐王啊!”宇文霞扬起嘴角,眼睛里透出一丝戏谑。   “你!”   “我怎么了?我可跟她们俩不同,我是真心要嫁的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方才在密谋什么,有我在,婚礼那晚你们是不会得逞的!”   “不会的!”程怀亮笑道,“虽然小姐表面上不说,但我也知道你的心其实是向着我们的,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帮我们隐瞒身份哪!”   “呵,你还挺自作多情的!我没有告发你们自有我的考量,犯不上跟你们解释!如今我马上就是齐王殿下的人了,自然要帮他做事啊!如果你真想让我投到你们这边,也行,你让张小七把我娶了,我就帮你们,你看如何?”   张小七一听这话,傻了,心说话:“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翟珊气得满面通红,厉声骂道:“宇文霞,你这个无耻的贱人!张小七是我男人,你休要打他的主意!”   “既然夫人这般容不下我,那我也没办法了,婚礼那夜,你们怕是要难堪了。”   局面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程怀亮咧了咧嘴,一脸地憋闷,苦劝道:“宇文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何必非要钻牛角尖、总盯着一个人看呢?你看我怎么样?我对小姐可是真心实意的呀!”   宇文霞不禁柳眉倒竖,杏眼圆翻,刚要发作,忽而一抬眼,似乎又看到了什么,随即就改变了态度,朝他一笑,“程怀亮,你真想娶我?”   “当然!怎么?小姐你答应我了?”   “好啊!我可以考虑一下,但你要说说你是怎么喜欢我的!”   程怀亮喜出望外,以为宇文霞真的转变了,赶紧趁机倾诉衷肠,“宇文小姐!在下仰慕小姐已经很久了,自从当年在播仙镇我见到小姐的第一眼开始,小姐你的美貌就已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这些年来,我对小姐日思夜想,已经不能自拔了,如能得到小姐的垂青,在下就算赴汤蹈火也心甘情愿哪!”   “是吗?你是真心的,还是在花言巧语欺骗于我?”   “小姐!天可怜见,我程怀亮如若对小姐有半句虚言,情愿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哼!”宇文霞白了他一眼,回过头去,不再理他。   “小姐?小姐?”程怀亮还在纳闷呢,心说:“宇文小姐怎么不说话了?”   正这时,他耳畔突然响起一声怒吼,“啊!程怀亮!你臭!不!要!脸!”   这声音就好似炸雷一般,差点把程怀亮吓得背过气去,他慌乱之下,就想逃跑,可已来不及了,被循声赶来的大胖丫头一把就提溜起来了,“啊!程怀亮你这个负心汉,居然背着我勾搭别的女人,我饶不了你!”   “郡主!郡主!别冲动!快把我放下来!我有话要说!”   “不行!当年你抱着人家的大腿向人家求婚,满嘴甜言蜜语哄骗于我,人家听信了你的鬼话,才嫁给了你,没想到转眼你就移情别恋了!你这个朝三暮四的小白脸,我跟你没完!呜呜呜呜……”   “咣咣咣咣!”胖丫头边哭边抡起胳膊给了他一顿胖揍。   “啊!别!郡主不要!宇文小姐,求求你,快点救我!”程怀亮挣脱不开,情急之下向身边的宇文霞求救。   宇文霞哼了一声,“活该!像你这种浪荡公子哥,就该被好好收拾一下!”   张小七连忙劝解道:“郡主,你还是先把程贤弟放了吧!就算有再大的不满,留到以后再找他算账也不迟呀!现在咱们可都在齐王府呢,这地方可不能乱讲话呀!一旦被齐王的人察觉,咱们就都完了!”   “呜呜呜……我才不管呢!没了爱情,我也不活了,我要跟他同归于尽!”   “咣咣咣咣……”   翟珊对宇文霞的怒气显然还没有消解,她一把将张小七拽到一边,冷笑着走到胖丫头近前,“郡主,今天在这里伤害过你感情的人可并不只是程怀亮一人哦!”   “恩?你说得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在你们疏勒国泼水盛典上的那个庄文吗?”   胖丫头愣住了,“庄文?那个没良心的假小子?”   “对呀!她现在可就在你的身边哦!”翟珊说着,用手一指宇文霞,“你看看她是不是啊?”   胖丫头呆呆地看向她,“你是庄文?”   宇文霞蛮不在乎,冷冷道:“是又怎样?”   “扑通!”胖丫头一松手,就把程怀亮丢在了一旁,痛哭失声,“呜呜呜呜……庄文,你!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勾引我?呜呜呜,人家最美好的初恋都被你给糟蹋了!呜呜呜呜……”她晃着肚子,扑向了宇文霞。   宇文霞可不吃她那套,一抬手,把巴掌一立,抵住了胖丫头的面门,“别过来!”   “啊!不成!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人家一定要讨个说法!”   翟珊趁机挖苦道:“哼!害人终害己,宇文霞,这是你自找的!”   阿史那云也跟着帮腔,“没错,宇文霞,谁叫你到处招惹是非?这回犯众怒了吧!”   “怎么?你们三个仗着人多势众,想欺负人?难道本小姐还怕你们不成?”   “那就来试试吧!”   众女当即就要动手,张小七和李恪见势不好,赶紧上前拉架,“你们都别惹事了!一旦闹大,招来了齐王,咱们可就都不好收手了!”   程怀亮也向胖丫头哀求道:“郡主,别生气了!既然我和宇文小姐都辜负了你,你就大仁大义、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让我们两个罪人在一起默默地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吧!”   “不!呜呜呜……两个小白脸儿,我是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既然如此,也罢!你不要对宇文小姐发火了,有再大的怨气尽管冲我来吧!”   胖丫头愕然,停住手,回过身愣愣地看向程怀亮,“你说得对极了!你才最可恨,成了亲还沾花惹草,我打死你!咣咣咣咣……”   “哎!轻点!别!啊……”程怀亮可倒了霉了,被胖丫头几下子就揍了个鼻青脸肿。   张小七和李恪头疼不已,又手忙脚乱地过去想拦住胖丫头。   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这混乱之际,忽听人群后一声高叫,“怎么回事?前面出什么事了?吵吵嚷嚷地成何体统?”说话间,李祐和程咬金带着一队侍卫快步走了过来。   张小七和李恪闻声,不禁打了寒颤,慌忙一转身钻进了人群里。   他俩倒是躲开了,可程怀亮被胖丫头死死地拽着,想走也走不掉,眼见着李祐到了自己面前了,慌乱之下,就势双手抱头,蹲下身去,把头一低,装成一副挨打受气的样子,一动不动了。   李祐看到现场的情形,就是一皱眉,脸沉了下来,“你们都聚在这儿干什么呢?怎么还打起来了?有什么事跟本王说说!”   “呜呜呜,跟你说有什么用?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臭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呜呜呜……咣咣咣咣!”胖丫头哭着,又撒气似的给了程怀亮几拳头。   程怀亮把牙关一咬,硬撑着,就是不吭声。   可他不言语也没有用啊,对面程咬金看得真切,失声惊叫起来,“你!你们原来都在这儿呢呀!哎呀!你们年轻人真不懂事,说走就走,也不打个招呼,害我一通好找啊!”   胖丫头也瞧见程咬金了,“呜呜呜……爹,你可算来了!你儿子他、他背着我又找了别的女人了!呜呜呜呜……”   “哦?”李祐惊讶地看向程咬金,“程叔叔,难道这个胖女人就是你要找的儿媳妇儿?” 第五十七章 王府暗战(四)   程怀亮为了在宇文霞面前表现自己,打肿脸充胖子,主动向胖丫头申请要替宇文霞挨揍,这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了,结果不出意外,被结结实实暴打了一顿。。。   偏赶上这时候,李祐和程咬金赶到了。   当然,李祐也不是刻意赶来的,他只是陪同程咬金在王府中遛弯,碰巧遇上了而已。   他听到程咬金和胖丫头的对话,大为疑‘惑’,便向程咬金询问:“怎么?程叔叔你的儿媳‘妇’便是这个胖‘女’人?”   程咬金正要点头承认,陶公义忙上来打断道:“殿下,此事还是让在下跟您解释吧!”   “好!你说吧!”   “是这样,在下方才跟我的两个侄‘女’见面,也顺便把这位小姐以前的相公带来了,想让他们也最后再见上一面。我本是一片好心,可没承想他们话不投机,竟然打了起来,搅闹了王府,唉!在下失礼之处,还请殿下见谅啊!”   翟珊也帮忙解释道:“殿下,我叔叔说的不错!这位妹妹的相公其实就是叔叔府上的一个管家,现如今妹妹跟我等一起进了王府,即将改嫁给殿下,她相公便想再找别的‘女’子成亲,不想妹妹不同意,就与他扭打了起来。”   “诶?不对呀!”李祐又向程咬金问道,“程叔叔,她刚刚明明叫您爹呀!怎么又成了陶府下人的妻子了?”   “啊?”程咬金那是老油条了,一辈子大风大‘浪’,经的事太多了,眼睛里可不‘揉’沙子,就在这片刻之间,他已将周围众人大致看了一圈,发现翟珊和阿史那云居然也在现场,还穿着婚服,神情紧张,目光闪烁似有深意,再一听陶公义和翟珊的说辞,听话听音,就多少嗅出点味来了,“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事,我还真不能说实话了!”   他当即就开始装傻充愣了,假装没听见李祐的话,用手点指着翟珊、阿史那云等人,故意打岔道:“诶?殿下,这些美‘女’是从哪儿来的?莫非殿下要成亲了不成?”   “啊!让程叔叔见笑了,小王最近确实要办喜事,她们几个都是小王将要新纳的小妾!”李祐随即朝她们一招手,“你们还不赶快过来拜见鲁国公?”   “是!殿下!”翟珊、阿史那云和宇文霞齐齐走过来,煞有介事地朝程咬金施了一礼。   “哎呦!哈哈哈!几位美人真是美若天仙哪,快快免礼吧!”程咬金说着,扭头看向李祐,调侃道,“殿下,你‘艳’福不浅哪!你办这么大的喜事,怎么方才也不跟老臣说一声,害得老臣连贺礼都没准备!”   “程叔叔太客气了,小王无非就是纳几个妾而已,着实不敢太过张扬!对了,小王还想再问一下,那个胖‘女’子可是程叔叔的儿媳‘妇’儿呀?”   程咬金一看李祐还没忘这茬儿,又问回来了,只好打起了马虎眼,“哎呦,人老了,头昏眼‘花’,记‘性’也不好了,殿下你还是让我仔细瞅瞅!”他假模假样地眯缝着眼睛看过去。   李祐在一旁提醒道:“程叔叔,实不相瞒,小王这次娶亲可能要连这胖姑娘一起娶了,若她真是您的儿媳‘妇’儿,还请如实告知小王,千万别再造成误会呀!”   “哦?殿下你连她也要了?”程咬金不禁挑起大拇指,连声赞叹,“殿下眼光独到,你这勇气老臣佩服,你可比我那‘混’账儿子强多了!”   “这么说,她真的是您儿媳‘妇’?”   “啊!不是!之前老臣看错了,她就是长得有点像而已,既然殿下你喜欢她,尽管娶了她便是!”   另一边,胖丫头还在哭呢,猛然听到程咬金的话,当场发飙了,“呜呜呜!啊!爹!你怎么也不认我了?为什么?呜呜呜!爹!”   “这、这是怎么回事?程叔叔,她为何还是叫你爹呀?”   “这我哪知道?”程咬金板着脸,矢口否认。   “恩?”李祐皱紧了眉头,有些起疑了,心说话:“什么情况?这老家伙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儿媳‘妇’都能认错?还有那个胖丫头为何执意管老家伙叫爹呢?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翟珊和阿史那云发现不好,连忙凑到胖丫头跟前,安抚她的情绪,“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嫁给齐王是咱们的福气呀!你怎么还哭鼻子啊?对了,王府后厨今天专‘门’为咱们做了一些好吃的桂‘花’糕,咱们快一起过去尝尝吧!”   “对呀对呀!妹妹,不开心的事就不要去想了,咱们去吃桂‘花’糕去!刚刚我路过后厨时还真尝了一块,真的非常好吃啊!”   “呜呜呜呜……不嘛!我不去!再好吃的东西也没有爱情重要啊!现在这个负心汉不认我,连爹都不理我了!呜呜呜呜……咣咣咣咣!”   李祐又问程咬金,“程叔叔,您确定您不认识她?”   程咬金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就是死不承认,“我真不认识,谁知道这丫头发的是什么疯啊?”   “啊!爹!好啊!你不认我了,难道连你儿子都不认了吗?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管了!咣咣咣咣咣……”   程怀亮蹲在地上,被揍得七荤八素,差点口出白沫了,不过他还是咬紧牙关死撑着,就是不吭声。   程咬金急了,“哎!你这‘女’子好生无礼!死皮赖脸,没来由非要认我当爹,我不认,你怎么还拿别人出气?”   “呜呜呜呜!不!我不活了!”胖丫头嚎啕不止,撇下程怀亮,撞开人群,咣咣咣地跑远了。   “唉!”程咬金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脸地愤懑。   李祐诧异道:“程叔叔,恕我直言,您大老远到齐州来不就是要找儿媳‘妇’吗?您刚刚本已承认了,她也向您叫爹了,为何您又突然改口不认了?难道您真的认错了?”   “殿下,瞧你这话说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种事老臣还能故意隐瞒不成?再说,老臣好歹也是个国公,挑儿媳即使不看长相,至少也得找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啊,怎么可能找这样的呢?”   “恩,这倒也是!”李祐还有些半信半疑,嘴里虽应着,却快步走到了程怀亮近前。   “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程怀亮心头一凉,“坏了!要‘露’馅!虽说我平日里一直跟吴王走得很近,可跟齐王也没少见面呀!”   他依然跪着,低着头,战战兢兢道:“殿、殿下,小的不敢!”   “你怕什么?莫非你心里有鬼?抬起头来!”   张小七众人在人群里看着,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暗中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就见程怀亮飞快地用手在脸上抹了两把,一点一点地把头抬了起来,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满是血渍和泥土,还刻意呲牙咧嘴,把脸挤得跟个‘肉’包子似的,“哎、哎呦,殿下开恩!别让母老虎再打了,再打小的都破相了!呜呜呜呜……”   “啧啧,是够惨的,这、这怎么可以被打成这样?诶?等等!我怎么看你这么面熟呢?你是程怀亮?”   程怀亮吓得一哆嗦,心说话:“诶我去,这样你都能认得出来呀!”情急之下,只得硬撑道:“殿下你说什么?小的听不懂啊,小的叫王麻子啊!”   程咬金也赶紧帮他遮掩,“殿下别开玩笑了,这小子长得这么寒碜,怎么会是我儿子?”   “不对。”李祐摇摇头,“来人!端点水来,把他的脸洗净,本王要仔细验看!”   “是!”   眼看形势急转直下,众人就要装不下去了。这时,宇文霞款款走到李祐身边,朝他妩媚的一笑,“殿下,你不用查了,他不是程怀亮。”   “哦?你能确定?”   “怎么?殿下连奴家都信不过了吗?”   “恩。”李祐点点头,知道宇文霞是归义城的人,她的话应该是可信的,随即调笑道:“美人别生气嘛!本王就算信不过天下人,又怎会信不过你呢?”   “呵呵,殿下,这就是了嘛!瞧你的样子,像个小馋猫似的,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时候,呼勒匆匆赶到李祐近前,“殿下!出事了!”   “什么事?”   呼勒看了一圈周围众人,压低声音在李祐耳边嘀咕了几句。   “什么?”李祐大惊,“你怎么不拦住她?”   “殿下,她毕竟是殿下的准王妃,卑职看她情绪‘激’动,不敢贸然动手,可谁知她竟然冲到了‘花’园里!”   “什么准王妃!唉!真误事!”李祐气得够呛,一时也顾不上程怀亮了,转身朝程咬金拱了拱手,“程叔叔,实在抱歉,小王刚刚遇到一件急事,必须得马上过去处理一下,失陪了!”   “啊!没关系!殿下有事就忙去吧,不必管我!”   “多谢!”李祐带着手下一溜烟儿地走远了。   人群中的张小七、李祐众人赶紧上前,把程怀亮扶了起来,给他吃了些治内伤的丹‘药’,擦拭脸上的伤痕。   程咬金不满道:“诶?怎么都没人理我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李恪就跟他解释,“老国公,现在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吧,我五弟暗中勾结逆党,要举兵造反。”   “啊?殿下你说的可是真的?这种事可开不得半点玩笑啊!”程咬金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千真万确!老国公您就不要怀疑了!”李恪说着偷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宇文霞,凑到程咬金耳边,小声道,“我五弟可能在王府里藏了很多血妖子,我们现在正在设法将那些毒物除掉,以免战事一起,殃及无辜百姓。事态紧急,请老国公务必尽速回去,将此事如实转告父皇,请他发兵平‘乱’!”   “好!老臣这就走!殿下,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哪!”   “老国公放心!”   程咬金又看了下程怀亮的伤势,嘱咐了两句,便急急地离开了。   这时,一旁的宇文霞冷冷道:“呵,你们也太胆大妄为了,居然当着我的面传递情报。我可是归义城的人,你们就不怕我告发你们吗?”   程怀亮闻言,又强忍着疼痛凑过去,厚着脸皮笑嘻嘻道:“不怕,宇文小姐你不会这么做的,在下知道小姐已经打算弃暗投明了,刚刚要不是小姐帮忙,在下这回必定暴‘露’了!小姐的恩情在下永生难忘,只盼能朝夕陪伴在小姐左右,为小姐……”   “哼!少要贫嘴!再多说我把你嘴巴撕烂!”他还没说完,宇文霞便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回身愤然离去。   “哎!宇文小姐!”   “别叫了!”李恪不耐烦道,“怀亮,你没发现吗?你越是油嘴滑舌,人家宇文小姐越看不上你,还是老实点吧!”   张小七也道:“是呀!眼下形势如此危急,你才刚刚被郡主毒打了一顿,怎么还有心情说这些?”   程怀亮也不嫌害臊,狡辩道:“人家宇文小姐救了我,我感谢两句又怎么了?敢情你们俩都有娘子了,饱汉不知饿汉饥!”   “你们别说了!”翟珊提醒道,“方才呼勒和齐王的话,你们听清了吗?似乎郡主闯进那个‘花’园里去了。你们也该知道,这郡主发起火来怕是要闹翻天的呀,万一她不慎‘弄’开了那些铁箱子,放出了血妖子,后果不堪设想。齐王他们可都去了,咱们也快些过去看看吧!” 第五十八章 计划受挫   却说齐王李祐对程怀亮起了疑心,正待要仔细甄别时,呼勒的报告一下子打‘乱’了他的思路,胖丫头冲进‘花’园,奔着那十多箱血妖子去了。这还了得,他大惊失‘色’,慌忙带人追了过去。   进了‘花’园,他再一看,登时气得七窍生烟。就见胖丫头哭闹喊叫着在‘花’园里四处‘乱’撞,逢人便打,见东西就摔,搞得遍地狼藉。   “啊!没人要我了!我不活了!呜呜呜呜……”   “咣咣咣咣咣……噼里扑通,叮当……”   周围的士兵们也拦不住她,被她碾压式的进攻打得东倒西歪,都爬不起来了。   眨眼间,胖丫头撞开人群,径直冲到铁箱子旁边,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来就撇上了。   “咣!咣!咣!咣!”那些装着血妖子的铁箱子就好似流星一般漫天飞舞,有的砸烂了假山,有的飞进了水塘里。   李祐气急了,忙向身边的呼勒下令,“快!快!快把这个蠢猪给本王制住!”   “是!”呼勒飞身冲到胖丫头面前,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别动!”   “啊!你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拦着我?不行!啊!”胖丫头一较力,硬生生地把呼勒的手带了过去,同时抡起另一只胳膊对他一顿‘乱’锤。   呼勒也没想到这主儿劲这么大,急忙施展内力抵挡住胖丫头的力道,用手指在她的几处‘穴’位上猛戳了几下。   胖丫头的劲登时被卸了,双臂瘫软下来。   “绑!”   周围的‘侍’卫拿着绳索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将胖丫头捆了起来。   “放开人家!你们一大帮男人欺负人家一个弱‘女’子!你们不要脸!呜呜呜!人家不活了……”   李祐气急败坏,“来呀!将这个蠢猪给我拖到野外去,宰了喂狼!”   “慢着!她是我妹妹,谁也不能伤害她!”随着话音,宇文霞快步走了过来。   “美人,你这是何意?”李祐惊诧道,“你该知道那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呀,她差点坏了本王的事,本王焉能轻饶?”   “我才不管,殿下,这位妹妹跟我情同姐妹,我要跟她一起出嫁,你今日要是伤害她,咱们的婚事免谈!”   “宇文小姐,这、这……你这不是难为我吗?”   “怎么?殿下连这点要求都不愿答应吗?看来殿下也并不在乎我嘛!既如此,我现在就和这位妹妹一起离开!”宇文霞怒气冲冲,作势就要走。   “哎呦,好好!本王答应!答应你就是!”李祐拗不过她,只得硬着头皮向手下吩咐,“你们快把她送回房间,一定要好生看护,不得有误!”   “是!殿下!”‘侍’卫们将还在哭哭啼啼、不依不饶的胖丫头带了下去。   李祐又命其余人等赶紧将遗落在院子各处的箱子重新搬回来。   就在这个当口,翟珊、阿史那云和陶公义等人先后进了院子,之前,他们在路上已跟胖丫头打了照面了,也跟押送她的‘侍’卫们打听了情况,所以心中已有了盘算。   阿史那云率先来到李祐身边,柔声细语道:“殿下,看你气‘色’不太好,怎么?是不是我那胖妹妹惹您生气了?”   “没什么!”李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美人,这个园子已被糟蹋成这样,你们别来了,快回去歇息吧!”   “不嘛!奴家觉得这里‘挺’好玩的!”阿史那云俏皮地笑着,装成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在附近随意转了一圈,来到一个翻倒在地上的铁箱子跟前,好奇道:“殿下,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呀?是首饰吗?奴家想打开看看!”   “别碰它!”李祐惊叫道。   “怎么了?殿下,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子,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嘛?”   “这箱子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不该问的别多问!”   “哼!小气鬼!”阿史那云嘟起了嘴。   这时,呼勒走来向李祐施了一礼,“殿下,所有箱子都已重新找回来了,并无损坏。”   “恩,一共多少个箱子?”   “十五个!”   “好。”李祐点点头,“这里没你的事了,都退下吧!”   “是!”呼勒领着人离去。   随后三个‘女’子也都回房去了。   陶公义等人在暗地里查看了下箱子的样式和数量,确定无疑后,也向李祐告退,离开了王府。   书说简短,又过了两天,婚礼如期举行了,王府之中张灯结彩,宾客如云,热闹非常。   入夜后,四个新娘子都进了‘洞’房了。   李祐早就抓心挠肝、迫不及待了,也没心思在外面应酬,草草地喝了几杯酒,就辞别了宾客,急匆匆赶往‘洞’房。   他先来到了翟珊的房外,屏退了随从,推‘门’进屋。   翟珊此时已准备就绪了,正坐在‘床’头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见李祐进来了,忙稳了稳心神,起身相迎,“殿下!”   “恩,美人,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啊,这婚礼也办了,这回你总该遂了本王的愿了吧!”李祐说着,随手脱下了外衣,扔在椅子上,就想对翟珊下手。   “哎!殿下!别急嘛!”翟珊一连后退了好几步,避开李祐的手臂,伸手从案几上把事先准备好的酒杯拿了起来,当然这酒里已被她下了‘蒙’汗‘药’了,“殿下,你先喝了这杯酒,妾身再陪殿下安歇!”   “诶!”李祐一皱眉,有些为难,“美人,本王刚才在外面已经喝了不少了,实在是有点不胜酒力了,要不就算了吧,今晚咱们还要共度良宵呢!”   “殿下!外人敬的酒怎么能跟妾身敬的相提并论呢?”   “这……”   “哼!看来殿下心里根本就没有妾身嘛,这‘洞’房夜,殿下居然连妾身的一杯酒都不愿意喝!”翟珊借机嗔怪道。   “哎呦,好了好了,美人别生气了,这酒本王喝了就是!”   李祐不得已,只好拿过杯子,正要喝酒,忽而‘门’一开,宇文霞走了进来,“殿下,少喝点吧,要是不小心醉倒了,今晚你还怎么快活呀?”她说着,笑盈盈地走到李祐身前,一把将酒杯夺了过去。   翟珊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质问道:“宇文霞,你怎么到这来了?”   “姐姐别生气嘛!适才我在房中苦等殿下,实在无聊,便想到姐姐这里转转,跟姐姐谈谈心,不想殿下就在这里,我想反正今晚我也要为殿下‘侍’寝,不如索‘性’就留在姐姐这儿好了!”   “这如何使得?”   “诶,这个主意正合我意呀!爱妃你就留下来吧!咱们正好一起好好乐呵乐呵!嘿嘿嘿嘿!”李祐笑道。   “殿下,这样不好吧!”翟珊面‘露’难‘色’。   “有什么不好的,从今天起,你们都是本王的妾了,要服从本王的决定!”   翟珊暗自看了看桌子上的那杯兑了‘蒙’汗‘药’的酒,心中懊恼,可又不便发作,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好吧,妾身听殿下的便是!”   “好,来人!”   一个‘侍’卫在‘门’外应道:“殿下!”   “去!把本王的另一个小美人也叫来吧!”   “殿下,恩,敢问您要找哪位妃子啊?”   “‘混’账!还能有哪位?你没长脑子吗?”   “是、是!属下知道了!”   “记住!在那死胖子房外经过时,一定要小心,切不可惊动她!”   “是!”‘侍’卫领命而去。   不出片刻,阿史那云来到房中,她先看了看桌子上的酒,又看看翟珊和宇文霞的神情,心里也猜出了七八分,随即向李祐娇嗔道:“殿下,亏你想得出来,当着两位姐姐的面,妾身会不好意思的!”   李祐‘色’心大起,都有点按捺不住了,“美人,你们都是本王的心肝宝贝儿,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可害羞的?快!都到本王的‘床’上来吧!”   可三个‘女’子都没有动,翟珊一脸地厌恶,索‘性’躲在了一边,阿史那云和宇文霞也相互观望了一下,都在等对方出招。   “诶?你们都在等什么呢?快来呀!”李祐催促道。   “殿下你真猴急!一点也不好玩!”宇文霞嘟起了嘴,撒娇道。   “我的小美人,你还想要怎样嘛?”   “殿下,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呀?”   宇文霞眨了眨大眼睛,故作神秘地笑笑,“这个游戏呢,叫捉美人,殿下你用黑布把眼睛‘蒙’起来,就在这房间里找我们三个,每‘摸’到我们一次,就可以脱去我们身上一件衣服,您看这个游戏好玩吗?”   李祐咧了咧嘴,“可是本王有些等不及了,要不改日吧!良宵苦短,还是别耽搁了!”   “殿下!不嘛!妾身要玩!两位姐妹也一定跟我想的一样吧!”   阿史那云也忙应和道:“宇文姐姐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好玩,殿下,咱们一起玩嘛!”   李祐勉强点点头,“好吧好吧,既然你们都愿意玩,本王听你们的便是!”   “太好了!殿下,你可要准备好哦!”宇文霞娇笑着,走上前,拿出一块黑布来,‘蒙’在了李祐的眼睛上。   游戏开始了,李祐挥舞着双臂,在房间里‘乱’撞、‘乱’‘摸’了起来,“宝贝儿,你们在哪儿呢?让本王‘摸’‘摸’!”   “来呀!殿下!我在这儿呢!来抓我呀!”   “殿下!快点!快来抓我吧,人家就等着你脱衣服呢!”   阿史那云和宇文霞为了防止李祐生疑,围着他嬉戏打闹,左躲右闪,她们嘴上说笑着,可暗中都对对方加着小心呢。   翟珊则依旧远远地站在一处角落里,冷冷地看着,默不作声。   这边暂且按下不表,再说张小七四人今晚也跟随陶公义‘混’进了王府。   他们眼看着齐王入‘洞’房去了,府中的‘侍’卫和宾客们都在各处喝酒,便趁机装成醉酒的宾客晃晃悠悠地往后院‘花’园走去。   一路上他们没遇到任何阻拦,顺利进了‘花’园,悄悄‘摸’到那些铁箱子旁。   程怀亮清点了下箱子,“恩,没错,十五个箱子,一个不少!”   “那还等什么?快点动手吧!”张小七拿出一些祛蛇‘药’来,‘交’给其他三人,让大家将‘药’撒在身上。   而后四人小心翼翼地将箱子逐一撬开一条缝隙,仔细查看,确定里面装的是血妖子无疑,又将箱子盖好,抬到一处墙根下。   书中代言,这次行动的方案众人都已策划好了,院墙外面便是王府外一处隐蔽的小巷子,陶府的马车早已在巷子里等候了。   四人把装蛇的箱子一个一个地运到墙外的巷子里,放到马车上,再把车上用来掩人耳目的空箱子抬回到王府‘花’园里,按照原来的样子摆放好。   接下来,他们只要驾着马车偷偷出城,找个没人的地方放火,把十五箱血妖子烧死,就算大功告成。   可他们正要起行,忽而就见对面的巷子口处出现了一队王府‘侍’卫。   这些‘侍’卫人数还蛮多的,足有十多个人,都佩带着腰刀,就在巷子口一站,背对着他们,开始了巡逻。   这个巷子是个死胡同,他们要想出去必须得从巷子口走。   四人顿时都傻眼了,这个突发情况是他们事先没有料到的。   “怎么会这样?之前我从没见过那里有守卫啊?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冒出来了?莫非咱们暴‘露’了不成?”程怀亮愕然道。   空空道人摆了摆手,“别慌嘛,小伙子,若是咱们暴‘露’了,方才在王府里,齐王直接派人抓捕咱们不就行了?何必要脱‘裤’子放屁,‘弄’几个兵丁堵咱们的路呢?”   “对啊!唉,我方才一时慌神了!可是这些‘侍’卫不在府中吃酒,跑到这里巡逻又是何意呢?”   李恪说道:“要不我现在过去,把他们都做了算了!”   “不行,殿下,如今咱们中就只有你一人有武功了,可对方却有十多个人,如果你不能在第一时间解决他们,让他们报警,叫来援兵,咱们的全盘计划可就功亏一篑了!”   “那咱们该怎么办?”张小七问道。   程怀亮没吭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   张小七等不及了,“我说,你能不能快点拿个主意出来呀?咱们都已走到这步了,没有退路了!我媳‘妇’儿和王妃可都为了掩护咱们,跟人家入‘洞’房呢!眼下都火烧眉‘毛’了,咱们可拖不得呀!” 第五十九章 三女洞房斗心机   却说张小七众人将藏在王府‘花’园中的十五箱血妖子偷运到府外的一个小巷子里,打算装车运到城外销毁,可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偏赶上这个时候,十几个王府‘侍’卫出现在了巷子口处,堵住了四人的去路。。。   虽说那些‘侍’卫只是在巷子口处徘徊,并没有进巷子搜查的意思,可众人等不了啊!如今他们已是箭在弦上,想临时改变计划是不可能的了。   情急之下,张小七就说:“要不然咱们回到王府里放一把火,把那些兵丁引走得了!”   程怀亮摇了摇头,“这法子刚刚我也想到了!只是风险有点大。大火一起,势必会打草惊蛇,假如齐王已被嫂夫人她们‘迷’倒了,此计尚可一试,可要是他没被‘迷’倒,必会迅速跑去查看那些血妖子的,一旦他发觉血妖子被偷走了,派兵封锁了王府和齐州城,那咱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更为严重的是,还在府中掩护咱们的王妃、嫂夫人,还有陶员外,也都得陷入危险之中啊,所以咱们此时决不能莽撞,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啊!”   “可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们总得做点什么,不能在这儿干耗着吧?”   空空道人倒是很淡定,“你们别着急嘛,车到山前必有路,依贫道之见,咱们还是先回王府探查一下,看看两个丫头情况如何,然后再让陶员外出去给那些‘侍’卫送点酒,把他们统统灌醉不就行了?”   “对呀!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呀!就听道长的!”   四人当即将马车赶到巷子深处,藏了起来,翻过院墙,再次回到了王府中。   他们‘摸’到李祐的寝殿外,见寝殿守备森严,附近有不少‘侍’卫往来巡逻,实在没法‘混’进去,只好兵分两路,让李恪只身一人施展轻功,飞身潜进去,张小七、程怀亮和空空道人则返回前殿,跟陶公义碰头,拿着酒坛子对付巷子口处的‘侍’卫去了。   此时,寝殿内满是欢声笑语,宇文霞和阿史那云还在跟李祐玩捉美人的游戏。   李祐挥舞着双手,在房间里‘乱’‘摸’一气,可‘摸’了半晌,连两个美‘女’的边都没碰着,他有些不耐烦了,抱怨道:“我的美人,你们怎么都躲着我呀?要是再不让我‘摸’到,我就不玩了!今晚你们三个谁也甭想‘蒙’‘混’过关!”说着,他就想把‘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拿掉。   “殿下,别急呀!稍等片刻,你的美人马上就来了!”宇文霞娇笑着,忽地一晃身形转到了翟珊身后,在她后背上猛击了一掌。   翟珊本来躲在一旁,正盘算着该怎么拖延时间,应付李祐和宇文霞,没承想这变故突然就到了,她毫无准备,冷不防被这一掌打得踉跄了几步,一下扑倒在了李祐怀里。   “啊!”她登时惊得‘花’容失‘色’,想‘抽’身出来。   可李祐已经死死抱住了她,‘淫’笑起来,“哈哈哈哈!抓住了!我的小美人,我看你还往哪跑?”他一把摘下了黑布,抱起翟珊往‘床’上一摔,就扑了上去。   翟珊心中恼火,想发作又怕因此破坏了外面张小七众人的行动,只好勉强用手抵挡住李祐的进攻,嘴里应付道:“殿下!殿下!等等!先别这样,妾身还有话要说!”   “美人,你都成了我的俘虏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来吧!”   “不要!别!”翟珊情急之下,一个猛劲将李祐推到了一旁。   李祐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美人,你这是何意?难道你反悔了?不愿嫁给本王了吗?”   “殿下,妾身岂敢!”翟珊边说,边趁机从‘床’上坐了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妾身只是有些紧张。”   “哦,方才本王把你吓着了吧,你放心,本王会怜香惜‘玉’的!”   “殿下,不如这样,您还是先把这杯酒喝了,再同妾身安寝,您看可好?”翟珊又把那杯掺了‘蒙’汗‘药’的酒拿了起来。   李祐一皱眉,“怎么又让本王喝酒?这酒有什么好的?”   阿史那云忙不迭坐到李祐身边,温言软语,替翟珊解释道:“殿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其实这杯酒乃是姐姐专‘门’为殿下‘精’心调制的‘药’酒,很滋补的,昨天,姐姐为这事忙了很久,‘花’了很多心思呢,殿下你要是不喝,岂不是要让姐姐伤心了吗?”   “原来是这样!”李祐的神‘色’恢复了过来,“美人你怎么不早说呀?害得本王差点误会了!”他接过酒杯,正要喝下去。   宇文霞又来捣‘乱’,“殿下且慢!这酒不能喝!”说着,她上前用手捂住了杯口。   “诶?你这又是为何?”李祐问道。   宇文霞索‘性’把酒杯抢了过去,嘟起了嘴,撒娇似的道:“不为什么!人家才不管,人家就是不想让殿下喝嘛!”   “哎呦呦,不想小美人你还吃醋了!”李祐笑道。   一旁的翟珊可不干了,一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翻,“宇文霞!我给殿下的酒,你为什么要抢,你欺人太甚!”   阿史那云也帮腔道:“宇文霞,你太过分了!你既然那么喜欢殿下,为何刚才殿下捉美人时,你偏要躲躲闪闪,不让殿下捉住?我看你就是存心不想给殿下‘侍’寝!”   “哼!那无非就是个游戏而已!我早就说过,我是真心想嫁给殿下的,才不像你们俩!”宇文霞随手把酒杯放回桌子上。   “好啊!”阿史那云随即向李祐道,“殿下,依臣妾看,今晚您不如先让宇文霞‘侍’寝,也省得她再吃醋!”   “呵,‘侍’寝就‘侍’寝,我才不怕,就怕一会儿有人受不了!”宇文霞蛮不在乎,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李祐的‘床’上。   “你!”   “哎呀,好了,都少说两句!”李祐满面‘春’光,“美人们,今晚你们三个就一起来吧,本王谁都不会冷落的!哈哈哈哈!”他伸出胳膊,一下将三个‘女’子全部按倒在了‘床’上。   翟珊和阿史那云下意识地就想再次挣脱开,可没承想在她们中间的宇文霞突然出手,用*捂住了两人的口鼻。   两人还没来得及挣扎,便晕了过去。   “诶?美人,你、你这是要干什么?”李祐不禁愣住了。   宇文霞笑着站起身来,“殿下,别生气嘛!臣妾也是为殿下着想啊!您看,妾身帮你把这两个小妖‘精’‘迷’晕了,你也能放心快活了不是?”   李祐有些扫兴,“可是今晚就是本王的‘洞’房夜,用得着这样吗?”   “殿下,你是不知道,这两个丫头可‘精’得很,若不把她们‘迷’晕,你今晚很难得手的!臣妾真的是在帮你呀!”   “恩,也对,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陪本王呢!”   “殿下,人家本来就是你的人,你又着什么急嘛!你还是先把她们俩搞定吧,然后妾身再陪你!”   “好!咱们一言为定!”李祐说罢,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又想上‘床’。   正这时,忽地就见一道黑影从窗外飞了进来,纵身落到了他的面前。   “什么人?”李祐惊叫了一声,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抬头一瞧,登时目瞪口呆,“三哥?你怎么来了?”   “五弟!对不住了!你既做下这种大逆之事,就别怨哥哥了!”李恪说罢,一抬手照着李祐的脖颈猛击了一下,将他打晕了过去。   “呵呵,我的小王爷,你到底还是进来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躲在外面看风景呢!”宇文霞抱着肩膀,冷笑了一声,似乎对李恪的到来毫不在意。   “宇文霞,你这个妖‘女’!你明知道她们的身份,居然还帮我五弟做这种龌龊事!”   “呵,是她们自己主动要嫁给齐王的,与我何干?再说本小姐可是归义城的人,我凭什么帮你们?怎么?殿下是看到自己的王妃被人调戏,吃醋了?要不要本小姐来安慰你一下呀?”宇文霞朝李恪抛了个媚眼,戏谑道。   “宇文霞,少要多言,我李恪可不吃你这套,动手吧!”   “好啊!你以为本小姐怕你不成!”   两人话不投机,就在房中‘插’招过式,斗在一处。   打了约莫半柱香的工夫,宇文霞不自觉地挪到了‘床’边,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床’上的阿史那云冷不防一跃而起,对着她打出了一道‘迷’烟。   “扑通!”宇文霞随即应声倒在了地上。   “公主?闹了半天,你方才没被‘迷’倒啊!”李恪惊道。   “哼!哪那么容易?上次我不慎被高明那小子摆了一道,这次怎么可能还在这上面栽跟头?来之前,我和嫂夫人都已经做了防范了!”   “公主,如此便好,以后还是不要再使这种美人计了,你再这样,我会疯掉的!”   阿史那云抿嘴一笑,“好了,殿下,我知道了!”   这时,翟珊也整了整衣服,站起身来。   阿史那云指了指地上的李祐和宇文霞,问道:“他们俩怎么办?是不是要把齐王带走?”   李恪摆手道:“不成!他毕竟是齐王,即便造反之事证据确凿,也只有父皇才有权处置他。咱们若擅自绑架他,有违法度,事后必会给人留下口实的!”   “那宇文霞呢?”   “也别动了,她心眼儿太多,而且还是归义城的人,带出去保不齐还得给咱们惹麻烦!”   “好吧,那就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别坏咱们的事就好!”   李恪点头。   三人将李祐和宇文霞抬到‘床’上,又把那杯‘蒙’汗‘药’酒给他们灌了下去。   而后,翟珊和阿史那云返回里间,换了身夜行衣,跟随李恪偷偷潜出寝殿。   他们刚走出去没多远,迎面正碰上前来接应他们的陶公义、张小七众人。   张小七见娘子和王妃都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太好了!刚刚我们也把巷子口的‘侍’卫都灌倒了,你们那边情况如何?可把齐王‘迷’晕了?”   “恩。”李恪就把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程怀亮不禁咧了咧嘴,“你们怎么把宇文小姐也‘迷’倒了?还把她和齐王放在了一张‘床’上,这要是齐王先醒过来,干出点什么事,可该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就算出了事,跟你也没关系!你小子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这、这……”程怀亮被堵得没词了,脸‘色’非常难看。   翟珊说道:“我现在最担心是郡主,她什么不知道,一个人留在这是非之地太危险了,咱们是不是应该设法把她营救出来呀?”   “别!别呀!”程怀亮忙道,“嫂夫人,你也不想想,就她那身板,那步伐,目标实在太大了,若是见到我,她再嚎上两嗓子,咱们想不被发现都难哪!”   “程公子这句话说得还是有点道理的!”空空道人赞同道,“眼下咱们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出城除掉那些祸害,不宜再横生枝节呀!至于那个胖丫头,还是等到咱们办完事后再救吧!”   “也好!那就快走吧!”众人随后又匆匆返回‘花’园。   他们正要翻墙去巷子里找马车,猛然就听一个异常尖厉、怪异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跟我来!我有你们要的东西!”   紧接着,一个人影在众人眼前一掠而过,向‘花’园一侧的假山飞去。   “谁?”众人大惊,忙都扭头观瞧。   那人影三晃两晃,在假山处消失了。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脸愕然。   “走!看看去!”张小七朝大家一招手,率先朝假山方向走去,其他人也都紧随其后。   他们来到假山旁边,四下搜找了一番,很快,程怀亮就有了发现,“诶?你们看,那是什么?” 第六十章 全身而退   张小七众人今晚的行动还算比较顺利,虽然中间遇到一些小‘波’折,可也都有惊无险地化解了。,。可就在众人将要撤走,去销毁血妖子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人影来,将他们引到了王府‘花’园的一处假山旁。   经过一番搜索,程怀亮在假山下面的石‘洞’里拽出了一个大木箱子。   众人都围过去观瞧,这个木箱子很大,看样子,跟齐王送给归义城的官银箱子一般不二。   张小七将木箱四周检查了一遍。   翟珊在一旁提醒道:“相公!小心暗器!”   “知道了!”张小七抬手示意众人后退,‘抽’出腰刀来,一刀劈断了箱子上的锁头,将刀尖‘插’进箱盖的缝隙中,一点一点地把箱盖撬开。   众人乍一看,箱子里并没有什么机关,全是一锭一锭的官银,官银上堆着几封书信和账本。   众人又将书信和账本逐一看了看,那都是些齐王李祐和归义城主单怀义相互往来的信件,还有齐王近年来资助归义城的钱粮账目。   “谁帮了咱们这么大忙啊?”程怀亮惊诧道,“有了这些书信账本,再加上那十多箱官银,这就是铁证如山哪!这下,齐王勾结归义城谋反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是啊!唉!”李恪叹息一声,“五弟怎会如此丧心病狂啊?父皇若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多痛心呢!”   空空道人催促道:“都别耽搁了,再找找,看看箱子里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众人正要接着翻找,猛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咣咣咣咣咣!”   这声音非常耳熟,众人赶紧循声观瞧,就见大胖丫头晃着肚子朝他们跑过了来。   “呜呜呜呜!相公!救我!人家的贞节都要没了!呜呜呜呜……”   张小七吓了一跳,忙不迭迎上前去,用手捂住她的嘴巴,“郡主,小点声,别‘乱’叫!”   “你……呜呜!你干什么?我相公在哪儿呢?我要找他算账!”胖丫头一把挣开张小七的手臂,不满地叫道。   李恪捅了捅程怀亮,“还等什么!人家找你呢,还不赶紧过去?”   程怀亮没招了,苦着脸,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郡主,我在这儿呢,千万不要大喊大叫了,万一把府中的‘侍’卫招来,我们今晚就都走不了了!”   “呜呜呜呜!我才不管!程怀亮,你这个负心汉!人家都跟别人入‘洞’房了,要给你戴绿帽了,你都不管我!呜呜呜呜!”   “哎呀,郡主,郡主!别难过了,我这不是正想着要救你吗?不瞒你说,看到你被强抢到王府里,我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滴血呀!你想想,咱们好不容易才团聚的,要是像你这样大呼小叫,再把齐王招来,把你抢走了,你我夫妻二人岂不是又要被拆散了吗?”   “呜呜呜,你说的是真的?”   “那当然!别闹了,娘子,我要是有半句谎言,就让我……”   “别说了!人家都不好意思了!”胖丫头羞红了脸,冲上去抱起程怀亮,“呗儿!呗儿!呗儿!”一通猛亲。   “啊!别!好了!放我下来!你连相公的话都不听了吗?”   胖丫头这才把程怀亮放下来,破涕为笑,不再叫嚷了。   程怀亮就问:“郡主,你是怎么逃出来?可遇到危险了?”   “哎呦,相公你还这么关心人家,你放心好了,人家早就想好了,要是齐王敢对我用强,我就跟他拼命,无论如何也要为相公保住清白之身!”胖丫头扭捏道。   “我问的不是这个,方才在半路上没有守卫阻拦你吗?”   “没有啊!人家本来在房间呆得好好的,忽然就闻到一股酱肘子的香味,你知道的,人家就爱吃这个,于是就跟着香味走出来了,不知不觉竟然看到了你们!”   “怪哉,可我们明明看到寝殿外有很多守卫的?”   众人正疑‘惑’间,忽然‘花’园外的道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诶?这园子里刚刚好像有人说话,你听到了吗?”   “没听到啊,这儿哪有动静?你是不是喝多了?”   “不对,咱们过去看看!”   随着话音,院‘门’处灯火一闪,几个‘侍’卫走了进来。   众人见状,慌忙躲到假山后面隐住身形。   那几个‘侍’卫草草地用灯笼往四处照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一个人不耐烦道:“快点回去吧,再等一会儿,酒都没了!”   “哎,瞧你那点出息,少喝一口酒能死啊?好好好,走吧!”   ‘侍’卫们随即转回身,懒洋洋地出了园子,走远了。   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不敢再耽误工夫了,迅速将箱子重新盖好,抬起来,翻过院墙,放到了巷子里的马车上。   后面的行动非常顺利,他们架起马车,在夜幕的掩护下离开齐王府,出了城‘门’,一路急行,跑出去二十多里,到了一处荒郊野岭,架起一堆火来,将那十五箱血妖子全部烧死了,接着又马不停蹄赶往他们之前藏银箱子的山‘洞’。   五更天还未到,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陶府的家丁们也都在那里等候着。   众人把从王府‘花’园拿到的箱子和之前得到的银箱子放在一起,装了五辆大车,再次上路,急急地赶往京城。   出了齐州地界,他们又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程怀亮愁眉苦脸,一路上嘴就没闲着,反反复复地叨念着:“菩萨显灵,一定要保佑宇文小姐平安无事,千万别被齐王玷污了清白呀!”   “程怀亮!你说什么呢?你这个没良心的,有我在,你休想惦记别的‘女’人!咣咣咣咣!”   “哎呦哎呦,郡主!郡主!轻点轻点!”   翟珊就埋怨道:“程公子,现在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有闲心想这些?你不怕齐王醒来以后,得知谋反之事败‘露’,带兵追杀咱们?”   程怀亮挣脱开胖丫头的手,回道:“怕什么嘛,咱们都已跑出齐王的地盘了,难道他还敢带兵擅离汛地不成?”   “这事可说不准哪!”李恪摆了摆手,“这些银箱子可是五弟的小命啊,谁能保证他被‘逼’急了,不会铤而走险呢?”   他们正说着,忽然就听身后的官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驾!驾!嗒嗒嗒嗒嗒嗒!”   众人忙回头观瞧,只见远处的官道烟尘弥漫,一支人马正急速朝他们的方向赶来。   陶公义惊道:“坏了!还真被你们说着了,齐王真追来了!咱们怎么办?”   张小七四下看了看,见路边正好有一片树林,忙向众人吩咐道:“快!先到那里躲躲!”   “好!”众人掉转大车,下了官道,钻进了树林里。   他们前脚刚隐蔽好,后面那支人马就在官道上飞奔而过,“快追!他们应该就在前面了,快!”   这队伍足有两三百人,可能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全部打扮成了江湖人的模样,为首的一人正是齐王李祐,除他以外,呼勒和宇文霞也都在队伍之中。   众人眼看着追兵跑远了,都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被撵上了!”张小七心有余悸。   李恪就向程怀亮挖苦道:“看到没,被打脸了吧?刚刚本王说什么来着,出了齐州也不会安全,五弟怎么可能束手待毙呢?”   可程怀亮非但没有一点惊愕之‘色’,反而美滋滋的,笑而不语。   “诶?怀亮,你想什么呢?”   阿史那云不屑道:“他还能想什么?无非就是看到了宇文霞,放心了呗!她跟李祐并没有反目,那就说明他们俩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事嘛!”   “呵,怎么他脑子里净想这种事,真龌龊!”翟珊也一脸轻蔑。   “啊!程怀亮!你臭不要脸!我打死你!咣咣咣咣!”   “别!别打!我、我、我说什么了!我一句话都没说好不好?你们简直无理取闹!”   “好了!都少说两句!”张小七制止道,“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你们想好了吗?”   陶公义叹了口气,“唉,形势不太妙啊,眼下这官道咱们是不能再走了,齐王若是再跑一段还找不到咱们,必会折回来搜查的,此地咱们也不能久呆了,必须尽快离开!”   “那咱们能去哪儿呢?”   “抄小路进入后面那座山里,先避一避再说吧!”陶公义说着,用手往身后一指。   众人都回头看去,那边果然有一座高山,山势巍峨险峻,峰峦叠嶂,山顶上,一段段红墙绿瓦在苍松翠柏间若隐若现。   “不知那里是什么所在?咱们上山后或许可以到那里住上几天!”李恪建议道。   “好!那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众人当即赶着大车出了树林,拐进了山道,路上,他们还留了个心眼儿,让下人们在车尾处拴上树枝,擦掉了沿途留下的车辙印记。   又赶了一天的山路,快入夜时,众人总算上了山顶。   对面,一座道观出现在眼前。   这道观依山而建,规模很大,重重大殿屹立于山巅之上,高低错落,巍峨雄伟,远远望去,真好似桂殿兰宫、神仙‘洞’府。   道观的山‘门’紧闭,上方的匾额上镌刻着“灵虚观”三个鎏金大字。   李恪不禁皱起了眉头,疑‘惑’道:“灵虚观?这个道观我怎么好像从哪儿听说过?难不成是父皇下旨建的?”   “恩,看这个规模,这倒真有可能。”程怀亮点了点头。   张小七催促道:“别多说了,现在天也黑了,兄弟们也是人困马乏,都快撑不住了,还是赶快叫开山‘门’,跟这儿的道长好好商量一下,让咱们进去歇歇脚吧!”   “这事就‘交’给贫道吧!”空空道人跳下马车,打了个呵欠,“既然到了道观,贫道去说,也更好通融一些。”   “好吧,有劳道长了!”   空空道人径直来到‘门’前,叩打‘门’环。   很快,大‘门’嘎吱吱地打开,一个小道士走了出来,先看看老道,又将后面的众人逐一看了一遍,不禁一愣,“你!你们有什么事吗?”   空空道人打了个稽首,“这位小道兄,贫道这厢有礼了!这些人俱是过路的行商,要送一批货物去京城,贫道也与他们同行。只因途经此地时,见这里景‘色’甚好,我等便临时起意,上山游玩了一番,可不想错过了宿头,因此想借贵宝观歇息一晚,不知道兄可否通融一二,这香火钱我们自不会少的!”   “道长礼重了,晚辈愧不敢当,您请稍等片刻,我这便回去向观主禀告!”小道士说完,忙不迭跑回观中去了。   没过多久,小道士返回来,向空空道人施礼道:“道长,你们可以进观了,我家观主此时正接待一位贵客,实在无法‘抽’身相迎,失礼之处,还望诸位多多见谅!”   “无妨!多谢了!”   众人跟随小道士进了道观,来到一处别院中,将大车上的箱子卸下,摆放好,又将拉车的马匹牵到马厩中喂食草料,一切收拾停当,便辞别了小道士,各自回到客房中安歇。   连日的奔‘波’早已使众人筋疲力尽了,所以他们一回到房中,便早早地睡下了。   夜‘色’渐深,一晃就是三更天了,山风骤起,吹得窗棂纸啪啪作响。   张小七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似睡非睡,正这时,他猛然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声音很小,似有似无,就好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恩,那是什么动静?不对!外面有人!”他迅速睁开了眼睛,一扭头,正瞧见一个长长的人影倒映在窗棂纸上。   “那是谁?”他心下骇然,一个猛劲从‘床’上跃起来,‘操’起腰刀就冲了过去! =vip= 第六十一章 道观迷团   却说张小七一行人顺利除掉了藏在齐王府中的血妖子,带着银箱逃离齐州。在半路上,他们遭遇齐王李祐的追杀,不得已,只好潜入山中的一处道观躲避。   当天夜里,就在众人熟睡之时,张小七意外发现了一个人影躲在窗外,那人鬼鬼祟祟地,似乎正在往房中偷窥。   “什么人?”张小七一跃而起,一脚踹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可等他到了外面,再一看,那个人影已然踪迹全无。   “诶?人呢?”   张小七正在诧异,翟珊已穿好了衣服,走出了房间,“相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啊,我刚才看到窗外有一个人影,就出来看看!”   “你可看清那人了?”   “没有,那人身法很快,我出来时,他已经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翟珊皱紧了眉头,“咱们才刚刚进入道观,也没有暴露身份,为何会有人来监视咱们?”   “谁知道呢?”张小七也纳闷道,“会不会这个道观不干净,是个贼窝呀?”   翟珊摇摇头,轻叹了一声,“唉!要是那样倒还好些,就怕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哪!”   “娘子你此话何意?”   “我也说不清,就是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今天在路上,我将这几日咱们跟齐王周旋的经过又仔细回忆了一遍,发现了很多疑点。”   “哦?有什么疑点?说来听听!”   “好吧,那我就好好跟你讲讲,首先,就是那个隐藏在齐王府中的呼勒,相公你也知道,他可是咱们的老对手了,跟咱们素有积怨,但他却为何一直没有向齐王告发咱们、让齐王对咱们动手?   其次,宇文霞对咱们的态度也叫人捉摸不透,如果说,她最初替咱们遮掩是出于对咱们的感激,那么在洞房之中,她又为何对我和王妃的行动百般阻挠?甚至耍手段将我们迷倒,她到底想做什么?   还有,转移血妖子是何其机密之事,呼勒为何会在我和王妃面前向齐王汇报此事?这是他一时疏忽,还是蓄意为之?别忘了,他可当过张道玄的亲信啊!这种愚蠢的错误他会犯吗?   前晚在齐王府,那些巷子口的侍卫是谁派去的?为什么那个地方以前没有侍卫巡逻,偏偏在你们偷运血妖子时出现了侍卫?难道这只是巧合吗?   我和王妃、殿下逃出来跟你们汇合时,有个人突然跑来,引咱们找出假山下的银箱,他又是谁呢?   郡主不会轻功,可她居然能安然从齐王寝殿里跑出来,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这正常吗?   再加上今晚之事,桩桩件件,我总觉得咱们好像正陷在一个阴谋之中,在被人一步步地牵着鼻子走,充当别人的棋子呀!”   张小七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用手托着腮,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娘子你前前后后这么一说,这事确实十分可疑呀,不过不管怎么说,咱们毕竟如愿除掉了那十五箱血妖子,把它们烧得干干净净,一箱也没少,而且还带走了齐王勾结归义城的铁证,这总是事实吧!”   “那倒也是!”   “所以说,我觉得咱们只要达到目的就可以了,至于你提的疑点,咱们眼下也没办法破解,不如留到以后再说吧!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应该先探查一下这座道观,看看这里有没有猫腻,以备不测!”   “也好!”   两人当即动身,出了院子。   道观中空空荡荡,不见一人,所有房舍都熄了灯,大小道士们可能都已睡下了。   圆月如镜,挂在群峰之间,给这山中的宫殿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白纱。山风呼啸,反而使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愈发静谧了。   两人穿了几进院落,来到后殿,四处转了转,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相公!你快看那边!”忽而翟珊拉了拉张小七的衣襟,往一个方向指去。   张小七扭头看去,那边的石阶下有一条狭长的山间阁道通向另一处山崖,那座山崖上也有一座大殿,殿内有灯火闪烁。   “那是个什么地方?”翟珊问道。   “不清楚,过去看看!”   两人随即小心翼翼地上了阁道,往前走去。   阁道尽头的那座山峰异常险峻,四面全是光滑如镜的峭壁。只有那座大殿孤零零地矗立在山尖上。   两人趋至大殿近前,抬头看了看大门上的匾额,匾额上书“老君阁”三字。   两人压低身形,悄悄潜到大殿外廊窗下,点破窗棂纸,往殿中观瞧。   大殿里烟气缭绕,正中摆放着一个高大的炼丹炉,点点火光从炉口处的缝隙中透出来,看样子炉中正在炼丹。   一个年轻的公子背对着两人,跪在丹炉前的蒲团上,他身形挺拔,凝视着丹炉,口中念念有词,好像在祷告着什么。   他左右各有两个侍卫在一旁垂手侍立。   张小七一见这公子的背影,面露疑惑,小声对身边的翟珊道:“诶?此人我怎么好像从哪见过?”   “是吗?恩,看他的衣着,此人绝非寻常人哪!相公,你可认出来了?”   “让我好好想想!”张小七低头凝思了片刻,忽地一拍脑门,“对了,是晋王!”   “什么?晋王李治?你确定你没看错?”   “没错,我前些日子在京城可没少跟他打交道,看这身形,绝对是他。”   “可他不呆在京城,跑到这儿来做什么?炼丹吗?”   “我也不清楚,要不咱们进去问问?他跟咱们吴王殿下关系甚好,应该不会对咱们不利吧?”   “别急,还是先看看再说!”   他们正小声商议着,张小七猛然就感到脑后恶风一响,“呼!”他心叫不好,“坏了!有人偷袭!”下意识地就想施展轻功,抽身躲开。   可是他忘了自己之前经历大战,武功还未恢复,一运内力,就感到一阵眩晕,浑身上下就好像被针扎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危急关头,幸亏翟珊反应够快,抢先一步将他推到一边。   那人一掌打空,回过身又要追打,翟珊赶紧抽出双锏,跳将过去跟他斗在一处。   张小七躲过一劫,稳住身形,定睛看向来人。   那杀手穿着夜行衣,脸上罩着黑巾,看不清端倪,不过此人武功却不弱,攻势凌厉,跟翟珊相斗还站着上风。   张小七心中暗叫不好,“这可怎么办?现在再去找帮手也来不及了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娘子身陷险境啊!”他拔出腰刀,也扑上去了。   可杀手知道张小七没有武功,压根也没把他当回事,随手挡了几下,就把他弹开了,依然专注对付翟珊。   眼瞅着翟珊渐渐地抵挡不住了,一退再退,被逼到了阁道上,在万丈深渊之上闪展腾挪,煞是危险,张小七却连一点忙都帮不上,情急之下,他索性站定了身形,丹田运气,隔空照着杀手的方向连打了数掌。   杀手用眼角余光看到了张小七的招式,有些意外,躲了几下,发现并无掌力打来,以为对方只是在虚张声势,就不再躲闪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张小七猛地就感到一股强横地内力在丹田中喷薄而出。   “啪!”这一掌正打在杀手的后背上,直接将他打得飞出去五六丈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哇地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翟珊见状,赶忙追了过去。   杀手反应够快,马上就地一滚,挣扎着爬起来,飞身而走。   翟珊没再去追,转身来到张小七身边,“相公,你没事吧?”   “还好,我没事。”张小七长出了一口气。   “那就好,刚才多亏相公你了,你那一掌真厉害,难不成你的武功已经恢复了?”   “好像还没有!”张小七又尝试着运了下内力,摇了摇头,“唉,刚刚那一下可能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相公你别着急,不管怎么说,能打出那一掌总是不易,或许你的功力很快就要恢复了!”   “但愿吧!娘子,你看那大殿依然还亮着灯,看样子,晋王好像还不知道外面有刺客,咱们要不要进殿提醒他一下?”   “我看还是先别贸然行动了,咱们也才刚到这里,不了解这儿的情况,还是等明日跟大家商议一下再做打算吧!”   “也好!”   两人随即返回了住处。   一夜平安无事,次日天明,张小七和翟珊就把昨晚的事跟众人说了。   众人听闻,全都面露惊疑之色。   “九弟?你说九弟他在这儿炼丹?这却是怪了!”李恪难以置信。   程怀亮解释道:“殿下,你不是说过,这座道观有可能是皇上下旨修的,既是皇家道观,若是晋王在此炼丹,也并不奇怪呀!”   “那倒也是,我九弟确实打小就笃信这些黄老之术,可皇子擅离京城也不是小过,等下见面,我得好好问问他!”   “我现在担心的是,昨晚刺杀小七兄的刺客是从哪儿来的?会不会与齐王和归义城有关?”   “应该不会。”空空道人摆手道,“你们想想,如果那刺客是齐王的人,他见到咱们,首先要做的是什么?肯定是要先稳住咱们,而后秘密联络在外面搜找咱们的齐王,引来王府的侍卫将咱们一锅端,又怎会独自跑来打草惊蛇呢?”   翟珊赞同道:“没错,我昨晚与那人对战时,发现他的武功路数很特别,我以前从没见过,他应该不是咱们以前遇到过的对手。”   “可假如他不是齐王和归义城的人,他又为什么要刺杀你们呢?”阿史那云质疑道,“难不成这道观中另有玄机?”   第六十二章 闯殿见李治   张小七和翟珊夜探道观,在后山大殿外遭遇杀手袭击,死战得脱。次日,他们将此事告知同伴,众人都深感蹊跷,没想到这道观中的水还‘挺’深的。   张小七就说:“我觉得咱们现在还是不要多想了,既然都来了,就随机应变吧!最重要的还是要把那些大箱子保护好!”   众人都点头称是。   正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小道士的声音响起,“各位客官,打扰了,我家观主前来探望。”   “哦?”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忙起身,推‘门’来到了院子里。   院中站着一个老道,看样子,此人年过半百,大脑‘门’、大鼻子、大嘴、满脸的横‘肉’,面相煞是凶恶,若不是穿着一身道袍,就这长相,谁看都会以为这是个屠夫刽子手。   空空道人忙快步上前,朝他打了个稽首,“仙长在上,贫道空空这厢有礼了!”   那老道回了一礼,“道长过谦了!贫道法号玄云,乃是这灵虚观的观主。昨日,诸位贵客来我道观,在下因事缠身,未能迎接,失礼之处,还望道长和诸位多多海涵!”   “哪里哪里!我等昨晚于山中‘迷’路,得观主收留已是感‘激’不尽,又岂敢怨难?”   “如此便好,各位若无事,请随贫道到正殿叙谈。”   “好!便依观主!”   “请!”   众人跟随玄云观主来到前殿,先拜了三清像,而后又进入偏殿,分宾主落座。   相互寒暄了一阵后,张小七便试探着问道:“观主,恕我冒昧,敢问一句,您这道观规模宏大、气势非凡,该不会是朝廷斥资修建的吧?”   玄云点点头,“客官猜的不错,这灵虚观乃是圣上前些年下旨修的,这才刚刚落成不久。”   “原来如此,今日我等有缘到此真是三生有幸啊!不知观主可否容我等在这观中盘桓几日,游览一番呢?”   “当然可以,几位若有雅兴,自可随意游览,只是这后山的老君阁中有位贵客正在闭关炼丹,还请诸位不要打扰。”   “哦,那是自然!”张小七扭头看了看李恪,有些为难了,他知道,玄云道长所说的贵客就是晋王,可晋王乃是皇子,自己和殿下若是不‘露’身份,又如何能与之相见呢?   当下,他也不便多言了。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向玄云告退离开。   到了外面,张小七向李恪劝道:“殿下,要不然,这晋王咱们还是别见了,咱们本是到这儿避祸的,还有重要的任务没完成,不宜太过招摇,惹人怀疑啊!”   “唉!”李恪叹了口气,“九弟是我的好兄弟,他心‘性’柔弱,平日里很少出京,我想知道他为何要到这儿炼丹,而且昨晚在老君阁外还出现了刺客,我若不提醒他一声,实在是放心不下呀!”   “可是观主已经明确告诉咱们了,不让咱们接近老君阁,咱们总不能硬闯吧!”   程怀亮微微一笑,“我倒是有一个办法,郡主不是还没起‘床’吗?等下咱们就这么办。”他随即把计策跟众人讲了一遍。   “能行吗?”张小七质疑道。   “有什么不行的?你放一万个心吧,就郡主那身板,谁能拦得住啊?”   “贤弟,你误会了,我担心的不是郡主,是你呀!”   “小七兄,我你就不必考虑了,只要能为殿下办成事,我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呀!”   “那好吧!”   众人很快回到了住处。   此时,胖丫头已经起‘床’了,一见到众人,登时大呼小叫起来,“你们干什么去了?居然撇下我一个人!太没良心了!程怀亮!你臭不要脸,我跟你没完,咣咣咣咣!”   程怀亮没承想还没等张嘴就挨了一顿胖揍,忙不迭叫道:“郡主!等等!等等!我有话要说!”   “我才不管!咣咣咣咣!”   “郡主!你要是敢再打我,我就不带你吃酱肘子了!”   “啊?酱肘子?在哪儿呢?”胖丫头一愣,把手放下来了。   “就在老君阁里,我们刚从那儿经过,亲眼所见,那儿的肘子太多了,足够咱们吃上三天三夜了!”   “别说了!”胖丫头一甩胳膊,把程怀亮推到一边,喜极而泣,“呜呜呜,到底还是相公体贴,知道人家很久都没吃到酱肘子了!”   “好好!我这就带你去!”程怀亮故作殷勤,朝众人使了个眼‘色’,率先走出‘门’去。   胖丫头晃着肚子紧随其后,其他人也都赶紧跟了上去。   众人在道观里左转右转,兜了一大圈。   胖丫头等不及了,大叫起来,“怎么还不到啊?人家饿得都快走不动了!程怀亮,你该不会骗我吧?”   “小点声,咱们是去偷吃的,要是被这儿的道士发现了,你的酱肘子就吃不成了!”   “哦,人家知道了。”   又走了一会儿,他们总算转悠到了后殿的阁道前。   程怀亮往四下看了一圈,用手一指阁道对面的大殿,对胖丫头道:“郡主,你看到那座大殿没?那就是老君阁了,你的酱肘子都在那了,快去吃吧!”   “好的,诶,相公,你怎么不去呀?”   “我就不去了,郡主,这最好吃的东西本该就是属于你的呀!”   “相公,你真好!”胖丫头娇羞地一笑,咣咣咣地往大殿奔去了。   张小七看着她的背影,向程怀亮提醒道:“贤弟,我觉得你还是趁早快些躲起来吧,等下郡主知道你骗了她,还不得把你撕了呀!”   “小七兄不必担心,这事我早有预料。”程怀亮似乎‘胸’有成竹。   可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胖丫头又转回身咣咣咣地跑了回来。   程怀亮忙问道:“郡主,你怎么又回来了?”   “相公,恩,方才为妻又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带上相公一起吃才好。”   “不必了,郡主,我已经吃过饭了,你还是自己去吧!”   “不!我就是要带相公去!”胖丫头一把将程怀亮抱起来,呗儿地亲了一口,就又跑上了阁道。   程怀亮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大叫,“郡主!郡主!我不跟你去!快!快把我放下来!不要!不要啊……”   可他再怎么喊也无济于事,胖丫头就是不放手。   众人都在后面愣愣地看着,眼瞅着胖丫头抱着程怀亮跑远了。   张小七喃喃道:“这个情况不知程贤弟是不是也预料到了?”   李恪摆了摆手,“要是他事先料到了,就不会那样叫喊了,看来这回怀亮可是凶多吉少了!”   “那怎么办?要不然我去把程贤弟救回来吧!”   “诶,你一去,咱们的计策怕是就得前功尽弃了,事已至此,我看就只好牺牲一下怀亮吧!”   “好吧!”   众人随后便离开阁道,在附近若无其事地闲逛起来。   果然没过多久,老君阁里就闹开了。   “咣咣咣咣咣!”   “咣当!扑通!”   “住手!什么人?快拦住她!”   “啊!我的酱肘子在哪呢?”   “郡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不!咣咣咣咣咣咣!”   这吵闹声、打斗声掺杂在一起,传出老远。张小七众人虽然隔着一条狭长的阁道,居然也能听得真真的。   很快玄云观主就带着一队道众慌慌张张地上了阁道,往出事的老君阁跑去了。   众人也装成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跟了过去。   他们再次来到老君阁外,就见殿‘门’大敞四开,胖丫头正咆哮着,到处追打程怀亮。   李治满脸惊恐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他的手下‘侍’卫们被胖丫头碾压式的进攻打得满地翻滚,都站不起来了。   玄云观主也赶到了,一边招呼手下控制住胖丫头,一边跑到李治近前,将他护在身后。   可那些小道士也不顶用,根本就挡不住胖丫头的步伐。   张小七见时机已到,朝翟珊和阿史那云招了招手。   两人飞身冲到胖丫头身前,一边一个拽住她的胳膊。   翟珊压低声音道:“郡主,别闹了,这是在人家道观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阿史那云也道:“是呀,郡主,咱们不能让人看笑话呀!还是暂且忍耐一下,等回京以后,酱肘子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不是这样的!你们误会我了!我恨的是程怀亮这个负心汉,他居然骗了我!我要把他的肘子卸下来!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好妹妹,别伤心了,回头姐姐一定让程兄弟多买些酱肘子补偿你!”   “你怎么还不明白,这根本就不是酱肘子的事!呜呜呜呜……”   “妹妹,姐姐知道你的委屈,这样,我这里还有些桂‘花’糕,你先吃一些,消消气吧!”   “恩,那好吧!人家就跟两位姐姐投缘!”胖丫头这才安静下来,拿过桂‘花’糕,吃了几口,跟着两人走开了。   再看程怀亮,被打得鼻青脸肿,都快破相了,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众人身边,一咧嘴,“娘的,真点背!出了个计策,还挨了顿揍,我容易吗?”   可这时候众人也没时间安抚他了,都整理了下衣襟,走到李治面前,双膝跪倒,“草民等拜见晋王殿下!适才我们中的一位‘女’眷在游玩时跟其他人发生了一些误会,误闯老君阁,惊扰了殿下,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   “这、这……”李治不禁一愣,一眼瞧见跪在人群中的李恪,大惊,就想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可又一看对方的眼神和穿着,心头一颤,没敢动,转而试探着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本王见过你们吗?”   张小七回道:“殿下,您可能忘了,小人叫王五,以前在您府上当过差呀!”   “哦,对对!本王记起来了!这既是无心之失,倒也不算什么,你们都快快平身吧!”   众人起身‘侍’立。   玄云观主脸‘色’很不好看,向张小七责备道:“贫道适才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这老君阁中有贵客,请你们不要打扰,你们怎么还来捣‘乱’?要是伤了殿下,你担待得起吗?”   张小七连连道歉,“道长说的是,此事确是我等冒犯了,闹事的那名‘女’眷今早睡过了头,并不知情,还请道长宽恕则个!”   李治摆手道:“好了!好在丹炉并未损坏,炼丹也未受影响,道长你就不要再多加指责了!”   “是!”   李治又看了看李恪,接着对观主道:“道长,本王跟他们还有话要说,你若无事便先退下吧!”   “遵命!”玄云向李治施了一礼,带着手下退下去了。   李治见他走远了,忙不迭对李恪施礼道:“三哥一向可好?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九弟不必多礼!”李恪上前将他扶住,“实不相瞒,我等奉父皇密旨追查一个案子的下落,如今正要带一些证物回京,半路上遭遇追杀,这才逃到这里避祸。”   “哦,原来是这样。”   “诶,九弟,你不在京城呆着,到这里做什么来了?”   “回三哥,其实我平日里与这灵虚观的观主玄云有些‘交’往,前些日,他遣人向我传信说,他得到了几种非常珍贵的‘药’材,可以用来炼一颗长生不老丹,我得知后非常高兴,便向父皇请旨,亲自赶来,打算炼成此丹,献给父皇。”   “怪不得,九弟你不辞辛劳,在老君阁里日夜守护,真辛苦你了!”   李治苦笑了一下,“说来惭愧,跟三哥比起来,我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小弟无能,没本事为国效命,也就只能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九弟千万不要这般说,为父皇炼丹可是天大的事啊!上次,我费尽千辛万苦为父皇找长生不老丹,却不想带回了一颗毒‘药’,险些害了父皇,现在想想都后怕呀!”   这时,程怀亮也缓过劲来了,凑过来,向李治提醒道:“晋王殿下,请恕臣直言,如今反唐逆党十分猖獗,正千方百计地渗透进宫中,谋害皇上,殿下可一定要对这丹‘药’仔细甄别呀,千万别重蹈我们的覆辙,一旦献上了毒‘药’,铸成大错,可就悔之晚矣了!” 第六十三章 兄弟相残   众人在灵虚观老君阁偶遇李治,得知李治正为父皇炼长生不老丹,程怀亮便向他提醒,要小心谨慎,不要中了逆党的‘奸’计。,。   李治笑了笑,“不瞒你们,此事我也想到了,所以,自打炼丹开始,我就日夜守护在丹炉旁,从未离开过半步。你们只管放心好了!”   “那就好!”李恪点头道,“不过九弟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平凉侯他们昨夜发现这道观中有贼,还在你这老君阁外遭遇了杀手的伏击!”   “是吗?”李治大惊,“可是我昨晚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啊?”   “殿下你可能为皇上祷告太专心了吧!”张小七接过话道,“我和我娘子昨晚确实在这里跟一个黑衣刺客‘交’手了,那家伙武功了得,要不是我运气好,出其不意从背后打了他一掌,恐怕我们俩就都得‘交’待在这儿了!”   “刺客?会不会是来抢夺丹‘药’的?”李治神情紧张起来。   “现在还无法确定。”   “好在炼丹已经临近尾声了,七七四十九日,今天是最后一天,等下丹‘药’一出炉,我便带着丹‘药’即刻返京!”   李治正说着,他手下‘侍’卫跑过来,“殿下,时辰已到,是不是可以开炉取丹了?”   “好!开炉吧!”李治转回身跟着‘侍’卫匆匆走入殿内,其他人也都跟了进去。   不多时,李治将一粒通体鲜红的‘药’丸捧到众人眼前,欣然道:“你们看,这就是长生不老丹了,这些天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九弟,我看你还是不要太过着急!”李恪建议道,“为稳妥起见,还是应该将这‘药’丸好好鉴别一下,确定无毒后,再献给父皇也不迟呀!”   “恩,我听三哥的!”   他们刚说到这儿,忽而玄云慌慌张张跑进来,“殿下,诸位,出事了!道观外来了一队江湖人,口口声声要进观搜查,若是我不开‘门’,他们就要强攻进来了!你们看该怎么办?快些拿个主意吧!”   “什么?谁这么大胆?连皇家道观都敢擅闯?”   “贫道也不清楚,这太平世道,哪来的贼匪呢?”   李治迅速把丹‘药’收好,扭头看向了李恪、张小七众人,那意思:“这些人是不是冲你们来的?”   李恪神情严峻,朝他轻轻点点头。   李治明白了,向玄云吩咐道:“封闭山‘门’和前殿,暂且不要让他们进观!还有,这些人都是本王的朋友,本王不想让他们遭到贼人的侵扰,你的观中可有藏身之处?”   玄云面‘露’难‘色’,“殿下,这灵虚观各处您也都看过了,实在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相较而言,最隐蔽的所在也就只有这老君阁了!”   李治征求众人的意见,“你们看怎么办?”   张小七拱了拱手,“殿下,眼下别无他法,就让我们先到您这里避一避吧!”   “好!时间不等人,快些行动吧!”   众人随即急急出了老君阁,赶住住处。   路上,程怀亮纳闷道:“齐王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咱们在路上没留下任何痕迹呀,难道说有人得知了咱们的行踪,向他们通风报信了?”   张小七摇摇头,“谁知道呢?现在也没工夫多想了,还是快些把银箱子运走吧!”   不多时,众人返回住处,七手八脚地把银箱子都搬到马车上,驾车经由阁道,又返回了老君阁。   他们才进殿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嘈杂的叫嚷声,“快!给我仔仔细细地搜,决不能放跑一个人!”   “是!”   众人透过‘门’缝和窗户缝隙往外张望,就见李祐带着宇文霞、呼勒等数百杀手风风火火地上了阁道,朝他们所在的老君阁走过来了。   玄云观主则带着众道士上前拦阻,“无量天尊!哪里来的盗匪,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擅闯道观,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哈哈!笑话!我们既然是盗匪,谁还在乎王法?”李祐此时很明显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脸杀气,眼睛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了,“老杂‘毛’,我来问你,你身后的殿里是不是藏着几个神秘人物和大箱子啊?”   “你们搞错了!那里是老君阁,是炼丹的地方,哪有什么神秘人物?”   “呵呵,搞错了?可我已得到了确切的情报!看来你们应该知道什么了,来呀!将这些杂‘毛’统统杀死,不准留一个活口!”   “是!”李祐身后的杀手们一拥而上,对道士们展开了屠杀。   李治在殿中看得真切,惊呆了,“这、这、这不是五哥吗?三哥,你们的任务难道是调查五哥?”   李恪叹息一声,“没错,我本不想让你知道的!”   “为什么?咱们可都是兄弟呀!”   “九弟,我把实话跟你说了吧,五弟他倒行逆施,暗中联络归义城逆党,密谋造反,那些箱子装的便是他造反的证据!事已至此,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必须得带着证据回去,将此事禀报父皇!”   “怎么会这样?五哥他怎么会这样?”   “唉,九弟,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都是事实啊!但有一线可能,我也会追查到底,确认这不是真的,可你看看他,他都已经丧心病狂了!”   李治的眼圈泛红,使劲抹了抹眼睛,“别说了,三哥你的话我信,等下我出去跟他对质,兴许还能把他们骗走,你们千万不要‘露’面!”   “九弟,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不要掺和了,五弟恐怕已掌握了确切的消息,你出去也无济于事,还会受到我们的连累!”   “不试试怎么知道?三哥你不要管了!”李治说完,带着几个‘侍’卫,推‘门’而出。   “九弟!”李恪叫不住他,无奈之下,只得暂且留下观望。   李治快步来到当场,高声叫道:“五哥!住手吧!别装什么盗匪了!”   李祐看到李治,也吃了一惊,忙令手下停手,问道:“九弟?你因何在此?”   “我奉父皇的旨意,到这里炼一颗长生不老丹,五哥,你不在齐州做你的王爷,来此作甚?”   李祐迟疑了一下,目光‘阴’鸷,盯住了李治的脸,“九弟,你一向最为乖巧,快跟哥哥说说,咱们的三哥可在那殿内呀?”   “三哥?三哥到这儿来做什么?”李治故作不知。   “九弟,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五哥此言何意?三哥出什么事了?”   “好吧,既然你不知情,那我便明确告诉你,三哥他‘阴’谋造反,已经东窗事发,父皇令我带兵捉拿他,我得到情报,他现在就藏在这座殿里,你速速让开,我要进殿搜查!”   “不行!你搞错了,三哥不在这里,父皇下旨令我在此炼丹,任何人不得擅闯,五哥你请回吧!”   “是吗?九弟,你跟三哥关系一向很好,谁知道你是不是有意包庇他?还是让我进去搜查一下吧!”   “不行!你不能进去!”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今天我非要进殿不可,动手!”   杀手们得令,又冲上来了。   玄云观主忙跳将过来,挡在李治身前,晃动拂尘与杀手接战。   李恪、张小七众人见状,知道不出去不行了,这一劫终究还是没躲过去,只好纷纷‘抽’出兵刃,冲出殿外。   “别打了!”李恪大喝一声,“五弟,你不是找我吗?我就在这儿!九弟与此事无关,你不要伤害他!”   李祐抬手令手下暂时退到一边,朝李恪冷笑了一声,“三哥,你到底还是出来了,我就说嘛,我的情报不会有错的!”   李治在一旁厉声质问道:“五哥,为什么?我们都是亲兄弟呀!为什么要手足相残?”   “哼!这话你该问问他!”李祐用手一指李恪,恨恨道,“是他非要多管闲事,把我往绝路上‘逼’!”   “五弟,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说这样的话,要不是你暗中资助逆党,图谋不轨,我又为何要为难你?”   “哈哈哈哈!李恪!你真是傻得可爱呀!你以为你扳倒了我,立了功,你就有机会得到父皇的青睐、当上太子吗?告诉你,别做梦了!”   “五弟,立谁当太子是父皇的事,我管不了,可是你‘阴’谋作‘乱’,我却必须得管!”   “好好好!既如此!咱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吧!给我杀!”   “杀!”   “快保护证据,别让他们冲过去!”   双方随即就在这狭窄的阁道上打开了。   李恪、阿史那云跟呼勒‘交’战,翟珊和宇文霞斗在一处,张小七则带着其他人奋力抵挡杀手们的进攻。   程怀亮也正要冲过去,可跑了几步,他又停住了,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人,就见陶公义、空空道人和胖丫头都站着没动,在一旁看热闹。   他有些不满了,朝空空道人抱怨道:“道长,陶员外手无缚‘鸡’之力,不上去也就算了,您怎么也在冷眼旁观哪?”   老道不屑道:“他们官家的事,贫道才懒得管!再说我现在也没武功了,形同废人,上去也不顶用啊!”   “这……”程怀亮被噎得没词了,又看向了还在吃桂‘花’糕的胖丫头,“郡主,别吃了,赶快上去帮忙啊!”   “不嘛,人家还没吃够呢!”   “好!你不去,我去!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你相公送死,无动于衷吗?”   “啊?不!相公,我不让你死,我帮你!”胖丫头扔下桂‘花’糕,一甩肚子就冲进了人群。   程怀亮得计,赶紧跟上去,在后面鼓劲,“郡主,加把劲!我看好你!对!就这样打!”   “相公!你放心好了!有为妻在,谁也不会伤到你的!”   “咣咣咣咣!”胖丫头沉重的脚步把阁道震得一阵‘乱’颤,仿佛就要散架子一般。   李祐的杀手们也不是吃素的,冲上来对面前的大‘肉’墩子就是一顿‘乱’砍。   很快,胖丫头也挂了彩了,她愈发暴躁起来,横冲直撞,把胳膊抡起来,一个猛冲就撂倒一片,不少杀手站立不稳,被挤得从阁道上栽下去,坠落深渊。   偏赶上这个时候,宇文霞和翟珊的争斗见了分晓,宇文霞一个没留神,被翟珊的锏扫了一下,身子一歪,从空中跌落下来,正好落在胖丫头面前。   胖丫头可不管那些,“啊!不要脸的狐狸‘精’!叫你勾引我男人!我打死你!”她一挥拳头,照着宇文霞的面‘门’就砸下去了。   后面,程怀亮还在加油呢,“冲啊!杀啊!郡主!好样的!”可喊到一半,他突然就发现情况有变,登时就改口了,“哎!别!啊!不要!我的宇文小姐……” 第六十四章 阁道上的激战   有多大本事做多大的事,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更新快无广告。   李祐就是一个自不量力的人,本来就是一个绣花枕头,要才无才,要德无德,要实力更是没有,还非要造反当皇帝,造反也就罢了,偏偏还狂妄自大,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这就是典型的作死呀!   如今,他被李恪、张小七众人查了个底儿掉,掌握了确凿的证据,眼看就要东窗事发,还能怎么办?没办法,只好使出最无奈的招数,孤注一掷,杀人灭口了。   却说李祐带着府中杀手进攻灵虚观老君阁,在通往老君阁的阁道上与张小七众人展开了一场激战。   双方战斗正酣,程怀亮怂恿胖丫头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则跟在后面喊着口号,加着油,乐得清闲,可没承想没过多久,乐极生悲,宇文霞被翟珊打伤,掉下来,不偏不倚正落在胖丫头面前。   胖丫头可不客气,随即一拳头打向了宇文霞的面门。   程怀亮可吓坏了,情急之下,就好似受惊的野兔子一般,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宇文霞护在身后,“郡主!慢着!别打!是我!啊!”   “咣!”这一下结结实实,程怀亮的脸当场肿起来了,他用手一摸,血糊糊地一片,疼得差点背过气去,不过即便这样,他还不忘向宇文霞献殷勤,“宇文小姐,你没事吧?你放心好了,我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保护你,不会让你受伤的!”   宇文霞压根就没理他,一纵身,跃下阁道,飞身而走。   胖丫头见此情景,“咣咣咣!”气得在阁道上一连蹦了三蹦,发飙了,“程怀亮!你臭不要脸,居然保护那个狐狸精!呜呜呜……看来你是不想混了!”   “郡主!你别急,听我说,宇文小姐是好人,她都已经受伤了,你不能打她!”   “呜呜呜……可是我也受伤了,你怎么不管我?程怀亮!你这个负心汉!我打死你!”   “我的个姥姥!”程怀亮见势不好,撒腿就跑。   胖丫头就在后面紧追不舍,“啊!你给我站住!咣咣咣咣!”   这木质的阁道本就不甚结实,平日里过些车马行人倒也无事,可今天骤然挤上了数百号人,再加上胖丫头上蹿下跳这一折腾,这阁道可就有些架不住了。   “咔吧,咔吧,咔吧……”一连串断裂声响了起来。   这声音起初非常轻微,完全淹没在了众人的厮打声中,可不多时,就变得越来越大,连路面都跟着抖动起来了。   程怀亮跑着跑着,最先发觉不妙了,慌忙一个急刹车,转身就往回跑,“不好啦!快撤!这阁道要塌了!”   可他这一跑正撞到胖丫头怀里,胖丫头一把就把他提溜起来了,抡拳便揍,“程怀亮!往哪儿跑?咣咣咣!”   “郡主!快跑!这里要塌了!”   “程怀亮!少骗我了!你小子一肚子坏水,我才不听你的呢!”   这时,张小七众人也听到了程怀亮的示警,登时都反应过来了,纷纷往回跑。   张小七跑了两步,发现胖丫头还站在原地,暴打程怀亮呢,赶紧又跑过去拉她,“郡主!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行!我还没打够呢!这个花心大萝卜,我跟他没完……”   她还没说完呢,耳笼中就听“咔!”一声爆响,阁道从中间裂开了。   胖丫头身子一歪,跌倒下去,带着程怀亮,顺着塌陷的路面就滑下去了。   要是滑出阁道,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胖丫头一伸手把程怀亮举起来了,“相公!快上去!”   上面的张小七第一下没抓到胖丫头,赶紧奋力一跃,再去够,这次正好抓在了程怀亮的手腕上,他本想将胖丫头和程怀亮拽上去,可胖丫头太重了,他的内力也使不上,一下子就被带下去了。   幸好翟珊及时赶到,扑过来,牢牢地抓住了张小七的脚踝,“相公!我拉你们上去!”   “咔!轰!”塌陷的阁道整个断开了,翻滚着落进了深渊。   胖丫头、程怀亮、张小七三人一下子悬在半空中。   两个大男人,一个大胖子,这么大的重量骤然压在了翟珊一个人的身上,她只感到双臂一沉,几乎就要脱手了,情急之下,赶紧丹田运气,咬紧牙关,死命维持着。   张小七大头朝下,还在提醒下面的胖丫头,“郡主!别慌!抓紧了!”   程怀亮也说:“郡主!一定要抱紧我,我们很快就上去了!”   胖丫头哭道:“呜呜呜……不行,我太重了!这样子我们谁也上不去了,相公,我不能连累你,你要好好活着!实在不行,就去找那个狐狸精吧!永别了!”她说完,松开手臂,掉了下去!   “郡主!不要!”程怀亮绝望地大叫起来。   眼看着胖丫头飞速地坠下去了,危急关头,忽而一个人影风驰电掣一般飞了过去,在空中将郡主拦腰抱住了,随后,带着她回到老君阁殿外,飘落下来。   整个过程就在眨眼之间,众人看得真切,原来,救胖丫头的人正是空空道人!   这个时候,翟珊也将张小七和程怀亮拉了上来。   总算是化险为夷了,众人都返回老君阁外汇合。   胖丫头激动得泪流满面,咣咣咣地跑过来,一把将程怀亮抱起来了,“相公!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你真好!呗儿!呗儿!呗儿!”一通猛亲。   程怀亮惊恐万分,“郡主!别冲动!放我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好吧!不过我刚才说的话可不作数哦!你要是还敢藏着歪心眼儿,招惹那个狐狸精,我是不会轻饶你的!”   另一边,张小七向空空道人问道:“道长,原来你的武功已经恢复了呀!什么时候恢复的呀?怎么也不事先告诉我们一声?”   “啊!”空空道人尴尬地笑笑,“贫道这也是才刚刚恢复不久,不是什么大事,就没跟你们讲。”   “诶,不管怎么说,道长你能恢复武功总归是一件大好事,恭喜了!只是可惜我的武功到现在依然还没恢复过来,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啊!”   “傻小子,这事你可不用着急,贫道的功力弱,恢复起来也快,你身上有上古神功,一旦恢复了,你的功力那可是要一日千里的呀!”   “道长你又在安慰我!”   他们正说着,程怀亮挣脱开胖丫头的手,跑过来埋怨道:“老道,方才我让你帮忙,你跟我说你的武功还没恢复,闹了半天,你是在骗我呢!你明明有一身武功,还躲在一边坐视我们厮杀,无动于衷,你太不够朋友了!”   “哼!那都是些皇家的破事,谁造反跟我有什么关系,贫道才懒得管呢!”   “好啊!我算是看出来了,敢情你什么事都不管,就整日跟着我们混吃混喝呀!”   “怎么?当初你们可是哭着喊着求我跟你们一起走的,现在又嫌我不干活!那好,贫道这就走,天南地北,逍遥自在,省得还要跟你们操这份心!”   “哎!道长!消消气!程贤弟就是一时心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谁说道长你没帮忙?你经验丰富,这一路上还不是靠你出谋划策?刚刚要不是你出手相救,郡主和我们可能就都玩完了!”张小七忙不迭安抚道。   “傻小子这话说得还挺中听,好吧,贫道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了!”   “多谢道长!”   张小七没再说话,转过来又看向阁道方向。   那条阁道已经彻底毁坏了,中间裂出了一个约有五丈宽的口子,很明显,没有轻功的普通人是不可能跃过来的。   阁道的另一端,李祐也在重新集合队伍,清点人数,看样子,方才的意外也使得他损失惨重。   李恪、阿史那云此时还在和呼勒交战,尚未分出胜负。   “恩,看现在的情况,殿下和王妃还占着上风,可是我怎么总觉得呼勒招数有些躲闪,他似乎并未尽全力呀!”张小七纳闷道。   “傻小子这话说到点上了,贫道也有这样的感觉!”   “相公,你这一说,我也觉得有些蹊跷。”翟珊接过话道,“照理说,宇文霞的武功应该是高我一筹的,可我跟她交手时,却并没有感到多大的压力,居然很轻松就把她击败了,我甚至怀疑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问题,她好像是故意败给我的!”   “是吗?哎呀,这却是怪了!”   一旁的程怀亮可有些不耐烦了,上前催促道:“几位,容我说一句,你们别再这儿琢磨了好不好?殿下他们可还没打完呢,咱们能不能快点过去帮忙啊?”   “好!我这就去!”   翟珊刚要行动,可猛然就见一侧有一个人影抢先一步飞了过去,这个人正是玄云观主!   这老道的身法非常快,好似鬼魅一般,唰地一下就转到了呼勒身后,把巴掌一立,“啪!”一掌正拍在呼勒的后心上。   呼勒似乎毫无准备,被打得横着飞出去五六丈远,呛出一口血来,直接大头朝下,跌落深渊!   下面众人都看呆了,谁也没想到,这个观主竟然这么厉害!   “好手段!”张小七连连赞叹,“呼勒这厮跟咱们斗了这么多年,咱们都拿他没辙,不想这老道一下就解决问题了,这也太轻松了吧!”   “是呀!”翟珊应道,“我记得呼勒可是会缩骨功的,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击败了?简直不可思议!”   空空道人则面露疑惑,没有做声。   这时,李恪、阿史那云和玄云观主三人得胜而回。   张小七朝玄云一抱拳,“恕我眼拙,没看出道长竟是一位世外高人,失敬失敬!承蒙道长相助,我等感激不尽!”   玄云忙回礼道:“兄弟客气了,这只是贫道份內之事,实在算不得什么。”   李恪四下看了一圈,回过来向众人问道:“诶,你们可曾看到我九弟了?”   这句话顿时点醒了众人,张小七大惊,“对呀!我自从回来就没看到晋王,他去哪儿了?”   众人面面相觑。   李恪急了,又问向玄云,“道长,实不相瞒,我乃吴王李恪,我记得方才在战场上一直都是你在保护九弟的,你可知他的去向?”   玄云也傻了,“这、这我也不清楚,刚才战场局面太混乱了,贫道和殿下被冲散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把他救走了呢!”   “唉!”李恪急得一跺脚,“这可怎么办?九弟他不会武功,该不会在阁道断裂时,掉下去了吧?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向父皇交代呀?”   程怀亮宽慰道:“殿下你尽管放心好了,且不说晋王未必出事,就算出事了,这罪过也是齐王的,怪不到咱们头上!”   “亏你还说得出口!他可是我弟弟呀!”   “殿下,容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这些兄弟跟仇人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盼着对方早点死?”   “休得胡言!”   “罢了,算我什么都没说,殿下,依我看,咱们有这么多高手在,还是乘胜追击,先把齐王那些人包圆了再说吧!”   可他话音刚落,对面阁道上李祐的声音传来,“三哥!别急着立功啊!弟弟我还有一桩买卖要跟你谈呢!” 第六十五章 手足情深   “当年铁马游沙漠,万里归来会二龙。m.手机最省流量,无广告的站点。周氏君臣空守信,汉家兄弟不相容。只知奉玺传三让,岂料游魂隔九重。天上武皇亦洒泪,世间骨肉可相逢?”   却说张小七、李恪众人经过一番激战,成功杀退了李祐的左膀右臂宇文霞和呼勒,眼看胜利在望,却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李祐提出要和李恪做个交易。   李恪劝道:“五弟,事到如今,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还是跟我一起回去见父皇吧,我想父皇或许会念及骨肉亲情,对你网开一面的!”   李祐冷笑了两声,“三哥,你真行啊!一边亲手将你弟弟我逼上绝路,一边又跑来假惺惺地安慰我,还提什么骨肉亲情?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们之间除了仇恨,何曾有过骨肉亲情?”   “五弟!我是真心的!你的阴谋已经败露,继续顽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如放下武器跟我回京,当面向父皇认罪,或可有一线生机呀!”   “够了!收起你那副假仁假义的嘴脸吧!想把我带回去向你的父皇邀功?没门!来呀!把我那可爱乖巧的弟弟带上来吧!”   很快,李祐身后的杀手们向两边一分,两个人将李治架了出来。   李治脸色发白,身体微微有些发抖,断断续续道:“五哥,你、你想怎么样?我、我可是你亲弟弟呀!”   “对不起了,弟弟,谁让你是父皇最疼爱的嫡子呢?哥哥我摊上事了,不拿你的命换,今天这关我怕是要过不去呀!”   对面的李恪大声叫道:“九弟,别怕!有三哥在呢,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哎呦,三哥,还玩小时候那一套啊!又想保护弟弟了?好啊,我给你这个机会,你只要将你得到的那十多箱官银和书信全部销毁,我便将他放了,否则,我就只有鱼死网破了,到那时,虽然你抓住我立了功,可却因此害了父皇的一个宝贝儿子,料想父皇他老人家震怒,怪罪你没有保护好他,再加上我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太子哥和四哥从中挑拨,三哥你的下场未必就比我强啊!”   “好!成交!只要你答应不伤害九弟,我现在就销毁这些物证!”李恪毫不犹豫,随即转身对张小七道:“大哥,你带人把那些箱子都搬出来吧!”   张小七点头,带着几个手下将银箱全部搬到殿外。   “行!三哥,你还算懂事!快叫人把这些箱子焚毁,丢到山涧里去!”   程怀亮忙小声向李恪提醒道:“殿下,你真决定了?这些证物可来之不易呀!”   李恪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言,接着对李祐道:“五弟,我可以听你的,可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九弟放回来呀?”   “哼!三哥,你现在还有跟我讨价还价的权力吗?只要我杀了这个宝贝疙瘩,我!你!咱们这些人全都得给他陪葬!反正我左右都是个死,无所谓了,可三哥你深得父皇信任,前途无量,你愿意跟我同归于尽吗?识相的,快把那些箱子焚毁!”李祐说着,抽出佩剑,架在了李治的脖子上。   “五弟,别冲动!我这便毁掉这些箱子,但你要知道,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我自己!”   “哈哈哈!够了!别惺惺作态了!快动手!”   “唉!好吧!”李恪轻叹一声,令手下点起火把,准备焚烧银箱。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声高叫响起,“齐王殿下,别痴心妄想了!今日你败局已定,乖乖束手就擒吧!”   随着话音,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大内侍卫突然杀到,仿佛天降神兵一般,眨眼间将李祐和杀手们团团围住。   那为首的一员将领长得非常矮小,尖嘴猴腮,正是通臂猿侯五!   张小七众人看得真切,都不免心头一阵激动,“好兄弟!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只见侯五紧走两步,来到当场,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高高举起,“我乃皇上御前左千牛为中郎将,奉旨到此缉捕叛贼!齐王殿下,这是龙武卫大令,看仔细了,事到如今,你已插翅难逃,还不要顽抗了,跟我回京面圣吧!”   杀手们大骇,纷纷转回身,拔出武器,戒备起来。   李祐更是惊恐万状,紧紧地将李治揽在怀里,怒吼道:“谁也不准轻举妄动!九弟可在我这儿,要是惹急了我,我就拉他陪葬!”   “是吗?齐王殿下,你想错了!我们大内侍卫行事,从不受人要挟!给我动手!”   “是!”众侍卫得令,冲上前去,挥刀就与杀手们交上手了。   李恪、翟珊、阿史那云和玄云观主也飞身过来帮忙。   杀手们很快就招架不住,被杀得尸横遍地。   李祐挟持着李治,在几个护卫的拼死保护下,逃进了道观的后殿中,封闭了殿门。   大内侍卫们随即就将后殿包围了。   侯五朝殿内高声喊喝:“齐王!皇上已经将你的事情全盘知晓,别再做无谓的反抗了!出来吧!不然,我们可就要杀进去了!”   殿内传来了李祐绝望的吼叫声,“别逼我!你们真的以为我不敢杀这小子吗?”   “三哥!我死不要紧,可是我身上还有长生不老丹,这丹药炼成不易,你们可千万要把它拿到,献给父皇啊!”   这时,玄云向侯五稽首道:“这位将军,晋王殿下乃是皇嫡子,金枝玉叶,况且他身上还有要敬献给皇上的丹药,万望将军慎重,不要铸成大错呀!”   “这……”侯五皱紧眉头,迟疑了一下。   李恪上前请命道:“侯将军,此事还是交给小王吧!”   “殿下,你一个人能行吗?”   “放心,他们都是我兄弟!”   “恩,好吧!殿下务必小心,我等随时候命!”   李恪摆了摆手,朝殿内叫道:“五弟!不要冲动,我只身进来陪你聊聊,你看可好?”   “三哥!咱们都已走到了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可聊的?你不就是仗着会点武功,想进来置我于死地吗?”   “五弟,我不是要杀你的!相信我!”   “好好好!既然你非要装圣人,我成全你!你扔掉武器,反绑着双手,慢慢走进来,要是让我发现你在耍花招,可别怪我心狠手黑!”   “好!没问题!”李恪将长剑解下,交给身边的阿史那云,令手下将自己反绑起来。   阿史那云满脸焦虑,不过她也清楚,殿下已然决定的事,自己怕是也改变不了了,无奈之下,只得嘱咐道:“殿下,多加小心!”   “放心吧!”   李恪快步走到殿门前,叫道:“五弟,开门吧!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   须臾,殿门缓缓开了一条缝隙,李恪侧身走了进去。   守在殿门口的杀手迅速将他架住,刀压脖项,将他全身上下仔细搜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利器兵刃,便把他押到了李祐面前。   李祐此时正靠坐在大殿深处的一把椅子上,一手拎着刀,一手挟持着李治,他发髻散乱,面色苍白,脸上挂着血迹,双眼黯淡无神,身体还在微微地颤抖。短短片刻光景,一个曾经威风八面的皇子俨然变成了将死的囚徒,往日的傲气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满脸的恐慌和怨怒。   他身边的李治则像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孩子,不停地抹着眼睛,哭泣着。   “三哥,你胆子不小嘛,这种时候还敢跑来,你就不怕我顺手宰了你?”李祐问道。   李恪叹了口气,“五弟,唉,说到底,你和九弟都是我的弟弟,我实在不想看到你走上绝路,我到这儿来,就是想带你们回去的。我向你保证,回京后,我定会陪你一起去向父皇请罪,恳请父皇宽恕,饶你一命,你看如何?”   “呵呵,哈哈哈哈!三哥,别再假仁假义了,我犯的可是谋逆的大罪,我还有回头路吗?与其还要回京受辱,倒不如就此玉石俱焚,一了百了!”   “五弟……”   “别说了!三哥,我有今天皆是拜你所赐!”   “五弟,既然你这般说,也罢,我也不想再解释什么,现在我就在你面前,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怨气朝我一人发泄便可,可为何要牵扯到九弟身上?他与你我之事毫无干系,你把他放了,我来替他当你的人质!”   李祐面露惊疑之色,“这我却看不透了,三哥,照理说,现在大内侍卫都到了,即便老九出了事,父皇也不会怪到你的头上,你大可以置之不理,何必还要冒死来救他?如果换做我,我是绝不会这么做的,你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我自己。九弟是无辜的,我不想让他卷入到我们的争斗之中,无故赔上性命!”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我们毕竟是兄弟呀!”   “三哥!”李治感动得泪如雨下。   “兄弟?兄弟?真是妇人之仁!”李祐眼圈通红,冷笑了一声,“咱们既生在帝王家,还谈什么骨肉亲情?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何立了那么多功劳,还是得不到父皇的青睐!你可知,在你我所处的位子上,只有狠下心肠,才有可能成就一番功业,一味地宽厚仁义就是愚蠢!”   “五弟,你太偏激了,也许当初你没有这种想法,就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李祐轻轻摇了摇头,“我的确是个恶人,可三哥你这正人君子的结局就真会比我好吗?这样吧,反正我已经完了,不如在我临死前,再帮三哥一个忙如何?”   “你要做什么?”   “替你除掉李治!”   “为什么?我是来救九弟的,你杀了他又怎是帮我的忙?”   “三哥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的?这老九可是嫡子啊!只要他一死,你争储就少了一个劲敌呀!现在这殿中就只有咱们三个知情人,我把他杀了,你再杀了我和我的手下,这件事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日父皇追究起来,也只会追究我的罪孽,而查不到你头上,这可是上天赐给你的良机呀!三哥,说句掏心窝的话,虽然你此番害了我,但我却并不记恨你,你我同为庶子,见惯了父皇的冷落,同病相怜,我敬重三哥的为人,就让我最后再为三哥你做一件事吧!” 第六十六章 李祐自尽   却说李祐挟持着李治,被闻讯赶来的大内‘侍’卫围困在了灵虚观的后殿之中,末日的骤然降临使得他满心沮丧,不能自已。。。   而此时,那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三哥突然冒死前来,对他好言相劝,还要用自己来换回李治,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错愕不已,就这样愣愣地看着李恪,仿佛面前的这个人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李祐摇了摇头,觉得此事有些可笑,可继而他心中又莫名地升起一丝感动和悲凉,一个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想在自己死前帮帮这位傻哥哥,替他除掉李治这个绊脚石。   可李恪又怎能接受他的好意呢?   “五弟!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九弟不光是我的弟弟,也是你的弟弟!他从始至终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你我的事,你为什么杀他?你于心何安?与其让我不顾骨‘肉’亲情,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还不如你一刀杀了我!”   “三哥,真没想到,时至今日,你竟还是这般迂腐!好,我承认你是个君子,讲道义,可是古往今来,哪个帝王将相是靠君子成事的?这个世道就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那些所谓的道义只会束缚住你的手脚!”   “够了!若事实真像你说的那样,大不了我不争储位也就是了!”   “三哥,你现在才想退出,晚了!而今你立有大功,在朝中威望日盛,如果你不争取皇位,将来任何一个新君即位,都会把你视作最大的威胁,‘欲’除之而后快的!现在对你来说,就只有争储这一条路可走,其他的都是死路,你别无选择!今日你若不趁此良机杀了老九,他日你必会后悔的!”   李治面‘色’煞白,哭道:“三哥,五哥他疯了!如今太子哥和四哥都在,这储位怎么可能轮到我?你快救救我吧!”   “五弟!快把九弟放了!此事与争储无关!”   “你当真要用自己换老九?你不怕我报仇雪恨,杀了你?”   “五弟,你有再大的仇怨,朝我发泄便可,可九弟不该被卷进来!你放了他!”   “唉!好吧!我自己都是将死之人了,何苦还要‘操’心你的事情?”李祐看李恪态度坚定,苦笑了一下,松开了李治。   李治挣扎着站起来,跑到李恪近前,拽住他就想往‘门’口逃,“三哥!我们快走!”   “诶,想干什么?”李祐警告道,“老九,我答应了三哥,才放了你,怎么?你还想反过来救三哥?别想了,我看你还是快走吧,别辜负了你三哥的一片好心!”   “可是,三哥,我、我、我……”李治哭哭啼啼,声音哽咽,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九弟!哥哥我有武功,不会有事的!你快点走吧!”李恪朝李治笑了笑,安抚道。   “三哥,那好,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在外面等你!”李治说着,抹着眼泪走出了大殿。   李恪松了口气,对李祐谢道:“五弟,多谢成全!”   李祐则摇了摇头,“三哥对老九还真够义气,但愿日后他能领你的情啊!”   “五弟,这没什么,其实,九弟是我的弟弟,你也是我的弟弟,我们都是父皇的骨‘肉’,我还是那句话,放下武器,跟我回京向父皇认罪吧,现在悬崖勒马还不晚,父皇他必会疼惜你,留你一条‘性’命的!”   李祐没有答话,眼中闪出了点点泪光,须臾,他抬抬手,示意手下解开李恪手上的绳子,搬来一把椅子放在自己身侧,让李恪坐下。   李恪点点头,坐了下来。   又过了许久,李祐才缓缓道:“三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偷偷跑出宫玩的事吗?”   “当然记得啊!我记得有一回我们一起出去打猎,你非要跟我抢一只兔子,结果没抢到猎物,你纵马踏坏了庄稼,被当地的农户给抓了,当时你还不服,还想打人家,多亏我‘花’了些银子把事摆平了,不然的话,若是咱们暴‘露’了身份,让父皇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责罚咱们呢!”   “呵呵,三哥,你还好意思说我,那次你化妆跑出宫跟一帮纨绔赌钱玩,输了个底儿掉,被人家围住,追讨赌债,正巧我和四哥从那儿过,我听出你的声音,便支开四哥,进屋帮你解了围,也就多亏是我,要是叫四哥看到这事,铁定转天就上奏父皇了,三哥你恐怕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是啊!说起来,我真是欠了你一个人情,不过这事后来还是被权师父知道了,他可没少责骂我呀!”   “别提那个权万纪,那时候我都恨不得杀了他!”   “五弟,别这么说,权师父虽然严厉了一些,可他也是真心实意为咱们好,当年要不是他费尽心力地督促我,我也不会有今天。唉,现在想想小时候的事情,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只可惜我们都长大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是啊!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   “五弟,你也不必灰心,只要诚心改过,父皇会原谅你的!”   “你不要劝我了,我走得太远了,已经回不了头了,实话跟你说吧,皇后宾天那晚,立政殿里的血妖子是我放的。”   “什么?那血妖子是你放的?”   “是的,当时父皇和所有皇子都在殿中,而只有我身上带了祛蛇‘药’,我盘算着只要那血妖子将你们全部咬死,我作为唯一幸存的皇子,便可以顺理成章的登基了,可不想突然冒出三个小和尚坏了我的事。还有,在你的王府外刺杀禄东赞和九弟以及禄东赞回国时在京郊遇袭的事,也是我指使纥干承基干的。”   “为什么?你又为什么做这些?”   “那是归义城要我做的,他们说只要我杀了禄东赞,引发大唐跟吐蕃间的战争,他们就可以乘‘乱’起兵,拥立我称帝。”   “唉!五弟,你真糊涂啊!”   “三哥,你说,我若把这些告诉父皇,他还会宽恕我吗?”   “这……”   “唉!三哥!败在你手里,我也认命了!弟弟先走一步,你好自为之吧!”李祐说完,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吃了下去。   “五弟!你这是干什么!”李恪发觉不好,再想阻止,已经晚了,就见大量鲜血从李祐的鼻子和口中渗出来,他头一歪,瘫倒在椅子上,咽气了。   “五弟!”李恪冲过去,抱住李祐的尸体,痛哭失声。   李祐的手下见状,也都追随主子‘抽’刀自尽了,“扑通!扑通!扑通!”尸体躺得到处都是。   殿外众人听得殿内的惊叫声,知道里面肯定发生了变故,赶紧撞开殿‘门’冲了进来,一看到房中的情况,他们也都明白了。   侯五向李恪宽慰道:“殿下,事已至此,齐王殿下做出这样的抉择也是正常的,你也不必太过悲伤了!”   李恪没有理他,依然大哭不止。   李治也走上前来,哭红了双眼,“三哥,五哥他怎会这样?怎会如此糊涂啊?呜呜呜呜呜……”   侯五也不便再劝了,只好出殿吩咐手下打扫战场,将道观各处的尸体清理干净。   这时,空空道人也将张小七、程怀亮、胖丫头和陶公义众人带过了阁道。   张小七一见到侯五,一把就将他抱起来了,“三当家!好久不见,你可想死我了!”   “帮主!我也是啊!要不是身负皇命,不能轻易‘露’面,我恐怕早就忍不住跑来见你了!”   “诶,对了!瞧我这记‘性’,现在不能再叫你三当家了,得叫侯将军了!”张小七把侯五放下来,一本正经道。   “帮主,你我是生死之‘交’,何须如此客套?还是叫我三当家吧!”   “恩,说得也是,三当家,那殿中情况如何?你们可抓住齐王了?”   “唉!齐王服毒自尽了,吴王和晋王两位殿下甚为悲恸,眼下正在他尸首旁痛哭呢!”   “哦!”张小七点点头,“齐王做了那么多坏事,咎由自取,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话虽如此,可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呀!有些难过也是在所难免的!”程怀亮在一旁‘插’话道。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齐王一死,那些证物也没什么用了,还要带回京城吗?”   “当然要带回去,那也算是齐王的遗物了,皇上肯定要查看的!”   “恩,程公子说得不错!”侯五赞同道。   “那好吧!听你们的!”   简短截说,三天后,众人打了副棺椁,将李祐盛殓起来,又修葺好阁道,把那老君阁中的箱子都运了出来,跟棺椁一起装上马车,启程赶赴京城。   路上,程怀亮就向侯五问道:“侯将军,你们是怎么得知齐王要反的消息的?可是我爹向皇上报的信?”   “没错!确实是老国公向皇上禀报了此事,还请求皇上尽快发兵接应你们,皇上震怒,派我率领大内‘侍’卫秘密赶来抓捕齐王,准备押回京城讯问。   正好,我们在半路上发现了齐王的人马,便暗中尾随他们来到了这座道观,后来,我们又在道观中听到了齐王和你们的对话,确定了齐王谋反的事实,这才现身替你们解围。”   “原来如此!”   这时,张小七凑过来又跟侯五聊起了离愁别绪。   胖丫头冷不防一把揪住了程怀亮的耳朵,叫道:“对了!人家想起来了,人家是来找你回京成亲的,你个没良心的,这次回去后,你得跟我回家入‘洞’房!”   “哎呦!哎呦呦!郡主!放开!你放开我!”   “不行!你还没答应我呢!”   “郡主!我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先放了我!咱们有话好好说嘛!”程怀亮求饶道。   “好吧!”胖丫头松开了手,“人家就再信你一回,你可不能骗我!”   程怀亮呲牙咧嘴,‘揉’着耳朵,道:“郡主,你对自己太没有信心了,像你这样的美‘女’我求之不得,怎么可能骗你呢?”   “是吗?可是上次你为什么撇下我,不辞而别?”   “哎呀,郡主,我那是迫不得已呀!你也知道,殿下和小七兄要查齐王谋反的事,破这么大的案子,得需要我出谋划策才行啊!他们找到我,向我苦苦哀求,我也推脱不掉了,而且此次行动事关重大,我又不能向你明说,没有办法,只好跟你编了个谎,你若不信,可以问小七兄嘛!”程怀亮说着,拉了拉张小七,向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你快帮我圆谎!”   张小七正跟侯五闲谈,听得程怀亮的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程怀亮吃了个闭‘门’羹,心虚地看了看胖丫头,赶忙又向李恪求援,“殿下,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李恪跟李治坐在车里,闷闷不乐,情绪很低落,也没理他。   程怀亮很无奈,转回来朝胖丫头尴尬地笑笑,“没什么,他们都有事,没空理咱们,不过我说的话千真万确,郡主你就相信我吧!”   胖丫头想了想,“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回去后你得跟我成亲,要是还敢‘乱’跑,我打断你的狗‘腿’!” 第六十七章 李泰来访   齐王李祐谋反事败,畏罪自尽。众人带着他的灵柩和证物返京。   路上,胖丫头再次逼迫程怀亮与她成亲,程怀亮慑于胖丫头的拳头,害怕被揍,说了一番花言巧语想要蒙混过关,胖丫头又被唬住了。   数日后,众人顺利回到了京城。   进了城门,侯五便向张小七告辞:“帮主,我有公务在身,须得尽快回宫向皇上交旨,恕我不能奉陪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张小七挽留道:“三当家,咱们兄弟这么久没见了,你怎么这么急着要走啊?要不咱们一起进宫面圣吧,回来后,我还想请你到我府上好好聚聚呢!”   “不了!帮主,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也知道,大内密探行踪隐秘,是不能跟外臣有过多往来的,我到你府上,人多眼杂,总是不好,皇上若知道了,也会责罚于我。”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呀!”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帮主,你也不必难过,只要你还在京城,将来咱们总归还有见面的机会的!”   “那好吧,三当家,多多保重!”   “帮主保重,后会有期!”   侯五又跟其他人一一道别,带着手下离开了。   另一边,程怀亮偷眼看看胖丫头,咧嘴一笑,低声下气地恳求道:“郡主,等下我要跟小七兄和殿下他们进宫面见皇上,你先回家等我,我见驾后,即刻回来向安乐郡王下聘,跟你成亲入洞房,你看可好?”   胖丫头一脸犹疑,拽住了他的衣服,“不嘛!人家想跟你一起见皇上!”   “郡主,这事有我和殿下、小七兄足够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多有不便,就不要去了,你看看,王妃和嫂子不都要回府了吗?你也赶紧回去吧!”   “可是、可是我怕你……”   “哎呀,有什么可怕的?我还能逃了不成?”   “对呀!我就是怕你逃跑啊!”   程怀亮板起了脸,故作不满道:“郡主,你怎么还信不过我?你马上就要过门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好歹也得给我留点面子不是?再说,你爹也有挺长时间没见你了,还不知道有多担心你,快回家吧!”   “恩……好吧,我先回去,你可要尽快来娶我啊!”   “放心好了!”   胖丫头又抱起程怀亮,呗儿地亲了一口,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程怀亮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长出了一口气。   接着,翟珊、阿史那云等人也都回府去了。   李恪、李治、张小七、程怀亮四人带着随从,驾着马车来到宫外,请旨觐见。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传旨太监返回来告知四人,皇上今日龙体欠安,不想见他们,令他们回府等候旨意。   李恪从命,将李祐灵柩和一应证物交给太监,李治又将炼好的长生不老丹一并交到了太监手里,让其带入宫中,呈给父皇。   四人悻悻而回。   李治又抹起了眼泪,对李恪道:“三哥,父皇他一定已经得知了五哥已死的消息,心中悲痛,不愿再见我们了!他老人家本就年事已高,自从母后宾天,他就日渐消瘦,苍老了许多,这次又要承受丧子之痛,我真担心他老人家的身体呀!”   “是啊!五弟之死已令你我难过不已,更何况父皇啊!只是这创伤只能靠时间慢慢抚平了,你我以后还是要少提此事,安慰的话说得多了,也只能徒增伤感罢了,有害无益!”   “恩,我听三哥的!”   当下,两人辞别了张小七和程怀亮,各自打道回府。   张小七也正要回家,却被程怀亮一把拉住了,惊诧之下,不禁问道:“诶?程贤弟,你有什么事吗?”   程怀亮咧嘴一笑,“小七兄,让我到你府上住吧!”   “贤弟,这却是为何?你才刚到京城,不回府看望你爹,到我府上做什么?”   “避祸呀!你想想,郡主回家后,必不会久呆,一定会到我家去的,现在我家就是龙潭虎穴,我一回去岂不是要自投罗网啊?”   “哦!闹了半天,你真要逃跑啊!既然你不喜欢人家,当初为何还要招惹人家?刚才你红口白牙说得刚梆硬正,事后就当了缩头乌龟了,真不像个爷们,这个忙我可帮不了!”   “小七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我招惹她是为了咱们找戒指,是权宜之计呀!谁承想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皇上居然还给我们赐婚了,现在我要是还敢回绝她,就是被一顿毒打呀!你看看我身上的伤!这儿,还有这儿!”程怀亮说着,撩开衣襟,把各处淤青指给张小七看,“小七兄,你我好歹也是多年的兄弟了,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陷入危难,见死不救吗?”   张小七看到程怀亮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一时也动了恻隐之心了,犹豫了一下,“唉,好吧,我可以收留你,可是你爹他见不到你,会不会担心哪?”   “哎呀!你放心好了,我爹他心宽体胖,身体倍儿棒,不会有事的!走吧!”程怀亮如释重负,忙不迭地拽着张小七回奔侯府。   之后数日,一切相安无事,这一天,张小七正在府上跟李恪、程怀亮等人闲聊,楚恒登门求见。   一番有些肉麻的寒暄过后,楚恒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程怀亮问道:“楚大人,我们走的这段时间里,京城中可有什么变故?”   “倒也无甚大事,无非是些太子和魏王之间的纠葛争斗,这些殿下和侯爷也都能猜得到的!”楚恒说着,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如今最大的事情当属齐王殿下谋反自尽的事了!”   “这事你也知道?楚大人,你这消息从哪得来的?”张小七大感意外。   “侯爷,这事都不用打听,你们一回京,朝野上下就已传遍了,而且更为蹊跷的是,皇上近日上朝也只是照常处理政务,并未提及此事。现在群臣人心浮动,大家表面上看还都很镇定,可私下里都惴惴不安,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出什么事啊!”   “所以你就跑来探我们的口风了?”程怀亮笑道。   “哎呦,程公子,瞧你说的,下官也是殿下的人,自然是来为殿下效力的呀!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楚大人别放在心上嘛!”   李恪就说:“楚大人,实不相瞒,我等自从回京以后,还没有入宫面见父皇,也没有接到他的任何旨意,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呀!”   楚恒皱紧了眉头,沉吟不语了。   张小七蛮不在乎道:“反正咱们也已完成了任务,至于皇上怎么处理,那都是他老人家的事,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管那么多做什么!”   “大哥说得也对!”   他们正说话间,一个侍卫跑进来,禀报道:“殿下,侯爷,魏王殿下在门外求见!”   “哦?他来做什么?”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不明所以。   “诶,人都来了,咱们出去迎迎吧!”   众人鱼贯而出,来到府门外。   李泰穿着一身便装,带着几个随从,正在外面等候,见到为首的张小七,登时满脸堆笑,紧走两步,朝他拱了拱手,“平凉侯,好久不见了,一向可好?小王冒昧前来,叨扰了!”   张小七忙回礼道:“殿下太客气了,早知道你今天来,我就该事先叫一个戏班来,吹吹打打,把你迎到府中才是啊!你看看,我连个准备都没有,真是怠慢了!”   “哈哈哈哈!平凉侯还真是幽默呀!诶,三哥也在呀,我就知道,你不在王府,就肯定在这儿呢!”   “四弟,别在这儿站着了,有事我们进屋聊吧!”   “好!”   众人回到厅堂之中,重新落座,张小七吩咐下人上茶。   李恪便向李泰道:“四弟,你可是稀客呀!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突然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藏着掖着了!”   李泰点了点头,“三哥快人快语!好吧,那我就直说了!五弟的事,三哥做得够狠、够绝呀!兄弟真心佩服!”   “四弟别讽刺我了,我身负皇命,暗查五弟,也是身不由己呀,现在造成这样的结果,我何尝不难过呀?”   “诶,五弟他是自作孽,死有余辜,三哥你又有什么可内疚的?只不过……三哥,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的太子哥现在可没闲着,正拿五弟的事大做文章呢!”   “什么?太子哥在做什么?”   “昨日,侯君集派人到五弟在京城的宅邸中搜查,据说搜到了一份名单,名单上的人都是五弟的同党。太子哥已打算将名单上呈父皇,征得父皇同意后,就要出兵拿人了!”   “是吗?难道五弟在朝中还有同党?我们怎么没查到?”   “哎呀!什么同党!三哥你还不明白,太子哥正打算借这个机会构陷忠良,铲除异己呢!那名单上的人都是被他们强加进去的,保不齐平凉侯的名字也在里面呢!”   “哎呦?他娘的!怎么还诬陷到我头上来了?这可能吗?”   “谁知道呢,只要是跟太子作对的人,都可能被牵连上!”   程怀亮冷笑了一声,“呵呵,殿下怕是多虑了,要知道,我们可都是扳倒齐王的人,太子就是再蠢,也不至于想不到这一层,把我们加进去,那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我想,若那名单上的人都是殿下你的人,这倒很有可能啊!”   李泰笑了笑,“不管他们是谁的人,他们都是无辜之人,这点没错吧,咱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他们在朝中兴风作浪,残害忠良吧!”   房中众人都没做声,李泰的来意他们已经明白了。   李泰顿了顿,接着道:“三哥,父皇如今铁了心维护太子哥,我也已经失宠了,唇亡齿寒,我若倒台,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三哥你呀!所以咱们现在必须联合起来,齐心合力对抗太子,争取早日将他赶下储位,否则将来他登基之日便是你我的末日呀!”   李恪想了想,“四弟,那你说说看,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呢?”   第六十八章 明争暗斗   张小七、李恪众人返回京城,不可避免地又卷入到了太子和魏王的争斗之中。   魏王李泰赶来向众人告知太子的行动并寻求帮助。   李恪就宽慰他,“四弟,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紧张,其实,这些日我虽没有面见父皇,可已经将五弟案子的始末缘由具折上奏了,而且此案也有大内密探参与,父皇他应该早就对五弟的事情了如指掌了,他不会轻信太子哥和侯君集的谗言的!”   “可是,三哥你上呈的证据中可有涉及到朝中诸臣的?”   “那倒没有,都是些五弟和归义城往来的信件。”   “这就是了,人家太子哥向父皇提供的可是暗通五弟的朝臣名单哪!况且太子哥也不傻,他准备的名单上写的并不都是反对他的朝臣,还有一个他自己的亲信呢!”   “哦?名单上还有他的亲信?是谁?”   “你们做梦都想不到,马从善!”   “什么?”众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呵呵,没想到吧!这个情报千真万确,三哥,平凉侯,这马从善你们肯定再熟悉不过了,当年他里通外国,向突厥泄露情报,被抓后,还没有说出幕后主使就死了,太子正好用上,把他跟勾结归义城造反的五弟联系在一起了,这事看上去合情合理,父皇他极有可能相信,而他一旦相信了此事,那这名单上的其他人怕是也要一并被株连了!”   “这个计策够毒啊!”李恪点点头,“那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呢?”   “三哥,其实这事对你们来说也不难,你们是这件案子的主办者,他日太子哥把那名单呈给父皇后,父皇势必要召你问询,到时你只需装作不知情,再把这个交给父皇就可以了!”李泰说着,叫手下拿出一个玉如意来,递给李恪。   “这是……父皇赏你的?”   “没错,三哥,父皇若问你如意是从何处得来,你就说前些日你在街上闲逛,偶遇侯君集搜查五弟府邸的军队,这如意是从他们的马车上掉下来的!”   “恩?”李恪不禁皱起了眉头,“如此,岂不是把四弟你也牵连进去了?你这么做到底是何意呢?”   “呵呵,三哥,其实这个如意是父皇上个月才赐给我的,而五弟在母后丧事后就回到了齐州,一直没有返京,我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如意送给五弟的,父皇何其英明,怎会看不透这一点?我这么做,就是要让父皇认定,太子哥和侯君集在借三哥的手陷害我!”   “哦!这样一来,那份名单不仅变成了废纸,还成了你对付太子哥的武器!”   “正是!我就是要他自取其辱!”   “唉!”李恪叹了口气,“四弟你的计策不可谓不妙,可你还是得听我一句劝,咱们的父皇行事光明磊落,对耍弄阴谋诡计的人一向非常不屑,你的计策虽可能得逞一时,但是就怕时间一长,父皇得知了真相,反而对你徒生反感。这些年你也给太子哥下了不少套,可非但没扳动他,还使得他的地位愈发稳固,这教训你还不吸取吗?”   “殿下这话说得不对,咱们魏王殿下可吸取教训了,这不是让殿下你出面了嘛!”程怀亮阴阳怪气道。   李泰面带尴尬,忙辩解道:“怀亮你可冤枉我了,让三哥出面我也是迫不得已呀!眼下只有三哥有机会面见父皇,把此事顺理成章地办成,我不找三哥又能找谁呢?诚然,父皇他老人家明察秋毫,应该能看出太子哥的猫腻,可是此事涉及到诸多无辜朝臣的性命,我不敢把宝全押在父皇身上,三哥你就帮帮我吧!”   “四弟你也不必着急,我会帮你营救他们的,只是是否按你的办法送这个玉如意,我还得考虑一下。”   “三哥,现在这种时候,你我兄弟之间就不要再有什么隔阂了!我们的目标都是扳倒太子啊!只要太子一倒,父皇肯定要立我为储君的,将来我登基,这天下就是你我兄弟的,到时我封你为大司马,让你统领天下兵马征讨四方,你看如何?”   “四弟,你的心意我领了,还是让我再想想吧!”   李泰见劝不动李恪,有些失望,“唉,好吧,反正该说的我也都说了,该怎么做三哥也自有考量,兄弟还有些事要办,不能久待,这便告辞了!”   “也好,四弟尽管放心,你的事我决不会袖手不管的!”   众人将李泰送出府门外。   李泰作别,带着随从离开了。   众人又返回前厅,李恪叹道:“看来我这四弟真是遇到棘手的事了,我还从未见他这般激动过,这事咱们到底帮还是不帮呢?”   楚恒进言道:“殿下,下官以为魏王这番言辞应该是发自肺腑的,他说得很有道理,咱们和太子早已势同水火,如果不尽快扳倒他,将来咱们都得玩完,况且此事对于殿下而言,只是举手之劳,您又何乐而不为呢?”   程怀亮连连摆手,“不然,咱们这位魏王殿下向来都是嘴上说得天花乱坠,言辞凿凿,却专在背地里下绊子呀!你们想想看,他能将太子的诬告名单搞得一清二楚,连上面写得是谁都知道,这得下多大的工夫才能做到?他设的计策也够毒!如此心肠的人,咱们怎能不加防范哪?现在他给咱们划出道来,让咱们走,他日一旦事败,他倒可以装无辜,可咱们就得给他顶杠啊!殿下,我觉得你还是得多留个心眼儿呀!诶?对了,这事咱们可以问问岑大人哪,他一定有办法的!”   “唉,你们有所不知,岑大人身染风寒,已卧病不起多日了,昨日我才刚刚去他府上探望过,他形容憔悴,说话都没力气,咱们怎好在这时候再劳烦他呢?”   “哦,我记得咱们出发前,岑大人就染上风寒了,怎么还没好?”   “是啊!他的病不仅没好,反而每况愈下,真叫人担心哪!”   “要不我们都过去看望一下吧!”   “不必了,我帮你们把话带到也就是了,还是先说说眼下的事吧,咱们如果不按四弟的办法做,可也不能坐视太子陷害无辜,总得做点什么才行啊!”李恪说着,看向张小七,“大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张小七正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忽听李恪问自己,不禁一愣,挠挠头,“殿下,你们兄弟之间的事太复杂,你也知道,我脑子不好使,这么重要的事你问我不是……”   “傻小子,谈什么事呢?跟贫道说说,我帮你解决!”张小七还没说完呢,空空道人溜溜达达地走了进来,“哎呦,大家都在啊!”他也没客气,就在张小七身边坐下了。   张小七问道:“道长,这几天都没见你,你去哪了?”   “呵呵,傻小子,贫道是个闲不住的人,事业心很强的,现在我的武功也恢复了,当然还得重操旧业,干我的老本行呀!说吧,你遇到什么难事了?”   “诶,不是我的事,是殿下的!”   “啊,官府的事呀,那还是算了吧!”   程怀亮甚为不满,“老道,你又跟我们装清高,官府咋了?我们都是官府的人,你不还是跟我们混在一起?再说,这些年你也偷了不少官府的东西了,不说别人,就说咱们的楚大人,多好的一个人哪,就被你搞得差点倾家荡产哪!你难道就连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你帮帮我们又能如何呢?”   “呃,呃,这、这……”楚恒本来见到空空道人就有点心虚,再被程怀亮揭了底,更加尴尬了,一时坐立不安。   空空道人可不吃这一套,“小兄弟,你这话说得可不对,贫道那是靠手艺吃饭,又不是靠你们官府赏赐,我凭什么领你们的情啊?”   “道长息怒,怀亮他心直口快,胡言乱语,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李恪劝慰道,“人各有志,道长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们确实也不好强求。”   “哎,还是殿下说话中听啊!”   张小七不耐烦了,“老道,别矫情了,什么官府不官府的!官府里也有君子,江湖上也有小人,我只知道朋友有难处,咱就得仗义相助,何必非要纠结什么官府呢?”   空空道人咧嘴一笑,“嘿嘿,傻小子生气了,罢了,看在你的份上,贫道就帮你们一回,你们是不是在商议怎么对付太子的事呢?”   “哎呦,老道,你连这事都知道?”   “呵,贫道知道这些很难吗?告诉你们,这京城中还没有什么事能逃得过贫道的眼睛。要不是看到了重要的事情,贫道才不会这么快回来呢!”   “哦,原来道长你是专程跑来给我们通风报信的,那还卖什么关子?快点说说吧,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侯君集正派手下全城搜捕齐王余党,听说抓了不少人,搞得老百姓人心惶惶的。”   李恪惊诧道:“怎会这样?他搜查一下五弟府邸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抓人?他得到父皇的旨意了吗?”   “好像还没有吧,不过他派的人都是穿着便装的,秘密行动,而且隶属侯君集的左右卫和东宫卫率都悄悄增加了布防,如临大敌,贫道觉得,这太子是不是最近要干大事呀!”   “不会!”李恪摆手道,“他没那个胆子,他这么做应该也就是防止四弟报复罢了!”   “你四弟?你是说魏王?”   “正是!”   老道皱紧了眉头,“对了,我昨晚在东宫,偶然听到了太子和侯君集的密谋,他们好像要以搜查齐王余党的名义,突袭魏王在东市的一个秘密联络点,还说要趁魏王与亲信们聚会的时候,将他们抓个现行!”   “什么?太子要抓魏王?”这个情报可太重要了,在座的众人登时都惊呆了。   李恪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我这四弟在东市还有联络点?他想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在府上说吗?”   “只怕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吧!在自己王府上召集那么多大臣,太招摇,容易被皇上察觉,毕竟咱们的魏王殿下在皇上眼里可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呀!”程怀亮解释道。   “恩,说的也是,一旦四弟结党营私的证据被太子抓住,在父皇面前现了原形,他怕是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是啊,现在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太子和侯君集伪造齐王余党名单,四处搜捕反贼,都只是虚晃一枪、扰乱魏王的视线罢了,他们的真实目的在这儿呢!”   “真没想到,他们俩已经斗到这种地步了,看方才四弟的言谈举止,他应该还不知道此事,咱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通知他一下?”   程怀亮思忖了片刻,点点头,“魏王虽说也不是善茬儿,可他一倒,单凭咱们,是无法撼动太子的,两害相权取其轻,咱们还是得保住魏王,不能让太子得逞!”   “那我现在就派人去魏王府报信!”   “哎,殿下,不急,救人也不是这个救法,咱们得救得恰到好处才行!”   宅男福利,你懂的!!!!:!! 第六十九章 酒楼遇物部   众人回京后,惊讶地发现,太子和魏王的争斗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更新快无广告。   他们从空空道人嘴里得知,太子和侯君集将要利用搜捕齐王余党的机会,突袭魏王在东市的一个秘密联络点,就在魏王与亲信密谋的时候,抓他一个现形。   众人经过一番商议,决定营救魏王。   次日晌午,张小七、李恪、程怀亮带着几个侍卫,在空空道人的引领下,来到了东市魏王联络点对面的一个酒楼上。   “喏,街对过的那个杜记茶庄应该就是魏王的联络点了。”空空道人指了指窗外的店铺。   众人看去,这家茶庄的装潢很不错,生意也非常火爆,顾客盈门。   “恩,大隐隐于市,四弟挺会挑地方的嘛!”李恪随即向空空道人问道,“道长,太子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这个贫道却也没听到,反正就在今天下午,你们等等也就是了!”空空道人说着,就想抽身离开,“殿下,消息贫道已经给你们带到了,该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贫道也不想掺和,这便告辞了!”   “老道,别走啊!”程怀亮赶紧挽留道,“我们现在人手不够,就你一个高手,要是等下遇到麻烦,我们还指望你帮忙呢!”   张小七也劝道:“是啊,道长,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就留下吧!”   老道一看张小七恳切的样子,有些抹不开了,“啧啧,哎呀,你看看,你这不是难为我吗?”   程怀亮很有眼力见儿,忙不迭招呼伙计,“小二!快!快给这位道长上菜,山珍海味可劲上,本公子不差钱!”   “哎!好咧!”小二闻声,点头哈腰,急急忙忙跑下去了。   “唉,那好吧,贫道便勉为其难,帮帮你们吧!”   很快,酒席摆上,空空道人不管不顾,兀自坐下来,开吃了。   李恪又向程怀亮问道:“怀亮,楚大人去哪儿了?他今天怎么没来?”   “啊,殿下,他跟我说,他今天要替殿下微服巡查,说白了就是溜了,您也不想想,就他那个胆子,这种场合他怎么敢露面?”   “哦,这也难怪,他那点人怎么能敌得过东宫侍卫?来了也不顶用!”   说话间,他们三个人也都坐下来,边吃东西边往窗外观望。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酒楼的一个雅间,雅间外的大堂里还有很多散座,不少食客正在吃饭,张小七无意中扭头往大堂里瞟了一眼,一下子他就瞪大了眼睛,霍然而起。   “大哥?你怎么了?”李恪也诧异地看过去。   原来张小七看到熟人了,就在他们雅间外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四个东瀛武士正围坐着大吃二喝呢!   这四个东瀛武士正是物部野三郎和他的三个手下!   物部神情格外严峻,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贼眉鼠眼地四下张望着,“天朝的饭菜真是大大地美味,你们都快快地!吃完了饭,咱们还要完成侯将军交代的任务,监视这里所有的人,但有可疑之人出现,一概拿下地干活!”   “嗨!”   野上往嘴里猛塞了两口饭,一本正经道:“将军,侯将军让我们务必要小心潜伏,秘密行动,绝不可以暴露行踪,被敌人发现地干活,可你看我们的穿着打扮实在是太招摇,太与众不同了,我觉得咱们应该乔装改扮一下!”   “恩,呦西,呦西,野上君说的大大地有理!”物部连声赞同,从怀里拿出三个头套来,“告诉你们吧,其实,本将军早就为你们准备好了,这头套就是为你们量身定做的,这上面只有两个眼洞,只要戴上它,保管再也没有人认出你们了!”   “纳尼?”野上看着头套,面露疑惑,“将军,我怎么看这个头套这么眼熟,这、这难道是用我们的兜裆布改做的?”   “哈哈哈哈!呦西!你回答的大大地正确!本将军真是大大地聪明,都戴上吧!快快地!”   “嗨!”三人拿起头套,飞快地套在了脑袋上。   田中质疑道:“诶?将军,为什么我们都戴上头套了,你却不戴?”   “呵呵,你们无须担心,本将军已有了更好的办法!你们可能都忘了吧,当年我们掉进茅坑,却捡到了一个宝贝,小红花!”物部说着,又把千年赤灵芝拿出来了,郑重其事地插在头顶上,“看到了吧,只要我戴上了它,就变成了美丽端庄的大唐人,这就是最好的伪装!”   “呦西!还是将军有创意,令我们大开眼界地干活!”   酒楼的其他人见状,纷纷侧目,交头接耳。   “哎,快看,那个东瀛人脑袋上长草了!”   “嘘!小点声,那是灵芝!人家都说东瀛人中有很多变态人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家伙一定是脑袋秀逗了,离他远点,别惹麻烦!”   “说得有理!”   雅间中的众人看得真切。   “千年赤灵芝!竟然在他那儿!”张小七登时急了,就想冲出去,把赤灵芝夺回来。   程怀亮急忙一把将他拽住,“小七兄,等等!别急呀!”   “你干什么?我师父就需要赤灵芝练成的丹药恢复功力呢!”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像你这样冒冒失失地冲过去,就能拿到赤灵芝吗?万一失手,让那四个家伙知道了赤灵芝的价值或者弄坏了它,你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大哥!怀亮说得对,你千万别冲动!”李恪也劝道。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程怀亮扭头问向空空道人:“老道,以你的武功,抢回赤灵芝有多大把握?”   “这么近的距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不过我也不敢打包票啊!毕竟这玩意儿太贵重,要是弄坏了,傻小子冲我玩命,我可担待不起呀!”   “咱们还是得想个稳妥的办法才行,若是有个人能在前面吸引四个傻帽的注意力,再让老道在物部背后突然出手,得手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你说得轻巧,咱们几人物部全都见过,一旦露面,岂止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呀,只怕他们当场就得跟咱们交手啊!”   “说得也是,那该怎么办呢?”程怀亮抱着肩膀,一只手托着下巴,开始想主意。   正这时,一声叫喊响起,“小二!店里可有位子?我们要打尖!”随着话音,几个食客走了进来。   店里的伙计赶紧上前伺候着,引着客人来到大堂,“几位爷里边请!”   程怀亮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为首一人正是陶公义!他大喜过望,趁着陶公义在雅间门外经过的时候,伸手一把拽住了他,“陶员外!”   “诶?程公子?你也来吃饭?”   “快进来!”程怀亮把他拉进雅间。   陶公义跟众人见面。   张小七问道:“陶员外,今天怎么得闲到这儿吃饭了?”   “侯爷,实不相瞒,在下在东市也有一处买卖,我刚去照看了一下生意,出来的有些晚了,便打算就近在这儿用餐。”   “哦,陶员外你来得真是时候!我们正需要帮手呢!”   “侯爷有事尽管吩咐,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程怀亮接过话道,“陶员外,你看到那边的四个人了吗?”   陶公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恩,我认得他们,他们不是咱们在西域时遇到的东瀛人吗?怎么到京城来了?”   “陶员外有所不知,事情是这样的!”程怀亮就把情况大致向陶公义说了一遍。   “好!诸位放心,此事便交给我吧!”   陶公义随即出了雅间,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走到物部四人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物部四人面面相觑,被看得浑身直发毛。   野上惊道:“将军,这个人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难道说我们已经被发现了吗?”   “闭嘴地干活!这决不可能!你看他那高深莫测的表情、那扑朔迷离的眼神,寻常人怎么如此?这里面一定藏着大大地玄机!”   “那我们该怎么办地干活?”   “不要怕他,就这样静静地看回去,一定要保持从容淡定的笑容,用我们独一无二的气场征服他!”   “嗨!”   接下来,四人大眼瞪小眼,开始目不转睛地跟陶公义对视。   雅间里的空空道人一看时机已到,施展轻功,一闪身便转到物部身后,探手抓向了他头顶上的赤灵芝。   可不巧的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物部沉不住气了,下意识地一歪头,抬手摸了摸赤灵芝,心说话:“本将军的小红花明明还在呀!难道不管用的干活?”   空空道人一把抓空,见势不好,赶紧收手,又退了回去。   物部马上又面带疑惑地回头看了一圈,忍不住转回来对陶公义问道:“马鹿野郎,我是大大地良民,你地为什么要盯着我看地干活?”   陶公义无奈,只得咧嘴笑了笑,装模作样地朝他们施了一礼,“嘿嘿嘿嘿,四位大侠请不要见怪,在下并无恶意,实不相瞒,在下略通相术,适才偶然发觉诸位根骨奇特,非同寻常,这才惊讶失态,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啊!”   “纳尼?”野上小声跟物部耳语道:“将军,不好了,我们戴着头套都被看出来了!一定是兜裆布暴露了我们的身份!”   “啪啪!”物部隔着头套抽了他两个嘴巴,“不要胡言乱语!”继而又满脸戒备地向陶公义问道,“你地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据我观察,你们应该不是大唐人。”   “哈哈哈,大错特错,我们就是最正宗的大唐人,如假包换地干活!”   “呦西呦西!”其他三人也应和道。   “哦?是吗?看来在下真是看走了眼了,惭愧惭愧!本来我还看出四位今日有财运,而且还不小,这么说来,应该也是我看错了,实在抱歉,打扰了!”陶公义连连摇头,作势就要离开。   物部闻言,登时来了精神,急忙把他叫住,“哎!先生留步地干活!”   “大侠还有什么事吗?”   “嘿嘿嘿嘿,先生请坐,快跟我们一起米西米西地!”   “这、这如何使得?”   “先生就不要推辞了!你地看人地大大地准,眼力大大地好,咱们大天朝有句老话,三人行必有我师地干活!请先生不吝赐教,指点迷津!” 第七十章 抢夺赤灵芝   张小七、李恪众人本是到酒楼里监视太子的动向,并伺机给对面杜记茶庄里的李泰通风报信的,可没承想,计划没有变化快,外面,太子的人还没动静,他们倒是先在酒楼里看到了物部四人,还从物部头上发现了他们寻觅已久的千年赤灵芝!   当下众人定下计策,让陶公义出面,‘诱’骗这四个东瀛傻帽。   陶公义之前亲眼见过四个傻帽的事迹,知道忽悠他们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不费吹灰之力,所以倒也并不紧张,随便设了个套,拿钱吊了下他们的胃口。   物部果然上钩了,盛情邀请他入座,向他请教财运。   “哦,好说,好说!”陶公义笑着坐了下来。   “先生,你说我们今天有财运,这是真的吗?我们能拿到多少银子?”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啊!”   “还请先生小小地透‘露’一二,我们感‘激’不尽地干活!拜托了!”四个东瀛武士随即同时起立,一个立正,朝陶公义深鞠了一躬。   “哎,哎,几位千万不要如此多礼,在下承受不起呀!罢了,我只能告诉你们四个字,鸿运当头!”   “鸿运当头?什么意思地干活?”   “这个嘛,就得看你们自己领悟力了!我再给你们一点提示,你们不妨注意一下自己的脑袋!”   “脑袋?啊!将军!我知道了!”野上兴奋地尖叫起来,“先生说的是你头上的小红‘花’呀!”   “哦!呦西呦西!你这个蠢货也大大地开窍了!哈哈哈哈!”物部迫不及待地把赤灵芝从头上拿下来了,“先生,小红‘花’真的能给我带来财运?”   陶公义摆了摆手,“你搞错了,这个东西可不招财,相反,只能给你们带来霉运罢了!”   “纳尼?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地干活?”   “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根本就不是小红‘花’,这叫狗‘尿’苔,是一种专‘门’长在大粪和烂木头上的东西,你想想看,它长在了你头顶上,就等于告诉别人,你是蠢货,大大地晦气呀!”   “怎么会这样?”   野上也想起来了,“将军,先生好像说得没错,你忘了吗?这东西咱们就是在茅厕旁边捡到的呀!请你快快地扔掉它吧!”   “闭嘴!”物部对陶公义疑‘惑’道,“既然是这样,先生又为何说我鸿运当头,要发大财呢?”   “啊,这个嘛,道理很简单!其实,大侠早就可以发财的,就是这个狗‘尿’苔压住了你的财运哪!打个比方,大侠现在能挣一两银子,但假如没了这狗‘尿’苔,这一两银子就会变成一百两!”陶公义说着,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看到了吗?只要大侠你扔掉狗‘尿’苔,就等于扫除了霉运,这一百两的财运就到了!”   “啊!”野上又一惊一乍地叫起来,“将军!这真是一百两!不要犹豫了,快快把狗‘尿’苔扔了吧!”   “啪啪!”   “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大呼小叫!”物部摇头晃脑地想了片刻,故作高深道:“侯将军跟咱们说过,只要咱们完成了这次的任务,就能得到五千两银子地干活!要是明日他给咱们银子的时候,我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掉狗‘尿’苔,你们想想,五千两银子会变成多少?”   其余三人纷纷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忽而野上大叫起来,“将军,我算出来了!是五万两银子!五万两!”   “呵呵,你真是大大地弱智!蠢货就闭上狗嘴,不要暴‘露’地干活!让我来告诉你们吧!是五百万两银子!”   “啊?五百万两?”其他三人顿时目瞪口呆。   “惊呆了吧!吓傻了吧!哈哈哈哈!有了这五百万两,我都可以买下大日本,做天皇了!到那时,野上君你就做我的首相,田中君和树下君,你们统统都是我的内阁大臣!我们就一起用我们‘精’明的头脑和学到的大唐文化,建设大日本帝国!哈哈哈哈!”   “啊!将军!我们发达了!”三人欢呼雀跃,神情‘激’动,声音都打颤了。   “看到了吧!这就是梦想的力量!让我们为自己的梦想,扬帆远航地干活!”   “嗨!”   物部欢呼过后,又小心翼翼地将赤灵芝戴回到了自己头上。   陶公义一见,哭笑不得,心说话:“唉,我算服了,看来我还是高看他们了,人蠢到一定境界后,一般的骗术都已不管用了!”   物部笑容可掬,从怀中掏出两个铜钱来,“哈哈哈!先生真是神机妙算,慧眼识人,我们大大地感谢,这只是一点小意思,聊表心意,请先生笑纳地干活!”   “好好,大侠太客气了!”陶公义嘴上应付着,偷眼往雅间方向看了看,见老道正朝自己打手势,知道他又要动手了,便赶紧继续转移物部的注意力。   他假意拿起铜钱要走,忽地浑身一震,惊叫了一声,“哎呀!大侠!你这面相……妙哉!妙哉!”   物部吓了一跳,“先生,你地看出什么了吗?”   “啊!我从你的脸上看到了大海!”   “大海?”   “正是,那是一望无尽地大海,‘波’涛汹涌,在大海的深处有几座小岛,岛上面有男有‘女’,男人们都挎着大刀,吃着寿司蘸辣根,‘女’人们都背着小枕头,在山野间、街道上,被男人到处追逐,她们都惊恐地大叫着,呀咩爹!呀咩爹……”   四个东瀛武士都被他的话语吸引,如痴如醉,陷入到了无尽地憧憬之中。   野上喃喃道:“将军,我好像回到了久别的故乡。”   “是啊!那便是我们伟大的大日本帝国!让我们一起唱起来吧!”   东瀛武士们随即手舞足蹈,哼哼唧唧,唱起了东瀛小曲。   这时,空空道人一晃身形,再次闪到物部身后,探手抓向了赤灵芝。   照常理讲,物部这时候毫无防范,老道的身法又非常快,拿到赤灵芝可以说易如反掌。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蒙’面人突然从斜刺里蹿出来,抢在老道身前,一把将赤灵芝夺走,转身就逃。   空空道人岂能善罢甘休?心中暗骂:“诶我去,这他娘的是谁呀?竟然敢虎口夺食,贫道还没吃过这种亏!”忙随后追了上去,把巴掌一立,“啪!”一掌拍在那人的后背上!   ‘蒙’面人往前飞出去一丈开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不好了!杀人了!快跑啊!”酒楼里登时‘乱’套了,食客们惊慌失措,纷纷离席,四散奔逃。   物部四人小曲唱到一半,也发觉不对劲了,物部一‘摸’脑袋,“啊!马鹿野郎!我的狗‘尿’苔不见了!快快抓贼地干活!快快地!”   “嗨!”   另一边,空空道人快步上前,撕下了‘蒙’面人的面罩,一看她的真容,也傻了,原来这‘蒙’面人正是宇文霞!   “是你?”老道迟愣了一下。   “啊!马鹿野郎!还我狗‘尿’苔的干活!”物部四人张牙舞爪,大呼小叫着,扑向了宇文霞。   “好吵!”空空道人一皱眉,转身迎了过去,“啪啪啪啪!”一眨眼的工夫,就将四个家伙打飞了。   “马鹿野郎!”   “将军,请你小点声吧!我们打不过他地干活!”   “啪啪!”   “多亏你们戴了头套,才保存了你们的颜面!否则,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脸就都被你们丢尽了!”   “嗨!”   “将军,狗‘尿’苔没了,我们该怎么办?”   “大天朝有句老话,让我来告诉你们吧,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狗‘尿’苔!撤退地干活,快快地!”四个东瀛武士迈开罗圈‘腿’,一溜烟逃出‘门’去。   空空道人又转过来向宇文霞问道:“丫头,为什么要抢赤灵芝?”   “师父有命,我必须这么做!”宇文霞面‘色’发白,柳眉紧蹙,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丫头,你师父为了颠覆朝廷,已经丧心病狂了,贫道虽也一向对官道中人颇为不屑,可你师父的所作所为,我还是无法苟同,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把赤灵芝‘交’出来吧!贫道带你离开!”   “不,道长的心意我领了,可是我是绝不会背叛师父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要走的路,这是我的选择,道长就不要费心了!”宇文霞说完,转身飞身而走。   空空道人正要追赶,可不想又一个‘蒙’面人跳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哎呦!看来今天‘挺’热闹啊!你们归义城的人来了多少,都出来吧!”   那人也不搭话,挥动双掌,与老道斗在一处。   雅间里,张小七、李恪、程怀亮三人看得真切,也坐不住了,赶忙冲出来给老道帮忙。   李恪率先飞身过去,与老道一起夹击‘蒙’面人。   可那‘蒙’面人的武功十分了得,以一敌二,招式稳健,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一时半刻还真拿他没辙。   程怀亮急得一个劲地搓手,可也想不出什么法子了。   张小七更是急红了双眼,脑袋一热,也豁出去了,一头扎进了战团。   “哎!小七兄!别冲动……”程怀亮的意思是,“小七兄,你武功都没了,这时候上去不是找死吗?”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见‘蒙’面人不知怎的,猛地一趔趄,惨叫了一声,“啊!”一连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差点跌倒。   对面,空空道人可不会手软,一掌劈了下来。   ‘蒙’面人情急之下,勉强一扭身,躲是躲过去了,可掌风扫过,却把他的面罩打掉了。   这下众人都看清楚了,原来这个‘蒙’面人也是熟人,他正是灵虚观的观主玄云道人!   玄云看到众人惊诧的神情,知道‘露’馅了,不敢恋战,飞身遁走。   空空道人忙随后追了下去。   张小七也想追,程怀亮忙不迭一把把他拽住了。   “你干什么?放开!我要替师父夺回赤灵芝!”   “小七兄,冷静点!老道一个人足够了,你去了也追不上啊!”   “唉!”张小七气得一跺脚,“他娘的!折腾了半天,给别人做了嫁衣了!千年赤灵芝要是落到单怀义的手里,师父的功力怕是再也恢复不了了!”   李恪拍了拍张小七的肩膀,宽慰道:“大哥,咱们已经尽力了,还是相信道长吧!此事还会有转机的!”   张小七懊恼不已,“只怪我自己无能,到现在也没有恢复武功,都是我没用啊!”   “诶?大哥何须气恼?刚刚你打玄云那一下真的很厉害,把他伤得不轻,我还以为你武功恢复了呢!”李恪有意转移话题。   “哪有?那一下我压根就没使上劲,谁承想他反应那么大呀!”   “可是他武功那么高,为何会怕你那一下呢?”   “我哪儿知道!”   “这就怪了!”程怀亮在一旁听得很认真,揣测道:“你们说,这个玄云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为何帮助宇文小姐抢赤灵芝?难道他也喜欢宇文小姐?不会吧?难道他是归义城的人?可他为什么能被小七兄伤到呢?该不会是他原来就有伤,被小七兄误打误撞,碰到了伤口吧?”   张小七听了程怀亮的分析,也多少冷静了一些,“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什么事来?”   “你想到什么了?”   张小七尽力平复心神,想了片刻,摇了摇头,“哎呦!我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别急,再好好想想,小七兄,你的情报一定非常重要!”   正这时,酒楼外一阵大‘乱’。有人叫喊着,“快!进去搜捕逆党!不得放走一个人!”   “遵命!”   程怀亮惊道:“不好!太子的人到了!” 第七十一章 李泰的圈套   却说赤灵芝被宇文霞夺走,张小七众人功亏一篑,这样的结果固然令人沮丧,然而他们却从这件事中意外得到了另一个重要的情报,玄云观主居然帮助宇文霞夺取赤灵芝!这是为什么?难道他是归义城的人?可他是皇家道观的观主啊!   众人正在疑惑,酒楼外,太子的人马到了。   众人又赶紧来到窗户前,往外看去,只见杜记茶庄门外聚集了大批兵丁,这些人全都穿着便装,操着兵刃,气势汹汹,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为首两人正是李承乾和侯君集。   李承乾背着手站在队伍后面,面色严峻,一言不发,侯君集则扯着嗓门在前面指挥军兵:“众军听令!本将军得到线报,这座茶庄之中有齐王逆党出没,你等进入后,将这里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拿下,不得放走一个人!敢敢拒捕者,就地正法,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好!给我上!”   “是!”众军兵蜂拥而入。   李恪急问道:“咱们怎么办?是不是要马上行动?”   程怀亮点了点头,“恩,殿下你进去后,只要把魏王一人带出来就行,魏王不在场,太子就算捅破大天都没用啊!”   “可是若让太子抓住了那些大臣,这事恐怕也不好遮掩哪,日后传到父皇那里,四弟难免会受到责问!”   “殿下,这事就得这么办!既要让皇上对魏王起疑,又不会废黜他,咱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是吗?”   “好吧!”   李恪刚要动身,一直在一旁观望的陶公义忽而阻拦道:“殿下且慢!”   “什么事?”   “殿下,有件事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我怕说错了,坏了殿下的事!”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再耽误一会儿,魏王就被抓了!快说呀!”程怀亮急道。   “好!其实在下的店铺就在那杜记茶庄旁边,就在昨夜三更时分,我和几个伙计忙完生意上的事,正要回房休息,忽然就听隔壁杜记茶庄的院子里传出很大的声响,好像有人在搬运东西,还有一些人的说话声,我心下诧异,不知他们深更半夜在忙什么,便凑到墙根下偷听,隐约听到那些人好像在商议着,要设陷阱引诱什么人上当,我觉得此事与自己无关,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是适才我听殿下说,这茶庄是魏王的,又看到现在的局面,我怀疑今日之事会不会是魏王故意卖个破绽,引太子上钩啊?殿下您这时候去救魏王,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吧?”   这个情况可是众人始料未及的,李恪一脸疑虑地看向陶公义,“陶员外,你此话当真?”   “殿下,这么大的事,我怎敢乱说啊?”   “唉!如果真是这样,看来四弟技高一筹啊!我还真不能趟这趟浑水了!”   程怀亮犹豫了一下,“恩,为稳妥起见,咱们还是观望一下再说吧!”   众人又看向窗外,太子的手下此时都已经杀进了茶庄中。   茶庄里很快便传来了激烈的扭打声和叫喊声,约莫一炷香的工夫,战斗结束,茶庄中的人被逐一押解出来。   最后面,晋王李治和魏王李泰也在太子侍卫们的监视下,先后走了出来,李治神色慌乱,怔怔地看着众人,不知所措,李泰则非常淡定。   “诶?他怎么把九弟也拉进来了?这个老四!”李恪愤然道。   “别急,殿下,看看再说!”程怀亮在一旁安抚他。   太子李承乾一眼看到了李治,也多少有些意外,不过他马上就又恢复过来,阴阳怪气道:“四弟、九弟你们都在呀!今天可真是奇了,本太子捉拿五弟的同党,怎么把你们给抓到了?难道你们暗中跟五弟勾搭连环,要阴谋造反不成?”   李治急哭了,“太子哥,你怎么能血口喷人?我和四哥到这儿是陪……”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泰打断了,“九弟,别难过,站到我身后去,这里的事我来应付,你放心,有你四哥在,我是决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哎呦,今天日头打西边出来了?这话如果是三弟说的,我还有可能相信,可是从你嘴里冒出来,我怎么觉得这么恶心呢!”   “太子哥,你到底想怎样?”李泰义正辞严道。   “四弟,这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呀!我得到情报,这里乃是逆党的贼窝,故而才到这里搜查,你们出现在这里到底所为何故啊?”   “太子哥的意思是,我和九弟是造反的逆党了?”   “难道不是吗?四弟,你和五弟里应外合、图谋不轨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吧!如今五弟东窗事发,你惶惶不可终日,便打算召集手下到这里集中销毁罪证,不想却被我抓了个正着!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太子哥,你我可是亲兄弟!你为什么要诬陷我?你说我是逆党,你可有真凭实据?”   “当然有,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真以为你做的事天衣无缝,就没人查得到你吗?今天本太子就让你现现原形!”李承乾说罢,啪啪啪连击了三掌。   一个仆役打扮的人从人群中快步走出来,朝李承乾躬身施礼,“殿下!”   李泰惊道:“王管家!他怎么在这儿?”   “呵呵,害怕了?实话跟你说吧,你府上的管家已经把你的罪行向我和盘托出了,你串通五弟谋逆,向他许诺,事成之后封他为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甚至连封赏臣子的名单都准备好了!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哪!”李承乾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打开了,“看看吧!这就是你的管家交给本太子的,要我给你念念吗?”   “不!事情不是这样的!不错,这个茶庄确实我购置的,不过我买它是为了闲暇时到这里体验民情,邀几个好友喝茶品茗的,我从未曾带朝中任何官员到这里来过,更谈不上什么名单!太子哥!一定是你收买了我的管家,又伪造名单栽赃于我,亏你还是我一直敬仰的大哥,你真卑鄙!”   李治也帮腔道:“太子哥,你这次真的误会四哥了,四哥买下茶庄的事我清楚,他以前经常带我到这儿逛街品茶的,这里就根本不是什么逆党贼窝,你一定搞错了!”   “九弟,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我相信这事与你无关,不过你这位四哥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劝你长点脑子,别被人给利用了!”   “够了!”李泰愤然道,“太子哥,你不是来端贼窝的吗?我的那些所谓的同党都在何处?那名单上的人你可找到了?你没有确凿的证据,仅凭一纸凭空捏造的名单和一个信口雌黄的狗奴才,就要治我的罪吗?”   “对,你说得不错,我是没有抓到你的现行,可我就不信,这贼窝里会没有一点你的罪证,来人!将这个茶庄给我仔仔细细地搜!”   “遵命!”   片刻后,一个侍卫急急地从茶庄里跑出来,将一个玉如意和一张纸呈到李承乾面前,“殿下,我等从茶庄中找到这两件可疑之物!”   李承乾拿过玉如意,在手里掂了掂,又将纸展开看去,不禁冷笑一声,“呵!这名单可跟你府上管家交给我的那份一模一样呀!四弟,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分明知道今天查不出什么来,就让你的手下带着名单进了茶庄,又装模作样地出来,硬说那名单就是从我的茶庄里搜出来的,我又能如何?”   “四弟,你真能狡辩哪!都铁证如山了,还在抵死不认,好!我再问你,这玉如意是不是你的东西?”   “是啊!那是父皇赏给我的!本来是一对,可于日前莫名遗失了,它为何会在太子哥你的手里?”   “别跟我装糊涂!这玉如意明明就是和名单一起被找到的!即便本太子能伪造名单,难道我还能偷走你的玉如意不成?”   “这个可说不准,太子哥,你连我的管家都收买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到?我知道你一向恨我,可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弟弟呀,你怎么能这般绝情,处心积虑地把我往死路上逼呀?”李泰声音哽咽,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泣不成声。   李承乾神情有些异样,“四弟,你这戏是演给谁看的呢?莫非被我抓到了把柄,心虚了,向我求饶?”   “我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可怕的?我只是寒心罢了!太子哥,我们不要再斗了,好吗?我也不想争什么储位了,日后只愿做一个闲散的王爷,陪在太子哥身边,下棋听曲儿,再也不参与国事,你看如何?”   李治也恳求道:“太子哥,四哥说得没错,他确实没有做任何谋反的事,你搞错了!快回去吧!看在父皇和母后的情分上,不要手足相残了!”   “呵!”李承乾气乐了,“都到这个份上了,你们还再跟我假惺惺地说什么兄弟情?四弟你不是一直在父皇面前邀宠卖乖吗?看看这玉如意,价值连城,多好的宝贝,我贵为太子,尚且还未曾得到过这等赏赐!你区区一个王爷,凭什么?”他说罢,一松手,将玉如意摔成了两截。   “太子哥!那可是父皇的恩赐,你怎能如此……呜呜呜呜!”李泰就势大哭起来。   酒楼里的李恪将这一幕幕看在眼里,不禁皱起了眉头,“那玉如意跟四弟让我转呈父皇的玉如意一模一样,它们应该是一对儿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殿下还没看出来吗?”程怀亮笑道,“这就是魏王做的局呀!他卖个破绽,把这对玉如意中的一个让太子搜到,又把另一个交给殿下你,让你去跟皇上说,这玉如意是从太子的车上掉落的,其目的就是要皇上确认,这对玉如意是太子收买了魏王府的管家,偷得的,而并不是他从杜记茶庄中搜到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份名单十有**也是魏王自己故意泄露给太子的!”   “哦,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四弟策划的?他是想引诱太子哥出兵捉拿他,而后他再反咬一口,指控太子陷害自己?”   “正是!殿下你也知道,咱们这位魏王殿下从来都喜欢在皇上面前装无辜,装受害者的!你看到晋王没?魏王在这时候拉着他出面,就是为了让他做个见证人,在君前对质时,可以替自己说话。说白了,他和殿下你都已成了魏王的棋子,是用来坐实此事的!”   “唉!”李恪叹息一声,“四弟可真会演戏呀!”   程怀亮又摇了摇头,“不过我看魏王的表现还是有些蹊跷,这好戏怕是还在后头呢!”   第七十二章 风波迭起   程怀亮通过玉如意识破了魏王的诡计,李恪听完之后,除了有些惊讶以外,倒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太子平日里做的坏事也不少,这也算是报应吧!自己还是做个看客好了。   此时茶庄门外,太子和魏王的争吵越发激烈了。   李泰哭哭啼啼,满脸地委屈,指责李承乾不顾念兄弟情谊,不择手段陷害自己。   李承乾看着他这副嘴脸,也不禁火往上撞,“四弟!别装了!无论如何,人证物证俱在,你谋反之罪都已是板上钉钉了!”   “太子哥,那名单是你自己伪造的,所有的罪证都是你强加给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呵!随你怎么说!就算这个名单是伪造的,那又如何?等下我就将这上面的人全部抓起来,严刑拷打,我就不信他们不招!你就安心等死吧!来呀!将李泰给我拿下!”   东宫侍卫们如狼似虎,拿着镣铐,扑上去就要拿人。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队军兵,跳将过来,将抓捕李泰的侍卫的打翻在地。   李承乾正在气头儿上,见此情景,气急败坏,也没仔细分辨,便厉声呵斥道:“哪里来的盗匪?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阻挡本太子办案!哈哈!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来人,就这些反贼全部拿下,胆敢拒捕者,就地正法!”   “住手!”一声高叫响起,军兵们分开人群,李世民穿着一身便装,走了出来!   “父皇?您怎么来了?”李承乾大吃一惊,慌忙双膝跪倒,“儿臣拜见父皇!”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李世民脸色铁青,脸上的肉都在不停地抽动着,看样子气得不轻,“太子,好大的阵仗啊,你这要是上战场打仗吗?”   “父皇,儿臣得到确切情报,四弟今日在此密谋作乱,欲行不轨,儿臣唯恐京城再出乱子,故而才带兵前来弹压!”   “啪!”李世民抬手给了李承乾一巴掌,“太子,他可是你的亲弟弟,你这么做可想过朕,想过你的母后?这么多年来,朕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日益精进,早日担起国家重任,给你的弟弟们做个表率,可你是怎么做的?你就这样,整日把心思都用在对付你弟弟上面吗?”   “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啊!此事是魏王府的管家向儿臣密报的,这个茶庄便是四弟和他的同党密谋的窝点,儿臣还在这儿搜到了他同党的名单!”   “够了!别跟我说这些!你这个孽子!你现在马上回宫去!朕不想看到你!”   “父皇!你为什么总是相信四弟,不相信儿臣呢?难道就是因为四弟他会讨巧卖乖,讨您欢心吗?”李承乾满腹怨气,还在争辩。   李世民气得浑身直打颤,“好吧,朕告诉你,这个茶庄是泰儿的,这事朕早就知道,而且朕也常到这儿来!你不是在这儿搜到什么名单了吗?快看看,那上面有没有朕的名字!”   李承乾一听这话,当场傻眼了,直愣愣地跪着,一时哑口无言。   李世民撇下李承乾,又来到侯君集面前。   侯君集惶恐无状,跪伏在地,不敢动弹,连连求饶,“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侯君集,你是朕的爱将,有大功于国,朕爱惜你,可你的所作所为朕也不是没有耳闻,太子行事失德,你作为近臣,不知规劝,反而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实在令朕痛心!今日朕姑且再饶你一次,不过朕还要告诫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李世民说完,一甩袖子,带着侍卫,愤然离去!   李泰和李治也赶紧起身,跟了上去。   “父皇!儿臣冤枉!四弟他设局骗我!”李承乾这才反应过来,痛哭流涕,对着李世民的背影大叫起来,可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左右侍卫连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殿下,我们回宫吧!”   “唉!”李承乾摇了摇头,失魂落魄,带着残兵败将灰溜溜地返回东宫去了。   酒楼里,众人看完了这出戏,程怀亮笑着道:“殿下,看到了吧!我就觉得方才魏王满嘴仁义孝悌,这戏演得有点过,背后可能藏着什么猫腻呢,果不其然,这是演给皇上看的呀!”   李恪呆坐下来,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四弟的心机太深了!刚刚多亏陶员外及时拦住了我,不然的话,若是我贸然冲进去救四弟,撞见了父皇,我还真的解释不清了!”   “是呀,看样子,太子是没戏了,接下来魏王上位,对咱们来说,还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呀!”   “四弟与我的关系还好,将来他登基以后,即便不重用我,应该也不会害我吧!”   “这可说不准哪!殿下,魏王心思阴沉,喜怒不形于色,咱们又怎能猜出他的真实想法呀?不过呢,现在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先发制人!”   “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魏王这次虽然大获全胜,可却给咱们留了个把柄,那个玉如意不是就在你的手里吗?咱们现在暂时按兵不动,等到魏王扳倒了太子以后,就找个机会把魏王跟咱们说的话如实禀奏给皇上,咱们有玉如意为证,由不得皇上不信,到时皇上迁怒于魏王,还会立他为储吗?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这不是背信弃义吗?在背后搞鬼实为正人君子所不齿,再说,四弟也并未做过一件对不起我的事,我怎忍心加害于他?”   “殿下,储位之争,怎可有妇人之仁哪?更何况咱们无非就是揭了魏王的底,说了实话而已,看看魏王这些年用在太子身上的手段,哪次不比咱们这个狠毒得多呀!你现在心软,错过了这个机会,他日魏王登基做了皇帝,反过来对咱们痛下杀手,你可就悔之晚矣了!”   “好了好了!此事暂且作罢,容后再议!”李恪显然对这个提议没什么兴趣。   “唉!”程怀亮叹了口气,“要是岑大人在这儿就好了!他一定也会劝你这么做的!”   “好了!走吧!我们回府去!”   李恪带着程怀亮、陶公义正要往外走,见张小七还呆坐着,一声不吭,若有所思,便提醒道:“大哥,我们该走了!”   “啊?哦!好!”张小七随口应了一声,起身随众人一起离开酒楼。   路上,程怀亮见张小七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么事,便想去询问缘由。   李恪忙拉住他道:“哎,怀亮,你别去打扰大哥了!他没能拿到赤灵芝,没法救师祖,心里不好受啊!”   程怀亮点点头,“这也难怪,千年赤灵芝,上千年才得一株,太稀有了!宇文小姐也真是的,挺好的姑娘,偏偏一意孤行,助纣为虐,这要是再被单怀义练成长生不老丹,提升了功力,咱们对付归义城只怕更难了!”   “长生不老丹?对了,九弟不也练成了一颗吗?”   “那又有什么用?那是献给皇上的,咱们总不能偷来,再给小七兄的师父送去吧?殿下,眼下对咱们来说,最重要的事还是争储啊!太子眼看就要倒了,皇上必将重新择选太子,这个时机咱们可不能再错过了!”   正这时,张小七突然说话了,“争储?争个屁!要出大事了!”   “怎么了?大哥你想到什么了?”李恪和程怀亮面面相觑,都被他没头没尾的话吓了一跳。   “晋王献给皇上的那颗长生不老药十有八九是颗毒药啊!咱们快去救驾吧!”   “什么?”众人闻言,大惊。   李恪忙问道:“大哥,此事事关重大,你可一定弄清楚啊!快说说,你是怎么猜到的?”   “方才我一直在想那个玄云的身份,他明明武艺很高,可为什么会被我轻易击伤?直到你们说到长生不老丹,我一下想明白了,咱们初入灵虚观那晚,晋王正在老君阁里炼丹,我和珊妹到老君阁探查,在阁外遭到一个黑衣杀手的袭击,那个杀手就是玄云!”   “大哥何以见得?”   “我记得当时那杀手被我强催内力打伤了,我伤他的位置恰好就是今天我打玄云的位置啊!”   “大哥你的意思是,正是因为玄云曾被你击伤,而今日又被你触碰了伤口,所以他才会反应那般剧烈!”   “对呀!你们想想看,玄云是灵虚观的观主啊,他为什么会大半夜装成杀手,阻止我们接触晋王?”   “是啊!九弟跟我说过,他炼丹的药材都由玄云提供的,而这个玄云极有可能是归义城的人,不好!父皇有危险!咱们快进宫向父皇禀奏此事!”   程怀亮建议道:“殿下别急嘛!这时候皇上肯定在处理太子和魏王的事情呢,保不齐再等一会儿,废太子的诏书就下来,咱们现在进宫不是添乱吗?搞不好打乱了节奏,还让太子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实在犯不上啊!要不咱们还是再等等吧,明日再进宫见驾也不迟啊!”   “不成!只要那毒药还留在宫中,父皇就随时都有危险,事关父皇龙体安危,国家兴衰存亡,咱们岂能等闲视之?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即刻进宫,拿回毒药!” 第七十三章 李恪护弟   张小七并不像程怀亮那样,对众皇子争储之事分外上心,所以当众人都在关注魏王和太子的争斗之时,他反而能屏蔽那些纷纷扰扰,静下心,仔细地分析起那个不慎暴‘露’身份的玄云观主来。   尽管他头脑不太灵光,可他毕竟是整个事件的亲历者,曾两次跟玄云‘交’手,再加上李恪和程怀亮对话时,无意的提醒,竟然使得他一下子豁然开朗,想出了事情的真相!   众人听他说完,这才意识到,原来就在他们忙于争权夺利之时,归义城的魔掌已经悄无声息地伸向了皇宫,危机已经迫在眉睫了!   当下,李恪当机立断,决定即刻入宫向父皇禀奏此事,陶公义则向众人告退,先行回府等待消息去了。   却说李恪、张小七、程怀亮三人风风火火赶到宫外,请旨觐见。   没多久,太监赶来传旨,宣他们入宫。   三人整理衣服,随太监来到两仪殿,进得殿内,就见李世民脸‘色’非常难看,他身边,奏折烛台散落一地,左右太监个个神情慌张,战战兢兢地‘侍’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太子和魏王此时都不在殿中,只有晋王李治规规矩矩地跪在一旁。   三人跪倒叩拜毕,李恪进言道:“父皇,儿臣等贸然见驾,实乃是有一件十万火急之事要向父皇禀奏!”   李世民看了看他,无力地摆了摆手,制止道:“好了,再大的事也要容后再说,朕现在不想听!”   “父皇……”李恪还‘欲’解释。   “别说了!朕现在只想好好看看你们!”李世民端详着李恪,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泪光,“恪儿,这些年朕冷落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那一刻,李恪怔住了,他忽而感觉到父亲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慈爱,令他心里暖暖的,恍惚间似乎觉得那高坐在龙椅上的不再是往日威严的父皇,而只是一个老迈沧桑的父亲。   他不觉心头一酸,眼眶湿润了,不敢再正视父皇的脸,连忙低下头去,“父皇何出此言?儿臣只愿一生为父皇效命,为国家尽忠,绝无怨言!”   “恩,朕知道你的忠心,诸皇子中,你和泰儿是最为贤明的,你呢,心‘性’过于刚正,泰儿则有些太‘精’于算计,不过这倒也不算什么,你们还年轻,慢慢磨砺,总会好的!治儿如今也长大了,也很孝顺体贴,深得朕心!唉,只是太子,近年来他所作所为愈发荒唐,实在令朕失望透顶!”   李恪自然知道太子又被魏王下绊算计了,可当此之时,也只能装糊涂,“儿臣惶恐,太子哥文韬武略,才华横溢,假以时日,必会成为像父皇一般的盛世明君,儿臣等又岂敢与太子哥相比?”   “罢了罢了!不提他了!朕知道你此来,是有你五弟的案子要向朕禀奏。”   “父皇,儿臣……”   “恪儿,不要急,听朕把话说完,这些天,朕时常想起你五弟,想起你们小时候一起在朕的御马场赛马的样子,那时候朕何等高兴,你们都是朕的儿子,朕的骨‘肉’,朕以你们为荣!祐儿出事时,朕把自己关在大殿里,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可是……唉!朕知道回避是没有意义的,朕只是不明白,朕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背弃朕,背弃这个国家?”李世民说到动情处,老泪。   “父皇!”李恪和李治也泪流满面,痛哭失声。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好在朕还有你们!治儿有心,前些日子,为了替朕炼长生不老丹,日夜守在丹炉旁,整整苦熬了四十九日,朕很欣慰!”   “儿臣惶恐,近年来,父皇专心国事,夙夜‘操’劳,不眠不休,儿臣心中焦虑,只恨自己无能,不能为父皇分忧,如今儿臣总算炼成了长生不老丹,为父皇龙体康健尽了一份微力,儿臣别无所求,只愿父皇长命百岁,也好让儿臣可以永远‘侍’奉在父皇身边,承欢膝下!”   “好孩子!你的心意朕当然知道,可你看看,你们都长大了,朕焉有不老之理?什么长生不老,朕倒也并不奢望,只是如今国事繁重,外敌尚未肃清,朕只想能多活几年,也好尽可能地处理好一切,不给后世留一个烂摊子啊!”   李治擦了擦泪水,恳请道:“父皇,儿臣听玄云观主说,长生不老‘药’乃是千年难遇的神‘药’,殊为难得,若长留宫中,只怕还会招来贼人的觊觎,还是请父皇尽早将它服下吧!”   “哎!皇上!这可不行!”张小七冷不丁冒出了一句。   李恪慌忙拽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多嘴。   李世民诧异道:“小七,你刚刚说什么?朕因何不能服‘药’啊?”   “啊?啊!”张小七不明所以,看了看李恪,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李恪忙遮掩道:“父皇,平凉侯的意思是父皇‘春’秋正盛,龙体安泰,应该还不到要靠‘药’石续命的地步,请父皇不必急于服‘药’!”   “哦?小七,你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啊,是!皇上,臣确实是这么想的!”   “恩,不想小七竟能为朕着想了!真是难得呀!罢了,此事先不要提了,恪儿,适才朕见你神情惊慌,可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向朕禀奏啊?”   李恪迟愣了一下,回道:“父皇,倒也无甚大事,只是儿臣从齐州带回来几箱五弟和归义城勾结的证物,里面有他们往来的书信和官银,儿臣想请父皇过目!”   “唉,好吧,那些证物朕会在后日早朝时,和众臣一起验看,祐儿既丧,朕自会依国公之礼厚葬他!”   “是!父皇!”   “好了!你们若无事,便退下吧!朕还有一些奏折要批阅!”   “儿臣遵旨。”众人再拜叩首,退出大殿。   刚一出宫,张小七便急切地向李恪问道:“殿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长生不老‘药’可是毒‘药’啊!咱们急急忙忙入宫干什么去了?怎么见到了皇上,你反倒不说了?”   程怀亮也道:“是啊!殿下,我也正想问你呢!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李恪叹了口气,神情黯然,“唉,你们没发现吗?父皇近来苍老了许多,五弟和太子哥的事已经使他心力‘交’瘁了,他好不容易才从我和九弟身上得到了一些安慰,若我再告诉他九弟献的长生不老丹是毒‘药’,他该多难过!我实在不忍心再让他受到打击了!再说,九弟也是无辜的,此事一旦说出来,他难免受到牵连,我不想害他!”   “哎呀!”程怀亮听完,气得一跺脚,愤然道:“殿下,你可真是个好哥哥呀!你也不想想,太子一倒,能跟你竞争储位的就是魏王和你的九弟呀!咱们不设套害人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替对手遮掩呢?”   “我倒觉得殿下做得没什么错啊!”张小七淡然道,“皇上和殿下那是父慈子孝,殿下作为兄长,爱护弟弟,有情有义,这才是一家人的样子嘛!”   “张小七!你……好好,我算明白了,殿下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就是被你这个大哥给带傻了!”   “诶,程贤弟,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们是结拜的兄弟,那叫意气相投,懂不懂?”   李恪摆了摆手,“事已至此,你们都不要说了!把储位‘交’给谁那是父皇的事,我只要做好我自己就够了!其他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唉!这岑大人早不病晚不病,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了?若他老人家在这儿,他是绝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程怀亮还要再劝,这时,一声叫喊响起,“三哥!等等我!”李治快步追了上来。   程怀亮无奈,只得跟张小七上前拜见。   李治还礼。   李恪问道:“九弟,你方才做什么去了?怎么才出来呀?”   “三哥,我碰巧在宫中遇到舅舅长孙大人了,跟他寒暄了几句。”   “哦?长孙大人?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都是些劝勉之言,让我多读圣贤书,学习些治国方略之类的,诶,三哥,我一直想问,适才我想让父皇服用长生不老丹,你和平凉侯为什么要竭力阻止?难不成我送的丹‘药’有什么问题吗?”   “九弟,这件事我也正要问你!”李恪正‘色’道,“那个长生不老丹的配方可是玄云观主给你的?你跟他认识多久了?可了解他的底细?”   “玄云?他可是父皇钦命的灵虚观观主啊!这些年,我与他素有往来,也‘交’流过一些炼丹的经验,此人博学多识,很有才华,我很佩服他,那长生不老丹的配方确实是我从他那里得来的!怎么了?三哥,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吗?”   “九弟,恕我直言,你怕是被玄云骗了,他接近你很可能另有企图!”   “什么?三哥此言何意?”   李恪就将他们在酒楼见到玄云抢夺赤灵芝的事和张小七的猜测,向李治说了一遍。   李治闻言,大惊失‘色’,身子一软,跪了下来,哭道:“三哥救我!三哥!我不知道玄云是归义城的人,我绝不是存心要害父皇的!”   李恪忙将他扶了起来,“九弟,别急,我当然相信你!我想,即便我向父皇禀告了此事,他老人家也会相信你的!这件事你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可是、可是五哥谋逆,父皇已然痛心不已,我又做出这样的事,父皇会怎么看我?就算他相信我是无辜的,也会对我彻底失望的!三哥快救我啊!”   “九弟,你放心,你的事我不会袖手不管的!”李恪宽慰道,“况且咱们也不可能坐视毒‘药’留在宫中,否则父皇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必须得想个法子将那毒‘药’神不知鬼不觉地盗出来才好!”李恪说着,看向了程怀亮,想向他问计。   程怀亮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没好气道:“殿下你不要问我,我可没法子,进皇宫大内偷丹‘药’,哪儿那么容易?万一被大内‘侍’卫发现,当成了刺客,咱们怎么解释?依我看,想要把毒‘药’拿出来,最好的方法就是向皇上如实禀报!”   李治大哭,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惶恐无状,苦苦哀求道:“呜呜呜呜……三哥救我啊……呜呜呜!”   张小七看不下去了,自告奋勇道:“两位殿下不必着急,我有办法把毒‘药’拿出来,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第七十四章 宫中迷影   却说李治被骗,向皇上误献了毒‘药’,得知真相后,他追悔莫及。   李恪不顾程怀亮的劝阻,执意要帮助自己的好弟弟渡过难关,想要在不惊动父皇的前提下,悄无声息地将毒‘药’取回来,可如此一来,非但不能给自己带来一点好处,还给取回毒‘药’增添了很大难度,一旦失手,被宫中的‘侍’卫发现,当成了刺客,自己解释不清,保不齐还得替人背黑锅。   这明摆着就是一桩亏本的买卖,程怀亮气得差点吐了血,心里面一万个不同意,可又不能当着李治的面说出来。   张小七倒不以为然,还主动出面要入宫取‘药’。   李恪问道:“大哥,你打算怎么做?”   “殿下,我好歹也是皇上驾前金吾卫大将军,禁军的统领,入宫行动也方便一些,今晚正好是我值守,我就到紫云阁附近转上一转,争取趁着没人的时候,进殿把毒‘药’拿出来。”   “此事非同小可,大哥你有多大把握?你现在还没有恢复功力,会不会遇到危险?”   “风险总会有的嘛!不冒冒险,怎会取回毒‘药’呢?你放心好了,我会小心的!对了,你们得给我预备一颗用来替换的丹‘药’,否则明日皇上发现长生不老丹失窃,追查起来,可能还会查到我头上!”   李治忙道:“小王府上尚有很多可以强身健体的丹‘药’,小王这便回府去取!”   “如此便好,殿下,恕我多嘴,这次你可得一定看仔细了,别再把毒‘药’送进宫去了!”   “请平凉侯放心,经此一事,小王愧疚自责,再不敢唐突行事了!”李治随即向三人告退,急急地回府拿‘药’去了。   三人回到吴王府,程怀亮再也忍不住了,冲着李恪和张小七就抱怨起来了,“‘妇’人之仁!‘妇’人之仁!殿下!小七兄!你们俩简直就是一对傻帽儿啊!今日你们救了晋王,是养虎遗患,有朝一日你们必会后悔的!”   李恪笑了笑,淡然道:“怀亮别这么说!九弟还是个孩子,他心‘性’仁厚,是不会害我的!我相信他!”   张小七也道:“是呀!程贤弟,殿下和晋王是亲兄弟,殿下是做大哥的,爱护弟弟,理所应当,你又何必这般计较?”   “亲兄弟?呵呵!殿下和太子也是亲兄弟!罢了罢了,我去找岑大人!”   “怀亮!”李恪急忙把他叫住,“岑大人尚在重病之中,咱们怎好再去劳烦他?而且我既已答应了九弟,又岂能出尔反尔?我意已决,你就别再多言了!”   程怀亮万般无奈,只得哭丧着脸,坐在一旁不言语了。   不多时,李治来到吴王府,把丹‘药’‘交’到张小七手里。   李恪又向张小七嘱咐了几句。   张小七点头,起身告辞,返回自己府中。   酉时一过,他便穿戴整齐,带好了用来替换的丹‘药’,赶到宫中,见到手下‘侍’卫,先煞有介事地‘交’代了一番,要他们打起‘精’神,不得有丝毫懈怠云云,而后又到班房里小憩了一会儿。   挨到夜里三更时分,张小七走出‘门’外,带了几个‘侍’卫,装作要巡视守备的样子,在宫中各处转悠。   此时,宫‘门’早已封‘门’落锁,各处宫殿也都熄灯了,宫中很安静,偶尔会有一队巡逻的‘侍’卫,提着灯笼,在宫道上走过。   张小七边走边提心吊胆地四处观望着,他知道这宫中明哨暗哨众多,明哨他还能察觉到,可暗哨都是由皇上指派的,他想要全部找到并且避开,压根是不可能的,为今之计,只能撞大运,赌今晚没有暗哨啊!   就这样,又转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总算转到了紫云阁外。   张小七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便借故支开了身边的‘侍’卫,偷偷绕到殿‘门’处,撬开‘门’锁,推‘门’走了进去。   这紫云阁乃是皇家炼丹之所,房间正中摆放着炼丹炉,四周的墙壁上还有很多盛‘药’的匣子。   张小七打着了一个火折子,将所有匣子挨个看过去,那都是些较为普通的炼丹材料,丹砂硝石之类,无甚稀奇,他没有停留,转身进了里间。   里间供奉着一尊太上老君的塑像,塑像前的香炉里还点着香,香气扑鼻。   张小七又在里间里搜索了一圈,最后在老君像脚下发现了一个‘精’致的木盒,木盒里装着一颗通体鲜红的‘药’丸。   他拿起来看了看,“恩,应该就是它了!”随即将那‘药’丸揣在身上,又将替换的‘药’丸装进木盒里,放回原处,沿原路返回。   他自以为得手,正暗自庆幸,可还没走到殿‘门’口呢,猛地就感到背后一阵风刮过,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吓得一哆嗦,登时头皮发麻,心叫不好,忙‘抽’出腰刀,回手就是一刀。   那人一连后退了几步,避开刀锋,小声道:“帮主别急,是我!”   张小七‘揉’‘揉’眼睛,借着房中暗淡的光线,仔细辨认,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来人正是侯五!   “三当家,怎么是你?”   “多亏是我,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大内高手,这时候帮主你恐怕早就被五‘花’大绑,押入大理寺监牢审问了!”   张小七咧嘴一笑,“说的是!要不怎么说有朋友就是好办事呢!今日‘蒙’侯将军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在下谢过了,改日我一定请你吃饭!”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诶?等等!”侯五赶紧把他叫住,“张大将军,你可真不客气呀!这里可是皇宫禁地,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说说吧,你为何要盗取长生不老‘药’?”   “三当家,咱们俩可是莫逆之‘交’啊!你怎么这般不通情理?按理说,以前我是帮主,你是三当家,现在我是大将军,你只是个中郎将啊!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你都该听我的!今天这事你就当没看见算了!”   “那就对不起了,帮主,职责所在,我也是没办法,你若是执意不说,我也只能动手拿人了!”   “哎!别!好好!你先别动手,我说还不行吗?”张小七见实在唬不住他,只好就把李治错献毒‘药’,求自己入宫更换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末了,又好言恳求道:“三当家,你要知道,我对皇上的忠心可一点都不比你少啊!我这么做是一片好心,既是为了皇上,也是为了殿下,你就睁一眼闭一眼,别跟我计较了!”   侯五迟疑了一下,一咬牙,“好吧,今天我就破例一回,谁让你是帮主呢?不过你出去以后一定要严守秘密,不能透‘露’一点风声,否则,若是传到皇上那里,你可能只是罢官,我就得掉脑袋了!”   “多谢三当家了!你尽管放心,我保证此事以后谁都不会知道,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当下,两人商议好,一起出了紫云阁,可刚走出去没多远,忽见一道黑影在空中一掠而过,奔着东宫的方向飞去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追着黑影跑了下去。   张小七赶到的时候,侯五正趴在东宫的外墙上往里张望。   “三当家,贼人去哪儿了?”张小七也攀上墙头,向侯五问道。   “喏!飞进那院子里去了!”侯五用手指了指东宫中的一处院落。   那院子里没有灯火,黑漆漆的一片,也看不清端倪。   “怎么会这样?难不成那里是贼人的落脚点?”   侯五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道:“怪哉,这东宫为何这般安静?好像有些不对劲呀!”   “怎么,发现什么了吗?”   “帮主,我得进去探查一下,你没了武功,又不能硬闯,就先回去吧!以免打草惊蛇!”侯五说完,纵身跳下院墙,潜入东宫,三晃两晃,消失无踪。   张小七也比以前聪明多了,很识趣,知道就凭自己现在的两下子,去了也是白给,只能添‘乱’。碰巧此时,一队巡逻的‘侍’卫朝这边走了过来,他唯恐被人发现生疑,无奈之下,只好悻悻而回。   一夜很快过去,随着晓鼓声响起,承天‘门’大开,张小七急急地出了宫,回到吴王府。   李恪、李治和程怀亮一夜没有合眼,都在府中焦急地等待消息。   一见张小七回来了,李恪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哥,怎么样了?毒‘药’拿回来了吗?”   张小七点点头,不紧不慢地把‘药’丸拿出来,“你们快看看,是不是这颗?”   李治一看,欣然道:“没错!就是它!”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紧绷了一夜的神经也总算松弛下来了。   “还是先别高兴得太早,让咱们看看,这粒丹‘药’是否真如咱们设想的那样,是一颗毒‘药’!”李恪命府中的下人牵来一条狗,小心翼翼地从‘药’丸上掰下一小块碎末,让下人拌到狗食里,给狗喂下去。   那狗刚吃了一口,便当场立毙。   李治吓得脸‘色’煞白,大哭道:“呜呜呜呜……都是我糊涂,是我的错,险些害了父皇啊!呜呜呜!”   李恪安抚道:“九弟不要难过了,虽然此事有些凶险,但好在咱们最终还是及时把毒‘药’拿回来了,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你就放心吧,此事到此为止,不会再有麻烦了!”   李治千恩万谢,“多谢三哥仗义相助,今日的恩情李治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诶,九弟,你我是兄弟,何须如此客套啊?我看你熬了一夜,应该也很累了吧!还是尽快回府休息去吧!”   李治点头,抹了抹眼泪,向三人道别,起身回府去了。   李恪又问向张小七:“大哥,昨夜盗丹可还顺利?有没有遇到危险?快跟我们说说吧!”   张小七就把事情的经过向他们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怎么?昨夜宫中又出现了飞贼?”李恪惊诧道,“莫非空空道长又去偷宝贝了?”   “不可能吧!”张小七摆了摆手,“以老道的轻功,我是决然发现不了他的!而且他这时候应该还在追踪宇文霞,怎么可能又跑到宫里去?”   “如果不是老道,那这个飞贼还能是谁呢?他还去了东宫,难道他是……”   “呼勒!”这时候,刚刚还没‘精’打采、为帮了李治窝火憋气的程怀亮忽而说话了。   “呼勒?”张小七乍听之下,还有些难以置信,“他不是已经被那个玄云打下了悬崖、死了吗?哎呦!不对!玄云?玄云可是归义城的人哪!这么说……”   “你猜的不错,这就是一场戏,呼勒和玄云本来就是一伙的,他是假死呀!”   “呼勒当着咱们的面假死,暗地里又悄悄潜回了东宫?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李恪疑‘惑’道。   “这是障眼法,他是在麻痹我们,这么做的背后怕是藏着一个大‘阴’谋啊!咱们再仔细回忆一下,咱们从齐州一路走来,所遇之事总有很多疑点无法解释,我想这些疑点怕是都与这个‘阴’谋有关!”   “诶?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我家娘子也跟我说过这些!”张小七也猛然醒悟道。   李恪想了想,脸‘色’骤然严峻起来,“这个‘阴’谋到底是什么呢?咱们该不会也像九弟一样,稀里糊涂地成了归义城利用的工具了吧?”   “谁知道呢?太子的事至今还未有定论,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他,呼勒又在这时跑去了东宫,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最近可能要出大事了!”   “唉!”李恪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明日早朝,父皇必会处理五弟和太子的事,到时必见分晓!” 第七十五章 李承乾逼宫(上)   李恪和张小七帮助李治拿回了毒药,也算是将李治从失去父皇信任的危机中拉了回来。更新快无广告。可是他们帮了别人,谁又能帮他们呢?其实,他们犯的错跟李治是一样的,只是他们自己尚不自知罢了。   朝廷上,魏王耍弄花招坑害了太子,皇上还未有旨意下来,满朝大臣人心浮动,而就在这局势微妙的时刻,归义城一直酝酿的大阴谋又开始付诸行动了!   次日天明,早朝一如往常地开始了,从皇上到众臣,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平静,看不出一丝异样,只是群臣中还有三个人没来,一个是重病中的岑文本,另两个则是太子和侯君集!   李世民也没再多问什么,只是照常处理了一些政务。   群臣心中都清楚,皇上没言语不等于就不管了,大戏还在后头呢!   果然,李恪出班,向李世民奏报自己和张小七在齐州查案的经过。   李世民轻轻点点头,“恪儿,你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李祐谋反,背礼违义,弃父无君,人神共愤!即便畏罪自尽,也实属罪有应得!把你的证物抬上来,让朕看看吧!”   “遵旨!”   不多时,一队侍卫将十多个大箱子抬入殿内,逐个打开了。   “父皇,这些便是被五弟挪用、用于资助归义城的官银!还有,这些书信便是五弟与归义城首领单怀义往来的信件。”李恪说罢,走过去,从一个箱子里将书信拿出来,交给身边的太监。   太监又将书信转呈到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把书信展开看了看,“又是归义城!这帮贼寇丧心病狂,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朕的儿子身上!种种恶行,天理难容,朕必除之!恪儿,祐儿的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他既已伏法,就不要再深究了!你以后务必要加紧追查逆党,争取早日将其尽数剿灭,以安朕心!”   “是!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   “恩!好!”李世民说到这儿,忽而话锋一转,问起了别的事情,“诸位爱卿,朕很久没去看望玄奘法师了,不知他近来可好,你们中有谁近期拜访过他,快跟朕说说他的情况!”   长孙无忌言道:“皇上,微臣确曾于前些日拜访过玄奘,法师目前仍专心于整理翻译经书,偶尔也开道场讲经弘法。臣窃以为,玄奘一心向佛,其心坚如磐石,若皇上想使其还俗为朝廷所用,实难为之,不如放其回归少林寺吧!”   “诶!世上无难事,人心自不坚,像玄奘这等人才朕决不放弃,你们也要沉下心,耐住性子,慢慢感化他,不要急于一时!”   “是!”   这时,朝班中的李泰可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心说话:“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父皇放着太子这么大的案子,只字不提,竟然讨论起玄奘来了?不行,我得给他提个醒!”   他想着,扭头朝自己的一个亲信大臣使了个眼色。   那位大臣心领神会,随即出班道:“皇上,齐王谋反,虽逆渠已死,然其余党犹在,若不彻底肃清,恐遗后患哪!臣近日听闻太子殿下在搜查齐王府邸时,得到了齐王同党的名单,如今他正大肆搜捕逆党,颇有斩获,皇上何不召他前来,询问一二啊!”   其他大臣也应和道:“是啊!太子殿下勤于王事,为国铲除奸佞,实为国家柱石,众臣楷模,今既已建功,皇上理应召他前来,大加奖赏才是!”   李世民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脸上泛起一丝愠色,未曾计较,反而先问向长孙无忌,“辅机,太子之事你怎么看?”   长孙无忌进言道:“皇上,臣以为,齐王年轻,阅历较浅,不谙世事,且久居齐州,一年之中居于京师不过旬月,何来时间结交朝臣?所谓齐王同党之事,应是心怀叵测之人蓄意捏造的谣言罢了!太子殿下建功心切,行事确有失偏颇,还望皇上明察!”   “恩,辅机真不愧为朕的心腹重臣,所言甚是,此事朕已查明,市井风传的齐王余党纯属子虚乌有,太子偏听偏信,肆意妄为,深负朕心,朕已令他闭门思过了!”   魏征闻言,慌忙跪倒,恳请道:“皇上,臣身为皇上钦命的太子师,没有管束好太子,有失察之责,臣愿代太子受过,还请皇上不要对太子丧失信心,再给臣一些时间,臣定会对他严加训诫,使其改过自新!”   房玄龄也跟着跪下来,“皇上!这些年,太子虽也做了不少错事,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太子秉性纯良,对国家至忠,对皇上至孝,相信假以时日,经过世事锤炼,必会有所改变的!”   “两位爱卿不必忧心,快快请起,朕并未有废太子之意!”   “谢皇上!”魏征和房玄龄这才放心,站起身来。   李世民接着道:“其实,这几天,朕让太子闭门思过,朕又何尝不是啊?以前,朕怕百年之后太子的肩膀担不起这江山社稷,对他太过严苛,事事求全责备,现在想来,或许正因如此,才会使得他行事急躁,屡屡犯错啊!朕会给他机会,让他重新振作的!”   “皇上圣明!”   朝班中,李泰眼看自己煞费苦心给太子布的局,再一次被皇上轻描淡写地遮过去了,气得差点口出白沫,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干瞪眼了,在背后下绊子他在行,站到明面上来,他可没那个勇气啊。   正这时,张小七站出来了,“皇上,臣有话要说!臣觉得您对东宫还是应加强防范,别掉以轻心哪!”   “恩?小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臣最近追查归义城逆党,发觉逆党正在暗中策划刺驾行动,形势非常严峻,臣虽尚未掌握确凿的线索,可从目前得到的情报看,一个真名呼勒、化名纥干承基的归义城成员就潜伏在东宫之中!”   “什么?呼勒?老对手了!朕在恪儿的奏折里看到过,此人不是成了祐儿的手下吗?怎么又跑到东宫去了?”   “此人之前一直潜伏在东宫,后来遭到臣等抓捕,才逃到齐州,齐王事败后,他设计诈死,避开了臣等的视线,可近日,臣又在东宫附近再次发现了他的踪迹,臣等怀疑他此来必有所图谋!请皇上务必加强戒备!”   “你的意思是,太子和归义城勾结,要对朕不利?”   “臣也只是猜测,有这个可能……”   他还没说完,房玄龄急了,“平凉侯,你好大的胆子!你攻讦太子,搬弄是非,公然挑拨皇上和太子的关系,你到底是何居心?”   “诶?房大人,你急什么?太子殿下是否忠心,我不清楚,我也只是向皇上提个醒,有备无患嘛!”   “哼!太子才刚刚犯错,受到皇上的责罚,你就偏偏在这种时候站出来,煽风点火,落井下石,我看你分明是别有用心,唯恐天下不乱!”   “房大人,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我听不懂!”   “呵呵!”房玄龄冷笑一声,“平凉侯,你一个武将妄议国事,在朝廷上卖弄唇舌,该不会有人在背后指使你吧?”   李恪赶忙出班启奏道:“父皇,平凉侯所言句句皆是出自公心,绝非有意给太子哥栽赃,请父皇明察!”   “好了!你们都不要说了!朕相信太子,他虽有诸多缺点,但对朕还是忠心的!”   李世民话音刚落,忽而一个太监惊慌失措,跑了进来,“皇、皇上!大事不好了!”一进门,他就脚下拌蒜,扑倒在地上。   “放肆!大胆奴才,在朕的朝堂上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出什么事了?”李世民厉声质问道。   那太监脸色惨白,抖如筛糠,都吓得快没脉了,“皇、皇上,太、太、太、太子他……”   “太子怎么了?”   “呃,太、太子殿下和潞、潞国公骗开了承天门,带着大队侍卫往太极殿方向来了!”   “什么?他们要干什么?难道要逼宫不成?”李世民霍然而起。   “奴才也不知道,他们人多势众,宫中的侍卫们已经快抵挡不住了,请皇上尽快移驾,到内宫避避吧!”   群臣一阵骚动,一时间全都吓傻了。   李泰反应奇快,忙不迭率先进谏道:“父皇!太子哥他带兵闯宫,意图反叛,请父皇速速移驾吧!”   其他大臣也纷纷跟风,跪下恳求道:“皇上龙体安危要紧,请不要再耽搁了,快些回宫暂避,臣等愿舍命保皇上周全!”   “是啊!皇上,您快走吧!千万别让那些乱臣贼子得逞啊!”   房玄龄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既恼恨又痛心,气得眼泪都下来了,当下也顾不上颜面了,再次启奏道:“皇上,太子殿下是皇上的嫡长子,多年来得皇上潜心栽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怎会不思报效,反行此大逆不道之举?臣以为此事恐有隐情,请皇上留下来,向他问明情况,解除误会,以免让小人作梗,留下无可挽回的悲剧呀!”   “唉!”李世民面色苍白,长叹一声,无力地坐下来,“好!朕就留下来,听听他怎么说!”   正这时,一阵嘈杂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李承乾和侯君集顶盔掼甲,带着大批士兵蜂拥涌进殿来。   张小七忙召集宫中的侍卫,上前迎敌。   李世民制止道:“小七,不得造次,退到一旁,朕要向太子问话!”   “遵旨!”张小七带领侍卫、朝臣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李世民面沉似水,紧紧地盯着李承乾,“太子,你无故带兵闯殿,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承乾虽说来之前就已下定了决心,早就想好了词了,可当此之时,还是胆怯了,他不敢再看李世民的脸,低下头,手足无措,吞吞吐吐,说话的声音小得可怜,“父、父皇,儿臣想、想请父皇……禅、禅位!”   “你说什么?朕没有听清,大点声,告诉朕,你想干什么?”   “父皇……”   “说!你兴师动众跑到这里,怎么连一句话都说不口了?你也配做朕的儿子?”   “父皇,儿臣其实并不想这么做,这都是你逼的!儿臣请父皇禅位!” 第七十六章 李承乾逼宫(下)   李承乾终于还是反了,之前,他把李恪害得够惨,现在面对着比自己更阴损的李泰,却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且说李承乾铤而走险,带兵闯入太极殿,打算一劳永逸,除掉李泰、李恪、张小七这些眼中钉,逼迫李世民退位。   李世民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儿子,口口声声说出这等言语,心如刀割,“说说吧,你因何要让朕禅位啊?”   “这、这……”李承乾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了。   一边的侯君集急红了眼睛,“殿下,事情已经做下,咱们没有退路了,别害怕!成王败寇,坐上那个龙椅,你就是皇上了!快过去吧!”   李承乾一狠心,也豁出去了,噌啷啷把佩剑抽出来了,壮着胆子紧走了两步,“父皇!你已年迈,体力不济,头脑昏聩,易受小人蛊惑!儿臣担心咱们大唐江山落入小人之手,故而斗胆前来,请父皇退位当太上皇,颐享天年!”   “好,好!朕再问你,你这么做是受人指使?还是被人胁迫呀?”   “无人指使儿臣,也无人胁迫儿臣!这都是儿臣自己的想法!父皇,你不辨忠奸,滥杀无辜,今日儿臣便是来替你诛杀奸贼,保全我大唐天下的!”   “哦?你说朕不辨忠奸,好,你来说说,这满朝大臣之中,谁是奸贼?”   “父皇,这朝中最大的奸贼就是你最为宠爱的李泰!他最擅做表面文章,一向讨巧卖乖,投你所好,讨你欢心,可实则心如蛇蝎,手段狠辣,屡次在暗中设套,陷害儿臣,此等人面兽心的奸佞怎可立于我大唐的朝堂之上?儿臣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他可是你亲兄弟!他如何陷害你了?是上次你与妖童做那无耻的勾当,还是这次你借着祐儿之事诬陷于他?”   “父皇!你不知道,我做这些都被他逼的!”   李泰慌忙跪伏在地,故作无辜,痛哭流涕,“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不知道如何得罪了太子哥,竟招致他这般嫉恨,儿臣愿以死谢罪!呜呜呜呜……”   李世民摆了摆手,“好了,此事暂且放在一边,李承乾,朕很好奇,既然泰儿是奸臣,那你说的忠臣又是谁?”   “忠臣,忠臣就是被你处死的称心!”   “称心?那个小妖童?你说他是大唐的忠臣?”   “他是儿臣的忠臣!父皇,你可知道,是他在儿臣无助伤心的时候,陪在儿臣左右,和儿臣一起唱戏、听曲儿,给了儿臣最大的慰藉!可你却杀了他,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你就为了一个小妖童要向朕逼宫,对朕挥剑相向?”   “他不是妖童!他是忠臣!”   李世民面无血色,脸上的肉不住地抽动着,眉宇间满是怨怒和哀伤,他靠坐在龙椅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人群中,房玄龄再也挂不住了,跳到李承乾的面前,抡起胳膊,啪地一下扇了他一个嘴巴。   “啊!房大人!你疯了吗?”李承乾被打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惊愕道。   “太子!李承乾!这话我该问问你,你疯了吗?你父皇刚刚还原谅了你的过错,还在自责,想要给你机会,而你!你却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你对的起他吗?对的起你九泉之下的母后吗?还不快些跪下来,向你父皇认罪?”   “认罪?哈哈,笑话,事到如今,我还能认罪了吗?房大人,我还一直指望着你帮我劝劝父皇,指望着你在这满朝文武面前振臂一呼,拥立于我,也免得我妄动干戈,可不想你竟如此顽固!罢了,念在你之前曾辅佐我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快滚到一旁,别挡本太子的路!”   “不!老臣不走!如若太子还念及与老臣的旧情,就请放下武器,向你父皇赔罪!如若还一意孤行,你就从老臣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此时,魏征跪下来,向李世民乞罪道:“皇上,臣无能,枉为太子师,愧对见皇上的厚恩,请皇上赐臣死罪!”   长孙无忌也跟着跪倒,“皇上!臣也有错,请皇上降责!”   随后,满朝大臣全都跪向了李世民,“吾皇万岁!臣等皆愿为皇上效死!”   李承乾气急败坏,“好啊!好啊!关键时刻,你们全都倒向了父皇!你们别忘了,这殿内的侍卫全都听我指挥,你们不怕死吗?”   侯君集又在一旁怂恿道:“殿下!不必顾虑,这些人全都是些墙头草,风朝哪边刮,就往哪边倒,等你夺得了皇位,他们自然又会归顺于你的!你就放心好了!臣既然当年能在玄武门扶保你父皇夺位,今天就一定能助你登基的!”   “侯将军所言甚是!”李承乾怒目横眉,提着佩剑,向面前的房玄龄威胁道,“让开!挡我者死!”   “不行!太子!悬崖勒马吧!皇上会宽恕你,饶你一命的!”   “让开!老东西!整日啰里啰嗦,本太子早就烦透你了!再不让,我可就真动手了!”   “不!除非你杀了我,不然别想从这儿过去!”   李世民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玄龄,别挡他的路,让他过来,为了这个孽障搭上性命,不值得,朕倒要看看,今日他如何把朕赶下龙椅!”   “不!皇上!老臣糊涂,有眼无珠,错看了人,老臣愧对皇上,今日老臣愿以死向皇上谢罪!”   “你个老不死的!”李承乾脸上青筋暴起,五官都挪移了,他把剑顶在房玄龄胸前,“让开!我再最后说一遍,让开!”   房玄龄纹丝不动。   侯君集催促道:“殿下!无毒不丈夫,别等了!咱们现在没有时间了!”   “好!老东西,这都是你逼的!今天我就要杀一儆百!”李承乾把剑一挺,一下刺进了房玄龄的胸口。   “扑通!”房玄龄应声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玄龄!”李世民惊叫起来。   李承乾也顾不了许多了,从房玄龄身上迈过去,大喊一声,“左右速速上前,恭请皇上退位!”   可那些东宫侍卫们并没有行动。   李承乾心下诧异,又连喊了三遍。   侍卫们还是没有动。   侯君集急了,“你们还在等什么?没听到太子殿下的命令吗?”   这时,李世民抬了抬手,有气无力道:“快!快把玄龄抬下去,传太医救治!若是耽误了工夫,救不回玄龄,朕要你们抵命!”   “遵旨!”李承乾身后的侍卫们冲上前,迅速把重伤的房玄龄抬出殿外去了。   李承乾和侯君集大骇,一时都懵了,“这、这……你、你们可都是我东宫的侍卫,为何不听本太子的命令?”   “孽障,你打错了算盘,他们是东宫的侍卫不假,但更是朕的侍卫,是大唐的将士!他们不像你这个逆子,他们都有一颗忠心,他们不会附逆!来人,把李承乾和侯君集这两个逆贼给朕拿下!”   “遵旨!”侯五带着几个侍卫们从人群中走出来,来到李承乾面前,拱了拱手,“殿下,对不起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本太子的计划天衣无缝,怎会失败?是谁泄的密?你又是谁?”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殿下,你大势已去了,束手就擒吧!”   李承乾吓得魂飞魄散,胡乱舞动手中的佩剑,声嘶力竭地叫嚷道:“别过来!别过来!别抓我!我是太子!”   侯五抬手打落李承乾的佩剑,飞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侯君集见势不妙,转身就往殿外跑,可那还跑得了吗?侍卫们一拥而上,将他拿住,捆绑起来。   李承乾还在哭泣抱怨着,“父皇,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戏弄儿臣?为什么?”   “朕戏弄你?逼宫要朕禅位,这等谋逆之事是朕要你做的吗?你!你真伤透了朕的心!这些年来,你做了一件又一件错事,可朕一直都在迁就你,朕就想着,你还年轻,再给你一次机会,或许不久你就会振作起来,让朕刮目相看!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知道朕为什么要亲近泰儿吗,朕就是想激励你,让你知耻后勇啊!你真枉费朕的一番的苦心!”   “父皇……呜呜呜!”李承乾泪如雨下。   “还有你,侯君集!”李世民扶着龙案,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你枉为朕的爱将,你让朕的凌烟阁蒙羞!以前,朕总以为刘邦杀韩信太过无情,朕不想做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君主,可现在,朕发现朕错了,一味纵容你们,只会让你们目无王法,居功自傲!若再姑息养奸,让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镇守四方,这天下还不得四分五裂?你当真以为朕的天下是你在玄武门帮朕夺的吗?朕告诉你,这江山是朕亲手打下来的!”   “皇上!臣罪该万死!”   “把他们带下去!”   “遵旨!”侯五带着几个侍卫将李承乾和侯君集押出殿外。   外面很快传来了李承乾的求饶声,“父皇,求您看在母后的份儿上,饶儿臣一命吧!父皇……”   李世民颓然瘫坐下来,掩面痛哭,哭到伤心之处,突然倒在龙椅上,晕了过去。   长孙无忌最先惊叫起来,“不好!皇上昏过去了!快救驾!”   “皇上!皇上!”   群臣大惊,登时乱作一团。   可就在这混乱之际,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从侍卫之中走出来,溜到一个尚留在殿内、作为齐王谋反证物的银箱子旁,将箱子里的官银拿出来,打开了箱子的隔板。   张小七就站在距离箱子不远的地方,也正在着急,想上去救驾,冷不丁一扭头,“啊!呼勒!你要干什么?”   呼勒抽身跳到一旁,抱着肩膀,挑衅似的朝张小七笑了笑,用手指了指箱子。   张小七再低头看去,就见无数条血妖子吐着信子,扭动着身子,从箱子里面钻了出来!   第七十七章 归义城的阴谋   李世民虽贵为帝王,可并不无情啊!李祐、李承乾两个儿子先后谋反,这沉重的打击使他再也承受不住了,竟然当着众臣的面,嚎啕大哭,痛不欲生,当场昏厥过去。   大殿上,百官惊慌失措,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而归义城就恰好在这最混乱的局面下,趁虚而入了!   书中代言,归义城城主单怀义的计策是双管齐下,一方面让玄云诱骗李治,使其向李世民献上毒药,以毒杀李世民,另一方面,他又准备了一箱血妖子,将其伪装成齐王谋反的证物,借李恪、张小七等人之手送入皇宫,又让对大唐恨之入骨的呼勒负责整个计划的实施。   起初,归义城本打算利用高远斋的商队来运送这箱血妖子,可从齐州到京城一路上有很多关卡,单单依靠商队很难通过层层盘查,别说将血妖子送入皇宫,就连送至京城都很困难。   而就在这个时候,张小七众人在齐州出现,追查齐王李祐,还成功截获了李祐送往归义城的官银,于是,归义城方面便将计就计,改变了策略,转而将狂妄无知、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李祐抛出来,作为弃子,用来引诱众人上当。   当时张小七众人装成陶公义的家丁在妓院与李祐周旋,呼勒是知情人,可他作为李祐的亲信,只是在暗中旁观,却没有揭穿众人,其目的就是防止众人和李祐相斗,破坏了他的计划。   后来,李祐色迷心窍,将翟珊、阿史那云、宇文霞和胖丫头全部带入王府,要娶她们为妃,呼勒就趁这个机会,找到宇文霞,将计划向她和盘托出。接下来,两个人便开始相互策应,里应外合,共同实施这个计划。   呼勒先到高远斋的宅院将藏在他家的十多箱血妖子搬进王府,放到了花园中一处比较显眼的地方,而后又故意在李祐与翟珊、阿史那云见面的时候,向李祐禀报了此事,以此来引起翟珊和阿史那云的注意,迫使她们留在王府与李祐入洞房。   他知道,骗众人运送这么多箱血妖子是不现实的。箱子太多,众人势必要彻查,但如果只是一个箱子,更容易被忽视,所以花园里的十多箱血妖子都只是他抛出来的诱饵而已。   众人果然上当。   呼勒又趁着胖丫头被程怀亮和宇文霞惹恼,暴怒的机会,借题发挥,将她引到花园里,撇箱子。   箱子被撇得到处都是,呼勒就得带人重新把箱子搬回原处,这个时候,他就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个箱子藏在了花园的假山里。   李祐和三女入洞房那晚,宇文霞不让翟珊和阿史那云给李祐下*,将她们拖在了房中,呼勒则在暗中密切监视着张小七众人的行动。   众人潜到花园里,偷偷将那十多个箱子搬到王府外的胡同,打算装车,运到郊外焚毁,而呼勒则派人到胡同口巡逻,将众人堵了回来。   等到众人灌醉了胡同口的侍卫,救出翟珊和阿史那云,重新返回花园的时候,呼勒又不失时机地现身将他们引到假山处,使他们找到那个装着血妖子的箱子。   众人打开箱子,发现了里面的官银和信件,自然以为这只是李祐勾结归义城的证物罢了,就在他们想彻底搜查箱子之时,呼勒用酱肘子把胖丫头引出来了,扰乱了众人视线,随后又派出两个侍卫跑到花园里捣乱。   众人情急之下,来不及细查箱子,便搬着箱子上了马车,逃离齐王府。   之后,众人被李祐追杀,一路仓皇,躲到灵虚观后,又遇到很多事情,就把搜查箱子之事忽略了。   当然,众人也曾经对这其中的诸多蹊跷起了疑心,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他们确实顺利拿到了齐王谋反的证物,也焚毁了血妖子,完成了所有目标,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呼勒成功利用众人当了脚夫,把装血妖子的箱子送进了宫中,他则以齐王亲信的身份在灵虚观假死,迷惑众人,而后秘密返京,潜回东宫。   李承乾并不想接纳这个扫把星,可自己有把柄攥在呼勒手里,害怕一旦惹急了他,自己当年勾结张道玄,陷害李恪的事就得被他泄露出去,万般无奈之下,才只得就范,答应了他的要求。   其后不久,呼勒又在东宫探知了李承乾欲起兵逼宫的消息,此举正中他下怀,他就装成东宫侍卫,跟着李承乾混进了太极殿,趁着李世民昏迷、殿内大乱之际,突然出手,打开箱子,放出了毒蛇!   在这整个计划之中,李祐、李治、李承乾以及李恪、张小七众人都成了归义城刺王杀驾、颠覆朝廷的棋子。   虽然玄云在帮助宇文霞抢夺赤灵芝时,不慎暴露了身份,被张小七识破,归义城企图借李治之手毒杀李世民的计划告吹,可是另一个更为隐蔽的计划却在诸皇子的内斗纠葛之中,成功实施了!   却说张小七发现呼勒放出了血妖子,大惊失色,当即大喊一声,“不好!都闪开!有蛇!保护皇上!”他边喊边飞也似地冲破了人群,一个箭步冲上御阶,挡在了李世民身前。   御阶下,长孙无忌还未反应过来,见张小七居然敢这么干,这还了得,登时大呼小叫起来,“张小七!你想干什么!那是皇上的龙位,是你站的地方吗?你背礼违制,欺君罔上,罪该问斩……”   可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呼勒就风驰电掣一般,紧跟着张小七跃上御阶,一刀劈了下来。   张小七根本没法躲闪,他知道自己身后可是皇上啊!仓促间只好挥刀往上一迎,嘡的一声,他只感到手臂一阵剧痛,一哆嗦,刀就飞出去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呼勒又怎会手软?一刀没砍中,他一扭身,绕过了张小七,举刀照着李世民的脑袋又砍下来了!   张小七内功身法都没恢复,完全撵不上呼勒的脚步,眼见一道寒光闪过,他也急眼了,一个猛劲,把身体一横,用自己的脑袋和脖子挡向了刀锋,“啊!休伤吾主!”   “噗!”   万幸的是,这一下只是砍在了张小七的肩膀上,“啊!”他不由得惨叫了一声,鲜血立时涌了出来,染红了他大片衣襟,也流到了李世民的龙袍上。   呼勒也气得够呛,“好小子!为了狗皇帝真玩命啊!那你们就一起见阎王去吧!”他又一刀剁了下来。   张小七自知再也挡不住了,索性躺在了李世民身上,把眼一闭,就等死了。   电光石火之间,李恪夺过一名侍卫的腰刀,赶至近前,把刀一顺,迎着呼勒的刀搪了上去!   “嘡!”呼勒的刀再次被弹开。   李恪随即跳将过去,跟呼勒斗在一处。   “护驾!抓刺客!”侍卫们一拥而上,将呼勒团团围住。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也太快了!殿内的群臣都是些小老头儿,老眼昏花,反应迟钝,尤其是才刚刚经历太子逼宫的重大变故,一时都还没有回过味来,等到他们发觉出事的时候,血妖子都已游走到他们脚边了!   “啊!蛇!啊……”众大臣惶恐无状,尖叫连连,有的吓得四处逃窜,有的直接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偌大的太极殿上,鸡飞狗跳,都乱成一锅粥了。   危急关头,张小七强忍着剧痛站起身来,把昏迷不醒的李世民背起来,踉踉跄跄地绕过人群,就往殿外跑。   呼勒见状,忙甩开李恪的纠缠,又追上来了。   张小七听得脑后恶风一响,心叫不好,咬紧牙关,泼了命地往前冲,他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流血,鲜血洒了一路。   那些血妖子本就是嗜血的妖物,张小七这一跑过去,它们立刻循着血腥味就追来了,很快便在殿门口聚集起来,堵住了他的去路。   张小七急忙刹住脚步,一个急转弯,又逃向大殿的一侧。   就这样,他引着血妖子和呼勒在大殿里乱跑开了。   不少侍卫上前帮他抵挡,均惨遭毒手,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好在此时,侯五去而复返,飞入殿来,与呼勒交手,李恪也随后赶到,加入战斗。   可是呼勒的武功太厉害了,两人拼死力战,仍旧无法取胜,只能勉强拖住他。   侯五一边打,一边向张小七叫道:“平凉侯!你一定要坚持住!保护好皇上!我已经派人出去搬救兵了,要不了多久,就有高手来帮咱们了!”   可张小七已经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了,此时此刻,皇上的性命和天下安危都压在他的背上,后面,血妖子在穷追猛咬,身边的侍卫接二连三地倒下去,他心头在滴血,可他别无选择,只能奋力狂奔,直到拼尽最后一口气。   一刻钟,却好似漫漫长夜般难熬,终于,殿外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一个将军在大声指挥着,“所有军兵听令,咱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速速随本王进殿救驾!”   第七十八章 除妖(上)   张小七又一次舍身救驾。他上一次救驾,还是在数年前的*寺塔里。可这次逆党居然杀到了太极殿上,还放出了致命毒物血妖子,其危险程度比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危机突如其来,张小七身负重伤,背着李世民,在毒蛇堆中往来奔命,体力透支再加上高度紧张,已然使他累得快要虚脱了。鲜血浸透了他的全身,他眼前一片模糊,几乎随时都可能跌倒下去。   终于,隐约间,他看到一群军兵正朝殿门涌来,为首的将领正是江夏王李道宗!   他当下也管不了许多了,鼓起一口气来,转回身,一脚踹飞了面前的几条血妖子,大步流星奔着援兵就冲过去了,“快!快来救驾!”冲到殿门口,他一纵身,扑倒在了众军兵之中。   几个侍卫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李世民从张小七身上抬下来,放到龙辇上,又抬着龙辇逃离险地,奔后殿去了。   张小七如释重负,现在就算被血妖子咬死也无所谓了。   李道宗赶忙招呼手下将他扶起来,“平凉侯,你怎么样?快回去治伤吧!这里就交给本王!”   张小七长出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王爷,别管我,我没有大碍,快让你的手下躲开那些血妖子,那些毒物杀不得,你们上去只能白白送死啊!”   “可是本王身受皇恩,当此危难之时,怎能临阵退缩,放任妖物肆虐皇宫?”   “王爷,你们挡不住,没用的……”   正这时,忽而空中传来一阵笑声,“嘿嘿嘿嘿!平凉侯不必着急,贫僧来也!”   随着话音,悟空、悟能、悟净师兄弟三人落到当场!   张小七一见,大喜过望,“哎呦!三位师父!你们可算来了!快点帮忙除掉血妖子!”   悟空得意洋洋,扛着棍子,不紧不慢道:“嘿嘿,平凉侯,这回用得着贫僧了吧!你说说看,以贫僧的本事,够不够当你这个平凉侯啊?”   张小七哭笑不得,心说话:“这小和尚还挺记仇,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惦记着跟我较劲呢!”   他忙不迭安抚道:“悟空师父!这还用问吗?你的本事可比我强多了,别说当平凉侯,就算当个王爷也绰绰有余呀!快快让在下开开眼吧!”   “哈哈哈哈!好!那贫僧就露露手段!”   “放心吧!平凉侯,小菜一碟!”悟空还没吹完呢,悟能就抢先一步冲出去了,这胖和尚精得很,他知道像这种扬名立万的机会不多呀!自己得好好抢抢风头。   可他刚跑到殿门口,“啊!我的娘!”一转身,抱着脑袋,又一溜烟儿跑回来了。   悟空诧异道:“呆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恩,师兄,我觉得,我还是给你打下手比较好。”   “蠢货!真他娘的丢人现眼!一边去!”   悟空操起棍子,飞身冲进大殿,“啪啪啪啪啪!”一时间,棍风到处,血妖子乱飞。   片刻后,他溜溜达达走出来,“完活!”   张小七、李道宗赶到殿门前一看,所有血妖子全被打晕,却没有一条被打死,这棍法拿捏得恰到好处,都不禁在心中暗挑大拇指。   李道宗忙命令侍卫们进殿,把那些已经被吓得半死的众大臣救出来,带到安全的地方。   悟空一脸轻松,嘱咐道:“别光顾着救人哪!这些蛇也得赶紧处理掉,都装进袋子,拿到野外烧了吧,诶?那边,吴王殿下跟谁动手呢?”   “还能有谁?呼勒!就是先前那个藏在东宫里的刺客!”张小七解释道。   “哎呦,是他呀!”悟空登时又来劲了,“这贼厮几次三番害我出丑,今日我非要抓到他,好好解解气不可!”他说完,又飞身直取呼勒而去。   张小七看在眼里,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些了,很明显,只要悟空出手,呼勒必败无疑。呼勒被擒,那么这次宫中的危机也就算过去了,万事大吉。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呼勒突然从李恪和侯五的夹缝中抽身而出,落在一条血妖子旁,挥刀斩了过去!   “啊!别!快拦住他!”张小七惊叫了一声,可却为时已晚了,那条血妖子一下就被斩成两段,血溅了呼勒一身。   与此同时,其他血妖子嗅到了气味,全部醒了过来,发疯了一般,咬向呼勒。   呼勒并没有躲闪,反而把刀扔在了地上,丧心病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军师,你看到了吧!我把狗皇帝的金銮殿变成蛇窝了!哈哈哈哈哈……”   眨眼间,他就被血妖子咬中,扑倒在地,淹没在了蛇堆之中。   更加恐怖的是,越来越多的血妖子出现了,好似鬼魅一般,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一会儿,就将大殿变成了一片血红色的海洋!   张小七愣愣地看向悟空,问道:“你有办法吗?”   悟空也傻眼了,“别问了,快退出去!封上殿门!”   众人迅速退出殿外,关闭殿门,找到顶门杠将大门封死。   悟能忽而凑过来,言辞恳切地向悟空道:“大师兄,我刚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师父近来身体有些不适,让我去药铺替他抓些药材,我得赶紧回去一趟,给师父带些药去,以免耽误了他老人家的病情啊!”   “滚!你这个废物,别在这儿碍眼!”   “哎!好!大师兄,你放心,我给师父送完药,马上就回来,到时我们再一起并肩作战,斩妖除魔!”他说完,就好似受惊的野兔子一般,撒丫子就跑了。   此时,殿门已经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了。   悟空也没空再搭理他了,转过来背好棍子,把双掌立起来,丹田运气,朝着殿门打出了一股气浪。气浪漫延开来,将殿门包住,与殿内血妖子的冲力对峙着。   张小七看在眼里,想起了当年在阎罗殿,他和侯五、吴老三众人逃出蛇窟时的情景,心有余悸,不禁又向悟空道:“悟空师父,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它们早晚会冲出来的,你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要不然我现在一把火把这大殿烧了算了!”   “不行,这些毒物邪性得很,遇到火,会从其他地方钻走,咱们很难烧到它们!除非引诱它们主动投火!这样吧,你们先在这殿外的空地上围一个大火圈,再找一些牛羊之类的牲畜,在它们身上涂上血,统统扔到火圈里,点起火来,血妖子最为嗜血,备不住就能被引过去烧死!”   “这样就行了吗?你有多大把握?”   “我也不清楚,现在也没时间多想了,死马当活马医,先试试再说吧!”   李道宗闻言,忙令手下道:“你们都听到悟空师父说什么了吗?快分头下去准备!”   一个侍卫为难道:“王爷,这里是皇宫,咱们到哪儿找那么多柴火去?御膳房里的怕是也不够啊!”   “那就把这些宫殿里的屏风、桌椅板凳全都给我搬出来!”   “可是那都是皇上的御用之物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管那些?快去!”   “是!”侍卫们分头行动去了。   片刻后,侍卫们将宫中的家具物什都搬过来,围成了一圈,又在上面浇上了火油,可负责搬运牲畜的侍卫却迟迟没有回来。   李道宗急得眼珠子都红了,“他们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你们!快去接着给我找!”   “是!”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侍卫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王爷,我们找遍了御膳房,没找到一头牲畜,其他人都已经出宫找了!”   “唉!坏了!出宫找恐怕来不及了!”   这时候,只听一阵咔吧咔吧的撕裂声,殿门上出现了一条狭长的裂缝,裂缝一张一合,不断延伸,越来越大,继而门板都变得扭曲变形了。   终于,“咔!”一声爆响,巨大的殿门裂成碎片,砸在地上,蛇群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快!准备战斗!”李道宗大叫起来。   李恪和侯五也跳到悟空身边,拔出刀来,准备抵挡蛇群的进攻。   突然间,一个人飞也似地冲出人群,迎着蛇群跑上前去,一刀劈死了一只冲在前头的血妖子,而后转身跑向了已搭好的火圈。   蛇群随即转向,蜂拥向那人追杀过去。   “大哥!”   “帮主!你要干什么?快回来!”   李恪和侯五看清了人影,相继惊叫起来。   可张小七已然跑进了火圈里,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着了,高声回道:“殿下!三当家!我身上都是血,足可以吸引这些孽畜!当此危难之时,总该有人牺牲!你们不必管我!好自为之!”说完,他将火折子扔向了火圈。   烈火迅速升腾起来,吞没了张小七的身影,紧接着,无数血妖子前赴后继地钻进烈焰,被烧得焦头烂额。   “大哥!不要!”李恪就想飞身过去,救出张小七。   侯五在一旁紧紧地拉住他,劝道:“殿下!别冲动!帮主这样做没有错,我们都肩负着守卫皇宫的重责,皇上的安危最重要,别让他的努力白费了!”   “唉!大哥!”李恪痛哭失声。   “你们都别放松警惕,危险还没过去呢!你们看看那边!”悟空向两人提醒道。   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定睛一看,就见那些血妖子被烧死了一小部分之后,剩下的知难而退,又折回来,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扑了过来!   “他娘的!”李恪生平头一次爆了粗口,“孽畜!还我大哥!”他提着刀,奋不顾身冲向了蛇群。   “殿下!”悟空和侯五紧随其后,也冲了过去。   后面,李道宗手擎佩剑,向士兵们高声喊道:“弟兄们,你们都是大唐最精锐的士兵,是皇上最信赖的勇士,现在皇上有难,正是我们为国尽忠的时候,今日本王同你们一起赴死,随我杀过去!”   “杀!”   众人就在蛇堆之中大肆砍杀起来,谁都知道,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决战,没人相信他们能杀光这些妖物,可也没有一个人因此显出一丝的怯懦和恐惧。   士兵们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被蛇群吞噬。   包围圈在逐渐缩小,血妖子却越杀越多。   就在众人陷入绝境的时候,忽而西边的天空现出了一道红光,那红光骤然变强,映红了整个天际。   悟空打飞了面前的几只血妖子,诧异地看向天空,“那是什么?恩?难道是……”   这时,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嘶鸣,一只墨麒麟在红光中跃出了天际,奋起扬蹄,向这个已沦为炼狱的皇宫,飞了过来! 第七十九章 除妖(下)   却说张小七为了除掉血妖子,不惜以身殉难,他站在火圈之内,承受着烈火的炙烤,寸寸肌肤都好似被万蚁噬咬,钻心的剧痛已令他几近昏厥,混混沌沌中,他仿佛觉得这身体已不再属于自己了,也许自己真的已经死去了,不过他还是用最后一点意识,勉力维持着,使自己屹立在火中,不倒下去。m.手机最省流量,无广告的站点。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他胸中似有一股凉意袭来,这股凉意就好似涓涓细流滋润着他的身体,使他迅速清醒过来。   随后,周围的烈焰熄灭了,他仰头望向那好似血染般的天空,那只帮过自己的仙兽墨麒麟又一次飘落凡尘!   墨麒麟低声嘶鸣着,嗒嗒嗒地走到张小七身边,亲昵地用头蹭了蹭他。   张小七好似与它心意相通一般,点了点头,“好!”他翻身骑上墨麒麟,用手一指不远处的血妖子,“走吧!我们去消灭它们!”   墨麒麟一声长啸,载着张小七,重新跃到空中,恰似主宰万物的战神,纵横于天地寰宇之间,对那些肆虐的妖物开始了大肆攻杀。   一时间,太极殿外,火球纷飞,电闪雷鸣,刚刚还凶残暴虐的血妖子登时变成了柔弱无力的小蚯蚓,望风逃窜,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血红的浪潮迅速退了下去。   可它们逃是没有用的,天火到处,它们一片一片地化作灰烬,被斩尽诛绝!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随着最后一只血妖子在逃命中化作一缕青烟,战斗结束了,烈火也渐渐平息下来。   张小七驾着墨麒麟落在地面上,跳下来,轻轻拍了拍它的头,“谢了!伙计!”   墨麒麟发出几声低鸣,以示回应,嗒嗒嗒地走开,腾空而起,消失在天际。   红光收敛,一切又归于平静,此时的张小七全身漆黑,身上的血都已凝固,结成了硬痂,嵌在那坚如岩石般的肌肉上,就好似烟熏的太岁、火燎的金刚一般。他转过身,快步朝着李恪众人走了过去。   “你们都还好吧?”张小七问道。   众人还沉浸在方才惊心动魄的大战之中,一时都还没回过神来。   还是悟空最先反应过来,拎着棍子,点点头,“行啊!平凉侯有两下子啊!你这上古神功的威力真的不容小觑呀!”   “悟空师父说笑了,说实话,这种功夫平时我根本使不出来,方才也可能只是运气好,凑巧碰上罢了!”   “啧啧!高!明明干了这么大的事,还非要摆出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这个牛吹得有境界呀!”   李恪关切地问道:“大哥,你感觉怎么样?伤势如何?没什么大碍吧?刚刚我见你进了火堆,被大火吞没,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殿下何必难过?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不仅如此,我感觉我的内力好像也恢复了!”   “是吗?这可真是太好了!大哥你可是因祸得福啊!”李恪转忧为喜。   侯五也欣然道:“恭喜帮主了!我真替你高兴!只是有一点我还得核实一下,那些血妖子是不是全被清理干净了?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宫大内,咱们可不能有丝毫马虎,放走了一条,那可都是不得了的大事啊!”   悟空摆了摆手,笑道:“这位当官的,你不必担心,咱们这位平凉侯刚刚招来的可是上古神兽墨麒麟哪!区区几条小妖蛇对它而言,根本不在话下,不仅如此,以后再也不会有妖物敢到这里来了!”   “如此就好!”侯五总算也松了一口气。   李道宗上前道:“平凉侯替皇上扫平妖孽,大显神威,本王算是见识到了!今日如果没有你力挽狂澜,不仅皇宫会被毁掉,整个长安城都可能不复存在了,连咱们大唐都有就此倾覆的危险,你匡扶社稷之功,皇上他必会记下的!”   “王爷过奖了!这都是在下份內之事,实不敢居功!”   李恪向李道宗请求道:“王叔,我父皇在殿上晕倒,不知现在是否已经醒过来,我担心他的龙体,想去后宫探望一下!”   “好吧!殿下请便!”   李恪向众人告辞,匆匆赶奔后殿去了。   李道宗又对张小七三人道,“如今危难已过,几位且安心回去休养吧,这善后的事情就交给本王好了!”   三人点头,遂各自作别。   张小七一出宫门,在外面等候消息的众臣一下子全围上来了,“平凉侯,那些毒蛇可全都除掉了?宫中安全了吗?”   “平凉侯,皇上龙体如何?可有危险?”   “平凉侯……”   张小七忙道:“诸位大人尽可放心,我等已将宫中妖物全部清除干净了,以后不会再有危险了,皇上也并未遇袭,他正在后殿休养!”   “好!太好了!”不少大臣闻言,喜极而泣,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张小七穿过人群,走下石阶,正想离开,一抬头,不禁愣住了。   原来翟珊、阿史那云、程怀亮和楚恒都在前面等着呢!   翟珊眼圈通红,脸上还挂着泪水,一见到他,便气冲冲走上前来,“相公,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又跑去逞能!不要命了吗?你想过我没有?”   “娘子,我没事,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   “你别瞒我了!刚刚那些大臣把血妖子的事都跟我们说了……”翟珊声音哽咽。   “啊!”张小七咧嘴一笑,淡然道,“娘子,我也是迫不得已,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若不那么做,我们和皇上就全完了!对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恢复武功了!”   “你又在哄我!”   “我怎么会骗我家娘子呢!不信你看看!”张小七说着,随手一拍旁边的石狮子,啪地一声,那石狮子便裂成了碎块。   “相公!你真的恢复功力了!”翟珊捶打着张小七的胸口,既心疼又高兴,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擦了擦泪水,担心道:“相公,你打坏了皇宫外的石狮子,皇上会不会责罚你呀?”   “怕什么,功高莫过救驾嘛!再说,咱们皇上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回头换一个也就是了!”   两人卿卿我我了一阵,才想起那边还有好几个人在等着呢,赶忙走过去,和他们见面。   张小七告诉阿史那云,李恪去后宫见皇上了,叫她不必担心。   之后,众人一起回到了张小七的府中,各自落座。   张小七就把今天早朝上发生的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大事,都跟他们讲了一遍。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   楚恒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出溜下来,“我的亲娘!多亏我没在朝上,要不然小命多半都得搭在那儿呀!看来官小也有好处啊!”   程怀亮也叹愕道:“太险了!即便听小七兄的讲述,我都冷汗直流啊!小七兄!朝廷多亏有你了!”   “诶,你们就别再夸我了!”   楚恒接着道:“无论如何,咱们总算化险为夷了!这就是好事啊!我担心的是,现如今太子谋反被废,皇上也上了年纪了,经此一劫,若再有个三长两短,这朝局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啊?”   “楚大人,你想的够远的嘛,嗅觉很灵啊!是个当官的材料!”程怀亮笑着挖苦道,“不过呢,你还是小看咱们皇上了,他老人家这辈子经历的风浪太多了,逆党的伎俩再凶残,都是吓不倒他的,只是太子的事,唉!恐怕得让他难过一阵子了!”   “哦!还是程公子有见识,下官受教了!”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楚恒和阿史那云相继起身告辞,张小七拱手作别,将他们送出门去。   一夜过去,次日天明,张小七和程怀亮一起来到吴王府。   此时楚恒也在座。   张小七一坐下来,便向李恪急问道:“殿下,皇上龙体如何?可醒过来了?”   李恪点点头,“昨天我赶到甘露殿的时候,父皇已经醒了,精神状态也还好,四弟和九弟都在龙榻前侍奉。我把血妖子肆虐太极殿,被大哥消灭之事,向父皇禀奏了,父皇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随口夸奖了大哥几句,之后又跟我和四弟、九弟聊了一些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他说话间时常长吁短叹,看样子,很是伤感哪!我们看父皇也疲累了,不敢再搅扰,便都早早地请旨退了出来。”   张小七长出了一口气,“好啊!只要皇上他老人家平安无事就好啊!”   程怀亮言道:“我就知道,最叫皇上难过的还是的太子的事,当初咱们跟悟空他们闹东宫的时候,我就发现太子在寝宫私藏兵器,可能要造反,若早知会有昨日之祸,咱们当时就该向皇上告发才是啊!”   李恪摆摆手,道:“怀亮,事情既已发生,再后悔也没有意义了,还是想想下面咱们该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现在太子事败,储位空悬,殿下就不想入主东宫吗?”   “入主东宫?唉!这事四弟可是志在必得呀!我一个庶子,又并不得宠,如何能与他相争啊?”   “殿下此言差矣,魏王不是还有把柄在咱们手上吗?我看,现在是该用到那个玉如意的时候了!” 第八十章 两面三刀   祸起宫闱。太子‘逼’宫、逆党刺驾,接连两场宫廷巨变总算有惊无险地渡过去了。虽说这平‘乱’的过程险象环生,可是最终的结果还是好的,‘阴’谋作‘乱’的太子和侯君集一党落败,归义城蓄谋已久的刺驾行动也宣告破产。   一直以来,在暗中的危害朝廷的两个毒疮算是被彻底根除了。   风‘波’平息,形势逐渐趋于和缓,接下来,对于有志于储位的众皇子而言,机会也来了!   程怀亮劝说李恪,让他利用魏王给他的‘玉’如意做文章,将魏王之前陷害太子的‘阴’谋如实向皇上揭发。   李恪听完,断然拒绝,“不可!像这种下作的事我是绝不会做的!”   “殿下,你怎么这么固执?这么多年,我们辛辛苦苦跟太子争斗都是为了什么?现在太子终于倒了,这夺储的机会千载难逢,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李恪没有做声。   程怀亮看他无动于衷,转过来向张小七道:“小七兄,快帮我劝劝殿下!”   “诶,这事你可求错人了,我跟殿下的想法差不多!咱们要争也是正大光明的,别总搞那些歪‘门’邪道、见不得人的勾当!”   “哎呦!怪不得你们俩能当兄弟,一对傻帽儿啊!真气死我了!”程怀亮急得一个劲地搓手。   “哎!你怎么说话呢!”   “好了!”李恪制止道,“我确实想当太子不假,可到底谁能当太子,那是父皇决定的事,不是我所能左右的!再说,四弟他虽说经常给太子使坏,可他并没有害过我呀!我怎忍心做这种事?”   “殿下,那只是因为当时太子还在,他的对手不是你呀!可现如今情况不同了,你不主动出击,就得被动挨打呀!”   楚恒也进言道:“殿下,据我打探得来的消息,昨日,不少大臣已开始联名上书,要奏请皇上立魏王为太子了!一些平日里跟魏王走得不是很近的朝臣,也都随声附和,都想沾沾这拥立之功,据说声势搞得非常大,将近一半的朝臣都在折子上署名了,看现在这个局面,魏王已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咱们若还不有所行动,只怕魏王被立为太子只是时间问题了!”   “昨日?昨日太子‘逼’宫的‘乱’子不是才刚平定吗?父皇的龙体还未康复,四弟就急着做这种事?唉!罢了,不管怎样,我意已决,不会为了储位与四弟相斗,你们也不必劝我了!”   程怀亮和楚恒万般无奈,只好作罢,当下也无心再闲聊了,便起身告辞,闷闷不乐地回去了。   正这时,王府家丁跑进来禀报,“殿下,魏王殿下来访!已在府‘门’外等候!”   “哦?快快有请!”李恪和张小七整理了下衣服,快步迎出‘门’去。   李泰笑容满面,一见到李恪,便拱手作揖,深施了一礼,“三哥!数日不见,小弟这厢有礼了!”   “四弟快免礼!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啊?”   “哈哈哈!三哥客气!太子倒台,普天同庆!你我兄弟终于有了拨云见日的一天了,兄弟我高兴啊!诶,大哥也在呀,太好了,大哥临危救驾,忠勇双全,救国家社稷于水火,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兄弟钦佩之至,还请受兄弟一拜!”   张小七愣了一下,深感意外,忙把他扶住,“呃,殿下快别这样,小七我承受不起呀!”   “大哥!你是我三哥的义兄,有何受不得呀?今天我到这儿来,就是来喝庆功酒的,咱们兄弟一定要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   “好吧,兄弟你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今日我还得跟你再干上三大碗!”   “哈哈哈哈!何止三大碗,六大碗也使得!”   “四弟,别在‘门’口耽搁了,走!我们进屋说话!”   当天,李泰就留在了吴王府中。   晚上,李恪摆宴款待李泰,席间,众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酒过三巡,李泰就对李恪道:“三哥,兄弟今日登‘门’,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他说着,命人拿来一个剑匣,打开了,端到李恪眼前。   “三哥请看,这柄剑叫作四尺千金剑,可是个稀罕物,得来不易,今日兄弟便赠与三哥,还请笑纳!”   李恪见那剑匣里的宝剑金光闪闪,光彩夺目,剑鞘上还嵌着宝石,煞是好看,为难道:“四弟太多礼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呀!”   “诶,三哥,宝剑赠英雄嘛!这剑我又不会使,放在家里只能当个摆设,‘交’到你手里,它才有用武之地嘛!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那好吧!多谢四弟了!”   两人接着又聊了些其他的事情。   李泰忽而面‘露’惭‘色’,扭捏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三哥务必要答应!”   “哦?四弟但说无妨!”   “说来惭愧,上次我送与三哥的‘玉’如意,三哥可否把它‘交’还于我?你知道,那‘玉’如意毕竟是父皇赏赐的,我怕改日若父皇问起来,我没法‘交’代呀!”   “啊!此事简单,四弟直说便是,何必还绕弯子呢?”李恪很爽快,随即叫人把‘玉’如意拿来,‘交’给了李泰。   李泰又千恩万谢。   众人皆大欢喜,开怀畅饮。   酒筵过后,李泰辞别李恪、张小七,拿着‘玉’如意,高高兴兴地回府去了。   张小七看着李泰远去的背影,向李恪道:“殿下,看来魏王人不错,也很豪爽的嘛!程贤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恪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我看,他无非就是怕我告发他,想要回‘玉’如意罢了!”   一晃又过了几天,李世民身体恢复了一些,旋即召集群臣到两仪殿议事。   李恪立于朝堂上,见父皇身形消瘦,面‘色’枯黄,仿佛大病一场,心中不免升起阵阵感伤。   李世民倒也处之泰然,说起话来并未表‘露’出一丝悲伤哀怨之‘色’,他先是对救驾有功的张小七大加赏赐了一番,而后,话锋一转,进入正题,“诸位爱卿,太子谋逆,罪在不赦,朕已令大理寺和刑部会审,酌情定罪,现在储位空悬,朕‘欲’重新择立太子,想跟诸位商议一下,朕该立哪位皇子为储啊?”   众臣显然早有准备,就等皇上提这茬儿呢,登时纷纷进言:   “皇上,魏王殿下仁德恭顺,才学斐然,对皇上至忠至孝,对臣民谦恭有礼,礼贤下士,颇有国士之风,臣以为皇上应立魏王殿下为储。”   “皇上,魏王殿下满腹文韬武略,才华横溢,他是皇上的嫡次子,又是皇上最为宠爱的皇子,于情于理都应入主东宫!”   “皇上……”   “好了!”李世民打断道,“你们的意思朕都知道了!朕近日也收到了一些大臣的联名奏折,他们一至拥立泰儿为太子!”   “皇上,这就说明魏王已受群臣拥戴,立他为太子乃是人心所向啊!”   “可是昨日却有人匿名给朕上了一份折子,弹劾泰儿行事不端,表面恭俭,背地里却流连‘花’街柳巷、风月之所,甚至将朕御赐的‘玉’如意都落在了妓院里!”   众大臣一时愕然。   有人立刻启奏道:“皇上,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上书之人一定居心叵测,凭空制造事端,妄图给魏王殿下栽赃,请皇上严查!”   李泰慌忙出班跪倒,“父皇,此事从何谈起?儿臣冤枉啊!”   李恪心下疑‘惑’,偷眼看了看程怀亮。   程怀亮也是一脸茫然,摇摇头,那意思:“这事跟我没关系呀!”   这时,李世民说话了,“朕也不信泰儿能做出此等下作之事,不过,既然有人弹劾他,朕也不能不管!”   李泰当即表态:“父皇,儿臣问心无愧,愿意随同父皇一起去那家妓院,与老鸨当面对质,以证清白!”   “好!朕也正有此意!”   一个大臣建议道:“皇上!此事何劳您亲自前去,派人把老鸨抓来,审问一下不就行了?”   “不,那样未必能问出实情,此事干系重大,朕必须得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当下,李世民散朝,换了身便装,带着众皇子和一些朝中重臣,微服来到醉‘春’院。   醉‘春’院的老鸨一见这么多达官贵人,忙笑脸相迎,“哎呦,几位大老爷,真是稀客呀!快快里面请!姑娘们,接客了!”   一位宫中‘侍’卫上前,把腰刀一横,“休得胡言‘乱’语!这位老爷有话问你,你要如实回答,胆敢欺瞒,把你抓入官府,大刑伺候!”   “欸,是、是!官爷请问,老身必定知无不言!”老鸨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敢造次,当即跪下来,诺诺连声。   李世民随即问道:“我来问你,前些天,可有个贵公子到此眠‘花’宿柳,还把一个‘玉’如意落在了这里?”   老鸨眼珠转了转,点头应道:“是!老爷说的不错!”   “恩,他可跟你说他是什么人了吗?”   “这个……老爷您也知道,官宦人家的子弟到咱们这儿来,向来都是偷偷‘摸’‘摸’,遮遮掩掩地,哪儿能暴‘露’身份哪?可这位贵公子与众不同,他当时在这儿喝‘花’酒,喝得大醉,胡说了一气,哎呦,把牛都吹上天了,说出来都大逆不道啊!他说他是什么魏王,将来还要当太子,还当众把那‘玉’如意赏给了我这儿的姑娘。老身就当他说的是醉话,也没放在心上。”   “哦?你来看看,那贵公子可是我身边的这个人?”李世民说着,指了指李泰。   老鸨将李泰上下打量了一遍,摇了摇头,“不是他!”   李泰顺势道:“父皇,你看到了吧!这一定是有人在陷害儿臣哪!”   老鸨一听说对面此人是皇上,惊恐万状,连连叩头,“哎呦呦!皇上饶命啊!这事跟小人无关哪!”   李世民一皱眉,“休得聒噪!你说那个贵公子不是他,那又是谁呢?你可记得他的长相?”   “是、是!小人记得!只是他今天没来妓院,小人也不清楚他是哪个府上的公子!”老鸨战战兢兢说着,忽而一抬头,眼睛一亮,迅速用手指向了一个人,叫起来,“哎!是他!就是他!”   众人回头观瞧,就见那人正往这边走来,突然发现众人,他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李世民一抬手,“抓住他!”   几个‘侍’卫冲过去,将那人按倒,带了过来。   那人显然见过皇上,一见面便跪了下来,“呃、呃!小、小人拜见吾皇,吾皇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低头看了看他,“你是何人?为何要假扮泰儿,败坏他的名声?是谁指使你的?”   那人面如土‘色’,偷眼看看身边的老鸨,知道事情败‘露’了,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   “大胆!当着皇上的面,还敢欺瞒不言?快说!”一个‘侍’卫厉声呵斥道。   “呃,皇上,小人也是受人胁迫,才这么做的!我说出来,您可要饶我一命啊!”   “说!”   “是、是、是吴王殿下让我这么干的!” 第八十一章 李泰自食其果   李泰机关算尽,坑完李承乾,又打算故技重施,接着坑李恪,他的这对玉如意可真不浪费呀!照理说,太子倒台,他作为嫡次子,入主东宫是顺理成章的事,李恪对他的威胁并不大,可他偏偏耍小聪明上瘾,想顺手把李恪也扳倒。   他先到吴王府,与李恪和张小七虚与委蛇,大献殷勤,要回了玉如意,接着又命一个亲信伪装成自己,拿着玉如意去妓院喝花酒,故意把玉如意落在妓院里,最后向皇上上了一封匿名的奏折,告发自己逛妓院,引皇上来查。   李世民亲往醉春院追查此事,他的亲信就赶在这时候出现了,被李世民抓住,指证李恪是自己的幕后主使。   这样一来,从表面上看,李泰被人诬陷,是受害者,可实际上,脏水却泼到了李恪的身上。   李恪听闻那人说自己是幕后主使,懵了,“诶?你!我几时指使你了?你这话可不能乱讲啊!”   那人早就编好词了,登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殿下!殿下!我对不起你呀!我不是人!可我也没办法呀!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要养,我不能死呀!”   李恪忙转过来向李世民辩解道:“父皇!不是这样的!儿臣压根不认识这个人,何来指使于他?此事必有蹊跷,请父皇明察呀!”   李泰也假惺惺道:“父皇,儿臣也不信此事是三哥所为,三哥他不会害我的!父皇您知道的,儿臣的玉如意是被太子哥买通儿臣的管家,偷走的,其中一个被太子哥摔碎了,另一个还应该在东宫里,怎么可能落到三哥手里?”   随后他又作势对自己的亲信道:“你不要污蔑我三哥!你说清楚,那玉如意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魏王殿下,小人没有说谎啊!前段时间吴王殿下曾在你府上见过那对玉如意,后来又不知从哪儿打听到,玉如意落到了太子手里。正好太子出事,东宫无主,他便让平凉侯暗中潜入东宫,把那玉如意偷了出来,交到小人手里,命令小人把玉如意丢在妓院,嫁祸给你!小人说得句句属实呀!”   “住口!父皇,三哥这样做一定有他的苦衷,请父皇不要怪罪他!”   此时,李恪看着李泰的表演,已经完全明白了,心里升起了阵阵寒意,他不明白昨日还跟自己一起喝酒、不分彼此的兄弟,今日竟然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一边的张小七还没反应过来呢,“诶?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偷了回毒丹药,什么时候偷玉如意了?”   李恪忙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多言。   可是张小七不说话了,程怀亮可绷不住了,“皇上,魏王有意混淆视听,搬弄是非,此前他坑害了太子,又想用同样的方法构陷吴王殿下,臣怀疑这个人就是魏王唆使的!”   “够了!”李世民脸色铁青,“恪儿,张小七、还有你!瞧瞧你们做的好事!事情败露了便气急败坏,反咬一口,何其下作!朕问你们,你们说这个人是泰儿唆使的,你们可有证据?泰儿可是一直在维护你们,替你们求情啊!”   群臣见状,纷纷附和:   “皇上!魏王殿下不仅天资聪颖,而且仁德宽厚,实为诸位殿下的楷模呀!”   “是呀是呀!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魏王才华过人,也容易遭人猜忌呀!”   “父皇!我没有……”李恪百口莫辩。   “恪儿!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些年你为国家也立过不少功劳,朕确实考虑过要立你为储,可你如此作为,实在令朕寒心哪!”李世民说罢,又对老鸨道:“那玉如意现在何处?速速拿来!朕一刻也不想留在此地了!”   “是、是!皇上,玉如意就在小人房里,小人这就去拿!”   几个侍卫随即上前,押着老鸨进了妓院。   不多时,侍卫们和老鸨返回,一个侍卫毕恭毕敬地将玉如意呈到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气呼呼地拿过玉如意,正准备起驾回宫,可走了两步,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拿起玉如意仔细瞧了瞧,不禁皱起了眉头,向身边的李泰问道:“泰儿,这是朕赏给你的玉如意吗?”   李泰见到那玉如意,也大吃一惊,面色登时变白了,“父皇,这、这、这怎么可能?这不像您赐给我的玉如意呀?”   “朕也觉得不像!”李世民回过头,看向跪伏在地的老鸨,“大胆刁民!竟敢私藏皇家宝物?欺君犯上,真真罪该万死!”   老鸨吓得魂都没了,呼天抢地,“皇上饶命啊!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藏匿皇家的东西呀!这玉如意确实是那位公子落在我这里的呀!”   那个伪装成公子哥的魏王亲信也傻眼了,一时张口结舌,硬着头皮道:“皇上,我也不清楚,这就是吴王殿下和平凉侯给我的呀!”   李恪忙道:“父皇,此事纯属子虚乌有,儿臣毫不知情!”   李世民看了一圈,面露疑惑。   正这时,忽而有滚滚浓烟从东边升起来。   李世民惊诧道:“怎么回事?哪里起火了?”   一个侍卫跑到街上,找人询问了一下,回来禀报:“皇上,起火的地方是东市的一家店铺,叫杜记茶庄!”   “杜记茶庄?那不是泰儿的店铺吗?怎么会突然起火了?走!随朕看看去!”   “遵旨!”众臣又跟着李世民来到了东市的杜记茶庄外。   此时,火势渐小,被烧的店铺除了杜记茶庄外,还有与它相邻的一家店铺。   一个商人正大声指挥着手下的跑堂伙计们担水灭火。   张小七、李恪和程怀亮一见这商人,都认识,他正是陶公义,而物部野三郎和他三个手下不知何时,竟也成了陶公义的伙计,正忙进忙出地帮着灭火呢。   “马鹿野郎,快快地!啊!”   “啊!将军将军!你地屁股地着火了地干活!”   “啊!不要管我地干活!快快救火!快快地!”   “嗨!”   张小七三人颇为意外,不过当此之时,也没法上去询问。   李世民自然并不认识陶公义,命人把他叫到面前,问道:“你是何人?你可知这火因何而起啊?”   陶公义跪下来,诺诺回道:“回皇上的话,草民陶公义,乃是这家店铺的东家,适才草民的伙计一时疏忽,致使柴房失火,连带烧了隔壁的杜记茶庄,草民深为惶恐,赶忙带人前来灭火,草民自知有失察之罪,愿包赔一切损失!”   “哦!原来如此!”李世民点点头,对李泰道,“此间无甚大事,你回去命人把这茶庄重新修缮一下也就是了,朕改日还要来这儿喝茶!”   “是!父皇!”   李世民带人正要离开,忽而陶公义的一个伙计急匆匆跑过来,先叩拜了李世民,而后把一个玉如意交到陶公义手里,小声道:“东家,我方才在杜记茶庄里捡到了这个东西,好像很值钱哪!”   陶公义装模作样地把玉如意举到眼前,左看右看,一惊一乍道:“哎呦!这个宝贝儿可价值连城啊!多亏没有烧坏,要不咱们就是赔上八辈子都赔不起呀!快快收好,别碰坏了,等下还得还给人家!”   李世民看得真切,惊诧万分,“等等!把那个玉如意给朕看看!”   “哦、哦!是!”陶公义小心翼翼地把玉如意举过头顶。   李世民将它拿起来仔细观瞧,向李泰问道:“你看看,这个玉如意是不是朕赏给你的呀?”   李泰见状,神情惊慌,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这个……父皇,我、我也不记得了……”   “你怎么了?怎么连朕赏给你的东西都不认得了?”李世民目光凌厉地盯着他,“这是怎么回事?它不是应该在妓院里吗?怎么会出现在你的茶庄里?”   “父皇,这儿臣也不清楚啊!”   “好,你不清楚,朕提醒你一下,当初就是在这里,太子拿着这玉如意和名单,说它们是从你的杜记茶庄里搜到的,而你却矢口否认,说名单是太子捏造的,而玉如意是太子事先从你府上偷走,故意拿出来给你栽赃的!可今天这玉如意的另一支恰恰在你的茶庄里出现了,你又怎么解释?”   “父皇!不!这一定是有人在陷害儿臣!你不能相信哪!”李泰气急败坏,一改之前惺惺作态的样子,急叫起来,“我知道,这都是三哥干的,三哥他在害我!”   “恪儿?又是恪儿陷害你?他拿玉如意到妓院里陷害你一次,又拿它到你的茶庄再害你一次?”   “不,不是,父皇,这都是三哥的诡计,一定是的!这一真一假都是他有意布置的!他就是要置儿臣于死地呀!父皇!”   “泰儿!你真当朕是老糊涂了吗?”李世民看着爱子近乎疯狂的叫嚷,心如刀绞,他闭上眼睛,想起太子逼宫时说的话,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甩手,将那玉如意重重地砸在地上,拂袖而去!   “父皇!”李泰痛悔难当,嚎啕大哭,他跪下来,颤抖着手把已摔成了碎片的玉如意,一片一片地捡起来,“父皇!求您别走,儿臣冤枉啊……”   可李世民头也没回,快步离去了。   众大臣一个个噤若寒蝉,慌忙跟了上去,再也没人敢为李泰说好话了。   李恪看着李泰失魂落魄的样子,于心不忍,想上前把他扶起来。   程怀亮却把他拉住了,朝他摇了摇头。   张小七愣头愣脑地,还在问呢,“什么情况?什么这个玉如意、那个玉如意的?这个跟妓院的玉如意不都一样吗?魏王哭什么呢?哎!魏王殿下,快走啊!等下皇上都走远了!”   程怀亮一拽他,“快走吧!别废话了!”   众人匆匆离开了东市,李世民没再说一句话,径直回宫去了。   大内侍卫跑来传旨,令众臣不必侍驾,各自回府安歇。   李恪、张小七、程怀亮都回到了吴王府。   李恪一坐下来,便长吁短叹:“唉!四弟其实很有才华,平日里与我的关系也还好,说实话,如果他能继承皇位,我还是很赞成的!只可惜世事难料,昨日他还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今天就沦落到这个地步,真是叫人扼腕哪!”   程怀亮不屑道:“殿下,魏王陷害你,你居然还替他惋惜?你可真有长者之风啊!如今他失宠了,只能说他活该,咎由自取呀!”   “好了!别喋喋不休了!我现在纳闷的是,为何那个玉如意落到了杜记茶庄?是谁帮了咱们?”   张小七立刻应和道:“对对对!这件事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等下你们还得好好跟我掰扯掰扯,那个玉如意换来换去的,怎么魏王就失宠了?这事该不会跟陶员外有关系吧?”   “恩,小七兄这话问到点儿上了!”   他们正说话间,一个家丁进来报信:“殿下!一个姓陶的商人带着四个东瀛武士在门外求见!” 第八十二章 陶公义计诈假魏王   李泰利用李世民对他的宠信,讨巧卖乖,耍奸使诈,终于马失前蹄,把事情玩砸了,自食其果。m.手机最省流量,无广告的站点。   李恪虽说因此躲过一劫,可心里并不好受。   众人正在猜测是谁在暗中帮了他们,陶公义来了。   李恪闻讯,眼睛就是一亮,忙道:“快!快把陶员外请进来!”   片刻后,陶公义带着物部四人走进房中,与众人见面。   李恪热情相迎,“陶员外,快请入座!实不相瞒,小王刚刚还和大哥提到你,打算去你府上拜访,不想你这就来了!真是太好了!”   “多谢殿下抬爱,在下实在受之有愧呀!”   “马鹿野郎!哦,不,我只是在说自己的干活!而绝对不是英明神武的吴王殿下!这只是我的口头语,请殿下不要与我们这些蠢货一般见识地干活!哈哈哈哈!”   五人随即落座。   李恪问道:“陶员外,你的店铺失火,损失可严重?如果需要帮忙,尽可对小王直说,小王自当全力相助!对了!还有一事,小王一直非常疑惑,那只玉如意为何会出现在杜记茶庄?员外可知缘由?”   陶公义拱了拱手,娓娓言道:“多谢殿下关心,在下此来,正是要向殿下和平凉侯解释此事的!”   “好!还请员外明言!”   陶公义便把他偷换玉如意的事情向众人讲了一遍。   却说前日夜里,陶公义闲来无事,带着几个手下到醉春院消遣,正好就在喝花酒的时候,碰到了那个魏王亲信。   彼时,魏王亲信正喝得五迷三道,在妓院大堂里搂着妓女们,大肆取乐,扯着嗓门胡咧咧,一口一个本王地叫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似的。   陶公义自然也被他的叫嚷声吸引过去了,他当初在杜记茶庄对面的酒肆里,和李恪、程怀亮众人一起看到了魏王陷害太子的情景,也从李恪和程怀亮的对话里,得知了那玉如意的来历。   所以,他一看到那人,又看到那人手里拿的玉如意,就颇感蹊跷,“怎么回事?那人不是魏王,可他的玉如意确实是魏王的,不过它现在应该还在吴王的手里。难道他是吴王殿下的人?是跑来给魏王栽赃的?不会吧,吴王殿下和平凉侯不是那样的人哪!”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忽听一声颇具韵味的叫嚷。   “马鹿野郎!”物部和他的三个跟班一边系着裤子,一边从里间走出来了。   野上一脸不满,抱怨道:“将军,你也太快了!我们都还没有脱衣服,你怎么又完事了?真是大大地叫人失望!”   “啪啪!”   “将军!你为什么老是打我?我说的有错吗?”   “这只是给你一个大大的警告,记住!永远不要质疑一个大日本武士的能力!”   “嗨!”   “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吧!我们没钱了!侯将军已经完蛋了,现在的我们就像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只能流落在街头的干活!我们现在不走,再等一会儿,老鸨向我们要嫖资,我们拿什么给她?快快开路地干活!”   “嗨!”   四个人鬼鬼祟祟地绕开大堂,想钻空子从大门逃出去,可刚走了两步,就被老鸨带人给堵住了。   老鸨可不是善茬儿,当场把脸拉了下来,插着腰叫道:“哎呦!几位,这就要走啊?玩了我家的姑娘,还不给钱是吗?”   物部当即一个立正,“尊敬的妈妈桑,请接受一个来自异国他乡的武士,最真挚的歉意,您知道吗?您的妓院就是我最梦寐以求、魂牵梦绕的地方,我爱这里就像爱我的故乡!我们虽然大大地有钱,可是我觉得我不该亵渎这里的美好,用金钱的铜臭污染这块圣洁的净土!妈妈桑!请用你那圣女般的灵魂包容我们、原谅我们吧!阿门!”   老鸨一听,气得脸都绿了,跳着脚骂起来,“你们臭不要脸!几个挨千刀的东洋龟孙,真当老娘好欺负吗?来呀!把他们给我捆起来,送官!”   “马鹿野郎!”   一边的陶公义看在眼里,心说话:“真是巧了!这四个傻帽居然也在这儿!”忽而他灵机一动,有了个主意,起身溜溜达达地走了过去,掏出一张银票,替物部解围,“哎,老板娘莫急,这几位的嫖资我来付,你就不要再难为他们了!”   老鸨拿过银票,看了看,语气才和缓下来,“恩,还是这位官人明事理,既然如此,那老娘今晚就放你们一马,以后还敢不带钱到妓院来,老娘就打断你们的狗腿!哼!”   “嗨!多谢妈妈桑!阿里嘎多狗杂以马斯!”   老鸨白了他们一眼,气冲冲地走了!   物部看向陶公义,“啊!我真是大大地开心!原来先生你也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   野上也道:“是啊!先生真是大大的恩人!我把实话告诉先生吧!为了今晚的妓院之行,我们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请先生行行好,赏给我们一口饭吃吧!感激不尽地干活!”   “啪啪!”   “闭嘴!八嘎呀路!你真是大大地丢人现眼!”   陶公义笑道:“没关系!没关系!看来几位大侠也都是有性格的人,宁舍一顿饭,不舍逛妓院嘛!我也很欣赏你们,来来,快坐下!我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哈哈哈!呦西呦西!”   当下,陶公义点了几盘菜,让物部四人大吃了一顿。   又过了一会儿,陶公义偷眼看了看还在大堂另一边喝花酒的魏王亲信,笑着对四人道:“几位大侠,在下听闻几位不仅武艺高强,脑子也是大大地灵光,堪称惊天地泣鬼神地干活!小可冒昧,想请几位小小地显露一下身手,也让我开开眼,不知几位意下如何呀?”   “哦?嘿嘿嘿嘿!先生真是慧眼识人,眼力大大地好!想当年,我也曾是大日本帝国智力测验第一名的干活!先生有什么想测试的,但说无妨,我定会给先生一个大大的惊喜!”   “好好!”陶公义便笑嘻嘻地小声向他们交代了一番。   “哈哈哈!没问题地干活!先生你就瞧好吧!”物部四人大包大揽,随即起身,一溜烟儿冲到了魏王亲信跟前,抽出大刀,一通比划,“啊!马鹿野郎!”   “啊!”魏王亲信身边的妓女们登时尖叫起来,四散奔逃。   魏王亲信也吓了一大跳,惊叫道:“大胆!你、你们要干什么?”   物部随即收起了东洋刀,转而嘿嘿一笑,“尊敬的魏王殿下!您忘了吗?我们都是大日本帝国的遣唐使,我叫物部野三郎,前几日,我们还在你的王府里,跟你一起喝酒,畅聊天下大势的干活!不想今天我们又在妓院见面了,哈哈哈!真是太巧了!”   “恩?”魏王亲信一愣,诧异地看着面前四个东洋人,也不知道对方说得是真是假,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了,试探道:“是吗?本王怎么没什么印象啊!”   “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让我来提醒你一下吧!”物部说着,带着手下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当时,我们就坐在王府花园里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梧桐树旁还有一个小湖,风景大大地好,我们就在一起品茶赋诗,殿下的文采太好了,用你们天朝人的话说,那是大大地骚,一气呵成,一泄如注,就好比一泡激射而出的马尿,迎风可骚千里的干活,实为天朝文人之至骚者也!”   “一派胡言!”魏王亲信把桌子一拍,大怒道,“几个无耻匹夫也敢妄议本王?告诉你们,本王志趣高雅,花园种的都是修竹芭蕉白玉兰,何曾种过梧桐?又何曾撒过马尿?识相的,赶紧滚开,别扫本王的兴,不然的话,本王现在就派人把你们抓进大牢!”   “哦!哈哈哈!殿下切莫生气的干活!我只不过开个玩笑罢了!哈哈哈!”物部登时又把话拉了回来,压低声音道,“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吧!你伪造名单害太子的事,我们可是出了力的!现在你成功了,要当太子了,就翻脸不认人,把我们抛弃了,那怎么行?我们大大地不同意!你要是叫人把我们抓到衙门里,我们就把你的老底全都揭露出去!让你身败名裂的干活!”   魏王亲信一听,脸色马上就变了,心说话:“怎么回事?他怎么知道殿下的事?难道他们真的认识殿下?我到这儿来是假装陷害殿下的,这个东洋鬼可是真要害殿下呀!这要是捅出去,殿下可麻烦了!”   想着,他急忙把声调降了下来,“诶,这位东瀛侠士,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大呼小叫的?你说本王伪造名单害太子,本王怎么好像记不起来了,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啊!你地良心地大大地坏了!你不仅跟我们谈了害太子的事,还曾跟我们暗中勾结,要起兵造反的干活!”   “闭嘴!你不要说了!”   “怕什么嘛!殿下你都跑到妓院喝花酒了,造反的事说说又有何妨?哈哈哈哈!”   魏王亲信吓得魂不附体,生怕他们惹麻烦,忙安抚道:“此事万万不要再提了,本王请你们喝酒!”   “哈哈哈!好啊!此事我们就心照不宣,笑而不语的干活!殿下是大大的英雄好汉,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是我的美人,西边殿下的黄河哗哗流的干活!”   “对对!呵呵,你说得太对了……”   陶公义此时在一边观察着,心里也猜出个大概了。   他让物部说的花园布局,实际上是吴王府花园的景致。如果那个伪装魏王的人是吴王派来的,他听到这些,必会非常意外,进而会打探物部的底细,可他却没有那么做,反而立刻否定了物部,这就说明他并不是吴王派来的。   那人对魏王府花园十分了解,而且当物部说魏王陷害太子,要造反的时候,他会极力替魏王遮掩,这又说明他极有可能是魏王的人。   “那么,魏王为什么要派自己的亲信害自己呢?这里面怕是有什么阴谋吧?”陶公义心中暗忖,“不行,我得想办法搅搅局,不能让吴王殿下吃亏呀!” 第八十三章 再议立储   陶公义使计,让物部四人蹦出去,一通胡扯,诈出了魏王亲信的真实身份。,。   他心中甚感不妙,联想到太子被魏王陷害的事,隐隐地觉得这事非同寻常,恐怕背后藏着什么‘阴’谋呢,于是,就找来手下,吩咐他们赶紧出去,到街上的店铺里淘换一个‘玉’如意回来,要一个颜‘色’、形状大小都跟魏王亲信所拿的‘玉’如意差不多的,以便偷梁换柱。   他手下的伙计很快买来了‘玉’如意。   陶公义‘花’钱买通了一个妓‘女’,让她趁着魏王亲信忙于应付物部四人,无暇分心的时候,偷偷凑过去,把他的‘玉’如意调换了。   随后,陶公义就拿着调换回来的‘玉’如意,带着物部四人离开了妓院。   魏王亲信总算摆脱了纠缠,长出了一口气,把那‘玉’如意赏给了一个妓‘女’,办完了差事,便也匆匆离开了。   转过天来,陶公义正想拿着‘玉’如意去吴王府,向李恪禀报此事,可走到半路上,他派到醉‘春’院打探消息的伙计跑来报信,把皇上到醉‘春’院查魏王,魏王亲信往李恪身上栽赃的事,都跟他说了。   陶公义恍然大悟,情急之下,他想出了一个主意,当即返回,在自己店铺里,靠着杜记茶庄的一侧,放了一把火。   大火烧了杜记茶庄,也把皇上和群臣引了过来。   陶公义假借救火,面见皇上,又暗中让伙计把‘玉’如意拿出来,说是在杜记茶庄的火场中捡到的,皇上见到‘玉’如意,自然想到太子在这里发现‘玉’如意和逆党名单的事情,进而对太子的冤情有所察觉,这样一来,不仅替李恪洗清了嫌疑,还成功把李泰拖下了水。   这事看似巧合,可实际上却是陶公义‘精’心布置的。   众人听完,都赞叹不已。   李恪感‘激’道:“陶员外,你真是本王的恩人哪!要是没有你的妙计相助,本王怕是要被父皇误会,再也洗脱不了罪责了!”   程怀亮也道:“是啊!陶员外,你可是为咱们殿下立下了大功啊!将来殿下的赏赐肯定少不了,你就等着飞黄腾达吧!”   陶公义起身施礼,“殿下和程公子过奖了,在下愧不敢当,其实,在下此来一来是向你们告知此事的缘由,二来也是要向你们辞行的!”   “啊?陶员外,你要走?为什么?”张小七惊诧万分。   “是啊!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要走啊?”李恪和程怀亮也都倍感意外。   “倒也没什么,在下在京城的店铺经营不善,一再亏本,在下已打算将它盘出去了,况且在下老家的生意也急需要在下回去打理。”   “哦,陶员外,要不你还是留下吧,你生意上的麻烦,本王倒是可以出资帮你应付!”   “不必了!殿下的美意在下谢过,在下的生意,在下自己尚能应对,不用劳烦殿下!在下能与殿下、平凉侯和程公子相识,是在下的荣幸,他日诸位若有吩咐,只需传信给我,在下自当尽心竭力,以图报效!”   “唉,好吧!虽然有些惋惜,可员外执意要走,本王也不便挽留了!”   张小七颇为伤感,“唉!陶员外,想当年,我们一起在怀远、在西域患难与共,你不嫌我们身背污名,数次在危难关头对我们施以援手,这回我们查办齐王,也全赖你仗义相助,我们才得以成功逃脱,可如今我还未说一句感谢的话,你却要走了,唉!我真有点舍不得你呀!”   “在下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再好的朋友也终归会有离别的一天,当年与诸位共事的经历,在下必将永生难忘!”   “呦西呦西!先生说得大大地有理,在大天朝,我与平凉侯的‘交’往,那也是叫我终生难忘的干活!哈哈哈哈!”物部突然从旁边蹦出来,‘插’了一嘴。   张小七不由得一愣,“这……”   “哈哈哈,平凉侯可以大大地放心,我们都已经痛改前非、洗心革面、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哈哈哈哈!”   陶公义解释道:“平凉侯不必误会,他们四个也跟在下一起走,在下已经答应他们,回到扬州后,便买条海船,送他们回东瀛去!”   “呦西呦西!我们马上就要回到大日本,回到我们日思夜想的故乡了!我们要用我们的智商和我们学到的天朝文化,重建大日本地干活!”   野上也兴奋道:“是啊!将军!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那里遍地都是‘花’姑娘的干活,我们终于又可以随意尽兴了,哈哈哈哈哈!”   李恪叹了口气,转过来对陶公义道:“既如此,今晚本王设宴,为陶员外饯行!”   “多谢殿下!”   当晚,众人欢宴一场,次日天明,众人将陶公义送出城外。   陶公义拜别众人,上了马车,带着物部四人,沿着官道远去了。   程怀亮望着车队的背影,一脸不解,“照理说,这陶员外也是个‘精’明人,如今朝廷上,太子和魏王都倒了,殿下你夺储的希望大大增加,他不趁现在的机会,沾沾殿下的光,抱抱殿下的粗‘腿’,反而就这么走了,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啊!”   李恪摆了摆手,“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朝廷上的事血腥残酷,参与多了未必就是好事,也许他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哪!”   张小七催促道:“走吧!回去吧!咱们的事情还没完呢!”   转过天来,李世民升朝,颁布诏书,将太子李承乾贬为庶人,发配黔州,处死侯君集,又将魏王李泰贬为顺阳王,徙居均州。   这场旷日持久的内斗总算彻底结束了,接下来,重新择立太子势在必行。   李世民看了一遍在阶下低头‘侍’立的众臣,不免有些感伤,“朕的大臣都老了呀,如今玄龄被李承乾刺伤,玄成也染了重病,卧‘床’不起,不能上朝了,不过好在景仁身体康复,又能为朕出谋划策了,这总算是一件令朕欣慰的事呀!”   岑文本忙出班道:“‘蒙’皇上挂怀,老臣深感愧疚难安,前日臣听闻宫中遭逢大劫,臣痛心疾首,只恨自己拖着一副病体残躯,无法为皇上分忧,好在天佑吾主,皇上逢凶化吉,臣的病也好了,自此以后,臣愿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了,景仁,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李世民笑了笑,“咱们还是来说说立太子的事吧,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臣建议皇上立吴王殿下为储!吴王殿下文武双全,这些年来,他所立的功劳,臣已无须赘述,他对皇上、对国家的忠诚是经过战火洗礼的,我泱泱大唐需要一位像皇上这般英武果敢的君主,引领群臣,统御万邦,臣以为,吴王殿下无论年纪,还是才学品格,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恩!”李世民点点头,“景仁所言,朕也深以为然!辅机,此事你怎么看?”   长孙无忌进言道:“皇上,臣并不同意岑大人的看法,吴王殿下虽说武略有余,可是谋略不足,这次肆虐皇宫,几令皇上‘蒙’难的毒蛇,便是吴王殿下和平凉侯等人带到宫中来的,试问,若不是他们被逆党利用,大内之中又怎会有如此惨祸?”   岑文本忙辩解道:“所谓百密一疏,逆党蓄谋已久,层层布局,令人防不胜防,吴王殿下面对诸多困局,偶有失察,也是人之常情,不应求全责备!”   “这不是可以推卸责任的理由,请问岑大人,逆党哪次行刺不是蓄谋已久?这一次,吴王被逆党利用了,那下一次就能保证他不被利用了吗?事关社稷安危,国家存亡,岂容半点疏忽?吴王如此轻忽大意,贪功冒进,实在不适合入主东宫!”   李世民问道:“那辅机认为,哪个皇子可以入主东宫呢?”   “臣以为,晋王殿下乃是皇上嫡三子,依礼,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皇上理应立晋王为储!”   “可是治儿年纪尚幼,朕怕他无力承担国家重任哪!”   “皇上,晋王年纪虽小,可才智过人,行事沉稳练达,对皇上至孝,为皇上炼成长生不老丹,苦熬七七四十九日,不眠不休!其孝心可感天地,而且,这几年,他潜心在府邸读书,也已是学业有成,对治理天下也很多真知灼见,再加上皇上的栽培,众臣工的辅佐,假以时日,他必会成为一代英主的!”   岑文本随即驳斥道:“长孙大人这张嘴可是真能翻云覆雨呀!诚如你所言,逆党居心叵测,无孔不入,吴王殿下与逆党相斗多年,久经战阵,尚且中了他们的圈套,晋王殿下尚未及冠,身无尺寸之功,就一定能识破逆党的‘奸’计吗?”   “如何不能?晋王殿下自小聪颖睿智,心细如发,所做之事从未出现差错,将来若再加以磨炼,自然还会有所长进,而吴王殿下心‘性’已成,恐难再改变了!”   岑文本不服,还要相争。   李世民忙打断道:“好了!你们的意思朕已经了解了!其他爱卿有何建议?都来说说吧!”   众臣也先后发言,有的说立吴王,有的说立晋王,一时众说纷纭。   李世民逐个听完了众臣的发言,点点头,“恩,立储之事非同小可,朕会慎重考虑众卿的意见,仔细斟酌的,今日的朝会就到这儿,散朝吧!”   当下,李世民退朝,众臣各自散去。   李恪、张小七、程怀亮、岑文本都回到吴王府中。   岑文本一坐下,就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咳咳咳……”   李恪关切地问道:“岑大人,你的病不是都已痊愈了吗?怎么还在咳?”   “唉,殿下不必挂怀,臣的病已经快好了,只是还没有好利索,咳咳咳!”   “岑大人,既然如此,你就该在家中安心静养,怎么还要上朝去呀!”   “殿下,现在正是你争储最紧要的时候,当此之时,臣怎能不站出来,为殿下说话呀?”   李恪感动不已,“多谢大人,大人的恩情,李恪铭感五内!”   “这都是我该做的,殿下就不要跟老臣客气了!咳咳!”   “岑大人,我实在不忍心再让你为我的事‘操’劳了,你还是快些回府休养吧!”   “也好!眼下,咱们该说的都已说完了,剩下的就‘交’给皇上决定吧!殿下这时候一定要沉住气,懂得避嫌,咳咳咳,不要做一些自以为是的小动作,引起皇上的不满!咳咳咳!”   “岑大人的嘱咐,李恪记下了!”李恪起身,搀着岑文本,将他送出府去。   将岑文本送走以后,众人返回来。   程怀亮就说:“今日还真就多亏岑大人替殿下说话呀,要是没有他,长孙无忌一个人上嘴皮碰下嘴皮,一通白话,殿下你立再多的功都没用啊!唉!最可气的是,他居然还拿长生不老‘药’的事给晋王邀功,还说什么晋王办事从未犯错,咱们真应该把晋王献毒‘药’的事捅到皇上那去!”   “怀亮,岑大人才刚刚劝诫过我,你怎么又要轻举妄动啊?”   “这怎么能是轻举妄动?咱们只不过是想让皇上知道真相,别被长孙无忌的‘花’言巧语‘蒙’蔽了而已!小七兄,那毒‘药’是你换的,你可以设法向皇上透‘露’此事啊!”   张小七摆摆手,“此事我可不能自作主张,我得听殿下的!”   正这时,守‘门’的家丁进来禀报:“殿下,晋王殿下在‘门’外求见!” 第八十四章 长孙无忌巧言拥李治   却说李世民重新择立太子,长孙无忌巧言令‘色’,要力推晋王李治上位。   众人回到吴王府,程怀亮忿忿不平,对李恪道:“殿下,你看出来没,世道不公啊,有的人虽立了很多功劳,只要做错了一件事,就会被抓住把柄,贬得一无是处,有的人明明整日优哉游哉,什么都没干,却可以被捧上天,说来说去,做的再多不如人家的一张嘴呀!”   “怀亮,你就别再抱怨了!”李恪反倒很淡然,“自古嫡庶有别,父皇他偏爱嫡子是理所应当的,如果我不立下这么多功劳,怕是连跟九弟比较的资格都没有的!”   “殿下,你可不能这么想,现在咱们前途一片光明,大好机会来之不易,咱们可一定要抓住才是!依我看,你还是让小七兄把晋王误献毒‘药’的事向皇上禀奏吧!”   “不可!”李恪断然拒绝。   “殿下……”   张小七不耐烦道:“程兄弟你就不要再劝了,殿下就连魏王都不忍心加害,更别说跟他情同手足的晋王了!”   他们正说着,晋王李治就到了。   众人忙将他迎进府中,跟他寒暄了几句,各自落座。   李恪苦笑了一下,也没避讳,直言道:“九弟你来得正好,我们刚才正在谈论今日朝上父皇立储之事呢,唉!不想你我兄弟竟有一天也成了对手了!”   李治红着眼圈道:“三哥,小弟此来就是想跟三哥说这件事的,三哥你知道的,我并无争储之心,我平生之志无非就是想当一个闲散的王爷,游山玩水,可长孙舅舅非要赶鸭子上架,立我为储,我现在惶恐不安,如果三哥愿意,我情愿同三哥一起入宫,向父皇禀明我的心意,将储位让与三哥!”   李恪闻言,颇有些过意不去,“九弟万万不可这么说!你是父皇的嫡子,如今太子和魏王都被贬了,你继承储位是天经地义的,何必妄自菲薄?你放心吧!若他日父皇立你为储,我愿意鼎力相助!”   “三哥!”李治的眼泪夺眶而出,“好吧!我们不分彼此,无论父皇立谁,我们都是兄弟!”   “是的,无论父皇立谁当太子,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张小七见状,小声对身边的程怀亮道:“你看看,人家兄弟感情多好,你还要去告发人家,我看,你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程怀亮一脸地难以置信,连连摇头,哑口无言了。   再说两仪殿内,李世民端坐在龙案前,反复权衡了许久,向身边的执事太监道:“速召长孙无忌入宫见朕!”   “遵旨!”太监领命,退下去了。   没过多久,长孙无忌便应召入宫,来到殿前。   李世民开‘门’见山,“辅机,关于立储的事,朕思虑良久,觉得还是应该立恪儿为储。”   “皇上……”   “诶,你不要急于反驳,听朕把话说完,如今咱们大唐虽大体上还算太平,可周边强敌环伺,很多边地尚未安定,人心未附,而朝中又有不少勋贵悍将,朕在位时,他们忌惮朕的威严,不敢造次,可朕百年之后,后世之君若没有足够的魄力和威信,只怕会招致一些人的觊觎。   朕思来想去,治儿年纪太小,心‘性’柔弱,遇事优柔寡断,总是依赖他人,恐难以担此重任,而恪儿能礼贤下士,行事果敢,这点跟朕很像,将来若把基业‘交’到他手,朕也能更放心一些。   辅机,你是朕的肱股之臣、朝廷的栋梁,朕召你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态度,若你能答应朕,从此后捐弃前嫌,忠君体国,尽心辅佐恪儿,朕也就安心了,现在就下旨让恪儿入主东宫!”   长孙无忌慌忙双膝跪倒,“皇上,臣绝不赞成立吴王为储,如果皇上执意而为,臣乞告老还乡!”   “辅机,这却是为何?难道只是因为恪儿不是你的亲外甥吗?”   “皇上,臣并非为自己考虑,晋王殿下是皇上的嫡子,立他为太子才是合乎礼法,顺应人心哪!再者,晋王虽年幼,但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并不乏国君少年登基,励‘精’图治,成为一代明君的先例,晋王虽未必有皇上那般雄才伟略,可他宽厚仁德,不尚浮华,做事勤勉,做一个守成之君足够了!”   “可是,明明恪儿更加出‘色’,朕虽平素并不偏爱他,但朕知道,朕的诸子中,他才是最为贤明的,朕总要为后世的江山社稷着想啊!”   “皇上!立吴王为储名不正言不顺,您想过没有,晋王并未犯错,就被无故僭越,以后他该如何自处?如今李承乾和李泰相继遭到贬黜,故去的皇后娘娘就只剩下晋王这一个骨血了,您难道就一点都不珍惜吗?更重要的是,将来吴王即位以后,等待他们三个的又会是什么?他们还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吗?”   “不会的,恪儿不会对自己的兄弟动手的!”   “怎么不会?别忘了,吴王是庶子登基,面对着三个嫡子,他怎能不心存芥蒂?为堵天下悠悠之口,为绝众人之望,他难道就不会痛下杀手吗?”   “这……”   “皇上,吴王立,三子不存,晋王立,诸子皆得保全,请皇上三思啊!”   李世民明显受到了触动,眉头紧锁,沉‘吟’不语了,良久才道:“唉!辅机所言有理,你先回去吧!朕再好好考虑一下!”   “是!臣遵旨!”长孙无忌再拜叩首,退了下去。   又过了数日,李世民终于在早朝上做出了决定,下诏册立晋王李治为太子。   李治奉诏,登上储位。   众臣叩拜。   李世民还不忘对李恪教导一番,“恪儿,你是朕诸子中难得的一个能统兵征战的将才,有你这样的儿子,朕很欣慰,将来治儿和你既是君臣,也是兄弟,朕望你能成为国家的藩篱和倚仗,为国尽忠!”   “是!父皇的教诲,儿臣铭记于心!必当肝脑涂地,不负父皇的厚望!”   “好!好!”李世民看看李治,又看了看李恪,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接下来,长孙无忌带领众臣再次叩拜,山呼万岁。   散朝后,众人返回吴王府,心情或多或少都有些低落。   程怀亮最为沮丧,就像个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呆坐着,看样子,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岑文本向李恪言道:“殿下,虽然愿望落空,大家都很难过,可事已至此,皇上已然做了决定,没法更改了,你还是淡然处之吧!”   李恪点点头,“岑大人不必替我担忧,父皇的安排我能理解,九弟是我的好弟弟,他能成为太子,我也为他高兴!”   “殿下能如此想,老臣也就放心了!”   张小七也宽慰道:“殿下,当不上皇帝,咱们还有兄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何必非要钻牛角尖呢?”   “大哥所言极是!”   程怀亮可有些憋不住劲了,红着眼睛道:“可是我们付出了那么多,‘花’了那么多心血,就这样白费了吗?不行!我不甘心!”   “程公子,立储之事已经尘埃落定了,经过了废太子和魏王的事情,皇上已对诸子争储深恶痛绝,你若再耿耿于怀,有所动作,只怕会玩火*哪!”   “是呀!岑大人说得对,程贤弟,看开一些嘛!这事连殿下都想通了,你又何必呢?”   程怀亮气呼呼地站身起来,“反正我就是过不去!”说着,他快步出‘门’而去!   “程贤弟!”张小七就‘欲’起身去追。   李恪将他拉住,“大哥,别追了!这些年,怀亮一心一意帮我争储,费尽心机,现在突然落得一场空,他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还是让他冷静一下再说吧!”   “好吧!”   接下来,张小七和岑文本又陪李恪聊了一会儿,也先后告辞。   张小七回到自己府中,一进前厅,就瞧见程咬金和胖丫头坐在房中,正跟翟珊聊天呢,他不禁一愣,隐隐地有种不好的感觉,“恩?程贤弟可能要倒霉了!”   果然,程咬金迅速起身,朝他拱了拱手,“平凉侯,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胖丫头也叫道:“对呀!你怎么才回来?我相公是不是就在你府上?快把人‘交’出来!人家都等不及了!”   张小七登时就有些招架不住了,“呃,老国公、郡主,你们先不要着急,有什么事坐下来,咱们慢慢聊嘛!”随即又朝翟珊使了个眼‘色’,“娘子,还不快去给老国公和郡主换点茶水?”   “好!”翟珊刚要走开。   “哎!等等!”程咬金忙把她叫住,转过来朝张小七咧嘴一笑,“他娘的,你小子越来越滑头了呀!想趁机让你媳‘妇’给程怀亮通风报信?没‘门’!”   “呃,老国公,您是怎么知道程贤弟在我府上的?”   “这你管不着,我儿子放个屁,顶风三十里外,我都能闻出味来,你快让他出来,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带走!”   “这……”张小七迟疑了。   程咬金也看出来了,“平凉侯,我知道你这孩子讲义气,不想出卖朋友,可我是他爹,我也不可能害他。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实话实说吧,今天早朝,皇上已经立晋王为太子了,如今大局已定,我就怕我那儿子‘性’子执拗,转不弯来,再惹出麻烦来,所以我得把他带回府中,严加看管,你就行个方便吧!”   张小七一听,心说话:“到底还是知子莫若父啊!这老国公说得还真对,程贤弟现在的心态确实不好,倒不如把他‘交’给他爹稳妥些。”   想到这,他点头道:“那好吧,老国公,程贤弟现在就住在东跨院,您想找他就请便吧,我就不‘露’面了!”   “好!那就多谢了!”程咬金和胖丫头站起来,两个大胖子一前一后,一起晃着肚子,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不出片刻,外面就传来了程怀亮杀猪一般的叫喊声,“不要!放开我!我不回去!啊!放我下来……”   张小七和翟珊对视了一眼,赶紧来到‘门’口,探头往外张望。   就见胖丫头就好像抢了新娘子的土匪一般,一边狂笑着,一边背着程怀亮就往外跑,“哈哈哈哈!相公!我终于得到你了!跟我回家成亲吧!亲爱的!”   “不!我不同意!”   “少废话!这可由不得你了,你认我这个爹,就得跟我回去,走!”   “不!张小七!你太不够朋友了!我恨你!啊……”   张小七看着三个人出了大‘门’,走远了,长出了一口气,“唉!但愿程贤弟一切都好吧!”   两人返回来,重新坐下。   翟珊就向张小七问道:“相公,殿下现在还好吧?”   “恩,还好!殿下对此事早就看淡了,况且他跟晋王的关系也不错,这个结果也是他预料之中的!”   “那就好,如今朝廷上的事也告一段落了,咱们下一步还要做什么?相公你可想好了?”   张小七点点头,“我现在武功也恢复了,我想去趟归义城,替师父把赤灵芝夺回来!”   “不行!我不让你去!”翟珊登时紧张起来,“相公,那里是龙潭虎‘穴’,单怀义的武功你也领教过了,那不是我们能望其项背的!你去了只能送死啊!”   “娘子,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为了师父,我别无选择!再说,先前老道在酒馆追踪宇文霞去了,至今还下落不明,我也必须得去看看!”   “可是归义城太危险了,我怕、我怕……”   “别说了,咱们跟归义城的恩怨迟早都要了结,咱们躲不过去的,不是吗?” 第八十五章 程怀亮婚礼被抢   张小七恢复了武功,决心要入归义城拿回赤灵芝,献给师父。   翟珊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只好央求道:“那好吧!相公,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跟你一起去,只是此次行动太过危险,你还是暂且忍耐一些时日,我料归义城不会就此偃旗息鼓,必然还会有下一步的行动,咱们再好好准备一下,多收集些情报,再做计较吧!”   现在的张小七也比过去沉稳了很多,他当下一琢磨,“娘子说得也有道理,那归义城外都是迷障,自己就是去了,也是两眼一抹黑,想混进城里,怕是难比登天哪!也罢,听人劝吃饱饭,这么长时间都忍过来了,不差这几天,我再等等,保不齐过两天事情就有变化了!”他想到这儿,随即点头答应。   转过天来,鲁国公府办喜事的请柬就送到了张小七府上。   张小七拿着请柬,看了看,对翟珊道:“这老国公的性子也够急的,这明摆着就是要速战速决,把生米做成熟饭哪!唉!看样子程贤弟这次八成在劫难逃了!”   “相公,那咱们还去吗?”   “当然得去了!程贤弟的婚礼,咱们怎么能不出席呢?而且,这小子鬼点子太多,到时万一闹出点乱子来,咱们还能帮着老国公压压场子嘛!”   “说的也是!”   仅仅数日后,程怀亮和胖丫头的婚礼便匆匆举行了,鲁国公府红绸高挂,宾客盈门,热闹非常。   张小七、翟珊、李恪、阿史那云都应邀过府拜贺。   吉时一到,一对新人穿着大红的婚服,走了出来。   程怀亮从始至终神情木然,呆愣愣的,一言不发,就好像被人糟蹋了的小姑娘一般,欲哭无泪,大胖丫头倒是兴奋异常,还时不时地撩开红盖头,满面娇羞地看看程怀亮,“呜呜呜,相公!人家今晚就是你的人了!呜呜呜,好害羞啊……”   张小七众人也知道程怀亮心里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简短截说,程怀亮在两个家丁的贴身“保护”下,跟胖丫头一起来到堂前。   此时,程咬金和安乐郡王李龙都已在堂上坐好,程咬金一抬手,“开始吧!”   两个家丁随即架住了程怀亮,牛不喝水强按头,逼迫他跟胖丫头拜堂。   程怀亮身不由己,万般无奈,只得就范,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谨守着自己的矜持,坚持着自己的态度,不屈不挠,瞪着眼睛,咬着嘴唇,五官都快扭曲了。   眼看一对新人终于在极其热烈的气氛下,拜完了堂,要被送入洞房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女子突然从人群中蹿出来,啪啪两掌打倒了程怀亮身后的家丁,一把将程怀亮抓了起来,飞身而走!   事发突然,众人都是一愣,还没回过神来。   大胖丫头率先发觉不妙,一把拽下盖头,大叫起来,“啊!不!谁干的!”她情急之下,不管不顾,一个猛子冲向人群,“咣!”一下子就压倒了一片,“啊!相公!你快回来!”   张小七也赶紧一纵身,施展轻功,随后追了过去。   那个女子带着一个大男人,自然飞不快,她还没到门口,就被张小七抢先一步,拦在身前,“站住!哪里走!”   女子只好停下脚步,俏脸微微泛红,柳眉一挑,嗔怪道:“张小七,你恢复了武功,就可以欺负人了吗?”   张小七一见到那女子,眼睛就是一亮,“宇文霞?你来这里做什么?快把程贤弟放了!”   “呵呵,我来这里抢亲哪!怎么?你眼红了不成?也想被抢?”   “休得胡言!”   程怀亮听到宇文霞的话,激动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一直以来自己日思夜想的梦中情人,居然要在自己的婚礼上把自己抢走,这种感觉就好似从地狱一步迈入了天堂,太幸福了,太刺激了!   他浑身热血翻涌,心里小鹿乱撞,闭上眼睛,偷偷地依偎在宇文霞怀里,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如痴如醉,鼻血也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这时,翟珊、李恪、阿史那云也纷纷赶到,后面,程咬金、李龙也带着众家丁咋咋呼呼地围了上来,“快!抓刺客!救回少爷!”   大堂内顿时一片混乱。   宾客们听说有人抢亲,一个个都不怕事大,踮着脚,抻着脖子,看热闹。   “嘿嘿,程老头家又有好戏看了!”   “是啊是啊!上次他家小子就逃婚了,这回居然还有人跑来抢亲,真有意思,嘿嘿嘿嘿!”   程咬金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可就有点挂不住了,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宇文霞两眼,“哪里来的臭丫头?竟敢跑到我国公府搅闹?不想活了吗?”   宇文霞蛮不在乎,“呵呵,今晚本姑娘就是要把你儿子带走,你又能怎样?”   “啊?”程咬金忽而一咧嘴,笑了,“小姑娘,你的心情老夫能理解,我知道我儿子确实深得我的遗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了一些,不过呢,现在他已经拜堂娶妻了,咱们也不能用强不是?这样吧,你今天先委屈一下,成全他们,改天,老夫一定让他上门提亲,把你一并娶为妾室,满足你的心愿,你看怎样?”   “不!我不干!程怀亮只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嫁给他,他要是敢纳妾,我就打断他狗腿!呜呜呜呜……”大胖丫头哭喊着,扑了过来,一眼看到了宇文霞,“怎么又是你?你这个狐狸精,我跟你拼了!”   程咬金赶忙拉住他,“郡主,别冲动!怀亮还在她手上呢,老夫这是缓兵之计,你懂不懂?”   “不!那也不行,爹,你不知道,这个狐狸精可坏了,仗着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小姿色,四处勾搭男人,这次她嫉妒我长得比她好看,就来抢我的男人,破坏我的婚姻,她的心太歹毒了!呜呜呜……”   宇文霞闻言,直气得杏眼圆翻,一把将程怀亮从自己身上拽下来,“住口!少要血口喷人!姑奶奶才不屑与你争什么男人!”   “哦?既如此,那请姑娘赶快把犬子放了吧!”   “不成,本姑娘还有事需要他帮忙,必须要带他走!”   “你以为你今天还能走的了吗?”张小七威胁道,“宇文霞,识相的,快点把程贤弟放了,不然的话,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哪知道宇文霞还没言语,程怀亮流着鼻血就蹦出来了,“你们谁也不许轻举妄动!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跟宇文小姐走,谁要敢碰她一根毫毛,我……我就死给你们看!”说着,他抽冷子一下抢过身边一个家丁的腰刀,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程贤弟,你要冷静啊!千万别激动!我们都是好心要救你呀!”   李恪也道:“是啊,怀亮!宇文霞可是归义城的人,你跟着她走太危险了!”   “我意已决!你们要还当我是兄弟,就不要过来!”   程咬金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哭号咆哮,五官都挪位了,心疼得不得了,“哎呦,我的儿啊,爹不逼你了!你们都别乱动,听他的话,后退!都后退!”   众人只好退下去,让开了一条路。   程怀亮引着宇文霞快步走到院中,又作势叫了几声,“你们都别过来!谁也不许靠近我和宇文小姐!”   “不!为什么?相公!你不要我了吗?呜呜呜……这个狐狸精勾引我相公,我不活了!”胖丫头气得蹦了三蹦。   程怀亮见没人敢动了,一脸猥琐地靠到宇文霞身上,“宇文小姐,快抱紧我,我们一起走吧!”   宇文霞一见他色眯眯的样子,不禁恼羞成怒,一伸手抓住他的裤腰带,抡起来,就像撇个包袱一般,将他扔出院外。   院外面还有一个接应的,那个人非是旁人,正是玄云观主!他在空中探手接住了程怀亮,转身就跑。   宇文霞也随即飞身出了院墙,逃之夭夭。   张小七见状,心说话;“别介,你们就这么跑了怎么行?我还得向你们要赤灵芝呢!”他赶紧垫步拧腰飞出去,在后面紧追不舍。   “平凉侯!小七!一定保护好我儿子,别伤到他!”   “啊!相公!我真是红颜薄命啊!呜呜呜呜……”   且说张小七撒脚如飞,追赶宇文霞。他边追边在心里盘算:“我现在即便追上去,也问不出什么,宇文霞不会告诉我的,何况程贤弟还在他们手中,随时都有性命之忧,我不能逼得太急,不如就远远地跟着,不露面,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他打定了主意,便放缓了脚程,转到暗处,开始偷偷追踪。   数天过去,张小七没日没夜,追了上千里,跟着他们来到了怀远县郊外的一处山沟里。   这个地方,张小七还是比较熟悉的,他辨了辨方向,心里猜出个大概,“哎呦,这儿不是食人沟吗?看样子,他们这是要回归义城,好!正合我意!”   这时候,宇文霞和玄云拎着程怀亮,走到了一处山坡上,朝着山坡下的食人沟打了一个口哨,“出来吧!”   “嗷!”独眼兽从沟里一跃而出,仰天长啸,“嗷嗷嗷!”   山谷之中刮起一阵旋风。   独眼兽吼完了,嗒嗒嗒地走到三人近前,将他们逐个看了一遍,最后低下头,张开大嘴,露出满嘴獠牙,对着程怀亮就较上劲了,“嗷嗷嗷嗷!”   程怀亮吓得哇哇乱叫,“不!不要碰我!滚开!宇文小姐,你把我带到这儿,就是要拿我喂这畜生吗?”   宇文霞对独眼兽道:“不要顽皮,这个人我们要带回城去,有急用,不是给你吃的!”   独眼兽显得非常失望,转回身,老老实实站在一旁,不再吼叫了。   宇文霞和玄云带着程怀亮,迅速走下山坡,钻进了食人沟中的草丛里。   独眼兽没吃到大餐,也打不起精神了,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开始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张小七看在眼里,想起空空道人探查食人沟的经历了,“这个地方本是突厥杀手老巢阎罗殿的入口,居然也是进归义城的必经之路,它们之间之间有什么关系?不行,我得赶紧跟上去,否则追丢了人,陷进迷障里可就不妙了!”   想到这儿,他也豁出去了,一纵身,抢在独眼兽身前,就冲进了食人沟! 第八十六章 勇闯归义城   却说张小七追踪抢亲的宇文霞和玄云,来到了食人沟。更新快无广告。他此来的目的,一是为了救回程怀亮,更重要的是,要完成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愿,替师父夺回赤灵芝!   眼看着宇文霞和玄云的身影消失在了食人沟的草丛之中,他知道,这是他进入归义城最好的机会,一旦错过了,再想进去怕是就困难了,所以即便独眼兽就在旁边,他也顾不上了,一个箭步冲过去,在独眼兽面前飞身而过,也一头扎进了食人沟里。   独眼兽本来没吃到人,心情不太好,没精打采,正在打呵欠,忽而就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恩?”它张到一半的嘴立刻就闭上了,瞪大了眼睛,定睛观瞧,可踅摸了半天,也没见到人影。   “嗷!”它当即又嚎叫了一声,心说话:“谁这么大胆子啊?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主动给本座送饭吃?那我就不客气了!”它跳回草丛,挥动爪子就在里面翻找开了。   张小七此时也在草丛里焦急地寻找,很快他就发现,宇文霞和玄云已经快步来到了沟对面的一处崖壁前,宇文霞伸手扭动崖壁上的机关,一道石门开启,两人押着程怀亮,闪身进了石门,随后石门又关闭了。   他赶忙也跟上去,想照猫画虎,学着宇文霞的样子,扳动机关,把石门打开。   可他正欲动手,忽地就感到一股湿热的风从背后吹来,那风中还夹杂着浓烈的恶臭,他心叫不好,就势扑倒在草丛里,往后一滚,正好滚到独眼兽的肚皮下面。   独眼兽是循着张小七的气味过来的,并未看到人,它扒开那片草丛,看了看,什么都没有,有些诧异,“怎么回事?明明大餐的味道就在这儿啊?难道我的鼻子出问题了?”它呆愣了片刻,又打算到其他地方找找。   张小七唯恐被发现,忙屏住呼吸,舌尖一顶上牙膛,腰杆一较劲,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四肢紧紧抠住了独眼兽身上的鳞片,倒挂在了它的肚皮下面。   独眼兽没有丝毫察觉,带着张小七,晃晃悠悠地在沟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发现,登时有些气馁了,“哎呦,到底还是上了年纪,鼻子也不灵了,看来以后基本告别独立觅食了,只能靠主人喂养了!呜呜呜呜……”   “嗷!嗷!嗷!”它怒吼了三声,发泄了下心中的沮丧,又返回崖壁下,头朝着石门,趴了下来。   张小七赶紧又从独眼兽身下跳下去,滚进草丛里。   不多时,独眼兽便合上眼睛,打起了瞌睡,它睡觉的地方就在石门外,鼻子还紧贴着石门,非常碍事。   张小七心里着急,也没工夫观望了,站起身,噌噌噌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一脚踩到独眼兽的鼻尖上,扳动了机括。   “嘎吱吱,咣!”石门开了。   张小七一纵身就冲进了门内。   可这时候独眼兽也醒了,见此情形,如何受的得了啊?当场暴跳如雷,把大嘴一张,奔着张小七就咬过来了。   张小七忙往旁边一闪,找到门内的机关暗掣,伸手扳了过去。   “咔吧!”石门一合,一下就把独眼兽的脑袋夹住了。   这下力道非常大,连独眼兽也有点吃不消了。   “嗷嗷嗷嗷!”它发疯了一般地往门里挤。   张小七在里面对它的脑袋就是一顿扁踹,“啪啪啪啪!”   终于,独眼兽疼痛难忍,一缩脖,退了出去。   “咣!”石门随即重新闭合了,外面又传来了独眼兽气急败坏地嚎叫声,“嗷!嗷!嗷!嗷!”这声音震天动地。   不过张小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转回身就往里走。   这是一条狭长的甬道,里面漆黑一团,张小七打着了一个火折子,边走边四处观察,甬道的地面是由砖石铺就的,两边的墙壁上嵌满了骷髅头,密密麻麻,面目狰狞,乍看之下,真好似进入了阴曹地府一般,叫人毛骨悚然。   张小七心急如焚,找不到宇文霞和玄云的踪迹,自己该从哪里出去呢?哎呦,这可麻烦了,他大步流星,闷头赶路,可是越走心里越没底,不知不觉冷汗就下来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猛然就发现前面出现了点点火光,那火光只闪了两下,就立刻熄灭了!   “恩?有人?”张小七也迅速熄灭了自己手中的火折子,靠着墙边蹲了下来。   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没有一点声音,静的可怕,张小七知道那个人就在那里,只是不知道他是友是敌,是人还是鬼。   他捋着墙壁,缓缓地往前挪步,边走边在心里数着步数,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走了一小段,他冷不防就听到,“骨碌碌!”一阵声响,连忙飞身而起,跃到对面的墙壁上,抠住两个骷髅头,稳住身形。   随着啪地一声,那声音停止了。   “恩?那分明就是滚石子的声音哪!”张小七不禁心下疑惑,“不对,我方才走的很小心哪!那人怎会发现我的位置?难道是投石问路?不好!”   他刚反应过来,一股冷风就扑面而来,他急忙往后一仰,躲开那人的攻击,随后抽出腰刀,朝着那人的方向就劈了过去。   那人也闪身躲开了。   两个人插招过式,就在黑暗中斗在一起。   这就是狭路相逢,在这种境地下作战,靠的就是真本事,寻常人肉眼凡胎,玩不了这细活儿呀!   两个人打了十几个回合,忽而就听那人叫了一声,“傻小子!别打了!”   张小七一听声音,可算松了口气,忙收住招式,落了下来,“诶?道长?怎么是你?”   “傻小子?真的是你呀!”   张小七赶紧又打着了个火折子,照过去,嘴里还在啧啧称赞,“道长,你真有两下子,这黑灯瞎火的,你也能认出我来!多亏你眼力好,否则我还不知要费多大劲呢!”   空空道人此时已靠坐在地上,脸色苍白,额头冒着虚汗,看样子,似乎得了病,身体很虚弱,他苦笑一下,骂道:“你小子少他娘的说风凉话,刚才我压根就没认出你来,只不过实在顶不住了,胡乱喊了一嗓子,想分散你的注意力,趁机偷袭而已。”   “哦?”张小七也看到了空空道人的样子,惊道,“道长,你这是怎么了?得病了吗?”   “是啊!我又栽跟头了,他娘的,在归义城里中了毒了!”   “中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赤灵芝你可拿到了?”张小七说着,也在空空道人身边坐了下来。   “唉!甭提了!”空空道人叹了口气,就把他追踪宇文霞经过说了一遍。   当日,空空道人追着宇文霞和玄云一路出了京城,来到了郊外。   宇文霞停下脚步,对空空道人道:“道长,别追了,我受师命,一定要把这赤灵芝带回去!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   空空道人一笑,“这就没办法了,你有师命,我还受傻小子之托,要拿回赤灵芝,送给他师父,所以我必须得跟着你,除非你把赤灵芝让给我!”   “道长……”   宇文霞还要劝,玄云耐不住性子了,跳将过来,“少城主,别跟他废话了,动手吧!”他晃动双掌,再次跟老道打起来了。   宇文霞没办法,也只得加入战斗。   两人一起力战空空道人,他们打了将近半个时辰,未分胜负。   正这时,忽然空中一道白光闪过,“啪!”一声巨响,空空道人应声飞出三丈开外,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随后,那道白光落了下来,他正是归义城城主单怀义!   宇文霞和玄云慌忙上前拜见。   “师父!您来了!”   “恩,徒儿,你可拿到千年赤灵芝了?”   “是!”宇文霞将赤灵芝双手奉上。   单怀义拿起赤灵芝,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好!徒儿做得不错!”   另一边,空空道人强忍着剧痛,勉强撑起身子,冷笑了一声,“想不到,堂堂的天山剑客,武功天下无敌,居然也暗箭伤人?真是叫人不齿!”   单怀义看向他,面露不悦,“贼老道,怎么?不服?当年我在关西摆下大擂,你和觉班两人加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还有什么不服的?”   “哼!你搞错了,贫道不是不服你的武功,是不屑你的为人!”   “你!”   玄云请命道:“城主!这臭老道出言不逊,我去结果了他!”   宇文霞赶忙站出来,替老道求情,“师父!不要!徒儿求您,请您不要杀他!”   “徒儿,为师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可是,师父,道长他救过我的性命,当年要是没有他,徒儿根本活不到今天,也见不到师父了!请师父开恩,饶他一命吧!”   单怀义看着宇文霞恳切的神情,踌躇半晌,长叹一声,“唉,也罢!那就将他带回去,永远禁足,不准再让他踏出归义城一步!”   “是!谢师父!”宇文霞再拜,忙不迭走过去,将重伤的空空道人背起来,跟着单怀义和玄云返回了归义城。   进了归义城以后,空空道人就被严加看管起来,这期间,宇文霞对他照顾有加,经常叫自己的亲信给他送衣送药。   过了数日,老道的伤逐渐好转了,可有一天,他跟看守聊天时,却打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有人在归义城的水源里下了一种奇毒,致使城中的百姓大半中毒,城主府无药可解,不少人都死了。   老道说到这儿,一脸郁闷,“唉,说实话,贫道在归义城好吃好喝,日子过得还蛮不错的,要不是遇到这档子倒霉事,贫道兴许还在城里多住些日子!这下好了,当天晚上,我就收拾行李逃出来了,没承想到头来还是没躲过去,走到半路上,我就发现自己也染毒了,真他娘的点儿背呀!我把身上带的解毒药都吃了个遍,还是没有效果,这要是出去了,还找不到解药,贫道就玩完了,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张小七忙安慰道:“老道,你放心吧,你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你看,你这不是遇到我了吗?”   “遇到你有什么用?你能替我解毒吗?”   “别这么说嘛,我至少可以跟你一起想办法嘛!”   “诶?对了!你小子什么时候恢复武功了?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张小七就把他这些日子的经历跟老道一说。   空空道人对其他的事情都不太感兴趣,当他听说张小七在食人沟惊动了独眼兽时,当即发飙了,“什么?你把那畜生惹毛了?那咱们还怎么出去?这下完了,遇到你,我就算彻底吹灯拔蜡了!”   “出去做什么!咱们去归义城啊!我还有事没办呢!”   老道一咧嘴,“还回去?那里可都是毒啊!你不想活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千年赤灵芝我一定要拿到,你就跟我走吧!” 第八十七章 探查城主府   张小七在去往归义城的暗道里巧遇正要逃跑的空空道人。,。空空道人告诉他,归义城里奇毒肆虐,去了就是送死,可张小七不听,执意要去。   空空道人不乐意了,“傻小子,你要去找死,你就自己去好了,凭什么还要拉着我?”   “道长,独眼兽就堵在外面,你不跟我走,你还能出去吗?”   “我、我、我就在这儿呆着,我不出去,你管不着!”   “好了!跟我走吧!我还要靠你帮忙,给我指路呢!”张小七站起来,不由分说,背起老道就走。   “你小子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哎呦!我都这样了,你还要劳烦我,真是把人往死里用啊!”   “没办法了,谁让道长你本事大呢!”   老道拗不过他,也没辙了,只得像个遇到情郎的小姑娘一般,半推半就地就随了他。   有了空空道人指路,张小七心里一下子有底了,走起路来也快了许多。   他们出了暗道,钻进了归义城外的‘迷’障中。   张小七边走边问:“道长,你可知道,这归义城的毒是谁下的吗?”   “恩,这事贫道还真打听了下,据说是呼勒干的!”   “呼勒?怎么会是他?前些天,他还在皇宫中放出了血妖子,自己也葬身在蛇堆里了,怎么现在又跑到归义城下毒了?”   “听人说,这毒是他最后一次离开归义城时投下的,还是一种慢‘性’毒‘药’,很明显,呼勒‘精’确计算了毒‘性’发作的时间。”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跟归义城不是一伙的吗?”   “谁知道呢?我估‘摸’着,这家伙就是条丧家之犬,这辈子就忠于颉利和张道玄,对其他人都只是利用而已,这次他拿命祸害皇宫,可能心有不甘,不想让归义城捡便宜,从中渔利,这才投毒,打算将归义城的人也都拉进地狱,跟他作伴啊!”   “哦!说得有理,可是我方才一路跟着宇文霞和玄云过来,没发现他们有中毒的迹象啊!”   “他俩和单怀义都没中毒,这些日子他们一直都在外面,很少回到城中,中毒的都是那些被困在城中,不喝水源里的水就得渴死的无辜百姓啊!”   “那他们抓程怀亮又有什么用?难道他能解毒?”   “这我就不清楚了,等下进了归义城,你再打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好吧!”   他们又在‘迷’障中转了一段时间,虽然也走了一些弯路,不过好在空空道人记‘性’好,他们最终还是顺利‘摸’到了城外。   两人翻过城墙,进得城中,在城里找到了一处较为隐蔽的空房。   张小七将老道放下来,“道长,你且在这里等候,我先去城主府转转!你放心,但凡我有一口气在,我一定会找到解‘药’,帮你解毒的!”   “傻小子你不必担心我,我一时半刻不会有事,倒是你,一定要格外小心,别冒冒失失地在城主府里‘乱’闯,单怀义那老家伙鼻子可灵得很,你一用轻功,人家就能发现哪!”   “那我该怎么办?”   “你不会乔装改扮吗?”空空道人说着,从百宝囊中掏一套‘侍’卫的衣服,一张人皮面具和一个城主府的腰牌,“快换上吧!”   “老道,你这行头准备得‘挺’全哪!”   “少废话,你以为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好!”张小七将行头换上。   老道还千叮咛万嘱咐,“到了地方,放机灵点,沉住气,可千万别冒傻气呀,切记切记!”   “我知道了!”张小七辞别了老道,出‘门’,赶往城主府。   由于有腰牌在身,他也没遇到什么阻碍,便顺利‘混’进府中。   前厅的大‘门’外有很多‘侍’卫把守,看样子,里面的人似乎正在商议大事。   张小七也不管那些,大步流星就往里走。   “站住!城主现在正接待贵客,任何人不得进入!”一个‘侍’卫上前拦住他。   张小七一愣,挠挠头,想了想词。   “诶?你怎么还不走?想什么呢?”   “我、我想想该怎么说,不行吗?”   “你……”‘侍’卫惊诧万分。   “哦,对了!我是跟着少城主来的,有要事要向她禀报!快让我进去!”   “你跟着少城主来的?”‘侍’卫迟疑了一下。   “怎么?刚才少城主没进去吗?”张小七作势道。   ‘侍’卫被唬住了,“是,刚刚少城主和玄云道长确实进去了!”   “这就是了嘛!耽误了大事,你负责吗?”张小七撞开‘侍’卫就走进去了。   ‘侍’卫也不敢再拦了,站在原地发懵,心说话:“这家伙怎么回事?愣头愣脑的,是不是缺心眼呀?”   张小七进了前厅,径直来到里间‘门’外,拿出腰牌,虎着脸,横眉立目,对着‘门’外的守卫道:“你!那边站着去!我是少城主的人!”   那个守卫不明就里,还以为他是个大官呢,连连点头,“是是!”站到一边去了。   张小七透过‘门’缝,大致看到了房中的情况。   房间里,老城主单怀义高坐在主位之上,下首坐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外族人,宇文霞和玄云也都在一边作陪。   那外族人大大咧咧地靠坐在椅子上,盛气凌人,傲得不得了,“单老城主,你把本官叫来,可抓到大唐的太子了?咱们可都说好了,没有大唐太子,这解毒的丹‘药’本官是不会给你的!”   单怀义笑笑,朝身边‘侍’卫招了招手,“把人带上来吧!”   不多时,两个‘侍’卫把程怀亮架进了房间。   外族人撇着嘴看了看他,问道:“你就是大唐太子?”   程怀亮傲然而立,当即应道:“没错!本王就是大唐太子李治!尔等反贼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他日我父皇必将尽起天兵,将尔等悉数擒拿,以正王法!”   “哈哈哈哈!”外族人一阵狂笑,“大唐?大唐算个屁!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何人?”   “我乃高句丽王驾前大将军,高延寿是也!害怕了吧?”   “高句丽?你是高句丽人?”   “怎么?大唐太子居然不识得高句丽?真是记吃不记打呀!让我来提醒你一下。想当年,你们那还是大隋朝的时候,你们那个狗皇帝发兵百万进攻我国,结果被我们打了个一败涂地,斩杀三十多万人,俘虏不计其数,后来,你们又接连两次起大军进攻我们,皆被我们打败,我们杀你们这些软弱无能的汉人简直如屠猪狗,如今在我国都城有一座京观,修得蔚为壮观,那就是用你们隋朝汉军的尸首筑成的,你记起来了吗?哈哈哈哈!”   “狗杂种!别太猖狂,有你倒霉的一天!”程怀亮大怒,破口大骂。   “呵呵!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既生气,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就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女’人一样,叫吧!骂吧!回头我就把你献给我家王上,让你做他的佣人,专‘门’为他刷马桶,我想他一定会高兴的,哈哈哈哈!”   单怀义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皱紧了眉头,叫‘侍’卫将程怀亮带下去。   可他们刚要走,高延寿忽而回过味来了,制止道:“哎!等等!本官还没问完呢,你说他是太子,有何为证啊?”   宇文霞不满道:“使者,他自己都承认自己是太子了,还需要什么证据?”   “这可说不准,现在你们归义城办事也不太靠谱了,上次你们处心积虑,在大唐皇宫中释放毒蛇,想要刺杀李世民,不也照样没得手吗?谁知道这次你们是不是随便抓个人来,滥竽充数呢?”   “你……”宇文霞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单怀义面沉似水,“高将军,不好意思,我们确实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太子,如果你不信,此事便作罢吧,我们无非就是损失几个百姓而已,不妨事!”   “这个……”高延寿冷不防被将了一军,有些尴尬了,他知道,大唐太子对高句丽意义重大,得到了他就等于抓到了大唐的小辫子,将来用他牵制大*队,足可抵数十万雄兵啊!无论此人是真是假,都不能放弃。   他赶忙又把话拉了回来,“老城主莫要生气,方才确是我言语有失,还望你多多海涵!这样吧,这个太子我带走,咱们成‘交’!”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粒丹‘药’出来,“这是解毒‘药’,你叫手下把这粒丹‘药’用水化开,喂给中毒的人,这毒便可解了!”   “恩,好!”单怀义点点头,抬手示意宇文霞取‘药’。   可高延寿忽而又道:“对了!宇文小姐先不要急,我还有一件好事要禀告老城主,最近我国正联合百济,攻打新罗,眼下我军势如破竹,灭掉新罗已是指日可待,我家王上已准备答应老城主一直以来的请求,待到拿下新罗后,即刻挥师中土,进攻大唐,助老城主一臂之力!”   “哦?此话当真?”单怀义闻言,‘精’神一振。   “当然,不过呢,我家王上的意思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个‘药’丸和这个承诺,你只能二选其一。想要你的百姓,我们就不会出兵,想要我们出兵,就别要你的百姓,你自己选吧!”   “你在胁迫我?”单怀义脸上的‘肉’不停地‘抽’动着,冷冷道。   “诶,老城主何必这么说?出兵大唐只是我主临时的决定,这也只是给城主多一个选择嘛!如果城主不愿意我们出兵,只管按照我们之前约定,把‘药’拿去就是了!”   宇文霞急道:“师父,徒儿这就去拿‘药’,救城中百姓!”   “不!”单怀义阻止道,“我选第二个,请高句丽王出兵攻唐!” 第八十八章 盛气凌人的高延寿   归义城近来也遇到了大麻烦,派亡命徒呼勒行刺李世民不成,反被呼勒摆了一道,城中的百姓悉数中了奇毒,无药可救。   事态紧急,单怀义向高句丽的大将高延寿求助,高延寿便借机要挟,要单怀义用大唐太子来换解药。   可绑架太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宇文霞和玄云便临时起意,把程怀亮抓来凑数,逼迫他装太子,为归义城换解药。   程怀亮为了在宇文霞面前表现自己,博得心上人的好感,就主动答应了此事。   这事情本来进展得很顺利,解药也眼看就要到手了,可高延寿突然提出了一个建议,可以用太子换取高句丽发兵攻唐。   这话一下子使得单怀义改变了主意,放弃了救治城中百姓,转而要以太子换高句丽出兵。   “师父,我们是那些百姓唯一的依靠,你真的就不顾他们的死活了吗?”宇文霞苦劝道。   可单怀义态度坚决,“不要劝了,我意已决!”   “好!有舍才有得!老城主真不愧是一代枭雄,这个选择很明智!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遵守承诺的!哈哈哈哈哈!”高延寿又大笑了一阵,起身向单怀义告辞,带着手下,押解着程怀亮,出门而去。   高延寿一走,宇文霞就哭了,“师父!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别无选择,如今突厥人被大唐收服,吐蕃人成了大唐的姻亲,薛延陀的夷男又胆小怕事,能够与大唐抗衡的也就只有高句丽了,他们有数十万精兵,又有靺鞨人相助,足可掀起一场战乱,这机会我是决不会放弃的!”   “可是那些百姓跟了您几十年了,他们中绝大多数都从辽东迁来的流民,他们的家园被高句丽人毁掉了,他们的子弟亲人也都死在了高句丽的铁蹄下,可今天您却为了讨好高句丽,背叛了他们!你怎么能做这种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够了!”   “不,我还没说完,师父,您别忘了,我们虽不是大唐人,但我们也是汉人,高句丽杀了我们三十多万手足兄弟,用他们的尸体筑成京观,耀武扬威!您难道就无动于衷吗?”   “啪!”单怀义拍案而起,气得脸色铁青,浑身直打颤,“你懂什么!不忍一时之气,如何能成大事?至于那些流民,如果不是我建了这座归义城,收留了他们,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如今他们安安稳稳地多活了几十年,这还不够吗?他们今天去死,是对归义城最后的贡献,将来我登基之后,会厚葬他们的!”   宇文霞低头抽泣不止。   玄云问道:“城主,我不明白,您武功盖世,天下无敌,何必还要忍受羞辱呢?您只要杀进皇宫,灭了那个狗皇帝,这江山不就是您的了吗?”   单怀义摆了摆手,“杀了皇帝,可并不等于得了江山哪!当年霞儿的爷爷宇文化及杀了隋炀帝,他得到江山了吗?到头来,还不是成了被天下唾骂、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我可不想做第二个宇文化及!我要的是天下大乱,那样,我就可以趁乱起兵,封疆裂土,名正言顺地取李唐而代之。”   “城主高见,属下佩服!”   “好了,今天我说的也够多的了!接下来,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这座城奇毒蔓延,水源已被污染,已不适合驻守了,我们今日便带兵撤离。”   “是!城主!”   单怀义带着玄云往外走,可宇文霞却没有动。   单怀义不满道:“徒儿,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走?”   “师父,我、我想留下几日,陪陪婆婆,她把我从小带大,关怀备至,现在她中了毒,卧病在床,我心里难过,实在不忍抛下她,万望师父成全!”   单怀义显得很不耐烦,“好好好!你想留就留下吧!事后到怀远去,我自会派人跟你联络!”说完,他气冲冲地带人走了。   “多谢师父!”宇文霞对着单怀义的背影拜了拜,抹了抹眼睛,也兀自离开了城主府,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张小七在门外看得真切,心中暗忖:“我该怎么办?那个高句丽的将军不仅带走了程怀亮,而且他手上还有解毒药,老道还指望着我帮他解毒呢!不行,我无论如何也得把他抓住!”   他想到这儿,眼看着单怀义和玄云走出来了,便混在了他们身后的侍卫之中,跟着他们一起出了城主府。   在府门外,单怀义又跟高延寿见面了,他们一路边走边聊,俨然就是一对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   高延寿时不时放声大笑,大放厥词。   单怀义虽然脸色不太好看,可有时也不得不勉强应付几句。   张小七跟在后面,冷眼看着,一直以来,在他心中,单老帮主那叫人凛然生畏的形象瞬间崩塌了,他不明白,一个叱咤江湖的世外高人,为何要对一个外族将军如此谦卑?   就这样,又走了一段,他们便来到了城门口。   张小七心中着急,“城外可都是迷障啊,若是放那高句丽人出了城,我还到哪儿抓人去啊?可若现在动手,单怀义又在,这可怎么办?”   这时,只见单怀义停下脚步,从袖筒里拿出一颗珠子来,“高将军千里迢迢而来,辛苦了,我们归义城也为将军略备了一点薄礼,这是一颗东海夜明珠,就送与将军,不成敬意,还望将军笑纳!”   “哦?哈哈哈哈!老城主太客气了!这珠子圆润饱满,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个好东西呀!在下多谢了!”   “高将军喜欢就好!”   “恩,夜明珠,夜明珠,若是它白天也能亮,该多好啊!”   “将军想让它白天也亮?”   “是呀,莫非老城主有办法?”   “呵呵,这倒不难!”单怀义说着,随即把夜明珠往空中一抛,而后催动内力,打出一道真气将珠子团团缠绕起来。   随着真气的不断输入,那颗珠子也渐渐地发出了光亮。   在场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惊叹于老城主的绝技。   可张小七可没心情看这些,就在这不是机会的机会下,他把心一横,也豁出去了,快步走到高延寿近前,小声道:“高将军。”   高延寿一愣,扭脸看了看他,“你干什么?”   张小七没词了,索性直接说了句,“你不能走!”   “你说什么?你不让我走?”高延寿惊诧万分。   张小七一紧张,吞吞吐吐,“反、反、反正你不能走,对、对了,我、我是少城主的人!”   “哦?你的意思是,你们少城主找我有事?”   “对!”   高延寿看着眼前侍卫慌乱的神情,脸上泛起一丝猥琐的笑容,“哦!我明白了!好!我答应你,暂且不走了!哈哈哈!”   “好!”张小七赶忙退了回去,心说话:“你明白了?我还没明白呢!不管怎样,你能留下跟我走就行!”   这时候,单怀义发功结束了,将珠子收了回来,这颗夜明珠已真的变成了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了,他把珠子交给高延寿,“高将军,这回你该满意了吧?”   高延寿连连点头,“多谢老城主的美意,你这功法奇绝,真叫在下叹为观止啊!”   “高将军过奖了!他日你家王上兵发中原之时,还望高将军多多出力呀!”   “哈哈哈哈!没问题!恩,对了,刚刚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件东西落在城中未带,我想回去取一下!”   “好吧!高将军请便,老朽还有要事要出城一趟,就不奉陪了!”   “哈哈哈!无妨无妨,老城主一路顺风!”   当下,两人作别,单怀义带着玄云等人出城去了。   高延寿洋洋得意,走到张小七近前,抬抬手,“走,头前带路吧!”   “是!高将军这边请!”张小七点点头,偷眼看了看被押在队伍中的程怀亮,转回身来引着一行人,往老道藏身的地方走。   高延寿走在路上,嘴还不闲着,“说实话,你们少城主还是有一点姿色的,否则本官压根就不会拿着解毒药跟你走这一趟,只不过你们汉人都是些腌臜货,太过肮脏,咱们先说好了,等下务必要你们少城主香汤沐浴,好好洗洗身子,脏的本官可不要!还有,多余的话本官也不想多说,想要解毒药,就让她直接脱光了,在床上等我!”   “诶,好!你放心,保证让你满意!”张小七咬着牙应和着,心里暗骂:“他娘的!兔崽子!一脑袋大便,等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程怀亮闻听此言,脸涨通红,急眼了,“高延寿你这个畜生!你恬不知耻,你敢碰宇文小姐一下,我宰了你!”   “哈哈哈哈!大唐太子居然替反贼求情,真有意思!好吧,既然太子要跟本官争,那我就更不客气了!到时也让你欣赏欣赏美景,哈哈哈哈!”   “畜生!不!”   一个侍卫上前道:“将军,这小子出言不逊,我去把他嘴堵上!”   “不,让他骂!使劲骂!我就喜欢他这个样子,哈哈哈!”   不一会儿,张小七便带着他们来到了房门外。   张小七用手一指,“喏,就是这儿,高将军请进吧!” 第八十九章 解困   却说高句丽大将军高延寿狂妄自大,目中无人,频频口吐狂言,把当年高句丽击溃隋炀帝百万大军,屠杀数十万军民的战果,挂在嘴边,大肆吹嘘,句句话都好似刀子一般在剜割着张小七和周围所有汉人的心。   张小七强压着怒火,快步带着高延寿来到老道所在的房间外,“我家少城主就在里面,高将军请进吧!”   高延寿背着手,一脸嫌弃,“你们少城主怎么选了这么个破房子服‘侍’我?这是对待上邦特使的态度吗?哎呀,罢罢罢,就这样吧!你们这些愣头愣脑的汉人,真不会办事!”说着,气呼呼地迈步就要往里走。   程怀亮气急败坏,又挣扎怒吼起来:“狗杂碎!别进去!不要碰我家小姐!啊!”   高延寿回头看了看他,乐了,向手下吩咐道:“你们谁也不要阻止他,就要他这么喊,保持住,这样等下我才会更尽兴!”   “是!将军!”   高延寿这才迈着方步,溜溜达达地进了房间。   张小七也随后跟进来,反手关上了房‘门’。   高延寿一进房间,眼睛便落在了‘床’榻上,“恩?你家少城主在哪儿呢?怎么还不出来?还想不想要解毒‘药’了?被我们高贵的高句丽人相中,那是她的福气,怎么这般扭捏……”   他还没说完呢,张小七迅速从地上捡起一块沾满淤泥的脏抹布,冲上去就把他的嘴塞上了,而后揪住他就是一顿胖揍!   这顿暴打打得结结实实,酣畅淋漓,张小七从始至终没骂一句话,只用自己的铁拳尽情地宣泄着怒火,“啪啪啪啪啪!”   没几下,高延寿就被揍得鼻口窜血,满脸‘花’了,“呜呜呜呜!”他拼命挣扎着,想把外面的手下叫进来,可嘴被塞上了,也喊不出多大声来,更何况程怀亮还在外面疯狂嚎叫呢,那声音可比他的大多了。   此时,‘床’上的空空道人撑起身子,见此情景,不明所以,忙向张小七问道:“傻小子,你这是在打谁呢?快住手!”   可张小七还没解恨呢,也不理他,还在闷头狂揍。   “哎呀!别打了!再打人就没气儿了!住手!”   张小七又补了几记重拳,才勉强松开手。   高延寿已瘫倒在地上,都被揍得快找不到北了。   “傻小子,快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什么人?”   “道长你先等下,我先给你解毒,待会儿再给你解释!”张小七俯下身,在高延寿身上搜出一粒丹‘药’来,拿给空空道人,“道长,你快看看,这是解毒‘药’吗?”   空空道人把‘药’丸拿起来,放到鼻下闻了闻,“恩,应该是,不过这‘药’丸太大,我只要一点就够了,剩下的便拿去给城中的其他人解毒吧!”   “好!”   空空道人从‘药’丸上轻轻掰下一小块,服了下去,开始运动调息。   高延寿可不干了,尽管被揍,不过气焰依旧很盛,他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一把将嘴里的臭抹布扯出来,往地上一摔,怒骂道:“啊!狗奴才不想活了吗?本官可是高句丽的大将军,连你们城主都要敬畏我三分,你居然敢殴打欺辱我?本官不准你们解毒,你们就不能解,识相的,快把解毒‘药’给我,否则本官将你们扒皮‘抽’筋!”   张小七一听这话,刚平复下来怒火又升腾起来了,他飞起一脚,将高延寿踹翻在地,“你个狗娘养的!‘弄’个破‘药’丸就四处要挟人,还想占人家‘女’孩子的便宜?你想的‘挺’美呀!单怀义把你当成了爷,我可不吃你这套!拿了你的‘药’丸算什么?”   他说着,又从高延寿怀里把那颗夜明珠搜出来了,“这珠子‘挺’亮啊!白天也能发光啊!不错嘛!”他合上手掌,稍稍一较力,把那珠子攥成了粉末,一甩手就扬了出去!   “你!反了,反了!快!快来人!给我捉拿反贼!”   ‘门’外的高句丽‘侍’卫们闻声,撞开房‘门’,蜂拥冲了进来。   张小七也不说话,跳将过去,挥动双掌,“啪啪啪啪啪!”一转身的工夫,就将他们全部击杀,捎带手把程怀亮也救了下来。   程怀亮此时眼珠子都红了,还没来得及跟张小七、空空道人见面,先冲上去,对着高延寿又是一顿暴揍。   空空道人忙又制止道:“哎呦,你们俩怎么都一个样子啊!好了好了,适可而止吧!咱们都已拿到‘药’丸了,就别跟他计较了!”   可高延寿当此之时还是嘴硬,“好啊!本官算是看明白了,你们根本就不是归义城的人!你们都是大唐的贱种吧?还乔装假扮,想偷袭本官?也是,你们汉人就是这个德行,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就会背地里耍‘阴’招,使诡计,上了战场,个个都是怂货,当年我们屠了你们三十万,真是太少了,这才没几年,你们又蹦跶起来了,真他娘的记吃不记打呀!”   “你说什么!无量天尊!哇呀呀!狗杂种!是可忍孰不可忍!”空空道人登时也抓狂了,暴跳如雷,跳下‘床’来,就要开揍。   张小七死死拉住他,“道长,别打了!”   “啊!别拦着我,贫道今天要替天行道,非把这畜生的嘴巴撕烂不可!”   “哈哈哈哈!”高延寿一阵狂笑,“来吧!本官不怕死!今天本官只是不慎中了你们的‘奸’计,栽在了你们这些宵小的手里而已,可是,你们要记住,在真刀真枪的战场上,你们永远都是怂货,将来总有一天,我高句丽人还会把你们这些‘奸’狡懦弱的汉人杀个片甲不留!”   空空道人和程怀亮怒不可遏,都快气懵了。   张小七朝他们摆摆手,“你们不要动手,我有话要跟他说!”   他一个箭步走到高延寿近前,把自己的伪装撕掉了,厉声应道:“对!我是很怂,我是乔装改扮进来的,但就算我怕这城中的所有人,就是不怕你!你看清我的长相了吗?记住了!我是大唐平凉侯张小七,今天我不杀你,将来在战场上,我会堂堂正正地击溃你的军队,取下你的首级!给我滚!”   “好!好!我记住了!你给我等着!”高延寿站起来,装腔作势地叫了两嗓子,转身逃出‘门’去。   程怀亮余怒未消,“小七兄,就这么放他走了?太便宜他了!”   “无量天尊!罪过罪过,这么多年了,不想贫道也会如此大动肝火,傻小子,恕我直言,刚刚你真应该一刀劈了他!”   “我不是不想杀他,我只不过是让他的脑袋在项子上多留几天,让这只狂妄自大的蠢驴亲眼看看,我们大唐的军队是怎么雪耻的!”   “好吧!听傻小子的!唉!”老道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张小七问道:“道长,你身上的毒可解了?这‘药’管用吗?”   空空道人点点头,“恩,‘挺’管用的,适才我尝试着运了运功,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这就好!”   之后,三个人又坐在一起通气,把各自探查归义城的经过讲了讲。   程怀亮也转忧为喜,“这下好了!单怀义一走,这归义城不就是咱们的了?咱们还拿到了解毒‘药’,等下帮宇文小姐解了城中百姓的毒,她还不一定有多感‘激’咱们呢!说不定就此脱离了归义城,投效了大唐,对我以身相许……”意‘淫’到这,他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润,提高了声调,“咱们可说好了!给百姓解毒的事情一定要‘交’给我做!你们都不要参与!”   “行啊!贫道也懒得管这事,拿去吧!”空空道人说着,把‘药’丸递给了程怀亮,“对了,你先不要着急出去,我和傻小子还得到城里转转,找赤灵芝,若是事先让那丫头发觉,有了戒备,我们就不好再找了!”   “是啊,道长说得对,我也正有此意!”   “那好吧!”   三人商议已定,张小七和空空道人出了房‘门’,施展轻功,飞身而起,分头在城中搜找起来。   半个多时辰后,两人都空手而回。   张小七疑‘惑’道:“唉,我都把这城中各处找遍了,为何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老道则连连摇头,“现在看来,赤灵芝很可能已不在归义城里了!”   程怀亮当即赞同,“没错,你们想想,千年赤灵芝对于单怀义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宝物,他怎么可能把它随意丢在城中,自己走了呢?我估计,赤灵芝不在别处,应该就在他的身上!”   张小七闻言,神情落寞,不言语了。   空空道人安慰道:“傻小子别灰心,单怀义虽然得了赤灵芝,也无甚用处,他必然要用它来炼长生不老丹的,可这炼丹尚需七七四十九日,咱们还有机会!”   “是呀,小七兄一向运气好,说不定咱们到头来还能捡个现成的,让单怀义白忙一场,眼下咱们还是快去找宇文小姐,为百姓解毒吧!”   “好!”   三人随即动身,赶到了宇文霞的住处。   宇文霞乍一见到他们,惊愕万分,立刻戒备起来,“你们怎么在一起?张小七,你怎么来了?”   程怀亮急于献殷勤,忙不迭笑嘻嘻地凑了过去,“宇文小姐,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的,是这样,在下一直挂念小姐,不忍离小姐而去,故而才特地赶来想为小姐分忧啊!”   “你住嘴!少要‘花’言巧语,本姑娘可不吃你这套,说!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小姐,我是一片好心,你为何总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你看看我们三个,我、小七兄,还有道长,如果没有归义城的话,我们本该都是你的亲人的,不是吗?我程怀亮是可以为小姐赴汤蹈火的呀!”   “够了!程怀亮,你到底想说什么?再要胡说八道,姑‘奶’‘奶’宰了你!”   一边的张小七实在看不下去了,索‘性’直截了当说明来意,“宇文姑娘,我们从那个高句丽的狗官身上拿到了解毒‘药’,此来是要帮你替城中的百姓解毒的!是这么回事……”接着,他就把自己伪装归义城‘侍’卫‘诱’骗高延寿,抢回解毒‘药’的经过都跟她说了。   宇文霞愣住了,默默地看着张小七,眼中含泪,说不出是感‘激’,还是难过。   程怀亮没承想自己表白了半天,风头全被张小七抢去了,登时有点酸溜溜地,忙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小声威胁道:“小七兄,你要是再这样,回去我非向嫂子告你一状不可!”   “诶?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小七没‘弄’明白。   程怀亮也没空理他,又把解毒‘药’拿出来了,小心翼翼地给宇文霞递了过去,“宇文小姐,这便是解‘药’了,快拿去给乡亲们解毒吧!”   宇文霞瞟了他一眼,拿过‘药’丸,对张小七施了一礼,“多谢!”   随后,宇文霞将城中百姓召集到一起,将解‘药’分给大家。   百姓们吃了解‘药’,都好转过来。   程怀亮又开始厚着脸皮跟宇文霞套近乎,大加游说,“宇文小姐,你看到了吧!你师父心‘胸’狭窄,不择手段,视人命如草芥,为了一己‘私’利,完全不顾惜百姓的死活,这样的人,即便做了皇帝,能是一个好皇帝吗?孰好孰坏,孰善孰恶,已是一目了然,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你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跟我们走吧!” 第九十章 返京   张小七从高延寿手中夺回解毒‘药’,救了归义城中的百姓。   程怀亮又不失时机地游说宇文霞投唐。   空空道人也劝道:“丫头,贫道以为,程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其实,摆在你面前的路有很多,即便你不想为朝廷效力,也可以跟贫道走嘛!隐于江湖,随‘性’而为,何必‘插’手这世事纷争呢?”   宇文霞摇摇头,“道长你不必再劝了,今日你们帮我救了城中百姓,这恩情我固然感‘激’,可我心意已决,此生都要追随师父,是决不会背叛他的!”   程怀亮不甘心,还要再劝。   空空道人拉住他,朝他摆了摆手,那意思:“咱们话都已说透了,适可而止吧,再多说就讨人嫌了!”随后,又对宇文霞应道:“好吧!你有自己的选择,我们也不强求了,只是这里的百姓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如今水源已被污染,这城怕是不适合居住了,还让他们跟着你们走吗?”   “这……”宇文霞迟疑了。   张小七言道:“我看,还是让他们跟我们归唐吧,他们虽是归义城的人,但也都是前隋时遭受苦难的百姓,皇上宽仁爱民,必会善待他们的!”   宇文霞又想了想,也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只得点头答应。   众人随即把城中的情况跟百姓们讲明,让他们收拾行李,准备动身。   半个时辰后,众人带着百姓们来到城‘门’口。   宇文霞跟婆婆和一众乡亲洒泪道别,又向张小七三人讲明了出城的路径,再次拜谢道:“三位,归义城的百姓就‘交’给你们了,请你们照顾好他们,在下替他们谢过了!”   张小七点点头,“百姓们的事你尽可放心,如今天下太平,他们出去以后的日子会更好的!”   空空道人也嘱咐道:“丫头,不要总是考虑别人,也多替自己想想,以后遇事一定先保护好自己,你不是你师父的附庸和工具,没必要为他的过错买单。”   “多谢道长的关心,我很感‘激’,可是我们毕竟不是同路人,师命于我而言,胜过一切,他日见面,我也不会因今日之事就对你们手下留情的,望你们不要见怪!”   “这……宇文小姐,你这又是何苦?”程怀亮苦着脸,还要劝。   宇文霞没理他,拱手告辞,转身走了两步,忽而回过头来,笑了笑,“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们,你们的几个同伴被困在了城外的‘迷’障里,你们出去以后,沿着我说的路径走,会遇到他们的,告辞!”   “诶?什么?哎!你先等下,你还没说清楚该怎么救呢!”张小七大惊,想把她叫住询问。   可宇文霞早已出了城‘门’,飞身而去了。   “宇文小姐!”   “你他娘的别叫唤了!快走吧!”   三个人带着众百姓,急急地出了城‘门’,钻进了‘迷’障之中。   他们又走了一段,果然,前方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几个人影。   张小七慌忙加快脚步跑了过去,到了近前,再一看,被困的人正是翟珊、李恪和阿史那云。   张小七清楚,他们必定也是在程怀亮的婚礼上追自己出来的,见他们没事,他也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三人见到张小七,更是又惊又喜。   翟珊眼圈泛红,抓住他的手,不住地埋怨,“相公,咱们不是说好一起来的吗?你怎么又撇下我不管?”   “娘子别生气嘛!当时事发突然,我为了追上宇文霞他们,也是没办法呀!”   李恪和阿史那云也围了过来,“太好了!大哥,看你安然无恙,我们也放心了!”   这时,空空道人带着队伍赶到了,跟三人见面。   “诶?程贤弟呢?”张小七诧异道。   空空道人笑了,“啊,他躲起来了!”随即转回身,向人群中叫道,“出来吧!郡主没来!”   人群中没人回应。   老道又喊了两声,还是没动静。   李恪也明白过来了,赶紧解释道:“怀亮!快出来吧!郡主她没跟我们来!你放心吧!”   可任他们怎么喊,程怀亮就是不‘露’头。   空空道人不耐烦了,一晃身形飞过去,探手一抓就把他提溜回来了。   “啊!我不要!你们休想骗我!郡主肯定来了!我才不娶她!啊!”程怀亮表情痛苦不堪,一个劲地翻白眼,都快口吐白沫了。   众人哭笑不得。   张小七不屑道:“程贤弟,你怕成这样至于吗?不信,你睁开眼睛看看,郡主到底在不在!”   李恪也道:“是啊,郡主不会轻功,脚程慢,追不上我们的!”   程怀亮缓缓睁开眼睛,就像个受惊的兔子一般,紧张地四下踅‘摸’了一圈,果然没见到胖丫头,这才擦了擦冷汗,站直了腰杆,“谢天谢地,吓死我了!”   阿史那云和翟珊不禁又对他一顿冷嘲热讽。   众人接着赶路。   张小七问向李恪:“殿下,你们这一路怎么过来的,在这儿被困了多久了?在食人沟没遇到独眼兽吗?”   李恪回道:“大哥,说来也巧,我们赶到食人沟的时候,正好看到单怀义和玄云那些人从沟中的密道里出来,我们便躲到暗处观察了一会儿,等到单怀义驾着独眼兽离开以后,才进入沟中,设法找到了开启石‘门’的机关,打开暗道,‘摸’到了这里。其实,遇见你之前,我们才刚刚进入‘迷’障不久,也没有被困多长时间。”   “哦,还好还好!”   空空道人就说:“想当年,贫道头一次来的时候,那可是盲人骑瞎马,照着什么狗屁藏宝图‘乱’撞,差点没栽在里面,你们都‘挺’厉害呀,比贫道强多了!”   “道长,你就别拿我们打趣了!”   接着,翟珊又向张小七问起他在归义城打探的经过,是否找到了赤灵芝。   张小七有些沮丧,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道:“唉,赤灵芝不在归义城,也不知被单怀义带到了什么地方,是否已被炼成了丹‘药’,如今线索又断了,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翟珊宽慰道:“相公,我觉得你没必要灰心,这归义城就是龙潭虎‘穴’,你能安然无恙地回来,还解救了这么多百姓,这样的结果已经非常不错了,赤灵芝没找回来,也不算什么,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的!”   李恪也道:“是啊,大哥,单怀义倒行逆施,早晚众叛亲离,咱们必会夺回赤灵芝的!”   “但愿如此吧!”   长话短说,一行人带着百姓们,顺着宇文霞指的路径离开了归义城,从怀远上了官道,赶往京城。   一路晓行夜宿,他们走得还算顺利,数日后,他们回到了京城。   程怀亮是近乡情更怯,一进城,就乔装改扮,要去客栈藏身,临走前,还对众人千叮咛万嘱咐:“拜托了,各位,我爹问起来了,你们就说我被‘女’飞贼抓去,当了压寨驸马了,‘女’寨主非要生了孩子,才肯放我回来,你们怕我被撕票,不敢营救,只好回来报信。记得千万不要暴‘露’我的行踪,我的小命就在各位手里了,拜托了!”   众人无奈,只好答应。   之后,他们便去了鲁国公府。   张小七就把程怀亮教他的话,又向程咬金复述了一遍。   程咬金闻言,眨了眨眼睛,看看众人的神情,微微一笑,道:“你们跟我说实话,程怀亮那小子是不是又藏起来了?”   “这……”   “你们放心,我不会派人抓他的,上次婚礼抢亲闹得沸沸扬扬,安乐郡王一气之下,已断了婚约,把郡主带走了,这婚是结不成了!”   张小七见状,也不好再隐瞒了,才把实情相告。   程咬金点点头,“唉!随他吧,他的事我也懒得管了!只不过有关争储的事,你们要看紧他,别让他再起幺蛾子了,否则一旦触怒了皇上,非但他自己‘性’命不保,殿下也要跟着受牵连。”   众人也都点头应诺。   从鲁国公府出来后,众人又入宫面见皇上,禀奏了他们探查归义城之事。   李世民听闻奏报,龙颜大悦,“好!小七,你又为朕立了一件大功啊!招抚了归义城的流民,就等于断了归义城的根基,单怀义没了这些追随者,就算他武艺再高,朕也不惧!你们放心,这些流民朕必会厚加抚恤,赐给他们良田宅院,让他们安享太平。”   “谢皇上隆恩!”   “恩,你们且下去歇息吧,明日早朝,朕还有一件大事要与众位爱卿商议。”   “臣等遵旨!”   次日,李世民在朝上公布了一件军情大事,“诸位爱卿可能都已听说了,东边又出事了,高句丽联合百济进攻新罗,已攻下四十余城,新罗遣使来京,向朕求救。朕思虑再三,打算御驾亲征高句丽,想听听众卿的意见!”   李治率先出班道:“父皇,远征辽东,非同小可,父皇为国日夜‘操’劳,龙体尚未康复,又怎能亲临险地?儿臣乞求父皇顾惜龙体,不要再做此打算!”   岑文本也道:“皇上,臣也以为,您不该妄动兵戈。高句丽可是个难啃的硬骨头,前隋炀帝曾三次举兵攻打,全都铩羽而归,最终搞得劳民伤财,天怒人怨。再说,高句丽只是进攻新罗而已,与我大唐无干,我们牺牲自己将士的‘性’命,去为他国做嫁衣,实不可取呀!”   李世民轻轻点点头,“恩,你们有此想法实属正常,魏征昨日也给朕上了折子,说的意思跟你们讲得差不多,也是让朕体恤百姓,不要妄动杀伐。   可是朕也有五条理由,如果你们能将其中一条驳回,朕便答应你们,不再动进攻高句丽的心思。   其一,高句丽自恃强盛,侵占辽东,还狂妄自大,居然用前隋阵亡士兵的尸首筑起京观,炫耀武功,辱我中华!近年来,更是态度强横,屡屡扰边,不再向天朝称臣纳贡!   其二,朕贵为天可汗,如果不敢庇佑盟国,就如同示弱,会令那些打算归附的胡族失望,而生轻慢之心。   其三,高句丽大将盖苏文弑君夺位,人心尽失,其国内部局势不稳,正是朕进攻的绝好时机。   其四,若今日放任高句丽灭掉新罗,任其坐大,坐视不管,将来其必将成为大唐心腹之患,更何况太子年幼,朕也想在有生之年替他平定四方,不给他留下麻烦。   其五,如今天下承平,四夷归附,与前隋已不可同日而语,而且,你们也无须担心,朕只要十万兵马即可,这十万军兵皆依募兵法例招募,由百姓自愿投军,朕绝不强征!”   “十万兵马?”岑文本大惊道,“皇上,高句丽有数十余万大军,当年隋炀帝起百万之众,尚且不敌,您既是御驾亲征,怎么能只带十万兵马?”   李治更是大哭,“父皇!儿臣求您,别去冒险了!”   “无妨,兵在‘精’而不在多,当年炀帝亲征无非耀武扬威罢了,朕与他不同,朕亲征,就是要‘激’励将士们奋勇杀敌,要他们知道,朕与他们共存亡!辽东乃我中国故土,方今九瀛大定,唯此一隅未平,前隋数十万将士为此沙场罹难,数万军民流落异乡,朕每每想起,心绪难平,夜不能寐。朕今东征,实‘欲’为中国报子弟之仇,雪君父之耻耳!”   “皇上!”群臣洒泪,纷纷跪倒叩拜。   “好!既然你们没有异议,那么东征之事就这么定了,即日起,筹备一应军需用度,朕要发兵辽东!” 本书简介及人物介绍   本书主要讲述一个憨憨傻傻的大头兵张小七的传奇经历。内容涉及贞观时期的对外战争、朝堂上的诸子夺嫡,江湖上的豪侠争斗,以大唐盛世为背景,以逆袭热血为主题,抒发爱国情怀,风格幽默,还略带一些讽刺。   本书共分四卷:   卷一草根崛起,傻小子张小七机缘巧合得遇名师指点,击破*厥,建立战功,与贤王当兄弟,又娶得如花美眷,封侯拜将。   卷二傻子县令,张小七在朝廷上勇斗奸党,惨遭贬黜,误打误撞来到边境小镇怀远,当了假县令,率领众兄弟保境安民,内惩恶霸,外斗强敌。   卷三塞外称王,张小七一行人流落西域,游经西域诸国,游走于西突厥、吐蕃、反唐逆党各方势力之间,助大唐平定西域,终得以洗刷冤屈,返回大唐。   卷四圣君之侧,张小七回到长安,参与诸子党争,周旋于众皇子之间,先后粉碎了齐王李佑和太子李承乾的反叛,后随李世民远征辽东,北伐薛延陀,于灵州会盟时击溃了欲趁机行刺的逆党。   四、人物简介:   男主:张小七性格:憨傻,有些莽撞,不善谋略,对国家忠诚,对兄弟忠义,运气好。   主要配角:   翟珊(张小七的妻子):有些男子气质,喜欢女扮男装,打抱不平,蔑视权贵,与张小七形影不离。   李恪(三皇子、张小七的结义兄弟):文武兼备,英气逼人,心高气傲,对国家、对父皇忠心耿耿。   阿史那云(突厥公主、李恪的王妃):活泼、古灵精怪,擅使美人计,爱慕李恪,一心一意为李恪付出。   程怀亮(李恪的死党):足智多谋,一心想帮李恪谋夺储位,有时不择手段。迷恋宇文霞,可现实只能娶胖丫头。   楚恒(京城小官):胆小懦弱,心思缜密,擅于投机钻营,最后变节,投靠李治。   苏定方(张小七的上司):刚毅,不徇私情,武艺高强,孤胆破敌。   吴老三(张小七的跟班):胆小怕死,磕巴嘴却能说,脸皮厚,喜欢卖弄,遇到危险就尿裤子,可关键时刻却敢于挺身而出,于西域返回时,为救张小七而死。   侯五(马帮三当家、大内密探):替皇上暗中保护张小七一行人,与张小七并肩作战,忠心不二,死于灵州决战。   空空道人(张小七的朋友):世外高人、飞贼,擅于偷盗,傲视权贵,一生了无牵挂,只担心宇文霞一人,死于灵州决战。   陶公义(扬州商人):擅于贿赂,逢场作戏。   胖丫头(疏勒王之女):粗暴,喜欢程怀亮。   次要配角:   魏火长(军中火长)   云中子(张小七师父)冲云道人、偃云道人(张小七师兄):死于灵州决战。   小铁头(张小七发小)爱慕翟珊,死于李恪之手。   岑文本(朝中重臣、李恪的智囊)   程咬金(闲散国公,处事圆滑)   突利(突厥二汗):投靠大唐。   李世民(皇帝)   李治(李恪的兄弟):从小被李恪保护,登基后翻脸无情,杀李恪。   上官烈(世外高人):擅于破阵,为破张道玄摆下的恶阳岭大阵,为国殉难。   朱老大(怀远县捕头)   魏征(李世民重臣):为李世民出谋划策。   吐迷度(回鹘俟斤):帮助张小七众人平定西域,后击破薛延陀。   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投奔大唐的突厥将领,为李世民赴死)   李道宗(嫁女吐蕃,与长孙无忌不睦,征辽东)   龙突骑支(焉耆王)、白英(龟兹公主):爱情故事。   李龙(疏勒王):投降大唐。   玄奘(高僧):一心修佛,不愿还俗做官。   悟空、悟能、悟净(玄奘三个弟子)   王玄策:性格孤傲狂放,一心做大事立大功,擅长天竺语,助张小七暗探单怀义的老巢,后由张小七举荐,赴天竺出使,创造了一人灭一国的战绩。   李勣:正辽东、薛延陀主将。   反派人物:   江湖反派:   闷头、拐子六(兵痞):欺负张小七,抢功,无恶不作。被张道玄灌下毒蛊,变成尸人。   王旅帅:欺上瞒下、欺压士卒,被张小七所杀。   上官奚(上官烈之子):贪财好色,擅于胁迫,最后幡然悔悟,与他父亲上官烈殊途同归,用自己的性命破掉张道玄的机关,助大唐击败突厥。   觉班(*寺方丈、马帮二当家):武艺高强,擅使蛤蟆功,早年与空空道人交好,并称风火二侠,忠于李元昌,死于张小七之手。   物部野三郎和他的手下(东瀛武士):愚蠢,弱智,爱财,喜欢逛妓院。为李元昌和侯君集做事,可是每次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而帮了张小七。最后被陶公义送回东瀛,发誓要效仿大唐,重建东瀛。   茅厕(疏勒商人):专占小便宜,喜欢乘人之危,逮着个蛤蟆攥出一把尿来。   朝中敌对势力:   陈吃糠(逃跑县令):喜欢吹嘘,刮地三尺,欺压百姓,遇敌则逃,杀害吴老三,被张小七杀死。   马从善(太子府少詹事):凶残狠毒,怂恿太子勾连外邦,敛财,来不及花便死了。   长孙无忌(李世民心腹重臣):老谋深算,构陷李恪,铲除异己,前期帮助李承乾,后期转而辅佐李治登基。   房玄龄(重臣):出于对皇后的忠心,只辅佐太子一人,对太子百般劝诫,后太子事发,痛心而死。   长孙顺德(薛国公):骄狂轻慢,妄自尊大,致使大军陷入恶阳岭,损失惨重,被张小七杀死。   侯君集(潞国公):*,与李元昌狼狈为奸,心狠手辣。怂恿太子谋反,事败被诛。   李元昌(汉王):太子亲信,在朝中结党营私,勾结归义城逆党,好色,敛财,强抢民女,被物部误杀。   李承乾(太子):喜欢唱戏,有断袖癖,喜好男童称心,不务正业,面对诸子夺嫡,软弱无能,造反失败遭贬。   李祐(皇五子齐王):目空一切,自以为是。贪淫好色,勾结归义城造反,事败被杀。   李泰(皇四子魏王):心机颇深,为夺储位,勾连朝臣大肆造势,喜欢浮华,不愿埋头做事,夺嫡失败被贬。   外部敌对势力:   张道玄(突厥军师):神算鬼谋,自诩算无遗策,阴谋破坏大唐,几番失败,心灰意冷,上吊自尽。   呼勒(张道玄的随从):忠于张道玄,张道玄死后,为颠覆大唐,投靠归义城,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在皇宫中放出血妖子。   颉利(*厥大汗):残暴无谋,在阴山之役中被张小七活捉,后被张道玄营救出来,意外死在吴老三手上。   夷男(薛延陀大汗):有贼心没贼胆,总想侵犯大唐,可又摄于大*威,不敢造次,三次进攻怀远县,都被张小七化解,后被吐迷度所灭。   慕容伏允(吐谷浑王):伏击*,被张小七在图伦碛中杀死。   阿史那欲谷(西突厥大汗):勇武过人,发兵进攻播仙镇,被张小七、苏定方众将击败。后,西域平定,被苏定方活捉。   阿史那薄布(西突厥大汗):戴面具,性多疑,胆小,被尉迟渥密出卖,败于阿史那欲谷手下,逃脱后,用计杀掉尉迟渥密,胁迫张小七众人,事败被宇文霞所杀。   白诃黎布失毕(龟兹王):贪婪吝啬,见风使舵。先后投靠阿史那薄布和阿史那欲谷,被苏定方、张小七击败,死于乱军中。   尉迟渥密(于阗王):心机狡诈,擅于搬弄是非,勾结阿史那欲谷和松赞干布进攻播仙镇,跟张小七众人几经交战,死于阿史那薄布之手。   鞠文泰(高昌王):惧内,无知,有花柳病,铁心跟随阿史那薄布,被侯君集所灭。   松赞干布(吐蕃赞普):英明果敢,希望求娶大唐公主。   禄东赞(吐蕃大相):忠于松赞干布,于六试婚使时,显露才能,赢得李世民的喜爱。   归义城逆党:   单怀义(归义城老城主、马帮老帮主):武艺第一,为子单雄信报仇,建立归义城,勾连外邦和大唐内部奸佞,阴谋颠覆大唐。在灵州决战时,被张小七击杀。   宇文霞(归义城少城主):宇文化及的孙女,四岁时全家被觉班杀害,被空空道人救出。后投入单怀义门下,成为归义城少主,与阿史那云长相相似,相互假扮,心中对张小七有些许爱慕。灵州决战时被单怀义误杀。   高远斋(奸商):先后投靠陈吃糠、白诃黎布失毕、归义城,作恶多端。后被归义城抛弃,疯掉。   玄云道人(灵虚观观主):执行单怀义的命令,企图借李治之手送长生不老毒害李世民,被张小七等人意外识破,被杀。    第九十一章 战辽东(上)   却说李世民决意御驾亲征,率十万精兵进攻高句丽,收复辽东失地,一雪前耻。   众臣感动不已,群情激奋。   岑文本请命道:“皇上既已决定,老臣别无他求,只愿随皇上左右,效死军前!”   “景仁,你的病彻底好了吗?此次出征路途遥远,朕很担心你的身体。”   “多谢皇上挂怀,老臣无恙。”   “好吧!朕便准你所请!”   其后,长孙无忌等众臣也都请命随军出征。   李世民一一准奏,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向身边的太监吩咐道:“传朕旨意,命玄奘法师也一同随朕起行。”   “遵旨!”太监领旨,下殿而去。   没过多久,太监便匆匆返回,禀报道:“皇上,玄奘法师坚称染病,无法侍驾,向皇上请辞!”   李世民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面露不悦。   长孙无忌进言道:“皇上,玄奘忤逆圣意,抗旨不尊,罪在不赦,请皇上下旨严惩!”   “不!他是佛门中人,朕不强求,且随他吧!”   贞观十九年二月,李世民在洛阳誓师出征,随军的主将有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李勣,副总管李道宗,平壤道行军大总管张亮,还有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牛进达等一干勇将,苏定方由于尚在安西都护府坐镇,未得诏命。   当然,张小七、李恪、程怀亮也都随军出征了。   大军兵分两路,李世民率李勣、李道宗众将,统六万步骑兵,走旱路,进兵辽东,张亮则率军四万,战舰五百艘,从莱州渡海,直扑平壤。   三月底,李勣、李道宗率先头部队抵达柳城。   李勣命军兵日夜鼓噪,佯装要正面渡辽水,越长城,攻打怀远镇,吸引守军的注意,而后,秘密向北进军,经通定甬道,架起浮桥,渡过辽水,突然兵临武鹰逻,进入辽东腹地。   辽东诸城守军大骇,遂各自紧闭城门,无人敢来迎战。   李勣率军向东一路横扫,如入无人之境,接连攻拔后黄、横山、磨米、麦谷,直捣玄菟城。   李道宗趁机率领余下的数千军兵,从柳城出发,渡过辽水,兵围新城,新城五万余守军惊慌失措,龟缩城中,不敢应战。   四月中,李勣、李道宗合兵进攻盖牟城,城破,俘获高句丽人两万余口,粮食十万担。   五月初,李勣、李道宗率军四千进兵辽东城。   而此时,张小七众人则随同李世民的*主力,渡过辽泽、辽水,进驻马首山。   张小七早就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私下里对李恪和程怀亮抱怨道:“早知如此,咱们就该当先锋的,天天在后军呆着,打不着仗,看着人家建功,真急死人哪!”   程怀亮也道:“是啊!一想起那个高句丽将军的嘴脸,我他娘的就恨得牙根都痒痒,真想好好跟他们大杀一场!”   李恪笑笑道:“放心吧!大仗还在后面呢,有咱们杀敌的时候!”   这时,皇上的旨意到了,要他们率五百骑护驾,随皇上前往辽东城下,与李勣、李道宗汇合。   三人领旨,随即动身,点齐兵马,入中军帐侍驾。   李世民起行,三人率队追随左右,离开了兵营,催开战马,抄小路,向辽东城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急行军,次日黄昏时分,他们赶到一处山谷。   李世民勒住坐骑,向向导问道:“此去辽东城,还有多远?”   向导回道:“回皇上,尚有五十余里,今夜我们便可与李勣将军他们见面了。”   “恩,好!传令下去,令士兵们暂且歇息片刻,朕要到附近转转。”   李恪忙问道:“父皇,你要去哪儿?”   李世民用手指了指一侧的山坡,“你们看看那边!”   众人扭头看去,但见那山坡上横七竖八地堆叠着很多具白骨,不少遗骸都残缺不全,深嵌在泥沙之中,他们身上的衣服有的还未腐蚀殆尽,还能依稀分辨出大隋的图案。   李世民带着三人,催马趋至近前,仔细查看,不禁长叹一声,“唉!这些人都是前隋将士,是我中华子弟,他们为国捐躯,却暴尸于荒野之中,成了孤魂野鬼,怎能不叫朕痛心哪?”   李恪劝慰道:“父皇不必感伤,我们此来就是要为他们报仇雪耻的!”   可他话音还未落,忽而一支冷箭从斜刺里飞来,刺向了李世民的面门。   张小七最先反应过来,见势不好,一纵身在马上一跃而起,探手一抓,一把就把那支箭抓在手里。   “不好!有敌人!快!准备迎战!”   接着,不远处的山口,喊杀声响起,“唐王在这儿呢!快!活捉李世民!杀!”一支高句丽军队呐喊着,涌进山口,朝众人冲杀过来。   李恪和程怀亮大惊,忙将李世民护在身后。   张小七跃马抡刀,冲锋在前,带着众军兵,与敌接战。   李恪就说:“父皇请放心,有儿臣在,定可保父皇无虞!”   “诶,不必担心朕,他们来得正好!”李世民摆了摆手,“随朕杀开一条血路,我们今晚便去辽东城下,与李勣他们汇合!”   “遵旨!”   众人随即冲入数千敌军之中,一路所向披靡,径直杀出了山口。   高句丽军兵们阻拦不住,眼看李世民跑了,赶紧重新集结,又在后面追杀上来。   正这时,迎面,一支*赶到了,这支军队为首的两员战将正是李勣和李道宗。   两人见状,也大惊失色,慌忙指挥士兵救驾.   半个时辰后,他们便将追过来的高句丽军队全部歼灭。   李勣和李道宗滚鞍下马,来到李世民近前,跪拜在地,“皇上,臣等救驾来迟,请皇上治罪!”   “战场上不必拘礼,快起来吧!”   “谢皇上!”   李世民问道:“你们不在辽东城围城,怎么带兵到这儿来了?”   李勣回道:“皇上,臣等接到哨骑禀报,高句丽大将军盖苏文遣五万余步骑兵救援辽东城,臣等唯恐皇上在途中与他们相遇,遭遇不测,这才带兵前来接应!”   “盖苏文发兵五万救援辽东?”   “正是,皇上,刚刚您遇到的,应该就是他们的先锋部队,臣估计,再有不到半个时辰,敌军就会赶到这里,敌军势大,而我们只有四千人马。为皇上安危计,臣请皇上尽快回军马首山。”   “朕不走!”   “皇上……”   “你们不要劝了!”李世民催马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军前,“朕到这儿是做什么来了?是吊民伐罪,是为前朝雪耻!那个山谷里有很多前朝士兵的尸首,他们在天的英灵在看着朕,看着你们为他们报仇!朕岂能让他们失望,做那临阵脱逃的无耻懦夫?   朕的军队是天下无敌的精锐,敌军纵有五万又有何妨?不遇劲敌,何以显壮士?今日,就让朕与你们用这场大战,来祭奠那些死难在山谷里的烈士们!”   众将闻言,皆跳下马来,跪倒在地,“臣等皆愿为皇上效死!”   “杀!杀!杀!杀!”军士们士气大振,声震山谷。   很快,远处出现了点点火光,高句丽的援军到了,顶在最前面的是盾牌手,后面是长枪兵,再往后是大批马队和弓弩手,铺天盖地,一望无边。   两军对垒,战鼓如雷。   李世民用手中马鞭一指,“众军听令!杀敌冲锋!”   “杀!”张小七一骑当先,冲在了最前头,后面,众军兵催开战马,一个个就像刚出笼的猛虎一般,杀进了敌阵。   张小七早就憋足了劲了,这下可算是有了发泄的机会,把武艺施展开了,在敌阵中乱砍乱剁,往来冲锋,无人能挡。   其余众将也都大肆杀将起来。   书中代言,高句丽的军队跟突厥、薛延陀这些草原部族的军队是不同的。   突厥骑兵攻强守弱,讲究的是长途奔袭,所以身上甲胄都是很薄的,容易被刺杀,可高句丽的军队最擅防守,不仅城池修得非常坚固,军兵也都身着重甲,一旦陷入肉搏战,极难对付,更何况对方人数还是*的十倍有余。   所以,即便大唐士兵士气旺盛,奋勇冲杀,可想要取胜,依旧非常困难。   李世民立马于高坡上,观察着战场的局势,心中暗忖:“小七一个人搅乱了敌军的左翼,牵制了两三万敌兵,可右翼阵型未乱,恩!”   “来人!在朕的周围点起灯球火把,撑开黄罗伞盖!”   他身边的李恪忙道:“父皇,您这是何故?这样一来,岂不是暴露了您的位置,引敌军来攻吗?”   “朕就是要引他们过来,只要敌军右翼一动,中军自然空虚,你即刻率五百骑冲杀进去,斩将夺旗!”   “父皇!这太危险了!您的安危最重要,请您收回成命,万万不可呀!”   “朕不怕他们,你又怕什么!”   “父皇……”   “军情似火,休得多言,这是军令!”   “是!”李恪只得从命。   事情果然不出李世民所料,他一现身,敌军右翼上万骑兵闻风而动,冲出大阵,漫山遍野地朝着他扑了过来。   李恪见时机已到,即刻抽出长剑,率领五百骑兵直插中军而去。   李世民则带着剩下的数百兵士与敌接战。   战局骤然混乱起来,各股军队各自为战,在敌阵中杀乱套了。   却说李恪率军一路狂飙突进,冲开一条血路,杀到了中军大旗前,可到了地方一看,他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敌军的大旗前有一道连弩车构成的屏障,连弩车后还有大批长枪兵和弓弩手严阵以待。   他们一靠近,连弩车便启动了,“啪啪啪啪啪!”劲弩一出,一射就是一串,将他们射得人仰马翻。   五百骑兵根本不够看,一个照面便折损了大半。   李恪急了,在马上飞身而起,孤身冲阵,可是敌军万箭齐发,他连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身上也挂了彩了。   “怎么办?敌阵无法攻破,父皇又身陷重围,恐怕挺不了多长时间了,我该如何是好?” 第九十二章 战辽东(中)   李世民率四千精骑,与五万余高句丽军遭遇,双方展开了一场血战。   危急时刻,李世民用自己引诱敌军主动出击,而派李恪率五百骑兵,趁隙突袭敌阵中军,直捣黄龙。   可是,敌人早有防备,事先在中军阵外布置了大量连弩车和枪兵弓弩手,就等*来攻呢!   这一回,李恪碰上硬茬了。强弓劲弩之下,他身边的骑兵纷纷被射杀倒地,他几次冲锋不果,也被射伤了。   当此之时,父皇危在旦夕,他别无选择,把心一横,也豁出去了,一挺长剑,再次硬冲过去。   敌军主将见状,急忙指挥弓弩手射箭。   “啪啪啪啪啪!”利箭好似飞蝗一般,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   李恪挥剑奋力抵挡,可是箭支实在太多了,他应接不暇,一个躲闪不及,被一支箭射在了腿上,跌落下来。   他还未起身,敌军们随后蜂拥而上,举枪就刺。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张小七杀到了,嘁哩喀喳几刀剁翻了围在李恪身边的敌兵,夺过一杆长枪,转回身一枪将一辆连弩车挑起来,照着敌群就甩了出去。   “咣!”这一下就压倒了一片。   接着,他如法炮制,又挑起一辆连弩车,刚要撇出去。   敌军主将蹦了过来,一招力劈华山,搂头盖脸就是一刀。   “来到正好!正找你呢!”张小七大喜,既没躲闪,也没扔掉连弩车,直接腾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敌将的手腕,“别走了,给我过来吧!”   敌将一刀没砍到人,反被捉了,大骇,一连挣几下,也没能脱身,大叫着,命令手下,“快帮我杀了这小子,快!”   敌兵又杀了上来。   张小七这时再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一下子被三杆长枪刺进了腰间。   “啊!”他疼得惨叫了一声。   敌将趁势拼命挣扎,抬脚猛踹他的面门。   可他死命地攥着敌将的手腕,就是不放手。   “大哥!”李恪踉跄着站起身,急叫起来。   “别管我!敌军主将在这儿呢,快宰了他!砍断帅旗!”   “知道了!”李恪随即跃到空中,一挥长剑,将敌将的人头斩落,又冲开重围,砍倒了中军大旗。   敌兵们见帅旗一倒,无心再战,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各处的唐兵趁势大举掩杀起来。   总算大功告成了,张小七咬着牙,强忍着剧痛,一较力,“噗噗噗!”将身上的枪拔了出来,捂住了伤口。   鲜血用手缝中流出来,染红了战袍。   他无意中一抬头,正看见那个连弩车还在手中长枪上挂着呢,“他娘的!忘了这茬了,兔崽子,还给你们!”一甩手,将连弩车扔出去,砸翻了一大片,而后撒开脚步,兜着敌军的屁股,追了下去。   *大杀一阵,追出去二十多里,才得胜而回。   此战歼敌一万余人,缴获战马五百匹、各种器械战车百余辆。   李世民看到张小七的伤势,心疼不已,亲自为他吮出淤血,包扎伤口。   众将看在眼里,无不动容。   而后,李世民又带领众将拜祭了山谷里那些死难的烈士,将他们的遗骨收殓,回军马首山。   书说简短,接下来,李世民率大军兵围辽东城,又调来数十辆投石车,对城池狂轰滥炸,昼夜不停,二十多天后,破城,斩杀万余,俘获四万余人,缴获粮食五十万担。   六月初,*围攻白岩城,乌骨城敌兵万余赶来救援,张小七、李恪、契苾何力率兵八百迎敌,大破之,斩杀一千多人。   白岩城主孙代音震恐,献城投降,李世民厚加抚恤。   城中百姓皆得封赏,所有俘虏皆分给钱粮,尽数释放。   六月中,*进攻安市城。   盖苏文遣将军高延寿统领十五万高句丽和靺鞨联军,从平壤出发,救援安市。   “什么?高延寿来了?哈哈!这蠢驴总算来了!他娘的,我正愁找不到他算账呢!”张小七听得探报,在中军帐中喜笑颜开。   长孙无忌言道:“平凉侯还是不要太过乐观,敌军此番来势汹汹,这十五万人皆是高句丽的精锐,而我们眼下可用的兵力,除去驻守在各个城池的和包围安市的,就只剩下两万多人,众寡悬殊,我们想要取胜,还需计划周密才是!”   李世民深以为然,“说的不错!真正的决战还未到,我们切不可疏忽大意!”   “咳咳……咳咳……”岑文本忍不住咳了几声。   “景仁?你的病又犯了?这些日子,你没日没夜替朕打点军务,筹措钱粮,实在太辛苦了!”   “无妨!咳咳,臣没事,皇上和众将连日浴血奋战,臣又怎敢不效死命啊?今敌大军来攻,臣也想出了一条计策,献给皇上!”   “哦?快说来听听!”   “皇上,高延寿此人骄狂轻慢,平素并不把咱们大唐放在眼里,此次他率大军前来,必然会仗着人多势众,对咱们发起猛攻,妄图将咱们一举拿下。臣观察了一下周遭地形,安市城东十余里外的六山乃是最好的伏击地点,皇上可先于山中做好埋伏,再遣一支人马诈败,将其引至伏击圈,而后突然发动奇袭,瓮中捉鳖,如此,必能取胜!”   “恩,景仁此计甚好!”李世民连连点头,“此战就照你的计策行事!”   众将欣然。   李道宗进言道:“皇上,臣弟还有一个建议,高延寿率高句丽军主力前来,平壤必然空虚,臣弟请率精兵五千,突袭平壤,活捉盖苏文!”   “不可!”长孙无忌断然否决道,“我军本就兵少,你再带走五千,皇上拿什么抵挡十五万大军?”   “如此,确实有些危险,可是行军打仗之道,不就是出其不意,险中求胜吗?”   “江夏王!你只想自己建功!可皇上身系天下安危,岂容有失?”   “好了!不要说了!”李世民皱紧眉头,想了想,“朕倒并不惧怕危险,只是平壤的情报咱们知之不多,你只带五千骑兵,深入敌境,一旦被敌人断去退路,只怕凶多吉少啊!朕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李道宗虽有些惋惜,可见皇上已有旨意,也只得从命,“好吧!臣弟听皇上的便是!”   “照理说,攻打平壤之事应该由张亮负责,朕给了他四万人马,他在做什么?怎么还不进攻?”   长孙无忌回道:“张亮已于前日攻下卑沙城,眼下应该正往建安进军!”   “卑沙?一个弹丸小城?他不攻平壤,打卑沙做什么?”   “臣也不知,或许在海上遇到了暴风雨吧!”   “哼!朕看他就是胆小怯战!”   “皇上,要不然我现在便派人传令,令他改道渡海,强攻平壤!”   “唉!不必了,他若能攻下建安也好,等咱们攻下了安市,便可与他合兵,咱们便又有足够兵力进攻平壤了!”   “是!皇上!”   两日后,高延寿率领高句丽大军赶到了。   李世民令张小七、阿史那社尔统领两千突厥兵,在安市城南四十里外迎敌。   两军阵前,高延寿一眼看到张小七了,脸上的横肉很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眼中冒火,“小子,不想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哈哈,你不是想要在战场上跟我较量吗?今天便让你们这些无能的汉人,见识一下我高句丽勇士的真正战力!”   张小七乐了,“他娘的,自以为是的狗杂种,别以为你人多我就怕你!今天爷爷再给你松松骨头,让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啊!我看你小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来呀,给我杀!”   高句丽大军登时排山倒海一般冲杀过来。   张小七毫无惧色,挥刀接战,在敌群中大砍大杀。   打了片刻,阿史那社尔提醒道:“平凉侯,差不多了,别杀了,快撤吧!”   “哦!对!他娘的,差点忘了!”张小七随即掉转马头,带兵诈败而走。   高延寿见状,当即来劲了,“哈哈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汉人从来都是怂货!快给我追上去,今天我非把那小崽子扒皮抽筋不可!”   他带着大队军兵,掀起漫天烟尘,在后面紧追不舍。   张小七、阿史那社尔带兵率先进入了六山峡谷,与早已在山谷西坡上布阵的李勣、李道宗大军汇合。   很快,高延寿便带着大军一口气追了进来。   十五万大军在山中结阵,绵延了四十余里。   高延寿也看到李勣的军阵了,可他根本不在乎,“呵,不堪一击的怂货们,在这儿等着我呢,本将军有十数万大军,还怕你们不成?来呀,出击,将他们杀个鸡犬不留!”   高句丽军兵举起巨盾,开始鼓噪前进。   这时,北山上竖起龙旗,李世民带着三千人马现身,令士兵擂起战鼓。   李勣众将闻听鼓响,带兵山坡上猛冲下来,直扑敌阵,“杀!”   与此同时,长孙无忌和牛进达则统领事先埋伏在山北峡谷的万余唐兵,从敌军背后突然杀将出来。   高延寿没料到背后还有*偷袭,大惊,再想变阵,已然晚了,他的部下人数太多,又都穿着重铠,行动迟缓,被两边夹击,首尾难顾,登时乱套了。   唐的军精兵强将们,趁机在敌阵中大杀起来。   李世民也拔出了佩剑,“众军听令,随朕杀敌破阵!”他也带兵从北山上冲下来,杀入敌阵之中。   适时,风云变色,黑云压顶,电闪雷鸣,伴随着这场大战,一场大雨滂沱而至,众将在狂风暴雨中往来冲杀,真好似天兵下凡了一般。   张小七杀得兴起,在万马军中高声喊喝:“高延寿!狗杂种!你不是炫耀屠杀了我们三十万人吗?来呀,放马过来,看看咱们谁是怂货!”   高延寿一开始还不服不忿,瞪着眼珠子,梗梗着脖子,一个劲地运气,“小崽子,我就不信了,我这么多兵马,还打不过你们?”   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的士兵就像猪狗一般,被人肆意屠戮砍杀,一片一片地倒下去,心虚了,冷汗也下来了,向左右吩咐道:“上了*的贼当了,快撤退!”   一个副将言道:“将军,山口被封死了,我们出不去了!”   “出不去?那就先到山上避避!”   “是!”   一个时辰的激战后,高句丽军伤亡惨重,除了逃到山上的三万多人,剩下的不是被杀就是被俘。   李世民重新整军,将高句丽败军所在的山头围得水泄不通。   他催动战马,来到山脚,朝山上高声喊道:“高延寿,朕的天兵在此,你逃不掉了,乖乖下山请降吧!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也不忍像你们高句丽人那样滥杀俘虏,涂炭生灵,凡向朕投降者,朕一律放其还家,可若胆敢负隅顽抗,朕这就率军杀上山去,将尔等尽数剿灭,为前朝雪耻!”   “雪耻!雪耻!雪耻!雪耻!雪耻……”*士兵漫山遍野,齐声高呼,这呐喊声伴随着战鼓雷鸣,震天动地,响彻群山! 第九十三章 战辽东(下)   贞观时期是中国五千年中最为辉煌的一段历史,那时候出兵打仗从来都是以少胜多,动辄就是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取得大胜。m.。数千打败数万都是寻常事,甚至几百人对上万人,也能打得敌人望风而逃。   汉人用兵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兵行诡道,拿现在的话讲,玩的是技术流,而古代西方人打仗,多数都是两边群殴,说白了,就是二话不说,上来就干,用人数和武器碾压,简单粗暴。那么他们跟汉人比,差在什么地方呢?两个字:智商。   当然,人家后来有了文艺复兴,工业革命,智商有了长足的进步。   而中国到了宋朝,程颐和朱熹搞了个理学,一下祸害了上千年,汉人自打学了理学以后,禁欲裹小脚,写八股文,智商便开始一路退化。   到了清末,人都傻得不成样子了,除了当奴才,别的什么都不会了,不信,大家搜搜老照片,看看那时候的人,一个个目光呆滞,呆头呆脑地。   当然也不是没有聪明人,严复、魏源、林则徐等人一看国人都跟横路敬二似的,受不了了,那怎么能行?于是乎开始启蒙民智。   时至今日,国人的智商比清末的人肯定是高了不少,但是要恢复到大唐人的程度,我觉得还是有差距,毕竟祖先学了几百年八股文,基因都成型了。   综上所述,现代人就别总幻想穿越到大唐炫耀优越感了,你要是真穿越回去了,搞不好智商都不够用啊!   那位看官说,我怎么智商就不够用啊?我掌握核心科技,我会玩手机,会打电脑,会看电视,还会使用各种电器,大唐的人也不会呀!   可归根到底,你得会造才行,光会用有个屁用啊!   闲篇扯得有点多,咱们言归正传。   李世民在六山设伏兵,击溃了高延寿的十五万大军,将他的残兵包围在了一个山头上。   高延寿从山上往下望去,不禁心惊肉跳,尽管他如今的兵力依然比要多,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再无斗志了,刚刚疯狂攻杀的一幕幕,犹如一场噩梦,使他几近崩溃,“这些汉人怎么会这么厉害?简直不是人,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山下,众将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高延寿来降。   张小七向李世民请命道:“皇上,高延寿那贼厮侮辱咱们汉人,嚣张得不得了,不会轻易投降的,我看您还是不要再等了,给我一支人马,我杀上去将他们一锅端算了!”   李世民想了一下,“也好,朕给你五千精兵,助你杀上山去,剿灭逆贼,记住,如若高延寿主动投降,不得伤害他的性命!”   “遵旨!”   张小七带兵向山头发起了冲锋。   高延寿慌乱之下,忙命军兵放箭抵抗。   张小七用盾牌遮挡身体,施展轻功,飞身而起,跃上山顶,一头扎进敌军之中,大杀起来。   敌军又是一阵大乱。   唐兵们趁机加快脚步,也跟着冲了上来,加入战斗。   眼看大势已去,高延寿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瑟瑟发抖,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对张小七骂道:“小崽子!别高兴得太早!本将军这次无非就是一时大意,中了你们的奸计而已,你们汉人都是些只知内斗,对外卑躬屈膝的无耻之徒!我才不怕你们!”   “好好!狗杂种!你先骂吧!爷爷一会儿就让你见阎王!”   “哼!放心!你们这些汉人就是贱,有人杀我,还会有人救我的!”高延寿说着,一扭头,正瞧见两个人站着不远处的山石上,他们正是单怀义和宇文霞!   高延寿大喜,大叫道:“老城主!快来救我!我帮你发兵攻唐啊!”   单怀义面色阴冷,哼了一声,“怂货!”转过来对宇文霞道:“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师父,我们去哪儿?”   “薛延陀!”   “好!”   两个人一晃身形,飞身离去。   “哎!”高延寿绝望地大叫起来,“老城主!你不能见死不救!没有我们高句丽,你能攻唐吗?”   可单怀义头也没回,径直飞走了。   高延寿傻眼了,战战兢兢地看向张小七,心中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片刻后,张小七杀出重围,跳到他的面前,用腰刀一指,“高延寿,是时候算算账了,你不是说会在战场上将我们杀得片甲不留吗?来吧!拔出你的刀来,看看咱们谁是怂货!”   高延寿脸色煞白,魂不附体,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了。   “来呀!拔刀啊!动手啊!你不动手,我可要动手了!狗杂种,纳命来!”张小七挥刀就砍了过去。   高延寿终于吓破了胆,“啊!”他尖叫了一声,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张小七一刀砍掉了他的头盔,“诶我去,身法挺快呀!呸呸!狗杂种,这次看你还怎么躲?”他举刀又砍。   “啊!不,不!别杀我,我、我、我投降!”高延寿彻底服软了,趴在了地上,抖成一团。   张小七放下刀,一脸轻蔑,冷冷地说了句,“怂货,爬下山去,向我家皇上磕头请罪!”   “是、是!”   须臾,高延寿跪爬下山,拜倒了在李世民的脚边。   大获全胜,杀敌两万多余人,缴获战马一万匹,牛五万头,明光战铠万领,各种军械不计其数。   李世民在俘虏中择选酋长三千五百名,授以军职,令其迁入内地,坑杀助纣为虐的靺鞨人三千三百人,其余俘虏全部释放。   至此,高句丽举国震恐,后黄、银城两城守军自拔逃遁,数百里内无复人烟。   七月初,李世民引兵继续攻打安市城。   安市城主杨万春率兵凭险据守。   苦战旬月未果,战事遇挫,众将在中军帐中商议。   李世民提议道:“安市城险,极难攻克,我军兵力又有些捉襟见肘,朕以为,不如先南去建安,与张亮合兵,拿下建安城后,再回军进攻安市,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李勣言道:“不可,皇上,如今我军粮草皆由辽东城供给,建安偏远,粮草运送困难,一旦建安城久攻不下,而杨万春又出兵断我粮道,则形势危矣!”   “那么,乌骨城兵力空虚,可以朝至夕克,我们绕过安市,先拿下乌骨,再直扑平壤,你们看如何?”   李勣想了想,“恩,此计倒是可行!”   李道宗也道:“皇上此计甚好,你可以下旨令张亮放弃攻打建安城,去乌骨与我军汇合,那样我们就又有了七万多人马,而平壤的十五万精锐已被我军消灭于六山,此时必然城中空虚,我军再以雷霆之势攻之,则平壤唾手可得!”   李世民频频点头,刚要做决定。   长孙无忌竭力阻止道:“皇上,万万不可呀!”   “辅机为何阻朕?”   “皇上,此举太过危险了,您想过没有,盘踞在新城、安市、建安的敌兵加在一起,有近二十万众,若我们兵发平壤,他们很可能尾随而至,断我们的归路,使我们腹背受敌,而且即便我们攻克了平壤,抓住了盖苏文,也不一定能保证让他们放下武器。万一我们作战失利,被困在敌境中,里无粮台,外无救兵,再想全身而退可就难了!”   “长孙大人的观点,我不敢苟同!”李道宗愤然道,“皇上,我军一路所向披靡,士气正盛,就不怕与敌军野战,如果那十多万敌军胆敢出城追来,我们正好将他们一举击溃!现在正是咱们攻下平壤的最好时机,一味地瞻前顾后,只能贻误战机呀!皇上!”   张小七也插了一句,“皇上,江夏王所言甚是,这高句丽的城池修得跟铁桶似的,咱们要是挨个打,得打到什么时候?再过一个多月就该入秋了,到时天寒地冻,这仗就更没法打了!”   这时,长孙无忌突然起身,跪了下来,“皇上!听臣一言吧,您是万金之躯,怎能亲临险地呀?仗打不了,我们大不了撤兵,可您的安危胜过一切呀!还有你们这些将军,保护好皇上是你们的责任,你们怎么能只顾着自己立功,不为皇上着想啊?”   张小七不服,还想说话,一旁的程怀亮忙把他拉住了,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言。   李世民皱紧了眉头,思忖再三,“唉,方今太子年幼,西边的吐蕃和北边的薛延陀都虎视眈眈,观望咱们的战事,欲图不轨,朕确实不能出事,景仁现在情况如何了?”   长孙无忌回道:“情况不太乐观哪!岑大人连日随军奔波,忙于军需调度,操劳过度,病势愈发沉重了,吴王殿下一直在他身边陪护。”   “恩,也罢,不必冒险了,且加紧攻打安市城!”   “臣等遵旨!”   数日后,李世民心情烦躁,又带着众将来到城下观察战况。   李勣就说:“这些日子,敌军一直龟缩在城中,连头都不敢露,任凭臣等讨敌骂阵,就是不出来,士兵们有劲使不上,都很愤懑。”   “其实朕何尝不是如此,这群鼠辈真真可恶!”   他们正说话间,忽而城头上敌兵们大声鼓噪起来,“啊!杀了大唐的皇帝老儿,让他有来无回!杀啊!”“啪啪啪啪啪!”射下一堆箭来。   李世民勃然大怒,“狗贼!竟敢欺辱于朕!”   李勣也气得火冒三丈,对李世民施礼道:“皇上!这群贼子大逆不道,臣请皇上准许臣,破城之日杀光城中所有男子!”   “不必多言,给朕攻城!”   之后,又猛攻了月余,可安市城中的士兵唯恐城破被杀,愈发众志成城,死命坚守,直到九月中旬,依旧没有攻下城池。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粮草也快要用完了。   长孙无忌便建议李世民撤军。   李世民心有不甘,向李勣抱怨道:“懋功,你不该说杀光城中百姓的话呀,如此一来,坚定了他们守城的决心,我们便更难打了!”   李勣忙跪下来,“是,臣一时激愤,胡言乱语,坏了大事,请皇上降罪!”   “唉,罢了!建安那边的战况如何?张亮可拿下城池了?”   长孙无忌回道:“皇上,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张亮也在昼夜攻城,只是至今还未攻克。”   “这个废物!朕给了他那么多军队,他打了快三个月了,连个小小的建安都拿不下!气煞朕也!”   正这时,李恪哭着走进帐中,声音哽咽,“父皇!岑师父他去世了!” 第九十四章 剿灭薛延陀   李世民大军被拖在安市城外,久攻不下,陷入了僵局,一晃两个月过去,天气转冷,粮草也快被消耗殆尽,战局对*而言,越来越不利了。,。   偏偏这个时候,岑文本病情恶化,死在了军中。   李世民闻听噩耗,当即脸‘色’就变了,带着众将急匆匆出了中军帐,来到岑文本帐中。   在‘床’前,李世民看着岑文本那极度消瘦枯黄的面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悲痛,老泪,痛哭失声。   李恪、张小七、程怀亮众人看在眼里,都潸然泪下。   长孙无忌劝慰道:“皇上,岑大人死前一直忙于军务,几天几夜都未曾合眼,也算是为国家尽了最后一点心力,无愧于皇上对他的重托了!”   “唉,是朕害了他,早知道他已病成这个样子,朕就不该带他来呀!”李世民扼腕长叹,泪流不止。   “皇上,逝者已矣,节哀吧!”   李世民又哭了一会儿,颓然坐在‘床’边,有气无力道:“打好棺椁,将景仁盛殓起来,明日起驾,班师回朝!”   “臣等遵旨!”   次日,大军拔营,临行前,李世民特地赏赐了一百匹绸缎给安市城城主杨万‘春’,对他守城的顽强‘精’神表示赞赏。   杨万‘春’也登城拜谢,为李世民送别。   李世民又下旨,将辽东、盖州、白岩三大重镇的七万余高句丽人,强行迁往内地,以防止城池日后被高句丽复夺。   这场战役,*共攻取城池十座,歼敌四万余人,俘敌十余万,全部释放,所得钱粮牛马不计其数,而自身损失只有不到两千人。   虽说战果已经很辉煌了,可*上下的心情却分外沉重,没有丝毫喜悦之‘色’,不少士兵还在因没能放开手脚杀敌建功,而愤愤不平。   对于他们而言,没能取得灭国‘性’的胜利,无疑就是一种失败。   李世民在回军的路上,心情沮丧,不住地唉声叹气,后悔自己当初没能听魏征的谏言,耗费民力,发动了这场战争,以致于大军途经辽泽时,见到士兵为自己的车驾铺路,心生愧疚,还下了龙辇,亲自与士兵们一起负土填泽,搭桥铺路。   周围士兵无不动容。   大军赶到定州时,李世民不幸身染毒疮,行动困难。   太子李治赶来接驾,见到父皇的样子,痛哭流涕,亲自上前为父皇‘吮’毒,又一路扶着龙辇步行,走了二百多里。   长孙无忌也围前围后,不失时机地为太子美言几句。   程怀亮见状,小声对身边李恪、张小七二人道:“你们看到没,太子‘吮’毒也就罢了,还扶着车驾步行,有这个必要吗?这不就是做给皇上看的吗?父子情深,孝感天地,这戏多好啊!不用问,这一套肯定是长孙无忌那老家伙事先安排好的呀!”   李恪忙摆摆手,“诶,怀亮,没有根据的事情,不要妄加揣测,九弟一向仁孝,我相信他这么做是出自真心的!”   “殿下,他哪来的真心?他必然是看到你在战场上立了功劳,怕被你抢了风头,失了宠啊!”   张小七听不下去了,“程贤弟,人家都已经当上太子了,你还想怎的?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真不像个爷们!”   “你……”程怀亮被堵得没词了。   李恪也道:“是呀!储位之争已经尘埃落定了,我也无心与太子争宠,以后这样的话还是少提为好!”   程怀亮神情郁闷,不再言语了。   大军又走了一段,一个传信兵飞马赶来,“报!朔州八百里急报!”   李世民忙吩咐手下停住车驾,探出头来,“朔州急报?夷男?快把奏报给朕拿来!”   “是!”   传信兵毕恭毕敬把奏报呈给李世民。   李世民打开一看,面‘露’笑容,“哈哈!这个夷男终于耐不住‘性’子了,朕正愁找不到他的把柄呢!”   一边的李治问道:“父皇,可是薛延陀发兵寇边了?”   “没错,动静搞得还不小。”李世民点点头,“夷男发同罗、仆骨、拔野古、靺鞨兵二十万进攻漠南,打败了臣服咱们的*厥诸部,将他们撵过了长城,哼,朕这回决不能放过他!”   李勣上前请命道:“皇上,臣请领兵出征薛延陀,戴罪立功,一雪安市之耻!”   “好!朕任命你为朔州道行军大总管,领并州大都督府劲兵七万,迎战夷男!”   “臣遵旨!”   “传朕旨意,令安西都护府苏定方和吐‘迷’度统兵五万东进,与李勣相互策应,一举剿平薛延陀!”   “遵旨!”传信兵飞马而去。   接着,张小七和程怀亮也先后请缨,愿随李勣北伐。   李世民一一准许,最后看向李恪,诧异道:“恪儿,怎么?这一回你不打算阵前建功吗?”   李恪施了一礼,“父皇,此役有李将军、苏将军这些勇将参加,已足够了,儿臣武功低微,怕是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况且我还想亲自将岑师父的灵柩运回京城,为他‘操’办后事!”   “恩,如此也好!”   当下,李世民起驾,在李治、长孙无忌和李恪、李道宗等人的陪护下,带兵回京去了。   李勣则带着张小七、程怀亮火速赶到并州,点齐七万大军开赴前线。   他们赶到的时候,薛延陀的前锋部队三万多人已经占据了长城,正在城墙上耀武扬威呢!   众人大怒,当即率兵猛扑过去。   薛延陀军兵们一看到*,犹如见到了瘟神一般,望风逃遁,跑的比兔子都快。   众人越过长城,又猛追数十里,居然还是没能追上。   李勣嫌大队伍行军走得太慢,跟张小七商量了一下,把大军‘交’给程怀亮统领,两人只带六千突厥骑兵,轻装突进。   一日后,他们终于追上了薛延陀的军队。   薛延陀前锋主将大度设见*兵少,心中不忿,转过来与*‘交’战。   李勣、张小七遂纵兵突袭,大杀一阵,一战斩杀三千余人,俘虏万余,大度设率残兵逃遁。   李勣、张小七又引兵继续北进,连战连捷,所向披靡。   夷男闻知消息,慌忙带兵北逃,路上,他们遇到了大风雪,人畜冻死者十之七八,他逃回漠北,又骤然得知苏定方率回鹘军从西边杀了过来,大骇,还未写下降书,便惊惧而死。   简短截说,其后一年间,夷男诸子为夺权相互攻杀,铁勒诸部相继叛离。   与此同时,两路*也没有停下脚步,一路上招抚各个部族,清缴叛逆,没费吹灰之力,便灭亡了薛延陀,会师于漠北。   张小七跟苏定方、吐‘迷’度再次见面,自然高兴得不得了,互道离别后的经历。   张小七就对吐‘迷’度道:“俟斤,恭喜了,剿灭了薛延陀,报了大仇,又重回故乡旧地,可喜可贺呀!”   吐‘迷’度笑了,“是啊!平凉侯,我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回来,就仿佛做梦一样,说起来,我有今天,还是全仗天朝庇佑、天可汗的隆恩哪!”   “这就是了嘛!我当初就说过,你们回鹘为大唐立有大功,我家皇上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啊是啊!天可汗的恩情天高地厚,吐‘迷’度万死难报!”   苏定方问道:“接下来,漠北便归俟斤所有了,俟斤还有什么打算吗?”   “在下确实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俟斤但说无妨!”   “我们回鹘和草原各个部族虽然久沐皇恩,可却至今仍尚未得见天颜,我打算联络草原各部首领,向至尊上书,请求入京面圣,当面向至尊表达我等的忠心!”   “恩,也好,等下我派人回京报捷,便将你等的奏疏一并带去就是!”   “多谢将军!”   又过了些时日,李世民的旨意传来,令各部族各安其事,他不日便将驾幸灵州,与草原诸部会盟。   吐‘迷’度闻讯,感动不已,“太好了!不想至尊竟然不辞劳苦,亲自前来,这实在是我们草原各部的荣幸啊!”   众人也都非常高兴,连连点头称是。   张小七见事情已了,便向众人请辞,打算先一步离开漠北,回唐去。   苏定方和李勣都颇感意外。   吐‘迷’度也诧异道:“平凉侯,你好不容易才来一趟漠北,我正要好好款待你们,你为何急着要走啊?”   “俟斤勿怪,如今漠北已然安定,我还有一件‘私’事未了,必须得尽快回去将其了结!”张小七便将寻找归义城逆党,替师父夺回千年赤灵芝的想法跟众人讲了。   李勣点了点头,“也好,如今归义城逆党猖獗,夷男这次发兵挑衅,也很可能是他们蓄意挑拨的,这个祸根早晚都要铲除,你需要多少人马,我可以替你向皇上请旨,派兵随你平叛!”   张小七摆手道:“不了,那个逆党首领武艺奇高,神鬼莫测,不是普通士兵能对付得了的,再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藏身之处,须得秘密暗查,不宜太过张扬。”   这时,苏定方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小七,我去年在西域时,曾经平定过一起处密部的叛‘乱’,从他们的一个首领口中得知,他们是受隐藏在昆仑山中的一个神秘组织调遣的,你们说,这个神秘组织会不会就是归义城啊?”   “昆仑山?归义城?”张小七不禁皱紧了眉头。   一旁的程怀亮突然说话了,“小七兄,你还记得当年咱们在昆仑山中采‘玉’,偶遇单怀义的事吗?”   “对呀!”张小七恍然大悟,“当初咱们还一直纳闷,单怀义无缘无故为何会在昆仑山中出现,这么一说,单怀义的老巢该不会不在归义城中,而是在昆仑山里吧?”   “很有可能!小七兄,这次探查你可一定得带上我去呀!”   “带上你?还是算了吧!那个地方危险重重,你不会武功,别再把小命搭进去!”   “别这么说嘛!我没武功,但是我有脑子啊!咱们俩不是正好互补吗?”   “诶,你怎么说话呢?”   “无论如何,这一趟我非得跟你去不可!”   “哦!我明白了,看你决心这么大,肯定又想见宇文霞了,对不对?你小子还真是个情种啊!”   “是又怎样?这归义城眼看就要走到穷途末路了,这是我见宇文小姐最后的机会,我可不想让她给单怀义陪葬!”   苏定方也劝道:“小七,我看你还是带上怀亮吧!有他在你身边,我也更放心一些!”   “好吧,既如此,我便带上他,诸位多保重了,事不宜迟,我们得马上启程,赶赴昆仑山,寻找单怀义!” 第九十五章 山中遇奇人   一直以来,有关千年赤灵芝的线索时断时续。   之前一段时间,张小七受伤,失去了武功,想找也有心无力。   在太极殿除妖蛇救驾后,他恢复了功力,冒险去了一趟归义城,结果令他大失所望,归义城被奇毒污染,居民出走,变了一座空城,单怀义就此失踪,赤灵芝也无迹可寻了。   这一回他又从苏定方的嘴里得知了一个新的线索,单怀义的老巢有可能在昆仑山中,即便这个情报来得有点晚,夺回赤灵芝的机会已经很渺茫了,可为了师父,但有一丝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却说张小七和程怀亮两个人离开漠北,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出了阳关,经过石头镇、播仙镇,赶到了于阗。   在于阗休息一夜后,两人换了身登山的行头,轻装上路,进入昆仑山中。   沿着玉龙河逆流而上,他们又凭着记忆,在山中跋涉了几天,赶到了当初他们采玉的地方。   放眼望去,但见雪岭纵横,险峰林立,两人有些犯愁了,这茫茫群山,该从何处找起呢?   张小七看了一会儿,煞有介事地用手一指远处的一座山峰,“我看那座山不错,单怀义的老巢可能就在上面,咱们上去看看!”   程怀亮面带惊诧地看看张小七,“小七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不觉得那座山很大吗?”   “大?大又能说明什么?”   “不能说明什么啊,撞大运呗!先随便找一个上去看看再说!”   程怀亮差点把鼻子气歪,“小七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知道爬上那座山要多久吗?照你这种找法,咱们就算累死也找不到啊!”   “那你说该怎么办?”   “别着急,咱们先观察一下再说!”   两个人就站在山坡上,抻着脖子,东张西望。   看了片刻,程怀亮忽而指向对面的山崖,“诶?你看,那个山崖上是不是挂着个人?”   张小七揉揉眼睛,仔细观瞧,“恩,好像还真是,咱们快过去看看!”他说完,抓起程怀亮,往腋下一夹,飞身而去。   到了地方,他们再一看,果然,那个人单臂抠住山崖上一块凸起的岩石,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张小七疑惑道:“诶?什么情况?这人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怎么可能?人要是死了,还能把自己挂在悬崖上?”   “说的也是。”   正这时,那人突然扭过头来,瞪了他们一眼,往山崖上方指了指,朝他们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张小七仰头往上一瞧,怪不得,原来那山崖上面有不少杀手,正拎着刀四处踅摸呢,看样子,应该是追杀那人的。   他慌忙也攀附在崖壁上,不再做声了。   又等了一会儿,张小七听崖上的人声渐消,便又夹着程怀亮飞出来,试探着探头往上看去。   杀手们此时都已撤走了。   他放下心来,跃上山崖,把程怀亮放下来,伸手去拉那个挂在悬崖上的人。   那人回了一声,“不必帮忙,我自己能上去!”随即微微一较力,轻松爬了上来。   张小七这才将那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只见他身形瘦削,皮肤黝黑,面容俊朗,眉宇间透着一股傲气,不禁心下暗自称奇,朝他抱了抱拳,“在下张小七,这位是程怀亮,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为何独自跑到这大山之中来啊?”   那人也看了看张小七,点点头,“恩,张小七,大唐平凉侯,你的名头在西域一带传的很响啊,久仰久仰,在下王玄策,不才到此只是为捉拿逆党罪魁单怀义而来。”他说着,也朝张小七回了一礼。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可却震撼力惊人。   程怀亮刚刚还被夹得七荤八素,大口喘着粗气,一听这话,登时瞪大了眼睛,愣住了,“什么?捉拿单怀义?就凭你一个人?这年头吹牛皮的人越来越多了啊,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张小七也大吃了一惊,看此人一脸认真,并不似玩笑之态,便劝告道:“朋友,你说,你能捉拿单怀义?你可知单怀义的武功天下无敌,你如何拿他?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此妄想,枉送了性命!”   “哈哈哈哈!”王玄策大笑了几声,“不干出点常人不能干的事来,又如何能出人头地呢?看来,你们也是来追查逆党的,替我的打打下手也不赖,不过可不要跟我争功哦!”   张小七和程怀亮面面相觑。   张小七问道:“这么说来,你已经你查到单怀义老巢的位置了?”   “那是当然,跟你们说实话吧,我已经在逆党的老巢里转了很多天了,今日我不慎闯入单怀义的闭关禁地,引起了逆党杀手的注意,为了躲避追查,才逃到这儿来。”   “哎呦,是吗?这可真是太好了,那咱们一起去吧!”   “好啊!”   “等等!”一边的程怀亮忙不迭把张小七拉到一旁,小声提醒道,“小七兄,此人口吐狂言,叫人感觉不太靠谱呀,而且咱们还不知道他的底细,一旦上了他的当,被他带到沟里,被单怀义抓到,再后悔可就晚了,你可得想好了!”   “不这么做,那还有别的法子吗?你能找到逆党的老巢吗?”张小七反问道。   “这……”程怀亮登时被难住了。   王玄策不耐烦地走过来了,“你们有完没完?张小七,亏你还曾是称霸西域的大漠王,怎么办事这么不爽利?你要是没胆去就罢了,我一个人去,照样能取单怀义的狗命!”   “谁说我不敢?走吧,头前带路!”张小七随即应道。   “好!”   两人一前一后上路了,程怀亮也没辙了,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书说简短,他们沿着一侧的山壁爬了半个时辰,又穿过一处较为隐蔽的山洞,来到山洞的尽头,王玄策用手扒开堵在洞口处的乱石,往外一指,“喏,外边就是单怀义的老巢了!”   张小七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看了看,登时吓了一跳,洞外面芳草青青,清风和煦,全然不似昆仑山冰天雪地的样子,山谷里建有一处规模宏大的建筑群,楼阁重重,宫殿高大雄伟,错落有致,俨然就是另一座皇宫大内!   “哎呦,真是别有洞天哪!不想单怀义还有这等所在,在山中建这种规模的宫殿,得花多少银子啊?”   “大概几万万两吧!”王玄策抱着肩膀,答道。   “几万万两?他哪来这么多钱?”程怀亮也惊诧万分。   “呵呵,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单怀义早年在怀远郊外的一个山沟里发现了一个大宝藏,他就是用那宝藏里的钱建的这个老巢。”   “宝藏?食人沟宝藏?就是赫连勃勃从长安搜刮来的钱财?”张小七忽而记起来了,“这事我以前听吴老三说过呀!”   “你说的不错,正是如此,不过据说这宝藏里的机关极其厉害,单怀义当年为了得到它,大费周章,还特地用经营马帮得来的钱财,在宝藏附近建了个什么归义城,收留了很多流民,名义上他是要匡济苍生,拯救百姓于水火,实则是暗中用他们充当肉盾,去替他破掉机关!”   “哦?竟然是这样,我记得突厥人好像也觊觎那个宝藏,还在食人沟的山中建了个阎罗殿啊,为何他们就没有找到?”   “呵,那些突厥人都是些二愣子,他们去找的时候,人家单怀义早就得手了。得到宝藏后,单怀义便让剩下的一部分不明真相的流民,在归义城里自给自足,为防止他们逃走,又在城外设置了迷障,断绝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他还借此大言不惭地对外宣称,说自己建了世外桃源,扶危济困,替天行道,给自己脸上贴金,可这私下的勾当却知者寥寥。”   程怀亮质疑道:“既是如此,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还了解得这么详细?”   “哈哈,这就是我的本事嘛!”王玄策看着两人疑惑的神情,笑了笑,“我直说吧,单怀义在这儿兴建老巢,为了防止混进奸细,所用的下人侍卫全部都是跟大唐不搭界的天竺人,而我呢,偏巧对天竺的语言比较精通。单怀义暗中在天竺招侍卫的时候,我就趁机扮成天竺人的样子混进来了,这些日,我在他的老巢里四处打探,才得到了这些情报。”   “哦!”张小七恍然大悟,“兄台果真有些手段哪!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了,我们到此来是为从单怀义手中夺回千年赤灵芝的,但不知你可打探到了赤灵芝的下落?”   “千年赤灵芝?”王玄策皱着眉头,想了想,“我没见过什么赤灵芝,不过呢,我知道,他们应该正在炼制长生不老丹,这一两天,丹药可能就要出炉了!”   “长生不老丹?这就对了!看来我们来得还不算晚,快带我们进去吧!”   “好吧!”   三人钻出了山洞,偷偷绕到那些宫殿的边缘,杀了几个在附近巡逻的侍卫,换上他们的装束,潜进了单怀义的老巢。   王玄策走在最前头,一路上大摇大摆,面对着往来的贼众,不仅毫无惧色,反而频频上前,用天竺语跟他们打招呼,谈笑风生,仿佛跟他们是相熟多年的好友一般。   程怀亮看得胆战心惊,慌忙凑上前,小声劝道:“兄台,咱能不能别这么招摇,一旦被人看出了破绽,咱们可就都玩完了!”   “哈哈!有什么可怕的?单怀义如今正在闭关修炼,不会露面的!而且咱们越是如此,就越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你们就放心大胆地跟我走好了!”   程怀亮无奈,只得依他。   三人随后又在宫殿间绕了一段,顺利来到了炼丹房外。   此时,炼丹房周围戒备森严,数百名侍卫聚集在大门外,一个老道正站在台阶上,向众人训话。   这个老道张小七和程怀亮都认识,他正是那个玄云道人。   三人唯恐被认出来,赶紧钻进人群,隐住身形。   玄云说的是天竺话,张小七和程怀亮听不懂,便悄声向王玄策询问。   王玄策翻译道:“他说,长生不老丹即将出炉,老城主将在一个时辰后出关,赶来服用丹药,他要侍卫们打起精神,坚守最后一个时辰,待老城主吃下丹药,练成神功,便会带领他们杀入中土,享受荣华富贵。”   张小七点点头,“如此,也就是说,咱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夺取丹药了?”   “正是!”   程怀亮面露难色,“可是此地有这么多守卫,还有玄云镇守,咱们要如何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回长生不老丹呢?”   第九十六章 盗丹   书接上文,张小七和程怀亮在昆仑山中偶遇王玄策,在他的引领下,顺利进入单怀义的老巢,‘摸’到了炼丹房外。.。   可此时长生不老丹马上就要出炉,单怀义也将在一个时辰后出关,来服丹‘药’,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台阶上,玄云训完了话,便回到炼丹房内。   守卫们散开,一部分留在房外守备,一部分排成两队,进入炼丹房。   三人也尾随着队伍,进得房中。   炼丹房很大,房间正中放置着高大的炼丹炉,此时炉火已灭,团团烟气从炉盖处溢出来。   玄云径直来到丹炉前,看了看,欣然道:“好!总算大功告成了!来人,开炉取丹!”   “是!”几个‘侍’卫找来工具,将炉盖打开,小心翼翼地从炉中取出了一粒通体鲜红的大‘药’丸,呈给玄云。   玄云拿过丹‘药’,端详了一下,将其放入木匣中,而后走到一侧的墙壁前,抬手在一处墙面上拍了两下,只听咔吧一声,他面前的一块墙砖翻转开,‘露’出了一个墙‘洞’来。   玄云将木匣放入墙‘洞’中,又按动机关,将墙‘洞’封好,转回身来,对众‘侍’卫道:“此间无事了,你们都退下吧!”   “遵命!”‘侍’卫们相继离开房间。   三人也只得跟着退了出来。   来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张小七问道:“下面怎么办?你们可有法子了?”   “这事简单!”王玄策蛮不在乎道,“等下我先进去,把那个老杂‘毛’引走,然后你们再动手,把长生不老丹偷出来,不就行了?“   “能行吗?”程怀亮迟疑道,“别到时候‘鸡’飞蛋打,把事情搞砸了,咱们就没机会了!”   “哎呦,啧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犹犹豫豫的,胆子小就别来呀,在这种地方,不冒点险怎么能成事?”   “兄台说得是,就这么办吧!”张小七拍板道。   王玄策随即大步流星走回炼丹房。   房外面的守卫听他一口天竺话,都以为他是自己人,所以也没有阻拦他,放任他进入房内。   玄云正在房中闭目养神,见有人闯了进来,不禁一皱眉,用天竺话责怪道:“我不是让你们都退下了吗?你还有什么事,这般火急火燎?”   王玄策抱拳施礼,“禀道长,少城主有要事找您,请您去前殿相见。”   “什么?少城主不在后山为老城主护法,去前殿做什么?你可知她有什么事吗?”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她只是说有急事要见您,请您务必去一趟!”   “恩,好吧!我这就去!”玄云不明就里,起身跟着王玄策走出房外,奔前殿去了。   张小七和程怀亮这时已潜到了炼丹房外廊窗下的角落里,他们就趁着玄云走出来,‘侍’卫们的注意力都被引走的当口,闪身钻进了‘门’内。   很快,外面传来了玄云的声音,“关闭房‘门’,在我回来以前,谁也不许踏入炼丹房半步!”   “是!”   房‘门’随即被关上了。   房中两人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玄云已走远,便快步来到藏有长生不老丹的那面墙砖前。   张小七学着玄云的样子,照猫画虎,在墙面上轻拍了两下。   可是那墙砖并未翻转。   “怎么回事?”张小七诧异地看向程怀亮。   “你是不是‘弄’错位置了?”程怀亮问道。   “没有啊,我看得真真的,玄云按的就是这儿呀!”张小七说着,又拍了两下。   墙砖还是没动静。   两人登时大眼瞪小眼,都傻眼了。   程怀亮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白‘毛’汗,“我就说嘛,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哪?这回可麻烦了!”   “别废话了!快点找找吧!”   两人又在临近的墙面上‘乱’拍了一通,可墙砖依旧没有反应。   “他娘的!”张小七急了,索‘性’丹田运气,把巴掌伸出来,对着墙砖就是一顿猛击,“啪啪啪啪啪!”   可破机关讲究的是四两拨千斤,一味的蛮干只能徒劳无功。   程怀亮就说:“别打了,你这样干完全不管用啊!还是再想想别的辙吧!”   张小七停住手,问道:“你还有别的法子吗?”   “别急,让我再想想!”   接下来,两人面对着光秃秃的墙壁,又琢磨了半天,还是一筹莫展。   程怀亮建议道:“要不然咱们还是先退出去吧,玄云可能马上就要回来了!”   “不行,咱们只有一个时辰,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进来就难了!”   “可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万一被玄云发觉,惊动了这里的贼匪,甭说盗丹,咱们恐怕自身都难保啊!”   “还是再等等吧,我运气好,说不定一会儿我就能‘蒙’对机关了!”   “哎呀,小七兄,快走吧,等玄云来了,咱们再想躲可就来不及了!”   他们两人正在争执,忽而‘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玄云回来了。   张小七知道出不去了,慌忙抓起程怀亮,纵身飞上房梁。   “你是怎么办事的?少城主压根就没在前殿,害贫道白跑一趟!”玄云一边用天竺话向身旁的王玄策埋怨着,一边推‘门’走了进来。   王玄策也跟着他进了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诺诺连声,“是!是!道长息怒,都是小人的错!”   可玄云马上就发现了蹊跷,没再理他,快步走到了墙砖前,皱起了眉头,“恩?不对!有贼!”   王玄策极其机敏,见此情景,马上举头一看,一眼就发现了房梁上的两人,随即凑到玄云身边,煞有介事地禀告道:“道长,其实小人之前已经发现炼丹房有贼,刚才我把您叫走,就是为了引蛇出‘洞’,以便将贼人一举拿下呀!”   “哦?你可知贼人现在何处?”   “道长您看!就在那儿呢!”王玄策往房梁上一指。   房梁上的两人差点把鼻子气歪。   程怀亮破口大骂:“好小子!你见势不好,就把我们卖了,你他娘的够损哪!”   玄云可没工夫跟他们对骂,认出二人,当即一晃身形,飞身冲了过来。   张小七忙‘抽’刀迎上去,与其接战。   王玄策也拔出腰刀,加入战斗,与玄云一起力战张小七。   当下三人缠斗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程怀亮趴在房梁上,又怕又急,“完了完了,拖得越久越麻烦,等下单怀义那个大魔头来了,就彻底歇菜了!罢了,听天由命吧,今天若能死在宇文小姐的手里,我也认了!”   他正胡思‘乱’想,战斗见了分晓。   王玄策打着打着,冷不防把刀一横,照着玄云的肋部就捅了一刀。   玄云正全神贯注与张小七‘激’战呢,万没想到身边这小子玩无间道。   “噗!”这下捅了个正着。   “啊!”他惨叫一声,用手捂住伤口,气急败坏,转过身,发疯了一般,朝着王玄策就扑了过去。   “诶我去!老杂‘毛’,都这样了,你还能打呀!”王玄策赶忙挥刀招架。   正这时,张小七从后面杀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光,玄云的脑袋就飞了,尸身摔倒在地。   战斗结束,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心说话:“好险好险!幸亏及时结果了玄云,没有惊动外面的守卫,不然的话,这仗就更没法打了!”   张小七又飞到房梁上,把程怀亮带了下来。   王玄策抱着肩膀,不屑地看了看程怀亮,“小子,方才你骂我什么来着?你以为我不告诉玄云你们的位置,他就找不到你们了吗?我要是不靠这招博取他的信任,怎么能偷袭成功?这叫兵不厌诈,懂不懂?”   程怀亮此时也看明白了,咧嘴一笑,“兄台所言甚是,刚刚事发突然,我一时失察,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这还差不多。”   张小七催促道:“别耽搁了,快找找,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开启机关的线索!”   三人在玄云的尸身上快速翻找起来。   不多时,张小七就找到了一个只有指尖大小的铁片,不禁疑‘惑’道:“诶,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   程怀亮拿过铁片,反复观瞧,又到那处墙面上检查了一遍,“有了!你们看,这里有个凹槽,跟铁片正好相合!”   张小七和王玄策凑过去一看,“哎呦,还真是啊,这么小的凹槽,一般人还真不会注意到!”   “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玄云应该是这么干的!”程怀亮把铁片夹在指缝中,对准凹槽,在那处墙面上轻拍了两下。   咔吧一声,墙砖果然翻转了过来。   张小七大喜,赶紧伸手在墙‘洞’里把木匣拿了出来,又从木匣中取出那粒长生不老丹,“总算拿到了!太好了!”   程怀亮也欣喜不已,“恭喜小七兄!这下你就能回去救你师父了,快把它收好,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   “好!”张小七将‘药’丸揣进怀里,又把空匣子放回墙‘洞’,合上墙砖。   三人挪走了玄云的尸体,草草打扫了战场,而后,推开‘门’,装模作样地走出去。   外面的守卫们见到出来的人多了两个,都有些诧异。   王玄策咳嗦了一声,“咳!”用天竺话对他们道:“道长有令,从现在起到老城主赶来服‘药’之时,任何人不得擅离汛地,不得踏入炼丹房一步,违令者斩!”   “是!”众人齐道。   一个守卫愣头愣脑地,还想上来询问。   王玄策把脸一沉,“恩?大胆!不该问的不要‘乱’问,难道你想死不成?”   “哎,是,是。”那守卫害怕了,不敢再多言,退了下去。   三人大步流星离开了炼丹房。   走在路上,程怀亮心情不错,笑着对两人道:“这一趟真是没白来,拿回了长生不老丹,就算冒点险也值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能见到宇文小姐,不过也没关系了,来日方长嘛,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张小七也说:“是啊,说起来,还是多亏了王兄弟鼎力相助,要是没有他,咱们甭说夺丹了,怕是根本找不到这里呀!”   王玄策一愣,“听你们的意思,这就是要走啊!”   “啊?”张小七也愣了一下,“对呀,咱们已经拿到了丹‘药’,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啊?”   “别介,你们办完了事,我的事还没办呢!”   “你、你还有什么事啊?”   “我到这儿干什么来了,你们不知道吗?”   “你!莫非你真的要去刺杀单怀义?”   “当然!这还能有假?我还指望着借他的人头飞黄腾达呢!”   程怀亮听得头皮发麻,慌忙劝道:“兄弟,千万别冲动,这单怀义岂是能轻易杀得了的?你不就是想出人头地吗?放心,我和小七兄回去后,一定向皇上举荐你,保你荣华富贵,你看如何?”   “用不着!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王玄策靠自己的本事挣功名,靠你们抬举?我丢不起那人!单怀义的武艺是‘挺’厉害,可别忘了,这时候他正在修炼呢,我若能靠近他,只要一刀便能将他捅死,不费吹灰之力,现在距离他出关还有半个多时辰,时间还够,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我决不会放弃!” 第九十七章 行刺单怀义   却说张小七在单怀义的老巢成功盗取了长生不老丹,他本想就此离开,可王玄策却执意要去刺杀单怀义。更新快无广告。   当下,两人出现了分歧。   王玄策看出了张小七的为难,便道:“罢了,你们不想去就算了,我一个人去照样也能取单怀义的性命,也省得你们分我的功劳。”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张小七忙把他叫住,“等等!”   “诶?你还要做什么?”   “唉,好吧!我跟你去!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又岂能眼看你独自去冒险,袖手旁观?”   王玄策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你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也没必要领我的情,我本来也没想过要你们帮忙的,你们自去便是!”   程怀亮也紧张道:“小七兄,这事太危险,你可得想好了!”   “我想好了!刺杀单怀义不应该是王兄弟一个人的事,更是你我的责任,即便今日咱们不动手,将来总会有与其决战的一天,我们躲不掉的!既然如此,咱们不如今天一不做二不休,趁此机会放手一搏,杀单怀义一个措手不及,或许还真有得手的机会!”   “随你们的便吧!不过咱们可先说好了,这功劳……”   “你放心,若刺杀成功,功劳都是你的,我们不会跟你争功!”   “好!这可是你说的哦!”   程怀亮脸色煞白,也最后一咬牙,“也罢!舍命陪君子,咱们一起去!”   三人即刻赶往后山。   由于有王玄策的天竺话作掩护,他们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便顺利赶到单怀义闭关的大殿外。   三人观察了一下,但见殿门紧闭,大殿外的院子里静悄悄地,空无一人。   程怀亮疑惑道:“什么情况?单怀义明明在殿里修炼,为何这里却没有一个守卫?”   王玄策摆摆手,“不必大惊小怪,单怀义此人疑心很重,他修炼的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的,现在这儿没有守卫,对咱们来说,岂不是正好?时间紧迫,快走吧!”   “好吧!”   王玄策领头,张小七和程怀亮紧随其后,三人蹑手蹑脚地进了院子。   王玄策边走边提醒两人,“你们看好我踩的位置,一定要跟紧了,千万别乱走,也别乱用轻功!”   程怀亮诧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院子里有机关?”   “对啊,人家不设守卫,自然就得设置机关,不然,还能让你平趟不成?跟你们说,这里的机关还挺厉害的,稍有不慎,就得立毙当场,连躲的机会都没有,你们都得加点小心!”   “你怎么不早说?我们也好先研究一下呀!”   “还研究个什么呀?放心吧,我这些日子已经把这里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   “是吗?那你上次为何失手了?还被人追到悬崖绝壁去了?”   王玄策一笑,挠挠头,“上次我不过就是一时疏忽而已,不算什么,这次应该不会了!”   “你!你!”程怀亮本就害怕,听他说得含糊其辞,心里更慌了,“怎么还应该呀?难道你自己还没弄明白?”   张小七制止道:“好了!来都来了,还磨叽什么,走吧!”   三人又提心吊胆地在院子里摸索了很久。   还真别说,他们虽说耽误了一些时间,可却都安然无恙地走过来了,并没有触发机关。   三人都紧张得汗流浃背了。   来到台阶上,王玄策轻轻推开殿门,三人戒备着步入殿内。   大殿深处,单怀义正在半空中闭目打坐,他周身上下团团真气环绕,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他身前的厅堂中有数个一人多高的大气泡,在来回游走。   王玄策小声道:“看到了吗,单怀义已修炼到了最后关头,这也是他最虚弱的时候,我们必须得马上行动,赶在他醒来之前,将他了结!”   张小七问道:“你可知,那些大气泡是做什么用的?”   “那就是保护单怀义的最后一道屏障,咱们穿过去的时候,要小心避开它们,一旦被它们包住,就很难脱身了!”   “好!我们行动吧!”   三人迅速朝单怀义冲了过去。   这时,那些气泡似乎感受到了三人的威胁,游走的速度愈发快了,三人刚一靠近,它们就接二连三地涌过来了。   三人慌忙躲闪。   程怀亮没有武功,一时眼花缭乱,干脆连动都没动,直接就被气泡包住了。   王玄策也没比他强太多,接连躲闪了两下,动作稍稍慢了一点,就被一个气泡粘在脚上,吸了进去。   张小七见状,急了,就想回来救他们。   王玄策大叫起来,“别管我们!快去杀单怀义,他要出关了!快动手!快!”   “好!”张小七施展轻功,在空中闪展腾挪,避开气泡的围堵,终于瞅准了一个空隙,一纵身挣脱出来,冲到单怀义近前,照着他的脑门,一刀劈了下去!   电光石火之间,就听“嘡!”的一声,一柄弯刀挡在了张小七的刀下。   张小七忙收刀观瞧,来人正是宇文霞!   宇文霞柳眉倒竖,杏眼圆翻,大喝一声,“休得伤害我师父!纳命来!”挥刀直取张小七。   张小七忙往旁边一闪,避开宇文霞的刀锋,想绕开她,再去刺杀单怀义。   可宇文霞根本不给他机会,再次挡在他身前,跟他缠斗在一起。   程怀亮见此情景,叫起来,“宇文小姐!大家都是自己人,别打了!让小七兄结果了那个老魔头,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可这可能吗?这话说出来,程怀亮自己都不相信,敌人终归是敌人,立场对立,就算他们曾经惺惺相惜,可当此你死我活的紧要关头,又怎能不玩命相搏?   张小七甩不开宇文霞,眼看单怀义即将出关,心急如焚,一慌神,就忘了背后还有那难缠的气泡呢,一个没留神,也中招了,被追来的气泡裹在了里面。   而后那些气泡快速合并成一个,将三人围在当中。   这下可好,转瞬之间,形势急转直下,三个人全被捉了。   张小七情急之下,挥刀对着气泡一通猛砍,想破壁出来。可几刀下去,感觉就像砍在棉花上一样,根本无从着力。   那气泡只是稍稍扭曲了一下,旋即恢复原状。   宇文霞冷冷道:“张小七,别白费力气了,我师父亲自设计的陷阱,是任何人都无法打破的,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金光收敛,单怀义睁开了眼睛,飘落在地。   宇文霞忙上前施礼,“恭喜师父顺利出关!”   “恩!”单怀义点点头,抬手示意她退到一旁,转而看向张小七三人,“几个无知小辈,自不量力,竟敢跑来偷袭老夫?我看你们是活腻味了!”   他把掌一立,一条火龙奔腾而出,朝三人猛扑过来。   张小七也赶忙催动内力,用自己的气脉形成一道屏障,奋力抵挡他的进攻。   那条火龙在屏障上遇阻,攻不进来了。   单怀义一见,“行啊,小子,几年不见,功力见涨啊!好!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他随即又朝三人打出了两条火龙。   三条火龙咆哮着,在屏障上猛冲猛撞。   “啊!”张小七咬紧牙关,死命维持着。   正这时,一个侍卫急匆匆跑进殿来,向单怀义禀报道:“城主!大事不好了!玄云道长被杀,长生不老丹也被人偷走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长生不老丹被盗了!”   单怀义大惊,面色阴沉下来,双眼死死地盯住了张小七,杀气毕露,“张小七!这事可是你干的?”   “是又怎样!”   “把丹药拿出来,饶你不死!”   “呵呵!休想!”   “好!想死,我成全你!”单怀义真急了,一纵身跃在空中,把双掌举起来,“着!”   一道金光闪出,数条火龙相互缠绕着,就好似破天的金槌一般,朝着屏障猛砸了过来。   危急关头,张小七大吼了一声,“单怀义,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把长生丹留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他一把将药丸拿出来,塞进了嘴里。   眨眼间,金龙撞在了屏障上,巨大的冲击波扩散开来,有如泰山压顶。   “啊!”   “咔!”一声爆响,振聋发聩,大殿都跟着震颤起来。   片刻后,金光消散,在场众人瘫倒了一地。   张小七依然还僵立着,他瞳孔血红,周身金光缭绕。   单怀义之前打出的金龙竟然全被击灭,囚禁他们的气泡也被打破了。   单怀义愤恨不已,气得哇哇暴叫,“啊!好小子,偷吃了老夫的长生丹,我要让你付出代价!啊!”   可张小七并没理他,只是狠狠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单怀义再次把掌立起来,正要动手。   又一个侍卫跑进来,神情紧张,径直来到单怀义身边,跟他耳语了几句。   单怀义脸色一变,朝他摆摆手,“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单怀义没再动手,而是扳动机关,放出一个气泡来,再次将三人困住。   他转过来,对宇文霞道:“终结的时候到了,我必须马上动身,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这小子吃了长生丹,不容易对付了,你留在这里,替我看住他们,等我回来,再行处置!”   “是,师父!”宇文霞应道。   单怀义随即快步出了大殿,飞身离去。   他刚一出门,张小七身上的金光便消散了,他闭上眼睛,身体晃了两晃,栽倒下去。   “小七兄!”程怀亮和王玄策赶紧将他扶住。   可张小七此时已然失去了知觉,一道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小七兄,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了?你不是吃了长生丹吗?”程怀亮急叫起来。   “也许是单怀义的功力太厉害了吧!”王玄策揣测道。   对面,宇文霞也看得真切,忙走了过来,问道:“张小七他怎样了?伤的重不重?”   程怀亮没好气道:“宇文霞!他伤势如何与你何干?现在的局面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来吧,给我们个痛快,动手吧!”   “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想杀你们,是你们闯进来要杀我师父,我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呵呵!杀你师父又如何?他为一己私欲,四处挑拨战乱,荼毒生灵,罪行累累,他不该杀吗?”   “你住口!再要多言,我宰了你!”   “好啊!求之不得!”   这时,又一口血从张小七嘴里涌出来,王玄策就向程怀亮埋怨道:“我说,你就别耍嘴皮子了,快来帮忙!”   他让程怀亮扶着张小七的头,从怀里掏出一些止血的丹药,给张小七服下去。   宇文霞在一旁看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又等了一会儿,她见张小七的伤势不再恶化了,哽咽着向程怀亮问道:“程怀亮,你可知婆婆和那些归义城的乡亲们现在如何了?过得可好?”   程怀亮抬起头,看看她,“放心吧,他们过得很好,皇上赐给他们大片良田宅院,让他们安享太平,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去长安郊外看看!”   “那就好!”宇文霞抹了抹哭红的双眼,没再说话,撇下三人,独自离开了大殿。   气泡很快就破裂了,程怀亮惊诧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玩意儿这么容易就破了?”   王玄策笑了笑,“有点意思。”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没看出来吗?那丫头故意把咱们放了,她好像对咱们这位小七兄有意思啊!”   “什么对小七兄有意思?别胡说八道!”程怀亮不满道。   “哎呦,瞧你这酸溜溜的样子,那丫头不对小七兄有意思,难道还能对你有意思?”   “少废话!快走吧!”   程怀亮背起张小七,王玄策在头前引路,两人出了大殿,撒开脚步,一通飞奔,逃离了单怀义的老巢。   简短截说,几天后,他们走出昆仑山,脱离了危险,张小七也醒了过来。   程怀亮问道:“小七兄,你感觉如何?我们正想到于阗去,找家医馆给你治伤!”   “你们不必管我,我伤得不重,没有大碍。”   “你都这样了,还没有大碍?别逞能了!”   “好了,我说没事就是没事,适才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们说,单怀义为何没有杀我们,突然离开了?他干什么去了?”   “是啊,说起这个,我也纳闷,有什么事能比除掉咱们还重要?”程怀亮也疑惑道。   王玄策想了想,“对单怀义来说,能比除掉咱们还重要的事,恐怕就只能是刺皇杀驾了!对了,皇上最近有什么出巡的计划吗?”   张小七闻言,不禁打了个冷战,急叫道:“不好!我们快去灵州,皇上有难!” 第九十八章 灵州决战(上)   贞观二十年九月,唐皇李世民驾幸灵州,下诏召集漠北诸部首领会盟。m.。   回鹘俟斤吐迷度率领拔野古、同罗、仆骨、多滥葛、思结、阿跌、契苾、跌结、浑、斛薛等十部首领,数千人,前来朝拜。   声势浩大的灵州会盟开始了。   李世民正襟端坐在黄罗伞盖之下,文武百官分列左右,草原各部族首领尽皆跪拜于台下,山呼万岁。   接着,吐迷度和诸部首领分别敬献贡品,以表臣服,并乞求天可汗于其地设州府,置汉官。   李世民一一应允。   仪式毕,诸部首领各归其位,鼓乐奏起。   这时,不远万里赶来观礼的天竺使节起身离席,来到台下,向李世民躬身施礼道:“尊贵的大唐皇帝陛下,外臣奉我国戒日王之命,前来见证这场盛会,并献上国书,乞盼能与大唐永结盟好,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好!”李世民点点头,“贵使辛苦了,代朕向戒日王问好!”   “谢陛下,臣启陛下,我主久闻大唐骑兵战力很强,十分好奇,不知其能否与我所向无敌的天竺铁骑相媲美,故而特地令臣带来一支骑兵,为盛会助兴,也让陛下见识一下我们天竺铁骑的风采,不知陛下可愿观否?”   “哦?好啊!”李世民眼睛一亮,“戒日王有如此美意,朕求之不得,便请使者让朕开开眼吧!”   “多谢陛下!”天竺特使也想趁此机会为天竺扬名,早有准备。他快步走到台上,拿起一面令旗,用力一挥。   但见一侧的原野上烟尘弥漫,一支骑兵纵马飞驰而来。   李世民很好奇,也想见识一下这天竺的军队是什么样的,可他不看还则罢了,这一看登时大跌眼镜,哭笑不得。   只见每一匹战马上都站了五六个士兵,其中一个人趴在马鞍桥上,负责驾驭,其他人有的站在他的腿上,有的站在他的肩膀和后背上,摆出了各种奇葩的造型。   其中有假装看书的,有假装饮酒的,还有双臂平伸,好像要飞升的。   李世民心下疑惑,“这些士兵是怎么打仗的呢?若如此,那在战场上岂不是要当活靶子啊?”   一边的天竺特使还甚为得意,笑着看向李世民,“陛下觉得,我天竺铁骑军容如何?”   李世民当下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得微微一笑,一挑大拇指,“贵国军队的军姿的确别开生面,令人震惊,尤其是这些战马,确实非常彪悍!”   “多谢陛下夸奖!请陛下注意一下这些士兵的神情,他们的嘴角是多么的骄傲,他们的眼神是多么的犀利!就凭这样的表情,什么样的敌人能不被他们所征服呢?”   他正在自吹自擂,忽而空中闪出一道金光,“嗷!”狂风骤起,一只独眼兽御风而至,独眼兽身上还坐着一个人,正是单怀义!   那些天竺兵正叠着罗汉,驾马腾飞呢,冷不丁见到这等场面,登时一片一片地从马上摔下来,屁滚尿流,一转身抱头鼠窜,“库鲁哈勒嘛噶了嘛咕嘎!啊!”   天竺特使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了。   “逆党来了!快护驾!”随着一声叫喊,在场众人一阵大乱,台下的诸部首领纷纷起身,召集部下,戒备起来,台上的群臣和侍卫们也蜂拥上前,将李世民护住。   李世民倒很镇定,举头看了看单怀义,声色未动,“单怀义,逆党罪魁,你到底还是露面了!”   单怀义有些意外,“李世民,怎么?在这种场合下见到我,你不害怕吗?”   “朕是天下至尊,还从没有任何东西能令朕害怕过,你单怀义区区一个逆党首领又算得了什么?”   “哼!别装腔作势了!你以为你手下那几头烂蒜能挡得住我吗?今天我取你项上人头简直如探囊取物一般,如果你识时务,能写下诏书,让位与我,我或可饶你一条性命,否则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呵!”李世民冷笑了一声,“单怀义,朕与你虽是初次见面,可其实已争斗很多年了,朕很了解你,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实在没有可以利用的筹码了,你是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行刺朕的,所以你今天出现,朕非但不感到意外,反而很高兴,这说明朕的江山已经安定,你们这些宵小也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   “李世民!明明已死到临头,你居然还嘴硬?只要我今天杀了你,你的天下就是我的!”   “这天下是朕的,也是天下人的!你想夺这天下,朕不答应,天下人又有谁会答应?”   “谁敢不答应,老夫就杀了谁!”   “好啊!那你就动手吧!”   单怀义气急败坏,把巴掌立起来,朝着李世民打出了一条火龙。   “咔!”一道气浪冲来,将火龙拦腰斩断。   随后,三个人影挡在了李世民身前。   单怀义忙收招,定睛观瞧,来人正是云中子、冲云道人和偃云道人。   “哎呦,老伙计,你又跑来管闲事了!不过你可要想好了,今日胆敢拦我的人都得死,我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单怀义,恩怨终要了结,你既一意孤行,那就不要多说了!动手吧!”云中子师徒三人飞身迎上去,跟单怀义战在一处。   苏定方和李勣趁机上前,对李世民道:“皇上,此地险恶,臣等请皇上速速移驾,以避逆贼!”   “不!朕是天下至尊,那些草原部族和天下臣民都在看着朕,朕岂能退缩?”   “皇上!”   李世民摆了摆手,不再言语了。   两人知道皇上已下决心,不能更改了,只好抽刀出鞘,紧紧护在皇上身前。   战场上,云中子三人与单怀义苦战了一个多时辰,拼尽了全力,终于还是抵挡不住了,被单怀义一记重击打飞出去。   “啪!”一声巨响,三个人如流星一般坠落下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一击的威力太大了,冲云、偃云两位道人当场毙命,云中子也口呛鲜血,动弹不得了。   这一幕正好被刚刚赶到的张小七看在了眼里,“师父!”他惊叫一声,慌忙飞身冲了过去。   与他同行的程怀亮和王玄策也先后跟了上来。   张小七万万没能想到再次见到师父,竟然是在这种境地下,他颤抖着手将云中子扶起来,哭道:“师父!师父!您别吓我,您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云中子面色苍白,睁开眼,有气无力地问道:“徒儿,你来了,你的两位师兄如何了?”   张小七扭头看过去,就见程怀亮正跪坐在两位师兄的身旁,神色哀伤,朝自己摇了摇头。   张小七哭了,“师父,两位师兄已经、已经……”   “别说了!”云中子眼圈一红,一滴浑浊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单怀义见到张小七,也吃了一惊,“好啊,小崽子!你居然逃出来了!是谁放你出来的?难道你吃了长生丹,功力大增了?”   张小七没有理他,兀自抱着师父,泪如雨下,“师父,不必难过,两位师兄去了,您还有我,我不会让您有事的!”他伸手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把长生丹拿了出来,“师父,这是长生不老丹,徒儿替您拿到了,快把它吃了,您就能复原了!”   云中子拿过药丸,看了看,叹了口气,“唉,我的乖徒儿,师父没白疼你!”他说着,突然坐直了身子,抬手把药丸塞进了张小七的嘴里,又在他胸前猛拍了一掌,促使他咽下丹药,而后催动内力强行使他转过身来,双手抵住了他的后背,为他传功。   “不要!师父!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张小七挣脱不开,急叫起来。   “别乱动,徒儿,听着,为师年迈,且身受重创,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你是为师最疼爱的弟子,是为师的心血,今日为师把毕生功力都传给你,你要继承为师的遗志,击败逆贼,替为师报仇雪恨!”   “不!师父!我不要!求求您,不要这样,不要离开我,不!”   单怀义见此情景,只恨得咬牙切齿,“好小子,竟敢骗我!还有你这个老匹夫,别白费力气了,今天,你们师徒俩谁也别想活!”   可他正要动手,一声叫喊响起,“师父且慢!”宇文霞抢先一步拦在了他的身前。   单怀义一见到她,气就不打一处来,厉声道:“徒儿,为师正想找你呢!我来问你,张小七这个小崽子可你是放的?”   “是,师父!”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遵师命?”   “师父,张小七曾经替归义城的乡亲解毒,有大恩于我们,徒儿实在不忍心对他下手!请师父见谅!”   “不忍心?不忍心?哈哈!好啊!这样的话你对我说过多少回了,对那贼老道是这样,对张小七你也是这样!近些年来,要不是你时常与他们暗通款曲,他们焉能活到今天?你这个叛徒!”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背叛您!”   “没有?那你又为何拦我?”   “师父,我只是想劝劝您,如今我们的盟友都已被李世民消灭了,我们孤掌难鸣,即便您今天杀了李世民,我们也很难夺取大唐的天下,您又何必执意而为呢?以前,您时常以我爷爷为戒,认为我爷爷宇文化及杀了隋炀帝,可却并没有得天下,反而成了天下的公敌,实不足取,可您今天要杀的人却比那亡国的隋炀帝不知贤明了多少,您这样做是要遗臭万年的呀,师父!请您罢手吧,徒儿陪您一起隐居起来,从此不问世事,您看如何?”   “哈哈哈哈!好一张利嘴!都成了李世民的说客,还说你不是叛徒?老夫真瞎了眼,养了你这个白眼狼!今天我就要清理门户!”   “师父,我是您一手带大的,您若要我性命,尽管拿去便是,徒儿没有怨言!”   “好!孽障,去死吧!”单怀义暴跳如雷,对着宇文霞,一掌打了下去! 第九十九章 灵州决战(下)   单怀义欲行刺李世民,不想竟遭到徒弟宇文霞的劝阻,他当场恼羞成怒,对宇文霞下了杀手。m.手机最省流量,无广告的站点。   面对着师父的责难,宇文霞没有躲闪,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流着眼泪承受了师父的重击,摔倒在地上,当场气绝身亡!   “宇文小姐!”程怀亮发疯了一般扑了过去,再想去救,可为时已晚了,他痛哭流涕,愤激之下,一跃而起,对着单怀义怒吼起来,“老匹夫!你简直禽兽不如!我杀了你!”   单怀义也正在暴怒之中,见到有人竟敢对自己叫嚣,当即朝他打出一掌。   一条火龙朝着程怀亮直扑过来。   而程怀亮此时心都碎了,痛不欲生,根本就没想躲闪。   可就在这生死关头,胖丫头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挡在了程怀亮身前。   “啪!”一击之下,胖丫头硕大的身躯被打得飞起来,重重地将程怀亮压在了身下。   “郡主!郡主!你怎么来了?为什么要救我?”程怀亮哭叫道。   胖丫头吐出一口血来,洒在程怀亮的身上,“相公,别出来,为妻会保护你,不会让你死的!”   “不!郡主!你这样不值得……”   “相公,别说了,就让他打我好了,为妻不怕……”胖丫头说着,昏死过去。   “郡主……”   “无量天尊!”这时,空空道人从空中落下了,一眼看到了已经死去的宇文霞,不禁潸然泪下,“丫头!唉!贫道来晚了!”   他仰头看向单怀义,“单怀义,没想到你竟如此心狠,居然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放过!”   “哼,她背叛了我,我清理门户,与你这个老杂毛有何干系?”   “如何与我没关系?当年这丫头全家被杀,是贫道冒死从大火中将她救出来的,谁承想苍天无眼,她竟落到了你的手里!贫道曾数次劝告于她,让她离开你,可她不听,依然死心塌地地追随你,她对你忠心耿耿,而你呢!你却亲手杀了她!”   “宇文霞是我的徒弟,是我将她从小养大,教会了她一身的武艺,如今她欺师灭祖,敢公然忤逆我,就该死!”   “她算是你的徒弟吗?我看她只是你的杀人工具吧!这些年来,你何曾考虑过她的感受?你抛弃她的婆婆,抛弃归义城的百姓时,考虑过她吗?你与杀她全家的仇人觉班相互勾结、狼狈为奸之时,考虑过她吗?贫道今天就要为她讨个公道!”   “够了!老杂毛,手下败将,怎么?你也想死吗?”   “单怀义,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可我并不怕你!来吧!”空空道人说罢,飞身冲向了单怀义。   “好!想死!我成全你!”   两人打了不到半个时辰,只见一道金光闪过,空空道人被单怀义打飞出去数丈开外,摔落下来,也死在当场!可叹他一辈子游戏人间,从不愿参与世事纷争,却在最后关头为了一个他曾经牵挂的人战死了。   “哈哈哈哈哈!”单怀义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还有谁?还有谁敢跟老夫作对?”   “还有我!”人群中一个人快步走了出来。   单怀义低头一看,来人却是侯五!   “你?三当家?就凭你?你也敢站出来?”   “单怀义,我再最后叫你一声老帮主,当年我奉皇上之命入马帮,调查西域情报,其间多蒙你的照顾和提携,那时候我多么景仰你,看到你为了救马帮玉碎之时,我也曾为你流下了泪水,可没想到啊,你的真实面目竟是如此!”   单怀义哼了一声,不屑道:“在我眼里,你不过就是个小喽啰而已,谁给你的胆子,敢跑到我面前叫嚣?”   “没错,我就是个小喽啰,可我却并不怕你!如今我身负保卫皇上之责,自当以身殉国,为皇上尽忠!来呀!动手吧!”   “自不量力!今天我就让你们这些人看看跟我作对的下场!”   单怀义只跟侯五过了两招,便一掌打断了他一条胳膊,厉声道:“服不服?现在跪下求饶还来得及!”   侯五强忍着剧痛,怒吼道:“不服!我还有一臂能战!”   “好!”单怀义一抬手,眨眼间,又打断了他另一条胳膊,“服不服?”   “不服!”   单怀义又一掌打断了他的双腿,“最后再问你一遍,服不服?”   侯五躺倒在地上,浑身是血,死死地瞪着单怀义,眼眶都瞪裂了,“单怀义!我恨不能啖尔之肉!”   单怀义气急败坏,把双掌一举,“狗杂碎,叫你嘴硬,给我下地狱去吧!”   数条火龙飞出,砸在侯五身上,“轰!”人登时被打碎了,变成了一滩血肉,地面都被打出了一个深坑来。   单怀义可算出了一口恶气,恨恨地看向众人,“还有谁不怕死,敢跟我作对?站出来!”   “还有我!”苏定方淡然走了出来。   “还有我!还有我!还有我……”他后面,李勣、李道宗、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李大亮、薛仁贵、刘仁轨、戴胄、马周、庞孝泰等群臣和众军兵侍卫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来。   “好!好!哈哈哈!果然是一群不怕死的顽固之徒,既然如此,今天我就将你们一勺烩!都给我去死吧!”   单怀义随即开始运功,他座下的独眼兽连声嚎叫,一道金光从他身上射向天空,大片黑云弥漫开来,遮天蔽日,电闪雷鸣,一条金龙在云中探出头来。   眼看一场浩劫即将到来,忽而一声高叫响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玄奘法师口诵佛号,来到当场。   他扭头对身边的悟空道:“徒儿,去吧!”   “是!师父!”悟空领命,单手提棍,飞身冲向了那云中的金龙。   张小七此时依然被师父强制传功,动弹不得,他想到师父即将为自己耗尽内力而死,又亲眼看到自己的至交好友相继惨死在单怀义的手中,一时间痛断肝肠,几番挣扎,哭喊哽咽,难以自持。   “徒儿,莫要悲伤!”云中子语气异常平静,“国家大义面前,个人的安危荣辱都已不再重要,你的朋友们和那些甘愿为国牺牲的人,他们的选择并没有错,他们是这个国家的脊梁,正是因为有他们在,才有了我们的大唐盛世!   徒儿,你有了更强的本领,就要承担起更大的责任,如今大敌当前,国家社稷、黎民苍生都等着你去拯救,你没有资格伤春悲秋!徒儿,你要做个英雄,去消灭你的敌人,勿以师父为念,去吧!”   云中子说罢,传完最后一点功力,溘然长逝。   “师父!”张小七站起身来,望向依然坐在地上的师父,眼中的泪水已化成了复仇的火焰,升腾起来。   “啊!”他一声长啸,一只墨麒麟跃出天际,破开层层黑云,飘落在他的面前。   他飞身骑上了墨麒麟,乘奔御风,直扑单怀义而去。   单怀义正操控金龙与悟空相斗,转过脸来看见张小七到了,冷笑了一声,“小子,你以为你涨了点本事就能斗得过我吗?痴心妄想!”   他的胯下的独眼兽也见到墨麒麟了,心说话:“小墨,你终于来了!上次在河心岛上,我被你打了一火球,那笔账我还没找你算呢!这回我一定要报仇雪耻!”   当下,两个人,两只仙兽,较上劲了!   上面,单怀义和张小七接连不断地打出火龙,展开对攻;下面,独眼兽喷出的烈火与墨麒麟的雷电交织在一起。   “轰轰轰轰轰!咔咔咔咔!”   一时间,长空之上,金光四溢,烈焰纷飞。   两人足足打了一个时辰,张小七越战越勇,气势如虹,攻势一波更胜一波。   单怀义不由得暗自吃惊,“这小子怎么会这么厉害?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没遇到这样的对手!唉,只怪自己当初心软,没能早点杀了他,以致养虎遗患哪!也罢,既然如此,我也该使出绝招了!”   他随即架起独眼兽,跃至高空,高举双臂,大喊一声,“乾坤倒悬!招!”   黑云之中坠下一个硕大的光球,光球之中雷火翻涌,散出万丈金光,映彻天空。   恰在此时,悟空终于将金龙打灭,从云中飞出,把长棍一举,照着单怀义的天灵盖就砸了下来。   单怀义正要发招,见势不好,忙挥掌相抵。   可这样一来,他的大招放到一半,却被悟空纠缠住,无法抽身,破绽就露出来了。   悟空死命硬撑着,朝张小七叫道:“张小七!快动手!别让他把光球砸下去!”   倏忽间,张小七从墨麒麟的背上一跃而起,拼尽全力,照着单怀义的前心一掌拍了过去!   “啪!”金光过处,单怀义和独眼兽都被打进了光球中。   紧接着,“轰!”一声爆响震天动地,那光球爆裂开来,化成数道流星,坠落天际。   战斗终于结束了,逆贼伏诛,黑云散去,一切又归于安宁,在场众人全都欢呼起来,庆幸自己躲过大劫。   而张小七则独自将师父师兄和同伴们的尸首整理好,跪下来,痛哭失声……    第一百章 尾声   灵州决战,张小七得到师父的传功,在悟空的帮助下,一举将逆党罪魁单怀义击杀。在大唐边境兴风作‘浪’多年的逆党总算被彻底铲除了。   在这次战斗中,张小七的师父云中子,两位师兄冲云道人、偃云道人,至‘交’好友空空道人、侯五、宇文霞不幸殉难。   张小七怔怔地跪在了他们的尸首边,悲恸‘欲’绝。   苏定方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七,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他们都是为国捐躯的,皇上会厚葬他们的!”   张小七默然,闭上了眼睛,泪如雨下。   李世民高坐于台上,自始至终泰然自若,并未‘露’出一丝惊惧之‘色’,他见事情已了,便下旨令各部族首领各归其位,继续主持会盟。   各部首领都拜伏在地,纷纷起誓:“愿得天至尊为奴等天可汗,子子孙孙常为天至尊奴,死无所恨。”   李世民欣然接受朝拜,当即写下“雪耻酬百王,除凶报千古。”的诗句,以序其事,又令工匠勒石以记之。   至此,大唐威服天下,天朝之名传遍四方。   贞观二十一年,吐蕃赞普松赞干布遣使入京,向李世民敬献了一只金鹅。   李世民在朝上向群臣提及此事,担忧道:“这些年,松赞干布虽然表面恭顺,可却在暗中不断地扩大势力,积攒兵力,此人年轻且‘胸’有大志,绝非池中之物,而且又有禄东赞从旁辅佐,朕担心,久而久之,其恐为大唐的心腹之患哪!朕想对其加以扼制,众位爱卿可有办法?”   长孙无忌启奏道:“皇上,臣以为,想要扼制吐蕃,最好的办法就是与天竺结‘交’,众所周知,这天竺位于吐蕃西南,也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大国,兵力强劲,我们若能与其结‘交’,则能从东西两面威胁吐蕃,使其腹背受敌,从而不敢再对我天朝有所觊觎。”   “恩!这个办法朕已经想到了,可是派往天竺的使节人选却是个难题,眼下最好的人选莫过玄奘法师,可他一直托病不肯出仕,朕也没法强求,唉,除了他,又有谁懂得天竺语,能替朕办好这个差事呢?”   众臣全都皱眉苦思,一筹莫展了。   这时,张小七灵机一动,出班道:“皇上,臣有一个人选。”   “哦?是谁?说说看!”   “王玄策!此人擅长天竺话,又非常机智果敢,可以委以重任。”张小七随后就将他与王玄策一同潜入单怀义老巢的经历讲了一遍。   李世民听完,点了点头,“速叫王玄策上殿,朕要当面问话!”   不多时,王玄策入殿。   李世民与之一谈,大喜,即刻任命他为特使,出使天竺。   王玄策自然也非常高兴,这下终于又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三日后,他便摩拳擦掌,带队出发了。   转眼又过了一年,王玄策凯旋而归,还捎带着把天竺王阿尔裘那及其王妃、子‘女’、天竺贵族一万两千人,牛马两万余头押回长安。   李世民得知消息,诧异万分,便向其询问缘由。   王玄策答道:“皇上,臣赶到天竺之时,戒日王已经去世,天竺大臣阿尔裘那篡位,把臣等捉拿下狱,还大放厥词,辱及天朝威严。   臣只身逃脱,赶到尼泊尔,向尼泊尔王借兵七千,又以文成公主的名义向吐蕃借兵一千两百人,臣自任行军总管,反攻天竺,一举击溃阿尔裘那七万战象兵,斩杀三千,俘虏数万,又猛攻天竺都城茶博和罗城月余,克城,俘获阿尔裘那一干逆贼,特押解回京,献与皇上!”   “哦?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人灭掉了天竺?”   “正是!”   “唉!”李世民长叹一声,“朕早就知道天竺战力羸弱,可没想到他们竟如此不堪!罢了,赐你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升任朝散大夫,明日随朕献俘太庙!”   “谢皇上隆恩!”王玄策拜谢,下殿去了。   一个近臣上前道:“皇上,王将军立下如此大功,却为何不见您有一丝喜‘色’啊?”   “唉,灭了个天竺小国,对朕的大唐没有一点好处,朕有什么可高兴的?只怕如此一来,这吐蕃愈发难以钳制了!”   其后不久,李世民的身体愈发衰弱了,魏征与房玄龄的相继离世,又使得他痛心疾首,加重了病情。   终于,贞观二十三年五月,李世民的病势积重难返了,临终前,他把太子李治、宰相长孙无忌和一干重臣叫到龙榻前,总结自己的施政得失,嘱托他们要格外注意高句丽和吐蕃的动向,要长孙无忌像汉朝时的霍光一样尽心竭力,辅佐新君,‘交’代完后,便合上双眼,辞世了。   一代英主驾崩,众臣号哭。   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悲痛难当,乞求为先皇殉葬。   李治拒绝了。   永徽四年,房遗爱谋反事发,长孙无忌借机制造冤狱,诬陷李恪、李道宗参与谋反。   李恪因此被赐死,李道宗被流放象州。   就在李恪在深宫中即将被缢死之时,张小七潜入宫中,将他救了出来。他们带上翟珊和阿史那云,一起逃离了京城。   李治得知消息,大骇,慌忙召长孙无忌进宫,想向他告知此事,设法缉拿反贼,可旨意下过,他却犹豫了,当年李恪帮衬他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了他的眼前,他一时动情,不觉潸然泪下。   片刻后,长孙无忌入殿,向他询问缘由。   他踌躇片刻,还是把事情压下了,只是拿起一份书信,对长孙无忌道:“舅舅,这是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写给朕的信,他说,朕新立,如果臣下有不忠者,他可以带兵入国,替朕讨之!舅舅,此事你怎么看?”   长孙无忌拿过信看了看,“皇上,先皇果然没有料错,松赞干布欺你年幼,还想效法董卓,趁机入京分一杯羹,可他的算盘打错了,如今李恪已死,李道宗也被贬,只要咱们内部稳定,外邦就不会再有可乘之机了。”   “是啊!舅舅,朕也是这么想的,松赞干布未免也太小瞧朕了,他当真以为朕是那个白痴晋惠帝吗?他当真以为,朕的大唐还会再有八王之‘乱’,还会再有五胡‘乱’华吗?”   “吾皇圣明!”   “唉!”李治叹了口气,心中暗忖:“三哥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而这个时候,在大唐的西部边陲,苏定方率军刚刚与吐蕃的一支小股部队‘交’战,取得了一场胜利。   大军凯旋,张小七、李恪、翟珊、阿史那云都在队伍之中。   “这仗打得真痛快!杀得那帮龟孙屁滚‘尿’流!哈哈!在这里自由自在,真比在京城时畅快多了,殿下,你说是不是?”张小七笑着向李恪道。   李恪笑了笑,“是啊!你我都有一身本事,能为国效力总是好的,总比做个寻常百姓强啊,只是我们身上都有反贼的罪名,可能要连累苏将军了!”   “殿下万不要如此说,我们一起出生入死,患难与共,我又怎会怕这些?”   “我就知道,将军是不会抛弃咱们的,其实,咱们都还好,只是不知道程贤弟如何了?他尚在京城,无处可逃,会不会受到咱们的牵连哪?”   苏定方回道:“你们放心吧,他现在应该没事,听说回京后,他便跟安乐郡主成了亲,被程老国公困在府中,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估计,只要他不‘乱’讲话,不过问政事,应该就不会有事的!”   “那么楚大人呢?他如何了?”翟珊问道。   “别提他!”张小七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可不用咱们担心,皇上当年一被立为太子,人家就投过去了,如今他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殿下被赐死当日,他明明事先得知了消息,却没有通知我,害得我差点晚去一步,把殿下害死啊!这家伙迟早要遭报应的!”   “好了,大哥,别说了!人家毕竟还曾救过你我的命,这就算扯平了吧!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皇上啊!他心‘性’还是太过柔弱,总喜欢依赖他人,只怕时间一久,大权旁落,这江山社稷被他人窃取呀!”   阿史那云冷笑一声,“呵呵,殿下,你还是太低估你这个弟弟了,他处死你的时候,我可没看出一点柔弱来,他这个人面柔心狠,在皇权面前是不会有丝毫含糊的!”   “但愿吧!”   张小七就说:“殿下,恕我直言,咱们现在既然不在庙堂,就不要‘操’心庙堂之事了!还是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吧!只要能为国家贡献一点心力,哪怕回到将军帐下,做回一个小卒也好啊!”   “大哥说的是!”   从此后,张小七众人就留在了苏定方军中。   ……   显庆二年,苏定方镇压西突厥叛‘乱’,生擒阿史那贺鲁。   显庆四年,苏定方平定葱岭,生擒都曼,在其地置八座都督府,七十六州,一百一十县,军府一百二十六个,立碑于吐火罗以志之。   显庆五年,苏定方攻灭百济,生擒百济王扶余义慈,将百济收入大唐版图。   直到晚年,苏定方依然镇守在大唐边陲,为安定边疆立下了不世之功……   借曹植的白马篇作结: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终。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