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千古寻妖 作者: 厌世三秋 序    天地初分,苍穹破碎,大地横裂,天地几欲重合。    混沌之中初分阴阳,化作两尊大神。    一为魔神重古,以一身神力顶天立地,终是将天地撑开。重古力竭而亡,一身血肉化作山川河流,草树林木。    一为女神仙蜗,捏神土而造人,开化灵智,又炼成仙器补天神石,将那破碎苍穹补上。最终也是道消身散,只得一滴精血滴落凡间,不知所踪。    凡间南荒树木成精,鸟兽成妖,大举侵入人族。人族身虚体弱,被奴役数百年,苦不堪言。    后有大机缘者三人拾得苍穹之上遗落的补天神石,观摩数十年悟得修真法门,遂开门立宗,传道授法。又以补天神石化作神器,带领人族与妖兽爆发大战,终是将妖兽逐回南荒。    此后人族崛起兴旺,玉莲教、武玄门与太清宗坐守南荒边境,护得人族太平安生,此间一去,已是千年。    此故事便是发生在千年之后,南荒边境的一个沂水镇中……    第一章 大年除夕    正值除夕,沂水镇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迎春楼是沂水镇最大的酒楼,老板一家连年夜饭也顾不上吃,正满面红光地招呼络绎不绝的客人们。街道上四起的鞭炮,穿着新衣拿着稀奇小玩意四处奔跑的孩童,熙熙攘攘的人们,都透露出浓厚的年味。    除了一个人。    年方二十五六的样子,一头油亮的短发被鲜红的布条随意扎起。浓密的剑眉下明亮的眼睛透着一丝丝落寞,他独坐在酒楼的亭台上不知看向何方。未刮干净的络腮胡配着那平常的样貌,却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散发开来。一身破烂的素衣,光滑的皮绳将一把小匕首和一些黄纸绑在腰间。此时正将手里一个酒葫芦时不时往嘴里灌着,根本不在意路过的人向他招呼示好。    “救命啊!”    一声不适时宜的惨叫声划破热闹的气氛,越来越多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忙活,看向声音传来处。    “妖!有大妖!”    本该打更的更夫此时像丢了魄一样朝街上跑来,打更用的木棒和锣早已不知道丢到哪去了。只见他脸色惨白,粗麻布衣不知在哪里磕破,混着许许血迹。    “死了!镇郊的人全死了!”    好似背后有洪水猛兽追着他一般,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来不及起身就急急手脚并用朝镇里爬来,看上去好不狼狈。    “他说什么?我听不大清楚。”    “好像……好像说有人死了!”    “有大妖!杀……杀人了!”    更夫终是来到镇口,凄厉地大喊出声,宛如一粒石子落入平静的湖水中,声音像涟漪一般荡了出去。本来熙熙攘攘的街道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鞭炮声还在稀稀落落的响起,一股无名的恐慌蔓延开来。    “快……快去寻吴大师!”    有人反应了过来,连忙朝众人大声嚷道。    如被春雷惊醒,所有人你推我搡动了起来,齐齐出声。    “吴大师!你在哪儿!”    “吴大师!有大妖作乱!镇郊死人了!”    正仰头畅饮的青年此时眼神一凝,目光遥视,看见更夫狼狈的样子心中一惊,连忙将葫芦挂回腰间,从酒楼一跃而下,脚下如生风一般踩着屋顶几个身法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我们也去看看?”    “不去,有大妖啊!”    “吴大师都去了还怕什么,走走走!”    人们回过神来,你呼我喊地举着火把向镇郊涌去。    镇郊有几里地之远,可青年只用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便赶到了,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宛若走进冰窖一般,通体冰凉。    十几家农家户像被飓风刮过一般,歪歪扭扭倒成一片。门前和田坎上到处可见残肢断臂,肠肠肚肚洒了一地。周围的土地好似被鲜血洗过,红得像火,烧灼着青年的心。    “孽畜!受死!”    青年不禁目眦尽裂,暴怒出声。随后脚下一点朝着最后一家农户飞身而去,那丝妖气像毒蛇一样不断蚕食着他,让他的心一阵一阵绞疼。    “终于来了?”    一阵轻声从院落中响起,传进青年的耳畔,让他一愣当下立住。    皎洁的月光斜洒在院落中,偶尔吹过丝丝微风,扬起角落断树上的枝条。    一个鹿身人首的背影静静地伫立在院落中,繁奥玄朴的花纹顺着那洁白的身躯蜿蜒盘上,落蹄之处尽是许许生花。    没有想象中陷入杀戮的野兽,没有血红的双眼,没有怒张的血口,只有……只有圣洁。    青年心中莫名升起这一想法,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寻常,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诡异的场景。    那个鹿身人首的背影缓缓地转过身,绝美的容颜像被精心雕刻过一般,湛蓝的双眼盯着青年,仿佛要将他看穿。    “终于来了一个,恩……捉妖师?”    鹿妖轻轻地开口道,平静得像镇外的沂水湖。    青年不知为何,手心里浸满了冷汗,心里也有些拿捏不准,其实他更愿意面对那些狡诈或者残暴的妖。    “为什么?你只是残忍地屠杀了他们,没有噬其血肉,吞其精魄,为什么!”青年将匕首从腰带上取出握在手里,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身影,暴怒出声。    “为什么?”鹿妖忽的一笑,嘲讽地撇了撇嘴角,眼神却瞟向青年身后,“因为……我是妖啊。”    盈盈月光下,青年恍惚地看见他眼角好似有些闪烁。    是花纹?还是泪痕?    “孽畜!你犯下如此滔天罪孽,我定不能饶你!”    青年一咬牙,右手掐了几个不知名的手诀,嘴里开始喃喃地念叨。绑于腰身的皮绳此刻仿佛活了一般飞向鹿妖,黄纸也被一并带向空中。鹿妖静立在原地毫无反应,被皮绳绑了个结实,漫天黄纸贴上了鹿妖的身躯。    “喝!”随着青年的一声口令,黄纸全部燃起熊熊火焰,将鹿妖团团围住。    青年并没有放松,相反他更加的紧张,有种感觉告诉他,这一切并没有这么简单,今日并不是他的黄道吉日。    果然,火焰渐渐熄灭了下去,鹿妖丝毫没受影响,浑身散发着清幽幽的柔光。皮绳顺势掉到一边,不再受青年的控制。    “看来我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青年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眼神突地凶狠起来,用匕首在自己掌心一划,鲜血一下涌了出来,受到指引一般地从匕首尖蔓延到柄部。柄部上一条蛇形的雕纹活了过来,鲜红的身躯盘上青年的手,摇头晃脑地盯着鹿妖,嘴里的信子吐个不停。    “你这些小把戏倒也有些意思。”鹿妖平静地看着面前的青年,轻轻笑道:“你不怕死吗?现在逃命也许还来得及。”    “又或者说,你为了大义可以置之生死?”    青年此时汗如雨下,只觉得如山的压力向他袭来。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小腿上不知何时缠了几根藤蔓,动弹不得。但他并没有退缩,死死盯着鹿妖的眼睛,大笑起来。    “死?哈哈!早已死去的人又怎会惧死?”    青年未等鹿妖开口,匕首脱手而出,在空中变成一道炫彩的光芒射向他的面门。缠绕的小蛇也发出‘嘶嘶’的叫声脱手而出,在空中扭动着身躯,变幻莫测。    鹿妖叹了口气,随手划了一个圆,一层绿色的光幕出现在他的身前挡住了匕首攻势。小蛇紧随其后一头撞上,扭动着身躯想钻破那层光幕,只可惜徒劳无功。    青年面色苍白,咬着牙努力维持着御法手诀,鲜血从伤口一直涌出却未滴到地上,直接消散于空气中。    还能再坚持多久?    青年一阵头晕目眩,却突然间想起了那个满头花白的身影,将一本残书和那把匕首塞进他怀里叫他快跑,身体却被一条巨尾刺个对穿,带回了臭气熏天的洞穴里。    又想起了这些年他在凛天雪地里,万家灯火中瑟瑟发抖时也曾这样想过。    还能再坚持多久?    鹿妖此时也未有动作,双眼闪过晶莹,看向远方。    看到了什么?    一片绿油油的草地?    几只在自己脚边嬉戏打闹的小鹿妖?    最后他暗叹一声,将目光凝集回青年身后的墙角,那里只有一堆废墟。嘴唇微动间,两许清泪从他秀美的面庞滑下。举着的手慢慢放了下来,身前的光幕随即一阵闪烁,开始有些黯淡。    就是现在!    青年眼神一凝,拼尽全力双手向前一指,地上的皮绳霎时活了过来,重新绕上鹿妖的身躯,匕首和小蛇在空中合而为一,射碎了光幕,穿过鹿妖的心脏。    “轰!”    鹿妖重重地摔倒在地,眼神开始涣散。胸口一朵血花绽放开来,看上去竟有些妖冶美丽。    青年脚上的藤蔓也如同失去水分一般迅速枯萎掉,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着鹿妖没有说话。    鹿妖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其中多了些如释重负的味道,他抬起手向前方的空气努力摸索着,突地垂落,缓缓闭上双眼,再也没有睁开。    “吴大师!”    一群打着火把的人们涌了进来,还有很多人衣物上残留着呕吐过的痕迹。他们看到青年盘腿坐在院落中,再看看青年面前的巨大身影。    “好大的妖怪!”    “不愧是吴大师!妖怪被打死了!”人群瞬间热闹起来,向着鹿妖涌去。    人就是这样,对活着的妖避之不及,对死了的妖趋之如骛。    “别动!寻个好地方将他埋了罢。”青年眼神闪动,缓缓开口道。    “可是吴大师,这妖的妖丹若是挖出来,定能卖个好价钱啊!”    “我说,埋了他!”青年看着打头那人,再次开口。    人们沉默了下,便嘟嘟囔囔的抬起鹿妖的身躯出去了。    他为何会放弃?    青年还有些回不过神,看着地上的血迹暗自想到,随后摇摇头。    也许,是在赎罪吧?    不管怎么说,我这副臭皮囊又可以苟且活一阵了。    “今个儿的月亮可真是美啊。”青年站起身,长舒一口气转身正欲踏出院落,眼角却瞟到了那个墙角。    他沉吟了下,快步走向墙角,双手连动扒开废墟。    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被破布包裹住安安静静地躺在废墟之中,不哭也不闹,两个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青年,嘴里发着‘咿呀咿呀’的声音,莲藕般的手臂在空中摆动。    “这……”    青年一下子有些愣住了,伸手将他抱了起来,一时间眼中流转,思绪不断。    “你终究……终究也坚持住了么。”青年看着胖小子喃喃道。    怀中的婴儿自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用小手一个劲地扯青年的络腮胡。    清幽的院落里微风拂过,寂寥无声。    青年呆立片刻,仿佛下了某种决心,看着怀中的胖小子道:“今个是除夕夜,以后你便跟着我,名夜夕。如何?”    “啊叽呜哇……”    怀中的婴儿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小嘴一下咧开,笑了。    “哈哈哈……”青年看着婴儿开怀大笑,仿佛十几年枯如死水的心一下活络开来。    他想起那个身影离开后他便是一个人,又想起人们发现那个浑身浴血的少年站在洞穴前宛如疯魔一般地仰头嘶吼,哭闹大笑而避之不及的样子,再后来那些冠之以怪物的人们却又回到他的面前,哭闹着跪倒,苦苦哀求少年去降妖伏魔。    真可笑不是吗?青年看着怀中渐渐入睡的婴儿,嘴角一下就荡了开来。    真好,从此便不再是一个人。    就在鹿妖闭眼的那一刻,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出一声叹息,在山间回荡开来。 第二章 随父降妖    时间如白驹过隙,十几载后的沂水镇也是越发的繁华。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此时正走在街上,身着粗麻布衣,晶晶吊吊挂了一身,背上背了个竹篓,也不知其中装了些什么物什。    “夜夕!”    少年听闻有人叫他,便停住了脚步,一个身着绸缎的女人从店里走了出来,将手中的油纸包放进少年的手中。    “上次多亏你爹帮忙,这里有几两打卤肉,你拿回去与你爹尝尝。”    “安姨,上次的事我爹已经收了你们的钱……”少年还未说完便被安姨挡了回去。    “都是邻里邻居的,安姨喜欢你这孩子,做点吃的与你,怎的?这点面子都不给啊?”    “那……好吧。谢谢安姨了。”    少年接过打卤肉,道了谢便匆匆离去。    镇外的沂水湖边坐落了一座木屋,屋旁栽了许些树木,纤长的枝条无力地垂落下来,将小屋笼了个严实,一个中年男子此时正坐在树荫中把手中的葫芦往嘴里送去,好不惬意。    “爹,我回来了。”夜夕走向男子,将竹篓放到一边,在他身旁坐下。    “今日有没有啥好东西带回来?”    男子正是吴承道,如今十几载过去,早已没有当初的稚嫩。    “你这点名声迟早被你败光!”夜夕白了他一眼,道:“安姨与我们的几两打卤肉。”    说罢将油纸包丢在他身上,吴承道急忙打开纸包将肉塞进嘴里,又灌上一口酒长舒一口气道:“是上次那个丢魂的老张家夫人?”    “对,就是你烧两张符纸就引魂回来的老张,收了人整整一两纹银。”夜夕靠着吴承道,抓过肉往自己嘴里送去。“还有几两卤肉。”    “你这小子,那张家生意如此红火,一两纹银是小事,咱爷俩没被饿死才是大事。”吴承道看着如今已有他一般高的夜夕不禁感叹道:“对了,今晚的东西你都买齐了吧。”    “买齐了,黄纸,墨斗红线,黑狗血……还有您的红梅酿。”夜夕把竹篓放下,一遍遍地检查老爹所吩咐的用物。    “那便好,只待天黑我们便动身。那陈员外也是命大,只怕再晚几日就性命不保咯。这等好事换作我也只敢想不敢做哦。”吴承道砸吧砸吧嘴道,夜夕白了他一眼没做声,径直回屋做饭去了。    已近夜深。    打更的不知道去哪儿偷了个小盹,此时不见踪影。沂水镇家家户户早已熄灯就寝,吴承道蹲在一家大户的墙角,死死地盯着门口,一旁的夜夕却是早已抵挡不住睡意,靠在吴承道的身上睡着了。    “吱~”    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小心地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然后迈出门,向着镇外走去。    “夜夕,别睡了,快跟上。”吴承道推醒夜夕,两人紧紧地跟在陈员外的身后。    一出沂水镇,陈员外就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而是小跑起来,火急火燎地朝一个方向行去,那模样好似前方有什么宝贝等着他。吴承道父子跟在其身后数百步,以他们的身法倒也不担心会跟丢了。    只见陈员外来到一处田坎边上便伫立张望,连脸上的汗水也没了心思去擦。吴氏父子寻了个不远的藏身地躱了起来,静静观望。    “夫君,奴家可是又让你久等了。”    还未见人就听得一阵香酥入骨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直听得我起鸡皮疙瘩,也不知陈员外痴迷她什么,不动脑子想想,哪家寻常女子会深更半夜与他在此幽会。”吴承道感叹道,“真是世风日下啊。”    “我看你是羡慕得紧罢!”夜夕自觉好笑道。    “闭嘴!你这毛头小子懂个什么。”吴承道脸上无光,呵斥道。    夜夕没有做声,只将注意力放回了陈员外那里。此时陈员外身边多了一道青色倩影,虽看不清面容但想必也是极为妖艳动人的。    “走!”吴承道低声道,夜夕取下身后的竹篓递给他,自己翻手拿住了一面镜子。    只见陈员外早已按耐不住,双手急急褪去了女子的青衫。    “咯咯咯……”女子浅浅地笑起来,雪白的酥肩在月光下显得圣洁而诱人。    “如此良辰美景,不知吴某人是否有缘也能一亲芳泽?”    吴承道从藏身处跳出,慢悠悠地踱步向前。    “啊!吴大师,你怎的在此?”陈员外一惊,跌坐在一边。吴承道却没心思管他,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    那精致的面容和光滑的肌肤犹如从画中走出来一般,一颦一笑都带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怎的?修道之人原来不尽是清心寡欲。咯咯咯……”    “妖孽!不潜心修炼却尽行害人之事,既被我吴某撞见,就留你不得。”    吴承道一改嬉笑,剑眉一竖,手指捏了几个法诀,竹篓内的黄纸飞射而出,在空中形起变化,时而飞禽,时而猛兽急急向女子攻去。    女子见状不敢大意,从腰间掏出一根白色绸缎舞动起来,将飞来的黄纸全部打落在地。可吴承道如今的道行不知精进了多少,手诀一变地上的黄纸又化作小人儿扑向女子。女子将绸缎舞得呼呼作响,却不料这次的小人儿显得灵活无比,在空中飞舞躲避,偶有几个被扫中也用手脚死死抓住绸缎,往上攀爬不曾掉落。    吴承道手指舞动间法诀再变,黄纸小人儿全部燃起火焰,将绸缎点燃向上蔓延。    一时间女子竟有些手忙脚乱,连忙丢掉绸缎,疲于自保。    “夜夕!”吴承道大喝一声。    夜夕早已做好准备,从藏身处跳出将手中的镜子一阵翻转对准女子,柔和的月光聚焦后射向女子,竟如烧红的烙铁入水一般在女子身上激起阵阵青烟。    “啊!该死的臭妖师,不分青红皂白张口便咬!”    哪里还有绝美的容颜和勾人的声音,此时印入眼帘的是一只丑陋的黄皮子,披着一件破烂的纱裙,恶狠狠地盯着吴氏父子。    “啊!”    一旁的陈员外见这几日与自己幽会的妖艳女子竟是一只丑陋的黄皮子,当下受不住刺激,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糟糕!    吴承道暗道一声,黄皮子见此机会随手将一物什射入陈员外的嘴里,转身朝身后树林跑去。    “妖孽,岂能容你脱身!”    吴承道正欲跟上,身体却被陈员外死死抱住。低头一看陈员外早已丧失人性,双眼泛着绿光,嘴里发着类似野兽的嘶吼,口涎鼻水顺着脸庞流了一地,不由的一阵头疼。正欲开口,夜夕已经从他身边冲过,紧跟着黄皮子消失在树林中。    也许是吴承道早早就告知了夜夕的身世,夜夕决不允许任何一只妖从他手里跑掉,决不允许!    黄皮子身形灵活,几个闪身便从夜夕的视线中消失了。夜夕也并不急,那丝若有若无的妖气一直指引着他往正确的方向前进。    不一会儿就来到一间破烂的庙宇前。太久没有了香火,整间庙宇显得无比阴森。夜夕定了定神,随后踏进庙宇。    只见那黄皮子此时正坐在一座倒塌的铜像前,又恢复到之前那貌美女子的模样,只是脸上的皮肤已经皲裂开来,让人有些胆寒。    “哎……奴家好不容易炼成了一张皮就被你们给毁了,怎的这等不懂怜香惜玉。” 幽幽的话语从前方传来,只见她缓缓地转过身,一双媚眼看向夜夕。    夜夕没有应她,只将铜镜抛向空中,口中喃喃念了几句口诀,铜镜一下长了几尺,镜子后的阴阳鱼也缓缓地转了起来。    “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夜夕的话仿佛充满了魔力,让黄皮子下意识就朝镜中看去。    “我看见,看见一个好美的女子,正依偎在一名男子身旁,好生让人羡慕。”黄皮子像失神一般走向铜镜,伸出手想去触碰,却又生怕碰碎这般美梦,生生地停在了空中。    “那是我吗?”黄皮子突地转过头看向夜夕,眼神里野性尽失,只有憧憬,“是我,对吗?我也想变成一名女子,去爱一个人。”    “抱歉,你没机会了。”    夜夕并没有为黄皮子的话所动,手诀一变,铜镜里射出耀眼的光芒,将黄皮子笼罩在其中,阵阵青烟从她身上冒起,终是没撑住,跌坐在地。    “我什么都没做,只想变成一名女子,去爱一个人。”    最终,黄皮子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于空中,只有那件青纱掉落在地上。    “夜夕,那陈员外……”    吴承道从门外跑进来,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一件青纱摆在地上,只得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那员外气血饱满,精气神未损,只是几日熬夜有了些许黑眼圈。我本想敲打那黄皮子一番便放她去罢,可你这……”    “她是妖,就够了。”夜夕冷冷道,收好铜镜便走了出去。    吴承道听罢,站在庙中一阵愕然。    也许我不该告诉他?哪怕纸包不住火,迟一点知道也是好的。    吴承道有些纠结,便不再去想,只下定决心来日方长慢慢转变夜夕的想法。    凉风徐徐,刮过空荡的庙宇,几片残叶盘旋落下,宛若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    第三章 悬赏    沂水镇不大,但却整日都热闹非凡。    夜夕背着竹篓,跟在吴承道的身后,终是少年,目光被来往过去的行商和随处可见的吆喝声吸引而去。    吴承道无事的时候总会带着夜夕上街游荡,又或是去听书,又或是去唱曲,葫芦被他绑在腰间随着步伐敲打在匕首上,发出“梆梆”的声响。    突然街边的人们都停下手中的忙活,嚷嚷着朝一个方向涌去。    “走,看看去。”夜夕拽过吴承道,跟着人群走去。    “悬赏!近日本县有大妖作祟,本县的妖师数次讨伐均无功而返,故在此向邻地的妖师们求助,但凡有大能者降服此妖,本县令必将重赏!”一名男子此时正扒着一张黄布大声读道:“落云县县衙宣。”    “怎的,落云县也遭遇妖魔不幸?”    “是啊,若非不是到了危难关头怎会发布此悬赏。”    “世风日下,妖魔当道,何处安好?”    人们开始议论纷纷,在当下但凡是关乎妖魔,总会惹得人们心中恐慌。    “夜夕,走,回家。”吴承道一把拽过夜夕,挤开拥挤的人群,消失在街头。    “爹,我们是要去落云县吗?”夜夕坐在沂水湖边,望着湖水发呆。    “夜夕,落云县的妖与我们往日遇到的妖不同,只怕是成了精有些道行了。那落云县数得上名号的妖师就不下数名,哎,凶多吉少。”吴承道举着他最爱的红梅酿,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    “你可是有些怕了?”夜夕转过头,嘴角挂笑。    “出生牛犊不怕虎,你这毛头小子又懂些什么。”吴承道灌下一口酒,开口道:“我们之前所遇,可都算是小打小闹,普天之大,又得见几许?没必要为了缥缈的名号和金银铜臭而白白丢了性命!”    “那你学道降妖是为了什么,若是为了图个安生快活何不耕田种地,行商敛财倒也清闲自在。”夜夕毫不在意地道,吴承道听后一怔,眼神划过沂水湖,显得有些空洞。    ……    “爹,为何我们不多等几日,待其他妖师汇合后一道前往?”    吴承道死死地拉着面前那道身影的衣摆,那身影愣了下,俯身拍了拍吴承道的头叹道:“承道,不会有妖师来了,我们求助令已发出多日,要来早来了。”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只怪我们沂水镇拿不出他们想要的。走罢,再拖几日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生命受害。”    吴承道尚且年幼,不能理解那个身影的话,更不能理解他明知力不足却为何偏要以身试险,只得懵懵懂懂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他将匕首和残书放进他怀里叫他快跑,自己却被贯穿拉进洞穴,吴承道才如梦般惊醒,发疯一样地跑下山,挨家挨户地敲门,哭喊。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都亮着灯却没人应他,是睡着了吗?    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唯一明白的是那晚过后他便是一个人,他不在乎同龄的孩童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也不在乎家家户户一到夜幕就熄灯闭门,更不在乎那洞穴中传来的阵阵嘶吼。    有时,他更想那妖从洞穴中冲出,来到沂水镇街上,看见一个孩子在漆黑的街上游荡便一口吞了他。    直到后来,那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独自上山,人们听到他站在山上不断地嘶吼,哭闹大笑,看见他站在洞穴前浑身浴血宛如疯魔,个个避之不及。    可他们又可曾想到,沂水镇几年未敢亮起的夜灯重新点燃是拜谁所赐,又可曾想到终有一天会跪倒在面前的疯魔脚下苦苦哀求。    就这样吴少年变成了吴大师,终日游荡在热闹的沂水镇,心却像积了千年寒雪。    直到那夜,他抱起了夜夕。    相同的命运悄悄融化了他心中的寒冰,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    再也不是一个人在寒凉的夜里伫立沉思,而是手忙脚乱地打翻了米羮碗,被尿湿了粗麻布衣。    “夜夕,我们走罢!”吴承道回过神,用手轻轻拂过夜夕的头发。    “好嘞!”    夜夕背着竹篓跟在吴承道身后,夕阳将他俩的身影拉得老长,隔着老远还能听到葫芦撞击在匕首上。    “梆梆。”    ……    几日过后,吴氏父子终是到了落云县,从未离开过沂水镇的夜夕更是被落云县的繁华所吸引,但他知道此次前来事关重大,老老实实跟着吴承道走进衙府。    宽敞的会客厅此时早已被人挤满,显得熙熙攘攘。    “啪啪。”    一个身穿华贵官府的人从后堂走了出来,拍了拍手便坐上了正椅,端起一旁的茶杯细细品味了起来。一时间众人也不得做声,只将目光都投向他。    “此次本县遭遇此劫,广布悬赏,希望各位都能一展所长,降下此妖佑一方平安。”    那人想必就是县令,声音不大却显得中气十足,“此妖非比寻常,是何妖,道行如何我不知。”县令停顿了下,接着道:“只知本县有五名妖师相约前去降妖,却无一归来。”    县令的一番话如同石子掉进潭水,激起了一阵涟漪。厅内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一时间好不热闹。    “本县令知道此次降妖凶险万分,故张榜悬赏,望集众妖师之力降服此妖,若有心而力不足者可现在离去。”县令又端起茶,慢悠悠地道。    话音一落,场中众人皆是相视沉思。    “县令大人,我自知能力有限,不敢担此重任,就此离去。”    一个中年男子向县令拱了拱手,转身走出衙府,又有十数人犹豫了一下紧随其后。    “大人!俺是个粗人,只想知道此次的奖赏是什么,可值得我们置之生死?”    一个手持双锤的草莽大汉站起身,洪亮的声音压过了众人的窃窃私语。在场还有十数人,听得他这番话都暗自点头。    “此次降妖若是成了,我落云县愿出万两白银。”县令此时也站起身,看向众人道。    万两白银虽是不少,但与性命相比还是落下许多,众人暗自摇摇头,沉默不语。    县令见众人都未做声,便又道:“此次事由我已发书上报,得圣上允诺,如若功成,官位加身,更有甚者可进那降妖司。”    此话一落,让众人心底皆是一颤。    降妖司可是朝廷最为依仗的机构,护得一国平安,受万人敬仰。而且降妖司内汇集八面十方的高手可相互指教,更有无数降妖法门任意研读。无论从名利还是从追求修为,这确实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啪!”一名秀才模样的青年收起手中的折扇,随意问道:“大人,万两白银虽多,可我们在场十数人总有人会装模作样,寻一安身庇护之所,待功成之时便跳出来受功领命,这可怎么算?”说完,眼神有意无意地朝夜夕扫来,许是嫌他年纪过小。    “嘿!你这小白脸。在座各位都未见退缩,想必定是同道中人,自有法门,断不会为了浑水摸鱼来此白白丢了性命。倒是你莫不是在姑娘身上丢了风度来此卖弄口舌,显摆威风罢!”    一位壮汉推开人群走了出来莽声道,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你这莽夫!”青年瞬时涨红了脸,正欲发难。    “安静,我相信各位妖师都是大德大能之人,我方才所说万两白银还须各位相互监督,只要功成,由你们自行分配。”县令此时站出来圆场道:“至于降妖司,每人均有机会,能不能通过测试进入降妖司得看你们自己的本事。在众位妖师降妖之前,会有专人安排衣食住行,也请各位不要藏私,小露几手,让本县令心里有个底,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在此谢过县令大人。”    众人应声道,随后便有衙役上前,将众人带向客房。    吴氏父子跟着几名衙役到客房安顿好后,一名衙役拱手道:“还请大师显露法门,我也好向县令有个交代。”    吴承道随手一比划,身上的黄纸便散开来化作鸟兽冲向门外,在一棵柳树上贯穿出几个小洞。几名衙役被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忘了说话,而夜夕终是少年心性,将铜镜抛向空中,指着一名衙役喝道:“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那名衙役失神地望向镜中,竟是他身着华丽贵服,在本镇最好的酒楼内吃酒寻欢,十几名莺莺燕燕将他围绕在中间,面前的圆桌上尽是金银珠宝。    “收!”    夜夕将铜镜收回,那名衙役宛若美梦被人搅了,有些恼怒,看见同伴都在掩嘴偷笑才恍然大悟。“请两位大师好生休息,如有需要只管招呼我们便是。”说完,脸上自觉如火烧一般随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你这小子。”吴承道好气又好笑,不知该怎么说。    夜夕吐吐舌头,道:“爹,这次应该没问题吧,我看有十数人,个个都心高气傲,想必手段也不差。”    “哎,你哪里知道,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有些不安。”吴承道叹了一口气,道:“不必多想了,你这次紧紧跟着我,既来之则安之,早点休息罢。”    “恩。”    第四章 惊遇上仙    翌日,天还未大亮,众人便已被请到会客厅。    夜夕随意看了看,将他父子二人算入此去降妖的妖师共有十五人,此时正坐在座位上随意攀谈着。    县令见人已到齐起身道:“那妖就在落云县主道旁的翠屏山上,距此有几十里地,我已安备马车将各位妖师送至山脚,希望众位各显神通还落云县百姓安生,本县令祝众位一举得胜,安然归来!”随后拿起身旁的酒杯一饮而尽,众人也纷纷端起酒杯饮下道:“承县令吉言。”    赶至翠屏山已近晌午,明晃晃的烈日射得夜夕有些头晕。    “诸位大师,前方便是翠屏山,我等就在此等候,恭祝大师们得胜归来!”一名衙役下车抱拳道。    一行人还礼后便向山上行进。    踏进翠屏山就宛如踏进另一个世界,这里的树木过于茂密,连阳光也只得几缕偷摸着射进来,当众人爬到半山腰时,已经几乎不可见光。    “我总感觉有些不寻常。”那秀才模样的青年突然停下脚步道。    “你这小白脸该不会是怕黑了吧。”昨天出言嘲笑他的莽汉一抹脸上的汗水出声道。    秀才白了他一眼,又向四周张望。“在场哪位没有见过世面,只是这有些不寻常。”他皱起眉头细细作想。    也许确实说得众人心中有些异样,一时间都停下了脚步。    “好似……好似自打我们踏进山中,就未曾听到虫鸣鸟叫。”    一位老者突然出声,他的手上还把玩着一只长相奇丑的蟾蜍。众人听闻,心中一惊。    “对啊。你这一提我们才发现。”    “此山不知绵延几里,却不见一只活物。”    “更重要的是……我没有发觉丝毫的妖气。”吴承道此时也突然出声,望着紧张的众人道:“这种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此地无妖,另一种……”他定了定神接着道,“另一种则是此妖修为已可将妖气收放自如。”    其实不用他点明,其余人都已经猜到了。只是被他一说,像是往众人心上放了一个秤砣。    “既然已经来了,我们便小心点就是了。各自使出你们的看家法门,任它道行再深,也架不住我们众人齐心。”    就在众人犹豫止步的时候,手持大锤的壮汉大喝出声,他那洪亮的声音也定了定众人的心神。    “对,象大架不住蚂蚁多!”    众人又开始往上走去,吴承道转身对夜夕道:“跟紧我,小心点。”夜夕听了点点头。    象大架不住蚂蚁多?    可是,那得牺牲多少蚂蚁啊。    随着众人的深入,山里的景象也越发诡异,无数鸟兽的尸体摆在地上,随处都可见丝状物或缠在树上,或掉落在地。    蟾蜍老者挑起来仔细看了看,用手捻捻后向众人道:“应该是蛛丝不会错。”    不用他再多说众人也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嘶嘶。”    一道身影快速掠过,众人急急转身却什么也未发现。    “大家当心,向我靠拢!”    手持大锤的壮汉一碰双锤,大喝道,话音还未落,壮汉脚上就被缠上几缕蛛丝向树顶拉去。    “当心!”    众人齐齐抬头,才发现头顶的树叶间拉着许许多多的蛛丝,形成一张大网将他们笼罩在内。一只黑色的巨型蜘蛛正趴在蛛网中,背上尽是花花绿绿的图案,八只鳌肢随意地晃动着,闪过一阵刺眼的寒芒。而那颗脑袋却是一个女子的样貌,此时正从嘴里吐出蛛丝将壮汉拉向自己。    “妖孽!看锤!”    那壮汉又惊又怒,双手一抡,两个铁锤开始泛着红光快速旋转起来,他仰起身借着蛛丝的拉力狠狠地将铁锤砸向蜘蛛精面门,    蜘蛛精仿佛没注意那呼啸而来的铁锤,两只尺长的前鳌顺着一划,竟将壮汉的两个铁锤从中间整整划开,然后嘴里弹射出如针一样的舌头插进壮汉的头骨。    “啊!”    壮汉只发得一声惨叫便命丧黄泉。眨眼工夫,一个七尺壮汉便被吸得只剩下一张人皮,被她从树顶抛下,掉在地上荡起灰尘无数。    “这修道之人的精髓比之普通人要美味多了。”    那蜘蛛精舔舔嘴,从蛛网跳到树上,八只长鳌慢慢地往下爬。    “啊!”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名站在最外面的妖师就被一把镰刀穿透胸膛栽倒在地。一只巨大的螳螂正站在他身后,用嘴慢慢吮吸着自己镰刀上的血肉,露出一副极为享受的表情。    “嘿嘿,娘子所言极是!”那螳螂妖阴恻恻地笑道。    两只大妖!    众妖师无疑被当头棒喝,一个照面就已经死了两个妖师,不少人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大家别慌!随我降妖!”    那名秀才大喝一声,如同惊雷一般炸醒众人,随即打开折扇朝蜘蛛精划去,一时间大风四起,其间还带着丝丝惊雷,硬生生挡住了蜘蛛精。    “好!”    众人眼见秀才竟是如此人物,不禁信心大增,纷纷祭出法宝朝两只大妖攻去。    那老者不知掏出什么物什丢进蟾蜍嘴里往前一抛,蟾蜍落地时已变得丈大,张口一喷,一股紫绿色毒雾竟追着两个妖物飘去。莽汉撕扯掉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只见其背部有个复杂玄妙的纹身微微发亮,不一会儿,莽汉肌肉隆起,手脚竟长出锋利的指刀,一个弹腿就已经到了螳螂妖的身下,双手齐齐向他胸口刺去,被螳螂妖用镰刀架住。    一时间场中法宝四起,风火雷电肆意交加,好不热闹。    “你在一旁伺机而动,别进来!”吴承道急急叮嘱了夜夕一声,手持匕首加入战局。    夜夕见场中情势紧张,哪里听得,当下祭出铜镜捏了几个法诀,铜镜便长了几尺。他见那螳螂妖正背对自己与莽汉打得火热,暗道一声好机会,随手一指,一阵金光从镜中射向螳螂妖。    “啊!该死的小兔崽子,一会我定将你剥皮抽筋!”    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得螳螂妖惨叫一声,转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恶毒。    莽汉见螳螂妖分心,当下抓住机会,双手用力一掏,指刀刺进了螳螂妖的胸膛,刚想用力再进一步,却发现指刀被卡住一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紧接着就只觉得天旋地转,看见自己的无头身躯狠狠地栽倒在地。    “小崽子!受死!”    螳螂妖恨恨地朝夜夕飞来,两把镰刀闪着令人胆颤的寒芒。    “尔敢!”吴承道目眦尽裂,匕首脱手而出化作炫光挡住了螳螂妖的去路。    “喝!”    吴承道掐指一比划,皮绳如蛇一般向螳螂妖缠去,却只见其镰刀交错,几道寒芒一闪,皮绳便断成几截落在地上。随后跟上的蛇形匕首眼看要射中螳螂妖的身躯,却被他背后的羽翼暗光一闪,拍飞出去。    螳螂妖没有去管吴承道,几个闪身却是盯着夜夕飞了过来,恨恨开口笑道:“小崽子,我看这次谁能救你!”    夜夕心中一惊,脸上冷汗陡生,在锋利的镰刀即将掠过面前时急急招手将铜镜挡在身前。    “轰!”    一股巨力从镜身传来,将夜夕震飞出去,身体如断线风筝跌落在一边。螳螂妖正欲乘势而追,不料脖子上一条红绳卷来将它拉回后方,几名妖师将其团团围住,风火雷电齐齐往上招呼。    “啊!”    只听得一声惨叫,蜘蛛精将蟾蜍的毒雾使劲一吸转身吐在了一个妖师身上,那妖师身体像是被岩浆洗过一般开始融化,片刻功夫就成了一滩脓水。又有两名妖师避之不及被她的鳌肢刺了个对穿,当场毙命。    场中众人一时间拿不下两只大妖,又长时间斗法,均有些力不从心了。    那名秀才斜眼看了看场中局势,心中当下决断,用扇子打退蜘蛛精的长鳌,飞身射向树林外,其他人心中一紧,各自打起了小算盘。可事与愿违,秀才还未跑出多远,就一下撞在一层透明薄网上,任他拼命撕扯也动弹不得。    “现在想跑却是晚了,我早就做好准备等着你们这些美餐送上门来了。”蜘蛛精看着众人的脸色不由感到心头一快,下手又重了几分。    “既是没有退路,我等就拼死一搏!”几名妖师下了决心,不要命般催动自身潜力向蜘蛛精攻去。    另一边螳螂妖更是勇猛,手起刀落又割掉几人的脑袋,吴承道此时也面色苍白,有些头晕眼花,右手的伤口还在往外汩汩冒着鲜血,没了力气去催动地上的匕首。    夜夕也因为挡下螳螂妖的致命一击被反震受伤,此时跌落在一边体力不支。    今日怕是要栽,这两个妖物修为实在厉害。吴承道暗自想到,该如何让夜夕逃走?    “你且留下几个!明知我不喜食死物!”蜘蛛精见妖师只有五人还在苦苦支撑,不由大急。从嘴里吐出一道道蛛丝将剩下众人绑于树上,螳螂妖见大局已定,便捡起地上的尸体随意撕啃起来。    “其他人你随意处置,那个小崽子定要留于我,讨厌得紧,我要划七七四十九刀让他活生生疼死。”螳螂妖口齿不清地道,时不时还吐出两根骨头。    “你到想得美罢,那少年精血不知有多美味,岂能让你?”蜘蛛精将舌头刺透一人头颅,在其惨叫声中吸干血肉舔舔嘴唇道。    “夜夕,只怕这次我们凶多吉少了。”吴承道转头看向夜夕,嘴唇有些颤抖。“你怕吗?”    夜夕脸色苍白,手脚发抖,耳边还传来吮吸声和啃食声,此情此景换作再胆大的人只怕也是哭爹喊娘。    “没事,爹。我不怕,下辈子我们再做父子继续降妖。”夜夕咬咬牙,颤抖地道。    “小帅哥可是还有些遗愿未完成?告与姐姐,说不定一时心软便放了你。”蜘蛛精许是怕螳螂妖浪费她的美食,径直朝夜夕走来。    “被你这一说倒也真有些事想做,那便是恨不得杀尽天底下所有的妖!最好便从你开始!呸!”夜夕待蜘蛛精靠近他,便一口唾沫朝她吐去。    蜘蛛精倒也不气恼,围着夜夕转了一圈俯在他耳边轻轻道:“便叫你嘴硬罢,一会我将前鳌从你的天灵盖插进去,再从你下身穿出,你可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    夜夕冷汗一下子从脑门冒了起来,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    “你这妖精,吓唬一个娃娃作甚?有什么朝你爷爷我使罢,让我看看你的手段是否如你所说那样痛快?”吴承道在一旁大声道。    “我可没工夫和你们磨嘴皮。”蜘蛛精舔舔嘴唇,将前鳌高高举起,那鳌肢上闪过的寒芒刺得夜夕眼睛有些生疼。    “妖孽!受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啸似从远方传来,又似从心底响起。    螳螂妖瞳孔猛地一缩,大叫一声:“娘子,快跑!”    “咻!”    只见一柄法光巨剑拖着长长的气浪,夹着铺天盖地之势从远方飞来,剑身未达,气势就已压得四周的树木尽伏于地。    “跑!”    螳螂妖又是一声大吼,随即闪身来到巨剑前方,尖牙一咬,两把镰刀已变得乌黑闪亮,看似刚刚一战并未让他竭尽全力,可在巨剑威势下他却只能勉强抬起双刀架在胸前。    螳臂当车!    只一刹那,巨剑便粉碎了他最傲人的武器,穿过他与蜘蛛精的身躯,在即将刺中夜夕的时候却消散于虚无。    夜夕惊住了,那是什么样的威势,让他如若不是被绑于树上的话只怕要跪伏于地瑟瑟发抖。莫不说他,哪怕是吴承道和幸存的妖师都被这一幕深深震撼住了。    伴着几声清脆的鹤鸣,只见几道身影立于仙鹤背上缓缓落下。左边是一名身着粉色绫罗的年轻女子,一条丝绸穿过她的手臂和纤腰,冷艳的容颜让人望而生畏。中间一名身着淡青色锦袍的中年男子,刚毅的面庞此时带着一丝柔和,让人不禁心生好感。而旁边则是同穿淡青色锦袍约莫二十的少年,正叼着草根,笑眯眯地坐在仙鹤背上望着夜夕。    “诸位受惊了,我乃太清宗门下弟子,刚与同门路过此地发现有争斗之声便下来探查一番,可还是晚了一步,望诸位见谅。”中年男子开口道,声音如同晚风拂过树林,让人听了只觉一阵舒适。    夜夕等人早已活动无恙,幸存的妖师听闻中年男子开口立马跪倒在地,道:“原来是太清宗的上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日有幸得以目睹上仙之威实乃我等之幸。”吴承道虽早早听闻太清宗威名,却第一次见此等威势,只以为遇上仙人,也跪拜在地。    “诸位道友万不可如此,同是修道之人不敢称仙,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快快请起!”中年男子见此场景深感头疼,连忙上去将众人扶起。    只有夜夕还呆呆地伫立在那里,让那少年大感好奇,围着他转了两圈,用手敲了敲夜夕的头,笑道:“莫不是受惊过度,坏掉了罢?”    “云风!不得无礼!”中年人见少年如此行为连忙出声呵斥。    “你说,那一剑之威,怎会如此?”夜夕脑袋里还在回想刚刚飞剑之势,喃喃道。    “哦,你说那个,我的修为还不够,剑势不能收放自如倒是让你见笑了。”那被唤作云风的少年满不在乎地答道。    夜夕一怔,回过神来,却见云风脸上没有丝毫说笑的样子,确是在懊恼自己修为不足。    “这位小兄弟倒是年纪轻轻就敢行除魔卫道之事,此等勇气确是少见。如若小兄弟也想窥得大道习得真法,我太清宗倒是马上要开门收徒,你大可来尝试一番,只是此去路途有些遥远,若真有此心还需立马动身,我等有急事回宗,也不便带你。”中年男子看着夜夕笑着道,“诸位,我们就此告辞了!云风,我们走罢。”    三人重新踏上仙鹤,云风转过头对着夜夕眨眨眼,道:“一定要来哦!”一旁的女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仙鹤长鸣一声,冲天而起,几个呼吸就已消失在天际。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幸存的妖师劫后余生,满心欢喜地取下大妖的内丹下山领赏去了,至于死去的妖师,干他们这一行当早已见惯这些,吴承道拍拍夜夕的肩膀也随着他们去了,夜夕还在望着仙鹤消失的方向默默出神。 第五章 求道之路    回到落云县休整了几日,吴承道便在夜夕的催促下踏上寻道之路。由于身上有了不少纹银,一路上倒也衣食无忧。    “夜夕你可想好了,真要拜入那太清宗学习仙法?虽说你天资聪慧,但那仙法却不像民间草术,得大成者可谓少之又少。”吴承道躺在马车里悠然自得地道,时不时又举起钟爱的葫芦。    “那是自然,好不容易有这等机会,总要去试上一试。”夜夕戴着草帽,手里拿着缰绳不断调整马匹的方向。    “早听得太清宗、武玄门和玉莲教是修道圣地,三大圣地坐落在南荒的边境,威慑南荒妖族护得我人族兴旺。”吴承道砸吧砸吧嘴有些意犹未尽,接着道:“你若是真能通过考验入得太清宗,那可真是莫大的仙缘。”    “爹,那您当年为何不前去尝试一番。”夜夕转过头,好奇的问道。    “我……我这不是今日才知晓太清宗也会开门收徒么?”吴承道叹了口气,似有些遗憾道:“你要知道,凭我的资质,那若是入了太清宗,早就威名传世,飞升入仙了!唉,说到底,始终机缘未够。”    “知道知道!”夜夕只觉一阵好笑,却没有去泼吴承道的冷水,心里满是憧憬,恨不得一下就能飞到太清宗。    太清山,太清宗内。    “禀师尊,此次前去落红峡并未发现炼尸门总坛踪迹,那落红峡山势险要、洞穴繁多,我等寻觅数日只摧毁了炼尸门遗留下的一个分坛。怕是炼尸门已经举教南上,藏于南荒之中了。”当日搭救夜夕的中年人此时正站在一个器宇轩昂的大殿躬身道,“只是……只是那落红峡周所住村民全部遭遇毒手,连尸骨也未曾发现,想必是被炼尸门一同带走了。”    话音一落,在座十余人均是吸了一口冷气。    “这些魔门贼子当真该死!竟犯下如此滔天罪孽!望师兄准许,我愿前往那南荒追寻炼尸门踪迹!”一位赤发长须的老者满脸怒容地站起身,朝主座躬身道。    “洪毅,你这性子怎的几十年还不见改进。你既已做了刑罚长老,这等事便不与你管,况且那南荒方圆数十万里,炼尸门有心躲藏,便是举全宗之力也不见得能寻到。”坐在主座之人便是太清宗宗主玄青真人,他用手安抚洪毅坐下,缓缓道:“近些年来,那魔门中人屡屡生事,其中以万骨宗、炼尸门和枯木冥最是猖獗,其下又不知多少魔门小教在一旁虎视眈眈。”    玄青真人顿了顿,接着道:“更别说南荒妖族一直野心不死,仅靠我宗之力却是有些为难,待我修书与武玄、玉莲商量之后再行定夺。”    “再多等些时日岂不是又要无故生出事端!”洪毅随手一挥袖袍,转脸坐下,似有些赌气道。    玄青真人有些哭笑不得,他也知道这位师弟的性子,便不去搭理,转身看向中年男子道:“少华,今日宗门大开,收徒授道,你等可切要加强戒心,以防魔门妖道前来滋事。”    商少华抱拳躬身道:“谨遵师命。”    玄青真人见众人无议,便道:“当下形势动荡不安,众位师兄弟也应各行其职,卫我太清之名,扬我正道之威。”    众人纷纷起立,抱拳应声。    太清宗下石林城内此时正是热闹非凡,来往的行商、杂耍的艺人、吆喝的摊贩都让刚到此地的夜夕目不暇接,吴承道倒是没多大兴趣,在马车内昏昏欲睡,直叫夜夕赶紧寻了地儿落脚。也亏得石林城地大,光是酒楼便有数十家,饶是如此吴氏父子也是千辛万苦才寻得一处小酒楼得以安身。虽说是小酒楼,此时也是人来人往。    吴承道仗着身上有了不少纹银,点菜时只管往好的招呼,夜夕倒对钱财没有概念,只管吃饱喝足便好。此时他的心思全放在打量周围的人上,酒楼中有许多 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想必都是此次前来拜师求道。    在他右边是一位粗犷的少年,身上随意挂着一张兽皮,头戴一顶毛毡,打着赤膊露出黝黑的皮肤,让人隔着老远都仿佛能闻到一股风沙味儿。前方是一个女孩,鹅蛋般的小脸温润圆滑,两条长辫随意搭在布衣上却丝毫不影响她清秀的气质。女孩发现夜夕正在看她便停下筷子啐了他一口,弄得他脸红耳赤,不敢再看。    小小的沂水镇哪里见得这么多风格迥异的同龄人,夜夕不由得一阵兴奋,暗自庆幸有如此机缘,不必守在沂水镇那一方水土坐井观天。    “少爷,想必此次入门考验您应是信心十足吧。”一道声音惹得酒楼内不少人转头看去,只见几个仆人正围着一个身着华丽丝绸的胖小子大献殷勤,又是端茶又是扇风,在这个小酒楼内倒显得有些突兀。    “那是自然,我爹每年向太清宗不知供了多少银两,灵草矿石更是无数,想入得山门那还不易?只是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罢。”那胖小子丝毫不避嫌,言语间透露出一股傲慢。    “那我等就在此恭祝少爷修得大道,早登仙位,到时候莫忘了我们几个小的。”其中一人见风使舵道。    “你们几人跟了我多年,我自不会亏待,登仙位那等美事自是轮不到我,但至少混个内门,哪怕资质不佳也可挂在太清门下混个凡职,便不虚此行了。”那胖小子显然很受用,哈哈大笑道。    “没想到求道之路竟也如此鱼龙混杂。”夜夕转过头感叹道。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你管他作甚。”吴承道倒是行走江湖多年,对这些门道倒也不太感冒。    “没想到年纪不大便如此厚颜无耻,前途确实不可限量。”一道微弱的声音从角落传出,瞬间吸引了众人,不少好事者趁机起哄叫好。    “哪里来的乡野匹夫在此乱吠,我家刘大少何等尊贵,岂能容你羞辱?呸!”所谓狗仗人势,胖小子还未说话,一个仆人便跳了出来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只道普天之下众生平等,却未见你家少爷有何尊贵之处!”那道身影缓缓地转过身来,浓眉大眼,十八九的样子,身形略显魁梧,与一般农家子弟并无两样,只是身上那淡青色锦袍着实有些耀眼。    “啊!是太清宗门下弟子!”不知谁惊呼了一声,引起一片哗然。    那仆人哪里想到得罪了太清宗弟子,一时间吱吱呜呜不敢说话,两条腿像杖下的面条一样不住地打颤。    “怎的?太清宗弟子什么时候也干起仗势欺人这等事来了?”那个胖小子并未因对方是太清宗弟子而变色,显然也是见过世面,当先反咬一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座众位都是慧眼如炬,只是我出身贫寒,能有今日全凭自身努力得来,看到某人的富家做派有些食不下咽而已。”那太清宗弟子似没了兴趣,转过身不再搭理那胖小子。    那胖子一时气急,打又不敢打,嘴巴上也占不了便宜,脸上憋得通红,只道:“莫以为我在太清宗没人,今日之事我便记下了,咱们来日方长。”说完,便叫上一众仆人在嘲笑声中灰溜溜地走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太清宗弟子身上,他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若是太清宗下尽是此等弟子,那真当是不负盛名。”夜夕感叹道,心中更是神往。    “那是自然,太清宗传承千年,便是有败风坏俗之人也是甚少。”吴承道允了口酒,道:“此次若你真有幸过了考验入了山门,那修道成仙是其次,最为重要的是修身养性,磨了性子才好。”    “这我自是知道。”夜夕草草答道,满心想得却是明日考验之事。    此时夜幕已逐渐降临,却仍有不少行客还在陆陆续续赶到,可见修道一事确是被世人所向往,可却不知得道者又能有几人尔?    第六章 拜入山门    天还未大亮,就已经有不少人朝石林城外的太清山涌去,夜夕也迫不及待地拉上吴承道加入到人群中。    约莫几炷香的时间众人便已赶至山脚,只见太清山巍峨耸立,绵延不知几里,抬头望去只得见山腰云雾缭绕,不识山顶真貌,其间不时传来鹤鸣鹰啸,让人心旷神怡。又见得一条旷阔的石阶曲折蜿蜒,从山脚盘旋而上,其旁立一石碑,上书“登云梯”,字体刚劲力道,笔锋锐利,倒不像是精雕细琢,而是挥刀洒墨一气呵成。登云梯旁树木参天,花草成簇,不时冒出一两只小动物向下张望,颇显灵动。    “想必这便是第一道考验了。”夜夕望着登云梯上不少攀爬的人感叹道。    “那是自然,凡成大道皆属大毅力者,若就此望而生畏便不用进行后面的考验了,我们走罢。”吴承道望着这一景象,也来了兴致。    待父子二人爬至山腰时已是晌午,来到一处场地,不少人在此排队等候,队伍前方有许多太清宗弟子,在地上立起一道道法阵,待受试者一站上去便盘问身世来由。    夜夕排在队伍中却不时见前方有人初筛未过,脸上尽是愤愤不平,或是懊恼、气急败坏的神色,匆匆离去。    难道这初试也如此之严,也不知那法阵有些什么用途,竟筛掉如此多的人。夜夕心想,手心也不自觉捏出了汗。    在场人数虽多,但初试进行也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吴氏父子。    法阵旁站着一胖一瘦两名太清宗弟子,此时见夜夕正要一脚踏入法阵便出声叫住了他。    “哎哎哎,莫急,你在太清宗可有引荐人?”那名瘦子打量了下吴氏父子的行头,出声道。    引荐人?还有这等说法,那云风三人也算不得引荐人罢。夜夕心想,便摇头道:“没有。”    那两名弟子对视一眼,便不耐道:“未有引荐人便到后方等候,待其他人先试。”    夜夕一听有些恼怒,大声道:“该是轮到我为何又让我重新等候?”    那名胖子冷冷一笑,道:“你听是不听?别耽误了别人的正事,惹恼了我们便取消你的资格。”    夜夕正欲发怒,却被吴承道使劲一拉。吴承道行走江湖多年,哪能不知道其中名堂,挤身上前笑道:“两位小哥,引荐人我们倒是没有,但引荐物却有不少。” 说罢,用手将不少银两偷偷塞入两位弟子怀中。    两位弟子收好银两,这才露出笑脸道:“既是这样,那便来吧。”    夜夕暗叹一声,走上前立在法阵中,被问到身世来由便如实作答,顺利通过了初试。    “你就送到此地下山等候罢,若是太阳落山后还未见得他下山,你便可以放心离去了。”吴承道正欲跟上,却被两名弟子拦住,想必后面的路便需要夜夕独自面对了。    夜夕这才从喜悦中回过神来,从小便与吴承道朝夕相处,从未分开,此时一股不舍涌上心头。再看那吴承道身影略有佝偻,两鬓不知何时爬上几缕白丝,一阵心酸,不禁流出两行清泪,朝吴承道方向跪倒在地,呜咽道:“爹,夜夕不在您身边便没人帮您去打红梅酿,没人帮您洗衣做饭,降妖时也没人在一旁帮忙助阵,您可得照顾好自己,待我能下山之时便回来看您。”    这一举动惹得在场不少人哄笑,也有少数人想到即将与家人分离,偷偷掩面擦泪。    吴承道看着跪倒的夜夕,一阵鼻酸。他回想起这十几年从未有过的幸福,想起自己哼着小曲,身后跟着个屁颠颠的胖小子,想着自己舍不得打酒吃省下钱来为胖小子买糖葫芦,看他吃得满嘴红糖却一脸幸福的模样。    原来在自己心中一直未曾长大的胖小子此时已到了可以离开他独自翱翔的时刻。    终是没忍住,吴承道用手拭了拭眼角,道:“你去吧,我自懂得照顾好自己,倒是你,若真有受不住的那天便回来罢。”    有那么一瞬间吴承道宁愿夜夕通不过考验,两父子又回到沂水镇过回那自由自在的日子。    夜夕含着泪,磕了几个响头便起身朝山上走去,留得吴承道站在场中看着他的背影老泪纵横。    夜夕擦干泪痕,未行得多久便又来到一处场地,比起刚刚那处大了许多,场中的人却少了不少,排成一条长龙。不时有人从前方退回,朝山下行去。    难不成又要来几出?夜夕看着这场景不禁想到,心里盘算着早该揣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可事情未像夜夕想得那样不堪,只见一位中年人手里握着一颗圆滚滚的珍珠在他头上滚过,夜夕只觉得一阵清凉从头顶一直滑过脚尖,好不舒服。中年人看了看发亮的珍珠,朝夜夕点了点头,示意他往后面一间殿内走去。    夜夕进得殿堂,只见有不少宗门弟子候在殿内,还有不少人正闭眼盘坐在地,似在感悟什么。一位青年见夜夕走进便招手示意他过去,待夜夕近身后道:“你且在此闭眼盘坐,用心感受,如若感受到几股清凉的气息便试着将它们引导在一起,从指尖发出。”    夜夕点点头,盘腿坐下,青年随手一挥,几道青芒绕着夜夕盘旋了一周便从他身体各处钻了进去。夜夕闭眼静静地感悟了一会,只觉得从身体内传来几处冰凉,想是那青年人所说的气息,便凝神屏气引导那几道气息朝手指出汇拢。只是那几道气息有些调皮,完全不听夜夕使唤,在其身体内四处乱窜,夜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是将气息汇聚而成,随手朝前方甩出。    青年袖袍一甩将那道青芒接下,朝主座一位老者躬身道:“仅用半柱香时间。”那老者正闭目养神,听闻此声便睁开眼朝夜夕看去,眼里满是欣喜,道:“资质尚佳,去罢。”    夜夕道谢后便起身朝殿后走去,临走时回头望了望,见殿中还有不少人正努力感悟,不觉有些暗自庆幸。    经过一条长廊,夜夕来到一个更大的殿内,四周的红木上刻画着繁奥玄妙的铭文,几根玉柱坐落在殿内散发着晶莹的微光, 厅中摆着许许多多蒲团,不少人都盘坐在上窃窃私语,商少华此时正站在大殿前方细细打量着,见夜夕走进殿内便朝他微微一笑,想必也是认出了夜夕,夜夕还礼后便寻了个蒲团坐下。    不多时,整个大殿便被人坐满,熙熙攘攘闹成一片,商少华见此情景,道:“在座各位既能通过考验来到此地,也算与宗门有缘,从此便是太清宗门下弟子。”    这一开口,殿内瞬时安静了下来,听得终于入了太清宗,众人眼里都闪过一阵欣喜。    商少华顿了下,接着道:“入得宗门只是你们第一道考验,正所谓修道易,得道难。此后还需你们自身勤加努力,切勿仗着有些资质偷懒耍惰,不思进取。你们虽已入宗门,但只得算外门弟子,要想入得内门,需在一年内修得我阴阳玄清诀第二诀。入得内门后三年内须修得第三诀或者有重大贡献者方有机会成为十位长老座下真传弟子。”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虽不知那阴阳玄清诀尚且如何,光听得商少华这一番话便知难度不小,虽他未明说若未达要求会是如何,但在座众位已是猜个八九不离十。    商少华说完,便吩咐几名弟子带着众人往后山行去。    “姓名?”    “吴夜夕。”    “年龄?”    “十六。”    夜夕登记完后,便领了一身衣服、一本册子往厢房走去。厢房是大通铺,能供数十位弟子住入,男女厢房分列在两山上,倒也不担心弄混。    “我与你们说罢,这阴阳玄清诀第一诀也算不上珍贵,早就在民间传开,功效也只是炼气化清、洗髓伐骨,所以太清宗倒也没追究。”厢房内一位少年正坐在床上夸夸而谈,身边围了十几个人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但从第二诀开始便是宗门不传之密,听闻练得这第二诀便可御气造形,一身真气可化万物。如练得第三诀便能以念御物,驱剑升空,莫不逍遥。”那位少年越说越是兴奋,说到口渴时便伸出手,自有人递上凉茶解渴。夜夕虽在一旁整理床铺,耳朵也是竖得高高的。    “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秘闻?”有人提出疑问道。    “在下家中与太清宗中早有来往,这第一诀我在几年前便已开始练起,如今略有小成,说来倒也走在了你们前头。”那少年说到此处有些得意,引得周围众人一阵羡慕。“不过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这修道便是这般,初时简单,越是往后越是不易,这太清宗每年不知有多少人止步于第二诀,被淘汰后又有新人入门,新鲜血液源源不断。但也就是这样才导致第一诀流传民间,名门望族多有收藏。”    “在下名叫孙天扬,以后众位都是兄弟,若修习第一诀有不懂之处尽管来问我,我定知无不言。”孙天扬站起身道,这一番话确实赢得不少好感,顿时便有许多人与他称兄道弟起来。    夜夕对这一套有些不适,只换了锦袍细细研究起刚发的册子,原来外门弟子除了修炼以外还得干伐木砍柴、寻觅草药和喂养灵兽等杂事,夜夕倒是从小乖巧懂事,在吴承道身边洗衣做饭已成习惯,倒不担心吃不了这苦。    只是不知道吴承道少了夜夕的陪伴又是否习惯?       第七章 清修之余    修道的日子不可谓不枯燥,每日清晨天还未亮,众弟子便纷纷起床挑水担柴,一直忙活到中午。匆匆解决了午饭,又要上山采药,喂养灵兽,清理粪便。只有当晚饭吃罢,才可有时间自行修炼。    几月下来,夜夕原本有些单薄的身体竟是壮硕起来,每日与山间草树灵物作伴倒也不觉枯燥,最为惊喜的是那阴阳玄清诀他早已修至第二诀,达成入得内门的条件。夜夕倒也不是那高傲自满之人,有些成绩也未去大肆宣扬。只是修得那第二诀才知晓大道难习,一身真气凝形化些鸟兽器具也还简单,要想化那刀戟斧钺却火候未够。    那少年云风已可凝成巨剑隔空操控,只怕是已经精通第三诀了吧。夜夕默默地想着。    “夜夕,你还在做什么,今日该我们几人下山采购些粮食用物了。”孙天扬隔着老远走了过来招呼道,身边还跟着几个同门。    夜夕连忙起身应道,随着他们一同向山下走去。    “天扬,这石林城我们未曾去得几次,采购用物还需靠你带路了。”一人朝着孙天扬道。    孙天扬家中行商,是石林城三大商会之一,也是富家子弟,虽然如此,但孙天扬并未仗着家中权势对身边的人呼来喝去,平日里对身边的人倒都以心相待,确实在众弟子中人缘极好,算夜夕初到太清结识的第一个朋友。    “这你们放心罢,我早告知家中将用物备齐,此次下山共有两日之时,我也行些地主之谊,带你们在城中好好转转。”孙天扬微笑着道。    一众弟子听得心中一喜,脚下行程不禁加快了几分。    石林城虽地处边疆,但处于交通要道,又倚于太清山旁,熙来人往安生太平,也是一大主城,一众弟子多来于偏壤僻地,并未见过许多大世面,一时间欢声笑语,嬉戏不断。    “这听雨轩是石林城最好的酒楼,我们吃惯了粗茶淡食,今个去打打牙祭,什么粉蒸鲈鱼、油焗猪肘、拔丝飞面……”孙天扬带着众人来到一处酒楼,嘴里滔滔不绝,引得大伙儿一阵口水直流。    “哟,孙公子,我只到你许久未来了,原来是入得太清宗当上仙去了。”那酒楼门口候着的小二一见孙天扬便把白布往肩上一撘,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孙天扬应了一声,众人便跟着小二踏进酒楼,酒楼共有三层,老板许是精通行商敛财之道,那第三层都是留于官宦富家,不向寻常百姓开放,花销自然也贵上许多。众人沾了孙天扬的光,径直朝三楼走去,引得一二楼不少客人观望。    夜夕未经历过这等场面只觉得有些不自在,倒看那孙天扬却有些享受。    “老样子,把你们的特色菜照着上便是。”孙天扬刚一坐定,便把小二打发走了。    “天扬,你以前生活倒是酒足饭余,乐得逍遥啊。”一人打趣道,这酒楼装得富丽堂皇,镶金吊坠,在座之人个个都是文人雅士,衣锦华贵。    “且不说那些,现在倒只想修得真法,这些身外之物早已看得平淡。”孙天扬摇摇头道。    “你早在入门前不就已习得那第一诀,几月下来,还未探得第二诀大门么?”另一人疑问道。    “哪能这样容易,那第一诀倒是容易,可这第二诀,许是我资质不佳,几月下来却才模糊感受到一点真气,连门都未入呢。”孙天扬叹口气,有些懊恼。    “你这进度倒也不错了,莫像我们 ,连第一诀洗髓伐骨都还未成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习得第二诀呢。”其余几人也是感叹连连。    夜夕在一旁细细品茶,未得做声。    不一会儿,菜便呈上,那一道道红油绿影只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众人平日关系亲近,也顾不得客套,夹起美食便往嘴里送去,直呼过瘾,哪里还顾得上吃相。    “未曾想到方兄宗门那等神仙境地竟也有此等山野匹夫。”一道酸溜溜的话语从孙天扬身后传来,众人停下碗筷齐齐望去。    只见一名少年正对着旁边那人说话,十八九的模样,身着一身官服,黑色素底,一些金纹线勾勒在上面,声音未加收敛,而旁边那人是太清宗弟子,夜夕等人均不相识,此时也是一脸冷笑,道:“余老弟见笑了,外门弟子鱼龙混杂,总有些粗鄙之人会干些损我门风之事,只道一年之期后,会被宗门淘汰滚下山罢,不用理会。”    “方兄此言有理,倒是练就一身力气后,下山砍柴,耕田种地倒也轻松许多。哈哈哈哈。”那名少年听得一笑,更是大声道,那桌其余还有几人也是与少年穿同一服饰,此时听得少年一番言论更是哄笑起来。    “余清华,你少欺人太甚!”孙天扬大喝一声起身道,好似认得那位少年。    “怎的?吓唬我么?孙天扬你莫以为入得太清宗就可以狗仗人势?我少时可将你揍得哭爹叫娘,现在一样可以,不信你大可试试。”那余清华端起茶杯缓缓道,并未将孙天扬放在心上。    “天扬,算了,我们此次下山有事在身,别赌气闹事。”夜夕虽不知余清华是何身份,但猜想也不是寻常子弟,连忙起身将孙天扬拉回座位。    “看罢,会叫的狗不咬人。”那余清华见此情景,心中大快,大声道。周围的食客见有热闹,纷纷停下碗筷投来目光。    夜夕见众人都是青筋暴起,满脸通红,急忙圆场道:“我们走罢,天扬,这石林城中还有哪些热闹的地儿,你带我们去看看。”说完,拉上众人急急走下楼,身后又传来一阵阵哄笑。    众人本是一番好心情,此时个个都垂头丧气。    “那余清华是石林城城主的儿子,从小便仗着身强力壮,伙同其他富家子弟一道欺负我。”孙天扬突然出声恨恨道,“早在几年前便倚着父亲的关系进了那降妖司,几年未见还是如此惹人厌烦。”    其他几人已是猜到余清华出身尊贵,不是他等寻常子弟招惹得起,也只得默默生气。只有夜夕心态还好,并未觉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出声安抚着众人。    “孙天扬,怎的夹着尾巴溜得这么快?”余清华那厌人的声音又从众人身后传来,孙天扬脸涨得通红,终是没忍住,转过身大骂道:“余清华,你这厮才像一个跟屁狗,循着主子们的味儿便跟了过来。”    此言一出,惹得众人大笑,夜夕也没忍住,这孙天扬的言语比之余清华不知恶毒多少。    那余清华一行人正慢悠悠地走向这边,听得孙天扬 一番话,余清华脸上一红,恨恨道:“几年未见,你这嘴倒还是那样烦人,看我不给你撕烂它!”说罢,便向孙天扬奔来。    余清华还未近身,便用手一划,一道金光朝孙天扬急急袭来,孙天扬早已洗髓伐骨,又经过几月的苦修,身体宛如一只飞鸟,轻轻一晃便躲过金光,朝余清华冲去,瞬时就靠近余清华身边,扬腿一扫被余清华双手挡下。    那余清华挡下一脚后急急退了几步,双手疼痛不已,心中吃了一惊,他未曾想到几年前还任由他欺负的孙天扬现在竟如此厉害。    孙天扬此时心中也满是震撼,在山上多是苦修,却没料到有这等效果,当下信心十足,大笑一声又朝余清华攻去。余清华急忙从身上掏出一副画卷,往空中一抛,画卷徐徐打开,只见一个金甲武士从画中飞出,还未站定便手持巨剑朝孙天扬头上劈去,只见那巨剑夹着呼啸之势将孙天扬额前的秀发震得四处飞散。孙天扬略一停顿闪身躲过,运起阴阳玄清诀,以掌为刀,斜斜朝金甲武士划下,那金甲武士避之不及被从中劈开,化成一滩墨汁洒在地上。    孙天扬乘势而上,待余清华还未反应朝他一拳轰出,就待众人以为余清华将被打飞出去之时,一个阴阳鱼图案出现在他们之间,缓缓旋转将孙天扬的拳头挡了下来,又荡起一阵浪纹,将拳上的劲道反弹回去。    孙天扬只觉用拳探进一堆棉花中,随之而来的劲道重重轰在他的胸口,使得他高高飞起,跌落在地,心头一阵苦闷,一丝鲜血从嘴边溢出。    “天扬!”夜夕几人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虽是同门,但你等如此仗势欺人,却是有些败坏门风了。”那位余清华身旁的太清宗弟子此时缓缓走上前开口道:“在下内门弟子方玉林!”    第八章 斗法    方玉林说得风轻云淡,但夜夕等人一听却是心头一震。内门弟子,那阴阳玄清诀却是已经修得第二诀,绝非他们所能敌。    “方兄若能出手教训一番,我定答谢上品法宝一枚。”余清华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恶毒,狠狠地道。    “余老弟不用多说我也自会出手。”方玉林听得他一番话,眼里一亮,朗声道:“若不让他们知道出门在外,人外有人,怕是以后会打着太清宗的名号丢人现眼。”    方玉林说罢,双手往前一伸,几道青光一闪,在空中凝成一只巨型白虎,落地便扬天长啸一声,卷起灰尘夹着勇猛之势朝孙天扬急奔而来,吓得孙天扬几人顿时脸色泛白。    “你们倒是有些过分了罢!”只听得一声轻喝,一条青色巨蟒不知何时缠上了白虎身上,张开大口一嘴咬在白虎脖颈处,白虎吃痛怒啸一声,回身朝着青蟒便是一爪,顿时场中一阵龙争虎斗,最后双双消散。    “你也是外门弟子?”那方玉林见此情景,看向夜夕道。    夜夕点点头,道:“我等也无心生事,还望方师兄看在同门之谊就此罢手,必将感激不尽。”    那方玉林听得此话也是犹豫了下,余清华一见,连忙道:“方兄一定要为我讨还公道,我愿再奉上清心丹十枚。”    清心丹引气入体,加速修炼,哪怕太清宗内门弟子,一月也只能得到一枚,何其珍贵。方玉林听得此话,当下立断道:“我在内门也算有名有位,如今只凭你一番话便要我罢手,而后被其他同门知晓岂不笑话。”    方玉林从怀中掏出一支长萧,那长萧通体晶亮,温润如玉,一条金龙缠绕在萧上,隐隐有光芒闪过,一看就不是凡物。    “那玄清诀只是根基,其他衍生法门多不胜数,可衍金、生木、化水、引火、御土,你才初窥门道就敢在此献丑。”方玉林挥了挥长萧,不屑道:“更别说连件像样的法器也拿不出来,凭什么和我斗?”    夜夕虽不知道其中竟有如此多门道,但这方玉林一直咄咄逼人也是激起了他的怒气。法器他倒没有,只有那面铜镜还是吴承道降妖后从一大户人家敲诈过来的古董,说不上法器,只是有些妙用。    方玉林哪里容得夜夕多想,将玉萧放到口中,一阵悠扬的萧声传来,音色清醇,也不知吹得什么曲调,到高昂处只见空中浮现千军万马吹着号角,举着刀剑气势浩荡地朝夜夕撞来,夜夕一惊,连忙张开双手撑起一道光幕,将孙天扬等人一道保护在内。那千军万马撞击在光幕上像烙铁如水一样激起阵阵青烟,化为虚无。    未等夜夕有所放松,那曲调忽的又轻柔起来,宛如小桥下流水,叮叮咚咚。一轮圆月此时缓缓升起,散发着温柔的光芒射在光幕上,夜夕只觉得有些迷糊,脑袋昏昏沉沉的,双手不知不觉逐渐放下,光幕也忽明忽暗即将消失。    “夜夕!当心!”孙天扬等人见此情景,不由急得大叫。    夜夕突地惊醒,才发觉自己已经中招,额头上密密麻麻布了一层冷汗。那方玉林萧声不断,夜夕见此僵持也不是办法,下定决心赌上一赌,咬了咬牙掏出铜镜,往日都是用手诀催动铜镜,如今有了真气便尝试着朝铜镜输注而去。    只见那铜镜宛如疲劳的人终于美美地睡上一觉,霎时来了精神,镜子后的阴阳鱼转得飞快,哪里是往日那等慢吞吞地样子,夜夕往上一抛,镜子迎风见长,当下喝道:“你看镜子内有什么!”    方玉林抬头望去,只恍惚了一刹那便回过神来,眼里满是不屑,“雕虫小技!”说罢,将手中的玉萧朝铜镜掷去,那玉萧夹带着青芒飞至空中变作那撞钟木桩一般,隐隐有些不可阻挡之势。又低声念了些法诀,几只巨大的火鸟腾空而起,高鸣几声飞扑向夜夕。    看来这铜镜算不得法器,只是有些奇特之处,对那有心防备的人起不了作用,夜夕暗叹一声,连忙将铜镜召回身前护住全身。只听得‘铛铛’几声,那玉萧与火鸟几乎同时撞击在铜镜上,铜镜一阵震动,虽堪堪挡下了攻势但此时也失去控制,在空中盘旋缩小,被夜夕拿在手中。    夜夕此时也极为难受,一口淤血涌上喉头,被他死死憋住。    “住手!”方玉林正欲乘胜追击,一道身影从远方奔来,眨眼之间便来到场中,夜夕定睛一看,正是那日在酒楼中出声嘲讽胖小子的青年。    “方玉林你可真是好威风啊,大庭广众之下为难几个外门弟子,可知晓脸为何物?”那青年站在场中抱拳看着方玉林冷冷笑道。    “李长坤,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你莫要多管闲事。”方玉林见到来人,脸色一变,当下怒道。    “我便是见不得你这小人模样,想管上一管,你奈我何?难不成你也想与我过过招?”李长坤完全没把方玉林的话放在心上,话语间散发着一股自信。    方玉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恨道:“好!李长坤,今日之事我便记下了。”说完恨了夜夕等人一眼,叫上余清华转身离去了。    “方兄,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了?”余清华小声道。    “你有所不知,那李长坤在内门千名弟子中排第三位,人称李疯子,我……我不是他的对手。”方玉林面色一红,心有不甘道。    “噗!”那方玉林等人刚走,夜夕终是忍不住,一口淤血吐在地上。“夜夕!”孙天扬几人连忙扶住夜夕,生怕他出什么事。    夜夕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随即朝李长坤躬身道:“谢谢李师兄出手相助。”    “哈哈,没事,我是看不惯方玉林整日不图修炼,与这些富家子弟勾搭在一起贪图便宜,坏我宗门之名罢了。”那李长坤转过身,全然没了刚刚那等傲气,哈哈一笑道:“倒是这位师弟确实有些本事,那方玉林虽只算内门弟子中的末尾,但你差些法器也能与他斗上一二,可见一斑呐。”    “李师兄见笑了。”夜夕也喜欢李长坤的性子,笑着道:“在下外门弟子吴夜夕。”    李长坤挥挥手道:“别外门不外门的,以你的实力进内门绰绰有余,我还有事,便就此告辞了。”说罢朝众人告辞后,又飞奔而去。    “这……这李师兄倒也是来如也去如风。”夜夕望着他的背影呆呆地道,却不料被孙天扬一下圈住脖子拉至腰间,其他几人也都上手,又是掐肉又是踢屁股。    “你这小子,若不是今天出了这等事,只怕你还要瞒着我们罢!”孙天扬装作咬牙切齿,另一只手又是几个爆栗敲在夜夕头上。    “哥……哥几个,我错了还不行嘛,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不喜欢大肆宣扬罢了。”夜夕被折磨得苦不堪言,连连出声求饶。    “知道你小子就喜欢搞一鸣惊人的名堂,这次便饶了你。”孙天扬听得夜夕求饶,这才放手道:“哈哈,你们可看见那余清华等人的样子,真是笑死我了,走,刚刚没吃饱,咱们重新寻个地儿,好好吃上一顿。”    “扬哥万岁!”一群人瞬间一扫阴霾,老远都能听见他们的嬉戏打闹。    第九章 打赌    太青山传道广场内,商少华正在传道解惑,一众弟子在底下听得昏昏欲睡。    “天扬,右前方一丈左右。”一个瘦弱的少年用手肘杵了杵身旁正‘闭目养神’的孙天扬,孙天扬一下惊醒,用手擦去嘴角的口水,有些不耐道:“猴精,你要是手有疾患下次进城我带你去看看郎中。”    “不是啦, 你快看!”    孙天扬朝猴精眼神的方向望去,瞬间来了精神,口水比刚刚神游更甚。只见前方一道靓丽的身影盘坐在众多弟子中,婀娜的身姿包裹在素袍里,一头秀发柔顺乌亮,斜斜的搭在肩上,上面插了少许朴素的发簪,配合着山清水秀,虫鸣鸟叫之声,一股秀丽清新的气息迎面而来。    “这……极品,绝对的极品!”孙天扬一脸猪哥样,拍了拍猴精的肩膀,大有一副你小子还有点眼光的模样。    “这也只道是背影,如若正面…… ”猴精仿佛受到了极大的肯定,又四处转头寻找目标。    “绝对不会,对付这等场面我自有法宝。”孙天扬话语中透出一股自信。    “有这等法宝?我却是从未见过,你快掏出来让我瞧瞧!”猴精一听大感惊奇道,却见孙天扬一下转过头来,死死瞪着他。    “你……你干嘛?”猴精被吓了一跳,结巴道。难不成这孙天扬竟有断袖之僻?想到这猴精不禁一阵胆寒。    孙天扬见猴精那嫌弃的表情,哪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上前就是一个爆栗,小声道:“我的意思是法宝就是,喏,眼睛懂吗?我这一双慧眼早就已经练就可以目之所及,心之所想。”说罢,又稍稍靠在猴精的身上,眼睛看着那道身影,双手在空中将那道身影比划了出来,暗道一声完美。    猴精被他的动作唬得一愣一愣的,真当他是个中高手。    正在此时,那道身影似是听得许些动静,又或是感受到什么,忽的转过身来,吓得两人立马坐正,一个朝地上看去,时不时在地上画圈好似在逗蚂蚁。一个仰头朝前方望去,一副沉思样,仿佛已沉浸在商少华讲诉的大道中,频频点头。    不过孙天扬确实说中一点,那少女面容清秀,未施粉黛,两条月眉微微一皱,恨了孙天扬两人一眼又转过身去。    “果真极品,恨人都带着几分韵味。”孙天扬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地道,说罢看着身旁聚精会神的夜夕道:“夜夕,快,有目标!”    “嗯,方才说到如若精进第二决,便可化气凝形,目标是凝形为次,蕴神为主,光有形而不蕴神,只是虚有其势。”夜夕听得一阵专心,喃喃道。    “呆子。”孙天扬摇摇头,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洪毅徒儿,为师驾到还不速速出来迎接!”一声大喝打断了众人的思路,只见一道金光从远方急射而来,片刻之间便已到太青山上空。    商少华听得此声暗叹口气,今日之道却是传不下去了。    “司马方!你个老匹夫,在我太清毁我名声,饶你不得!”只见一阵地动山摇,一道红光从山顶冲去与那道身影缠斗在一起,一时间法光漫天,余威四射。    商少华连忙用手一挥,一道屏障将场中弟子护了起来。    那司马方后头跟来几人,见此情景也是无奈,在空中伫立观望。    “几年未见,你这老匹夫还未入土为安啊?”    “怎的?盼着我死好给我封木盖棺,行那孝道之事?”    两人打斗一番未见胜负便停了下来,抱在一起,发出郎朗笑声。    “你们二人都这等年纪了还行那顽童之事,也不怕弟子见了笑话。”见此情景,司马方身后几人才飞身上前,一位身着红袍的华贵妇女上前道,几道金纹线勾勒成一株硕大的莲花,正随着微风在袍上时隐时现,透漏出一股栩栩如生的味道。    “月华妹子也来了,几年不见倒也还风韵犹存啊。”洪毅哈哈一笑,说得那位妇女脸上一红,一阵白眼。    “一会我可是要去找青姝姐姐喝茶聊天的,许久未见,还真是有些想念。”那月华话有所指,洪毅听了顿时像焉了的茄子。    “洪毅徒儿,看来你耳根还是一如既往有些软啊。”司马方哈哈一笑,趁机挖苦道。    “司马匹夫,我且警告你,你若再叫我徒儿,我定要与你大战个三百回合分个胜负。”洪毅听得此话,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    “怎的?那等无赖泼皮也知道愿赌服输,你却是不知?”司马方瞪着洪毅大声道。    “你那个怎能算赌,分明就是给我下套。”洪毅理直气壮地道,“上次那赌,你说你的鸡能胜了我的狗,却在开打前偷偷喂了鸡吃了颗大力丸,你说这算不算小人作风。”    “那我们打赌之前有没有说过不许喂食丹药?”    “没有。”    “那吃了大力丸的鸡算不算鸡?”    “算。”洪毅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气恼道:“算了,我一向嘴笨,不与你争辩,反正上次那赌算不得数。”    司马方眼睛一转,唤来一少年对着洪毅道:“此子是我下山偶遇收回山门,资质根骨均为上等,仅仅修了三月便入得我乾坤伏魔录第二层,我与此子有缘便破例收为真传,你看如何?”    那少年也往前一站,不卑不亢躬身道:“见过师叔!”    这老匹夫又来耍宝,洪毅冷哼一声,转眼向少年看去,只见那少年立于司马方身旁英姿挺拔,一脸傲气,乌黑的眸子不时闪过些许灵气,暗叹一声如若真是那老匹夫所说一般,可算他运气好,捡到宝了。    “怎样?我这徒儿张昊天可算入得你法眼?”司马方见洪毅脸上阴晴不定,不无得意地道。    “马马虎虎而已。”洪毅拉不下脸,敷衍而过。    “哦?昊天你可是听见你洪师叔的话了?你这资质只能算马马虎虎,想必这场中弟子定有比你天赋更佳的,你可愿意去讨教一番?”那司马方见洪毅这般敷衍,偷偷乐道。    “昊天虽修炼时日尚短,但也想见识下太清宗师兄师姐的本事,若能得指点一二也是昊天的福分。”张昊天虽一脸傲气,但这一番话听得司马方老脸像雏菊一样盛开。    “洪毅,你看这……”    “不好罢,在场都是些外门弟子。”洪毅虽好赌,但对场中弟子无一了解,有些犹豫。    “昊天方才修炼三个月。”    “这些弟子平日砍柴伐木,哪有与人斗法的经历。”    “昊天方才修炼三个月。”    “要不是与我内门弟子……”    “昊天方才修炼三个月。”    “你这老匹夫!能不能不要拿三个月说道?”洪毅一阵气急败坏。    “昊天方才入得乾坤伏魔录第二层。”    洪毅险些从天空中一头栽下,要比这口舌之争,他到是差了司马方十万八千里。    司马方见时机成熟,故作叹息道:“罢了罢了,想不到你对门下弟子如此没有自信。”说罢还用眼角去瞟洪毅,一副不屑的神态显露无疑。    那洪毅哪里受得了这等刺激,当下炸毛道:“你这老匹夫!好!好!就依你!免得你以为你那弟子无人治得了了!”    此时正飞身迎上来的商少华一听,暗自摇摇头,对着其他几人道:“各位师叔师伯,还请随我到殿内歇息。”    月华几人也是无奈一笑随着商少华去了。    司马方见洪毅应下,顿时一阵暗笑,你这莽夫还不是又吃了我的激将法,面上却是一脸正经道:“上次赌约你说不算便不算罢,这次我们重新打个赌,正巧我还未给徒儿置件法器,我们便用法器当赌注你看如何?”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剑,只见那剑柄精致,纹路玄奥,剑身约莫一尺多长,暗金琉璃,不时一阵红光闪过,只道四周气温都上升了几度。    “暗火琉璃剑,你这老匹夫竟如此舍得!”洪毅见到此物也是惊呼一声。    “这暗火琉璃剑乃至刚至烈之物,上品灵器中的佼佼者,光是佩戴就有驱寒避邪之效。”那司马方许是下了血本,挤兑洪毅道:“你可莫拿些破铜烂铁来欺我不识货,丢了风度。”    “可别拿你的作风比人!”洪毅大骂一声,犹豫了下也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件软甲,细细抚摸,脸上尽是不舍。    “别在那装模作样,快拿与我瞧瞧。”司马方好似猜到是什么法器,从洪毅手中一把夺过。    将软甲拿在手中却如丝绸一般顺滑,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蚕丝寒铁甲,这我倒知道,取材千年玉蚕丝和南海深处寒水铁,可作贴身衣物一样穿戴,昊天,此次你可算捡到宝了!”说罢便用手中的暗火琉璃剑一划,却只见得锋利的刀尖宛如被推向一边,未留下任何痕迹。    “你这匹夫,都还未赢就夸下如此海口,赌是不赌?”洪毅将蚕丝寒铁甲一把夺过,喝道。    司马方微微一笑,用手一指,广场中众多弟子被一股柔劲推开,又见一阵泥土树木交织,形成一个高台。“往日你与我打赌从未赢过,老说我占你便宜,今日我便让你一些,双方都不得使法宝丹药辅助。五人之内场中外门弟子中若有人能胜昊天者,便算我输。”    一言一语,滴水不漏。洪毅哼了一声,“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司马方见洪毅应了,便随手一挥将张昊天送至台上。刚一站定,张昊天便一甩衣摆,朝台下躬身抱拳。    “不才师弟张昊天向众位师兄师姐请教!”    第十章 情势堪忧    “不才师弟张昊天向众位师兄师姐请教!”    张昊天见无人上台便又喝了一声,台下众多弟子皆在窃窃私语,由于相隔太远,众人都未曾听到司马方与洪毅的对话,只是看见张昊天气势逼人,又对自身实力不自信,竟没有一个人去做这出头之鸟。    “这厮在万众瞩目下竟如此嚣张,我……我真想学学他。”孙天扬看了看四周眼泛桃花的女弟子们,感叹道。    “那你便是上去三拳两脚打倒他,到时候扬名外门,众多美女投怀送抱岂不美哉?”猴精在一旁使劲怂恿。    “我哪有那……”孙天扬正欲说话,却是想到什么,拉过夜夕道:“夜夕,干脆你上去试试罢,以你的本事纵然打不过他也应该不至于太丢脸。”    若夜夕真能打倒张昊天,到时候无数美女慕名拜访,我便以夜夕苦修无暇见人,再凭我三寸不烂之舌,嘿嘿。孙天扬暗自想着,不禁笑出了声。    夜夕不喜出风头,便白了孙天扬一眼没说话。    那洪毅看到场中竟无一弟子敢上台应战,先不说能赢与否,光是气势便落人一筹,脸上涨得通红。司马方哪里能放过此等机会,出声嘲讽道:“洪毅,你座下无人应战就别难为他们了,早些把蚕丝寒铁甲拿来便是。”    洪毅还未应声,就见一个弟子大喝一声,纵身飞跃上台。    “在下张子清,向师兄请教!”    那弟子生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配上那淡青长袍随风微摆,一时间风度也是不落张昊天。顿时台下一阵叫好不断,掌声轰动。    张昊天点点头,抱拳道:“请!”    张子清未和他客气,想必压力也是极大。提神运气,脚下一蹬便朝着张昊天飞扑而去,还未近身便一拳直轰面门。    张昊天微微一个错身,右手抓住张子清手腕顺势一拉,使得张子清重心朝前,又躬身踢脚,脚尖上金光大闪,眼看就要踢中他的腹部。那张子清反应也极快,左手运起阴阳玄清诀挡在张昊天脚尖处,一个借势身体瞬间悬空旋转,随即双脚蹬向张昊天。    张昊天立马松手挡住,身体却是因为力道退后几步方才站定。    “好!”    “漂亮!”    台下见张子清一开始便占上风,纷纷喝彩。张子清一击得手,也是有些得意,不过下一秒钟他就笑不出来了,台下弟子也被惊住,鸦雀无声。    只见张昊天一个弓步拉开,手中金光闪烁聚成一把大弓,虽弓身还有些模糊,但那弓箭却是耀眼万分,一条小龙还盘旋在箭头上方微微吐息。    “接招!”张昊天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刚刚稍不留神落人一筹,此时也是脸色微红大喝一声。    话音刚落,箭已离弦而发,在空中划成一道夺目的炫彩直指张子清。    张子清大惊失色,箭还未到,那灼人的金光已让他压力倍增,连忙调动全身真气,双手急急运转,勉强形成一个八卦图挡在身前,刚一成型,金箭已射至,狠狠地撞击在那八卦图上,远远地好似听到一阵龙吟传出。    只支持了片刻,那八卦图便是一阵抖动,最终直接被射成碎片,真气四散。金箭余势不减,正中张子清胸口,将他击飞跌出高台被一众弟子接住。张子清吐出一口淤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几番努力终是支撑着站了起来,朝高台上那道身影一抱拳。    “子清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张昊天还礼后,又朝台下扫视一圈。    “不才师弟张昊天向众位师兄师姐请教!”    同样的话语在广场上方传开,惊起飞鸟无数。台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寂寥无声。    洪毅在空中看得心中大急,顾不上许多当下大喝道:“张昊天是武玄门弟子,修得乾坤伏魔录第二层,你等要是未精进阴阳玄清诀第二诀,便不用上台自讨没趣了!”    司马方正欲开口,洪毅愣了他一眼道:“怎的?我只是出言提醒下,坏了规矩了?”    司马方只好苦笑一声,并未作答。    其实不用洪毅出声提醒,场中弟子见那张昊天一身真气可凝成金箭破空射出便已猜到,一时间哪还有人敢上台应战。    你们这些废柴,哪怕上去几个胆大的打斗几番,我即便输了也好有个台阶下啊。洪毅心中叫苦连天,其实也不怪场中弟子心生胆怯,只是他们也才修行数月,精进第二诀者少之又少,哪有张昊天那等妖孽资质。    洪毅见场中半天无反应,哪里还管的上颜面,喝道:“场中弟子若有人能胜张昊天,老夫赏赐上品灵器一件,此外,破例收为真传弟子!”    这一番话顿时让广场炸开了锅,那真传弟子何等尊贵,十位长老座下总共才百余人,无一不是惊才艳艳之辈,更是被当做宗门根基培养,可谓核心弟子。本来要想做那真传弟子不仅需要阴阳玄清诀修得第三决,还需在每年内门大比中大放异彩,得长老相中,又或是做出重大贡献者。    鬼才知道那重大贡献指的是什么。    这一下子可谓连跳两级,不知领先别人多少。更别说还有上品法宝一件,这些个诱惑说得场中弟子心中一颤一颤,蠢蠢欲动。    但真有这么容易吗?    看了看站在高台上的张昊天,又想了想那耀眼的光箭,许多人暗自权衡了下,打消了念头。    渐渐地,本是两个长老的打赌,却是有些变了味道。许多不明真相的弟子,还真以为张昊天上门踢馆来了,此时在台中吆喝邀战却无人敢上,一时间羞愧难当。    “麻烦让让,让让。”一个胖子此时推开前方的人群,纵身朝高台一跃,朝张昊天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在下刘洪!”    这胖子生的着实不好看,满脸横肉,贼眉鼠眼,此时偏又硬生生挤出笑脸。身上本该是高雅的淡青色锦袍却像那捆绑五花肉的绳线一般,有些不堪入目。    但台下弟子哪里顾得上这么多,见有人敢于上台纷纷屏住呼吸,朝那台上看去。连洪毅都长舒一口气,觉得那贼眉鼠眼的胖子落在他的眼里也颇有些可爱顺眼。    夜夕定睛一看,暗道这不是……这不是那日在酒楼被李长坤出声嘲讽的胖子么,没想到他也有这等实力。    刘洪倒也不急着比试,朝张昊天抱拳道:“昊天兄,我有一事相求。”    张昊天顿时无语,你上来便上来罢,还在此磨磨唧唧,只不过因在场人多也不好拒绝,道:“师兄请说。”    刘洪脸上一喜,说道:“拳脚无眼,我也不太善拳脚功夫,不如我们以真气御法比试你看如何?”    张昊天想了想便应下了,“无妨。”    刘洪仿佛占了便宜,脸上一笑横肉四甩,道:“昊天兄当心了!”说罢,双手一挥,无数真气化作的鸟儿从他手中飞出,顿时台上凤鸣鸟叫好不热闹。又有数只小兽灵动活泼,在场中疯跑撒欢。但只见那刘洪脸上汗液密布,暗自用力,未见鸟兽有何作为。    张昊天也算是看出来了,这胖子似乎只是刚刚精进,才可以真气外放,不能加以控制,便未得动作,在一边抱拳伫立。    “嘘!”台下一片哄声四起。    蠢货!洪毅暗骂一声,这胖子一看就是利用灵草丹药强行提升修为,那真气凝而不聚,明眼人一看便知虚有其表,更别说连操控都办不到。    刘洪此时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还不时朝张昊天满脸堆笑,心里也是有些感谢张昊天没有趁机为难他,那模样看上去说不出的尴尬。    “这死胖子,也不嫌丢脸!”孙天扬看得气愤不已,莫说他,场中十有八九的人恐怕都是这等想法。    “昊天兄当心了!”那刘洪终于双手一划,大喝道。此言一出,惹得台下一阵嘲笑,刘洪也自知有些失言,脸上憋得通红。    无数鸟兽此时也不在场中无所事事,仿佛一下找到目标,齐齐朝张昊天攻去。张昊天身形不变,单手画圈,在身前竖起一道屏障将那些鸟兽逐一挡住,看那样子好不轻松。    “昊天兄好神通,在下认输。”那刘洪许是没脸继续站在台上,当下抱拳道,在一阵阵叫骂中跳下高台推开人群不知钻在哪个角落去了。    “洪毅,你门下弟子倒也还有趣。”司马方见此情景,不由开怀大笑,仿佛真被那胖小子逗乐了。    洪毅在一边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恨不得有条地缝让他钻身进去。    “太嚣张了,都给我让开,我要上去!”孙天扬推开人群大叫道,一旁的夜夕和猴精连忙将他死死拉住。    “扬……扬哥,别冲动。”    “是啊,扬哥,你这小身骨若是上去被人打死我们可不好交代啊!”    两人知晓孙天扬的深浅,哪里能让他冲上台去。孙天扬寻了个机会对着猴精挤眉弄眼,猴精略一顿神,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上去罢!”孙天扬一个转身猛拉夜夕一把,在夜夕惊愕之间两人齐齐出掌拍在他背上。    “你……你们!”夜夕还没回过神来,人已站在高台之上,往下望去,却不知孙天扬和猴精溜到哪里去了,只有无数小脸齐齐仰头看着他,满眼的不信任。    夜夕站在台中,万众瞩目,不由得手足无措,平日里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时间手里捏汗,嗓子干哑。    “我……我是被逼上来的。”          第十一章 骑虎难下    “我……我是被逼上来的。”    声音虽不大,却在广场中远远传了开来。台下众人先是一愣,随即铺天盖地哄笑起来,更有甚者俯首捶地,眼泪与涕沫齐飞。    “你是在开玩笑罢!”    “赶紧滚下来吧,莫丢人现眼了!”    众人在台下起哄尖叫,弄得夜夕一阵脸红耳赤,心里将孙天扬二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洪毅虽看见孙天扬两人的小动作,但听得此言,也是一阵气急,差点没忍住飞身上台一脚踹飞夜夕,平日你等嬉戏打闹也就算了,这等场面岂是你们拿来玩笑作乐之所?    张昊天饶是心性再好也是一阵莞尔,开口道:“还未请教?”    夜夕这才回过神来,面向张昊天抱拳道:“在下吴夜夕。”    “既来之则安之,吴师兄莫担心,我们只是切磋一番,不会伤及大雅。”张昊天许是认为夜夕有些害怕,出声道。    “那便请张师兄手下留情了。”夜夕见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当心了!”那张昊天不想耽误时间,直接一个弓步,故技重施,巨大的弓身闪现而出,一支金箭伴着龙吟破空而来。    夜夕眼神一凝,自是知道这金箭威力惊人,不想硬接,一手伸出,无数青芒在空中形成巨绳缠上金箭,随着夜夕手臂的晃动,那金箭急速震动起来,有些势头不稳的姿态。就在其即将近身时,夜夕用手使劲一挥,将青绳带向空中,金箭也被带得去势一变,直直射向上空,爆裂开来,化成阵阵金雨落下。    光是这一手就已经比之前那两人不知高出多少,台下观望的弟子个个都目瞪口呆,嘴巴大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    “好!”    “原来是个高手!”    “我一看这位师兄刚刚上台那分风度,便猜到身手不凡了!”    台下瞬间掀起一股浪潮,众人重新点燃了对胜利的渴望。更有无数女弟子看着那刚毅平凡的样貌在金雨下忽明忽暗,不由得脸上一红,芳心暗许。    “好!好!”洪毅此时在空中也是一阵手舞足蹈,喜笑颜开,正所谓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以他的眼力自是看出夜夕对真气的掌握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终于有些盼头,不禁得意地朝司马方说道:“老匹夫,我这蚕丝寒铁甲只怕未必那样好拿罢!”    司马方微微一笑,并未做声,那看样子倒对张昊天充满了信心。    “倒是我眼拙了,没想到吴师兄竟深藏不露。”张昊天本想速速解决,却没想到真碰上了对手。    夜夕脸上一红,连连摆手道:“张师兄说笑了,没有的事。”    张昊天哪有时间去管那夜夕的客套话,当下凝息运气,双手朝头顶一举,一阵金光交织闪烁,竟形成了几丈长的金色巨斧直指苍穹,锋利的斧刃寒芒一闪,顿时大风四起,气浪翻滚,扬起灰尘无数,看那威势不知强过金箭多少倍。    “接招!”随着张昊天一声大喝,双手举着巨斧直直朝夜夕头上斩去,那斧头真气四溢,伴随着攻势形成一个个神魔之影,仰头嘶吼。    夜夕心中一紧,不敢正面而上,四周高台又避无可避,当下一咬牙朝高台之外纵身跃去,身形还未出得高台,巨斧便砸至刚刚立脚之处。    “轰!”斧头击在台面,哪怕有了司马方的真气加持,也是引得一阵地动山摇,泥土翻天,巨大的余威向四周爆炸开来,还在空中的夜夕被气浪掀了几个跟头,直直朝场外跌去。    “输了?”一众弟子眼里充满了震惊,张昊天无时不刻都在击打着他们脆弱的神经。    “可能是见那巨斧威势太盛想跳下台投降认输罢。”    “难道……难道他已修得第三诀,可以御物飞升了?”    有些眼尖之人见夜夕主动朝台外跃去纷纷猜测到,认输?夜夕认准了的事还未曾有过放弃。御物飞升更是不可能,哪怕是夜夕天资过人离第三诀也还有些距离。    就在众人惊疑之间,一道青芒绕上张昊天的腰间,夜夕用力一扯,身子如燕子一般在空中翻了个身,朝张昊天飞去,其身后又浮现数柄青芒长剑,分散而出,直指台上的张昊天。    “这小子!竟……头脑如此灵活!人才啊!”洪毅刚刚见那斧势滔天也是有些震撼,现在又看得夜夕如此巧妙地化解了攻势,偷偷舒了口气,将额上的汗液拭去。    张昊天刚刚御力完,身形还没稳固,只觉腰间一紧,转头见夜夕朝他攻来,大吃一惊,连忙散去巨斧,凝成一身铠甲护住全身。    “乒铃乓啷。”几柄长剑击在铠甲上发出一阵声响,紧跟而来的夜夕脚上凝起一阵光芒,狠狠地踢在张昊天的背上将他踹飞了出去。    待到台上灰尘四散,众人才看清场中局面。两人已是变了方位,那张昊天一身长袍上几个破洞时隐时现,背部还有一个脚印清晰可见。夜夕此时也并未好到哪儿去,一脸乌黑,淡青色长袍破破烂烂。一条长腿竟是没了遮挡之物,光溜溜地显露在外,好不尴尬。    夜夕本就是皮薄之人,此时满脸通红,好在掩盖于灰尘之下,倒也看不出来。    “夜夕威武!捍我太清!”正在此时,一声大喊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听便知是孙天扬干的好事。    “夜夕威武!捍我太清!”    “夜夕威武!捍我太清!”    不明所以的众人哪管那么多,本就看得热血澎湃,此时有人带头,所有人都跟着大吼起来,声势喧天。    若是平日还好,夜夕看着自己光滑的大腿,几许茸毛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一阵阵凉意从下身袭来,明明跟一个石林城内要饭的一般,哪里有捍卫太清的气势,恨不得当下弃战,跳进人群中寻到孙天扬将他吊起来毒打三天三夜。    张昊天此时脸色也是略显难看,双手一颤一把长枪便凝于手中,斜斜指向夜夕。    夜夕定了定神,当下有了决断,脚下青芒一阵闪烁,一个弓步拉开,一把大弓出现在他双手之间,弓箭凝在弦上。同样的招数,不同的是夜夕所凝弓箭其貌不扬,朴实无华,略一顿神,弓箭便离弦而出。    洪毅见得此景,眼中闪过一阵惊讶,暗自点点头。    “看来你门下也是出了一位好弟子啊。”司马方虽是与洪毅打赌,此时也是感叹道。    张昊天长枪一挥,便将那弓箭击碎,随即脚下连动,身后宛如出现了一个魔神身影,朝夜夕扑去。夜夕不慌不忙,拉弦开弓,又是三连箭射出,皆被张昊天枪花搅碎。    张昊天许是有些气恼,待到近身后便气势大作,长枪金光闪烁,或刺、或挑、或劈,逼得夜夕似有些招架不住,往后退去。    也未见夜夕凝出什么法宝武器,单单用手运起两个阴阳鱼将枪势卸去力道,堪堪抵挡,不知不觉人已退至台边。    “当心脚下!”台下弟子看的是心惊肉跳,此时见夜夕快要跌落急得大声提醒道。    就是现在!夜夕看见张昊天枪如长龙直刺而来,一个闪身抓住枪头往前一拉,自己借力与张昊天交错而过。    “找死!”张昊天只觉得被人小看,一阵气血翻腾浮上脸面,这姓吴的老用之前的招数来对付他,略带嘲讽之意,饶是他心性再好此时也是两眼怒火,怒不可遏。    虽是恼怒,但也还未失去理智,张昊天枪柄往后一挂,防止夜夕趁机将他打下台,迅速转身却见那夜夕在离他几步之遥处站定,未有动作嘴角挂笑,当下心中一阵不安。    “爆!”随着夜夕一声轻喝,张昊天脚下台面一阵青光泛起,爆裂开来,伴随着泥土飞扬,张昊天失去重心朝台下跌落。    “你!”张昊天哪里想到会有这出,又惊又怒,连忙将手中长枪刺入台壁,稳固身形,正欲用力飞身上台,就听得头上传来一阵如雷贯耳之声。    “哈哈!还你一斧!”    张昊天仰头看去,只见夜夕伫立在台边俯视,状若魔神,将烈阳尽遮于后,双手举着一柄青芒巨斧,虎啸劈下。    那柄巨斧掀起他前额的乱发,瞳孔中的斧影也逐渐放大。“啊!”张昊天青筋暴起,怒目嘶吼,右手金光泛滥,握拳朝斧刃挥去。    针尖对麦芒!    “轰!”一阵巨响传出,山摇地动,无数飞鸟受惊飞向天空。山中灵兽也似感觉到什么,四处乱窜,寻安身躲避之处。一道夺目的眩光从中爆开,使得场中弟子全部遮眼避威。    司马方和洪毅见此威势,连忙飞升上前竖起光罩,将余威笼罩。    场中弟子望着那尘土飞扬之处个个呆若木鸡,偌大的广场数千名弟子,此时却连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楚听见。    到底,是谁胜了?    第十二章 赐宝    场中寂寥无声,一阵清风扫过,将那尘土吹散开来,显露出高台的模样。    夜夕身形挺拔,立于高台之上微微喘息,汗液混着泥土从脸庞滑落,阳光勾勒出一道刚毅的面容,只见他深深吸了口气,‘啪’地一下笑开。    “赢了。”    声音如蚊虫一般微弱,可在场的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夜夕威武,捍我太清!”    这次却不是孙天扬当先带头,场中不知是谁开始喊了一声。    “夜夕威武,捍我太清!”    “夜夕威武,捍我太清!”    声音一浪接一浪,整齐划一,所有人都向高台之上的少年投去注视的目光,或是崇拜,或是艳羡。    洪毅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双手压下众人的声浪,飞身上前使劲拍着夜夕的肩膀,出声道:“我一见你小子飞身上台便知道有戏。”看那样子早把之前欲飞踹夜夕的想法忘掉了。    张昊天此时脸色略有些苍白,他支撑着站了起来,身形微微摇晃,看着高台上那道身影眼神有些恍惚,最终咬咬牙高声道:“多谢吴师兄赐教,昊天学艺不精,待回去潜心苦修后再向吴师兄请教。”    夜夕连忙回礼,苦笑道:“说不上请教,张师兄莫往心里去,我也只是使了些小聪明方才取胜,算不得什么。”    司马方一个招手,将张昊天送至高台,见他虽有些闷闷不乐,但眼神里却闪过几丝坚定,暗自放下心来,点点头。又转头向夜夕看去,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带欣赏。    “不知这位少年修行了多少时日?”    “从入门到今日约莫快四个月了。”夜夕听得司马方发问连忙回答。    “哈哈,老匹夫你可是听见了?我这门下随便一寻便有弟子不逊色与你那徒儿,赶紧把暗火琉璃剑拿过来才是正事! ”洪毅第一次打赌赢了司马方,心里有些飘飘然,越看越觉得夜夕全身上下哪儿都顺眼,连腿上的茸毛都飘得有几分个性。    司马方倒也坦荡,掏出暗火琉璃剑丢给洪毅,心思又放在了夜夕身上,可见是一爱才之人。    “你是如何想到将真气凝于台下泥土之中的?”    夜夕看了看张昊天,见他脸上并无不快,躬身道:“我刚入门时便听得门中师长传道时曾说过,修的道虽相同,但每个人领悟不同,运用也不同,我方才见张师兄那巨斧将高台劈地泥土飞溅灵机一动想出此招,是有些耍小聪明了。”    司马方颔首抚须,朝夜夕一笑。    “这等随机应变的能力倒是不错,这与人斗法,只要能胜便是,谁会管你手段如何。如若是遇到妖兽魔人,只怕他们更加奸诈狡猾,手段无所不用极,到时候你还与他们讲光明磊落,如何丢了性命也不知。”    “这老匹夫却是没说错,你等自当学会变通,方才能降妖除魔,卫我正道。”洪毅叹了口气,许是想起年少气盛与司马方结伴闯荡的往事,一手唤过夜夕,将暗火琉璃剑递给他,道:“你既是赢了我便兑现承诺,这把暗火琉璃剑属于你了,且好生使用。”    夜夕点点头,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好似碰到烙铁一般被烫了手,连忙运起玄清诀拿过暗火琉璃剑,仔细打量,心中越发欣喜。早年随着吴承道一路降妖,对他那蛇雕匕首便是好奇,只是吴承道说什么也不愿意将匕首给他。    如今,如今我也拥有自己的法器了。夜夕暗自激动,朝洪毅躬身道:“谢师伯赏赐!”夜夕虽不知晓洪毅是何人何身份,但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胡乱叫了声师伯。    司马方见洪毅此时手拿着蚕丝寒铁甲一脸踌蹴,当下摇摇头。    “洪毅老儿,你好生小气,要是我门下弟子如此长脸我恨不得再送几件法器与他,小模小样真叫人看了来气!”    “老匹夫,你乱说什么!我只道与这件法器有些感情了,哪里舍不得!”洪毅脸上一红,出声大骂道。随手将蚕丝寒铁甲也递给了夜夕。    司马方听得此言也是一怔,双眼闪动,陷入了回忆中。    曾几何时,他与洪毅二人也像面前这两位少年一般血气方刚,结伴而行斩妖除魔,硬生生杀出些许威名,却不料惹得几只大妖设下圈套,将他二人围而攻之。若不是洪毅飞身抵挡,他早已命丧大妖之手。洪毅也因此身受重伤,若不是这蚕丝寒铁甲护得周全,可能早已命丧黄泉。司马方只道这甲早已破溃,却未曾想到洪毅又将其重新炼化,焕然一新。    岁月无痕,司马方有感而发,朝洪毅看去,四目相对,两人皆是大笑起来。    “洪毅,你我二人早已不复当年,如今都深居山门,你还留着它作甚,倒不如爽快些赐予门下弟子,传承当年风采。”    “是啊,后代晚辈人才尽出,我们哪里还有不让路之理!”    夜夕接过蚕丝寒铁甲,只觉得入手冰凉柔顺,哪里不知道这宝贝珍贵,当下欣喜朝洪毅二人各鞠一躬道:“多谢师伯,多谢前辈。”    “咳咳,洪毅你可是忘了些什么?”司马方见洪毅在一旁伫立发呆,不由出声提醒。    “忘了什么?哦哦,你是说收徒之事。”洪毅方才恍然大悟,却只见他在台中走来走去,未得下文。    这可如何是好?洪毅心想,刚刚只道是想激励众人上台应战,哪里管的了许多,现如今话已出口,却是让他有些为难。    倒不是洪毅不想收下夜夕,只是他门下真传弟子已十余人,个个都独自修炼未曾麻烦与他。他也自问不是耐心尽责之人,若是收了这弟子,他又整日贪图清闲,不施于教。往后这张昊天修炼有成上门邀战,被那老匹夫嘲笑事小,落下个师教不严,耽误弟子之名那才是后悔莫及。    夜夕看见洪毅转来转去,尽是犹豫,当下也是泛起一阵失望。    难道我这资质还未入得师伯法眼么?虽是失望但也未得做声,颔首立于一旁。    司马方与洪毅几十年的交情,哪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眼睛一转对夜夕开口道:“不知道小兄弟可有兴趣拜入我武玄门?我见小兄弟灵光闪现,天资聪慧,也是起了收徒之心,倒不如拜我为师,与张昊天做师兄弟,修道路上即可切磋论道,又可相互照料你看如何?”    话还未落,又近身俯在夜夕耳旁轻轻说道:“我武玄门可谓美女众多,我方才略一扫视,场中女弟子虽有些姿色,但要比我那武玄门弟子却是要逊上一筹。”说罢还朝夜夕眨巴眨巴眼睛。    夜夕听闻一阵诧异,暗道这老前辈看似仙风道骨,却也有如此调皮行径,苦笑道:“感谢前辈美意,我既已拜得太清门下,便未做其他打算。”    司马方微微一叹,暗道一声可惜。    “你这老匹夫!这般赤裸裸在我的眼皮底下抢人挖墙角,真当我不存在么?”洪毅气得大跳起来,吼道:“我只是在琢磨一个万全之策,还未曾说过不收徒的话!”    说完来回踱步,抓耳挠腮,若真被武玄门挖了去,被师兄知道还不将我骂个狗血淋头。洪毅暗自心想,突然灵光一闪,脚下一跺,欣喜之色洋溢而出。    “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洪毅说完便御剑而起,朝山顶之上的主殿飞去。    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默默等待。    “那夜夕是我兄弟,对他的一切事由我是了如指掌。什么?哦哦,他未有心仪对象,美女的话我自会带到。”    此时孙天扬正在场中被一众弟子围住,七嘴八舌好不热闹,其中以女弟子居多。    “我记下了,小芳是吧?”    “其实诸位美女也可以考虑下我,我便是一表人才的孙天扬。”    “我本事自然也不差,只是没他那般爱出风头。”    夜夕在台上只看得一阵气急,若不是身旁还有长辈在场,定飞身下台将他揍成猪头。    先不说场中,此时只见洪毅又急急向台中飞来,身后跟着两道身影。众人刚一落定,那两人便向司马方躬身道:“见过司马前辈。”    夜夕一看,来人正是商少华,而后跟着那人竟是云风,当下有些惊讶。    商少华向两位少年看去,一位是司马方的高徒此时满面苍白,灰头土脸,身上所穿长袍也是破破烂烂没个好处。另一位他也认识,正是当日路过翠屏山救下的少年,听得他的话赶至太清拜入山门。只是此时见他脸上一阵乌黑,淡青锦袍只剩下许些条条缕缕挂在身上,一条光溜溜地长腿迎风而立,好笑之余有些不明所以。    一旁的云风就没那么矜持了,仔细打量夜夕半天才认出他,捂着肚子爆笑起来。“竟……竟是你小子,笑死我了!恕我眼拙,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新奇的打扮。”    说罢便是一顿昂首捶足,连眼泪都飞溅开来。夜夕此时也是一阵脸红,摸摸后脑跟着轻笑起来。    他倒是想回去梳洗换装,可洪毅哪里给他这等工夫。    商少华笑着道:“不知洪毅师叔急急唤我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那洪毅随手一挥,哈哈大笑。    “自是有美事托付与你!”    第十三章 拜师    太清山上微风四起,掀起阵阵薄雾,无数鸟兽见声势已平,又齐齐鸣叫起来。    “不知洪毅师叔所道何事?”商少华也是心智聪慧之人,微微一猜测便是明了几分。    洪毅看了看司马方,不无得意地说道:“方才我与你司马方师伯打赌,赌在场五人之内有人能胜过他这徒儿,你要知道,他那徒儿仅修炼了三月便习得乾坤伏魔录第二层,资质天赋均为上等。”    司马方也在一旁点头,以示确有此事。    “莫非……”商少华看向夜夕,心里默算了一番,从入门到现在也才四个月。    “正是!”洪毅在一旁点点头,“这名外门弟子也是天资过人,更是对那玄清诀自有领悟,侥幸胜出。”说罢又话音一转,问道:“少华,你如今修到第几诀了?”    “禀师叔,弟子刚刚修得第七诀,还未稳固。”商少华抱拳回道。    此言一出,引得司马方一阵惊呼:“这才几年未见,你修为又有如此精进?”随即又叹了口气,“哎,太清得一商少华,不知又可力压同门多少年。”    “司马前辈言之过重,少华哪里担待得起,这些时日我与武玄门余子逍、余子遥两位师兄也有论道,两位师兄皆是修为惊人,神鬼莫测。”    “且不说他们了,他们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司马方摆摆手,没了兴趣。    洪毅听得一阵爽快,不时用眼角瞟了瞟司马方,好似要将之前所受之气尽数奉还。“少华,你一身修为怕是比起我们也不成多让,可有作收徒授道的打算?”    商少华略一沉吟,开口道:“洪毅师叔,少华一心向道,倒也未作此等打算。况且收徒之事乃是大事,不能就此草草决定。”    洪毅听得此话,眼睛一瞪。“怎的?难道你收徒还需开坛作法,卜卦问天?”    商少华随即一阵苦笑道:“师叔言重了,只是师尊他老人家现在多是闭关苦修,宗门大小事宜皆须由我操办,我怕误了这些个弟子前程,还请师叔三思。”    洪毅还未说话,夜夕便一个单膝跪倒在地,朝商少华道:“弟子夜夕险些命丧那蜘蛛精之口,得前辈路过搭救,又出言提点,方才一心向道拜入宗门。今日恳请前辈收我为徒,我自当潜心修炼,以求修得大道,扬我门威!”    洪毅听闻点点头道:“没想到你二人竟还有此等缘分,少华,你也别推辞了,这等弟子收在膝下也不会辱没了你的名声。”    商少华还在沉吟,那云风便走上前去,一个爆栗敲在夜夕头上笑道:“拜托,那日御剑搭救你的人可是我诶,你要谢也是应该谢我才对。”    一番言论弄得在场几人皆是哈哈大笑,商少华转眼向夜夕看去,只见他双眼如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里满是期待。    “你且回答我一个问题。”商少定了定神,看着他道:“你为何修道?修得是何道?”    “我欲降妖除魔而修道,欲保一方水土安生而修道,修的便是那斩妖屠魔之道!”夜夕挺直了腰杆,声势喧天。    待我得道之日,便御剑下山,见妖便杀,见魔便屠。只要世间少一妖,便许得一处安生,降一魔,便还得一处太平。夜夕想着,眼角却不知何时闪烁起了泪光。    商少华看着面前那挺拔的身躯,听着他的豪言壮语,一时间突然感慨万千。    想当年他也热血年少, 御剑斩妖无数,心中便也如是所想,如是所言。可转眼过去多年,他却不知为何有了些想法。    你斩的妖便一定是妖,降的魔便一定是魔,护的人便一定是人么?    商少华仿佛从夜夕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身影,微微一笑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再推脱,将你收为弟子,我也自当尽我所能,悉心教导,但修道之路还需你自身去寻。”    夜夕见商少华应下,当下大喜,连忙三个叩首:“多谢前辈!”    云风听得一阵白眼,又是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恼怒道:“你个笨蛋!还叫前辈做什么?”    夜夕这才恍然大悟,连连改口。 “多谢师傅,徒儿吴夜夕定不负师傅所望。”    这番举动又是惹得在场一阵大笑,商少华走近身将他扶起,微笑着道:“你拜我为师,却是要小其他真传弟子一个辈分了,你可是介意?”    “只要能跟着师傅修道,辈分名声夜夕未放在心上。”夜夕一阵傻笑,好似还未从兴奋中回过神来。    “你现在也算作真传弟子,不必再留在外门,你且先去收拾打整一番,一会搬来与我……”商少华话还未说完,云风便在旁大叫起来。    “与我与我!我一人只道好生孤单,让夜夕与我同住,也有人说话作伴。况且师兄你宗门事物繁忙,我也可行些代授之责。”    商少华微微沉吟,笑着应下。“也好,夜夕你就与你云风……云风师叔住在一起吧,你二人年纪相差不大,倒也比与我在一起要自在许多。为师还有要事在身,你且去安顿好,一会云风会带你来见我。”    夜夕也是喜欢云风心性,当下乐道:“谨遵师命!”又与云风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老夫在此恭喜少华师侄收得高徒。”司马方虽看似有些遗憾,但眼见正道后辈人才尽出,欣喜贺道。    “多谢司马前辈,师尊已在殿堂等候共议大事,还请前辈随我来。”商少华还礼后,众人便御剑朝主殿飞去。    “夜夕,你住哪儿?我且带你过去收拾洗漱。”云风见几人飞身离去,便搂过夜夕道。    “云师叔,待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下。”夜夕用眼光扫视在广场内,却不料头上又挨了云风两个爆栗,转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你这笨蛋,长辈在场叫我师叔也就罢了,我们单独相处还讲那些虚伪作风做甚,只管叫我云风就行了。”    “那……那好吧,云风。”夜夕摸着被敲过的脑门一阵傻笑,心里却是趟过一股暖流。    “且说到那夜,我正睡得朦胧,却只觉有人拉我被子,睁眼一看便是夜夕穿着裸露跪倒在床头,我直以为他要以身相许,吓得我毛骨悚然。”此时孙天扬正坐在场中夸夸而谈,身边围了一众弟子,不知是谁还找了条椅子让他坐着,好不惬意。    “只见他满脸谄笑,一口哈喇四处乱淌。”说到此处,孙天扬脸上一阵挤眉弄眼,故作娇声道:“天扬哥,我早就崇拜你英明神武,气势不凡,只求能做得你身边一跟班小弟,为你端茶奉水便心满意足了。”    “吁!”身边一众弟子自是不信。    孙天扬勃然大怒,起身昂首道:“你们莫不信!若不是我生得善良,一时心软应了他,他怕不知道要缠着我到什么时候!”    说罢却见一众弟子呆呆地盯着他默不作声。    “所以说你们这些目光短浅之辈……”孙天扬话还未说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身后袭来,连忙推开一众弟子拔腿就跑。    “孙!天!扬!”随着一声大喝,孙天扬还未跑上几步,就见一条光溜溜的大腿使劲地踹在他屁股上,摔得一个狗吃屎。    “夜……夜夕,你这是作甚!我们有话好说!”孙天扬转过身,看着那咬牙切齿的夜夕慢慢走过来,当下汗水横流,大急道。    “我是有很多话要向英明神武的孙师兄说道说道!”夜夕阴恻恻地笑着,双手握拳捏得噼啪作响。    “夜夕,慢!慢!且听我说!全是那猴精……”    “啊!”    一阵惨叫响破天际,看那声势宛如比刚刚打斗还要盛上几番。 第十四章 窥云峰    太清山主殿内。    此时玄青真人正坐在主座之上望着众人,缓缓开口道:“此次商议事宜想必两位同门已尽知晓了罢。”    月华微微点头道:“莫说那落红峡发生此等惨事,就是我玉莲教境内现如今也是魔人作乱,民不聊生,奈何我宗门人单力薄,正为此事头疼不已。”    司马方此时也站起身道:“不只魔人妖孽做乱,连我宗境内醒狮王朝不知为何,近日也在招兵买马,排兵操练,剑指太清境内云梦国。只怕到时候大战四起,百姓流落失所可如何是好?”    玄青真人微微皱眉,沉吟了下,说道:“我们三宗早有祖训,修道之人切不可扰乱凡尘,持纲干政。这两国交战,即便是我们也只能劝说一番。”    “我最担心的是魔教和妖族在两国之间从中作梗,挑起大战以便生事。”月华始终是妇人之心,要比别人考虑得细致许多。    “此事我们还需静观其变,如若真天下大乱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玄青真人叹了口气。    “各位师伯师叔,弟子有一个想法。”商少华此时站了出来,朝殿上众人躬身道。    “少华你但说无妨。”玄青真人略一颔首,示意商少华继续往下说。    “眼下民间虽还算安生太平,但骚乱纷争却是逐渐四起,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商少华想了想,大声道:“弟子认为当下三宗存在很多问题。”    “少华!你说话且注意分寸!”洪毅是个暴脾气,哪里听得这些,当下暴跳起身。    “洪毅,你且让少华说完。”玄青真人连忙出声制止洪毅。    “洪毅师叔,弟子不是你所想那个意思。”商少华一阵苦笑。“弟子认为,我三宗立宗之根本便是护得民间太平,但虽言如此,每每生事待我们得到消息赶到时却已晚了。”    “为何我们不能在事发之前便已阻止?那是因为我们听之太浅、目之太短、行之太慢!”    商少华声音不大,却句句震心。一时间在座众人皆是抿嘴沉思。    “少华师侄,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司马方端起一杯茶,细细品味。    “依我之见,便是大开山门,让一众弟子入世修行!这样一来民间到处都有我们三宗之人,他们所听便是我们所听,他们所见便是我们所见,他们所行便是我们所行!”    商少华很早以前便是有这想法了,只是他知道宗门行事已延千年,众位长老难以接受,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说出来。    如果早点这般行事,也许……也许有的事就不会发生了罢。商少华微微一叹气。    “这倒确实是一个可行之法,只是如此一来,宗门便护不得众弟子周全,只怕……只怕到时候伤及宗门根基啊。”玄青真人此时站起时,来回踱了两步尽显犹豫。    “师尊,如今门下弟子只是埋头苦修,虽得一时周全,但来日若有大乱,只怕宗门也护之不住。倒不如让一众弟子下山入世,即可扬我太清威名,救苦济难,又可锻炼自身,识得人心险恶,实乃一举两得。”    “少华所言极是!老夫也认为如此甚好,决不能让弟子做那温室的花朵!”洪毅又跳了起来,拍手叫好。“想当年,我和司马匹夫两人携手共进,行走民间,那可是好不惬意逍遥。可现在的弟子,哎,没几个成器的东西!”    司马方笑了笑,朝玄青真人看去。“禀真人,其实武玄已经逐渐让弟子入世修行,现在看来,确不失为一个良方。”    玄青真人微微点点头道:“看来是老夫有些冥顽了,既然这样,少华你且安排好一切事宜,让众位弟子下山入世,授道扬威!”说罢话音一转,朝商少华看去。“少华,方才我听洪毅说你可是收了一个徒儿?”    “师尊,我与那徒儿有些缘分又心生喜爱,便未得禀告师尊就收为门下了。”    “你收徒需我应允作甚?以你的眼光倒也不会差了去,只是你现已为人师,还要好生教导,莫误了弟子资质才是。”    “弟子谨遵师命!”商少华暗自松了口气,转身退下了。    ……    “云……云风,你慢些。”    云风此时正御剑带着夜夕盘旋在太清山上空,夜夕第一次脚不着地,手里满是虚汗,紧紧地抱着云风不敢乱动。只见一阵云雾缭绕,时不时还错身几只仙鹤,紧张之余也是倍感兴奋。    “你个笨蛋!快松手!要是被人撞见,以为我是断袖我还如何去和那些女弟子游山玩水,谈经论道!”云风一阵气急大骂道。    “松手我才是笨蛋!若是掉下去连小命都交代了,哪还管那名声作甚。”    “到了!”    随着云风一声大喊,两人拨开云雾朝下急射而去,只见来到一座山峰上,树木成荫,花草成群,其间花蝶纷飞,几只小鹿在丛中嬉戏打闹,丝毫不避来人。那艳阳余晖铺洒在层起的山间薄雾上,印出金灿灿的光芒,好似人间仙境一般。一股清流不知从哪里淌来,在石壁边形成一汪清潭,数只松鼠此时正在潭边饮水戏耍,追逐打闹。那潭水清澈见底,弯而盘旋,随着沟壑向山下流去,不知所踪。夜夕落到山中站定,又见得几处木藤竹屋排列而立,虽未有金碧辉煌,镶金吊坠,但却以藤草为绳,竹木为桩,一股山野之息迎面而来,只叫人心旷神怡。    “怎样?我这窥云峰虽不比少华师兄那望天阁华丽壮阔,但也自有一番灵气罢!”云风看见夜夕有些发愣,不无得意地道。    “以后就我们两人住这儿?”夜夕喃喃道,宛如又回到了那沂水湖畔的小木屋。    “那是自然,这窥云峰好处甚多,风景秀丽,我可是花了好多灵石丹药才从别人手中换来。走吧,我带你去休息收拾,早些安顿。”    夜夕与云风在竹屋内一阵嬉戏玩闹,不知不觉,已是夜幕遮天。    “夜夕,云风。”    两人听闻有人在唤,便走了出去,只见商少华含笑立于虚空望着他们。    “师父。”    “师兄。”    商少华略一颔首,将一布袋抛与夜夕,被他稳稳接住。    “为师本是想许你一些法器,可见你有了暗火琉璃剑和蚕丝寒铁甲便就此作罢,法宝虽利,但切莫起依赖之心,要方知自身修为才是根基。思来想去,便赐你这件储物布袋,将来你入世修行也可行些方便。”    “布袋里面有阴阳玄清诀后面几诀,你还需好生修炼,若有不明之处只管问你云风师叔。为师还有安排就此去了。”    说罢,转身御剑而去。    “恭送师父。”    夜夕行了一礼,迫不及待想打开布袋,却使劲全力也未拉开袋口。    “笨,这储物布袋如此珍贵自是有炼物口诀,你这等生拉硬扯若是坏了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云风见夜夕一阵莽夫行为深感头疼,连忙将炼物口诀传授给他,这口诀倒也简单,只得片刻夜夕便是学会了。    打开布袋,只见里面除了阴阳玄清诀还有数瓶丹药,一些符箓。云风好奇地探过头,满脸羡慕地道:“啧啧,这师兄真是不够意思,往日我朝他要些化神丹他都不肯,今日却一连给了你两瓶,哎。”    夜夕听得此话,心中一股暖流涌过,想那商少华已将自己当徒儿看待,又是一番欣喜。    “不看了不看了,免得一会我忍不住给你抢了去。”云风一脸唏嘘,感慨不已。    话还未落,只见一只小手伸来摊开,掌中正是那两瓶化神丹,云风不由得一愣,只道夜夕不识丹药珍贵,开口道:“你这是作甚?你可知这两瓶丹药何其珍贵?我那父亲乃炼丹门长老,一月也只能给我一粒……”    “我只道丹是死物,情是活物。”    云风听得一怔,转脸向夜夕望去,只见他满脸真诚不似做作,犹豫了下,拿走一瓶丹药开心道:“我确实已到瓶颈,需要这丹药巩固突破便不与你推辞客气了。一瓶已是够了,另一瓶你且收好,迟早会用上的,你这兄弟我认下了!”    说完哈哈一笑,使劲抱了抱夜夕。    “那些符箓名为临景符,顾名思义,你若遇上困境便捏碎它,少华师兄身上主符便会显出你之方位及见闻赶来救你,务必随身放好。”    “知道了。”    太清山此时被夜幕笼罩,朝山下望去一片片灯火明亮,想必那些外门弟子都还未曾歇息。    一轮明月高悬于空,耳旁尽是虫鸣水流之声。    何处能太平?    此处最安生。 第十五章 独特美景    翌日,初阳刚升,无数鸟兽便活跃了起来。    夜夕虽已不用干砍柴伐木之事,但也早早起了床,推开云风的房门,却见他正一个大字趴在竹床上,嘴角大开,口水顺着枕头流了一地,不觉有些好笑,轻掩房门走了出去。    一条石子小路蜿蜒向下,石间杂草蔓延,野花成灾。    昨日云风御剑而行虽是惬意,但却少了些清闲自在,心旷神怡。夜夕一路踩着石子朝山下行去 ,不多会便是来到了山腰,他径直朝砍柴处行去,却见孙天扬此时正盖着一顶草帽,嘴上叼着一根杂草躺在树下偷懒闭目。    “天扬。”    夜夕轻轻叫了一声。孙天扬听得此声吓得浑身一抖,草帽斜斜从头上滑落,见是夜夕便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冲到他面前指着自己道。    “你看看!你看看!给我揍成啥样儿了?”    夜夕看着孙天扬,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见那孙天扬两眼淤青,好似熬了许多个夜晚,右脸高高隆起嘴角歪斜,一激动便唾沫横飞。    “我本来约好与美女晚上赏月游山,你让我怎么去!你说啊!”    “你是不是嫉妒我的气质!嫉妒我的风采!”    “你把我揍成这样你良心不会痛么?”    孙天扬此时好似要哭出来一般,夜夕也自知做得有些过分了,连连出声安慰。    “扬……扬哥,你莫激动,以你的风度哪怕成了这般模样,小弟也是自叹不如。”    “这你倒是没有说错。”    孙天扬听得一喜,又是几分飞扬跋扈道:“莫说这模样,连我指甲盖也比你生得俊俏许多!”    “那是自然!”    夜夕只道让孙天扬消气,连忙答应。随即一手将孙天扬扯过,从布袋里掏出些丹药递给他。    “这……”孙天扬哪能不识此物,正是那内门弟子梦寐以求的清心丹。而且不是一粒,是整整一瓶。这些丹药炼制之法皆被宗门牢牢掌握,饶是他家中与太清行商数十年,也方才偶得几粒。    一时间将那清心丹握在手中竟说不出话来。。    “我见你已可凝气,只差临门一脚便可入得第二诀,你莫要声张此事,被别人知了影响不好。”    夜夕一番小心叮嘱,却见孙天扬一下抬起头,双眼闪亮,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莫太感动,毕竟我这当大哥的照顾小弟也是应该的。”    “滚!这是你对我摧残的身心补偿!”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夜夕又是一番嘱咐,便朝山上行去。    待夜夕回到窥云峰,却见云风已是起床,正站在空地上伸懒腰。    “夜夕,你去哪儿了?快过来,时候差不多了,我带你见见这窥云峰的独特美景!”    云风见夜夕回来,神神秘秘地向他招招手,从怀里取出一本小册子,一脸高深莫测,夜夕接过册子一看。    “凝目术?”夜夕转头看向云风,有些不明所以。    “你可别小瞧这名字简单,这是我从云梦国一个斥候世家得来的民间草术,妙用无穷。寻常人还需借外物修炼十数年,我们有真气在身只需片刻便行,你快些修炼,莫错过了时辰。”云风一个劲催促道。    夜夕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打开册子仔细看了起来。这凝目术是一门将真气聚于眼部达到扩散视野的奇术,只得片刻夜夕便是已然学会。凝起目光朝山间看去,只觉世界清亮许多,目之所及,连山腰处的树木雕纹都见得一清二楚。    “笨蛋!过来,谁让你看那些了!”云风此时趴在山边的一片草坪上,见夜夕已掌握便出声大叫道。    夜夕来到云风身边俯身趴下,云风一指山间绝壁云雾缭绕之处朝他道:“你朝那里看!”夜夕运起凝目术朝云风所指方向看去,只见那云雾变得稀薄,绝壁上一条尺长裂缝显露出来,透过裂缝却是看到一处温泉。    那温泉中无数女弟子此时正泡在泉中莺莺燕燕闹成一片,那腾起的雾沼此时在凝目术之下形同虚设。    “云……云风,你这!”夜夕顿时羞得面红耳赤,连忙收诀凝心,不敢再看。    “如何?这是我珍藏的不传之秘,当你是兄弟才告知与你,你可莫与外人说道。”云风却是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评头论足。    夜夕听了又好笑又好气,开口道:“这便是窥云峰的由来么?”    “你二人在作甚!”一声轻喝宛如九天弦乐跌落凡尘。    云风吓得一颤,与夜夕转身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粉色绫罗的女子缓缓从天而降。那女子生得冷艳动人,精致的面庞好似被匠刀雕琢过,两条柳眉下凤眼连连闪动,朱红齿白之间仿佛吐出一股芬芳,正是翠屏山上所见女子。    “我从空中便见你二人在此鬼鬼祟祟,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那女子朝二人所望方向看去却只见得一阵云雾缭绕,不知所以。    “霓虹师姐,我……我在教夜夕习那御土之术,可这夜夕着实脑笨,我便让他趴下静静感受大地草木之息,希望他能有所感悟。”云风眼睛一转,急忙出声道。    月霓虹哪能听信云风鬼话连篇,当下柳眉一竖,朝夜夕看去。    “弟子夜夕,见过……”夜夕连忙起身朝月霓虹躬身道,却不知月霓虹身份,吱吱呜呜半天没了下文。    “叫师娘!”云风偷偷给夜夕使了个眼色,小声道。    “见过师娘!”夜夕只道云风不会害他,连忙出声。    月霓虹面上突地一红,宛若挂了两朵火烧云,哪里还有高冷清寒的样子,白了夜夕一眼,好似有些微怒,嗔道:“谁教你胡乱叫人?”嘴上虽说着,眼里却闪过一丝欣喜害羞。    “你便是少华师兄新收徒儿吴夜夕罢。”霓虹看着夜夕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随手一挥几瓶丹药落在夜夕手中。“我这多是女儿家用物,也只有些丹药与你,你好生修炼,莫辱了你师父名声。”    “多谢师娘!”夜夕躬身一鞠,故作大声。    “油嘴滑舌!”月霓虹虽听得一阵娇羞却也并未阻止,一挥绫罗转身御空而去,留下一阵香风盘旋。    “你这小子,脑袋也还灵光。”云风上前一看,霓虹出手自是大方,丹药珍贵不必细说。    “没想到我师父竟有如此福分。”夜夕看着月霓虹远去的身影感叹道。    “那是自然,霓虹师姐貌美如仙,又正逢双十年华,不知有多少追求者拜倒在她的绫罗仙裙下。”云风略一叹气,接着道:“可你那少华师父偏生是一个榆木,一心向道。霓虹师姐几番表露皆是不为所动,以年长为由拒绝了。”    “还有这样的事?”夜夕听闻大感惊奇。    “可不是,就说上次少华师兄与霓虹师姐去落红峡追寻魔门中人,我闷得发慌便赖着他们一道上路,你可没见着霓虹师姐那眼神,恨不得活生生把我剐了去。”    “那是自然,谁叫你煞风景。”夜夕偷偷一笑,转眼又道:“对了云风,你且给我说说师父的事迹吧。”    云风听得此话,立马来了精神。当下手舞足蹈,双眼泛光道:“那少华师兄年长我们约莫十余岁,为人谦逊温和,对我们这些后辈极好。更别说他天资惊人,一身威名传扬四海,我们从小便是听着他的事迹长大。”    云风说着说着,好似入情入境一般,看着远处眼神缥缈,嘴里轻轻念道。    莫道少年好风光,    手持游吟身作龙。    化为惊雷平地起,    仙雾消散已成踪。    第十六章 游吟白龙    夜夕听得此诗不禁一阵神往,那是何等潇洒不羁之人!    “说的可是我师父?”夜夕急急开口问道。    云风却没有回他话,自顾自往下接着道:“十几年前,边疆都司城外有一座小山村,名为含草村。含草村坐落在依山傍水处,有百余名村民在此安居乐业,也算是一处世外桃源。”    “村里有一名孤儿,在其年幼时父母便于一场瘟疫中丢下他撒手人寰,幸得村民照料,食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这名孤儿从小便聪明伶俐,知书达理,晨时上山砍柴采药,闲时便帮村民干些杂事,深得村民们喜爱。”云风说到这,一脸惆怅,叹了口气。“那孤儿便是少华师兄。”    夜夕听闻一阵触动,未得做声。    “少华师兄十九岁那年上山砍柴,由于太过疲惫打了个小盹,直至晌午才回到村里。”    云风顿了顿,眼神迷离,好似自己亲眼见到一般,喃喃道:“那是怎样的炼狱?百名村民尸横遍野,残肢满地,男女老少无一幸免。整个村子宛如被腥风血雨刮过一般,哪里还有世外桃源的景象。一条血液凝成的细流沿着石板路流向村口,汇在少华师兄脚下。”    夜夕听得一惊,双手不知不觉已是捏得噼啪作响。    何曾相似的故事,何曾相似的经历。    “待太清门人赶到时已是傍晚,只见少华师兄还站在村口,血液在他的脚踝处凝集成痂,再向村里望去,无一不胆颤心寒!十余名太清门人当下大怒,在周围群山中御剑搜寻,终是在一处洞穴寻到罪魁祸首。”    云风看向夜夕,一字一句缓缓道:“三只大妖修为千年均已化人,麾下还有数十只小妖叫嚣掠阵,十名太清弟子哪是对手,一个照面便溃不成军。三名弟子当下舍命断后,其余数人带着少华师兄落荒而逃。”    “此事传回宗门,全宗震怒,月潇和洪毅长老率领真传弟子数十名朝含草村而去。奈何妖魔狡诈,弃穴而去,不知藏身于哪里,洪毅长老一行人搜寻未果只得返回宗门再作思量。”    “那后来呢?”夜夕见云风沉思不语,急着道。    “后来整整三年,那三只大妖了无音讯。而少华师兄闭门苦修,仅仅只用了三年便精进阴阳玄清诀第四诀!你可知道我自认为天赋虽算不得妖孽,但在宗门之中也是佼佼者,而今却在第三诀停滞不前足足两年了!”    云风一扫阴霾,眼神重新焕发神采,满是崇拜,朝夜夕道:“少华师兄三年内从未与人沟通,独来独往,众人皆当他是受了刺激变作聋哑,平日里对他呼来喝去,欺打辱骂,哪里会知道他修为如此高深。少华师兄并未与他们计较,以前未有,现在也未有。”    夜夕听到这里心里一阵酸楚,他只看到师父为人谦和,气度非凡,哪里想到他曾有过如此待遇,对师父又是心疼又是崇拜。    “你可知道少华师兄是如何瞒着所有人修到第四诀吗?”云风此时看着夜夕,笑而不语。    “莫非……”夜夕也是聪慧之人,当下有了几分猜测。    “正是我与霓虹师姐,额,还有个叫月柒柒的师妹,她与霓虹师姐便是月潇长老之女,我们从月潇师伯那听得少华师兄的身世大为震惊。正是八九岁同情心泛滥的时候,哪怕他不与搭理我们,我们也是试着去接近他。”    说罢,云风一挑眉头,有些得意道:“多亏我是男孩,胆子要大些,直接将我爹给我的储物布袋打开偷偷给了他。你可是不知道,为了这个布袋,那天我被我爹揍得有多惨,只怕整座山都能听见我的哭喊,事后月柒柒两姐妹都夸我够义气,没将布袋之事说出来。”    夜夕听得一阵好笑,暗道什么时候都不忘记往自己脸上贴金,又急急催促他往下继续说。    “我那储物布袋里可是有阴阳玄清诀一到六诀,现在回想起来胆子确实有些大了。如果真出了篓子,连我爹都护不住我。再说后来,少华师兄虽还是未和我们说话,但也会偶尔对我们露出微笑,你可不知道我们有多开心。”    说到这里,云风突地兴奋起来,涕沫横飞,手脚并舞。    “我到现在都还清楚记得,那次三宗齐聚太清,暗自较劲,让座下真传弟子比武论道。武玄门下余之逍,余子遥。玉莲教门下姝紫珊在比武大会上力压我太清众位真传,一时间气势喧天,竟无人能力敌!”    “就在此刻!一位太清内门弟子推开众人默默走上前,众位长老出声喝止他也不管不顾,仿佛只顾着脚下的路,缓缓地走上台静默而立。”    夜夕听得一阵澎湃,好似被拉入了那场比武,眼神里满是神往。    “那便是少华师兄!他站在高台之上毫无表情,负手而立,一身锦袍随风扬起。一时间台下变得寂静无声,三宗门人全部盯着场中。”    “仅仅十招!连败三人!其余弟子无一敢应战!何等气魄!”    云风一脸激动,随手一挥,仿佛当日是他站在台中一般。    “一战成名!当下三宗何人不识商少华!”    云风许是讲得有些累了,盘腿坐到草坪上,夜夕也还未回过神来,呆呆地靠着他坐下。    “那战以后,掌教青玄真人破例决定收他为徒,传给他绝品灵器游吟白龙剑。就这样不知过了几月,屠含草村的三只大妖见风声已过,又蠢蠢欲动出世作乱。少华师兄独自御空而去,在那大妖出没处苦苦寻觅数月,终是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    “一人一剑!浴血奋战!待宗门弟子赶到,三只大妖及座下小妖悉数被灭,少华师兄独自坐在血泊中时而哭泣,时而大笑,一连坐了数天,最终御剑而起不知所踪!”    夜夕听得一阵心神摇晃,暗自沉吟道。    莫道少年好风光,    手持游吟身作龙。    化为惊雷平地起,    仙雾消散已成踪!    “待少华师兄再回宗门之时宛如换了一个人,温文尔雅,出尘不染。”云风摇摇头叹道。    “那……那岂不是现在师父一个亲人也没了?”夜夕心中一阵难过,喃喃说道。    “谁说的?”云风听到此话轻轻一笑。“我不就是他亲人吗?霓虹师姐不就是他亲人吗?还有你这个徒儿和整个太清宗可都是他亲人啊。”    夜夕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对啊,我们都是他的亲人……”    两个少年坐在草坪上不知在想什么,一时间默不作声。一阵山风轻柔刮过,将薄雾吹散开来,卷起几片残叶向空中盘旋,飘去……       第十七章 边疆战事    不知不觉又是几月过去,转眼之间却是又要过年了。    此时的都司城屹立在漫天鹅毛大雪中,显得有些萧瑟。原本光滑厚实的城墙不知何时爬满了残破,乌黑的火油洒在墙上,或深或浅,远远看去竟有些水墨画一般的意境。    都司城前的护城河也上涨了许多,细细看向河底,无数尸体与盔甲武器交织重叠,隐隐形成怨气冲天而起,逼得城上的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报告将军,城中百姓均已安全转移。”一名士兵匆匆跑上城墙,朝着墙边那道挺拔的身影单膝跪地。他的铜帽缺了几个角,斜斜地挂在头上,手脸冻得发紫,仿佛赶了很远的路,上气不接下气。    那道身影缓缓转过身,五十出头的样子,一张国字脸上爬满了沟壑,浓眉和胡须上沾了些许雪粒。不知是受冻还是因战事惨烈,脸上略显发青。他上前几步将士兵扶起,双手扫去双肩上的积雪,又将他冻僵的双手捧起轻轻地喝出几口气。    “辛苦你了,快些回去喝点小酒暖暖身子吧。”    “谢将军!”士兵眼中闪过一丝感动,转身离开。    “早听得辛将军带兵十数年,军纪严明,爱兵如子,今日一见确实名不虚传!”    “哪里敢当,这些都是我云梦国的好儿郎,一身热血尽洒疆场,如今除夕将至却还随我恪守都司城,哎,实属在下无能!”辛将军满脸愁容,眼神扫过城前的荒野,荒野那头,醒狮王朝军队正扎营安寨,灯火连成一片。    可怜那护城河下的冤魂再也感受不到除夕团圆的热闹了。    “醒狮王朝虽发动几次出击,但都只是试探之意,不知龚先生对此有何高见?”辛将军转头对身旁那位中年男子略显恭敬的问道,那人身穿降妖司官服,一身相士打扮,此时看着城外也是一脸忧愁。    “他们在等!”中年相士沉吟一会,喃喃道。    “等?等什么?”辛将军一脸诧异,心下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中年相士叹了口气,犹豫了下,最终开口道:“应该是等驯兽堂的人。”    辛将军听闻此言倒吸一口冷气,近日守城云梦国士兵损伤甚少,完全是身旁中年相士与同来十余名降妖司同僚大发神威。可如今那驯兽堂的人如果到了,只怕战况……不容乐观啊。    “辛将军,早些做好准备吧……”中年相士说完转身走下城墙。    辛将军看着醒狮王朝的军营,眼神闪动,不知在想什么。    几阵凛冽的寒风刮来,隐隐带着谁家的鞭炮声。    噼里啪啦。    ……    醒狮王朝境外某座山中,一处洞穴内。    数条小道蜿蜒曲折伸向那不知名的黑暗处,再往里走是一个有些昏暗的大厅,几簇火把发出的微亮将石壁映得忽明忽暗,四周的角落里放着几具棺木,让本就有些阴暗的大厅显得更加诡异恐怖。    “少宗主,已经过去几日了,那醒狮王朝佯攻了几次便安营扎寨,许是不想尽力。”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正朝着前方躬身道,声音干哑,难听至极。    在他前方是一处石台,搭了一条光滑的皮垫。一个身影正从石台上撑起身子,懒洋洋地说道:“他们没那个胆量,我们帮忙驯服妖兽,赏赐灵宝丹药,更是许下好处无数才说服他们发动战争。若不是顾忌三宗之人,哪里需要他们动手。”    “这……少宗主,属下担心拖得太久到时候三宗之人出面干涉,那醒狮王朝也不敢违抗。”黑袍人犹豫了下,轻声说道。    “足够了,这才数日已经有千数尸体了,待到他们反应过来之时,更不知又有多少数量。到时候我们还管那醒狮王朝做什么,真当还有莫大的好处等着他么?”那道身影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似想到什么又开心地大笑起来。“等我炼尸门此次功成之后,到时候……哈哈哈哈!”    黑袍人听得一喜,抱拳道:“多亏少宗主英明想到此计!有了少宗主带领,我炼尸门迟早会崛起!”    “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从洞穴深处传出在山间回荡开来,无数飞鸟受惊,齐齐展翅飞向天空……    ……    隔日,漫天的鹅毛已在昨夜悄悄止步,护城河面凝了一层薄冰,好似掩上了一件轻纱将河底无数怨骨遮盖起来。醒狮王朝的军营此时锣鼓喧天,整装待发,一股肃杀之气弥漫了整个荒野。    “来了。”    辛将军虽没看见驯兽堂的人,但他对身边中年相士的话深信不疑。    “全军戒备!”    随着一声令下,数百辆弩箭车和投石车被推至墙边,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木缝绳索间的冰渣。一桶桶火油被提至墙角放好,弓箭手理顺了箭羽将其插入箭筒之中,刀斧手面色微寒静静伫立,手中的武器在凛天雪地里闪过一阵阵令人胆颤的寒芒。    “杀!”    随着一阵喧天的齐啸,醒狮王朝的军队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前缓缓行进,放眼望去只见得黑压压一片,不知其数。数十架破城车碾过满是冰渣的荒野,发出令人牙酸的木齿声。    “弓箭手准备!前方两百码!”辛将军右手高高举起,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前方荒野。    “放!”见敌方军队进入射程,他的右手狠狠挥下,无数的箭支冲天而起,密密麻麻连成一片,本就有些阴暗的天空此时如同夜幕降临一般,所有景象黯然失色。    “哐当!”    沾满火油的石块紧跟着箭雨被抛向空中,宛如一颗颗燃烧的流星狠狠砸进敌方队伍中,顿时荒野上哀嚎遍野,死伤无数。    “稳住!推进!”一位身穿盔甲的将领骑着马在队伍中来回穿行,大声叫嚷,话音刚落就被几支箭穿胸而过掉下马去。    “嗵!”再丢下不知多少尸体后,醒狮王朝终是来到都司城下,巨大的破城车狠狠地撞击在城门上,云梦国的士兵抱着树桩死死地顶住城门,身子随着撞击一阵阵晃动。    “上!”随着醒狮王朝指挥官手一挥,无数登云梯挂上了城墙,一众士兵舍命爬梯,或是被开水烫落,或是被从高空推下,摔成肉泥。偶有冲上城墙的士兵还未站定,便被无数刀剑迎面砍下,惨不忍睹。    中年相士见情势危急,从怀中掏出一支毛笔,单手急挥悬空作画。只过片刻,就见墨汁朝城下洒去。    “轰!”    待墨汁落地时已化成一条黑色巨蟒,不知压死多少士兵,又见其蛇尾一扫,围在城下的众人宛如桌上的灰尘被一袖带净,连那攻城车也木屑纷飞,尽数被毁。一时间巨蟒大发神威,竟令醒狮军队不敢靠近。    “好!”辛将军见此情景心中一松,出声赞道。其余降妖司同僚也是大显身手,法门尽出,仅几人之威就有力压数万军队之势。    “吼!”    就在醒狮王朝军队阵型涣散,军心不稳之时,一声兽吼不知从何处响起,引得一阵地动山摇。又见得天色变暗,城墙上众人抬头望去,却见一只巨猿将冬阳尽遮于后,从天而降狠狠地将黑蟒踏成一滩墨汁。刚一站定,双掌握拳朝自己胸膛一阵乱锤。    “嘭!嘭!吼!”    “龚龙,你可真是威风啊!”    一道魁梧的身影从巨猿肩上缓缓站起,黑发横飞,虬须乱舞,一股张狂霸道的气势四散开来。    龚龙看清来人瞳孔一缩,面上微寒,大喝道:“石蒙,竟然是你!”    石蒙双手环抱于胸前,打量了下场中局势,眼角倾斜,不屑道。    “拿下都司城,我一人足矣!”    第十八章 死守    石蒙霸道的话语让场中众人皆是一愣。    “就凭你?”龚龙脸色一寒,手中毛笔一指石蒙道:“尽管来试试罢!”    “当然不是。”石蒙嘴角微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轰!”    只听得一阵巨响,一只穿山甲从都司城内破土而出,血口大开,将顶门的士兵撞得七零八落,更有数名士兵躲闪不及被一口吞下。    “还有它们!哈哈!”石蒙大笑一声,脚下一踏,巨猿一阵怒吼,双掌夹着破空之势,朝城墙上众人狠狠拍去。    “你们快去!这里由我来!”龚龙朝其他降妖司众人大吼一声,随即手持毛笔在空中连连闪动,只见面前空气如水纹一般荡起几层涟漪,几柱水浪凝空而出朝巨猿双掌急射而去,就在即将碰撞之时却如同蛇一般沿着巨猿手臂缠绕而上。    “凝!”龚龙脸色不变,手指飞舞迅速捏了几个法诀,毛笔在指间转动却不曾掉落,好不神奇。缠绕在巨猿手臂上的水浪瞬间凝结成冰,将一双巨掌生生冻结在空中,饶是巨猿臂力惊人此时却也挣脱不开,怒吼连连。    龚龙见一招得势马上纵身一跃,轻落于巨猿手臂上,脚尖微点将画笔横于胸前,朝石蒙疾驰而去。    “来得好!”石蒙眼睛一亮,暴喝出声,身上肌肉充气般隆起,两条手臂一阵金光交织,巨大的臂铠浮现其上,铠尾端一直延伸到石蒙肩处。待到完成时,龚龙已是冲到身前,笔尖如利剑一般向着石蒙要害直刺而去。    石蒙想也不想,凝神运气一拳朝龚龙轰去,却见龚龙嘴角挂起一丝笑容,当下暗道一声糟糕,可拳势一出哪里还收得住。    龚龙笔尖在石蒙拳上一点却是没用半分力气,身子一个轻旋与石蒙错身而过,朝巨猿背上疾驰而去。只见他身形稳健宛如轻燕,顺着猿身一路向下竟如履平地。手中毛笔也垂直而立,以猿背作布,落笔之处一道道寒冰荆棘浮现而出。    “龚龙鼠辈!可敢与老子正面一战!”石蒙只觉被轻视一般,当下暴怒,脸上气血翻腾,大喝出声,朝龚龙追去。    可是以速度见长的龚龙哪是石蒙能追上的?只得片刻,就见龚龙从巨猿腿上翻身而下立于场中,一众士兵将其围起却无一人敢动。此时巨猿身上横七竖八尽是寒冰荆棘,远远看去如同锁链一般将其捆绑起来,动弹不得。    “哈哈!龚龙,倒是我小看你了!”石蒙怒极反笑,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丢进巨猿口中,巨猿身上一阵黑芒闪过,山岳般的身躯开始不住颤抖,好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一丝丝邪恶的气息弥漫开来,令人闻之作呕。    “石蒙!你从何处得来如此邪法?”龚龙早就与石蒙打过交道,自是知晓他的斤两,此时感受到那股诡异的气息脸上一变,心里泛起一阵不安。    “吼!”    石蒙还未出声,只见巨猿猛地睁开双目,眼透血光,朝天怒吼,身形一拔似又变大不少,用力一震寒冰锁链纷纷爆开,碎成一阵冰雨稀稀落落。接着双掌又朝城墙狠狠拍下。    “轰!”    坚固的墙体在巨猿掌下犹如豆腐一样不堪一击,一众守城士兵避之不及随着巨石纷纷落下,命丧黄泉。又有无数士兵奋起反击,拉弦开弓,一阵箭雨朝巨猿飞去,可惜还未近得猿身便被散发而出的黑芒吞噬,如同射进岩浆之中消失匿迹。    “哈哈!给老子拍碎他们!”石蒙见巨猿发威,狂笑几声,脚下一跺,朝巨猿发号施令道。    “尔敢!”龚龙见此情景不禁目眦尽裂,怒啸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抛向空中,无数金灿灿的粉尘从天而降,龚龙投身其中挥笔起舞,一道道耀眼的线条将粉尘连在一起,瞬间金光大作,周遭的气温刹那升了几分,逼得周围士兵连连后退。    “咻!”    只听得一声破空之音,一只大雕已是带着金焰冲天而起,长鸣之间便破开黑芒狠狠一嘴啄在巨猿头上,随即爆裂开来,无数粉尘洒在毛发之间,竟如跗骨之蛆一般渗进了巨猿皮下,熊熊金焰瞬时燃起,仿佛隔着老远都能闻道一股焦糊之味。    “吼!吼!吼!”    巨猿只觉得头脑崩裂一般疼痛难忍,当下连吼数声,哪里还管的上破城,转过身来一双血目死死盯着龚龙。    “混账!莫去管他!赶紧……”石蒙脚下连跺,话还未完却只见一只巨掌朝自己拍来。当下怒目圆瞪,举起臂铠挡在上方。“畜生!尔敢!”    “嘣!”    巨掌落下,血肉横飞!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呆住了,看着那发狂的巨猿不知所措。    “撤退!快撤退!”醒狮王朝指挥官见石蒙被拍成肉泥当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拉马回身疾驰而去。    “嗵!嗵!嗵!”    巨猿拍死石蒙后一阵兴起,朝着胸膛就是几下乱锤,紧接着一脚朝着龚龙狠狠踩去。    “龚大人!”    降妖司众人终于将穿山甲斩杀,爬上城墙却看见巨猿神威大发,又惊又怒。龚龙看了看都司城,随即飞身而出踩在落败之兵头上疾驰而去,直指荒野另一头的军营。    “吼!”    巨猿一脚未中当下怒吼,朝龚龙追去,落脚之处尸骨无存,血浆四溅。龚龙此时犹如瘟神一般,走到哪里哪里便是一阵鬼哭狼嚎传出,败兵皆作鸟兽四散。    “噗!”    哪怕龚龙再快又怎能比上巨猿一步数尺,险险避开一脚却是被气浪震得飞起,身体如断线风筝跌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口而出。他支起身子朝远处的军营看去,眼里闪过一丝不甘,随后化成一声叹息。    “哎……罢了。”    巨猿见那厌人的身影被一脚踏飞后不再逃跑而是盘腿坐下,双眼闪过一丝嗜血,怒吼着朝那身影握拳锤下,拳还未至,其势已溅起冰渣无数。    龚龙看着将近的巨拳,终是下了决心,身体四周逐渐溢出一股股强大的气息,将他的长发高高扬起。他的眼神有些恍惚,越过巨猿看向都司城,又或是看向那不知名处。    他看到一个温柔如水的女人正站在布店内挑选布匹,时不时往身边一个八九岁男孩身上比划。    看到那个男孩吃着糖葫芦糊得一嘴红糖,眼睛却随着玩具商贩晃动着。    看到一位老人吩咐仆人将饭菜热了又热,不知等着什么。    看到……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眼神放回巨拳之上,眼角却有两行清泪悄然划过。    “对不起……”    “轰!”    一阵炽热的白光爆发开来,笼罩了龚龙,笼罩了巨猿,也笼罩了周围许多醒狮王朝士兵,刺得都司城上众人掩面避光,白光过后,却是一切都不复存在。    “龚大人!”    众人呆如木鸡,怔怔地望着荒野上如蝗虫一样退去的败兵,眼泪终是没忍住,哭声一片。    不知谁人吹起了号角,沉重的号声掠过上空,似在为那埋骨荒野的亡魂送行。    一阵暖风从远方刮来,卷起阵阵哀思,盘旋着,朝云梦国镜轻轻吹去……             第十九章 和亲    云梦国,皇宫内。    此时一个满面愁容的中年人正坐在龙椅上盯着面前的文案,文案上摆了一封帛书,内容潦草笔锋劲道,其间夹杂了凛冽寒意似要将边疆战事惨烈之况表现出来。    中年人便是云梦国国君莫萧龙,此时似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头靠在龙椅上,双眼一闭沉吟道:“众位爱卿,都说说吧……”    殿中站了许多大臣,此时我看看你,你看看我,过了片刻竟无一人做声。    “怎的?平日里你们口蜜腹剑,声伐并茂的样子到哪去了!”莫萧龙突地龙颜大怒,站起身目光如剑一遍遍扫视着殿中大臣,喝道。    大臣们此时个个如惊弓之鸟,将头深深埋下,生怕触了龙鳞,只有一位长须老者站在文案之下一副闭目养神,老神在在的模样,他头戴金纹圆顶纱帽,官服上双禽飞舞,想必也是身居高位。    “圣上,醒狮王朝地处蛮荒境内,民风彪悍兵强马壮,我云梦国安生多年,只怕不是对手。何况大战一起,百姓流离失所,实非我等所愿。”一位老臣暗叹一声,上前一步大声说道。“依老臣之见,倒不如去太清宗请得上仙出面,想必那醒狮王朝定会罢手。”    莫萧龙听罢摆摆手,暗叹一声道:“醒狮王朝世子哪是一般人,年纪轻轻便知设计陷害数位世兄,心思缜密拉拢人心,三十出头就已逼父退位当得圣王,只怕没这么容易罢手。”说完顿了顿,接着道:“更何况太清上仙向来不涉朝政,想请得他们出面,难啊……”    殿下大臣听得一阵哑然,尽皆不语。此时文案下长须老者却如梦中惊醒,站了出来,清咳了几声,将众人目光引了过去。    “咳咳。”    莫萧龙见老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当下欣喜道:“不知柳丞相是否想出了对策?”    柳丞相转过身朝着莫萧龙鞠了一躬,看向众位大臣说道:“依臣之见,醒狮王朝其实并未有开疆扩土,挑起大战之心。”    “丞相请说。”莫萧龙点点头,示意老者接着往下说。    “都司城虽坐守边疆主道,但并非必经之路,以醒狮王朝军力大可不必死攻一城,而是狼烟四起,烽火燎原,只怕其中另藏玄机。”柳丞相见众人皆暗自沉思,又道:“且不说他用意如何,既已开战,醒狮王朝断然不会主动退兵,引天下人耻笑。老臣猜测此时他们也是进退两难呐。”    “请太清上仙出面调和是必行之径,想必太清上仙也绝不会放眼战事四起,民不聊生。”说完,柳丞相话音一转。“当然,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们还需给醒狮王朝一个台阶让其顺势而下。”    “丞相之意……”莫萧龙听得眉头一皱,询问道。    柳丞相却是一阵犹豫,看向众臣只见得一片黑压压的纱帽,暗叹一声,朝莫萧龙躬身道。    “和亲!”    两个字脱口而出,听得莫萧龙一怔,脸上一阵抽动,呆呆地坐回龙椅上一言不发。    殿中众人也是一片哗然,看着龙椅上的莫萧龙双眼闪动,不知其所想,全都俯首静立。    过了好一会儿,莫萧龙终是长叹一声,瘫在椅上,仿佛一身力气被尽数抽空。    “罢了,尽快派使者前往醒狮王朝吧。太清那边就劳烦丞相出面相请,这边……这边我自会去说。你们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众人长舒一口气,纷纷走出皇宫。只有莫萧龙还坐在龙椅上望着前方,口中喃喃。    “湘漓。”    ……    皇宫花园内鸟语花香,假山耸立。一条清澈的溪流在小桥下缓缓流动汇入湖中。湖水青碧如玉,水中锦鲤不知何数,时不时掀起莲叶浮出水面,调皮地吐出几个水泡后又是一阵摆动,不知所踪。    一条小路从湖边一直延伸至一亭,小亭古色古香,偶尔吹过阵阵清风,将亭顶残叶轻抚于地。此时亭中石台正坐着一名约莫十八九的少女,面容清秀娟丽,水波连动的媚眼上弯眉不时轻挑,樱桃红唇微微闭合,香气轻吐,不时掩口发出阵阵银铃般笑声,好似被手中所捧之书逗乐一般。旁边站着几名丫鬟也是生得伶俐,身材姣好。许是少女平日对她们也是纵容惯了,此刻交头接耳笑成一片。    “湘漓。”    莫萧龙从小路上走来唤了一声,少女听闻,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笑吟道:“爹,你怎么有空过来看湘漓了?”一众丫鬟也是连忙收声行礼,退了下去。    “为父最近有些心烦,过来看看你,顺便有些事与你谈谈。”莫萧龙一脸愁容走进亭内坐定,随手便将石桌上的书拿起。    “民录奇谈?”    “湘漓自小未曾出过几次宫,见此书尽是收录民间风俗,异事杂谈倒也有趣,便从丫鬟处要来无聊时打发时间。”被唤作湘漓的少女一拢轻纱,挨着莫萧龙坐下道。    “唉。倒是委屈你了。”莫萧龙将书放下看着莫湘漓,满眼慈爱。“你从小便聪明伶俐,晓事明理,比之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确实强太多了。”    “两位皇兄皆是男儿,各有所志,有些潇洒不羁也是理所应当的。”莫湘漓微微苦笑道。    “最近边疆战事告急,我云梦国多少男儿魂埋荒野,都司城百姓流离失所,本该是除夕团聚之日,唉……”    莫萧龙站起身走到亭边望向远方喃喃道,随即犹豫了一下看着莫湘漓问道:“漓儿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莫湘漓一怔,缓缓道:“女儿刚至十八。”    莫萧龙看着面前出水芙蓉一般的莫湘漓,心中泛起一阵难受,轻轻说道:“为父本打算待你成人便让你自寻如意郎君,喜结良缘。奈何……”    话到一半,莫萧龙却已双眼含泪几番哽咽,竟是说不下去了。堂堂一国子民,却要用女儿的幸福去拯救,可悲!可笑!    “爹!是要我与那醒狮王朝世子……”莫湘漓聪慧过人,哪能不知道莫萧龙话中含义,急急抬头却看见莫萧龙缓缓点头,一行清泪沿面滴落。当下一怔,心乱如麻。    这便是我的归宿吗?牺牲我一人的幸福换来一国安生,多么合算呐。想至悲处,莫湘漓却是忍不住掩面而泣。    莫萧龙一手轻抚过女儿秀发,老泪纵横。想到自己捧在掌心呵护十八年,视如珍宝,如今却……    “漓儿,你若不愿便算了,大不了我割城让地,醒狮王朝也定会休战。”莫萧龙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自己虽是国君,但也是一位父亲,又如何忍心自己女儿一生都郁郁寡欢。    莫湘漓正哭得梨花带雨,听见这一番话愣了一下,抬头却见莫萧龙泪痕犹在,满脸慈笑。目光扫过他的肩膀,却不知何时本来伟岸的身影显得有些塌了。    自母后生病去世后,父皇便一人扛了十几年,如今,还要继续坚持吗?    “爹,湘漓只是想到即将离家有些不舍,那醒狮世子生于皇室身份高贵,即便年长也不会辱了我云梦名声,若能换来两国交好湘漓也是愿意的。”莫湘漓强颜欢笑道。    父皇一世英明,若真做了那割地求和的事,岂不是要被云梦百姓唾骂,我既贵为公主,为云梦国付出也是应当的。莫湘漓暗自安慰,心里却一阵一阵绞疼。    莫萧龙看着女儿装作坚强,暗骂自己无能,终是一把抱住莫湘漓,放声大哭。    “漓儿,为父对不住你……”                      第二十章 月柒柒    清晨的薄雾带着几分湿气弥漫了整座窥云峰,已至严寒,少了些鸟兽灵动,却更有几丝仙味。    夜夕盘坐在潭边的一块石头上闭眼凝息,轻烟似的寒雾随着呼吸一进一出,身上淡青色锦袍此时沾了许多水珠,缓缓滚动。不时有几只松鼠抱着松果在他身上停下,扭着脑袋看看他又几个转身朝树上爬去。    “真是个好地方啊,修炼起来也要快上许多。”    夜夕忽地站起展了展身子,又随手抓起肩上的松鼠将它放回树上。向着远方看去,入眼之处尽是青山绿水,花草珍露,只觉得心生豪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啊!”    响亮的回声在山间动荡,又逐渐向远方飘去。    “一大清早就在这鬼哭狼嚎似的做什么?”    只听得一阵黄莺似的清吟从天上落下,夜夕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娇小伶俐,面容精致可爱的女孩从天而降,小脚一点轻落于地,锦绣黄杉略微一荡,扬起几片残叶。    夜夕直以为是那灵鸟幻化成人一般,当下看得有些愣住了。    女孩刚一落地就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却只见到夜夕宛如呆子一般盯着自己,脸上一阵泛红,葱花般的小鼻略一抽动,故作凶狠状道:“再看信不信我将你眼睛挖掉!”    说得夜夕面红耳赤,好不尴尬。女孩白了他一眼,朝着云风房间跑去,轻轻推开房门硬生生将脑袋挤了进去,嘴角挂笑尾音上翘。    “云风哥哥?”    夜夕站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好似他才是上门做客的人一般。    “哎呀!这个坏蛋!”    女孩猛地一拉房门,脸上憋得通红,小嘴里还不住念叨‘羞死了,羞死了’,夜夕当下就乐了,捂着嘴笑了起来,他哪里不知道云风房间里内裤脚袜满天飞。    “你……你笑什么笑!云风他人呢?”女孩猛地一抬头,小手一指夜夕,露出两个小虎牙。    夜夕也正纳闷,云风刚刚不还在床上四叉八仰地躺着么?这么一小会功夫人就不见了?随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哼哼……”    女孩一脸不信任,歪着脑袋围着夜夕打量了两圈,笑道:“你便是少华师兄收的徒儿吴……吴什么来着?”    “吴夜夕。”夜夕脸上一阵抽动,苦笑不已。    “对对对!吴夜夕,你知道我是谁吗?”女孩故意干咳两声,一挺小胸脯,斜眼却看见夜夕一脸茫然,忍不住尴尬道:“咳咳,太清宗最聪明可爱伶俐善良的小仙女就是说的我月柒柒是也,按辈分你该叫我……叫我师叔娘。”    说到后面, 月柒柒声音如蚊鸣一样,脸上一红暗自娇羞。夜夕听得一阵咋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样,师……师叔娘?    月柒柒转头看见夜夕如同见鬼一般地神情‘噗嗤’掩口一笑道:“逗你玩儿呢,叫我柒柒就行了,呆子,云风不在便算了,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御空而去。    夜夕这才回过神来,挠挠头讪讪一笑,推开房门唤了一声云风,却只见竹床上一片凌乱未见人影,心中暗道奇怪,正欲拉门出去。    “吱~”    只见云风人在窗外,头顶着竹窗撑了起来,对着夜夕挤眉弄眼,手指一阵胡乱比划。夜夕心中暗笑,点点头示意月柒柒已经离开了。云风这才长舒一口气,翻身进屋。    “幸亏我耳朵机灵。”云风边穿衣服边说道,却见夜夕站在一旁,双眼暧昧。少见的脸上一红,嘟囔道:“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你可别想歪了。那个小老虎我躲着还来不及呢……”    “云风,你……”夜夕脸色一变,略显犹豫。    “你什么你!你可是不知道,那个小老虎若是疯起来整个太清山都不得安宁!”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你还未认得她的厉害,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我的意思是……”    “唉唉唉,算了算了,别提小老虎了。”云风摆摆手,不想多说,却感觉耳根一旋一阵疼痛,正欲发怒却听得咬牙切齿的娇声传来,背后瞬间冒出一片冷汗。    “你……说谁是小老虎啊?”    “哎哟,不……不是,我是说小姑奶奶你聪明伶俐,宛若仙女。哎哎,夜夕,你说是不是啊?”    云风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朝夜夕使眼色,夜夕掩面摇头,暗道这我可帮不了你了。    “哼!死云风,本来还有好事找你,现在你做梦去吧,我去给你爹告你欺负我!”月柒柒银牙一咬,使劲一跺脚,撒手转身就走。    云风刚从魔爪下逃脱正捂着耳朵,听见月柒柒有好事找他,眼睛一转急急伸手将月柒柒拉至床边坐下,又是捏肩又是捶腿,努力堆出一个谄笑。    “柒柒大美女,我……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那是在说别人哪有说你?快说说啥好事?”    “那你说谁疯起来整个太清山都不得安宁啊?”月柒柒玉腿一翘,双手环抱阴阳怪气地问道。    “咳咳!夜夕师侄,这里我就得批评你了,整日不知自持身份弄得太清鸡飞狗跳,小心我代少华师兄略施惩戒。”云风清咳两声,一脸严肃地看向夜夕说道。    夜夕看着云风两人宛如在演双簧一般,当下无语,苦笑不已,暗叹交友不慎。    “少来这一套,这次就原谅你了,再有下次我就咬死你!”月柒柒哼了一声,小虎牙来回磨动。    “那是,那是!”云风暗舒一口气,心道这关总算过了。    “云梦国来人说要请我们护送公主和亲,顺便与那醒狮王朝说情休战,此去一路游山玩水你说是不是美差啊?”月柒柒从床上起身一把挽住云风臂弯笑吟吟道。    “和亲?哎,可惜可惜……”云风砸吧砸吧嘴,话还没说完低头便见月柒柒又是美目一瞪,连忙收声。“走走走,别让人抢了去,我正愁在山上待着无聊,一众弟子都入世了,老爹偏要把我关在山上,都快发霉了。夜夕,你也一道来吧。”    云风说罢,走出门外随手招出一柄鲜红巨剑,待夜夕站定便冲天而起。    “哎,你们等等我啊!”月柒柒连忙出声,飞身跟上。    夜夕立于剑上死死抱着云风,虽是第二次御空但心中还是紧张万分,冷汗四起。更让他心惊肉跳的却来自后方,不用转身便知是月柒柒杀人般的目光。    借你家云风抱抱都不行,若是一个不小心我小命就没了。夜夕一阵尴尬,只得装作糊涂,暗自下决心早日精进玄清诀第三诀才好。    窥云峰与主峰隔得不远,只得片刻三人便落于主殿前。只见一位身穿官服之人正站在殿内,想必就是前来相请护送和亲之人。夜夕放眼望去,殿内坐着十余位人物,他只认得洪毅一人,师父不知到哪里去了,并未在场。主座上高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不用说便知是太清掌教玄青真人。    “弟子吴夜夕见过师祖,师叔祖。”夜夕走进殿内躬身道,云风与月柒柒两人紧随其后行了一礼。    “你便是吴夜夕?”玄青真人双目精光一闪,上下打量了一番夜夕,略微点头。    “见过师祖。”夜夕也是第一次见到玄青真人,更是师祖级别,心中一阵紧张。    “恩,不错,且好好跟随你师父潜心修道,修身养性。”玄青真人一捋长须,转头看着云风说道:“云风,此次云梦国要与醒狮王朝联姻,我欲让你行护送之责,顺道将我宗门之意告与那醒狮王朝。”    “师伯师伯!我也要与云风一起,一路上也有个帮衬!”月柒柒连忙在一旁叫了起来。    “胡闹!师兄自有安排,柒柒,你给我过来!”玄青真人还没答话,坐在一边的一位青袍老者出声喝道,想必便是月柒柒的父亲月潇长老了。    月柒柒当下住声,埋头默默走到月潇身后,一双大眼还不住地朝云风瞟去。    “师伯,能否让月柒柒和夜夕与我一道前去?”云风暗自偷笑,抱拳朝玄青真人躬身询问道,月柒柒听罢这才露出一个笑脸。    “云风!你莫要将此事当成儿戏,若搞砸了,你看我不将你皮都抽掉一层!”云漠此时一个起身喝道,听得云风暗暗吐舌,想来也是有些怕他的父亲。    “云师弟,我等正好也要让一众弟子入世修行,这样也好。”玄青真人出声制止云漠,点点头同意道。    “爹,你让我去嘛,有云风在不会有事的……”月柒柒古灵精怪,当下扯住月潇长袖撒娇道。    “你这丫头……”月潇笑着摇摇头,叹道:“去吧去吧,自当注意正事,切莫贪玩。”    “谢谢爹。”月柒柒‘吧唧’一口亲在月潇脸上,跑到云风身边挤眉弄眼,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叫人哭笑不得。    月潇与云漠相视轻轻一笑,自有一番韵味在其中。    “既然如此,老夫在此谢过众位真人,少侠还请随我来,老夫已在山下备好马车……”柳丞相朝在座众人抱拳道,话还未说完就被云风打断。    “哪里还有闲工夫坐你那马车,我御剑带你直接过去就行了。”    云风说完又将鲜红巨剑招了出来,夜夕自觉站上剑身双手死死抓住云风。柳丞相哪里曾御空而行过,心中一阵紧张,又怕失了颜面当下一咬牙站了上去,手却偷偷拽紧了夜夕的衣摆。    “那老夫先行告……”柳丞相话还没说完,云风便御剑而起,吓得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死死抱住夜夕。    “爹爹,诸位叔叔伯伯,柒柒也去了。”月柒柒一阵开心,行了一礼便飞身跟上。    主殿内又传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清晨的薄雾带着几分湿气弥漫了整座窥云峰,已至严寒,少了些鸟兽灵动,却更有几丝仙味。    夜夕盘坐在潭边的一块石头上闭眼凝息,轻烟似的寒雾随着呼吸一进一出,身上淡青色锦袍此时沾了许多水珠,缓缓滚动。不时有几只松鼠抱着松果在他身上停下,扭着脑袋看看他又几个转身朝树上爬去。    “真是个好地方啊,修炼起来也要快上许多。”    夜夕忽地站起展了展身子,又随手抓起肩上的松鼠将它放回树上。向着远方看去,入眼之处尽是青山绿水,花草珍露,只觉得心生豪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啊!”    响亮的回声在山间动荡,又逐渐向远方飘去。    “一大清早就在这鬼哭狼嚎似的做什么?”    只听得一阵黄莺似的清吟从天上落下,夜夕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娇小伶俐,面容精致可爱的女孩从天而降,小脚一点轻落于地,锦绣黄杉略微一荡,扬起几片残叶。    夜夕直以为是那灵鸟幻化成人一般,当下看得有些愣住了。    女孩刚一落地就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却只见到夜夕宛如呆子一般盯着自己,脸上一阵泛红,葱花般的小鼻略一抽动,故作凶狠状道:“再看信不信我将你眼睛挖掉!”    说得夜夕面红耳赤,好不尴尬。女孩白了他一眼,朝着云风房间跑去,轻轻推开房门硬生生将脑袋挤了进去,嘴角挂笑尾音上翘。    “云风哥哥?”    夜夕站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好似他才是上门做客的人一般。    “哎呀!这个坏蛋!”    女孩猛地一拉房门,脸上憋得通红,小嘴里还不住念叨‘羞死了,羞死了’,夜夕当下就乐了,捂着嘴笑了起来,他哪里不知道云风房间里内裤脚袜满天飞。    “你……你笑什么笑!云风他人呢?”女孩猛地一抬头,小手一指夜夕,露出两个小虎牙。    夜夕也正纳闷,云风刚刚不还在床上四叉八仰地躺着么?这么一小会功夫人就不见了?随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哼哼……”    女孩一脸不信任,歪着脑袋围着夜夕打量了两圈,笑道:“你便是少华师兄收的徒儿吴……吴什么来着?”    “吴夜夕。”夜夕脸上一阵抽动,苦笑不已。    “对对对!吴夜夕,你知道我是谁吗?”女孩故意干咳两声,一挺小胸脯,斜眼却看见夜夕一脸茫然,忍不住尴尬道:“咳咳,太清宗最聪明可爱伶俐善良的小仙女就是说的我月柒柒是也,按辈分你该叫我……叫我师叔娘。”    说到后面, 月柒柒声音如蚊鸣一样,脸上一红暗自娇羞。夜夕听得一阵咋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样,师……师叔娘?    月柒柒转头看见夜夕如同见鬼一般地神情‘噗嗤’掩口一笑道:“逗你玩儿呢,叫我柒柒就行了,呆子,云风不在便算了,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御空而去。    夜夕这才回过神来,挠挠头讪讪一笑,推开房门唤了一声云风,却只见竹床上一片凌乱未见人影,心中暗道奇怪,正欲拉门出去。    “吱~”    只见云风人在窗外,头顶着竹窗撑了起来,对着夜夕挤眉弄眼,手指一阵胡乱比划。夜夕心中暗笑,点点头示意月柒柒已经离开了。云风这才长舒一口气,翻身进屋。    “幸亏我耳朵机灵。”云风边穿衣服边说道,却见夜夕站在一旁,双眼暧昧。少见的脸上一红,嘟囔道:“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你可别想歪了。那个小老虎我躲着还来不及呢……”    “云风,你……”夜夕脸色一变,略显犹豫。    “你什么你!你可是不知道,那个小老虎若是疯起来整个太清山都不得安宁!”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你还未认得她的厉害,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我的意思是……”    “唉唉唉,算了算了,别提小老虎了。”云风摆摆手,不想多说,却感觉耳根一旋一阵疼痛,正欲发怒却听得咬牙切齿的娇声传来,背后瞬间冒出一片冷汗。    “你……说谁是小老虎啊?”    “哎哟,不……不是,我是说小姑奶奶你聪明伶俐,宛若仙女。哎哎,夜夕,你说是不是啊?”    云风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朝夜夕使眼色,夜夕掩面摇头,暗道这我可帮不了你了。    “哼!死云风,本来还有好事找你,现在你做梦去吧,我去给你爹告你欺负我!”月柒柒银牙一咬,使劲一跺脚,撒手转身就走。    云风刚从魔爪下逃脱正捂着耳朵,听见月柒柒有好事找他,眼睛一转急急伸手将月柒柒拉至床边坐下,又是捏肩又是捶腿,努力堆出一个谄笑。    “柒柒大美女,我……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那是在说别人哪有说你?快说说啥好事?”    “那你说谁疯起来整个太清山都不得安宁啊?”月柒柒玉腿一翘,双手环抱阴阳怪气地问道。    “咳咳!夜夕师侄,这里我就得批评你了,整日不知自持身份弄得太清鸡飞狗跳,小心我代少华师兄略施惩戒。”云风清咳两声,一脸严肃地看向夜夕说道。    夜夕看着云风两人宛如在演双簧一般,当下无语,苦笑不已,暗叹交友不慎。    “少来这一套,这次就原谅你了,再有下次我就咬死你!”月柒柒哼了一声,小虎牙来回磨动。    “那是,那是!”云风暗舒一口气,心道这关总算过了。    “云梦国来人说要请我们护送公主和亲,顺便与那醒狮王朝说情休战,此去一路游山玩水你说是不是美差啊?”月柒柒从床上起身一把挽住云风臂弯笑吟吟道。    “和亲?哎,可惜可惜……”云风砸吧砸吧嘴,话还没说完低头便见月柒柒又是美目一瞪,连忙收声。“走走走,别让人抢了去,我正愁在山上待着无聊,一众弟子都入世了,老爹偏要把我关在山上,都快发霉了。夜夕,你也一道来吧。”    云风说罢,走出门外随手招出一柄鲜红巨剑,待夜夕站定便冲天而起。    “哎,你们等等我啊!”月柒柒连忙出声,飞身跟上。    夜夕立于剑上死死抱着云风,虽是第二次御空但心中还是紧张万分,冷汗四起。更让他心惊肉跳的却来自后方,不用转身便知是月柒柒杀人般的目光。    借你家云风抱抱都不行,若是一个不小心我小命就没了。夜夕一阵尴尬,只得装作糊涂,暗自下决心早日精进玄清诀第三诀才好。    窥云峰与主峰隔得不远,只得片刻三人便落于主殿前。只见一位身穿官服之人正站在殿内,想必就是前来相请护送和亲之人。夜夕放眼望去,殿内坐着十余位人物,他只认得洪毅一人,师父不知到哪里去了,并未在场。主座上高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不用说便知是太清掌教玄青真人。    “弟子吴夜夕见过师祖,师叔祖。”夜夕走进殿内躬身道,云风与月柒柒两人紧随其后行了一礼。    “你便是吴夜夕?”玄青真人双目精光一闪,上下打量了一番夜夕,略微点头。    “见过师祖。”夜夕也是第一次见到玄青真人,更是师祖级别,心中一阵紧张。    “恩,不错,且好好跟随你师父潜心修道,修身养性。”玄青真人一捋长须,转头看着云风说道:“云风,此次云梦国要与醒狮王朝联姻,我欲让你行护送之责,顺道将我宗门之意告与那醒狮王朝。”    “师伯师伯!我也要与云风一起,一路上也有个帮衬!”月柒柒连忙在一旁叫了起来。    “胡闹!师兄自有安排,柒柒,你给我过来!”玄青真人还没答话,坐在一边的一位青袍老者出声喝道,想必便是月柒柒的父亲月潇长老了。    月柒柒当下住声,埋头默默走到月潇身后,一双大眼还不住地朝云风瞟去。    “师伯,能否让月柒柒和夜夕与我一道前去?”云风暗自偷笑,抱拳朝玄青真人躬身询问道,月柒柒听罢这才露出一个笑脸。    “云风!你莫要将此事当成儿戏,若搞砸了,你看我不将你皮都抽掉一层!”云漠此时一个起身喝道,听得云风暗暗吐舌,想来也是有些怕他的父亲。    “云师弟,我等正好也要让一众弟子入世修行,这样也好。”玄青真人出声制止云漠,点点头同意道。    “爹,你让我去嘛,有云风在不会有事的……”月柒柒古灵精怪,当下扯住月潇长袖撒娇道。    “你这丫头……”月潇笑着摇摇头,叹道:“去吧去吧,自当注意正事,切莫贪玩。”    “谢谢爹。”月柒柒‘吧唧’一口亲在月潇脸上,跑到云风身边挤眉弄眼,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叫人哭笑不得。    月潇与云漠相视轻轻一笑,自有一番韵味在其中。    “既然如此,老夫在此谢过众位真人,少侠还请随我来,老夫已在山下备好马车……”柳丞相朝在座众人抱拳道,话还未说完就被云风打断。    “哪里还有闲工夫坐你那马车,我御剑带你直接过去就行了。”    云风说完又将鲜红巨剑招了出来,夜夕自觉站上剑身双手死死抓住云风。柳丞相哪里曾御空而行过,心中一阵紧张,又怕失了颜面当下一咬牙站了上去,手却偷偷拽紧了夜夕的衣摆。    “那老夫先行告……”柳丞相话还没说完,云风便御剑而起,吓得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死死抱住夜夕。    “爹爹,诸位叔叔伯伯,柒柒也去了。”月柒柒一阵开心,行了一礼便飞身跟上。    主殿内又传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第二十一章 漫步皇城    “少……少侠你且……且慢些。”可怜柳丞相一把年纪却要行这心惊肉跳之事,当下出声叫道。    云风也是心细之人,考虑到柳丞相不是修道之人,用真气凝了个护罩将那呼啸来风挡下。尽管如此,柳丞相看着脚下流云飘逝,不知身在何位,只觉得双腿无力,颤抖不已。    这位少侠也是修道之人,怎的也和我一般有些害怕?柳丞相抱着夜夕,感受到他身上也时不时一阵抖动,好奇想到,他哪里知道夜夕也只比他多了两次经验。    “嘻嘻,三个大男人抱作一团,好不知羞耻!”一阵银铃般娇笑从身后响起,却见月柒柒此时在云雾中时而转身,时而盘旋,身姿轻灵优美宛如一条浪里锦鲤。轻羽般的黄杉包裹着娇小的身躯随风起舞,真如天上仙女下凡一般。    可夜夕和柳丞相哪里会有心情欣赏,听得月柒柒出口调笑他们也只能脸上一红,装作厚脸皮。最无奈的还是云风,一副认命的样子。    小命要紧!夜夕和柳丞相此时却是想到一块去了。    几人御空而行虽要比马车快上许多,但也时至傍晚才到达目的地,拨开云雾只见得一座宏伟壮阔的宫殿坐落在城中,宫殿四周用高墙围起,显得空旷一片。宫殿之外却是建筑四起,人头攒动,从高处望下去竟如同田坎上的蚂蚁一般。    “抓稳了!”云风轻喝一声,巨剑势头一个转向,朝下疾驰而去。夜夕浑身真气裹身倒也还好,可怜柳丞相全身失重,只听得上下牙齿‘咯吱咯吱’不住打颤。待到众人安稳落地,那柳丞相才回过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看那模样命已丢了半条。    “没想到你老小子还不错,至少没有哭爹喊娘的,省了不少麻烦。”云风略一调息,笑着将柳丞相扶起,打趣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若是平常敢有人这样跟他说话,早被他叫人拖出去砍了。此时先不说砍得砍不得,光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柳丞相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见过大场面的人。不多会脸上终于恢复了血色,定了定神朝云风苦笑道:“少侠可莫要嘲笑老朽了。”说完心想,下次再有这等差事他打死也不会接受,哪怕是圣上将他斩了也比受这酷刑活罪强上许多。    “什么人!”一群巡逻的士兵虽看见几人从天而降不似常人,但也尽忠职守地围了上来,待看清来人才抱拳道:“恕卑职眼拙,没认出丞相大人。”    柳丞相瞬间变了个气势,官威四散,挥一挥手将士兵打发走了。朝云风三人抱拳道:“今日天色已晚,还请三位随我来,等面见圣上再行定夺出亲之日。”    “免了免了,还商量什么出亲之日,你们还真是麻烦。明日出发便是,你就不用管我们了,我们自有去处,明日一早再过来。”云风只觉得这皇宫有些压抑心生不喜,不耐地摆摆手,唤上夜夕二人便往宫外行去。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才从我爹手中放出来,不出去潇洒潇洒怎么行?    柳丞相虽不知云风心中所想,但也知道修道之人不能以常理揣之,只得苦笑作罢。    “诶,夜夕,你不是说你还有其他事要做吗?快些去吧,耽误了正事可不好。”三人刚出宫门,月柒柒便掏出几锭黄金递给夜夕,然后笑吟吟地盯着他。    夜夕看着双眼带笑的月柒柒,哪里还有什么仙女下凡的模样,整个一个随时会暴起噬人的小恶魔,当下一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说道:“对啊,你不说我可就忘了,上次我二大娘家的小黑狗下崽,我都没去看过呢。哈哈,我先走了,明早再见。”    “夜夕,你在这里还有亲戚?”云风一脸惊讶,奇异的脑回路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他的重点是在哪。    夜夕哪还敢回答他的话,只觉得背后生刺,连忙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喽!”月柒柒兴致大起,一挥小手,拽着云风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也亏得三人正巧赶上好时候,还有数日便是大年除夕,皇城内正是一年之中最为热闹的时刻,许多商贩都将存货拿了出来,希望在今年最后的几日卖个好价钱。夜夕从小便跟着吴承道未出过几次沂水镇,如今入了太清整日埋头苦修,更是很少下山。现在漫步在热闹的皇城内,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却只觉得心中一片宁静。    “客官,来瞧瞧,上好的布匹,买回去与你家娘子定能博得美人一笑……”    “小哥,过来看看,我这鞭炮可谓震天雷,绝对力压其他鞭炮……”    一路上尽是商贩上前揽客,均被夜夕微笑拒绝了。夜夕行得一会儿,却感觉人少了许多,抬头一看却不知怎么走到一条巷道里,巷道还算宽敞,只是行人少了许多。巷道内有一个破旧的院子,此时院口正站着两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双手环抱,眼神却朝夜夕不住地打量。夜夕路过院口,好奇地朝内张望,却只见得一个粗糙的木屋坐落在其中,木屋旁连颗树木也没有,整个院落显得异常冷清。    “公子也是来寻乐的?”正在夜夕好奇之际,一个大汉许是见他穿着不凡,不敢怠慢,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寻乐?这是什么地方?”夜夕一愣,看向光秃秃的院落实在没发现有什么乐趣可言。    两个大汉略一对视,其中一人手一摆朝夜夕道:“公子请随我来。”说罢便带头向木屋走去,夜夕也是好奇心大作,见两个大汉只是寻常人,没想太多迈步跟了上去。    “吱~”    沉重的木门仿佛许久没打开过,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无数灰尘从门上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大汉走进屋内,掀开铺在地上的毛毯,露出了一个暗门。    “跟我来。”大汉拉开暗门,显露出一个石阶向下延伸而去,石阶恰好能容下两人左右通过,旁边的石壁上镶嵌了许多夜明珠,此时正发着微弱的光芒将四周隐隐照亮,至于更远处便是一片黑暗看不清了。    夜夕跟在大汉身后落了几个身位,在凝目术作用下,他倒是将整条通道看得清清楚楚。虽未见过夜明珠不知其珍贵,但看着便知不是凡物,更是勾起他的兴致。两人在地下行了许久,终是来到一处铁门前,铁门前有一条粗麻绳垂在一旁,大汉走上前去拽起麻绳拉了几下便静静等在门前。    “哐当。”    铁门上一方形拉条被抽开,一双眼睛隔着铁门看了过来,大汉连忙凑了上去。    “是我,有客。”    铁门内的人点点头,在里面一阵摆弄,随着‘叽’地一声,一个手持油灯的精瘦汉子将门拉开,示意他们进去。夜夕本以为已经达到目的地,可又是弯弯曲曲一阵向下,约莫走了一柱香的工夫,来到一个木门前。此时通道却早已不是一层石灰粉墙,而是泼墨作画,无数比之前大了数倍的夜明珠点缀在墙画精妙之处,将整条通道映得徐徐生辉。    这次大汉却没再等待,而是直接拉开木门走了进去,夜夕紧随其后,踏入木门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当下一愣。只见一个无比宽敞的地下洞穴内却被修建了许多亭台楼阁在其中,夜夕此时站在最底层,见许多人围在中间栅栏处正热火朝天地嘶吼大叫,更有甚者支起身子踩上栅栏,形如疯魔。场中人头攒动,不时还有人从同样的木门走出,急急朝场中奔去。无数妙龄侍女穿着暴露,手托金盘,在人群中穿梭。约莫估去,只怕人数早已过千,抬头仰望,高楼亭台被隔成独立单间,偶尔可以见到人影在其中举杯推盏。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夜夕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当下便愣住了。    一个身着黑色长裙,面罩黑纱的女子此时一摇手中绣扇,扭动着妖娆身姿走了过来,随手将带路大汉打发走了,上下打量了夜夕一番,俯下身子,一股香兰吹进夜夕的耳中。    “欢迎来到,地下天堂。” 第二十二章 地下天堂    夜夕正在发愣间只觉得耳后一阵舒痒,一惊连忙退开数步,却见得一个黑纱女子轻晃手中绣扇,笑吟吟地望着他。    黑纱女子见夜夕穿着不凡,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出尘不染的风度,只道是哪家富贵人家公子,此时见夜夕吓了一跳,用扇掩口轻笑道:“怎的?小哥还怕我是那老虎吃了你不成?”    “这……这是个什么地方?”夜夕脸上一红,随即看向四周问道。    “小哥可是第一次来?这呀……可是个天堂,咯咯咯……”黑纱女子轻摇漫步地靠近夜夕,开口笑道。    “吼!”    一声虎啸压过人声嘈杂在洞穴中回荡开来,夜夕当下一震,推开人群朝场中跑去。    来到栅栏处向下望去,见约数丈之深有一座石台,台上笼着一道法阵,上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符箓。台边站着几名妖师,手持一条乌黑的长鞭,时不时透过法阵朝台上挥舞而去。台中一只吊睛白虎和一头金钱花豹正对峙着,长鞭抽在它们身上带起一道道血花扬向空中,白虎身上的皮毛已经脱落了许多,雪白的身躯此时布满了血色,花豹也是满身伤痕,一只眼睛紧紧闭住,鲜血从眼角溢出滴在台上。    这是怎么回事?夜夕顿时目瞪口呆,一阵寒意从心中漫起。    “啪!”    又是一鞭扬起,白虎吃痛张开血盆大口,朝花豹凌空扑了过去。    “哈哈!对!上啊!”    “咬死它!老子全部家当可是都压在你身上了!”    周围人群见猛虎大怒,瞬间沸腾起来,手里挥舞着下注的票据扯着嗓子大吼,更有许多妇女此时哪里还管得上形象,一拉裙摆跨上栅栏身子乱舞,那模样只怕比台中猛兽更为吓人。    花豹见白虎勇猛扑来一个转身避了过去,伸出爪子从白虎身上带起几道血痕,刚想乘势追击,却不料被白虎一个转头死死咬住脖颈。虎口几个用力交错,就见花豹身体抽动几下,没了声息。    看台上一阵骚乱,输了的人将票据撕了个粉碎抛向石台,咧口大骂。赢了的人喜笑颜开,拿着票据不知到哪儿去了。    夜夕看着周围的人丑态百出,只觉得身在其中有些格格不入,更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弥漫在心中。    “少侠为何没有下注?”    一道声音从夜夕身旁传来,他转过头去,见一个身穿蓝色丝绸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朝台下看去,身旁还跟了个小男孩正在东张西望。    “你……你是在与我说话?”夜夕有些惊讶道,他并未见过面前这名男子。    中年男子朝四周扫了一圈,眼中一阵闪动,不知想些什么,又看向夜夕开口道:“我倒是没曾想过太清弟子也会来此。”    夜夕暗道此人有些眼色,居然认得他所穿锦袍,一阵尴尬。“我……我只是好奇误入此地,也没曾想到竟是这等场所……”    中年男子盯着夜夕好一会儿,又似听到一个笑话一般,大笑道:“哈哈,有什么不同?你不来这里便不存在吗?你来了,便又与台上之人不同吗?只因你未下注?”    夜夕张了张口,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憋出一句,“这等场所若被官府知道了肯定会有人来管,到时自会无人再来。”说完,却看见中年男子盯着他,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暗自心想,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你可知道这里只是一处,这皇城地下还有无数这样的场所?”    “你可知道这等场所每年向云梦国提供多少银两?养活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    “你可知道这些场所本就是皇室设立?”中年男子张口连连,说着说着却是一愣,看向夜夕,一字一句缓缓道:“你又可知道此地背后靠山便是你太清宗?”    “胡说!”夜夕听得中年男子一番话,当下大怒,呵斥出声。“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若再出言羞我宗门,别怪我不客气!”    “在下只是一个游方相士,看些风水,卖些口舌勉强度日。只是见得多了,便知得多了,你若不信,那便算了。”中年男子摇摇头,倒也没有和夜夕争辩。“可怜这白虎花豹初开灵智,再有些时日便可修炼凝识,可惜了……”    “可惜什么!修炼成妖便好行那伤天害理之事?”夜夕眉头一挑,出声道。虽然他也极其不喜这等场所,但更不愿见妖道害人。    “哦?”    中年男子一见提及妖夜夕反应如此之大,当下有些诧异道:“你是怎知妖就一定会行伤天害理之事?”    夜夕眉头一皱,傲然道:“自然是亲眼所见,妖食人肉,害人命!我若有能力定将尽数铲除!”    “哈哈,你年纪轻轻见过几只妖?真是好志气啊!凭什么?就凭你一人一剑?”中年男子哈哈大笑,随即一指头上众多楼阁道:“你道妖食人肉,害人命,那你可知道楼上之人现在食的是什么!”    中年男子气势大变,咄咄逼人。“这花豹被逼丧命不是害命?一会便被烹成美味佳肴不是被食其肉?在座众人哪位不是凶手?哪怕你我又能跑得了了?”    说罢,中年男子嘴角一撇,不屑道:“如果将那人肉也烹成美味佳肴放至妖兽面前,可能你要好受许多吧?真是个热血方刚的好少年呐!”    “你!”    夜夕一怔,满脸憋得通红,想反驳却又不知如何说起,愣在一边呆呆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家注意了!今晚的压轴好戏即将上演,请各位客官抓紧时间下注!”一个主持模样的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洪亮的声音压过众人。“刚刚只是初开灵智的妖兽,接下来……”    那人卖了个关子,见众人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又接着道:“接下来出场的可是正正宗宗的大妖!经过我们妖师严格挑选,终于确定了今晚出场的大妖!一只是修炼了百年的灵狐,灵狐可算妖中天赋独特的一类,只需修得百年即可化身成人加速修炼,擅长使些妖术迷惑对手。嘿嘿,你们可要当心呐,莫被勾了魂去。”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妖师拉着一条锁链走进高台,锁链另一端却是套在一个女子脖颈处。那女子虽有些灰头土脸,但却生得异常妖媚,一双丹凤眼此时凌波闪动,樱桃红唇死死咬着,一条本是雪白的尾巴长长地拖在地上,沾了许多灰尘。哪怕只是穿了些紧身布衣,也是勾得台上众人一阵鬼哭狼嚎,口哨四飞。    妖师将女子身上的锁链打开便退了下去,女子朝台上望去,入眼之处尽是丑恶脸嘴,两只玉手死死拽住衣角,银牙死咬,一行清泪轻轻滴落在台面上,看上去楚楚可怜,让人莫不心怜。    可越是这样台上众人却越是兴奋,男人拍手叫好,出声调戏。女人恨恨白眼,张口便骂狐狸精。    “小娘子,若是怕了大爷将你买下如何!”    “死狐狸精,早些死罢!我的家当都压在你对手身上了!”    夜夕见得周围人模样,真以为自己宛如进了地狱一般,人人都张牙舞爪的模样。    即便是妖,他也定是一剑斩了给个痛快,可为何?为何要受这等活罪?    此时,另一道巨大的身影爬了出来,重重踏在台上。    “嘭!” 第二十三章 困兽犹斗    只见一只巨大的犀牛在众妖师驱赶下站定台中,巨角高耸而立在光照下闪着一丝寒芒,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女子,不时喘着粗气。浑身一抖,偶见厚厚的皮褶里生着些许白茸毛,一条巨尾此时左右摆动着,光看那身躯便让无数下注给他的人兴奋连连。    “另一只便是这白毛犀牛,已经修炼了两百余年,力大无穷,角可破金,一身厚皮比之那铁甲还结实,若是被他尾巴扫到,嘿嘿,自然不用我再多说了。”主持之人此时也是唾沫横飞,激动不已。    围观众人被他带动了气氛,一阵热血沸腾。那人见场面火热起来,朝一边的妖师点点头,转身走下了台面。    “来吧!我宁愿战死也不愿再苟且偷生了!”    那白毛犀牛张口吐出一道沉重的喘息,摆出一副进攻的模样。    “对!顶死她!”    “犀牛怪,你莫要伤了她的脸!”    台上众人一阵喊叫,似要将气氛推至极点。台中狐媚女子却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眼里尽是害怕的神色,摇着头慢慢向后退去,却不料一下撞到法阵之上再无退处。    “咚!咚!咚!”    白毛犀牛却是迈起步伐冲到女子面前,一抬双蹄狠狠朝女子踏下。众人见此情景皆吸了一口冷气,仿佛已经看见巨蹄下血肉模糊的场面。    “轰!”    巨蹄落下荡起一片灰尘,却见红光一闪,狐媚女子已是飞身跃开,在另一端落定,身子急急向后退去。    “不要……求求你……”    狐媚女子此时泪雨婆娑,出声哀求道。却只见一条巨尾呼啸而来,连忙腾空一个转身,堪堪避过。刚一落地回头,就见白毛犀牛已是冲至面前,一只巨蹄高高抬起狠狠踏落。    就这样结束了吗?    狐媚女子眼角还挂着泪痕,呆呆地看着逐渐落下的巨蹄。    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只是想要安宁平静的生活,为什么那些人就这样闯了进来,杀我爹娘掳我兄妹?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啊!”    狐媚女子跌坐在地上,尖叫出声。随即转过脑袋美目紧闭,纤纤玉手快速晃动,几匹红练向着白毛犀牛急射而去。凄厉的叫声在地下回荡开来,一时间压过众人的狂热,场中瞬间变得寂寥无声。    我,我死了么?    为什么我还有呼吸?难道死后的世界也可以呼吸吗?    狐媚女子睁开眼睛抬头望去,却见白毛犀牛胸前出现一个空荡荡的小洞,巨蹄并未像想象中那样无情踏下,而是轻轻在她肩上一拍。    “你……你要坚强,活……活下去。”    狐媚女子只觉得脸上喷来一股气息,耳边还回荡着白毛犀牛的话语,却见他的身躯如同山岳般倾倒在一边,当下就呆住了,傻傻地看着他的尸体。    “轰!”    “怎么可能!你这个臭婊子!害我输了四万两白银!快去死吧!”    “这场不算!那白毛犀牛自己找死的怎么能算!”    “耍诈!你们这是耍诈!”    台上围观的人群都清楚地听见了白毛犀牛临死前的话语,但他们哪里会在乎谁生谁死,他们只会在乎自己是否赢了。纷纷爬上栅栏大声吼叫,更有甚者气愤不已,拿起手中的物件就朝狐媚女子丢去。    我平日连花草都舍不得摘采,可如今却是害死了一条性命。    狐媚女子跪坐在尸体旁,呆呆地用手滑过白毛犀牛胸前的伤口,终是忍不住,几行清泪掉在尸体上碎成一片泪花。    夜夕此时站在台上也是愣住了,这种结局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唉,你说,是台上的人似妖?还是台中的妖似人?”一旁的中年相士叹了口气,喃喃说道。    夜夕听得身旁相士的发问,当下一怔,想说点什么,可入眼之处尽显丑恶,张张口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    “你说,这人外表是人内心也就是人么?这妖外表是妖内心也就是妖么?”    “你说,妖如若作恶你便一剑斩之,那人如若作恶,你斩得下吗?”    中年相士仿佛自顾自地说着,可夜夕却听得心中波澜惊起,中年相士声音不大,话语却像一把把利剑穿心而过。    夜夕脸色有些苍白,双手不知不觉死死地抓着栅栏,他转过头盯着中年相士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我就是一个有些见识的游方相士罢了。”    中年相士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牵着小男孩挤开人群不知所踪。    夜夕转头看向台中哭泣的狐媚女子,心中一阵迷茫。    是台上的人似妖,还是台中的妖似人?    “啊!”    一声惨叫从狐媚女子口中传出,只见几个妖师走上台用锁链将她的脖颈与双手套住,当下用力将她扯了起来。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那个主持之人此刻又走上前出声安抚道:“既是赌博,自有运气在其中,那白毛犀牛一心寻死也是在我们意料之外,所以只能算你们运气不佳。”    话音刚落,人群又是一阵喧嚣,那人等了一阵又接着缓缓说道:“当然,我们还有好处送给各位。”    众人一听有好处立马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台中。主持之人见效果不错,满意地一笑。慢慢踱步走到狐媚女子身旁,用手背轻轻滑过她的脸庞,对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毫不在意。    “这狐族女子如此娇嫩,可遇不可求。大家不妨想想,你若是赢了,花几个钱将她买去岂不是财色兼收?若是输了……”那人故意拖长口音,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若是输了,将其买去,欺凌霸辱任你宰割,岂不是可将所受之气全部发泄,个中滋味便不用我多说了。”    说罢,将手放至鼻前轻轻一嗅,轻轻叹道:“可真是香气四溢啊……”    不得不说这主持之人确实厉害,一番言行好似将众人心中的地狱之门打开,无数恶念邪欲疯狂涌出。    “说得对!老子要将她买下狠狠凌辱!待腻了再给她来个凌迟之刑!哈哈!”    “早该如此!老夫正巧输了不少钱没处撒气!”    无数声音在场中回荡,台上众人眼冒青光,如同饿狼一般盯着狐媚女子。狐媚女子许是受不住这些目光,双眼紧闭小嘴死咬,滴泪不断。    夜夕身形一阵摇晃,深吸一口气,伸手进布袋握住暗火琉璃剑,正欲飞身上台时却又一阵寒凉刮过背脊,当下愣住了。    我这是做什么?我上去是斩那人?还是斩那妖?    “各位莫急,我们还是按老规矩办事,价高者得。当然在座众位皆是常人居多,我们自有办法帮你降服此女子,确保安全。”主持之人拍了拍手,一旁的妖师从怀中掏出两根寸长的墨钉,从狐媚女子肩膀处狠狠插了进去。    “啊!啊!”    狐媚女子痛不欲生,摇头惨叫,可谓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夜夕转头看向周围之人,却只见到一个个面露跃跃欲试的神情,哪里有半分同情可怜的模样。    “这锁神钉莫说是她,就连修道之人被钉住也是无法凝气,法力全失,众位大可放心。”主持之人说罢,示意众妖师放开狐媚女子。    “嗵!”    狐媚女子摔倒在地,脸色紫青,全身疼得发抖,双手来回无力的在地上摆动,一条白尾也是失去灵气,无力地耷拉在一旁。    “我出二千两白银!”一名壮汉出声喊道。    “二千两你也好意思拿出手?我出四千。”一名清秀青年出声嘲讽道。    “八千……”    “一万……”    叫喊声此起彼伏,不明所以者还以为走进了拍卖场所。夜夕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叫喊,只觉得浑身冰凉,仿佛置身于寒窑之中。    “此女子,我要了!”一道不容置疑地声音从头顶一处阁楼传出,并未出价,一时间惹得所有人抬头望去。    “那人是谁?”    “那个……那个阁楼内,是太子!太子殿下!”    众人认出了阁楼之人的身份,当下一片哗然,哪里还敢出声。那主持之人更是精明过人,当下便示意妖师将女子带下去。    夜夕听得众人议论,当下一怔,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不凡的青年坐在阁楼中,目光如炬扫视着场中。    此地若是被官府知晓定会来管,自不会有人再来。    你可知道这等场所本就是皇室成立的?    冥冥间,夜夕想起刚刚与中年相士的对话只觉得自己幼稚至极,脸上火辣辣一片,仿佛被人狠狠扇了几个耳光。    “啪!啪!”    第二十四章 暴乱    两名妖师见事已落幕,拖起狐媚女子便向场中后台洞口走去。台上众人也是默不作声,毕竟在云梦国内,又有几人敢得罪太子殿下?    “吼!叽!轰轰!”    一阵震动从后台的洞内传来,伴着许多兽吼鸟叫,宛如有千万行军正奔涌而来。所有人都呆住了,朝洞口看去。    “嗷!大家冲出去立即分散逃离!”    听得一声粗声传来,只见洞口两名妖师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巨熊从洞内冲了出来扬起利爪便是呼啸而去。    “嘭!嘭!”    两颗人头向着旁边飞射而出,尸体也被巨熊身后涌出的无数妖兽瞬间淹没。    “啊!大妖冲出来了!”    “滚开!别挡我路!”    “快跑啊!”    台上众人见此情景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立马哭天喊地朝出口涌去,阁楼上的人也是胆颤心寒,从身后暗道四散逃离。    “别耽误时间,赶紧冲出去!”    一只独眼羽雕大喝一声,脚下利爪顺势带起了主持之人的头颅,撞开台上众人向出口飞去。    一时间场中妖兽四涌,无数人摔倒在地,还未来得及出声叫喊便被他人活活踩死,没了声息。已经冲到通道内的众人更是没落得好下场,要么被汹涌的妖兽撞成肉酱,要么便直接丧命于利爪之下。    一只黑尾黄猿路过狐媚女子身旁,急急伸出手将她肩上的锁神钉拔了出来,催促道:“赶紧随我们冲出去!”说罢转身几个跳跃爬至高台。    夜夕站在栅栏边上,一时间也惊住了,愣在原地,看着无数妖兽从他身旁掠过。那些妖兽许是感觉到他身上灵力四涌,知其不是善茬,尽皆绕道而行。    兽潮涌过之后,原本熙熙攘攘的场内尽是残肢断臂,偶有幸存者也是哀嚎连天,眼看命不久矣。唯一还立在场中的却只有夜夕和台下那名狐媚女子。    “咳咳。”    狐媚女子咳嗽了两下,扶着高墙转过身来,却看见夜夕此时站在台上手持暗火琉璃剑指着她,一身灵力四散。当下苦笑一声,道:“你要杀我么?”    一人一妖,就在台上台下对峙起来。那狐媚女子许是有些累了,靠着墙缓缓坐下。美目一闭,轻轻说道:“你若要杀我还请给我个痛快,莫要想那些苟且之事,我宁死不从!”    夜夕指着女子,眼中不时闪过一阵犹豫,不知在想什么。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狐媚女子闭着眼轻轻说道,仿佛是在问自己,又仿佛在问台上的少年。“我们一家人隐居深山,以草露为食树木为栖,本是快乐逍遥的日子,为什么会招来杀身之祸?”    说罢,美目睁开瞪着夜夕,眼里尽是不甘。    “你们为什么要杀我爹娘?为什么要掳走我兄妹?为什么要逼我与别人厮杀?又为什么……呜呜。”    话到一半却是说不下去了,低声抽泣起来,眼里呈现出一片死寂,看不到半点生机。    “那日,我们一家在樱花谷内嬉戏玩耍,吟诗作乐,漫天樱花轻轻落下,我看见父母温柔的笑颜,哥哥故作赖皮拿我逗乐,妹妹头戴花圈清姿漫舞。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真想日子如此刻一般直至永远。”狐媚女子哭得累了,头靠在墙上,双眼闪动好似陷入了回忆中。“可是……可是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许多人来。”    ……    “带上她们快跑!”两只巨大的白狐此时显露真身,四条巨尾连连摆动,法光四射将空中无数红练绿匹堪堪挡住。在其身后,一个青年眼角含泪牙关一咬,拉起身旁两名妙龄女子朝樱花谷深处跑去。    “哥,我们走了爹娘怎么办?”一名女子还未回过神,呆呆地问道。    “走……快走……”    青年双眼血红,哽咽不已,丝丝鲜血从他紧咬的牙关溢出。    “这两只老的修为太深,不好操控,赶紧灭了,千万别让几只小的跑了!”    只见人头攒动处传出一道声音,当下众人齐齐用力,无数法宝威势上扬,朝白狐急急攻去。    哪怕两只白狐修为深厚,却哪里抵挡得住如此之多的攻势。反手之间杀死对方数人,终被几道红练透胸而过,雪白的身躯瞬间绽放出鲜红的血花,双双倒下。眼睛却还望着那三道身影,嘴角微动。    “快跑……”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一群人见白狐倒下,纷纷朝樱花谷深处追去。樱花谷内无数樱树拦腰折断,花瓣漫天,将两只巨大的白狐轻轻掩埋。    “媚儿,灵儿你们沿着这里一直跑下去,千万别回头!”青年听得身后叫喊连天,将两女子往前一推,急急说道。    “哥,那你呢?”    媚儿眼里噙满了泪水,转头却看见青年温柔的一笑变成一只巨狐,清啸了几声朝另一方向疾驰而去。    “妹妹,快走!”媚儿知道现在不是软弱之时,拉上身边的灵儿朝青年相反的方向跑去。    “分头追!那两个小妞儿绝对不能让她们跑了!”人群追至此处,立马兵分两路。    两名女子在林中身形晃动,卷起无数落叶花瓣,身后传来的追逐之声紧紧相随。    “姐姐,没路走了,怎么办?”    两名女子跑到一处山坡边上急忙站住脚,一阵泥土石子被扬起,翻滚盘旋落入山坡下的急流中不见踪影。    “灵儿……”    媚儿正欲开口说话,却不料几条红艳艳的绳索呼啸飞来,套在她脖颈处拉紧用力,将其拽向空中。    “灵儿,你要活下去……”    媚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伸出玉手拍在灵儿背上,将其打下山坡落入水中。    “他娘的!跑掉一个!”    众人将地上的媚儿制住,又跑到山坡边一阵观望,却只见得一阵河水翻滚,那灵儿却是不知所踪,暗道煮熟的鸭子不翼而飞了,当下无名业火油然而生,冲着媚儿就是一顿拳脚相加。    “这次出来真有些不值当!真他娘的晦气,回去了!”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吆喝上众人,将媚儿拉起向着谷外走去。    “哐当!”    媚儿被推进一个满是符箓的铁囚车里,身上绑满了铁链,拖得哗哗作响。数十辆同样的铁囚车内不知关了多少妖兽在其中撞笼嘶吼,无力地挣扎着。当看见两只巨大的白狐尸体被挂在木桩上,胸口已是鲜红一片,还在缓缓地滴着血,媚儿终是仰头悲泣,跌坐在地。    “爹,娘……”    “走罢!”首领一声令下,车队长龙缓缓开动,向着不知名的远方行去。    而后的日子不知路过了多少城,媚儿只见车队的妖兽越发变少,父母的尸首更是不知所踪,自己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日日以泪洗面。最终来到了这里,却没想到被人逼迫与白毛犀牛相残。    这便是命吗?    媚儿靠在墙角,小嘴喃喃道。    也不知哥哥和灵儿怎么样了?    是否安然……    第二十五章 中年相士    那媚儿还在低声念着,却不知夜夕何时已飞身至台中在她数尺之外站定。她看着夜夕拿着一把暗红短剑遥空相指,一股炙热的气息席卷而来,暗自摇了摇头,双眼竟流露出一股解脱之色。    “死到临头还想妄言逃脱?”    夜夕听得媚儿一阵低语,嘴唇微抿,看着媚儿一心求死的模样,心中竟是一阵犹豫。    我这是怎么了?我修道不就是为了降妖除魔?怎会……怎会有些犹豫?    “你道我是胡编乱造,那便是吧。我也不想辩解,媚儿现在只是一心求死,只求……只求你若他日能有幸能遇上媚儿的兄妹,还请高抬贵手放过他们,顺便……顺便告诉他们媚儿此生与他们无缘再聚了。”    媚儿此时仿佛也想开了,靠着墙站了起来,双眼盯着夜夕出声道。    斩吗?    夜夕手中握着暗火琉璃剑微微有些颤抖,他又想起了刚刚中年相士的话语。    妖如若作恶你便一剑斩之,那人如若作恶,你斩得下吗?    两人相隔数尺而望,一时间原来幸存的人也没了声息,整个场内显得安静无比,只剩下冲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闻之作呕。    “哈哈,少侠为何不动手?”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后台洞内传出,在空旷的场内回荡开来。只见刚刚那名中年相士牵着小男孩从洞中走出,一副清闲悠哉的模样,好似在闲逛自己的花园。那名男孩则用手捏着鼻子,一副厌恶的神态打量着四周。    “是你!”    夜夕眼神一凝,浑身真气四溢而出,威势直逼中年相士。“是你将他们放出的?”    “是我又怎样?”中年相士丝毫不在意夜夕蓄势待发的真气,转头看看场中如地狱一般的景象却好似与他无关一般,拉起小童走到台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地上的残肢断臂。    “你犯下如此滔天罪孽!我定不能饶你!”    夜夕听到他承认了,心中大怒,心念一动正欲出手。    怎……怎么回事?    夜夕只觉得周遭空气都好似凝固一般,别说运气出剑,此时的他竟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一下,好似进入到一个狭窄的石壁内,将他牢牢锁在其中。    中年相士转过身背对夜夕,朝媚儿看去,开口道:“可真如你所说?”    媚儿点点头,此时竟有一股无所畏惧的气势散发开来。    “媚儿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点隐瞒宁可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中年相士沉吟了下,点点头道:“以你的修为出去只怕又会落得如此下场,要不随我一起游历世间,他日说不定还可有兄妹再聚之日,你看如何?”    媚儿听得此言眼中一亮,又燃起些期望,她哪里不知道虽天下之大,可都再无她安身之所,面前这位中年相士既然肯出口许诺,自是有些把握。可……可这天下亦没有白嗟之食,媚儿自是知道这个道理,自己除了容貌之外哪里还有可图之物,当下又是银牙轻咬,默不作声。    中年相士见她这副模样,当下一愣,苦笑着摇摇头道:“姑娘大可放心,我行事一向随心,断没有其他含意,如有不便之处就当我有些唐突了,姑娘大可自行离去。”    媚儿脸上一红,暗骂自己不识好歹,躬身道:“小女媚雪,先生叫我媚儿即可,愿跟随先生行些力所能及之事。”    “太好了,有姐姐同行就不用穿爹爹洗的衣物了,老是臭烘烘的还非要人家穿在身上。”    小男孩笑着朝媚儿眨了眨眼道,媚儿也被男孩的一番话逗笑了,连忙擦去眼角的泪痕。    中年相士一阵脸红,并未做声,转过头看着如雕塑一样的夜夕,双眼闪动,不知所想。    夜夕定在场中听着几人的对话却是暗自叫苦,身体仿佛生锈了许久,传来阵阵刺痛,一身锦袍早已被湿了个透。    “你究竟是人是妖?”    夜夕自是知道修为高深的大妖可化为人身,可那小男孩竟也可以化身为人了么?    “是人如何?是妖又如何”中年相士听得他发问,笑了笑道:“醒世一季,厌世三秋,我只是我,厌三秋。”    “走吧。”中年相士牵着小男孩向台外走去,媚儿路过夜夕,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低着头紧跟而去。    “你不杀我?”    夜夕眼神一凝,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可这厌三秋却毫无杀意,待与他擦身而过后,终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我杀你做什么?”厌三秋惊讶道,转头看了一眼夜夕。“你是那作恶多端的人,还是那嗜杀如命的妖?”    “在我看来你只是个有些单纯的少年郎罢了。哈哈哈哈……”    待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内,夜夕才终于活动无恙,一下跌坐在地上,脸上惨白一片,汗如雨下。呆呆在地上坐了一会,暗自出神,随即长叹一声站起身,离开了这个宛如地狱一样的地方。    回至街道上,天上已是明月高挂,厌三秋等人不知往哪儿去了,不见踪影。朝街上放眼望去,无数摊贩被打翻在地,许多人此时哆哆嗦嗦躲在一边,许是吓得不轻。好在一众妖兽急于逃命,街上竟无人丧命,有些轻伤者也是少数。    “夜夕!”    云风与月柒柒御剑盘旋在上空,终是看到巷道中的夜夕,大叫一声疾驰而下。落地之时却见夜夕双眼有些木讷,似没听见一般呆立出神。云风拿手在其眼前晃了晃,开口道:“夜夕,你这是怎么了?”    夜夕这才回过神来,朝他摆摆手。“我没事。”    云风长舒一口气,道:“你去哪儿了?方才我与柒柒正在逛街,不知哪里突然冒出许多妖兽四散奔跑,顺手斩了几只,不知怎的,竟无一妖兽抵抗,纷纷只顾逃命。不过好在你没事,我们都寻了你半天了。”    云风说完,却见夜夕盯着他默不作声,奇怪道:“你到底怎么了?”    “云风,你可知道我太清宗在世俗都有哪些基业?”夜夕沉默一会,看着云风缓缓问道。    “怎么突然问这个?”云风有些诧异,眉头一皱想了想说道:“这个我不是太清楚,太清宗在世俗多有涉及,一般是由些内门弟子在打理,每年到一定时候他们自会上缴所得。再说我们修道之人对身外之财不是特别看重,宗门主要也只是收些灵草矿物罢了。”    “对啊,我们哪有闲工夫管那些事,有得用就行了。”月柒柒一撘云风的肩头插嘴笑道,“夜夕,你怎么对这些事好奇起来了?”    夜夕摇摇头,没有说话。    难道这等场所的靠山真是太清宗么?    “只不过好生奇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如此之多的妖兽,夜夕你可曾看见了?”云风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喃喃道。    夜夕一怔,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算了,别管那么多了,我们赶紧找个地儿歇息吧,明早还有正事呢。”    “对嘛,我瞌睡早就来了!走走走,赶紧找个酒楼好好吃一顿,再美美地睡上一觉,哈哈。”    月柒柒一扯云风的胳膊当先走在前面,夜夕苦笑一下跟了上去。    虽刚经过妖兽暴乱,但此时街上的人们都恍若回过神来,暗骂一声倒霉,将自己被打坏的东西收装打包。更多的人却是讨论起来刚刚的惨况,仿佛安然之后,又多了些饭后茶余的谈资。还有甚者,已经将新的桌椅板凳端了出来,站在路边开始吆喝起客人。    仿佛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能活着便是美事,能赚钱便是极好,能活着赚钱,此生足矣……       第二十六章 出亲    隔日,云梦国皇宫内。    此时莫萧龙正在堂中大发雷霆,一众大臣在殿下瑟瑟发抖,皆不敢言。    “你们倒是说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皇城内会有如此之多妖兽潜伏!”莫萧龙好似并不知道那地下场所的存在,一拍文案朝一众大臣怒喝道。    “林相师,可是你降妖司关押的妖兽脱笼而出?”    这是莫萧龙能想到的最大可能,降妖司内关押了众多妖兽用以实验或提取身上珍贵材料,还有些可当作妖师练手之物,若真是那些妖兽冲出倒也有个说处。    “圣上冤枉,昨日事发之后微臣便前往降妖司内查看,并未有一只妖兽逃出。这些妖兽来自何处,微臣也不知道啊。”一个老者此时连忙上前一步,叫苦连天。    “难道这些妖兽还会凭空出现不成!”莫萧龙知道林相师不敢欺骗与他,又问不出个所以然,脸上隐隐有些怒气浮现。    “禀告圣上!老臣知道此妖出自何处。”    柳丞相此时不紧不慢地站了出来,莫萧龙听闻此言眼里闪过一阵精光,暗道如若真与你有关,哪怕倚重与你也定要重罚,面上却是怒气褪去,波澜不惊。    “丞相请说。”    “圣上可还记得几年前国库空虚?军士将领粮饷未发,更别说各地频发暴雨山洪,纷纷上书请求拨银赈灾重整桥路?”柳丞相躬身道。    “这朕自是记得,当时确实将朕急得焦头烂额。”莫萧龙点点头道。    “那圣上可曾记得是谁解了云梦国燃眉之急?”柳丞相说完,殿中不少大臣恍然大悟,有些明晓其中缘由的大臣更是频频点头。    莫萧龙自然没忘,是自己的长子提议要建立一个娱乐怡情的场所,敛一众富贵豪门的钱财填充国库。自己确实没了主意,见他有办法就应允让他放手去做,本来未曾抱有太大的希望,结果才几个月他却真的雪中送炭帮助云梦国渡过难关,当下龙心大悦,封其为太子。    柳丞相见莫萧龙脸上神色变化,暗舒一口气,接着道:“正是太子殿下成立了一众场所大肆敛财,发饷拨银。”说到这,柳丞相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莫萧龙问道。“圣上可知是什么场所?”    莫萧龙一怔,缓缓摇头。他只道能解决燃眉之急,哪里会去管是什么场所,无非就是招待高官贵族寻欢作乐之地,对于自己的儿子,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太子殿下建立场所抓捕妖兽让他们互相残杀,并以此开设赌局,又将死去的妖兽烹成美食,供买酒寻欢的客人享用。其间还有无数敛财之道,如买卖奴隶面首等等多不胜数。”    柳丞相缓缓道来,听得莫萧龙心中一惊。站起身来回踱步,思忖半会,又看向柳丞相开口问道:“既是这样,那早应在难关之后就关闭,为何现在还闹出这样的事?”    柳丞相苦笑一声,叹道:“圣上近年来一直减赋免税,深得民心,可知国库充盈全靠那些场所的支持啊!”    莫萧龙愣了愣,坐回龙椅眼神闪动,不知想些什么,随后一声长叹。    “罢了,你等自当想好说辞安抚民心吧。”    殿中众臣听完皆是躬身领命。    “咻。”    众人听得一阵声响纷纷转身望去,只见云风三人御剑而来稳稳落下,朝殿中行来,众臣连忙避让。    云风三人立于殿堂内,扫视了一圈,朝莫萧龙微微颔首,莫萧龙虽是云梦国国君,但面对太清弟子也不敢托大,连忙起身回礼。云风略一踌蹴,向前一步询问道:“圣上可是知晓昨晚皇城内有妖兽暴乱?”    莫萧龙一怔,双眼闪过犹豫之色,正不知如何开口,那林相师一步向前朝云风等人躬身道:“少侠莫怪,是降妖司内关押的妖兽破笼而逃,实乃老夫等人之责。”    云风一听,当下怒道:“既没有实力看守,还关押那么多妖兽做甚!若不是见百姓无恙,今日我定拿你问罪!”说罢,一股威压朝林相师笼去。    林相师暗自叫苦,衣襟湿透,在云风的威压下只觉得自己如暴风之中的小船,岌岌可危。连忙脸上堆笑,艰难开口道:“少侠教训得是,老夫日后自当小心行事。”    夜夕听后面色生寒,虽知道事情缘由但也并未做声,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莫萧龙。莫萧龙心中有鬼,被夜夕看得一阵心慌意乱,连忙将视线移开,装作不知。    “哼!这次便算了,再有下次饶你不得!”云风冷冷说道,随即又看向莫萧龙道:“还请圣上将公主请来,我们也好早些上路。”    莫萧龙这才如释重负,连忙令人去请莫湘漓。众人静立片刻,只见一妙龄少女身着红丝纱裙,金莲玉足迈着小步缓缓从门外走来。路过云风三人身边,只闻得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鼻。    莫湘漓对着莫萧龙行了一礼,随后转过身,美目流转之间细细打量着云风三人。微微一蹲身,朝云风等人轻声道:“莫湘漓见过几位上仙。”    等得一会却未有答声,月柒柒转头望去,却见云风与夜夕两人皆如木头一般,双眼神采奕奕,当下怒喝道:“再看!再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月柒柒说得二人大窘,急忙收神朝莫萧龙道:“既然公主已到,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    莫萧龙点点头,看着女儿半晌,嘴角微动,最终长叹一声挥挥手。    “爹,女儿就此离去,您且要保重身体。”莫湘漓泪光闪烁,开口说道,随后转身朝殿外行去,留得莫萧龙在龙椅上默不作声,老泪长流。    此时殿外场内早已候了数十礼队侍从,身上穿着红袍黒靴,看上去喜庆一片。一辆镶玉坠金的马车立于队伍之中,红绸缎裹身,蚕丝为帘,车身上龙飞凤舞,鸳鸯为伴,就连拉车的骏马也是一身银裹,金绳作缰,时不时打个响鼻,看上去好不神气。    “我就讨厌这些世俗作风,按我说一个御剑过去便是了,非要一路风餐露宿,耽误时间。”云风看到场中队伍不屑道,惹得月柒柒在一边娇笑连连。    “少侠使不得啊,湘漓好歹是我云梦国公主,这两国和亲乃是大事,丢了礼节可是会被天下人耻笑的,还请少侠多多担待。”随后而来的柳丞相听到云风抱怨,一阵头疼,连忙出声道。    “知道了知道了!”云风听罢不耐烦的摆摆手,想到老爹的叮嘱也只有随他们去了。    “吁!”    此时一名总管牵来三匹骏马,朝云风等人说道:“圣上吩咐帮几位上仙准备骏马,一路上可省些脚力。”    云风眼前一亮,开心道:“这倒是不错,我乘过仙鹤,坐过灵鹿,这马却还是第一次骑。” 说罢一个飞身跃上马背,不料那马突然受惊,一下直立起来,要将背上的人摔下。    “喝!”    云风眉头一竖,脚下用力夹紧,一身灵力溢出将马压回地上,动弹不得,在场之人看到皆是一阵惊呼。    “嘻嘻,你太粗鲁了,难怪连马儿都不喜欢你。”月柒柒轻灵一笑,黄杉一挥,轻轻落于马背上,却未见马有半分反应,倒是一众人看得心中大乱,似小鹿乱撞。    夜夕跟着吴承道有过几次骑马的经历,此时也是轻笑着摇摇头,蹬马翻身上背。    莫湘漓看众人皆已准备好,转身拉起柳丞相轻轻道:“湘漓就此离去了,还望柳伯伯多帮父皇分忧解难才是。”    柳丞相看着莫湘漓,心中也是一阵不舍,开口道:“公主请放心,老臣自当竭尽所能。”    莫湘漓轻轻一笑,转身登上马车,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皇宫,将车帘轻轻放下。    “起!”    领头的礼官见公主上车,当下大喝一声。顿时锣鼓喧嚣,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宫外行去。    皇宫之外此时却是人声鼎沸,无数百姓将宽敞的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看来公主和亲之事早已是传遍了大街小巷。莫湘漓虽心中烦闷,却也一拉车帘,对街边百姓一路微笑。    “那便是我云梦国公主?真是好生娟丽。”    “是啊,听闻醒狮王朝都罢战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真有此事?哎,真是太好了,只要不开战就谢天谢地了。”    一众人议论得热火朝天,无数鞭炮从远处挂起,噼啪作响。莫湘漓听得心中一酸,将车帘放下,暗自垂泪。    可谁会去管车中少女,个个皆是热闹四起,兴奋异常。    是啊,只要战乱停止,便好。 第二十七章 把酒除夕    又见深山洞穴中。    微火摇曳,隐约可见一道身影卧于身后娇嫩少女的玉腿上,此时那名少女正手持瓜果,小心翼翼地去刺剥皮,将果仁放进怀中之人口中。圆润的小脸上香汗密布,葱花玉指也有些微微颤抖,不料紧张过度,果汁顺着那人的脸庞滑了下去。    “啪!”    那道身影翻坐而起,灯火朦胧中映出一张妖冶貌美的脸,只见他面露不喜,扬起手狠狠一巴掌将少女扇坐在地。五个红红的指印浮现在少女脸上,将原本精致的面容衬托得有些狼狈。    少女大惊失色,连忙跪在青年脚下瑟瑟发抖,不敢做声。    “你还当你是银杉城城主千金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妖冶青年伸手将少女的脸庞抬起,手指从娇脸泛红处拂过,引得少女身上一颤。“你说,我是将你丢进炼尸洞呢?还是做成美宴享用呢?”    青年平静的话语里却带着丝丝阴寒,少女听后花容失色,清泪横流,连忙俯首叩头,霎时额上便见一片鲜红。“主……主人开恩!奴婢……奴婢知错了!”    她哪里不知道青年的手段,本抱着父亲能寻到自己的希望忍辱偷生,可一连十数日过去,一同被掳来的少女已有几人命丧行尸之口,惨不忍睹,又或是被灌顶剥皮,铺于台上。更有甚者,被残忍虐杀,烹成美食让青年吃进肚中。现在只剩下自己小心翼翼迎合青年,却还是不小心犯了错。    青年许是有些厌了,一瞟少女,朝台下静立的两人道:“带她下去,随你们处置,事后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那两人听见青年开口,受宠若惊,连忙躬身大喜道:“谢少宗主赏赐!”随即对视一眼,闪过邪淫之色,朝少女走去。他二人本是草芥出身,若是往日,这城主千金哪会将他们放在眼里,不过现在……    少女还在叩首,身子却被两人拽起朝洞穴深处走去,连忙使劲挣扎,朝青年苦苦哀求道:“主人!求……求您原谅奴婢,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青年听罢邪魅地一笑,并未做声,眼看着二人将其拖入黑暗中,不多会便传来一阵阵哀嚎。青年突地低头叹了口气,“哎,最近闹得动静太大,恐怕有些时日不能去寻觅玩具了。”    就在青年感叹之时,那名黑袍人却是走了进来单膝跪下,朝青年抱拳道:“少宗主。”    青年回过神来,负手而立朝他看去,冷冷问道:“何事?”    “有消息说云梦国要与醒狮王朝和亲以停止战乱,更有太清宗弟子随行说情,若真成了,恐怕会对少宗主的计划有影响。”黑袍人沙哑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开来,不带一丝感情。“何况两国交战几日,虽死伤众多,但尸体却是残破不堪,不能为我等所用。况且现在醒狮王朝安营扎寨,隔空对峙,肯定也想借此机会顺势而下。”    青年听罢,来回踱步,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你可知太清派了何人护送?”    黑袍人沉吟了下,道:“属下不知,但想那太清不会猜到是我们从中作梗,应是派些传信弟子,不足为惧。”    青年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开口道:“既是这样,那就让他们到不了醒狮王朝便是,让一位长老去行此事,确保万无一失,顺便给醒狮世子提个醒,莫让他以为有些小聪明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黑袍人领命正欲退下,却听见青年又开口道:“对了,那云梦公主听说生得有些娇艳动人,你且告诉他们莫伤了我的美人儿,免得我没了兴趣。哈哈哈哈……”    狂傲的笑声将石壁上的火把震得抖动不已,黑袍人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洞穴。    ……    相去十数日,送亲一行人早已经出了云梦国境,此时一条长龙缓缓行于蛮荒之中,放眼望去尽是荒凉,偶尔扬起一阵风沙刮得众人苦不堪言。    行至傍晚,来到一片绵延群山山脚,领头礼侍见此时天色已晚,转身跑到队伍后方,朝莫湘漓及夜夕三人躬身道:“公主,三位上仙,过了眼前这片山便可进入醒狮境内,只是现在天色已晚,以微臣之见不如就在此处生火扎营,明日一早再进入山中。”    由于有夜夕等人随行,莫萧龙倒没安排护卫士兵,所以同行数十人皆是礼仪官侍,如果摸黑进山也难保不出意外。    莫湘漓点点头,朝那礼侍轻轻道:“既然这样,你且安排他们扎营休息罢。”    今夜便是除夕了,若是往日,可能自己正与父皇兄长在宫中赏月观花,好不悠闲。如今却踏上了前往醒狮的路上,去嫁于一个从未谋面之人。莫湘漓走下车,抬起头只见得明月被黑云遮挡,时隐时现。耳旁一阵微风拂过,不时传来零碎的鞭炮声,当下心中一片惆怅,暗自神伤。    数十礼侍此时都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大年除夕却还要在外风餐露宿,也是苦了他们。    “云风,要不咱俩去城里逛逛?”月柒柒小眼弯成两道月亮,偷偷跑到云风身边悄声问道。    “这……”云风心中一动,有些犹豫。    “哎呀,你怕什么,又不会出什么事,你想想,我们御剑一去一来能耽误多久?”月柒柒宛若一个小恶魔,不断用言语诱惑着云风。    “那……好吧。”云风一点头,又朝夜夕问道:“夜夕,我们准备去城里逛会,你也一起吧?”    夜夕夜夕,什么都是夜夕!月柒柒听得云风询问,将他胳膊一丢,气鼓鼓地嘟着小嘴闷闷不乐。    夜夕倒真没心思闲逛,更何况还有正事在身,当下朝云风摇摇头道:“我就不去了。”    月柒柒一听,脸上生花,暗自夸了一声懂事,朝夜夕招呼了声,急忙扯着云风御空飞去。    夜夕苦笑着摇摇头,看向忙活的众人,心思却是飘了开去。    不知道爹在做什么,是否又独坐在酒楼上饮那红梅酿?还是在那戏曲小苑摇头晃脑地听着小曲?    又或是……和自己一样,在沂水湖边静静沉思?    “上……上仙?”    一道微弱的声音传进耳畔,夜夕回过神来朝身边看去,只见那名领头礼侍此时地站在一边面露尴尬,双手相互交搓,看上去踌躇不决。“他……他们说要请上仙过去一起吃酒。”    夜夕望向礼侍身后,只见场地中生了一堆篝火,上面烤着一些腌肉正冒着滋滋油腻,数十人围坐在篝火旁眼巴巴地朝这边看过来,目光尽是期盼,当下一愣。    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像高不可攀的仙人一样了?    不知怎的,夜夕却是想到了翠屏山上初见师父三人的场景。看了礼侍一眼,一把搂过他开怀笑道:“哈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礼侍一怔,原本以为上仙有些高冷,此时却被他的豪迈震住,片刻回过神来,受宠若惊道:“还请上仙随我来。”说完一马当先,朝众人大喊:“快快让个位置!”    众人听罢皆是一阵欣喜,连忙腾出空位。    夜夕走近坐下,却见众人都不作声,眼神交织时又急急埋下头去。暗叹一声,随手抓起身旁一坛酒,朝众人放声道:“在下吴夜夕,大家莫叫我上仙,只是一心寻道,与大家走的路不同罢了。既然能有缘在除夕之夜聚在一起,若看得起我只管称呼一声兄弟!”    说罢手一抬,一坛美酒顷刻之间便已下肚,众人见夜夕如此豪爽,逐渐放开,拍手叫好,身旁几人连忙从篝火上割下几片腌肉端至夜夕面前。    独坐在数丈之外的莫湘漓看见夜夕豪迈饮酒,眼神里闪过一丝羡慕,随后转头看着面前的小火堆,只觉得突如其来地有些冷,将手抱作一团。    若我也是修道之人,是否就可以潇洒快活过完一生?是否就可以过上自己选择的生活?    众人见夜夕一气呵成,只道他是海量,哪里会想到洗髓伐骨后,有心控制下,这等寻常之物对他早已没了影响。    场中气氛此刻也活跃开来,举杯推盏之间,有人拿起不知名的乐器轻轻拨唱。    树影婆娑,月光星碎,众人轻轻和着古老的曲调,琴声拨动间,一阵清醇在寒凉的夜里缓缓飘扬……    第二十八章 莫湘漓    星璀夜空,漫漫荒古一角犹可见火光熠熠。    此时篝火旁的众人大多都已沉沉醉去,手中的乐器掉落在旁,酒杯倒翻,只剩下木柴烧得‘噼啪’作响。    夜夕看着众人横七竖八睡倒一片,苦笑了下摇摇头,放下手中的腌肉转过身,却看见莫湘漓此刻一人坐在石头上双手环抱,看着面前的小火堆出神。    荧荧星火中,一张精致秀美的小脸忽明忽暗,美目涣散,月眉紧皱间一张小口死死咬着。夜夕呆了一下,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你……你怎么没来与我们一起同庆?”    待走近身开口问后,夜夕才直觉有些尴尬,许是刚才喝酒胆子放大了些。    莫湘漓抬起头看了夜夕一眼,摇摇头叹道:“我与你不同,只怕我去了他们都不自在。”    夜夕一怔,随即想到她的身份也就释然了,盘腿坐到地上。    一时间两人默不作声,盯着火堆发呆,气氛好不尴尬,夜夕更是有些拘谨,只觉得两只手怎么放都不太自然。    “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倒是莫湘漓显得大方一些,犹豫了下,开口问道。    “吴……吴夜夕。”    夜夕一惊,结结巴巴张口而出,说完脸上一红,暗恼自己没出息。    “吴夜夕,吴夜夕……”    莫湘漓点点头,一手撑起脑袋,嘴里轻轻念叨着。“你们修道之人可都是这般快活么?”    夜夕没想到莫湘漓会问这个,木讷回道:“也……也说不上快活,还好罢。”    “噗嗤!”    莫湘漓见夜夕一脸呆讷的样子,没来由一阵好笑。暗道这修道之人却是连脑袋瓜都修傻了罢。又轻轻开口问道:“你是为何修道啊?”    夜夕听罢正欲开口,却又想到那日皇城地下所见,突地一愣,摇摇头道:“且不说这个了,同行数日,倒还不知公主叫什么名字?”    “莫湘漓。”红唇轻齿间,香气微吐,飘进夜夕的耳畔。    “莫相离?”    夜夕听得暗自咋舌,倒觉得更像一首诗的题名。    莫湘漓摇摇头,轻轻道:“绿水作旁唤湘漓。”随即双眼迷离,看向火簇中跳跃的柴木喃喃道:“母后因生下我,惹得身子憔悴,终患重病。临终之时抱着我,拉过父皇的手道,愿与君依莫相离。”    说到这里,莫湘漓看向夜夕,眼角闪过晶莹,嘴边却勾起一丝迷人的弧度。    “待母后去世后,父皇悲痛至极,便取湘漓两字为我名,以此悼念母后。”莫湘漓说完,顿了顿,朝夜夕问道:“你说,这便是情吧?”    夜夕听得心中一阵感慨,摇摇头苦笑着道:“应该算作吧,我倒对情一窍不通。”    莫湘漓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可惜我已没有机会去得知情为何物了。”    两人一阵安静,许是觉得场中气氛尴尬,夜夕将话题一转,笑着道:“你贵为公主,想必很多人都会羡慕与你罢。”    却没想到莫湘漓摇摇头,缓缓道:“若是男儿身倒也还好,我自小便未出得几次宫,如笼中之鸟一般,有何羡慕?早知道我也学你一样,寻道修仙,仗剑天涯,莫不逍遥。”    说得夜夕一愣,转过头,将地上的零落柴木丢进火堆中,喃喃开口道:“我从未见过我的亲生父母。”    莫湘漓转过头,心中一阵吃惊,却见夜夕摆弄着柴火,自顾自地说着。    “那年沂水镇正值除夕,一只大妖突然作乱,残忍杀害数十户人家,我不知为何落到废墟中逃过一劫。”    仿佛又回到几年前,吴承道也是这般告知了夜夕他的身世,此时夜夕娓娓道来,却像在说另一个人一般,听得莫湘漓一阵心疼。    夜夕忽地在微火朦胧中露出一个笑脸,轻轻道:“可是我遇见了爹,他降服了大妖,将我从废墟中抱了出来……”    话到此处,夜夕眼角有些闪烁,用手撑起头看向远方夜空爆开的烟火,说道:“自那以后,他便是又当爹又当娘,一手将我抚大。自己……自己却是未曾娶亲。”    莫湘漓一愣,情不自禁叹道:“那他可真是个好人。”    “是啊。”夜夕回过神来,点头笑笑。“长大后,我便跟着爹降妖伏魔,直至后来险些命丧大妖之口,被云风三人搭救,方才一心向道。其实,修道也很是枯燥烦闷,终日在山上苦修,也未曾有过几次下山的机会。”    “你问我为何修道,我只道是欲杀妖而修道,可……可后来见到一些事,我心中不知怎的,有些迷茫。”    “你见到何事?”莫湘漓好奇问道。    “我……”夜夕踌蹴了下,最终摇摇头,道:“算了,不说也罢。”    莫湘漓见夜夕不想多说倒也没有逼他,只将注意力放回眼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说,妖是否也分好坏?”夜夕突然发问道。    莫湘漓听得一愣,摇摇头轻声道:“这我便不知了,只从书上看了许多故事,也不知其真假。书上所诉妖也分善恶,更有甚者还与人相恋,流传出一段段佳话。若真是这样,倒也叫人有些羡慕了。”    随即顿了顿,接着道:“莫说妖,人不也有好有坏吗?那我问你,如遇到妖作乱,自有妖师和修道之人去收服,如人作乱,该当如何?”    夜夕看着莫湘漓像是在考验学童的夫子,当下有些好笑道:“自是有官府去收拾。”    莫湘漓听罢,认真地摇了摇头,轻轻说道:“虽自小关在宫中,但是有些道理我还是懂得。若是寻常百姓,自有官府收拾,可若是高官贵族,就不见得了。”说完犹豫了下,看着夜夕缓缓道:“又或是你太清宗操务凡业的弟子,有哪个官府不知好歹敢去碰霉头?”    夜夕当下呆住了,只觉得莫湘漓与那日厌三秋的话虽不尽相同,但都隐隐透出一个意思。    “早知道我也去上山修道,待道成之后游历人间,遇见不平之事便拔刀相向,管他是人是妖。”莫湘漓想得自己一阵开心,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    夜夕看得有些愣了,又回过神打趣道:“我倒没看出你竟是一个侠女。”    “哎,只可惜为了平息战乱,我却要嫁于那醒狮世子,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掌握不了,还空谈什么快意恩仇。”    莫湘漓说到这,又是一股愁云挂上眉梢,看上去莫不惹人心怜。    夜夕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很多事也许看在别人眼中咬牙坚持便挺过去了,真当落到自己头上只怕会手足无措。    “哎,算了,反正我也看开了,有时候想想我一人的幸福便可换来云梦国万千子民安生自在,不也很值么?”    莫湘漓长舒一口气,转过头强装笑脸,看得夜夕心中一阵悸动,对面前少女隐隐有了一丝敬佩之心。    值么?    谁又能说得清楚。    夜夕埋下头,看着那即将熄灭的火堆,没来由觉得心中一阵烦闷。    徐徐凉风吹过,带着些许微沙,终是将火堆掩灭。    “好久没聊得如此开心了,早些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出发呢。”    莫湘漓站起身,拍拍手朝夜夕微微一笑,转身走进了帐篷中。    皎月高悬,柔光清洒,那一缕缕熄灭的青烟在少年的叹息中,缓缓散开……          第二十九章 炼尸门拦路    翌日,初阳才刚露头角,群山上的鸟兽便已经活跃起来,层层薄雾从山脚向上飘去,将群山掩上一件轻纱,不识真貌。    夜夕从帐篷中爬出来,伸了个懒腰,却见众人正在收拾用物,忙得不亦乐乎。莫湘漓坐在一边梳妆打扮,胭脂轻抿,纤手将肩上的发梢挽上盘成发髻,显得别有一番风情。    云风二人昨夜许是玩得有些晚了,到现在还未见归来。    夜夕摇摇头,暗叹以云风的瞌睡,恐怕有得等了。    “夜夕兄弟。”    领头礼侍经过昨晚一起吃酒,也放开了许多,端着一盘腌肉走了过来递给夜夕,转头看着云雾缭绕的群山说道:“此山以我们的脚力只怕还是要花上些日子,何时出发为好?”    夜夕摇摇头道:“不急,等云风二人回来我们便上路。此去不知还需多久,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    礼侍点点头,转身离去。    “沙沙……”    一阵微风袭来,将山边支出的树叶吹得作响,夜夕心中弥漫出一阵不安,连忙运起凝目术朝树叶茂密之处处看去,突地瞳孔一缩,大喝出声。    “大家注意!”    众人被这一嗓子惊得手足无措,呆立在原地愣愣地看向夜夕。    “哈哈哈哈……”    一阵干哑的笑声似从山上而来,听得众人心中一阵不适。    “这个小子还挺警觉,我们刚到就被发现了。”    只见三个人拨开前方的树叶,脚踩在一条纤细的枝条上,那枝条弯而不折,好似并未承受太多重量。    三人并排而立,左边是一位身着红色紧身素服的青年,面容有些泛白,嘴唇却显得异常红润,一颗乌痣挂在嘴角,看上去让人有些恶心。中间那位枯槁老者脸上挂着阴毒的笑容,灰白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眼瞌微开间一阵精光若隐若现,他身着一身黑色长袍,正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右边是位中年人,穿着白色长衫,一只手背在身后面带微笑,看上去与秀才举人一般,风姿飒爽。    最让众人胆颤心寒的却是三人身旁都立着一副棺材,通体漆黑,盖上用金粉画着一些图案,看得不明所以,只觉得有些诡异。巨大的棺木此时像是棉花一样毫无重量,落在枝条上却显得十分稳当。    “这太清宗真是小气,堂堂一国公主出嫁却只派了一名弟子护送,嘿嘿……”    那枯槁老者脸上一阵挤眉弄眼,大笑出声,声音嘶哑仿佛被药水煮泡过,难听至极。    夜夕将暗火琉璃剑拿出握住,脸上也隐隐起了一些冷汗,感受到三人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威压,暗自叫苦。    “哎,罢了,本以为可以玩耍一番,真是有些无趣,黎青,你去玩玩吧,记住,别伤了那小子躯体,到时候我拿来炼化一番说不定还可以成就一具金尸。”那枯槁老者砸吧砸吧嘴,朝身旁的青年吩咐道。    “哈哈,那是自然。”    黎青大笑一声,抓起身旁的棺材飞身跃下,身形如飞燕一般轻落于地,连灰尘都未扬起。随后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看着夜夕,右手狠狠拍在棺木上。棺盖一阵金光闪过,应声打开。    “嗵!”    一道身影从棺材之中走了出来,在场中站定。灰尘过后,众人一看皆被吓得魂飞魄散,当下哭爹喊娘往后跑去,更有甚者腿脚哆嗦,摔倒在地。莫湘漓在一边也是看得花容失色,呆立在一旁不知所措。    腐烂的尸体挺拔屹立,一只眼珠不翼而飞,只留下黑漆漆的空洞,不少蛆虫正在爬进爬出。另外一边却是完好的,只是那眼珠突出得有些过分,几条干瘪的死灰血管从眼球上往后延伸。腐尸的脸皮早已风化,留得一口破烂的牙床仿佛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令人作呕的味道。身形魁梧壮硕,闪闪亮着银光,隔着老远看过去,直以为穿了一身银色的铠甲。    “嘿嘿,瞧你们那样子,这可是我的宝贝呢,百具尸体中能炼出一具银尸就算不错了。”    黎青勾着腐尸的肩膀笑着道,那颇为得意地模样看得众人背脊一阵发凉。    夜夕此时全身紧绷,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银尸,饶是他从小便随父降妖,也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事物。    “去吧,宝贝,和他玩玩。”    黎青邪魅地一笑,宛如在和自己的情人说话一般,伸出手在银尸脸上轻轻拍了拍,一手指向夜夕。银尸颤抖了一下,突地从黎青身旁消失。    夜夕当下瞳孔猛缩,只觉得背后一阵寒凉袭来,连忙转身将暗火琉璃剑横在胸前,全身真气流转,剑身霎时红光漫天,一只火凤从剑柄处翱翔而出,张开双翅护在夜夕身前。    “嘣!”    一只银拳宛如流星狠狠击在剑身之上,将火凤轰得法光四散,夜夕只觉得暗火琉璃剑一阵颤抖,险些握之不住,连忙借势向后一个翻身,倒退而去。    本以为这银尸身体僵硬,力大无穷,却没曾想到速度竟也如此之快。    “夜夕当心背后!”    莫湘漓看得心惊肉跳,见夜夕身处险境,不禁大呼出声。    夜夕虽是第一次与如此诡异之物打交道,有些手忙脚乱,但并未忘记黎青站在一旁虎视眈眈,落地之时已是青芒交错,一个龟盾浮现其后。刚一成型,只见惨白的手掌隐然出现拍在龟盾上,无数黑光闪烁,仿佛有万蚁吞噬,坚硬的壳上顿时出现一个小洞逐渐扩大。    夜夕大惊,连忙挥剑朝黎青手臂斩去,剑还未至,已是气浪翻滚将黎青的手烫得通红。    “咦?”    黎青略一惊呼,连忙收手一个闪身躲了过去,眉头一皱朝暗火琉璃剑打量过去。    “没想一个小小太清弟子竟身怀如此异宝,嘿嘿,你且放心,以后我会好好使用它的。”黎青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开口道。    夜夕并未搭理他,暗自凝神,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却没发现银尸的踪迹,心中弥漫出一阵不安。莫湘漓刚刚也将注意力放在夜夕身上,此时美目连连,四下张望。    “嘭!”    一对双拳突然从他身后袭来狠狠砸在背上。    “噗!”    夜夕一口淤血喷涌而出,身形高高扬起跌落在旁,也不知是何情况,没了动弹。    “夜夕!”    莫湘漓看得一惊,娇泣出声。    “哈哈,我那银尸宝贝与你等灵宝并无两样,自是可以御空而行,这你倒是没想到罢。”    黎青见夜夕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当下心中一阵爽快,慢慢踱步走向夜夕,嘴里嘲笑道:“特别是那拳上的腐尸毒,滋味可是不好受罢?是否觉得浑身真气凝固,全身似蚂蚁撕咬一般疼痒难忍?”    说罢,转过头朝树上老者笑道:“郭老,这弟子恐怕连御物都未曾会,实在有些无趣了。”    就在此刻!    地上的夜夕眼神一凝,全身真气陡然爆发,脚下用力一蹬,双手持暗火琉璃剑朝黎青身后急射而去,人在空中却是已经化成一条青芒巨龙,唯独龙牙锋利处闪过耀眼的红光。    “黎青!当心!”    那郭老大呼出声,却奈何距离太远无能为力。    黎青一惊,已是来不及转身,当下黑芒溢出,将全身笼了起来。青芒巨龙呼啸赶至,张开大口便是一嘴,狠狠咬在那四散的黑芒上。却未料那黑芒看似飘逸,其中所蕴含灵力竟充沛异常,一时间龙牙锋利却穿之不透。    “给我破!”    夜夕双眼赤红,黑发乱舞,手持暗火琉璃剑从龙口处冲出,狠狠刺在黎青背上。暗火琉璃剑虽是灵宝,但奈何夜夕真气不足,只破入了几分便被黎青一个借势向前扑去。    可惜了。    夜夕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缓缓地站起身,只见那背后的淡青色锦袍破了两个大洞,隐隐可见里面闪过一阵柔白色的寒光。    “好!好!好!”    黎青连道三声,本来惨白的脸色此时却是气血翻腾,嘴里溢出一丝鲜血。虽挡住了夜夕的致命一击,但此时也是浑身灵力四散,动弹不得。他转过身,双眼狠狠地盯着夜夕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有灵宝护身,真是福缘深厚啊!”    夜夕此时也并不好受,蚕丝寒铁甲虽卸去多数力道和隔绝了腐尸毒,但那震荡之力却让他体内翻江倒海一般,疼痛不已。他暗自调息了几分,手里握剑不敢大意。    这黎青已是如此难对付,那树上二人自然不用多说了。    “黎青,且谨记这次教训,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    夜夕瞳孔猛地一缩,看着郭老与中年人轻轻落在黎青的身边,宛如一盆冷水从头淋下。    云风!快些回来啊!       第三十章 云风之怒    黎青见郭老二人出手,当下盘腿坐起,暗自调息,银尸也被他唤回身边,静静伫立。    “我去将那些人收了,说不定还能炼化一些铜尸赐予座下门人,你将这小子解决了吧。”    郭老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一个飞身朝不远外众人射去。众人见老者接近,个个目眦尽裂,吓得屁滚尿流。    “啊!”    “救命啊!”    “夜夕兄弟,救我!”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数十人便没了声息。莫湘漓看得心惊胆颤,跌坐在地,声泪俱下。    夜夕双目赤红,牙关紧咬,手指已是捏得发白,听见众人的求救他却是有心无力,满身冷汗地盯着那面带微笑的中年人。    “去。”    中年人随手一挥,数道黑芒从其手中飞出,在空中交织成型,变成几条毒蛇朝夜夕盘旋而去,还未近身便张口喷出阵阵毒雾。    夜夕一惊,连忙身形舞动,剑身掠过处,一道道火焰龙卷喷涌而出,将毒雾吹散开去。黑芒毒蛇在龙卷中身形扭动,并未停顿,毒牙一闪便狠狠咬在夜夕胸前。    饶是蚕丝寒铁甲护住,夜夕也是吐血飞起,向后跌落,过了半晌才勉强支起身子,恨恨地盯着中年人。    “哦?居然还没死,看来你那软甲确实不错。”    中年人好像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评头论足道。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随手一挥,银针在空中时隐时现,朝夜夕眉目疾驰飞去。    “夜夕!”    莫湘漓大惊,当下不顾一切朝夜夕奔去,只觉得时间仿佛都凝固在那一刻。    昨晚还在篝火前有些害羞,不知所措的面庞。    在火光熠熠中说着悲惨身世,却一脸坚毅的少年。    如今……如今却是要命丧于此?    银针在夜夕瞳孔中逐渐放大,一如翠屏山上扬起的前鳌。    逃不过吗?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从夜夕身前爆开,震得在场众人皆是耳膜一疼。    一柄赤炎重剑已是没地而入,插在夜夕身前将银针弹飞出去,无数红芒缓缓溢出,在重剑上方形成一道麒麟之影。尘烟弥漫处,一只手握住剑柄将其提起抗在肩上。    “动我兄弟者,死!”    云风扛着重剑,一手已是捏得噼啪作响,脸上隐隐升起几分寒气,目光狠狠朝中年人射去。月柒柒连忙扶起地上的夜夕,掏出几颗丹药塞进他的嘴里,一阵清香拂过,夜夕的脸上瞬间多了几分血色。    莫湘漓来到夜夕身边双手扶住他,长舒一口气,美目流转间满是担忧。    “哦?这两个娃娃好似要厉害一些?”    郭老将一众礼侍杀害,飞身过来看着云风二人,一挑眉头道。    云风将重剑一指,不屑道:“炼尸门魔人死在我赤焰麒麟下不知何数,今日你二人既然来了,就留下吧!”言语之间,霸气四溢。    “看来此次两国交战,便是你炼尸门在从中作梗了!”    月柒柒上前娇喝出声,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彩光交错的长鞭,些许灵气如同小溪柔水滑过鞭身,冷寒之芒徐徐升起,将那绝美的容颜映得如月下美人一般。    流萤飞鸾,作为月潇之女,手中自是少不了一件绝品灵器。    “这些小娃娃本事不大,个个狂言乱语,真是好笑。”    中年人朝郭老摇摇头笑道,随手一挥将身旁棺盖拍飞,一具银尸踏了出来,泥土翻飞间却只见那银尸比黎青的宝贝不知完整了多少,干枯的面容竟然还能依稀辨别出几分长相。    “废话少说,看招!”    月柒柒月眉一凝,当下挥手一扬,顿时华光漫天,长鞭夹着呼啸之势朝中年人打去,更有无数飞鸟幻化而出,一时间百鸟齐鸣,掀起气浪无数。    中年人感受到凛冽之势,眉头一皱,掏出一把墨扇打开来,舞动之间浮现出个个修罗魔煞,咆哮着将空中的飞鸟撕碎。身旁的银尸脚下一动,双掌冒出些许黑气,眨眼之间便已攻至月柒柒身前。    月柒柒脸色不变,身姿霎时轻盈飘动,流萤飞鸾绕着全身流转起来,一阵阵彩芒朝银尸包裹而去,看那样子却是像起舞一般,优美之间却隐着许许杀气。    银尸来势汹汹,却不料被逼得止步不前,身上重重挨了几鞭朝远处落去,再站起时却是见几道沟壑浮现在胸前。    “好!却是小看你了!”    中年人见银尸受创心疼不已,脸上一寒,杀意冲天而起,随即周身灵力一涌而出,手持墨扇攻向月柒柒,举手投足间惊雷无数,竟压过了漫天彩芒。    “想必你们二人便是真传弟子吧。”郭老看着场中二人缠斗咋舌道。    云风默不作声,刚才虽张狂豪言,但此时却像换了一个人,霸气内敛,手中赤焰麒麟一挥,当下朝郭老头上斩去,剑在空中已是红炎延伸而出,变作数十丈巨剑呼啸而下。    “你这小娃娃,都不知何为尊老么?”    郭老惊呼一声,将黑袍上星星火焰拍灭,闪身朝一边躲去,随手抬手连点数下,将席卷而来的热浪挡在身前。    云风满脸尽是冷酷之色,手持巨剑急急挥动,朝郭老追去,落剑之处惹得一阵地动山摇,群山上无数鸟儿受惊冲出,朝远处飞去。    “湘漓,你且后退些。”    夜夕调息了会,看见场中形势紧张,将莫湘漓朝后一拉,双手一抡,暗火琉璃剑悬空而起,高速旋转,无数红练从剑尖飞出朝盘坐的黎青疾驰而去。    黎青见此情景惊得一身冷汗,连忙将银尸召至身前将那些红练挡住,顿时一股焦味弥漫,闻之作呕。    “今日我必杀你!”    话音传来之处,却是夜夕飞身而来,脚下青芒一闪将银尸踹了开去,随即手持暗火琉璃剑朝黎青胸前刺去。    黎青吓得面如土色,当下青筋暴起,堪堪调动仅有的灵力化为黑网挡在身前。    “噗!”    黎青喷血倒退而出,手指连动,只见银尸受到操控从地上弹起,举起双拳朝夜夕身后呼啸而至。夜夕恍如未闻,手持暗火琉璃剑高高扬起朝黎青刺去,许是要硬抗一击将其斩杀。    “郭老!萧叔!救我!”    黎青看得胆颤心寒,见夜夕满目血红,状若魔神,当下惨叫出声,屁滚尿流般朝后爬去。    “贼子!尔敢!”    郭老一惊,暴怒出声,顿时黑袍翻腾,正欲飞身过去搭救。    “哈哈!老头儿,先顾好自己吧!”    云风当下大笑,浑身真气大作,一层层剑光密布分散开来,将郭老的去路挡住。    “滚开!”    郭老手中黑芒连动,竟一时之间破之不开,又惊又怒喝道。    “我看还有谁能救你!”    夜夕一剑飞至,高温已将黎青胸前的衣物点燃,背上却是挨了两击重拳,险些跌倒,当下一狠心咬牙,手中力道又加重几分。    “死吧!”    “不!不要!”    黎青涕泪横飞,转身如丧家之犬一般扑爬逃去,却只觉得胸前一疼,低头一看,一截剑尖透胸出现,全身力气仿佛被一抽而空,栽倒在地。    夜夕一下跪在地上,咳出些许鲜血,眼中尽显畅快之色。银尸在其身后,静静伫立没了动静。    “好胆!你们真是好胆!”    郭老见黎青身死,气急反笑道,随手一招,一个巨大的棺木出现在身旁。一边的萧叔此时也是满脸怒气浮现,与银尸联手,将月柒柒逼得险象环生。    “若不将尔等剥皮抽筋,难消我心头之恨!”    郭老眼中闪过一丝阴毒,伸出手在身旁棺木上拍了拍,棺盖一阵抖动,缓缓打开,顿时荒野中一股血腥之息席卷开来,惊得云风几人心中一颤,只见两只脚轻轻从棺木中踏了出来。    “嗵,嗵。” 第三十一章 险象环生    一具金尸从棺木中走出,稳稳立在场中,金光耀眼间双眼缓缓睁开,眼眸深处竟是一片血海翻天,尸横遍野的景象。    “老夫今日不收拾了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这些年的修炼算是白费了!”    郭老冷冷一笑,又拿出一样物什捏在手中,定睛一看,竟是一个骷髅头。丝丝黑芒邪气从骷髅七窍之中缓缓冒出,在空中形成无数冤魂凄厉惨叫,妄图逃离。    “桀桀桀桀……”    那骷髅头似有了灵智一般,张口大笑起来,双眼突地燃起鬼火,朝云风看了过来。    “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云风倒是毫不畏惧,当下大喝一声,挥起赤焰麒麟便朝郭老斩去,身后同时浮现出数柄巨剑,无数繁奥的铭文凝于剑身,看上去朴实无华。稍一停顿,巨剑四散冲天而起,朝郭老急射而去,并未见得声势浩荡,却让郭老眼中一凝,急忙将灵力灌注在手中骷髅中。    “嘎!”    骷髅头鬼火猛地一亮,张口大叫,声音恐怖渗人,无数冤魂凄厉地哭喊起来,朝空中的巨剑扑去。    说也奇怪,一众冤魂穿过巨剑却丝毫未受影响,伸出双手死死抓在剑身之上,密密麻麻一片看上去让人头皮发麻。只得片刻,数柄巨剑竟被啃食成真气碎片让众多冤魂吞入肚中。骷髅头黑光大作,大口一张,将那些冤魂吸入口中。    云风虽看得一惊,但并未退缩,手持重剑夹着破空之势虎啸劈下,剑上赤焰一闪,一只火麒麟幻化而出,四爪朝着郭老狠狠抓去。    “轰!”    一道身影闪过挡在郭老身前,握拳朝空中重剑直冲而去,将火麒麟轰成漫天碎片,随后狠狠地撞击在赤焰麒麟剑刃处。    云风在空中身形一滞,往后飘去,落地之时却是急急退了几步才将力道卸去,虎口不时传来阵阵酥麻,不由得心中一惊,暗道这金尸竟如此厉害。    郭老隐隐看见金尸手背上多了一道白痕,心中更是吃惊,眼中又是一阵狠厉之色,将手中的骷髅头抛向空中,嘴里喃喃念叨起来。    骷髅头在空中缓缓旋转,面朝云风时嘎嘎笑了两声,张口喷出一股黑水,眨眼之间就已射至云风身前。云风知道这骷髅头有些诡异,不敢大意,将赤焰麒麟提至身后,脚下一跺,一堵丈高的土墙顿时耸立挡在身前。    “滋滋。”    那股黑水好似岩浆一般浇在土墙上,不多会就腐蚀出了一个小洞。透过小洞却看见云风正满头大汗,手持重剑急急挥动,身形缥缈却又显得几分玄妙。    “嘣!”    金尸飞身一拳将土墙轰碎,却见云风已是站定,一擦脸上的汗水,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傲然道:“嘿,木头,再来试试小爷的剑吧。”    说罢,右手一挥毫无花哨地砍在金尸轰出的拳上,金尸身体一颤,一脚后退堪堪挡住,数道幻影从云风身后闪出,同样一剑交织叠加在赤焰麒麟上。    “轰!轰!轰!轰!”    金尸一退再退,终是被一剑斩飞,越过郭老向后飞去,落地之时两只手臂已是断掉在一边,身上出现几道深浅不一的沟壑。    “你!”    郭老惊骇之间正欲出声,云风却是邪魅一笑从空中挥剑而下,喝道:“老头儿,还没完呢!”    “哈哈,看来不拿出真本事,你还真当我黔驴技穷了!”    郭老突地大笑一声,右手急急画出几个不知名的铭文,隐隐形成阵法之势。    “轰!”    一只惨白的巨型骨爪好似从地狱之中冲出,朝空中的云风抓去。云风瞳孔一缩,去势不减反增,狠狠劈在骨爪掌心处,数道幻影同样姿态呼啸劈下,将巨爪劈地势头一顿,往法阵中下坠而去。    “哼!”    郭老冷笑一声,手持骷髅头朝前一指,无数冤魂瞬间惨叫着没入骨爪之中,仿佛为其注入了无穷力量,骨爪势头猛增,狠狠拍在赤焰麒麟剑上。    “噗!”    云风被一股大力震起,向后跌去,吐血之间身形像断线风筝栽倒在地。    “云风!”    月柒柒一鞭将银尸打飞出去,眼角瞟见云风吐血落地,当下大急道。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罢!”    萧叔脸上闪过一丝阴狠,见月柒柒分神,抓住机会手中墨扇一划,一阵惊雷朝她袭去。    “啊!”    月柒柒一惊,急忙闪身避开,手臂上却是挨了一下,瞬间鲜血喷涌,险些拿不住流萤飞鸾。    “当心!”    夜夕看得大惊,手持暗火琉璃剑正欲帮忙,却被月柒柒出声止住:“他们的目标是公主,你先带她离开!我们自有办法脱身。”说罢,暗自朝夜夕使了些眼色。    夜夕一愣,嘴唇死死咬住,犹豫片刻,拉起莫湘漓转身朝山上跑去,另一只手悄然伸进了储物布袋。    “他们怎么办?”    莫湘漓被拉得险得跌倒,转过头问道,眼中尽是惊慌失措。    “走!”    夜夕没有多说,拉着她几个闪身便钻进树林不知所踪。    “想跑?”    郭老一阵冷笑,正欲飞身跟上,却不料几匹烈焰席卷来将他的去路挡住,一不留神间,黑袍又是烧出几个破洞。    云风衣衫褴褛,立于虚空,嘴角还挂着些许血痕,一柄重剑抗在肩上,哈哈大笑道:“老头儿,小爷我可是还未死啊!”    “好!好!”    郭老脸上一寒,往另一边看去,却见月柒柒虽是受伤手有不便,但一时半会只怕还拿之不下。当下一咬牙,将断臂金尸召至身旁,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打开。无数粉尘从布袋中飘洒而出落在金尸身上,郭老手中变幻,捏起法诀低声念叨起来。    顿时金尸黑光弥漫,威势大作,郭老停下动作看着云风,恨恨道:“好小子,这次可算让老夫下血本了!”    云风心中泛起一阵不安,将赤焰麒麟提至身旁,凝息戒备。    “咻!”    金尸一闪,竟在原地出现一个残影,再现身之时脚下已是乌光闪烁,狠狠踢在云风堪堪举起的剑身之上,将其踹飞出去落在一旁,没了动弹。    “你既然一心寻死,老夫便成全你!”    郭老看着云风半天没有动静,心中一阵畅快,当下大笑出声。    “哈哈!再来啊!我倒想看看你骨头是有多硬!”    “云风!”    月柒柒本来就受伤不便,此时又惊呼分神,被银尸抓住机会狠狠轰在背上,吐血飞落,浑身真气四散,咬咬牙强撑着朝云风爬了过去。    “云风……”    “你快去追那两人,记住,那女子可是少宗主所要之人,切莫伤她分毫。”    郭老见两人皆是身受重伤,倒也不急,朝那萧叔吩咐道,萧叔点点头,随手将银尸招来,御空朝山上追去。    “咳咳。”    月柒柒爬至云风身边,见云风突然惊起咳出几口淤血,这才放下心来。    “哎哟,倒还没看出来你们的感情这么好!哈哈,你这臭崽子,老夫定要在你面前将此女活生生扒皮抽筋,让你痛不欲生!”    郭老冷冷一笑,似想到了什么,嘴角挂起一丝恶毒。    “哈哈哈哈……”    云风却是突然大笑起来,又似被呛住,急急咳嗽了几下,嘲讽道: “老头儿,可忘记小爷是怎么说的?小爷我可还未死啊!哈哈!”    说罢从储物布袋里掏出一粒丹药丢入口中,顿时支撑着站了起来,充沛的灵力四涌而出,将他一头长发高高扬起,手一翻将赤焰麒麟剑重新抗在肩上,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老头儿,还未完呢!”    第三十二章 一剑之威    月柒柒见云风掏出丹药丢进口中正欲阻止,又随即想到这是最后的机会,摇摇头当下作罢。    “哼,莫以为老夫看不出来,强行用丹药激发潜力,只怕支持不久罢!”    郭老冷笑一声道,说得云风心头一惊,暗自感叹这老头儿眼力之狠。    “我倒要看你能坚持多久,可别忘记你那小女友的安危啊,嘿嘿。”郭老阴险地一笑,挥手之间只见金尸闪身站到两人身后,形成包夹之势。    “自然不用你操心!”    云风冷冷开口道,将正欲吃下丹药的月柒柒制止,随手一挥,赤焰麒麟剑脱手而出朝金尸攻去,自己却是脚下连动,手里青芒闪烁凝成一柄长枪,急急朝郭老飞身刺去,竟是作一心二用的打算。    “那你便来试试罢!”    郭老将手中的骷髅头抛向空中,只见其骤然变大,发出令人牙酸的诡笑声,嘴里不断地朝云风喷出墨绿色黑雾。    云风收枪回身,身形舞动间一道枪芒形成护盾罩住全身,墨绿色黑雾被护盾挡在外面,烧得滋滋作响却突破未果。另一边赤焰麒麟剑也是威势大作,一剑接一剑虎啸劈下,虽未见金尸有损伤,但也一时间脱不了身。    郭老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并未打算与云风正面硬碰,只拖着他待药效一过,自有时间好好收拾与他。    云风虽然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中也是大急,一心二用本就难受,更何况现在全身充沛的灵力也一点点逐渐消散。好不容易终是近身,云风眼神一凝,手中长枪青芒一闪,如长龙一般破开重重黑雾朝骷髅头刺去。    “桀桀……”    那骷髅头张嘴一笑,竟是张口将青芒长枪咬在口中,无数冤魂趁机爬上枪身吞噬起来。云风心中一惊,用力拉扯竟是动弹不得,抬头见郭老脸上一阵似笑非笑的神情,当一发狠,仅存的真气朝枪身中奔涌而去。    “给我爆!”云风眼神一凝,大喝出声。    “轰!”    一阵青光耀眼,应声爆开,云风当先被气浪掀起向后跌去,落在地上一脸惨白。另一边的赤焰麒麟剑失去了灵力支持,华光尽敛,掉落在地。    “贼子!你!”    郭老又惊又怒,还未有动作,只觉得耳膜被震得生疼,一股大力重重撞击在他身上将他抛飞出去,骷髅头顿时被炸得牙齿全无,眼中两团鬼火尽数熄灭,在空中缩小翻飞,没了反应。    “云风!”    月柒柒勉强支起身子,跑上前将云风扶起,见他只是真气散尽,并未大碍,心中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好!好!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你小子!”    烟雾消散后,只见郭老缓缓站起身并未有大碍,脸上一阵青白交加,许是被气得不轻,身上长袍被炸得破烂不堪,斜挂在身上。    “兔崽子,我倒看你还有什么招,这次谁来都救不了你了!”    郭老脸上一阵阴沉,慢慢踱步走向云风二人,月柒柒心中一紧,香汗密布,悄悄捏住手中的药丸。    “就连我也不行吗?”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柔和的声音轻轻从天边传来。    郭老听得一惊,抬头细细看去。只见天边一阵白芒疾驰而来,眨眼之间便已窥得全貌。    “啊?商少华!”    郭老看清来人顿时吓得心惊胆颤,面如土色。连忙将金尸召至身前,全身灵力翻涌而出,不要命般朝金尸输注而去,霎时便见金尸身形一拔,又是膨胀数尺。    “快啊!”    郭老此时目眦尽裂,青筋浮现,身上的肌肉仿佛都缩了下去,变得有些干瘪。    商少华几个呼吸之间已是飞至场中,抬手一翻,一把浑身玉白的长剑缥缈出手,那丝丝溢出的寒气将他的脸衬托得异常清冷。    “去死吧!商少华!”    郭老终是停下动作,暴怒喝道,抬起一脚将金尸朝商少华踢去,自己却是几个闪身,朝远方急射而去,丝毫未做停留,那白色的身影如同梦魇一般,让他背后如刺锋芒。    “快!再快些!”    郭老双目赤红,顾不上回头,只恨少生了几条腿,几个呼吸间便飞出数里。    “轰!”    一阵黑芒夹着金光爆开,声势不知比刚才大了多少倍。郭老隔着老远都被热浪所波及,裤腿处已是烧得干净,裸露在外。    “噌!”    游吟白龙从黑芒中浮现而出,商少华浑身青光莹莹,一袭锦袍衣摆微飘,竟未受一点影响。他看着逃跑的郭老,眼神一凝,身形瞬间化为白芒一闪而过,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嗵。”    落地之时人已是到了郭老身前,未有停顿,一挥锦袍转身朝云风二人飞去,只剩下郭老目光呆滞,额头上一道细小的伤口隐隐溢血,栽倒在地。    “哈哈,师兄,你要是再晚些就见不到我们了。”    云风躺在月柒柒怀里,脸色煞白,开心道。    商少华见他们二人虽有伤在身,却并未大碍,当下放下心来,眼神迅速打量一圈,问道:“夜夕人呢?”    月柒柒这才恍然惊醒,大呼道:“师兄,你快些去救夜夕!他刚刚带着公主朝山上跑去了,炼尸门还有一人在追杀他们!”    商少华一听,面色微寒,手中游吟白龙一指,冲天而起朝山上飞去。    ……    夜夕不知道云风二人现在情况如何,暗恼自己修为不够,帮不上忙。拉着莫湘漓在山上密林中穿梭不止。两人的脚步急促交织,扬起无数残叶泥土。    要是,要是我精进第三诀就好了。    夜夕暗叹着摇摇头,随手将面前的粗枝一剑斩断。    “夜……夜夕,我快跑不动了。”    莫湘漓一手提着裙摆,喘息连连,脚下急急避开石头木桩,此时累得满脸香汗,上气不接下气。    “坚持住!”    夜夕焦急出声道,转头看向莫湘漓,犹豫了下停住脚步,挥剑将她提着的裙摆急急斩断。    “啊!”    莫湘漓还未回过神来,当下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看着残裙纷飞只剩下长裤包裹,羞愧难当。    “快走!”    夜夕倒未有尴尬,转身拉上莫湘漓又朝山上跑去。    “哈哈!小兔崽子,莫让老子抓到你,不然定要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萧叔此时哪里还有秀才举人的模样,一身白衫早已残破交加,灰尘遍布。脸上更是一片阴寒之色,他站在银尸背上御空而行,却只见身下树木耸立,枝叶茂密,哪里寻得见二人身影,顿时心生无名业火。    “轰!轰!轰!”    伴随着无数轰隆之声,萧叔降低身形,手上不断凝起一个个阴雷朝下方扔去,只见山中树木皆是拦腰折断,花草四溅,顿时炸出一片片荒芜之地。    “哈哈!我看你们如何躲藏!”    见效果显赫,萧叔更是兴起,双手翻飞间无数阴雷在山中响去,若有人看见,定会将他当做雷神发怒一般。    夜夕听见身后不断传来爆炸声,心中一惊,不敢再用暗火琉璃剑开路,将其收好,避开一众树木枝条,拉起莫湘漓往深处奔去。 第三十三章 跳崖    莫湘漓被身前少年拉着一路狂奔,只觉得耳畔不时掠过阵阵呼啸之声,树木花草急急倒射而去。呼吸急促间,不知怎的,竟是将注意力放到了少年的手上。    那坚实厚重的手掌上传来阵阵温暖,惹得莫湘漓一阵脸红。    除了父皇,便再无男人碰过自己的手了罢。    莫湘漓朝前方的背影看去,却隐约见到少年偶尔闪过的面庞,心跳突地加速,好似要从口中蹦出一般,也不知是跑得有些累了还是怎的。    恍惚间犹想起昨夜,少年尴尬地站在篝火旁讪讪地笑。    又或是一脸坚毅地模样。    莫湘漓双眼有些闪烁,身体如牵线木偶一般任由前方的少年拉扯。    夜夕突然将手放开停下脚步,莫湘漓才如梦般惊醒,心中没来由一阵失望。    “没路了。”    夜夕望着对面相隔数十尺的悬崖,喃喃道。    莫湘漓这才发现自己二人已是站到了一处崖边,向下看去不知有多高,只见得一条奔涌的河流向着远方急驰而去,不时一个浪花打过,将隐现的石头拍下一块没入河中。    “啊!”    莫湘漓看得一阵头晕目眩,脚下站立不稳,踢起几块石子向下翻滚落去,当下惊起一阵冷汗,娇呼出声,往后退了几步。    要是,要是我精进第三诀,这数十尺之距……    夜夕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四下打量却未见有路可走。    该怎么办?    “小兔崽子!还不快给老子滚出来!”    两人听得一惊,朝后望去,只见远处隐隐可以看见萧叔的身影正大发神威,手中黑芒闪烁不断,一条荒芜大道向着这边缓缓蔓延。    “怎么办?”    莫湘漓焦急地问道,看着脚下的悬崖,那无数激起的浪花翻滚咆哮,好似一张张无情小脸正对着两人嘲笑。    “夜夕……”    莫湘漓转过脸,却见一只粗糙大手伸了过来停在空中,当下愣住了。那艳阳金晖正斜斜地洒在少年脸上,将嘴角那一抹弧度勾勒得异常迷人。    “你敢吗?”    一丝清澈如溪水的声音传进耳畔,将少女本已平静的湖畔又荡起微微涟漪。    世界宛如安静下来,没有了身后轰鸣之声,没有了鸟兽仓惶逃离,只有那伸来的手掌在空中有些微微颤抖。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好似敲鼓的声音,齐而震心,让莫湘漓有些发懵,一时间思绪却是不知飘往哪里去了。    母后,你那日也是这般将手伸向父皇吗?    那父皇应是怎样的心情?    是否,正如此刻?    愿与君依,莫相离……    为何不敢?何为不敢?    璇璇落叶,几许阳光。    少女默然抬头,眼中有些晶莹,一只纤手轻轻放在那双略带老茧的掌中,浑身一颤,四目相对时嘴角挂上了倾城的微笑。    少年朝后一望,大笑出声,将手拉起纵身一跃。    呼啸而来的风声,急落而去的身影。    莫湘漓双眼紧闭,瑟瑟发抖,又突然觉得身上被环抱起来,秀脸所依之处听得阵阵响动。    一时间,便也不再害怕发抖,尽感安心。    仿佛一切都不再重要,又好似一切都那样重要……    “嘣!”    萧叔一个翻身从银尸上落下,看着崖边的脚印截然而止,当下一皱眉,脸上浮现出一股阴寒,随即飞身朝崖下河流而去。    顺着河流寻觅半天,却只见河水翻滚,无数枯枝残叶在其中漂浮旋转,沉吟片刻,终是一个转身,朝来路飞去。    “哼,那二人跳下山崖,想必早已没命了。”    萧叔自顾自琢磨道,身形刚刚回到崖边站定,霎时就惊起了一身冷汗。    只见商少华负手相望,立于虚空之中,面上尽显冷漠之色,隐隐有不怒自威之势,一身锦袍更是被清风吹得呼呼作响。    “他二人呢?”    清冷的声音响起,虽是发问,但却似命令一般不容拒绝。    萧叔咽了口口水,只觉得连灵力都凝固了一般,动弹不得,暗叹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又突地放开大笑起来。    “哼,他二人被我用阴雷轰中,当场命丧,连尸体都掉下崖去不知所踪,真是凄惨啊,哈哈哈哈……”    商少华面上一寒,翻手间游吟白龙直指萧叔,一条寒玉小龙从剑尖爬起,死死地盯着面前之人。    “再给你一次机会!”    萧叔此时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狂笑道:“今日我是在劫难逃了,又何必骗你!你没见着那太清弟子的模样,泪流洒涕,跪着苦苦哀求我放过他那般模样,可真是好笑啊!哈哈!”    说罢,抬头看见商少华身形一颤,更是心中大爽,嘲讽道:“商少华啊商少华,纵然你天资过人,修为高深,又能如何?”    “噌!”    商少华并未应声,手中游吟白龙一颤,一道白光闪过没入萧叔体内。只见无数寒冰升起将其包裹在内,又‘轰’地一响,炸成无数碎块。随即商少华身形一闪,朝崖下飞去。    顺着河流一路寻觅,入眼之处却尽是河水泛滥,未见二人踪影。    商少华立于河流之上,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出手一剑掠过空中。    “轰!”    奔腾的河流竟被一分为二,一条巨大的裂缝出现在其底部,一直延伸数十里,那残留的寒气盘旋在内,竟使河水一时间断流不下。商少华摇摇头,终是一叹,冲天而起。    “哗啦啦……”    河流又重新汇聚奔腾,向着远方疾驰而去,宛如什么也没发生过。    过了片刻,商少华已是落回山脚。    云风此时被月柒柒扶着,脸上多了些血色,看样子比刚刚又好了几分,见只有他一人回来,心中一惊,急急问道:“师兄,夜夕人呢!”    商少华一怔,摇摇头一阵叹息,却未说话。    “夜……夜夕他!”    云风似被雷劈中一般,两眼怒瞪,顿时气急攻心,仰头喷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    “云风!”    月柒柒急忙架住他,焦急出声。    “走!先回去再说。”    商少华看见云风晕过去当下一急,连忙挥袖将两人罩住,御空而去。    ……    太青山上主殿内。    “炼尸门,炼尸门……”    玄青真人在高座前来回踱步,沉吟几下,看着殿中的商少华道:“你那徒儿夜夕和云梦公主……”    话还未完就见商少华眼中闪过一丝悲痛,轻轻地摇了摇头。    “哎,都怪我等大意了,竟未想到是这炼尸门从中作祟。少华,你且安排门下弟子前去寻寻,未见……未见尸体前莫轻易放弃。”青玄真人一阵叹息,犹豫了下,又道:“暂且不要告知云梦国君,待事定之后再说不迟。”    “弟子谨遵。”    商少华躬身道,又听得玄青真人发问。“那云风和月柒柒如何了?”    “他二人并无大碍,只是云风吃了一粒潜神丹,有几日不能凝聚真气,修养些时日便可。”    “罢了,你也累了,下去歇息吧。”玄青真人手一挥,说道。    商少华并未做声,直接退了下去。    窥云峰木屋内。    云风躺在床上还未苏醒,月柒柒随意包扎了下伤口,守候在他身旁,两眼尽是担忧。    云漠背着手在一边焦急踱步,时不时叹息一声,看着床上的少年一脸苍白心中便是一疼。    “柒柒,你去歇息吧,我看着他便是。”云漠看向月柒柒,眼里闪过一阵慈爱,轻声说道。    月柒柒抓起云风的手,微微一叹道:“云伯伯,我哪里能放心得下。”    “哎,这臭小子……”    云漠一愣,看向云风,想到他被自己揍得满山遍野疯跑的样子,心中一酸,两行老泪缓缓流下。    “我都未敢告诉与你伯母,不然以她的性子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    月柒柒怔了怔,连忙出声安慰道:“云伯伯,您放心罢,云风只是修养几日便好,不会有大碍的。”    “云风这臭小子。”云漠一擦眼泪,笑道:“你这么……这么喜欢他,他还尽惹你生气,你放心,待好了之后,伯伯好生收拾收拾他。”    月柒柒一听璇旎一笑,朝那苍白的脸庞看去。    许是我欠他的罢。 第三十四章 噩耗    太清山,望天峰。    商少华一个闪身径直落到空地上,朝一旁的石桌走去。翻手之间却是掏出一个玉壶,在石凳上坐下,踌躇片刻直接打开玉壶仰头倒下,一屡琼浆从壶内倾洒而出没入口中。    “师兄。”    月霓虹从空中飞来,一袭红纱轻轻收拢,朝商少华走去。    商少华已是将酒饮尽,微微一叹,将空壶放在旁边的石桌上。    “师兄,也未见夜夕就遭遇不幸了,你且要保重身体。”月霓虹美目流转,出声劝道。    别人也许不知,她却是明白的,虽时日不长,但夜夕在商少华心中也占了不少分量。 尤其对于商少华来说,既已点头将他收入膝下,便必会视之如亲人一般。    “当日在翠屏山上初见,我就对夜夕那孩子喜爱得紧,年纪不大却一腔热血,正气凛然。真如……真如当年的我。”    商少华看着远方,双眼一片迷茫,站起身喃喃道:“虽是洪师叔要求,但实则也是我有心收下。那孩子天资虽算不上妖孽,却也聪慧懂事,尊师重道,哎,可惜。”    望天峰此时飘来阵阵薄雾,将商少华的背影衬托得有些孤单。    月霓虹思绪流转间,双唇紧咬。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也能让你如此挂心呢?    想至深处,月霓虹轻轻一叹,再抬头时一双美目闪过丝丝坚毅,站起身走上前将那厚实的手掌牵在手中。    “霓虹,你……”    商少华一愣,想抽手却被月霓虹死死攥住。    “这么久了,你还是要躲着我吗?”    幽幽的话语从月霓虹红唇轻齿间传出,仿佛不再是一个高不可攀的仙女,而是一个有些哀怨地看着情郎的小家碧玉。    “我……”    商少华正欲开口,一只玉手却是轻轻掩在他的嘴上。    “此刻让我静静地陪着你,好么?”    商少华看着月霓虹那近乎恳求的眼神,终是一叹,朝远方看去。    不知那云烟缭绕的远处,是否能有位少年得以幸存。    ……    “夜……夜夕,呜呜,是我对不住你!”    云风已是清醒了过来,除了还不能凝集真气外,其他倒并无大碍。    “呜呜,夜夕,你且走好,待我来日定将那炼尸门铲除,为你报仇!”    云风涕泪横流,痛苦哀嚎。此时正跪在屋外草坪上,双手翻飞间便在身前刨出一个小坑,随即将身旁的一件粗麻布衣放进坑中,犹豫了下,又从储物布袋中掏出两本有些泛黄的书丢进坑中,只见封面上男女相拥,春色缭绕,让人莫不脸红。    “呜呜,夜夕,别怪我只能给你立个衣冠冢,这两本书是我的珍藏,一并送你了。”    云风痛哭间双手将小坑抚平,又拿起一块木牌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插在小坑前方。    “我特意将你埋在此地,呜呜,你……你若是看腻无聊了,便朝老地方看罢。”    说罢,突地想起那个质朴单纯的少年将丹药递过来的模样,当下悲从心生,又大声嚎哭起来。    “行了行了,你烦不烦,夜夕虽遭遇不幸,可还未寻到尸骨怎么就能断定他死了,哪有像你这样连衣冠冢都给立好了!”    月柒柒刚开始也是眼角泛泪,暗自伤心。可到后面看见云风越发离谱,莫名的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冲上前就是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娇喝道。    “你倒是说得轻巧,那能寻到吗?如若被豺狼虎豹啃了也说不准!”    云风屁股上挨了一脚,扑倒向前,一个翻身坐起将木牌搂住,双眼通红地反驳道。    “你!只怕我死了都不见得你如此伤心!气死我了!”月柒柒银牙一咬,使劲一跺脚,转身化为一道流光飞去。    云风搂着木牌也未再哀嚎,只是眼中闪过些许悲伤,低声喃喃道:“夜夕,待会我下山买些小酒,咱们兄弟俩好生喝上几杯。”    徐徐轻风拂过,带着少年的叹息,在山间回荡开来。    ……    “少宗主,郭老……郭老他们失手了。”    洞穴之中,黑袍人跪在地上朝台上的身影拱手道。    “恩?”    那身影转过头,邪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喜,喝道:“怎么会失手?郭老修为高深又带了一具金尸前往,难道还阻止不了几个传信弟子?”    “是……是商少华!”    黑袍人干哑的声音低低传出,听得台上的青年一怔,背起手来回走动,半晌才开口冷笑道。    “好!好你个商少华!且给我等着!”    青年脸上一寒,一手挥下,将身旁的石台劈碎一大半。    “少宗主还请息怒!那商少华天资妖孽,惊才艳艳,这些年仅凭一人一剑就摧毁我门下无数分坛,切不可正面硬碰啊!”    黑袍人见青年发怒,连忙出声道。    青年看向黑袍人,知其所言不假,深吸几口气将怒气压下,沉声道:“这我自是知道,眼下紧要关头,还不是找他寻仇的时候,待我们大功告成之日,定要让三宗之人一并陪葬!”    说罢,又似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那云梦公主可是死了?”    黑袍人一怔,缓缓回道:“禀少宗主,据我们的探子回报,在场并未发现云梦公主,而是在一处山崖之上发现了萧叔的尸首和一些凌乱的脚印,据他估计,许是那云梦公主被逼无路,跳下悬崖了。”    青年一愣,摇了摇头叹道:“哎,真是可惜了,又少了一个玩具。”说完一顿,接着道:“既然这样,醒狮王朝那边我们也不用管了,你且吩咐门下弟子最近收敛些,别让三宗之人发现我们的藏身之处,到时候破坏大计就得不偿失了。”    “属下知道。”    黑袍人躬身道,正欲退下,却又听得青年的声音传来。    “你近些时日可是坑杀了玉莲教和武玄门好几个真传弟子吧?”    黑袍人一怔,点点头。    “哎,我知道你心怀血仇,但行事切记谨慎,别露了马脚。”    青年似想到了什么,感叹一声道。    黑袍之下一双眼睛闪烁晃动,又好似回到了许多年前。    ……    “老头,你家可是已经欠了好几个月的地税了!”    一个身穿白底金纹长袍的青年推开面前的篱笆,朝院落中一个正在忙活的老者喝道。    老者看清来人,当下一惊道:“上仙,我们一家每月都按时上税,我这里还有官府开具的凭证……”    那青年不耐地打断道:“别给我废话,官府那是官府的事,你可认识我身上所穿衣物?我这是代表武玄门行事,你有每月上税给武玄门么?”    老者唯唯诺诺半天未有开言,他哪里不知道这青年只是见他家儿媳生得貌美,起了歹心,已是上门骚扰了许多次。如若不然,为何周围数家农户,却偏偏找上自己家呢。    虽是明了可又有什么办法?    “还请上仙多多宽限几日,小老儿定将税钱奉上。”    老者连连作揖,苦笑道,心想只要能花钱免灾便好。    “嘿嘿,行了,知道你也拿不出钱来!过了今日便给你免了!”青年眼中闪过一些邪淫,推开老者朝土屋中行去。    “上仙,使不得啊!”    老者大惊,连忙上去抓住青年衣摆苦苦哀求。    “滚开!若惹恼了我,当心一剑将你杀了!”    青年使劲一挥手,将老者一推摔倒在地,随即双手将门推了开。    “小娘子可在?我来寻你了。”    话音刚落,却见一个壮年手持镰刀从门内迎面砍来,青年当下惊起一身冷汗,急急避开,额前的长发却是被斩断几缕缓缓飘落。    “大胆!竟妄图袭击武玄门下!”    青年又惊又怒,暴喝出声,抬手之间几匹金芒朝壮年射去,壮年本是常人,哪里避得过,当下被透胸而去 ,眼睛一瞪没了声息。    “啊!”    屋内一女子看见壮年身死,当下大哭哀嚎。许多村民此时也围拢在篱笆外,看见这一幕,尽皆毛骨悚然,切切私语。    青年眉头一皱,朝外大喝道:“你等且都看见了!这人妄图加害与我,怪不得我出手防卫!”    “你!你!杀害我儿!我和你拼了!”    老者此时目眦尽裂,从地上拾起一个锄头朝青年头上打去。    “嘣!”    只见青年面色一寒,上前一拳将老者重重轰飞撞在墙上,泥土纷飞间只见老者两腿一蹬,朝旁倒去。    “不识好歹!”    青年冷哼一声,随即又挂上令人作呕的笑容,踏进屋内将门死死关住。不一会儿,屋内就传出阵阵凄厉地惨叫,随后又渐渐消失下去,听得篱笆外众人一阵头皮发麻。    约莫半柱香的工夫,青年便从屋内走出,一整衣领朝众人喝道:“还围在这里作甚!都不想活命了罢!”    众人听罢连忙散开,隔着老远却见青年哼着小曲,迈着八字消失在街头。    “快!快报官呐!”    “你傻了?报什么官!”    “是啊是啊,哪个官敢管?”    众人重新围在篱笆外,却见屋内一名少妇浑身赤裸死在桌上,皆是吓得胆颤心寒。不料此时有人将他们推开走了进去,不满之余定睛一看,却是一名身穿黑袍的中年人牵着一个男孩走进了屋内,那中年人倒也罢了,只见那男孩满眼新奇之色打量着周围,未见害怕。    中年人沉吟了一会,无数黑芒从他身上溢出,朝围观的众人奔涌而去。    “啊!”    “快跑啊!”    惨叫声霎时此起彼伏,不一会儿便安静下来,中年人随手一挥,周围数十具尸体宛如清风拂过,不知所踪。正欲转身离开,却又听得一阵响动。    “咚!”    只见一名孩童正瑟瑟发抖地从一个米缸内探出头来,满眼惊恐,神情呆滞。    中年人手中当下黑芒浮现,却被身旁的男孩一把扯住,娇声道:“爹,莫杀他,将他带走陪我做个玩伴吧。”    中年人沉吟了下,点点头,随手一招,孩童已是被他抓在手中,昏迷过去。    “走吧。”    往后过了十余年,当地的县城了发生了一个令人发指的惨案,城中某个豪门大户与一夜之间满门被屠,连尸体都不知所踪。武玄门震怒之余,却未搜寻到凶手,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    洞穴中灯火摇曳,黑袍人身形颤抖几下,半天没有做声,青年默默立在原地,也不知其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黑袍人终是躬身道:“属下自当注意。”    青年听得此言,叹息了一声,看向场中道:“说过多少次了,我从未将你当作手下。”    黑袍人眼中一阵闪烁,声音也变得有些波动。    “属下牢记少宗主大恩,不敢冒犯。”    “哎,罢了,你且下去吧,暂时不用回来了,等需要时我自会通知你。”    青年摇摇头,转过身说道。    “属下告退。”    黑袍人后退几步,从通道中离去。    石壁上的火柱急急摇晃,呼得一声,似一阵微风刮过,尽数熄灭……    第三十五章 坚强    醒狮王朝境内,无名山中。    树叶沙沙间,阳光如繁星点点般落下。    湍急的河流此时已成了一条小溪,缓缓流淌,时不时卷起一阵水花,轻轻地拍在浅滩上朝土里润去。    阵阵轻风拂过,将浅滩上的一位少女吹得身子轻轻颤抖,美目微开,缓缓坐了起来。    “这……这是哪儿?”    莫湘漓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沉,好似还未回过神来,几丝寒意袭来,让她打了些冷战,连忙将自己环抱起来,又突地惊喜道:“我……我没死?”    说完朝身上一阵拿捏,却未发现有伤口痛处,恍然间想起夜夕将自己牢牢搂住,护得周全。脸上一红朝一边看去,却见夜夕正趴在浅滩上毫无反应,双腿浸在河里正随着溪流轻微摆动。    “夜……夜夕!”    莫湘漓一惊,连忙爬起身跑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翻过身,小手紧紧贴在胸膛上,直当感受到节律而强烈的心跳,这才放下心来,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莫名爬上一层璇旎。    “夜夕!夜夕!”    莫湘漓伸出小手在夜夕脸上拍打着,急急唤了几声却没见他清醒,当下一咬牙,双手从其肩下穿过,将他抬起朝密林拖去。    “怎么……怎么这么沉啊?”    夜夕的双腿在浅滩上划出两条深深的沟壑,惊得石蟹蠕虫四下逃窜,莫湘漓此时银牙紧咬,娟秀的脸上密布了层层汗雨,几次脚下一滑,险些跌倒。    “呼……”    好不容易才将夜夕拖至一颗巨树之下,莫湘漓长舒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香汗,又见夜夕浑身衣物尽湿,连忙从地上捡起几片宽叶将他盖住。    “恩……这样应该可以保暖了。”    莫湘漓拍了拍手,月眉一翘颇有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又忽的觉得身上一冷,打了几个哆嗦。    “不行,要赶紧生火。”    自言自语间,顾不上休息,在四周捡了一些干柴堆在地上。    “可是,没有打火石怎么办?”    望着一堆柴木莫湘漓却是傻了眼,焦急地走来走去,平日里皆是一众丫鬟照顾生活起居,就连条丝巾手帕都未曾携带。    “对了!民录奇谈上提过可以……可以钻木取火!哈哈!”    莫湘漓一拍手,当下喜上眉梢,连忙扒出一条干木,又随手捡了一根小棍子插在干木的裂缝中,双手搓动起来。    “应该……应该是这样吧?”    见那木屑纷飞,莫湘漓也有些犹豫,虽不确定但手中也没停下。    搓了约莫半柱香的工夫,却见那裂缝一片漆黑未有半点火星,倒是自己两条胳膊宛如失去知觉一般,酸疼不已。    “这……这书上尽是骗人的东西!”    莫湘漓将头上的汗水擦去,一阵恼怒,把小棍子丢在身边娇喝出声道,随后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暗自生气。    转眼间却见树下的少年面色苍白,浑身轻颤。又是一阵皱眉咬唇,重新将小棍子捡起搓动起来,美目之间散发出一阵坚毅。    “吱嘎,吱嘎……”    密林之中瞬时变得有些安静下来,只剩下少女跪在草地上,偶尔可见几许汗水轻轻从秀脸旁滑过,滴在地上。    夕阳西落,倦鸟归巢。    不知何时那重叠的茂叶将余晖遮挡住,使得场中变得有些昏暗起来。    “嗷!嗷呜!”    密林深处传出几声狼嚎,将树上的鸟儿惊得飞起。    草地上执着的少女此时才如梦初醒,抬头却发现四周已是黑了下来,心中一阵恐惧油然而生,手中的动作顿时变轻了许多,小心翼翼地样子仿佛怕惊扰到什么一般。    “沙沙,沙沙……”    浅滩边的草木中一阵枝叶晃动,发出吓人的声响。    “啊!”    莫湘漓一惊,小棍子被吓得掉落在旁,身子慢慢地朝后面的少年挪去,又突地从木堆中抽出根较长的木棍拿在手中,一双大眼睛满是惊恐地盯着密林。    “窸窸窣窣……”    密林抖动间只见跳出数只灰狼,轻轻落在草地上,双双血目狠狠地盯住莫湘漓,喉咙里发着低沉的嘶吼,血口大开间,口水顺着锋利的獠牙向下滴落。    “啊!”    莫湘漓尖叫出声,咽了口唾沫,见灰狼摆出一副进攻的姿态,缓缓朝自己迈了过来,当下浑身冰凉,急急朝身后坐去。    慌忙之间却是碰到了身后的少年,不知怎的,心中骤然涌出一股勇气,当下眼里一凝,大叫着站了起来,将手中长棍在身前挥得呼呼作响。    “滚开!你们全给我滚开!”    几只恶狼被她突如其来的势头吓得一怔,往后退了两步。莫湘漓看在眼里,心中一喜,当下挥得又猛了几分。    “滚!本……本姑娘几天没洗澡了,不好吃的!快给我滚!”    莫湘漓还没得意多久,只见头狼略一停顿,然后猛地向前一挥爪,将她手中的木棍拍飞出去。    “啊!”    莫湘漓尖叫一声,跌坐到地上,看着逼近的灰狼,仿佛已经闻到那口中弥漫的腥臭,当下便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没想到重重难关渡过,却还是要命丧这野狼之口。    “嗷!呜,呜……”    “恩?”    等了半天却没有感觉到疼痛,莫湘漓放大胆子,张开眼却看见几只灰狼尽皆犹豫后退,眼里闪过恐惧。    “它们……它们害怕我了?”    莫湘漓愣住了,有些不明所以,也顾不上多想,一喜之下大着胆子站起身娇喝道:“滚滚滚!再不滚我便将你们剥皮抽筋!”看那模样好不神气。    几只灰狼好似听懂了一般来回踱步不前,只见那树下的少年眼瞌微开,手指上的青芒若隐若现,让它们本能地感到阵阵恐惧,终是哀嚎几声,转身跳入密林中不知所踪。    “我居然……居然把狼给吓跑了,原来我这么厉害!哈哈!”    莫湘漓欣喜欢呼,娇喝之间发现周围几乎不可见光,才恍然想起什么,连忙低身捡起小棍子搓动起来。    夜夕此时撑坐起来,稍微活动了下,只觉得浑身还略有些僵硬,其他倒并无大碍。    又低头一看,几片宽叶从身上缓缓滑落,略微一怔正欲开口,却见昏暗的光线下,莫湘漓一脸专注地盯着地上的木材,两只纤手已是搓得通红,当下便愣住了。    她……她不知道要放些干草粉末的么?    夜夕嘴角挂起一丝弧度,差点轻笑出声。转念一想,将右手随意撑在地上,一丝细微的青芒从他的指尖滑出,像条小蛇一般轻轻从地上爬行过去。    “湘漓……”    “啊!夜夕!你醒了!”    莫湘漓一惊,却是见夜夕撑着身子面带微笑看着她,当下欣喜道。    “呼,呼!”    一股火焰瞬间绽放开来,将少女的脸蛋映得通红。    “哈哈!快看!夜夕你快看!我成功了!我生起火了!”    莫湘漓眼中大喜,连连拍手,尖叫出声,又急急将一旁的木材丢进火中。    许是任她的小脑袋想破,也不会得知这诡异乍起的火焰如何而来。    倒是夜夕看着那微微发抖的娇小少女,想着一脸坚毅地表情和守护在自己身前挥舞棍棒的模样,不知怎的,心弦一颤。    莹莹火光,几许虫鸣。    只见一双小手从脸上擦过,顿时带起一道道乌黑之色。    “噗嗤。”    莫湘漓听见夜夕笑声传来,愣了下,转过头却见他强忍着笑,连连摆手。    “你笑什么……”    说话间朝自己身上看去,却见一双小手已是乌黑,想到自己刚才抹了几把香汗,当下脸上一红,跺脚气恼道:“不许看了!”    却见夜夕终是没憋住,大笑起来,恨恨地飞了一个白眼,朝溪边跑去。    夜夕静坐片刻,却见莫湘漓已是从浅滩上走来,还未近身,便见得一张倾城的秀脸从暗处隐现,美目流转,波光如水,一时间怦然心动,看得有些呆了。    莫湘漓走近后,见夜夕一脸木样,脸上一红,又突地换了个人似的,微微侧身,一拉裙摆娇笑道:“怎么样?好看吗?”    夜夕大窘,哪里还敢看,只将头急急埋下,脸上如火烧一般,又忽然觉得莫湘漓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至于变得哪里不一样,谁又知道呢?    两人静坐在火边,不知在想什么。    只听得木柴在火中翻滚断裂。    噼啪,噼啪。 第三十六章 夜色    这深山中的夜晚比之太清却是要恬静多了。    少了些人声嘈杂,多了些惬意舒适。    如果不是偶尔响起的阵阵兽吼有些惧人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隐世的好地方。    夜夕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升起这样的想法,摇摇头,将手中的木材朝火堆里扔去。    火势瞬间变猛,将这一片浅滩映得有些发亮。    不知从哪里刮来几阵寒风,从浅滩掠向密林。    虽然面前的火堆熊熊燃烧,但莫湘漓突地觉得一阵背脊发凉,身子不住地颤抖几下。    夜夕见了,犹豫片刻,从储物布袋里拿出一件备用锦袍向前递去,嘴里轻声道:“你若是不嫌弃便披上吧。”    那声音如蚊虫一般低吟,看样子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谢谢。”    莫湘漓脸颊微红,接过锦袍披在身上。玲珑的小鼻微微耸动,只闻得一丝有些独特的气味飘来,当下微微失神,宛如又回到了跳崖时那个温暖的怀抱中。    夜夕哪里知道她的女儿家心思,只觉得场中气氛有些暧昧,一时间尴尬不已。    “咕噜咕噜……”    一阵古怪的声音突然响起。    夜夕一怔,眼神朝莫湘漓肚子飘去,眼里露出几丝莫名的笑容。    莫湘漓羞愧难当,暗恼自己肚子不争气,转过头却看见夜夕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气恼道:“有那么好笑吗?”    夜夕轻笑着摇摇头,将裤腿挽起,朝她道:“你且等等。”说罢便朝小溪走去。    莫湘漓不知他要去做什么,只是看见那道背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突然觉得一阵害怕袭来,想开口叫住他又似在赌气般,一摆头暗自咬牙。    过了许久,听得一阵水声翻腾,却未见夜夕回来。    莫湘漓一个人坐在火堆旁,可能因为这密林突然安静得有些过分,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身后的枝叶间不时传来阵阵窸窣声,将她一惊一乍吓起,几次下来竟好似要哭出来一般。    “夜……夜夕,你快回来啊,我……我害怕。”    许是离家后经历了太多事,又或是自己还是没想象中那样坚强。    莫湘漓心中一阵悸动,终是将头埋在膝盖里嘤嘤哭了起来。    夜夕提着两尾鱼从浅滩走来,却看见莫湘漓正哭得梨花带雨,不知怎的,心里一阵阵撕心般疼痛,连忙跑过去挨着她坐下问道:“湘漓,你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阵香风扑鼻,当下便呆住了,低头看着倒在自己胸口痛哭的莫湘漓,全身像中了邪法,动也不敢动。    这……这是为何,心似快要爆裂一般。    正想着,却见怀中的人儿将头抬起看着他,那委屈的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丝丝香气扑在面上,夜夕只觉得连呼吸都停止了,一阵头晕目眩。    “你……你到哪儿去了?”    那幽怨的眼神让他竟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不是见你肚子饿了,便……便去抓了两尾鱼来。”    夜夕喉结一动,结结巴巴道。呆滞的模样看得莫湘漓顿时破涕为笑,随后觉得有些不妥,连忙转身坐正。    “谢谢。”莫湘漓突地小口微张,轻声说道。    “哦,没……没事。”    夜夕脸一红,连忙蹲下身处理起鱼来,只是动作机械麻木,眼神也似有些恍惚。    “噗嗤!”    莫湘漓看得一阵莞尔,又摇摇头小声道:“呆子。”    场中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夜夕用手中短剑刮过鱼鳞的声音。    “呲呲……”    若是洪毅在场,看见夜夕用暗火琉璃剑刮鱼鳞,不知会不会一时气急将他踹飞出去。    暗火琉璃剑不愧是上品灵宝,处理起鱼来也是异常顺手,不一会儿,两尾鱼便被小棍穿过架到火上,夜夕又掏出刚刚采的一些草叶,放进鱼肚子里。    “这是咸草,里面的草汁略带咸味,可以替代盐做调料。”    夜夕翻动着鱼,嘴里不住地解释道。莫湘漓用手撑起下巴,歪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年认真烤鱼的面庞,嘴角不觉间勾起丝丝微笑。    “滋滋,滋滋……”    娇嫩的鱼皮在烘烤下慢慢发焦翻卷,阵阵诱人的香味在浅滩上空弥漫开来。    过了一会儿,夜夕见烤的差不多了,将鱼取下,手上一阵青芒闪过,将其递给莫湘漓。    “我……我用真气稍微处理了下,应是不烫口了,只是你且注意些鱼刺。”    莫湘漓点点头接过鱼,樱桃小嘴微张却又停住,转头笑道:“你不吃么?”    “哦,哦,要……要吃。”    夜夕连忙回过神来,伸手将另一条鱼拿了下来,匆忙之间却是被烫了手,一阵皱眉。    “呵呵,呆子!”    莫湘漓娇笑一声,随即轻轻一口咬下鱼肉,只觉得入口鲜嫩,一股咸味弥漫在嘴里,有些淡了,却伴着一股草叶清香。    “真好吃!”    虽吃惯了宫中山珍海味,但这山野之味莫湘漓却是第一次尝到,当下一阵娇呼,听得身旁的少年讪讪地笑了起来。    “吃饱了么?”    夜夕见莫湘漓吃得津津有味,看得一阵出神,又将手中的鱼递了过去。    “你……你不吃么?”    莫湘漓一阵犹豫,看着夜夕问道。    “我是修道之人,几日不进食也没有问题,你吃吧。”    夜夕微微一笑,仿佛看着面前少女吃得不亦乐乎的样子便已心满意足了。    “嗝。”    莫湘漓将骨头放下,轻轻打了个饱嗝,看见夜夕还在看她,脸上一红白了他一眼。    “我要睡了。”    说完便寻了个干燥的地方躺下,将锦袍盖在身上,小脑袋一缩钻了进去。    夜夕笑着摇摇头,从储物布袋中掏出一些丹药吞下,又拿起阴阳玄清诀第三诀看了起来。他也算天资聪慧,几月苦修早已摸到了门槛,一番大战下来竟有些隐隐要精进的感觉。    莫湘漓一时间哪里睡得着,从袍中探出脑袋看见那火光摇曳中,少年认真坚毅的面庞被勾勒得线条分明,顿时入了迷。只见那粗糙的手掌不时抚过手中的书,发出哗啦的声响。    又突然想起那日悬崖上金晖耀眼中,少年伸过手来,轻轻地问道。    你敢吗?    忽地觉得内心一阵平静,那阵阵兽吼也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小溪流水叮叮咚咚。    一人看着,一人看着……    时间在静谧祥和中淌过,夜夕将玄清诀一收,转头向本以为熟睡的人儿看去,入眼之处四目相对,莫湘漓仿佛被抓个正着,脸上一红,小脑袋又‘咻’地一下缩回锦袍中。    夜夕一愣,尴尬笑笑就地躺下。    许是木柴快烧尽了,火光也有些安静下来。    或是担心密林之中又跳出些野兽虫蛇,又或是有些……尴尬。    夜夕一手枕着头,背对着莫湘漓。    “夜夕,你睡了么?我……我有些害怕。”    过了一会儿,轻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夜夕并未转身,同样轻轻的回着。    “别怕,安心睡吧,有我在呢。”    “夜夕,你睡了么?”    “还没,我在呢。”    “夜夕,你……”    “夜夕……”    声音慢慢沉了下去,只有那个名字在少女口中如梦呓般念着。    也许只要这个名字在,便可带给睡梦中的少女一丝安稳香甜。    也许只要两个人相偎相依,便总会睡得那么安稳香甜……    清风拂过,将火堆又吹暗了几分,唯独昏暗中少年的眸子,闪亮异常……    第三十七章 御空    夜夕二人在山中穿行数日,只见密林变得有些稀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山外的荒野了。    这几日饿了便寻瓜果野味填肚,困了便寻地而卧。    不觉间两人的关系隐隐拉近了许多,偶尔传出阵阵欢笑之声,在山间回荡久久不能散去。    仿佛再不是太清弟子和云梦公主的身份,而是单纯的两个农家男女。    这日早晨,莫湘漓从草堆之上醒来,下意识朝身边看去,却未发现夜夕的身影,当下心中空落落的。    “夜夕!夜夕!”    莫湘漓在树木间来回穿梭寻觅,焦急的声音将树上的鸟儿惊了飞去。    “夜夕!”    “哈哈哈哈!”    夜夕的笑声从上方传来。    透过重重叠叠的茂叶,莫湘漓只见他脚踩在变大了数十尺的暗火琉璃剑上,歪歪扭扭地飞在空中。晨光清澈间,不时从密林间穿过,又从远处冒出来,盘旋而上。    “哈哈哈哈!好玩!好玩!”    少年爽朗地大笑着,在空中肆意畅飞,划过道道红练。此时见莫湘漓醒来,一个转身朝她疾驰过去,面露微笑,绕着她转了一圈又拔身掠向上空。    “咯咯咯咯……”    少女跟着转了一圈,被他逗得娇笑起来,顿时传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又突地伸出手调皮的想去抓他,却只抚过了一层衣摆。    见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远方,思绪流转间,莫湘漓双眼变得迷离起来。    早知道我也去修道便好了。    御剑在天,驰骋逍遥。    也不知道那如鸟般自由翱翔是个什么滋味。    “啊!”    正想着,身子被人搂住升了起来,当下惊呼一声,转过头却见少年挂着坏坏的笑,被映成黄灿灿的模样,煞是好看。    不觉间轻轻将头靠在了那阔别已久的怀里。    清风拂过,烟云流淌,飞鸟惊掠。    许是有面前之人在便不觉得害怕,少女红着脸将那些许尘烟抓在手里,看着它在指间缓缓消散,一瞬间宛如进了仙境一般。    “咯咯咯咯……”    “哈哈哈哈……”    笑声交织传开,密林间数只正在啃食的灰狼一惊,顿时抬起血口仰头长啸。    “嗷呜!”    两人身影如神仙眷侣一般划过了浅滩,穿过了密林,几个起伏落在了山脚。    “我们出来了。”    夜夕看着怀中紧闭双眼,面色泛红的莫湘漓,竟有些不想开口打破这气氛。    “恩。”    莫湘漓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从剑身上迈了下来。    醒狮王朝的荒野却要比云梦多了许些生机,随处可见些耐旱植物挺拔屹立在干燥的土壤上。    莫湘漓转头看着身后的群山,隐隐有些不舍,眼神闪动间看着面前的少年笑道:“要不是我们就在这深山中隐居下来,建个小木屋,你耕田我织布,如何?”    夜夕一愣,双眼睁得老大,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儿,又急急埋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在想什么。    等了好会儿,莫湘漓看着默不作声的夜夕,摇摇头一笑道:“呆子,我拿你寻乐呢,你莫要真信了。”    夜夕一怔,抬起头看见莫湘漓笑得花枝招展的,当下讪讪地摸摸头,不知所措。    只是那若有若无的叹息从少女小口中轻轻飘了出来。    这几日做了好些熏肉放在储物布袋中,在这荒野中倒也不用担心会口渴肚饿。    夜夕刚刚精进第三诀,由于担心真气不足,又在这里摸不清方向,一时也不敢带着莫湘漓御空而行,只能徒步走在荒野上。    已是正午,虽刚刚入春,暖阳不见得多炙人,但行得久了也觉得全身如火烤一般。    夜夕倒还好,真气缓缓流转滑过全身,只觉得一阵清凉如沐春风。但莫湘漓却是轻喘连连,一脸香汗密布。夜夕心中一动,伸手将她牵住,真气顺着手输注而去。    “再……再坚持下吧。”    莫湘漓点点头,看着夜夕微红的脸庞,感受着手掌中传来的阵阵舒适,竟心生一阵依恋的感觉。    两人手牵手走在荒野上,四下无风,看上去如散步的小情侣一般。    “吱嘎,吱嘎……”    又行了一会儿,只听得木轮压过石子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夜夕站住脚放眼望去,看见怪石嶙峋处,一只车队缓缓朝这边行来。    “有行商车队过来,正好我们可以问问路。”    夜夕立在原地朝莫湘漓轻轻说道。    等了片刻,远远就看见十余辆马车缓缓驶过来,马车上满满载载不是装了些什么货物,此时一个头戴草帽的头领见夜夕二人站在路中间,当下抬手将车队止住,随即跳下车走来,随手将草帽摘去。    “啊!”    莫湘漓当场吓得惊叫一声,躲到夜夕身后去了,夜夕也是眼神一凝,默默将手伸进储物布袋。    只见草帽拿开,一只花纹豹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满是戒备地盯着面前二人。    “不知两位何意?为何挡住我等去路?”    一阵低沉的声音响起,夜夕恍若未闻,暗自打量着面前的花纹豹。    花纹豹身穿了一身紫色劲装,往下瞧去,一条黑色麻裤扎进长毛布靴内。一边的车队此时也跳下来数只年轻花豹朝这边望来,竟个个穿戴整齐,与人无异。    “小兄弟?”    花纹豹眼内闪过一丝警惕,在两人十步之外站住,又开口问道。    “哦……哦,我二人想找大……大叔问下路。”    夜夕一时间脑袋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听得花纹豹开口,连忙开口道。    “不知小兄弟是要去哪里?”    花纹豹说话间也是朝二人暗自打量,见二人均是身着有些狼狈,不像方圆居住之人打扮。    那名绝色女子此时躲在后面小心地探出脑袋张望着,眼里闪过一丝丝惊讶。面前这位少年倒是有些冷静,一脸英气,只是右手隐隐放在身旁布袋中,想必有些本事。    看上去倒不像奸恶之人,花纹豹行商已久,有些见识,对自己的眼光倒是有些自信,当下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下来。    “我们要去醒狮都城,只是被奸人所迫,流落到此地没了方向。”    夜夕见花纹豹一脸客气的模样,连忙抱拳道。    也不知何时开始,不再见妖便拔刀相向了。    许是彬彬有礼的妖比起嗜血残暴的妖要更易让人接受一些。    又或者只是那身衣物穿戴在身上比较像人吧。    “醒狮都城此去还有些远了,以你二人的脚力只怕还要些时日,倒不如先去草木集换匹马,也可以节省些脚力。”    花纹豹思忖了下,说道。    夜夕转头看向莫湘漓,却见她揉揉酸疼的脚脖子点点头。    “还请问那草木集在何方?”    花纹豹见两人落难般的模样,略微考虑了下,叹道:“草木集此去还需要一日左右,我们正好也要去那,如果不嫌弃,两位可随我车队一道前往。”    夜夕一愣,暗自沉吟。这花纹豹不知修炼了多久,但看那模样想必自己二人真要遇上什么事,自保应是不成问题的。    花纹豹看见夜夕踌蹴的样子,哪能不知其所想,当下苦笑着摇摇头道:“是在下唐突了,那草木集从这里一直往前走,绕过两片山就可以看得见了。”    说罢正欲离去,夜夕自知有些谨慎得过了,连忙出声道:“大叔莫怪,在下吴夜夕,我们二人方才遭遇不幸,有些惊弓之鸟让大叔见笑了,既然这样,就麻烦了。”    花纹豹摆摆手,随意道:“莫说这些,在下豹弘。”说完转头朝车队喊道:“追风,惊雷你们两个来和我坐一个车。”    夜夕眼中闪烁一番,将手从储物布袋伸出,跟着豹弘朝车队走去,他倒也有些好奇这妖兽的车队是与谁在交易。    “驾!”    刚坐稳就见一只年轻的花豹有模有样地一抽缰绳,整个车队又开始缓缓驶动起来。    不觉间,又是接近迟暮。    莫湘漓许是早已行得累了,靠在夜夕怀里沉沉睡去,小嘴勾起一丝甜美的笑。    夜夕倒也不敢放心歇息,只拉开车帘看着外面的荒野,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色笼罩下,车队一刻未停,急急朝远处赶去。 第三十八章 豹妖商队    “哐当,嘎吱。”    马车一阵抖动,夜夕突地惊醒,暗恼自己不够警惕,竟睡了过去。    好在什么事都未发生,赶马的年轻花豹好似连头也未曾回过。    看来妖兽的精力比起人是要好上许多。    夜夕微微一愣,拉开车帘发现天已经大亮了。怀中的莫湘漓此时也被惊醒,揉揉朦胧的睡眼抬头问道。    “到了吗?”    那猛然抬起的面庞差点就碰到夜夕的唇上,惊得夜夕一身冷汗瞬起,比那日面对炼尸门三人还厉害。    莫湘漓脸上一红,突地大胆起来,将头埋下双手抱得又紧了些。    “轰!”    夜夕只觉得脑中惊雷一炸,呆若木鸡。    “呃……我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话音传来处,只见一个花豹脑袋探了进来尴尬道。    “没……没有。”    夜夕脸上一红道,经过昨夜倒也隐隐有些感谢起这些豹妖来。    莫湘漓一双美目好奇地打量起钻进来的花豹,倒看不出害怕了。    “夜夕大哥,小弟追风,我爹就是豹弘。”    追风坐在夜夕二人对面显得有些拘谨,一条长尾不时打在篷顶上。    “追风,你是有什么事吗?”夜夕好奇问道。    “哦……哦,没事,只是我爹说见大哥身上那储物布袋好似修道之人用的法宝,我……我所接触的都是些妖师,所以大着胆子想来认识认识。”    追风双爪互搓,努力挂起一丝自认为还算满意的笑容,却不料那闪光的獠牙和抖动的胡须将少女吓得一阵惊呼,连忙两爪捂住嘴,看上去好不尴尬。    “呵呵……”    夜夕微微一笑间却是暗自思忖,那豹弘知宝贝珍贵也未有歹心,真是难能可贵。又转念一想,觉得这追风有些单纯了,这样直接说出来也不怕自己多心么    “夜夕大哥,你真是修道之人么?”    追风瞪大眼睛好奇问道,只见夜夕轻笑着点点头,当下一阵兴奋干嚎:“嗷呜!”    嚎完见少女又是一抖,连忙将头一埋,讪讪笑道:“我在草木集偶尔看见过修道弟子,但个个都傲得很,哪像夜夕大哥这么随和。”    夜夕听得一笑,摇摇头,心中一动,问道:“那草木集是个什么地方? ”    追风也是个话夹子,听得夜夕发问哪里还忍得住,立马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那草木集原本只是个过路驿站,未有名字,偶有行客来往会在那里临时摆摊卖些杂物,但都上不了台面。后面来了一人一妖,才将那驿站变了个样子。”    “那人原是醒狮王朝驯兽堂的官吏,叫刘威,不知怎的,罢官当起民间妖师来。另一妖是只水牛,叫蛮大力,修炼了五百余年。他俩本是冤家,见面就打架,可谁也耐何不了谁,谁料后来竟惺惺相惜起来,成了莫逆之交。”    “哦?”    夜夕一挑眉头,暗道这刘威竟如此厉害,能和一只修炼五百年的大妖打成平手。    “后来这两人主动开始管理驿站,对摊贩指手画脚的,一开始大家谁也不服他们,但奈何他俩太厉害,一时间也只由得他们去了。”    追风讲得激动了,一下站起身,头‘砰’地撞到车顶,又摸着脑袋坐下尴尬地笑笑。    “可随着时间一长,大家发现他俩虽厉害但也以理行事,更何况偶有流匪袭击都被他俩给击退去,就隐隐认可了他俩。再后来,那驿站突然涌来许多四面八方的行客杂商,慢慢规模就变大了,这草木集便是刘威给取的名字。”    夜夕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事?”    追风点点头道:“就说这百里内最大的流匪黑风寨,寨主霸天是一只修炼了六百年的黑熊精,手下揽了众多小妖在此处专门抢劫过往行商。全靠他俩带领大家守卫草木集,几次都让霸天知难而退。”    “那他俩可真算厉害的了。”    莫湘漓听得入神,一歪脑袋道,此时正窝在夜夕怀里,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那可不是,不论是人还是妖,都慕名到草木集交易买卖。”追风顿了顿,接着道:“在他俩的管理下,草木集内还未发生过争斗,强买强卖的事件。”    夜夕听得眼睛一亮,倒对那草木集有些神往了。    “哦,对了。”    追风突地一拍脑袋,跳下车去,惹得夜夕二人一阵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儿,却见追风又爬上车,爪里拿了一个布包和两个水袋递给夜夕,笑道:“都光顾着和你们说话了,忘记你们还未曾进食呢。”    “谢谢。”    夜夕愣了一下接过,打开来却发现是些酱饼,诧异道:“你们……你们也吃这个?”    “对啊,不然吃什么,夜夕大哥你别小看这饼,沾上甜酱可好吃了,又方便携带,易于保存,基本上商队都是吃的这个。”    追风说完,又突地一怔,明白了夜夕的意思,也不在意,开口道:“我们族内未开化灵智的族人吃不了素,只能食些熟肉,我们就不一样了,蒸炒煮烹啥都能吃。”    话到此处,只见他砸吧砸吧嘴高兴道:“我每次跟我爹出来,最盼望的事就是早些到草木集,林哥便会招待我们好吃好喝,什么蚂蚁上树,红油肘子……”    说着说着便用爪子拂去嘴角的口水。    “林哥是谁?”    夜夕将酱饼递给莫湘漓,好奇问道。    追风也拿起酱饼一口咬下,口齿不清道:“林哥便是和我们交易的人,世代在银杉城中行商,本来是他爹,后来去世了便是他和我们打交道了。”    “那为何你们不直接去银杉城?”    夜夕又是一阵新鲜,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人和妖做生意的事。    “哦,因为我们基本上都是挑选一个固定可信的家族合作,所以会尽量帮对方减轻点负担,连护送货物都由我们亲自上阵,可以省下好多银子呢。”    追风喝了口水,想了下接着道:“林哥可能觉得过意不去,提出在草木集交货,这样一来我们可省去许多路程。”    “你们都是卖的什么货物啊?” 莫湘漓也瞪着大眼睛,抬起头好奇问道。    “什么都有啊,动物皮毛,灵草药材,还有些矿物晶石。”追风歪着脑袋边想边道:“只不过林哥人也是极好的,价钱上从未亏待与我们。”    夜夕听得眼中一阵闪动。    这人和妖真的能和睦共存么?    随即又想到自己当下不就是如此,苦笑着摇摇头。    “那……那草木集好玩么?”    莫湘漓双眸如水,轻轻一笑问道。    “当然好玩啦,就像一个大杂铺一样,什么都有。但是夜夕大哥你们得当心了,其中有很多奸商拿着假货冒充宝贝呢,专骗过往的行客。”    追风好似想到什么,嘱咐道。    “哼,本姑娘这么聪明,才不会上当呢。”    莫湘漓娇哼一声,又躺到夜夕怀中,看那样子已经把他当作靠背一样,夜夕无奈地朝追风一笑。    “那……那我先告辞了。”    追风眼露笑意,说完便跳下车了,留得夜夕阵阵尴尬。    车队缓缓前行,转过山脚,便看到一处集市坐落在远处的荒凉中。    “草木集要到了!加把劲儿!”    不知谁吆喝了一声,车队速度骤然加快,浩浩荡荡朝草木集行去。    第三十九章 草木集    阵阵风沙中,那草木集已是近在眼前了。    一个人影正伫立在路口朝这边张望着。    “林哥!哈哈!”    追风早早就看清了来人,跳下车与那道身影抱在一起发出爽朗的笑声。    豹弘无奈地看了追风一眼,招呼道:“大志,好久未见了。”    林大志连忙躬身抱拳道:“侄儿很是想念弘叔。”    话音刚落,就见两个年轻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当下好奇问道:“弘叔,这二位是?”    夜夕牵着莫湘漓上前一步抱拳道:“在下吴夜夕,在荒野之上迷路得弘叔解难,顺道而来。”    “哦,原来是这样。”    林大志见青年气度不凡,也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回道。    “林哥,你看我们……”    追风眼里一阵闪烁,用爪子擦了下嘴。    林大志一愣,见几只年轻的花豹皆是同样渴望的眼神望向他,突然回过神来,一拍脑袋道:“哦,我已经安排好了,快快随我来。”    说罢,带头朝草木集里走去。    “夜夕兄弟,你也一起来吧。”    豹弘转头招呼了声,夜夕正欲告辞,却被追风一把拉过。“走走走,夜夕大哥,就算你不饿,这位美女肯定是饿了。”    莫湘漓掩嘴轻笑一声,朝夜夕点点头,夜夕只能作罢,跟着他们走进草木集。    说是集市,竟比那沂水镇都要大上许多。    一路走去,入眼之处尽是些土窑瓦房,一两张破旧的兽皮烂布斜斜地搭在门口,看上去尽显沧桑。偶有些红木阁楼耸立在街道两边,鹤立鸡群一般有些显眼。无数的行商更是挑了些干燥的地儿,就地铺上毛皮摆起摊来。    夜夕和莫湘漓此时都是目瞪口呆,只见那熙来攘往的街道上,到处可见人和妖相互竞争吆喝,各种手段尽出,好不新奇。他们甚至还看见不少普通人也在这里摆摊交易,几只才开化灵智的妖兽虽口不能言,却也将所卖之物叼在口中眼神闪动地看着来往的过客,尾巴摇个不停。    “真是好生神奇。”    莫湘漓叽叽喳喳,拉着夜夕的手欢呼跳跃,夜夕看得一呆。    “哎,兄弟你且注意些看路啊!”    一个中年商人撞到了夜夕,满脸不耐地抱怨道,随后又转身对盘在他肩上的一条青蛇讪笑道:“蛇哥,你看价格能不能再高点?我这小本生意亏不起啊。”    夜夕诧异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    “到了,就是这里。”    林大志带着众人来到一处酒楼之前走了进去,夜夕打量了下,却发现这酒楼修得气宇轩昂,连大门都经过精雕细琢,宛若沂水镇中的迎春楼一般。    “嗷呜!”    一群年轻的花豹欢呼嚎叫,你推我让朝大门挤去。    “来来来,大伙儿各自找空位坐下。小二!快些上菜!”    林大志招呼众人坐下后,自己也跑来与豹弘坐在一起。    夜夕打量了周围一圈,入眼处尽是人妖混坐,渐渐也不感惊起了。    “老驴,把红烧桂鱼给我端过来。”    “端给你我吃啥?”    “你他娘的不吃素吃啥鱼?快点端来。”    “你吃得老子就吃不得?”    众人转身望去,却见一个彪形大汉和一只驴精为了一盘菜吵得不可开交,话语间听得大伙儿都是一阵莞尔。    “我云梦国却是没有这样的地方罢。”    莫湘漓好笑之余感叹道。    等了片刻,就见小二手中端着香气四溢的美食呈了上来,追风等人又发出阵阵干嚎,一只爪子拿起桌上的筷子,看那模样竟熟练无比。    “你们也用筷子啊?”    莫湘漓看见追风几只利爪分叉,筷子像杂耍一般舞动却不曾掉落,惊讶道。    追风连忙往嘴里送着,口齿不清地说道:“恩恩,我爹非要我们学习,一开始也很不习惯,后面就顺手多了。”    说完尾巴翘得老高,左右晃动,看着莫湘漓道:“就像这衣服,一开始好生别扭,可后来不穿反倒觉得不自在。”    豹弘听得一笑,并未说话,看那样子也是将注意力放在美食之上了。    整个酒楼此时像打仗一般,到处都可听见吆喝抢夺之声,尽显热闹。    酒过饭饱后,夜夕朝豹弘拱手道:“弘叔,在下就先行告辞了,我二人准备去买些衣物,顺便寻匹马,好早些上路。”    豹弘一愣,点点头,转身朝正在埋头苦干的追风道:“追风,你带夜夕兄弟二人去逛逛。”    却只见追风尾巴在空中摆动,一个头埋得老低并未做声。豹弘又好气又好笑,一双筷子在他头上‘啪’地敲下。    “啊?”    追风满脸不情愿,双眼看着不断呈上的美食恋恋不舍,看得夜夕一阵好笑。    “弘叔,那倒不用了,我二人也是随意转转。”    说着,手从储物袋掏出一瓶清心丹放在豹弘面前,说道:“感谢弘叔一路关照,这些丹药可加速修炼,一点小心意还望不要推辞。”    夜夕几个月来倒是存了不少丹药,多来自商少华和月霓虹之手,这清心丹最为居多,如今以他的修为却是用不到了,思来想去倒不如送出结些善缘。    豹弘一怔,远远就闻见一股药香飘来,眼中瞳孔微缩。平日里所买的丹药皆是用灵草残渣捏作一团,哪有如此精纯。    正欲推辞,却又想到这瓶丹药可是能让数十族人开化灵智,尴尬间犹豫不决。    夜夕看得一笑,轻轻道:“弘叔,在下有心结交,你就别犹豫了。”    “那……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豹弘点点头,将丹药收进怀里。    夜夕再次朝众人躬身告辞后,牵着莫湘漓走出酒楼。    一出酒楼,莫湘漓就像出笼的小鸟一般拉起夜夕到处蹦跶。    “欢迎欢迎,两位客官随意看看,我这里全是顶级货色,穿在身上保证温暖舒适,容光焕发。”    莫湘漓拉着夜夕走进一间土窑内,就见一只身穿红色马褂的雪貂笑眯眯地迎了上来,胡须抖动间话语如顺口溜一般脱口而出。    只见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毛皮,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哇!这件不错,咦?这件也好看!”    莫湘漓从未穿过这类的衣裳,当下眼睛都看得直了,欢呼一声冲过去翻看起来。    夜夕无奈地摇摇头,他倒对这些不是很感冒,走到帘子后换了一身锦袍。    “怎么样?好看吗?”    等得片刻,却见莫湘漓换了一身新装走了出来,娇声问道。    夜夕眼睛瞪得老大,看得楞在一边如木头一般,莫说他,连一旁的雪貂都看得失色连连。    “哼,呆子!”    莫湘漓脸上一红,暗啐一口,走到一面铜镜前暗自打量起来。    只见一顶毡帽斜斜地搭在头上,脖颈处一条白色狐毛轻轻绕过,将身上那棕色短袍衬得异常好看,紧致的豹纹短裙勾勒出迷人的线条,纤长玉腿包裹在黑色蚕丝长袜中,玉足上一双小巧毛靴不时在地上踏着。    一股狂野不失优雅的气息迎面扑来,哪里还有公主高贵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农家的小猎手一般。    雪貂见夜夕呆滞的模样,当下双手互搓,眉开眼笑地俯在他耳边悄声道:“五十两银子。”看那样子已经咬定了夜夕肯定会付账一般。    “恩。”    夜夕愣愣地点点头,从储物布袋里拿出一锭金子递给雪貂,好在皇城中月柒柒给了他几锭金子,这会便是派上用场了。    雪貂见到金子眼中一亮,生怕夜夕反悔,连忙翻手将其放入怀中,又随手掏出些碎银递给夜夕。    “走啦!”    莫湘漓也甚是满意,一拉夜夕跨出门。    “贵客慢走!欢迎再次光临!”    雪貂一个躬身道,却见两人的身影已是消失在拥挤的街道上了。    第四十章 碧波墨竹    “走过路过,快来瞧瞧啊!”    “客官,快来看看,刚出土的宝图,您买去挖挖,说不定能得一件灵宝呢!”    街道两边尽是吆喝不断,热闹非凡。    “这位师傅,您真有眼光,别看这匕首锈迹斑斑,实则是一件利器啊,破金断铁,随手而来……”    一只灰毛狐狸正拿着一柄生锈的匕首朝面前蹲着的大汉滔滔不绝地推荐着,话语间随手将匕首劈在一边的石头上,却听‘啪’的一声,匕首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大汉看得一愣一愣的,却见灰毛狐狸一顿,好似什么都未发生一样,口中接着道:“刚刚那个就是让您看看,我这里从不卖这样的假货,绝对一顶一的真品。”    说罢转身拉开一个黑布包裹,露出几十柄生锈的匕首。大汉被绕得头晕目眩,呆呆地掏出些碎银递了过去。    夜夕二人走在路上,一时间也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啊!”    莫湘漓娇呼一声,在一个摊位前蹲下。    “姑娘好眼光!我这里尽是精品,只管挑选!”    一只硕大的山鼠眼睛眯成一条小缝,两瓣大门牙微微抖动,看上去有些滑稽。    “咦?”    夜夕一愣,蹲下身拿起一本残破的书籍,山鼠一见连连开口。    “少侠真乃奇人,一眼便将我最珍贵的宝物相中了,此书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在深山洞穴中寻得,想必是仙人留下的绝世道法,若修炼大成,他日成仙也说不准。”    夜夕好笑之余将书打开,心头一震。    乾坤伏魔录第一层?看来这草木集也真有些不凡,居然连修道之法都有。    “夜夕,你快看,怎么样?”    莫湘漓却是挑中了一串手链,高高举起朝夜夕问道。    夜夕转过头,朝上望去,只见面前的少女正摆弄着手腕上的手链,那温润小脸被映得一阵碧光闪烁,当下愣了。    一条墨绿色的手链被金线穿过,数颗水晶分散开来,成竹节状绕成一圈在阳光中闪闪发亮。    山鼠见少女挑的此物,顿时大感没趣,坐到身后的石头上翘起二郎腿。    这手链是他打洞时偶然从土里翻出,早已用灵力试验过,一点反应也没有,连普通法宝都算不上,干脆摆在摊位上当成饰品一般贩卖了。    “你这手链多少钱?”    夜夕见莫湘漓喜欢得紧,出声问道。    山鼠眼中一闪,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撇了一眼夜夕不屑道:“二百两纹银。”    这招他早已用了数次,屡见奇效,特别是一些脾气急躁的少年,急于在美女面前表现,连价都不还便豪爽买下。    “啊?这么贵?算了,夜夕,我们走罢。”    莫湘漓想着自己身上所有衣物都才五十两,这一串小手链便要二百两,当下脱下还给山鼠,拉起夜夕转身要走。    山鼠见此情势哪里还装得下去,连忙起身道:“哎哎哎,姑娘莫急,这可是件法宝,自然要贵些,若真心想要,我可以少价!”    “哦?”    夜夕听他这么一说,蹲下身将手链拿了起来仔细打量,不动声色间真气从手中输注而去。    山鼠在一旁不屑一顾,看着他的动作也未出声制止。    只见一身真气进去了三分之一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夜夕微微发愣间,暗道淘到宝贝了。    如果只是寻常之物,恐怕早已被真气冲破化为粉末了,可这手链却宛如睡着了一般。    “五十两,卖的话我便要了。”    夜夕装作兴趣全无的样子,随意道。    山鼠面上尽显犹豫,心里却在暗暗欣喜,这寻常的装饰品却是被他卖出了天价,当下用看冤大头般的眼神看向夜夕叹道:“难得那位姑娘喜欢,就当做个人情,就五十两罢。”    夜夕轻轻一笑,掏出银子丢去,山鼠急急接住,两瓣门牙在银子上一顿啃咬,当下喜笑颜开。    “你可别后悔哦。”    夜夕打趣般朝山鼠说道,从储物布袋里掏出一些灵石,不断朝手链输注真气。    一块,两块……    山鼠敲着二郎腿,嘲讽得看着夜夕,心中一阵得意,反正银子已经到手,也不怕他反悔。    夜夕却没放弃,手中灵石一块接一块拿出,片刻过去,已是消耗了十数块灵石。    山鼠在一旁呆住了,那可是灵石啊!一枚便直千两黄金,看着面前那位少侠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心中突地泛起一阵心疼。    “嘤!”    一声轻响仿佛惊雷一般,将山鼠炸得跌坐在地,看着那碧光泛滥悬浮空中的手链,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我干了些什么!我将一件灵宝卖了五十两银子?    “啊啊啊!”    山鼠顿时小爪抱头哀嚎起来,只觉得肠子都悔青了,差点没忍住蹦到夜夕身上,握起小拳拳锤他胸口。    夜夕却没工夫管他,感到这手链还像无底洞一般,手中未停,灵石不断,看得莫湘漓在一边轻掩小口,面露惊讶。    “哇!”    “快看!有人淘到灵宝了!”    “快让我瞧瞧!沾沾福气!”    顿时无数行人走妖见到这边的响动,连忙围了过来一大圈,叽叽喳喳议论四起,却未有一个人敢有邪念出手抢夺。    草木集以前有这样行为的人,早已经当场被所有人齐齐出手,轰得连渣子都不剩了。    随着夜夕双手翻飞间,场中逐渐安静下来,双双眼睛盯着空中的手链,只听得一块接一块的空灵石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嘤嘤嘤!”    墨绿的手链终是像吃饱一般,顿时绿芒大作,发出摄人心魄的声响,又突地华光尽敛,落回夜夕手中,哪里还有死气沉沉的样子,阵阵翠绿沿着水晶如波纹一般缓缓淌过。    夜夕眼中一凝,数十枚灵石的真气起码也是他的四五倍之多,当下闭眼感受起来。    只见一道墨绿的光罩将他全身笼罩起来,碧波流转间,围观之人心中一动,不知是谁张口,一喷数道岩浆急射在那光罩上,竟连涟漪都未曾荡起。    好家伙!竟是一件上品防身灵宝,夜夕暗叹一声,随手一招,光罩消散下去。只见那水纹淌过间,空气中丝丝灵气缓缓渗进,好似在自动补充刚刚损失的真气。    “老板,可得好好谢谢你了!”    夜夕朝那目瞪口呆的山鼠轻轻一笑道。    “啊啊啊!我是笨蛋!我是白痴!我掏洞撞到墙死了算了!”    山鼠两只爪子一捂双眼,凄厉惨叫,那样子莫不凄惨。    “啊!他是在这里淘到的!”    “别抢!我先看中的!”    “滚开!你拿的是我的爪子!”    围观的人瞬间沸腾起来了,将小摊围了个水泄不通。山鼠哪里还顾得上后悔,当下蹦起来,连忙招呼。    “喂,别抢,等下宝贝坏掉了!”    “那谁!我看见了,给我拿出来!别偷偷放进口袋里!”    “五十两?你当我要饭的?五百两爱要不要!”    夜夕听得一阵莞尔,将注意力放回手链上,一阵青芒闪动,开始将其慢慢炼化。片刻过后一把抓过莫湘漓的手,将手链放在她掌心中,手指闪动间,便见莫湘漓手指溢出丝丝鲜血朝手链流去。    “啊!”    莫湘漓痛呼出声,又觉得心神之间与掌心的手链多了些联系,心念一动,手链碧光一闪,缓缓套进她的手腕中。    “哈哈!我也有宝贝了,我也是修道之人了!”    莫湘漓顿时眉梢挂笑,像只小鸟一般欢呼雀跃起来,又不时将那光罩打开收拢,玩得不亦乐乎。    “取个名字吧。”    夜夕看见她的样子一阵好笑,轻声道。    “唔……”    莫湘漓左手抱起,右手指头轻点着秀脸,歪着脑袋皱起眉头沉吟着。    “叫,叫碧波墨竹怎么样?”    话音刚落,便扬起手将碧波墨竹晃得轻轻作响,那扬起的嘴角勾起一丝丝诱人的笑,看得夜夕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好……”    夜夕呆滞得喃喃道,也不知是说名字好,还是说别的。    “谢谢。”    声音低吟间,莫湘漓红起脸轻轻在夜夕脸上啄了一下,笑着朝前跑去。    “轰!”    夜夕只觉得宛若被雷劈中,一股电流滑过全身,伸出手摸摸余温犹存的地方,呆呆地跟了上去。    第四十一章 传奇人物    喧闹的街道上,莫湘漓没了心思闲逛,慢慢踱着步,眼角却时不时瞟向身边如木头般呆滞的少年,两只小手不住地交织乱晃,偶尔‘无意’地碰到少年身上,惹得他身子一颤,却未有反应。    死呆子!    莫湘漓顿时只觉得有些气恼,暗自恨恨咬牙。    “哈哈,快走!刘威又和蛮大力较劲了!”    “哪儿哪儿?快去看看!”    “这位客官,一会再来,先去看戏!”    草木集顿时一阵拥挤,许多人往街道尽头跑去。    “走,看看去!”    夜夕听得那两个传奇般的名字,当下眼睛一亮,牵起莫湘漓小手跟着人群涌去。    感受到那粗糙手掌上传来的阵阵温暖,莫湘漓哪里还有气恼的模样,当下一阵欣喜,将少年的胳膊紧紧抱起来。    “老牛,你他娘的不讲规矩,这个人冲着我走来的,你强行拉过去这算什么?”    “胡子,你别不讲道理,他离你的摊位十步远,离老子的摊位只有五步之遥,稍稍引导了下,怎么算强拉?”    推开人群,夜夕和莫湘漓钻到了前面,惹得身后一阵不满。    只见一个浓眉大眼的络腮壮汉身披一件有些破烂的兽皮,一脚踏在长凳上,满脸通红地盯着对方大声喝道。    另一边却是只身形魁梧的大水牛,比壮汉伟岸了不少,两只雄壮的牛角冲天而立,只是一边断了些角尖。漆黑的鬃毛一直生到背上,牛眼大瞪,那宽厚的嘴唇弹动间沉重粗莽的声音震得众人耳朵微微发疼。此时他也是一只巨蹄踏在长凳上,和壮汉对峙着。    最为可怜的便是一个瘦弱的中年人站在他俩中间微微发抖,面如菜色。几次转身想偷偷溜走,都被三只粗指勾住,然后一只巨掌放在他的脑袋上一扭,将他翻过身来,好似要让他当裁判一般。    “你他娘的,行啊!来来来,老规矩!”    刘威一跺脚,朝身边吐了口口水,喝道。    “哈哈哈!来张桌子!”    蛮大力大笑几声,朝众人喊道。    “快快快!这里开盘了!买定离手!”    有人立马看见商机,俩忙大喝出声,顿时吸引了不少人围了过去。    让夜夕有些惊奇的是,好多人和妖都将赌注下到了刘威这边,当下有些不明所以。    难不成那刘威如此厉害?    “桌子来咯!”    只见一人搬了张桌子挤开人群放到他俩面前,瞬间扬起无数灰尘。    刘威和蛮大力相视不改,拖过长凳各自坐下。    “先他娘的说好!老规矩!你不许使用灵力!”    刘威一手狠狠将手放到桌子上,大喝道。    蛮大力却没应他,只将巨蹄放上与他握在一起,又转过身闷声喝道:“那边开庄的,老子买一百两自己赢!”    “好勒!”    庄家远远地回应了一声。    “喝!”    只见刘威大喝一声,脸上瞬间涨得通红,青筋暴起,右手一阵金光弥漫。另一边的蛮大力此时也暗自凝神,咬牙用力。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夜夕看见刘威金光闪过心中一惊,随即想到山鼠摊位上都有乾坤伏魔录贩卖也就释然了。    “加油!刘威!”    “大力!不能输啊!你的一百两啊!”    在众人潮起潮落的呼喊中,只见得刘威满脸汗如雨下,蛮大力虽也是神色紧张,但看那模样要比刘威好多了。    “哎哟,等等,老子手疼!怕是脱臼了!”    刘威突地脸上一露惊恐之色大声道,手上的力道却是丝毫未减弱半分。    蛮大力不屑地一笑道:“胡子,你那些小把戏使一次就够了,真当老子蠢啊!”    “哈哈!”    “刘威!快换个招数!不然你便输定了!”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嘘声不断。    刘威此时仿佛余力不足,手逐渐往下落,焦急间好似又看到什么,大惊道:“停手!停手!老牛,你媳妇儿来了!”    “哈哈,胡子,认输吧,老子说你不行你还不信?”    蛮大力此时仰头大笑道,眼神里满是得意。却不料一只蹄子伸了过来,揪起牛耳朵使劲一旋。    “哎……哎哟,他娘的谁啊!”    蛮大力吃疼手上一松,被刘威趁机使劲一用力,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输了。当下气恼地站起身,嚷嚷道。    “是老娘我!怎么了?”    只见一只浑身泛黄的母牛一蹄插在腰间,两个光滑圆润的小角从头顶冒出少许,圆铮铮的大眼下一只宽鼻不时喘着几道粗气,最让人不敢恭维的却是她身上穿了一件类似睡衣的长袍,此时胸前的雄伟正随着说话波涛汹涌。    “翠……翠花,你怎么来了?”    蛮大力像被一把卡住了喉咙,讪讪笑道。    “我不来?我不来你还要和这姓刘的折腾到什么时候!还做不做生意了?当初你把老娘从家里骗出来的时候怎么说的?”    翠花将蹄一丢,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竟隐隐有要哭出来的势头。    “哎……翠花,这……这不是怪那胡子抢我生意嘛!”    蛮大力当下急得手足无措,连忙出声安慰翠花。    “哈哈!老牛,快些拿钱过来!”    刘威此时乐得大笑,还不忘火上浇油,将蛮大力递来的银子放进怀里,满意地拍了拍他。    “什么!你这天杀的还输了银子!”    翠花如踩到死老鼠一般跳了起来,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尖叫着朝蛮大力打去,蛮大力连连躲闪,小心赔笑。    那庄家正欲出声,看见翠花那杀人般的眼神,当下把声音憋了回去,暗叹自己倒霉。    周围众人起哄不断,一副看戏的样子。莫湘漓更是娇笑连连,有些提不上气的样子。    “别打了!出事了!”    正在众人欢乐之时,一只松鼠从人群肩膀踩过,跳到场地中大叫道,顿时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黑风寨来了!”    刘威一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升起丝丝冷寒,跑回摊位抽出一根红光闪烁的狼牙棒扛着,怒喝道:“那个熊瞎子又来找死么!兄弟们,随老子出去!”    蛮大力急急劝住吵闹的翠花,回身拿起一柄双持墨斧,一挥巨蹄,大喊道:“走!”    只见围观众人霎时炸开了锅,有些实力的拿起武器就随着两人冲了出去,寻常人等连忙收拾好货物,躲了起来。    “等等我!”    翠花见众人都朝街口奔去,急忙拿起两个莲花铜锤,大喊着追去。    夜夕眼中一凝,朝莫湘漓说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恩。”    莫湘漓点点头,仿佛只要有那只大手将自己握住,哪怕是地狱火海也是安全的。    草木集门口,此时风沙扬过,将不远处站着的一众流匪的身影遮得若隐若现。    只见一只黑熊巨掌里提着一把环背大砍刀,立在前面气势逼人。魁梧的身上穿着一件闪亮的银甲,在艳阳下荧荧发光,一只眼睛却是瞎了去,口鼻歪斜间偶尔看见几道刀疤如蜈蚣般爬在脸上。    在其身后数十名小妖磨牙擦爪,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隐隐约约还有些妖师的身影在其中,光看人数,双方倒是差距不大。    “黑瞎子,你他娘的又来找死是吧?”    蛮大力将巨斧狠狠往地上一跺,莽声喊道。    刘威也是狼牙棒抗肩上一抗,一手搭在蛮大力的肩上,笑着吼道:“老瞎子,你莫不是忘记脸上被老牛劈得疤了吧?”    霸天听到二人的嘲讽,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冷笑喝道:“你二人真是好不要脸,往日两个打我一个,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今日你二人再来试试?”    话音刚落,就见两道身影从他身后走出,往前一站。    刘威和蛮大力当场倒吸一口气,大吼出声。    “竟然是你们!”    第四十二章 黑风寨来袭    只见那两道身影站在霸天身边,三人之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压得这边众人脸色发白。    “墨玉,娇雀,没想到你二人也成了霸天的走狗!”    蛮大力往前踏了一步,狠狠喝道。    他倒是认得这二妖,皆是方圆流匪的首领,势力虽没有霸天那么大,但也不容小觑。自己也曾与他俩分别交过手,若是单打独斗倒也不怕,只是没想到这三只大妖居然走到一起了。    思念流转间转过身与刘威对视一眼,满是凝重。    “牛大哥,谁叫你们草木集是一块肥肉,妹子当然也想咬一口咯。”    只见一只浑身红火的山雀娇声道,那丈长的翅膀轻轻一扇,顿时拍起无数风卷,闪亮的利爪在烈阳下掠过令人心颤的寒芒。    “那可不是,这次霸天兄可花了大价钱请我们呢。嘿嘿。”    话语间,却见一只浑身漆黑的螳螂阴恻恻笑道。    夜夕看见这墨玉当下眼中一凝,又想起翠屏山上那只螳螂妖,只是这墨玉不知修为高了多少,光是身形就要大上数倍,更别说那浑身黑得发亮的模样,不用试便知其坚硬。    “废话少说,老子今日就踏平你们的草木集!兄弟们,跟我上!”    霸天将环背大砍刀拖在地上冲了过来,只见他身后瞬间一条沟壑浮现而出。娇雀轻笑一声,振翅一飞,将阳光都遮了去。墨玉身后透翅微动间,身影便掠过霸天,当下冲到了前头。    “大家注意了!誓死保卫草木集!今日赢了老子请你们喝酒!”    蛮大力咆哮一声,一手提着巨斧朝着霸天冲撞过去。    “哈哈!算老子一个!”    刘威大笑一声,狼牙棒红光泛出,随即脚下一动,人已经朝空中的娇雀狠狠砸去。翠花虽是女流之辈,但风采一时间竟不下那二人,一双莲花铜锤转得呼呼作响,娇喝一声朝墨玉抡去。    草木集众人见他们威势大作,当下也是信心暴涨,嚎叫着跟在他们身后向黑风寨流匪冲去,夜夕恍然间看见了豹弘和惊雷追风的身影。    “轰!乒乓!咻咻!”    两拨人马在场中狠狠撞击厮杀在一起,顿时便见血肉飞洒,惨叫喧天,不时刮过阵阵轻风,竟带着一丝丝血腥味。    夜夕牵着莫湘漓站在后方,眼神闪烁,并没有出手。    “蛮大力,就凭你也是老子的对手?哈哈”    霸天大笑间环背大砍刀狠狠朝蛮大力砸去,刀在空中已宛如陨石落下般泛起火光,周围的空气都有些扭曲起来。    蛮大力没作声,狠狠一斧从下仰劈而上,带起阵阵破空之声。    “轰!”    一股巨力从刀斧碰撞处传来,霸天身形未动,却见蛮大力倒退几步,脸上微微发白,许是吃了些暗亏。    “哈哈!再来!”    霸天得势不饶人,脸上蜈蚣一阵扭曲,又提起刀砍去。    蛮大力没有硬接,朝旁一闪身,张口一喷一股激流直射霸天面门。手中不停,巨斧紧跟而至,朝他腰间斩去。    “雕虫小技!”    霸天大喝一声,熊掌使劲一跺,一道土墙瞬间竖在身前挡住激流,又见几丝巨大的裂缝如蛇般一直延伸至蛮大力脚下。蛮大力顿时站立不稳,险些栽倒,手中巨斧一个去势不稳,斩在土墙上只溅起了些许泥土。    “嗷!”    霸天攻势未停,长啸一声,一身黑光从身上奔涌而出,在空中形成一只巨熊张开血盆大口狠狠朝蛮大力咬去。    蛮大力一惊,双角银芒一闪,霎时变大数倍将巨熊之口死死顶住,一时间僵持不下。    “老牛!坚持住!”    刘威朝空中的娇雀一挥狼牙棒,却被她一个折身躲了去,落地之时却见蛮大力有些落下风,当下大急道。    娇雀此时竟像戏耍一般,不与刘威硬拼,只是仗着腾空优势将他拖住。    “喝!”    刘威抓住机会,一条金绳从左手飞出绑在娇雀利爪上用力一扯,将她拉得身子一歪坠了下来。刘威手中未停,比划了一个手势,嘴里喃喃念着些繁奥的咒语。    “轰!”    三只巨大的土掌冲出,成包夹之势将娇雀加压在其中不断收拢。    “啊!”    娇雀只觉得浑身肌肉被压得嘎嘎作响,惨叫一声,无数红芒不要命般四散涌出,将土掌冲碎开来,随即连忙振翅将身形拔高了几分,远远望去,那尖嘴处隐隐有一道血痕。    “你找死!”    娇雀吃了大亏不敢再大意,巨大的羽翼急急挥动间无数火焰之风朝刘威袭去,又高鸣一声,双爪连动,无数风刃盘旋从不同方向分散开来,将刘威包裹在其中。    刘威一条狼牙棒舞得呼呼作响,密不透风,阵阵金光从棒上飞出形成一个金色大钟将其笼罩在内,风刃撞在上面却未破开钟身,被弹了开去,火焰龙卷紧跟而上射在其上,将金钟烧得发红。    刘威虽暂时顶住了攻势,却也被烤得满头大汗,络腮胡卷焦无数。    此时在另一边的翠花就有些狼狈了,身上的长袍已经被鲜血浸得鲜红,透过数道口子犹可见里面血肉翻飞,惨不忍睹。    “嘿嘿嘿,你抓不到我的。”    墨玉阴阴一笑,背后透翅振得飞快,绕着翠花形成数道残影将其围在其中,偶尔掠过她身旁便一刀带起道道血花。    “哞……”    翠花眼中一凝,将莲花铜锤一丢,四肢伏地。黄光一闪,霎时显露真身,变成了一只巨型黄牛仰头大叫,踢腿甩尾间堪堪挡住了墨玉隐现的镰刀。    “哼!别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    墨玉身上黑光仿佛活了过来,如油一般从他的身上滚下,落地之时却是又变成两只乌黑的螳螂,顿时场中六把朝翠花划去。    翠花一时间手忙脚乱应付不过来,身上又多了几道深深的伤痕汩汩流血。    “去死吧!”    墨玉趁翠花转头之间,真身阴恻恻地朝她脑袋便是两道黑光划过。    “翠花!”    蛮大力转头之间看见这一幕,当场青筋暴起,威势大作,瞬间化为一只巨型黑牛将霸天撞得后天几步,朝翠花冲去。    “嗷!蛮大力!想去帮忙还得先过我这关!”    霸天见墨玉即将得手也是怒嚎一声,变成十数丈大黑熊,熊掌朝蛮大力隔空一划,血光闪现间三只血爪凭空出现将他奔跑的身躯拍倒在一边。    “墨玉!住手!”    蛮大力倒在地上挣扎爬起沉声怒吼道,身上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水飞溅,一双怒瞪的牛眼呆呆地看着墨玉的镰刀朝翠花脑袋上斩去。    “咻!”    一柄暗红色短剑拖着火光划过场中,与墨玉的镰刀狠狠撞击在一起。    “铛!”    墨玉只觉得双刀一颤,去势被挡,一股巨力从刀上反震回来将他的身影弹了出去。    “谁!”    墨玉将镰刀横在胸前,一双小眼狠狠地看向街口,只见一位少年手中法诀捏起,冷冷地看向这边。    “贼子!胆敢坏老子好事!一会定要你后悔莫及!”    霸天见好事被搅,一双血目恶狠狠地盯着街口那两道身影怒喝道。    “哈哈!瞎子!还是先过了老子这关吧!小兄弟,老牛在这里谢过了!”    蛮大力大笑出声,转身朝霸天狠狠撞去,一时间威势大增,竟压住了霸天。    另一边的刘威也是眼神一松,朝夜夕点点头,又浑身金芒闪烁,一个手持降魔杖的道人虚影从他的身后凝出,随着狼牙棒的挥动,虚影手中的降魔杖也夹着破空之势朝娇雀打去。    “你在这里等等。”    夜夕朝莫湘漓轻声说道。    “当心些。”    莫湘漓点点头,依依不舍地丢开了手。    一阵狂风卷过,阵阵黄沙扬起,夜夕一身锦袍飞舞,一时间气势竟将众人压了下去。    “墨玉!受死!”    第四十三章 湘漓被掳    墨玉只见那少年一声大喝,径直朝自己飞来,当下眼中一惊,暗自凝神戒备。    “翠花姐,你先退后。”    夜夕立在翠花面前虚空之上,头也不回说道。    “好……好的。小兄弟,你且当心。”    翠花目瞪口呆,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愣愣地说道。    立于虚空,那是何等修为,若是换作他们也要修为千年化身成人才可以做到,这……这少年到底是何来头?    “小子!你莫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墨玉两瓣尖牙不断抖动,眼里闪过丝丝恶毒之色,却见面前少年突地爆发出凛冽的气势,隐隐带着一股仇恨之息向自己袭来,当下一愣。    我与这小子素不相识,怎么感觉他好似对有我深仇大恨一般。    顾不得想太多,那立于虚空的身影给了他太多压力,身上乌油滚滚流过滴在地上,霎时站起十数只黑螳螂。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办!哈哈!”    十数只螳螂做着同样的动作,发出同样的笑声,又一片黑影划过,从四周分散而开。    夜夕脸色不变,双手放于腰间翻手朝上,手指变幻捏出几个剑诀。只见一个剑鞘虚影从他的背上浮现而出,花纹缠绕间一股古朴摄心的气息如涟漪一般荡了开去。    “咻,咻,咻……”    只见一柄接一柄青芒环绕的巨剑从剑鞘之中冲天而起,朝那十数道黑影射去。    “轰!轰!轰!轰!”    青芒闪烁间,巨剑如刑天之罚斩落在地上溅起层烟无数,又剑势一转,逼得十数只黑螳螂脚下一顿,慢慢向后退去,几个呼吸间,所有黑影靠拢在一起,被团团围住。    墨玉眼神一凝,抬头望去,又见天空中数柄巨剑穿梭而来,剑身一落,朝下呼啸斩下。    “霸天!救我!”    墨玉大惊,声嘶力竭地喊叫出声,十数道身影闪回他的身上,一个巨大的螳螂之影瞬间出现举起镰刀朝巨剑劈去。    “乒铃乓啷!”    数柄青芒巨剑仿佛有了灵智一般,一剑接一剑朝场中那道虚影斩去,只听得清脆的碰撞之声从场中响起,那螳螂之影好似碎片一般,一点点被斩得支离破碎。    “霸天!”    墨玉苦苦支撑,朝霸天大吼出声。    “小子!我一定要让你后悔!一定要!”    此时翠花也加入到战团中,与蛮大力一起将霸天挡住,急得他血目通红,咆哮不断。    夜夕对霸天的威胁恍若未闻,见那虚影已残破不堪,当下一丝严寒弥漫上脸,双手一变紧紧握成拳。    “杀!”    清冷的话音一落,数十柄青芒巨剑仿佛收到指令一般,停顿了一下将剑尖直指墨玉,呼啸而下。    “啊啊啊!”    墨玉疯狂嘶吼,身后的透翅被气浪震得扑扑作响,两把镰刀交织舞动,一个黑芒圆盾凭空浮现将他包裹在内,远远看去竟像一个铁球般牢不可破。    “轰轰!”    一阵巨响从场中爆出,无数泥沙被炸得随风飘散。    “咳咳。”    灰尘消散,只见墨玉咳出几道绿血,凄惨无比。    一把镰刀已是断掉落在地上,六只刀锋般的长脚只剩下两只勉强撑住身子,漆黑的身躯被斩去一大半,无数肠肚被墨玉用仅存的残刀死死按住。    “霸天!救我!”    墨玉看见夜夕随手将短剑召至手中破空而来,当下胆颤失色,惨叫出声,随后断翅一振,急急朝后方飞去。    “好!好!”    霸天怒极反笑,阴冷地大喝两声,随后血光闪烁,身形变大数倍,熊掌上不知何时多了两道精钢利爪。    “滚开!”    只听得一声怒啸,霸天瞬时神威大作,连挥数爪朝蛮大力和翠花笼去,随即掌下一跺,数道如竹笋般的巨大土刺从夜夕前方穿出,将他的去路挡住。    “噗!”    蛮大力和翠花本就受伤,此时被爪影笼罩,身上瞬间出现无数伤口,巨大的身躯如同风雨中跌宕的小船,吐血间重重栽倒在地。    “嘣!”    夜夕手中暗火琉璃剑连挥数下,几道剑光奔涌而出将那些参天土刺击碎落下,却见霸天四肢狂奔,身后带起一阵泥沙朝自己攻来,当下剑眉一竖,人在空中已化身成一条赤焰巨龙朝他疾驰咬去。    “嗷!”    霸天丝毫不惧,后腿用力站起,双掌狠狠朝龙首拍落。身后那巨大熊影受到刺激一般,仰头怒啸,张开血盆大口与那龙牙撞在一起。    “轰!”    龙吟熊啸,巨大的爆炸从那爪牙交汇处响起,震耳欲聋的声响将所有人吓得一愣,朝轰鸣处望去。    “好!好小子!你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霸天熊躯一震,冷笑连连,只见他右掌的精钢利爪弯曲断掉,连皮毛都烧掉少许,露出光秃秃一片。    夜夕身形倒退,立于虚空面无表情,锦袍略微有些破损,手中暗火琉璃剑隔空遥指霸天。    霸天朝场中打量一圈,见娇雀倒是和刘威斗得不相上下,一身红羽掉落无数,身下利爪被斩去一只,不住地淌血。刘威也并未好到哪儿去,一身伤口密密麻麻,竟被浸成了血人,此时连连喘息,手中狼牙棒接连朝娇雀砸去。    场中一众小妖也是勇猛厮杀,血腥异常。    豹弘身上紫色劲装早已撕毁,血口怒张间两爪将正欲朝追风扑去的一只豺狼拍飞出去,又被身后的花虎一口从肩上撕下一块血肉。    蛮大力和翠花此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朝夜夕靠拢过来,看那样子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嗷!”    霸天转头朝场中黑风寨众妖使了个眼色,又咆哮一声,只见无数泥土翻滚爬上了熊躯,形成一件厚重的土铠。    “哈哈!瞎子,你还不滚么?”    蛮大力大笑一声,与翠花成左右之势,牛角扬天斜撞而上,夜夕手中暗火琉璃剑掠过虚空,变成火焰长剑朝霸体脑袋直劈而下,那漫天火光将天空隐隐映得微红,一如夕阳余晖。    “哈哈!你们来试试罢!”    霸天不退反进,话语间数道土墙升起挡住了蛮大力和翠花的攻势,熊掌狠狠一跺直立站了起来,只见数道巨大的裂缝从其落掌处蔓延开来,在荒野上竟如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浮现,无数泥土石子翻滚落下,掉进深渊之中。    “翠花当心!”    蛮大力大喝一声,与翠花在石块翻飞间来回跑动,随即牛角寒芒一闪狠狠将土墙撞碎开来。    霸天看着空中急射而来的火焰长剑,怒啸连连,伸掌朝其抓去。    “轰!滋滋!”    只见熊掌上的土铠瞬间碎裂,无数火焰暴起将那熊掌灼得通红。    “瞎子!看招!”    蛮大力气喘不断,脑袋上牛角突地变长,狠狠顶在霸天的胸口。    “噗!”    土铠破碎而落,霸天吐血翻飞,向后跌落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引得一片地动山摇。    “好!好!”    霸天眼中阴狠闪过,狠狠盯了夜夕一眼,转身朝黑风寨众妖大喝道:“兄弟们!先撤!”    话音刚落,一个转身带头落荒而逃。    “快跑!”    黑风寨众妖像蝗虫一般退去,夜夕眼中闪动,正欲飞身追上,却见草木集众人皆是浑身负伤,力竭跌坐,更有重伤者哀嚎片刻,终是没了声息。摇摇头,降了下来。    “哈哈!小兄弟,这次多亏了你了!”    蛮大力身形一晃,一双巨蹄直立起来,呼吸之间又化为原样,一掌拍在夜夕的肩膀上哈哈大笑道。    “还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刘威此时将破烂的兽皮随意往身上一扎,宛若没事人一样走过来笑着问道。    “在下吴夜夕。”    夜夕看着场中众人惨样摇摇头回道,又突地想起什么,连忙推开众人朝街口跑去。    刘威等人一愣,跟上脚步。    只见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出现在街口,莫湘漓却没了踪影。    “湘漓!”    夜夕看见这一幕瞬间惊起冷汗无数,双目顿时变成血红,双手捏得发白。    那通道弯而盘旋朝下延伸,不知通向何方。    “好!好一个黑风寨!若不将你踏平我誓不为人!!!”    一声狂怒宛如魔神咆哮,响破天际。 第四十四章 夜夕暴怒    夜夕牙龈紧咬处溢出丝丝鲜血,翻手之间将暗火琉璃剑握住正欲御空而出,却不料一只巨蹄伸来将他按住,猛然转头,双目赤红狠狠看去。    蛮大力只觉一股如煞神般气息袭来,当下连呼吸都有几分不顺畅,大惊之下急忙开口道:“夜……夜夕兄弟,你且莫慌!那黑风寨还有众妖把守,哪怕你一身修为深厚,也只怕寡不敌众。更何况,你可知那黑风寨所在?”    夜夕一愣,想到莫湘漓身上还有碧波墨竹,短时间也可护得周全。当下深吸几口气,冷静了几分。    蛮大力见状长舒一口气,转身朝场中众妖喝道:“还有谁愿意随老子杀向黑风寨!速速过来!”    刘威哈哈一笑,狼牙棒扛起,声势喧天。    “哈哈!来几个不怕死的好汉!今日一起去踏平黑风寨!”    众妖听得一愣,十余只伤的较轻的妖兽犹豫了下,走了过来。又有两个妖师跟随其后,哈哈大笑道:“算我们一个!”    夜夕心中升出一股莫名的滋味,朝他们重重抱了一拳,没说话。    “夜夕兄弟,你也别急,待我们杀过去,那霸天还不乖乖交出人来?”    豹弘此时也站了过来,拍拍夜夕肩膀安慰道,身后追风惊雷皆是一身带伤,年轻的脸上浮现出阵阵坚毅。    夜夕一眼扫去,入眼之处见大家个个带伤,却并未退缩,心中一股暖流涌过。    “我……我也去!”    一道弱弱的声音传了出来,众人一愣,朝下看去。    只见那山鼠举起的爪子颤抖了一下低了下去,身子微微缩了缩,讪讪笑道:“我……我想如果救人的话,应该可以帮上忙。”    “哈哈!算你一个!兄弟们!走!”    刘威大笑一声,飞身骑上已变成巨牛的蛮大力,一阵吆喝。    众人浩浩荡荡朝黑风寨而去,片刻便消失在阵阵风沙中。    ……    莫湘漓本站在街口,看着夜夕大发神威与霸天碰撞在一起,当下小手紧紧攥死,却突然觉得身体失重,惊呼之间一道绿芒笼罩全身。    只见一只巨大的穿山甲却未曾管她,用尾巴将绿芒卷住,双爪挥舞间,莫湘漓只看得无数泥土从身旁飞过,那洞口离自己越来越远,顿时花容失色。    “夜夕!夜夕!”    奈何惊呼声在地下沉闷传出,却被场上阵阵轰鸣掩了过去,风沙吹过,宛如什么事也没发生。    莫湘漓借着幽幽微光,发现四周尽是泥土,身前的穿山甲在黑暗中穿梭不止,不知行了多久,忽的觉得眼前一亮,人已站在一个石洞大厅中。    “啊!”    看清了场中情景,莫湘漓却是吓得浑身发抖,尖叫出声。    一只黑野猪提着两柄短斧立在一边,那穿山甲此时也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站到一边,还有无数小妖静立在旁,一眼看去尽是凶神恶煞之貌。    “人呢?”    霸天提着环背大砍刀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大厅中瑟瑟发抖的莫湘漓。    “恩?竟还有法宝护身?”    说话间手中大刀一挥,狠狠朝光幕砍去,吓得莫湘漓小脸一阵煞白,惊呼连连。    “叮!”    刀刃重重砍在光幕之上,却见一道涟漪荡了开去,未有一点抖动。    霸天见此情景,脸上蜈蚣一阵扭曲,隐隐有些进退两难的样子。    本想着将那小子的女伴掳来,待他找上门便以此要挟,趁机报仇,却不料这光幕如此厉害,一时半会只怕破之不去,还会浪费许多灵力。    莫湘漓看见霸天的模样,胆子大了几分,银牙一咬娇喝出声:“你这黑熊怪!还不将我放了,不然待夜夕赶来定将你剥皮抽筋!”    霸天冷笑连连,并未做声。    身后的墨玉犹豫了下,突地出声道:“霸天兄,在下已是重伤在身,只怕帮不上忙了,就此离去,还望莫怪。”    刚刚转身欲走,就听见身后一阵咆哮。    “嗷!”    “霸天!你!”    一只巨熊血口大张,将还未回过神的墨玉一嘴咬住,利牙交错间,只听得墨玉惨呼一声,没了声息。    “敢临阵退缩者,我必不轻饶!”    霸天低沉的声音从巨口中缓缓响起,眼神有意无意朝娇雀扫去,看得她浑身一颤。    “随我来!做好准备!敢来闯我黑风寨,定要让他死无全尸!野猪,你且看好她!”    霸天怒喝出声,带领着众妖朝外走去。    许是见莫湘漓只是靠法宝护身未有威胁,霸天倒未安排许多人把守。莫湘漓看着身前的野猪手提短斧,一脸虎视眈眈盯着她,秀脸上冒出层层冷汗。    ……    “马上到了!兄弟们加把劲!”    刘威骑着蛮大力,朝身旁大喝出声。    只见转过一处山脚,已经看得见黑风寨的模样,此时霸天变成巨熊立在门口,身后数十只小妖手持刀戟斧钺,朝这边看来。    “夜夕兄弟,我们……”    蛮大力抬头望着夜夕,话还未说完,就见他身化青芒一闪而过,连忙大惊喝道:“兄弟们,快些!”    “霸天!出来受死!!”    夜夕看见那巨熊的身影,当下双目泛红,青筋暴涨,声嘶怒吼道,手中的暗火琉璃剑红光延伸出十数丈,变作巨剑从天而降狠狠斩去。    “哼!大言不惭!”    霸天冷喝出声,身上土铠浮现,熊口怒张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声波朝夜夕射去。    夜夕浑身青芒交错,穿过声波处身形略微一颤,去势不变,手中火焰巨剑与霸天身后的虚影巨掌重重碰撞在一起。    “轰!”    霸天身形一滞,周围数只小妖被气浪掀飞,吐血跌落到后方。    “霸天!今日你必死无疑!”    夜夕动了真怒,一头黑发随风散开,扬起巨剑又是一下朝霸天斩去。    “轰!轰!轰!”    霸天举起巨掌堪堪挡住,怒吼连连,身旁众妖口喷毒液岩浆朝夜夕袭去,却见他身上银芒一罩不管不顾,巨剑直指霸天。    “兄弟们!上!”    蛮大力等人终是赶到,大喝一声,十数人气势大作,与一众小妖厮杀在一起。    “娇雀!看招!”    刘威一个纵身跳起怒喝出声,手中狼牙棒却是找到了娇雀,金光弥漫间狠狠朝她砸去。    “你们……你们先顶住!”    山鼠此时小眼一眯,弱弱喊了句,发现无人顾他,连忙小爪朝身下疯狂刨动起来,顿时身形就从场中消失。    咦?不是这里?    山鼠从一处钻出,却见四周暗光闪烁,无数排泄之物随处可见,一股恶臭瞬间冲鼻差点将他熏晕过去。    “我倒了血霉了!竟挖到他们的茅坑来了!”    说着打了几个干呕,连忙回身钻进土里。    咦?不是这里。    恩恩,好香,不行,先干正事!    山鼠在寨中四下寻觅,终是找到了大厅,刚探出头就见野猪精正手持短斧守着莫湘漓,当下气不打一处来。    呸呸!这群蠢货,哪有将人关在主厅的!就没有个牢房之类的地方么?害得我一顿好找,吃了好些泥土。    刚一想罢,山鼠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大声喊道。    “蠢猪!过来爷爷这里!”    野猪精一愣,转身看见山鼠在对他挤眉弄眼瞬间大怒,手中短斧一举,夹着破空之势朝他狠狠劈下。    “娘呀!话都不说就动手!”    山鼠胡须一抖,尖叫出声,小爪不要命般朝身下狂挖 。    “轰!”    短斧砸在山鼠立足处,震得洞穴一阵抖动,无数灰尘从洞顶缓缓飘落。    “哼!哪里来的鼠辈?认不得爷爷手中斧头的厉害!”    野猪精咧嘴一笑,抬起手却看见一个漆黑的大洞,哪里还有山鼠的影子。    “嘿,孙子!爷爷在这呢!”    野猪精转过身,却看见山鼠从角落里窜出,拍拍身上的灰,脸上露出一副你不行的神态。当下大怒,又举着短斧砍去。    “轰!”    尘烟缭绕处又见得一个大洞。    “哈哈!快来抓爷爷!”    只见另一个角落中,一条鼠尾从洞口伸出在空中来回摆动。    “轰!”    “孙子……”    “轰!”    “爷爷在……”    只听得斧声震耳,连绵不绝。野猪精身形连动,在厅中来回闪过,不一会儿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气喘如牛。    “嘿!爷爷!孙子在这!”    山鼠此时从一个洞中跳出,小身板微微地喘息着,得意地大叫道。    “哈哈!好孙子!爷爷来了!”    野猪精大笑出声,又是一斧下去,随后直起身连连喘息一阵,看着大厅中数十个大洞,却未再听见山鼠的声音传来。突地冷汗惊起,转过身去,却见莫湘漓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一个大洞中,当下懊恼怒吼。    “该死的鼠辈!莫让爷爷抓到你!” 第四十五章 怒斩霸天    莫湘漓倒是认得山鼠,此时也不再害怕,双手拉着他的尾巴,在地下不断穿梭。    “终于出来了!”    山鼠从地上钻出,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话音还未落,就见一柄长枪从他面前滑落狠狠砸到地上,嘴上抖动的胡须断成几截缓缓飘落。    “娘呀!”    山鼠一惊,这才发现竟挖到寨中空地上了,当下尾巴吓得老高,此时见两波人马正在场中打得火热,连忙朝一边的莫湘漓扑去,却不料一头撞在光幕上,立马凄厉大喊起来。    “仙女!大姐!姑奶奶!快放我进去!要出鼠命了!”    莫湘漓一愣,心念一动,光罩将山鼠笼了进来。    “哎哟!娘呀!”    虽被光幕保护起来,那不时掠过的红练和刀光剑影还是将山鼠吓得不轻,两只爪子抱着莫湘漓玉腿时不时浑身一颤,看那样子好不滑稽。    莫湘漓一阵脸红,想出声喝止,又想到他刚刚救了自己,就由他去了。    “轰!”    “还我湘漓!”    只听得场中爆炸响起,一个少年浑身锦袍残破,披头散发,手举参天巨剑不断朝霸天头上砸去。周围众多小妖齐齐出招轰在那少年身上,银芒闪烁间,少年不管不顾,一双血目中只浮现出霸天的身影。    蚕丝寒铁甲虽是上品灵宝,但群妖的围攻下也难以护得夜夕周全,不一会儿,就见他身上布满伤口,鲜血溢出将残破的锦袍染红。    “轰!”    “还我湘漓!”    天地间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少年宛若修罗杀神一般的身影和那怒啸回荡,直叫人心惊胆寒。    咦?下雨了?    山鼠伸出小爪子,接住一滴水花。    抬起头却看见身旁的人儿用手捂住嘴,浑身不住地颤抖,那晶莹的泪水从脸边滑落。    “还我湘漓!”    少年的咆哮响彻天地,直冲云霄。    少女的泪水缓缓滴落,震颤心弦。    “哎,小子……”    山鼠叹息一声,正欲开口,小嘴却被一只玉手遮住,当下一愣朝旁看去,却见莫湘漓含笑带泪,朝他摇摇头。    霸天身后虚影破碎,一只熊掌已是折断耷拉在旁,此时鬃毛倒立,声色俱裂地朝后连连倒退,不时将身旁的小妖扯过挡住身前,只为让那空中怒发冲冠的少年缓一缓脚步。    “小子!我没伤害她!她在大厅内!我……我再也不敢了!”    霸天此时眼里尽是惊恐,哪里还有霸气傲人,嘴里连连哀嚎出声。    “哈哈哈哈……”    空中的少年突地大笑起来,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似疯魔一般。    场中的打斗慢慢停下了,众人听着那震耳的笑声竟纷纷心生冷寒。    只见他随手扯掉身上的残袍,露出满是伤口的上身,一手倒提火焰巨剑,独自在空中仰头大笑。    不知何处刮来阵阵狂风,怒啸不断。    “晚了。你知道么?晚了……”    少年止住笑,嘴里轻轻说道,细如蚊虫的低鸣听得众人皆是一震。又突地抬起头,黑发扬起,血目爆瞪,怒喝出声。    “还我!湘漓!!!”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那一抹火焰之光划破天际,将少年的身影映得熠熠生辉。    天地霎时黯然失色,夕阳余晖中,那狂怒的身影又映在了谁的心底?    “不要!”    霸天惊慌失措,脸上的毛皮被烧焦翻卷。    惊怒?懊悔?    都已晚了。    “轰!”    火焰巨剑斩下,震得大地抖动不已。烟消尘散处,却见霸天的尸体从中裂开,燃着熊熊火焰朝两边倒下。    霸天死了?    黑风寨的众妖一阵恍然,不知谁回过神来,大叫起来,当下四散逃离。    “霸天死了!”    “快跑!”    几个呼吸间,黑风寨众妖便落荒而逃,不见踪影。    “哈哈!我们赢了!”    草木集众人爆出欢呼之声,眼露崇拜朝空中的少年望去。    少年缓缓落下转过身,一下愣住了。    “湘漓……”    微风轻拂间,只见少女面挂微笑,伫立在角落。    还要做什么公主!    还去管那万千子民性命做什么!    眼中只有那浴血的少年站在余晖中微微颤抖……    只想不管不顾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夜夕!”    那早已被呼唤低吟了万千遍的名字响破天际。    泪水夺眶而出,所有的禁锢一瞬间支离破碎。    风静云停,两道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重叠交织。    那丝丝发香传进鼻息,少年狂怒的心仿佛一下子被安抚住,平静下来。    “夜夕,夜夕……”    仿佛只要有他在,便不需要害怕。    少女银泪挥洒,死死地抱住面前之人,如梦呓般念着他的名字。    轻风拂过,扬起少女的秀发,少年的嘴角……    “哈哈!好!”    草木集众人欢呼起哄,声音在黑风寨中扬起,响彻云霄。    ……    灯火摇曳中,莫湘漓拿着草药轻轻地敷在夜夕伤口处,纤手每每掠过一处,便见得她娇躯一阵轻颤.    “哈哈!夜夕兄弟,你可真是好本事啊!”    蛮大力大笑道,又突地扯到伤口,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刘威、豹弘等人齐聚在蛮大力家中,随手拿起桌上的好酒好肉,欢笑不断。莫说这里,此时草木集随处可见人与妖饮酒作乐,好不热闹。    “当日初见夜夕兄弟就知道你修为精湛,果不其然啊。”    豹弘一端酒杯朝夜夕敬来,嘴里笑道。    “弘叔,别这样说,我这修为可说不上精通。”    夜夕连忙苦笑回礼。    追风在旁偷偷伸出爪子朝桌上的肉排抓去,却被豹弘一筷子敲开,当下闷闷不乐,一脸委屈的模样。    夜夕微微一笑,将肉排递了过去,瞬间就见他眉开眼笑,看得豹弘连连摇头。    “哎,莫整那些文绉绉的东西,老子就是个爽快人,只要有酒喝有肉吃就行,管他修为做什么,来来来,干!”    刘威一只手吊在脖子上,当下端起酒朝众人举起,豪言道。    “这才对嘛,我就喜欢胡子这句话!”    蛮大力也嚷嚷地站起身,却不料翠花伸来蹄子扯住耳朵一扭。    “你伤还没好就开始蹦跶了是不是?谁准你喝酒了?”    “额……翠花,就……就喝一点不碍事。”    蛮大力一吃疼,连忙转头讪讪笑道,翠花见众人兴致来了,便撤手由得他去了。    “蛮大哥,明日一早我们二人便要出发前往银杉城,还望到时候与你换匹马,省些脚力。”    夜夕将酒饮尽,一放酒碗朝蛮大力说道,身后的人儿一听,手中一阵颤抖。    “哎,莫说换不换,今个儿喝高兴了,老子亲自托你们去都可以!”    蛮大力大笑打趣道,惹得众人皆是一乐。    举杯推盏间,不觉已至夜深。    夜夕正欲起身告辞,却被蛮大力推回。    “我说夜夕兄弟,你是看不起我老牛罢?嫌我这屋子简陋?”    夜夕苦笑间连连摆手,却见众人一阵揶揄之色将门拉上离去。    转头间望着那张单人木床,哪里还不知道他们的意思,当下只觉得异常尴尬。    莫湘漓脸上微红,转身爬上床面朝着墙,不知睡了没。    夜夕却是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来。    “你……你不睡么?”    只听见一阵细微的声音传来,夜夕一怔,轻轻道:“你睡吧,我……我不睡也可以。”    呆子!    莫湘漓暗啐一声。    “你……你也来睡吧,能……能挤下两个人。”    莫湘漓脸上红成一片,小声道,却见火光一熄,没有一点声响传来。    湘漓,你个笨蛋,这……这是你该说的话么?    莫湘漓正面红耳赤想着,却感觉身后一重,隐隐可以听见他沉重的呼吸。    他……是对着我的?还是背着我的?    少女的璇旎心思在寂静夜色中弥漫而出,终是一咬牙,转过身。    黑暗中,一双明亮的眸子静静凝视而来。    仿佛等了许久。    莫湘漓钻进温暖的怀抱中。    一切都那么自然。    月光柔柔洒进,两人静静抱着,只剩下对方的心跳传来。    砰砰,砰砰…… 第四十六章 银杉城少年    晨辉铺洒,春风徐徐。    银杉城外碧波流淌,无数杉树初冒嫩芽,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此时城口排着如长龙般的队伍,熙熙攘攘地挤成一片,从那肩上的扁担和推着的木车不难看出,大多是进城做生意的行商。    远远望去,城口伫立着许多士兵手持枪戟面露冷寒,仔细检查进出的行人,不时有货物被他们摧毁打翻,引得阵阵哭喊传来。    夜夕和莫湘漓正排着队,跟随人群缓缓朝前行去,此时听得喊叫声,又见那守城士兵声色俱厉地样子,不由得眉头一皱。    队伍虽长,但行得也快,不一会儿便是轮到夜夕二人了。    几个士兵手持长枪将二人拦下,见少年风度翩翩手牵骏马,想必是书生先生之类。    又见少女一身狂野皮袍,白皙的肌肤从袖口翻起处若隐若现,纤长的玉腿在那蚕丝长袜中尽显神秘,顿时眼睛都看得直了。    仔细盘问几番,便挥挥手让二人离去,眼睛还停留在某道背影处,口水欲滴。    “慢着!”    夜夕二人一怔,却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士官从城墙上走下喝止出声,一双小眼眯成缝,朝二人打量过来,更多的是朝莫湘漓扫去。    “近日我银杉城多有贼人作乱,对身份不明人士应当仔细严查。”    那士官朝门口把守的士兵一阵大喝,随即手一整腰间的大刀,朝夜夕二人踱步而来。    他绕着两人转了一圈,却没询问二人来由,径直朝夜夕身上摸去。    “老实些!身上可有不明来物?”    士官顺着夜夕全身摸了一圈,嘴里不住问道,夜夕苦笑一声并未回答,由着他去了。    急急摸了几下,他转过身看向莫湘漓,瞬间本性暴露,眼中闪过一丝淫邪之光,伸出大掌朝那肌肤裸露处支去,不料还在空中便被少年出手抓住。    “你!”    士官横肉一震,面露凶光看向夜夕。    “大人,她就不必了吧。”    夜夕哪里还不知道这士官的歪主意,冷冷道。    士官手上用力却挣脱不开,当下大惊叫道:“快……快来人!此处有贼子作乱!”    “咚咚咚咚……”    数十士兵听得命令,急忙从城墙上跑下,手持长枪大刀将二人围了起来,严神戒备。    此时城门口围了无数行客驻足观望,议论纷纷。    “哼!”    夜夕随手一挥,将那士官摔至一边跌坐在地。    “快!给……给我上!将他二人抓起来!”    士官从地上挣扎爬起来,大声怒喝道。    一众士兵你看我,我看你,小心翼翼向前围了过去。    夜夕面上一寒,正欲发威,却听得一道声音传来。    “哎哎哎,各位官爷还请息怒。”    只见一个背着竹篓,身穿麻布粗衣的清秀少年推开人群挤了进来,跑到那士官面前连连鞠躬作揖,谄笑连连。    “官爷,多多担待,这二人是我朋友,初来宝地不识规矩,还请息怒。”    那清秀少年边说边掏出两锭银元宝悄悄朝士官递去,士官一愣,摆手之间银元宝如变戏法般从少年手中消失,随即冷哼一声,朝夜夕二人看去。    “念在你二人初犯,便不与追究了,去吧。”    夜夕默然无语间朝那少年看去,只见他带着一顶方帽,竹篓上插着两根细小木棍撑起一块旧步,挡住了少些阳光。清秀的脸上五官端正,宛若书生。    眼神朝下打量而去,却见他腰间一条麻绳穿过储物布袋,当下愣住了。    这少年是何人?我们与他素不相识,为何插手解难?    夜夕正在暗自思忖,却见那少年朝他们连连使眼色,当下摇摇头,牵着莫湘漓跟着他离去。    行了一会,少年见周围行人已散去,停下脚步转过身朝夜夕二人说道:“哎,两位,客气的话就莫说了,我送与那士官两锭纹银,加上出手搭救,你们一共给我三锭纹银便可。”    夜夕和莫湘漓一听,哑然失笑,原来这少年竟打得如此主意。当下摇摇头,正欲开口,却被少年一手止住。    “哎哎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你乃太清弟子,哪会用我帮忙是吧?”少年眉飞色舞间,接着道:“想必你最多出手惩戒一番,不会出手伤人,那士官又怎会罢手,定会通知武玄弟子前来,虽说不一定能将你拿下,但却要生出许多麻烦之事。”    夜夕听得一惊,盯着那少年没作声,似要将他看穿一般。    那少年见他微微发愣,面露揶揄之色笑道:“你真以为这士官身后若没几个人撑腰,他敢如此嚣张?再说了,那银两对于你们修道之人乃是身外之物,想必你不会如此小气罢?”    莫湘漓见这少年嘴皮翻飞,话语连珠,直笑得娇笑连连。    夜夕面露无奈,掏出一锭金元宝丢了过去,被他两手接住,当下大口一张,狠狠在上面咬了一下,随即满心欢喜的收进储物布袋内。    “我就说嘛,似公子一般风流倜傥,气度非凡的人物,更有美人作伴,直叫人羡慕得紧,哪会在乎这小小的财物?”    那少年口中不停,抬头朝天上看去,见一场风波耽误后此时已至正午,朝夜夕二人道:“两位想必是初次来这银杉城罢?我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既然赚了小哥不少银两,便由我找处酒楼请客做东,免得两位心生怨恨,如何?”    “好啊好啊!”    夜夕还未应声,便见莫湘漓一把挽住他,娇笑出声,当下无奈点点头。    少年见两人应下,便转身带着他们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处酒楼,踏了进去。    “二位可别看着酒楼简陋,以为我是那小气之人,这里的美味在银杉城中可是数一数二的。”    少年寻了张空座坐下,唤过小二熟练地点了些菜,看来也是这里的常客了。    “喂,沐小子,今日还说不说故事?”    酒楼中有人看见少年进来,大声喊道。    “二位且等等。”    少年朝夜夕低低说了一声,随即眉开眼笑地朝那人答应道:“说!有钱自然要说!”    说罢,从几人手中接过不少铜钱,转身搬了条木凳放在一张空桌上,爬了上去。    酒楼中好多人都仿佛认识那少年,见他端坐在木凳上,当下停住手中的碗筷,饶有兴趣地朝他望去。    “咳咳。”    少年清了清嗓子,看见众人望来也不怯场,开口道:“今日便给大伙儿说些奇闻异事,这天地之大,广袤无限,大伙儿自是知道。但其实还有许多地儿可谓神秘诡异,不为人知。”    众人被他一句话带起了兴趣,当场安静下来,只听得少年清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云梦国万里群山之后有一处碧水玄潭,东去千里又见得一片大梦古泽,醒狮境外万里之遥有一天壑,名葬魂墨渊,那玉莲教境内群山之中又有涅火炎穴。”    少年顿了顿,看着众人的神色满意地点点头,又开口问道:“你们可知那些是什么地方?”    “你就别卖关子了!”    “赶紧说,莫骗我铜钱!”    众人被他将胃口吊得十足,见他磨磨蹭蹭,急急开口催促道。    少年端起一旁的茶水一口饮尽,哈哈大笑开口道。    “碧水玄潭腾青龙,大梦古泽卧玄武,涅火炎穴翔朱雀,葬魂墨渊隐白虎!”    第四十七章 奇闻异事    莫湘漓将脑袋杵在桌上,听得津津有味,她本就对这些奇闻异事向往不已,此时连连点头,美目闪烁。    “青龙,玄武,朱雀,白虎四大圣兽寿命悠久,修为惊天,就说千年前人妖大战,便是白虎与朱雀率众妖妄图压制人族,却不料被三宗祖师持仙蜗神石击退,白虎重伤,朱雀险些身亡,涅槃重生,这些便不用我多说了,大家许是知道的。”    少年突地一愣,随即轻轻一笑道:“那你们又可知道,那四大圣兽皆是应天而生,圣力一脉传承,断不可能出同样两只圣兽。”    众人摇摇头,又有人出声问道:“那你又如何得知?许是骗人的吧!”    少年听得大怒,站起身喊道:“我自是有法子得知,你若不信不听便是!”    那人讪讪笑笑,没有做声。    “莫说四大圣兽!这天地间还有无数奇珍异兽,任其修为再高深也不能如普通妖兽一般化人,虽是如此,却个个身怀异技,本事不凡,你们又知道什么!”    那少年冷冷哼一声,不屑说道。    “天地有势,万物有则!你们都知道这天地本是魔神重古一身神力撑起,又可知道此去千里有山名不周,乃是其心脏所化?更有天地大阵笼与不周山,任你修为再高深,踏入此山便会一身真气被压制,如常人一般。”    少年越说越快,嘴里滔滔不绝道:“天下奇事,不知几许,还有那成……”    话到此处,少年却是愣住了,摆摆手朝众人道:“罢了,今日我还有事,就讲到这里吧。”    说完,转身跳下桌子,朝夜夕二人走来,引得周围人一阵嘘声,大感无趣。    “看不出你懂得这么多啊。”    莫湘漓好奇地朝那少年问道。    少年摇摇头没应声,顿了下又开口问道:“光顾着说了,还不知两位名字呢。”    “在下吴夜夕,太清弟子,这位是莫湘漓,是,是……”    夜夕回道,介绍到莫湘漓时却犹豫了半天。    “哦哦哦,我懂我懂。”    少年恍然大悟般朝他眨眨眼,看得夜夕一阵尴尬,莫湘漓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我叫沐若白,是八卦门的弟子。”    “八卦门?”    夜夕一阵惊奇,原来除了三大宗还有其他宗门教派。    沐若白见夜夕一愣,嘿嘿笑道:“我们宗门人丁单薄,你没听过也正常。算上师父,大师兄二师兄,总共才四人。”    “才四个人?”    莫湘漓瞪圆了眼睛惊奇问道,夜夕更是怔住了,呆呆道:“沐兄,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修道宗门,可算长了见识。”    “谁跟你说我们是修道的宗门了?”    沐若白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夜夕兄弟,你可是信命势之说?”    “可是那风水看相的学问?”    夜夕倒是知道民间有风水相士,开口道。    沐若白摇摇头,叹道:“也不尽是,正如我刚刚所说,天地有势,我们便通过外物借势已用,奈何世人皆望修道成仙,却没几人对此有兴趣。”    说完突地一愣,朝夜夕道:“夜夕兄弟,我看你天资聪慧,眼泛灵光,倒不如拜入我宗门,到时候万物规则皆可操控,莫不逍遥。”    夜夕见他说得越发离谱,哪会相信,当下苦笑着拒绝了。    话语间,小二已是开始上菜,沐若白哪里还顾得上和他们说话,手中筷子一紧,连忙将美食朝口中送去。    沐若白确实没有说错,这酒楼虽简陋了些,可味道却让三人吃得大呼过瘾。    “夜夕兄弟,你二人要去哪儿啊?”    饭过三巡,沐若白放下碗筷问道。    “我们要去醒狮王都,只是现在没了方向,不知往哪儿走。”    夜夕愣了一下,回道,却见莫湘漓放下碗筷,没了食欲在一旁闷闷不乐。    沐若白看得不明所以,挠挠头说道:“正好一会儿我要去那落樱村帮人看些风水,正好顺路,不如一同出发吧,等到了落樱村我再给你指路。”    夜夕听了点点头,喜道:“如此甚好,那就麻烦沐兄了。”    沐若白摆摆手,唤来小二结过账,便带头走出酒楼。    一路行去,夜夕和沐若白一路谈天走在前头,莫湘漓牵着马儿缓缓跟在身后,小脸憋屈,看上去莫不惹人心怜。    走得半日,见得一山朝远处蔓延而去,无数粗枝盘根交错间偶见樱花徐徐飘落,铺洒在山脚一处小村内,往前望去一条奔流从山中不知名处疾驰而过,其上布满樱花落瓣,丝丝花香弥漫在空气中,直叫人心旷神怡。    莫湘漓本来愁云密布的秀脸此时也舒展开来,露出盈盈微笑。    落樱村不大,约莫只有数十家人户,多是茅草木屋,偶见几家庄院大户,许是富贵人家修在此处闲余玩耍之所。    “李大叔!是我,小沐,给你看风水来了!”    沐若白带着二人走到一家庄院前,拉起门上的铜环边敲边喊道。    “吱嘎。”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将门拉开,看见是沐若白便闪开身子让他进了门去。    夜夕本意跟着沐若白见识下八卦门是何行事之风,正要踏进门去突地身子一震,转身朝莫湘漓道:“你且先进去。”    莫湘漓虽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但此时一挽他胳膊倔强道:“不去,你去哪儿我跟到哪儿!”    夜夕一愣,朝那管家苦笑一下,朝村口街头走去。    行到尽头,只见一些竹篱笆歪歪扭扭地将一座小木屋围了起来,屋顶盖了些许茅草,更有无数花瓣飘落其上,肆意装扮,徐徐炊烟正缓缓升起,随着偶尔刮过的微风轻轻消散开来。    小院里种着许多樱树,此时正是樱花绽放的时节,无数花瓣隐隐将此处点缀得如世外桃源一般。门口一条鹅卵石子小路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那樱花河处,河边花红草绿长成一片,数只蜜蜂花蝶翻飞其中,尽显生机勃勃。    “要不,要不我们也去寻个地儿,像此处一般建个木屋住下可好?”    莫湘漓看得神往,抬头双眼闪烁地看着夜夕道,却见他毫无反应,微微发愣间推开栅门走了进去。    莫湘漓一阵失望,将缰绳栓好,迈着小步跟在他的身后,不知在想什么。    行得数十步,两人身上已是落满花瓣,好似准备拜堂的夫妻一般。    “吱嘎。”    夜夕不请自来,径直推开木屋的门,待看清了屋内的场景却是愣住了,莫湘漓从他身后伸出脑袋,掩嘴娇呼,美目波光如水,满是艳羡。    一个长相俊逸的青年正一手持书,眉宇间满是专注之色,右手拿起酱饼沾着甜酱往嘴里送去,身上的粗布麻衣上满是缝缝补补的痕迹。    旁边一个灶台边一名女子正哼着小曲忙碌着,偶尔转脸间隐隐可见其生得妖媚如花,宽大的布衣仿佛有些不合身,衣袖抖动间隐约可见如雪般的肌肤。虽穿着简陋,但也未掩住那魅人的气息,一股沁心的香味在木屋内弥漫着。    只是,只是那身后一条洁白无瑕的狐尾在空中随意晃动,太过耀眼。    此时夜夕推门而入,那青年一惊,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大喝道:“你是何人!为何闯我屋门!”    那女子手里正端着一盘野菜转过身来,看见立在屋内的夜夕和莫湘漓,当下惊呼出声。感受到夜夕身上肆意散发的真气,娇躯猛然抖动几下,倾城的面容浮现出惊恐之色,手中的碟子掉落而下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脆响。    啪啪。    第四十八章 偶遇灵儿    夜夕立在原地,看着他二人并未做声,本来感受到一丝丝妖气寻觅而来,却看见如此场景。    莫湘漓眼里连连闪动,大感新奇,在屋内打量起来。    看来那民录奇谈所说是真有其事。    一张木床,几条长凳,墙上挂着些蓑衣草帽,角落里放着些锄头镰刀,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斜斜地洒在地上。    简单却尽显宁静安详。    只是夜夕与她的闯入好似破坏了这一份美好。    青年见夜夕不作声,隐隐升起一丝不安,从角落抄起一把镰刀挡在那女子身前。    “你二人到底是谁!”    夜夕恍若未闻,只将目光投向他身后的女子,看得她使劲往青年身后缩了缩。    青年感受到身后女子有些惊慌害怕,当下双眼死死盯着夜夕,口中朝她安慰道:“灵儿别怕,有我在,谁都别想伤害你!”    恩?灵儿?    想起那日皇城地下媚雪口中低声沉吟出现过的名字,夜夕一愣,暗道这世界竟如此之小,随即又想到村边的樱花河,也就释然了。    看着面前两人如临大敌般的神色,夜夕暗叹一声,经历了些事,自己早已不是当初怒啸拔剑的少年了。    正欲出声,又突地心念一动,他倒想看看这两人感情有多深厚。    正想着,嘴里将吴承道那套说辞脱口而出。    “大胆妖孽!不潜心修炼却尽行害人之事,既被我吴某撞见,就留你不得。”    说罢手中双指一合,寸长青芒小剑浮现而出朝灵儿刺去。    “夜夕!你这是做什么!”    莫湘漓一惊,看见夜夕的动作连忙伸手将他抓住。    夜夕一阵头疼,暗道将她给忘记了。手上动作未变,剑眉一竖朝她喝道。    “湘漓!让开!这妖孽许是整日与此人纠缠,趁机吸取他的精气以此修炼。”    “我……我没有!”    灵儿从青年背后探出脑袋娇声道,被夜夕狠狠一瞪,又急急将身子缩回。    “夜夕!你真是疯了!你要杀连我一起杀了罢!”    莫湘漓见夜夕脸生寒芒,心下大惊,转身张开双臂挡在那二人身前,一脸坚毅地望着他喝道。    夜夕没说话,手中柔劲一出,将莫湘漓推向一边。    “滚开!休想伤我家灵儿!”    青年见此情景当下大急,怒喝出声,手里的镰刀朝夜夕头上砍下。    “哎……”    夜夕见青年如此生猛,心中微动暗叹一声,手上青芒一闪,将镰刀挡下,随即拖过长凳朝几人笑着道:“不闹了,快来坐下吧。”    三人见夜夕变脸如此之快,当下愣住了,立在一旁。    夜夕一怔,缓缓道:“我刚刚只是想试探一下你二人的感情罢了。”    倒是莫湘漓最先反应过来,噗嗤一笑,恨了他一眼,转身坐下,愤愤道:“我还真以为你似那冷血动物一般,吓死我了。”    青年二人犹豫间也拖过凳子坐了下来,只不过有意无意间青年拉过灵儿让她挨着莫湘漓坐到一起。    “我见过你姐姐媚雪。”    轻轻的话语从夜夕嘴里吐出,宛若惊雷一般在灵儿脑中炸响。    “什……什么!你见过我姐姐!”    灵儿哪里还顾得上害怕,当下站起跑到夜夕身旁伸手死死抓住他,娇躯不住地颤抖起来,几行银泪瞬时夺眶而出,呜咽哭道:“她在哪儿?求求你,快告诉她在哪儿?”    青年见状连忙起身将灵儿搂进怀里,安慰不断。    “放心吧,你姐姐很安全,跟在一……一个叫厌三秋的人身边,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但应是要来寻你。”    夜夕笑着说道。    “呜呜,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灵儿好似崩溃了一般,软倒在青年怀中,哭着哭着却又笑了起来,樱桃小嘴不住地念叨着。    过了片刻,情绪终是稳定下来,红着脸挨着莫湘漓坐了下来。    “你们二人又是……又是怎么会走到一起?”    夜夕见她安静下来,犹豫了下,开口问道。    莫湘漓此时来了兴致,将脑袋撑起盯着两人,一脸好奇之色。    灵儿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脸上泛红,那青年默了会,朝夜夕二人抱了一拳轻轻开口道:“在下柳生,那日我看书看得烦闷,走到河边去散心,却见花草中趴着一只浑身是伤的狐狸,于是……于是我便将她带回家悉心照料,本想着将她治好便放回山林。”    话到此处,柳生歪过头朝灵儿看去,却见她满脸羞红,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顿了下接着道:“却……却没想到几日后,那狐狸变成了灵儿,然后,然后就……”    说着说着,柳生变得结结巴巴,道不下去了。    “然后你们就日久生情在一起了罢。”    莫湘漓听得美目一弯,替他说了下去。    “是……是的。”    柳生与灵儿此时倒像是上门做客的人一般,手足无措,四目相对时又是一顿脸红暗羞。    “真是好让人羡慕啊。”    莫湘漓看着两人那模样娇笑道,眼神迷离间自己也突地愣住了。    不是也有个人曾在火堆前羞红了脸么?    也曾为了她一怒惊天,暴斩霸天么?    夜夕此时摇摇头,轻轻一笑朝他两人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    “啊,再坐会吧,待饭菜热好吃过再走也不迟啊。”    柳生这才如梦般惊醒,连忙出声挽留道。    夜夕摆摆手,站起身唤上莫湘漓,正欲踏出门口又回身朝灵儿道:“以我之见,你还是留在此处,免得你与姐姐互寻间错过就可惜了。”    说完转身离去。    沐若白早已忙完,站在村子来回张望着,看见夜夕二人从篱笆内走出,当下一路小跑过来。    “我还道你二人去哪儿了,夜夕兄弟,你们还有事在身,便就此别过吧,从此处一路行去,约莫十里就可以看见王都了。”    沐若白喘息了几下,开口道,随后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    夜夕见他还念着此事没有独自离去,心下暗暗一阵感激,朝他抱拳道:“沐兄,就此别过,来日有缘再聚。”    说罢一个翻身上马,伸出手将莫湘漓拉了上来,又朝沐若白点点头,扬鞭而去。    莫湘漓在马背上回过头,隐隐看见夕阳余晖下,那樱花纷飞的小院中两道身影相依相偎朝这边看来,一瞬间只觉得宛如画卷一般美丽,心中突地一阵难过,紧紧抱住了身前之人。    马蹄落下,花瓣扬起,两道身影被拉得老长,又慢慢消失在远方。    二人赶至王都内已是夜幕降临,此时天空淅淅沥沥地滴起小雨,好似哭泣一般,不知何处弥漫了层层烟雾飘了过来,将整个王都笼罩起来。    “我们……我们找个地儿歇息吧,明早再出……出发。”    夜夕朝身后之人轻轻说道,却未听见回应,只感觉到背后传来阵阵颤抖。    不知何时,莫湘漓已是低声哭了起来。    一阵莫名的感伤蔓延开来。    夜夕任由马儿缓缓向前踱步,眼中一阵涣散。    无数雨点打在身上,浸湿衣襟,微风一过,隐隐有些冷寒。    也许不是这凉风袭人,小雨奚落。    只是那心不再火热,微微发凉。    “走吧。”    夜夕低低沉吟一声,朝一旁的酒楼行去。    没有过多的话语,只将一锭金元宝放在桌上便堵住了老板的嘴。    “给我……给我两间房。” 第四十九章 雨夜情殇    窗外终是下起了倾盆大雨,好似要将王都淹没一般。    狂风怒啸,树木岌岌,偶尔断掉几株,随着地上如溪流般的雨水不知冲向何处。    都城内一片死寂,漫起层层青烟,街边家家户户拉紧门窗,许是熄灯睡了。    偶尔传出些许咒骂之声也被淹没在一片风雨声中。    莫湘漓将身上擦干,呆呆地坐在木凳上看着窗外一阵出神。    最终,却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么?    那又是谁在安排命运呢?    “哎……”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少女红唇间传出,在小屋里回荡开来,再抬头时已是双眼朦胧。    “轰!”    似苍天咆哮,一道闪亮掠过天空,将黑暗中的王都瞬间照亮,又急急灭了下去。    窗外屋檐上雨水淌下,形成道道水帘,偶尔从淅沥中传来的叮叮咚咚,宛如那云梦皇宫花园内的小桥流水,又好似那浅滩边淌过的溪流。    莫湘漓微愣之间站了起来,拉开房门踏进走道。    却见夜夕迈着同样的步伐走了出来。    两人立在过道中,相视愣住,眼眸中只剩下了对方的身影。    片刻过去,莫湘漓转过身看着院中摇摇欲坠的小树默然无语,瓦片上流下的雨水落在扶手处,溅在那衣摆。    点点滴滴。    十步之遥,两人竟谁也无法先迈出,那一步……    “你……你也睡不着么?”    那熟悉的声音从旁传来,让少女觉得隔了好远。    昨夜又是谁的喘息拂过耳旁?    微光闪烁间,四目相对。    “终究……终究我还是云梦国公主,你还是太清宗弟子,对么?”    轻声传来,少年眸子逐渐暗了下去,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人与妖都能相守相依,不离不弃。    为何云梦公主和太清弟子却永远差了那一手伸来的距离?    “你说……”    少女喃喃道。    “你说,我们那日跳下山崖后,世人会不会当我们已经遭遇不幸了?”    莫湘漓突地转过身,看向那黑暗中的身影,脸庞几道银泪轻轻滑过。    “也许……也许会吧。”    呼啸的风刮过院中,将两人的长发扬起。    恍惚间,又站到了那山崖之上。    急湍奔涌 ,悬崖绝壁。    上至天穹,下坠九渊。    我愿一路随你。    你呢?    还会不会将手伸来?    黑暗中的少年将头埋下,看不清表情。    身上隐隐有些颤抖。    “寻一地,建一屋,耕一田,织一布……”    少女擦去眼角的泪,又盈盈笑了起来,声音缓缓地念叨。    “夜夕,夜夕……”    少年紧咬嘴唇,脚下湿了一片,弥漫开来。    一如那夜里,虫鸣兽吼中,少女在身后如梦呓般低声呼唤。    玉手抬起间,碧波墨竹闪过阵阵柔光绿芒。    是谁的身影曾在黑风寨浑身浴血,怒啸苍穹……    “还我湘漓……”    少女玉手翻转,双眼看着手链嘴唇轻咬,轻轻吟道。    轰!    黑暗中的少年恍遭雷劈,浑身一震,猛然抬头,眸子瞬间亮起朝那妙曼的身影看去。    一道闪电掠过夜空,将小院映得通亮。    少女纤手放下,美目流转,遥空相望。    “呵呵,还我湘漓……”    突地娇躯一颤,一手稳住扶手,眼泪夺眶而出,朝少年大喊出声。    “我就在这!”    “你呢!”    “你又在哪里!”    “轰!”    又一阵响雷惊起,将少年吓得连连后退。    身后的双手缓缓松开,放在身旁。    能轻易举起火焰巨剑朝霸天头上一剑一剑斩去的双手,却在这气氛微凝的夜色中抬不起来。    “你说话啊!”    “你在哪里!”    哭成泪人般的少女声嘶力竭,缓缓跌坐眼神涣散,许是累了,声音低了下去。    “你……你又在哪里?”    我在哪里?    是站在篝火旁讪讪地笑,还是在山脚处力抗炼尸门?    是站在悬崖之上将她搂入怀中,还是在浅滩相背而卧听她的低吟?    是站在草木集看着她欢呼雀跃,还是在黑风寨上怒吼连连?    又或是……    又或是站在此处,听着她声嘶力竭却无动于衷?    一路行来,仿佛自己一直站在她身旁,又好似从未站在她身旁。    “呵,与君相依莫湘漓……”    少女缓缓站起身,自嘲地笑道。    “天晚了,早些睡吧……”    少年颤抖的声音轻轻传来,脚下慢慢抬起。    “夜夕,你……你喜欢我么?”    柔声传来,将他的步伐凝在空中,停顿一会儿,又终是踏下。    “睡吧……”    轻轻掩上的房门声传来,击碎了少女的坚强,似什么在身体里碎落,痛彻心扉。    夜夕头靠在门后,牙龈咬出丝丝鲜血,滴泪不断,无数话语回荡在耳边。    此次和亲事关重大……    两国交战……    云梦万千子民性命……    夜色缭绕,雨势仿佛更大了些。    淅淅沥沥。    似要将小院中的不甘和委屈掩埋……    翌日清晨,晨阳初升,将王都湿润的街道映得隐隐闪烁。    无数从暴雨中挺过的树枝随风肆意摆动,将嫩叶上的水珠甩了开去。    此时酒楼逐渐热闹起来,不时有人走进坐下,点上三两个小菜,静静地看着街道上开始吆喝的菜农肉商。    角落一张桌子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可在座的两人却谁也没有动筷。    莫湘漓一张秀脸布满清冷,那波光如水的美目有些微微发肿,看着面前的美食却提不起胃口,眼神呆滞不知在想什么。    夜夕终是轻轻一叹,夹了口菜放进口中,却只觉得苦涩难咽,又转头朝莫湘漓说道:“快吃饭吧。”    莫湘漓没有回应,端起饭碗麻木地口中送去,眼神却始终呆滞地望向前方。    “走吧。”    不知何时,两人却是连一句话也说不上了。    微风拂过,街道两边的过客皆是好奇地看着两人,绕了开去。    前面的绝色少女目光无神,缓缓走在前头,步履间如牵线木偶一般,身后的飘逸少年手牵骏马慢慢跟在后头,头埋得很低,失魂落魄一般的神色。    两人的脚步都仿佛灌满了铅,很轻很慢……    走过了熙攘的街头,跨过了小桥河流,看到了那尽头的雄伟宫殿。    路再长,走再慢,也终有尽头不是么。    少女蓦然停下脚步,朝后看去,没看到想象之中的眸子。    “你……不后悔么?”    少年踌蹴伫立,却连头也不敢抬起。    轻轻的叹息从微风中扬起。    转身,向前……    十余里的距离,有人却感觉已是错过,走完了一生。    王宫巍峨耸立,孤单地坐落在前方,显得威严沉重。    许是那层层把守的士兵手持兵器太过寒人,王宫外翠柳飘荡,行人寥寥,显得异常冷清。    士兵远远就看见走来的两人,皆把兵器横在胸前,严神戒备。    一百步,五十步。    那层烟微起的街上,两人,一马,在晨辉中竟好似一副美丽的画卷。    十步。    莫湘漓终是站住,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宏伟建筑,身子却是颤抖起来,只觉得如猛兽巢穴一般让人心寒。    终是鸟儿,只不过从一个鸟笼飞往另一个鸟笼。    仅此而已…… 第五十章 喜迎湘漓    “来者何人!”    无数士兵围了上来,将两人的去路挡住,寒芒从兵器上一闪而过。    那一声暴喝宛如惊雷炸响了莫湘漓,脸上的高冷瞬间崩塌,蓦然转身朝身后之人看去,银泪飘洒,沙哑的声音哭喊而出。    “夜夕!”    “我不要做这云梦公主了!”    “我不要管那万千子民性命!”    “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带我走!”    “我们去寻一个如樱落村般的地方隐居,与世无争……”    说罢,娇躯轻颤,向前伸出手,轻轻问道。    “你……敢吗?”    凉风徐徐,那玉手在空中隐隐有些颤抖。    一如少年在崖上,在明媚的阳光中伸出厚实的手掌。    我……我敢吗?    恍然间,夜夕好似回到太清高台之上,跪在商少华身前豪言壮语。    又好似吴承道那欣慰的目光一扫而来。    从此隐世,千夫所指……    我敢吗?    少年低着头,无数遍在心中询问着自己,却始终不敢抬起头看那双满是期待的明眸。    “夜夕!”    少女终于崩溃,泪光闪烁间却掠过丝丝怨恨,秀发飞扬,哭闹大喊起来。    “夜夕!你是懦夫!”    “我恨你!”    “我这一生从此只会恨你!”    “哈哈!什么情!什么爱!哈哈……”    少女如入魔一般不顾形象疯笑大闹,那一声声话语如利剑穿透少年的心,惹得他脸色惨白,咬牙滴泪。    “你不敢,呵呵,你不敢……”    少女声音慢慢轻了下去,些许冷寒又缓缓浮上脸庞,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    一转身,竟好似将距离拉至天涯。    “我……我是云梦国公主莫湘漓!”    “轰!”    话语如惊雷从平地炸响,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人转身朝王宫内跑去。    莫湘漓转过身,平静地看着那埋头的少年默然无语。    过了片刻,又见那士兵跑来朝二人道:“公主殿下,大王有请。”    转身,离去。    少年默默跟在身后,不知是何心情。    路过空旷的殿场,走进宫殿,只见许多文武大臣站在两边朝两人看来。    莫湘漓从中间行过,来到龙座下微微一鞠躬,轻声道:“湘漓见过大王。”    一个约莫三十的中年身披紫金龙袍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急急走下来扶起莫湘漓上下打量一番,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壮硕的身躯抖动几番大笑出声。    “好!好!真是湘漓!老天有眼!寡人直以为你遭遇不幸了!哈哈!”    许是几日下来,太清还是将消息传了出去。    莫湘漓眼神一暗,又轻轻地躬了躬身子,没有应声。    “你便是太清弟子吧,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好!寡人龙傲天在此谢过少侠的护送之恩!”    龙傲天见夜夕气度不凡,不敢怠慢,朝他拱手道。    夜夕回过神来,回了一礼,犹豫了下,说道:“见过大王,在下吴夜夕,师门有信,还请……请大王下令收兵,停止战乱。”    龙傲天一愣,哈哈笑道:“哈哈,少侠莫担心,云梦信使走后寡人便已下令收兵,哪还有什么战乱,还请帮寡人向玄青真人问好。”    轰!    一声响雷从脑海中炸起,夜夕身形一颤,后退一步,眼里满是震惊,嘴里喃喃道:“已……已是收兵?”    仿佛只是龙傲天与他开了一个玩笑。    莫湘漓娇躯微微抖动,转身看向身后的少年,满脸冷漠,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之色。    一丝莫名的畅快从心中蔓延开来。    “吴少侠,有何不妥么?”    龙傲天看着夜夕震惊的神色当下疑惑问道。    夜夕看向莫湘漓,一阵寒意爬上背脊,轻轻说道:“没……没什么。”    话语间,却觉得喉咙发堵,口中一阵苦涩。    “大王,还望准许湘漓先行退下整理一番。”    莫湘漓清冷的声音轻轻响起,不带一丝感情。    “哈哈,你这一说倒是寡人疏忽了,来人!给公主带路!”    龙啸天连忙唤来侍从吩咐一番,又朝着殿中大笑道:“哈哈!湘漓公主安然,可谓天佑我醒狮!寡人决定罢免王城三个月税收,开仓放粮,张榜宣告近日完婚!全城同庆!”    近日完婚!    夜夕脸上一阵惨白,险些站立不稳,朝莫湘漓看去,却见她头也不回随着侍从走了下去。    “恭喜大王!”    殿中文武百官齐齐朝龙傲天躬身齐喝,听得龙傲天一阵欣喜。    “哈哈哈哈……”    夜夕站在殿中只觉得格格不入,四个字在心中来回交插穿梭,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不断袭来。    “哈哈!吴少侠如若不急,还请赏脸修整几日,待婚礼完后再走也不迟。”    龙傲天笑着朝夜夕说道,见他伫立在殿中恍如未闻也不在意,只道这修道之人都有些怪癖,当下转身走上龙座坐下,吩咐众臣备好宴席,为莫湘漓接风洗尘。    近日完婚!    夜夕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这句话来回浮现,不知是谁将他拉到座位上坐定,也不知何时桌上已是摆满了瓜果美食。    殿中顿时热闹非凡,阳光明媚间你来我往,举杯推盏。    唯独一人如置冰窖,全身发寒,清冷异常。    “这……”    “湘漓公主果然天生丽质!”    “大王能得湘漓公主相伴,真是好福气啊!”    莫湘漓此时换上一身红色纱裙,冷漠的秀脸略施粉黛,缓缓迈步走到龙傲天身边坐下,眼神有意无意间从殿中某人身上扫过,顿时迎来一阵阿谀奉承之声。    夜夕木然间朝高座望去,只见莫湘漓时不时挂上微笑,举起金杯向众臣回礼。    那高贵矜持的模样,一如回到了云梦皇宫中初见之时。    可,可那身皮袍去了哪儿?    是被丢弃了么?    还是被小心地存起放好?    夜夕开始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饮尽。    一杯接一杯,而后连杯子都丢开去,抱起酒坛仰头豪饮。    一身真气尽皆散去,只为一醉。    所有人愣住了,朝那豪饮的少年望去,不知所以,只有一双美目眸子中隐隐闪过一丝波动。    宛如回到了除夕夜的火堆旁。    “好!”    “少侠果然厉害!真乃好酒量!”    众臣纷纷拍手叫好,起哄连连,龙傲天此时也是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也许,只有那变得陌生的两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苦涩。    一醉方休!    晨辉变成烈阳又落成夕暮,殿中众臣醉倒无数,夜夕虽散去真气,但体质早就异于常人,此时昏昏沉沉地趴在桌上。    龙傲天已是大醉,靠着龙椅睡了过去。    莫湘漓倒是没有饮太多,此时脸上翻红,目光直直朝那俯身的少年望去。    仿佛殿中只有她是清醒的,又好似大家都已然醉了。    王城内此时炸开了锅,无数皇榜贴在大街小巷,人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也不知是高兴免税,还是庆祝喜事。    无数人排着长龙候在粮仓处,从士兵手中接过沉甸甸的粮食,欣喜着离去了。    又不知何人将莫湘漓的容颜临摹了出来,此时全城灯火通亮,龙傲天与莫湘漓相依相偎的模样被刻在灯笼上高高挂起,一片喜庆。    轰!    夜空闪电划过,猛然一震,无数雨点朝着大地拍打而来。    淅淅沥沥…… 第五十一章 离去    倾盆大雨瞬时而下,毫无征兆,无数还在欢天喜地庆祝的百姓此时连忙找了个避雨之处躲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恼怒这雨来得不是时候。    排在粮仓之前的人们冲回家里拿起油纸伞,又匆匆赶了回来,在一片瀑布中撑了开来,宛如荷叶一般连成一片。    莫湘漓坐在龙椅上,只觉得场中清冷异常,许是有些阴寒,身子颤抖几下。    “哐。”    夜夕从桌上缓缓爬了起来,挥手之间打翻了几个金酒杯,掉到地上发出闷响。    站起身,却与龙椅上的少女四目相对。    苦笑了一下,朝殿外缓缓走去。    “你去哪!”    莫湘漓终是没忍住,娇喝出声,声音异常冰冷。    夜夕一愣,缓缓转过身,望着那异常美丽的少女,轻轻说道:“自然是回去了。”    “现在外面雨势如此之大,过了今晚再走也不迟。”    说到这里,莫湘漓冷漠的脸上勾起一丝丝嘲讽,好似换了一个人儿一般,轻轻开口说道。    “为何……为何不等我大婚之后再离去?好歹也算朋友一场。”    “哈哈哈哈……”    夜夕脸面一白,两团酒晕浮现而出,身体几个别扭险些栽倒。听到莫湘漓如此说,突地疯狂地大笑起来,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莫湘漓!你可是在报复我?如若真是,你成功了,哈哈!”    说完,双眼朦胧地看向高座之上,脚步也开始有些踉跄。    莫湘漓身上一颤,银牙死咬,心中如针刺一般疼痛,冰冷的话语却脱口而出。    “对!我就是在报复你!吴夜夕,我恨你!”    “哈哈!好!”    夜夕听得大笑,又突然眼神一凝,稳住身形看向少女,开口道:“莫湘漓,跟我走!就现在!”    好似醉了一般的话语,听得高座之上的少女两行晶莹瞬间夺眶而出。    再坚强的伪装,也敌不过那少年的一句话。    终是掩面嘤嘤哭了起来,缓缓跌坐在地。    那梦寐以求的话语终于从他口中说出,掠进耳畔。    “湘漓。”    少年轻轻地唤了声,喃喃道。    “你说去哪儿我们便去哪儿。”    “湘漓,你告诉我,是建茅草屋还是竹木屋?还是竹木屋吧,结实一些。”    “你说建在哪里比较好?要不回沂水镇吧,那里有个湖,湖水清澈,绿柳飘荡。”    “我想带你见见我爹,他肯定会特别喜欢你……”    少年在殿中自顾自地说着,眸子里逐渐亮了起来。    “不要……不要再说了!”    一声尖锐划过殿中,再看那人儿,已是泣不成声。    “湘漓,我喜欢你。”    少年慢慢向前踱步,看着少女哭成泪人儿心中疼痛不已,嘴里柔声道。    “不……求你不要说了!”    莫湘漓大叫出声,抱起头使劲摇晃,试图将那些话语挡在耳外。    “还记得你拿起木棍挡在我身前么?”    少年缓缓踏上一步台阶。    “还记得马车内你躺在我的怀里肆意大笑么?”    再上两步。    “还记得在黑风寨你朝我扑过来么?”    终是来到少女身前,缓缓蹲下。    “还记得那夜在床上,我抱着你么?”    犹豫了下,伸出手将哭泣的少女搂入怀中,一如那夜,又低下头俯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湘漓,我喜欢你,跟我走吧。”    少女愣住了,片刻之后,尖叫着推开面前的少年,大声哭闹喊道:“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吴夜夕!你就是个懦夫!”    “我恨你!我此生都不会再原谅你!你走!”    蓦然起身,朝殿后跑去,只留下夜夕跌坐在龙椅旁愣愣发呆。    夜夕愣了一会儿,爬起身失魂落魄地向门口走去。    翻身,上马。    无数雨点拍打在脸上,宛如一个个响亮的巴掌。    “哈哈哈哈……”    落寞的笑声在烟雨中回荡开来。    “驾!”    马儿抬蹄,风驰而去。    终是交错,再难一生。    “驾!驾!”    少年披头散发,骑着马从王都里疾驰而过。    无数扬起的水滴溅落在避雨之人身上,引得阵阵怒骂之声从身后传来。    片刻过后,已是出了王城。    “为什么!贼老天!你为什么要捉弄我!”    夜夕仰头嘶吼,怒目咆哮。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响雷传来,马儿突地受惊,扬起身将夜夕摔倒在地滚了几圈,身上的锦袍瞬间爬上了无数泥水。    “哈哈哈哈!”    夜夕趴在地上兀自大笑起来,如疯掉一般,手不断地捶打在泥土之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    “对!”    “我就是懦夫!”    “哈哈!”    “轰轰!”    响雷接二连三地炸起,将那不甘的咆哮淹没而去。    ……    银杉城,某处酒楼。    “这鬼天气,怕是不会有客人上门了,打烊吧。”    正在柜台处算账的老板头也不抬,朝小二吩咐道。    “好勒!”    小二将白布一搭,俯身将门板抬起。    “啪。”    一个浑身湿透,满是泥渍的少年从门外而来,将手搭在门边。    “客……客官,我们已经打烊了,还请明日再来。”    小二被吓了一跳,结巴说道。    “酒。”    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有那掏出的金元宝异常灼眼,将小二凝在原地。    “你还不去搬酒愣在这里做什么!”    老板此时急急从柜台走来,白了小二一眼喝道。    “哦……哦,我这……这就去。”    小二回过神来,连忙朝酒窖跑去。    “来来来,客官这边坐。”    老板哪里会嫌少年肮脏,连忙将他迎了进来,随手拉过一条长凳仔细用袖子擦了擦。    “酒来咯!”    小二手提了几个坛子走来,放到桌上。    “拿碗呐!”    老板见小二站在原地不动,恨铁不成钢地朝他脑袋一打喝道。话音还未落 ,就见少年抓起坛子,随手扯去塞头直接仰头痛饮。    “哐当!”    转眼间便是一坛饮尽,随手将其丢在地上,碎成一片。    又是一坛。    “客官,这……”    老板行商多年,哪见过这样不要命般的喝法,当下被吓住了,连忙出声劝止。    金子虽好,但若出了人命,这酒楼只怕也到头了。    “滚开!”    少年手一挥将老板推了开去,自顾自抓起酒往嘴里灌。    虽真气散去,但始终经过洗髓伐骨,又怎么可能命丧美酒。    “酒!”    少年将酒坛摔得粉碎,见桌上空了又是大喊道。    “老板……这还拿不拿?”    小二小心翼翼问道。    老板许是见他几坛酒下肚却没反应,或是桌上又多出一锭金元宝,当下一咬牙,朝小二点点头。    反正有我两守着他,若如出事冒雨去请郎中便是。    老板想着,随手将桌上的元宝收好,顿时喜笑颜开。    “来咯!”    小二又提来数坛酒放在桌上,只是这次坛子要大上不少。    “哐当!”    一样的喝法,一样的摔法。    门外的倾盆大雨淅淅沥沥下着,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慢慢变小。    小二又跑了两趟,站在一旁急急打着哈欠。    少年终是醉了,趴在桌上睡去。    “给他找件衣物披上,就打烊吧。”    老板困意来袭,吩咐小二一句上楼睡了。    灯火熄灭,整个银杉城在夜幕中沉沉睡去……    第五十二章 婚宴    翌日清晨,雨后的阳光显得格外明媚。    仿佛一切都经过雨水的冲刷,变得干净清澈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泥土芬芳,在缓缓醒来的王都中轻轻飘荡。    王宫内,莫湘漓已是早早醒来,望着窗外的花园怔怔出神。    “公主,我们来帮您梳妆打扮了。”    一众丫鬟走了进来,朝莫湘漓躬身道。    “我……我自己来吧。”    许久没有被人服侍过,莫湘漓竟隐隐有些不习惯了。    “那可不行,若是被大王知了定要责罚我们呢。”    莫湘漓听得一愣,由她们去了。    “公主,您可真是好生福气啊,能嫁于我们大王,嘻嘻。”    这醒狮王朝好似对宫中规矩并不是太严,丫鬟也要胆大些,此时一拢莫湘漓秀发笑着打趣儿道。    莫湘漓一愣,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真是好福气么?    我倒宁可不要。    又突地想起昨日少年终于向自己表露了心声,轻轻一笑,霎时倾城。    真是个傻子。    还能走么?    还走得掉么?    如果真随他去了,岂不是当着全天下狠狠扇了龙傲天一个嘴巴,他又怎会善罢甘休?    只怕会全面发起战争,到时候战乱四起,两国百姓居无定所,民不聊生,我们二人又真的能安心隐世么?    眼角微瞟,却看见了那身皮袍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微微一叹。    又怎么可能放得下?    思念间,檀香木梳顺着柔发轻轻滑下,数支金钗将发梢挽起盘成发髻,细柔的眉笔缓缓从美目上一带而过,淡淡的腮红将有些发白的面庞映得异常迷人,不知产于何处的胭脂,嘴唇微抿间带着淡淡清香。一条温润玉链绕过白皙的脖颈,挂在胸前。    莫湘漓看着铜镜前的自己,一瞬间竟感觉不太真实。    “公主,您这个手链好生神奇啊!”    丫鬟正往那双纤手上套着些许耀眼的戒指,晃眼间看见莫湘漓手腕上的碧波墨竹闪烁着微光,当下惊呼出声。    莫湘漓一怔,将手抬起,只见碧波墨竹绕着手腕缓缓流淌着绿芒。    眸子一阵波动,最终叹息一声,将手放下。    “公主,您真是好生美丽,莫说大王,若我是男儿见了您,也定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呢!”    终是妆扮完,丫鬟俯在莫湘漓肩上看着镜中的她笑道。    “婚宴可是在今晚?”    莫湘漓并未有心情去管妆扮,转身朝身后一众丫鬟问道。    “恩,大王说了,要办三日,不仅如此,连王都内所有百姓都要关门停业同庆三日呢!”    莫湘漓听得一阵心烦,站起身道:“我想出去走走。”    丫鬟连忙持来一件大红长裙为她穿上,只见其上龙飞凤舞,祥云廖生,莫不喜庆。    轻轻踏出房门,却见花园内到处都是侍从手持红菱彩灯,在走道亭木间高高挂起,更有无数贴满喜字的大红灯笼吊在翠枝高处,红得晃眼。    路过花园,踏过厅廊。    宫殿之中更是喜庆非凡,几条木梯搭在角落,正有侍从踩在上面往殿顶挂着红菱,随意一扫,入眼之处尽是张灯结彩的景象。    龙傲天此时正站在龙椅前看着众人忙得不亦乐乎,脸上也是欣喜得意,转眼间看见莫湘漓在众丫鬟的拥护下走了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湘漓,这些是寡人为你准备的,可曾满意?”    莫湘漓轻轻朝他蹲身说道:“劳大王费心了,湘漓自是喜不自禁。”    龙傲天听得一阵大笑,拉起她的手走到龙椅上坐下,朝殿外指着道:“寡人已命人在场外安排好了宴席,今夜文武百官聚齐便连庆三日,这几日还得辛苦你随寡人操劳,你身子可是受得了?”    莫湘漓看着殿场上约莫百张圆桌摆放得整整齐齐,只留得一条宽敞过道,已经有些官员携带家属走进场内,相互攀谈着。    轻轻朝龙傲天点点头,开口道:“这本就是湘漓与大王大喜之事,劳累些也是应的。”    “好!好!”龙傲天高兴地拍了拍她的手,随即笑道:“我记得初见时你才约莫十余岁,才几年不见,就已生得如此动人,落落大方,甚好!甚好啊!哈哈!”    “大王过夸了。”    莫湘漓心中一阵难受,轻轻回道,又朝那殿外望去。    谈话间,不知不觉便已晃过正午,临到夕暮。    天空隐隐暗了下来,将整个醒狮王都笼成一片灰暗。    此时场中已是一个座位都没空着,密密麻麻坐了一片,齐齐抬头朝那殿口的龙傲天与莫湘漓看去。    龙傲天见人已聚齐,唤来一旁的礼侍吩咐道。    “亮灯!”    无数灯笼被瞬间点亮,将整个王宫映得如火烧一般,异常红亮。    王都内百姓仿佛都静静等待着这一刻,此时看见皇宫内大亮宛若得到命令一般,急急转身将身旁所有灯笼点亮,一阵火光霎时传递而开,整个王都竟连一丝黑暗的角落都不曾见到。    人们轰得一下热闹起来,遥相吆喝,三三两两做成一桌,无数好酒美食被呈上了桌面。    “噼里啪啦!”    不知何处挂起了鞭炮,顿时被点燃,响成一片,更有锣鼓敲乐声在其中扬起,震耳欲聋。    “今日寡人与湘漓公主便在尔等见证之下喜结良缘,今夜不分君臣,不讲规矩,只求尽兴!”    龙傲天看着众人大声说道,脸上的笑容洋溢而出,随后转身端了一杯酒递给莫湘漓,自己又拿起一个碗。    话虽是如此说,但场中哪有不长眼的大臣敢越职出头,纷纷静坐等待。    醒狮宰相此时端起一碗酒站了起来,朝龙傲天二人鞠了一躬,大声道:“臣等在此恭祝大王与王后百年好合,喜得龙子。”    众臣见宰相发言后,这才纷纷端起酒朝殿口躬身齐声道:“臣等在此恭祝大王与王后百年好合,喜得龙子。”    “哈哈!承尔等吉言,喝!”    龙傲天大笑出声,一口将酒饮尽,尽显豪迈。    莫湘漓放眼望去,只见王都尽是灯火明亮,再远处却是一片朦胧。低低叹息了一声,仰头将酒饮下,口间瞬间弥漫出一股苦涩,不觉间眼角却是挂上几串泪珠,在灯火中显得格外晶莹。    “湘漓,你这是怎么了?”    龙傲天隐隐看见莫湘漓秀脸上的泪痕,诧异问道。    莫湘漓连忙挥袖擦去,轻声笑道:“还请大王莫怪,湘漓有些情不自已,方才喜极而泣。”    “哈哈!寡人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龙傲天不在意地摆摆手,转过身去。    “起!”    礼侍见众臣纷纷饮完坐下,当下指挥道。    一阵礼乐响起,比之那王都寻常百姓所奏却是要整齐洪亮多了,顿时将皇宫内的喜庆气氛烘托到了极点。    龙啸天牵起莫湘漓坐到殿口的长桌边,望着那满目琳琅的美食,莫湘漓却是丝毫没有胃口。    不时有大臣排着队朝殿口走来,朝龙啸天二人敬酒。    “湘漓王后可真是生得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呐。”    “大王有佳人作伴,真是好福气啊。”    无数奉承阿谀之色从眼前闪过,莫湘漓强作笑脸一一回应,只觉得小脸都已有些麻木了。    阵阵凉风掠过,带着些热闹喧嚣,朝远方飘去……    第五十三章 买醉    夜色缭绕中,银杉城尽显寂寥。    城中百姓皆奔向王都企图一睹王后美貌,或是沾沾这喜气,凑凑热闹。    也偶有行人在街上独自走着,仿佛对那远处的锣鼓喧天并不太感兴趣。    “哎,看来这三日我们的生意是别想有个好了。”    老板伫立在门口朝远方看去,只见得那片天空都映得隐隐发红,摇摇头叹息道。    此时酒楼里异常冷清,小二一脚跨在长凳上,正用手撑着头偷偷打瞌睡,身上的白布早就从肩上滑落,掉到地上。    当然还有一道身影趴在桌上,好似从来就没有动过,若不是那偶尔随着呼吸起伏的身躯,只怕早被老板当作死人抬了出去。    “睡睡睡,一天哪里这么多瞌睡?”    老板见小二口水都快滴到地上,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快步走去将他敲醒,嘴里怒骂道。    转身间又朝那趴着的身影看去,那淡青色的锦袍早已凝固了许多土块,穿在少年的身上显得狼狈不堪,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少年自昨夜来了后便是醉酒,醒了之后又是开口要酒,仅一日便喝了数十坛,那酒窖中的存酒不觉间都已去了半数。    最为神奇的却是如此多酒水下肚,竟未见他跑去茅厕一次。    该不会是直接尿裤裆了吧?    老板暗自笑出声。    桌上的少年此时突然一动,又醉眼惺忪地爬起身,左右打量了下,大声喊道:“小二,上酒!”    小二急急将白布捡起搭在肩上,正欲朝酒窖的方向跑去,却被老板出声止住,立在原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做什么去,他的金子早就不够酒钱了!”    老板面露不喜朝他喝道,随即挂上讪笑,朝那青年走去,小声道:“这位小哥,你喝了整整一日酒,这……这钱是有些不够了。”    小二尴尬地立在一边,暗自吐舌,心道老板脸厚心黑。    那两锭金元宝就是住上数月都只怕够了,老板许是见这少年醉酒不清醒又出手大方,想敲他一笔。    “恩?钱不够了?”    夜夕摇摇头,又朝储物布袋摸去,却发现月柒柒所给钱财早已花完,当下掏出一瓶清心丹砸在桌上,嚷道:“可是够了?快给我上酒!”    老板一愣,将瓶塞打开倒出两粒细细打量。本就是寻常之人,怎会认得这丹药珍贵,只道与那江湖郎中所搓草药丹丸一般,哪里肯收。当下小心翼翼开口说道:“这位小哥,我们这里是小本生意,收这丹药做什么,还请劳烦换成银两。”    夜夕懵懂间点点头,将丹药收回储物布袋,又伸手掏了半天,一狠心将暗火琉璃剑拿出‘啪’地一声砸在桌上,喝道:“此物你们收不收!”    那老板见桌上短剑红光闪烁,隐隐要将木桌燃起,当下吓得屁滚尿流,大急出声:“小……小哥,快快收好,我们……我们哪敢收这凶煞之物?”    夜夕猛地睁开双眼死死地盯着老板,那眼仁周围血丝密布,看上去莫不吓人。他将暗火琉璃剑一收,一把抓过老板大吼道:“你们这也不收,那也不收,是不想卖酒与我吧,难不成非要逼我拆了你们的店?”    老板当下脸色吓得煞白,冷汗丛生,哪敢激怒这煞神一般的少年,转过头连连朝小二使眼色,喊道:“快……快去拿酒来。”    夜夕听罢这才松手,一屁股坐回桌上摇摇欲坠。    “老板!咦?怎么如此冷清,人都去哪儿了?”    只听得门口一道声音传来,却是那沐若白背着竹篓走了进来,有些疑惑地问道。    还未等老板回答,沐若白就看见一道满是泥渍的背影坐在一边尽显寂寞,当下绕着他打量而去。    “夜夕兄弟!怎会是你?你……你这是怎么了?”    看清眼前之人,沐若白大惊失色,开口问道,随即将身上竹篓取下往旁一放,坐在他身旁。    “酒来咯!”    小二两手提着数坛酒呈了上来,老板一看面上一寒,眼神恨恨地朝他刮去。    许是嫌我拿的多了。小二尴尬地笑笑,转身不知躲到哪儿去了。    “来,陪我喝酒。”    夜夕突然一把抓住沐若白,大声道,说着随手间就打开了两坛酒。    “夜夕兄弟,你可是折煞我了,我不太会饮酒。”    沐若白苦笑着小声说道。    夜夕听罢,眼神一凝,朝他大声喝道:“你可是瞧不起我罢,也觉得我是懦夫是吧!”    正说着,一手挽过沐若白另只手一翻,酒瞬间倾洒而出,朝他嘴里灌去。    “夜夕兄弟,别,我……我真不会……咳咳。”    沐若白被灌得急了,呛着了喉咙,当下捂着脖子急急咳了两声。    “哈哈哈哈!这酒可是好东西啊!不会喝怎么行?”    夜夕看见沐若白的惨样,没来由地觉得一阵爽快,当下大笑出声。    “一醉解千愁啊!”    说完拍了拍酒坛,又一扬手自顾自畅饮起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若白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满脸憋得通红,朝一边的老板问道。    “我……我哪儿知道啊,这位小哥从昨夜来到此处便一个劲儿要酒喝,一直到现在只怕喝了数十余坛了。”老板苦笑着回道。    “那……那今个儿是怎么回事?怎么我进城便没见着几个人?”    沐若白朝四周打量一圈,喃喃问道。    “哦,这我倒知道,都去那王都看热闹去了。”    “看热闹?什么热闹?”    沐若白刚从城外回来,还不知道龙傲天的喜事,好奇问道。    “你……你不知道?”老板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一般看着他,开口道:“那云梦公主昨日到了醒狮王都,与大王今日完婚,所以大家都跑去凑热闹了。”    “哦,早就听说两国要和亲,这我自是知道……”    沐若白回过神来,喃喃道,看向豪饮的夜夕又突地一惊,急急问道:“那云梦公主叫什么名字?”    老板挠着头想了半天才开口道:“好……好像叫什么漓来着?”    沐若白听得一愣,当下明了几分,轻轻开口道:“莫湘漓……”    “对对对!就是叫莫湘漓,听说人如其名,倾国倾城般的模样,可惜我是无缘一饱眼福咯。”    老板一拍手嚷道,又摇摇头朝柜台走去。    沐若白呆呆地朝夜夕望去,想说点什么,却感觉喉咙被卡住一般,嘴里泛起一丝苦涩。    “夜夕兄弟……”    夜夕转过头,血红的双眼瞪大,看了看他又兀自一笑,将酒拿过砸在他面前,开口道。    “什么都别说了,当我是兄弟,陪我喝酒便是!”    “哎……”    沐若白轻轻叹息了一声,又拿过一个大碗,开口笑道。    “既然如此,我便不多说了,只是我酒量有限,不敢如你一般豪饮,便以此碗陪你一醉方休!”    “好!”    夜夕眼睛一亮,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起手倒了满满一碗酒,身形踉跄间险些栽倒,被沐若白急急扶住。    “哈哈!好兄弟!来!干了!”    夜夕大笑间摇晃坐下,手上的酒坛朝口中对去。    沐若白端起碗,眸子一阵闪动,不知在想什么,最终轻轻一叹,仰头喝下。    远处的热闹声随着凉风徐徐刮来,隐约传进酒楼,将此处衬得更加落寞。    微亮的灯火中,两名少年坐在一起,默不作声。    只有那偶尔响起的碗坛碰撞之声。    咣咣…… 第五十四章 惊醒    酒过三巡,沐若白已是有些招架不住了,只觉得头疼欲裂,眼花耳鸣。    两人也不再如刚才那般沉默,将话匣子打了开来。    “沐兄,你且听我说……”    “唉,莫……莫叫沐兄,不亲热,叫声沐哥便好。”    “好……好的,沐哥,你且听我说……”    “夜……夜哥,我告诉你,我刚去帮人看风水,本来说好一两纹银,却……却给了十文钱将我打发走了,你说晦气不晦气?”    “沐哥,我……我与湘漓一路行来,历经千难万险,你……你可知道我喜欢她?”    “夜哥,我告诉……告诉你,我八卦门有一奇书,名……名八卦,此书烧不毁,撕不破,连书上的内容都无法抄录下来,你……你说神奇不神奇?”    “沐哥,我悄悄告诉你,我……我抱过她,嘿嘿……”    两人已是喝上了头,勾肩搭背说着八竿子打不着的话语,却越发的来劲了,胡言乱语听得老板在一边摇摇头,暗骂两个疯子。    “沐哥,你……你知道么?我与她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感觉从未这样开心过。”    夜夕将手从沐若白身上抽回,怔怔地望着前方喃喃道。    “可是……可是那龙傲天给我说,他早就退兵了你知道么?哈哈!”    “你说是不是个笑话?”    “原来世人皆当我们已经死了!哈哈!”    “那……那我还去管那天下人做什么!呜呜……”    夜夕拿起酒灌了一口哈哈大笑道,随后手里握成拳朝桌子重重锤去,又趴下伤心哭了起来。    沐若白摇晃的身子一下定住了,眼神复杂地看了夜夕一眼,叹息出声,伸出手拍了拍他。    “哎……”    夜夕又突地抬起头,抓住他,泪眼婆娑地哽咽道。    “她问我怕不怕?”    “是!我怕!”    “在翠屏山上,那蜘蛛精要吸食我的精血我便怕得要死!”    “山脚下,力抗炼尸门三人我也怕!”    “我怕两国交战!无数百姓尸横遍野!”    “我还怕对不起太清宗!对不起师父!对不起云风!对不起我爹!”    “呜呜……她说得对!我就是个懦夫!贪生怕死之辈!”    夜夕终是嚎啕大哭,宛如一个受伤的小兽独自舔着伤口。    沐若白听得一愣,默了片刻,将手收回撑着头,眼神迷离喃喃道。    “我是孤儿,双亲死在一窝山匪手中,被师父抚养成人,传我八卦……”    轻缓的语调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夜夕止住哭泣,吃惊地抬起头看着他。    “怕是正常的,谁不怕呢?”    “我怕师父他老人家身体不好,那腰酸背痛的老毛病又发作……”    “我怕我大牛哥讨不着媳妇儿,天天为此着急……”    “我怕我二师兄今年乡试又名落孙山……”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片刻过后,夜夕愣愣地看着他问道:“你……你竟是怕这些?”    沐若白转过头,看着他微微一笑,轻轻说道:“那我应该怕什么?”    “怕死吗?呵呵……”    摇摇头,他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口,默不作声。    “那……那我在怕什么?”    夜夕迷迷糊糊爬起身,朝自己问道。    “湘漓姑娘和龙傲天今日完婚……”    沐若白好似无意间喃喃道。    话音刚落,便见那朦胧的眸子逐渐亮了起来,射出两道精光。    “哈哈!有什么好怕的!”    话语一落,夜夕身上一阵青芒流过全身,无数白雾从他头上徐徐升起。    片刻过后,哪里还看得出他有醉酒的样子。    好似,好似从未如此清醒过。    “沐哥,小弟在此谢过了!”    夜夕朝桌上醉眼惺忪的沐若白一抱拳,正欲转身走出酒楼。    “哎哎哎,莫急莫急。”    沐若白连忙站起身叫住他,开口道:“哪有你这样子去的,跟个叫花子一般,好意思么?”    夜夕这才朝自己一阵打量,看着那沾满泥渍的淡青锦袍,当下挠挠头尴尬地笑了笑,朝老板要了个房间去。    将黑发冲净用布条扎好,换上一件新的锦袍,麻布沾湿滑过脸庞洗去泥渍。    一番仔细打整,仿佛他才是新郎官,而新娘正在另一边等着他……    “怎么样?”    夜夕走了出来,焕然一新,朝沐若白笑着问道。    沐若白转过身,看着那一身锦袍微飘,当下拍手叫好。    “哈哈!这才对嘛,风度翩翩,英姿飒爽……”    夜夕笑着点点头,从他身边走过。    “你不怕么?那里可是有许多驯兽堂妖师在场,更有无数重兵把守。”    夜夕一愣,转过头,却见沐若白把玩着手中的酒碗,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哈哈!我早已怕过了!从此以后,不会再怕!”    夜夕大笑出声,话语间暗火琉璃剑已是翻手出现握在掌中,踏门而去。    “咻!”    一道火焰划破寂寥的夜空,朝王都最热闹之处射去。    “加油啊……”    沐若白轻轻一笑道,又突地觉得一阵头疼,当下用头捂住脑袋抱怨起来。    “这混蛋倒是用真气将酒化去了,叫我怎么办?哎哟,疼死我了……”    ……    王宫殿场内,人声嘈杂,碗筷纷飞。    此时不少大臣已经醉倒在桌下,沉沉睡去。还有更多人穿梭来回在众多桌椅间,相互奉承敬酒。    龙傲天此时半醉半醒,看着场中大臣歪歪扭扭站立不稳,当下龙心大悦,大笑出声。    一时间倒也没有大臣前来恭维了。    莫湘漓喝了不少酒,此时也是满脸红晕,在明亮的灯火中显得异常迷人。    她抬起头看向那昏暗的天际,双眼略微迷蒙,又在一阵叹息中回过神来。    我……我在想什么。    恍然间,突然回忆起小时候。    在云梦花园内,自己坐在木亭围栏处哭得伤心欲绝。    莫萧龙走过来将自己搂进怀里。    “父……父皇,母后她……她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看湘漓,是湘漓不乖么?”    一片梨花带雨中,莫湘漓抬起头,呜咽地问道。    莫萧龙一愣,两行泪水滑落,轻轻道:“怎么会?湘漓最是乖巧了,只是……”    顿了顿,又满脸慈爱地看着怀中的女儿哽咽开口。    “只是你母后她……她先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等着我们。”    “那个地方很远么?”    “很远,但也很近……”    “那父皇何时去寻母后?”    莫萧龙心中一疼,死死抱住了女儿,大哭起来。    “可能快了,可能很慢……”    “你……你母后她会等我的,她知道我一定会去。”    这便是情么?    莫湘漓银泪轻洒,想起了曾在篝火旁也曾如此问过那个木讷的少年。    这便是情吧……    那……那自己又是在等什么?    谢谢你,曾陪我走过了那些日子。    谢谢你,让我如此快乐过……    哎……    莫湘漓端起酒杯,小口微张,一股苦涩口中蔓延,直上心头。    “莫湘漓!”    人声嘈杂中,一声轻喝划破热闹的夜空,将无数声音掩埋。    莫湘漓一惊,抬头望去,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惊慌,娇躯轻颤,一下站起,手中的酒杯翻滚落下摔在地上。    那耀眼的火光中,少年衣摆徐动,黑发高扬,嘴角勾着一丝微笑。    一双明亮的眸子仿佛压过了漫天星辰,朝自己看来。    不!不要…… 第五十四章 大闹婚宴    无数文武百官纷纷停下动作,安静间只见那少年身形缓缓落在场中。    “哈哈!吴少侠,我还道你去了哪里,快快来人,给少侠看座。”    龙傲天哈哈大笑出声,仿佛酒已醒了,朝一边侍从吩咐道。    夜夕宛若未闻,只是看着台上的莫湘漓,突地一笑,伸出手道:“你敢么?”    轰!    莫湘漓看着那空中颤抖的手,只觉得被雷劈中一般,下意识退了一步,将身后的椅子碰倒在地。    所有人都似被这三个字震住了,全场寂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场中的少年,龙傲天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阴寒,朝莫湘漓看了去。    感受到身旁那凛冽的目光,莫湘漓一咬牙,脸上尽显冷漠,朝夜夕喝道:“我敬你是太清弟子,你如若再骚扰与我,我定不轻饶你!”    “湘漓,这是怎么回事?”    龙傲天冷冷的话语从旁传来,莫湘漓听了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冷哼了一声,讥讽道。    “我本需要他一路护送,便与他走得近了些,却没想到他竟打起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念头,一路屡次骚扰与我,若是往日定要严刑拷打他。”    说着顿了顿,接着冷笑道:“只不过今日是我与大王的大婚之日,不宜见血,将他打发走便算了。”    龙傲天听得这一番话,脸色才好看许多,朝夜夕喝道:“念在今日本王尽兴,不与你计较了,赶紧滚吧,莫不识抬举。”    夜夕看着那台上的莫湘漓,听着那穿心的话语,只感觉浑身置于冰窖之中,不住地颤抖起来,又突地一笑,开口道。    “湘漓,你肯定还在生我的气。”    “你肯定还在报复我……”    “别闹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说着说着,泪水已经将双眼迷了去。    他不信,不信莫湘漓会如此说话伤他。    “哼!”    莫湘漓脸上越发的清冷,尽是嘲讽之意。    “你莫以为我真的愿意放弃这荣华富贵与你去过贫困潦倒的日子罢?”    “瞧我一点言行就将你骗得团团转,如一个傻子般为我涉险卖命。哈哈!真是好笑!”    “不!你骗我!不可能!”    夜夕脑袋里轰轰作响,空白一片,看着那宛若陌生人一般的少女,连连摇头后退。    “好你个太清宗弟子,我本敬你是个英雄少年,你却闯我婚宴,扫我颜面,今日必不能轻饶你!来人,将他拿下!”    龙傲天看着在殿场中那宛若疯了般的少年大声下令道。    当下就有数十名妖师跳了出来,手持各式各样的法器将夜夕围了起来。    夜夕没有动作。    许是未将他们看在眼里。    许是眼中只有一个身影。    又缓缓向前踏了一步,开口道:“湘漓,跟我走,他们挡不住的。”    “大胆!”    莫湘漓还愣在台上没有反应,一个妖师却是率先大喝出手,其他妖师紧随其后,顿时无数法器红练朝夜夕打去。    “滚开!”    夜夕怒喝出声,随手一挥数道青芒射出将面前的妖师撞到一片,又是一阵银芒闪烁将他包裹着挡住了身后的攻势。    饶是如此,夜夕还是被撞得向前踉跄几步,脸上一阵发白。他稳住身形,又急急朝台上喊道。    “湘漓!快跟我走!”    莫湘漓娇躯颤抖起来,深深看了他一眼,朝龙傲天蹲身道:“大王,湘漓方才喝了许多酒身子有些不适,先回去歇息了。”    龙傲天看着她没说话,半晌后点点头。    红袍一摆,转身走去。    “湘……湘漓!别走!”    夜夕心中一急,下了几分重手将挡在前方的妖师打倒在地,连忙御空追去。    “大胆贼子!”    身后十余名妖师当下大怒,不要命般朝夜夕攻去。    “噗!”    夜夕被几条皮绳缠上拉了下来,又有些许飞剑符纸将那银芒击碎开来,狠狠撞在他背上。    飞落间便是几口鲜血吐出,布条断了开来,一头乱发肆意飞扬,落在地上溅起无数灰尘。    顾不上身后众人,夜夕急急朝前爬了过去,嘴里不住地嘶喊出声。    “湘漓!别走!”    “湘漓!你且转过来再看看我!再看看我!”    “我不信!我不信你如此狠心!”    “湘漓!你这骗子!定是撒谎骗我!”    场中突地起了阵阵大风,将疯魔似的话语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耳中。    唯独那向殿中缓缓而去的身影却未止步。    一众妖师见夜夕放弃抵抗,将他手臂抓起跪下,翻手之间便是两根寸长墨钉朝他肩膀刺去。    “呲,呲!”    “啊!”    一阵剧痛从肩上传来,瞬间浸红了锦袍,夜夕仰头凄惨叫出声,双目瞬间变得通红,滴落的泪水隐隐有些鲜红。    但和那撕心之痛又怎能相提并论?    “湘漓!”    夜夕惨叫挣脱开来,却一下子栽倒在地,咆哮不断。    一众妖师心中一惊,被锁神钉刺入竟还有力气挣扎,又连忙将他按在地上。    殿口的身影最终还是站住了,颤抖不已。    夜夕不断扭动着身体,此时见莫湘漓停住,不知哪里冒出的力气,一只手缓缓抬起,嘶声力竭地吼道。    “与君相依莫相离!!!”    “轰!”    一阵响雷炸起,天空又开始哭泣起来,将众人的衣衫尽皆打湿了去。    那身红裙终是愣住了,缓缓转过身,看着场中的少年。    秀脸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将妆容花了去。    静默片刻,冷漠的脸庞终是动容几下,红唇轻启间,一股清冷的话语传进少年的耳畔。    “与君无缘,相别离……”    声音一落,莫湘漓不再留恋,转身离去。    那一身红裙映在少年的眸子中,让他愣住了。    一别,竟似永恒。    “不!!!”    少年宛若疯狂的野兽在地上挣扎嘶吼,声音沙哑。    雨落淅沥,层起青烟,仿佛将众人的脸色衬得有些清寒。    “将他压下去!”    龙傲天此时一脸漠然,看不出悲喜,朝众妖师吩咐道。    “滚开!放开我!”    夜夕突地发狂,张口朝周围妖师咬去,如疯了一般。    “啪!”    一个壮硕妖师不小心被咬了一口,一时气急上前一步狠狠地一个嘴巴打他在脸上,几人顿时将他围在中间一阵拳脚相加,只当他是一只疯狗。    龙傲天眼里闪过丝丝爽快,并未出声阻止。    夜夕真气尽皆散去,只觉得全身刺疼,一阵头脑发懵,耳朵嗡鸣。    几人许是打累了,嘴里骂骂咧咧将他拖起,往皇宫深处走去。    龙傲天沉思片刻,朝场中看去,只见一众大臣纷纷伫立相望而来,当下整了整衣衫,开口道。    “今日被这太清贼子搅了气氛,尔等先回去吧,明后两天同一时辰继续大庆!”    “恭祝大王!臣等先行告退!”    场中众臣本就觉得尴尬无比,此时听得龙傲天出声,连忙齐齐行了一礼便唤上妻儿朋友一同离去了。    一时间,王宫变得凄寥无比,偶尔有灯笼在柔风细雨中灭了去,场中忽明忽暗,一些侍从浑身湿透,在场中来回穿梭打扫众臣留下的残汤饭羮。    龙傲天站在殿口看向宫外,只见热闹的王都也安静了下来,无数灯火熄灭了下去,眼神闪烁间转身离去。    那地上的点点血迹在雨水的冲刷下,丝丝蔓延而去,不知流向何处。    宛如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第五十六章 与君别离    清月高悬,银光清洒,将那奚落的雨滴映得隐隐闪亮。    王宫龙寝内,无数火烛红纸将房间扮得喜庆异常。    墙上一个大大的喜字在烛光中发着金灿灿的光,有些灼眼。    莫湘漓想起殿场上自己那些清冷的话语和少年宛若疯魔的样子,心里一阵难过,一层水雾蒙上了双眼。    随手将红盖头丢在一边,走到窗边发起呆来。    又突地一笑。    谁家的女儿不怀春?    那道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闯了进来,扬言要带她离去。    傻得单纯。    却又如英雄一般,傲视天下。    那一幕,已是够回忆一生了。    抬起手,碧波墨竹一阵摇晃,只是不知何时有些黯淡了。    连你也在伤心哭泣么?    婉婉轻叹,却又看向那窗外的花园中。    一片娇嫩的花瓣挂在枝头摇摇欲坠,却又始终不肯掉下,尽显坚强。    心中一动,小口微张,声音低低地吟了起来。    花似花已落,    人似人憔悴。    月似月已圆,    情似情消褪。    微风袭来,带着少女的低吟又飘散而去。    放下了么?    又怎么放得下?    “吱嘎!”    龙傲天此时一推房门走了进来,看见莫湘漓伫立在窗边沉思,脸上便是一寒,隐隐有些不怒自威。    “你可是在想他?”    莫湘漓一愣,缓缓转过身朝他蹲身行了一礼,轻轻道:“大王错过湘漓了,只是今日大婚,湘漓欣喜之下有些惆怅,让大王见笑了。”    “哼!”    龙傲天重重出声,快步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饮了一口,又冷冷说道:“你莫以为寡人真相信了你那套说辞了吧。”    莫湘漓微怔之间缓缓摇头,柔声道:“莫说以前如何,湘漓如今嫁于大王,定当一心一意服侍大王。”    龙傲天默不作声,盯着她看了半天,脸上浮起一阵青白之色,突地站起道:“你先歇息,寡人出去一下。”    莫湘漓心中一惊,哪里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当下急道:“大王!”    话音刚落,就见两道利剑般的目光朝自己射来,一咬牙,脸上又浮现起冷漠,开口道:“大王可是要去重牢内?”    “是又如何?”    龙傲天脸上一阵讥笑,嘲讽问道。    “大王!万万不可,吴夜夕好歹也是太清宗门下弟子,如若做得过分了,只怕那太清宗不会善罢甘休。稍微惩戒一番,便放他去了,免得多生事端。”    莫湘漓脸上一白,咬牙说道。    “哦?”    龙傲天冷笑一声。    “纵然他是太清宗弟子又如何?”    “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三扰我婚宴,哪怕是寻常百姓都要拔刀相向,更何况寡人还是一国大王,岂能容他放肆!再说了,此事是他无理在先,我惩戒一番便会放得他离去,又不会伤其性命,纵然是太清宗也断不会无理取闹,被天下人耻笑。”    龙傲天几番话语将莫湘漓刺得心中裂疼,不过听到他并未打算要夜夕性命,当下脸色有好了许多。    “一个太清宗小小传信弟子,又值得太清宗大动干戈?大不了赔些钱财物资,我也要狠狠出了这口恶气!”    龙傲天越说越觉得气从心生,当下冷哼几声,不再理莫湘漓,转身走出门。    留得莫湘漓一人跌坐在地,滴泪不断。    口中喃喃。    夜夕……    王宫深处,重牢之内。    寻常百姓如若犯事,都关于宫外监狱,唯独此处是关押贪官重犯,其外有军队重重把守,牢不可破。    此时重牢内一个犯人也未见到,许是太过无聊,几名士兵看守却是在入口喝酒谈天,好不悠闲。    想必也是身后有人,不然如此闲差怎会落在他们几人头上。    幽暗的微光从曲折的石阶上洒下,一眼望去,囚室旁的火把都未曾点燃,只怕空了有些时日了。    “嗵嗵嗵嗵。”    几名妖师拖着夜夕从石阶上一路走了下来,看守连忙站起身朝他们鞠躬行礼。    “把门打开!”    那名被夜夕所咬的壮硕妖师朝几人喝道,一名看守头领连忙掏出钥匙打开牢门,又将墙上的火把点燃。    幽幽的月光从铁窗中射来,斜斜地洒在地上,火光闪烁中隐约可见四周的墙上尽是血迹,暗成一片,应是有了些年月。一张破烂的木桌摆在角落,上面放了许多刑具,虽未见得寒芒撩人,但被染成乌黑一片,让人看上去莫不胆寒心颤。    “窸窸窣窣。”    几名妖师合力将夜夕绑在中间的铁架上,有用一根粗壮的锁链将他的脖颈手脚牢牢绑住,死死地定在铁架上动弹不得。    “大人,这……这是何人呐?”    看守头头有些上了年纪,约莫四十多岁,两撇八字胡一抖,朝那壮硕妖师讪笑问道。    “此人擅闯大王婚宴,预谋不轨,尔等要严加看管!”    壮硕妖师一摸掌上被咬处恨恨道,只见一排牙印深深浮现其上,隐隐有些鲜血溢出。    夜夕此时也清醒了过来,恍然间抬起头朝四周打量了一下,苦笑一声,低下头去,眼泪夹着血液泥土朝下滴落而去。    “哈哈!现在知道怕了?已是晚了!”    壮硕妖师只当夜夕进了牢房怕收皮肉之苦有些害怕,当下大笑出声嘲讽道。    “大……大人,可是打得?”    那看守头头犹豫了下,朝他小声问道。    “哦?”    壮硕妖师转头看向他,脸上浮现一阵讥讽之色,不屑道:“你可知道此人是谁?”    几名看守听了连连摇头,又听见他接着道:“此人是太清宗弟子,你可敢打?”    那名看守头头心中大惊,一阵冷汗瞬间从背脊冒起,平日里只要是那武玄门弟子,尽皆嚣张跋扈,对他们呼来喝去的使唤,哪里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莫说拷打,光是看押此人就已经压力大增,只怕要小心伺候着。    当下几名看守惊慌失措,连忙跪倒在地朝壮硕妖师磕头嚎道:“大人勿怪,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说完,自己扬起手朝脸上扇去,霎时便见一片通红。    一时间牢房内尽是耳光声。    壮硕妖师一脸轻蔑地看着几人的行为,又突地大喝道:“给我起来!一群废物!有何不敢!”    “啪!”    反手间便是一个耳光朝夜夕脸上扇去,将他打得头向一边偏去,丝丝血水从口角处缓缓溢出流下。    “啊!”    几名看守仿佛被突然惊吓一般叫出声,好似那耳光是扇在他们脸上,一惊一乍。    “你!过来!”    壮硕妖师一指那头头,见他畏畏缩缩不敢靠近,当下气急伸手如抓鸡一般将他提了过来。    “打他!”    头头被吼得一颤,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犹豫间伸出手朝夜夕脸上而去,更像是在抚摸一般。    “啪!废物!”    这一耳光倒是结结实实的扇在了头头脸上,将他打得转了一圈跌坐在地上,回过神来又急急跪下磕头,干嚎道:“大人勿怪!大人勿怪!”    “滚!”    妖师一脚将头头踹开,又转过身围着夜夕走了几步,突地一手揪起他的头发,扯了起来。    “你刚刚不是很能耐么?”    “啪!”    “继续来啊!”    “啪!”    “还他娘的敢咬老子!打不死你这个疯狗!”    “啪!”    耳光声伴着众妖师的笑声,在地下重牢内回荡开来,不绝于耳…… 第五十七章 寒窗铁牢    “他娘的!扫兴!走!哥几个喝酒去!”    壮硕妖师打得累了,将手一丢,朝几名同伴喊道,一行人吆吆喝喝走出牢门,又突地想起什么,朝地上跪着的几人大喝道:“你们且给我好好招待他!只要留得性命,随便你们怎么玩!哈哈!”    说罢,几人勾肩搭背地去了。    “老子今晚回家只怕要上些药膏,免得染了那疯狗病!哈哈!”    听着众妖师的声音从石阶上消失,几个看守才打了个冷颤,回过神站起来。    “老大,这怎么办?”    一个年轻的看守小心翼翼朝头头问道。    “什么怎么办!你还真敢打!还不快去拿水来!”    那头头眉头一皱,朝他吼道。随即从怀中摸出一块绢布,谄笑着,小心地将夜夕浮肿脸庞上的血水擦去。    “上……上仙莫怪,小人也是遵旨行事,实属无奈。”    却见夜夕毫无反应,双眼无神地看着地上,口里低声吟着。    湘漓……    “老大,水来了。”    头头接过水袋,小心翼翼朝夜夕嘴里送去。    夜夕只当是酒,仰头痛饮,又被呛了下,连连咳嗽。    “上……上仙,你且慢些。”    头头急忙擦去他脸上的水渍,看那担心的样子,只怕服侍家中老母都未曾有如此上心。    “人呢!给寡人滚出来!”    一声大喝从石阶处传来,整得头头手一抖,差点将水袋丢了去。    “啊!大……大王,小人在此!”    几名看守看清来人大惊失色,连忙跪伏在地。    龙傲天缓步走了进来,见夜夕被绑在铁架上一副半死不活的神态,心中一块,沉声问道:“你可知错?”    见他未做声,又嘲讽道:“如若知错了,明日一早当着众人在我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三个响头,我便放你离去,如若不然……”    话还没说完,龙傲天就听见夜夕低声喃喃着什么,当下凑过脸去。    湘漓……    “啪!”    龙傲天脸上一阵阴寒浮现,无名业火升起,当下便是一个耳光狠狠扇在夜夕脸上,怒喝道:“闭嘴!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喊这个名字!”    “湘漓……”    “啪!”    “湘漓……”    “啪!”    挥手间几个耳光下去,龙傲天只觉得手掌有些生疼,见夜夕还在低声沉吟,当下怒极反笑道:“好!好!好!”    说话间脱去长袍,被一名看守小心接下。随后走到木桌上将一众刑具拿了起来仔细打量,见都是些锋尖利刃,犹豫了下,想想还是有些不妥,朝头头喝道:“去给我将鞭子拿来!”    头头领命退下,还未踏出牢门又听得他说道:“记得浸满辣油!”    头头浑身一颤,小心去了。    龙傲天慢慢踱步等待,一双眼睛透着阴寒之色好似要将那铁架上的少年剐了去。    “大……大王。”    头头拿了一条兽皮长鞭双手呈了过来,那鞭尖正往着地上不住地淌发亮的红油。    龙傲天一把抓过鞭柄,另只手将袖袍挽上,朝夜夕轻蔑一撇,冷冷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传信弟子,吃了熊心豹胆敢扰我婚宴!”    “湘漓……”    少年仿佛傻了一般,不住地沉吟。    “闭嘴!”    “啪!”    长鞭扬起,在空中带出一道红油朝少年挥去,只听得一声,便见那肮脏的锦袍上顿时浮现一条血痕。    “咣当!”    夜夕惨白的脸上霎时冒出一片冷汗,双手握拳扯得锁链一阵摇晃,那辣油浸过的地方如噬人的蚂蚁啃咬一般,阵阵疼痛惹得他全身颤抖不已,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紫青的嘴唇轻轻抖动间,又是一道低吟传来。    “湘漓……”    “闭嘴!”    “啪!”    “狗一样的东西!”    “啪!”    寒窗铁牢中,不时掠过阵阵鞭影,被月光映射在石壁上,尤为渗人。    一阵扬鞭后,龙傲天略微有些气喘,稍微歇息了下,阴冷地目光狠狠朝夜夕望去。    只见纵横交错数十道血痕遍布锦袍,密密麻麻一片直叫人看了头发发麻,那锦袍哪里还看得出淡青色的模样,红艳艳一片,仿佛丢进红染缸里浸过一般。    龙傲天打得累了,将鞭子递给一旁的看守,走上前拖起夜夕的下巴,也不在乎那血水流淌爬上手臂。    “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寡人一国之君!岂是你能比得了的!”    “湘漓……”    好似这个名字永远不会从少年口中沉寂下去。    好似只有念着这个名字,少年的眸子便不会黯淡无光。    龙傲天又听得一阵发怒,刚扬起手正欲呼啸而去,又似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丝嘲讽,朝他耳旁俯去,轻轻道。    “你可知道今夜是我与湘漓的洞房花烛夜?”    少年浑身一颤,猛然抬头,血红的双眼死死瞪着龙傲天。    龙傲天心中大爽,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嘴里不住说道:“我就不陪你在这浪费时间了,趁着月色朦胧,好好去享受享受这美好之夜,说不定湘漓已是将床暖好,就等着我了。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凄啸在铁牢里回荡,震耳欲聋。    任身上伤痕累累,万蚁撕咬般疼痛也比不上龙傲天一句话,似要将那心活生生掏出一个洞来,手腕脖颈的锁链被扯得哗哗作响,隐隐勒出了几道紫青之迹。    “哈哈!对!就是这样!”    龙傲天狂笑出声,狠毒的话语不曾间断。    “你又能如何!哈哈!跟狗一样在这牢里享受皮鞭之刑!”    “叫吧!喊吧!”    “太清弟子!真是要笑死寡人了!还不是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躺在别人的床上!哈哈!是不是好恨呐!”    “龙傲天!你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杀了你!!!”    夜夕惨嚎不断,无数眼泪混着血水浸湿了衣衫,在铁架上疯狂地挣扎扭动,宛若一只野兽。    “哈哈!来啊!寡人等着!你若不来,我便去洞房了,莫耽误了时辰……”    龙傲天边说边朝牢门外退去,眼露狂喜,面带揶揄。    “啧啧,湘漓那柔软的身段,娇嫩的声音,光是想想寡人就浑身兴奋呐!”    “噗!”    夜夕气急攻心,终是一口淤血吐在地上,声音弱了下去。    “哈哈哈哈!”    龙傲天当下大笑,朝那名头头阴狠地吩咐道。    “给我狠狠的伺候着,只要留得一条命在便可!”    说完,转身而去。    “龙……龙傲天,你给我……回来。”    铁牢中只剩下少年有气无力的声音缓缓回荡。    “他娘的!我还道是个什么货色,让老子一顿伺候!”    那看守头头见龙傲天下手如此狠厉,当下本性终于爆发了出来。    大王都不怕,我还怕个什么东西!啧啧,这可是三宗弟子,平日里飞扬跋扈,今天总算可以出处恶气了!    越想越是兴奋,一把将袖口挽起,呸呸吐了两口唾沫在掌心,一阵摩拳擦掌,两眼泛着兴奋的光芒。    “啪!”    “哈哈!真他娘的带劲!”    一鞭下去,头头浑身一颤,许是下手轻了,当下觉得不过瘾,唾沫飞溅间又是一鞭。    “老大,让兄弟们也爽爽?”    旁边几名年轻的看守跃跃欲试地开口道。    “莫急莫急!今晚有的是时间,先等老子爽过了来!”    话语间又是扬手挥去。    “啪啪!”    不断地鞭声在铁牢中回荡开来,尽显阴寒。    龙傲天回到了房间,看见莫湘漓还伫立在窗口,当下不喜,冷声道:“还不来伺候寡人就寝?”    说着自己已是翻身爬上床。    莫湘漓娇躯轻颤,转过身微微一叹。    月色朦胧中,王宫一角的灯火轻轻灭了去…… 第五十八章 王城风雨    隔日清晨,雨后的初阳显得格外的柔和,普洒在王城的大地上,将那未干的雨渍映得隐隐发亮。    王城也醒了过来,街上的店铺大多都关了门,人们纷纷走到街上闲逛,享受着晨阳带来的舒适。    偶有几家酒楼开着,此时也是坐满了人,吹牛打屁的声音从酒楼内传来,热闹非凡。    尽管龙傲天一大早就召集众臣下了封口令,但不少消息灵通者昨晚便已得到风声,散了出去。顿时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人言可畏。    “哎,不知道今天晚上还有没有便宜酒席吃了。”    一个中年汉子坐在街边的茶馆叹道,随手间抬起桌上的茶壶往杯里倒去。    他身边早是坐满了凑座的人,此时听到他的感叹,一个瘦弱老者好奇问道:“不是说要连庆三日么?”    “您不知道?”    那汉子一愣,又见另外几人皆是疑惑地看着他,当下一阵得意,将茶壶放下小声道:“听说昨晚有位少年冲进大王婚宴大闹一场,搅得是鸡飞狗跳。”    “我倒是好像听到说昨晚王宫出事了,但不知道是个啥情况?”    那老者有些八卦,开口问道。    汉子本不想说,但又耐不住嘴痒,仔细打量了四周一圈,悄悄朝几人道:“我在这说你们听了也就听了,千万别往外传啊。”    见几人皆是连连点头,接着道:“听说,那少年大搅婚宴不说,还当着众人亲了王后一口。”    “竟有这样的事!”    几人听了倒吸一口气,暗道这少年好大的胆子。    “咳咳。”    汉子清咳两声,脸上浮起一阵古怪,轻声道:“还有更离谱的呢。”    几人听得越发好奇,连连催促,又听得汉子的声音传来。    “听说,亲了王后还不算,连大王都没跑掉,也遭了秧!”    “啊!”    众人目瞪口呆,嘴巴大的可以放进一个鸡蛋。    “老夫活了几十年,第……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    “那……那少年口味也太……太重了点吧?”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几人惊讶连连,汉子急忙制住他们,说道:“小点声!被听到了可是要砍脑袋的!”    说罢,又轻轻一叹道:“后面那少年被抓了起来关进重牢内,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咯。”    “这样的变态最好将他砍了去,免得放出来祸害人间!”    一个青年摇摇头叹道。    同样的消息,不同样的谣言好似被风刮起,迅速传遍王城,又隐隐朝着远处扩散而去。    ……    此时数十里外银杉城。    不少银杉城的百姓也是早已听到了风声,只是内容离奇夸张便不用细说了。    沐若白不知又去哪儿赚了些小钱,喜气洋洋地走进酒店,却见得生意异常火爆,一眼望去竟连空座都没了。    这等赚钱的时机怎能放过?    当下跑到场中一阵大喊:“有没有客官要听故事,千字三文钱,保证听得您舒舒服服的!”    喊了半天他却发现众人皆是自顾自聊着,没人应他,只有几个老顾客见他尴尬大声道:“沐小子,省省吧,今日可没人想听你那些怪闻,自有故事摆谈!”    沐若白一愣,一阵小跑过去,笑着道:“大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白了他一眼,嘲讽道:“亏你还自称知晓天下异事,尽了民间百闻,这么轰动的消息你怎的不知?”    沐若白讪讪笑道:“我这不刚回来么?快说说,有啥消息?”    那人停住碗筷,看着他小声道:“昨晚有位少年大闹婚宴!”    沐若白听得眼中一凝,并未做声。    “更过分的是他……”    说到这里,那人想了想觉得不妥,当下摆摆手道:“反正是被抓了关进重牢,许是要受重罚了。”    “轰!”    宛若惊雷在脑中炸响,沐若白呆立了半天,看着门外喃喃道:“还是……还是没有成功么?”    想起雨夜中,那个醉酒的少年突地清醒潇洒而去。    许是陪他一起醉了顿酒。    又许是见他重情重义,为爱独闯婚宴心生敬佩。    此时竟隐隐有些难受。    “那……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沐若白愣愣问道。    “这我哪儿知道?”    那人不耐地说道,随即又反问一句。    “若是你的婚礼被人搅了,你会怎么做?”    沐若白脸上一白,嘴唇紧咬,又突地眼神一凝,跑出门去。    “老板,给我来匹马,跑得快的!”    沐若白跑进一家马厮急急喝道。    “没问题,我家的马儿个个跑得快!”    一个微胖的中年商人见生意上门,连忙转身牵马去了。    “等等!要两匹!”    ……    数日之后,云梦国荒野上。    黄沙漫天中只见一个少年正骑着马狂奔,他的手中还牵着一根缰绳,俊秀的脸上此时满是汗水,身后的竹篓随着马背的起伏发出阵阵物什碰撞之声。    “夜夕,你要坚持住啊……”    马儿绝尘而去,只留下低吟声在风中回荡。    一路上磕磕碰碰,停停走走,沐若白终于到了石林城,刚一翻身跨下就见两匹骏马累得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顾不上许多,沐若白在行人指引下,朝太清山跑去。    “这……这是跟我开玩笑么?”    沐若白脸色惨白,站在山脚看着那蜿蜒曲折的宽阔石阶一路向上,朵朵轻云漂浮而来,将石阶挡住,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头。    “爬吧……”    轻轻叹了口气,又想到夜夕此时正在王宫受罪,当下一咬牙,顺着石梯往上行去。    沐若白虽不是修道之人,但也是年轻气盛,中途未有停下休息,待看见了两名太清弟子站在那广场处守着,终是累得瘫倒在地,不觉间布衣麻裤尽皆湿透,好似能拧出水一般。    又抬头望去,当下魂儿就被惊得去了半条,却见那两弟子身后又是一条石阶盘旋而上,峰峦叠嶂处隐约可见一两栋气势非凡的建筑立在其上,几只仙鹤掠过轻鸣间,如人间仙境一般有些不真实。    这管事的人在哪儿啊?    沐若白嘴唇轻颤,看得头晕目眩,又突地升起一个想法,心中一惊,又猛地摇摇头将那念头抛去。    夜夕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但看他已经能御剑而行,想必太清宗定会派人相救。    当下爬起身,拍了拍灰,朝那两人走去。    那两名太清弟子看他走来倒也见怪不怪,谁闲命长了敢来太清宗撒野?无非就是想见见某位同门师兄弟的家人,也不是第一个了。    只是放与不放便看他二人的心情,当然也要看这小子会不会来事儿。    毕竟这守门的肥差可是他们花了好些银两才从一位管事师兄手中得来的,不捞回点油水怎么行?    “咳咳,来者何人?”    其中一名弟子清咳两声,开口问道。    “两位小哥,还请速速禀告门中师长,出大事了!”    沐若白朝两人鞠了一躬,急急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缓缓开口。    “啥事如此匆忙?”    “你门下弟子吴夜夕被那醒狮朝大王关了起来,严刑拷打,事态紧急耽误不得!若时间拖得长了,怕他小命都保不住了啊!”    沐若白此时都要跳脚骂娘了,想到自己千辛万苦赶来,这两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一阵怒气油然而生。    “吴夜夕是谁?”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眸子中得到了答案,当下摇摇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开口道:“不认识此人。”    看来过去一年,那比武的小风波倒是早已被众人忘了去。    沐若白一听,当场立在原地,愣住了。 第五十九章 小鬼难缠    两名弟子见他愣在原地不说话,又开口问道:“那个吴夜夕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    沐若白哪里知道这些,当场吱吱呜呜没了下一句。    “哼!你莫不是存心来此捣乱,戏耍我二人罢?”    一名弟子脸露不喜,冷声喝道。    沐若白没应声,一咬牙,伸进储物布袋拿出些物什在地上摆弄起来。    龟甲,槐木,不知名灵草,些许毛发……    每一种物什都按着一定的顺序摆在地上,围成一圈,又见沐若白掏出一支朱砂红笔,在那圈中急急挥手画了起来。    一横一撇间红墨挥洒而去,片刻之后 ,数个繁奥玄妙的铭文已是出现在地上,最后一笔勾完提起,那圈中的空气好似被火焰炙烤一般,隐隐有些扭曲。    “莫不是个疯子吧?”    两名守门弟子看见沐若白一阵鬼画符,有些不明所以。    希望这次别跑偏啊!    沐若白心中喃喃念叨,又突地朝两名弟子身后望去,面露惊喜道:“两位小哥,怎的你们太清女弟子都不穿衣物遮身么?”    还有这好事?    两名弟子急急转身朝后仔细寻觅。    沐若白一脚踏进圈中,口中低声沉吟着古怪的咒语,手势突变几下。    “砰!”    两名守门弟子发现上当,一阵恼怒间又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却见那小子早已没了踪影,一丝青烟正在空中徐徐飘升,地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什尽数化成粉末。    “这个疯子!又是戏耍又是放炮仗吓唬我们,若被我抓到定要将他一顿好打!”    一阵恼怒之声顿时从场中响起。    这是哪儿?    太清山上某处建筑内,沐若白凭空出现,头晕眼花间急急打量四周,看见门外的场景还是太清山的模样顿时放下心来。    这次还算不错。    得意地一笑,抬脚跨出门。    出门便见得一片小空地,朝下望去,目光尽被云雾遮挡,不知所在何处。    “还是得找个人问问路才行。”    沐若白一阵苦恼,思忖间听得一阵嬉戏打闹的娇声传来,当下一喜,朝声音来源处跑去。    一道石阶上正走下来数名女弟子,沐若白一怔,挺了挺胸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柔声道:“各位仙女姐姐……”    “哎呀!有贼!”    “快来人啊!有变态偷内衣了!”    话音还未完,就见一众女弟子花容失色,尖叫出声。    额?    偷内衣的变态?    沐若白急急转头却没发现任何人影,恍然间却见一个红肚兜斜斜地挂在肩上,当下惊得冷汗骤起,宛如毒蛇缠身一般将那肚兜拍了去,又急忙上前几步苦笑道:“各位姐姐误会了!”    话语间暗恼运气不好,竟被传到这女弟子的住所来了。    那几名女弟子哪里听得他说什么,见他上前几步皆是尖叫不断,连连后退。    一个身材臃肿,一张圆脸好似大饼上洒了许多芝麻的女弟子尤为委屈,顿时哇的一下哭出声来,那杀猪般的嘶喊顿时震得众人一片耳鸣。    “你这天杀的!不去偷别人偏偏盯上我,定是看我貌美如花蓄谋已久!这下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呐!”    沐若白听得寒毛立起,一阵恶心反胃,差点没将路上吃的几个馒头吐了出来。    “什么事!”    就在沐若白手足无措间,却听见一阵大喝传来。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绿芒本朝着山外射去,此时听到场中哭叫,一个调头急急朝此处驰来。    片刻过后,便见得一个魁梧少年落在场地之中,两条粗眉一皱,紧紧盯着沐若白。    来人却是李长坤,一年内门大比之后,他被一位萧姓长老看中收为门下,此时正欲前往一个受害的村子调查魔门贼子踪迹,可此刻……    转眼间看了看沐若白脚下的红肚兜,又听见那女弟子突地哀嚎起来。    “哇哇!这位师兄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贼子对我图谋不轨,竟打起我贴身衣物的主意!这……这让我如何是好啊!”    看了那女弟子一眼,又转过头粗眉一挑死死盯住沐若白,上下打量一番。    没想到这小子生得眉清目秀,口……口味竟如此之重。    李长坤本就是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热血少年,此时怒上心头,大喝开口。    “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话语刚落,一身真气澎湃汹涌,数十柄刀枪棍棒浮现在空中呼啸而去。    “这……这位师兄,你且听我说!你门下……”    沐若白正苦笑连连,却见李长坤未等他说话便出手打来,当下大惊叫道。    虽是吃惊,看见无数青芒兵器朝自己周身砍来,手中连忙伸进储物布袋一阵摸索,终于掏出一个木把手抓在掌中,大拇指按了一下类似机关的地方,朝空中的兵器挡去。    只见那木把手四周出现了一道白芒圆盾,无数铭文花雕在其上缓缓流转起来,青芒兵器撞击在上面竟如石沉大海一般,尽数被吸了进去,霎时圆盾又变大几寸。    哎,我最起码又损失了一百两纹银,沐若白肉疼地看着那圆盾如是想着。    这小子什么来路,那圆盾毫无真气迹象,又如此诡异。李长坤一愣,有些吃惊。    看不出来这小子如此厉害,长得……长得也还不赖,倒不如……便从了他。那女弟子在一旁看得娇羞起来。    “似道非道,似魔非魔,你小子究竟是何来历!”    李长坤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的神色,一股好战之火瞬间燃起,一阵蓝色幽光闪过,两把湛蓝色短斧出现他手中,只见斧身上面卷着一道道海浪,栩栩如生,隔着老远沐若白都好似闻到了一阵海风的味道。    “看打!”    李长坤哪里容他多想,翻手一扬短斧从空中斜劈而来,周围的空气瞬间湿润起来,无数波浪隐隐出现在斧身旁,拍着浪花朝沐若白卷去。    “师兄!快……快些住手!”    沐若白大惊失色,将圆盾横在身前死死顶住。    “哈哈!浪卷千流,不断不休!”    李长坤哈哈大笑间,短斧呼啸而下斩在圆盾上,却感觉一阵怪异袭来,好似斩在很远的地方,又仿佛只是划过了空气,那种错力让他突地一愣,随即一个转身,手中斧势如翻江倒海,连绵不绝。    “风袭万里……”    李长坤口中不停,身形越转越快,沐若白盯着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嘴唇死咬,只觉得双手沉重麻木,有些拿不住手中的木把手,暗自叫苦。    “又是一秋!”    突地斧光一收敛,无数海浪翻滚回利刃之上,湛蓝幽光瞬时爆发开来,李长坤高高跃起,朝着那圆盾狠狠劈下。    “哐!”    沐若白急急退了几步甩了甩手,见圆盾如镜子一般碎到地上烟消云散,当下只觉得心在滴血一般疼痛。    我……我的银子没了?那可是我磨皮嘴皮才换来白花花的银子啊!    “啊!!!”    突地抱头干嚎一声,瞬间怒气冲天地盯着李长坤,喝道:“好!你们太清弟子个个都蛮不讲理,上来便是给我劈头盖脸一顿好打!”    说着说着又伸手进储物布袋摸索起来。    “想那夜夕还在王宫受苦,我日夜奔波赶来送信,却竟受这等待遇!”    沐若白一狠心,正欲发威,却见李长坤一愣,将短斧收回,出声问道:“你说什么?夜夕他怎么了?”    好在李长坤还记得夜夕,拜入萧长老门下更是对夜夕印象深刻。    莫说他,几乎所有的真传弟子都已经知道,传奇人物少华师兄收了一个徒儿,他们多了一个师侄,早已不是什么趣事了。    “哎呀!早听我说完不就好了!”    沐若白见他好似认得夜夕,当下一跺脚,怒道:“那夜夕现在在王宫重牢内受罪,快带我去见你师门长辈!”    “哦哦……”    李长坤也是个直性子,不疑有他,当下尴尬摸摸头笑道,随即抓起沐若白朝山上主殿射去。 第六十章 口信送至    太清山主殿内。    玄青真人坐在高座之上看着殿内,默不作声。    商少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少了些风采,有些黯然的样子。月霓虹对场中的事也不甚关心,时不时瞟过商少华,美目里满是担忧。    云风和月柒柒挨着他们坐着,经过十数日的修养,云风已无大碍,瘫在椅子上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场中还有云漠、月潇和另外两名长老,此时仔细听着殿中几名真传弟子的汇报。    “各位师伯,我与几位师弟师妹相约游历,在那云梦边境已是数个村子小镇被袭,据我所知,那玄武和玉莲也有同样之事发生,而且……”    那名英俊青年正朗声说道。    “而且经我们推测,不只是炼尸门,许是万骨宗和枯木冥都有插手。”    玄青真人听罢,缓缓开口问道:“为何?”    “虽然所见尽是破瓦陋屋,尸体不翼而飞,但却发现废墟间有冥毒腐蚀的迹象,想必是那枯木冥魔人所留,如果枯木冥真的插手了,那万骨宗也势必不会安静。”    不卑不亢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在场之人皆是一番沉思。    “哎,奈何那些魔门贼子行事小心,我们……我们根本寻不到他们的踪迹。”    月潇突地开口,叹了一声道。    “我所担心的是,这魔门中人现在行事诡异,只怕在图谋大乱,哎,罢了,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吩咐门下弟子做好准备,以不变应万变吧……”    玄青真人摇摇头叹道,又朝殿中弟子说道:“你们且回去歇息罢……”    几名弟子领命退下。    “少华……”    玄青真人微愣间,朝身旁轻轻唤道。    却见商少华坐在椅子上并未有反应,眼睛直直地盯着地上,不知在想什么。    玄青真人一皱眉,声音又大了些。    “少华!”    商少华突地回过神来,走进殿中朝高座躬身道:“徒儿在。”    “哎,为师知道你近日情绪不佳,可现如今魔门作乱,大战将起,你且要以大事为重啊。”    玄青真人摇摇头叹道,又顿了下,问道:“那……那夜夕可是寻到了?”    商少华一怔,缓缓地摇摇头没有做声,一旁的云风听到这个名字更是眼中闪过一丝难过,直将身子在椅子上缩成一团。    “哎,人自有命,既然如此,你安排弟子去给那莫萧龙传个口信吧。”    商少华抱拳,点点头。    “咻!”    就在众人沉默间,一道青芒从山下疾驰而来落在殿中。    “弟子李长坤见过各位师伯师兄!”    李长坤朝着众人躬身沉声道。    在场几人却都把目光看向了他身边,只见沐若白宛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腿脚哆嗦,俊秀的脸上死气沉沉,嘴唇紫绀,一时半会竟是站不起来。    以后……以后打死我,我也不再干这御空之事了!    沐若白许是有些恐高,歇了半天歪歪扭扭地站起身,看着所有人都盯着他,一时间压力大增,不敢造次。    “小子沐……沐若白,见……见过各位前辈。”    勉强鞠了一躬站定,神色倒是好了不少。    “何事?”    玄青真人点点头,开口问道。    “各位前辈还请速速去救夜夕!”    沐若白想到正事,哪里顾得上害怕,连忙说道。    轰!    死寂的殿中瞬间惊起无数反应,商少华急急转身,眼中一道精光射来,月霓虹两姐妹突地站身,一脸吃惊。云风更是一个翻身跑来,双手抓着沐若白的衣领怒目圆瞪,大声喝道:“你说什么!”    只有几位长老和玄青真人看不出悲喜,静静而坐。    “云风!”    见沐若白被云风猛然的气势怔得楞在原地,商少华急忙轻喝出声。    “哦哦……一时有些失控,对不住了,你快些说,夜夕在哪?”    云风回过神来,双手连连将他的衣领整好,焦急问道。    沐若白吞了口口水,缓缓道:“夜夕将莫湘漓送至醒狮王宫后,又在一日后婚宴上大闹,被那醒狮朝大王龙傲天抓起来关进重牢,现在不知情况如何了。”    “咻!”    话音刚落,就见一阵白光划过身旁,消失在天际。    “少华师兄!等等我!”    云风一惊,说话间也是红光漫天,呼啸追去。    “云风!我也要去!”    月柒柒上前几步正欲跟上,却被月潇一声喝住。    “胡闹!你去做什么,又不是去游山玩水!”    月柒柒顿时小嘴紧咬,一脸委屈地站回姐姐身边。    “说得也是,少华行事周全,又是他的徒儿,就由他去吧。”    玄青真人此时站起身朝众人说道,又朝沐若白点头和蔼道:“这位沐小哥,还当多谢你不远万里赶来送信。”    “前辈言重了,那夜夕也是我的朋友,小子自当尽力。”    沐若白急急躬身回礼,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面对玄青真人这样身份悬殊之人,当下只觉得紧张无比,掌心捏汗。    “这样吧,柒柒,你先带这位小哥去窥云峰上歇息,一路奔波,想必他也有些累了。”    玄青真人点点头,朝月柒柒吩咐道。    “知道啦,师伯。”    月柒柒一嘟小嘴,朝玄青真人躬身道,随后转身一拍沐若白说道:“走吧!”    沐若白心中也是记挂夜夕,当下应了朝众人鞠躬告辞,又一脸讪笑地看向月柒柒。    “这……这位仙女姐姐,可……可不可以走路过去啊?”    月柒柒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坏笑。    ……    “哎呀!”    “娘呀!仙女……仙女姐姐,莫吓唬我!”    太清山高空云雾缭绕处,不时传来杀猪般的凄叫,将一众弟子听得抬头望去,不知所以。    “咯咯咯咯……”    月柒柒抓起沐若白在云雾里不断时隐时现,时而翻滚,时而急落。看见那沐若白脸色惨白,还不时发出银铃般的娇笑。    可怜沐若白脚踩云雾,只觉得体内翻江倒海一般,怕至极处,却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切,真是无趣!”    月柒柒哼了一声,带着他落在了窥云峰上。    过了半会,沐若白终是从草坪上缓缓爬起身,入眼之处尽是山清水秀,花草丛生,一时间忘记了害怕。    “啧啧啧,未曾想这夜夕住的地儿竟如仙境一般呐。”    话语间又看见草坪上有一个土堆,前面立了一块木牌歪歪扭扭写着‘夜夕之墓’四个大字,当下苦笑不得,朝月柒柒笑道。    “你们这动作也太快了点吧?”    月柒柒脸上一红,娇喝道:“一个大傻子没事干弄的与我何干?”    话音未落,却见沐若白一脸嘲讽地刨开土堆。    “啧啧,还像模像样的,衣冠冢呢!咦,这……这两本可是宝贝!”    沐若白见两本春色缭绕的旧书静静躺在坑内,当下两眼放光,脸上一红悄悄拿起放进储物布袋内。    “咳咳,仙女姐姐,不知我住哪里?”    沐若白站起转过身,宛若没事人一样朝月柒柒问道。    “咯咯,我叫月柒柒,别一口一个仙女姐姐乱叫,你先住着夜夕的屋吧。”    月柒柒脸上一红,白了他一眼,转身朝竹屋走去。    “话说,夜夕是怎么回事啊?”    刚一进屋坐定,月柒柒就好奇问道。    沐若白眼中闪过一丝忧伤,缓缓道:“那个傻子,非要将湘漓送至王宫,结果后面却发现自己已是爱上湘漓,便在婚宴当天一人大闹王宫,被那龙傲天给抓了起来,现在不知道如何了。”    月柒柒听得一阵失神,突地伤心起来。    那夜夕看上去如木头一般,竟有如此豪迈行径。    又会不会有人为了自己,刀山火海也要去闯一闯呢?    恍然间,又想到某个少年的身影,一阵失落。    突地抬头见沐若白呆呆盯着自己,当下一阵脸红,啐了他一口。    “看什么看!当心我将你眼珠子挖出来!赶紧去歇息!”    说完转身御空而去。    沐若白一愣,苦笑着摇摇头。    不多时,竹屋内便传出阵阵古怪之声。    “哇!尺度竟如此之大!”    “啧啧,夜夕啊夜夕,我还真没看出来啊……”    可怜夜夕在重牢身受皮肉之苦不说,还为某些人背上了一个黑锅…… 第六十一章 太清来人    转眼间又是两日过去,清晨的花瓣嫩叶带着些许露珠,弥漫出阵阵清香。    醒狮王都早已婚宴过去,行商走贩皆是回到了正轨,那婚宴上的风波隐隐被遮了去。    又有谁会去管那少年现在如何?    倒不如考虑考虑今日能卖多少银两,又或是去哪儿逍遥更为实在些。    晨光温煦,透过寒窗洒进重牢。    夜夕被迷了眼,从昏迷中醒来,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看向窗外。    这……这是第几日了?    “疯狗!爷爷们又来伺候你了!帮你活络活络筋骨!”    几名看守嬉皮笑脸拿着皮鞭走了进来。    这两日龙傲天时不时下来查看一番,见夜夕的惨状当场龙心大悦,赐了几人不少赏钱。    几名看守越发卖力,时不时就进来一顿皮鞭,只当做游戏一般。    可怜夜夕身上已是没了个好处,锦袍烂成条条缕缕,混着血水凝固在皮肉上,看上去莫不凄惨。    “啪!啪!”    鞭声清凉,又在重牢之内回荡开来。    王宫殿内。    龙傲天此时一脸冷漠地坐在龙椅上听着众臣汇报杂事,心里却是想着别的。    不止是莫湘漓,就连那丞相也是几次提醒他早些将吴夜夕放去。    犹豫不决间,又去重牢里看见吴夜夕的惨样莫不心爽,如果就此放了又有些不甘的感觉。    莫湘漓此时也坐在一边,穿着宽松的长袍,那缭绕的发髻衬托下,隐隐有些慵懒的味道。    仿佛一下子成熟了很多。    “大王!”    就在众臣汇报完毕,龙傲天正欲退朝之时,宰相又是站了出来。    宰相虽是看见龙傲天脸上有些不喜,但思绪流转间却是想了很多,当下一咬牙道:“请大王将那吴夜夕放了去,他始终是太清宗弟子,现在民间到处传闻不断,我们一直关着他,只怕日后会生些事端。”    听得此话,莫湘漓冷漠的脸上突然有了些动容,又急急沉了下去。    龙傲天看着面前鞠躬的宰相,片刻之后,终是叹了口气,朝他摆手道:“罢了罢了!今日就放他离去。”    宰相长舒一口气,退了回去。    “若没其他事便退朝罢!”    龙傲天一挥金袍,朝众位大臣喝道,随后转身正欲离去。    “龙傲天!给我滚出来!”    一声清啸从殿外传了进来,众人皆是一愣,转身望去,只见得一名脸色清寒的中年男子和一个满脸怒气的少年站立虚空,遥遥相望而来。    “哎……”    就在众人惊慌议论间,听得宰相微弱的叹息传出。    莫湘漓突地站了起来,眼中一阵闪烁,她自是认得云风,那本事比夜夕高了不知多少,旁边那名中年男子更是气度非凡,看不出喜怒。    夜夕终于有救了,她暗自想着,脸上冷漠依然未变。    龙傲天脸上一阵气血翻腾,那少年竟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叫嚣,不觉间双拳已是捏得青紫。怔了下,唤来一个侍从急急叮嘱一番后,一整龙袍带头向殿外走去。    文武百官朝殿场走去,在过道两边站成两排,龙傲天与莫湘漓站在殿口立住,看向空中二人。    “快!快!”    无数手持武器的士兵围了进来,将宽阔的殿场挤了个水泄不通。云风立在空中,朝周围打量一圈,只见王宫周围早被清空,围了无数重兵,所有锋芒直指他与商少华。    不屑地一笑,朝龙傲天问道:“人呢?”    那少年便也就算了,他身旁的中年男子此时一脸漠然,好似平凡人一般却隐隐带给自己如山的压力。    龙傲天只觉得背上有些湿凉,连忙躬身道:“两位太清宗上仙……”    “我问你人呢!”    话还未完便被那少年打断,龙傲天一愣,朝身旁的侍从吩咐道:“去给寡人将人带过来!”    说罢,龙傲天许是觉得自己的模样被压得有些不堪,当下使劲挺了挺胸膛,双手一抱朗声道:“两位上仙想必也听说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寡人略施惩戒也情有可原……”    “哼!”    少年冷冷哼了一声,龙傲天宛如被卡住了喉咙,尴尬不已。    一时间数万人的注意力都朝着空中而去,一阵清冷的风吹过,寂静无比……    ……    夜夕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晕过去又醒来,身上有些新鲜的血迹将残袍又润了一遍,红得发紫。    眯着眼朝铁窗看去,许是在这牢中待得太久,只觉得那柔和的光线都隐隐有些刺眼。    该不会是要死在这儿吧。    自嘲地笑了笑。    也许死了还要好受一些。    “快!快!”    正想着,却见那几名看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又来了么?    夜夕有气无力地看着他们。    “哎呀!上仙爷爷!小的们知错了!求爷爷放过我们罢!”    几名看守刚跨进牢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用力之狠,霎时边见得额头一片鲜红。那名头头更是朝自己狠狠扇去,顿时脸上红肿一片。    “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    “我猪狗不如,连做畜生都不配!”    清亮的巴掌声回荡响起,夜夕一愣,双眼黯淡间又急急将头垂了下去。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给爷爷松绑!”    那名头头见夜夕没做声,急忙起身拍着几人喊道。    “快去打盆水来!”    “记住拿身衣物!”    场中几人顿时一片忙乱,头头上前颤抖地轻声道:“爷爷您可别怪罪与我们,我……我们也是听令行事。”    说罢,拿起湿帕朝夜夕身上轻轻擦去,拂过那皮肉翻卷处见他一阵颤抖,心中一惊,湿帕险些掉落,当下一个巴掌朝自己扇去。    “小……小的知错,下手重了些,弄疼了爷爷。”    “爷爷,你且忍忍罢。”    几人小心翼翼一顿伺候,将那凌乱的头发用布条扎好,凝固的血迹小心扣去用湿布抹净,看那样子像是才挖到宝贝的史学家一般。    “咣当!”    锁链被打了开来,夜夕双脚着地一个不稳朝前扑去,被两人急急扶住。    “哎呀!当心点!扶好爷爷!”    头头看得大急,连忙朝几人吼道。    将一身粗麻布衣轻缓地套在夜夕身上,那头头又谄笑道:“爷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的们罢。”    话音一落,朝几人使了使眼色,小心扶着他往出口走去。    夜夕被阳光刺得直眯眼,缓了一会,却见得无数士兵缓缓退开,让出了一条小路,空中两个人的身影在晨辉中异常耀眼。    “师……师父,云风……”    双眼终于有了些神采,层层水汽瞬间蒙了一片,那紫绀的嘴唇微微颤抖间终是嚎哭了起来。    再如何坚强,再如何咬牙。    终究还是忍不住。    好似所有的委屈不甘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又仿佛一个受欺负的孩子看着父亲兄长上门撑腰。    本以为在劫难逃。    本以为孤独的接受了命运的审判,却未曾想到始终有人将自己记挂,不曾放下。    “夜夕!”    云风见夜夕有气无力地被几人搀扶了过来,当下大急出声,正欲前去却被一只手拦住。    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商少华,却见他望向夜夕,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只要还活着,便好。    龙傲天见两人将夜夕扶到自己身边,一阵犹豫,声音轻了几分。    “两位上仙,这人已带到……”    话到此处一愣,试探问道:“事已至此,寡人愿奉上灵草晶石,此事便一笔勾销,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云风嘴角一撇还未说话,就听得一声清冷的声音传遍全场。    “将他衣服脱了。” 第六十二章 家中有父名少华    “将他衣服脱了。”    无数人的目光齐齐望向龙傲天,无一人敢出声。龙傲天脸色一阵变幻,颤抖几下,咬紧牙关朝两名看守点了点头。    “呼。”    两名看守麻利地脱去夜夕的衣服,那单薄的身体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啊!”    饶是文武百官见过再大的场面,此时也看得一阵心惊肉跳,惊呼出声。    莫湘漓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传来,娇躯颤抖不已。    那一道道鞭痕如同干涸已久的田地,或深或浅,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森森白骨,皮肉翻卷处,如破烂的马革一般露出里面已经发黑的肉芽。    一阵清风袭来,仿佛卡住了众人的喉咙,连呼吸都有觉得些阻碍,放得很轻。    只有夜夕抬起惨白的脸庞,无数泪水如雨点一样向下滴落,嘴唇轻颤间,偶尔能听到不明的哭吟。    “师父……云风……”    龙傲天略微埋下头,看不清表情,只是负在身后的双手轻微颤抖。    许是害怕,许是后悔。    恍然间想起自己曾轻蔑地嘲讽那个少年。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太清宗小小的送信弟子,寡人可是一国之君呐!    这太清宗真为了一个小小的送信弟子前来要人?    “好!好!好!”    云风看得气急反笑,浑身不住的发抖,又突地怒目圆瞪,青筋暴起,大喝出声。    “龙傲天老儿!受死!”    话音刚落,手中提起赤焰麒麟,霎时就红光蔓延变作巨剑直指龙傲天。    “云风。”    一声清冷从身旁传来,击碎了那火焰滔天的巨剑。    云风口中死咬,将剑收了回去。    龙傲天看得一喜,暗道还是这中年男子要沉稳一些,怕将事情闹大。当下朝商少华躬身开口道:“寡人纵然有些过了,可也怪这夜夕闯我婚宴在先,这位上仙,你若有要求大可提出,寡人自当尽力满足。”    “轰!”    一股狂风暴雨般的气势突地从商少华身上狂暴散出,莫说在场众人,云风当先一脸惊讶地退后数步,呆滞地看着那如陌生人一般的商少华。    仿佛又回到小时候,玉莲和武玄的真传弟子在台上不可一世,商少华兀立在场中,也是如此一般。    任后来再如何温文尔雅,平静如水的商少华。    原来,原来一直未曾变过。    “跪下!”    商少华脸色寒得如同结了冰,轻轻开口。    轰!    龙傲天如被五雷轰顶,一阵气血翻腾上脸,身形一晃后退数步,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那开口之人,怒问道:“什……什么!”    “寡人堂堂一国之君,你让寡人跪下?”    这句话如同一阵阴风卷过,殿场中所有人都只觉得置身于伏九之天,面如土色朝殿口望去。    “我再说一遍,跪下!”    商少华目光一凝,望着龙傲天又冷冷开口。    龙傲天听得一震,脸色骤然惨白,脸上密密麻麻起了层层冷汗,看着那不容置疑的商少华,负在身后的双手松了开来,颤抖不止。    一时间,却只听见夜夕无力地低泣着。    “道友且慢!”    就在尴尬之际,一声大喝从天边传来,一道金光闪烁的身影疾驰而来。    有救了!    龙傲天看清那驰来之人,一阵欣喜从心里蔓延开来,当下擦去冷汗,长舒一口气,微整衣袍间又轻轻挺了挺胸膛。    来者正是余之逍,武玄真传弟子第一人,天纵之辈,不出意外便是武玄门下一任掌门。    我倒看你又能如何?    不觉间,龙傲天轻轻地瞟了一眼商少华,暗自喜道。    片刻功夫,金光散去,余之逍立在虚空,看见来人心中咯噔一下,大惊出声:“怎会是你?”    见商少华面色严寒并未做声,隐隐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又转身用询问的眼神望向龙傲天。    “余上仙,这太清小子大闹我婚宴,被我抓起一番惩戒,现在太清宗上仙上门来要人,要逼我当众下跪,你看如何是好!”    龙傲天看到了救命稻草,躬身大声回道,话语间带着些怒气。    堂堂一国之君,竟被如此相威胁,可笑!    余之逍听得一愣,朝他身旁看去,只见夜夕满身伤痕,哭泣不止。又犹豫了下,朝商少华苦笑道:“少华师弟,这……”    “他是我的徒儿。”    商少华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夜夕,少了些严寒,多了些柔和。    “我唯一的徒儿。”    余之逍心中大惊,身形一颤,眼神满是复杂地望向龙傲天。    “师父!夜……夜夕对不住您!”    不知何处突然涌来力气,那哭泣的少年仰头看向那缥缈的身影,嘶喊出声。    除了吴承道,夜夕又感受到了同样的目光。    慈爱中带着包容,如沐春风。    商少华看着他轻轻一笑,又挂上冷寒朝龙傲天说道:“跪还是不跪!不跪……我便斩了你!”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龙傲天心中漫起一阵不安,朝余之逍道:“余上仙,这……”    话还未完,就见他苦笑着摇摇头,开口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他便是商少华!”    “啊!”    龙傲天眼睛怒瞪,惊呼出声,被吓得倒退连连,撞在身后的殿门发出‘砰’地一声轻响。    商……商少华!    寻常人不知道便也算了,他自是很多年前就已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天资妖孽,百年难得一现之才。    无数赞美的词汇仿佛放在他身上都不为过,来回穿梭在龙傲天的脑海中。    “我……我拦不住他。”    震惊间又听见余之逍苦涩的声音传来。    死死咬住嘴唇,龙傲天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    不甘,懊悔……    隐隐漫布心头。    那清晰地话语好似回荡在耳边,不曾散去。    转头间,看向那被自己当作狗一般的送信弟子,只觉得好笑至极。    他是我的徒儿。    我唯一的徒儿。    “噌!”    一条银白小龙凭空出现在龙傲天眼前,那栩栩如生的龙须滑过脸庞,冻得生疼。    “跪不跪!”    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些不耐。    跪!    怎能不跪!    龙傲天目眦尽裂,浑身颤抖不止,牙龈隐隐咬出鲜血,一腿轻弯,身形矮了下去。    “大王!使不得啊!”    文武百官目瞪口呆,连连惊呼出声。    越是这样,越像一记记清亮的耳光扇在龙傲天的脸上,红得发紫,宛如滴血。    扑通!    轻轻两声宛如震雷一般响彻全场,众人皆是呆住了,愣愣地看着那下跪的龙傲天。    这……这便是上仙之威?    口中弥漫出阵阵苦涩,众人纷纷抬起头望向空中的二人,眼神复杂。    龙傲天跪俯在地,身体瑟瑟发抖,脑袋顶在地上,口齿不清的发着类似野兽的低吟。    上……上仙!尽管我在醒狮朝如神明一般,却还是落得蝼蚁一样的下场。    我恨!    两行泪水滑过脸庞,手握成拳重重地锤在地面上,却还要强撑着开口。    “上……上仙莫怪,在……在下狗眼看人低,不识抬举!”    话语如利剑一般穿透了自己的心脏,好似要爆裂开来。众臣听得低下头来,一阵沉默。    余之逍摇摇头,叹息一声。    商少华脸色不变,轻轻开口。    “不是朝我,是朝他!” 第六十三章 回到太清    “好!好!”    龙傲天听得此声突地仰头大笑,屈辱的眼泪滴落不断。    “我跪……我跪!”    恨恨地看着空中二人,浑身颤抖,咬着牙慢慢转过身。    “大王……”    众臣看着这一幕低声吟道,不少人悄悄落下泪水。    “上……上仙!在下知错!”    “嘭!”    龙傲天朝着夜夕重重磕在地上,双眼紧闭,恨恨出声。    夜夕停住哭泣朝他望去,愣了愣,缓缓摇摇头叹息一阵。    还有什么恨?    该恨的是自己罢了。    无知,懦弱,年少,轻狂……    云风见此情景,连忙飞身来到殿口,轻轻落下。    “云风……”    夜夕突地无力笑了笑,嘴里喃喃道。    云风默不作声,只看着夜夕那浮肿的脸庞,莫名升起一股怒火,一转身,快步走到那跪俯的身影前。    “抬起头来。”    冷漠的话语轻轻吐出,龙傲天一愣,咬紧牙关缓缓抬头。    “啪!”    许是用了全力,一个耳光将龙傲天扇飞而去,跌落在地。霎时便见他脸庞浮肿起来,红通通一片。    阵阵辣疼传来,仿佛刀割一样划在心上。    龙傲天用手擦了擦嘴角,看着地上不敢作声。    “滚过来!”    云风怒目圆瞪,大喝出声。    龙傲天身子一抖,伏在地上,缓缓爬了过去……    包围的士兵早已轻轻将武器放下,默默站着,满含泪水地看着殿口那道爬去的身影。    双手仿佛灌满了铅,一下接一下显得那么沉重。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殿场中丞相的身影略显佝偻,老泪纵横,看着那身影叹息连连。    终是爬到云风脚下,缓缓抬起头看着他。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将龙傲天壮硕的身体打飞向殿门,撞得一声轻响。    “好!上仙打得好哇!哈哈!”    龙傲天王冠落下,披头散发如发疯一般大笑起来,嘴里血沫飞溅,那凄惨的声音顿时传遍全场。    云风面无表情的瞟了他一眼,转身朝夜夕走去。    “滚开!”    一声怒喝,两名看守急急撒手退后,夜夕往前一扑被云风稳稳接住。    “夜夕,走吧……”    夜夕一愣,朝身后望去,只见莫湘漓身着火红长袍,一脸冷漠的望着他。    “湘漓……”    口中低吟着,突地往前两步,伸手抓住了一角轻纱。    “吴夜夕!你也闹够了,早些离去吧!”    莫湘漓冷冷开口,随即一扯衣摆,朝龙傲天走去,将其扶起,轻轻地拍去他身上沾满的灰尘。    那一角轻纱从手中轻轻滑落,夜夕再也没有力气去抓住。    一尺之距,恍若天涯。    “夜夕,我们走罢……”    云风眼中闪过一丝难受,轻轻说道。    夜夕看着那温柔体贴的莫湘漓,泪流满面,眼中一片黯淡低吟道:“希望你幸福……”    说完心头刺疼袭来,终是头一歪,晕在了云风的怀里。    “云风,走罢!”    商少华朝余之逍点点头,转身而去,云风又狠狠剐了龙傲天一眼,带着夜夕御空追上。    “事已至此,我先去了。”    余之逍朝龙傲天开口道,见他未回应,摇摇头叹了口气,消失在空中。    殿场中一时间安静下来,全部抬头望向龙傲天,等了好半天,终于见他回过神来,朝场中扫视一遍,摇摇头叹道:“走吧,走吧……”    说罢转身走进王宫,看上去莫不凄凉,仿佛瞬间老了十余岁。    众臣犹豫间,稀稀疏疏散去了。    微风拂过,殿场变得冷清起来,寂寥无比。    ……    半日过后,商少华与云风已是带着夜夕回到了太清山,直直朝窥云峰落去。    沐若白正在空地上研究花草,此时见几人落下,连忙起身跑去。    隔着老远便看到了夜夕身上伤痕累累,只觉得心里一阵悸动,连忙扶住他。    “他……他这是怎么了?”    说完又伸手试了试鼻息,当下放下心来。    “走,先进去再说。”    两人将他扶进房间放到床上,身下的床单瞬间被染红,润了下去。    “这龙傲天真是太狠了。”    看着那皮肉翻卷,沐若白直立寒毛,轻轻开口道。    云风没搭理他,直接跑出门外,不一会儿,拿了许多药瓶走进来。    打开一瓶,将白色的粉末轻轻倒在伤口中,霎时便见血被止住,昏迷中的夜夕好似感觉到了疼痛,不住地皱眉却没见醒来。    商少华站在一旁,看着夜夕疼得冒汗,略一皱眉,轻轻用手掌将其拂净,又朝云风道:“云风,这些时日你便好好照顾他,我先去找师尊。”    见云风点点头,转过身朝沐若白抱了一拳。    “沐小兄弟,这次多亏你了,我商少华欠你一个人情。”    沐若白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前辈哪里的话,夜夕也是我兄弟,应该的应该的。”    商少华点点头,直接走出门御空飞去。    “沐兄弟,你将那布条递给我下。”    “好勒。”    “等等,别慌,先将他按住了。”    “好勒。”    沐若白轻轻地按着夜夕,看着云风双手凝起青刃缓缓将死肉削掉,又用布条缠好。    所有伤口弄完,已是夕阳落山。    “呼。”    云风二人长舒一口气,看着床上沉睡的夜夕,又相视一笑。    “哦,对了!”    云风突地一拍脑袋跑出门外,沐若白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摇摇头看着夜夕。    “哎,兄弟,希望你能挺过这关。”    话刚说完,便见云风跑起来手中抱了一堆金元宝,其中夹杂了些晶石丹药,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沐若白眉头连跳,呆呆开口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这个,夜夕这次多亏你帮忙,这是一点小心意,还望不要拒绝。”    云风许是怕他想多,有些尴尬地笑道。    沐若白暗自吞了一口口水,又摇摇头开口道:“兄弟,你折煞我了,我来报信可不是为了这些。”    “我知道,只是……”    话还未完,沐若白抬手止住了他,看着夜夕轻轻道:“虽然和他认识不久,但我佩服他,真心将他当作朋友,所以就算了罢。”    云风一愣,也不再坚持,看着他笑着道:“在下云风,若往后有需要只管开口!”    沐若白点点头,看了下天色又开口道:“既然他已无碍,那我就先告辞了。”    “过了今晚再走也不迟吧……”    “多谢云兄弟好意,我本就四处游历,这一路行回去也要些时日,便不多逗留了,告辞。”    说完,未等云风开口便转身出门,踏着小石子路去了。    “哎……”    云风摇摇头一叹,看向夜夕又突然想起什么,急急朝草坪跑去。    “咦?怎么被人刨开了?”    云风看着被刨开的土坑一阵发愣,见到只有一件衣物放在里面,那两本书却是不翼而飞了。    蓦然回过神来朝沐若白离开的方向看去,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    “原来是同道中人呐……”    待沐若白下到山脚,已是一片漆黑,他兀自捂住胸口,只觉得心疼无比。    “好多金元宝啊……”    “晶石啊……”    又突地摇摇头,暗恼自己想歪了,朝石林城走去…… 第六十四章 吃醋    夜幕,深邃的画布上尽是点点繁星,闪烁着微亮的光。    太清山偶尔还能听见未睡的弟子传来阵阵嬉戏吆喝之声。    主殿深处一处行宫中,商少华静静伫立在一边,青玄真人来回踱步,时不时叹口气。    “少华,此事武玄已经告知我了。”    玄青真人看着商少华,半晌后开口道。    声音平淡,无喜无怒。    商少华平静地看向那道身影,缓缓点头。    “你如此行事有些不妥了,少华。”    语气有些变重,隐隐有些怪罪。    “他是我徒儿。”    商少华神情不变,淡淡地说了句。    “那你可知道你那徒儿不知天高地厚!大闹醒狮王朝,满城流言传得风风雨雨,都在说我们太清宗仗势欺人!”    玄青真人还是没忍住,脸上一寒,大声喝道。    商少华没作声,好似什么都无法引起他神色的改变。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太清宗的名声都不如你那徒儿重要了?”    玄青真人停住,冷冷问道。    “扑通。”    商少华突地跪下,玄青真人转过身,当下愣住了。    “师尊,子不严师之惰,夜夕重伤不起,少华愿承担一切惩罚。”    玄青真人看着跪着的商少华,眼神一阵闪动,最终叹了口气。    “哎,你起来吧,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你且日后好好管教你那徒儿,免得本事没学到性子却野了不少。”    “徒儿知道了。”    商少华点点头,站起身道。    “行了,你早些回去歇息罢。”    玄青真人摇摇头叹道。    商少华躬身行礼,走出行宫,站在主殿之外抬头看着星空,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片刻过后,御剑朝望天峰而去。    “霓虹,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刚落到望天峰便看见那粉红身影伫立而望,商少华一怔,开口问道。    “少华师兄,我刚刚去看望了下夜夕。”    月霓虹看着他缓缓开口。    “如今你可算放下心来了。”    “是啊,受些皮肉之苦且算了,活着便好。”    商少华轻轻一笑道,看得面前的人儿一愣,心中莫名一阵伤心。    有时候,真有些羡慕那夜夕。    “霓虹,你早些回去歇息罢。”    看着月霓虹没说话,商少华清咳两声开口道。    “怎的?这望天阁这么大容不下我么?”    看着商少华的样子,月霓虹突然一扫忧愁,轻笑出声。    “不……不是,这被人看去了影响不好。”    商少华少见的脸一红,有些结巴。    “那便是怕影响你了?莫不是有喜欢的姑娘怕被见着了吧?”    月霓虹故意用泛酸的语气打趣儿道。    也许整个太清敢这样捉弄商少华的也只有她了。    商少华听得大惊,连忙开口:“哪……哪有的事!我是怕……”    正说着,转眼间见月霓虹看着他笑而不语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苦笑着摆摆手。    哎,木头。    月霓虹叹了口气,看向远处,喃喃道:“少华师兄,我与那夜夕谁在你心里更重一些?”    说刚说完脸上挂起一些严肃,波光如水的美目注视着他。    “这……这怎么能比?”    面对刀山火海,面对青玄真人都未曾惊慌过的商少华此时后退几步,竟隐隐有些招架不住那目光。    “为什么不能比?商少华!你且说说,哪怕一点也好!”    月霓虹焦急出声,往前走了几步,眸子里满是期待。    商少华愣住了,只觉得宽敞的空地竟如被逼到死角一般,凝重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缓缓开口道。    “都……都重吧。”    “呵……”    月霓虹突地落下泪来,自嘲地笑笑。    “是么?”    “我知道的。”    “从未有人真正走进你内心,被你当做亲人一般,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夜夕。”    “那我呢?我算什么?”    “我承认了我吃醋了,吃夜夕的醋了。”    “我不想再装下去了,不想每次见面都叫你师兄,我做梦都能有一天可以叫你少华……呜呜。”    月霓虹终是蹲下身嘤嘤哭了起来,哪里还有半分清冷的模样,商少华呆滞地看着她,只觉得口中一阵苦涩。    “霓……霓虹,你不用这……这样的。”    商少华叹了口气,轻轻道。    “追求你的人这么多,太清……”    “可是商少华就一个!”    话还未说完,便见地上的人儿抬起头哭喊道,无数晶莹落在粉丝绫罗上,化成一片水花。    “如果是我,你会冒天下大不为如此救我么?”    “会!”    商少华眼露坚定,肯定道。    “那和夜夕有什么不同吗?”    月霓虹止住哭泣,眼中露出渴望,却见商少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当下心中一阵烦闷,又轻声道。    “没什么不同罢?”    “与云风、柒柒都没什么不同罢。”    “少华……”    红唇轻齿间,哀怨的柔声传来。    “你喜欢我么?”    不知哪里飘来几朵黑云将那弯月挡了去,清风刮过,隐隐有些冷寒。    商少华额上出了些细汗,只感觉舌头都有些打结。    “霓虹,我……”    “你就只用回答喜欢么?”    月霓虹走上前逼近商少华,两人的呼吸都如此沉重清晰。    “你若说不喜欢,那我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了,少华……”    幽幽的话语传来,商少华听得心弦一阵颤动,竟是开不了口。    我,我喜欢么?    那又是什么时候,心里突然住进了一个人呢?    商少华只觉得胸口一阵跳动,喉咙干哑无比。    月霓虹盯着面前之人,那清洒飘逸的面庞映在了眸子深处,不觉间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    终究心里还是有我的,终究还是无法开口拒绝。    一阵欣喜瞬间漫上了月霓虹的心头,只觉得一切郁闷心酸都烟消云散,畅快无比。    突地脸上浮上两朵娇嫩的红云,银牙一咬,鼓起勇气凑了过去。    “霓虹!你……”    商少华大惊失色,嘴上却被两片柔软覆盖,如雷劈一般立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月霓虹美目紧闭,又用力咬了一口,好似要将之前所有的委屈尽皆发泄出来。    唇合半刻,不舍分离。    空气中好似弥漫了一阵微甜的气息。    许是那树上的花儿开了,又许是那桌上的酒壶翻了。    月霓虹将头深深埋在那怀里,有些娇羞,又轻轻地开口道。    “少华,我知道你的,我愿意等你,等你开口的那一天。”    “多久我都会等的……”    商少华呆立在原地,还未回过神来。    望天峰安静了下来,弯月不知何时又偷偷露出了脸,皎洁的月光中,两道身影依偎在一起。    过了许久,月霓虹终是依依不舍直起身子,轻声道:“天晚了,我……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罢。”    “恩……”    听得木讷的回答声传来,又抬起头看了一遍面前的人儿,月霓虹一咬红唇,转身御空离去。    幽幽刮来几阵清风,终是将商少华的魂带回了身体中,摇摇头微微一叹,苦笑不已,放眼看向那夜幕深处。    怔怔出神…… 第六十五章 回忆(上)    太清山,外门弟子住宿厢房前。    商少华手持笤帚轻轻地扫着空地上的落叶。    “咔擦,咔擦。”    干枯的落叶不时被笤帚压断,发出清脆的声响。    “喂!哑巴!”    三个弟子勾肩搭背的走了过来,见商少华没搭理他们,一阵小跑跳起狠狠拍在他后脑勺上。    “哑巴!叫你呢,莫不是变聋了吧。”    三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又掏出几件贴身衣物丢在商少华身前,喝道:“给我们洗了,如若不然你莫怪我们拳头有些痒了。”    商少华一愣,缓缓弯下腰伸手捡起那些衣物。    “这才像话嘛,老子们今天心情好,下山采购去了,一会给你带点骨头回来!哈哈!”    一人大笑着拍拍商少华的脸,转身幺上另外两人走了。    商少华看着手中的衣物,将其放入怀中鼓成一团,又拿起笤帚默默扫起地来,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你们三个给我站住!”    三人听到一声大喝,突地一愣,转过身来。    只见云风从山上小路跑下来,指着他们三个一脸气鼓鼓的模样。在他身后还有两个精雕玉琢的小姑娘,生得极为乖巧。    “完了完了,又是这三个小煞星……”    三人背脊升起一阵冷汗,暗自叫苦。    “还不将你们的臭衣服拿上滚蛋!”    云风一个叉腰,嫩声喝道。    三人正在踌蹴间,月霓虹一拉云风小声道:“算了罢,你就算这会将他们收拾了,等我们走了他们又会找少华哥哥的麻烦。”    云风一愣,点点头开口道。    “滚滚滚,小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了,哼!”    一个八九岁的孩童自称小爷,那场景异常怪异,三人也不介意,点头哈腰讪笑着跑了。    “真是气死我了,又欺负少华哥哥。”    月柒柒一张小圆脸憋得通红,愤愤不平道。    “哎呀,算了。”    月霓虹要大一些,连忙出声安慰他们,随即带头朝那默默扫地的身影跑了过去。    “少华哥哥!”    一身娇声传来,那身影恍若未闻,只顾着地上的枯叶。    “又是这样!每次都不理我们。”    云风一皱小眉头,气愤开口道。月霓虹听罢白了他一眼,他自知有些不当,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少华哥哥,要不要我们帮你扫地啊?”    月霓虹轻轻跳到那身影前面,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    商少华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朝远处扫去。    “看吧,看吧……”    云风和月柒柒坐在一边的石凳上不住地晃腿,抬头看着天嘴里喃喃说道。    月霓虹略一皱眉头,又突地想到什么似的,一阵欣喜。    “少华哥哥?”    又一小步跳到那身影面前,突然出手将他怀中的脏衣服掏了出来,娇笑着朝远处跑去。    跑得远了,转过身得意地一举手中的衣服朝云风二人喜道:“有没有谁想玩洗衣服的游戏啊?”    “我要!我要!”    云风当下大叫跳起来,和月柒柒一阵嬉戏打闹朝她跑去。    三人费力地抬起一大盆水,将脏衣服浸了进去,又洒上许多皂叶,那清澈的水霎时变得有些浅绿,将三人嬉笑的小脸映得煞是好看。    “哎呀,云风你轻点,水溅到身上了!”    “怕啥?一会就干了!”    “你们两个还不快洗,洗干净些。”    三个孩童都有些身份,平日里哪干过这些。虽是如此,此刻也不嫌累,埋着小脑袋双手搓得通红。    商少华突然站住脚步,看着那三道身影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神色,又埋下头轻轻扫起地来。    不觉间,艳阳已歪挂到黄昏边上。    三个孩子看着竹架上随风飘扬的衣物满是得意,转过身看见商少华已坐在一边的石凳上,摸出半个已经干硬的馒头吃了起来。    “少华哥哥!”    月霓虹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略显神秘的笑道:“我这里有好吃的糖果你要吃么?”    见他不说话也不气恼,从储物布袋中掏出一枚清心丹轻轻放在那半边馒头上,商少华宛若没看见,一口便咬了下去,看得月霓虹一张秀脸顿时笑开了花。    “你看他!一副窝囊样莫说别人,我见了都只觉得来气!”    云风眉头一皱,气冲冲道:“能不能像个爷们儿样,跟我学学!”    说罢得意地一挑眉头,挺了挺小胸膛,‘咚咚’拍了两下。    “就你这小身板还爷们。嘻嘻……”    月柒柒被他逗得一阵娇笑不止,月霓虹脸上浮起一阵不快,朝他喝道:“你若是再这样我便不和你玩耍了!连柒柒也不理你,看你怎么办!”    “我站在我姐这边!”    月柒柒小脸一抬,朝他挤眉弄眼道。    “好吧,我错了还不行么。”    云风当时就软了下来,一脸委屈。    商少华双眼无神地看着地上,一口一口吃着馒头,好似周围一切都与他无关。    “少华哥哥,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玩儿。”    月霓虹见他呆滞的模样,突地叹了口气说道。    云风本在一旁埋着头,见此刻要走了,猛然一咬牙,将腰间的储物布袋打开来丢在石凳上,嫩声道。    “少华哥哥!我的储物布袋送你了,你好生修炼,别老被他们欺负了!”    “云风!你……”    月柒柒惊呼出声,莫说她,连月霓虹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云风一阵得意,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满足,拉上她二人朝山上跑去。    “走啦走啦,免得一会我后悔了!”    三人的欢声笑语很快就从石阶上远去,直至消失。    商少华吃完馒头,缓缓站起身朝厢房走去,又突然愣住,转身看向那石凳上的储物布袋,片刻之后,走了过去将它抓起放进怀里……    夜幕,太清山本来恬静如水般的夜色,却被一阵阵哭喊打破了气氛。    一处山峰上,穿过那敞开的屋门,云风正用两着小手捂着眼睛不住地哭喊着,一条裤子被扒至大腿,原本光滑的小屁股上竟是红紫交加,看上去莫不凄惨。    “你这臭小子!你可知道那里面有我阴阳玄清诀如此重要的功法!”    “一会被松鼠掏去了!一会掉进小河里了!嘴里没一句真话!”    “气死我了!老子今天非得抽掉你一层皮不可!”    云漠手持一根木棍,木棍一端绑了数条小牛皮。说着说着又怒上心头,扬手要打,被身旁的一位美妇急急拖住手。    “云漠,你现在打死他又有什么用!那储物布袋丢了便丢了,想个法子寻回来便是!”    “如心,你且闪开!如此宠溺他只怕他以后不知要胆大到什么样子!”    云漠急急推开如心,又是一鞭抽在云风屁股上。    “啊!呜呜……娘!救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云风被抽的哇哇直哭,不住地在地上爬躲。    如心一阵心疼,急急拉住云漠,朝云风喊道:“快些跑啊!你还在这待着挨打是么?”    云风当下哭声止住,一提裤子如小老鼠一般钻出门外。    “你这兔崽子!还不给老子站住!”    云漠摆脱如心,怒喝着追去。    “你说我是兔崽子,那你是不是兔子啊?”    “哎哟?你这臭小子!有种你别跑!”    “我没种!我……我要跑!”    两人一前一后在树林之中穿梭,云风边顶着嘴边避开无数粗枝,将身后的云漠气得一阵够呛。    又闹腾大半天,云风光着屁股被云漠一手提着走了回来,哭啼不止,那屁股肿得老高,看得如心一阵心疼,连忙将他哄着去睡了。    “我去给师兄说一下。”    云漠在凳子上坐了半会,叹息一声朝如心说道。    “这么晚了,师兄许是睡了,明天再去吧。”    “也好,那就等明天吧。”    云漠说完又是一阵摇头,突地一愣,站起身。    “你还不睡又干嘛去?”    如心怕他气还没过,急急问道。    “我……我去看看那臭小子!”    云漠轻声道,悄悄推开房门,见云风趴在床上已经熟睡了,眼角还隐隐挂着些泪水,心里也是一阵难受。    走上前将被子掀开,又掏出些药膏轻轻擦在那伤处,不觉间两滴老泪轻轻掉在床边。    “哎……”    太清山终是安静了下来,沉沉睡去……    第六十五章 回忆(中)    翌日清晨,鸟兽才刚刚活跃起来,一阵轻鸣。    云漠早早就出门去找玄青真人了。    云风好了伤疤忘了疼,趁如心一个不注意,偷偷溜了出门。    “哈哈!昨晚我都听到你的惨叫了!”    月霓虹两姐妹早就等着他了,见他走来,月柒柒大笑道。    “你们还笑!不知道我牺牲多大么?”    云风一脸愤愤,有些生气。    “好啦,你是男子汉嘛。”    月霓虹轻轻一笑,带着两人朝山下跑去。    “少华哥哥!”    商少华此时正挥着斧头砍树,脸上密密麻麻一片汗水,并未转身。    三人跑至他身边,云风一脸委屈,‘唰’地一下将裤子刮了去,露出来满是红紫的小屁股朝他道。    “少华哥哥,你看我昨天被我爹给揍的,疼死我了!”    说罢,眼角又隐隐闪烁,见商少华并未搭理他,当下不甘心将小屁股凑了过去,嫩声道。    “你看嘛!就看一眼!”    商少华一愣,一手拍在他屁股上推了开,斧头又急急砍在树上。    “行了吧你!少在这里显摆了,不知道羞羞么?嘻嘻……”    月柒柒一阵银铃地娇笑道,月霓虹也是一脸无奈地看向他。    “我……我这不委屈么。”    云风一嘟小嘴喃喃道,愤愤地提上裤子。    “少华哥哥……”    三人又围起来叽叽喳喳笑个不停,也不在乎商少华将他们当作空气一般。    这一去,便是三年。    终有一日,云风靠在商少华身边坐着,月家两姐妹在不远处嬉戏。    那日,温柔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斜斜地洒在地上,格外宜人。    云风嘴里叨叨不止,商少华突然一愣,转过头看着他。    “呃……”    云风滔滔不绝地话语瞬间中断,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突然,难以置信的一幕浮现在他眼中。    商少华微微一笑,轻轻开口。    “云风,你闭嘴好么?”    “啊!啊!他,他……”    云风大惊失色,欣喜得连话都说不出,将月家两姐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哈哈!他终于说话了!还对我笑来着!哈哈!”    仿佛在印证云风的话语一般,商少华又朝着姐妹两微微一笑,异常好看。    “真的耶!”    “咯咯咯咯……”    三人抱在一团大笑出声,商少华摇摇头,看着远方一阵出神。    从那以后,商少华虽然话语不多,偶尔也会对他们露出一丝微笑。每每如此,三人总会高兴很久。    直至一天。    商少华还在房中修炼,突然有人闯进来拉起他朝门外而去。    “走走走!哑巴,广场那边有热闹看!”    进入内门后,这些弟子便是好上了许多,不再欺负他,见他不开口也不曾介意,只是依旧喊着他哑巴。    商少华面无表情,任他扯着去了。    “玄青真人,这次可要让我门下弟子见识下你们太清的风采啊!不过可先说好,我这两名真传弟子年龄未过二十四,你莫派些年纪大的上去欺负人呐。”    一名武玄长老许是地位不低,朝玄青真人笑道。    “既然有如此雅兴,我只带了一名弟子,便让她上去试试罢。”    一名玉莲的长老也玉口微张,笑声吟吟。    玄青真人微微一笑,点点头并未说话。    此时偌大的广场围满了无数太清宗弟子驻足观看,那三人分别站在三个台中,一脸漠然地朝周围弟子打量。    洪毅是个暴脾气,从身后拖出一个年轻的真传往前一推,嘴里嚷着:“去给我把面子挣足了!”    那弟子唯唯诺诺地点点头,看了三人一眼,朝那姑娘走去,许是认为她要弱一些,当下引起嘘声不断。    “砰砰!轰!”    只交手了几下,那弟子便被一脚给踹了下来,摔得一个狗吃屎,围观的人却没一个发出笑声,只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疼。    洪毅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只有玄青真人朝那两位长老笑着道:“不错,年纪轻轻便是入得第四层,虽刚精进但也极为不错了,不知修炼了多久?”    那玉莲长老还有矜持,武玄长老倒是无所谓地笑道:“哎呀,这些个弟子嘛都差不多一个样,过得去便行了。就我们那两个门下修炼了六年,才刚进第四层,只能说一般般呐。”话语间,眼中不无得意。    玄青真人听得一愣,暗自点点头。    洪毅可就没忍住,当下暴跳如雷,他哪里看得那武玄长老那般模样,心中暗自讥讽,只怕你当年修炼到第四层用了八九年都不止吧?又转过身当下怒喝道:“人呢?你们平日里个个埋头苦修,都修到牛屁股里去了?”    此言一出,两位长老失笑出声,玄青真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喝道:“洪毅!注意些言词!”    洪毅住声,气愤不已地坐回凳子上头扭向一边,两道鼻息隐隐要喷出火一般。    不过不得不说,洪毅一番恨铁不成钢的话还是激起了好些真传弟子的热血,又叫喊着朝台上跳去。    无一例外,均是输了,无非就是厉害点的坚持时间要稍微长那么一点。    一时间三人立在场中威风凛凛,像高墙一般隐隐竖在了众位弟子心中,玄青真人扫视一圈,发现有些弟子脸色黯淡,只怕连道心都有些不稳了,饶是他心性再好,也有些冷意浮上脸面。    “还有人吗!”    台上的余之逍许是不耐烦了,大喝一声。一旁的余之遥和姝紫姗虽未出声,但此时也是双眼微寒扫视着场中。    广场上寒风吹过,无数人的围在一边,却安静得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呜呜……”    有些太清宗女弟子竟是忍不住,轻轻抽泣起来,一阵悲哀的气氛弥漫过全场。    洪毅像是打霜的茄子焉在了椅子上。    “爹!你快上去教训他啊!”    云风站在云漠身边一阵着急,两滴泪水挂在眼角,却见云漠冷色严寒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要是等我二十有余,不揍得他满地找牙才是!”    云风也没曾想他才刚刚开始修炼,若等他二十岁岂不是修炼了八年,又如何能与别人相提并论。    月家两姐妹此时也站在月潇身旁,小嘴紧咬,隐隐要哭出来了,一脸委屈的模样。    对他们来说太清便是他们的家,如今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却无人能治。    商少华本欲转身离开,恍然间看见三人的模样,略微一怔。    又想起云风将屁股凑过来那般好笑的模样,轻笑了一下,犹豫间推开面前的众人走了出去。    “商少华!你这是做什么!”    洪毅带队前去含草村寻大妖,自是对这少年印象格外深刻,此时见他走出来当下站起身怒喝道。    这还嫌丢脸不够么?一个内门弟子竟也要上去显摆,让我太清的脸面往哪里搁?    一时间,众位太清长老纷纷站起身喝止,碍于脸面倒也没有上前去拉扯。    玄青真人坐在椅子上,眼中闪烁一阵,不知在想什么,并未开口。    商少华朝云风三人一笑,低着头缓缓走上中间的台场,双手负在身后一脸冷寒,淡青锦袍随风扬起,隐隐带着些皂水的味道。    围观的人全部目瞪口呆,傻傻地看着那台上的身影。    女孩总是要比男孩早熟许多。    那绝尘缥缈的身影不知映在了哪位十三岁少女心中。    立得久了,那淡青色身影终是开口,轻轻说道。    “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第六十六章 回忆(下)    “什么!”    面前的余之逍觉得自己已是嚣张,可未曾想到这弟子竟比他还要嚣张百倍。一旁的余之遥和姝紫姗更是面寒如水,隐隐要结成冰的模样。    所有围观弟子哪怕再压抑,此时也是惊呼出声。    “你再说些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滚下来!”    洪毅暴跳怒喝,只想着待他下来便是劈头盖脸一顿好打。    “我相信你……”    十三岁的少女小口微张低声吟道,眸子透出丝丝坚毅,好似要将那身影映在心里。    “好!真是狂妄至极!”    余之逍年少轻狂,一股怒气浮上脸面。    他只想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狠狠轰下台去,大肆嘲笑一番。    商少华面无表情,好似刚刚说话之人并不是他一般。    “滚吧!”    余之逍怒喝一声,浑身真气疯狂溢出,一道金色法阵浮现在身前,未有停顿,无数金光闪烁的巨拳从法阵中冲出,朝商少华急射而去。    商少华脸色不变,淡青色锦袍已被驰来的拳势扬起,待数十只巨拳快要近身之时,缓缓抬起手伸出食指在空中一点。    青色圆盾瞬间笼罩在全身,商少华手指点在其上巍然不动,只见那扬起的衣摆又轻轻落了下来。    “滚下去吧!”    余之逍怒喝不断,双掌连续打在法阵之上,连绵不绝的拳头带着破空之势而去,一刻未停。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接连响起,无数灰尘飞舞起来,将场中遮住看不清状况。    “喝,喝……”    余之逍终是停了下来,一顿发泄也似有些累了,不住地喘息。    微风拂过,将灰尘吹去。    那青色光芒立在场中尤为耀眼,商少华手指悬空,连衣摆都未曾破损。    “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同样的话语,此时说出在安静得广场显得格外清亮。    “好!这才是我太清弟子的风范!哈哈!”    洪毅当先跳起身,大喜喊道,一双老手已是拍得通红。    “天呐!这……这是真的?”    “好!”    “这位师兄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无数欢呼此起彼伏地如潮水一般涌过全场,一扫阴霾。    “不……不可能!”    余之逍后退两步,满是惊疑地看着他,不知何时,另外两人已飞身来至他身边,看着面前的身影满是凝重。    商少华沉默了一会儿,当先张开双手。    “噌!”    三柄青芒巨剑顿时出现在他身前,锋芒直指三人。    “一起上!”    余之逍感受到那剑上的威压,顾不上许多,连忙朝两人喝道,随即拼命催动起真气。    一颗绿枝缠绕的参天大树从台中迅速长出,一阵微风刮过,将那无数发着幽光的枝条高高扬起,偶有绿叶随风而落,在阳光下竟能清楚看见那叶上的纹路,带着许些杀机朝商少华飘去。    另外两人也是身形连动,手中红练绿匹随着那鞭打而出的枝条急射过去。    “咻!”    三柄青芒巨剑呼啸飞驰,瞬间便击碎了奔涌而来的攻势,那参天大树主干上霎时被射穿了一个大洞,宛若一下子经过了四季,迅速枯萎死掉。    三人还未回过神来,便见商少华身前又是三柄巨剑凝成,那青芒比之前要黯淡上许多,无数花纹缠绕在剑身之上,显得无比深奥。    “当心!”    姝紫姗心中一惊,娇呼出声。    话音刚落,三柄巨剑已是射至身前,三人急急运起真气凝在身前。    “砰!砰!砰!”    三人真气散去连退数步,堪堪将其挡住,不觉间嘴角隐隐有些鲜血溢出。    “噌!”    商少华好似从未抬头看三人一眼,又是三剑浮现,只不过这次朴实无华,细细看去,仿佛只是山下打铁匠刚刚出炉的寻常铁剑一般。    “行了,住手罢!”    玄青真人眼中一阵精光闪过,缓缓出声制止,商少华一听,身前铁剑化成碎片凭空散了去。    两位长老脸上惊讶未退,此时站起身朝玄青真人一个鞠躬。    “恭喜玄青真人座下竟……竟有如此天纵之才。哎……”    “哈哈!莫说那些了,都是我正道之运,谁门下不都一样么?”    洪毅大笑着莽声道。两位长老听得一乐,频频点头。    “这……这位师兄,还未请教?”    余之逍脸上闪过一丝惨白,终是叹了口气,朝商少华躬身道。    “商少华。”    只听淡淡的一阵轻声传来,那道缥缈的身影已是转身走下台,推开人群不知往哪儿去了。    “商少华!”    无数太清弟子欢呼喊叫,热闹喧天,这个名字刹那便传遍全场,被众人深深记在了心底。    “少华哥哥……”    十三岁的少女轻轻一笑,嘴里低低吟道。    ……    太清山,主殿中。    玄青真人在高座上脸色微寒,目光冰冷地看向殿中跪着的商少华。    “你只是个内门弟子,如何得到这第三诀以后的修炼之法!”    清冷的质问回荡在大殿,所有长老尽皆将目光投向那孤单地身影,除了云漠有些疑惑,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商少华跪得笔直,嘴唇死咬默不作声。    “你说是不说!”    玄青真人突地怒喝出声。    商少华还是沉默,连眼神都未曾闪烁过。    “好!”    玄青真人朝洪毅道:“将他关入困仙牢!”    “师兄!这使不得啊,商少华才……”    洪毅一惊,连忙站起急急开口。话未说完,又转头看向商少华道:“你……你倒是快说啊!老实说出来不就完了?”    商少华将头埋得很低,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在大殿之上,格外清冷。    “玄青伯伯!不关少华哥哥的事,是我私自将储物布袋送与他的。”    云风此时再也忍不住,跑出来跪在商少华身边大声道,目光很是坚毅。月家两姐妹一愣,也是走出来齐齐挨着他跪下。    “你,你们……”    云漠一下站起来,气得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玄青伯伯!云风见那些弟子总是欺负少华哥哥,一时胆大犯下大错,愿意接受责罚!”    云风一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嫩声道。    玄青真人一愣,想起云漠跟他所说之事,思忖间,眼中变得柔和起来。    “哎,罢了,你们起来吧……”    “谢谢玄青伯伯!”    云风和月家两姐妹站起身了,又伸手去拉那跪着的身影,却不料他有些倔强,不肯站起。    “你便是含草村那……那幸存的少年吧?”    玄青真人看向商少华,轻轻开口道。    “我有意收你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    “什么!”    在场所有长老震惊地看向那高座上的玄青真人。    师兄不是说不作收徒的打算么?如今也是起了爱才之心呐……    商少华脸上终于有了动容,吃惊地看向玄青真人,呆了片刻终是重重地磕下头去。    “弟……弟子愿意!”    “呵呵,既然如此,我便送你一件灵器罢。”    “此剑乃是我太清宗一位前辈所用之物,名游吟白龙,这灵器蕴神,还得看它是否能认可你……”    话语间,一条浑身白芒的寒玉小龙从玄青真人袖口滑出,在他掌心处蹭了一下,慢慢地朝那地上跪着的身影扭曲爬去,小眼睛里满是好奇。    “弟……弟子无福受此灵宝,师尊能收下弟子已是莫大荣幸了。”    商少华看着那爬来的小龙震惊不已,朝玄青真人一阵叩首,开口道。    “呵呵,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这做父亲的送与儿子一点心意,合情合理。”    玄青真人看着那受宠若惊的身影,缓缓笑道。    一日为师,终……终身为父?    我……我又有父亲了么?    商少华头磕在地上,牙口紧咬,不住地淌下泪来。    “终身为父,终身为父……”    还是没忍住,呜呜哭了起来。    玄青真人打趣儿一般的话语却深深打开了那道紧锁的心房,闯了进去。    殿中隐隐漫起一阵悲悸,玄青真人眼中闪动连连,叹息了几声。    “嘤……”    商少华正闭眼低泣,却感觉脸上一阵寒凉靠上将他的泪水拂去,当下一愣,睁开眼却见那寒玉小龙用小脑袋轻轻摩擦那水渍泛滥之处,偶尔掠过的龙须划得他有些发痒。    “这……”    商少华直起身子呆呆地看着寒玉小龙,突地一颤,伸出厚实的手掌拂过那有些冰凉的身躯。    寒玉小龙被抚摸得一阵舒适,突然小口微张咬在他手指处允食起来。    “哈哈……”    玄青真人看得大笑出声,连连点头。    寒玉小龙许是吸够了,缠着他的手臂顺势而上爬至肩处,不住地用龙角去蹭商少华。    “嘤……”    兀自玩耍一番,小龙爬回到掌心处扭头看了他一眼,轻鸣一声,身躯扭动起来。    一阵白芒闪过,一把寒气四溢的玉白长剑出现在商少华手里。    “好!好!哈哈……”    众人见到灵器认主,大喜出声。    商少华出神地望着手中的长剑,喃喃出声。    “游吟白龙……”    ……    “少华哥哥,我来帮你!”    十五岁的月霓虹跑到望天峰,朝那道正在洗衣物的身影笑道。    “少华哥哥,我也要去……”    十八岁的月霓虹倔强地拉着那身影的衣摆,坚毅道。    “少华师兄,这……这是我做得一身衣物,你且看看合不合身……”    二十出头的月霓虹脸上泛红,将一身新衣轻轻放在桌上。    “少华师兄……”    ……    望天峰上,寒风拂过,树影婆娑间,几许月光轻轻洒落。    静静地沉思许久,商少华终是回过神来。    “霓虹……”    低头轻轻吟出声,摇摇头,又想起那床上躺着的夜夕。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一挥衣袖转身进屋。    幽幽的虫鸣响起,格外甜谧……    第六十八章 众魔汇首    武玄境外,万里大山深处。    无数繁叶遮天,密密麻麻,连阳光都未曾射入,显得阴暗无比。    透过层层绿叶,隐约可见无数悬崖绝壁惊险陡峭,蔓延而去。    “应该就是这儿了。”    晴空中,数道身穿黑袍的身影出现在空中,打量了一番,直接朝崖底落去。    越往下坠,越是阴暗,肉眼已经难以看清周围的景色了。    几人落在崖底,抬头望去,只见那晴空都变作一条细线。    “他们这地方倒是选得隐蔽。”    其中一人开口道,声音略有些苍老枯涩。说罢伸出手掌在那绝壁上一阵摸索,终是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头用力一旋。    “轰轰……”    只见一条狭窄的小路随着石门缓缓打开,出现在几人面前。两边的墙上镶了许多夜明珠,发着幽幽的光,小路弯曲延伸,不知尽头伸向何处。    “走吧。”    开门之人带头朝里走去。    一路行去,小道逐渐变得宽阔起来,两边的墙上尽是棺材凹在其中,显得阴森无比。    “这炼尸门一天竟搞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    领头那人见此场景,不满地开口道,语气中隐隐有些厌恶。    后面一个黑袍人轻轻笑了起来,许是个女子,声音娇嫩妩媚。    “爹,人家炼尸门这次如此诚心与我们共商大事,您就别抱怨了。”    走了片刻,终是来到一处洞中,并不见得如何宽敞,洞壁上插着数个火烛,将石洞映得有些昏暗。场中摆放着几张椅子,两个人坐在一边细细地品着茶,在他们身后各自站着一个面目清秀的青年,此时几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墨归绝,你这炼尸门倒是寻了个好地势啊。”    几人脱去黑袍露出真容,领头的是一位有些上了年纪的老者,当先一屁股坐在空着的椅子上,端起身旁的茶水一口饮尽。    一名约莫三十出头的绝色少妇站在他的身后,想必便是刚刚说话的女子。    “枯老九,你怎么越活胆子越小了,商量要事带这么多人做什么?”    主座那中年人还未说话,另外一边约莫五十余岁的男子便轻轻开口嘲讽道,手中的茶盖缓缓碰着杯口,眼皮都没抬一下。    “万生南,你以为都像你那万骨宗一般人少得可怜,想带也带不出来啊。”    枯老九也不气恼,挤眉弄眼地反讽道。    “行了,我叫你们来可不是斗嘴的。”    炼尸门主墨归绝此时放下茶杯,直起身缓缓开口。    “你叫我们来到底所谓何事,搞得如此神秘?”    万生南略一皱眉,看向他问道。    “不知两位对灭掉三宗有没有兴趣?”    墨归绝眼中一凝,开口问道。    “啪。”    枯老九手一抖,放茶杯的力道有些重,万生南眉头一挑,没有说话。    石洞中的气氛隐隐有些凝重。    “怎的?两位整日跟老鼠一般藏头露尾,现在有些习惯了便没有想法了?”    墨归绝缓缓开口道,语气平淡。    “那可是三大宗啊,人族安生之根本呐……”    枯老九若有若无的轻轻叹道。    “呵呵,若是我们灭得三宗,占了三座道山,到了那时,你说人族安生之根本又是谁呢?”    墨归绝轻笑着道,又突地眼露精光看向二人。    “墨归绝,我们三人也不是第一日打交道了,直接说罢,凭什么?”    万生南沉吟一会,开口问道,一旁的枯老九也是将目光投向墨归绝默不作声。    “两位可知道那不周山?”    墨归绝又端起茶杯,看那样子倒有些悠哉。    “这我们自是知道,据说那不周山是重古心脏所化,山中自成一界,只要一踏入便与寻常人无异。墨归绝,你问这个是何意?”    枯老九一皱眉,缓缓开口道。    “呵呵。”    墨归绝摇摇头一笑,缓缓开口。    “狗屁!”    “墨归绝!你!”    枯老九突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向墨归绝。    “你激动什么?我说你所听到的传闻是狗屁,又未指你!”    墨归绝神色未变,埋下头允了口茶。    “什么自成一界?那不周山有天地大阵笼罩,才会有此奇异之事。”    “哼,你又如何得知?”    枯老九气恼坐下,愤愤出声。    墨归绝转过头,朝身后的身影开口道:“厉寒,你来说罢。”    那道身影从暗光中走了上前,妖冶的面容浮现而出,正是那日洞中的青年。    墨厉寒脸上挂起一丝温煦的笑容,朝两人鞠躬道:“厉寒见过两位伯伯。”    说完见两人盯着他没作声也不气恼,轻轻一笑道:“数月前,我炼尸门下有一弟子机缘巧合下,从不周山带了些东西出来。”    “什么!”    此话一出,枯老九两人终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能被炼尸门如此重视提起的东西,自不会是那寻常之物。    墨厉寒轻轻一笑,双眼隐隐闪过一丝不屑,开口道:“那弟子从不周山中带出了一本书,名奇经,此书很是神奇,不知是何材料何人做成,我们本想抄录几份……”    墨厉寒一愣,接着道:“可是所抄文字一提起笔便会凭空消散,并且此书任凭火烧撕扯都无法毁其分毫。”    “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枯老九两人此刻被震得发愣,莫说他们,身后几人也是一脸惊讶地看向墨厉寒。    “更为神奇的是,那奇经里有那神奇大阵!”    “砰!”    听得这句话枯老九两人哪里还坐得住,当下突地站起身眼睛发亮地看着墨厉寒,两把椅子倒在地上发出轻响。    “两位伯伯,厉寒再问你们一遍,可想灭了三宗?”    墨厉寒踱起步来,声音略带一丝诱人的气息。    枯老九与万生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中看到了一丝心动。    “可曾试过效果?”    万生南许是要沉稳一些,考虑得比较周全。    墨厉寒一愣,缓缓摇头道:“此阵虽是神奇,但想布置起来却要收集许多材料,仅凭我炼尸门之力只怕要等上许久……”    说到这里,墨厉寒顿了顿,勾起一丝邪笑。    “十年八年的时日,两位伯伯可是等得?”    万生南略一犹豫,轻轻问道:“厉寒,可否告知需要收集些什么东西?”    墨厉寒点点头道:“最主要便是需要三十二只异兽精血。”    “任何异兽皆可?”    枯老九自是知道天地之大,异兽不知何数,当下踌蹴开口问道,见墨厉寒点点头,暗自埋头沉思起来。    “此外……”    在两人思忖时,墨厉寒又是缓缓开口。    “我炼尸门本欲炼就那镇门之宝尸皇,奈何终是失败,只能另作打算,所以我需要两位伯伯集门下之力帮炼尸门收集尸体。”    “哦,这事我门下已经在坐了,你大可放心……”    枯老九听了开口道。    “不!”    “远远不够!”    墨厉寒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到时候大阵一成,可要知道连我们也进去不得,但是我炼尸门可用独特法门操控尸体,所以必须要炼就许多金银尸。”    “这……”    听得此话,两人却显得有些犹豫。    若真除去了三宗,那炼尸门岂不是一家独大了么?    许是看出了他们的担忧,墨厉寒轻笑着开口道:“两位伯伯想哪里去了,如果事成担心我炼尸门翻脸不认人,你们二人尽可联起手来,况且……我们可以立下道誓。”    天有大势,万物有则,这道誓隐隐蕴含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只知道若真立下此誓,若有违反者,必会道消身亡,诡异至极。    “既然这样,算我一个!”    枯老九放下心来,朝墨厉寒说道。    万生南却未心急,闭上眼缓缓开口。    “那仙蜗神石呢……” 第六十九章 密谋    此言一出,石洞中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墨厉寒缓缓开口道:“仙蜗神石厉害之处我们并不知晓,只是听得传闻,早年四大圣兽只去了其二,虽是重伤但也逃得离去,所以只怕神石之威被世人有些夸大了说辞。”    “第一,我们也并不能得知那神奇大阵是否可以连仙蜗神石也能镇住,这里便只能赌。”    “第二,想必两位伯伯说没有些手段那恐怕是糊弄厉寒了。”    “第三,如若大阵也镇不住神石,我们也还有最后的手段,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将神石都一并拿下!”    墨厉寒来回踱步,有条不紊的缓缓道来。    万生南眼中犹豫一阵,终是咬牙点点头,开口道:“好,既然如此便算我一个!”    “哈哈!本该如此!这下我们三人联手,有心算无心,定将那三宗铲平!”    墨归绝此时大笑出声,走到两人面前伸出手掌。    枯老九和万生南对视一眼,也将手掌伸了出来。    “我们三人在此立下道誓,万骨宗、炼尸门和枯木冥日后绝不兵戎相见,如同一家,天地可鉴!”    三人掌心相向的虚空中隐隐浮现一些灰白之气,停顿了下,朝三人手掌钻了进去。    “哈哈!这下我们可算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墨归绝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三人皆是仰头大笑起来。    “对了,厉寒,如若东西齐了,那大阵何时能完成?”    万生南转过头朝墨厉寒询问道。    “最快也要三年……”    墨厉寒轻轻躬身。    石洞中火烛之光飘曳不定,将几人的身影斜斜映在墙上,异常诡异……    ……    醒狮境外万里之外,越过蔓延群山。    一改荒野的凄凉,放眼望去尽是绿野青山,连绵不绝。    往前行数里,得见一天壑,悬崖陡壁向下曲折延伸不知几里,昏暗无光。    无数飞鸟走兽至此绝迹,不知所踪……    “父皇……”    一名白衣飘飘的青年站在洞宫内,眼露悲伤,低声轻吟。    偌大的洞宫虽不见得金碧辉煌,但角落溪流清澈,洞顶石乳横生,未经任何修饰雕琢,也实乃人杰地灵之处。    只不过白衣青年未有心情去欣赏这些美景,只是将眼神投向面前的石床。    石床上躺着一只巨大的白虎,雪毛黑纹,浑身散着清幽幽的光,那尾巴偶尔颤动两下,看上去少了些生气。    “天儿,你……你来了。”    听得青年在呼唤,白虎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青年,眼里满是慈爱。低沉的声音从断了两截獠牙的虎口回荡而出,听得青年一阵颤抖。    “父皇,我……我再去找玄老为您要些命泉。”    青年擦去眼角的泪水,走到石床边坐下,用手轻轻抚过那柔软的白毛,又在背上一个已经结疤的伤口处停了下来。    “不用了,那命泉只能续命不能救命,靠着它苟延残喘这些年,现在只怕对我的伤势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白虎说着想撑着身子爬起,努力了几番还是瘫在石床上动弹不得,当下叹息一阵用尾巴圈起青年,轻轻擦去了他眼角的泪水。    “现……现在我也看开了,你能成长到现在便是对我极大的安慰了。”    青年听得悲切大泣,俯在虎躯上呜呜哭了起来。洞角阴暗中一位面罩黑纱,身着黑丝裳的女子此时也是看着白虎小声低泣着。    “父皇,那命泉不管用,我便去人族寻,听闻他们有许多诡异的秘术,定能有办法!”    青年突地想到什么,站起身坚定道。    “呵呵……”    白虎轻轻一笑,喘息了几下接着道:“且不说那些,你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只是……”    “只是千万别去为我寻仇,千万别……”    青年听得眼中一丝仇芒闪过,傲然道:“我便不信那仙蜗神石如此厉害!”    “天儿!咳咳……”    白虎见他这模样急促开口,连连咳嗽了几声,青年一阵心疼,急忙蹲下身轻轻安抚。    “仙蜗神石不愧是仙器,我与艳红纱联手却连一块残石都未曾挡住,呵呵,厉害啊……”    白虎自嘲地笑了起来,又缓缓开口道:“艳红纱若不是有涅槃的异能,只怕也与我下场无异啊,天儿你答应我,一日不寻得破去仙蜗神石的法子,便千万别去寻仇!”    见青年牙关紧咬不作声,白虎似用尽全力地喝道:“答应我!”    “好好好,父皇,天儿答应你便是了。”    青年见白虎又是一阵咳喘,连忙出声应下。    “幽梦生,你且过来……”    白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将眼神投向角落的女子轻声道。    “圣皇,有何吩咐?”    幽梦生快步走到石床前单膝跪下。    “梦生,自我将你救下抚养,你一直乖巧理事深得我心,我……我若是离去,你定要将天儿看好,莫让他做冲动的事,知道么?”    白虎开口道。    “圣皇,梦生自是知道。”    “还……还有,你是异兽幽魅孔雀,资质血脉均是不差,我……我想听你叫我一声父皇。”    白虎突然睁开了双眼慈祥地看向她道。    幽梦生听得一愣,脸上一红,偷偷朝那青年望去却见他立在一边未有反应,当下一咬牙,娇羞道:“父……父皇。”    “好!好!哈哈……”    白虎大笑出声,巨大的身躯一阵颤抖。    “父皇,注意身子……”    青年用手拂在那虎脸上轻轻摩擦。    “咚咚咚……”    一个壮汉踏着沉重的步伐跑了进来,跪在三人面前大声道:“报告凌少,外面来了一个黑袍人说要见您。”    青年缓缓转过身,脸上又浮现出淡漠之色,问道:“何事?”    壮汉犹豫了一下,道:“他……他说要和您商量一些要事。”    青年朝白虎轻轻道:“父皇,天儿先告退了,您好生歇息。”    “去吧……”    白虎缓缓闭上眼,吐出均匀的呼吸。    “走!”    青年走下石阶,带头向外面行去。    片刻之后走出洞殿,只见一名黑袍人虚空而立静静等待,旁边两名中年手持兵器小心翼翼地将他围在中间,严神戒备。    “你们退下吧。”    青年吩咐道,两名中年听得此声便收好武器飞了回来。    “你是何人?”    青年负手而立,一股傲然的霸气汹涌而出朝空中的黑袍人压去。    “呵呵,白虎之子凌九天果然不同凡响,在下墨厉寒今日可算开了眼界。”    轻笑声中,墨厉寒揭去了头罩,露出那张妖冶的脸庞,丝毫看不出威压对他有何影响。    “墨厉寒?”    凌九天略一沉吟,不屑道:“没听过,你擅自闯进葬魂墨渊是为何事?若提不起本少的兴致你便留下罢!”    听着凌九天霸气的话语墨厉寒却是满不在乎,轻声道:“想与凌少谈一谈合作的事。”    “合作?”    凌九天眼中一阵凛冽,双手松开隐隐凝起白芒,蓄势待发。    墨厉寒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敢再卖关子,连忙道:“不知凌少可曾想灭了三宗为父报仇?”    凌九天一愣,动作未变神色严寒,开口道:“说!”    “在下乃炼尸门少门主,正欲与万骨宗、枯木冥联手埋伏三宗之人!而且……而且我们有秘法能压制仙蜗神石!”    墨厉寒见他随时要爆发一般的模样,口中不断。    “你们能压制仙蜗神石?”    凌九天全然不信,口中讥讽道。    “概率很大,值得一搏!”    墨厉寒躬身开口道,说完抬起头却见他一脸嘲讽之意,当下心惊。    难道这还诱惑不了他出手?    “你这一说我倒是有些心动了,只不过……”    墨厉寒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听得他话语一转。    “本少最不屑便是尔等宵小之辈,行事令人唾弃作呕,即使要灭了三宗,本少也定会正面而战,所以……”    凌九天抬起手不经意地打量了下,突地眼神一凝傲然出手。    “留下吧!” 第七十章 抓捕    “凌少!你……”    墨厉寒没想到凌九天会如此果断出手,看着他白芒弥漫的巨拳直轰而来当下大惊,连忙伸手进储物布袋。    “轰!”    一阵巨响将陡壁上的无数泥土石子震碎翻滚落下,如下雨一般稀稀疏疏掉在地上。    “咦?”    凌九天看着面前之人与自己对轰一拳竟不落下风,当下眉头一挑轻声道:“这应是一具尸体罢?”    只见一名如同山野柴夫打扮的壮汉浑身泛着黑芒,立于虚空巍然不动,更为诡异的是他眼里竟闪动着些许灵智。    “凌少,你这有些不太厚道了吧?”    墨厉寒见尸奴能硬抗他当下放心起来,不满地开口道:“我本是好意前来,你却欲出手伤我,若不是有这尸奴在,只怕我就得命损这葬魂墨渊了。”    “尸奴?”    凌九天脸上浮现一丝轻笑,喝道:“那你便试试你这宝贝能不能救你的命罢!”    说罢,双拳变成一对巨爪朝尸奴攻去,爪光拳影交错间只见尸奴身上出现无数密密麻麻的破溃,连连后退。    “凌少!你若不愿我走便是!”    墨厉寒看得寒毛耸立,大惊出声。    “滚罢!”    凌九天威势再升,一条巨尾虚影凭空而出甩在那尸奴身上,将他打飞出去撞得墨厉寒吐血飞退。    “噗!”    墨厉寒一擦嘴角,眼露阴寒的看了一眼静立的凌九天,收回尸奴不再犹豫,飞身离去。    “终有一天!我要让你们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落网而逃的墨厉寒脸上青白交加,凄厉的叫声回荡在葬魂墨渊久久不散。    “凌少,就这样放他走了?”    幽梦生此时飞身来到凌九天的身边低声问道。    “算了,现在我还有其他事,不宜惹下麻烦。”    凌九天回身朝她看去,又开口道:“你且收拾下,随我一起出去。”    “去哪?”    “人族栖身之地……”    ……    某处不知名密林中。    一只黑背灵猿在枝条上快速跳动,几个呼吸便略去几里。    “快!别让它跑了!”    数名魔门子弟在其身后紧追不止,不时地黑光闪烁,毒雾弥漫朝黑背灵猿袭去。    “嘎!”    黑背灵猿被追得急了,尖叫出声,只见无数树木仿佛活了过来,抽着枝条卷向那几人。    “当心!”    “注意脚下!”    窸窸窣窣中身后几人仿佛都被困住了,没了声响。    “嘎嘎!”    黑背灵猿得意地大叫两声从枝条上跳落,又突地一惊急急站住脚。    只见一个枯朽老者面无表情地伫立在前方将它前路拦了去。    “咚!咚!咚!”    黑背灵猿身躯微俯,双掌握拳不断锤击着地面。    “嘎!”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猿啸,结实的地面竟如面团一样变得柔软起来,只得片刻,便形成一滩沼泽将那老者的身影拽着往下而去。一旁的树木拉枝连叶笼罩在他的上方将阳光都遮了去。    黑背灵猿一刻未停,从枝条上一个借力飞跃而出。    “嘣!”    还未跃出多远脑袋便被一掌死死捏住,黑背灵猿吃痛下抬头一看,正是那本该在沼泽之中的老者,慌忙下急忙张口几片锋利的獠牙便朝手指咬去。    枯朽老者神色不变手指上青筋暴起,竟只凭指力便穿破了头盖骨抓了进去。    “嘎!”    黑背灵猿惨叫一声,在老者手中挣扎几下没了声息。    “长老!”    几名挣脱而来的追击者见此情景纷纷躬身。    “走!下一处!”    随着老者一声令下,几人的身影从密林之中消失而去。    一处墨水深潭边上数十名炼尸门弟子稀稀落落站在潭边,眼神皆是盯着潭水不曾放松。    “哞!”    一只似鹿非鹿,似牛非牛的巨大异兽从潭水中浮现而出,那巨大的犄角上套着数条不知名的绳索,十余具银尸正奋力地将它拽向岸上。    “出来了!快上!”    一名领头的炼尸门弟子眼中精光一闪,挥手下令道。    顿时数十人真气四溢,法门各出朝那异兽打去。    “哞!”    异兽一惊,脑袋使劲一晃将绳索挣断。随着一声低吼,墨水潭仿佛被烧开的水一般沸腾起来,停顿片刻冲天而起形成一道道水幕将异兽包围裹住。另有无数墨水四溅而散,如倾盆大雨淋在避之不及地炼尸门弟子身上,顿时引起哀嚎遍野。    “啊!”    “快避开,这水有毒!”    被淋中的弟子如置身岩浆一般,脸上与身体的血肉冒泡融化,惨叫间一个大活人就只剩下一滩脓血,咕咕冒着蒸汽。    “用腐毒针。”    领头人发现那墨水密而不透,真气打在其上丝毫无作用时连忙朝剩余十几人大喊道,随后当先掏出无数发绿的银针朝异兽射去。    一时间,墨水潭面上仿佛毒蜂掠过,一片阴暗密集朝着异兽飞射而去,直叫人头皮发麻。那水幕能将真气挡去腐蚀而尽,却奈何不了毒针这凡铁之物,只听得一阵噗噗的破水声,巨大的水幕宛若被蚁群侵蚀的大坝,轰然落下。    “哞!”    异兽巨大的身躯少了些灵活,瞬间被刺出无数个血洞,此时摇头甩尾地朝潭水里退去,企图避而不战。    “别让它跑了!”    领头人见此情景眼中寒芒一闪,大喝出声。    毒蜂更是密集了许多,遮天蔽日,将本就不怎么明亮的墨水潭衬得更加阴暗。许是那针上毒性太猛,饶是异兽身躯庞大也渐渐有些招架不住,摇摇晃晃几欲栽倒。    “噗!”    一具银尸在领头人的操控下飞身上前,五指并拢,腐黑发亮的指甲如尖刀一般狠狠插入异兽的胸膛,将那颗硕大的心脏穿透,再抽出手时,银尸整条手臂宛若被血浸过,红得发紫。    异兽眸子的光彩暗了下去,庞大的身躯倒在岸边,低吟几声终是没了声息。    ……    云梦国偏远处,一个小山村内。    正是迟暮之时,夕阳的余晖将正片天空亮成血一般的颜色,异常鲜艳。    “好了孩子们,快些回家去吧。”    一个老者看了看天色,将围着他听故事的孩童们打发走了,不知怎的心头阵阵跳动不安,低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时却见几个黑袍人戴着张牙舞爪的怪异面具从天空中缓缓落下,情景异常诡异。    “你们……”    话还未说完,一个黑袍人掏出一根寸长墨钉从他额头处刺了进去,将他的话语和生命瞬间带走。    “杀!一个不留!”    随着领头之人手一挥,几人四散而开在茅草木屋间来回穿梭,所过之处惨叫惊呼尽皆夏然而止,无数家禽四逃,用具横飞。    “啊!不要!”    “娘!娘……”    本是安谧祥和的村子随着最后一声哀嚎消失,竟变得如修罗地狱一样恐怖渗人,地上的鲜血从各方流拢汇聚,将杂草野花都浸成了红色。    “哈哈哈哈!将尸体全部带走,村子烧了!”    领头人独自站在血泊中大笑吩咐道,几人随手射出几道黑芒点燃了周围的茅草木头,转身匆匆消失远去。    徐徐凉风吹过,小村霎时燃起了熊熊烈焰,一片通明,将那本已如血的天空映得更加妖冶红艳。    诸如此类的事,还在很多地方不断上演着。    “轰!”    一声巨响后,好似苍穹震怒,倾盆暴雨猛烈砸下,隐隐要洗去这大地上的一切邪恶…… 第七十一章 下山    数月之后,太清山上。    无数轻雾一如既往地将山间草木遮了去。任民间再怎么骚扰四起,血海翻天,好似永远也不会破坏到这如仙境一般的场所。    只是随着一众弟子下山入世,这仙境也越发显得清冷,有些寒人。    窥云峰上,夜夕身上的伤早已愈合,在云风那神奇的药膏下,那满身伤痕竟是连疤都未曾遗留。    可再神奇,心中滴血的伤口却是一如既往,刺疼不断。    “夜夕。”    云风呼唤着推门而入,带进来一丝温暖的晨光,看见夜夕已是坐起穿好衣物,当下一笑走过去拍在他肩上,道:“你这小子,这段时间可没把我累坏。”    夜夕脸上一红,心里淌过阵阵暖流。    这段时日多亏了云风的照料,本爱睡懒觉的他却早早起身为自己端来早饭悉心喂下,又一日数次地为自己擦身上药,这份恩情被夜夕牢牢记在心里。    “云风,我……”    夜夕正欲开口却被他打断了去。    “莫说这些,咱们是兄弟。”    云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笑道,夜夕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再矫情,点点头。    “咦,夜夕起这么早?”    月柒柒不知何时到了窥云峰,在门口伸出脑袋俏皮娇笑道。    “你怎么又来了?”    云风眉头一挑,开口问道。    “你!你个死云风,你道我是来找你的?我只是……只是顺路过来看看夜夕!哼!”    月柒柒听见云风如是说当下气由心生,娇喝出声。    “云风!你总会有求我的时候!给我记住!”    见云风恍若未闻,月柒柒险些眼泪都被气出来了,当下一跺脚转身离去。    “会……会不会有些过分了?”    夜夕苦笑着小声道,这些日子同样的戏他却是看了不少。    “哎,不说这些了,好不容易能清静会。”    云风满脸不耐道,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两人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云风,我想出去走走……”    夜夕踌蹴了下,轻轻开口,心里又似乎在隐隐作痛起来。    “你想去哪?”    云风一愣问道,又恍然大悟站起身来,脸上浮起一阵严肃之色道:“好!夜夕你若是还咽不下这口气,我这就去将那龙傲天斩了,反正我爹是长老,顶多挨顿毒打便是!”    说罢转身正欲出门,被夜夕死死拉住。    “你……你想哪里去了?”    “我只是想散散心,而且听闻最近魔人作恶多端,也正好下山游历一番。”    云风转头见夜夕脸上苦笑连连这才放下心来,问道:“那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去见一下师父就出门了。”    夜夕摇摇头,朝他笑道。    云风见他神色认真便只得作罢,无奈道:“那你多注意些,你已经有少华师兄的临景符了,我便不给你了,遇到危难关头只管捏碎,别逞能。”    夜夕听完他的叮嘱心中又是一暖,点点头转身推开门御空而去。    感受着耳畔呼啸而来的清风,手指划过淡淡烟云。仿佛已经许久未享受过如此惬意的自由,片刻过后,望天峰的美景已在云雾缭绕下若隐若现,想到师父那温煦的笑容,夜夕心中竟暗自紧张起来。    深吸几口气,夜夕轻轻落在空地上,看着那石桌旁偷闲小酌的背影,只觉得脚下如灌铅一般沉重。    “是夜夕么?过来吧。”    轻声传来,商少华未曾回头已是猜到了来人,手中玉壶未停,接连朝杯中倾斜而去。    夜夕一咬牙,低着头缓缓走到了石桌旁站定,轻唤了一声。    “师父……”    商少华缓缓转过身看向他,脸上的温柔似将这微寒的薄雾都融了去,沉吟间拉过夜夕掀开了锦袍细细打量了下,暗自点头。    “痊愈了就好。”    没有过多的话语,商少华又转过身去拿起酒壶自娱自乐起来,好似不想浪费这偶尔的闲暇。    “咚!”    夜夕重重跪倒在他脚下,眼角噙泪,哽咽道:“师……师父,徒儿不知天高地厚,给……给您添麻烦了。”    说完兀自磕了几下头,浑身颤抖不已,小声呜呜哭了起来。    正哭着却感受到一只厚实的手掌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发梢,那掌心的温柔一如沂水湖边吴承道的慈爱。    又想起那醒狮王宫之上,商少华满脸严寒逼龙傲天朝自己下跪,当下没忍住,放声大哭。    “都过去了,你也受了不少苦,我知道的。”    商少华轻轻安抚着面前少年受伤的心灵。    任修为再如何精湛高深,可这情字,自己都未曾懂过,又如何去安慰他?    想到这里,商少华轻轻地叹了口气。    徐徐凉风刮过,止住了少年的低泣,在掌下抬起头,犹豫了下轻轻道:“师……师父,我……我想下山去走走。”    “去吧。”    商少华缓缓抽回手,开口道。    夜夕一愣,怔怔开口:“师父不问我去哪儿么?不怕……”    话还没说完,便听得商少华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煞是好听。    “我相信你。”    短短的四个字如热火一般从夜夕心中烧起,将脸映得通红,他死咬着牙浑身轻颤,将眼泪锁在眼眶中不曾掉下。    深深地看了一眼商少华,夜夕站起身,划开云雾御剑而去。    商少华看着消失的身影轻轻一笑,又转过身拿起了玉壶……    ……    凉风袭人,将夜夕脸上的泪痕抚干了去。看着身下景象迅速变化,他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天下之大,可我又能去何处呢?    冥冥之中却来到了曾经走过的路,夜夕心念一动,俯身落了下去。    与炼尸门三人激战过的痕迹早已被风沙轻掩,看不出迹象,一路顺着山腰向上,那被阴雷炸出的荒芜大道还有些突兀地显露着,无数杂草野花顺势生长起来,盈盈绿绿连成一片。    不觉间来到悬崖边,夜夕愣了一下,站住。    这里的一切都似未曾改变,阳光斜斜地洒下,格外宜人。    夜夕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些什么,异常难受。    一阵轻风掠过,夜夕张开双手闭上眼,从悬崖之上一跃而下。    熟悉的呼啸声将自己的长黑高高扬起,偶尔几滴晶莹的泪珠滑出竟给人一种向上而飞的错觉。    在即将砸至河面之时,夜夕如燕子翻身,衣摆飘摇间溅起几片浪花,朝前疾驰而去。    还是那片浅滩,篝火的残迹变得有些浅了,那残木中隐隐还丢弃着些许鱼骨。飞身穿过树影交加的密林,夜夕回身望去,心里渐渐有些起伏。    终是一叹,绝尘而去。    这次多亏沐哥送信,正好顺道可以去看看他。    夜夕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朝银杉城的方向飞去。还未行得多久,只听见一阵厮打喊杀的声音传上云霄,夜夕眉头一皱,俯身落下。    入眼之处不禁让他一惊,居然是豹弘的商队在场中苦苦支撑,豹弘此时肚子上鲜血直流跌坐一旁,追风惊雷等年轻花豹个个带伤,渐渐落于下风。再看另一边的人马,夜夕当场勃然大怒,人在空中急落已是将暗火琉璃剑拿在手中狠狠斩去。    “炼尸门!受死!”    第七十二章 草木集之灾    一声怒喝如魔神嘶吼,震得场中所有人皆是一愣,抬头朝空中望去。    “是……是夜夕大哥!我们有救了!大家顶住!”    追风看清来人,瞳孔一缩欣喜出声,一众年轻花豹瞬间得到鼓舞,气势大增,一时间竟反倒占了上风。    “炼尸门受死!”    夜夕手持暗火琉璃剑凭空而斩,如一阵火焰飓风刮过场中,一名炼尸门弟子避之不及被生生劈成两半应声栽倒,其余几人皆是堪堪避开,手忙脚乱地将身上燃起的火苗拍灭了去。    夜夕轻落在地,见追风等人虽有损伤但都不致命,随即放下心来。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几名炼尸门的弟子,所有的愤怒冤屈一并涌上了心头,将剑一横,丝丝火舌如毒蛇一般吐着信子,将四周的空气都扭曲了去。    四名炼尸门弟子靠在一起不知所措,两具铜尸也被他们召至身前静静伫立。    “三……三宗弟子。”    夜夕的真气如同暴风雨一般打湿了四人的衣襟,终是有人承受不住,操纵着一具铜尸飞身攻来,另外三人对视一眼,一咬牙紧跟在铜尸身后,手中黑芒毒雾连连甩出,霎时便将场中笼得阴寒无比,腥臭异常。    “咣!”    夜夕对漫天攻势恍若未闻,手中的暗火琉璃剑悬空颤抖,刹那便化出数十柄火剑虚影将那黑芒毒雾破了开去。    “咻!”    随着手中法诀连动,火剑虚影冲天而起来回交织,形成一道道剑网将炼尸门四人全部裹在其中。    “啊!”    “当心!”    四人在剑网中拼命挣扎,痛苦哀嚎。顿时剑网之中便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场景,那铜尸比起银尸却是要差上不少,被斩裂成数块掉在地上,宛若一块块烧焦的木炭。    几个呼吸后,剑网中便没了声息,夜夕随手将暗火琉璃剑召回收好,转身朝追风他们走去。    “哈哈!夜夕大哥,多亏了你赶到,不然只怕我们都活不过今天了。”    追风大笑着迎了上来,一手肩膀处皮肉翻飞,咕咕冒着鲜血。    夜夕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他,朝跌坐的豹弘走去。    “弘叔,没事吧?”    豹弘支撑着站了起来摆摆手,又突地想到什么,朝夜夕急道:“快……快去草木集!他们的目标定是那里!”    夜夕眼神一凝,直接冲天而起。    ……    草木集前黄沙四起,一股凛冽的萧瑟掠过众人。    刘威看着远处站着的炼尸门弟子,神色凝重,朝蛮大力低声道:“老牛,这次只怕凶多吉少啊。”    蛮大力重重地喷出两道鼻息没有说话,死死地握住手中的长斧,身后众妖皆是暗自吞了吞口水,严神戒备。    另一边的炼尸门弟子倒是显得轻松许多,十几名弟子面带嘲讽之意,冷眼带笑,身旁的三具银尸在烈日下闪闪发亮,不时掠过道道寒芒。    “杀!”    一声令下,炼尸门弟子铺天盖地朝这边袭来,在扬起的风沙中若隐若现。    蛮大力大眼一瞪,莽声喊道:“兄弟们!随我上!”话音刚落,已是一手拖着巨斧当先冲到了前头。    “我们去解决领头三人!”    炼尸门领头那人朝另外两人喊道,三人携着银尸径直与蛮大力等人乒乒乓乓打在一起。    刘威和翠花倒还显得好一些,蛮大力被两具银尸缠上,斧光掠影间拳脚交错,险象环生,不一会儿就被逼得现了真身。草木集众人更是一番狼狈的景象,十余铜尸此时如同狼入羊群,大发神威,更有炼尸门弟子在旁阴雷不断,只得片刻便听得一阵鬼哭狼嚎之声传出,莫不凄惨。    “炼尸门贼子!若被三宗知了定将尔等铲平!”    刘威此时满头大汗,暴怒出声,身后的降魔道人威势喧天,将那具银尸打得连连后退。那名炼尸门弟子也不和他硬碰,绕着他快速闪躲,手中腐毒针一刻未停,钻空射去。    “这倒不用你操心了,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嘿嘿。”    翠花一双莲花铜锤耍得虎虎生威,两名炼尸门人围着她却不敢硬拼,只是用些阴毒法宝缠着她使其不能脱身。    蛮大力倒有些招架不住了,两具银尸坚硬无比,丝毫不惧他锋利的斧芒,手忙脚乱间,头上的牛角被一具银尸轰断一半,疼痛难忍。    “老牛!”    刘威见蛮大力摇头晃脑不住后退,银尸拳上闪着灰雾朝他脑袋上挥去,当下大怒,狼牙棒金光大作逼开炼尸门弟子,闪身而去挡在蛮大力身前与银尸一拳轰在一起。    “轰!”    一阵巨响,银尸身形一滞落在地上,刘威连退数步撞在蛮大力身上,只觉得整条手臂胀痛不已,如万蚁噬咬一般,低头一看却见数条灰色毒线顺着手掌往肩处袭来。    “居然有毒!”    刘威心中一惊,抬起头却看见围拢的几名炼尸门弟子脸上都挂着嘲讽的笑意,一咬牙,右手金芒闪烁将自己整条左臂齐齐斩断,断面处真气环绕将血止了去。    “胡子!你……”    蛮大力大惊失色,看着刘威满脸惨白的模样愣住了。    “炼尸门狗贼!想要爷爷的命就来拿罢!”    刘威额头冷汗密布,将狼牙棒狠狠砸至地上豪言道。    炼尸门领头之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控起银尸正欲围而攻之。    “炼尸门!受死!”    一声轻喝传来,几人转过身,却见一道红光从远处飞身疾驰,掠过场中时手中短剑几个起落,顺势带走了几个炼尸门弟子的头颅。    “夜……夜夕兄弟!”    蛮大力大喜出声,感觉无穷的气力从身体冒出,连忙提起巨斧朝身前炼尸门弟子劈去。刘威虽断了一条手臂此时也要牙关紧咬,无数金芒从他指尖飞出,化作鸟兽攻向前方。    “是三宗之人!快……快撤!”    领头之人瞳孔一缩,连忙朝剩余炼尸门弟子大吼道,当先带头朝夜夕相反的方向逃去。    倒不是见夜夕威势滔天有些怕了,只是如今是紧要关头,若被三宗之人发现他们的藏身之所坏了大事,那少宗主的惩罚手段才可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领头几人倒是见势不妙仓惶逃离,操控铜尸的弟子却还不曾会御空,被一众小妖围攻至死,惨不忍睹。    “哼!”    夜夕落在场中,见那几人已逃去数里只得作罢。    烈日黄沙中,瞬间响起了草木集众妖的胜利欢呼。 第七十三章 重寻草木集    天空有些灰蒙蒙地暗了,草木集四处都亮起了灯火。    “来,夜夕兄弟,我敬你一碗!”    刘威好似并不在意失去了一条手臂,端起酒碗朝夜夕大声嚷嚷道,夜夕轻笑着回礼将酒一饮而尽。    翠花在一旁忙着给几人弄下酒菜,只是蛮大力有些闷闷不乐,看着面前的酒发呆。    “他娘的,老牛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牛角断了心疼罢?”    刘威放下酒碗,重重地拍在他肩上打趣道。    “胡……胡子,你这手……”    蛮大力回过神来,有些懊恼的模样,犹犹豫豫地问道。    “哎,不就是一条手臂么?老子一只手一样可以摆平你!”    刘威张口大笑,那豪迈的气势瞬间将蛮大力的忧郁一扫而空,蛮大力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端起酒碗莽声道:“好,胡子,老子今个儿陪你喝个痛快!”    “哈哈!这他娘的才像话!”    两人你来我往拼起酒来,夜夕看得一笑又开口道:“两位大哥,如今这炼尸门四处作乱,草木集在这方圆百里太过显眼,不知……”    说到这里,夜夕顿了顿,小声问道:“不知有没有考虑过换个地方重建草木集?”    他自是知道这草木集花去两人太多的心血,虽叫他们重建虽不是难事,但始终对这里有了感情一时间哪里割舍得下。    两人听了夜夕的询问皆是将酒碗重重搁下,默不作声。    一时间屋中气氛凝重寂静无声,只听得火烛烧得噗噗作响。    “哎,这魔门最近嚣张起事,夜夕兄弟所言确实是一个问题。”    刘威叹息一声,又看向蛮大力问道:“老牛,你能舍下么?”    “舍不得又能如何?如今情势看来,这草木集必须得换个地方。”    蛮大力端起酒一饮而尽,沉声中满是惆怅。    在如今的乱世中,谁又不是因情势所迫四处辗转,疲于自保?    夜夕见两人拿定主意,心中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这草木集可算是人妖和睦的独特之地,若真被毁了才叫一个遗憾。    更何况,这里还有些藏在心底不曾显露的回忆。    “对了,夜夕兄弟,怎没见那日的姑娘?”    越是不愿被人触碰,却越会在不经意间被人问起。    夜夕看着疑惑发问的刘威心中莫名一疼,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刘威见他这副模样自知失言,与蛮大力对视一眼,暗叹一阵。    “两位大哥,既然事情已定,小弟就先行告辞了,待来日方长,有缘再与你二人彻夜痛饮!”    夜夕突地站起身朝刘威两人一番告辞,谢绝了好意挽留,走出门化为一道红光掠过夜空。    留得屋中叹息连连,感慨不已。    夜幕下的醒狮王都一片灯火通亮,哪怕置身于高空中,犹然可以清楚听见街道上传来的阵阵嘈杂人声。    夜夕眸子闪烁,眼神划过街道,透过那小桥流水边的翠柳,定格在宏伟的宫殿上。    皎洁的月光格外清亮,洒在那些玉砌栏雕之上,异常冷寒。    空中仿佛竖起了道道看不见的屏障将夜夕的身形拒之门外,竟一步也迈不进王都之中。    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夜夕终是一叹,不再留恋转身离去。    只道有些人错过了,便是一生。    落回银杉城中,独自走在僻静的街道上,看着两边的商铺逐一灭了灯火,夜夕突地感觉有些孤独,浑身被不知名的寒意笼罩,瑟瑟发抖。    走进了昔日的酒楼,老板还在柜台后将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看那脸上笑意盈盈的模样便知今日定是生意兴隆。    径直扫视一圈却未见沐若白的身影,夜夕摇摇头坐到一边的空桌边,轻声开口:“小二,上酒。”    小二还未有作声,那老板抬起头一看当下圆脸便皱成一团,连忙快步走到夜夕身边躬身连连。    “少侠,你且莫折煞我们了,向你上次那般喝酒谁还敢卖与你啊。”    夜夕想起自己醉后将暗火琉璃剑砸至桌上的场面,轻轻一笑道:“放心吧老板,这次我不是来买醉的,上一小坛即可。”    老板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连忙吩咐小二去拿酒,正欲转身回去又被夜夕一把抓住,问道:“怎么没见沐哥?”    “他方才出去说有生意上门,有得一会儿了,许是要回来了,你且等等吧。”    老板轻声回道,又哼着小曲儿走回柜台,噼噼啪啪一阵拨弄。    “咚!”    小二将酒放至桌上便去招呼其他的客人,夜夕拿起酒杯满上一杯细细品味,酒醇香溢,苦口回甜。    许是魔门中人还未有胆量将纷乱波及此处,酒楼中的客人三三两两坐成一桌,高声攀谈你来我往,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喜悦幸福的模样。    夜夕眼神变得有些空洞,手里举着酒杯动也不动宛若一座雕像,在喧闹的酒楼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板,我回来了!今天赚了不少银子,快给我弄些酒菜,饿死我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吵吵闹闹的走进酒楼朝老板喊道,夜夕回过神来,勾起一丝微笑,转过身轻声道:“沐哥,快过来坐。”    沐若白一愣,转头见是夜夕脸上浮起一阵欣喜,连忙快步走到他身边打量了一番,嘴里称奇。    “啧啧,你们太清宗的药膏就是神奇,没想到才数月已经痊愈了。”    说着又拉开夜夕的锦袍看了看,只见那曾经皮肉翻卷处如婴儿肌肤一般,更为吃惊。    “居然连疤痕都未曾留下,厉害!”    “你快些坐下罢!”    夜夕见周围人一副怪异的目光看来,脸上一红,连忙将他拉至一旁坐下。    “沐哥,上次的事多谢你了。”    夜夕端起酒正欲倒上一杯却被沐若白连连阻止,拿起了一边的茶壶。    “莫说那些,我当你作兄弟,这点小事就莫要再提了。”    沐若白端起茶一饮而尽,又不在意地摆摆手道,看得夜夕心中一暖,又听见他询问的声音传来。    “你莫不是专程来看望我的吧?”    沐若白脸上挂起一丝揶揄,听得夜夕一愣,连忙苦笑着道:“自然是……”    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去,沐若白微微一愣,好似无意地轻声道。    “见……见着她了么?” 第七十四章 绝情崖    一声轻语却像万千斤重的巨锤狠狠砸至夜夕的心窝。    “我……我没有去见她。”    夜夕低吟出声,嘴角勾起一丝自嘲,接着道:“我又凭如何脸面去见她?”    沐若白摇头一叹将茶壶放至一边,拿过酒给自己满上,轻轻抿了起来。    “沐哥,你喜欢过一个人么?”    沉默半晌夜夕突然喃喃问道,沐若白一愣,摇摇头道:“我下山游历数年,只……只为将我八卦门发扬光大,哪有闲心去琢磨这些事。”    夜夕怔怔地望向他,又低头闭上眼,两滴晶莹从眼角滑落。    “我……我喜欢一个人,却错过了。”    长久的沉默,两人端起酒杯轻轻碰着往嘴里送去,好似要将那无边的忧愁一饮而尽。    楼外冷月悬空,被弥漫而来的黑云遮了去,显得有些黯淡。    街道上更是冷清,不知去了几时,几乎见不到行人来往。    酒楼里的喧嚣安静了下来,新人来旧人去,到最后只剩两位少年坐在一起沉默不语,脸上皆是翻起些红艳的酒晕。    “沐哥,有时候我在想,这学道又有何用?”    夜夕突地长叹一口气,朝沐若白说道。    沐若白听得一阵轻笑,看向他开口问道:“你学道不是为了成仙么?这世人学道皆是为了成仙……”    说着顿了下,又喃喃道:“都以为成仙便与世长存,逍遥快活,哎,哪有这般容易的事……”    夜夕摇摇头,低吟开口:“那成仙之事我从未想过,可……可我如今也不知学道为了什么。”    沐若白还未开口,夜夕突地一把伸手抓过他,认真地说道:“沐哥,其实我挺羡慕你,如果我也与你一般,只怕……只怕如今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你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又逍遥自在,行事随心……”    “哎,夜夕,莫说这些。”    沐若白本想客套安慰下,可转念一想又确实毫无烦心之事,无奈地摇摇头叹道。    “沐……沐哥,你且说说,这世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可……可以让人忘掉感情?”    夜夕双眼有些朦胧,打趣儿问道,又自嘲地摇摇头,暗道自己愚蠢之至。    “好……好像有一物!”    沐若白倒是认真地回忆起来,突地开口道,瞬间将夜夕的酒惊醒了一半。见他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不住地咽了口口水,接着道:“早年我游历时,听到别人说过,这醒狮境外数千里处,有一处山崖名绝情,那绝情崖生得陡峭无路可上,传闻崖顶生了些奇异之花。”    说道这里沐若白转过头看着夜夕,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那花名忘情,若吃下便会忘记伤心欲绝之情。”    “真……真有此物?”    夜夕一愣,口中喃喃问道。    “我……我这也只是听说,绝情崖我倒路过一次,只是不知其上有没有忘情花,更不知那花能不能忘情……”    沐若白话还未落,便被夜夕死死抓住,转过头见他已是泪流满面眼里满是渴求,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沐……沐哥,带我去,我想去试试……”    “夜夕兄弟,你这……”    沐若白一愣,刚想说点什么却见夜夕泣不成声,终是心头一软叹息着点点头。    夜色缭绕,凉风徐徐,独亮的酒楼熄灭了灯,沉沉睡去……    隔日清晨,不知何处传来的叮当打铁声将夜夕从梦中唤醒,他连忙爬起身将沐若白从床上拖下,一顿洗漱吃了早饭,便在身旁一片哈欠连天中踏进了马厩。    经过几次的御空飞行,沐若白生死不同意御空而行,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夜夕只好选择以马代步。    一路穿过熙来攘往的街头走出银杉城,又在暴雨中经过驿站,或是风沙中掩面前行。    夜夕也算是尝试了一把沐若白所过的游历生活,到不觉得清苦,反倒异常新奇,暂时将烦恼都抛之脑后。    去了一月有余,且不管那魔门如何作乱,夜夕只当忘却了身份与沐若白二人如独行侠一般终是来到一处崖脚。    不知何高的山崖突兀耸立在荒野之上,抬头望去只见得云雾缭绕,遮去真容。崖脚四周尽是荒芜,不远处有一条奔流的大河疾驰咆哮,只是那河水昏黄浑浊,许是裹了不少黄沙沉底。    “这……这便是绝情崖?”    夜夕看着这一片荒凉,有些难以置信的朝沐若白问道。    “怎的?难不成要青山相依绿水环绕才符合你心中的心情?”    沐若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跳下马又突地想起什么,开口说道:“先说好,我这只是听来的,不一定能当真。”    “不论真假,总要去试试的。”    夜夕看着云雾缭绕处低声喃喃道,又转过头朝沐若白问道:“你要上去么?”    沐若白听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连连摆手说道:“你倒是一刀给我砍来还要爽快些,这崖如此之高,只怕还未去到上头我就已经被吓死了。”    说罢牵过夜夕手中的马来到一块圆滑的石头边,伸手拍去灰尘转身坐下。    “你且快去吧,我就在此处等你便是。”    夜夕见他脸色认真只得作罢,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悬崖绝壁,一摇头身形拔射而上,朝着云雾间飞去。    “哎,情呐,还好没让我碰上……”    沐若白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摇摇头叹道,从一边拔起根野草放进嘴里叼着,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透过云雾隐隐可以看清绝情崖顶的模样,几个呼吸后夜夕轻盈地落在一片草地上,看着四周的景象有些发懵。    崖顶不大,却仿佛被一道透明的屏障分成两个世界,一边树木成荫遍地花草,另一边却是荒芜的景象,一块光滑的巨石耸立在那悬崖边上,尤为突兀。    目光扫视而去,却在那崖边的一块草地上停住了。    数十朵晶莹娇嫩的四叶红花在风中摇摇欲坠。    煞是好看。    第七十五章 忘情花    寒风席卷而来,将那衣摆扬得老高。    夜夕立在崖顶,却始终没有迈开脚步。    如果我真的忘了她怎么办?    那些红花像火簇一样跳动着,仿佛回到了许久之前的夜晚。    只属于两个人的夜晚。    夜夕犹豫了,心里异常矛盾,想着那道身影心中又开始阵阵刺疼。    忘了吧,早该放下了。    终是咬牙抬起脚步,缓缓走到了崖边蹲了下去,伸出手掌轻轻抚着那血红的花朵。    “沐哥说要想着她吃下去……”    夜夕嘴里喃喃,眼前浮现出种种美好。    “莫湘漓,永相忘。”    轻轻折断一枝忘情花拿了起来,不觉间泪水已是迷了双眼。    “喂,你莫不是真要吃忘情花吧?”    如清泉流过山间的轻声突地传进耳畔,夜夕一愣,朝来源处看去,只见那耸立的巨石后有一小片空地,一颗枯木孤单地伫立在其中,此时一名少女正坐在那光秃的枝干上看着自己,笑颜盈盈。    一头柔顺的秀发随着微风轻扬,飘来些花草清香,绝色的面庞被她浅浅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异常迷人,翠绿盎然的衣衫紧紧裹身,隐约透露着手臂如雪的肌肤,两只小脚不住地在枝干上晃动着,好似根本不在乎身下便是万丈悬崖。    哪怕是夜夕现在有些抑郁此时都感觉到一阵心旷神怡,又突地愣了一下,摇摇头重新看向手中的血花。    “怎么不看了?难道我不好看么?”    那少女朝自己打量一番打趣儿问道,见夜夕没理她,再次开口。    “我说,你真要吃这花?我可告诉你,这花有毒,哪怕有真气护身也会一命呜呼的!”    听得这话夜夕一愣,转头看向她问道:“你又如何得知?”    少女见夜夕不再是木头样,掩嘴一笑,突然玩心大起从枝干上轻落于地慢慢迈步到他身后,轻声问道:“你可知这忘情花的来历?”    夜夕听罢摇摇头,沐若白只道这有忘情之效哪说过什么来历。    “笨蛋!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下嘴!”    少女啐了他一口,又突然变得有些忧伤起来,轻轻开口道:“相传每每有因情所困伤心欲绝的男女就会来到此地,痛哭之后便纵身跃下崖去,久而久之 ,无数绝情的泪水滴在这里便生出了这些忘情花。”    顿了下,她在夜夕身旁蹲下问道:“是不是很凄美?”    夜夕一怔朝身下看去,只见得那条浑浊的河流翻滚咆哮,河边荒野怪石嶙峋隐约可以见到无数不知名白骨洒落,尤为渗人。    “许是骗人的吧?这绝情崖如此高,寻常人怎么可能到此处?”    “哎,寻死的心都有了,这小小绝情崖又如何能难倒他们?”    少女见夜夕不信也不在意,用手撑起脑袋喃喃道,又突地轻笑一声,说道:“我可告诉你了啊,这忘情花真有毒,你莫要真吃了。”    夜夕没好气地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来跳崖的?”    少女一愣,随即掩嘴嘤嘤笑了起来,过得一会又停住变得有些忧伤,那美眸水光涣散,轻轻开口。    “我也不知道来做什么,许是只想来看看传闻中的地方吧。”    正说着,突然站起身看向远方,自顾自道:“我在寻……一人,只是不知他身在何方,哎。”    夜夕似也被气氛影响,好奇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是何相貌?”    “我……我不知道。”    少女眼中掠过一丝忧愁,又蹲下来用手轻轻抚过花朵。    夜夕哑然失笑,问道:“这天下之大,你什么都不知道如何去寻他?”    “肯定能寻到!”    少女突地开口道,一股莫名的自信从她身上焕发而出。“爷爷说的我们命里相连,冥冥之中便会相遇。”    夜夕看着她一脸坚毅的模样,暗自觉得这少女说得有些悬乎了,虽是如此也未做声去惹人不快,只将注意力放回花上心中一阵悲凉。    “你……你还是要吃么?”    少女见夜夕拿起忘情花,眼中神采连连,小声问道。    “我……”    夜夕看着手中的花犹豫不决,片刻之后眼神一凝,轻轻张嘴。    “我只道它能让人忘情……”    不再犹豫,将血红的花瓣一口咬下,入口处只觉得一阵苦涩直逼心扉,难以下咽。    可,可为什么那身影还是如此清晰。    寻一地,建一屋,耕一田,织一布。    痛心的话语宛若被风带来重现在耳边,刻骨铭心,不觉间又是两行清泪徐徐滑下。    “为……为什么还是忘不了?”    夜夕仿佛丢了魂,嘴里喃喃不断,又突地伸出手折断数朵忘情花往嘴里塞去。    “肯定还不够,再多吃点便能忘了……”    少女见夜夕发疯似的已经吃去一片忘情花,心中一酸伸手将他拦下,摇摇头叹息道: “行了,别吃了。”    “呜呜,为什么忘不了,骗……骗人的。”    夜夕终是停下动作,俯在草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阵阵寒风吹过,将那层云撩开,暖人的阳光洒在那俯身悲戚的少年身上,好似在轻声安慰。    过了许久夜夕终是平复了心情,翻身坐在草地上,眼角挂泪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少女见他情绪已然稳定,用手肘杵了杵他,小心翼翼问道:“你……你给我说说你的故事呗。”    夜夕一愣缓缓摇头道:“没什么好说的。”    少女听了脸上瞬间挂起不满,愤愤开口道:“你这人好没意思,我都给你说了我的故事,却不曾想你这般小气!”    “那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让你说。”    夜夕站起身,深深看了脚下一眼,擦去泪痕长舒一口气。    “你……你……”    少女正欲反驳,却又觉得事情正是如此,当下说不出话来。    夜夕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直接青芒裹住全身朝绝情崖下飞身落去。    “你……你先别走!”    少女见他如此冷漠一咬牙跺脚,御空追去。    崖顶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只是夜夕泪水淌过的地方,不知又会不会长出新的忘情花……    第七十六章 叶欣莲    夜夕听得身后追来一阵破空之声也未在意,摇摇头落在崖脚。    沐若白等得有些无聊了,见他落下急忙走了过来开口问道:“怎么样?可是寻到忘情花了?有效果么?”    夜夕缓缓地摇摇头还未说话,就见少女紧跟着落在场中。    “这……这是谁?”    沐若白顿时看得目瞪口呆,结巴开口问道。    那少女也不怕生,径直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听到沐若白发问轻轻道:“我叫叶欣莲。”    “哦,哦……”    沐若白怔了一下,连忙朝她拱手道:“在下沐若白,这……这位是吴夜夕。”    话音刚落就见夜夕不满地用余光瞟了过来,被他直接无视了去。    “原来这木头叫吴夜夕啊,咯咯……”    叶欣莲掩嘴轻笑着,故意用揶揄地语气朝夜夕说道,看见他脸上一红更是觉得好玩,当下连腰都有些直不起来了。    “夜……夜夕,你不是去寻那忘情花,怎的带了个姑娘下来,难不成这姑娘是花所化,帮你忘情的?”    沐若白偷偷地靠在夜夕耳边说道,又突地一脸正色轻声道:“快带我上去试试,我也带个姑娘下来随我游历民间,好不自在。”    夜夕听了当下气不打一处来,白了他一眼快步走到马旁翻身坐上,朝他喊道:“你走不走?”    沐若白摇摇头,刚拿起一旁的竹篓背上,就听得一声欢呼雀跃的声音传来。    “走,当然走了。”    叶欣莲娇笑着如轻燕一般飞起落在夜夕身后,双手撑着马背小脚不住地晃悠。“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咚!”    沐若白手中的竹篓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看着马背上的两人眼睛瞪得老大。    夜夕更是大窘,惊得一阵手忙脚乱,结巴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你叫我走的么?”    叶欣莲看见他的样子乐得咯咯直笑,好似故意气他一般嘟嘴说道。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沐若白一脸坏笑,兀自爬上马。    “你……你快给我下去!”    夜夕有些气恼地朝叶欣莲道,却见她并不在意一脸得意地笑。    “哼,一点风度也没有,荒山野岭的将我一个姑娘丢在此地!”    正说着她眼珠一转,又开口道:“不过,你若将你为什么来寻忘情花告诉我,我就下马不缠着你了!”    “没什么好……”    夜夕还未说完,叶欣莲突地一拍马屁股娇喝出声:“驾!”    身下的马儿受惊连忙拔腿朝前跑去,蹄子扬起阵阵尘沙。    “你!”    夜夕急忙拉紧缰绳控制方向,身后叶欣莲得意地大笑起来,在风中留下一串银铃般的娇笑。    “咯咯咯咯……”    沐若白嘴里啧啧两声,骑马跟了上去。    本是两人同行,如今却硬生生插进了第三人。    夜夕拗不过叶欣莲,飞身到沐若白身后与他同骑一马。    “喂,木头,你心上人叫个啥名啊?”    “她长得有我好看么?”    “是不是有比你更加优秀的人将她抢了去?”    叶欣莲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夜夕却似在赌气一般并未搭理,只有沐若白尴尬地回个几句,不时被夜夕飞来几个不满地白眼。    叶欣莲见夜夕不理他,又朝沐若白问道:“沐若白,你且给我说说呗?”    沐若白脸上陡生冷汗,只感觉腰间被一阵旋转,当下讪讪笑道:“我……我也不知道他的事。”    “那你呢?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叶欣莲并不打算放过他,接连问道。    “没有!”    沐若白连连摇头,看得叶欣莲一阵白眼。    “咻!”    只听得一阵破空声传来,三人抬头望去,却见两道金芒在空中疾驰,朝一边的群山飞去。    “好……好像是武玄门下。”    凝目术之下夜夕眸子一凝,朝沐若白说道: “走,去看看!”    “哎,我……我不要!”    无奈沐若白再怎么挣扎,还是被夜夕青芒裹住朝金芒追去。    叶欣莲眼中一阵闪烁,犹豫了会,脚下在马背上一点御空而起。    两道金芒在空中行了一会,径直朝一座深山落了下去。夜夕在空中就见得此山魔障漫天,哪有半点生机盎然的景色,心中一惊紧跟着落在了山中一片空地上,沐若白早就晕头转向,脸色惨白的吓人,若不是靠着夜夕只怕早就跌坐下去。    无数障叶密密麻麻遮去了阳光,那原本翠绿的树叶隐隐有些发黑,些许类似沼气的烟雾层层弥漫,不知从何处飘来。地上到处可见粗枝盘根,或埋与土里,或缠与地上,远远看去竟如同老蛇一般。    莫说鸟兽,站在场中几人却连一丝虫鸣都未曾听见。    见夜夕落下,那两人缓缓地转过身满眼戒备,男的清秀俊逸女的貌美倾城,脸上挂着丝丝冷寒。两人身上皆是穿着武玄门的衣物,还未得做声又见叶欣莲从障叶中轻轻落下,站在夜夕身边。    “你们是何人!为何跟着我二人?”    那青年上前一步大声问道,说话间手已是暗暗伸进了储物布袋。    夜夕见此情景连忙躬身开口道:“在下太清宗弟子吴夜夕,见师兄师姐路过不知何事,便跟上来看看。”    说罢拉过身旁还未缓过神来的沐若白道:“这位是八卦门的弟子沐若白,至于这位叶欣莲姑娘是……”    介绍到叶欣莲的时候,夜夕却是不知道她的来历。    “我无门无派,只跟着家中爷爷学了些道法。”    叶欣莲朝两人颔首道。    那青年与她对视一眼,稍微放下警惕,随后朝夜夕等人抱拳道:“在下武玄门杜笙梅长老座下白逸轩,这位是我的师姐梦清雪。”    梦清雪轻轻朝几人点了点头,算是回了一礼。    白逸轩犹豫了下,朝夜夕问道。    “不知夜夕师弟是哪位长老的高徒?”    夜夕抱拳轻声道:“家师商少华。”    “啊?”    白逸轩听得一惊出声,莫说他,一边的梦清雪也是目光扫来,略微惊讶。    “那师……师弟可是大闹醒狮王朝的那位太清弟子?” 第七十七章 魔障之地    夜夕一愣苦笑着点点头,暗嘲自己这下可算是臭名昭著了。    白逸轩脸上恢复了神色,又想到自己言行有些不当,当下一阵脸红朝夜夕躬身道:“在下唐突了,望师弟莫怪。”    夜夕没往心里去,轻轻摆了摆手,只是一旁的叶欣莲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点点头。    白逸轩直起身见几人都没说话,当下开口。    “我与师姐相约追寻魔门中人,路过此地见阴气凝重正欲下来探查一番。”    夜夕听罢点点头。“我修为虽低,但也愿助师兄一臂之力。”    “如此甚好,不过此地有些古怪,还请各位多加小心。”    白逸轩点点头笑道,当先带头朝雾沼飘来处行去。    山林昏暗,越往里走越是阴森。地上青烟之下,偶尔可见些鸟兽的尸骨斑驳成堆,许是有了些时日。几人行得一会,终是来到一片断壁处将路挡了去。一株粗如水桶的老树顺着断壁斜斜而生,树干上沟壑交错,尽是岁月的痕迹。抬头望去,只见头顶树叶参天,叶片竟是漆黑如墨,好似将这片天地变成了夜晚一般。    除了沐若白,几人皆是真气四溢,散起幽幽光芒将这里映得有些亮堂。    “诸位,想必那魔气的源头就在这片断壁之后,千万要当……”    白逸轩停了下来朝几人说着,话还未完,身形便一阵颤抖。    “唰唰唰!”    无数冒着死气的粗根突地从土里喷射而出,来回晃荡朝几人笼罩抽去,顿时山林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鬼哭狼嚎之声,响成一片。    “大家当心!”    白逸轩一惊,浑身金光大作将笼来的粗根逼了开去,身形却被无数粗根遮挡与他们分了开来。    自不用他多提醒,本就小心戒备的几人早就齐齐出手,一时间场中法光四漫,却被无数粗根给掩埋了下去,又有漫天枝条笼罩而落,在半空之中便已寒芒闪烁,如寒针一般朝众人头上刺去。    “姐……姐姐,左……左边!快!右边!”    沐若白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枝条当场被吓得面如土色,他本走在夜夕前头,此时与梦清雪困在一起连忙躲在她身后,双手将她身子不停挡在身前。    梦清雪脸上气血翻腾,本就有些手忙脚乱还被沐若白一阵摇晃,最无耻的是这登徒子不知女儿身家哪能随便碰得,若不是情势危急她早就忍不住转身一剑斩了去。    无奈漫天枝条粗根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梦清雪只能堪堪挡住,趁着空隙大声娇喝出声。“沐若白!你还算不算是个男人!”    “姐姐,我不是修道之人,小命要紧呐!哎哟……”    沐若白也是苦笑连连,正说着头顶又是一阵抽打,连忙将头埋了下去。    “无耻!”    梦清雪咬牙大喝,暗想只待将眼前的困境渡过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白逸轩身形舞动间看见沐若白躲在梦清雪身后,脸上浮上一丝不快,来不及多想又被枝海给埋了下去。    倒是夜夕这边显得轻松许多,一柄暗火琉璃剑烈焰席卷,对这木生之物大有克制之效,那漫天的枝条好似有些灵觉,被烧掉几根后隐隐有些不敢靠近。    叶欣莲不知是何来历,看不出丝毫紧张。只见她随手将发梢一枚翠绿的蝴蝶簪抛了出去,绿芒闪烁间蝴蝶簪变大数尺,宛若割草般旋了一圈便斩断无数枝条,又轻轻回到了她手中拿住。    夜夕看了她一眼真气汹涌而出,霎时便见火光绕身,随后未有停顿直直朝沐若白飞去,一路手起刀落,无数枝条墨叶如雨点一样哗哗落下。    “走!”    梦清雪压力大减,顾不上生气,一把拉着沐若白从上方空隙之处钻了出去。    白逸轩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冲破了头顶的包围来到空中,与几人立在一起。    “这树好生古怪,并未修成精怪,好似受到了什么影响变成如此诡异模样。”    梦清雪看着身下那张牙舞爪的老树,眉头一皱冷冷说道,又突地想起什么,目光凛冽狠狠朝一旁的沐若白剐了去,吓得他浑身一震连忙赔笑。    “不管怎么说,先将它斩了再说!”    白逸轩有些气恼,说话间双手连连闪动,一座金芒大山凭空显现朝下重重砸去。夜夕几人也是法诀不断,无数火海雷电朝着那老树树干蔓延而去。    “吱嘎……”    枝条在火海中翻滚变焦,老树魔影乱舞呛起滚滚浓烟,片刻之后终是拦腰烧断轰然倒地。    老树方才倒下,林中突然卷起层层魔障翻滚滔天,仿佛无数恶魂罗刹哭喊凄叫惊得几人皆是脸色一变,急忙真气裹身将其隔了开来。    “走,我们下去看看!”    白逸轩脸上惊疑不定,当先向着场中落去。    被烈火烧净的荒地上弥漫着阵阵焦臭的味道,令人闻之作呕,一个阴森诡异的洞穴突兀地出现在断壁上。没了老树的遮挡,无数冤魂在空中若隐若现,咆哮涌出。    “竟有如此邪恶之地,仅凭怨气就能影响这山中无数草木!”    梦清雪用衣衫遮去了口鼻,一阵皱眉。    夜夕眼神一凝手中拿住暗火琉璃剑,开口出声。“大家当心一些!”说罢,走在前头踏进洞穴。    “吱!吱!”    众人走进暗不透光的洞中,凭着真气幽幽的微光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洞顶数十只蝙蝠被惊,厉叫着朝几人飞扑而来被真气挡了开去,又朝着洞口不知飞往哪里去了。    往里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众人只觉得四周魔障更加凝实厚重,仿佛可以滴出水一般。转过拐角,终是来到一个石室之中,四下无路。待看清了场中景象,几人皆是胆颤心寒。    一具骷髅盘腿坐在空地之上,身上的衣物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已经风化腐蚀了一大半。骷髅低着头,身上的骨架竟是墨汁一般的颜色,只是沾了不少灰尘,显得有些阴暗。    最让几人毛骨悚然的是骷髅腿上静静地躺着一根诡异的权杖,正不断地往外溢着死灰之气,缓缓飘向洞外……       第七十八章 魔门至宝    几人在石室中立住,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仔细地打量着石室内的场景。    斑驳的石壁垂着许多黑蔓植物,不少蛛丝枯叶缠绕其上摇摇欲坠,周围的壁面上一片灰沙,隐隐约约在角落处有几个台烛的物什,只是那可燃之物早已腐朽落地,不知所踪。    “这……只怕是哪个魔头坐化之地。”白逸轩眉头一皱说道。    见周围不似有机关陷阱之类的存在,几人胆子大了些,运起真气缓缓朝骷髅走去。    走到近处才发现那骷髅坐在一个法阵之中,法阵红纹黯淡许是早已失去效用,数行小字歪歪扭扭地刻在骷髅前方,反对着众人。    “屠四城祭灵宝,奈何所需时日太长,吾亦不知器成还需何日,只望吾辈之人早三宗匹夫先行发现,成吾宏愿!”    夜夕凝目术之下倒要看得比几人清楚些,还有十余步之遥就小声将地上的字迹念了出来,听得众人一阵心惊肉跳。    “屠四城!怪不得如此深重的怨气!”    白逸轩大惊失色,却听到一旁的沐若白轻轻开口:“难……难不成是四百年前的魔头血冥?”    说完见几人皆是向他望来,又轻轻道:“我曾听得传闻,说四百年前有一个魔头丧心病狂,整整屠了四座城,鸡犬不留,后被三宗之人追杀万里,说是身死道消却未曾想到在此地坐化了。”    几人皆是听得一颤,将手中的灵宝捏住,看向场中的骷髅。    “小心些,这魔宝还好被我等先撞见,若毁之不去也要上交宗门。”梦清雪眼中凝重,轻轻开口。    几人缓缓地朝前踱步而去,沐若白没有真气落得稍后,走得几步眼神一瞟,突地大惊失色,出声大喝。    “当心身后!”    “什么?”    梦清雪转过身问道,还未有反应肩上就被一剑穿透栽倒在地,眼中尽是惊疑。    “你!”    夜夕走在梦清雪身旁,此时背后重重挨了一掌,只觉得体内一阵翻滚,还未说话便被一旁的叶欣莲拉起闪到骷髅之后。    三人完全呆住了,看着场中的白逸轩大惑不解,沐若白小心地贴着石壁来到梦清雪身旁,将她扶了起来。    “哈哈哈哈!”    白逸轩仰头大笑了几下,右手一柄长剑在空中不断抖动,些许鲜血顺着剑尖往下轻轻滴落,左手却是一片黑芒环绕隐隐散着灰气,许是有剧毒。    “怎的?有些不敢相信?”    白逸轩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将那本有些俊秀的衬得有些诡异。    梦清雪确实有些不信眼前的一幕,这白逸轩与她同为杜笙梅座下数年之久,虽平日里有些纠缠自己,但也从未有过如此狠厉的行径。    夜夕在旁默不作声,装作受伤的模样靠着叶欣莲,料那白逸轩再如何阴险也断不会想到自己身上有蚕丝寒铁甲护身。    “白逸轩!你这是做什么!”    梦清雪怒喝出声,不知那剑上有些什么东西,此时她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靠在沐若白身上,真气在体内四处乱窜凝而不聚。    “呵,我做什么?”    白逸轩轻笑一声,看着梦清雪眸子中闪过一丝邪欲,恨恨开口:“明知我对你爱慕已久,你却对我爱答不理,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魔宝当前不以大事为重,他日我定要禀告师父重罚与你!”    梦清雪脸上一白,开口喝道。    “哎,我的梦师姐,你可是天真得紧,你以为今日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么?是不是现在浑身酸软,动弹不得啊?”    白逸轩得意地一挑眉头,接着说道:“与你偶然相遇,便随意编造了一段谎言想将你骗至无人之地再做收拾,只是没想到机缘巧合来到这魔障之地又有收获!真是天助我也啊!”    “至于你们三人……”说到此处,白逸轩看向一旁受伤的夜夕等人嘲讽出声:“你们自己寻死也怨不得我了,不过这两位美女许是要晚些才上路,如果有心你们二位可以尽些绅士风度,在黄泉路上等等她们也不迟。哈哈!”    虽是如此说,但白逸轩眼中并未见得放松警惕,暗自小心权衡了一番。    那夜夕与梦清雪皆是受伤,对自己造成不了威胁。至于沐若白连真气都未有自是不虚,只是这叶欣莲不知是何来头,一身修为隐隐有些精妙。    “我……我们本是同门,你为何要这样做?”    梦清雪心中泛起一阵不安,悄悄打量四下想寻到逃生之法。    “同门?”    白逸轩听见她如是说嘴角勾起一丝冷嘲,轻蔑道:“我们什么时候是同门了?你武玄弟子早年杀害我一家,这些年我忍辱负重拜入门下,只为有一天能看见武玄被他人踏平以解我心头之恨!”    看着梦清雪满脸吃惊,心中一阵爽快,白逸轩口中不停接连开口。    “还记得多年前有一个豪门大户被屠满门的事么?哈哈!”    “那便是我所为!几十人口鸡犬不留可真是畅快!”    “我从小便被炼尸门抚养长大,自是炼尸门的人,什么武玄门弟子,真当是笑死我了!”    梦清雪几人皆是听得心颤不已,又见他邪魅一笑,轻轻说道:“我并不是什么白逸轩,很多年前便已是改了,现在应该叫仇灭玄!”    仇灭玄说完脸上凝起一阵冷寒,挥手之间一道身影轰然出现立在他身旁,顿时石洞魔障中又掀起不少血海腥风之息。    夜夕心头一惊,看着面前的金尸傲然伫立棱角分明,身上一阵金光流转隐隐透出一股凶煞之气。看模样竟是比郭老那具还要厉害上不少,想必这仇灭玄在炼尸门地位只怕不会低到哪儿去。    “话也说够了,接下来……”    仇灭玄一拍金尸肩膀,开口大喝:“便送你们上路了!”    话音刚落,只见他左手黑芒弥漫右手却是一阵金芒闪烁,整个人被两片幽光映得异常怪异。身旁的金尸凭空消失在场中,再出现时已是挥拳朝叶欣莲轰去。    一时间,场中形势岌岌可危…… 第七十九章 尸奴神威    夜夕正欲出手却被叶欣莲轻轻地推了开去,错愕之间望去只见那红唇处勾起一丝冷艳的微笑。    “嗡!”    叶欣莲手一挥,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小盾从那绿衫间飞出,在她身前浮空而立散着清幽幽的光将那金尸硕大的拳头挡了下来,金尸宛如轰到一堵铁墙之上径直后退几步。    “咦?”    仇灭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双手不住地朝叶欣莲挥去,黑芒与金耀在空中相互交织隐隐有些合而为一的错觉。    叶欣莲脸色不变,身前的小盾低吟一声从边缘生出无数黑幕将几人的身影笼罩在后,略有不同的是那黑幕油亮耀眼不像死气阴森的黑芒,将几人的身影遮了起来。    夜夕心中落定朝那黑色小盾细细看去,只见其圆润八棱竟是一个小小龟壳,壳上横七竖八有些不显眼的线条与花纹,不见得有多玄奥,只是沧桑朴实的气息从其上喷涌而出弥漫在石室之中。    仇灭玄见法光射去如同被黑夜吞噬一丝波澜未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伸手将骷髅腿上的权杖吸拿在掌中,无数真气四涌而进,霎时便见他脸上一片苍白,掌心红翻处好似与权杖连为一体,精血顺着看不见的桥梁朝里淌去。    权杖有了精血真气的灌溉一扫灰尘扑扑的模样,无数鬼气冲天而起在石室中化成万千模样哭闹惨叫,格外渗人。    仇灭玄身形颤抖一番,终是权杖一指当头朝那龟盾之上打去,还未近身已有森森鬼气翻滚而出,一旁的金尸并未受影响反而身上一阵流光闪过,双拳如雨点一般紧跟着袭来。    “当心!”    夜夕见叶欣莲不退反进从黑幕中一跃而出,当下惊呼出声。    只见靓丽的倩影如同一缕晨光划破黎明前的静夜,射至那弥漫的森森鬼气中在其间清姿漫舞。一只闪着翠芒的蝴蝶拖着长长的尾线,绕着叶欣莲的全身来回盘旋飞舞,时不时发出破空之声朝仇灭玄撞去,逼得他一阵手忙脚乱。    在一片鬼哭狼嚎声中,突然响起些虫鸣鸟叫绿野环绕之声,好似这石室中的气息都不再压抑,弥漫着阵阵花草之香,泥土芬芳。    仇灭玄脸上一片冷寒心中却是震惊不已,未曾想到这叶欣莲竟有如此修为和灵宝,手中的权杖也才刚刚到手不知其效用,一时间竟被压制得后退连连。一边的金尸倒未有损伤,只是任凭其拳势再猛,却始终突破不到那身影之旁,连一点衣衫摆角都未曾掀起。    夜夕在一旁暗自凝神,手里悄悄握紧了暗火琉璃剑,只见两人的身影不断地移动变化,地上的骷髅早已在一片法光鬼气中灰飞烟灭。    “你到底是何人!”    仇灭玄越打越心惊,那柔和的法光中带着些阴寒的杀气不断袭来,不觉间双手已经密布伤口,身上的衣物也被割破成丝丝缕缕,看上去好不狼狈。说完却见叶欣莲并不做声,只是嘴角莫名勾起一丝冷笑,当下心中泛起一阵不安,恍然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破空之音,连忙回身将权杖横在身前。    “你!噗!”    看清攻来的身影,仇灭玄震惊下被一股巨力撞击飞出跌倒在石室通道处,嘴里吐出几口鲜血。    一旁的金尸没了操控,将拳收了回去静静地立在一旁。    “你明明受我一掌中了毒,怎会还能凝起真气?”    仇灭玄眼里闪过丝丝不甘,又往后挪了几下靠在石壁上,脸上一阵青白交加,看那模样也没有了还手之力。    夜夕并未做声,与叶欣莲站在一起冷眼朝他看去。    “夜夕师弟,还望将他擒下交于武玄门。”    梦清寒见两人发威当下长舒一口气,朝夜夕说道。    “哈哈哈哈!”    却是地上的仇灭玄径直发出一阵阵嘲讽的大笑,笑完双眼仇视着几人,恨恨开口:“你们真以为我没留下些后手?我虽自信但从来不自大!”    夜夕一怔正欲上前将他制住,却听见通道内传来些许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    几人心中一惊,哪还顾得上仇灭玄,暗自凝神戒备死死地盯着那入口昏暗处。    “灭玄,你可真当是有些狼狈啊。”    伴随着一道阴柔的声音,通道拐角处迈出一个魁梧壮硕的身影,只见其浑身肌肉穹窿一脸横肉,面无表情地走进石室中,目光扫视处尽显血腥之息。    正诧异间又见一个生得妖冶俊美的青年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目光更多的停留在两道倩影身上,眸子里不加掩饰地闪过些许邪欲。    “灭玄无能,请少宗主责罚!”    仇灭玄此时挣扎着扶墙站了起来,朝那青年躬身行礼。    “我正愁没了玩具你就帮我寻了两个极品,我奖赏你都来不及,怎会责罚于你?”    青年轻轻一笑竟将夜夕几人无视了去,随手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丢给仇灭玄,嘱咐道:“吃下吧,”    仇灭玄接过丹药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吞下,顿时便觉得身上疼痛减轻不少,脸上也恢复了些血色。稍微一番调息后朝夜夕几人阴恻恻笑道:“想不到吧?我早就捏碎了临景符通知少宗主前来,这下你们插翅难飞了!哈哈哈哈……”    “白逸轩!你这武玄叛徒,定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梦清雪见场中情形数变,当下气得银牙紧咬娇喝出声。    “都说了多少遍了?白逸轩早就死了很久,我现在叫仇灭玄!”    仇灭玄看着她轻蔑一笑,随即双手将权杖递在青年面前毕恭毕敬地开口:“少宗主,我们在此处发现了这一魔宝,甚是厉害,听那小子说好似四百年前血冥老道所炼之物。”    “血冥?”    青年一愣,仿佛听过这个名字,伸手将权杖拿至眼前细细打量。感受到其中滔天怨气不由得眼中一亮,赞叹连连。    “确实是个灵宝,待我回去好生研究,定是妙用无穷。”    正说着,他突然转过身看着谨慎的几人,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轻轻开口。    “还未自我介绍呢……”    “在下炼尸门墨厉寒!”    第八十章 尸奴神威    “墨厉寒!”    夜夕与叶欣莲倒是未听过这名字,只是梦清雪有些吃惊,娇呼出声。    “夜夕,你们还且当心,此人是炼尸门门主墨归绝的儿子,实力不可小觑!”    “没想到居然有如此绝色能知晓在下,真当是莫大的荣幸。”    墨厉寒轻笑间又伸手在一旁的尸奴肩上拍了拍。“男的杀了,女的留下!”    这也是尸体?    夜夕见那尸奴浑身气血翻滚眸子中隐隐有些灵智闪烁,当下震惊无比。叶欣莲看不出喜怒,见那尸奴一动当先玉手一翻,蝴蝶簪环绕飞舞朝墨厉寒打去。    “少宗主当心!此女有些本事!”    仇灭玄在她手上吃了些亏,连忙大声提醒墨厉寒。    墨厉寒脸上笑容不变,权杖在掌中旋转几下拿住,身形一拔冲上前与叶欣莲乒乒乓乓打在一起。尸奴双手灰芒交错间竟凝出两个怪异拳套戴在手上,双拳呼啸挥击震得石室一阵颤动,无数真气从他体内溢出朝叶欣莲笼去。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夜夕见尸奴竟如修道之人一般当下大惊失色,顾不上多想手中暗火琉璃剑一指,顿时火光漫天将尸奴拦了下来。    石室中一片混乱,无数法光如失控的野兽在角落里来回冲撞。    “轰!”    夜夕将短剑横在身前,被尸奴一个重拳轰得直直后退撞在身后的石壁上,虽未受伤但也是一阵气血翻腾。    “夜夕,顶住!”    沐若白看得大急,微微沉吟间将梦清雪推开取下竹篓,拿出朱砂等物蹲在地上摆弄起来,口里喃喃不断。    “这次四人一起,要摆得大一些……”    “你!”    梦清雪被他粗鲁的动作碰到伤口,疼得一阵颤抖痛呼出声,    平日里那些师兄师弟皆是对自己以礼相待,风度非凡,哪像这……这登徒子!    暗恼间忍不住恨恨地飞了沐若白几个白眼,却又被他在地上画出的玄妙图案给吸引住了,虽是看不懂但隐隐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蕴含在其中,将视线牢牢锁住。    “沐哥,你动作快些!”    夜夕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连忙出声催促。眼前的尸奴威势逼人,若不是叶欣莲在旁时不时帮忙阻挡只怕早已命丧黄泉了。饶是如此,夜夕也堪堪挡了尸奴几下,只觉得体内一阵翻江倒海,嘴角隐隐溢出些鲜血。    莫说他,连叶欣莲都没了先前那样轻松,倩影在墨厉寒与尸奴间来回闪动,小脸上不觉地挂起些着急。    “当心!”    叶欣莲终是来不及转身被尸奴抓住空隙双拳轰出,正错愕时却见夜夕闪身而来,挥剑挡住。    “砰!”    一阵闷响传出,夜夕仰头喷出一口淤血,点点滴滴染上了绿衫一角。吐血间未有停留借着重拳之力拉起叶欣莲闪身回到那龟盾笼罩下,跌坐在地。    “你怎么样了?”    叶欣莲看见夜夕脸色一阵苍白有些慌张地将他扶起,见他喘息几下摆摆手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这是何灵宝?”    墨厉寒手中权杖不停闪动,鬼气漫出与尸奴一起打在那黑幕之上却只引得一阵动荡未见破损,当下住了手,又看着里面几人冷笑不已。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在里面缩多久?”    “咳咳。”    一声清咳打断了墨厉寒的话,只见沐若白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轻笑着站了起来,透过他身后隐约可以看见一道法阵中空气如被水汽蒸腾,有些扭曲。    “您呐就搁这自己玩吧,我们就不奉陪了!”    沐若白朝墨厉寒一阵挤眉弄眼嬉笑道,说完便一手拉上梦清雪跨进法阵。叶欣莲见此情景没有多想,与夜夕一起闪身挤了进去。    “你!”    梦清雪被沐若白拉得脸上一红正欲发怒,又见他低头一脸凝重的模样口中低吟不断只得作罢。    墨厉寒隔着黑幕看向众人,脸上冷寒四起,一旁的尸奴还在不断地轰击着牢不可破的黑幕。    “走!”    随着沐若白一声轻喝,叶欣莲随手一招将龟盾收至手中,法阵一阵汽雾翻滚,将几人的身影遮了去。    “砰!”    如鞭炮一声轻响几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尸奴紧跟其后的一拳透过空气重重地轰在墙上,惹得一阵地动山摇。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仇灭玄缓步走了过来,看着那灰烟弥漫处震惊出声。    墨厉寒看着地上一圈破烂的物什,眼中精光不断,沉吟半晌后缓缓开口。    “灭玄,你可知道那奇经并不完整,应该还有下半部分。”顿了下,又看向仇灭玄接着说道:“最为重要的隐秘只是提及一些,那下半部分才是全书精华所在。”    仇灭玄听得一愣,那奇经被墨厉寒得到后他也只是看了一次,其中所述奇异百事悬乎得紧,可又冥冥感觉真实得不容置疑。    “想必刚刚那位少年定是从下半部分学到了些法阵。”    墨厉寒看着残阵中一片狼藉,口中喃喃出声。    “少宗主,要不要属下立马派人彻查此事?如若是真,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夺入囊中!”    仇灭玄当即跪拜在墨厉寒身前出声询问。    “不急。”    墨厉寒眼中精光交错,又缓缓闭上双眼一阵感叹。“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早些将那大阵完成,如今这些隐秘除了我们明晓外便无人能知,倒也不怕三宗之人抢先下手。”    “待灭了三宗,自是有时间将书收集完整,到时候……哈哈哈哈!”    狭小的石室中突地响起一阵阵刺耳的大笑,将那漫天魔障破了开去,惊得飞身回来的蝙蝠又急急扑哧展翅,四处乱撞。    大笑过后,墨厉寒看着仇灭玄开口道:“如今你已身份暴露,便不用再回去了,我们直接回炼尸门吧。”    仇灭玄点点头,应道:“属下明白!”    墨厉寒低吟数声,又将手中的权杖丢给他。    “我见此宝已被你略作祭炼,便赐予你罢!”    仇灭玄接过权杖眼中一片欣喜,伸出手掌轻轻抚摸过杖身只觉得一片心神相连,又连忙朝墨厉寒抱拳行了一礼。    “多谢少宗主赏赐!”    墨厉寒没作声,负手而立,眼光透过幽暗的通道看了过去,口中低吟。    “成仙呐……”    第八十一章 传送脱逃    从石室中消失身影的四人此时宛若做梦一般,意识模糊不清,再睁开眼时却发现已来到另一个洞中,些许幽幽的红光从入口处射来,隐隐有些灼人,透过洞口只见对面尽是一片黑石陡壁,看那模样许是一个山谷之类的地方。    夜夕三人这才回过来神,齐齐转头朝沐若白望去,眼中神采连连直将他看得有些脸红,手足无措。    “沐哥,你倒是深藏不露啊?”    夜夕轻轻一笑打趣儿道,沐若白一听连连摆手讪笑不已。    “江湖戏法,上不得台面。”    “嘶!”    一声冷吸传来,却见梦清雪脸色苍白靠着洞壁缓缓坐下,绣眉紧皱间额上清晰可见层层香汗密布。那锦绣衣衫早已被肩上溢出的鲜血浸了个通红,见此时脱险终是没忍住一阵痛呼。    “快……快,赶紧帮她止血!”    沐若白看得大叫出声,叶欣莲微愣间来到梦清雪身边蹲下,又见夜夕伸手拿来一些药膏。    “你倒是快些啊!”    沐若白见她接了药膏盯着自己与夜夕默不作声,连忙催促道。    “你二人过去!靠着墙转身,这女儿身家哪能随便看得?”    叶欣莲见两人大眼瞪小眼盯着,当下气恼娇喝出声。    “真是麻烦!”    沐若白一阵嘟囔,双手抱在胸前与夜夕转身过去,又突地眼珠一转,用手肘杵了杵一旁发呆的夜夕,小声说道:“夜夕,我出十两银子赌你转过去看一眼!”    夜夕一愣哑然失笑,暗想这沐若白倒是和云风有得一拼,又轻笑开口:“那我出一枚法晶赌你转身看如何?”    沐若白听得眉梢一翘暗道上钩了,连忙说道:“不许耍赖啊 !”    说完清咳两声脸上挂起一副正经模样,缓缓转身满是笑意。    “欣莲姑娘,那药膏可是用完了,我这还……”    话音未落,却见梦清雪早已将血止住穿好衣衫,与叶欣莲站在一起冷冷地看着他不作声。    “姑……姑娘可莫要误会,在下只是担心那药膏不够用……”    沐若白额上冷汗四起,尴尬不已。    “呸!登徒子!”    梦清雪白了他一眼,朝洞口走去。    “额……夜夕快,愿赌服输!”    沐若白正错愕间见夜夕转过身,连忙小声催促。夜夕摇摇头,笑着从储物布袋里掏出一枚法晶悄悄递给他,却不料还是被一旁的叶欣莲给看了去。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欣莲绣眉一皱,啐了他一口也朝着洞口走去,留下夜夕与沐若白在身后苦笑连连。    “这……这是个什么地方?”    梦清雪看着脚下翻滚的岩浆一阵惊呼,那腾起的蒸汽卷着无数火星,还隔着老远就仿佛连发梢都烧焦了去。叶欣莲手一挥,一道绿芒将几人身前遮挡开来,顿时阵阵清凉之息掠过几人,好不清爽。    四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抬头处只见得一片井口大的天空,偶尔有些破碎石块翻滚落下掉进下方的岩浆中腾起层层蒸汽,有些灼眼。四人立在一片支出的石台处,身后便是方才走出的石洞,很是狭窄,刚好能将他们容纳下。    “你……你们别看我,我那传送不太靠谱,具体落到哪里也得看运气,这次人多我就摆得大了些……”    沐若白见三人均是疑惑地盯着他,连连苦笑道。    “看这模样倒像是一座火山。”    夜夕说着,真气四溢而出,朝几人道:“走吧,我们先上去。”    “等等!莫急……”    正欲起身,却被沐若白连忙拉住,当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好像有天地灵宝!”    一句话便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只见那岩浆中心有些耀眼的红光闪烁,不住地翻腾冒泡与周围区别开来,好似有什么即将钻出来一般。    夜夕几人都有些好奇,耐心等待起来,过了片刻只见三颗果实缓缓长了出来,晶莹剔透,还清晰看得见无数精芒在其中来回窜动。往下看去又得见其枝,竟也是火光裹身,仿佛如同岩浆铸成,从四周隐隐蒸腾的空气便可得知其许是有些烫手。    “这……”    沐若白看着这果实努力回想着,突地一拍脑门大喊出声:“这好像是熔焰果!”    “熔焰果是什么东西?”    梦清雪这时也被惊得忘记生气,歪着脑袋朝他问道。    “天地间异兽无数,虽各怀异能却终被天地束缚不能化人,这熔焰果若被他们服下,可利用其中烈火之精冲破束缚,还有一种寒晶果也同样有此效果。”    沐若白难得有机会表现,得意地一挑眉头口中连绵不绝:“只是这两种果实皆是对异兽有奇效,人嘛,吃了只会烫嘴……”    “噗嗤!”    叶欣莲掩嘴一笑,揶揄道:“没想到你懂得倒挺多的。”    “那是自然!”    沐若白欣喜一笑,又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们用不上,走吧,别在这停留了。”    夜夕点点头拉上他正欲御空飞去,突地一怔,大惊失色:“我……我无法御空了,好似被什么死死压住一般!”    叶欣莲一听,兀自尝试了一番,朝他们摆摆头。    “不对劲!”    沐若白趴在石台上仔细看了看,又抬起头在四周的四壁上寻觅起来,发现了一些晶莹闪亮之处。    “夜夕,你看看那里是不是有法晶?”    沐若白指着闪亮的地方朝夜夕急急说着,夜夕运起凝目术看去,发现不只一处,这火山山腰以下无数隐蔽的角落都摆放着许多法晶,若不仔细打量根本不会察觉。    “这里被人设下了阵法!”    沐若白得到答案后肯定地说道,又朝岩浆翻滚处看去,想了一会缓缓开口。    “我没看见阵法纹路,只有一种可能,那纹路被刻画在岩浆之下隐藏了起来。夜夕,以你的修为能下到岩浆之中么?”    沐若白出声询问,却见夜夕连连摆头。    要想入这等熔浆内,许是要师父的修为才可以办到吧。    莫说他,连一边的叶欣莲看见沐若白眼光扫来都是摇摇脑袋。    就在四人错愕间,突然从上方传来阵阵叫嚣之声,沐若白一惊,连忙将几人拉回石洞中靠着墙壁躲了起来。    “哈哈!刁老二,雷老三,听说奚老大出去寻宝来对付我,想必还未回来吧?就凭你二人也妄想拦住我?”    “恶四海,你别嚣张!想夺熔焰果就来试试罢!”    “轰!轰!”    顿时一阵地动山摇,无数残枝断根落在岩浆里,灰飞烟灭……    第八十一章 惊险    四人躲在石洞中也不知外面是何情况,只能从对话中暗暗猜想。    “哈哈!刁老二你不行,给我滚开!”    “快!快拖住他!大哥马上就回来了!”    夜夕站在外面,此时大着胆子偷偷朝上方看了去,只见一只巨大的鳄鱼浑身血气森森从洞口飞了下来,身后一只大雕扇着巨翅紧追其后,脚下的利爪寒芒闪烁间,无数风刃发出破空之声朝鳄鱼射去。    “哼!雕虫小技!”    巨鳄恍如未闻径直落了下来,那风刃乒乒乓乓射在他背上连白痕都未曾留下,大雕见此情景也不追了,振翅将身形稳住悬在半空,眸子中闪过些许冷寒之意。    “怎!怎么回事!”    “你们阴我!”    巨鳄落到一半突然发现不能御空了,身形直直朝底下岩浆之处砸去,惊怒之下血口大口,拼命用利齿爪牙勾住一旁的石壁,稍微减缓了下坠之势。    “恶四海,你也有今日?不是很想要那熔焰果么?你倒是去拿啊!”    大雕冷笑连连,又突地一个加速俯冲,双爪使劲在巨鳄身上一踏,将他踩了下去。    “刁老二!你等着!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巨鳄怒嚎着掉进岩浆之中,无数热浪翻滚瞬间将他的身形淹了下去。    “啊啊!”    哪怕巨鳄皮糙肉厚好似也抵挡不住那岩浆,才一会儿就有些溃烂化掉,疼得他血口大张,哀嚎连连,手忙脚乱朝一旁的石壁爬去。    “嘿嘿,恶四海,既然来了就莫要走了,留下罢!”    正在他即将要勾到石壁之时,一只巨型火蜥蜴突然从岩浆中翻腾而出,张开大口咬在他尾巴上将其拖向岩浆深处。    “奚老大!你竟然藏在这里!”    巨鳄惊怒之间连忙回身,利爪横扫不断,霎时便见那火蜥蜴身上出现密密麻麻一片血痕。    “你还不给我松口!”    巨鳄又被烫掉层层糙皮,无数血肉都开始融化在岩浆之中,奈何火蜥蜴宛如下决心鱼死网破一般,任凭巨鳄如何发狂撕咬,口中却是死死咬住不曾松开。    “轰!轰!”    岩浆之中,巨鳄不断翻滚咆哮,身形在周围的石壁上来回撞击,惹得一阵地动山摇,无数碎石泥沙仿佛雨点一般落下,整个火山仿佛要坍塌了一般。    “滚开!”    巨鳄发怒之下利爪连连扫在火蜥蜴身上,后者一阵吃疼终是没松了松口,被他连忙趁机勾住石壁爬了上去,一双针眼狠狠地盯着下方,大口喘息。    火蜥蜴在岩浆之中倒像是在泡温泉一般,打了几个旋,看着他轻蔑地开口嘲讽道:“你以为还能跑得了么?”    巨鳄听他如是说心中泛起一阵不安,正欲往上攀爬而去,突然听见头顶大雕高鸣几声,四周空气开始震荡起来。    “咻!咻!咻!”    无数法光突地从岩浆之中飞出,朝着隐藏起的法晶射去,每经过一次折射威力便强要上几分。数十枚法晶之间无数彩光来回激射,将上方大雕的身影都遮了去。    “啊!”    数道法光闪着幽芒朝巨鳄射去,瞬间便可见到数个血洞出现在他身躯之上。巨鳄哀嚎不断,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    “当心!”    沐若白远远看见数道法光竟朝着洞中射来,当下心中一颤惊呼出声。    叶欣莲脸色不变挥手将黑色龟盾丢了出去,龟盾瞬间张开黑幕将洞口封了起来,几道法光射在黑幕之上未有停顿便被弹开,只是在那金尸和墨厉寒双重攻势下都未曾动荡的黑幕此时泛起了一些涟漪,夜夕三人皆是看得有些心惊肉跳,转眼间见叶欣莲一脸轻松的模样,又兀自放下心。    “啊!奚老大!我错了,你放过我罢!我再也不敢来骚扰你们了!”    片刻功夫就见巨鳄身上又多了无数小洞,吃疼间又掉下岩浆之中被火蜥蜴死死咬住,连忙大声求饶。    “轰!轰!”    整个火山被巨鳄的尾巴不断扫中,震得石洞中几人的身影一阵摇晃,站立不稳。    “哗哗!”    “啊!”    一阵颤动中几人身后的石壁碎裂开落了下去,叶欣莲本就站在最后,不料立脚之处尽皆倒塌,当下身形便朝后落去,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    石壁后竟是一片中空,滚滚岩浆咆哮蒸腾,就在叶欣莲惊慌失措间,一只厚实的手迅速伸来将她牢牢抓住。    “抓紧了!”    叶欣莲抬头看去,只见夜夕的脸庞被烤得有些发红,汗液顺着已经浸湿的发梢滴落不止。    洞口的龟盾失去了叶欣莲的真气支持黑幕尽敛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数道法光瞬间疾驰而来,将石洞映得通亮。    “夜夕!当心!”    沐若白看得大惊,正欲上前帮忙却见两道法光已经窜到身前,连忙将木把手拿出挡在身前凝起幽幽法阵将其吸了进去。    夜夕俯身在地面,虽听到沐若白提醒但也无可奈何,数道法光激射而来瞬间烧穿了锦袍,霎时一股焦臭之味弥漫了整个石洞,    “啊!”    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夜夕痛呼出声,一张脸变得有些惨白,手中的力道却是更紧了些。    “木头……”    叶欣莲仰头看着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莫名一动,有些愣住了。    盈盈红光中,空气有些燥热,那少年坚毅倔强的模样被映在一双美丽的眸子中,宛若羞红了脸一般。    “上来!”    夜夕大喝一声,手上一用力将她拉了上来,自己却是跌坐在一旁疼得颤抖不已。叶欣莲随手一挥,龟盾又是焕发而立,将袭来的法光挡去。    “啪。”    一件软甲已是破了几个洞,被夜夕脱下丢在地上,失去光泽后变得有些黯淡。    “看来这蚕丝寒铁甲不能再用了。”    夜夕看着软甲眼中有些不舍,这件灵宝已经数次救了他的命,如今却完全不能用了,思忖间又一挥手将它收进了储物布袋,暗想有机会再将其重新炼化一番。    “啧啧,夜夕,你这英雄救美代价可是有点大啊!”    沐若白看着夜夕背上数个烧焦的小洞挖苦说道,又掏出一些膏药走到他身后细细抚擦。    “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哼!登徒子!”    梦清寒出乎意料地冷嘲了一声,刚才她也被法光吓得有些不轻,见被沐若白手中的稀奇玩意给挡了去,心里隐隐也对他有了些好奇,只是嘴上不肯认输,一口一个登徒子喊得沐若白苦笑连连。    石洞中有些安静了下来,只有叶欣莲眼中水波闪动,突地轻笑一声。    “喂,木头,你该不会要我赔你灵宝吧?”    第八十三章 被掳    听到这打趣儿的问话,沐若白手中不停哈哈直笑,夜夕脸上一红,并未做声。    “哼。”    叶欣莲娇笑着轻哼一声,跳到夜夕身边蹲下,一拍他的肩膀道:“灵宝我可赔不起,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夜夕没好气白了她一眼,又突然伸手在坏笑的沐若白头上拍了一下,喝道:“笑什么笑?还不赶紧擦药?”    “啊!”    一声凄厉渗骨的嘶吼传来,又逐渐平息了下去,众人这才想起洞外的异兽之争,连忙起身朝洞外望去,只见那巨鳄已是身死,四肢朝上没了动静。火蜥蜴遍身伤残,刀尖的眼睛朝着几人扫视而过,又将尸体与熔焰果张开咬下,翻身钻进岩浆里不知所踪。    高空中的大雕见势已定,朝着火山之外飞去,不一会儿便听到他的清喝响起。    “恶四海已死!尔等还要负隅顽抗吗?”    一阵安静后,无数鸟兽奔逃的声音瞬间响起,震得地动山摇。    “沐哥,你快些再弄个逃脱阵法,此地不宜久留!”    夜夕看着两只异兽的动作心中泛起不安,转过身朝沐若白催促出声。    “哦哦……”    沐若白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取下竹篓蹲在地上。    过了半晌,又见他转过头一脸苦瓜样,看得三人不明所以。    “没……没朱砂了。”    一阵嗫嚅之声传来,三人皆是一愣,当下没了主意。    火山中的阵法被那火蜥蜴停了下来,法光应声消失,叶欣莲随之招手收回了龟盾。感受到四周空气不再压制,她朝三人点了点头,正欲带着梦清雪御空而去,又突地愣住了。    只见那只大雕扑着金翅又飞了回来,身旁虚空立着一只满是曲折金纹的黑色犀牛,数只已经化人的大妖静静站在他们身后,默不作声,更别说那火山口边已经围满了无数小妖。    这阵势,哪怕她们有灵宝护身,若要强行冲出去只怕也会被轰杀至渣。    好在虽是看到了几人的存在,但一众妖兽并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偶尔扫过石台,更多的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岩浆之中。    “哈哈哈哈!”    一阵肆意豪迈的大笑从岩浆中响起在山间回荡,笑音未落,就见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浑身带着火光冲天而起,与空中的刁老二和雷老三抱在一起。    “大哥!你成功了!”    “恭喜大哥!”    火山之上瞬间爆发出浪潮般的欢呼声,听得奚老大又是一阵欣喜,大笑道:“老二老三,待回去后你二人也寻个地将熔焰果吃了,早些突破束缚,我兄弟三人也算完成一桩心愿。”    刁老二两人听得一喜,连忙开口:“多谢大哥!”    这时,奚老大才缓缓转过身看着石台上的四人,眼中露出一阵精光,犹豫片刻后带着众妖降了下来。    “当心!”    夜夕将身前的叶欣莲拉住往后一扯,自己挡在了前头,叶欣莲一愣,站在后面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奚老大来到数十步之地站定,看着夜夕问道:“你们是何人?”    夜夕看着光是化人的大妖就已经有十余只,更别说还有三只异兽,当下只觉得喉咙苦涩,躬身道:“这位前辈,我等无意间闯入被困于此,并无他意,还望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去。”    奚老大沉吟一会,缓缓说道:“我本与人并未打过交道,放你们去也未尝不可。”    几人还未来得及高兴,又听到他话音一转,当下如冷水浇身一般寒意四起。    “只是我那四弟与人族的仇恨颇深,若你们是寻常人也就算了,可修道之人我便要将你们拿下,任他发落!”    周围的大妖听见奚老大如是说,立马围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朝几人靠拢。    夜夕眸子猛缩,暗自伸手进储物布袋,却被一道轻声打断。    “我劝你不要反抗,不然必是死路一条!”    夜夕一惊,转头见叶欣莲等人皆是缓缓摇头只得作罢,任由一众大妖将自己束缚住,一身真气也被压制而尽。    “走吧!”    奚老大见几人没有反抗,当先带头朝火山之外飞去。    无数青山绿叶被风拂过,如同海浪一般从众人身下荡过,入眼之处尽是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景象,只是夜夕几人没了欣赏的心思,更别说沐若白已是小脸吓得煞白,随时都会昏死过去的模样。    几人被大妖提着掠过了山头,穿过了林间,片刻之后终是看见一片悬崖半腰,宽敞明亮的石洞在重重叠叠的叶影中若隐若现,众妖未做停留,直接穿过笔直的通道,落在一个巨大的洞殿之中。    奚老大落在殿中高座上,从怀里掏出两颗熔焰果丢给刁老二两人轻轻说道:“老二老三,你们赶紧去突破。”    “多谢大哥!”    刁老二和雷老三结果熔焰果,欣喜躬身道,说完连忙飞身而去,消失在身后的通道之中。    奚老大看着夜夕几人沉思了一会,朝一旁的大妖吩咐道:“先将他们几人关入牢中,等老四回来了再作打算!”    一众大妖领命,拖着四人走了下去。    “哈哈!这次终于把恶四海除掉,日后我们翠波山便可高枕无忧了!”    看着殿中伫立的各色小妖,奚老大突地开口大笑道,畅快非凡。一众小妖见势均是拜倒在地,齐声大喝:“恭喜大王如愿以偿,我翠波山日后必将发扬壮大!”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奚老大听了下来感叹道:“还得多亏你们四大王带来如此厉害的阵法,又设下绝妙之计,可谓是最大功臣,待他回来我定要好好奖赏一番!”    无数奉承恭喜的声音又在洞殿之中响起,回荡在通道内不绝于耳。    “快些走!”    几只大妖见夜夕四人有些磨蹭,不耐地出声大喝道。    夜夕朝周围不住打量着,只见通道笔直宽阔,头顶有无数小洞竟是被一直打穿到山顶,明媚温暖的阳光宛如筛子一样投射进来,将石洞照的通亮。本该是潮湿阴暗的石洞此时干燥无比,隐隐有些泥土芬芳的气息传来,一阵心旷神怡。    终是来到一处牢前,看得几人暗自咋舌,只见那牢门全是不知名的藤蔓编织而成,若说有多坚固几人是决然不信的,但不如是说装饰物一般更为恰当。    “进去!”    几只大妖将四人的捆绑卸了推进牢门后,径直走到入口处守住。    更让四人惊讶的是,他们竟然连门都懒得上锁,任其虚掩,好似在诱惑着什么……    第八十四章 又入牢笼    四人看着虚掩的房门对视了一眼,还是放弃了心中的打算。    要么便是粗心大意,要么就是对自身的实力非常自信,四人更愿意相信后者。    只是这牢笼更像是度假胜地,盈盈绿绿一片,夜夕本想将手伸进储物布袋,犹豫半晌摇摇头放弃了。    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遇到困境就想到师父,那如果有一天连师父都无能为力的时候呢?    看着周围的牢壁上泥土湿润,不少翠芽嫩草歪歪扭扭插在其上,夜夕终是轻轻一阵感叹。    “又被关起来了,呵呵……”    无奈的叹息中似藏了太多的情绪,声音虽小却被有心人听了过去。    “木头,难不成你之前也被关过?”    叶欣莲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夜夕听得身躯一颤没作声,倒是一旁的沐若白自言自语道:“岂止被关过,那简直叫一个惨呐……”    话还未完,便被一道凛冽的目光打断了去,沐若白如被卡住了喉咙,尴尬地一笑,转过脸去。    “哼!”    叶欣莲正好奇心大起,见没了下文当下一阵咬牙跺脚。    “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如何对付我们……”    梦清雪轻声说道,许是失血过多,站得久了只觉得头晕目眩,转身来到一张石床上坐下,娇躯时不时一阵抖动,许是这通道偶尔刮来的风有些清寒。    沐若白犹豫了下,从储物布袋拿出一件粗麻布衣走了过去,结巴道:“我这里有些旧衣物,你……你披上吧。”    说完脸上已是憋得通红,转头便看见叶欣莲眼中一片莫名的笑意,又开口道:“你……你要么?我这里还有。”    “咯咯咯咯……”    叶欣莲没有应他,自顾自娇笑起来,沐若白顿时尴尬不已,手中举着的粗麻布衣不知该不该收回来。    梦清雪看着面前被她唤作登徒子的少年此时宛如孩童一般,手足无措不知该放哪,不由得一阵好笑,伸手将衣物拿过披在身上,霎时温暖无比,娇躯停止了颤抖。    粗麻布衣被洗得有些发白,随处可见的补丁处一些线头纠结缠绕在一起,显得有些旧了,只是那银杉城边的河水肯定清澈见底,鱼虾四窜,如若不然为何一股清水香气会缓缓飘荡,被人吸进心田?    “谢谢。”    梦清雪高冷的脸上多了一分璇旎,小声道。    虽不比武玄衣锦那样华贵精致,但独特的味道却让她并不反感,在那些大献殷勤的师兄弟身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空气中除了芳草甘香,隐隐掺杂了些些甜谧的味道。    “哦……对了,我这里还有些灵芝粉与蜂蜜,你快些吃下,有补血的作用……”    沐若白心中一阵欣喜,连忙又掏出些瓶瓶罐罐放在石床上,仿佛在自言自语,抬起头又看见梦清雪只是微笑不语,急急将头埋了去。    “沐哥,我失血……都没见你给我吃呢。”    夜夕此时也是心中好笑不已,出声揶揄道,听得叶欣莲在旁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四人一下忘记了处境,阳光变得更加明亮,射进牢房中,甚是温暖。    ……    翠波山外,一个白衣青年脚踩着丹鹤从远方疾驰而来,不多会已是来到洞殿上方。    “你们先下去吧!”    白衣青年从丹鹤上一跃而下轻轻落在洞口处,又转过身吩咐道。    丹鹤摇身一变,化作一名窈窕女子立在空中躬身道:“属下先行告退。”说完,带着身后众妖朝下方落去。    白衣青年沉吟一会,走进洞殿。    “四弟,你总算回来了!”    奚老大看清来人,欣喜地从座位上站起,快步走了下来。    “大哥,恶四海的老巢已被我们清空,收获颇盛。”    白衣青年朝着奚老大缓缓鞠躬道。    “哈哈,莫说那些,你办事我自是放心!”    奚老大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接着道:“这次多亏你,终于把那个老对手给灭了去,总算出了口恶气!”    白衣青年眼中一闪,突地有些忧伤起来,轻声道:“寒霜落难至此,幸得大哥赏识收留,如此大恩难以报答,这些小事又何足挂齿。”    “哎,莫说那些,你那两个妹妹我也派人去寻觅了,别太担心,相信你兄妹终有再聚之日。”    奚老大叹了口气,将寒霜拉至一旁坐下。    “哦,对了,我擒了几个修道之人,正关在牢内准备交与你处置。”    话音刚落,寒霜突地站起身,眼中燃起一股火焰,脸上挂起层层冰冷之意。奚老大见此情况,朝一边的小妖吩咐道:“你去将他们带上来!”    小妖领命而去,等了片刻功夫,夜夕几人便来到洞殿之中站定。    此时刁老二与雷老三皆是成功突破束缚,化成两个三十出头的男子立在奚老大身边,冷眼扫视着四人。    夜夕目光所及,看到寒霜时心中一惊,当下愣住了。    天下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寒霜一袭白衣,脸上线条柔和秀丽竟生得比女子还貌美,最为刺眼的是四条雪白长尾在他身后微微摇晃,潇洒飘逸。    “拿剑来!”    寒霜死死盯着四人,突地大喝出声,一旁的小妖立马递过一把长剑被他拿在手中。    “等等,我们从未招惹与你,就算要杀也总有个理由不是?”    沐若白见他这副模样,连忙叫出声来。    “哼,理由?”    寒霜用长剑指着四人,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嘲讽道:“我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说完又顿了下,补充道:“特别是修道之人!”    “纳命来!”    寒霜突然面露仇恨之色轻喝出声,手中长剑直朝着沐若白脸面刺来,吓得他一脸惨白后退连连。    “叮!”    暗火琉璃剑将长剑挡了开去,夜夕闪身来到沐若白身前与寒霜对视而立。    这青年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出手伤人,就算将命丢在此处我也定要拼死一搏。    夜夕正想着,寒霜却是耐不住了,无边的仇恨早将他淹了去,血红的双眼怒瞪间手里一翻正欲出剑却听得一声大叫传来。    “四大王,莫慌!”    第八十五章 媚雪的下落    寒霜一愣转头看去,却见一只黑尾黄猿一副着急的模样,在一旁上蹿下跳还不住地使劲挠头。    “我……我想起来了!那日他也在场,定是知道媚雪的去处!”    黑尾黄猿终是想到什么,边拍手边龇牙咧嘴叫道。    “什么!”    寒霜心中猛然跳动几下,长剑在手中挽起一个剑花收在身后人已是闪身来到夜夕面前,单手揪起他的衣领怒喝道:“快说!我妹妹去了哪里!”    夜夕心中早已隐约猜到寒霜的身份,只是此时有些不满,丝毫不惧身处险境冷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寒霜身形一颤,连忙松手将他的衣领抚平,再开口时眼里早被泪花迷了去,声音满是颤抖。    “求……求你告诉我,我……我妹妹在哪儿?”    夜夕一叹,最是受不了这等场面,心中怨气顿时散去大半,又轻轻说道:“媚雪被一个叫厌三秋的相士救下现在跟着他游历世间,寻觅你的下落,至于你妹妹灵儿则在樱落村安身定居。”    “还……还活着!哈哈!老天有眼!她们还活着……”    寒霜终是泪崩,仰头大笑,身形摇晃欲坠。一旁的奚老大连忙上前将他稳住小声安慰。    “你……你快带我去!好么?”    寒霜回过神来,死死抓住夜夕的双臂恳切问道。    “四弟,你还不会御空,我陪你走一趟?”    奚老大出声询问道,他知道寒霜修为不高,怕夜夕在路上对他不利。    寒霜听得一阵感动摇摇头道:“大哥,没事的,这位小兄弟自会带我过去,你且招待好他们三人,我们去去就回。”    “这才对嘛,打打杀杀多不好。夜夕你快些去罢,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沐若白见情势突变连忙大笑出声。夜夕朝他点点头用手拉过寒霜,化为一道青芒消失于天际。    ……    “媚儿,就算此地寻不到他们,你也可以回樱花谷去看看。”    厌三秋一行人一路游历,终是来到了樱落村口。    灵儿跌落山坡被急流卷走,那顺着这樱花河寻找定能有所收获。    媚雪正牵着小童走在后头,听到厌三秋的话当下点点头,娇声道:“全听先生安排。”    “哼,要不是爹爹一路游山玩水,我们早就到这里了。”    小童吃着手中的糖葫芦,口水横流,听得媚雪一阵掩嘴娇笑。    “咳咳,走吧。”    厌三秋背对着两人看不见表情,清咳两声带头踏进了樱落村中。    此时的樱树已到了谢花的时候,无数粉色花瓣徐徐飘落铺洒在石子小路上,已经没了初开时的清香,更有甚者腐败在泥土里,被蠕虫一个翻腾卷了进去。    偶有村民坐在门前喝茶闲聊,身后的屋子冒着炊烟,许是饭菜就快熟了。此时见到厌三秋等人也不觉得惊奇,樱落村虽小但经常吸引些行人过客驻足观赏,早已司空见惯了。    至于媚雪身后那摇晃的洁白长尾,村头柳生家不也有一个同样的女子么?    行得一会已是快将石子路走完,突然从一处篱笆内传出声声娇笑,厌三秋当下立住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身后的媚雪更是如被雷劈一样呆立不动,手中缓缓松开小童,娇躯颤抖不止泪如雨下。    幽幽看去,篱笆内一处开辟出的菜田中,穿着粗衣的绝色少女正娇笑连连不住地将满是泥渍的双手敷在身边青年的脸上,一副调皮的模样。    “哈哈,柳生你变成大花猫了!”    “灵儿,快……快别闹了, 我得赶紧把这块土给翻好。”    漫天樱花下,小屋,良田,两人。一切都如梦般不太真实。    “灵……灵儿!”    媚雪缓缓迈出两步,喃喃低声终是变成颤心哭喊,朝着篱笆跑去。    “轰!”    熟悉的声音将打闹中的灵儿一下震住,转过身看去微微一愣,美目瞬间泛起弥漫起水雾。    “姐姐!”    两道倩影在樱落中紧紧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真的是你!姐姐,我不是在做梦!哈哈,灵儿好高兴!”    灵儿惊喜地打量着媚雪,仿佛怕她如泡影消失一般,又紧紧将她抱住。    厌三秋拉着小童走了进来,朝一旁呆立的柳生点了点头,静立在旁没有说话。    一时间谁也不愿出声去扰了两姐妹,只有小童舔着糖葫芦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    老天似乎有意捉弄一般,送给两姐妹的礼物并未就此结束。    一道青芒从天边疾驰而来,轻轻落在篱笆外微微扬起一丝尘土。    寒霜看着那抱在一起的两道身影早已泣不成声,失魂落魄般轻轻走过去蹲下,伸出手将她们抱了起来。    两姐妹一愣,抬起头看清来人瞬间喉头哽住,一时半会竟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    “哥!”    “哥!”    终是两声喜泣泪水更甚,三人身下的土浸湿一片,变得松软无比。    “夜夕见过前辈!”    厌三秋一怔,转过身看向篱笆口躬身的少年眼神一片平静,过了半晌才点点头。    夜夕虽知厌三秋深不可测,但也没有丝毫畏惧,目光清澈。    “走……走吧。我们进屋里说。”    柳生此时见三人稳住情绪站了起来,挠挠头尴尬笑道。    “你是谁?”    寒霜转过头目光冰冷地朝他看去,又突然一惊望向灵儿的肚子,瞬间心中清明。只见那简陋衣衫下有些微微隆起,灵儿脸上一红埋下头,轻轻地用衣衫笼紧将肚子遮了去。    “这……我……我要当舅父了?”    寒霜眼光顿时变得不可思议起来,丝毫不在意柳生只是个寻常人,惊喜地看向灵儿,见她害羞地点点头当下心中大快,畅笑出声。一旁的媚雪也是大为吃惊,眼中异彩连连。    “这……这是我姐姐与大哥。”    灵儿红着脸拉过柳生小声介绍道,柳生连忙躬身行礼,一开口变得如结巴一般。    “在下柳生,见……见过姐姐,大……大哥。”    寒霜这才正视地打量了下柳生,突地温柔一笑扶起他说道:“以后便是一家人了,不用如此拘谨。”    柳生听得心中一喜,连忙开口道。    “众位,请到屋内坐下慢慢说。”    说罢带着几人踩着满地的樱花落瓣,朝茅草屋行去。    第八十六章 团聚    茅草屋虽然不大,但是将几人容下却不成问题。    寒霜和狐家两姐妹坐在床边低声交谈,隐隐还能听到抽泣声。柳生插不上话跑到灶台边忙活起来,小童吃着糖葫芦坐在一旁,看他的模样倒不觉得无聊。    夜夕与厌三秋相视对坐皆是未开口,片刻过后,厌三秋幽幽一叹轻轻道:“少侠现在可还坚持降妖之道?”    “一直在降妖,只是要看清何为妖。”夜夕听了轻轻一笑,又接着开口:“倒是以前年少无知,让前辈见笑了。”    厌三秋好似又想起皇城地下的少年,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的好笑模样,微微点头。    “看来这些时日你也经历了不少事。”    夜夕眼中一阵黯淡没有回答厌三秋,只是朝他问道:“前辈可是会看相?”    “哦?”    厌三秋一挑眉头,大感惊奇道:“你也相信命势之说?”    夜夕摇摇头,轻轻开口道:“说不上信与不信,只想听前辈说说。”    话毕,径直朝厌三秋将手伸了过去。    厌三秋没有动作,只是盯着夜夕的双眼半晌后才移开视线。    “你的心是空的。”    “什么?”    夜夕以为自己听错了,眉头一皱。    “我说……”    厌三秋顿了下,很是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的心是空的。”    “我的心是空的?”    夜夕兀自沉吟一会,始终不太明白厌三秋的意思,抬起头又见他丝毫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你有没有发现?”    正想着却听见厌三秋口中喃喃,夜夕一愣,疑惑地朝他看去。    “这世上很多事都巧合得太诡异了,你不觉得么?”    被他如此一说,夜夕只觉得心头一惊,脑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很多事你都恰好参与了,不是么?”    厌三秋微微一笑,语出惊人接连不断。    “而且你也在不断改变,对么?”    “你……你究竟想说什么!”    夜夕心中越来越震撼,觉得眼前的厌三秋如同迷雾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我想说这世人的命运皆被隐隐操控着,不能自已……”厌三秋轻轻开口,一副淡然的模样。    若是旁人听到定觉得这厌三秋疯了,说话漫不着边。可夜夕却莫名其妙弥漫出一丝赞同之意,让他有些震惊。    “被……被谁操控?”    厌三秋正欲说话又突地一怔,摇摇头叹道:“缘到时自然知道,若无缘,也是一种福份。”    夜夕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见厌三秋不想说倒也没有追问,两人顿时沉默下来各有所思。    “媚儿,灵儿,随我一起回翠波山罢,我在那里结拜了几位兄长,定能护得我们周全。”    寒霜此时突然站起身看向两姐妹,灵儿一愣,朝灶台方向望去却见柳生已转过身,显然听得了这边的对话。    “灵儿,你……你去哪我便去哪!”    柳生眼露坚定地大声说道,听得灵儿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当下心中一定,坚毅地朝寒霜开口道:“哥,我想留在这里!”    寒霜一怔,缓缓点点头又看向一边默不作声的媚雪。    “既然如此,我就先行告辞了。”    媚雪还未做声,便见厌三秋拉起小童站起身,朝着众人行礼。    “爹,姐姐不跟我们……”    小童抬起头,话还未说完便被厌三秋一瞪打断了去。    “先……先生!”    媚雪突地站了起来,娇羞出声。见厌三秋转过身,又鼓足勇气闭眼道:“媚儿想跟在先生身边……”    “这……”    厌三秋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小童跑到媚雪身边将她的手牵起,一阵稚嫩之声。    “太好了,我还以为姐姐不要我跟爹爹了呢!”    一番话说得媚雪满面通红,恨不得有条缝让她钻进去。    寒霜苦笑着摇摇头,出声叹道:“你们呐,哎,至少也要去翠波山与我团聚几日再离去也不迟啊。”    “好啊好啊!反正我们也是到处游玩!”    小童听得此话,连忙出声应下,说完倔强地盯着厌三秋,看得他苦笑不已。    “那我们就出发吧。”    寒霜见众人无异,当先带头跨出屋子。    ……    夜夕的修为想带如此之数的人御空却是远远不够,倒是厌三秋幽光一罩将几人笼住,一脸轻松的样子。    荒野上的景象在众人身下飞掠而去,在夜幕下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到了。”    寒霜一指翠波山洞殿处,几人便轻轻地落了下去。    “大哥!我找到两位妹妹了!”    寒霜可算是心情大好,还未走进去就开口大喊出声。    洞殿此时一片欢庆的模样,沐若白三人正坐在一处石台后享用无数美食瓜果,莫不逍遥。    听得寒霜的声音传来,奚老大眼睛一亮,咧嘴大笑间将手中的酒碗放在一旁,与刁老二雷老三迎了上去。    “媚儿灵儿,这三位便是我兄长。”    寒霜与他们抱了一下,转过头笑着为狐家两姐妹介绍道。    “小女见过几位兄长。”    狐家两姐妹均是微微躬身行礼,奚老大三人眼中异彩连连,频频点头。    “寻到便好,以后在我这翠波山住下,不用再过那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灵火蜥蜴、金翅大鹏、雷纹犀牛,倒也有些福源,看样子是吃了熔焰果或者寒晶果。”    厌三秋扫视了一下眼前三人,轻轻笑道。    奚老大眼神一凝发现自己竟是看不出这相士深浅,当下手掌击出,数道红练如灵活的小蛇一般盘旋着朝厌三秋攻去。    “大哥!别……”    寒霜大惊出声,却见厌三秋身形不动,好似什么都未做,那红练连衣摆都不曾碰到便凭空消失了去。    “在下鲁莽,还请前辈莫怪!”    奚老大震惊不已,连忙一个躬身朝他赔礼道歉,又急急带着几人朝一旁的石桌走去。    “嘿,木头,过来坐这。”    夜夕一愣,却见叶欣莲一只玉手举得老高,一脸笑意朝他喊道。    走至她身边俯身坐下,见面前石桌上美食丰盛,当下也觉得肚饿不已,拿起些瓜果便吃了起来。    洞殿中的气氛瞬间又活络开来,四起的吵闹劝酒之声,在幽幽月光下显得格外热闹……    第八十七章 告辞离去    “木头,没看出来你认识的人倒是不少啊。”    叶欣莲揶揄地笑着,伸手将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拿起,轻轻剥去皮放入口中。    夜夕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做声,端起酒杯小口抿着,眼神随意扫视着。    一旁的沐若白正使着浑身解数逗笑着身边那清冷的人儿,对面柳生急急将灵儿手中的酒杯夺下,低声劝阻。媚儿倒是尤为乖巧,坐在厌三秋身旁笑颜盈盈,时不时将手中的酒壶倾斜而去。    “四位,在下行事有些鲁莽,切莫怪罪!”    思忖间,却是奚老大端着酒碗走了过来朝夜夕几人行了一礼,刁老二两人紧随其身后,带着些讪讪的笑。    “前辈哪里的话,倒是我们几人贸然闯入给几位添了不少麻烦。”    虽经历了一场小风波,但奚老大三人对他们也还算客气,此时夜夕几人均是站起身,微笑回礼。    奚老大等人一口饮尽手中的酒,含着笑又朝厌三秋那边走去。    酒过三巡,众人皆是尽兴而散,夜夕几人看着天色已晚,又在寒霜等人强烈挽留下,只好在一只小妖的带领下来到两处石室歇息。    石室中摆着两张朴实的石床,铺了些兽皮毛毯,躺上去异常柔软舒适。四周无数绿叶在火烛中摇摇曳曳,将影子投在石壁上宛如民间皮影戏术一般。    “沐哥,你睡了么?”    夜夕双手枕着脑袋,想着厌三秋所说的话,只觉得睡意消散一片清醒。半天未有反应,惊愕之间转过头,却见沐若白看着头上的石壁,双眼竟是比他还要明亮不少。    突地觉得一阵好笑,夜夕转过身用手杵着头笑问道:“沐哥,你莫不是……”    “动心了吧?”    “你……你胡说什么!”    沐若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迅速弹起身,眼神闪躲嘴里喃喃。    “我动什么心,你这话可……可并不好笑。”    “不是么?”    夜夕苦笑着摇摇头躺下,一刹那,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沐若白还在一旁暗自否决,嘴里低吟不断。    “动心?怎么会,绝对不可能……”    “咳咳。”    夜夕清咳两声,轻声说道:“她们现在和我们就一墙之隔,你且注意些,别被听去了。”说罢,伸出手指在一旁的石壁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笃笃。”    两声清澈的敲击声从墙的那头传了过来,掠进夜夕的耳畔。    夜夕一愣,若没记错应是叶欣莲与自己一墙之隔才对吧,好笑之余又伸出手指笃笃敲了几下。    似在赌气一般,墙的那头接连响起清脆的声音。    “笃笃……”    “笃笃笃……”    宛若孩童一般的游戏两人却并未觉得幼稚,声音从未停下。    火烛许是燃油烧尽,石室中逐渐暗了下去,静的可怕。    夜夕面朝着石壁沉沉睡了去,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只是隐隐有些声音还如梦呓般偶尔在石室一边响起。    “怎么会……”    “不可能……”    ……    翌日清晨,夜夕与沐若白在一阵泥土芬芳中清醒过来,爬起身只觉得心旷神怡,说不出的轻松。    迈步跨出门外,却见叶欣莲两人也正好走出,看着叶欣莲媚眼间挂着一丝隐约的轻笑,夜夕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装作不知朝洞殿走去。    来到洞殿中却只见众人皆是未醒,一片冷清。    “算了,我给他们留个书信便出发吧。”    沐若白取下身后的竹篓拿出些宣纸铺在石台上急急挥笔,片刻之后站起身对三人说道:“咱们走吧。”    随着弯曲的通道走出,来到洞口处,只见翠波山此时百鸟齐鸣,轻柔的微风拂过山间绿林,隐隐可以看见灵动小兽晃动的身影。    “真是个好地方。”    夜夕喃喃道,不知想到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朝三人道:“走吧。”    “等等!”    沐若白此时连忙出声,见叶欣莲两人均是疑惑的看着自己,当下咽了口口水尴尬道:“咱……咱们能不能走路啊?”    “噗嗤!”    叶欣莲听得一笑,开口道:“你且给我寻寻哪里有路走?”    沐若白看着直上直下的悬崖峭壁尴尬地挠挠头,梦清雪嘴角少有的勾起丝丝弧度,嘲讽道:“莫不成你还有恐高之惧?”    说毕,却从怀中掏出一条丝帕走到他身后。    “别动!”    沐若白只觉得紧张无比,颤抖间又听到一声轻喝传来,当下浑身肌肉紧绷呆若木鸡。    一条清香缭绕的丝绸手帕从眼角处轻抚而上,将沐若白失神的眸子遮了去。    “哪有时间陪你走路,这样便不怕了,走吧。”    梦清雪见夜夕两人眼神古怪,当场翻飞起红晕朵朵,急忙自顾自丢下一句话便御空而起。    夜夕手里稳着沐若白的肩膀却未感受到害怕的颤抖,只有一些节律强烈的震动不知从何处传了过来,暗自觉得好笑不已。    这手帕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去得半日,已经隐隐看得见城池集镇的影子,离得最近的却是那醒狮王都。    “去城中休整一日,我便要先行告辞了。”    梦清雪此时回头朝三人说道,当先朝王都中落去。    夜夕一愣,突地停在空中立住。    “怎么?到了么?”    沐若白一怔,出声问道。    “哎,快到了,走吧。”    夜夕眼中一凝,带着些叹息朝梦清雪追去。身后的叶欣莲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王都内正是最热闹的时辰,尽管烈日明晃地有些耀眼,但街道上还是一片人潮拥挤的景象。    沐若白落地后连忙解开手帕,有些不舍地递还给梦清雪,看得夜夕二人皆是会心一笑。    “这……这里我比较熟悉,那河边有家不错的酒楼,卫生干净饭菜可口……”    沐若白朝几人介绍道,兴奋的样子许是连自己都未曾注意到,只不过梦清寒两人早就想找个地方好好洗漱一番,哪里会在意他的模样。    倒是夜夕稍稍落在他们身后,缓缓迈着脚步,眼中带了一些惆怅。    踏过青石板路,穿过石雕拱桥,王都的河水好似更绿了些,些许枝条随风飘荡,偶有几片绿叶璇璇而落,浮于河上随波逐流。    “到了。”    沐若白带着三人来到一处酒楼,还未跨进门就已经闻得到阵阵菜香之味。    “夜夕,走啊。”    叶欣莲一脚已迈进了酒楼,侧身时却看见夜夕站在街道中眼神呆滞,偶尔被过往的行人撞得一退,显得异常孤单。    人头攒动间莫湘漓穿着华贵丽衫立在不远处,遥遥相望。 第八十八章 再遇湘漓    声音渐渐静了下去,街道上安静异常。    那原本清秀娟丽的小脸上是何时爬上了一丝慵懒之意?    夜夕如是想着,许是心已经麻木,不再疼痛,只是有了一丝释然。    “夜……走吧,我们先进去。”    沐若白正转身高呼,转眼间看见了莫湘漓,当下催促两人道。    莫湘漓勾起一丝丝笑意眼神不改,缓缓地迈步走了过来,拥挤的人群被周围护卫推了开去。    “过得还好么?”    平淡的话语从她红唇间轻轻吐出,仿佛两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夜夕轻轻一笑反问道:“他对你还好么?”    “很好,他是个很好的丈夫。”    “是么,那就恭喜你了。”    微风掠过,莫湘漓看着夜夕的目光所指,轻轻用袖袍遮住了碧波墨竹。    好似也并未像夜夕想得那样难堪,许是那忘情花真的起了作用。    “木头,这是谁啊?”    叶欣莲突地从门口跑下来到夜夕身边,双手自然地挽上他的臂弯娇笑着问道。    夜夕转头吃惊地看着她的脸庞说不出话来,莫湘漓看着突然蹿出的叶欣莲微微一愣,眸子深处的丝丝忧伤被睫毛掩了下去。    “她……她叫莫湘漓,我……我的一个朋友。”    本来心如止水的夜夕此时波涛四起,麻木结巴地回答道。    场中仿佛没了夜夕的事,两道目光在空中交织错过,叶欣莲终是轻轻一笑开口道。    “我叫叶欣莲,是……是他……”    “我知道。”    不同于叶欣莲青山绿野之声,莫湘漓挂起莹莹笑意,声音多了些悠扬沉稳。“不过,你叫他木头倒是没错。”    “当然。”    叶欣莲将头往夜夕肩头一靠,一脸幸福的模样娇笑道:“我喜欢叫他木头,这样感觉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是吗,挺让人羡慕的。”    莫湘漓颔首道,一旁的护卫突然轻靠过来,说道:“王后,我们还需快些去宰相府,想必他们也快开始了。”    莫湘漓听了点点头,朝叶欣莲笑道:“就此告辞了。”话音落下深深看了夜夕一眼,错身离去。    “人都走了,还发什么呆。”    叶欣莲将手放下,看着夜夕还有些回不过神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地点了一下他的脑袋道。    直当来到沐若白两人身边坐下,夜夕才如梦醒一般,摇摇头一叹端起茶杯允了起来。    梦清雪自是早就听过夜夕的传闻,今天终于得见了莫湘漓,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气氛微微有些凝重,好在饭菜很快呈了上来,沐若白筷子翻飞间将话题转移开来与梦清雪二人随意聊着,夜夕终是一摇头,脸上挂起笑意细细聆听。    “话说我们也算得上同生死共患难了,不知你们接下来作何打算啊?”    沐若白最后一个放下筷子,看着一桌的狼藉笑着朝三人问道。    “我明天便要回武玄门。”梦清雪缓缓说道。    “我要寻一人。”叶欣莲随意道。    “沐哥,别光问我们了,你且先说说你要做什么?”    夜夕眉头一挑反问道,经过许多事后倒也知道沐若白不是等闲之辈,有些好奇他的想法。    “问得好!”    沐若白一喜,脸上挂起一阵得意,滔滔不绝道:“我自是继续游历人间,顺便看能不能收几个弟子入我八卦门!早晚有一天,嘿嘿,我定要将八卦门发扬光大,到时候……”    话到此处,他突地埋低头小声说道:“到时候借着宗门名气,找几个什么狐族美女来捏捏肩敲敲腿的,岂不美哉?”    沐若白越说越是兴奋,却突然感到脚下一疼,恍然间转过头看去却是梦清雪白眼飞来嘴里恨恨道:“哼!登徒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话毕,梦清雪突地站起一挥衣衫朝楼上客房走去,留得沐若白一阵发愣,喃喃道:“我这玩笑话她也当真了?”    夜夕好似也被快活的气氛影响,轻笑着出声道:“当然不是了。”    “咦?那你且说说。”    沐若白见他煞有介事地开口当下坐定。一旁的叶欣莲也有些出乎意料,暗道这木头终于也开窍了。    “你说要找狐族美女伺候,虽不是同类但念及皆为女儿家被你如此对待,你说她气不气恼?”    夜夕一本正经缓缓说道,沐若白一听,暗自点点头赞同道:“被你如此一说,好像是这个道理。”    “噗!”    正在喝茶的叶欣莲听到两人对话终是没忍住,一口茶水喷口而出,看着两人莫名其妙的样子,当下脸上一红娇喝道:“一个木头,一个石头,真是快被你们气死了!”    说罢,叶欣莲站起身飞了他们一个白眼,径直朝楼上走去。    “夜夕,你又说说这是咋回事?”    沐若白一抹脸上的茶水不在意地开口问道,夜夕一愣缓缓摇头,轻轻说道:“许是被我一说后知后觉,气恼行事吧……”    ……    月儿高悬,庭院中隐隐响起了些虫鸣。    夜夕二人洗漱完躺在床上百般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夜夕,你说我们几人分开还会不会再见面啊?”    沐若白沉默半天突然开口问道,夜夕一怔暗自好笑。    “你是想问还能不能和梦清雪见面吧?”    说完,看着沐若白尴尬的神色倒也没取笑他,接着摇头叹道:“恐怕很难。”    沐若白一听显得有些焦急的样子,从床上翻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叹气连连。    “你若有什么话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夜夕看着他的模样犹豫了下,提醒道。    沐若白一愣,脸上莫名红了起来,狡辩道:“我……我哪有什么话要说。”    夜夕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还记得之前怎么劝我的?你现在又在害怕什么?”    一席话像惊雷一般在沐若白脑海中炸响,他嗫嚅了下,结巴道:“那……那你,你陪我去!”    夜夕见他下了决心,轻轻一笑从床上翻起。    “那走吧。”    两人跨出门,朝着旁边的房间行去。    宽敞的庭院中,月色清亮,微风正好…… 第八十九章 静夜清月    “笃笃笃。”    在夜夕莫名的笑意下,沐若白红着脸叩响了房门,然后手足无措地静立等候,时不时朝夜夕投来些尴尬的目光。    “吱嘎!”    叶欣莲拉开房门,见两人这副模样微微一愣,问道:“你们有事么?”    “我……我找梦清雪,有……有些事想和她说说。”    沐若白将头埋下看着脚尖喃喃说回道,叶欣莲听得一阵偷笑微微撇开身去,只见梦清雪坐在桌边脸上好似有些动容,过了片刻又站起身从他的身边跨出门外。    “你……你要说什么便说罢!”    皎洁的柔光将月下美人的衣衫映得微微发亮,沐若白愣了下,缓缓地跟了过去。    叶欣莲看着两人的模样眉眼霎时弯成了两道小桥,将一旁的夜夕扯过拉到转角处的扶栏处坐下,双腿又开始不住地晃悠。    “我……我……”    沐若白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害羞,看见那倩影背对着自己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梦清雪也没有出声追问,只是娇躯好似有些起伏。    “你明天便要走了么?”    沐若白一咬牙,轻声开口问道。    “恩。”    “那……那以后还能见面么?”    梦清雪突地转过身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脸上不再清寒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微笑。    沐若白被她看得有些心怯,低下头踌躇半晌又突然想起什么,伸手进储物布袋里掏出一样物什递了过去。    “这……这是我做的一点小东西,送……送给你吧。”    梦清雪一愣,只见一个被破布缝制得有些粗糙的小人安静地躺在他手上 。    沐若白见她看得有些不明所以,当下在那小人脑袋上轻轻一按。    “我叫沐若白,今天要讲的是异兽秘闻……”    用纽扣做成的眼睛顿时射出一片光芒,只见一个光幻流转的沐若白在空中浮现,手舞足蹈地讲着趣闻。    “这……这是我闲暇时做的,里面有个记录法阵,平日我讲故事时都用它记录了下来,你在山上苦修无聊时便可以拿出来听听,解解闷。”    梦清雪眼中闪过一丝惊奇,又抬头看了看面前害羞的少年,伸手将小人拿过细细打量。    不比别人所送的绫罗绸缎,胭脂玉钗,那麻布小人拿在手中隐隐有些温暖,将那清冷的脸庞映得柔和起来,微微发红。    “谢谢。”    梦清雪犹豫了下,从怀里将那张手帕掏出来轻声说道:“这个给你吧……”    沐若白呆滞地接过来,只感觉如做梦一般不真实,又突地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将手帕放好。    许是庭院中气氛璇旎着一些暧昧,将那清月羞了去,悄悄扯过几朵黑纱将脸遮住。    “他们都交换信物了。”    叶欣莲看得娇笑连连,眼中波光如水闪烁着些莫名的情绪。    “信物?”    夜夕被她说得有些不明所以,开口问道,话音刚落便见她转过头看着自己,眸子异常明亮。    “莫湘漓手上的那串手链便是你送的吧?”    夜夕轻轻点了点头,过了半晌才开口道:“其实你今天不用那样的,不过还是谢谢了。”    “行了,小事一桩而已。”    叶欣莲轻晃着小脚,娇笑道:“就当做那日你救我的报酬,现在两清了。”    夜夕听她如此说心中不知怎的,有些不是滋味。    “那……那忘情花确实有效。”    正在两人沉默间,夜夕突然感慨地叹息道:“我面对她时只觉得很平静。”    叶欣莲一愣,若有所思道:“还好我可没有吃那花。”    “这么久,又如何舍得忘得了他?”    轻轻一叹似要将周围的气氛凝住一般,夜夕看着面前的少女突地泛起些同情,那故作轻松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倔强的心,倒是比自己要强上太多。正想着,又见叶欣莲突然抬起头看着朦月,两滴泪水滑过秀美的脸庞,低声轻吟。    “夜未寐,人已醉,余独睡意了然,忆汝味……”    那轻声似一把重锤敲在夜夕心中,口中苦涩蔓延说不出话。    “我在寻他,从未停下过。”    “可天下之大,我又该去往哪里……”    叶欣莲突地低下头看着夜夕,眼角还挂着晶莹,尤为动人。    “听说阴阳窥心镜在你们太清宗,你帮我去寻寻如何?”    “阴阳窥心镜?那是个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    叶欣莲瞪大眼睛问道,随即又开始摇晃着双腿缓缓开口。    “阴阳窥心镜不算灵宝,不知被何人炼成,能反映心中最深的执念,更为神奇的是窥心镜能将执念具体呈现而出,哪怕从未见过,从未有过。”    “如果找到阴阳窥心镜,我便能知道他长成什么模样,身在何方了。”    夜夕听得一愣,问道:“那阴阳窥心镜如此玄妙?”    “是啊。”    叶欣莲又是一阵感慨,喃喃道:“我……我年幼时曾经见过一次,铜铸镜身,阴阳鱼为底,朴实无华……”    话还未完,只见夜夕手掌伸来摊开,一面铜镜安静地躺着。    “这……”    叶欣莲大惊失色,连忙将铜镜拿起细细打量,片刻之后娇躯不住地颤抖起来。    “是……是它!”    “我找到了!哈哈!我终于找到了……”    终是没忍住,叶欣莲瞬间泪如雨落失神地念叨着。    夜夕一愣,随即轻轻笑道:“这镜子是我爹从一大户人家淘来的古董,也有些窥心妙用,没想到真是你要寻的阴阳窥心镜。”    “快些看看吧……”    说完,却见叶欣莲失魂落魄般看着手中的铜镜迟迟没有动作,口中自顾自地说着。    “我……我有些怕。”    “木头,你说如果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办?”    “会不会已经成亲了?假如连孩子都有了呢?”    夜夕微微一笑,突地伸出手稳住她的肩膀鼓励道:“别胡思乱想了,你寻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叶欣莲呆呆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霎时眼里凝起一股坚毅,使劲点点头将阴阳窥心镜拿至面前。    没有用真气,没有用法诀,叶欣莲只是深深地望向镜中。夜夕眉头一皱正欲出声。    “噌。”    阴阳窥心镜一阵轻颤高鸣,突地闪起一阵金光,将庭院一角映得发亮…… 第九十章 镜中执念    金光闪烁间,一张绝美的脸庞挂满了不可思议。    “怎……怎么会?”    夜夕虽是好奇但也没有凑过头去,静静等着。片刻过后叶欣莲终是平复了心情,抬起头看向夜夕。    “怎么样?有没有看到?”    夜夕出声问道,见到叶欣莲缓缓点头,又轻笑出声:“他在哪里?”    叶欣莲眼中闪烁,突地难过起来,轻轻开口。    “他……他在一个很远的地方,还是一个人。”    “你知道在哪?那便好,可以去寻他了。”    “我知道,但……”    叶欣莲一展愁眉倾城一笑,开始摇晃着双脚。    “但我不去寻了。”    夜夕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谢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    夜夕拿过铜镜收进储物布袋,却见叶欣莲笑着问道:“你怎么不看看?”    “我……我还是算了吧。”    夜夕摇摇头,看向庭院中低语的两人,轻轻笑了起来。    静夜中,偶有微风拂过,异常甜谧。    “我……我们也算朋友吧?”    “自然是。”    夜夕想着四人经历的种种,轻轻回道。    “来,给你。”    叶欣莲掏出一些临景符递给夜夕,开口道:“以后我若遇到危险,你要第一时间赶来救我!”    夜夕微怔间接过临景符放好,点点头说道:“好!”    “还有!”    叶欣莲心情变得出奇的好,摇着脑袋说:“木头,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夜夕听得苦笑不已,有些摸不清叶欣莲的想法了。    “唔……我还没有想好,等到想到的时候再告诉你!”    “好,只要不是违背道义,伤天害理之事我便答应你!”    “拉钩!”    灯火朦胧中,夜夕见一只纤纤玉手伸了过来,无奈地勾起了她的小指。    “咯咯,记住拉钩了就要做到,不然我可是会惩罚你的哦。”    叶欣莲娇笑道,得逞的模样看得夜夕一呆,愣在旁边。    ……    夜风吹过,将房里的油灯熄灭了去。    沐若白今夜睡得格外香甜,隐隐有些鼾声传来,倒是夜夕看着墙不知在想什么,思去半宿。    隔日,懒散的阳光斜射进房间将夜夕从梦中唤醒,沐若白不知去了哪儿,早已人去床空。    一番洗漱后,夜夕往楼下走去。不觉间已快接近晌午,酒楼内此时一片热闹喧天的景象。    叶欣莲二人坐在桌边品着茶,看那模样许是等了有一会儿了。见夜夕走过来,叶欣莲眉头一挑揶揄说道:“你若再不醒,我们都快饿晕了。”    夜夕脸一红,拖过长凳坐下,又疑惑地问道:“沐哥人呢?”    “那个呆子,大清早就跑出去,谁知道他要干什么。”    叶欣莲摇摇头叹道。    正说着,就见沐若白一脸愤愤地从门外走进来,刚一坐定就连饮几杯茶,喘息说道:“这次又被骗了,说好的十两纹银却只给了我四文钱,你们说气人不气人?”    刚说完,他又得意地一挑眉头,接着道:“还好这次我留了一手,保管一会他恭恭敬敬地找上门来……”    话还没落就见梦清雪白了他一眼,当下住声低下头去,看得夜夕两人皆是会心一笑。    许是要离别前的饭菜,几人吃得格外安静。    “沐……沐大师,哎呀,您在这儿呐。”    一道臃肿的身影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将四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咳咳,什么事啊?”    沐若白清咳两声,斜着眼假装正经。    “沐大师,是在下的错,特来向您赔礼道歉。”    说着,那身影朝后头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连忙上前将一个布包毕恭毕敬地递给沐若白。    “恩,那这次就算了,你回去将镜子对准堂屋,门边花坛移走……”    沐若白手中一阵掂量,立马心头连跳,面上却波澜不惊地开口道,那身影连连点头记下,跑出门去。    “哈哈!给了我十两黄金!这可是黄金呐!”    人刚走,沐若白就本性暴露,正高兴间见三人皆是古怪地盯着他看,连忙开口道:“我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是略施小计惩罚了他一下。”    说完,他将黄金散在桌子,金闪闪一片,煞是晃眼。    “别说我不够意思,你们自己拿……”    “呸!”    梦清雪啐了他一口转过脸去 ,叶欣莲光在一边掩嘴娇笑,看那模样有些停不下来了。    “夜夕……”    沐若白转头看着夜夕,说不出的尴尬。    “那你将之前的四文钱给我吧。”    夜夕摇摇头,轻笑道。    “那好说。”    沐若白从怀里四个铜板递给他,又将黄金收进储物布袋里不敢再继续耍宝。    四人吃饱走出酒楼时,正午的阳光有些温暖宜人,街道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那……那我先告辞了。”    梦清雪走在前头,突地转过身朝着三人说道。    “清雪,我……我……”    沐若白当下大急开口,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梦清雪见他这副模样微冷的秀脸挂起一丝柔笑,转身御空而去。    “来武玄找我吧。”    几个呼吸便已是不见踪影,留得沐若白呆滞地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露欣喜喃喃不断。    “哈哈!她……她叫我去武玄找她。”    夜夕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子摇摇头,朝叶欣莲看去。    “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怎么?不能跟着你么?”    叶欣莲听他这么说隐隐有些不快,嘲讽道:“莫不是将我打发走好去找莫湘漓吧?”    夜夕一愣,刚想开口却被沐若白一把拉过。    “夜夕,你得陪我去武玄门。”    “我?这……这不太妥当吧。”    夜夕想着自己已是臭名昭著,尴尬不已。    “反正我不管,都是兄弟,这次你得陪我去。”    沐若白哪里会管他什么想法,坚定地说道。见他如是说夜夕只好无奈地点点头,沐若白这才欣喜地放开手朝前走去。    “你……哎,算了,走吧。”    夜夕转过头刚想问,又怕再引来一阵嘲讽,摇摇头叹息一声。    叶欣莲一歪脑袋得意地娇笑几声,拽起他朝沐若白追去。 第九十一章 武玄寻人    三人从王都一路向武玄行去,没有御空,一路皆靠着脚力行走。    数日之后,终是来到了武玄山脚。    与太清山没有太大的区别,一样气势浩荡直指苍穹。    “我……我们还是御空上去吧。”    沐若白看着曲折蜿蜒的登山阶只觉得双腿一软,头晕目眩。    夜夕轻轻一笑,抓住他便朝着山上疾驰而去。    一路贴地而行,引得侧目无数。    “站住!你们是何人?”    刚落在场地上,两名守山弟子便远远地看了过来,大声喝问道。    “在下太清弟子吴夜夕,受梦清雪师姐相邀前来寻她。”    “啊……你便是吴夜夕!”    两名弟子听得一阵惊讶,又突然自觉有些失礼连忙躬身抱拳道:“还请吴师兄稍等。”说罢,掏出一道临景符捏碎朝上面之人汇报着。    夜夕转身看着似笑非笑的叶欣莲两人,无奈地摇摇头一叹。    “师兄,你顺着这石阶而上,自会有人带你过去。”    片刻过后两名弟子得到回复,朝夜夕一个躬身。    “走吧。”    夜夕三人顺着石阶一路向上,还未行得多久便看见一名妙龄少女虚空而立,隔空望来。    “嘻嘻,我是岳玲娇,梦清雪是我师姐,你便是吴夜夕吧,我可早就听说过你的英雄事迹了。”    岳玲娇美目连连上下打量着夜夕,嘴里不断发着啧啧之声。    许是落在怀春少女的心中,夜夕倒像是英雄一般。    “在下便是吴夜夕。”    没有过多的话语,夜夕点点头,跟着她左拐右拐向上而去,片刻之后便落到一处清幽静雅的院落。    “我师父有些严厉,你们说话可得注意些。”    岳玲娇转过头对三人嘱咐一番,带头跨进房门。    只见杜笙梅坐在主座上静静品着茶,一身灰白朴素的长袍裹身,岁月并没有在她眉眼间留下太多的痕迹。此时见到岳玲娇带着夜夕几人走了进来连眼皮都未曾抬起。    “弟子吴夜夕见过前辈。”    夜夕恭敬行礼道,身后的沐若白两人虽未做声但也齐齐躬身。    “你便是吴夜夕?”    杜笙梅缓缓放下茶杯,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找清雪有什么事么?”    “弟子受清雪师姐相邀,前来,前来……”    夜夕突地一愣,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行了行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不用说我也猜得到。”    杜笙梅突地站起身,眼露笑意地朝着夜夕一阵打量,将话题一转。    “你阴阳玄清诀修到第几诀了?”    夜夕一怔有点摸不清头脑,呆呆回道:“弟子愚笨,如今刚刚修得第三诀。”    “我可是早听过你的大名了,若真如司马方所说,时至今日你方才修炼一年有余吧,商少华收的弟子确实不错。”    杜笙梅连连点头,看得夜夕一阵尴尬不知作何回答。    “去将你师姐叫来吧。”    岳玲娇正在旁边无所事事,听到杜笙梅吩咐,当下眉开眼笑朝后堂小跑而去。    杜笙梅转过身,看着夜夕笑道:“既然你们有缘,我也不好做那棒打鸳鸯之事,改日让你师父来提个亲定个时日吧。”    “咚。”    夜夕听得她这样说被震得往后退了一步,说不出话来。    这位前辈许……许是误会了。    正尴尬间,沐若白一咬牙朝前迈了一步恭敬道:“晚辈沐若白见过前辈。”    杜笙梅一愣,脸上笑容立散,两道精光朝沐若白直射过去。    “你又是谁?”    “晚辈是八卦门弟子。”    沐若白虽心里紧张异常,但话语间不卑不亢。    “八卦门?”    杜笙梅看见夜夕脸上的神情哪里还不清楚,当下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恕我孤陋寡闻,八卦门却是从未听过。”    一席话将沐若白的脸憋得通红,不知该作何回答。    “可是你对梦清雪心有所恋?”    杜笙梅冷冷一笑,开口问道。    “是!”    沐若白斩钉截铁地答道,眼神异常坚毅。    “那你八卦门修得是何道法?”    “我……”沐若白咽了口口水,小声回道:“我不是修道之人……”    “哼!”    杜笙梅眼中不屑显露而出,哪里还有刚才笑意满目的样子,声音也变得有些尖酸刻薄起来。    “区区一个凡夫俗子,也想做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打算?”    “轰!”    话语如惊雷般在沐若白脑中炸响,一片空白。    ……    某处厢房内,梦清雪趴在梳妆台上,双眼呆滞。    不知怎的,这几日却是连修炼的心情都没了。    出神间又伸出手,轻轻点在面前的小人头上。    “我是沐若白,哈哈,今天要讲的是……”    光影构造的沐若白显得特别渺小,不过放进心里可能刚刚装满。    “呸,呆子!”    梦清雪看着那跳动的小人,没来由一阵好笑暗啐一口。    “师姐!快!师父叫你过去!”    岳玲娇此时嬉笑着跑进房内,梦清雪一阵心慌连忙将小人挥手收去。    “什……什么事?”    梦清雪很快便收拾好心情,出声询问。    “好……好像有个英俊潇洒的少年找上门来,我也不知道是为何呢?师姐你知道么?”    岳玲娇双眼弯成两道细月,娇笑揶揄道。    “我……我哪里会知道。”    梦清雪突地吃惊站起来,又看见岳玲娇不怀好意地笑,当下红着脸白了她一眼,朝衣橱走去。    “这……这件不太适合吧?”    “哎呀!玲娇,你还快不过来帮我挑挑,再笑我便不理你了!”    “来了!”    岳玲娇听她这么说,连忙嬉笑着小跑过去帮忙。    “这件怎么样?”    “哎呀,师姐,那件穿着显得太高冷了,不适合……”    从衣橱辗转到洗漱池又移步梳妆台,午后阳光倾斜,隐隐可以看到些许灰尘在其中飞舞,不知何处挂着的香囊,甜谧沁人。    两个少女叽叽喳喳欢笑不断,与民间千金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知待某日山间薄雾散开,暖阳铺洒之时。    那通天石阶能否与城池大道相连,距离又是否可以缩短。    终是打扮完,梦清雪跨出房门,揣着一颗忐忑不安地心跟在岳玲娇身后朝殿堂走去……    第九十二章 棒打鸳鸯    来到殿堂,却没见到想象中谈笑风生的景象,梦清雪心中一惊,轻轻迈步到杜笙梅的身后。    “师父。”    杜笙梅转身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脸上浮现出一阵难看之色,阴阳怪气地说道:“清雪,看看你这次下山都结识了些什么人?”    “前辈!”    夜夕眉头一皱,刚往前踏了一步就听杜笙梅冷哼一声,随手一挥便是数道法光打来。    “商少华便是如此教的?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夜夕脸上一阵青白交加,身形被撞得后退连连, 后退间又急忙安抚住正欲发怒的叶欣莲。    “别……”    “再有下次我定要代少华好生教导你一番。”    杜笙梅嘴角勾起一丝不屑,又朝梦清雪看去。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    梦清雪看着堂中那个脸憋得通红的少年,心中顿时疼痛不已,立在原地轻轻唤了一声。    “师父……”    “怎的?没听清我说的话吗?还是本事大了,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杜笙梅此时脸上宛若要结冰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前……前辈!”    沐若白看着那微微发颤的倩影,一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还请前辈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    杜笙梅看着那倔强跪下的少年,没来由觉得一阵好笑。    “你想要什么机会?”    “不是三宗弟子也就算了,若当个不知名宗派长老门主也还过得去,可惜你是么?”    “又或者在一国当个王侯将相,你能么?”    “你凭什么!”    最后一声被杜笙梅大喝而出,震得沐若白脸色惨白,死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殿堂里霎时一片寂静,气氛凝重阴寒冷得让人寒毛陡起。    杜笙梅见几人皆是不作声,脸上稍微缓和了些,沉吟片刻又突然浮现起一丝玩味。    “好,我给你一次机会,莫说我仗着辈分欺负小辈!”    沐若白突地抬起头盯着她,双眼射出一丝希冀之光。    “待他日你若能名动天下,声扬四海,我便同意你们的事,如何?”    “哈哈,名动天下……”    听得此话,沐若白如疯了般仰头大笑,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名动天下,自己又有何德何能。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杜笙梅冷冷一笑,朝一旁的岳玲娇吩咐道:“送客!”    说罢转身朝后堂走去,路过梦清雪时见她双眼失神呆立在原地,当下心中又是一阵不喜,喝道:“你还不回去站在这做什么!”    “是,师父……”    梦清雪睫毛轻颤,深深看了一眼堂中痛哭的少年,失魂落魄地跟在杜笙梅身后离去。    “前辈!”    沐若白突然一抹眼泪,眼神露出坚定之色,轻喝出声:“终有一日,我定要做到!清雪,你等着我!”    后半句话却是对着那未转身的倩影而说,惹得她娇躯一颤。    “好,我拭目以待。”    杜笙梅转过身嘴角勾起一丝嘲讽,随后带着梦清雪从旁门离去。    “哈哈……”    “我会做到的!”    “我一定能……”    殿堂内少年疯魔般的话语不断回荡响起,令人闻之心酸。    天空不知何时阴暗了下来,许是快落雨了,大风不住地嘶吼咆哮,卷起地上的残叶朝空中飞去。    梦清雪香闺中,杜笙梅一脸冷寒,负手而立背对地上跪着的身影。    “你喜欢他?”    梦清雪听得心中一跳,又缓缓开口道:“是。”    “他有哪里好?武玄哪位真传不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处处远胜他百倍。”    杜笙梅转过身看着自己最为疼爱的弟子,脸色柔和起来。    梦清雪一愣,埋着头想了半晌,未思到个所以然却莫名觉得一阵快乐,轻笑间缓缓开口。    “弟……弟子不知道。”    “你!”    一股无名业火升起,杜笙梅看着地上人儿的笑容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化为一阵轻叹。    “他做不到的……”    “他可以!”    梦清雪抬起头,明亮的眸子异常坚毅。    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相信他,只要他想便可以做到。    莫名的信念在伊人的心里牢牢扎根,生枝发芽。    “哼!那你就等着看吧。”    杜笙梅冷哼一声,转身跨出门外。    只留得梦清雪还跪在地上,嘴里喃喃念叨。    他可以……    ……    雨点还是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砸在人烟寥寥的街道上,异常清冷。    叶欣莲看着正在灌酒的二人,心中一阵无奈感慨。    “武玄门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沐若白翻着醉眼,将酒坛摔在地上砸个粉碎,周围的食客看着他那般疯样,个个避之不及。    夜夕仿佛喉咙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地陪沐若白一碗接一碗豪饮。    “夜夕,你……你知道我能做到!”    “总有一天!我要名动天下,声……声扬四海!你知……知道的。”    夜夕苦笑着点点头,轻轻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    “哈哈哈哈……”    沐若白正大笑着,突然咚地一声醉倒在桌上,沉沉睡去。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叶欣莲眼神复杂地看了沐若白一眼,朝夜夕问道。    “不知道,等沐哥醒了以后可能就回太清山了。”    “那正好,我也要往那边走,顺路做个伴。”    夜夕抬起头,见叶欣莲眼挂笑意盯着自己看,当下大窘转过脸去,不敢再看。    楼外的雨幕越发狂野起来,大风呼啸不断,将整个城池淹没而去……    翌日,清晨中飘散着迷人的芬芳,被雨水冲刷后的街道异常干净,在晨曦中微微发亮。    “沐哥,真的没事了么?”    三人走出酒楼,夜夕看着双眼浮肿的沐若白,心中弥漫出阵阵难受。    “没事,我也要开始努力了,清雪可还在等我呢,哈哈!”    沐若白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拍了拍夜夕的肩头。    “我先告辞了。”    说着,沐若白使劲抱住夜夕,两行眼泪缓缓滑落。    “兄弟,保重!”    夜夕眼里闪过一丝黯淡没有作声,看着沐若白的身影汇入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消失离去……    第九十三章 霸道    与沐若白分别后,夜夕两人用了近十余日才回到石林城中,其中全是叶欣莲拉着夜夕闲逛的功劳。    “要不我跟着你去太清山算了?”    叶欣莲眯着眼睛笑问道。    “那……那怎么可以。”    夜夕听得大惊,脸上憋得通红。    “呸,傻木头,你求我都不去。”    叶欣莲白了他一眼,一阵娇笑。夜夕无奈地摇摇头,朝她道:“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    叶欣莲朝他摆摆手,又提醒出声:“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啊!”    夜夕点点头御空离去。叶欣莲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云烟间,半天才回过神来自顾自喃喃着:“接下来我该去哪儿呢?”    “管他的。”    “啦啦啦啦……”    叶欣莲背着双手一蹦一跳地走出石林城,隔着老远都还能听到她哼着小曲,欣喜欢快。    ……    云梦国境外荒野中,一处驿站孤独地耸立在风沙中。    “凌少,你也别太担心了,圣皇福缘深厚又加上命泉水定会没事的。”    茶棚里此时坐满了行商过路的人,幽梦生看着眉头紧皱的凌九天,一脸担忧。    “哎,命泉的效果越来越差了。”    凌九天端起茶,摇摇头叹道。    幽梦生听了连忙轻声安慰。 “总会有其他办法的,我们一路多寻寻便是。”    “这里比较偏僻!下手利索点!”    驿站上空突然出现几名黑袍人,未有停顿直接杀了下来。    “滚!”    凌九天怒喝一声,无形声波将飞身射来的黑袍人撞得吐血飞落。    “再有下次,死!”    另外几人对视一眼,由于摸不清凌九天的深浅,只好绕过他朝着周围的寻常人掠去。    凌九天这次倒没有出手,在一片鲜血飘洒中淡定地喝着茶,幽梦生同样事不关己,仿佛置身在另一个世界一般。    “住手!”    一道翠光从远处疾驰而来,人还未到,娇喝声已隔空传来,震得几名黑袍人皆是一愣。    “走!”    将地上散落的尸体挥手扫光,几人连忙头也不回地朝着荒野飞驰逃去。    叶欣莲落在茶棚外,看着幸存的受惊路人和满地的血迹不由得秀眉一皱,目光朝凌九天两人冷冷射去。    “哼!鼠辈!”    凌九天眼中厉芒一闪,手中的茶杯不觉间已被捏得粉碎。    “念在你是女流之辈,本少饶你一命。”    清冷的话语落在叶欣莲的耳中让她觉得好笑不已,不屑道:“呸!见死不救还好意思自称本少?应该是害臊才对!”    “找死!”    凌九天脸上宛如结冰一般,当下站起怒喝出手,两只有些透明模样的爪牙呼啸着朝叶欣莲刺去。    “你!”    一道绿芒竖起将爪牙挡了去,叶欣莲一张小脸气得通红,出声怒骂道:“不要脸的鼠辈,说不过便动手!”话音刚落,随手将发梢上的蝴蝶簪取下朝凌九天丢去,还在空中就已化成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拖着数道绿色流光不断旋转飞舞。    凌九天神色不变,待蝴蝶快要近身时才伸出手将它捏在指间,看那信手拈来的模样倒像是自己飞上去一般。    叶欣莲心中震惊不已,连忙娇喝出声。    “还给我!”    从来没有人敢对本少这样说话,更没有人敢对本少出手。    凌九天看着手中的簪子气极反笑,嘲讽道:“不还给你又怎样?”    幽梦生此时也站了起来,看着凌九天的身影双眼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鼠辈鼠辈鼠辈!”    叶欣莲气得直跺脚,嘴里接连喝出声。    凌九天本就是白虎之子尊贵无比,哪里容得下她如此辱骂自己,当下脱手将蝴蝶簪甩去,绕着徐徐白芒。    见蝴蝶簪竟不受自己操控,叶欣莲不敢托大连忙挥手将黑色龟盾祭出挡在身前。    “咦?”    凌九天看着龟盾散发而出的黑芒,眉头一挑出声问道:“你认识玄老?”    “呸!”    叶欣莲懒得和他废话,将簪子挡下收回,转身朝驿站外走去。    “站住!本少可让你走了?”    白光一闪,凌九天站在叶欣莲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    叶欣莲冷眉一竖,不耐的神色在秀脸上显露无疑。凌九天心中一动,微微闪开了身形。    “梦生,我们走。”    凌九天稍微思忖了会,朝着身后的幽梦生说了句,又迈着大步跟在了叶欣莲身后。    一路黄沙漫天中,叶欣莲御空,凌九天便御空,叶欣莲落地行走,凌九天便落地行走。终是被缠得烦了,叶欣莲转过身大喝道:“鬼鬼祟祟跟在一个姑娘家后头,真不要脸!”    凌九天心中一怒,正欲发难又突地反常笑道:“本少要去那大梦古泽,怎么就变成跟着你了?”    “你!”    叶欣莲脸上一红,气恼道:“那你走吧,我不走了!”    打不得,本少也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凌九天看着她的模样暗自好笑,又一脸正色道:“本少也不走了!”    “吃饱了撑的!”    “本少乐意!”    “好!好!”    叶欣莲被气得差点没提上气,当下不再和他纠缠,御空朝大梦古泽飞去。    行得半日,只见群山连绵间豁然出现一个阙口,层层毒瘴从起伏不平的沼泽中徐徐升起,将天空一角都映成了紫黑之色。三人身影未停直接朝着沼泽深处射去。    闯过毒瘴,却是一片豁然开朗的景色。    青山环绕将大梦古泽围了起来,无数巨木参天绿水横流。花草大多都成了精,在一片绿意盎然中窃窃私语,不时发出阵阵欢笑之声。随处可见些大大小小的湖畔如散落的镜子一般四散坐落,其间清澈见底,鱼虾四窜。四周有无数稀奇走兽嬉戏打闹休息打鼾,偶有悠闲者抬起头看了下飞掠的三人,又缓缓俯下身去。朦胧的轻雾弥漫中,一些飞禽蜜蝶好似认得叶欣莲,飞上来与她一阵嬉笑玩耍,逗得她娇笑连连。    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去路被一片绝壁挡住,叶欣莲轻轻落在一块巨岩之上缓缓转身,看着紧跟而下的凌九天两人默不作声。    就在三人沉默之时,一阵低沉昂长的声音在山间回荡开来。    “小叶,这么快便回来了?” 第九十四章 大梦古泽    叶欣莲脚下巨岩一阵抖动上升了几分,无数灰尘石块翻滚落下,发出哗哗的声响。    “嘻嘻,玄老爷爷,原来你没有睡着啊。”    叶欣莲娇笑一声,飞身趴到巨石前伸出的硕大龟颅上,双腿翘起不住地摇晃。    “哈哈哈哈……”    玄老大笑不断,震得群山仿佛都跟着摇晃起来一般。    “玄老近来可好?”    凌九天虽傲气,但在玄老面前也不敢造次,与幽梦生一起躬身行礼。    玄老看着两人轻轻点点头,又抬眼缓缓说道:“小叶,你带他们去吧。”    “我才不要!”    叶欣莲气鼓鼓地在玄老的头上翻了个身。    “人家是大少爷,哪里需要我带路,刚刚还出手伤我来着。”    一阵揶揄声听得凌九天脸上少有的一红,缓缓开口。    “姑娘,刚刚是本少……”    “哎哟,还本少呢?”    “你……”    凌九天宛若被卡住喉咙,脸上一阵青白交加好不尴尬,良久后又轻轻说道:“在下凌九天,恳请姑娘带我去取命泉。”    “哦?原来你便是下一任白虎啊。”    “干脆你以后叫白鼠怎么样?”    叶欣莲被自己逗得娇笑连连,凌九天听在耳中却少见的没有发怒,只觉得心中一阵怪异滋味油然而生。    “算了算了,跟我来吧。”    叶欣莲见他呆立在原地,顿时没了兴趣,翻身跃下朝绝壁底部一丝裂缝走去。    “你在这里等我吧。”    凌九天朝幽梦生吩咐了一句,说完便跟着叶欣莲迈进了裂缝中。    说是裂缝实则十分宽敞,容得两人通过倒是绰绰有余。行了一会,只见前方亮光耀眼,豁然开朗。    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尽显生机勃勃,偶有微风拂过荡起层层浪涌。放眼远处,一条石块小路弯曲隐现,直达尽头的巨大湖泊。湖泊如一颗纯净的宝石镶在密林之间,涟漪泛起处竟不见一只鱼虾。    碧空如洗,翠林如海,才真叫世外桃源。    “这……”    凌九天虽来过几次大梦古泽,但命泉均是玄老让一些灵兽小妖取来,从未进来过这个地方,一时间也被美景震得说不出话来。    “灵泊幻境,怎么样?”    叶欣莲此时也不和他赌气了,脸上颇为得意问道。    “确实不错,本少……”    凌九天话还未说完,被叶欣莲一瞪连忙改口。    “我还没见过比这里风景更甚的地方。”    “那是自然。”    叶欣莲嘴角一勾,带着他朝湖泊走去。    虽似密闭,但不知何处刮来的微风从密林间掠过发出轻灵的声响,让人一阵心旷神怡。    来到湖泊边,只见一个小土坑散着莹莹的幽光显得特别突兀,将灵泊幻境似画卷一般的美景破坏了去。土坑宛如一个大碗盛着些许命泉水,说也奇怪,命泉水晃晃悠悠却始终不曾朝周围的土里润去。    “这命泉只有这些了么?”    凌九天看着那不足二两的命泉水,心中莫名烦躁起来。    “他走了,便将一切都带走了……”    叶欣莲口中说着些不明的话,蹲下身看着土坑眼中流露出一阵忧伤。微微一叹,又随手掏出一个玉瓶放进土坑中。    “可……可否多装些,我父皇伤势很重。”    凌九天许是没有这样与人说过话,脸上竟显得有些微微发红。    “知道了!”    叶欣莲听得心中一软,玉瓶又沉了几分,随即用塞子塞好,站起身递给凌九天。    “谢……谢谢。”    “这才对嘛,一天就少说点本少本少的,听起来就让人不爽。”    叶欣莲一拍他的肩膀,朝来路走去,凌九天一愣半天才回过神来,呆呆地跟了上去。    “玄老,我们就先告辞了。”    凌九天朝着玄老毕恭毕敬道,说完又朝幽梦生使了个眼色。    幽梦生娇躯一颤,在看到那不容置疑的眼光又一咬唇,缓缓点点头。    “小叶,你可是寻到他了?”    看到凌九天两人飞身离去,玄老朝脑袋上的叶欣莲问道。    “寻到了,也没寻到……”    叶欣莲趴着想了半会喃喃道。    “是吗?哈哈哈哈……”    ……    太清脚下,一个头戴草帽的身影停了下来,看着那高不见顶的石阶幽幽一叹,又迈出大步慢慢向上爬去。    云雾缭绕中,偶尔能听见石阶上传来葫芦碰撞匕首的声音。    “梆梆。”    “两位上仙,请问可否上山寻人?”    “寻谁?”    “吴夜夕……”    两名守山弟子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变得恭敬起来,朝吴承道行了一礼,轻声开口:“还请稍等。”    名声再臭,至少也是名声……    吴承道还未等得多久,就见一道青芒疾驰而来,轻轻落在他面前。    “爹……”    夜夕想起自己曾说过,一旦有时间便会下山回家,可一年多过去了,自己却……    “夜夕,我……我见你许久未曾回来,想必这山上事情有些多了,没忍住想来看看你,没……没给你添麻烦吧?”    倒是吴承道有些踌蹴,看着两名守山弟子望过来,当下有些忐忑,小声朝夜夕问道。    看着吴承道有些花白的头发,夜夕终是没忍住,泪水夺眶而出,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    “夜……夜夕,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莫让人看了笑话!”    吴承道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拉跪着的身影。    “爹,孩儿不孝……”    夜夕兀自磕了几个头,看得吴承道心中一酸,老泪横流。    “走,爹,我带你上山去。”    “合适吗?”    看着吴承道小心翼翼地模样,夜夕强忍住泪水轻轻一笑,牵起他便朝山上行去。    一路行去,吴承道走得很慢,每每遇到有太清弟子路过,他总会变得有些不自然,不经意间双手扯着身上的粗麻布衣。    仿佛在他看来,这身打扮进入到仙灵之地有些破坏了气氛。    夜夕默默地看着他的动作并未出声,心向针刺一般疼痛不已。    云风,月霓虹,商少华……    曾经被吴承道当作上仙一般崇拜,却没想如此温柔和煦地招待自己。看着身旁的夜夕,突地欣慰一笑。    终于长大了啊……    在窥云峰上小住了几日,吴承道对着夜夕一番嘱托后径直下山离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脚步好似也轻松了许多…… 第九十五章 三年    三年时光飞逝,魔门中人好似一瞬间从人间蒸发,没了踪迹。    一时间民间的纷乱也平了下去,有些大胜从前的样子。三宗弟子依旧行走在常人之间,只是更像在下山闲游,沾染了不少凡气。    二十有二的夜夕早已褪去了些许稚气,身形又变得挺拔了几分,许是阴阳玄清诀越往后越难修,导致夜夕的修为始终停留在第三诀的大成。    除了偶尔下山游历一番与沐若白见见面,更多的是在清寒的山上无所事事。    当然,一个人的日子总会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只是脑海中浮现的不是王宫的一抹红衫,而是山野的盈盈绿裳。    夜夕从未想过那忘情花的功效如此强烈,更未想通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叶欣莲舍不得吃下忘情花,苦苦寻觅。    那临景符躺在储物布袋中有些久了,未曾亮起过,可能都已经蒙上了一丝尘烟。    这日,云梦国与醒狮王朝的接壤处,风沙迷了一条古道。    两个身影散着幽幽青光,一前一后缓缓地走着,    “云风,你若不愿意便回去了!干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走在前头的月柒柒突然转过身,冷眉倒竖间说不出的气恼。    “你又想哪里去了,看看周围的景象心情能好么?你又偏偏不让御空。”    云风苦笑连连说道,被月柒柒白了一眼。    “御空还叫你陪我出来玩耍做什么,一点也没有意义。”    说罢,月柒柒径直气鼓地朝前大步走去,不再搭理云风。    又行了约莫几柱香的工夫,风沙停住了脚,一个小镇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只是没见到一个人从小镇街口走过,寂静地有些诡异。    “走!”    云风心头一惊,拉上月柒柒飞身朝小镇上射去。    街口绿柳轻轻飘荡,云风两人踏进小镇中却没见到一丝人烟,随着街道缓缓迈步,入眼之处尽是一片狼藉,偶尔有些残羹饭肴翻落在地还徐徐冒着热气。    “魔门贼子!许是刚刚才走。”    云风朝着月柒柒一个皱眉道,两人心中皆是沉重不已。    “大胆狗贼,纳命来!”    一声大喝从远处传来,将云风两人震得一愣,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手持着白芒闪烁的玉扇疾驰而来,身还未至手中玉扇便是几个挥舞。    “叮叮咚咚。”    云风两人四周景象突然一阵扭曲涣散,小镇突然化成了一片水墨画般的山水之境,所立街道也伴随着流水声变成了汪洋,一眼望不到边。那青年轻轻一落,立在汪洋中一叶孤舟上,缓缓朝两人驶来。    数只鸟儿在空中欢快鸣叫,又突地一个转身朝着两人飞去,云风一惊连忙身前竖起真气,却见鸟儿撞在其上好似没有一点威势,化成点点水墨汇入脚下的洋流中。    “你二人犯下如此罪孽,我定不能放过你们。”    青年脸上挂着层层严寒,口中振振有词道。正说着,他手中玉扇不停扇动,将发梢轻轻扬起。    “桀桀桀桀。”    哪里还有山清水秀,四周又是一阵扭曲暗了下来,地面好似崩塌开来,裂缝处冒着滚滚岩浆,数只长相异常丑恶的小鬼罗刹举着勾叉锁链向两人走来。    “雕虫小技!”    云风眉头一皱冷哼一声,将赤焰麒麟取出朝天空一划。整个天地仿佛被一剑斩破,火光瞬间撕裂黑暗,四周的景象燃起火星点点像花瓣一样落下,微风过后,还是那个小镇。    “等等,你二人不是魔门之人?”    那青年见赤焰麒麟声势喧天尽显刚烈之息,当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是谁!”    云风反问道,手中的赤焰麒麟提至肩上抗住,一旁的月柒柒虽未有动作,但也是冷冷朝他看去。    “许是误会了,在下逍遥派万浅。”    青年苦笑一阵,朝着两人轻轻鞠了一躬。    “逍遥派?”    云风一愣,好似听过这个宗派,但一时间也想不清楚,见万浅如此行径当下一思忖,将赤焰麒麟收了起来。    “在下太清宗云风,这位是月柒柒。”    “原来是太清宗的高徒,在下以为是魔门中人正在作乱,一时鲁莽还望莫怪。”    万浅点点头,又朝街道旁看去,微微叹息。    月柒柒背着手,走上前绕着万浅上下打量,仿佛审查一般看得他尴尬不已。    “啧啧,万浅,长得还不赖嘛。”    听着月柒柒揶揄的声音,万浅一愣,呆立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月柒柒!”    云风看得心中不喜,出声喝道。    月柒柒一怔,转过头看向云风,眼底深处突然闪过一丝坏笑。    “你那么凶做什么!我只是看他可疑而已,只不过……”    说着间,月柒柒将手搭在万浅肩上朝他说道。    “看这位师兄出手行事之风,大有我正道之风采。”    万浅有些尴尬地愣在原地,感受着一旁有些异样的眼光,手中的玉扇都停了下来。    “对了,万师兄,你那个幻境挺有意思的,是如何做到的?”    “那……那个是我这灵宝的作用,不值一提。”    “我倒没见识过,感觉有些新奇。”    “还……还好吧。”    云风见月柒柒一脸崇拜地看着万浅,心中莫名一酸,喝道:“柒柒,我要走了!”    “你走就走呗,反正都不愿意与我一路。”    月柒柒白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万浅问道:“不知万师兄接下来作何打算?”    “我……我准备往荒野中追寻一番,想必那魔门中人还未走远。”    “好!”    月柒柒一拍他的肩头,欣喜道:“好!我最佩服的便是如师兄一般的人物,正气凛然气度非凡!我虽修为浅薄但也愿意随师兄一道寻觅!”    万浅脸上一阵古怪,瞟了一眼云风又轻轻道:“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说完,人已是飞身朝小镇外的荒野急射而去。    月柒柒刚想追上,却被几步跨来的云风一把拉住大声叱道:“柒柒你疯了?此人身份不明不白,你就如此跟着他去?”    “怎么?”    月柒柒将手一丢,面露不喜嘲讽道:“难道全天下只有你才是好人?你不喜欢便是坏人?”说罢,再也不管云风一个纵身御空而起。    “万师兄,等等我!”    云风被她的态度惊得一愣,心中突地难受起来,片刻后回过神来朝她追去。    “柒柒!” 第九十六章 中毒    风萧瑟瑟,荒野上却没见到魔门中人的踪迹。    倒是月柒柒与万浅行在前头惬意交谈,时不时发出阵阵银铃般的娇笑。云风落在后面几个身位,一张脸不知为何憋得有些通红。    “哎。”    万浅看着身下飞掠的景象突地一叹,朝着身旁的青山落去。    “柒柒,快过来!此人将我们引来定是没安好心!”    云风落在山间土道上,看着周围的翠木成林皱眉道。    “呸,又没叫你跟过来!”    月柒柒全然不理他,啐了一口。万浅此时脸上也挂起丝丝不耐,转身朝他道。    “我只是猜测魔门中人许是收敛了气息从山林间离去,这才下来细细探查,你若再血口喷人莫怪我不客气!”    “对嘛对嘛,有些人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狂妄自大!”    月柒柒白了云风一眼,跟着万浅朝深处行去。    看着那变了模样的月柒柒,云风一阵咋舌,心中只觉得阵阵刺疼,愣了一会又埋着头慢慢地跟在两人身后,不知在想什么。    “万师兄,你那逍遥门修得是何道法啊?”    “这……这个,宗门有规定不能外传。”    “咦?万师兄你看那里被腐蚀过,该不会是魔门中人留下的吧?”    “那……那应该是时日长了,自然风蚀造成的。”    听着前方传来的笑声,云风埋着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突地抬起头大惊喝道:“月柒柒!快过来!”    “你烦不烦呐?一惊一乍的。”    月柒柒转过身,却见云风飞身而来,脸上尽是焦急。    “逍遥派多年前便被魔门灭了,你忘了么!”    “啊?”    月柒柒大惊之下转过头,却见一阵粉尘扑面而来,当下呆立站住全身失去了控制。 一只苍白的手围上了她的脖颈,将云风的身形掐得一震,停在几步之遥处。    “云风,你可得当心些,别逼我做些香消玉损的事情。”    万浅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轻轻说道。    “你到底是谁!”    云风双眼仿佛要喷出火一般,伸手将赤焰麒麟提了出来。    “在下万骨宗少宗主,万浅。”    “小镇上的百姓就是你所害的,对吧?”    云风此时脸上布满了汗液,大喝问道。    月柒柒虽全身无法动弹,但思绪清楚尚能出声,看见云风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一酸,轻声低泣起来。    “云……云风,对不起,呜呜,我再也不敢了……”    万浅将手从脖颈处移开,滑至月柒柒脸上将泪痕擦去,望向云风。    “本来我准备走了,但是却没想到你来了。”    “你不认识我……我却知道你!前些年跟着商少华毁了我万骨宗不少分坛吧?这小姑娘看来在你心中有些分量,如若出点什么事不知你是何感想?”    云风一震,还未说话又见他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缓缓开口。    “不过,我有些更好玩的东西。”    话音刚落,万浅将手拿开往后退了两步,手中捏起些不知名的法诀。    “柒柒!”    云风见此情景,连忙飞身上前伸手去拉月柒柒。    “云风!当心!”    月柒柒眼角还挂着泪花,却掏出流萤飞鸾朝着云风铺天盖地打去。    “我……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云风一个没留神身上重重挨了几鞭,哪怕有真气护体,那淡青色锦袍也是条条血痕陡生,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万浅!你该死!”    急急挥剑将鞭影挡下,云风暴怒出声,身形一拔猛然朝万浅急射而去。还未跃出几步,只见眼前黄衫一闪,月柒柒瞬间出现伸出双手死死将他抱住。    “呵呵,让她死在你的怀里也算对得起你了,云风。”    万浅手上法诀停住,身影缥缈间人已是到了月柒柒身后,一只漆黑如墨的手掌径直朝黄衫微摆处贴去。    “住手!”    云风看得目眦尽裂,当下一咬牙,抱着月柒柒一阵扭动。    “砰。”    那手掌上的墨色如同有灵性一般,霎时便从万浅指间滑落袭入进云风体内,而后劲道未减,将两人打得飞落跌去。    “云风!云风!”    月柒柒终是逃出魔爪,看着身旁的云风脸色紫灰昏迷过去,连忙抱起他一阵低泣。    “这枯木冥的噬心毒确实厉害,这么快就见效了。”    万浅宛如只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脸上勾起丝丝微笑站在一旁评头论足道。又突地将手中玉扇一折,缓缓朝月柒柒踱步而来。    “放心吧,我会让你们在黄泉凑成一对的。”    看着失魂落魄般没有反抗的月柒柒,万浅将手抬起,指间又是一片灰雾弥漫。    “快!是魔门中人!”    情形危急之时,几道法光朝着此处疾驰而来,带头那人身还未到,浑身已是金芒交错凝起攻势朝着万浅射去。    “哎,你们三宗可真是有些烦人。”    万浅看见来人微微一叹,灰雾朝空中脱手而出,随即身形一闪朝着密林深处掠去。    落下的几人挥手间将灰雾一扫而空,看着云风二人不由得一皱眉头。    “是你们?云风这是怎么了?快些带他回去疗伤。”    皆是武玄和玉莲的真传,自是认得月柒柒两人,见云风情况危急连忙朝她一番嘱咐,又紧追着万浅去了。    月柒柒看着离去的身影一咬牙,擦净眼泪抱起云风,朝太清山的方向御空飞去。    ……    太清山窥云峰上,云风躺在竹床上已是连气息都有些停止不动了。    “哎……”    玄青真人微微一叹,绕着青芒的手从他胸口处移开,又转身摇摇头道:“这噬心毒确实厉害。”    “如……如心!”    听到连掌教都如此说,如心当下脸色惨白,身形一软险些栽倒,被云漠急急扶住。    一旁的商少华双拳握得泛白,脸色严寒。月霓虹正低声安慰着痛哭的妹妹,心中一阵泛疼。    “都……都怪我!呜呜,早知道我就不气他了!”    房间里的人皆是眉头紧皱,弥漫起一股凝重的气氛。    “师兄,没有办法么?”    云漠老泪横流,轻声问道。    “现在只能用真气护住心脉,拖得一时算一时,我再去翻翻前人留下的古籍,看有没有解毒之法。”    玄青真人沉思了一会拿定主意,站起身来。    “咣!”    正在众人沉默时,云漠身上的临景符突然亮起。    第九十七章 魔门再现    微光中的场景看得屋中众人皆是心头一震,脸上怒气升腾。    几名三宗真传被无数魔门之人围了起来,透过那层层身影还隐约可以看见荒野山林间人头攒动,宛如蚁群一般不知何数。    “玄青,乾龙,玉明,我们便在醒狮荒野恭候你们的大驾!今日定要将所有恩怨一并了结!”    墨归绝看见真传捏碎临景符丝毫不在意,往前一步大喝出声,随后眼中闪过丝丝狠厉,又朝身后门人吩咐道。    “杀!一个不留!”    一众真传见事已至此,个个都挥着灵宝不退反进,冲向如蝗虫般的魔门众人。    “众位师兄弟!拼死一搏!”    “哈哈!贼子!来取爷爷的命吧!”    一片杀声喧天中,几名真传连片刻都未支撑住,霎时便见鲜血飞洒漫天,染红了荒野的一角。    “哈哈哈哈!”    魔门众人爆发出阵阵畅快大笑,隔着万里都好似能听得其中的嘲讽,嚣张至极。    “叮。”    临景符光芒尽敛将景象收了去,屋内所有人脸上都宛如结了冰,玄青真人更是怒不可遏,朝商少华吩咐道:“立刻通知所有弟子,内门以上全部前往醒狮荒野!”说罢,当先跨出门径直朝醒狮境内飞去。    云漠此时也顾不上许多,朝月柒柒轻声道:“柒柒你就别去了,好好照顾云风,待我们铲除魔门再寻法子救他!”    说完,未等月柒柒回答便与商少华等人一起朝玄青真人追去。    拥挤的房间瞬间变得冷清起来,只剩下偶尔传出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    石林城中,一处豪宅大院内。    夜夕正和孙天扬坐在厅内怡情小酌,不时传来阵阵欢笑之声。    孙天扬终是天赋有限止步于内门,这才回到家中开始打理起生意来。 才数月未见,那华贵绸缎下已经显得有些微微浮肿。    “内门弟子以上速速前往醒狮荒野!”    正聊着,夜夕身上的临景符突然亮起,传来了商少华的声音。    夜夕微微一皱眉,站起朝孙天扬笑道:“扬哥,只有下次再聚了。”说罢,浑身青芒一闪朝空中射去。    孙天扬看着远去的身影眸子一阵闪动,最后摇摇头一叹,朝身后的人吩咐道:“去将上月的账簿拿来……”    正午的艳阳有些炙人,微风都停住了,浩土大地上瞬间热闹起来,无数人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空中遮天蔽日的华光飞驰,不知所以。    过去半日,夜夕已是到了醒狮荒野,看到眼前的景象只觉得心头一震。    魔门中人尽皆身披黑袍,在空中密密麻麻立成一片。荒野上黄沙漫天中隐隐还可以看见无数人头攒动,望不到边。    相比之下三宗这边就要显得冷清许多。玄青真人立在众人前方,身旁站了一位略显魁梧的老者和一名雍容的贵妇,想必便是武玄与玉莲的掌教了。夜夕未作多想飞身来到商少华一边站定,伸出掏出了暗火琉璃剑。    天空中不断有法光驰来,许多内门弟子不会御空被真传携带而来,落在地上。    墨归绝隔空遥望,脸上神色不变闪身而出,朝着这边大声喝道:“玄青,乾龙,玉明。这些年你们可真是威风够了,如今我三门联手是该好好和你们算算总账了!”    “哼!”    玄青真人脸上腾起阵阵严寒,冷冷回道:“尔等贼子为非作歹如过街老鼠一般,今日竟敢露头叫嚣,若不就此铲平我便从此退去掌教之位,永不回太清!”    清冷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三宗门下见玄青真人如此魄力,当下个个脸憋得通红气势大作,双眼如饿狼一样死死盯住魔门之人,丝毫不惧人数之差。    “好!”    墨归绝大笑出声,转头朝枯老九两人点点头,随后大手一挥。    “给我杀!今日我要三宗除名,圣地变主!”    “杀!”    魔门中人如黑云一般涌来,将天上的艳阳都遮了去,杀声震天响彻荒野。    “三宗弟子听命!卫我正道!不死不休!”    玄青真人冷喝一声,身上素袍无风自起,话音刚落便与乾龙玉明飞身而出,如同惊雷般划破黑云不见身影,只听得其中阵阵轰动。    “大家上!”    三宗弟子见掌教如此生猛,个个热血沸腾地朝着魔门中人冲了过去。    “轰!轰!”    两片浪涌终是撞在了一起,无数溅起的水花飞落飘洒,只是那颜色异常妖冶鲜红,在风沙中煞是灼眼。荒野大地仿佛都被震撼晃动,人影晃动间已是分不清脸面,只能凭着身上的锦袍黑衣分辨开来。    “哈哈!老匹夫!又回到当年了!”    洪毅脸上红光翻腾,与司马方靠在一起哈哈大笑,随后手中巨尺朝着两名魔门长老打去,挥砍之间道道烈焰掠过,逼得两名长老连连后退。    空中的场面好似上了一层台阶,偶尔才见到些许微微法光掠过,威势尽敛。只是那四周的空气被无形的气息震荡蒸腾,隐隐有要碎裂开来的模样。    “墨归绝,受死!”    青玄真人如常人一般,手持着一柄真气所化的细剑朝着墨归绝刺去,竟看不到一点真气的溢出。    “青玄!没想到你竟到了九九归一之境!”    墨归绝感受到袭来之势心头大惊,连忙操控着身边的两具尸奴迎了上去。    这一声大喝别说魔门其余长老作何感想,就连乾龙玉莲此时都微微失神地瞟了一眼那素袍身影,心中暗叹不已。    “管他修为再如何高深!今日我们也定要让他葬身于此!”    枯老九白须飘动,手间无数紫绿灰气飘散而出朝乾龙真人荡去。万生南眼神满是凝重,挥手间天地都仿佛暗下去几分,无数白骨巨爪凭空出现将玉明真人拦下。    不过比之墨归绝的压力,两人却要显得好上许多。墨归绝如若不是仗着两具尸奴,许是早就被玄青真人斩于剑下了。    “商少华!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三名长老模样的人兀自找上了商少华,可算是对这个毁了他们无数根基的人恨之入骨。商少华脸色未变,手中游吟白龙散发着幽幽寒光,将他衬得异常清冷。听见三人的威胁他好似并未放在心上,在无数黑影间来回穿梭,带起道道飞溅的血雨。    只是,他从未离开超过月霓虹和夜夕百步范围之外。    “夜夕!我们来比比如何?”    李长坤手持短斧,大笑着朝身旁的夜夕一喝,随即如一阵旋风刮进黑云之中,真宛如疯子一般。    虽未看见云风与月柒柒的身影,但此时也由不得夜夕多想,看着那湛蓝幽光翻起层层海浪,手中短剑一翻连忙跟了上去。    “啊!”    “哈哈!贼子受死!”    无数异样的声音在整个荒野回荡开来,哪怕魔门之人占了人数之优,又哪里比得上三宗弟子修为精湛,身怀灵宝。才过去一会儿已是损伤惨重,尸横遍野。    “铛!”    墨归绝堪堪挡住玄青真人一剑飞身急退,恍眼间见门下几近溃败当下脸上又惨白几分。    三宗弟子虽个个负伤偶有身陨,但比起魔门却可以忽略不计了。    “好!好!好!”    墨归绝死咬着牙恨恨地看向玄青真人,又突然阴狠一笑,大喝道。    “该让你们看看我们这些年的准备了!” 第九十八章 叛变    “动手!”    墨归绝突然一声怒啸掠过荒野,一时间将无数打斗声都掩了下去。片刻之后惊变突起,几名真传弟子看着自己胸口穿透的滴血长剑满眼的不可置信,随即身形如断线风筝一般朝地上栽落下去,在其身后却是刚刚还在并肩作战的师兄弟,脸上冷漠无情。    “啊!师兄!你……”    “不可能!”    “叛徒!你们是叛徒!”    情势变得比刚才更加混乱不堪,法光流转间隐隐传出阵阵悲戚之声,不少人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兄弟背叛,拔刀相向。    这是怎么回事?    夜夕看着袭来的一名武玄真传弟子脑中一片空白,茫然地用暗火琉璃剑挡去他的攻势。    “啊!”    一声惨叫掠进耳畔,将夜夕震醒过来。    李长坤如虎入羊群打得正猛,却不料被身后同行的二人偷袭出手,当场惨叫一声血洒荒野,尸体掉落在地扬起层层灰烟。    死了?    那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热血少年,便就这样死了?    夜夕恍然间抬起头,赤红的双目盯着其中一道身影怒啸出声,震响苍穹。    “张!昊!天!”    话音刚落整个人已经化为一道火焰朝他疾驰而去。    不只是夜夕,所有还在悲伤中的三宗弟子此时都反应了过来,含着泪水怒吼着与昔日的师兄弟厮杀在一起。    “哈哈哈哈!”    墨归绝看着脸色严寒的玄青真人心中一阵说不出的畅快,可半晌之后他又仿佛被一把卡住了喉咙,脸上尽是震惊之色。    只见玄青真人素袍被真气撑得鼓起,仿佛将身形都衬大了几分。    “墨归绝,你真以为老夫只会那几下?”    清冷的话语刚落,成千上万的青芒长剑浮现在玄青真人四周,稍作停留后冲天而起,朝着荒野上疾驰而去。    “你是故意隐藏了实力!”    墨归绝目眦尽裂青筋暴涨。他终于想起来了,面前的玄青真人才是真正被称为五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多年的沉寂掩去了他的风华,被世人所遗忘。    青剑仿佛长了眼睛,无数魔门中人与三宗叛徒宛如割麦子一般齐齐栽落,霎时便见一片空旷。    “快撤!”    枯老九看着亦是发威的乾龙真人,连忙大惊失色朝四周一阵怒喝,随即与万生南带头朝身后的群山飞驰而逃。倒是不用他提醒,三位掌教大发神威早将一众贼子吓得魂飞魄散如蝗虫般朝后掠去。    “哈哈!现在想跑却是晚了!”    洪毅好似才从染缸出来,一身衣物被浸得红艳耀眼。此时见魔门溃败当下大笑两声追了上去。    “今日,必将他们全灭!”    玄青真人许是动了真怒,与乾龙两人化为流光一闪而过追了上去,手中法诀也未曾停下,霎时便见落在后头的魔门之人如雨点般地朝荒野上栽落。    夜夕看着面前生气全无的张昊天一咬牙,御起短剑随着商少华一起腾空而起。    三宗真传弟子锐减,约莫只有百来之数。内门弟子无法御空留在荒野上,将一腔怒火尽数发泄在魔门余孽身上。    “快些!”    墨归绝飞在前头心中一阵焦急,三位掌教的实力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好在已经隐隐看得见悬崖的踪影。    “走!”    悬崖不知何其高,一眼望下去只见得幽暗无比。墨归绝未做停留带着众人鱼贯而入直落崖底。    玄青三人追至此处停下脚步,看着一眼不见底的深渊有些迟疑。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莫让他们跑了!”    紧随而来的洪毅却是大喝出声,丝毫未作停留一头栽进无边黑暗中。    “洪毅!”    玄青大吃一惊,见洪毅如此鲁莽连忙与众人追了上去。    顺着陡峭的悬崖绝壁一路朝下落去,已经不可见光,众人法光幽幽亮成一片仅仅看得清几尺之距。片刻之后,终是落到了崖底却丝毫没发现魔门之人的踪迹。    “人呢!”    洪毅看得目瞪口呆,那洪亮的声音听得众人皆是心头一惊,心中隐隐升起些不好的预感。    “哈哈哈哈……”    随着无数浪潮般的笑声响起,两边的绝壁上亮起无数法晶将整个崖底映得通亮,一层有些透明的光幕将众人的身影笼罩起来。    “这……这怎么回事?”    “真气消失了!”    莫说门人弟子,就连三位掌教也是心中一惊,只觉得汹涌的真气被一抽而空,当下虚弱袭来盘腿坐到地上。    “玄青,寻常人的滋味许是你很久未体会过了吧?”    光影交错间墨归绝率领众人立在一旁的绝壁之上,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站在其后的墨厉寒朝着身后一点头,顿时有十余具尸奴跳下悬崖将法阵之中的身影围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玄青真人脸上平静如水,抬起头朝墨归绝问道。    “本来想让你做个糊涂鬼死去,但如今我改变主意了,作为老对手应该给你最后的尊重,对吧?”    墨归绝脸上虽是得意,但眼中隐隐掠过一丝谨慎。    “知道不周山么?这便是那困仙阵!”    “什么!”    显然不周山很多修道之人都还是知道的,墨归绝的一句话似石头落入湖面荡起层层涟漪,惹得崖底的众人一阵惊呼。    玄青真人与乾龙玉明对视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在周围的透明光幕上,眸子中精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三宗之人个个自危,如案板上待宰的牛羊。    “对!就是这样的表情!哈哈!”    墨归绝几人看见众人脸上惊慌失措不由地大喜出声,话语接连不断。    “这困仙阵源自一本书,名奇经。可惜只是上本,待我将你们铲除后便去寻下本,待寻到后……哈哈!”    说到这里,墨归绝脸上变得精彩无比,顿了半晌他看着玄青真人揶揄道。    “奇经里说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玄青真人眼中震惊闪过,饶是他心性再好,听到如此玄妙之事也是不由自主开口询问出声。    墨归绝轻笑一声,缓缓开口。    “成仙……”    第九十九章 成仙之秘    阴寒的崖底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凉风,将墨归绝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畔。    一时间寂静无比,只有一双双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哈哈哈哈!”    墨归绝许多年未有如此畅快过,脸上挂满了猫耍鼠的戏谑表情。    “就是成仙,怎么?是不是很心动?那可是仙呐!魔古仙蜗后世上再无仙……”    正说着,墨归绝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玄青真人沉吟一会,低沉的声音便在崖底回荡开来,不断撩拨着众人的心弦。    “仙蜗造人后力竭道消,留下一滴精血不知化为何物,书上名仙种!”    “仙种蕴仙骨,乃承受浩瀚灵力之基,至于那仙种在哪是何物,书上并没有写明。”    说完,墨归绝神色一正朝玄真真人说道:“不过与你们倒无太大的关系了,玄青,我知道你还有仙蜗神石,使出来吧……”    阵中众人瞬间回过神来,将目光集中在玄青真人身上。    仙蜗神石,那可是仙器呐,如今也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玄青真人沉吟片刻,双手从袖袍中伸出时已是多了一件物什。    一块扇形的五彩石头从他的手中徐徐旋转升了起来,炫光流转间四周的气氛都变得凝重许多,困仙阵好似受到了其气息的影响,动荡不已。    “这……”    墨归绝等人心中满是紧张,不觉间双手已是捏得泛白。墨厉寒身后,一个黑袍人却在众人都未注意的时候轻轻退到了阴暗之中。    “噌!”    仙蜗神石突地流光大闪,一时间将幽暗的崖底映得如白昼一般通明。困仙阵瞬间受到刺激,光幕上不知何时爬满了不知名的梵文缓缓流动,与仙蜗神石对峙片刻,终是将那流光镇压下去。    “难……难道连仙器都不行么?”    就在众人心头一颤,惊疑之时。玄青真人脸色不变大喝出声。    “乾龙!玉明!”    两位掌教应声挥手而出,又是两块神石徐徐升起。    “咣!”    三块残石间相互吸引靠拢,终是一声脆响合而为一。变成圆盘模样的仙蜗神石霎时法光暴涨,微风吹来将阵阵不明的玄奥之声传进众人的耳畔。困仙阵终于压制不住完整的仙石,隐隐黯淡下去有些势头不稳的样子。    “玄青!”    墨归绝看得怒目爆瞪,声色俱厉地大喊出声。    宛如一声令下,困仙阵中惊变突起!盘坐在玄青真人的两名长老突然从袖中滑出两柄雪白的长剑,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朝他身后刺去。    “掌教当心!”    “师兄!”    “噗,噗。”    没了真气加身的玄青真人也只是寻常人,听见众人惊呼急忙转过头却见两柄长剑从腹部穿透而入,脸上挂满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萧文书!你们!”    几十年的师兄弟情怀在此刻被长剑击碎了去,玄青真人的眸子中映着两位师弟阴狠的脸庞。    “萧文书!你们找死!”    洪毅暴怒出剑朝两人刺去,周围的云漠,月潇等人也都纷纷回过神来怒喝出手。    “哈哈!玄青师兄,我们等这一天太久了!”    萧文书两人脸上满是畅快阴狠,对四周的攻势全然不顾,只将手中长剑又没入玄青真人体内几分。话音刚落便被洪毅等人的长剑瞬间穿透,瞪着眼睛直直栽倒在地没了声息。    “师兄!”    玄青真人脸色惨白,身形一颤险些跌倒被云漠与月潇急急扶住。一时间众人都失魂落魄般望着那受伤的身影不知所措,腾起的仙蜗神石没了操控,华光尽敛缓缓落下。    慌乱间骚乱却并未结束,一名武玄长老与玉莲长老抓住机会齐齐纵身朝落下的神石抓去。墨归绝看得心惊肉跳,暴喝出声。    “一定要拿下!”    所有人仿佛被重锤砸懵,呆滞的眸子中映着与神石只隔了尺寸之距的两只手。    成败在此一举!    两位长老的脸涨得通红,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欣喜的神色。    “砰!砰!”    说时迟那时快,一面巨大的铜镜不知从何处飞了出来将两人的身影重重撞开,吐血飞落。    “怎……怎么会!”    墨归绝身形一阵摇晃,仿佛受到了雷击嘴里喃喃不断。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铜镜上移到了一个青年身上,眼中满是疑惑。    随着夜夕手中的法诀再变,阴阳窥心镜一再缩小被他拿捏在手中。    没有人曾想到,这等寻常之物居然只靠手诀便可以催动,更没人想到,不是灵宝的阴阳窥心镜与一名寻常到毫不起眼的真传弟子却力挽狂澜,救下了三宗正道。    “天……天意,哈哈!”    墨归绝宛如疯了一般看着那单薄的身影泪水不断,千算万算却始终落了一筹。    “这……这是我太清流落的阴阳窥心镜?好,哈哈!”    洪毅认出了阴阳窥心镜,当下大声笑道。    玄青真人眼中本已是绝望,此时见情况数变终于长舒一口气,挣扎着推开云漠与月潇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夜夕一眼。随即伸出手将仙蜗神石拿在手中,严寒的目光朝着绝壁上的魔门中人直射而去。    “今日我就算拼着气田受损,也要将尔等一网打尽不留后患!”    玄青真人怒至极处反倒有些平静下来,手中神石朝着空中一抛狠狠撞在困仙阵上,无数迷人的琉璃彩光瞬间绽放。    “哐!”    坤仙境仿佛镜面一般破碎开来,汹涌的真气霎时回到了众人身上。    “给我杀!一个不留!”    洪毅早已憋了许久,此时当头朝魔门众人飞身驰去。    “跑……你们快跑吧。”    墨归绝见大势已去,呆滞地靠在绝壁之上不再挣扎。    枯老九等人被惊得目眦尽裂,不要命般催动起全身真气朝崖口仓惶逃离。    “留下吧。”    玄青真人缓缓飘向空中,两柄长剑倒退而出却未带出一丝鲜血,许是被真气封了去。    “噌!”    仙蜗神石拿在他手中霎时来了精神,一阵梦幻的流光从崖底飞掠而起沿着绝壁一路向上,直达苍穹。    “快跑!”    无数魔门余孽惊慌失措地朝上涌去,只恨这悬崖太深,如若不然那一丝裂缝为何显得如此遥远?    “成仙,呵呵……”    墨归绝脸上还凝着苦笑,整个人已在一片流光中化为粉末消失不见。    枯老九,墨厉寒,万浅……    无数变化的神情,无数复杂的目光全都随着流光闪过一扫而空。    过了片刻华光敛去,三宗之人全都落在脸色惨白的玄青真人身旁,莫名悲戚寂寥无声,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这场大战,代价太大……    幽幽凉风袭来,隐隐还带着谁人不甘的沉吟。    成仙呐…… 第一百章 动荡    魔门落败尽皆被剿的消息如同被大风刮起,只得数日便吹遍了大地上每一个角落,其余魔门小教就此销声匿迹从此不敢露头。    但更为让人津津乐道不曾放下的却是关于成仙的秘闻。    不知何人传出的消息,只道世人已然疯狂,掀起了阵阵寻找仙种的浪潮。    每一颗树木,每一朵花草都好似仙种一般,走在路上随处可见有人拿起一些怪异模样的石头细细打量,尤为可笑。    成仙的诱惑可见一斑。    三宗经过此次大战可算是伤筋动骨,太清本来百余位真传弟子却只剩下二十出头,更别说内门弟子的损伤更是惨重。    可民间又有谁曾在意这些,这本就是三宗的职责与他们何干?    太清山上薄雾好似越发的清寒,人影稀稀落落,脸上都不见了笑容。    窥云峰上,夜夕看着一脸乌黑昏迷不醒的云风只觉得心中阵阵刺疼。    “都怪我,我……我不该气他,他为了救我中了噬心毒……”    月柒柒一双美目已是哭得浮肿,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哎,我们再等等,师兄将枯木冥的所有丹药都拿去试验了,应该能找到噬心毒的解药。”    云漠手中真气不停,转过身朝着众人轻声说道。    可得到的丹药足足有数千之众,慢慢地试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云风你等我,我一定会想到法子救你的。”    夜夕心中一阵难受,俯在云风耳边轻轻说了句,随即转身走出了房间。    有一个人在夜夕心中可算是无所不知,只要有他在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莫名的信心。    正想着,夜夕伸进储物布袋中捏碎了临景符。    “沐哥,云风中了一种奇毒名噬心毒,有没有法子可以解毒!”    过了许久,空气中一阵晃荡将沐若白的身影映了出来,许久未见他的神色倒是好了许多。    “噬心毒?容我想想……”    “夜夕,我……我所知道的都是寻常解毒草药,只……只怕解不了噬心毒。”    光幕中的沐若白抓耳挠腮想了半天,尴尬不已地回道。    夜夕心中一颤,当下没了主意。    “不……不过,有个法子你可以试试。”    “有一种异兽名五毒蟾蜍,听闻以毒为食,你可以去寻了试试……”    听得沐若白又如此说道,夜夕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连忙焦急问道。    “在哪!”    只要能救云风,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闯上一闯。    沐若白一怔,缓缓开口道。    “玉莲边境,不周山……”    夜夕听罢眼中一凝直接冲天而起,几个呼吸后便消失在天际。    屋内的众人一脸愁容地看着床上的少年,并没有人发现夜夕已然离去。    ……    太清山主殿行宫内,玄青真人坐在床榻上,身上的伤口早已被处理妥当,此时他正看着手里那本有些泛黄的旧书,眸子中一阵异彩流转。    奇经。    两个大字写在书皮封面上,没了多余的介绍。    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翻开了奇经。    入眼之处尽是如蚯蚓般的奇异符号,让人不明所以。玄青真人一阵皱眉,又屏息凝神朝那些奇异符号看去。    行宫内的气氛好似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压抑得让烛台上的火苗噗噗摇曳。    说也奇怪,虽是看不懂符号但玄青真人脑海中却出现了明悟的念头,甚是怪异。    时间在寂静中安然流淌,不知过去多久。    “哎。”    玄青真人将手中的奇经一合,暗自叹息低吟。    “要将这奇经深悟只怕还要些时日。”说罢,他径直走下床榻在宫内来回踱步,眉目紧皱间不知在想什么。    许是受伤还未愈合,玄青真人的脸上有些发白青紫。    “成仙……”    幽幽的叹息从行宫内传出向外飘去,又在入口处悄悄止步,静了下去。    ……    行得数日,夜夕一路走走停停终是在行人的指引下来到了玉莲边境处。    宛若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隔开,与醒狮的荒野全然不同,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夜夕急速飞驰在上空,片刻之后便见得一座雄伟耸立的巨山,哪怕未有人提醒他也是知道到了目的地。    轻轻落在山脚,夜夕却是看得一阵头晕目眩,有些为难。不周山上空隐隐有些不明的梵文浮现将整座巨山笼了进去,想必便是那困仙阵了。山岩陡峭环生直上直下,却是没见到一条供人攀爬的路。    “这……这难不成要我爬上去么?”    夜夕自是知道一旦踏入不周山范围自己便会与寻常人无异,当下暗暗咽了口口水,又绕着山脚贴地飞去。    “再找找吧,许是有路的。”    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路虽未寻到,夜夕却看到一个族落的踪迹。微微思忖间他落到地上,缓步走了过去。    走至近处夜夕终是看清族落的模样,无数竹木搭构的房屋密密麻麻伫立在一起层层而上,屋顶被乌黑的瓦片覆盖而去,像一片黑色的汪洋。抬头望去只见那不周山绝壁上还稀稀落落镶着数十之众的竹寨,数条粗麻绳拉起的吊桥在风中将众多寨子连在一起,摇摇欲坠的模样直叫人看得心惊肉跳。    一阵轻盈悠长的歌声伴着微风荡进夜夕的耳畔将他的视线吸引而去,只见远处吊桥上数名妙龄少女分成两拨隔空相立,这边唱来那边合,尽显空灵朝气的模样。又有男随女伴,嬉嬉笑笑行走在山间尺寸小路上,丝毫不惧脚下高空晃眼。    民间斗诗斗酒夜夕有所耳闻,可这斗歌却是第一次见到。    只是那甜美曲调中的词句夜夕一点也听不懂,好似与民间话语完全不同。夜夕摇摇头收敛心神,朝着族落入口处走去,还未走到近处便有两个青壮年遥望而来,眼里满是警惕。    夜夕缓步来到两人面前躬身行礼道:“两位大哥,在下吴夜夕有事相求。”    两名青壮年穿着绣花的短褂,深蓝色绸布为底,各色丝线缝制出不知名的花朵连在其上。两人头上用一段深色长布缠绕包裹,不同于毡帽却别有一番风味,此时见夜夕行礼出声,两人却是相互对视一眼,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    不过看在夜夕打扮清洒飘逸又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两人倒也没为难他,其中一人小声说了几句便朝身后的寨子小跑而去。夜夕听在耳中只觉得如繁奥无比,但看那人的模样应是报信去了,也就静下心来默默等待。    阵阵清风吹过,又扬起悠扬的歌声,徐徐飘荡开来……    第一百零一章 苗族阿妹    过了许久才见那青壮年跑了回来朝着夜夕一阵低语,见他不明所以的模样又兀自挠挠头一阵讪笑,摆摆手示意他跟着自己。    跨进寨门,许多人停下手中的忙活朝这边望来,看得夜夕尴尬不已。毕竟那淡青色锦袍落在一群红蓝花衣间显得尤为突兀。    让夜夕很是好奇的是,族落中许多妙龄女子头上身上都戴着许多银物装饰,晶晶亮亮吊了一身,与民间饰品点到为止的风格截然不同。更有甚者头戴纯银打造的头饰看上去无比耀眼,比起富家贵族少了些俗气,透露着与青山翠木相伴的清秀之息。    青壮年带着夜夕左拐右拐,终是顺着道路的尽头看到了上山之路,许是人工雕琢形成,石阶平整向上异常光滑。    此时整个族落被困仙阵笼罩起来,夜夕摇摇晃晃地穿过吊索桥,小心翼翼挪在尺寸小路上心惊不已,却见那青壮年闲庭若步地走着,仿佛闲逛一般。    拐过陡崖,见得一座大气的竹寨伫立在空地上,四周的木柱经历了岁月隐隐残留着沧桑的痕迹。    “笃笃。”    青壮年跨上台阶敲响了木门,等得片刻一个约莫十八左右的少女将门拉开退到一边,青壮年朝身后的夜夕歪着脑袋点了一下,又径直朝原路回去了。    夜夕随意扫了一下寨内,发现所有家具用物几乎皆是竹条编织而成,偶有些银吊骨帘随轻风微摆,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坐在一张木板搭建的案板上闭目眼神,头上身上的银饰物比之外头寻常族人更为繁多玄妙。    “晚辈吴夜夕,来到此地有事相求,望前辈能指点一二。”    夜夕走进竹寨朝那身影躬身行礼道,说完后又想起言语不通当场有些发难,用手一阵比划将自己的来意说明。老妇宛若梦中惊醒,眼瞌微开缓缓开口道。    “我能听懂。”    听得此声夜夕当场立在原地满脸通红,尴尬不已,一旁的少女看得掩嘴一笑,扑哧出声。    “晚辈想去山上寻一物,还请前辈能指明上山之路。”    来不及惊讶,夜夕长舒一口气整理了下锦袍恭敬道。    “为何要上山?”    “我的一位朋友中了奇毒,听闻山上有异兽名五毒蟾蜍,我想去寻求帮助。”    “你是太清宗弟子?”    “是的。”    老妇突地眼里冒出一阵精光仔细打量了下夜夕,眸子中闪过些不知名的神色。寨中突然静了下来,只有一旁的少女偷偷地打量着夜夕的背影,眼里满是好奇的神色。    “不周山上蛇虫猛兽繁多,你如今真气全无,上山只怕有去无回。”    沉默良久,老妇眸中精光黯淡下去缓缓开口。    “不管如何晚辈总要试试,哪怕搭上性命也在所不辞!”    夜夕没半分犹豫坚定地回道。老妇看着台下躬身的青年微微一叹,却是朝一边的少女唤了一声。    “阿妹。”    被唤作阿妹的少女恍然回神,满脸羞得通红,连忙小跑过来跪俯在地,余光却不停地朝身旁的青年瞟去。    “你陪他上山一趟吧。”    “前……前辈,夜夕虽无真气但还有些手段,不用麻烦这位姑娘了。”    夜夕听得山上如此厉害,只怕到时候自保都有些困难哪敢拖着别人下水,当下又朝着老妇鞠了一躬。    老妇转过身轻轻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她叫苗阿妹,从小便在不周山上玩耍,有些手段只怕比你要高明许多。况且没她带路,你又怎知道去哪里寻五毒蟾蜍?”    夜夕听得脸上一红,嗫嚅道:“既然如此,夜夕谢过前辈的好意了。”    刚说完只觉衣摆被一阵拉扯,夜夕转过头望去却见苗阿妹羞得埋下脑袋脸红不已。    “夜……夜夕哥哥,跟我来吧。”    苗阿妹说完带头走出大门,夜夕听得一愣,恍然间仿佛回到了窥云峰上初识月柒柒的时候。    夜夕哥哥?    夜夕苦笑着摇摇头,连忙跟上了她的脚步。    一路穿过阴暗潮湿的洞穴,爬着有些吓人的石阶终是来到了不周山顶。放眼而去山顶却是一片平坦,翠绿的灌林中不时掠过道道身影,不知是何野兽。    “夜……夜夕哥哥,那五毒蟾蜍在另一边的沼泽内。”    凉风袭来,阵阵清爽,苗阿妹看着一脸惬意的夜夕小声说道。    “那咱们赶紧过去吧。”    夜夕突然惊醒,想起云风还躺在床上,当下一拍脑袋催促道。    “不……不急,我……我们要先做好准备。”    也不知苗阿妹是有些结巴还是别的,每当夜夕目光扫来她就连说话都有些不太顺畅。    夜夕虽是心急,但也耐着性子看着她掏出一些瓶瓶罐罐的物什,又好奇问道:“这些是什么?”    “啊,这……这是用青雨叔叔的鳞片混着药粉碾磨而成,有……有驱赶的效用,阿妹在山上玩耍能相安无事就是靠的这些。”    “青雨叔叔?”    “对啊,青雨叔叔是一条大青蛟,一直住在寨中保护我们,可是几日前他却失踪了,阿……阿妹担心他可能遇到危险了。”    苗阿妹声音越说越低,眸子间隐隐漫上了一层水雾,手中的药罐却没停下,来回翻倒。    夜夕听得一阵心软,看着她柔声说道:“不会的,你青雨叔叔本事肯定很大,自然不怕遇到危险。”    “那是肯定的!”    苗阿妹抬起头朝着夜夕露出一个笑脸,煞是好看。    “夜……夜夕哥哥,你快护住眼睛。”    见夜夕目光直视而来,苗阿妹脸上又是一阵红晕,磕巴开口道。    看着那眉目清秀间夹着丝丝坚毅,苗阿妹秀手一挥,无数粉末随着微风扬起掠过夜夕全身,又朝着灌林深处飘去。    “好……好了,夜夕哥哥,我们走吧。”    苗阿妹将药罐收好,带着夜夕朝里走去。    没了真气的夜夕被伸出的无数枝条折磨得苦不堪言,好在那药粉效果奇好将蚊虫赶了开去,减了不少的麻烦。    苗阿妹在前头一蹦一跳的走着,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    “窸窸窣窣。”    顺着一条小溪流往前行去,前方密林中却突然响起了些不和谐的声音,夜夕眼中一凝,连忙伸手将苗阿妹拉到身后。    药粉再神奇,终究还是有不怕的野兽。    夜夕正严神戒备着,却见一只灰白的小狼从林中跳出来,对着自己一阵低吼威胁。    “呜,呜……” 第一百零二章 五毒蟾蜍    夜夕拿出暗火琉璃剑与小狼对峙着,心里暗自叫苦。    这小狼灰白相间的毛发中隐隐闪着金芒,一看就与寻常野狼不同,况且暗火琉璃剑没了真气加持只能算作一柄利剑。    “夜夕哥哥,不要!”    原本有些呆滞的苗阿妹见夜夕拿出短剑,当下回过神来大叫出声,随即身形一晃朝小狼跑了过去。    “阿妹!别……”    夜夕一惊,正欲追上去又突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夜夕哥哥,这……这是阿大,我们从小便一块玩耍的。”    只见小狼钻进苗阿妹的怀里哧溜哧溜舔得她直乐,一副亲昵的模样。    “阿大,我就知道肯定瞒不过你,哈哈。”    苗阿妹摸摸阿大的脑袋,又站起身朝夜夕道:“夜夕哥哥,我们走吧。”    夜夕无奈地收起短剑,随着她朝深处行去。    又走了片刻,四周的光线变得黯淡下来,树木花草都呈现着一股诡异的紫色。    “我……我们已经到五毒蟾蜍的家了。”    一进入此地苗阿妹突然有些紧张害怕起来,躲在夜夕身后紧紧拽着他的衣摆,一旁的阿大警惕地耸动着小鼻子,眼睛不住朝四周打量。    难不成这五毒蟾蜍是只凶狠残暴的异兽?如若这样那自己可真得当心些了。    夜夕深深吸了一口气,凝神朝着腾起的沼气深处走去。    “哈哈,阿妹,好久不见了,快给大爷抱抱!”    正走着,一道紫色身影突地从厚实的沼气中一掠而出,目标直指苗阿妹的胸脯。    “啊!我才不要!”    苗阿妹大叫一声连忙躲到夜夕身后,夜夕心头一惊伸手将那身影拦了下来,待落地时才见一只浑身紫青的蟾蜍鼓着腮帮, 满是愤愤地朝他看来。    “你小子是谁?是不是挟持了我家阿妹!”    “才……才没有呢!”    苗阿妹此时低头看了一眼五毒蟾蜍大声反驳,又急急躲了回去。    夜夕哭笑不得,未曾想到苗阿妹竟是因为这个害怕,思念间又朝地上的五毒蟾蜍鞠了一躬,轻轻道:“晚辈吴夜夕,有事相求于前辈。”    “什么前辈!我叫呱呱!若是能化人绝对比你还年轻!”    呱呱不满夜夕将他唤老了,白了他一眼又转身跃到旁边的石头上。    “说吧,找大爷干啥?”    “额,在下有一位朋友身中奇毒,还请……请呱呱兄能出山解救一番。”    夜夕一阵尴尬,有些摸不清这五毒蟾蜍的想法。    “哼哼。”    呱呱在石头上躺了下来,没好气道:“凭什么?大爷从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再说了……”正说着,他话音一转。    “大爷全靠这不周山保护,若真出去了早被外面的人给剐了!”    “不知哪个天杀的王八蛋传的蟾蜍皮磨粉入药有壮阳功效,待我出去定要毒死他!”    “噗嗤!”    苗阿妹听得一笑,胆子大了许多从夜夕身后站了出来。她本就认得呱呱,只是吃了几次亏以后便避之不及了。    夜夕听得呱呱如是说暗自咋舌,正不知如何开口时又见呱呱眼珠一转,缓缓开口。    “不过你这小白脸愿意为朋友来此寻大爷,还算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冲着这点大爷给你一次机会。”    夜夕听得眼中一亮,连忙出声。“呱呱兄请说!”    呱呱从石头上翻坐起来,口中滔滔不断。    “沼泽另一边有条花蛇,和我是老对手了!我们谁也耐何不了谁,可没曾想在他的地界长出了一种剧毒的灵草对我大有裨益,如果你愿意出手助我便帮你解朋友之毒,如何?”    说罢,呱呱见夜夕一脸犹豫又连忙开口。    “怎的?你们做生意不就是如此,一码换一码很公平。”    夜夕沉吟片刻终是摇摇头,看着他认真道:“那……那花蛇与我素未谋面,若平白无故出手伤他,我……我做不到,还请呱呱兄能换个力所能及的要求,夜夕定当全力以赴!”    “哎呀!你这臭小子!大爷什么时候叫你伤他了?”    呱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嘴巴鼓得老大。    “恐吓!威胁!懂么?”    “你就适当表示下露两手,他就会乖乖将灵草奉上了!斗了几十年我还不了解他?贪生怕死之辈而已!”    “真……真的只是吓吓他?”    夜夕听他这么说稍稍放下心来,话音刚落呱呱就纵身一跃落到他头上大声嚷嚷。“行了行了,大爷骗你作什么?快走吧!”    两人在呱呱指引下绕过沼泽,来到一片稍显干燥的草地,夜夕看着已有自己小腿一般高的绿草连成一片汪洋,当下有些不明所以。    “老蛇!给大爷出来!”    呱呱从夜夕头上跃下大喝出声,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窸窸窣窣。”    草丛间响起阵阵滑行声,几个呼吸就在几人十步之遥外停住了。    “呱呱,你可是活的不耐烦了?”    一条花蛇从草中直立起身躯望向这边,嘴里的信子吐个不停。    “呸!”    呱呱全然不惧他,阵阵毒雾在嘴里蓄势待发。    “快将灵草交出来,那东西对你无用,别站着茅坑不拉屎!大爷可告诉你,这次有人助我,你若再不识抬举莫怪大爷不客气!”    花蛇针眼中闪过丝丝冷寒,将目光停留在夜夕二人身上惊疑不定,夜夕踌躇了下,掏出暗火琉璃剑往身边一块石头上快速挥下,只见石头如豆腐一般被切成两半,尤为光滑平整。    “怎么样?这是大爷刚收的小弟,啧啧,在外面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呱呱看着犹豫不决的花蛇,脸上一阵欣喜得意。    “好!好!呱呱你给我记住了!”    花蛇果真软了下来,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张口吐来一朵墨黑色的花朵,呱呱眼中一亮,迫不及待地跃起将之吞入肚中。    “咱们来日方长!”    只听得一阵窸窣声,花蛇留下狠话后几个闪身不知钻到哪儿去了。    还好没出岔子。    夜夕长舒一口气,又看向地上的呱呱道:“呱呱兄,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呱呱眼中一闪,装作不知的模样问道。    “动身?”    “什么动身?” 第一百零三章 苗族受袭    夜夕一愣,看着呱呱无赖的模样当下脸上浮起一阵气恼的神色。    “怎么?要动手啊?来来来,你看看大爷怕不怕你!”    呱呱看着他警惕地退后几步,嘴里毒雾弥漫。    “我说你是不是傻?你就只需要露两手,大爷跟着你出山可是要搭上性命呐!”    夜夕摇摇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将暗火琉璃剑收好。    “罢了,算我倒霉。”    说罢,夜夕朝苗阿妹说道:“走吧,我们回去了。”    “夜……夜夕哥哥,那……那你朋友怎么办?”    苗阿妹看着夜夕嗫嚅问道。夜夕微怔间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走吧,我再问问有没有其他法子。”    “呸!呱呱,不要脸!”    苗阿妹转过头朝呱呱啐了一口,跟上了夜夕的脚步。    “小……小子!莫急,大爷话还未说完呢!”    许是有些心虚,呱呱紫青的脸上有些微微发红,又突地大叫出声。    “何事?”    夜夕停下脚步,有些不耐地望向他。    “帮你可以,但……但你要答应护得大爷周全!还要帮忙寻熔焰果或寒晶果,怎么样?”    呱呱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脑袋道。夜夕沉吟片刻,抬起头间又挂起丝丝微笑。    “好!我答应你!”    “这还差不多!”    呱呱见他应下长舒一口气,飞身一跃落到他的头上趴定。    “先说好!你莫将大爷骗出去磨了当药喝!”    “不会!”    “不许将大爷卖了!”    “不会!”    夕阳斜挂,几人踩着暮光朝山下行去。    ……    “奶奶,我们回来了!”    苗阿妹推开木门却没看见老妇的身影,夜夕沿着崖壁一阵打量却没见到一个族人,心中弥漫出不安的感觉。    “阿妹,我们快下去,可能出事了。”    夜夕连忙唤上苗阿妹穿过吊索桥朝寨门行去。    所有的族人此时都聚集到了寨子大门,手里无一例外地拿着各式武器,一副严神戒备的模样。    寨子几里外却是围了许多彪悍的异族人,光是人数已是胜了这边数倍,更别说他们胯下骑着的巨狼不时咆哮出声,眼露凶光血口大张,威势惧人。    “格木扎,你是不是忘记上次的教训了?”    老妇站在族人前方,此时手持一根怪异的拐杖朝着地上狠狠一跺,目光冰冷地朝对面一个络腮大汉射去。    “哈哈,圣女,上次若不是青雨你们苗族早就改名了!只不过……”    格木扎一拉座下巨狼哈哈大笑,又突地话音一转,看着老妇一阵嘲讽:“今天你倒将青雨叫出来看看啊?”    “他还真当自己福缘到了寻得灵宝,却未曾想到那是古风和兰海大神设下的圈套,此时只怕自身都性命难保了!哈哈!”    老妇听得一愣,又看向格木扎身旁的一名精瘦汉子,恨恨道:“没想到你们两个部落居然狼狈为奸,走到了一起!”    “废话少说!今天便踏平你的苗寨!”    格木扎手中砍刀一指,正欲发号施令。却见一道火光缠绕的身影从对面寨口疾驰而来,当下心中一惊,手中砍刀急急朝空中挥去。    “你是谁!”    夜夕没有做声,身形缥缈间宛如一只轻燕从刀光中穿过,又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提起格木扎和一旁的精瘦汉子朝寨口飞去。    几个呼吸就见得场中情势已然改变,格木扎与精瘦汉子跌坐在地上看着周围怒目而视的苗族人,直吓得心惊胆颤。    “还不叫他们快滚!”    老妇手一挥,丝丝鲜艳如血的红线顺着格木扎的口鼻处钻了进去,霎时便见格木扎双眼无神,全身止不住地轻颤。待到再回神时,格木扎仿佛刚从水里捞起一般,脸色惨白嘴唇绀紫,看着老妇如同见了鬼一般,连忙转头朝身后撕心裂肺大喝出声。    “快!快给我撤!”    听得头领凄厉地大喊不知是谁带头,众人一阵犹豫后一拉座下巨狼转身朝后跑去,扬起阵阵泥土,片刻后便已不见踪影。    “青雨在哪!快说!”    老妇看着格木扎眼中闪过丝丝狠厉,格木扎本想咬牙嘴硬一番,可想到刚刚万蚁蚀骨般的奇痒疼痛,身躯微微一颤终是低下头去。    “在……在黑木峡。”    格木扎说完,几个苗族壮年将他与精瘦汉子拖了起来朝寨中走去。老妇这才转过身看着夜夕微微颔首。    “夜夕,老身在此谢过了。”    “前辈折煞晚辈了。”    夜夕连忙躬身回礼,又突地一愣朝她问道:“不知那黑木峡在何处?青雨前辈此时身处险境,晚辈愿前去助他一臂之力。”    能寻到呱呱也全靠苗阿妹指引,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夜夕还是懂的。    “夜……夜夕哥哥,我知道,你……你快带我去救青雨叔叔好么?”    苗阿妹此时一拉夜夕衣摆焦急说道。    “放心吧,你青雨叔叔会没事的。”    夜夕朝苗阿妹轻轻一笑,随即拉起她朝着寨外飞身驰去。    “在……在那边。”    苗阿妹感受到那手掌上传来的阵阵温暖,脸上泛红指了一个方向嗫嚅开口。    “咻。”    夜夕真气汹涌而出,速度又快上几分,几个呼吸后两人的身影便在夕阳下消失远去。    ……    黑木峡底,一只浑身闪着亮芒的青蛟巨尾一甩,将身前的长毛巨猿击退开来。    “古风!兰海!你二人竟敢设计陷害与我!待我逃脱后定要与你二人好生算账!”    青蛟长躯微摆,隐隐可以看见无数伤口纵横密布,峡底灰尘中些许闪亮的鳞片被微风一吹,掩进土里。    “哈哈,青雨,我二人虽不是你的对手,但今日你中计受伤,在我们联手下你还想跑么!”    长毛巨猿大笑着朝胸膛一阵锤动,突地高高跃起握成双拳狠狠朝青蛟砸去,拳还未至已经闪烁起幽幽黄芒将峡底映得通亮。    “留下吧青雨!谁叫你的精血对我等大有裨益!”    一只蓝色大鸟一震巨翅,呼啸着从青蛟的身后抓去。    “滚开!”    青蛟獠牙毕露张嘴咬在落下的巨拳之上,而后长躯四周凝起无数水箭朝空中的大鸟急射而去,险境环生。    “嘣!”    长毛巨猿大发神威将青蛟狠狠砸至地面引得一片地动山摇,落地后又一阵狂喜,连连锤击自己的胸膛以示威风。    “青雨!不用在挣扎了,你身受重伤实力大减,我一人便可以杀了你!”    “咳咳。”    青蛟艰难地用爪撑了起来,张口咳出一滩鲜血瞬间染红了獠牙,他看了看巨猿和大鸟突地轻轻笑了起来。    “是吗?” 第一百零四章 出手相助    “那你们便来试试罢!”    青蛟眼神霎时变得异常坚毅,只见其身躯开始不断地轻颤,无数细微的红芒从震颤的肌肉间缓缓溢出。    “啊!”    许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青蛟闭眼仰头痛呼出声,四周的空气隐隐变得有些凝重,巨猿与大鸟对视一眼,皆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你这秘法只能支撑一个时辰,没用的!”    巨猿见他威势越发的凶猛起来哪里还忍得住,当下怒啸出击,大鸟见势一个滑翔飞落,紧跟在巨猿身后。    “呼,呼。”    浪潮般的疼痛终是涌了过去,青蛟缓缓抬起头长舒了几口气,转过身长尾狠狠朝两人抽了过去。    “轰!轰!”    巨猿宛若被重锤砸中,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在周围的崖壁上瞬间击碎无数石块翻滚落下。大鸟更是难受,仿佛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朝远处落去,无数湛蓝的羽毛如雪飘落。    “还未完呢!”    青蛟好似要将怨恨一泄而出,无数水汽凝结成冰刺冒着寒人的气息,朝着还未反应过来的两人呼啸射出。    “嘣!嘣!”    灰烟弥漫中,巨猿跪倒在地用手撑着身躯不肯倒下,身上无数伤口还在不住地汩汩冒着鲜血。另一边的大鸟更是虚弱,挣扎半天才堪堪爬起,一只羽翼却是断掉耷拉在一边,好不狼狈。    “咳,咳。”    青蛟本就受了重伤,此时强行用秘法提升修为又加重了身体的负担,莫说一个时辰,看他的模样可能随时都会栽倒在地。    “青雨,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巨猿猛地咬牙站起,看着青蛟摇摇欲坠又提起了几分信心,正欲乘势追击突地听到一声清喝划破天际传进耳畔。    “青雨前辈!晚辈吴夜夕前来助你!”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潇洒青年牵着一名少女落在青蛟身旁,手中的短剑朝着这边一挥,顿时掀起无数烈焰翻滚袭来,耀眼灼人。    “小子!莫要自寻死路!”    巨猿眸子中闪过丝丝惊疑,又有些恼怒即将到手的鸭子却要飞了,当下朝夜夕阴狠狠地威胁道。    “那你便来试试罢!”    夜夕脸色不变,手中的暗火琉璃剑随着挥动在空中拉出道道绚丽的火红流光,隐隐要将四周的草木燃起来的模样。    “好!青雨,这次算你命大!”    巨猿身受重伤,又见夜夕威势逼人,不敢恋战,丢下狠话后立马转身手脚并用朝崖上攀爬而去,几个呼吸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另一边的大鸟更是见势不妙,早已扑扇着残缺的羽翼朝空中仓惶逃去。    “嘣!”    见两人离去,青蛟终是摇晃一阵轰然倒地昏迷过去,落地时已是变成一名身穿青衫的中年男子,只是那冒出的鲜血早已将衫衣染得通红,惨不忍睹。    “啊!青……青雨叔叔!”    苗阿妹见此情景瞬时泪如雨下,蹲下身不住地摇晃昏迷的男子。    “走,先回去再说!”    夜夕眼中精光一闪,挥手罩起两人朝崖顶疾驰而去。    ……    “来,夜夕兄弟,多谢你出手相助!”    苗族竹寨内,青雨脸色依然惨白,只不过神色却是好上许多,此时端起酒碗朝身旁的夜夕笑着举起。    “前辈笑话了,凭前辈的实力击退他们也绰绰有余。”    夜夕摇摇头举起碗与他碰了一下。    “呵呵,我当时身受重伤,又燃了五百年的寿元拼死一搏早已是强弩之末,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只怕今日便要命丧黑木峡了。”    青雨轻轻叹息道。    “五百年寿元?”    夜夕听得一阵心惊,虽当时觉得青雨威势惊人,但只以为是他修为高深。    “哦,呵呵……”    青雨放下酒碗,笑着看向他接着开口道:“这是我蛟族一脉传承的秘法,可在危急时刻燃烧精血激起潜力从而使修为上升几个台阶,但是只有一个时辰的工夫,而且代价太大,最少也要减去五百年的寿元。”    说到此处青雨又是低声一叹:“若非今日到了生死之境,我断然不会……哎。”    一旁的老妇此时笑吟吟看着两人,轻轻开口。    “不说那些了,这次可多亏了夜夕才是。”    “竟有如此神奇的秘法……”    夜夕恍如未闻,脑袋里还在回想青雨刚刚所说之事,只觉得煞是神奇。    “怎么?小兄弟有兴趣?”    青雨看着有些发呆的夜夕突地轻声开口询问出声。    “没……没有,前辈莫怪,晚辈只是觉得有些神奇一时想得入迷了。”    夜夕连忙回过神脸上挂起羞红,他哪里不知道任何秘法都被人视为性命一般,绝不外传,自己这番样子倒像是有些贪图垂涎的小人一般,让人见了笑。    “呵呵,夜夕兄弟,在下没有别的意思,这秘法传授与你也并无大碍,只是……”    青雨倒是并不介意,正说着又挂起一些严肃地神色,看着夜夕缓缓道:“妖兽寿元最少以千载为计自然不惧,人族哪怕修为再深最多便也是三百载上下,如果使用此秘法一旦时辰到了只怕会立即身陨,如此的话你还想学么?”    夜夕确实对这秘法大感兴趣,此时听完青雨的话他却是一愣,半晌之后端起酒碗轻允了一口,轻轻道。    “不知前辈有没有愿意舍弃性命也要去守护的东西?”    青雨看着夜夕的模样当下说不出话来,摇摇头一叹伸手点在他的额头处,霎时便见丝丝红芒没入其中。    “希望你此生用不上。”    夜夕感觉到脑中多出的秘法口诀,犹豫了下朝青雨躬身抱拳道:“多谢前辈!”    “呵呵,夜夕,老身知道你还有事在身便不多留你了,今夜歇息一宿明早你便出发吧。”    老妇见几人都沉默下来,沉吟了一会朝夜夕开口道。    夜夕转头见呱呱正对着桌上的美食一顿风卷残云般的收拾,无奈地点点头。    “晚辈在此谢过前辈的招待了。”    老妇见他应下便挥了挥手,当下一位苗族青年便走了过来将夜夕引着往房间去了。    夜夕走后,老妇又转头看向一边呆坐的苗阿妹突然开口。    “阿妹,你在想什么?”    阿妹听到夜夕明日便走正有些出神发呆,听到老妇的问话半晌后才突然惊醒,羞得埋下头去。    “奶……奶奶,阿妹没……没想……”    老妇看着桌边结巴的少女,眼中闪过些不知名的光芒。    “阿妹,奶奶问你,想不想出去见见世面?”    “啊……我……我不想,我只想……想留下来服侍奶奶。”    苗阿妹被问得一阵心慌,手足无措间却是打翻一个酒碗惹得一旁的青雨轻笑不已。    “奶奶问你,你可是喜欢他?”    老妇的目光直射而来,看得苗阿妹一阵心慌不知作何回答,只好低下头去双手交错不住地绕着衣摆。    我……我喜欢夜夕哥哥?    苗阿妹脸上仿佛挂起两团火焰,烧得有些通红。    “哎……”    老妇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口中轻轻叹息出声。    “是啊,正如当年的他,一样的英俊潇洒,气度非凡,又怎么可能不喜欢?”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一旁的烛火不住摇曳。    “阿妹。”    老妇沉默良久突然开口。    “你乃下一任圣女尽得我真传,可是,你……你也知道圣女不能婚嫁。”    苗阿妹听得眼中一暗,低头轻声道。    “奶奶,阿妹知道……”    老妇站起身朝着寨后的房间行去,幽幽还听得到她的声音传来。    “这可不是老身立下的规矩,是……”    “天意啊……”    第一百零五章 告辞离去    次日清晨,老妇与青雨将夜夕送至寨口。    “两位前辈还请留步,夜夕就此告辞了。”    夜夕转过身笑着朝两人一阵躬身道,呱呱趴在他的头上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夜夕,老身有一事相求。”    老妇看着他半晌,缓缓开口。    “苗阿妹自小便在这寨内从未出去见过世面,如今她也长大了,所以……”    老妇将一旁的苗阿妹拉至身边,轻轻笑了笑。    “老身想请你带她出去游历一番,哪怕跟在你身边做些洗衣服侍的杂事也可。”    “这……”    夜夕听得心中一惊,连忙苦笑道:“前辈,这恐怕有些不妥,况且晚辈担心误了阿妹的名声。”    老妇听罢摇摇头。    “你只将她当作妹妹便是了,怎会误了名声?”    想起苗阿妹那日叫自己哥哥的模样夜夕一阵咋舌,当下沉吟一番又看向她,轻声询问。    “阿妹,那……那你愿意跟着我出去么?”    苗阿妹看了一眼身旁的奶奶,随即眼露坚定地点点头。    “阿妹愿意!”    哪怕苗阿妹再如何害羞,却始终藏着苗族人热情直爽的天性。    “那……那好吧。”    夜夕下定决心,牵过苗阿妹朝着青雨两人笑道:“两位前辈,后会有期!”    说罢不再停留化作一道青芒直射天际。    “这样好么?”    青雨看着边的身影消失离去,突地朝身旁的老妇喃喃出声。    “哎……”    老妇摇摇头杵着拐杖朝寨内缓缓走去。    “命的事情,谁说得清楚?”    ……    行去数日,夜夕几人已是马不停蹄地赶至云梦国境内,只是头上的呱呱早就吵翻了天。    “臭小子!大爷饿了!先带大爷去填饱肚子!不然你休想大爷帮你救人!”    夜夕听得一阵无奈,摇摇头叹道:“呱呱,救人要紧!”    “放屁!”    呱呱气得使劲扯着他头发,嚷嚷不断。    “大爷还不知道?那毒被你师门长辈用真气压制住,若真是危急只怕你还未寻到大爷那小子就一命呜呼了!”    “额……”    夜夕一阵尴尬,又缓缓开口。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毒……”    话还未说完便听呱呱不屑的声音传来,一股自信。    “哼哼!只要是毒便行了!”    夜夕听罢无奈地摇摇头,望向身旁的苗阿妹,却见她虽眼露憧憬但还是轻轻开口道:“阿……阿妹听夜夕哥哥的。”    “好吧好吧……”    终是没拗过呱呱,夜夕带着阿妹身形一降,朝下方落了去。    永安城,坐落于云梦国腹地中,比起石林城更是繁荣昌盛。    自从魔门被灭的消息传遍后,民间更是一片欣荣太平的景象,所有人都挂着幸福的笑容,一时间倒也真没了些烦恼。    苗阿妹第一次见如此情景,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有些畏手畏脚,紧紧跟在夜夕身后眼里满是新奇。    夜夕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一阵心疼,微微一笑牵起她的小手缓步走在街道上,看他的神情已是将她当成妹妹一般看待了。    苗阿妹被夜夕牵住当场脸红不已,只觉得街边的新奇玩意儿都失去了吸引力,埋着头乖巧地跟在他身边不知在想什么。    “就此处吧。”    夜夕见街道边一处酒楼招牌闪亮,环境静雅,当先带头迈了进去。    “对!对!大爷要吃鱼!哈哈!”    呱呱此时来了精神,从夜夕头上一跃到桌上不住大叫着,看得一边招待的小二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    “会……会说话的青蛙?”    呱呱听到这句话宛若被针扎了一般立马尖叫道:“呸!什么青蛙!大爷可是蟾蜍!蟾蜍你懂么?还看什么看!是不是想抓大爷去炼药?信不信大爷毒死你!”    小二大惊失色,连忙收了银子朝后堂跑去,看那模样被吓得不轻。    “行了行了,别给我惹麻烦。”    夜夕看得苦笑不已,连忙出声安慰呱呱。好在没等过久,呈上来的美食便将几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小二!咦,人呢?”    几人正吃着却听见一阵清澈娇声从门口响起,夜夕抬起头望去,目光顿时停在了那个绿色倩影上久久不能移开。    苗阿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觉得心头一阵泛酸难受,手里碗筷霎时停住,却是连胃口都没有了。    “欣莲。”    一声轻唤将叶欣莲听得一愣,转头望去,脸上瞬时挂满了欣喜,看得身后的凌九天莫名不喜,冷哼一声。    “木头,你怎么会在这?”    叶欣莲快步走了过去挨着苗阿妹坐下,眉眼挂笑间却是不住地打量着她,半晌后酸溜溜嘲讽道:“我说你这三年怎的都不找我,想不到是有美人作伴,真是没看出来啊。”    凌九天面带冷寒地看了一眼夜夕,随即与幽梦生坐了下来,丝毫未将自己当做客人。    夜夕听得叶欣莲嘲讽连忙反驳出声,好似怕她误会了什么一般。    “你这三年未用过临景符,我怎的知道你去了哪里?”说罢,又感觉自己言行有些过了,脸上微微发红。“这……这是我的妹妹,叫苗阿妹。”    “阿……阿妹见过欣莲姐姐。”    虽是难受苗阿妹却也未失礼数,朝着叶欣莲轻轻开口。    “真是好生乖巧的妹子,莫说你那木头哥哥,就连我看了也是喜欢得紧呐。”    叶欣莲笑眯眯地看得苗阿妹直将头低了下去,不知该如何作答。    “哼!”    正在此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冷嘲从身旁响起,凌九天瞟着眼看了夜夕一下,寒声道:“你有她的临景符?”    看着凌九天仿佛与自己有仇一般的模样,夜夕不禁有些疑惑,询问出声。“在下吴夜夕,不知……”    话还未完,就被凌九天不屑地打断了去。    “本少的名字你还不够资格知道!”    夜夕一愣,饶是他心性再好此时也是一股怒火烧起,愤愤出声。 “我也懒得知道!”    “找死!”    凌九天本就觉得心中不爽,此时听见夜夕的回答眼中一凝,悍然出手。    “凌九天!你敢!”    叶欣莲惊喝出声,却见凌九天已是一拳轰在夜夕堪堪凝起的真气之上,发出震耳的声响。    “砰!” 第一百零六章 霸道挟持    夜夕被一拳轰得飞落,接连后退撞至身后的立柱上,脸上一阵青白交加。    “凌九天!你疯了!”    叶欣莲一惊,当下闪身到夜夕身前将他挡住,美目满是冰冷地朝凌九天狠狠剐去,心里更是愤愤不已。    这凌九天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总能得知自己的方位,三年来如狗皮膏药一般缠着自己,打又打不过,甩又甩不掉,直叫人火冒三丈。    “你给我闪开!”    凌九天看见叶欣莲的表情,心中如被刀割般莫名一疼,当下只觉得怒火中烧,大喝出声。    话音刚落,隐约可见的声波好似将周围的空气都要震碎了去,直直射向夜夕。围观的食客哪里还承受得住,纷纷掩耳逃离,霎时便见空旷了一片。    “你!”    叶欣莲见他声势浩荡哪敢掉以轻心,连忙挥手将黑色龟盾祭出挡在身前。    龟盾缓缓旋转将无数声波拦住,随即又漫出道道光幕将几人的身影隔了开来,丝毫未波及到他人。    “我倒要看看你能保他及时!”    凌九天脸色不变冷哼一声,手掌却是未停,隔空击出。只见其掌间黑白交错光芒闪烁,隐隐形成了一道深渊,无穷吸力从中喷涌而出,将夜夕二人的身影扯得一颤。    “咣!”    叶欣莲秀脸上香汗密布,双手再也稳不住摇晃的龟盾,被凌九天凌空抓去握在掌中。见此情景,她气得脸色一白,娇喝出声。    “快还给我!”    凌九天将龟盾放进怀中,对叶欣莲的气恼恍若未闻,目光朝着夜夕望去。    “你若还是个男人,就别躲在姑娘家身后,让本少看轻了!”    夜夕听得眼中一凝,轻轻推开了面前的叶欣莲,迈上一步傲然道:“你不过也只是个仗着修为欺凌霸辱之辈而已,我有何惧!”    “木头,你……”    叶欣莲被推得一愣,呆呆地看着身旁之人还未回过神来,却听见凌九天不气反笑地声音传进耳畔。    “看来你是有些不服罢。”    夜夕轻笑着摇摇头,又缓缓开口。    “时至今日,我方才修炼一年有余。”    “好!”    话音刚落,却见凌九天身形一闪,再出现时已是到了夜夕身前,一手伸出将他脖子卡住,另一手却是白芒浮现将叶欣莲挡了开去。    “给你一个机会!要么跟在本少身边,本少助你修炼,待何时能胜了本少便放你离去!”    凌九天看着脸憋得通红的夜夕,突地一笑,凛冽的气势瞬间将他笼住。    “要么现在……”    “死!”    夜夕受制于人,只觉连呼吸都快停了下去。虽是如此,他依然不甘屈服,艰难开口。    “我……我还要去救人!”    说完,手正朝着腰间的储物布袋伸去,却被霸道的话语生生凝在空中,动弹不得。    “如果你敢使用临景符,本少保证他们会看到你身死的场景,不信你大可试试!”    凌九天冷哼一声,随后松开了手,又朝着身后呆立的苗阿妹望去。    “至于救人,让她去!”    “啊……”    苗阿妹本被场中形势震得不知所措,见几人看过来,当下心头一惊,朝着夜夕磕磕巴巴道:“夜夕哥哥,我……”    夜夕见凌九天一脸杀机,目光紧锁在自己身上,当下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苗阿妹身边,怔了下柔声道:“阿妹,你去找城中太清世俗据点,让他们带你上山救人,知道么?”    “恩,夜夕哥哥,我知道了。”    苗阿妹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凌九天,随即乖巧地点点头应下,夜夕又看向桌上的呱呱,开口道:“呱呱,我知道你有些手段,阿妹交给你了。”    “知道了!”    呱呱此时也不敢耍宝,一跃到苗阿妹肩上趴定,又说道:“你小子可别出问题,大爷还指着你寻灵果呢!”    “夜……夜夕哥哥,那我……我先去了。”    苗阿妹见夜夕身不由己,突然变得一脸坚毅。叶欣莲笑吟吟从身后走来,牵起她的小手,背着凌九天的目光将一团皱巴巴的符纸悄悄递给她,轻声道:“快去吧,你夜夕哥哥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恩!”    苗阿妹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也极为聪明地将符纸攥在手中,没有露出马脚。随后深深看了一眼夜夕,转身跑出门外。    “交代完了就走吧!”    凌九天见苗阿妹离去,当先带头跨出大门,还未走上两步突然回头,看向叶欣莲嘲讽出声:“你跟来做什么?不是嫌本少惹人烦么?”    “呸!不要脸,你以为我是跟着你么!”    叶欣莲听到他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只恨不得目光能变成刀子,好将他活生生剐了去。凌九天一怔,将目光放到夜夕身上,半晌后缓缓问道。    “你喜欢他?”    “我就是喜欢他!怎的?”    夜夕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漫起一股欣喜坦然,见凌九天冰冷地盯着自己,他丝毫不惧,嘲讽说道:“怎么?改变主意了?要杀了我?”    “哼!”    凌九天冷哼一声,未有搭理他,转身带头朝着街上行去。    ……    窥云峰,竹屋内的气氛甚是凝重,云风躺在床上,情况没有丝毫好转。    许是泪水早已哭干,月柒柒跌坐在床边,死咬着嘴唇,目光呆滞地望着床上的青年。    “这孩子,让……让我们怎么办才好?”    几日下来,如心更是消瘦了一圈,此时软在云漠怀中,低泣不止。    “哎,臭小子……”    云漠一抹脸上的老泪,喉头哽咽,心头亦是刺疼难受。    “云师伯,诸位师兄师姐,弟子带来一位姑娘说是可帮云师弟解毒!”    正在众人沉默之时,只见一位真传弟子带着苗阿妹轻轻落在了门外,霎时声音便传进屋内。    “什……什么!”    云漠听得一惊,当先带头跨出门外,目光却是凝在一旁穿着奇装异服的少女身上。苗阿妹见众人均是一脸严肃的神情,有些怯生生地说道:“夜……夜夕哥哥让我来解毒的。”    “好!好!”    云漠听得一激动,哪还顾得上什么形象,连忙牵起苗阿妹将她拉进屋内。“小姑娘,你若能救得这臭小子,只要我能办到,什么要求都答应你!”    苗阿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青年,抬起眼唤了声。    “呱呱。”    “知道了知道了!”    就在众人惊疑时,一只浑身泛紫的蟾蜍从苗阿妹发髻中探出脑袋,随后一跃到床上,仔细打量着云风。    一时间,几人皆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第一百零七章 解毒    呱呱绕着云风转了一圈,突地张口将他的食指含在嘴里,身形如同充气般不断变大缩小。    只见云风身上的紫青之色顿时仿佛有了灵智一般,如一条细流从手指处朝呱呱嘴里涌去。只得片刻,他脸上便恢复了血色,呼吸也开始变得节律顺畅起来。    众人心头一震,皆不敢出声打扰呱呱,只有月柒柒看到云风情况大好,蹲在床边暗自滴泪。    “嗝……”    终是剧毒尽散,云风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呼吸均匀。呱呱打了个饱嗝,见众人都是凝重地望向他,突然眼睛一斜用手扶着脑袋故作头晕状。    “这……这毒太烈了,我头都晕了,不过他已经没事了,休息片刻便会清醒。”    正说着,呱呱一个踉跄,斜斜地朝蹲着的月柒柒胸脯上靠了过去,却不料被她一手挡开,跌在床上倒了个四脚朝天。    “咳咳。”    云风虽是未清醒,但突然急急咳嗽两声,众人一听反而放下心来。    “没……没事就好!呜呜……”    如心这几日不眠不休,人却是消瘦了一圈,此时见云风好转,突地软在云漠肩上不住地抽泣着。    “臭小子,臭小子……”    云漠老泪纵横,嘴里失神地念叨不断。商少华长舒一口气,转身朝苗阿妹行了一礼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苗阿妹这才猛然回过神,连忙出声大叫道:“你……你们快去救夜夕哥哥,他……他被坏人给抓走了!”    说完小手朝着商少华一摊,一张皱巴巴的临景符呈现而出,商少华听得面上一寒,脚下一踏人已是拿过临景符化成一道白芒消失于天际。    “哎哟,头好疼!”    “云风!”    正在此时,云风却突然用手抚着头坐了起来,还未完全清醒,一个黄色倩影已是扑进他的怀里抱了个满实。    “快!如心,去做点稀粥,我去给他打盆水。”    云漠更是心中欣喜连跳,拉着如心跨出房门。就在众人忙碌时,苗阿妹却是在桌边坐了下来,小脑袋枕在手背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阵阵清风扫来,树上的绿叶正是生机盎然的时候,却被吹得摇摇欲坠盘旋而下,苗阿妹看在眼里心中不知为何,莫名一疼。    “阿妹。”    月柒柒看见桌边那落寞的身影心中一动,缓步走了过去挨着她坐下,轻声安慰道:“少华师兄去了,夜夕会没事的。”    苗阿妹听得眼中一阵黯淡,轻轻开口。    “我知道,只是还是有些担心……”    月柒柒此时见云风已然没事,心情大好,看着她的模样突地开口娇笑道:“你莫不是喜欢你家夜夕哥哥吧?”    “啊!”    苗阿妹吃惊地回望着她,脸上瞬间爬满红云埋下头去,正踌蹴间只见她又抬起头,眼里甚是清澈明亮。    “恩,阿妹喜欢夜夕哥哥!”    “哎……”    月柒柒轻叹一声,眼神朝床上那正在穿衣的青年一瞟而过,幽幽说道。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为何会喜欢他。”    好似在问苗阿妹,又仿佛在说给自己听。    “我……我喜欢夜夕哥哥的眼睛!”    苗阿妹又将脑袋放回手背,眼里满是笑意,看着窗外阳光明媚又莫名一阵心酸,声音低了下去。    “只……只是夜夕哥哥从未像看她那般看我。”    月柒柒心中一疼,看着乖巧的苗阿妹半晌说不出话来,伸出手将她轻轻抱住银泪飘洒。    此时窥云峰上百鸟齐鸣,风景正好……    ……    绿荫古道上,凌九天与幽梦生在前头慢慢走着,夜夕与叶欣莲在后头却像两个陌生人一般,双眼对视却未说话。    只因之前叶欣莲与夜夕两人阔步谈天,仿佛闲逛一般使得凌九天心里暗生不爽,出手让夜夕受了好一顿皮肉之苦,导致两人此时宛若被透明屏障隔了开来,气恼无比。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    终是气不过,夜夕看着凌九天的背影大喝出声。    “本少说了,你什么时候胜过我便什么时候还你自由。”    凌九天缓缓转过身,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现在回葬魂墨渊!”    夜夕听罢一惊,看着凌九天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已是猜测到了他的身份。    只是他不知道凌九天还算不得白虎,毕竟还未继承圣兽之力。    “走吧!”    凌九天冷眼一扫,又转身带头走去,刚走得两步却是又停了下来,双手负在身后抬头望去。    只见一袭锦袍被微风拂过轻轻作响,商少华面无表情地伫立在空中望向他,眼里满是冷寒。    “找死!”    凌九天眼中闪着浓浓的不屑,话音刚落就见商少华身形一晃,手持游吟白龙从空中急射而来,身还未至剑尖吐露的丝丝寒气便已让几人宛如置身于寒窑一般。    “滚开!”    凌九天挥手傲然出击打在剑尖之上,白芒闪动间身形却是一颤兀自退了几步。    “你是何人?”    抬起手看了一眼掌心处的细小伤口,凌九天缓缓询问出声。    “商少华!”    没有过多的话语,商少华神色不变退回刚刚所立之处,只是负在身后的剑有些微微发颤。    “好!”    凌九天这才正视地打量了一番空中的男子,又轻轻开口。    “你有资格知道本少的名字。”    “不用。”    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凌九天脸上兴趣更浓,他还未见过比自己更傲的人。    “你别出手。”    朝着身旁的幽梦生吩咐了一句,凌九天身形一闪人已是到了空中,怒啸间无数透明爪影交错呈现,将商少华的身影罩了起来。    绿茵古道两旁的树叶随着清风哗哗作响,丝毫未受到空中争斗的波及,商少华神色不变,手中游吟白龙挽起阵阵剑花将漫天爪影挡了下来,一招一式将周身封得滴水不漏,任凭凌九天再如何狂啸怒吼,却也未突破层层剑浪。    一时间两人倒是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幽梦生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身影,眼中闪烁一阵悄然往后退去。    “师父,当心!”    夜夕在旁看得心惊肉跳,双手不觉间已是捏得泛白,叶欣莲更是心中一颤,深深地看了商少华一眼。    这便是木头的师父?居然能和白虎打成平手。    就在此时,一阵妖媚的娇声从夜夕身后传来。    “死吧……” 第一百零八章    就在夜夕愕然转身间,叶欣莲堪堪回头,惊慌的表情还停留在秀脸上。    一根纤细的玉指轻轻点在夜夕的心口处,幽梦生绝美脸庞挂着些撩人的冷寒,片刻之后,指间黑芒陡发从夜夕背后穿透而出。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那一刻,叶欣莲惊恐的眸子中映着夜夕缓缓倒下的身影。    “不要!”    叶欣莲终是回过神来,凄厉出声,一掌狠狠击在幽梦生的肩头将她打得吐血飞落。    “呃……”    夜夕瞪大了双眼,只觉得胸口阵阵刺疼袭来,带走了他所有的气力,随即身形一顿,被叶欣莲急急扶住。看着那绝美的脸庞挂着莹莹泪水,他脸上反而多了几分释然,轻轻开口。    “欣莲……”    话还未完,眼中神色终是黯淡了下去,带走了伊人心中所有的芳华。    “不要!”    叶欣莲失魂落魄地看着怀中失去生气的青年,再也承受不住,嗷啕大哭。    “滚开!”    商少华扫眼间看见场中的情势,万年不变的神色荡起层层波澜,奋力一剑逼退凌九天后闪身来到叶欣莲身边接过夜夕,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怎么会……”    厚实的手掌拂过夜夕的胸口腕间,却丝毫未感受到活着的迹象,商少华手一颤,身形显得有些踉跄,心中如刀割一般剧疼。    “走!”    凌九天落到幽梦生身旁扶起她,朝这边扫了一眼,沉吟片刻后化作白芒一道消失在天际。    风萧瑟瑟中,叶欣莲瘫坐在地,已是哭成一个泪人儿,口中还在喃喃不断。    夜夕……    ……    窥云峰上,众人还沉浸在云风苏醒的欣喜中,又被夜夕身亡的噩耗震得不知所措。    夜夕躺在床上,脸上全然一副死灰之色。    虚弱的云风看着夜夕早已泣不成声,不住地将手中不知名丹药朝他口中塞去,徒劳无功。    众人心上仿佛都被巨锤狠狠砸中,喉头哽咽,口中苦涩蔓延。    那个单纯质朴的少年好似从未起眼,但总会在关键时候默然出手,为大家带来一丝曙光,又或是在举手投足不经意间,宛如一束阳光射进心房,让人温暖无比。    可此时,他却躺在床上与众人生死两隔,再难相见。    “不……不可能的,还……还有办法的!”    叶欣莲伫立在众人身后茫然失神,又突地惊醒,跌跌撞撞朝着门外跑去。    “对……对,还有命泉!肯……肯定能救他!”    她哪里不知道命泉水虽是神奇,但只能弥补受损的生命精气,又哪里有收魂敛魄,死而复生之效。    饶是如此,叶欣莲也宛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化作一道绿芒朝远方驰去。    叶欣莲的离开并未惹得众人注意,此时所有的心弦都被床上的青年牢牢锁住。    那刚毅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些倔强,隐隐像极了谁。    “少华,你若是难受便哭出来罢,别憋在心里。”    月霓虹脸上尤挂着泪花,望向那床边坐着的商少华心中阵阵刺疼。    “这孩子……”    商少华脸上勾起一丝和煦的微笑,将夜夕的手轻轻牵起,自言自语着。    “老是让我记挂,可我从未觉得他给我添麻烦,你知道么,霓虹,我从未觉得……”    正说着终是再也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饶是商少华再如何修为精湛,天纵之才,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原来还是有自己无法掌控的事。    阵阵悲戚声凝住了屋内的气氛,痛彻心扉。    “夜夕哥哥……”    苗阿妹呆滞地坐在椅子上,透过几人的身影隐约可以看见夜夕宛若睡着了一般,只是那明亮清澈的笑眼被遮了去,再也看不见了。    “哎……”    趴在她手里的呱呱也没了精神,耷拉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虽认识的时日不长,但那个青年身上总有些说不明的魅力,牵动着周围人的心弦。    “夜夕哥哥……”    苗阿妹口中低吟不断,心如刀割般剧疼不已,随后将呱呱放至一旁的桌上站起身来,挂满晶莹的大眼睛却是锁在那道身影上,未有改变。    “阿妹,你……”    呱呱一愣,却见她失魂落魄般走了过去,推开众人在床边蹲了下来,又将夜夕的手从商少华掌中拿起贴至脸庞,不断摩擦。    “值得么……”    冥冥中仿佛有道声音传来,落入苗阿妹的耳中。    “值得。”    苗阿妹轻轻闭上眼瞌,无数晶莹从眼角滑落滴在夜夕的手上,碎成一片。    正在众人沉默之时,玄奥不明的苗语从少女红唇间轻轻吐出,在屋内来回响彻,震颤人心。    “冥冥九幽,魂魄难寻,祭以吾命,再续归绝……”    震惊间却见丝丝红线从苗阿妹指间轻轻溢出,顺着夜夕的手臂朝着心口处蔓延而去。    苗阿妹恍若未觉,脸庞依然在那厚实的掌中不住摩擦,眼神望向青年苍白的脸庞,口中不断。    “夜夕哥哥……”    ……    多年前苗族寨内,老妇坐在一个高台之上,目光扫过场下跪拜的数十名女童,眼中一阵慈爱之色。    “今日,我将挑选出苗族下一任圣女悉心教导,承我苗族秘术。”    老妇缓缓开口,场中女童们皆是年方六七岁的样子,不住地低声窃语。    “你们仔细听着,如果有感悟便站起身告知我。”    目光一扫而过,见女童们都安静了下来,老妇满意地点点头,嘴里缓缓吐出让人捉摸不透的古老语言,霎时声音便传遍场中,钻进女童们的耳畔。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老妇的声音未止女童们却是按耐不住了,开始一阵嬉戏打闹,娇笑不断。    只有一个略显孤单的身影眼里紧闭,娇躯有些轻轻颤抖。    “谁有所悟?”    老妇停住念叨,目光从女童们的身上一扫而过,入眼之处尽是乌黑的秀发连成一片,安静无比。    “奶奶……”    就在此时,年幼的苗阿妹站了起来,看着周围无数目光射来显得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老妇看着苗阿妹沉默半晌,突地询问出声。    “你叫什么名字。”    “苗……苗阿妹。”    “父母呢?”    “母亲早……早年染病去世了,父亲在上次族落的争斗中不幸遇害……”    老妇沉吟一会转身离去。    “跟我来吧。”    年幼的苗阿妹小心地跟在她身后直至竹寨,老妇此时才缓缓转身,上下打量着她。    “是何感觉?”    “心疼……”    十年后,年幼的苗阿妹已出落成一个妙龄少女,尽显山灵之秀。这些年,老妇除了教她一些奇蛊秘术,更是传授了些让她不明所以的文字语言,人情风俗。    “阿妹,你是我苗族下一任圣女,今日我要将最后一蛊传与你,你……你准备好了么?”    苗阿妹虽见老妇身形有些颤抖,但也未有犹豫,俯下身去。    “谨遵奶奶教诲。”    老妇转过身看着那跪俯的身影眼中闪烁不断,突地轻轻叹了口气。    “一旦习得这逆天蛊术,你的命运从此便会改变,身不由己,你怕么?”    苗阿妹一愣,嘴唇紧咬间却吐出一阵坚毅之声。    “阿妹不怕!”    “哎……”    老妇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身影,眼神闪烁间缓缓转过头去,苦涩的声音在竹寨中回荡开来。    “此蛊,名续命……” 第一百零九章 续命蛊    这……这是哪里?    夜夕置身于一片漆黑中,只觉得脑中昏沉不已,仿佛思绪都停止了一般。    一眼望去尽是无边的黑暗,深邃得如同夜空将他牢牢包裹住,异常冷寒。    我是谁?    我在哪里?    夜夕如一具行尸走肉般缓步地走着,没有尽头。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圣洁的白芒从远方射来笼在他的身上,甚是温暖。    那是哪里?出路么?    夜夕双眼无神,呆滞地朝那白芒处行去。    只要能离开这里便好。    “夜夕哥哥!”    一道轻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将夜夕正欲迈进白芒的脚步生生凝固在空中,不曾踏下。    夜夕?    好熟悉的感觉。    夜夕转过身看着后头一片无尽的黑暗,没来由感到一阵孤单恐惧,当下立在原地犹豫不决。    “夜夕哥哥,快回来……”    又是数道清晰的声音遥遥传来,宛如魔音一般震颤心弦。    “你是谁!你在哪里!我……我回哪里去!”    夜夕只觉得头疼欲裂,当下大喊出声,浪潮般的恐惧突然漫进他的心中,逼得他险些一退跨进身后的白芒。    “夜夕哥哥……”    正在夜夕不知所措时,一道若有若无的红线从黑暗中缓缓飘来绕到他的手腕上,甚是温暖。    “回来吧……”    夜夕茫然地抓住手上的红线,随后身形被一扯,朝着黑暗的最深处飞去……    ……    竹屋内,众人看着低泣的苗阿妹喃喃念叨夜夕的名字,沉默不语。    “咚!”    正在此时,一声心跳仿佛惊雷轰在众人的耳中,顿时将他们的呼吸都止住了去。    “咚!咚!咚……”    夜夕的胸膛开始节律起伏,消失已久的呼吸也不知何时开始出现,犹如神迹一般落入众人之耳,异常清晰。    “呼,呼……”    “夜夕!”    云风一擦眼泪,连忙伸手轻晃夜夕的肩膀,急切出声。一时间,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夜夕身上。    苗阿妹含着泪看了一眼那刚毅的脸庞,悄悄从床边退了出来朝门外走去。    “阿妹,你去哪儿?”    呱呱惊起地看着床上的青年陡起变化,朝苗阿妹出声问道。    “我……我有些累了,出去走走。”    苗阿妹笑着朝呱呱轻声说了句,呱呱听罢点点头,又瞪着眼睛朝床上的青年看去。苗阿妹深吸一口气,再转身时原本清秀的脸上突然一阵抽动,无数如枯老树皮般的皱纹诡异浮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爬满她的眉眼嘴角,看上去尤为恐怖渗人。    苗阿妹身形一颤,缓缓伸手拂过脸庞,眼泪奔涌而出。    “夜夕哥哥……”    干涩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无数晶莹掉落在地上碎成水花,苗阿妹死咬着嘴唇,不再犹豫,跨出门外朝山下行去。    残阳如血,那将娇弱的身影被斜斜映在地上,异常孤单。    待夜夕醒过来时已是夜幕降临,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是孤独恐惧,让人难忘。    有一道声音……    夜夕猛地回过神来,朝着身边欣喜的众人一阵打量,连忙询问出声。    “叶欣莲呢?苗阿妹呢?”    月柒柒一愣,轻声说道:“那位姑娘不知去哪儿呢,苗阿妹在……”    众人转过身去,却只见呱呱略显尴尬地结巴道:“她……她说出去走走,不知去哪儿了……”    夜夕听得一惊,未等呱呱说完直接从床上翻身而起迈出门外,化作一道青芒朝山下疾驰而去。    “哎,夜夕,你伤还……”    紧追出来的云风大叫出声,却已是看不见夜夕的身影了,随后朝屋内望去,只见众人皆是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    太清山下,石林城中。    街道上大多数店铺已是打烊了,偶有些行人匆匆赶路,不知去处。    一道有些佝偻的身影缓缓走在街道上,老泪飘洒,许是苗族尽显青春靓丽的衣物裹在一位老妇身上显得格格不入,过往行客尽皆驻足观望,又或避而远之。    “夜夕哥哥……”    终是走得有些累了,苗阿妹缓缓坐到一家酒楼前的石阶上恍然失神。    “滚滚滚,哪里来的叫花子,别在这儿碍着我们做生意,快到别处去!”    正在门口揽客的小二此时见到一位老妇停坐在台阶上当下脸露不喜,快步走来大喝出声。苗阿妹一愣,不敢看他,缓缓站起身踱步到一边的胡同中靠着墙壁坐了下去。    “真是晦气!”    小二白了她一眼,又连忙转身去招呼起进出的客人。    看着街道上一片灯火通明,又想起太清山上那挺拔的身影,苗阿妹终是没忍住,捂住脸低声哭了起来。    “夜夕哥哥,再见了……”    过了片刻,苗阿妹哭得累了,擦去泪痕站了起来,又沿着街道朝石林城外走去。    “驾!驾!”    正在此时,不知从哪里策马奔来几个富家子弟,嘴里嚷嚷不断,身下的骏马却丝毫未有减速朝着城外疾驰而去,过往行人连忙闪身让开,不敢招惹。    “前面的!快给我闪开!”    苗阿妹正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阵阵高呼,转过身望去瞬间被吓得面如土色。    骏马来势汹汹,眨眼间已是到了十步之遥处,马上的青年见去路被一个老妇挡住,当下气恼扬鞭朝苗阿妹狠狠抽去。    “滚开!”    一声大喝宛如灌注了万斤之力,将几匹马惊得蹄子高扬,又朝着来路拼命地狂奔而去,几名富家子弟被摔下马来,看着面前暴怒的青年顾不上疼痛,连忙头也不回地跑了。    夜夕缓缓转过身,却见面前佝偻的身影微微颤抖,不敢将头抬起。    “阿妹……”    夜夕走上前扶住她的肩头,柔声开口道:“你怎么这就要走了?”    “我……我想回去了。”    一阵干涩的声音听得夜夕一颤,却见苗阿妹轻轻将头抬起,挂泪的脸庞皱纹密布,老去数十年。    “阿妹,你……”    “啊!夜夕哥哥,你……你别看!”    苗阿妹突然回过神来惊呼出声,想到自己已变了模样,担心吓到夜夕又急急将头埋了下去。    正暗自伤心时,突然身躯被一阵温暖环抱起来,尤为醉人。    “阿妹,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是你的哥哥……”    夜夕哪里还猜不到,看着苗阿妹的模样他只觉得心中阵阵泛疼。    “听话,跟我回去,我一定要想法子帮你恢复!”    听着坚定的声音传来,苗阿妹再也忍不住,直将头埋进夜夕的怀里放声大哭。    “夜夕哥哥……” 第一百一十章 命泉还颜    数日之后,窥云峰上。    此时阵阵薄雾袭来将峰头掩了下去,尤显冷清,哪怕往日最是活泼的月柒柒此时都仿佛没了精神,将苗阿妹搂在怀中滴泪不断。    苗阿妹生性质朴,几日下来虽心中难受,但看着夜夕等人整日焦头烂额的模样反倒安慰起他们来了。    至少夜夕哥哥安然无恙……    每每心疼至极处,她便如此安慰自己。    夜夕看着苗阿妹心中也是没了主意,他早已联系了沐若白不下数次,可是就连他都是没了法子。    “咻!”    正在众人沉默之时,一道翠芒划破天际从远方疾驰而来,眨眼间已是到了窥云峰上空。    “夜夕!”    还隔着老远便看见夜夕安然地在空地上来回踱步,叶欣莲脸上瞬间挂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后轻轻落到他的跟前上下打量着。    “夜……夜夕,你这是怎么回事?”    感受到夜夕身上勃勃生机,叶欣莲难掩欣喜之情,急急出声询问。    夜夕听得眼中一阵黯淡,微微朝一旁的苗阿妹看去,口中苦涩无比。    叶欣莲一愣缓步走了过去,看着苗阿妹将头埋得很低,发缕间隐约可见到她脸上皱纹密布,当下心头一惊,随即轻轻笑了起来。    命泉水虽说不能起死回生,但弥补受损的精气却是绰绰有余的。    刚想说话,却见夜夕转过头一脸凶相地朝她吼来。    “阿妹都成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你!”    叶欣莲虽知道自己行为不当,但被夜夕一凶只觉得心头酸楚无比,死咬着嘴唇半晌没说得出话来,又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丢给夜夕。    “拿去,还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妹妹!”    说罢,她赌气似的站到一边冷眼相对,兀自生气。夜夕接过玉瓶打开,空气中瞬间弥漫而出一股清香,哪里还顾得上叶欣莲,连忙快步走到苗阿妹的身边。    “快,阿妹,你试试。”    苗阿妹虽不抱什么希望,但也乖巧地拿过玉瓶一口饮了下去。    入口甘甜,直荡心间。    就在夜夕与月柒柒惊疑的目光下,无数澎湃的生机从苗阿妹身上四溢而出,微微发亮。过了片刻,只见她脸上的皱纹如同蚯蚓一般钻入皮下,消失不见。    “夜夕哥哥,我……”    再听到自己那娇嫩的声音,苗阿妹终是一把搂住夜夕,呜呜地哭了起来。    “好了,没事了。”    夜夕这才长舒一口气,轻轻抚着她的柔发低声安慰着。一旁的叶欣莲见苗阿妹已然恢复,又见两人抱在一起,心里顿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眼泪差点没忍住。    “死木头!我们从此各不相欠!”    终是一跺脚,叶欣莲化作一道翠芒朝着山下疾驰而去。    “欣莲!”    夜夕这才回过神来,刚想追去却被苗阿妹死死拽住。    “夜夕哥哥,你带我一起去吧,我去给姐姐解释,她许是误会了……”    夜夕来不及多想,牵上她朝着叶欣莲追去。月柒柒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突地摇摇头一阵叹息。    “傻姑娘……”    ……    醒狮王朝荒野上,凌九天与幽梦生一前一后走着,一片沉默。    “凌少!”    幽梦生突地站住了脚步,凌九天缓缓转过身看着她,目光尽显冰冷。    “夜夕没有死!”    一句话听得凌九天脸上的神情一变,缓缓开口。    “什么?”    “虽然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法子,但夜夕身上的幽魅引又有了反应。”    黑纱下的幽梦生看不清表情,轻轻回道。    凌九天自是知道幽魅引是她的奇异能力,这三年能找到叶欣莲全靠她的功劳,思了片刻,他脸色不觉间变得好了些。    “没死就好,被别人知了还说我是那不择手段的小人!”    说完凌九天转身缓缓走去,幽梦生看着他的背影美眸闪烁不断,突然出声:“凌少,梦生就不跟着你回去了。”    “你去哪儿?”    凌九天一愣,停下了脚步。    幽梦生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阵泛疼,将话题引开了去。    “凌少喜欢叶欣莲不是么?”    凌九天看着她没有说话,心里浮现出一道绿色的倩影宛如魔障一般挥之不去。    “梦生从小就服侍在凌少左右,只要是凌少想要的,梦生定当竭尽全力。”    听着幽梦生平淡的话语传来,凌九天终是摇摇头,朝前走去。    “别伤他们性命就行。”    幽梦生娇躯一颤,随后化作一道乌光朝着来路的方向驰去。    阵阵黄沙微扬,将荒野上的脚印掩了下去。    ……    石林城中,已是近了黄昏,街道上的人们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叶欣莲装作未见到身后的两人,一蹦一跳地走在前头,夜夕牵着苗阿妹紧紧跟着她,想上前去搭话又怕热脸贴上冷屁股,只能落在后头显得有些尴尬。苗阿妹埋着脑袋一脸落寞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    “小二,在哪儿呢?”    叶欣莲看着天色渐晚,终是跨进一家酒楼中,夜夕一愣,跟了进去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哼!脸皮厚!”    叶欣莲白了他一眼,冷言出声。夜夕脸上一红,抬起头轻轻开口:“欣莲,我……”    “呸!谁允许你叫那么亲热的?”    话还未说完,便被叶欣莲啐了一口,夜夕一怔,又摇摇头苦笑道:“叶欣莲,我……”    “呸!刚刚还叫人家欣莲来着,你们男人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夜夕听得一阵咋舌,张大嘴巴却是话都说不出来了,苗阿妹看了他一眼朝叶欣莲轻轻说道:“欣莲姐姐,你别怪夜夕哥哥了,都是阿妹不好……”    叶欣莲看着苗阿妹终是一改气恼的模样,甜甜一笑。    “阿妹这么懂事,才不关你的事呢。”    说着,她又一瞟身旁的夜夕,揶揄道:“只是有些木头才真叫气人呢。”    夜夕脸上憋得通红,不知该说什么,倒是叶欣莲看得他的模样心中一阵暗爽。    死木头,叫你凶我来着。    不过经这么一闹,叶欣莲心中怨气早已消去大半,不再搭理夜夕,只将注意力放在香气四溢的美食上了。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叶欣莲早就拉上苗阿妹开了个房间住下,夜夕见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只得放弃回太清山的打算了。    街上的行人逐渐稀少,酒楼也在一片静谧中熄了灯火,归于沉寂…… 第一百一十一章 幽魅引    已是丑时,街道上弥漫起阵阵青烟,显得尤为冷清。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有气无力地敲着铜锣,急急打着哈欠,又路过一个拐角不知去往哪儿了。    来吧……    房内的苗阿妹突地惊醒,揉揉惺忪的睡眼,望向一边睡得香甜的叶欣莲有些不明所以。    是谁在说话?    来吧……    一道轻音从她心底骤然响起,仿佛带着无穷的魔力,又好似前方有着让她难以抗拒的惊喜等着,诱惑不已。    苗阿妹只觉得脑袋霎时变得有些昏沉,连思维都似乎凝固起来,只有那道声音不断响起,异常清晰。    来吧……    终是没忍住,苗阿妹爬起床穿好衣物,蹑手蹑脚地跨出了房门。    一道孤单的身影在死寂的城中缓缓走着,那呆滞的目光和僵硬的步伐若让人看见定会寒毛陡立,行得片刻后,终是跨出了城门。    过了护城河,便见得一片低矮的树林,伴着冷雾与寒风,树叶一阵哗哗作响,看上去莫不诡异,但更让人心惊的是一名身披黒裳的女子兀自立在树林边上,藏在黑纱之下的脸庞看不清表情,目光直指缓步走来的苗阿妹。    苗阿妹被风一吹突地醒来,看着四周的场景当下心生害怕,瑟瑟发抖。    “你来了。”    幽梦生慢慢走向苗阿妹,眨眼间便已是来到她身前。    “是你!”    苗阿妹想起了那日酒楼的女子,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连忙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别怕。”    幽梦生绕着苗阿妹转了一圈,又望向她轻轻开口。    “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    苗阿妹一愣,见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便放下心来。    “当然。”    幽梦生轻笑一声,俯在苗阿妹的耳畔轻轻说道:“难道你不喜欢你家夜夕哥哥么?”    “轰!”    苗阿妹只觉得脑海中宛若一道惊雷炸响,呆呆地立在原地死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可是叶欣莲却突然出现,抢走了你的夜夕哥哥,你甘心么?”    “不……不是的,这不关欣莲姐姐的事。”    苗阿妹眼中一阵黯淡,将头埋了下去。幽梦生看着她的模样冷冷一笑,接连开口。    “怎么不关她的事?你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妖媚的话语传进苗阿妹的耳畔,好似要将她的眼瞌给闭了去,苗阿妹只觉得困意来袭,脑袋一片昏沉。    “想想吧,夜夕哥哥的胸膛多么温暖,那手掌多么舒适,你不愿意这一辈子都沉醉在其中么?”    “我……我愿意。”    苗阿妹呆呆地回道,终是没顶住,眼里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只要将他们拆散,夜夕哥哥便属于你了……”    “不……阿妹不能伤害夜夕哥哥和欣莲姐姐。”    幽梦生趁势说着,却见苗阿妹身躯隐隐开始颤抖起来,一副随时可能清醒的模样,当下一惊,急急出声。    “不会的。”    “不是让你伤害他们,你只需要……”    说道此处,幽梦生拿出一张没有记号的临景符塞进她手里,口中不断:“将这张符与欣莲姐姐的对换一下便好。”    “这……这是什么?”    “这是属于你的东西,不需要伤害他们,对换以后夜夕哥哥便不会念着她了……”    “不会伤害他们……”    “是的,只是让你的夜夕哥哥像看她那般看着你,如想她那般想着你……”    “好……好吧。”    听得此言,苗阿妹眼中的清明尽皆消散,一片呆滞。幽梦生见此情景长舒一口气,轻轻朝她道:“去吧,为了你的夜夕哥哥……”    “恩。”    苗阿妹点点头,如牵线木偶般慢慢挪向石林城,幽梦生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离去,眼中精光一阵闪烁,随即一挥轻裳腾空而起,不知踪影。    阵阵清风将薄雾吹散开去,宛若什么都未发生一样。    ……    翌日清晨,夜夕才刚刚爬起床正在洗漱,却见苗阿妹木讷地走了进来,当下一愣。    “阿妹,起得这么早?”    苗阿妹没有应他,径直走到桌上拿起储物布袋,半晌后缓缓开口道:“夜夕哥哥,我想拿些银两买点东西。”    “哦,你自己拿吧。”    夜夕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有些说不上的怪异,但也未做多想将储物布袋打开,又站到铜镜前将头发绑起,一番打理。    苗阿妹拿出一张临景符,呆了片刻终是轻轻放入储物布袋中,又拿起一张背面有着一丝绿痕的临景符放入怀中,随后转过身来。    “走吧。”    夜夕打理完将桌上的锦袍拿起穿好,唤上她朝房门外迈去。    石林城此时沐浴在一片阳光中,早已入夏,阵阵蝉鸣不知从何处传来,丝丝入耳。熙来攘往中,街道两旁吆喝不断,绣着花锦的马车偶尔穿过人潮,发出清脆的木齿声,与嘈杂声融成一片。    经过一夜, 叶欣莲早已气头过了,此时突地转过身看着夜夕,脸上挂满了笑容。    “喂,木头,你莫不是要放弃修道,跟着本姑娘浪迹天涯吧?”    夜夕一愣,结巴开口:“那……那你还生我的气么?”    “要气早被你给气死了!”    叶欣莲白了她一眼,又看向他身边的苗阿妹,只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也未在意,只道是她心情不好。    “那就好。”    听到她如是说夜夕总算舒了口气,又开口问道:“那……那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不知道啊。”    叶欣莲歪着脑袋想了想,嘴角又勾起丝丝微笑。    “随处走走吧,反正我也还未玩够。”    夜夕看着她的模样心中一动,正欲开口询问却又想到有些不妥,摇了摇头。    她还在寻那个人么?    莫名的有些酸楚弥漫上心头,叶欣莲看着他的模样心中猜到了几分,当下得意一笑。    “行了行了,我先告辞了,拜拜。”    未等夜夕回答,那道翠绿的倩影已是钻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夜夕一愣,随后牵起身旁的苗阿妹暗叹一声。    “走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反目成仇    与夜夕分别后,叶欣莲倒真没了个方向,正欲迈出石林城的时候她却心中一动,望着身后的街道一阵疑惑。    怎么回事?    扫过川流不息的人潮,叶欣莲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什么在呼唤一般,冥冥中指引着要她往一个方向行去。    “管他呢,反正也是闲逛。”    犹豫片刻,叶欣莲终是向着来路迈开脚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出石林城,路过太清山山脚后她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煎熬般的诱惑,直接腾空飞起化作一道翠芒消失在天际。    马不停蹄地疾驰数日,叶欣莲终是在一个街口停下站住,目光朝一边的石碑上扫视而过。    沂水镇?    看着三个红墨大字镶在略显沧桑的石碑上,她有些不明所以,以前都未曾听闻过,怎会偏偏来到此处?    虽是疑惑,但踌躇半晌后,她缓缓地踏进了街道。    沂水镇虽小,但也显得尤为热闹,叶欣莲一路行去脚步却丝毫未有停留,直至来到一处酒楼前,她才感觉到心中恍然一空。    “迎春楼?”    叶欣莲看着招牌眼中一阵闪烁,随后抬脚迈了进去,方才走进门却兀自站住,秀美的脸庞上瞬间爬满了冷寒。    只见一名身着黒裳的女子独自坐在桌边饮着茶水,仿佛等了许久,叶欣莲略一沉思,缓步走近她。    “你又想做什么!”    幽梦生听得问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将手中茶杯轻轻放回桌上。    “坐吧。”    叶欣莲一阵犹豫,最终还是与她相对而坐,眉眼里满是小心谨慎。    “我此次是来向你道歉的。”    幽梦生沉默半晌,终是开口道。叶欣莲听了冷冷一笑,丝毫未领情。    “你向我道歉做什么?”    “我知道上次是我的不对,但我去不得太清山,也只能向你道歉了,不管怎么说,夜夕不也还好好的么?”    幽梦生一席话听得叶欣莲一怔,心中警惕油然而生。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如何得知。”    幽梦生又端起茶杯允了一口,抬起头望向面前高冷的脸庞,突地开口笑了起来。    “为什么他会喜欢上你?”    叶欣莲眉头一挑,看着她没有做声。幽梦生也不介意,当下闭了口。    酒楼内食客你来我往,尽显热闹,唯独两位女子相视而坐,路过其旁的行人只感觉进入了寒窑一般,避之不及。    沉默半晌,幽梦生终是轻轻一叹,朝叶欣莲说道:“你大梦古泽与我葬魂墨渊皆是圣兽栖身之地,闹僵了总归不好,希望这次的事就此过去你看如何?凌少也说了,从此不再骚扰与你。”    “如此甚好!”    叶欣莲点点头,听她如是说当下微微缓和了些态度。    “既然这样,话我也带到了,就此别过吧。”    幽梦生见她这般模样点了点头,站起身道别后直接走出了酒楼。    她将我诱来只为说这些么?可是为何会选在此地?    叶欣莲只觉得心中一阵疑惑,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当下摇摇头将念头抛开,站起身往酒楼内打量一阵,随后朝镇外行去。    ……    太清山,窥云峰。    不知云风与月柒柒去了哪里,已是几日没见到他们的身影了。    夜夕除了修炼,偶尔会带着苗阿妹上山游玩一番,只是见她无精打采,闷闷不乐的模样好似对这一切都不太感兴趣,思来想去夜夕只认为她兴许是念家了。    “哎……”    夜夕从冥思中醒来,心中一片烦闷,不知为何这修为一到第三诀便仿佛止住了脚步,丝毫未有提升。幽幽一叹,他爬起身坐到桌旁,有些呆滞地望着窗外的翠木青山,思绪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还是要去寻那个人么?    “噌!”    正想着,储物布袋突然泛起一阵光芒,将夜夕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这……”    夜夕一阵惊疑,只见光幕中两名绝色女子隔桌而坐,相视沉默,而周围的景象他再也熟悉不过了,沂水镇的迎春楼。    “她们为何会在一起?”    夜夕正惊疑间,却听见黒裳女子幽幽的话语传来。    “你大梦古泽与我葬魂墨渊皆是圣兽栖身之地,闹僵了总归不好……”    “轰!”    如无数重锤狠狠砸至心间,夜夕已经没了心思去听后面的话,脑海中只穿梭着一个念头。    大梦古泽卧玄武,叶……叶欣莲,她是妖?    宛如上天与自己开了一个偌大的玩笑,夜夕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嘴唇紧咬间身躯开始不住地颤抖。    为……为什么是她?她为什么,是妖……    饶是结识了狐族三人,豹弘,蛮大力夫妻……可为什么她也是妖?    阵阵苦涩瞬间弥漫了夜夕的心头,只因为他心中有了些别样的情愫,从未察觉。    “哈哈哈哈……”    夜夕宛如疯了一般兀自大笑出声,两行清泪却是沿着眼角轻轻滑落,临景符的光芒霎时暗了下去,归于平静。    “我……我可是太清宗弟子!”    不断地自嘲着,夜夕终是没忍住,俯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可为什么会是她!    “噌!”    哭得累了,夜夕呆滞地趴在桌上,双眼空洞,不知过了多久,储物布袋又是一声轻响,悄然亮起。    层层树海随风荡起,一道翠绿的背影婷婷而立,将对面那人挡了个严实,在其身旁躺着一只狼妖,看那模样已是身死。    “你何为杀它?”    一道轻声响起,异常的熟悉,更为熟悉的确是对面男子的声音。    “替天行道,斩妖除魔本就是我吴某人的职责。”    “好!”    女子勃然而怒,骤起发难。    “你杀我同类既被我撞见,便留你不得!”    话音一落,女子身形一闪,眨眼间已是窜到了男子身前,一双纤手如刀子般直直插入他的胸口,带出道道血花。    男子应声倒地,溅起无数尘土,虽被遮去了真容,但隐约听见葫芦碰撞在地面的声响。    梆梆。    光幕景象到此夏然而止,夜夕完全愣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再抬起头时已是青筋暴起,双目赤红。    恍然间,突然想起谁人曾经说过。    妖,生性狡诈,嗜血残暴,诡计多端。    “妖女!”    窥云峰上突然传出一声怒喝,无数内外门弟子抬头望去,只见得一道青芒从空中一闪而过,掠向远方。    另一间竹屋的苗阿妹被震得清醒过来,双眼当下恢复了清明,微微一愣后她连忙跑出门。    “夜夕哥哥!”    只是夜夕早已御空离去,消失不见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拔刀相向    明媚的阳光被路边的层层密叶挡成了筛子,密密麻麻铺洒在田间小路之上,一条闪着晶莹的小溪绕着肥田涓涓流着,伴着微风迎面扑来些泥土芬芳,让行在路上的叶欣莲顿时一阵心旷神怡。    不知道木头现在在做什么。    突然泛起的念头想得叶欣莲一阵莞尔,暗自啐了自己一口,许是阳光有些灼人,晒得脸上有些通红。    “叶欣莲!你给我出来!”    正想着,却见天边疾驰而来一道青芒,其间怒吼不断,隐约可见青年披头散发怒目爆瞪,模样异常吓人。    叶欣莲心头一惊,随即挂上一丝娇笑高高举起玉手,大声朝他喊道:“木头!我在这儿呢!”    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夜夕赤红的双目凝在那道翠影上不由得怒从心生,将手中的暗火琉璃剑一指,化为绚丽的火焰朝她疾驰而去。    “妖女!纳命来!”    叶欣莲的手还凝在空中,看到夜夕疯狂攻来的模样她还有些回不过神,直至那撩人的火焰已经将额头的丝丝发梢烤得有些发焦,她才连忙在身前竖起道道屏障将其隔了开来。    “木头!你疯了!”    看着落在十步之遥的青年叶欣莲脸上一阵惊疑,娇喝出声,却见夜夕缓缓抬起头,目光犹如野兽一般死死将她盯住,口中喃喃不断。    “你是妖,你是妖……”    入魔般的话语传进叶欣莲耳畔听得她一怔,随即秀眉一竖冷声问道:“我是妖怎么了?难道我是妖你便要杀我?”    “哈哈哈哈!果然,果然……”    夜夕浑身一颤,宛若疯了一样仰头大笑起来,身形倒退间又猛然望向她,暴喝出声。    “妖女!还我爹命来!”    话音刚落,夜夕已是闪身到了叶欣莲身前,手中暗火琉璃剑掠起层层红影将她笼住,密不透风。叶欣莲在其中不断扭动着娇躯,堪堪抵挡,见夜夕招招直逼要害而来,势要取她性命,她宛若身置于伏九之天,心中一片寒凉。    “你爹是谁!我从来未害过人性命!”    叶欣莲焦急地喝道,恍然间却被夜夕一掌打退得急急倒退,脸上一阵青白交加。    “妖女!到现在还想骗我!你去沂水镇做了什么!”    “我……”    一句话宛如惊雷在叶欣莲脑海中炸响,震得她愣在原地,虽心中清明但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夜夕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一怒,当下又是御剑而起直直朝她胸口刺去。    “呵……没想到会死在你手里。”    叶欣莲看见夜夕的模样哪里会听得进她的解释,两行银泪轻轻滑落,双手一放身前的光幕瞬间暗了下去。    就在剑尖即将刺进心窝之时,夜夕看着那呆立在原地的身影,泪水夺眶而出,终是手中一颤短剑斜斜朝上而去,刺进香肩溅出丝丝血痕,染红了翠绿的衣角。    “为……为什么会是你?你为什么会是……妖?”    阵阵清风拂过,带起树叶的沙沙声响,夜夕看着衣摆上的血花只觉得心中生疼,手中短剑终是法光褪去,缓缓抽了回来。    叶欣莲没有应声,眼角挂着泪与他擦身而过,朝着小路一头缓缓走去。    “我没有伤害你爹。”    听着身后传来失魂落魄般的声音传来,夜夕身形一颤,没有回头。    “我欠你的人情已然还清,下次再见,便是敌人!”    说罢,他直接御空而起朝着沂水镇的方向疾驰飞去。    微风止住,小路上隐隐传出一阵低泣声,惹人心颤。    ……    骄阳下的沂水湖闪着粼粼波光,隐约可见些小鱼儿调皮地露了个头,荡起层层涟漪。    “爹!”    夜夕惊慌失措地闯进湖边的小木屋,却没见到那道佝偻的身影。    泛黄的竹床,被烟火熏得有些发黑的灶台,木桌歪了一角微微斜立在中间,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模样。夜夕看得心中绞疼,未有停留直接朝着热闹的街道疾驰而去。    “安姨!”    一个身形有些臃肿的中年妇人从忙碌的灶后抬起头,思了半晌才认出面前的青年,连忙绕着走了出来。    “哎呀,夜……夜夕,你怎的回来了?几年未见,你都长成这般模样了?”    仔细打量了一番夜夕,安姨眼里放光,惊喜出声。夜夕没有和她过多的客套,急急询问道: “安姨,你可知道我爹去了哪儿?”    “你爹……”    安姨见他这副模样一愣,怔怔开口:“你爹前些时日去了落云县,咋了?出啥事了?”    话音刚落,却见夜夕已是夺门而出,不知所踪。安姨摇摇头,又走回灶后开始忙活起来。    “这孩子……”    去落云县的必经之路上,两边的竹林连成海浪将头上的烈阳遮了去,格外清爽。小路上的土还有些润,留着纵横交错的车辙和散落的脚印。夜夕在绿海之下贴地而驰,心中的烦躁却丝毫未因为这迷人的景色有半分减轻。    “梆梆。”    突然从小路拐角,竹影遮挡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声响,将夜夕的身形震得一颤,缓缓落了下来。    “梆梆。”    声音越发的清晰起来,还伴了些不着掉的哼唱,一如少时在曲家大院那般熟悉。    “青山伴着那个绿水哟……”    晶莹的泪水瞬间迷了夜夕的眼眶,他的双脚如同灌满了铅,缓缓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磨去。片刻之后,一个身影终是从竹影中浮现而出,左右摇摆的步伐在层层阴凉中显得格外悠闲,又见他突地取下身后的葫芦,拔掉塞子往嘴里送去。    “还有最爱的红梅酿哟……”    “爹,爹!呜呜……”    夜夕心中蓦然腾起一阵狂喜,闪身来到那苍老的身影前将他狠狠抱住,嚎啕大哭。    “夜夕,你……”    吴承道一惊,看清了面前披头散发之人虽不明所以,但眼底变得格外温柔,糙手轻轻抚过他凌乱的发梢,将其拢好。    “夜夕,你怎么了?”    生怕惊扰到失声痛哭的青年,吴承道的声音放得很轻,夜夕没有应声,颤抖半晌才抬起头来,一双泪眼满是欣喜地打量着吴承道,手里还紧紧抓着他的臂膀,尤为用力。    “太……太好了,爹……你没事就好!”    听着夜夕的哽咽,吴承道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小心地安抚着他。待心情平复后,夜夕犹豫了下轻声问道。    “爹,有没有一个女子……”    话还未说完,却见吴承道满是胡渣的脸上突然憋得通红,又低下头去如孩童一般有些踌躇,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看得夜夕不由得一愣。    “夜……夜夕,我……我正好要给你说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苦命的胡娘    吴承道看着微微发愣的夜夕双手来回交搓,犹豫半晌终是一咬牙,轻轻开口。    “我……我上次路过落云县外的绿秀村,遇见一名女子很是可怜,父母双亡后便被村里人当成不详之物,受到他们的冷眼相对,叫胡娘…… ”    正说着,吴承道稍稍抬起头,却见夜夕脸上挂起一丝莫名的笑容,当下更是大窘,吱吱呜呜接着说道:“我路……路过绿秀村的时候,正巧遇到有些小妖屡次骚扰村民,他们一怒之下非说是胡娘招惹而来的,要将她施以火刑祭天,我……我就将她救下了。”    “然后爹你就心有所属了?”    听着夜夕似笑非笑的话语传来,吴承道脸上瞬时涨红,大急道:“不……不是,没……没有。”说着又将头埋了下去,不知该怎么办了。    夜夕看着如孩童一般的吴承道心头一软,将他的手轻轻牵起,说道:“爹,带我去见见她好么?”    “夜夕,你……”    吴承道一愣,满是欣喜地抬眼望去,看见夜夕温柔的笑容当下心花怒放,又突地小心翼翼问道。    “你……你不反对么?”    吴承道早与胡娘情投意合,只是未得夜夕认同,所以此事才困扰他许久,夜不能寐。    “有人能照顾与你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反对?”    夜夕也是听得欣喜,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阴霾被一扫而空。吴承道见他不像在玩笑,连忙兴奋地拉起他朝来路行去。    一路上竹影婆娑,微风掠过耳畔中,尽是吴承道滔滔不绝的声音,夜夕看着他的模样并未做声,微笑聆听,对胡娘也有了些大致的了解。    胡娘也是一位苦命的女子,被村里人传成克死双亲的煞星,赶了出来在村外一角安身。可胡娘甚是坚强,孤身一人艰难的生活了十几年,依旧温柔善良,笑对他人。被吴承道巧合救下后,两人暗生情愫,如今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未行得多久,便见得一处茅草小屋孤独地伫立在小村之外,隐隐冒着炊烟。走得近了,看得更是清楚。一排歪倒的竹篱笆围出一个小院落,院落中开辟着些些田土,如火的烈阳下,三十出头的女子正勾着身子挥舞锄头,无数晶莹的汗水从那脸上翻滚落下,没入土中。一条蓝色丝巾将她的发髻全都扎到身后,脸上隐隐有些皱纹,却丝毫未影响那清秀娟丽的气质。有些旧了的蓝色布衣紧紧裹着那单薄的身躯,尤为让人心怜。长袖被卷得老高,露出两条纤细的手臂在空中不断挥舞,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一股坚强的气息扑面而来。    夜夕看得心中一软,被吴承道牵起大步朝院落走了过去。    “胡娘!我又来了!”    吴承道熟练地拉开木门,胡娘听到声音传来,直起腰抬起满是笑颜的脸庞。    “承道,你怎么刚走又……”    话还未说完,她的视线却是落在了吴承道身后的青年身上,当下大吃一惊,双手杵着锄头立在原地愣住了。    一身飘逸的淡青色青袍,和煦的微笑,胡娘哪里还猜不到,那被吴承道老挂在嘴边的骄傲。    “夜夕见过胡娘。”    夜夕见她踌躇的模样当先鞠了一躬,胡娘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尴尬地笑笑,手足无措地将两人向屋内引去。    “来,我……我们进屋坐吧。”    踏进茅草屋,夜夕却是兀自打量着屋内,胡娘见他的模样当下脸上一红,拉过吴承道轻轻说道:“快……快让夜夕坐下罢。”    “哦哦……”    吴承道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将夜夕拉至桌边坐下,胡娘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半晌后突地结巴开口道:“你……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    说罢,正要转身朝灶台走去,却被夜夕一把拉过坐下。    “娘,坐下吧,我们一家人好生聊聊。”    一道轻声如同道道暖流汇入胡娘的心中,惹得她身躯一颤,终是没忍住掩面低泣起来,吴承道看得心头一疼,揽过她不住地低声安慰着。    十几年如一日的坚强,却被夜夕的一声娘击碎了去。    夜夕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人,口中有些苦涩蔓延。过了片刻,胡娘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微红的脸庞转向夜夕,尴尬笑道:“夜夕,我……我让你见笑了。”    夜夕摇摇头,略一思忖,从储物布袋中拿出阴阳玄清诀第一诀与数瓶清心丹放到桌上,朝两人轻轻开口。    “爹,娘,这是我太清宗的修炼法门与丹药,你们拿去好生练练,若能起到强身健体的功效也是好的。”    吴承道看得大惊,连忙说道:“这……这使不得!夜夕,快些收回去,这修炼法门千万不可外泄。”说着,正要伸手将法诀丹药推回,被夜夕用手拦住。    “爹,您放心吧,这点分寸我自是知道的,况且这第一诀早已流传到民间,并不见得多珍贵。”    看着夜夕一脸坚持的模样,吴承道犹豫了下终是小心将其收好,与胡娘相视一笑。    午后的阳光格外耀眼,透过窗投洒在地上,无数灰尘细屑在其间飞舞。夜夕格外珍惜这难得的团聚时光,阵阵欢笑之声从茅草屋中飘扬而出,传得老远。    待到要离去时已是黄昏,吴承道心知夜夕有事在身,没有过多的挽留,与胡娘依偎着将他送出门外。    “夜夕,你要回太清山吗?”    看着俊逸的青年在阳光下提拔而立,吴承道心中甚是欣慰,轻轻问道。    “我……”    夜夕抬眼朝着太清山的方向望去,心中突然想起某个翠绿的身影,一片泛疼。    “爹,娘,你们要照顾好自己,我先去了。”    不再逗留,夜夕拔身射向空中,偶然回望,那院落中两道身影靠在一起朝这边看来,在夕阳下尤为温馨。    夜夕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神采,轻吟出声。    “欣莲……”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情断绝情崖    去了数日,深邃如画布的夜空布满了繁星点点,尤为醉人。    微风拂过绝情崖上的半壁树林,带起沙沙的声响,不知何处卧着蝉虫,欢快地叫着。    叶欣莲双手抱膝独坐在崖边,小脸上还隐隐挂着泪痕,失神地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在其身旁,暗绿的草坪上长满了忘情花,艳红的花瓣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莹莹欲坠。    “咚。”    夜夕落在了崖上,目光朝着那翠绿的背影看去,心中刺疼。    绝情崖上的分界线太过明显,宛若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两人的身影隔了开去,遥遥相望,夜夕始终无法迈开自己的脚步。    一阵凉风刮过,好似将娇嫩的身影吹醒,叶欣莲并未转身,轻轻开口。    “你是来杀我的么?”    如一柄重锤砸得夜夕身形一颤,口中瞬间苦涩蔓延,犹豫半晌,终是缓缓往前迈了一步。    “不……不是,我爹他……”    话还未说完,却见叶欣莲站起转过身来,绝美的脸庞上挂着两行未干的晶莹,说不上是何表情。    月光变得柔软起来,斜洒在崖顶上将一片土地映得格外冷清,夜夕不敢直视那如炬的目光,将头埋了下去。恍然间,却听见伊人迈着轻缓的步伐,徐徐走来。    一时间,风止住了,蝉虫睡了,异常安静。    “夜夕……”    红唇轻齿间,一股芬芳吐露而出,灌进青年的心田。    “你喜欢我么?”    夜夕听得一震,猛然抬头,却见伊人脸上认真的模样,霎时嘴角咬地泛白,说不出话来。    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问过自己。    如今,却同样因为一个原因开不了口,倔强得可笑。    叶欣莲停住了脚步,看着夜夕的模样心中酸楚无比,又突地自嘲笑笑。    “我知道的,因为我是妖。”    “对吧?太清宗弟子……”    数道清泪从夜夕脸庞滑落,隐隐伴着他的低泣声,叶欣莲脚步未停,缓缓与他错身而过,在那清晰的分界线。    “以后,便这样罢。”    错过十步,叶欣莲回眸看着那颤抖的背影,声音说不出的清冷。    “将花吃了吧,自此相忘,不再相见。”    说罢深深看了他一眼,叶欣莲终是不再留恋,一挥轻裳飞身离去。幽幽微风吹来,拂干了青年脸上的泪痕,呆立良久,夜夕抬起头看着那崖边的红花,缓缓迈步走了过去。    湿润的泥土犹然带着些余温,夜夕坐了下去,低下头看着身旁娇艳的忘情花沉默不语。    那曾经失声痛哭的地方,已是又长出了一簇簇新的火焰,有些撩人。    “忘情花……”    夜夕伸出手掌轻抚娇嫩的花瓣,嘴里沉沉低吟出声,片刻之后,又放眼朝身下荒芜望去,尽是一片黑暗深邃,心中突地弥漫出一阵迷茫失神。    “你到底在想什么……”    喃喃自语间,夜夕一怔,缓缓将手伸进储物布袋中。    一面古朴残旧的铜镜被他翻手拿出,镜后的阴阳鱼铺上了些许灰尘,有些黯淡。    “执念,又是什么……”    夜夕迷茫的眼神一变再变,射出一股坚毅,随后他缓缓将窥心镜翻了过来,凝神望去。    “噌!”    层层金光弥漫而出,将他的脸庞映得泛黄。    熟悉的静夜小院亭落中,叶欣莲停住晃动的双脚含泪望来,嘴角勾笑,轻轻念叨。    “夜未寐,人已醉,余独睡意了然,忆汝味……”    夜夕手一颤,止住的泪水又再次夺眶而出,手中的窥心镜光芒一闪,却是另一幅景象。    朦胧的夜色中,叶欣莲不知走在何处,目光呆滞脚步有些蹒跚,正跌跌撞撞地走着又突地蹲下身将头埋住,嘤嘤哭了起来。    “木头,木头……”    “咚!”    阴阳窥心镜从夜夕手中翻滚落下,掉在一旁华光尽敛,片刻之后,崖顶上传出了阵阵悲戚的哭声。    痛彻心扉。    ……    数日之后,独坐了一宿的夜夕终是回到了太清山。    看着窥云峰上漫起的阵阵薄雾,夜夕眼眸中闪过一丝黯淡,俯身降了下去。还未落到场中,已是见月柒柒搂着苗阿妹坐在一边的石凳上不住地安慰着,苗阿妹更是一脸闷闷不乐的神情,默不作声。    “你们这是怎么了?”    夜夕看得心中一阵疑惑,朝她们身旁落去,还未站稳便见月柒柒杀人般的目光隔空恨来,当下更是有些犯懵。    “你个笨蛋!自己妹妹被人迷了魂都不知道!”    听到月柒柒气恼的娇喝传来,夜夕不由得一愣,朝苗阿妹看去,却见她一个纵身飞来扑进怀中,泪洒不断。    “夜……夜夕哥哥,阿妹将……将欣莲姐姐的临景符换了,呜呜……”    “哎……”    夜夕摇摇头,没了心情去深究缘由,只是搂住怀中低泣的少女心中一片茫然。    “夜夕哥哥,你……你快些去寻欣莲姐姐,是……是阿妹不好。”    苗阿妹突地抬起脑袋,尤挂泪水的大眼朝夜夕望去。夜夕听得一阵泛疼,轻轻叹了口气:“我已经寻过她了,你欣莲姐姐……”    “她是妖……”    苗阿妹一怔,眼里尽是不可置信。莫说她,一旁的月柒柒也是被夜夕的话给震住了。    那……那个女子,竟然是妖所化?    看着夜夕落寞的背影,月柒柒微微一叹,将眼眸合了下去。    她哪里不知道,太清宗,怎会容得下……    “妖?原来欣莲姐姐是妖啊……”    苗阿妹突然回过神来,盈盈一笑,又将脑袋埋入温暖的怀抱中,喃喃开口。    “那又如何呢?夜夕哥哥,你也是妖呢……”    夜夕猛然一震,看着怀中的苗阿妹说不出话来,半晌后,又听见她幽幽的声音传来,颤人心弦。    “每个人心里不都住着妖么?”    “夜夕哥哥便是我心中的妖……”    “阿妹喜欢夜夕哥哥……”    听着那宛若梦呓的声音传来,夜夕只觉得脑海中一阵轰响,脸上苍白更甚。    欣莲,她……她便是我心中的妖么?    “夜……夜夕哥哥,去寻她吧……”    温柔如许的阳光中,苗阿妹终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怀抱,可爱的小脸好似被映得通红。    “欣莲姐姐是你心中的妖,快去……寻妖吧。”    苗阿妹挂泪的眼角突地弯成两道月桥,煞是好看。在夜夕发愣的目光中,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心窝处,仿佛将那一道翠绿的身影从最深处引了出来,尤为清晰。    月柒柒在一旁听得神伤,暗自抹泪,终是忍不住一挥黄杉,悄然飞身离去了。    “阿妹,你……”    夜夕看着面前坚强挂笑的苗阿妹,只觉得喉头哽塞无比。苗阿妹看着他的模样摇摇头,笑道:“我……我要回家了,奶奶年纪大了,我不放心。”    一时间,两人伫立在场中皆是沉默不语,片刻过后,倒是苗阿妹坦然开口道:“夜……夜夕哥哥,有时间记得来苗族看阿妹哦。”    夜夕一怔,心中弥漫出一片惆怅,随即又转头看向石凳上的呱呱询问出声。    “呱呱,那你呢?”    正闭目养神的呱呱此时才微微睁开眼瞌看着他,又纵身跃到苗阿妹肩上,缓缓道:“我也回去了,你小子有事在身自是顾不上我,只要将答应我的事记住就好……”    “会的!”    夜夕坚定地点点头,苗阿妹见气氛又变得凝重起来,当下一咬牙转身朝山下走去。即将踏上石阶时,突然不舍地转过头看着那呆立的身影,一伸小手在空中使劲挥舞了几下。    “夜夕哥哥,阿妹走了!”    说完,苗阿妹不再留恋,踩着阳光朝山下行去。    阵阵清风将薄雾撩开,夜夕呆滞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离去,转身坐到石凳上,眼神一片涣散。    寻妖…… 第一百一十六章 窥心镜易主    正阳划过黄昏,落入迟暮。    夜夕还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格外落寞。凉爽的晚风拂过清潭边上的树林,带起灵动小兽奔跑的窸窣声,朝山下荡去。山下已是亮起灯火,如火星点点连成一片,只是曾经的嬉戏打闹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夜夕。”    一声轻唤将夜夕从沉思中拉了出来,他看清来人心中大惊,连忙将心情收拾好,俯身拜了下去。    “徒儿夜夕见过师祖。”    玄青真人虚立在半空中,随意扫了一圈窥云峰发现云风并不在此处,又看向跪倒的青年开口道:“你先起来吧。”    夜夕一怔,不知玄青真人为何来找他,心中咯噔一下,想起了叶欣莲。    莫不是……    夜夕站起身抬头望去,却见玄青真人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有些不明所以。    “那阴阳窥心镜可还在你身上?”    听得玄青真人发问,夜夕不知为何长舒一口气,心中一阵轻松。    “还在徒儿身上。”    玄青真人听得眸子一阵闪烁,沉吟片刻又缓缓道:“那阴阳窥心镜本是我太清山奇宝,只是流落民间已久,如今在你身上……”    听着玄青真人欲言又止的话语,夜夕哪里还猜不到他所想,略一犹豫将阴阳窥心镜缓缓掏出,双手呈上。    “徒儿自是愿意将其物归原主。”    虽是如是说,但阴阳窥心镜被夜夕随身携带了十几年,终是有些不舍。    玄青真人看着那古朴的铜镜眼中一阵异彩掠过,随即伸出手将其凌空拿了过来。打量片刻方才满意地点点头,收回袖袍之内。许是觉得有些不妥,玄青真人看着场中躬身的青年,缓缓开口。    “上次大战你也有功,这样吧,你想要灵宝、功法还是灵药,只管开口,我定当满足你。”    夜夕轻轻摇了摇头,回道:“这只是徒儿该做的,并未有奢求。”    玄青真人见他认真的神色也不再坚持,挥袖离去,临走前赐下数瓶丹药落在他手中。    “好生修炼吧,莫丢了你师父的名声。”    玄青真人出手丹药自是不凡,只是夜夕没了心思去看,将其随意放入储物布袋中,眼神又望向山下,思绪在微凉的夜色中飘了开去。    ……    醒狮往玉莲的方向去得百里,有一小镇名八宝,取自镇旁一座半矮小山,小山虽不高,但树木青葱,尽显灵秀。从八宝山脚小路一直斜斜朝上而去,随处可见些散落的木材,许是来往的樵夫不小心遗落留下。    八宝山顶是一片平地,泥土在烈阳的炙烤下变得有些干裂,犹然可见许多脚印自此徘徊留下印记。一座红墙大院孤立在平地之中,隐隐残留着被雨水冲刷的痕迹,远远望去,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破旧的大门边上挂了一块木牌,上书‘八卦门’。    再往里,见得院落中有一座女子的石雕傲然耸立,在匠刀精心雕琢下,女子面带慈容向远方望着,透露出些许神秘沧桑的气息。    黄昏斜挂,柔和的余晖洒在院落中,将石雕前的老者衬得略显迟暮。老者沉思半晌,终是转身望向院落一角正在花盆中摆弄的青年,眉眼里满是烦躁。    “小易,你这次又落榜了?”    被唤作小易的青年从花草中抬起头,略微一怔讪笑道:“师父,这还未到放榜之日呢。况且,这次我简直有如神助,想必定不会落榜。”    老者听闻眉头又是一皱,重新看向石雕缓缓开口。    “不知怎的,我这心头烦躁不安,许是有事要发生。”    小易被他如此一说,心头也是一惊未有做声。    “大牛去哪儿了?”    老者扫视一圈院落,出声问道。    “哦,八宝镇有一户大家请他去看风水,去了有些时辰,想必也快回来了。”    小易轻声回着,随即又转身埋头与花草中。老者沉吟片刻,兀自喃喃:“该不会是若白出事了吧?”    “诶,师父,我说您老儿就别瞎操心了,若白那小子如此机灵,怎会出事?”    “也是。”    老者听得这话放下心来,凝重的思绪在迟暮中化为幽幽一叹,荡了开来。    夜幕降临,八宝山上响起了阵阵虫鸣,此起彼伏。在月光下摇曳的树影间,隐隐站着三个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无息。    “还有别人么?”    中间一名黑袍人看着院落中亮起的灯火,朝身旁问道。    “八卦门现在只有三人,还有一名年轻弟子说是出门游历,已经一年有余未归,许是丧命了也说不定。”    一道清秀的女声从旁边响起,黑袍人心中一定,当下有了几分决断。    “那个弟子倒不用管他,八卦也绝不可能让他带着四处游荡,等会行事果断些,莫要惹上麻烦。”    得到身旁两人的应声,带头之人当先朝院落中飞身落去。    “各位深夜造访,只怕有所图谋吧。”    三名黑袍人还未飞到院落便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挡在其外,伴着苍老的声音从主屋中传出,老者与小易缓步走了出来,满是凝重地望向三人。    “将八卦交出来,不然莫怪我们心狠手辣!”    带头之人见屏障甚是牢固,也没有费大力去尝试击破,胸有成竹般朝着老者缓缓开口。    “八卦早已流失,不知所踪,还望诸位高抬贵手,就此去吧。”    老者一咬牙,缓缓回道。话音刚落,便见中间那人冷冷一笑,嘲讽出声。    “你以为我会信么?”    小易与老者对视一眼,往前一步,大声喝道:“我师父以礼相待,你等却不识好歹!那你们便试试能否破了这大阵吧!”    “是吗?”    带头之人遮面黑布下,一双眼睛透着丝丝不屑之色,好似听到了笑话一般,接连开口。    “这阵我确实破不了,可你们八卦门……好像还有一人未归吧?”    “你敢!”    老者听得此话再也沉不住气,脸面迅速浮上一阵愠怒,怒喝出声。领头之人听得他的威胁冷漠一笑,朝着身旁点点头,一名略显瘦弱的身影便退了去,眨眼间已是消失在朦胧夜色之中。    “师父,这下怎么办?”    小易见场中几人对峙而立,一片安静,低声朝老者问道。老者听罢苦笑连连,长叹一口气。    “是祸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八卦门被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看着立在空中的两个黑袍人,老者二人脸上满是凝重,汗液密布。    “咻!”    一道身影飞快地掠过层层密林,停在了黑袍人身旁,手中却是一挥将一人丢至地上。    “大牛!”    老者看清地上之人顿时目眦尽裂,暴怒出声。一旁的小易也是心惊不已,仿佛被一把卡住喉咙,说不出话来。    “爹,小易,没事!”    大牛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沾上了些许泥土,只见他四肢都软了下去,无力地搭在地上没了反应。饶是如此,却也丝毫未改变他脸上憨厚的笑容。    “将阵打开!”    带头之人神情未变,胸有成竹地朝院中两人喝道。老者听得一惊,随即看向身旁的小易,半晌后终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小易一咬牙,含着泪水朝身后的主屋跑去。    “嘤!”    只见得原本笼罩小院的光幕黯淡下去,归于虚无。带头之人冷冷一笑,闲庭若步般落到院中,在其旁的两人早已拔身射出,进了主屋之内。    “我……我说了,八卦早已失传,未在我门内!”    老者看着面前的黑袍人一咬牙,开口道。小易此时从主屋内跑了出来,站在老者身旁恨恨地盯着面前之人。    黑袍人未有做声,只将注意力放在主屋之中,犹然可听见其间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乒乒乓乓响成一片。不知过去多久,两人终是从屋内飞身而出,朝着黑袍人略微一摇头。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将八卦交出来!”    黑袍人眼中一阵冷芒闪烁,又缓缓从怀中抽出一把寻常细剑拿在手中。老者看得一愣,却是苦笑着摇摇头,将视线放在门口的大牛身上,口中满是苦涩蔓延。    “哼!”    黑袍人见他如此模样耐心尽失,手中一翻细剑如银蛇般朝着门口急射而去。    “不要!”    老者恍然回神,正欲阻拦已是晚了。细剑去势极快,在静夜中掠起一道白芒从大牛胸口处穿过,瞬间带走他所有的气息,随即一个翻转飞回,被黑袍人抓在手中。    “我……我跟你们拼了!”    老者双目霎时变得赤红,手伸进储物布袋一掏,只见一具木头傀儡出现在院中,丝毫未停,举起拳头狂风暴雨般朝着黑袍人笼去。一旁的小易死咬着嘴唇,同样拿出一具木头傀儡,将另外两人拦了下来。    “这……这是什么鬼玩意!”    黑袍人越打越心惊,这木头傀儡看似寻常之物却坚固异常,举手投足间隐隐带着些不同于真气的威势,逼得他堪堪抵挡。    “速战速决!”    恨恨一咬牙,黑袍人不敢再隐藏实力,顿时便见他身上溢出丝丝青芒将木头傀儡勒住,动弹不得。另一边的两人听得命令,当下也是法光四溢,眨眼间便将木头傀儡毁成一堆木块。    “哈哈!天意!命呐……”    老者见此情景,浑身宛如被抽空了气力,跌坐到地上。黑袍人脸上一寒,丝毫未有仁慈,手中细剑一挽华光尽敛,迅速刺入两人的胸口,将他们的愤恨不甘一并带了去。    “走!”    随手将两人身上的储物布袋吸至手中,三人直接划破夜空,悄然离去。    幽幽凉风拂过小院,一片死寂……    次日清晨,初阳才刚刚升起,八宝山上陡起层层轻烟,将山间小路都遮了去。    “老师父!我内人生了,来求个字!”    一个猎户从小路之上走来,一抹脸上的细汗,抬眼见到大牛趴在门口的地上又突地一笑,快步走了过去。    “哈哈,大牛!都说了你小子酒量不行你还不信……”    话还未说完,猎户将大牛翻了个身,只见他双眼爆瞪,胸口被染得红艳艳一片,当下被吓得寒毛陡立。恍然间,又隐约看见院落中趴着两个人,同样没了生气。    “杀……杀……杀人啦!”    猎户大叫一声,屁滚尿流般丢下大牛,朝山脚跑去,隔着老远都还能听见他破胆般的惨叫。    ……    “去去去!官府办事,你们凑什么热闹!”    此时八卦门的平地上围满了人,几名捕快看得心烦,将众人往小路上一推。    “官……官爷,他们都……都死了么?”    一个壮汉咽了口唾沫,小声朝身前的捕快询问着。捕快听了愣了他一眼,喝道:“哪来这么多废话?不回家抱媳妇逗孩子,吃饱了撑得管这些闲事?再不走我将你们都抓起来盘问个十天半月的!”    围观的人群见此情景纷纷散了,朝山下行去,隐约还听得见他们的议论声。    八卦门虽然不大,但平日里也是香火不断,镇上的百姓有个红白喜事,都会请他们出面,可如今却是惨遭毒手,惹得人人自危,心惊不已。    “大人,人已经被清走了。”    见大伙儿散去,捕快一阵小跑进院落中朝着捕头躬身道,捕头并未应声,看着地上一堆散落的木块有些不明所以,又俯身蹲下仔细检查着伤口。    “大人,这个案子……”    捕快见头儿眉头紧皱,小心躬下身问道。捕头听罢摇摇头,一阵叹息。    “现在还不知道,等吧……”    “等?”    捕快一愣,正欲发问却见两道法光由天边疾驰而来,几个呼吸后便已稳稳落在院落之中了。    “见过两位上仙!”    一众捕快见到来人不敢造次,连忙站起躬身道。    来人正是武玄的两名真传,未有搭理众人,直接快步走到尸首旁细细打量起来,片刻之后站起身对视一眼,正欲飞身离去却被身后的捕头急急叫住。    “两位上仙,这……”    一名真传不耐地转过身,清冷的话语霎时响遍院落。    “这几人身上伤口皆是寻常铁剑杀害,经我二人探查未发现真气,既然是你们民间之事便由你们自己做主罢!”    说完不等众人回神,两名真传又是法光绕身射向天际,不见踪影。    捕头暗自沉吟一会,转身看着数名手下,又摇摇头踏出大门。    “江湖仇杀……”    ……    武玄门,一处殿内。    “师父,八卦门身死三人,想必是民间争斗,未有修道之人参与的迹象。”    两名真传站在堂中朝着杜笙梅躬身道。    “恩,有没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杜笙梅略一犹豫,询问出声。两名真传略一对视,轻轻说道:“一位老者,一位壮年,一位青年。”    “一位青年?”    杜笙梅看着堂中两人,眼里一阵闪烁,随即缓缓开口。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歇息吧。”    “是。”    两名真传一抱拳,退了出去。杜笙梅站在堂中沉思了一会,随即迈开步伐往堂后行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风起云涌    某处厢房内,似乎主人没了心思装扮,曾经缭绕的沁香都已散了去。    “玲娇,你让我去好么?师……师姐求求你了。”    床榻上,梦清雪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此时抓着岳玲娇苦苦哀求着。岳玲娇心中一酸,急急出声安慰道:“师姐,师父已经派了两名师兄前去,想必很快就会回来了,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的。”    “哼!”    正说着,却见杜笙梅踩着阳光踏了进来,她见到梦清雪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当下心中油然升起一阵烦躁,不禁冷哼出声。    “师……师父!”    梦清雪一惊,连忙起身跪倒在杜笙梅身前,尤然挂泪的美目惊慌地打量着她脸上的神情,不觉间纤手攥得一阵泛白。    杜笙梅想着那小子已是遭遇不幸,脸上冷漠的神情终是一变,微微一叹。    “他死了!”    “什……什么!”    梦清雪娇躯猛然一颤,脸上瞬间没了血色,跌坐在地,口中喃喃不断。    “他……他死了?”    沐若白他身怀奇异法门,稀奇玩意更是多不胜数,怎……怎么可能会死?    “师……师父!我不信!您让我去看一眼!就看一眼!哪怕他真的死了,我……我也想见他最后一面!”    想到此处,梦清雪一守心中最后的坚持,挣扎着爬起将杜笙梅的衣摆扯住,泪水夺眶而出。    “撒手!我看你快疯了!”    杜笙梅见她如此狼狈哪还有往日清冷的模样,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将衣摆从她手中扯出,带得伊人一个匍匐在地,痛哭不止。    “对,师父,徒儿已是疯了,呵呵……”    哭得半晌,梦清雪终是缓缓爬起身,自嘲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制小人,洗得泛白,隐隐带香。看得片刻,她突地轻轻一笑,伸出手指点在小人的头上。    “我是沐若白,今日要讲的便是……”    光影交织的沐若白在梦清雪面前活蹦乱跳着,一旁的岳玲娇看得心酸,终是没忍住掩面轻轻低泣起来。    杜笙梅看着心爱的弟子变成这副模样,心中一软却始终没有拉下脸面,冷声开口。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从今日起,你潜心在山上修炼,若被我得知你私自下山,师徒不认!”    正说着,她又转头朝岳玲娇吩咐道:“玲娇,且看好你师姐!若未尽责,同罪当处!”    说罢,杜笙梅再也不看房中的两人,转身离去。    “师……师姐。”    岳玲娇见师父离去,一抹眼泪缓步来到梦清雪身旁俯身蹲下,轻声安慰着。    “玲娇,他不会死的!不会的……”    梦清雪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悲痛,转身扑进她的怀里,失声痛哭。    “我……我知道。”    岳玲娇暗叹一声,搂着梦清雪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说不出的酸楚。    此时,阳光斜斜洒在门内一尺之地,已不甚明媚……    ……    云梦境外,某处偏僻的荒野上。    此时已是夜深,呼啸的寒风由南至北刮过,卷起无数残枝落叶在空中纷飞。    一个人影孤立在荒野上,只见他脸面被一阵流彩炫光遮住,看不清真容。身上的黑袍正随着寒风飘荡,看上去莫不诡异。    “咻!”    三名黑袍人从林间窜出,稳稳落到人影前俯身拜了下去。    “怎样?”    人影并未转身,清冷的话语陡然响起。三人对视一眼,艰难开口:“未找到。”    “恩?”    人影听得一愣,转过身来,虽看不见容貌,但三名黑袍人只觉得置身于冰窖一般,丝丝寒意袭来,冷颤不止。    “八卦门门主至死也坚持说八卦流落在外,不知所踪,想必是真的。”    人影看着他们,沉吟片刻后又突地询问出声。    “处理得怎么样?”    “全靠寻常铁剑解决,未留下我们的痕迹。”    “铁剑拿来!”    黑袍人听得此声一怔,翻手将那柄细剑呈了过去,人影将其拿在手中一阵打量,眼中突然一凝,悍然出手。    “咻!咻!咻!”    细剑在黑夜中快如闪电,霎时便朝着三名黑袍人刺去。    “你!”    三人大惊,连忙运起真气抵挡,却是徒劳无功,顿时额头上便多了一道细小的伤口,尽皆轰然倒地。    人影翻手收剑,转身离去。荒野上只剩下了些狂野的风声,呼呼作响……    ……    已是快入秋了,烈日变得不再炙人,只是漫天的黄沙依旧让沐若白吃了不少苦头。    此时他正走在回银杉城的路上,恍然间抬头,只见天空不知何时变得有些阴霾起来,许是快落雨了。    怎么回事?    心中没来由升起一阵烦躁,如魔障一般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呼……”    想了半天却每个所以然,沐若白摇摇头,长舒一口气,看着近在眼前的银杉城又迈开大步走了过去。    天意微凉,温暖宜人,银杉城中熙来攘往的人群,脸上都挂着微笑,享受着微微秋意。    沐若白一整身后的竹篓迈进酒楼,眉宇间的忧愁却是更加重了几分。    “哎,你们觉得仙种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谁知道啊,依我看你倒是将心思放在寻玉石等宝物上还要靠谱些,说不定就一夜暴富了。”    酒楼中叽叽喳喳闹成一片,热闹非凡。沐若白扫视一圈,正欲寻个位置坐下,恍然间却隐约听见众多声音中,八卦门三个字尤为刺耳,当下心头一惊,目光朝着一个角落看去。    “听说八卦门不知做了什么,被仇家寻上门去给灭了,真是……”    一个中年汉子正说得兴起,突然领口被人揪起,大惊间却见沐若白青筋暴起,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当下眉头一皱,不满道:“沐小子,你吃饱了撑得?”    “你说什么?”    沐若白死死咬着牙关,一字一句狠狠问道:“八……八卦门被灭了?”    “对……对啊,你不知道么?”    中年汉子被他的语气吓住了,连忙结巴开口。    “轰!”    如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沐若白脸上顿时失了血色,看着同桌几人皆是不明所以的目光望来,他手中一松接连后退。    怎……怎么可能,师父,大牛哥,小易哥……    酒楼仿佛一瞬间静了下来,沐若白看着一众食客投来视线,当下只觉得心生冷寒,害怕不已。    “不……不会的。”    “他……他们不会有事的!”    “啊!”    沐若白宛若疯了一般兀自摇头自语,蹒跚后退间被门槛绊倒在地,终是清醒过来,哭喊大叫着朝城外跌跌撞撞地跑去。    “这……”    看着消失在门外的身影,中年汉子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又将其抛之脑后,坐下继续与同桌之人摆谈起来。    本就不甚明朗的天空仿佛一瞬间沉了下去,更显阴暗……    第一百一十九章 割袍断义    八宝镇外几里处,一座义庄孤零零地伫立在树影婆娑间,显得异常阴森诡异。    守庄人没见踪影,多半偷懒困觉去了。    “咚,咚。”    一个被黑袍笼罩的身影缓缓踏入义庄中,步履间甚是沉重。    “师父,大牛哥,小易哥,我来带你们回家了……”    一阵沙哑的声音在义庄中回荡开来,片刻之后,人影已是从庄内离去消失,只留下三具空荡的棺木。    八宝山上,红墙大院后一片空地上多了三个凸起的坟包。沐若白跪在坟前点好香烛,又拿起纸钱往身前的火簇中丢去,目光一片呆滞。    “师父,您老腰疼,有什么事让他们干就好,别再操劳了。”    “大牛哥,我给你烧了两个媳妇,你要照顾好师父啊……”    “小易哥,加油考个官职……”    “呜呜……”    终是忍不住,沐若白俯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轰!”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将八宝山上的景象映得通亮。伴着一声轰响,无数雨点稀稀落落朝着地上打来,瞬间便将沐若白身上的黑袍浸湿了去,显得尤为落寞……    ……    窥云峰上,夜夕独坐在空地的石凳上,眼神依旧空洞无神,若隔得近了便能清晰得听到他嘴里不住喃喃。    寻妖,寻妖……    “呼……”    突地长舒一口气,夜夕站起身朝山下望去,入眼之处尽是青葱,顿时心情好上许多。    云风自清醒后,心性大变,对月柒柒终是上了心。月柒柒开心之下,日日唤上云风不知去哪儿玩耍了。    突然有些想饮酒了,怀念那买醉的滋味。    想到银杉城中被自己灌酒的青年,夜夕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将手伸进储物布袋中。    “恩?”    一连捏碎数张临景符,可光芒消散许久却依旧未见到沐若白的消息传回,夜夕心头一惊,有些莫名烦躁起来。    “该……该不会出事了吧?”    夜夕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当下再也按耐不住,拔身朝着空中射去。    数日之后,银杉城中,还是熟悉的那个酒楼。    夜夕快步迈进门内扫视一圈,却没看见沐若白的身影,心中止不住开始狂跳起来。    “老……老板,沐若白去哪儿了?”    夜夕急急走到柜台前,朝着正在埋头算账的老板问道。老板一怔,抬起头看清面前之人,当下开口。    “那小子数日前好像受到什么刺激,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刺激?”    “对啊。”    老板一怔,又冥思苦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道:“好……好像是八卦门什么的。”    “轰!”    夜夕听得大惊失色,脑中一片空白,直接化为一道流光朝着远方射去。    ……    八宝山上,沐若白一直跪在坟包之前不眠不休,惨白的脸色和满是血丝的眼珠若被人看到,定将他当作恶鬼一般。    “咚。”    夜夕轻轻落在他身后,看着那被污泥沾满的黑袍,心中阵阵泛疼。    “沐哥……”    沐若白听得一声轻唤恍若未闻,一动不动。夜夕摇摇头叹了口气,俯身跪下恭恭敬敬地朝着坟包磕了三个头,随即又挥手将早已被雨水浇灭的香烛点燃。看着他的动作,沐若白终于有了些反应,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夜夕见他有些吓人的模样心头一惊,苦涩开口道:“沐哥,你……你节哀吧。”    “你知道是谁杀害我师父兄长的么?”    过了半晌,沐若白涩哑的声音冷冷传来,夜夕从他眼底中看到了些愤恨的神色,心头一震缓缓摇头。    “你随我来。”    沐若白站起身朝八卦门的院中行去,夜夕看得一愣,连忙起身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沉默无言,沐若白一刻未停,带着夜夕来到院中石雕前站定。石雕已然被毁去一半,上半身斜斜被斩落在地上,随处可见些细碎的石块。    夜夕不明所以,正欲出声询问,却见沐若白俯下身去,对着石雕底部一阵摆弄。片刻之后,院落中突然亮起无数肉眼可见的光线,密密麻麻交织成一片,形成了清晰的场景。    原本平静的夜晚,被三个黑袍人打破了去,特别是面对木头人手足无措时突然暴起的幽幽青芒,落入两人的眼中,格外惊心。    “你说……这可是你们太清宗的独特真气?”    沐若白看着情景重现不禁目眦尽裂,不觉间已将牙龈咬出丝丝鲜血。    “沐……沐哥,你听我说……”    夜夕也被眼前的一幕震得不知所措,咽了口唾沫,又上前一步扶住沐若白的肩膀,磕巴道:“有……有可能是别人栽赃陷害与我太清宗,毕竟修炼法门流落民间已久,若被有心人得去……”    “哈哈哈哈!”    话还没说完,便被沐若白状若疯魔的笑声打断了去。随后他止住笑,一把揪住夜夕的领口,怒喝出声:“你真当我是三岁孩童?这三人都已能御空而行,岂是粗浅修为能达到的境界!”    说罢,又松开手一把将夜夕推得倒退两步,狠狠道:“说到底,你始终不肯相信自己的宗门会做这样的事吧?哈哈!”    夜夕听闻口中一阵苦涩,心里更是乱如麻绳绞作一团。    “沐哥,你听我说,真相未查明之前我们还不能擅自下结论……”    “哈哈!真相?这便是真相!”    沐若白一声怒喝,见夜夕怔怔不开口,又突地出声问他:“夜夕,我问你,在你心里把我当作什么?”    “当然是兄弟!”    夜夕眼中一阵坚毅,急急出声。    “兄弟?那我问你,与太清宗比起来呢?”    沐若白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询问出声。夜夕一愣,死咬着嘴唇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当然是太清宗了更重要,对吧?毕竟太清宗可是你的家啊……”    听得沐若白宛若嘲讽一般的话语,夜夕脸上一白,身形几番颤抖,又见他扫视了一圈院落,缓缓开口。    “这八卦门同样是我的家,如今却被太清宗毁了……”    说完,沐若白深深看了一眼夜夕,转身离去。    “你我二人,今日断义!他日再遇,兵戎相见!”    “沐哥!”    夜夕大吃一惊,顾不上许多,几步上前扶住沐若白的肩膀,正欲出声。    “滚开!”    沐若白突地转过身,一脸疯狂地推开夜夕,随后伸进储物布袋掏出一个木头傀儡,刚一落地便举着硕大的拳头朝他雨点般笼去。    “死!我要你们太清之人全部死!”    沐若白已然陷入了癫狂状态,又拿出一个把手凝起道道法光朝夜夕砍去。夜夕心中如刀割一般剧疼,身形舞动间只是凝起青芒堪堪抵挡,生怕伤到沐若白。    “哈哈!逃吧!躲吧!”    “终有一天!我要上到太清山报血海深仇,祭我师父师兄在天之灵!”    怒啸声中一下接一下,沐若白赤红的双眼噙满了泪水,看到夜夕手中荡起的青芒只觉得心头的伤口又被撕了开去,兀自滴血。    “砰!”    夜夕手脚受限,终是被木头傀儡一拳轰得飞落,刚一倒地已是口吐淤血,脸上一片惨白。    “沐……沐哥。”    “轰!”    看着夜夕吐血飞落,沐若白终是身形一颤从疯狂中醒了过来,当下失魂落魄地跑了过去将他扶起,还未开口眼泪已是奔涌而出,浸湿了被泥土沾脏的锦袍。    “夜夕,对……对不起,呜呜,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听得沐若白痛心的低泣,夜夕嘴角反倒挂上了一丝微笑,略微调息了下,他抓住沐若白的手缓缓开口。    “沐哥,你听我一句劝,先查明真相好么?”    沐若白听得此言,擦去眼泪脸上又挂满了冷漠,兀自站起身。    “夜夕,若有一日我上了太清山,你且记住当我是陌生人,别牵连进来。”说完,他不再停留,朝着门外走去。    夜夕一慌之下挣扎着站起身,见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外,一咬牙大喝出声。    “那梦清雪呢!”    “轰!”    一声巨响震得耳膜发疼,淅淅沥沥的雨点从天而落,砸起八宝山上的层层烟雾,将两人的身影都遮了去。    沐若白终是站住了脚步,身影在雨幕中微微发抖。    “梦清雪还在等你!”    夜夕又急急大喊了一声,雨水顺着他凌乱的发梢滑进眼眶,他却不肯闭眼,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立住的背影。    “清雪……”    沐若白脸上终于有了些动容,呆滞片刻,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拿在手中仔细凝望,丝丝带着银杉城外河水之香的气息传入鼻翼,直颤心田。    “若……”    沐若白眼中一阵闪烁,随后一咬牙变得无比坚毅。    “若有机会,你帮我还给她,并告诉她,沐若白……已经死了。”    说罢,沐若白将手帕朝后一扔,人已是踏着小路向下行去,不知踪影。    “轰!轰!轰!”    几道惊雷陡然响起,夜夕看着缓缓飘落的手帕满是不可置信,有些发懵。    手帕落入泥坑,略显丹青的白布为底,红绿丝线勾勒出的朵朵香花,终是在泥渍水污中,黯淡下去……    第一百二十章 不周山之秘    醒狮王朝万里之外,葬魂墨渊。    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站在万丈悬崖边上朝幽暗的深渊望去,凝视片刻后终是大喊出声。    “白虎可在?”    清冷的声音沿着崖壁来回荡开,等得半晌,却是见两名穹窿莽汉从幽暗中一掠而出,立在黑袍人之前,眼中一阵精光闪过,仔细地打量着他。    “你是何人?敢来葬魂墨渊闹事!可是嫌活得不耐烦了?”    见黑布头罩下,一个条纹横错的面具将真容遮了去,两名莽汉心生警惕,隐隐将他围住。    “没空与你们废话!让白虎出来!”    面具之下传出一道冰冷之声,听得两人一愣,随即勃然大怒,手中爪影浮现朝着黑袍人笼去。    “找死!”    无数幽光浮现间,黑袍人神色未变,看着两人的攻势从自己身上一扫而过,宛若只是抓了一把空气,连衣摆都未曾掀起。    “这是怎么回事?”    两名莽汉见黑袍人如幻影一般,当下立即住手,眼里满是惊疑。    “蠢货!快去通知白虎,如若耽误大事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们!”    黑袍人不屑地冷哼出声,其中一人听得此言微微一怔,转身朝着崖底落了下去。    去得半柱香的工夫,正在对峙的两人只觉得眼前白芒一闪,却见凌九天已是站到了黑袍人面前,冷眼扫过。    “你是何人?若提不起本少的兴趣,今日你便留下吧!”    黑袍人丝毫不惧,目光与他直直对视。    “沐若白。”    说完,见凌九天脸上一阵不耐的神色,沐若白也不介意,接连开口。    “我宗门被太清宗灭了。”    “与我何干?”    凌九天负在身后的双手已凝起微微白芒,眼神扫视间却是在寻找沐若白本尊的藏身之所。    “敌人的敌人不正是朋友?”    沐若白口中不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凌九天搜索一番未果,又将注意力放回眼前。    “尔等宵小行事,本少不屑为之!就算要铲除太清宗,本少也定要正面而为!”    “我有法子助你,正!面!而!为!”    凌九天一番话正中沐若白下怀,只见他轻轻一笑,一字一句宛如重锤般砸至凌九天心中。    两人相对而立,皆是沉默。凌九天思忖片刻,正欲开口,却见葬魂墨渊中陡然冒出无数耀眼的白芒,呼啸着朝自己身上飞来。    “父皇!”    哪里还顾得上沐若白,凌九天脸上突然浮现起惊慌,眨眼间便已是反身而下,消失不见。    沐若白见此情形眼中一阵闪烁,安静地等着原地。    一时间寂静无比,只有阵阵微风刮过,荡起崖边的林海发出沙沙的声响。直至黄昏日落,凌九天才缓缓从深渊中飞身而出,脸上隐约可见到未干的泪痕。    “这下,你便是真正的白虎了。”    沐若白看着他身上不觉散发的威势,幽幽一叹。听得凌九天浑身一颤,无边的杀意瞬间澎涌而出,弥漫了整个葬魂墨渊。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    看着他的模样沐若白也不敢再拖延,平静开口。    “世人皆知不周山有天地大阵笼罩,名困仙。”顿了下,沐若白看向凌九天,很是认真的接着道:“但真相却是不周山实为大神魔古心脏所化,内含一丝残魂精魄,天地为将其禁锢,自成困仙阵笼于不周山。”    凌九天虽不知道他所言真假,但此时也是听得心头一颤,并未做声。    “而我可以逆转大阵,助你吸取残魂精魄得到其中一些仙灵之气,对抗仙蜗神石!”    “可以对抗仙蜗神石?”    凌九天虽心中波澜四起,但面上依旧淡漠如水,只是那凛冽的杀意早已被他收了去。    “为什么找本少?”    沐若白见他气势变得平静下来暗舒一口气,接着道:“能与仙蜗神石对抗,又对正道三宗恨之入骨的也只有你与朱雀了,但在我看来,你的仇恨应是比朱雀更要深上几分!”    凌九天不觉间手已是捏得泛白,心中更是有了一番衡量。    “本少怎知你所言真假?”    沐若白轻轻一笑,缓缓说道:“我若敢骗你,不是自寻死路么?”    “那你就不怕本少得到仙灵之气后将你杀了?”    “若你能灭了太清宗,我送你一条命又如何?”    凌九天听得一愣,凝视了沐若白半晌,终是点点头。    “好,本少答应你,若你真能助本少,定不会伤你半根毫毛!”    “无所谓。”    话音落下,面前的黑袍身影却是一阵黯淡消失不见,凌九天抬眼望去,见几里之外的一块巨石后闪出一个如蚂蚁般大小的人影缓缓走来,当下身形一闪疾驰而去。    “逆转大阵还需要些材料。”    沐若白见凌九天落在身前,神色未变,缓缓说道:“四大圣兽蜕变之物,青龙鳞、玄武盾、朱雀羽、白虎爪。”    凌九天兀自沉吟了一会,轻轻点头。    “玄武盾在我身上,青龙前辈虽不知在何方,但鳞片却是藏于碧水玄潭中,这我知道。至于朱雀羽,我们还需要去一趟涅火炎穴。”    “何时出发?”    “现在!”    凌九天见他应下,直接挥手将其笼住朝着远方疾驰而去。继承了圣兽之力,凌九天可谓修为暴涨,御空的速度更是不知快了多少,只去得半日,便已是落在了一片幽暗密林中。沐若白身躯微微发抖,好在苍白的脸颊被面具遮了去,没有被凌九天看见自己的惨样。    密林没有想象中那般阴暗无光,反倒是一派鸟语花香的景象。无数肉眼可见的光束斜斜投射在草从灌木间,惹得花蝶纷飞,奇珍异兽懒散而卧。一汪深碧的潭水坐落在密林正中,哪怕是民间最为精纯的绿玛瑙,也不及其一半的深邃迷人。最为让沐若白吃惊的是,一座茅草屋坐落在潭边,斜斜而立,一副随时要倾倒的模样,屋顶生着许多娇艳的野花,好似装饰一般将茅草屋点缀得异常精致。    这……便是青龙的栖身之地?    沐若白看着眼前的一幕,呆滞地跟在凌九天身后朝屋内走去。屋前卧了许多妖兽,隔着老远犹然可感觉到其身上恐怖的气势,想必修为定是不差,只是未化人身保持原样。此时感受到凌九天身上散出的圣兽之息,一众妖兽尽皆纷纷避让,不敢阻拦。    “吱嘎!”    凌九天一刻未停,径直推开房门,将屋内朴实的场景呈现开来,只是两人没有心思去欣赏,直将目光锁在了堂屋正中一片龙鳞上,只见其幽幽流动着青芒,不时闪过几阵耀眼的精光。    倒不像是青龙之宝,更……更像是装饰品一般,丝毫不加掩饰。    凌九天略一定神,朝着龙鳞一躬鞠下。    “白虎见过前辈,望前辈能念及旧情,允许我将龙鳞取走。”    伴着话音落下,只见龙鳞上一阵流光窜动,腾起丝丝气息勾勒成一条双角小龙,直直盯着凌九天,半晌后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走了么?”    凌九天双眼闪过一阵悲伤,兀自埋着头没有应声。小龙又是连叹数声,随后钻进了龙鳞之中。    “拿去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秘法现仙种    玉莲境外,有一片奇异之地。    越过万里群山,只见大地宛如被隔了开来,自成一界。土地依然肥沃,只是颜色黑得发紫,不见绿茵满地的景象,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些怪异植物稀稀落落地耸立着,温度奇高。若是隔近了看,隐隐可见其周蒸腾的点点火星。    往里行去,入眼之处不尽是荒凉,反倒有许多暗红枝叶的巨木交织生长在山崖之上,连成一片。地上的石块红得剔透,许是些宝石矿物。    涅火炎穴坐落在山间,天然而生的洞穴稍经雕琢,成了一处绝美的宫殿,只是气温高得有些过分,若不是凌九天真气笼罩,想必沐若白已是内生炙火而死。    宫殿主座上横卧着一名贵妇,勾人的丹凤眼,艳红的嘴唇点缀下,一张倾城般的容颜好似带着万种风情。随手挥动的大红长袍间,隐约可见其白皙的皮肤,滑得发亮。    “小老虎,你如今也长大了呢。”    幽幽的话语传来,仿佛带着摄人心魄的魅力,凌九天听罢摇摇头,俯下身去。    “还请前辈能赐下朱雀羽。”    艳红纱眉眼一扫,缓缓坐了起来。    “你父皇便是死于仙蜗神石之下,我与他有旧情,不能看你去白白送死。”    “前辈,我有一法子可得到仙灵之力,对抗仙蜗神石!”    听得凌九天此言,艳红纱却是再也坐不住,突地一下站起身,一扫慵懒神色,眼中一片凛冽。    “此话当真?”    “当真!”    “有多少把握?”    凌九天一愣,转身朝一旁的沐若白看去,见他点点头,又朝着艳红纱一躬身,坚定道:“值得一试!”    艳红纱沉吟片刻,幽幽一叹,随手将一片火红凤羽射向凌九天,被他稳稳抓住。    “到时候,记得来通知我!”    凌九天拿着凤羽点点头,转身带着沐若白离去。艳红纱又躺回主座上,眼神变得有些空洞无神。    “三宗……”    ……    数日后,不周山下苗族内,隔着老远都还能听见清澈婉转的歌声传来。    突然天空骤起突变,瞬时阴霾无光,无数气流裹着黑云开始在不周山上空缓缓旋转,隐隐伴着耀眼的惊雷不时闪现其中。    一众苗族人尽皆被异象震得发懵,看得目瞪口呆。    竹寨之外,老妇与青雨沉默而立,看着不周山突然颤抖起来,心里瞬间弥漫出阵阵不安。    “咣!”    一声清脆的轻响好似从众人心底响起,只见原本流光缠绕的困仙阵如镜面一般破碎开来,外界的气流霎时席卷而来,吹得所有人皆是呼吸一滞。    “这……”    青雨看得惊疑不定,口中喃喃正欲出声,又见漫天黑云中惊雷陡出,直直劈在不周山顶之上,将方圆数十里映得通亮,胜过白昼。片刻之后,不周山终是停止抖动,安静下来。天空上的黑云也随之缓缓消散开来,还得一片明朗湛蓝。    “我去看看……”    青雨正欲飞身而出,却被身旁的老妇急急拉住。    “别去,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参与的,还是不知为好。”    青雨一愣,随即点点头,只得作罢。    阳光重新铺洒在苗家竹寨桥间,格外温暖,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她……还是那个样子么?”    青雨听着族内又开始响起众人和谐的欢笑,突地朝老妇问道。老妇一愣,摇摇头杵着拐杖朝屋内走去,将轻微的叹息留了下来。    “情呐,最是伤人……”    某处房内,越过一片银饰遮帘,见得一个落寞的身影独坐在铜镜前暗自垂泪。    “阿妹。”    老妇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见那身影未有察觉当下轻唤了声。    “啊……见……见过奶奶。”    苗阿妹恍然惊醒,连忙擦去泪痕跪倒在老妇身前。    “哎。”    老妇见苗阿妹有些浮肿的双眼心中一片刺疼,略一叹息,将阿妹扶了起来。    “你……还是放不下么?”    苗阿妹一怔,听着奶奶轻声询问,心中又是想起了那道身影,再也忍不住扑进老妇的怀中低声哭了起来。    “呜呜,阿……阿妹还是心疼……”    老妇枯老的手掌拂过怀中少女的秀发,泛起疼爱,又缓缓说道。    “这便是命啊……”    “阿妹,可还有遗憾?”    遗憾?    苗阿妹止住哭泣,眼神变得有些空洞,随后又将头埋了下去。    若真有遗憾,便是未曾向夜夕哥哥要些思念之物吧……    老妇见苗阿妹闭口不言,眼光扫过一旁摇曳的烛台,思绪荡开,苦涩的声音在屋内缓缓响起。    “老身运气比你好些,也比你差些……”    苗阿妹一愣,恍然抬头,却见老妇已是杵着拐杖朝着门外行去,身形显得异常佝偻。    “老身所救之人,只是重伤未曾致死,但……”    “也未曾有幸能饮到那神奇的泉水……”    话音轻落,老妇已是离去,苗阿妹呆滞地立在原地,一时间屋内只剩下火苗跳动的声响。    噗,噗……    ……    已是深夜,不知几时,太清山上一片静谧,门人尽皆睡了,灯火熄了一片。    主峰行宫中,玄青真人却是还未入睡,来回踱步在床榻之前,眉宇间尽是紧皱。    “八卦,八卦……”    又将奇经掏出反复打量一阵,玄青真人终是眼中一凝,快步朝着行宫深处行去。    行宫之后是一小片空地,面朝太清山背,放眼望去,隐隐可见得远方散落的城池中亮着许许灯火。幽亮的月光洒下,将玄青真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仙种……”    沉吟间,玄青真人翻手将阴阳窥心镜拿出一抛,随着手中法诀数变,阴阳窥心镜一阵摇晃,迎风长了几尺。柔柔的月光仿佛受到了指引,径直射在镜面之上,霎时便见灰朴黯淡的镜面亮起白芒,显得尤为神秘。    玄青真人深吸一口气,凝神朝镜中望去,怔怔出神。    “噌!”    阴阳窥心镜一阵颤抖,突地亮起无数金芒,将空地映得耀眼。    只见亮光交织呈现的场景中,夜夕满挂泪水跪倒在一片忘情花前,痛哭不止,一旁的叶欣莲亦是眼露悲伤,将手放在夜夕背上不住拍打,轻声安慰。    “仙种!哈哈!这便是仙种所化!”    玄青真人手中法诀停下将画面凝固住,看着叶欣莲秀美的侧脸,他终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欣喜,眼底一阵贪婪闪过,又突地伸出手指向镜中的叶欣莲,口中开始不住地低吟起不明的法诀。    阴阳窥心镜本是太清宗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奇宝,比起夜夕,玄青真人自是知晓其中更多玄妙。    “咻!”    只见一滴精血从玄青真人指尖陡然射出,径直融入镜中形成一片红光将叶欣莲包裹起来,微微发亮。玄青真人见此情景长舒一口气,翻手将阴阳窥心镜召回,伫立在空地上望向远方。    灯火不知何时灭了,一片死寂……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世人皆狂    三日之后,仙种身显异象,遮之不住。    这一消息宛若惊雷陡然从平地炸响,只用得半日便传遍大地上每一个角落。无数妖师与宗门小教已然疯狂了,按捺住心中的贪欲,故作平静地等待三日过去。    莫说他们,就连三宗之人也都尽皆下山散在民间,隐约还能见到些长老的身影。    只为成仙……    城池小镇中,不知为何,就连常人商贩也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下将吆喝叫卖声压了下去,平静得异常诡异。    三日时光,如白马过隙,一纵即逝。    叶欣莲从荒野中散漫走出,虽没有明确的方向,但脚步却莫名地朝着城池靠拢。    也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    毕竟有些人有些事,只要拿起过,便不会放下得太轻易。    随意迈进一座边境小镇中的茶楼,未去注意名字,叶欣莲直直走到一张桌边坐下,眼神一片迷茫,心思不知荡到哪儿去了。    酒楼的气氛有些诡异,食客尽皆低声窃语,视线一刻未停地打量着四周,大到亭台楼阁,小到细沙石子,只是一片目光交织中,清晰可见那难掩的贪欲。    “嘤!”    正在此时,一道红芒突地从叶欣莲身上微微亮起,微愣间还未回过神来,却见酒楼中所有人皆是一震,满是不可置信地朝自己望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她就是仙种!”    “哈哈!我找到仙种了!”    “快抓住她!”    酒楼内的气氛顿时如烧开的水沸腾起来,无数桌椅霎时被他们掀翻在地,随后手中不停,持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宝朝着叶欣莲凌空打来,势要取她性命。    “滚开!”    叶欣莲心中大惊,脚下一动将木桌朝着众人踢去,人已是飞身倒退疾驰,落在了酒楼之外的街道上。    “快……快看!”    “那是仙种!”    “上啊!”    街道上陡然爆出更为震天的叫嚣声,看着叶欣莲身上耀眼的红芒,宛若打开了他们心中锁着恶魔的牢笼,丝毫未犹豫,纷纷不要命般攻来。更有甚者运起独特法门通风报信,仙种现世的消息好似瘟疫蔓延一般,传了开去。    “你……你们!”    叶欣莲虽不知身份为何会暴露,但此时也顾不上多想,见到所有人仿佛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一样汹涌而来,她当下腾空而起朝着荒野上疾驰而去。    “快追!”    哪怕明知跟不上,叶欣莲的身下依然跟着如虫群般的人潮,最为让她担心的,却是天边驰来的几道法光紧紧相随,速度丝毫不落她半分。    一时间仿佛天地都已容不下她,不时有人力竭而退,但更多的,却是不断加入的三宗真传。    “前方的师兄!快些拦下她!”    伴着身后数声清啸落下, 叶欣莲只见前方驰来几个人影,还未近身手里已是凝起无数攻势隔空打来。她哪里还敢出手阻挡,当下一咬牙身形陡然一降,朝着身下一片林海中栽去……    ……    夜夕缓缓走在一条街道上,手中的酒壶一刻未停地朝着口中灌去,那披头散发的模样宛如疯了一般,直将过往行客吓得避之不及。    自从与沐若白分别后,夜夕便独自踏上了前往武玄门的路上,只是那手帕已是被污泥浸透,洗得几次依旧还有些微微泛黑。    歪歪扭扭走着,夜夕将真气散去,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昏沉。    好似许久未曾这样醉过了,又仿佛这些年一直未曾清醒,浑浑噩噩地过着。    “沐哥……”    夜夕看着手帕一阵苦笑,若说还有人能让沐若白回头,也只有武玄山上那清寒如雪的身影了。    “仙种现身了!仙种现身了!”    突然街道上暴起阵阵欣喜大喝,夜夕恍然间回过神,却见人群中一阵骚乱,顿时无数身影惊起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仙种?”    夜夕听得一阵呆滞,抬起头望去,只见空中数道流光闪烁,一刻不停地急掠向远方。    成仙?    夜夕兀自苦笑一下,又缓缓迈步走去,还未走出两步,却听见一阵嘈杂中传出大笑之声,尤为刺耳。    “哈哈!仙种是位身穿绿裳的姑娘,哪怕不能分点汤水,去一睹真容过过瘾也好!”    此声一落,瞬间得到无数附和叫好。夜夕听得一惊,手中酒壶翻滚落下,发出‘砰’地一声轻响。    绿裳姑娘?    仙种?    一道身影逐渐清晰起来,夜夕脸上陡然浮现起一阵苍白,心中狂跳不止。    那被他藏在内心深处的妖……    叶欣莲!    夜夕一凝,浑身真气不要命般催动而出,脚下一踏人已是急急朝着空中疾驰的法光追去。    不!不会是她!    不会的……    ……    残阳如血,透过山峰沟壑斜斜得映在一片林海中的草地上,不觉间已是到了飘叶的季节,无数稍稍泛黄的枯叶随着清风一荡,金黄遍地。    叶欣莲孤立在草地上,秀眉紧蹙,看着空中一言不发。    身后百步之遥便是一望无垠的林海,可这距离却宛隔天涯,被三宗十几位真传硬生生截了去,更别说还有数名长老虚立在前方,眉眼里满是欣喜。    “闲杂人等就此退去,此事不是尔等能参与的!”    随着一个长发白须的长老大喝出声,尾随而来的一众妖师面面相觑,虽心有不甘但奈何三宗气势太盛,常人怎敢相抗。不知谁带头,众人慢慢朝着来路散去。    一时间,场中突然变得有些冷清,将那道翠绿的身影衬得更加孤零。    “仙种,束手就擒吧。”    不知是谁人出声,听得叶欣莲冷冷一笑,倾城的面容瞬间挂起丝丝嘲讽,目光朝着四周扫视而去。    “好一个正道三宗,围攻与我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几名长老相互对视一眼,皆将眼眸合了下去,语气不变。    “你是仙种,不能落于妖的手中。”    “请问各位,在场谁才是妖?”    听着叶欣莲娇喝出声,空中众人没来由呼吸一滞,竟没接得上话。数名真传见到师父脸上显得有些尴尬,只当是场中妖女出言侮辱宗门,当下个个怒由心生,手中真气凝起攻势隔空打去。    霎时便见夕阳下华光流离,莹莹灼眼,若不是场中女子身形过于单薄,只怕不知要胜过画卷多少。    “噗!”    只一个照面,没了龟盾防身的叶欣莲瞬间被击倒在地,些许红艳如同雨点飘洒,染了一地。艰难地爬起身看着冷眼扫来的众人,叶欣莲心中一凉,脸色又白了几分。    终是坚持不下去了。    死,自然是不怕的。只是有些身影,还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有些话,不应在绝情崖上说得那样彻底。    现在却是都已晚了。    想至此处,叶欣莲淡然一笑闭眼坐了起来,苍白的脸庞在余晖下显得尤为动人。    此生无缘,来世,我接着寻你……    几名长老见场中女子放弃抵抗,朝着身旁的弟子点了点头。    却在此时,一声响彻天际的怒吼突地传来,伴着风声将气氛凝了去。    “住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命损千载护安生    一时间,风止住了,世界静了,只有偶尔旋落的几片澄澄落叶,煞是凄凉。    众人目光皆是聚到那驰来的青年身上,眼神里尽是疑惑,不解,冷漠……    唯独一道清澈,尤为温柔。    夜夕与众人错身而过,轻轻落在叶欣莲身前,眸子里瞬间映满了翠绿。原本淡青的锦袍,许多泥渍早已干涸成痂,显得很是狼狈。    看着场中相对而视的两人,周围一众真传尽皆不知所措,几名长老朝着一边太清门人望去,只见他们脸上也满是尴尬,不敢正视射来的目光。    叶欣莲缓缓站了起来,看着那坚毅的面庞,突地挂起一丝冷漠,嘲讽开口:“没想到你也来了?呵呵,成仙呐……”    说罢,又朝着空中一阵打量,随后闭上眼轻声道:“动手吧,死在你手中总要好受些……”    话音刚落,身躯突然被一阵温柔环绕,还未睁眼,却听见一阵直颤心弦的话语传来,异常醉人。    “今日有我在,没人可再伤你分毫……”    从未这样喜过,也从未这样醉过。    叶欣莲轻颤的睫毛微开,不可置信地看着夜夕嘴角的微笑,又莫名开始害怕起来。    “不……不要……”    丝毫未阻挡住青年转身的步伐,抬头望去,夜夕眼里满是坚毅,心,一瞬间被不知名的东西填满了去。    什么太清宗弟子?什么妖?    我只道已是错过太多,而这次,绝不放手!    “谁想伤她,便从我尸体上跨过去吧!”    众人皆被这一声大喝震得发愣,曾经力挽狂澜救下正道三宗的身影,如……如今却站在妖的那边,誓死护她?    一名长老突地回过神来,脸上瞬间爬满了冷寒,暴怒出声:“吴夜夕!你可是疯了?莫要忘了你的身份!那是仙种!若被妖得去,天下大乱!还不快将她擒下!”    夜夕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看着那名长老眼神变得无比清澈,随即缓缓将暗火琉璃剑拿在手中。    “我说过了,要想伤她,便来试试罢。”    “大胆!”    三名真传哪里听得他如此猖狂,当下祭出灵宝身形一拔,急射而来。身旁的长老一愣,随即摇摇头,没有阻拦。    这吴夜夕与妖为伍,哪怕事后被太清宗得知,也怪不得他们。    “滚开!”    夜夕暴喝出声,耀眼的火光霎时弥漫全身,不退反进将残阳的余晖都掩了下去。    “轰!”    一声巨响从剑尖法光碰撞处响起,无数气流被扰得打起旋,掀起无数落叶漫天飞舞。    “吴夜夕!再给你一次机会,速速闪开!”    三名真传身形不变,冷眼朝着那吐血飞退的身影大喝出声。夜夕落在地上,急急用短剑撑住身体站了起来,不觉间嘴角溢出的鲜血已将本就不净的锦袍又染脏了去。    “哈哈哈哈……”    夜夕突然宛如疯魔般笑了起来,叶欣莲在他身后全然看得呆住了,怔怔出神。    修为还是不够……    十几名真传,数名长老围而攻之。    怕吗?    夜夕突然眼中一凝,冷眼扫过众人,恍然间想起曾在苗家竹寨问起的话语。    你有没有置之生命也要守护的东西?    如今有了……    想至此处,夜夕转过身,脸上又挂起不变的笑容,在微风落叶中将手伸了过去,一如几年前的悬崖之上。    “你怕吗?”    叶欣莲听得一愣,两行晶莹瞬间从眼眶涌出,滑过嘴角勾起的弧度,又急切地将手放进那粗糙的温暖中,死死抓住。    “有你在,不怕!”    “好!哈哈哈哈!”    夜夕心中漫出一阵狂喜,随后一咬牙瞪眼,脑门上瞬时浸满了汗水。    犹然可见肌肉诡异震颤间,无数红芒鲜得如血,从其中缓缓溢出,随后钻进了痛苦的青年体内。    “这……是什么妖法?”    没人见过这等诡异秘术,更没人知道其付出的代价。只是见他气势节节攀升,所有人心中都弥漫出不安的感觉。    “再……再来试试罢。”    痛苦终是如潮水般褪去,夜夕缓缓抬起头邪魅一笑,看得身后的伊人儿已是掩面而泣,哭成了泪人儿。    “找死!”    几名真传宛若受到嘲讽,脸上瞬间腾起一阵愤怒,大喝出手。    夜夕身形未动,牢牢守在叶欣莲身前,只将手中短剑朝着几人掷了出去。暗火琉璃剑将火光内敛,如同寻常凡物一般,在空中疾驰之时已是化出无数剑影似海浪拍去。    “噌!”    一剑破之!    三名真传手中一震,随后身形仿佛被重锤击中,狠狠飞落栽进身后的密林中。    “大胆!”    几位长老见得此景终是忍不住,齐齐出手,直指那狂妄的身影。    “来吧!”    夜夕将剑一横迎了上去,丝毫不惧。    残阳如血下,几人更像是民间打斗一般击在一起,高下立分。    饶是秘法相助,又怎胜得过数位长老合力。    “吴夜夕,住手罢,以你之力怎么可能敌得过我们?”    几人靠在一起,看着跌落的夜夕又挣扎着站了起来,终是心中有些不忍,出声劝道。    “木……木头,你快走!快走……”    叶欣莲心疼得几近说不出话来,却见夜夕在微风中傲然而立,染血的身躯突地一颤,无数红芒再次亮起。    “我……我从未想过,只……只想带她走。”    夜夕疼得抽搐的脸突地一笑,荡了开去。    五百年不够,那……那我便命损千载,只为护得她安生。    刹那而起,惊艳众人。    青年浴血的身躯在余晖下泛起黄晕,狂舞的秀发仿佛也在空中定住了。    “叮。”    细如蚊虫的轻声传出,却是几位长老飞身后退,脸上一阵青白交加,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这是何等威势?只怕已是能与掌教齐肩而论了。    “哈哈哈哈!”    夜夕感受到体内无数真气狂涌而出,当下豪迈大笑出声,又在众人惊疑不定间,牵起叶欣莲的手冷眼扫去。    “今日我要带她离去,谁也不能挡我!”    说罢,他眼中一凝,再次开口。    “谁!也!不!能!”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何为师徒    一众真传哪里会放任他离去,哪怕明知不敌,也暗自下决心要将他二人留下。    不然事后被世人所知,那正道三宗颜面何存?    虽是如此想着,但众人面面相觑间,见夜夕气势还在不住地上升,当下竟无一人敢出手,只是将他们去路挡住。    正在此时,一声轻喝从林海间传来,定住了众人的心弦,也惹得坚毅的青年浑身一颤,心中狂跳不止。    “就连我……也不行么?”    “咚!”    再如何像野兽般发狂,面对着那道出尘缥缈的身影,也会瞬间变得温顺平静下去。夜夕终是拿不住手中的短剑,身形一矮跪了下去,泪水瞬间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师……师父!”    众人见此情景脸上一松,纷纷收手而立,静静地看向场中。    微风中,黄昏又是去了几分,余晖更加淡了。    商少华负手而立,视线从叶欣莲惊疑的脸上移开,落在嚎哭的青年身上,脸面突然浮起一阵从未有过的冷寒。    “她是仙种,是妖。”    夜夕听得一颤,心里宛如结了冰,连忙抬起头呜咽道:“夜……夜夕知道,但……”    说着,又跪着上前两步抓住商少华的衣摆,接连开口。    “师父,可欣莲生性善良,从未害过人,为什么要伤她性命……”    “只因为她是仙种么……”    “师父,求求您,放过她行么,要取……便取夜夕的命罢,呜呜……”    疯了一般的哭喊落入众人之耳,终是有几人面露不忍,低下头去。可商少华依旧神色未变,将衣摆从夜夕手中抽了出来。    “可还记得当初我收你为徒之时,我是如何问的?你是如何说的?”    “记得,夜夕记得……”    夜夕已是泣不成声,一头重重磕下,泪水瞬间便将身下的土地润湿一片。    他如何不记得?    那传道场中高台上,商少华含笑望来的目光。    “你修得是何道?为何修道?”    “我欲降妖除魔而修道,欲保一方水土安生而修道,修的便是那斩妖屠魔之道!”    少年曾在高台上跪直了身躯,声势喧天。    而如今……    商少华缓缓掏出游吟白龙剑拿在手中,厉声问道:“那你现在又是如何做的!”    “轰!”    如惊雷般的话语在夜夕耳畔炸响,他抬起头呆滞地看着声色俱厉的师父,只觉得脸庞被缓缓而动的龙须掠得有些生疼。    “啊!”    脑海中荡起一阵疼痛,惹得他抱头惨叫一声,随后又突地止声,怔怔地看着商少华使劲磕了几个响头,缓缓站起身来,将叶欣莲护在身后。    “对不起,师父,夜……夜夕做不到……”    “师父您知道么,徒儿喜欢她!我喜欢叶欣莲!”    夜夕没来由地狂笑起来,身形止住颤,双手缓缓张开。    “木……木头。”    叶欣莲只觉得头脑发懵,一片空白,又突地欣喜回神,用尽了全身力气将面前的身躯抱住,不愿分开。    那一刻,只当是死了,便也是值了。    商少华脸上严寒更甚,凝视着眼前被自己当作孩子一般的夜夕,半晌后,终是冷冷开口。    “若不让开,便拿起剑!”    夜夕一愣,缓缓摇头释然道。    “徒儿做不到。”    “师……师父,您杀了夜夕吧,这条命本就是您给的……”    “给我闪开!”    听得此话,商少华终是身形一颤,随即手中柔劲一推夜夕,长剑朝着叶欣莲直指而去。    “师父不要!”    燃去千年之寿,夜夕修为已是比之商少华还要高上几分,身形稍微一颤却丝毫未受柔劲影响,看着那獠牙微吐的寒玉小龙他反倒心中一阵豁然,解脱的笑容在余晖中映红了半边,落入叶欣莲的心中。    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獠牙即将咬破锦袍之时,商少华却突然收剑,一掌轻轻抚上夜夕的胸膛。    夜夕愣住,叶欣莲愣住,所有人都在那刻愣住,未有回神。    夕阳最后一缕残血,是映在商少华脸上的,一改严寒,荡起原本该有的和煦微笑,从未变过。    “记住,别再回太清了。”    “还有……”    “我相信你。”    话一落至,商少华掌中柔劲陡发,将两人的身影瞬间击出众人的包围之外,林海之中。叶欣莲当下回过神来,脚下一点拖起夜夕已是窜进深处,不见踪影。    师父……    夜夕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师父暖人的微笑,终是心中一颤,无数泪水飘洒间,晕死过去。    看着两人安然离去,商少华将剑收回静立片刻,缓缓转过身,入眼之处尽是惊疑、愤怒的目光,那位长发白须的长老脸上浮起一阵血气,终是没忍住大喝出声。    “商少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他二人私自放走!”    商少华听后转眼向他望去,随后腾空而起,缥缈离开。    “所有后果,我一人担下!”    “若生天下大乱……”    “我自一剑平之!”    清冷的话语伴着清风传遍全场,众人看着那油油草地上隐约的暗红,尽皆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    太清山被夜幕遮住,许是入秋的原因,竟开始变得有些寒凉。    主峰的行宫中,商少华跪在地上,神色不惊,只是那来回踱步的玄青真人反而显得浮躁,脸色隐隐泛青。    “嘣!”    终是怒上心头,玄青真人狠狠一掌将石桌一角击碎了去,随后又转过身冷冷地看向商少华。    “你将他二人放走,若被妖兽所得,到时候三宗的处境便岌岌可危,你真以为自己能承担得起吗!”    商少华望着怒目而视的玄青真人,将头轻轻埋了下去。    “师尊,成仙,真有那么重要吗?”    “你说什么!”    玄青真人心头一惊大喝出声,眼底隐隐闪过一丝阴狠。商少华将头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身形在灯火中微微有些颤抖。    “自上次大战后,奇经应是被师尊得到了吧?”    “最近武玄境内有一八卦宗门惨遭毒手,荒野之上被人发现我太清宗三位真传尸首……”    听得此话,玄青真人却是反常地平静下来,只是言语中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仅凭这些,你便认为是我下的手?”    商少华微微一愣将头抬起,脸上早已是泪痕交错。    “能一剑便将三位真传刺杀并未溢出真气的,三宗内只有寥寥数人能做到。”    “而且……”    “师尊也许自己都未曾发现,从十几年前传授弟子剑法时,我便注意到师尊每次出剑手总会下意识地扭动,所刺伤口便会粗糙倾斜。”    玄青真人一愣,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无名业火,随即身形一闪来到商少华身前,指尖成爪朝着他头上抓去。筋骨穹窿间无数青芒凝而不散,仿佛下一秒便要刺穿商少华的头颅,看上去尤为恐怖。    “为什么要放他们走?”    听得问话,商少华凝视了一会儿玄青真人,又缓缓闭上眼,两行清泪瞬间滑落。    “师尊您忘了?是您教导弟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夜夕再是如何,他始终是我的孩儿,当父亲的又如何能不管……”    “咚!”    听得此话,玄青真人身形一颤兀自退了一步,眼神闪动间终是叹息一阵将手收了回去。    “你走吧……”    商少华一怔,又一咬牙轻声劝道:“师尊,您已是修为惊天,又是正道之首,何必……”    话还未完,却见玄青真人转过身去,不为所动。商少华自嘲一笑,突地将手摊开来。一条寒玉小龙从他的袖口滑行爬出望向主人,小眼睛里满是疑惑不解。    “去吧……”    商少华看着它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小龙见他神色认真,当下用脑袋使劲蹭了蹭他,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随后一步三回头地朝着玄青真人爬去。    “师尊,弟子去了,望您保重。”    一头磕下,见那背对的身影终是未动,商少华缓缓站起身,朝着行宫外走去。    宫外空地月光柔洒,清亮如雪,商少华放眼朝着山下扫去,眼中一阵闪烁,随后微微一叹御空而起。    微凉的主峰上,只有些未睡的秋虫还和着风,轻轻叫着……    第一百二十五章 寻妖一世    夜幕下的清月峰是有些冷的,而在峰上身着粉色绫罗的身影,更是有些冷的。周围美如月宫般的仙境之景,倒像是在衬托这位仙子。    “树下孤赏月,谁人知我心……”    幽幽的话语从伊人红唇间轻吐而出,好似要将无尽的忧愁尽皆散去。    “咚。”    一声轻响从身后传来,惹得月霓虹娇躯一颤,随即欣喜地转过身去,看着那在梦中百转千回的身影,犹豫了下轻声唤道。    “少华。”    商少华缓缓走了过来,许是被这一声呼唤弄得有些尴尬,隐隐可见皎洁下浮起一丝红晕。    “我……我要走了。”    两人在十步之处停下,商少华一怔,轻轻开口。    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离去之前应该来见她,可能还会说上一些话,如若不然,只怕会后悔。    所以,他便如此做了。    月霓虹也如此一般听了,但却不知是何滋味弥漫在心头,好似有许多话想说,最后却只觉得口中苦涩。    “是么?”    凝重的气氛变得十分吝啬,只让伊人吐出两个字后便说不出话来,    商少华抬眼望去,那娇弱的身躯仿佛在月光下更显落寞,惹人心怜,心间一颤终是开口。    “你……你随我走么?”    “去哪!”    月霓虹一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急问出声,话一脱口却又痴痴地笑了起来,哪里还忍得住,当下上前几步扑进了梦寐以求的怀中。    “我真傻,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倾城的脸庞上瞬间闪过晶莹,却是幸福。    “少华,我一直在等你,你知道么?”    “如今,我终于等到了……”    商少华听得心中一疼,将她紧紧抱住。    “要去见月师伯么?”    月霓虹一怔,从温暖中抬起头将嘴角勾起,微笑便在月光下绽放开来。    “不用了,爹已经知道了……”    说罢,她牵起商少华的手,眼神从清月峰上一扫而过,不再留恋。    两人在即将圆满的月亮下,衣衫缥缈,远远还听得见由心而生的娇笑传来。峰上主屋一角阴暗处,一道有些佝偻的身影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暗自垂泪,苍老更甚。    “去吧,去吧……”    此时,阵阵微风拂过,荡起山边横生的树枝,叶影重叠间,隐约可见到两道身影横卧其上正随着枝条摇摇欲坠。    “姐姐这次终于如愿以偿了。”    月柒柒斜着眼看向一旁的云风,满是憧憬地喃喃出声。云风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枝条,眼底也是一阵闪烁。    “是啊,不过少华师兄他们离去后,这太清又要少了许多乐趣。”    月柒柒凝望着他没有作声,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失落。    那你呢,可又要让我等多久?    正想着,又听到云风失笑的声音传来,当下一愣。    “只不过夜夕那小子,竟没看出他也有如此魄力,哈哈!”    呸,又是夜夕!    月柒柒暗啐了他一口,随后一翻身看着头顶的清月,兀自出神。    太清山终是在一片深邃中,沉沉睡去……    ……    蔓延群山中,不知名洞穴内。    斑驳的石壁已是有了些年头,看得见岁月的痕迹,纵横交错的细小沟壑中,隐隐有些水珠滑下,润进土中。此时洞外的阳光倾斜射来,投在一丈之地,将整个石洞映得有些温暖。再往洞深处望去,阴暗一片,略微有些潮湿,无数暗河流动的声响传了上来,落进阳光里昏迷的青年耳中。    “欣莲!”    突然一声惊喝,夜夕从昏迷中醒来,挣扎着坐起身一圈打量,心中疑惑不已。    我,我没死?    仔细一阵检查,除了发现身体虚弱无比,夜夕已是能确定自己还活在这片熟悉的天地间。    只是没见到那熟悉的身影。    “欣莲!你在哪儿!”    夜夕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落寞,挣扎着爬起身,却只有他焦急的声音在洞中回荡,片刻之后又兀自止住声,想起那林间缥缈的身影,暗自滴泪。    “师父……”    半晌后夜夕终是站起身,失落地打量着石洞,目光所及之处,却发现一片石壁上涓涓刻着几行小字,犹然可见落笔清晰,无数石粉还残留在字里行间中。    “这……”    读完小字,夜夕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夜夕,我的身份已是曝光,若再与你相伴只怕会连累与你,所以我先离开了。”    “记住好生照顾自己,别来寻我,若有缘自会相见,若无缘……”    话到此处却是断了,夜夕一下跪倒在地,只觉得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你就这般走了……”    终是哭得累了止住声,哪怕坐在温暖如许的阳光中,夜夕也只觉得心生冷寒,瑟瑟发抖。呆滞半晌,他突地一伸手缓缓抚过小字,轻轻笑开。    “仙种么?那又如何?”    正说着,又站了起来,夜夕的眼里开始变得一阵坚毅,颤人心弦的话语在石洞中荡了开去。    “世人皆在觅仙,那仙有多好?孤绝凡尘,不识人间……”    “唯独我在寻妖,心之所念,触之可及。”    “寻完这一世,便寻下一世,生生世世,只为寻妖……”    话音落下,人已是从洞中飞射而出,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殊不知,石洞阴暗的一角,一抹翠绿的草叶莹莹而生,不住地轻颤着……    ……    云梦荒野上的一片阙口,夜夕远远地已是看见那漫天的毒瘴从沼泽中腾起,将天熏紫了半边,他丝毫未犹豫,直接栽进了层层毒瘴之中。    无数正在嬉戏打闹的灵动妖兽突地停下动作,全部抬头朝着空中的不速之客望去。    这……这便是大梦古泽?    夜夕立在空中看着身下的美景震撼无比,他从未想过那毒瘴之后,却是一片世外桃源。    该往哪里去?    放眼望去,不知古泽有多宽广,一眼不见边。    “进来吧,我在里面等你……”    夜夕正在踌蹴间,一道沧桑的声音突然从深处传来,震得林木草树哗哗作响,无数妖兽听得此声又将头埋了下去,一副悠闲的模样。    夜夕眼中一凝,丝毫未犹豫直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射而去。行了一会儿终是在一片绝壁前停住,只见一个身着黑色素服的老者静立在绝壁下遥遥相望,他心中一定,落了下去。    “夜夕见过前辈。”    夜夕恭敬的朝着老者鞠躬行礼道,面前之人虽看似平常,但又隐隐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很是怪异。    老者打量了夜夕片刻,却是突地转身朝着身后的裂缝走去。    “跟我来吧。”    夜夕心中满是疑惑正欲开口,见老者已然走去,连忙一定神跟住。    穿过裂缝,来到灵泊幻境中。    老者丝毫不顾身后震惊的夜夕,脚下未停直直走向湖边,一旁的土坑中,命泉已是见底,只留些尘土还幽幽发着微光。    “叫我玄老便可,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吧。”    “玄……玄老,请问叶欣莲去了哪里?”    夜夕心头一惊,猜到了老者的身份。玄老缓缓转过身看着他,目光甚是清澈。    “她去了哪里应该问你,我如何得知?”    “这……”    夜夕听得一愣,随后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焦急不安,接着道:“晚辈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只是她如今仙种身份已是暴露,恐怕……”    话还未说完,却见玄老突然笑了起来,随后又被他一句话震得呆滞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你才是仙种……”    “什么!”    玄老见夜夕一副受惊的模样也不介意,只将目光投向平静的湖面,缓缓开口。    “听我讲个故事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念转千年(上)    不知何年,原本平静的灵泊幻境被打破了去,一滴如雨水的红艳仿佛从九天之上落下,轻轻砸在湖畔边上,润进土中。    霎时,无数耀眼的白芒将整个灵泊幻境掩了下去,一只黑色小龟躲在树后满是惊恐地看着惊起的变化,瑟瑟发抖。过了许久,白芒终是散去,还得一片清明。小龟犹豫一番,定了定神,颤抖着朝那边爬去。    只见一朵奇异之花缓缓从小坑中伸展而出,花朵硕大,血红的瓣尖往下变得浅淡起来,呈现出粉白之色。花朵下一片油油阔叶还伴着些水珠,婷婷而生。    一时间,小龟眼露惊奇,也不再害怕,快步来到花旁。    绿叶一阵抖动,在朦胧中睁开眼,又被身下的小龟惊了一下,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    小龟一愣,歪着头使劲想了一会,终是吐出一个盘旋在脑海中的名字,也不知是谁所起。    “我是玄龟。”    “哦。”    绿叶点点头记下,又朝着周围一阵打量,突地开心起来。“这里好美啊。”    “你叫什么?”    小龟也跟着开心起来,许是孤独久了。绿叶听得问话一愣,随即缓缓摇头。    “我没有名字。”    “那……那就起个。”    “名字么……”    绿叶抬起头,只见天空被洁白泛红的花朵遮去,眼中一阵迷离,喃喃出声。    “化叶作伴,以心相连,我……我叫叶欣莲。”    小龟点点头,顺着叶欣莲的方向望去,只见花朵未有反应,恍若未闻。    “那他呢?”    “我不知道。”    “给他也取个名字。”    “他不要……”    “你怎么知道?”    叶欣莲突然嘤嘤笑了起来,无数水滴随着抖动哗哗落下。    “我们连着心哩,他的想法我都能知道。”    小龟听得一怔,又问道:“那他在想什么?”    “他……”    叶欣莲突地将头埋了下去,心情不甚明媚。    “我……我也不知道。”    小龟一愣,摇摇头没有再问。    而后的日子,每一次雨落,叶欣莲都以为是花朵流下泪来,欣喜望去,失望而归。无数闪着流光的晶莹从花瓣上滑过,被叶欣莲急急接住,却又不舍得将之丢弃,任其流入身下的土坑之中。    其实,她很想知道,他长成什么模样。    那眼睛是否清澈醉人?    又是否与自己一样,爱意盈盈。    “这是什么?”    小龟变得有些大了,满是好奇地看着土坑中的晶莹,其间散发出的醉人清香让他有些蠢蠢欲动。    “我……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应是他的泪水。”    “那……那我可以喝么?”    “可以啊,他不会介意的……”    小龟当下开心起来,埋下头去,看得叶欣莲止不住地轻笑。    每一次雨住,坑里都会盛满了晶莹。    不知过去多少年,玄龟终是长成了山一般大,只能化为人身进得灵泊幻境。    “你都成了老爷爷了,咯咯咯咯……”    听着叶欣莲的偷笑,玄龟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应声,心性不知成熟了多少。    也许唯一不变的,便是那未曾动过的花朵。    “他长成什么样子?”    玄龟一愣,斜眼朝下望去,随即点点头。    “很好看。”    “他……他的眼睛呢?”    叶欣莲连忙追问道,许是有些娇羞,叶面有些泛红。    玄龟见花朵恍若未闻,目光朝着苍穹直视而去,终是微微一叹转身离去。    “我……我看不到。”    一晃千年,千年一瞬。    叶欣莲永远记得那一天。    “他在哪?我想去看看。”    “从这里进去吧……”    听着莫名的对话,叶欣莲知道来了一个人,默了片刻,便见到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别人,不免有些好奇。只是男子未有朝这边看来,而是径直走到湖边停住,顺着花朵的视线望去,沉默不语。    叶欣莲不敢说话,只觉得气氛有些沉重起来,仿佛开不了口,一直到落日黄昏。    “你在看他?”    男子突然开口,声音磁性,煞是好听。叶欣莲埋下头去,她自是知道这句话不是向自己说的,花朵自然也未做声,一如千年。    “他也在看你。”    男子突然笑了开来,听得此声,花朵突然开始抖动起来,震得叶欣莲有些发愣。    “你说什么?”    千年来第一次听到如此颤人心弦的声音,叶欣莲没来由一阵欣喜,记进了心中。    “我说……”    男子目光不改,一阵坚定。    “他也在看你。”    “你也知道?”    花朵终是一改目光,吃惊地望向身旁之人。男子微微一笑,轻轻说道。    “他想让我知道……”    “为什么?”    “我不知道。”    花朵一愣,又抬头望去,眼中突然呈现出一片迷茫之色。“我想知道……”    “为什么?”    男子好似早就已经猜到他会这样说一般,神色不改。    “我……我的心是空的。”    不知为何,叶欣莲听得此声,没来由一阵难过,险些落下泪来。    男子微微一愣,突然伸出从怀中掏出一面古朴泛黄的镜子拿在手中,半晌后,缓缓开口。    “这是我根据一本名奇经八卦的书炼制而成,阴阳窥心镜,可反映出心中执念,你要看看么?”    “书呢?”    “飞走了?”    “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    花朵听得一怔,随即坚定地说道:“镜子给我吧,我想看看……”    男子听后将窥心镜伸去,却不料还在半途中窥心镜便宛若被一阵气流卷起,散着金光飞向远处,不知所踪,两人皆是一愣,不知所措。    “看来他不想让你知道。”    “猜到了……”    男子幽幽一叹,负手而立。    “那便去寻吧。”    “去哪儿寻?”    “人族栖身之地。”    “为何?”    “因为你们是仙蜗精血所化……”    男子说完转身朝外走去,从始至终都未曾看过他一眼,花朵又是一阵猛颤,只觉得男子神秘无比,在其身影即将消失之时,终是忍不住大声问道。    “这是为何!”    听得此声,男子身形一震,又从裂缝中消失离去,留下幽幽的话语传来。    “魔古为她撑开天地,道消身陨,仙又如何,终有执念。”    “你们便是她心中的执念……”    夜幕落了下来,将灵泊幻境归于沉寂,隐隐还听得见一道轻声传出。    “执念……”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念转千年(下)    隔日,一片晨光流离中,玄老还在看着湖面出神。    自从男子来过后,叶欣莲也似没了精神,沉默不语。心中更是荡起一阵异样的冲动,让她有些害怕。    可终究还是来了。    “玄老,我想出去。”    正在沉默时,花朵突然出声,玄老一愣,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这太危险了。”    花朵摇摇头,一阵坚毅。    “我将自闭神识,封住修为,待何日我悟了便会冲破禁锢,若不悟,我愿世世浮沉。”    “哎……我知道了。”    玄老听罢摇摇头,不再说话。叶欣莲正在伤心之时,却见花朵垂下头来。    千年来第一次。    唯一一次。    “我要走了……”    叶欣莲愣住了。    从未见过如此迷人的面庞,如此清澈的目光,如此,温暖的笑容……    半晌之后,终是回过神来,娇羞的红晕从根茎一直漫到叶上。    “我……我知道……”    “可能会有些疼……”    “我……我不怕!”    叶欣莲不敢直视那灼人的目光,埋下头去。    突然一阵剧痛传来,让她死死咬住牙关,止不住地一阵颤抖。    心中宛如一下子便空了去。    粉嫩的花朵从枝头落下,还在半空中已是流光环绕,落地时,却是一个白胖的小子。叶欣莲忍痛望去,好似要将他牢牢记在心里。    玄老微微一叹,将他抱了起来,略一犹豫后,朝着外面走去。    叶欣莲看着玄老离去的背影。    一下子,哭了。    ……    “此去,就别回来了……”    玄老怀中抱着已被破布裹住的婴儿,抬头望去。    在他身前跪俯着一只紫芒巨鹰,白毛小兔,和……一个半首鹿妖。    “修为不能太高,以免引起怀疑,太低,不能护得其身。”    说罢,玄老目光在鹿妖身上停住了。    “鹿卫,此事……”    鹿卫满是花纹的俊脸突然浮现出一阵坚毅,轻轻点了点头。    “圣皇,交给我吧……”    玄老幽幽一叹,将婴儿递了过去被他接过。略一迟疑,鹿卫又掏出一个莹莹发光的小角交给玄老。    “这角是我命生之物,若枯萎了去,便是事已成了……”    “要……要去向她道别么?”    鹿卫听得一愣,随即摇摇头,看着怀中眼转乱窜的婴儿开口一笑,伸出手一番挑逗。    “圣皇,还望照顾好我的家人。”    “我自然会的。”    玄老叹息一阵转身离去,走得两步又突然停下,问道:“你怨我么?”    鹿卫笑容不变,身躯丝毫未有颤动,又看向怀中的婴儿,轻轻开口道。    “他是我们的信仰,不是么?”    玄老听得一震,身影消失在阴影之中。    “你才是自己的信仰……”    数日之后,夜幕中。    玄老掏出已是枯萎的鹿角,眼中一阵闪烁。    “他去了,那你呢?”    叶欣莲一阵抖动,身体不知何处还隐隐传来疼痛。    “他走了,便将一切都带走了。”    说着,却是又眼露坚定,目光扫过湖面。    “我要去寻他!”    玄老一愣,低头望去,口中说道:“你的修为被他带走大半,要想化人还需等上些时日……”    “更何况没人知道他现在在何处……”    “对啊……”    叶欣莲听得心中一阵落寞,垂下眼幕。玄老心中不忍,又突地出声。    “但若是你的话,肯定会寻到他的。”    “为……为什么?”    叶欣莲心中一惊,不解问道。    “你与他命里相连,冥冥之中便会相遇……”    玄老一阵颔首微笑, 叶欣莲一怔,恍然间喃喃出声。    “是啊,我们命里相连……”    ……    话音戛然而止,玄老转过身平静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怎……怎么可能!”    夜夕早已被震惊地不知所措,脸上惨白如雪,眼里尽是惊疑的神色。玄老见他的模样,又突地出声问道。    “我见你气血浮虚,好似精气受损?”    “轰!”    夜夕脑中炸响一片,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    命损千载,仍然安生,何以解释?    “我……我竟是妖?”    抬起双手,夜夕仿佛要将自己看穿一般。    “重要么?”    玄老又转过身去,随意问道。夜夕一愣,突地释怀开来。    “不重要。”    “待你突破禁锢后,一切你便知道了。”    夜夕虽心中疑惑,但此时听到玄老如是说,也只好点点头,又朝着他躬身道:“玄老,夜夕有一事还望您能答应。”    虽不知道玄老所言真假,但夜夕心中不知为何,对他一阵信任。    “说吧。”    “夜夕想将爹娘接来,望玄老能护得他们周全。”    玄老看了他片刻,随后缓缓点头应下,又突地一愣,询问出声。    “那……你呢?”    夜夕轻轻一笑,放眼朝湖面看去,只见微风吹来荡起阵阵涟漪,莫名释怀开来,转身离去。    “我的心还是空的,如今要去将它填满……”    数日后,吴承道与胡娘已是被夜夕接到灵泊幻境中,看着要转身离去的夜夕,吴承道没来由心中一疼,犹豫了下终是开口。    “夜……夜夕,今年的除夕,你要回来么?”    夜夕一怔,缓缓转身,看着吴承道的满头花白心下一阵泛酸,含着笑使劲点点头。    “放心吧,爹,孩儿一定回来陪您过除夕!”    说着,眼泪却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吴承道叹气连连,不再看夜夕,只是挥挥手示意他离去。    “去吧,去吧……”    再次朝着一旁的玄老鞠了一躬,夜夕不再留恋,御空而起,几个呼吸便消失在彩云间。    玄老眼中一阵闪烁,又轻声自语道。    “你还是未变……”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念转千年(下)    隔日,一片晨光流离中,玄老还在看着湖面出神。    自从男子来过后,叶欣莲也似没了精神,沉默不语。心中更是荡起一阵异样的冲动,让她有些害怕。    可终究还是来了。    “玄老,我想出去。”    正在沉默时,花朵突然出声,玄老一愣,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这太危险了。”    花朵摇摇头,一阵坚毅。    “我将自闭神识,封住修为,待何日我悟了便会冲破禁锢,若不悟,我愿世世浮沉。”    “哎……我知道了。”    玄老听罢摇摇头,不再说话。叶欣莲正在伤心之时,却见花朵垂下头来。    千年来第一次。    唯一一次。    “我要走了……”    叶欣莲愣住了。    从未见过如此迷人的面庞,如此清澈的目光,如此,温暖的笑容……    半晌之后,终是回过神来,娇羞的红晕从根茎一直漫到叶上。    “我……我知道……”    “可能会有些疼……”    “我……我不怕!”    叶欣莲不敢直视那灼人的目光,埋下头去。    突然一阵剧痛传来,让她死死咬住牙关,止不住地一阵颤抖。    心中宛如一下子便空了去。    粉嫩的花朵从枝头落下,还在半空中已是流光环绕,落地时,却是一个白胖的小子。叶欣莲忍痛望去,好似要将他牢牢记在心里。    玄老微微一叹,将他抱了起来,略一犹豫后,朝着外面走去。    叶欣莲看着玄老离去的背影。    一下子,哭了。    ……    “此去,就别回来了……”    玄老怀中抱着已被破布裹住的婴儿,抬头望去。    在他身前跪俯着一只紫芒巨鹰,白毛小兔,和……一个半首鹿妖。    “修为不能太高,以免引起怀疑,太低,不能护得其身。”    说罢,玄老目光在鹿妖身上停住了。    “鹿卫,此事……”    鹿卫满是花纹的俊脸突然浮现出一阵坚毅,轻轻点了点头。    “圣皇,交给我吧……”    玄老幽幽一叹,将婴儿递了过去被他接过。略一迟疑,鹿卫又掏出一个莹莹发光的小角交给玄老。    “这角是我命生之物,若枯萎了去,便是事已成了……”    “要……要去向她道别么?”    鹿卫听得一愣,随即摇摇头,看着怀中眼转乱窜的婴儿开口一笑,伸出手一番挑逗。    “圣皇,还望照顾好我的家人。”    “我自然会的。”    玄老叹息一阵转身离去,走得两步又突然停下,问道:“你怨我么?”    鹿卫笑容不变,身躯丝毫未有颤动,又看向怀中的婴儿,轻轻开口道。    “他是我们的信仰,不是么?”    玄老听得一震,身影消失在阴影之中。    “你才是自己的信仰……”    数日之后,夜幕中。    玄老掏出已是枯萎的鹿角,眼中一阵闪烁。    “他去了,那你呢?”    叶欣莲一阵抖动,身体不知何处还隐隐传来疼痛。    “他走了,便将一切都带走了。”    说着,却是又眼露坚定,目光扫过湖面。    “我要去寻他!”    玄老一愣,低头望去,口中说道:“你的修为被他带走大半,要想化人还需等上些时日……”    “更何况没人知道他现在在何处……”    “对啊……”    叶欣莲听得心中一阵落寞,垂下眼幕。玄老心中不忍,又突地出声。    “但若是你的话,肯定会寻到他的。”    “为……为什么?”    叶欣莲心中一惊,不解问道。    “你与他命里相连,冥冥之中便会相遇……”    玄老一阵颔首微笑, 叶欣莲一怔,恍然间喃喃出声。    “是啊,我们命里相连……”    ……    话音戛然而止,玄老转过身平静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怎……怎么可能!”    夜夕早已被震惊地不知所措,脸上惨白如雪,眼里尽是惊疑的神色。玄老见他的模样,又突地出声问道。    “我见你气血浮虚,好似精气受损?”    “轰!”    夜夕脑中炸响一片,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    命损千载,仍然安生,何以解释?    “我……我竟是妖?”    抬起双手,夜夕仿佛要将自己看穿一般。    “重要么?”    玄老又转过身去,随意问道。夜夕一愣,突地释怀开来。    “不重要。”    “待你突破禁锢后,一切你便知道了。”    夜夕虽心中疑惑,但此时听到玄老如是说,也只好点点头,又朝着他躬身道:“玄老,夜夕有一事还望您能答应。”    虽不知道玄老所言真假,但夜夕心中不知为何,对他一阵信任。    “说吧。”    “夜夕想将爹娘接来,望玄老能护得他们周全。”    玄老看了他片刻,随后缓缓点头应下,又突地一愣,询问出声。    “那……你呢?”    夜夕轻轻一笑,放眼朝湖面看去,只见微风吹来荡起阵阵涟漪,莫名释怀开来,转身离去。    “我的心还是空的,如今要去将它填满……”    数日后,吴承道与胡娘已是被夜夕接到灵泊幻境中,看着要转身离去的夜夕,吴承道没来由心中一疼,犹豫了下终是开口。    “夜……夜夕,今年的除夕,你要回来么?”    夜夕一怔,缓缓转身,看着吴承道的满头花白心下一阵泛酸,含着笑使劲点点头。    “放心吧,爹,孩儿一定回来陪您过除夕!”    说着,眼泪却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吴承道叹气连连,不再看夜夕,只是挥挥手示意他离去。    “去吧,去吧……”    再次朝着一旁的玄老鞠了一躬,夜夕不再留恋,御空而起,几个呼吸便消失在彩云间。    玄老眼中一阵闪烁,又轻声自语道。    “你还是未变……”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何为强者    深邃的夜空中,清月很是温柔,一道法光疾驰而过,一刻未停。    若真还有牵挂放不下,便拿起吧。    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第一次被那摇晃的双腿撩花了眼的地方。    绝情崖。    夜夕精心收拾打理了一番,虽心中已是想了万千遍,但在冷清的崖上没有看见那翠绿的身影,还是不免有些失望落寞。    微风拂来,月光映在绝情崖上,冷得发亮。    一切还是熟悉的模样,夜夕目光扫视而过,终是在一片突兀的草地上愣住了。    泪水瞬如雨下,无数重锤狠狠砸至心间。    “欣莲……你怎会如此自私……”    一步,两步,都像灌满了铅。    夜夕泪眼婆娑间,视线从未移开过。    那一片油油草地上,本该长满了忘情花。    可为何?却只剩下无数光秃的枝丫在风中摇曳?    “叶欣莲!”    夜夕终是一下跪倒在地,凄厉地咆哮,大喊,痛哭……    “你怎么舍得!你怎么……呜呜。”    在千夫所指之时能傲然大笑的夜夕,此刻一瞬间崩溃了去,他怕了,伴着无数如潮水般涌来的剧痛。    他前所未有的害怕了。    “呜呜,欣莲……”    无数画面在月色下重现,无数声音被风从远方带来。    叶欣莲仿佛又坐到了那支出的枯木上,盈盈发着笑声。    “怎么不看了?难道我不好看么?”    又好像是再遇莫湘漓时,一挽自己的臂弯,酒窝迷人。    “我喜欢叫他木头,这样感觉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最后,却定格在酒楼庭院中,叶欣莲荡起浅浅的笑容,一展愁眉。    “我知道他在哪儿,但我不去寻了……”    “原来,那日你在镜中看到的人便是我么?”    念及此处,夜夕缓身坐了起来,止住哭泣,脸上挂起一丝微笑。    那日,你又是怎样的心情?    只不过已是不重要了。    夜夕伸出手,缓缓抚过一片光秃的枝丫,轻轻开口。    “忘了也好……”    “去躲起来,千万别再被人寻到……”    放眼朝崖下望去,只见原本奔腾咆哮的河流不知何时平了下去,夜夕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    若真还有些不舍和遗憾,那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吃下忘情花时,所挂念的是哪一幕的场景?    月光终是有些淡了下去,夜夕呆滞地坐在崖边思去一宿,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    “呼……”    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夜夕的目光变得一阵坚毅,仿佛透过了层层云烟看见了高耸而立的太清山。    那里还有他的家人,也有许多妖,真正的大妖……    可命运便是如此安排,既然逃不过,便不再逃。    “如若生得不如意,又何惧死得太凄凉?”    终是释然一笑,又深深看了一眼身下,夜夕身形拔射而出。    直指太清。    ……    太清山变得冷清了许多。    夜夕站在山脚望着盘旋而上的登云梯,伫立良久,终是迈开步伐踏了上去。    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在吴承道的陪伴下,满是憧憬地朝上爬着。登云梯两旁的景色依然未改,只是落秋后让人看去有些惆怅。    “那,那便是吴……吴夜夕?”    “他还敢回来?”    无数太清弟子停下手中的忙活,看着那缓缓而上的青年,满是不可置信。    一时间,周围仿佛都安静了。    只有那倔强的青年神色不改,目光破开云雾,径直落在主殿之上。    夜夕走得很慢,也很稳。到了主殿之前时,夕阳刚落,还剩些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投进殿内。    主殿中,玄青真人立在高坐之前摇摇望来,仿佛等了许久,脸上尽是冷寒。一众长老也都尽皆沉默不语,神情各异。    还好没看见熟悉的身影,商少华,云风,月家两姐妹……    夜夕反倒松了口气,随后抬步跨进大门,重重地跪倒在地,身形笔直。    那双膝落下的地方,隐隐有些眼熟,不知多年前谁也是这般跪在殿中,神色不惊,很是倔强。    玄青真人看着那单薄的身影,突地气上心头,眼底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阴狠。    “吴夜夕!你为何助仙种脱身!”    夜夕听得问话,将埋下得头抬起看向玄青真人,目光坚毅,清澈见底。    “弟子喜欢她。”    “什么!”    玄青真人还未有反应,一众长老却是不由地大惊出声,被青年一句话震得恍然失色,顿时便见本就凝重的气氛又是沉上几分,直叫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无比。    唯有夜夕神色不变,好似方才那句话不是出自他的口中一般。    “她现在在何处!”    玄青真人终是没了耐心,他只想知道那女子的下落。    “弟子不知。”    也许是夜夕此时像极了某个人,将玄青真人刺得愤怒不已,气至极处他反倒平静下来,缓缓迈开步伐,冰冷的声音在旷阔的大殿中回荡开来。    “商少华不在,我代行其职,将你逐出太清宗!”    来到夜夕身前站定,玄青真人将手放到他的头上,又问道。    “可还有话说?”    夜夕感受到头上一阵真气流动,缓缓将眼闭上,轻声回道。    “无话可说。”    “好!”    玄青真人听得脸上一沉,无数法光瞬间绽放,如同小蛇一般窜入夜夕脑中,直捣气田。    “唔……”    夜夕只觉得体内突然一空,随即蚀骨抽筋般疼痛瞬间袭来,只一下便让他浑身止不住狂颤,险些昏死过去。饶是如此,他却也死死咬住牙关,遍布血丝的双眼瞪得老大,忍了下来。    “哎……”    一众长老看到这一幕纷纷面露不忍,转过脸去暗自叹息一阵。玄青真人见面前的青年宛如与自己较劲一般,倔强得可笑,当下心中又是一发狠。    法光更是浓了几分,隐隐有些灼眼。    “啊!啊!”    终是没忍住,夜夕如同患了失心疯一样瘫倒在地来回翻滚,脑袋不住地朝着地面撞去,只为让疼痛减轻几分。殿内瞬间便响彻了阵阵凄厉的惨叫,令人闻之心悸。    短短片刻,对夜夕来说却像是去了几年,剧痛终是如海浪般褪了去。夜夕趴在地上,眼神涣散脸色惨白,锦袍早已被汗水浸了个遍。他好半天才缓过神,挣扎着想爬起身,奈何一阵虚弱涌来,撑起的双手一抽搐,脑袋又重重地撞在地面上,发出‘砰’地一声轻响。    “此子与妖为伍,坏我三宗正道之名,洪毅,将他关入困仙牢!”    玄青真人看着夜夕的惨样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还未走出两步又突地出声,听得众人皆是一愣。    “我会邀武玄玉莲等同门,三日之后,传道场上处以极刑……”    “卫我正道,以儆效尤!”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去三日    三日后,太清宗将在传道场上处死护妖的弟子。    而那弟子,早就被人们口口相传,耳熟能详。    名字叫吴夜夕。    不过这一切与他们常人倒无太大的关系了,无非只是多些饭后茶余的谈资。更有些卖弄口舌吃饭的先生,将其好好地美化了一番编成故事,赚了不少银两。    某处酒楼中,一个黑袍身影听得这个消息突地一愣,眼神闪烁间不知在想什么,倒是身旁的凌九天恍若未闻,独自吃喝。    “凌少,三日后便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沐若白思了片刻,终是朝着身旁缓缓说道,凌九天听得一愣,停住手朝他望来。    “为何?”    “玄青处死吴夜夕是假意,企图逼出仙种才是他最终目的,若真被他得逞了,到时候仙种和仙石齐聚,那成仙就……”    沐若白声音虽是很轻,但凌九天心中听得狂跳不止,自从被他相助得到了一丝仙灵之力后,凌九天对这个有些神秘的青年也是心下信任。    “他想成仙?做梦!”    思忖了会,凌九天一手抓起沐若白飞身而出,眨眼便消失离去。    ……    大梦古泽中,玄老看着凌九天两人沉默不语。    “玄老,晚辈知道您不喜卷入争斗,但此次事关重大,还请您三思,定要助晚辈一臂之力!”    凌九天躬下身去,心中摸不清玄老的想法,一阵忐忑。    “你还是想为父报仇么?”    听着玄老的问话传来,凌九天一怔,脸上浮出些恨恨之色,坚定道。    “是!就算不能报仇,我也断然不会坐视玄青成仙,不然到时候,天地间只怕会再也容不下我等。”    “哎……”    玄老微微一叹,心里却是隐隐有些赞同。    “那你且答应我一个条件。”    “玄老请说!”    凌九天一听玄老的口气,暗喜中连忙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急急出声。    “到时候莫要卷入无辜,我不想看见血流成河的场景。”    “那是自然!葬魂墨渊上次经历大战后也算伤筋动骨, 晚辈此次只想聚我们四圣兽之力,阻止玄青!”    凌九天暗自松了口气,又问道:“只是不知青龙前辈现在何处,若能得到他的帮助,那就……”    话还未说完,便被玄老摇摇头,轻笑着打断了去。    “放心吧,那条老龙最是神秘,他一定会来的!”    凌九天听了放下心来,朝着玄老道:“既然如此,三日之后晚辈于太清山下恭候玄老!”说罢,又抓起沐若白飞身而起,看那方向应是往涅火炎穴去了。    玄老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眼神一阵闪烁,随后微微一叹。    “我不会放眼看着你身死的……”    ……    都司城外数十里地,曾经的含草村不知何时又住下了几十户人家,一派安生的模样。    “这次太清宗算是动了真怒了,可怜了那个弟子哦……”    刚刚卖完皮货回村的老刘在村口遇见了熟人,滔滔不绝地摆谈着路上听来的消息。    正在一块水田中劳作的身影隐约听见了些声音,突地一震,朝着街口处望去。    “少华,吃……”    小路边的木屋,炊烟止了,月霓虹一身朴素打扮走了出来,话说到一半却是见商少华已是上了田坎,眼神直直地看了过来。又听到偶尔传来的议论声,她哪里还猜不到。    “霓虹,我……”    商少华面露难色,才刚开口却被月霓虹打断了去。    “你若不去,便不是商少华了……”    说着,月霓虹抓过商少华的手,仔细地用湿布将他掌间指缝的泥渣拭去。    “他像极了你,一样的倔,不是么?”    商少华感受到月霓虹的温柔娴淑,心中顿时淌过阵阵暖流,当下伸开手将她抱住。    “你等我回来!”    “不!”    月霓虹突地抬起秀脸,看着那在余晖中勾勒得分明的棱角,一笑倾城。    “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    窥云峰上,原本嬉戏的小兽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显得格外冷清。    许是被木屋中一声声哀嚎大叫吓跑了去。    云风此时躺在床上痛哭流涕,被褥已是湿了一片。只见他整个人被数根粗如手臂的黑色锁链牢牢困住,动弹不得,偶尔还能见到亮起的符文法光在锁链之上缓缓流动,神秘至极。而中间挂着的一把法晶大锁,更是将他所有的希望都击溃破碎。    “爹!爹!我求求您!放开我好么!呜呜,我去找师伯求情!”    云漠看着在床上哭闹叩头的云风,气不打一处来,大喝出声:“混账!你往日胡闹也就罢了!此事岂非儿戏?你不用想了!”    说罢正要转身离去,云风看得一急,挣扎着从床上翻滚跌下,顾不上疼痛急忙大声哭道。    “爹!您别走!您忘了么,我这条命是谁救的!如今夜夕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管!”    云漠听得一愣,缓缓转过身,脸上挂起一丝无奈。    “你去了也帮不了他……”    “不!”    云风见他态度缓和,连忙扭动着朝他爬去。    “我就算帮不了他,但至少努力过,便不会悔恨终生!”    “你!”    云漠一怔,思忖片刻后使劲一咬牙,再也不管地上的云风,转身离去。    “爹!您回来!呜呜,夜夕,夜夕……”    云风凄厉地喊着,又突地想起那个质朴的青年,一阵难受,兀自蜷起身子呜呜嚎哭起来。    “云风!没事的,听话,快起来……”    刚迈进门的月柒柒看见地上如疯子般的云风,眼泪霎时就滑落而出,急忙跑去将他扶起抱进怀中,心中阵阵泛疼。云风眼泪更甚,仿佛要将心中的不甘委屈一并发泄,此时他抬起头看着月柒柒,心中又突然升起了最后一丝希冀。    “柒柒,你要帮我!我求求你!你一定要帮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月柒柒听得一愣,随即温柔一笑将他搂入怀中将头靠了上去,眼中一片迷离。    “傻瓜,我当然会帮你……”    “只要是你,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第一百三十章 齐聚太清    三日后,太清山的晨雾才刚刚腾起,初阳射下第一缕红晕,斜斜地投在登云梯之上。    凌九天与沐若白站在登云梯前,抬头望去却是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沐若白还是跟着来了,面对凌九天的疑问,他只说想亲眼看见玄青真人美梦破碎的场景。    凌九天也就信了。    “咻!”    一道绚丽的火光划破天际,轻轻地落在两人身旁,却是艳红纱。凌九天还未开口,又见一身黑袍的玄老缓缓从薄雾中走来,眨眼间便是来到几人身旁。    “玄老,没曾想连你也来了。”    艳红纱一拢红袍,眼中微微有些惊讶,随即又将眼眸合了下去。    如果多年前,他与青龙肯出手相助的话,那次大战至少不会败得如此彻底。    “你们几人,来得倒是挺早,哈哈。”    伴着一阵磁性的声音,三人朝大路尽头望去,只见厌三秋缓步走在前头摇着白扇,身后一个生得妖媚如雪的女子牵着小童紧紧相随。    “你这老龙,果然来了。”    玄老多年未见老友,欣喜之情洋溢而出,艳红纱轻微一点头,没有开口。倒是凌九天此时心中狂喜,心落了大半,当下一阵躬身行礼道。    “见过前辈!”    “不错,已有了你父皇几分风范了。”    厌三秋点点头,目光却是落在了他身后的沐若白上。沐若白被一阵打量,面具下突地冒起无数冷汗,心中一惊连忙将头埋了下去。    这厌三秋好生古怪,自己在他面前仿佛被看穿了一般。    “走吧,我们也该上去了。”    厌三秋收回目光,朝着三人颔首笑道。    顿时四色法光陡然惊起,朝着太清山上疾驰而去。    ……    太清山传道场上,晨阳被高耸的山峰遮住,显得一片阴凉,偶尔刮过的微风荡起了数十名真传的衣摆,寂寥无声。    夜夕被绑在一根巨大的石柱上,用的是几道寻常的铁链,就连身上的淡青色也被扒了去,只留下一身白布单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石柱下那个虚弱的青年身上,各怀心情,夜夕惨淡的模样仿佛在他们心中不时敲打着。    路,不能错,一错,便失恨千古。    这三日,太清宗也好似变得十分吝啬,也可能只是遗忘了,竟连一点汤水都未曾让夜夕尝到,比之民间都要逊色几分。    至少民间也从来不会让刀下亡魂做一个饿死鬼。    夜夕虚弱地抬起头扫视了一圈,终是在人群中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干涸皲裂的嘴角笑开了去,一下子勾起了梦清雪心中的影子,她突地一颤正欲上前一步,却被身旁的杜笙梅伸出抓住,随后一阵法光流转将其禁锢住,竟是连话都说不出了。    夜夕朝她摇摇头,又垂下脸去,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诸位同门,吴夜夕乃我太清门下却与妖勾结,今将其逐出宗门处以极刑,卫我正道,以示天下!”    玄青真人此时与乾龙玉明对视一眼,缓步走到场中,清冷的声音霎时传遍上空。    见众人皆是沉默,玄青真人略一沉吟,手中一抖,却是游吟白龙剑从袖袍中滑出被他稳稳拿住。    游吟白龙被高高举起,寒气尽敛,从山头上射来的第一缕暖光映在剑身之上,灼了夜夕的眼。    “哈哈,玄青,真以为你那些肮脏的小算盘能骗过所有人吗?”    伴着一声清啸落下,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登云梯望去,只见数道华光落下,立了几人。    玄青真人将剑收回,脸上瞬时浮上一阵严寒,他虽是不认识几人,但感受到他们身上惊人的气势,心中也是咯噔一响。    四大圣兽中,也只有白虎与朱雀曾经在千年前惊艳一现,能得知真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你们是何人?来此为何?”    至于一旁的媚雪和小童,还有黑袍身影则被他忽视了去。只有夜夕恍然间抬起头,望向那道黑袍身影突然莫名一笑,惹得后者一阵轻颤。    凌九天冷冷一笑当先跨上一步,丝毫不惧面对的数十上百人。    “白虎、朱雀、青龙、玄武。”    简单一句话像飓风一样刮遍了全场,无数门人弟子尽皆被震得不知所措,目瞪口呆。莫说他们,哪怕是门中长老与三位掌教此时也是听得心头一颤,说不出话来。    那在宗门典籍记录中描述得何其惨烈的一战,四大圣兽只现了其二,如今,却是齐聚于此地。    玄青真人始终是正道之首,略微吃惊后脸上又沉了几分,将手中游吟白龙剑往夜夕身上一指,冷冷问道。    “可是为他?”    “哈哈哈哈!”    凌九天听得大笑起来,随后止住声眼神一凝,嘴角勾起一丝玩味。    “不,我们只是前来看看你的成仙之梦是如何破碎的!玄青,告诉你一个消息,仙种被我们寻到了,你的一番努力只能是白费心思!”    “轰!”    更为震惊的话语宛若惊雷般落入人群之中,炸起无数海浪,一众真传长老面面相觑,掠起无数惊疑的目光落在了玄青真人之上,乾龙与玉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一丝疑惑,随后摇摇头一阵叹息。    只有石柱下的青年听到仙种后,不知从何处涌上一些力气,抬起头朝凌九天望去,惊疑不定间,又在他身旁的黑袍人微微摇头中放下心来。    玄青真人被他说得一愣,只觉得背后如刺锋芒,当下勃然大怒,手中一翻已是直指凌九天飞身攻去。    “你等竟敢踏足我太清圣地!若今日不将尔等留下,我愧对先祖!”    游吟白龙剑还在空中已是微吐寒芒,丝丝入体,只是那光芒略有些淡了。凌九天脸色不变,冷哼一声翻手出掌,一只巨爪浮现而出朝着剑身之上抓去,白芒闪烁间隐隐掺杂了一丝灰气,很是纯粹。    “轰!”    一声巨响顿时爆了开去,惹得众人尽皆皱眉定神,玄青真人的身形还在半空之中便被生生挡住,落地时被一股巨力击得连连后退,脸上顿显青白之色。    那巨爪上的一丝气息让他心中大惊不已,与仙蜗神石很是相像。    “玄青,别废工夫了,早些将神石使出来罢!”    随着凌九天一声冷语落下,玄青真人微微一怔,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又从还未出手的另外三人身上扫过。    “噌!”    游吟白龙剑被玄青真人用力一掷,直接没入地面摇晃不止,随后只见他脸上突然变得一阵平静,身上的素袍无风自鼓,呼呼作响。    “这是你们自找的!”    玄青真人在所有的目光注视下,身形开始缓缓腾起虚立在半空之中,而他手中一块扇形神石,正散着些玄奥的彩光,仿佛将天地间所有神色都遮了下去。    一时间,传道场上寂静无声。    神石威势越来越盛,终是从玄青真人手中飞出,在其身前缓缓旋转,强至极处被玄青真人剑指一划,五彩琉璃瞬间绽放而出,朝着凌九天等人掩去。    “各位前辈!”    凌九天感受到其间威势,不敢大意,当下大喝一声悍然出手,艳红纱等人自是不用他提醒,早在神石大发神威时便已来到他的身边,手中真气陡现与那道灰白之息交织融合,撞上了漫来的五彩琉璃。    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一幕发生了。    一丝灰白之息顶在前头,红、白、黑、青四种神色在其后好似为其灌入无尽的动力,竟将五彩琉璃撞得往后一退。    那一退,却像是重锤砸进众人的心间,所有的呼吸在那一刻全都止了去。    那……那可是仙器啊。    玄青真人心中更是狂跳,见到五彩琉璃呈现败势,哪里还顾得上许多,连忙大喊出声。    “乾龙!玉明!”    乾龙与玉明还在震惊中未回过神,呆滞在原地,玄青真人手中压力大增,心里更是将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暴喝出声。    “乾龙!玉明!你二人还愣着做什么!若真被这几人将三宗辱了,你们有何颜面见天下苍生!”    听得此声,两位掌教才恍然回神,莫名苦涩间挥手而出,又是两块神石朝着空中飞去。    仙蜗神石在空中互相吸引,终是靠拢在一起。此时,仙器圆满,一块圆形的神石缓缓而旋,琉璃之色瞬时暴涨无数,胜过了世间最为美丽的事物。    “轰!”    一改柔弱之息,僵持中的五彩琉璃瞬间来了精神,神威大作,将法光击碎了去。四大圣兽皆是呼吸一滞身形倒退,不觉间嘴角已是溢出了些鲜血,看着空中的仙蜗神石,心下震惊。    倒是玄青真人有些反常的没有乘势追击,手一挥便将神石拿住。    “你等还不速速退去!”    凌九天微微一愣,突地笑了开来,一擦嘴角傲然道:“哈哈!玄青,想必那成仙所需灵力不知何数,你是怕浪费真气误了你成仙之机吧!”    说罢,他又恨恨地看了一眼神石,接着开口。    “今日!我哪怕是命损太清,也定要阻止你!”    一件仙器便已是如此威势,那真正的仙呢,是否会将世间万物皆看作蝼蚁一般。    玄青真人神情不变,只是随手一划,一道真气所凝的小剑在夜夕脖颈处浮现,缓缓靠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道今日惩戒此子,若你们还要阻拦……”    说着,他脸色突然一凝,挂起无数冷寒。    “我就算拼着道消身陨,也定要将你四人留下!不信,便试试罢……”    清冷的话语仿佛将气氛都凝固住了,凌九天等人哪里会听得进他的威胁,正欲出手之时,却被一道清亮的声音制止了去。    传遍全场。    “且慢!” 第一百三十一章 轻狂放豪言    一步,两步。    一道落在后面被众人忽视去的黑袍身影此时缓缓地走了出来,在一片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显得那样沉稳。    微凉的薄雾中,褪去黑袍头罩,摘下面具,露出沐若白苍白的脸庞。    “呜……”    人群中的梦清雪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突地轰然泪崩开来,却奈何却在杜笙梅的禁锢下竟是连话都说不出口。一旁的杜笙梅见被她认为身死的青年出现,心中也是一惊,手上的真气却是更重了几分,牢牢牵制住梦清雪。    沐若白身形猛然一颤,目光从那道清寒如雪的身影停留片刻,最后一掠而过落在玄青真人的身上,将眼底的丝丝仇恨掩了下去。    “玄青!我能助你成仙!”    曾经紧张得不知所措,而如今却挺直了腰板,声势喧天。    “沐若白!你找死!”    玄青真人还未有反应,凌九天顿时暴怒出声,正欲朝着沐若白伸手打来,却被一道五彩琉璃撞得连连后退。    也这是因为这一道琉璃,所有人都愣住了。    真的是清理门户,昭告天下么?    “师兄!你……”    洪毅回过神来,看着空中那道身影,话说到一半,却是无法再继续开口了。    “洪毅!我自有分寸!”    玄青真人终是本性暴露,此时再也顾不上许多,出声喝止洪毅后便冷冷盯着场中的沐若白。    洪毅一愣,摇摇头一阵叹息,朝后退去,恍然间目光又落到石柱下的青年身上。    那他呢?曾经救下正道三宗,又是否真的落得与妖为伍?    “成仙岂是这样容易的?所需灵力远不是人力可及,还需摆下聚灵阵,集天地之力灌入神石与仙骨融合之体,才能一举冲破禁锢,缺一不可!”    所有人听着沐若白豪言出声,心中尽皆起伏不已,不知所想。唯有玄青真人强行压住心中的欣喜,冷声问道。    “我如何信你?”    话音刚落,却见沐若白缓缓从黑袍之下掏出一本泛黄的书,隐约可见上面两个黑体大字。    八卦!    “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吗?”    看着玄青真人眼中不加掩饰的贪婪之色,沐若白冷冷一笑,询问出声。听得问话,玄青真人恍然回神,脸上又挂起清冷之色。    “说罢,你要什么?”    他自是不相信沐若白会平白无故地站出来。    报仇吗?    沐若白此时却突然一怔,脑海中一片空白。    找谁?    玄青真人么?自己又如何能报得了?    连四大圣兽联手都未占到半分便宜,自己又何德何能?    兀自苦笑了下,沐若白心中突然弥漫出一阵无奈,随后他抬起头坚毅地望向玄青真人,手中一指石柱下虚弱的青年,傲然道。    “我要他!活着!”    “好,我答应你。”    玄青真人神色一缓,心中更是松了口气,却又见到沐若白缓缓摇头。    “我信不过你,立下道誓!”    玄青真人听得一怔,脸上突然变得阴狠起来。    “好!道誓是么?看好了!”    话音刚落,只见夜夕脖颈处的小剑顿时刺进一分,无数鲜血溢出将白衣染脏了去。    “不!不要!”    哪里还有半分沉着冷傲的模样,沐若白看得瞬间泪崩,当下腿一软跪倒在玄青真人面前,嚎啕大哭。    “我马上就摆阵!玄青真人!不,玄青爷爷!我求求您,快……快住手!”    话音一落,沐若白也不管玄青真人作何反应,连忙站起身从黑袍下掏出一些物什拿在手中,直看得凌九天勃然大怒。    青龙鳞、玄武盾、朱雀羽、白虎爪一样不少。    “沐若白!你竟敢欺骗我!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凌九天的怒嚎顿时响彻全场,沐若白恍若未闻,又哭又笑的模样已然是疯了。    “我不管!哈哈哈哈!我只要夜夕活着!我只要他活着!”    嘴上说着,沐若白又将手中之物抛了开去,稳稳落到四角,随后掏出一支如笤帚般大小的毛笔抗在肩上,朝夜夕望来,突地轻轻一笑。    “夜……夜夕,你放心!哥不会看着你死的!”    “咱不……不报仇了,一会我便带你下山,还去那家酒楼,咱兄弟俩喝酒,一醉方休!哈哈哈哈……”    话音落下,沐若白身形连动,挥笔泼墨,无数朱砂在鹅毛笔尖勾勒下连成道道玄奥的铭文。    “沐……沐哥,快住手,不要……”    许是场中过于清冷,才使得夜夕虚弱的话语如此清晰,成片的晶莹在他眼前地面上碎开,湿了一片。    “夜夕,马上就好,咱还是去沂水镇吧,去找咱爹,喝喝老被你记挂的红梅酿……”    沐若白越转越快,心中也越来越寒凉。    他肆意地大笑,哭闹,嚎叫着,眼神从某道身影上滑了过去,脸色更显苍白,泪水更甚。    犹记得谁人曾跪在杜笙梅脚下痛哭立誓,待终有一日,名动天下声扬四海之时,武玄山的冷寒便会被暖阳融化开去,那石阶大路将会与世俗民间相连。    而路的尽头,有他的娘子。    如今,还重要么?    场上所有人都愣住了,望着那癫狂似魔的青年,只觉得心中漫起阵阵苦涩。    他们不曾认识他,现在却牢牢记住了他的名字。    沐若白。    “轰!”    终是最后一笔落下,传道场上突然被一道透明的屏障笼罩起来。仿佛勾动了天地的气势,伴着一声惊雷落下,天空霎时便暗了下来,无数黑云翻滚碰撞连成一片。片刻之后,黑云宛如变成一个深渊,开始缓缓旋转起来,一丝肉眼可见的混沌气息从最深处涌出,径直射到玄青真人手中的神石之上。    “噌!”    神石来了精神 ,从玄青真人手上飞起悬在他的身前,贪婪地吸取着这一丝混沌之息。    “好!好!哈哈!”    玄青真人不再掩饰欣喜之色,比沐若白更甚的疯狂之色瞬时挂满在他的脸上,被五彩琉璃映得异常恐怖。    “玄青!你休想得逞!”    凌九天终是按捺不住,当下咆哮出手,浑身圣力不要命般朝着聚灵阵射去,试图将其破开。艳红纱与玄老也是微微一怔,接连出手。唯有厌三秋看着聚灵阵眼中莫名闪烁,最后化为轻轻一叹,一手挥去。    四色圣力如激流般撞击在聚灵阵上,却未见到想象中如镜面般碎开的景象,而是缓缓渗入了进去,交融而入。    “哈哈哈哈!这下聚灵阵才是真正的成了!四大圣兽应天而生,命生之物为基,圣力为引勾动天势,一促成仙!”    沐若白看着气势更甚的聚灵阵,一下跌坐到地上疯狂大笑,仿佛在印证他的话语一般,只听得一声巨响,原本只有一丝的混沌之息瞬间变成一条卷卷细流,源源不断地涌入仙蜗神石之中。    凌九天等人看得一惊,连忙收手,却已是晚了。    “对……对了,玄青爷爷,求求您快放了夜夕罢,我给您磕头了……”    沐若白突地从疯狂中回过神来,连忙跪倒在玄青真人身下嘴里不住地哀求开口,脑袋更是一下接一下重重磕在地上,霎时便浮现一片鲜红。    玄青真人哪里还顾得上他,心神早已是牢牢锁在神石之上了,此时被他扰得烦了,当下袖袍一挥怒声喝道。    “滚开!”    “噗!”    一道柔劲击在沐若白胸口将他撞得向后飞去,刚一跌落,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哈哈!果然!你果然是骗我的!玄青!你枉为正道之首,不得好死!”    顾不上疼痛,沐若白挣扎着爬起身疯狂大笑,唯一一丝希冀也在这时被击碎了去,荡然无存。    可现在谁也没有心思去听他癫狂的话语,尽皆大惊失色地望着空中的神石,不知所措。    除了梦清雪。    “沐……沐哥。”    “夜夕,我……我在!”    听到夜夕的轻唤,沐若白终是回过神来,慌乱间跌了一跤,直接手脚并用爬了过去。    “沐……沐哥,你听我的,快……快些离去,不要管我了。”    夜夕艰难地开口说道,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对……对了,我怀……怀里……”    沐若白听得一愣,随后颤抖着将手顺着夜夕的目光伸了进去,收回来时,手中却是一张白净绣花的手帕,隐隐透香。    不知夜夕洗了多少遍,泥渍的印迹却是一点儿也看不见了。    将手帕打了开来,四枚黄澄澄的铜板安静地裹在其中,沐若白喉头瞬间被哽住,说不出话来。夜夕转过脸,隐约看见他黑袍下依旧穿着那身粗麻布衣,一如银杉城中初见的模样,当下轻轻一笑。    “沐……沐哥,快走吧。”    “带上梦清雪一起下山……”    “在我心里,你一直是那个与别人讨价还价的少年……”    沐若白将手帕紧紧捏进掌中,使劲抱住了夜夕,止住的眼泪又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别……别说了,我还能去哪儿,我已经没有家了,你便是我唯一的家人。”    说完,沐若白松开夜夕,脱去黑袍露出里面的麻衣,靠着他缓缓坐了下来,目光越过聚灵阵落在了那张倾城的脸上,突地释然一笑。    “我哪儿也不去了,既然救不下你,那我们便死在一起,来世接着做兄弟!”    说完,沐若白翻手掏出一个酒壶,朝着夜夕嘴里灌去。    “还记得第一次你灌我酒么,如今我可算是还回来了,哈哈!”    “咳咳……”    夜夕被呛了下,紧跟着笑了起来,又贪婪地朝着壶口张开嘴,生怕浪费了一滴佳酿。    “别急,咱慢慢喝,我身上带了许多酒,足够咱兄弟喝完最后的路了……”    沐若白看着夜夕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暖意,随后将视线放回了威势暴涨的神石之上,轻声喃喃。    “此生不够,来世继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恍然如梦    传道场上弥漫着一阵无声的死寂,只是天边驰来的两道法光和传来的话语显得太过突兀,将众人都惊醒过来。    “师尊,住手吧!”    “少……少华!”    看清了来人,太清宗数位长老当下大惊失色,一众武玄玉莲门人也尽皆面面相觑。    商……商少华真的退隐了?    众人看得不明所以,商少华与月霓虹一身农家打扮,却依旧没有掩住两人风华半分。    “不……不要……”    夜夕看着两人落下,已是没了力气痛哭,只将泪眼垂了下去。    玄青真人此时脸上好似结了一层薄冰,在手中的琉璃照耀下,异常严寒。    “少华,你真要阻止为师?”    “噌!”    插在场上的游吟白龙剑感应到主人的气息,兴奋地连颤不已,直接倒射而出朝着商少华飞去,被他抓在掌中,眼神一阵温柔。    “不,师尊,你如何行事徒儿不敢妄加评判。”    “我只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    窥云峰上木屋中,此时显得格外冷清,云风倒在床上双眼无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屋外苍穹的气势越来越盛了,隐隐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快……云风!我找到钥匙了!”    正在此时,却是月柒柒一脸焦急地跑进屋内,手里捏着一把金色钥匙。    “云伯伯将钥匙忘在桌上了……”    “快!快给我打开!”    云风哪里还顾得上其中的巧合,立马来了精神,焦急地朝着月柒柒大声喊叫道。    “咔擦。”    伴着重锁落地,真气从云风的气田中澎涌而出,霎时便流转了全身。将身上的锁链两三下丢到一边,云风一个翻身跳下床迈出门外,正欲起身,却被月柒柒一把抓住。    “等等!我……我也要去!”    “胡闹!这次事关重大,你给我老实待在这儿!”    云风一阵不耐,将手猛然从月柒柒怀中抽出,带得她一个趔趄,随后将赤焰麒麟挥手招了出来。    刚要迈上,云风突地一愣,转头却见月柒柒已是银泪飘洒,一副憔悴的模样,当下心中莫名一疼,连忙将语气放缓了几分,轻轻说道:“柒柒,你要听话,霓虹师姐已经走了,如果你再随我去让月伯伯心里如何受得了?”    月柒柒听罢一抹眼泪,强挂起笑脸点点头。    “云风,我听你的,我不去了。”    “一直都在追赶你,我如今也有些累了,你且走吧,等到你也倦了便回头看看好吗?我就在原地等你……”    “柒柒……”    云风听得一怔,看着那单薄的身影努力憋住声有些颤抖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随即从剑上迈下走去,将她搂进怀中轻轻吻在额头之上。    “等我回来,便娶你……”    说罢,云风不再留恋,直接御剑而起朝着传道场上飞去。    “呜呜……云风!我等你!”    再没有一句承诺比之更为惹人心颤了,月柒柒看着离去的身影终是瘫倒在地,失声痛哭。    拨开层层轻雾,云风已是看清了场中的情势,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降便落到了商少华的身旁。    所有人此时都已然麻木了,看着云风落下没有丝毫动容,只有云漠身形一颤,叹息连连。    “你们走啊……”    场中寂静,只剩下夜夕泪眼婆娑,低声不明地哭泣着。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一般。    三人就这样立在一起,而自己也曾在翠屏山上被这样绑住,命不由己。    玄青真人神色变得平静下来,手上的神石停止汲取混沌之息,已经变成了一团耀眼的光芒,看不清本来的面目,强盛到了极点。    “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我?”    感受到手中神石的威势,他心里宛如波涛翻浪一般起伏不定。    从来没有离传说中的仙如此近过,如此沉醉过。    可是,还差一脚。    玄青真人想至此处又开始烦躁起来,眼神朝着远处一阵打量。    只差那一脚,便可以真正迈进成仙的大门了!    商少华等人还未说话,凌九天四人却是往前一步与他们站在了一起。见玄青真人此时已将他们忽略了去,凌九天当下暴喝出声。    “玄青!你休想得逞!”    “你们可真当是无知呐……”    玄青真人冷冷瞟了他一眼,随后将视线重新放回那团光晕之上,眼神里满是迷离,看得片刻又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而去。    “这可是仙呐,你们就如蝼蚁一般,又如何得知仙之神威?”    说罢,他眼中一凝,伸出手指从那团光晕中弹出几朵涟漪朝着几人急飞过去,只见层层透明的五彩琉璃宛若虚无,穿过浓郁的真气将他们笼了起来。    “这……”    凌九天等人不断轰击着眼前如鸡蛋壳般的光罩,却连一丝摇晃都无法荡起,徒劳无功。    “哈哈哈哈!”    “看见了吗?这便是仙!”    “今日,我要成仙!谁也挡不住我!哈哈哈哈……”    玄青真人见到几人狼狈的模样,当下心头狂喜大笑出声,心中的欲望伴着他的狂言乱语传遍全场。    一众门人弟子望着那正道第一人的背影,心中不由地升起阵阵冷寒,好像一下越过了秋季迈入严冬之中,就连两位掌教此时也是相互对视一眼,皆是垂下眼瞌微微叹气。    可仙种呢?    玄青真人止住笑,脸上开始一阵一阵地抽搐,又突地一转眼,恨恨地盯着那石柱下的青年,冷冷喝道。    “仙种呢!可真当是如此无情?”    夜夕听得一阵轻笑,艰难开口:“你死心吧,她不可能来的。”    这句话仿佛一下将玄青真人刺痛了去,一股无名业火瞬间从他心头蹿起,手中一指,一柄青芒小剑凭空浮现在夜夕胸口处,隐隐颤动。    “终……终于要死了么?”    夜夕见商少华等人只是被光幕困住未有损伤,当下长舒一口气将眼合了去。    死就死罢,了无牵挂。    “噗!傻木头,你还敢激怒他,真不怕他把你杀了啊?”    一声娇笑宛如从九天跌落的弦乐,伴着那道缓缓而落的翠绿身影,将所有人的神情都凝在了脸上。    众人的惊疑,玄青的狂喜,夜夕的不可置信……    “不!你不可能会来!不可能……”    无边的恐惧将夜夕的泪水勾了出来,原本以为已是强大到慷慨赴死的内心,终于开始止不住得颤抖起来。    “你怎么会……”    叶欣莲轻轻落在地上,至始至终从未看向别处,温柔的眸子中只映出了一个如野兽般疯狂嚎啕的青年,突地一拢绿裳,娇笑出声。    “好看么?”    一如绝情崖上初见。    “你走啊!为……为什么要来!”    夜夕声嘶力竭地大喊出声,身上的铁链被他扯得一阵晃动,哗哗作响。    “仙种……哈哈!仙种!受死!”    玄青真人见到梦寐以求的仙种出现,哪里还忍得住,当下手中神石爆出一道耀眼的法光,朝着叶欣莲如利箭般刺了过去。    “滚开!玄青!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要走,若我真有心要走,你也拦不住的,不信大可试试!”    叶欣莲看着射来的法光脸上瞬间浮上一层清冷,又一挥手便将其打散了去,娇喝道。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办到的,只不过不重要了。    玄青真人听得身形一滞,却是不敢再出手了,他不敢赌,这成仙的唯一机会。    叶欣莲再也不看他,只将目光放回石柱之下,又勾起倾城的微笑。    缓缓走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千古寻妖    风止,云静,场中一片死寂。    叶欣莲自顾自地走着,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与夜夕两人。    一如千年,化叶作伴,心心相连。    终是来到石柱前缓缓蹲下,叶欣莲伸出手将夜夕的脸捧了起来,又轻轻抚去他眼角的泪痕。    两人从未如今近过,彼此的气息都清晰地荡在脸上,漾了开去。    “你怎么会……”    夜夕喉头被哽住,声音更像是在喃喃自问。    “你明明吃了那么多忘情花,怎……怎么还会……”    叶欣莲听得盈盈一笑,颤人的话语透过红唇齿白,留在了夜夕心中。    “傻木头,那可是整整一千年呐……就算是吃再多的忘情花,又怎么可能忘得了,放得下……”    “不,不!”    夜夕只觉得脑中疼痛难忍,使劲摇摇头,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朝她哭喊道:“你快走!”    叶欣莲丝毫不为所动,眼底尽是清澈,夜夕一愣,猛然转头大喝出声。    “玄青!”    话音刚落,却被一只纤纤玉手遮在唇间,将所有声音都遮了去。    “木头,还记得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么?”    “我不许你说出来,你若不听,我就会惩罚你呢……”    夜夕愣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那一刻已是身死,只留下一个空荡的躯壳。    叶欣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站起身,缓缓走去。    只一刹,便将距离拉至天涯。    “哈哈哈哈……”    夜夕终是崩溃开来,疯狂大笑。    他从未这样恨过,每一个被心中的妖蛊惑的人。    也从未这样恨过自己……    “你们都错了!都错了!”    “我才是仙种!”    “仙骨就在我身上!你们来拿吧!哈哈哈哈,杀了我!”    疯魔的话语霎时响彻山间,钻进众人的耳畔中。    却无人相信。    所有人直当他疯了,甚至连看都未曾看过他一眼,唯独那道翠绿的身影蓦然回首,遥遥相望。    “你自刎吧。”    玄青真人看着叶欣莲,心中落定,又从袖袍中滑出一柄长剑丢在她的面前,冷冷喝道。    不知何处腾起的青烟将叶欣莲的身影遮了去,已是让夜夕看不清了。    “放了他。”    叶欣莲冷眼看着玄青真人,手一吸将长剑拿住。    “好。”    玄青真人此时倒没有再为难她,直接望向夜夕,手中一挥将他身上的铁链震碎开去,冷喝出声:“你走吧。”    说罢,玄青真人再不看夜夕一眼,紧紧盯着叶欣莲,眼里满是掩不住的贪婪之色。    “不!”    “我才是仙种!你们为什么不信!”    “啊!”    夜夕身形往前一栽,轰然倒地,被一旁的沐若白急急扶住。    “木头,你答应过我却没做到,接下来,我可要惩罚你了……”    天地间最后一抹色彩射在了叶欣莲缓缓举起的手上,剑锋一横停在了白皙的脖颈处,她最后朝着地上匍匐的青年看了一眼,脸上挂起带泪的笑颜。    又有幽幽的话语,仿佛从心间响起。    “夜未寐,人已醉,余独睡意了然。”    “忆汝味……”    “不要!”    一剑挥落,带起一抹撩人的红艳。    时间在那一刻止住,成了永恒。    夜夕泪眼中,还映着那道翠绿的身影缓缓而落,朝着自己闭了双眼。    “哈哈!仙种终于被我得到了!”    清冷的场中却只有玄青真人狂喜的声音传出,他急急挥手将叶欣莲从地上吸至身前,手中的神石一刻不停,朝着叶欣莲按去。    “给我融!”    “噌!”    神石发出一阵轻响,从宛如被什么挡了去,只停留在叶欣莲身外一寸之处缓缓旋转。    “怎么会!快给我融进去!”    玄青真人宛如被重锤击中,脸上一阵青白,手中又加重了几分。    可依旧徒劳无功。    “不可能!怎么会融不进去!不……不是她,她不是仙种!”    终是回过神来,玄青真人身形倒退几步,暴喝出声。    “窥心镜中,明明是她!明明……”    正说着,他突地一震,眼神满是不可思议地望向场中那个已是止住哭泣的青年,又想起窥心镜中曾浮现的景象。    “难道……”    叶欣莲失去玄青真人的操控缓缓落了下来,倒在夜夕的身前,仿佛只是睡着了,嘴角还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夜夕看着她的模样,突地反常止住了哭泣,挣扎着爬去将她搂入怀中。    “欣莲,你说他们为什么不信我?”    “这不算惩罚,这不算……”    夜夕喃喃自语着,无神的目光扫过商少华几人,扫过一边的沐若白,最后又停在了那张熟睡的秀脸上,微微一笑。    “你说我在寻什么?”    “你说得对,我真是个木头,你们一直都在,我还要寻什么……”    话音落下,夜夕浑身突然泛起如海浪般汹涌的灵力,看得所有人皆是一颤,莫不心惊。    千年的回忆,如泉水般涌入脑中。    那每日在自己耳边低语的声音。    自己却从未低头看过。    “仙……仙种!你才是仙种!”    玄青真人心中再次狂喜,本来破灭去的希望又重新点燃,见场中青年没有反应他却是再也按捺不住,手中五彩琉璃一指,顿时像急流般朝着夜夕涌了过去。    夜夕恍若未闻,自顾自与叶欣莲说着话,五彩琉璃射在他身上却如暖阳一般,丝毫未受影响。    “欣莲,我们还是回灵泊幻境吧,我们的家……”    “等你醒来再惩罚我好不好?这一生,这一世……”    说完,夜夕轻轻一笑,小心将叶欣莲放下站了起来,缓缓转过身看向玄青真人,脸上却是平静,像是变了一个人。    “玄青,你还不明白么?”    玄青真人听得他这句话,脸上一怒,直接将手中的神石当作灵器掷了出去。    “我看你如何能挡!”    “咻!”    只一瞬,神石拖着长尾瞬间没入夜夕体内,挡之不住,半晌后,却见夜夕宛如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    “呵呵,玄青,你已是被贪念蒙了双眼。”    “我与它本就是同源而生,如今,融了……”    “他今日要促人成仙,不过不是你,而是我!”    夜夕抬起头,笑出了声,看得玄青真人一怔,手中立马法诀连变,却是没了神石的回应,当下身形一颤。    “不!不可能!你还我神石!”    见夜夕未有反应,玄青真人凝起一柄长剑抓住,正欲飞身而出,却一下子呆住了。    四周的气氛仿佛凝固了去,如山的压力将他死死定住,动弹不得。    只见夜夕缓缓朝着自己凝空走来,身上泛着耀眼的光芒,五彩琉璃。    “夜夕!再是如何,他……是我师尊!”    商少华见此情景心中一阵忐忑,连忙大喊出声。还走在半空的夜夕身形一颤,没有回头,直接上前立在玄青真人身前。    “哎……”    幽幽一叹,听得玄青真人心中一颤,还未见夜夕有何反应,自己体内的气田便被一股无形的气息包裹住,缓缓消逝。    “不!不要!我的真气!”    玄青真人惊恐万分,怒吼出声,任他此时再如何挣扎也徒劳无功。片刻过后,终是浑身一瘫,缓缓落到场中。    没有丝毫疼痛,却比之疼痛更甚。    “哈哈!我的真气!返璞归真了!”    “我成仙了!你们这些蝼蚁!还不赶紧过来见过本仙人!不然将你们全杀了!哈哈……”    玄青真人披头散发地在场中兀自打滚大笑,看那模样已然是疯了,所有三宗门人看得心中一酸,苦涩不已。    “师兄!对,你已经成仙了,来,快随我回去吧……”    洪毅看得老泪横流,连忙上前将他扶着往山上走去,隔着老远,还隐约听得见狂喜之声传来。    “我乃是玄青上仙!哈哈……”    两人离去,场中更显冷清,只有空中的青年缓缓转过身来,随手一挥将商少华几人的禁锢解去,开口道。    “凌九天,退去吧,这片天地不宜再染上血腥了……”    凌九天听得一愣,当下冷眉倒竖,丝毫不惧夜夕,大声问道:“你威胁我?”    “不……”    夜夕缓缓摇摇头,朝着他略一颔首,轻轻道:“只是我的一个请求。”    凌九天一怔,随后微微一叹,点点头。    “好!”    话音刚落,他又突地抬起头,疑惑道:“吴夜夕,你……你要成仙了么?”    夜夕没有应他,而是朝着玄老与厌三秋鞠了一躬。    “多谢两位前辈出手相救。”    “哈哈哈哈,我先回大梦古泽了。”    玄老大笑着摆摆手,又朝着一旁的厌三秋问道:“老龙,你走不走?”    “呵呵,自然要走。”    厌三秋应了声,牵起媚雪与小童的手朝着山下去了。    夜夕目光扫过,见所有人均是紧紧盯着自己,当下收回心神,伸手将地上的叶欣莲引至怀中紧紧抱住。    “轰!轰!”    苍穹之上,黑云又开始翻滚咆哮起来,宛若一阵狂风吹过,山上的灵气瞬间变得无比浓郁。夜夕听见雷响,抬头凝了空中半晌,将其无视了去。    只有怀中那睡熟的人还恬恬挂笑,锁着他的心神。    “什么仙?什么魔?”    夜夕突地一手向空中伸出,浑身陡然精光大作,隐隐有些模糊的影子要从他手中浮现。    “什么妖?什么人?”    伴着话语落下,一块圆形的光晕从夜夕掌中缓缓浮现,阵阵抽筋吸髓般的疼痛瞬间涌遍了全身,被他死死咬牙撑住。    “我都不要……”    “轰!轰!轰!”    好似知晓了他的意图,黑云之上仿佛有雷神咆哮,一道水桶般粗壮的闪电瞬间劈落而下,直直打在神石之上将其压入掌中几分。    “滚开!”    “我只要她!”    夜夕一声暴喝宛若夹杂了无尽的仙力,如开天巨斧一般激荡而去,将苍穹中的黑云霎时斩破开来,暖阳如雨后彩虹洒落而下,赶走了太清山上严寒的气息。    “噌!”    一声轻鸣传出,神石被夜夕逼了出来拿在手中,他转过头,看着那倾城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尤为温暖,终是眼中一凝,将神石朝着叶欣莲按去。    “欣莲……”    “给我醒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又是大年除夕    那一刻,世界成了白色,所有人的眼中都被迷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白光终于褪去,空中却已不见两人的身影。    “他……他成仙了么?”    谁人的轻声响起,仿佛道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可是没人知道。    不管怎么说,风波却是过去了,一切都归于平静,呆立片刻后,终是有人回过神来,陆陆续续地离去了。    “对了!”    云风长舒一口气,刚想说点什么却又一拍脑袋,急忙回过神,快步走向一旁的月潇。    “月……月伯伯,侄……侄儿有一事相求。”    在月潇身前跪下,云风有些吱吱呜呜,看得月潇与云漠一阵对视,皆是从对方眼底看到些许欣喜。    “咳,你有什么话直说罢。”    月潇暗自偷笑,脸上却是一正神色,缓缓开口。    “我……我……”    云风瞬时脸上憋得通红,随后一定神,结巴道:“月伯伯,我……我想娶柒柒。”    “什么?”    月潇好似没听清,又大声问了一遍。    “我……”    云风话还未说完,脑袋上便挨了云漠一巴掌。    “臭小子,你你你,你个屁,还不赶紧叫岳父!”    “哦……岳……岳父!”    云风当下恍然回神,一头磕下故作大声,只看得云漠两人大笑连连。    “对了!柒柒!”    想起窥云峰上还有人等着自己,云风连忙站起身,直接化作一片流光朝着山上飞去。    商少华看着云风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伸手将身旁的月霓虹牵起,轻轻说道。    “走吧。”    “少华!”    两人正欲离去,却听见身后一声大呼,转过身去,只见云漠与月潇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其他几名长老。    “少华,回来吧,太清宗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家啊……”    几名长老一阵附和,听得商少华一愣,朝月霓虹望去。    “我听你的,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月霓虹微微一笑,将他的手臂搂入怀中,看得月潇暗自感叹女大不中留。    “好吧。”    商少华终是有些不舍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点头应下。    “哈哈!这下可当真是圆满了!”    沐若白此时见所有风波平息,摇摇头站起身朝着石阶走去。    “夜夕这臭小子,骗了我不少眼泪,待下次见面定要他好看……”    “呜……”    梦清雪看着那落寞离去的身影,口不能言身形连颤,隐隐有些要挣脱的模样。    名动天下,声扬四海。    想不到那小子真当是做到了……    杜笙梅眼中一阵闪烁,随后微微一叹将手撤了去,飞身离去。    “记得常回来看看……”    “沐若白!你给我站住!”    一声清喝,将沐若白即将踏上石阶的身形止了去,他转过身却不敢抬头看那清寒的身影,只将目光放在脚尖之上,手足无措。    “你就这般走了?”    梦清雪来到他身前站定,秀脸上说不出的冷寒。    “我……我只是个会赚些小钱的常人,你师父她……”    沐若白憋红了脸,结巴开口道,话还未说完又被一道冷声打断了去。    “你不是说这世上只有夜夕一个家人了吗?”    “我……我……”    沐若白听得猛然抬头,又被梦清雪冰冷的目光刺了一下,急急埋下头去,不知如何开口。    正踌蹴间,一只小手却伸了过来将他牵住。    “从今以后,你便又多了一个。”    “清雪……”    沐若白一惊,抬眼望去,只见暖阳射在伊人的脸上,破去严寒,煞是好看,当下心头一阵暖流涌过,重重将头一点。    “嗯!”    ……    数月之后,微微有些寒凉,又是到了大年除夕。    “清雪!清雪!我回来了!”    一个背着竹篓的身影从八宝山小路上走来,还未进门就已经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    “快去洗洗手吃饭了!”    梦清雪已经褪去了武玄的衣裳,穿着一身丝绸长裙从门内走了出来。见沐若白正欲往里走去,她又突地一伸手拦住他,娇喝道:“银子呢?还不乖乖上交?”    “哦……”    沐若白讪讪一笑,缓缓从怀中掏出十文钱递给梦清雪,随后立马拔腿想跑,却哪里快得过梦清雪,被她一把扯住了耳朵。    “好你个沐若白,一两纹银怎么会变成了十文钱?”    沐若白听得此声,脸立马变作一副苦瓜样。    “很明显,我又被坑了……”    “你!”    梦清雪正欲发怒,却见沐若白浑身一颤,连忙赔笑。    “清雪,赶……赶明儿有一大户人家请我过去,我……我一定好好敲他一笔!”    “哼!这还差不多!”    梦清雪这才作罢,将手撤开向里走去,还未走出两步又被沐若白出声叫住。    “对了清雪,等过完除夕我带你出去游玩一番!”    梦清雪听得一怔,转头问道:“去哪儿?”    “大梦古泽……”    沐若白灿烂一笑,将手举起,只见一张红底金纹的喜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    太清山,窥云峰上。    木屋内一片热闹的景象。    “爹,您看要不是再等上些时日,我始终觉得我资质还是不够,这长老之位……”    云风望着桌边的云漠苦笑不已,月柒柒围着他转来转去,直将他身上的太清宗长老服饰抚平,才一脸幸福得将他紧紧抱住。    “谁敢说你资质不够!你让他面对正道三宗试试?先不说修为,就凭着这份胆识就够了!”    云漠听得一怒,大喝站起,看着云风那副模样他顿时觉得心中气恼无比,接着道。    “我不知道怎么生了你这个小兔崽子,一点担当都没有!”    “实在不行,哪个不服你让他站出来!”    “很公平,单挑嘛!”    “噗,你这老不正经的,都一把年纪了还说这玩笑话……”    如心在一旁听得一笑,又满是慈祥地望向云风两人,开口催促道:“行了行了,我们赶紧过去吧,别误了大事!”    “哦,对了,爹,娘,待今日之事过了我们要出去一趟。”    云风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出声。    “你这兔崽子,刚当上长老又想往外……”    云漠正欲发怒,却被云风手上的喜帖将声止了去,当下收声。    “我们要去大梦古泽……”    ……    主峰行宫内,月霓虹一整商少华衣物,娇笑道。    “好了!”    商少华点点头,牵起她的手朝着行宫外走去。    穿过行宫,踏过主殿,两人立在殿外高台之上。    太清山上薄雾散去,无数身着淡青色锦袍的门人弟子排排立在一起,站得笔直,见商少华二人走出,当下躬身齐声喝道。    “见过青华真人!”    商少华颔首应下,又朝着一旁座位上的乾龙玉明一阵躬身。    “怎么样?我的青华真人,高兴与否?”    月霓虹突然一展小女儿情怀,偷笑着朝身旁的商少华轻声问道。    “最让我高兴的不是此事。”    商少华看着场下轻笑出声,负在身后的手里一翻,却是一张喜帖拿出,被月霓虹看了去。    “他……他们?”    “恩。”    ……    苗家竹寨内,灯火有些摇曳。    青雨看着背对自己而坐的苗阿妹,突地轻声问道。    “阿妹,你……你真不去了么?”    苗阿妹已是穿上了一身更为繁重的独特服侍,此时听得青雨问话,她眼中一阵黯淡,合了下去。    “青雨叔叔,你……你去就好了,帮我祝福他们吧……”    “哎……”    一身沉重的叹息从竹寨内响起,荡了开去。    ……    醒狮王朝一座小镇内,此时热闹非凡。    两名少女正在酒楼内坐着肆意谈天,等着小二将饭菜呈上来。    一名刚迈入门的俊逸青年看到这边的绝色,当下一整衣衫走了过来。    “咳咳,两位姑娘,可否允许在下与你们同坐一桌,共品美食?”    两名少女一愣,看着面前的青年心生好感,却又念及女儿家脸面,当下磕巴道:“我……我们不认识你啊。”    青年一怔,随即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在下吴呱呱,现在不就认识了么?”    “嘻嘻,吴呱呱……哪有人叫这样的名字?”    两名少女听得一阵娇笑,青年丝毫不以为意,接连开口。    “别看我名字不好,可是我人很温柔……”    “在下意欲邀两位姑娘一起前去游山玩水,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去哪?”    “大梦古泽……”    ……    夜幕降临,灵泊幻境中此时一扫宁静,无数飞鸟花蝶叽叽喳喳地打闹着,无数红菱彩笼被它们挂在了树梢之上,亮成一片。    一座木屋着落在草地之上,寥寥冒着炊烟。    湖边坐着两道身影,相依相偎,惹人艳羡。    “说!你有没有和莫湘漓……”    “没有!”    “那苗阿妹呢……”    “没有!”    “这还差不多!”    叶欣莲听得一喜,身形一歪栽进夜夕怀中,双腿不住地晃悠着,好不自在。    “众人皆在觅仙,那仙有多好,孤绝凡尘不识人间……”    “唯独你在寻妖,心之所念触之可及,寻完这一世便寻下一世,生生世世,只为寻妖……”    “啧啧,你这榆木脑袋也能想出这话?”    叶欣莲口中喃喃念着,眼里满是偷笑,夜夕一阵无奈,又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可惜这次我修为尽失落成凡人,只有一世了……”    “哼!我才不管你呢!”    叶欣莲娇哼一声,脑袋一歪接着说道:“我相信世间有轮回,你若离去,我便寻你!”    夜夕听得心中一暖,将她搂住没有说话。    “夜夕,欣莲,快来吃饭啦!”    正在这时,胡娘从木屋中走了出来朝两人大喊出声。    “娘,我们来啦!”    叶欣莲连忙娇笑着从夜夕怀中翻起,又拉上他朝木屋跑去。    屋内,灯火通明,一片融融。    漫天深邃中,不知从何处射出一道烟火,急急掠向空中,随后在夜幕中爆了开来。    “啪!”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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