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春秋狼烟 作者: 月冷秦关 书中人物介绍   赵鞅(约公元前545年---前475年)春秋时期赵氏大宗主,晋国执政、正卿,世称“赵简主”。   赵无恤(约公元前505年---前425年)赵鞅的庶子,赵鞅之后的赵氏大宗主,赵国的开创者,史称“赵襄子”。   智瑶(约公元前506年-公元前453年)智氏的大宗主,晋国的执政、正卿,史称“智伯”。 第一章 战争与掠夺   太行虎视东方,汾水缓缓南行。   在太行与汾水之间,一个古老的东方大国正一步步走向衰落。它就是春秋时期称霸时间最长的国家---晋国。   公元前507年。   晋北高原。   秋高气爽,湛蓝湛蓝的天空下,成群的牛羊正在快乐的吃草,不远处牧民们正带着孩子骑马玩乐,时而长啸、时而奔跑,欢笑声不断的传向远方;女人们则一边挤马奶,一边利用空闲,抬起头眯着眼望着远处正在陪着孩子们玩乐的男人们,脸上露出宁静的微笑。   好一副美妙的北国风光。   这里是戎狄人建立起来的国家---翟国。   春秋时期,中原诸国的周边布满了野蛮民族,东夷、南蛮、西戎、北翟。相对中原国家而言,戎狄的发展速度就缓慢多了,有的建立了国家,但大多数还处在野蛮的原始部落时期。这些由野蛮人建立起来的国家或部落由于与中原国家相邻,摩擦在所难免,更何况以戎狄游牧的习性,他们经常时不时的骚扰着中原国家。在这些野蛮人中,北方的狄人和西方的戎人对中原国家的影响最大。   多少年来,戎狄与中原诸国之间战争就从来没有停止过,特别是公元前771年犬戎入侵镐京袭杀周幽王之后,让中原国家彻底认识到了西北戎狄的厉害,在清楚认识的基础上,更加坚定了打击戎狄的信心。   平王东迁,此后称霸中原的各位霸主,无一例外都把“尊王攘夷”作为他们的军事政治目标,不断向西北用兵,压缩戎狄的生存空间。   其中对戎狄用兵最卖力的无疑是西方的秦国和北方的晋国。秦国不用说,在秦国穆公时期专门发动横扫的西戎的军事行动,使得地处西北的西戎基本上被消灭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不足以为患。   但是广袤的北方,可就是戎与狄共同生活的地方了。戎狄建立起来的国家星罗棋布,大小不一,有的已经形成了国家,有的则还处在游牧部落时期。   在这些由戎狄建立起来的国家中,由赤狄建立起来的翟国无疑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一个国家。翟国地处西北,横跨大河两岸,分为河东和河西两个部落,河东与晋国接壤,河西与秦国为邻。   在没有外来敌人的情况下,河东河西两个部落之间也常常会为了谁为翟国之主而发生争执,一旦外地入侵,河东河西则很快会联合在一起一致对外。正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亲兄弟吗,谁都清楚谁是自己的敌人,谁是自己的兄弟。   但是长期的军事战斗,翟国的范围越来越小,这让翟国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与中原国家之间的差距,为了能够融入中原国家,得到周王室以及属国的认可,翟国大王曾上书王室,请求成为王室的属国。   但是请求是请求了,周王室也在形式上认可了翟国,但是从实质上讲,晋国、秦国等中原大国还是不愿意从心理上接受这个戎狄建立起来的翟国,在他们看来这个翟国依然是野蛮国家,依然是戎狄,依然需要用武力来解决这个身边的敌人。   为了能够一举扫灭北方的戎狄,晋国曾多次出兵剿灭。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从晋国成立一直打到现在。   现在,晋国又一次出兵翟国了。   就在翟国河东部百姓正在快乐的放牧嬉戏之时,一支从南边过来的大军正悄悄的向北开进,越来越接近翟人放牧的地方。   “首领,南边好像有情况。”一匹快马疾驰着来到河东部首领跟前禀报道。   翟人首领抬头一看,只见南边的天空下,鸟儿惊叫着四散逃开,黄尘滚滚,原本晴朗的天空呈现出一派灰黄色……   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敌人的大军来了。   “晋军来了,火速传令百姓向北逃走。”首领一声令下,命令军队掩护百姓向北方逃走。   但是已经迟了。   这一次,晋国是抱着完全剿灭戎狄来的,除了从南面正面进攻之外,还在北方设下了伏兵。更何况正在放牧的百姓,哪能说跑就跑呢?家当、牛羊、马匹等等,咋能说丢下就丢下呢?   还没等狄人逃走,晋国的大军就已经扑到了跟前。   “众将士,左右包抄,拿下翟人。”晋国上军将赵鞅、上军佐中行寅率领的两万晋军在赵鞅的指挥下扑向毫无防备的戎狄百姓。   此时的翟国河东部也就几千将士,晋国竟然发兵两万来对付,不说别的,单从人数上来说,翟国也没有还击的能力。   眼看着自己的百姓们就要成为晋国的盘中餐口中肉,翟人首领立即命令自己的军队阻击,大声喝道:“河东的勇士们,立即上马,迎战晋军。”   在首领的指挥下,翟国河东部的勇士们纷纷上马,搭弓上箭,射向冲过来的晋国大军。无奈力量悬殊,还没经过几个来回,很快就被晋军打败,不得不向后退去。   晋军战车滚滚、磨刀霍霍冲向没有来得及逃走的翟国百姓之中。   “嚓---”一位没有来得及逃走的狄人将领被晋国上军将赵鞅挥戈刺死在马下。   刺死狄人将领之后,赵鞅长戈一挥,“众将士,莫要放过这些戎狄人,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诺---”   在赵鞅的率领下,晋国大军疯一般冲向戎狄的百姓们,长戈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咚-咚-咚---”战鼓雷响;   “恢-恢-恢---”战马嘶鸣;   “隆-隆-隆---”战车飞驰;   “嚓-嚓-嚓---”长戈挥动。   晋北高原上一场厮杀再次展开。   战车飞过,一个没有来得及逃走的翟戎小孩被战车无情的压倒在车辙之下。   幸好当时的战车上坐的人不算多,一个御者(车夫)居中,左右分别是车左的射手(手持弓箭射击)和车右的骖乘(手持长戈作战)。   由于战车上的人并不多,压过之后,孩子并没有当下死去,晋军骖乘见状挥动长戈刺向没有被压死的孩子。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远处,孩子的母亲见状哭喊着向这边奔跑过来。   此时的哭喊早就失去了应有的意义,杀红眼睛的晋军骖乘一戈下去刺在了孩子的后背上。   “嗨---”一声大喝,将孩子挑在长戈之上,“还你的孩子---”随后用力一抛,将孩子抛向母亲。   孩子的母亲向前奔跑了几步,一把抱住浑身是血的孩子,“啊---”的一声大叫,晕死在草地上。   “哈哈哈---”   “哈哈哈---”   ……   战车上的几名晋军将士哈哈大笑,随后抖动马缰绳继续向前追去。   “上军佐快看,他们的首领要逃走了。”手下将领指着不远处正在奋力逃窜的狄人首领对中行寅说道。   中行寅扭头一看,果不其然,狄人首领正带着家眷飞奔着向西北而去。   “追上去,给本将拿下他们。”中行寅一声令下,指挥身边的将士们驾车向狄人首领追去。   由于顾忌着自己的百姓加之又是垂垂老者,翟人首领跑的并不快,再加上晋军舍了命的追击。很快翟人首领和他的家眷就被晋军围在了中间。   “老东西,我看你往哪儿跑?”围住翟人首领之后,中行寅狞笑着说道。   “中行寅,本首领认识你。我翟人与你晋国无冤无仇,为何要追杀我们?”翟人首领手持青铜刀愤怒的质问道。   “追杀你们?哈哈哈,哈哈哈,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说翟人与我晋国无冤无仇,错了吧!我怎么记得翟人与晋国是世仇呢。多少年来,战斗从来就没有熄灭过。当初我们弱小的时候,你们戎狄一直是步步紧逼,现在我们强大了,当然要追杀你们了!哈哈哈,哈哈哈,老东西,受死吧!”说罢中行寅手一挥,手下的晋军将士很快上前,手持长戈向狄人首领和家眷冲过去。   “嚓嚓---”翟人首领的妻子儿女以及手下人被杀死在眼前。   “你们这帮嗜血贼人,老夫跟你们拼了。”说罢,翟人首领紧咬着牙关,灰白的胡须上沾满了血迹,怒睁着眼睛,挥刀纵马冲向中行寅。   “哼哼---,就凭你个老东西也能杀死本将。”就在翟人首领的快马快冲到中行寅的战车跟前的时候,中行寅挥动长戈对准狄人首领的胸口“嚓”的一声狠狠的刺了进去。   “啊---”狄人首领一声大叫,被中行寅从马上刺落下来,倒在了他生活了一辈子的草原上。   “父亲---”   就在这时,一匹战马从不远处疾驰过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跳下马,连滚带爬的来到狄人首领跟前,紧紧的抱住首领的尸体,失声痛哭。   “你们为何要杀死我的父亲?”姑娘睁大眼睛愤怒的望着中行寅。   “哈哈哈,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自愿送上门来。”中行寅见状,再次挥戈准备杀死这位自愿送上门来的姑娘。   “咣---”   武器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中行寅的长戈快要刺到姑娘跟前的时候,一杆长戈将他手中的武器格挡住了。   “你?”中行寅愤怒的抬起头,望着来人。   只见赵鞅紧握着长戈挡住了中行寅的武器,随后用力将他的长戈格挡开来。   “你这是做什么?”中行寅质问道,“为何要阻止我杀死这个贱人。”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已经杀死了她的家人,何必要将一个弱女子赶尽杀绝,留给她一条活路吧!”赵鞅说道。   “留一条活路?难道等她长大成人之后再来找我报仇不成?”中行寅说道。   “报仇?笑话,她一个女子,动不了刀,挥不动戈,拿什么报仇?”   这倒也是,你中行寅不管怎么说也是晋国的上军佐,难道还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戎狄女子不成。   中行寅一愣,随后望着赵鞅,再望一下翟人首领的女儿,“哈哈哈,哈哈哈,我看着姑娘长相也不错,莫不是将军相中了,想让她给你暖床。既然这样,那我就把她留给你了。”说罢,中行寅大笑着带兵离开了这里。   望着中行寅远去的背影,赵鞅心中泛起一阵阵的恶心。自从中行寅进入晋国六卿以来,仗着自己的父亲乃是晋国名将中行吴的名望,一直跟赵鞅这个上军将过不去。   不错,中行寅的父亲中行吴确实是晋国不错的将领,在他的率领下,晋国大军不断的西北开疆拓土,为晋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父亲去世之后,中行寅继任晋国的六卿的位置,一直鼓动晋国向西北开疆拓土,想以此来树立自己在晋国的威望。   这一次讨伐翟国就是中行寅一手鼓动的结果。   “哼哼,迟早有一天,赵氏会跟你个老东西翻脸的。”望着中行寅的背影,赵鞅心中暗想道。   “大人,这个女人怎么办?”中行寅已经远去,手下指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翟国女子问道。   赵鞅这才正眼看了一下地上的女子,只见她虽然皮肤有些黑,但是却生的眉清目秀,身上颇有北方贵族的气息。   “带走吧---,将她送进府里。”赵鞅挥挥手,示意手下将这个翟国女子带回府里。    第二章 庶出的孩子   春秋时期还是奴隶社会,一般情况下战争中掠夺的战俘都是作为奴隶处理的。赵鞅专门提出把这个翟人女子送到府里,很显然是有意为之。   但是自从翟女进入赵府的那一刻起,赵鞅似乎就把给忘了。毕竟作为晋国的上军将,赵鞅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除了国家的事情之外,还有家里的各种事物。   春秋末年的社会制度是一个很奇葩的制度,天下所有的土地和人口名义上都归周天子所有,周天子为了国家的稳定便又把这些土地和人口分封给各个诸侯国作为自己的属国;而诸侯国的国君则再次按照分封的办法,把本国的土地和人口分封给士大夫作为封邑也叫做家。   于是得到土地和人口的士大夫便在自己的家里称王称霸,设立家臣和军队来维护自己的统治,形成独立的国中之国。虽然这些士大夫有自己的家,但同时他们又在朝廷里担任重要职务,于是乎便又在都城有自己的府邸。   比如晋国赵氏,他们的家在邯郸,府邸却在都城绛都。   要维护如此强大的赵氏基业,作为宗主的赵鞅身上的担子自然不轻,哪里还有心思想得起战场上俘获的一个小小的翟人女子呢?   于是在没有人照顾的情况下,翟女作为战场俘获的奴隶,一直从事着低级的生产劳动,打扫卫生,生火做饭等等,凡是赵府所需的事情,她都会去做,而且是无怨无悔。   或许是翟女感念赵鞅的救命之恩,或许是亲人已经丧失殆尽她无家可归。总之,从翟女进入赵府的那一刻起,她就默默的承受着一切。   不言不语,不多事不参合;   随叫随到,只做事不说话。   若不是偶尔答应一声,或许赵府的所有人都会把她当做一个哑巴。日子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了,直到一年后的一天。   这是一个下着雨的午后,晋国上军将赵鞅带着董安于等几个家臣出去参加大臣们之间的酒宴,一直到很晚。车驾快到府门口的时候,赵鞅突然对身边的几个人道:“你们几个随我一同前往下人的院子,一起看看这些下人们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都这么晚了,主公竟然要前往下人们住的地方?   在场的人都感到意外。   意外归意外,但是主公已经说话了,其他人还能怎样呢?只好命令车夫把主公带到下人们住的院子,其实这个院子距离主公的府邸也就是一墙之隔,目的就是为了照顾家主们方便一些。   来到下人们居住的院子后,天已经黑了,董安于等人正要把下人们叫醒伺候主公,赵鞅见状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声张。   赵府很大,下人们居住的院子也不小。赵鞅带人在里面转了一会便来到一座小屋前,在整个下人的院子里,唯有这间屋子是独立的,也是孤零零的。   这自然令赵鞅感到有些意外,大着嘴巴问道,“这是谁在居住?”   董安于冷静的答道:“这是翟女的屋子。”   翟女的屋子?   赵鞅楞了一会儿,随后踉踉跄跄的走向翟女居住的小屋,回身对董安于等人道:“你们回去吧,我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休息了。”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吃惊的望着对方。   唯有董安于一人一脸的平静。   其实当赵鞅在战场上救下这个翟人女子的消息传到赵府之后,家宰(家臣的头目)董安于就在冥冥之中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有一天主公肯定会和这个戎狄女子发生点什么,于是便在下人的院子里专门给这个翟人的女子安排一间小屋。   不过谁也不曾想到,结果会以这种形式出现。   这一夜赵鞅没有出来。   第二天,赵鞅像没事人一样继续上朝,回府后再也没有走进下人们的院子。   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直到一年后的一天,家宰董安于走进了赵鞅的书房,仓促间显得有些不安,“主公,臣有一事要向主公禀报。”   赵鞅疑惑的望着董安于,会有什么事情让他如此不安呢?   “你说吧!”赵鞅平静的说道。   “翟女有孩子了。”董安于既不安又有些惊喜的对赵鞅说道。   翟女有孩子了?   赵鞅抬起眼睛不屑的望着董安于,“翟女有孩子与我何干?”   很显然时间这么长,赵鞅早就把那个跟自己睡过一觉的翟女给忘了。   “主公,难道你忘了去年夏天的时候,你曾经临幸过那个翟国的公主吗?”   哦---   赵鞅仰起头,默默的想了一会,“嗯,是有这么回事,我记得那天我好像是喝醉了,这么说那个孩子是我的?”   “对---,这个孩子正是主公的,而且还是一个男孩。”董安于继续道。   男孩?   赵鞅一听是个男孩,立即来了精神,“男孩?叫什么名字?”   “翟女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赵无恤。”   赵无恤?   无恤!   赵鞅听罢,脸上立即露出不悦的神情。   恤者,同情怜悯也。   无恤,那就是没有人同情和怜悯的意思。   别看这个翟女不言不语,其实心里跟明镜似得。用给孩子起名字的方式告诉赵鞅自己的处境。   赵鞅稍稍显得厌恶的望着董安于,“她竟然给我的孩子起这么一个名字,诚心是跟我过不去吗?”   董安于没有直接回答赵鞅的话,而是说道:“主公,这个孩子毕竟是您的,我们总该给一点照顾是不?”   赵鞅黑着脸不再说话。   虽然他已经有好几个孩子,但是毕竟这个翟人女子生的是一个男孩。男孩在那个战乱频发的年代,重要性非同一般,这不由得让赵鞅重视起来。   “你觉着应该怎么办?”许久,赵鞅无奈的说道。   “臣的意思是既然这个翟女有了主公的孩子,就不应该让他继续在下人的院子居住了。要不给她和孩子调整一个地方,也好让她能够更好的照顾无恤。”董安于试探说道。   “无恤,无恤,我不要听到这个名字。”虽然没有见到孩子本人,但是赵鞅在无形之中对这个翟女所生的孩子不感兴趣。   给孩子起这么一个名字,分明是在嘲弄我没有好好照顾他们母子吗?哼---,作为家主,我没有杀掉这个身份低贱的女奴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指望我会给他们什么呢?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也是自己的,赵鞅想了想后气呼呼的对董安于说道:“照顾可以照顾,但绝对不要把他们带到府里来,我不想见到他们。”   这个?   董安于为难了,主公既然同意了照顾赵无恤母子,却又不愿意把他们带到府里,这该怎么办呢?   出了主公的书房,董安于便找到了另一位家臣姑布子卿,二人稍稍一商议,便在赵府花园的后面给赵无恤母子找了一间房子,让他们居住。   这一呆就是五六年的时间。 第三章 出身决定命运   公元前500年春。   虽说已经是春天了,但是冬天的气息依然没有退去,远处山上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芒。衰草在北风的吹拂下,左右晃动,一股劲风吹来,衰草连根一起飞向远方,最终落在不知名的角落里。   晋国都城绛都,城北一座宽大豪华的府邸内。晋国中军佐赵鞅正在与家臣姑布子卿讨论自己未来的继承人问题。   赵鞅,春秋后期晋国六卿之一,赵氏大宗宗主,嬴姓赵氏(春秋战国时期一姓多氏,其中赵氏、梁氏、还有建立秦国的嬴氏都属于嬴姓),时人尊称为赵孟,当时多称之赵简子、赵简主。五年过去,当时的执政大臣士鞅死后,赵鞅也依次递进成为坐上了今天的位置,晋国的中军佐。   赵鞅身材高大、体型魁梧,须发浓密、高鼻阔嘴,具有一张完全北方人的脸型;说起话来声音洪亮、底气十足、铿锵有力。乃是当时晋国的弘股之臣,在朝中仅次于执政智跞(luo),任中军佐。虽说是副职,但是人家赵鞅的声势和威望远在正职智跞之上。   之所以能够做到今天的位置上,除了赵鞅能力超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赵鞅乃是晋国世袭贵族赵氏的后裔。他的先祖就是跟着晋文公重耳流浪的五大贤臣之一的赵衰,也是晋国六卿制度的创立者之一。   想想人家有如此雄厚的家族背景,再加上本人能力超群,能不牢牢地站立在晋国的政治舞台上吗?   虽然此时的赵氏已经很显赫了,但作为宗主的赵鞅还是时不时的有些担心。这么大的家业,如此显赫的地位,赵鞅真的很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了,自己的孩子能否守得住家业,能否将赵氏发扬光大。   身前事纷纷扰扰,身后事情况不明。赵鞅真的很难啊!左思右想之后,赵鞅便找来以相面著称的姑布子卿来商议此事。   此刻,站在他身边的人正是他的家臣姑布子卿。与身材高大的赵鞅相比,姑布子卿就显得瘦小多了,一簇山羊般的胡须,干瘦的的脸庞,说起话来慢声细气,而且腰板还有点驼。   但是长相瘦小并不代表人家就没有能力,能够与主公商讨赵氏未来的继承人问题,姑布子卿的身份和能力自然是非同一般。因为他是当时的名士,著名的阴阳家,深谙八卦相面之术,且相术精通,影响甚大,以至于后世的相面之士把他奉为相人术之祖,更有甚者把相人术称为姑布子卿术。   春秋末年,百家争鸣,凡是有点思想的人都会把自己的看家本领拿出向世人展示一番;例如孔子向世人展示他的儒家思想,老子向世人展示他的道家思想,墨子向世人展示他的墨家思想,孙武向世人展示他的兵家思想等等,而在这些各家各派之间,姑布子卿向世人展示的就是他的八卦相面之术。   而且人家姑布子卿的相面之术并非虚言,还真有那么点真本事。   据说他还给孔子相过面,说说孔子有四位圣人的脸型特征:像尧一样的面颊,像舜一样的眼睛,像禹一样的脖项,像皋陶一样的鸟嘴。天啦,一个人长成了这样,还是人吗?   但是在人家姑布子卿看来一般长成这个样子的人将来都会成就一番大事业,果不其然孔子真的成就了一番大事业,成为天纵之圣、万世师表,这让那些长相俊朗的人常常叹息上天给自己的那张帅脸。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了。当下姑布子卿还需要把主公交给他的事情先做好才是,给晋国赵氏的子孙相面,来决定赵氏乃至整个晋国将来的命运,意义大得很啦!说不定还要影响到整个天下的命运,姑布子卿不能不慎重啊!   此时赵鞅望着姑布子卿道:“姑布先生,今日请你来给几个犬子相相面,看看我的几个犬子中谁将来能够继承我的位置担起赵氏中兴之大任。”   能来这里与主公单独交谈,姑布子卿多少能够了解一二,听完赵鞅的话,姑布子卿笑道:“主公客气了,能为几位公子相面乃是微臣的幸事。”   赵鞅笑了笑,点点头道:“太客气了,先生相术高超,在诸侯间甚有名望,委身于我一个府邸之中,实在是委屈你了。”   姑布子卿知道主公这只是一句客套的话,当不得真的。因为在春秋末年这个风云变幻的时期,天下名士在当朝重臣府里当家臣的多得是,能够为晋国重臣赵鞅当家臣,已经很不错了。   姑布子卿没有在接主公的话,而是直接说道:“既然这样,还请主公将公子们都请来,我也好看看面相再说。”   赵鞅点点头,随后命人将嫡子赵伯鲁、赵罗两位公子请了过来,“来人,去请二位公子过来。”   之所以请嫡子过来,那是因为在春秋时期,每一个贵族都有很多的子女,这些子女也都是有区分的,嫡子是正妻的孩子,具有这个家族所有应有的权利和责任;而庶子就不一样了,只有这个家族孩子的名义,不一定有贵族孩子的权利。   二者之间的差别大的去了。   不一会儿,赵鞅的两个孩子都过来了,见到父亲和姑布子卿后拱手道:“孩儿见过父亲大人,见过姑布先生。”   “嗯---”赵鞅点点头,算是回答,“今天请你们过来,是想让姑布先生给你们看看相,也顺便考察一下你们的学业。”   “谢谢父亲大人,谢谢姑布先生。”赵伯鲁、赵罗恭敬的答道,随后将身体站的笔直,请姑布子卿查看。   看到两位公子直接来到自己面前,姑布子卿愣了一下,似乎觉着有些不妥,但也没有说什么,直接上前仔仔细细查看两位公子的面相。   既然是主公的公子们相面,姑布子卿自然不敢怠慢,而是很认真的查看着赵伯鲁、赵罗两位公子的面相,从身高看到长相,从耳垂看到鬓角,从身前看到身后,直到把两位公子看的都不好意思了。随着查看的深入,姑布子卿的眉头越皱越深,与此同时,赵鞅的心也越来越紧张,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终于,姑布子卿查看完了赵伯鲁、赵罗两位公子的面相。   “情况如何?”赵鞅赶紧问道。   姑布子卿没有回答赵鞅的问话,而是向他提醒道:“臣记得三年前主公曾将训诫之辞(即教导和告诫的话语)交给几位公子背诵,今日主公不防考察一下他们的才学,看看这几年两位公子对赵氏的训诫之辞掌握的如何?”   听到姑布子卿的提醒,赵鞅转身向两个儿子道:“三年前,为父曾将训诫之辞书于竹板之上,让你们学习背诵,不知这几年你们学习的如何,现在当着我和姑布大人的面背诵一下。”   一听说要背诵训诫之词,两个儿子当下面露难色,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个吗?这个。”长公子赵伯鲁结结巴巴的背诵一段,随后一脸尴尬的说道:“回禀父亲大人,孩儿实在太笨了,只能背诵这么多了。”   很显然长公子赵伯鲁的表现让赵鞅在家臣面前丢了脸,他面露不悦哼了一声,对小儿子道:“赵罗,你接着背。”   年轻的赵罗脑瓜子机灵,只见他脑筋一转道:“启禀父亲大人,两年前孩儿在学习御射之术的时候把竹板丢了,几年过去,我实在不记得有这么回事了。”   “什么?你竟然把写有训诫之词的竹板给丢了?”赵鞅一听勃然大怒,指着两个儿子怒斥道:“三年前,为父把训诫之词交给你们的时候,就曾经告诉过你们,抽空我一定会考你们对训诫之辞的掌握情况,现在三年时间过去,你们都不能完整的背诵下来,这成何体统。下去继续背,如若再背诵不好,家法伺候。”   赵鞅一向是严肃的,孩子们也非常害怕他。他这一发怒,赵伯鲁、赵罗两个嫡出公子给吓坏了,紧张的张大嘴巴望着父亲。姑布子卿见状示意孩子们赶紧下去,赵伯鲁、赵罗见状撒腿溜走了。   两个孩子走后,赵鞅尴尬的望了望姑布子卿,“先生你看看,一个简单的训诫之词他们都背不好,太令我失望了。”   姑布子卿笑了笑:“孩子们贪玩是很正常的事情,主公莫要见怪。”   听到姑布子卿的劝说,赵鞅也不再怪罪两个孩子,而是问道:“先生看了两个孩子的资质,你有何感想?直说无妨。”   姑布子卿微微一笑,直言道:“大公子面相和善又生性敦厚,容臣直言,这样的人在当今这个狼奔豕突的世道上恐难立足,若要执掌一个家族恐难胜任。”   听完姑布子卿的话,赵鞅点点头,很显然姑布子卿的话是说到点子上了。在你争我夺的春秋末年,老实的赵伯鲁确实是有些善良了,若要担当赵氏的重任,真有些不妥;看来赵氏的命运只有放在少公子赵罗身上了。   望着赵鞅急切的神情,姑布子卿缓缓的说道:“少公子眉清目秀但生性顽皮,不可予以大任。臣直说了吧,您的这两个儿子没有一个可以担起赵氏中兴的大任。”   “啊?”听完姑布子卿的话,赵鞅大惊道:“这么说我们赵氏就这样衰落了吗?”   他只有两个嫡出公子,但是这两个嫡出的公子都不能完全继承自己的位置,今后赵氏这偌大的基业将由谁来继承和发扬呢?   说罢赵鞅失望又失神的望着姑布子卿,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若是自己的后代没有一个成像的,自己这几十年的努力不是等于是白费了吗?赵氏这几百年的基业不就打水漂了吗?   从赵鞅的神情上,姑布子卿看出了主公的担忧,随后慢悠悠的说道:“主公您不是还有一位公子吗?”   赵鞅听罢,抬起头望了一眼姑布子卿,“你是说那个侍妾所生的无恤吗?他相貌丑陋,资质愚钝,更不适合。”   还没等姑布子卿说话,赵鞅自己就否决了赵无恤。为什么呢?因为赵无恤是自己侍妾所生,而且相貌丑陋。   要知道在春秋那个讲究出身的年代,决定一个孩子地位的不是他的个人能力或者是相貌,而是出身。   如果这个孩子是正妻所生,不管人家是否天生愚钝、还是呆傻弱智等等,地位都要高于那些非正妻所生的孩子,因为人家是嫡出子孙,具有优先继承家族的权利。   现在姑布子卿提出来的这个赵无恤就不是赵鞅的嫡出公子,准确的说是庶出。所谓庶出就是指那些非正妻所生的孩子。再进一步也就是说赵无恤的母亲不是赵鞅的妻,而是妾,而且是地位低下的侍妾。   侍妾是个什么意思呢?   说白了就是陪主公睡觉的侍女,主公有需要了叫来用一下,不需要了你继续回去干你的活。更何况赵无恤的母亲还不是中原人,而是翟国人。这个所谓的翟国不是中原华夏族建立的国家,而是北方少数民族戎狄中的赤狄建立起来的蛮夷国家,一直以来受到中原大国的打压和轻慢。   本来你赵无恤的母亲是人家一个侍妾也就罢了,反正那些豪门贵族老爷们那个人没有几个、几十个侍妾呢?但是你赵无恤的母亲不但是侍妾,而且更是野蛮的戎狄人的女子,说白了也就是女奴隶。   这样的人所生的孩子还能指望有什么地位呢? 第四章 从侍妾到偏房   现在赵鞅在姑布子卿的建议下终于要见一见这个名叫赵无恤的孩子了。   毕竟在后继乏人的情况下,赵氏家族的利益要远远高于一个人的出身。更何况赵无恤虽然出身低微,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赵鞅自己的骨肉。   随后二人缓步来到赵无恤母子二人居住在花园后面的小屋。   赵无恤虽然也是赵氏宗主的公子,但他居住的地方就不能跟赵伯鲁和赵罗兄弟二人相提并论了。赵伯鲁、赵罗两个嫡出儿子居住在赵府宽敞的院子里,出门有马车接送,回府有专人伺候,学习有人教授,打猎有人作陪……   而作为庶出的赵无恤就将没有那么幸运了,莫要说出门有车接送,就是自己的生活都十分的困难。母亲是晋国与翟国战斗时俘获过来的女奴。由于是翟国贵族女子,长相还算可以,便被赵鞅收留在府中作为侍妾。虽说为赵鞅生了孩子,那也不过是他酒醉之后的发泄而已,所生的孩子由于长相普通更不受赵鞅待见。   赵府的奴才们个个眼睛里都长着台阶,既然主公赵鞅不待见翟氏和她所生的孩子,奴才们也不会给他们母子好眼色看,这样一来,母子二人的生活状况可就堪忧了。不管是居住的条件还是生活的条件都非常的差。   虽然在家宰董安于的照顾下,安排在花园后面一处简陋的小屋里居住,但是人家照顾了你一时,但不能照顾你一世啊!至于说吃的用的吗?那就得靠你自己打点了。   从小就受到别的低看,这些年过去,赵无恤母子也习惯了,翟氏纺织做饭,赵无恤年龄虽小,但是能够帮上母亲的事情,他都会默默的去做,母子二人的日子过得也算过得去。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或许这一辈子,母子二人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了。   但是就在今天,赵氏的大宗主赵鞅的突然到来,让翟氏有些吃惊,紧张的长大了嘴巴,坐立不安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老爷,您来了?”问完这句话,翟氏低着头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姑布子卿见此情景说道:“你不必紧张,今天主公和我过来是想找无恤公子谈一谈,了解一下他的学业,不知公子现在何处?”   翟氏低着头小声的回答道:“无恤他一早跟着下人们出去拾柴了,现在应该快回来了,我这就出去找找。”   躲开是逃避矛盾最好的办法,既然站在赵鞅面前如此紧张,翟氏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离开这儿。   听到翟氏想离开这儿去找赵无恤,赵鞅不屑的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不必了,我们在这里等等。”   “诺---”翟氏再次紧张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或许是这些年觉着有些亏欠了翟氏,赵鞅恨不经意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多年过去,除了一次上过的她的床之外,或许这一次才是赵鞅正眼跟翟氏说话。   “回老爷,我叫翟荆花。”翟氏小声答道,虽然声小,但语气却很是坚定。   “翟荆花?荆棘中的花朵,生命力很顽强啊!”听罢,赵鞅心中默默的说道。   “嗯---,我记下了。”说罢,赵鞅出门环顾小屋看了看。说实在的,赵无恤母子居住的小屋实在是太阴暗了,坐在里面也有些压抑,还不如站在院子里宽敞。   不一会儿,赵无恤背着一捆柴回来了,刚一进门就高兴的喊道:“娘,我回来了。”   虽然此时的赵无恤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但是身上背的柴火还真不少。   穷人家孩子早当家。   赵无恤虽然不是穷人家的孩子,但是生活条件跟街上的穷困孩子没什么两样,若不是董安于、姑布子卿等家臣帮衬,说不定流浪街头都有可能。   翟氏接过无恤身上的柴火放在院子的柴火堆上,对赵无恤小声的说道:“你父亲来了,快去见过你父亲。”   赵无恤闻听,抬头一看,这才意识到家里来人了,父亲与姑布子卿先生正站在小院角落里说话。于是放下柴火,赵无恤拍拍手上的尘土,赶忙上前对正在说话的父亲和姑布子卿施礼道:“孩儿见过父亲大人,见过姑布先生。”   其实从进门的那一刻起,赵鞅和姑布子卿就已经注意这个庶出的孩子了。相比自己那两个娇生惯养、长得白白净净的公子来说,赵无恤长的结结实实,黑黑壮壮,与赵伯鲁、赵罗完全两样。更为重要的是赵伯鲁、赵罗两个孩子虽然不敢说是俊眉朗目,但也称得上是长相英俊。但是赵无恤就不一样了,或许因为他是赵鞅酒后的产物,长相不是一般的难看,长着北方戎狄一样深陷的眼睛,皮肤黝黑,颧骨突出,阔口方脸。而且由于长期的风吹日晒,脸上一层一层的皲裂。   赵鞅看着这个孩子,心中一阵一阵的难受喝厌恶。如果不是自己所生,赵鞅绝对会以为眼前的这个赵无恤乃是农夫的孩子。   姑布子卿看出了赵鞅的厌恶,于是打着圆场道:“无恤很是懂事,这么小就知道帮助母亲干活。来来来,见过你的父亲,他有话要对你说。”   赵鞅听罢,脸上稍稍尴尬了一下,随后说道:“无恤,为父今日过来看看你们母子,看看你的学业,也顺便让姑布子卿先生给你看看面相,他可是相面的大师,相面准得很。”多年不见了,赵鞅今日突然到来总得给自己找点理由吧。   赵无恤听罢,再次拱手道:“孩儿对父亲和姑布先生能够在百忙之中前来看望我们母子表示感谢。”   随后赵鞅给姑布子卿使了一个眼色,意思他可以查看赵无恤的面相了。   姑布子卿上前,也很仔细的把赵无恤查看了一番,看着,看着,姑布子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欣喜神情。   说实在的这个孩子的长相实在是太普通了,中等个头,宽阔的鼻子,深陷的眼睛,大嘴黑面,一点也不俊朗,也没有英气逼人的感觉。   但就是这么一个长相普通的孩子,却进入了姑布子卿的法眼,让春秋时期著名的相面大师姑布子卿高兴不已。   为什么姑布子卿一见赵无恤就如此高兴呢?那是因为姑布子卿是“奇形即圣人”相术一派的开山鼻祖。在他看来,那些长相奇特的人往往才是能够成就大事业的最佳人选。正是由于姑布子卿坚持奇形即圣人,所以对赵无恤这样一个长相一般,甚至有些难看或者说有些怪异的孩子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姑布子卿端详了好一阵子,然后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不错、不错。”姑布子卿喃喃自语道。   随着姑布子卿的话语,赵鞅脸上的阴云也慢慢的散去。   查看完毕,姑布子卿对赵鞅说道:“主公不妨也检查一下无恤的学业。”   查看学业?   赵鞅愣住了,这么多年他可从来没有给赵无恤布置过什么学业,现在姑布子卿要他查看赵无恤的学业,到底要看些什么呢?   “主公,当年你给二位嫡出公子布置训诫之辞的时候,董安于也曾将这个任务交给无恤去背诵,不知道这几年过去,他背诵的如何了?主公可以一试。”姑布子卿在一边对赵鞅说道。   哦---   原来是这样。   赵鞅听罢便对赵无恤道:“无恤,为父来检查一下这几年你的学业如何?”   虽说一直在赵府不受人待见,但是赵无恤却没有一点胆怯,听罢父亲的话朗声说道:“父亲是说训诫之辞吗?”   听完赵无恤的话,赵鞅稍稍有些吃惊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检查这个?”   “这么多年,父亲大人对孩儿布置过的学业就这么一个任务啊!”随后,赵无恤继续道:“当年董安于大人把训诫之辞交给孩儿的时候,就曾经说过,有朝一日父亲一定会检查我这个的。”   “对、对、对,就是检查一下这个任务,你能背诵下来吗?”赵鞅高兴的说道。   接下来的事情让赵鞅更加感到吃惊了,只见赵无恤从身后取出训诫之辞交给赵鞅。   赵鞅接过训诫之辞,吃惊对赵无恤问道:“你把这个一直带在身上?”   赵无恤道:“自从父亲大人布置完这个任务之后,孩儿就天天带在身上,闲暇时间就拿出来背诵,并用训诫之辞随时检查自己的言行。”   赵鞅拿着两端已经磨得光秃秃的训诫之辞,仔细的看了一遍,抬头对赵无恤道:“那你就给我和姑布大人背诵一下。”   随手打开训诫之辞对照。   一个整天把训诫之辞带在身上的人,莫要说将它背诵出来,就是倒着背诵也没有任何问题。听着赵无恤朗声的背诵训诫之辞,赵鞅心中慢慢升起一种莫名的哀伤。   多年来自己对这个侍妾所生的孩子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几次,却唯独他最把自己交代的事情当回事,不但背诵的完完整整,而且还用来检查自己的言行,此中的亲疏优劣,不言自明。   听完赵无恤滔滔不绝的背诵完训诫之辞,赵鞅与姑布子卿对视一下,姑布子卿微微的点了一下头,对赵无恤的表现表示满意。   赵鞅也随之点点头感慨的对赵无恤说道:“无恤很有心,能够把为父的要求记得如此之好,为父甚感欣慰。”   说完又把训诫之辞还给赵无恤,“望你能够严格用训诫之辞约束自己的言行,为赵氏……,今天就到这里,为父先回去了。”原本赵鞅还想说些什么,话道嘴边又不说了。他知道对一个庶出的孩子寄予太高的希望,当下还不是时候。   临出门时,赵鞅对低着头站在门外的翟氏道:“从明天起你们就搬到府上居住吧,我会安排偏房给你们的。”   安排偏房给翟氏?   翟氏疑惑的望着赵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要知道在古代的大家族里一个女人从侍妾到偏房有很长的路要走。   侍妾相当于女奴或者是女仆,而偏房则就是有一定名分的妾了。虽说也是妾,但是对于地位极其低下的翟氏和她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很高的礼遇了。 第五章 少年出山   就在赵无恤以庶子的身份走进赵府的这年秋天,寒冷似乎比往年要来的早些,还没到冬天,凛冽的西北风就开始无情的吹拂着晋国大地,原本还想在路上多说会话的行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加快步伐想自己家走去。   北风一声紧过一声,冬天马上就要来了。   天快黑的时候,一个相貌清俊的少年走进了晋国绛都城。   “呼---呼---”   一阵寒风吹过,几片黄叶落在少年的身上,少年打了一个激灵,眯了一下眼睛继续赶路,并没有去管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黄叶。   “呼---呼---”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飘落在少年身上的黄叶无趣的飘向远方,落在不远处的墙角里。   风大灰大,少年眯着眼,在宽阔的大街上无助的搜寻着。街道很宽,但少年似乎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所要寻找的地方;眼看贪色已晚,少年不免有些心急。   少年名叫豫让。   豫让,姬姓,毕氏(由于豫让小的时候在豫地生活,故而称其为豫让,春秋时期以地名为姓氏的例子很多)春秋战国时期晋国著名的侠客。在血雨腥风的春秋末期,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但就是这么这一个小人物却见证了一段惊心动魄的的历史,也成就了自己的一番功名伟业。   豫让作为侠客是有祖传的,他的祖父毕阳就是春秋时期著名的侠客,后来子承父业,孙承子业,最后这个侠客的生涯终于传到了豫让这里。   虽说豫让家族是侠客世家,但是侠客也是要生活的,无奈豫让的爷爷和父亲一生只知道行侠仗义,惩恶扬善,把自己的家庭生活的弄的是一塌糊涂,有了上顿没了下顿的事情时有发生。后来还因为得罪了权贵,豫让的父母被杀,豫让的爷爷毕阳带着年幼的豫让逃到了山里,从此隐居起来。   侠客就是侠客,除了吃喝之外,毕阳剩下的事情就是教习豫让习文练武,等到有朝一日能够从军报效国家,建立一番功名。   这一晃就是十年的时间过去了,现在已经长大成人的豫让走出爷爷毕阳隐居的恒山向晋国的都城绛都走去。   他要寻找属于自己的功名了。   从恒山到绛都,少年豫让一路是凭着双脚走过去的,风尘仆仆、风餐露宿的事情,年轻的豫让都经历过了。   当落日把最后一道余辉洒向绛都城的时候,少年豫让终于来到了这座他向往的城池。此时,晋国都城绛在寒风的肆虐下冷冷清清,平常叫卖的、吆喝的,也在秋风萧瑟的时节犹如冬眠了一般,整个街道萧条冷清了不少。   眼看天色将晚,豫让来不及挑选,就在紧靠北门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一边吃饭,一边打听着自己所要找的的人,果不其然还真让他给打听到了,爷爷毕阳的老友屈大夫就住在绛都城不远的地方。   这下豫让放心了,吃完饭,他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客房。   躺在床上,他的脑海里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一想到明天将要面对的新生活,豫让就兴奋不已,他梦想着当一名将军,凭借着自己的武功带领成千上万的兵马驰骋疆场,杀敌建功。想着想着豫让睡着了,嘴角露出淡淡的笑。   第二天天气晴朗,豫让简单收拾了一下,来到绛都城一处僻静的府邸,这里就是他要找的屈大夫的住所。时机也好,屈大夫正好在府里。   寒暄之后,豫让向屈大夫讲述了一些关于自己爷爷的事情,顺便告诉屈大夫爷爷让他前来绛都寻求功名的事情。   听罢,屈大夫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有为国出力的志向,真是难能可贵,但是今天的晋国却不是你爷爷当年的晋国了。”随后屈大夫话音一转,“你知道晋国六卿吗?”   豫让摇摇头。   屈大夫也不怪罪,毕竟豫让家族离开晋国已经有些时间了,对晋国的情况不清楚也在常理之中,“我们今天的晋国早就被范氏、中行氏、智氏、赵氏、魏氏、韩氏六大家族控制,也就是常说的晋国六卿,这六大家族之间相互利用,相互争斗,任何人在晋国要想发展必须要依靠这六大家族中的其中一家。”   屈大夫的话,让年轻充满抱负的豫让有些吃惊,“晋国这么大,为什么单单只有六卿?”   听完豫让的话,屈大夫不免有些意外,大名鼎鼎的晋国六卿,豫让都不知道。看来这些年的隐居生活早就让毕阳爷孙与世隔绝了。   “这还得从文公时期说起,先祖晋文公深受晋国公室之害,被迫在外流亡长达十九年的时间,后来在秦国的帮助下才得以回国当上国君。”说道这儿,屈大夫望了一下豫让道:“先祖文公的故事你该知道吧?”   豫让恭敬的点点头,“知道。”   “嗯,这就好。”于是屈大夫继续说道:“当上国君的文公为了树立自己的威望,进而打击公室权力,在晋国建立了三军制,即将晋国的军队分为中、上、下三军,每军各设一名将、一名佐,按地位高低分别是中军将、中军佐、上军将、上军佐、下军将、下军佐六人,由他们主持晋国的军事、政治。中军将又称为元帅、执政。”   屈大夫一边说,豫让一边点头。   “最初担任军职的这些人都是霸业的建设者比如:郗谷、先轸、栾枝、荀林父、赵衰等等,正是因为有了这些非常优秀的人,我们晋国才成就了当年的霸业,并以此延伸了好几十年的霸业。”   先轸、赵衰等等这些人故事简直就是晋国的传说,在晋国乃至整个中原诸国也是声名在外。自己在恒山的那些年,爷爷就经常给他讲起这些人的故事,激励着豫让一心要为国出力,将来也能成为像他们一样的英雄人物。   随后屈大夫话音一转,“但是随着这些人在晋国的势力一天天做大,几十年后他们的子孙在维护着晋国霸业的同时,也在蚕食晋国国君的君权。几百年后的今天,这些人的子孙就成了晋国的世卿,也就是今天的六卿。今天虽说晋国表面上还是一个完整的国家,但事实上已经分成六份了。”   说完这些,屈大夫稍作停顿,惋惜的说道:“你现在要在晋国发展,难啊!”   听完屈大夫的话,豫让有些失望,但转眼又一想自己少年学艺,又不远千里从恒山来到都城,总不能因为晋国六卿的存在再回恒山修炼吧,管他六卿八卿,既然已经来到都城,那就既来之则安之,还是先在绛都立住脚再说,于是豫让诚恳的对屈大夫说道:“屈爷爷,您也知道我豫让好不容易来到绛都,无依无靠、无处落脚,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也只能待在这里了。”   屈大夫何等聪明,听完豫让的话,就知道这孩子是立下心要在绛都待下去了,“孩子,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你想在绛都待下去,那我就把晋国六卿的情况再给你说的明白些,你也好有个选择。”   豫让重重的点点头,听屈大夫给他分析晋国六卿的情况。   屈大夫继续道:“现在晋国六卿中智氏的宗主智跞乃是晋国的中军将,也就是我们晋国的执政,他虽为正卿,但他的势力不在都城,势力主要在郇城一代,所以智氏也称作荀氏。副卿乃是赵氏的宗主赵鞅,赵氏你该听说过吧,就是当年跟着文公流浪时的赵衰的子孙,赵氏的封邑大多在晋国北部汾水一代。”   赵氏的先祖赵衰的事迹,豫让早就是耳熟能详了,赵衰足智多谋,为当年文公的霸业立下了汗马功劳,爷爷不知道给他讲过多少遍了。   “目前在都城主要是范吉射、中行寅的势力,哦,还有魏氏的势力主要在安邑,韩氏的势力在阳翟一带。这六家所占的封邑虽各有侧重,但是纵横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早就把晋国的土地瓜分殆尽,使得晋国公室所拥有的土地仅仅剩下了绛都周边不到百里的土地。”   啊?   这么厉害,他还以为晋国还是晋国国君的天下,哪里会想到今天的晋国国君仅仅剩下了都城周边不到百里的地方。这也太令人震惊了。豫让心中一下子就凉了大半截,短短这么些年,晋国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真的是让他没有想到啊!   屈大夫看出豫让稍稍失落的神情,于是说道:“孩子,我大概给你把晋国六卿的情况说明白了,在这六家中你想为哪家效力,我可以为你引荐。”   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少年,豫让哪里会知道该投奔哪一家呢,于是豫让说道:“我初来乍到,情况不明,还请爷爷为我定夺。”   屈大夫一声叹息道:“也罢,既然你已经来到绛都,那我就引荐你去范氏那里。反正你也年轻,等你有了根基,不想在范氏府上呆了,再自谋出路不迟。今晚你就住在我府上,我呢也好安排晚宴,咱们好好坐坐,也算是为你接风洗尘。”   “多谢大人美意。”   当天晚上,屈大夫在府上为豫让接风洗尘。席间,屈大夫给豫让讲了好多他爷爷和父亲当年的故事,越说越多,喝了点酒的屈大夫,也不再那么悲观,高兴的与豫让对饮到深夜。 第六章 人生的起点   第二天大清早,屈大夫早早带着豫让来到范府,拜见了晋国的六卿之一:下军佐范吉射。   范吉射,亦称士吉射,时任晋国下军佐,前任执政士鞅的儿子。士鞅去世后,按照晋国六卿的惯例,范吉射便自然而然的继任为晋国的六卿之一。   继任是继任了,但是却不得不从最低的下军佐干起。   没办法,人家晋国的六卿制度是递进式的,前面的位置腾出来,后面的人才能够补上去;然后腾出后面的位置再给新来的,既然你范吉射是新来的,那就只好先从下军佐干起。   “屈大夫,你老今天怎么有兴趣来我府上。”见到屈大夫来到府上,范吉射的脸上挤一丝笑意打着招呼。   “范大人,这是下官的老友毕阳高徒豫让。”豫让望去,只见眼前的范大人40岁左右,高高的个头,不大的眼睛透漏出一丝狡猾,显得精明能干,脸上挂着硬挤出来的笑意,见到屈大夫时稍稍显得有些不耐烦。   “豫让还不快快给范大人行礼。”见豫让发愣,屈大夫赶紧提醒道。   “豫让拜见大人”豫让跪拜。   “嗯,起来吧!说说找我有什么事?”范吉射不冷不热的说道。   屈大夫道:“豫让有为国立功的志向,想在大人手下谋个差事,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哦,这样啊。你看我这里人多马肥,也没个什么好差事。”范吉射听罢,稍稍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屈大夫继续道:“豫让一身武功,苦于无处效力,大人不妨给他一个历练的机会,无非就是给口饭吗?”   见屈大夫如此坚持,范吉射也不好在驳回他的面子,于是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先把他留下。屈大夫,还有什么事情吗?”范吉射的话里已经有了送客的味道。   于是屈大夫道,“没有了,下官告退。”   临出门前,屈大夫拍了拍豫让的肩膀,“好好跟着范大人。”   屈大夫离开后,范吉射冷漠的看了看豫让,对这精精干干的年轻人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在他看来,豫让跟那些寻口饭吃的奴隶没什么两样,无非是找个人来自己府上混饭罢了,于是很不耐烦的对豫让道:“其实我这里也没什么好差事给你。既然屈大夫引荐,我也不好推脱。这样吧,你就先去马房喂马,等以后有了更好的机会,我再作考虑吧。”   喂马?   不就是当马夫吗?   豫让疑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快走吧,别磨磨蹭蹭了。”见豫让迟迟不动,范府的管家有些不耐烦的对他吼道。   “诺---”豫让木木的答道,随后跟着管家走出大门。   从此,豫让有了自己出道以来的第一个职业---马夫。   虽然这个职位对于满腔热血的豫让来说,无疑是一盆冷水,但是他依然对生活充满着热情。毕竟他还年轻,还有理想和抱负。豫让心想:马夫就马夫,谁说马夫就不能干成一番事业,尽管有些不如人意,但他还是跟着范府管家来到了马场。   范氏的马场在绛都城外一座小山的缓坡处,占地数百亩,周围用篱笆桩围着。由于是冬天,马场里没有看到有人出入,只有几百匹马站立在寒风中,时而有马匹跑来跑去,不时高声嘶鸣。   敦敦实实的范府管家领着豫让来到马场,高傲的对手下说道:“进去看一看,人都死了吗?”   手下的仆人冲进马场,朝里面大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管家大人来了,还不出来迎接?”   听到有人喊,这时从周围几间矮小的房屋里出来几个快缩成一团的人。其中一人走上前对着来人露出讨好的笑容,“大人们来了,快请里面坐。”   “不坐了,你们的狗窝,还想让管家大人坐吗?快去见过管家大人。”   “好嘞---”缩成一团的人赶紧来到管家跟前,露出讨好的笑容,“马夫长见过管家大人。”   管家瞥了一眼来人,“是你小子,最近偷马料没有?”   “大人见笑了,哪能呢。您看小人瘦的跟猴似的,要是偷吃的还能长成这样吗?”随后来人的身子更低了,自顾自的“嘿嘿嘿”的笑着。   管家看也不看马夫一眼说道:“这是新来的豫让,今后就跟着你养马了。豫让,过来见一下马夫长猴三,以后你就跟着他好好学学养马。”   豫让抱拳对“猴三”说道:“豫让见过大人。”   话音刚落,众人哄堂大笑。   “哈哈哈,一个养马的,还叫什么大人。”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见管家大笑,身边的仆人们一起跟着笑道。   笑完管家领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目送着管家带人离去,被称作“猴三”的人这才带着豫让走进马夫们的住所,也就是管家手下称为“狗窝”的地方。   几间矮小的房子并排蹲在马场靠墙的地方,看起来还不如旁边的马厩排场。走进房间,里面黑的跟地窖似的。豫让睁大眼睛,这才看见里面还坐着几个人,正缩成一团围在火堆旁烤火。看到猴三领着人进来,就往边上挪了挪,给二人腾出一块地方。   “兄弟坐,离火近点,暖暖身。”或许是他们见惯了这里你走我来的人员更迭,对新来的豫让并没有太多的热情,当然也没有太多的厌恶。   “兄弟坐吧,天怪冷的,烤烤火,身体能暖和一些。”猴三也不多话,指着旁边位置给豫让说道。   在他看来这个新来的豫让更以往从这里走出去的马夫没有太大的差别,无非就是衣服比以前的马夫整齐一些罢了,过不了多久,马粪、马尿、尘土、草屑一定会让新衣服变得破烂不堪的。   豫让在马夫们让开的位置上坐下来,面对着一闪一闪的火光,思绪慢慢的安定下来。   就这样,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豫让跟一群地位低下、满脸堆笑、满身充满刺鼻的马粪味道的马夫们在矮小的屋子里烤火,谈世间万物。   从众人的谈话中,豫让得知猴三其实不姓候,只是身材瘦弱见人低三下四,便被范府那些下人称为“猴三”,久而久之连马夫们也都叫他“猴三”,年轻点的就叫他“三哥”,至于他真名叫什么,大家倒是不记得了。而且他还知道猴三真的在偷马料,而且一直在偷,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但是所有的马夫却没有一个说出这件事情。   原因是猴三一家人老少共计六口人,吃喝都是问题,经常会把马料中剩余的豆子和稷等偷回家给家人吃。要知道在那个连吃都不能保证的年代,能够吃上这些东西也算不错了。   这里没有金戈铁马的战场,这里没有钟鼓乐之的晚宴,这里更没有仁人雅士的高雅的谈吐,这里只有马夫们低级趣味的玩笑和低声下气的待人接物。这里距离他的理想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这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是他所要面对的生活。 第七章 一场闹剧   晋国绛都。   就在少年豫让走进范府当马夫的当天晚上,晋国上军将中行寅也疾步匆匆的走进了范府。   中行寅,也叫荀寅,荀姓,中行氏,任晋国上军将,晋国六卿之一,时人尊称为中行文子。他的父亲是晋国著名的军事家、政治家中行吴,中行吴是春秋时期的名将,曾带领晋军在讨伐戎狄,攻略鲜虞等一系列重大战役中立有大功,消除了晋国的外患;在消除外患的同时,中行吴也把所攻占的大量戎狄土地被并入中行氏家族,在增大中行家族势力的同时,促进了北方的民族融合。   在这么一位著名父亲的影响下,年轻时期的中行寅也能够洁身自好,奋发图强,曾因为朋友因为自己的喜好送给他名琴和美玉而与朋友断交。   正是由于中行寅能够明察是非、分清善恶,于是在晋国的政坛上节节上升,最终当上了晋国的上军将,位列执政智跞、副执政赵鞅之后,为晋国的第三把手。   可是后来,当晋国的老执政士鞅去世后,小他很多的范吉射进入晋国政坛成为下军佐之后一切就变了,起初是范吉射前来他府里商议,后来竟成了他到范府汇报工作。原因很简单,范吉射比他更狡猾,更阴险,更会处事。再后来两家结为儿女亲家,从此后亲如一家,但是这个家的家长却不是他中行寅。   现在中行寅又不由自主的跑到范吉射的家里。见到中行寅疾步匆匆走了进来,范吉射赶紧上前拱手道:“不知上军将大人如此焦急,有何要事?”   中行寅望着范吉射,刚才那种急匆匆的样子又似乎没有了,“哎---,要说是什么要事,也倒是没有。不过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你咋还不行动啊?”   “行动?什么行动?”或许范吉射知道中行寅要过来作什么,但他故意不说。   中行寅虽然年龄大,但却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哎---,你这人是不是摆着明白装糊涂吗?我今天想问的就是如何除掉智跞和赵鞅这两个绊脚石,我们也好上位啊!”   一听到中行寅又提起这事,范吉射有些不悦,“此事急不得,我们需从长计议。再说现在都城就在我们手里,事事都是我们说了算,有什么不好,还非要搬倒智跞吗?”   一听到范吉射还不着急,中行寅急切的说道:“怎么能不急,我都快六十岁了,还能再等几年。如果到死连个执政都没当上岂不吃亏?”中行寅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要知道中国古人的年龄普遍不大,好多人都活不到六十。他父亲中行吴一生为晋国建立了不朽的功勋,最终还是没有当上晋国的中军将,执政大人。   这让已经年近六十的中行寅都成了心病。他的前面还有两个人,若不把他们二人扳倒,自己这一辈子要想当上晋国的执政看来又要完蛋了。   他不心甘啊!   见中行寅如此急切,范吉射眼睛一转,稍稍思考了一下,随后神秘的对中行寅说道:“大人你看这样如何?”   中行寅睁大眼睛望着范吉射,“你说。”   范吉射俯下身子轻声对着中行寅道,“要不我们发动一下都城的大臣们,一起向君上提出罢免智跞,就说智跞过于斯文,不够果敢,在多次外交事务中丧失晋国的尊严,不适合当晋国的执政,要求国君罢免智跞,由大人您执政如何?”   中行寅听罢两眼立即放出光芒,想都没想道:“这样好,这样好,不知道有几分胜算?”   他实在是太急切了,向当执政大人都已经深入到他的骨髓里去了。只要是能够扳倒智跞和赵鞅,不管是怎样的办法和措施他都愿意尝试一下。   范吉射望了一眼中行寅不经意的说道:“你没有做,怎么会知道有几分胜算,你在朝中多年,党羽遍天下,随便找几个人联名向智跞发难,岂有不成之理。”   “一旦不成,怎么办?”急是急了点,但中行寅也知道,要想扳倒智跞和赵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稍稍沉静了一会,中行寅说道。   “要是不成,我愿意赔你五十匹马。”范吉射打赌道。   “那好,我们一言为定。”成与不成,反正自己都有收获,中行寅何乐而不为呢?   “好---,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多留大人了。”范吉射说道。   “好,告辞。”说完,中行寅兴冲冲地的出了范府,联络大臣们去了。   望着中行寅越来越远的背影,范吉射有些失望,“人老了,怎么就就这么糊涂呢?”范吉射自言自语道,随后他对身边的管家吩咐道:“去准备五十匹马,随时听后我的命令。”   管家疑惑的问道:“大人要这么多马干什么?”   “叫你准备,你就去准备,哪来这么多废话?”   管家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   范吉射很清楚无论中行寅怎么联络,要想搬倒智跞绝非易事。因为晋国是世卿制,论资排辈,智跞几十年的政治生涯就等上台的这一天,岂能让人随便夺取。除非执政智跞死了,那也是轮到副执政赵鞅上台,再除非两个人一起死了才会轮到中行寅。要不就要一直等下去,一直到死。中行寅的父亲中行吴就是这样,虽然他的能力远在当时的执政韩起之上,但是由于韩起寿命长,执政时间长达27年,直到死中行吴也没有当上执政。   但是现在中行寅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要上台,他不想重复父亲的命运,一定要在自己临死之前当上一回晋国的执政。   范吉射能够理解中行寅的心情,但是这需要等待,漫长的等待。   虽然范吉射清楚的知道这条路有多么的漫长,所以当他给中行寅出主意的时候,真实的目的就是要让中行寅知难而退,或者是在联络大臣们的过程中,有人能够提醒他,让中行寅终止这种不切实际的空想。   但是此时的中行寅却不这么想,他就像一头认定了方向的斗牛,只要不死,他都会一直向前冲下去。   果不其然,几天后的一天,上朝时中行寅来到范吉射跟前神秘对他说道:“你今天可一定要给我帮忙啊!”   “帮什么忙?”范吉射不解的望着中行寅,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他早就忘了当初与中行寅的约定。   “就是咱们说的那事,帮我搬倒智跞。”中行寅不悦的对范吉射道。   “啊?”   范吉射听罢不由得愣住了。   直到这时,他清醒的意识到中行寅已经疯了,曾经的那个有主见,有理想的中行寅已经彻底看不到了。但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些什么呢?只好木讷的点点头,跟着众人走进晋国的大殿议事。   晋国大殿。   晋公姬午在国君的位置上坐定。   随后正卿智跞、副卿赵鞅带头拜道:“臣等拜见君上。”   “诸位爱卿平身。”诸位大臣起身后,晋公道:“今日有何要事,诸位只管禀来。”   于是,大臣们把近期国家的事务一一向国君禀报,国君与诸位大臣一一商议处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眼看着国家的大事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于是晋公姬午道:“诸位爱卿还有和要事?”   说罢,国君依次望着殿下的诸位大臣,大家都默不作声。直到国君的目光扫到最后面的时候,一位大臣出列了,而且语惊四座:“启禀国君,臣请国君下令罢免智跞的执政位置。”   啊?   刚刚准备下朝的大臣们被这位大臣的建议彻底给震住了。   多少年,多少代过去了,晋国还从未发生过罢免当朝执政的事情。今天如此重大的事情竟然要在朝堂上发生了。诸位大臣不解的望着国君和这位大臣,等待事情的结果。   “你说要罢免当今执政智跞大人,为何啊?”晋公听罢,有些好笑的问道。   “因为这么多年来,智跞身为执政,沉默寡言、能力一般。作为执政以来,使得晋国在中原的影响越来越小,在与齐国的几次争夺中竟难以取胜,这样的人当我晋国的执政有失晋国的颜面,所以臣请国君免掉智跞。”   “哦---,竟然是这样。”晋公姬午不免有些意外。   这位大臣说的虽然很是唐突,但也并非虚言。自从智跞执政以来,晋国在中原的地位却是大不如以前,但也绝对没有达到要被罢免的程度。   当然与国君一样吃惊的人除了在场的大臣外,最受打击的当然是现任执政智跞了,此刻正他静静的听着别人的陈述,始终没有说话。   智跞,姬姓智氏,名跞,个头不高、头发花白,为人低调,中规中矩。时人尊称智文子,任晋国执政,六卿之首。   进入晋国六卿以来,为了避免一系列的纷争,智跞在大是大非面前始终保持沉默,正是由于他这种不争不抢的性格最终将他扶持到执政的位置。面对今天的罢免,他又一次拿出了沉默的本领。   执政沉默,但是作为国君的晋公姬午却不能继续沉默下去。姬午毕竟是当了多年国君的人,他知道一个大臣能够无缘无故提出这样的想法,肯定不会是表面现象那么简单,于是关切的问道:“你说要罢免执政大人,那么一旦智跞大人被罢免之后,何人可以担当此任?”   “上军将中行寅大人。”   哦----   原来是这样。   晋公姬午和在场的大臣们都明白了,原来是有人急了。   短暂的吃惊之后,晋公望着下面的群臣征询道:“对于他的建议,诸位认为可否?”   智跞可以忍受,但副执政赵鞅却不能忍,于是赵鞅出列朗声道:“此人乃是一派胡言,执政一职事关国家的稳定,事关国家的军事何外交,岂能说变就变。臣绝不同意罢免执政一事。”   “对,我们也不同意罢免执政大人。”随着赵鞅的话语,其他的大臣也跟着说道。   听完大臣们的意见,晋公面对赵鞅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此事?”   “臣请君上从严处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以免今后在发生如此荒唐可笑的事情。”赵鞅朗声建议道。   听完赵鞅的话,在场的大臣纷纷点头,“对,确实应该处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见此情景,晋公道:“来人啦,将此人拉出殿外杖打五十,今后休要在说这种荒唐可笑之事。”   “诺---”侍卫们拉起这位大臣向殿外走去。   一场闹剧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过去了。   整个堂上,范吉射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深知多说无益。   此事之后,中行寅虽然埋怨过范吉射,却再也不提当执政的事情了,他明白这事急不得,需要耐心等待。   但是经过这件事之后,中行寅的认识却变了,他改变了自己的政治目标。   赵鞅是一定要搬到的,有此人在朝中,他到死也当不了执政。    第八章 新的主子   “豫让,大人传你过去。”   清晨,当豫让把马匹赶出马厩,准备到野外放牧的时候,范吉射的管家急匆匆的跑来传话。   豫让有些吃惊,回头问道:“大人,哪个大人叫我?”。   来马场一年多,大人这个词已经成了一种泛称,对于马夫而言范府的下人他们都称为大人,不特指某一个人;而马夫们之间见面多以兄弟相称,比如见猴三就叫“猴哥”或者“三哥”,大家见了豫让也叫他“小兄弟”,对于大人这个概念已经有点有点陌生。   管家有点不悦,“我们范府还有哪个大人,当然是范大人了。别废话快跟我走吧,别让大人等急了。”   范大人?   来范府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范大人还会叫一个小的跟蚂蚁一样的马夫。   今天怎么会专门派管家来叫他一个马夫呢?   见豫让疑惑,管家有些不耐烦了,“别磨磨蹭蹭了,赶紧跟我去见大人。”   “诺---”豫让木讷的点点头,跟着管家回到范府里,再次见到了范氏的宗主范吉射,不过今天的范吉射一改往日的高傲,见到豫让竟显得有些高兴。   豫让拜道:“大人您找我。”   “嗯,豫让啊,你来我府有些时间了吧?”   “回大人的话,还不到半年。”   “哦,时间过得真快,你都来府里半年多了。这样吧,我准备给中行大人家送50匹马,你也跟过去,继续负责喂马。不知你意下如何?”范吉射半是吩咐半是征询的问道。   “好的。”豫让想都没想的答道。   反正在哪里都是喂马,还不都一样,豫让心想换个环境或许会对自己有利,于是便答应了范吉射。   听完豫让的回答,范吉射更高兴了,“那好,你下去好好准备一下,我也会让管家多少给你一点财物,也算是对你一些奖赏吧!明天中行氏大人的管家前来府里领马,到时候你就跟着过去,好好干,会有出息的。”这话是套话,但也算是对豫让的勉励。   “谢大人。”豫让感谢道。   随后范吉射挥挥手,示意豫让下去。   待豫让走后,范府管家不解的问道:“大人您答应给中行大人50匹马,没有说过要连马夫一起给呀?”   范吉射望着管家,诡异的笑道:“你有没有想过,豫让是屈大夫介绍来的,在我府呆了半年多没有启用,日后见了屈大夫也不好说,还不如将他给了中行大人,也算是给他一次机会。既给中行大人一点好处,让他感到咱们做事爽快又能把屈大夫的脸面搁住,一举两得的事情我们为何不做呢?”   管家陪着笑脸,“还是大人高明。”   告别范吉射,豫让来到马场准备马匹,顺便与猴三他们告别。半年多的朝夕相处,豫让与这些人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而马夫们也对这个不太说话的年轻人产生了好感,他们一个一个上前来拍了拍豫让的肩膀,算是告别。   他们没有钱给豫让搞一个告别仪式,没有时间把酒言欢,有的只是一颗真诚的心,这时候已经有人落下了泪水,猴三更是哭得不行。   “兄弟啊,你到那边去要好好的,过的好了就抽时间过来看看我们;实在过不下去了给我们说声,我们一起去央求管家大人把你要回来。”他们没有说去央求范大人,对于马夫来说管家已经是很厉害的人物了,至于范大人,他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听完猴三的话,豫让也流泪了。但他是一个有理想的人,虽然跟大家在一起很单纯也很开心,但那终究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些人就像火星子一样只能给他暂时的光和热,但是却不能长久照亮自己。   第二天一早,豫让就和50匹马一起跟着中行家的管家来到了中行寅家中。中行寅的府邸距离范府不算远,拐两个弯就到了,高门大院,守卫家丁一应俱全的站在门口,这就是豫让的第二个主公家。这一次他是轰轰烈烈还是默默无闻,他自己也不知道。   “大人,范大人不但给了咱们50匹马,连马夫也给了。”一进大厅,中行府管家连颠带跑的来到中行寅跟前说道。   “哈哈哈,范大人说话还是蛮讲信用的吗。你把那个马夫带上来,我看看。”中行寅打着哈哈对管家说道。   豫让跟着管家来到大厅,只见大厅之上端坐着一人,这人个头不高,六十岁左右,矮矮胖胖,此刻他正高傲的望着豫让。   “马夫豫让见过中行大人。”见到中行寅,豫让赶紧行礼道。   “嗯,起来吧,我听管家说你在范大人家已经养了大半年的马。既然已经来到我府,你就先给我的马夫教一下养马的技术。以后我要扩充军队,到那时你可就大有用武之地了。”   “谢大人栽培,豫让定不负大人的期望。”   “好好干吧。”中行寅笑着说道,说完示意豫让退下。   “诺---”   说罢,管家领着豫让向门外走去。   刚到中行府门口,只见一架马车飞奔而过,车上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正搂着两个年轻女子嘻嘻哈哈的出了大门。管家对着车子的方向不住的笑着点头。   “这是何人?”豫让望着远去的车子问道。   “大名鼎鼎的中行氏大公子中行亮你都不知道?”管家有些敬仰,又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中行亮?   哼---,这个名字豫让早在范府马场的时候就听说过,绛都城大名鼎鼎的花花公子。   望着飞驰而过的马车,豫让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个瘦瘦的中年人正准备向府里走去,不经意之间看见了管家带领的豫让,于是便问管家道:“这是何人?”   “回家宰的话,这是范大人送给老爷的马夫。”   不错这个正准备走进府里的中年人正是中行寅的家宰,也就是家臣的头目。   马夫?   家宰上下打量了一下豫让,豫让也趁机看了一眼这位中行氏的家宰,只见他个头不高,身形端正,腰间挎着一把佩剑。   挂着佩剑?   这让豫让不由得感到有些吃惊。   春秋时期百家争鸣,有的人推销自己的见解,比如儒家、法家、道家等等;有的人推行自己的口才,比如说纵横家;还有人则推行自己主张的同时还推行自己的武功,比如说墨家。   难道这位家宰会武功?   豫让疑惑的想到。   “看你这身板,习过武功吗?”家宰问豫让道。   这?   豫让愣住了,面对一个陌生的男子,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说自己习武的事情。   “有话就赶紧说,别磨磨蹭蹭的了。”管家见状催促道。家宰是家里所有家臣的头目,当然也是管家的直接上司了。   “小时候学过一点。”豫让稍稍想了一下回答道。   “哦---,我知道了,你走吧!”家宰听罢也没有再次为难豫让,挥挥手示意管家带他走了。   待豫让走后,家宰又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年轻人,随后走进中行府里。 第九章 无心插柳   郊外,中行氏马场。   豫让正在给几个新来的马夫教习驯马的技术,中行氏要扩大军队自然少不了马匹和马夫,于是就从自己的封邑里新招了一批马夫,由于豫让具有养马驯马经验,自然就成了养马的教官。   这时一队人马驾车飞驰而来,领头的正是那天他在中行府门前见到的家宰。   众人停下后,一名侍卫朝豫让喊道:“新来的马夫,赶紧牵10匹马过来,家宰大人要用。”   听到护卫的喊声,豫让赶紧过去为家宰牵马。由于是新买的马匹,还没有训练好,豫让决定给护卫们挑几个性格温顺点的,速度就显得慢了点。   就耽搁这么一点点时间,来人竟不高兴了,“你放快点,别耽搁大人办差。”   “新买的马,没有经过训练,还不能直接用来驾车,小的给大人们挑几个性格温顺点的。”豫让解释道。   “你一个马夫,屁话真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解释,都让护卫深感生气,于是便对豫让吼道。   “大人,我只是告诉你实情,你不听就对了,为何还要骂我?”护卫的态度令豫让觉着很不舒服。   “咦,你一个马夫,长脾气了,我骂你怎么的,我还要打你。”   说着,护卫就扬起鞭子向豫让打过来,就在马鞭将要抽在豫让身上的时候,豫让一扬手就将鞭头抓在手里,轻轻一拉,护卫从马上摔了下来,引起周围护卫们一阵哄笑。   摔落地上的护卫恼羞成怒,在他看来经常受他们欺侮的马夫竟然敢反抗,并将自己摔倒,简直是丢了天大的人。他爬起身,抽出刀使出全身力气扑向豫让,豫让又是轻轻一闪身,护卫扑了个空,差点扑倒在地。这再次引起大家的一阵哄笑,就连平常受尽护卫们欺侮的马夫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些笑声更使得跌倒的护卫难堪不已,他使出狠劲持刀向豫让劈来,准备制豫让于死地。豫让见护卫欲将自己置于死地,心里也来了气,于是飞起一脚就将扑过来的护卫踢到了马场边的矮墙上,跌倒的护卫爬了几爬,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又准备扑向豫让。   这时,家宰发话了,对地上刚刚爬起来还摇摇晃晃的护卫吼道:“放肆,住手。”   听到家宰发话,跌倒在地的护卫很不情愿的收起了刀,回到家宰跟前。   家宰跳下车来到豫让跟前,“我们的事情不急,你慢慢找,挑几匹好点的马给我们。”   豫让挥挥手,几个马夫跟着他一起在马场里挑马,很快就选好了马匹。   看着选好的马匹,家宰甚是满意,上前拍着豫让的肩膀,“这位马夫,我见过你。”   豫让没有说话,对于这位家宰,他也是见过面的。   “看来你很有些身手,以前学过武功?”   “养马闲暇之时,自己胡乱练习的,没什么章法。”   “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   既然豫让不太愿意回答,家宰也不多问,便对豫让道:“今日我有些急事,改日我们一定好好聊聊。告辞。”   说完,家宰带人上车走了。   望着家宰一行人扬长而去,豫让有些失神,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临下山之前,爷爷毕阳就曾经用自己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做人不可太过于张扬,应该内敛一些。   但是今天他却在众人面前让中行府的护卫丢了脸。   他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   就在豫让困惑之际,一个马夫过来问道:“兄弟,我看你的出手必定练过武功。”   “哦---,那都是平时瞎练的,没什么章法。”豫让下意识的回答道。   “不过你今天把那个护卫打倒,真是解气,平时这些护卫根本就不把我们马夫当人看,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你今天这么一来,看他们今后还敢欺侮我们不。”另一个马夫上前对豫让赞赏的说道。   “他们这样欺侮你们,你们也不跟府里的大人们反映一下?”豫让听罢反问道。   马夫一听就笑了,“你真会说笑话,就我们一个马夫还想见到府里的老爷们?”   “这么说,你们就只有白白受辱了?”   “不想受辱,又能怎样?这就是我们马夫的命。”   众人七嘴八舌的诉苦道。   这时一个年龄稍大点的马夫对其他人说道,“不说了,干活吧。”   于是,大家一起赶着马群到山上去放牧,路上那位年龄大点的马夫走到豫让跟前,低声对他说道:“小兄弟,我看你初来乍到,凡事还是小心点的好。这伙人心黑着呢,今后凡事多长个心眼。”   豫让吃惊的望着年长的马夫,“难道他们还敢杀了我不成?”   年长的马夫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只是轻轻的摇摇头,赶着马匹向草场走去。   到了放马的地方,豫让一直心神不宁,他越来越觉着今天的事情是自己闯大祸了。   但是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这么一直平平静静的过去了。   知道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豫让正在给马喂料,马场的们突然被几名护卫撞开了。   “那个叫豫让的马夫在不在?”护卫进门之后,蛮横的问道。   马夫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目光落在了豫让身上。   “我就是豫让,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既然已经躲不过去了,豫让出列答道。   “哦,你就是豫让?”护卫们疑惑的望着豫让,“大人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大人?   走一趟?   豫让不解到底是哪位大人要叫他,于是问道:“不知哪位大人要叫我过去?”   “哪位大人?哼,你一个小小的马夫问这么多做什么,只管跟我们走就行了。”护卫很不耐烦的说道。   从马夫的话里,豫让知道这些护卫平时都是挺狠的角色,说不定他们会假传命令在半道上杀死自己的可能都会有,于是豫让也强硬起来,“你们不说是哪位大人叫我,我就不去。”   “咦---,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有个性的主啊!”一名护卫说着就往豫让跟前扑,准备强行拉着豫让出门。   这时领头的护卫说道:“是家宰程和大人有请,你就不要推辞了,跟我们走一趟吧!”很显然这位护卫的头是知道豫让跟护卫们打架的事情,于是客气了许多说道。   一听说是家宰程和叫自己过去,豫让拍了拍身上的土,跟着护卫们走出了马场。   眼看着自己的一个兄弟跟着护卫们走出马场,年龄稍大的马夫长长的的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看来这些护卫不好得罪呀!”马夫说道。   “唉,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走出马场,豫让的心一直是悬着的,虽然从家中程和的言谈中他多少得知这个人应该对自己的印象不错。但是从刚才护卫们的表现,他又有些不敢肯定。   于是,豫让一路忐忑的跟随护卫来到中行府,路上他甚至做好了一旦护卫处置自己,那就拼死一搏,大不了离开中行府,远走他乡。   很快豫让跟着护卫就来到了中行府家臣们的院子。家宰的住所在院子的正中央位置。   “你在这儿等着,容我去禀报。”来到家宰程和的屋子门前,护卫队豫让道。   随后护卫头目上前在家宰程和的屋子外面禀报道:“家宰大人,豫让带来了。”   “哦---,请他进来。”屋里的人答道。   “诺---”护卫头目回头对豫让道:“你进去吧!”   豫让走进家宰的屋子,对程和拜道:“马夫豫让拜见家宰大人。”   见到豫让,家宰程和高兴的走了上来,上下打量着豫让,“豫让啊,这几天委屈你了,来来来,这边坐。”指着旁边的席子,示意豫让坐下说话。春秋时期还没有座椅一说,所有人见面都是席地而坐。   见家宰对自己如此客气,豫让倒是显得有些不安,“不知大人找我有何要事?”   程和看出了豫让的担心,于是换了个口气道:“是这样,我看你也是练过武功的人,放在马场养马太屈才了。前几天我出去办差,没来得及用你。今天一回来我就去找中行大人,想用你做中行府的护卫。你也知道当下的晋国风云变幻,六卿之间的斗争很是激烈,各个府邸之间都需要加强安全护卫。我看你也是习武之人,打算用你做护卫,不知你意下如何?”   直到这时,豫让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他有些惊喜的说道:“谢谢家宰大人提拔,豫让定当尽心尽力以报大人。”   程和笑着望着豫让,“你先下去领一套护卫的衣服,回来后我再给你安排具体工作。”   豫让抱拳道:“诺---”   不一会儿,豫让换好衣服再次来到大厅。   程和左右看了看,“人靠衣裳马靠鞍,穿上这身衣服很是威武嘛。”   豫让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大人栽培。”   望着豫让赶紧的神情,程和甚是欣喜,随后对豫让道:“我还有些事情,具体的事情就让李二跟你说说。”   此时站在门外的李二进来了,也就是刚刚带豫让进来的护卫头目。   程和指着豫让对李二说道:“李二,这位是豫让,你们认识一下,今后他就跟着你了。”   “诺---”   随后豫让就跟着李二走出程和的房间。   直到这时豫让才真正感到自己的身份已经变了,由一戈马夫变成了中行府的护卫,自己当时的一个鲁莽之举竟然会给自己创造一个当护卫的机会。人生往往就是这样: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第十章 家臣董安于   绛都赵府。   自从上次在朝堂上将中行寅从中使坏,指使他人罢免执政智跞的事情败露之后,晋国中军佐赵鞅明显感到此后这朝堂之上有一种不太对劲的味道。   原本关系还能够说得过去的范吉射和中行寅在许多事情上有故意跟赵鞅作对的味道。但是赵鞅是一个不肯认输的人,也可以说是一个不怕事的人,他不会因为别人的冷眼和作梗就会屈服。   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鉴于中行寅何范吉射的封邑就在绛都周边,人家肯定在朝中也有不少自己的人,在加上赵鞅极强的个性,久而久之还是有不少的大臣站在了中行寅何范吉射的身边。   在此后的几次朝会中,赵鞅好几次提议都被人家几个人何在一起给否决了,这令刚烈的赵鞅很是气恼。   回府的时候,他有些气急败坏。   不悦的神情很快引起了家臣们的注意,董安于、姑布子卿以及周舍等人进了赵鞅的房间后问道,“主公今天又遇到烦心事了?”   听完董安于的问话,赵鞅气呼呼的说道:“哼---,还不是中行寅那个老东西,今天在朝堂上故意跟我作对,原本说好的要跟鲁国盟好的事情又给黄了。”   一直以来,鲁国都是齐国的盟国,为了能够壮大晋国的力量,赵鞅费了好大的劲,这才跟鲁国搞好了关系,就快要把鲁国拉近晋国的盟国的时候,却偏偏被中行寅等人给从中破坏了。   赵鞅心中的那个气啊!就别提多憋屈了。   听完赵鞅的话,老成持重的姑布子卿道:“就凭中行寅一个人根本无力让如此多的大臣从中帮助他,我看这事情八成是范吉射捣的鬼。范吉射是一个油嘴滑舌、心底歹毒之徒,他很善于拉拢群臣,现在之所有这么多的臣子帮中行寅说话,肯定是范氏帮忙了。主公应多加注意才是。毕竟我们的根基不在绛都,若主公一一意孤行与这些封邑在绛都的世卿作对,恐怕对我们不利啊!”   不利?   赵鞅睁大眼睛望着姑布子卿,“不利?有什么不利,难道本将还怕他们不成?”   听完主公的话,直性子的周舍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其实也没有什么,朝堂本来就是党同伐异的地方,今天这些人跟你主公作对,明天还会跟其他人作对,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主公不必气恼。”   赵鞅没有说话,望了望董安于,大家都很气愤了,但是作为家宰的董安于老爷子还没有说话。简单说一下,在春秋时候世卿贵族家里一般都有家臣,有些家臣还在朝中当官,这些家臣也分三六九等,家臣的头称为宰。董安于就是赵鞅家臣中的宰,这时他已经六十多岁了。   之所以能够当上赵氏的家宰,除了董安于本人能力超强之外,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董安于本人出身史官世家,先祖董狐被孔子称为“古之良史”。   生活在这样有文化底蕴的家庭,董安于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成人后文韬武略,忠义仁爱。   见主公望着他,董安于这才说道:“主公,臣看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想想不久前你在朝堂上直接揭穿中行寅想当执政的阴谋,当时都没有多少人反对,而现在一下子涌上来这么多的人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范氏和中行氏肯定在底下下了不少的功夫,这才导致今天如此多的人来有意对付主公你。照此发展下去,形势确实对我们不利啊。诸位再想想,二卿的封邑就在绛都周围,而我们的封邑却远在北部地区,一旦有个什么事情,调集兵马人力都困难。一旦到了哪一天,我们将何去何从呢?”   “咦---”   听完董安于的分析,所有人都不由得吃了一惊,不由得担心起来。   当年赵氏的“下宫之难”虽说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赵氏差点灭亡的教训却时时警惕着赵氏的后人们,外敌虽然可怕,但却不至于亡族;内敌虽然看似弱小,但时时刻刻却有灭亡家族的危险。   听完董安于的分析,赵鞅和家臣们都觉着有理。吃惊之余,赵鞅问道,“依先生之间,我们将如何处理?”   董安于抬起头望着赵鞅和其他家臣们,坚定的说道:“我们应该重新修筑一座属于自己的城池。”   筑城?   赵鞅疑惑的望着董安于道:“我们赵氏不是已经有邯郸等好几座城池了吗,为何还要在修筑新的城池呢?”   “对啊!修筑一座城池费时费力,而且未必能够起到应有的作用。若为了对付中行寅等二卿么还不如在绛都多联络些大臣的好。”另一位家臣傅便说道。   家臣们的话,董安于当然听到了,但是从他的神情中,早就可以看得出他对此事已经是铁了心,“主公,诸位大人,实话告诉你们,建造属于一座属于主公自己的城池,这事已经在臣的心中积压了很久。但我也知道这件事由于耗费的财力物力巨大,所以一直没有跟主公说过,但是主公,诸位大人你们试想一下,智氏有郇城,中行氏和范氏有都城,魏氏有安邑,韩氏有阳翟;这些城池距离他们的封邑都很近。而我们呆在都城,距离封邑太远,而且这周边有没有我们自己的城池,今后若有不测,我们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微臣建议在我们的封邑选择一处有利的地形建造城池。这不仅仅是对主公个人有利,也是对整个赵氏家族有利的事情啊!”   “我们不是还有邯郸吗?”周舍随即说道。   “邯郸?”董安于不屑的说道:“我们赵氏的家确实在邯郸,但是诸位你们也都知道,当下驻扎在邯郸的赵午等人根本就不与主公一心,我都担心将来有朝一日,当主公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能否真的接纳主公和我们。”   赵鞅一听这话,脸上立即有些挂不住了。邯郸的赵午虽说也是赵氏的子弟,但却一直跟自己过不去。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名义上的族弟赵午还是中行寅的外甥。不管是行动上还是心理上都与中行寅相通。   经董安于这么一提醒,赵鞅当下就感到后背上一股凉气“嗖嗖”的往上窜。   是啊!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跟中行寅等人闹翻了,将何去何从呢?   “那以先生之见我们应该在何处筑城呢?”赵鞅问道。   “当然是建在最有利我们赵氏的地方上。”董安于答道。   最有利赵氏发展的地方?   什么地方是最有利赵氏发展的地方呢?   “家宰,你就直说吧,到底我们应该在何处筑城?”周舍性子直,急乎乎的说道。   “主公,当下我们赵氏的家虽然在邯郸,但是邯郸距离绛都却远隔着一座太行山,很不利于您在朝中的处理事情。也不利于我们跟绛都的联系。臣建议下一步我们修筑城池的时候,最好在汾水谷地,选择一处距离赵氏封邑较近的地方。如此以来既有利于主公的在都城的发展,还有利于统治我们的百姓。主公以为如何?”   赵鞅听罢点点头,“不过要选择这样一处地方,我们是要费些功夫的。”   “那是当然,而且这个地方还需要主公您亲自挑选。”董安于跟着说道。   “嗯---”赵鞅长长的点头说道。 第十一章 受欺凌的孩子   由于心里有事,一段时间以来,赵鞅明显收敛了许多。大臣们之间的关系也似乎是缓和了不少。   在这种融洽的气氛中,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秋天收获的季节。每年这个时候,晋国的世卿们或多或少都要前往自己的封邑上查看一下一年的收成。毕竟在农业社会里,收成可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事情,谁都要把这件事情抓在手里,放在心上。   当然了作为赵氏大宗主的赵鞅也不例外。这年秋天刚到,他就以查看封邑收成的名义早早向国君辞行了。   这一次出行毕竟是要做一件事关整个赵氏命运的大事,赵鞅在做好各种准备之后,想到了赵氏未来的继承人问题。   虽然姑布子卿相面之后,认为赵无恤能够担起赵氏的命运,但是作为家主的赵鞅来说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抗拒。也就一直没有明确赵无恤的继承人身份。   他想等等再看看三个孩子中你一个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现在他要做一件事关赵氏命运的大事了,临走前他想再看一看赵无恤母子。   于是准备完所有的事情后,赵鞅带着家臣副宰姑布子卿来向赵无恤母子所居住的偏房走去。   一转眼赵无恤母子已经在赵府里居住了好几年的时间,但是人虽说已经住进了赵府,但是还是不能够跟赵府的其他公子享受一样的待遇,不能像人家一样坐在一起吃饭、狩猎、娱乐、享受教育等等。   原因很简单作为家主的赵鞅从内心深处根本就不喜欢他这个庶出的孩子,根本就不愿意接受翟氏这样一个戎狄的女人。更何况赵无恤本人长的又不好看,甚至很难看。   一个人如果从内心深处不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还能指望让人家给赵无恤母子好一点的待遇吗?   翟氏和赵无恤居住的偏房距离赵鞅的房间并不是很远,但却处在整个赵府的西北角落里。   还没等他和姑布子卿走到翟氏的偏房,远远看见衣着华贵的小儿子赵罗带着几个仆从追打一个衣着朴素的孩子。   赵罗边追边喊:“你这个不要脸的野孩子,还想同我们争夺赵氏的家业,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野种。”   在赵罗的鼓动下,几个仆从也跟着追打。   “你们只管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哼---,反正这个赵无恤也不受父亲待见。”赵罗边打边对仆从命令道。   虽然在赵罗的鼓动下,几个仆从也在追打赵无恤,但明显不是那样用力气,大多情况下是做做样子罢了,毕竟人家赵无恤也是家主的公子,他们一个仆从哪敢真正打人家呢?   在赵罗等人的追打下,被追打的赵无恤终于被打倒在地了。   见赵无恤被赵罗等人打倒,赵鞅紧走几步,怒吼道:“住手---”   听到家主的喊声,包括赵罗在内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楞在哪儿不知所措。   姑布子卿赶紧上前扶起地上的赵无恤,只见他的脸上、身上遍是灰土,头上已经被赵罗等人打出了一个包。姑布子卿一边拍打赵无恤身上的尘土,一边叹息道:“你们都是兄弟,为何要下次毒手呢?”   听了姑布子卿的话,赵罗插话道:“哼---,我才不愿意跟他一个野种做兄弟呢!”   “放肆---”赵鞅厉声呵斥道。   当着赵鞅的面,赵罗竟然还敢称赵无恤为“野种”,那他的父亲赵鞅算什么呢?   听到赵鞅的怒吼,赵罗赶紧闭上嘴,不再多言。他知道一旦父亲发起威来,那可是很要命的。   “还不赶紧滚---”见赵罗不再多言,赵鞅命令道。   听到赵鞅的话,赵罗赶紧带着仆从撒腿跑了。   赵罗等人走后,赵鞅望着满脸凄楚的赵无恤道:“他们一起打你,你为何不还手呢?”   “父亲大人,不管赵罗承不承认我是他的兄弟,但我始终坚信我们是兄弟,我是不会打他的。”赵无恤恢复平静后答道。   “可是一个人总不能处处挨打啊!总要有反击的时候。”赵鞅虽然对赵无恤爱护兄弟这一点感到欣慰,但是作为赵氏的子弟总不能老是挨打的主啊!   赵无恤想了想道:“回父亲的话,我母亲说过,一个男人只有学会忍受才能够干大事。她一直在教育我要学会忍受别人的嘲讽、别人的冷眼、甚至是别人的欺凌。”   哦?   听完赵无恤的回答,赵鞅愣住了。   “这话你母亲说的?”许久,赵鞅这才说道。   “回父亲的话,这是我母亲说的。”   听完赵无恤的话,赵鞅再次沉默了。   因为刚听到这话的时候,赵鞅是生气的,毕竟赵无恤作为赵氏的子弟怎能一味地忍受别人的欺凌呢?但仔细一想,若赵无恤不忍受,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他一个输出的孩子刚刚一进赵府就跟自己的两个嫡子打得一塌糊涂吗?   想着,想着,赵鞅就来到了翟氏所居住的偏房。这是翟氏搬进赵府后,赵鞅第一次来到她的住所。   见到赵鞅,翟氏还是一如既往的紧张和不安,“老爷,您来了,快请坐。”   “嗯---”赵鞅嗯了一声,并没有坐下,望了一眼翟氏对她说道:“明天起,我要带人前往封邑,这次出行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会让姑布先生关照你和无恤的。”   姑布子卿是赵府家臣的副宰,家宰董安于不在的时候,家臣的事情由他来操办。   “谢谢老爷关心。”听到赵鞅临走前还想着关照自己,翟氏千恩万谢的说道。   “嗯---,好好照顾你和孩子吧。”说罢,赵鞅坐也没坐的就走出了翟氏的偏房。   望着赵鞅和姑布子卿走远的身影,翟氏对赵无恤道:“孩子,看见了吧,你父亲还是想着我们的。”   “可是,可是,赵罗他们为何还要欺侮我呢?为什么我们不能像赵氏的族人一样在一起用膳呢?”赵无恤虽然能够感到父亲今日前来,确实是有意为之。但是一连串的问题还是让他有些不解。   翟氏望着远方的天空,喃喃自语道:“孩子,一切都会有的。” 第十二章 羊肠坂虎会   府里的事情总算是安排完了,赵鞅终于可以带着董安于等人前往赵氏的封邑。   他们沿着汾水谷地,一路向北而去。   远离都城,大家都非常高兴,一路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很快赵鞅的车架来到了一座不大的山前,山不算好高,但远远望去却很是陡峭。   “这是什么地方?”赵鞅指着山间的小道问道。   “主公,这个地方名叫羊肠坂。”董安于到底是见多识广,赶紧回答道。   “羊肠坂?”赵鞅望着曲曲弯弯的小道直通山顶,脸上露出一点难色,要走出这条山道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龙不好今天晚上要在山间过夜了。   一想到要在山里过夜,赵鞅李静命令所有的人加快脚步,驾车上山。越往上走,山道愈发的崎岖。赵鞅的车驾是不是的会陷进山间的泥泞里,随身所带的几个仆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是不能把车架推出来。万般无奈之下,家臣们只好下车帮助推车。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赵鞅的车驾推出了泥泞,看着一路上的泥泞,家臣们也不再上车,帮着赵鞅推车前行。   见自己的家臣个个对自己如此忠诚,赵鞅心中甚是感激,“感谢诸位家臣了,有你么跟我一起同甘共苦,赵氏必将立于不败之地。”   就在赵鞅千恩万谢的感谢诸位家臣的时候,突然看见不远处一个家臣扛着长戈,甩开臂膀摇头晃脑的走在了前面。   “这是何人?”赵鞅脸一沉问道:“这是何人?”   董安于回答道:“他名叫虎会。”   “虎会?”赵鞅想了想道:“哦---,这个人我记得,好像是去年才来到我赵府的。我记得当时的他穷困潦倒,还是你推荐给我的。”   “对,是老臣推荐给主公的。”   “哼---,一个刚来的家臣竟然如此不懂规矩,你们这些在赵府呆了多年的老臣都知道给本卿推车,你看看他一个新来的竟然扛着戈,摇头晃脑,一点规矩都没有。你去把他给我叫过来,我要当面质问他。”这样生气的对董安于道。   “诺---”   不一会儿,虎会被叫到了赵鞅跟前。   “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公的话,臣名叫虎会。”虽然从赵鞅的话里虎会听出了不悦,但他还是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虎会,我切问你,我上这条坡的时候,臣子都出力帮助推车,惟独你不帮助我推车,扛着戈一边走路一边唱歌。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家主吗?”随后赵鞅气愤的质问道:“你说说你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侮辱主公。”虎会答道。   “哼---,既然知道你这种行为是侮辱主公,那你说说   身为臣子侮辱主公,该当何罪?”   虎会道:“身为臣子侮辱主公,罪该死上加死。”   死上加死?   赵鞅一听这话有些不懂了,“死就死了,哪里还有什么死上加死。什么叫死上加死?”   虎会回答道:“死上加死就是自己被处死,妻子儿女也要被处死,就叫死上加死(有点像后世的株连之罪)。”随后虎会话音一转问道:“主公,您听说过身为家主侮辱臣子的事吗?”   嗯?   赵鞅愣住了,“我没听说过家主侮辱臣子的事情。说说身为家主侮辱了臣子,又会怎样?”   虎会把手中的长戈往地上一插说道:“身为家主侮辱了他的臣子,那么足智多谋的臣子就不会为他继续出谋划策,能言善辩的人就不会为他出使他国,能征善战的人就不会为他拼命战斗。主公试想一下,足智多谋的人不出谋划策,国家就危险了;能言善辩的人不出使他国,与他国邦交就断绝了;能征善战的人不拼命战斗,边境就要遭到侵犯。请问主公,您让这些有能力的家臣帮您推车,是不是在侮辱他们?”   虽然虎会的话有些牵强,不就是让你推个车吗,哪有那么严重后果?   但是虎会是一个执拗的人,在他看来家臣就是帮助主公出谋划策的,而不是帮主公推车的仆从。在虎会看来推车那是下人们干的事情,让家臣推车,那可是对他们的侮辱,当然就不愿意干了。   听完虎会的话,赵鞅虽然生气,但也意识到虎会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于是跳下车对诸位家臣道:“坐车时间长了,我也很难受啊!我们一起走过眼前的这道山梁如何?”   说罢带着驾车一起向山上走去,很快就出了羊肠坂。   出了羊肠坂,又是一望无际的汾水谷地,地势平坦,道路也宽阔了,赵鞅等人继续上车一路向北而去。   很快大半天的路程就过去了。   “主公,前面就是我们自己的封邑了。”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的原野,董安于对赵鞅道。   赵鞅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原野,一派生机昂然的收获景象映入眼帘。只见大山的脚下,良田一块接着一块铺在辽阔的田野上,田野的旁边一条不大的河流沿着山边缓缓流过,最后流入汾水。   此时庄稼已经成熟,农夫们正在收获庄稼。   “好啊!带着自己的封邑上,我就像回到家一样啊!”来到自己的封邑上,赵鞅的心情一下子打好起来,“走走走,我们一起下车走走。”   随后赵鞅跳下车,带着董安于等家臣一起走在自家的封邑上,连日来压抑的心情一下子开阔起来。   “我好想记得这座山名叫龙山来着。”望着北面不远处的山脉,赵鞅对董安于道。毕竟是自家的封邑,赵鞅多少还是记得的。   “主公的记性真好,这座山确实叫龙山。从这儿往北就是盂邑,往南便是梗阳,山边的这条河流名叫晋水。背靠龙山,面临晋水,确实是我们赵氏封邑上不可多得的好地方啊!”身边的董安于不由得赞叹道。   赵鞅无语带人默默的走上身后的山岗,站定后望着滚滚流去的汾水,远处一轮红日在山峦的映衬下是那样的遥远、绝美。   赵鞅眯着眼缓缓的享受着这不可多得的美好时刻。   许久,赵鞅低沉着声音问身边的董安于:“先生以为这个地方如何?”   “是绝佳的筑城之地。”   赵鞅点头,“我也这样认为,这里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筑城之地,若我赵氏在这里能够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城池,将来近可守远可攻,这里将会成为赵氏的根基之所在啊!”   “确实如此,主公若有此城,就不用再担心二卿以及他们在都城的势力了。”   “嗯---”一直以来,赵鞅所担心就是二卿在都城的势力太大,而自己的封邑又太远,不利于跟二卿的斗争。若在这里能够筑一座赵氏的城池,他什么就都不用担心了。“在这里筑城,我没有意见,只是不知道何人可以担起这筑城大任?”   城好筑,但是该由谁来筑城呢?这个现实的问题再次难住了赵鞅。   “若主公不弃,微臣愿意效劳。”   嗯?   赵鞅吃惊的转过头望着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董安于,以为自己听错了,“先生已年过六旬,该是享受人生的年纪。要知道筑城乃是十分辛劳之事,我怕先生过于劳累。此事万万不可,我还是考虑别人的好。”   听到赵鞅否决了自己,董安于有些急切的拱手说道:“主公,臣当然知道筑城辛劳,但是筑城更是关系到赵氏命运的大事,非重要之人不能担任。臣为赵氏家臣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了,早就把赵氏当成了自己的家,身心都是赵氏的人了。还望主公莫要嫌弃,就让臣来担当这个重任吧!”   听罢董安于的话,赵鞅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深情的说道:“先生对赵氏的恩情可比日月,可比天地,鞅这下有礼了。”说罢,赵鞅对董安于深深的拱手鞠躬拜道。   董安于赶紧扶起赵鞅:“主公万万莫要如此,折煞老臣了。”   赵鞅起身董安于道:“那就有劳先生了。不知先生需要多长时间?”   “三年为限,三年后主公再来入城。”   “好--,我信先生之言。”随后赵鞅道:“既然先生有意筑城,请问先生想好城池的名字没有?”   “晋阳。”董安于坚定的说道。   “晋-阳-,”赵鞅咀嚼着这两个字,“好名字,好名字啊。就叫晋阳。” 第十三章 晋阳城   筑城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查看完封邑上的收成之后,赵鞅即刻返回绛都,着手调集人马百姓前往晋阳筑城。   一时间在晋阳筑城一事就成了赵氏整个家族的大事。除了整天驻扎在工地坚守筑城的家宰董安于之外,包括家主赵鞅、长公子赵伯鲁、长公主季嬴、二公子赵无恤、少公子赵罗以及赵氏的所有的重要人物都来到了晋阳工地查看工程进度。   似乎这三年的时间,赵氏有且只有这一件事情是最重要的事情一样。   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   一晃三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事实证明,董安于不仅是超群的战略家和政治家,也是出色的建筑家,经过三年的建造,公元前497年春晋阳城终于建造成功。为了坚固起见,城中的建筑,以铜柱取代木柱,城墙由板夹夯土而成,墙骨选用丈余高的荻蒿等植物主干,泥土中掺和鸡蛋、食盐。一切完工之后,董安于派人前往绛都向赵鞅汇报。   听到晋阳城修筑完成后,赵鞅十分高兴,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了。当即决定带着家人和家臣前往晋阳视察。   赵城晋阳。   当赵氏大宗主赵鞅等人来到晋阳后,春日和煦的阳光照耀在赵鞅等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望着新建的晋阳城高高的城墙,宽阔的道路。家主赵鞅心中无比的高兴,今后一旦赵氏有难,晋阳城无疑就是自己和家人躲避战乱最好的地方。   “伯鲁,你觉着这晋阳城如何?”赵鞅一边走一边问身边的长公子赵伯鲁道。   “好,这座城池再好不过了。”赵伯鲁唯唯诺诺的答道。   “嗯---,我也觉着不错。”赵鞅高兴的说道,最后赵鞅转头问赵罗道:“你说说这晋阳城怎么样?”   赵罗左瞅瞅右看看后说道:“这晋阳城不错,很好啊!”   “难道你就没有看出这晋阳与绛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赵鞅反问道。   赵罗摇摇头,“父亲,我没有看出来晋阳与绛都没有什么不一样地方啊!不就是一座城池吗?那儿还不都是这个样子啊!”   赵鞅微微的摇摇头,很不情愿的看了一眼赵无恤,“无恤,你说说这晋阳有什么与绛都不同的地方?”   要是从赵鞅的内心来说,他很不愿意带这个相貌一般的赵无恤来晋阳。但是鉴于当初姑布子卿的预言,于是赵鞅硬是忍者心中的不愿意,还是把赵无恤带来了,或许让他见识一下赵氏未来的封邑会有些好处,至于到底有什么好处,当下他也说不清楚。   赵无恤凝望这晋阳宽阔的街道说道:“这里与绛都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绛都人气很旺,而晋阳却没有人气。”   嗯?   听完赵无恤的话,赵鞅愣住了。其实他的内心想说的也就是晋阳的城池虽好却没有绛都的人气。不曾想竟然让这个庶子给说中了。   “嗯---,你说的不错,这座城池所缺少的就是人气。”赵鞅喃喃的说道,随后带着众人向晋阳赵氏的府邸走去。   众人坐定后,赵鞅环视了一圈后问道:“诸位觉着这晋阳城如何?”   “好啊!董家宰亲自督建的城池果然不同反响啊!”虽然一直以来,周舍很是不服人,但是这一次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对董安于的筑城水平佩服的五体投地。   听完周舍的溢美之词,董安于谦虚的说道:“哪里哪里,要说这建造这晋阳城,主要是主公的英明决策,我不过是尽了一些人臣的责任罢了。”   傅便听罢跟着说道:“家宰也不要推辞,修筑这晋阳城,你可是功不可没啊!”   听完家臣们的赞美之词,赵鞅问道:“我也知道家宰修筑这晋阳城很是不易,但是诸位看完这座壮观的晋阳城之后,难道不觉着缺点什么吗?”   嗯?   众人听了不由一愣,“这么好的城,还缺什么!”   缺什么呢?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在来的路上,赵无恤已经说出了晋阳缺少人气的话来,但是这一次赵鞅还想听一听家臣们的意思。   既然大家都说不出来晋阳缺少什么,于是赵鞅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董安于的身上,“先生你一手修筑的晋阳,那你说说当下的晋阳缺少什么?”   “人气!”董安于想都没想的说道。   人气?   听完董安于的话,所有的人恍然大悟,确实如董安于所说,晋阳的人确实是太少了,一路上走过去,几乎没有见到几个人啊!   “先生所见正合我意,这偌大的晋阳城就是缺点人气,人太少了。”   要知道,在中国古代象征一个家族、一个城市、甚至一个国家是否强大的重要标志,除了土地就是人口。同样衡量一座城池的标准不仅仅在于它的城墙和街道,还有的就是人气。一座城池如果没有了人气,建设的再好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面对偌大的晋阳城,赵鞅首先就想到的是如何增加人口,“诸位一路走来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这座宏大的晋阳确实没有几个人。现在诸位都谈一谈如何增加晋阳的人口!”   城池建好了,新的困难又来了。   姑布子卿想了想后,拱手说道:“主公,诸位,增加人口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具体说方法有二:一是将周围的人口迁入晋阳;二是鼓励城池里现有的百姓生育的同时减少他们的赋税;十多年后晋阳的人口将会有较大的增加。”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时间是不是有些长了?赵鞅听罢说道:“先生的办法自然是好,今后我们当然会这么做;但是如何解决当下晋阳的人口问题呢?总不能让这么好的一座城池空闲几十年吧?”   说罢赵鞅望着董安于,用目光征求他的意见。   董安于想了想道:“主公,诸位大人,其实筑城之初我也就想这个问题了,主公是否记得您还有五百多户的了奴隶寄养在邯郸?”   一提这话,赵鞅立即想起来了,“嗯,不错,你说的不错。当年我刚即位赵氏宗主之位的时候,卫国为了表示祝贺,曾将五百多户奴隶送给我作为贺礼,由于绛都城里放不下这么多的人,我把它们就寄养在了邯郸,到今天已经有些年头了。数十年过去现在这些人生息繁衍应该也不少了,晋阳城新建正是要回来的大好时机,就是不知道邯郸赵午会不会赖账?”   周舍听罢说道:“应该不会,必定从辈分上讲赵午还是您的堂弟,我记得当年寄养在邯郸的时候,我们跟他讲的也很清楚。我想他应该不会赖账的。”   赵鞅听罢点点头,“那好就这么定了,我这就派人前往邯郸要人。”   一听说赵鞅当下就要派人前往邯郸,董安于立即制止道:“主公,数十年过去,今天的赵午早就不是当年的赵午了,为了安全起见,臣建议还是先派人将赵午请到晋阳来,再告知他要人之事。”   经董安于这么一提醒,赵鞅也觉着直接派人前往邯郸直接要人确实有些不妥,“好,就依先生之意。就说晋阳新建成功,请赵午前来饮酒庆祝,酒宴上我再向他提说索要五百户奴隶的事情。”   “主公英明。”董安于赞道。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随后赵鞅书写请帖,派人送往邯郸。 第十四章 祸起萧墙(一)   邯郸城。   晋国邯郸大夫赵午得到宗主赵鞅的邀请之后,甚是高兴,对儿子赵籍道:“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你这位中军佐伯父大人把我们这些小宗都给忘了,现在看来他还是记得我们的吗?这晋阳城一建好就立即想到了邀请为父前往庆贺,哈哈哈,哈哈哈,看来我这个堂兄还是知道亲疏远近的啊!”   虽然赵午甚是高兴,但是他的儿子赵籍却没有那样兴奋,“父亲大人还是小心为上,毕竟这么多年没有来往了,这突然之间却邀请父亲前往晋阳庆贺建城之喜,我总觉着这事情没有父亲想象的那样简单。”   “哎---,你这就多心了,不管怎么说赵鞅也是我们赵氏的大宗主,也是我们自己人,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吗?兄弟之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别看平常不太往来,关键时候还是要靠这些兄弟们来帮忙。”赵午继续道:“再说了这次庆贺活动,晋国各地赵氏的叔伯子弟都要前往,我作为赵氏的子孙怎能不去呢?我看这是好事,我应该前往晋阳,而且必须前往,不然会让赵氏的前辈们见怪的。”   赵氏是晋国的大贵族,子弟遍及晋国各地。赵鞅筑城成功,不但要邀请赵午等人,而且还要邀请各地赵氏宗族的代表前往晋阳庆贺。   赵午作为赵氏的小宗,不去肯定有些失礼。   既然父亲坚持要前往晋阳,赵籍也无话可说,只好同意。于是赵午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家臣便前往晋阳了。   当赵午赶到晋阳的时候,果不其然晋国各地赵氏的代表都已经到齐了。试想一下,赵鞅作为赵氏的大宗主,赵氏在晋国的代表人物,发出邀请之后,赵氏的子弟能不欢呼雀跃,能不痛痛快快前往吗?更何况,赵鞅筑城这事情本身对于赵氏来说就是一件大好事,大家也像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观赏一下这座新建落成的城池。   能有这么多的赵氏子弟前来,赵鞅当然也很高兴,带着大家好好的参观完晋阳之后,便开始招呼各地前来的赵氏子弟饮宴。   席间,赵鞅对众人道:“诸位看这座晋阳城如何啊?”   “好---,当然好了,这座城池不但坚固,而且宏大,今后赵氏若有个什么事情,这里是再好不过的落脚之处了。”赵鞅的族叔开口说道。   族叔都已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得知赵鞅筑城成功,非要亲自从南边赶过来看看这座新建的晋阳城,孩子们执拗不过,就带着他来了。   “有族叔的夸赞,鞅甚是兴奋啊!来来来,鞅敬族叔一樽。祝你老多福多寿啊!”赵鞅敬道。   喝完酒,赵鞅继续道:“诸位族人,我赵鞅之所以坚持要修筑一座城池,实在是为了赵氏的未来着想啊!今后赵氏若有难,晋阳将会是我们最好的落脚之地。今天我在这里宣布晋阳周边的赵氏子弟皆可搬进城里来居住,凡愿意进城居住者,可免一年的租税。当然了在座的诸位谁要是愿意把家搬到晋阳来,我也高兴啊!”赵鞅此举看似给周边的赵氏封邑上的百姓办好事,实则也是为了充实晋阳城的人气。   “好---”靠近晋阳的几位赵氏的族长高兴的答道,毕竟有了晋阳城的保护,他们今后就再也不怕北边的戎狄前来骚扰了。   说完这些,赵鞅转过眼望着赵午道:“赵午,你我同宗同族,你也不说说,我们将如何提升晋阳的人气,增加晋阳的实力?”   赵午何等聪明,从赵鞅的话里,他早就听出了不同的味道,那就是赵鞅想接着今天这个机会向晋阳城里迁徙百姓,充实晋阳,于是笑道:“宗主,晋阳新建我理应出人出力才是,无奈邯郸距离晋阳远隔着一道太行山,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老滑头,典型的滑头。   赵鞅听罢,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我不是来向你讨要百姓的,我只是想提醒你,当初我刚继位赵氏宗主的时候,卫国曾经为了向我表示祝贺,送给了我五百户奴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这五百户奴隶就放在邯郸,这几十年过去,这五百户奴隶至少也有好几千人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赵午一听,总算是明白了赵鞅的真实用意,心中暗想:“老东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记得当年五百户奴隶的事情?给还是不给呢?要是给的话,这几十年过去,当你年的五百户奴隶早就变成了好几千人,要是不给,也有些说不过去啊!”   想到这里赵午头一弯,装作喝多了的样子,“哦?这事啊!我怎么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赵鞅见状,拍了一下案几,正准备发火。董安于上前一把按住赵鞅道:“主公,今天有这么多赵氏宗族的人在这里,切不可伤了和气。”   赵鞅回头一望只见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望着自己,于是换了个口气道:“来来来,我再敬诸位一樽。”   于是众人继续喝酒,直至深夜。   第二天赵鞅早早起床送走了各地的赵氏族人,这才转身回到晋阳赵府。   还没进门,远远就看见赵午正在与门前的侍卫争执,“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何不让我离开?”   “主公有令专门让我等留下大夫,他说还有要事要跟你商议。”侍卫答道。   “商议?我能有什么要事跟他商议呢?我实话告诉你们,我乃是朝廷命官,你等若敢阻难我,小心你们的狗头。”赵午见侍卫不愿意放自己走,于是下狠心威胁道。   可是不管他怎么说,得到命令的侍卫们就是不放他走。   正在双方争执之际,赵鞅带着董安于等人回来了,“赵午兄弟,我记得昨天晚上我们还有许多话没有说清楚,今天专门把你留下,我们再好好叙叙旧。”说罢拉着赵午的胳膊向府里走去。   赵午无奈只好跟着赵鞅再次走进府里。   双方坐下后,赵鞅道:“赵午,昨晚我跟你说卫国送给我五百户奴隶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今天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说说了。”   赵午稍稍想了下道:“这些奴隶本来就是给你的,现在你要回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这事需要容我回去好好准备一下,这么多的人交割肯定需要一段时间。宗主你说是不是呢?”   嗯?   赵鞅听罢疑惑的望着董安于,这赵午变得也未免有些太快了吧,昨天晚上还在装蒜,今天一早就如此爽快的同意了。   这,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第十五章 祸起萧墙(二)   见赵午的变化态度如此之快,赵鞅疑惑的望着赵午,随后又望着董安于。   董安于会意,上前一步道:“主公,既然赵午大人已经答应要把当年的五百户奴隶给还给我们,那为何不让赵午大夫在晋阳多呆几日,我们一起见证一下这些奴隶的交割呢?”   其实从赵午爽快的回答中,董安于早就听出了他的本意,那就是想借这着回邯郸准备交割的借口趁机逃脱。   他明白一旦赵午回到邯郸,后面的事情可就难说了。至于到底能不能真真正正的把当年的五百户奴隶交给赵鞅,那就另当别论了。   于是董安于向赵鞅提出了让赵午一起见证一下交割的意见来,实际上就是想让赵鞅把赵午扣留在晋阳。   只要赵午人在晋阳,就不怕你邯郸的赵籍不交人。   听完董安于的话,赵鞅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对赵午道:“既然你已经答应要把当年的奴隶还给我,那我们何不一起见证一下这盛大的场面呢?我看这样,你这就禽兽书写一封信,让属下带回邯郸,让驻扎在邯郸的赵籍立即准备人马”   赵午心中的那个后悔啊!   只把肠子都悔青了。   但是话已经说了出来,总不能在收回去吧!于是在赵鞅和家臣们的见证下,只好亲手写信让手下带回邯郸。   书信很快就送到了邯郸赵籍的手中,拿着父亲的书信,赵籍冷笑着对身边的家臣道:“我就说嘛,这么多年赵鞅与我们不联系,现在怎么就会突然对我们关注起来,原来是问我们要人啊!”   赵籍年龄小,也就二十多岁,当年赵鞅把这五百户奴隶寄样在邯郸的时候,他还很小,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么回事,今天父亲突然从晋阳来信说要让他准备把当年的人送还给赵鞅,他当然吃惊了。   一位年龄大的家臣出列道:“少主公,要说宗主这也不能算是要人,这些人原本就是人家赵鞅的,人家现在要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们不能失信于人。更何况主公已经答应把这五百户还给人家,我们有怎能不听命呢?又怎能失信于人。”   赵籍听罢一脸不屑的望着这位家臣道:“话虽这么说,但是这些人已经在邯郸寄养了十多年,现在已经不下五六千人,吃住用都是邯郸供给,就这么随便给赵鞅了?再说我们邯郸距离齐国较近,一旦齐国打过来,我们一下子少这么多人,怎么对付?”   赵籍的话令年老的家臣有些为难,“话说的是,但是当年人家把这些人寄养在这里的时候就有言在先,是临时寄养,等到有了地方就要还回去,我们不能不讲信用啊!”   赵籍想了想道:“那我们就还他老弱病残的五百人行了。反正不能一下子将五六千人都给赵鞅。”   “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讲道义,一旦把赵鞅惹恼了,咱们可就苦了,再说了主公还在人家手里,如此做法会对主公不利的。”老家臣提醒道。   “这个不必担心,我想赵鞅他也不敢把我父亲怎么样,你想想当下的晋阳新建落成,没有多少兵马,他赵鞅还得依靠咱们。”   听完赵籍的话,老家臣迟疑的说道:“那以少主公之意,我们该当如何?”   赵籍想了想道:“我这就给父亲回一封信,让他直接跟赵鞅把我们的意思说清楚。要给就给赵鞅五百老弱病残,不然就拉倒。你看这样如何?”   听完赵籍的话,老家臣叹息一口气道:“你这样做,会害了老主公的。”   叹息归叹息,但人家已经定了的事情,他一个家臣又能如何呢?   赵鞅在晋阳左等右等还等不到赵籍交割人口,于是便命人再次将赵午带到大堂质问,“都过去一个月了,赵午你说说为何还迟迟不交割人口?”   得到儿子书信的赵午这一次态度当然变了,很是不屑的说道:“宗主,前天我接到赵籍的书信,他信中说最近齐国一直在我邯郸周边发动军事骚扰。你好好想想,邯郸距离齐国较近,突然流失这么多人口,齐国来犯,我们将如何应对?”   偏不偏,正不正。齐国偏偏要在赵鞅要人的时候,来骚扰邯郸。   赵鞅一听就知道这又是赵午在耍滑头了,“休要说这些话,几百年来齐国一直都在晋国的边境地带骚扰着,我们现在不说齐国的事情,就说说你何时才能向我交割这五百奴隶?你要弄明白这些人都是当年卫国祝贺我继位时送给我的贺礼,根本不是你赵午的百姓。我当时碍于绛都没有地方放下这么多的人,才跟你说好只是暂时寄养在邯郸,现在我问你要人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你为何迟迟不与交割?”   很显然赵鞅不想听赵午的辩解之词,直接就问题的核心说事。   赵午一听也来气了说道:“哼哼,看来你是执意想要跟邯郸过不去了。既然你执意要人,那好我就给你五百人。”   五百人?   赵鞅一听当下就火了,“五百人?你是在诚信戏弄我不成?是五百户好不好?当年的五百户到现在也该有五六千人了,你怎么能说只给我五百人呢?”   见赵鞅动气,赵午也不客气了,直视着赵鞅道:“咋了?给你五百人还嫌少了不成,要知道你把这些人放在我邯郸吃喝拉撒住用十多年,耗费了我多少的粮食钱财,现在我给你五百人已经是不错了。”   “你你你?”   赵鞅气的快要发疯了,猛拍一下案几,指着赵午怒气冲冲的吼道:“看来你是成心跟我耍赖了?”   “耍赖?我赵午从来不是耍赖之人。怕是你有些自大了吧,你当我邯郸是什么地方,难道是你赵鞅的仓库吗?你想放就放,不放就自己拿走。我实话告诉你,你要是那样想就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赵午也不示弱的回敬道。   这明摆着是在挑战赵鞅的底线了,不给罢了,还要在这里挖苦赵鞅,赵鞅岂能容忍。“赵午,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这五百户奴隶,你到底给还是不给?”   “不给,一个都没有。”赵午也执拗起来,直视着赵鞅答道。   “好---,那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赵鞅怒视着赵午喝道:“来人啦---,将这个不讲信义的东西,捆起来,押入大牢。”   “诺---”手下侍卫冲进来,带着赵午就往外走。   见赵鞅竟敢对自己下手,赵午大骂,“赵鞅你个忤逆之徒,竟然敢对自己的兄弟下手,你也不看看这在什么地方,你敢对我不敬,邯郸兵马顷刻就能打到晋阳,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鞅冷笑一声,“那咱们就走着瞧。” 第十六章 祸起萧墙(三)   赵午被抓紧监狱之后,赵鞅胸中的怒气还是难以消除,他愤怒的随董安于道:“我竟然没有想到赵午竟然变成如此不讲信义之人。”   “主公下一步有何打算?”对于今天赵午的表现,董安于的心中是有准备的。   赵鞅想了想道:“我这就派人前往邯郸,明确告诉赵籍要他立即交给奴隶,若赵籍还敢抵赖,我就只有是动用家法来对付着父子二人了。”   动用家法?   董安于听罢疑惑的望着赵鞅:“主公要动用家法如何处置赵午?”   赵鞅抿着嘴,随后狠狠的说道:“杀掉他,以儆效尤。”   赵鞅要杀掉赵午?   董安于听罢,愣愣的望着赵鞅,“主公千万要三思啊!不管怎么说赵午都是国家官员,杀掉他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赵鞅愣愣的说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时至今日,我不杀他,那我的颜面又何在呢?那五百户奴隶还要不要呢?那赵氏的家法用来做什么呢?”   听完主公的话,董安于知道赵鞅已经彻底生气了,也已经下了狠心,准备对赵午下狠手了。   “若主公执意如此,或许会将赵氏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见赵鞅执意如此,董安于劝解道。   赵鞅黑着脸一言不发。   当天下午,赵鞅命人将赵午的家臣涉宾找来后对他命令道:“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也很清楚你家主公的下场。我现在命令你速回邯郸告诉赵籍,命他半个月内务必将我的五百户奴隶迁往晋阳,如若不然,就等着给赵午收尸。”   说罢这句话,赵鞅愤怒的离开了大厅。   从赵鞅的态度上,涉宾明确感受了一种阴森森的杀气,他不敢怠慢,立即派人连夜向邯郸赶去。   “什么?赵鞅竟然敢把家父困在晋阳来要挟于我。”听完手下人的禀报,赵籍甚是吃惊,更加的愤怒。   “少主公,涉宾可是主公的亲信之人,既然他能连夜派人前来,肯定是主公遇到了危难。臣建议少主公还是按照宗主的要求把人家的奴隶送还晋阳吧。”年老的家臣听完后对赵籍劝道。   “哼----,赵鞅无非是将父亲作为人质逼我就范罢了。他赵鞅越是这样,我偏偏就不听。我就不信他还有胆量敢杀了家父不成?”赵籍自言自语道。   “哎----,少主公啊少主公,你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害了主公的。你真的不知道我们的宗主乃是一个强势霸道的人吗?”老家臣见状,连声叹息。   一晃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鞅最终还是没有等到,邯郸的赵籍把奴隶给他交还回晋阳。   “来人了,带赵午过来。”   不一会儿,赵午被人从监狱里带到了赵府大堂。   “哼---”见到赵鞅,这一次赵午也没了好气,狠狠的“哼”了一声。   “赵午,直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你的儿子吧人送过来,看来你是铁了心不打算把当年的五百户奴隶还给我了?”赵鞅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对赵午道。   “给又如何?不给又当如何?难道你还敢杀我一个国家官员不成?”赵午强硬的回击道。   “哼---,连基本的信义都没有,你也配当国家官员?”   “哼---,有种你就试试看。”   “啪---,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那我今天就动用一下我赵氏的家法,来惩治你这个不讲信义的子孙。”赵鞅猛一拍案几,怒喝道:“来人啦,将这个不讲信义的东西拉下去砍了。”   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赵鞅真的干啥掉赵午。   “主公,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董安于见状赶紧上前阻止道。   “这乃是我赵氏家族内部事务,你休要管。”赵鞅见状毫不客气的对董安于道。   “主公,你若执意如此会害了赵氏的。”董安于叹息道。   “我这是替赵氏清理门户。”随后赵鞅狠狠的挥挥手,“拉下去砍了。”   “咔嚓”一声,等众人回过头的时候,邯郸赵午的人头已经被送进大堂。   “涉宾,本将命你现在就带着赵午的人头回邯郸,告诉赵籍让认清形势,速速将属于我的奴隶送还给晋阳,如若不然我亲自带兵剿灭邯郸。”赵鞅命人将赵午的人头交给涉宾,命他速速回邯郸。   望着涉宾满含着泪水带人走出晋阳赵府,赵鞅一下子觉着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无神的坐在榻上。   “主公事已至此,我们是不是该做些准备了?”许久董安于在一边轻声的问道。   “做什么准备?”   “一旦邯郸赵籍得知赵午被杀,肯定会带兵反叛的。若不提前动手,恐怕会遭殃的。”   人都被你杀了,还能指望人家的儿子乖乖的把奴隶送给你吗?赵鞅愣了一会,对董安于道:“既如此,那你就早作准备吧!”   “诺---”董安于答应一声走出了大堂。   晋城邯郸。   当家臣涉宾带着赵午的人头满怀悲愤回到邯郸后,整个邯郸城沸腾了,也惊呆了。谁也不会想到赵鞅竟然会因为此等事情杀死自己的兄弟。赵籍更是哭得死去活来,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的任性竟然换来了父亲的死讯。   众人哭完了,喊够了,这时家臣涉宾道:“当此危难之际我们还不是悲愤的时候,而是要想一想下一步怎么办?如若不然,下一步等着我们的可就是赵鞅的大军了。”   家臣们听罢愤怒道:“现在还能怎么办,只有发兵攻打赵鞅了,要他以命抵命,为主公报仇。”   涉宾继续道:“主公已不在人世,谁来当邯郸大夫,谁来领兵?”   听完涉宾的话,众人这才安静下来,虽然赵午死了,但是从名义上讲人家还是邯郸的大夫。现在要领兵打仗,必须要有新的人选来接替赵午的邯郸大夫的职务,才能够名正言顺。这时涉宾说道:“主公不在,但是主公的儿子还在,我们一起拥立赵籍继任邯郸大夫,随后再向国君奏明情况如何?”   “我同意拥立赵籍为新主公。”   “我也同意拥立赵籍为邯郸大夫。”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赵鞅杀死主公赵午,最心痛的当然要数儿子赵籍了,再说了春秋时期是封邑制度,除了人家赵午的家人外,没有人能够继承人家的位置。于是在没有太大的反对的情况下,赵籍就继任为邯郸大夫。 第十七章 祸起萧墙(四)     新继位邯郸大夫的赵籍自然是对宗主赵鞅充满了仇恨,狠狠对诸位家臣道:“赵鞅杀我父亲,此仇我非保不可,诸位都说说,我们应该如何采取行动。”   “现在还能怎样,只有发兵进攻晋阳了。”赵籍话音刚落就有家臣说道。   发兵进攻?   众人听罢,稍稍沉默了一下,这时哪位年老的家臣说道:“主公,各位大人,虽然这时我们对赵鞅充满了仇恨,但是诸位好好想一想,当下我们邯郸只有几千兵马。用这一点兵马来对付朝廷的中军佐赵鞅,我们根本不是对手,要想为老主公报仇,我们还得联合其他人才是。”   对啊!仇恨归仇恨,但要想将仇恨化作复仇的力量,那还是需要有很长的路要走。   听完老家臣的话众人点头。   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你赵籍想反抗赵鞅,准备联络谁呢?许久,涉宾出列说道:“主公,诸位大人,要想一举打败赵鞅,我们确实需要联络其他的力量。但是寻遍整个晋国朝廷,我们也只有与老主公的舅舅中行氏交好,而中行氏又是赵鞅的死对头,当此危难之际,不找中行氏我们还能找谁?”   中行氏?   也就是上军将中行寅。   对啊!   一直以来,晋国的朝中就形成了两股力量,其中一股就是中行氏与范氏的都城力量,另一股就是赵氏与韩氏长期以来因为家族关系建立起来的赵韩同盟。   赵籍听罢望了望涉宾,“只有这一条路了吗?”   涉宾点头道,“主公,当下正是我们与中行氏联络最好的时机,望主公速做决断,莫要贻误了战机。”   赵籍听罢狠狠的点头道:“对,你们说的很对,我这就给中行舅爷修书一封,请求舅爷和我们一起发兵攻打赵鞅。”   随后,赵籍即刻给晋国上军将中行寅写了一封信,声泪俱下,言辞恳切,请求中行寅联络朝中更多的势力一起发兵共同攻打赵鞅。   当一切准备好之后,赵籍发布文告,控诉赵鞅恶行,并号召各种力量加入讨伐队伍,正式走上反对赵鞅的道路。   赵籍的反抗正式点燃了晋国内乱的序幕。   绛都范府。   半夜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谁呀,这大半夜的敲什么门?”   “快开门,我是中行寅。”   “哦,原来是中行大人。”门卫一听赶紧开门。   门开了以后,中行寅一脸急切,三步并作两步向范氏大厅走去,边走边喊道:“快去叫醒范大人,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仆人不敢怠慢,赶紧跑过去叫范吉射了。   不一会,范吉射衣冠不整、睡眼惺忪的来到大厅,“中行大人什么事这么急啊,非要半夜相商。”   “范大人,好事啊!大好事啊!我们的机会到了。”中行寅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连声说道。   范吉射不解的望着中行寅,心想这老头莫不是想当执政,都想到了神经的地步,这深更半夜的会有什么好事呢?   见范吉射一脸的不屑,中行寅当即就将赵籍的信拿出来交给范吉射,“你看看,赵鞅这下闯下大祸了,我们的机会来了。”   范吉射看完信,暗暗吃惊,心想这平常看起来拿得很稳的赵鞅,怎会做出如此鲁莽的事情来。随后他的脸上露出狡诈的一笑,真是上天送给自己灭掉赵鞅的绝好机会呀!   见范吉射露出笑脸,中行寅试探的问道:“范大人这难道不是我们铲除赵鞅和其他四卿的一个绝好机会吗?”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可是赵鞅处死赵午乃是赵氏家族内部的事情,我们若要出手必须要有一个恰当的理由才是。”范吉射到底是谨慎,想了想说道。   “虽说这是赵氏的家事,但是邯郸赵午可是国家官员,赵鞅未经国君同意就擅自处死国家官员可就不是他们家的家事了。”   范吉射点点头,“你说得对,他赵鞅未经国君同意胆敢杀死国家官员这确实不是小事。如若任由赵鞅这样下去,今后各卿都以家事为由擅自杀死国家官员,那晋国不就乱了吗。我看这样,明天的朝会肯定是来不及了,要不等到后天,到时候我们一起上朝向国君奏报此事,请国君下令制止赵鞅的鲁莽之举。”   “最好请求国君下令灭了赵鞅,如此以来就等于报了当年赵鞅阻止我当执政的仇恨。”中行寅狠狠的说道。看来中行寅因为赵鞅阻止他当执政的事情是给赵鞅把死仇给记下了。   范吉射听罢没有说话,他很清楚要想让国剧直接下令杀死赵鞅,根本没那么容易。   “要不要叫上魏氏、韩氏和智氏几家一起出面痛斥赵鞅。这样把握性会更大一些。”见范吉射不说话,中行寅想了想继续道。   一听到中行寅打算叫上其他三卿,范吉射立即否决道:“不叫,他们现在是狼狈为奸,即便是国君下令我们一起出兵进击赵鞅,他们也难免会从中作梗;另外,一旦事情成功,魏氏、智氏距离赵氏的封邑比较近,难保他们不借机占据地盘。到时候,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岂不要让他们占据?”   听完范吉射的分析,中行寅连连说道:“那是、那是。俺就不叫他们了,我们两家一起加上邯郸的赵籍,足够对付赵鞅了。”   范吉射点点头,“此时赵鞅在晋阳并没有多少兵马,如果我们出兵迅速,肯定能够一举拿下晋阳。一旦赵鞅被灭,你的执政之路又进了一步啊!”   中行寅高兴的点点头,“那还不是你的功劳。”   范吉射就喜欢看中行寅这种想当执政的迫切样子,笑了笑问道:“现在,知道这事情的人好不多吧?”   “除了我们,应该没人知道。”   “那就好,明天你去给与咱们关系好的官员都说一说,多联系一些咱们的人,后天我们一起向国君进言,确保让国君同意我们一起向晋阳出兵的建议。”   “好的。”中行寅爽快的答应道。   等中行寅走后,范吉射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凝视着黑洞洞的夜空。   时机真的来了吗? 第十八章 角逐   正当绛都城内中行氏与范氏密谋之际,赵鞅杀死赵午以及邯郸大夫赵籍反叛的消息也传到了魏氏宗主魏侈以及韩氏宗主韩不信那里。   魏侈,也称魏曼多,时人尊称魏取子,魏氏家族的宗主,晋国六卿之一,时任晋国下军将。   韩不信,晋国前执政韩起的孙子,时人尊称韩须子,韩氏家族的宗主,晋国六卿之一,时任晋国上军佐。   晋城阳翟。   韩氏家族封邑的城池就在这里。虽然这个时候晋国表面上还是一个完整的国家,但实际上早就已经被六卿瓜分的所剩无几,阳翟城基本上就已经是韩氏家族的都城了。   “父亲大人,晋阳发生大事了。”韩不信的儿子韩庚疾步匆匆的走进父亲的房间说道。   晋阳发生大事了?   听到消息的韩不信愣了一下,对韩庚道:“莫要慌张,慢慢对为父说来。”   随后,韩庚便将赵鞅杀死赵午以及赵籍反叛的消息一一说与父亲。   听完韩庚的话,韩不信惊得简直是目瞪口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平常并不是多么张扬的赵鞅竟然会做出如此之事,“副卿怎能做出如此荒谬之事来,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由于韩氏的先祖韩厥曾经是赵氏宗主赵盾的家臣,几百年来一直与赵氏交好,到了韩不信这儿也一样,两家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而且赵鞅还是韩不信的妹夫,有了这一层关系,韩氏平常在晋国朝堂上也多与赵氏保持一致意见。   但是此事件一出,韩不信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不管事情的原因如何,赵鞅也不能随便就杀死自己的亲属,况且邯郸午还是国家官员。   时至今日该怎么办,怎么办呢?   “韩庚,赵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韩不信问韩庚道。   韩庚想了想道:“父亲,孩儿以为赵氏出了这事之后,朝廷肯定会有所行动。毕竟赵午也是国家官员,赵大人擅自杀死国家官员确实不是一件小事。”   “嗯---”韩不信点点头,“朝廷肯定会有所动静,这是必然的事情,你想想朝廷会有多大的动静呢?是出兵剿灭赵鞅,还是剥夺赵氏的封邑,或者还是其他什么样的处置?”   韩庚想了想之后摇摇头,“当下还说不清楚,这就要看二卿的活动能量了。”   听完韩庚的分析,韩不信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中行氏和范氏跟副卿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肯定会借着这件事情向赵氏发动反扑。看来战争是在所难免了。”   “父亲,赵氏可是我们多年的盟友,更是赵氏的恩人,我们不能眼看着赵氏被众人围攻啊!一旦赵氏倒下,我们韩氏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韩庚一听,急切的对父亲说道。”   “哎---,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啊!”韩不信说罢,起身对韩庚道,“备车,我要去一趟安邑。”   安邑?   “父亲去安邑做什么?”韩庚问道。   韩不信扭过头望着韩庚道:“既然二卿能够联合在一起向赵氏发动进攻,我们为何不寻找盟友呢?”   “哦,我明白了,父亲是想找魏氏一起帮助副卿大人。”   韩不信摆摆手,“快去备车,时不我待啊!”   一路快马加鞭,天黑时分,韩不信赶到了魏氏的封邑安邑。   魏氏宗主魏侈看到风尘仆仆的韩不信,很自然就想到了韩不信的来意,等韩不信走进大厅。魏侈就大声问道:“韩大人此番前来是不是要谈晋阳赵鞅之事?”   韩不信稍稍一惊,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看来魏侈已经找到了赵鞅杀死赵午的事情,于是韩不信也不做太多的解说,很直接的问道:“正是为此,不知魏大人有何高见?”   魏氏本来就是靠着战功当上世卿的,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重武轻文,在朝中向来与沉稳的韩氏关系甚好,听完韩不信的话后,魏侈道:“我也正为此事发愁,你知道我这个人是个大老粗,遇事没有你们读书人那么多的渠渠道道,韩大人不妨谈谈你的看法。”魏侈乃是将军出身,说话办事直来直去。   既然魏侈的话已经说道了这份上,韩不信也不再推脱,便说道:“说实话,副卿赵鞅如此做法实在是匪夷所思,对此我也是吃惊不小。既然事情已经出来了,我恐怕范氏和中行氏会借机对赵氏发难,毕竟中行寅是赵籍的舅爷,赵籍反叛赵鞅,后面一定会有中行氏的支持。你想一旦二卿加上赵籍一同对付赵鞅,赵鞅能够支撑多久?”   既然魏侈是一个武夫,韩不信也没有必要对他做太多的分析,很是直接的说出了二卿的真实想法。   魏侈听罢,张大嘴巴道:“照你这么说,二卿会联合赵籍一起向副卿大人发动军事进攻?”随后魏侈摆摆手道:“我想没有君上的命令,他中行寅何范吉射有那么大的胆量?”   “下军将说得对,没有君上的命令,二卿肯定不敢贸然向赵氏发动进攻,但是你想没想过,赵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二卿能够袖手旁观,他们肯定会联合朝中其他大臣一起向国君建议向赵氏发动进攻的。如果没有别人出面阻难,最后国君肯定会同意二卿的建议的。”   魏侈听罢,“哦---,照你这么说,一旦二卿加上赵籍一起向副卿大人发动进攻,赵氏肯定不会支撑多久。”   随后,韩不信继续道:“那也就是经过如此多的军队一起向赵氏发动进攻,赵鞅肯定会被消灭?”   “也可以这么说。”   韩不信一步步的引诱道:“一旦智、韩、赵、魏四卿中实力最强的赵氏被灭,范氏和中行氏是不是就自然成了晋国最强大的世卿,你说说下一步他们会怎么办?”   听完韩不信话,魏侈吃惊的望着他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韩不信笑道:“你不要吃惊,先回答我的问题。”   魏侈想了想道:“一旦二卿成了晋国最大的世卿,他们肯定不会就此收手,还会继续对其他三卿下手。”   “那你再说说下一步他们最有可能要消灭的会是哪一家?”   “难道是你我?”魏侈疑惑的问道。   韩不信微微点点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范氏一直对你老兄持有敌视的态度,我说的没错吧?”   一直以来,魏侈很是瞧不起范吉射的阴险,他们之间没少在一些事情上争吵。   听完韩不信的话,魏侈再想想自己一直以来与范氏的矛盾,背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魏侈直直的望着韩不信,一件事的背后,他竟然能够分析出这多的可能性,这可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从魏侈的态度中韩不信看出了他的疑惑,在点到为止的同时,韩不信话音一转道:“下军将,我的意思是说相对智氏来说我们两家弱一点。范氏和中行氏一旦消灭了赵氏,军力需要一段时间的修整,在这一期间他要想消灭智氏很有困难,那么只有找弱一点的下手,也就是说会针对我们两家中的一家下手。”   听完韩不信的分析,魏侈说道:“这么说保住赵氏就是保住了我们自己。”   “难道不是吗?”   魏侈想了想,“说的也是,那么以韩大人的意思,我们该如何去做?”   “联合智氏,共同对付二卿。必定目前的执政是智跞。只要他出面阻止二卿对赵鞅用兵,我们就成功了一半,至于后面如何处理赵鞅,到时候我们再议也不迟。”   “好,依我看我们现在一方面做好外交工作,另一方做好军事准备以防不测。”魏侈说道。   “这样最好。明日我们就前往都城找智跞联合他一起阻止二卿的阴谋。”   “好。”二人就此说定。 第十九章 家法与国法   绛都智府。   韩赵魏三卿都回到自家的封邑上查看收成去了。作为晋国执政的智跞并没有走。他已经老了,一些事请该放手,就要放手让孩子们去做,于是便把秋天外出查看封邑上收成的事情交给儿子智申去办理了。再加上智氏的封邑本来就在绛都南边靠近大河的地方。   没过几天儿子智申带着孙子智宵、智瑶就查看完毕,回到了府上,向他汇报了外出查看的情况,总体来说,今年的收成还不错。   智跞很是满意。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北边的赵氏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   此时,得到消息的晋国执政智跞正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大厅里思考。   这是一件大事情啊!   或许晋国会因为这件事走向不可收拾的地步。   赵鞅是什么人?他可是晋国的副卿、中军佐,声望会权势,完全不在自己之下。   “哎---,赵鞅啊赵鞅,你咋就这么糊涂呢?”智跞在心中暗暗的埋怨着赵鞅。虽然赵鞅在许多时候不把他这个执政放在眼里,但是大是大非上还能够过的去,关键时候还是能够维护智跞这个执政的尊严,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反观中行氏、范氏二卿就不一样了。智跞很清楚,私底下这两个人没有给他出难题,更为出格的是中行寅竟然还做出当堂罢免自己的事情来。   “哼---,狼子野心,我岂能不知。”想到这里,智跞心中狠狠的说道。   这时,儿子智申过来了,“父亲大人,你还在思考晋阳的事情吗?”   “嗯---”智跞抬起头望着儿子道:“当此之时,你说说我们应该如何?”   我们?   很显然智跞说这话的时候是站在智氏家族的角度上思考的,毕竟这是在自己家里。他也很清楚没有赵鞅的晋国朝堂,他这个执政未必能够掌控住全局。只要能够把自己家族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父亲,这确实是一件非常棘手的问题。我们需要好好思考思考。我怕弄不好会把我们智氏牵扯进去。”不要说智跞,就是儿子智申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智跞点点头,这确实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你说的对为父也很担心啊!这该怎么办呢?”   “父亲,一直以来,晋国的朝堂就分为两派,赵氏、韩氏关系很近,中行氏又跟范氏狼狈为奸,现在就剩下我们和魏氏无依无靠。现在晋阳事发,中行氏和范氏肯定会有所行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我们不想牵扯进去都难啊!”   听完儿子的话,智跞抬起头望着屋外,“看来一场争斗在所难免了,我们恐怕何难全身而退啊!你等着用不了多久,肯定会有人来找我们的。”   智跞知道此时此刻有人一定比他还急,他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第二天刚吃过饭,管家就急匆匆的进来汇报说韩不信、魏侈二位大人求见。   “该来的终于来。”智跞微微一笑道:“有请二位大人大厅议事。”   不一会儿管家将韩不信和魏侈带到了智府大厅。   双方寒暄完毕,坐定后,智跞对韩不信、魏侈二人道:“二位大人前来敝处不知有何要事,不妨直说。”   韩不信:“智大人是否知晓晋阳发生的事情?”   “晋阳发生什么事情?”智跞望着韩不信吃惊的问道。   对于智跞这种装做不知的态度,韩不信有点生气,但他不能发出来,于是说道:“副卿赵鞅在晋阳杀死自己的自己的族人赵午,现在赵午的儿子赵籍已经起兵反抗赵鞅,这么大的事情难道执政大人真不知道?”   “竟有此等事情?老夫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智跞故作吃惊的回道,“这该怎么办呢?”   作为执政大人,智跞在关键时候总会表现出拿不定主意的样子来,故意让对方先说出自己的意见。   魏侈性急,见智跞迟迟不肯表态百年直接说道:“说实话,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也拿不定主意,所以今天前来请智大人定夺。”   说罢,魏侈望了一眼韩不信,韩不信点点头。随后二人一起望着智跞,等他的回答。   智跞稍稍思考了一下,随后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也定夺不了,这事需要国君定夺。必定赵鞅杀死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族人,更是国家的官员,这不是一件小事啊!”   看到智跞这样推三堵四,韩不信有些不悦,“智大人,我就明说吧,既然这事情已经发生,我们担心的是范吉射和中行寅会借此向赵鞅发难,说不定还会在朝堂上建议国君发兵攻打赵鞅。事情一旦到了那一步,不管是对晋国朝廷,还是对黎民百姓都不是好事。先不说别的,一旦战火一起,势必会影响到整个晋国的安宁,也会让晋国在列国间的形象大受影响。所以,作为晋国的世卿,我们应该出面阻止战争的发生。我们二人商议了一下想请智大人出面,我们一起在朝堂上阻止此事,以免引发战火。”   智跞听罢,轻轻的摇摇头道:“赵鞅擅自杀死国家官员本来就应该受到处理,我们难道要纵容赵鞅不成。”   韩不信见状,就知道智跞又是在这里故意拿架子,于是说道:“功是功过是过,赵鞅杀死官员肯定要处理,但处理的方式方法有待商榷,但不管怎么说决不能因此引发战火,必定赵鞅处死赵午乃是赵氏家族内部的事情,可以按照赵氏的家法来处理赵鞅。我们所担心的是,二卿想借此机会达到灭掉赵鞅的目的,一旦赵鞅被灭,以范氏中行氏二卿的做派,他们肯定会联合起霸占朝纲的。那绝对不是我们所要的结果。”韩不信的话里已经有话了,潜台词就是说,一旦二卿独霸了朝纲,那么作为执政的智跞,你将何去何从。   听完韩不信的话,智跞的脸上一阵一阵的难看,他很清楚韩不信话里的意思。但他也不同意用家法来处理赵鞅,毕竟现在的赵鞅还是赵氏的宗主,哪一家的家法还能够处理到自己的宗主头上呢?   “家法?要知道赵鞅杀死的可是国家官员,岂能用家法处置,如果那样下去,晋国岂不乱了套?”   韩不信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了,“此事的处置还凭执政大人做主,我也是提个建议罢了。但我想不管怎样,也不能让晋国滑入战争的深渊。”   可是对于赵鞅这个人,智跞也是爱恨交织,虽说只是晋国的副卿,但是名气和实力都在自己之上,这令智跞很不舒服。若是能够借着这件事好好打压一下赵鞅的气焰,让他乖乖的学会做人,或许赵鞅还是能够与自己的继续配合下去的。必定赵鞅还是一个懂得规矩的人。想到这里,智跞对二人道:“事情还不至于会发展到那个地步吧!如果事情真到了这引发战火的哪一步,老夫自然会出面干涉。”   “好---,那我们就等着智大人出手相助的那一刻。”韩不信听罢面露喜色的说道。   魏侈直人快语:“那就好,后天就有朝会,二卿一定会借此机会发难,到时候我们一起阻止二卿发兵的企图。智大人,我们可就这么说好了。”   智跞起身,“你等放心,老夫自有分寸。” 第二十章 朝堂上的角逐   晋国大殿。   晋公姬午像往常一样来到大殿。待国君坐定,众臣参拜完毕。   “诸位爱卿,有事奏来。”说完,晋公姬午像以往一样望着身边的执政智跞,智跞一脸的平静,他很清楚今天的朝会肯定是会有一场暴风骤雨,但是这场风雨不应该由自己引发,于是他一如既往的平静着,等待着。   难道今天的朝会一点事情都没有吗?既然智跞不愿意先说,晋公姬午有转向诸位大臣。   这时中行寅出列了,拱手道:“启禀国君,臣有事禀报。”晋公姬午虽然有些吃惊,但也没有表现太多的吃惊,“哦,你说吧。”   “近期在晋阳发生了一件大事,赵氏宗主赵鞅杀了他的邯郸大夫赵午,已经引起赵氏宗族的内乱,现在赵午的赵籍已经发动兵变,准备进攻晋阳的赵鞅。如不加以制止,晋国北部将不得安宁。”   啊?   群臣听罢惊得长大了嘴巴。   作为国君的晋公姬午更是吃惊的不得了,心想上个月赵鞅才向自己辞行说是要去封邑去查看一下秋天的收成,就短短的一个来月时间,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上个月赵鞅向寡人辞行说是回封邑查看秋季的收成,短短一个月时间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望着国君吃惊的样子,中行寅继续道:“启禀君上,赵鞅明里说是回封邑查看秋季收成实则是查看新建成的晋阳城,到哪里一看才发现城倒是不错,可是人气太少,于是就下令让赵午将邯郸城的百姓迁往晋阳,邯郸午不允,赵鞅就下令处死了邯郸午,并迫使邯郸午的儿子继续将邯郸的百姓迁往晋阳,不然就发兵攻打邯郸,现在赵籍不忍父亲被杀,已经起兵反抗赵鞅了。”   晋公姬午听罢,不由得对赵鞅也不觉产生一丝怨恨,你这不是摆明了欺君罔上吗,给寡人说你要去查看封邑上的收成,结果你竟然跑到晋阳去诛杀邯郸的守城大夫。堂堂的一国官员,你赵鞅就没有任何征兆的就诛杀了,子在你的额眼里还有寡人这个国君,还有晋国的王法吗?   想到这里晋公姬午不悦的说道:“原来如此,短短的一个月时间,晋国北部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众卿议议,我们该如何处理。”   “赵鞅竟因小事杀死国家官员,实在是大胆之极,臣请国君发兵攻打赵鞅,铲除这种不忠不孝,目无君上的乱臣贼子。”中行寅听罢,立即说道。   果不出所料,中行寅一心要置赵鞅于死地。韩不信听罢立即出列道:“君上,诸位大人,赵鞅杀死赵午固然不对,但臣以为这件事从根本上讲还是因为赵氏家族内部之间的矛盾引发的事件,应该交由赵氏家族自己处理,国家不应插手;不然今后晋国每个家族之间的事情都交到国君这里来处理,我们岂不要忙死不成。”   听完韩不信的话,有个别大臣微微的点点头,有人还小声的说道:“作为家族的一员,赵午违拗宗主的意见,本来就有些过了。虽然副卿大人擅自杀死赵午有些过激,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事出有因吗。”   听完韩不信的话,中行寅立即反驳道:“臣以为上军佐的话没有道理发生如此大的事情,岂能是赵氏家族内部的事情,据臣所知,赵鞅杀死其赵午之后,为了达到迁人的目的。竟然将赵午的人头送到邯郸迫使邯郸赵籍等人就范;目前赵籍等人已经聚众准备反抗赵鞅。一旦如此,整个晋国北部就不得安宁。一件引起整个晋国北方混乱的事情,怎么能是赵氏家族内部的事务?一旦北方不稳,会引起整个国家的混乱,赵氏一个家族如何能够解决的了?臣以为此事必须由国家出面解决。”   中行寅的话立即引起了二卿同党的赞同,立即有人出面道:“君上,北方紧靠戎狄,乃是晋国稳定的根基之所在,一旦不稳,必将引起整个晋国的动荡,臣等以为此事万万不能拖延,应该立即发兵予以制止。”   眼看着赞同中行寅的大臣越来越多,于是下军将魏侈赶紧出列,直接把矛头对准了中行寅,“中行大人如此关切此事,大概另有所图吧?”   魏侈本与中行寅不和,他非常看不惯中行寅的做派,更看不惯范吉射的阴险,今天他一定要借此机会为赵鞅说句公道话。   见魏侈直接把矛头对准了自己,中行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魏侈道:“我只是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向君上禀报此事,怎么就另有所图了,魏大人你说清楚,我到底另有所图什么了?”   作为武将的魏侈自然不会害怕中行寅的威胁,直视着他道:“邯郸赵籍乃是你中行大人的外孙,你是怕外孙打不过赵鞅,才出此策,名为国家安全着想,实则是为了帮助赵籍打压赵鞅吧,说不定你还想趁机灭掉赵氏达到独霸朝纲的目的。我说的对吧,中行大人?”   听完魏侈的话,中行寅差点给气疯了,指着魏侈道:“你你,你血口喷人,我们中行氏一门忠烈,所做之事皆出自公心。”   魏侈仰天大笑后说道:“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公心,说话要讲良心,赵鞅所做的事情不对,可以交由世卿大夫进行公议,擅自出兵攻打只会是乱上加乱。”   此话一出,把中行寅气的血直往上冒,一阵一阵的说不出话来。   看到中行寅与韩魏两人争执不下,范吉射出列对魏侈道:“我想请问一下魏大人,就算这样,但是赵鞅未经国君同意竟擅自处死国家官员,也是违反晋国法令的事情。只要是违反了晋国的法令,就应该受到处理。魏大人,这一点我没有说错吧!”   听完范吉射的话,魏侈道:“违反法令应该由卿大夫廷议处理,而不是动用国家军队攻打,一旦发兵攻打,势必会引起更大的混乱。”   听完魏侈的话,范吉射微微一笑:“攻打不攻打那是后话。不过臣认为对赵鞅这种胆大妄为的臣子还是应该教训一下。如不教训,今后各位卿大夫都擅自以宗族的名义处死国家官员,晋国礼法纲常何在呢?魏大人,今天赵鞅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不加以处置,今后我们这些当宗主的是不是都可以学着赵鞅的样子,在自家的封邑上乱杀国家官员呢?”   “这,这,这?”魏侈一时语塞。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执政智跞出来说话了,“君上,诸位大人,臣以为赵鞅所犯的错误完全没有达到出兵灭族的地步,我们应该知道要出兵灭族除非是犯上作乱等重罪。今天赵鞅所犯的罪错,从本质上讲也只是家族内部的争斗而已,只是所处死的邯郸午身份特殊是国家官员,这样一来情况就显得复杂了。为了妥善处理此事,臣以为首先应将赵鞅召回,让其陈述事情的原委,针对他的陈述,再交由世卿大夫廷议拿出处理意见。不知君上以为如何?”   应该说智跞的处理办法是最为公允的方式。国君晋公姬午听罢微微的点点头。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范吉射赶紧给中行寅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说话,一旦国君做了决定要想扳倒可就难了。   中行寅会意立即说道:“君上,执政大人的话虽说有理,但是赵鞅为人强势,没有得到邯郸的五百户奴隶,他是不会听诏回朝的,不如让我带兵随内侍一同前往晋阳宣诏,赵鞅若听诏最好;若不听诏,我就带兵将他押回绛都。请君上允诺!”   一招不成有生新招。   中行寅话音刚落,魏侈直言道:“狼子野心,你带兵前往安的什么心,是想半路截杀赵鞅还是想帮助你外甥灭了赵氏满门?”   哎呀呀---   中行寅差点被魏侈气疯了,这个无礼的武夫为何总要跟他过不去呢?   魏侈的话一出口,愤怒的中行寅直接挤到魏侈跟前,指着魏侈的鼻子,“一派胡言,你这分明是在中伤老夫。”   魏侈本来就是一个粗人,见到中行寅挤自己跟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去抓住中行寅的衣领,“你个老东西,还想打架,怎么的?”说完一把将中行寅推倒在地。   见中行寅倒下,范吉射、刘阳、范皋夷等大臣赶紧将中行寅扶了起来。随后与中行氏关系好的几个大臣一起挤到魏侈跟前,“魏大人,你这是何意?议事归议事,你为何要动手呢?”   “咋了,你们还敢围攻老夫不成?”魏侈也不示弱,睁大眼睛瞪着挤过来的的几位大臣道。   这一下晋国的朝堂乱了,所有臣工几乎分成两派,相互指责,甚至有几个臣工抓住了对方的衣服相互撕扯起来。   若是放在赵鞅在的话,只要是一声吼就能将局面控制住,但是现在赵鞅还远在晋阳,而且还是此时矛盾的焦点,而在场的执政智跞为人谦和根本镇不住这帮臣工,着急的喊道:“这是朝堂,各位大人莫要动粗,莫要动粗。”不过他的喊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双方不但没有停止的迹象,而且越来越激烈。   晋公姬午望着下面乱作一团的臣工有气无力的说了声:“明天再议,退朝。”   但是他的声音太小了,根本没有引起臣工们的注意,许久等到这帮臣工终于折腾累了,这才发现国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国君都走了,廷议看来也不会有结果,众臣只好退朝。   虽说今天的朝会没有取得实质性结果,但是不代表双方会就此罢休,双方的角力这才刚刚开始。   就在双方都在积蓄力量准备下一次朝会时,谁也不会想到赵鞅竟然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 刀口上行走   赵鞅回来了,但他不是向朝廷陈述事情原委,请求朝廷原谅的,而是回来调兵打仗的。   将赵午的人头送到邯郸后,赵鞅左等右等还是没有等到赵籍将五百户送到晋阳,最终却等来了赵籍反叛的消息,他早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什么?赵籍小儿竟敢反抗本宗主的命令,他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宗主?”急火攻心的赵鞅听后大怒,作为赵氏大宗之主,家族之人不但不听他的话,竟然还敢反叛,岂不让人笑话。   “主公,赵籍与主公有杀父之仇,在此种情况下,岂能听命于你。主公当此之时,我们就不要指望赵籍还会按照你的意思给晋阳迁徙奴隶了。快想想别的办法吧!”董安于见状建议道。   想想别的办法?   赵鞅见状扭头望着董安于,“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本将向他赵籍妥协不成?”   “主公,当下的晋阳人少将寡,若赵籍领兵打来,我们那什么应对呢?”   “这?”赵鞅听罢,当时语塞。他很清楚,当下待在晋阳的他除了有一个宗主的名号之外,并没有多少兵力和实力,一旦赵籍带着兵马打来,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你说的对,我确实应该早作应对了,本将已经决定明日将赶回绛都,调集兵马征讨赵籍小儿。”想都没有多想,赵鞅当即决定返回绛都调集兵马征讨赵籍。   “主公---”一听到赵鞅要立即赶回绛都,董安于立即说道。   “你还有什么事情?”赵鞅愣了一下问道。   “臣恐怕此时你已经难以返回绛都了。”董安于道。   “?”赵鞅一愣,呆呆的望着董安于,“你说什么?我不能返回绛都,这是为何?”   “主公,晋阳发生如此大的事情,绛都难道没有一点消息。我担心这个时候的绛都说不定已经在讨论如何处理主公了。你现返回绛都,难道不是自投罗网吗?”   赵鞅听罢,稍稍沉默一会,他很清楚绛都并不是自己的天下,说不定这个时候的中行寅、范吉射等人早就鼓动朝廷向自己的发难了。   但是若不返回绛都,眼下自己手中又没有兵权,赵籍将如何对付呢?   “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是我想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我现在就赶往绛都,趁着朝廷还没有对我下手之前就调集兵马赶往晋阳。等收拾完赵籍之后,我会自行向国君承认错误,等待朝廷的处理。”   “哎---,主公啊主公,我恐怕等你去了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以赵鞅的聪明才智岂能不知道董安于话里的意思,但是不去眼下的晋阳他也没法待下去,“我知道你说的意思,但是不会绛都,我手中又无兵无权,难道坐在这里等死吗?”   董安于知道赵鞅说的也很有道理,只好叹息道:“既然主公执意要回绛都,那就请主公多加小心。千万千万啊!”   “嗯---”赵鞅点点头。   当天晚上赵鞅即刻驾车向南边的绛都赶去,他想赶在朝廷对他下手之前先把军队调集出来,至于今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他要以一个宗主的身份去解决赵氏家族内部的矛盾。   他确实被气晕了头脑,早就把晋国的纲常伦理,君臣之道跑在脑后了。   从二十岁开始进入晋国政坛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二十八个年头,二十八年来,赵鞅凭着自己的智慧早就在晋国政坛立住了脚,虽为副卿但实质上掌握着晋国的大权。他怎么能够忍受一个小小的邯郸大夫公开对抗自己,他受不了这口气,一定要出兵将这些敢于反抗自己的狂妄之徒打压下去,不然自己将怎么向晋国人交代。   但他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他虽然想要一宗主的身份解决家族的矛盾,但却打算动用国家的军队,无疑中他又多了一重罪责。   由于听取了董安于的建议,归来之后的赵鞅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府邸,也没有前往晋国王宫,而是直接奔到晋国的军营之中。   虽然朝中早就对赵鞅的事情传的纷纷扬扬,但是驻扎在城外的晋国军队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进入军中的赵鞅依然受到很大的热情接待。   哦?从将士们的眼神,赵鞅知道朝廷肯定还没有到动用军队来对付自己的程度,于是便开始着手调集兵马,“上军司马籍秦何在?”   “末将在。”籍秦出列道。   “近期邯郸发生叛乱,邯郸大夫赵籍帅军发动叛乱。本将命你帅军两万,立即赶往邯郸平定叛乱。本将随后就会赶到。”   邯郸大夫发动叛乱?   邯郸不是赵氏的封邑吗?怎么会发生叛乱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听完赵鞅的安排,军中的将领都感到非常的意外。但是面对赵鞅坚定的目光,籍秦等人还是爽快的答应道:“末将得令,这就带兵赶往邯郸。”   眼看着籍秦带兵出了军营,赵鞅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一口饭了。   人饿了的时候,就非常想念家。   当这种饥饿的感觉上来的时候,赵鞅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来到了绛都,是不是该回府里看看呢?   “主公,我们该怎么办呢?”身边的家臣傅便问道,“是不是应该跟随大军一起前往邯郸呢?”   “回府邸。”赵鞅答道。   回府邸?   傅便很清楚赵鞅回来之前,董安于对赵鞅的建议,于是提醒道:“这个时候回到府里是不是有些不安全?毕竟绛都城可是中行寅等二卿的地盘,他们在绛都的实力很大的。”   “你看这军中平静的跟以前一样,这就说明朝廷未必知道晋阳的事情。话又说回来,即便是朝廷知道了晋阳的事情,也不会把我怎么样?毕竟我要处理的是赵氏家族内部的事情,与他人何干?走吧,不会有事的。”见傅便迟迟不走,赵鞅道:“即便是有什么事情,等我平定了赵籍的叛乱之后,自然会向朝廷禀报,请求朝廷处理的。”   说罢赵鞅驾车向都城而去,傅便等家臣无奈,只好跟着赵鞅一起向都城而去。   等到赵鞅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已经有人早早在这里等他了。 第二十二章 难题   来人正是韩不信和魏侈。   之所以能够在赵府碰上赵鞅,纯粹是一种巧合。   当大殿上争执爆发之后,敏锐的韩不信清楚的意识到,二卿针对赵氏的阴谋已经昭然若揭,为了妹妹一家人的安全,下了朝之后,韩不信就带着魏侈一起来到赵府。   刚刚交待完毕,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却不曾想竟然碰上正赶回府里的赵鞅。   “你、你、你,你怎么回来了?”见到风尘仆仆的赵鞅,韩不信的嘴都长大了。   “不知二位大人大驾光临,恕罪、恕罪。”见到二位后,赵鞅客气的说道,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之处。   韩不信望着赵鞅急切的说道:“快别这么客套了,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拿的这么稳?”   听完韩不信的话,赵鞅有些不解,“什么火烧眉毛了?”   “你杀死邯郸午,逼反赵籍,这么大的事情,你难道一点都不觉着有什么吗?也不想说些什么吗?”   赵鞅一脸愕然道:“这本来就是赵氏家族内部的事情,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已经派兵前往邯郸镇压赵籍反贼了。”   一听赵鞅已经派兵攻打赵籍,就连一直以来很是鲁莽的魏侈都惊得连连喊道:“啊呀,副卿大人,你可真是大胆,人家范吉射、中行寅正要派兵剿灭你,你还敢把兵马派出城去,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一听到范吉射、中行寅准备派兵镇压自己,赵鞅心中的无名之火立即上来了,“哼---,这两个狗贼,总是在背地里捣鬼,赵氏家族内部的事情,与他人何干?他们为何要如此上心?”   “赵鞅啊赵鞅,看来你还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邯郸午是你的族人,但他更是国家官员,是邯郸的大夫,你未经国君同意擅自杀死国家官员,那可是大罪;就在昨天范吉射与中行寅在朝堂上,向你发难,要求国君下令发兵攻打你;要不是我们和智跞出面,说不定现在你的人头都被带回了绛都。”   韩不信这么一说,赵鞅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顿时安静了下来。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虽然此前董安于已经给他提醒过了,但他始终认为这只是家族内部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插手,说白了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擅杀国家官员的严重性,他的头脑太发热了,需要冷静一下。   见赵鞅愣在了哪里,魏侈跟着说道:“昨天的朝堂可热闹了,双方都打在了一起;中行寅那个老东西不知天高地厚还想打我,结果被我一把就推倒在地上,当下就摔了个狗啃泥,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解气啊!”   “魏大人你就别说了,让赵大人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赵鞅这下子真的是懵了,他一时间真不知道要怎么做?是前往王宫向国君承认错误还是组织兵马防止范吉射等人的进攻,是逃亡晋阳躲避矛盾还是联络大臣为自己说情,况且现在他的手里已经没有兵马,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足智多谋的赵鞅此时已经没有了办法。   绛都中行府。   “中行大人,中行大人---”一名仆人连颠带跑的向府里冲去。   “何事如此慌张?”原本子啊朝堂上受气的中行寅气呼呼的回到府里,正在喘着粗气,却看见仆人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府邸。   “何事如此慌张?”中行寅没好气的望了一眼冲进门的仆人,气呼呼的说道。   “大人,不不不、老爷,赵鞅,赵鞅,赵鞅回来了。”自从晋阳事发之后,中行寅早就子啊赵鞅府邸周边安排好多的眼线,随时观察着赵府的一举一动。这不还真让他们看出了问题。   “什么?”中行寅听罢惊得长大了嘴巴,“你说赵、赵鞅回来了?回绛都了?”   “对对对,赵鞅的确已经回到了绛都,现在就在他的府邸上。”   “这这这,这可怎么办呢?”   赵鞅的归来也打破了中行寅的算盘,本来他们是准备再次联络大臣继续向国君和智跞施压,让他们同意出兵晋阳攻打赵鞅,结果没想到人家赵鞅竟然回来了,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一下竟然把中行寅给难住了。   “不行,这事我得跟范大人说说。备车---”中行寅立即意识到如此重大的事情,必须跟范吉射说说。   他又一次跑到范吉射府,请范吉射给他拿主意。   “范大人呀,不得了呢,赵鞅他竟然回来了,人现在就在绛都城里。”一冲进范府,中行寅便大声喊道。   刚刚回到府上不就,就听到如此震惊的消息,范吉射也大吃一惊,“什么、什么,你说赵鞅已经回到了城里?”   “对啊,他现在就在城里,就在赵府里,这可怎么办,你快拿个主意啊!”   赵鞅的突然出现,让一向冷静的范吉射也懵了,他一下子坐在榻上,大脑飞速的运转起来。赵鞅突然进入绛都城里这事情一下子就难办起来了。   如果赵鞅直接把晋阳所发生的事情向国君做了禀报,其实国君也不能把赵鞅怎么办,最大也就是责怪他几句,罚一些俸禄罢了;假如现在就带兵前往赵府,双方一旦动起兵来,凭着赵鞅在军中的威望,谁死谁伤还很难说;再说了如果现在不对赵鞅下手,等到明天赵鞅一旦知道自己与中行寅在朝堂上对他发难的事情后,还能饶过他和中行寅吗?   范吉射的大脑呼呼的飞速运转起来。   “范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你说话啊!”   本来就已经够烦的了,中行寅还不断在耳边催促,范吉射有些不高兴了,“我现在还能说什么?难道是让我上殿告赵鞅吗?你想即便是我们这时候搞了赵鞅,国君又能把赵鞅怎么办?还不是议来议去,最后不了了之;派兵捉拿,就以我们的人马,能拿住吗?再说赵鞅要是知道我们在朝堂上向他发难之事,还能饶过我们?”   “那就这么便宜了赵鞅?”   “谁说要便宜赵鞅,我说过吗?”   中行寅焦急转来转去,“这不行那不行的,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就在二人焦急的想对策之时,下人来报说是中行氏的管家有急事汇报,请求见中行大人。   这个时候,一个管家跑来做什么呢?范吉射、中行寅不解的望着对方。   “都什么时候了,他跑来填什么乱?”中行寅气恼摆摆手,“走走走,这个时候我谁也不见,不见、不见。”   “你还是见一见吧,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正现在也没有主意,范吉射对中行寅道。   中行寅没好气的对下人说道:“叫他上来。”   中行寅的管家大汗淋漓的跑了上来,“老爷,籍秦将军让奴才把这个亲手交给你。”说罢,管家将一封信交给中行寅。   中行寅没好气的打开书信,脸色越来越露出喜色,“范大人你看看,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说完将书信交给了范吉射。   范吉射看完信,望着中行寅,“这么说赵鞅的手里已经没有多少兵马了?中行大人,立即准备兵马前往赵府拿人,速度要快。”   “好,我马上准备兵马。”中行寅听罢立即起身,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有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不过没有国君的命令,我们擅自带兵合适吗?一旦查起来,我们怎么办?”   范吉射上前几步,对着中行寅耳语道:“就说我等前往赵府请赵鞅就晋阳发生的事情到王宫向君上陈述情况,赵鞅不允,双方发生争执进而打斗最后赵鞅被杀。记住一定要在打斗中杀死赵鞅,以免抓住后一审再审,说不定还会给他留下活口,对我们也是后患。”   中行寅嘿嘿干笑了两声,“明白明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这封信是上军司马籍秦送过来的。籍氏本为晋国公族之后,后世一直为大夫,依附于中行氏,确切的说是中行氏的家臣,曾多次跟随中行吴、中行寅出兵打仗,关系甚为密切。赵鞅命令籍秦带兵前往邯郸剿灭赵籍叛军,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用错了人,籍秦刚带兵出城就将消息派人告诉了中行府。 第二十三章 出走   绛都赵府。   经过韩魏两位大人的劝说,赵鞅已经认识到了自己问题的严重性,决定连夜前往王宫向国君说明情况,请求国君处理。   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家臣董安于急急匆匆的闯了进来,碰见正准备出门的赵鞅。   嗯?   碰面的那一刻二人都觉着吃惊。   远在晋阳的董安于竟然回到了绛都?赵鞅疑惑的望着他,“先生何时回到了绛都?”   “主公走后,我越想越觉着你这个会绛都太过于匆忙,边赶紧带人从晋阳赶过来了。主公这是要做什么?”   “经过二位大人的劝解,我决定即刻前往王宫向国君认错,请求处理。”   赶往王宫向国君承认错误?董安于赶紧摆摆手道:“主公,已经没必要了,我在赶回赵府的路上远远看见二卿的兵马正向这边敢来。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行动是否得到君上的许可。但是主公还是速速准备兵马准备迎敌吧,若此时前往宫中,没等你走到王宫说不定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啊?”赵鞅一听,当下就愣住了,“好阴毒的狗贼。”就在赵鞅迟疑之际,董安于开始命人将赵伯鲁、赵无恤、赵罗等几位公子驾车向城外送去。   赵鞅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中行寅、范吉射为何要如此恨他,非置他于死地不可,但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这些了,因为敌人已经向他这儿冲过来了。   “可是现在我的手里已经没有多少兵马了,再说晋国法律规定首先发动叛乱的要被处死;如果他们二人是得到了君上的命令,我带兵反抗可就是明明白白的叛乱了。我不想首先出兵,落下叛贼的口实。”赵鞅无奈的说道。   董安于知道知道赵鞅的想法是正确的,但当此危难之际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主公,现在是危难时刻,顾不了那么多,一旦二卿的兵马打进来,我们只有等死的份了;如果主公怕承担责任,那就由我来承担好了。不过现在我恳请主公还是带着几位公子速速尽快离开绛都,一旦你和公子们有个三长两短,整个赵氏就完了,快走吧---”说着董安于把赵鞅向府门外推去。   春秋时期,家臣的作用及权力是相当大的,调动军队、参与政事等等,正是由于这样,就连一些王公贵族子弟也愿意在世族家中当家臣。   赵鞅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对董安于问道,“我走了,先生怎么办?”   “主公尽可放心,你若不在二卿是不会为难在我一个家臣的。”   赵鞅点点头,他知道二卿所要的人是自己,而不是董安于一个家臣。   董安于继续道:“虽然不会为难于我,但他们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借此事继续向我们发难,开战已经是在所难免。主公走后,我就留在这里发布命令召集赵氏在绛都周围的兵马,等到人马集合完毕,我将率军前往晋阳与主公会和。”董安于知道,只要赵鞅逃离绛都,范吉射、中行寅等二卿肯定会把所有的罪责退给赵鞅,说他是畏罪潜逃。到时候赵鞅杀死国家官员、擅自调动国家军队,以及畏罪潜逃等等罪行加在一起,战争将在所难免。   但如果此时赵鞅不逃走,肯定会被二卿在捉拿的过程中杀死。   事急从权,还是赶紧逃命为上。   “那先生一定要多多保重,本部兵马到了之后,先生就即刻带兵前往晋阳,切不可让我久等。”赵鞅临走前对董安于道。他知道即便是自己逃离绛都前往晋阳,如果晋阳没有兵马,等赵籍的兵马打来后,还是免不了一死。   “快走吧---”董安于见状上前对着赵鞅的辕马就是一拳,赵鞅的车驾快速向城外奔去。   赵鞅的车驾前脚刚走,中行寅率领的兵马后脚就跟上来了。   一冲进赵府,中行寅手持佩剑高声喊道:“赵鞅反贼,赶快出来。”   董安于上前,来到二卿面前拱手拜道:“家臣董安于见过二位大人。”   “哦?原来是你,说---,反贼赵鞅跑哪里去了?”中行寅见状,厉声问道。   “反贼?”董安于抬起头反问道:“请问上军将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我家主公是反贼,这是何意?”   “赵鞅擅自杀死国家官员,擅自调动军队,不是反贼还是什么?”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我所知道的是,我家主公杀死的赵午乃是赵氏的宗族的族人,按照赵氏的家法,宗主有权杀死不服从命令的族人。赵午违背宗主之意,就算是被杀,也没有什么大错啊!至于擅自调动军队,就更说不上了。毕竟我家主公乃是晋国的副卿、中军佐,本来就有调动军队的权利,何罪之有呢?”   听完董安于的辩解,中行寅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大胆奴才,你只管告诉本将,赵鞅在哪里就行了,何必那么多废话?”   董安于再次拱手道:“回二位大人的话,我家主公已随着大军前往邯郸,不知二位大人带着这么多的兵马,前来赵府所为何事?”   中行寅随口说道:“我等奉国君之命前来捉拿赵鞅,你说赵鞅随大军出征,不可能吧,给我搜。”说完,中行寅的兵马进入赵鞅府进行搜查。   就在二卿的兵马准备冲进赵府之际,董安于伸手难住道:“且慢,中行大人既是奉国君之命,为何不见内侍传诏。若没有国君的诏令,你等就不得进入赵府。”   这下轮到中行寅尴尬了,他们本来就是私下里的行动,哪里有什么国君的命令呢?   于是中行寅脸色一沉,“你个小小家臣竟敢阻止我们,来人拿下。”中行寅说罢,几个侍卫上来将董安于按倒在地。   拿下董安于之后,中行寅的手下进入赵府进行搜查,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最终还是没有找到赵氏的任何一个人。   赵鞅不但跑了,而且他的孩子们也跑了,剩下的就是一帮女眷和仆从。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中行寅和范吉射想要的结局。   一脸无奈的中行寅望了望范吉射。   范吉射稍稍沉思道:“既然赵鞅等人已经逃跑,我等还是即刻返回禀报国君。”随后命人放了董安于,与中行寅退出了赵府。现在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跟一个家臣在这里纠缠太多,当下他们所要做的就是赶紧请求国君下令派兵前往晋阳剿灭赵氏。   二卿走后,董安于当下修书,命人带着书信前往绛都附近及各地封邑召集赵氏的兵马,要求他们速速带兵前往晋阳救援宗主赵鞅,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董安于带着少许兵马即刻赶往晋阳与赵鞅会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晋国大地,战火已经点燃。 第二十四章 致命一击   晋国大殿。   中行寅:“启禀君上,赵鞅昨天突然回到绛都,连夜调集兵马前往邯郸镇压赵籍的反抗。”在汇报此事的时候,中行寅没有汇报自己擅自带兵前往赵府拿人之事。   晋公姬午听罢脸色大变,“此话当真?”   范吉射跟着出列道:“确有此事,目前赵鞅已经命上军司马籍秦带领一万兵马赶往邯郸,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啪---”晋公姬午猛拍一下案几,脸色铁青。心想寡人知道你赵鞅能力强水平高,但是你的胆子也未免有些太大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寡人的权威。根本就不把我这个国君放在眼里,本来我还想开脱你,可你却屡次冒犯国家法度,私自调动国家军队,此等重罪我岂能坐视不管。   想到这里,晋公姬午厉声道:“赵鞅擅杀国家官员又擅自调动军队,目无法纪,众卿议议该如何处理?”   从国君的话里,中行寅当然听出了怨恨的意思,于是说道:“臣请国君下令捉拿赵鞅回都城谢罪,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对!应该从重处理!”   ……   见朝堂上出现一边倒打压赵鞅之势,韩不信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为赵鞅开脱已经毫无可能,于是出列道:“臣请国君下令要求赵鞅停止对邯郸的军事行动,回绛都谢罪,如其执迷不悟再行捉拿不迟。”   晋公听罢,一脸的不悦道:“都到了这份上,寡人的话他还能听吗?”   这?   韩不信语塞。   既然国君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韩不信也不敢再坚持。但心中不免对赵鞅不免有些怨恨,我和魏侈临出门的时候,你不是说的好好的要进宫向国君谢罪吗?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你赵鞅真的以为这个国家已经没有人能动你了吗?   直到现在韩不信和魏侈还不知道范吉射、中行寅在他们走后就带兵进入赵府的事情。   既然韩不信不再坚持,很快朝堂上就达成了一致。   晋公姬午环视了一下大殿内的大臣们,“寡人心意已决,决定派兵前往晋阳捉拿赵鞅。何人愿望?”   中行寅出列道:“微臣愿往!”   范吉射跟着道:“微臣也愿往!”   “好---”晋公姬午命令道:“中行寅、范吉射听诏,寡人命你二人速速带兵前往晋阳捉拿赵鞅回都城,不得有误。”   “诺---”   在走出大殿的那一刻,中行寅、范吉射喜笑颜开,他们的理想有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而魏侈和韩不信则有些失落,一路上长吁短叹,不断埋怨着不识时务的赵鞅。   智跞则是一脸平静,其他人都从自身的利益出发为自己家族或者团伙利益打算,而只有他最清楚从这一刻起晋国将不再安宁,既有可能进入无休止的内斗之中,到那时晋国莫要说再次成就霸业,或许长此以往,晋国这个国家都要沦为被他国欺侮的对象。   “哎--”智跞一声长叹走下王宫前的台阶。   这年夏七月。   中行寅、范吉射率兵三万进攻晋阳,晋国内战正式拉开序幕。   晋阳赵府。   二卿出兵晋阳的消息已经传到,整个赵府弥漫着一股战前的恐慌。毕竟谁都知道,此时的晋阳城池虽然很完美,但是却并没有多少兵马,用来抵抗中行寅、范吉射的三万兵马,根本没有一点希望。   但是,既然政治对手已经带兵前来,赵鞅总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对所有家臣道,“诸位,君上已经下令,命范吉射、中行寅率军前来晋阳捉拿我等,诸位以为我们将怎么办?”   周舍:“主公,以二卿与我们的关系,我认为二卿绝对会以此事做文章,打着捉拿主公的名义,借机消灭整个赵氏,进而达到独霸晋国朝纲的目的。我们不得不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   在赵鞅的家臣中董安于最为忠勇,姑布子卿则很睿智,周舍很刚直遇事往往能够一针见血,还有虎会、傅便等人各有各的性格。   面对这些形形色色的家臣,作为家主的赵鞅却能够很好的驾驭。   听完周舍的话赵鞅望着董安于。   “周舍的话很有道理,我们确实需要做好生死一战的准备,但是以我们晋阳目前的兵力根本就不是二卿的对手,当务之急主公应该停止进攻邯郸,将籍秦的兵马调往晋阳来对付范氏等二卿。”董安于说道。   直到现在,赵鞅等人还不知道籍秦已经背叛他们,投向了中行寅一边。   听完董安于的话,赵鞅望了一眼其他的家臣。所有人都点头,认为可行。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赵鞅道,“中军司马邮良何在?”   “莫将在。”邮良出列道。   “本将命你火速前往邯郸传我的命令,让籍秦停止进攻邯郸,速速率兵救援晋阳。”   “诺---”邮良得令,即刻赶往邯郸。   邮良走后,董安于对赵鞅道:“主公,臣估算二卿的兵马最晚会在三天后赶到晋阳,现在我们除了等待邯郸的兵马之外,还应该做好晋阳的防务。同时命令各地赵氏的兵马火速赶往晋阳。据臣所知,二卿这一次是带着三万兵马来进攻晋阳的,再加上赵籍的几千兵马,他们的兵马有三四万之多。我们还是难以抵抗啊!”   “嗯---,你说的对,诸位家臣、将领各司其职,做好大战的准备。”   “诺---”   在焦急的等待中,邮良终于回来了,而且还是遍体鳞伤的回来,身后连一兵一卒都没有。   “赵大人,大事不好了。”说罢,邮良连跌带撞的走进了赵氏大堂。   望着浑身是伤的邮良走进大堂,赵鞅等人一下子慌了神,命人扶起中军司马,“莫要惊慌,你慢慢道来。”   邮良喘了口气,这才一字一句的说道:“主公,诸位大人,籍秦他、他、他也反了,现在正联合赵籍等人带兵向晋阳攻来。若不是念在昔日一起战斗的情分上,说不定他连我也杀了。”   啊?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个个都是一脸的惊异。   “啊---,我命休矣。”   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中,只见赵鞅大叫一声向后倒去。 第二十五章 围攻晋阳   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本来赵鞅就指望籍秦带领的这些兵马了,而现在就连这最后的指望也倒向了二卿,赵鞅还那什么来对抗二卿呢?   见家主倒下,众人也一下子慌了神,姑布子卿赶忙上去掐住赵鞅的人中,活动胳膊。   许久赵鞅才苏醒过来,众人合力将赵鞅扶到床上。   望着身边的家臣,赵鞅连声说道:“我命休矣,我命休矣。”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范吉射、中行寅敢明目张胆进赵府抓人,也明白为什么董安于让自己连夜逃出绛都的原因,原来中行寅他们早就知道自己手里已经没有了兵马。   没有兵马的赵鞅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看着一脸沮丧的赵鞅,董安于说道:“事出紧急,主公更不应该轻生,我们需要好好想想退敌之策才是。”   赵鞅一声叹息:“我知道你在指望从各地封邑招来的兵马,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封邑上过来的人根本就不是打仗的料,面对二卿、籍秦、赵籍等正规的兵马,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啊!看来这一次赵氏是在劫难逃了。”说罢,赵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虽然赵鞅是心灰意冷,但作为赵氏坚定的家臣,董安于还是充满了希望,对赵鞅和众人道:“力量相当的时候我们列阵迎敌;力量悬殊的话我们就突然袭击。主公可在一处险要之地设下伏兵,等二卿的兵马到来时发动突然袭击,虽不能重创敌人,也可以迎头一击,挫败他们的进攻晋阳的锐气。”   “我已经心力憔悴,请先生代为操劳。”说完赵鞅倒头就睡下了,面对明知会输的结局,他已经心力憔悴无心应战了。   既然家主已经把权利交给自己,董安于也不推辞,转过身问邮良道:“邮良将军,当下的晋阳还有多少兵马?”   “当下的晋阳除了各地封邑上来的兵马外,真正能够打仗的兵马不足五千。”   五千?   用五千兵马对付二卿的三万兵马,很显然是自取死路。   “如果加上封邑上来的兵马呢?”   “最多有一万五千人。”   一万五千人?   其他几个人一起望着董安于,对于用这点人去打败反赵联盟的大军,简直就是神话。   董安于点点头,稍稍思考了一下,对邮良道:“这些兵马虽不能完全战胜敌人,但用来伏击敌人确实绰绰有余。晋阳南边不足百里处有一座小山,名曰悬瓮山。你现在就带着这些兵马前往悬瓮山设伏,等二卿的兵马赶到后伏击他们。”   “家宰,以我们这些兵马面对二卿的三万正规军队,即便是伏击,也难以成功啊!”邮良是打过仗的将军,自然知道军力的对比,对战争的作用。   “虽不能一举成功,但完全可以挫伤敌人的锐气。使得敌人不敢轻视我赵氏,这对今后战争的走向有很大的帮助。”   嗯---   众人点点头,随后望着床上的赵鞅。   赵鞅望着邮良道:“就按家宰的建议,带兵前往悬瓮山伏击二卿。”   “诺---”说罢邮良走出了赵氏晋阳府邸。   由于二卿率军进攻晋阳的消息已经泄露,原本只需三天时间就能够赶到晋阳的范吉射、中行寅军队进入赵氏的封邑后遇到了一连串的抵抗,用了五天的时间,这才赶到了距离晋阳还有不到百里的悬瓮山地界,过了悬瓮山就是赵鞅的大本营晋阳了。   “范大人,过了前面的山就是晋阳地界了。”中行寅指着前面的山梁对范吉射说道:“我们的军队、籍秦的军队、以及赵籍邯郸的军队加在一起,足足不下五万人,用这些军队对付赵鞅晋阳城里区区的三五千兵马。我敢保证三日内绝对拿下晋阳。”   范吉射听罢微微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对于拿下晋阳,他也是信心十足的,毕竟新建成的晋阳确实没有多少兵马,根本不足以为患。   “等到拿下赵鞅,我们二人可都要前进一步了。到时候你就是下军将了,下一步我们在好好想想办法,搬到魏侈和韩不信,那你我的理想就更近了。”想着想着,中行寅自己都笑了。   他太需要当上晋国的执政大人了。   “中行大人,我可要提前恭喜你了,未来的执政大人。”范吉射听罢笑着对中行寅道。   中行寅摆摆手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啊!”   “拿下赵鞅,你就是副执政了,距离执政也就是半步之遥,我能不提前恭喜吗?”   中行寅听罢哈哈大笑,可不是吗?一旦攻克晋阳,赵鞅就是死路一条,只要赵鞅一死,自己就会顺利继位为副卿,也就是晋国的副执政了,等到智跞再一死,那自己的理想就彻底实现了。   想到未来自己将要成为晋国的副卿,中行寅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二卿贼人,哪里走?”对面山上,一声惊天霹雳,惊得中行寅不由得向后倒去。   愣过神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山上出现了一对人马,正搭弓上箭瞄准山下的军队。   “大人,我们遭到伏击了。”领兵的将领跑过来对中行寅、范吉射道。   “啊?遭到了伏击,这是怎么回事?”中行寅惊恐的问道。   “不知道啊!”   没等二卿回过神来,山上的箭簇雨点般射击下来。中行寅、范吉射二人赶紧跳下车,命令大军将自己围在中央。   打仗最害怕的就是遭到伏击,更何况二卿攻打赵氏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义的战争,将士们本来就没有多少劲头。既然领兵的主将都能够躲藏起来,手下的将士们跑的就更快了。   山下二卿的军队没命的奔逃,哪里还有抵抗的样子,最后再领兵司马的吆喝下,总算是不再奔逃。   重新整军之后,山下二卿的军队这才向山上冲去。不过等他们上山之后,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山上伏击的赵军早就没了踪影。   山上的赵军虽然早就没了踪影,但是经过这次伏击二卿的军队一下子损失了四五千人马。   仗还没打,就先损失了这么多的兵马,受到伏击的二卿再也不敢贸然攻城了,二人经过商议决定先在晋阳城外安营扎寨,等籍秦的兵马和邯郸赵籍的兵马一起过来后再进攻晋阳城。   三天后范吉射、中行寅、籍秦以及赵籍五六万人齐聚晋阳城下,将晋阳城围得水泄不通。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赵鞅不敢贸然突围出兵,只好退守晋阳。   退回到城里的赵鞅准备了大量的箭簇、滚木等守城工具,城外的二卿军队连续发动几次攻城都没有成功,而且损失了不少的兵马,只好用重兵将晋阳团团围住,等待时机。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一晃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第二十六章 谁可担当   晋阳赵府。   已经是秋天了,北方的风呼呼的吹向这座晋国北部的孤城,萧瑟而凄凉。围城已经两个多月了,敌人丝毫没有退去的迹象,赵氏宗主赵鞅早已是焦头烂额,彻夜难眠了。   此时他正与公子赵伯鲁以及一帮家臣商议着对策。   “目前我们只有晋阳这一座孤城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城里的粮食将会用完,将士们也将会慢慢的失去战斗了,下一步我们将怎么办?各位拿个主意。”赵鞅有些沮丧的说道。   听完赵鞅的话,大家一片沉默。谁的心里都很清楚,这几个月来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该用的策略也用了,当下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见大家都不说话,赵鞅望了望长公子赵伯鲁,“伯鲁,你是长公子,你先说说。”   赵伯鲁望了一眼父亲,在看看诸位家臣,唯唯诺诺的说道:“一切全凭父亲安排。”   赵鞅最见不得赵伯鲁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自己身上的果断,听完赵伯鲁的话顿时大怒,“蠢才,要我安排,那要你做什么,我真担心我百年之后你如何能够担起赵氏一门的重担。哎----”   赵鞅一声长叹。   见到赵鞅发怒,董安于赶紧劝阻道:“主公息怒,虽然这个时候我们是困难重重,但还没到万分危急之时,臣建议我们应该尽快派人前往郇城请求智氏以及韩魏两家,请求他们从中斡旋,上奏国君下令撤兵。”   听完董安于的话,赵鞅点点头,在没法战胜敌人的情况下,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了。   姑布子卿接着说道:“家宰的话,很有道理,但若要想让此事一举成功,必须派遣非常重要的人不可,否则,人家是不会答应我们的。”   “嗯---”众人听罢,都觉着有道理。毕竟此时的赵氏已经是在做困兽之斗了,别人不看笑话,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能指望人家来出手帮助你们吗?   要想在这个时候让别人出手帮助赵氏,确实需要赵氏很重要的人选出马才是。   “现在晋阳被围得铁桶一般,莫要说人,就是一只鸟也休想飞出去。就算是人选再重要又如何出的去呢?”赵鞅无奈的说道。   一听此言,董安于微微一笑道:“主公太过于担心了。只要我们想出去,其实也很简单。”   “哦?说来看看。”赵鞅一听说这个时候赵氏的人还能出去,立即便来了兴趣。   “目前围困东门的乃是籍秦带领的兵马,这些兵马本来就是我们的人,虽然跟着籍秦背叛赵氏,但从内心深处讲还是对赵氏有感情的,我们的人要想出去可以从东门突破,即便是被他们发现也不会太为难我们。”   “以先生之意难道是想让我们派人从东门偷袭出去?”赵鞅试探着问道。   董安于摆摆手,“那样太过于暴露,晚上主公只需带一队人马从中行寅驻守的南门杀出,其他几门围困的敌军就会过来增援,这时我们再派人从东门出去,定会万无一失。”   听完董安于的话,赵鞅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不过先生以为何人才能够担当如此重任呢?”   办法是想好了,但是由谁来担当赵氏的使者前往智氏、韩氏、魏氏三家去斡旋呢?这可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人选,可以说是承载着赵氏未来的命运的关键人物啊!   诸位家臣想了想后,周舍说道:“如此重要的事情,只有赵氏自己人才能担任。臣建议由主公亲自前往,留下长公子驻守晋阳才是。”   周舍的话音刚落,姑布子卿立即反驳道:“此言差矣,此时的主公乃是晋阳的灵魂人物,一旦将士们得知主公不在城中,定会失去守城的信心,晋阳会很快陷落的。”   周舍听罢,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建议是有些鲁莽了,于是说道:“那就请主公留在晋阳,由长公子代表赵氏前往阳翟、安邑等地寻求帮助。”   这个建议立即得到了诸位家臣的认可。赵鞅听罢望着赵伯鲁道:“伯鲁,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为父将安排一位能说会道的家臣跟你一起出城寻求帮助,你以为如何?”   赵伯鲁一听要在如此危机的时候让自己出城寻求帮助,当下就慌了神,“父亲大人,孩儿、孩儿嘴笨,很不会说话,恐怕担当不了如此重要的责任,还请,请,请父亲另选他人。”   其实赵伯鲁嘴笨也是实情,不过更为重要的是,赵伯鲁不但嘴笨而且胆小,担心在出城的时候被敌人发现,一旦被敌人发现,那可是要命的事情。所以他才不敢承担如此重要的任务。   一听此言,赵鞅凌厉的抬起眼望着赵伯鲁,“作为赵氏的子孙,你如此懦弱何以担当赵氏的重任?你说,你不去还有何人能够代表赵氏?”   赵伯鲁吓得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道:“除了孩儿,父亲不是还有无恤和赵罗吗?”   无恤和赵罗?   赵鞅确实还有这两个孩子,但是赵无恤乃是庶子,算不上数的;而赵罗只有七八岁,又是夫人韩氏的爱子,就算是自己愿意让赵罗担当重任,夫人能够答应吗?更何况赵罗从小就精明,关键时候早就知道推三堵四了。   赵鞅听罢,厌恶的对赵伯鲁挥挥手,“下去下去。”   赵伯鲁得令赶紧退出了议事的大厅,他才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多呆呢!   赵伯鲁走后,赵鞅有些难堪对诸位家臣道:“如此不成器,让诸位见笑了。大家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既然长公子是这样的人,家臣们还有什么办法呢?一时间事情愣在了那里。   稍稍迟疑了一会,董安于上前道:“主公,既然长公子不愿意出城,何不让无恤公子试一试呢?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赵氏的子孙,出了门还是能够代表赵氏的。”   赵伯鲁不愿意前往,就让赵无恤去?赵鞅想了想似乎除了这个人选之外,当下的晋阳城里并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   “既然这样,也只好如此了。来人啦,请无恤公子前来议事大厅。”   “诺---”   不一会儿,二公子赵无恤边被人带到了赵氏的议事大厅。   “孩儿赵无恤拜见父亲大人,见过诸位大人。”见过众人后,赵无恤对父亲道:“不知父亲大人唤孩儿有何要事?”   事出紧急,赵鞅也不客气便对赵无恤道:“无恤,对于当下晋阳的形势,你有什么建议?”其实这个时候的赵无恤也就是八九岁的样子,但是春秋时期的八九岁虽然不能当做成人看待,但也绝对不是小孩了。该问的事情也可以征询一下了。   虽然赵鞅也就是那样问问罢了,谁成想赵无恤还真的当回事了。   赵无恤站起来说道:“父亲,各位大人,当下晋阳可以说是万分危急,不过经过这几天的思考,无恤这里有退敌三策,请各位大人赐教。”   听到赵无恤的话,所有都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赵无恤朗声道:“一是向范氏、中行氏及赵籍等人投降,自请削去封号和土地。至于投降之后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只有听凭人家处理了。”   赵鞅道:“这个不可取,要是这样我们还打什么仗,说说你的第二策。”   “第二策就是走动朝中大臣特别是与范氏、中行氏有间隙的大臣,陈述利害,让他们上奏朝廷,请求国君下诏退兵。”   “这个可以实行,但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国君听了众大臣的建议,让二卿退兵。中行寅、范吉射他们也未必肯听。说说你的第三策。”   “第三策就是联络智、韩、魏三家晓以利害,请求他们联合发兵前来救赵。”   “嗯---”赵鞅听罢微微的点点头,其实这也是这几天来他与诸位家臣想出的办法。   赵无恤继续道:“父亲,如果单纯联系智氏或者韩氏、魏氏其中一家,他们肯定是不会带兵前来的。因为在此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一旦他们其中一家发兵救我们,那势必会得罪范氏、中行氏,更何况其他三家中任何一家的势力都不是范氏、中行氏二卿的对手,所以智氏等三卿绝对不会单独来救我们。”   “嗯---,你继续说。”赵无恤的建议已经引起了赵鞅等人的重视。   “首先我们应去联系韩氏,因为几百年来只有韩氏一直与赵氏关系最近,也只有韩氏最能够认识到赵氏灭亡后对他的威胁。所以我们一旦去联系韩氏,韩氏一定会帮助;其次是拉上韩氏再去联系魏氏,韩魏之间在地域上相互交错,又在实力上是较弱的两家,从心理上相互依存,所以拉上韩氏找魏氏帮忙,也一定能够成功;最后再拉上韩魏两家请智氏出兵,就会大大增加成功的可能。”   听完赵无恤的话,在座的都点头称是。   “只是派去完成这个任务的一定要是一位能够代表赵氏的得力人手。最好是赵氏的直系。”   英雄所见略同,赵鞅高兴的望着赵无恤,没成想这个庶出的丑小子竟然会有如此见识。“那你之见,派何人去才好?”   “如父亲不弃,孩儿愿往。”   既然赵无恤都已经想到了这一步,赵鞅还要说什么呢?于是对他说道:“无恤,你也知道当下的晋阳已经到了非常危急的时候,其实刚才我与诸位家臣商议之后,决定由你代表赵氏深夜出城,不知你意下如何?”   赵无恤听罢,拱手道:“能为赵氏尽力,作为赵氏的子孙无恤义不容辞,孩儿愿往。”   这真是人不人活不成。   想想赵伯鲁在关键时刻的退缩,再看看赵无恤的义不容辞的豪气,赵鞅感慨道:“这才是我赵氏子孙的样子,既然你愿意前往,为父还需要在给你选择一位重要的家臣陪你一同前去,方可保万无一失。”   随后赵鞅转过脸问道:“哪位愿意跟随无恤公子一起出城,救赵氏与危难之中。”   话音刚落,董安于说道:“如主公不弃,臣愿意跟随无恤公子一起出城。”   赵鞅望着已经是须发皆白的董安于,眼睛有些湿润,“那就有劳了。”   他知道赵氏到了今天的模样,家臣中也只有董安于能够担当这个重任了。当晚赵鞅率军向南门发动进攻,造成南门突围的假象,当二卿的所有兵马都前来增援南门的时候。   董安于带着赵无恤趁乱出了晋阳东门。 第二十七章 寻求帮助   晋阳东门。   偷偷出门的赵无恤和董安于并没有遇到多少敌人。一则是当赵鞅带兵进攻南门的时候,驻守东门的籍秦兵马大多数都过去增援了;二则是围困晋阳几个月来,二卿的兵马,特别是籍秦和赵籍的兵马早就疏于防范了;三则是这些兵马原本就是赵鞅自己的人手,从心里上讲,根本就不愿意调转枪头来对付自己的昔日的主公。   所以赵无恤二人出城,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出城之后,赵无恤二人一路向南狂奔,经过一天一夜马不停蹄的奔袭,来到韩氏的封邑阳翟。   二卿出兵晋阳的事情发生之后,韩不信、魏侈等人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封邑也必须要有像样的城池,以备今后之用,于是纷纷回到自己的封邑开始修筑城池。   阳翟韩府。   看到赵无恤、董安于的到来,韩不信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唯一意外的是,赵氏竟然会安排赵无恤这么一个庶子外出寻求帮助。   “侄儿赵无恤见过韩伯父!”赵无恤上前施礼道。由于韩氏与赵氏之间的特殊关系,赵无恤直接称韩不信为“伯父”。   对于赵无恤,韩不信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印象。毕竟在那个非常看重出身的年代,作为朝中的重要大臣,谁会注意到赵鞅还有这么一个庶出的孩子呢?   看到已经长大成人的赵无恤,韩不信眼里露出惊异的神情,上前扶起赵无恤道:“无恤都长这么大了,快起来,坐下说话。”   赵无恤坐下后,韩不信说道:“无恤和董先生今日前来定是有事相商?不妨直说。”   “既然韩伯父是自己人,无恤也就不隐瞒了,无恤今日同董先生一起来就是为了请伯父出兵帮赵氏解晋阳之围。我父兄已经被困三个多月了,再困下去就支撑不住了。”   韩不信直言道:“实不相瞒,对于你父亲的事,我一直都在想办法,你没来之前,我就与魏氏多次面见国君,阻止二卿发兵,无奈事情发展之快,超出了我的预料啊!没想到这么快,二卿就与你父亲开战了。”   “感谢伯父这么多年对赵氏的支持,值此危难之际,赵氏只有恳请伯父出兵了。”赵无恤诚恳的说道。   韩不信听罢,立即表现出迟疑的神色,必定出兵这么大的事情,他也是不敢擅自做主的,“孩子实不相瞒,你若是请我从中帮忙,我肯定是义不容辞,但若要出兵救赵就有困难了,必定二卿出兵伐赵,是国君同意的;而我等在没得到国君首肯的情况下贸然出兵攻打二卿可就是忤逆了。我实在是为难的很啦!”   一听到韩不信解释,赵无恤当下就有些着急了,“伯父,现在赵氏命悬一线;若继续拖下去,赵氏就完了;赵氏一旦完了,那其他三卿会好过吗?”   虽然是代表赵氏出来的,但赵无恤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说话办事不能跟成人相比。望着赵无恤急切的神情,韩不信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只是出兵事关重大,我不敢擅作主张。要不这样,你看现在天色已晚,你和董先生先在我府上休息一晚,等到明日,你我一同前往安邑与魏氏商议,共同进退,你看这样如何?”   这个?   赵无恤疑惑的望着身边的董安于,等他的决断。于是董安于说道:“公子的心切,韩大人已经知晓,只是出兵事大,还是等到明日与魏氏商议之后,再做决断的好。”   本来赵无恤还想说几句,听到董安于这样说,也只好作罢:“好的。”   晚上,韩不信在府里招待赵无恤、董安于一行。吃饭的时候,韩不信的儿子韩庚一起作陪。韩不信有一儿一女,此时儿子的韩庚已经快三十岁了,而韩不信的女儿韩俪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男人们在厅里用膳,夫人则在另一间屋子给女儿韩俪讲赵氏的故事,当韩俪听到与自己年龄相当的赵无恤带着家臣,只身冲出敌人的围堵时,敬佩的简直不得了,忍不住溜出房间,偷偷朝屋里望了望那个庶出的赵无恤,随后跟母亲小声说道:“这个人很有水平,就是长得难看了点”。母亲听罢不由得笑了:“你将来又不嫁给他,管他难看不难看呢?”韩俪听罢,脸刷的一下红了。   事出紧急,赵氏命悬一线,第二天一早,韩不信与赵无恤、董安于等人又马不停蹄前往安邑。   韩不信子所以如此关切赵氏的命运,除了几百年来韩氏与赵氏的特殊关系之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韩不信非常清楚,赵氏的灭亡对于韩氏来说是绝对没有好处的。一是几百年来韩氏一直与赵氏关系密切,他的祖先原本是赵氏的家臣,要不是赵氏几代人的提携,韩氏根本就进不了六卿,到了爷爷韩起时期又在政坛上提携赵氏,两家已经结成牢不可破的政治同盟;二是相对魏氏、智氏来说韩氏相对较弱,一旦赵氏灭亡,中行寅、范吉射的第二个极有可能就是韩氏,所以救赵,韩氏最为出力,也是真心实意。   晋国安邑。   这里是六卿之一的魏氏的封邑。   自从二卿向赵氏发动进攻之后,同韩不信一样,魏侈也回到了自己发的封邑,开始加固城池。   虽然魏侈只是一个武夫,但他也很清楚当下晋国的局势,六卿借着国君名义,行党同伐异之实,不加固城池,谁知道下一步会轮到谁呢?   一晃几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遥远的晋北高原上赵氏的晋阳城依然还在赵鞅的手中,这倒是让这位下军将感到意外,“哎呀呀,没想到副卿大人还是很能坚持的吗?”   坐在自家的城邑上,魏侈不经意的想到了自己魏氏的命运,说实话他也不愿意让赵氏就这样倒下,毕竟一直坚持讨伐赵氏的范氏等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父亲大人,韩大人来了。”秋日的阳光照的魏侈身上暖洋洋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儿子魏驹上来禀报道。   “嗯?韩不信来了,快快有请。”听到韩不信带人来了,魏侈立即高兴的有请道。同病相怜的人自然有更多的话要说,此时的魏氏和韩氏基本上处在同一条战线上。   魏侈刚刚回到大厅,韩不信就带着赵无恤和董安于进来了。   “哎呀呀,韩大人,这么多天过去了,你咋就不过来看看我呢?”见到韩不信,魏侈高兴的说道。随后一看韩不信的身后还有两个人,“这两位是?”   “这位是副卿大人的公子赵无恤、这位?”   没等韩不信介绍完毕,魏侈立即道:“这位是赵氏的家宰董先生,我认识、认识。来来来,快请坐下说话。”   摆上案几、铺上席子,韩不信等人坐下后,魏侈这才说道:“今天韩大人带着这么多人来我这里,不用说肯定是为了赵氏的事情而来,你就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赵无恤、董安于原本准备了好多的说辞,竟然没想到一句都没有用上,魏侈一开口就直接问需要自己做什么。   “好,既然魏大人如此爽快,那我就直说了,我们今天一起来安邑,就是想请魏大人出面,我们一起前往荀城邀请执政大人一同向君上建议,停止二卿进攻晋阳的行为,救赵氏与危难之中。”   “哦--,原来是这事,救赵氏与危难之际,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这个执政智跞实在是狡猾之际,我担心他不会愿意跟我们一起向君上建言啊!这万一碰壁我们怎么办呢?”   魏侈倒是实在,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事在人为,若执政大人愿意一起向君上建言,成功的可能性就会很大,若他不愿意,我们再行商量下一步的办法。”对于智跞能不能愿意跟随他们一起向国君建言,韩不信也不敢保证。   但天下事就是那样,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我没什么意见,我们何时出发?”   “事不宜迟,迟一天赵氏就危险一天,若魏大人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前往荀城。”   “好---,待我收拾之后,我等就出发。”魏侈爽快的答应道。   随后,韩赵魏三家即刻启程前往郇城,寻求智氏帮助。 第二十八章 荀城智氏   郇城智府。   晋国执政智跞也回到了自己的封邑荀城。按说当此国家危难之际,作为执政的智跞应该待在都城才是,但是中行寅、范吉射发兵进攻晋阳,绛都城里早就乱成了一团麻,整天不是催缴粮草,就是替二卿揽后事,实在是烦的不得了。   智跞思前想后之后,还是决定回到自己的封邑上去好好思考一下当下的局势,也好为智氏的未来好好规划一下。   此刻,智跞正在与儿子智申、孙子智宵、智瑶商议当下晋国的时局。   “父亲,现在范吉射、中行寅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上次竟然公开在大殿上预谋扳倒父亲,是可忍孰不可忍。现在又借着晋阳的事情向赵氏发难,父亲大人,一旦赵氏被灭,对我智氏并不是好事啊!”儿子智申道。   智跞微微的仰起头,不以为然的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些跳梁小丑而已,成不了大气候。”   听完父亲的话,智申不再说话,这时二孙子智瑶说道:“虽说二卿是跳梁小丑,但是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太不把咱们智氏当回事,公开挑战爷爷的权位,这才是最气人的地方,您想想当初要不是赵鞅帮忙,结果还真的很难说。”   听完智瑶的话,智跞慢悠悠说道,“嗯,赵鞅这个人关键时候不糊涂。”   “赵鞅一个副卿尚且如此,爷爷身为正卿更应该对这类胆大妄为之徒给以无情的打击。不然将来他们还不爬到咱们头上才怪。”智跞的这两个孙子是各有千秋的,智宵稳重,却稍稍显得有些懦弱;智瑶刚强,处事则有些霸道。   “莫要争强好胜。你先说说现在军队的情况,你的新军练得如何?这才是最终克敌制胜的关键。”智跞岔开话题问道。   “现在军队的训练我一直抓的很紧,也很有成效。存在的问题就是新军司马的人选还是没有定好;虽说有好几个军官都想当新军司马,但都不太合适;最后的人选还要爷爷和父亲大人敲定。”智瑶答道。   国家混乱已经冒出了苗头,智跞深深的知道,关键时候军队对于一个家族的重要性,于是便把这个重要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孙子来操办。   实力是决定地位最关键的因素。   这一点智跞深信不疑。   听完孙子的回答,智跞微微的点点头,“其实朝中的事情我们不用着急,这个时候还有比咱们更着急的人。”   “谁?”儿子智申问道。   “等着吧,这几天就会有音信的。”智跞深藏不露的说道。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韩不信就带着魏侈、赵无恤、董安于一起来到了荀城智府。   一番客套之后,智跞与儿子智申将韩不信、魏侈、赵无恤等人请到大厅。韩赵魏三家一起前来,智跞还是稍稍感到有些意外,听完韩不信的介绍,智跞对于赵无恤这么一个庶出的孩子竟然敢单枪匹马冲出重围前来救赵氏与危难之中的行为更是感到惊诧。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对于赵氏后人中能够有这样一位年轻人,智跞深深感到吃惊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后人稍稍有些担忧。下意识的望了一下身边的两个孙子。   随后,智跞问道:“韩赵魏三家一起前来我府上,有何赐教?”   魏侈等人望着韩不信,示意由他来说,韩不信会意说道:“执政大人,今天我们三家一起前来贵府,就是为了解决晋阳之围而来。前天赵氏二公子赵无恤前来向我和魏大人陈述了目前晋阳的情况,我等商议后,还是决定请执政智大人定夺。无恤,你把晋阳的情况向大人禀报一下。”   赵无恤会意,上前拱手道:“执政大人,从今年六月起范氏、中行氏二卿开始对赵氏用兵以来,赵氏节节败退,目前已经完全被围困在晋阳一城之中。由于晋阳本来就是新建之城,粮食、水源以及其他生活物资都比较匮乏。三万多百姓的吃用成了问题,每天都有饿死的兵马。”   “哦,到现在有多少?”   “十之三四。”   “也就是说有一两万兵马饿死了?”   “正是。”   听完赵无恤的陈述,智跞眯上眼,轻轻摇头道:“赵鞅擅自杀死国家官员,违反晋国法令;虽然我等在大殿上一再为其辩护,但赵鞅返回绛都竟然不向国君请罪,还擅自调兵攻打邯郸,这简直是在挑战晋国的君权和朝廷的权位,国君和群臣都非常生气,你们现在来求我,我也是勉为其难呀!”   听完智跞的话,赵无恤的泪水一下子就下来了,“噗通”一声跪倒在智跞的面前,声泪俱下,“就算我父亲擅自杀死自己的邯郸午,那也是赵氏家族内部的事情,没有必要动用军队剿灭呀;目前范氏二卿的行为明显就是要置赵氏于死地,这是灭族呀!大人如再不出手相助,赵氏只有等死的份了。更何况上次父亲返回绛都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向国君请罪的准备,谁知范吉射、中行寅当天晚上就带兵杀进赵府拿人,父亲无奈之下才逃出绛都的。无恤所说句句属实,请大人明察。”   嗯?   赵鞅返回绛都的当天晚上,二卿竟然带兵冲进赵府准备抓人?   “这两个东西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没有君上的命令,他们竟敢擅自带兵冲进副卿大人的府邸,这罪过可就大的去了。”魏侈听罢,掩饰不住心中的怒火,气冲冲的说道。   除了魏侈,赵无恤的话令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到吃惊,智跞睁大眼望着赵无恤,“此话当真?”   赵无恤点头道:“千真万确!”   智跞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这事远没有二卿说的那么简单。他们从中隐瞒了自己的罪错,这是明摆着的欺君之罪啊!”   到现在他终于了解了其中的原委。   韩不信趁机向智跞进言道:“执政大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范氏二卿的行为远远超出了国君的授权范围。他们明显是打着国君的旗号,再行灭族之事,大人如再不干预,一旦赵氏被灭,晋国六卿的制度就要就此终结了。执政大人、几百年来,六卿制度可是晋国的根本啊!”   韩不信的话虽然没有说的很满,但聪明的智跞已经能够听出其中蕴含的重要意义。   那就是一旦作为晋国六卿的赵氏被灭,晋国的根本政治制度就会发生质的变化,赵氏之后的晋国是继续坚持六卿制度,还是就此消亡六卿制度。万一六卿制度被毁,智氏将何去何从呢?   一想到这里,智跞只觉着后背上,凉气嗖嗖的往上窜。 第二十九章 艰难的抉择   很显然,韩不信的话已经触动了智跞的灵魂,他沉默了。   魏侈也趁机道:“韩大人所言极是,现在二卿对赵氏的战斗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甚至会影响到晋国六卿制度的存亡,执政大人不得不提早预防啊!”   智跞继续保持了一会沉默后说道:“说说你们的想法。”。   魏侈急切的说道:“我的意思就是,我们智、韩、魏三家共同出兵干预,迫使范氏二卿退兵。”   “不妥,没有国君的授权,智氏断然不会做擅自出兵此等忤逆之事。”听到一起出兵的话,智跞断然拒绝。   “依大人之见,应该如何?”   “分两步走,一是请求国君下令要求二卿退兵;如果二卿执意不退兵,我们再请示国君后出兵干预。”智跞说道。   听到智跞的话,赵无恤急切的说道:“如果这样下去,等不到你们出兵,我父兄早就被二卿剿灭了。”   赵无恤的话令智跞有些不悦,“你如果嫌慢的话,可以自己想办法解决。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智氏既为晋臣,当然要按照晋国的国法办事。”   见到智跞生气,韩不信赶紧圆场:“智大人莫怪,无恤年幼,这也是担心父兄的安危,情急之下才这么说的。”   智跞毕竟是一国的执政大人,自然不会跟赵无恤一个孩子计较,随后说道:“我看这样吧,你和魏大人还有无恤你等先前往绛都,联络与范氏二卿不和的大臣,我稍作收拾就前往都城,到时候我们一起向国君建言,请求国君下令二卿退兵。”   韩不信、魏侈、赵无恤:“诺---,大人。”   随后三人退出智府,前往都城绛都。   路上,韩不信对赵无恤和董安于说道:“无恤,董先生,现在的绛都赵府已经完全控制在二卿手中,你等回到绛都也没有去处,不如随我一同前往我府如何?要不你等还不如先回阳翟,待在我的封邑上,等到有了消息之后,我再派人通知你等。”韩不信的话让赵无恤等人听罢心里暖暖的,他清楚只有真心爱护他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听罢,赵无恤说道:“谢谢伯父关心,无恤不惧危险,没有确切的消息,无恤岂能心安。”   董安于想了想说道:“韩大人,不如让我家公子扮作你的随从,一路跟着你吧,不然的话公子会心急的。”   韩不信不再坚持,“也好,那你就一直呆在我在新绛的府里,有什么情况,我们一起拿主意。”   一天后,韩赵魏三家悄悄来到都城绛都,一场运作正在展开。   赵无恤等人走后,智跞环视了一圈身边的子孙,随后说道:“你等也看见了,今天赵鞅的二公子前来我府请求我们出兵救赵,这对我的影响很大。你们看看赵鞅这个庶出的二公子小小年纪就能够为赵氏出力,我甚是感慨啊!为了历练你们,今天我看看你们对时局的看法,谈一谈我们到底要不要出兵救赵。智申你把当下的局势跟孩子们说说。”   智申就把今天韩赵魏三卿来智府的情况以及多年来晋国六卿之间的恩怨一一说了出来。   智申讲完后,智跞说道:“刚才你父亲已经把今天三卿的所说所讲都已经给你们说清楚了,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大胆说,这事关我们智氏的前途。智宵,你是长孙,你先说吧。”   “诺”智宵答道:“以孙儿来看,当下正是我们出手相救的时候了,至于为何要出手相救赵氏,那是因为赵氏的灭亡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灾难。”   “灾难?”智跞一听立即引起了兴趣,“继续说下去。”   “一则赵氏是目前除范氏二卿外势力最大的一家,一旦赵氏被灭,那么下一步范氏等二卿要对剩下的三卿下手,到那时对我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因为韩魏两家太弱,经不起二卿的打击,所以说下一步范氏二卿要对付的就只有我们智氏,而从从实力上讲,我们不是二卿的对手,毕竟二卿的军队经过这场战斗之后,实力肯定会大有增加。”   智宵的话,得到了在场众人的认可。   “二则从目前情况来看,赵氏在晋阳每天都有死亡的人,虽说这些人都是赵鞅的兵马或者臣民,但是对于整个晋国来说也是晋国的臣民;孙儿觉着不管是谁的臣民我们都应该加以救助,而不是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被屠杀或者饿死。”   听完智宵的建议,智跞表示认可,“有道理,那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出手相救?”   “先礼后兵,先请示国君要求二卿退兵;如果二卿拒不退兵,我们再联合韩魏两家共同出兵干预。”   智宵的建议与智跞不谋而合,获得了智跞的赞许,“好,有道理。”随后智跞转向二孙子智瑶,“智瑶谈谈你的看法。”   智瑶上前一步道:“我的看法与兄长的稍有不同;我认为我们不应该急于出兵帮助赵氏。”   一语中的,智跞、智申听罢稍稍吃惊的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孙儿认为我们和赵氏之间迟早会有一战,现在应该多消耗一下赵氏的实力,等到他们的兵马消耗殆尽的时候,我们再出手相助。”   哦?   仗还没打,智瑶竟然会认为智氏与赵氏之间将来会有一战,这话就有些耸人听闻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与赵氏迟早会有一战?”   “爷爷、父亲,目前的晋国已经到了礼崩乐坏的时刻,六卿之间矛盾重重又各自为政,名义上是国君在统治,实则是六卿各自在自己的封邑内独立统治,封邑显然成了独立王国;为了扩大土地和人口,六卿之间相互之间不惜刀兵相见,以孙儿所见在不久的将来晋国将会是国将不国了。一旦我们共同出兵消灭了二卿,以后的晋国将会是智赵之间的争斗,与其今后大打出手,不如现在就将其消耗殆尽。”   智瑶的话音刚落,智跞凝视着了好长一会儿。   “爷爷,难道我说错了吗?”   智跞摇摇头,“你没有说错,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如果我们现在不出手相救赵氏,只怕赵氏等不到消耗殆尽的那一刻就会被消灭,到那时我们要面对的可就是范氏二卿的兵马。在赵氏与范氏二卿之间,你认为我们应该选择留下哪一个呢?”   “当然是赵氏。赵鞅虽然强大,但是能够顾全大局,范吉射、中行寅则是十足的小人,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朝堂上恶意攻击我们,为了打击赵氏也不惜刀兵相见。”   “那我们还要不要帮助赵氏呢?”   既然赵氏和二卿今后都有可能会成为敌人,那么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选择赵氏放弃二卿,对于爷爷的见解,智瑶感到认可,“爷爷说的有理。”   智跞:“你们下去准备一下,我明天就出发前往都城。”   智瑶关切的说道:“爷爷,目前我晋国正处在混乱时期,都城内二卿的势力很大,您一定要小心为上啊!”   “我会的。”说罢,智跞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连日来的事务早已经令他操碎了心,他已经老了,也累了。    第三十章 转机?   晋国大殿。   自从二卿向晋阳发动进攻之后,已经好久没有开过像样的朝会了,今天智、韩、魏三卿齐聚朝堂,这让晋公姬午多少感到有些意外,“诸位爱卿今日齐聚大殿必是有事相商,不妨道来。”   说罢,国君的目光放在了智跞身上。   智跞于是出列来到大殿中央,“启禀君上,臣请君上下令要求范氏二卿速从晋阳撤兵。”   平常不多话的智跞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令国君姬午多少有些意外,“爱卿为何要二卿从晋阳撤兵?”   “臣始终认为赵鞅杀死赵午虽有不妥,但那是赵氏家族内的事情。目前,范氏、中行氏以国君的名义出兵伐赵,已经引发成晋国国内的战争。长此以往,耗费国家大量的财力物力不说,久而久之也会造成国家的内耗,致使国力受损。国力受损,更会引起其他国家借此对我晋国出兵,目前南边的郑国,西边的秦国,东边的齐国都有借机出兵晋国的意向。为了国家长远着想,所以臣请国君撤兵,安定晋国。”   智跞的话音刚落,范吉射的弟弟范弥牟立即出列道:“不可,赵鞅杀死赵午虽说是赵氏家族内的事情,但是赵鞅擅杀死族人却是大逆不道的行为,这牵扯到国家的信誉,如果任由赵鞅胡作非为却不加惩处,那国君的威信何在?晋国的国法何在?今后我们将以什么治理国家。臣认为在此关键时刻不但不宜撤兵,而且还应该增加兵力一举拿下晋阳。”   望着殿下两种不同的声音,晋公姬午道:“众位爱卿以为如何,大家议论一下。”   韩氏宗主韩不信说道:“正如正卿大人所言,晋国六卿的势力牵扯到方方面面,除了本国错综复杂的关系之外,还与与列国之间关系错综复杂,虽说是晋国内部的事情,但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目前秦国已经以防患晋国内战为由陈兵两国边境,郑国也以帮助二卿为由准备出兵伐赵。一旦这些国家的兵马都进入晋国,我们晋国就会变成一个大战场,那时晋国还是一个国家吗?值此晋国生死存亡的时刻。臣请国君立即下令二卿马上撤兵。”   大臣刘阳上前道:“君上,臣以为不可从晋阳撤兵,四个月前君上就在殿前议事时曾要求范氏二卿发兵攻打赵鞅,目前战事还在进行之中,就下令从晋阳撤兵,那么殿前议事岂不成了儿戏?”   智跞反驳道:“四个月前的殿前议事要求二卿出兵也只是为了将赵鞅押解回绛都,但没有说道要杀掉赵鞅,灭掉赵氏;但是目前二卿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教训赵鞅吗?这分明是要灭掉赵氏,甚至说是破坏晋国的六卿制度。”   智跞话音刚落,魏侈附议道:“现在的晋阳已经成了晋国的战场,这分明不符合当时国君要求的安定晋国北部的初衷。长此以往不但晋国北部不能安定,也会大大消耗晋国的实力,以后我们凭什么立足于列国之间,若战争继续打下去,晋国还是晋国吗?已经变成一个战场了。所以臣请君上下令二卿从晋阳撤兵,同时要求赵鞅回都城请罪。”   “不可能,赵鞅乃是大罪,必须予以剿灭。”   ……   不一会儿,晋国大殿内分成两派,再次因为晋阳赵氏陷入一片争执之声中。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之时,执政智跞突然说道:“臣有重要事情要当堂向君上禀报。”   重要事情?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样的重要事情呢?   吵吵闹闹的晋国朝堂立即安静下来。   晋公姬午吃惊的问道:“现在还能有什么重要事情,执政大人说来听听。”   智跞上前一步道:“君上,诸位大人,赵鞅其实并不是目无君上,更不愿意违背晋国的伦理纲常。赵鞅上次回绛都本来要就擅自杀死国家官员一事向国君请罪的,但是就在赵鞅准备前来王宫的路上,中行寅、范吉射二位大人却趁机带兵冲进赵府以国君的名义抓赵鞅,赵鞅因怕被人趁乱杀害,才不得不逃亡晋阳的。”   啊?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此言一出,国君和朝臣大惊,“竟然会有这等事情,这么说中行寅、范吉射是矫诏抓人了,简直是胆大妄为。”   同样更为吃惊的便是晋公姬午,他愣愣的望着智跞道:“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臣已经调查过当时巡逻的护卫,确信二卿确实在赵鞅回绛都的当天晚上带人前往赵府,不过等二人到达的时候,赵鞅已经离开赵府,二卿虽然没有抓到人,但是矫诏一事难辞其咎。”   “哦---,竟然还有此等事情?”晋公姬午听罢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   说实话,对于范吉射、中行寅的一贯的做法,国君也是很不满意的,这两个人仗着自己的封邑在绛都周边,实力较大,一贯张狂。现在又听到二人矫诏抓人,逼跑赵鞅,晋公姬午终于忍不住了,“岂有此理,范吉射、中行寅竟然敢矫诏抓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韩不信趁机建议道:“君上,由此看来,赵鞅并不是狂妄自大之人,当时逃离绛都实属迫不得已,臣请国君下令二卿从晋阳撤兵。”   晋公姬午沉思后说道:“赵鞅擅杀国家官员虽有不妥,但能够认识错误,愿意回到都城请罪,这就说明他有悔改之意。范吉射、中行寅等人在没有国君诏令的情况下,擅自带兵冲进赵府,此事有待调查。在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寡人决定先从晋阳撤兵,等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处理。”   随后,晋公姬午对内侍道:“寡人心意已决,你即刻前往晋阳宣布诏令,要求范吉射、中行寅从晋阳撤兵,不得有误。”   “诺--”   听到晋定公下令撤兵,士弥牟赶紧上前说道:“君上,不可呀!”   士弥牟乃是范吉射的兄弟,晋公姬午一见此人出列,脸上立即带怒色道:“寡人意已决,不必再议,中行寅、范吉射必须马上撤兵。退朝。”说罢,晋公姬午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   士弥牟无奈只好走出大殿,路上对大臣刘阳说道:“看来智跞这个老东西这摆明是要和我们对着干了。”   “不是智氏一家,是韩魏智三家,他们已经串通好了对付我们的。我们应即刻将此事禀报范大人,请求他们拿主意。”   “我即刻修书给家兄禀报此事。” 第三十一章 纯属意外   不出韩不信等人的预料,当晋公姬午的诏令下达到晋阳时,范吉射、中行寅二卿拒绝执行。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一是在当时的晋国六卿的实力远远在国君之上,而范氏、中行氏二卿合起来的实力又在其他四卿之上,国君只是名义上的国家元首,而真正的行政权在六卿手里;二是范氏二卿认为四卿中实力最强的赵氏灭亡就在旦夕之间,如果此时撤兵无异给了赵氏喘息的机会,以后要想有这样的机会就难了。   接到国君的诏令后,范吉射与中行寅商议后,决定给国君回信陈述情况,信中也并无新意和前面一样,在陈述完赵鞅一系列的罪错之后说道:“赵鞅生死在旦夕之间,如现在退兵无疑是自毁前程,臣等恳请君上再耐心等待几日,静候他们凯旋的佳音。”   晋国绛都。   “大胆,实在是太大胆了,寡人诏令他们竟然敢不执行,中行寅、范吉射的眼中还有寡人这个国君没有?还有晋国这个国家没有?”接到二卿的回信后,晋公姬午大怒。   “来人啦,召智跞、韩不信、魏侈上殿。”   “诺---”   不一会儿,智跞等人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晋国大殿。   “臣等拜见君上。”   “起来吧。”见智跞等人到来,晋公姬午没好气的说道。   智跞起身后,晋公姬午直接把二卿的回信交给了他,“你看看吧。”   智跞看后,不由得吸了一口气,“这二人未免太大胆了,竟然敢拒绝执行君上的诏令。”   “来,我看看。”魏侈性急,从智跞的手中接过二卿的回信看罢道:“君上,拒绝执行国君的诏令,乃是死罪,臣请君上下令由臣带兵前往晋阳,迫使二卿退兵。”   嗯?   晋公姬午听罢,冷冷的望着魏侈,“晋国已经够乱的了,你难道还嫌国家不够乱吗?”   魏侈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君山,臣的本意当然不愿意晋国因此走向混乱,但若不发兵,二卿会自己退兵吗?若二卿不主动退兵,君上的诏令岂不成了儿戏?”   魏侈的话虽不中听,但道理却很明了。晋公姬午和诸位大臣一听都明白了。   国君铁青着脸望着智跞和韩不信,“面对当下的情况,你们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这一次韩不信没有先说,他知道国君此时最想听到的是执政智跞的意见。   智跞想了想道:“君上,以当下的情况看,要想让二卿从晋阳退兵,也只有出兵干预这一条途径了。”   “这么说,你也同意出兵晋阳,迫使二卿从晋阳退兵了?”晋公姬午再次确信了一下。   智跞微微的点点头。   随后,晋公姬午又转向韩不信,“你的意见呢?”   “臣同意执政大人的意见。”这一次韩不信没有说他同意魏侈的意见,而是先把执政大人摆在了前面。   晋公姬午脸色铁青,随后狠狠的说道:“中行寅、范吉射,你等休怪寡人无情。”   随后晋公姬午对智跞、韩不信、魏侈道:“寡人命你等三人带兵速速赶往晋阳,迫使范吉射、中行寅二人立即退兵,不得有误!”   “诺---”   晋公姬午之所以最后决定发兵进攻范吉射等人,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一旦赵鞅被灭,范氏二卿就失去了制约,今后就会更加肆无忌惮,架空他这个国君只是迟早的事情;另外一旦赵氏被灭将会破坏目前六卿执政的局面,对于晋国国君来说六卿执政虽然对国君是个威胁,但是不会影响到国君的地位,一旦六卿执政的局面被打破,就会出现一家活着两家独大的局面,那样必将严重影响到国君的统治。再加上中行氏父子多年来在都城胡作非为已经引起了国君及都城人民的极大不满。   智氏三卿接到国君的诏令后,立刻着手调集兵马出兵晋阳。   晋国晋阳。   当中行寅得知国君下诏让智氏三卿出兵晋阳的消息后当下就慌了手脚,连夜赶往范吉射的大营。   “范大人呀范大人,大事不好了,国君已经下诏要求智氏等三卿派兵晋阳来进攻我们了,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   听到消息的范吉射先是一愣,随后又镇定下来。既然已经与赵氏翻脸,那么与其他三卿迟早必有一战,既然战争已经来临,坦然面对就是了,“中行大人莫慌。自古以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出兵晋阳,我们抵挡就对了,你慌什么?先说说他们大概来了多少兵马?”   “韩魏各一万五千、智氏两万,总共有五万人。你想想一个赵鞅我们就围困了大半年都没有打下来,再加上个智氏等三卿,我们那里对付得了?我怎能不慌。”   范吉射稍作思考后说道:“智氏三卿要想出兵晋阳,必经悬瓮山一带,上次赵鞅就曾在悬瓮山一带伏击我们,现在我等也在此设下伏兵,当智氏三卿兵马到达之后,我们就出其不意进行伏击,力争重创三卿。”   “我们一旦出兵悬瓮山,那赵鞅还不出城攻打我们?”中行寅担心的说道。   “我们出兵悬瓮山,他怎么会知道?”随后范吉射对中行寅耳语道:“我们只需趁着夜色出兵但是不减营房,从城里往下看,我们的人马并没有减少。”   “嗯?”中行寅扭过头愣愣的望着范吉射,随后喜形于色的说道:“范大人高明,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范吉射随后道:“再说了晋阳城被我们围得铁桶一般,就算他知道了,我们也不怕,一则现在晋阳城的赵氏兵马不足为惧,经过半年多的围攻,现在晋阳的赵军不足两万,这些兵马缺吃少穿根本就不能打仗;二则悬瓮山距离晋阳较近,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我们也能够迅速赶到支援。”   “范大人以为需要多少兵马伏击三卿?”   “你我一人各带两万,共计四万兵马足以对付智氏三卿。”   “据我所知三卿的兵马大约两日后就会到达晋阳,要不我们就今夜调集兵马前往悬瓮山。”   “也好,今夜你我就着手调集兵马,明天晚上天黑之后就能赶到悬瓮山。”   “好的。”    第三十二章 悬瓮山伏击   悬瓮山地处晋阳以南,乃是绛都进入晋阳的毕竟之地。   智韩魏三卿得到国君的诏令之后,即可带兵前往晋阳,两日后大军行至悬瓮山地界。   “韩大人前面就是悬瓮山,过了前面这座山可就是晋阳地界了。”魏侈指着前面的山梁对韩不信说道。   在带兵的将领中韩不信的职位最高,乃是上军佐,魏侈是下军将,由于执政智跞年事已高,再加上朝中事务较多,就委派自己的儿子智申协同带兵。   毫无疑问这几个人中,韩不信自然就是此次带兵的主将了。   悬瓮山?   韩不信望着前面的山梁,对手下将领道:“此乃一座小山,道路也算平坦,命令大军速速通过。”   “诺---”传令官得令,迅速向下传令道:“主将有令,大军速速通过前面的山岗。”   于是大军加快脚步向前冲去。   悬瓮山确实不高,也不险峻,但是山上树林茂密,杂草丛生,确实天然的藏兵之所。   就在三卿的大军都快要通过悬瓮山地界的时候,左面的山梁上突然出现了一面大旗,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范”字。   “啊?”见到这杆大旗,韩不信大惊,难道范吉射的大军就在前面?   还没等他吃惊完毕,右边的山梁上又出现了另一杆大旗,不用说都知道乃是中行寅的大旗。   “魏侈、韩不信你等听着,你们的大军已经完全被我军包围,识相的话就赶紧投降,如若不然,定让你们有去无回。”中行寅指着下面的韩不信等人说道。   “哼---,你二人假传国君之命,行灭赵氏之实,该当死罪;现在我三人奉国君之命前来捉拿你等。若识相的话,就赶紧放下武器投降,乖乖的让我等带你回绛都面见国君谢罪。如若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面对中行寅的威胁,韩不信并不害怕。   在他看来,在晋国的天下,不管谁多么嚣张,他也应该是晋国国君的臣子;所以当中行寅威胁自己的时候,韩不信立即搬出国君的诏令来压中行寅等二卿。   但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的中行寅等人岂能随便听从,“哼哼,你少拿国君来吓唬我等,谁都清楚你和赵鞅是亲戚;你害怕我等灭了赵鞅,你失去靠山,所以故意在国君面前搬弄是非,让国君下诏要求我等从晋阳撤兵。这等小伎俩岂能瞒得过我。”   听完中行寅的话,韩不信说道:“这么说你二人是不愿意听从国君的诏令了?”   “听有咋样?不听又咋样?”中行寅不屑的说道,“说白了你等这样迫使君上做出来的诏令,我不听也罢!”   “大胆中行寅,你这是公然违抗君令,我岂能容你。众将士,给本将冲上去,斩杀此等不忠不义的小人。韩不信也被激怒了,下令将士们冲上山去。   “哼---,自找死路,休怪我不客气了。”中行寅手一挥,“射击---”   “嗖嗖嗖---”   “嗖嗖嗖---”   “嗖嗖嗖---”   顷刻之间,悬瓮山两边的山上万箭齐发,射向山下的三卿军队。未来得及躲闪的将士们很快被射死了一大片。   “快躲起来---”魏侈见状立即命令将士们躲藏起来。   走在前面的韩不信队伍遭到了二卿的伏击,走在后面的智申见状立即命令军队停止了前进,躲藏起来。   山上的二卿军队射击了一会后,中行寅估摸了一下情况,对身边的将士们道:“众将士,韩不信等人假传君上的命令,妄图帮助叛贼赵鞅,我等岂能容他。跟我杀---”说罢,中行寅亲自带领队伍向山下冲去。   说实话,韩不信等人带领的三卿军队已经很久没有打仗了,突然之间遭人伏击,本身在心理上就已经处于劣势,现在一看山上的军队袭杀下来,多数将士就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   蜂拥一般四散逃开。   “众将士莫要逃跑,跟着本将一起杀---”韩不信见状焦急的喊道。   但是已经开始溃逃的将士们岂能是说战斗就能够战斗的,在他的呼喊下虽然有为数不多的将士开始抵抗,但大多数将士们还是继续奔命着。   “韩不信,看见了吧,将士们都不愿意跟着你等卖命,受死吧!”说着,中行寅指挥手下人向韩不信冲了过去,很快将韩不信包围在中间。   韩不信本就是文臣,哪里受得了如此多将士们的冲击,车右左杀右冲好不容易才把韩不信带出了包围圈。   “嚓---”身后一戈刺过来,直接把韩不信的车右从战车上刺了下来。   “啊---”韩不信见状大叫一声,差点从战车上掉下来。   “韩大人莫慌,我来了---”不远处的魏侈见此情景,驾车立即冲了过来。快到跟前的时候,魏侈挥动长戈,直接把冲在前面的二卿士兵刺杀了好几个。   魏侈本来就是猛将,不管是二卿的军队,还是晋国的其他军队都很清楚。   见魏侈过来,二卿的军队不由得都向后退去。   “快带韩大人走---”在魏侈的冲杀下,好不容易才把韩不信带出了重围,赶紧带着队伍向南跑去。   韩不信是带出来,但是智韩魏三卿带来的军队却败了。   可以说这次伏击对三卿的军队来说是致命性的打击,除了魏侈奋力拼杀,带着自家的兵马逃出重围之外,智氏的兵马损失了接近三成,而韩氏就更惨了,自己的兵马不但损失,而且还有好多直接投奔了二卿。   这个结果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晋国国君在内。   中行寅没有想到、范吉射没有想到,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这一次伏击竟然会取得如此大的成功。   取得胜利的二卿面对如此大的胜利自己都有些飘飘然了,“范大人,你说说这三卿咋就这么不堪一击呢?”   范吉射到底是稳当一些,“中行大人,这其实很简单,我军将士在这晋阳城下已经呆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攻又攻不进去,退又无路可退,大家的心中早就窝火了,这次伏击刚好是一个机会,让将士们好好发泄一下,于是大家都拿出全身的力气去进攻敌人,当然就取得更大的胜利了。可以说这一战不把我军的士气调动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范大人说的对,我军的士气确实是被调动起来了,有这样一支军队,我们绝对可以所向披靡了。”中行寅听罢高兴的说道。   所向披靡?   范吉射听完也有些飘飘然,毕竟在以军事实力作为保障的基础上,谁都有些拿不稳自己了。   “中行大人,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呢?”这一次范吉射破例征询起中行寅的意见来。   中行寅想了想对范吉射道:“范大人,时至今日,我们何不乘胜追击,直接把智跞等人赶下台呢?”   ?   范吉射听罢,吃惊的望着中行寅:“中行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智跞等人可执行的是国君的命令,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   范吉射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他很清楚伏击三卿是一回事,但要进军绛都,把智跞等人赶下台,就是另一回事了,当下他还没有那个胆量。   “那有什么?反正我们伏击三卿已经是违背国君的命令,现在智氏等人回到绛都,肯定会向国君陈述情况,等不到明天,在他们的鼓动下,国君就会宣布我们为反贼。但如果我们乘胜追击,彻底打败智氏等三卿,那晋国可就是我们说了算了。到那时,君上还会把我们当反贼吗?”   这个?   范吉射迟疑了,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范吉射的家臣高强提醒道:“主公,中行大人,攻打国君是以下犯上,典型的谋逆,一旦如此我们定会成为众矢之的,那可是一条万劫不复的死路啊!”   高强本是齐国的公室后裔,对于事情的看法有着相当高的见解,但是被胜利冲昏头脑的二卿哪里还能听进去他的建议。   “谋逆?我们这是替国君清理身边的奸臣。更何况时至今日我们还有退路吗?”没等高强说完,中行寅就直接抢白道。   高强听罢不再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就算是他再说,人家也不会再听了。   于是范吉射与中行寅简单商议之后决定由赵籍带领一万多兵马继续围攻晋阳,二卿自己则带上大量的精锐兵马调转方向开始向南追击智氏等三卿。   这一去,中行寅、范吉射等彻底走上了众叛亲离的反贼道路。 第三十三章 意外的收获   既然面纱已经揭开,也就没有什么好隐藏的,大军退回到绛都城里,智跞即刻将中军司马以及自己的儿子智申等人叫到大厅。   “智申,你们已经看到了,范吉射、中行寅等人彻底走向反叛,你可知道当下我们要做的首要工作是什么?”   智申想了想,“父亲大人,二卿的军队随后就会赶到绛都,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调集所有兵马,严防二卿袭击绛都。”   智跞听罢,“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还有比防守更重要的事情?   智申和中军司马都有所疑惑的望着智跞,“请执政大人明示。”   “绞杀城里的二卿余党。当此大战之际,这些人待在绛都肯定会成为敌人的内应,为了能够在对付二卿的战斗中不留后患,我意你等立即带兵清除绛都城内的二卿余党。不要让这些人从背后给我们坏事。”一直以来,很是温和的智跞今天却露出了极其严厉的一面,恶狠狠的对智申和中军司马说道。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了,这就带人立即包围二卿以及亲信的府邸,杀光他们。”智申听罢立即说道。   “嗯---,到时候把两个孩子也带上,让他们也历练历练。”智跞点头说道。杀人或许是锻炼胆量,但是参与指挥杀人可就是一种历练了,智跞或许是想到了这一点,这才让儿子带上两个孙子一起去清除二卿在绛都的余党。   现在双方已经是刀兵相见,就没什么仁慈的余地,更何况二卿的家人极其亲信等这些人一旦呆在绛都势必就会充当了二卿的奸细,杀之以除后患。   绛都中行府。   父亲中行寅带兵前往北方晋阳剿灭赵鞅等人去了,绛都中行府就是中行寅的儿子中行亮的天下。原本就是一个花花公子的中行亮这下犹如逃出牢笼的鸟儿一样,兴奋不已,整天除了喝酒宴乐之外就是玩女人了。   日子过得可真是惬意啊!   “公子,公子不好了。”就在中行亮还沉醉温柔乡里的时候,一名侍卫边跑边喊着向府里冲去。   “什么好不好的?”中行亮推开身边的女人,一脸沉醉的问道。   “公子,智申带着兵马向这边冲过来了。”侍卫忙不迭声的答道。   智申带兵过来了?   “他带兵来做什么?”   “公子,你是真的不知道老爷已经在悬瓮山打败智氏军队的事情吗?现在双方已经翻脸,智申带兵来绞杀我们了。”   啊?   一听到智氏是带兵来杀自己,中行亮一下子酒醒了,一脸惊恐的望着身边跟自己还在宴乐的人,“这可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现在还能怎么办?   赶紧跑啊!   众人稍稍迟疑了一下,赶紧起身撒腿向外跑去,生怕跑的慢了,被人杀掉。   其实就算是他们跑的快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智申、智宵、智瑶父子以及中军司马带领的军队已经冲进了中行府。   想跑?门都没有了。   “杀---,这里的人一个都不留。”智申手一挥,手下的将士们冲进府邸,挥刀就开始斩杀。   刚才还在这里坐的好好吃饭的几个人,瞬间就变成尸体,有人的头颅直接滚到了中行亮的跟前。   中行亮吓坏了,也吓懵了,一头钻到了案几底下。无奈案几也不大,不能完全把他肥胖的身体藏下来。   已经有将士看见了正在躲躲藏藏的中行亮,挥刀向这边冲过来,左一刀,右一刀,劈向中行亮躲藏的案几。   中行亮吓坏了,差点尿了出来。他一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玩弄女人的公子哥哪里见过如此刀光剑影的场面。现在他最担心就是敌人一刀下去,彻底结束了他淫乐的一生。   “公子莫怕,我来了。”就在中行亮马上就要被人结束淫乐一生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天而降,“咣---”的一声拦住了士兵手中的刀。   被拦住的士兵眼看着就要结束中行亮的狗命,半道却被人拦下,心中当然不爽,“你是何人?竟敢拦下我等,你不怕死吗?”   “我乃是中行府的侍卫豫让,保护主公乃是我的职责,何惧死哉。”不错,来人正是豫让,也就是被人当做马夫送给中行府的那个年轻人。   眼看着智氏的兵马被豫让拦住,躲在案几下面的中行亮赶紧爬起身向后奔命了。他才不管你豫让一个小小的侍卫的死活呢?   在这种大屠杀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跑出来阻难,智申大怒,对身边的侍卫们道:“一起上,杀掉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诺---”众将士一起上前,挥刀冲向豫让,很快将豫让围在了中间。   豫让毕竟是侠义之士,更是有名侠客的后人。既然是作为侍卫来保护人家主人的,就不能临阵逃脱。   见知智氏的兵马冲过来,立即挥刀跟对方打斗起来,一个人对付好几个既不退缩,也不胆怯;而且刀法娴熟,丝毫没有处于下风。   “父亲,这个人的武功不错啊!”智瑶见状对父亲智申说道。   “武功是不错,但必须死。”有人在这个情况下竟然敢阻挡,智申早就愤怒不已了。随后,智申扭头对中军司马道:“你上,杀死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诺---”中军司马随即拔出佩剑,冲向还在死死抵挡的豫让。   中军司马毕竟是经常打仗的人,武功自然不比一般的侍卫。在中军司马的带领下,众将士一起冲向豫让。虽然豫让奋力拼杀,最终还是被压在了下风,步法开始凌乱。   “拿命来---”中军司马挥剑格挡住了豫让手中的刀,随后几个人一起上手,其中一人对准豫让的后背就是一脚。豫让失去重心,向前奔了几步,最后倒在地上。众人一起上手,合力将他拿下。   “大人,怎么办?”中军司马问智申道。   “这个时候竟敢抵抗,看来是死性不改,杀了他---”智申手一挥,命令将士杀掉豫让。   “且慢---”就在豫让一命呜呼的时候,智瑶出面拦住了中军司马。   中军司马停下手中的剑,望着智申,等他的命令。   智瑶拱手对智申道:“父亲大人,这这位门客在中行氏生死存亡之际,还能够誓死保卫主公,看来也是一个忠义之士。现在我们智氏正在与二卿交战,也正是用人之际,不如留下此人为我所用。”   “如此执迷不悟的人,能为我所用?”自己的将士遭到了抵抗,智申当然有些不悦的说道。   “父亲若不愿意,就将此人放在我的身边,为我所用如何?”见父亲不答应,智瑶再进一步说道。   “放在你的身边?哼---,笑话,此人可是中行氏的死党,难道你不怕半夜被杀吗?”智申对儿子提醒道。   “不怕,孩儿倒是认为此人乃是少有的忠义之士。孩儿愿以性命担保此人。”说罢,智瑶望了一眼被将士们用刀顶住的豫让。   豫让一脸的惊愕。   “既然这样,那就把他交给智瑶,不过我可要提醒你,日后若有个三长两短,别怪为父没有提醒你啊!”说罢,智申带兵向里面追杀过去。   待众人走后,智瑶过去扶起地上的豫让,“壮士,我看你也是忠义之人,如果你愿意跟着我,那你今后的生活,就由我智氏保了。如果不愿意跟着我,那我现在就放你走,愿意去哪随便你。”   说罢,智瑶从地上捡起豫让的刀,交到他的手上。   豫让愣住了,他呆呆的望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迟疑了一会,对智瑶道:“若大人不弃,豫让愿一生跟随大人,誓死保卫大人。”   智瑶上前拍着豫让的肩膀道:“好---,我相信你。”   当过范氏的马夫,当过中行氏的侍卫,豫让终于来到了智氏府上,今后的路是平坦还是曲折,他真的不知道。 第三十四章战争与阴谋   自古以来,战争与阴谋就是一对双胞胎。遭到伏击之后,智跞、魏侈、韩不信等人带兵退回到绛都城里。   绛都智府。   在清除二卿余党的同时,智跞召集韩魏两家的宗主魏侈和韩不信等人在智府商议。   “两位大人,对于目前的战局有何良策?”坐定后智跞望着二人说道,声音里透出一丝急切。   魏侈性子急,智跞话音刚落,就说道:“战事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超出了我等的预料,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还是低估了范氏等二卿的实力。没有想到他们的军队竟然如此之强,竟然会一战就把我们给打垮。说实话,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如此的惨败还是第一次遇到。”   智跞点头,“那就请魏大人说说你下一步的办法?”   “战事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守住城池继续打就是了。我不相信他们还能攻克绛都城,毕竟都城可是国君呆的地方,整个晋国百姓都会拥护的。”   智跞转向韩不信,“韩大人,你有何见解?”   韩不信老成持重,说话慢条斯理,“虽然目前的形势对我们来说不利,但我相信二卿在晋国的恶行已经引起了晋国民众的不满,只要我们坚守城池他们最终会走向失败的。”   韩不信的话显然没有说的事情的核心上,智跞现在想听的是克敌的良策,可不是形势的分析,于是智跞说道:“范氏二卿的军队过不了一两天就会打到都城,我们如何迎敌才是当务之急。我觉着目前我们应该做好两手准备,一是一旦二卿失败我们将怎么办?另一种就是如果二卿攻克都城,我们怎么办?”   “一旦打败二卿那还用说处死他们,以解我们的心头之恨。打不过他们那我们就各自回到各自的封邑继续战斗。”魏侈道。   “魏大人想的简单了,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一旦二卿被打败,就算我们处死了范吉射和中行寅,那么由谁来担任他们留下的职位?是由他们的儿子吗?”   “那不行,既然要处死他们,也就要连儿子一起处死,不然二卿的后代还会找我们报仇的。”   “这就是我找二位商量的主要内容,如何确定二卿之后的六卿制度,具体的说就是由谁来顶替二卿留下来的位置,我们需要好好讨论一下。”智跞终于说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那就是二卿之后由谁来继承他们卿位的问题。   韩不信稍稍有些吃惊,看来今天的讨论并非讨论战局那么简单,人家智氏是做好准备来的,于是韩不信说道:“既然智大人能想到这一点,想必也有了合适的人选,不妨说出来,我们听听。”   “就是,智大人说出来听听。”魏侈接着道。   “既然二位不弃,那我就先说说,你们也讨论一下。我想范吉射一旦失败就让他们范氏的宗室成员范皋夷接替范氏的宗主,虽说范皋夷也是范氏宗室成员,但是多年来与范吉射等人不和,而且范皋夷在范氏中的威望也高,用他既可以稳定范氏其他人员,同时也不用担心到时候再替范吉射报仇,魏大人你意下如何?”智跞说完望了望魏侈。   魏侈哈哈一笑,“我对这个人不了解,就要看韩大人的意思了?”   其实别看魏侈好像没有多少头脑,关键时候他也很清楚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不好表态,又把球踢给了韩不信。   “那韩大人你以为如何?”智跞转向韩不信征询道。   韩不信略作思考,“其实范皋夷这个人还算不错,关键时候能够顾全大局。用他应该没有什么。智大人你再说说由谁来接替中行寅?”   “梁婴父。”   智跞坚定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魏侈吃了一惊,随口说道:“他,怎么可能,梁婴父根本就不是中行家族的人,怎么可能担起中行寅之后的六卿位置。”   韩不信拿得稳,“魏大人莫急,不妨听听正卿大人的意见。”随后转头问道,“智大人说说为何要选择梁婴父接替中行氏?”   智跞慢条斯理的说道:“二位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出兵晋阳会失败?”   “为何?”   “因为我们缺少一支重要的力量。”   “谁?”   “晋阳城里的赵鞅,上次悬瓮山之战,要是赵鞅能够从城里杀出,我们再从外面攻击,造成南北夹击之势,我们还会失败吗?而梁婴父乃是赵氏的宗亲,选择他就是为了拉拢赵鞅,不知二位想到这一点没有?”智跞的话看似有理。   于是魏侈道:“也就是,我们出兵晋阳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到让赵鞅从城里杀出来里应外合。”   听完智跞的话,韩不信这下全明白了,今天智跞将他与魏侈请来就是为了商量战争的事情,准确的说是安排二卿之后的六卿人选,虽然智跞嘴上说是用梁婴父是为了照顾到赵鞅的感受,实际上谁都清楚梁婴父虽然是赵氏的宗亲但根本就不是赵鞅的人,而是智跞的家臣,准确的说是宠臣。智跞是想借此机会扩大自己的力量,一旦这样成功,那么新晋升为六卿的范皋夷和梁婴父还不得死心塌地的跟着智氏。   虽然韩不信看出了智跞的心思,但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却不能说,原因很简单,一旦自己和魏氏都反对的话,那么智氏一定不会尽心与二卿作战。当下三卿中实力最强的智氏不好好跟二卿作战,那么后果可想而知,消灭完赵氏下一个最有可能被消灭的就是他们韩氏一族。   见韩不信迟迟不表态,智跞征询道:“韩大人你对范皋夷和梁婴父接替范氏、中行氏有何看法?”   “既然智大人都已经想好,我没什么说的,不过我考虑还是等赵鞅回来后,最后再做决定。必定赵鞅是副卿嘛,不知智大人意下如何?”   “那这么说韩大人你是同意了?”智跞直接说道。   “我没有意见。”   见韩不信踢不直接表态,于是智跞定调道:“那我们就先这么定下,等赵鞅回来后我们一起上奏国君。重新确定六卿的人选。”说完直接望韩不信和魏侈。   韩不信:“也好。”   魏侈:“好。”   “这事就这么先定了,下面我们再说下下一步的战斗。我考虑分两步对付二卿,一是让国君发布诏令号召全国百姓一起剿灭二卿叛军,在舆论上对二卿造成威胁;二是派人前往晋阳告知赵鞅二卿的主力已经转移到绛都,请他尽快出城一起作战。我的考虑就是这样,二位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提出来?”智跞安排道。   韩不信稍稍沉思了一下道:“智大人考虑的甚为周全,我没有什么,一切全凭智大人安排。”   魏侈:“我也没有什么。”   “既然二位没有什么的话,那我就把下一步的军事部署做一下安排。魏大人和韩大人你们的军队守护都城,我将带领智氏军队在城外的山上埋伏,一旦范氏等二卿的军队打过来,我们也已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绛都周边伏击二卿。”   听完智跞的安排,韩不信魏侈都表示认可。   “那就这样定了,我们现在就分头下去准备。”智跞最后说道。   “诺”韩不信和魏侈答道,随后走出智府。   送走韩魏二卿,智跞常常舒了一口气。   这时,家臣梁婴父走了出来,对着智跞拱手拜道:“谢谢智大人的提携。”   智跞摆摆手,“先别谢我,距离六卿的路还远着呢。”   “这不是在努力吗?只要我们努力就一定会有效果的。”梁婴父信心满满的说道。   智跞望着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就看赵鞅得了。”   “赵鞅应该没什么,我与赵鞅并没有什么过节。想必他也不会为难与我。”梁婴父感激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感谢智大人的斡旋。”   智跞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知道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第三十五章 晋阳突围   转眼就是这一年十一月了,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了晋国北部重镇晋阳。   被围困了长达半年之久的赵鞅疲惫的走上城头,望着远处的白茫茫的山峦,在白雪的掩盖下显得是那样的遥远,近处是范氏二卿的营房此起彼伏连成长长的一片,在雪中犹如一个个坟堆,如果不是时而有人进出,真会让人感到这里是一处乱坟岗。   赵鞅望着这一座接着一座的帐篷,心中在想说不定不久的将来这里真的会变成乱坟岗,他已经知道了智氏等三卿救援晋阳在悬瓮山遭到伏击,惨遭大败的消息。哎——,现在连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他还指望什么呢?   天太冷了,赵鞅呼了一口气,瞬间变成一连串的小水珠。   赵鞅有点绝望了,他不是没有想到突围,但是那绝对是飞蛾扑火,自己带领的一万多兵马以及前来增援的赵氏封邑上的上万人马经过二卿的围困长达半年之久,跑的跑,死的死,现在剩下大约一万,城外可是范氏、中行氏、籍秦、赵籍四家不下五万的兵马,突围无异于自杀。   他也在心里想到了投降二卿,打算自行削去六卿的位置,但如果是那样,他将无疑是赵氏历史上的罪人。赵氏的一世英名,百年功业难道就要毁在自己手上吗?   每每想到这些,赵鞅就心痛不已,赵氏的未来将在那里?赵鞅心里问自己。   “主公,你看。”不知什么时候,周舍已经来到了赵鞅身边。顺着周舍的方向,赵鞅看见远处的山峦之上飞奔过来一架马车,由南向北直冲过来。   冲进南边的大营时,并没有遇到多少抵挡,也许是天太冷了,士兵们都缩在营房里没有出来的缘故,直到快接近晋阳城时,才有许多士兵冲了上来。   来人快到晋阳城下的时候,从背后拿出弓箭,对准城上就是一箭,“嗖---”的一声,箭簇射在了距离赵鞅不远的的城楼上。   来人远远看见箭簇已经射中,随后调转车头,疾如闪电般向向南奔去。   这是何意?   望着来人快速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赵鞅等人甚是吃惊。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呢?他来做什么呢?   “主公,这人应该是来送信给我们的。”周舍望着来人越来越远的背影对赵鞅道。   这时手下人已经把来人射在城楼上的箭簇拔了下来,“主公这箭簇上有一封信。”说着手下人把箭簇交到赵鞅手中。   赵鞅接过一看,箭簇之上果然有一方用绢帛书写的信件。   在竹简作为书信工具的年代,能够用绢帛来写信,除非是非常紧要的事情,才不得不如此。   赵鞅打开书信,刚看了一段,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好狡猾的东西。”原来书信是执政智跞写给赵鞅的,信中智跞告诉赵鞅,范吉射等二卿已经帅军围攻绛都,约他一起向绛都城下的二卿进攻,争取内外夹击,一举打败二卿的队伍。   “主公为何如此?”周舍等人不由得问道。赵鞅看罢后,将书信交给周舍。   周舍看罢,对赵鞅道:“这么说城下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士兵。”   赵鞅点点头:“看来我们都被范吉射给骗了。他们早就把晋阳城下的精锐之师带到绛都城下了。这里剩下的大多是恐帐篷,好狡猾的东西,还得我等在这里白白等了几个月的时间。”   “主公以为何时该发兵绛都?”   “如不出意外,就在今晚。”赵鞅道。   周舍听罢,摇摇头对赵鞅道:“当下的晋阳早就是人困马乏,以我们当下的兵力要想突围都有些困难。不如先派人前往籍秦营中,毕竟他所带领的将士大多是主公的手下,策反应该不成问题。等到籍秦的将士被策反之后,我军的实力就会大增,到时候再集中精力对付赵籍不迟。”   “如此以来肯定会费些时间,绛都该怎么办?”听完周舍的话,赵鞅说道。   “主公完全不必担心绛都,既然这么长时间二卿都没有攻下绛都,在等几天也是无妨。毕竟二卿进攻绛都是不得人心的事情,绛都百姓是不会答应他们的。”周舍道。   赵鞅点点头,对周舍道:“你这就安排人选迁入籍秦营中,尽量做好策反之事,若此时成功,我们的突围将省去好多事情。”   “诺---”周舍答应道。   三天后的一个深夜,围困长达半年之久的晋阳城南门突然之间打开了,赵鞅亲帅将士冲出城门,向驻守在这里的赵籍军队发动了突然袭击。   漫天的大雪早就让赵籍的士兵放松了警惕。   当赵鞅发动突围的时候,大部分的士兵还在沉睡之中就被杀死;加之赵籍的士兵原本就是由家丁组成,战斗力明显不如赵鞅的军队,很快就被打垮。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赵鞅带兵杀出来了。”正在睡觉的赵籍被人从睡梦中突然惊醒,慌乱中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就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向帐外跑去。   跑出帐外的赵籍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雪白的大地上赵氏的兵马正在横冲直撞冲向自己那些还在睡觉的士兵。   “大人,快跑吧,我们已经没有办法抵抗了。”此时家臣涉宾驾车过来对赵籍说道。   “哦哦---”赵籍木讷的答应了一声,赶紧跳上车跟着涉宾向南边奔去。跑出了好远,赵籍这才感到自己的脚下生疼生疼,低下头一摸,这才发现慌乱中连袜子都没穿。   于是赵籍缩了缩脖子,蜷缩在涉宾的战车上去投奔南边的中行寅去了。   赵籍是跑了,但是他从邯郸带来的那些将士们可苦了,除了为数不多的将士外,许多赵籍的士兵本来就是府里的家丁,哪里有什么战斗力呢?   在赵鞅带兵冲杀下,跑的快的留了一条活命,跑的慢的顺势就被杀死晋阳寒冷的大地上,到死都没有回到自己的老家邯郸。   就在赵鞅的大军从晋阳南门突围的时候,驻守在北门的籍秦也已经得到了消息,赶紧召集兵马赶往南门。   当他赶到西门的时候,碰见了正从南门逃命出来的赵籍人马,“站住,都给我站住。”   籍秦一声大喝,拦住了正在奔命的赵籍士兵。   “你等乃是邯郸午的将士,不知道为老主公报仇,竟然临阵奔逃,成何体统。”拦下赵籍的士兵后,籍秦骂道。   “将军,我们劝你也赶紧逃命吧,南门已经失守,我们的赵大人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被拦下来的士兵对籍秦说道。   “什么,你说赵籍已经跑了?”一听到赵籍逃跑的消息,籍秦大卫吃惊。   “对啊,我们赵大人都不知道为他父亲报仇,我们还给谁卖命呢?赶紧走吧。”说罢,被拦下的士兵扭头向西边逃去。   籍秦见状大怒,挥动长戈一戈刺死了正在奔逃的赵籍手下,“哼---,我最恨的就是你等这些临阵脱逃的东西。”   刺死了士兵之后,籍秦对身后的士兵们喊道:“众将士跟本将冲过去,拿下赵鞅。”   可是当他一回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后根本就有多少兵马。   “嗯?人呢?”籍秦疑惑的望着身边的将士问道。   “将军我们的士兵早就被赵鞅的人策反了,他们趁着今夜的突袭,早就投奔到赵鞅的营中了。”   “什么?”籍秦吃惊的望着手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将军,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听说前几天赵鞅的家臣周舍偷偷出城,策反我们的将士。你也知道赵鞅长期担任中军将,我们所带领的将士多是他的手下,没等人家策反,心里早就属于赵鞅了。现在我们所能带领的士兵就剩下这几个了。”说罢,手下指着身后的稀稀疏疏的几个士兵。   籍秦一看,心凉的跟这冬天的天气一样,就算他再有天大的本领,带领这几个人去对付赵鞅的上万兵马,按时一点胜利的希望都没有。   眼看救援无望,籍秦只好带领所剩无几的兵马,向南边而去了。 第三十六章 血战绛都   赵籍跑了,籍秦也跑了。   赵籍带来的士兵被杀的被杀,没被杀的也跑的没影了;籍秦手下的将士,该策反的策反了,没被策反的也被俘获了。   迎着冬日的阳光,围困长达半年之久的晋阳终于重新打开了城门。   赵鞅带领着一群面色蜡黄,骨瘦如柴的晋阳将士走出了围困已久的晋阳。半年多来,晋阳已经被掏空了,这些人能够支撑下来,也算是幸运了。   现在赵鞅要重见天日了,晋阳的将士们也要重见天日了。赵鞅是一个非常有军事头脑的人,在智跞任正卿的时候,他一直主持军务,军中威望极高,于是他一边追剿,一边收编残留的部队。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又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当一个人背了的时候,大家都跟过去踩上一脚,但是当一个人威势上升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会过来帮上一把。   现在赵鞅从晋阳突围的消息传来,周围凡是与赵鞅有些关系的人都赶过来帮助他,快到绛都的时候,收编的队伍以及前来支援的队伍人数已经超过了他从晋阳带出来的队伍人数。   面对如此众多的将士们,赵鞅心中兴奋的同时也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他不知道如此多的将士们是真心向他投诚还是在自己的胁迫下投降自己的。如果只是因为形势所迫才不得不跟随自己,谁敢保证今后随着形势的发展他们不会再次跟着比别人。   为了当下的形势,也为了今后的赵氏的未来,赵鞅决定亲自跟这些偷降过来的将士们见见面。   当赵鞅突然之间出现在将士们面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感到了吃惊,邮良赶紧上前道:“主公,当下军中形势很不稳定,您怎么来了?”言语中很有责备的意思,随后说道:“这里多是刚刚投诚过来的将士,对主公还不甚熟悉,万一发生意外可怎么吧办?”   赵鞅微微一笑道,“正因为是刚刚投诚过来的将士,我更应该来看看大家,只要大家一心为了晋国,一下心为了我赵鞅图谋晋国兴盛的大业,那就是我的兄弟,既然是兄弟,我还有什么防备的。”随后赵鞅摊开双手对在场的将士们笑道。   随后赵鞅转过身面对刚刚投诚的士兵诚恳的说道:“各位兄弟,你们今天归到我的帐下就是我的兄弟,对于大家以前是谁的手下,做过什么事情,我一概不计较;只要今后诸位将士和我赵鞅同呼吸共命运,我将一视同仁。该奖的奖励,该罚的罚,绝无亲疏远近之分。”投诚的士兵们听后,相互对视一下,疑惑的望着赵鞅。   赵鞅继续说道:“对于真心实意归顺我赵鞅的人,我将按照你们今后的军功在晋阳给你们的亲人分配土地,以确保大家无后顾之忧。”   啊?   赵大人竟然会分土地给我们这些投诚的将士,大家都不由得暗暗吃惊,如此天大的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这句话无疑是一块巨石投在了平静的水面上,立即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众将士,我赵鞅言而有信,随后我将安排家臣来统计你们的情况,攻克二卿之后即刻返回晋阳按照军功分给大家土地,让你们衣食无忧。”   要知道当时的许多士兵的身份还是奴隶。奴隶吗?哪里还有什么土地呢?今天赵鞅要分给将士们土地,这分明不但要奖励军功吗,还要改变这些人的身份,意义非同寻常啊!   众将士见赵鞅说的如此真诚,看来不会有假。   一席话打消了降卒的心理阴影,他们所担心无非是赵鞅会对他们进行清算,这下他们的心就放下了,赵鞅不但不会追究他们的过错,还会按照军功给大家分配土地,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我等跟着赵大人的诚心天地可见,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   所有将士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在这种欢呼声中,赵鞅听出了信心和希望。   安抚完降卒之后,当晚赵鞅拿出晋阳城最后的食物犒赏各营士兵,与大家一起共聚晚餐,直至深夜。   第二天一早,赵鞅整顿兵马率领近三万兵马一起杀往绛都。   都城绛都。   虽说智跞做了完美的安排,由韩魏两家守城,自己领兵从外围包抄范氏等二卿的兵马,但是他们还是低估了范氏二卿的实力,特别是范吉射的实力。这次范吉射与中行寅带来围攻都城的可是二卿的主力兵马,战斗力非同一般。城外的智申带兵冲击了几次都没打破二卿对都城的包围。   已经是当年的腊月了,随着籍秦与赵籍带领的残兵败将的到来,城外二卿的实力明显增多了不少。经过简单商议,范氏、中行氏二卿决定加大对绛都的进攻。他们非常清楚,若不能及时拿下绛都,等到赵鞅带领着晋阳的大军赶来,要再想进攻都城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由于他们这些人中唯有籍秦是真正的将领,便决定由籍秦具体指挥这场战斗。   虽然籍秦在晋阳之战的事情上背叛过赵鞅,但一点也不影响他是一名优秀的军事将领。   在籍秦的指挥下,二卿的兵马疯一般冲向绛都,很快就有不少的兵马冲到了城头之上,城上韩魏二卿不敢怠慢,韩不信、魏侈亲自上城督战,城外智跞的兵马从后面也不断攻击二卿的军队。   但已经杀红眼的双方,谁都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有所松懈。   战斗从早晨一直打到黄昏。   天快黑的时候,气温迅速降下来,原本就已经阴沉沉的晋国都城绛都,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从天而降,越来越大,不大一会整个城下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厮杀了整整一天,双方都有些筋疲力尽了。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呀,双方越是清醒的认识到,谁能够坚持到最后,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刀剑继续挥舞着,力度越来越小;   战马继续嘶鸣着,声音越来越小;   城下的将士们继续向上攀援着,一次比一次人少。   但是城上被射死、杀死的二卿将士的尸体越来越多,被无情的推下城墙;城下依然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雪白的大地上被残缺的肢体,鲜红的血液染成一片。呐喊声、战鼓声、刀剑声、呼啸的北风声,响成一片。   无论是城上的魏侈、韩不信,还是城下的范吉射、中行寅都很清楚,战斗已经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谁坚持到最后,谁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冲啊---”中行寅发出嘶哑的喊声,命令手下的将士继续向绛都冲过去。   “将士们睁大眼睛,敌人又冲过来了,杀啊----”城上,魏侈挥舞着手中的佩剑,巡视着整座城池。不远处一名二卿的士兵顺着绳索快爬到了城上,魏侈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一剑劈向士兵的刚刚探出的头颅。   “啊---”刚刚爬上城的士兵大叫一声,坠落下城头。城上的将士们都睁大眼睛,生怕不经意之间又有人爬上城头。   腊月的风越吹越紧,风跟刀子一般,城头上的将士们缩了缩脖子,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但不管是城上还是城下的将士们都睁大眼睛虎视着对方,随时都准备着把对方撕碎。   半夜时分,风比前半夜更紧了,不时发出凄厉的呼啸声,城上城下将士们的尸体早冻硬了。二卿命令将士们把尸体堆积起来作为垫脚的东西,将士踩着这些冻硬的尸体,向城上冲去。   一波又一波,不断有城下的将士冲上城头,死伤实在是太多了,城上的魏侈也受伤了,跌坐在城墙角落里穿着粗气。   他实在是太累了,已经杀不动了。   韩不信握着冰冷的佩剑,失神的望着辽源空旷的晋北,“赵鞅啊赵鞅,你到底在哪里啊?再不来这绛都城就丢了。”韩不信无助的想道。   “大人,南边又有敌人冲上来了。”风雪中,探马拉着受伤的腿边跑边喊道,明显能够看出他的腿上还留着敌人的箭簇。   “快走,跟本将过去看看。”虽然韩不信一直以来没有打过多少仗,但面对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阵了。   跑出不远,就看见儿子韩庚正挥动长戈跟冲上城的二卿将士厮杀,或许是太累了,韩庚已经有所不支。   “快过去帮公子。”韩不信老了,跑不动了,看见正在奋力劈杀的韩庚,命令身边的将士过去帮忙。   众人一起上手,终于把冲上城的二卿将士给杀退了,但是尸体已经堆到了半城高,城下的将士攻城已经容易的多了。   “父亲,赵大人怎么还不来啊?”浑身是血的韩庚问韩不信道。   “我相信他该来了。”虽然远处依然是空旷辽源,但是多年的友谊让韩不信坚信赵鞅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更何况这件事情还是因他赵鞅而起。   风继续吹着,雪继续下着,血继续往下滴着。   风雪中,二卿的士兵突然之间好像凝固了一般,爬到半道的士兵不由得向后退去。   远处也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二卿的军队发生骚动。   “父亲大人你看---”指着远处开始混乱的二卿军队,韩庚对父亲说道。   韩不信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露出了谁也看不见的笑意,“赵大人赶过来了。”   “真的吗?”不仅仅是韩庚,还有身边的将士们都惊喜的呼道。   是的,赵鞅带领的大军过来了。   围困了长达半年的赵鞅确实是带着军队赶过来了。 第三十七章归来的赵鞅   赵鞅来了。   赵鞅终于来了。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带着三万大军来到了绛都城下。   “啊?赵鞅带着晋阳的大军来了。”原本正在加速进攻绛都的二卿将士们都愣住了,怎么会这么快呢?   得到消息的中行寅,摸一把身上的血迹,赶紧驾车来到范吉射跟前,“范大人不好了,赵鞅带着三万晋阳将士赶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就算是中行寅不说,范吉射也知道了赵鞅已经带兵赶过来的事情,怎么办,怎么办呢?   绛都城旦夕之间就能拿下,如果此时退兵无异于是自毁前程;如果此时不退兵,那么二卿军队就会遭受到内外夹击,全军覆灭也不是没有可能。   范吉射的头脑飞速的旋转起来。   “范大人到底该怎么办,你快说啊!”中行寅急的都快要疯了。   “中行大人,命令大军赶紧撤离晋阳,向东南方向撤走。”稍稍想了一会,范吉射对中行寅说道。   向东南方向撤走?   “范大人,绛都城旦夕之间就能够攻下,现在撤走我们可就要前功尽弃了。”中行寅也知道赵鞅赶来很快就能够扭转战局,但是面对即将被攻下的绛都城,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攻下绛都?中行大人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了。此时城内的韩魏两家也都知道了赵鞅赶来的消息,他们早就是士气大增了,我们还怎么攻得下来。再说了一旦赵鞅带着大军赶来,就算是我们攻下绛都又能怎么样,还不得再次被人家攻下去。”   中行寅点点头。   “当下之际还是保存实力的好,赶紧带人向东南撤走吧!”   “好,我这就带兵赶紧撤离。”   赵鞅的到来,迅速打垮了二卿的信心,原本经过绛都一战,二卿军队的损耗非常之大,加之赵鞅本人在军中的影响,很快在实力上形成鲜明对比。   范吉射即刻下令退兵,他很清楚年初之所以能够将赵鞅困在晋阳城,那是因为自己具有绝对优势的兵力。而现在,韩赵魏三卿加上智氏的兵马,无论是人数还是战斗力都在自己之上,及时撤兵保存实力,才是当务之急。   围困都城多日之后,二卿带领剩余兵马向着东南方向而去,最后越过边境逃亡到卫国的重要城池朝歌,范吉射、中行寅被赶出了晋国。   晋国大殿。   围困在晋阳长达半年之久的赵鞅回到都城绛都,见到晋公姬午,赵鞅深深拜道在地:“罪臣赵鞅拜见国君。”   望着地上的赵鞅,晋公姬午心情极其复杂,既惋惜又愤慨的说道,“爱卿回来了,起来吧。”   赵鞅起身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随后整个大殿上意外的出现了安静,赵鞅回来了,是作为功臣回来的,还是应该作为罪臣回来的呢?   大家都不说话,看待事情该如何向前发展。   稍作停顿,晋公姬午说道:“赵鞅既然已经回朝,诸位就赵鞅的功过议一议,该如何处置?”   韩不信出列,“君上,赵鞅违反国家法令擅自杀死国家官员邯郸令赵午,按律应由世卿大夫讨论处理意见,但是赵鞅又在范氏等二卿围攻绛都的时候,带兵援救,对于打败二卿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微臣认为可以功过相抵,让其官复原职。”   “嗯---”国君听罢微微的点点头。   韩不信话音刚落,魏侈跟着说道:“微臣也是这个意思,应该让赵大人官复原职。”   听完二人的话,晋公姬午道:“诸位臣工还有意见没?”   “我等没有意见。”   见其他大臣没有意见,最后国君的目光放在了智跞身上,“正卿,说说你的意思?”   智跞出列,“微臣也觉着在国君有难的时候,任何一个臣工都有义务求援,所以说在绛都危难之际,赵鞅救援绛都乃是一名臣工的分内之事,不足以抵消他曾经擅自杀死国家官员的罪错。”   “啊?”   智跞话音刚落,大殿上立即出现一丝不安和躁动。   所有臣工都知道二卿败后,赵鞅无疑是晋国最大的世卿,无论是地盘还是兵力都在别的世卿之上,智跞竟会在此时向赵鞅发难,大家都静静等待智跞的下面的话。   “那以爱卿之意,应该如何处置赵鞅?”晋公姬午不由得问道。   智跞话音一转,“微臣建议让赵鞅官复原职。”   “哦,原来是这样。”大臣们不由得轻轻惊叹了一声。   智跞继续道:“虽然臣建议赵鞅官复原职,但是必须继续领兵追缴范氏等二卿,以将功补过。君上,诸位大人,虽然中行寅、范吉射等二人当下看似被打败,但绝不等于他们就彻底从晋国的土地上消失,目前在国内二卿的影响依然很大。要想消除二卿的影响,务必彻底将二卿及他们的随从从晋国剔除出去,只有这样晋国才能得到真正的稳定。赵鞅既然回朝就应继续领兵追剿二卿残余势力,直到彻底胜利,唯有如此,才能抵消他擅杀国家官员的罪过。”   智跞这个看似很平常的建议确十分具有杀伤力。几十年的政治经验告诉智跞,现在的赵鞅无论是从人脉还是势力上都比智氏要强一些,若任由其发展下去,肯定对智氏不利。   但是赵鞅却有把柄在自己手中,也正是因为赵鞅的这个把柄才引起了晋国的内乱,不能随便就说没就没了。但他也知道要想处理赵鞅,朝堂上也不会通过,于是左思右想之后,智跞才建议让赵鞅领兵继续围剿二卿的残余势力,实际上就是为了消弱赵鞅的实力,毕竟打仗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情。   智跞的话一结束,朝堂上出现了一阵寂静,此时谁的话都是多余的,谁都清楚现在该站在哪一方。   既然没有臣工发言,晋公姬午说道:“寡人以为执政的这个建议很好,但是维护晋国稳定不是赵鞅一家的事情,需要所有臣工共同努力,特别是你们四卿的共同努力。寡人提议四卿在此盟誓,共同讨伐二卿残余势力,当然具体到领兵打仗的事情,还是由赵鞅主持。”   国君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让四卿盟誓,实在是形势所迫。谁都清楚今天晋国之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情,还不是晋国的这些世卿为了争夺利益而导致的吗?   为了晋国的未来,也为了四卿之间的团结,晋公姬午才不得不提出这样的倡议来。   既然国君都已经发话了,四卿还能说什么呢?   于是在晋定公的主持下智跞、赵鞅、韩不信、魏侈四卿在宫殿里盟誓,誓死讨伐中行氏、范氏及其余党,除死方休。   晋国表面上出现了一团和气的局面。 第三十八章 瑞雪兆丰年   团结的表象始终是做给别人看的,四卿之间本质上该是怎样还是怎样。   走出大殿。   韩不信紧走几步上前对赵鞅说道:“赵大人留步。”   赵鞅回头一看是韩不信,赶紧拱手道:“感谢韩大人一直以来对赵氏的关照,为了促成晋阳解围您千里奔波,赵鞅在这里谢过大人。”说罢,赵鞅深深的弯下腰。   韩不信见此,赶紧扶起赵鞅道:“哪里哪里,赵大人客气了,你我两家乃是世交,何谈感谢。”说罢,韩不信用眼色示意了一下赵鞅。   “韩大人有话要说?”赵鞅轻声问道。   韩不信边走边小声的问道,“赵大人有没有想过二卿之后由谁来填补二卿留下的位置?”   此言一出,赵鞅吃了一惊,中行寅、范吉射二卿刚刚赶出晋国就开始考虑二卿之后的位置,未免有些太快了,“没有考虑。”   “可是已经有人考虑了。”   “谁?”赵鞅吃惊的问道,二卿刚刚被赶出晋国,就有人谋取卿位,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吧。   “此处不宜说话,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好,晚上我去你府上。”赵鞅知道自己刚刚回到绛都,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准备好,还是去韩不信府上商量的好。   “如此甚好,我也好为你接风洗尘。”   “一言为定。”说罢,二人匆匆走出大殿,回到各自的府上。   当晚赵鞅简单的安排完府里的事情,便如约来到韩府,等他到了韩府的时候,韩不信已经准备好了晚宴,儿子韩庚也在作陪。   三人寒暄完毕坐定后,韩不信对赵鞅说道:“你我也是自己人,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来,我先敬你一樽,随后我把近期绛都发生的事情跟你说说。”   虽然从职务上讲,赵鞅比韩不信高,但是从年龄和亲戚关系上讲,韩不信乃是赵鞅的妻哥,而且年龄也比赵鞅大。   既然韩不信提酒,赵鞅于是端起酒樽道:“谢谢韩大人多年来的关照,鞅感激不尽。”说罢,赵鞅一饮而尽。   在这寒冷的冬季,一边喝着酒,感情也就近了,随后韩不信就把赵鞅不在的这一段时间绛都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与赵鞅,“赵大人被困晋阳的时候,智大人曾经找我和魏大人前往他府商议二卿之后的事情。智大人提议一旦二卿被赶走将由范皋夷接替范吉射任范氏宗主,并接任范氏的六卿位置,由梁婴父接替中行氏的世卿位置。不知有所耳闻没有?”   赵鞅听罢,一脸的吃惊,随后摇摇头,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直被人围困在晋阳城里,绛都一点的风声他都不知道。   “现在,我已经跟你说了这事,你有何感想?”既然赵鞅什么都不知道,韩不信于是问道。   赵鞅想了想道:“范皋夷接替范吉射这还说得过去,必定还是范氏成员,能够起到稳定范氏其他人的作用;但是梁婴父接替中行氏的六卿位置,却如何讲?”   韩不信一听就有些想发笑,“智大人的意思是说用梁婴父是为了照顾赵氏,必定梁氏也是赵氏的成员。说白了就是为了照顾你。”   听完韩不信的解释,赵鞅苦笑道:“虽说梁氏也是赵氏的成员,但是梁婴父乃是一个十足的小人,不足以担当六卿的位置。何况赵氏、梁氏的矛盾由来已久,他难道不知道吗?哼哼,为了考虑我的感受,他这样做纯粹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罢了。”   说罢赵鞅端起酒樽自己一饮而尽。   各位在这里我就讲赵氏历史做一个简单的介绍,春秋时期大家族的姓与氏不是一回事,一个姓之下有好几个氏。赵氏、梁氏、以及建立秦国的赢氏同属于一个姓,都是赢姓。虽说赵氏、梁氏乃是一姓,但是两家的矛盾从来就没有断过,赵鞅的曾祖父赵盾时期就与梁氏有矛盾,当时的执政赵盾就曾领兵杀死了梁氏的宗主梁益耳,后来梁氏几经转折后来到智氏手下当家臣,所以智跞说立梁婴父为六卿是为了照顾赵鞅,那纯粹是偷梁换柱的做法。   韩不信见状,苦笑道:“赵大人所言极是,其实你与梁氏之间的矛盾何人不知,但是当时我和魏大人为了让其出兵帮助赵氏解围,也只好答应。说是等赵大人你从晋阳回来后一起上奏国君再行废立。”   赵鞅听罢稍稍有些宽慰,随后坚定的说道:“此事断不可行,一旦让此事成功,那么六卿中就有三家是智氏的人,我们韩赵魏今后的日子可就举步维艰了。”   韩不信听罢,重重的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其实从一开始我和魏大人就看出了问题的端倪,为了防止此事发生,所以今日请赵大人来府上。就是向提前提醒一下你,你也好有个准备。我想不久智氏肯定会找你谈重组六卿的事宜,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啊!”   自己人就是自己人,赵鞅听罢,端起酒樽对韩不信道:“韩大人的美意,赵鞅心领了,对于这件事我会慎重考虑这事情的。来,赵鞅敬韩大人一樽。”   韩赵两家一直是世交,也是铁杆的政治盟友。若不是有这层关系,两家谁都有可能被人消灭。在赵鞅初入政坛的时候,当时的执政韩不信的父亲韩起就对赵鞅多方提携,才使得二十岁的赵鞅在晋国站住了脚跟。现在又是韩不信多方运作才使得赵鞅从晋阳突围出来。   望着一天天变老的韩不信,赵鞅心中有诸多的感慨,“哎---,韩大人啊韩大人,不知不觉你也老了。”   “可不是吗,我老了,你还年轻吗?”韩不信笑着对赵鞅道。   “你说的对啊,我也不年轻了。”赵鞅望着一边的韩庚道:“今后的天下就要靠他们了。”   说道这一点,赵鞅的心中突然涌上一点点的不安,不过这一点点的不安很快就被对方的劝酒给压了下去。   两人继续喝着酒,不觉间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   春秋时期没有暖冬这一说,晋国地处北方,植被良好,每年冬天都是大雪覆盖。当赵鞅走出韩府的时候,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赵鞅望着车外的雪花,心理暖暖的。   已经是腊月底,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赵鞅眯着眼,看着雪花一片片的落进车里,轻轻的说道:“瑞雪兆丰年啊!” 第三十九章 恍然大悟   晋阳赵府。   从韩府回来,赵鞅一直在等着智跞找自己商谈六卿的事情,但是一连几天过去,人家并没有来找自己来商谈此事。难道是智跞把这事给忘了吗?还是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呢?   其实都不是,那是因为这一年的一件大事要来了。   一年到头了,该过年了。   忙碌了一年的人们都想歇歇了,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现在都忙着过年了,国家的事情也该放一放了,所以就没人来找他商议了。   转眼就到了除夕夜,这天晚上赵鞅置酒将赵伯鲁、赵无恤、赵罗几个孩子以及董安于、姑布子卿等重要家臣叫到府里一起吃年夜饭。   众人坐定后,赵鞅感慨的说道:“今年的年夜饭非同一般啊,一个月前我是连想都不敢想还能在绛都过年!哎,谁会知道事情发展竟然是如此之快。这次我赵氏能够死里脱险还是要感谢各位的大力帮助。我提议为我们能够战胜二卿,重新回到绛都干一樽。”   “好———”大家一起相应道,随后大家一起喝干。   在赵鞅的提议下,一家人吃的是其乐融融,有说有笑,屋子里充满了欢笑之声。   长公子赵伯鲁道:“诸位,我看赵氏这次能够脱险全仰仗父亲的英明领导,临危不乱,我敬父亲一樽。”   众人听罢一起道:“我们一起敬赵大人一樽。”   “好好好,一起喝。”既然孩子能够主动向自己敬酒,以往的恩怨就这样一起过去了。   “好———”赵鞅也不推辞,“大家一起喝。”说完赵鞅一口喝下,大家也跟着喝完。   随后,赵鞅长叹一声,“说实在的这次脱险除了我们自己努力之外,还多亏了韩魏智三家的鼎力帮助才得以成功,天下事最难的莫过于人情了,这次欠下三家各位大人这么大的人情,无以回报啊!”   赵鞅虽是感叹,但是聪明的董安于却听出了不同的味道:“难道主公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不妨说出来听听。”   赵鞅望了一眼在座说道:“你们有所不知,上次韩大人请我去他府上喝酒时提及,就在我们被困晋阳的时候,执政智大人曾与韩魏两家商议过晋阳之战后晋国的六卿制度,他打算用范皋夷和梁婴父接替范吉射与中行寅来担当以后六卿的位置,我听了也甚是为难啊!”   赵鞅话落,众人都感到有些意外,必定现在二卿刚刚被赶出晋国,国内尚不稳定,如此急不可耐的商议二卿之后的卿位问题,有那么一点点不合时宜。姑布子卿听罢道:“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事先没有一点迹象?”   “那时候我等一直被困在晋阳,怎么会知道?再说现在这只是个设想,单等我回来后再最后确定后,然后四卿一起向国君禀报,等待国君定夺。”   听完之后,董安于急切的说道:“主公,这么说这事还只是一个提议,还没有形成决议。那我就一定要告诉主公,主公你万万不可答应呀!”   赵鞅望着董安于,“为何?”   “一则是当下的范氏虽说被打败但是他们在晋国的实力依然不小,如果让范皋夷接替范吉射当范氏宗主,那么范氏将及有可能会重新笼络在一起,再次成为晋国最大的一支力量,加之这事一旦促成范皋夷将会感激智跞对他的帮助,很自然会与智氏绑在一起共进退;二则梁婴父本来就是势利之徒,更是智氏的家臣,还是赵氏的世代敌。一旦进入世卿,无疑会使得智氏的力量大增,你想一想,一个是依旧强大的范氏,一个是当着正卿又即将领导智氏、范氏、梁氏的智氏,这些人一旦都进入朝廷,我们还有生存的空间吗?”   “这个我也知道,但是不管如何,智氏在这次战斗中能够站在我们一边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如果没有智氏单凭韩魏两家根本就不可能打败范氏二卿,更不可能有我们的今天,智氏有恩与我们;一旦智大人向我开口,我真的很难拒绝呀!”   说完,赵鞅一口喝干了一樽。   姑布子卿:“这事确实有点难,千难万难,人情最难,不过只要我们好好再想办法,总会有出路的。”   董安于稍作思考说道:“其实这事说难也不难办,主公只要记住一个字就行。”   “哪个字?”   “拖----”   “拖?怎么可能一直拖下去?我担心过完年智氏大人就会提及此事。”   “如果智大人提起此事,主公只用说现在范氏二卿尚在人世,此时提此事不符合晋国的六卿制度,等到彻底消灭后,再行废立之事。”   “也好,不过我担心的是一直拖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董安于微微一笑,“主公可曾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智大人年事已高,春秋还有多少呢?我听说上次绛都之战的时候,智大人可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再说追剿二卿也不会是一半年就能结束的事情,到那时说不定智大人的身体早就撑不去了。更何况随着时间的推移,提及此事的人也就失去了耐心,一旦没人主动提及此事,你也就不用为难了。”   “说的也是,说不定几年之后智大人早就去世了,也就没人为难大人了。”姑布子卿想了想也说道。   赵鞅一听心理稍稍有些安慰,不过转眼一想道,“就算是不用这二人,但是晋国的六卿制度还得执行啊!六卿不完整,晋国的政事怎么办?”   董安于听罢道:“主公,我就不明白了,晋国为什么要六卿执政呢?四卿执政难道不好吗?难道不更利于政令统一吗?”   四卿执政?   赵鞅睁大眼睛,“你说什么,在晋国实行四卿执政?打破几百年的执政方式?”   董安于望着他坚定的说道:“对,就是四卿执政,难道不可以吗?”   “四卿执政?”赵鞅认认真真的思考着董安于的建议。   “四卿也可以执政啊!”赵鞅突然间恍然大悟,就是为什么非要实行六卿执政,实行四卿执政应该也可以啊!有了这个想法,赵鞅一下子释然了。原来困扰自己多年的事情还可以这么解决?    第四十章 较量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该来的终归会来。   过完节后,智跞从荀城赶回绛都,现在他要着力促成范皋夷和梁婴父进入六卿之事情了。对于范皋夷出任六卿,可以说智跞是公私兼顾,必定范氏是晋国最大的家族之一,一时间要想清除其在国内的影响力很有困难,必须寻找一个人来替代范吉射的位置,进而稳定范式氏一族;但是对于梁婴父代替中行氏的卿位,那就是完全处于私心了,智跞很想效仿赵鞅的曾祖父赵盾提拔韩厥出任六卿的位置一样,给自己培养一个永远的配角,让他能够一直跟着智氏的脚步前进。   但是智跞不是赵盾,他没有赵盾那样的魄力,梁婴父更不是韩厥,他没有韩厥那样忠诚。梁婴父可以说是一个十足小人,只是用他的恭顺赢得了智跞的信任,根本不具有当年韩厥的能力和威望。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但是智跞还是想试一试,他很清楚要促成此事最核心的人物还是要通过赵鞅这一关。对于如何向赵鞅提起此事,智跞经过了相当长时间的思考,最后他决定拉上韩魏两家一起向赵鞅提及此事。   就在此时,逃跑到卫国的范吉射、中行寅二卿开始联络反晋力量,准备重返晋国的消息传到绛都,智跞觉着机会来了。   绛都智府。   晚上智跞设晚宴邀请赵鞅、魏侈、韩不信三人前来商讨继续讨伐二卿之事。   按照座次,智跞坐中间位置,他的右首为赵鞅、魏侈,左首韩不信和儿子智申。众人坐定后,智跞道:“各位,今日接到消息,范吉射已经拉拢了齐国等国家准备对晋国发动进攻,图谋重新回到晋国。”   智跞话音刚落,魏侈性急,直接道:“速度真快啊!还没等我们打他们,他们竟然想先发制人了,看来我们必须有所行动了。”   智跞点点头道:“据我所知,范吉射、中行寅等人过年期间一直没有停止运作,现在基本的进攻思路都出来了。”   “说出来听听,我们也好有所准备。”作为下一步讨伐二卿的主角赵鞅问道。   “范吉射、中行寅二人为了重新返回晋国,可以说是处心积虑,在他们的游说下,基本上形成了一个反晋联盟,这个联盟由齐国挑头、卫国、宋国、郑国、鲁国等参加,准备分兵三路进攻我晋国;一方面由齐国、郑国、宋国组成从东面、南面进攻晋国南部的中心地带;另一方面邀请我们的死敌戎狄从北面袭击晋国;最后再派人前往二卿的封邑发动族人叛乱。若三股势力一起行动,我们将会措手不及啊!”   听完智跞的话,在座的各位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原以为把范吉射、中行寅赶出晋国就可以万事大吉,没想到他们竟然有如此大的活动能量,稍有不慎,晋国危亦。   听到二卿竟然有如此周密的攻晋计划,赵鞅叹道,“看来范氏二卿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了,很有志在必得之势。”   “可不是吗?能有如此设计,看来也是煞费心机,我们不得小视。”智跞跟着说道。   韩不信趁机问道:“智大人能把情况了解的如此详细,看来已经有了破敌之策,不妨说出来我们听听。”   智跞笑了笑,说道:“得知此事之后,老夫这个年都没有好好过啊,一直在思考破敌之策,以此为余生之愿。对于破敌之策,老夫提个意,大家讨论,不足之处我们再修改。”   “智大人请讲。”   “总体上我的这个计划分为攻打和安抚两个部分,具体说就是对于来犯之敌我们采取攻打的策略,但是对于二卿封邑上的叛乱我们采取安抚的策略。”   智跞一边说,在座的一边点头,“请智大人说说具体的办法。”   智跞继续道:“具体是这样的,对于从东边、南边来的齐国、宋国、郑国以及二卿的军队由赵大人带领韩魏两家的军队抵御,老夫不谙军事,还要烦劳各位;对于北方的戎狄来犯由老夫带兵抵御,必定这边的压力小一些,老夫不才,还应付得了。”   对于智跞的安排,赵鞅、魏侈、韩不信都表示同意,特别是将军出身的魏侈更是兴奋的不得了,“这样好,我老魏早就想同他们打上一仗了。不把这帮狗东西彻底消灭,他们的贼心就一直不死。”   稍稍停顿了一下,智跞继续道:“至于范氏和中行氏封邑的叛军吗?老夫考虑选择合适人选接替二卿管理二卿的封邑,安抚这些人。”智跞随即望着赵鞅道:“上次赵大人被困晋阳的时候,我和韩魏两位大人议了一下,打算由范皋夷接替范吉射担任范氏的宗主,由梁婴父接替中行寅管理中行氏的封邑。当时我们也只是个想法,还等赵大人回来,我等一起向国君上书后确定。这就是我对如何克服二卿反攻的一些策略,不知几位大人意下如何?”   智跞的这番话可谓是暗藏伏笔,看是如何抵抗二卿的反攻,实则是安排二卿之后的人选,要答应前两项也就等于答应了让梁婴父接替中行寅。看是为了解决国家面临的的困局实则是扩大了自己的力量。   听完之后,韩赵魏三家都不再说话,大家都是聪明人,其中的深意自然都明白。   看到大家都不说话,智跞喝了一口酒,“对于老夫的安排,各位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讨论。魏大人你先说说。”   既然已经问到了自己跟前,于是魏侈首先表态,“我没什么意见,看其他两位大人的意见。”   智跞转向韩不信,“韩大人你的意思?”   “对于大人抵御二卿犯境的策略,我完全认可;至于对付二卿封邑族人的暴乱,下臣以为只需派员前往封邑晓以大义,安抚为重,镇压为辅;在此大战之际重新确立宗主一事,还是应该慎重一些。”   智跞有些不悦,“怎么个慎重法,韩大人明示。”   看到智跞向韩不信发难,赵鞅说道:“现在二卿尚在,我们就在这里为他们的族人确立宗主,这样只会激起他们更大的反抗,我认为等到我彻底打败二卿之后,再行废立之事不迟。”   “如果现在我们不确立宗主的人选,那么二卿封邑上的人还会将范吉射与中行寅当成他们的宗主,还会继续跟着二卿叛乱。只有我们为他们确立了新的宗主之后,他们就会有了新的向心力,也才能摆脱二卿的影响。所以我认为此事不可再拖,拖则生变。”智跞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道。   赵鞅也坚持道:“但现在二卿对封邑的影响还很大,即便是我们将新的宗主安排下来也会被赶出来,到那时不但不会管理好二卿的封邑,反而会加剧二卿封邑与我们的矛盾。我还是认为暂时不派宗主的好。”   “即使不派宗主,二卿被赶出晋国之后,我们国家的六卿制度也不完整,国家的体制不完善,还是需要增加卿位来完善国家的运行机制。”   “六卿制度本来就使得晋国权力分散,各卿之间矛盾交织,现在二人被赶出晋国正好使得晋国的权力集中一些,有何不好?我看没有了范吉射和中行寅,我们四人不是把晋国的事情管的挺好吗?”   赵鞅的话立即引起韩魏两家的认同。   魏侈:“就是,我看现在的这种情形挺好,有什么事情大人您一安排,我们执行就好了,要是再多几个人,那么意见还能统一吗?就是再多讨论几天也不一定能够达成统一的意见。”   韩不信慢条斯理了的说道:“其实我看卿位越少越好,一则我们的意见更好达成,二则晋国的办事效率也高一些。为何要急着安排二卿的人选呢?”   智跞听着这些话,沉默了好一阵子,其实对于增加卿位的事情,他的心里很清楚。必定是人多手杂,意见就难以统一,作为一个一辈子都从事政治的人来说,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了。但是面对年轻的赵鞅,他不得不为后人考虑啊!他清楚知道自己在世赵鞅不管心里如何想,至少在面上还能听从自己的,但是自己一旦不在人世,赵鞅将会是一手遮天,自己的后人根本就不是人家对手。他这样做纯粹是为后人计,无非是想增加一点对抗赵鞅的因素而已。   看到大家都反对,智跞也只好作罢,“既然大家都认为二卿封邑之事应该缓办,那我们就放一放,先派人前往二卿封邑安抚民心,如果不行我们再行派兵;至于二卿宗主之事,等到时机成熟再办,诸位意下如何?”   三卿这下都高兴了:“就按智大人的意思,我等将尽心竭力,打败二卿。”   “好,各位再干一樽。”智跞举起酒樽,一饮而下,酒到肚中,苦涩难咽。   等到三人走后,智跞一个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喝了那么多的酒,他却越发的清醒,现在他清楚的意识到,也许今天的讨论将会终结了晋国的六卿制度。 第四十一章 董安于之死   不管是赵鞅处于何种原因,他对智跞的意见执意不从,不会伤到智跞什么,智跞还继续能够当他的执政大人。但但是对于一心想进入六卿的梁婴父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得知赵鞅坚决反对梁婴父入卿之后,气的梁婴父牙根都痛,“赵鞅啊赵鞅,若不让你受到挫伤,我誓不为人。”   夜已经很深了,梁婴父来到大厅,见智跞还没有睡,“主公是不是还在为六卿的事情烦心?”   智跞抬起头望着梁婴父,“哎,婴父啊!看来你要如入卿的事情是有些困难了。”   梁婴父淡淡一笑道:“主公,其实梁婴父入不入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公您作为执政大人的威信以及智氏的将来。”   智跞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脸色却愈发的难看。   梁婴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实际上他的报复行动已经开始。梁婴父进一步对智跞说道:“主公,你可知道赵鞅为何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为何晋阳之围长达半年依然如此之强大?”梁婴父很是聪明,他没有直接提到赵鞅与智跞在设立卿位上的意见相左,而是直接从赵鞅的实力说起,这才是智跞最关心的事情。   “为何?”   “赵鞅的势力会强大得这么快,都是因为他有一个重要谋臣---董安于。你想想,晋阳城乃是董安于所建,如果没有当年董安于建的晋阳城还有赵鞅的今天吗?”   “说的有理,继续说。”   “主公你可知道为何现在赵鞅会反对六卿制度吗?”   “难道还是董安于出的主意?”   “正是,我听说原本赵鞅不反对六卿制度,就是因为董安于给赵鞅出主意说实行四卿分治有利于集权才导致今天赵鞅反对咱们的想法。他可是赵鞅的左膀右臂呀!如果不除掉董安于,让他始终为赵氏出谋划策,赵氏终有一天会得到晋国。一旦赵氏得到晋国,那智氏的子孙们还有出路吗?”   梁婴父的话的确是说到了智跞的痛处,他也非常清楚赵鞅之所以能够立于不败之地的原因除了赵鞅自身的能力之外,还有就是因为他的手下有一帮子能臣武将,而这些人中的佼佼者就是董安于,他可是赵鞅府的宰(春秋时期家臣的首领),赵鞅的许多计谋都出自董安于之手。   听完梁婴父的话,智跞在想即使不能设立六卿牵制赵鞅,那么杀掉董安于也能够断其手臂。   “依你之见,应该如何?”   “主公何不借口董安于先发起战祸之名去责备赵鞅?如此一来既能够转嫁赵鞅杀死叔父之事,也能够把二卿叛乱的根源转嫁到董安于身上。主公你想想当下的局势要想一下子搬到赵鞅肯定不易,但如果把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搬到,最后再一举拿下赵鞅可就容易多了,主公以为如何?”   智跞久久不语,心想怪不得人言梁婴父是卑鄙小人,今日一看果不其然,但是梁婴父这个计策的确对智氏有利。智跞是一个老道的政治家,虽然他很想杀掉董安于来削弱赵氏,但是他自己不能说,这需要创造时机。   当晚他将范皋夷、刘明等人请进了智府。   第二天,晋国大殿。   智跞出列启奏道:“启禀君上,近日接到探报说范吉射、中行寅两个叛贼已经联络齐国等反晋国家在两国边境集结兵马准备攻打我晋国,图谋重回晋国。”   刚过完年,二卿就纠结兵马反扑晋国,这令国君晋公姬午甚是吃惊,“竟有此等事情?”   “不仅如此,二卿还策反各自封邑的百姓发动暴乱;同时还请求北边的戎狄进犯我北部边境。三股势力已基本形成,进攻晋国在旦夕之间。”   “这么说晋国危亦,各位爱卿快快拿个破敌之策啊!”晋公望着殿下的众臣道。   众臣议论纷纷,但却一时之间拿不出什么好办法。   智跞随后道:“君上不必惊慌,微臣已经同韩赵魏三位大人商议拿出了破敌之策,恳请君上定夺?”   “哦,这么说爱卿已经胸有成竹了,说出来听听。”晋公姬午一听高兴的说道。   “微臣和韩赵魏三位大人商议过了,打算将分三路抗击二卿的进攻,一路由赵大人为主帅韩魏二位大人为副帅,带领三家兵马前往南部边境抗击各国联兵和二卿的兵马;一路由微臣率领抗击戎狄的入侵;三是派人前往二卿的封邑进行安抚。君上以为妥否?”   晋公听后点头道,“不错,不错,各位爱卿也都说说执政大人的策略如何?”   “执政大人的建议甚好,我等没有意见。”   “赵大人亲自带兵平叛,定能一举成功。”   朝堂上一片认可之声。   “启禀君上,微臣认为必须解决一件事之后,再谈赵大人率兵出击一事。”这时范皋夷出列突然说道。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何事?”   “范吉射、中行寅确实发动了叛乱,但刨根问底还是由赵鞅的家臣董安于挑起的。当时赵鞅杀死国家官员后,国君曾下令由二卿带人前往赵府拿人,但是却遭到了赵鞅家臣董安于的反对,当时董安于调集了大队的兵马,二卿不敢贸然拿人,才不得不发兵攻打赵鞅,进而引起了叛乱,由此可见董安于乃是这次叛乱的根源所在。晋国的法律早已注明:率先发动祸乱的人必须处死。臣请依据法令处死董安于,将此事彻底解决后,赵大人以后也就没有什么把柄给别人说了,打起仗来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晋公姬午疑惑的问道。   赵鞅沉默不语,他知道这件事如不解决,始终对于赵氏是一个把柄。   随后,刘明出列道:“微臣也认为应该将此事彻底解决了,不然的话赵大人的身上总有一个把柄。若在今日朝堂上将此事处理完结,以后也就没有人再借着这事向赵大人发难,赵大人也就再无后顾之忧,可以轻装上阵了。”   “也是,也是。”朝堂上有人不自觉跟着说道。   面对朝臣们的议论,赵鞅始终一句话没说,此时他找不一句话来反驳众臣。当初赵鞅迟迟不肯迎战就是担心会有这一天,但是这一天还是来临了。赵鞅六神无主,深恐赵氏也成为众矢之的,又自觉愧对于董安于一片赤诚。   不仅是赵鞅觉着为难,就是晋公也觉着为难,于是他把这个皮球踢给了赵鞅,“赵大人,董安于是你的家臣,此事还是要你来处理,寡人给你三天时间解决此事。五日后发兵抗击二卿的进攻。”   赵鞅木讷的说了一声:“诺。”   赵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他不想把董安于与赵氏家族的兴衰联系在一起,他只是在想董安于对赵氏的贡献,如果没有董安于建的晋阳城,也许今天他早就逃亡他国或者已经灭亡。他又想到了为什么范皋夷会在这个时候将这事提出来?难道是因为我要出兵讨伐范吉射?难道范皋夷是范吉射的内线?赵鞅想到了很多很多,他还想此事过去已经半年多了,今天又被人重提出来,看来这是自己今生一个躲不过的劫了。   几天来孩子和家臣前来问他,赵鞅就是不说当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很快三天的时间就过去了,国君和群臣都在等着赵鞅的答复,但是赵鞅始终没有回答。   事情就这样僵持下来。   面对出兵在即,赵鞅却迟迟不发一言,聪明的董安于还是意识到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情,他让赵氏的长公子赵伯鲁前往韩不信府探听消息。   很快消息就打探清楚了,探听回来后,老实的赵伯鲁告诉董安于当天朝堂上群臣对赵鞅的发难的事情,听完之后,董安于想也没想就来到赵府大厅。赵鞅在这里已经坐了一整天的时间。   见到赵鞅后,董安于说道:“主公,朝堂上的事情臣已经知道了。主公不必为此事忧虑。你想想老臣今年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再活几年。”   赵鞅抬起头吃惊的望着董安于,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知道朝堂上的事情。   既然董安于已经知晓,赵鞅也不再隐瞒,直接对他说道:“董先生你不必在意,我很清楚这是有人在从中耍诡计,目的就是对我发难,你只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对策,我想这事情一定会过去的。”   董安于平静的望着赵鞅,“主公,过一段时间这事情也许会过去,但是赵氏杀死国家官员引起二卿叛乱的事情却会一直摆在那里,始终是赵氏的一个诟病;如果我死,晋国能够安宁,赵氏得到安宁,那我的死就非常有价值?人生自古谁无死,我董安于能活到今天,已经很知足了。”   说完未等赵鞅说话,董安于转身出了大厅,来到厅外的院子里,挥刀刺向自己的脖子,霎时间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大地。随后董安于的身子一歪,慢慢的倒了下去,时年六十五岁。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赵鞅还没来得及给他讲自己的思路和办法,还没来得及起身劝阻一下,董安于的尸体就已经静静地躺在了赵府的大厅外,地上只有鲜血和他不断放大的瞳孔。   这时赵鞅才明白过来,冲出大厅,扑倒在董安于的尸体上放声大哭,“董公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鞅若有事,将问何人?问何人啊!”这时赵伯鲁、赵无恤、赵罗几个孩子也不觉的跪在了董安于的尸体边。   董安于,成也赵鞅;败也赵鞅。因为赵鞅能够知其才、用其才、尽其才,他早已将自己的生命交予赵氏,诠释着“士为知己者死”的侠士信条!   厅外的梅花树上,被大雪压弯枝条上一朵梅花正在含苞欲放。虽然北方的晋国还是春寒料峭,但是春天已经来了,望着树上的被鲜血染红的积雪,赵鞅哭红的眼里充满了怒火。 第四十二章 出击   董安于的死对于赵鞅个人乃至整个赵氏来说无疑是一个沉痛打击,但这时又能怪谁呢?怪智跞吗?好像不对,怪范皋夷,似乎也不完全是,难道还要怪刘明不成。   思前想后,赵鞅最后把仇恨的火光对准了范吉射和中行寅二人,若不是他们一直仇视赵氏,哪里会有今天的这种局面。赵鞅一直记恨当日范皋夷对他的发难,进而激起了他对整个范氏家族的仇恨,他要用战争的形式打击范氏,进而灭掉范氏,当然了中行氏也不例外。   转眼就是春三月了,绛都南门。   拜将台已经搭建完工,韩赵魏三家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旌旗猎猎,长戈森森,将士们个个精神饱满,只等国君登台拜将。   对于范吉射、中行寅勾结齐国对晋国边境的入侵,晋国上下真可谓同仇敌忾,义愤填膺,早就充满了杀敌报国的雄心壮志。   巳时一刻晋公姬午、正卿智跞登台。   待国君站定后,智跞高声宣布,“时辰已到,拜将开始,请中军佐赵鞅,上军佐韩不信,下军将魏侈登台---”   赵鞅、韩不信、魏侈三人身着军装威风凛凛的登上拜将台。   智跞:“请国君拜将。”   晋公姬午向前一步,面对全体将领朗声道:“诸位将领,寡人今日拜赵鞅为晋军主帅,韩不信、魏侈为副帅,全权统领晋国军队,讨伐范吉射、中行寅二卿叛军,打败反晋力量。望诸位将领同仇敌忾,齐心杀敌,扬我国威。”   “同仇敌忾、奋力杀敌、扬我国威。”   “同仇敌忾、奋力杀敌、扬我国威。”   ……   在将士们山呼声中,智跞大声宣布,“授虎符------”   赵鞅等人跪下后,晋公姬午将调遣军队的虎符交到赵鞅手中,“赵爱卿,晋国的命运寡人交给你了,望卿不负寡人之望,打败二卿,扬我国威。”   “臣等誓死已报晋国,不打败二卿叛军,誓不回朝。”赵鞅、韩不信、魏侈答道。   晋公满意的点点头。   此时,整个晋国都城南门的喊声、欢呼声响彻云天。   随后赵鞅手捧虎符,对着数万将士大声喊道,“各位将领,范吉射、中行寅违背天命,斩杀百姓,围困晋阳,图谋都城,欲专权晋国而灭亡晋侯。对于这等叛贼行径,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   “今赵鞅将与诸位将领一起,承天命,遵君诏,誓杀叛贼,恢复晋国霸业,不胜不归。”   “晋国威武、晋国必胜。晋国威武、晋国必胜。”   在将士们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中,赵鞅手一挥,大声喝道,   “出--发--”   晋国六万大军浩浩荡荡一路向南开往范氏、中行氏二卿盘踞的卫国朝歌。   拜将完毕,智跞的心情还是比较高兴的,在回城的路上与晋公姬午有说有笑,甚是开心。不管怎么说作为执政的他心里除了考虑智氏的事情外,他的心中还是装着晋国的。   赵鞅、韩不信、魏侈等人能够听从他的建议,开往卫国讨伐叛逆,对于智跞来说还是蛮兴奋的;让他找到了当执政的那种少有的快感。   刚刚回到府里,家臣梁婴父就快步来到智跞跟前,“主公今天甚是开心吗?”   智跞笑道:“当然了,你没看见我们的军队多么的威风,我看这一次二卿必败,晋国必胜啊!”   智跞边说边屋里走去。   身后梁婴父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晋国的军队确实是威武,但我更是看到了赵鞅在军中的威望,此一战结束,赵鞅的威望又要抬升不少啊!”   此话一出,刚才还很兴奋的智跞回头望着梁婴父,目光中充满了不解和疑惑,他明显的感到梁婴父又在挑拨他与赵鞅的关系。   自从利用梁婴父的计谋杀了董安于之后,智跞时不时有一种愧疚感,虽说自己与赵鞅有间隙,但是在大政方针上二人还是能够配合,不像原来范吉射、中行寅一心要制自己于死地。如果让他在这两者之间选择,他还是会选择赵鞅。   所以梁婴父此话一出智跞有些不悦,让他立即意识到这个人的意识上还是有问题,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于是,智跞不悦说道:“如果赵鞅在军中威望不高,还怎么带领军队,还怎么打仗?”   “是是是,主公说的是。”梁婴父听出了智跞的不悦便不再说话,向后退了退。   回到屋里坐定后,儿子智申过来了,“今天父亲主持了如此盛大的拜将意识,应该高兴才是啊!父亲为何不悦呢?”   智跞抬起头望着儿子智申道:“梁婴父这个人的思想很是有问题,我们必须有所防备。”   “父亲今日何出此言?”   智跞就把梁婴父挑拨的话告诉智申,随后说道:“且不论我们与赵氏的关系如何。如果此一战赵鞅真的败给了二卿,晋国都没有了,我们都得玩完,还争斗什么?你记着大事还是要讲团结,要一心抗敌,在抗敌的过程中发展自己,而不是为了拆别人的台,最后落个国破家亡。”   “父亲教导的是。”智申答道。   赵鞅不愧是春秋时期著名的军事将领,在他的带领下晋国军队很快将进入晋国腹地的二卿叛军打出了国境;临近夏末的时候,赵鞅已经打到了二卿盘踞的卫国朝歌城外,很快就将范吉射和中行寅围困在了朝歌城内。范吉射、中行寅二卿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年多后赵鞅把他们曾经用来对付赵鞅的办法又用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就在赵鞅在南边取得一个个军事上的胜利时,另一支反晋力量正在悄悄接近绛都。   这一支军队正是范吉射策动的戎狄军队。   当时的晋国周边遍布着戎狄的足迹,主要分布在太行山和吕梁山的山区地带,过着游牧狩猎的生活。这些戎狄“被发左衽”不扎头发,衣服从右边向左边掩(中原人扎头饭,衣服是从左往右掩),有的穿羽毛,有的则是披皮毛,因地而异,或穴居,或庐帐,民族特征和生活习俗与中原人有着明显的不同。   戎狄人一边放牧一边骚扰一下周围的百姓,一旦当时的执政者派兵来攻打,他们又会很快逃往山区,来无影去无踪,成为晋国相当头痛的一个麻烦。   随着范氏、中行氏与韩、赵、魏、智四家矛盾的进一步激化,当范吉射准备向南边逃亡的时候,专门安排自己的亲信家臣析成鲋带着珠宝玉器、美人骏马等等找到吕梁山中的戎狄部落。并见到了他们的头目土魂,许以重金美女要求土魂在关键时刻能够帮范吉射一把。   戎狄不但生活简单,而且头脑也简单啊!当中原的美女出现在土魂面前的时候,土魂高兴的眼睛都直了,当即决定帮助范吉射的围攻绛都。   绛都智府。   智跞与儿子智申、孙子智宵、智瑶以及家臣豫让在智府大厅议事。豫让的忠诚和高超的武功很快得到了智氏的肯定,在智瑶的推荐下,很快就成了智氏一门的重要家臣。   “父亲,现在赵鞅将晋国大部分兵马都带出绛都,只留下我们一家守城,一旦戎狄打来我们能守住都城吗?”赵鞅走后,智申一直在担心北方戎狄进攻绛都的事情。   智跞没有回答,而是望着管理智氏军队的二孙子,“智瑶,你一直管理军队,你说说,我们能守住吗?”   “守城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哦!这么自信,说说看。”智跞面露喜色。   “一则戎狄的军队本来就没有多少,人数上我们不用担心。大家想一想,戎狄的大本营在漠北大漠一带,现在活动在我们周围的戎狄只是其中非常少的一部分人,我估计总数不会超过三万人,这些人中除过老人、孩子和女人外,能够参加战斗的人数不会超过一万,所以从人数上讲,我们不惧怕。二则戎狄擅长游击战术,我们有城高墙厚的绛都城,根本就不怕他们打进来。再说就他们那点人来围攻绛都城,我们根本就不用担心。”   智跞听罢,欣赏的眼光看着智瑶,“还是智瑶有主意,智申看来你是多虑了。智瑶那你说说我们怎么打这一仗?”   得到认可的智瑶有些兴奋的说道:“如果我们只是简单的守城战的话,那就不用打,只要守好绛都城就可以了;如果我们再想要取得大一点的胜利的话,孩儿觉着我们可以分兵围攻戎狄,实行歼灭。爷爷以为如何?”   智跞稍作沉思说道:“不,我们不但要歼灭来犯的戎狄,而且还要借机壮大智氏。老夫决议将分兵三路抗击戎狄的进犯。一路由老夫亲自带领五千兵马守城;另一路由豫让带领五千人埋伏在绛都城东的山里,等到戎狄围城三日以上人困马乏之际,迅速杀出,打他们一个歼灭战;第三路由智瑶带领五千人前往吕梁山中寻找戎狄留下的女人和孩子,抓住后将他们全部带往郇城,并入我们的封邑。这可是壮大智氏实力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务必尽心,特别是智瑶你一定要把这些人尽可能多的带回来。”   智瑶等人听罢,当下露出欣喜之色,“放心吧,爷爷。”   当智跞把一切都安排好之后,戎狄的军队大约七千人果真从西北方向打了过来,远远望去尘土飞扬,黑压压一片,在五月的晋国大地上一路狂奔,城外的庄稼被戎狄的马匹踏过,损毁了一片接着一片。   很快,戎狄的军队就杀到绛都城下。 第四十三章 来犯的戎狄   绛都城下。   戎狄的军队已经挥舞着短刀,怪叫着,犹如野兽般对着城池喊叫哦。   “哦哦哦”   “嗷嗷嗷”   “哇哇哇”   怪叫声此起彼伏,令城上的守军和百姓一阵阵惊恐和意乱。   望着城下黑压压的的戎狄兵马,守城将士不免产生紧张,他们对视了一下,继续紧盯着城下的戎狄勇士,心中满是惶恐。这时智跞在智申、智宵的陪同下登上城头。   “城下的戎狄人不过数千,不足为惧。”智跞轻松的对将士们说道,“诸位将士搭弓上箭,准备战斗,不打退戎狄的进攻,老夫绝不下城。”   将士拿出弓箭,做好了准备。   绛都城下,戎狄大军。   范吉射的家臣析成鲋已经看见智跞上了城头,“大王,中间那个干瘦老头就是晋国的执政智跞,你若能将他拿下,整个晋国可就是你的了。”析成鮒指着智跞对土魂鼓动道。   听到析成鮒的鼓动,戎狄首领土魂“哇哇”大叫两声,对着将士们喊道:“都给我听着,城上头那个老头就是晋国的执政,谁能够将他拿下,本王赏他美女十名,草场百亩。给我冲---”   在土魂的命令下,戎狄士兵喊叫着冲向城池。   就在戎狄士兵冲到城跟前时,智跞一声令下:“射击---”   霎时间城上万箭齐发,雨点般落下。   冲在前面的戎狄兵很快就被射死了一大片,“撤回来---”眼看着士兵成片的被晋军射死,土魂只好下令士兵撤回。   第一次攻城失败后,戎狄的进攻明显弱了下来。直到天快黑的时候,趁着守城将士吃饭之际,戎狄发动了第二次进攻,这一次土魂亲自带队,他们一直打到城门跟前一度冲向城头。但是,智跞面对一次次的冲击并不惊慌,他命令守城将士不管敌人多么疯狂的冲击都不要惊慌,沉着应战,很快敌人的第二次进攻又被守城将士打了下去。   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戎狄也停止了进攻,开始生火做饭。   夜里戎狄们一边喝酒,一边呐喊、歌舞,根本没有停歇的迹象,但是不管敌人在城外怎么折腾,守城的将士们却没有一丝松懈,始终没有给戎狄一点可乘之机。   一天时间过去了,城下的戎狄将士并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   就在戎狄在进攻绛都的时候,智瑶带领的军队已经沿着戎狄的来时留下的足迹找到了戎狄在吕梁山中的老巢。只见深山之中散落着大批帐篷、洞穴,里面住着的戎狄百姓老老少少大约两万人左右,由于是夏季,这些人大多****着上身,下身裹着兽皮、羽毛、树叶等。他们用晋国将士听不懂的话语说说笑笑,很是开心。   “大人,这里应该就是他们的老窝。”手下指着山中的百姓对智瑶说道。   其实不用说智瑶也知道这一次是要大获全胜了。   “左右包抄,务必完全拿下。”智瑶命令道。   “诺———”手下答道。   当智瑶带领的大队人马突然出现在面前时,那些还在说辞笑的戎人们吓得大喊大叫。   “大家莫要惊慌,合力对付敌人。”一位戎狄老者对慌乱的人群喊道。   随即这些老人女人孩子就放下手中的活进行反抗,由于组织不力,哪里是正规军队的对手,很快就被智瑶的军队打败,除少数人被杀或者逃跑外,大部分被智瑶俘虏。   随后智瑶下令烧毁戎狄的老窝,压着近两万的俘虏前往智氏的封邑---郇城。   绛都城下,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土魂渐渐失去了耐心,决定向绛都发动最后的攻击,酒饱饭足之后,土魂下令全力攻城。   多年经验告诉智跞,戎狄乃是游牧民族不善攻城战,如果三天拿不下城池的话,他们就会发动最后的决战。因为戎狄的军队全是骑兵,所带食物不多,很难长久作战。   果不其然,戎狄这次的进攻非常的猛烈,从绛都东南西北四个方面向绛都发起了全面的进攻。黑压压的一片包围着绛都城,由于敌人准备充分、来势猛烈,很快就冲到了城跟前。   戎狄是游牧民族,他们的马术十分高超,临近城池时,这些人突然从马背上翻身,站在了马背上,快到城墙跟前时,纵身一跃,便冲上了城头,随即拔出短刀与守城士兵短兵相接,混战在一起。   “杀---”   “杀---”   就在双方打得难分难解之际,这时只见一支队伍从东南方向杀了过来,冲向正在全力攻城的戎狄将士。原来这就是智跞设在山里由豫让率领的伏兵。   豫让带人的杀出,使得土魂的军队一下子陷入了内外夹击之中。但是此时的土魂并没有惊慌,他一边命令军队从北面发起主攻,另一面调集东南西面的军队投入到与豫让的战斗之中。   双方混战在一起。   “大王,不好了。”   “大王,不好了。”   就在土魂与绛都守军酣战之际从北边跑过来几个灰头土脸的戎狄百姓,他们边跑边喊。   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正在指挥作战的土魂一愣,勒马冲出战斗圈。   “大王,晋军带兵把我们的营地给端了。”逃出来的百姓喘着粗气对土魂说道。   “啊--”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土魂气的哇哇直叫,当下就失去战斗下去的信心,不管析成鲋怎么劝说他都不听,立即下令从绛都城下撤兵。   “哎!”析成鲋一声长叹,眼看着就要拿下的绛都只会好转身离去。   正在酣战的土魂突然撤兵,这令守城的晋军将士甚是吃惊,本来都已经做好生死一战的准备,这突然之间敌人却转身给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呢?”他们相互对视后惊异的望着远去的戎狄将士。   智跞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于是命令城里的士兵出城追击,城外豫让的军队也跟着追杀。在内外夹击之下,虽说戎狄的军队全是骑兵,但是在数倍智氏兵马的追杀下,急于奔命的土魂一路冲杀,最后也只带了千余兵马突围出来。   冲出重围的土魂一路快马加鞭,黄昏时分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老巢。这里已经是面目全非了,帐篷没有了,洞穴烧毁了,亲人不见了,往日的欢歌笑语之声早就烟消云散了。   望着眼前这惨烈的场景,坚强的土魂也落泪了。   没有安身立命之所,没有了往日的百姓勇士,身后又有晋军的追击,土魂和他的军队该何去何从呢?没有太多的思考之后,土魂只好带着剩余的兵马一路向北逃去。   从此,呆在晋国腹地数百年的戎狄被彻底赶出走了。 第四十四章 反晋联盟的进攻   卫国朝歌。   智跞在绛都取得胜利为在南边作战的赵鞅打下了较为稳固的基础。   从出兵朝歌以来,赵鞅已经带领这韩赵魏三家军队接连打败前来增援范吉射、中行寅的郑国军队和周王室的军队以及二卿自己的军队,现在已经将二卿及其手下困在了朝歌城中。   一连串的失败让原本信心满满的范吉射现在也情绪低落下来,戎狄战败的消息已经传来,卫国、郑国第二次组织的联军也被赵鞅半路劫杀,还没来得及增援就打道回府了。   一个接一个不幸的消息令范吉射不得不为前途担忧,“中行大人,难道我们的末日真的来了吗?哎,早知是今日这样的局面,当初我们就应该一鼓作气拿下晋阳,灭了赵鞅这个祸害,也不至于会落得今天这个局面啊!”   “这也不能全怪我们,今天的局面都是智跞那个老东西造成的,要不是他在我们背后插刀子,赵鞅早就被我们消灭了。你赶紧快想想办法,看看我们如何才能摆脱当下的困境,至少也得先从这朝歌城逃出去吧!不让迟早我们会被赵鞅困死,你也知道赵鞅与我们可是死对头,只要是他带兵那是不会给我们生路的。”中行寅叹息道。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中行寅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重要事情,于是说道:“你不是说让齐国帮我们吗?怎么迟迟不见动静,要不你派人连夜出城去请齐国帮忙,不然我们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对啊!都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齐国是怎么了还不出兵呢?我这就安排人前往临淄。”   当晚,范吉射安排家臣高强和将军籍秦连夜突围。   前面讲过籍秦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将领,在他的拼杀下,成功将高强带出了重重包围的朝歌城。   之所以派高强前往齐国,那是因为高强本是齐国公室后裔,范吉射想利用他的这一层关系,说服齐国出兵援助。成功突围之后,高强与籍秦不分昼夜赶往母国齐国。   齐国临淄。   此时的齐国国君是齐公杵臼,也就是后世所称的齐景公,是姜齐后期不可多得的一位君主,上任之初确实有跟晋国一决高下的勇气。所以当晋国开始****的时候,齐公杵臼就清楚的意识到这或许是齐国与晋国一争高下的绝佳时机,于是当范吉射的使者来到齐国求援的时候,齐公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范氏的请求。   但是当赵鞅成功从晋阳突围出来,重新拿回晋国的军事权之后,齐公杵臼犹豫了,因为他很清楚赵鞅在晋国的影响力和军事才能,一旦和赵鞅弄翻,那么今后几十年齐国和晋国将会是仇敌,必定智跞之后的晋国谁都能看出将是赵鞅执政。原本向借着赵鞅被困晋阳的机会乘机捞上一把的齐国如此一来便有些拿不准自己的态度了。   帮还是不帮呢?   齐公杵臼有些犹豫。在齐国这种犹豫的态度中,赵鞅带兵一次次打败二卿以及前来的增援的国家。   现在二卿终于派人来找齐国了。   面对高强的质问,齐公杵臼说道:“非寡人不帮范吉射和中行寅,只是现在齐国正在受到来自南边吴国的骚扰,抽不出太多的兵力,寡人也是勉为其难啊!”   “君上可曾答应过要帮助二卿的,为君这怎可言而无信呢?”高强反问道。   “是的,寡人是说过要帮助二卿,可是现在吴国在南边不断骚扰我们,我们也需要出兵来维护自身的安危!一旦我出兵朝歌,吴国打过来我们怎么办?我们实在出不了那么多兵马。”   高强知道齐公说的也是,无奈二卿被困,城破也在旦夕之间,于是高强急切的说道:“那以君上之见,齐国最多能出兵多少?”   齐景公伸出两个指头,“最多两万。”   “两万?现在赵鞅以五万的兵马围困朝歌,这点兵马去了还不等于送死吗?”   齐公无奈的说道:“我现在只能拿出这么多兵马了。你也知道现在南边的吴国进攻的很是猛烈,能出这么多兵马,我已经是尽全力了。”   听完齐公的话,高强气的牙根直痒痒,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于是高强说道:“君上的两万人马能够保证不?”   “可以保证。”   “那好,我再去其他国家联络,等到所有的兵马都到期之后,齐国与其他国家一起共同讨伐赵鞅如何?”   齐公听罢有些想笑,心想你高强虽说原来也是齐国公室后裔,可是现在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家臣了,你到底能有多大的能耐能够联络到其他的国家。想到了这里,齐公杵臼笑道:“如此最好。”   不过这一次齐公杵臼笑的是有些早了,完全是轻视了一个家臣为主公效命的精神和意志。走出临淄的高强和籍秦又马不停蹄的奔向宋国、郑国。   经过大半年的努力,这年秋天,齐公杵臼与宋国国君在姚地会面,共商出兵打击晋国,解救朝歌的事宜。   经过商议,齐公杵臼认为当下晋国的主力集中在了南边赵鞅的手中。如此一来,晋国北边赵氏的封邑潞地、百泉等地肯定空虚,如果反晋联盟的大军能够避开南边的朝歌,直接出击赵氏北边的封邑,则可以起到围城打援,迫使赵鞅从朝歌退兵的作用。   齐公杵臼的想法得到了会盟各国以及高强、籍秦等人的认可。   随后齐公杵臼对高强等人道:“寡人听说二卿虽败但是在晋国的还有很大的影响力,你等这就回去在二卿封邑上组织兵马。到时候你我内外夹击,肯定能够打败赵鞅的大军。”   “诺---”高强等人答道。   在当时的晋国,范吉射、中行寅的封邑是相当大的,高强和籍秦到了封邑之后,很快就召集了将近一万五千多人的兵马。   兵马召集好之后,高强派人向齐公杵臼禀报了此事。在齐国的授意下,这一年的冬天,高强、籍秦率领的二卿余党突然向晋国潞地发起进攻。   在二卿余党向赵氏封邑发动进攻的同时,齐国、郑国也开始发兵向赵氏的另一座封邑百泉发起进攻。   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晋国赵氏的个处封邑都遭到了敌人的进攻。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呢?   当一个接着一个不利的消息传到朝歌之后,正在发兵围困朝歌的赵鞅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诸位都说说,我们该怎么办?”面对一个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赵鞅问身边的将士们。   “主帅,敌人的图谋很简单,那就是要我们从朝歌撤兵。”韩不信听完后对赵鞅说道。   “嗯---,这一点我很清楚,但是面对当下的情况,我们撤兵还是不撤兵呢?”说罢,赵鞅望着魏侈。   “哎---,这要是不撤兵,晋国国内的兵力肯定对付不了齐国等伐晋联盟的进攻,这要是撤兵吗?我们也很后悔啊!必定围困了这么长的时间,眼看朝歌城就要破了,这突然撤兵,不就等于是前功尽弃吗?”魏侈虽然没有说撤不撤兵,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确了,他不想再这个关键时刻撤兵。   周舍听罢随机就明白了魏侈话里的意思,于是说道,“下军将,百泉距离安邑不远,臣恐怕一旦齐国拿下百泉,下一步可就要进攻安邑了。按照如此推进,晋国腹地迟早都会被敌人攻陷的。”   一听到齐公攻下百泉之后,就要进攻安邑,魏侈当下就慌了,“主帅大人,朝歌毕竟是卫国的地方,就算是范吉射、中行寅居住在这里,对于我们晋国的影响也不大,可是一旦晋国腹地被敌人攻克,我们可就连回家的地方都没有了。”   就是魏侈不说,赵鞅也知道轻重缓急,当下特拿不准的是应该把所有的兵马全部带回晋国还是留下一部分继续围困朝歌呢?   “这么说大家都同意率军会国迎战齐国了?”赵鞅反问道。   “对,国家遭受危难,我们应该回国迎敌。”魏侈道。   “要不我们留下一万兵马继续围困朝歌,我自领四万兵马回国迎敌如何?”说罢,赵鞅望着韩不信,征询他的意见。韩不信想了想道:“主帅,我的意思还是全部撤兵的好,一则齐公率领的反晋联盟的实力本身很强,如果我们的兵马少了,不足以对抗敌人;二则就是一旦我军主力撤走,留下的一万兵马势必会成为卫国等国家进攻的对象,毕竟我们在别人的土地上作战,形势对我们不利啊!”   “对对对,韩大人说得对,我的意思也是全部撤兵。反正现在二卿手里也没有多少兵马,就算我们全部撤走,他们也不会对我晋国造成任何威胁的。”魏侈听罢立即跟着说道。   “好---,既然大家都愿意撤兵,那我们现在就撤兵回国,专心对付齐国等反晋国家。”   当天晚上,赵鞅下令从朝歌撤兵。   第一次朝歌之围就此结束。   赵鞅的撤兵给了范吉射、中行寅等人又一次喘息的机会。 第四十五章 进与退的思考   刚一回晋国地界,赵鞅就听到了智跞在与戎狄交战的过程中俘获大约两万名戎狄人充实到自己的封邑的事情。   气的赵鞅说不出话来,自己辛辛苦苦在外面领兵打仗,人家却很容易就得到那么多的人口。再一想自己当年就是为了要回属于自己的五六千人口,竟然被二卿围困在晋阳长达半年之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生气归生气,但是当下的晋国军事还在自己手中,后面的仗还需要他来指挥。面对齐国、郑国以及二卿余党这三股势力,该对付哪一个呢?   赵鞅与诸位将领简单的交流之后决定先打击郑国军队。原因有二,一是郑国本身就在晋国的南边,一旦赵鞅出兵,很快就能够拦截了郑国的退路,使得郑国无心恋战;二是从郑国本身来讲就不想参合到反晋的战斗中去,但是碍于齐国的要求,才勉强发兵。   综合以上因素,赵鞅等人认为只要晋国出兵,郑国肯定会首先退去。只要郑国一退兵,反晋联盟也就会随之瓦解。然后再采取先易后难、各个击破的方式很快就能够打败其他几路兵马。   很显然赵鞅等人的分析是正确的。当赵鞅的大军开始进攻郑国的时候,郑国为了保存实力,也为了自己的后路着想,没做太多的抵抗就赶紧带兵撤离了战场。毕竟郑国作为一个二等国家,要跟晋国这样的中原大国抗衡,他的心里也是没底的。   郑国退兵之后,赵鞅即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发兵杀向潞地,这里是高强、籍秦带领二卿封邑上的叛军进攻的地方。没有了郑国军队的配合,剩下高强与籍秦带领的二卿家族兵马根本就不是赵鞅正规军队的对手。虽说籍秦也是有名的将领,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面对赵鞅的正规军,很快就败下阵来。高强、籍秦无奈只好再次逃往朝歌。   接连打败了郑国和二卿的叛军,现在就剩下齐国这个最难啃得骨头了,赵鞅知道这才是晋国大军要面临的真正敌人,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对策。   “报———,主帅,齐国大军已经撤离百泉,退回到齐晋边境上。”   ???   “嗯?”   听完探马的禀报,赵鞅疑惑的望着身边的韩不信等人,“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已经做好跟齐国大战一场的准备,谁也不曾料到突然之间齐国的大军竟然退回到了齐晋边境之上,这令赵鞅有些摸不着头脑。   “主帅,齐国的左膀右臂已断,齐公杵臼担心自己孤立难支,所以就先自己撤了。”韩不信听罢说道。   齐国竟然会自己退兵?   强大的齐国会自己主动退兵?   赵鞅有些不太相信,微微的摇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虽然他不太相信,但事实上人家齐国就是自己退兵了。赵鞅也该歇歇了。   经过大半年的战斗,双方都已经是人困马乏,加之时间一长,将士们思亲想家,赵鞅决定军队休整一段时间。   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赵鞅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绛都。   利用休整的时间,赵鞅对未来的战局进行了深入的思考。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为什么就不能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呢?为什么就不能消灭二卿呢?   没有了董安于的帮助,赵鞅经常一个人待在书房或者站在花园里静静地思考。经过好长时间的反思赵鞅的思想有些变了,他逐渐认为讨伐二卿绝对不会是短时间事情,必须做长期打算。   一是外国反晋势力相当强大。虽说现在赵鞅还没有真正与齐国交战,但是他清楚知道齐国始终在这件事情上施加影响力。如果没有齐国的频频动作,郑国、宋国等国家是不敢直接与晋国为敌的;如果没有齐国的资助,二卿也不会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二是范氏、中行氏在晋国的根基太深,一时之间要想彻底消除二卿的影响还很有困难。毕竟范吉射的父亲曾经是晋国的执政,而中行寅的父亲中行吴虽然没有当过执政,但却是晋国著名的将领,曾带领晋军从戎狄手里夺得大片的土地。这两家在晋国孕育长达百年,其家族势力在世卿世禄的滋润下早已根深蒂固,党羽遍布全国各地,朝中不乏帮助他们说话的人。不动根系,大树是很难扳倒的。   三是范氏的国际地位极高。外交是范氏家族的强项,范氏与周王室的刘氏、鲁国季孙氏、宋国戴氏、郑国罕氏建立了一系列国家连锁关系。尤其是目前在周王室执政的刘氏家族更是与范氏关系不一般,两家世代通婚。虽然说现在周王室已经衰落,但是作为宗主国的影响还在,所以每次当范吉射、中行寅快要完蛋的时候,总会有国家出来帮忙,这其中不乏刘氏在王室的运作。   四是自己的内部不稳。对于董安于的死,赵鞅一直心存疑虑,当天的事情看似范皋夷在朝堂上对自己发难,但是背后似乎还有更加强大的力量支撑,不然就以范皋夷个人,他是没有那么大胆量的。而这个支撑范皋夷的人赵鞅一直在怀疑是智跞。   其中的原因赵鞅也很清楚,那就是自己极力反对范皋夷进入六卿行列,进而引起智跞和范皋夷对自己的不满,最后才把矛头对准了董安于。   一想到董安于,赵鞅的心口就一阵一阵的疼痛,“董先生啊董先生,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赵鞅默默说道。   董安于自杀后,赵鞅命人把他的尸骨专门运到了晋阳,葬在了龙山之上,在这里董安于将能够永远的望着山下自己亲手建造的城池。   “我该回去看看董先生了。”一想到这里,赵鞅及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想要急切的回到晋阳看望祭拜一下董安于这位忠诚的家臣。   于是简单的安排好军中事务和朝中的事情后,赵鞅带着家眷向晋阳而去。   一听说要回晋阳,孩子们都非常高兴,赵无恤、赵伯鲁还有赵罗几个孩子驾着马车飞快的跑前跑后。看着孩子们高兴的劲头,赵鞅愁苦的眉头终于展开了。   如果没有这无尽的战事,该有多好啊!   “主公,年轻真好啊!”同车的周舍感慨的对赵鞅道。   “嗯---”赵鞅微微的点点头,目光一直放在赵伯鲁身上。   赵伯鲁虽然是赵鞅的嫡长子,但是这孩子资质不高,虽说本性不坏,但是为人老实,特别是当他得知赵伯鲁竟然把从韩不信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董安于,最后导致自杀的消息后,更是赵鞅对赵伯鲁失望之极。一旦他年自己去世,以赵伯鲁的性情又怎么能担起赵氏中兴的重任?   看完赵伯鲁,赵鞅又转身望着驾车疾驰的赵无恤。没成想这个庶出的孩子竟然在大事面前能够表现出非同常人的勇气来,特别是这个孩子跟着董安于夜闯敌营,救赵氏与危难之际的胆略更是让赵鞅首肯。   但是一想到这个孩子的出身,赵鞅又迟疑了。   他很清楚自己所处的时代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赵无恤出身低微,就算是将来继承了赵氏的大统,肯定会遭受到别的世卿家族的低看一眼。   再说了就是自己有心扶持赵无恤继承赵氏的大统,整个赵氏家族也未必会同意的。毕竟宗主可是代表这个家族的核心人物,家族会同意吗?   “哎---”赵鞅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孩子啊!你咋就不是我的嫡子呢?你若是嫡子,哪怕不是嫡长子我也好跟家族说啊!”   可是天下事总是难以两全。   让赵无恤占尽了胆量和勇气,那么就不会再给他一个好的出身了。   一想到出身,赵鞅又想到了赵无恤的年龄,现在这孩子也不小了,结婚的事情也该考虑了。   可是以赵无恤这低微的出身,那个世卿大家族会把女儿嫁给他呢?   虽然是出来了,但是烦心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减少。   赵鞅一路思考着,晋阳就出现在了面前。   晋阳啊!晋阳。我回来了。   听到主公要回到晋阳的消息,留守晋阳的副宰姑布子卿等晋阳大小官员早早就在城门口等着赵鞅的归来。   下车后,没等姑布子卿下拜,赵鞅直接上前拉着姑布先生的手说道:“先生受苦了,赵鞅不在,晋阳全凭先生治理,赵鞅及赵氏的子弟都应该感谢先生你呀!”   没等家臣向主公禀报情况,主公自己先感谢家臣,这让姑布子卿甚是感慨,赶紧说道:“主公客气了,我能为主公这样的明主尽心出力,乃是姑布子卿一生的荣耀,岂敢言累。”   “好---,请随我一同进城。”说着,赵鞅邀请姑布子卿一起进城。   走在晋阳宽阔的街道上,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赵鞅压抑的心情一下子开阔了,一路不住的点头,心里充满了欣慰。才一年多时间,姑布子卿就将晋阳从原来那个人烟稀少的空旷城市变得人气十足。   于是赵鞅对姑布子卿感叹道:“看着晋阳今天的模样,以及这街道上的人口,我就知道先生出了不少的力,感谢先生了。”   姑布子卿笑了笑道:“我哪里有什么功劳啊!今天的模样全凭主公的政策好啊!我们的田亩制度已经初见成效了,几乎每天都有人到我们这里来。”   听到姑布子卿说到赵氏的政策后,赵鞅微微的笑了。   春秋末年,适当扩大田亩制有利于农业经济的发展。为此,晋国六卿都突破了过去以“百步为亩”的旧经界,在过去的基础上都有所扩大,尤其以赵氏的最为突出,赵氏亩制“以一百二十步为宽,以二百四十步为长”。而且赵氏赋税还是最轻的。   田亩增加了,赋税还又最轻,百姓咋能不高兴呢?咋能不踊跃前来晋阳呢?   每天都有人来晋阳?   赵鞅一听当下就来了兴趣,“先生说每天都有人来晋阳?都有那里的人呢?”   “燕国的,齐国的,最远还有吴国的。”   “吴国的人都来到了我晋阳?”赵鞅听罢吃惊的望着姑布子卿,“看来只要政策好,就不怕没有人来。”   姑布子卿也跟着开玩笑道:“所以说周公吐脯天下归心吗,主公可是当代的周公呀!”   赵鞅摆摆手“可不敢这么说,不敢说啊!我若是周公,国君岂不成了周成王。不敢说,不敢说啊!”   姑布子卿哈哈笑了笑,“看来主公还是有所顾忌呀!”   “不顾及不行啊!”   随后,二人都笑了起来,随后一同走进了晋阳赵府。 第四十六章 无恤的婚事   安排好晋阳的一切事物后,赵鞅带上孩子们和姑布子卿等重要家臣,前往龙山的董安于墓,祭奠董安于。   转眼一年过去了,董安于坟头的草已经长得老高了,在凄厉的北风吹拂下,左右摇摆。   赵鞅上前亲自将坟墓杂草铲除干净,添上新土;供上牺牲、美酒等祭品,燃香奠酒。   “董公啊,鞅今日带着孩子们来看你了,让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待在这清苦的地方,鞅于心不安呀。想你我二人虽为君臣,实为亲人,每次在我们赵氏危难之际,总是公来解围,今日公去后,谁人可为赵氏解难。”说着说着,赵鞅的泪水就下来了。   此时的赵鞅想到了当年自己刚刚继位卿位的时候只有二十岁,那时候,经常向董安于讨教政事,一问就就是一个晚上。那时的董安于四十多岁,从来不觉着累,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给赵鞅讲解如何为官为臣之道。   他又想到了为了赵氏有一个稳定基地,董安于不顾年迈之躯起早贪黑修筑晋阳城;他想到了在二卿围困晋阳,赵氏处于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口时,董安于奔波于诸卿之间,最后促成了韩魏智出兵帮助赵氏解围;他还想到了董安于为了赵氏最后拔剑自刎时的坚定和他临死前那目光。   想着想着,赵鞅哭出了声,当一个男人哭出声的时候,要么是委屈到了极点,要么就是愤怒到了极点,显然赵鞅属于后者。   见赵鞅伤心欲绝,众人也不自觉落下泪来。   最后赵鞅说道:“董公呀!鞅今日在公墓前起誓,不杀范氏、中行氏为君报仇,鞅誓不为人。”   说罢,赵鞅起身,对着董安于的墓再拜。   下山的路上,赵鞅对孩子们说道:“你们一定要记住董公为赵氏所做的贡献,更要记着常来看看他。”   “诺---”   回到府里,赵鞅看见韩夫人正在陪孙子赵周(赵伯鲁的儿子)在玩耍,赵鞅紧走几步上前将孩子抱在怀里,转身对赵无恤他们说道:“你们去干自己的事去吧,我和你母亲说说话。”   赵鞅的夫人是韩不信的妹妹,平日里两家走的本来就近,加之双方又互为亲家,关系更是不一般了。   孩子们走后,韩夫人问道:“什么事如此神秘?”   赵鞅笑了笑道:“你不觉着无恤已经到了该结婚的年龄?”   一听到赵鞅提起赵无恤,韩夫人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是不小了,该结婚了,不知老爷您看上哪家姑娘了?”   见夫人不高兴,赵鞅继续笑道:“我哪里有什么目标啊!要是有了目标,还用跟你说吗?我看这事还得你给无恤操心,看看哪家姑娘合适就过去说一声。”   一提到赵无恤,韩夫人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正是由于这个庶出孩子的优秀,衬托的自己的两个孩子更加无能。而且现在韩夫人后还有一种不祥的感觉,那就是自己的长子赵伯鲁的太子之位都有可能不保。   现在赵鞅竟然提出要自己给赵无恤操心婚事,言下之意很是明确。   要自己来操心赵无恤的婚事,这分明是要自己在世卿贵族府上给赵无恤这个庶出的孩子找夫人吗?   于是夫人一百个不愿意的推辞道:“这个我可不敢操心,你想无恤乃是翟氏的孩子,应该由他母亲操持才是,我要是考虑的不和无恤的意,将来无恤还不怪我?”   见夫人推辞,赵鞅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翟氏地位低贱,她哪有什么好的人家可选择?”   夫人一听,更加不高兴了,“难不成还要在世卿贵族中给无恤找姑娘?他可是庶出,人家世卿贵族家的小姐是不会看上他的。”   一听到夫人又拿无恤的出身说话,赵鞅这下不高兴了,“只要是我赵鞅的孩子,哪管他是嫡出还是庶出,看上他哪家姑娘,那是他们的荣耀。这件事你就去办,人家不同意了再说。”   为了一个庶出的赵无恤,赵鞅竟然说出如此重话来,韩夫人吃惊的望着赵鞅,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从赵鞅的话里,韩夫人完全听出了赵鞅对赵无恤的器重,一个庶出的小子竟然想娶世卿贵族家的小姐,天下哪有这等事情呢?   韩夫人有些不太明白,但是她也不敢违拗了赵鞅的意志,对于夫君赵鞅这个人,韩夫人的尊重里多少有些害怕。   春秋时期实行一夫一妻多妾制,分别为正妻一人,姬妾数人(妾还分为良妾、从妾、贱妾等),其它如通房等不限人数。正妻(亦成嫡妻)所生子女为“嫡出”,即正宗之意。非正妻的嫔妃所生的孩子叫庶出,也就是旁支。嫡为大宗,庶为小宗。妾死后不列入宗族牌位,所生子女为“庶出”不可袭爵,但是可分得家族财产。   而赵无恤的母亲就是地位最低的从妾,所以韩夫人觉着赵鞅要从世卿贵族家给赵无恤找夫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是面对强势的赵鞅,她也不敢违背,只好硬着头皮回了趟娘家阳翟,先从自己娘家人中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赵鞅夫人回到娘家,自然是受到了热情的欢迎,寒暄叙旧之后,赵鞅夫人向哥嫂说出了要为赵无恤说门亲事的事情,“哥哥,你说我家老爷这是怎么了,竟然想给一个庶出的无恤要从世卿贵族中挑选姑娘,再说那个无恤长得又不好看,你说说谁家的姑娘会看上?这事我说出来都觉着不好张口。哥嫂你们就从咱们韩氏的亲家中随便给他找一个,堵住老爷的口就行了。”   听完妹妹的话,韩不信夫人也跟着说道:“那个赵无恤上次我见过,不但庶出,而且难看。就以他那个模样还着什么贵族子女呢?老爷我看咱们也就在我们的小宗里给他寻一门亲事就行了。”   “对对对,嫂子说的对,我也是这个意思。不知兄长有没有合适的人家,随便给他捉一个就行了。”韩夫人听罢赶紧符合道。   听完夫人和妹妹的话,韩不信不以为然,“妹妹你错了,我看倒是觉着这个赵无恤很不一般;说不定将来会有一番大的作为,这个孩子有胆有识,前途不可限量。”   “我咋就一点没有看出那个难看的赵无恤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听你这意思难不成想把我们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不成?”韩不信夫人一听直接抢白道。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打算把女儿韩俪说给赵无恤。”韩不信直接说道。   “啊?”   韩不信话音刚落,赵鞅夫人和韩不信夫人都大吃了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   “哥哥你没有糊涂吧,你要把俪儿嫁给一个庶出的赵无恤?这怎么可能?”   韩不信的夫人更是不答应,“妹妹都已经说清楚了赵无恤本来就是庶出,长得又难看,我家俪儿温婉大方,嫁给他岂不是辱没咱家孩子,我死也不答应。”   见到两位女人极力反对,原本温和的韩不信也不高兴了,指着两个女人道:“糊涂啊糊涂,你们女人真是见识短浅,我实话告诉你们,或许将来这个国家就得由赵无恤执掌。”   韩不信的话当然不是要说赵无恤就敢把人家国君给换了,他的意思就是想说,或许将来赵无恤会成为这个国家的执政大人。   大话。   天大的笑话。   两个女人不解的望着韩不信,心想老爷这是怎么了,稳稳当当的人怎么会说出如此不着边际的话来。   虽然韩不信说出了这样的大话来夸赞赵无恤,但是女人还是女人,她们看人的方向和男人不同,男人们看人一般会看这个人的前途怎么样,而女人们则会看这个人的长相如何,家庭背景如何等等。   在韩不信的坚持下,两个女人虽然嘴上不再反对,但是韩不信夫人还是不死心,她知道老爷一直喜欢这个小女儿,婚姻大事还是会听女儿的意见。   只要女儿反对嫁给赵无恤,韩不信还是会听从的。   于是两个女人一合计,一起向后院女儿韩俪的闺房走去,她们要合起伙来劝解女儿,坚决不能嫁给赵无恤这么一个庶出的丑孩子。 第四十七章 少女韩俪   韩府的后院小巧而精致,不大的花园里,少女韩俪正在读书。   春日的阳光洒在池塘边,光影斑驳,少女韩俪梳着两个云鬟[huán],肌肤白净而细腻,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柔和。此时她正坐在池塘边读书,轻轻的读出声来。   《诗经?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遡洄从之,道阻且跻。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遡洄从之,道阻且右。遡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诗歌中美妙的诗句打动了情窦初开的少女,她轻轻地读着诗句,沉浸在少女的春梦里。浑然不觉母亲和姑妈已经来到她的身边,直到二人走到韩俪身边时,脚步声才惊动了陷入诗歌中的少女。   “俪儿!”走到韩俪身边时,母亲轻轻的唤了一声。   听到母亲的的声音,韩俪吃惊的抬起头,不自然的望着母亲和姑妈,“女儿不知母亲和姑妈到来,还请恕罪。”   韩不信夫人道:“恕什么罪呀!女儿呀都万分火急了就别这么文绉绉好不?”   韩俪微微蹙一下蛾眉,不解的问道:“什么事情万分火急了?”   “事出紧急,我也就不绕弯子了,直接跟你说吧,你父亲要把你嫁给赵府的公子赵无恤为妻,你知道不,那个赵无恤不但难看,而且还是一个庶出的,嫁给他不但会降低咱们自己的身份,而且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我和你姑妈正为此事犯愁,赶紧过来就是要你去阻止你父亲这种愚蠢的行为。我知道你父亲最喜欢你了,你去跟他说,他一定会听的。”母亲急切的跟韩俪说道。   什么?   咱们大的事情我怎么事先一点都不知道呢?   韩俪一听父亲要将自己嫁给赵无恤的事情,脸一下子就红了。就在刚才在阅读《蒹葭》的时候,在她的心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长相一般的赵无恤,想到了当初她第一眼见到赵无恤时候的情景,那时候的赵无恤也就十来岁的样子,第一次出现在韩府的时候,她就被这个少年身上的勇气给吸引住了。没想到今天此事竟然成真了,真是,真是,真是怎么说呢?   见韩俪楞在哪里,迟迟没有反应,母亲着急了,“你赶紧去找你父亲呀!再晚点这事情可就成真的了。”   姑妈也跟着说道:“赵无恤那个庶出的孩子根本就配不上我家俪儿,他是什么身份,咋能够配的上我家韩俪这般金枝玉叶呢?你去跟你爹说下,就说你自己不愿意嫁给他,让他死了这份心。”   见母亲逼得紧,姑妈不住的劝诫,韩俪含羞的说道:“既然此事父亲大人已经做了决定,女儿也不好说什么,请母亲和姑妈就不要再费心了。”   “啊?”这姑嫂二人都愣在那里。韩俪虽然没有明着拒绝,但是她的话里已经明确说明自己愿意接受父亲的安排。   不知道这父女二人是怎么想的,竟然都看上了那个长相难看的赵无恤?   “哎---,女儿啊!你真的是鬼迷心窍了吗?以你的身份和长相,绛都城里的王孙贵族子弟,还不是随便挑。你咋就会看上哪个庶出的臭小子呢?要知道嫁给他不但会辱没咱们家族,而且也不会有结果的。说实话嫁给赵无恤就等于是跳进了火坑。”母亲狠狠的说道。   “王孙贵族多是纨绔子弟,跟着他们会有什么好的。”既然都把赵无恤比作火坑,韩俪也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见这母女二人都憋了气,于是姑母出面说道:“俪儿,你也别省你母亲的气,说真的,虽然我家老爷让我来给这个赵无恤说亲,但我绝对不愿意让自家的女儿嫁给他。毕竟以他的实力跟你比起来差的实在是太远了。不但长得难看,而且还是一个庶出,这将来要是结了婚,生了孩子都难以进入赵氏的宗庙。这不但是害了你一辈子,还要连累到你的子孙后代。你一定要想清楚啊!”姑母的劝解可以说是入情入理,把该说的都给孩子讲清楚了。   虽然姑母说的是入情入理,但已经铁了心的韩俪既不说话也不松口,弄的两位长辈甚是难看。   “哎---”韩不信夫人和赵鞅夫人一声叹息,只好离开。   其实,韩不信并不是不知道赵无恤的出身和长相,但是他更相信赵无恤的能力和水平。单从赵无恤出城救父的举动,他就知道赵鞅对这个庶出孩子的信任。   一桩婚事就这么说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该是下聘书了。   就在赵鞅夫妇为赵无恤的婚事奔波之际,远在晋阳的赵无恤正在和他的兄弟们跟着驯马大师王良学习赛马。   王良是当时晋国有名的驭手。所谓驭手也就是车夫,在这里特指战车的车夫,在赵武灵王还没有胡服骑射之前,战车是春秋列国打仗的主要工具,那个时候的王孙贵族子弟学习驾车技术,乃是人生必备的一种常规本领,不学是不行的。   为了培养孩子们今后的作战水平,回到晋阳的赵鞅当即决定让兄弟三人利用这个机会向王良学习御马之术。兄弟三人中太子赵伯鲁人比较老实,学习起来总是得不到要领;而老三赵罗又是年轻好玩,不好好学习;只有赵无恤的学习成绩较好。   年轻人吗?稍稍学的一点知识便不免有些自傲。   “二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学习,你的技术可是咱们兄弟三人中最好的一个,要不哪天你跟咱们的师傅比试一下,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大哥你说呢?”学习了一段时间之后,赵罗便鼓动赵无恤道。   “对对对,我也觉着无恤的驾车水平不错,要不你跟王良师傅比试一下,我们也好学习学习。”赵伯鲁也跟着说道。   “这个?”在兄弟二人的鼓动下,赵无恤迟疑了。   “怎么,你害怕了吗?”赵罗见状立即怂恿道:“其实驾车也没有什么难的。只要你敢跟师傅比试,我愿意拿出十金来打赌。”   “好---,我愿意跟你打赌,不过这事我不去说,要说你们两个去跟师傅说。”年轻人经不住诱惑和鼓动,赵无恤气呼呼的答应道。   见赵无恤已经答应,赵伯鲁和赵罗当即去找王良商量比赛的事情。但不管二人怎么说,王良就是不答应跟赵无恤比赛。   著名的驭手王良竟然不敢跟赵无恤比赛,兄弟三人商议之后,认为王良胆怯,不敢与他们比试,于是赵罗又叫上赵伯鲁、赵无恤三人一起向王良提出比赛,并以十金作为赌注。熬不过弟兄三人的软磨硬泡,王良终于答应了他们的比赛要求。不过王良同时提出,既然自己参与比赛,那么比赛就应该是光明正大的,必须邀请晋阳城所有的名人一起来观看这场比赛。   这?   见王良提出这样的要求,兄弟三人当下就愣住了。原本他们只是为了好玩才决定跟王良比赛的,没曾想王良竟然当真了,要把此事当做一件正事来做。   望着兄弟三人发愣的神情,王良道:“怎么,怕了?”   赵伯鲁、赵罗二人不由得望着赵无恤,等他的回答。   “不怕,我跟师傅比试。”赵无恤豪气的答道。   “好---,那就放在后天上午,届时晋阳的名人都会过来观看,你可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啊!”   诚如王良所说,比赛这天,晋阳城有点名气的人都来了,就连姑布子卿都来观看。   按照事先说好的规则,赵无恤与王良比赛三场,两场胜者为赢的一方。或许是求胜心切,或许是技术还不甚高超。赵无恤为了很快赢过王良,每场比赛前都换上他认为跑得快的马匹,可是一旦上了赛场,他的战车总是忽快忽慢,忽左忽右,最初总能够跑在王良的前面,但是过了不久就会被王良赶上并超过。   很快三场比赛就结束了,赵无恤没有赢得一场胜利。   垂头丧气的赵无恤带着沮丧和不满的情绪埋怨王良道:“师傅,我们兄弟三人真心实意向你学驾车技术,可从比赛情况来看,你并没有把你的驾驭技术全部都传授给我呀!”   见公子埋怨自己,王良赶紧解释道:“公子错了!我的技术确实是毫无保留地全部都教给了你,但是你却没有恰当地运用它。”   “既然你都教给我们了,可我怎么还是比不过你呢?”   王良想了想说道:“驾车,最重要的是要使马的身体安稳地套在车内,驭手用心地去指挥和调整马的方向和速度,这样才能跑得快走得远。可是当你落在后面的时候,一心要超过我;跑在前面的时候,又惟恐被我撵上,所以车就驾的不稳当。驾车比赛,总是有前有后的。从这场比赛来看,你把先后次序看得过于重了。你把全部心思都集中在同我比个先后上面,哪里还能去指挥和调整自己的马匹呢?这就是你落后的根本原因啊!”   王良的话一语中的,说到了赵无恤的内心深处,从一开始,他就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超过王良,就没有想过去指挥调整马匹的速度和方向。   赵无恤听罢终于明白了自己失败的原因,于是心悦诚服地向王良拜了拜,“多谢师傅提醒,无恤明白了。”   这时姑布子卿先生也过来了,笑着对赵无恤道:“公子从王良的话里有没有得到启示?”   “有,我从王良师傅的话得到这样的启示,那就是如果一个人抱着虚荣心去做事,一心只想抢前占先、出人头地,是不可能全神贯注做事情的。因为一心想表现自己的人一定会患上患得患失的浮躁毛病,胜则骄傲,败则气馁。就像我一点靠小聪明掌握了一些御马的本领,如果只想着赶超别人,那么在关键时刻就不能把自己的潜能发挥出来,落得个失败的结局。”   听完赵无恤的回答,姑布子卿满意点点头,“公子能从一个简单的赛马上悟到如此深奥的道理,实属难能可贵。有些成功者看似一举成名,其实,哪里有那么简单?只不过他们付出的艰辛、努力,外人不知道罢了。成功者往往是那些只知努力、不计结果的人。因为他们更注重做每一件事的过程和细节。太注重结果,而不是踏踏实实地付出劳动,最终恰恰不容易得到好结果。”   “先生说的是。”赵无恤虚心的说道。   “望公子能够成为不图虚名、不图眼前利益、踏踏实实努力工作的人。”   “无恤定不负先生厚望。” 第四十八章 政治与婚姻   离开赛场,姑布子卿和赵无恤二人边走边谈,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赵府大厅。   本来赵鞅也是要去看这场比赛的,无奈临时有事没有去成,于是姑布子卿和赵无恤原本是准备回府把比赛的情况向父亲禀报的。   二人刚一进到赵府大厅,就看到赵鞅正在与韩夫人说话,看样子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姑布子卿觉着此时向主公说比赛事情似乎有些不妥,于是便拉了拉赵无恤的衣袖,示意他赶紧离开。   谁知赵鞅一抬头却看见了二人,于是便对二人喊道:“姑布先生、无恤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有话跟你们二人说说。”   姑布子卿和赵无恤只好进屋。随后赵鞅并没有再问关于比赛的事情,而是对二人道:“今天我又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二位,无恤你猜猜看是什么样的消息?”说罢,赵鞅扭头望着赵无恤。   赵无恤摇摇头,一脸的无辜,“我猜不到,请父亲大人明示。”   赵鞅哈哈一笑,转身面向姑布子卿,“姑布先生能猜出来吗?”   姑布子卿听罢淡淡一笑道:“我猜出来了,这事肯定与无恤有关,而且还是无恤一生的大事,我说的对吗?主公。”   “不愧是名士,一下子就被你猜中了。”赵鞅指着姑布子卿笑了。   看着二人心有灵犀的表情,赵无恤一脸茫然望着二人,“你们在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姑布子卿哈哈一笑,“无恤公子该结婚了。”   此言一出,赵无恤当下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随后赵鞅对二人道:“这几天,我让夫人回了一趟娘家,给无恤说了一门亲事,人家可是韩不信大人的闺女韩俪小姐。虽说事情已经说妥,但是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我意请姑布先生代表赵氏前往一趟阳翟,向韩家正式下聘礼。不知先生可否愿意?”   如此好事,姑布子卿岂能不答应,“能担此任,姑布子卿深感荣幸。”   春秋时期的聘礼通常在迎娶前一百天或两个月给女家送去,也叫放大定。具体日期由男女两家协商确定。送聘礼时还要正式通知女方家娶亲的吉期,又叫“通信过礼”。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第二天一早,姑布子卿便带上玉帛两批,俪皮(鹿皮)两对,聘金两百金,聘饼百斤,两对鸡(两雄两雌),猪肉五斤起双飞(即一片相连开二,以表示丰硕诚恳的敬意),酒四坛等礼品前往阳翟。   当韩不信的夫人看到赵鞅带来的聘礼后,原来坚决的反对态度稍稍有所缓和,因为赵氏今天的聘礼完全是按照公子、甚至是太子的礼仪来下聘礼的。从这份聘礼中,韩不信夫人终于明白了这个庶出的赵无恤在赵鞅心中的位置,赵无恤既然在赵氏府里如此受重视,自己的女儿还能不幸福吗?于是两家很快就确定了婚期。   韩府的大小姐韩俪要嫁给赵氏庶子赵无恤的消息在晋国贵族中引起了较大的轰动,许多对韩俪有想法的王孙公子个个气的无不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一则是韩氏千金在绛都乃至整个晋国都是数得上的美女,晋国的王孙公子、世卿子弟无不对其垂涎三尺,就连国君都曾打算让韩俪做太子妃,现在韩氏竟然会把女儿嫁给赵氏的庶出子弟,这有些太不可思议了;二则是大家对赵无恤根本就不看好了,这个翟人的孩子本身在晋国的地位就不高,加上他长得又难看,怎么能配上貌美如花的韩俪。   但是世上的事情就这么巧,就在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桩婚姻的时候,这件事却成了。两个月后,赵无恤正式迎娶韩不信的女儿韩俪为妻。   新婚之夜,赵无恤送走所有的亲朋好友回到新房,望着身材高挑、明眸皓齿的韩俪,真不相信这会是真的。虽说自己也是赵氏的子弟,但是一直以来都是与母亲翟氏生活在一起,从小打柴干家务,与晋国的农家子弟没有太大的区别,有时候他也梦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够娶上一位世卿家的千金为妻,过上王侯般的生活。但他也很清楚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梦幻罢了。绛都城的哪一位世卿会把自己的千金嫁给你一个庶出的孩子。   于是在赵无恤清醒的时候,他也会降低自己的想象,脚踏实地的幻想一下自己未来的夫人,最多也就是别人家庶出的姑娘罢了。   但是当今天自己不但娶上了世卿家的千金,而且还是绛都城里诸位王孙公子争着抢着要娶的韩氏千金的时候。   赵无恤自己都有些懵了。   赵无恤来到韩俪跟前,“韩俪,说真的到今天我都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夫君所言,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你和你的家人怎么就会看上我一个长相平凡又没有什么前途的庶出公子?”赵无恤诚恳的说道。   韩俪莞尔一笑“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怎么会让韩氏看上你。”   赵无恤木然的说道:“我不知道,绛都城里那么多的王孙公子,那个不比我强十倍八倍。”   韩俪睁着清澈的眼睛望着赵无恤,“绛都城的王孙公子确实不少,可是哪一个会在家族面临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又有哪一个能像你这样面对自己低微的出身而却不断与自己的命运抗争,试图以实际行动来改变命运。只要有这几点就足够让韩氏一族对你刮目相看,我也相信夫君终有一天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赵无恤默默的咀嚼着这几句话,是的,他是出身低微,但他不认命、不屈服、他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改变命运。就连这一点也被韩俪看出来了,赵无恤不能不对自己的妻子有一种莫名的情切感。   赵无恤上前将韩俪紧紧拥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韩俪也。”   韩俪嫁给赵无恤让韩赵两家的关系在原有的基础上更近了一步,从此赵韩两家结成了更加牢靠的政治同盟。   也就在这一年一个重要人物走进了晋阳赵府,投奔在赵鞅的门下,他的名字叫阳虎。 第四十九章 生前身后事   郇城智府。   就在赵鞅回到晋阳休整思考未来战争如何打下去的时候,晋国的执政智跞智文子也在深深的思考,但他思考的却是家族未来的走向,一年又一年就这样过去了,智跞的身体每况俱下,现在他经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郇城智府的花园里一坐就是一天。   自赵鞅在百泉、潞地两次打败反晋联军之后,战争的方向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二卿已经不敢擅自发动战争了,战争的主动权已经转移到了晋国一方。   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朝中事务也相对较少,智跞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一些日常事务就交给儿子智申去办理,自己也懒得去理会。   望着一片一片飘落的黄叶,智跞在想有朝一日自己也会不会象这落叶一样随风飘落。   智跞眯着眼望着树上一片一片飘落的黄叶,他想到了儿子智申。儿子智申话少,又不善于与人交往,世卿贵族中很少有人与他关系甚好的家族朋友,这样的人在自己之后,根本就不是赵鞅的对手。而自己执政这么多年却一直在打压赵氏,特别是计杀赵氏的主要谋臣董安于之后,使两家的矛盾进一步凸显。虽然赵鞅没有流露出什么明显的不满,但他能感到赵鞅对这件事一直是耿耿于怀,以赵鞅的性格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赵鞅啊赵鞅,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智跞在想着。他怎么每次在关键时候总有人帮助呢?他怎么就会有那样好的人格魅力呢?自从晋阳之围解脱之后,经过几年的讨伐二卿之战,现在晋国的军队已经完全在赵鞅的掌控之下,韩魏两家又紧紧的跟着赵鞅的步伐,一旦他年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智氏会有人帮忙吗?   不行、不行,一定要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把智氏的事情安排好。一想到这里,智跞有些急切了。   于是智跞起身回到智府大厅,把智氏家族的文臣武将、家族成员都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儿子智申、孙子智宵、智瑶、侄子智果、还有个别家臣等等都来到宗主的跟前。   众人来到之后,智跞一一打量着身边的这些人,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智氏的家臣中就没有一个像董安于、姑布子卿那样的名士呢?满眼望去尽是智氏的自己人。   想到这里,智跞轻轻地叹了口气。   家父亲叹息,智申上前一步道:“父亲大人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有何重要事情?”   智跞没有回答智申的话,轻轻的说了句,“为什么我们智氏重要成员中就没有一个天下名士?尽是些自己人呢?”   智跞的突然发话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愣。   “这个?儿臣不知。”   “这就是我今天请你们过来所要商量的事情。”   众人现在有些明白了智跞的意思。   智跞再次环顾了一周,“既然都是自己人,我也就直说了。你们都知道我已经七十多岁了,来日不多。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死之后智氏的未来?”   “父亲春秋正盛,儿臣没有想过。”智申实话实说道。   “糊涂,居安思危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你不想如何发展智氏,别人可一直在想如何搬到智氏,现在你们就得好好想一想智氏的未来。”   看到爷爷批评父亲,智瑶说道:“爷爷,这个问题孙子一直在想。”   听到智瑶的话,智跞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那你说说智氏今后的路应该怎么走?”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爷爷之后,肯定是赵鞅执政,而赵鞅的执政的开始也就是智氏式微的时候。”   “有几分见解,继续说。”智跞欣赏的点点头。   “我觉着爷爷之后,智氏应该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大家都知道赵鞅是个强势的人,如果跟他蛮干我们只会吃亏,而且弄不好或许会落个范氏等二卿的下场。”   听着智瑶的话,智跞从心里深感这个孙子不一般,他显然已经想到了今后的路。智跞抬起头静静的望着智瑶,既高兴又悲伤;按照排位智瑶应在大孙子智宵之后,也就是说智氏的宗主在智申之后将由智宵来继承智氏宗主的位置。不过他现在还没到考虑孙子辈的时候,他死之后还有儿子。置于儿子之后智氏的宗主之位那就该智申他去考虑了。   他移开眼睛,转头问智申“对于智瑶的看法,你有何见解?”   “儿臣以为有几分道理?”   “你以为在我之后,我们智氏应该怎么去做?”   “孩儿在朝堂上尽量少说话?多配合赵鞅就是了。”   “还有没?比如如何发展智氏?”智跞紧逼着问道。   “孩儿还没有想好。”   听完智申的话,智跞长叹一声,“这难道就是你的见解吗?哎---,还是我说吧,现在我们智氏看似在晋国位列四卿之首,但是在我之后很快就会发生逆转。一则在我之后赵鞅定会成为正卿,此人专横跋扈,又有军事才能,军中威望极高,你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智跞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二则从朝中的关系上看,韩魏二卿又与赵氏的关系甚好,反观我们却没有太多的依靠,当年我想将范皋夷和梁婴父拉进六卿的出发点就是为了给智氏找帮手,结果被他们联手扼杀;现在四卿中只有我们一家单帮独立,朝中形势对我们不利啊!”   对于智跞的见解,众人不住的点头。   “三则看看你们这些人,我就不由得担心啊!除了自己人之外,天下名士竟然没有几个人愿意来为智氏出力。看看人家赵鞅手下的董安于、姑布子卿、虎会、周舍等等那一个不是天下名士,每到关键时刻,这些人就会发出无限的能力。可是我们智氏,除了你们这些自己人之外天下名士有一个吗?你们说说面对这种处境,我能不担心智氏的未来吗?”   侄儿智果说道:“叔父不必太过担心,既然问题的症结找到了,我们按照您的意思改正就是了。”   “改正?怎么改正?”   智申没有接话,倒是智瑶接上说道:“我一直想告诉爷爷一件事,我打算随赵鞅出征讨伐二卿建功立业。”   智跞又一次望着智瑶,“这是为何?”   “一旦我跟随赵鞅从军,一则可以在军中树立威望,还能够拉拢一些军官心向智氏;二则也可以处理好与赵鞅的关系,至少不会让赵鞅感到智氏是他的敌人。爷爷以为如何?”   “有见解,还是智瑶有头脑。”智跞欣喜的望着智瑶说道。   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了,智跞不住的咳嗽起来,智申赶紧过去给父亲敲了敲后背,父亲真的老了。   “智申,赵鞅对于咱们计杀董安于一事一直是耿耿于怀,今后你在朝堂上尽量少于他作对,要学会韬光养晦;其次要广结天下有识之士,这些人今后将会对智氏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听着父亲的教导,智申不住的点头。   智跞又转向智瑶,“智瑶,下次赵鞅出兵时,我跟他说说让他把你和豫让也带上,作战一定要勇敢,这样才能在军中树立威望,也不至于今后在关键时候没有人帮我们。”   “诺---,爷爷。”   夜已经很深了,众人走出智府大厅的时候,都感到身后一阵深秋的凉意。   过了几天,智跞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好了不少,于是便找了个理由,邀请韩赵魏三家宗主请到智府叙旧。既然是执政大人邀请,赵鞅等几个人没有不去的道理,于是都高高兴兴的一起来到智府。   按照座次,智跞坐在正上方,右边是赵鞅、魏侈,左侧是韩不信、智申。   待众人坐定后,智跞乐呵呵的对众人道:“各位大人,人生苦短,不知不觉中智某已到了古稀之年,来日无多;但是这么多年能和各位大人共事乃是智某一生之兴,今日智某略备薄酒请各位来府上不为其他只为叙旧;今天各位只要吃好喝好就是对智某最大的赏脸了。”   听了智跞的话韩赵魏三家都觉得有些意外,以往在一起喝酒一般都是一边喝酒一边谈论公事,今天只是单纯的喝酒这就简单多了。   魏侈嗓门大说话快,“智大人身体硬朗,还能继续为国出力,何出此言。要是你再这么说我可就不答应了。哈哈哈---,哈哈哈--”说完,自顾自的笑起来。   他这么一笑,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多谢魏大人吉言,智某感激不尽。来,我们先干了此樽。”   于是大家一起干了,智跞道,“今日老夫高兴,逐个敬各位大人一樽。”   随后,智跞端着酒樽面向右首的赵鞅说道:“赵大人,今后的国家大事还要仰仗赵大人多多费心,望晋国今后能在大人的带领下更加强盛。老夫这里先敬赵大人了。”   赵鞅端起酒樽,“智大人客气了,国家还需大人把握方向,赵鞅只会领兵打仗,治理国家还外行的很。”   智跞笑了笑没有说话举起樽,二人喝了一樽。   智跞望着魏侈,“魏大人乃是军中一员虎将,威望甚高,我一直教导智申多向魏大人学习,今后还望魏大人多多帮助智申,老夫在这儿敬魏大人一樽。”   “哪里哪里,我这还不是在您智大人的领导下作战,要说还是您治军有方。”随后二人喝了一樽。   最后,智跞转向右首韩不信,“韩大人,你始终能够在关键时候做出正确的抉择,这一点连老夫也自愧弗如啊!老夫敬你一樽。”   “我只是做了一些小事而已,关键时刻还是智大人您掌握方向,晋国能有今天全耐大人您的功劳。”韩不信举起酒樽对智跞道,二人喝了一樽。   在敬完韩赵魏三家宗主之后,智跞对智申说道:“智申,老夫今日当着诸位大人的面教导你几句,今后要多向各位大人学习,同朝当政要相互体谅、相互支持。望你能够谨记。”这句话看似说给智申,实则是说给大家听。   智申点头,众人也跟着点头。   随后,智跞对智申说道:“智申你敬几位大人。”   智申又对赵鞅、魏侈、韩不信挨个敬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智跞端着酒走下案几来到赵鞅跟,“赵大人,老夫有个请求,还望赵大人不要推辞。”   赵鞅赶紧端起酒起身,“智大人尽管吩咐,赵鞅照做就是。”   “老夫想让我的孙子智瑶跟着赵大人上阵杀敌,不知赵大人能否答应?”   赵鞅原本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么回事,赶紧说道:“智大人这是在帮赵鞅,赵鞅能有什么不答应的。下次出征请公子随行就是了。”   “好,智某在此谢过赵大人了。”随后智跞对外面喊道:“瑶儿,你过来。”   智瑶赶紧走了进来。   “快给元帅行礼。”   智瑶跪下抱拳道:“智瑶见过元帅。”   “智将军请起。”赵鞅扶起智瑶。   这时智跞端酒对着赵鞅、智瑶道,“来,我们干了这樽。从今往后,智瑶你就跟着赵大人,听从赵大人的调遣。”   智瑶拿过酒与智跞、赵鞅一起喝下。   当晚的酒宴在一派祥和之中结束,看似一场简单的宴会,智跞却把智氏今后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他没有像一些著名的人物在即将撒手人寰之后给子孙后代留下祸患。   送走三人后,智跞在智申的搀扶下走回卧室,静静的躺下了。   一个真正的政治家是该强硬的时候强硬,该服软的时候服软,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政治家应具备的基本素质。   在之后的一年时间里,智跞基本上没有管多少事,当然身体也不允许他考虑的太多。他静静地躺在床上,除了吃饭喝药就是睡觉,偶尔天气晴暖的时候,他会让下人把自己扶到院子里走一走看一看,但时间不大就会回去,继续躺在床上。   他真的老了。 第五十章 田乞的建议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经过一年多的休整,公元前493年夏,晋国的实际掌权者赵鞅决定再次对二卿发起进攻。   经过一年多的分析,这一次赵鞅决定分兵南北两路进攻二卿,一路由自己亲自率领直接进攻二卿的根据地朝歌,另一路由韩不信率领韩魏智三家的兵马向北进发围攻赵籍的根据地邯郸。   这一次赵鞅是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自己亲自带领五万大军进攻朝歌,韩不信带领三万大军进军邯郸,可以说晋国除了日常驻守的军队之外,能带出来的都带出来了。   卫国朝歌原本是殷商王朝的都城,后来随着殷商王朝的覆灭,周王室的建立,这座城池慢慢的失去了都城的作用,沦为春秋时期卫国的一座普通城池,但毕竟朝歌是做过都城的,规模和架子在哪儿放着,依然不失是一座大城。   赵鞅再次准备出兵朝歌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   得到消息的范吉射和中行寅惊慌不已,连忙派高强再次前往齐国求援。   不求齐国也没有办法了啊!经过上一次赵鞅的讨伐,二卿能用的兵力基本上都给打没了,能帮上忙的国家也都帮过忙了。这一次除了齐国他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齐国临淄。   大臣们已经到齐,齐公杵臼对诸位道:“诸位爱卿,晋国范吉射又派人来求援了,大家都说说,我们是帮还是不帮?”   “启奏君上,臣以为我们应该倾全国之兵与赵鞅一战。”主持军事的上卿国夏出列道。   “哦,上卿以为应该与晋国一战,为何?”   “目前晋国执政智跞已经老迈,实权正在向赵鞅手中转移,此时的赵鞅还没有完全掌控晋国,这种时有时无的状态正是我们进攻晋国的最佳时节;若我们再不与赵鞅一战的话,等到智跞一死,赵鞅完全掌握晋国之后,再要与之一战恐难胜利。”   齐公杵臼听罢,默默的点点头:“爱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上次的百泉之战和潞地之战,我们就是没有倾全力与之一战,最后不战而过,始终留有遗憾啊!”对于国夏的建议,齐公基本上予以认可,随后对诸位大臣道:“诸位爱卿,说说你们的意见。”   “启奏国君,臣以为我们还没有到与赵鞅翻脸的时候,即使要进行一战,也不应该是我们出面。”这时大夫田乞出列道。田乞本是陈国人,妫姓,田氏,由于是祖先是陈国人所以也叫陈乞。   原本是陈国公子的田乞为何会成为齐国的官员呢?说来也和简单,公元前672年陈宣公杀了太子御寇,原因倒不复杂,就是陈宣公有一位得宠的姬嫔,想立这位宠妃所生的小儿子为太子,于是就直接杀了太子。太子御寇被杀,太子一系的人都人心惶惶,生怕受到连累,于是纷纷出逃,这里面就有太子的发小叫陈完。   陈完一看形势不妙,再不跑就会被别人当做太子余党给诛灭了,于是便撒腿跑到了齐国,史称“完公奔齐”。   陈完逃到齐国之后,当时齐国的国君就是伟大的齐桓公,齐桓公对对陈完的才具非常赏识,让他做了“工正”,也就是总管百业的大官。   从此以后陈完就在齐国安定下来,娶妻生子,发展家业,不知不觉就传到了田乞这一代。   田乞的话立即引起了君臣们的注意,不约而同的扭过头望着他。   “哦,这是为何?”齐公杵臼道。   “晋国与齐国乃是当今天下的两大强国,如果没有十足的理由最好不要发生正面的冲突。臣以为一旦战争发生,就等于齐晋两国撕开了双方的面纱,也就等于给了对方入侵的理由。如果齐国胜了或许我们可以一战而称霸中原;但如果齐国败了呢?那可就是晋国入侵齐国的开始,此后齐国将无宁日可言。”   田乞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齐国君臣的头上,刚才那种群臣激愤的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这么说,我们是怕晋国了,不敢与之一战?”立即有大臣反驳道。   “那倒不是,我们完全可以拿出齐国的所有兵力与晋国一战,借机试探一下晋国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但绝对不能由由齐国出面。”田乞继续道:“我们可以让其他国家正面对抗晋国,我们背后动用兵力迎战。君上以为如何?”   齐公没有正面回答田乞的话,而是问道:“除了齐国,还有那个国家有实力出面对抗晋国?”   “郑国。”田乞答道。   郑国?   诸位大臣一听到郑国的名字,立即显出不解的神情。   “为何是郑国?”   “因为郑国曾经也是中原的强国,一度时期称霸中原。在说了郑国两次帮助范吉射等二卿,晋国赵鞅已经视其为死敌,就算是他们不想与晋国公开对阵都难,所以我们应该选择郑国作为这次战斗的主攻国家。”   听完田乞的解释,齐公杵臼微微的点点头,“你说的不错,那就让郑国担当主攻。”   随后田乞继续道:“我们可以把我们的军队、物资等交给郑国。胜了当然是齐国的军队的功劳;一旦败了,那么承担战争责任的可就是郑国了,晋国肯定会把矛头对准郑国。到那时,齐国还可以坐山观虎斗。”   虽然田乞的建议有些拿不出手,但是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齐公说道,“诸位爱卿,对于田乞的建议,你们以为如何?”   “臣以为田乞的建议可行,必定今天的晋国虽说已不是当年霸主时那么强了,但依然不可小视。田乞的建议既能够测试一下晋国的力量,还能够不使齐国直接成为晋国打击的对象,臣以为可行。”上卿高张出列道。   “既如此,那就以田乞的策略办。”   既然强大的齐国都已经同意了,郑国就算是不愿意又能怎样呢?   经过齐、郑两国商议,决定由郑国的子姚、子般任主帅和副帅,齐国的上卿国夏仅仅担任了上军将军,原本不够强大的郑国无疑成了这次对付晋国的主攻国家。   既然齐国已经下大力气要与晋国一战,范吉射等人当然不甘示弱,赶紧纠结自己散落在各地的兵马加入到联盟之中。于是乎,齐国、郑国、卫国以及二卿的兵马足足接近十万的兵马,做好了与晋国赵鞅的一战。 第五十一章 铁之战   公元前493年八月初七,双方军队在戚邑(春秋前期这里称为铁)相遇。   前面就是反晋联盟的兵马,黑压压的一片,延绵数十里,一眼望去漫无边际。   “咦---”赵鞅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暗吃惊,“他们竟然会有如此多的兵马?看来二卿的活动能量真不小啊!”   既然连作为主帅的赵鞅都这样想的时候,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个个心中都有一种担心何、心绪和惊慌。   不一会儿,全军上下很快就弥漫着一种担心和不安。   “主公,目前军队士气低落,不利于战斗啊!”身边的虎会对赵鞅说道。   赵鞅没有直接回答,驾车来到卫国太子蒯聩跟前卫国的公子,“蒯聩公子,你怕了吗?”   蒯聩本是卫国的公子,因为与母亲卫国君夫人南子的关系不好,派人刺杀南子未果,这才不得不逃到晋国,来到了赵鞅手下。   这次大战,赵鞅专门命人将蒯聩带上参加战斗,顺便让他见识一下晋国的实力。   面对如此众多的敌军,蒯聩的脸色都吓白了。但是当赵鞅问起的时候,他还是仅仅的咬着牙关,拼命的摇了摇头,“不怕。”   赵鞅微微一笑,“其实战争也没有什么可怕的,见多了就不怕了。”蒯聩木讷的点点头。   随后,赵鞅径直驱车来到大军前面,由左到右齐齐的把大军看了一遍,随后来到大军中央,朗声道:“晋国的将士们,范吉射、中行寅二贼违背天命,斩杀百姓,欲专权晋国而灭亡晋侯。我们韩、赵、魏、智四家决定顺从天意,服从君令,推行德义,消除耻辱,与二贼决一死战。诸位愿意跟随鞅一同战斗否?”   听到赵鞅的喊声,刚才还情绪低迷的晋军将士精神为之一振,随后手持长戈高声道:“我等愿随主帅同生死共患难,不灭二贼,誓不罢休。”大军高声喊道,声震长空。   听到将士们的喊声,赵鞅胸中的豪气也起来了,“诸位将士,今天我赵鞅在此发誓:如果我们此举能够一战而胜,所有参战军队的将士们人人都将得到封赏,上大夫封一县之地、下大夫封一郡之地,士可以得到良田十万亩、庶人工商者可以允许其做官,原来是奴隶的人也可以获得自由。”   赵鞅这几句看似平淡的话语,立即在晋军中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特别是那些以奴隶身份参战的士兵们,更是激动的不得了,以前打了那么多回的战役,从来没有改变过自己奴隶的身份,现在这个机会终于要来了。   要知道春秋时期是我国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的过渡时期,许多人的身份还是奴隶。   “晋国必胜---”   “晋国必胜---”   ……   晋国数万将士,激动的高声喊道,久久不衰。   很显然将士们的喊声也反过来激励了主将赵鞅,等将士们的声音稍稍低了下去之后,赵鞅继续道:“诸位将士,如果此战失败,我赵鞅将难辞其咎,我愿接受绞刑一死。死后自降身份,以下卿之礼下葬,以桐木为棺,并以牛车拉着我的棺材进入荒郊野外,不得葬于我先祖的墓地!”   说这话的时候,赵鞅的声音是低沉,也是哀伤的。   这一鼓一打,很快将晋国将士的士气给调动起来了。长戈握得更紧了,眼睛瞪得更大了,眼中的怒火更加浓烈了。   赵鞅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的这一番誓师,昭示着一场革命的到来,因为他誓师时候所说的奖励办法,实际上是说出了一种新的制度——军功爵制度。后来商鞅在秦国变法的时候直接把赵鞅的这种以奖励鼓舞士气编制成系统的制度作为秦国的国法,成为战国中后期秦国强大军事力量的精神支柱。当然那是后话了,对于当事人赵鞅来说,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多。   但是当赵鞅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对当时的战争却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把将士们的士气完全调动起来之后,赵鞅挥动长戈指着对面的反晋联盟大军道:“将士们,面对强大的敌军,你们怕了吗?”   “不怕---”   “我们不怕---”   “好,诸位将士真英雄也,毕万(魏侈的祖先)当年也同你们一样,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连续七次作战都很勇猛,多次生擒敌军将领,先后获得四百匹战马,最后魏氏位列六卿,得以善终。现在你们的机会也来了,诸位将士,只要我们一起作战,不但能够打败敌人,还能够带着丰厚的战功荣归故里。”   “将军威武,晋国威武。”   “将军威武,晋国必胜---”   山呼海啸,声震万里。   最后赵鞅长戈一挥,指向敌人大喝道:“将士们,你们一生中最关键的时刻来了,拿出你们的战剑跟着本将,冲啊!”   说完,赵鞅转身驾着战车,亲冒密集的如雨点般箭簇直冲向敌人。晋国军队看见主帅都如此不顾生死,顿时士气高涨起来,迅猛向前冲击对面的郑国大军。   晋军的进攻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很快就杀到郑国军队跟前。郑军一看晋国的主帅竟然亲自带兵杀了过来,于是郑军主帅子姚下令全力应战赵鞅。   “将士们,你们看见没,中间战车上穿红色战甲的人就是赵鞅,左右两队包操赵鞅,生擒赵鞅。”子姚命令道。   在郑国主将的指挥下,很快数倍的敌军挥戈将冲在前面的赵鞅围在了中间。   “赵鞅,我知道你很勇敢,但谁让你冲的那样猛呢?现在傻眼了吧。”将赵鞅围住之后,子姚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眼看自己很快被围在了中间,赵鞅稍稍有些紧张。但他必定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稍稍吃惊之后,立即恢复了勇气,“子姚,本将既然敢来迎战,何惧你等,只管放马过来。”说罢,赵鞅挥动长戈,很快就有数名敌兵被斩杀在他的战车之下。   郑国主将子姚见状,立即驱车冲向赵鞅,趁着赵鞅不注意的空档,子姚挥戈偷偷的刺向赵鞅。赵鞅正在酣战,当他意识到有人袭击他时,下意识一侧身。但是已经晚了,子姚的长戈刺中了赵鞅的左肩膀,赵鞅“啊”的一声大叫,顺势倒在战车之上。   “啊?”   战斗正酣,主将被刺伤,立即引起了所有晋军将士的注意,军队顿时愣住了,直愣愣的望着赵鞅的战车。   眼看主帅被敌人刺中,所有大军都不知所措的时候,距离赵鞅不远处的蒯聩见状,即刻带兵杀了过来。就在两车交会的那一瞬间,蒯聩用长戈拖住赵鞅的后背将他的身体捞了起来。   “大军都看着你呢,将军切不可躺下。”蒯聩对赵鞅大喊道,随后蒯聩立即挥戈上前迎战子姚。   借着蒯聩的力量,赵鞅扶着车厢重新站了起来,扫视了一圈后,对大军喊道,“本将并无大碍,勇士们,冲啊!”   “哇---”晋国士兵如梦突醒,立即挥戈风一般冲向敌军。   再次发动进攻的晋国军队,显然比刚才更加勇猛,他们挥动着武器发疯一般,冲杀向郑国军队,三五成群把敌人一块一块的包围起来,合理予以歼灭。   在晋国大军的猛烈进攻下,经过几个时辰的战斗,郑国军队竟然被少于自己的晋军压制得喘不过气,节节向后败退。   “诸位将士莫要退缩,给本将迎战敌军。”郑国主将子姚面对节节后退的大军,大声喊道。   无奈军心不再,无论他的喊声有多大,依然不能挡住大军败退的趋势。   眼看着战争就要取得胜利,赵鞅不顾身上的伤痛,撕下战袍裹住受伤的肩膀,指挥晋军继续追击,最后的郑军不得不抛下粮草辎重,夺路向南而逃。   战车一路颠簸,追出几十里地之后,赵鞅肩膀上的伤口不断往外渗血。赵鞅终于撑不住了,脸色煞白,身子一歪,顺着战车一点一点倒下。   “主帅---”   眼看着赵鞅一点一点倒下,追上来的将士们紧张的喊道。但是不管将士们怎么喊,赵鞅双眼紧闭,一言不发。   “将军还追不追?”这下将士们为难了,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问中军司马邮良道。   由于赵鞅生死不明,中军司马邮良想了想对众将士道:“停止追击。”随后与诸位将士一起将赵鞅带回晋军大营。   “快传郎中进帐救救主帅。”邮良一边与将士们抬着赵鞅往大帐里走,一边对身边的士兵们喊道。   得到消息的郎中一路小跑着进了赵鞅的大帐。此时赵鞅的左半边身子已经被鲜血染透。   “主帅情况如何?”将士们焦急的问道。   把完脉之后,郎中抬起头对焦急的将士们道,“诸位莫要惊慌,主帅只是流血过多,休克而已,我这里开几服药,稍作调理,休息几日即无大碍。”   “这就好,这就好,谢谢你了。”听完郎中的话,将士们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第五十二章 退兵了?   晋国邯郸。   就在赵鞅在铁之战取得重大胜利的同时,由韩不信等人带领的韩魏智三家军队也在北边的邯郸取得了较为辉煌的成果。他们不但打退了赵籍的几次突围,现在已经把邯郸的赵籍等人牢牢的困在了邯郸城内。   已经是秋天了,一头银发的中行寅走上城头,臃肿的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望着远处晋军的大帐,连声叹息:“哎,事到今日才知道当初在绛都时候我们应该谨言慎行,不要与他人争高论低,至少我们还能够锦衣玉食啊!”   当赵鞅第一次从朝歌退兵之后,中行寅就已经意识到地处中原腹地的朝歌不是久留之地,便带着儿子中行亮一同来到北边的邯郸,打算与赵籍等人一起固守邯郸,以待时变。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会料到人家赵鞅这一次却发兵两路进攻他们。   此时,儿子中行亮来到身边对中行寅道:“父亲大人不必伤心,孩儿到觉着,事到今日我们不应该就此消沉,更应该发愤图强,联合力量以图东山再起才是。”   中行寅望着儿子,似乎一夜之间,这个曾经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一下子长大了,于是这中行寅沉思一会后说道:“孩儿你长大了,你说的甚是正确,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抵挡韩魏智三家的进攻,我意今夜一起带兵从北边突围,反正困死是一死,突围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   听完父亲的话,中行亮咬了咬牙关,坚定的说道:“父亲说的是,我们确实应该冒一下险。不然就算是人家不破城,我们也会饿死在城里。”   “要不晚上我跟你一起突围,只要我们能够出城,一切都好说。”中行寅对儿子说道。   “不,你年岁大了,经不起这么大的波折,还是我带着几个家臣突围的好。你和赵籍在这里稍等几日,孩儿一定不辱使命。”   与邯郸大夫赵籍商量之后,中行亮等人决定采取声东击西的办法突围,让赵籍带兵在南边制造突围的架势,然后中行亮带人从北边突围。   中行亮的提议立即得到了赵籍的肯定,毕竟在与其困死的情况下有人愿意突围总是有一线生机的希望。   当天晚上,赵籍即刻带兵向南门突围。   中计的韩不信立即调集兵马向南门集结围堵赵籍。就在众人都赶往南门的时候,中行亮即刻带人从北门方向杀了出去。   “启禀将军,中行亮带人从北门逃跑了。”   “什么?中行亮带人逃跑了。”正在带兵赶往南门的智瑶听到消息后,当下就愣住了,他立即意识到敌人突击南门实际上只是一个假象,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让中行亮带人从北门逃跑。   稍稍愣了一下后,智瑶立即对豫让等人道:“即刻带兵追击,切不可让中行亮逃走了。”   “诺---”于是,豫让带人快马加鞭,紧紧追着中行亮等人不放。   经过一夜的追击,跑了一夜的中行亮眼看着逃跑无望,只好向邯山逃去。   此时,天已经亮了,跑了一夜的中行亮带人被困在了一处山洼中,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再也不跑了。   四周茂林修竹,草木清脆,此时中行亮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了,望着东方欲晓的灿烂阳光,中行亮默默的想到:“如果自己生在平常人家,或许还能够平安度过一生,但生在这样的家庭,能够好好活下去都难啊!”   突然从林中飞出一箭,射向中行亮,手下的侍卫长上前,一剑挡开飞过来的箭簇,随后又从旁面的树林里又连续射出几箭,几个随从随即死在马下。   “何人如此大胆,快快现身。”侍卫长大声喊道。   这时从林中杀出十余人来挡住去路,中行亮认出了为首的正是豫让。   一见是豫让,中行亮大怒,“豫让,你意欲何为?”   “要你的命。”   中行亮气坏了,大骂道:“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曾为我府之人,不思知恩图报,反而帮助赵鞅谋害与我,真是畜生不如。”   “你在新绛时无恶不作,丧尽天良,今日除你乃是替天行道,诛恶扬善。”豫让厉声指责道。   这时,中行氏的家宰程和上前道:“豫让,念你我曾经一起共事的份上,放我们过去。”   见到程和豫让稍稍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中行府的时候,程和是对他有恩的人,于是便对程和道:“放你可以,但是中行亮不行,他作恶太多,放他逃走,无疑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见豫让不肯放过自己,中行亮对程和大声说道:“少跟他废话,一起上杀了他就是。”说罢中行亮就提剑冲向豫让,双方战在了一起,一时间谁都难以取胜。   就在双方杀得难分难舍的时候,只见一队人马从西面冲了过来,为首的竟是智瑶。   “中行亮狗贼,哪里逃?今天你的死期到了。”智瑶说罢,跳下战车,拔剑冲向中行亮。   眼看中行亮招架不住,程和赶紧来救,和智瑶厮打在一起。   剩下的中行亮由豫让来对付。花花公子的中行亮哪里会是豫让的对手,趁着中行亮脚步混乱之际,豫让飞起一脚踢在了中行亮的胸前,中行亮后退几步倒在地上。   豫让纵身一跃,佩剑顶在中行亮的脖子上,“中行亮,你的死期到了,今天我要为晋国百姓除害。”   “豫让,不要杀他。”正在于智瑶打得不可开交的程和对豫让喊道。   但是未等他的话音落下,豫让就一剑结果中行亮的性命。   程和见中行亮被杀,当下就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几个士兵围了上来,用戈顶住了程和,正要取他的性命。   “慢,切莫伤他性命。”豫让对士兵们命令道。   随后,豫让上前道:“程和家宰,中行亮已死,你也没有必要为他守护;自古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你也是有能耐的人,当有更大的用武之地,不如跟我们一起为晋国出力。”   “我一生漂泊多处都没有被人赏识,只有中行寅大人对我恩情有加,委以重任。今日我没有完成任务,导致中行公子被杀,还有何颜面活在人世。”   说完,程和挥剑就要自刎。   豫让上前一把难住程和道:“你没必要为中行氏这样无情无义、贪得无厌的人去死啊!以你的才能智氏、赵氏、韩氏,不管是哪一家都会重用你的。”   这时,智瑶过来了,对程和道:“若程先生能够为智氏所用,我保证智氏一定会给你更高的职务,当个将军绝不成问题。”   但是不管别人这么说,程和都是做好以死报效夫人信念,他提起剑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大丈夫不能忘恩负义,纵使中行家有千百不是,但他能够赏识我、重用我;士为知己者死,为了这份信任我也不能背叛中行氏。今日因我无能没有保护好中行公子,我也只有以死相报。”   说完程和手中的宝剑对着自己的脖子“嚓”的一声划了过去,随后一股鲜血在初升的阳光里静静地落下。   天亮了,一轮红日在远处的山岗上一点一点的升起霞光洒满了林中的小路。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呆在邯郸城里的中行寅每天都要上城向东边望一望,或许那里还有一线生机。   “中行寅,你个老狗,赶紧投降吧。你的宝贝儿子已经被我们杀了。”这时从远处过来一架战车,对着城上高声喊道。   喊完后,战车上的将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一个人头抛向城头。   人头在城墙上滚了几下,停在了城垛边上。   几个士兵赶紧上前,把人头拿到了中行寅的跟前,中行寅一看,当即就晕倒过去。   不错这正是儿子中行亮的人头。   许久,中行寅终于缓过神来,犹如抽了丝一般,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里唠唠叨叨,“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一心想着当执政啊!”   其实,中行寅之所以急切的想当中军将、执政,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中行寅眼见着自己年事已高,如果再不当上执政,这一辈子可就完了,所以他一心想拿下智跞和赵鞅为自己铺路,无奈天不助他,只得落个四处逃窜的命运。本来还指望着能够重返晋国政坛为子孙后代谋个后路,可是现在连唯一的儿子也死了,他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望着远处的日出,中行寅悲痛万分,他回头望了望身边的几名亲兵,“看来今日就是我的死期了,我死后,你们几个把我的头送给韩不信,求他放你们一条生路。”   “大人,你完全没有必要去死,留着青山在,总有出头的一天。”   “就算我现在就是逃出去还有什么意义,家业没有了、军队没有了,现在连儿子也没有了,活着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说完,中行寅就准备拔剑自刎。几名亲兵上前紧紧抓住中行寅的手,不让其自刎。   城外的呐喊声越来越紧,“中行寅老贼,快快开城投降。”   “中行老贼,快快投降。”   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邯郸大夫赵籍来到城头,看到了中行寅准备自杀的一幕,赶紧上前紧紧的抓住中行寅的手,“舅老爷,你切如此,虽然舅舅去世,但你还有我们啊!,就算是为了我们,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中行寅望着一脸真诚的赵籍,手中的佩剑的慢慢的放下了。   “大人快看,城下的晋军撤走了。”就在赵籍、中行寅等人无奈之际,身边的将士指着远处的晋军喊道。   “什么?围城的晋军撤了?”   “对,全撤走了。”   赵籍冲上城头,往下一看,果不其然所有的晋军正有序的向后撤去。   “这是怎么回事?”赵籍不解的问身边的涉宾。   涉宾望着渐渐远去的晋国大军,也是一脸的迷茫,“这也许是韩不信射的一个计谋,他是不是故意做出退去的样子,诱惑我们出城后截杀吧!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赵籍点点头,命令将士们继续加强警戒,以防不测。   直到半个月后,赵籍紧绷的弦才有所放松---原来晋国执政智跞病危了,主帅赵鞅也受伤了,晋军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撤退了。 第五十三章 智跞走了   绛都智府。   一个平常不过的午后,晋国执政智跞已经是病入膏肓,此刻他正静静地躺在床上,身边是儿子智申。   智跞用微弱的声音问智申:“你想过没有,在你之后谁可为智氏宗主?”   “父亲大人,此事一直困扰着孩儿,有时候也想这个问题,但始终没有想好。还请父亲大人明示哪个孩子更适合当智氏的宗主?”   智跞有一丝不满,他闭上眼,“说说你对两个孩子的看法?”   “两个孩子都很不错,智宵稳重,智瑶果敢,实难取舍。”   智申对两个孩子评价,甚是中肯,智跞露出一丝笑意,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算是肯定,随后智跞轻声说道:“用智宵智氏很难有大的发展但却能够保全;如用智瑶智氏会取得更大的成功,也许比现在还要强大,但也存在风险。你要慎重考虑啊!”   这么多年了,父亲终于对这两个孩子做出了最后的评判,智申听罢,赶紧说道:“诺---”   虽然父亲做了评判,但还是没有说到底要用哪一个为智氏未来的继承人。   不过,既然父亲不说,智申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好静静的呆在父亲的身边。   过了许久,智跞问道:“赵鞅来了没?”   “还没,下人打探过了说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智跞不再说话,静静的望着窗外,秋天的窗外是一片金黄色的景象,黄的菊花在秋风中怒放,黄色的树叶在秋风中飘落,漂浮着、摇摇晃晃,时而飞起、时而落下,最后落在了不知名的角落。   望着这些金黄的颜色,智跞想到了远处金黄色的黍稷也一定成熟了,金黄金黄的一片,漫山遍野,那该是一幅多么美妙的景象啊!   景色很美很美,可惜自己将再也看不到了。   这时他想到了赵鞅,他怎么还不来,我还有话要对他说。   可是他哪里知道,此时赵鞅正风驰电掣般赶往绛都。   得知智跞病重的消息后,赵鞅清楚的意识到又一场政治风暴即将来临,自己若不及时赶往绛都,谁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呢?在赶回绛都之前,就命令蒯聩整顿兵马紧随自己身后返回绛都。   战车上在晋国的官道上一路飞驰,卷起的的尘土夹杂着秋天的树叶,高高飞起,扑打在赵鞅和驾车人的脸上,赵鞅不时抬手将身上的树叶拍掉;而黄土高原上的尘土在车轮的碾压下高高扬起,直冲赵鞅的鼻子,呛的只想打喷嚏。   飞快的战车颠簸的很是厉害,剧烈的摇晃下,赵鞅的左肩膀上的伤口又一次崩裂,血顺着衣服渗了出来,他痛苦的咬紧了牙关。   “大人您没事吧,要不停下来,我替你包扎一下。”   “不用了,还是快点走吧,天黑之前无论如何也要赶到绛都。”赵鞅没有理会车夫的关心,督促他继续加快速度。   “驾---”车夫猛抽一下马鞭,战车再次闪电般冲向前方。   夕阳西下,晋国都城新绛已经沉浸在一片火红的夕阳之下,就在守城将士们准备关上城门之际,赵鞅的战车风驰电掣般冲进了绛都南门,守城将士和百姓赶紧躲闪开来。   赵鞅回来了,但他没有回到赵府,也没有去王宫汇报,而是直接来到了晋国智府。   绛都智府。   公元前493年秋天的这个晚上,智跞、赵鞅这两打了半辈子交到的对手,又一次坐在了一起,只是这一次却成了二人最后的谈话。   智跞望着满身尘土,带着刀伤的赵鞅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终于露出了一丝丝微笑,“赵大人,可把你等回来了,你不回来我死不瞑目啊!”   “智大人千万别这么说讲,晋国还要你执掌。”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这是世事的规律,我智跞不是圣人总要过这一关的。不过在临死前能够给赵大人把该讲的话讲完,我就死而无憾了。”   “智大人尽管讲,赵鞅在听。”   面对曾经精神矍铄的智跞,虚弱的躺在这里,赵鞅除了感叹人生之快,世事无常之外,更多还是惋惜。   “赵大人你说句实话,你怨恨老夫不?”智跞突然问了赵鞅这一句话,完全超出了赵鞅的预料。   稍稍吃惊之后,赵鞅实话实说道:“以前怨过,但是今天不怨了,我想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智氏,非你我之间的过节。”   听到赵鞅能够这样讲,智跞有些伤感,“赵大人能够这样想,很出我的预料。想我智跞在晋国执政八年,前四年为范吉射、中行寅二卿所掣肘;后四年又为你赵大人所分庭,没有真正掌握过晋国的大政啊。”   “智大人快别这么讲,晋国也只有在您的执掌下才真正出现了少有安定祥和,赵鞅乃是一介武夫,以前多有得罪,还望执政大人莫要见怪。”   “其实老夫知道自己才学平庸,德不配位,能够与赵大人共同执政晋国已是幸事,岂敢独掌大权。老夫之后,赵大人就会有更大的空间施展抱负,老夫在这里先祝赵大人带领晋国走上更加辉煌的道路,不过这一天我是看不到了。今天老夫之所以一直坚持等到赵大人回来,是有几件事情不明,还请赵大人实言相告。”   “执政大人尽管问,赵鞅知无不言。”   “一是老夫想问赵大人,老夫死后赵大人将如何管理国家?还用不用六卿制度?”智跞终于进入到了实质阶段,对于当年赵鞅坚持不用六卿制度,智跞一直耿耿于怀,本想在以后找机会与赵鞅在就此事进行沟通,无奈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始终没有成行。现在若不再问,恐怕此事只有带到棺材里了。   对于赵鞅来讲,此事乃是关系到晋国今后政治体制的事情,没有必要隐瞒,于是赵鞅如实答道:“不用,就用现在的四卿执政。”   智跞听罢,仰头望了一眼屋顶,“看来赵大人是铁了心要毁掉晋国几百年的六卿制度了。”声音里透漏出一丝凄凉和不甘。   “六卿分权导致晋国疲惫不堪,我对此已痛心疾首,早就想废除了。借着这次范吉射、中行寅的叛乱正好废掉六卿,难道今天的四卿执政不好吗?”   智跞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好是好,执行了几百年的六卿制度在我手里终结了,我就怕到了天国,在列位晋国国君面前抬不起头,愧对他们啊!”   过了一会智跞又问道:“老夫再问大人一句,我走之后你将如何处理四卿的关系?会不会像范吉射、中行寅一样清除其他三卿?而后你们赵氏一家独大,最后使晋国成为赵氏的晋国。”   人常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是面对自己身后事,智跞不得不把赵鞅问清楚,否则他岂能走的安宁。   如此尖锐的问题,赵鞅当然也是第一次遇到,必定半辈子的马上生活,他还真没有想到有朝一天谁吃掉谁的问题,也没有想到有朝一天赵氏会独霸晋国。于是他如实答道,“这个我没有想过。”   虽然赵鞅没有想过,但是不代表其他人没有想过,其中作为执政打智跞就一直在担心着这事,于是继续直言问道,“请恕老夫直言,赵大人是没有想过还是想了不说?”   “真没有想过。”赵鞅坚定的答道。   智跞似乎并不相信赵鞅的话,直直的望着赵鞅道:“请赵大人听老夫一言:合则两利,争则两败。我儿智申平庸,他根本不具有赵大人的雄才大略,他年如果真到了水火不容的份上,还请赵大人放过智氏,给智氏留条生路。”   赵鞅吃惊的望着智跞,他万万没有想到智跞会如此执着的认为自己将有吞并其他三卿的野心,于是赶紧说道:“智大人千万别说这样的话,赵鞅万万没有吞并其他三卿的野心。”   “你没有这样的心思,不代表你手下的人没有,我们这些当宗主的好多主意还不都是手下人出的,在他们的怂恿下,我们的注意也会改变的。就像当年我听信梁婴父的谗言迫使你逼死董安于一样,今天我想起来也后悔呀!像董安于这样忠于主公精明能干的的家臣我也是非常的欣赏,因此更能理解赵大人对失去董安于的心情,在此我向赵大人赔罪了。”   一提到当年诛杀董安于的事情,赵鞅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话既然说到了这份上,赵鞅赌气的说道:“梁婴父这样的小人的话,执政大人岂能听信?”   “梁婴父他是个十足的小人而已,若不是他出身世卿,我怎会用他,更不会提议用他作为六卿的人选。”   赵鞅怎么也不会想到智跞竟然会在临死的时候亲自将杀死董安于的事情说出来,他曾经想过多少种质问智跞的方法,竟然在这一刻就这么轻轻地解开了。但他为什么要说出这事的原因,难道是让自己杀死梁婴父为董安于报仇,还是有其他想法?   “不瞒大人,我已经将梁婴父驱逐出智氏,算是向赵大人赔礼了,希望赵大人今后不要记恨智氏,更不要报复智氏。”   “我不记恨智氏,更不会记恨智大人你,我已经说过智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智氏,我能理解。今天我就明确的告诉智大人,今后的晋国四卿中一定有智氏的位置。赵鞅也定会与其他三卿和平共处。”   智跞终于听到了他想要听得话,说白了他之所以坚持到赵鞅前来,就是为了问一下赵鞅对晋国六卿制度的看法,更主要的还是想问一问赵鞅如何安排他之后的智氏,既然赵鞅给智氏在四卿留有位置,智跞就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说完智跞轻轻地舒了口气,猛烈咳嗽起来。智氏族人赶紧围了上来,帮其敲后背,端痰盂。   赵鞅终于明白智跞为什么一直要坚持到自己回来,原来还是为了智氏的将来考虑,担心自己将来报复智氏。哎,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国家的执政一生穷其所有就是为了家族的兴盛繁荣,既可悲又可怜。但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赵鞅静静的走出智府,身后传来了一阵阵哭声,智跞去世了。   智跞死了,在晋国一片哀乐声中,赵鞅也随即迎来他一生当中最为辉煌、最为灿烂的时刻。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的太久太久,整整32年啦! 第一章 赵鞅执政   智跞去世了,晋国执政的位置终于空下了。   公元前493年秋,晋公姬午正式任命赵鞅为正卿、中军元帅、执政。此时的赵鞅彻底集中原大国晋国的军事、政治、外交、司法等诸多国家大权于一身,成为晋国赵氏家族继赵盾、赵武后第三位正卿,嬴姓赵氏开始了他的再度腾飞。   等待了32年的赵鞅终于当上了晋国的执政,这一年他已经52岁了。公元前525年,赵鞅二十岁,父亲赵景子赵成不幸早亡,严峻的现实使得赵鞅不得不提前进入风起云涌、杀机四伏的晋国政坛。晋国当时的国君是晋昭公,韩起为正卿、中军将,中军佐中行吴,上军将魏舒,上军佐士鞅,下军将智跞,赵鞅代父上朝,为六卿之末——下军佐。   此时晋国的世卿制度已经走过了100多年,周代的宗法制在晋国正逐步走向崩塌,“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已经到了“公室弱而卿族强”。   晋国世卿之间更是明争暗斗,各种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无所不用其极。年轻的赵鞅就在这种让人几乎窒息的险境中位列六卿,赵氏的前途命运乃至整个宗庙的复兴存亡的担子重重的压在20岁的赵鞅肩上。   没有人知道他一个20岁人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他想哭泣,他想不干,他甚至想到了逃跑。可是赵氏家族上千人的生活、甚至生命都在自己的手中,在自己的肩上,他很无奈也很无助。不得不在一个又一个清晨,穿好朝服走向让他厌恶到透顶的晋国大殿。幸好当时的执政韩起给与他务实的帮助,才不至于被人赶出晋国政坛,但是赵氏的死敌范氏和中行氏一直就没有停过对他的陷害。   直到后来在家臣董安于等人的帮助下,赵鞅改变了思路开始韬光养晦,少管国家事务,专心家族发展,使得赵氏在不经意间得到长足发展,十几年后当赵鞅三十多岁时,赵氏的土地人口都处于其他五卿之上。   当对手发现并开始重视赵鞅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一棵大树,不再是依附他人的小草。这时,他用自己的青春熬死了政敌士鞅(范吉射的父亲,范氏为士氏旁支,也叫范鞅);用自己的军事才能赢得军队的支持;用自己的智慧在复杂的晋国政坛上立住了脚;最后还用强健的体魄熬死了现任执政智跞。   今天他终于当上了晋国的执政,这个曾经独霸中原的大国最终给了他施展抱负的天地。   他要做事了,而且要做大事了。   赵鞅早就想好了,他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重组内阁,构建一个权利完全属于他一个人控制的高效率团队。要实现这个目标首先需要将晋国多年留下的诸多弊政一一割除,最重要的就从六卿制度做起。   要说这六卿制度也有些年头了。始于公元前633年,当时的晋国国君就是最伟大的霸主之一的晋文公,那年他亲自率领晋国二军至庐,检阅军队。   军队检阅的很是成功,但同时也发现了问题,那就是经过多年的发展,晋国国力已经大大增强,人口也较快增长,但是偌大的晋国确只有二军,这显然不能适应国力的发展需要。于是晋文公召集文武众臣,重组晋军,将原晋国二军,扩大编制为三军。   这个看似很平常的举动,意义却十分的重大,由此宣布晋国正式步入大国行列。因为对于各国建立军队的多少,周王室有严格的规定,那就是王室属国,大国建立三军;次国建立二军;小国建立一军。晋国由二军建成三军,从实质意义上宣布晋国已经有次国正式成为大国了。   意义非同小可啊!   由于晋文公深受晋国公室之害,被父亲和弟弟追杀,在外流浪达十九年之久。在流浪期间又多次受到公室的刺杀,生活非常不易啊!要不是在人家秦穆公的帮助下回国当上国君,说不定这一辈子都要葬身在这无尽的流浪之中了。   因为命运坎坷,经历非凡,以至于晋文公对晋国公室落下了深深的仇恨,此后在使用大臣时专门用外姓士卿,特别是在晋国的军权上,更是重视外姓大臣,晋国三军将佐都用的是外姓大臣,也因此奠定了外姓六卿在晋国特权。   现在,新继位晋国上卿的赵鞅要对在晋国实行了几百年的六卿制度下手了。   当然在下手之前,赵鞅还是要做一些准备的。   在一个晴朗的下午,赵鞅请来了韩魏两家的宗主韩不信和魏侈。   待韩魏两位宗主坐定后。   赵鞅道:“今日请二位过来,有几件大事要同你们商议。”   “执政大人请讲。”韩不信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说道。   赵鞅稍稍停顿了一下道:“智大人去世后晋国面临两大棘手问题急需解决,一是智氏的世卿位置有谁来担任,担任那个职务;二是范氏、中行氏原来的位置怎么办的问题,不知对于这两件事情,二位大人想过没有?”   韩不信、魏侈二人相互对视一下,随后摇摇头。说实话空闲的时候,他们也想过这些问题,但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反正决定权又不在自己手里,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见到二人摇头,赵鞅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于是直接说道:“不瞒二位,这两件事实质上是一件事,而且都指向晋国的六卿制度。至于智氏的卿位倒还好说,可以安排智氏的新宗主智申接替;但是范氏、中行氏的位置就要牵扯到六卿制度的根本。二位试想一下,如果要继续实行六卿制度,那么势必要在世卿范氏和中行氏中间找人来接替范吉射和中行寅的卿位,那么范氏、中行氏中间选谁来接替卿位呢?”   赵鞅继续道:“这两家都已经是我们的敌人了,从他们中间选过来的人,能够同我们一心吗?”   这话问的很有分量,直指三人的最为痛处的地方。   魏侈是个急性子,“这事情,智跞在世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而且我们说的很清楚,今后不再从范氏和中行氏中间找人替代二人的二卿位置了,执政大人为何今天还要提及此事呢?”   “不找人替代不代表这两家没有位置,只要有位置就要有人来当。”   “要不就把这个位置给取了如何?”   性急的魏侈终于说出了要取消二卿位置的话来,但赵鞅还需更进一步把问题的核心摆明,“我们现在有三军,每军各设将佐二人,一共有六人也就是所说的六卿,一旦取了,那么就要连同现在的军队制度一起改变。”   啊?   问题的根本出来了。   一听说还要改变当前的军队运行体制,魏侈就愣住了,他根本没有想到此事会这样麻烦,于是推脱道:“一个简单的事情怎么会如此麻烦。还是赵大人你拿主意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话既然说道了这份上,赵鞅决定不再玩太极,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打算以范吉射、中行寅反叛为由将此二人从六卿中剔除,然后不再在范氏和中行氏中设立世卿,并借此机会将晋国军队由现在的三军改为二军,分别是上军和下军,每军设一将一佐,皆由世卿担任,也就是由现在的韩、赵、魏、智四家来担任。如此一来就彻底断了范氏、中行氏重回晋国的念想。二位以为如何?”   一听到赵鞅打算改变实行了几百年的六卿制度,还将改变现行的军队制度,韩不信吃惊不小,担心在所难免。于是说道:“这样好是好,但是如此一来肯定会引起很大的动荡,这毕竟不是动一两个人的问题,一旦牵扯到军队,问题可就复杂了。执政大人要慎重考虑啊!”   听完韩不信的话,赵鞅道:“就是因为此事太过于复杂,我才请二位过来一起商量,等到我们商量成熟了,再请君上定夺。”   韩不信点点头:“对于赵大人的提议我没有意见,就是担心风险太大。”   魏侈跟着说道:“我也没有意见,赵大人定夺就行了。”   既然这二人已经同意,于是赵鞅说道:“那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至于如何操作,随后我们见机行事。下面我们再谈谈智氏的卿位问题,智跞临死前曾提过由儿子智申接替智氏的卿位,我们一起讨论一下接替哪个位置?智申的位置说定了,我们也顺便说说卿位的分工。”   韩不信:“赵大人您现在是执政,如此的大事应该由君上和大人决定,我们不好参合。”   其实魏侈很想知道下一步自己将担任何职务,但是碍于情面他也只好说:“我没什么意见,如此大事还是请执政大人决定的好。”   见到二人都不好意思谈论自己今后的位置,赵鞅微微的点点头后说道:“不瞒二位,今日我赵鞅信任二位大人才跟二位坦诚相见。既然二位都不好说,那我就直说了,我的意思是今后新设的二军中,我担任上军将、韩大人为上军佐;魏大人担任下军将,智申为下军佐;不知这个安排二位大人满意不?”   对于赵鞅这样的安排韩不信肯定没有什么意见,以前他就是上军佐,但是那时上军佐和今天的上军佐却不一样,改革后的上军佐就是副卿,也就是赵鞅的副手。魏侈更是高兴原来他也是下军将,是三军中的一军,现在还担任下军将却成了二军中的一军。可以说与赵鞅分别带领上下二军,魏侈当然高兴了。   赵鞅是一个政治家,他非常懂得如何拉拢他人为自己所用。晋国的事情,只要世卿不反对,基本上就成功了一大半。取得韩魏两家的支持,对于今后他开展一系列改革那绝对是最为坚强的后盾。   明天,就在明天,他将和韩魏两家一起在大殿上打破在晋国实行了上百年的六卿制度,并以此为突破口开展一系列的改革。他已经准备好了。 第二章 滴血殿堂   公元前493年秋十月,晋国大殿。   赵鞅执政后第一次朝会在国君晋公姬午的主持下召开。   “诸位爱卿,智大人去世后许多事情都积压下来,今日朝会把这些问题都理一理,赵大人你就当前晋国存在的问题给诸位大人说一说。”说完晋公转向赵鞅,示意他出列。   “诺---”说罢,赵鞅出列,对国君拱手道。随后赵鞅转向群臣开始将晋国存在的问题一一列举。   “晋国当前面临的问题较多,归结起来有以下几点,一是北部秀容一代旱情比较严重,今年以来已经连续半年没下一滴雨,土地干裂、旱情严重,需要及时抗旱;二是吕梁地区原戎狄居住的地方百姓为了争夺土地连续多次发生争斗,造成多人伤亡;三是目前邯郸的赵籍叛军不断的骚扰周边百姓,掠夺人口;四是虽然前期我们在南北两个方面取得胜利,沉重打击了郑国和中行寅的部队,但是没有完全剿灭,这些人在齐国的支持下觊觎晋国的贼心不死,近期还在边境地带发动小的冲突;五是宗周发难质问我们为何要驱逐范氏······”   赵鞅侃侃而谈,将当下晋国存在的问题一一列举出来。   群臣听罢稍稍显得有些不安,没想到原本强大的晋国竟然面临着如此多的困难。   在诸位大臣的不安中,有一个人更是提心吊胆,这个人就是智申,这是父亲去世后,他第一次参加朝会。刚才赵鞅把晋国所面临的所有问题都说了,唯独没有提及他接替父亲进入六卿的事情。   父亲不是在去世前都已经跟赵鞅说好了吗?难道有变?   此刻他只是静静的听着,生怕漏掉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执政大人对当下晋国的问题分析的甚是精准,面对如此多的问题,我等想听听执政大人的高见。”有大臣说到。   既然有人说起,赵鞅也不客气,直接说道:“其实这么多的问题除了第一个问题外,其他四个问题都指向一个目标,那就是我们目前的六卿制度。因为范吉射、中行寅是世卿,世代在晋国做官,即使他们成了叛贼,被赶出了晋国,还贼心不死伺机反扑想夺回他们的卿位。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我想大家都明白,那就是撤销他们的卿位,让他们从此不再出现在晋国的卿位上。”   大殿里一片寂静,静得连掉下一颗针都能听得到,所有的人都想知道赵鞅的葫芦里下一步打算卖什么药。   但这时,赵鞅却停顿下来,他也想看看群臣的反应。   许久,大夫刘阳出列说道:“我想请问一下执政大人,范吉射、中行寅的卿位被撤销以后将由谁来担任他们空缺的位置?”   “他们被撤销之后,连同他们的卿位一同撤销,晋国将不再设六卿。”赵鞅坚决的说道。   啊?   这怎么可能?   赵鞅这句话犹如惊雷在大殿上炸响,惊得整个晋国朝堂都惊慌起来。。   刘阳:“什么?你说什么?晋国不再设六卿。六卿制度是维系晋国的支柱,不设六卿,那么晋国的政权由谁来管理?”   赵鞅目光坚定的说道:“就由目前的四卿来管理。”   士弥牟(范吉射的族弟)出列冷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文公当年设六卿也是执政大人的先祖同意过的,你们赵氏也就是因为六卿制度才在晋国立足长达百年之久,你今天要取消六卿制度,为什么不连赵氏一起取消。”   “赵氏有功于社稷,曾辅助文公成就霸业位列世卿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像有些世卿净干些蝇营狗苟之事,最终落个叛贼的下场;撤销这样的世卿对社稷更加有利。”   “执政大人你要明白,这不单单是六卿的问题,要知道我们的六卿制度是一个政治军事为一体的制度,一旦要改变六卿制度,那么连同军队的体制也要改变。那可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刘阳接着发难道。   “这个我非常清楚,这次要改就要连同军队一起改,撤销中军,只设上下二军,实行二军四卿制,从此在晋国形成一种新的体制。”   啊?   三军六卿改为二军四卿。   看来赵鞅是铁了心要在晋国整点实了。   晋国大殿再一次沸腾起来,莫不是赵鞅疯了,非要把晋国搞乱不成。   士弥牟厉声质问道:“撤销中军,这么说你要让成百上千军官丢掉军职,难道你就不怕引发军队的哗变。一旦军队有变,这个责任你负的起吗?”   “撤销中军,不代表就要丢掉军职,只是把中军的人马调整到上下两军中去,进一步扩大上下两军的编制,由原来的五个营扩大到七到八个营;其中改编后的上军为八个营,下军为七个营。所有军官的职务原则上不做变化。”面对大臣们的质问,赵鞅一一解说道。   这时韩不信出列道,“各位大人,现在的六卿制度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时候,不改只会让逃亡在外的二卿还有翻盘的机会,但是改革就要伤到一些人的利益,我们不能因为伤到个人利益,进而就说改革不好。我认为赵大人说的没错,应该改变当下的晋国六卿制度。”   哼哼---   “这些事莫不是你们几个商量好的。”范皋夷嗤之以鼻,随后说道:“现在先不要说伤不伤谁的利益,我只想问一下执政大人,下一步的四卿指的是那几家?是在原来的六卿中选择,还是你心中另有他人?”   “既然你问到了这里,那我就明确的告诉你,新的上下两军将佐人选就是韩赵魏智四家的宗主。”   哦---   原来是这样。   直到这时,智申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一直想要听的就是这句话。他知道赵鞅是一个冷酷的人,很害怕他因为当年父亲与赵鞅不和影响到自己进入新的四卿之中,现在他总算放心了。   于是,智申上前小心翼翼说道:“我想问一下执政大人,一旦二卿被撤销,那么他们的封邑怎么办?”   “智大人所言极是,这个我已经想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裁撤后二卿的封邑和人口将回归君上所有。”   此话一出,连晋公都觉着有些意外,一直以来哪一个臣子不是如狼似虎般向国君讨要土地人口,赵鞅能将二卿的土地还给国君,晋公心里当然暗喜了。   当然了他的这种暗喜可是赵鞅早就想好的了,如果不取得国君的支持,赵鞅的改革将会是寸步难行,这一点赵鞅非常明白。   随后,赵鞅面对国君,干脆利落的说道:“臣请君上任命韩不信为上军佐,魏侈为下军将,智申为下军佐,臣将自令上军将。”   还没等国君说话。   大夫刘阳情绪激动,抖着双手,扑倒在殿前,“臣请君上慎重考虑。六卿制度乃是文公所制,历经数百年,岂能因为赵鞅这等奸臣的狂言而有所改变。君上若要同意此等奸臣之言,老夫我今天就撞死在这大殿之上。”   见刘阳如此坚决的反对撤销六卿制度,魏侈上前调侃道:“刘大夫留恋六卿制度,难道你也想进入六卿?你可清楚了你们刘氏可不是世卿,不管怎样都轮不到你们的。”   “无耻,老夫只是为了维持晋国的纲常法纪而已,岂有个人私心?”   范皋夷也跟着道:“我还想问执政大人,范吉射、中行寅得罪执政大人您,讨伐诛灭他们就是了,与范氏、中行氏其他人何干?为何要把这两家从六卿中剔除?难道我们也曾得罪了大人?”   赵鞅心想你终于跳出来了,说白了之所以把范氏和中行氏从六卿中剔除改为四卿就是怕你这样的人进入国家的核心阶层。   于是赵鞅面对范皋夷很不客气道,“当年栾氏率部族袭击绛都失败后,一族被灭;今日范氏同样袭击绛都,没有对整个范氏家族进行剿灭已经是君上仁慈,你等还有非分之想,想都不要想。”   “哦?这么说执政大人对我们还是客气了,难到还敢将我等都杀了不成?”   “你等休得胡搅蛮缠,你们的事情随后再说,今天我们议政只谈国事不牵扯个人。”说实话,当范皋夷开始质问的时候,赵鞅已经动了杀心,他很清楚任何一次改革都得在流血中走向成功的。   随后,赵鞅又转向晋公,“臣请君上下令将现在的三军改为二军,任命韩不信、魏侈、智申等人为二军将佐。”   面对大殿下面的争论,晋公总算是看明白了。以赵鞅为代表的改革派要以晋国目前的六卿制度为突破口进行改革,其目的就是要将范氏和中行氏永远从晋国的政坛上踢出去;而以范皋夷为代表的守旧派想要留下六卿制度,目的看来是五花八门,要么是等范吉射、中行寅回来;要么是自己取代范氏的位置,要么就像刘阳一样留恋传统的东西,抱残守缺,死不丢手。   但是对于取消六卿制度,晋公也是存在疑虑的,虽然他也曾很范吉射和中行寅,但是这跟六卿制度却是两码事,关键时刻,他迟疑不决了。   见国君迟疑不决,赵鞅继续朗声说道:“臣请君上下令将现在的三军改为二军,任命韩不信、魏侈、智申等人为二军将佐。”   虽然赵鞅坚持改革,但作为国君的晋公姬午还是不敢痛下决心,“众卿还是再议一下,韩大人你的意见?”   “臣同意赵大人的意见。”   “那魏大人你的意见?”   “臣也同意赵大人的意见。”   晋公望了望智申。   “臣同意执政大人的意见。”   面对四卿的一致意见,晋公心想:看来你们是串通好了。现在晋国只有四卿,他们都认为可以,寡人还能有什么意见,“颁诏,撤销范吉射、中行寅的世卿爵位,二卿的封邑收归公室;改三军为二军,中军划归到新成立的上军和下军中。任命赵鞅为上军将、韩不信为上军佐,魏侈为下军将,智申为下军佐。具体改军事宜由上军将赵鞅负责。”   国君的话音刚落,只见趴在地上的老臣刘阳突然冲了起来,大声哭喊道:“赵鞅误国,赵鞅误国啊!”   说完向殿前的柱子奔了命冲去,“嘣”的一声,刘阳的身体猛烈的撞向柱子,也许是力气太大了,撞击之后,身体随即弹回到距离柱子两三尺的地方,霎时间血流如注,随后刘阳的腿蹬了两下,再也不动了。   众臣都被这一幕吓坏了,内侍赶紧跑过去摸了摸刘阳的鼻子,“君上,没气了。”   晋公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抬下去,抬下去。退朝。”   “退--朝--。”   走出晋国大殿,赵鞅望着被抬出的刘阳尸体,长长的叹了口气,“哎---,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知道战斗才刚刚开始,后面只会更加惨烈。 第三章 刀下见菜   走出晋国大殿,赵鞅即刻带着韩魏智三家宗主以及几名重要家臣直接来到中军大营。他知道现在锅已经揭开了,如果不及时安抚这些将士们,以后的事情真的就很难说了。当下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如何安抚那些即将被重新进行编制的中军将士。   新任的中军将赵鞅突然之间来到中军大营,令将士们很是意外,“大人,您怎么来了?”中军司马邮良有些惊异的说道。   “今日无事,过来看看将士们。你去不百夫长以上的将士们都召集到这里来,本将有话要跟他们说说。”赵鞅等人坐下好后,对邮良说道。   “诺---”   不一会儿,百夫长以上的将领们都来到了中军大帐,“末将拜见各位将军。”诸位将领进帐后对着赵鞅等人拜道。   “诸位将领快快起身。”找赶对诸位将领说道,“诸位将士,今日把大家召集过来,一是好长时间没有来看望大家了,今日借着这个机会来看望看望大家,向大家问声好;另外一个意思就是晋国要进行改革了,打算把现在的三军六卿改为二军四卿,对于这件事,我和几位大人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众人到齐之后,赵鞅说道。   啊?   要把先轸的三军六卿改为二军四卿,剩下的人怎么办?   赵鞅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把在场的将士们打击的摸不着头脑,几百年的三军六卿制度都要改了,将士们不由得纷纷议论起来。   韩不信见状说道:“诸位安静一下,请执政大人把话讲完,大家再议论不迟。”   听完韩不信的话,中军将士稍稍安静下来。   于是赵鞅说道:“想必大家都在议论裁撤那一军吧。那我就明确的告诉大家,下一步将要裁撤中军;把中军合并到上下两军中去。”   中军的将士们更加惊异的望着赵鞅。   “将军,中军可是晋国的主力军啊!更是将军你一手带领的军队,为什么会是中军呢?”   “怎么会是中军,难道让我们回家去种地,那我可不答应。”   “中军都没有了,我们可怎么办?”   中军帐里,将士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对于将士们的议论或者是愤怒,都在赵鞅和三卿的预料之内。   毕竟发生如此大的变故,不让人家议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过了一会,将军们的议论稍稍平息了一些。   赵鞅再次说道:“诸位将军,裁撤中军乃是晋国军事制度改革的重要方向,但请大家尽管放心,在这一过程中,我和几位大人一定会充分考虑好大家的去留问题,绝对不会让大家的利益受到损失的。”   帐内的将官们屏神静气的望着赵鞅,等他的下一步安排。   “听了我刚才的话,大家是不是都在想两件事,一是在想为什么要裁撤中军,而不是上军或者下军;那我就明确的告诉大家,裁撤中军是因为我赵鞅是中军的统帅,只有拿我自己的中军开刀才不至于发生大的变故;第二,就是大家最关心的大家的去留问题,刚才我已经说了,现在我再明确一次,中军裁撤之后,大家一个都不少的编入新的上军和下军,而且上军就由我本人担任上军将、韩大人任上军佐,而下军将由魏大人担任下军将,智大人担任下军佐,大家的待遇和编制一概不变,原来是百夫长的继续担任百夫长,原来是千夫长在新的军队继续任千夫长。对于我这样的安排,不知大家满意否?”   不管那一次改革,大家最关心的事情还是人的利益问题,只要大家的利益不受损失,他们才不管你叫做三军还是两军呢?   “原来是这样,待遇不变就好。”   “看来只是改编一下称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   一番议论之后,将士们的心这才慢慢的安定下来,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有将领问道:“赵大人,把我们分到其它两军里之后,我原来带的兵也要划归别人带领。”   “不会的,你原来带的士兵继续归你带,只是改变称号而已。”   “赵大人,我们跟了你几年,不想离开你,要不把我们都划到上军里,让我们继续跟着你。”有人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随后诸多将领都跟着说道。   “就是,让我们继续跟着大人。”   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争着抢着要继续跟着赵鞅。   韩不信、魏侈、智申不觉都望着赵鞅。   于是赵鞅起身对众人道:“各位兄弟,不行啊,这次改革是为了晋国的发展而改革,绝对不是为了扩大我赵鞅的权利。一旦把中军、上军合在一起,肯定会有人说我赵鞅借着改革的名义行扩大自己军力之实。我不能给别人落下口实。我也知道诸位都是我赵鞅的好兄弟,我也不忍离开你们,但这是改革的需要。拜托各位了。”   说罢,赵鞅对着所有的将士们深深的拱手鞠躬。   “赵大人,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有人上前立即扶起了赵鞅,连忙制止他说道:“既然这次军队改革是为了国家,赵大人让我们去那里,我们就去那里。”   这才是赵鞅最想要听到的一句话,有了这句话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于是赵鞅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在这里宣布一下,中军一到八营这八个营划归上军十一至十八营;中军九到十五营划归下军十一到十七营,具体的接受事宜由韩大人和魏大人负责。下面就请韩大人和魏大人把交接的要求给大家讲一讲,随后就办理交接事宜。”   赵鞅知道事不宜迟,军队划归的事情今天不解决,今后解决起来可就困难多了。   随后,韩不信和魏侈上前就军队交接事宜分别对各自要接管的军队讲了一讲,无非就是谈一谈合并军队的意义和粮草、车马、帐篷等物资的调配要求等等。   军队的事情基本上就这样解决了,临走出大帐之前,赵鞅将韩不信、魏侈二人请到一边,对两位大人说道:“军队的事情就靠二位大人了,今天晚上二位务必睡在军营里,多巡查巡查,只要军队不发生问题,其他困难都是小事。”   韩不信听罢点头道:“执政大人尽管放心,这几天我是不会离开军营的。”   魏侈也跟着说道:“赵大人你就放一百个心,一下多了这么多军队,我老魏别提有多高兴了,没有你的命令我是不会离开军营的。哈哈哈,哈哈哈,说实话,我这个人呢就喜欢和将士们待在一起。”他说的可是实话,一下子多了七个营的士兵,魏侈那个高兴就别提了。   安排好军队的事情之后,赵鞅即刻离开军营回自己的府邸了。路上他已经思考好了下一步要办的事情。那就是他要对付朝中那些更重要的敌人了,赵鞅心里很明白那些被伤及到利益的人绝对不会乖乖的交出已经拿到手的东西,这需要拳头和力量。   他猜的一点也没错,就在他前往军营的同时,他的敌人也开始行动了。   绛都范府。   范皋夷回到府里,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像朝堂上那样生气了,而是感到背上一阵阵的发凉。赵鞅执政了,他一出手就对准了六卿制度,而且铁了心要将这事情进行到底,就连老臣刘阳以死相逼都不能改变他的主意。   这么说自己想进入六卿的希望完全破灭了。不但如此,他甚至想到自己在朝中今后若不谨言慎行,弄不好连命都难保住了。   除此之外,还有更为可气的是赵鞅竟然要将范氏和中行氏的土地交给国君,这简直是要制自己于死地。   要知道当初范吉射反叛之后,智跞曾打算让范皋夷接替范吉射为范氏的宗主,从那时起范皋夷就已经接管了范氏的封邑,到现在已经有四年的时间了,不要说范皋夷认为范氏的封邑是自己的,就连封邑上的百姓也开始认为范皋夷是他们的宗主。   现在赵鞅突然要将范氏和中行氏的封邑划归国君,这不就等于是要范皋夷的命吗?他肯定不会答应。   就在范皋夷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望着一脸愁容的范皋夷,冷笑着说道:“看来范大人是遇到烦心事了,不妨说出来听听。”来人说道。   范皋夷抬起头一看,脸上愁容稍稍有些消退,“梁大人啊,不好了,今日朝会上赵鞅不但要将六卿改为四卿,而且还有将范氏和中行氏的封邑划归给国君,你说这还让人活不?”   不错,来人正是梁婴父,智跞临死前将他赶出智府之后,但是他并没有离开晋国而是跑到范皋夷的府上。   他要在晋国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够搬到赵鞅的机会,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 第四章 阴谋   梁婴父来了,范皋夷立即感觉到自己的主心骨来了。   待梁婴父坐定后,范皋夷便迫不及待的把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梁婴父。   “梁大人啊梁大人,这一次赵鞅是铁了心要废除晋国的六卿制度,今后我们想入卿可就没希望了。”   梁婴父听罢微微摇摇头,“范大人,事情走到今天已经不是入不入卿的问题了,而是我们要好好考虑考虑如何保命的时候了。”   咦---   范皋夷大吃一惊,痴痴地望着梁婴父,“有这么严重?不至于吧,在二卿围攻赵鞅的时候,我们又没有帮过二卿,他凭什么要杀我们?”   “我们是没有陷害过赵鞅,但不等于人家赵鞅就不杀我们。兔死狗烹,你听说过吧?”   “什么意思?”   “就是说,兔子死了,还要狗做什么?”   “有话你就说明白点,别这么曲里拐弯的,我听不明白。”   既然范皋夷说自己听不明白,于是梁婴父道:“这么跟你说吧,当年智跞推荐你为范氏的代理宗主,那是因为范吉射被赶跑之后,赵鞅担心范氏封邑上的人闹事,才默许由你来暂时代为管理,再加上当时的他忙着奔命根本无暇顾及封邑上的事情。而现在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范氏的封邑都要划归国君了,你作为代理宗主的作用也就没有了,不但没有,反而还给人家造成了威胁,你说说赵鞅留你何用?”   范皋夷一听当下就绝望道:“那他也没有必要杀我啊!毕竟我也是晋国有名望的家族,也是对晋国有功之人,他为何要杀我呢?”   梁婴父听罢哈哈一笑,“皋夷兄,你可真是天真,不杀你,他能睡着觉吗?他不担心你半夜发动政变刺杀他,必定当下的你在范氏宗族内的影响也不小啊。”   梁婴父此言一出,范皋夷就有点慌了,“我我我,那我该怎么办?”   梁婴父没有回答,只是问了他一句:“事到如今,你以为该怎么办呢?”   “我去向赵鞅认错,主动放弃卿位和范氏的宗主。反正这个宗主本来就不是我的,我不当也无所谓了。”范皋夷语无伦次的说道。   “哼哼---”梁婴父冷笑两声,“现在想认错,晚了。”   “你说清楚,你什么意思?怎么就晚了。”范皋夷直直的望着梁婴父。   “范大人,你是不是急糊涂了,都不好好想想赵鞅是什么人,他可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他上台当执政的目的可不单单是为了守住家业那么简单。他的理想是为了带领晋国重振霸业,若要想重振霸业,那就必须有一个稳定的后方。而这个稳定的后方必须是没有对手和死敌的。你好好想想当下的朝中谁会是他的对手,谁会是他的死敌?”   谁会是赵鞅的对手和死敌呢?   范皋夷思索良久,智跞死了,范吉射、中行寅跑了,韩不信、魏侈又是赵鞅的铁杆,难道会是我?范皋夷不敢相信自己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晋国臣子,竟然会成了执政大人的对手。   于是他弱弱的问梁婴父:“难道是我?”   梁婴父直视着范皋夷道:“除了你还会有别人?以你现在的地位、人脉还有朝中的位置,赵鞅是绝对不放心的。即便是你向他认错,他也会认为你是在迷惑他、欺骗他,不但不会让他放松对你的警惕,反而只会更加重他对你的怀疑。你就省省心吧!”   “这么说我们和赵鞅之间已经不可调和了?难道要我们逃出晋国?”   范皋夷已经上套了,梁婴父心中暗暗一笑,随后说道:“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   “发动政变,除掉赵鞅。”梁婴父坚定的说道。   啊?   范皋夷大吃一惊。   “发动叛乱?这可是灭门的大罪。不可随便说。你也不想想范吉射、中行寅有那么多的兵马都被人家赶出了晋国,我无兵无权,凭什么发动政变,这个我可不敢做。休要再提。”范皋夷连连推脱。   但事已至此,梁婴父岂能放弃,“范大人,你好想想当下以你的处境,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出路吗?再说了,你都要考虑出逃了,还怕什么,一旦事情成功你可就是晋国的执政大人了,整个晋国都是你的。”   “那万一失败了呢?”   “大不了事情败露,我们一起从晋国逃往齐国就是了。”随后梁婴父肯定的说道:“不过以我的谋划,我们一定能够成功。”   “说说看,你怎么谋划?”   梁婴父神秘的说道:“以你现在你府里的这点兵马根本不可能与赵鞅对抗,但是以我的谋划我们只要有五千兵马,不,最多三千兵马就足以成事。我是这样考虑的,明日一早你立即率领几百名士兵直接上朝,包围朝堂之后,在朝堂上迫使君上下令免去赵鞅的军职,任命你为上军将。然后等赵鞅等上朝的时候,直接派人在朝堂杀死他,只要赵鞅一死,这个国家不就是你的吗?”   太愚蠢了,天下竟然还有如此冒险的叛乱。   范皋夷一听,当下就予以否决,“梁大人,你想的这未免有些天真了,如此大的冒险,一旦失败了,我们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梁婴父冷笑道:“这样做确实有些冒险,但是你好好想想不冒险难道你还有活路不成?范大人,我们现在的处境是如果冒险了或许还有成功的希望。如果不冒险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拼死搏一次。退一万步讲,即使不成功还有国君在我们的手里,量他赵鞅也不敢冒着杀国君的危险来杀我们。”   狠。   就一个字:狠---   听完梁婴父的分析,范皋夷低头不语。   在梁婴父的诱导下,范皋夷很清楚当下的他除了这条路之外已经没有什么路可走了。赵鞅要收了他的封邑,不,准确的说是范氏的封邑,只是这几年由他来代管而已。   一个人要么不给他任何东西他也就不想这些事了,一旦给了再要回去就很困难了。梁婴父正是抓住了范皋夷这样的心里一步一步将他送到了死神的手里。   就在范皋夷沉默不语之时,一个黑影轻轻的从屋外走过,随即向范府后院走去。   其实,当赵鞅在与范皋夷在朝堂上闹翻之后就已经安排眼线盯紧范皋夷的动向,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要改革,范皋夷这些人是绝对不会轻易把土地和人口交给国君的,背后的小动作,甚至叛乱等等有可能发生。   得到消息的赵鞅望望身边的姑布子卿等家臣,他们会心的一笑,“范皋夷终于等不住了。”   周舍:“由此可见范皋夷此人还不是太昏庸,只是梁婴父这个家伙实在可恨,他才是真正的主谋,主公最应除掉的就应该是他。”   赵鞅缓缓的仰起头,喃喃自语道:“梁婴父肯定要除掉,不除晋国何以安宁。” 第五章 血洗   政变那可是瞬息万变的事情。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发动政变,事不宜迟,第二天天还没亮,范皋夷立即带领数百名家族亲兵,悄无声息的的来到晋国王宫。   “咚咚咚”   “咚咚咚”   “谁啊?这么早做什么呢?”还不到上朝的时间,谁会来敲门呢?侍卫爱理不理的问道。   “快开门,我是范皋夷,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君上禀报。”   王宫侍卫一听是范皋夷,立即打开王宫大门,“哦---,原来是范大人啊!”   “别说话---”范皋夷进门后,挥刀顶在了侍卫的胸前,其他人一起上前,将其他的侍卫都控制起来。   叛乱竟然会如此简单?   范皋夷有些意外,如此森严的晋国王宫说控制就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   趁着黎明的暮色,范皋夷望着高大森严的大殿,心里稍稍有些发慌,今天就要在这里发动政变了,此刻的他既紧张又兴奋。   值班的内侍看见范皋夷手中提着武器,带领手下冲进大殿,当下就吓呆了,稍稍迟疑了一下,赶紧向宫里跑去。   “你莫要跑,这就进去下君上禀报,就说我有要紧的事情要面见君上。”范皋夷拦住内侍说道。   “噢噢---”吓呆的内侍痴痴的望着范皋夷连连答道。   不一会儿晋公姬午一脸不高兴的来到大殿,“还没到上朝的时候,你有什么重要事情禀报。”   范皋夷定了定神,对着国君拱手拜了拜,起身后,语气坚定的说道:“臣请君上免去赵鞅的上军将之职,任命微臣为上军将。”   狐狸的尾巴终于漏出来了。   晋公姬午听罢,当下就懵了,“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免去赵鞅之职。为什么?他可是世卿啊,而且刚刚任命为上军将,并无过错,为何要免去他呢?”   时到今日,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范皋夷道:“赵鞅自从进入世卿以来,作风霸道,一手遮天。为了他自己的一己私利,执意要废除晋国的六卿制度,这等乱臣贼子不配任晋国的正卿、执政。”   晋公姬午听罢,气的浑身发抖,指着范皋夷道:“大胆范皋夷,你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胆敢直接向寡人要官。寡人要是不答应呢?”   范皋夷立即露出凶狠的一面,“哼哼,时至今日就由不得君上了。来人!”说罢,只见从宫门外冲进来几十名持刀的武士。   晋公望着殿下的范皋夷和他的手下,冷冷的问道:“范皋夷,你当真要造反?”   “君上,事到今日我不反能行吗?”   “好,既然你自己要作孽,那就由不得寡人了。”晋公姬午也很不客气的说道。   就在这时大殿外传来赵鞅的声音,“君上,我说什么来着,他终于沉不住气了。”   听到赵鞅的声音,范皋夷大吃一惊,他怎么来了?   不错,来人正是赵鞅。   当赵鞅从侧门走进大殿的时候,范皋夷以及他的手下当下就紧张起来,这个时候赵鞅能够出现在这里,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要反叛的事情。   赵鞅走到国君跟前后,冷冷的望着范皋夷,“范皋夷,你的胆子可不小啊!朗朗乾坤之下,你竟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退路已经没有了,范皋夷忘了一眼赵鞅,对手下大声喊道:“来人啦,将赵鞅给我拿下。”   “哈哈哈,哈哈哈---”赵鞅爽朗的笑道,“不用了,范大人,还是好好看看你的身后吧。”   范皋夷猛一回头,只见自己所带的人已经被王宫卫士死死地按在地上。   完了完了,彻底是完了,范皋夷挥剑向前,发疯似的对赵鞅吼道:“赵鞅,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到底为什么要与我为敌,为什么?”   “范皋夷,我明确的告诉你,我赵鞅从来就没有与你为过敌,你本性也不算坏,也算不上是范吉射一伙的,所有的这些我都知道。原本我还打算收了范氏的封邑之后,让你继续做世卿的,毕竟在范吉射逃跑的这几年,你把范氏的封邑管理的还算不错。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走上叛乱的道路,范皋夷,你应该很清楚叛乱的结果,除了车裂你本人之外,还要被灭族,时到今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范皋夷没有说话,只是愤怒的望着赵鞅,我叛乱了,要被灭族了,现在说这些话还有用吗?   见范皋夷不说话,赵鞅继续道:“在你死之前,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也知道,叛乱原本就不是你的主意,这些都是梁婴父的主意吧!”   啊?   “你派人监视我?我要杀了你。”   范皋夷大大的吃了一惊,赵鞅怎么会对此事知道的如此清楚,难道这是他一手导演的,故意引我上钩,他发疯般向着赵鞅冲去,可是还没等他冲到赵鞅跟前,就被侍卫迅速抓了回来。   “来人啦,将范皋夷一干人等抓起来。”赵鞅一声令下,侍卫将范皋夷等人拉了下去。   范皋夷一边往外走一边高声喊道,“国君啊,赵鞅今日之举必定误国误君,晋国迟早会葬送在赵鞅的手里,请国君明察啊!明察啊!”   带走范皋夷之后,赵鞅对晋公姬午道:“启禀君上,范皋夷、梁婴父之流发动叛乱事实清楚,臣请君上下令将二人灭族。”   “准奏。”   得到国君诏令后,赵鞅即刻带人包围了范皋夷府   “你等要仔仔细细的搜查,不许放过任何一个人。”   “诺---”   不大一会,范皋夷府里的所有人都被带到院子里。   面对所有的人,赵鞅一个一个认认真真的查看过去,唯独不见了元凶梁婴父。   “梁婴父呢?”赵鞅质问道。   “大人,我们仔仔细细的把范府搜查过了,确实没有见到梁婴父的踪影。”手下答道。   “再查。”   “诺---”   又是好几个时辰过去,还是没有找到梁婴父的影子,不但没有找到梁婴父的影子,就是他的家人也没有找到一个。   “难道让这个家伙给跑了?”得到消息的赵鞅自言自语道。   梁婴父跑了,早就在范皋夷开始发动叛乱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家眷离开了绛都。   梁婴父是一个十足的小人,他利用范皋夷对赵鞅的仇恨策划这场叛乱,但是从一开始他就十分清楚叛乱成功的几率不大。原因很简单:一是势力相差悬殊,此时的赵鞅执掌着晋国军政大权,即便是范皋夷拿下了国君,也不足以威胁到赵鞅的权位,大不了他重新给晋国册立一个国君而已;二则即便是范皋夷刺杀赵鞅成功,那韩不信等人照样会将范皋夷杀死。   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梁婴父只是在利用范皋夷的愤怒给赵鞅敲一个警钟罢了,此时的梁婴父早就在逃往的路上了。   在抓获范皋夷府上的所有人的同时,赵鞅还命令邮良带人前往士弥牟(范吉射的远房兄弟)府上,将所有的人统统抓获。   已经是腊月了,寒风呼呼的刮在晋国绛都大地,一阵紧过一阵。范皋夷、士弥牟等人因为叛乱在晋国都城绛都南门外车裂。   此后,赵鞅对范氏和中行氏在晋国国内的势力给予了无情的打击,绛都以及范氏、中行氏的封邑上,每天都有被抓或者被杀的二卿余党,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镇压屠杀追杀近万人。   在赵鞅的强力打击下,范吉射、中行寅在晋国国内的势力被完全铲除。   不得不说赵鞅这次对对二卿残余势力的清除行动,是带有极强的报复性,他在清除范吉射、中行寅的余党的同时,还将朝中与二卿有交往的大臣进行流放和屠杀,虽然引起了诸多不满,但经过这场屠杀,此后晋国的朝堂上再也没有人和他进行抗衡了。 第六章 父子论政   在一片屠杀之中,一年的时间也走到头了。   就在大家热热闹闹庆祝新年,觥筹交错的时候,赵鞅一个人默默的走出屋子。晋国的冬天北风吹卷着雪花在树枝上翻滚,门前的梅花树在北风中左右摇摆,刚刚落下的雪花,很快就被北风吹走了。   望着这株风中摇摆的梅树,赵鞅的眼睛突然间有些湿润,“董公啊!一晃之间你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你若在世,我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忧愁。”   那一年董安于自杀的时候也是一个冬天,他的鲜血染红了庭前的梅花。   “年年梅花开,董公却不在。”赵鞅喃喃自语。   “父亲大人,您是不是想董公了?”赵鞅转过身,看到赵无恤和韩俪夫妻俩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哦,是无恤啊!你看看,今天的我们在这里热热闹闹的庆祝新年,董公却已不在人间,我怎能不想?”   韩俪浅浅一笑对赵鞅道:“父亲大人,外面寒冷,还是到屋里暖和暖和吧!”   见儿媳如此善解人意,赵鞅露出一丝笑意,跟着二人回到大厅,大厅里太子赵伯鲁正在和赵罗等人正喝的高兴,见父亲等人进来,便跑过来给他们敬酒。   赵鞅端起酒樽与家人一一喝过之后,再次起身回到书房。国家的事情太多了,借着过年的时节,他想一个人静静的想一想。   赵鞅心不在焉的神情引起了赵无恤的注意,看到父亲再一次离开宴会大厅,赵无恤感到父亲真的有什么心事,于是便悄悄的跟着来到父亲的书房。   书房里,赵鞅正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榻上。   “父亲大人,您有心事?”赵无恤轻声问道。   赵鞅微微点头,“你怎么不和他们玩了?”多少年了,赵无恤一直没有资格跟赵伯鲁等人坐在一起吃饭。经过晋阳之战后,赵无恤用自己的能力终于赢得了赵氏家族的认可,终于可以跟家人坐在一起用膳了。特别是当赵无恤娶到韩氏的公主韩俪之后,家庭地位明显有了更大的提升。   “我见父亲心不在焉,便过来看看,父亲您没事吧!”赵无恤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我只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父亲若真有心事不妨说出来,孩儿也可以为您分忧。”   虽然赵无恤很是真诚,但是赵鞅所思考的都是大事,即便是说给他,他也不一定能懂。   望着赵无恤一脸的诚恳,赵鞅稍稍迟疑了一下问道:“过年了,看过你母亲没有?”   多少年了,赵鞅很少这样关心翟氏,今天却在突然之间问起,这多少灵赵无恤有些感动,“谢谢父亲关心,我看过了;还与俪儿一起陪母亲吃了晚饭。”   “哦,俪儿也陪你母亲吃饭了?”赵鞅吃惊的问道。以韩俪出身世家,竟然愿意陪同翟氏一起吃饭。   赵无恤点点头。   听完之后,赵鞅没有说话,指着身边的坐榻,“坐下吧。”   赵无恤在赵鞅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赵无恤坐下之后,赵鞅问道:“无恤,谈谈你对当前晋国的看法。”   “在父亲的领导下正在蒸蒸日上。”赵无恤想都没想的说道。   赵无恤恭维的话语令赵鞅稍稍有些不悦,“我要你说实情,不是让你拍马屁。有什么看法直接说出来。”   “既然父亲如此,那孩儿就实说了。我先说说当下的晋国有利的一面,就是父亲的执政之后晋国摆脱了六卿执政,权力分散的局面,政权已经稳固。”   “嗯---,有些道理,那你再说说我们晋国面临的弊端。”   “我们当今的晋国存在着六大弊。一是政出私门,近百年来晋国的政治一直是由六卿或者六卿中的几个人说了算,国君仅仅成了名义上的君主,各卿上台后只考虑本家族的利益,根本就不考虑国家的利益,如此以来,很不利于晋国的发展;二是土地兼并严重,目前我们晋国的国土已经基本被六卿分割,属于国家的土地已经少的可怜,造成了个人富有,国家贫穷;三是军队混乱,杀敌多者,没有得到应有的军功,而贵族子弟不管怎么样都会在军队中谋取高位,致使军队的战斗力减弱,若再不加以改正,迟早有一天晋国会被其他国家消灭。”   赵鞅听着赵无恤的分析,不断的点头称是。   “四是人才没有得到很好的发挥,由于晋国是六卿执政,各类人才不能很好的为国家服务,即使像孙武那样的人才到了晋国也未必能够发挥才能;五是法度不明,同样是偷盗,在韩家可能会被处死,而放在智氏家则会被判罚金,到了魏氏也有可能会被流放;六是经济发展缺乏后劲,我们现在实行的土地政策是土地归六卿和其它贵族所有,真正劳动却是这些家族的农奴或者家奴,生产的多少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所以生产的积极性肯定不高。以上问题种种实在是严重的制约了晋国的发展。”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赵无恤都有些累了,稍稍喘了口气,赵无恤道:“父亲大人,不知道孩儿说的对与不对?”   “好---,你说的太对了。”   赵鞅不觉得对着赵无恤高声赞道。   赵无恤一口气能够将晋国所有的问题说的如此清楚明了,这确实让赵鞅感到意外。   赵鞅愣愣的望着这个庶出的孩子,心想别看这小子平常不言不语,关键时刻,看问题竟然会这样的精准,“无恤,这么多的问题,你是这么想到的?”   “孩儿乃是庶出,出身低微,平常多与普通百姓接触。接触的多了,自然见识的就多一些。以上情况孩儿也只是以实据报,并没有太多的思考。我说的是否合父亲大人的意?”   “你说的太好了,好多事情就连为父也没有想到。”   这个孩子对晋国太了解了,有的问题连赵鞅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竟然都想到了,看来以前还是小看这个长相难看的庶子了,怪不得姑布子卿先生说他可以担起赵氏的大任。现在看来他真的没有说错啊!   赵鞅站起身,望着外面黑洞洞的夜空,心想要是赵无恤是个嫡长子该有多好,哎---,不要说他是嫡长子,哪怕只要是个嫡子,赵鞅也会毫不犹豫把赵氏太子的位置交给他,可是他却偏偏是个庶子,而且还是地位低下的庶子。一旦要立他为宗主,赵氏的其它成员肯定会极力反对。   一想到平庸的长子赵伯鲁和能力超群的赵无恤,赵鞅的心里就犹如针扎一般。   屋外依然是喝酒划拳的声音还有雪落的寂静。   赵鞅起身在屋里踱着步子,良久说道:“无恤,你说的都对,父亲就明确的告诉你,我准备在晋国实行改革,以改变当前晋国存在的弊端。这个事情已经困惑我多年了,当年我极力反对六卿制度也是出于这个目的。但是要想改革,可是由谁来推行,我一直拿不定主意。你应该知道这个替我推行新政的人选非常重要,一旦推行肯定是阻力重重,选错人将会是满盘皆输。哎,要是董公在世将是不二人选。可惜啊!”   听完父亲的话,赵无恤稍稍想了想说道:“我可以给父亲提供一个人选或许可担此大任。”   “哦,说出来看看。”   “阳虎。”   “阳虎?”这个名字一出口,赵鞅就大吃一惊。   “怎么会是他,此人人品太差,一旦担此大任定会招致众人的反对。”   “但他有能力,有胆略,更具有从政的丰富经验,父亲若用此人定会取得成功。”   赵鞅低着头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许久才说道:“你说的不错,推行新政或许正需要这样的人。” 第七章 阳虎其人   有的人名垂青史,那还是因为人家做出了经天纬地的大事。   有的人也会名震江湖,那是因为人家做出了惊天动地的坏事。   阳虎属于后者。   阳虎,姬姓,阳氏,名虎,一名货。春秋后期鲁国人,这个人可不得了啊!治国之奇才、丧国之诡才,春秋历史上的大反派。孔子的天敌,由于他坏事做绝,以至于孔老夫子在多篇文章中骂道此人。   一个连孔老夫子都如此仇恨的人物,那么阳虎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   阳虎原本是鲁国“三桓”中实力最大的季平子的家臣,因为曾经拥立鲁国国君的过程中立了大功,从而执掌了季孙氏的军机大权。   季平子去世后,儿子季桓子季孙斯继位。由于季桓子年幼,不能操控家族事务,阳虎等家臣就开始蠢蠢欲动,软禁少主季孙斯。   软禁从来都是有目的的。   软禁了季孙斯之后,阳虎当即要求季孙斯授权给自己执掌季孙氏家族的所有事务。季孙斯虽然年幼,但多少还是有些政治头脑的,当即就驳斥了阳虎的要求。   “嘿---,不给你点颜色,你还真不把我当回事。来人啦,把他的堂兄拿出去砍了。”阳虎气急败坏,当着季孙斯的面把他的堂兄就给砍了。   杀鸡儆猴在有的时候非常奏效,特别是用来哄小孩子更为有效。   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杀,季孙斯吓坏了,当然也就屈服了,立即召集群臣,当场宣布阳虎为季孙氏的代理人,全权掌控季孙氏的家政。   就这样,毫无背景的阳虎成为了季孙氏的暂时当家人,季孙氏是鲁国最大的家族,阳虎也就成为了鲁国第一权臣,执政鲁国。   阳虎的这一招就叫做“陪臣执国政”。阳虎无疑是先河的开创者。   家臣就是家臣,毕竟不是名正言顺的朝廷大臣。   随着季孙斯年龄的增长,三桓(鲁国卿大夫孟孙氏、叔孙氏和季孙氏)逐渐抬头,威胁到了阳虎的执政地位,阳虎终于坐不住了,决定要干一番大事业。   攘外必先安内,经过几个昼夜的深入思考,阳虎决定除掉季孙氏这个名义上的“三桓”由自己亲自执掌鲁国军政大权。   公元前502年的10月,阳虎派人前往季孙府上,邀请季孙斯前往都城曲阜东门外赴宴。   无缘无故请什么宴会啊?   季孙斯不要想都知道这场宴会肯定是个鸿门宴。于是脸上当即就露出不太愿意的深情,来人一看季孙斯竟然敢违背阳虎的命令,立即从腰间拔出刀胁迫季孙斯前往曲阜。   事到如今,季孙斯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是阳虎的阴谋,去了,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在前往曲阜的路上,季孙斯镇定的策反了驾车的御戎,命令他立即驾车奔向“三桓”之一的孟孙氏,请求保护。   到手的兔子竟然给跑了,气急败坏的阳虎立即派弟弟阳越攻打孟孙氏,面对在鲁国执政了上百年的孟孙氏,阳虎的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城没攻下了,而且连自己的亲弟弟阳越也被人家给消灭了。   偷鸡不成舍把米,偷狗不成丢了绳。   求胜心切的阳虎一看孟孙氏早有防备,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决定把天戳个更大的窟窿,走到半道的阳虎立即率大队人马调转方向冲进都城,准备劫持鲁国国君,进而借用鲁公的君令和孟孙氏较量。   聪明反被聪明误,强中更有强中手。   当阳虎冲到公宫时,这才发现王宫早已经被孟孙氏的军队控制。   “哎---”   阳虎一声长叹,无奈之下只好退守阳关、讙两座城池。退守在这两座城池之后,双方在此大大小小打了不少的仗,双方是有赢有输。   时间一长,双方都疲惫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阳虎知道小小两个城邑根本抵挡不住鲁国的正规军,于是干脆的烧毁阳关城,乘乱逃亡齐国。   齐国于是鲁国的对手,长期以来齐鲁之间的争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既然是鲁国过来的人,于是齐公杵臼二话没说就收留了阳虎,而且还给了不小的官。   按说已经在鲁国混背了的阳虎这一次应该老老实实了吧。但是阳虎骨子里驾驭别人的欲望极其强烈,时间一长,阳虎又不老实了,积极贿赂齐国的当权派,图谋不轨。   齐国不是鲁国,齐公也不是定公,精明的齐公杵臼敏锐的意识到阳虎又不老实了,于是下令逮捕阳虎。   得到消息的阳虎连夜逃出齐国,绕道宋国,最后辗转至晋国,最后投奔到时任中军佐的赵简子赵鞅手下。   虽然说赵鞅接受了阳虎,但是对于这个软禁主公、反叛国君、祸乱齐国的乱臣贼子却一直对其没有放松防备。   今天当赵无恤提出要重用阳虎时,赵鞅的吃惊就不足为奇。   用还是不用呢?   若用此人肯定是后患无穷;   若不用此人,自己的改革大业又要谁来推行呢?   要知道每一次改革可都是需用用钢铁般的意志推行的,只有非常厉害的人物才能够推行开来。   经过一夜的思考,赵鞅决定先见见这个乱世之臣。   第二天便是新年了,这一天赵鞅带着赵无恤破例来到家臣们常住的院子,准备与大家一起欢度新春。   赵鞅的到来让在场的家臣们吃惊不已,“主公您怎么来了?”姑布子卿见状一边恭祝新年,一边吃惊的问道。   赵鞅笑着道“今天适逢过年,专门和犬子专门过来看看大家,顺便代表赵氏对各位一年来的辛苦表示感谢。”   摆上案几,赵鞅示意大家都坐下说话。   春秋时期是跪坐,也叫席地而坐。也就是在面前放一张席子,跪在上面,臀部放于脚踝,上身挺直。吃饭的时候,又在面前放一张案几,摆上吃的,边吃边聊。   赵鞅居中,诸位家臣在两边坐了下来。   待众人坐定,赵鞅对无恤说道:“你去给伙房安排一下,中午我们就在这里用膳。”   啊?   主公不但过来看望大家,而且还用同大家一起用膳。于是纷纷说道:“主公您还是回府用膳吧!今天是新年,朝中的诸位大臣都回来向您恭祝新年的,您不去会失礼的,我们是自己人,主公不必这么客气。”   赵鞅听罢笑道,“没事没事的,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安排伯鲁在府里接待朝中大臣了,多年来跟他们一起过年,冷落了大家,我心中也甚是过意不去。今年就在这里跟大家一起过年了。”   见主公如此执着的二要跟大家一起用膳,家臣们也不再坚持让他回府了。姑布子卿问道:“主公能够跟我们一起用膳,我们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这万一韩大人、魏大人他们来了怎么办?主公不去陪人家,是不是就有些不合适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我都已经想好了,他们几位晚上过来,中午我正好还有些时间。”   哦?   原来主公在来这里之前把什么都想好了,大家这下都放心了。 第八章 空缺的位置   午餐准备好之后,赵鞅邀请大家入席就坐,众人按照身份的高低依次坐了下来,阳虎刚来不久主动坐到最后面的席位。   赵鞅见状对身边赵无恤道:“你跟阳虎换一下,为父今日宴请大家,你就做门口,好好照顾大家;让阳虎做上来,来了这么长的时间,我还没有好好跟他聊过呢。”   既然父亲已经发话,赵无恤赶紧坐到了阳虎的位置。   如此重要的宴会上,主公竟然请他坐到主公的跟前,阳虎一脸疑惑的望着赵鞅,“主公,我刚来晋国,还是坐在这里的好。”   “坐过来,坐过来,利用吃饭的时间,我也好向你了解一下列国的情况。”赵鞅笑着说道。   “这个?”阳虎愣住了,不知所措。   “主公既然请你坐到他的跟前,你就听从罢了。”姑布子卿见状对阳虎道。   于是阳虎只好坐到了距离赵鞅最近的左边位置,于是赵鞅的右边就是家宰姑布子卿,左边变成了阳虎。   突然之间,主公对这个新来的,名声很不好的阳虎如此关切,这令在场的周舍、傅便、虎会、史黯等家臣甚是吃惊。但是处境归吃惊,既然主公已经定了,他们也没有办法。   众人重新坐定后,赵鞅端起酒樽道:“诸位,今天正值新年之际,鞅略备薄酒对诸位家臣一年来对赵氏的贡献表示感谢,鞅常想如果没有各位家臣的鼎力相助,赵氏根本就不可能度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就像当年若不是是董公多次在关键时刻帮助赵鞅,说不定今天赵氏已不复存在。在今天酒宴开席之际,我提议为董公的在天之灵敬一樽。”   说完赵鞅将手中的酒撒在地上,诸位家臣也跟着将手中的酒洒在地上,以表示对这位同行的敬仰之情。   祭拜完董安于之后,赵鞅示意大家再次坐下。   席间,大家畅所欲言,把一年来的快乐事、伤心事一一道出,很快就吃出了气氛。   这时坐在赵鞅右首的姑布子卿端着酒樽来到赵鞅跟前小声对他说道:“主公,过完年之后,微臣打算外出游学各国,望主公恩准。”   ?   听完姑布子卿的话,赵鞅一脸的吃惊,怎么事先没有一点迹象,姑布子卿就打算离开赵府了,于是赵鞅诚恳的对姑布子卿道:“先生嫌弃赵鞅了?赵府如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先生尽管提出来,鞅一定改正。”   姑布子卿摆摆手,“非也非也,我乃是一个相面卜卦之人,只有在广阔的天地上才能发挥作用,一府之上、一城之中难以发挥作用。前些年我就有外出的打算,无奈主公一直有难,臣也难以启齿,现在主公已经当上正卿,晋国尽在主公的掌控之中,现在老臣提出辞行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还望主公恩准。”   看来老先生已经是做好所有的准备,去意已决了。既然挽留不住,于是赵鞅说道:“既然先生去意已决,鞅也不再挽留先生。还望先生早去早回,赵府一直是先生的家,您什么时候回来,鞅定当出门迎候先生。”   一个当主公的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姑布子卿除了感谢还能说些什么呢?“若有时间,微臣自会随时来看主公和各位同僚,来向主公讨杯酒喝。”   虽然姑布先生说的轻松,但是赵鞅的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姑布先生处事稳妥、说话委婉、关键时候拿得出、站得住,很是得赵鞅信任,现在先生要走了,赵鞅自然舍不得。但考虑到姑布先生的实际情况以及他的人生理想和价值赵鞅还是勉强同意了他的要求,于是好端端的过年酒竟然变成了送别酒。   赵鞅站起身对诸位家臣说道:“诸位请安静一下,鞅在这里告诉大家一个消息。”   于是热闹的家臣们一下子安静下来。   “刚才姑布先生告诉鞅,他过完年之后将要离开我们,前往各国传播学说。我提议我们共同举一樽,为姑布子卿先生送行,祝先生的学术永放光辉,发扬光大。”   于是所有的家臣一起起身为姑布先生祝酒,场面再次热烈起来。   众人敬酒的档口,赵无恤端着酒樽来到姑布子卿先生跟前说道:“姑布先生,无恤敬您一樽,当年若不是先生慧眼识我,哪有无恤的今日,望先生常常回来指导无恤,无恤定当感激不尽。”   在众人热烈的敬酒之下,姑布子卿多少有些醉意,“公子奇人异象,定然前途远大,今日你的境况,非姑布之功,乃是公子的造化到了而已。”   中午的宴会之后,赵鞅没有直接回到府里,带着赵无恤径直来到姑布子卿先生的住所。   见到赵鞅的到来,很显然在姑布子卿的预料之中,于是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主公一定会来的,茶已经泡好了。”说完给赵鞅、赵无恤倒上茶水,喝了两口茶之后,赵鞅问道:“先生既然知道我会过来,那么先生可知我为何时而来?”   姑布子卿捋了捋胡须,缓缓的说道:“肯定是为了征询我走之后,何人可以担任家宰的职务?”   “啊?”   姑布子卿说完,赵鞅、赵无恤父子二人都不由得吃了一惊,“先生真乃神人也,料事如神,既然先生一惊知晓我们的来意,那以先生之见,何人可以为宰?”   姑布子卿再次捋了捋胡须,慢条斯理的说道:“主公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何必问我?”   赵鞅又是一惊道:“谁?我怎么不知道。”   姑布子卿笑着说道:“今日主公在宴请家臣的时候,专门将阳虎叫到你的跟前,不是有意与他吗?”   赵鞅转身望了望赵无恤,再望望姑布子卿:“我只是觉着他来赵府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重用,有点委屈才让他坐在我跟前的,并没有用他为宰的意思。”   姑布子卿一本正经的说道:“主公、公子,阳虎之才完全可以为宰,臣建议臣走之后用阳虎为宰。此人胆量过人,治国有方,是可用之人。”   听完姑布子卿的话,赵鞅稍显为难的说道:“不瞒先生,我本有意以此人为宰,但是此人在鲁国所做的事情,一直让我有所顾忌。以此人的品行,若不加以管束,说不定哪天他也会取代我执政晋国。”   姑布子卿摆摆手,“主公多虑了,阳虎此人虽然在鲁国的劣迹斑斑,但那是因为他的主公太弱这才给了他可乘之机,今天以主公您的智慧和谋略,一定能够驾驭住阳虎这样的能臣,为你所用的。”   “这么说阳虎真的可以为我所用,不过我担心一旦用他,周舍等老臣会有意见。”一个新来的阳虎要当晋国赵氏的家宰,那么跟了赵氏几十年的周舍怎么办呢?这确实也his一个让赵鞅担心的地方。   “周舍能直言,但是能力一般,若要用他为主公今后的大业独当一面,恐难以胜任。今后只要主公给其丰厚的物资即可安抚。至于其他臣工主公皆不用担心,不过主公倒是有一事需要及时办理,时间长了恐生枝节。”本来是说赵氏家宰的人选问题,突然之间姑布子卿却说到了其他的事情。   或许是他打算走了,所以要在自己临走之前把该说的话都说完吧!   “何事?”赵鞅稍显惊奇的问道。   “太子的人选。”姑布子卿当真赵无恤的面对赵鞅说出了自己的心中的话语。春秋时期的太子是一个泛指,凡是继承世卿家族宗主之位的人选可以称为太子,也叫做世子。   人选问题?   这才是赵鞅心头最痛最痛的痛点啊!   “微臣之言到此为止,望主公早做决断。”这位老爷子太会说话了,事情点到为止,绝不再多说,必定那可是人家赵鞅的家事,参和的太多了,会惹人嫌的。   姑布子卿的话,让心情刚刚好起来的赵鞅一下又低落到了极点,宰的人选才刚刚说定,太子的事情又是迫在眉睫,对于太子的他一直抱着拖的想法,不料今天姑布先生又将此事明确的提了出来。又令他不得不前去面对,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哎!要不先把改革的事情办妥了再专门处理太子的事情,可是国家的事情也等不得啊!   于是他对姑布子卿说道:“先生所言极是,我一直在考虑此事,请先生放心。”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过完元宵节,姑布子卿就离开了赵府,前往各国讲学,传播自己的学说。   家宰的位置空出来了,家臣们也都对此跃跃欲试。 第九章 阳虎为宰   姑布子卿走后,按说赵鞅早就该宣布阳虎为宰了,但临到事情跟前,他又迟疑了。   虽然一直以来他是一个做事非常果敢的人,但是面对自己的家臣,他还是一次又一次下不了狠心。毕竟这些年来,赵氏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没有这么多的家臣帮助,那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再说了像周舍这些人已经跟随自己几十年了,早就等着当上家宰的哪一天了。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最后却是别人成了家宰,周舍会怎么想呢?傅便会怎么想呢?史黯会怎么想呢?还有虎会、窦犨等等家臣都会怎么想呢?自己一旦如此做法之后,这些几十年来,忠心耿耿跟着自己的家臣会不会就此离去呢?   毕竟已经走了一个姑布子卿,身后或许还有更多的其他人?   左思右想,前思后想,最终赵鞅决定还是简单问题简单处理。一个月后,赵鞅带着长公子赵伯鲁、次子赵无恤再次来到家臣们所居住的院子。   “无恤,你去吧家臣们都集中在这里。”   不一会儿,家臣们都来了,“臣等拜见主公。”   “诸位请起。”见过面之后,赵鞅对大家说道。   诸位家臣起身后,赵鞅对大家道:“诸位,姑布先生走后,家宰的位置已经空缺了一月有余,今天召集大家过来,就想跟大家说说家宰的人选问题。你们也知道,下一步,赵氏将实行改革,革除各种不利于赵氏发展的弊端。这个家宰的人选问题将非常重要,非果敢之人不能担任。”   没有说出人选之前,赵鞅先把下一步要做的任务跟大家说了声,希望周舍等人能够知难而退,主动放弃。   话虽然说出去了,但是并没有把大家吓住。周舍等家臣还是眼巴巴的望着赵鞅,希望能够从他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既然大家都有如此愿望,赵鞅扫视了一圈身边的家臣,最后只好自己说道:“如果大家都不愿意说出人选的话,我提议由阳虎来担任赵氏的下一任家宰,诸位意下如何?”   啊?   阳虎?   这个在鲁国臭名昭著的家伙竟然要担当赵氏的家宰?   莫要说是赵氏的其他家臣感到吃惊,就是阳虎自己也是惊得张大了嘴巴,“这怎么可能?”   “什么?主公打算用阳虎这样的人担任赵氏的家宰?”当赵鞅宣布任命阳虎作为宰之后,最有可能成为宰的周舍当场发飙,“主公,阳虎此人在鲁国已经是臭名昭著,来到晋国主公应当将其正法以谢国人之恨,现在主公非但不杀此人反而用其为宰,如此做法,主公有用人失察之嫌。微臣请主公收回成命。”   周舍就是这样,脾气火爆,敢于直言。本来姑布子卿先生走后,他是最有可能担任赵氏家宰的人选,其他的人在私下里也多次说明此意。   现在到手的鸭子飞走了,射倒的兔子跑掉了。   本来已经信心满满的周舍岂能不生气,岂能不发飙?   周舍说完气呼呼的站在一边,一脸的愤怒。   在周舍的带头下,家臣傅便、邮无恤、史黯、窦犨等人也纷纷起身,对赵鞅拱手说道:“请主公收回成命。”   虽然赵鞅知道阳虎的名声不好,却没有想到竟然他竟然会差到如此程度,但是自己今后的改革确实需要这样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人来推行,否则将会前功尽弃。   孰重孰轻,最后赵鞅心一硬,对群臣道:“此事我意已决,诸位休得再议。”   说完赵鞅带人转身离开。当天晚上,赵鞅把阳虎叫到了书房,“知道我为什么会用你为宰吗?”   “微臣不知,请主公明示。”   “哼---,我知你人品极差,但我还是坚持要用你,实际上就是要用你治国的才干。不瞒你说,在我所有的家臣中只有你一人曾经治理过国家。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我才不顾众人的反对坚持用你。”   “谢谢主公知人善任。”   随后赵鞅说道:“你也知道当下的晋国存在着这种那种的问题,政治上六卿主政人才得不到发挥,经济上参加生产的人得不到粮食,失去了生产的积极性,还有行军打仗上杀敌多的士兵得不到封赏,贵族子弟不用打仗就能够随随便便得到高位等等,这些都是阻碍晋国发展的因素,我虽然清楚,但无力改变,感到痛心啊!下一步我将要在赵氏的封邑进行改革,这次改革将不同于以往,我希望他是全方位的,涉及到政治、经济、军事等等各个方面。如果没有一个得力的人选去推行那么我的改革将会流于形式,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用你的主要原因。你对今后的改革有没有信心?”   阳虎想了想,“感谢主公对我的信任,阳虎定当竭忠尽智以报效主公。”   “好---”赵鞅听罢高兴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赵氏的封邑已经占到晋国国土的三成以上,可以说在赵氏的封邑上改革就等于在晋国改革,望你能够不遗余力、大胆改革,以达到中兴赵氏的愿望。”   阳虎重重的点点头。   随后赵鞅道:“只是你的人缘太差,今天的场景你也看到了,各位家臣对你的反对很厉害啊!这令我有所担心。”   “阳虎以前在鲁国时所作的事情确实令各国为之震惊,各位家臣对我不信任有情可原。但是今天主公能够收留我阳虎,这令我感激不尽,晋国地大物博非小小的鲁国所能比,阳虎定会将这里作为展示能力的场所。主贤明则悉心以事之,不肖则饰奸而试之,望主公看我的行动。”   听完阳虎的话,赵鞅直接说道:“好一个主贤明则悉心以事之,不肖则饰奸而试之,这么说在鲁国的所作所为是因为的主公不肖了?”   说这话的时候,赵鞅明显是带有情绪的。   阳虎听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赵鞅于是话音一转,继续交代道:“不过你有此宏愿很好,你到了晋阳之后,我将会从人力物力上给予你大力支持,望你能够放开手脚,大胆改革。过完惊蛰我将安排史黯同你一起前往晋阳,协助你进行改革。史黯为人低调,会成为你的好帮手的。你先下去收拾一下吧。”   阳虎离开赵鞅的书房,回到自己的住处,说是收拾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阳虎本来就是从鲁国逃出来的妻子儿女都在反叛的时候被杀,只有他一个人只身逃了出来,赵鞅说是让他收拾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阳虎走后赵鞅让人将史黯请到了书房。   赵鞅示意史黯坐下后,“史黯你到我府里有十多年了吧?”   “不多不少正好十年。”   “十年了,时间也不短了,家里一切都好吧!”   “感谢主公关心,家里一切都好。”   “是这样的,今天我在众家臣面前宣布启用阳虎为宰,大家的意见都很大,这个我也看到了,但是下一步赵氏的改革就需要阳虎这样懂得治理国家的人,我想让你协助阳虎一道前往晋阳推行我的改革。切记,不管阳虎做什么事情,你都不要阻难,一旦发现他有不轨的行为可直接发书信给我。这个你明白吗?”   史黯听罢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明白。”   “好,你下去准备一下,同亲人们告个别,过完惊蛰你们就前往晋阳。”   “诺,臣告退。”   一个聪明的主公一定懂得搭配的人,赵鞅在用阳虎推行的改革的同时有没有放松对他的防备,毕竟这个人太具有危险性了,稍有不慎就会弄出点动静来。   惊蛰过后,阳虎等人前往晋阳按照赵鞅的要求开始在赵氏的封邑内进行改革。   一个逃亡在外的人,一个品行极差的人,竟然会再次被中用,这就不能不让人感到疑惑了。    第十章 拿捏有度   为了确保这次赵氏的改革能够一举成功,在阳虎和史黯前往晋阳之前,赵鞅与阳虎利用节后仅有的一段时间,夜以继日讨论着改革的内容和步奏,这一段时间二人之间犹如一个人般,在许多问题上都能够达成共识。   使得赵鞅对阳虎这么一个佞臣,奸臣,能臣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此后赵鞅常想如果阳虎是一个正直的人,或许以他的能力成就一番功名绝对不成问题。   但想象与现实之间总是有差距的,不是你想就能成功的。   晋阳。   晋国赵氏的改革就要从这里开始了。阳虎果然是一位敢作敢当,雷厉风行的人物,到了晋阳之后,即刻推行赵鞅的改革思路。为了能够顺利推行改革,一上任阳虎就把七个不积极推行改革的人员给杀了,其中一个还是赵氏的宗亲。   告状的信札犹如雪片般飞向绛都,但依然挡不住阳虎推行改革的脚步。现在阳虎要认真推行赵鞅的改革之路了。   一是丈量土地,实行租种。   由于此前,赵鞅曾在晋阳进行过土地改革,有着较为成熟的经验,阳虎到了之后为了将晋阳的经验迅速推广到整个赵氏的封邑,即刻带领人马对晋阳、潞地、百泉等赵氏的封邑以及邯郸周边的土地进行丈量。丈量结束之后,阳虎即刻发布文告,以租赁的形式将土地租给没有土地的百姓种植,每年按照土地的多少进行收税。由于赵氏的土地广阔,于是按照以一百二十步为宽,二百四十步为长为一亩的标准向外租种,而且赋税极低。   二是奖励军功,按功行赏。   赵鞅曾在铁之战中说道:“克敌者,上大夫受县,下大夫受郡,士田十万,庶人工商遂,人臣隶圉免”。以这个为基础,阳虎进行了更加明确的规定,规定每当战争来临的时候,每户必须出一名男丁参加军队,杀敌五人以上将取消该户中一人的奴隶身份,使其成为自由人。如果在特别艰苦的战争中战胜敌人的,原来是上大夫的封赏一县的土地,下大夫封赏一郡(当时郡比县小),普通士人封赏田地十万亩,平常百姓和从事经商的人,将给予更加优厚的政策,使其生产买卖能够获得更大的利润。   这个命令的颁布,大大鼓舞了人们参军的积极性,对于那些奴隶来讲更是绝好的消息,只要能够多杀敌,不但可以使自己成为自由人,而且还可以将家人也变成自由人。于是乎通过这次变革,赵氏的军队战斗力大大增强。   三是推行郡县,垂直管理。   由于晋国政出私门,世卿大夫的子弟不用打仗就能够得到很高的职位。为了改变这一弊端。赵氏改革规定,对于因功得到封赏的士大夫实行郡县制管理,取消过去的世袭制度,郡守、县令直接对赵鞅负责,由赵鞅任免。如此一来,赵鞅就可以通过任免的形式牢牢抓住了封邑上的官员。   除此之外,赵氏还进行多项改革。   经过阳虎在赵氏封邑上的改革,原本荒凉的晋国北部一下子活泛起来,为了进一步扩大改革的效果,让更多的人受到赵氏改革的丰盛果实,阳虎还派人前往各国散布消息,宣传赵氏的改革。一时间整个中原大地都在传诵着赵鞅改革的事情,许多没有土地的百姓纷纷扶老携幼前往晋阳、百泉等地。   人口可是资源啊!人都跑光了,国君还领导谁呢?为了防止人口流失,许多国家不得不出台政策,限制出境。但既是这样,依然阻挡不了平民百姓逃往晋阳的趋势,不到一年的时间,晋国赵氏封邑上的人口就大量增加起来。   人云亦云,看样学样,是国人的通病。   眼见赵氏改革取得丰厚的成果,韩氏、魏氏以及智氏等都紧跟着赵氏的脚步在自家的封邑上进行改革,以求达到富国强兵的目的。但改革的效果却不尽相同,许多人只是学到了皮毛,并未学到实质,依然挡不住百姓继续向赵氏封邑上流入。   改革从来都是与矛盾相生相伴的。   随着改革的进一步深入,一些矛盾自然也随之产生。首先是邯郸的赵籍趁机劫持前往赵氏封邑的各国百姓,以至于周边的百姓都不敢经过邯郸。为了对付赵籍的抢劫,阳虎在请示赵鞅之后,开始在晋阳组建军队,从前来投奔的百姓中选拔将士,很快就组织到了近万人的部队,专门用来护送各国前来投奔的民众,并多次打退赵籍的抢劫。   事物都有正反两个方面,在组织军队抗击敌人的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阳虎的私欲也慢慢膨胀起来,开始在晋阳军官中发展自己的私人力量,并擅自将晋阳金库的钱拿出来网罗人心。   阳虎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尤其善于拉拢和蛊惑。时间久了,一些新提拔的军官只知阳虎,不知赵鞅。   事情到了这一步,赵鞅若再不出手,赵氏就该换姓了。   半年后的一天,赵鞅命人儿子赵无恤请到书房。待赵无恤来了之后,赵鞅将一封书信交到了赵无恤的手中,“你好好看看。”   赵无恤拿起书信看罢大惊,原来这封书信是史黯写给赵鞅的,信上说阳虎私自动用晋阳金库的钱财笼络军官的事情。   “你如何看待此事?”赵鞅不动声色的问道。   赵无恤道:“阳虎此举无疑是想将晋国变成当年的鲁国,由自己独立掌控,看来他的尾巴又要翘起来了,父亲大人绝不可掉以轻心,应早做决断。”   “说确切点,应如何早作决断,是派兵杀了他还是叫人跟他对质,当面揭穿他的罪行。要知道他可是我赵氏中兴的关键人物,若不是他在晋阳积极推行我的改革思路,我们那有今天的实力,你可知道通过阳虎的努力,当下赵氏封邑上的人口是原来的二倍还多,这些可都是阳虎的功劳啊!”   “父亲所言极是,但儿臣在想,现在若不对阳虎加以管控,我怕他会犯鲁国的错误,进而谋取我赵氏的基业。此人可是不折不扣的治国之奇才、丧国之诡才,一旦给了他机会将会将赵氏乃至晋国搅得天翻地覆。”   “既然阳虎是你推荐的,那你说说应怎么处理此事。”赵鞅又把问题推给了赵无恤,他想借此机会试试儿子在棘手问题上处理才能。   赵无恤稍作思考,“要处理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只需将阳虎召回绛都,直接把密信交给他,随后以此为由将他留在绛都,离开了晋阳,阳虎就失去了用武之地,也就对我们造不成任何威胁了。至于晋阳我们再另行派人前往即可。”   “也好,就依你之计,速派人前往晋阳召阳虎会绛都议事。”对于儿子赵无恤的建议,赵鞅认为可行,必定对于一位对于赵氏有大功的人实行杀戮,那可是很伤人的事情,会大大丧失民心的,今后谁人还敢来投奔赵氏。   几天后,意气风发的阳虎回到绛都,他自认为自己是赵氏的大功臣,赵氏一门都应该感谢自己才是。至于动用金库的事情他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不会留有后患的,所以没有太多的考虑,阳虎就赶回绛都了。   果如他的想象一样,当阳虎回到绛都之后,赵鞅,赵伯鲁、赵无恤、赵罗等赵氏重要人物以及重要家臣一起设宴宴请阳虎,宴会上赵鞅对阳虎在晋阳的改革给予高度评价。随后所有人一一向阳虎敬酒不断赞扬阳虎的改革之功,不一会儿阳虎便在众人的赞誉中昏昏然了,大着舌头吹嘘自己的功劳,俨然一副晋阳之主的做派。   望着已经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的阳虎,赵鞅默默看着他一言不发,脸上时不时略过一丝微笑。   等到宴会结束,赵鞅与赵无恤将阳虎请到书房。   阳虎醉醺醺的说道:“主公召我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赵鞅猛的转过身,厉声道:“大胆阳虎,你可知罪?”   阳虎一惊,一脸茫然的问道:“阳虎不知,请主公明示。”   “哼---,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赵鞅立即沉下脸,愤怒的将一封信摔到阳虎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啊?   看完信,阳虎一下子酒醒了,跌坐在地上。这封信清楚的记载着阳虎私自动用晋阳金库的钱财的时间,次数以及数目,还有笼络官员的姓名等等,与现实一分不差。   “阳虎,私下里结交军官可是死罪。”赵无恤跟着说道。   阳虎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喊道:“主公,冤枉呀!这是典型的诬告。对于主公您,我阳虎绝无二心,绝无二心啊!”   “阳虎,你敢说没有此事,要不要我叫人和你对质,还是你自己从实招来?”赵鞅冷笑道。   见赵鞅已经掌握了如实的证据,阳虎只好从实招了自己在晋阳的所作所为,最后阳虎道:“我自知罪孽深重,只求主公能够放我一马,我会立即离开晋国,不再染指赵氏的事情。”说罢,阳虎长长的跪倒在赵鞅面前。   赵鞅望了一眼身边的赵无恤,赵无恤默默的点点头。   他的意识很明确的告诉赵鞅,阳虎已经认卯了。   于是,赵鞅又换做一副笑脸,上前双手扶起阳虎道,“阳虎,快快起来,谁能没有个三差两错呢。你在晋阳为赵氏所立下的功劳,我和诸位大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一语双关,绝对的一语双关。   这句话,听到阳虎心里更加毛了,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全在赵鞅的掌控之中。眼前的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随后,赵鞅继续说道:“这次召你回来确实是为了奖赏你,我看你来赵氏这里也有好几年了,一直没有妻室。近期我从晋国的士大夫中给你挑了一户好人家的姑娘做你的妻子,另外我也在绛都给你买下了一处院落,今后你的生活也就有着落了。这就是我召你回来的本意,不要想太多了。”   说完,赵鞅拍拍阳虎的肩膀,温和的说道:“收拾一下,等会让管家带你去看看院子,另外你去从库里领点钱好好收拾一下。”   事情到了这一步,阳虎还能说些什么呢?   “阳虎谢谢主公不杀之恩。”   “去吧。”赵鞅目送着阳虎离开书房。   从天堂到地狱,再从地狱带回天堂。阳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唯唯诺诺的走出赵鞅的书房。这次他一下领略到了赵主父的威力,从头到脚、彻彻底底的佩服了。   几天后赵府为阳虎举办了热闹的婚礼,此后阳虎再也不敢生非分之想了,变了个人一样,悉心辅佐赵氏。 第十一章 兵戈所向   转眼就是夏天了,六月的阳光炙烤着晋国大地,一切都似乎是睡着了一般。   在赵氏改革取得初步效果的之后,不甘半途而废的赵鞅又开始思考如何彻底剪除二卿余党,继而图谋属于他赵鞅执政后的晋国霸业。赵鞅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他绝对不会安于现状,他要实现晋国文公时期的霸业,要在晋国的历史上书写下属于他赵鞅浓重的一笔。   想法已经确定,此刻他需要一个要敲打对象,以树立自己的威望,继而让天下都知道晋国已经由智跞执政走向了赵鞅执政,晋国该由他说了算了。   绛都赵府。   此时,韩、赵、魏、智四家宗主以及赵氏的重要家臣已经到来,该好好商讨一下晋国的下一步方向了。   “诸位大人,经过半年多的整治,当下的晋国上下一心,政治清明,正是我们重建文公霸业的时候了,今日召集大家来我府上就是想同大家一起商讨一下我们下一步的军事行动,说的更具体一点就是下一步我们应该出击那个国家,随后再讨论如何具体出兵的问题。下面大家讨论一下,我们下一个目标应该出击那个国家?”   二卿还在朝歌,赵籍还占据着邯郸。这个时候执政大人却还让大家讨论下一步的军事目标,难道赵鞅真的不知道晋国的这些仇家吗?   其实不是赵鞅不知道这些仇家,只是他觉着不管是讨伐二卿还是赵籍都不足以显示出晋国的变化,显示不出他赵鞅已经在晋国执政。   这一次他不想循规蹈矩,他不想继承原有的做法。   这一次他干一件事,一件大事,一件能够让晋国,让赵鞅一举成名的大事。   赵鞅话音刚落、魏侈即刻跟着说道,“执政大人,朝歌的范吉射和中行寅应该还是我们的死敌,一日不灭,我们晋国就一日不得安宁,我意继续出击朝歌,彻底灭了二卿及其残余势力。同时也可以检验一下我们合并后的二军的战斗力。执政大人以为如何?”   “二卿经过铁之战和邯郸之战以后,已经没有什么兵力,不足为虑。我意这次晋国出兵应该选一个有点代表性的国家,作为我们下一步的目标。”   话已经很明确了。赵鞅此言一出,众位大臣的心里也彻底明白了,赵鞅这次想弄大点的动静了,已经不屑与一城一地的争夺了。于是刚晋升为下军佐的智申说道:“既然执政大人有意做些大事,那我建议出兵齐国,多少年来齐国一直与我们为敌,二卿作乱的时候,多次明着暗着支持二卿,若要出兵的话,我意直接出兵齐国,一则可以打击齐国的嚣张气焰,二则也可以断了二卿的依靠,使他们今后不敢再有重回晋国的野心。”   齐国?   齐国确实是一根难啃的骨头。   听完智申的建议,赵鞅稍稍沉思了一下,随后说道:“齐国确实是我们的死敌,只是齐国的实力雄厚,若要发动战争,一时半会恐怕拿不下来。再说我们的军队刚刚改革完毕,还没有经过大的历练直接与齐国对抗,胜负实在难料。”   这个看不上,那个又怕拿不下。   “那我们到底要出兵哪国呢?”众臣私下里开始窃窃私语的说道。   赵鞅听着众人的议论,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阳虎的身上。   于是,阳虎出列了,环顾一下四周,随后语气坚定的说道,“我意出兵宗周。”   啊?   宗周。   宗周也就是周王室。因为周王室乃是所有诸侯国之宗主国,故称为宗周。阳虎此言一出众臣哗然,宗周可是周王室的正统所在,一旦出兵攻打可就是真正的犯上作乱。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阳虎也说的出来。   见众人哗然,阳虎提高语气继续说道:“诸位莫要惊慌。因为出兵宗周有两大利一大害。最终对于我们还是有利的。”   “何为两利一害?说明白点。”赵鞅一听立即来了兴趣。   “一利可以提高我们晋国的影响力,不用说大家都清楚宗周乃是天下所有诸侯国的宗主国,若我们出兵宗周一定会在诸侯中造成巨大的影响,使得天下诸侯不敢再小看我们晋国;二则宗周在二卿作乱的时候,他们执政的刘文公一直在帮助二卿,与我们为敌,所以我们出兵宗周也可以说是对他们一个警告,让天下所有诸侯以此为戒今后再也不敢帮助与我们为敌的人。当然了这一害就是出兵宗周有违君臣人伦,恐天下人唾骂。但是两利一害,我们还是有利可图的,可以出兵。”   谬论,完完全全的谬论。   听完阳虎的话,赵鞅心想人言阳虎敢说敢当,口无遮拦,看来果真如此,不过阳虎这话的确是说道赵鞅的心坎上了。出兵宗周就是他这次要讨论的目的,只是没想到这话竟然让阳虎说出来了,而且说的完全就是他的心声。但此时他还不能表态,他要看看诸位大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诸位有反应了。   第一个跳出来的竟然是自己人。   阳虎话音刚落,周舍立即起身指着阳虎,大声训斥道,“阳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在鲁国已经是恶贯满盈,又跑到晋国来祸害主公,出兵宗周,你这明显就是要陷主公与不仁不义的乱臣贼子境地,若要如此,我决不答应。”   面对周舍的愤怒,阳虎倒是不紧不慢,他很清楚自己能说这话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周大人,您老年纪大了,思想也太过于保守,你想一想,当年二卿之所以能够在朝歌立足是不是宗周的刘文公帮助的结果,要说错误也是他宗周有错在前,宗周既然有错在先,现在我们出兵宗周也在情理之中。”   随后阳虎两手一摊,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不管怎么样,出兵宗周也是犯上作乱,当年范吉射就是因为围攻国君才招致众怒,最后逃亡他国的。”周舍辩解道。   “周老大人,我们出兵宗周同二卿进攻君上完全是两回事。宗周有错,君上无过。所以二卿会失败,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你---,你这是狡辩。”   “咳咳咳”   “咳咳咳”   就在二人争执不可开交之际,赵鞅的老亲家韩氏的宗主韩不信猛烈的咳嗽起来,过完年一来,韩不信的身体就大有所滑坡,特别的怕冷。   赵鞅望着腰都要弯到地上的韩不信,对身边的韩不信的儿子韩庚说道:“你父亲身体不适,先扶他回去吧。”   “诺-”韩庚得令赶紧扶起父亲退出了赵府。   其实韩不信也不仅仅是因为身体不适,只是他明显感到赵鞅有出兵宗周的想法,他很清楚赵鞅这个人一旦动了出兵宗周的想法,那是绝对不可能改变的;但是一旦出兵宗周就会给晋国落下犯上作乱的话柄,他韩不信一定不会跟着去为非作歹,但又碍于前面不能公开反对亲家赵鞅,他只好借病退出。   韩不信是出来了,但赵府内的争执并没有因为他的退出就停止。   就在阳虎与周舍谁都说服不了对方的时候,魏侈起身大声说道:“攻打宗周我看可以,反正现在我们要打仗,攻打齐国恐怕打不过,攻打朝歌又不足挂齿;我看攻打宗周正好合适,还可以在诸侯中扬威,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这么定了。”   周舍:“魏大人,您作为世卿咋能这么说呢?攻打宗周根本就不是能不能打过的事情,而是有悖宗法的事情。一旦我们出兵攻打宗周就会给诸侯落下犯上作乱的把柄。对晋国大大不利的。”   魏侈赌气道:“什么把柄不把柄的,一旦我们出兵,我看诸侯谁敢说个不字。”   “魏大人啊魏大人,您怎么就不明白呢,这根本就不是别人敢不敢的事情,这是牵扯到晋国出兵合法性的问题,对宗周发兵是有悖君臣伦常的大事。我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好像您要发兵攻打您的父亲一样,到那时谁还管你出兵合不合法呢。”   “你?”一听到周舍说这话,魏侈脸上挂不住了,他愤怒的指着周舍。   此时,赵鞅发话了:“好了大家不要再争了,你们的意思我全明白了,虽说出兵攻打宗周有违伦常,但是我们也不能放任他们帮助范吉射和中行寅不管,我意我们还是出兵宗周,但我们出兵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将宗周拿下,只是用武力威胁一下,只要他们承认错误,今后不再与我们为敌就是了。不然以后再有个什么事请,我们就会畏手畏脚裹足不前的。”   随后,赵鞅对周舍说道:“周大人,你的意思我能够明白,也知道你是为赵氏和晋国着想,你放心这次出兵宗周只是为了给宗周一个教训,并不是真的要夺取宗周之地为我们所有。”   赵鞅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周舍还能说些什么呢?他很清楚一旦赵鞅做了决定那就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再说无益了。 第十二章 宗周苌弘   宗周洛邑。   晋国执政简子赵鞅以宗周曾经帮助过二卿叛乱为由正式发兵五万攻打宗周城,大军已经来到了宗周洛邑城下。   赵鞅来了,赵鞅竟然敢带着大军来攻打宗周?   但是人家就是来了,而且还真的带着大军来了,宗周洛邑城内一片惊慌。   周王室宗庙内,掌管周王室占卜算命的大夫苌弘正在卜卦,傍边是他的学生士茁。龟甲在火焰的炙烤下,不断的发出“啪啪”的声音,不一会儿龟壳彻底裂开。   苌弘和士茁伸长了脖子望着龟甲上的裂纹,神情越来越紧张,突然,苌弘哆哆嗦嗦站立不稳,连声大呼:“我命休矣,我命休矣。”说罢老泪纵横,“我一生为了周王室呕心沥血,竟然会落到如此下场,看来天不助周啊!”士茁赶紧上前扶着苌弘,不至于是老师倒在地上。   苌弘是周王姬匄时期执政大臣刘文公属下的大夫。这一年苌弘已经九十岁了,放在那个年代这个岁数是完完全全的老寿星了。   春秋末年是正值百家争鸣的时期,像孔子游列国讲授他的儒家学说,姑布子卿游列国讲授他的相面学说,那么苌弘又是那一家的代言人呢。   史书记载苌弘是我国“方术”的主要代言人,也就是观测天象、推演历法、占卜凶吉、求鬼发神等这些事情,用当时的话讲苌弘是“天地之气,日月之行,风雨之变,历律之数,无所不通”。   苌弘的绝活放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专搞封建迷信活动。但是这些活动在2500年前,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对于一个国家的祭祀、战争、外交等军国大事都有这非常重要的作用。就连博学多才的孔老夫子也曾向苌弘学习“乐”的知识,足见苌弘的学识和地位。   对周王室来说苌弘绝对是个忠臣,他在王室任职期间,国家已经出现了“王室衰微,诸侯坐大”的局面。为了极力辅佐周王,维护王室的尊严,苌弘巧妙地运用自己精通的“方术”为周王寻找统率天下的依据,从而达到控制各诸侯国的目的。   由于当时诸侯中最大的国家乃是晋国,而且晋国又处在王室正北边,时时刻刻威胁着王室的地位和安危。   如何扳倒晋国,打压晋国,削弱晋国,一直是苌弘和刘文公的政治目标。于是在晋国发生内乱,范吉射、中行寅围攻赵鞅的时候,苌弘曾经为二卿出谋划策,帮助二卿打击赵鞅已达到削弱晋国的目的。   只可惜的是英雄末路,时运不济,精于算命之术的苌弘还是没有算到二卿会有失败的一天;二卿不但没有削弱赵鞅,反而被赵鞅赶出了晋国,这事更是给赵鞅造成了出兵宗周的借口。   现在赵鞅已经来了,来到了洛邑城下,苌弘该怎么办?周王室又该怎么办?   望着卦象卜出来的结果,苌弘重重的坐在地上,他知道赵鞅这次一定是有备而来,不得到点什么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苌弘坐在地上,理了理思绪对学生士茁说道:“赵鞅这次出兵宗周,肯定不是为了消灭周王室,他没有这个胆量。”   “那他是为了什么?”对于老师的话,士茁不解的问道。   “扬名,他出兵宗周纯粹是为了扬名,在诸侯中树立威望,向诸侯表明他已经在晋国执政,他要借此机会向天下展示他作为晋国执政的权威和架势,同时打击那些曾经帮助过范吉射和中行寅的人,达到肃清国内反对声音的目的。”   士茁不解的说道:“帮助范吉射的刘文公已经死了,难道他还会向死人报仇不成。”   “但是为师我还活着,而且刘文公帮助二卿的主意多是我出的,这一点瞒不过赵鞅的,他一定会胁迫王上交出为师,最后杀了为师才肯班师回朝。”   啊?   士茁听罢吃惊的望着老师,“既然这样,那老师你为何还不快跑呢?在这里等死吗?”   苌弘轻轻地摇摇头,“刚才的卦象你也看到了,为师命该如此,跑不掉的。再说了为师我跑了,王室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大王亲自去面对赵鞅这帮乱臣贼子吧。”古人是很相信命的,只要是命中注定,他们都会认命的。   这?   士茁语塞,他不知道还将说些什么。   许久苌弘对士茁说道:“不过在临死前,为师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给你交代。”   “老师请讲。”   此时苌弘已经平静下来,语气沉稳而坚定的说道:“根据我的观察,晋国赵氏在赵鞅之后定会与智氏之间展开一场争夺晋国主导权的战争,此事将直接关系着晋国未来几十年的走向。也就是说谁在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谁将主导今后的晋国。”   “可是老师,当下的晋国智氏式微,根本就不足以与赵氏抗衡,将来怎会与赵氏子啊晋国一争上下呢?”虽然不在晋国,但是周王室的大臣们对晋国的国内政治还是很精通的。   “虽说目前智氏的地位远不及赵氏,那是因为智氏没有人辅佐,若有姜太公一样的人辅佐智氏,那么赵鞅之后的智氏一定会超过赵氏,到那时也就是赵氏的末日到了。我意你找个机会投奔到智氏门下辅佐智氏,等智氏灭了赵氏也就算是替为师报仇了。”说罢,苌弘抬头望着空洞的天空,“到那时,为师我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士茁流着泪说道:“老师,学生记下了。”   “好,这就好,为师死亦瞑目了。走,我们出去看看,现在王室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说罢苌弘起身,带着士茁向外走去。   王室大殿。   诚如苌弘所言,周王室大殿已经乱成一团。新继位不就的周天子姬匄对于带兵前来的赵鞅既尊敬又害怕。   尊敬是乃是因为自己的上台就是在晋国赵鞅的帮助下才顺利继位的,准确的说是在赵鞅出兵帮助下才当上天子的。怕的是赵鞅这个人说变就变,说翻脸就翻脸,还没有太多的前兆,他就直接发兵攻打宗周,简直连基本的君臣礼仪都不顾了。   “这该怎么办,怎么啊?诸位大臣你们都说说孤王该如何呢?”情急之下的周天子向群臣问计道。   “这个?”连天子都没办法的事情,大臣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在众人无计可施之际,苌弘缓缓的来到大殿,“微臣苌弘拜见王上。”   “哦,苌大夫你来了。”见苌弘到来,周天子立即找到了主心骨,“苌大夫,你说说我们该如何解决当下的困局?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苌弘拜道:“启禀王上,其实要解决当下的问题实在是太简单了,一点也不用费事。”   “嗯?”周天子一听,当下是一脸的疑惑,“简单,笑话。赵鞅都打到城下了,你还说简单,那你说说怎么办?”   “王上,当下我们只需派人前往赵鞅大营,问清楚他为何出兵就行了。他要钱我们给钱,他要地我们给地,我就不信他赵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胆敢灭了周王室。”   听完苌弘的话,周天子坐直了身子,“也就是,孤王乃是天下诸侯的宗主,他赵鞅一个小小的臣子敢出兵攻打洛邑已经是犯上作乱。孤王就不信他真的敢灭了王室。好,就依你之言,即刻派人前往赵鞅处质问他为何出兵攻打宗周。来人啦---”   很快王室内侍上前道:“王上。”   “你这就出城前往赵鞅大营,质问赵鞅。”周天子对内侍道。   “诺---”内侍答应道,说完转身出了王城。   可是时间不大,出城质问的人就连奔带跑的回来了,能看得出内侍的脸被打的肿了起来。   这,这,这?   望着肿着脸的内侍,周天子赶紧问道:“快说说,赵鞅他是怎么说的?”   “启禀王上,小的根本就没有见到赵鞅,还没等我走进赵鞅大营,就被他的手下打成了这样,连句话都没说成就被人赶出来了。”内侍一脸怨气的说道。   “啊?”众臣大惊的望着周天子。   一听说,内侍连赵鞅的人都没有见到就被人赶了出来,刚才还有点底气的天子一下子蔫了,“这么说赵鞅他是明摆着不想见孤王的人了,他到底要干什么呢?诸位爱卿,你们快想想办法,该怎么办?”   这时有大臣出列道:“启禀王上,臣建议派人出城前往各国,请求齐国、楚国、秦国等大国出兵勤王,打败赵鞅叛军。”   CD被人围住了,还指望派人出城搬救兵,这不是明摆着的笑话吗?   周天子苦笑了一声道:“你这话就等于没说,现在赵鞅的大军将宗周城围得水泄不通,莫要说人,就是鸟也飞不出去。发兵勤王,做梦吧,面对强敌这些诸侯躲得比猴子还快,现在指望他们来勤王,想都不要想。你们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说吧天子的眼神再次落在苌弘身上。   苌弘稍稍想了想道:“王上其实也不用太多的担心,微臣认为此时我们应该以静制动,静等事变。毕竟赵鞅劳师远征,时间长了他的粮草辎重都会不济,到时候他自然就会撤兵。”   静观时变?   周天子听罢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只好如此。” 第十三章 以石击水   静观时变?   静观时变也是要有基础的,没有基础的静观,只有灭亡。   齐国临淄。   赵鞅兵逼宗周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这里。   “君上,君上,大好事,大好事啊!”正在休息的齐公杵臼被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大叫般的喊声给惊醒了。   “嗯---,何事如此慌张?”齐公杵臼坐起身问道。   田乞高兴的说道:“启禀君上,好事啊,好事啊!”   齐公见到田乞如此高兴,随口问道,“田爱卿,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快说。”   “晋国执政赵鞅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发兵围攻宗周。君上,这难道不是送给我们当霸主的机会吗?”   啊?   齐公杵臼大吃一惊:“此话当真?”   “当真,今年六月初赵鞅以宗周在刘文公时期曾经帮助范吉射和中行寅为由,竟然出兵宗周,现在赵鞅的五万兵马就在宗周城下。”   听完田乞的话,齐公高兴地站起身来,自言自语的说道:“看来人糊涂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赵鞅无知竟然敢出兵宗周,这真是上天给寡人称霸的最好机会了。”   赵鞅带兵出击宗周的事情犹如一块巨石扔在了中原诸国的水中,立即激起了巨大的浪花,竟然有人敢出兵宗周,这分明是给那些有政治图谋的人送上最好的借口了。   见国君喜上眉梢,田乞趁机说道:“周天子乃是天下共主,赵鞅竟然也敢出兵攻打,看来他真的是不想活了,要么就是把天下诸侯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君上,先祖桓公扛起“尊王攘夷”的大旗成就霸主大业,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我们为何不重新扛起尊王攘夷的大旗讨伐赵鞅。此战一旦成功,定会在诸侯中重新树立起齐国的霸主形象。”   “嗯---”齐公颔首称是,随后说道:“爱卿所言极是。来人啦,召集所有大臣上朝议事。”   “诺---”   不一会儿,大臣们相继来到齐国大殿。   “诸位爱卿,本月初,晋国赵鞅发兵进攻宗周,胆大妄为,目无王上,此乃上天赐予我齐国最好的称霸机会。寡人决议出兵攻打赵鞅,成就齐国霸业。诸位以为如何?”大臣们到齐之后,齐公杵臼说道。   啊?   “赵鞅出兵攻打宗周,看来这家伙这的是不要命了。”随后大臣们一致说道:“我等同意君上出兵攻打赵鞅。”   “好---”齐公杵臼听罢高兴的说道:“田乞听诏,你立刻调集本国兵马两日后在临淄南门集合。”   “诺---”   “上卿国夏,寡人命你为特使,尽快向宋国、郑国、鲁国等国家发出邀请,要他们即刻率军与齐国在卫国大河南岸会和,五日后兵发宗周勤王。”   “诺---”   田乞、国夏走后,齐公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走下台阶,对诸位大臣说道:“这可是上天送给寡人称霸的绝好机会,绝好机会啊!诸位爱卿,你们想想这赵鞅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会做出这等混事来!难道他就没有想到天下诸侯的反应,莫不是他真的是老糊涂了?”齐公调侃的对各位大臣说道。   众位大臣讨好的说道:“只能说天在助我齐国,让君上您成为一代霸主。”   齐公杵臼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就等着弹冠相庆吧!”   说完,齐公走出了大殿,这一次他一定出兵要快,要赶在赵鞅没有退出宗周之前将他围在宗周城外,不敢说一举歼灭赵鞅也要重创对方,重创晋国,树立起自己在诸侯中的霸主地位。   “哼---,机会已经来临,寡人一定要实现当年桓公时期的霸业,成为一代霸主。”齐公杵臼心中暗暗想到。   齐国即将出兵援助宗周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洛邑城下的赵鞅大营。   得到消息的赵鞅已经是心急如焚了,本来出兵宗周就是一步险棋,现在这一招险棋更加危险了。   “主公,齐国已经在大河南岸纠结兵马,不日将开到洛邑。我们若再不行动,可就有大危险了。”邮良上前对赵鞅说道。   赵鞅黑着脸不说话,其实就算邮良不提醒赵鞅也知道危险有多大。除此之外,赵鞅还知道西方强国秦国也在集结兵力准备勤王,还有南方的吴国等等都准备跃跃欲试。   莫要说这么多的国家一起向自己发动进攻,就是只有一个国家发兵,他赵鞅都会很为难很为难。   想到这里,赵鞅猛地站起身,在中军帐内焦急的走来走去,头脑里一个念头接着一个的浮出,“怎么办,再有几天齐国的大军就要来了,一旦到那时我该怎么办呢?难道就要这样灰溜溜的带兵回国吗?”   望着父亲焦急的神情,身边的赵无恤对赵鞅说道:“父亲大人是在担心反晋联盟的事吗?”   赵鞅头也不回,没好气的说道:“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事情?”   “既然父亲如此为难,那我们现在就退兵,等反晋联盟的大军赶来的时候,我们早就没影了。”   嗯?   赵鞅气愤的回过身望着赵无恤,“你说的倒是轻巧,我们晋国为了拿出这五万兵马,耗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难道就是为了在宗周城下晃悠吗?不行,即使当下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也要将曾经帮助过范吉射、中行寅的人灭掉。”   “帮助二卿的刘文公已经死了,难道还有他人?”赵无恤不解的问道。   “刘文公虽然死了,但是苌弘还活着,当年二卿叛逃朝歌的时候,好多主意都是他出的。”   “父亲,苌弘乃是著名的贤臣,一旦为我们所杀,不仅对晋国不利,而且对我们赵氏也不利啊!”   赵鞅听罢不屑的说道:“苌弘是贤臣不假,可他是周王室的贤臣,不是我赵氏的贤臣,在周王室的这些贤臣眼中,我赵鞅无疑是悖逆之臣,既然不能为我所用,留着将来必是后患。”   “那以父亲之见该如何处理?”   赵鞅稍稍缓和了一下说道:“事不宜迟,我这派人前往宗周城内,向天子施压让其杀掉苌弘以表示对当初出兵帮助二卿的悔意。只要苌弘一死,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也就可以退兵了。这事处理要快,一旦齐国的兵马打过来,可就不好了。”   看来父亲已经想到了办法,赵无恤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随后对赵鞅说道:“那就让阳虎前往宗周,他一定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处理好这个事情。”   “为何?”   “因为他是阴险狡诈之人,也可以说是小人,小人做这等悖逆之事再好不过。”   阳虎?   小人?   赵鞅点点头,“你去将他叫过来。”   “诺---”赵无恤答道。 第十四章 阳虎使周   宗周城内。   被围困十多天的天子姬匄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虽然苌弘说是要静观时变,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也没有见到事件有任何变化的地方。   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各诸侯国已经走在勤王的路上了。这当然不能怪他,宗周城围得铁桶一般,谁能够把消息带进城呢?   天子急的没办法,大臣们更是怨声载道。   “当年就不应该听从刘文公的话帮助范吉射和中行寅,现在看看赵鞅已经带兵打到家门口了,我们可怎么办呀!”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刘文公是范吉射的儿女亲家,他帮范吉射那是在帮自己人。”   “哼---,就算是儿女亲家也不能拿国家利益交换,他把祸惹下了人却死了,让我们来承担罪责,不知道当年他是怎么想的?”   “就这样自私自利的人还有人在为他服务。”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有所指了。虽然没有说明,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得出这是在说苌弘。   ……   听着这些怨言声,苌弘一言不发,此时他的肠子都悔青了,想到自己以毕生所学辛辛苦苦、呕心沥血为周王室服务却没有赢得应有的回报,反而还要受到这些人的讥讽。   他真的很后悔啊!   可怜自己的满腹学识都付诸东流了。   抱怨声还在继续,已经有人开始哭泣了。每次当危难来临的时候,总是有人在做出各种表演,几十年来,苌弘已经见惯了。   “赵鞅使臣到-----”   一声尖锐的禀报声惊醒了所有人的表演。   啊?   刚才还在表演的大臣们抬起头,紧张的望着内侍,“谁来了?”   “赵鞅的使臣?”   “赵鞅的使臣到了,他是谁?”   “他要来干什么?难道是要我们投降的。”   ……   刚才的哭闹、喊叫、埋怨变成了窃窃私语。   在大家的猜测中,内侍带着阳虎高傲的走进了周王室大殿前。   “阳虎,怎么会是他?”   “这个囚禁主公、阴谋反叛的家伙,赵鞅怎么会派来?”   面对王室诸臣的议论,阳虎环顾一圈,随后“哼”了一声,转向周天子拜道:“晋国执政赵大人使臣阳虎拜见天子。”   基本的礼貌,阳虎还是知道的。   天子姬匄定了定神,平息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恐惧,对阳虎道:“赵鞅使臣请起,请问使臣前来有何事相商?”   阳虎直起身,微微一笑,拖着嗓子说道:“为救周王室而来。”   为救王室而来?   好大的口气,好大的排场。   听到阳虎这盛气凌人的话,苌弘大怒,“大言不惭的东西,你一个小小的家臣竟然敢谈拯救王室。也不想想你是什么东西,就你也配整在这里说话。”随后,苌弘对周天子说道:“王上,这种囚禁主公祸乱国家的东西不配作为使臣出使宗周。臣请王上下令,乱棍将此贼打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阳虎听罢大笑。   在阳虎的大笑中,整个王室都感到了一阵惊恐。   笑罢,阳虎直面苌弘说道:“苌弘,你神气什么,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你暗中帮助范吉射等人,我家主公怎么会发兵攻周,在说这些大话之前,还是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错误吧!”   然后阳虎面向周天子,“王上,我家主公说了他这次之所以发兵围攻宗周,完全是为报当年宗周帮助范吉射、中行寅两位叛贼的事情,只要天子肯交出主谋刘文公和苌弘他就立刻退兵。”   周天子听罢两手一摊,“主谋刘文公早就死了,孤王如何给得了你们?”   “主谋已死,可是苌弘还活着。”说完,阳虎瞪了一眼苌弘。   “苌弘乃是寡人的股肱之臣,又掌管着宗庙社稷祭祀之事,交给赵鞅那周王室的事情怎么办?”说实话,周天子当然不愿意把苌弘交给赵鞅了。他的心里很清楚,周王室所有的大臣中,也就剩下苌弘等几个能支柱事情的大臣了。   苌弘一旦死了,今后他还指望谁呢?   但阳虎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手回去,于是冷笑道:“既然天子不愿意交出苌弘,那就要看周王室重要还是苌弘这个人重要了?我想天子不会因为一个耄耋老人而放弃江山吧!”   虽说周王室的大臣们对苌弘当年帮助二卿有些意见,但是面对阳虎这等小人的言行还是忍不住了,于是有大臣起身道:“大胆阳虎,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周臣,怎敢在天子面前如此放肆。”   阳虎大声说道:“正是因为我是周臣才前来为周王室的前途着想,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就知道在这里叹息、发牢骚。你们想过没有如果单凭着你们的三寸之舌和无能的哭泣,能够骂跑赵鞅的数万大军,那你们就哭吧、骂吧。要知道周王室和周天子的命运就在今天,若我谈不成功,赵鞅的数万大军立即就会攻城,到那时你们还有必要再骂我吗?趁着王室还在,赶紧多骂一会,等到周王室真的就完了,你们想骂我也就没机会了。”   大臣们不再说话,单凭谩骂肯定退不了赵鞅的大军。   尴尬了许久之后,周天子说话了,“阳虎,你继续说。”   阳虎整了整衣冠,诡异的笑了笑后,继续说道:“天子可知道姬朝?”现在他准备给周王室编造一个巨大的骗局了,只要这个骗局成功,周王室最后的心理防线将不攻自破,到时候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知道,他是孤王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不是逃到楚国去了吗?”   “那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家主公围攻宗周这么长时间而不发兵攻打吗?”   “为何?”   “因为我家主公已经找到了姬朝,并准备扶持他重新当上周天子,就像当年扶持王上一样,另立一个天子出来。一旦王子朝登基天子,那今天的王室还有必要继续攻打吗?”   啊?   典型的釜底抽薪。   这一次周王室上下更加紧张了。   此话一出,可以说是满朝皆惊,所有的大臣绝对不会想到赵鞅竟然会演出这么一出。当然赵鞅真的也没有这么做,因为姬朝像刘文公一样也死了,只是当下的王室还不知道罢了。但是为了彻底打碎周天子等人的心里防线,阳虎临时编出来这么一出罢了。   小人就是小人,在关键的时候他可以昧着良心说瞎话,也可以在别人遇到危难的时候,再伸出脚踩上一下。   听完阳虎的话,周天子半信半疑,于是心虚的问道:“真有此事?”   阳虎没有回答,平静的望着周天子,“天子难道以为有假?”。   “这个?”天子语塞,他当然不知道阳虎话里的真假,但以赵鞅的性格,或许真有此事。   刚才还在骂阳虎,这时又变成骂赵鞅了。   骂人的艺术有高有低,但是当大臣们开始骂赵鞅的时候还是拿出来了他们应有的水准。   “赵鞅他怎么敢这样,这简直就是忤逆,我们要想法设法阻止这种叛逆行为。”   “天子乃是国之根本,怎么能说换就换呢?”   ……   看到周王室朝堂上这精彩的一幕,阳虎知道自己的阴谋得逞了。等到群臣的声讨声稍稍降了下来,阳虎再次环视一周这些已经很无奈的大臣们说道:“你们喊呀,骂啊!继续再喊呀!你们怎么不喊了。国家就坏在你们这些酸腐文人手里了,要是凭着你们的喊声骂声能够解决问题,那我就走了。”说完,阳虎昂起头双手背后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只见大殿外侍卫连颠带跑的冲了进来。   “启禀天子,大事不好了,赵鞅的军队已经开始攻城了。”侍卫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啊---”   周天子吃惊的瘫坐在塌上,他已经失去所有的支撑和希望,看来赵鞅真的要废除孤王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殿下的群臣更是慌了手脚,惶恐的望着已经没有一丝气力的天子,连声说道:“天子莫怕,天子莫怕。赵鞅的使臣还在这里,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这句话提醒了已经完全失去主意的周天子,于是天子降低身份对阳虎说道:“贵使莫走,我们好商量,一切都好商量。”   阳虎停下了脚步,回身冷冷的望着周王室的君臣们,哼---,此刻这些人完全是一群待宰的羔羊,随便我说什么他们只有听从的命了,但他还不能就直接走进大殿,他要把所有的威势都拿出来。   “天子既然不愿意交出主谋,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我还是回去复命吧。”说完,阳虎再次迈步向大殿外走去。   见阳虎不肯留步,周天子只好起身,拱手对阳虎说道:“贵使留步,我们有事好商量。”所有大臣都拱手说道:“贵使留步,一切都好商量。”   既然天子都对自己拱手说话,阳虎这才转过身回到大殿,一边说道:“天子乃是天下的共主,我一个小小的家臣,怎敢受此大礼。”说着,阳虎回头望着呆在一边的苌弘,顺着他的目光,周王室大殿上的所有人都望着苌弘。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第十五章 苌弘化碧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苌弘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这就是自己的宿命,无论如何也摆不脱了。   于是,苌弘起身走到大殿中央,长跪在周天子面前。长长的,静静地,一言不发。   许久,周天子低沉着声音说道:“苌大夫不必如此,孤王知道你心中很苦,也很委屈,但面对强敌,孤王无奈,孤王无能啊!”说完,周天子抬起右手用长袖掩住了快要流下来的泪水。   见天子如此痛苦,苌弘更是痛心不已,“天子不必伤心,臣苌弘已年过九十死不足惜。但臣在临死之前却不能不对周王室感到担忧,不能不为天子担忧,偌大的周王室竟然被一个乱臣赵鞅所围困数十日而无人来救,偌大一个朝堂竟然被一个小人阳虎所欺凌而手足无措,臣痛心啦!”   说完苌弘长长的跪在地上,用头不断的磕在地上,放声大哭,不一会儿老臣苌弘的额头上已经是鲜血长流。   悲愤,还是悲愤,悲愤中更多了许多悲凉。   偌大的周王朝在天子被围困之际竟然没有一个诸侯前来救援,一个王朝到了何种地步?不能不令人担忧啊!   想到了苌弘,也想到了自己,不一会儿,周王室的朝堂之上,刚才的群臣激愤很快就变成了哭声一片。甚至有好几个大臣也像苌弘一样仆倒在地放声痛哭。   天子哭泣,大臣哭泣,不一会儿连内侍也跟着哭泣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哭声一下子让刚才还盛气凌人的阳虎当下就不知所措了,他两手摊开连声说道:“诸位不要如此,不要如此啊!我也是替人办事,丝毫没有为难诸位的意思。”   哭泣许久,众人也有些累了,声音慢慢的低沉下来。   突然苌弘挣扎着站起身,愤怒的望着跟前的阳虎,怒目圆睁。   “你?”面对满面是血的苌弘,阳虎吓得往后倒退了两步,指着苌弘说道:“我是赵大人的使臣,你可别乱来。”   苌弘冷笑道:“无耻小人,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让他的兵马后退十里,我苌弘定会在日落之前在宗周城门外自杀以报王恩。但是他赵鞅兵逼王室,冤枉忠良,定会受到上天的惩罚;我死之时,将会天降大雪,冰冻十里,以示对你们这帮乱臣贼子的惩罚。”   这这这?   阳虎张大嘴巴,不知该说些什么?   向倒退了几步,连告别的话都没说就赶紧转身快步向周王室大殿外走去,心想:你个老东西,死到临头了还嘴硬,这七月的天气骄阳似火,怎么会下雪,老糊涂了吧。   但当他走出大殿的那一刻,一股寒冷的风吹起了他的衣衫,冷飕飕的,“咦---,这大热的天怎会如此寒冷?”。阳虎打了个激灵跑步离开周王室大殿。   回首,只觉得那座阴森森的大殿里散发出一阵阵的寒气,直逼自己的后背。   看到阳虎走出宗周城,赵鞅下令停止进攻。   “主公,天子已经答应杀了苌弘来表示自己的悔意。”见到赵鞅后,阳虎回答道。   “嗯---,我知道了。”时到今日,赵鞅已经不是那么太关注宗周的动向了,只要能够给自己一个交代,让自己体面的从宗周城下退兵就可以了。   “不过,苌弘在临死前有一个要求。”   “说。”   “他说自己死可以,不过要我们的大军向后退十里。”   听完阳虎的话后,赵鞅对上军司马邮良说道:“传我将令,所有兵马后退十里。”   “诺--”   后退十里?   赵无恤听罢疑惑的望着父亲,赵鞅淡淡的说道:“苌弘大夫是重义守信之人,他不会食言的。”   说完这话,赵鞅不住的搓着双手,“七月流火的天气怎么会这么冷!”   “就是,今天这天气是怎么了,冷的出奇。”身边的人都跟着说道。   ……   听着大家的话,阳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脸色煞白。   “阳虎,你这是怎么了,没受什么惊吓吧!”赵鞅见阳虎如此,不解的问道。   阳虎吞吞吐吐的说道:“没、没、没什么。”   赵鞅不悦道:“有什么话就明说,别这么吞吞吐吐的。”   于是,阳虎就把刚才苌弘给他说的话说给赵鞅等人。众人听罢,默不作声。难道这苌弘还真的成神仙了,能够呼风唤雨,飞雪呈祥?   疑惑归疑惑,但不争的事实却是天越来越暗淡下来,云层越来越厚,不一会儿宗周高大的城池已经完全被阴云所笼罩,辽源而神秘,风也越来越紧。   寒风中,赵鞅的大军不得不继续向后退去。   此刻,距离宗周城十里之外的赵鞅的心情也如同这天气一样的阴云密布,身边的赵无恤、阳虎、魏侈等人个个都阴着脸,默不作声。   天越来越黑,越来越冷、越来越冷,不知不觉中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宗周城外布满了薄薄的一层雪花,白茫茫的,四下里一片寂静。   “咯-----吱-----”   宗周城门终于打开了。   四位年龄在六十岁以上的白衣老者抬着一扇门板走出了阴森森的宗周城门。   门板上坐着九十岁的苌弘,同四位老人一样,苌弘也是一身素白的衣裳。白衣、白发、白须,狱四周白茫茫的雪花融为了一体。   老人目光平静望着眼前白茫茫的大地,额头上的血已经凝成一缕一缕的血痕,在银白色头发的映衬下恐怖而凄惨。   在他的身后并没有军队,而是一群同样年龄六十岁以上的老者,每个人的手中都不约而同的拿着一个玉石做的匣子。   雪越下越大,走在上面能够发出“咯吱”的声响。老人们抬着苌弘一步一步走向赵鞅这边,距离赵鞅等人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望着一脸平静的苌弘,赵鞅不自觉上前一步,躬下身拱手拜道:“苌大夫。”   众人也跟着拱手道:“苌大夫。”   苌弘抬起头望着阴暗的长空,轻飘飘的说道:“赵大人,宗周乃是天下的中心,民心所向,而非兵戈所能威逼。望你能够记着我的这句忠言。”   这?   赵鞅稍稍楞了一下,随后答道:“诺---”   听完赵鞅的回答,苌弘不再说话,任寒风吹起自己单薄的衣衫,任雪花无情的落在自己的身上、衣上、须发上。   “苌大夫还有何遗言,赵鞅一定照办。”许久赵鞅轻声问道。   苌弘没有回答,回头望着风雪中的宗周城,长叹一声,“可惜啊,偌大的城池竟挡不住乱臣贼子的进攻;悲哀啊,几百年的周朝基业竟然落到这般下场;可怜啊,周王室清静的庙堂就要被毁灭了!”   风雪中老人的声音凄惨而悲凉,随着风声传得很远很远,临死前他还是没有忘记关心周王室的未来。   说罢,苌弘从身下拿出一把短刀,大声喊道:“天子啊!保重吧!老臣走了。”声音凄凉,声震九霄。   说完老人挥刀直刺进了自己的胸膛,鲜血瞬间流了出来,这时身后那些拿着玉匣的人赶紧上来,用匣子接住苌弘流下的鲜血。   “快看,他的血是绿色的。”不知谁喊了一声,赵鞅一愣,赶紧转身望着苌弘身下的鲜血。   啊?这血的颜色太不一般了,墨玉一般,晶莹剔透。   望着苌弘尸身慢慢变硬,赵鞅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他哭了。   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因为悲凉。而是因为在王室如此衰微的情况下还有人对王室如此忠诚,如此坚定。   这让他看到了一种无形的力量。   所有的人都静静的站在那里,生怕动一下就会影响了这世界的静谧,影响了神圣的时刻;雪越下越大,山川、河流、城池、树木都在流火的七月为一位碧血丹心的老臣流下了泪水。   许久,赵鞅心中默念道:“碧血丹心、七月飞雪、苌弘化碧,我这是做了什么呢?”   第二天,当守卫打开宗周城门,发现一夜之间赵鞅的数万兵马早就不见了影踪。   一轮红日正在从东方升起,守卫们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疑惑的望着眼前这晴朗的天空,昨天所发生的一切好像梦幻一般。   第二天天快黑的时候,齐公杵臼带领的勤王之师终于来到了宗周城下,此时早已不见了赵鞅及其大军的踪影。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齐公只好下令退兵。 第十六章 一场大病   晋阳赵府。   从宗周撤兵回来,赵鞅的身体就一直不好,时不时出现恍惚,眼前动不动就会浮现出苌弘临死前的一幕。   一天半夜,赵鞅突然从床上坐起,两眼发直,连声大呼:“大夫莫怨赵鞅、莫怨赵鞅。”喊完,又直挺挺躺在床上。   赵鞅算是睡着了,但是夫人韩氏却吓坏了,连忙起身冲到院子里大喊道:“快来人啦,老爷昏倒了。”   不一会赵府的院内站满了公子、家臣以及仆人丫鬟。望着直挺挺躺在床上的赵鞅,个个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二公子赵无恤和夫人韩俪赶了过来。无恤过来,长公子赵伯鲁赶紧来到身边,拉着无恤的胳膊说道:“无恤,你可过来了,快看看父亲大人这可是怎么了?”   赵无恤上前,只见父亲赵鞅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昏死一般,真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啊!   这这这?   难道父亲真的就要这样过去了?   赵无恤一阵阵的紧张,立即对身后的仆人们喊道:“都站在这干什么,快出去找郎中啊!”   “诺---”仆人们这才如梦突醒,赶紧跑出门去找郎中。   韩俪上前去扶着姑妈韩夫人,轻声说道:“姑妈莫要惊慌,父亲大人春秋正盛,一定会没事的。”   韩夫人流着眼泪,嘴里不停的念道着:“老爷,您醒醒,醒醒啊!”   不一会儿,就有四五个郎中被连拉带请的进了赵府,开始给赵鞅把脉、掐人中等等,不过所有的办法一一用尽了,从半夜也一直折腾到天快亮的时候,赵鞅还是没有醒过来。   最后,绛都城医术最高的刘郎中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起身来到赵伯鲁、赵无恤等人跟前,“大人的病很是特别,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请恕老朽无能,请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哇哇---”还没等郎中们走出门,韩夫人就开始放声大哭,夫人一哭,其他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时,阳虎来到赵无恤跟前低声说道:“公子,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一旦大人病倒的消息传出去,晋国将会引起不安的。”   “嗯?”赵无恤听罢吃惊的望着阳虎,随后走到庭前对正在哭泣的人们说道:“大家都立即停止哭泣,父亲大人乃是国之重臣,一旦病重,必会引起轩然大波。我在这儿说一句,父亲大人病重的消息谁也不许露出半点消息,更不准哭哭啼啼,违者家法伺候;从现在起所有人都必须像平常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周舍、阳虎、史黯及各位公子留下,其他人都散了。”   赵无恤的话犹如惊雷,立即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等其他人都散去之后,赵无恤对留下的人说道:“父亲大人的病情十分危险,越是关键的时刻,更需要我们保持冷静的头脑。我意从今日起由大哥代父上朝,君上若要问起就说父亲有些家务要处理,需要几日的时间,其他一概不要多说。”   赵伯鲁点了点头,“嗯---,二公子说的对。我们什么都不要多说。”   赵无恤继续说道:“周舍、阳虎、史黯你们三人各自带上车马前往临淄、新郑、洛邑等地寻找名医,一旦找到,迅速带往绛都,越快越好。”   “诺---”接到命令后,三人即刻带上车马出了绛都城。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往过熬。   第一天过去了,赵鞅没有醒过来;   第二天过去了,赵鞅没有醒过来,绛都城已经有人私下里开始传言赵鞅病倒的消息;   第三天过去了,赵鞅还是没有醒过来,韩府、魏府先后派人前来赵府打探消息,赵无恤回复赵府一切安好,并无什么事情;   第四天过去了,赵鞅依然没有醒来,国君派人前来慰问,赵无恤答复:“父亲前往南山狩猎,夜宿山里没有归家,等他回来一定前往王宫向国君复命。”   第五天过去了,赵鞅依旧没有醒来,赵无恤失神的坐在台阶上,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前来询问的人们。   午后,仆人上前小声的告诉他:“公子,韩大人来了。”   “啊?岳父大人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韩大人是从后门进来的,没有惊动其他人。”   ?   赵无恤吃惊的望着仆人,“请岳父大人这里说话。”   不一会儿,下人带着韩不信来到赵鞅的卧室,见到韩不信到来,韩夫人哭的更厉害了,“大哥,老爷他这个样子,我们可怎么办啊?”   韩不信没有回答,望着床上的赵鞅问道:“几天了?”   赵无恤答道:“这已经是第五天,绛都的郎中没有一点办法,我们已经派人前往各国寻访名医了。”   “哦---”韩不信叹了口气,“妹夫若有个三长两短,晋国的天可就塌了,他怎么会病成这样?”   赵无恤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从宗周回来之后父亲就这样了,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国君再派人前来追问此事,在追问下去,我们也九没有一点办法了。”   韩不信知道现在晋国许多人都已经知道赵鞅病倒的消息了,只等进行国君进一步证实。   但是一直到日落之前,国君并没有再派人前来询问。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就在守城的侍卫快要关门的时候,一辆马车飞一般冲进绛都城,沿着城池的主干道一路来到赵府门前。   等车子停稳当之后,阳虎首先从车上跳了下来,随后扶着一位老者下了马车。只见这位老者身后背郎中常用的药箱,精精瘦瘦,背微驼,一缕长须飘在胸前。   老者下了车望着赵府高高的门楼道:“这里就是绛都赵府?”   “先生说的对,这里就是赵府,请随我来。”阳虎恭恭敬敬的请老者走进赵府,随后一路来到了赵鞅的卧室。   “哦,家宰回来了,这位是?”见阳虎回来,赵无恤赶紧问道。   阳虎指着老者介绍道:“这位老者乃是中原有名的郎中扁鹊。”   扁鹊?   不错此人正是名医扁鹊,他本来正在卫国行医。阳虎出了绛都城之后就有意识打听他的消息,在得到消息后,即刻驱车前往卫国将他请到绛都。   哦?扁鹊来了,老爷有救了。   听到扁鹊到来的消息,韩夫人终于停止了哭泣。   在与大家简单寒暄几句之后,扁鹊来到赵鞅跟前,用手在赵鞅的鼻子前试了试,随后又开始为赵鞅把脉。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直直的望着扁鹊,生怕漏了扁鹊的只言片语,但是几个时辰过去,扁鹊并没有说一句话。在众人的注视下,扁鹊把赵鞅的眼皮翻开看了看,然后转身面向众人,脸色沉静。   见扁鹊并不说话,韩不信于是问道:“先生以为赵大人的病情如何?”   扁鹊没有直接回答,想了想后问道:“赵大人近日可否受到什么惊吓?”   韩夫人:“自他从宗周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样,门都没出过,哪里受过什么惊吓啊!”   扁鹊微微的摇摇头,望着赵无恤。从众人的目光中,扁鹊能够看得出当下的赵府是这个年轻人说了算。   赵无恤见状,只好把在宗周所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十七章 梦游与解梦   啊?   七月飞雪?宗周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韩夫人以及其他人这才知道,原来在宗周竟然发生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幕。   扁鹊听后,用手捋了捋胡须,“原来是这样,我观赵大人血脉正常,神情恍惚,定是惊吓所致!诸位不必担心,不出三日赵大人定会痊愈。”   想了想之后,扁鹊又说道:“不过他痊愈后一定也会说一些话,会把自己这些天神游的情景告诉大家。”   “先生,你不给老爷吃药扎针,他会自己好起来?”见扁鹊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韩夫人不解的问道。   “不妨碍,不妨碍,夫人尽管放心,不会有事的。”随后,扁鹊笑着说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老夫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快去准备酒菜,要快!”赵无恤赶紧对仆人说道。   饭菜准备好之后,扁鹊与众人一起坐下用膳,边吃边聊,有了扁鹊先生的话,众人紧绷了几天的神经也稍稍有所缓解。   扁鹊边吃边说道:“其实,今天赵大人所患的疾病,过去的秦穆公、晋文公等人都得过,同样也都是昏迷了七天之后自己醒过来的,而且都是醒过来之后就开始讲述自己这几天的情景。”   “这么说,父亲这是睡梦过去了?”   “非也、非也。”扁鹊摆摆手,“赵大人这是被天帝请去了。赵大人逼死上天的使者苌弘,事后苌弘的煞气太重一直缠绕着赵大人,使得赵大人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现在之赵大人正在天界与他的敌人进行斗争。再过两日就会有分晓。”   赵无恤惊道:“如果父亲大人斗不过敌人怎么办?”赵无恤没有说后面的话,这万一要是父亲斗不过敌人,难道就这样被上天带走吗?   “赵大人乃是天上的天罡星,自然会有神明护佑,不会有事的。”扁鹊很是轻松的说道。   “那就烦劳先生在多住几日,若有不测还要麻烦先生。”赵无恤趁机说道。   从众人的眼神以及赵无恤的话里,扁鹊知道他们心中的不安,于是道:“也好、也好。”   就这样又是一天的时间过去了,直到第三天的上午,昏迷了七天的赵鞅终于醒了。   他睁开眼,吃惊的望着身边的众人,“你们都在这儿望着我干嘛?”   “啊?老爷醒过来了,真的醒过来了。”见赵鞅醒来,韩夫人高兴的说道,“老爷你这天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赵鞅坐起身,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韩夫人等人说道:“你们有所不知,这几天我在天上过的非常快乐,与诸位神仙们游玩在天空的中央,那里有各种各样的乐器奏着许多美妙的乐曲,仙女们跳着各种各样的舞蹈。”   “你个老鬼,你倒是过的神仙一般,可把我们给害苦了。”韩夫人听着怪罪的对赵鞅说道。   赵鞅并不回答,继续说道:“就在我欣赏歌舞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只熊向我冲来,我拔出剑冲上前去与它搏斗,最后把熊杀死了。”   众人愕然。   “就在我喘息之际,又有一只罴(棕熊)扑上来,我拿出弓箭,拔出箭簇对准它就射,又射中了,罴也死了。天帝见我英勇,就赏赐我两个竹笥的首饰。这时,我突然发现我的儿子在天帝身边做仆人,于是我就问天帝要人,要带着我的儿子回家,但是这一次天帝如何都不肯答应。”   韩夫人等人睁大眼睛望着赵鞅,等他的回答。   “经不住我的苦苦哀求,最后天帝只好把一只翟犬托付给我,并给我说等到你的儿子长大成人后,把翟犬赐给他。我高兴的接受了。最后,天帝告诉我晋国将会一代一代地衰微下去,过了七代就会灭亡。还说将来秦国人将从西边打败周人,最后周人的政权也会灭亡。”   听完赵鞅的话,韩不信等人大惊,“前两天扁鹊先生就说过,你醒过来以后一定会将梦中的情况告诉大家,现在看来果真不假啊!”   “哦?扁鹊先生来晋国了?”得到肯定之后,赵鞅说道:“先生真乃神医也,他不但知道人间的事情,也能够料到上天的事情,非同凡人啊!有请扁鹊先生过来,我要见见他。”   很快有人将扁鹊再次请到了赵鞅的卧室,“村野山人见过赵大人。”   赵鞅坐起身,拱手对扁鹊说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扁鹊摆摆手:“大人乃大富大贵之人,命不当绝,非我之功也!扁鹊不敢当。”   “先生乃是当世奇才,能否为我解梦?”赵鞅说道。   “大人说来我听听。”   随后,赵鞅将自己梦中之事告诉扁鹊,请扁鹊为他解梦。   扁鹊听完后,沉思良久,环顾四周不肯说话。   赵鞅会意让周围人离开,只留下他与扁鹊二人。   等众人都已离开之后,扁鹊小声道:“大人的梦确实有些来头,预示着你们赵氏的前途与命运。熊与罴乃是你人生中的两个主要敌人,虽然凶狠,但最终都会被你所灭。”   听完扁鹊的解释,赵鞅想到了范吉射与中行寅,随即点点头。   “天帝所赐给你的首饰乃是指晋国的权柄,现在你已经得到了;而天帝身边的你的孩子将是继承你宗主的人选,天帝让你把赵氏的大业交给他。”   赵鞅:“我有三个孩子,请先生明示到底是哪一个?”   扁鹊:“上天的意识很明确,他已经将翟犬托付给了你。这还要我点明吗?”   “嗯---,我明白上天的意思了。”不用说赵鞅都明白这个未来的继承人指的乃是赵无恤,因为只有他与翟人有关。   于是赵鞅说:“感谢先生的为赵氏破解难题,为了感谢先生的救命之恩,我愿将绛都附近的四万亩良田及良田上的百姓赠与先生,还请先生收下。”   “太贵重了,小老儿不敢当,不敢当啊!”扁鹊连连推辞道。   赵鞅挣扎着起身,对扁鹊拜道,“先生若不肯接受,让赵鞅心中何安?还请先生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在赵鞅的坚持下,扁鹊只好收下了赵鞅的田地,“既然这样,那小老儿就代大人先管理几日;不过我乃是行医之人,不能久留,大人的病已经好了,我也该外出行医了。”   “先生何必如此匆忙,赵鞅还想好好款待款待先生。”见扁鹊要走,赵鞅连忙挽留道。   “不了,万千患病百姓还等着我去救治,扁鹊就此别过。”说着扁鹊向外走去,快走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对赵鞅道:“大人病好之后,一定要去祭奠一个人,他是压在你心上的一块石头,此劫一过,大人今后将顺风顺水。”   说完扁鹊大步离开了赵府。   第二天,大病初愈的赵鞅带上赵氏宗亲及家臣前往绛都城南的山上,遥祭被自己逼死的周王室贤臣苌弘,反省自己兵逼周王室的对与错。 第十八章 立储之事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的过去了。   现在赵鞅越来越感到意见事情迫在眉睫了,那就是赵氏的继承人问题。   赵鞅知道这一件万难的事情,比起以前的行军打仗等事情来还要难。行军打仗是针对敌人的事情,只要拿出狠心就能够解决问题,但是选择未来的继承人是针对自己人的事情,轻不得重不得啊!   左思右想,前思后想。   赵鞅还是拿不定主意,最后决定找自己的亲家韩不信好好商量一下,让他帮自己拿个主意。   给家里打过招呼之后,赵鞅带着一个仆人便来到了韩不信府上。   赵鞅的突然到来着实让韩不信一家吃惊不小。   “赵大人你身体刚刚恢复,就不要出来走动了,有什么事派下人来知会一声,我去你那儿。”韩不信关切的说道。   韩不信知道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是秋老虎还厉害的很,以赵鞅当下的身体,还是吃不消的。   赵鞅轻轻摆了摆手,对韩不信说道:“今日天气晴好,我专门来你府上赏花,不知大人后花园里的菊花开放没有,我们一起赏花如何?”   哦?   韩不信立即明白赵鞅是有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说,于是便对夫人道:“我与赵大人前往花园赏花,你准备一下,中午我们留赵大人在家吃饭。”   夫人点点头,赶紧命令下人准备饭菜,执政大人要在自己府上用膳,那可是很不一般的事情啊!   打过招呼之后,韩不信陪着赵鞅向后花园走去。   秋天的韩府花园内菊花怒放,绿树成荫,在阳光的照耀下一派生机活力的样子。   花园里有一座假山,山上有一座凉亭,虽说已经秋天,但是天气依然很热,韩不信命人给赵鞅和自己拿来扇子,端上果盘,挥手屏退了下人。   坐定后,赵鞅对韩不信道:“今日我来找亲家实在是有重要事情相商!”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但说无妨!”   赵鞅郑重点点头,随后说道:“既然是亲家,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想在近期为赵氏立储,你以为我这三个孩子,哪一个更适合继承未来赵氏的基业?”   韩不信吃罢一惊,虽说他早就意识到赵鞅迟早会放弃赵伯鲁选择赵无恤,但今天赵鞅将这话直接向他提出来时,他还稍稍感到有些吃惊。   “你是担心府里人多嘴杂才到这里跟我说的把!”   赵鞅点点头。   韩不信:“也是,此事甚为重大不但关系着赵氏的家事,而且也会对晋国产生重大影响,不能不慎重。”   “正因为考虑到这层原因,今日才专程过来听听为兄的意见。”   韩不信捋了捋胡须说道:“长公子伯鲁温和谦逊,一直以来稳稳当当没有犯过什么大的错误,在赵氏家族中很受尊重,若要放弃确实会引起家族的反对;无恤的庶子乃是庶子若要用其为太子肯定会引起赵氏家族的反对。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韩不信的提醒让赵鞅找到了知音。   他知道设立未来赵氏家族的太子,绝对不是赵氏一家的事情,更不是自己府里的事情,他关系到赵氏未来的命运,甚至于晋国将来的走向,不能不慎重啊!   于是,赵鞅就把自己病重时的梦境以及扁鹊解梦的情况说给韩不信,“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就曾请姑布子卿先生为几个孩子看过相,当时姑布先生看完之后就曾经预言赵氏今后只有无恤可担重任。”   韩不信听罢吃惊的望了一眼赵鞅,“竟有此事?”   赵鞅点头,“此后的这些年里我一直在对二人进行考察,长公子伯鲁虽无过错但是表现平庸,今后要挑起赵氏的重任确实困难,倒是无恤一直表现不错,特别是在我被困晋阳的时候就是他一路奔波促成此事,这么多的事情我一直看在眼里。现在天神又在梦中将翟人的犬让我交给孩子,这还用说吗,一定就是指无恤。我若迟迟不动恐怕会引起人神共愤。”   春秋时期,人们还是非常迷信的,若是有神明的指示,一般人是不敢反对何质疑的。   韩不信听罢,“我明白你的苦衷,若动了伯鲁的位置肯定会引起家人、家族以及国家许多人的不解甚至反对,别的不说就是我那妹子也会极力反对。再说了无恤本来就不受你们赵氏宗族的高看,若要用他肯定会招致整个赵氏家族的反对,此事甚是为难啊!”   “你说的不错,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我一直在有意识的历练他,好在家族中树立一些威望。”   韩不信缓缓站起身,摇着扇子,来来回回走了几步后站定。透过凉亭,假山下的流水清澈见底,此时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脚下的水声,树上的蝉鸣充斥着秋日的花园。   良久,韩不信才说道:“其实你要舍弃伯鲁而用无恤这件事;女人孩子的反对倒没有什么,当务之急是要统一好赵氏家族内部的意见,特别是要取得赵氏封邑上那些族长们的支持,只有取得他们的支持,后面的事情才好进行。”   赵鞅点头称是。   韩不信继续说:“要取得这些族长们的支持,必须要有一个非常站得住脚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最好是关系到赵氏的命运的大事才行,只有无恤把这件事办好了,这样才能够让那些族长们心服口服的接受赵无恤作为赵氏的继承人。”   赵鞅闻言苦笑道:“这样的理由恐怕不好找啊!”   韩不信:“那就需要你去认真思考,比如说赵氏今后最大的威胁在哪里或者未来潜在的敌人是谁等等。”   嗯---   赵鞅听罢点点头,可是赵氏的最大威胁又在哪呢?   望着赵鞅一脸的迷茫,韩不信道:“只要无恤在解决这些威胁到赵氏前途和命运的困难时表现不凡,赵氏宗族的人自然就会和你站在一起,那么无恤成为你们未来的太子就顺理成章了。”   韩不信的话顿时让赵鞅茅塞顿开,他确实需要一个能够站得住脚的理由,既能够说服宗族中的人也能够再次考验一下这兄弟三人。   见赵鞅不语,韩不信继续说道:“在做这件事之前,你可以先回一次赵城提前和宗族的人沟通一下,先让他们有一个心里上的准备。”   “这个我知道,在事情没有成之前,还请韩兄为我保密,我不想因为此事弄的满城风雨。”   韩不信点头,“这是自然。”   此时,家人来报说是饭已经准备好了,夫人请二位老爷用膳,二人边走边聊来到大厅。韩夫人笑道:“什么事一直说到现在,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再不来,我就让人把饭给你们送到花园里去,你们就在那里吃喝吧。”   赵鞅笑道:“嫂夫人真会开玩笑,鞅前几天大病一场多亏韩兄多有照顾,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叙旧罢了。聊得投机,不觉已是正午了。”   韩夫人也笑道:“这大热的天,别站着了,快坐吧。”   待大家都坐下后,韩夫人道:“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俪儿来看我,没想到这赵无恤出身不高,管的还挺严。”韩不信不高兴的看了夫人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鞅倒是没太在意,他心里清楚赵无恤出身低下,在世卿贵族中受人看不起乃是正常事,于是说道:“前几天我病的时候,孩子们都很操心,所以没来看夫人,我这回去就差他们一起过来看你,算是向嫂夫人赔罪了。”   “哪里的事,我就是这么一说,可别耽搁了孩子们的正事。”韩夫人赶紧说道。   “再大的事,父母还是要看的,我回去就安排他们过来,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赵鞅坚持道。   韩不信说道:“你难得来一回,还要操心这些小事,不说了先用膳。”   韩夫人笑着道:“就是,就是,光顾着说话了,赵大人快快用膳,不然饭菜就凉了。”   拜访完韩不信之后,赵鞅又马不停蹄前往晋阳,立储的事情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迟则生变,久则生乱。这一点赵鞅很是清楚。 第十九章 常山立储(一)   赵鞅没有去赵城,而是将赵城、宅皋狼、灵泉、潞地等地赵氏的族长们一起邀请到晋阳,名义上是请大家一起在中秋赏月,并说明到时候有重大事情宣布。   其实,在前往晋阳的路上,赵鞅已经想好了如何说服赵氏的族人,而且他相信只要这件事情做好了,赵氏的那些族长们一定会忠心拥护他的决定的。   因为赵鞅很清楚,如果得不到这些族长们的认可,难保他年自己过世之后,伯鲁会在这些人的拥立下向无恤发难,退一万步即使不成功也会引起赵氏内部的分裂。   分裂?   那是赵鞅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当然了,自己百年之后,赵氏因为继承人问题引发血腥争斗,那更是他不愿意的事情。   赵鞅深知这些事情对于赵氏的重要性,所以在立储这件事上一定要找到一个令这些族长们心服口服的理由让他们认可赵无恤的太子之位。   各地赵氏的族长们按照约定,在中秋之前赶到了晋阳。   晋阳赵府。   正卿赵鞅正在与赵氏家族各地的族长们秘密商讨着意见大事。   简单的寒暄之后,赵鞅开门见山的说道:“各位叔伯兄弟,鞅今日请大家来晋阳,一是为了叙旧,二是为了我赵氏的未来着想。同大家一起商讨一下在我的三个犬子中,哪一个最适合作赵氏的太子。”   嗯---   赵氏的各位族长听罢,微微的点点头。   这确实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宗主能够请大家来一起商讨,足见宗主对各位族长的重视,至少从心里上还有他们这些族长们的一席之地。   “宗主所言不差,几位公子也不小了,该到册立太子的时候了。不知宗主心中可有更合适的人选?”有族长说道。   “如此大事,虽说是赵鞅的家事,但更是事关赵氏宗族的大事,还是同大家们一起商议之后,再做决定为好。”赵鞅说道。   “嗯---,宗主能够如此看重我们这些族长,小老儿深感高兴。”这时德高望重的赵鞅族叔道:“宗主,伯鲁公子身为长公子多年,敦厚仁慈,难道不是合适的人选吗?”   赵鞅知道长公子赵伯鲁虽然资质一般,但是为人谦和,在家族中还是很有威望的。   于是赵鞅说道:“族叔,您也知道伯鲁才智一般,我恐怕百年之后伯鲁难以领导赵氏。您也知道今天的晋国各大家族之间虽然表面上没有矛盾,但是难保我百年之后还没有矛盾,更何况范吉射、中行寅等人还没有被消灭,一直伺机再回到晋国重新执政,如果我赵氏今后的宗主能力一般,不足以在这乱世中立稳脚跟,那赵氏将会有灭顶之灾。我不能不为此担心啊!”   众人点头。   随后,又有“伯鲁公子宅心仁厚,多少年来没有大的错误,让他作为赵氏的继承人,我们心服口服。不知宗主看上了那位公子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给你出出主意。”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赵鞅想了想道:“至于,今后谁可以继承赵氏的宗主,我现在也不好说,但我们可以一试。不如,我们现在就出一道题,看看我这三个孩子中谁完成的好,谁将来就是赵氏的宗主。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   听完赵鞅的话,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赵鞅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自古以来选择宗主都是通过大家商议的形式进行,今天赵氏的宗主却要通过考试的方式进行,大家都不由得感到了新奇。   族叔听罢,笑了笑道:“这么说,宗主是想通过赛马的形式为赵氏选宗主了。”   赵鞅点头,“不知大家对我的这个想法有何看法?族叔,你的意见呢?”   族叔听罢,笑了笑道:“我倒是没有意见,就看大家有没有意见了?”说罢,族叔回头望了望大家。   “宗主能够这样选择未来的继承人,我们都没有意见。那就让我们一起看看宗主到底是什么办法?”   赵鞅点头,“好---”   随后赵鞅命人把几个孩子叫进房间,对赵伯鲁等人说道:“这几位是我们赵氏在各地的族长,你们都见见。”   赵伯鲁等人对着赵氏的几位族长拜道:“侄儿赵伯鲁、赵无恤、赵罗拜见各位叔伯。”   “好好好,请起,快快请起。”各位族长高兴的说道。   见过面之后,赵鞅望了望族叔,族叔点点头。   于是赵鞅对几个孩子道:“今天叫你们几个过来是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前些年,我在常山上藏了一件宝符,这件宝符对我们赵氏非常重要关系到赵氏今后的命运,今天当着赵氏所有族长的面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从现在起你们三人一同就前往去常山寻找宝符,三天后回来复命,谁找到了赵氏的宝符谁将来就是赵氏的太子。你们可要用心,这对赵氏很重要,也对你们个人很重要,关系到你们今后的命运。你等可要用心啊!”   然后赵鞅又专门对长公子赵伯鲁说道:“伯鲁,你是嫡长子,一定要用点心,这事可是关系到赵氏的未来,对你也尤其重要。你可知道?”   赵伯鲁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父亲请放心,我一定用心去找。”   赵鞅又对其他两个孩子说道:“孩子们,这事考验你们的时候,你们一定要用心啊。”   赵无恤、赵罗都应声答道:“诺---,父亲,我们一定会尽力去办。”   兄弟三人走后,族叔一脸疑惑的问道:“宗主,常山真有宝符?”   赵鞅意味深长的说道:“有,这个宝符真的关系到赵氏的未来和命运,稍有不慎,我们赵氏将会是灭顶之灾。就看他们能不能意识到了。”   族叔等人听罢,不由得都谨慎起来。   随后赵鞅说道:“族叔,各位兄弟叔伯,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将你们请到晋阳,因为这里距离常山较近,距离我们危险也最近,大家就耐心的等一等,看看孩子们能不能够寻找到这件关系到赵氏命运的宝符。”   “嗯---”众人听罢,都默默的等待着。 第二十章 常山立储(二)     第二天,赵伯鲁兄弟三人吃过饭就匆匆出发前往常山。   临走前赵伯鲁和赵罗带好了耒耜和随从,“你们几个可都把眼睛睁大了,要是贻误了一草一木,我拿你们试问。”临走前,赵罗对几个随从严厉的斥责道。   “诺---,小的们一定把眼睛睁的大大的,不放过一丝一毫的东西。”   “好---”赵罗满意的点点头,抬眼望了一下不远处的赵无恤,只见他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哼---,不拿工具,不带随从,我看你怎么找到宝符。走---”   赵罗命令一声,带着人就早早走了。   临出门前,赵伯鲁到底心善,上前对赵无恤道:“二弟,你不带工具怎么找宝符呀?”   赵无恤自信的笑了笑说道:“兄长,你也不想想若是宝物肯定用眼睛就能看到,如果用眼睛也看不到,你带上耒耜也不会找到,常山那么大,你一块一块的去挖。那要挖到何年何月?”   赵伯鲁听完赵无恤的话,虽然觉着有理,但他想父亲既然能告诉自己说他把宝符埋在了常山就一定会有,只要自己认真去找就一定能够找到。   驾车也就是多半天的路程,兄弟三人便来到常山。   望着巍峨的常山,赵无恤并不着急挖掘,而是信步向山上走去,随后又从山顶走到山下,来来回回走了几遍,最后在山顶停了下来,久久凝视的望着北方,没有一点要挖宝符的样子。   赵伯鲁来到常山以后,左右观察看了几遍,又派人仔细查看山上的洞穴和风水宝地,最后确定好几个位置,便开始挖掘,三天后除了沙土、石块、野果之外一无所获。   老三赵罗来到常山之后,一边派人寻找最有可能藏宝的地方,找到之后便开始命人进行挖掘;另一方面派人到山上居住的人家去一家一家的搜查,看谁家有什么宝贝、古玩等等一一都不放过,三天后找到了一些珠宝玉器和珍惜古玩,也算是有所收获。   三天后赵府大厅,赵鞅和所有赵氏的族长们早早就等在了那里,等待着三位公子寻找宝符的结果。   时间不大,赵伯鲁、赵无恤、赵罗兄弟三人带着各自的宝物来到了大厅,只见赵伯鲁一身的尘土,赵无恤和赵罗倒是浑身上下干干净净。   望着三人一身疲惫的样子,赵鞅问道:“你们三人前往常山寻找宝符,效果如何?伯鲁,你先说说。”   赵伯鲁拱手对赵鞅和各位族长拜了拜后说道:“父亲大人,各位叔伯,孩儿按照您的吩咐对常山上的洞穴和风水宝地一一挖掘,三天来一无所获,孩儿没有找到宝符。但是孩儿找到了泥土和野果,我觉着这就是我们赵氏的宝符;土地是我们赵氏赖以生存的基础,野果是我们食物,只要有了这两样东西,我们赵氏就一定能够兴旺发达。”   哦?   “你找到了泥土和野果?”   “嗯---”赵伯鲁规矩的答应道。   赵鞅点头,赵氏宗族的族长们也对赵伯鲁的回答表示满意。“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赵鞅示意赵伯鲁退下。   随后赵鞅面向赵罗:“你找到宝符了没有?”   “孩儿对常山上的百姓家里一一搜索,搜到了不少的好东西,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父亲大人所说的宝符。”随后赵罗叫人把搜到的宝物抬了上来。   东西确实不少,看来赵罗也是费了些功夫。望着这些珠宝玉器、珍藏古玩,赵鞅的脸色越来越老难看。   “啪---”   赵鞅猛拍一下案几,吼道:“无用的东西,你这是扰民,毁坏我赵氏的声誉。立即命人把这些东西给我送还回去。否则我对你定斩不饶。”   “啊?”赵罗吓得面如土色,赶紧说道:“孩儿一定送还,一定送还。”说完,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赵氏大厅。   最后赵鞅望着赵无恤,之所以把赵无恤留在最后,乃是他有意为之,也对他给予了最大的希望,赵鞅:“无恤,你找到宝符没有。”   赵无恤拱手答道:“找到了。”   哦?   赵鞅以及赵氏的族长们听罢都有些吃惊。   “拿来看看。”赵鞅问道。   “这件宝符现在还不能拿来。”   “既然是宝符,为什么不能拿来?”赵氏族长们更为吃惊,有人问道。   听着众人的议论,赵无恤望着父亲赵鞅,“父亲,我能说吗?”   赵鞅点头道:“可以说出来。”   赵无恤转向赵氏的族长们,“赵氏的这件宝符是一个国家,一个严重威胁赵氏安危的国家---代国。”   “啊?赵氏的宝符是一个国家,这是为何?”族长们惊异望着赵无恤。   赵无恤继续说道:“诸位爷爷、叔伯,虽说我们赵氏的封邑不少,但是大家有没有想过,我们在北方的土地形状呈月牙状,而这个月牙的缺口处就是代国所在的位置。可以说代国在我赵氏领地的心脏位置,距离我赵氏封地晋阳太近,从代国出兵晋阳不足百里,几个时辰就可以打到赵氏的核心地带,现在看似无事,但是谁敢保证,今后代国不会被他人所利用。一旦代国被他人利用将会对我赵氏找成灭顶之灾。所以说代国才是事关赵氏命运安危的宝符。”   赵无恤的分析领所有赵氏的族长们既震惊又欣喜。   赵鞅微微点头,“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   赵无恤环顾之后,“在座的既然都是自己人,那我就直说了。拿下代国,为我赵氏所用。”   “嗯---”   听完赵无恤的话,在座的赵氏族长不由得长长的舒了口气,随后赵鞅族叔捋了捋胡须道:“现在的代王乃是宗主的女婿,不足为虑。”   赵无恤:“今天当然不足为虑,但再过几十年就会成为大麻烦。”   众人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实实在在关系到赵氏未来的命运。在所有人的赞许中,赵鞅更是感到欣慰,无恤果然不负众望,深知自己的想法。   赵鞅回首望了望身边的其他人,众人都对他点点头。   于是赵鞅对赵无恤道:“无恤,你先下去吧,我和你的叔伯们还有话说。”   “诺---”赵无恤退出了大厅。   等孩子们都走后,赵鞅对各位族长们道:“各位叔伯兄弟,既然我们都是自己人,你们听了三个孩子的话,大家有什么看法就明确的说出来,我们好一起商议。”   大家左右对视了一下,一切都在不言之中,最后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在了赵鞅族叔的身上。   族叔左右看了看后道:“既然大家不愿说,那老朽就先说几句,不对的地方还请宗主和各位指正。从三个孩子的表现来看,当然是无恤对我赵氏的前途和未来看的最准,分析的也很到位;但是他的庶子出身我不能不说,一旦用他为未来的宗主,我担心会与戎狄走的太近影响到赵氏高贵的血统,必定他的一半血统不是我晋国世卿贵族的血统;另外一旦将舍弃长公子不用,如何安置也是个问题。还请宗主和各位考虑。”   族叔的话基本上代表了大家的,众人点头认可。   听完族叔的话后,赵鞅道:“大家的担心也是我的担心,困扰了我很多年了,不过今天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请大家替我把把关。伯鲁已经三十多岁也应该独当一面了,不如封他为晋阳令,管理赵氏封邑上的所有事情,依他稳妥的处事作风,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同时对于将来要做太子的无恤也是个制约;然后让无恤跟着我领兵打仗,继承赵氏宗主之位。大家以为如何?”   选择了新的继承人,也对赵伯鲁做了很好的安排,对于赵鞅这样的安排,赵氏族长不约而同的说道:“如此甚好,甚好。”   既解决赵伯鲁的去留问题,也解决了赵氏未来的宗主的人选问题,可以说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第二十一章 常山立储(三)   “来人,把三位公子请进来。”   “诺---”   很快赵伯鲁、赵无恤、赵罗等三人走进大厅。   赵鞅左右看了看,用目光征询了族叔等人的意见后当众宣布:“今天通过对你们的考察,我和各位族长们一致认为只有无恤一人找到了我们赵氏的宝符,因此我代表赵氏家族宣布赵无恤为赵氏的太子,将承继赵氏未来的大业。”   “啊?”   听完赵鞅的宣布后,赵伯鲁等三人不由得吃了一惊,特别是赵伯鲁的脸上明显是挂不住了,他稍稍有些站立不稳。   随后,赵鞅说道:“赵伯鲁能够在寻宝中认识到土地和粮食对赵氏的重要性,决定任命赵伯鲁为晋阳令,掌管赵氏封邑上的日常事务;赵罗纵容下人扰民抢夺财物,罚俸半年,并责成其立即归还所抢财物。”   听完赵鞅的宣布,压在赵氏头上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下了,众人终于感到了一种压力的释放。   最后赵鞅对各位族长们说道:“各位叔伯兄弟,既然我们大家一起见证了对太子人选的考察,也一同参与选择了赵氏未来的继承人,今后还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继续支持我和无恤。”   各位族长:“宗主大人客气了,身为赵氏成员,我们为能有您和无恤太子这样的首领感到高兴,一定会以您和无恤太子马首是瞻。”   “好好好---”赵鞅连连答道,这才是他最想听到的话。   赵鞅父子四人一起送走各位族长之后,赵鞅首先把赵伯鲁留下了,“伯鲁,你过来一下。”   “诺---”   随后赵鞅与赵伯鲁一起来到书房,一般情况下,这里是赵鞅最隐秘的地方,也是他与人私聊的场所,一般人不得进入。   “伯鲁,我知道你对今天的结果很有意见,是不是?有话直接说,为父听着呢!”赵伯鲁进来后,赵鞅直接说道。   赵伯鲁默不作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你身为嫡长子,按理确实应该做赵氏的太子,再说了几十年来,你一直勤勤恳恳,虽无大功,但也无大错,表现也算不错。但是你也知道当今天下纷争不断,若用你作为赵氏未来的继承人,你愿意领兵跟敌人去打仗吗?愿意在朝堂上跟那些对手们唇枪舌战吗?”   赵伯鲁摇摇头,他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胆量,更不喜欢领兵打仗、流血疆场。   赵鞅继续道:“晋阳乃是我赵氏的根基所在,为父和诸位族长用你为晋阳令,就是想让你替赵氏守住这份根基,不管将来无恤在绛都的处境如何,晋阳都将要成为赵氏最后的堡垒和根基,这份责任也很重啊!”   听完父亲的话,赵伯鲁抬起头望着父亲,声音低沉的说道:“父亲,我愿意留在晋阳,我已经三十多岁了,该为赵氏做点事情了。”   听完赵伯鲁的话,赵鞅上前,拍着赵伯鲁的肩膀声音哽咽的说道:“孩子,为父委屈你了;但你莫要怪罪为父,为父今日之举,也是为了赵氏着想。”   “父亲莫要伤心,作为赵氏的子孙,我愿意替赵氏守住北方,守住这份基业。没事我就先走了。”赵伯鲁说道。   “哦,好,回去后多看看你母亲,让她也想开点。”赵鞅叮嘱道。   “诺---”赵伯鲁就此退出了赵鞅的书房,从这一刻起,他永远与赵氏的宗主无缘了。   赵伯鲁之所以很快接受这样的结果,原因在于赵伯鲁原本就是一个生性平淡的人,遇事不争不抢,安于自己平静的生活;另外虽然赵伯鲁一出生就是赵氏的嫡长子,但是三十多年来父亲从来把自己当太子用没有给他历练的机会。现在虽说不能当太子了,但是却能够直接管理赵氏封邑上的日常事务,总比将来接管赵氏以后打打杀杀的生活好,他从心里厌恶血腥的战争。   赵伯鲁走后,赵鞅又把赵无恤叫进了书房。进门后,赵鞅示意把们关上。   关上房门,赵鞅对赵无恤道,“刚才有些话不便于在广庭大众下讲,现在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为父想问一句,说说你对代国的真实态度?”   “时机成熟,立即拿下。”赵无恤坚定的说道。   赵鞅点头,“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拿下代国?”   “智取为上,强攻次之。代国距离晋阳较近一旦强攻势必有死伤,即使最后拿下了代国,也必会招致当地百姓对我们的怨恨,不利于我们今后的治理。所以儿臣建议智取。”   赵鞅微微点头,“你以为何人可以办成此事?”   “正是孩儿。”赵无恤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赵鞅听罢吃惊的望着赵无恤,“为何是你?”   “目前代国的国君乃是你的女婿也是我的姐夫,一旦父亲出马拿下代国,国人一定会认为父亲没有人性,以大欺小,对自己的亲人也不放过,将来凭什么领导晋国,凭什么当晋国的正卿,这对父亲在晋国执政很是不利,所以由孩儿来夺下代国最为合适。”   “为什么不是你哥哥或者你弟弟。”   “恕我直言,哥哥为人宽厚下不了手,弟弟没有军事才能,拿不下来。”   “嗯---”赵鞅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认为何时拿下代国最为合适?”   “父亲百年之后。”赵无恤继续道:“到那时孩儿所做的一切就不再影响父亲的声望,一切罪责也就由孩儿自己承担,与父亲您没有关系了。”   “你考虑的甚是周到,那就让代国再多存活几年,为父最后再问你一句,一旦拿下代国你将派谁去管理?”   “兄长或者兄长的儿子。”   “哦?”这次赵无恤的回答的确出乎赵鞅的预料,赵鞅吃了一惊,看着赵无恤问道:“这是为何?”   “父亲一定会想为什么我打下代国却让兄长或者兄长的儿子执掌代国,因为孩儿乃是庶出,深知自己今天的一切全是父亲一手提拔的结果,但是庶出就是庶出,赵氏的天下应该由嫡出子孙担当,孩儿始终不敢僭越。”   这?   赵鞅迟疑了,赵无恤的话让他真的无话可说。   看来这个孩子不一般啦!   赵鞅走上前去扶着赵无恤的双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孩儿呀,委屈你了,委屈你了。”   但就是从这一刻起,赵鞅已经认定自己的继承者就是赵无恤了,也只有赵无恤才能够真正知道自己的心思,也才能够处理好赵氏今后面临的一切问题。虽然春秋时期的中原大地,嫡出与庶出有着严格的界限,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但历史证明赵鞅的选择是正确的。 第二十二章 母亲的教诲   晋阳所发生的一切很快就传到了绛都,赵无恤当上太子最高兴的人并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他的岳母韩不信夫人。   当韩不信把赵无恤当上太子的消息告诉家人之后,夫人既吃惊又高兴,“我是怎么说来着,我就知道这小子有出息,你别看他只是一个庶出而且长得又难看,但我就知道他有能耐,能成大事。”说完看着大家的反应。   “哈哈哈---”   “哈哈哈---”   ……   许久,韩不信和儿子韩庚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韩不信笑的差点闭了气,于是韩庚调侃母亲说道:“我好像记得当年妹妹嫁给赵无恤的时候,母亲大人是极力反对的啊!说人家妹夫极难看又出身不好,我妹妹肯定要受苦的;现在怎么突然又说妹夫的好话了,难道太阳今天从西边出来了啊?”   说罢,一家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韩不信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赵鞅是有意要栽培无恤了,我也不得不说一下咱们韩氏的事情。现在我也老了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我考虑从下一次朝会起就由庚儿代我上朝。毕竟你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该担些重任了。”   “诺---”韩庚点点头道。   韩不信继续说:“在你代我上朝之前,我会和执政大人打声招呼,让他多关照你一下,这对你的发展有利。另外,你也要多到赵府、魏府转一转,多与大家相处相处。”   对于父亲的教导韩庚只知道点头,从这一刻起,他感到了自己身上的担子,他已经三十多岁了,有能力也有责任担起韩氏的重担了。   最后,韩不信对家人说道:“你们也准备准备,女婿当了赵氏的太子,过几天就要过来,我们应该庆贺一下才是。”韩夫人听后高高兴兴的下去安排去了,多少年了,她还没有像今天一样高兴过。   众人走后,韩不信起身,背着手在无礼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看来还是赵鞅会处事,如此复杂的事情竟然处理的滴水不漏,让所有的人都心悦诚服。不简单,不简单啊!”随后,韩不信仰起头,望着屋顶喃喃自语:“看来我还是老了,该歇歇了。”   几天后,赵鞅、赵无恤父子回到绛都,在赵鞅的引荐下,赵无恤拜访了晋国的世卿贵族以及朝中的达官显贵,望着这些满脸堆笑的大臣们,赵无恤想到了自己童年时受到的各种白眼和不屑。   拜访完之后,按照赵鞅的安排,赵无恤和夫人韩俪一同前往韩府,摆放岳父韩不信大人一家。这一次他受到非同往日的接待,特别是平常对他相当冷淡的岳母,这次热情的让他难受。   吃完饭之后,韩俪多日没有见到父母,想和他们多说说话,赵无恤便一个人回到赵府,一直来到母亲居住的偏房。他打算把自己当上太子的事情告诉母亲,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母亲大人,孩儿回来了。”见到母亲,赵无恤赶紧拜道。   “哦---,回来就好。”翟氏见状平静的说道。这些年,翟氏所住的地方虽然环境变了不少,但依然很冷清。虽说赵鞅多年前已经让翟氏搬到了偏房,但却很少到她这边来,一直以来都是翟氏一个人居住。   “母亲,孩儿当上了赵氏的太子。”坐定后,赵无恤对母亲说道。   “哦---,我已经知道了。”翟氏平静的答道,随后很淡很淡的笑了笑。   望着,母亲一脸的平静,赵无恤吃惊的问道:“孩儿当上赵氏的太子,母亲您不高兴吗?”   “我当然高兴,但是你不能高兴,太子乃是赵氏家族的继承人,应该为赵氏的未来着想,而不是因此就得意忘形。”翟氏说道。   赵无恤立即收起溢于言表的兴奋,他知道这些年来母亲已经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看惯了人间的横眉竖眼,听惯了下人们的冷嘲热讽,今天能这样,肯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讲。   翟氏继续说道:“无恤,你今天能当上太子除了你个人努力之外,更重要的是你父亲对你的栽培,这才使得你能够成为赵氏未来的继承人。但这些东西原本就不是母亲所想要的,母亲根本不想让你成就什么大业,只要能够平平安安过好小日子就行了。”   赵无恤点头。   对于母亲这种平静的处事态度,多少年来,赵无恤已经适应了,但是如今这样的大事落在自己的头上,母亲还和以往一样的平静,倒是让赵无恤有些意外了。   “既然你已经当上了太子,母亲给你提几个建议,一是你要始终牢记自己虽然是赵氏的子弟,但是咱只是个庶出,庶出在这个讲究出身的社会上地位并不高,不管我们如何的奴隶,但那些出身高贵的人始终从心里低看咱们,所以你要时时刻刻管住自己,低调做人。”   赵无恤点头,对于母亲这句话,这些年来,赵无恤已经司空见惯了,也适应自己的庶出身份。   “二是虽然你当上了太子,但无论是朝中还赵氏家族中依然有很多人从内心里还是向着你大哥赵伯鲁,更不乏一些人还想趁机作乱,暗中扶持你大哥上台,所以今后无论你处理任何事情都要多想想,切不可意气用事,弄不好就得罪了一些你连知都不知道的人,这些暗藏的人对你的将来很不利;三是要多向你父亲请教,你父亲是一个很伟大的人,他能够教给你许多做人处事的办法和策略,你一定要多向他学习。”   听完母亲的教诲,赵无恤连连点头称是,他没有想到平常不言不语的母亲,如何懂得如此多的道理。   父亲?   多少年来,父亲很少关心母亲,为何母亲还如此尊重他呢?   既然提到了父亲,赵无恤就问道:“母亲大人,父亲这么多年一直冷淡你,你不记恨他?”   “记恨?我为何要记恨他呢?”一听到赵无恤用记恨这个字眼,翟氏稍稍有些不满的说道:“我感激他还来不及,为什么要记恨他?当你若不是你父亲在乱军中把我救下来,我早就被晋国的大军给杀了。”   “这是为何?”赵无恤直愣愣的望着母亲,多少年来母亲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些话。   “我本是戎狄最大部落河东部首领的女儿,小时候在晋北草原上快乐的生活,我喜欢草原那高高的天空,白白的云彩还有那成群的牛羊。我们一群孩子在草原上跑啊跳啊,玩的可高兴了。虽然那时的日子并不好过,经常忍饥挨饿,但能够跟父母亲人在一起,我们觉得很幸福。”母亲说这些话时候,竟然露出了孩子般的表情。   “我的父亲,也就是你外爷为了戎狄人能够生活的好一些经常带兵前往晋国抢夺食物等,这当然引起了晋国的不满,于是发兵攻打我们,就在那场战争中,中行寅杀死了你的外公,就在他准备杀死为娘的时候,你父亲见我可怜,就请求中行寅留下我在赵府当下人,就这样母亲我就成了这群被屠杀的戎狄人中唯一留下的一个。晋国的当权者害怕我心存报仇心里,多次要挟你父亲让他杀了我,但你父亲一直没有同意,直到生了你之后,这种声音才小了下来。”   “你想想,我一个俘虏能够活下来就已经十分不易了,更何况现在还能够住进赵府,孩子再当上赵氏的太子;这会引起多少人的猜忌和眼红,他们能不在背后说我们的坏话吗,能不找我们的把柄吗?”   直到今天,赵无恤才真正知道了母亲的身世,原来他的母亲也是首领的女儿,若放在戎狄那里也是受人尊敬的上层人,可是放在晋国却成了人人瞧不起的翟人,这些年的经历,母亲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担惊受怕,生怕自己或者孩子受到牵连。   “今天你当上了赵氏的太子确实出乎母亲的预料,但母亲更加担心树大招风,唯恐有人会加害于你。”   赵无恤找不出安慰母亲的话语,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孩儿一定会小心谨慎,低调做人的。”   “这就好,这就好。你刚当上太子肯定会有很多人来向你道贺的,时候也不早了,母亲就不留你在这里吃饭了。”   赵无恤起身向母亲拜别,自从他离开母亲跟着父亲南征北战之后已经很少在母亲这里吃饭,他真的很想和母亲坐在一起吃顿饭,听母亲聊一聊她过去的事情,看来今天这个心愿是难以实现了。   临出门时,赵无恤望着母亲,眼里充满了泪水,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赵无恤抬起袖子擦了一把眼中的泪水,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走出母亲的小院来到赵府大厅,大舅哥韩庚、魏驹(魏侈的儿子)以及智瑶等一帮人年轻人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赵无恤一到,智瑶就冲着他喊道:“无恤今日当上赵氏的太子他年可就是晋国的执政大人了,今天一定要好好喝上几樽。”   赵无恤打着哈哈:“好好好,一定一定。”说着来到魏驹跟前问韩庚:“这位是?”   韩庚:“这是魏大人的公子魏驹,你们认识一下。”随后指着赵无恤对魏驹说道:“这位就是赵氏的太子赵无恤,也是我的妹夫。”   赵无恤对着魏驹抱拳道:“久仰久仰,里面请。”   在走进大厅的时候,韩庚对赵无恤小声说道:“我把妹妹给你带回来了,你们小夫妻刚回来好好亲热亲热。”   赵无恤望着一脸得意的韩庚,轻轻地摇摇头,诸位大舅哥一点也不像他父亲韩不信那样老成持重,特别爱说爱笑。   大厅内几个年轻人自然又是一番热闹欢快的场面。大厅的另一边,赵鞅书房内,韩不信正在与赵鞅聊着。   韩不信:“看到无恤能够顺利成为赵氏的太子,我真是感到高兴,如此复杂的问题在你的手里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处理了,执政大人的能力不一般啊!”   “这还不是你老兄帮助的结果。”两个人对视一下,都笑了。   笑完之后,韩不信一本正经的说道:“今天我来找你,可不是相互恭维来了,是来谈正事的。”   “韩兄请讲!”   “你也知道我已经六十有余,春秋所剩不多。我想从下一个朝会的时候让庚儿代我上朝,趁我还活着的时候多帮助一下他,也请你多指点指点他,免得今后在朝廷里生疏。”   望着须发皆白的韩不信,赵鞅的心情有些凝重,没想到这么快韩不信就老了。   人哪!真像那秋天叶子一样,昨天还是嫩绿嫩绿的不知不觉间就黄了。   赵鞅点点头算是同意,韩赵良家相互提携,这已经是几百年来的规律,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晋国的政坛上始终都有他们的身影。 第二十三章 你想赖账?   绛都智府。   智瑶正在和豫让在花园里比剑,自从豫让进入智府之后,很快就跟同样是年轻人的智瑶打成了一片。   智瑶没事就喜欢同豫让在一起学习武功。   “少爷,客栈的店主要见您。”   “客栈的店主要见我?”智瑶听罢,很是不解的望着下人,“他没说要做什么?”   “他说,他本来是要见老爷的,无奈老爷外出,只好来找少爷您了。”   “哦,原来是这样,请他来这里。”   “诺---”   不一会儿,下人便带着客栈的店主来了,“小人拜见公子。”见到智瑶后,店主拜道。这家客栈乃是智氏在绛都所开设的客栈,店主也算是智氏自己人。   智瑶停止舞剑,“见我有什么事?”   店主上前说道:“最近客栈来了一个人在店里白吃白住一个多月了。前几天小的们要他结账,他不肯结账还说要见老爷。小的不敢擅自做主,就去找老爷。老爷事忙,小的这就找您来了。”   “竟有这样的事,我们过去看看。”智瑶一听当下火起,对豫让说道。   智瑶和豫让跟着店主,一起来到客栈,店主指着角落里一个正在喝酒的人道:“公子,赖账的人就是他。”   智瑶望去只见此人四十岁左右,穿着青色的衣衫,不胖不瘦,背微微有点驼,此刻他一个人正在自斟自饮,完全没顾忌到已经走到跟前的智瑶、豫让等人。   智瑶见此情景,火气更大了,快步走到来人跟前,一把夺下此人手中的酒樽,怒斥道:“自古以来,住店喝酒都得开钱,你这么长时间在这里白吃白住,成何体统。今天我来了,你不但不赔礼道歉还有心情喝酒?”   衣人看都没开智瑶,自顾自说了一句,“你是智申?”   “我不是,我是他儿子智瑶,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   “既然不是智申就不要打扰我喝酒,你还是请智申来了,我再跟他说。”说完,青衣人闭目养神。   青衣人一副瞧不起的表情,快把智瑶给气疯了,他拔出剑来直逼青衣人的脖子道:“如此狂徒,看我不杀了你。”   青衣人眼睛抬都不抬一下,继续闭目养神。   豫让见此,上前拉住智瑶的手,“我观此人临危不惧,神情镇定,很不一般,我们还是回去向大人禀报才是。”   “哼---”智瑶也恢复了冷静,转身离去。   青衣人抬了抬眼皮,“把酒樽还我,不要影响了我的酒兴。”   “咚---”智瑶气恼的将酒樽重重的蹲在桌上,转身离开闲来客栈。   时间不大,智申在智瑶、智宵以及豫让等门客的陪同下一起来到闲来客栈。   “先生可是要见智申。”见到青衣人之后,智申客气的说道。   青衣人一听是智申亲自来到,赶紧起身向智申拱手说道:“周人士茁见过智大人。”   智申也回礼拱手道:“士先生好,不知先生见智申有何要事?”   士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两手一背,问道,“智氏有三利三不利,大人可否知道?”   三利三不利?   初次见面,士茁就给智氏提出了如此尖锐的问题,这令智申等人甚是意外。   “何为三利三不利,请先生明示?”智申客气的问道。   士茁指着对面的座位对智申说道:“大人请坐。”   智申坐下后,士茁说道:“眼下晋国智氏有三利,一利是智氏承继智跞大人执政的功德,在晋国可谓是德高望重的世卿贵族,有极大的号召力,另外大人又担任着下军佐的位置,对于智氏的发展极为有利;这二利吗?那就是智氏的封邑在晋国的南部,土地肥沃,人口众多,而且地理位置重要,为晋国西进南出的必经之地,得此地进可以成王霸之业,退可以守护家园;三利是智氏上下团结,没有出现其他世卿中父子反目、兄弟相残的悲惨局面。有此三利智氏距离成就王霸之业不远亦。”   智申听着士茁的分析,不住的点头,就连站在旁边的智宵、智瑶等人也不由得对士茁的分析表示认可。   就在众人准备听士茁的“三不利”时,士茁却重新坐下,继续喝了口酒,不再说话。   站在一旁的智瑶的着急的问道:“愿闻先生的三不利是什么?”   士茁望了一眼智瑶“你不是要杀我吗?还问我干嘛?”   智瑶尴尬的笑了笑:“智瑶有眼无珠,不识先生大才,还望赎罪。”说完智瑶拱手下拜。   既然智瑶态度诚恳,士茁继续说道:“智氏的三不利对智氏的发展极为关键。一是智氏虽在晋国有着很深的根基,但是面对强大的赵氏,智氏始终只能处于陪衬的角色,难以展开拳脚施展抱负,也就是说赵氏不消弱,智氏就难以发展。”   嗯?   智申等人愕然,不知道士茁这样一个外地人,为何对晋国的形势了解的如此精准。   “二是在目前晋国四卿中智氏没有可以依靠的帮手,你们应该知道晋国四卿中韩赵两家百年来一直是相互提携,互为依托,魏氏又与韩氏关系密切,我想问一下智氏的帮手在哪里?”   士茁环顾了一下,智申、智宵、智瑶都摇了摇头,的确智氏在晋国确实没有帮手。   “这第三不利对于智氏最为重要,那就是智氏没有杰出的人才辅佐。纵观今日智氏的核心人物除了智氏家族内的人员以外很难找到当今世上的名士辅佐,可以说智氏是文弱武强,这种格局很不利于家族的发展啊!”   说罢,士茁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我分析的是否准确?”   “先生所言极是,智申深感钦佩。”智申说完站起身双手抱拳弯下身,对士茁说道:“智申及智氏所有成员诚恳邀请先生辅佐智氏,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智宵、智瑶、豫让等也抱拳说道:“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见智申等人如此诚恳,士茁也起身对着智申等人拜道:“周人士茁拜见主公。”   智申双手扶起士茁道:“有了先生的辅佐,智氏一定会蒸蒸日上。店家,快准备雅间,我等要与先生一醉方休。”   店家很快就为智申等人准备好了雅间,双方重新坐定后,智申问士茁:“请问先生师出何门?”   “周室苌弘。”   此言一出,智氏皆惊,“这么说先生的老师是周王室的苌弘大夫。”   士茁一脸平静道,“就是被赵鞅逼死的苌弘大夫。智大人担心了,害怕赵鞅因此加害于你?”说完,士茁自顾自的喝酒,根本没有在意智申的表情。   士茁是苌弘的学生?   对于赵鞅逼杀周王室苌弘的事情,智申是知道的,也知道赵鞅因此还差点要了命,于是有所担心的说道:“不是,不是。我怕他干什么?”   “智大人若是担心,士茁就此别过。”说罢士茁准备起身离席。   智瑶上前,一把按住士茁,“先生莫走,我倒是觉着当下的智氏更需要像先生这样与赵氏有隙的有识之士。今日赵氏势大,我们不得不妥协以求存活,但赵鞅之后,谁将是晋国最大的家族尚不可知。今日我们收留先生,除了先生的大才之外,也可以借机试探一下赵鞅的反应,他若加以阻止就说明他有意打击我们智氏,从内心深处对智氏抱有敌意;若果他置之不理,那就说明他有容人之量,值得我们继续合作。父亲大人,我们没有必要战战兢兢仰人鼻息。”   士茁抬眼望着智瑶,“智瑶公子有胆有识,前途不可限量,智氏有望亦!”   听完智瑶的话,智申也来了胆量,端起酒樽对士茁说道:“能够得到先生这样的高才为智氏效力乃是智氏的大幸,望先生竭忠尽智为智氏服务,智申敬先生一樽!”说完,智申等人一起举樽庆贺士茁来到智府。   绛都赵府。   当家臣将苌弘的学生士茁成为智氏家臣的事情告诉赵鞅的时候,赵鞅并没有显得意外,淡淡说了声“知道了”就此了事。   就这样,春秋末年著名的谋士士茁就进入到智府,成为智氏的家臣。 第二十四章 建议   士茁投奔智氏给智氏带来新鲜的血液,智氏上下都对这位经天纬地的大才佩服的五体投地,特别是智瑶更是没事就望士茁的院子里跑,聆听先生的教诲。   这天,智瑶和豫让视察完军队又不约而同的来到士茁的院子,一进院子就看见士茁正在给花浇水,智瑶走上前道笑呵呵的说道:“先生累了,我来帮你浇水。”   说罢也不管士茁同意不同意就直接拿过士茁手里的瓢,士茁一见如此就随他去,智瑶一边浇水一边给士茁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先生,今天我和豫让前去军队检查营房,发现好几个士兵都在营房里藏有吃不完的食物,我把他们狠狠的收拾了一顿,今后再发现私藏食物就军法伺候,看他们还敢不敢藏东西。”   士茁拍了拍身上的土,随后坐在花园边的台阶上说道:“你有没有问这些藏东西的士兵都是什么地方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士兵一定是从晋卫边境一带过来的。”   “啊?”   站在一边的豫让听罢吃惊的说道:“先生说的不错,我问过他们大都是晋卫边境过来。”   “那里遭了旱灾,他们的家里早就断了口粮,他们是想藏一点食物等到换休的时候带回家给家人吃的。你打了他们还收了他们的食物,还让他们的家人怎么活啊?”   智瑶一听,立即站起身,原来简单的表象背后还有如此深的原因,“那依先生之见,我该怎么处理此事?”   “这还要我说吗?适当给他们发点东西,放几天假让他们回家看一下父母,管保下次打仗的时候他们一定会不要命的往前冲。”   智瑶哈哈大笑:“先生高明,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本质,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要好得多,就依先生之策。豫让,你下去就从军粮中拿出一些来送给这些家里受灾的士兵,再给他们放几天假,让他们回去接济一下家里。”   “诺---”   过了一会,智瑶道:“先生,你的花浇完了,不知你是否满意?”   士茁笑着说道:“满意、满意。公子给我浇花,哪有不满意的。”   智瑶拍拍手上的土说道:“花都浇完了,还不请我喝杯茶水。”说着自顾自的望士茁的客厅走,士茁、豫让也笑着跟了上来。坐定后,智瑶自己先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随后再给士茁、豫让倒上。   “这大热的天,先生就不要自己浇花了,让下人们去干好了。”   士茁听罢,立即制止道:“公子,这你就不懂了,自己养花的感觉和别人替你养感觉大不相同,别人替你养花,那只是单纯的养花,但是自己养花,那就是养性了,怡然自得,美不胜收啊!”   智瑶和豫让都笑了,对于先生的雅景,他们虽不能做到,但也能够理解,毕竟这些读书人和他们这些武夫喜欢的事情就是不一样。   喝了口茶,智瑶问道:“先生以为在今天的晋国智氏该如何做才能有更大的发展?也就是说请先生为智氏谋划一个未来。”   士茁调侃道:“看来二公子很有远见,还没当家就考虑智氏的未来了。”   智瑶笑着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智氏若有不测,作为智氏的子弟肯定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提前考虑既是为了智氏也是为了自己吗。”   士茁慢慢的抿了一口茶,“公子可记得我那天说的智氏有三利、三不利?”   “记得。”   “我这里还有兴智三策,公子愿意听不?”   智瑶凑到士茁跟前说道:“愿闻其详,先生请讲。”   “以目前的情况来,赵氏在十年内将始终会是晋国最大的家族,无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所以公子一定不要心急,更不能有和赵氏一争高下的想法。反而应该多与赵鞅处好关系,得到他的信任和倚重,唯有这样你才可以在晋国站得住脚。等你站住脚之后,下一步就要向军队里发展,乱世出英豪但军队始终是基础,你和豫让都是难得的军事人才,只要你在军队里有了较高的威望,那么等到时机成熟取代赵氏成为晋国的最大家族就顺理成章了。这就是我的第一策就叫藏其锋芒、循序渐进。”   “智瑶记下了,请问先生第二策。”   士茁喝着茶,继续说道:“第二策就是争取外援、连魏抗赵。现在的晋国四卿中韩赵是世交无论你怎么努力都不会拆散他们的联盟,弄不好还会弄巧成拙引起他们的防备。但是魏氏却一直处于游离状态,一旦拉过来就会成为智氏的盟友,有了这个盟友,你想想实力上处于第二的智氏与第三的魏氏结盟,就不逊色处于第一和第四地位的韩赵联盟。”   这一席话听得智瑶如梦大醒,“好、好、好,先生之计太好了。智瑶真服你了。那依先生之见,如何才能拉拢到魏氏呢?”   “公子对赵鞅了解多少?”   智瑶摇摇头道:“不甚了解。”   士茁听罢也摇摇头道:“这就是公子乃至智氏的不对了,要想打败一个人首先应该了解这个人,你们应该好好了解赵鞅才对。据我所知赵鞅是个相当霸道的人,凡是霸道的人一般都不会太听进去别人建议,时间长了那些经常被他否决的人自然就会有了怨言;这时候如果您能够与他们保持一致,一次两次是巧合,那么十次八次以上可就不是巧合了,别人会以为你与他是知音。以后再多与他走动走动,久而久之是不是就和你保持同步了,不用说联盟也是联盟了。”   智瑶喜形于色的说道:“妙啊,有道理,有道理。魏侈等人没有太多城府,遇事喜欢直来直去,意见多会被赵鞅否决,时间长了魏氏会以为赵鞅有意与他们为难,此时如果我们多与其保持一致,自然就是联盟。”   士茁望着智瑶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肯定。   智瑶给士茁倒上茶水,“愿闻先生第三策。”   士茁一边喝茶一边说:“这第三策就是广招人才、百家争鸣。一个家族一个国家如果只有一种声音,那么这个家族或者国家就会走向狂妄和自大,到那时距离灭亡就不远了;只有听取别人的意见和建议才能够发展强大,特别是在一些关键问题上能够多听听反面的意见和建议,针对这些反面的意见和建议不断的进行商量讨论,最后得出的结果肯定是经得起考验的正确结果。”   “而智氏的弊端就在于家族的核心人物都是家族自己的人,一旦遇到重要事情都是智氏自己的人在做决定,从来都不听取不同的意见和建议,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你们,因为在智府中就没有当今的天下名士。”   “先生大才天下无双,智氏如虎添翼,不在需要其他人了。”   士茁淡淡的说道:“公子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士茁只是这芸芸众生中普通一员罢了。智氏如果要得到长足的发展,还需更多的人来帮助。公子以后多留心就是了,别动不动就拿剑指着别人。”   智瑶不好意思的笑着道:“看来先生还是在意智瑶当初的无理举动了。”   “礼贤下士,如果智氏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天下的贤士自然就会蜂拥而至,如果你态度傲慢莫要说别人来投奔你,就是你原有的贤士也会离开。”   智瑶诚恳的说道:“智瑶记下了。” 第二十五章 再次进攻朝歌     朝中的事情办完了,家里的事情也解决的差不多了,现在晋国执政大人赵鞅再次想起了他的对手,远在朝歌的范吉射和中行寅。   不把这两个晋国的叛贼彻底剿灭,赵鞅始终是睡不踏实的。   这一年的十月,赵鞅再次集结兵马向卫国进发,这次他要一举拿下朝歌彻底铲除范吉射与中行寅的势力。整装待发的晋国主力很快就打到了朝歌城下,并在朝歌南门下安营扎寨。   之所以选择在朝歌南门安营,那是因为朝歌城紧靠晋国,西北面都紧邻晋国,东面可以逃往齐国,但路途遥远,南面则可以逃往卫国腹地。   为了防止二贼向南边逃往卫国腹地,特地在超哥南面安营扎寨。   卫国朝歌城内。   范吉射望着城下黑压压的晋军,心里犹如结了冰一般,这些年来,在与赵鞅的斗争中自己所带的兵马基本消耗殆尽。而且自从上次邯郸之战中行亮被杀之后,他的政治盟友中行寅就像失去魂一般,一点也没有当年的锐气,再一次从邯郸逃回到了朝歌。   此后的中行寅就知道喝酒纵情声色,什么事情他都不管了,当下的局面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独立支撑。   但是好久没有用兵的赵鞅确再一次兵临城下,万般无奈的范吉射只有找中行寅商量。于是便疾步匆匆的来到中行寅的住处,只见中行寅正躺在榻上,身边两位美女正在给其捶腿,另一个美女正在和中行寅喝酒。   看到范吉射进来,中行寅拍拍美女的脸说道:“宝贝,去陪范大人喝一樽,让范大人也尝尝鲜。”   听了中行寅的话,美女端着酒来到范吉射跟前,完全没有顾及到此时的范吉射已经是脸色铁青,他一把打翻美女递过来的美酒,“滚出去!”   几个美女吓得赶紧跑了出去。   望着整日浑浑噩噩的中行寅,范吉射的心情糟透了。   他在中行寅的榻前坐了下来,打算和这位昔日的政治盟友好好谈一谈。   “中行大人啊中行大人,你好坏也曾经是晋国的上军将,怎会沦落成为今天的这个样子。”   中行寅打着酒嗝,口齿不灵道:“就是因为我曾经是上军将,所以才应该这样,你想想当年一心为了往上爬,错过了好多的青春年华,现在我已经老了,应该好好享受一下。”   范吉射气急败坏的说道:“现在赵鞅已经打到家门口了,你还想享受,等着受死吧!”   中行寅又打了个酒嗝,一脸不在乎的说道:“大不了是一死,现在我就等着受死,没什么可怕的。”   “你整天这样,就不为以后想想。”   “以后?哈哈哈,我还有以后,现在孩子都没了,我还有以后。再说我现在都已经快七十岁了,还敢考虑以后。”多年前,中行寅五十多岁的时候就担心活不过六十,所以急着当执政以了却一生的心愿,结果十多年过去了,虽然执政没当上人却还继续活着,只是当下他连唯一的孩子也没了。   现在对他来说能活的都是多余的,好好享受吧。   看着已经颓废到底的中行寅,范吉射叹了口气,“中行大人,我想最后问你一句,你真的想流落他乡,横尸他乡。”   中行寅站起身,清醒了一下自己后说道:“范大人,别幼稚了,我们不流落他乡还能干什么,难道还能打败赵鞅重新回到晋国执政,做梦吧!”   中行寅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他说的也是实情,回到晋国现在看来是完全没有可能了,只要能够安安生生度过余生就不错了,但是就是现在自己想安度余生,赵鞅也是不会放手的,他是要赶尽杀绝了。   范吉射明白,只要他和中行寅活着,赵鞅就不会放手,就会派兵追杀。   “哎--”范吉射长叹一声走出了中行寅的住处,现在他才明白什么叫做英雄末路、烈士暮年,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啊。   路上他碰见了刚才被他赶出来的几个美女,她们正在那里说话,不是发出笑声。她们那里知道范吉射心里的苦处,即就是赵鞅打过来,哪管她们的事情,对她们来讲谁来了号不是一个样。   几位美女看到范吉射过来赶紧停止了说话,范吉射抬头示意。美女们心领神会赶紧跑向中行寅的住处,不一会儿里面又传来****的笑声。   范吉射默默的走了,他的心里空空荡荡的,面对强敌,他现在一点主意都没了。   回到住处,范吉射呆坐在下来,逃亡的这几年他一下老了,没有了当年的锐气和有主见。   这时,下人来报:“主公,梁大人要见您。”   梁大人?   难道是梁婴父?   “哦,快请。”梁婴父自从上次策划范皋夷叛乱的时候就感到必败,于是在范皋夷冲进王宫的时候就撒腿往朝歌跑了,随后被范吉射收留。   梁婴父走了进来,看到面色难看的范吉射,“范大人气色不佳啊!”   “现在都是困在笼子了的羔羊了,还能有什么气色?”   “就算是被宰的羔羊也不能等在这里啊!打不过我们也可以跑啊,当年文公不是就在外面流亡十九年最后取得胜利成就一番霸业的吗?这么小的困难你就如此消极,今后还怎么活?”   梁婴父的话犹如一剂强心药,再次激起了范吉射的斗志,“梁大人所言极是,比起当年文公来,我们现在的困难根本算不了什么?最起码还有这么多的国家在帮助我们,只是当下中行寅大人的意志彻底消亡了,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我恐怕这样下去会影响到我们的军心民心。”   “他死了孩子没了依靠,这个我们可以理解,对他还是要想想办法,最不行也不能让他呆在这里,影响军心不说,到时候赵鞅打过来,如果中行大人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不好交代,必定他也是为了二卿事业出了力的人。”   “也是,那依梁大人之意该如何处理这事?”   梁婴父眼珠子一转,“可以将他再次送到邯郸或者外国去,邯郸的赵籍可是他的外孙,这样中行寅大人也就有了依靠,或许会重新振作起来。”   范吉射听言,点头道:“也只能如此,虽然他没了孩子,但是还有外孙,至少到了邯郸他不会感到寂寞。只是现在赵鞅数万兵马围住朝歌,我们很难出去!”   “我想这应该难不住范大人吧!声东击西的策略总会吧!赵鞅的兵马在朝歌城南安营扎寨,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我们从南边突围,但他绝对不会想到我们竟然会向北边的晋国腹地逃跑。”   范吉射点头道:“也就是,那晚上我就派兵攻打东门造成我们要从东门突围的假象,然后就安排中行寅大人从北门突围出去。”   二人就这么说定了,只等晚上的突围。 第二十六章 突围   与梁婴父商定之后,范吉射再次来到中行寅的住处。   却意外发现中行寅却没有喝酒而是一个人走出住所,来到院子里。已经是深秋了,无边落木萧萧下,一片一片的叶子落下,中行寅头发蓬乱,心情也犹如这萧萧落木一样糟透了。   就在这时范吉射又来了,中行寅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又来做什么?”   “准备送中行大人出城。”范吉射说道:“你也知道赵鞅攻克朝歌是迟早的事情,我想趁赵鞅还没有攻克之前先将中行大人送出去,以免今后有个三长两短。”   中行寅听罢,倔强的说道:“我哪也不去了,就把这把老骨头留在这里好了。”   范吉射急了,“中行大人你好糊涂,你可知道我准备将你送到邯郸去,那里有你的外孙赵籍,到了那里你可就不寂寞了。”   一听说要将自己送往邯郸,中行寅情绪低落,前几天他就是因为儿子死在了邯郸,心情难受才刚刚从邯郸跑到朝歌,谁曾料到这还没过几天又要回邯郸去了。   但是事出紧急,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稍稍一想,中行寅却提出了一个令范吉射啼笑皆非的要求:“这样也好,不过我一定要带上我的这三位美人。”   啊?命都保不住了,还要带上美人?   此言一出,一下子把范吉射气的无话可说了,命都快没了还惦记这美女,真不知这中行寅到底是怎么了,于是他没好气的说道:“大人,你可知道,我们这是突围,是有生命危险的,突围的好了能够安全出去,突围不好,那就把命丢在城外了,你带上她们怎么跑?”   “我不管,就是死我也要和她们死在一起,我本来就没有抱着活的希望,死就死吧。”   一看到中行寅如此执拗,范吉射彻底没话了,那就随他去吧,是死是活由他,于是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己看着办。”   虽然范吉射已经是非常生气了,但是对中行寅还是不能不管,当天晚上他便将名将籍秦请来了。   “籍秦将军,依你之见我们在朝歌城能够坚守多长时间?”   “最多一个月。”   范吉射点点头,沉思之后说道:“不瞒将军,以目前朝歌城的兵力和食物来看,我看最多只能坚持半月。不过今天我请将军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将军去办?”   “大人请讲。”   “将军应该知道,你家主公自从上次邯郸之战失去公子之后,情绪就一直不好,仗不想打,国不想回,整天就知道喝酒玩乐。面对大战在即,我打算派将军连夜护送你家主公突围出朝歌城,并将你家主公护送到邯郸,那里的赵籍毕竟是他的外孙,见到外孙,至少可以减轻一下你家主公的丧子之痛。”   “大人所托,籍秦将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一定会将我家主公安全护送到邯郸。只是籍秦担心我等走后朝歌城的兵力将会更加不足,到时候大人拿什么与赵鞅对抗?”   范吉射望着籍秦,坚定的说道:“这个将军不用担心,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血洒疆场,将军只管护送好你家主公就行,其它不用担心。”   当天晚上籍秦前往中行寅的住处准备带中行寅突围。但执拗的中行寅却不管不顾要带上三位美女一同出城,否则他就要和美女们一起死在城里。   当下就难住了籍秦,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主公,今天竟然变成了一个好色之徒,而且顽固的不得了。这使得籍秦不得不想到了被杀的中行亮,原来只知道中行亮好色贪财,现在看来这父子二人是一丘之貉,子承父业。   百般劝阻不成后,籍秦只好答应中行寅带着美女一起逃出朝歌城。   三更时分,范吉射亲自带领朝歌城的所有兵马全力从东门突围,引诱赵鞅挥军向南门集合。   战斗打响之后,籍秦即刻护送中行寅的车驾从北门杀出,由于要带上几位美女,原本可以驾车轻松逃出的籍秦不得不增加了突围的难度。   当籍秦带领的三千多兵马杀出朝歌北门不远,突然前面出现了一队兵马,为首的乃是韩庚,“大胆贼人,哪里走?”   啊?   原本以为已经逃出城的籍秦大惊,回首对中行寅道:“难道我们中了赵鞅的埋伏?”   中不中埋伏,中行寅已经不是那么太在乎了,七十多岁,他已经活够了。   原来在赵鞅下令围攻朝歌的时候就知道城中的二卿一定会从哪个门突围,必定在数倍于与自己的兵力的围困下,二卿迟早都会找到一个突破口进行突围。   于是赵鞅下令由自己亲自守护南门,智瑶守护东门,魏侈守护西门,留下相对安全的北门由刚刚代父上朝的韩庚来守,必定出了北门只有晋国一条出路,就是二卿再蠢也不会从北门出逃。   可是事情就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发生了,结果二卿就选择了从北门突围。   在安排好四门防守的同时赵鞅还要求所有守门的将领在没有得到他的命令之前,不得随意增援其它门的守将,以免给敌人找成可乘之机。之所以如此安排,那是因为赵鞅当年在晋阳被围困的时候就多次使用这种声东击西之计,今天决不能让二卿在朝歌重演。   于是当中行寅从北门出逃的时候,韩庚的军队已经在北门外不远处等候他们了。   “哼?你是何人,竟敢拦住我的去路?”虽然遭到围堵,但籍秦并不慌张。   “我乃是赵大人手下的将领韩庚,你是何人?竟敢带兵突围?”   “韩庚?哼哼,无名小辈竟不认识我籍秦?”   籍秦?   “哼-,你的大名我早有耳闻,但是你不分敌我,助纣为虐,必定死路一条。还不快快投降?”   话已至此,大战在所难免。于是,籍秦驾车向韩庚冲去,很快就战斗在一起。   但是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无论籍秦多么勇敢,但见自己的兵马不断减少,却一点也看不到敌人的兵马有后退的迹象。战斗一直从晚上打到快天亮的时候,借着黎明的亮光,韩庚下令用箭射死籍秦等人。   “众将士,莫要恋战,射死他们。”   “啊?”   听到韩庚要射死自己。   坐在车里的中行寅吓得魂飞魄散,“嗖---”此时一支利箭射中了车子的侧面,穿透车体直接将坐在侧面的一位美女射中,“中行大人,我不行了!”美女说完,头一歪,倒在车厢里。   “啊啊---”   其它几位美女吓得大喊大叫起来。   中行寅也吓坏了,情急之下他低着头爬出车子,“嗖-”又是一支箭从中行寅的眼前飞过,中行寅吓得赶紧将头又缩了回去。   就在此时只见一只大手抓住中行寅的后领将他直接从车里拉出。   中行寅的心想这下完了,完了,于是眼睛一闭等死。过了好长时间,中行寅感到自己并没有死,睁开眼一看原来是籍秦将军把他架在了自己的战车上,此时他们已经冲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望着已经冲出包围的籍秦,韩庚甚是惋惜,“如此厉害的人不能为我所用,真是可惜了。”   “大人,我们截获了一驾马车。”后面的士兵喊道。   “打开搜查。”   “诺---”   士兵们上前从里面拉下两个惊魂未定的美女。   车里竟然还有美女?   将士们有些惊喜的望着韩庚。   韩庚望着两位美女哈哈大笑:“中行寅呀中行寅,你可真会享受,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带上美女,看来你的死期真的该到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韩庚带着两位美女前往赵鞅的中军大帐复命。   “什么,中行寅从北门逃走了,你是……”中行寅从北门逃脱的事情让赵鞅有些生气,本想怒斥韩庚,但考虑到韩庚是第一次带兵,赵鞅还是强压了心中的怒火,并把两位美女赏赐给了韩庚,“两位美人既然是你截获的,你就拿去享用吧。”   鉴于中行寅已经逃脱,于是赵鞅下令各门的守将务必高度重视防止范吉射也趁机逃出。毕竟相对于已经年迈的中行寅,范吉射的危害更大。   红日初升,突围出来的中行寅和籍秦已经跑到了晋国地界,二人下车找了个地方准备歇脚。   这时,缓过神的中行寅气恼的说道:“你为什么要救老夫出来?时到今日,还不如让我死了的好。”   此言一出,籍秦噎的说不出话来,许久才说道:“大人,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人,现在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呢?”   “人总是要变的,原来我年轻有前途,有希望,可是现在我还有什么呢?孩子死了,前途也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完中行寅在一块石头上气呼呼的坐了下来。   “大人万万不能这么想,如果你都不活了,那我们还为谁打仗呢?”   中行寅望着籍秦道:“籍秦啊,你是一位不错的将领,本不应该跟着我东奔西逃,不如现在你就弃我而去,就是到了赵鞅那里他也会用你的。”   籍秦听罢,大声道:“大人您这是要杀了籍秦啊!籍秦纵是再死十次八次也不敢有离开大人另投他人的想法。”   听完此言,中行寅起身来到籍秦跟前,拍着籍秦的肩膀道:“哎!不说了,这里已经是晋国的地界了,你我也好久没有回晋国,反正现在也没人认识咱们,我们就慢慢往邯郸赶,路上也好领略一下故国的风景。等到他年命丧他乡的时候也就不后悔了。”   由于二人突围的时候并没有带多少钱,于是这主仆二人忍饥挨饿快马加鞭的往邯郸赶,等到了邯郸的时候,二人已经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了。 第二十七章 齐国的宏伟计划   齐国临淄。   在赵鞅发兵围困宗周的时候,原本信心满满准备与赵鞅大干一场的齐公杵臼最终却落得个灰溜溜的退兵下场。   从宗周退兵之后,他就一直心中闷闷不乐,明明是快到嘴边的鸭子竟然给飞走了。不行寡人绝对不能咽下这口气,必须在和赵鞅见个高低。   这几天齐公杵臼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事情已经过去,为何齐公杵臼还一直耿耿于怀呢?原因就在于他的先祖齐桓公就是打着“尊王攘夷”口号成就一番霸业的,小时候的齐公杵臼最喜欢的就是围着大人,让他们给自己讲老祖宗称霸的故事。   在齐桓公称霸故事里成长起来的齐公杵臼,很早就树立了远大的政治抱负,那就是他一定要像他的先祖一样手持长戈、称霸中原。而晋国赵鞅竟然敢公开发兵攻打先祖认为应该尊敬的周王室,这简直就是明着扇自己先祖的脸,先祖桓公已经不在了。   那赵鞅发兵进攻王室就是在扇他的脸,他不能容忍,所以他必须给赵鞅一个教训。   齐公杵臼是春秋后期的姜姓齐国在位最长的国君,在位时间长达58年。   即位之初,齐国一直处在内乱之中,这种内乱不止的局面一直持续长达16年。齐公杵臼上台之后利用自己的智慧和手腕先后灭掉崔杼、庆封等奸臣之后,使得原本纷乱的齐国才得以安定。   后来在国弱、晏婴等忠贞之臣的辅佐下,齐公杵臼终于走出了大臣专权的阴霾,亲理朝政。   经过了血雨腥风成长起来的齐公杵臼自然有着与常人不一样的远大抱负,亲政不久便开始编制自己的春秋霸业,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光复桓公时期的霸业。于是他勤于理政,善于纳谏,关心臣民。以晏婴为齐相,齐国的国势渐渐恢复并逐渐走向强大。   在与诸侯国的交往中,姜杵臼不卑不亢,尤其是对待争霸的对手晋国,有理有节地维护齐国的大国地位,当然也不放过任何一次能够削弱晋国的机会。   在晋国发生范吉射、中行寅叛乱之后,精明的齐公杵臼发现这是一个打击晋国当上霸主的绝好机会,于是联合卫国、郑国等国家组成反晋联盟来对付刚刚走出困境的赵鞅。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赵鞅竟然会有那样超强的战斗力,几次大仗下来,非但没有消弱晋国,反而让晋国越来越强盛,这令齐公杵臼坐立不安。   他必须组织一次大的战役,争取彻底把赵鞅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此时的齐公杵臼已经在位五十多年了,心中充满了时不我待的焦急。他找来大臣田乞、国夏、高张商议。   拜见完毕,齐公杵臼对田乞等人道:“三位爱卿,寡人今日找你们来,就是为了商议一下如何打击晋国赵鞅的事情,你们也知道寡人已经在位五十多年,时至今日始终没有当上中原霸主,寡人心有不甘啊!”说完,齐公杵臼露出了悲伤地表情。   上卿国夏说道:“君上所言极是,齐国要想称霸,首要的敌人就是西边晋国,不把晋国的气焰打压下去,我们始终难有大的发展。要想打压晋国,我们需一场大的战争。”   听完国夏的话,高张等人点头道:“如果再不发动一场与晋国的大战役,按照赵鞅现在的发展势头,今后我们要想称霸中原可就没有机会了。”   “二位所言极是,这也正是寡人焦虑的地方,你们一起好好想个办法,看我们怎样才能重重打击赵鞅及晋国的气势,重振我大齐桓公霸业。”   其实就算国君不说,国夏等人也知道国君心中的真实想法,毕竟这几年来了齐国与晋国之间为了争夺中原的霸主地位,早就是打得不可开交了。   但是每一次都能够被晋国灵活的躲开,最终是不了了之。   上卿高张想了想建议道:“君上,其实我们若要成功其实也不难,只要我们君臣一心,共同抗敌就一定能够打击赵鞅的气焰。”   齐公看了看高张没有说话,心想你这话就等于没说,什么君臣一心共同抗敌,如果君臣一心能够把赵鞅当上霸主,我们天天一心都行,霸主是要凭真刀真枪打出来的。   随后,齐公转眼望了望了田乞,田乞赶紧说道:“君上,臣这里有一个五路伐晋的策略,君上若用就一定能够打败晋国,齐国霸业可成矣。”   “哦?爱卿还有五路伐晋的妙招。”齐公听罢眼中露出惊喜的表情,“说出来看看。”   田乞站起身道:“据臣所知,现在赵鞅正在发兵攻打朝歌,晋国的主要兵力都集中在了南边,国中空虚。此时正是我们出兵攻晋的最好时机。”   齐公点点头,国夏、高张也引起了注意,一起注视着田乞,“你继续说。”   “臣的五路攻晋策略是:第一路由上卿国夏领兵向晋国腹地进攻,直接进击晋国的邢、任、栾、鄗、逆畤、阴人等地,这一路虽说地方较大但是由于晋国当下的兵力不在国内,所以进攻起来不算太难,所以只需要一万兵马足矣;第二路则是派人前往鲜虞国,找到范吉射的谋士析成鲋,让他说服鲜虞首领土魂发兵从北面进击晋国;第三路则由臣带领直接进攻朝歌,帮助范吉射对付赵鞅的主力,这一路将是下一步战斗的主要战场,所以需要兵马大约三到五万;第四路由将军弦施带领前往邯郸帮助固守在那里的赵籍,让他们合兵一处进攻赵鞅的老巢晋阳,目前赵籍手下大约有兵力不到万人,加上我们的兵力,两万人进攻晋阳足矣;第五路则是我们的盟国卫国出兵,从南边出兵与我们一起联合进攻赵鞅在卫国朝歌的主力。”   齐公杵臼静静地听着田乞的五路伐晋之策,不断的点点头。   最后田乞说道:“若此五路大军能够顺利进军,赵鞅将首尾不能兼顾,必败无疑,臣敢保证不出一年晋国即使不灭亡也会受到重创,从此再也不敢与君上您争霸了。不知君上以为如何?”   其实田乞之所以这么做是有他个人目的的,他为何要把最为艰苦的战斗留给自己呢?   那是因为田乞清楚的看到齐公杵臼已经老了,为了称霸已经是急火攻心,依他的推断以当下齐公杵臼的身体是活不了多长时间的。为此田乞决定通过一场大战力争把齐国的军事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所以他才把统兵最多的战斗留给了自己,同时还能给国君留下了勇挑重担的印象。   “五路攻晋,五路攻晋。好计谋,你们二人以为如何?”齐公兴奋的望着国夏和高张。   国夏是齐景公最为信任的大臣,多次代表齐国出征,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   对于田乞的五路攻晋的计谋,国夏想了想之后表示认可,但是对于统兵的人选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此计不错,臣认为可行。只是田大人统兵经验不足,若用他进攻朝歌,臣恐怕难以担当,不如由臣来统兵进攻朝歌,由田大人带兵进攻晋国腹地,君上以为如何?”   齐公听罢望着高张,高张与国夏同为齐国的上卿,一般由高张负责内政,国夏掌管军队。   高张随后说道:“臣也认为田乞的计谋可行。对于领兵的人选臣同意田乞的建议。进攻晋国腹地,战线较长,占领的城池也多,确实需要一位精通战斗的将领统兵,国夏大人最合适不过。”   齐公听罢望着国夏。   既然齐国君臣都认为进攻晋国腹地需要自己统兵,国夏也只好同意,“臣愿意领兵进攻晋国腹地。”   “既然大家都认为可以,此事就这样定下来。明日上朝寡人就安排此事,调集全国的兵马钱粮与晋国做最后的决战。”齐公杵臼豪气的说道。   第二天齐国朝会很快就通过了田乞的五路攻晋的计谋。   齐晋之间的大战再次拉开序幕。 第二十八章 鲜虞   公元前491年春,就在晋国赵鞅与朝歌城内的范吉射鏖战之际,齐公杵臼的五路攻晋计划也开始实施。   五路攻晋计划中有三路兵马是齐国自己发兵,齐国就可以决定,不用跟别人打招呼。   另外两路,一路是前往卫国要求卫国协助出兵晋国,这一点齐国也不用担心,因为卫国本来就是齐国的盟国,更何况此时的卫国本身就受到赵鞅的进攻,就算是齐国不说,卫国自己也要来对付晋国赵鞅,协助齐国帮助他们对付敌人,卫国巴不得赶紧把赵鞅的军队赶出卫国呢!   最后就剩下最难的骨头了,那就是请北方的鲜虞戎狄国出兵从北面进攻晋国。相对其他思路来说,这一路兵马尤为重要,因为一直以来,北方是晋国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也是晋国赵氏的根基所在。只要能够狠狠的从北方打击晋国,晋国绝对是首尾不能相顾的。   经过商议,最后齐公杵臼决定派上卿高张前往鲜虞来商议出兵的事。之所以选择高张出使鲜虞,原因有二,一则高张是齐国的上卿身份特殊,能够代表齐国,二则就是高张本人与当下的鲜虞国师析成鲋以前就有来往。   事情决定之后,齐国上卿高张便带上丰厚的礼品和中原的美女前往鲜虞了。   鲜虞国。   此时鲜虞国的大王正是当年在绛都战败的土魂。   原本鲜虞国是戎狄中的白狄建立起来的国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原本就不强大的戎狄国家经过几次内乱之后,早就支离破碎了。   绛都战败后的戎狄首领土魂带领着残余势力一路向北逃窜,最后来到鲜虞地界,在国师析成鲋的帮助下,很快就打败了鲜虞兵马。虽然戎狄勇士作战勇敢,但是智力远远不如那些中原人啦!几次伏击之后,鲜虞兵马一次次战败,胜利之后的土魂自立为王,封析成鲋为国师,这一晃就是五年过去了。   当齐国上卿高张带着丰厚的礼品来到鲜虞的时候,土魂早就在这里扎稳了脚跟。   为了能够顺利完成齐公杵臼交给自己的任务,来到鲜虞的高张首先找到了鲜虞国师析成鲋。   当手下领着高张走进析成鲋的营帐时,析成鲋当下就愣住了,这么多年过去,他几乎都要成为一个地道的戎狄人。   谁曾想,在遥远的北国,竟然还有人惦记着他。   双方寒暄之后,析成鲋道:“高大人不远千里前来鲜虞找析某肯定有要事相商?”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千里迢迢来到鲜虞自然是有要事相商。”高张也不客气的说道。   “大人请讲。”   “嘿嘿嘿---,嘿嘿嘿---”高张左右望了望析成鲋的营帐,不由得怪笑了几声,“这个地方荒凉的很啦!”   在高张的笑声中,析成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人真会可玩笑。我既然来到这荒蛮之地就要适应这里的环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先生乃是中原名士,到了这北方蛮荒之地,能适应吗?我可听说这里的戎狄女人从来都不洗澡,身上的味道可大了。”说着高张斜着眼看了一下析成鲋。   析成鲋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高张笑道:“这次我来的时候给大人带来了几位齐国的美女,那可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啊。大人不想见见吗?”   “哎---,看来高大人是故意来到这荒蛮之地来取消析某来了?”析成鲋摇摇头,岔开话题直接问道:“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办!”   高张不再开玩笑,于是说道:“我这次来鲜虞目的是奉了我家国君之命,前来与你家大王协商共同出兵讨伐晋国赵鞅的事情,还希望大人从中多多斡旋,促成此事。”   “哦---,原来是这事。”听完高张的话,析成鲋轻轻叹道:“此事若放在前几年很容易就能办到,但是今天恐怕有些难了。我家国君自从上次在绛都被智跞打败之后,一下子伤了元气,一路北逃,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现在再让他与晋国再次开战,我怕他已经没有那个胆量了。”   高张一听,不以为然的说道,“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我这不先找先生你来了吗?我想只要先生亲自出马向你家大王说明此事,那么成功的几率就很大了。而且这一次齐国是出了举国之兵,准备五路攻晋,与晋国进行生死之战。我想趁着这样的大好时节,你们大王跟上出兵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说了这次战争的主战场在朝歌一带,赵鞅他根本不会顾及到晋国北部这块地方,只要你们出兵,就只有等着拿好处了!”   “你说这次交战的主战场在南边的朝歌?”   “嗯---,只要战场在南边,北边可就是你们的天下了,告诉你家大王,赶紧准备兵马,好好抢点东西吧!”高张趁机鼓动道。   “好---,那我们就试试,成不成就看你的了。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明天一早面见我家大王如何?”   “也好。”   当天晚上,二人酒饱饭足之后,高张安排两位齐国来的美女前往析成鲋的营帐。这一夜析成鲋再次领略到了中原美女的滋味,那是一种戎狄女人根本没有过的滋味,温柔、体贴,最主要的是中原美女身上那种淡淡的幽香,这种滋味让析成鲋流连忘返,回想到了自己在中原时候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高张早早来到析成鲋的住处,一见面高张就一脸坏笑的问道:“昨夜感觉如何?”   析成鲋打着哈哈道:“不可同日而语,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啦!”   “哈哈哈,哈哈哈。”高张大笑着说道:“那这两位美人就留给大人了。”   析成鲋拱手道:“那就先谢过大人了,走吧,我们一同去见我家大王。”   随后,二人一起来到鲜虞大王土魂的大帐。   远远地就看见土魂在那里练箭,直到二人走到跟前,土魂还是没有停止自己的练习。   析成鲋上前道:“大王,这位是齐国的使臣上卿高张大人,他有要事向大王禀报。”   高张上前一步拜道:“齐国使臣高张见过鲜虞大王。”   土魂斜看了一眼二人,这才停止了射箭,把弓交给侍者,向高张问道:“贵使前来鲜虞有何要事?”   “请求鲜虞同齐国一起发兵攻打晋国。”   ?   土魂疑惑的望着高张,一脸不满的说道:“攻打晋国?当年本王就是为了帮助范吉射攻打晋国执政智跞,结果是一败涂地,损兵折将之外连家都被烧了,父母亲人、女人孩子全被智氏掠走,就连本王自己也落到丧家之犬一般的境地。若不是今天有了鲜虞这么个落脚的地方,说不定我现在还在外面流浪。本王的这些苦,你们可曾知道?”   高张道:“正是因为大王有这个仇恨,今天我们才前来鲜虞给大王找一个报仇的机会。大王想一想齐国与范吉射哪个势力更大一些?”   “那当然是齐国。”   “要是齐国发举国之兵攻打晋国,谁胜谁负?”高张进一步说道。   “伯仲之间,谁胜谁负很难料定。”土魂想了想说道。   “如果齐国加上卫国、鲜虞以及范吉射、中行寅,还有赵籍的兵马一起攻打晋国,谁胜谁负?”   嗯?   土魂听罢,用怀疑的目光望着高张,许久说道:“如果真是那样,那齐国的胜算应该更大一些。”   高张:“这不就对了吗。这一次齐国打算发五路大军一起进攻晋国,而且这次的战场主要在朝歌一带,请求大王出兵,完全是为了帮助大王您报当年灭族之恨,请大王相信下臣。”   土魂反问道:“齐国会有这样的好心?本王有些不信。”   高张望了一眼析成鲋,析成鲋赶紧说道:“大王,齐国的实力远非当年的范吉射可比,如果真如高大人所言,依臣拙见,晋国一定会败得很惨。一旦晋国战败,肯定无法固守原来的土地,到那时晋国北部的大片土地可就要另找主人了,是我们的还是别人的,这可就要看大王你的行动了?”   土魂沉默了,他很清楚,一旦这一次齐国把主战场放在南边的朝歌,那么晋国的北方肯定是防守薄弱的地方;如果此时自己出兵的话,就算是不能战胜晋国,至少也可以抢到不少的东西。   见土魂迟迟不表态,高张继续说道:“为了表示齐国的诚意,我家国君特地命下臣带来了丰厚的礼品,美玉十对,良马五十匹,黄金珠宝无数,以及中原的美女十人。请大王笑纳。”   随后,高张挥挥手,示意手下人将礼物带了上来。望着这些贵重的礼物,土魂看了看析成鲋,析成鲋对着土魂点了点头。   于是土魂对高张道:“高大人,请你回去告诉齐国国君,今年秋天等马儿长出秋膘的时候,我一定会按照约定出兵晋国。”   “好好好,我一定会将大王的话转达给我家君上。”高张连连说道。   直到这时,齐国的五路攻晋计划已经基本达成,命运将再一次考验赵鞅。 第二十九章 措手不及   朝歌城下。   就在齐国准备五路伐晋的时候,晋国执政赵鞅与范吉射的战斗也进入到关键时刻。   朝歌城内人心惶惶,每天都有从朝歌城里偷着跑出来的士兵和百姓。   随着跑出来的百姓越来越多,赵鞅以及手下的将士们心中不由得有些兴奋,照这样的速度,再有一个月的时间,朝歌城将不攻自破。   现在,他们都等着朝歌城池不攻自破的那一天。就在这时,传来了禀报的声音。   “报---”   一声急促的禀报声惊醒了赵鞅,他吃惊的抬起头,“何事如此慌张?”   “禀报执政大人,齐国发兵五路前来攻打晋国,先头部队已经打过了齐晋边境,直逼我晋国腹地。”   “啊?”赵鞅听罢大为吃惊,“竟有如此之事,详细道来。”   探马便把齐国入侵的事情详细向赵鞅等人禀报道:“大人,反晋联盟的五路兵马分别由田乞率领大约五万兵马此刻正向朝歌杀来;与此同时,卫国宁跪的军队大约五千兵马也向朝歌奔来,准备与齐国大军合兵一处,在朝歌与我军决一死战;另外齐国上卿国夏的大军也向我晋国腹地进攻,齐将玄施的兵马前往邯郸支援赵籍。除此之外,还有戎狄土魂的戎狄兵马开始进攻我晋国北部重镇晋阳。”   啊?   听完探马的禀报,刚才还兴奋异常的晋国中军大帐一下子惊慌起来。   “这这这?”听完探马的汇报赵鞅跌坐在榻上,“难道这一次又要中途夭折。”   多少年了,每到关键时刻,敌人就像蝗虫一样向他扑过来,难道这一次又要中途夭折吗?   “咚--”赵鞅一拳砸在主将的帅案上,“每次都是这样,快要把二卿歼灭的时候齐国就出手援助,次次都是中途夭折。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姜杵臼这个该死的老狗,多少年了,一直与我为敌,如有机会我一定要与他决一死战,决一死战。”赵鞅彻底失去了理智,大骂齐公杵臼。   见赵鞅失去了理智,家臣周舍道:“主公试想一下,齐国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敌人,他们始终没有放松对我们的警惕,始终在暗中观察战争的动向,只要我们发举全国之兵征讨二卿的时候,齐公杵臼才开始在我们的背后下刀,这就是他的战术,他是不会给我们留有腾出手的机会。”   “面对如此老狗,那你说说怎么办?”赵鞅气急败坏的吼道。   周舍性子直,见赵鞅如此,也不客气的说道:“主公,你也别喊,我们不是现在正在想办法吗。你这么喊下去,谁能想出办法?”   嗯?   面对周舍的斥责,赵鞅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冷静,于是伸出右手往下压了压说道:“大家都坐下,我们好好议议,看看如何才能摆脱当下的困境?”   时到今日,困难重重,一时之间谁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呢?赵鞅的大帐里当下就出现了冷场。   大家都明白,齐国能够五路攻晋,这明摆着是拿出老底准备与晋国大干一场了,可以说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了,要大家在很短时间想出什么好办法还真是不容易。   既然大家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办法,于是赵鞅说道:“既然大家一时之间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那我就先说几句。”   “主公请讲。”   “我意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当下我们先不要去管反晋联盟的事情,下势将范吉射、中行寅两个狗贼从晋国的土地上彻底铲除,永绝后患。只有如此,才能保证今后我们跟齐国较量的时候,才能够没有后顾之忧。诸位以为如何?”   魏侈:“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在朝歌城外与反晋联盟的兵马决一死战,一次把齐卫两国的兵马彻底打倒,只要朝歌的战斗成功了,别的几路兵马也不足畏惧。”   听完魏侈的话,赵鞅望了望其他人。   智申:“其实我们现在就可以向朝歌城发起进攻,力争在敌人打过来之前拿下朝歌。”   赵鞅望着在座的各位道:“诸位以为如何?如果大家偶读没有意见的话,我们今夜就向朝歌发起进攻,力争在齐国军队到来之前拿下朝歌,杀死范吉射这个狗贼。”   此时阳虎站起来说道:“不可,如果在齐国军队到来之前我们没有拿下朝歌怎么办?那时候城里的范吉射杀出,城外的齐国卫国军队包围,我们可就成了肉饺子,只有等死的份了。要知道当下的晋国就只剩下我们手中的这点兵马了,一旦这支军队被打垮了,今后晋国可就无立足的本钱了,还拿什么余列国争霸呢?”   虽然阳虎这人很不受其他人的爱戴,但是这家伙的头脑却是一般人没法比的。此言一出,众人都不说话了,这可是整个军队所要面临的现实问题,一旦被反晋联盟内外包围,那晋国可真要一蹶不振了。   “不可能,我们的实力远在朝歌城范吉射之上,拿下朝歌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魏侈想了想说道。   阳虎:“就算是我们下力气拿下朝歌,我们也要伤亡不少,等到齐国军队赶来的时候,我们拿什么来和齐国决战?”   “这也不行那样不行,那你说怎么办?”魏侈气恼的说道。   “放弃朝歌,避实击虚。”阳虎坚定的说道。   “什么,放弃朝歌,我们花了几个月的时候在这里与范吉射相持,现在马上就要成功了,你却说要放弃。你没毛病吧!”还没等其他人说话,魏侈喊道。   “魏大人你先别急,等我把话说完,你再喊也不迟。”阳虎不客气的说道。   魏侈不再说话,他也知道阳虎这个人的鬼点子就是多,没好气的说道:“你说,你说。”   “当下的朝歌虽说已经没有多少兵马,但是他还有一个城池在那里,只要我们攻打伤亡是在所难免的,加上反晋联盟的兵马很快就会赶到这里,到时候我军首尾难顾,攻城难以成功,对付反晋联盟的兵马有没有实力。所以我建议放弃朝歌,彻底断了反晋联盟在朝歌与我们决一死战的念头。诸位,我们放弃朝歌但不代表我们就等着齐国来打我们,反而我们要主动出击敌人,打他最为虚弱的地方。”   敌人最虚弱的地方?   阳虎的话立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赵鞅道:“打哪里?”   “邯郸。”阳虎说道。   “邯郸,此去邯郸有好几百里的路,劳师远征可是兵家大忌。”赵鞅道。   “主公想过没有,齐国派往邯郸只有一万兵马,赵籍的兵马也不到一万,如果我们发五万兵马攻打敌人,那样就很容易就能成功的。”阳虎道。   “但是邯郸也有城池,一时半会也很难攻克。”   “邯郸虽有城池,但却没有战事,那么赵籍自然就会放松防备,如果我们从现在开始派人装作做生意的商人进入邯郸城,等到我们的兵马到了之后再进行里应外合,杀死南门守城的兵士打开城门,那么拿下邯郸城就会易如反掌。”   人言阳虎诡计多端,看来真不假啊!   赵鞅微微点头道:“据我说知,邯郸城的士兵大多由赵籍的家丁组成,战斗力很是一般,如果我们派三百士兵占领城门应该没有问题。我看此事就有虎会来完成。传虎会。”   很快虎会就被传到中军大帐,“臣虎会见过主公,见过各位大人。”   “虎会,我命你带五百甲士化妆成商人火速赶往邯郸。到了邯郸之后,分批入城,切记行动要谨慎再谨慎,切不可露出迹象。等到我大军到来之后,你伺机带人赶往南门杀死守城士兵,打开南门,事成之后举火为号,我即刻带兵马进城。”   “诺—” 第三十章 野狼谷伏击   虎会走后,赵鞅对诸位将领道:“诸位将军,整顿兵马,立即撤离朝歌,前往邯郸。”   “主公,且慢。”   “嗯?你还有何事?”赵鞅一看又是阳虎出面阻止,不解的问道。   “主公,围攻邯郸只是我们行动的很小一部分,但根本不足以打败齐国的五路伐晋图谋,要想真正打败齐国,还需要有更大的筹划。”   赵鞅望着阳虎:“哦,这么说你还有大的计划?说出来听听。”   “主公,我们在赶往邯郸的路上,肯定要经过太行山地区,按照齐国的进军计划,这里应该是齐将弦施进军的必经之地。现在我们应该迅速派兵前往齐晋边境太行山一带埋伏起来,等到弦施的兵马到来之后一举将其消灭。”   听完阳虎的话,所有人都为之一振,没想到阳虎的计谋里还套着计谋。   阳虎继续说道:“我在齐国的时候曾经与弦施打过交道,深知此人是一个没有多少政治远见的人,他带领的一万兵马前往支援邯郸,肯定会慢慢悠悠的前往,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等到我们到达太行山的时候,弦施的兵马肯定还到不了太行山。”   “哦---”阳虎的话立即引起了赵鞅的兴趣。   “等我们彻底消灭了弦施的兵马之后,齐国的五路攻晋计划肯定会有所松动,虽不能消灭齐国大军,但也会挫伤齐国的嚣张气焰。”   赵鞅点点头。   阳虎继续道:“为了确保这次伏击一举成功,所以我们的行军一定要保密,不能走漏任何消息。等到齐国的主力到达朝歌之后,一时之间不会知道我军的真正动向,当然也就无从追击我们,等到我们彻底消灭弦施的军队之后,到那时即使他们知道也来不及了。”   “不错,我们以五万兵马围歼弦施的一万兵马,既避开了齐国朝歌决战的企图又打击它最虚弱的部分,好一个避实击虚策略。”赵无恤赞道。   赵鞅点点头,问道:“太行山甚是雄伟,不知我军在何处伏击为好?”   伏击的办法好是好,可是太行山大的去了,该在什么地方伏击敌人呢?   阳虎想了想道:“野狼谷。”   野狼谷?   “为何是野狼谷呢?”   阳虎继续道:“太行山虽大,但是要前往邯郸,野狼谷乃是毕竟之地,此处地势狭长,山势崎岖,利于藏兵,臣建议在野狼谷伏击敌人。”阳虎道。   嗯---   众人不由得表示肯定。   阳虎的避实击虚策略立即提起了将士们的兴趣,也增强了赵鞅战胜敌人的信心,于是赵鞅朗声道:“众将士听令。”   众将士站直身体答道:“到----。”   “智申出列,本将命你带一万兵马埋伏在太行山野狼谷左边,等到齐国兵马到了之后,看我将令,随时出击!”   “诺---”   “韩庚,本将命你带一万兵马埋伏在野狼谷右侧,等到齐国兵马到了之后,看我将令,随时出击。”   “诺---”   “赵无恤,我命你带一万兵马埋伏在野狼谷前面出口处,等到齐国兵马被两边晋军伏击之后肯定要向前逃窜,你要在此截住齐国军队的逃窜的道路,全力截杀,一个不留。”   “诺。”   等到人员都安排完了,就是没有给最爱打仗的魏侈安排任务,这一下魏侈不答应了。上前一步问道:“元帅,你们都有战斗任务,我做什么?”   赵鞅望着魏侈,叹了口气,“你嘛,魏大人,本将念你年事已高,就在大帐里等他们的好消息吧!”   “啊?这么说执政大人是嫌我老了?”魏侈急了,“不行,你知道我老魏就喜欢打仗,这么大的一场战役没有我是不行的。”   看着魏侈焦急的样子,赵鞅哈哈大笑,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弄得魏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后赵鞅严肃的说道:“魏侈听令,本将命你带一万兵马前往太行山口,等齐国的军队进入野狼谷之后就将山口围堵起来,从外向里一路追杀,与两边的兵马一起对齐国弦施的一万兵马形成包夹之势,务必进行全歼。”   魏侈抱拳大声说道:“诺,元帅。”   安排完之后赵鞅说道:“诸位大人,今夜三更造饭五更出发,这次是急行军,各位务必做到保守行动秘密,迅速行动,两日后到达指定地点,如有延误,军法处置。”   “诺---”   当天夜里,赵鞅五万大军迅速撤离了朝歌,等到田乞带领的齐国大军到达朝歌城下的时候,晋国的军队早就不见了踪影,更主要的是他们还不知道晋国的军队去了什么地方。   两日后,赵鞅的五万兵马已经在太行山野狼谷一代埋伏下来,单等齐将弦施的兵马到来。   齐晋边境,齐将弦施带领的一万兵马正慢悠悠的赶往邯郸。   从临淄出发,已经过去五六天了,弦施的军队才刚刚走出了齐国境内。   “将军,照这样的速度我们要赶到邯郸大概还需要半个月时间吧?”齐将问弦施道。   “急什么,慢慢走,就是我们到了邯郸也是给赵籍那小子当下手,立了战功也不是我们的。”弦施不满的说道。   “明白了,只是走的再慢点,我恐怕我们的粮食就不够了。”   “还能支撑多久?”   “不到十天。”   “哦---”弦施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吩咐道:“那命令大军加快脚步,到了邯郸再让赵籍给兄弟们管饱。”   “诺”手下答应道,“将军有令,大军加快脚步赶往邯郸。”   于是,齐国大军加快脚步向邯郸赶去。他们哪里知道此时他们正走上一条不归之路,前面赵鞅的五万兵马已经张开口袋正在虎视眈眈的等着他们送命。   午后时分,弦施的一万兵马来到野狼谷附近。   此时天色已晚,手下的军司马望着即将落下的夕阳,问弦施道:“将军,天色已晚,我们是现在通过山谷还是先在这里扎营,明日再通过山谷?”   望着幽深的野狼谷,弦施想了想说道:“命令大军加快速度天黑前通过山谷,等过了山谷我军再安营扎寨生火造饭。”   “诺---”齐将向身后的大军喊道:“各营听令,加快脚步通过山谷。”   齐国的军队再次加快了脚步向野狼谷冲去。   野狼谷幽深且长,大军走了很长的时间,这才刚刚走了一半的路程,此时的弦施心中不免胆怯起来。   弦施抬起头望着山谷两边的树木怪石,只见夕阳照在山石上发出刺眼的光芒,时有时无的从两边射过来。一只受惊的乌鸦扑棱棱从山崖边飞过,发出“呱呱”的叫声,听的人毛骨悚然,心惊胆战。   越往前走山路越来越崎岖,也越发让人感到不安。   不远处,一块巨大的石头横在路的中央,草也越来越高,荆棘不断挂着士兵们的衣服。弦施的军队沿着大石头的下面一个接着一个继续向野狼谷深处走去。   山上,赵鞅的五万兵马正望着山下的一举一动,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天。   “将军,我看这地方咋就这么邪乎呢?”齐国军司马担心的问弦施。   “我也觉着不太对劲,命令兄弟们加快脚步,快速通过。”   齐将再次大声喊道:“加快脚步,跑步通过野狼谷。”   “哈哈哈---”   “哈哈哈---”   “现在想跑,晚了---”只听见半山上,一个声音大声喊道。   随后,对面的山坡上出现一面大旗,上面写着一个斗大字“赵”字。   “啊?”弦施大吃一惊,惊呼道:“难道我军中了埋伏?”就在他吃惊的档口,只见山谷的两边数倍于齐军的兵马从山上往下冲。   “杀呀”   “杀--”   杀声一片,响彻山谷。   “将军我们中埋伏了。”齐国军司马惊呼着对弦施喊道。   “快带人往外撤。”情急之下,弦施对军司马喊道。   “快撤,撤---”   于是,齐国大军急忙调转方向,向山外撤去,还没等他们完全调转过身,魏侈的兵马已经截住了他们的后路。   “小子哎!往哪跑?”魏侈对着准备逃跑的齐军喊道。随后手一挥,指挥数万晋军冲向齐军。   本来被人围歼,就已经令齐军丧失了战斗下去的勇气。现在又遭受别人从背后袭击。此时的齐国军队根本就无心恋战,一个个没了命的向四周逃去。   “不要慌,拼力往外冲。”弦施见状,不断吆喝道但是收效寥寥,乱了军心的齐军,没命的向四周逃窜,但四周已经被围得铁桶一般,哪有他们逃窜的地方。   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屠杀,从黄昏一直杀到深夜,齐将弦施带来的上万兵马被杀得所剩无几。月朗星稀时,整个野狼谷已经是尸横遍野,只留下一具具齐军的尸体和鲜血。   “大人,敌人已经被杀光殆尽,我们即刻赶往邯郸吧!”阳虎上前对赵鞅道。   “嗯---,命令大军,火速赶往邯郸。”随后,赵鞅带人从一具具尸体上走过,此时他的心里稍稍感到有些喜悦,虽说没有彻底将二卿消灭,但能够一举全歼齐国上万兵马,这样的收获还是令他感到高兴。   等赵鞅的大军走后,整个野狼谷一片黑暗,远处的狼叫声此起彼伏,夜空里蝙蝠飞来飞去,空气里充满了血腥味。   在昏黄的月光下,几只野狼开始出来觅食,把齐军的尸体撕咬裂开,嘴里不断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时一个尸体突然坐了起来,正在快乐的享受美食的野狼被吓坏了,赶紧四散逃开,此人坐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找到自己的战马,上马后飞速向东南奔去。他就是齐军的主将弦施。在赵军开始屠杀的时候他装作尸体才躲过一劫。   现在他要把齐军被围歼的消息带回齐国。 第三十一章 拿下邯郸城   野狼谷伏击成功之后,赵鞅并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帅军马不停蹄的赶往邯郸,他要在齐国还没有再次发兵之前拿下邯郸。   第二天一早,当赵鞅的数万兵马突然出现在邯郸城下的时候,城内的赵籍和中行寅惊呆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本应该在卫国朝歌的赵鞅大军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邯郸城下。   难道他们已经拿下了朝歌?   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赵籍不知道;   已经逃到邯郸的中行寅也不知道。   直到这个时候,赵籍早就后悔了,他很清楚,晋国今天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若不是他率先发动叛乱,就不会引发这场晋国的内战,要是没有这场内战,至少他和自己的亲人们能够安稳的生活下去。   可是可是因为有了这场内战,现在自己已经里外不是人了。父亲没了,舅爷也因此丢了官位,丧失了独子。   现在赵鞅又兵临城下。   哎___   想起来就后悔啊!   望着城下的赵鞅大军,赵籍心中无底的问中行寅:“舅爷,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实在守不住,我们就逃走吧。”   逃走?   或许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   赵籍没有说话,他知道就自己的这点兵马,肯定是没法守城的。到最后实在守不住的好,还真不如现在就逃走。   于是,赵籍迟疑了。   这时,家臣涉宾上前道:“逃跑,往哪里逃跑?邯郸可是我们最后的根据地,一旦离开邯郸我们可就无立足之地了。”   邯郸确实是他们最后的地盘了,但是当下这最后的地盘也要守不住了,赵籍转身道:“依你之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坚守以待外援,据臣所知齐国的援兵已经在前往邯郸的路上了,我想不日就会赶到邯郸。只要我们坚守到齐国军队到来之后,我们再里应外合打败赵鞅应该不成问题。”   赵籍听罢望了望中行寅,中行寅无可奈何的说道:“那你们就坚守吧。”   说完,中行寅走下城头,准备逃跑的东西了。   与赵鞅共事多少年,他深知赵鞅的用兵和为人,就算是齐国军队赶来,要想打败赵鞅也难,更何况这邯郸城里连一个会用兵的将领都没有,拿什么与赵鞅抗衡,时至今日还是保命要紧。   中行寅走后,涉宾对赵籍说道:“主公,邯郸是我们最后的立足之处不可轻言放弃,从今天起应该多派人上城巡查,等待外援。”   毕竟邯郸是赵籍自己的地盘,涉宾是赵籍最信任的家臣,听完他的话,赵籍点点头,随后命令给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增加守城士兵加强守护,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   邯郸加强了守卫的力量,这可急坏了已经潜入城里的虎会和城外的赵鞅,一连几天不见虎会的行动,已经赶到邯郸的赵鞅的心情越来越焦急。   他不知道邯郸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怀疑虎会等人已经被赵籍发现遭遇了不测,“哎,会不会已经赶到城里的虎等人已经遭遇不测了吧?”赵鞅喃喃自语的说道。   “不会的,主公你只需耐心等待就行了。”阳虎说道。   “都快十天了,再等下去,齐国田乞的主力大军可就要打过来了,到那时我们可就是内外受敌,处境艰难了。”   “我想也是啊!以虎会的处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那他怎么迟迟不行动呢?”周舍说道。   “走,我们出去看看。”几个人随即走出大帐,望着远处黑峻峻的邯郸城,夜风吹来赵鞅感到一阵凉意,已经是初冬了,再攻不下邯郸,到了深冬,天气寒冷就只有退兵了。   就在城外赵鞅等人焦急的等待中,邯郸城里的虎会也急得是火急火燎,主公兵马已经在邯郸城下快十天了,再拿不下邯郸,那么齐国的大部队可就要赶来了,到那时主公可就要腹背受敌了,不行我得豁出去了。   邯郸城一客栈内,虎会叫来了几个精明的手下。   “各位兄弟,主公已经来到邯郸城下快十日了,我们若再不行动,主公可就要怪罪我等了,我意不如我们今晚就行动,各位兄弟以为如何?”   “我们听你的。”   “好,我是这样考虑的,等到夜里三更打过之后,我们几个就带领属下从各个路口一起赶往南门。记着,路上凡是发现我们踪迹的所有人等一律杀掉。到了南门之后我亲自带三百人冲上南门城楼杀死守卫,摇起城门辘轳打开城门;百夫长你带二百人直接冲向城门,杀死守城卫士之后派人快马向主公禀报,我担心等的时间长了,主公放松了警惕。”   简单说一下,中国古代的一些城池为了防止敌人攻城,除了有平常可以打开的双扇门之外,还有一个在战时才用的铁门,这铁门重达千斤,像楔子一样直接插在门洞里,铁门上面用铁链与辘轳连接,开启此门需要守城卫士从上面摇辘轳打开,守城卫士只要守住上面的辘轳,任你有千军万马也休想打开下面的铁门。   虎会安排完之后,用目光征询大家的意见,大家点头认可。   “那好,下去大家分头行动,三更时直接赶往南门。”   “诺_”   夜幕降临,邯郸城一片安静,只有偶尔经过的巡夜士兵才使得人会意识到战争就在家门前。   “梆---梆-梆”   深夜里,更夫敲打着梆子,一慢两快,沿着邯郸的主要街道向远处走去。   “梆----梆-梆”声音不断传向远方。   中国古代打也是有讲究的,每一更的打法各不相同。   三更了,虎会等人早就按耐不住了,很快就从城中的各个客栈向城南门口汇集,路上杀死了遇到所有人,包括路上遇到的更夫。当他们赶到南门时守城的士兵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   “兄弟们,冲上城门!”来到南门,虎会对手下喊道。   将士们三步并作两步,向城头冲去。   此时邯郸城南门守城士兵还在打瞌睡的时候,连日来的坚持,始终没有见到赵鞅发兵进攻,守城的将士们也都累死了,忍不住打起瞌睡来。   虎会与手下很快冲上城楼,“快将这些人统统杀掉。”   说罢,虎会挥刀上前很快将还在睡梦中的几名邯郸守军杀死。   惨叫声惊醒了其他士兵,慌乱中赶紧拿起刀扑向虎会等人。虎会等人一边战斗,一边命人赶紧搅起辘轳,掉起城门。   当周边守军发现南门出事,向这边增援过来的时候,虎会已经命人正在打开城门,并点起了火把,在南门上空升起了火光。   “主公快看,城头上出现了火光。”正在与赵鞅在城下巡查的阳虎惊奇的喊道,循声望去只见邯郸南门城头上果然出现了三个火把。   虎会偷袭南门成功了。   赵鞅喜上眉梢,大声喊道:“快传我将令,杀进南门。”   “诺_”   阳虎赶紧传令,等待了许久的晋国大军蜂拥般冲向邯郸城。,很快占领了城门等要塞。   面对来势汹汹的晋军,那些由家丁组成的赵籍军队根本就不是对手,丢盔弃甲夺路而逃。   “杀啊!”   “杀啊!”   ······   城中的厮杀声惊醒了睡梦中的赵籍,“这是怎么回事?”   “主公,大事不好了,赵鞅带人冲进来了。”门外有人喊了一声,赶紧就逃走了。   “啊?怎么会这样。”当赵籍听到赵鞅带兵打进来之后,当时就慌了手脚,不知所措。   就在赵籍不知所措之时,家臣涉宾带人冲进赵籍府里,“主公,大事不好,速速跟我离开这里。”说罢,不由分说,拉起赵籍上了战车直接向东门跑去。   逃出东门的赵籍等人,一路往东一直逃到了齐国境内,最后来到了齐国临地,在这里落脚。   就在赵鞅的军队攻克邯郸的时候,另一个人早就准备好了逃跑的方向和地方,此人当然是中行寅,在名将籍秦的护卫下,很快冲出晋军的包围,一路向北逃望鲜虞。   赵籍逃走了,中行寅也走了。   从公元前497年至今,支撑了七年的邯郸城又一次回到赵鞅的怀抱。    第三十二章 遍地开花   齐国临淄。   “君上,弦施将军回来了。”就在齐公杵臼沉醉在自己的伟大梦想中的时候,内侍的一声禀报惊醒了他的梦幻。   嗯?   弦施回来了,这么快就打败了敌人?   齐公杵臼一阵疑惑,“快传弦施来见寡人。”   “诺---”   不一会儿弦施在内侍的带领下,快步走进齐国王宫,“败军之将弦施拜见君上。”   败军之将?   齐公杵臼听罢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败了?怎么败的?”   “末将带兵刚刚进入太行山中,就遭到了赵鞅数倍于末将的大军伏击,我军不敌,几乎全军覆没。”   啊?   齐公杵臼听罢,大叫一声向后倒去,内侍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了国君。   “赵鞅明明在朝歌,怎么会在一夜之间跑到太行?这不可能,不可能---”齐公杵臼缓了一口气,狠狠的说道。   “君上,赵鞅确实在太行,末将亲眼所见。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拿下了邯郸。”弦施说道。   邯郸?   齐公杵臼一听,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知道弦施带去的一万兵马已经是完了,可是一旦晋国赵鞅突然出现在太行,那么赵籍所驻守的邯郸可就危险了。   “这这这,这可怎么办呢?”齐公杵臼强撑着站直身体,心有余悸的说道。   “君上,这个时候,应该立即调集朝歌的大军来增援邯郸,不然邯郸一失去,我们的计划可就要大打折扣了。”弦施趁机对齐公杵臼说道。   “放屁---”齐公杵臼一听,立即暴怒的对弦施吼道,“我军主力远在朝歌,等到他们赶到邯郸的时候,赵鞅早就把邯郸拿下了,现在调兵前往邯郸,晚了---,快滚---,寡人不想见到你。”   弦施一听赶紧撒腿跑出了齐国王宫。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国君没有杀他已是万幸,再晚一点,小心国君追究起责任来,他是万死难辞其咎的。   其实不是齐公杵臼不知道弦施罪该当死,只是当下乃是用人之际,还没到追究责任的时候。暂时先留着弦施的狗头,等到战斗结束之后,再追究责任不迟。   弦施走后,齐公杵臼坐在榻上喘着粗气。   这可是他人生,最后的一场大戏了,这一场战役决定着他能否在临死前当上一回中原的霸主,给自己的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虽然弦施打了败仗死了那么多的士兵,但是齐公还是没有杀他,毕竟临阵杀将总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齐国的主力还在朝歌一带,那里有齐国的五万兵马,只要这支兵马在,齐公杵臼就有当霸主的资本。   齐公杵臼狠狠的喘了几口气,“哼---,想让寡人回兵救援邯郸,寡人就不上你的当。”现在齐公杵臼已经意识到,或许赵鞅正想通过发兵太行的办法来诱惑他回兵救援邯郸,进而牵制齐国的主力。   想到了这一点,齐公杵臼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等看清了晋国的真实动向之后再部署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几天后,齐公杵臼就得到了来自邯郸的消息,果不其然,赵籍战败,并逃到了齐国境内。   “哼---,不争气的东西,寡人如此扶持你们,竟然还被人打得连家都回不了,留你何用?”听到赵籍战败的消息后,齐公杵臼狠狠的说道。   “君上,赵籍请求留在齐国避难,我们要还是不要呢?”内侍问道。   要?还是不要?   齐公杵臼想了想,“哎---,虽然这些人不争气,但毕竟是晋国的死敌,留下来总能给晋国制造一点困难,还是留下吧!就让弦施带兵去救援赵籍,别让人把这家伙杀死在边境上。到时候,我们也不好看。”齐公不想失掉赵籍这么一位坚定的反赵鞅分子,反赵鞅就是反晋国,这些人留下来对于齐国总是有用的。   “诺---”   随后,弦施带兵把逃出邯郸的赵籍护送到了齐国的边境城池临地。   弦施走后,齐公杵臼也开始思考自己这么多年的所做所想,慢慢的他的思想已经变了。   最初,他出兵的目的是为了帮助范吉射、中行寅、赵籍等人重返晋国政坛。但是晋国打败邯郸的赵籍和中行寅之后,齐公杵臼意识到朝歌的范吉射在赵鞅的打击下肯定支撑不了多久。   “哼---,与其帮助你们这些扶不上墙的东西,还不如我们齐国自己从中多得一些好处。”   想到这里,齐公杵臼立即意识到不能在让田乞的大军在朝歌继续帮助范吉射了,他要为自己的国家好好想想了。   “来人啦---”   “君上有何吩咐?”内侍立即上前答道。   “速速向各路兵马传寡人的诏令,命令他们尽可能多的占领晋国的土地和人口。”齐公杵臼命令道。   “诺---”内侍得令,立即前往晋国传达国君的诏令去了。   掠夺土地和人口,乃是将军和士兵们最喜欢做的事情,齐国上卿国夏接到国君的命令后,即可下令所有齐军加大攻城略地的脚步,短短一个月时间连续攻陷晋国邢、任、栾、鄗、逆畤、阴人、盂、壶口等城池,并一直打到北边的鲜虞境地。更为幸运的是,在鲜虞境内找到了逃跑到这里的中行寅,于是便派人护送中行寅到了齐晋边境的柏人城。   在国夏在北边进攻齐军的同时,接到命令的田乞也接到齐公杵臼的诏令,于是便帅军调转方向开始向晋国腹地发动进攻。   春秋晚期的中原大地上,称霸时间最久的晋国此时正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齐国军队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到处是尸横遍野的景象。   晋国绛都。   “报---,君上,大事不好了,齐国国夏帅军进攻我晋国邢、任、栾、鄗等地,现在已经连克数城,兵逼阴人城。”   刚刚得到赵鞅取得邯郸胜利的消息,紧接着,晋公姬午就听到了齐国进攻晋国北部的消息。   “当下的绛都并无兵马,这该如何是好?”晋公姬午听罢吃惊的问道。   太子姬凿上前道:“君父,此时晋国的大军均在赵鞅手中,齐国来袭,君父应下令让赵鞅抵抗才是。”   “嗯---,那你就赶紧拟诏,让赵鞅速速带兵前往阴人抵挡齐国的进攻。”   “诺---”   还没等太子走出大殿,紧跟着探马有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报---,君上,齐国田乞带领齐国、卫国、郑国等多国兵马从卫国朝歌出发,向我晋国腹地冲来,已经连克数城,兵逼绛都。”   “啊---”   噩耗一个接着一个,这下晋公姬午彻底是没法了,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敌人都撒了欢的向晋国各地奔来。   “君父,绛都危机,我们一方面向赵鞅发诏令,命他带兵回援,另一方面应立即组织兵马守城啊!”还没走出大殿的太子姬凿对晋公姬午道。   “好好,你说得对,现在就组织兵马对抗敌人。”现在给赵鞅发诏令,等到赵鞅接到诏令在回兵救援恐怕是来不及了,还是赶紧组织抵抗的好。   “报---,君上,鲜虞王土魂带兵进攻我晋国北方娄烦、晋阳等地,当地守军不敌,派人前来求援。”   这---   听完探马的禀报,晋公姬午彻底是没话可说了,他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榻上。   他知道现在他已经没有办法了,就算是把晋国所有的兵马都用来,也难以抵挡敌人的进攻。 第三十三章 取舍     晋国邯郸。   刚刚取得胜利的赵鞅很快就被国君一道又一道的诏令给吓到了,“一夜之间,齐盟的大军似乎是遍地开花了。诸位都说说,我们该如何应对?”   面对国君的诏令,赵鞅该如何取舍呢?   “主公,臣以为当下晋国的困境正反应了齐国极其盟国战略的转变。”阳虎见状说道。   战略的转变?   赵鞅听罢望着阳虎,“齐国转变了什么战略?”   “再次之前,齐国一次次出兵的目的是为了帮助范吉射、中行寅二卿重新回到晋国执政。但是有当下的形势来看,齐国已经不再打算扶持二卿了,他们当下的目的已经变得很单纯了,就是为了占领晋国的土地和城池。”   “嗯---,你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是好?”   “臣以为我们应该继续乘胜追击,彻底消灭二卿在晋国的实力,以绝后患。”阳虎建议道。   “那你说说,我们当下应该进攻哪里?”   “柏人城。”   “为何柏人城?”   “因为国夏得到中行寅之后,把他送到了柏人城。只要我军围攻柏人城,国夏肯定会引兵来救援。到时候不但可以解救柏人,还能够牵制齐国国夏的兵力,使得他们不敢再继续向晋国腹地推进。此乃一举两得之策,主公可以一试。”   听完阳虎的分析,赵鞅表示认可,顺便问其他人道:“你等以为阳虎的建议如何?”   魏侈等人点点头,“我等以为可行。”   “好,既然大家都不反对,我意今日就带兵进攻柏人。”   当齐国国夏的军队将中行寅刚刚送到柏人不就,赵鞅五万大军很快就跟着打了过来。   柏人城是一座不大的城池,城墙也没有邯郸、朝歌那么坚固。赵鞅帅军打来,原本打算把中行寅送往柏人之后,继续向晋国发动进攻的齐国上卿国夏这下是没法走了。   为了防止赵鞅大军的进攻,齐国军队在柏人城外筑起了三道防线,准备与赵鞅展开战斗。   齐国的防线刚刚部署完毕,赵鞅的大军很快就赶来了。   “众将士,齐国夺我土地,杀我亲人,掠我财物,我等晋国儿郎岂能忍受,听本将令,向着对面的齐国大军冲过去,杀死他们,收回我晋国的土地和人口。”齐国大军就在对面,两军遭遇之后,赵鞅对身后的晋国大军说道。   “杀死齐国人,收回我们的土地---”赵鞅刚刚说完,魏侈跟着喊道。   “夺回土地,杀光齐军。”   “夺回土地,杀光齐军。”   ......   晋国五万大军齐声喊道,声震长空,气势如虹。   “冲---”喊罢,魏侈一声大喝,驾车立即冲向对面的齐军。   国夏带领的齐国军队本来就不多,也就一万多人。就这点兵马不但要防守晋军的进攻,还要护送从晋国抢来的财物,也真够忙活的。   面对即将冲过来的晋国大军,国夏与中行寅以及军司马商议之后,决定不与赵鞅的大军进行正面对抗,边打边退的同时护送财物以及中行寅向齐国境内撤去。   已经是春天了,晋国大地上一派春寒料峭的景象,当赵鞅大军突破齐国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国夏带领着齐国的军队已经基本撤完。   当一辆破败的战车上拉着灰头土脸须发皆白的中行寅离开柏人城时,此时年老体衰的中行寅失声痛哭。   他已经老了,这一次离开将成为永别。   “哎---,晋国,我的母国,老夫再想回到晋国就只有在梦中了。”中行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离开晋国,一次又一次的回头望一眼越来越远的故乡。自此,在晋国兴盛百年的中行氏家族彻底消失了在了历史的烟尘之中。   山岗上,赵鞅默默地望着远去的中行寅和齐国军队,一直没说话。晋国的春天来了,虽然现在还有点冷,但赵鞅相信这种寒冷不会太久了。   “父亲,回吧,齐国军队已经走远了”赵无恤来到父亲跟前对赵鞅说道。   赵鞅望了一眼赵无恤道:“坐下吧,陪父亲说说话。”一年多来一直都在战斗之中,忽略了父子之间的感情,赵鞅有些怜惜。   父子二人走上山岗,在一处柔软的草地上坐下来,初春的小草坐上去软绵绵的,青草淡淡的味道沁人心脾。   东边是遥远的齐国,脚下是晋国的江山,望着这一望无际的大好河山,赵鞅多少有些感慨,“孩子,这里的景色美吧?”   “很美,令人流连忘返,不忍离去。”   “为父我若不是晋国的执政,或许会像这山下的农夫一样,拿上农具早出晚归种植稼穑,清晨听鸡鸣,夜晚看月光,那该多好啊!”说话时赵鞅的神色充满了对那种生活的憧憬。   赵无恤望着父亲,五十多岁的他已经是多半白发,声音充满了沧桑。难道那个强悍霸道的父亲也老了,已经失去了前进的动力了吗?   赵无恤没有说话,对父亲默默的点点头,打了这么长时间的战斗,他也想母亲和妻子了,临走时妻子韩俪已经怀孕了,不知道生了没有,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父亲的脸上呈现出一派安详。这种安详的神情令赵无恤甚是羡慕。   这时他没有说自己想回家看望家人的想法,他知道以当下的战局,就算是父亲想撤兵,强敌齐国也未必同意,更何况现在朝歌城里的范吉射的势力还没有被彻底打垮,战斗还必须进行下去。   “父亲,你说中行寅还有可能打回来吗?”   赵鞅摇摇头,“没可能了,中行寅现也快七十岁了吧,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了,又死了孩子,他已经没有了前进的动力了。”   说完,父子二人继续默默的坐在山岗上,望着遥远的东方,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整天的金戈铁马,杀声震天,赵鞅的神经早就麻木了,也早就想歇一歇了。   天色渐晚,赵鞅起身对赵无恤说道:“孩子,你一定要牢记,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让贪欲战胜你的理智,中行寅就是因为贪欲太强才落得这般下场。”   说罢,赵鞅起身离开山岗,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山峦,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青翠碧绿,一阵春风吹来凉凉的。 第三十四章 走了   等赵鞅父子回到晋国大营,魏侈等人早就等在这里了。见赵鞅回来,魏侈扯着嗓子喊道:“执政大人,你河公子到哪里去了,害的我们好找。”   “我们在外面随便走走,有什么事吗?”赵鞅随便问道。   “没什么,现在已经赶走了国夏的大军,我们大家都等着你回来安排下一步的行军计划。”   哦---,原来是这事。   赵鞅听罢,在中军元帅的榻上坐下来,对魏侈道:“那你说说,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魏侈嘿嘿笑了笑道:“其实也不是我的想法,既然执政问我,那我就把大家的想法说一说,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大家都在想趁着齐国军队刚败的大好机会,率军直接打过去,齐国他能占领咱们的土地,咱们也趁机拿下他们的土地。执政你说怎么样?”   说完,魏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赵鞅望着魏侈,摇摇头道:“不怎么样。现在北方的敌人已经被消灭,但是晋国南边的敌人依然很猖獗,在齐国田乞的带领下,齐国、卫国等躲过联军还在不断的向我晋国腹地推进,更何况君上已经严令我们速速发兵救援。下一步我们应该挥师南下前往朝歌彻底铲除盘踞在那里的范吉射等人。攘外必先安内,只有内部稳定了,我们才有精力一致对外。魏大人你以为我的建议如何?”   虽然齐国田乞的大军还在晋国境内驰骋,但赵鞅还是决定发兵朝歌,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一次赵鞅是人死理了,不管你齐国多么疯狂,他都要下势把国内的敌人清理干净。现在中行寅已经只身一人离开了晋国,但是南边的范吉射还在,所以不管国内形势多么紧张,赵鞅还是要彻底将范吉射消灭了再说。   听完赵鞅的话,魏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还是执政大人说了算,既然你要发兵朝歌,那我们就发兵朝歌,反正我老魏只管打仗,至于打哪儿还是执政大人说了算。”   既然赵鞅已经做了决定,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大军休整两日后,第三日清晨赵鞅的兵马开往朝歌。   卫国朝歌。   在反晋联盟疯狂进攻晋国的情况下,赵鞅竟然发兵前来进攻朝歌,这令还在庆幸的范吉射等人当下就慌了手脚,匆匆忙忙来到梁婴父的住处找他商量。   到了梁婴父处,范吉射看见梁婴父正在收拾东西,明显是一副准备逃跑的样子。   “你这是干什么,也准备逃跑吗?”范吉射有些生气的问道。   梁婴父头也不回的说道:“现在不跑,难道还在这里等赵鞅来收拾吗?”   “照你这么说,朝歌是保不住了?”   梁婴父这才站起身对范吉射说道:“你现在手里有多少兵马?”   “不到一万。”   “你可知赵鞅有多少兵马?”   “五万以上。”   “实力如此悬殊,该怎么办还要我说吗?就算你有朝歌城,但又有什么用呢?前些年赵鞅羽翼尚未丰满的时候,我们占据朝歌还可抵御一阵子,现在赵鞅在晋国的地位已经是固若金汤,无人可以撼动。我们还能指望着晋国国内的实力来帮助我们吗?”梁婴父摆摆手,“不,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了。”   随后,梁婴父继续说道:“范大人,我在跟你说句话一当下的情况来看,齐国要想帮你都难了。我听说赵鞅在野狼谷一次就彻底歼灭了齐国的上万兵马,又在柏人打败了上卿国夏的军队。”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但是也不足为虑,毕竟弦施和国夏的队伍都不是齐国的主力,当下齐国的主力正在田乞的率领下向晋国腹地推进,只要田乞回兵来前来驰援,我们还有生机。”   “哈哈哈,哈哈哈”梁婴父听罢,哈哈大笑,“范大人,你也太天真了,到现在你还指望着田乞前来救援你,别做梦了。你好好想一想,田乞的队伍是齐国最后的老本,齐公杵臼会把这些老本拿来救你?齐国要是真的愿意救你的话,就不会发兵前往晋国腹地抢夺土地和财物了。吉射兄,清醒清醒,赶紧准备东西跑吧,再迟可就没命了。”   听完梁婴父的话,范吉射的心一阵绞痛,痛苦的坐了下来。“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没希望了,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走吧。”   此时,范吉射有一种从未感到的孤独,现在他自己也认为继续呆在朝歌是没有什么希望了,于是一脸疲惫的回到自己的住处,收拾东西准备逃跑了。   一天后,赵鞅的大军很快开到了朝歌城下。   “主公,这朝歌城有些不对劲啊!”望着远处城门打开的朝歌,阳虎对赵鞅说道。   “嗯?”赵鞅也疑惑的望着远处的朝歌,“你说的对,从这情况来看,朝歌似乎并没有兵马守护,这是怎么回事?速速派人前去查看。”   “诺-”   很快将士们就抓过来了几个朝歌的百姓。   “你切上前,我来问你。”赵鞅对抓过来的百姓问道。   老百姓就是老百姓,见到官军还是由衷的害怕,见赵鞅问起,被抓来的男子抖抖索索的说道,“军爷请问。”   “嗯-,你说这朝歌城为何没有士兵守护呢?”   “跑了,前两天,城里的守军听说晋国军队要打过来,就早早收拾跑了。”   “跑了?”赵鞅一听,当下就愣了,“这么说朝歌城现在没有守军了?”   “主公,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范吉射等人早就意识到朝歌迟早是守不住了,与其等着被人消灭,还不如提早离开,所以没等我军打来,他们就早早弃城而逃了。”阳虎趁机说道。   “嗯--”赵鞅手一挥,“命令大军进城--”   “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管是赵鞅,还是他手下的将士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一直以来非常顽固的朝歌城,竟然会如此轻松的拿下。   朝歌是拿下了,但敌人还没有完全消灭。   “诸位将士,此时的朝歌城内虽说已经没有了敌人,但是范吉射的手里依然还有不少的兵马,我意将其彻底消灭殆尽,我等方可高枕无忧。”占领城池之后,赵鞅即刻排兵布阵道,“魏侈何在?”   “末将在。”   “范吉射虽然逃走,但是他的手中肯定还有兵马辎重,行动应该不快,本将命你带两万兵马一路向东追击范吉射的残余部队,追上后务必彻底斩杀,不留活口。”   “诺--”   魏侈走后,赵鞅望着大帐中的将士们,缓缓的说道:“多少年了,范吉射、中行寅两个狗贼一直困扰着本将,我们务必要利用这次机会,将这些狗贼彻底消灭,方能够消除晋国的后患。”   “主公所言极是,斩草除根方为上策,不然这些今后还会与晋国为敌的。”阳虎跟着说道。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多少年了,二卿的事情始终不能得到彻底解决,一次又一次给晋国出难题,这一次再也不能放过他们了。   许久,赵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众人道:“诸位,本将突然想起一个棘手的问题,也可以说是一个任务,不知道何人可以完成?”   “大人请讲。”   “你们都知道不知道一个叫梁婴父的人?”赵鞅的话音刚落,大部分人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此时坐在下首的智瑶的心咯噔一下,几年过去了,赵鞅今天怎么会突然想起此人来。   赵鞅继续道:“梁婴父原本和我是同姓之人,都是赢氏祖先的后人,此人乃是十足的小人,典型的投机分子,投奔到谁跟前谁就要倒霉,这些年专门与我晋国为敌。此人最初是智氏府上的家臣,曾多次挑拨智氏与赵氏的关系,鼓动智跞大人设计杀死我的家宰董安于,智跞大人识破他的阴谋后,将此人赶出了家门。随后,此人又投奔到范皋夷府上,鼓动范皋夷发动叛乱,后来范皋夷因叛乱被杀。再后来,我听说此人又跑到了朝歌,投奔范吉射,鼓动范吉射与我晋国为敌。现在朝歌城一破,将士们搜遍了全城,但始终没有找到此人的踪迹,我打算派人前往各地寻找追杀此人,以绝后患。不知道那位将军能够担此重任?”   经过赵鞅的介绍,众人终于明白了在晋国还有这么一个阴险歹毒的小人,在座的诸位将领无不义愤填膺,纷纷站起来表示愿意前往各地追杀梁婴父。   望着诸位将领神情,赵鞅说道:“各位将军都有为国出力的宏愿,这令我非常感动,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即便是梁婴父站在你们面前,你们那位能够认识他?”此言一出大家的情绪一下子稳定下来,空有一腔热血,不认识人也没有办法呀!场面安静了下来。   最后赵鞅把目光落在了智瑶身上。智瑶望了望身边的豫让,豫让点了点头。   智瑶站起身说道:“执政大人,我府家臣豫让可以担此大任。梁婴父原本就是智府的家臣,豫让很早就认识此人;另外豫让武艺高强,无人能敌,诛杀此贼定能成功。”   听完智瑶的话,赵鞅高兴的说道:“豫让若愿意担此重任再好不过,不过此一去时间上可就不好说了,也许三天五天就能完成,也许三年五年也找不到人。豫让将军可要想好?”   “豫让为国出力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豫让抱拳道。   赵鞅关切的说道:“豫让,临行前老夫还是要问你几句,一是我们这次出来打仗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了,需要不需要回家看看?二是梁婴父曾是智氏的家臣与你们都有交情,到时候你能够下得了手?”   “执政尽管放心,豫让即刻出发,我与梁婴父之间只有道义之争没有个人感情,他日遇到梁婴父我定杀此贼,提头来见大人。”   “好,将军需要几人协助你?”   “人多反而误事,两人足矣。”   豫让的慷慨陈词令在座的无不感动,赵鞅说道:“拿酒来,我敬豫让一樽。”   端上酒之后,赵鞅走下台阶来到豫让跟前说道:“此一去祸福未知,有劳义士了。”说完二人砰酒一口饮尽。   放下酒樽,豫让转身大步流星走出大帐。   三天后,魏侈带兵在齐晋边境的河谷地带追上了正在逃跑的范吉射的部队,经过一天一夜的厮杀,范吉射最终只带了千余人逃亡齐国。   当河谷之战的消息传到朝歌后,赵鞅喜出望外,至此压在赵鞅心头长达八年的石头终于落下了,国内的局势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第三十五章 追杀(一)   范吉射走了,赵鞅终于可以从朝歌撤兵了。   之所以愿意主动从卫国撤兵,不是因为赵鞅心慈手软,愿意把自己占到嘴里的肉主动吐出来,而是因为此时晋国境内齐国田乞的大军还在蹂躏百姓,他不撤兵不行啊!   当赵鞅赶走二卿胜利归来的消息传到晋国后,压抑在人们心头的石头终于搬开了,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轻轻舒了口气,随后又不由得为未来揪心。   就在人们都舒了口气的时候,豫让正带着两名手下出了朝歌城,开始了他的追杀之路。要知道春秋末年虽说各国之间不断进行兼并总数有所减少,但还有一百多个国家,要从这些国家一个一个的找下去,那要到何年何月?   豫让所带的两名手下都是跟着豫让一起打拼出来智府可靠之人。临行前豫让与两名手下进行充分的分析,他们一致认为梁婴父逃亡齐国的可能性不大。   因为根据他们在朝歌城内的打探,得知梁婴父在赵鞅军队打来之前就已经离开范吉射逃走了。既然范吉射最终逃亡齐国那么梁婴父一定没有去齐国,否则二人会一同前往齐国,为何还要一前一后呢?   第二梁婴父逃亡北方国家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要前往北方的国家,必须经过晋国,一旦经过晋国,那可是生死难料的事情,万一被赵鞅抓住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经过最后分析,三人一直认为梁婴父逃往南边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从朝歌向南最有可能的就是卫国和郑国。   既然卫国已经待不住了,那么就剩下距离卫国最近的郑国了。   拿定主意,三人马不停蹄赶往郑国。   郑国新郑。   郑国的都城新郑城是春秋末年一座非常繁华的都市,街道上商铺林立,走街串巷的往来穿梭。   走在这样繁华的街市上,豫让和两名手下心中充满迷惑,如此大一座城市要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这可怎么办呢?   “大人,如此庞大的城池,要寻找梁婴父该等待那年那月?”望着人潮涌动的新郑城,手下问道。   不要说手下,就是豫让自己也感到非常的迷茫。稍稍想了想,豫让道:“想必梁婴父也是逃往之人,肯定要住店,我们就从新郑城里的大客栈一家一家的找过去,肯定能够找出一些线索的。”   事到如今,不知名做也没办法了,于是三人分别前往新郑城的几家比较大的客栈进行打问。果不其然有了消息,其中一家客栈就告诉他们三天前有位衣着华贵的老爷曾带着一家老小前来他们客栈住店,不过只住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走了,具体去了什么地方他们也不知道了。但是从店小二的话里,豫让得知那位衣着华贵的老爷的样子就是梁婴父。   听到这样的消息,豫让大喜过望,这充分说明梁婴父曾经来过郑国,而且还在这家店里住过。   天色已晚,三人决定今夜就住在这家客栈里。而且还专门要了梁婴父住的那几间房子。   “店家,这几间房子自从那位客官住了之后,这几天还有人住过没有?”豫让问道。   “那几位客官是前几天住的,这两天没人住过。这可都是上等的好房子,一般没人住得起。”店主答道。   “哦,那就好。”   店主走后,豫让带人仔仔细细的查看房间里的一切,他坚信只要你梁婴父在这里住过肯定能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手下在墙角里找到一枚钱币,“大人,这里有一枚钱币。”说罢,手下把钱币交到豫让手里。   豫让拿着钱币,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突然说道:“婴父一定逃亡了莒国。”   “为什么?”   “你们看这枚钱币,它叫五铢半两币,是莒国的钱币。这枚钱币肯定是梁婴父的管家在结账时落下的。”   “嗯---”手下点点头。   豫让继续道:“这就说明梁婴父很早就与莒国有联系,并接受了他们的馈赠。由此可见,他早就知道范吉射坚持不了多久的,在范吉射败退之前就为自己找好了后路。哼---,这个阴险狡诈吃里扒外的东西。”   对于豫让的分析,手下深深的折服。   “今夜我们好好休息,明日一早赶往莒国。”豫让对手下说道。   莒国在大海之滨,从郑国前往莒国,那可不是一天半天的路程。想到未来还要经过千山万水,于是手下对豫让建议道:“大人,此去莒国何止千里,别的不说就是国家就有好几个,至少通过宋国、曹国、鲁国,才能到莒国,不如我们禀报执政大人,让他派使臣前往莒国要求他们交出梁婴父如何?”   豫让摇摇头,“执政大人既然让我们前去追杀就是不想让别国知道此事,更何况我们已经答应执政要提着梁婴父的头去见他。既然已经领命,就不能因为路途遥远而放弃,你们不要多想了,现在赶紧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我想梁婴父他拖家带口肯定走的不会太远。只要我们快马加鞭说不定在郑国就能碰到他。”   既然豫让已经决定,两位手下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豫让等人早早起床,稍稍吃了点东西就开始一路向东追去。整整一天时间,他们都在马上度过,天快黑了的时候,他们来到郑国与曹国的边境地带。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河滩,豫让等人下马,牵着马开始慢慢渡河,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是夜晚的河水还是冷的刺骨。越往前走河水越来越深,突然走在前面的一名手下脚下一滑,跌倒在水中,赶紧对身后的豫让等人喊道:“大人救我---”   豫让见状赶紧同另一名手下快步向前赶去。越往前走,河水越深,而且快到河中间的时候,水势大漩涡多,还没等豫让等人走到跟前,手下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望着夜里黑峻峻的大河,豫让和另一名手下迟疑了,他们也不敢再冒险前行了,稍稍合计了一下,决定返回岸边。   看来今天只有在河滩上过夜了。   河岸边的夜晚是凄冷的,星星发出忽明忽暗的光芒。豫让和手下躺在冰冷的河床上,望着遥远的星空发呆。   此时豫让心中非常难受,事情还没办成,自己的手下就先死了一个,看来出师不利啊!这时旁边的另一名手下的哭声传来。   “深更半夜的,你哭什么?”豫让睁开眼问道。   “大人,我在为我的兄弟哭泣,刚才死的这位跟我已经是多年的老搭档了,可惜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这里,咋能不叫人惋惜?”   豫让已无心睡觉,坐起来对手下说道:“兄弟别伤心了,其实我也很伤心,但是作为大丈夫就应该一言九鼎,既然我们已经在中军帐里立下了誓言就应该赴汤蹈火去完成,不能因为这点小小的挫折而中断,更不能遇到一点困难就哭哭啼啼。”   听完豫让的话,手下不再哭泣。豫让拍拍他的肩膀再次躺下,望着天空一眨一眨的星星,不知不觉竟然迷糊过去了。   等豫让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灿烂的阳光照在河水里波光粼粼。豫让叫醒手下,沿着河床向前走去,这一次他们不敢下水渡河了,二人骑上马沿着河岸一路找过去,走了大约十里左右,终于找到了一座简易的桥,二人牵着马小心翼翼的渡过河。   过了河,豫让和手下不约而同跪倒在河边,对着大河连磕了三个头,“兄弟,让我们最后再送你一程。”   说罢,豫让与手下上马继续向东追去。   又是一天一夜的疾驰,黄昏时刻,二人来到曹国都城陶丘,一天过去,他们没有吃任何东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找了一家酒家,正准备上菜时,这才发现两个人的身上都没带钱袋。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豫让愣住了。   “大人,我们的钱袋是不是跟随哪位兄弟一起掉进水里了?”   豫让恍然大悟,钱袋确实被那位死去的兄弟带进水里了。   这可怎么办?钱没了路还远着,豫让和手下这下犯难了,是返回晋国要盘缠,还是饿着肚子继续追击。手下望着豫让,等待他的决定。 第三十六章 追杀(二)   豫让当然明白手下的意思,但此时要向返回去取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先不说回去后遭人笑话,就是返回路上吃的用的也没有着落啊!   想了想之后,豫让头一扬,策马继续向前奔去。   虽然没有说话,手下也知道豫让的意思,只好策马跟着豫让前行。毕竟是饿了一天一夜,豫让尚且有些撑不住了,手下更是疲惫不堪,还没走出多远,便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就在手下快要落地的时候,豫让发现了情况不对,纵身一跃快速来到手下的马跟前,伸手接住了正要掉下来的手下。   “哦,看不出来,这个蔫不拉几的人武功还是很不错的嘛。”路人见此,随口说道。   “就是,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能有这么好的武功。”   “我看他们的打扮像是卖艺的吧?”   ......   卖艺的?   对啊,我们是卖艺的。   路人的话提醒了正在为生活发愁的豫让,既然有这么好的武功何不在此卖艺挣点钱,先糊住口再说。   借着路人的话,放下手下后,豫让抱拳道:“各位走过的、路过的兄弟姐们,我和兄弟乍到曹国,先给各位来一段武术杂耍,望各位喜欢。希望大家有钱的捧个前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说完豫让抽出背上的宝剑,舞起剑来。   豫让一门皆是行伍出身,武功自然是没的说。只见手中的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挥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精彩的武术表演很快就引来了许多人围观。手下见状,挣扎着站起身来,上前向众人讨赏。   “好----”   “好,再来一段。”   ......   路人见状纷纷鼓掌叫好。   一段剑术舞下来,豫让的手下已经收到了不少的钱币。带着卖艺得来的钱币,豫让与手下赶紧找了一家酒家要了酒菜先填饱肚子。   几杯酒下肚,二人这才缓过神来。   于是便借着吃饭的机会打听梁婴父的情况。很快便有了消息,店主人说前几天有几辆华贵的马车路过曹国都城一路向东而去。毕竟曹国是一个小国家,平常也没有多少事情,如此华贵的车驾经过,大家都会出来看热闹的,所以店主人便记下了。   从描述的情况来看,豫让断定此车架的主人必然是梁婴父无疑。   豫让点点头,看来自己这一趟算是没有白跑,毕竟这一路过来,自己可谓是受尽了苦头,若是白跑一趟岂不冤枉?   酒饱饭足,豫让带着手下继续上路。   主仆二人一边走,一边卖艺,终于来到位于大海之滨的莒[jǔ]国都城莒城。   莒国,最早属于东夷古国,北境与齐接壤,南边接壤郯国,西与鲁国为临,东临大海,都城莒城虽不繁华但却显得庄重朴素。   自从二人走进莒城的那一刻起豫让和手下就不由得对梁婴父的未雨绸缪感到惊叹。梁婴父这个家伙实在是太精明了,选择这么一个地方作为自己今后的立身之处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首先莒国远离中原晋国,一般人怎么也不会想到遥远的大海边上这个小国;其次莒国虽小但是它却背靠强大的齐国,是齐国的盟国,一般的国家不敢欺侮;三是莒国面临大海,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向海上逃跑起来很是方便。   感叹归感叹,当务之急还是找一处地方方为上策。经过打问,豫让和手下最终在距离莒国王宫较近的地方,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豫让知道梁婴父之所以能来这里,肯定早就与莒国的上层搭上了关系,只要守住王宫就一定能等到梁婴父的踪迹。   事实证明豫让的分析是正确的,实际上在很早以前梁婴父还是智跞家臣的时候就利用诸侯的会盟的机会与莒国的相国拉上了关系,那时候的梁婴父一心想当六卿。处于对国家的考虑,心想一旦自己当上六卿之后,打算把莒国拉到晋国的盟国里,进而牵制齐国。   结果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自己没有当上六卿,当年的关系竟然成了自己逃跑的方向,这可真是种瓜得豆、种豆得瓜呀!   当梁婴父逃亡朝歌的时候就写信给莒国的相国说明自己准备前往莒国的之后,莒国相国与梁婴父的交情非同一般,当即就派人给他送来了钱财,并保举他为莒国的客卿。   就在豫让等人赶到莒国的前三天,梁婴父也刚刚来到莒国。   莒国王宫。   到达莒国的梁婴父在相国的推荐下,顺利见到了莒国国君,并顺利当上了莒国的客卿。   “梁大人,看来国君对你很是满意呀,由今天的会面来看,大人今后定会前途无量的。”走出大殿,莒国相国对梁婴父说道。   “哪里哪里,这还不是大人你抬举的结果,没有你哪有我梁婴父的今日。”梁婴父客气的说道。   “梁大人这时那里话,你我乃是多年的知己,对你的能力和才干,在下甚是钦佩。举荐你乃是我的职责所在,大人若再说这样的话可就见外了。走,我们找个地方喝几樽,我们莒城虽小,比不上你们中原,但这里的歌舞很是不错,大人不妨看看,另有一番风味哦。”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梁婴父道。   走出王宫,相国的车马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二人乘车转了几条街道之后,来到莒城的一座酒店门前。   这一切被躲在对面客栈里的豫让看的真真切切,从二人走出王宫的那一刻,豫让和手下就偷偷地跟了上来。   酒肆内,莒国相国与梁婴父已经选好了位置开始喝酒。   “梁大人想不想听一听这里的姑娘们的小曲,敲大鼓唱小曲可是我们莒国歌舞的一个特色,梁大人要不要一饱眼福嘞。”莒国相国笑着对梁婴父说道,没等他同意便对仆人道:“你去安排一下,叫几个风骚点的女子来为梁大人助兴。”   “诺---”   说着仆人便出门叫歌女去了。   “嘿嘿嘿,梁大人等会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我们这里女子的味道,比起你们中原国家来说,另有一番风味哦!”仆人走后,莒国相国对梁婴父笑道。   梁婴父笑而不答。   过了好长的时间,还不见仆人带着歌女进来,莒国相国有些不高兴了,“这个蠢东西办事竟然如此拖拉,来人啦,过去看看人是不是死了。”   “啪---”没等相国的话音落下,帘子挑开,只见豫让用剑顶着仆人走了进来。   “啊?”   莒国相国和梁婴父见状大惊,“这是怎么回事?”相国吃惊的问道。   梁婴父站起身慌忙往后躲去,“豫让,你来这里干什么?”莒国相国吃惊的望着二人。   “杀你---”   豫让放开仆人,挥剑指着梁婴父厉声喝道。   “我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为何要杀我?”   “你虽与我无冤无仇,但是你在晋国时挑拨智赵交恶,唆使范皋夷叛乱,又鼓动范吉射反叛,致使国家分裂、无辜百姓丧命,此等恶贼行为,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豫让要替那些在你的唆使中死去的冤魂报仇。”   梁婴父听罢,稍稍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恐惧之情,说道:“这些都是赵鞅所为,与我何干?你要报仇可以去找他。”   “胡说,赵大人一心为国,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晋国的霸业,不像你一心只为了自己着想,不惜拿那么多人的性命做赌注。”   见说服不了豫让,梁婴父心一横道:“就算是这样又能怎样,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在莒国不是晋国,纵使你有天大本事又能把我怎样?”说罢,梁婴父对莒国相国喊道:“还不叫侍卫过来杀了这个愚蠢的家伙?”   莒国相国这才清醒过来,立即对外面喊道:“来人啦,拿下他。”   数十名持刀的武士冲冲进来屋子,围住了豫让和手下。   “哼哼,豫让,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但是今天不同于晋国,今天的莒国就是你的葬身之地。”说罢,梁婴父一挥手,“杀---”   数十名武士挥刀一起冲向豫让和手下。面对冲上来的武士,豫让毫不畏惧,挥剑与莒国武士战斗在一起,很快就砍到几名武士。   趁着豫让和武士们打斗的机会,梁婴父趁机溜出了房间,他深知豫让的武功,区区这么几名武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赶紧逃命要紧。   等到豫让和手下把剩下的莒国武士全部打趴在地上时,梁婴父和莒国相国早就跑到了楼下。   “人呢?”   “早就跑下楼了。”   豫让推开的窗户,只见梁婴父正准备上车。豫让知道只要梁婴父一旦上车,自己徒步追杀起来可就难了。   情急之下,豫让来不及思考,直接从窗户上跳了下去,在地上滚了一下,来到梁婴父的车架前。   不要命了,真的是不要命了。望着从楼上跳下来的豫让,梁婴父惊呆了。   “拿命来--”豫让大喝一声,飞起一脚直接将梁婴父踢到在地。   “饶命啊!”没等梁婴父喊完,豫让手起刀落就将梁婴父的头颅拿在了手里。   “不不不,不要杀我。”这时莒国相国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浑身筛糠一般的求饶道。   浑身是血的豫让提着梁婴父的人头对莒国相国道:“相国莫怕,豫让只为擒拿梁婴父而来,绝不伤害相国。不过豫让临走前还要麻烦一下相国大人帮帮忙,给城门守卫打声招呼,让我等顺利出城。”   时至今日,莒国相国还能怎样,只好将豫让和手下送出了城门。 第三十七章 追杀(三)   出了莒城,天已经黑了,豫让和手下一路疾驰向西而去。   已经出来有些时间了,也不知道晋国的战况如何?再说了豫让也有些心急了,毕竟自己的身后还背着一颗人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趁着夜色,二人快马疾驰跑出了许久,迟迟还不见手下过来,豫让不免有些焦急,调转马头沿着原路返回。   啊?   不知什么时候,手下从马上掉落,正在地上挣扎。豫让赶紧下马过来,将手下抱在怀里,“你这是怎么了?”   怀里的手下瑟瑟发抖,虚弱的对豫让说道:“大人,你快走吧,刚才打斗的时候我已经受伤了,恐怕回不了晋国了。”说完,手下头一偏,死在了豫让怀里。   豫让抬起手,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自己已经满手鲜血。他想大喊出来,可刚一出声,就停止了,这里可是莒国,距离晋国还远着呢!再喊可就回不了晋国了。   豫让强忍着痛苦在野外的荒草丛里扒了个坑,草草埋了手下。继续前行,经过一夜的飞奔,天亮时分,豫让终于跑出了莒国来到鲁国境内。   进入鲁国地界,豫让瞌睡的实在是不行了。   于是跳下马,来到河边找了一处僻静的草丛里躺了下去,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豫让来到河边准备洗一把脸。河水清澈见底,倒影里,豫让的样子十分可怕,凌乱的头发、带血的衣服、满身的灰尘。   看到自己的样子,豫让大为吃惊,幸好提早发现不然进了鲁国的城池之后,肯定会被官军当做杀人犯抓捕。   豫让脱掉衣裤,赶紧放在水中清洗,顺便也把装着梁婴父人头的口袋在河里清洗干净,搭在树枝上晾晒。   自己则在周围找了些野果充饥,顺便也让马在河边吃会草,跑了一夜马也累了。   春天的阳光很是温暖,时间不大豫让的衣服就晾干了,穿好衣服,上马启程。   再往前走一百多里就是鲁国的都城曲阜了,那里可是大儒孔子的家乡了,马不停蹄的疾驰,午后时分豫让来到了鲁国的都城曲阜。   曲阜就是曲阜,有着完全不同于其他国家都城的地方。进入城池,豫让最大的感觉就是这里的文化气息非常的浓烈,人与人之间说话都是文绉绉的。   东门外的一棵大树下,一位老者正在给一群人讲课。老者虽然坐在树下但也可以看出他身材高大,精神矍铄。   “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老者声音洪亮,吐字清晰,老远处就能够听到他声音。   豫让被这富有磁性的声音给镇住了,不由得跳下马,向大树走去。不一会儿,站在树下的豫让就听得如痴如醉。   “哎,问你呢,你的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听的入神的豫让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回头一看只见有人正在问他,豫让没有回答,径直问道:“这位老者是孔子吗?”   “不是他还有谁?我在问你口袋装的是什么?快说,不然的话我就报官了。”来人不依不饶的问道。   “我的口袋装的什么与你有关系吗?”豫让说道,说罢扭身就走。   但来人并没有放弃的意思,快步上前准备来抓他,边追边喊道:“快来人抓强盗啦,他口袋里装有人头。”   哦?   正在听讲的人都被这一喊声惊的回过神来,吃惊的望着这边。   豫让慌了神,飞起一脚将来人踢到在地,上马朝城门奔去,后面的人也紧追不舍的跟着追了上来。   快到城门的时候,守卫们吃惊的望着他以及身后追赶的人们,还没等回过神来,“驾驾---”豫让快马加鞭冲出了城。   出门之后豫让不敢停留一路向西而去。   经过这么一遭,豫让再也不敢进城了,只好一路吃野果、宿路边,沿着小路向着晋国的方向奔去,幸好快到夏天了,野外不是很冷,不然这一路过去可就要遭大罪了。   经过十来天的奔波,一个初夏的黄昏,豫让终于回到晋国都城绛都。   这里没有鲜花和掌声,更没有人列队来欢迎他,有的只是城门守卫的盘查,要不是他拿出自己的将军令牌,说不定会被守卫当做杀人犯抓走。   晋国大营。   赵鞅、魏侈、智申、韩不信等人正在商量事情,当风尘仆仆的豫让出现在赵鞅等人面前时,他们惊呆了。一个多月不见,原来那个英俊洒脱,精神干练的豫让竟变得差点让人认不出来了,满身灰尘、胡子拉碴、头发凌乱,整个人饿得更是面黄肌瘦,双眼无神的望着在座的所有人。   “执政大人,梁婴父的人头带来了。”豫让上前答道,并将梁婴父的人头递上前去。   望着递过来的人头,赵鞅边看边说道:“豫让真乃义士也,精神可嘉,值得赞赏。来人,通报三军,并赐给豫让良马一匹,战袍一件。”豫让接过奖赏,对各位大人行礼后,转身离开赵鞅的大营。   他知道今天能有这么多晋国的关键人物在此,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他一个下级军官呆在这里很不太合适了。   豫让走后,赵鞅拿出梁婴父的头看了看,随后对手下说道:“此等小人死有余辜,拿出去喂狗。”说完将梁婴父的人头扔向大堂。他们接着商议军国大事。   回到智府,智瑶、智宵以及智瑶的妹妹智颖等人都围了上来,围着他问东问西。智颖是智申的庶出女儿,对于这个女儿,智申很是喜欢。自从豫让来到智氏府上之后,智瑶就一直有意把智颖嫁给豫让。   智瑶望着一身尘土的豫让道:“豫让,你不会怪我吧,当时我可没想到这件事会有如此危险?要是早知道此事如此难以完成,打死我也不会向主帅推荐你的。”   “公子见外了,豫让学习武功本来就是为国出力,怎敢因为困难就退缩。”随后豫让对智颖说道:“你猜我见到谁了?”   “谁?”智颖睁大眼睛,好奇的望着豫让。智氏一家人中,唯有最小的智颖最喜欢读书,对于像孔子那样的大儒更是钦佩的不得了。   “说出来你肯定不信,我见到孔老夫子了!”   “真的?”智颖吃惊的问道,“快说说你怎么见到的?”豫让就把那天见到孔子的事情说给智颖。   “我不但见到了老夫子,还听到了他的讲课,听他讲课的人可多了,他讲的太好了。”   “说出来,我们听听。”   “孔老夫子说: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我觉这句话说得太经典了,我们当兵习武的人就应该像孔老夫子说得那样做一个有作为的志士仁人。”豫让的话让在座的为之一振,大家纷纷说着自己对这句话的理解。   在众人的讨论声中,宗主智申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大厅,众人立即停止了议论。   见父亲大人阴郁着脸,智瑶上前问道:“父亲大人,今天有什么大事一直议到现在?”   智申望了一眼在座的各位,随后说道,“齐国国君不行了,我们要准备应对之策。”   啊?   齐国国君不行了? 第三十八章 齐公杵臼走了   齐国临淄。   已经是公元前490年春三月了,七十一岁的齐公杵臼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一个又一个不幸的消息。   哎---,人生最后的争霸该结束了,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遗憾。   当弦施战败的消息传来之后,齐公杵臼虽然气恼但还是存有一丝希望,必定弦施只带了一万兵马,就算是全部被歼灭也影响不到齐国的整体实力。   但是当上卿国夏在柏人被赵鞅打败之后,齐公杵臼就坐立不安了,国夏可是齐国的名将,多年来为齐国立下不朽的战功,这样的人都被赵鞅打败了,那齐国还指望谁帮助他称霸中原。紧接着中行寅战败逃亡临地,范吉射战败逃亡齐国以及北方的鲜虞看到齐国接连败,也赶紧收兵撤回国内等一连串的消息终于让齐公杵臼心如死灰,全完了,这一下全完了。   齐公杵臼重重的坐在王座上,现在他还有最后的一支力量,那就是田乞带领的齐国的五万兵马,那可是齐国最后的力量了,一旦被赵鞅打败,那齐国就彻底完了。   此时的齐公杵臼虽然老迈但还算清醒,左思右想之后,他决定收兵回国,没有拿出齐国最后的血本跟赵鞅拼命,他很清楚就算自己生命结束了还要给子孙留点本钱,于是齐公杵臼下令田乞撤回齐国。   接到齐公杵臼的诏令后,田乞迅速带兵撤回齐国。其实田乞也不想在晋国待下去了,他知道当赵鞅打败所有的对手后自然会挥兵来与他决战,而自己也没有多少作战经验,用兵打仗绝对不是赵鞅的对手。   于是当齐公杵臼要求他从晋国撤兵时,田乞赶紧下令撤兵,撤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不但把在晋国的大军撤走了而且连占领的晋国土地也放弃了。   因为田乞很清楚知道就算自己现在派人守住这些占领的城池,当赵鞅带兵来打的时候还是守不住的,还不如趁着赵鞅没有打过来之前,多抢点东西,然后把土地还给赵鞅,自己也省点兵马占领。   当田乞带着最后的兵马返回齐国之后,齐公杵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重重的躺了下来,这下他终于放心了,虽然自己的霸主没有当上,但总算为子孙留下了数万兵马。他也没有追究田乞放弃占领城池的事情,因为他已经没有气力来追究这事了。   齐公杵臼疲惫的躺在床上,当一个快死的人心上的事情放下之后,他的生命也就快结束了。   “来人啦,请上卿国夏和高张进来。”齐公杵臼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   “诺---”   不一会儿国夏和高张走进殿来,“臣等见过君上。”   齐公杵臼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众人走后,齐公杵臼示意二人来到自己跟前:“两位爱卿,今天请你们来,寡人有重要事情要交代你们。”   二人点点头,“君上请讲!”   “你们知道寡人这一生最大的失败就是到死了还没有当上霸主,寡人心有不甘啊!”说着齐公杵臼老泪纵横,二人也跟着流下泪水,连连说道:“我等无能,请君上恕罪。”   齐公杵臼摆摆手,“这不是你们的错,是寡人无能啊!早年我还能够励精图治,但是当齐国的国力有所恢复之后,我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纵情声色。晏婴老相国就曾经劝过寡人要一以贯之,我没有听他的继续生活奢侈、贪杯好色、大造宫室,加重了齐国百姓的负担,最后还惹出了景公夜宴的笑话。到老了才有了称霸的想法,但却没有这个力量了。今天的下场是早就注定好的,不怪你们。”   人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从古至今都很实用,齐公杵臼在自己将死的时候终于开始反思自己的一生。   国夏、高张跪在地上,说道:“君上,您好好养病,等您病好了我们再励精图治,等待时机称霸诸侯。”   “不可能了,没这个可能了。你们起来吧。今天寡人请你们来是要交代后事的,也就是寡人之后何人继承王位的事情。”国夏、高张站了起来。   齐公杵臼顿了顿继续说道:“寡人一生子嗣不少,但寡人最爱芮姬的儿子吕荼,打算立他为齐国国君。你们也知道吕荼只有九岁,还不能独立处理国政,需要有人能扶持他,我想拜二位为辅政大臣,在我死之后扶持吕荼。”   吕荼?   君上要册立吕荼为国君?   齐公杵臼的话音刚落,国夏和高张大吃一惊,原本说好的立公子吕阳生为新君,怎么到跟前又变成了少公子吕茶,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看着二人吃惊的表情,齐公杵臼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也清楚废长立幼乃是国之大忌,但是寡人明确的告诉你们我就是不喜欢吕阳生,不喜欢他那副仁慈的心肠,做国君的就应该有些霸气,所以寡人思虑再三决定立少公子吕茶为国君。望你们尽心尽力辅佐幼主,寡人的在天之灵也就安心了。”   这?   当一国的国君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的时候,做臣子的还能在说些什么呢?国夏、高张只好又一次跪倒在地,齐声说道:“君上放心,我等将誓死辅佐幼主。”   齐公杵臼舒了口气,“寡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事本来是很早就要考虑的,但寡人一直拿不定主意拖到现在也是无奈啊!今后的路很难走,有劳二位多多费心了。寡人病重不能行礼,那就请幼子代我给二位行礼了。”   齐公杵臼扭头对里面说道:“你们出来吧!”这时躲在帘子后面的芮姬带着儿子吕荼从里面走了出来。原来在齐公杵臼交代后事的时候,这母子二人就一直在听。   齐公杵臼对芮姬母子说道:“寡人就把你们母子交给两位大人了,今后齐国的大政方针多听听二位大人的意见,你们可记住了?”   芮姬母子点点头,“谢谢君上的安排。”   国夏、高张诚恳的说道:“君上言重了,齐国的大小事务还是要国君定夺,我等不敢擅专。”   齐公杵臼没有回答二人的话,对芮姬母子二人说道:“寡人病在身,你们代我向二位大人行礼。”   芮姬和吕荼面对二人跪了下来,“还请二位大人为我们母子二人做主,我等这里有礼了。”   国夏和高张赶紧又跪了下来还礼:“我等誓死辅佐幼主,天崩地裂决不食言。”   听完二人的话,齐公杵臼苍老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头一偏、手一垂、腿一蹬,走了。   这位吕齐统治时间最长的君主在他临死前又办了一件糊涂事,那就是废长立幼。他的这一个决定彻底将齐国葬送了,因为他顾得了生前,管不了死后。    第三十九章 齐国见闻   晋国大殿。   齐公杵臼薨(读音hōng,中国古代天子之死叫“崩“,诸侯之死称“薨“)了的消息传到晋国之后,作为晋国执政赵鞅敏感的意识到晋国称霸的机会来了。   待国君坐定,执政赵鞅出列道:“启禀君上,据报齐公杵臼已经与三日前薨了。”   啊?   齐国国君死了?   前些天还积极跟晋国打仗的齐国国君竟然给死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整个晋国大殿都惊呆了。   “哦,真的死了?”齐公杵臼的死令晋公姬午很是吃惊,前几天还与晋国积极争霸的齐公杵臼竟然突然就死了,晋公姬午的吃惊之情可想而知。   “千真万确,齐公杵臼听到战争失败的消息后,急火攻心,突发疾病薨了。”赵鞅肯定的说道。   “哈哈哈,这个老家伙一死,今后就再也没人同咱们争霸了。好,那依执政之见,寡人该如何应对此事?”   “不管怎么说,齐国也是大国,国君去世,按照礼仪,我们应该派人以君上使者的名义前往吊唁,借机我们也可以打探一下齐国国内的情况。”赵鞅说道。   齐公杵臼死了,齐国国内的各种势力肯定会借机跳出来。当下的晋国应该以国君的名义前往齐国吊唁,进而探查一下目前齐国的真实情况。   “好,就依爱卿之意派人前往齐国。爱卿以为何人可担此任前往齐国吊唁?”晋公姬午问道。   “既然是国君的使臣,身份当然不能低,至少应该是四卿中的一位,微臣以为下军佐智申大人可担此任,一则智氏乃是晋国的世卿,身份非同一般;二则晋国智氏与齐国各种势力之间没有太多的仇怨,担当使臣再合适不过了。”   自从赵鞅执政以来,对于国内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晋公姬午一向放心,于是说道:“就以执政之见,派智申代表晋国前往齐国吊唁。”   智申出列。   晋公姬午道:“智爱卿,寡人派你为使臣,出使齐国吊唁,望你不负寡人的重托。”   “臣当竭智尽忠完成使命。”智申答道。   “嗯,下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启程。”   “诺---”   绛都智府。   领到任务的智申下朝后就径直回到府中。把前往齐国吊唁之事对诸位家臣、公子们说了一下,顺便将此后几天的事情做了安排,“诸位,我走的这几天府里的事情就交给智宵他们管理,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商量着办理。诸位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听完主公的话,士茁说道:“主公此次前往齐国,名为吊唁,实为探明齐国的情况。主公是不是这个意思?”   “先生所言极是,国君和执政大人都是这个意思。”智申说道。   “既然如此,主公不妨多带几个人,一则目前齐国正值国丧,肯定比较乱,人多了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二则可以派人多去一些地方看看,也好发现一些有价值的事情。”说着士茁转向智瑶:“二公子不想跟主公一起前往齐国吗?”   智瑶一愣,随即说道:“孩儿愿同父亲大人一同前往齐国,还望父亲大人允诺。”   既然智瑶已经提出,智申也就随口答应道:“也好,那你也准备准备,明日随我一同前往齐国。”   “诺---”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就赶紧下去准备准备。”说罢智申起身向寝室走去。   离开智府大厅,智瑶来到士茁的住处。   “先生为何要我随父亲大人一起前往齐国?”见到士茁,智瑶开门见山的问道。   “依公子的聪明,难道还看不出其中的深意?”   “智瑶愚鲁,还请先生明示。”   “齐国乃是东方大国,既有与晋国争霸的想法也有争霸的实力,今日国君新丧,国内的各种力量肯定会有一番角逐。今后你若想成就一番作为,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齐国这个强劲的对手才是。不但要了解齐国的风土人情,还要重点了解一下齐国目前的政治力量。你到了齐国之后最好找这几个人谈谈。”自从士茁来到智府,跟二公子智瑶的关系一直出的很不错,有些事情也能够替智瑶着想。   听完士茁的分析,智瑶诚恳的说道:“先生请讲!”   “上卿国夏、高张,此二人是当下齐国的实际掌权者;除此二人之外,公子还应该找一找将军田乞,认真听取他们的每一句话。我听说齐公杵臼临死前废长立幼在齐国影响很大,这几个人将会是齐国今后的政治风向,务必多留心他们的每一句话。”智瑶点头称是。   第二天晋国下军佐智申带着儿子智瑶等人前往齐国吊唁齐公杵臼。   半个多月后,智申、智瑶父子回到晋国。在向国君和执政汇报完吊唁期间的情况之后,智瑶就直接来到士茁的住处。   见到风尘仆仆归来的智瑶,士茁笑着先给倒了一杯茶水,“公子回来了!先坐下喝杯茶。”   智瑶拿起来茶杯一饮而尽,“哎呀,走了这么长的路,渴死我了。”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将齐国的见闻向士茁道来。   “先生你知道不知道,我这次去齐国才发现齐国的新任国君竟然是一个八九岁的娃娃。名字叫什么吕荼。你说说这么大点的小孩能干什么,连鼻涕都擦不干净还能和我们争霸主。倒是他那位母亲芮姬很不一般,处理事情还是井井有条的,言语中还有一种咄咄逼人的味道。”智瑶快人快语,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就说了出来。   士茁听罢,捋了捋胡须,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位芮姬不一般啊!硬生生把齐国的大位给儿子争个过来了,没有出众的手段是不会成功的。公子可见到国夏和高张两位辅政大臣没?”   智瑶说道:“见到了,二人对于新国君还是满忠诚的,表示一定会继承齐公杵臼的遗愿辅佐新国君。”   “嗯---,那是当然,此二人乃是齐公杵臼选择的辅政大臣,岂能不遵从国君的遗命?还有没有其他要说的。”   智瑶想了想道:“先生,有个情况我一直觉着有些蹊跷,就是我和父亲大人拜访完二位辅政大臣之后前往田乞府上的时候,碰到了不少大臣都在他那里,见到我们之后就纷纷离开了。”   听完这话,士茁立即警惕起来,“哦,竟有此等事情,这倒值得推敲,你继续说。”   “我和父亲拜访田乞的时候,田乞所说的话也很耐人寻味。”   “他说什么?”   “他说先国君不体恤民情坚持与晋国争夺霸主之虚名,很是不应该。他希望今后齐国能够与晋国永结盟好,并让我们向国君和执政大人问好,说是有机会一定会前往晋国拜访二位。临走前又一直坚持将我们送出大门。先生,你说这是不是很反常?”   士茁听后,沉思一会儿说道:“这的确有些反常。按说国君新丧,田乞他不应该说先国君的坏话,但他此时说出来明显有讨好晋国的意思在里面。”   智瑶不解的问道:“那他为什么要讨好晋国呢?难道他有别的想法?”   士茁轻轻的摇摇头:“这个当下还不好说,但是从他的话里至少能够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想取得晋国的支持。”   “取得晋国的支持,他要干什么需要晋国的支持?”智瑶愈发吃惊的问道。   士茁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公子见到齐国的原太子没有?”   智瑶摇摇头。   “你虽然没有见到齐国原太子吕阳生?但我知道他肯定不甘心太子之位被吕茶夺取,说不定他已经找到了田乞,请田乞帮忙夺回齐国国君之位。但据我所知,吕阳生此人性格懦弱,即便是夺回国君之位也未必能够掌控的住;若事情成功,那今后齐国看来有可能被田乞所掌控了。你的观察田乞此人怎样?”   “精明能干,谈吐不凡,确实是个人才。”   士茁听罢,仰起头望着屋顶缓缓的说道:“看来齐国不太平了,如我猜的不错的话,齐国将会在一年之内发生内乱,吕阳生当上国君,田乞执掌国政。”   士茁话毕,智瑶甚是吃惊道:“先生为何如此肯定?”   “通过刚才公子之言,我再联想一下前一段时间的齐国入侵晋国的事情,很容易就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田乞发动政变那是蓄谋已久的了,以往齐国的兵权都在上卿国夏手里,而上次的齐国的主力却由田乞率领,这就说明田乞有意想在齐国军队里树立威望。另外你刚才说田乞府里有很多大臣出入,这也就说明田乞以齐公杵臼废长立幼为借口把一些不满此事的大臣拉拢在自己的手下,等到发动政变的那一天就会有很多人站在他一边。现在他已经具备了地利人和,至于天时吗,肯定不会超过一年,因为时间一长,等到吕茶坐稳了江山之后肯定对吕阳生和田乞肯定不利,他们一定会在吕茶立足未稳的时候发动政变。”   啊?   听完士茁的分析,智瑶倒吸一口气说道:“这么说齐国的内乱是在所难免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以逸待劳、静观事变,必定一个乱哄哄的齐国对于晋国来说可是好事,晋国称霸的机会到了。”   智瑶望着士茁,一脸的惊异。 第四十章 不见硝烟的战斗   绛都赵府。   当智申从齐国回来将情况向赵鞅汇报之后,赵鞅长长的舒一口气,他知道该他出手的时候到了,齐公杵臼一死中原大地上敢与晋国争霸的人没有了,也该是晋国称霸的时机到了。   这时家臣阳虎来到了赵府大厅,见到如有所思的赵鞅,阳虎说道:“主公是不是在想该我们出手了。”   赵鞅抬头看了看阳虎,心中暗暗在想,虽然大家都很讨厌阳虎此人,但却只有他最能理解自己的心事,于是赵鞅朝着阳虎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阳虎:“这么说主公是在为如何称霸发愁了?”   赵鞅又点点头。   阳虎又进一步说道:“主公,在下在想齐公杵臼已经死了,反晋联盟是不是该解散了。”   阳虎就是这样遇事往往能够一针见血,一语中的。赵鞅如梦初醒,就是当年齐公杵臼拉起来反对自己的反晋联盟确实该该解散了,“依你的意思我们该出兵对付反晋联盟的这些国家?”   “不,不,不,主公误解臣的意思了。”阳虎接着说道:“没有了齐公杵臼的引领,这些国家就像无头的苍蝇,主公只需派遣使者前往这些齐盟国家,让他们离开齐国跟晋国结盟,如果他们同意那就好说,一旦不同意我们再出兵干预不迟。”   听完阳虎的建议,赵鞅恍然大悟,既然不动刀兵就能够成功的事情,为何还非要真刀真枪的去打仗呢,“嗯,这样最好,那你以为我们应该先从哪个国家下手为好。”   “宋国。”   “为何是宋国?”   “因为在反晋联盟中除了齐国就数宋国强大,如果宋国归顺了我们,其他国家自然不在话下了。”   “不错,现在齐国正值大丧期间肯定无暇顾及这些盟国,这也正是我们破坏他们联盟的最好时机。不用等了,明日就派人前往宋国,迫使他退出反晋联盟。我看这事就麻烦你前往宋国一趟。”赵鞅直接把前往宋国的重任交给了阳虎。   阳虎听罢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道:“主公是否可以派无恤太子为正使,在下担任副使呢?无恤太子也该历练历练了。我听说上次智申出使齐国的时候可是带着儿子智瑶的!”   哦?竟有此事?   听完阳虎的建议,赵鞅默然,必定这可是锻炼赵无恤的一个绝好机会,于是便顺口说道:“那就依你之见,派无恤为正使,你协助他。”   “诺---”   随后赵无恤与阳虎一同拟好盟书请赵鞅过目,待一切准备好之后,赵无恤、阳虎即刻启程,两日后到达宋国都城商丘。   宋国商丘。   宋国乃是春秋时期爵位最高的一等---公爵,宋国子姓,此时宋国的国君乃是子头曼。   宋国国君宋公头曼在大殿接见晋国使臣赵无恤、阳虎。   “晋国使臣赵无恤、阳虎见过宋国国君。”见到宋公,赵无恤、阳虎拜道。   “不知贵使前来宋国所为何事?”   “为晋国、宋国结盟而来。”随后赵无恤递上盟书。   宋公头曼接过盟书看了看后,对二人说道:“贵使先回驿馆歇息,两日后寡人再答复贵使。”   赵无恤知道,面对结盟这样的大事,宋公头曼不好当场答应,他需要与大臣商议,于是转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副使阳虎说道:“还请宋公和诸位大人认真商议,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   阳虎这阴阳怪气的话令宋国君臣很不是滋味,这其中的话,大家自然是心知肚明。   等晋国的两位使臣走后,宋国的朝堂上一下子热闹了。大臣们的矛头纷纷对准了阳虎。   “你们看看阳虎那神气的样子,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简直就是数典忘祖,上次他在周王室的表现让天下震惊,现在竟然又敢来宋国撒野,简直不知道什么叫丢脸。”   ......   在群臣一片骂声中,宋国宰相说话了:“我说诸位都歇歇吧,我看这事未必不是好事。”   群臣停止了谩骂,安静下来。   “各位试想一下,今天晋国执政能够派自己的儿子前来结盟说明了什么?”   “能说明什么?”   “这就说明了晋国真心想与我们宋国结盟。要知道今天的无恤太子,他年有可能就是晋国的执政,他能作为使臣前来宋国,足见晋国对此事的重视。目前齐公杵臼新丧,国内矛盾重重,至少十年内不可能与晋国对峙。如果我们继续本着紧跟齐国打击晋国的国策,将有可能招致晋国的打击,大家试想一下,一旦晋国出兵我们,宋国能敌吗?如不能敌,谁会来帮助我们?”   宰相的话一下子让大家激烈的情绪平静下来,这可是摆在众臣面前的现实问题,一旦晋国出兵,宋国根本就不是对手,只有等死的份了。   “宰相大人的话是有道理,只是阳虎的态度令我等感到气愤。”   “阳虎的话虽说难听,但却不是没有道理。这对于我们宋国来说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一旦错过了可就是要与晋国为敌了。”   “他这明明是在欺侮我们宋国,哪有这样与人结盟的。”   宋公头曼:“既然大家的意见不统一,今日我们就议到这里,大家回去后再好好想一想,我们明日再议不迟。”   众臣走后,宋公头曼把宰相留了下来。二人同为君臣几十年,宋公头曼与宰相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刚才在朝堂上我听宰相之言,意思是我们可以与晋国结盟?”宋公头曼征询道。   “有什么不可以?审时度势,我们不予晋国结盟将会面临打击,不得不为之啊!”   宋公叹了口气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寡人怕诸侯说我们朝三暮四,今天跟着齐国打晋国,明天又跟着晋国打齐国,这样对我们宋国声誉不利啊!”   “审时度势乃是今天诸侯立于不败之地的法宝,如果我们因为那可怜的议论而置宋国的万千子民于水火之中才是我们最大的失败。君上,硬气是要以实力作为后盾的,我们明明知道与晋国对抗就是死路一条,为什么还要一条道走到黑呢?再说了,我们现在离开齐国也正是时候,当年我们跟着齐国是因为齐公杵臼在那里,现在齐公杵臼已经死了,我们离开他们也没有错呀!”   宰相的话打消了宋公头曼的疑虑。   于是,宋公头曼想了想道:“就算是我们要跟着晋国,总得有点好处吧。”   宰相知道宋公话里的意思,于是说道:“君上有话不妨明说。”   “拿下曹国。”宋公头曼语气坚定的说道。   拿下曹国?   宰相吸了一口气:“君上是说宋国出兵拿下曹国,请晋国坐视不管;还是请晋国出兵帮助宋国拿下曹国?”   “曹国多年来与宋国为敌多年,寡人痛心久矣,以前因为他也是齐盟的一员,挨着齐国的面子,不好拿下;现在齐盟将散,寡人想乘机拿下曹国,永绝后患。”   听完国君的话,宰相点点头,曹国一向投机,经常趁机在背后给宋国使坏,确实令宋国头痛。   宋公头曼继续道:“至于需不需要晋国帮忙,寡人在想当然不需要晋国帮忙了。你想一想,一旦晋国帮忙,等曹国拿下后,晋国还能不要点土地吗?只要晋国能够保持中立,凭我们的实力拿下曹国应该不成问题。”   “臣明白国君的意思了,请问君上想让臣做什么?”宰相问道。   “你今夜前往晋国使臣的馆驿,与无恤太子和阳虎说明此事,他们若同意,我们明日就与晋国签订盟书;若不同意,此事我们以后再议。”宋公头曼说道。   听罢,宰相有所担心道:“如此一来,会不会惹恼晋国?”   “我想不会,晋国现在正在拉拢我们,再说曹国又是齐国的盟国,我们打曹国就是在帮晋国,于人于己都有利的事情,晋国应该会答应的。就算是他们不答应,我们先听听他们的真实意图也好,对我们今后也是有利的。”   宰相点点头:“既然这样,今夜我就去使臣驿馆商议此事。”   宋国驿馆。   此时赵无恤与阳虎正准备吃晚饭,下人来报说宋国宰相前来拜会二位使臣。   听完禀报,赵无恤与阳虎对视一下,微微一笑,起身迎接宋国宰相。   进门后,宋国宰相道:“晚上前来打扰二位使臣用膳,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哪里、哪里,我们还没有吃饭,要不宰相大人坐下我们一起用膳如何?”赵无恤赶紧说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宋国宰相也不客气的说道。   赵无恤命人为宋国宰相准备好案几及酒菜,随后三人一起落座。   宋国宰相说道:“馆驿简陋,望二位使臣见谅。”   “这里已经很不错了,宰相大人多虑了。”赵无恤说道。   客套完毕,阳虎问道:“宰相大人晚上亲自前来驿馆,定是有要事相商,今日当着无恤太子的面不妨直说。”   见阳虎如此爽快,宋国宰相端起酒樽,自顾自的饮了一口。   一场不见硝烟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第四十一章 血淋淋的政治   时机已经成熟了,宋国宰相顿了顿嗓子说道:“今日晋国执政的太子作为使臣前来宋国商议双方结盟之事,我宋国非常重视,君上与诸位大臣认真的讨论,久久不能决议。特请我来探一探贵使的真实意图。”   赵无恤听罢皱了皱眉头,“我们能有什么真实意图,还不是为了和宋国结盟。”   宋国宰相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可就直说了,我想晋国和宋国结盟无外乎有两个意图,一是真心想和我国结盟,另一个就是为了拆散齐盟才和宋国结盟,不知道晋国是出于那个目的?”   哦?   赵无恤、阳虎听罢,不由得都稍稍吃了一惊,看来人家也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蠢,晋国的真实想法,人家也是一清二楚。   于是,赵无恤直言道:“两者皆有。”   “那就好,我想二位既是为了结盟而来,自然是为了晋国和宋国的利益考虑是不是?也就是说等我们两国结盟之后,不管我们干什么晋国都会帮助宋国,至少不会干涉宋国,对吧?”   “两国既然已经结盟就应该共进共退,但也不能做违反祖制的事情。”赵无恤说道。   宋国宰相听罢笑了笑道:“那是,我们肯定不会对周王室不敬,更不会出兵宗周。”   此言一出,赵无恤与阳虎都有些尴尬。宋国宰相知道失言,赶紧说道:“二位莫要见怪。我只是想,我们既然是盟国,那么我们出兵齐国的盟国,比如说曹国,晋国肯定不会干涉吧。”   看到宋国宰相一步一步在诱导赵无恤进入宋国所设计好的圈套,阳虎有些坐不住了,直接说道:“你到底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我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我们结盟之后,我国将出兵灭了曹国,希望晋国给予支持。”   啊?   宋国宰相此言一出,赵无恤惊呼道:“结盟就结盟,为什么还要以牺牲他国作为代价,你这分明是在讲条件,是在威胁晋国。我们不能答应。”   “无恤太子不必激动,我们这个不是在商量吗?”   对于宋国宰相的话,阳虎倒是没感到有多吃惊,“宋国还有什么条件,尽管讲。”   话已经摆开,宋国宰相也就不再遮掩,直言道:“还有那就是,一旦我国出兵曹国,齐国如要救援的话,还请晋国帮助我们抗击齐国。你们也知道宋国距离齐国近,距离晋国远,一旦我们出兵曹国,作为曹国盟主的齐国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届时一定会有所行动。如果宋国受到威胁,我想作为宋国盟主的晋国也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出手相助吧!”   “如此重大的事情,我等不好决策,需等结盟后,盟主同意方可。”阳虎推脱道。   见阳虎没有直接答应,宋国宰相:“贵使不要见怪,宋乃是小国,如果现在贵使不能答应,我恐怕结盟后我们就不好提了,还是现在有个约定的好;我想偌大的晋国连这么个小事情也不至于定不下来吧。”   宋国宰相不软不硬话让赵无恤很是不舒服,这哪里是结盟,这明明就是要挟,就是阴谋;晋宋结盟就要把曹国的性命葬送了,这时哪门子道理呀!赵无恤觉着自己憋闷的慌。   既然双方一时半会都定不下来,阳虎对宋国宰相说道:“我看这样,宰相大人您先回,我和无恤太子商议后明日再作答复如何?”   “这样也好,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先吃饭,我告辞了。”宋国宰相起身拱手告辞。   宋国宰相走后,赵无恤气恼的说道:“这是什么结盟,这分明就是阴谋,这样的盟国不结也罢。”   “公子啊,你以为谈判就是坐下来闲聊吗,谈判是不见血的战争,有时候比战争还危险。结盟是什么,结盟就是几家合起来打一家或者另外几家。人家和你结盟肯定会有条件,再说了要是没有一点好处,别人凭什么要和你结盟?”   “可是,不管如何,我们结盟不能以牺牲曹国为代价呀!我们结盟是为了打齐国,称霸中原,与曹国何干,曹国有什么错?为什么要灭了他?”   见赵无恤如此天真,阳虎继续劝道:“好我的少主公,不灭曹国难道把晋国灭了。再说了曹国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晋国危难之际他们也曾帮着齐国打晋国。若不是晋国距离曹国较远早就把他灭了,今天宋国提出这事,我看可以答应。”   “即使我们答应,父亲不答应怎么办?”   赵无恤此言一出,阳虎就笑了:“我说太子啊,你是真糊涂还是在装糊涂,执政大人既然能派你出使宋国,就对你授予了全权。你想一想执政大人是一个有抱负的人,为了晋国的霸业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只要能够把宋国拉倒晋盟里面,小小的一个曹国算什么?太子你就别多想了,如果因为此事影响了我们与宋国结盟才真正会惹恼执政大人的。”   阳虎看似不经意的话,让赵无恤的心里堵得慌,他无奈的对阳虎说道:“那你就看着办吧,我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既然赵无恤已经把所有的大权都交给了阳虎,剩下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两日后,晋国与宋国的联盟就定了下来,晋宋盟约的日子,距离曹国灭亡也不远了。   当赵无恤与阳虎带着晋宋盟好的盟约回到绛都之后,赵鞅非常高兴,必定自己执政以来一直都处于内忧外患的境地,今天自己终于可以伸开臂膀,大干一场了。   晚饭后,赵无恤来到赵鞅的书房。   “无恤你来了。”赵鞅正在看书,看到赵无恤后抬起头说道。   “打扰父亲看书了。”   “没什么,你有什么事吗?”赵鞅放下书,示意赵无恤坐下来说话。   赵无恤在距离父亲不远的榻上坐下后说道:“父亲大人,阳虎有没有告诉你,我们与宋国结盟是有条件的?”   “你所说的是什么条件?”   “就是晋国要答应宋国灭了曹国。”   “哦,这事阳虎跟我说过了,曹国一直是齐国的盟国,宋国灭了曹国对我们来说也是有利的,可以答应啊!”赵鞅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总觉着不妥,为什么我们与他国结盟要把曹国作为条件,必定曹国也是周王朝封赐的国家,都已经五百多年了,就因为我们一个简单的盟约就要把人家国家给灭了吗?”   赵鞅望着赵无恤,凝重的说道:“孩子,我知道你于心不忍,是不是觉着这样对于曹国太残忍了,但是这就是政治,就是赤裸裸的现实。我们要想称霸诸侯就必须要有牺牲和杀戮,而这些小国家就是我们一步一步兼并的对象,今天宋国不灭曹国,那么明天齐国、鲁国、卫国、郑国都会去灭他,把它并入自己的版图。与其让其他国家兼并还不如让我们的盟国兼并。”   这?   天下竟有这样的道理?   赵鞅的话令赵无恤更感到吃惊,他不解的问道:“曹国是齐国的盟国,齐国也会兼并它?”   “怎么不会,今天齐国与曹国结盟是因为要与我们争霸,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齐国的霸业稳定了,就会一脚把曹国踢开,进而吞并。这就是血淋淋的政治,各国为了自己的利益是不讲什么仁义礼智和道德的,以后你经历的多了,自然就会明白。”   赵无恤无言了,从父亲的书房出来后,他一下子好像明白了许多。 第四十二章 出使卫国   第二天一早,赵无恤带上妻子和孩子前往韩府看望岳父岳母,在外作战的这段时间里,七十来岁的岳父韩不信的已经很久不能上朝了。   见赵无恤带着女儿韩俪、外孙赵嘉到来,韩不信露出了高兴的神情,颤颤巍巍的摸着赵嘉的头说道:“赵氏有望了。”赵嘉才一岁多,正是喜欢玩的年龄,他不愿意呆在房间里,只一会儿就闹着要出去玩,下人过来带着赵嘉到花园里玩去了。   孩子走后,韩不信对着赵无恤和韩俪说道:“人生就是这样,一茬一茬的太快了。现在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赵无恤客气的说道,“不管我们怎么成长,还是需要你们的扶持,在你们眼里我们只能是孩子。”   “哪里哪里,你们现在比我们的时候好多了,我看晋国在你们这一茬人手里一定能够实现再次称霸诸侯的宏愿。”   女儿韩俪说道:“父亲大人,你只要养好身体,就是我们最大的福分,国家的事情就交给哥哥和无恤他们去做。”   “会的、会的。”就在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时,赵无恤的大舅哥韩庚走了进来,双方寒暄过之后。   韩庚对赵无恤说道:“无恤,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早上刚接到晋阳的禀报,说是鲜虞又在骚扰我晋国北部强夺物资,你大哥请求派兵。”   赵无恤听罢吃惊说道:“哦,竟有这事。”既为晋阳百姓担心,也为远处的兄长担忧。   自从赵无恤当时太子之后,赵伯鲁就一直在晋阳帮助赵氏守护着北方的大门。   毕竟赵伯鲁是一个低调的人,他只是想做一些具体的事情,既不想在政治上有所作为,更不想从事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当上晋阳令之后,赵伯鲁放下长公子的架子,深入民间体察民情,把一个原本荒凉的晋阳治理的井井有条。   但是晋阳毕竟地处晋国北方经常受到来自北方戎狄和鲜虞的攻击,赵伯鲁本人又不擅战事,只有向都城的父亲求援。   望着屋外,赵无恤语气坚定的说道:“父亲大人肯定不会放过此事,上次鲜虞帮助齐国进攻我国,父亲大人还没有追究此事,这次他们还敢造次,看来真是不想活了。”   “现在国内基本稳定,我想执政大人应该腾出手处理鲜虞这事了。”韩庚说道。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韩不信竟然睡着了,鼾声从旁边的椅子上轻轻传出,赵无恤等人回头一望,只见韩不信头歪在椅子背上,口水从嘴角流下。韩俪拿出手帕为父亲轻轻擦去口水,随后几个人知趣的退了出来,赵无恤夫妇向韩庚告辞。   在回府的路上,赵无恤一直在想父亲肯定会找自己说鲜虞之事,但是知道天黑父亲一直没有找自己说此事。   快天黑的时候,赵无恤终于坐不住了,径直来到父亲的房间,跟父亲说了岳父韩不信的情况。赵鞅听完后说道:“你岳父大人年事已高,以后多让韩俪过去看看。”   “嗯---”赵无恤点点头。   赵鞅随后说道:“你也好好准备准备,过几天和周舍一起前往卫国。”   嗯?   赵无恤疑惑的望着父亲,鲜虞都进攻晋阳了,父亲大人这么还不想办法去救助,反而还让自己前往卫国,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父亲不知道鲜虞进攻晋阳的事情吗?   于是忍不住的说道:“父亲,我听说鲜虞最近对我国北部骚扰的很厉害,父亲不准备派兵吗?”   赵鞅听言,轻飘飘的说道:“是有这事,不过现在还顾不上他们,你想想齐国新君初立,国内形势复杂,正是我们瓦解齐盟的大好时机。若不抓住这个时机,等到齐国国内安定下来,我们再要瓦解可就要费很大气力了。至于鲜虞的问题,等到我们把齐盟瓦解之后,再处理不迟。”   “这么说父亲是打算放过鲜虞了?可是鲜虞进攻北方,晋阳危险啊!”   “鲜虞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来骚扰北边,那是因为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他们要抢劫一些财物准备过冬,我已经派人告知你兄长,让他给鲜虞送一些物资去。”   啊?   对于北方的敌人,父亲竟然会采取如此手段,这分明是在纵容敌人吗?   父亲对鲜虞的容忍,让赵无恤感到吃惊,“鲜虞抢劫我们,我们不打击还要送东西给他们,这太说不过去了吧。”说这话的时候,赵无恤有些气愤。   虽然能够听出赵无恤的愤怒,但身为执政的赵鞅却并不气恼,而是慢条斯理的说道:“猎物只有养肥了再杀,吃起来才更有滋味。”   听完父亲的话,赵无恤明白了父亲这是在等待时机,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罢了,“孩儿明白父亲的心思了。”   “嗯---,你去吧。”说罢,赵鞅低下头继续看书。   卫国濮阳。   按照赵鞅的安排,赵无恤与周舍再次担当使臣,继续开始了拆散齐盟的计划,现在他们已经来到了卫国都城。   从走进卫国大殿的那一刻,赵无恤就感到了这里与其他宫殿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别国的宫殿都是威严森严的,但是卫国的这座宫殿却充满了一种淡淡的香味,说是香味,但却不是那么浓烈,只是淡淡的,似有非有。   穿过长长的宫殿,赵无恤与周舍一同来到大殿前面,卫国国君姬辄要在这里召见晋国使臣了。   “晋国使臣赵无恤、周舍拜见卫国君上。”赵无恤说完,拱手低头拜道。   ?   ?   时间过了很久,咋就不见卫国国君跟自己说话呢?赵无恤有些疑惑。   “晋国使臣赵无恤、周舍拜见卫国国君。”赵无恤高声再次拜道。   朝堂上依然没有回音。   赵无恤抬起头,只见卫公姬辄正在回头与王座背后的一个女人正在说话。只见这位国君八九岁的样子,虽然身着国君的衣服,但脸上依然是一脸的稚气。此刻正兴奋的扭头望着身后,在他的身后,垂着一道用珠子做的帘子,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后面坐着一个人。   至于是男人还是女人,赵无恤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赵无恤抬头望上面望的时候,从帘子后面传出了一个女人甜美的声音,“孙儿,你看看这个使臣长的怎么如此难看。”   “就是,我听说他还是晋国执政的儿子。”卫公姬辄对着里面小声说道,完全忽视了殿下的晋国使臣赵无恤和周舍。   “哦,晋国执政大人怎么会有如此难看的儿子,不会是亲生的吧。”女人小声的说道。   “那我问问他。”   “好,不过你要问的婉转点,不可太直接。”   “是的,祖母。”   卫公姬辄这才转过身,对着殿下的赵无恤说道:“贵使平身,你可是晋国执政赵大人的公子?”   久久不给自己回音,一开口就问出如此没有水平的话来,赵无恤紧绷着脸,没有回答。   这时,副使周舍有些忍不住了,略带生气的说道:“这位乃是我晋国执政赵大人的太子赵无恤大人。”   卫公姬辄一听,立即露出欣喜的神色,赶紧转身对后面说道:“祖母,他不但是执政大人的儿子还是太子。”   王座后面传出轻轻的笑声:“他竟然是执政大人的太子,真不知道执政大人看上他哪一点。”   听着卫公姬辄与背后的女人闲聊,赵无恤已经气得无话可说了,但是面对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赵无恤还是忍了下来,脸色铁青的望着殿上的卫国国君以及他身后的神秘人物。   他能忍受,但副使周舍却不能忍,堂堂晋国的使臣何时受过如此侮辱?要知道在当时除了南边的楚国和东边的齐国,天下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与晋国抗衡的。要知道当时的秦国还在西陲与西戎打斗,根本无力与中原对抗。   晋国的使臣走到任何一个国家,那绝对是受到高规格的接待,怎么到了一个小小的卫国,竟然会受到人家如此的冷遇。于是,性格耿直的周舍发飙了,“我说你们卫国这是怎么了?有没有一点接待使臣的规矩。”   周舍如此高声一说,整个卫国大殿立即安静下来,国君和大臣们都吃惊的望着这位性格刚烈的晋国使臣。随后大臣们又不约而同的望着国君身后的帘子,似乎是在等待着某种回答。   周舍见状,继续怒斥道:“卫国国君,你们如此窃窃私语,不顾外交礼仪,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你们若再这样下去,我们可就要走了。对此造成的后果你们可要负责。”   说完,周舍拉起赵无恤转身向大殿外走去。   要知道此时的卫国国君卫公姬辄还是一个孩子,哪里见过如此激烈的场面,当下就吓得无话可说了,张大嘴巴惊异的望着即将离去的赵无恤和周舍。   “吆,正使还没发话,副使倒是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王座后面传了出来。   帘子终于揭开了,从后面走出一个女人。   赵无恤回首望了一眼,当下就惊呆了,如此美貌的女子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一眼令他终生难忘。    第四十三章 一个有故事的女人(一)   不错,此女正是南子,春秋时期著名的美女。也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物。   南子本为宋国公主,长得秀容窈窕,如花似玉。在没有出嫁之前和他的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公子朝被称为宋宫的一对俊男靓女,由于从小一起长大,又是世上少有的帅哥、美女,帅哥爱美女,一对情人就这样倾心相爱着,但因是同族,便只能私通而不能成婚。   后来南子的父亲眼看着自己的一对子女要做出惊天动地的丑事来,就赶紧派人四处给自己的宝贝女儿找婆家,最后终于找到了卫国的国君卫公姬元。虽说当时的姬元已经是四十多岁了,君夫人也不知道册立了几个,但是直到南子嫁给他的时候,人家还是毫不犹豫的把君夫人的位置给了南子,毕竟南子可是当世稍有的美女啊!   虽说嫁给了国君,也坐上了君夫人的宝座,怎奈卫公姬元一个糟老头子,其实也不能说是糟老头子,人家当时也就是四十多岁。但是到了这个年龄的卫公姬元除了长相平庸之外各项功能也开始减退,根本满足不了南子的需要;单凭这一点,南子就无法忍受了,于是结了婚的南子便经常借口回宋国探亲,与公子朝幽会。   俗话说,纸包不住火,更何况这样的男女偷情这等艳事,岂能长久隐瞒?时间不久卫公姬元就发现了,可是他必定是一国之君,南子也是一国之后,碍于国君颜面,又因为自己年老体衰不能满足,卫公姬元只好隐忍。   俗话又说,忍字头上一把刀,卫公姬元虽然表面上隐忍了,但是心里偏偏又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便找出各种理由不再让南子回国。更何况此时的南子已经有了儿子,取名蒯聩(kuǎikùi,就是前面我们提到帮助赵鞅突围的卫国公子)。卫公姬元确实很爱南子,哪管蒯聩究竟是谁的儿子,便直接册立他为太子,以后好继承王位。   卫公姬元的出发点是良好的,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做法拴住南子的心。   但南子却不这么认为,虽然是将要做太后的人了,仍欲火甚旺,旧情缠绵。她见卫公不让自己回国,便在宫中大闹了几场,只闹得偌大的卫宫天昏地暗,鸡犬不宁。最后卫公万般无奈只好让步,只好定期将公子朝请来,以商谈国事为名,留在宫中,任他们重温旧情,而自己则听着老婆与别人呻吟,唉声叹气。   一个男人能够忍受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就已经很是稀罕之极了。那么当一个男人愿意主动自己带上绿帽子那自然是奇闻,绝对的天下奇闻,而且是丑闻。   丑闻很快传遍朝野,我们常说百姓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春秋时期卫国的百姓也一样,他们很快就将此事编成歌谣进行传唱,歌曰:“国君做媒人,姐弟共绣枕,郎舅争衾温,立国靠谁人。”   对于宫中出现了这样的丑闻,朝中大臣多半明哲保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有个别大臣敢于直面宫廷丑闻表达不满,大夫史鱼就是这样的人,他不忍心见后宫不堪,国政腐败,更不愿意卫国成为诸侯嘲笑的榜样,便想法让日渐成人的太子蒯聩知道。   太子蒯聩此时年龄虽小,但已颇晓世事,闻听此事,羞辱难当,转身便要前往王宫向父亲卫公姬元挑明此事,让父亲痛下决心,处理此事。   史鱼急忙阻止道:“太子不可操之过急,君上乃不得已而为之。我们只要想个办法让公子朝不再来卫国就是了。”   “史大夫之言何意?”   “臣有一计,可使公子朝不再来卫。”史鱼沉思后说道。   “何计?”蒯聩忙问道。   史鱼望着蒯聩说道:“我的这个计谋是专为太子您设的,不知太子敢不敢做?”   “为国雪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有何不敢?”   史鱼见蒯聩已经上钩,继续激道,“如所行不秘,被夫人知晓,臣一家性命不足虑,太子将危矣!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为太子,将统千乘之国,何惧夫人哉!大夫但说无妨。”蒯聩到底年轻,很容易上钩。   史鱼摈退众人,附耳低声,如此这般地说了半天。蒯聩听后连连点头称是,盛赞“此计甚妙”!   二人商议后不久,卫公又请来了公子朝与夫人床上议事。待到日落西山,卫公亲自执灯将公子朝送入后宫内室。此时南子已经梳妆打扮得如出水芙蓉一般,站在宫门外等候公子朝。   望着含情脉脉的二人,卫公姬元咬紧牙关,喘口粗气,脸色甚是难堪,但又不好发作。待公子朝与南子相拥进入内室,卫公长叹一声,不顾宫仆在旁,跌坐在台阶上哭泣。   一位老年内侍进卫公姬元如此伤心,上前安慰道:“君上,夜晚天凉,小心风寒。”   说完扶起国君向外走去,卫公姬元回头看看,自己的寝室已溶进黑乎乎的长夜之中……   在距离自己的寝宫不远的偏殿,卫公姬元瞪着两只喷射嫉火的眼睛,不时地向黑洞洞的寝室张望。就这样煎熬了一宵,直到东方发白,方才依着几案昏昏欲睡。刚迷糊了一阵,内侍就来禀报早朝的时候到了。   “哎---”卫公姬元一声长叹晕晕乎乎的来到大殿,此时文武大臣已经列在大殿两侧,准备议事。   坐定后,卫公姬元有气无力的说道,“诸位臣工,有事奏禀,无事退朝。”   大臣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不说话。就在此时,只见太子蒯聩一手提着剑,一手抓着衣衫不整的公子朝踉跄走上大殿。   “啊?”   今天真是稀罕啊!竟然会发生如此古怪的事情?   众位大臣见状,相互对视,心照不宣,暗暗高兴。   “这这这?”   卫公姬元望着殿下的这一幕,坐不住了,他的心情是复杂的,真可谓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太子竟然捉到了其母的情人,如果此事在朝堂之上张扬,自己这国君的脸面往哪儿搁?喜的是这样以来,经此一戒,公子朝怕是再也不敢来卫国了。   尽管如此,但卫公姬元的心里还是埋怨蒯聩,心想你这做儿子的怎么倒管起母亲的私事来了呢?连我都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强咽下了这口气,你何必如此多事呢?虽然是为了父亲,但万万不该将他带到朝堂中来!这公子朝该如何发落才好呢?   想到这里,卫公不由得口中期期艾艾起来:“这,这个……这个……”   见父亲不好发作,蒯聩双手捧起宝剑,跪地说道:“儿臣从内室捉到一名刺客,请君父发落!”   “哦---,原来是这样?”   卫公一听,长长嘘了一口气,心中好似一块石头落地。   众位大臣听罢也十分吃惊,原本是准备看卫公王宫笑话的大臣们这才意识到,人家太子根本就没有把公子朝当做母亲的情夫,而是作为刺客捉到了朝堂,无不暗暗佩服太子的智慧。   但回首一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因为此时的额公子朝身披一件长袍,趿拉着足屐,另一只手还提拎着衬裤,发结未挽,乱蓬蓬的头发散落着,这哪里是什么刺客,分明是从被窝里拖出来的。   “嘿嘿嘿--”   见此情景,有几位大臣禁不住掩口窃笑。   虽然被人从被窝里拔了出来,但是公子朝倒是面无惧色,毕竟从亲戚关系上将,他还算是蒯聩的舅舅,谅他卫国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于是他一边整系衣带,一边傲然四顾。   这种目无卫国朝堂的样子,惹恼了蒯聩,于是大喝一声道:“刺客跪下!”   公子朝这才不得不低下了头。   稍稍尴尬了一下,卫公姬元问道:“我儿于何处捉拿的刺客?”   “儿臣清晨起来前往内宫问安,只见一人手持利刃立于君父床前,打算行刺君父。儿臣见状从身后扑上前去,将其捉住,这一看原来竟是宋国大夫。不知其为何图谋刺杀君父。随后儿臣细查看,见君父并不在内宫,于是就将其押来听候君父发落。”   虽然卫公早已明白了儿子的用意,但是心中反而为难。毕竟公子朝是宋国人,更是自己请来的“贵客”。他与夫人私通,也是自己默许的,朝堂上审问,岂不是自寻难堪!   转眼又一想以蒯聩的智慧绝不会想出这个主意,定是有人谋划,如不审理,情理上不通。怎么办?卫公左右为难,不由得茫然四顾。   站在殿下的大臣史鱼自然猜透了卫公的心思,上前奏道:“公子朝乃宋之大夫,臣想他也不至于谋杀我国君。但持利刃出入内宫,违犯宫禁。君上应逐其出境,永不得再来卫国!不知君上以为如何?”   卫公听罢,心中大喜,连连说道,“此法甚妙,此法甚妙,就以史鱼爱卿之言,将公子朝赶出卫国,永不准再来。”   就这样,南子的首任情妇公子朝被驱逐出了卫国。 第四十四章 一个有故事的女人(二)   公子朝走了,这下难以再次进入卫国了。   没有了公子朝的温存,南子欲火难平,自然就对儿子蒯聩有所怨恨。虽然此后卫公姬元百般温存,无奈一个糟老头子长相令其生厌,功能又不能满足,真是无甚乐趣,感情上总觉空虚。   感情上空虚的南子总要找点什么事情来弥补自己,动不动就跟国君发火。   卫公姬元爱也不是,恨也不是,苦思冥想之后竟然想出了让南子上朝听政的愚蠢做法,但是枯燥乏味的朝堂议政有什么好玩的,几次之后,南子就感觉厌倦了。   希望总在失望之极的时候出现。   有一天南子听着无聊国政都快要瞌睡的时候,站在朝堂后面的一位大臣让南子眼前一亮,只见这位大臣长得很是不错,生得眉清目秀,仪表堂堂。   “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南子问卫公姬元道。   卫公姬元抬头望着站在门口的大臣,只见他生得眉清目秀,形象俊朗,于是心中后悔的苦水就上来了,“你叫什么名字?”   “臣名叫弥子瑕,刚从外地回到濮阳。”怪不得国君不认识,原来是刚刚从外地回来的。   “弥子瑕?”南子默念了一声这个名字,随后对卫公姬元说道:“下朝后,让他到内宫来一下,我有事向他请教。”说完离开朝堂,转身回宫了,这无聊的朝堂对她来说一点意思都没有,呆着也是难受。   南子走后,卫公姬元再也没有心情开朝会了,他知道南子想要做的事情,但他又不能不答应她的要求,他太爱这个女人了,爱到无怨无悔、甘愿戴绿帽的程度。   当晚南子便同这位名叫弥子瑕的大臣睡在了一起。有了这一夜,弥子瑕立即意识到了女人与女人的不同,老婆与南子虽然都是女人,但是味道却截然不同。   为了能够长期与南子温存,弥子瑕连家也不回了,就在王宫外租了一间房子住下来,专等南子召见。   卫公生来惧内,既然南子与弥子瑕已经好上了,他也只好眼睁睁看着弥子瑕顶了自己的窝。弥子瑕也乘机让南子为自己谋得了更高的位置,此后他便畅通卫国内宫,无所顾忌。   这一年夏天的一个午后,卫公姬元、南子、弥子瑕三人在王宫桃园里游玩。桃园总是能够让人产生遐想的地方,南子就是这桃园里快乐的精灵,虽然卫公姬元已经酸楚到了极点,但是南子高兴啊!   不一会儿,南子就看见了一颗又大又红的桃子,于是摘下来拿在手中,对卫公姬元和弥子瑕甜甜的一笑道:“这里有一颗桃子,就像我一样,我要你们每人各吃一半,你们吃过这颗桃子之后就要像好兄弟一样,不再分你我。你们愿意吗?”   弥子瑕点头高兴的答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可是卫公姬元的心里却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心想这是我的桃子怎能让别人吃一半呢。但卫公姬元虽有怨言,却只能埋在心里,也像弥子瑕一样高兴的点头。   随后,南子将桃子先给了弥子瑕。弥子瑕拿在手里边吃边笑剩了一半后,便将桃子给了卫公姬元。卫公姬元拿着别人吃剩的桃子,心里那个难受别提了,简直就是在滴血呀!   他一口一口的吃着桃子,终于含着笑硬是将桃子吃完了。   此后弥子瑕更是色胆包天,为所欲为。最后竟然同卫公姬元、南子一起过上了同吃同睡的怪异生活,卫公姬元也落下了同性恋的恶名。   由于卫公姬元内惧南子,外宠弥子瑕,以致卫国政权旁落,国势衰微。   虽然卫公姬元能够忍受这样的怪异生活,但是作为卫国太子的蒯聩却不能忍受。   自从计逐公子朝以后,蒯聩满以为母亲会收敛自己放荡的行为,不料半路却又窜出了个弥子瑕,于是蒯聩便想到了大夫史鱼。   无奈此时的大夫史鱼已经重病在身,不能上朝,蒯聩便去府上拜访,请史鱼出谋划策。   病床上的史鱼喘着粗气对蒯聩说道:“为臣病入膏肓,生命垂危,不能助太子雪耻矣。鲁之孔仲尼(即孔子),乃当今圣人,太子可前往讨教。”   蒯聩沉吟片刻,摇头叹息道,“此乃家丑,岂可外扬!孔子既为圣人,更加避讳宫廷艳事,还求大夫赐教蒯聩。”   既然蒯聩不愿意请孔子帮忙,大夫史鱼无奈只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臣作为卫国重臣未能劝谏国君重用贤臣而削弱弥子瑕,实在是不忠也。现在臣已是将死之人,想来必无机缘再谏君上,只好待臣以尸谏君吧!”   史鱼无神的双眼流出了两滴混浊的泪水。   蒯聩见状不忍心再问下去,便起身告辞了。   就在这天夜里,史鱼与世长辞了,文武百官无不前往祭奠。   得知消息的卫公姬元决定派太子蒯聩代他前往吊唁,当蒯聩再次来到史鱼府上时,史鱼的儿子拦住了蒯聩,“家父遗嘱,定要请君上亲自来吊,以偿生前对太子的许诺。”   蒯聩会意,返回宫廷奏明卫公。   卫公听后,捻着胡须思忖,国君往吊臣子,不合祖祭。但史鱼大夫本为先朝重臣,深明礼制,临终既有如此遗嘱,其中必有奥妙。   再仔细一想大夫史鱼一生忠君为国,莫不是让我借机昭示天下爱才举贤之心?史鱼死后尚为寡人着想,真乃忠臣也!想到此,卫公便令决定前往吊唁史鱼。   史鱼的儿子听说国君驾临,重孝迎到大门之外,将卫公姬元请进灵堂。   卫公进入灵堂,只见史鱼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之上,并未装棺入殓。   啊?   见此情景,卫公姬元大惊,要知道不装棺入殓在古代可是重罪。卫公姬元大怒对大夫史鱼的儿子责问道:“此乃欺君之罪,祸及九族,你等知罪否?”   史鱼之子扑通一声跪倒,哭泣道:“家父留下遗言,不准装殓!”   “哼---”卫公怒气未消,拂袖转身,就要离去。史鱼之子跪行拦住去路,苦诉道:“常言道,事出必有因。君上难道不愿听听这其中的缘故吗?”   卫公停下脚步,怒气冲冲的说道:“快说!”   “家父屡奏君上,免去弥子瑕之职,国可昌盛,家可安宁。君上不纳家严之谏,家父自觉愧对国人,便行尸谏。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上圣明,如若降削弥子瑕之职,臣即刻装殓。如若尸谏不成,为臣一家大小愿与家父黄泉相见。”说罢,史鱼之子伏地不起。   卫公听后,盛怒稍稍有些消退,一丝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低头看见史鱼之子哭得悲痛欲绝,泪人一般,自己不免也洒下几滴同情的泪水。   卫公姬元暗想,我何尝不想撤销弥子瑕呢?只是没有抓住真正的把柄,苦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啊!   弥子瑕与夫人私通,岂能明言?   现在史鱼以死来谏,看来他是愿意替寡人承担责任。好---,那寡人就依大夫史鱼的谏言为由免去弥子瑕的职务。卫公想到此,扶起了史鱼之子,说道:“速将史爱卿装殓入棺,爱卿所奏,寡人一切皆准!” 第四十五章 一个有故事女人(三)     如果简单地用“惧内”来解释卫公姬元对南子的态度,那是不公正的。   除了他本身深爱南子之外,还有更深的一层意思在里面,那就是南子是宋国人,宋的保护国是强大的晋国,而晋国又与卫国比邻,时刻都在虎视耽耽的盯着卫国的土地。   而当下的卫国正同齐国交好,但也决不想得罪晋国。   卫公姬元选择南子,宠爱南子,甚至默许她的一些放荡行为,固然因为她长得绝世无双,着实讨人喜欢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万一卫晋发生争端,宋国可以出面斡旋。   这叫做忍辱负重,或者说,他是怕小不忍而乱大谋啊。他的苦衷,他的策略,一般人并不理解,因此而讥笑他;太子蒯聩也不理解,由嫌弃转而憎恨他。   既然已经答应史鱼,卫公姬元也不能食言,回宫之后便以弥子瑕“文无安邦之策,武无定国之力”为由,降削了弥子瑕的官职,减掉俸粟五百石,并严令弥子瑕“今后非宣不得入宫!”   很显然卫公姬元这一招是致命的,一下子把弥子瑕从云端打落到地上。   虽然卫公姬元能够离开弥子瑕,但是南子却不能离开这个男人。自从弥子瑕离开卫国王宫之后,南子日夜思念弥子瑕,不久就染病在身。   几天后南子的病情日见加重,此时的卫公姬元拿出了作为一个丈夫的职责,为南子端茶送水,穿衣叠被,把一个南子伺候的服服帖帖。   南子毕竟是女人,见作为国君的老公对自己如此之好,南子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她似乎在自责,在忏悔,把对公子朝和弥子瑕的爱全都集中到了卫公的身上,以千般的温存,万般的春潮来弥补自己的过失,将一般女人难以具备的调拨风情、招云弄雨的技艺和解数全都施向了卫公,只弄得卫公受宠若惊,神魂颠倒,言听而计从。   卫公姬元和南子这对夫妇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新婚夫妇般的甜蜜。   当南子与卫公姬元的关系回暖之后,一个人却跟着遭殃了,这个人就是太子蒯愦。   失去了弥子瑕的南子,现在开始有些怀念公子朝了,但只要她一想到公子朝,南子就开始怨恨蒯愦,若不是这小子做事鲁莽,说不定现在她还在和公子朝缠绵,“哼---,别看蒯聩这小子是自己生的,实际上是一直白眼狼,专给我找麻烦,看来这小子呆在朝中,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此后南子一有机会就在卫公姬元面说一些关于蒯愦的坏话。   女人的话犹如一支支的利箭射向蒯愦,在南子的鼓动下卫公开始疏远蒯聩,常常斥责他的不孝与无知,鸡蛋里挑骨头似地挑剔他的过失,废太子而另立的念头也一点一点的形成。   政治斗争常常是十分敏感的,君父对自己态度的变化,让日渐受到冷落的蒯聩察觉得毫爽无差。为了赢得这场政治斗争,蒯聩决定先发制人,除掉南子这个家与国的祸根,否则,他将不仅太子、君位难保,恐怕连头颅性命也难保全。   经过几天的思考,蒯聩决定采取暗杀的手段来除掉南子。想好之后,蒯聩没有像父亲那样优柔寡断,一经决定,便立即行动,刻不容缓。   蒯聩派心腹遍访卫国,终于找到了一位训练有素的刺客。功夫不负有心人,心腹很快就替蒯聩找到了目标。此人名戏阳速,生得小巧玲珑,眉清目秀,一身商贾打扮,颇似一名文弱书生;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位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公子哥。   当手下将戏阳速带到蒯愦跟前时,蒯愦直愣愣的望着面前的这位公子哥,许久说道:“你真的是位刺客?”   戏阳速点头反问道:“太子不信?”   “除非你能让我见到你的武功,我才相信。”蒯愦道。   戏阳速淡淡一笑道:“太子今后就可以知道。”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蒯愦与戏阳速吃住在一起,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观察这位世人眼中的刺客。   若不是经过反复实际考察,蒯聩无论如何也难相信,面前这位英俏的少年竟会是位行刺的老手。戏阳速头脑机敏,双目有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胆大心细,遇事不慌。更令蒯聩感叹的是他腿脚灵便,身轻如燕,手眼心步,配合协调,所有轻短利刃,在他手中,无不像大姑娘手中的绣花针那样飞走生花。   而且戏阳速此人讲义气,重感情,嫉恶如仇,欲杀尽天下不平事,为朋友和主子肯两肋插刀。   在对戏阳速有了充分的了解之后,蒯聩先晓以大义,让戏阳速明了刺杀南子此行乃为民除害,为国立功,是保江山社稷的壮举。然后馈以重金,并答应事成之后,高官任做,荣华任享。   经过一番鼓动之后,戏阳速爽快的答应了帮助蒯聩除掉南子的请求。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早上,蒯聩将一装璜精致的小匣子递给戏阳速说:“此匣中装有献给南子夫人之重礼,你需小心侍候!”   戏阳速庄重的点点头,在接过盒子的那一刻,他明白时候到了,该行动了。   随后戏阳速仍作巨商大贾装束,衣着十分考究,一切准备停当,蒯聩带戏阳速来到南子宫中,满面春风地对南子说:“启奏母后,儿臣新得了一件稀世之宝,特来孝敬娘亲。”   近来南子很少见蒯聩这样毕恭毕敬,和颜悦色地对自己说话,心里竟也十分高兴。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亲生的骨肉,过去的一切似乎都不应该发生,一句“娘亲”喊得她心里酸楚楚的,她甚至悔恨不该在卫公面前说蒯聩的坏话,更不该劝卫公废太子而另立,毕竟女人的心肠总是软的。   “何种宝物,竟把我儿喜到如此程度?”南子眉开眼笑地问。   蒯聩转身对戏阳速说道:“快将宝物献上!”   进得宫来,戏阳速便双手捧匣,双膝跪地,使劲地低垂着头。这大约是小民百姓见君夫人的礼节和规矩。听蒯聩命令献宝,戏阳速急忙膝行而前,将精致的小匣双手捧与南子,但仍死死地低垂着头。   南子接过匣子打开一看,原来是一颗硕大晶莹的明珠。   “果然是稀世之宝!”南子惊喜地说,“难得我儿的一片孝心……”   就在他们母子谈话的刹那间,戏阳速偷偷瞥了南子一眼。   这罪恶的一瞥呀,便酿成了大祸。 第四十六章 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四)   戏阳速偷偷瞥了南子一眼,只见她体段匀称,削肩蜂腰;脸蛋漂亮,蚕眉凤眼,胆鼻樱口,贝齿朱唇;肌肤如凝脂,体态似生风,明眸若秋波……这样的美人,简直是天上难找,地上难寻啊!   莫说亲一口,抱一下,共枕一宵,即使是瞥一眼也终生足矣。这样的美人莫说不能刺杀,简直应该青春永驻,永存人间!若自己刀起人亡,岂不获罪于天,留骂名于后世吗?   戏阳速正在心醉神驰地想着,他不忍心杀害南子,不肯毁坏这美丽的花朵。蒯聩却在一旁心急如焚,一边与南子说话应酬,一边干咳了几声,催戏阳速赶快下手。   “咳咳咳---”   “咳咳咳---”   在蒯聩的咳嗽声中,戏阳速如梦初醒,傻愣愣地跪在那里,一时竟不知所措。此时的他心慌意乱,身颤手抖,正欲爬起来逃跑,忽听“当啷”一声,怀里的短刀掉落到在地上。   “啊?”   此人竟然怀揣短刀进入宫内?   “拿下他---”南子大惊,疾呼侍卫拿下戏阳速。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戏阳速捺倒在地。   直到这时,惊慌失措的南子才意识到,这场母子相会竟然藏在如此大的阴谋,于是厉声喝道:“你是何人,竟敢身藏利刃入宫?”   戏阳速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杀手,随机恢复了镇静,答道:“我乃珠宝商贾,太子买明珠一枚,让我随其进宫来献……”   蒯聩绷紧的神经略感松弛,戏阳速果然讲义气,临危不惧,刀按到脖子上却为他隐瞒了事实的真相,心中自然是无限感激。   南子追问道:“既进宫献宝,为何暗藏兵器?”   戏阳速不慌不忙地回答说:“匕首乃珠宝商随身携带之物,以防不测。只是太子献宝心切,催逼太紧,忘记取出,触犯宫禁,甘受斧钺。”   “好---”蒯聩心中暗暗叫好,一边赞赏戏阳速的勇敢无畏,一边埋怨他不该与南子罗嗦,赶快逃命要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南子与蒯聩都辨得出,这是卫公回宫的脚步声。   蒯聩心慌意乱了,他心里清楚编造的谎言瞒得过南子,怎么能瞒得过父王呢?于是蒯聩一转身,拔腿就跑,竟与迎门而进的卫公姬元撞了个满怀。   卫公喝问道:“何事如此仓促?一点规矩都没有。”   见此情景,南子意识到了蒯聩要逃跑,猛地上前一把扯住蒯瞆的袍襟,“君上,蒯聩要刺杀臣妾。”   “胡说---”蒯聩情急之下回身一把扯断袍襟,夺路仓皇而逃。   刚刚进门的卫公姬元有些发愣的望着这母子二人,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逃出王宫的蒯愦赶忙来到马厩,骑上马一路向东而逃。蒯聩毕竟是太子,一路上并没有人阻难。   逃出宫的蒯愦先跑到了宋国,但转眼一想宋国乃是南子的老家,迟早还不得被抓,于是一掉马头,又急忙从宋国跑到晋国,最终投奔到赵鞅的手下。   其实,南子也不是好哄瞒的,但面对蒯聩与戏阳速两人,一旦当面揭穿,他们二人万一狗急跳墙直接刺杀自己该如何是好?   于是她是在等待时间,等待时机,一见卫公归来,便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了娘,灾难中的人们碰到了救星似地大哭大叫起来:“太子杀我,求君上为妾做主!”   说着将蒯聩的袍襟递给了卫公,这便是铁的证据!随后昏倒在卫公的怀里。   面对地上跪着从容自若的戏阳速,以及他的旁边闪着寒光的匕首。   卫公姬元什么都明白了,他大吼一声:“来人呀!乱刀砍死这个刺客。”   侍卫们一拥而上,欲剁翻戏阳速。南子本以为卫公姬元要派人去追蒯聩,没成想竟然要杀掉戏阳速,于是挣扎着站起身,摆摆手制止道:“别,别伤害他,留着他有用……”   留他有用,有什么用呢?答案恐怕只有南子自己知道。   也许她要从戏阳速口中弄清事实的真相,也许她看中了戏阳速潇洒的风度,临危不惧的神态,英俊漂亮的脸蛋,又一见钟情了;也许还有其它的原因......   总之,当戏阳速不忍伤害她,不肯毁坏这美丽的花朵时,该会是怎样的情景和结果呢?   不久,曾经要刺杀南子,为国除害的戏阳速代替公子朝和弥子瑕,上了南子的床。   这一次,卫公姬元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虽然南子得到了小巧玲珑,眉清目秀的刺客戏阳速,但是他必定是个武夫。南子虽然****但是内心深处还是喜欢有点文化的人,最好是长相英俊、学富五车的人。   很快就有这样一个人来到了她的身边,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儒学开山鼻祖孔子。   公元前496年这一年的夏天,天气异常的热,空气中充斥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燥热。   在这种烦闷和躁动中,孔子带着他的弟子们来到了卫国的都城濮阳,开始传播他的儒家学说。   在靠近王宫的一棵大树下,孔子命弟子铺上坐垫便开始讲学。之所以这么做一是为了教育自己的弟子,二是可以通过教育自己的弟子进而感染周围听讲的人。   作为鲁国紧邻的卫国是孔老夫子喜欢的一个国家,孔子在“周游列国”十四年中其中有十年是在卫国度过的。为什么呢?因为孔子认为“鲁卫之政,兄弟也”,鲁国和卫国同为周初分封的姬姓国家,不仅国土相毗邻,而且孔子的许多著名弟子都出于卫国,在孔子看来,卫国是推行他政治理想最为适宜的地方。   孔子来到卫国讲学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王宫里,在当时精神文化生活贫瘠的年代,能够听到孔子这样的大学者讲课,那是非常享受的一件事情。   所以一听到孔子的到来,南子高兴地像孩子一样跳了起来,“来人啦---”   “夫人有何吩咐?”   “你去外面打探一下,看看哪位大名鼎鼎的孔夫子到底长相如何?学识如何?”   “诺---”   不一会儿,内侍打探完就回来了,“回禀夫人,奴才见到孔夫子了。”   “哦?见到了,说来听听。”   “夫子个头很高,身长九尺有六寸,声音洪亮,很有磁性。”   听完内侍的禀报,南子的眼里流漏出惊喜的神情,吃惊的说道:“哇,世上还有这么高的人,我一定要见见他,你去把他请进宫来。”   “这个?”内侍有些为难,毕竟当时的孔子可是天下有名的大儒,恪守儒家的礼仪道德,咋能随便走进卫国的王宫呢?   更何况卫国的王宫到底是什么样子,内侍也是很清楚的。   见内侍为难,南子有些不高兴了,“怎么如此吞吞吐吐,还不快去请?”   “诺---”内侍虽然为难,但是面对南子的严令,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请孔子。   内侍刚准备走出宫,南子又叫住了他,轻声说道:“不要打扰先生讲学,等他讲完后,再请他来宫里,就说我有不解的地方要向他请教。”   “诺---”   内侍走后,一向大胆的南子竟然露出了一丝羞涩。 第四十七章 一个有故事的女人(五)   当一个人见到自己心目中的偶像,总是有那么一点不自然,此时的南子就是这种心理。内侍走后,南子抿着嘴畅想着见到孔子后,自己该怎么说话,怎样才能够吸引住这位大学者。   当夕阳把最后一道光芒照在大树上的时候,孔子终于讲完了课,开始收拾东西。   此时卫国内侍来到大树下,对孔子拜道:“卫国王宫内侍见过孔子先生。”   正在收拾东西的孔子转身,对着来人,拱手拜了拜说道:“不知贵使找我何事?”   “我国君夫人请先生到宫里一叙,说她有许多疑惑要请教先生,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啊?   南子要请孔子进宫?   此言一出吗,众人皆惊。   子路性情急躁,内侍刚一说完,连连惊呼道:“先生绝对不能去呀!天下谁人不知道南子这个女人是个***她请先生进宫一定是有阴谋的。”   子路此言一出,其他弟子也跟着说道:“先生不要去,见她会毁掉先生一世英名的。”   在众人的一片阻止声中,孔子迟疑了,于是对内侍说道:“贵使你也看到了,我们刚到卫国,还有许多事没有安排好,改日我再前往拜访夫人。”   内侍见状,只好回宫回复南子。   内侍走后,孔子的心里很是不平静。他不是不知道南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但是现在他们在卫国境内,人家必定是这个国家的君夫人,不给面子是不行的,更何况在孔子在内心深处还是想见一下这位绝代美女。   试问天下能有几人经得住美女的诱惑?   当内侍把孔子的话传给南子之后,南子很是失望,但还是心有不甘,天下竟然还有男人能够抵挡住我的诱惑?   于是南子心一横对内侍说道:“你去告诉孔子,就说天下的君子凡看得起我们卫国,想和我国国君做兄弟的就一定要来见我,我现在愿意见孔子,真诚希望能够与他见上一面。”   “这个?”   “快去---”   “诺---”   当内侍再次把南子的话传给孔子时,孔子有些害怕了,因为南子这话里已经带有一丝威胁的成分。也就是说,如果你不给我面子,那就等于不给卫国国君面子,既然不给卫国国君面子,试问你还能在卫国呆下去吗?还能够在卫国传播儒家学说吗?   弟子们也看出了孔子的心中的为难,于是不再加以阻难,子路见状狠狠的说道:“这个女人真是难缠。”   望着子路愤愤然的样子,孔子不悦道:“你想在卫国讲学吗?”   “想。”   “哪我们能得罪卫国国君吗?”   “不能。”   “这不就对了嘛,我们要想在卫国讲学就不能得罪卫国国君,现在连卫国国君都不敢得罪的人要请我,我能不去吗?”   “这个?”子路虽然不愿意老师前往,但是也找不出阻止老师的理由,便不再坚持。   当晚,孔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便随着王宫内侍来到卫国王宫拜见南子。   卫国王宫。   当孔子走进卫国王宫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突突的跳个不停。虽然卫国国家不大,但是王宫却建设的别有一番模样,珠玉宝器应有尽有,亭台楼阁精致有序,此时正值夏日花园里鲜花盛开,勃勃生机、繁花似锦。   景色虽美但是孔子无心欣赏,他静静的跟着内侍一路向王宫里面走去,快到内宫的时候,一阵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这种香味不是那种浓烈刺鼻的,而是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感觉,闻后有一种意蕴深长的感觉。   不用说这里就是南子的寝宫。   快到寝宫门口时,内侍停下了脚步,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夫子请进。”   “哦---”   一直低着头走路的孔子愣住了,随即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叹,“这?”   原来卫国君夫人南子正站在门口迎接他。   孔子迅速被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震住了。她太美了,美得让人透不过气了。   按说孔子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曾在鲁国当过不小的官,也走过不少的国家,见过美女如云的王宫,但是今天他还是被眼前的这个女人震住了。   只见这女子体态匀称,肌肤白皙,一身淡蓝色的长裙上绣着淡淡的小花,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正平静的望着自己,那眼睛里蕴含着许多的意味,似埋怨、似欣喜、似惊讶,更似崇拜。   孔子不敢再多看第二眼,赶紧低下头拱手相拜:“鲁人孔丘见过卫国君夫人。”   这声音太有磁性了,怪不得有那多的人愿意听他讲课,南子的心突突的跳起来,赶紧回拜到:“卫人南子见过夫子。”   卫人南子?   这时候南子没有用自己君夫人的称谓,而是用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称呼:“卫人南子。”足见南子对这位当世奇才的崇拜之情。   其实从孔子走进寝宫的那一刻起,南子就一直望着这位当世大儒,他的个头太高了,简直就是高大魁梧;虽然孔子一直低着头,但南子也能看出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书卷气质。   这种气质太让人着迷了,只是他的个头太高了,要是我和他在一起才不到他的肩膀怎么办?南子被自己这个愚蠢的想法逗笑了。   二人拜过之后,南子回到宫闱的里面,与孔子隔了一层薄薄的纱。   待孔子坐定后,南子问道:“夫子来卫国几日了。”   “今日刚到。”   “这里的生活还习惯吧。”   “仲尼游走列国,到哪里都能适应。”   游走列国?   南子一听眼睛里立即放出羡慕的光芒,高兴的说道:“夫子都走过那些国家,能给南子讲讲各国的风土人情吗?我整天呆在这深宫里都快要闷死了。”这分明是一个女孩对自己信任的人撒娇时的话语,孔子再笨也能体会出其中的意思。   于是,孔子说道:“各国有各国的风土人情,但我还是觉着卫国这个地方最美。”   南子听完,笑着问孔子:“是因为卫国有我吗?”   “这?”孔子的脸一下子红了,一时语塞。他没有想到南子这样自信,他怎知自己说卫国就是在说自己,其实孔子之所以认为卫国最美,确实有南子的因素。   南子喃喃的说道:“若有机会,南子愿意同夫子一起周游列国,看一看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山水,完了再听一听夫子博学多才的讲课,那该有多美。夫子你说我行吗?”   孔子抬头再望了一眼那层白纱后面的南子,夏日单薄的纱裙下面南子的胴体若隐若现,那简直就是人间最美的画卷。   孔子咽了一下口水道:“天下人只知道仲尼博学,哪知道仲尼为传播学说所受的辛苦,那种苦不是君夫人所能忍受的。”   南子听罢,喃喃说道:“只要能够听到夫子的讲学,再大的苦又能如何?”这话像是喃喃自语,但孔子知道南子这句话实际是说给自己听的。   孔子不再说话,此时再多一句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夏日的卫国王宫在这一夜正在上演着人世间最值得留恋的感情纠葛。南子平静的望着当世大儒孔子,孔子低着头,时间就这样一刻一刻的过去了。   屋外,月动蝉鸣、树影婆娑;   屋内,情愫初开,不言自明。   好久好久。   终于南子终于开口了,“夫子,我美吗?”   “美。”孔子由衷的答道。   “有多美?”   “很美,美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你喜欢吗?”   孔子无言,起身拜倒在地,他不敢多看南子一言,只要这一眼看出去,他担心自己把持不住。   望着长跪在地的孔子,南子轻轻的说道:“夫子,我吓着你了吗?”   孔子低着头,长跪在地上,“不是,我只是不敢看,我怕自己把持不住。”   南子轻轻的笑出了声,随后一滴泪水从她美丽的眼里流下。   她整了整衣服,坐正身子,“夫子,你起来吧。我不会吓你了。世人只知道夫子的痛苦,却无法体会到夫子在痛苦中所领悟到的境界!你真的苦了自己。”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孔子,也让孔子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知音。   一个人要面对如此强大的诱惑,却要痛苦的压抑自己的欲望,那需要多大的勇气。   此时的孔老夫子在内心强压住了自己的情感,但却在心里记住了一辈子,直到死去的那一天。不然的的话,一直标榜“仁义礼智信”的老夫子,却怎么会写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精美诗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许久南子道:“小女子闻夫子深谙音律,今夜能为我弹奏一曲吗?”   孔子点点头,这时宫女拿出琴摆在孔子面前。   孔子卷起袖管开始抚琴。   一曲《阳春白雪》从孔子的手下缓缓流出,在卫国安静的王宫里慢慢传开,所有的内侍、宫女都不知不觉走近寝宫附近,静静的听着美妙的之音。   一曲《阳春白雪》结束,南子已经是泪水盈眶。   “夫子,若一生都能如此,该有多好!”孔子没有回答。二人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直到月朗星稀,鸟虫不鸣。   “夫人,三更了,我该回去了。”孔子低着声音说道。   南子没有说话,她生怕一句话出口,这一切都将结束。   孔子见南子没有说话,便起身道:“仲尼告辞。”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去。   “夫子等等。”孔子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他听见身后玉环璧佩璆然声响,那是南子长跪时佩戴的玉器发出的声音,孔子没有停下脚步,此时他一旦停下来,那自己一生所坚持的“仁义礼智信”都将结束。”   走出王宫大门的时候,孔子抹去泪水,回头望了一眼夜幕下的卫国王宫,他知道此刻有一位美丽的女子正哀怨的望着王宫的大门。   这一年孔子四十多岁,南子刚过三十,都处在人生最美好的年龄阶段。    第四十八章 这一次失败了     孔子离开卫国几年后卫公姬元就死了。由于太子蒯聩已经跑到晋国,南子临朝听政宣布太子之子四岁的姬辄即位,即卫公姬辄,南子执国政。   当赵无恤、周舍二人作为使臣来到卫国的时候,南子已经在卫国执政五年时间,五年来卫国一直紧跟齐国从事着反对晋国的角色。   现在晋国执政的太子前来卫国要拉拢卫国进入晋国的联盟,这确实让南子很是为难。   南子的为难,也反映出了春秋时期小国的生存状态,像卫国这样的小国家,东临齐国,北邻晋国,谁都是爷,谁都惹不起。但南子毕竟是南子,五年的执政时间,已经把她又一个女人变成了一个女政治家。   稍作思考后,南子说道:“晋国使臣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你们先回驿馆歇息,晚上卫国将设宴招待贵使。”   当天晚上,南子与卫公姬辄设宴招待晋国使臣。   宴会上,赵无恤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南子那动人魂魄的眼神始终在自己身上游动。要知道此时的南子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女人了,孙子都已经当上了卫国的国君。但是在她的身上始终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皮肤依然是那样白皙、眼睛依旧是那样动人、身材依旧匀称。   此刻她正望着坐在右首的赵无恤,心里也在思索着:“这个庶出的孩子竟然能够被晋国执政赵鞅选择为太子,想必也应该有过人之处。若能够将此人拿下,今后卫国就会有更大的靠山了。”   南子在思考着,也在想着对策,“要不今夜就将这个难堪的晋国执政太子拿下,为卫国找个更大的靠山,至少不能得罪晋国。哼---,谁让你齐国不争气,接连几次都被晋国打败,在跟着你们齐国,我卫国将会走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不行,我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酒饱饭足,各位大臣陪着晋国的两位使臣准备离去。就在这时,王宫内侍上前叫住了赵无恤,“晋国使臣慢走。”   赵无恤打着酒嗝说道:“你是在叫我?”   “对,是叫大人您。”   “叫我什么事?”   内侍上前,神秘的说道,“我家君上有请贵使一同观赏卫国的国宝。”   国宝?   喝了点酒的赵无恤有些头晕,但还是挡不住对卫国的国宝的好奇。“哦,国宝。那我一定要看一看。”   赵无恤随后对周舍说道:“你先回馆驿,我等会就到。”周舍毕竟也喝了不少的酒,“哦--”了一声,便在众人的陪同下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卫国王宫。   周舍走后,赵无恤跟着内侍向内宫走去。虽然有些晕晕乎乎的,但是赵无恤还是能够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了好长路还没有到要去的地方,赵无恤不禁纳闷了,随口问道:“走了这么长的路,怎么还没到?”   “贵使不要着急,到了奴才自然会告诉你。”内侍答道。   穿过长长的走廊,赵无恤来到一座宫闱前,这里布置得精致而简洁,淡紫色的纱幔顺着王宫的大梁缓缓垂下,宫闱的两边是精致的宫灯,每个宫灯都点亮了,把整个宫里照的通明透亮,熏香盒的熏香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赵无恤站在宫门口,头晕晕乎乎的,使劲的摇摇头,打算让自己清醒一下。见赵无恤停下不走,于是内侍说道:“贵使请。”说完内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哦---,还没到吗?”内侍不再前行,含笑不语。   此时两个掌灯的宫女在前面引路,将赵无恤领进宫闱之中,穿过一道又一道的淡紫色帷幔,赵无恤被带到一座牙床前。   宫女:“贵使请看,这里就是卫国的国宝。”说完宫女知趣的退了下去。   “哦,这里分明是女人的闺房,怎么会是放国宝的地方呢?”   直到此时赵无恤的头脑才有所清醒,他知道这里绝不是什么藏国宝的密室而是女人的寝宫。意识到了这一点,赵无恤猛然惊醒,转身准备离开。   “赵太子,既然来了,怎么又要走了?”床上一个女人婉转的声音传来。   “内侍说请我来看卫国国宝,不知怎么的就到了王妃的内宫,请赎罪。”赵无恤拱手结结巴巴的说道。   “难道我不是卫国的国宝吗?”床上的女人幽幽的说道。   赵无恤顺着女人的声音望去,只见南子一身薄纱正斜躺在床上,一绺靓丽的黑发飞瀑般飘洒下来,弯弯的峨眉,一双丽目勾魂慑魄。此刻,南子正直勾勾的望着赵无恤,一股女儿羞态,娇艳无伦。   “公子,你说我能算上国宝吗?”   “是、是,哦,不是。”赵无恤语无伦次的说道。   “既然是国宝,公子为何还不拿去?”   “王后,我、我。”在南子的诱惑下,赵无恤不自觉的向南子走去。   突然,赵无恤在距离南子的牙床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父亲赵鞅那威严的脸庞浮现在眼前。此刻赵无恤想到了父亲对他的厚望,父亲是让他来卫国结盟的,而不是让他来卫国上南子床的。一旦今夜上了南子的床明天就会在列国间传的沸沸扬扬,肯定也会传到晋国,那他赵无恤可就无地自容了,莫要说父亲的责骂,很可能他的太子之位都会丢掉,妻子也会离开他,真走到了那一步那他就得重新回到当年母亲住的小屋,重新打柴种地。   今天所有的一切就将灰飞烟灭。   “不---,不能,我不能上这张床。”赵无恤心理一紧,停在了南子的床前。   “公子,你怎么了?”   “我不能、不能。”赵无恤猛醒过来,赶紧转身,快步离开南子的寝宫。   走了?   这个丑陋的赵氏太子竟然给走了?   “不---”南子大吼一声,失望的坐在床上。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二次失败,上一次是十多年前在孔子面前,这一次她更是无地自容,竟然会有人在她的床前离开,这无疑是对以美丽著称的她最大的讽刺,深深的刺痛了南子那颗自信的心。   许久,南子猛地坐起,歇斯底里的喊道:“来人啦!”   门外的侍卫很快冲了进来:“太后,什么事?”   “速速派兵前往驿馆将晋国使臣赶出卫国。要快!”   “诺---”   濮阳驿馆。   正在休息的赵无恤和周舍稀里糊涂的被人从床上拉下,没等二人穿好衣服就被人连推带搡的装进马车,随后马车一路向北狂奔而去,天亮时分二人已经被送到了卫国边境,“下去吧---”侍卫一声怒吼,直接把赵无恤和周舍推下了车。   整了整凌乱的衣服,周舍气愤难消:“这是干什么吗?想结盟就结盟,不结盟就拉到。干嘛要将我们赶出卫国,我们做错什么事情了?啊嚏,啊嚏---”野外真冷啊!还没等说完,周舍就不住的打起喷嚏来。   赵无恤虽然也对卫国将他们赶出国境感到气愤,但他也能理解一个女人被漠视时的愤怒,“卫国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用跟他们多费口舌了,回去向执政大人汇报就是了。”   面对这荒郊野岭的边境地带,要想找辆马车,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二人只好徒步赶路。走了大半天的路,终于在一个路口,二人碰上了卫国前往晋国经商的商队,赶紧上前拦住车队,要求搭乘。   商队的主人疑惑的望着两个身穿睡衣的男子,“青天白日怎会有人穿着睡衣待在这荒郊野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你们另找别人吧!”   “我们是晋国的使臣,被人从睡梦中赶走了,你就行行好搭上我们吧!”一直以来以刚直著称的周舍也只好放低身段,请人家搭上自己。   商队的主人左看右看,执拗不过他们,只好留下了二人,“哎---,虽然我也知道你们未必是什么好人,但我也认了,上车吧!”   经过一天的赶路,天快黑的时候,二人终于回到绛都赵府。    第四十九章 将星陨落   “你等怎会这样?”   当赵鞅和诸位家臣见到灰头土脸的赵无恤、周舍二人走进赵府大厅时大为吃惊。   “哼---,气死我了。”走了这么长的路,周舍心中的气愤依然难以消除,“主公,您就别问了,赶紧发兵攻打卫国就是了。”   “攻打卫国,这是为何?”赵鞅等人不解的问道。   “哎---,我说出来你们可别生气。我和太子刚到卫国递上国书要求结盟时,人家国君和太后就爱理不理,一直就在那里说闲话。要不是我发脾气赌气要走,说不定现在还在卫国王宫等着呢?晚上人家还算过得去,在王宫宴请我们,可谁知到了晚上就把我们从被窝里拉出来,一路送到边境。你们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哈哈哈---”   “哈哈哈---”   ......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你们没在卫国干坏事,人家能把你们遣送回来?”   “你们好好给主公交代一下,到底在卫国干了什么坏事?”   望着这些人不怀好意的嘲笑,周舍气愤的说道:“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吗?我和太子受到如此冷遇,你们还笑得出来。”   众人笑完之后,赵鞅这才沉下脸说道,“如此对待大国使臣,实在是可恶至极。你等先下去换好衣服,此事再容我好好考虑考虑。”   众人走后,赵鞅神情黯淡的对赵无恤说道:“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岳父大人去世了。”   “啊?岳父大人去世了?”赵无恤稍稍有些吃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走后的第二天。”   赵无恤这才想到自己临走前去韩府见到岳父时的情景,那时候岳父大人就已经垂垂老矣,说话间就能够睡着,现在想来那天的见面竟然成了最后的一面。想到这些,赵无恤的泪水默默的下来了。   对于岳父他是有感情的,当年若不是岳父韩不信的坚持,他是绝对娶不到韩俪的,后来在从军打仗的时候岳父一直很是照顾他,特别是在他立太子的问题上还是岳父大人的主意才使得父亲最后下定决心立他为太子。   见到赵无恤如此伤心,赵鞅安慰道:“孩子别哭了,换好衣服去拜祭一下你岳父。至于卫国的事情,等你拜祭完之后,我们再做商量。”   赵无恤回屋后换好衣服就匆匆前往韩府。   绛都韩府。   大门上挂着白色的孝布,门人身着白色的孝衣站在门前对来人作揖打躬。进了府,赵无恤径直来到岳父的灵堂前,大舅哥韩庚和妻子韩俪正跪在灵堂的两侧,看到风尘仆仆的赵无恤时,也稍稍有些吃惊,妻子哀怨的望了一眼赵无恤,继续低声哭泣。   这里已经没有了岳父的身影,留下的只是他的牌位。   赵无恤对着韩不信的牌位上了三炷香,烧了纸钱后,长跪在灵堂前。慢慢的回想着岳父韩不信的一点一滴。韩不信慈祥的脸庞犹如画面般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   夜已经很深了,赵无恤还静静的跪在那里。这时韩庚、韩俪兄妹二人扶起赵无恤,韩庚道:“兄弟,起来吧,人死不能复生,父亲大人年过七十,算起来也是喜丧(中国有一个讲究,那就是老人过了七十去世算是高兴的事情,称之为喜丧。)你也不必伤心。”   赵无恤起身说道:“兄长,我想起这么多年岳父大人对无恤的好,就不由得伤心啊!若不是岳父大人,说不定无恤今天还在绛都城里卖柴;要不是岳父大人提携,无恤根本不可能当上赵氏的太子。”   “兄弟不说了,你这也刚刚从卫国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来祭奠家父,你的心意我和妹妹也领了。我已经安排了车马这就送你和妹妹回府,明天还有好多的事情要你处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说完韩庚就送赵无恤、韩俪夫妇上了马车。   回到府里,赵无恤稍作收拾,便上床休息,几天来的鞍马劳顿,饥寒交迫,他早就困的不行了。   虽然很困,但是当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静,此时他想起了在卫国的那一夜,岳父大人都去世了,自己还在卫国经受着南子的诱惑,还差一点上了她的床。   想起这些他就觉着罪恶,越想越对不起韩氏一家对自己的厚望,赵无恤转身他抱住了身边的韩俪,韩俪淡淡体香沁入赵无恤的鼻子里,他的泪水不自觉流了下来,滴落在韩俪的脸上。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伤心而已。”   他这哪里是伤感,分明是愧疚,赵无恤没有对韩俪说那天晚上的事情。他知道女人一旦知道老公在外面与其他女人有了瓜葛,一定会喋喋不休的追问下去,甚至于会胡想八想,把本来没有发生的事情想得没了边际。所以他不打算告诉韩俪,不是想隐瞒什么,只是不想让妻子多想而已。   面对赵无恤对父亲韩不信的深情厚谊,韩俪感到欣慰,她拍了拍赵无恤的后背说道:“别多想了,快睡吧。你刚从卫国回来,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一夜无语。   第二天,赵鞅将赵无恤叫道赵府大厅,这里只有赵鞅和阳虎二人。   “无恤,昨天事出匆忙,没有来得及问你这次出使卫国的详细情况。我就不信他一个小小的卫国难道是吃了狼心豹子胆敢把晋国的使臣赶回来。现在就我们三人,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赵鞅对此事存有深深的疑虑,在他看来小小的卫国绝对是没有胆量跟晋国抗衡的。   要知道直接把人家的使臣赶走,那几乎是等于向晋国宣战。   卫国他有这个胆量吗?   既然父亲问起,赵无恤就把他和周舍在卫国的事情说了出来,顺便也把在卫国时南子诱惑自己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赵鞅抬头望了望赵无恤,赵鞅知道卫国南子的美名,也知道南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面对如此美貌的女子,赵鞅心想:“如此美貌的女子站在赵无恤面前,这小子居然也能忍得住,足见这小子要有多大的定力。”   赵鞅对赵无恤点点头算是肯定,随后说道:“既然南子想诱惑你,那就说明她有与晋国交好的意愿。即便是诱惑失败那也没有将晋国使臣赶出国境的道理!难道她卫国真敢与晋国为敌?或者还是有其他的想法?”   赵鞅站起身,环视了一下阳虎和赵无恤,“小小的卫国胆敢将我晋国使臣赶出国境,这分明是对我晋国的不重视,看来需要动刀兵来解决这个问题了。不然让诸侯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我晋国无能?”   阳虎道:“主公此言差矣,微臣到以为此时没有主公想想的那么复杂。南子之所以引诱少主公,这充分说明卫国对我晋国使臣的重视。至于为什么要将我晋国的使臣赶出边境,这可是完全是出于女人天性,你想一想一个以美貌名扬天下的女人竟然在床头被男人抛弃了,那可是奇耻大辱呀!看来少主公你做错了。”说完阳虎哈哈大笑,赵鞅也跟着笑了起来。   赵无恤一脸茫然,难道自己真的错了,他不解问道:“难道我应该接受她的诱惑才对?”   赵鞅与阳虎都没有说话,二人对视一下,又是一阵爽朗的笑。   随后,赵鞅收敛笑容对阳虎说道:“既然这样,依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处理卫国的事情,我可不想在瓦解齐盟的道路上遇到磕磕绊绊。”   阳虎道:“我想卫国的事情还需要卫国人去解决。”   卫国的事情要卫国人呢解决?这话怎么让人听着有些费解呢?   赵鞅、赵无恤疑惑的望着阳虎。   阳虎买了个关子说道:“主公手下不是就有一个现成的卫人吗?用他一定能够顺利解决卫国的问题。”   赵鞅、赵无恤同时说道:“是他?就是,该用到他了。” 第五十章 蒯聩   赵鞅、赵无恤父子所说的人到底是谁呢?   他不是别人,正是南子的儿子,卫国原来的太子蒯聩。既然出使失败,那就需要一个人来完成出使没有完成的使命,需要蒯聩出手了。   “来人,传蒯聩来见。”赵鞅对下人命令道。   “诺---”   就在下人转身离去的时候,却被阳虎叫住了,“慢慢慢,先别去请蒯聩。你先下去吧。”   下人望着赵鞅,不知所措。赵鞅挥挥手,示意仆人先下去。   下人走后,阳虎面对赵鞅问道:“主公这么急着请蒯聩干什么?”   “你不是说要利用蒯聩来打击卫国吗?我这就安排人请他过来商量如何出兵帮助他夺回卫国国君之位啊!”   阳虎知道赵鞅心急,但也没有急到这种地步啊!阳虎笑了笑说道:“对,我是说要利用蒯聩瓦解卫国,但是没有说要派兵帮助蒯聩夺回卫国的国君之位;主公,臣的意思是打算让让蒯聩自己回去夺回卫国。”   蒯聩自己回国夺取国君的位置?   赵鞅一听就有些纳闷了,“蒯聩无兵无权凭什么回国夺取卫国国君的大位呢?”   赵鞅、赵无恤都愣住了,弄不清阳虎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约而同的的望着阳虎,等待他的下文。   “主公、太子,你们试想一下,我们这么多年为了剿灭范吉射、中行寅二人,多次发兵进攻卫国的朝歌,在这场战争中不知死了多少卫国人,早就令卫国人对我们深恶痛绝。假如现在我们再次派兵帮助蒯聩回国,势必会再次遭到卫国人对我们的反对。还会因为反感我们进而反感我们扶植起来的蒯聩;主公、太子试想一想,一个遭到全国人民反感的人,能够在卫国立足长久吗?”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啊!   赵鞅、赵无恤点头。当下卫国人确实对晋国很是反感,当然也反感晋国扶持起来的蒯聩。   赵鞅:“你的话很有道理,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处理此事?”   阳虎想了想道:“明里我们不能出兵帮助,但是我们可以暗里支持蒯聩,我们可以给与他经济上的支持,还可以派500到1000士兵化装成私人武装帮助他。如此一来,既能够帮助蒯聩上台还可以化解卫国人对我们的仇恨。主公和太子以为如何?”   赵鞅点头道:“这样甚好,就以你之策。”   “主公,您现在可以叫蒯聩过来了。”   不一会儿卫国太子蒯聩来到了赵府大厅,“卫人蒯聩拜见执政大人。”   “蒯聩,你来晋国有几年了?”   “快十年了。”   “十年了?”赵鞅长长的叹了一声,“当年的毛头小伙今天?快到而立之年了,也该回国看看了。”   回国看看?   赵鞅的话一出口,蒯聩的第一反应就是赵鞅要把自己赶出晋国了,随口说道:“难道主公打算把蒯聩赶出晋国吗?”   “哦---,不不不。”看着蒯聩着急的表情,赵鞅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道,“不是赶你离开,而是打算扶持你回卫国当上国君。”   回国当国君?   十年来,蒯聩哪一天不是等着赵鞅跟他说句话,没成想竟然会以这种形式出现。蒯聩稍稍一愣,随即跪倒在地,“蒯聩感谢主公的救命之恩,若能回到卫国当上国君,定当以晋国马首是瞻,唯主公之命是从,从今往后绝无二心。”   赵鞅要的就是蒯聩的这句话,试想一想谁会无缘无故花那么多的金钱和兵力帮助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赵鞅之所以资助你蒯聩就是要你在卫国当政之后跟着他的步伐,协助晋国重新当上霸主。   赵鞅起身扶起蒯聩说道:“太子请起身,坐下说话。”   蒯聩起身在赵鞅对面的榻上坐下,“不知主公打算派多少兵马帮蒯聩拿下卫国?”   赵鞅望了望阳虎,意思是让他接着说。   阳虎领会赵鞅的意思,于是说道:“主公打算派五百到一千人帮助蒯聩公子拿下卫国。”   五百到一千?   蒯聩吃惊的说道,“这么点兵马根本就不是卫国的对手,拿不下卫国的。”   阳虎听罢笑道:“我们当然知道这点兵马拿不下卫国,这些兵马只是用来保护公子性命的,我们打算资助公子大量的金银珠宝,帮助公子在卫国群臣中拉拢关系,最后通过卫国内乱的形式帮助你夺回卫国的国君之位。”   “为何要这样?”   “你也知道晋国这么多年与卫国打仗,卫国人对晋国早就恨之入骨,如若我们再派兵将你送上国君的宝座,保不住那天你还会被卫国人赶下台。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我们打算改变方式帮你上台。”   哦---,原来是这样。   蒯聩听罢,也认为有理,随后他又提出了新的问题,“蒯聩这么多年没在卫国,对卫国的情况不甚了解,如何下得了手?”   阳虎笑了笑道:“这就要看公子你的本事了,如果你连这么点事情都摆不平,将来如何在卫国当国君。不过临行之前,我可以给你提个建议,卫国的大夫孔圉(yǔ)可是你的姐夫,他在卫国生活的很不快乐,你可以试着找一下他,也许对你有帮助的。”   孔圉?   蒯聩努力的想了一会,“哦---,我明白了,我确实有这么一个姐夫。”   蒯聩醍醐灌顶猛然醒悟过来,他对阳虎说道:“感谢先生提醒,蒯聩明白怎么做了。”   阳虎微笑着点点头,随后对赵鞅道:“主公,看来蒯聩公子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好,既然明白就好。”赵鞅于是对蒯聩道:“太子下去好好准备准备,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诺---”蒯聩高兴的答道。   回到住处蒯聩当即找来手下石圃商议,二人决定先行前往卫国的朝歌,以朝歌为据点,再由石圃化装成商人进入卫国的都城濮阳,通过卫国大夫孔圉在大臣中联络反对南子与卫公姬辄的臣工,达到策反卫国的目的。   蒯聩的计划很快得到了赵鞅与阳虎的同意,赵鞅当即表示,愿意资助蒯聩一车的金银珠宝,让其前往卫国行动。   带上赵鞅的珠宝,蒯聩很快就在卫国朝歌立住了脚跟。随后蒯聩派石圃带上金银珠宝和自己的亲笔书信前往卫国都城濮阳去找大夫孔圉。   正式开启了他的国君之梦。 第五十一章 节外生枝   濮阳孔府。   “咚咚咚---”   “咚咚咚---”   深夜的敲门声显得异常的清脆,“谁啊?”门人很不情愿的起身问道。   “我乃是孔大夫的故人,有要事要面见孔大夫。”   故人?   门人不敢怠慢,开门看了一眼来人,只见来人胖乎乎的,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你是何人?”   “我名叫石圃,十年前跟孔大夫熟悉的很。你只管去说,他会知道的。”   石圃?   当门人把这个名叫石圃的人说与孔圉时,孔圉一时间根本就不记得了。   “老爷,他说他十年前跟您非常熟悉。”   “十年前?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那老爷到底是见还是不见呢?”   孔圉想了许久,“还是见一见吧。”   不一会儿,门人带着石圃来到孔圉府上。   “小人石圃见过孔大夫。”石圃见到孔圉后拜道。   “你说你是我的故人,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印象呢?”孔圉望着这位名叫石圃的人,一脸的疑惑。   石圃左右看了看,示意孔圉摒弃外人。   “你们下去吧!”   “诺---”   其他人走后,孔圉道:“现在就你我二人,有话直接说。”   石圃拿出蒯聩的书信,递给孔圉,“我乃是原太子蒯聩的亲信,这是蒯聩太子给您的亲笔书信。”   啊?   蒯聩?   孔圉听罢,当下就惊呆了,“他不是在晋国吗?找我何事?”   “太子是在晋国不假,但是现在他已经回国了,而且还准备当国君。信里已经写得很明白,你看后便知。”   看完书信,孔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   “大夫有难处?”石圃见状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大夫在卫国活的并不舒畅,为何不趁着太子回国的机会帮上一把呢?到时候您可就是太子继位的大功臣,地位非同今日可比啊!”   孔圉一脸凝重的想了想,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帮助太子夺回卫国的大位。”   “好---,那我们就此说定。”随后二人就行动的具体细节商量到了很晚。   “事情既已经商量妥善,那我就回去向太子复命了。”孔圉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屋外快速离开,消失在无尽的黑夜里。   当蒯聩的使者石圃与孔圉密谋之后,铁了心要推翻南子执政的孔圉便开始在群臣中活动,拉拢那些反对卫公姬辄的大臣。但是这一切都在一个人的掌握之中。   此人名叫浑良夫,乃是孔府一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仆人。原来蒯聩的姐夫孔圉年老体衰,而蒯聩的姐姐有正值当年,老夫少妻的生活很不协调。于是蒯聩的姐姐就与一名名叫浑良夫的仆人,重申一下浑良夫只是一个仆人而不是孔圉的家臣,由于此人长相英俊,深得孔圉夫子的信任,就一直在府里为孔圉夫妇端茶送水,实为贴身仆人。   为了达到与蒯聩姐姐长相厮守的目的,经过一番思考,浑良夫就一直在府中紧盯着可以的一举一动,力求能够发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现在终于让他等到机会了,当蒯聩的行动快要成功的时候,浑良夫出手了。   卫国王宫。   听到父亲蒯聩已经回到卫国,而且准备通过发动政变的消息后,卫公姬辄几乎快要吓傻了,惊慌失措的跑到奶奶南子的宫里,“祖母,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情如此惊慌?不要急,慢慢道来。”正在休息的南子坐起身说道。   “刚才孔圉府的仆人浑良夫前来告密说,蒯聩通过孔圉在朝中联络大臣,准备回国发动政变,夺回君位。”卫公姬辄姬辄惊慌失措的说道。   ?   蒯聩要回来?   而且要回来发动政变,夺取君位。   南子就是南子,虽然她是一个****的女人,但她更是一个临危不惧、处事果断的女政治家。听到卫公姬辄的汇报后,南子立即想到了前些天赵无恤出使卫国的事情。   “此二者之间必有联系,看来蒯聩回国应该不假。”意识到蒯聩回国已经势不可挡的时候,南子推开身边的男人,对卫公姬辄说道:“君上不必惊慌,现在他还不是没有打过来吗,我们应该先下手为强,趁着敌人还没有发动政变之前就派兵剿灭他们。君上以为如何?”   卫公姬辄一个小孩,哪里能有什么主意呢,听完南子的吩咐,连连说道:“好,好,就依祖母的意见处理。”   “来人啦--,速速调集大军赶往朝歌和孔圉府,缉拿二人。”   “诺---”   当卫国大军赶往朝歌的时候,躲藏在哪里的蒯聩没有一点的觉察,他早就沉浸在自己的复国大梦中了。   “太子,刚才我出门的时候,看见有大军从西南方向赶过来,是不是与我们有关?”   “啊?有军队赶过来,怎么回事?”看看立即引起注意,“莫不是濮阳的事情暴露了?”   “这也不好说。”石圃摇摇头,“太子还是小心为上,要不我们赶紧出城,提前避开的好。”   蒯聩稍稍一想,赶紧起身跟随石圃向城外走去。等他们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守城的将士们已经开始清查进出的人员。   “干什么的?”   “我们是做生意的商人,现在又要紧的事情要出城去。”石圃说道。   “朝歌将军有令,所有人等一律不许出城。”   不许出城?   看来敌人打算瓮中捉鳖了。   “这位军爷,我们真的有要紧的事情要做,您还是放我们出去吧。”蒯聩见状,对守城的士兵说道。   “我都说了,将军有令所有人等一律不许出城,都城来人说是要捉拿嫌犯。你们偏偏此时要出城,莫非你们是嫌犯不成?”守城士兵很不客气的对蒯聩等人说道。   捉拿嫌犯?   蒯聩心中一紧,看来事情已经败露,这可怎么办呢?   “赶紧往回走,城门要关闭了。”守城将士见他们迟迟不走,推搡着准备关上城门。   城门一旦关上,他们可就彻底完了。   就在这时,只见石圃突然从腰间拔出佩刀,趁着士兵准备关门之际,一刀刺在了士兵的后背上。   “太子快走---”石圃大喊一声,一把抓起蒯聩就上了车驾。   “驾驾---”乘着城门还未关上,车驾迅速冲出城门,向西北的晋国方向直奔而去。   凶险啊!   再晚一点点,蒯聩这位还没当上国君的太子就将永远失去机会了。   朝歌到底是距离晋国近了些,守城的将士追了大半天之后,就再也不敢往前追了。前面可是晋国的地界,卫国守城将士没那个胆量前往晋国捉拿蒯聩等人。   望着越走越远的蒯聩等人,卫国将士只好收兵。   朝歌的蒯聩算是跑了,但是濮阳的孔圉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在剿灭蒯聩的叛军的同时,南子派兵前往孔圉府将孔圉等人抓获,并将其带到了王宫。南子打算好好质问质问孔圉。   “孔圉,你身为卫国世卿,不思忠君报国,竟然参与蒯聩密谋叛乱,该当何罪?”   “哈哈哈,正因为孔氏一门身为卫国世卿,所以才要帮助太子重新夺回原本就属于他的国君之位,还卫国一个清明的朝堂;而不是由你这样的****当我国政、祸乱后宫、辱我卫国。”   孔圉的话虽短,但句句如刀割一般,一下子刺痛了南子那颗容易受伤的心,“你----,大胆,竟敢污蔑当今太后,坏我名声,我要将你碎死万段,逐出卫国。我----”   南子气的实在是无话可说了,一个大臣竟然敢在朝堂之上,拿她的私生活开刀,这令她无地自容。   “哈哈哈,孔圉既然敢帮助太子上位,自然就不怕死,你来吧。”孔圉面无惧色的说道。   “你---,这---。”面对如此倔强的孔圉,南子忍无可忍,“来人啦,将这个大胆的狂徒拉出去砍了。”   “慢--”就在侍卫将孔圉拉出大殿时,被大臣们拦住了。   “太后,孔氏一门忠烈,在卫国声望甚好,杀他恐引起天下人的愤慨,更何况孔圉只是参与者,但并没有付诸行动,未能造成真正的后果,微臣建议还是将其流放的好。”有大臣出列建议道。   “臣等附议,太后,若杀孔圉恐怕会引起天下的不满,这对我卫国实在不是好事,还请太后明断。”这时又有一批大臣出列,请求将孔圉流放。   面对众大臣的建议,南子当然也不能做的太过分,痛苦的坐下身,想了想之后无奈的说道,“就以诸位爱卿之意,将孔圉流放边地。”   无奈,边地遥远,加之此时已经接近冬天,年事已高的孔圉还没等走到流放地,就死了。   孔圉已死,他的儿子孔悝还很年轻。如此一来,孔氏的家产就落到了孔圉的老婆手里,加上浑良夫告密有功,实际上孔氏就成了浑良夫与孔圉老婆的天下。   一夜之间,浑良夫,一个与主母**的仆人竟然成了卫国有名的富户,跻身卫国上层社会。 第五十二章 接二连三   晋国绛都。   还没等蒯聩跑回晋国绛都,赵鞅已经得知蒯聩失败的消息,“不成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做不成。”   对于蒯聩的失败,赵鞅有些恼怒。   “主公,蒯聩多年待在晋国,初次做事,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阳虎趁机劝解道。   赵鞅望了一眼阳虎,“一个小小的卫国,我们竟然三番五次不能成功。既然蒯聩难以成功,我看还是我们自己出手的好,我现在就派使臣前往卫国严厉要求他们不与晋国结盟。胆敢不从,我将立即发兵拿下卫国,让他们彻底从中原消失。”   当赵鞅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动怒了,打算抛开蒯聩,自己采取行动。   一听到主公打算发兵,阳虎赶紧阻止到:“主公不可。”   “为何不可?难道怕我堂堂中原霸主还担心消灭不了他卫国一个弹丸之地不成?”   “主公当然能够灭掉一个小小的卫国,但是灭了卫国之后,主公可将永无宁日了;远的不说将来卫国人的不断起义反抗,就够主公你烦的。再说了,一旦我们灭了卫国,就等于给楚国、齐国等大国制造了讨伐晋国的口实,一旦中原群雄一起向晋国发难,主公要想称霸中原可就难了。”   “这个?”阳虎的话让赵鞅又气又恨,的确阳虎的话一点都没说错,一旦自己出兵灭了卫国,接踵而至的将会是无休止的麻烦事。   但转眼一想,如此此时不把当初齐国建立起来的反晋联盟打掉,日后还将是个麻烦。对于卫国跟着齐国与自己为敌这件事,赵鞅一直咽不下这口气,“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还要指望那个草包蒯聩不成?”   “二者并用,一方面派兵威慑,另一方面让蒯聩前往卫国夺回政权。”   二者并用?   赵鞅疑惑的望着阳虎,阳虎对他点点头。   于是赵鞅愤愤的说道:“你去把那个蒯聩找回来,明确的告诉他,这是我给他最后的机会;如果再不成功的话,我就发兵拿下卫国,一旦卫国被灭,他就再也没有当国君的机会了。”   “诺--”   按照赵鞅的要求,阳虎即刻起身赶往晋国宿地。当初蒯聩逃出朝歌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到绛都,而是在宿地停留下来。   初次行动就依失败告终,他没脸见赵鞅等人啊!   当阳虎见到蒯聩时,蒯聩情绪已经低落到了极点。信心满满的他竟然会败在女人和孩子手里,真是令他感到耻辱。   此时蒯聩早就忘了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这个孩子就是自己的儿子。   不要说是蒯聩,不管是中国还是外国的历史上为了王权那可是血淋淋的战斗,在这场战斗里是没有父子、母子、兄弟。只要能够将对方打到,自己上位,厮杀的双方都会用尽全力。   当下的蒯聩就是这样,在他的眼里已经没有母亲和儿子的概念,对他来说那两个人就是敌人。当然对于南子与卫出公来说蒯聩一样也是敌人。   当阳虎来到宿地时,蒯聩正一脸疲惫的正在喝酒,见阳虎到来,蒯聩连正眼都没有看一下,继续喝他的酒。   阳虎见状上前一把抓起酒樽扔在地上,“真是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就让你如此低落,哪里还有成大事的样子。打起精神来,我有话跟你说。”   蒯聩失神的抬起头望着阳虎说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当年蒯聩刺杀南子失败后跑到晋国是由阳虎推荐给赵鞅的,因为有了这层关系,阳虎与蒯聩之间就显得亲近一些。   阳虎望着一脸不屑的蒯聩,狠狠的说道:“主公打算出兵灭掉卫国,你知道不知道?”   “灭就灭吧,与我何干,反正现在卫国又不是我的。”   蒯聩此言一出差点没把阳虎给气死,连连吼道:“真是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怎么就会向主公推荐你。你都不想一想,卫国不灭你就有回国当国君的可能;一旦卫国灭了,你就只用永远在外漂泊的命了。”   蒯聩低着头,不回应,也不回答。   虽然蒯聩没有了斗志,但阳虎还是得帮助他,于是说道:“我知道,虽然你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锐气,但是我还是要帮你,谁让我在主公面前为你求情,请他发兵资助你。”   发兵帮助?   听到赵鞅要发兵帮助自己,蒯聩又一次睁大了眼睛:“主公这次打算发兵多少帮助我?”   “十万兵马。”   十万兵马?   那可是晋国所有的兵力。   蒯聩睁大了眼睛,“十万兵马,那就一定能够拿下卫国,嘿嘿,只要主公肯出这么多兵马,那我拿下卫国就易如反掌,卫国我可是知道的,要想拿出上万兵马都困难。”   见到蒯聩又开始做梦,阳虎又好气又好笑,“虽然主公愿意发兵帮你,但是卫国的事情还是要你自己去争取。”   “主公都已经派出兵马,我还要争取什么?”蒯聩不解的问道。   “主公出兵只是为了震慑卫国,给卫国找成一种混乱的局面,夺取政权还需要你亲自出马。”   蒯聩听罢,又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说来说去还和上次一样,主公为何就不能直接派兵送我回国?一样的事情干嘛非要做的如此复杂?”   阳虎又一次被蒯聩的表现气的无言了,心中暗想这家伙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一点都没有当年刺杀南子时的豪情了。   但转眼又一想,自己已经在赵鞅面前说过要帮助他,总不能就这样放弃吧!没办法,干脆就好人当到底了。   阳虎:“实话告诉你,不许主公出兵灭掉卫国是我极力劝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当上卫国的国君。现在我教你一个办法保管一次成功。”   “什么办法?”蒯聩抬起头,似信非信的看着阳虎。   “当主公发兵卫国之后,你就潜入城中找到你姐姐的情妇浑良夫,许他以高官厚禄,让他带上家丁包围卫国王宫拿下卫公姬辄,然后再找个有声望的大臣召集群臣宣布你为卫国国君。如此一来,大事可成亦。”   “让我去找浑良夫这个狗东西,上次要不是他告密,我早就是卫国的国君了,现在我恨不得杀了他以解我心头之恨。”   “杀不杀浑良夫那是以后的事情,不过我知道当下他对你却非常有用。我听说浑良夫告密之后,虽然跻身卫国的上层,但是群臣们却对他爱理不理,有意排挤他;毕竟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奴才哪里懂得朝堂上的事情呢?时间一长,后来连国君也有意排斥他。现在的浑良夫对于整个卫国那可是恨之入骨,这样的人正是你所用之人。至于今后你当上了卫国国君,该怎么处理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阳虎就是阳虎,在他的眼里只有成功没有敌友,虽然他知道浑良夫曾经告发孔圉最后导致蒯聩谋反失败的事情,但他还是要求蒯聩再次去找浑良夫这样的小人。   小人总有小人的用处,这一点阳虎非常清楚。   听完阳虎的话,蒯聩咬咬牙说道:“那就这样,明天我就动身前往濮阳,还请大人在主公面前多多美言,请求主公早日发兵威胁卫国。”   “好,你只管放心的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在阳虎的鼓动下,蒯聩再次前往卫国,这一次他没有去这个而是直接前往卫国的都城濮阳。   命运再一次考验着蒯聩,这一次他能够成功吗? 第五十三章 一个人的来信   卫国濮阳。   在阳虎的鼓动下,蒯聩再次回到了濮阳。   这一次距离他离开濮阳已经十年过去,过去自己出生、成长、生活的濮阳城,蒯聩感慨万千。   当天晚上,蒯聩在距离王宫不远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等到一切安顿好之后,蒯聩让石圃迁入孔圉府去找浑良夫。   濮阳孔府。   虽说浑良夫已经得到了孔圉的家产,也当上了卫国的官员。但是猴子就是猴子,就算你穿上人的衣裳,依然脱不了猴子的本性。   没念过多少书的浑良夫根本就没法融入卫国的上流社会,经常处于遭人排斥的地步。   这一次石圃进入孔府是没有通报的,而是趁着夜色,偷偷潜入的。   当蒯聩的使者石圃突然出现在浑良夫面前时,浑良夫差点吓傻了,惊慌失措,颜面失色都不为过。   “你你来做什么?不会是来杀我的吧!”此时的浑良夫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石圃时来找他报仇的,必定由于他的告密才导致蒯聩密谋失败的。   石圃望着惊慌的浑良夫,石圃心中一阵暗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担心和害怕,“大人不必惊慌,我不是来找你报仇的,相反是来帮助你的。蒯聩太子让我告诉你,对于你过去所做的事情,他可以既往不咎,今天就是他让我来请你前往客栈一叙。”   客栈一叙?   浑良夫听罢,腿就开始打颤了,抖抖索索的说道:“要是我不去呢?”   “哼哼---,不去可以。但什么样的结果你可想而知。实话告诉你,现在的卫国已经是岌岌可危了,上次卫国驱逐晋国使臣的事情令晋国执政大人很是恼火,不日将发兵攻卫。到那时你还有好日子过吗?”   浑良夫紧张的不得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胆大的人。试想一个一个小小仆人出身的他,若不是为了长期与主母生活,他哪有胆量告发主人。告发之后,他更是没有想到主人会因为此事而丧命,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哪天他就会丧命街头。   石圃继续威胁道:“一旦晋军攻克卫国,那下一位谁会是国君呢?太子蒯聩可是赵鞅执政的座上客呀!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   石圃的话越往下说,浑良夫的心理就越毛,马上就要崩溃了。一旦晋国发兵结果不用想都知道,卫国必败无疑,蒯聩上台也是必然。   浑良夫开始担心了,当他一想到这来之不易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心中就惊恐不安,于是颤抖着说道:“只要太子能够保全我一家老小,我愿意跟你见他!”   石圃哈哈一笑,“这不就对了吗!”   随后二人一同来到蒯聩所住的客栈。见到蒯聩之后,浑良夫直接跪倒在地,“太子大人,我真不该啊!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   看着地上的浑良夫,蒯聩的心里升起一丝厌恶、一丝欣慰,仆人就是仆人,奴才就是奴才,就算他当上主子,骨子里还是一样的贱。   蒯聩望着趴在地上的浑良夫,“你这是何必呢?要知道你现在可是卫国的红人,又没做错什么事,快起来吧。”   “我我,我?”浑良夫不敢起身低着头说道:“奴才一时糊涂、鬼迷心窍才导致太子的大事未成,奴才一直是愧疚不已。”   蒯聩板着脸说道:“没有什么,你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如果你能把握住机会,今后照样可以高官厚禄,享受人间的荣华富贵。”   “太子请讲,良夫将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好,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从晋国回来的时候,执政赵大人曾告诉我不日他将发兵攻卫,到那时卫国的所有军队都将调往前线,届时都城就没有多少兵马了。我要求你趁着城里空虚的机会率领府里的所有家丁随我一道杀望王宫,帮我当上国君。你可愿意?”   “这这,这可是谋反?”浑良夫吓得目瞪口呆,颤抖着说道:“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良夫不敢,不敢啦!”   “哼哼---,不敢?”蒯聩睁着眼,死死的望着浑良夫说道:“当初你告发我的时候,胆挺肥的啊!怎么下载就不敢了?”   浑良夫吓得筛糠一般。   “当然了,我也不会让你白干,一旦事情成功,我将允许你娶我姐为妻,同时赦免你三死(穿紫衣、袒裘服、带宝剑),这可是卫国所有世卿大夫梦寐以求的好事。我想你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吧。”   这太有诱惑了,刚才还抖得不行的浑良夫趴在地上想了一会,狠狠的一咬牙说道:“就依太子之策,良夫豁出去了,万死不辞跟随太子。”   “好,我这就修书晋国执政大人,请他即刻发兵攻卫。你就等我的命令吧。”   接到蒯聩的书信后,赵鞅当即决定发兵十万进攻卫国。大军行至晋卫边境,赵鞅停下了进攻的步伐。   当晚他把一人叫到了自己的中军大帐,一番交待之后,此人立即上马一路向卫国都城方向疾驰而去。   卫国濮阳。   此时,卫国君臣已经得知了晋国发兵十万攻卫的消息。   “君上,晋国发兵十万进攻卫国,卫国危在旦夕,请君上速速决断。”   “这个?”卫公姬辄还是一个小孩,他哪里有什么注意,情急之下,望着身后的南子。   “君上,晋国发兵十万攻卫,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局臣所知,当年齐晋大战的时候,晋国也没有发过如此多的将士。若不及时拿出御敌之策,卫国将亡矣!”   “这个?祖母,这可怎么办呢?”   晋国竟然会发如此多的兵马来进攻小小的卫国,当下南子也没办法了,“情急之下,我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诸位爱卿,还请你们多多想想办法才是。”   南子只好又把困难提给了大臣们。   “太后,臣觉着当此危急之时,请求外援是根本来不及了,没等到援军过来,晋国就已经把我们给灭了。”   “再说了,此时我们已经没有援军了,齐公杵臼之后,也没有胆量给晋国抗衡了,就算我们派人前往求援,他们也没有胆量来帮助我们。”   “这么说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有大臣出来反对道。   “我看解铃还须系铃人,晋国来攻,我们还需直接跟晋国说事就成。臣以为当下我们应直接派使臣前往赵鞅大营,向赵鞅探明晋国的真实来意,然后再想办法不迟。”太史出列说道。   “晋国的真实用意?哼---,这还用说吗。我记得不久前晋国曾派使臣来卫国,请求双方结盟。可就是不知道这事情最后就不了了之了。我还听说,我们卫国不但没有答应人家的要求,还把人家的使臣抛到了郊外。我们如此出事,就不能怪人家晋国今天发兵来攻了。”一位年老的大臣不满的说道。   多少年了,大臣们其实早就对南子的****行为不满了,借着这个机会,也正好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   在这位大臣的带动下,很快整个朝堂炸锅了。   “赶走使臣本就不是一个国家的处世之道,今天遭人进攻,我看也在情理之中。”   “恐怕是事出有因吧!我好想听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是有人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才把卫国带进了灭国的境地。”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矛头直指南子。   在群臣的述说中,南子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好了,本后指望你们来卫国解难,不是来听你们责难的。”   在南子的怒斥之下,大臣们稍稍有些收敛。   “其中的原因,我们就不要再追究了;大家好好商讨一下化解当前危机的办法。”南子说道。   于是宰相出列道,“君上、太后,臣以为当下我们即便是想与晋国妥协也基本无望。还是积极御敌,寻求帮助为上。”   “嗯---”南子点头道:“就依宰相之策。”经过殿前议事,决定采取两步走的措施,一方面派兵前往边境御敌;另一方面派人前往盟主国齐国救援。   当所有兵马和前往齐国救援的使者都派出去之后,整个卫国王宫立即呈现出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卫国王宫。   夜幕降临,白天的喧嚣一下子安静下来。此刻南子一个人待在空旷的宫殿里。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着自己竟然如此无助、如此凄凉。   她是一个女人,是一个需要别人关怀和爱护的女人,而她的那些情人们此刻又在哪里呢?他们除了索取她的身体之外,还能干些什么,关键时刻又有谁来替她担当呢?   谁又能帮助她呢?   南子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卫国王宫里,充满了伤感,充满了孤独。她抱紧臂膀,一个人蜷缩在床上,现在需要一个宽阔的臂膀,需要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来给她出主意、做决定,但是所有的人都跑了,都给自己找后路去了。她也知道卫国军队根本就不是晋国的对手,败是必然的事情。   “跑吧,你们都跑吧,跑的越远越好。”南子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就在这时宫女进来了,“太后,外面有人求见。”   有人求见?   南子一脸疑惑的望着宫女,心中暗想道,“这个时候还会有人要见她,说不定又是那些给自己找事的大臣,现在他们除了逃跑的之外就是给王室找事的了。”   南子不想见,于是便说道:“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想见人。”   “诺---”   不一会儿,宫女又回来了,“来人说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想太后汇报,不会耽搁您太久时间的。”   南子见来人如此执着,有气无力的说道:“把他叫到这里来。”   “诺---”   宫女将来人领了进来,南子一看非常眼生,在卫国她从来没有见过此人,“你是何人,为何要见我?”   来人左右环顾一圈道:“我是晋国执政赵鞅大人的管家,封我家主公之命前来拜见太后。”   啊?   赵鞅的管家?   两国交战的关键时候,赵鞅竟然会派管家来卫国,南子吃惊道:“你、你、你是赵鞅的管家,跑来见我作甚?”   “我家主公让我告诉太后,说他十分仰慕您,想请您前往晋国,这是他给您的亲笔信,请收下。”   南子睁大了眼睛,木木的接过书信,看了一眼对来人说道:“书信我收下了,你回去向执政大人回话吧!”   管家迟疑道:“小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回话,还请明示。”   南子道:“就说我知道了。”   临出门时,管家边走边自言自语道:“真美,真美。没想到卫国的太后竟然如此之美。”   等到来人彻底走出了卫国王宫,南子这才拿出赵鞅的书信。 第五十四章 兵变   人都有好奇心,女人尤其如此。   等到赵鞅管家出了王宫之后,南子就赶紧打开赵鞅的来信,迫不及待的阅读起来。信中赵鞅对这次出兵卫国做了简单的解说,意思是说自己并不是为了剿灭卫国,只是因为卫国赶出晋国使臣自己咽不下这口气才出兵的,只要卫国能够认错并同意和晋国结盟他将很快撤兵。   “哼---,假慈悲,别以为我看不出的你的真实用意。”南子不屑一顾的暗自说道。   看到最后,南子的脸上略过一丝不一样的惊喜,原来赵鞅信的最后这样写道:“鞅一直以来仰慕王妃的高贵美丽,愿此生能在晋国与王妃一见,若能了此愿,鞅终生无憾。”   信中还写道:“若王妃愿意前往晋国,鞅愿意牵马执蹬侍候左右。”   看完赵鞅的信件,南子将信握在胸前,脸上露出一阵很不自在的神情,这那里是什么书信,分明是赵鞅的情书。   女人就是女人,天生就喜欢做梦。不管年龄大小,不管古代还是今天,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是这样。   南子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是对于来自当时中原最强大的男人的邀请还是有些心动,必定不是哪个女人都能进入得了赵鞅的眼睛。   但是现在赵鞅的兵马就在卫国边境,群臣又在向她逼宫,这些事情早就让她心烦意乱。现在她不会给赵鞅什么答复,更不会向晋国认错,不然卫国的颜面往哪搁。不行,我不能这么就认输,但要是赵鞅先撤兵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在南子还在做梦之际,突然见宫女们慌作一团向这边跑来。   “慌什么,出什么事了?”南子一下惊醒了,吃惊的问道。   “太后不好了,太子他带兵打进宫来了。”   “太子,那个太子。”   “就是蒯聩太子啊!他现在正带着浑良夫等人一起向这边打过来了。”   蒯聩打回来了?   “啊”南子吃惊的啊了一声“怎么会是他。”   这么多年她早就将蒯聩这个逃亡晋国的太子给遗忘了,若不是上次浑良夫告发说蒯聩密谋叛乱,说不定她早就把这个儿子给忘了。   现在他竟然又一次打回来了,看来此人不除,卫国永无宁日了。   但是就算现在她想除掉蒯聩也难了,军队早就派出了,身边也没有人帮助她了。   但南子就是南子,虽然事发突然但她并未慌乱,稍稍理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当即下令王宫侍卫随她赶往国君的寝宫,带出卫公姬辄。   当南子带人冲出宫门的时候,蒯聩与浑良夫的人马已经杀进了王宫。王宫见状立即上前与蒯聩与浑良夫的士兵厮杀在一起。   “哼---,十年不见,这小子长大了。”远处南子已经看见了儿子蒯聩,十来年没见,当年那个未脱稚气的十几岁少年今天已经变成了近而立之年的小伙;就在自己眼前不远处,如果不是战争,南子还真想见一见这个儿子。   但是她想错了,今天的蒯聩已经是抱着复仇的心里来的,他已经杀红了眼睛,而且也已经看见了不远处的南子与卫公姬辄。   “冲啊,杀死那个****与小孩。”   “什么、什么,他竟然称我为****。”南子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母爱很快就被蒯聩这句话给伤透了。   十来年过去了,蒯聩依然没有改变对自己的印象,而且变本加厉,这次更是冲着杀她的目的来的。   看来这矛盾今生是不可弥合了。   “众将士,一起上,杀死这些逆臣贼子。”南子对王宫侍卫下令,无奈蒯聩与浑良夫乃是有准备而来,很快就将本来就不多的王宫侍卫打得节节败退。   蒯聩带兵距离南子越来越近,已经距离她们不到五十步之远了,“***逆子,你们死定了。”蒯聩睁着血红的眼睛,奋力向南子这边杀过来。   “祖母,快跑啊!”姬辄吓得哇哇只哭。   可是此时的南子也吓傻了,腿软的连动都动不了。   “南子,你在哪?”就在此时,只见一支队伍从王宫后门外杀了进来,战车上一个人正指挥着兵马朝着她这边而来。“南子,你在哪里?”战车上的男人再次喊道。   听到男人的喊声,南子带着年幼的卫公姬辄姬辄向着车上的男人走去,“我在这里---”   走到跟前,南子这才看清楚,原来来人竟然是十多年未见的老情人公子朝。南子此时已经顾不了许多,赶紧带上卫公姬辄急忙上了公子朝的战车,顺着王宫后门一路跑出王宫。   退出卫国王宫之后,公子朝带着南子与卫公姬辄一路向南而行,跑出好久之后,终于到了一处较为安静的地带,这才停下了脚步。   南子感激的说道:“真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期赶到这里来救我。”   公子朝跳下战车,对南子道:“自从离开姐姐,我无日不在思念你,当然就一直关心着你的安危,当我听到赵鞅发兵攻卫之后,就连夜带人赶往卫国,目的就是要接你回我妈宋国啊!”   回宋国?   南子一听到要接她会宋国,当下不高兴了,“宋国,我为什么要回宋国?我不去宋国。”   公子朝着急了,“眼下这局势,除了母国宋国,你还有可去的地方吗?”   公子朝说的也是实情,当中原最强大的晋国要讨伐你卫国的时候,南子确实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但这只是公子朝的想法,对于南子来说,他还有自己的办法和去处,“宋国也是晋国的盟国,如果晋国执意要捉拿我,宋国敢收留吗?”   这个?公子朝当下语塞,“那你说除了宋国你还能去哪?”   “晋国。”南子轻轻的说出两个字。   “啊?”公子朝直接惊呆了,直愣愣的望着南子,这女人真是疯了吗?晋国你也敢说的出口,“晋国,你要去晋国?去那儿寻死吗?那里可是赵鞅的老窝,去了看他把你吃了。”   南子赌气道:“我就是想让他把我吃了。他不是很厉害吗,不是要称霸中原吗。我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公子朝气的没法了,他指着南子,“你真是疯了,彻底疯了。我到问问你,就算你去了晋国,那卫公姬辄怎么办,也把他带到晋国去吗?”   南子是一个女人,可以随意去她自己想去的地方。但卫公姬辄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当下卫国的国君,不是想去哪儿就能够去的?   “这个吗?容我好好想想。”南子想了想道:“国君当然不能去晋国,一旦去了弄不好会被赵鞅当成人质,今后要想回国可就难了。而且他在位的时候曾经收留范吉射与中行寅还驱赶晋国使臣,这些都是赵鞅所不容的。我看就派人将国君送到齐国,卫国的逃往国君,齐国肯定会收留的。”   公子朝:“赵鞅既然不能容下国君,那他就能容下你?”   南子淡淡一笑,似梦似幻的说道:“谁让我是女人,女人嘛,男人是不会和我计较的。更何况我还要是能让这个当今天下最厉害的男人为我牵马执蹬,那该是多大的荣耀。”   南子此话一点都不假,此时的中原大地上能够与晋国赵鞅匹敌的人还真没有,老对手齐国国君新丧正处在内乱之中,楚国的楚昭王已经是垂垂老矣将不久于人世,后来不可一世的秦国现在正与戎狄打仗,至于那些小国家吗,赵鞅自是不在话下。   所以说当下的中原大地,赵鞅可以说是最厉害的男人了。   公子朝:“我的好姐姐,不,我的姑奶奶你就不要在做梦了,好不好?到了晋国赵鞅不吃了你就是万幸了,还为你牵马执蹬,哼,休想。”   “哼,我做梦?那就等着看吧。我就是要让那个蒯聩像爷一样敬着的男人为我牵马执蹬拜倒在我的脚下。”南子赌气似的说道。   公子朝终于明白了,这次南子是当真了,她就要出这口气,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看一看她的魅力,铤而走险了。   南子既然已经决定,公子朝是挡不住的。   于是公子朝只好派人将卫公姬辄送到了晋国的对手齐国那里,然后带上南子奔晋国而去。   几天后,公子朝带着南子一行来到晋国。 第五十五章 南子奔晋   晋国绛都。   绛都城头高耸,威严庄重、城上旌旗猎猎,呼呼作风,两边威武的士兵更是个个虎背熊腰、精神饱满。   走到这里,公子朝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快到城门跟前时,公子朝的腿都有点迈不动了。   “站住,干什么的?”   守门士兵对着公子朝一行大声喝道。   公子朝本来就已经很是担心了,经过守城将士这么一喊,更是无言以对,当下就愣住了。   公子朝这一愣,更是引起了绛都守城将士的怀疑,几个人一起上前,持戈将南子的车驾围住了。   “说---,你们到底是这做什么的?”守城将士厉声说道。   “我们是......”公子朝语塞,说不上话来。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自己是宋国人,那你一个宋国人为何要无缘无故的带着一个女人来晋国做什么呢?   说自己是送南子来晋国的吧,但是对晋国的守城将士来说,南子到底又是谁呢?   公子朝的迟疑让守城将士的怀疑更甚,他们立即拿下车驾,准备搜车。   此时坐在车里的南子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立即挑开帘子,探出头来,“吆---,这里就是晋国的都城,怪不得如此雄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到晋国,果然不同凡响啊!”   人家倒是镇定,根本就没有把守城的将士的阻难当回事,似乎是来这里走亲戚或者说是串门来了。   “咦---”当南子探出头的那一瞬间,守城的将士们都吃惊了,他们呆呆的望着这位绝世美女,像公子朝一样愣在了哪里。   许久,带队的士兵收起吃惊的神情,问道:“哎---,我问你呢?你们到底是哪国人,来绛都做什么?”   南子收起好奇的眼神,对守城将士说道:“赶紧回去向你家执政大人禀报,就说卫国南子前来晋国了,让他出城迎接。”   “啊?这人的口气实在是太大了。”守城将士当下就被这气势给惊呆了,公子朝更是吓得脸色煞白。   竟然有人敢在晋国如此说话,难道他不知道晋国的执政大人到底是何等人物吗?让执政大人亲自来迎接,守城的将士们对视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把车扣住,随后赶紧向他们的统领汇报,至于向赵鞅汇报那是统领们的事情,他一个守门士兵是没有那个本事的。   时间不大,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赵鞅真的来了。   在众人的陪同下,一身红色衣裳的赵鞅坐着车驾出现在了晋国南门外。秦人尚黑、赵氏尚红,红色是晋国赵氏的标志。   当赵鞅的车马走出绛都城南门的时候,所有的士兵都挺了挺身子站的更加笔直,所有的车马都让开了道路,所有的百姓都不由得让开了道路,刚才还是一片喧闹的街道顿时安静了下来。   虽然坐在车里,没有见到赵鞅,但是南子从一下子安静的程度能够判断出,一定是这个男人来了。   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这位当今世上最有权势的男人来了。   车外的公子朝愣愣的、木木的望着赵鞅车驾来到跟前,颤抖的声音对南子说道:“执政大人来了。”   “哼,我就知道他会来的。”南子自信的说道。   赵鞅跳下车来到南子的车架前,伸手揭开车前的帘子朝里望了一眼,然后放下帘子,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晋国执政赵鞅见过卫国王妃。”   就这一眼,春秋时期的大美女南子也见到这位当世的英雄,只见他五十多岁,方面阔嘴,身材高大,一副典型的北方人的形象。说起话来声音洪亮,底气十足,言语之中充满了霸气和果敢。   这样的人往那儿一站,所有的人都会矮上半截,于是在卫国以冷静出名的南子也不由得降低了声音,轻声细语的说道:“卫国南子见过晋国执政大人。”   简单的见过面之后,赵鞅对车夫说道:“你下来,我来。”   “这?”   难道赵鞅要为南子赶车?所有人都愣住了。赶车人更是不知所措,呆呆的望着赵鞅。   “还不快下来,本将要为南子驾车。”赵鞅厉声呵斥道。   “哦哦---”车夫赶紧离开,把位置留给了赵鞅。   赵鞅坐上车夫的位置,扬起马鞭“驾---”的一声,马车再起启动,向绛都城疾驰而去。   “哦---”南子心中一紧,稍稍的紧张之后,升起一番得意和自豪。试想一下,那个女人不想受到万人瞩目、不想受到权贵们的追捧,这一次南子全得到了,也满足了。   进城之后,南子不由的挑起帘子望了一眼驾车的赵鞅,只见他稳稳地坐在驾车位置上,熟练的驾驶着车马,那份专注嫣然就是一个车夫。   此时的赵鞅完全没有了雄霸天下,独到专行,执掌晋国的执政大人威风和架子。在她的眼中,已经完全成了自己的车夫和奴仆。   这正是南子想要的一切。   车架走过绛都的街道,很快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地,赵鞅跳下车,上前抓住马缰绳,朗声说道:“王妃,到家了。”   到家了?   南子的心不由得紧紧的缩了一下,“这里难道将是我最后的家园吗?”   不由得她多想,两位侍女上前为南子揭开帘子扶她下了车,随后与赵鞅一起进了院子。   这座院子不算大,当然也不算小,陈设一应俱全,而且布置装饰竟然和卫国一模一样。   赵鞅说道:“这里的物件都是我派人从宋国采办回来的,不知是否令王妃满意?”   南子回头看了赵鞅一眼,只见他也正望着自己,那神情是一种征询和关切,完全没有其他男人见到她时的讨好和谄媚。   南子淡淡一笑,“执政大人费心了,南子感激不尽。”   她的心完全被赵鞅征服了。   这一夜赵鞅没有离开他为南子精心准备的小屋。   从南子身上他感受到了这个女人特有的风情和魅力,她简直就是上天送到人间的尤物,任何一个男人只要一得到她就再也不想离开。   同样南子也从赵鞅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种不同于其他男人的强势和冲力,她在被征服的同时,也享受到女人应有宠爱和滋润。   南子躺在赵鞅的怀里安静的睡着了,有这样的男人在身边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会撑起,用不着自己一个女人去担当和承载。   此时的赵鞅权势有了,美人有了,他可以纵马由缰、驰骋天下了。   春秋末期的中原大地在赵鞅的强势打压下,暂时掩盖了一切矛盾和困难,显得异常的平静。 第五十六章 被遗忘的家族   绛都智府。   在赵鞅如日中天的权势之下,前执政智跞的儿子智申几乎被人遗忘了。   诚如他父亲智跞所说的那样,智申是一个不善言谈,性格内向的人。但是性格内向的人往往心事比较重,虽然他继承父亲的卿位时间不长,但是他却对智氏的未来深深担忧。   这种担忧主要来自两个方面,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现在的赵鞅太强势了,照这样发展下去晋国迟早要姓赵了;另一个方面就是他虽然年龄不大,但是晋国各大家族都已经选好了太子,赵氏已经选好赵无恤为太子,韩氏的韩不信已死,韩庚刚刚即位世卿;魏氏虽然没有选择太子,但是魏氏只有一个儿子魏驹,不用选将来都是他的;而智申却有两个儿子,而且个个都还不差,该如何做出选择呢?   当然了智申还有一个女儿智颖,在豫让刺杀梁婴父归来后不久,就在智瑶的极力主张下,嫁给了豫让。使得豫让这个漂泊了几代的侠士终于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宿。   女儿总算是安顿下来了,现在智申决定要在两个儿子中选择一个作为自己的继承人了。   智申凝望着屋外的天空,静静的思考着,“此事不能操之过急,需要谋定而后动。”智申对自己说道。   虽然在择嗣这件事上,智申没有表露太多的痕迹,但还是让一个人看出了他的心思,这个人就是春秋末年著名的谋士---士茁。   士茁是周王室贤臣苌弘的弟子,对于天体人文、宇宙万物有着精深的研究,他不但看出了智申的心机,还看出了智申乃是短寿之人,提早择嗣乃是明智之举。   这天智瑶没事又来到了士茁这里,寒暄过后。智瑶对士茁说道:“先生,我观父亲近来好像有什么事情,整天不言不语的,一副思考的样子。”别看智瑶平常大大咧咧,但并不代表他没有细心的时候。   士茁笑了笑说道:“你父亲会有什么事请?说说看。”   “前一段时间,晋国战事较多,父亲大人倒是每天显得精神头十足,近期以来战事没有,政局稳定,他倒是整天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我想他一定是有什么事隐瞒着我们。”   士茁捋胡须,笑着问道:“看来公子也是一个胆大心细之人,不错他一定是有什么事压在心上。想知道吗?”   “先生猜出来了?”智瑶好奇的问道。   士茁点点头。   智瑶向前凑了凑急切的问道:“先生说给智瑶听听。”   士茁喝着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后轻飘飘的说道:“你父亲在考虑智氏的接班人了。”   智氏的接班人?   智瑶惊讶的“啊”了一声,其实所有智府的人都知道迟早要从他与哥哥之间选出一人作为接班人,但他没有想到现在已经开始了。于是,智瑶试探性的问道:“先生以为兄长与我谁有可能?”   士茁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说道:“做好你自己的事,自然就有可能。”   智瑶问道:“怎么样才叫做做好自己的事?”   “八个字:不问、不争、不馁、不颓。”   不问、不争、不馁、不颓?   对于这八个字的意思,只有有些不太明白,于是疑惑的望着士茁:“先生的话我不太明白,还请明示。”   士茁继续喝着茶,慢悠悠的说:“不问就是你不要去打问此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争就是不要争着表现自己,宗主有事情让你做,你就认认真真的去做,不要把它当作筹码或者跳板;不馁就是把当上智氏的宗主成为晋国世卿作为你的奋斗目标,不要丧失信心和勇气,只要你兄长没有成为智氏的宗主,你始终都会有机会;最后就是不颓,就是指即使你失败了也不要颓废,认为自己将一事无成从此消沉下去,如果真是那样,你可就真完了。我的意思就是这八个字,你都明白吧?”   智瑶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在士茁为智瑶出主意的时候,智氏的宗主智申已经开始了他的选储计划。   在晋国诸卿长达200多年的斗争中,只要一个家族不幸出现有一代人不争气,或是家族的子嗣是个败家子,那么这个家族就非常危险了,轻则被驱逐,重则灭族,急则身死人手,缓则祸及子孙。   在晋国的世卿中,贾季、胥甲、赵同、先榖、三郤、栾黡……无不是如此,就是因为继承人没有选好,最终导致家族灭亡。所以在诸卿内斗的尾声时刻,各大家族越来越重视立嗣择优而立的重要性,而不是古板的套用周礼的嫡长子制度。   在征询家族主要成员的意见之后,智申越发感到此事的难办,因为自己的两个儿子都相当优秀,智宵稳重处事妥帖,智瑶果敢处事大胆,而且二人都没有败家的迹象,家族成员的意见也是不一,这让智申很是为难。   左右为难之际,智申决定向士茁请教。   这天智申来到士茁所居住的院子,二人坐定后。士茁望着满面愁容的智申:“主公有心事?”   智申点点头。   “主公,不妨说出来看看,兴许士茁能为主公排忧解难。”   智申望了望士茁欲言又止,士茁知道智申是一个不善言谈但心事又很重的人,于是起身说道:“主公若有顾虑不说也罢,主公你看我养的花怎么样?”说完就准备去院子里伺弄他的花草了。   见士茁如此,智申说道:“先生还是坐下吧,我今天来真是有话要同你讲。”   其实以士茁的聪明才智,即使智申不说他也知道智申想说什么,他只是不想点破而已。士茁再次坐下后,智申说道:“先生,你也知道我有两个孩子,而且都相当优秀。我现在想从他们中间选出一人来继承智氏的世卿之位。”说罢,智申摇摇头,不再说下去了。   士茁笑着说道:“因为两位公子都很优秀,所以到底要选谁把主公难住了,是吧?”   智申点点头:“正是如此!你也知道现在各世卿之间,选储是一件事关家族兴亡的大事,不得不谨慎啊!现在晋国的世卿基本都已经选好了接班人,赵氏的赵无恤,韩氏的韩庚,魏氏虽说没有选,但是只有魏驹一个儿子不用说也就是他了;可是我们智氏却有两个儿子,而且都相当不错。选谁这真的难住了我,还请先生为我谋划一下。”   士茁心想你现在终于肯说出实话了,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啥吗?虽然心里在想,但他嘴上还是说道:“在我给你拿出注意之前,主公先说说家族人都有哪些看法?”   “家族人各有各的看法,有支持智宵的,还有支持智瑶的,没有统一的认识。你也知道虽说宗主是从我们府里的人,但是这个人选却要得到全体智氏成员的认可,否则就会引起家族的内乱。我身为宗主,不得不慎之又慎啊!”   智申说的是实情,虽然宗主在你家,但是却关系到智氏所有人的安危,所以在选择上还是要听取大家的意见。听完智申的话,士茁想了想道:“容臣冒昧的问一句,老主公当年可曾对二位公子有所评价?”   老主公?   老主公不就是自己已经去世的父亲智跞吗?   士茁此话一出,一下子提醒了智申,就是啊父亲当年对两个孩子那是有过评论的,这可是说服家族成员最好不过的理由了。   于是智申对士茁说道:“父亲大人当年曾对两个孩子做过评论。他说用智宵为宗主智氏可保平安,但难求发展;用智瑶为宗主,智氏将大有前途,但存在风险。”   听完智跞对两位孙子的评价,士茁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原来是这样。” 第五十七章 未来的掌舵人   智申此言一出,士茁倒吸一口气,对智跞的察人之术深感敬佩,可真是一语道破天机。   他早就对智宵、智瑶兄弟二人暗中进行过观察,结果与智跞的说法一模一样。智氏若用智宵只会稳定发展但难有成就;但若用智瑶就会有很大的发展,的确存有危险。   原因很简单,智宵稳重,智瑶张扬。以智瑶这种张扬的性格将有可能将他带往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是除了智瑶又有谁来为老师苌弘报仇。   想到这一层深意,士茁对智申说道:“老主公可谓是一语道破天机。”   智申望着士茁说道:“那依先生之见用谁更合适?”   “那就要看主公您想让智氏发展还是想让智氏稳定了?”   “当然是想发展智氏了,依照今天晋国的形势,智氏若不发展迟早会沦为他人鱼肉的对象。”   “那要选谁不就是明摆着的事了吗?”士茁看似不经意的说道。   智申听罢,犹豫良久说道:“用智瑶,我还是有所担心。”对于智瑶张扬的个性,作为父亲的智申也是知道的。   “若有能人辅佐,主公就不用担心了。”   有能人辅佐?   智申望着士茁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对士茁说道:“感谢先生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起身告辞。   回去后智申即刻派人前往智氏的封邑将智氏各个家族的族长们召集到郇城智府,在这里他将要决定智氏的继承人了。   郇城智府。   智氏宗主智申回到了智氏的封邑,智氏封邑上的各大家族族长们也到了。   众人坐定,智申环顾了一圈说道:“今天把各大家家族的组长们召集到郇城,实在是有重要的事情和大家商议。你们也知道当今晋国的四大家族都已经把宗主的继承人选好了,赵氏的赵无恤、韩氏的韩庚,都开始在晋国的政坛上活动;魏氏虽然不存在继承人选问题,但是也加大了对魏驹的培养,可是我们智氏却一直迟迟没有对继承人做出选择,这一直压在我的心头的重大事情,今天召集各位前来就是为了讨论商议此事。”   有族长说道:“宗主您也刚刚即位不久,现在就谈此时是不是有些早了?”   有人附和道:“就是宗主大人春秋正盛,此事先放上几年再谈也不迟。”   智申摇摇头:“虽说我刚刚即位时间不长,但是大家都知道立储之事是一件宜早不宜迟的事情,一旦继承之人提早立好,有利于培养和历练。如若选不好人那么前面世卿们的例子可都是触目惊心呀!再说了现在智氏的两个孩子都很不错,如不提早做出决断我恐怕日后会因此形成派系,到那时再选择不好就会形成家族分裂。”   “嗯---,宗主考虑的周全,确实如此。”听完智申的分析,族长们纷纷表示认可。   过了一会,智申说道:“既然大家的都认可现在可以选储,那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智申此言一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愿意挑头说话,谁都清楚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宗主先说的好。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说话,于是智申说道:“既然都不说话,那我就把两个孩子的优缺点都在这里说一说,大家心里也好有个底。长子智宵为人稳重,处事得体但不够大胆,现在协助我管理智氏的赋税钱粮的日常事务;次子智瑶在晋国还算是有些名气,绛都的大臣们都说智瑶是须髯飘逸,身材高大;擅长弓箭,力能驾车;技能出众,才艺超群;能言善辩,文辞流畅;坚强果断,恒毅勇敢;他的这五项本领在我们晋国那可都是出了名。当然了他也不是完人,也有不足之处,那就是仁慈之心有点差,在管理军队方面也是卓有成效,多次受到父亲老执政大人的嘉许。这就是我对两个孩子的评价,各位叔伯兄弟们以为如何?”   听完智申对智瑶和智宵优劣点的分析,其实结果已经出来了,但是大家还是不好直说。   许久,一位族长说道:“宗主对两个孩子的分析很是透彻,必定是自己的孩子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至于要选那个孩子当智氏的继承人吗,刚才宗主已经都分析出来了,不用我说大家都应该清楚,那就是智瑶了。大家以为是不是啊!”   其他的族长们都点头附和道:“宗主已经分析的很是到位,智瑶这个孩子有勇气,定会光大智氏。”   智申满意的望着台下的各位叔伯兄弟,这样的结果很是令他满意,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激烈的争辩,现在看来自己是多虑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大家没有意见,那我就宣布了。”   “慢,我有话要说。”一个声音从后面传出。就在智申将要宣布智瑶为智氏的宗主继承人时,一个人站了起来,打断了智申。   智申以及智氏所有的族长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人站了起来,他就是智申的二弟智果,也就是智瑶的叔叔。   “我反对立智瑶为宗主继承人。”智果朗声说道。   智果的话音刚落,立即引起不小的轰动。   “反对智瑶为储?这是为何?”智申不解的问道。   “智瑶的优点宗主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但是智瑶的缺点宗主却轻描淡写的说过,这恰恰是我最为担心的一面,那就是他没有仁慈之心。将来的天下乃是仁人君子所得,可以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如果没有仁慈之心就不会得到民心,得不到民心就不会得到众人的支持和拥护,如果没有众人的拥护智氏还能够发展壮大吗?”   智申:“智瑶虽说仁慈之心有所欠缺,但是他有勇有谋,形象又好,单凭这一点就能够在晋国立足。兄弟,你好好看看今天的晋国就能够想到明天的晋国,今天的晋国在赵鞅的统治下井井有条,实力大增,天下诸侯望之而侧目,为什么呢?就是因为赵鞅有勇有谋、胆略过人,如果他是一个老成持重、拥有妇人之仁的人,能够有今天的效果吗?不会,一定不会。”   智申继续说道:“你说智瑶没有仁慈之心,那赵鞅他仁慈吗?他杀范皋夷等人的时候,仁慈过吗?他没有,他比谁都狠。我们的父亲大人倒是很仁慈,但结果呢?当着执政还是拿不了事,一样得听副执政赵鞅的。再说了,今天的我倒是很仁慈很宽厚,但是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活在赵鞅的阴影下,连个屁都不敢放。这种日子我受够了,我们智氏一定要选出一位像赵鞅一样的人物,将来光大智氏。让智氏也能够成为赵氏一样的家族,独霸晋国。”说着智申有些凄然。   智申一番话令所有在场的智氏成员为之动容,大家越发觉着只有智瑶上台就一定会成为赵鞅那样的领军人物。但是智申有一点没有想到那就是赵鞅虽狠,但却是针对敌人,而智瑶的狠却是针对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同盟者。   “宗主说得对,当下的智氏确实需要一个像赵鞅那样果敢的领导者,我们都支持智瑶为智氏的继承人。”诸位族长纷纷说道。   面对众人的拥护,智果自知寡不敌众,于是赌气的说道:“虽然我知道自己说不过你们,但是我还是要告诉大家,智瑶一旦上台将有可能将智氏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如果你们坚持选智瑶,那我就只有退出智氏另立门户。”   另立门户?   智果这话说的就有些绝对了。   一听到智果要另立门户,众人劝阻道:“智果你说的未免有点言过其实了吧,就算智瑶没有仁慈之心也不至于将智氏带到万劫不复的境地,更何况还有智氏这么多的叔伯兄弟,他有不对的地方,我们也会给他指出来,帮助他扭转方向的。”   但是已经上头的智果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就算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立智瑶我就离开智氏另立门户。”   望着执拗的智果,以温和著称的智申突然大声说道:“让他走,我就不信离开他,智氏这座大树就会倒下。”   啊?   原本和和气气的智氏择储竟然演变成了这般模样,着实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有了智申这句话,众人也不再劝阻智果。智果回头望了望大厅里的所有人说了声:“大家保重。”   说罢,转身离开智府大厅。   经过智果这么一闹,原本心情甚好的智申一下子跌落到冰点,他命人将智宵、智瑶兄弟二人叫进大厅,当着所有家族成员的面有气无力的宣布了智氏全体族长们的讨论的结果,正是任命智瑶为智氏家族的宗主继承人。   晋国太史府。   就在智瑶当上智氏继承人的当天,他的叔叔智果带着家人来到了晋国太史府。   太史这个职务在西周、春秋时期是地位很高的朝廷大臣,掌管起草文书、策命诸侯卿大夫、记载史事,兼管典籍、历法、祭祀等事,深受大臣们的尊敬。   智果的到来,让正在忙着整理典籍的老太史有些吃惊,“大人今日前来我处有何事指教?”   智果跪拜道:“智果今日前来,想麻烦太史一件大事。”   大事?   老太史一听有些意外,“说来听听。”   “我想离开智氏另立门户。”智果坚决的说道。   “哦?这是为何?智氏可是晋国少有的大宗族啊!”晋国太史吃惊地说道。   “智氏要立智瑶为家族的继承人,我观智瑶心狠手辣,恐怕他当上宗主后会给智氏带来灭顶之灾,所以提出离开智氏另立门户,以避免日后的祸端。”   晋国太史听罢,缓缓的说道:“且不说智瑶今后如何,但另立门户可是事关子孙后代的大事,大人你可要想好?”   “智果已经想好,还请太史更正。”   晋国太史见智果的心意已决,于是拿出史册,打开智氏这一卷记载到:定公21年夏五月,智氏六代子孙智果离开智氏另立辅氏。   就这么一记载,智氏的子孙智果就由智氏变成了辅氏。   我国先秦时期姓氏有别,改的是氏,不是姓。智氏为姬姓,姓是与生俱来的,不能改变,只能说智果由姬姓智氏,改为姬姓辅氏。另外,一个氏之下还会分为几个支系,比如豫让就是毕氏之下的分支豫氏。   智氏择嗣引发族人出走另立门户的消息,很快就在晋国传开了。茶余饭后,人们纷纷谈论此事。   听到智果另立门户的消息之后,智氏宗主智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智申心中暗自问道。 第五十八章 新的方向   南子的到来对一生戎马的赵鞅来说是莫大的欣慰,他觉着自己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幽默了、爱说话了、遇事也没有以前那样爱发火了。   赵鞅知道这都是南子给自己带来的快乐,没事他就喜欢望南子居住的院子里跑,甚至连一些军国大事也会在这里处理。   赵鞅这样的做法虽然遭到一些人的非议,但是他们却拿他没办法。一则在当下的晋国乃至中原大地找不出一个可以与他匹敌的人物来制约他;二则在我国春秋时期中国的宗法制度、“三纲五常”“女子从一而终”等禁锢男女交往的封建保守思想还没有形成,男女之间的关系相当的开放。所以赵鞅整天呆在南子的院子里,别人也找不出来批驳他的理由,只好由着他。   过完年之后的一天,赵鞅心情大好很想找人喝酒,但是一想又找不到合适的人,老朋友韩不信已经死了,魏侈又是一个武夫喝完酒就知道闹事,智申又和自己隔着心,至于手下吗喝酒时就知道哄自己高兴,思来想去赵鞅只好来到南子的院子里找她喝酒聊天。   穿过长长的院子,赵鞅来到里屋,看到南子正在依窗读书,那份安静与平和竟然让赵鞅不忍打扰。   中午的阳光照透过窗户,照在屋内,一位美丽的女子正在依窗读书,屋内的花儿正在含苞欲放;春风吹来窗帘轻轻的晃动,拂过女子的鬓角,女子用手把吹乱的头发轻轻的掠到耳后,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样静谧,那简直就是人间最美的图画。   赵鞅静静的望着这一切好久都没有打扰,直到南子猛一回头发现站在面前的赵鞅。   “大人来了好久?”南子轻声问道。   “见你专心读书不忍打扰,看的什么书,竟如此令你着迷?”   南子拿过竹简,递给赵鞅。赵鞅一看是一卷《卫风》。随手翻开一看: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看完之后,赵鞅笑着说:“书中描写的这位美女一定是你吧?不然的话当今天下谁能够: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南子嫣然一笑说道:“那以大人所见,是庄姜(卫风·硕人中的主人公)漂亮还是我漂亮呢?”   赵鞅道:“天下美女无人与你匹敌。”   “依我看执政这话更像是在说,天下男人数我第一吧?”说完,二人都笑了,笑完之后南子说道:“今日大人提酒过来,一定是想喝酒了吧?”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南子也,吩咐下人准备酒菜,今日我们小酌几樽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那南子今日就陪大人小酌几樽。”   不一会儿,酒菜就准备好了,赵鞅与南子移步到花园,坐在凉亭下,喝酒谈天。   赵鞅:“今日见你阅读《卫风》一文,我深感不安,你乃是卫国王妃到晋国已有些时光,是不是有些想家了?故而阅读卫风。”   “大人多虑了,南子读书只是为了解闷,没有太多的想法。”   “要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如果哪天真的想家了,给我说一声,我定会带你回国。”   此话一出,南子就笑了:“你带我回国?是不是顺便把我要去的国家也给灭了?”   赵鞅吃了一惊,自己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竟然会被她理解成这个样子?其实她说的也没错,自己毕竟不是普通人,怎么能随便离开晋国前往他国,真的要去那个国家会以什么样的身份。赵鞅没法给自己一个合适的身份,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就在二人嬉笑之际,阳虎走了进来。一般情况下在赵府找不到赵鞅,大家很自然就会到这里来找他。   阳虎笑着道:“我的到来没有打扰二位的雅兴吧?”   赵鞅、南子二人同时说道:“没有,没有,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喝几樽。我们三人边喝酒边聊天,也不失为人间意见美事。”   阳虎在赵鞅的下首坐下后说道:“今日过来想跟主公说件事,说了不会影响主公的心情吧?”   赵鞅与南子对视一下笑道:“一向以尖刻犀利著称的阳虎今天怎么变得如此吞吞吐吐,有话就直说吧。”   “主公,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鲜虞的事情了,过年时我跟大公子聊起此事,他说现在鲜虞越来越猖狂了,去年冬天都带兵跑到晋阳城下抢东西了。”   赵鞅一听,当下就有些不高兴了,“这帮没开化的东西竟然如此猖狂,伯鲁怎么没跟我说起?”   阳虎望了望南子又望了望赵鞅,其中意思不言而喻。你现在整天呆在这里,赵伯鲁怎么向你汇报?   赵鞅望了望阳虎知道他的意思,于是说道:“其实鲜虞的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只是以前我们忙于国内的战事没时间处理此事,既然他们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们,那我看就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着手处理此事。”   “主公打算如何处理?”   赵鞅端起酒樽一口饮尽,坚定的说道:“灭了鲜虞。”   阳虎赞许的点点头,对于主公赵鞅的这种霸气,阳虎从内心深处感到佩服。就在这时,只见南子也学着赵鞅的样子用手一握酒樽说道:“灭了鲜虞。”   “哈哈哈---”   “哈哈哈---”   三人对视,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阳虎:“王妃此言一出真有女中豪杰的味道,若放在当年可是又一个女将军妇好(商朝国王武丁的妻子,中国历史上有据可查的第一位女性军事统帅,同时也是一位杰出的女政治家。)。”   “我不要当妇好,我要当齐姜(齐桓公之宗女,晋文公夫人,以美貌著称,协助晋文公成就霸业。)”   赵鞅道,“你就是我的齐姜。”   南子莞尔一笑,“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大人这次去鲜虞,能不能带上我,我一直都想去北国大漠看一看那里的风景。”   一听说南子想去北国,赵鞅严肃的说道:“行军打仗那可是要命的事情,你去了不但帮不上忙还要我们照顾;更何况北国天寒地冻,虽是春天也是残雪遍地,那可不是一般的冷,到了那里你这身子骨根本就受不了。”   见赵鞅如此,南子便不再说话。她知道这个男人可是一言九鼎的人,说过的话就不能更改,南子虽然不愿意但也不再坚持。   女人就是善变,同样是一个人在不同男人的面前有不同的表现。南子就是这样,在公子朝、弥子瑕、卫灵公面前她是****霸道的人,但是在赵鞅面前却表现出温柔听话小女人的一面。 第五十九章 鲜虞灭国(一)   北国鲜虞。   就在赵鞅决定攻打鲜虞之际,在遥远的古国鲜虞,君臣之间却是矛盾重重,原因起于双方对晋国的态度上。   当得知大王土魂又要派兵前往晋国抢物资时,国师析成鲋析成鮒赶紧来到王宫劝阻土魂。   金刀土魂后,析成鮒急切的说道:“大王啊!再不要再去晋国抢东西了。在这样下去会把鲜虞带向亡国的危险境地的。”析成鮒必定是中原人,他非常了解晋国与鲜虞的实力对比,也很清楚鲜虞这样下去的后果。   土魂听罢,很不高兴的说道:“国师,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现在怎么变得越来越胆小了。”   “不是微臣我胆小,只是现在的形势越来越对我们不利呀!你好好想一想为什么我们去年前往晋国抢东西,赵鞅不但没有对我们采取军事行动,反而给我们过冬的物资吗?”   土魂不以为然的说道:“那是因为赵鞅怕我们帮助齐国打他们,所以才向我们示好。”   析成鮒:“那你知道,今年他为什么还不跟我们较量?”   去过给东西,那是因为赵鞅跟齐国打仗,无法顾及道北方的鲜虞,可是今年晋国国泰民安,为何还不与鲜虞计较呢?,土魂也觉着有些奇怪,于是问道:“你说为什么?”   析成鮒叹了口气:“哎---,这只能说明他在等待时机消灭我们。当年我在晋国的时候对赵鞅还是有所了解的,此人一向都是睚眦必报的,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容忍我们在晋国的地盘上烧杀抢掠。”   土魂微微点点头,予以肯定。   “去年我们前往他的老巢晋阳抢东西的时候,他不但没有报复我们反而还给我们过冬的物资;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赵鞅身上,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赵鞅这是在等待时机一举消灭我们啊!如果我们不赶紧做好备战,一旦赵鞅带兵打过来,我们能是对手吗?”析成鲋继续说道。   析成鲋这么一说,土魂也有些不以为然,“照你这么说赵鞅真的会带兵消灭我们?”   析成鮒:“千真万确,大王现在应该收兵再别去抢晋国了,再这样下去只会给赵鞅找到消灭我们的借口。”   “既然战争不可避免为什么我们不能再多抢点东西,可以作为我们的战争补给呢?”   “啊?大王你怎么能这么想,那你何时才修筑城墙、训练士兵、调兵布阵呢?”对于土魂的这种反应,析成鮒觉着有些奇怪。   虽然析成鲋急得不行,但土魂还是很平静的说道:“为什么要做哪些事,赵鞅的军队以步兵为主,而我们戎狄的军队以骑兵为主,即便是他打来了我们随时都能逃跑,怕他作甚?我倒是觉着现在需要多准备物资为今后的战争做准备。”   说完,土魂转身出门,跳上战马猛抽一鞭,带人离开王宫继续前往晋阳一带抢东西去了。   望着绝尘而去的土魂等人,析成鮒心中暗暗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真不知道这些戎狄是怎么想的,死到临头了还不忘抢别人的东西。   哎!竖子不足与谋,竖子不足与谋啊。   但是现在除了骂土魂不争气之外还能干什么,析成鮒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自己的老主公范吉射已经被赵鞅赶到齐国,现在是自身难保;母国晋国已经是敌人赵鞅的天下,一旦回去就是死路一条,而自己一心辅佐的土魂又是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哎---,析成鮒长叹一声回到自己的府邸,借酒消愁去了。   戎狄就是戎狄,真的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就在土魂领着一帮戎狄士兵们取得丰硕成果的时候,晋国执政赵鞅正在准备着对他们的最后一战。   公元前489年春夏交接。   晋国执政赵鞅举晋国全国之兵十万向北部的鲜虞发出最后一战。十万兵马分成左中右三路,左路军由上军佐魏侈为将领兵三万越过太行山直至鲜虞北部边境,从背后攻击鲜虞;右路军三万由下军佐韩庚(韩不信死后按照惯例由韩庚继任卿位,从下军佐做起)为将、智瑶为佐(由于智申不谙军事,多年来的军队上的事情都是由智瑶出面)从鲜虞东部边境进发,到达指定地点后从东边打击土魂,防止其战败后逃亡齐国或者燕国。   中路军四万由赵鞅亲自统兵,出晋阳直至鲜虞老巢平山。对于这样的排兵布阵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赵鞅这次是冲着灭国去的,不然的话对于一个军队不足两万的鲜虞小国,赵鞅有必要发十万大军前往吗?   得知赵鞅发兵十万攻打鲜虞的消息后,鲜虞大王土魂这下彻底慌了,他赶紧召集群臣讨论战局,众人到了之后,唯独没有见到国师析成鮒。   “国师怎么没来?”   “国师昨夜饮酒道天亮,此时刚刚睡下。”   “啊?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整夜饮酒?”土魂有些气恼。   既然析成鲋没来,土魂一下子没了主意,望着下面的臣工一个个呆头呆脑的样子,他就知道这帮人除了领兵打仗、强抢东西、女人之外,要指望他们在关键时刻给你出谋划策那可真是门都没有。   既然这些人什么都指望不上,土魂无奈,只好手一挥说了声“散朝”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向析成鮒的府邸赶去。   土魂就有这么点好处那就是没有大王的架子,虽然有戎狄的野蛮劲,但是也没有中原君主的架子,一旦有事就会不分君臣关系直接跑到析成鮒的府邸来讨办法。   来到析成鮒的府邸,土魂果然看到析成鮒喝的难醉如泥一般躺在堂前的地板上,虽然下人一再对他喊:“大王来了,大王来了。”但是析成鮒毫无反应。土魂见此直接端来一碗水,狠狠的泼在析成鮒的头上。   析成鮒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声打了几个喷嚏,看了看身上的水对土魂喊道:“大王,你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嘛!”   土魂也不管他气愤不气愤,直接喊道:“赵鞅的兵马都快要打到都城了,你还能够睡得着?”   析成鮒甩了甩身上的水,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不是不听我的吗?现在跑来干什么?”说完也不管土魂的感受,直接出了大厅走了。   土魂见此赶紧追上去,拉着析成鮒的衣袖说道:“国师别走,我这不是来向你赔礼道歉来了吗?”   析成鮒甩开衣袖说道:“大王你现在堂前坐着,我先下去换个衣服。”   “嘿嘿嘿,好好好。”土魂笑着只好回到堂前等候。   过了一会,析成鮒换好衣服来到堂前,刚一坐下,土魂就急不可耐的把赵鞅三路进军的消息告诉析成鮒。   析成鮒听后沉默了好久,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赵鞅这是要灭国啊!”   “我们一个小小的鲜虞国,他竟然发兵十万,不是灭国还能是干什么?现在最主要的是我们该怎么办?还请国师拿个主意。”   析成鮒生气的说道:“你不是很能抢吗?现在带兵去抢赵鞅、抢晋阳、抢晋国呀!干嘛还要问我?”   土魂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国师教训的是,教训的是,不过大难临头还请国师不计前嫌,为鲜虞谋划。”   面对土魂这般模样,析成鮒没话可说了,这就是土魂可爱的一面,析成鮒望着土魂的样子一下子气就消了一大半,于是对土魂说道:“大王不要着急,此事容臣慢慢想来。” 第六十章 鲜虞灭国(二)   析成鲋想了一会问土魂道:“大王可知道晋国分几路来攻鲜虞?”   “据线报,赵鞅一共分兵三路来攻鲜虞,一路由魏侈带领进攻我国西部北部,一路由韩庚带领进攻我国东面,还有一路就是由赵鞅本人带领从南往北进攻。”   听完土魂的话,析成鲋惊呼道,“哦---,如此精心的布兵,看来赵鞅这一次是发狠心要灭我鲜虞了。当此国家生死存亡之际,大王应做好各种准备。”   “国师请讲,我一切照办就是。”土魂像个孩子般听话的说道。   析成鲋望着土魂,心想这个大王真的是很有意思,犟劲来了比牛还倔,听话来了简直就是一直绵羊。于是析成鲋说道:“面对当前形势,大王务必做好三件事:一是尽快为太子找好退路。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一仗我们必输无疑,至于是否灭国尚难预料,为了鲜虞国的将来打算,大王首先应该派一得力之人将太子送往安全的地方,即使我们战败了将来还有后继之人。”   土魂用力的点头称是,问道:“国师以为何人可担此任?”   “太子的舅父左贤王可胜此任!”   “好,那就让左贤王带着太子逃向漠北,那里人烟稀少中原人根本找不到那儿。”土魂说道。   析成鮒点头认可,“二是既然赵鞅已经举全国之兵来攻我鲜虞,那就说明晋国国内已经没有多少兵马,大王可修书一封给齐国,请求齐国发兵进攻晋国,迫使赵鞅从鲜虞撤兵,即使不能全部撤兵,撤出部分兵马也能减轻我们的压力。”   “好,这个我下去马上就办!”   “第三点最为重要,那就是召集所有将领讨论如何迎战的策略,我的意思是既然赵鞅要灭鲜虞,战争就是免不了的事情,那么这一仗怎么打,从哪打,打击晋军三支部队中的哪一支,这都需要认真思考和讨论,不能贸然进军。”   “国师所言极是,你这就随我这就去召集所有文武大臣商讨此事。”   事不宜迟,土魂即刻召集文武大臣殿前议事。   在议事之前,按照析成鲋的建议,土魂首先让太子的舅舅左贤王带着太子一行五千多人逃往漠北一带,正是由于这支逃亡漠北的鲜虞人在赵鞅灭掉鲜虞二十多年后,又在鲜虞旧址上重新建立起了中山国。   随后,又火速派人前往齐国求援,请求齐国发兵攻晋。   这两件事安排好之后,土魂这才就如何与晋国作战进行讨论,“诸位,现在晋国赵鞅发兵十万前来进攻我鲜虞,大家都说说我们该如何迎敌?”   土魂话音刚落,鲜虞右贤王说道:“大王,臣认为这一仗我们应该直接与晋军的主力展开战斗,只有将他们的主力部队打败了,其它两支军队就不再话下。”   右贤王话音落下,左大将紧接着就说道:“不可,以我们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与晋国军队正面作战。大家试想一下,当年的齐国是多么的强大,还不照样被晋军大败,最后连齐景公也被气死了。所以我们应该集中优势兵力打击他们的左右两支军队,避实击虚才是上策。”   人多智慧就多,听完左大将的话,析成鲋问道:“依你之见应该打击哪一支军队?”   左大将:“韩庚的军队。相对能征惯战的魏侈而言,韩庚的军事经验就少得多,所以我们取胜的可能性就大一些。”   析成鲋听罢,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那依将军之见应该在何时何地与他们交战?”   左大将:“韩庚的军队进入太行山河谷地带时,我们就派出骑兵突袭,定能够一举成功。”   听完之后,析成鲋对土魂说道:“大王,左大将所言极是,与微臣的想法不谋而合。”   土魂:“既然二位的想法一致,那就这么定了。右贤王今夜就调集兵马,明日一早出发赶往河谷地带伏击韩庚。”   “诺---”   第二天一早,土魂率领的两万鲜虞骑兵赶往鲜虞河谷地带,这里背依太行山,面对鲜虞河。初春时节,树木已经长出了绿叶,加之山上的地形复杂,在这里准备伏击韩庚的军队再好不过了。   当土魂的军队埋伏好不久,韩庚带领的右路军也赶到河谷地带,沿着河谷一路向西便是鲜虞腹地。   大军抵达河谷之后,韩庚与智瑶商议决定先在河谷之外安营扎寨。   之所以在河谷外里安营扎寨,原因有二,一则这里安营取水比较方便,二则就是吸取上次赵鞅在野狼谷伏击弦施的教训,不敢贸然进入山谷。   等到所有士兵都扎好营寨之后,韩庚派探马顺着河谷一路进山探路。   山下的一切都被埋伏在山上的土魂等人看得一清二楚,当他们发现韩庚的大军并没有直接进山,土魂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望着身边的析成鮒,等待他的话。但是析成鮒并没有给他任何暗示,继续目不转睛的望着山下。   “国师,看他们的样子今天是不会进山了,如果敌人不进山,我们埋伏在这里还有什么用呢?若继续等下去非露馅不可的。”土魂急切的说道。   “急什么急,你看见没有,那几个准备上马的人就是韩庚的探马,他们肯定准备进山为韩庚的军队打探路线,等到他们回去就会向韩庚汇报情况,韩庚确定万无一失之后自然就会带兵进山的。”析成鮒指着山下的晋军探马对土魂说道。   顺着析成鲋所指的方向,土魂果然看见有几个探子模样的人骑马进山了,“嗯,就是有人准备向河谷这边过来了,要是他们发现我们的踪迹怎么办?我们这么多兵马沿着河谷赶来,肯定留下不少的踪迹。”   析成鮒倒吸一口气说道:“这倒也是,这层意思我怎么没想到,一旦他们沿着河谷进来一定会发现我们的踪迹,到那时可就完了。要不这样,一旦韩庚的探马进入山里就立刻派人将其杀死,等到晚上晋军休息之后,我们就冲下山去将其一举歼灭。”   一听到晚上就行动,土魂高兴的说道:“好,就在今晚围歼韩庚的部队。”   随后,土魂挥挥手示意右大将过来。   右大将过来后,土魂指着山下的晋军探马道:“看见这几个人没?”   右大将点点头,“看见了。”   “等他们进山之后,全部将他们杀掉,一个都不能留。”土魂交代道。   “诺---”   就这样,韩庚派往山里探路的士兵均被土魂杀死。   天快黑了,还没有见到探路的人回来,韩庚与智瑶有些等不及了。   韩庚对智瑶说道:“这些探马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要不再派一波人进入看看。”   智瑶没有说话,看看身边的士茁,问道:“先生以为是否需要再派人进山打探?”毕竟是人生的第一次大战,这一次智瑶把士茁也带来了。   “不用了,如我猜得不错,这些探马应该全死了。”   嗯?   死了?   士茁的话,引起了韩庚的注意,“你说什么,他们全死了,谁干的?”   “能是谁干的?除了土魂还有谁?”   韩庚、智瑶大惊:“土魂,鲜虞大王。他怎么还在这里?”   “这很简单,你们想一想,我们三路进军鲜虞的消息,整个中原所有的国家都知道,这肯定也瞒不了土魂。得到消息的土魂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等着我们消灭他,他一定会有所行动。如果你们是土魂会怎么行动?”   智瑶:“一定会主动出击。”   “这不就对了嘛!土魂一定会主动出击,但是他会在三路晋军中打击那一路呢?”   “难道是我们这一支?”智瑶不解的说道。   “肯定是我们这一路,原因很简单,相对其他两路而言我们是最弱的一路,既没有执政大人的实力,更没有魏大人的善战,所以土魂一定会来攻击我们。杀死几个他们算什么,后面还有更大的战斗在等着我们。”   韩庚、智瑶点头称是。 第六十一章 鲜虞灭国(三)   听完士茁的分析,智瑶有点气恼的说道:“既然先生知道土魂一定会来攻击我们。为什么不在我们派兵进山打探的时候阻止我们,害的我们白白葬送了好多探马!”   士茁不急不忙的说道:“当时我只是猜测,现在这些探马被杀更进一步证实我的猜测。”   轻轻的一句话说的智瑶当下就哑口无言了。   这时韩庚插话道:“既然土魂带领的鲜虞兵马就在我们跟前,那以先生之见,我们该怎么办?”   “如我猜得不错的话,土魂今晚一定会来袭击我们,届时我们只要将计就计就是了。”   将计就计?   韩庚听罢不解的问道:“如何将计就计,先生说明白点。”   “鲜虞乃是由戎狄人建的国家,本性顽劣喜欢火攻,我料他们晚上来袭一定会用火攻,火攻之后他们才会冲进我们的营帐进行屠杀;所以我们现在就命令士兵们在各自营房内挖筑坑道,为了不让山上的土魂发现我们的行动,命令士兵把挖出的土就放在营房之内。到了晚上土魂火攻的时候,士兵们就藏在挖好的坑道里,躲过土魂的火攻;火攻结束,土魂肯定会带兵直接杀进营帐进攻我们,届时我们再一冲而上,准能打他个落花流水。”   “此计甚好,就以先生之策。下军司马何在?”韩庚听罢高兴的说道。   “到--”豫让出列答道,豫让自从上次追杀梁婴父成功之后,就被执政赵鞅任命为下军司马,成为晋国军队的中级军官。   “刚才先生的话,你可听明白?”   “明白。”   “那好,你现在就下去命令所有士兵赶紧挖坑道,记住一定要做的万无一失,切不可露出半点痕迹。”   “诺---。”   深夜来临,虽然是春天,但是依然很是寒冷,尤其是到了晚上更是冷的出奇。在山上埋伏了一天的鲜虞士兵早就等不住了,他们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还是没有等到土魂进攻的命令。将士们都有些不耐烦了。   殊不知道,此时他们的大王土魂正在与国师析成鮒进行激烈的争辩,“国师,夜已经深了,是不是该进攻了?”   析成鮒摆摆手示意不要贸然进攻,“大王,不知怎么的,我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总觉着这其中有不对的地方。大王你想一想,韩庚死了那么多的探马怎么不派人前去寻找呢,晋军的军营竟然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如此安静,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们应该小心为上,今晚最好不要出兵。”   早就卯足了劲,突然又不让出兵了,土魂当然不高兴了,“我们数万士兵在这里挨了一天一夜,又冷又饿,现在你却说要大家不要出兵,这不是把大家当猴耍嘛?”   析成鮒一看就知道土魂的牛脾气又上来了,于是赌气的说道:“如果大王执意要出兵,那我可就不管了!”   土魂怒气冲冲的说道:“谁要你管,来人啦!”   “到---”   “传令各营,对着韩庚的发起总攻。”   “诺---”   随着土魂一声令下,数万鲜虞士兵从太行山中直冲而下,从西南北三个方向一起向韩庚的晋军重来。   一阵火攻之后,只见晋军的军营中通红一片,马叫声、人喊声、火烧之后的撕裂声响成一片。   “哈哈哈,哈哈哈,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看国师还不是太胆小了吗?众将士冲进晋军大营,只管给我狠狠的杀---”面对此情此景,土魂哈哈大笑下令进攻。   在没有太多的抵挡的情况下,鲜虞的军队迅速冲向晋军大营之中。   太顺利了,竟然没有遇到一点抵抗,冲进大营的土魂有些吃惊,勒住战马,大声喊道:“停止前进,停止前进。”   虽然土魂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冲进晋军大营的先头部队已经进入了韩庚的包围之中。   “呼呼---”   “众将士包围这帮野蛮的戎狄人。”   霎时间,那些烧过的帐篷里一个个晋军士兵提着长戈狠狠的刺向鲜虞骑兵。   冲在前面的鲜虞骑兵很快被晋军刺倒了一大片。再加上是近距离作战,鲜虞的骑兵失去了优势。在晋军长戈的刺杀下,完全失去了对抗的优势。经过一番厮杀,鲜虞冲进晋军大营的部队很快就有三四千人被杀。   “这这这?”   眼看自己的勇士在晋军的包围下,纷纷丧命,土魂心中极为懊悔。立即下令撤兵,一溜烟的跑回到鲜虞城内。   退回都城鲜虞城之后,土魂这下终于认识到了晋国军队的厉害,再不敢贸然出兵了。   三支部队中最弱的一支竟然都能将自己打的如此狼狈,一旦真正与赵鞅的主力队伍遭遇还不是死路一条。还是好好总结一下教训,准备后面的战事吧!   “大家好好想一想下一步我们将怎么办?”土魂向诸位大臣征询道。   大殿里一阵沉默,经过河谷之战,鲜虞上下都认识到了晋军的厉害,不敢再轻言作战。土魂是个急性子,看到大家都不说话于是喊道:“你们都说话呀,哑巴了吗?”   右贤王:“还有什么好说的,打,我们肯定是打不过的。一个最弱的韩庚我们都没打过,如果赵鞅来了,我们肯定不是对手。要不我们派人求和怎么样?”   “求和,亏你想的出来。屎都拉出来了你才脱裤子,连不上了!”土魂的话噎的右贤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生气的抖了抖胡须不再说话。幸好鲜虞人不像中原人那样会因为言语而记仇,生气一下过去也就过去了。   大家又不再说话了,大殿再次陷入沉默。   土魂只好把眼睛转向析成鲋,等他发话。可是析成鲋垂着眼皮看也不看他一眼。土魂急了喊道:“国师大人,我的爷爷,你说句话呀!”   析成鲋还是没有说话。   土魂气急败坏喊到:“你再不说话,看我不撬开你的嘴。”说完土魂跑下大殿来到析成鮒跟前。   析成鲋终于说话了:“大王,你还是杀了我吧!”说完又闭上了眼睛,这把个土魂气的暴跳如雷,但面对析成鲋他也没有办法。   “气死人了,气死人了。”土魂大喊大叫,犹如吃了药的老鼠一样上蹿下跳。   这时析成鲋知道该说话了,于是说道:“我若说话大王可愿意听?不会在笑话我胆小怕事啊!”   析成鲋一说话,土魂于是满脸堆笑,讨好的说道:“国师大人,你说,我全听。”   不要说是大王土魂,就是整个鲜虞王国对于析成鲋这个中原人也是非常尊敬的,必定人家想的事情就是比他们这些野蛮人要远一些,考虑的事情要全面一些,所以当析成鲋要开始为鲜虞出谋划策的时候,整个鲜虞国大殿都安静下来听他安排。   析成鲋说道:“依照目前的情况,我这里有三策可供大家选择。一是丢弃鲜虞城逃亡漠北,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保持实力,等到晋军打过来时这里只留下空空的鲜虞城,找不到对手他们只好返回,等到晋军走后我们可以再重新打回来夺回政权。”   “二是加紧修筑城墙、调集兵马抵御晋军。赵鞅千里出兵肯定想速战速决,如果我们能够坚持三月以上,到时候晋军粮草不济他自然会退兵。”   “三是再派使臣前往齐国请求救援,上次齐国没有派兵从背后进攻晋国,我猜想一是齐国国君新丧害怕得罪晋国;另一个原因就是我们派去的人级别太低,他们不够重视,所以大王这次应该派更有分量的大臣前往,直接找到齐国的执政大臣田乞送上丰厚的礼物请求发兵救援。以上就是我的建议,请大王和各位大人选择。”   中原人析成鮒把三条路摆在了鲜虞人的面前。 第六十二章 鲜虞灭国(四)   析成鲋的建议无疑让鲜虞王宫陷入了思考。   原本不善于分析的鲜虞贵族也不得不好好考虑考虑鲜虞的未来了:放弃鲜虞城逃往漠北,那就意味着将要重新回到那种放马牧羊的原始生活,这么多年的辛辛苦苦建起来的都城将要毁于一旦,锦衣玉食的生活也将会随之结束。   一想到要重新回到那种天为被地为床的原始生活,鲜虞国的大臣们都炸开了锅。   年长的右贤王起身道:“不行,我们鲜虞在这里立国已经有上百年的时间,不能因为一场战争就要放弃国都逃跑,那将是非常可耻的行为,我宁可战死也不离开这里。”   右贤王一出口,紧接着又有大臣说道:“就是,虽然我们在河谷战败但是我们的实力尚存,如果还没有与赵鞅正面交锋就轻言逃跑,未免太低看自己了吧!”   “对对对,我们必须与赵鞅一战,如果战败在逃跑不迟。”   “我们死战不降......”   听着大臣们激烈的言论,鲜虞左大将起身道:“我看大家是过惯了城里的优越生活怕离开国都再回到那种野外放牧的生活吧!人都是这样一旦吃惯了山珍海味再要让他吃糠咽菜就难了。”   既然大家的意见都不愿意离开国都,于是土魂只好说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离开国都那就只有修筑城墙和遣使者前往齐国求援了。为了彰显我国对出使齐国的重视程度,我将派右贤王带上我的亲笔信前往齐国求援。右贤王你可愿意?”   右贤王拍拍胸脯道:“大王尽管放心,微臣绝对不辱使命。”   土魂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好---,使臣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下面我们就说说修筑城墙的事情,你们也知道我鲜虞国为了扩充军队、购置战马花去了国库的大量钱财;另外每年还要给各位王公大臣进行赏赐又花去了不少,再加上这次要给齐国送礼物还需要大量的钱财。目前国库已经所剩无几,现在战争迫在眉睫还要修筑城墙,这就需要各位大人体谅国家,我意在场的各位大人每家出钱出劳力帮助国家渡过难关。”   土魂的话音刚落,大殿内传出一阵“咦”的声音。   还有人小声的说道:“怎么还要我们出钱、出劳力。”声音虽然很小,但是还是让土魂听到了,他正要发火,只听见左大将说道:“国家正在危难之际,我愿意出钱出劳力修筑城墙,臣请大王给我划出一段城墙,我将亲自带人修筑,若有延误甘愿受军法处置。”   左大将的话音落下后,又有大臣也跟着说道:“我们愿意出钱出劳力帮助国家度过难关。”   既然大多数大臣都愿意出钱出劳力帮助国家修筑城墙,剩下的人也不好意思说不去,只好跟着说道,“我等愿意出钱帮助国家度过危难。”   土魂听后很是高兴,说道:“既然大家都有为国出力的决心,本王甚是高兴,好---,大家请随我上城。”   鲜虞国的文武百官跟着土魂上了城墙。   土魂按照官阶的大小,将城墙一段一段的划分给鲜虞国的文武大臣,其中左大将主动要求承担任务最重的南城城墙。   分配完城墙修筑任务之后,土魂要求所有分到任务的官员务必在三天内将自己分内的城墙修筑好,否则将军法处置。   一边修筑城墙,土魂一边派人前往全国各地发布诏令,征调人力充实军队。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析成鮒陪着土魂上到城墙上视察修筑情况。   望着已经加固完毕的城墙,土魂甚是高兴,“果不出所料修筑的城墙比以前的老城墙高出了许多,有了这样的城墙,我想抗拒赵鞅的晋国大军应该不成问题吧?”   土魂高兴的对析成鲋说道。   “大王,守城战本就不是我们鲜虞的长项,我等还是小心为上。”虽然城墙加高了不少,但是析成鲋知道,中原军队善于阵地战和守城战。像鲜虞这样的城池,未必能够抵抗住赵鞅晋国大军的进攻。   虽然析成鲋有些担心,但对于土魂等戎狄人来说,这样的城池已经够让他们兴奋好几天了。   城墙里面由夯土夯实在,然后在城墙外面抹上一层泥土,这样一来新修的城墙既结实又光滑。   土魂在想,有了这样的城墙再加上新招收的两万多士兵,虽然不敢说打过赵鞅的晋国军队,最起码不至于很快被消灭,只要坚持上三个月等到赵鞅的粮草用尽,我们就会不战而胜。   当鲜虞自认为一切都准备好了的时候,赵鞅的晋国军队也打到了鲜虞城下。   远远望去,只见晋军的旗帜犹如群山一般在风中飘扬,战车滚滚,战马嘶鸣,战鼓山响。   “轰隆隆,轰隆隆---”   一排排的战车从南往北赶到鲜虞南城下,在战将的指挥下,战车又迅速向东、西、北三个方面围攻过去。   紧接着是一队又一队旗手和弓手,也和战车方队一样,来到南城下后迅速向东西北三个方面围攻过去。   最后面才是晋军的步兵队伍,这一支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但是城上的土魂和析成鮒等人都知道,真正的大人物要出场了。   果不其然,当所有的步兵将鲜虞城围住之后,只见十多架战车从南到北呼啸而来,中间一架战车在两边战车的护卫下缓缓来到城下,车后一杆大旗上一个斗大的“赵”字在风中呼呼作响。   析成鮒指着来人对土魂道:“看见了吧,中间战车上坐的就是赵鞅。”   赵鞅?   来人就是晋国的执政大人赵鞅?   人虽未到,但铺天盖地的阵势早就把鲜虞城上的鲜虞贵族们给吓坏了。望着这铺天盖地的阵势,土魂惊叹的说道:“谁?你说车上的人就是赵鞅,我的妈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势。”   析成鮒鄙夷的看了一眼土魂,没好气的说道:“我早就告诉你不要轻易去得罪晋国,你就是不听,偏偏要老虎嘴里拔牙,现在知道害怕,晚了。”   虽然心里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但是土魂的嘴里还是不服气的说道:“我有数万骑兵和鲜虞城,就算他赵简主来,我也不怕。”   就在土魂嘴硬之际,只见远处东南方向又有一支队伍赶了过来,迎面一杆大旗上写着一个“韩”字。   啊?   还有军队增援过来?   这下原本已经提到嗓子眼的鲜虞贵族更加提心吊胆了。   “怎么还有军队,这是谁的?”土魂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析成鲋睁大眼睛,远远的望着赶过来的大军,“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一支应该是韩氏的队伍。”   “韩氏的军队?”   “就是韩不信的军队。”直到此时,析成鲋还不知道韩不信早就死了。   “哦哦”   将近十万的晋国大军将一个小小的鲜虞城围得铁桶一般。城上的鲜虞贵族们早就吓得腿打哆嗦了,早就没有了当初抢劫晋阳的威风了,现在剩下的只有害怕和担心了。   鲜虞城下。   当所有的军队都集结完毕之后,赵鞅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大军,拔出佩剑大声命令道:“射击---”   顷刻间,万箭齐发。   “嗖嗖嗖---”   “嗖嗖嗖---”   “嗖嗖嗖---”   ......   晋军的箭簇犹如雨点般射向鲜虞城。   “啊---”   “啊---”   ......   在晋军密集的射击之下,城上还在看热闹的将士们没来得及躲闪就纷纷中箭身亡。   经过这么一吓守城的士兵赶紧躲在城垛后面,再也不敢望城下看了。   “咦---,敌人咋又不射击呢?”   等了好长的时间,并没有等到赵鞅下令攻城,守城的鲜虞将士们这才抬起头偷偷的探出脑袋朝下望去,只见城下的晋军已经开始生火做饭,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晚饭时刻。   晚饭后,赵鞅召集所有将领在中军大帐开会商讨下一步的军事行动。除了各营领兵的将领之外,还有许多谋臣也前来参加。   在这里士茁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了逼死自己老师苌弘的赵鞅。   赵鞅?   “对面中军大帐里坐着的人就是赵鞅?他就是害死老师的那个人。”士茁冷冷的望着台上的赵鞅,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滋味。   不错,赵鞅就是害死的老师苌弘的人,但是士茁还是从内心感到赵鞅是一个不一般的人物,可以说是一位英雄。   众人坐定后,赵鞅道,“诸位大人,本将原以为鲜虞乃是荒蛮之地只知道放马牧羊。今天一看才知道我们当初是小看他们了,原来他们也会修筑城墙,而且他们的城墙也和我们一样高大。既然这样,要想攻下鲜虞可是要费点事了。”   阳虎:“主公,鲜虞能够像我们一样修建城池是因为他们也和我们一样用汉人治理国家呀!”   “哦,他们也在用汉人治国,我怎么不知道?”   “主公可知道一位名叫析成鮒的汉人?”   赵鞅摇摇头,对于这个人他确实没有听说过,“不知道,他是何人?”   “析成鮒原本是我们晋国人,当年范吉射派他联络戎狄进攻绛都。后来戎狄被智跞大人打败之后,析成鮒就跟着戎狄头目土魂逃亡到鲜虞境地,最后土魂打败当时的鲜虞国君自立为王,就封析成鮒为国师。正是由于有了析成鮒的谋划,鲜虞才能够像我们汉人一样修筑城池抵抗侵略。”   赵鞅听罢,叹息一声说道:“有此人在城里,我们攻城可是要困难的多了。”   听到主将的叹息,诸位将领也跟着说道:“有了这样的城池,看来要攻下鲜虞城得费些时日了。”   “不出半月鲜虞将不攻自破。”在众人的叹息中,一个声音突然说道。   众人吃惊的循声望去,这个声音是从智瑶身边发出的,他就是士茁。 第六十三章 鲜虞灭国(五)   城池将不攻自破?   说梦话吧!   赵鞅冷冷的望着坐在角落的士茁道:“你是何人,竟然敢口出狂言?”   见执政大人有些愠怒,智瑶赶紧说道:“这是我的谋士士茁。”   士茁是什么人?赵鞅有所不满的望着这个书生打扮而且有些狂妄的人。   士茁慢慢起身对着赵鞅拜道:“周人士茁见过执政大人。”   周人?   难道他是王室的人?   赵鞅狠狠的回想了一会,哦---,原来他就是那个投奔到智氏手下的苌弘的学生,于是变了口气说道:“先生何出此言,鞅愿闻其详。”   “其实在简单不过了,大人请想一想鲜虞人靠什么生活?”   “放牧。”   士茁捋了捋胡须道:“这不就对了嘛,我们中原人靠种植庄稼生活。一年之中,只要种上庄稼好之后,可以十天出城除一次草也可以二十天出城除一次草,这都不影响庄稼的生长。”   赵鞅等人点点头。   士茁继续道:“但是鲜虞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的生活来源全部靠放牧所得,一天不出城牛羊还有的吃,但是三天五天之后呢,如果再不出城放牧那么他们的牛羊就只能饿死了。就算他们没有把牛羊赶进城里在野外的牧场,但是长时间没人看管,牛羊也会因为饥饿跑出圈去,一旦牛羊跑了,住在城里的主人照样会担心,也一定会要求出城照看牛羊的。如此以来,稍加时日鲜虞城里的老百姓一定会和土魂的官兵发生冲突,到那时就是我们胜利的时刻了。”   哦---,原来是这样。   经过士茁这么一分析,赵鞅等人都觉着有理,“这么说鲜虞城肯定会撑不下去?”   “绝对撑不过十五日。”士茁坚定的说道。   “那依先生之间,一旦城破,土魂将会前往何处?”赵鞅说道。   “当然是漠北。”士茁肯定的说道:“鲜虞的西边南边是晋国的地盘,他肯定不会前往。东边燕国因为晋国的关系,自然不会收留他。所以,以目前的情况看,土魂一旦突围除了逃往漠北别无选择。”   “嗯,他若逃往漠北必定会经过太行山最北面的山口一带,我现在就修书让魏侈在太行山北口等候,截杀土魂的逃跑队伍,力争全歼,永绝后患。”   齐国临淄。   诚如士茁所料,就在齐国新君即位不久,田乞也开始了他的行动。他很清楚时不我待,一旦吕荼坐稳江山,再要想换掉国君实现自己独霸齐国的梦想可就难了。   于是在第二年的春天,田乞联合齐国老将鲍牧发动政变,杀死年幼的国君吕荼,赶走了上卿国夏与高张。成功实施了政变,随后新继位的齐国国君吕阳生封田乞为相国、执政,封鲍牧为上卿。自此田乞达到了独霸齐国的目的。   就在晋国军队将鲜虞城团团围住之际,前往齐国求援的右贤王带着丰厚的礼物来到了齐国都城临淄。   虽然右贤王也是鲜虞的大官,但鲜虞必定是北方小国,根本不能与中原大国齐国相提并论;无论是城市的规模,人口的密集程度,商业的繁华景象,还有街上往来穿梭的美女,这些都让鲜虞右贤王目不暇接,走在临淄街上鲜虞右贤王犹如乞丐进了城,所有的眼睛都用不过来了。   在馆驿住下之后,当天晚上,右贤王便带上礼物前往齐国执政田乞府上。按照析成鲋的交代,右贤王已经知道现在的齐国是执政田乞掌权,只要田乞同意出兵救鲜虞,那就一定能成功。   鲜虞右贤王的到来,让齐国执政田乞稍稍有些吃惊,“这么多年了,齐国与鲜虞虽有往来,但大多是使臣之间的往来。今日鲜虞右贤王亲自前来,肯定是为了出兵的事情。”田乞暗想道。   但是人家已经来到自己门前,总不能不接待吧!于是田乞换了一副嘴脸,热情的接待了鲜虞右贤王。   双方寒暄之后,田乞开门见山的说道:“右贤王这次前来是不是为了请求齐国发兵救鲜虞之事?”   田乞此言一出,这下轮到右贤王吃惊了:“对对对,本王此次前来正是因为此事,执政大人应该清楚,现在赵鞅的十万大军已经将鲜虞城团团围住,用不了几日鲜虞就完了。我这次来就是代表我王请求齐国尽快发兵救援啊!”   说着说着右贤王的眼泪就下来了,“当此鲜虞危难之际,还请执政大人念在前些年,我们一起伐晋的情面上帮助鲜虞。”   田乞听罢,稍显为难的说道:“不是我不帮鲜虞,无奈现在齐国正处在多事之秋,国夏、高张两个逆贼刚刚被赶出齐国,残余势力依然不少,如果我现在出兵帮助你们那么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到那时齐国也是首尾难顾呀!”   “可是现在鲜虞正处在灭国之际,齐国若不救那鲜虞就只有完了,一旦鲜虞没了,齐国将会失去最大的盟友,对于执政大人来说也不是好事啊,大人。”   一想到没有齐国的帮助,鲜虞就要亡国的惨剧,鲜虞右贤王直接跪倒在地抱住田乞的腿放声大哭起来。   其实田乞说的也是实话,以目前齐国的形势来看根本就不敢出兵帮助鲜虞,田乞也有他的难处啊!一是国夏、高张二人虽然被赶出了齐国,但是他们在齐国的实力还是很强,一旦田乞离开齐国那么他们就一定会趁机杀回齐国夺取政权;二是田乞刚刚政变成功,还不想得罪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晋国;三是面对赵鞅不断的拉拢齐国的传统盟友宋国和卫国,目前的齐国在中原诸侯中的影响力大有下降,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很难找到帮自己说话的国家。   正是因为以上原因,田乞是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帮助鲜虞的。   虽然田乞有自己的难处,但是鲜虞右贤王不可能理解,就算他能理解也不会放弃,必定这时牵扯到一个国家存亡的大事,他死死地抱住田乞的腿,哀求田乞出兵。   因为他一旦敢放开田乞的大腿,自己的国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田乞见此实在无法,只好扶起右贤王说道:“右贤王请起,此事事关重大容我好好想想如何?”   右贤王放开田乞的大腿,擦了把眼棱,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坐榻上。   左右都不能得罪,左右又都不能放弃。田乞犯难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如果现在不救援鲜虞,那么很快鲜虞就会亡国,一旦鲜虞亡国,那么今后齐国要与晋国争霸就会少掉一个重要的帮手。   但田乞转眼一想,即便是现在出兵帮助鲜虞恐怕也连不上了。因为从鲜虞到齐国这一来一回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等到齐国兵马到鲜虞城的时候,说不定赵鞅早就将鲜虞打下来了,不但帮不了鲜虞而且还要得罪赵鞅。   可是眼前的右贤王如何打发这却让田乞犯难。   实在想不出主意来,田乞只好对右贤王道:“右贤王先喝茶,我出恭(上厕所)一下,马上就来。”关键时刻,上厕所也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之一。   田乞跑出客厅来到后庭,儿子田常上前来问道:“父亲可是为鲜虞只是发愁?”   “正是,右贤王呆在府里,怎么也打发不走,这该如何是好?”   “我这里有一计,绝对可以让他兴高采烈的离开我田府。”   “快讲。”   “父亲进去后直接告诉右贤王,就说见他一片真诚,我们决定帮助鲜虞攻打晋国,随后我们就整顿兵马开往齐晋边境,当右贤王看到我们出兵之后肯定会回鲜虞向土魂汇报情况。”   发兵前往齐晋边境?   田乞一听吃惊的问道:“我们不会真的要和赵鞅开战吧?”   “当然不会,孩儿当然知道此时的齐国与赵鞅开战无疑是自寻死路。我们这个举措,只是为了将右贤王哄走而已,等到右贤王一离开齐国我们就调转队伍开往齐鲁边境地带,镇压盘踞在那里的高张势力。如此一来,我们可以一举两得,既哄走了鲜虞使者又打击了反对势力,父亲何乐而不为?”   田乞听罢高兴的说道,“这样好是好,就是有点残忍,一旦鲜虞知道我们如此耍他,将来会不会记恨我们?”   田常:“父亲大人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您想一想在赵鞅的强力攻击下,等不到右贤王回去,鲜虞国早就亡国了,到那时谁还会记恨我们?”   田乞点点头,转身又回到客厅。   “不好意思让右贤王久等了,右贤王一片真诚的救国之心实在是令田乞感动不已,我决定发兵救鲜虞!”   右贤王吃惊的望着田乞,这上了个厕所回来田乞就像换了个人一样,“真的?不知大人何时发兵?”   “明日就发兵,我将直接发兵晋国迫使赵鞅从鲜虞退兵。你也知道如果我现在发兵前往鲜虞的话路途遥远,说不定还没到地方,鲜虞就亡国了。所以我将直接向晋国发兵,间接救援鲜虞,右贤王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这样最好。”鲜虞右贤王高兴地连连称好。   第二天一早,鲜虞右贤王来到临淄西门果然见到田乞在调集军队,准备向晋国边境开去。   “右贤王可以先回去向你家国君汇报,让他继续坚持几天,过不了几天赵鞅就会自动退兵。”临走前,田乞对右贤王说道。   “好嘞!”右贤王高兴的回去向土魂交差去了,但他哪里知道这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人常说:耳听是虚眼见是实,有时候亲眼所见也未必是实。 第六十四章 鲜虞灭国(六)   鲜虞右贤王带着希望回鲜虞报信去了,他在田乞府上那一哭终于“感动”田乞答应出兵帮助鲜虞了。   在需要右贤王看来,正是因为自己的哭泣这才让田乞下定决心出兵晋国了。   其实,春秋历史上因为哭泣赢得战争的事件还真不少。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当年申包胥在秦庭的哭泣,最终促使秦国出兵楚国,救了楚国。   由此可见,男人哭泣并不可怕,关键要看你是因何事而哭泣。假如是为了感情而哭泣,也许会让你爱的女人看不起你;如果是为了私利而哭泣,会让周围的人看不起你。   但如果你是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而哭泣,那你的价值可就不一般了,不但会受到尊重而且会感动他人;如果你这次哭泣之后做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那你的哭泣可就会流芳千古了,弄不好你就是第二个申包胥、第二个屈原。   不过鲜虞右贤王的这次哭泣并没有载入史册,因为当他回到鲜虞的时候,赵鞅的大军已经将鲜虞围的铁桶一般,就算他长了翅膀也难以飞进去。   没法进城,自然就没办法将齐国出兵晋国的消息带进城里,于是右贤王和手下就在鲜虞城边的山坡上呆下来,等待齐国救援的消息。   右贤王那里知道,此时的鲜虞城内已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果然如士茁所预料的那样,被困十几天之后,城内已经乱了。   牧民们纷纷要求出城去看一看野外牧场上的牛羊,但是守城的将士们却不能答应他们的要求,于是接连几天来双方的冲突不断发生,已经有好几个士兵被杀,同样也有不少的牧民被抓。为了缓解矛盾,个别士兵趁着夜晚偷偷放城里的牧民出城,一件一桩的事情让土魂感到万分沮丧。   “围城都十几天了,大家快想想办法,看看我们如何才能摆脱目前的困境?”土魂沮丧的抬起头对诸位大臣道。   于是有大臣说道:“都这么多天过去了,齐国怎么还没见发兵解围?”   此话一出倒是提醒了土魂,“就是,按时间计算右贤王早就到齐国了,到底是什么结果,早就该出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见到齐国来帮忙?难道齐国人都死光了。”只要土魂一急,什么话都会说出来,此时的他早就不顾及自己国君的形象了。   析成鲋摇摇头说道:“由目前的情况来看,右贤王请求齐国出兵的希望看来是破灭了。”   破灭了?   土魂听罢破口大骂道:“齐国就不是******什么好鸟,用得上咱们的时候恨不得叫我爷爷,轮到咱们需要他们帮忙的时候就会装孙子。”骂归骂,但是眼前的困难还是要解决。   左大将:“大王也别骂了,我看指望齐国解围是没有希望了,还是自己想办法的好。由现在的情况来看,鲜虞城里我们是呆不下去,就算赵鞅不打进来,城里的牧民说不定哪天也会起义也会把我们推翻。与其坐在这里等死还不如我们现在就突围出去,或许还有活路。”   突围?   当自己被人困得要死的时候,才想到了突围,土魂一听就来气了,“突围,当初国师建议我们前往漠北的时候,就是你们这帮大臣贪恋城里的生活,不肯离开才导致今天的结果。现在突围损兵折将不说,能不能活着出去还很难说。”   土魂的话一出口,在场的大臣们都明镜似的,虽说话是很难听,但是说的确实实情,现在赵鞅的十几万兵马围在城外,要想出去那可是一番死战。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禀报的声音。   “怎么回事?”土魂紧张的说道。   “报---”   土魂:“快说。”   “启禀大王,赵鞅攻城了。”   “什么?奶奶的,敌人都开始攻城了,我们还议论狗屁,跟我上城。”停止了朝堂上的争论,土魂带着文武大臣上了城墙。   “嗖嗖嗖---”   “嗖嗖嗖---”   ......   此时的鲜虞城下晋军数万弓手万箭齐发,射的鲜虞士兵根本不敢探出头来。   “攻城---”   一通射击之后,数万的晋军将士蜂拥般冲向鲜虞城,巨大的木头不断的撞击着鲜虞的城墙,每撞一下城墙上的土就哗哗往下掉。但由于南城城墙由左大将督造,墙高城厚,晋军连续撞击一通后,城墙依然耸立在那。偶尔有冲上城的晋军也很快被鲜虞士兵打了下去。   “我看南城的情况尚可,走,跟我去其他城门看看。”土魂一看南城坚固,立即带着人向西城、北城过去,指挥那里的战斗。   西城的战斗也在继续,但是这边是韩庚指挥的,压力稍微能轻点。于是土魂继续带着人来到北城,这里的战斗却异常的激烈。   晋军进攻北门的指挥乃是智瑶,此时他正站在战车上指挥晋军士兵们往前冲。巨木猛烈的撞击在北门城墙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在强烈的撞击下,墙皮哗啦掉下一大片。   “咚、咚”,墙皮又掉下一大片,“咚”巨木又一次猛烈的撞向城墙,鲜虞城墙“哗啦”一声裂开一个大口子。   “啊?城墙塌了。”   守城的鲜虞将士们当下就愣住了。   “冲---”在智瑶的指挥下,晋军顺着裂开的口子疯一般向鲜虞城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城墙怎么会被撞坏?”土魂吃惊的问道。   “城墙里装的是树枝,外面用泥土抹上的,巨木猛烈一撞,墙皮就掉下来了。”守城士兵汇报到。   这一段城墙竟然让人做了假,竟然会给里面填树枝。   “这一段城墙是谁负责的,谁----?”土魂发疯般喊道。   左大将看了看道:“这一段是左大当户负责修的。”   “我****奶奶,这****的竟然在国难当头之际耍奸溜滑,我非宰了他不可。来人啦,把左大当户传过来。”土魂愤怒的骂道。   “左大当户已经往城里跑了。”   “跑了,我让他****的跑。”说完土魂飞快的跑下城,一把将手下推下马,飞身上马往城里追去,追到半道就碰到了鲜虞左大当户。   看到一脸怒气的土魂追上来,左大当户喊道:“大王饶命啊!”   “国难之际,你竟然敢耍奸溜滑,瞒哄国人,我让你见阎王。”说罢一刀上去,就将左大当户劈死在大街上。这时左大将、析成鲋等人也跟了上来。   左大将上前拽住土魂的战马道:“大王,城墙一破,我们已经没法固守了。大王快跑吧,晋军已经杀进城了。”   “我不走,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鲜虞城。当年我丢了吕梁山的老窝就后悔不已,今天我再丢了鲜虞城,岂能为人。”   见土魂来了强劲,析成鲋使了个颜色,几个士兵上来,连拉带拖将土魂拉走,左大将一路冲杀,总算是将土魂等人带出了鲜虞城。 第六十五章 大漠追杀   土魂算是逃走了。   留下一座鲜虞城却没人指挥战斗了,整个鲜虞军队陷入无人指挥的境地,犹如无头的苍蝇到处乱窜。由于北门已经被攻克,不到半天时间,南门、西门、东门也相继被攻克。   鲜虞王宫。   望着这座不算大的王宫,赵鞅有些感慨,“这里随比不上中原宫殿的豪华,但作为北国,能够建立这样的宫殿也是算是不错了。”   智瑶等人趁机向赵鞅祝贺道:“祝贺执政大人,终于拿下鲜虞。”   “执政功业可名垂青史了。”   ......   听着众人的恭贺之声,赵鞅摆摆手说道:“诸位,我们将如何处理这偌大的鲜虞城?”   如何处理这座城池?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韩庚想了想道:“建设如此完善的城池,执政大人何不留下来作为自己的封邑呢?再说了,执政大人不是一直在推行郡县制吗?我们就在这个地方设一个郡县,衙署就放在鲜虞城如何?”   有人附和道:“就是,此处设郡县再好不过了。到时候我们再往这里派上郡守,那么这块地方就彻底归我们晋国了。”   “对对对---,我看这样可行。”   面对大家的议论,赵鞅望着阳虎想听听他的意见。对于这位谋士赵鞅还是很器重的,虽然他的一些建议非常尖刻,但却能够一语中的。   阳虎会意说道:“鲜虞城将如何去用,那就要看我们前来攻打鲜虞的目的是什么?”   韩庚:“还不是因为鲜虞经常骚扰我们。让我们的北部不安,才出兵讨伐。”   “韩大人说的不错,但如果我们在这里设郡县是不是就要派兵把守,派大臣来管理。”   “那是自然。”   “不过韩大人不要忘了,虽然我们向这里派官员驻守,但是这里绝大多数的人口还是鲜虞人的事实不能改变。只要鲜虞人在这周边,那么他们就会时时刻刻想着夺回鲜虞城。于是这里的管理者就会与之发生冲突,事情小了还好说,一旦事情大了就需要晋国再次派兵,到那时一定又和现在一样,一次又一次的派兵镇压,最终还将是后患无穷。”   听完阳虎的建议,众人点头认可。   “那依大人之见,我们将如何处理鲜虞城?”韩庚问道。   “一把火烧了,永绝后患。一旦鲜虞城没有了,鲜虞人就断了以这里为都城复国的念想。要是我们再能够把土魂等人拿下,那么整个鲜虞国从此就会消失,剩下的也都是些游兵散勇,根本成不了气候。从此以后,我们也就不用再为北部边境发愁。”   放火烧城?   智瑶惋惜的说道:“一旦放火烧了,这建设了几百年的城池岂不可惜?”   “可惜当然是可惜,但是相对于晋国的威胁来说一个城池的存亡就小得多了。我想问问大家,是一个城池重要还是晋国的霸业重要?如果为了一个城池的存亡而影响到了晋国的霸业,我们宁可舍弃城池。”阳虎质问道。   听着阳虎的建议,士茁一声不吭,从这家伙犀利的言辞中,他已经知道当年出兵宗周的主意,肯定就是这个阳虎所出的。   士茁默不作声,但内心早就对于阳虎这个人从牙齿恨到了心里,但是又不得不有些佩服这家伙一针见血的才智,这个人虽然说话尖刻,但是每句话都能说道点子上。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   于是赵鞅命令道:“智瑶何在?”   “末将在。”   “我命你率领三万兵马即刻出发,马不停蹄向北追击土魂的残余势力。”   “末将领命。”   智瑶走后,赵鞅又命令赵无恤、韩庚对鲜虞城的财物人力等进行彻底的抢劫。经过一天一夜的疯狂抢劫、杀戮之后。原本还算富庶的鲜虞城,基本上已经空了。   “来人啦---,放火烧城。”   “诺---”   赵鞅一声令下,晋军将士们拿起火把开始焚烧这座鲜虞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城池,冲天的火光迅速映红了北方的天空。   在这冲天的火光中有多少人在哭泣、在呐喊、在挣扎、在绝望中死去。几百年来他们的先祖一代又一代建立起这座不大的城池就在一把大火中消失了。   这就是灭国,血淋淋的灭国。   天快黑的时候,逃出鲜虞城的土魂正在城北的山坡上整编从城里逃出来的士兵,原本只有两万多的骑兵的鲜虞国,经过这场战争逃出来的不到八千人。   “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打死我也不会惹晋国了。”土魂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现在他终于后悔了。   “大王,是你吗?”黑暗中一个喊道。   “谁?”   “大王是我,我是右贤王啊!”一个人影从身后的草丛中冒了出来。。   “右贤王?你个****的东西,还有脸回来?你不是请齐国出兵援救我们了吗?现在我们都要被灭国了,怎么还不见齐国来帮忙?”   右贤王上前道,“大王,我们被骗了,齐国执政田乞当着臣的面,说得好好的会出兵帮助我们,而且我都亲眼看着他们调集兵马。可是当我们离开齐国向您汇报情况的时候,谁知道他们竟然调转方向去鲁国平定国内的反叛势力了。”   “该天杀的齐国,用我们的时候有他,帮我们的时候,这帮****的跑的比兔子还快。”随后土魂对右贤王说道:“既然齐国没请到,你还跑回来干什么?”   右贤王无奈的哭泣道:“微臣自知没脸见大王,但我还是要在临死前将实情告诉国君,让大王早作准备,臣死而无憾已。臣老了,没有机会向齐国报仇了,只盼望着大王能够有重振鲜虞的那一天,到那时再为臣报仇不迟。”   说完右贤王一头撞向山边的崖石,随即头一歪,死了。   望着右贤王慢慢冰冷的尸体,土魂像抽了丝一般缓缓的说道:“他也是跟着我从吕梁山一起打拼过来的老臣了,我一直认为右贤王是贪生怕死之辈,今天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埋了吧,好歹也要给他一个葬身之处。”   士兵用刀剑在山路边挖了坑将右贤王埋了。   此时的土魂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他也太累了。都城没了,大臣也没了,他从来没有感到这样的累,除了身体之外还有心累,但是更累的还在后头。   “大王快看,火---,那边有火啊!”士兵指着南边惊恐的喊道。   “火--?哪有火?”土魂猛然惊醒失声问道。   “都城那边。”   顺着士兵们所指的方向,土魂看见,都城那边起火了,非常大的火光映红了南边的天空。   “这是怎么回事?”   “赵鞅把我们的都城给烧了。”析成鲋回答道。   “赵鞅----,我****祖奶奶,你竟然敢放火烧城。”土魂彻底崩溃了,他一点也不顾忌的国君身份像个泼妇一样大骂起来。   “析成鲋,你不是说中原人受过教化,不会做野蛮事情吗?你们都说说,赵鞅这****的还是中原人吗?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灭绝人性的事情来。”土魂像个神经病人一样,在原地挥舞着手中的刀,自言自语的喊道。   许久,或许是土魂喊累了,也清醒了不少,“国师,你是中原人,你们中原人都是这样做事的吗?”   “如此做法,这只能说明赵鞅不但要从土地上消灭鲜虞,还要从精神上消灭鲜虞。”析成鲋这才回答道。   “什么?他要从精神上消灭我们。”   析成鮒:“对,鲜虞城乃是鲜虞人的精神寄托之地,只要鲜虞城存在,总会有鲜虞人要想着从晋国手里夺回来重新复国。现在赵鞅烧了它就是要彻底断了鲜虞人的一切念想。”   “真他妈阴毒啊!真他妈阴毒啊!”   “大王快看,南边有战车过来了。”站在山上瞭望的士兵对下面喊道。   鲜虞人多为骑兵,战车是春秋中原人作战的主要工具。不用想都知道是赵鞅的大军追上来了。   析成鮒见状,对土魂道:“大王,赵鞅的人追来了,我们快跑吧。”   “哎--”   土魂无奈再次上马向着更远的北方大漠跑去。 第六十六章 历史的烟尘   逃跑也是一个技术活,不是你想跑就能跑的。   走投无路的土魂只好带着鲜虞残余势力继续一路往北逃窜,但是他那里知道,在那里一张张开的大网正在等着他。   太行山北口,出了这里可就是一望无垠的大漠黄沙了。   经过几天的逃窜,土魂终于逃到了这里,望着远处的大漠,土魂等人长长舒了一口气,出了这座山口再往北就是大漠了,那里可是戎狄的故乡,鲜虞人的老家。黄沙遍野,遮天蔽日,到了那里,任你赵鞅再有多少兵马都拿他没办法了。   “赵鞅你等着,再过几年老子还会回来的。”望着远处的大漠黄沙,土魂张狂的喊道。   “哈哈哈,土魂,你高兴的太早了吧!”一个声音高声喊道。   “咚-咚-咚---”   “咚-咚-咚---”   ......   山口的两边突然间鼓声大作,一杆大旗横空竖起一个斗大的“魏”字。   魏侈?   这一支队伍确实是魏侈带领的军队,在赵鞅消灭鲜虞之前,早早就埋伏在了这里了。   多天来的逃跑,让土魂早就将赵鞅的这一支军队给忘了,谁会想到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土魂,你怎么到现在才来,等的我老魏都不耐烦了。”魏侈对着土魂高兴的说道。   对于魏侈,土魂是知道的。当年他带兵进攻绛都的时候,就知道晋国是六卿制度,其中最善于打仗的就是这个名叫魏侈的人。   见到魏侈的那一刻起,土魂就知道这一次真的是完了,所有的士兵也知道他们这一次完了。   既然完了那就拼死一战,生死由命了。   “保持队形,往前冲。”土魂定了定神,对逃出来的鲜虞将士命令道。   随后所有的鲜虞将士一律上马,在土魂的带领下,打马向前疯狂的冲去,由于鲜虞士兵多为放牧的牧民,马上技术相当的好,他们在马上时而坐在马背上,时而钻到马腹下,很快就冲到了晋军跟前。   “杀--”土魂一声怒吼,提刀冲到晋军面前,“唰、唰”几刀下去就有两三个晋军士兵倒下了。看见大王一马当先冲向晋军,所有鲜虞将士也跟着土魂冲向晋军,在冲击的过程中,鲜虞将士始终保持着一个整体,在众多晋军之中犹如一股巨浪,排山倒海般冲向前去。   虽然晋军数倍于鲜虞,但是鲜虞士兵的那股冲劲在晋军中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   “用战车冲散他们。”   眼看着鲜虞将士冲散自己的阵型,魏侈大声喊道。   数十辆晋军战车形成队伍,卷起尘土冲进了鲜虞骑兵的阵型之中,但是不管晋军战车如何冲击,鲜虞将士都紧紧跟着他们的大王,在晋军战车冲开阵型之后,他们又很快围拢到土魂周围,继续向晋军的包围圈之外冲去。   “这****的土魂长能耐了。”就在土魂即将冲出晋军包围之际,领军主将魏侈急了,他即刻驾车向土魂追去,很快二人就战斗在了一起。   二人边跑边打,马上的土魂与战车上魏侈打的是不可开交。你追我赶,向西北方向冲去。   由于作为鲜虞人的土魂马上功夫非常娴熟,时而马上,时而又钻到马背之下,几次三番之后,魏侈就眼花缭乱了。人毕竟是老了,眼睛不好使也是正常情况,就在魏侈迟疑之际,土魂突然从马腹下面钻出,飞起一脚将魏侈踢下战车,魏侈在地上滚了几圈,正准备站起的时候,土魂的刀也向魏侈劈了过来。   魏侈命在旦夕。   “魏大人莫怕,我来了。”就在魏侈即将丧命之际,只见豫让飞马疾驰过来,快走到跟前的时候,豫让纵身一跃挥刀直劈向土魂。   土魂下意识的举起左胳膊抵挡,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土魂的左胳膊被豫让生生的砍了下来。   “啊---”   土魂一声惨叫滚下马来,痛得直在地上打滚。   “土魂,你的末日到了,赶快投降吧。”土魂停止翻滚,爬起身来,只见前面山坡上一杆大旗上高高竖起一个找“赵”字,不用问都知道,赵鞅追上来了。   “赵鞅,我****八代祖宗,你灭我国家,杀我族人,烧我城池,此乃天大的仇恨,就算我今生不能报,来世就算我做鬼也要找你报仇。”土魂强忍着痛苦,站起身来破口大骂。   “哈哈哈,一代英雄土魂也能有今天的结果,你真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赵鞅指着土魂说道,“你助纣为虐,帮助二卿偷袭晋国,受到打击后不思悔过,反而变本加厉的骚扰我北部边境,晋国早就对你这等小人行径忍无可忍了。”   “赵鞅,你个阴险歹毒的奸人,就算鲜虞骚扰晋国但也罪不至死,更不应被烧城灭国。你如此做法,明明就是报复鲜虞国。”此时的土魂已经是一个血人了,憎狞的面目、滴血的胳膊,痛苦的表情,让他早就没有了人形。   “土魂,中原人有一句话叫做:矫枉过正,你可曾听过?就是说对于过去的错事,在改正的时候要稍稍做的过一些,不然会后患无穷的。”赵鞅稍稍得意的说道。   “少给你爷爷我说那些文绉绉的狗屁,要杀要剐随你来,爷爷不怕。”土魂不再跟赵鞅争辩,恼怒的说道。   “哈哈哈,杀你易如反掌,但是斩草可是要除根的。土魂,你好好看看那边。”   顺着赵鞅手指的方向,土魂看见自己所带几千鲜虞将士已经完全被赵鞅的数万大军俘获。   “赵鞅,你到底要干什么?”土魂怒吼道。   “杀---”   赵鞅手一挥,鲜虞所剩的最后力量就在赵鞅轻轻的一挥间人头落地。   “啊---”   土魂怒目圆睁发疯般冲向赵鞅,如果他是一头狮子,此刻他恨不得咬死赵鞅;如果他是一支利箭一定会射向赵鞅的心窝;但是此刻的他却没有一点办法,还没等他冲到赵鞅跟前,两边的晋军士兵已经持戟护住了赵鞅。   没办法了,想杀死赵鞅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遍地都是尸体,遍地都是鲜虞士兵们的武器。冲到半道的土魂随手捡起一把鲜虞弯刀,猛地向自己的头砍去,由于用力过猛,脑浆都被砍了出来。   “哦---”   所有的晋军将士当下就被土魂那疯狂的举动给震惊了,他们呆呆的望着土魂的身体喷着血倒落在地。   北方的大漠上,残阳如血照耀在鲜虞士兵的尸体上,他们是这个国家最后的勇士。   他们或卧倒在地,或躺在同伴的尸体上,有的已经没有了头颅,有的断掉了臂膀,甚至还有几个能够呻吟,但是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惧怕,没有一丝胆怯,只是平静的死去,用自己的鲜血见证了一个国家的消亡。   残阳还照在了漠北的石头上,这些石头滴着血,一滴一滴在春天的黄昏里凝结成血滴,他们的鲜血和中原人的一样也是红色的,并不是中原贵族眼里的凶神恶煞红毛绿血。   残阳最后照在鲜虞国君土魂的身上,此刻的他已经不在抽搐,他的灵魂已经与身体分离已不在痛苦。他虽然比不上中原人的狡猾,比不上中原人的狡诈,但他率性天真,做国君的几年里一次又一次被那些有文化的中原人欺骗利用,但始终没有改变他率真的本性。   此刻他静静的躺在北方的大漠上,他的身躯已经残缺不全,他的国家已不复存在,他是鲜虞国最后的国君,也是最后的勇士,临死没有辱没他的国家,没有丢失自己的尊严。   “禀报执政大人,抓住两个活的。”   “带上来!”   晋军将鲜虞左大将和国师析成鮒带了上来。   赵鞅走下战车来到二人面前,目光定在了析成鮒脸上,“看你的长相应该是中原人?”   “哈哈哈,我不但是中原人,而且还是晋国人,最主要的是我还认得你!”   “你竟然认识我?”   “当然认识,我本是范吉射大人府上的家臣,怎么会不认识他的敌人?”   阳虎上前对赵鞅说道:“他就是析成鮒,鲜虞的国师。”   “哦---,原来是析成鮒,我知道你有些本领,愿不愿意到我的手下做事?”赵鞅听罢,赞赏的说道。   “愿意。但我有一个要求。”析成鮒坚定的说道。   “讲。”   “我要亲手葬了土魂才能跟你回晋国。”   “这个简单,准了。”赵鞅好爽的说道。   析成鮒望着左大将说道:“能不能让他帮帮我,我们一起埋葬了我们的大王。”   赵鞅点头算是同意。   析成鮒与左大将捡起地上的刀剑,一起在土魂自杀的地方挖坑;好长时间之后,坑终于挖好了。两人抬起土魂的尸体放进坑里,又捡来土魂的断臂也一起放进坑里,再次填上土将土魂埋好。   一切都做好后,析成鮒突然转向赵鞅,厉声骂道:“赵鞅,你个心狠手辣的狗贼,你驱逐我老主公又残杀我的新国君,我岂能随你而去。”说罢,析成鮒与左大将一起提起刀一起自杀在土魂的墓旁。   一夜的大风吹过,淹没了这里的一切,一个国家在这场大风之后,消失在历史的烟云之中。 第六十七章 回家的路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北国的风依然寒冷。   消灭了鲜虞之后,此时赵鞅的十万大军正走在回晋国的路上。士兵们虽然取得了辉煌的成果,但面对北方凛冽的风,一个个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当大军路过鲜虞古城的时候,残垣断壁,没有燃烧的灰烬在北风的吹拂下,飘洒的到处都是,呛得士兵们直咳嗽。   城池不远处,几只乌鸦被过来的大军给惊醒了,“嘎嘎---”的叫了几声向远处飞去。   “啾啾---”天空中,老鹰在盘旋着准备在寻找腐烂的尸体,看到晋军队伍过来迅速飞走。   城中的野狗、野狼在争抢着食物和腐烂的尸体。北方的冬春季节正是食物缺少的时候,一时间能找到这么多烧死的人和牛羊的尸体,让饿了一个冬天的野狗、野狼终于找到了美餐一顿的机会,看到队伍过来,很不情愿的叼着嘴里的腐肉离开。   “哇哇---”看着一具具被野狗撕裂的尸体,许多士兵忍不住呕吐起来。   一路凄凉,一路凄惨。就连能征惯战见惯了杀戮的魏侈也感到于心不忍,他对身边的豫让说道:“打了半辈子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凄惨的景象。”由于豫让这次救了魏侈,于是老魏就喜欢和豫让聊天,豫让也对这位可以当自己父辈的老将军也就多了一些了解,两人竟不自觉成了忘年交。   豫让叹道:“自古以来有战争就有杀戮,这是免不了的。”   “这个我也知道,只是这一次更加惨烈罢了。”   这时智瑶插话道:“这只是晋国争霸过程中必须要经过的一场劫难罢了,说不定今后还会有更加惨烈的。”   魏侈和豫让望着智瑶,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听着后面这些人的谈话,赵鞅一句话也不想说。此刻的他所想的和他们这些人都不一样,离开晋国已经几个月了,他已经想南子了,这位美人刚刚来晋国几个月时间自己就出兵征讨鲜虞,把这位大美人给冷落了,回去一定好好“犒劳”一下这位尤物。   于是赵鞅下令部队迅速离开鲜虞古城,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鲜虞古城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晋军走了,晋国大军终于走了。   北方大馍。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马上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顶着猎猎的西风一路疾驰,最终来到晋军与土魂大战的地方。   他翻身下马,一个尸体一个尸体的翻过去,似乎想找到什么一样,但是上万人的战场上,若要想找到一具熟悉的尸体,那可不是意见容易的事情。   大半晌过后,男子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尸体,他只好重新上马,沿着山势的走向望南边找去。   这里横着的尸体太多了,一具又一具,或躺、或卧,或者没有了胳膊,或者没有了大腿,或者连头颅都没有了。   男子很显然是经过世面,打过仗的人,不然的话,早就被这惨烈的场面吓坏了。   最后男子终于再一道缓坡前,停下了脚步,在这里他见到了一个人,不,是两个人的尸体。   这两个人他认识,一个是鲜虞的左大将,土包的后面还躺着一位,那具尸体是析成鮒的。   男子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土包前,这里的土是新挖出来的,析成鮒与左大将一左一右的躺在这座土包前,那么土包里的人一定是大王了。   男子跪了下来,双手抓起土包上的黄土,仰天大哭,“大王啊!你把活下来的希望给了我,你却横尸疆场,这让我一生都不得安宁啊!”   不错,此人正是在赵鞅进攻鲜虞城之前,带太子逃出城的鲜虞左贤王。   此刻他已经把鲜虞太子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是作为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他深知这场战争将带给鲜虞会是怎样的后果,所以当他把太子安顿好之后,就一个人偷偷的顺着太行山的北麓一路赶了过来。   可是,当他赶到这里的时候,赵鞅已经将土魂等鲜虞的残余势力消灭殆尽。   望着这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左贤王心中的愧疚油然而生,大王土魂把生的希望留给左贤王,而他自己却选择战死沙场。   这令左贤王难受不已。   他拔出佩刀,流着泪,默默的在土魂的坟墓边挖坑,他要亲手把左大将与析成鮒埋葬在大王的身边。   “析成鮒大人,你虽为中原人,却有一颗金子般的心肠,若不是你为鲜虞留下这最后的血脉,我们彻底就没有复国的可能了。”左贤王一边埋葬析成鮒,嘴里喃喃自语道。   埋葬完析成鮒之后,他又在土魂的坟墓边另挖好一个坑,把左大将放在里面,“左大将啊左大将,你是我们鲜虞人中唯一可以称得上的英雄。我知道,你们肯定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把主公埋葬的;我也知道,你们肯定是不愿意与赵鞅同流合污才选择自杀的。”   埋葬完二人之后,左贤王对着一字排开的三人坟墓,磕了三个头。   “大王、析丞相、左大将,你们的血不会白流,我定会辅佐太子重新复国,重建鲜虞。请你们相信我。”   说完左贤王重新上马,继续向南边奔去。   还没到鲜虞古城,一股尸体的恶臭味就迎面扑来。   “哇---”左贤王一阵恶心,但他还是强忍着痛苦继续前行,最后他来到鲜虞古城的遗址上。   残垣、断壁,没有燃尽的房屋。   野狼、恶狗,被撕裂的尸体。   ......   “呜呜---”两只野狗正在撕咬一个还没有完全死掉的山羊,这只山羊也许是在外面放牧的羊群中走丢的一只,也许它想沿着主人曾经的道路寻找主人的老宅子,可它那里知道,当它回到主人的旧居时,等待它却是成群的野狗和飞鹰。   被撕咬的山羊最后抬眼望了一眼左贤王,头一低,死了。   野狗疯狂的撕咬着,现在这里就是他们的天堂,即使有人过来,他们也都不用害怕了。   “咯吱”一声,左贤王的身边,一根巨大的房梁倒下,溅起的灰烬扑在他的脸上。   左贤王痴痴的望着这一切,脚下一软,倒在了布满灰烬的地上。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左贤王只觉得脸上湿漉漉的,一股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他猛地睁开眼,一只野狼正在舔自己的脸,看来野狼也是吃饱了,过来闻闻这具新鲜的“尸体”。   左贤王拔出佩刀,一刀劈死野狼。   拄着刀一点一点的站起身。   “赵鞅,你等着,二十年后,鲜虞还会在这里重新兴起。”   左贤王对着南边狂喊道。   他的喊声惊醒了正在吃东西的野狼、野狗、还有天空中的飞鹰;它们吃惊的望了一眼这个男人,随后又低下头吃了起来。   公元前489年春夏之交,赵鞅回到了晋国都城--绛都。   受到了高规格的迎接,晋公姬午带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赵鞅与晋定公携手一起入城。此时的晋国,赵鞅的权势已经登峰造极,无人可以逾越了。 第六十八章 家臣史黯   回到绛都的赵鞅免不了要应酬各种祝贺、拜访,商谈、讨论等礼节上的事情。等到将所有的应酬都摆平之后,当晚赵鞅来到南子所住的地方过夜,两人已经几个月没见面,自然是干柴烈火,一番疯狂之后,二人恢复了平静,大汗淋漓的躺在床上。   赵鞅调笑道:“几个月没见,你越发让人陶醉了。”   南子白了赵鞅一眼道:“出去这几个月,敢说你没有碰过女人?我可听说那些鲜虞女人的床上功夫很好的。”   “那荒蛮之地,所有人都不洗澡,脏死了,哪能提起精神?再说我的小美人,有你这个鲜桃,我那还能看上那些烂杏呢?”   南子莞尔一笑:“算你还有良心,说说,出去这么长时间了给我带来什么好东西没?”   “有,当然有,明天我就让人给你送过来,都是鲜虞国的国宝。”   第二天,下人将满满一车的东西送到南子这里,南子望着这些珠宝玉器以及各类宝物,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其实女人并不在乎你给她多少东西,主要是想看看男人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她,一看到赵鞅如此的在乎自己,南子心中的喜悦之情油然而生。   赵鞅随手拿起一把弓对南子说道:“知道它的来历吗?”   “我怎么会知道它的来历?”   “这把弓是当年鲜虞老国君用金子打造的,曾多次射伤我们晋国的将士,后来它就成了鲜虞国的传国之宝,每一代鲜虞国君都会把它当做权利和地位的象征。下午我们一起去蝼地,顺便让你见识一下这把弓到底有多厉害。”赵鞅说道。   说话间,赵鞅已经给南子安排好了下午的日程。   一听到要外出打猎,南子高兴的说道:“好,这么长时间把我都呆出毛病来了,也正好出去散散心。”   赵鞅在南子的脸上捏了一把,“事情就这么定下来,我下午驾车来接你。”   吃罢午饭,下人已经准备好了车架,赵鞅与南子一身戎装来到车跟前,赵鞅把南子扶上车,带着手下一同前往蝼地狩猎。   当赵鞅的车架到了蝼地之后,只见家臣史黯已经带着猎犬等在那里。   “哦?他怎么来了?”   史黯的到来让赵鞅有些吃惊,来蝼地狩猎他没有要求任何一个家臣们陪同,史黯怎么就来了?   赵鞅站在车上,问道:“你怎么来了?”   史黯上前施礼道:“前几天我得到了一条好猎犬,想把它拉到这里来试试它的本领,看他合适不合适狩猎?”   赵鞅一听此话就觉着有些刺耳,必定这里是晋国公室的园林不是谁想来就来的,你史黯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跑到这里来遛狗,简直是不把国君当回事。但仔细一想,自己也未经国君同意就跑到这里来狩猎,本就不合适,于是说道:“你要试它,可以到旷野里去,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君有所行动,臣如果不跟着做,那就是不顺。我听说主公要来蝼狩猎就赶紧跟了过来,本来我还想叫上其他人一起跟着来,无奈时间紧张没来得及通知他们。”   赵鞅有些气恼,心想你这明摆着是要和我作对,不但自己跟我作对,而且还想鼓动其他的家臣一起跟我作对。   但是此时的赵鞅还是没有发作,毕竟他不想因为此事影响了自己与南子打猎的心情,于是说道:“我与南子来此狩猎,本不想惊动太多的人,你们就不必费心了。”   赵鞅对史黯下了逐客令,史黯听罢不急不慢的说道:“主公来此已经惊动了整个晋国,怎么会说不惊动太多的人呢?你想想一个臣子不经国君同意就擅自来公室园林狩猎,这是多大的事情。能不惊动大家都难?我想主公既然已经惊动了整个晋国还不如让大家都来此热闹热闹。请主公行个方便,让我也顺便进去遛遛狗,如何?”   “你---”赵鞅终于忍不住了,大怒道:“大胆史黯,我看你今天明摆着要与我过不去了。来人啦,将他乱棍打开。”说完,赵鞅命令车夫赶车往进冲。   仆人也知道史黯是自己人,不忍心乱棍打他,于是便一起上前,拉着史黯离开。   但是已经上了头的史黯使劲甩开仆人,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住赵鞅的马缰绳,直接被狂奔的马车拉倒,虽然倒在地上,但史黯还是死死抓住不放手,车架终于停住了。   赵鞅恼羞成怒,一把从赶车人手里拿过马鞭,向史黯狠狠的抽去。   “大人不必如此。”就在赵鞅准备继续抽打史黯的时候,南子抓住了赵鞅的手,“大人,今天臣妾身体有些不适,不如我们先回去吧,改日再出来玩如何?”   “不管你的事,如此不尊重家主的臣子,留他何用?”赵鞅怒气未消甩开南子,还准备继续抽打史黯。   男人是很注重面子的,更何况还是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   “大人,你切住手,能有史黯这样的家臣乃是你的福分,知足吧!”南子死死地抓住赵鞅的手不放。   赵鞅恼怒的望着南子,只见南子也不示弱的望着自己。   “嘿---”赵鞅手一松,只好作罢。   回到住处,赵鞅的怒气还是没有消,对南子说道:“我一定杀掉史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南子一边换衣服一边道,语气和缓地说道:“我倒不觉得史黯大人有何做的有何不对的地方;大人,你想想你身为臣子未经国君同意就擅闯公室园林本来就是不对,史黯大人前来阻止你的错误行为,挽回你的损失,您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我进入国君的园林,对与不对应该由国君来评判,与他何干?”赵鞅倔强的说道。   “以你今天的权势,国君自然不敢来评判你的对与错,但是如果任你如此发展下去,对于你,对于赵氏,乃至对于整个晋国并非好事。史黯大人今天的行为不单纯是他一个人的行为,一定意义上也代表了一些臣子的想法,应该引起你的重视才是。如果你因此杀掉史黯,只会成就史黯忠臣良将的好名声,但也会因此毁掉你的一世英名,将会引起所有臣工乃至整个中原诸国对你的不满。我倒觉着大人你应该表扬史黯才是,这样方能显示出大人的宽宏大量。”   此时的赵鞅的气稍稍有些消退,很不愿意的说道,“我的家臣中,史黯并没有多么出众,就算少了他一个也不会影响什么。”   “史黯大人出众不出众关键在于你怎么用他,就凭今天的举动,就能说明他是一位有胆略的家臣,不然你那多的家臣,他们为何不出面来阻止你?偏偏会是一个不太出名的史黯。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其他的家臣只想着给你留个人的好印象,而不顾及你何赵氏的形象。而只有史黯却不顾及自己的印象,而真正为赵氏的形象着想。主公应该高兴才是。”   南子的一番话赵鞅的怒火终于平息下来,他抬起头平静的说道:“人人都说南子是一位出众的政治家,我原本不信,今天一见果如其言。你说的很对,看来我错怪史黯了。”   南子淡淡一笑:“我说的对与不对,关键要看你这个主公怎么评判了。”   赵鞅听罢,随即哈哈大笑。   过了几天,赵鞅抽了个时间,亲自来到史黯所住的院子。见到主公到来,史黯赶紧起身给赵鞅让座,“主公,您怎么来了?也不是事先知会一声,我也好迎接啊!”   赵鞅摆摆手,“我来看看你的伤势。”   赵鞅上前,只见史黯的右半边脸上还有划过的伤痕,于是不好意思的对史黯说道:“前几****行为鲁莽,让你受伤不浅,还望你不要介意。”   史黯赶紧说道:“这些天史黯也在反思,总觉着自己当时的行为方式也有些欠妥,望主公治史黯之罪。”   赵鞅摆摆手,“治罪?哈哈哈,不会的,我一旦治了你的罪,岂不成了昏庸之辈。”随后赵鞅示意史黯坐下说话,“今天我来找你是有事与你商量。”   “主公请讲。”   “你也知道,范吉射与中行寅二人虽然已经被赶出了晋国,但是他们曾经的家臣许多人都流落在各地,这些人中间有不少是良臣,我想把这些人找回来为我所用。你意下如何?”   史黯想了想,随后淡淡的说道:“那主公就只有和范吉射、中行寅一样的下场了。”   “此话怎讲?”赵鞅吃惊的问道。   “主公可知道,什么叫良臣?”史黯道。   “说说看。”   “所谓良臣,应当为其主公谏正过失、废弃不当行的政令、举贤才、竭心力,甚至在君主危难时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反观范吉射、中行寅二卿的这些家臣,在他们主公犯错误的时候不能加以阻止,反而予以鼓动;致使二卿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后流落他国。现在主公又要将他们找回来为你所用,不用想我都会知道他们将来会给主公出些什么主意。”   “咦---”赵鞅轻轻的吸了口气,“这一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看来这些绝对不可用,不可用啊!”   随后,赵鞅平静的望着这位不太出名的家臣,“你好好休息,今后还有好的事情要做。”   “史黯谢谢主公的关心。” 第六十九章 宋国的野心   宋国商丘。   赵鞅带兵灭掉鲜虞的消息在中原诸侯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何担心。   在诸侯为之震惊的时候,却有一个国家一个人为之高兴,他就是宋国国君子头曼。   当宋公头曼听到赵鞅灭了鲜虞之后,深深的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他要实现宋国多少代国君都没有实现的愿望了----灭掉曹国。   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想到了灭曹,那是因为宋公头曼深深的知道一旦错过今天这个有利时机,今后要再想等到这样的时机可就难了。   时机确实来了,而且时机还很成熟,一是在宋国与晋国联盟之初,晋国就曾经答应过宋国,允许他们灭掉曹国;其二则是宋公头曼已经知道女儿南子成了晋国执政赵鞅的宠妃,有了这一层关系宋公头曼的胆子可就大了;其三就是目前曹国国君昏庸,大臣无能,这种形势很有利于宋国动兵。   宋公头曼毕竟是一位在位近三十年的老国君了,他深知要想灭掉一个国家的难度,为了稳妥起见,他找来宰相商议此事。   “来人啦!请相国大人进宫。”   “诺---”   不一会儿,宋国宰相就来到了王宫,“臣见过君上。”   “相国快快请起,你可知道晋国灭掉鲜虞的事情?”见面后,宋公头曼问道。   “已经知晓,中原为之震惊,臣岂能不知。”   “晋国拿下鲜虞,中原诸国人人自危,我倒觉得我们灭曹的机会到了。”宋公头曼说道。   “哦---”宰相吃惊的问道,“国君打算趁此机会灭掉曹国?但是目前曹国是齐国的盟国,一旦我们向曹国用兵是不是会引来齐国的援助。”   宋公头曼点头道:“这也正是寡人所担心的。必定此时的齐国已经不同于两年前的齐国了,田乞已经走出了齐国内乱的阴影,执掌了齐国的大权。一旦我们向曹国用兵,他一定会出兵帮助的。所以,寡人思考再三,决定烦劳宰相前往晋国一趟,争取晋国对我们的支持,一旦有了晋国的支持,我们就可以放心的伐曹了。”   哦---,原来是这样,宋国宰相听罢说道:“君上请放心,臣这就去办。”说完宰相转身,准备出宫。   “相国莫急。”就在宰相准备出宫的时候,宋公头曼叫住了他,“此去晋国你务必要找到两个人,有了他们的支持,此事成矣!”   “何人?”   “一个是阳虎,此人虽然品行虽差,但看待问题却能够一阵见血,对此人要多用财物贿赂,让他在赵鞅面前多多替我们说话。另一个人就是南子,也就是我们的公主,我听说她在晋国很受赵鞅的宠爱,到了晋国之后你一定要找到她,向她倾诉一下我对她的思念之情。有了他在赵鞅跟前说话,我们伐曹就有了强有力的后盾。”   听完国君的安排,宰相说道:“君上想公主了?要不要我给她带点纪念之物。”   宋公头曼摆摆手,“不了,见到她之后就说寡人和她母亲很是想念,希望她有时间能回宋国一趟。”   “诺---,君上。”第二天一早,宋国宰相就启程前往晋国。   到了晋国绛都的当晚,宋国宰相就来到了阳虎的住处,双方寒暄之后,宋国宰相命人将丰厚的礼物抬进了阳虎的府邸。   望着一箱又一箱的宝物,阳虎笑着推辞道,“来就来了,还送什么东西干嘛。说说吧,来晋国找我有什么事?”   既然阳虎开门见山,宋国宰相也就不绕弯子,直接说道:“外臣今日前来,为了宋国伐曹之事。大人可记得,当年晋国与宋结盟的时候曾经允诺,可以帮助宋国灭掉曹国,我今日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阳虎听罢,也不避讳说道:“当年是有这么回事,只是宋国为何要选择当下这个时机伐曹?”   宋国宰相笑了笑道:“大人难道不认为当下正是最佳时机吗?现在晋国灭掉鲜虞,诸侯为之震惊,如果此时晋国能够帮助宋国灭曹,试想一下,天下有哪个国家敢来帮助曹国;另外,此时曹国国君曹伯阳又喜好田猎之事,不理国政,曹国人对其深恶痛绝。如果此时宋国伐曹,那就是出正义之师,曹国国民一定不会极力反抗。由以上因素,拿下曹国不是就容易多了吗?”   阳虎冷笑一下道:“要灭人家国家还说是出正义之师,真是天下奇闻啊?”   宋国宰相脸色稍稍一沉,回应道:“我听说晋国在灭鲜虞的时候,那可是屠杀、灭族、烧城,至少宋国对曹国不会做到这一步。”   阳虎瞪了一眼宋国宰相:“你这是在讽刺我家主公?”   “外臣不敢,外臣是来请求晋国帮助的。”赶紧说道。   阳虎愤愤的说道:“哼---,记住你的使命,可不要说错了话,不然事情没办成再把命也搭进去可就不好了。”   宋国宰相知道,别看阳虎在威胁自己,但实质上已经答应他的请求,于是道,“下臣一定谨言慎行。下臣告退。”   阳虎送到门口,随口说道,“宋国宰相好走。”说罢,“咯吱”一声,关上了大门。   再回驿馆的路上,手下担心的问宋国宰相:“宰相大人今天的话会不会把阳虎得罪了,到时候他不帮我们说话怎么办?”   宋国宰相淡淡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不会的,阳虎只要收了我们的东西就一定会帮我们说话的。再说如果我们对一个家臣都低声下气,只会让晋国人看不起我们。”   阳虎的事情就这样先放下了,下一步他该找一找南子了。   第二天一早,宋国宰相几经打问终于找到了南子的住所,当门人来汇报的时候,南子正在看书。   门人:“夫人,外面有人求见?”   有人求见?   南子吃惊的望着门人。   她已经来晋国有些时日了,从来没有人来求见自己。而且也很少有人知道自己住在这里,今天竟然有人找到这里来见自己。想到这里,南子于是问道:“你有没有问他是什么人?”   “他说自己是宋国的宰相。”   啊?   听到是宋国宰相来见自己,南子的嘴都长大了。“宋国宰相?他来晋国干什么?”   南子记起来了,当她还是豆蔻年华的时候因为与公子朝相好,经常被父亲宋公头曼收拾,当时就是这位宰相大人从中斡旋,最后自己才嫁到了卫国当上了王妃。当时她是比较恨这位宰相大人的,但是现在想来宰相大人当年也是为了自己好才这么做的,于是南子放下书,“有请宰相大人到客厅说话。”   在门人的带领下,宋国宰相走进了南子小院。   双方见面之后,南子望着已经是白发苍苍的宰相,不禁有些凄然道:“宰相大人今年有六十多岁了吧!”   “六十有五了。当年你在宋国的时候,我还不到四十,一晃快三十年过去了。”宋国宰相伤感的说道。   “宰相大人年事已高,为何还辛苦来晋国?”南子关切的问道。   既然是自己人,宋国宰相也不转弯,直接说道:“还不是为了曹国之事而来,你也知道宋国多少年来一直为曹国所患。只要我们稍有不慎,曹国就会逮住机会向我们发难。这次你父亲下势要解决此事,特派我前来寻求晋国支持。”   经过相国这么一提醒,南子道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曹国就多次跟随中原大国攻打宋国,更为气愤的是曹国虽小但野心不小,常常在宋国有事的时候,插手宋国的内政。宋公头曼上台之后一直打算抽出时间教训一下曹国,无奈曹国背靠齐国这棵大树,宋国迟迟不敢动手,一晃就是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终于等到了今天。   于是南子问道:“相国此次前来找南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尽管讲。”   “既然公主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那老臣就明讲了。这次老臣来晋国之前,君上曾让我捎话给公主,请公主跟晋国执政赵大人打声招呼,一旦我宋国伐曹,务必请晋国出兵防范东边的齐国。”   南子听罢,稍稍沉思一下道:“这个不难,我一定会跟执政大人谈及此事。请问宰相还有什么事情吗?”   宰相神情凄然的说道:“国君让老臣告诉公主,说他和你母亲年事已高,身边有没有子嗣,希望你能多回宋国走走。”   回家?   多好的感觉啊!   南子听后泪水不觉得流了下来。 第七十章 不是一般的蠢啊!   曹国都城陶丘。   郊外的田野上,曹国国君曹伯阳和宰相公孙强正在田野上快乐的射猎,对于他们来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临近。   曹伯阳不姓曹名伯阳,他本姓姬名阳,由于曹国是一个伯爵,所以称为曹伯阳。   公元前502年,曹靖公去世,太子姬阳即位,称作曹伯阳。继位之初,曹国百姓对这位新继位的国君是抱有很大希望的。可时隔不久,就发现了问题,那就是这位国君有一个嗜好那就是射猎,整日不理朝政就知道在田野里打猎游玩。   虽然爱打猎,但是曹伯阳的水平很是一般,一般出去,那肯定是收获寥寥,能够逮住一只鸡或者一只鸭就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自己水平一般,但是曹伯阳却很有耐心,热情不减。他始终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成为一位独步天下的涉猎英雄。   在热衷打猎的同时,曹伯阳也是想尽办法,遍求善于涉猎的英雄,能够与自己一起驰骋疆场,载誉归来。   不久一位名叫公孙强的涉猎“英雄”终于出场了,他的出场倒是有些特别。   公孙强按照他的姓氏来说祖上也应该算是曹国公室的成员,不然咋会姓公孙呢?但是那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到了公孙强这里实实在在就是一个农夫了。身为的农夫的公孙强,却没有农夫做事的认真劲,平日里游手好闲。当别人都忙着种田的时候,他却根本不为种地发愁,当然了人家也不会干种地这种低端的事情。   整天拿着一把弓箭在田野里射猎,时间长了,想必射箭的水平应该不错,但是庄稼却种的是一塌糊涂。   如此做法自然惹的是父母骂、邻居嫌,但是执着的公孙强根本并没有认识到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继续射猎游玩,没有吃的了就管父母要。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终于有一天老国君去世了,新国君曹伯阳继位为君。天下形势的变化,终于给同样喜欢射猎的公孙强带来了机会,他想到了投其所好找一下曹伯阳这位同样喜欢涉猎的同行。   但是你一个农夫想要见国君那是多难的事情啊!总不能空着手找到国君告诉人家说你也喜欢打猎,请求国君给你个官位吧。   于是,公孙强苦思冥想之后,决定给国君带一件礼物,而这件礼物一定要是国君喜欢的。   既然国君喜欢打猎,那他肯定是猎物了,老虎豹子自己射不了,野兔野鸡又拿不出手,那该送国君什么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不懈努力公孙强终于射到了一直白色的大雁,只见这只大雁浑身雪白,通体没有一根杂毛,而公孙强射的也很是地方,一箭从大雁的脖子处射穿,使得大雁全身上下连一个伤口都没有。   射倒大雁的公孙强喜出望外,立即带着白雁来到曹国王宫,向曹伯阳献上猎物。   曹伯阳一见大雁立即露出欣喜的神色,“好---,有水平,有能力,寡人要跟你比试一番,看看我们两人谁的涉猎水平高。”   啊?   公孙强一听当下就傻了,这国君可真是个人来疯啊!还真要跟自己比试涉猎。   但既然能够来到王宫,公孙强硬着头皮也要比试下去了。   三场比赛之后,公孙强很轻松的取得了胜利。   “好啊!看来你还真有些本事,寡人决定留你在朝中了。你说说,寡人应该封你个什么官呢?”曹伯阳输的是心服口服,当即决定封给公孙强一个官职。   初来乍到,公孙强咋好意思说自己想当什么官呢,“一切全凭君上决定。”   曹伯阳为了长期与其切磋射术,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那寡人就封你为司城,闲暇时可常与寡人涉猎如何?”   司城乃是都城最高行政长官,获得此职位的公孙强当然是高兴不已,连连答道:“诺---,微臣一定常来看君上。”   得到官位的公孙强除了经常陪国君涉猎之外,还不断向曹伯阳展现他游手好闲时练出的嘴皮子。涉猎之余,他向曹伯阳大谈射术与治国之道:“君上,依下官之见其实这治理国家和射箭一样。”   涉猎竟然跟治国有相通之处?   曹伯阳来了兴趣,吃惊的望着公孙强。看来这个农夫很不一般啊,说不定他就是我的管仲、姜尚,于是饶有兴趣的问道,“哦,说来看看。”   得到国君的肯定,于是公孙强侃侃而谈,“射箭最讲究什么?无非是一个时机,拉弓的时候不能迟也不能早,迟了猎物就飞走了,早了呢也会惊动猎物。而治理国家也一样,必须在国家合适的时候安排合适的事情,比如说你不能春天安排收割,冬天安排种植。这就是说治理国家要在国家需要的时候拿出治理的措施,而没有事情的时候我们就不要自己找事,那样还会适得其反。”   哎呀,真不简单啊!   曹伯阳一听立即就对公孙强刮目相看了。   其实,公孙强这样的建议和后来的无为而治有些相识,但是放在当时春秋末年的特定历史环境下确是大错而错,因为你想无为而治但是你的对手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你,稍有不慎就会刀兵相见,甚至灭国。   但是公孙强的话却对曹伯阳起到了醍醐灌顶的作用,曹伯阳重重的点头道:“嗯,是这个理,寡人也是这个意思。”   从此曹伯阳就更不理朝政了,整天与公孙强一起射猎游玩、不亦乐乎。   公孙强由一个农夫一跃成为国家的官员,而且还成了国君身边的宠臣,这自然引起了诸多大臣的不满,他们纷纷找到国君的叔父--曹叔,让他出面向国君建议罢免公孙强。   道理显而易见,事实也再清楚不过了。   曹叔听罢,也觉着国家不能由着公孙强之辈胡来,于是穿好朝服,直接上朝面见曹伯阳了,当面向国君提出罢免公孙强的要求。   曹叔毕竟是国君的叔父,也是曹国很有名望的大臣,他的话曹伯阳能不重视吗?   重视归重视,但是作为国君的曹伯阳真的能罢免公孙强吗?显然不能,他只是把大臣的建议转告给公孙强而已。   当公孙强听到大臣们要联名罢免自己的消息后又气又恨。左思右想之后,他决定做一件大事让这些自以为是的大臣们见识一下自己并不是一个无用之徒,他是有真正本领的有识之士,他就是曹国的管仲、乐毅。   蠢才就是蠢才,农夫就是农夫。他们的智力就是比不上那些饱读诗书的文化人。   当然隐居在乡下的隐士除外。   经过几天几夜的苦思冥想,公孙强独自进宫向曹伯阳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建议,“君上,臣以为此时的曹国应该称霸诸侯。”   称霸诸侯?   曹伯阳听罢,嘴都长大了,“你真的以为凭着我们曹国的实力可以称霸诸侯?”   公孙强重重的点点头,“完全可以,而且恰逢此时。”   蠢才就是蠢才。当公孙强提出这样的“宏伟计划”时,他都没有想一想在当时的天下,齐晋争霸、吴楚争雄、秦扫西戎。面对这些大国,你曹国一个只有人家一个郡大小的弹丸之地不要说称霸就是能够生存下去都是难事,称霸只会将自己引入灭亡的深渊。   当这个滑天下之大稽的建议向曹伯阳提出来之后,曹伯阳不但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危险性,反而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一般来说一个蠢才并不可怕,因为只要有人劝说他还是可以听取意见的;但是两个蠢才遇到一起,那就有点可怕了,因为不管别人怎么劝说,他们两人一合计就会找到了支持的支点,就始终觉着别人是错误的而他们是英明的、正确的。   惊喜之余,曹伯阳饶有兴趣的问道:“爱卿以为此事可行?”   公孙强坚定的说道:“当然可行,国君试想一下,当年宋襄公以三万之师都能够称霸诸侯,我们曹国今天何止三万兵马?称霸当然可以。”   曹伯阳把自己国家所有的兵马暗自在心里算了算,觉着就举全国之力,拿出三万兵马还是有可能的。于是信心满满的说道:“不瞒爱卿,寡人早有此意,只是担心国内群臣反对才迟迟没有行动,既然今天你将此事提出来,那么我们就称霸一次给他们看看。”   公孙强帮着说道:“若国君能够成就称霸伟业,将会千古留名。”   “那依你之见,应该向哪国发兵?”   “宋国,一则宋襄公曾经称霸过,打败他们我们就是当之无愧的霸主;二则宋国也是我们的传统敌人,打他于情于理都是应该。”   “好,寡人这就召集群臣,定夺此事。”   曹国大殿。   望着殿下的大臣们,曹伯阳说道:“诸位爱卿,寡人决定出兵宋国,以实现我曹国称霸诸侯的宏愿,诸位以为如何?”   出兵宋国,称霸诸侯?   大臣们一听当下就有人笑了。   开什么玩笑,人家宋国没打你就不错了?你一个小小的曹国还竟然不知天高地厚,要主动出击宋国。   再说了就算你曹国打败了宋国,就一定能够称霸诸侯吗?   “诸位有什么建议都说出来。”见大臣们发笑,曹伯阳直接说道。   “君上,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既然大臣们觉着好笑,但总有人要出面说这事吧,于是曹叔出列说道。   “不可?为何不可,难道我曹国就不该称霸诸侯吗?”   “称霸,确实应该称霸,但是称霸诸侯也是要有实力的。在当今天下,齐国、晋国、秦国、楚国、吴国等为一流强国,宋国、鲁国、卫国等是二流强国,而我们曹国、陈国等就只能算是三流国家了;我们曹国作为一个三流国家进攻宋国这样的二流国家从实力上讲根本不是对手。”曹叔给曹伯阳分析道。   听完曹叔的分析,曹伯阳有些不高兴了,“叔父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管怎么说,我们曹国也是堂堂的中原传统国家,总比秦国这样的西垂小国要好的多,既然连秦国都可以称霸,我们为何不行呢?寡人决定了,近日就出兵宋国,称霸诸侯。”   “君上不可,万万不可啊!”曹叔劝阻道。   “休要再说,寡人心一决,非战不可。”说罢,曹伯阳气呼呼的走出了大殿。   留下一脸惊异的大臣们。   曹伯阳他那里知道,曹国军队刚刚踏上宋国的边境,宋国大军也正好向曹国开过来了。   既然曹国给了宋国这样好的机会,宋国能不好好把握吗?    第七十一章 求援之路很艰辛   曹国的贸然出兵,对于早就垂涎三尺的宋国来说,无疑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如此良好的机会送来,宋国岂能不好好抓。   公元前488年秋十月,宋国发兵三万向曹国发起进攻,由于双方实力相差较大,不到半月的时间,宋国就拿下了曹国的五座城池。   丢了城池的曹伯阳这才清醒的意识到曹国与宋国之间的差距,更认识到了自己称霸的道路到底有多么的漫长。   认识已经很到位了,但是现在宋国已经打来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如何退兵才是上策。   退回都城陶丘的他赶紧找来了公孙强商议,“公孙爱卿,时到今日,赶紧想想办法,如何退兵啊?”   可是农夫出身的公孙强面对如此严重局面,自然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这个吗?这、这,微臣还没有想好。”   “哎----”曹伯阳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他挥挥手示意公孙强下去。   此时的曹伯阳也认识到了,公孙强绝对不是有能耐的大臣,关键时刻是拿不出什么好办法的。无奈之下曹伯阳只好请教曹叔,老臣曹叔虽然对曹伯阳宠信公孙强感到气愤,但是面对国家生死存亡之际还是能够顾全大局。   曹叔想了想对曹伯阳说道:“君上能有今天的局面全因公孙强逞强所致,老臣建议杀公孙强以鼓舞士气。”   杀了公孙强?   听完曹叔的话,曹伯阳面露不悦:“虽然伐宋失败,但是他也是为了曹国好才出此下策的!这也不能全怪他,杀他,寡人于心不忍。”   曹叔赌气的说道:“既然君上不愿意杀公孙强,那就只有等着曹国灭亡了。”   “有那么严重?”曹伯阳吃惊的问道。   “伐宋失败,曹国将士的气都在公孙强身上,如果君上不处理公孙强,三军将士就不会用命,到时候曹国不亡国都难。”   一边是国家,另一边是宠臣,如何取舍?这令曹伯阳甚是为难啊!许久,曹伯阳无奈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先把他免职,等到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再杀也不迟。”   曹叔当然知道这是君上骑墙的办法,一旦化解了当下的危机,又会重新启用公孙强。于是曹叔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君上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呀!既然如此老臣也就无话可说了,告辞。”说完曹叔扭头就走。   见曹叔离开,曹伯阳极力挽留道:“叔父莫走,我这就处理他还不行吗?”   曹叔停下脚步,但他并没有回到大殿前,而是站在原地,他在等候着曹伯阳的处理意见。   “哎---”曹伯阳一声叹息,随即命令道:“来人啦,将公孙强拿下,关进监狱,秋后问斩。”   “诺---”   既然君上已经将公孙强收监,曹叔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他走上前来,对曹伯阳拜了拜,“君上早能如此,曹国无忧亦!”说罢,曹叔拿出了他的救国之策,“君上,当务之急君上需要做好三件事,一是向晋国承认错误,请求晋国出面干预,要求宋国撤兵;二是如果晋国不答应,就要赶紧派人前往邻国齐国、郑国请求援兵;三是选派得力大将立即领兵抗宋。”   曹伯阳听罢,高兴的说道,“还是叔父有办法,就依叔父之策;既然如此,寡人就拜叔父为相国,全权打理此事,还望叔父不计前嫌为国效力。”   “当此国难自己,老臣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曹叔说道。   “那就请叔父赶紧前往晋国求援,请求晋国出面干预。”曹伯阳对曹叔道。   “诺---,臣这就去办。”   国家生死存亡之际,曹叔不敢怠慢,即刻启程前往晋国。两日后,曹叔便来到了晋国绛都。   绛都赵府。   曹国宰相曹叔来到晋国之后,来不及休息便直接来到赵鞅府门外。   “这位小哥,烦劳你向执政大人通禀一下,就说曹国宰相曹叔求见。”来到赵鞅府门外之后,曹叔对赵鞅府门人说道。   一听说是曹国的宰相求见,门人不敢怠慢,撒腿跑进去汇报。可时间不大,门人又跑出来了,“不好意思,大人,我家老爷出门了,现在不在府上。”   执政大人出门了?   听到消息的曹叔有些失望。   “哦---”曹叔不死心的问道,“那小哥你可知道执政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吗?”   门人摇摇头,“老爷的行踪岂能是我们这些下人所知晓的,这位大人还是先回吧。”说着,门人已经送客了。   曹叔疑惑的望着高大的赵府大门,轻轻的摇摇头。当了多年官员的曹叔从门人的表情能够看出,赵鞅就在府上,只是人家根本就不愿意见他罢了。   “这位小哥,我知道执政大人就在府上,麻烦你再去通禀,就是曹叔有非常紧要的事情要向执政大人禀报,请他务必见我一面。”情急之下,曹叔带着哭腔对门人说道。   可是无论曹叔如何说辞,门人始终不为所动,赵府的大门也始终没有为他打开。   虽然赵鞅不愿意见自己,但是曹叔这次是横下心来了,不管你赵鞅如何待我,我都要见到一面,于是曹叔让人带来铺盖,直接在赵府门前睡下了。   一个国家的宰相竟然睡在了赵鞅门前,这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岂不成了笑话。曹叔这一招虽然有些无奈,但却很有效果。第二天一早赵鞅本人还是没有见曹叔,不过却派来了阳虎。   “哎呦呦,这不是曹国的宰相大人吗?你怎么睡在了这里?快起来,快快起来。”   阳虎是春秋时期的名人,作为一国宰相的曹叔认识他,当然也知道阳虎在执政府的地位。   见到阳虎到来,曹叔不但没有起来,反而直接跪地大哭,“阳虎大人,请你一定转告执政大人,请他原谅曹国的无知。请他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曹国。”   “曹叔快快请起,曹伯阳胆大而又无知,今天的结果完全是他自己造成的,怨不得你。”说着,阳虎硬是扶起了曹叔。   曹叔起来后,阳虎并没有让他进赵府的大门,二人就在门外说话。   曹叔泪流满面道,“虽说是曹国咎由自取,但外臣还是希望晋国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曹国一马,派人前往宋国要求撤兵,不然曹国就完了。”   “晚了,现在的形势是大水已经冲了龙王庙你才知道烧香了,太迟了。等到晋国的使臣到宋国的时候,说不定曹国已经被灭了。”   “这么说晋国是不肯救曹国了?”   阳虎默然。   从阳虎面无表情的脸上,曹叔能够看出赵鞅乃至晋国对于此事的态度。   “哎---”   曹叔一声叹息。   既然人家晋国执意不肯帮助曹国,曹叔也不敢在这里久留,他在这儿多呆一天曹国就多一份危险。“哼---,阳虎你可清楚了,晋国会为今天的行为后悔的。”说罢,曹叔愤然离开晋国,马不停蹄地赶往齐国。   待曹叔走后,阳虎望着老头的背影,轻轻的谈了口气,随后摇摇头进了赵府。   执政赵鞅就在大厅等他的消息。   阳虎上前道:“主公应早作准备才是,如我猜的不错,曹叔一定是去了齐国请求齐国发兵救援曹国。作为传统盟友齐国绝对不会坐视曹国灭亡而不管,一定会派兵前往。如果我们不出兵帮助,宋国要想灭曹可就难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发兵帮助宋国灭曹?”   “非也,非也,一旦我们出兵曹国,只会引起宋国的警觉,还以为我们出兵要和他争利益、争地盘呢;臣的意思是我们出兵曹国边境,一旦齐国出兵我们拦住就行,至于灭曹之事还是由宋国去办。”   赵鞅听罢,点头道:“如此甚好,依你之见何人可担当此事?”   “韩庚。”阳虎建议道。   阳虎之所以建议用韩庚意思再明显不过,若用魏侈带兵弄不好就会和齐国打起来,而智氏又和齐国的关系有点说不清,看来看去只有韩庚最为合适。   当然赵鞅也不是傻子,这一层意思自然清楚,于是赵鞅说道:“好,就命韩庚率五万兵马驻扎曹国边境防止齐国进犯。”   “诺---”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韩庚带着五万兵马驻扎曹国边境数月时间过去,却始终没有见到齐国援救曹国的兵马。   原来,当曹叔请求齐国出兵的时候,齐国却因为国内政局不稳为由推脱了救曹之事,其实齐国田乞早就知道了晋国与宋国联盟时的承诺,更知道宋公头曼的女儿南子已经是赵鞅的宠妃,此时救曹就等于与晋国撕开脸皮,田乞当然不会冒这个险。   失望之极的曹叔没有办法只好返回曹国。路上曹叔想到自己以老迈之躯央求各个大国竟一事无成,不禁黯然神伤,留下了泪水,“哎---,堂堂几百年的曹国就要亡在我们这些人手里了吗?”   “大人不必伤心,既然这些大国不愿意帮助我们,那我们就找郑国如何?必定一旦曹国被灭,郑国作为宋国的邻国肯定不好受。”这时一路上默默赶车的车夫突然对曹叔说道。   郑国?   对啊,我怎么把郑国这茬事情给忘了呢?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曹叔,就是啊,一旦曹国被灭最不好受的肯定是郑国。谁愿意在自己的身边放着一个强大的邻国,既然今天宋国能灭曹,谁又能保证宋国明天不灭郑国。“对-,你说的很对,我们这就前往郑国。”于是曹叔命车夫快马加鞭赶往郑国,这一次他没有失望。   郑国新郑。   当曹国使臣曹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郑公姬胜陈述宋国伐曹之事后,郑公姬胜沉默了许久,随后表示愿意出兵帮助曹国。   “啊?曹国有望了。”曹叔听罢,高兴的说道。   郑公姬胜是郑国后期一位有理想的君上,当他听到宋国伐曹的消息后,立即意识到了威胁的存在,在没有多少阻力的情况下同意发兵助曹,这让曹叔感到了一丝希望。   几天后,曹叔在郑国三万大军的护送下回到曹国,这一下宋国灭曹变得困难起来。 第七十二章 焦灼的战事   郑国的出兵让原本就是二流国家的宋国处在双线作战的被动局面,原本速战速决的战斗明显拖延下去了,每前进一步都显得十分困难。   此时已经是公元前187年春夏交接之际,宋国的军队终于打到了曹国都城陶丘城下。宋公头曼知道这场战斗将是自己人生中最后的战斗了,所以不管前面的困难有多大,他都要坚持打下去,直到拿下曹国为止。   攻城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经过半个月的艰难厮杀,宋国依然没能拿下曹国。此时的宋国军队已经出现疲乏之势,这令宋公头曼焦头烂额,一夜之间竟平添不少白发。   宋军大营。   面对两线作战的困境,宋公头曼无奈的问道:“战争进行到今天,大家都谈谈如何能够突破当下的困境?”   宋军都尉上前道:“君上,战争打到今天我军已经出现了疲惫状态,末将怕这样下去会影响到后面的战争。”   宋公头曼一听就有些来气,“我是让你们想办法如何把这场战争打下去,而不是让你们诉苦的,说说怎么样才能很快取胜?”   既然君上不让大家诉苦,那就只有继续打下去了,于是有将军说道:“怎么打,血拼到底就是了。”   “就是,我们与曹郑血拼到底就是了。”   ......   听着大家们的建议,宋公头曼叹了口气说道:“哎,血拼到底,说起来容易,可是打下去难啊。战争越往后打我们的粮草补给就越跟不上,到时候将士们就会更加思家心切,以后的形势变化又不可预知,这仗将会越来越难打的。”   “哎---”   宋公头曼的一声长叹,让所有的宋国将领无不感到失望,谁都清楚外出打仗最为忌恨的就是时间太长,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问题都将会出现。   一片沉默之后,宰相说话了:“君上,当此之际我们可以用一个人了,也许她能够抵得上十万大军。”   “谁?”所有人都吃惊的望着宰相,等待他说出结果。   但宋国宰相却没有说。   宋公头曼急切的望着宰相,“你说吧!到底是谁?”   宰相始终没有说出到底是什么人,只是说道:“君上是否考虑老臣再去一次晋国。”   去一趟晋国?   宋公头曼如梦突醒,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于是他对所有将官说道:“你们先退下。”   待众人走后,宋公头曼上前道:“寡人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说让南子出面帮忙?”   宰相点点头。   “难道非要赵鞅出兵帮助我们?”宋公头曼摇摇头,“我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与赵鞅交换的筹码。”   “非也,老臣并不是想让晋国出兵帮助我们灭曹,我的考虑是让晋国派人前往郑国,威胁郑国退兵。只要郑国一离开战场,那曹国很快就会被击败。”   对啊!   当下宋国最难对付的敌人其实根本就不是曹国,而是前来帮助曹国的郑国。   宋公头曼沉思了一会,“只好如此了,那就烦劳宰相尽快前往绛都,照这样打下去,就算是人家不打,我们也会被拖死的。”   宋国宰相拜道,“老臣今日就出发,君上敬候佳音就是。”   由于事出紧急,宋国宰相不敢怠慢,连夜出发赶往晋国都城,熟门熟路来到了南子的住所。   这一次他的收获颇丰,在这里不但见到了南子,而且见到了执政赵鞅。   此时赵鞅正与南子和阳虎谈论宋国伐曹之事,听到有人汇报说宋国宰相求见南子王妃,赵鞅、南子、阳虎都笑了起来。   “看来,还是被我说中了。”阳虎得以的说道,“战事如此焦灼,宋国不派人来才怪。”   赵鞅点点头,命人将宋国宰相请了进来。   “外臣拜见晋国执政大人,见过我家公主。”见到赵鞅,宋国宰相拜道。   “相国大人快快起身,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要事?”见过面之后,赵鞅问道。   宋国宰相左右看了看,见赵鞅、阳虎等人也在这里不好开口,只好望着南子等她发话。   南子望了一眼赵鞅,赵鞅点点头,南子对宋国宰相说道:“宰相大人就不必拘礼了,既然执政大人也在这里,有什么话就明说吧。”   宋国宰相稍稍迟疑一下,于是便对赵鞅等人说道:“执政大人、公主,老臣此次前来晋国是想请晋国出面让郑国退兵,曹国加上个郑国,宋国有些吃不消呀。”   听完宰相的话,阳虎笑道:“主公,我说什么来着,是不是不出三日。”赵鞅等人又笑了。   宋国宰相吃惊的望着他们,一脸迷茫。   南子笑了,她对宋国宰相说道:“宰相大人有所不知,就在你来之前的一个时辰,执政大人还和阳虎说起宋国的战事,他们打赌说你不出三日一定会来,话音没落多久你真的就来了。”   宋国宰相听后,也不觉得笑了,“看来老臣来的真是时候,既然各位大人都已经知道此事,还请大人为宋国做主,尽快结束这场战事。”   赵鞅微微的点点头,对阳虎道:“既然宰相大人都来了,我看就烦劳阳虎你跑一趟郑国,要求他们尽快撤兵,如若不然晋国将刀兵相见。”   “诺---”阳虎答应道。   郑国新郑。   当晋国执政府的宰(家臣的首领)阳虎来到郑国之后,郑国自然是不敢怠慢。郑公姬胜在王宫大殿接待了阳虎。   “晋国贵使前来郑国有何要事?”郑公姬胜问阳虎道。   “为救郑国而来。”阳虎在春秋末年是一位很特殊的人物,作为强国晋国的重要家臣,出使各国不但能够威逼利诱而且口气甚大,惹得诸侯甚是不悦。   为救郑国而来?   郑公姬胜一听就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寡人不知道郑国有何事需要别国救援,请贵使明说。”   阳虎不屑道:“宋国伐曹与郑国何干?为何要帮助曹国,难道郑国不知道曹国背叛晋国之事?”   “曹国是郑国的邻国,邻国有难请求帮助,郑国岂能坐视不管?”郑公姬胜有些不屑的说道。   “看来君上是成心在这里装糊涂了,好---,那我就明给你说吧。曹国背叛晋国在先、出兵宋国在后,这一前一后不但惹恼了晋国也从道义上得罪中原诸国,今天宋国伐曹既符合道义也出师有名。如果此时郑国一意孤行帮助无道无义的曹国那就是与我晋国为敌、与天下诸侯为敌。今日我就是奉我家主公之名前来劝阻君上尽快从曹国撤兵,如若不然晋国将派兵干预。请君上慎重考虑。”   哼---   听到阳虎这威胁的话语,郑公姬胜不高兴了:“难道晋国会因此攻打郑国?”   阳虎冷笑道:“攻打不攻打我不敢说,但我知道目前晋国已经派兵在晋齐边境,齐国因此不敢帮助曹国,难道郑国比齐国还强大,会置晋国的警告于不顾?”   啊?   当郑国君臣听到晋国已经出兵齐晋边境的消息后,当下就惊呆了。   看来晋国是真的动气了,如果齐国胆敢帮助曹国,晋国都不惜一战,何况小小郑国。   听完这话,郑公姬胜蔫了,他当然不敢与晋国一战,于是说道:“贵使先回馆驿休息,此事容寡人与众臣一议。”   阳虎心中冷冷一笑,随即说道:“议议可以,不过时间不要太长,明日我可是要回国复命的,我家主公可等着消息呢?”说完,阳虎头也不回的走了。   阳虎走后,郑国这次没有出现当年周王室群臣激愤的场面,大家都知道阳虎的到来意味着什么,群臣都装出一副思索的模样,谁也不愿意先发言。   虽然大家都不说话,但是谁的心理都跟明镜似的,都知道现在谁主张撤兵,谁就会受到大家的一致讨伐。   既然众人不说话可以,但是郑公姬胜你就不能不说话,于是郑公姬胜说道:“你们都哑巴了,说话呀!到底是打还是不打,你们都说句话呀!”众臣还是没有说话,朝堂上又是长长沉默。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表态,那就撤兵吧!”郑公姬胜无奈的说道。 第七十三章 曹国亡了   郑国撤兵了。   宋国伐曹的战争也顺利多了,经过连续三天三夜的猛烈进攻,曹国都城陶丘多处坍塌,负责守城的宰相曹叔也在与宋军的战斗中殉国了。   曹叔死了,曹国的士气也没了。其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宋军,曹国渐渐失去了抵抗的勇气,都城内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此时君上曹伯阳早就没有了主张,其他大臣都在忙着逃命,现在他该找谁商量?关键时刻他又想到了公孙强。   “公孙强、公孙强他在哪里?”曹伯阳喊道。   “回禀君上,公孙强还在监狱里关着。”内侍答道。   “快,叫他到这里来。”曹伯阳命令道。   得到君上的授命,公孙强很快就被带到了大殿上。见到了公孙强,曹伯阳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爱卿,你快给寡人拿个主意,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曹伯阳有点祈求的说道。   公孙强到底是个混混出身,也见过一些世面,他稍加思索之后对曹伯阳说道:“国家现在已经是万分危急了,君上的当务之急应该思考如何逃命。”   “逃命?往哪逃,都城马上就要被宋国攻克了,寡人还能跑到哪去?”   公孙强神秘的说道:“君上所言极是,现在出城即便不被宋军杀死,也会被百姓打死。不过微臣倒是想出了一处藏身之处可保君上渡过难关。”   “哪里?快说。”曹伯阳犹如救命稻草般问道。   “监狱。”   “啊?监狱。”曹伯阳吃惊的望着公孙强。   “这个时候只有监狱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君上可化装成犯人与微臣一起藏到监狱里,只要躲过了这一劫我们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公孙强自信的说道,“等到宋军一撤,我们偷偷出城,联络曹国逃出城的将士,再谋划如何复国。”   “我堂堂一个君上,跑到监狱里躲藏,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了,公孙强急切的说道:“我说君上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想会不会被人笑话吗?还是赶紧保命要紧。”   曹伯阳转了一圈,“罢了罢了,也只好如此了。”   曹伯阳与公孙强二人化作犯人偷偷溜出王宫,藏进了监狱里。   二人走后不久,宋国的兵马就攻克了曹国都城陶丘。   当宋公头曼带着兵马进入曹国王宫后,却怎么也找不到曹伯阳和公孙强的身影。   “咦---,曹伯阳人呢?难道他会长了翅膀飞了不成?来人啦!全城搜捕,务必拿下曹伯阳。”   “诺---”   宋公头曼下令全城搜捕,但是一天一夜过去了还是没有见到曹伯阳和公孙强的身影。直到第二天早上,守护王宫大门宋国士兵发现一个内侍鬼鬼祟祟的顺着王宫城墙往进溜。   “站住,干什么的?”   宋军将士一喊,内侍激灵打了一个冷战,“我、我是这曹国王宫的内侍。”   “既然是王宫内侍,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我我我,我想----”   曹国内侍支支吾吾的话语更增加了宋军的怀疑,于是守城士兵将内侍抓住后送到宋公头曼跟前。   “说---,你溜进宫里准备干什么?”宋公头曼厉声问道。   曹国内侍吓得不敢说话,这时宋军都尉上前抓住内侍的衣领,用刀对准他的鼻子说道:“再不说我割掉你的舌头。”   内侍吓得哆哆嗦嗦说道:“我说,我说。我是进宫给君上拿吃的来了。”   “你说的是哪个君上?”   “当然是曹国君上。”   曹国君上?   当然是曹伯阳了。   “快说,他在哪?”都尉厉声说道。   “在、在、在监狱里,君上说监狱里的饭太难吃,让我回宫取点食物。”内侍颤抖着说道。   啊?   曹伯阳在监狱里?   听完内侍的话,宋公头曼与宋国臣工对视一下,都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哈哈---”这个曹伯阳太有意思了,为了一口吃的连命都不要了。   “哈哈哈,真想不到这个曹伯阳竟然会想出这么一个藏身之处,真是难为他了。”宋公头曼开怀大笑。“来人,随内侍去监狱里将曹伯阳请到这里来。”   不一会儿曹伯阳和公孙强就被带回到曹国王宫。望着一脸杀气的宋公头曼,公孙强吓得直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般。   “宋公,饶命啊!”公孙强哭道。   “饶命?饶什么命,寡人又没说要杀你。”宋公头曼不解的望着公孙强,对于这个獐头鼠目、一脸土气的人,他还真不认识。随后质问道,“你怎么就知道寡人要杀你,难道你心里有鬼?”   “啊,这么说您不杀我了。”公孙强有点意外,兴奋的抬起头说道。   “不杀你很简单,不过你要先告诉寡人,你是何人?”   “小民名叫公孙强,原本是曹国的一个农夫,因为会射箭,便被曹伯阳召到王宫,陪他练箭,其余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公孙强辩解道。   公孙强?   这个人就是公孙强。在没有杀到曹国之前,宋公头曼就听说过公孙强的大名,也知道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个人,曹国才加速了灭亡的脚步。   “哦---,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公孙强。”宋公头曼若有所思的说道,随后他话音一转,厉声道,“说---,进攻宋国是谁的主意,说清楚了寡人可以不杀你。”   公孙强头一歪面不改色的说道:“进攻宋国不是我的注意,那是曹叔鼓动君上所为,与我没有关系。您想想我一个农夫出身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主意。”说完讨好的望着宋公头曼。   公孙强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气愤,看来这家伙不但满口胡言而且人品也是差到了极点。   宋公头曼望着曹伯阳,惋惜的说道:“哎---,你我同为君上,寡人真为你感到羞耻,竟然会用这样的人做国家的宰辅,不亡国都难。”   见到公孙强如此做派,曹伯阳“哎--”叹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宋公头曼起身来到公孙强跟前,飞起一脚将其踢翻在地,“一派胡言的狗奴才,竟然敢当着主子的面胡说,留着你这样的人将后患无穷。来人呀,拉出去砍了。”   “饶命啊---,宋公可是亲口说过不杀我的。”公孙强喊道。   “寡人是说过不杀你,但是你实在是太可恶了,不杀不足以平息寡人心中的怒气。”随后,宋公头曼手一挥。   “啊--”公孙强的头被砍在了王宫门外。   这位靠着射雁当上曹国高官的农夫最终为自己的愚蠢理想把命也搭上了。   一个人有理想是好事,但是当理想变成不可实现的妄想的时候就会变得非常可怕。   要是你是个普通人最多也就是想想而已,但是你如果是一个掌握国家命运的大人物,妄想太多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极有可能将国家带入危险的境地,到那时受苦受难的可就不是你一个人了。   公孙强就是这样一个妄想太多的人,把一个好端端的国家带到了灭国的境地。   杀了公孙强之后,宋公头曼转向曹伯阳,,曹伯阳啊曹伯阳,你昏聩无能又好高骛远,不顾国家的实际情况竟然妄想称霸诸侯,这就是你的下场。”   面对宋公头曼的侮辱,一生平庸的曹伯阳此时倒还是拿出了君上的架势,面不改色的对宋公头曼道,“子头曼(宋公头曼的名字),你休得猖狂,若不是你把女儿送给赵鞅做妾,哪有今日的胜利。作为君上,我都为你感到羞耻,一个国家的公主竟然跑到别国去给一个大臣做妾,说出去你也不怕丢人。”   这乃是实实在在的挖苦了,此言一出,把宋公头曼气的直哆嗦,指着曹伯阳,“你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满口胡言。”   曹伯阳哈哈笑道:“别生气了,子头曼,你女儿做这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再多做几次说不定你还能当上霸主。”   “你你你---”宋公头曼气的说不出话来,他指着曹伯阳哆嗦了几下,道:“来人拉出去砍了,砍了。”   曹伯阳回头边走便说道:“看来还是被寡人说中痛处了。”说完径直走出了曹国王宫。   “嚓--”曹伯阳的人头也落在了曹国王宫门外,至此立国555年的曹国走出了历史的舞台。   曹国灭亡以后,曹国的后裔以原国名“曹”为姓氏来纪念这个曾经的母国。 第一百一十章 索地风波(一)  当郤疵把索要土地这样的主意出给智瑶时,就等于把智瑶放在了刀山火海之上。   因为在那个土地就是命根子,就是枪杆子,就是称霸的基础和平台的年代;你伸手向别人要土地,无异于要对方的命,而郤疵偏偏给智瑶出了一个向三卿索要土地的主意,这确实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但智瑶并没有因此感到危险,而是默认了。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在智瑶看来三卿已经不足为惧,任他拿捏。更何况他的理想是一统晋国,就必须一步一步的消弱三卿,索要土地这是他必须要经过的一步,更何况还能打着为国君的名义,看他谁敢不从?   一旦理清了思路,智瑶也不觉着那么苦闷了,既然这些都是胜利道路上必须经过的坎,那就让他来的越早越好。   第二天一早,智瑶破例没有喝酒,而是命人将公孙忌请回来了。智瑶是这样想的,既然做好了向三卿索地的思想,那就先让公孙忌这个国君的父亲去打头阵。让公孙忌先去向三卿要钱,等到大家都不愿意给的时候,他再出面要地。   一见到喜笑颜开的智瑶,公孙忌的吃惊程度可想而知,“执政大人,您没事吧?”   “呵呵呵,没事,昨天心情不好,得罪了大人,还望多多见谅。”智瑶客气的说道。   公孙忌连连摆摆手,“不敢说得罪,我担当不起,担当不起啊。”   “来来来,坐下说话。”智瑶把公孙忌让到身边的椅子上。   “不了,我还是站着说话,免得等会执政大人再次发怒,我还能跑的快点。”到底是小时候一起玩大的,公孙忌说话倒是直接。   “也好,也好。”既然公孙忌不愿意坐下说话,智瑶也就没那么客气,“不知道,你昨天从我这儿走后,找没找赵大人提说国君要宴请群臣的事情?”   一听又说这事,公孙忌连声说道,“没没没,我与人家赵大人又不熟,干嘛要找人家要钱,更何况在他的面前不是还有您执政大人吗。你不先给钱,人家赵大人肯定是不会挑这个头的。”   一听到公孙忌的话,智瑶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又上来了,但是他还是有忍住了,“那你说说,为什么不敢找赵无恤?”   “这还用说吗,国君是你执政大人一手扶持上去的,又不是人家赵大人;可以说你就是国君的靠山,我们有事情不找你还能找谁?你要是不愿意出钱,人家韩赵魏三家才不管这事呢。”公孙忌的话说倒是直接。   智瑶听罢,心想别看公孙忌不受人待见,但话说的倒是很到位,国君又不是人家赵无恤扶持上去的,凭什么出钱的时候让人家先挑头,这确实也有些说不过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索地风波(二)  第二天,公孙忌硬着头皮开始了他的讨钱历程,首先他选择了前往赵府要钱。   他是这样考虑的,既然正卿智瑶已经给了一千金,那么作为副卿的赵无恤最起码也多少应该给点,毕竟你不同于韩魏两家,你赵无恤可是晋国的二把手。   打定主意之后,公孙忌带着两名王宫内侍,来到了位于城北的赵府。   赵府是晋国的一座比较古老的府邸,占地面积也是相当的大;这也不奇怪,必定赵氏可是从晋文公以来的晋国第一大家族,府邸历经赵氏的几代人的努力,早已经具有相当的规模。   “喂---,你是干什么的?”刚一到门口,公孙忌就被赵府门卫拦住了。   “我是国君的父亲,要见你们宗主赵大人。”   “哦,原来是宫里来的,您稍等,我去通禀一下。”一听是宫里来的,名头挺大,赵府的门卫还算客气。   不一会儿,门卫就出来了,“公孙大人,我家老爷有请。”   赵无恤竟然没有给自己吃闭门羹,公孙忌随即高兴的进了赵府。   说实话,公孙忌虽然是国君的父亲,他也是第一次走进赵府,兴奋与紧张可想而知。   在门人的带领下,公孙忌左看右看的走进了赵府大厅。   在这里,赵氏的宗主赵无恤已经等候他了。   “下官公孙忌见过副卿大人。”由于已经是晋国的官员了,公孙忌在赵无恤面前也敢称“下官”了。   “哦,原来是公孙大人,里面请。”赵无恤客气的说道。需要说明一下,在这里赵无恤称公孙忌为“公孙大人”实际上不是指公孙忌就姓“公孙”,而是指他是晋昭公的孙子,他本人当然和晋国公室一样也是姬姓。   “赵大人,您先请。”公孙忌客气的说道。   也许是出于对公孙忌的蔑视,赵无恤没有客气直接进厅。   双方坐下后,赵无恤开门见山的说道,“不知公孙大人今日前来敝处,有何要事?”   “嘿嘿嘿,副卿大人,是这样的,国君新近继位,本应该选取良辰吉日宴请群臣,昭示天下,可是由于事出突然,这事情就一直耽搁下来了,这不一耽搁就快到过年了。前几天国君跟我说他想在过年的时候,宴请一下群臣,也算是他继位以来对群臣有个交代吧。”   “应该的,应该的。那不知公孙大人你来我这儿是------”赵无恤没有说完,他都等着公孙忌的回答。   “嘿嘿嘿,是这样的,您也知道,现在的国君手里既没有领地,也没有钱财,就算是想宴请群臣,可是他也没有这个能力。 第一百一十二章 索地风波(三)  当公孙忌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不仅一屁股坐在了王宫的台阶上。   晋公姬骄并没有意识到父亲的情绪,接着说道,“今天执政府来人了,说你不用再去平阳了,就留在宫里当差,具体的差事就是协助国君操办过年的庆典。他们还说等到此事结束了之后,执政大人就在绛都给你重新安排个差事。”   “哦。”公孙忌抬起头,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太情愿。   “怎么了,父亲难道不满意?”   “看来执政大人还真的是要我来干着讨钱的差事了,干这差事还不如继续在平阳呆着。”公孙忌有气无力的说道。   “父亲这是怎么了?”晋公姬骄不解的问道。   公孙忌望着儿子的疑惑的神情,把到嘴边的抱怨有咽了回去。   既然执政大人已经决定让他来负责讨钱办过年庆典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公孙忌也得硬着头皮去办理了。现在四卿中已经有三卿都已经给了,就剩下魏氏一家,既然他说今天不在,那我明天就再次前往。   第二天一早,公孙忌吃过早饭,又带上两名内侍前往魏府了。   “噫---,你怎么又来了?”刚一到门口,门人就吃惊的问道。   “事情没办,不来不行啊?魏大人这会儿应该在吧?”公孙忌拿出当年贩马时的劲头来准备做这件事情了。   “好,您先等着,我这就进去通禀。”虽然知道公孙忌曾经是个贩马的,但不管怎么说,人家现在也是当今国君的父亲,门人应有的重视还是有的。   听完门人的通禀之后,魏驹不高兴了,“噫---,这个贩马的还不依不饶了,怎么的,他这是跟我耗上了?”   身边的谋臣任章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当今国君的父亲,主公还是见一见的好。”   “那好,你去给那个贩马的说,让他进来见我。”魏驹对门人说道。   不一会,公孙忌进来了,“下官公孙忌见过魏大人。”   “哦,原来是公孙大人,不知道你今天来我府上想干什么?”魏驹一脸不屑的回道。   武夫就是武夫,说话一点不像人家读书人,张嘴就是我到你府上来干什么。公孙忌心里嘀咕道。虽然心里产生一丝不悦,但他还是不能发作,谁让咱是来求人家要钱的。   于是公孙忌说道,“魏大人,是这样的。”   随后公孙忌就把事情的原委跟魏驹说了。   魏驹听罢,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当时什么大事,原来是过年庆典这事。<>既然没钱,我看就不用办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索地风波(四)  随后,智瑶命人将晋国三卿请到了执政府里。   由于是执政大人亲自邀请,赵无恤、魏驹、韩虎三人不敢怠慢,很快就来到了智瑶府上。   在实力比拼的天平上,赵无恤、魏驹、韩虎都非常清楚,现在智瑶的实力已经远远在他们之上;说的再甚一些,智氏达到了足以以一敌三的程度,所以智瑶邀请发出之后,他们都不敢怠慢,很快就来到了执政府上。   在这里,受到智瑶的热情接待。   “赵大人、魏大人、韩大人,你们这是说好的吗?怎么一同来了。”刚一走进新建的智府,智瑶就在大厅门前高兴的迎接道。   “这可不,您执政大人邀请,我等岂敢不来。”魏驹接着智瑶的话说道,“晚了,怕你治我们怠慢之罪啊!哈哈哈---”   “这就好,这就好,看来各位还是愿意给老夫这个面子了。”智瑶仰头一笑,随后望着三卿道。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执政大人是晋国乃至中原的领袖人物,今日邀请我等,乃是我们的幸运,岂敢怠慢。”赵无恤等人恭维道。   “哈哈哈,诸位请随我来。”智瑶领着晋国三卿在新建的府邸里里里外外走了一圈,既是炫耀也算是对诸位的欢迎。   智瑶边走边对三卿介绍着,魏驹、韩虎不断的点头。   “赵大人,你看我这府邸与你的赵府比起来如何?”   “不可同日而语,智府乃是晋国的执政府,我们赵府仅仅是一个世卿府罢了,两者不在同一个等次上。”赵无恤客气的说道,言语中虽有恭维,但更多还是讽刺。   虽然赵无恤的言语中带有讽刺,但正在劲头上的智瑶听到的更多是恭维。“哈哈哈,智氏两度为晋国执政,也该有一座像样的府邸了吧?”   “就是,智氏早该如此了。”魏驹恭维的说道。   不知不觉中,晋国四卿又重新来到智府的议事大厅前。   “诸位,请进。”智瑶主动邀请三卿进入智府的议事大厅,进入大厅之后赵无恤等人三人不觉的抬起头望着这宏伟的智氏议事大厅。无论是规模、还是风格,以及座次的排列,一点都不亚于晋国王宫的议事大殿。正中间有一张案几,不用说,那就是智瑶的位置。   四人份宾主坐下后,智瑶道:“诸位大人,今天请几位前来是有事相商。你们也知道,自从我等分了出公的领地之后,国君手里就没有了土地。如此一来,对于晋国四卿来说是好事,都不同程度有所收获,但是对于当今国君来说,可就艰难了。<>手里没有土地,就没有一切来源,现在连一些最基本的日常礼仪都进行不下去,这可不是好事,毕竟晋国乃是中原大国,应该为其他的国家树立榜样,不然今后将以何等做派为列国做表率?”   说着,智瑶望了一眼在座的三位,只见赵无恤与韩虎一脸的平静,而魏驹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索地风波(五)  “赵大人莫急,今天来的可都是宗主,都是各家拿事的主,还需同他人商议吗?”   智瑶当然不能随便让你们就这么走了。   “虽然都是宗主,但是赵氏的土地可不是赵无恤一人的土地,他可是整个赵氏宗族的土地,我若把某一家的土地交给国君,那人家的吃喝用度从哪里来?”赵无恤也不甘示弱的说道。   “就是就是,魏氏的土地也不是我魏驹一人的,我可做不了其他人家的主。”刚才还征询韩赵两家是不是可以用划地的方式解决问题的魏驹听到赵无恤的话之后,立即跟着嚷嚷道。   智瑶厌恶的望了一眼魏驹,什么人嘛,跟风就是雨。   “执政大人,你也知道,我刚继位宗主不久,对于韩氏族里的事情,确实还没有完全掌握。这一下子要我从家族里拿钱或者那地,我的确是做了主啊?”   这一下把智瑶那个气的,他望着这三卿不约而同的话语,智瑶愤愤的说道,“既然各位大人都觉着自己拿不了主意,那你们就回去同家族里的人都商量一下,不过我可把丑化说在前面。这事情关系到晋国的颜面和周室的礼仪所在,谁都不可怠慢。我的意思倾向于划地给国君,当然了你们可不能因为划地给国君,那就把自家偏远的地方划给国君,应该是把靠近绛都的地方拿出一部分划给国君。当然了,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是晋国的执政,由我带头,我打算把智氏平阳至霍城的一万多户全部划给国君,剩下的也就看你们的了。”   智瑶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那就是摆明了要向三卿要地,而且还要的是绛都周围的土地,这可是晋国最好的地方所在。   韩赵魏三卿一听,这一下心中的忧虑可想而知。   三个人都愣了,站在那儿发懵了。   怎么了,刚才还不是嚷着要回府里与众人商议吗,这一下怎么都愣住了?智瑶心中暗喜,眼见已临近中午,顺口说道:“时候也不早了,诸位就留在智府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不了。”赵无恤等人这才醒悟过来,吃饭?这个时候吃饭无非是人家送客的理由罢了,三人只好离开智府。   走出智府的赵无恤等三人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灰着个脸,疾步走到街口时。临上车前,魏驹才愤愤的说了句吗,“早知如此,还不如前几天给那个叫什么公孙忌的国君老爹一千金。”   韩虎没有回应他的话。   赵无恤更是在心中暗笑,就算是你给了公孙忌一千金,智瑶还是会想出其它办法来讨要的,公孙忌的要钱,无非是给智瑶勒索三卿找一个由头罢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索地风波(六)  张孟谈随后说道,“你们也知道,当今国君是执政大人一手扶持上去的,并不掌握晋国的实权。我恐怕我们所划出去的土地,名义上是给国君,而实质上会被执政大人以提国君管理为名,纳入智氏的封邑里。”   “这怎么可能?”   “这极有可能,执政大人完全可以让他的人替国君管理我们划出来的土地,名义上是替国君管理,实际上还是智氏的土地。要不然的话执政大人怎么会如此慷慨的把智氏最好的土地划给国君。”张孟谈说道。   张孟谈的话引起了赵无恤的同感,从一起初,赵无恤就有这种感觉,“梦谈所言极是,当今国君的事情实际上就是执政大人的事情。换句话说就是国君的土地和子民,也就是执政大人的土地和子民。”   既然连赵无恤都这么说,其他人也就不能不认同张孟谈的想法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凭什么要把自己的土地给他智瑶。”别人还没有发话,又是赵罗情绪激动的喊开了。   赵无恤冷冷的望了一眼,赵罗又蔫了下去。   “理是这个理,但是我们该如何拒绝才是关键。要知道他打的可是国君的旗号,一旦我们不愿意把自己的土地交出去,那就等于摆明了与国君为敌。也就等于是给智瑶找到了打击我们的借口。”   “这么说智瑶是做好了吞并晋国三卿的准备?”邮良吃惊的说道。   “可以这么理解。”   邮良这时该明白了,他对赵无恤说道,“主公,既然事情已经摆明,我们也就没有商议的必要,我看我们一方面做好拒绝智瑶的准备,另一方面调集军队做好战斗的准备。现在的情况实际上也就是一旦我们拒绝智瑶,就等于要与其开战。既然人家已经挑衅我们,赵氏也没有必要害怕。几百年来,赵氏打的仗还少吗?我们做好一切准备就是了。”   “邮良将军,话虽这么说,但是我确实不想在晋国打内战了。当年父亲大人因为迁人一事与中行氏和范氏开战,结果导致了晋国的内战。今天我若如此,肯定会再次引起晋国的内乱,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赵无恤说出了自己的担心,“现在的赵氏经过秦晋一战、齐晋一战,以及讨伐中山等等,早就该休养生息一下了,若我们还没有恢复元气就与智氏开战,不是上策。”   “主公,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人家逼着我们要这么做的事情。”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将军司马寅也开口说话了。“主公莫要担心,多少年来,赵氏从来不主动去挑衅哪一家,但是也从来没有害怕过哪一家,最后的结果总是谁给赵氏找事,谁最后灭亡。 第一百一十六章 首当其冲  许久,韩虎低沉着声音说道,“他智瑶敢向韩氏要这么多的土地,我一定不会给。”   “难道主公敢与智氏刀兵相见?”   韩虎抬起头,“智瑶勒索的又不是我韩虎一人,他所要勒索的是晋国三卿,难道赵氏会答应,魏氏会答应?他智瑶敢以一敌三?”   面对韩虎的问话,段规的一句话让他更为意外,“主公,智氏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已经具有了这个实力,完全能够以一敌三。”   韩虎吃惊的望着段规。   “主公试想一下,自从秦晋大战以来,赵氏受挫,实力大减,沦为晋国的第二大家族之后,晋国四卿的实力已经发生了逆转。再到后来的瓜分封邑,智氏获利最多,再到智氏讨伐中山,实际上就是为了给北边安插自己的力量,做好了与赵氏在北方较量的准备;而前一段时间国君的父亲公孙忌大人前往三卿所要供奉,这一切都是智瑶处心积虑、精心安排的一切。可真谓步步紧逼、环环相套啊!”   “既然这样,我该如何?”韩虎失望的说道。   “面对这样的局面,主公又能如何?难道想把韩氏的这点家底都搭进去做人家的炮灰?与智氏硬拼肯定是一死,不拼的话还有可能生存下去?”   段规的话说的韩虎心里拔凉拔凉的。   “要不,我找姑父商议一下?”韩虎的眼睛里生出一丝希望。   段规摇摇头,“没有意义的,智瑶打着为国君争利益的名义,就是赵大人也得遵从,不然的话,那他就是国家的叛贼。这个名赵大人可背不起。就算你去商议了,又能如何?难道还能不给,难道还能一起来反抗智瑶。主公,要知道在今天的晋国反抗智瑶就是反抗国君,那可是谋逆之罪。”   “这么说来说去,看来只有任其宰割了?”   “目前看来只能如此。”段规无奈的说道。“不过主公也不必太过于劳心,必定这事情才走出了第一步,说不定走着会有转机的那一天。”   “这样的事情还会有转机?你说的是指那种情况?”   “比如说,智瑶突然之间病亡了或者说别国突然来袭导致智瑶实力大大受挫等等。只要我们没有完全被消灭之前,这种可能性都会出现,只要这种情况一旦出现,我们就有可能重新焕发出新的力量。”   “可是这种可能要等到何年何月?”韩虎内心深处发出无奈的声音。   马上就要过年了,窗外已经是白雪皑皑,飘落在无尽的黑夜里。晋国四卿之一的韩虎此时的心里比起外面的寒夜来说,更加冰凉。<>   虽然韩赵魏三卿都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事情似乎并没有到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次挨打  前往韩府索地成功之后,公孙忌有点洋洋得意,正准备带人前往魏府索地;刚一来到魏府门前,公孙忌迟疑了,望着魏府高大的门楼,心中的担忧油然而生。   “不行,我不能冒然进去。”站在门前的公孙忌心中想道,“我还是先向执政大人汇报之后,再行前往;不行的话,就让执政大人派别人前往。”   一想到这里,公孙忌转身向着南边的智府走去。   进了智府之后,公孙忌把前往韩府索地的情况向智瑶做了汇报。   智瑶听罢哈哈大笑,对着郤疵说道,“郤疵先生,你这一招真是厉害啊,不费吃灰之力就得到如此多的土地,今后我们还动刀兵干什么?哈哈哈--”   随后智瑶问公孙忌,“不知道韩虎要把那一块地划给国君?”   公孙忌上前道,“这个他倒没说,不过我倒是提醒他划地的事情耽搁不得,要他尽快划拨,他也答应了,说是过完十五就划拨过来。”   “嗯,这就好,这就好。那我们就步步为营,一点一点的蚕食这几个晋国的世家。哈哈哈”   智瑶大笑之后,对公孙忌说道,“你这就前往魏府,向魏驹要地。”   “这个,这个吗。”公孙忌吱吱呜呜的不想前往。   “嗯?你是什么意思?”智瑶冷冷的望着公孙忌,公孙忌顿时就像矮了一般,缩了下去。   “魏驹乃是一个武夫,行事鲁莽,我怕会引起矛盾的。嘿嘿嘿”   听罢,智瑶终于明白了,“你是怕再次挨打?哈哈哈,不怕的,他这次不会打你。”   “嘿嘿嘿,我还是有些害怕,执政大人要不换做他人前往吧,我呢就不去了。”公孙忌说道。   “不行,这事还得你去,毕竟你是国君的父亲,身份特殊,国君的使臣前往索地,人家才能重视。为了保障你的安危,我派几个人跟你一起过去,看他魏驹还敢鲁莽?”智瑶安慰道。   在智瑶鼓励下,公孙忌再次硬着头皮来到魏府。   “魏大人,过年好啊!”见到魏驹之后,公孙忌讨好的说道。   “嗯---,你跑来干什么?”虽然公孙忌一味的讨好,但魏驹并不为所动,冷冷的说道。   “这个嘛,我是来,来、来---”当着魏驹的面,公孙忌有些张不开口,他害怕自己那一句话又不小心会触怒了魏驹。   “有话就说,没屁就滚。”魏驹厌恶的望着公孙忌那张脸说道。   “魏大人,您别这样好不,我这过来不是才和你商量吗?”   “商量?你一个贩马的,有什么资格同我商量。 第一百一十八章 魏氏献地  绛都智府。   当公孙忌带着满脸的伤回到智府时,智瑶再也忍不住了,“大胆魏驹竟然敢接二连三打伤国君的使臣,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啦---”   “到---”   “速速带兵捉拿魏驹。”   “是---”   “主公,且慢。”就在侍卫们准备前往魏府捉拿魏驹之际,郤疵拦住了他。   侍卫们停下了脚步。   “主公意欲何为?”   “魏驹接连两次殴打国君的使者,摆明了是给晋国难堪,给我难堪,这等胆大忤逆之辈,还不捉拿归案,更待何时?”智瑶气愤的说道。   “这么说主公不打算问魏氏要地了?”   “嗯?”智瑶扭头疑惑的望着郤疵,捉拿魏驹与索地有何关系?   “主公若派兵将魏驹捉拿归案,是不是要将其送往监狱。既然连宗主都进监狱了,那谁还能主持魏氏宗族的事物,替主公你划地呢?”   “说的也是。但是也不能因此就饶恕了他,竟然敢两次殴打公孙大人,这摆明了是不把国君放在眼里。既然他不把国君放在眼里,我就不能轻易放过他。”说完智瑶望了一眼地上的公孙忌,公孙忌随即“哎吆、哎吆”的喊叫起来。   公孙忌这次确实被打重了,他的左眼肿的迷在了一起,睁都睁不开。原本消瘦的脸庞像面包一样肿胀,整个头显得比以前大了许多,与干瘦的身子完全失去了比例。   智瑶、郤疵望着这位爷,对他的遭遇感到惋惜,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当今国君的父亲,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应该对他应有的尊重,可是魏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然会下手如此之重,把一个公孙忌打的完全失去了人形。   “魏驹殴打公孙大人之事一定要处理,不过也应该等到他把地划给国君之后再说。公孙大人,你以为如何?”郤疵故意问道。   公孙忌虽然挨了打,但他的头脑还没被打坏,当然知道一旦魏驹被抓,他要给国君的土地就化为乌有,只要是能够为国君争到利益,自己挨点打也就值了。   “公孙忌命贱,挨点打不要紧,只是不要耽搁了晋国的大事。一切全凭执政大人安排。”公孙忌有气无力的说道。   “好,公孙大人深明大义,实在是令智瑶感到敬佩;那好,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再让魏驹在张狂几天。公孙大人先回宫修养,剩下的事情就由我来处理。”智瑶对公孙忌说道。   “不,我不回宫里,我不想让国君看到他的父亲被人打成这个样子,却无能为力。<>”公孙忌略带哭腔的说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蔺皋之地  就在智氏取得一个又一个成功的时候,最难的骨头也出现了。   当韩魏两家先后将土地划给智氏之后,最后一家赵氏却做好了与智氏一战的准备。   “没有实力就没有必要愤怒。”   韩氏魏氏因为没有与智氏对抗的实力,故而选择了妥协。   但是作为晋国曾经的第一大家族,赵氏虽说经过几次大的战役,实力有所消退,但是依然保持着晋国第二大家族的实力。更主要的是多少年来,赵氏一直保持着独立作战的实力,即便是离开韩氏、魏氏等世家的帮助,赵氏依然能够独立战斗。   所以当韩氏、魏氏在智氏实力的威胁下屈服的时候,作为晋国第二大家族的赵氏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从魏氏那里索地成功的智宵回到府里之后,向智瑶做了汇报,智瑶听罢,“看来魏驹并不是那样冥顽不化吗?还是蛮识相的。哈哈哈,好啊,这一下我们又多了一万户,过不了几年智氏就可以独霸晋国了。”   “魏氏本不足惧,下来的才是我们最后要啃的硬骨头。”郤疵说道。   “你是说赵氏?”智瑶道。   郤疵点点头。   智瑶头往上一扬,抿着嘴“嗯--”了一声,赵无恤才是真正的对手,现在也给出现了,只有他答应了,他的计谋才能算完全实现。   “那你们时就说说,如何向赵无恤索要给国君的土地?”   “主公,我觉着在向赵氏讨要土地之前,应该做好一切准备。去一次就应该收到应有的效果。”   面对郤疵的陈述,智瑶聚精会神的听着,“嗯,说下去。”   “一是我们要考虑好派谁前往,这个人除了声望与能力之外,还要能言善辩;二是我们一定在索要之前,还要考虑好所要的土地,不能等到人都走到赵府了,还不知道到底要人家那一块地方。其三最主要,那就是一旦赵氏不给的话,我们将如何应对?”   “先生所言甚是,这些确实是我们在前往赵府索地之前应该考虑到的,我看前往赵府的人选还是由大哥担任,他有这方面的经验;至于索要的土地吗,还是以前的原则,应该选在绛都周边。赵氏的封邑大多在北部边远地区,南边的土地本身就不多,只有蔺皋两处土地。要不就要这两块土地吧。你们看如何?”   智宵没有意见。   郤疵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主公,向赵氏索要蔺皋之地似有不妥吧?”   “为何?”   “蔺皋之地可是赵氏先祖发家之地,我们索要会不会激怒对方?”郤疵担忧的说道。 第一百二十章 逃出绛都  智宵走后,张梦谈、邮良等人进来了。   “主公,你拒绝了?”   赵无恤默默地点点头。   “主公,既然你已经拒绝了智宵的索地要求,就等于与智氏已经翻脸,我敢保证,一日之内,智瑶定会打着国君的名义讨伐赵氏的。主公,赶紧走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赵无恤默然起身,回望了一眼赵氏的议事大厅,当年父亲赵鞅是不是也自己今天一样无奈的离开绛都赵府逃亡晋阳的呢?他不知道,当时的他还在恒山跟着师傅学艺。可是今天他却要面对父亲当年一样的境遇。   “走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张梦谈等人催促道。   “来人啦---”   门人急匆匆跑过来。   “你去把这封信交给韩大人。切记,一定要亲自交到韩大人手里。”   说完赵无恤拿出一封信交给门人。   “诺---”   门人走后,赵无恤再次神情的望着绛都赵府里的一切。   这里的一切他都是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母亲带着自己在这里生活。由于母亲地位低下,父亲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虽说他也是赵氏的子嗣,可是地位低下的庶出子弟,基本上和那些农夫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也是打柴、放羊,吃着粗茶淡饭;有时候还不如那些农家的孩子,至少人家还是还有父亲的关怀,而自己除了有一个地位低下的母亲之外,什么也没有。   受到小伙伴的侮辱了,也没有人替他出面解决,说与母亲,母亲也只能陪着他默默流泪,而不会出面与别人争执上一言半语,更不会替他遮风挡雨。   第一次受欺侮了没人替他解决,再次还没有人替他解决,久而久之,赵无恤就学会了一种本领,那就是隐忍。不管发生天大的事情,他都会忍下来,不告诉母亲,不告诉任何人。   稍微大点,慢慢的他懂得了什么,也知道了嫡出与庶出的区别,更知道自己的父亲赵鞅竟然是如此强大的人物。   自己的父亲竟然如此强大,而他的儿子竟然在街上连连受人欺侮,而没有人管,赵无恤的心里渐渐发生了变化,他恨父亲,他恨母亲,他也恨自己为何出生在世卿家族。要是自己出生在那些小门小户的农家该有多好,父亲疼、母亲爱,那该多好,谁要是敢欺侮自己,父亲就出面为自己撑腰,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小时候的赵无恤对绛都赵府充满的怨恨。   再后来,他一天天的长大,在董安于、姑布子卿等赵氏老臣的帮助下,年轻的赵无恤一步步展露出自己的能力和水平,最终战胜嫡出的兄长赵伯鲁成为赵氏的太子,并最终当上了赵氏的宗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沼泽神灵  “先生,我们该往何处?”逃出绛都的赵无恤问道。   “晋阳是最好的去处,不过距离太远,我担心此时智瑶已经发兵追赶,而且沿途还要经过智氏的军事大本营平阳;若不想被剿灭的话,我建议我们不如先逃往长子,这里距离我们的东部重镇邯郸较近,有利于我们的增援部队赶来营救。”张孟谈说道。   “你们的意见?”赵无恤征询司马寅等人的意见。   “张孟谈先生所言甚是,不如我们先前往长子,在那儿召集赵氏兵马,等到兵马到齐之后,我们就可以与智氏展开战斗了。”   “好,那我们就前往长子。”   绛都以东北百里之外,这里已经接近大山,再往前走,便是一片巨大的沼泽地。文公时,这里曾是文公与大臣们打猎的地方,称之为“王泽”。   逃出绛都赵无恤带着赵氏宗族的人马和家臣经过一天一夜的逃跑,终于来到了王泽。这里是一片茫茫的大沼泽,沼泽里长满了芦苇;由于是早春时节,芦苇一片枯黄,苇絮在早春的寒风里随处飘荡。脚下水潭一片连接着一片,上面覆盖着还没有融化的残雪,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音。由于赵无恤的大军到来,惊起了芦苇中的野鸭,不时的从芦苇深处飞起,发出“嘎嘎”的惊叫。   赵无恤望着这茫茫的大沼泽,心中不觉的担忧起来,过去前往晋阳都是沿着汾水河谷向北前进,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困难,今天为了及时赶往长子,他们才不得不从这儿赶往长子。   不光是赵无恤等将领们,士兵们也出现了畏惧的神色,这沼泽地可不比平路,稍有不慎一脚踩下去,可就一命呜呼了。   “将士们,前面就是长子,到了长子我们就平安了。”赵无恤号令道,说完说完卷起裤管,试探着走进沼泽里。   既然主公都已经走进了沼泽里,将士们就没有不前进的理由,于是所有的将士们跟着赵无恤走进了王泽里。   队伍在凶险遍布的沼泽里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动,稍有不慎就会有士兵掉进沼泽了,扑腾几下,整个人就陷入泥泞之中,不一会儿就被无情的沼泽吞噬。   “啊---”又有一名士兵,掉进了沼泽里。   赵无恤的心紧了一下,心中的懊悔涌上心头,本来所带领的军队就不多,再这么掉下去,估计等过了这王泽,怕就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了。   天渐渐的黑下来了,赵无恤的大军还没有走出王泽。王泽实在是太大了,纵横几十里地,面对如此大的沼泽地,要想走出去那是何等的困难。<>   “举起火把,继续前进,再有不足十里,我们就能走出王泽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兵分两路  当赵无恤的大军赶到晋阳时,正好是第三天的中午,此时从各地赶来的赵氏军队已经汇集了四五万的兵马。看到这些源源不断的赵氏军队,赵无恤的心中产生了一丝安慰。有了这些军队至少可以同智瑶对抗一阵子。   现在赵无恤确实该好好好考虑一下今后的出路了,必定不能无穷无尽的逃跑下去,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大军在晋阳城外安营扎寨,赵无恤则在张孟谈等人的陪同下,进城沐浴更衣。   等到沐浴完毕,赵无恤换上一套崭新衣服,在众人的陪同下再次来到军队驻扎的山坡上。在这里,赵氏各地的军队已经在这里列队等候了。   当赵无恤走出城来到山岗的时候,军队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欢呼声。   在这种欢呼声中,赵无恤的信心顿时提升起来,他快步来到山岗上。   按照事先的安排,今天应该是开启山神竹简的日子了,山岗上已经摆好了香案。   来到香案前,赵无恤焚香祷告,“上天,赵无恤以虔诚之心祈祷上天给我力量,祝我渡过难关。”   随后上香、磕头。   “请竹简---”   随后原过将霍山山神赐予赵无恤的竹简双手捧了过来,交到赵无恤手上。   赵无恤拔出佩剑,劈开竹简上的绳子,打开竹简,只见竹简上写着一段话,赵无恤看罢对着山坡上的将士们朗声念道:“我等是霍太山山阳侯的天使,奉天神之命,特赐福与你,你与智氏的恩怨已经持续了几代人,现在到了需要终结的时候,三月丙戌,我等将保佑你反败为胜,诛灭知氏。”   听完赵无恤的话,将士们发出“哦---”的一声欢呼,   “赵氏必胜---”   “赵氏必胜---”   欢呼声响彻山岗。   随后赵无恤抬起右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他继续念道,“事成之后,你要为我等在百邑修建庙宇,作为回报,我等还将赏赐给你林胡之地。”   林胡之地在晋国北部还要往北的地方,这就是说赵氏不但能够战胜智氏,而且还会得到晋国之外更多的土地。将士们屏住呼吸,继续听赵无恤的念天神的旨意。   “你的后代中将出现一位勇猛的君王,生着红黑皮肤,龙一样的脸,鸟一样的嘴,髻发浓密,眉毛粗重,络腮胡子,虎背熊腰,胸肌发达,腿长脚快,穿左开襟的衣裳,骑的是高头大马。他将占有河宗之地,直到休溷、诸貉等戎族地界。<>南攻晋国其他城邑,北灭黑姑。”   “啊?”听着天神的旨意,将士们都惊得长大了嘴巴,这么说赵氏将来还要出以为君主,而且这位君主将会骑着马打仗的主。 第一百二十三章 伏击韩魏  当韩魏两家黄昏时候赶到悬瓮山黑虎岭的时候,赵氏的军队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   “大人快看,有人进来了。”   在山上早就等的不耐烦的赵无恤顺着手下将领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对人马进了峡谷地带。由于天色渐晚,暮色已起,也看不清是谁的军队,于是赵无恤命令道,“传令下去,做好战斗准备。”   “是--”   于是赵氏的军队剑拔弩张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可是山下的韩魏两家的军队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来临。在他们看来,此刻的赵无恤应该在晋阳城里修筑工事,准备守城战,而不是出城主动进行战斗;二则悬瓮山本来就就不是太高、太险峻的山脉;更何况黑虎岭一带是通往晋阳的商旅毕竟之地,怎么会有人设伏兵,故而他们的大军行走在里面并不感到由可疑之处。   可是他们显然是错了,我们都知道山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虽然黑虎岭前的山头上没有伏兵,并不代表翻过这座山头就没有伏兵,而赵无恤的大军就藏在,黑虎岭后面的山坡上。   于是二人带领的军队就晃悠悠的开过来了,二人原本打算等过了悬瓮山之后,就在山外扎营等待智瑶大军快到晋阳的时候在过去,一起会和。   但是山上的赵无恤能给他们机会吗?显然不会。   就在韩魏两家的军队完全进入山谷之后,赵无恤发出了射击的命令,“弓弩手准备。”   “射---”   瞬间,从山上万箭齐发,射向没有任何准备的韩魏军队。   “啊---”   “啊---”   身边的士兵们纷纷倒下,吓坏了战车上的韩虎,“魏将军,这该如何是好?”   韩虎惊呼道。   听到韩虎的惊呼,魏驹也大为吃惊,他根本不会想到,正在逃亡的赵无恤竟然敢主动出击,率军来攻打他们。   “快快躲藏---”魏驹对韩虎呼喊道。   韩虎迅速下车,藏身在战车下面。   虽然主将是藏起来了,但是身边的将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由于天黑山上的赵无恤并没有看清山下是谁的军队,等到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箭簇射完。   “诸位将士,跟我冲----”赵无恤驾车从山上冲下,杀向毫无准备的韩魏两家军队。   眼看着赵无恤的战车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韩虎探出头来,对着冲过来的赵无恤大喊道:“姑父莫要杀我,我是韩虎。”   可惜战场上已经乱作一团,他的喊声随即淹没在一片战乱之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三卿攻城  张梦谈毕竟不是武将,他的身手很显然没有司马寅等武将那么好,一箭下去,根本没有射伤智瑶,却射在了智瑶的战车车厢上,再往前一步,可就要射在智瑶的脚上了。   “智瑶,你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你假仁假义,意欲诱惑我家主公上当,你好趁机拿下晋阳,吞并赵氏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你若是识相的话就赶紧滚开,否则这晋阳城下,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智瑶大惊赶紧调转马头,离开张梦谈的射击范围,随后对着城上的赵无恤等人喊道,“赵无恤,你等可想明白了,今天我等奉召讨伐,与我作对就是与晋国作对,你可想明白了。”   刚才张梦谈的话,赵无恤已经听明白了,他也意识到了智瑶是在诱惑自己上钩,于是对智瑶喊道:“智瑶,你把持朝政,结党营私,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吞并三卿土地,这等野心勃勃之人,我岂能与你为伍。尽管放马过来,晋阳城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好,既然你赵无恤愿意与晋国为敌,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智瑶终于愤怒了,他手持长戟,对着身后的三卿将士喊道,“将士们,赵无恤妄自尊大、不听君命,自绝于晋国,这等胆大妄为之徒,人人得而诛之。将士们,冲啊----”   随着智瑶的话音落下,城下的三卿军队开始分兵攻城,其中魏驹奉命前往东城,韩虎进攻南门,智国带兵进攻北门,智瑶自己亲自帅军进攻西门,在各家宗主的率领下疯狂的冲向晋阳城。   “新稚狗何在?”   “到---”   “你带人前往东城,守护东门。”   “是---”   随后新稚狗带人奔往东门,这里是魏驹带人攻城。   “赵嘉何在?”   “到--,父亲。”   “你带人守护南门。”   “是---”   进攻南门的是韩虎的军队,这边的压力相对小一些,故而赵无恤派自己的儿子赵嘉守护。   “司马寅老将军,你去守护北门,那里可是智氏的军队攻城,将军一定要多多注意。”   “主公尽管放心,末将愿以性命担保,城在我在,定不负主公重托。”   司马寅老将军带人赶往北城。   “邮良将军,西门由智瑶亲自带领攻城,重任就交给你了。”   “主公放心,这里的重任我扛下来了。”   安排完毕之后,赵无恤也拔出佩剑对着守城的将士们喊道,“诸位将士,搭弓上箭,准备迎敌。<>”   随后整个晋阳城上数万守城将士都搭弓上箭,对准了城下的三卿军队。 第一百二十五章 强劲对手  眼看着豫让冲到了晋阳城下,智瑶心中一喜,拿起身边的弓箭,搭弓上箭射向城上守城将士。   “嗖---”一箭过去,一名守城的将官“啊--”的一声从城上一头栽下来。   智瑶一高兴,拔出箭簇,又是一箭射出去,又有一名士兵从城头栽下来。智瑶的箭术是相当高明的,史称其:擅长弓箭,力能驾车;技能出众,才艺超群;所以说他的箭术百发百中无虚弦应该不为过。   既然由主公为自己保驾护航,豫让信心大增,对着身边攻城的智氏将士们喊道,“兄弟们,跟我冲---”说完,顺着梯子三两下就冲到了城头。   守城的赵氏将士们一看又有人冲上来了,赶紧过来与豫让厮杀。   但是作为春秋时期著名侠客的豫让岂能是他们那样容易对付的,只见豫让手持天残剑“唰唰唰”几下,就有几名士兵随之倒下。   眼看着豫让把一部分的守城将士吸引过去,城下的攻城智氏将士一下子来了信心,纷纷顺着梯子爬上城来。   “快将他们打下去。”眼看冲上城的智氏将士越来越多,赵无恤一边战斗一边惊慌的喊道。   但是随着智氏将士们不断的冲上来,赵氏城上的守城将士明显处于弱势。   此时的赵无恤已经杀的是浑身是血了,但他一点也不敢放松,带领着将士们拼力厮杀,可冲上城头的可都是智瑶挑选出来能征善战的将士,岂能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打下去的。   豫让见冲上来的将士越来越多,便腾出手来向着城门方向移去。   他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杀死驻守在城门的将士,打开城门,放智氏的军队冲进城来。   眼看着豫让带人往城门跟前冲去,赵无恤虽然着急但却没有任何办法,他与老将军司马寅一路拼杀向着豫让冲过去,无奈阻力重重,加之还有智氏的将士不断的涌上城头。他们每挪一步都十分困难。   豫让带人一路冲杀过去,势如破竹,眼看就要冲到城门跟前。   守城将士们不敢怠慢,手持长戟、短剑向豫让等人杀过来。   豫让手持天残剑左右拼杀,不大一会又杀出一条血路来。   沿着赵氏将士们的尸体,豫让终于来到晋阳西门城门跟前,他的身后还跟上来一些智氏的将士们,一旦他们突破城门,晋阳城可就完了。   无论是城上的赵氏军队,还是城下的智氏军队,都已经看到了这一点,智瑶对手下的将领们命令道,“看见没有,豫让将军马上就要攻克西门了,火速带兵向着西门方向移动,待豫让将军打开城门后一拥而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晋阳之战(一)  晋阳城里既有高共这样的高手,又有数万百姓的支持,更有赵无恤带领的五万左右的大军守护,加之当年董安于筑城时颇费心机的设计和建筑,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智瑶若要想在短时间内攻克,确实是困难重重,智瑶决定稍稍歇息几日,再做攻城的打算。这给赵无恤留出了喘息的机会。   第一场守城战终于打赢了,赵无恤心中的高兴可就别提了,他回到府邸,即可派人将高共请到了晋阳赵府大厅。   “下伙子,不错,不错啊!”赵无恤由衷的说道,“小伙子是哪里人?”   还没等高共说话,张梦谈上前对赵无恤说道:“高共本是齐国高氏的后裔,当年田常的父亲田乞在诛灭齐国高氏和国氏的时候,高共的父亲带着他逃跑出来,后来周游列国,学习武功,本想返回齐国诛灭田氏。谁料田乞一死,田常在齐国的地位已经稳固,失去要消灭的仇人,高共也就成了游侠。那一年还在宋国的时候,我与他相遇,相谈甚欢,二人相约谁先得到重用,就提携对方,这不我就把他推荐给主公了。”   听完张梦谈的话,赵无恤稍稍有那么一点担忧,必定高共可是晋国的死敌齐国人,而且曾经还是齐国的贵族,这样的身份让他稍稍有些担忧。   “主公,高共虽是齐国人,但他更是齐国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可就是我们的朋友。”   “那是,那是。”对于高共的表现,赵无恤已经是非常满意,对于有这样的勇士在自己身边,更是欢喜的不得了,“今夜,就在府里设宴,款待高义士。”   当天晚上,赵无恤在晋阳城赵府设宴,庆祝晋阳首次守城成功。   “诸位,今日守城成功,打碎了智瑶消灭赵氏的企图,来,我们共同举樽,庆贺一下。”说完赵无恤举樽与众人一起饮下。   “高共义士,老夫敬你一樽,祝你旗开得胜,今后赵氏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老夫一定会满足你。”赵无恤慷慨的说道。   “谢主公---”高共抱拳道。   随后赵无恤转过脸对在座的所有人说道,“你们有所不知,今天,高共义士的武功可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啊!他竟然打败了纵横中原的侠士豫让。”   “什么?这个小伙子的武功竟然比豫让还厉害?”在座的赵氏家臣以及族人吃惊的程度可想而知。   “果真如此?”还有人有所不信的问道。   几十年来,豫让的武功那可是尽人皆知的,竟然会被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打败,大家吃惊就不足为奇了。<>   “各位大人谬奖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晋阳之战(二)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夏收的时节。   赵无恤走上城墙,望着远处的泛黄的麦田,心里犹如刀割一般。庄稼可是农耕社会的命根子,对于农夫来说,一年中最重要的时节莫过于收割庄稼,可是现在却要因为战事要耽搁一年的庄稼,这令赵无恤想起来就痛心。   “罪过啊!罪过。”赵无恤喃喃自语。   “主公,如果不让晋阳百姓出城收割庄稼,百姓们会不答应的。”身边的张孟谈提醒道。   “可是,就算我愿让百姓出城收割庄稼,智瑶能让他们带进城吗?”赵无恤说道,“智瑶可是想把我们困死在城里,百姓们想出城收割庄稼,他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战争是政治家们的事情,与百姓何干?我想他是不会为难百姓吧。”   “晋阳百姓上城帮助我们守城,这已经令智瑶很不满意了,我担心一旦城门打开,要么百姓出城受苦,要么智瑶的士兵混在里面进城,这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赵无恤无不担忧的说道。   说完,赵无恤慢慢的走下城墙。   还没等他走到晋阳赵府的门口,就看见一大群百姓围在门前嘈嘈嚷嚷。   “我早跟你们说过了,赵大人一早就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面对成群的百姓,门人解释道。   “你就让我们见见赵大人,你看这麦子一天天变黄,再不收割,今年的庄稼可就要黄了。”   “就是,你就让我们见见赵大人。”   “我们要见赵大人。”   ······   赵无恤快步走上前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屠杀百姓  眼看着到手的庄稼被智氏军队抢走,百姓们岂能答应,他们纷纷聚集在一起,前往智瑶大营请愿,要求智瑶给予答复。   当百姓们来到智瑶的大营前,被守营的官军拦住了,“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晋阳的百姓,请求见执政大人。”   这时一位军官模样的人上前问道,“你们见执政大人干什么?”   “我们的庄稼被官军所抢,我们前来找执政大人要个答复。”   “哦,原来是这事,你们稍等,容我进去通禀。”随后军官转身进了大营,向智瑶的中军大帐跑去。   听完属下的汇报,智瑶大怒,“大胆刁民,协助叛贼叛乱,暂且不说;拿他们点粮食,竟然还敢来找我,不见---”   “执政大人,刁民人数众多,而且都是些年龄大的老头;聚拢在大营门前,影响很不好,执政大人若不肯见他们,我等该如何回答?”   “这帮老杂毛,倚老卖老,岂能因此影响我的军心。”智瑶更加愤怒,“若再不走的话,乱棍打出去就是了。”   智瑶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有了智瑶的命令,军士们可就有了法宝,出门之后,军官对着大营门前的百姓们喊道,“执政大人有令,所有人等一律不得在大营前集会,你等速速离开大营,不得有误。”   “这么说,执政大人不愿意见我们了?”陈大爷上前问道。既然李家大叔被打,陈大爷就成了这伙人的领头,出面与智氏的官军交涉。   “当然不愿意见你们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夜袭智营  回到府邸的赵无恤当即找来张梦谈、赵嘉、邮良、司马寅还有新稚狗等人。   “诸位,智瑶围困晋阳已有三个月之久,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于我们来说困难越来越大;特别是现在,智瑶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不但围困我们大军,而且连出城收割庄稼的百姓都不放过,屠杀百姓,天理难容,晋阳百姓已经对其深恶痛绝;现在已经到了我们出手的时候,大家都谈谈你们的意见。”   赵无恤说完,张梦谈跟着说道,“主公,以目前百姓对智氏的仇恨来看,确实到了该出手的时候,至少我们也应该打击一下智氏的嚣张气焰。还百姓一次报仇机会,不能让百姓对我们失望。”   “你们几位将军的意见。”赵无恤望着司马寅等将军们问道。   “既然主公问我们,那我就说几句。”司马寅老将军说道,“虽然现在百姓群情激昂,但是我们却不能头脑发热,以目前我军的实力来看,还不是智氏的对手,一则现在晋阳赵氏的兵马总共有五万左右,而三卿的军队至少有十万左右,所以一旦我们出城与他们硬拼,只有我们吃亏,而且一旦我军出城还有可能丢掉晋阳。一旦失去晋阳,那我们可只有逃往这一条路了。说句不好听的,逃往的路只会越走越小,到最后,我们仅剩的这点兵马都会在逃亡的路上一点一点的消失,直到没有。所以若要出兵,一定要慎之又慎。”   司马寅的话让赵无恤狂热的心稍稍平息了一下,他也冷静的意识到贸然出兵的危险性,但是既然已经答应百姓,总不能一点行动都没有吧,于是赵无恤说道,“司马老将军说的有理,但是我们总不能一直窝在城里,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主公所言不错,我们总得有所行动才是,不然一直窝在城里,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因为粮绝而在失败的。”邮良说道。   邮良在赵氏的军队也是老将了,一般情况下不太说话,既然连老将军都说话,那就说明确实需要有所行动了。   对于邮良的话,大家都深有同感,如果一直不出兵的话,终有一天会因为粮绝而失败的。   “若要想行动,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偷袭智氏。”司马寅道,“在三卿中,智氏的实力最强,我们要想取得胜利,也只有最大可能的打击智氏,使得他的实力不断减退的情况下,我们才能取得胜利。至于韩魏两卿,都是在智氏的胁迫下,被逼着向我们出兵的,我们可以不予考虑。”   “那好,我们就在今天晚上偷袭智氏大军,杀他个措手不及。<>”赵无恤说道,“虽然不至于消灭智氏军队,至少能够让他受点损失。 第一百三十章 一路北行  随着赵无恤剑指的方向,身后的将士们持戟冲向智国。   智国这下明白过来了,撒腿就跑,可是他的逃跑速度岂能有战车的速度快,就在智国快要被后面追上的赵氏将士追上的时候。   “将军,快随我来。”这时一名将军驾着车从侧面赶了过来,智国赶紧跳上车,现在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逃命还是要紧。   将军驾着车,飞速向着西边智瑶的大营方向冲去。   见智国已经逃跑,赵无恤立即命令将士对没有逃掉的智氏军队进行无情的屠杀。   三万军队加上出城的上千名百姓,把对智瑶的所有愤怒都化作厮杀的力量,冲向智国不到两万的军队;百姓更是义愤填膺,就连平常用于劳作的农具这下都发挥出了它最大的潜能,打的智军四散逃窜。   晋阳城西,智瑶大营。   “报----”   正在休息的智瑶被帐外的禀报声惊醒。   “什么事情?”智瑶答道。由于白天发生百姓与官军冲突的事情,智瑶本身就睡的晚,刚刚睡下不久,就被这禀报声惊醒。   “禀执政大人,北营方向出现火光。”   “什么?”智瑶大惊,急忙出了大帐,朝着北边望过去,只见智国大营方向火光冲天。   “不好了,智国出事了。”智瑶敏锐的意识到,“快快调集军队,赶往北营。”   就在智瑶风急火燎的赶往北营之际,半路上就碰到了穿着睡衣的智国。   智瑶一见到智国的样子,心中的怒气就上来,“身为主将,没有一点防范意识,成何体统。”   “叔父,我、我--”智国难为情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无恤半夜袭营,已经放火烧了我的大营,将士们死伤无数。”智国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蠢材。”还没等智国的话说完,智瑶狠狠的骂道,“速速去换衣服,随我剿灭赵无恤。”   说完,智瑶带着军队,急速赶往北营。   这时赵无恤的军队已经冲进了智国的中军大帐。   “大人,这里有一个女的?”   赵无恤带着司马寅等人冲进大帐一看,只见智国的床上确实有一个还没得及穿好衣服的女子,只见这女的年纪不大,长得清清秀秀,一看就知道是从南边过来。   “你是何人?”   “奴家是智国的小妾。”   “哈哈,这智国可真会享福,行军打仗还带着小妾。<>”赵无恤身边的司马寅笑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代郡赵周  “报--”   赵周,赵浣父子二人吃惊的扭过头.   “大人,晋阳派人过来了。”   这个时候,晋阳竟然派人过来了,赵周一阵惊喜,等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有晋阳的消息了。   “快传进来。”   “是----”   等了好久之后,新稚狗、赵府管家以及小女子三人才进了代郡府。   “末将新稚狗见过大人。”新稚狗抱拳道。   “小女子小叶子见过大人。”直到这时,新稚狗这才知道这位小女子名叫小叶子。   “见过大公子。”管家说道。由于赵周乃是赵氏的长子长孙,作为赵府的管家称他为“大公子”。   “诸位快快请进,大厅里说话。”赵周知道从晋阳道代郡虽说不远,但也有上百里路,这大热的天,一路过来,也很是受罪了。   坐定之后,管家向赵周把新稚狗和小女子做了介绍。   “这位是新稚狗将军,老爷让我专门带他过来帮助代郡训练军队。”   新稚狗再次起身抱拳道,“新稚狗拜见大公子。”   赵周抬头看了一眼新稚狗,对于这位年纪轻轻的将领,第一眼他并没有太多的印象,说不上好坏。   “代郡原是戎狄的土地,将士虽然勇猛,但是缺乏战术,真正行军打仗还需要历练,今后还望将军多多费心了。”   “末将当竭尽全力,做好训练,定不负主公与大公子的信任。”   “好,请坐。”   随后管家又将小女子给赵周做了介绍,“这位女子是老爷送来伺候大公子的,老爷说大公子身体不好,需要有人伺候,就派小的将她送过来伺候大公子。”   “感谢叔父对赵周的关心。”赵周感激的说道。虽然多年没有见到叔父赵无恤,但通过这件事,赵周能够感到叔父对自己的关心。   “小叶子见过大公子,”拜见完之后,小叶子嘴里小声嘟囔道,“这么老,还病怏怏的。”   见到自己今后要伺候的男人不但老,而且还是一脸的病相,小叶子不由得就显得一脸的不高兴。   这时,一只野兔从小叶子的怀里“噌”的一下窜出,向着大厅外面奔去。进府前,小女子执意要把野兔带进来,新稚狗和管家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于是小女子就把野兔放在了自己的袖筒里,这下给当众露馅了。   “将军,快把它给我逮住。”小叶子对新稚狗喊道。   新稚狗见状,轻轻一跃就将野兔再次逮住,交给了小叶子。<>   望着二人的表现,赵周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谣言四起  虽说赵无恤在突袭智国取得了胜利,消灭了智氏近万名将士,但是智瑶又很快从平阳调来了两万多名将士,围攻晋阳。   面对大兵压境的情况,赵无恤一点办法也没有。   从晋阳突围出去,这种可能有几分把握,但是出城就要面临四处流亡的境地,诚如司马寅老将军所言,那样赵氏的这点军队会越打越少,随后消失殆尽;但是守在城里同样要面临弹尽粮绝的危险,到时候也免不了以失败告终。   原本指望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会发生逆转,但是一年的时间过去,形势依然没有改变的迹象,三卿的军队继续围攻在晋阳城外,丝毫没有要退去的意思。   三卿之所以不愿退去,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智瑶打着国君的名义向赵无恤发难,站在正义的一边,就算你韩魏两家怨恨再大,也不得不跟着智瑶打击赵氏。   眼看新年就要来到,赵无恤心中的愁绪与日俱增,除此之外,还有另外的麻烦也跟着起来了。   晋阳悦荣酒家。   “你们知道不,”一位穿着紫衣食客对其他人说道,“晋阳已经快没粮食了,我听说现在晋阳的粮食只够撑到过年,过完年晋阳就要断粮了,到那时晋阳的百姓都得饿死,不用攻打晋阳也会陷落的。”   “啊?这一旦断粮我们这些人可怎么活啊?”   “这都怪赵无恤,为了他的一己之私,竟然置晋阳数万百姓的安危于不顾。我们不能在跟着他瞎折腾了,不然的话,到时候晋阳城以陷落,执政大人的军队开进来,我们都会跟着赵无恤遭殃的。”   “你的话怎么能这么说?赵大人也是为了不让赵氏的封邑被智瑶吞并罢了,你怎么能说他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呢?”紫衣食客的话音刚落,旁边桌子上就有人过来反对道,“你把话说清楚点。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危机初显  尹铎快步来到赵府,赵无恤正在与张梦谈等人商议过年的事情。   “主公,情况有所不妙。”   “哦,说来看看。”赵无恤吃惊的望着疾步匆匆走进来的尹铎。   “今天我在巡街的时候,发现有人当街打架,于是将几名参与打架的人带回府衙审问。一问才知道有人在造谣说晋阳已经的粮食已经快完了,智瑶不日将攻克晋阳;正好在旁边吃饭的李家大叔的儿子看见后上前与其理论,双方便打在了一起。”   “哦?竟有这样的事情,看来是有人在故意制造混乱。”赵无恤听罢甚为吃惊,毕竟在晋阳危难之际,竟然有人制造谣言,祸乱百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尹铎道:“确实如此,经审查,制造混乱的人确与智瑶有关系,此人是智瑶已经过世的妻子的侄子。”   “看来,晋阳已经很不平静了。当此危难之际,肯定会有人跳出来兴风作浪,我们不可等闲视之。”赵无恤坚决的说道,随后转向尹铎,“你是晋阳的父母官,你说说,目前晋阳的存粮到底还能支撑多久?”   “两月有余。”   “也就是说过完年真的有可能断粮?”赵无恤心中的吃惊程度可想而知,“看来还真让这些造谣的说准了,难道真有内鬼?”赵无恤猛吸一口气。   “主公你想想,这些年,前来投奔晋阳的各国百姓本来就已经不少,加之今年晋阳粮食又没有收成,这一来一去使得晋阳的粮食自然就少多了,所以要坚持到过完年之后,已经是很艰难了。”   赵无恤沉默了,他的心里本来就一直担心随着围城的推移,粮食会出现紧张,但是他却没有想到晋阳的存粮会是这样的少。   “你们都说说,如何解决当前的粮食危机?”赵无恤抬起头望着大厅里的张梦谈、赵嘉等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雪夜迷途(上)  北方的冬天总是那样寒冷。   出了包围圈之后,高共骑上快马,先向南跑出几十里地之后,再向东跑去,绕开魏驹的防线之后,这才一路向北而去。   从晋阳到代郡一路过去骏马都在高原上疾驰。   越往北走,山势越来越崎岖,两边的山上已经没有夏日的青草和树木,取代的是枯萎的草木和光秃秃的裸露的山体;唯一有绿色的是在低洼的平原处百姓种植的冬小麦,不过现在上面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   天是阴沉沉的,夹杂着淡淡雪花,落在高共的身上,每跑出一段路程,他都要拍拍身上的积雪。   跑出几十里地之后,雪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利,耳边尽是呼啸而过的北风,吹起高共抓着马缰绳的手都快要冻僵了。   从深夜出城到现在已经大半天过去了,高共又冷又饿,他来到向阳的地方,跳下马,搓了搓快也要僵硬的双手,手慢慢有了知觉。   “啊--”他又对着双手哈了口气,手上这才有了一点温暖的感觉。   高共抓了把地上雪白的雪花,送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咀嚼,雪花就融进了嘴里,透心的冰凉,直逼心肺。   这种寒冷是高共有生以来感觉最为明显的一次,心里的冰凉感,更加刺激了他的饥饿感,他只好跳起身在地上不停的跺脚,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身体才有了一点暖暖的感觉。   于是跨上马,继续向北奔去。   越往北走,山越来越高,雪也越下越大,白茫茫的一片,在北风的吹拂下,直扑高共的面颊,打在脸上,生疼生疼。   往日的官道,早就在大雪的覆盖下,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三十五章 雪夜迷途(下)  就在老狼冲向高共的那一瞬间,高共把头一低,身子望马背右侧一斜,狼直接从高共的头顶飞过,高共提起宝刀一闪,对着老狼的肚子划过。   狼血流了下来,滴洒在高共的身上,让他在这雪夜里感到一丝暖意。   老狼扑了个空,冲过高共头顶,顺势跌落在地。   “咯”肚子下面已经被划破,老狼疼痛的在地上打滚,雪白的大地上,被老狼的血染红了一大片。   头狼的血并没有吓退其他的狼,它们围城一圈,睁大了绿莹莹的眼睛,发出怒火一样的光芒。   “哦---”第一只狼对着高共发出凄厉的叫声;   “哦---”第二只狼对着高共叫道;   “哦--”“哦---”第三只、第四只狼一起对着高共叫道。   听着四只狼一起对着他的叫声,高共心中不觉的一紧,他知道,这是狼准备向他发出猛攻的暗号,于是他的握紧了刀柄,手心里渗出了汗水。   果不其然,四只狼在头狼被杀的情况下,围着高共慢慢的转了一圈之后,只见三只狼来到高共的前面,对着他发出“哦”的叫声。   高共盯紧前面的三只狼,警惕的注视着。   就在这时,后面的一只狼,前爪在雪地上刨了刨,趁着高共不注意,猛地冲向高共。   这次确实超出了高共的预料,当他意识到危险的时候,狼的前爪已经抓在了他的衣服上,“吱---”的一声过后,高共的衣服被狼划破,后背也被狼爪划伤。   高共下意识将头一低,狼已经纵身越过他的头顶,后背上的寒风顺着抓烂了的衣服“呼呼”的灌进来,   眼看着一招得逞,四只狼一起又故伎重演,围着他发出“哦--哦--”的叫声。   随后又有两只狼走到高共身后,准备对他发起进攻。由于吃了一次亏,高共这次有了心里准备。   就在前面的狼仰起头对着他“哦--哦--”只叫的时候,高共的眼睛猛一瞥,看见后面的两只狼前爪开始在地上刨。   就在两只狼对着他发起进攻,猛扑上来的时候,高共骑在马背上的身子朝后一仰,身体紧贴着马背,扬起手中的刀,一刀下去,将第一只冲上的狼拦腰劈为两段。   眼看着两只同伴被高共杀死,这一次剩下的三只狼没有停息,扭头直接对着高共冲上来;一只狼直接扑在了他的头上,另外两只对着前胸后背一起上来。   高共伸出左手,一把抓住扑上他头顶的狼,猛地往地上一摔,狼在地上打了滚,惨叫了两声。<>   胸前的狼,已经咬住了他的腰带,撕咬着拉开,嘴里还不停的发出“呜呜”的声音,看来狼已经愤怒了;   高共抬起右手,一刀插进了狼的肚子里,狼血顺着刀刃流下,高共手中一热,血黏住了他的手。 第一百三十六章 艰难进城  纵马来到城前,抬头一看只见城楼上刻着两个大字“代郡”。   高共心中一喜,心想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到代郡了。可是当他来到城前,又犯愁了,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刻,加上又下着大雪,守城的将士早就不知道跑到那里睡觉去了。   但是这天寒地冻的冬夜,自己总不能露宿城外吧,一想到这里,他就不但不考虑进城了。   “快开门---”高共对着城楼高声喊道,可是城楼里没有一点回应。见没有人答应,高共冷极了,他摸了摸腰间的飞虎爪,但转眼一想,若是通过这样的手段进城,岂不会被人家当做盗贼。   于是,高共再次高声喊道,“城上有人没,我要进城。”   这时终于有人走出城楼,对着下面看了看,只见一位衣衫褴褛,满脸是血的年轻人在城下高声喊叫,于是似睡非睡的答道,“干什么的?这深更半夜的进哪门子城。”   “我是晋阳赵大人的家臣高共,有急事要见代郡郡守赵大人。”   一听是晋阳派来的人,守城士兵不敢怠慢,于是清醒了许多,对他说道,“你稍等,待我前去禀报。”   一层一层禀报下去,等到守城侍卫再次过来回话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大人,我家郡守请您进城。”   这时城门缓缓打开,高共纵马进城。   当他走进代郡城的那一刻,他的样子把守城的将士们都吓住了,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都是血迹,由于天寒地冻,早就结成了血痂;身前身后的衣服都被撕破了,后背上的伤疤处不断渗出血来,一张嘴,满口里都是血腥味。   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高共跟着守城将军来到位于城中间的郡守府。 第一百三十七章 年关难过(一)  从吃饭开始一直到结束,高共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从始至终没有见到代郡郡守赵周大人。   直到快结束时,高共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人,我怎么一直没有见到郡守大人。”   听到高共的问话,赵浣稍稍一愣,随后答道,“家父一直有病在身,特让我代他招待将军。午后,他将会亲自见将军的。”   吃罢饭,高共在赵浣带领下一同来到赵周的卧室,由于是大冬天,赵周的房间里架着两个火盆,里面热的让高共冒汗。   脸色蜡黄的赵周躺在北方的火炕上。   “父亲大人,叔爷爷派人过来了。”走进房间,赵浣对父亲说道。   赵周睁开眼,望了一眼高共,抬起手,示意到他跟前来。   高共上前,“赵府家臣高共见过郡守大人。”   “坐吧!”   赵周的火炕跟前放着一把椅子,高共坐下来。   “将军既是从晋阳过来,那里的情况可好?”   高共把晋阳的情况向赵周做了汇报,赵周听罢,轻叹了口气道,“真是可怜叔父了,为了赵氏的基业,让他老人家受苦了。可惜我这身体不争气,要不然我一定会上阵帮叔父解围的。”   “大人身体有病,还是要注意休养,待身体好起来之后,再作打算。”   赵周凄然一笑,“没可能了,我自知春秋所剩无几,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大人可别这么说,大人年龄并不大,再活个几十年应该没问题。”高共对赵周宽心道。   赵周轻摇头,没有再接他的话。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赵周的声音越来越小,轻飘飘的,脸上已经呈现出疲惫的神情。高共知道他要休息了,于是起身道,“大人累了,您就先休息会,我告辞了。”   “将军且慢。”   高共停下脚步。   赵周从身边摸出一卷竹简,交到高共手里,“这是我写给叔父的一封信,拜托将军交给叔父大人。”   高共接过书信放进自己怀里,拱手道,“大人尽管放心,高共一定会将它带给主公。”   “这就好,这就好。”随后赵周轻轻的闭上眼睛,似睡非睡。   高共走出赵周的房间,临出门时,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意识到赵周也许真的过不了这个冬天,但是这种不详的感觉很快就过去了。   既然事情已经办妥,加上天寒地冻,高共待了两日后,见天气晴好,便以快要过年,不便久留为由,起身回晋阳。<>   回去的路途相当顺利,清晨出发,天快黑的时候,高共便快马加鞭来到了晋阳城下。 第一百三十八章 年关难过(二)  待众人走后,高共上前对赵无恤道,“主公,这次我去代郡,见到了郡守大人,他的情况很不好。”   “哦?”赵无恤吃惊的望着高共,“周儿他怎么了?”   “郡守大人病的很重,恐怕过不了这个冬天。”   “啊?怎么会这样?”赵无恤失神的一屁股坐下来,他已经乱了分寸。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打头风,原本指望代郡在危难的时候能够帮衬一把晋阳,可是一旦赵周病亡,那代郡如何指望的上。   赵无恤的头脑里,忽然间出现一种不祥的感觉,“难道赵氏真的过不了这个坎了吗?”   赵无恤心中默默的自问道。   “主公,临走前赵大人有一封书信,托我交给你。”   高共从怀里拿出的书信交给赵无恤。   赵无恤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写到,“叔父大人见信如唔,周儿不孝,不能在赵氏危难之际,帮叔父一把,常常深感不安;无奈周儿身体实难支撑过这个冬天。临走前,周儿有一事烦劳叔父定夺,请叔父在周儿之后尽快选好郡守的人选,确保代郡在赵氏危难之际能够帮上晋阳,帮赵氏共度难关。周儿不孝,再拜顿首。”   读完赵周的书信,赵无恤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从赵周的身上,他看到了大哥赵伯鲁的身影,“多好的大哥,多好的侄儿,只可惜天不假年,大哥父子二人看来都不是长命之人。”赵无恤心中暗想道。   “高共,你去过代郡,你感觉郡守儿子,这个人如何?”   “少年英才,有勇有谋,办事历练。”高共脱口而出。   “哦,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对于赵浣,赵无恤没有多少印象,毕竟上次他见到赵浣都是将近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赵浣还只是个懵懂的少年,根本就看不出来有没有治国理政的本领。   “我这次前往代郡,都是赵浣大人接待的,可真是有理有节,很是得体。”   “这就好,这就好。”   听完高共的话,赵无恤心中已经决定让赵浣接替他父亲任代郡郡守了。诚如赵周自己所言,他真的没有渡过这一年的冬天,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刚过四十的赵周走完了他并不漫长的一生,儿子赵浣继位代郡郡守,史称赵献子或者赵献侯。   既然粮食年前到不了晋阳,那么公元前454年的年关可就难过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整个晋阳城安静了许多,除了有零星的爆竹声之外,整座城池是安静的;封锁一年之后,城里的各种生活日用品都显得尤为紧张。<>   由于粮食紧张,继之而来的就是酒、肉食等过年的物品紧张,过年的气氛就寡淡了许多。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年关难过(三)  城里的赵无恤过年的日子不好过,城外的智瑶也好不到哪里去。   按说智瑶的心情应该好啊,毕竟终于把自己的政治对手困在了一座小小的晋阳城里,自己已经是胜利在望,心情怎会不好呢?   因为两件事难住了他,一是随着围城时间的推移,智瑶发现虽然晋阳城被围住了,但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水泄不通,而是晋阳始终有通往外面的渠道;再就是他人虽然在晋阳,但是绛都的事情让他还是放心不下,总有一些磕磕绊绊让他不能一心一意的围攻赵无恤。   眼看着年关来临,智瑶专门把三卿请到自己的中军大帐,喝酒庆祝新年,顺便把围城过程中遇到的问题给大家点出来,免得有人存有二心。   由于天气寒冷,大年三十的晚上,智瑶命人将自己的中军大帐弄的暖暖和和。虽然晋阳城里粮食告急,但是城外的智瑶这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从晋国各地运过来的粮食,酒肉,应有尽有。过年的宴会,智瑶准备的非常丰盛。   随后魏驹、韩虎、以及他们的重要家臣任章、段规都进来了,智瑶、智颜、豫让、智国、郤疵等人早早等候在这里了。   “执政大人,过年好啊!”进门后魏驹、韩虎恭祝道。   “好好好---”智瑶高兴的答道。   最后,段规走了进来,智瑶笑着望了说道,“段大人,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段规知道他在提上次的喝酒侮辱自己的事情,于是回道:“小小一个家臣怎敢生执政大人的气?”   “不生气就好,不生气就好。”   既然人都到齐了,过年的宴会也该开席了。   智瑶在中间的位置上坐下来,“今日大年三十,诸位本该在家里与亲人团聚,无奈重任在肩,脱不开身;我呢,略备薄酒,在这冰天雪地的晋阳城下与诸君共度新年。来--,我等满饮此樽,共祝新年!”   在座的一起喝下。   喝完酒之后,智瑶话音一转回到了正题,“过年时节本应该高高兴兴,但是有些话我还是不能不说。借着这个机会,我就说出来,大家也引以为戒。围城一年来,我们虽然发动了多次攻城,但收效甚微,为什么呢?”   “那时因为我们的心不齐,有人按照国君的诏令,一心一意诛灭赵无恤此等反贼;而有的人则不是这么想的,明里和我一起围城,暗里却在帮助赵无恤等贼臣,这等行径无异于与叛贼为伍。”   一边说智瑶一边扫视在座的,魏驹、韩虎二人的脸上稍稍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过去了。<>   “今日我在这里把话说明了,你们也别怪我不客气,今后若再发现私通叛贼者,按叛贼论处,什么样的后果,你们也都明白。 第一百四十章 年关难过(四)  刚打发走了公孙忌,赵娣就领着小儿子智珏过来了。   望着小儿子那胖乎乎的笑脸,智瑶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过来,老爹抱抱我这个小儿子。”智瑶陪着小儿子智珏,玩了起来。智珏已经六岁了,胖嘟嘟的笑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拽着智瑶的胡须高兴的什么似的。   智瑶高兴的抱着孩子,转圈圈。   “哈--哈--哈--”   “哈--哈--哈--”   父子两喜笑颜开。   赵娣望着这父子两高兴的样子,心中的高兴感油然而生。围攻晋阳一年了,她很想知道兄长的情况,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劝智瑶放弃围攻晋阳的想法,放兄长一条生路。   “哎吆--”正玩得起劲的智瑶一声喊叫,停下了脚步,放下孩子。   “父亲,你怎么了,我还要玩。”智珏跺着脚,不依不饶的喊道。   “先叫你娘陪你玩会,父亲腰闪了。”智瑶捂着腰对孩子说道。   赵娣赶忙过去,带着智珏,“夫君,你没事吧?”   “没事,刚只顾陪孩子玩,不小心把腰给闪了。”   见到父亲痛苦的表情,智珏不喊了;赵娣一手领着孩子,一手扶着智瑶回到厅里。   坐下后,赵娣对智瑶道,“夫君,这次回绛都是不是要多呆几天?”   “这个?”智瑶抬起头吃惊的望着赵娣,他不知道她到底想问什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望着智瑶警惕的目光,赵娣只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夫君,围攻晋阳都一年了,二哥他也受到了惩罚,我想请求夫君放二哥一条生路。”   一听到赵娣为赵无恤求情,智瑶的脸色陡然变了,“赵无恤忤逆国君,乃是晋国的叛贼;当此关键时刻,你应该放弃个人情感,早早与他划清关系,更不应该为他求情。”   “可是,他毕竟是我的二哥,我从小到大是他养活大的。”说着,赵娣的眼泪出来了。   智瑶站起身,冷冷的望了一眼赵娣,“可他更是晋国的敌人。”   丢下这句话,智瑶转身离去。   离开智府,智瑶来到绿袖的小院。   虽说智府重新修建,但是绿袖还是坚持住在自己的小院里,智瑶无奈只好遂了她的心愿。   大冬天的,绿袖这次没有在院子里赏雪,而是呆在屋子里与侍女聊天。   智瑶带着一身的风雪走进屋子。   “夫君,您怎么回来了?”见智瑶走进屋子,绿袖吃惊的问道。<>   智瑶望着绿袖,只见她比起以前来更加消瘦了,本来就不大的脸更小了,而且脸色煞白。 第一百四十一章 粮道艰难(一)  时间过得真快,很快就过了正月十五。   十五过完,年就算是彻底过完了,晋阳不断有人过来,请智瑶回去主事。   在智瑶的精心照顾下,绿袖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脸上也逐渐出现了红晕。   “夫君,我的身体好多了,你赶紧会晋阳吧,那儿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绿袖对智瑶道。   “真想再多陪你几天。”   “没事的,你走后,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等你得胜回来时,我一定会健健康康的。”说完绿袖对智瑶笑了笑。   见绿袖如此说道,智瑶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绛都,赶回晋阳,继续带领大军围攻晋阳。   晋国北方晋阳。   初春的阳光照耀在晋阳城上,赵无恤等人走上城,望着城外密密匝匝的三卿军营,心中的担忧更甚起来。   “高共,你不是说过完年,代郡就会把粮食送过来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送过来,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我走的时候,赵浣大人确实是这么说的,现在没有运过来,我也不太清楚。也许这中间真有变故?”   赵无恤没有说话,对于代郡的事情,他不愿意太多的去猜测,目前晋阳的情况已经够他费神的了,那里还有精力去管代郡的事。   从东门往南门,赵无恤一路巡查过去,初春的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照耀在身上,暖烘烘的,不一会儿赵无恤带人来到南门附近。   “主公,你看。 第一百四十二章 粮道艰难(二)  运粮的事情定下来之后,赵浣命人将粮食装运上大车,由高共带领赶着马车向南前行。   当高共的队伍走后不久,赵浣又命令新稚狗带领代郡的一万五千名将士带上干粮,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晋阳,袭击智瑶的西部大营和智颜的北部大营。由于代郡乃是过去鲜虞国的故地,故而新稚狗带领的军队多以骑兵为主。   赵浣做过计算,以高共马车运粮的速度,大概需要五到七天的时间才能赶到晋阳南门。而新稚狗骑兵的速度大概两三日就能到达晋阳。在高共运粮的车马到达之前,新稚狗至少可以袭击智瑶三次以上,对于分散智瑶的注意力将会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晋阳城下,智军大营。   夜色掩盖下的智军大营处在一片黑暗之中。   “嗖---”一致利箭从城上飞下,落在距离智军大营不远的地方。   “报主帅,晋阳城上来信了。”   智瑶接过利箭,拆下上面的书信,看罢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召集诸位将军谋士大帐议事。”   “是--”   不一会儿智府的将军谋臣都赶到了智瑶的中军大帐,“诸位,围城一年多来,晋阳的粮食已经告罄,变乱即将开始,我们该做好全面攻城的准备了。”   “主公何以如此肯定?”对于智瑶的话,许多人不解的问道。   智瑶笑而不答,手中不停的把玩着一支利箭,“这个你们不必知道,还是好好想想对策才是。”   “主公,既然晋阳城里的粮食告罄,这就说明大变即将来临,微臣建议我们应该做好以下几件事情。 第一百四十三章 粮道艰难(三)  见众人都不说话,智氏太子智颜疑惑的说道,“难道会是赵氏的军队?”   “赵氏的军队都困在城里,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军队来袭击?”对于智颜的疑惑,豫让反驳道,“这些袭击者多以骑兵为主,而且人数众多,这么多年你们谁见过赵氏还有骑兵?”   这倒也是实情,赵氏的军队乃是中原传统的军队,多以步兵为主;更何况那个时侯,赵武灵王还没有“胡服骑射”,所以赵氏根本就不可能有如此多的骑兵。   “既然不是赵氏的军队,又不袭击韩魏两家,只能是智氏的死敌所为;那智氏的死敌又是谁呢?”   “智氏的死敌除了赵氏之外就是齐国,难道齐国打到这里来了?”智国这么一说,连自己都吓着了。   要真的是齐国的军队打到晋阳,这可真害怕了;在这关键的时刻,齐国横插一脚进来,局势也许就会随之发生变化,谁输谁赢,可真的就不好说了。   “叔父,若是真是齐国的军队袭击我们,这可怎么办?”智国紧张的问道,毕竟现在智氏的所有军队基本上都在这里,如果齐国趁此机会来袭,晋国可真的危矣。   智瑶摇摇头,“不像是齐国的军队,首先齐国没有这么多的骑兵,有如此多的骑兵,只有北方的鲜虞人有这个实力;再则,即便是齐国要来偷袭晋国,也应该直接袭击绛都才是,为何要跑到遥远的晋阳来?而且对于围攻晋阳的智军掌握的如此详细。这一定不是齐国的军队,应该是从北方过来的。”   智瑶的话点清了问题的核心所在,这支军队一定是从北方过来的。   “北方?”郗疵突然说道,“主公所言不差,晋国的北部确实有赵氏的势力。主公可否记得当年赵无恤杀死自己的姐夫之后,曾经把他大哥的儿子赵周放在那里为郡守;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支队伍游离在赵氏的军队之外。 第一百四十四章 粮道艰难(四)  “将军,天就要亮了。”身边的将军提醒道。   新稚狗明白,这是将军提醒自己不能恋战下去,否则天一亮,他们的营地就会被豫让等人发现。   于是新稚狗且战且退,故意与豫让拉开距离。   “嗖--嗖--嗖--”   就在豫让步步紧逼的时候,一排密集的箭簇射在他的脚下,豫让赶紧收脚,愣在了原地。   “豫让将军,我敬你也是一代英豪,不忍伤你性命,还请回吧!”新稚狗对着豫让抱拳道。   豫让虽然勇敢,但是面对上万的将士,他当然不敢贸然前进。   一阵马蹄踏过,尘土飞起,新稚狗的上万大军消失在豫让的眼前。   红日初升,阳光洒满大地,北方的旷野上,留下豫让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刚才的大战犹如梦幻一般,此刻的他一脸沮丧;熬了整整一夜,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竟然败给了一位年轻的将领。   一代英豪的豫让心中产生了一种英雄末路的感觉,原本他以为赵氏人马中武功高强的只有高共一人,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经过一夜的战斗,这位新稚狗将军的武功也非一般。   “难道我真的老了?”豫让疲惫的上马,也许是太累了,他竟然没有一次上到马背上。站了一会豫让再次上马,孤零零的回到智军大营。   “豫让将军回来了。”   听到豫让回来的消息,智瑶、郤疵等人奔出大帐,“你可回来了,我们都担心死了;你怎么敢一个人单枪匹马去对付那么多的敌人。”智瑶上前抓着豫让的手关切的说道。   豫让没有回答,跟着智瑶进了大帐。   “我见到他们了。”豫让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他们?是谁?”   “领队的将军是赵氏的新稚狗。”   “啊?这么说那队人马真的是赵无恤的军队了。”智瑶失望的坐下来,他的心里一下子凉透了。看来赵氏的实力远远不是自己所掌握的那样,数万将士围困在晋阳城里,现在城外竟然又冒出如此多的骑兵来,这可如何是好?   他不知道,除了这些军队之外,赵氏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军队。   “既然赵氏还有这样一支军队,会不会还有其他的队伍?”智瑶心里没底的问道。   大帐内沉默了,现在谁也不敢说赵氏还有没其他的队伍在城外。   “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袭击,不会有什么目的吧?”智瑶自言自语道。   “有什么目的?”郤疵突然也像意识到了什么,他倒吸了一口气对智瑶等人道,“现在来袭击肯定有目的,而且这个目的一定不会小,会是个大目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粮道艰难(五)  杀死士兵之后,高共飞身上马出了小树林,直接冲向智军千夫长任常。   见有人冲树林中冲出,所有的智军都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望着高共纵马冲向任常。   就在高共距离任常百步之遥的时候,突然拿出弓箭,搭弓上箭,“嗖--”的一箭射向任常。   “啪--”一箭正中任常的左肩。   并不是高共的箭法不准,而是他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吸引任常的注意力,把智军引开。   任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射中,当然是恼羞成怒,“快,追上他。”   说完任常策马追向高共,所有的智军也调转枪头,向着高共追去。   高共边跑边射,不一会儿就有十多名智军被射死,这让领兵的任常大为光火,他率领军队一路向北狂追过去,不一会儿就追出了数十里地。   估摸着已经把敌人引开,运粮车辆也已经安全,高共这才快马扬鞭朝着官道边的小道跑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任常等人的视线外。   甩开任常的追击之后,高共转了一大圈重新返回藏着粮车的官道,这时手下已经带领运粮车队向南跑出了数十里地。   重新回到队伍的高共不敢怠慢,带领车队急速向着晋阳奔去。   “将军,现在天色将晚,若要是赶不到晋阳,今夜又要露宿野外了。”手下的将士,对高共说道。   “加快速度,全速赶往晋阳南门。”   “驾---”将士们快马加鞭向着南边的晋阳奔去。   经过几个时辰的疾驰,入夜时分,高共的运粮队伍已经远远能够看见晋阳城方向的灯火了,将士们一阵惊喜。   经过今天的一惊,大家一直急着赶路,都没有来得及吃饭,都等着到了晋阳之后,再饱餐一蹲。   晋阳的灯火越来越近。   大家心头的兴奋越来越强烈,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隐隐中还有说话的声音,“快,前面的就是代郡运粮的车队。”   高共等人回头一看,身后的火把连成一片,正向着这边奔过来。很显然,任常一路向北奔过去并没有发现运粮的车队,这才想到可能受了骗,这又折返回来了。   现在要躲看来是来不及了,高共心中的焦急可想而知,“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将军,这深更半夜要想躲都来不及了。”   身边将士们的催促声更让高共焦躁不安,躲,肯定是来不及了,更何况距离晋阳已经越来越近,地势广阔,根本就不利于藏这么多车的粮食;逃,肯定也没有希望的,追兵很快就要过来,他们总不能弃粮食不要,运粮的人自己跑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粮道艰难(六)  从队伍的马蹄声是中可以判断,这是一支相当庞大的军队过来了。   这里距离晋阳北门较近,而包围北门的正是智颜的军队,难道是智氏的增援部队来了。高共心中暗想到。   一旦是智氏的军队过来,那他可就只有思路一条了,而且一路厮杀过来,自己的战马早就被智军刺死了;高共心一紧,接连杀死四五名士兵之后,对着马上的任常,猛冲过去,纵身一跃,一脚将任常踢翻马下。   随后,高共骑上任常的战马向着南边飞奔而去。   就在高共沿着官道一路向南飞奔之际,路边两匹战马挡住了他的去路,“前面可是高共将军。”   高共勒住马,“你是何人?”   “我是新稚狗将军的手下,我们刚刚准备袭击北营的时候,发现这里有打斗,就赶过来增援将军了,请将军随我来。”   原来,这天晚上,新稚狗估摸着高共的运粮队伍该进入晋阳附近了,于是便趁机向智氏发动袭击;可是就在他赶到北营的路上,听到了远处的打斗声,新稚狗当下就意识到有可能是高共的队伍被智瑶的军队盯上了,于是率军赶过来了。   新稚狗的一万多名骑兵,在当时可是相当厉害的一支军队,很快就将任常带领的不到两千人全歼在晋阳北门之外不到十里的地方。   杀死任常的两千智军后,高共对新稚狗道,“我的运粮队伍已经向南门而去,我这就要去追赶他们;现在智瑶派出来寻粮的军队已经被我们所歼灭,明天他们肯定会知晓此事,我的意思,今夜我们就将粮食送进城去。烦劳你继续袭击智氏大营,扰乱对方的军心。我也好趁机将粮食运进城里。”   “好--,我们就此别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南门混战  新稚狗大军的到来,注定了一场大战已经在所难免。   代郡的一万多骑兵冲进韩虎的大营后,烧杀抢掠,把韩虎大军的营帐全部都给烧掉了。之所以这样做,新稚狗就是想让智瑶看到韩虎并没有与代郡私通,做做样子给智瑶看看。   但是新稚狗的做法并不一定能够让韩虎理解的了,见到新稚狗的代郡大军在自己的大营内烧杀抢掠,韩虎当即带领队伍冲上前去迎敌。   虽然韩虎的军队向着新稚狗冲过来,但是韩虎并不是新稚狗的目标,他的骑兵队伍很快就避开韩虎的军队冲向智瑶大军的后面,从后往前杀了过去,措手不及的智氏的大军就被杀到了一片。   这令智瑶不得不调转枪头来对付新稚狗的骑兵。趁着智瑶调转枪头之际,赵无恤当即命令司马寅带领三千兵马前往小丘运粮。   这时候,整个晋阳南门就形成了赵无恤的三万兵马加上新稚狗的一万多兵马总共四万多兵马,对付智瑶和韩虎的四万左右的兵马。   从人数看双方实力基本相当,但是新稚狗的带领的一万多代郡兵马可是经过训练的骑兵,战斗力非同一般,虽然人数不多,却在智瑶的两万多大军中横冲直撞,使得他们一点也靠近不了。   智瑶见状,当即下令派人前往北门调集智颜的兵马和东门魏驹的兵马前来支援。   晋阳城本就不大,司马寅的三千兵马刚走一会,东门的魏驹、北门的智颜留下围城的少数兵马之后,各自派一万多兵马就赶到了晋阳南门。   随着三卿增援队伍的赶到,此时的三卿军队大约有七万左右,而赵氏的军队只有四万左右,双方的实力很快就发生了逆转。赵无恤心急如焚,现在他的军队明显就处于下风了,虽然战斗非常的激烈,但是他心中非常清楚,自己的队伍绝对不能离开南门的门口,一旦丢了南门,自己再要想退回城里可就难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饥荒蔓延  侥幸逃回晋阳的赵无恤大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除了司马寅的三千兵马全部葬身之外,在混战的过程中,死伤的将士也在两三千以上,这样一来,单单在南门一战中,赵氏的死伤就有五六千以上,就这还差点让智瑶的大军冲进城来,这一下可把赵无恤和他的臣僚们吓得不轻。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赵无恤等人沮丧的来到大厅里议事。   “看来运粮这件事,今后还是要小心了。”惊魂未定的赵无恤说道。   “就是,照现在的情况运一次粮食就得损失近万兵马,这么大的损失,我们可承受不起啊!”   赵无恤的话得到了邮良等人的认可,自己损失了五六千的兵马,加上新稚狗的代郡兵马,总共上万的兵马,运回来不到十万担的粮食;虽然没有清点,但是看样子也大概知道,运进城的粮食也就是七八万担的样子。   现在这七八万的粮食要分给晋阳十万左右的将士和百姓吃,每人头上也就是不到一担的粮食。   古代的一担也就是现在的一百斤,每个人七八十斤的粮食,要用一年,简单一算,赵无恤的心就寒了。   “大家都说说,这些粮食如何分配?”许久的沉默之后,赵无恤说道。   “粮食是将士们用生命夺回来的,应该给将士们多分一点,我建议给将士们,每人先按一担分,分完之后,再按照剩余情况分给百姓。”将军邮良说道。   “不成!”他的话音刚落,晋阳令尹铎就不不答应了,“晋阳乃是百姓的晋阳,如果按照你的分法,粮食分到百姓头上就没有多少了,到时候百姓都饿死了,谁还来帮助我们守城?我们今后的吃喝用度又要从哪里来?更何况现在军队上还有吃的,而晋阳的好多百姓已经断炊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饿殍遍野(一)  晋阳。   夏日过后,饥荒随之而来。   由于上次出城运粮的教训,不管手下人怎么说,赵无恤没有胆量冒这个险了,毕竟自己的这点家底要是打完了,赵氏也就随之覆灭。更何况自从上次赵无恤帅军出城运粮的事情发生之后,智瑶也对三卿的围城情况作了调整,把原来的单个家族围城的模式改成了联合围城。也就是说,让智颜派出一部分兵力与魏驹配合围攻东门,而魏驹也要抽出一部分兵力协助智颜守北门;而他则与韩虎交差守城。实际上就等于智氏的军队把韩魏两家监视起来了。   这样一来,使得每个门都有智氏的兵马把守,杜绝了韩魏两家,特别是韩氏与城里的赵无恤的联系。   这一招确实厉害,在此后的几个月里,赵无恤的确没有一点办法出城,更没有可能将代郡的兵马调过来支援,以减轻围城的压力。   既然没有办法出城,那么城里粮食总是有限的,而人口有不会减少,所以很快运进来的粮食美国多长时间就所剩无几了。   饥饿、恐惧、流言、骚乱等随之而来。   饥饿大概是人类最难受的一种折磨,围困了快两年的晋阳城十万官兵百姓此刻正在忍受着这种煎熬。   在尹铎等人的要求下,已经很久没有出门的赵无恤走出府邸来到晋阳街上,实地查看百姓的生活情况。   围困了两年之后的晋阳街头是冷清的、萧瑟的,在秋风的吹拂下,遍地的黄叶和尘土,一路走来竟然没有见到有行人走过。   “偌大的晋阳街上怎么没人?”望着昔日熙熙攘攘的晋阳街头,赵无恤不解的问道。   “主公,现在的晋阳百姓都已经不敢出门了?”   “为什么?”   “出门走路要消耗体力,体力消耗了,人就会更加的饥饿。所以大部分就只好窝在家里尽量少不出门。”   尹铎的解释让赵无恤更加沉默。   下半年以来,赵无恤已经很沉默了,面对缺粮的实情以及漫长的围城生涯,他一点也看不到解围的希望,于是越来越沉默。   走过长长的街道,转过一个街口,在这里赵无恤等人终于见到了两个人影。   只见这二人衣衫褴褛,原本已经很旧的衣服上,布满了洞,本应该扎起来的头发散落在肮脏的头上一缕一缕的,这是两个沿街乞讨的乞丐。   此刻两个人正在打架,也许是二人都没有了力气,两个人抱着一棵树,你蹬我一下,我打你一下,丝毫没有往常街头打架的狠劲。<>   见到赵无恤等人过来,他们也并不害怕,头抬都没抬的继续在树干上啃着。 第一百五十章 饿殍遍野(二)  老人继续低头吃“观音土”,虽然他的肚子已经大到快要涨破的程度,但还在继续吃着,好像永远也吃不饱一样;突然他的头一歪,喉咙里发出“哦”的一声,随后嘴角流出一点点黑乎乎的东西,翻了一下眼睛,趴在了地上,死在了赵无恤等人的面前。   刚才还对着尹铎哀求的夫妻二人,立即转头扑向老人,“爹---,可怜的爹啊--,到死都没吃上一顿饱饭。”   听着夫妻二人撕心裂肺的哭声,赵无恤赶紧转身出门而去。   快走到门口时,尹铎问道,“主公,你看这该如何?”   “给他们一斗粮食,别让大人也饿死了。”   “好。”   虽然一斗粮食,也就只有十多斤,只能解决眼下的困难,解决不了长期的问题;但是尹铎也很清楚,在饥荒年代,能够有着一斗粮食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晋阳城需要解决的人太多了,粮库里的那点粮食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出了门,赵无恤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了,在晋阳像这样的家庭太多了,要是再看下去,他非崩溃了不可。   众人当然知道赵无恤的心情,于是跟着他转身往回走。   走到街口时,刚才打架的两个乞丐,其中一个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另一个也坐在榆树边,睁着眼睛直愣愣的望着赵无恤等人走过,没有一点表情,甚至于懒得转一下头。   一路无语,赵无恤等人回到府里,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间,饭桌上只有一碗稀饭和一个菜团子。坐下后,妻子韩俪道:“夫君你可知道,晋阳令尹大人家也已经饿死人了。”   赵无恤拿着菜团子的手愣在了空中,“竟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噩耗接踵  赵无恤并没有回应赵嘉的疑惑,他静静的望着远方的营帐。   许久才若有所思的说道,“也许这些营帐将会成为埋葬赵氏的坟墓。”   赵嘉直愣愣的望着父亲,曾经雄心万丈的父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确实让他吃惊。   可他哪里知道,此时的赵无恤对于未来已经不再抱有太多的希望了,晋阳每天都在死人,而且军队上也开始有人与城外的智氏私通。面对这些问题,他虽然在不断地采取措施,但他总不能把所有的将士都杀了,更不能凭空生出许多粮食来救济百姓,等到晋阳城里的百姓死的差不多的时候,军队也会随之哗变。   这些都是随时会发生的事情,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罢了。   “父亲大人,你别那么悲观,天佑赵氏,眼前的困难总会有转机的。”赵嘉安慰道。   “转机?”赵无恤扬天长叹道,“转机,两年来我一直在等待转机,可是越等越没有希望啊!”   声音里充满的无奈和悲伤。   “现在我常常在想一个问题,当年你爷爷在选择赵氏的继承人就不应该用我。如果今天赵氏的宗主是你大伯,或许会比现在好点,以他稳妥的处事方式,至少不会把赵氏带到亡族灭种的地步。”   说完,赵无恤痛苦的闭上眼睛,任漫天的大雪飘落在自己的头脸上,冷冷的,随着大雪的飞落,赵无恤眼中的泪水流下,“父亲啊---,无恤无能,辜负了您的一番厚望。”   要说此刻的赵无恤心如死灰一点也不为过,面对目前这种局面,他真的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担忧晋阳的未来,担心赵氏的命运,至于他自己的生死,他已经不想了。   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掉在冰冷的城墙上,很快就形成一个个的小冰球。 第一百五十二章 雪夜衷肠  想着想着,智瑶睡不住了,他起身命人将探马叫了进来。   “主公,您找我?”   “小姐是哪天去世的?”见到仆人后智瑶急切的问道。   “半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小姐的侍女跑进府里给夫人说绿袖小姐病的不行了,要人过去看看;夫人一听就急了,带上我和几个家人前往小姐的院子去看她,等我们到的时候,小姐已经奄奄一息。夫人当下就命小的去请郎中给小姐治病,但小姐说她的病情已经病入膏肓,没必要了。”   听着仆人的话,智瑶想起了年初他临走的时候,绿袖那令人怜惜的样子。“哎--”智瑶长叹一声,当时就应该多陪陪绿袖,至少今天自己也不会如此内疚。   “小姐有没有什么遗言?”   “小姐说她这辈子不能再陪老爷了,她说夫人是天下最好的女人,让你善待夫人;她还说晋阳是老爷一生的劫,能放手时最好放手。”   “晋阳是我一生的劫,她真是这样说的?”智瑶喃喃自语。   “是这样说的。”   “小姐葬在那里?”   “小姐临死前说她是卫国人,想葬在距离卫国近点的地方,夫人就命人将小姐葬在了城南的小山上。”   “哦---”对于夫人赵娣的做法,智瑶心中稍稍感到满意,“好了,你下去吧。”   仆人走后,智瑶再也睡不着了,他起身,拿了一壶酒,顶着漫天的风雪走出大帐。   晋阳的冬天异常的寒冷,虽然智瑶穿着厚厚的棉衣,依然冷的刺骨,但伤痛欲绝的他满脑子都是绿袖的身影,大雪、寒冷、战事、烦闷此时都已经与他没有关系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突发奇想  哭了、笑了、死了、生了。   当一切都折腾完之后,智瑶重新安静下来了,原本打算回绛都看看绿袖的坟墓,祭奠一下;也最终还是被郗疵等人劝住了,人既然已经去世,回去与不回去,关系已经不是很大了。更何况现在的晋阳形式,智赵双方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谁多一份信心,谁多一份坚持,谁就多了一份胜利的可能。   当一切恢复平静之后,智瑶重新振作了起来,他自己也认识到了:反正自己最心爱的人已经去世了,那么我也就一心一意的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了。   公元前453年,春天的脚步慢慢来到晋国北部的晋阳。空旷的原野上已经开始泛青,因为晋阳被围,百姓们没有办法出城种植庄稼,使得原本种植庄稼的天地里野草趁势疯长。野草不像庄稼,似乎从来不需要人播种和收割,到了一定的节气,它就会很自然的成长起来,苜蓿、蒿草等等成长的速度非常之快,今天没见就会窜出很高。   智瑶等人走出西营,前面就是晋国最大的河流----汾水。春天的汾水岸边,草木茂盛,野花盛开,压抑了一个冬天的智瑶等人走在河岸边,望着河边的花草树木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围城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该有个了解了,智瑶等人一边聊天一边欣赏河边的美景。   “三年了,真不知道这仗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围城的时间太长了,就连主帅智瑶自己都感到有些受不了,边走边叹息道。   “主公莫要叹息,所谓否极泰来,我看智赵之间的恩怨,今年就是最好的解决时节。”郗疵道。   “你真这么认为?”   “真的这么认为,主公试想一下,围城接近三年,晋阳城里的能吃的都基本上吃完了,我听说现在晋阳百姓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主公试想一下,百姓们的日子都到了这种地步,还能对赵无恤忍受多长时间,我看过不了多久,百姓们就会起来反抗,赵无恤的末日就会到了。”郗疵对智瑶说道。   “你说到这儿,怎么最近没有见到城里向外面传递信息了?”年前的时候,晋阳城内还不时的有消息从城上传过来,可是过完年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从城里传出来的信息,今天郗疵这样一听,倒是提醒了智瑶。   “城内没有消息传出来,只能说明两种可能;一是城里向外传信息的人已经被赵无恤发现,处死了;要么就是因为饥饿,饿死了。”   “要真如你说的那样,晋阳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那我们是不是要发动一次攻城?”   “那倒不必,毕竟晋阳城高墙厚,若要想攻城,一时半会是没有可能的;虽然百姓没有吃的,但是守护晋阳的赵军还是有吃的,如果我们强行攻城,伤亡必会不少。 第一百五十四章 水灌晋阳  既然大家都不说话,智瑶只好干笑了两声,“哈哈,既然都不愿意拿出解决方案,那我就只好先说了,我说出来之后,你们大家都议议,看看适合不?”   随后智瑶就把水灌晋阳的策略说了出来。   在座的听罢之后,除了吃惊之外还是吃惊,但却露出了不同的神色;对于同病相怜的韩虎、魏驹来说,他们的吃惊大多是对赵无恤抱有同情之情,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智瑶会想出如此歹毒的策略来对付晋阳;他们当然清楚一旦智瑶用水灌晋阳,晋阳迟早会陷落。   而作为智氏成员的智颜、智国等人,虽然吃惊,但更多的则是欣喜的,毕竟围城三年来,所有人都有些疲倦了,是好是坏,都想让这事情过去,年轻的早就想家里的老婆孩子,年老的也是在是受不了晋阳这严寒的天气了,也想在回家享福了。既然执政大人已经想出了如何绝妙的主意,那么晋阳的战事也就快要完结了,大家心里的想法也就快实现了。   “我的这个计策,诸位以为如何?”智瑶征询道。   “好,不错。叔父真是神机妙算,竟然会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看来赵氏该玩完了。”对于智瑶的这个策略,智国当然是满心的欢迎。   “父亲的这个主意神妙,相信一定会让赵氏一战而败。”智颜接着说道。   听完智氏两位成员的话,智瑶满意的点点头,转向魏驹韩虎问道,“二位意下如何?”   “执政大人的策略,可是说是天下无双,赵氏的末日到了。”魏驹道。   “嗯--,好,那我们就齐心协力共同灭掉赵无恤,到时候大家可都是有好处的。”对于魏驹的话,智瑶表示满意。   “水灌晋阳,韩大人以为如何?”智瑶最后问韩虎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有余悸  眼看着大水一天天的在晋阳城下上涨,城墙开始脱落,智瑶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压抑三年的石头终于可以搬走了,距离独霸晋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智瑶心中的高兴可就别提了。   水灌晋阳十多天之后,智瑶带着魏驹、韩虎等人来到晋阳城下查看战况。   众人登上大堤,望着茫茫的大水,智瑶道:“诸位,压抑我们三年的这块石头马上就要被搬开了,你们可高兴?”   “高兴、高兴。”魏驹满脸堆笑的说道。   “高兴,高兴。”韩虎心有余悸的说道,言语中更多的是担心。   “垮塌--”一声,对面的晋阳城墙上一大块城墙掉入水中,溅起一阵水花。   “哈哈哈哈---”智瑶仰天大笑,“好啊!好--,照这样继续垮下去,用不了几天我们的大业可成矣。”说完智瑶沿着大堤继续朝南走去。   春风吹过,智瑶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气息,好舒畅啊!好久都没有这样舒心过了。   此刻的智瑶可以说意气风发,智氏几代人的愿望终于就要实现了,他岂能不高兴,岂能不舒心;但是智瑶也是一个得志便有些张狂的人,一高兴什么话也能说出来。   众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魏驹、韩虎等人都尽量的对智瑶表现出讨好的神情,在这种讨好之下,智瑶有些飘飘然了。   “哈哈哈,我智瑶打了一辈子的仗,还没想到水竟然能够毁掉一个城池,今后我就用这种办法对付所有的城池,就不信还不能一统晋国。哈哈哈哈---”说完,智瑶自顾自的大笑起来。   “啊?”   听完智瑶的魏驹、韩虎二人猛地一惊,也许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人心离散  城外的智氏与韩魏两家已经离心,城内的赵无恤更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急火燎。   围城三年,赵氏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虽说赵无恤已经是心如死灰,但是面对当前的困境,他还必须打起精神来处理当前的危机,他可不愿意成为赵氏历史上的罪人。   晋阳城已经泡在水里一个多月了,虽然将士们把一些垮塌的地方进行了加固,但是又有新的地方继续垮塌下去。而且水势越来越高,作为赵氏之主的赵无恤心中的担忧与日剧增。   城里百姓的生活更是苦不堪言到了极点,史书记载:悬釜而炊,易子而食。   城池的周边有城墙护卫,虽然城墙垮塌,但大水却进不了城,但是城门的周围就难说了,大水顺着城门的缝隙,不断的流进城里,并一点一点的升高。最初只是行动不便,道路湿滑,没法出行;不过现在城里连吃的都没有,百姓本来也就不愿意出门,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继续呆在炕上,不出门就对了。   可是随着水势的增长,百姓的吃和住都受到了影响,古代北方的大多数人家住的都是火炕,多由土坯做成,随着水泡的时间越来越长,房间进水之后,泥土做成的火炕和灶台,禁不住泡,就开始塌陷了。   这一下百姓的生活可就没法进行下去了,贫苦一点的人家,早就饿死了不少;更有些贫困人家,为了不使大人饿死,只好偷偷的将孩子换了吃掉。而稍微富裕一点的家庭虽然还有吃的,但是灶台和火炕都塌陷了,就算是有一点点剩余的食物,却没有办法做饭,只好站在水里,把锅用绳子掉在房上做饭。   古语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既然是同病相怜的夫妻在大难来临的时候,都各奔东西,更莫要说是其他人。在智瑶水灌晋阳,赵氏命悬一线的时候,首先背叛赵无恤的并不是那些长期跟随着他的将士们,也不是正在大水中受苦受难的百姓们,他们虽然生活困难,但心还是与赵氏连在了一起。 第一百五十七章 苦不堪言  赵府的大门正对着晋阳的主街道,两边都是百姓的院落。   不用进去,赵无恤都知道百姓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一家连着一家,见不到有炊烟升起,每家都是安安静静的,似乎没有人一样。   快走到城门跟前时,赵无恤等人听到了女人的哭泣声,虽然很小,但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出于好奇赵无恤还是不自觉的走进了这家院子。   一走进门赵无恤就被院子里的场景惊呆了,只见一个瘦的犹如干柴一样的女人正坐在地上哭泣,嘴里喃喃自语,“我可怜的娇儿啊--,呜呜--”   身边一个衣着还算不错的男人正在趴在地上吃东西,仔细一看,地上一个男孩的尸体已经被吃的只剩下一个头颅。   见有人过来,男人呆滞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警惕的目光,满嘴是还没有干的血迹。   当人是野兽时一定比野兽还凶残,至少野兽不会在自己饥饿时吃自己的子女和同类;可人就不是这样了,当他们一旦危及到生命时,什么样的事情也能做的出来。“易子而食”无非是一个美好的谎言罢了。   望着这一幕,“噢噢--”除了高共之外,赵无恤和张梦谈都忍不住作呕起来,随后撒腿跑出院子。   早就听说晋阳百姓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今日一见,赵无恤自责以外更多的是难受。   走上街道,赵无恤等人疾步匆匆的走上晋阳城头。   原本坚固的城墙此刻早已是千疮百孔,一处又一处的破损,有些地方都已经坍塌的只有一人多高,而且下面的地基都已经开始往外渗水,轻轻一推就有可能倒塌。   沿着已经开始松动的城楼楼梯,赵无恤等人缓缓上城,远远望去,面前是浩荡的大水,由于浸泡的时间长了,水早就变得浑浊不堪,水面上几只野鸭正在戏水,见有人上来,发出“嘎嘎”的叫声,随后起身飞走。 第一百五十八章 策反成功  韩虎示意众人坐下说话。   众人重新坐下后,韩虎道,“当此危难之际,先生舍身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张梦谈望着魏驹道,“为救魏大人而来。”   一句话引起了魏驹的兴趣,“哦,你说你是为了救我而来?我可就奇怪了,现在晋阳城即将被我等攻破,你不救自己还有时间来就我。哈哈哈,你说这话也不怕人笑话?”魏驹不以为然的笑道。   “晋阳城即将被攻克,赵氏也即将被智瑶所灭,此话确实不假;但是你可知道,一旦赵氏被灭了之后,是否你的好日子真的就来了?”对于晋阳城赵氏的实际情况,张梦谈到不隐藏,实话实说道。   “当然了,一旦赵氏被灭,我们可以瓜分赵氏的领地封邑、还有人口,难道不是好事吗?”魏驹反唇相讥道。   “哈哈哈哈哈,魏大人看来可真会说笑话,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要在这里装糊涂了。我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前来,就是要告诉二位两件事情,一是若晋阳城被攻克,赵氏当即会带领所有的兵马向北方逃去,一旦进入北方,地广人稀,三卿的兵马根本就找不到赵氏的踪迹;更何况到了北方之后,赵氏就会有代郡以及中山兵马的支援,谁输谁赢,可就难说了。”   “二是我想告诉二位,智瑶有独吞晋国的野心,一旦赵氏逃走,他必然会向你们中间的其中一位下手,望你们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被人家灭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张梦谈把赵氏下一步的打算以及要告诫的话直接说与二人。   “哼---,你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让我们二人帮你们赵氏摆脱当下的困难吧,如果真是这样,不妨只说。”魏驹不以为然的说道,“再说了,你说你们要逃亡北方,也不怕我出门就把你们的想法告诉执政大人,让他全力以赴围追堵截赵军,我看到时候,你们还能不能逃出去。”   “哈哈哈,我既然敢把赵氏的计划告诉你等,就是不怕你们向智瑶告密,因为这不符合你们的利益。 第一百五十九章 郗疵之劝  当张梦谈、高共二人赶回晋阳赵府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赵无恤已经把军中的各位将军们召集在了赵府,商议突围的事情。   “主公,我等回来了。”这时张梦谈、高共二人的突然出现,着实让赵无恤意外。   “哦?”赵无恤抬起头望着走进门的二人,“梦谈,你终于回来了,天都已经亮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发生意外。”   “主公,好事多磨,不过,这趟差事的效果还算不错。”   听到效果不错,赵无恤和诸将的眼睛都睁大了,在各种形式都对赵氏绝对不利的情况下,还能有好消息出来,对于所有人来说,肯定高兴了。   “哦,既然是好消息,那就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   张梦谈没有说出他们的消息,只是告诉赵无恤道,“天已经亮了,主公是不是该让大家好好吃一顿早饭了。”   刚才赵无恤是高兴坏了,连最基本的保密都忘了,经过张梦谈这么一提醒,他立即意识到了,于是对诸将说道,“既然张先生已经回来,大家也就不用担心了,你们先回去组织所有将士吃饭,记着,今天一定让大家吃好点。”   “是---”围困近三年了,虽说军队上还有吃的,但也是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一听说能够吃好点,将军们也感到高兴。   待众人退出后,只留下来赵嘉、邮良、张梦谈、高共等几个人。   赵无恤这才说道,“人都走了,你说吧。”   张梦谈这才将出使情况告诉了赵无恤。   赵无恤听罢,沉思了一会道,“这么说,韩魏二卿愿意与我们为伍,共同对付智瑶了?”言语里充满了疑惑,“这里面不会有假吧?”   多少年的政治生涯,已经让他不敢轻易相信他人,既然二卿能够如此轻易的答应共同对付智瑶,这一点多少让他有些意外。 第一百六十章 直言相告  当韩虎魏驹二人赶到智瑶的中军大帐的时候,智瑶早就在这里等候他们了。   智瑶直愣愣的望着二人走进来的身影,虽然没有见到高兴的神色,但也没有看出二人有反意啊?   “执政大人为何这样看着我等?”见智瑶直愣愣的望着自己,魏驹喊道。   “哈哈哈哈哈,二位大人,赵氏即将被灭,二位为何不见高兴的神色?”见魏驹问自己,智瑶哈哈一笑道。   “高兴,高兴啊!三年的围城终于快有结果了,我们岂能不高兴?”韩虎接着说道。   “好--,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高兴的,可是我的谋臣郗疵就是不信,非要说你们有反心,你两现在就当着我的面说说,你们到底有没有反心?”智瑶望着二人,厉声问道。   反心,当着敌人的面,竟然问人家有没有反心,如此愚蠢的问题,智瑶竟然也能问的出来,可是人家智瑶就当着韩虎魏驹的面问了,可是韩虎魏驹当然绝对不会答应。   一听到智瑶当面问起自己是否有反心时,韩魏二人愣住了,他们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望着对面的智瑶,只见智瑶也正直直的望着他们。韩虎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执政大人,虽然我与赵无恤是叔侄关系,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韩虎还是能够明辨是非的,绝对不会与叛贼为伍,请大人一定放心,我一定会与大人一起,攻克晋阳,灭掉赵氏。”   见跪在地上的韩虎,智瑶望着一边的魏驹,魏驹见状,也跪倒在地,“执政大人,魏驹与执政大人,共灭赵氏的心始终不改,这一点请大人一定放心。”   望着跪在地上的二人,智瑶终于放心了,这两个人如此忠心,怎么郗疵老说他们有反心呢?难道郗疵与这二人有间隙?智瑶心想道。   于是智瑶对二人道,“二位快快请起,我也只是说说罢了,你等切不可当真。 第一百六十一章 郗疵奔齐  “主公,我头晕的厉害,想出去走走。”   说完,郗疵头也不回的走出中军大帐。   望着疾步走出大帐的郗疵,智瑶不解的摇摇头。   走出智瑶中军大帐的郗疵一个人来到军营外的原野上,此事已经是农历的三月份,沿着乡间的小道,郗疵走上面前的土丘。   举目四望,四周的原野上的野草疯一般长起来,中间夹杂着一些黄的、白的、红的野花,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煞是好看。   望着无尽的野草疯长,郗疵感到难受,“哎---,这么好的庄稼,白白这么荒着,真是可惜了。”   围城三年来,他第一次感到了这么多的庄稼荒废了,真是可惜。可是自己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心只想着灭掉赵氏,帮助智瑶称霸中原,现在想来竟然有些幼稚可笑。   在一块石头上郗疵坐了下来,开始回想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   也许从一起初,这场战争就是一个错误,先不说智氏、赵氏谁对谁错,单就凭战争给百姓造成的苦难来看,这场战争就是一个错误。   再从智瑶这个人来说,也许他根本就不具备一统晋国的能力和水平,性格豪爽是不假,但是却不具备一个政治家应有的防范之心、仁慈之心。   还有一点那就是,虽然现在看似智瑶在军事上处于上风,实际上已经是四分五裂了。残忍的性格已经导致百姓对他不满,至少现在的晋阳百姓已经对他恨之入骨,宁可饿死都不愿意向智瑶投降。再想想周边环境,似乎除了北边的秦国与智瑶的关系尚可之外,周围的所有国家都与智瑶或多或少有矛盾。   郗疵暗暗想道,现在他总算是有些明白了,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就跟错了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夜突变  天渐渐黑了下来,晋阳也越来越远。   郗疵回望一眼远去的晋阳,随后“驾---”的一声驾马离去。郗疵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因为他很清楚,当智瑶把自己的对韩魏二卿的怀疑告诉魏驹、韩虎二人时,也就对于把二人逼上了非反不可的地步,而且知觉告诉他这个时刻会很快来到。   文武兼备,这才是政治家应该具有的特质,特别是在自己的手下除了武将之外,更多的还是需要有文臣来谋划,但是郗疵的出走使得原本文武两条腿行走的智瑶犹如断了一条腿一样,他已经站立不稳了,倒下只是时间的问题。   天黑之后,三年的晋阳之围,终于到了该解决的时候。   晋阳。   深夜来临,整座城池处在一片安静之中。   南门的韩虎大营内,魏驹、韩虎二人以及他们的良将谋臣都静静的等待着。   “出去看看,城头有火把没?”韩虎对属下命令道。   属下出去不久,又回来了,“报主公,城头没有火光。”   魏驹望了一眼韩虎,“都这个时候,晋阳怎么还没有消息?难道出什么事情了?”魏驹心中不安的问道,从今天智瑶的问话来看,智氏已经对他们二人产生怀疑了,再不行动可真的要完了。   “再等等,我想姑父他也是在等时机。”以韩虎对赵无恤的了解,深知赵无恤不会言而无信。   等待总是漫长的,而且也是煎熬的。   “报---,主公,城楼上出现了火把。”就在韩魏二人漫长的煎熬中,消息终于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溺死智国  三卿的队伍正向小丘涌上来了。   虽说从兵力上处于劣势,但此时的智瑶已经被怒火烧晕了头脑,望着远处的韩赵魏三卿,怒从心起。“这帮吃里扒外的狗贼,我非宰了你们不可。”   这时早就有人给智瑶找好了鞋袜,智瑶登上战车,对着身后的将士喊道,“将士们,前面就是韩赵魏三卿,他们已经是晋国的叛贼,诸位将士务必将其全部斩杀。”说完,智瑶长戟一挥,向着山下的三卿冲过来。   正带兵准备围攻的的赵无恤等人当然看见了从山上冲下来的智瑶大军,心想,“智瑶莫不是疯了,非但不跑,反而敢带兵冲下来。哼--,既然你要找死,那就不能怪我了。”   “列阵迎敌---”赵无恤大喝一声,命令大军在半坡处列队。   春日的晋阳大地上,双方大军已经列好了阵,旌旗猎猎,长戈闪闪,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韩虎、魏驹两个狗贼,你们吃里扒外,私通叛贼,罪该当诛。”对着对面的韩魏二人,智瑶破口大骂道。   还没等到韩虎说什么,魏驹就直接上前对智瑶呵斥道:“智瑶,你休得猖狂,你挟持国君,欺压百姓,威胁大臣,私征土地。这些罪行早就让晋国所有的大臣百姓对你不满了。你若识相,就早点下马投降,我们也许会留你一条生路,若抵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放屁--,我堂堂一国执政岂能向你等狗贼投降,只管放马过来,看我如何斩杀你等。”   “哈哈哈,你个老狗,我岂能怕了你不成。”说完魏驹驾车冲上前去,对着智瑶就是一戟,智瑶也挥起长戟与之交战,二人很快战斗在一起。   赵无恤见二人已经开始厮杀,随即下令所有将士冲上去围歼智瑶的一万将士。 第一百六十四章 悲凉人生  就在魏驹溺死智国的时候,赵无恤的大军正在渡河向西北方向追击智瑶。   虽然智国已经被溺死在河里,智瑶很伤心,但是面对身后数万大军的追击,他也没有办法让自己伤感,只好继续逃窜,由于南边是赵无恤与韩虎的追兵,智瑶的残余势力要想从这里往南逃窜很难,于是只好选择向西北方向逃跑。   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山,一旦进入山区,可就好躲藏了,智瑶心中暗喜。于是下令军队快速向山中进发。   可他那里知道,自己所带领的大军却越跑越少,本来还有将近三万的智军,经过一天的战斗和逃窜之后,就剩下了不到两万兵马。除了被韩赵魏三卿斩杀几千人之外,剩下的就是借机逃离的、还有投降的。   智瑶那里顾得了自己所带领的军队还能剩多少兵马,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全力逃出三卿的追捕,尽快安全下来。   当然在后面紧追不舍的赵无恤也看出了智瑶的心思,当即下令大军全力追击,防止智瑶逃入山中。   你追我赶的跑出几十里之后,天渐渐黑了下来,智瑶的军队已经进入到山里,在茫茫群山的保护下,加上天色已晚,已经不好找了。   追击了一整天,军队早就困乏的不行,赵无恤只好下令大军在山谷里安营扎寨,将智瑶躲藏的山丘围住。   天渐渐黑了下来,逃到山里的智瑶虽然没有被抓住,但日子绝对不好过,一天之间的变化太大了,昨天还是意气风发的他,经过一天的逃窜,此时已经是灰头土脸。更主要的是自己眼看着侄子智国被魏驹淹死在河里,这令他心率憔悴,痛不欲生。   虽然智军也在山里扎了营帐,但为了防止被山下赵无恤的大军发现,不敢做饭,不敢点火,生怕山上的烟雾惊醒山下的赵军,整个营帐冷冷清清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四散逃离  趁着夜色,智颜等人很轻易的就从西边逃了出来。   你追我赶的跑了一天,三卿的将士们都困了,当智颜带人从山顶上逃脱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一丝的警觉,很轻易的就让智颜等人逃脱了。   逃出包围圈的智颜等人经过一夜的逃窜,天亮后,终于来到了一处小集镇,稍稍吃了点东西,智颜便命人找到一处商铺,买了一些普通人的服装换上。之所以要这样做,那时因为在春秋时期,不同阶层的人,衣着有着严格的规定,不用看人,单从衣服上就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所以刚一逃出来的智颜第一件事就是把服装换掉,毕竟从晋阳到绛都还有几百里地,这一路过去,谁都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   吃完饭、换好衣服后,几个人一路快马加鞭向南疾驰,几天后终于赶到了智氏的军事基地平阳。按照智瑶的吩咐,智颜是没有必要回平阳的,但为了父亲的安危,智颜还是先回到平阳,将晋阳的情况告诉伯父他们,也好让他们早作准备。   “快开门,大公子回来了。”   一听说大公子回来了,平阳守将赶紧打开城门,放智颜等人进来。   进城之后,智颜疾步匆匆的赶往智府大厅,在这里伯父智宵、堂兄智宽,弟弟智开、智镗、智欣,还有姑父豫让等人早就等在这里了。   “太子,你可回来了,晋阳的情况如何?快说给我们。”一见到智颜,伯父智宵紧张的问道。在智颜没有回来之前,豫让已经将晋阳的情况告知了智宵,此时智宵已经把智氏的重要成员召集在了这里。   “晋阳的形势很不好,父亲已经被韩赵魏三贼,困在了晋阳西部的大山里。一旦三卿发动进攻,父亲危亦。”智颜对众人说道,“为了智氏的将来,父亲令我连夜跑出来。”   随后智颜就将智瑶给自己的安排告诉了在场的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初见赵浣  安排好这些之后,已经是深夜了,众人赶紧休息。   第二天一早,智宵、智开、智镗、智欣等人整顿兵马即刻赶往晋阳。   大军走后,智宽就开始将剩下的士兵以及家丁等组织起来训练。   由于豫让和智颜一起都要前往南边的郑国和绛都,于是二人带着各自的人马结伴而行。   晋阳。   智颜从包围圈中逃出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赵无恤等人的大营中。   “赵大人,智颜已经跑出去了,你可知道?”得到消息的魏驹急匆匆的赶到赵无恤的大帐问道,这里赵无恤、韩虎等人已经在这里了。   “知道了。”赵无恤答道。   “既然智颜能够从我们的包围圈中逃脱,我担心智瑶也就有可能从这里逃脱,我们赶紧攻山,拿下智瑶老贼,可不要让他跑了。”   相对魏驹的急切,赵无恤就拿的稳当多了,只见他轻轻地摇摇头,“现在还不到攻山的时候。”   “什么?此时不攻山,难道等着智瑶逃跑吗?”   对于赵无恤这种不急不慢的做派,就连韩虎也有些着急了,“姑父大人,此时若再不攻击,时间长了,恐有不测啊!”   赵无恤淡淡一笑,“不急,智瑶将我在晋阳围困了三年,我围攻他三月又有何妨,现在的山上既没有水,也没有食物,三个月后,就是我们不进攻,他们也会饿死在上面。”   听到赵无恤这样说,魏驹稍稍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智瑶围困赵无恤的时候,自己也是参与者,这一转眼自己又跟着赵无恤围困智瑶,这变化未免有些太快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再战晋阳  “诸位,今天浣儿带一万骑兵前来增援,我很是高兴。”众人坐下后,赵无恤说道。   听到赵无恤的话之后,众人都跟着说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在众人的贺喜声中,有两个人显得是那样的情不得已,一个人是赵嘉,从父亲的话中,能够听出他对赵浣的欣喜之情,这个赵浣也真是,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赵氏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来了。他是来干什么的呢?   除了赵嘉之外,还有一个人稍稍有些担心,他就是赵氏的第一谋臣张梦谈,从赵嘉的表情他已经看出了他的嫉妒之心。   赵浣来了,赵浣在赵氏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来了,这个看似憨实的赵浣在这个时候来了,他是来干什么呢?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赵浣可是奔着赵氏的太子来了,因为当年赵无恤当上太子的时候,曾经说过在他之后要让赵氏的宗主之位重回嫡系,赵浣可是赵氏的嫡系所在啊!虽然还没有取得最后的胜利,矛盾的苗头却出来了。   张梦谈的心中稍稍有些不安。   “报---,智宵带领两万兵马已经赶到了距离晋阳不足百里的龙山。”就在赵无恤还没有来的及安排好下一步的军事行动的时候,探马的一声禀报声惊醒了在座的众人。   “好--,来的正好。”听到禀报声之后,赵无恤高兴的说道,“诸位,猎物终于来了,谁愿意带兵与之一战。”   说完,赵无恤望了望在座的诸位。   魏驹没有应声,韩虎也没有应声,一则是二人虽然兵马不少,但是战斗力根本不行,就是二人一同出兵与智宵一战也未必能够取胜。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势已去  别看赵浣年轻,但是从小就在寒冷的北方长大,骑马射箭,那可是样样精通,就在智开挥戈刺向赵浣的时候,只见赵浣身体超右边一偏,躲过智开的长戈。   毕竟智开使用的是长戈,而赵浣使用的是短刀,在短兵相接的时候,赵浣处于劣势。于是赵浣双腿一夹,“驾--”的一声,骑马离开。   刚刚略占上风的智开岂能放他离开,随后驾车紧追不舍。   可他那里知道,赵浣这只是一种诱敌深入的策略,就在距离智开大约五十步距离的时候,赵浣突然拿出背上的弓箭,搭弓上箭,“嗖--”的一下射向智开。   正追的起劲的智开那里会想到赵浣来这一手,根本就没有太多的准备,被赵浣一箭射在胸前。   “啊---”智开大叫一声,摇晃着身子,跌倒在战车上。车夫见状,驾车朝前飞奔而去,赵浣见状对着车夫又是一箭,车夫随之载下车来。   赵浣见状,冲上前来准备对车上的智开补上一刀,就在他快到战车跟前的时候,只见原本躺在车上的智开猛地站起身来,手持长戟,一枪刺在赵浣的马身上,“咴咴--”战马一声惨叫,随即向一边疯狂的跑去。   这时智开挥刀劈开战车上的头马的绳索,跨上战马向南跑去。此刻的他非常清楚,就算是自己回到战场,已经是无济于事,于是便向南边跑了回去。   当赵浣把智开引开之后,赵无恤随即驾车冲向距离自己不远的智宵。   “智宵,拿命来--”赵无恤持戟刺向智宵,智宵也拿出长戟还击,二人很快战斗在一起,数十个回合过去,二人竟然没见胜负。   虽然二人的战斗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但是智赵两家的战场形势却发生了较大的逆转,智镗被杀,本来就影响到了战场上智氏大军的士气;更何况赵浣、新稚狗带领的代郡骑兵的战斗力非常之迅猛,几次冲击之后,智氏大军的阵型便被冲散,于是士兵们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提着武器,四散逃离。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最后余辉  山上的智瑶虽然被困,不能参加山下的战斗,但是却能够看见山下的战斗,能够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蠢啊--,真是蠢到家了。”望着山下汾水一片一片的变成红色,智瑶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但是,虽然他已经非常生气了,却没有任何办法,除了被围困之外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在围困的这一段时间里,自己手下的将士不断的逃跑,不知不觉间已经流失了几千人。   “来人啦---,整顿兵马,我们出营与他们决一死战!”智瑶气愤的命令道。   “是---”   就在传令官刚准备出大营的时候,一名军官走了进来,“主公,您这是?”   “准备调集军队与三卿决一死战。”   “主公不可,现在我们被人围困的水泄不通,更何况天色正亮,若要突围,无疑是自投罗网,死路一条,不过给赵无恤他们多增加一些消灭的对象罢了;若我们晚上行动,成功的几率就会更大一些。毕竟赵氏刚刚取得胜利,肯定会忘乎所以,防范也会弱一些,突围也就容易多了。”   智瑶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听从了手下的话,平稳了下来。   围困已经快十天了,山上吃的、用的等等都快要用光了,将士们为了能够活下去,投降的、逃跑的已经不计其数,虽然智瑶采取了一些措施,也杀了不少的将士,但大家为了活命,还是想方设法的溜下山去。   山下的赵无恤等人倒是大方,凡是下山的智氏将士,一概不计前嫌,好吃好喝的安排,这样一来,逃跑的将士们就更多了,没几天过去,原本带上山的将近两万士兵就剩下不到一万人了。   这令智瑶痛苦不已,原本指望着南边的兄长智宵能够有所作为,结果却等来了智氏全军覆没的消息。 第一百七十章 末路英雄  将领见智瑶不愿离开,自己当然也不能随便离开了,于是就愣在了那里。   见将领还不愿意离开,智瑶挥挥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先走,不用等我了。”   将领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智瑶这么一说,又愣在了那里,“主公,你若不走,我们有岂敢离开?”   被困这么些天来,还能继续坚持在这里的,大多是智氏的中坚力量,一听到智瑶自己都不愿意离开,他们又岂能扔下主公,独自逃跑。   见手下还不愿意离去,智瑶有些感动,“我知道你们不愿意离开我,但是你们也没想想,山下三卿的军队有七八万之多,就我们山上这不足一万的兵马根本就不是对手,就算是打光了,也只是死路一条。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你们带兵引开敌人,尽可能的向南边逃窜,当你们把敌人引开之后,我再趁机逃脱。”   “主公,那我们在什么地方会和?”   “你们若能逃出去,只管向南边一路逃过去,前往平阳或者郇城都可以,与那里的智氏人马会和即可;随后我会化妆成商人一路潜行,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一定会有机会会和的。”   听到智瑶这样安排,将领这才半信半疑的走出了智瑶的营帐。   等所有人都走后,整个山上安静了下来。   智瑶走出营帐,外面竟然下起了雪花,智瑶哈出一口气,“啊--,下雪了,真好啊--。”   已经是农历三月了,这个时候的绛都应该是“春雨贵如油”的时刻,可是在晋国北方的晋阳却不知不觉的下起了雪花。智瑶望着黑夜里的远处,远处还是一片黑暗,只有晋阳方向传出一丝半点的火光。   这个时候,若要是绿袖在自己身边多好啊!智瑶想起了那些年每当下雪的时候,自己与绿袖一起一起赏雪的情景,还是那样历历在目,可是今天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智瑶凭空又多出一份长叹,“哎---,要是当时能够多听你一句,我今天也不会是这个下场啊!”   靠在山边的石头上,智瑶坐了下来,望着远处黑暗中的山川、河流,任由雪花一片一片的落在自己身上。 第一章 胜利果实  第一章胜利果实   赵无恤带领三卿打败并杀死智瑶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晋国都城绛都。   “报---”探马疾步匆匆的跑进王宫。   “禀国君,执政大人在晋阳被赵无恤等人杀了。”   “啊?”晋国国君晋哀公着实被吓着了,如此强大的智氏竟然会被赵无恤等人杀掉,这实在是超出了晋哀公的想象。他抬起头有些发呆的望着身边的父亲公孙忌,“父亲,智瑶被杀了,这下我们再也不用受他的气了。”   堂堂的一国执政竟然被大臣给杀了,这也确实吓到了公孙忌。他除了吃惊之外,更多的是自己和国君的命运,虽然国君包括自己很看不惯智瑶的做派,但国君毕竟是智瑶扶持上来的,就算他再不满意,却不至于被换掉,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智瑶的仇人赵无恤上台,国君还能坐下去吗?   “国君,你高兴的太早了,虽然我们不用受智瑶的气了,可是你也当不了几天国君了。”公孙忌有气无力的说道。   “什么?他赵无恤敢杀智瑶,难道他还敢换了寡人这个国君?”晋哀公吃惊的喊道。   “他有什么不敢。你也不想想,智瑶乃是一国的执政大人,有着数万的军队和庞大的封邑人口,还不照样被赵无恤等人杀了吗?我们又有什么,他能把我们当回事吗?”   公孙忌继续道,“就算是执政大人有错误,也应该是国君召集去群臣商议之后,再做决断,可是赵无恤根本就没有经过这些程序,自己擅自下令杀掉智瑶,而且我还听说,赵无恤为了解恨还把智瑶的脑袋拔下来做了酒壶。你想想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把国君放在了什么位置。既然他敢这样做,难道还不敢换掉国君吗?”   说罢,公孙忌又说了一句更令晋哀公泄气的话,“更何况我们的来路本来就不正,他有什么不敢换?”   这句话一说,晋哀公一下子犹如霜打了茄子,蔫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二章 何去何从  就在赵无恤、魏驹、韩虎等人将进攻智氏领地划分完之后,公孙忌也来到了晋阳。   快进入夏天了,由于这里刚刚经过一长大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尸体的腐朽味道。   “这是个什么地方,怎么到处都是尸体的腐朽味道?”   “大人,这里刚刚经过大战,四周的尸体还没来得及搬走,再说了现在快是夏天了,这种腐朽尸体的味道当然就浓了。”车夫说道。   “早知道是这个样子,我就----”公孙忌本想说不来了,可是一想还是把快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就算现在的晋阳是刀山火海,他还得来。   越往晋阳走,腐尸的味道越浓,公孙忌没有办法,先是用手捂着鼻子,可是路还远着呢,总不能一直捂着鼻子吧,于是公孙忌掏出帕子绑在自己的鼻子和嘴上,命令车夫加快步伐赶往晋阳城。   此时的晋阳城正处在一片残垣断壁之中,到处是倒塌城墙,还没有来得及搬走的百姓和士兵们的尸体,走进晋阳南门的时候,公孙忌望着摇摇晃晃的城门,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于是车夫快马加鞭很快驶进了晋阳城,来到了赵府门前。   “站住,干什么的?”   “这位是当今国君的父亲公孙忌大人,要见你家主公赵大人。”   一听说是国君的父亲,门卫不敢怠慢,撒腿跑进府里禀报。   “报--,主公,国君的父亲公孙忌大人求见。”   赵无恤正与手下商议出兵讨伐智氏北方领地的事情,听到禀报后疑惑的望着身边的张梦谈等人,“迟不来早不来,他现在来干什么?”   “难道他是兴师问罪来了?”一听说是国君的父亲来了,赵嘉的第一反映就是人家来兴师问罪了。 第三章 晋国公室  送走了公孙忌,赵无恤的心情一下子大好起来。   长期以来,为了向公室划地的事情一直困扰着他,并且为了这事,自己竟然被智瑶逼到走上了晋国叛贼的道路。   谁曾想到,今天这事情有摆在了自己面前,看来这事情也该到了要化解的时候。   “主公,心情不错啊!”见到赵无恤的脸上挂着笑意,张梦谈趁机说道。   “嗯--,当然不错了,我终于不再是晋国的反贼了,岂能不高兴。”   “虽然不是反贼了,可是新的矛盾却来了。”张梦谈调侃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赵无恤道,“你是不是要说,公室今后的用度问题。”   “哈哈哈,看来什么也瞒不住主公啊,主公有没有想过公室的用度如何解决。总不能和以往一样还要三卿向公室进贡吧。一旦那样,可就是没完没了的要烦劳主公了,除非你不当这个执政。”   “确实如此,你可有良策?”   “其实这件事从公孙忌一走进赵府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考虑,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在绛都周边给国君划出一块土地,由国君自己管理,用于他的吃穿用度。免得主公今后再为此事费事。”   “我也正有有此意,那就以绛都为中心,周边百里之地为国君的领地如何?”   “好当然是好,只是绛都周边乃是距离韩魏两家较近,东北边是韩氏,西南边是魏氏,现在二卿都已经出发,主公若不及时派兵拿下,一旦二卿借机占领,下一步想要回来,可就难了。”   “梦谈所言极是,事不宜迟,我现在就派兵将绛都周边百里的土地占领下来。 第四章 执政之位  “赵无恤当晋国执政,我怎么不知道?”魏驹疑惑的问道。   “魏大人,您一直忙着征讨智氏余党,哪有机会去听这些事情。”新稚狗挖苦道。实际上他的心里很清楚,公孙忌之所以这样说实质上是为了在气势上打压一下魏驹,但他不能这样说,这样一说就等于说公孙忌和自己是在假传君命,所以,他就把这个怪错踢给了魏驹。   魏驹一听,自己心里也要有些虚,于是扭转话题,对新稚狗和公孙忌威胁道,“这么说你们是想独吞绛都周边的土地了,不准备让我征讨了?”   “绛都的事就不烦劳魏大人了。”新稚狗回敬道,“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   “你---”魏驹愤怒的盯着新稚狗,对于赵无恤的一个手下竟然敢这样跟自己讲话,生气到了极点。   “嗯---”新稚狗也不示弱,上前盯着他。二人虽然没有拔刀相向,但是火药味已经浓到了快要爆发的程度。   从古至今愤怒从来都是要有实力作为后盾的,面对新稚狗的五千骑兵,魏驹虽然愤怒,但最终还是蔫了下去,晋阳一战,他很清楚新稚狗这五千骑兵的厉害。   “哼---,这事没完,咱们走着瞧。”丢下这句话,魏驹愤愤的拂袖而去。   见魏驹愤然离去,身边公孙忌由衷的赞扬道:“新稚将军,不简单啊!看着魏驹生气的那样子,我真是开心极了。”   对于魏驹这个人,公孙忌心中的不满程度可就别提了,行为粗鲁,言语直接,动不动还要动手打人,今天新稚狗的对于魏驹的挖苦和对抗简直太令他长脸了。   长脸归长脸,但是说出去的话,可是收不回来了,新稚狗转头望着公孙忌一脸严肃的说道,“公孙大人,我们今天可说错话了,要赶紧想个办法才是。 第五章 赵都晋阳  失望归失望,但是诏令没有传达到,公孙忌只好继续朝东边一路追过去。   由于智瑶已死,智氏在晋国北部的根基并不稳固,于是赵无恤的出兵速度相当的快,在没有太多反抗的情况下,很快就将北边的智氏余党消灭。   随后赵无恤带领大军就翻过太行山脉,进入东部的平原地带,眼看就要将赵氏的领地连城一片,赵无恤心中的高兴之情油然而生。   “主公,经此一战,赵氏可就要成为晋国的第一大家族了。”众将士对赵无恤恭维道。   “嗯---”赵无恤颔首微微一笑。   夏日来临,原野上的小麦已经泛黄,作为赵氏宗主的赵无恤心情从来都没有这样好过,智氏、赵氏两家已经斗了好几代人,现在终于有结果了,他岂能不高兴。   “主公,后面有人追过来了。”   “去看看是何人?”   不一会儿公孙忌的车驾就来到赵无恤跟前。   “赵大人啦赵大人,你可让我好找啊!”来到赵无恤跟前后公孙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原来是公孙大人,有何要事啊?”   “先给我口水喝。”   公孙忌没有说事,这大热的天,让他一路追了好几百里,他早就渴的嗓子冒烟了;连连喝了几口水之后,清了清嗓子,打开诏令,“赵无恤接诏。”   赵无恤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事情不一样,赶紧带领众将领跪倒在地。   “世卿无恤,宽厚仁慈,忠于公室。 第六章 刀剑之争(一)  送走了主公赵无恤之后,高共不敢停留,随即带领手下赶往绛都,按照主公的命令,他要铲除绛都智府的残余势力。   邯郸至绛都的官道上,高共带领的武士正快马加鞭赶往绛都。   原野上正是快收割的时候,一片一片金黄的麦子,在微风的吹拂下,散发出一种成熟的味道。   还没有道绛都,首先进入的是在城外驻扎的新稚狗的赵军。   “新稚将军,我来看你了。”见到新稚狗后,高共高兴的说道,毕竟在赵氏所有的家臣中,只有他们二人年轻点,关系自然也就好了。   新稚狗上前拍拍高共的肩膀道:“不知你如此匆匆前来,有何要事?”   “主公命我前往绛都,剿灭绛都智府的余党。你近期一直在这里驻扎,有没有发现有智氏余党出城?”   “虽然天天都有人出出进进,但大多数都是当地的收割庄稼的百姓,没有见到有高官贵族出来,我想智氏的余党还应该在城里吧!”   既然绛都的智氏余党没有出城,这就好办多了,高共心中一喜,吃罢饭后,便带领手下进入城中。   绛都城内熙熙攘攘,还和两年前一样那样热闹,街上往来穿梭的人们丝毫没有受到晋阳之战的影响,吆喝的、叫卖的、摆摊的、玩杂耍的等等,都在表演着自己的拿手绝活。   “这绛都就是比咱们晋阳好,你看这街上的女人都比晋阳的漂亮多了。”手下望着绛都城的繁华景象,眼睛都用不过来,特别是对街上的美女更是赞不绝口。   高共翻了一眼手下,二人即刻停止了谈话。   回到绛都赵府,高共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人收拾赵府。 第七章 刀剑之争(二)  山民禀报没有说错,豫让确实带着赵娣和智珏确实是向着北边逃跑了。   当智瑶发现大水已经淹没智氏军营的时候,当天就命豫让赶回绛都,保护绛都智府的夫人赵娣、小儿子智珏等人离开绛都,以免自己战败,亲人遭遇不测。   一路由北向南,豫让赶到了平阳,在与智宵等人商议之后,决定带着赵娣、智珏等人逃往大山里躲避,以观察形势的发展变化。   回到绛都,豫让首先回到了家里,多年在外打仗,豫让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   妻子智颖见豫让突然回来,虽然赶到吃惊,但更多的还是高兴,赶紧命人将两个儿子叫过来见父亲。   “夫君,今日突然赶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了?”凭着女人天生的敏感,智颖问道。   “晋阳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智颖紧张的问道。   “围困晋阳两年多的时间,眼看就要破城了,谁知道,魏驹韩虎二人却背叛执政大人,投向赵无恤了,而且连夜放水冲了智氏的大营。主公见事情有变,就派我回绛都接这里的夫人和公子离开绛都避难。”   一听到魏驹、韩虎二人背叛了兄长,智颖就紧张的不得了,虽然兄长智瑶打了一辈子的仗,但是这一次她却感到了无比的紧张。“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夫人不必紧张,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毕竟主公的手里还有两万多的将士,再说了大老爷也准备带兵赶往晋阳,一旦这些兵马投入战斗,即使不能取胜,但保全性命应该没有问题。”   豫让的安慰让智颖稍稍有些放心。 第八章 刀剑之争(三)  留下活口?   难道智氏已经到了要自己和孩子留活口的地步,赵娣的心中升起一种沉重的压力和难受。   “豫让将军,你以为我们应该逃往何处?”   “经此一战,北方将会成为赵氏的天下,如果我们向北逃亡,无异于自取灭亡;末将的意思还是向南边逃跑,最好是逃往吕梁山中,这里距离绛都较近,一旦主公与三卿的战斗取胜,我们可以很快回到家中;如有不测,我们既可以在山中躲避,实在躲避不下去的话,我们还可以翻过大河逃往秦国。可退可守,夫人以为如何?”   赵娣稍加思考道,“将军的想法很不错,逃往吕梁山中不失为绝佳的去处。但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路向北逃往逃往北山。”   “北山?”豫让吃惊的问道,“北山在什么地方,我怎么不知道。”   “北山在晋阳的北边,那里山高林密利于藏身,还可以随时观察晋阳的形势。”赵娣平静的说道。   听完赵娣的话,豫让大为吃惊,“夫人,您没事吧,现在晋阳的战事如火如荼,我们要想安全的话,最好是距离晋阳越远越好,你怎么还敢前往晋阳,这不是找死吗?”   虽然豫让吃惊的不得了,但是赵娣还是一脸的平静,“将军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虽然现在的晋阳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战场,可往往越是这些地方越会被人忽略,我意已决逃往北山。”   赵娣不是豫让,她除了是智瑶的夫人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赵无恤的妹妹。她相信,就算自己是自己带着孩子出现在赵无恤的面前,他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更何况,晋阳还是自己的出生地,回到晋阳,也算是回了娘家,难道哥哥赵无恤还能杀了自己不成。   既然夫人已经决定逃往北山,作为手下,豫让也只好听命。 第九章 刀剑之争(四)  回到小镇客栈,豫让心中的还是惊魂未定,他倒不是怕官军过来找他,更不怕与敌人刀兵相见,他是一位将军,更是一位侠客,打仗厮杀这种事情他根本就不再话下。   他所担心的是,自己已经上了赵无恤的通缉榜,今后若要想在晋国自由行动可就难了,一旦自己不能自由行动,那么若要想打探消息,帮助赵娣母子度过难关可真的就是难上加难了。   “将军,我们该如何?”回到客栈,手下问道。由于刚才的情况,手下也怕豫让再次被认出,担心的问道。   “先下去吃饭,顺便可以谈听一下执政大人的情况。”   虽然已经被赵无恤通缉,但既然已经下山,总不能什么消息也没有探听到就回去吧,豫让不死心的说道。   “可是将军已经被赵氏通缉,你下去不怕被人认出来?要不,我们两个下去给您弄点吃的上来。”   “没什么,我们注意一下就是。”豫让还是坚持自己下去吃饭。   于是三人来到楼下的大厅吃饭,之所以选择放在大厅里吃饭,豫让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一边吃饭的同时,顺便可以探听一下智瑶的情况。当然为了安全起见,豫让背对着大厅。   在信息不发达的年代,客栈、酒家等人流量大的地方,也是信息发布最快的地方。   果不其然,就在三人吃饭的时候,有人开始谈论起了晋阳的情况。   “你们知道不?咱们的赵大人已经回晋阳了。”一位衣着华贵的客官说道。   “哦?怎么会这样快,他老人家不是在山东征讨智氏余党吗,没有个半年一年的时间能回来吗?”   这位衣着华贵的客官拿着筷子对众人点着说道,“你们可不知道,赵大人这次出兵可神速了,一天之内连下二城,你想想,照这样的速度,山东之地还不很快就收复了吗?”   “这可太好了,我还听府里的人说,赵大人为了感谢咱们晋阳对赵氏的贡献,决定将今后赵氏的首府放在咱们晋阳了。 第十章 刀剑之争(五)  .*不错,进来的人正是高共带领的武士。   经过一段时间的打问,追捕,高共等人终于又追回到了晋阳。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高共就盯上了坐在角落里的豫让等人。原因很简单,整个酒店大厅里的客官有说有笑,可是坐在角落里的豫让等人却是僵硬的坐在那里,作为行伍出身的高共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由于是晚上,单从背影上,高共不能确定坐在角落里的人就是豫让等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几个绝对不会只是吃饭那么简单。   豫让等人并能没有注意到进来的来人,两个手下只管安慰豫让,那里还有精力注意什么人走进店里。   高共立即带人进入到客栈的雅间内,密切注视着外面豫让等人的行动。   果不其然,没有等多长时间,豫让等三人起身朝外走去。   就在豫让准备走出酒店的那一刻,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容。   “噫---”高共大吃一惊,他一眼就看出,此人正是他要找的豫让。真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要找到了豫让,也就等于找到了赵娣、智珏等人。   “跟上他们。”高共低声对手下命令道。   豫让等三人走出饭店,纵马来到晋阳南门。   此时,天色已晚,早就没有了行人和官军的影子。   来到南门附近,豫让翻身下马,仔仔细细的沿着城墙周边寻找。他想在这里找到智瑶的尸骨,可是偌大的晋阳南门外,早就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哪里还有尸体的痕迹。 第十一章 刀剑之争(六)  .*豫让被逼的没办法,只好将实情告诉了赵娣和智颖等人。   “主公被赵无恤擒获之后,在晋阳南门被杀。赵无恤杀了主公以后,把他的头割下来做了酒壶,把他的尸体暴尸荒野,一个月过去,尸体早就被野狗吃完了。”   说完这话,豫让自己都已经难受的扬起了头。   “啊---”   智颖一听,当即晕倒在地,赵娣等人见状,连忙过来抢救,掐人中、灌水,许久这才将智颖抢救过来。   “好歹毒的赵无恤啊---,他怎么能这样做。”活过来的智颖气如游丝般说道。   莫要说智颖、豫让等人气愤不亦,就是赵无恤的妹妹赵娣对于赵无恤的这种做法也感到意外,从小到大,在她的印象中这位大自己将近三十岁的二哥,除了话少点之外,并没有见到他有多么的残暴,如此能够隐忍的人,怎么会做出如此暴虐的事情来。   “不行,我要下山去找赵无恤理论。”赵娣气愤的说道。   “夫人,你还是理智一点吧,现在赵无恤正在全国通缉你和少公子,你这个时候找他,不等于是自投罗网吗?”豫让赶紧制止道,“我下山的时候,差点都被认出来,你还用去吗?你可是人家通缉的要犯。更何况,一旦你去了,少不了要把少公子牵扯进去。难道你真的想让赵无恤把智氏的根给断了吗?”   “这、这、这,赵无恤他真的很无耻。”赵娣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夫人,你也别生气。先平静一下心绪,等我们都稍微平静一下,再想想对策。”豫让道。   终于两个女人不再那样激动了,激烈的情绪一下子安静下来,默默的啜泣。 第十二章 刀剑之争(七)  山涧本就不宽,由于豫让心急如焚,舍了命向前奔去。   “嗨---”的一声,豫让越过山涧,冲到了对面。   随后,高共带人也跟了上来,面对深不见底的山涧,高共的手下迟疑了,站在了山涧前。   “将军,追不追?”   还没等高共回答,就有手下拿出弓箭,对准了对面的豫让。高共见状,一把抬起了手下的弓箭,“嗖---”的一声,一支箭射向天空。   也许是英雄惺惺相惜,高共对手下说道,“豫让将军也是一代英雄,莫要伤他性命。”   豫让回望了一眼山涧这边的高共等人,回头向丛林中跑去。   “将军,再不追的话,他可就跑了。”手下担心的问道。   “不急,我们先回去向主公禀报,明天一早再追不迟。”高共说道。   “等到明天早上,他可就跑远了。”手下担心的说道。   “他已经受伤,肯定跑不远。我们明天一早只需沿着他的血迹,就一定能够找到他们。”   既然将军已经说过,手下也不好在说什么,于是跟着高共回到晋阳赵府。   对于高共的突然回来,赵无恤、张梦谈等人也感到十分吃惊,在他们看来,此时的高共应该在绛都或者郇城缉拿智氏的余党,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高共,你怎么回来了?”赵无恤吃惊的问道。   “智氏余党已经跑到晋阳了,我当然要回来了。 第十三章 刀剑之争(八)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军官挥戈刺向陈武的那一刻,突然从旁边的草丛中飞出一把剑来,正中军官的胸口,“啊----”军官应声掉下马来。   见将军被杀,后面追上来的士兵都愣住了,痴痴的望着前面将军的尸体,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只见豫让从草丛后越出,拔出赵军将军身上的=剑,对正在逃跑的陈武道,“还愣着干什么,将这些人全杀了。”   陈武也回过神来,跑回来拿起赵军将军的佩刀,同豫让一起三下五除二将五六名士兵杀死在山道边。   杀死追兵之后,二人不敢停留,找到赵娣她们之后,继续逃窜。   经过一天的逃跑,众人除了在山中转圈之外,一无所获,要想出山更是难上加难,最后一行人来到了山中一处平坦的地方。   又饥又饿、又累又困,先是孩子受不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点也不走了,再是女人们也跟着走不动了。   豫让虽然又急又气,但也没有一点办法。   说实话,他也累得快趴下了,可是天一点一点的黑下来。晚上的吃饭休息,该怎么办呢?   可是跑了一天,所有人都累了,大家都不想动了,平常养尊处优的家眷们也不顾地上又湿又潮,找了一块稍微平整的地方便和衣躺下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见大家累得连饭都不吃就睡着了,豫让只好命令手下的侍卫们在距离女眷和孩子十多步远的地方躺下,自己则躺在两者中间。   幸好是夏天,夜晚还不算太凉,躺在草地上,豫让望着遥远的夜空,思绪飞出了很远很远。   年轻时候真的好啊!虽然自己也是衣食无着,但是生活的却是无忧无虑,后来师傅发现了在绛都街上流浪的自己,带着他一起上恒山学艺,那时候师傅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白天教习武功,晚上师徒二人坐在昏黄的烛光下,给他讲那些晋国英雄的故事,特别是晋文公称霸的故事更是激励着他热血沸腾,坚定了他一心从军杀敌报国的志向。 第十四章 放走智珏  晋阳赵府。   赵无恤刚刚起床,正在洗漱。   “报---,禀报执政大人,司马寅将军已经是智氏余党围困在北山之上,请求大人前往。”   赵无恤愣了一下,“既然已经围困在了山上,为何还不将其抓会府里,要求我去干什么?”   “小姐不肯跟司马将军回来,非要见主公不可,并以死相威胁,司马将军没办法,只好命小的前来禀报主公。”   赵无恤一听就不高兴了,他把洗脸的毛巾狠狠的往水里一甩,“哼---,既然已经是智氏的夫人,还耍什么性子。司马寅也是的,管她是谁,直接抓来不久得了吗?用得着这样费事。”   就在这时,儿子赵嘉前来向他问安,见到赵无恤不高兴的神情,于是问道,“什么事情,惹父亲如此不高兴?”   随后,赵无恤就把北山上的情况告诉他。   赵嘉自幼就与自己的这位姑姑要好,二人虽说差了一辈人,但由于年龄相仿,关系就处的比较好了,更何况自己当年还想把这位小姑嫁给晋阳令尹铎,有了这一层关系,使得二人就更亲近一些。   于是赵嘉对父亲赵无恤说道,“父亲,我们赵氏的父辈中已经只剩下你和姑姑两人了,虽然说她现在是智氏的夫人,但您也知道,这绝非她愿。现在她想见你一面,你何不成全了她。”   赵嘉这句话一下子说到了赵无恤的痛处,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先是父亲赵鞅去世了,紧接着又是姐姐去世,再下来又是大哥赵伯鲁、弟弟赵罗去世,现在剩下的也就是他和这位比自己小一辈人的妹妹赵娣了。   如果这位小妹真的有三长两短,赵氏的上一辈人,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第十五章 何以为家  “既然这样,嘉儿你就在山下的小镇上为你姑姑找一处小院,将她母子二人安置下来。”张梦谈都认为可以将赵娣母子留下,赵无恤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于是就让赵嘉去办理此事。   随后,赵娣母子在赵嘉的带领下向山下而去。   等到赵娣母子的身影消失在山那边之后,赵无恤也准备离去。   “主公,他们怎么办?”见赵无恤要离去,将军司马寅问道。   赵无恤一回头看见豫让等人还在大军的包围之中,“豫让将军也是侠义之人,只是各为其主罢了,放他们夫妇走吧。”   说完赵无恤一挥手,示意司马寅的大军让开路,放豫让智颖夫妇离开。   豫让收起刀,在智颖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离开赵军的包围圈。   眼见将军离开,陈武等人也跟着豫让准备离开。   “这些人不能放。”赵无恤拦住陈武等人,对司马寅说道。   “赵无恤,你----”豫让回过头来,怒视着赵无恤,“他们也是跟着我的将士们,为何不能离开?”   “一旦放他们离开,迟早就会联合在一起,再次对付赵氏,我当然不能放他们离开了。杀---”赵无恤手一挥,数千名手持长戈的将士冲向陈武带领的本就不多的十来个人。   没过多久,陈武等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赵无恤,你好歹毒---”眼看着这些跟着自己多年来东征西战的将士们死在自己的面前,豫让的心都要裂了,“哇哇”吐出两口血来。鲜血染红了地上的青草,殷红色的一大片。 第十六章 山中生活  走出家门的豫让和智颖二人来到绛都的大街上,虽然大街还是那样的熙熙攘攘,可是他们却已经是举目无亲了。   这一次二人彻底失望了,就算是当时逃亡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感到太多的失望,毕竟心中还有意思希望存在,可是这一次他们却感到了失望和无助。   赵无恤是放了他们,但是并没有说过要把他们曾经的房子家产给他们,当然了豫让也不敢指望人家把这些都给他,毕竟人家没有杀自己就已经不错了,还能指望更多的要求吗?   绛都的街道还是那样的热闹繁华,人们依旧川流不息,似乎并没有因为智瑶的死有太多的改变;唯一改变的就是那些曾经依靠智氏显赫一时的达官显贵们,现在一个个都灰溜溜的,想巴结人家赵无恤,可惜的是赵无恤本人直到现在还没有来绛都,让他们想套一下近乎都没有了可能。   不过这样也好,对于晋国国君晋哀公来说,终于摆脱了执政智瑶在都城的影响,至少可以在这一城之中彰显自己的权威了。更何况赵无恤继位执政之后,不但把绛都划给了国君,还把临近的大城曲沃以及方圆百里之地也划给了国君,这样一来晋国哀公再也不用为日常用度操心了,自己在这两城之中活的优哉游哉。   当然了,这些情况豫让是看不到了,现在的他犹如游魂野鬼一般,只得在大街上游荡,吃完这顿饭还真的不知道下一顿在哪里。   细心的智颖看出丈夫心中的苦闷,吃罢饭后,智颖对豫让说道,“夫君,咱们现在已经是无家无舍,不如我们就在绛都周边的山中搭建几间小屋,先把身安下来;然后我们就在周边开垦一些田地,这样我们也就能够自己把自己养活下去了;等到一切都安稳之后,我们再好好打探两个孩子的消息可好?”   反正已经没有了去处,这也不失是一个好计策,随后夫妻二人来到绛都周边的山中,着手搭建房屋。   豫让本是穷苦出身,对于出力气的活,根本就不在话下,没过几天,几间像样的茅屋就搭建好了。 第十七章 杀机突显  豫让来到平阳城南的一座小山岗上,望着西边的阵营。   平阳的西门外智开带领的智氏军队,正在与韩虎的军队作战,虽然从人数上看智氏的军队处于劣势,但从战斗力上看,并不输与韩氏。   快临近中午的时候,双方都停止了战斗,开始做饭。   趁着这个机会,豫让绕过韩军,来到智开的军营。   “豫让将军,不,姑父,你怎么来了?”对于豫让的突然到来,智开既感到吃惊又感到兴奋。   “我来看看两个孩子的情况,前一段时间我把豫科和豫浩两个孩子都派到平阳来帮助你等战斗,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你姑妈甚是想念孩子,专程让我过来看看。”   一听说豫让是来看孩子的,智开的神情立即就黯淡下去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没有直接回答豫让的问话,而是转过来问豫让,“姑父你不是回到绛都保护夫人和小弟出逃了吗,怎么还有时间来到平阳?”   既然智开不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豫让就把自己保护赵娣逃跑的情况说与智开。   智开听罢说道,“这么说赵无恤还是念及了当年的兄妹之情,没有杀害夫人和小弟?”   豫让点点头,“赵无恤他没有那样绝情。”   随后又对智开道,“从目前的战况来看,平阳一时半会还不回失守。说不定智氏会以此城为据点,能够翻身?”   听罢豫让的话,智开凄然一笑道,“姑父太过于乐观了,虽然智氏的目前的军队不多,当然也不惧韩氏的军队,但是你有所不知,半年多的时间,韩虎还没有拿下平阳,早就不耐烦了,我听说他已经派人向晋阳的赵无恤求援了,一旦赵氏的军队赶来,我们距离的失败之日也就不远了。 第十八章 欲望怒火  第二天,当智开走进豫让的营帐,请他吃饭的时候,发现早已不见了豫让的踪影。   此刻的豫让已经走在回绛都山林的路上,他原本打算前往郇城看一看二儿子豫浩的情况,既然大儿子豫科已经死了,那么自己的后代也就只剩下豫浩一个了,不管怎么样也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但是当他路过绛都城外的时候,却意识到应该给妻子智颖说一说,虽然自己已经很痛苦了,从内心深处,一点也不想让妻子知道孩子已经去世的消息。   他实在不愿意面对智颖,在她的面前张不开这个嘴,但思来想去还是告诉夫人的好,毕竟智颖是孩子的娘,难受归难受,但总有要说的那一天。于是,豫让心一横向着自己山中的小屋走去。   当豫让身心疲惫的回到山上小屋的时候。   智颖早已经在屋外等他了。   “夫君回来了,还没有吃饭吧。”见到豫让回来,智颖高兴的上前问道。   “嗯---”   二人一边往屋里走,智颖一边问道:“孩子们的情况怎么样?”   “嗯?这个吗,好着呢?”豫让言不由衷的说道。   “那他们现在在那里?”   “这?这--”豫让本来就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遇到智颖的追问,豫让就本能的语无伦次起来。   从豫让语无伦次的话语中,智颖听出了端倪,“夫君,我知道你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说说吧,我们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豫科和豫浩兄弟二人出走之后,一个去了平阳,另一个去了郇城,豫科在前往郇城的路上,被绛都的赵氏守军给杀了。 第十九章 人有远虑  此时的豫让已经走在了前往晋阳的路上,虽说夏天,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空中,但豫让还是感到彻骨的寒意。   现在的豫让已经是来去自由、了无牵挂的人了。虽说还有一个孩子在郇城,但豫让已经不抱太多希望了。   自古以来,当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既然自己当初一意孤行让孩子们前往平阳帮助智氏抗击三卿,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结果。   当然了,这样的结果还是多多少少有些超出豫让的预料,在他看来,自己的孩子个个武艺高强,对付赵氏的那些将士应该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但是今天看来,还是高估了孩子们的实力,高估了孩子们应对敌人的能力。   豫让一边走一边想,当他走过平阳的时候,竟然都没去看一看的想法,“既然把豫科已经丧命在这里了,我的心意也就算尽到了。”豫让自我安慰道,随后离开平阳继续向北而去。   此刻的豫让没有马匹、没有车驾,凭着自己的双腿慢慢前行,诚如妻子智颖所言,刺杀赵无恤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既然自己今后的余生都要用来做这一件事情,那他就不急着赶这一天两天。   走在北方的空旷的原野上,举目四望,目光所及不见人烟,豫让愈发感到孤单。   纵是当年行军打仗,一走就是几个月,甚至几年,他都没有孤单过,但现在他却感觉到无比的孤单和无助。   智颖已经去世了,长子也死了,次子生死未卜,但此时的豫让心中已经非常清楚,凭着智氏的残余势力根本就不是三卿的对手,失败那早就是注定好的了,所以他对次子也不抱太多希望了。   此时,他了无牵挂了,从此自己纵是走到天涯海角再也不会有人牵挂了;纵是自己流落街头,衣食无着,再也不会有人担心自己了。   “哎-----”豫让仰天长叹一声,顿时老泪纵横。 第二十章 打草惊蛇  赵无恤大惊,这已经是深夜,竟然会有人冲向自己的屋顶。   难道是刺客?   赵无恤立即警惕起来,对韩俪道,“有刺客,快躲起来。”随后拔出佩剑冲出屋外,抬起头望着屋顶,只见树影斑驳,那里还有刺客的影子,看来刺客的水平很不一般,会是谁呢?赵无恤望着屋顶发呆。   这时高共带着手下奔了过来,“主公,我等正在巡夜,发现有人向这边跑过来了。”   赵无恤指着屋顶说道:“刺客刚刚从这儿向后院去了,快去追。”   “是--,主公。”   随后高共带人继续朝前追去,可是一夜过去并没有见到刺客的身影。   高共只好垂头丧气的来到赵无恤的房间。   “主公,没有找到刺客的身影。”   听完高共的话,赵无恤没有回答,此时他正在思考着,到底是何人前来赵府,这人到底是不是刺客?如果真的是刺客的话,到底要来刺杀谁?难道是自己。   见赵无恤不说话,高共以为他生气了,于是知趣的退出房间。   “高将军--”   就在高共将要退出房门的时候,赵无恤叫住了他。   高共转过身。   “依你之见此事会是何人所为?他到底要来干什么?”   高共摇摇头,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更不知道刺客的真是目的是什么。 第二十一章 防不胜防  带着疑惑,高共回去向赵无恤复命。   听完高共的汇报,赵无恤吃惊的望着身边的张梦谈,“不可能吧,我没有把豫让当做智氏的余党杀掉,对他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他竟然还会来行刺于我,不符合常理啊?”   “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不符合常理。”张梦谈淡淡的说道。   “这么说先生也认为是豫让要行刺于我了?”赵无恤疑惑的问道。   “极有这种可能,我们都知道豫让是那种及其忠孝之人。智瑶有恩于他,现在我们杀了智瑶,就等于杀了他的恩人,他不向我们报仇才怪。更何况我还听说豫让的孩子也在绛都城外被杀,妻子智颖又跳崖自尽。国仇家恨集于一身,他能不找你报仇吗?”张梦谈道。   听完张梦谈的话赵无恤暗暗吃惊,看来行刺自己的不会有别人了,肯定是豫让无疑。   恩人被杀、孩子被杀、妻子自尽,这样的仇恨放在谁身上都会这样做的。   既然这样,我又该如何?赵无恤暗暗想到。   “既然这样,该如何是好?”   “其实,也很简单,即便不是豫让要行刺大人,还会有别人来行刺的,我们只需做好防范即可。”   “嗯----”张梦谈的话不错,经过晋阳之战,赵氏虽然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但是随之而来的暗杀、行刺。放冷箭等等肯定不会少。毕竟经过这样的一次大战,使许多人原本生活幸福的人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基于这些原因,向他报仇的人肯定会不少。   “高将军,从今天起加强护卫力量,对于陌生人等,一律严加盘查,不要放过任何嫌疑人。 第二十二章 韩氏求援  晋阳赵府。   “老爷,韩府的段规大人求见。”就在赵无恤为刺客的事情头痛之际,管家从外面疾步匆匆的跑进来想赵无恤禀报道。   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赵无恤烦闷的时候来。赵无恤望着张梦谈尴尬的一笑,张梦谈也对着他会心一笑,不用说二人都知道段规要说什么事情。   “有请段大人到客厅一叙。”   随后,赵无恤、梦谈二人来到赵府客厅。   双方寒暄完之后,赵无恤道,“不知段大人前来晋阳所谓何事?”   “执政大人,您也知道,韩氏本来就是三卿中最为弱小的一个,围攻平阳半年来,进展缓慢,迟迟未能将平阳城拿下来。我家主公万分忧虑,心急如焚;特派下臣前来晋阳,请求赵大人支援韩氏,帮助韩氏拿下平阳。”   听完段规的话,赵无恤笑了,其实就算段规不来,他们也知道单凭韩氏一家的势力根本就拿不下平阳。   这并不是赵氏小看韩氏,实在是他们对韩氏太过于了解。   虽然韩氏目前的兵马也有两、三万人,而守平阳的智氏兵马也就是一万人左右,但是双方的战斗力却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韩氏兵马虽多,但战斗力却实在是一般;智氏人少,但战斗力却十分强悍,加上还有平阳城的保护,单凭韩氏一家根本就拿不下来,随着战斗的推移,谁胜谁负还真难说了。   对于这一点,打了一辈子仗的赵无恤很清楚,而且也很担心,害怕随着时间的推移,韩氏在与智氏的交战中实在不能取胜的话,双方就会达成某种协议。   一旦智氏与韩魏两家达成了某种协议,对于智氏的死敌赵氏来说绝对不会是好事;所以就算是韩氏不派人前来请求,赵氏也会在合适的时候出兵拿下平阳。 第二十三章 赵浣为储  当晚赵无恤的大军赶赴平阳之后,韩虎率领韩氏的大小官员早就在这里等候了。   “姑父,可把你盼来了。”见到赵无恤后,韩虎上前高兴的说道。   “近期事务繁忙,一时间没有抽出时间来帮助韩氏,还望贤侄见谅!”赵无恤也客气的回到。   “晋阳新定,事务必会不少,姑父能够在百忙之中亲帅大军来帮助韩氏,韩虎已经感激不尽。宴席已经摆好,还请姑父和诸位大人一同前往。姑父请----”说完韩虎请赵无恤等人进入中军大帐。   在他的身后,赵浣、张梦谈、邮良、司马寅以及新稚狗、高共等人依次进入韩虎的中军大帐。   分宾主坐下之后。   东道主韩虎起身道:“诸位大人,今日晋国执政赵大人亲帅大军前来帮助韩氏剿灭盘踞在平阳的智氏残余势力,足见他对韩赵两家关系的重视。我代表韩氏所有人等向各位大人的到来表示欢迎,我提议大家共同举樽,祝愿我等一举消灭韩氏余党。”   说完大家共同举樽,一饮而尽。   喝完酒后韩虎对赵无恤道,“姑父,今日诸将汇集于此,攻克智开的残余势力将在不日之间。虽然大战在即,将士们士气正盛,您也讲几句吧!”   赵无恤听罢端起酒樽,望了一眼身边的赵浣和张梦谈,微微点了一下头,随后朗声说道:“诸位,今天在场的除了赵氏的各位将军、家臣之外,就是韩氏的重要成员,自先祖以来,韩赵两家就是晋国最亲密的政治联姻,相互帮衬,相互扶持,不管是那一家遇到困难,另一家都会全力帮助;正是因为如此,韩赵两家才在风云变幻的晋国政坛,一直走到今天。”   众人望着赵无恤,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今天的欢迎宴会上说这些话。 第二十四章 河滨之战  平阳城内。   赵无恤发兵增援韩虎的消息已经传进了城里。   此时的智开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很清楚赵氏军队的实力,一旦联合韩军向自己发动进攻,智氏肯定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经过一夜的思考,智开决定在敌人还没完全围城之前,从西门方向逃跑。   之所以向西门方向逃窜,智开是这样的想的,一则是在韩赵两家联军的进攻下智氏必败无疑,如果固守最终也会城毁人亡;二则从平阳一路向西,度过大河就是秦国的地界了,一旦到了秦国纵是赵无恤有一百个胆量也不敢追过到秦国去。基于以上原因,智开做出了向西门逃跑的计划。   第二天,当韩赵两家的军队向平阳发起进攻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本固若金汤的平阳城竟然已经没有了守军。   “姑父,这是怎么回事?”望着空空如也的平阳城,韩虎吃惊的向赵无恤问道。   赵无恤也甚是吃惊了,面对空荡荡的平阳城,他也是一头雾水;在他看来就算是智氏要撤离平阳,至少也应该坚持几日才是;在没有任何抵挡的情况下就直接撤离,这一点赵无恤一点也没有想到。这就好像一个人信心百倍的前往仇家寻仇,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仇家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死去,那种失望和失落可想而知。   “管它呢?先进城再说。”身边的将军司马寅说道。   “贤侄,智开放弃城池,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先接管下来再说。”听完司马寅的话,赵无恤对韩虎说道。   韩虎一听立即明白过来,赵无恤这是把平阳交给自己了,于是率军进驻平阳。   双方的大军进驻平阳之后,经过简单的商议,二人即刻率军追击智开的残余部队。 第二十五章 逃往秦国  随着智开跳进河里,智氏的军队也跟着智开跳进大河之中。   “射死他们---”眼看着这些智氏的军队跳进河里,赵无恤当即命令手下射向河中的智氏残军。   很快河水中便泛起血红的颜色。   虽然河水冰冷刺骨,大浪一个接着一个,随时都有被淹死的可能,但此时的智开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拼了命的游向对岸。   不一会儿,就有不少的士兵淹死在大河之中,尸体一个又一个浮出水面。   由于游泳的水平不高,一个浪打过来,差点把智开淹进了水里,智开不断的蹬腿游泳,好不容易才没有被大水淹死。   河面又宽又大,虽然智开拼了命的游泳,但是还是力量不济,当他游到河中央时,他觉着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身体也开始慢慢的往下沉。   “大人,我来救你。”就在智开快要被淹死的时候,身边一名手下游到他的跟前,抓住他的胳膊拼命的向河对岸游去,随后又有更多的手下游过来帮助智开。   在众人的帮助下,天黑之前,智开终于游过了河。   眼看智开等人过了河,岸上的韩虎又惊又气,“姑父,这该如何是好?”   赵无恤同样也是又惊又气,看来这智开真是福大命大,如此宽阔的大河竟然也会让他逃脱。   “命令大军渡河作战。”眼看智氏的残军败将一个个逃向河对岸的秦国,赵无恤情急之下命令军队过河作战。   “主公,万万不可。”见赵无恤下令渡河作战,张梦谈赶紧阻止道。 第二十六章 河西之辩  眼看着就要被赵氏的追上智开已经做好准备赴死的准备,要么拼死一搏,身死疆场;要么被赵无恤等人抓回晋国,受尽折磨之后,再被赵氏灭掉。   不需要选择,智开都会选择前者,身死疆场。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够听到有人开始指挥军队:“快追,智开就在前面。”   “将军,快跑吧,敌人马上就要追过来了。”手下对智开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智开有气无力的说道。   也许实在是困极了,智开随后又说道,“实在逃不了的话,我们就战死在这里好了。”   其实手下们也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可是面对死亡,他们还是硬着头皮拉起智开继续向前奔逃。   身后的赵氏军队已经发现了他们。   “快看,前面就是智开等人,快追----”赵无恤已经发现了智开等人,命令军队快速追赶。   智开等人见状,没了命的继续向西跑去。   前面出现了一队兵马,智开心中一喜,有希望了。   就在这时,前面的军队越来越近,从他们的黑色的服饰上,智开已经能够辨认出那是秦国的军队。   智开来了精神,忘记了身体的饥饿,向着赢刻跑去。   此时的赵无恤也看见了对面的秦**队,一旦智开跑向秦军,若再想拿下智开可就没有希望了。   “快快快,一旦智开逃进秦**营,我们就完了,快射死他们。 第二十七章 改头换面  虽然赢刻放了赵无恤等人,但走出包围圈的赵无恤等人依然不敢怠慢,尽快向河东而去。   好不容易终于渡过了大河,来到晋国地界,直到这时他们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里是什么地方?”过了河之后,赵无恤问道。   原本他们是从平阳往西直接渡过大河追过去的,可是渡过河之后,他们又往南追出了好久,等再次回到河这边之后,到是找不到原来的位置了。   “这里是郇城地界。”有将军答道。   “郇城?”这不就是智宽坚守的智氏老巢吗?赵无恤心中一惊。   虽然自己出兵帮助韩虎夺下了平阳,可是还有一个郇城在智氏手中。   赵无恤想了想,随即起身道:“命令军队火速赶回晋阳。”   刚刚坐下休息的众将士吃惊的望着赵无恤,不知道他为何要突然间下这样的命令。   “主公,这是为何?”路上将军邮良不解的问道。   “这里是智氏的老巢,魏驹正带人围攻,许久不下。我们现在路过这里,本应该帮助才是;你也知道,对于魏驹这个人我很不感兴趣,所以尽快离开,以免落下话柄。”   说实话,对于魏驹赵无恤很不感兴趣,甚至于还有一些讨厌,但是面对当下的局势,他还不想同魏驹翻脸,于是就早早离开魏氏的领地。   晋国晋阳。   回到晋阳的赵无恤感到疲惫不堪,重重的坐在椅子上。   这时妻子韩俪端着一碗姜汤过来,“老爷,您累了,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第二十八章 潜入赵府  尹铎押解的犯人一个一个走过豫让眼前。   “犯人?犯人,这些犯人能够进入赵府为赵无恤修筑茅厕?”豫让的头脑中突然浮现出一种犯人干活的场景。   阳光下,豫让望着这些蓬头垢面的犯人,思绪在头脑里不断的旋转着。   “你这个人站在街道中间,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到底走不走啊?”一个女人在豫让身后嘟囔着。   “不走路,你就快点把路让开!”陪着女人逛街的男人说话了。   豫让猛地回过头,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站在街道上思考问题,影响到了别人走路。   “不好意思吗,不好意思,我这就离开。”说完豫让赶紧离开街道中央,先找一家客栈住下来,再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在距离赵府不远的地方,豫让找到了一家客栈,这家客栈对面的大街乃是尹铎带领的犯人每天的必经之路。   一边吃饭,一边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豫让一面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些犯人混进赵府的事情。   现在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为他出主意想办法的人,这令豫让不仅想起了当年在智府的情景,那时候一旦有个什么事请,士茁先生、郤疵先生都能够帮着拿主意,可现在面临这么多的事情,谁能为他拿个主意?   “既然这些犯人能够进入赵府,我何不利用一下呢。”豫让心中暗想道。   鉴于上次刺杀未遂,却已经打草惊蛇,这一次豫让放弃了夜间刺杀的想法。   “看来只有化装成犯人进入赵府,伺机刺杀了。 第二十九章 等待时机  不一会儿,尹铎带领的几十名犯人就来到了施工的现场。   “尹大人,今天来的可真早啊!”见到尹铎后,赵府管家高兴的说道。   “看您说的,赵大人的事情,能不赶早吗?”尹铎笑着回道。   “那是,那是!”管家回笑道,“尹大人,可真是个有心人,难怪赵大人那样信任你。”   尹铎见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便开始安排犯人们干活。   由于已经干了一天的活,犯人们对各自的活路也都明白,简单的分工之后,便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由于这些犯人们的活路相对集中,再加上还有官兵看管,一个上午过去,豫让一直没有得到机会。   整整一个上午过去,躲在柴垛后面的豫让除了又急又饿,又困又乏之外,心中的焦急程度可想而知。   天近中午,豫让的困乏劲上来了,竟然有了瞌睡的感觉。   就在他困扰的不行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了。   “军爷,小的尿憋的不行,能方便一下吗?”一名正在干活的犯人向身边看管的校尉说道。   “才干了多大一会儿,就要尿尿,是不是想借机偷懒?”对于犯人提出上厕所的要求,校尉很显然有所不满。   “军爷,小的真不是想偷懒,实在是憋得不行了。”犯人哀求道。   二人的话,引起了正在与管家闲聊的尹铎的注意,他回过头来对校尉说道,“就近找个地方,让他方便一下。 第三十章 时机来了  回到客栈,豫让洗漱之后,来到前面的饭店,一天的犯人生活已经令他饥肠辘辘。   一边吃饭,一边想着刺杀的细节。现在他已经打入了赵府之内,而且也取得了犯人们的认可,更主要的是他还瞒过了尹铎等人的眼。在这一点上他已经不用再费心了,现在他唯一担心的是,该用什么武器怎样刺杀赵无恤了。   他的天残剑太长了,不利于藏在身上,现在他需要一把便于携带的短剑。   “好,吃罢饭就去买一把短剑。”豫让心中暗暗说道。   吃完饭,豫让走出客栈,来到街上。   经过多半年的恢复,晋阳城已经呈现出一点繁华的景象,虽然已经是夜幕降临,但街上依然是人来人往,叫卖的、吆喝的、摆摊的、杂耍的络绎不绝。   “店家,我买一把短剑。”穿过长长的街道,豫让来到位于南门口的一家铁匠铺前。   打铁的主人只管埋头打铁,也许是声音太嘈了,根本没有理会豫让。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断的涌入豫让的耳中。   见店主人没有理会,豫让提高了声音,“店家,我买一把短剑。”   店家这才抬起头,望了一眼豫让,“什么?你要买剑,做什么?”   也许店家看豫让一身农夫打扮,所以问道。   “我要出趟远门,所以买把短剑,以作防身之用。”豫让随口答道。   “你要出远门?”铁匠铺老板停下手中的活路,起身看着豫让,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老头竟然还要出远门,有些不可思议了。 第三十一章 失败之举  赵无恤一步一步的向茅厕这边走来,豫让抓住手中的短刀,低着头透过长发的空隙望着越来越走进自己的赵无恤。   一点一点,越来越近,豫让低着头,用长长的头发遮住脸,斜望着逐渐走进自己的赵无恤,手中的短刀,也一点一点点的抽了出来。   只要赵无恤距离自己只有五步,最多十步的地方,他就要动手了。   其他的犯人见执政大人过来早就紧贴着墙站直了,只有这一个犯人低着头站在那里,而且还一步一步的接近茅厕的路口,这更加重了赵无恤的怀疑。   他清楚豫让的武功,即便是现在他年岁已高,但是在五步之内刺杀自己还是应该没有问题的。   一步一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二人一步一步的接近,虽然二人看似平常,实在双方的卯足了劲。   “来人啦---”在距离豫让还有十步距离的地方,赵无恤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对侍卫们喊道。   “到---”数十名侍卫一起涌过来。   赵无恤指着豫让大声喝道:“把这个犯人抓起来。”   “是----”   眼看事情就要败露,豫让心中一急,拔出腰间的短刀,腾空而起,对着赵无恤直冲过来。   “赵无恤,拿命来。”   赵无恤已经料到了对方会来这一手,就在豫让发起进攻的时候,顺势一偏头,豫让扑了个空。   见一招扑空,豫让回过身再次扑向赵无恤。 第三十二章 吞炭漆身(一)  这一次轮到豫让吃惊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目的已经暴露,赵无恤竟然还会放掉自己。   当所有人都已经退去的时候,豫让托着受伤的腿,在赵府护卫的看管下离开赵府,随后赵府的大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来到大街之上。   豫让举目望去,天已经黑了下来,街上行人脚步匆匆,个个都是一副急于回家的模样。   右腿上的伤口不断的流出血来,豫让一瘸一拐的走过晋阳街头,终于来到一家药铺前,“郎中在吗?”   “在,你要看病?坐下吧。”这时里面走出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边走边应道。   在铺子前的椅子上坐下,郎中过来,抬起他的右腿看了看他的伤势后,说道,“你这样子像是刀剑之伤,这是怎么回事?”   看病就看病,为何还要问得病的原因,豫让有些不高兴了,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刺杀赵无恤的事情,于是很不客气的说道,“你只管治病,问那么多干嘛?”   “客官,您也别见怪。你有所不知,自从晋阳令尹铎大人上任之后,规定凡是受过刀剑之伤的人在诊所看病,一定要在官府那里报案,否则,就要追究我们的责任。你这明显是刀剑之伤,我能不问清楚吗?”   一听到晋阳还有这样的规定,豫让大为吃惊,来晋阳这么多次,他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规定。   于是豫让编了个借口道,“我是从南边来的客商,路过龙山的时候,遭到了强人的劫掠,当时气愤不过,就同他们打了起来,这不就受伤了。”   听完豫让的解释,郎中抬起头疑惑的望着他,仔细端详了许久道:“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歹人,那我就先给你治病,随后咱们再前往官府报案。 第三十三章 吞炭漆身(二)  离开小镇,豫让不敢停歇,一路向南边赶去。   他已经计划好了,到了绛都之后,先找一找当年的朋友,借点钱治好自己的腿伤。一路走来他的腿伤越来越严重了,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化脓,可是现在自己又没有钱,再得不到治疗的话,右腿可就废了。   又是几天几夜的赶路,天黑之前,豫让终于回到了绛都。   当他走进城里的时候,天气陡然变冷,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最初只是一片一片的落下,不多时就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豫让的心也像这天气一样凉到了极点。   天色已晚,风雪交加,身无分文,又困又饿。   望着这茫茫的雪夜,豫让一声长叹,裹紧了衣服,顶着风雪向前走去。此时他想到了一个人,也许能够解决自己当前的困境。   这个人就是当年他在范府是的马夫“猴三”。豫让很清楚现在智氏的所有成员连同那些与智氏有关的人员都已经被清理了,即便是有个别留下了的他也不愿意去找人家。毕竟自己曾经是通缉犯,找到人家不是给人家找事吗?   现在能够在绛都剩下来的就是那些与智氏没有多少关系的人,像“猴三”这样一个下人无论时局怎么变化都不会影响道他。   顺着几十年前的记忆,豫让来到距离绛都城西门不远的一处地方。与城里的建筑相比,这里就破烂了许多,低矮的房子、坑坑洼洼的道路,在风雪的吹拂下,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一样。也许是自己的心境变了,当年来这里的时候,他也不觉着这里有多寒碜,可是今天来到这里,却一点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觉着这里寒碜的不得了。   沿着坑坑洼洼的道路,豫让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一处低矮的房屋前,薄薄的门板、低矮的土墙还是当年的样子,如果没有猜错,这里就应该是“猴三”的家。 第三十四章 吞炭漆身(三)  二人来到李二的住处已是深夜。   进门后,豫让看见李二的家只是一个简单的小院和几间屋子,屋子的旁边摆满了漆桶和烧漆的鼎。   豫让指着这些东西问道:“二哥,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   “哦,你是说这些漆桶,这是我用来烧漆的。你有所不知,现在生意难做,像我这样的小本生意人,一般是收购一些生漆,回来后自己烧成熟漆加上染料,调和成不同的颜色,这样能多卖不少钱。”   “哦--”豫让点点头,对于漆器,他是外行,也不便问太多的知识。   进入屋里后,豫让发现并没有见到有什么人跟他住在一起。“二哥,你的家人没跟你住在一起?”   李二点亮屋里的灯之后,便开始给豫让收拾吃的。   “兄弟,实话告诉你,前些年我不是在中行府当差吗,吃住用的都还不错,不但给孩子结了婚,还置办了一处不错的院子。后来,晋国发生六卿之变以后,中行大人被赶出了晋国,我们家的情况也是斗转急下。为了不连累孩子,我就一个人搬了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豫让道:“那你没受到影响吧?”   “这倒没有,毕竟咱们只是一个当差的,又不是人家那些王公大臣。智氏取得绛都的主导权之后,并没有对我们怎么样,不过呢,时间一长,我一个人也住惯了,倒也不愿意回去和孩子们一起住了。一年中除了过年过节回家住几天,平时我就一个人住在这里。”   对于李二这样的人生态度,豫让蛮是欣赏的。   这时,李二从里屋端出两碟下酒菜,随后拿出一壶酒架在炉子上。 第三十五章 吞炭漆身(四)  喝完酒之后,李二道:“兄弟,听你刚才说,你的小儿子在郇城?”   豫让点点头。   “若是真在郇城的话,兴许现在还活着。”李二幽幽的说道。   李二的话令豫让睁大了眼睛,“二哥的意思,我的小儿子还有可能活着?”   “不假,前几天有客人来我这里买漆,听他说现在郇城还在智氏的手中,没有被魏氏攻破。”   李二的话令豫让冰冷的血再次燃烧起来,儿子竟然还活着,这确实令豫让再次燃气活下去的希望。   “太好了,太好了。”豫让放下酒樽,搓着双手喜不自胜的说道。   望着豫让高兴的神情,连李二也受到了感染,“看兄弟这样子,是不是想前往郇城看望儿子?”   “想,当然想了,要不明天我就前往郇城打探一下,看有没有希望进城。”豫让道。   李二看了一眼豫让,随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豫让当然看出了李二的态度。   “二哥不信我的能力?”   李二再次摇摇头,“非也非也,兄弟的武功,我当然知道,只是以你现在的水平却难进郇城。”随后李二看了看豫让受伤的腿。   豫让明白,以自己现在的腿伤,根本就无法进入郇城,一旦被围城的魏驹手下发现,肯定会射死自己。   想到这一点,豫让也沉默了,只好继续陪着李二喝酒,直到深夜,此时的屋外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第三十六章 吞炭漆身(五)  天亮时分,豫让终于赶到了郇城城下。   这里的景象和当年的晋阳没有什么二样,孤独城外驻扎着大量的魏军,站在远处的山梁上望去,那些魏军的营帐在白雪的覆盖下,犹如一个有一个的坟包,绵延数里之外。   面对郇城城外的驻军,豫让清楚现在不是进城的最佳时间,必须等到天黑之后,于是他转过身来到距离郇城不远的小镇。离开时绛都时,李二给了他一点钱财,不至于他像以前那样冻着饿着。   小镇上的饭店不大,过往的人员也不多,豫让进入饭店,叫了几个拿手的小菜后一边吃饭一边向店主人打探着郇城的情况。   “店家,这郇城已经围攻了近一年时间,怎么还没有拿下?”   “拿下郇城?哪有那么容易?”对于魏氏近一年来还没有拿下郇城,店主人不屑一顾的说道,“郇城乃是智氏的根基所在,这里的百姓大多数心里都向着智氏,如果赵氏不出手帮助魏氏,这郇城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拿下。依我看,难啊!”   很明显,店主人对于魏氏围城不屑一顾。   听了店主人的话,豫让心中不觉产生一丝暖意,走了这么多的地方,只有在这里才能够感受到百姓对智氏的好感。   “围城这么长时间,不知道郇城百姓的日子怎么过啊?是不是像晋阳一样,早就没有了吃的喝的。”说这话时,豫让看似无心,实则是担心郇城内孩子和智宽等人的生活问题。   听完豫让的话,店主人笑了,“郇城不同晋阳,魏氏也不同于当年的智氏,刚刚带兵来围攻郇城的时候,魏氏还有一举拿下郇城的野心,可是围困一年来,双方都疲了下来。对于智氏出城寻找粮食,魏氏也不那么激烈对抗了。”   一听到这话,豫让吃惊道:“这是为何?”   “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店主人一副深谋远虑的样子道:“当下的晋国除郇城一座孤城在智氏手中之外,所有的地方都被三卿所占领,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豫让知道其中的原因,但他不想说,于是便摇摇头。 第三十七章 吞炭漆身(六)  对于郇城的一切,豫让是熟悉的,上了城之后,很快就熟门熟路的来到郇城智府。   豫让的到来令智宽等人吃惊不已,“封锁的如此严实,姑父如何进的来?”   说完,智宽就不仅觉着有些好笑,以豫让的武功,要想进入一座城池岂不容易。   豫让自然没有智宽的话,“当今天下已经全部为韩赵魏三卿瓜分,智氏的领地已经不多,我也不好在外漂泊,回来给你帮衬一把。浩儿在不在,我想见一见他。”既然郇城孩还在智氏手中,那么豫浩也一定活着。   听完姑父豫让的话,智宽也算是明白了,现在智氏确实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豫让的到来多多少少会对自己有一些帮助。   “姑父能来帮助我等,自然是好事,不知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说着便命人将豫浩请来,见见自己的父亲。   豫让就把当下晋国的情况给智宽等人说了。   说话的间隙,豫浩进来了,当豫让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一时间竟然落下了泪水。   现在他只有这一个孩子了,不过也正是有了这个孩子,令豫让产生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当晚,智宽在府里简单设宴庆贺豫让归来。   虽然郇城围城近一年时间,但由于智氏多年经营,城内的粮食等生活物资储备还是相当丰富,招待豫让不成问题。   席间,虽然智宽一再让大家轻松一点,但毕竟是被别人围困着,在座的人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豫让道:“今日前来郇城一看,智氏兵马强盛、子侄们又都平安无事,我心中的担忧也减轻了不少。 第三十七章 吞炭漆身(七)  望着父亲凝重的神情,豫浩知道了父亲的难处,也为自己当时为了一时之兴奋劝父亲接下任务感到了后悔。   “父亲,全怪我,不该让您老人家接下刺杀赵无恤的任务。”豫浩后悔的说道。   “孩子这也不能全怨你,就算是你不说,我也要刺杀他,因为他已经是不单单是我们家的敌人,而是整个晋国的敌人。只是现在为父担心自己已经年老,恐怕力不从心。不过你不用担心,为父已经想好了对策,绝对保证一次成功。”说这话的时候,豫让想到了高共,这个年轻人的影子一直映照在他的脑海里。   听完豫让的话,豫浩高兴道:“我就知道父亲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不知不觉间,已是后夜,父子二人遂睡下。   第二天,豫浩带着父亲出门看腿伤。   虽然从腿上流血的情况来看,并不要紧,只是流出了很少的一点,但是他们却遇到以前从没遇到过的尴尬,原来郇城由于被围困时间太长,虽然药店开门,郎中也有,但是却出现了草药慌,有的药店又这种药却没有那种药。   走了几家药店还是没有配齐所需要的草药,后来豫让腿伤发作,不敢再继续走下去,只好放弃。只好找最近的一家诊所,让郎中简单包扎了一下,回到智府。   第二天晚上,给儿子再次交代之后,豫让趁着夜色下到城下,和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城下的魏氏军队又如不存在一样,任由豫让出入。   豫让很快就离开魏氏的包围,向北而去。   郇城北边的第一个大城就是晋国都城---绛都。   经过一夜的行程,豫让再次回到了绛都,来到了李二的住所。   当李二再次见到豫让时,激动的不得了,他抱着豫让的肩膀,连声道:“好兄弟,你咋又回来了。”   望着李二高兴的神情,平常不太开玩笑的豫让也玩笑道,“想老哥哥了,咋能不回来?”   “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就把我这儿当成你的家,相住多久就住多久。”   说着李二就把吃的、喝的摆了上来。   和上次一样,兄弟二人边吃边聊。   “兄弟,虽然你看似开玩笑,但是老兄能看出来你有心事,说说吧!”李二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第三十九章 吞炭漆身(八)  豫让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诊所的,他目光呆滞的回到李二的住所。   “腿都要没了,还拿什么去刺杀赵无恤?”   “拿什么去刺杀?”   ······   一路上,豫让不断的反问着自己。   “咯吱---”豫让机械的打开门,一眼看见李二放在房子门前的烧漆的大鼎,下面的火烧的正旺。   最近一段时间,李二的生意很好,所以每次出门前李二都要给烧漆的鼎里加上生漆,然后架上火烧漆。   望着烧得正旺的炉火,豫让头脑里飞速的旋转着。   “已经答应了智宽再次刺杀赵无恤,这个绝对要做到。”   “可是只要我一进入晋阳,就会被人发现,刺杀肯定难以成功。”   “本来刺杀就很困难,现在连腿都要保不住了,这该如何是好?”   ······   一连串的事情让豫让感觉到自己的头脑已经不够用了,他一屁股呆坐在雪地上,炉火把他的脸映照的通红通红。   此时的室外正是隆冬季节大雪纷飞、冷风刺骨,雪花夹杂枯叶划过豫让的脸庞。   豫让正做着人生最为艰难的抉择。   时不我待!   时不我待啊!   豫让痛苦的想到,趁着现在自己的腿还能动,如果再不刺杀赵无恤的话,再过一段时间,两个月、一个月、甚至会是十天八天,也许他的腿就不能动了。   到那时莫要说是刺杀,就是走路都会很费劲了。   可是现在冒险刺杀,只会让赵无恤认出自己来,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看来必须改变自己的形象,只有这样才能够躲过敌人的注视,对,必须改变自己的形象,而且要很快改变形象。   不,除了形象还要改变自己的声音,赵无恤与自己太熟悉了,莫要说是形象,就是通过声音,也能够认出自己来。   豫让望着红彤彤的炉火,出神的望着,凝视的望着。   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肯定是这红彤彤的炉火了,它能够摧毁一切、燃烧一切、也能够改变一切。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突然间豫让像着了魔一样跑向烧漆的大鼎。 第四十章 雪道伏击  由晋阳再往北,便进入了代郡地界。   此时的北国正是冰天雪地、寒风肆虐的时节,大风卷着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整个大地处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以往的这个时节,除了那些家庭实在揭不开锅的猎户需要出门狩猎之外,所有的人家都会呆在家里,围着火炉喝酒吃肉,享受一年中最快乐的时刻。   “呼”   “呼”   北风不断的肆虐着北方的旷野,把落在地上的雪花再次卷起洒向四周,几支干枯的树枝在北风里“呜-呜-”作响,刚落下的雪花又被北风吹响旷野。   整个大地处在一片模糊之中,可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远处的山岗上,还是出现了几个模糊的黑点,一点一点的变大,纵马疾驰在北方的旷野上。   “少主公,这天气也真是太冷了,我的腿都快要冻僵了。”说话的是一位中原人模样的中年人。   “前面有个小镇,到了那里我们找一家酒家,喝点热酒暖暖身子。”说话的人正是年轻的代郡郡守赵浣。   “好啊!再有不到二百里的路程就到晋阳,我看天黑之前赶到晋阳应该没有问题。”赵浣的身边的新稚狗说道。   骏马疾驰,雪地留痕。   虽然赵浣已经被赵无恤确定为赵氏的继承人,但赵氏统一了晋国北方之后,为了代郡的安危,赵无恤还是让赵浣重新回到代郡,并让年轻将领新稚狗继续辅佐他。   临近年关,赵氏的一系列祭祀活动都要如期进行了,作为赵氏未来的继承人,赵无恤早就安排人通知赵浣,要他提前回晋阳参加祭祀活动。   虽然天寒地冻,但是作为赵氏的继承人第一次参加重要的祭祀活动,赵浣极为重视,提前十多天就带人向晋阳进发了。   中午时分,赵浣的队伍终于来到了一座小镇前。   “咯--吱--”   新稚狗推开小镇酒家的的木门。   随后,赵浣等几个带着风雪的人走进酒家。店面不大,里里外外全是木头搭建而成,中央架着火堆,把整个店里烧的热乎乎的。   一走进店里,赵浣等人就被里面的热气给感染了,胡子眉毛上的雪花,也瞬间融化为水珠,滚落下来。   店里人不多,除了店主人和几个小二外,就是角落里坐着的几个身穿皮袄的人;由于他们都穿着厚厚的皮袄,翻起的皮毛遮住了他们的脸庞,新稚狗等人并没有看清楚他们的长相。 第四十一章 雪夜入城  见赵浣从马上跌下,雪堆下面藏着的几个人,快步来到跟前,只见赵浣的胸前中了两箭,左右肩头各中一箭。此时的他正仰面躺在地上,表情痛苦,脸色死灰一般。   “大哥,他已经死了。”   被称为大哥的人拔出腰刀,走上前去准备对地上的赵浣再补上一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   远处一箭射来,正中大哥的手臂,手中的刀随即落地。歹人们吃惊的抬头一看,只见新稚狗等人正快马疾驰过来。   “快跑,他们的人回来了。”大哥拔出手臂上的箭簇,对手下喊道。   这些人不敢恋战,撒腿向小山坡上跑去。   新稚狗来到赵浣身边,只见他身上连中四箭,已经昏死过去。   “这帮狗贼,看我不杀了你们。”新稚狗气愤的吼道。   其他人都愤怒了,再次上马,向山上的歹人追去。很显然,这些歹人是在山里生活惯了的人,他们在小山坡上的逃跑速度相当的快,还没等新稚狗追上,跑很快就上了山坡。   “嘘----”   上了山坡之后,其中一个歹人吹了一个口哨,藏在山后面的几匹战马向着这边跑来。这些人很快上马向西面直奔而去。   “新稚将军,还追不?”追出一段路之后,随行的将军问道。   由于担心赵浣的安危,新稚狗不敢再继续追下去,赶紧调转马头原路返回。   赵浣躺在地上,面如死灰一般,肩头的箭簇处流出血来。   “少主公,你醒醒,醒醒啊!”看着昏死过去的赵浣,新稚狗又气又恨,大声叫道。为了少主公的安危,执政大人专门把他派到代郡来保护,结果还是让赵浣丢了性命。   看来执政大人把什么早都料到了,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为了和一只狼赌气,却置少主公的性命于不顾。   “哎--,真是悔死人了。”新稚狗捶胸顿足,后悔不跌。   这时,风雪似乎更大了,铺天盖地的,整个大地一片灰暗,除了无尽的大雪之外,千里之外,难以找到另外的景物。   “新稚将军,我还没死。”就在新稚狗快要失望之际,躺在地上的赵浣慢慢的睁开眼对他说道。 第四十二章 两难抉择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赵无恤整理了一下自己悲痛的情绪。   “他死了?”赵无恤低沉着声音问道。   新稚狗左右看了看,低声对赵无恤道:“还没死,不过受了很重的伤。”   赵无恤脸上掠过一丝惊喜问道,“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沿途的一个小镇上。”   “安全吗?”赵无恤再次问道。   “暂时安全,不过时间长了可就不好说了。少主公让我请示大人,他下一步的动向。”   赵无恤没有回答新稚狗的提问,至于赵浣下一步的行动,他暂时还说不出来,“知道是什么人所为吗?”   “不知道。”随后新稚狗就把途中遇到的情况说与赵无恤。   “由此来看,这是早就预谋好的,这些人早就知道你们要来晋阳,所以提早就在路上埋伏好了,单等你们到来。”赵无恤分析道。   天渐渐亮了,但是风雪还是没有减少的迹象,不断的摇着门窗,发出“呜呜”的声音。   许久,赵无恤对新稚狗说道,“你来的时候,浣儿跟你怎么说的?”   “少主公一再要求我单独见大人,一切听候你的吩咐。”   “这一路上过来,没有人发现你吧。”   “没有,我是翻墙进来的。”   “这就好,这就好,这两天你先找个隐秘的地方呆着,等我想出办法之后,再通知你。”   “好的。”说完新稚狗告辞出门,他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赵无恤肯定要好好想想对策。   等新稚狗走后,赵无恤再也睡不着了,现在他的心乱如麻。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刺杀赵浣肯定是有意为之,而且是蓄谋已久的事情,刺杀的时间和地点也都是经过精心准备的。   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肯定是知晓赵氏祭祀内幕的人。   能够对赵氏的事情知晓的如此精深的人都有谁呢?这不言而喻,就那么几个人。这几个人中间要刺死赵浣的人,那肯定是与赵浣有巨大厉害冲突的人。   这个人能是谁呢?   经过排除,就只有儿子赵嘉一个人了。因为只要赵浣一死,儿子赵嘉就成了赵氏不二的太子人选。 第四十三章 寻求支持(一)  整整整一个中午的时间久这样过去了,下午时分,风雪稍微有所减退。   赵无恤这才走出赵氏宗庙,现在他要找一个人好好商量一下,可是在晋阳这个地方,能有与自己说话的人吗?   最后,他想到了韩氏,当年父亲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找的就是自己的岳父大人,最终决定选择自己作为赵氏的继承人,今天他也面临着父亲当年的困境,所以他也很需要找一下韩氏来商议此事。但是今天的赵氏与韩氏之间的关系,却有些让他琢磨不透,虽然处的也还算不错,但是两者之间总有点什么,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自己感觉今天他与韩氏的关系,没有父亲当年那样的好。   虽说没有当年那样好,但是除了韩氏,放眼天下,他还真找不出来第二个人了。   对,就找韩氏商议。   赵无恤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决定找韩虎商议。可是韩虎远在绛都,距离晋阳还有几百里的路程,当下又是天寒地冻时节,如何才能尽快找到韩虎与其商议,这又让赵无恤好好思考一番。   第二天一早,赵无恤找来了赵嘉、尹铎、邮良、司马寅等人。   “诸位,赵氏平定北方已有些时日,封邑扩大了不少。现在快要过年了,我决定在在赵氏举行祭祀祖先之前,前往赵氏所有的领地巡查一番,此外还要前往赵氏祖先的发迹之地祭拜一下,告慰祖先的在天之灵。”把赵氏所有重要的人士召集到一起之后,赵无恤说道。   听完赵无恤的话,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这事来的真是太突然了。   “父亲,现在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刻,天寒地冻、风雪交加;为了您的安危,我建议您等到年后再走不迟。”儿子赵嘉说道。赵无恤望着儿子,若不是有一个竞争对手在这,这个儿子确实是最佳的太子人选。   赵嘉这样一说,尹铎、邮良、司马寅等人也跟着劝说,毕竟天寒地冻,风雪交加,这个时候出门,莫要说像赵无恤这样的老人,就是年轻人也都感到害怕,生怕有一点闪失。   赵无恤环视了大家一眼,随后说道:“赵氏剿灭智氏北方势力,实现了一统,这是晋国赵氏几代人的心愿,现在终于在我手里完成,能不向祖先告慰一下吗?能拖的住吗?”赵无恤的声音里带着威胁的成分,大家也都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同意。   “我走之后,就由嘉儿主持这里的一切事务,尹铎、邮良、司马寅等人扶持。 第四十四章 寻求支持(二)  第二天一早赵无恤一行继续西行,一出门,迎面而来的风雪吹得赵无恤直接向后到了一步。   “这昨天天气还在放晴,怎么一到今天早上又下了如此大的雪。”赵无恤叹着气说道。   “主公,今年冬天的天气就是这样,雪比以往都大。要不咱们在等等再走。”高共在身边说道。   “不了,走吧。”虽然天气严寒,但是赵无恤还是坚持继续往前走去。   路上,赵无恤安排人提前赶往宅皋狼,告诉那里的族叔等人自己将于这几日就会赶到,让他们早作准备。   两日后,赵无恤一行终于来到了宅皋狼。   还没到村口,赵无恤的族叔等人早早就等候在那里了。   赵无恤的族叔,乃是他祖爷爷的孙子,是前面提到的赵鞅族叔的儿子,已经七十多岁了,按照辈分高处赵无恤一辈人。   “执政大人,这么冷的天,您这怎么还出来啊?”见到赵无恤后族叔说道。   “天气这么冷,您老人家不是也出来了吗?您都出来了,我能不出来走走吗?”赵无恤对着族叔开玩笑说道。   “好好好,我们都出来走走。”族叔客气的说道,“快进屋坐着吧,肉菜我们都准备好了,宅皋狼的老人,我也都叫来了。我们边吃边说。”   说罢,族叔带着赵无恤向村里走去。   一进村,赵无恤这才发现,道路两边站满了百姓。宗主能够回到赵氏的发家之地,十里八乡的百姓都过来看望了。   见到赵无恤后大家纷纷向他打招呼,并把自家的好吃的、好喝的、以及贵重的物品敬献给宗主。见到百姓们如此热情,赵无恤深受感动,“族叔,大可不必如此,我也是只是在年前随便走走,怎能如此兴师动众来迎接我。”   族叔摆摆手道:“宗主差异,百姓们听说执政大人要回宅皋狼,都自觉的赶过来了,小老儿可没有一点要强迫大家的意思。主公你想想,这么多年了,赵氏的宗主何曾回过宅皋狼,现在您已经是晋国的执政大人了,回来一次,大家能不争着看看吗?”   既然大家如此热情赵无恤也只好对大家说说宽心的话,随后邀请几家的代表一起进赵氏大厅赴宴。   宴席是早先就准备好了的,单等赵无恤一行到来。   “宗主大人请上座。 第四十五章 寻求支持(三)  众人庆贺完之后,赵无恤端起酒起身来到大厅中央。   “诸位宗族的长辈、兄弟,无恤在这里感谢各位对赵氏以及对我个人的支持了。刚才大家已经表态,要支持浣儿作为赵氏未来的继承人,那就让我们在此盟誓,不管今后形势如何变化,我们都将一如既往的支持赵浣作为赵氏为唯一的继承人。”   随后,赵无恤对在场的所有人都扫了一眼,大家虽然对赵无恤的话稍稍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端起了酒。   “来,我们一起干了。”赵无恤提议道。   于是大家一起喝干。   虽然这看起来只是一个形式,但是却在一定程度上把赵氏宗族的人心都拉到了一起。   随后,赵无恤带着赵浣又逐一给在场的人敬酒。   宴会结束后,赵无恤的族叔临出门的时候,拉着赵无恤的手说道:“宗主,能否前往家中坐坐,小老有一句话想跟宗主说说。”   随后族叔带着赵无恤来到自己家中,重新坐下后,族叔让人给二人倒上茶水。   “族叔,请讲。”   “从今天宗主的话中,小老听出了一些味道,还请宗主明言,小老今后也有个准备。”   别看赵无恤的族叔虽已老迈,但是判断力还是相当不错。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赵无恤也不好隐瞒什么,于是说道:“族叔既然是自己人,按我也就是说了。今天我之所以选择浣儿作为赵氏的太子,将来继承赵氏的大位,除了要履行我当年的承诺之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让赵氏的宗主之位回到大宗中去,这是对于赵氏今后发展极为有利的事情,更会让我们赵氏走出庶出的阴影,成为名副其实的正统血脉。”   族叔点点头,对于赵无恤的这种做法,作为族人来说肯定是值得肯定的事情,毕竟在宗法观念极强的春秋时期,谁都不愿意让人说自己的宗主是一个庶出的后人。   “但是,您也知道,我的孩子赵嘉,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选,意愿上也一心想做宗主。为了防止在我身后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呢,我就请族人在将来帮赵浣一把,让他稳稳的坐上赵氏的宗主之位。”赵无恤的话说的很是委婉,但是族叔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味道。   听完赵无恤的话,族叔点点头,“我明白宗主的一番苦心了,既然这样,那小老也就在这里给你表个态,我的子孙一定会全力支持宗主的选择。 第四十六章 针锋相对  晋阳。   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下了一个来月,街道上早就积下了厚厚的一层,足足有一尺来厚。   入夜时分,街上早就没有了行人,就连平常打更的更夫也懒得出门,提着更锤在府衙周边敲打上几下,就早早回自己的房间里烤火去了。   但是,这样的天气正是那些有所预谋的人行动的大好时节。   晋阳中心大街的正对面就是晋阳赵府所在地,在他的旁边便是公子赵嘉的住所,夜色中一个黑影来到门前。   “咚咚咚”   “咚咚咚”   深夜的敲门声,显得尤为清脆。   时间很长,就是没有开门。   黑影继续敲门,许久里面传来看门人很不耐烦的声音,“谁啊?这大半夜的敲什么门。”   “快去向你家公子禀报,就说是黑山老狼求见。”   “黑山老狼?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平白无故被人打扰了瞌睡,门人很是不耐烦。   “你只管去汇报,公子自然知道。误了事你可负担不起。”门外的黑影威胁道。   门人就是这样,见外面的人一威胁,立即就重视了起来,赶紧穿好衣服向里面汇报去了。   快来到赵嘉门前时,门人迟疑了。他意识到自己一个看门的,黑天半夜的去敲主人的卧室门,显然有些不合适。   于是他头一转向管家的房间走去。   “管家大人,快醒醒。”门人在管家门前轻声喊道,大冬天的晚上风大雪大,微弱的声音很快就被风吹跑了。   过了一会门人都快要冻僵了,只好提高声音,拍着门喊道:“管家大人,快醒醒,有人求见。”   这一下赵嘉的管家睡不住了,“深更半夜的喊什么喊。”   “门外一个名叫黑山老狼的要见公子,我拿不准,只好求您把把关。”门人在屋外说道。   “什么?黑山老狼。”听到这个名字,管家吃了一惊,再也睡不住了,一咕噜爬起床打开门。   “你说是黑山老狼要见公子?他带了几个人?”管家劈头盖脸的问道。   “我还没有开门,不知道他带没带人。 第四十七章 全城搜捕  望着黑山老狼远去的身影,赵嘉又气又恨,赵浣没有被杀死,反而还要被歹人勒索如此多的钱财,他岂能答应。   “都怪你,怎么会找到这样的人,你看看这不惹下祸端了吧。”既然火没处发,赵嘉只好对管家发火。   管家毕竟是下人,面对赵嘉的发火,也只好讪讪的笑着,事情发展道这一步,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处理?”赵嘉指着管家的鼻子质问道。   “事到如今,只有破财消灾了。”管家虽然被质问,但还是说出自己的办法。   “破财消灾,亏你想的出来,这么多的钱,要我从哪儿弄?从哪里弄?我真想不明白你当时是怎么跟他谈的。”赵嘉气急败坏的吼道。   既然自己的提议被赵嘉否决,管家也没了主张,毕竟这么多钱从哪儿弄可是摆在面前的头等大事。   天渐渐亮了,赵嘉再也睡不着了。   “天都要亮了,你快想想办法,这事情该如何处理?”   管家两手一摊,显得很无奈的样子。   看着管家一脸无奈的样子,赵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望着门外的雪花出神。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管家,只怪自己当时太心急了,非要赶在赵浣来晋阳的路上刺杀他,现在想来自己是错了,完全错了,即便是杀死一个赵浣,自己也未必能够当上赵氏的太子。   就算是自己刺杀成功,父亲和赵氏宗族能够饶了自己吗,一旦他们发现此事是自己所为,到那时莫要说是当上太子,恐怕性命堪忧。要知道父亲一共有五个孩子,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当太子。   赵嘉暗暗对自己当时的鲁莽行为感到后悔。   要想真正成为赵氏的太子将来继承赵氏的大位,除了要把父亲伺候好之外,还要取得赵氏宗族的支持,手下将军们的辅佐以及百姓们的拥护。   自己的这次鲁莽行为,已经让父亲怀疑到自己,让父亲更加信任赵浣,现在正带着他寻求赵氏宗族的支持;这么一算剩给自己的只有手下将军的辅佐和当地百姓的拥护了。   只要有了这两点,将来一旦父亲去世,那么自己的将军们的支持下照样能够取得赵氏的大位。当然了只要晋阳百姓不反感自己,与赵浣分庭抗衡,甚至取代他都有可能。 第四十八章 剿灭山匪(一)  一天一夜过去了黑山老狼还是没有见到踪影,这一下赵嘉坐不住了,焦急的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很清楚,这黑山老狼一天不见,就说明他始终藏在某个他不知道的角落,危险就多出一份来。   谁知道他那一天会从哪里钻出来袭击自己。   越想越害怕,赵嘉彻底睡不着了。   虽然邮良一再告诉赵嘉,自己已经在晋阳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歹人一经出现就会被捉拿,但是赵嘉还是担心的不得了。最后,赵嘉想到了进攻,不管你黑山老狼藏在什么地方,小黑山始终是你的老窝,说不定黑山老狼当天晚上就已经回到了老巢。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从古至今,这都是不变的真理,担心了两天之后,赵嘉决定出击黑山老狼,他把管家叫来了。   “公子,你找我?”   “搜查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见到黑山老狼的身影,你说说他会跑到什么地方去?”赵嘉问道。   “这个吗,小的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可知道这个黑山老狼是你找来的,他现在什么地方,你会不知道?”很显然管家的回答,赵嘉很是不满意。   “小的也是听道上的朋友打听到他的,至于他到底在什么地方,我确实不知道。”   “好了,我刚才也只是和你开玩笑的,我现在交代你一个任务,你马上去办。”赵嘉收起开玩笑的语气,对管家说道。   “公子请讲。”   “你现在赶往小黑山,发动哪里的百姓联名上告,就说小黑山土匪老狼带领手下抢劫当地百姓,已经杀死了当地数十名百姓,当地官军难以对付,请求我们出兵镇压。”赵嘉对管家交代道。   “公子,这样合适吗?”听完赵嘉的吩咐,管家疑惑道。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黑山老狼本来就是土匪,现在他又来敲诈于我,出兵镇压理所应当。”   “公子错怪的我的意思了,我是说这么多年来,我们与小黑山的土匪素无往来,而且他们也似乎没有搅扰过我们,现在出兵镇压,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管家继续说道:“再说了,这么多年小黑山的土匪一直存在着,与当地的官员百姓相安无事,所以执政大人也没有把他们引以为患,现在我们突然出兵镇压,将来执政大人回来了,你怎么交代?”   “你说的不错,这么多年我们确实与小黑山的土匪素无往来,但是今天这不是他们把我逼到绝路上了吗。 第四十九章 剿灭山匪(二)  黑山老狼见状,转身带着手下沿着山边的小道向后山跑去。   在没有任何抵抗的情况下,赵嘉带兵占领了黑山老狼盘踞的洞穴—黑山洞,“搜一搜,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占领洞穴之后,赵嘉命令道。   很快,士兵翻箱倒柜的在黑山洞里寻找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将军,这里有个仓库。”一名士兵在黑山洞的旁边发现了一个小洞。   赵嘉、邮良过去一看,好家伙,里面的东西还真不少,粮食、肉、以及酒等等应有尽有,更主要的是,这里面还有不少的武器,看来小黑山的土匪们为了这里确实是费了心思,积攒了不少的东西,这令赵嘉很是满意。   “邮良将军,命令将士们把这些东西都搬回晋阳。”   “是---”   邮良留下一部分将士搬运东西之外,自己则与赵嘉一道沿着黑山老狼走过的小道继续向前追击黑山老狼和他的残余势力。   将士们用了好长的时间才把洞穴里的的物资搬完,随后按照赵嘉的吩咐放火把洞穴烧掉,以绝后患。   “大哥,你快看赵军把我们的洞穴烧掉了。”   正在逃往的黑山老狼手下回头一看,好家伙,他们的盘踞了多年的洞穴正冒出熊熊烈火,映红了身后的大山。   黑山老狼又气又恨,“这帮丧尽天良的官军连土匪都不如,如果我们能够躲过这一劫,定要杀了赵嘉这个狗贼。”   此时,气愤到极点的黑山老狼恨不得返回去与赵嘉拼命。这可真是卸磨杀驴,不,甚至于连卸磨杀驴都不如,自己带着兄弟提赵嘉办了事,不但没有收到钱,赵嘉反而还要杀自己以及山上的兄弟灭口,天下还有道理可言没?   “大哥,你看有人追上来了。”   黑山老狼一看,身后的大山那边的小道上,赵嘉、邮良正带领着军队向这边紧追了过来。   “你们先走,我要与赵嘉这个忘恩负义的狗贼拼命。”望着那边过来的赵嘉,黑山老狼的严重冒出可怕的怒火。   拼命?这是拼命的时候吗?   一个人去对付上千人的军队,没有拼命这一说,去了只有送命。   “大哥,快走吧。”见黑山老狼还在发愣,身边的土匪硬拉着他赶紧向着后山逃去。 第五十章 雪落晋阳  剿灭了小黑山的土匪黑山老狼,赵嘉心头的疑虑和担心终于消失了,走在回晋阳的路上,赵嘉心中的高兴劲就别提了。   就连来时让他心烦意乱的大雪,现在看起来也不是那样令人难堪了,不但如此反而看起来有些招人喜欢。   三天后赵嘉的大军回到了晋阳。   “邮良将军,你先把大军收回军营,随后就来府上,我们好好喝几樽。”路过赵府门前时,赵嘉对邮良说道。   “好嘞---”邮良兴奋的答应道,出兵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取得了彻底的胜利,将士们能不高兴吗?能不好好喝几樽吗?   送走邮良,赵嘉兴冲冲的向赵府内走去。   出门在外有好多天了,他应该去给母亲请个安。   赵嘉快步走进赵府大厅,抬头一看,当下就傻眼了,只见父亲赵无恤和侄子赵浣正在客厅中说话。   赵嘉嗡的一下就大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当时语塞,结结巴巴的说不清话,“父亲,您、您、您怎么回来了。”   问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后,赵嘉就后悔了,随即涨红了脸,改口道:“孩儿给父亲请安。父亲何时回府的,也不说一声,我也好去接您。”   正在与赵浣说话的赵无恤转过头,他并没有太多在意赵嘉的反应,转过头淡淡的回应道:“哦,嘉儿回来了,我也是刚刚回府。”   随后赵无恤坐定,示意大家坐下说话,“嘉儿,我不在的这几天晋阳的情况怎么样?”赵无恤的话始终是那样的慢条斯理,不急不慢。   赵无恤看似很随意的问话,却令赵嘉坐立不安。   赵嘉不好意思的站起身,“父亲,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   “坐下说话。”赵无恤伸出右手往下压了压,示意赵嘉坐下说话。   赵嘉坐下后,双手放在自己的两腿上,不经意的搓了两下,让自己的神情稍稍平息了一下,说道:“父亲,你不在的这几天,小黑山的土匪连连袭击代郡周边百姓,我、我与邮良将军带兵已经把他们剿灭了。”   说完这些话,赵嘉不安的心绪稍稍安定了一些。   “哦?”赵无恤显得有些吃惊,“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你竟然带兵把小黑山盘踞多年的土匪竟然给剿灭了?”   赵嘉机械的点点头。 第五十一章 北山小镇(一)  晋阳附近的北山镇。   快过年了,镇上的居民开始前往晋阳购买过年的用品。虽然天寒地冻,但是辛苦了一年的人们还是要过一个像样的新年,毕竟积攒了一年的东西,全凭过年这几天花费,于是乎往日平静的小镇现在也开始热闹起来。   小镇东北角的一家小院里,智瑶的夫人赵娣正在给儿子智珏教习儒学。   “孔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赵娣教一句,智珏就跟着学一句:“孔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孩子摇摇头。   “这句话是孔子问他的学生子路的一句话,意思就是说: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样才是真正的智慧。”   孩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赵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虽然快要过年了,但是娘两却没有一点过年的意思,一则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赵无恤似乎把这娘两给忘了,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派人给他们送日常用品了,更不要说是过年的物资。一切全凭娘两自己打理。平常,娘两就去周边的山里打些柴火,孩子现在也懂事多了,能够帮她干不少的活,这令赵娣很是欣慰。二则这娘两身份特殊周围的邻居也少有与他们往来。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关注到他们的生活困难了,但是这样也好,赵娣倒是觉着没有人关注她们,这样正好给了娘两一个安静的生活,她也好给孩子教习一些知识。   “屋里有人吗?”就在赵娣正在给孩子教习时,屋外有人向屋内喊话。   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人关注到这里,外面的喊话早就被赵娣忽略了。   虽然赵娣不想搭话,但是外面的人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继续向屋内喊道:“屋里有人吗。”   “娘,外面有人喊你。”智珏提醒道。   在确信有人找自己,赵娣这才搭话道:“什么事情?”   说着向屋外走去。   走出屋子,赵娣这才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外已经站了好几个当差的。   赵娣稍稍有些吃惊,“你们这是干什么来了?”   当差的没有说话,这时尹铎从门外走了进来,上前拜道:“小姐,快过年了,我来给你送些东西。 第五十二章 北山小镇(二)  尹铎走后不久,一个人出现在小镇上。   只见他蓬乱、干裂的头发粘在癞蛤蟆一样的头上,头皮红一块、紫一块、黑一块,坑坑洼洼的;扭曲变形的脸上,一大一小两只眼睛镶嵌在上面,发出怕的光芒。   天已经很冷了,但此人却穿着单薄的夹衣,腰间系着一根绳子,佝偻着腰,走起路来,似乎不是很灵便。拄着一根木棍,靠着赵娣家对门的墙上,眼睛斜视望着尹铎一行远去,难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表情。   此人正是豫让,此时他刚刚从绛都赶过来。   原本他是一路向着晋阳去的,可是走到半路,他突然意识到在自己刺杀赵无恤之前,应该看望一下赵娣和智珏。   因为在今天晋国,赵娣和智珏应该是智瑶最亲近的人了,在为主公报仇之前,不管怎么样也应该看望一下他们母子二人才是,最好能够在自己刺杀赵无恤之前能够照管一下这母子二人的生活情况,给他们留点钱物。   在这里他却看见了尹铎带人给赵娣送过年物资的情形。这一下豫让放心了,如果这次刺杀失败,他就不用担心这母子二人的生活了。   对于尹铎与赵娣的关系,豫让也是有所耳闻的,对于尹铎的人品,豫让也是认可的。既然有他来照顾着母子二人的生活,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一直看着尹铎带人走远,豫让这才来到赵娣家门前。   临走前他真想看一看这母子,豫让顺着门望进去,里面空空荡荡,并没有见到有人出来。   “娘,门口有个乞丐。”就在豫让准备离去的时候,智珏突然从屋里跑了出来。   听见孩子的声音,豫让停下脚步,回头怜惜的望着孩子。   “你这个臭乞丐,想偷我家东西吗?”智珏来到豫让跟前,伸出小手准备打他。   可是当他看见豫让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样子,伸出来的手又停在了半空。   “臭乞丐,赶紧滚出去。”孩子虽然没有打他,但却很严厉的对着豫让呵斥道。   这时,赵娣也从房间里出来,看得出来她的脸上是刚刚洗去了泪水。   “孩子,别赶他。快过年了,乞丐也不容易。”赵娣一边走过来,一边对智珏说道。   赵娣来到豫让跟前,问道:“你是饿极了吧。 第五十三章 舍身取义(一)  晋阳赵府。   痛苦之后的赵嘉终于意识到了赵氏的太子之位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这也让赵嘉意识到应该改变了自己的处事方式。   这天赵嘉来到父亲赵无恤的房间。   “父亲大人,孩儿给您请安。”见到赵无恤后,赵嘉恭恭敬敬的说道。   “哦,是嘉儿,快快起来。”   赵嘉起身后对父亲说道:“父亲,年关马上就要到了,按照您的要求,赵氏族人将于近期赶来晋阳,我想今天就前往城外去迎接各地赶来的赵氏族人。”   见赵嘉主动提出来要前往城外迎接族人,赵无恤稍稍有些吃惊,在他看来赵嘉对于赵浣当上赵氏太子耿耿于怀,现在不给自己惹事就已经很不错了,今天他竟然主动提出来要迎接赵氏的族人,这倒是超出了赵无恤的想象。   “如此甚好,嘉儿能有这样的想法很好。那你就去城西迎接从蔺、宅皋狼来的赵氏宗族来的老人,另外会我安排浣儿前往城东十里迎接从邯郸、邢城来的赵氏族人。”   听完赵无恤的安排,赵嘉道:“父亲,我想与浣儿调换一下,我去城东迎接从邯郸、邢城来的赵氏族人,让浣儿前往城西迎接宗族的老人。”   “这是为何?”   “既然浣儿现在已经是赵氏的太子,理应排在孩儿的前面才是,由他来迎接赵氏宗族的老人,更能够显示出我们对这些宗族老人的重视,父亲以为如何?”   赵嘉此言一出,赵无恤更是吃惊不已,难道赵嘉一夜之间想通了,不再与赵浣争夺太子之位了,而且还能够主动将自己的位置放在赵浣之后。这样的做法真是难能可贵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赵氏之兴,晋国之兴了。   就在赵无恤吃惊之际,赵嘉说出后面的话,更令他吃惊。   “父亲,孩儿还有一事相求,请父亲答应。”赵嘉说道。   “什么事,说吧!”   “这几天孩儿也想明白了,让赵氏重回大宗之中,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孩儿决定不再与浣儿争夺赵氏的太子之位了。为了便于浣儿的成长,我想把自己的府邸让出来给浣儿居住,这样一来更方便他跟着父亲学习治国理政的方略,还请父亲答应。”   赵嘉此言一出,赵无恤彻底是惊呆了,他没有想到,几天的时间,赵嘉竟然会转变的如此之大,不但不与赵浣竞争,反而还要把自己的府邸搬出来给赵浣住。 第五十四章 舍身取义(二)  得到赵无恤将要前往城西迎接从宅皋狼赶来参加赵氏祭祖大典族人的消息后,豫让欣喜若狂。   随即翻身下了屋顶,回到客栈之后,豫让就休息了,现在他最需要的是养好精神准备明天的刺杀行动。   第二天一早,经过一夜的休息,豫让养足了精神早早起床。   出了城之后,豫让沿着晋阳的官道往西一直走去,寻找一处最佳的下手地点。   严冬时节,北风呼啸,路上少有人来往。   走出大约十里地的样子,豫让还是没有发现最佳的下手地点。毕竟大雪之后,大地白茫茫一片,那里还有藏身的地方。   豫让有些丧气,经过一次刺杀失败的教训,此时的他早就意识到了如果不出奇制胜,单凭一时之勇气是很难刺杀成功的。   毕竟赵无恤要出城迎接赵氏族人,肯定会有大批的将士保护他,自己难以近身进攻赵无恤。   此刻的他也想到了偷袭,如果有可能的话,使用弓箭从远处射杀既不易被人发现,而且还利于自己逃跑。可是豫让是用剑出身,对于使用弓箭本就不是内行,更何况,弓箭乃是军队的武器,自己一个百姓能够随便背着弓箭出入晋阳城吗?   思来想去,豫让还是决定在赵无恤的必经之路上寻找一处藏身之处,出其不意的刺杀赵无恤。   功夫不负有心人,走出大约二十里的时候,豫让的眼前出现了一座桥。   这令豫让欣喜了一阵子。   桥?   这岂不是最好的藏身之所,桥面之下、桥墩之侧都是藏身的好地方。   豫让加快脚步来到桥跟前,定睛一看,只见桥的一侧竖着一块碑,上面写着两个大字“赤桥”。   “好,此处便是我最好的藏身之所。”豫让心中想到。   随后他摸了一下藏在腰间的短刀,又把自己手中的棍子掂量了掂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这根棍子可不一般,为了确保自己的行动能够一次成功,再来晋阳的路上,豫让把自己的天残剑进行了处理,使它看起来更像是一根木棍。   就在豫让得意之时,一位老人冒着凛冽的风雪,从西面往晋阳方向走来。   “这位老哥,这座桥是去晋阳的必经之路吗?”见到老者,豫让问道。 第五十五章 英雄末路  随着豫让的一声长叹,他的人生也走到了尽头。   “想我豫让空怀一身武功,却苦于报国无门,悲哀啊---;偌大的晋国却只能给我养马护院的活路。”豫让的声音是低沉的、空远的,听起来更像是从地狱发出来的一样,在空旷的原野上飘荡。   随着豫让开口说话,众人也都不像刚才那样激烈了,静静的听他讲述自己的经历和抱负。   “年轻时,谁不想成就一番功名,可现实就是这样,当你的一腔热血遭遇到冷水的时候,我也是失望的、悲观的、甚至是绝望的,对人生、对这样的社会、这样的国度产生过深深的怀疑。要不是后来智氏收留我、重用我,视我为国士,也许我的一生都要在养马护院中度过,也有可能走上弯路、邪路。”   “你们也知道,智氏对我来说有着再造之恩,使用我、重用我,任用我为上军司马,实现了我想当一名将军,带领千军万马卫国出力的人生机会,在没有任何关系的情况下,我一个贫苦人家出生的人吗,能够当上这样的高位。这样的恩惠,何人会有?”豫让的话勾起了所有将士们的共鸣。   在那个铁马冰河、血雨腥风,而又各自为政的春秋末年,智氏重视豫让的才能,启用他、重用他,确实是难能可贵。   “你------”豫让猛地站起身,愤怒的指着赵无恤。   赵无恤倒退了两步。   “晋阳之战,我家主公战败,你杀他也就得了,为何还要把他的头颅当做酒壶,还要把他的族人赶尽杀绝,这明明是欺人太甚,欺侮智氏无人吗?”   面对豫让的质问,赵无恤显然是无言以对,在这件事上,他做的确实是有些过分。   “晋阳之战后,你确实没有杀我,可是你侮辱智氏、灭他满门的行径是每一个智氏的家臣都感到羞愧、深感难堪,就算我不杀你,还会有人来杀你的。”   豫让越说越愤怒,嘶哑低沉的声音在大雪覆盖的旷野里飘得很远。   “豫让,我爷爷敬你是一位义士,才不忍心杀你,可你也不要得寸进尺,今日就算爷爷不杀你,我也要杀了你。看谁今后还敢再来晋阳。”见赵无恤没有说话,赵浣提刀上前道。   “哈哈哈哈,既然我敢来刺杀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来吧,你尽管来杀我就是了。”豫让向前欠了欠身。   豫让越是这样,赵浣倒是没了主意。 第五十六章 三家分晋(大结局)  公元前553年的冬天就这样过去了,赵氏的宗族的祭祖仪式举办的很是成功,但作为宗主的赵无恤却没有当初的心劲,他平静的做完一系列的祭祀活动之后,回到房间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他心累了,已经不想多做任何一件事情。   众人也看出了赵无恤低落的情绪,完成应有的活动之后,就回到了各自的封地。   从公元前553年到前425年,赵无恤又继续执政了长达18年的时间。   在此后的这十八年里,赵无恤一边治理晋国,一边培养赵浣和他的孩子赵籍。而自己的长子赵嘉也似乎认识到了自己当宗主无望,基本上能够与赵浣相安无事。   两年后,赵无恤将赵浣从代郡调回了晋阳,放在自己身边进行教育;同时为了稳定赵嘉的情绪,也为了自己的后人有一个稳定的封邑,他特地将赵嘉安排在了代郡,也算是对自己的后人一个交代。   公元前425年秋,晋国执政、赵氏宗主赵无恤去世,结束了他长达30多年的执政生涯。纵观赵无恤的一生,不能不说当初赵鞅在选择他作为赵氏宗主的正确性,在血雨腥风的春秋末年,他的上台对于稳定赵氏政权、推动社会变革起着重要的作用,特别是赵无恤尊重宗法传统的行为,固然反映着他思想中的观念信条,而在实际上也能起到维护赵氏宗族内部团结的作用,同时还可以赢得当时人们的敬重。   死后,赵无恤与其父赵鞅并称为“简襄之烈”。   赵氏乃至晋国为赵无恤举办了盛大的丧葬仪式。丧事办完之后,赵浣为了加强对赵氏南边领地的统治,顺利在中牟继位赵氏宗主。   半年后,代郡的赵嘉还是忍耐不住想要当上赵氏宗主的野心,再没有了赵无恤阻挡的情况下发动了兵变,骑兵反对赵浣;由于赵嘉在赵氏乃至整个晋国有着极其大的影响,他发动兵变之后,原先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的赵氏兵马纷纷倒戈,跟着赵嘉叛乱。   于是赵嘉率领大军进攻中牟,离开代郡大本营的赵浣根本就不是赵嘉的对手,围城三月之后,赵浣只好让出赵氏宗主之位给赵嘉。   随后赵嘉将赵浣降为中牟令,继续留守中牟,自己则率军回到晋阳,以赵氏宗主的身份祭天、祭祖之后,五十多岁的赵嘉终于当上了他梦寐以求的赵氏宗主之位。   谁料天不假年,继位赵氏宗主一年之后,赵嘉便一病不起,弥留之际把赵氏宗主的位置传给自己的儿子。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