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剑华本纪》 作者: 第一种青年 第一章 序曲:安史乱,忠奸难分辨 公元756年,潼关,唐军大帐内。 自一年前,安禄山与史思明举兵叛唐,唐军节节败退。潼关是长安的门户,丢失潼关,即意味着长安不保。至此关键时刻,唐玄宗却听信谗言,诛杀封常清、高仙芝两位大将。唐军大将用无可用,只好启用久病卧床的老将哥舒翰镇守潼关。 哥舒翰自从去年患上了中风,便无法独自站立和行走。此次远赴潼关履职,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只是叛军来势汹汹,气势上,就已经压过了唐军。 唐军大帐内,已经入夜,帐内却灯火通明。哥舒翰须发皆白,身披红色大氅,倚靠在床榻之上。床边桌案上,摊开着一张潼关的军事地图。桌案旁边,一名小将手持灯烛,正在仔细查看这张地图。 “咳咳!”哥舒翰咳嗽两声。连日来的劳累,已经让他的病症更加严重了。 “大帅!”小将放下灯烛,扶起床榻上的哥舒翰,说道,“末将已经仔细看过这张地图了。正如圣上所言,叛军在陕郡的八千老弱残兵,根本并不具备战斗力。此次出兵,兵出灵宝西原,直插陕郡,便可以为大军开通道路。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大帅以为如何?” 哥舒翰摆摆手,说道:“李归仁,你追随我数载,难不成你看不出,这是一条诱敌深人的诡计么?” 李归仁听罢,心有成竹的说道:“当然,大帅所想并不无道理。末将已经想好,兵分三路。一路从灵宝西原的小路直插入陕郡,一路在黄河北岸掩杀,另一路由大帅您从右翼突进,等候包抄,一举可定胜负!” 哥舒翰摇摇头,说道:“李归仁啊,你还是太年轻。圣上之所以急促要求我们进兵,是听信了谗言啊!” “你是说……杨国忠?” “不错!”哥舒翰指了一下摊在桌子上的地图,说道,“安禄山熟读兵书战策,并非莽撞之人。陕郡乃军事重镇,为何只留下八千老弱残兵?此举意在诱使我们出战,然后以逸待劳。我已数次上书陛下,陛下却充耳不闻。如此一来,潼关二十万大军恐怕会悉数覆没啊!” 李归仁听罢,站起身来说道:“大帅,末将以为不然。安禄山起事以来,与史思明貌合神离。安禄山此举,意在防范史思明。我们何不趁此机会攻其不备呢?”说完,附身说道,“大帅,您忘了封常清、高仙芝的前车之鉴了吗?” 哥舒翰听罢,本来想要继续解释。但是听到了“封常清、高仙芝”的名字,立刻停了下来。细想之下,哥舒翰也终于明白。无论是战与不战,都难逃一死了,不禁长叹一声,说道:“唉!没想到,我哥舒翰常胜将军的美名,竟要终于此地!潼关,便是我的葬身之所啊!” 说完,哥舒翰突然回光返照一般,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两眼炯炯放光,大声说道:“来人!将王思礼和庞忠两位将军传来见我!” 不一会儿,王思礼和庞忠两元大将披挂整齐,走进了大帐。王思礼和庞忠也是追随哥舒翰的老将,论资历,比李归仁要高。但是,李归仁终归比他们二人聪明,时间长了,便取代二人成为哥舒翰的心腹爱将。 哥舒翰从桌上抽出一支令,高声说道:“王思礼,我命你率领5万大军明日一早出发,出灵宝西原小路,直插陕郡。遇见敌军,只许胜不许败,不得有误!” 王思礼早前听说将军想要死守潼关,今日却突然下令出击。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依然行礼接过令牌。 接着,哥舒翰又抽出一支令,高声说道:“庞忠,我命你率领10万大军明日一早,随王思礼出征,掩护其右翼,待机行事,包抄来犯叛军,务必掩护王思礼抵达陕郡城外,不得有误!” 庞忠看了一眼王思礼,也是充满疑惑的结果了令牌。 哥舒翰继续说道:“本大帅亲率3万大军沿黄河北岸行进,我们三路人马在陕郡城下会和,夹击陕郡!”说完,从桌上抽出一支令,攥在手中。 第二日,大军开拔。潼关只留下了李归仁和2万唐军镇守。临行前,哥舒翰握着李归仁的手,说道:“李归仁啊,你是老夫一手提拔起来的。潼关就交给你了。你身后是陛下和千万长安的百姓,一旦我等失利,请务必要守住潼关。” 李归仁听罢,目光紧盯着哥舒翰的眼睛,坚毅地说道:“放心吧,大帅!我必与潼关共存亡!” 大军直奔陕郡。 果然不出哥舒翰意料,叛军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待哥舒翰的部队前来送死。18万大军从潼关出发,被杀的大败。王思礼、庞忠两员爱将阵亡,哥舒翰率领8000残兵退回潼关。 而让哥舒翰没有想到的是,一手提拔起来的李归仁居然在战前就已经通敌,和安禄山一起联手上演了一场伏击战。战败归来的哥舒翰也被李归仁亲手擒住,献关归降。潼关陷落。 安禄山进入潼关的唐军大帐,坐在帅位之上,得意地大笑道:“哈哈哈!人们都说哥舒翰是常胜将军,没想到,也中了俺的妙计!哈哈哈哈!” 李归仁跪倒在地,恸哭失声道:“末将在潼关,已经等候王师多时。今日得见陛下尊荣,末将愿万死效忠陛下!”说罢,以头抢地,磕了三个响头。 安禄山赤眉红须,膀大腰圆,身披金色战甲,一脸横肉。此时正值春风得意之时,便招招手说道:“李归仁,朕绝对不会忘了你献关之功!”说着,向门外喊道,“来,把哥舒翰押上来!” 哥舒翰被两个叛军架着走入帐中。看着自己以前的帅位上坐着叛军头领安禄山,心中不免有些悲凉和愤恨。 安禄山看出来,哥舒翰满脸的无奈,便笑道:“哥舒翰,如今被俺擒住,你服是不服?” 哥舒翰闭目说道:“老夫阳寿将近,没想到被亲信出卖。无奈,我主唐王听信谗言,才有此败。我无话可说,但求一死!”说完,紧闭双唇,不再说话。 安禄山清楚的了解哥舒翰在唐王朝的地位。如果此人臣服,唐军士气将大大下降,心中便生出一计。 安禄山故作扼腕叹息,说道:“唉!识时务者为俊杰。哥舒前辈,你便不如你的爱将李归仁。唐主荒淫昏庸,宠信佞臣,天意使其亡!朕向来优待献城归降之人。来人!”说罢,两名叛军士兵走进帐中。安禄山说道:“封李归仁为司空,掌管潼关至陕郡一带之兵马,赏金万两!” 李归仁听罢,再次跪倒叩拜,一边磕头一边说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谢陛下恩赐!谢陛下恩赐!” 刚刚还闭目不语的哥舒翰听罢,突然怒目圆睁,唾了李归仁一口,大骂道:“匹夫!怪我瞎了眼,竟然将你作为我的心腹!你朝秦暮楚,叛国投敌,你枉为人啊!”说完,便昏了过去。 安禄山害怕哥舒翰气绝,赶忙差人将李归仁打发离开,并让随行的军医医治哥舒翰。 渐渐地,哥舒翰苏醒了过来。 安禄山见状,大喜道:“哥舒前辈。只要你归降俺安禄山,你就可以像李归仁那样升官发财。他唐主给你什么破官,老子比他高一阶!”说罢,沉吟半晌,说道,“这样吧!哥舒前辈,只要您归属我安禄山,我可以封你为平卢节度使,你看如何?” 哥舒翰根本看不上眼前这个所谓的“陛下”,但是此时如果坚决不投降,恐怕会被安禄山杀掉。哥舒翰心中暗想:“我哥舒翰岂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只是,眼下卖主求荣者升官发财,我若一味坚贞,岂不让无耻之徒逍遥快活?况且,将来我主反攻,有我在,也可以效犬马之劳!”哥舒翰心一横,决定假意投降。 哥舒翰勉强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安禄山,说道:“陛下如此诚意要收留老夫,老夫怎敢不从?” 话音刚落。安禄山站起身,高兴的拍手大笑道:“哈哈哈!好啊,好啊!大名鼎鼎的哥舒翰都愿意效忠朕,扫平六合指日可待啊!”说完,哥舒翰亲自扶起哥舒翰,将他搀扶到了上座之上,说道,“哥舒前辈,既然归顺了朕,想要什么官职,随你挑!想要什么条件,随你开!” 哥舒翰嘴角上扬,笑道:“陛下,既然今日我为你效忠,那边请听我一句劝。自古以来,反复无常者常有。吕布魏延之辈,均是卖主求荣之徒。那李归仁,今日可以出卖我,明日便可出卖陛下。陛下身体健壮,恐怕他不敢轻举妄动。恕老夫顶撞,将来陛下百年之后,他是否还会忠心于少主,恐怕……” 安禄山听罢,脸色一变,收起了笑容,恍然大悟道:“哎呀,哥舒前辈,您果然见高识远。若非您提醒我,我就真的留了一个祸患在身边啊!”说罢,赶忙喊道,“来人!带李归仁来见我!” 不一会儿,李归仁兴高采烈的走进帐中。他刚被封了大官,又得了大赏。此时安禄山召唤,以为又会有赏赐,于是便兴冲冲的赶了过来。 一进大帐,李归仁就有点心生疑虑。看到安禄山面无表情的坐在帅位,哥舒翰坐在上座,便感觉到大帐之中杀气腾腾。双腿不由得颤抖,还没说话,便跪倒在地。 安禄山上下打量着李归仁,冷冷地说道:“李将军。尚思报效唐主否?” 李归仁听罢,惊吓出一身冷汗,赶忙以头抢地,大喊道:“陛下!陛下对我恩重如山,我哪里敢再为唐主出力啊?” “哼哼!”安禄山冷笑道,“朕对你恩重如山?你与朕只见过这一面,朕只给了你一个官职和一些赏赐,你就这样出卖授业恩师。将来倘若唐人再给你更多的赏赐,你是不是就要出卖朕了?” 说到这里,李归仁马上明白,这一切都是哥舒翰在旁作梗,便赶忙伸手指向哥舒翰说道:“陛下,不要听信这个老家伙的一面之词啊!卑职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鉴啊!” 如果李归仁能保持高一些的气节,安禄山尚且不会对他如何。但是他越奴颜卑漆,安禄山就越觉得他是小人,绝对不能留。 安禄山站起来,暴跳如雷,大骂李归仁道:“住口!哥舒前辈提醒的对,果然你是个如此的小人。朕果真不该留你在身边!”说罢,招呼两旁兵丁道,“来人,给老子把他拖出去砍了,挂在潼关示众!卖主求荣者,就是这个下场!” 李归仁挣扎着,呼喊着,被拖出了大帐。不一会儿,呼喊声停止了,李归仁的头被挂在潼关正门之上三天三夜。在第九日的时候,已经被鸟雀食用殆尽了。 就在李归仁被斩之后的第十五日,安禄山带领大军离开了潼关,奔赴长安。潼关一丢,长安就成了安禄山的囊中之物。哥舒翰明白,他现在是无力回天了。 安禄山认为,哥舒翰是真心实意的归顺了自己,杀掉李归仁后,便再无后顾之忧。他万万没想到,哥舒翰的假意归降是缓兵之计。哥舒翰心中,正在盘算着从安禄山的后方,与唐军夹击他。 安禄山封哥舒翰为平卢节度使,便将其安排在此地,并将自己的宅府赠与哥舒翰。除了处理平卢当地日常的事务,哥舒翰还尤其关注战事。不仅每日遣人来往于平卢和前线,而且经常暗中研究平卢附近地形地貌,为策应唐军做准备。 公元756年十一月,颍川失守的消息传到了哥舒翰的耳中。不仅如此,颍川惨遭屠城的消息在第二日接踵而来。哥舒翰十分郁闷,闭门不出,平卢事务交给他人处理,自己一人在房中,心中不免有些上火。 他没有想到,这一上火,长久的病痛反而好了一大半。可能是怒气过盛,反而导致病痛减小的缘故。然而,一场危机,却悄悄来临。 这天夜里,哥舒翰用完晚餐,便将自己锁在房门中。照例挑开灯,查看平卢地图。只看了一会儿,便觉得困意来袭,便脱去外衣上床了。 就在哥舒翰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时候,门外闪过一个黑影,让哥舒翰有些警觉,不禁心中暗想:“好麻利的轻功!我府中绝无此高人,看来,此人应该是不速之客。”想到这里,为了不打草惊蛇,哥舒翰并没有动弹,只是斜眼看了一眼挂在床边的宝剑。 果然,黑影看到哥舒翰没有觉察,便轻轻用匕首插入门缝,将门栓一点点挪动。没用多久,门便打开了。黑影轻轻探进了一只脚,从门缝中观察房中的情况。 哥舒翰在等待时机,随时准备抓起宝剑将此人制服。时机就是,这个黑影准备来床边行刺的时候。 哥舒翰一直厉行节俭,房屋中的装扮十分质朴。如果是飞贼,恐怕只看一眼便会离开。而此人逗留良久,根本就不是为了财物而来。 只见黑影轻轻踏入两脚,将房门关上。轻轻从左手中抽出一柄长剑,擎在手中,缓慢地靠近哥舒翰。就在离哥舒翰只有不到十米的地方,抬手变刺了过去。 哥舒翰感受到了黑影的离近。就在黑影刺向他的一瞬间,猛地一翻身,躲过一剑。跳起身摘下床头的宝剑,接过黑影刺来的第二剑。黑影并不示弱,翻身从下向上挑起一剑,又被哥舒翰弹了回去。 哥舒翰虽然常年疾病,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也爆发了惊人的力量。 黑影毕竟剑法稚嫩,只与哥舒翰交锋三四招,手中的剑便被打落在地。哥舒翰将剑锋抵住了黑影的脖子,伸手摘下了黑影的面巾。 哥舒翰面前的黑影,原来是一位面目清秀的男子,看模样只有十七八岁,目光凌厉,脸色坦然。身高与自己相仿,相比起自己有些瘦弱。从相貌上看,并非是浪人或是歹人,应该是一位出自正规门第的年轻人。 “年轻人,你根本不是老夫的对手,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哥舒翰上下打量着他,说道。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府中的门丁听到哥舒翰房间里的刀剑声,赶忙赶来查看。 “老爷!”其中一名男丁急匆匆赶来,推了推房门,发现房门被从里面插上了,便隔着房门问道,“我们听见有刀剑的声音,出了什么事么?” 哥舒翰看了一眼年轻人,想来如果是出资正规门第,应该不会再做什么歹事,便说道:“哦!没什么事。老夫在屋内练剑,宝剑掉在了地上。没有大碍,你们去休息吧!” “在卧房练剑?老爷还真是有一套……”门丁们听罢,边嘟囔着散去了。 确认门外没有旁人后,哥舒翰放下了手中的宝剑,坐在八仙桌前,示意年轻人坐在他的对面。年轻人并不畏惧,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哥舒翰的对面。 短暂沉默之后,哥舒翰笑道:“年轻人,深夜拜会老夫,有何贵干?” 年轻人瞥了他一眼,眼睛就转看其他地方,漫不经心地说道:“哥舒老贼,卖主求荣!虽然你比我年长,但是在我看来,与禽兽无异!” 话虽不多,但是每一句都辱骂性极强。哥舒翰听罢,心中不由得升起一团怒火,说道:“哼!黄口小儿,焉敢枉议国事?老夫所作所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没想到,这句话一下子激怒了年轻人:“呸!卖主求荣的鼠辈,世人得而诛之!”说完,将怀中有一把匕首掏出来,拍在桌上,“老贼,今天我许久让杀不了你,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动手吧,给我个痛快!”说完,眼睛一闭,大口地喘着粗气,等待面前的“老贼”处死他。 倘若许久让能够认清时事,说一些软化,哥舒翰兴许会饶过他。但是眼前这个像石头一样硬的年轻人,当真让哥舒翰起了杀死他的念头。可是,转念一想,想到盛唐歌舞升平这么多年,一个有血性的年轻人如此的难得,哥舒翰却又不舍得下手了。 哥舒翰看了看桌子上的匕首,又看了看眼前正在闭目等死的年轻人许久让,心中不禁暗想道:“吾皇英明,天下大治几十年,处处歌舞升平。难得在国家危亡之际,有如此忠烈的年轻人。只可惜,世人都误会了我哥舒翰,一个涉世不深的年轻人,我又何苦苛求他也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此人将来必能成为我得力干将,助我中兴大唐。此人万不可杀!” 想到这里,哥舒翰拿起桌子上的匕首,端详了一番。猛然间借着月光,发现这并不是一柄普通的匕首。在匕首的剑体处,清晰的刻着“荡寇将军·许”的字样——原来,眼前的年轻人许久让,竟是帮助太宗皇帝平定百济叛乱的大将许守业的后代。 哥舒翰不禁心中涌起一番敬意。毕竟是名门之后,难怪他一眼就看出许久让身上正规门第该有的气质。 哥舒翰将匕首轻轻放在桌子上,看着许久让,心中的怒火全然散去,缓缓地说道:“年轻人。你可是这把匕首的主人么?” 许久让听罢,睁开了双眼,一脸茫然弟回答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便回答是与不是?” “是,便怎样?”许久让看了一眼面前古怪的“老贼”。 “哈哈!”哥舒翰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太宗时期的荡寇将军许守业的后代,竟然来刺杀老夫?” 许久让听罢,一脸茫然道:“什么荡寇将军?” 哥舒翰将匕首横在许久让的面前说道:“年轻人,你没看到匕首上这五个大字么?‘荡寇将军·许’,你自己看看!”说完,将匕首递到了许久让的面前。 许久让用力一推,嘟囔着说道:“看什么看?我不识字!”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响,匕首掉到了地上。 依哥舒翰以前的脾气,许久让必死。只是哥舒翰想到中兴大唐正是用人之际,便不与他计较,弯腰捡起匕首,继续说道:“好。你不识字,我便教你识字;你不懂兵,我便教你兵法战策;你武艺如此不精湛,我便教你我哥舒家的枪法和剑法。你意下如何?” 许久让上下打量着哥舒翰,心中想道:“这老贼好奇怪,我来刺杀他,他不杀我,反而还要教我习文练武?” 哥舒翰看出许久让有几分忧郁,便站起身说道:“年轻人,来来来!”说着,将许久让引到书房的桌案前。 许久让跟着哥舒翰走到了桌案前,只见桌子上的绸布一掀开,一张平卢地区的大地图便映入眼帘。哥舒翰亲自将灯火掌明,地图就显得更为清晰了。 哥舒翰指着地图说道:“年轻人,你看。这是一张平卢地区的地形图,附近的山川、河流、屋舍、峡谷。所有的所有,皆在老夫的掌控之中。只待我朝大军反攻回来,我便从平卢摇旗呼应,安史二贼必除!” 说着,哥舒翰又把许久让带到书架角落的一口大箱子前,打开箱子,捧出了叠着整整齐齐的唐军将军服,说道:“年轻人。世人都说我哥舒翰叛唐降贼,我并不以为然。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假意降贼,是为了将来中兴我大唐。” 许久让听罢,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不知如何是好。他一口一口叫着的老贼,竟然可能是一个忠义两全的中兴之将。当然,仅仅是可能。许久让心中暗想道:“如果眼前哥舒翰所讲情况属实,那么,我非但没有报效朝廷,反而差点亲手杀了一个忠义之士!” 哥舒翰拉着许久让,重新坐回了桌前,将之前所有的事情,从自己被皇帝召见,然后带兵来到前线,皇帝听信佞臣的建议,自己被迫主动出战,失利被俘后,假意归降,诱杀叛将等事情,详细跟许久让讲了起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哥舒翰将整个事情全盘讲出,“年轻人,你还认为,老夫是个卖主求荣的‘老贼’么?” 许久让听罢,赶忙站起身,双膝跪倒在哥舒翰的面前说道:“老将军!老将军不惜自己的名节,为中兴大唐忍辱负重。实在让我等晚辈自愧不如!刚才如此冒犯老将军,实在是可杀而不可留!” 哥舒翰赶忙搀扶起许久让,让到座位上说道:“哎,说的哪里话来?老夫命数将尽,将来中兴大唐的任务,是要倚仗像你这样的后辈来完成的。老夫深感宽慰,今日得以遇见你这样的优秀后生,实在是死而无悔了。”说着,看了一眼门外,天光已经大亮。哥舒翰高兴地说道,“年轻人,我们聊了整整一夜,想必你也感到困乏。不如,今日就在老夫这里住下。今夜,老夫将为你排上一桌酒宴,我们二人畅饮一番如何?” 许久让赶忙站起身,抱拳拱手说道:“尊敬不如从命!全由老将军安排了!” 哥舒翰站起身,一边打开房门,一边说道:“另外,助我中兴大唐的事情,也请你考虑一下,今夜酒席宴后,给我一个答复。” 许久让有一抱拳,说道:“老将军,此事无须再议。我许久让愿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哈哈哈!”哥舒翰大笑道,“不急不急,此事关乎家国大事,你还是考虑清楚吧。事成,则你我功成名就;若不成,安史二贼定将你我碎尸万段。” 许久让明白。眼前这个一生戎马的老将军,是希望自己考虑清楚,而不是突然的一腔热血。老将军希望自己不要做后悔的决定。 许久让点点头,便暂时辞别了哥舒翰,随门丁一起走向了客房处。 看着许久让的背影,哥舒翰面露喜色,心中想道:“如此一来,我中兴大唐有望啊!”想着,走进屋中,插上门闩,从床底抽出一个小匣子。打开匣子取出两本书。这两本书便是哥舒翰年轻时所练习的枪法和剑法的谱。 哥舒翰心中盘算,如果这个叫许久让的年轻人肯协助自己,便将这两本枪谱和剑谱送给他。 ; 第二章 序曲:美人难,引虎入厅堂 许久让误以为哥舒翰是叛唐降贼的老贼,深夜行刺未果。得知哥舒翰假意归降,实为日后中兴大唐做准备的情况后,决意要跟随哥舒翰一起为国效力。 许久让整整睡了一天,再一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许久让推开客房房门,夕阳已经即将落下。夕阳的余晖透过屋檐,在瓦片上形成了一圈深红色的光边,十分好看。客房院内植着一些翠竹,周围还有高低错落、色彩艳丽的花朵。一看就知道,这里每天都会有人打理,土壤还是湿润的。 许久让在院中走动着,想要活动一下筋骨,便在院中打着拳脚。就在不远处,一个身披淡粉色披风,头戴淡粉色纱巾,身穿白色绸衣的女子,在客房院门口注视着他。 然而,许久让并没有发现这个女子。这位女子,正是哥舒翰的养女,哥舒碧华。 不一会儿,一个门丁走来,向女子行礼说道:“大小姐,老爷让我来叫客人参加宴会。” 听到院门口有人说话,许久让停了下来。看到院门口站着一男一女。 哥舒碧华看到许久让注视着自己,便扭头走开了。门丁走到许久让面前,行礼说道:“公子,老爷让我来请你参加宴会,请随我来吧!” 许久让被门丁引领着来到了会客厅,心中便对方才的女子暗暗猜测:“此女生得如此貌美,必定不是哥舒府上的下人,不知道今后能否有机会再睹芳容呢?”想到这里,不禁暗自悔恨,真的不该错过。 会客厅宽敞明亮,有序的摆着八张大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做了七八个人。最靠近客厅里面的一张大桌子上,哥舒翰和他的家人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许久让被带到了哥舒翰的桌前。哥舒翰赶忙站立起来,拉住许久让的右臂,向在场的宾客引荐道:“各位来宾!这位年轻人,是我们今天宴会的主角。这位年轻人可不简单,他是太宗皇帝时期的荡寇大将军许守业的后人!” 话音刚落,在场宾客便一阵骚动,传来了不少赞叹之声:“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名门之后就是气度不凡。”“看这年轻人目似朗星,将来也一定必成大器!” 哥舒翰依次向许久让介绍了自己的家人,便将他安排在了左手边就餐。 酒席宴上,哥舒翰喝了不少酒。一边喝酒,一边大加感慨,吹嘘安禄山知人善任,抒发对自己的恩重如山。情到深处,不禁老泪纵横。许久让明白,在座的都是平卢地区的降官降将和安禄山的眼线。少不经事的他认为,言多必失,还是少一些话语。 酒席宴进行到了很晚才结束。许久让频频招架其他宾客的敬酒,自己自然也喝了不少,有些头脑不清醒。 送走了宾客,哥舒翰将许久让招进了卧房之中,轻轻插上了房门。二人坐在桌前,哥舒翰一边倒上一杯水,一边说道:“年轻人,看得出来,你是很少参加这种场合的吧!”说着,递过一杯水。 “多谢哥舒前辈!”许久让接过水杯说道,“不瞒老将军,我的确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哥舒翰点点头说道:“那倒是不打紧。方才酒席宴前,与你敬酒的人,你是否都还记得?” 许久让点点头说:“记是是记得,只是不知名姓。” 哥舒翰喝了一口水,说道:“你无需记住名姓。他们中间,大多是安禄山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我对外说,你是许守业的后人,受到了唐王的迫害而投奔老夫的,是与老夫一起效忠安禄山的。如此一来,你住在我这里,也就落不下什么口实了。”说着,哥舒翰向前探身问道,“另外,昨日之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许久让放下水杯说道:“老将军。我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要跟随您一起中兴我大唐。老将军有何吩咐尽管差遣,我许久让万死不辞!” “好!”哥舒翰笑道,“如此一来,有你的协助,中兴大唐有望了!” 哥舒翰说着,走到床边,拿出两本书,递到了许久让的面前,正是那两本枪谱和剑谱。 许久让接过这两本书,哥舒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两本是家传的枪谱和剑谱。我原本是胡人,但是先辈世受皇恩,我必定肝脑涂地以报皇恩。这两本谱子,包含了我哥舒家所有武功心法之精华。今天,我便正式将此两本谱子传授给你,希望你好好利用,提高自己的武艺。” 许久让翻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便说道:“可是,老将军,我并不识字啊。” “没关系。老夫白天教你习文,晚上教你习武。当你学会了认字,我家的武学招式你也就学的八九不离十了。到那时,你再配合这两本谱子勤加修炼,你的武艺将提高一大截。” 许久让听罢,立刻起身,双膝跪倒在哥舒翰的面前说道:“老将军,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师傅了。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说完,便磕了三个响头。 哥舒翰起身扶起许久让说道:“哎,不用行此大礼。拜师学艺,那是江湖中事。你我都是为了国家,算不得什么师徒。如果要算,你便认我做义父吧!” 许久让听罢,又双膝跪倒在哥舒翰的面前说道:“义父在上,受孩儿一拜!” 许久让成为了哥舒翰的义子,许久让的身世也逐渐明朗。原来,许氏一门,从许守业死后,便逐渐没落。传到了许久让这一代的时候,许氏的武艺早已失传,只留下飞檐走壁的功夫用以自保。许久让除了轻功,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许久让的轻功功夫,令哥舒翰也刮目相看。可见,如果许氏一门的武艺不失传,也将会是十分高强的。 许久让悟性极强,短短三个月时间,哥舒家的枪法和剑法招式,就已经学了大半。如此一来,只需细心研修心法,武艺便可以增进十几倍。 这天,许久让正在练习哥舒翰教给自己的新招式。突然,远处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没错,走来的便是那天在客房院门口注视着他的白衣少女,哥舒翰的养女哥舒碧华。 哥舒碧华越走越近,上下打量着许久让。许久让被一个妙龄少女注视这么长时间,有些难为情,便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哥舒碧华不仅年轻,而且相貌十分端庄,有十足的侠气。身上只擦了淡淡的胭脂粉香,越走越近的时候,香气沁人心脾。 哥舒碧华走到了许久让的面前,说道:“你是许久让?” 许久让略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哥舒碧华,又赶紧低下了头,轻声答道:“是,我是……” 哥舒碧华轻声一笑,绕着许久让走了一圈,然后说道:“果然是骨骼精奇,父亲说的没错。将来你确实能够协助我们夺取汉人的天下。” 许久让听罢,猛然抬起头看着哥舒碧华,心中暗想:“她是义父的养女?为何口出此言?难道是义父在考验我?” 看着发呆的许久让,哥舒碧华又一笑道:“怎么?被我的美貌所倾倒了?”说完,将纤纤玉臂搭在了许久让的肩上,附耳小声说道,“助我父亲打败汉人,我便是你的人。”说完,在他的耳边轻轻吻了下去。 “碧华!” 循着声音看过去,哥舒翰缓缓走了过来。 在他教许久让习文练武的这三个月里,哥舒翰突然老了不少。每日饮食不多,休息不足,让哥舒翰感到身体每况愈下,所剩时日无多。正因如此,他便非常期望早日让许久让习得自家武艺的精华,于是便更加废寝忘食。如此一来,恶性循环,哥舒翰现在已经老态龙钟,俨然已经不再像三个月前那样精神抖擞,甚至,现在连提剑执抢都难以做到了。 哥舒翰缓缓走过来,哥舒碧华有意的离许久让远了一些。 哥舒翰笑道:“你看,你来了三个月,我都忘了给你介绍我的养女了。”说着,哥舒翰指着哥舒碧华说道,“久让啊,这是爱女,叫哥舒碧华,今年二十岁了。” 哥舒碧华双手拉着哥舒翰的手臂,摇晃着撒娇道:“父亲,你把人家说大了。我今年才十九岁啊!” “对对对!”哥舒翰赶忙更正道,“我女儿今年十九岁。”说着,又指着许久让说道,“女儿,这位就是为父新收的义子,许久让,荡寇大将军许守业的后人。” 许久让赶忙抱拳拱手,说道:“碧华姐姐,我叫许久让,今年十八岁。嗯……这厢有礼了!” 哥舒碧华并没有理他,拉着哥舒翰的手臂说道:“父亲,你们聊吧,我去找姐妹们玩了。”说着,摊开一只手,摆在了哥舒翰的面前。 哥舒翰看了一眼许久让,不好意思地从袖中摸出几个碎银子,放在了哥舒碧华的手中。看她走远了,哥舒翰才笑道:“唉!我这个女儿啊,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孩似的找我要银子。嘿嘿!” 看着哥舒碧华走远了,许久让心中十分激动,但很快就冷却了下来。正如哥舒碧华所说,他的确被她的美貌所倾倒了。也许,若不是正值战争时期,他会向哥舒翰讨来这门亲事。 许久让搀扶着哥舒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让到了床边坐下,试探性的轻声问道:“义父,您的养女是什么来历?” 哥舒翰听罢,笑道:“实不相瞒。此女是我在安西之时,在街上买来的。当时他的母亲带着她,要卖身葬夫。我看她身世可怜,便将她母女买下。当年我不学无术,惹了仇家。在仇家追杀我的时候,她的亲生母亲为了我挡了致命的一刀,结果当时就死了。这件事,我一辈子都心怀愧疚。” “那,她并非是汉人么?” 哥舒翰听罢,心中有些不愉快,说道:“这是什么话?同为中兴大唐效力,分什么胡汉?我哥舒翰也是胡人,不惜为国战死沙场!” 许久让赶忙安抚道:“义父息怒。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刚才,义父来之前,碧华姐姐说了一些古怪的话。她说……” “好了,不要再说了。”哥舒翰粗暴地打断了许久让的话,说道,“我的女儿,我了解她。”说完,哥舒翰站起身,颤颤巍巍的缓步走向门口,回头说道,“久让,我还没有老糊涂。你只管习文练武就好,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说完,便走了出去。 许久让明白,哥舒翰已经感觉自己时日无多,最希望的就是目前的局势稳定。也许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对自己心怀异心,只是人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敢面对现实了。 仅仅过了三个月,哥舒翰便病倒在床,一病不起。弥留之际,哥舒翰把许久让叫到了身边。 看着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哥舒翰,许久让突然痛哭失声。哭声传来,周围的门丁和侍从也不禁抽泣了起来。 哥舒翰强打精神,嘴角微微上扬着说道:“久让,过来近一些。” 许久让哭着跪在床边。 哥舒翰抬起颤抖的手,示意周围的门丁和侍从退出去。然后,放在了许久让的肩膀上,说道:“久让。我哥舒翰本来早就该死了,只是中兴大唐的事业没有完成,根本闭不上眼睛。如今,我大限将至,你也学会了我家全部的武学招式。剩下的,就是细心研读我给你的两本谱子,修炼心法。”说着,眼角闪着泪光,一眨眼,变老泪纵横。 哥舒翰从怀中掏出一张折了四折的纸说道:“这张纸,是我死后你需要做的事情,但是现在还不许打开。”说完,哥舒翰抬手擦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久让,真的不甘心啊!我看不到王师归来的那天了!” 许久让扑倒在床边,说道:“义父!快不要再说了!您要好好养病,我还要与您天天切磋武艺!” 哥舒翰摇摇头,笑道:“快别哭了。名门之后,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哭哭啼啼呢?”说完,哥舒翰抬手擦去许久让的泪水。许久让也强打住悲伤,忍住了泪水。 就这样,哥舒翰在弥留了两日之后,便气绝身亡了。 哥舒翰的死讯传到全国,百姓们无不欢欣雀跃。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眼中所谓的“叛国老贼”,正是为了中兴大唐而操劳致死的。 哥舒翰府上上下下张罗着哥舒翰的葬礼。葬礼的筹备,由哥舒翰的两个儿子负责,自然不必许久让动手主持。安禄山闻听哥舒翰的死讯,也是痛心疾首,专程要前来平卢吊唁。 这是个刺杀安禄山的绝好时机! 没错,许久让暗中盘算着:“在哥舒翰的灵位之前,亲手杀死安禄山,是对它最好的祭奠。” 果不其然,三日后,安禄山便带领亲近随从走进了哥舒翰的府邸。 “大燕皇帝驾到!”随着一个声音传来,就听到府门外,踉踉跄跄的走进一个圆滚滚的中年男人。安禄山亲自前来吊唁了。 “爱卿啊!”安禄山双臂擎在半空中,不停地颤抖。脸上涕泪模糊,神情悲怆。身后十几名贴身护卫,簇拥着安禄山一步一步的走近正厅的灵堂。 许久让这几天一直闭门不出。一来为了弱化在哥舒府中的存在,二来正在加紧研习哥舒翰所传授的所有枪法和剑法,三来,他把哥舒翰随身携带的宝剑擦了又擦,就等着这天,用这把宝剑,亲手杀死安禄山。 如今,安禄山就在他的面前。 “不要拦着我!”安禄山哭着喊道,“我待哥舒老将军如兄长一般,就让我去他的灵前鞠个躬吧!”说着,安禄山便挣脱了身边贴身护卫的阻拦,一个箭步冲到了灵位前。 安禄山摘下帽子,向灵位深鞠一躬。 这真是个好时机! 许久让想着,宝剑从鞘中弹了出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住宝剑,一剑就刺了过去。 贴身的护卫见状,马上冲上来护驾。可惜,动作慢了一步。 许久让剑法犀利,丝毫不留情面。刺穿了一个护卫后,抬手便将安禄山的喉咙隔开了一个大口子。安禄山的鲜血“噗”的一下,洒满灵堂。 “我杀了安禄山?”许久让没想到事情的进展是如此顺利。抬手便将安禄山的头颅割了下来,向着面前的贴身护卫喊道。 “安禄山头颅在此!你们快快放下武器吧!中兴我大唐的时候到了!” “啪啪啪”突然,在门外传来了三生拍巴掌的声音。 “俺来看看,俺的头颅在何处?”说着,又一个圆滚滚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才是真正的安禄山。 许久让大吃一惊。他没意料到,会有第二个安禄山。或者说,安禄山会先安排一个假的替身。 就在这个时候,跟随真正的安禄山进来的,还有几十个贴身护卫,每一个都身披重铠,明晃晃的大刀,刀刃对准了许久让。 “许久让!”安禄山大喊一声,“竟敢行刺朕?” 许久让丢掉了假的“安禄山”的头颅,右手紧握宝剑,警觉地看着周围安禄山的护卫。 “陛下!”一个妖媚的声音从安禄山的后背传来。许久让定睛一看,竟然是哥舒翰的养女,哥舒碧华。 “陛下!这位壮士就是许久让。他与养父勾结在一起,密谋要中兴大唐!” “你!”许久让怒目圆睁,将剑心指向哥舒碧华,“亏你受哥舒老将军养育之恩,居然不知恩图报,反而勾结安禄山,认贼作父?” “哼!”哥舒碧华脸色一变,说道,“认贼作父?我呸!我现在贵为大燕帝国的王妃,何来认贼作父一说呢?难道哥舒翰没有告诉你,他是个胡人么?” 许久让被这么一问,便没有了主意。 哥舒碧华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哥舒翰是我们胡人的耻辱!为汉人朝廷效力,临死不知悔改。告诉你,我也是胡人,安禄山也是胡人。中原的江山被汉人统治了这么久,也该让我们胡人坐坐天下了!” “哈哈哈!”安禄山大笑道,“爱妃,说的没错!” 说完,安禄山继续喊道:“哥舒翰的家人们,你们听着!哥舒翰相勾结汉人对我朝不利!眼前的许久让便是反叛势力的欲孽!擒住许久让,俺便让你们继续住在府地,哥舒后裔继任平路节度使。否则,俺把你们满门抄斩!” ; 第三章 序曲:烟云散,一恕着本纪 夜色深沉,月明云稀。 少年轻轻地将许久让身体放平,让他躺在一个草堆之中。 从草堆顶部向远处望去,在月光的照亮下,一股黑色的浓烟从地上冒起,直飘入天空。冒烟的地方,便是哥舒翰的府邸。 许久让与安禄山的贴身护卫一番血战,被弓箭手射中三箭,鲜血直流,险些丧了性命。少年将许久让救起,一路逃离了哥舒翰的府邸。安禄山一怒之下将哥舒翰府中上下一百多人悉数斩杀,并一把火将这里烧为灰烬。 少年取来一瓢水,放在他的身边。 许久让身中三箭,失血过多。万幸的是,都没有伤及要害。虽然暂时止住了血,但是他已经陷入昏迷之中了。 少年看看还在昏迷中的许久让,摇了摇头,心中暗想:“这位兄弟,明知不敌众人,却偏要迎战,倒是有几分英气。只是,如今不知道他何时才能苏醒过来。” 昏迷中的许久让,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还是那几张面孔。 “许久让,你为何如此莽撞?”昏迷中,许久让看到哥舒翰手提半截宝剑,浑身战袍被血浸红,满脸是血,站在那里,正在责骂他,“舍我之外,只有你才有机会中兴大唐了。如今,你却冒冒失失的行刺安禄山不成,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我给你的那张纸,如今安在否?” 许久让赶忙跑上前去,想要解释。可是,哥舒翰却不给他解释的余地,转身便要走。 许久让快跑了几步,追上哥舒翰。没想到,当哥舒翰再回头的时候,却出现了一张哥舒碧华的脸庞。 “哈哈哈!”突然,哥舒碧华露出了淫邪的脸,浪笑道,“本想把你收入我的深宫之中,可你却与我为敌!唉!可惜了,一副好脸蛋。”说完,脸色突然一变,狠狠地说道,“去死吧!哈哈哈!” 话音刚落,哥舒碧华就抬手,将半截的宝剑对准了许久让的眉心,一剑刺了过去。许久让想要躲避,而身子却动弹不得。 就在宝剑即将刺入他眉心的时候,安禄山从远处走来,叫住了哥舒碧华。 “哎!美人儿!先不要杀他!”安禄山狰狞着面目慢慢走近,哥舒碧华停住了手,缓缓地将宝剑交到了安禄山的手中,自己则依靠着安禄山的左臂,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安禄山接过宝剑笑道:“许久让,想刺杀俺?朕说过要让哥舒翰全家为你赎罪!”说罢,安禄山一挥手,只见一群人被安禄山反手绑住,走了过来。 “不要杀我啊!”哥舒翰的长子和妻子走在最前面,哭着向安禄山求饶。安禄山看了一眼许久让,用手中那半截宝剑“唰唰”两下,就将二人的喉咙割开一个大口子。二人应声倒地,鲜血如泉涌般从喉咙里冒了出来,在地上抽搐了一阵后,就安静了下来。 “我们错了,别杀我们!别杀我们啊!”哥舒翰的二儿子和妻子推到了安禄山的面前,苦苦的哀求着。安禄山又看了一眼许久让,用同样的手法将此二人也割开了喉咙,二人死状同样惨烈。 许久让想要去制止,却根本动弹不了。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哥舒翰一家老小在自己面前被安禄山残杀致死。自己恨的咬牙切齿,而安禄山和哥舒碧华却欢笑着,一个接一个的杀人。不一会儿,哥舒翰全家就都躺在了地上,被割开了喉咙,鲜血流淌过来,浸湿了自己的脚面。 安禄山杀完人,将宝剑丢在一边,看着许久让,冷笑了一声说道:“许久让,这笔血债你还得起吗?哈哈哈!”说完,搂着哥舒碧华便离开了。 许久让还是不能动弹,他想要追上去将二人千刀万剐,可是,自己却依然犹如被束缚住了双腿一般,根本一步都迈不出去。 突然,原本倒在地上死状惨烈的哥舒翰一家人纷纷站了起来。脖子上深深的刀口还在往外流血,而他们却像又复活了一般,向许久让走来。一边走,一边低声沉吟道:“你要给我们报仇!”“做鬼也不放过你!”“死得好惨,好可怜啊!” 昏迷了整整一夜的许久让噩梦连连。当天光大亮的时候,少年再来看许久让,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汗珠还在从额头上一颗颗滚下。身边的草堆已经变得潮湿,完全和干燥的草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许久让双手不停地颤抖,就像是临死前的抽搐。少年看得出来,如果放任许久让在昏迷中耗尽自己的内力,那么他将永远的沉睡下去了。 “只能这样了!”少年赶忙取过昨夜放在许久让身边的那一瓢水,喃喃自语道,“兄台,十分对不住了!”说罢,一瓢水泼了上去。 “呃!……”被这救命的一瓢水泼醒后,许久让突然圆睁双眼,喉咙里发出了低吼。 少年见状,赶忙走上前去扶起许久让。许久让却久久无法从噩梦中苏醒,一直圆睁双眼,呆呆的看向远处。 “咳咳!”终于,将近一个时辰之后,许久让坐了起来,不停地咳嗽着。 少年悬着的心也落了地:“看来,他是不会有危险了!”少年站起身,暗想道。 许久让定了定神,神志稍微有些清醒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陌生的少年,依稀记得是昨天,就是这位少年将他救出了哥舒翰的府邸。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我一定相报!”许久让勉强的从嘴里挤出来几句略带沙哑的话,刚一说完,便又咳嗽了起来。 “哎!别客气,我救你并不为了让你报答我。”少年摆摆手,从不远处的地上取来另一个瓢,说道,“还好,还有水。快来喝一口吧!”说着,将这瓢水递到了许久让的面前。 许久让支开这瓢水,说道:“多谢,我还不渴。”说完,便仔细打量着这位少年。 少年一袭白衣,随意披散着长发。身材略微发胖,皮肤白净。手中一直握着一本书,腰间环佩这一个收容袋,一支毛笔漏了出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文文弱弱的小书生。 许久让继续说道:“还不清楚阁下尊姓大名?” 少年坐下,回答道:“在下夏侯丁,家住平卢西北一个穷乡僻壤之中,常年隐居。”说着,关切地问道,“许兄,感觉好一点了吗?” “哦?”许久让听到他叫出了自己的姓,很是奇怪,“阁下从何处得知我姓许呢?” “嗯!”夏侯丁低下头,略带羞涩,说道,“实不相瞒,我也是救起你的那天才知道的。十日前,我还在家中的时候,来了一队官兵,非要让我去从军。我不肯,他们就要举刀杀我。还好我从小练习轻功,上下翻飞,出入自如,我便逃脱了。” 说着,夏侯丁叹了一口气:“唉!然后,我便有家不能回了,只得流浪。”说到这里,夏侯丁拍了拍许久让的肩膀说道,“就在昨天,我到了你家,看到你家在办丧事,似乎是某位大官死了。于是,我便潜入宅中,想拿一些吃的东西。结果,便遇到了你和那些官兵对峙的一幕。” 许久让听罢,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不是官兵,他们是反贼!” 夏侯丁摇摇头说道:“是官是贼,我便不清楚了。总之,之前就是与他们身穿同样衣服的人想要抓我去当兵。如今看到你跟他们对峙,并且你身中三箭,马上就要被他们擒住了。我心想,如果抓住了你,硬要拿你去当兵,那可怎么办?于是,我便救下了你,为你止住了血。”说着,夏侯丁指了指许久让身上的三处箭伤。 许久让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果然缠上了白色布条。两处伤在了左侧腰部,还有一处伤在了大腿上。 夏侯丁继续说道:“这三处箭伤,虽说不致命,但是如果不及时止住流血,不出一个时辰,你身体内的血也就流干了。” 许久让听罢,赶忙想要站起身行礼致谢:“阁下救命之恩,我许久让……” 夏侯丁见状,赶忙按住了他说道:“好了,千万不要乱动。箭伤复发,伤口再崩裂,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许久让听了他的劝说,坐在地上便不再有大的动作。 许久让从怀中掏出已经被汗水浸湿的一张纸。这张纸便是哥舒翰临死前交到他手中,叫他务必在自己死后再打开来看。可是,被悲伤冲昏头脑的他,竟然忘记了哥舒翰的嘱托。 许久让小心翼翼的打开折了四折的纸,夏侯丁不禁也出于好奇围上来观瞧。 “吾儿久让。吾死之后,养女碧华恐生异心。其心若异,则除之勿恤!” 短短的几行字,如果早些时候按照哥舒翰的嘱咐去做,便不会出现今天的下场。 许久让读了两遍之后,仰天长叹道:“原来,义父早就料到哥舒碧华会起二心。而我却将如此重要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我真是……” 夏侯丁安慰道:“许兄!世事难意料。即便你早日听从义父的嘱托,也会再生其他事端。或许,命中当有此劫啊!” 许久让摇摇头。事已至此,悔恨也没什么用了。 过了一会儿,许久让想到了哥舒翰的家人,对夏侯丁问道:“恩人,不知道自我走后,那些反贼有没有为难那家人呢?” 夏侯丁听罢,愣了一会儿。心中暗想道:“他重伤还未痊愈,也不知道他跟那家人感情如何。如果我以实情相告,恐怕他会再激动的伤口破裂,到那时可就不好办了!”想到这里,夏侯丁笑道,“哦!我把你救走之后,那些反贼便追了过来。他们不如我的轻功凌厉,就没能追上。” 许久让听明白了,夏侯丁答非所问,看来哥舒翰一家人凶多吉少了。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许久让暗自盘算着,“义父将毕生绝学交给我,我不能因此一走了之。如果义父一家人有什么不测,我一定要亲手将安禄山碎尸万段!” 想到这里,许久让便下定了决心,养好了伤,便要回到哥舒府邸之中。 第二天,许久让跟随夏侯丁来到了他之前一直隐居的山林之中,准备在这里调养伤口。 这片深山老林在平卢西北,十分荒凉。夏侯丁说,这里以前树林郁郁葱葱。自从自己被叛军赶跑之后,叛军对这里进行了大规模的砍伐。以前孕育生命的树木,被砍伐后制成了杀人用的箭支。 夏侯丁隐居的房屋就位于这片深山老林之中,位置并非十分隐蔽。房屋用青石搭建而成,屋顶上铺着厚重的茅草,即便是大雨天也可以很好的挡住雨水。屋中布置十分简洁,只是简单地摆放着日常用品。 “看来又要重新置办了!”夏侯丁无奈地说道,“这又要抄抄写写多少天,才能置办齐这些锅碗啊!”原来,夏侯丁一直都靠抄抄写写挣些银子来生活。叛军一过,屋中已经空空如也了。 屋中最多的是夏侯丁的藏书,这些藏书都是祖先一代代传下来的,可以称得上是古书典籍。叛军什么都没放过,只是这些藏书丝毫没动。 虽然房屋已经破旧,但是,一段时间之内,安禄山的人马一定不会再回到这里,二人便可以短时间内安心的待在这里。 屋子外面用似小臂一般粗细的圆木围成一个大栅栏,在屋外圈出一片院子。院中正北方是一座简易的猪窝,而里面的猪已经被叛军洗劫一空了。院中正南方是院子的正门,从这里一路南下就可以到达平卢城内。院内正中央放置着一面圆形的大石桌,盘腿可以坐上两人有余。大石桌四周放置着八个如象腿一般粗细的圆形木墩,上面满是绿色青苔,可见已经很久没有人落座了。 夏侯丁在这里并不孤单,每天虽然粗茶淡饭,但是他有上百本的藏书聊以度日。从小,他学会的第一个本领,就是学会了自己生活。 用夏侯丁的话讲:如果是普通的箭伤,养伤十日基本可以痊愈。可是这三支箭射中的位置可谓十分刁钻,射中大腿的箭伤到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另外两支射中腰部的箭矢中的一支,非常靠近腰部的肾俞穴。幸亏只是偏了,若不然,恐怕后半生都要生活在床榻之上了。这让许久让隐约地感觉到,自己恐怕需要长达半年的时间来进行调养,才可以恢复到受伤之前的状态。 现实证明,许久让的感觉是正确的。箭伤一养就是半年。在养伤的同时,许久让每天都在仔细研习哥舒翰的枪谱和剑谱。如今的许久让,枪法剑法都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天下都知道哥舒翰的枪法了得,没想到剑法也是出神入化般神奇!”夏侯丁从门外走来,感叹地说道。 许久让像往常一样在院中练剑。听到夏侯丁的声音,便停下手中的剑,笑道:“哈哈!夏侯贤弟,刚刚进城,怎么今日这么快就回来了?” 夏侯丁神秘地一笑,走到了许久让的身边说道:“你知道么,安禄山死了!” “安禄山死了?”许久让听罢,手中半截宝剑掉到了地上,吃惊的说道,“什么时候死的?” 夏侯丁看着他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的表情道:“我也是刚知道的,平卢城中人们都在传言,是被亲儿子一刀砍死,然后被近臣剁为肉泥的。” “啊!”许久让表情变得僵硬,慢慢地低下了头。突然,又笑道,“逆贼啊,逆贼!让你逃过了我手中的剑!”说着,捡起地上的宝剑,还入鞘中。 夏侯丁拍了他肩膀一下,说道:“许兄,看得出来,你之前也在江湖之中行走。我们江湖中人,是不过问朝廷之事的。正如你所言,安禄山是个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可是那又怎样?人死债灭,这仇你没法报了!” 许久让点点头。突然,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双眉紧锁,说道:“不对,这仇还没有报完!” “啊?”夏侯丁看着他问道,“安禄山都死了,你还要找谁报仇?” 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是在找我!”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许久让听罢,微微笑了出来,心中不禁暗喜。他已经听辨出来,哥舒碧华来了,报仇的机会来了。 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哥舒碧华正从远处缓缓走来。 哥舒碧华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鲜,身上艳丽的绸缎也已经满是破洞。虽然脸上铺满了灰尘和疲惫,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她曾经的妖艳和魅惑。曾经的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一个男人惟命是从。此刻的她,已经跟丧家之犬没什么两样了。 “你是什么人?”夏侯丁上前一步喊道。 哥舒碧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失去了往日的轻佻,只是简单弯腰施礼,说道:“我是哥舒碧华,便是许久让要找的人。” 夏侯丁听罢,先是一愣,然后转眼看了一下许久让。 许久让表情极其不自然,虽然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但是眼神中还流露出了一些同情的神色。 许久让心中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哥舒碧华。他还记得那天在院中,哥舒碧华在她耳边轻风拂柳般的耳语,让他心中十分激荡。再后来,哥舒碧华的背叛,让他心中恨死了这个女人,心中无数次想要手刃安禄山和这个女人。但是,看到她现在的落魄,许久让竟然也有一丝怜悯。隔着破衣烂衫和满脸的秽物,许久让依旧记得她风情万种时候的样子。 哥舒碧华倒是十分平静,一瘸一瘸地走了过来。——她腿上不知被什么人射中了一箭,箭头还留在腿上,但是伤口已经结了血痂,恐怕想要取出箭头来已非易事。 夏侯丁看了看哥舒碧华,又看了看许久让,说道:“嗯……那我就先进屋去了。今天新买了一本书,正好要看一下。”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你们聊!” 刚说完,夏侯丁心中就“咯噔”一下,心想:“聊?聊什么聊?此间来恐怕是要闹出人命了!” 哥舒碧华一瘸一瘸地走到了许久让的面前。许久让依旧保持着微笑,指了一下圆木墩,说道:“你坐吧!”说完,自己也坐了下来。 哥舒碧华困难地支着桌子,将受伤的一条腿挺直,另一条腿弯下去,勉强的坐了下来。 二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哥舒碧华先开了口:“出卖你义父的事,还在怪我吗?” 许久让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从身后取出那半截宝剑,摆在了她的面前。 哥舒碧华一眼辨认出来,这把剑是哥舒翰的宝剑。她顿时明白,许久让一直心系复仇,一直到了现在。 许久让瞟了一眼哥舒碧华的腿,心中十分想要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哥舒碧华见状,有意用本就残破的衣衫遮掩一下伤口。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腿上的伤,是何人所为?” 哥舒碧华轻叹口气,说道:“想必你也知道了,安禄山死了。”说着,哥舒碧华抬手,露出胳膊。胳膊上也有一道深深的刀疤。 哥舒碧华接着说道:“前几日,燕王前来平卢找我,他的儿子也跟着一起来。酒席宴中,他的儿子对我出言轻薄,就被燕王斥责。他的儿子早有预谋,便以此为契机在深夜将安禄山刺死,还想要杀我灭口。所幸在几位忠诚的护卫的守护下逃离了,可还是被砍了一刀,腿上被射了一箭。”说完,哥舒碧华掩面抽泣了起来。 许久让心中突然有些心疼。 作为出卖义父的不肖女,她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许久让拿起桌子上的半截宝剑,递到了哥舒碧华的面前,说道:“这个,是我义父,是你养父的遗物。之前,我想要用这半截宝剑为义父报仇。可惜,安禄山先一步被杀了。”说着,站起身来说道,“你离开吧。刚才我还想要杀了你为义父报仇,但是,你毕竟是义父仅存的后人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 哥舒碧华看了一眼这半截宝剑,又看了看许久让,哭道:“我已经走投无路,也不奢求你能收留下我。看在我们曾经是兄妹的情份上,你能原谅我吗?” 许久让故意避开她的眼神,用力的点了点头。因为,他不想因为多看她一眼,就对他心慈手软。 哥舒碧华接过宝剑,心中不禁回想起了哥舒翰,想起了哥舒翰一家人,哭得更厉害了。 慢慢地,哥舒碧华站起身来,捧着半截宝剑离开了。许久让如释重负,毕竟了却了心头的大事。只是,从今往后,心中再也装不下其她女人了。 半年后,哥舒碧华的尸首被人们在平卢的护城河中发现。哥舒碧华用那半截宝剑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抱着一块大石头,和宝剑一起沉入河中。 三年后,许久让根据哥舒翰的枪谱和剑谱,写出了属于自己的剑法秘笈。 一柄长剑,使得许久让名声大震,天下习武之人为之侧目。 院中青石桌前,许久让捧起写好的剑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微笑。 夏侯丁从房中取出文房四宝,摆放在了青石桌上,一边摆放,一边笑道:“恭喜许兄,贺喜许兄!剑谱写成之后,必定流芳千古啊!” 许久让对“流芳千古”之事并不挂念,说道:“是啊,此书一成,也算是我许久让没有在世间白走一遭了!流芳千古之事,并不敢想。” “对了,许兄。这本书叫什么名字呢?”夏侯丁取出文房四宝,就是准备要在书上提上名字。 这一个问题,算是把他问住了。毕竟是没有读过诗词歌赋,字虽然是后天学来的,但是如果说到起名字,那可真是只言片语都说不上来了。 许久让沉思良久,向夏侯丁双手抱拳道:“还请夏侯贤弟给此书赐名!” 夏侯丁坐下来,想了一下,拍手道:“对了,就叫《剑华本纪》吧!” “哦?《剑华本纪》?”许久让并不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 夏侯丁示意他坐下,说道:“本纪者,是皇帝的传记。不知许兄是否知道司马迁?” 许久让听罢,摇了摇头。 夏侯丁接着说道:“司马迁著《史记》一书,书中对皇帝所做之传记,均以本纪称之。” “你的意思是,我这本书是皇帝的剑谱?” 夏侯丁摆摆手,说道:“非也!所谓《剑华本纪》所要表达出来的意思是,这本书,堪称是当今天下剑法的精华所在,而之所以称之为‘本纪’,意在传达这本书的重要性。” 许久让听罢,笑道:“夏侯贤弟果真是文采出众。这个名字深得我意!”说罢,许久让将剑谱摆在夏侯丁的面前,“贤弟,求你在为我提上书名,此书便完整了!” 夏侯丁一边拿起毛笔,一边笑道:“你看我文房四宝都已经取了出来,就是要为你题字的。倘若你说不让我提,我还不答应呢!哈哈哈!” 说着,夏侯丁毛笔便已经落下,龙飞凤舞一般,四个大字“剑华本纪”便落在了书的封页处。 许久让和夏侯丁并没有想到,这部《剑华本纪》竟然引起了两百多年后的中原,长达半个世纪的江湖血雨腥风…… ; 第一章 大审判,不悔之“恶”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古人诚不欺我也!”被废掉武功的韩啸月如此想着。而他自己,现在被反手绑在了枯禅寺正中央的大石柱子上。头上烈日当空,使得本已就身负内伤的自己更是痛苦难当。 枯禅寺本是名声在外的百年古刹。自从明吉大师圆寂之后,枯禅寺便成为江湖人士审判正义之所在。从之前的南浔七圣女中行第三的余正梅,到后来大平山起家作恶多端的牛峰、牛岭二兄弟,再到今天被绑在大石柱子上的韩啸月,无不如是。 韩啸月心中所想的,真的是十分应景。如今,众人在枯禅寺废掉了他的武功,将他绑在柱子上,让他接受众人的审判。这里面正邪混杂,曾经争斗良久的名门正派和旁门左派,终于在这个时候联合到了一起,对付他们共同的敌人。 寺中一草一木,对韩啸月来说都是十分的熟络,毕竟他在这里修行五载;但是如今,却又变得十分陌生,毕竟已经离开这里将近五载。况且,明吉大师圆寂之后,这里常年无人打扫,也越发的破败了。 眼前的众人,在韩啸月看来,大多是奸小小人。而他在众人看来,也的确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都欲除之而后快。 “当然,要除掉他,一定要先从他的口中套出《剑华本纪》来不可!”众人都如此盘算着。 万妖谷首席大弟子司徒生手摇金折扇,看看周围每一张脸孔,心中想道:“《剑华本纪》只有一本,这里各路好汉众多。方才刚刚降服了韩啸月,万妖谷内力消耗很大。只怕一会儿动起手来,我们会占下风。不如用激将法将他们激走,留下的人越少,胜算便越大!” 想到这里,司徒生将手中的金折扇收起,向前一步,看着韩啸月说道:“哼!大魔头韩啸月,如今被我万妖谷及众位江湖好汉擒住,又被废掉了武功,不知道你还有何话可讲?” 司徒生身为万妖谷首席大弟子,不仅气质不凡,而且衣着也十分的华丽。尤其是这样的场合,他必定是会头冠金冠,脚蹬金靴的。而这两样,已然成为了他的出门必备衣着。 韩啸月听罢,嗤笑了一声,便低下头不再做声。反倒是这句话激怒了身边的一位年轻人。 “司徒生,你这是什么话?你这话的意思,是说你们万妖谷是我们众人的首领吗?” 说话的,正是清水门的代掌门成松。成松长发短须,面容稍显消瘦。手中清水剑正是掌门灵虬泉师交给他的“尚方宝剑”。手握此剑,是要让他一定要亲自将韩啸月的头颅砍下。 司徒生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清水门的代掌门成松,成大侠!如果贵派掌门灵虬泉师如此这么说,我便礼敬三分。你只不过是个代掌门,哪里有资格来质问我呢?” “司徒生,话别说的太绝!”一位妙龄女子瞪着他,说道,“这里所有的人都有资格代表众人去审判韩啸月,唯独万妖谷是万万不可以的!” 妙龄女子正是芳草卉的主上,沐雅沁。沐雅沁一身华服,手中捏着一束雏菊,优雅大方。清秀的脸庞,惹人怜爱,但是眼神中,已然看破世间万象,流露出了与世无争的气息。 司徒生刻意向沐雅沁的方向走了两步,上下打量着她,嘴角一撇,说道:“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看来,你依旧忘不了你的如意郎君!” “住口!不许污蔑沐姑娘!”沐雅沁身后站出一名男子,向司徒生喊道。 追随沐雅沁多年,却无法得到她的垂爱。迟海虽然得不到她,但也不允许有人出言不逊。 “事情已然到了这步田地,你却还这么护着她。”司徒生对迟海说道,“不过,你终于可以放心了。韩啸月一死,你的沐姑娘定会与你共度余生的!” “司徒生,不要信口胡说!”沐雅沁有些动怒,手中的那一束雏菊也被他摔在了地上。 “我胡说?如今,韩啸月眼看就要被我们审判了,如果你早已不再与世无争,如果你对他已经没有了好感,那为何还要在此逗留呢?”司徒生步步紧逼,质问道,“难不成,你是想要在关键时刻将他救下么?” 沐雅沁听罢,用力闭上了眼,将眼中的泪水偷偷咽下。一直以来,自己也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这根本怪不得韩啸月。自从韩啸月为了龙嫣,将自己丢下之后,她便一直希望有一个机会将韩啸月千刀万剐。而当机会来到的时候,便有些不忍下手了。 沐雅沁再睁开眼的时候,泪水已经咽下,长叹一声说道:“我不否认,对于他,我一直是一厢情愿。不过,这一切已经在他为了龙嫣而丢下我的时候,完全终结了。正如你所言,我确实已经对他不再动情了。”说完,沐雅沁一甩衣袖说道,“迟海,我们走吧!”说完,扭头便走。 迟海瞪着司徒生,说道:“咱们的帐,今后定会与你算个清楚!”说完,也随沐雅沁而去。 看着芳草卉众多弟子远去,司徒生心中暗想:“太好了!少了一个争夺《剑华本纪》的对手,真是天随我愿!”想着,目光便又停留在了唐王李仲寓的身上。 李仲寓作为亡国之君的后人,依旧保留着贵族特有的为人处世。虽然年龄不大,而且衣着简朴,但是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江南皇族特有的贵气。看着司徒生正盯着自己看,李仲寓清清喉咙,说道:“我唐王不会参与各位江湖中事,只是此次来,我是想要为舍妹讨回一个公道。”说着,转眼看着韩啸月说道,“韩啸月,我来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对舍妹许下的诺言,是否当真?” 韩啸月抬头看看李仲寓,眼前浮现出了李仲仪的音容笑貌。如此可爱质朴的女孩,却因为自己而遭到仇家的毒害。韩啸月每每想到这里,便不由得心中如绞一般疼痛。 韩啸月看着李仲寓,喊道:“唐王,我曾对舍妹许下诺言,如果舍妹二十四岁之时依旧未嫁,我便娶她!今时今日,如果仲仪还在的话,她就刚满二十四岁。如果唐王不嫌弃,今日韩啸月便在九泉之下娶她为妻了!” 李仲寓听罢,哈哈大笑道:“好!果然是一条重情重义的好汉!舍妹为你而死,你下九泉娶她,不枉舍妹对你一片痴心!”说着,挥手喊道,“唐家众人听令!今日,我唐家便不插手此事。只是有一样,韩啸月的死,必须由我亲自动手。否则,谁敢再动他一下,便是与我李仲寓为敌!” 话音刚落,一支毒镖从人群中飞出,直插韩啸月的眉心。李仲寓眼光犀利,随着眼睛所见之处,伸手飞出一只镖。两支暗器碰撞在一起,改变了飞行的轨道,“啪”的一声打在石柱上弹飞了。 李仲寓大为恼火。自己刚刚说到,谁敢动韩啸月,便是与自己为敌。没想到,话音刚落,就有人以身试法了。 “哼!怎么,有人想试试我唐家的功夫吗?”李仲寓上前几步,看着众人说道。 从人群中站出一个人。此人生得肥头大耳,体态雍容,身材短小,一脸的谄笑。李仲寓一眼便认出,这个人是汉昇堂堂主李延亮。 李仲寓十分看不起李延亮。他弑父杀兄为人不义,叛门投敌为人不忠。对待这种不忠不义的小人,他根本是不会与他多说一句话的。 李延亮嘿嘿笑道:“唐王千岁千千岁!”说着,便弯腰施礼。 李仲寓瞥了他一眼,说道:“混账!为何在本王面前放毒镖?难不成当真是要与我为敌吗?” 李延亮直起腰,谄笑道:“唐王千岁,我就是想试试唐王您的手法是否犀利,别无他意,别无他意啊!” “哎,李堂主,干嘛那么奴颜婢膝?”司徒生上前,将李延亮拉住,向他的身后推去,接着对李仲寓说道,“唐王千岁,这是在我中原地界,非是在江南。况且,唐国已经灭国十余年,江湖人士给你面子会喊你一声唐王。你可千万别太把自己当个王爷,我司徒生可不吃这一套!”说吧,脸一扭,便不再看他。 李仲寓听罢,“哼”了一声说道:“如果不把我放在眼里,便可试试我唐家众将的厉害!万妖谷的恶名谁人不知?杀死了韩啸月,下一个就是你们万妖谷!”。 韩啸月看到李仲寓被司徒生如此羞辱,便向他喊道:“唐王殿下!不要与她们争辩了,以免有损皇家威严!我韩啸月何德何能,居然值得诸位如此兴师动众的来杀我?” “少废话!还不赶紧把《剑华本纪》交出来?”李延亮喊道。曾经,李延亮对韩啸月也是一脸的奴才相,比对李仲寓更甚一倍不止。如今,他却也开始对韩啸月叫嚣。 真的是墙倒众人推! “蠢材!这里好汉众多,万一他真的说出《剑华本纪》的去向,万妖谷加上汉昇堂,也绝对不是众人的对手。”司徒生听到李延亮的喊话,不禁转过头去瞪着李延亮,心中大骂。 李延亮也深觉自己过早暴露了意图,一时间也羞愧难当。 韩啸月听罢,反而哈哈大笑着摇摇头,说道:“哈哈!果然还是为了这本秘籍而来的!”说着,嘴角一撇,说道,“恐怕,此次要让你们失望了。《剑华本纪》并没有在我身上!” “这点我们当然知道,只是希望你可以识相,说出这本秘籍的下落。否则,我们肯定不会轻易让你活着离开枯禅寺!”司徒生狠狠地说道,虽然他很希望可以自己一个人知道这本书的下落。 韩啸月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居然还有人蠢到相信《剑华本纪》还存于世上!” 此语一出,惊呆了众人。什么?《剑华本纪》已经消失了?”众人纷纷议论,顿时,喧哗声四起。 “不错!”韩啸月继续说道,“其实,我本可以随便说出一个地方,然后在九泉之下看诸位争得你死我活。不过,对我来讲,直接告诉你们事实的真相才是最残酷的!” “那我们抓住他有什么意义?”众人之中有人高声喊道。 “对啊!没有《剑华本纪》,那我们兴师动众的来到苦禅寺,意义何在啊?”瞬间,众人便再一次喧哗了起来。 作为这次行动的始作俑者,司徒生立刻遭到了众人的唾骂。为了抓住韩啸月,各大门派都损耗了大量的内力。 韩啸月并未理会这一切,闭上眼睛继续喊道:“诸位!《剑华本纪》已经存在在我的脑海之中,这本书已经被我销毁,再也没有人会为此而流血了!从此以后,再也没《剑华本纪》了!”说完,韩啸月用尽最后一点内力,将自己全身经脉引爆。“噗”的一声,韩啸月吐出一大口鲜血。 “韩啸月!你不能死!”司徒生大喊一声,想要使用轻功飞到韩啸月的身边,将他掳走去治疗,却被成松拦住了去路。 “怎么,你想掳走他?休想!”成松抽出清水剑与司徒生战作一团。 “可恶!快拦住他!”众人纷纷亮出兵刃,战做了一团。 韩啸月的头深深的垂了下来。此时,不仅口中的血在不停的往下流,就连身上的毛孔,似乎也在往外慢慢地淌血。没过多久,身上的衣服便完全被鲜血浸透了。 弥留之际,他似乎感觉时光慢慢停滞,甚至开始倒流。 渐渐地,耳边似乎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啸月,来,今后,这只雁翎枪就交给你了……”“啸月,不要管为父,只管杀出去,快去搬救兵来!” 龙嫣耳鬓厮磨的声音越来越近:“韩大哥,你看这两个人,像不像我们啊!”“韩大哥,救我,救我啊……” 慢慢地,韩啸月只觉得身轻如燕一般,身体失去了知觉。 心爱的人,所恨的人,和那些割舍不掉的亲情、友情和爱情,仿佛在自己的眼前又经历了一遍。 韩啸月心中想道:“原来,人之将死的时候,所见所闻是这般的奇妙。我韩啸月,终于是死而无憾了!” 渐渐地,他发现,似乎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他刚开始来的地方…… ; 第二章 战事起,提枪为戍国 公元964年,蜀国,江源城。 江源城坐落在蜀国与宋国的交界地带,属于咽喉要冲之地。早在北周时期,这里就成为了入侵蜀国的必经之地。 赵匡胤黄袍加身后,便开始觊觎蜀国的国土,意欲吞并。蜀国皇帝孟昶派大将韩涛前去支援,随他而来的还有他的独子韩啸月,以及蜀国三万精兵。 韩啸月面容伟俊,皮肤白皙,是十分典型的将门之后,从小便耳濡目染,学到了父亲韩涛武艺的一招半式。韩涛也十分满意他的学习能力,身边同僚无不称赞他是块练武的好材料。韩啸月也十分争气,仅仅二十一岁就掌握了全部的韩氏枪法。孟昶为了讨好韩涛,便亲自命宫人打造出了一把雁翎枪。可以说,韩啸月枪芒一出,必然见血封喉。曾经,在平息李仁罕叛乱时,一枪挑死了李仁罕帐下大将李广继,在蜀国名声大震。这次蜀国遭受到了宋国的威胁,韩啸月自然十分乐意在前线效力,以证明自己。 江源城在蜀国属于富庶之地,府库殷实,百姓富足。这份功劳离不开太守齐元振。他在当地已经在任近十年,可以说是当地非常有名望的父母官。他若振臂一呼,江源城百姓无不响应。 快马禀报,皇帝派来了大将韩涛和他的儿子韩啸月前来支援,随行三万精兵,今天就要进城了。齐元振一大早便带领城中大小官员十余人出城迎接。 时近中午,一匹快马前来禀报:韩涛将军已经离江源城还有十里。 齐元振从马上下来,其他官员纷纷下马。 一名武将模样的人走上前来,站在齐元振的身后,吐了一口粗气,说道:“大人,这韩涛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等他一个上午,中午才刚到十里之外,简直让人生气至极!” 齐元振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将董元。 齐元振微微一笑,说道:“董将军,你有所不知。韩涛此次前来是奉皇帝旨意,我等并非是在接待韩涛,而是在接陛下。陛下见我等对他派来的大将如此恭敬,必然会对我们更加倚重了,你懂么?” 董元听罢,嘴角一撇,说道:“我看未必。陛下也太小题大作了。这宋国刚建国不久,赵匡胤那老儿脚跟未稳,怎么可能来犯?即便是大兵压境,就凭我手中开山大刀,拿下老儿的人头易如反掌!”说着,便做了一个砍人的动作。 齐元振心中十分瞧不起他,心中暗想:“这厮,天天将牛皮吹破了天,却从未听说有何战功。若不是大战在即,我非要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不可!” 齐元振心中虽是如此想法,但是表现得却十分恭敬,笑道:“董将军意气英发,宋军无人可敌。我猜测,陛下的意思,是希望万无一失吧!” 就在二人聊天的时候,远处征尘四起。两员身穿亮银盔甲的大将骑着马向江源城的方向而来。 齐元振眯眼一看,只见大纛旗上写着斗大的一个字“韩”。 “全体上马!”齐元振一声令下,十几名大小官员纷纷上马,等候韩涛的到来。 韩涛和韩啸月不慌不忙催马上前,走到齐元振襟前。 三人马上拱了拱手,便翻身下马,上前互相握住了手臂。 韩涛哈哈大笑道:“哈哈!齐大人,别来无恙啊?上次成都一别,已经匆匆三载了!” 齐元振不停的拍拍韩涛的肩膀,笑道:“是啊,韩将军。齐某之所以可以在江源城的任上做了十年的太守,多亏了将军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啊!” “哈哈!哪里哪里!齐大人爱民如子,陛下非常宽慰。”说着,韩涛指了指韩啸月,说道,“犬子韩啸月。啸月,快点拜见齐大人!” “末将韩啸月拜见齐大人!”说着,韩啸月双手抱拳,一躬到地。 齐元振赶忙上前搀扶,说道:“哪里哪里。我跟你父是故交,不用如此客气。就叫我齐伯伯吧!” 韩涛一听,赶忙劝阻道:“哎,军前岂可公私不分啊?待到打退了宋军,我们再论家常也不迟嘛!” “哼!”董元听罢,冷笑一声说道,“宋军?何处来的宋军?” 齐元振回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 韩涛听罢,目光打量了一下董元。这名小将看年纪比韩啸月年长七八岁,即便如此,在自己和齐元振面前也是晚辈。如此猖狂,看来心中怨气不小,于是便不禁反问道:“这位小将,何出此言啊?” 董元看了一下齐元振的眼睛,明白他并不想让自己在多说一句话。但是韩涛问道了,他便不再隐瞒自己的想法,拱了拱手说道:“韩将军,请听末将之言!那宋国的皇帝老儿新近登基不久,政权不稳固。国内的旧党势力还未翦灭干净,哪里还可能分兵来取江源城呢?恕末将直言,陛下派将军前来,当真是多此一举!” “混账!”齐元振听罢,大声喝道,“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安敢枉议军国大事?还不速速退下!” 董元被这一骂,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向后退了几步,不再作声。 韩涛赶忙上前解劝道:“齐大人,小将军所言不无道理。既然有想法,就该表达。”说完,又看着董元说道,“只是,你我都是武将,为将者听令而行,只需考虑如何取胜。其他的,最好不要妄自非议,以免惹来杀身之祸。吾皇英明,自有出此策略的道理。” “是!末将明白了!”董元嘴上应承着,心中不禁大骂道,“齐大人如此偏袒,倘若宋军迟迟不来,这韩涛岂不是要常驻此地了?长此以往,还有我等什么相干呢?大人真是糊涂啊!” 看到董元如此谦卑的承认了错误,韩涛便不再计较,与齐元振一同进入了江源城中。 城中突然多出了三万名士兵,使得原本并不大的江源城显得更加拥挤。外地的士兵觉得自己千里迢迢赶来救援,理应受到当地百姓热情的接待;而当地百姓却认为,这些外地的士兵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根本并不遵守当地秩序。逐渐的,这三万名外地而来的士兵与当地的百姓,就积累起了怨气。 水满则溢。只过了一个月,矛盾便激化了。 这一日,江源城的张姓屠户正在卖肉。只见从远处,大摇大摆走来了两名士兵。 张屠户心中暗想:“这二人赶紧走开吧,千万不要到我这里来。” 可是,并没有遂了他的心愿。不一会儿,这两名士兵便停留在了张屠户的摊位之前。 “军中伙食实在是太差了,不是说大军压境,才把我们派了过来。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每天连个荤腥都没有!”小个子士兵抱怨道。 一名略显高大的士兵回应道:“是啊,大家都把脑袋别在裤带上,怎么能当个饿死鬼呢?” 小个子摆摆手,说道:“快别说了,出来当兵,当然就是这样了。” 张屠户见状,赶忙一脸赔笑地说道:“二位军爷,不如买点猪肉回去,打打牙祭。” 张屠户本想用这样的办法提醒他们,不要在摊位前逗留太久,以免影响生意。没想到,高大的士兵上下打量着一身油污的张屠户,表现的一脸不悦,说道:“我们二位这么远的路来到这里,居然还想赚我们的钱么?你是不是应该献出一些肉食,犒劳一下我们?” 张屠户一听,便觉得大事不妙,恐怕这二位是要用武力抢夺他的财产了。 就在他迟疑之时,小个子士兵将手中的矛在地上掇了一下,骂道:“他妈的,你是真不懂还是跟我装傻?我们买肉回去,谁给我们做?你这卖的都是他妈的生肉!” 张屠户赶忙赔礼道:“哎呦,你看,是我错了!怪我怪我!我没考虑到!” 两个士兵互相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早已心生一计,想要强夺他的肉和钱。 “哼哼!你该不会是奸细,前来刺探情报的吧!”说完,小个子士兵大喊道:“此屠户是宋军派来的奸细,被我等识破!”说完,小个士兵伸手抓住了张屠户的胳膊,转身对大个士兵说道,“快,把他的肉和钱装上,这些都是逆产!” 张屠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大声喊道:“二位军爷,这是何意?我并非奸细啊!” 一吵一闹,市集上的人便慢慢围了过来。 人群远处,韩啸月正骑着一匹白色的卢马慢慢走来。在马上,看到两名士兵正在和一个屠户争斗,便在马上观察,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眼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小个士兵马上就要控制不住张屠户了。于是,便丢下了长毛,抽出随身的短刀,想要就地将他处决。 “这还得了!要出人命了!”韩啸月心想着,催马便上前去。 “住手!”韩啸月喊道,“都给我让开!” 说着,人群慢慢给他让出了一条路。韩啸月翻身下马,走到三人面前。 “将军!”两名士兵单膝跪地,向韩晓月行礼。 “将军!冤枉啊!”张屠户赶忙双膝跪地,哭着喊道。 韩啸月摆摆手,说道:“都起来吧!你们三人为何事争斗?” “将军容禀。这屠户乃是宋军奸细,借卖肉在此地刺探情报,被我二人识破,正要捉他回去。”小个士兵抢先说道,想要给自己的罪行找到合理的借口。 “将军,我冤枉啊!”张屠户跪在地上哭诉道:“这两位抱怨军中伙食不好,我好意劝说他们买些肉回去。没想到,这二位突然说我是奸细。将军可以问问这些老乡,他们可以为我作证。我世代居住在此地啊!” 韩啸月点点头,向周围的人群一拱手,说道:“乡亲们,你们可认得此人?是否世代居住在此地啊?” 人群中一阵喧哗。不一会儿,便有胆大的人喊道:“没错,他是张屠户,我可以为他作证。” 随着这一声高喊,其他人都纷纷解释称,张屠户是这里的屠户没错,靠卖猪肉为生,并非士兵口中所说的奸细。 两名士兵见状,跪倒在地,大喊道:“将军!不要受他们的蛊惑!这些刁民串通一气,他们都是宋军的内应啊!” 韩啸月听罢,心中不禁觉得好笑,说道:“什么?这些人都是宋军的内应?照你的意思看,这座江源城都已经被宋国收买了吗?可笑!还不快快讲来,为何要为难张屠户,还想杀人灭口!” 被这一问,两名士兵瘫软在地,哑口无言,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张屠户见状,这正是自己保命的好机会,便赶忙补充说道:“将军。我看,这二人一定是想要抢我的肉,还想抢我的钱。他们身上,一定还有我的钱!” 韩啸月听罢,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小个士兵。从他的身上搜出了好几枚铜钱,放在鼻子上嗅了嗅,有很大的生肉味道。 他立刻明白了,真如张屠户所言,这两个士兵确实是想要抢夺钱粮,不禁心中十分恼怒,喊道:“好大的胆子!大战在即,却在此地胡作非为,破坏军纪!该当何罪!” 两名士兵听罢,赶忙跪倒磕头:“将军,我们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哼!”韩啸月抽出随身短刀,说道:“自从我大军进城以来,便出了不少欺凌百姓的事情。今天不杀你们,当真是无法服众!”说吧,手起刀落,“唰唰”两颗人头,便被砍了下来。鲜血从他们的颈腔中喷出,喷了一地。 围观的人们一下子散开了,只留下了韩啸月和张屠户站在中间。 ; 第三章 为擒贼,险惹杀身祸 韩啸月就地实施军法,将两个违犯军规的士兵杀死后,便骑上马继续巡视城防。 正当他刚走没几步的时候,一摸腰间,却发现一只玉佩不见了踪影。 “嗯?我的玉佩哪里去了?”正想着,一摸胸口处,却发现钱包也不见了踪影。 “八成是遇上贼了吧!”想着,韩啸月心中不禁有些气恼,“居然偷到我头上来了。估摸着,是趁我问话的时候行窃的。当时人多眼杂,竟然被人钻了空子!” 韩啸月边走边想,就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身穿浅青色粗布衣衫的年轻男子,正在角落处与人窃窃私语。而手中拿着的,正是他腰间佩戴的玉佩。 “好小子!偷完不跑,居然在我眼皮底下做交易!”想着,韩啸月翻身下马。 为了不打草惊蛇,韩啸月嘱咐身边亲随道:“听好了。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几个随从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公子小将军想要干什么,但是也不敢多问,便都点了点头。 韩啸月将雁翎枪挂在马上,只在手中握住那柄短刀,便慢慢地接近那个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明显不是一般的小毛贼,竟然感觉到有一股杀气在逼近自己。眼角余光向杀气袭来的方向瞟了一眼,便看到韩啸月手提短刀,想自己快步走来。 青衣男子见状,来不及与买家多说什么,拿起玉佩便向角落深处跑去。韩啸月赶忙快速追了上去。 原来,这里是江源城一条深巷,可谓是四通八达。经常在这里居住的人尚且有时也会迷路,更何况是刚刚到此地的陌生人。青衣男子几个转身,就跑得无影无踪了。韩啸月转了几圈,也找他不见了。 “糟糕,不光玉佩没有追回来,我自己也迷路了。”韩啸月心想着,便慢慢地试图找寻原路返回。 这条深巷可谓是百转千回,宽度只有两人多宽,七拐八拐让人摸不到头脑。两边墙壁是暗色石块砌成,经过岁月的冲刷,有的是砖缝隙之中已经长上了苔藓。行走在这深巷之中,给人一种异常的不安感,仿佛呆的时间长了,就会被困死在这,让人窒息。 正当他碰运气一般,试图找寻回路的时候,突然飞来一颗石子,“咣”的一声,打在了他的背铠上。 “什么人?”韩啸月猛的一转身,手中的短刀擎在手中,警觉地看着周围。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韩啸月抬头看看天空和房顶,也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可恶!竟然敢戏弄本将军?”韩啸月大喊道。 正在这时,突然从小巷之中闪出四个青衣男人,面带青巾,无法看清容貌。手持大棒,将韩啸月围在当中。 韩啸月这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进了贼窝。 “大胆!本将军是蜀国大将韩啸月!小毛贼居然敢袭击本将军!”韩啸月大喊道。毕竟现在无法断定对方的人数,自己想先用恐吓的办法将他们吓住,自己再想办法脱身。 可惜的是,这几人并没有害怕,依旧站在那里。 韩啸月以为,要在这里打上一架,分出个胜负不可。可谁知,这四名蒙面青衣男子并没有出手,仿佛都是在等待他动手似的。 “可恶!”韩晓月手持短刀,一动不动,心中暗想道,“本将军可没有时间在这里与他们纠缠。实在不行,我便先下手为强吧!” 想到这里,突然一阵风从脑袋上方吹过。韩啸月抬头定睛一看,又一个蒙面青衣的人从房上飞了下来,站在了包围圈外面。仔细闻一闻,空气中还残留有淡淡的花草香味。 站定之后,蒙面青衣说道:“呦呵,为了一个玉佩,连命都不要了?” “怎么,是个女人的声音?”韩啸月心中暗想,“难道,这伙匪徒的头目,是一个女人?” “你这个小将军,呆头呆脑,怎么统领千军万马?江源城交给你这小将,恐怕根本守不住!” 这一席话,激怒了韩啸月。管不得他是男是女,竟然如此折辱自己,真是忍无可忍! 韩啸月大喊道:“哼!废话少说,偷窃我的玉佩,还强词夺理?守住江源城,我与父亲自有对策,由不得你这小毛贼指手画脚!” “哈哈哈!”蒙面青衣哈哈大笑道,“怎么,这点话语都禁受不住吗?我就是要说你,连一枚玉佩都看管不住,如何能管得住整座城池?” 韩啸月听罢,短刀指向蒙面青衣的眉心,说道:“哼!本将军守不住这座城池,谁能守得住呢?” 没想到,蒙面青衣语气之中更显张狂的说道:“看来,小将军并不是本地人。难道,你没有听说过青云寨吗?告诉你,青云寨上上下下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守卫江源城了。凭你们官兵,根本靠不住!” “根本靠不住”这五个字,蒙面青衣故意拖重了声音,想要狠狠的折辱一下眼前这个年少轻狂的小将军。 “青云寨?”韩啸月心中暗想,“来这里已经近一个月了,却丝毫没有听说过这个什么青云寨的地方。”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蒙面青衣继续吹嘘道:“没想到,你身为一个将军,见识却如此短浅。告诉你,青云寨就在江源城西北部的青云山上。我们寨主,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义士!” 没等他说完,韩啸月便恍然大悟道:“‘我们寨主’?原来你就是青云寨的人!”说着,韩啸月便讥讽道,“我当青云寨是什么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原来,都是做一些小偷小摸的勾当!” “你……”蒙面青衣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得转换话题道,“好啊,既然你看不起青云寨,那不妨就来试试你的本事!” 说罢,蒙面青衣一个箭步冲上去,跳入包围圈中,从腰间抽出一对银白色的铁环。 这对铁环通体银色,环锋锋刃无比。手握之处缠绑着几圈粉红色的粗布带,可以起到防滑的用效。环上被雕琢上了两条凤,栩栩如生。 这对铁环在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着实晃了韩晓月的眼睛。一个不留神,铁环已经逼近了面前。 韩啸月躲闪不及时,头盔被蒙面青衣击中,掉在了地上。即便是这样,他也十分庆幸——如果躲避不及,恐怕此时此刻,脑袋已经被他削掉了。 韩啸月举起短刀,与他打在一起。 由于韩晓月的兵器并非十分称手,被蒙面青衣招招进逼,十分吃力。几个回合下来,韩啸月一直处于下风。蒙面青衣手中的铁环反而龙飞凤舞一般,将他打得节节败退。 韩啸月在打斗的过程中,再一次闻到了蒙面青衣身上的花草香。回想起方才蒙面青衣女性化的声音,他基本可以断定,眼前的蒙面青衣是一名女子。 “难道,我今天要败在一个土匪女人的手里吗?”韩啸月一边招架,一边心中暗想,“大敌当前,想我韩啸月没有死在沙场,反而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蒙面青衣虽然看似招招致命,但是并没有要杀死韩啸月的意思。虽然每一招都步步紧逼,但都只是点到为止。 “韩将军!”突然,小巷的另一边传来了一声呼喊。紧接着,便有很多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听上去应该不止一个人。 “援兵到了!”韩啸月一下子来了精神。 “主人,官兵来了,我们快走吧!”包围着韩啸月的一名青衣男子对蒙面青衣说道。 “居然找到这里来了!”蒙面青衣说着,收起手中的铁环说道,“小将军,今天不跟你玩了!好好守护江源城的百姓!”说罢,便要跳到屋顶逃走。 韩啸月见状,赶忙就要追。可是自己的轻功不济,根本跳不到屋顶之上。 就在蒙面青衣回头再看他的时候,蒙面青巾突然松动,“唰”的一下,掉了下来。 “主人,你的面纱!”青衣男子提醒道。 蒙面青衣的面纱突然掉落,自己也受到了惊吓。本来刚才正在回头注视着韩晓月,此刻也赶忙转过脸来,生怕韩啸月看到自己。 可就这一瞬间,韩啸月也看到了蒙面青衣的脸庞。果然认证了自己的观点——这蒙面青衣是一名女子。 这名女子并不寻常,她正是青云寨寨主龙九的千金,龙嫣。 龙嫣生性乖巧懂事,善良体贴。只是,偶尔喜欢去城里游玩,有的时候会玩过头,惹来官府的注意。长相甜美可人,符合一切对于美人的判断标准。 而她手中的铁环,龙九称之为银河铁环。据说,这对环本来是不存在的,是在龙嫣出生当天,龙九的兵器——烈日环所生出。兵器生出另一把兵器,着实让龙九吓了一跳,他相信,龙嫣一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姑娘。 看着龙嫣越走越远,韩啸月拾起了地上的面纱,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果然是那一股花草的味道。 就在此时,韩啸月的亲随跑了过来。一见韩啸月,马上单膝跪地行礼道:“韩将军,属下来迟,望请恕罪!” “嗯!起来吧!”韩啸月将面纱偷偷藏进了胸甲之中。 一名亲随站起身后,上前一步,打量了一下韩啸月说道:“韩将军。我们看您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琢摸着多半是在这些巷中迷了路。您是遇上困难了么?” 另一名亲随从地上捡起韩啸月的头盔,交还到了他的手中。 韩啸月点点头,说道:“方才我被一群盗匪围攻,幸亏诸位前来,才将他们吓走。不然,今天真的是凶多吉少啊!”说着,将头盔戴好,继续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青云寨?” 众亲随听罢,面面相觑,然后都摇了摇头。 韩啸月料想的没错。估计,只是一伙流寇,随便谎编了一个名号。这所谓的青云寨,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这时,一名亲随突然对韩啸月说道:“韩将军,属下差点误了大事。方才得到韩老将军的军令,说马上让您去齐府,有要事相商。” 韩啸月听罢,马上整理了一下铠甲,一挥手说道:“好,那我们马上赶奔齐府!” 韩啸月并不知道,韩涛之所以急冲冲要他到齐府,是因为他当街实施军法所致。 一名武将当街杀了两个违反军规士兵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齐元振的耳朵里。此事可大可小,处理不好,恐怕要么引起士兵哗变,要么引起百姓的不满。 为了这件事,齐元振赶忙找来韩涛,商量解决的办法。 齐元振的府宅算不上气派,红墙灰瓦,装潢并不华丽。门口一个大大的匾额,上面烫金两个字:齐府。走进门,是一个中等大小的庭院,左手边一个走廊,直通后院,后院中整齐坐落着五间客房和一间自己的正房;右手边是一排低矮的厨房。正对门就是会客厅。后院花园中遍植青竹,宛然一片绿海竹林。古时候有气节的股肱之臣喜欢种植这些青竹来证明自己为官廉洁,刚直不阿,齐元振也不例外。 不一会儿,韩涛快马加鞭就从驿馆来到了齐府。齐元振此时正坐在会客厅正座之上,满脸的愁云。 “韩将军到!”随着家丁一声通报,韩涛大踏步进入会客厅。 齐元振赶忙上前拱手施礼,说道:“韩将军,你可来了……” 韩涛一摆手,说道:“齐大人,犬子管教无方,给大人闯了大祸,待会儿我便让他赔罪!” 齐元振叹了一口气:“唉!人都说虎父无犬子。其实,也并非都怪令公子。自从韩将军带援军来到之后,这一个月内已经有不少类似的事件发生了。这次找您来,并非是要问罪令公子,而是希望一起想出一个解决办法来。” 韩涛点点头,也叹了一口气,说道:“即便如此,犬子下手没有分寸,惊扰到了百姓,也是真的惹了祸。此事大人若不计较,是您气量宽宏。我便自当严加惩戒!”说着,韩涛看了他一眼,“对于城中频发的军民冲突事件,不知道大人有何解决的妙计呢?” 齐元振慢慢坐了下来,摇了摇头:“我也正苦于无计可施啊。江源城本来府库殷实。突然增加了三万大军的开销,确实有点不太适应;再来,这三万大军都住在城中,必然会与当地百姓有一些摩擦。如今之计,只有尽量减少士兵和百姓接触的机会,方可避免。” “哦?那大人的意思是……” “我想问计韩老将军,看看有何妙计啊?” 韩涛明白,他是想让自己带着士兵住在城外。可是,一旦如此,必然会激起士兵们的不满。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已经实属不易,如果还被拒之门外的话,恐怕会影响军心。 但是,话虽如此。如果把话说明了,也会让齐元振更加左右为难,也是不利于江源城民心的。算来算去,真的是让人十分为难。 ; 第四章 逢敌手,义勇定诛寇 韩啸月在巷中邂逅了青云寨的龙嫣,藏起了她不小心掉下的面纱。龙嫣在离开的时候,也并没有将韩啸月的玉佩归还给他。似乎,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留下了再次相见的信物。 正当他还停留在回忆龙嫣清秀容貌的时候,韩涛的军令将他从深巷之中,召到了齐元振的府邸。 不到半个时辰,韩啸月便快马加鞭的赶到齐府门口。家丁向内通报的同时,韩啸月吩咐亲随留在门外,自己大踏步走进了齐府。 会客厅中,齐府和韩涛坐在主座之上,正在等候他。 一进门,韩涛便站起身,生气地说道:“啸月,还不快点向齐大人赔罪!为何当街执行军法?难道你不懂得要带回军营,交有司去审理吗?” 话音刚落,还没等韩啸月解释,齐元振赶忙上前解劝道:“韩老将军,快快息怒!也并非都是令公子的错嘛!” 韩啸月抱拳拱手说道:“父亲,齐大人。我这么做,是为了安抚江源城中的百姓。连日来,江源城中频发士兵欺凌百姓的事件,百姓已经对我们援军怀恨在心。我就是要杀一儆百,让其他士兵都看看,也让城中的百姓知道,触犯军规的下场!” 韩涛伸手一指韩啸月,气愤道,“荒唐!你可知道,这样会引起百姓们的恐慌!真是糊涂!” 齐元振看见韩涛是真的生气了,便赶忙说道:“哎,百姓的事情,我来处理。只是二位要管理好军队的事务,不要再出类似的事件了。”说着,对韩啸月说道,“贤侄啊,方才我与你父亲商议,如何能解决军民之间冲突的这件事情。不知贤侄有何高论啊?” 韩啸月略加思索,说道:“其实,晚辈认为,这也并不难。” “哦?”齐元振说着,便将他们往座位上让,“来,我们坐下说。” 三人坐定之后,韩啸月继续说道:“我与父亲来到这里已经一个月,宋军不见踪迹。依我来看,不如退出江源城,在城外安营扎寨。一来,避开与城中百姓的接触,减少冲突;二来,万一宋军突袭,在外面扎下营寨可以避免宋军围城。可谓是,一举两得。” 齐元振听罢,心中暗喜:“如此一来,可真是棒极了。此话若从我口中说出,就有拒之门外之嫌,恐韩老将军不悦。若从啸月口中说出,正好可以顺水推舟了。” 韩涛本来是反对的,只怕此举会引起士兵的不满情绪。但是,似乎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韩啸月见父亲和齐元振都没作反应,便继续说道:“不知道父亲和齐大人还有何良计呢?” 齐元振故作叹息状,说道:“唉!本大人本不想这样做,二位将军和诸将士为了江源城远道而来,理应住在城中。只是,实在是军民冲突太过严重,事出无奈啊!” 韩涛摆摆手,说道:“齐大人说的哪里话来?同为国家出力,为圣上分忧嘛!既如此,那就如此吧!我这便回去传令,两日后,我们拔营启程,驻扎在城外。”说着,韩涛和韩啸月同时站起身来。 齐元振见状,赶忙站起身,抱拳拱手说道:“那么,就请韩老将军回去好好安抚诸将士,齐某在此谢过!待营寨扎好之时,齐某一定亲**问三军!” “好说好说!齐大人留步!”韩涛说完,向门外走去。 “报!”这时,家丁突然跑了过来说道,“齐大人,门外青云寨来人求见!” “青云寨?”韩啸月心中不禁一动,“没记错的话,那位青衣蒙面的姑娘,便自称是青云寨的人。” “青云寨的人来此作甚?不见不见!”齐元振挥挥手,便向后院走去。 韩啸月没来得及再多想,便跟随父亲离开了齐府。 韩涛传下将令,三日后全营官兵搬出江源城。 城中百姓闻听,都纷纷暗自高兴。在他们的心里,这些援兵根本没有要保护这里的意思,反而仗着官兵的身份欺压自己。这次要搬离江源城,比击退了宋军更让人高兴。 三万大军闻听将令,心中普遍感到不悦。毕竟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为了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江源城百姓而战,却不被允许住在城中。心中,总有一种被拒之门外的感觉。 而之前就驻扎在本地的士兵们则喜忧参半:若援军一气之下弃江源城而去,恐怕真的就要和城池共同覆灭了。 然而,韩啸月的心思并没有在这上面,心中总是在思量着青云寨那名神秘的青衣蒙面姑娘。并非是为了那枚玉佩,而是希望可以好好一睹她俏丽的容颜。 军令下达的前两日,撤离工作有序的在进行。即便如此,撤离的进度仍使得齐元振十分头疼。在他看来,晚撤离一天,便存在着很大冲突的变数。他恨不能一天之内,就看到援军撤走。 第三日,急不可待的齐元振指派董元代表自己前去,帮助韩涛做好撤离的工作。 董元作为本地将领,早在迎接韩涛父子进城之时便表现出不满。这次,董元心中暗自盘算着:“必须要狠狠的挑一挑他们的纰漏,让齐大人认清楚我董元的作用!” 董元带领几十名当地士兵,骑着高头大马,一大早便来到了军营门口。士兵们正在紧张地收拾刀矛器械,向城外运输。连日的撤离让军营之中有些凌乱——在平时,韩涛一定会严明军纪,让军营中整肃有序。 董元抬眼一看,嘴角一撇,心中暗想:“韩涛啊韩涛,这次让我可抓到了把柄!” 想罢,董元手执马鞭,大喊一声:“我乃大将董元,这里的负责之人,现在何处?” 董元明知道这里是韩涛的军营,负责人正是韩涛,却明知故问,引得军营之中其他士兵的不满。原本让他们撤到城外的这一举措,已经全军怨声载道了。看到董元这样嚣张的嘴脸,士兵们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直接将他拽下马来,抽几鞭子方解心中只恨。 董元环视四周。这时,从一座大帐之中走出一人。定睛一看,正是韩涛。 韩涛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神情疲惫。抬头看见董元骑在马上,丝毫没有下马行礼的意思,便转身走开了。 董元见状,赶忙喊道:“韩老将军!不必忙着要走啊!” 韩涛没有回头,应答道:“本将军军务缠身,不便久留。若是董将军没什么事情,就请回吧!” 董元听罢,心中甚是恼火,继续喊道:“我乃齐大人派来视察撤离工作的大将,难道,就是这么与我应答的吗?” 没等韩涛回话,士兵之中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董元,我父亲与齐大人是平级,何来视察工作之说?这分明是你这小人狐假虎威,妄自尊大吧!” 董元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韩啸月已经脱掉了盔甲,正在与士兵一起向前推着一辆龙头战车前行,身上满是沙尘。 董元看到韩啸月这副摸样,不禁笑出声来:“哈哈!原来是韩涛的公子哥啊!怎么,这大清早的,练的这是什么功夫,推车之功吗?哈哈哈!” “哼!”韩啸月推开手中的战车,走到董元的马前,指着董元说道:“你这晚辈,见了前辈不下马鞠躬也就算了。我父亲官位在你之上,为何不拜?莫非,你在这三军阵前,要谋反不成?” 董元赶忙收起笑脸,上下打量着韩啸月,心想:“没想到,这对父子如此不好惹,一会儿的功夫,就给我安上了谋反的罪名!我得赶紧想个说辞圆谎过去!” 想到这里,董元翻身下马,走到韩涛襟前,单膝跪地说道:“拜见韩老将军。末将刚才多有冒犯,请见谅!”说话之际,董元低头,斜眼看着韩啸月,并不敢与韩涛对视。 韩涛清清喉咙说道:“董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吧!本将军连日来操劳撤离之事,不便久陪。如果要四处看一看的话,就让我儿陪同吧!”说完,一招手,示意韩啸月过来,自己则一甩袍袖进入大帐之中。 韩啸月并不情愿与董元搭话。早在进城之际,就对董元非议军国大事而不满。今日,又如此嚣张跋扈。韩啸月一直按耐着心中的火气,碍于同朝为将,同为国效力的情面,并不与他一般计较。 看到韩涛走进大帐,董元站直了腰,看了一眼韩啸月,说道:“韩将军,请前面带路吧!” 韩啸月应付父亲的差事,领着董元走马灯似的看了一圈。 撤离工作已经大体完成,士兵和营帐都已经大半撤离到了城外。剩下的,就只是一些刀枪和弓箭,还有蜀国特有的龙头战车。 龙头战车并非蜀国原创,战车的图样可以追溯到三国时期的蜀国。战车图样是诸葛亮所绘制,由于当时物资有限,且全部用于支持北伐战争,战车并没有完全打造出来。一直流传到了现在,孟昶差人倾巨资打造了十台龙头战车。 战车体长十尺有余,宽度超八尺,车身纯木打造,并用铁器包裹。两边各有三个大轱辘,直径有近一人高。车前部向外有两根圆柱形的木头凸了出来,被雕琢成了龙头的形象。从龙口之中可以快速射出十支雕翎箭。战车十分坚固,抵御一般的弓箭和刀枪绰绰有余。车内可以埋藏五十名武艺高强的尖刀手,在阵前,远距离射杀敌军;杀入阵中之后,便可从内部破坏敌阵。孟昶此次派韩涛父子增援江源城,特意带来了5辆龙头战车,以示郑重。 董元一边走,一边看着韩啸月的背影,说道:“韩将军。为何已经是第三日了,城中依然还有这么多军队在驻守呢?” 韩啸月听罢,停下了脚步,回头瞪着董元。 “哟!瞪着我做什么?莫非,你与你父韩涛,故意拖延日期不成?” 韩啸月转过身,依然默不做声。 董元见状,将手中的马鞭提了起来,说道:“怎么,是我说错了吗?” 韩啸月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哼”了一声,说道:“董元,我本不想与你结仇。无奈你咄咄逼人,看来,今日我必须教训你一番,方解我心头之恨!” 说着,韩啸月向董元慢慢靠近,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 董元举起马鞭,说道:“好啊!那就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本事吧!”话音未落,董元的马鞭便挥向了韩啸月。 韩啸月伸出左手接住了马鞭,另一只手向董元的面门打了过去。董元用力想要抽出马鞭,却没有料到韩啸月借势,来到了自己的襟前。“咚”的一声,董元着实的挨了这一拳。 “啊!”董元扔掉了马鞭,双手捂住嘴,向后猛退了几步。当他再次张开手的时候,只见手中留下了自己的三颗牙齿和一大滩鲜血。 韩啸月将马鞭扔到了地上,将左手藏在了身后。他的左手被这一鞭抽得皮开肉绽,鲜血也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不好了,少将军跟董将军打起来了!”士兵们喊着,朝着韩涛的大帐跑去。 董元扔掉了手中的牙齿,狠狠地吐了一口血,喊道:“妈的哩,敢打老子!老子杀了你!”说着,从腰中抽出短刀,冲到了韩啸月的襟前。 韩啸月同样抽出短刀,单手持刀与他战在了一起。大战了十几个回合,未分出胜负,而被闻讯赶来的韩涛一枪分开了彼此。 韩涛先是瞪了一眼韩啸月,之后又瞪了一眼董元,大喊道:“混账!军营之中,两个将军起了内讧,成何体统?是想让我统统按军法处置吗?” 韩啸月看到父亲发了脾气,马上收起了短刀,轻蔑的看着董元。 董元并未理会韩涛,手中持着短刀,两只眼睛也没有离开韩啸月的身上。 韩涛见董元不作反应,将枪杆用力的抽在了董元的身上。“啪”的一声,董元猛地向后退了四五步,胸铠立刻凹陷了进去。 “你!”董元手指着韩涛,想要大声呵斥。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与韩啸月武艺相当,但绝对不是韩涛的对手,只好放下了手指和手中的短刀,默不做声了。 韩涛见他慢慢垂下了手中的短刀,便也扔掉了手中的长枪。 “韩将军!”董元一抹嘴角的血迹,看着韩涛说道,“三军诸位将士做证,你竟然如此包庇亲属,就不怕齐大人怪罪下来,奏请陛下治罪吗?” “你!”韩啸月想要争辩,被韩涛拦了下来。 韩涛走到了董元的襟前,董元不由得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 韩涛上下打量着他,说道:“董将军,韩某乃朝廷钦差大将,奉命前来支援江源城。论官阶,韩某比你大。你还没有资格在韩某的军营之中质问我。如果你对韩某有什么不满,大可以上报齐大人,由齐大人出面与韩某理论。如果齐大人感觉韩某做事有失公允,是否弹劾韩某,悉听尊便。” 说完,扭过头去,看了一眼韩啸月,继续说道:“你们二人在军中闹事,败坏军纪,理应处斩。念在大敌当前,尔等又是初犯。来人啊!”话音刚落,身边六个士兵走了上来,“将韩、董二将拉下去,重打二十军棍,以示惩戒!”说完,便拂袖而去。 ; 第五章 官匪结,盗亦有正道 韩啸月和董元因为在军营之中一番打斗,而遭到了韩涛的斥责,并被各打了二十军棍。两个人被六名士兵押解至大帐之中,当着韩涛的面被杖责。 两个人都有几分血性,谁都没有张嘴喊疼,更没有求饶。 前几棍两个人都咬牙忍着,到第十几棍的时候,两个人脸上的汗珠已经滚落到了地面,切肤之痛,可想而知。 对于韩涛来说,他对这二人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如果放在一般士兵的身上,恐怕少于五十军棍都未必能饶得过去。即便是这样,董元的心中已经暗自盘算着:“韩涛,韩啸月!终有一天,一定要让你们这对父子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二十军棍很快就打完了,但对这两人来说,却是很难熬的。 韩涛吩咐军医为二人疗伤。韩啸月的左手手掌因为被董元抽了一鞭子而皮开肉绽,如果力量再大些,恐怕整个手掌都会被打得血肉模糊。好在伤势并非太过于严重,敷上草药之后,便包扎完毕了。由于撤离的工作十分紧张,容不得他休息片刻,韩啸月便带着棍伤继续向城外搬运军中器械。 董元被韩啸月打掉的三颗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复原了,只得在简单处理了一下之后,便被要求回家中静养。 董元从军营中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奔齐府。他是一定要找齐元振告上一状了,否则,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恨。 “大人,董元董将军求见!”家丁向齐元振禀报。此时,齐元振正在家中查阅最近几日军民冲突事件的汇报文件。 “哦?这么快就回来了。快快有请!”齐元振放下手中的卷宗,等候董元。 董元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进来,左手支住左腿,右手扶着腰部,两条腿一颤一颤,动作缓慢。脸上的血迹还没有擦掉,嘴里少了三颗牙齿,一呼一吸之中,感觉喉咙之中有些微凉。 齐元振一见,赶忙吩咐家丁上前搀扶:“董将军,怎么会成这样呢?快快!来人,快去搀扶董将军坐下!” 三名家丁搀扶着董元落座,可是董元的棍伤伤在腰部和臀部,根本坐不下来:“齐大人,我这没法坐了,我便站着跟您说吧!”说着,便挣扎的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大人!你可要为末将做主啊!” “快起来说话!”说着,齐元振将董元搀扶着站起来,打量着脸上和腰上的伤口说道,“只是让你去帮助韩将军撤离到城外,怎么会伤成这样啊?” 董元叹了一口气,说道:“大人,您有所不知。韩涛父子实在是跋扈至极。我对他们好言相待,说大人让我来帮忙,可他们却对我极其不尊重。我以为,看在韩涛和大人的交情的份上,不会难为我。可谁知,那韩涛对于当初进城之时我出言顶撞他一事怀恨在心,居然让我一个人去推动一辆龙头战车。我表示难以完成,而他却怂恿韩啸月对我大打出手。最后,竟然还打了我五十军棍!” 说到这里,齐元振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想:“这韩涛父子真是太不像话了!俗话说,打狗看主人。对于我派来的将军如此无礼,便是分明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齐元振解劝道:“董将军,这次真的辛苦你了。待韩涛他离开江源城,我一定会亲自去找他讨个说法回来,绝不能让你白白受这五十军棍!” “大人,有大人这句话就足够了。”董元摇摇头说道,“宋军不知何时来犯,末将实在是不希望因为此事破坏了您与韩将军的关系啊!” “哎,董将军。韩涛与我关系再好又能如何?毕竟他不是本地人,很难保证他会与我们同心同德。关键时刻,倘若大军来犯,还是要靠董将军这样的战将保卫江源城。”说完,齐元振吩咐家丁道,“赶快送董将军回府,好好静养,过几日我亲自到府上看望将军。” “多谢将军!”说着,董元便被几名家丁搀扶着,走了出去。 “唉!”齐元振不禁感叹一声,心中暗想道:“真是今非昔比啊!想我齐元振弃武从文十几年,与韩涛的交情也愈发的冷淡了。今日他对我的将领施以杖刑,明日便更不把我放在眼里。”想到这里,齐元振老泪纵横。 “大人,门外青云寨来人求见!”家丁从外面跑回来说道。 “哼!怎么还来?不见不见!”说罢,齐元振便向后院走去。 后院不大,但相比会客厅而言,就显得幽静了许多。齐元振喜欢在后院竹林之中席地而坐,静思己过。他之所以能把江源城治理的井井有条,着实离不开这静思的功夫。 齐元振坐在竹林之中,长舒一口气。就当他还没有完全静下心来的时候,突然感到身后有人从墙上跳了下来。 居然有人敢偷偷潜入齐府? “什么人?”齐元振警觉的站起身,转身回头看。只见一袭白衣的男子从天而降,面带微笑,长发披肩,正在注视着自己。 “来者何人?”齐元振上下打量着他,一脸的惊慌。 白衣男子深施一礼,笑道:“齐大人莫慌!鄙人是青云寨长生坛坛主,李一正。” 齐元振一听是青云寨的人,便更加警觉,说道:“怎么,你是来行刺本官的吗?” 李一正哈哈一笑,说道:“草民不敢。齐大人的功夫也不简单,怎么敢贸然行刺呢?草民此次是第二番前来,有要紧事与大人商议。” 齐元振心中暗想:“第一次要见我我没有应允。这三番四次想要见我,会有什么事呢?” 李一正见他没有应答,便继续说道:“齐大人,寨主龙九命草民前来,与大人商议退敌之策啊!” 青云寨位于江源城西北部的青云山之上,地势险峻,易守难攻。龙九在山上落草为寇,经常打劫来往于江源城的商队,也做过绑架勒索的勾当。自从齐元振上任以来,共对青云寨进行过两次围剿,均未成功。在此之后的三年时间里,青云寨发展壮大,在青云山共设有两处分坛,成犄角之势拱卫青云寨,成为江源城心腹大患。 随着青云寨的发展壮大,便不再从事往日打家劫舍的营生,更多的是从事一些黑市交易,从中赚取差价。于是,江源城的治安状况得到了改善,而青云寨也逐渐淡出了百姓们的视野。但是,齐元振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担心青云寨的壮大会威胁城中百姓的安全,于是,总在寻找机会彻底剿灭青云寨。 所以,正当此国家受到战争威胁的时候,齐元振才会如此敏感的以为,龙九想要借机行刺,献城纳降以换得功名利禄。 齐元振轻声“哼”了一下,说道:“贼寇龙九,还没等我去剿灭他,自己就找到我头上来了!” 李一正摆摆手,说道:“齐大人!青云寨早就不做那些贼寇的勾当了。现在的青云寨上下,是真的齐心协力,想要协助大人一起共同御敌的啊!” 齐元振扭过脸去,对眼前这个土匪一脸的不屑,说道:“不要再说了,待本官击退了宋军,自然会调转马头剿了你们!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速速离去,要么就看看你的本事,看能不能杀得了我!” 李一正微微一笑,说道:“齐大人,那就不客气了!”说罢,从腰中抽出一柄长剑,向齐元振刺了过来。 齐元振没想到,居然他会真有胆量在自己的府邸行刺,赶忙转身躲避。接着,从腰中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长剑,与李一正战在了一处。 齐元振上任太守一职以来,疏于练武,剑法有些生疏。和李一正正面对决起来,略显吃力。再加上年岁已大,而李一正年轻气盛。只战了几个回合,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李一正并非要取他性命,只是在试探,这个年迈的太守,是否像十年前那样依然不减当年。 “好了,齐大人,停手吧!”二十个回合下来,李一正向后紧退两步,将剑还入鞘中。 齐元振大口喘着气,端着剑,怒目而视。看李一正将手中的长剑收入鞘中,便也扔下手中的剑,盘膝而坐,慢慢的运功调整气息。 李一正也席地而坐,坐在了他的对面,说道:“齐大人。没想到,十年的功夫,大人已经不能久战了。” “唉!”齐元振叹了一口气,说道,“治理一城,谈何容易?更何况,还要与你们这班匪徒斗智斗勇,疏于练武,这才体力不支。” “大人,此言有失公允啊!我方才说过,青云寨三年前就不再做打家劫舍的龌龊勾当了,只是在城中有一些黑市上的生意,并未威胁城中百姓的安全。相反,我们还替官府剿灭了其他的匪类。” 李一正说到这里,齐元振便想要打断他。因为,青云寨之所以会剿灭其它的匪类,根本就是为了扩充地盘,扩充人马。 李一正抢先一步说出了实情:“没错,我知道大人想说我们是要抢人抢地盘。但是,青云寨的确为江源城的一方太平也是有过功劳和苦劳的。有青云寨在,江源城比往日不知太平了多少。”说着,李一正一指远方,“大人,离江源城不远,有一座大平镇,那里的匪盗更是猖獗,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齐元振的气息渐渐缓了过来,抬眼看了看李一正,点点头。 李一正继续说道:“大平镇的那牛峰、牛岭二兄弟,时至今日仍然为害一方。但是有我青云寨在,他们绝不敢越过江源城边界一步。” 齐元振心里也很明白,如果没有青云寨,恐怕自己面对的山贼盗匪会更加的分散,清剿起来会更加吃力。而有青云寨的存在,反而会遏制一些山贼盗匪的嚣张气焰,尤其是宋国境内的大平镇的山贼势力。这大平镇的匪类,更是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恶人。中原的连年战乱,导致大平镇已经完全处于无政府的状态。镇中的衙门也已经空无一人,门可罗雀。 齐元振听罢,点点头道:“好吧!即便你说的头头是道,作为官府,又怎么可能与山贼妥协呢?” 李一正微微一笑,离齐元振又近了一些,从身上掏出一封信,递到了他的面前,说道:“大人,国事为重。为了表示诚意,寨主让我将此密信转交给大人,请大人过目!” 齐元振接过信封,将密信取出,逐字逐句的看:“青云寨龙九亲启:宋国大将赵准敬上。悉闻青云寨兵强马壮,粮草充盈,兵忠于主而齐心对外,主亲于众而向心力和。奉吾皇之命将于不日之后来取蜀国,取蜀国必先取江源城。闻阁下识大体,明大局,胸怀天下,志存远大。愿阁下与宋结好,共谋大事,灭蜀之后,必封王封侯。惟愿亲回!征西大将军,赵准。” 信中所言,证实了宋军即将攻打蜀国的判断。齐元振深感皇上圣明,及时派遣韩涛赶来支援。 齐元振看完信,将信纸折好放回到信封之中,交还给了李一正,说道:“你家寨主,这是在威胁本官吗?” 李一正接过信,装回到衣服中,说道:“我家寨主虽然素日与官兵结怨,但是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寨主希望可以与太守一起共同御敌。倘若齐大人不应允,我家寨主便自行与宋军对抗。” 齐元振仰天大笑道:“哈哈哈!没想到,我齐元振居然到了跟土匪一起结盟抗敌的地步。也罢,也罢!”说着,齐元振自嘲一般的摆摆手。 作为江源城的太守,与此地的土匪较量了十年。在危机时刻,土匪居然还会主动找他来联合御敌。这对于十年剿匪的他来讲,确实是很大的讽刺。李一正并非是有意过来讽刺他,而是龙九真心实意的想要一起保卫江源城。不论之前害过多少人的性命,劫过多少人的钱财,这里毕竟是他的家乡。 李一正赶忙说道:“大人,您这是何意啊?虽说官匪不同路,但是在大敌面前,官与匪却有多大不同呢?” 齐元振苦笑一声,说道:“非是我不屑于青云寨合作。龙九虽然是土匪出身,在此时刻能与本太守同心同力,实属难得。只是,本官多次剿匪,只怕青云寨兵马已不足千人。面对来势汹汹的宋军,也是杯水车薪啊!” 李一正听罢哈哈大笑,说道:“大人,尽管放心。青云寨并非像大人想象的那样羸弱不堪。实不相瞒,龙九此次托我前来将青云寨实情相告。青云寨目前弟子八千九百余人,刀枪无数,骏马两百匹,粮草可作一年之用。江源城中情况,我们也已经摸清。除去本地常驻的士兵九千人以外,圣上还派来了三万救兵,粮草辎重无数。我们总共人马加起来近五万之众,如果齐心合力,固守江源城三年不成问题!” 齐元振听着,惊讶地张大了嘴,心中暗自感叹:“真想不到,十年时间青云寨便已经聚集了近一万之众。不仅如此,而且对我军的情况也了解得如此之透彻。倘若拒绝了他们,他们投靠宋军,那就糟糕了!” 想到这里,齐元振点点头说道:“真没想到,青云寨越剿越强大!好吧!联合之事,容我慢慢想来。不管我们是否联合,希望龙九可以以城中百姓为重,不要因为早年的瓜葛,而叛国投敌才是!” 李一正站起身,抱拳拱手道:“大人尽可放心,青云寨并非是那种贪图荣华之人。即便大人拒绝,青云寨定会凭借一己之力,保城中百姓之安宁!”说着,李一正轻轻一跃,越出了高墙,“大人,三日后我会再到府上来的!” 看着李一正的背影,齐元振意识到:大战,已经不远了。 ; 第六章 生反目,官匪难为谋 “咚、咚、咚”韩涛军营中的击鼓士兵,将战鼓猛敲了三声,声音响彻了整个军营。 韩涛三万大军驻扎在江源城西南方位十里处,至今已三日。三日的时间,不仅恢复了以往的整肃,而且士兵们的情绪也非常稳定,并未爆发他所担心的哗变。对于这一点,韩涛的心中是十分的宽慰。 而之所以驻扎在这里,韩涛也是下了一番功夫。首先,这个位置背靠江源城,避免了宋军从后方偷袭;其次,这个位置也很好的补充了江源城西门和南门薄弱的防御。如果换了别人,恐怕就考虑不了这么周全了。可即使是这样,江源城的北门和东门就直接暴露在了敌人面前,这也是让韩涛十分头疼的一件事。 齐元振将宋军的军情告知了韩涛,并且表达了青云寨想要效忠朝廷的事情。 对于此种情况,韩涛想要齐元振率领本地守军众将来军营之中开一次军事会议,商议防御措施。 在一开始,本地的守军众将是十分抵触的。其中,董元表现得尤其激烈。在他看来,韩涛应该率队来城中,而并非让齐大人亲自前往。况且,杖刑的仇还未得报。 而在齐元振看来,眼看着大战在即,真的不应该再有什么冲突发生了。于是,他便表态,将亲自赶赴韩涛军营出席军事会议。如此一来,其他守军众将便不再多说什么。 大帐之中,韩涛带来的援军将领们和江源城本地众将,共计十一人,从帐外走了进来,分列两旁。齐元振的座位与帅位平行,韩啸月则站在帅位的旁边。 齐元振和众将均已集合完毕,等待韩涛。 等待之时,众人在一起小声聊天。而在江源城本地守将之中,此时也正在窃窃私语。 董元年纪尚轻,腰部和臀部的棍伤已经愈合多半,只是在站立的时候,身体必须稍稍前倾,以减轻臀部的受重。 董元与身边的小将小声说道:“这韩涛真是不识大体,让太守大人来这军营之中。太守大人也是太过软弱了,依我看,非要坚持在江源城开这会议不可,让他韩涛来回奔波!” 小将叹了一口气,说道:“自打援军一来,不仅城中百姓受到欺压,就连我们也都感觉受到了压迫。毕竟他们是朝廷命官,并且人多势众,咱们人少啊!” “可不是么!”另一员小将补充道,“来的第一天就是时至晌午才姗姗而至。现在,军情紧急,我们都到齐了,可他韩涛还不出现!”说着到了情急之处,小将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 “嘘!”董元赶忙示意他小点声音,“兄弟,小点声音,这里可不是我们的地界!” 董元害怕被韩啸月听到这些话。其实,韩啸月已然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只是父亲韩涛一再要求他克制,所以才没有与他们争吵。 “韩将军到!”随着一声通报,韩涛从帐外走了进来。 “诸位将军,韩某方才有要事缠身,来晚一步,望请见谅啊!”说着,韩涛抱拳,深施一礼。 齐元振赶忙站起身来,说道:“韩将军,哪里哪里。军务繁忙,情理之中的事情!” 韩涛看着帐中十一名战将,点点头,说道:“齐大人从青云寨获得重要军事情报,宋军预计将于十天后便到达江源城地界。吾皇英明,派遣了我父子二人及众位精兵强将来此御敌。我们是以逸待劳,胜算很大。不知道诸位有何御敌妙策,不妨大家一起商议。” 齐元振补充道:“三日前,青云寨派人来见我,呈上了一封敌军大将献给龙九的密信。信中所写,是要让龙九叛国投敌。值得欣慰的是,虽然龙九及青云寨近年来为害一方,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龙九还是站在朝廷的这一边。这些情报十分有价值,请诸位畅所欲言,畅所欲言啊!” 话音一落,众将便议论纷纷。 齐元振看了一眼诸将,说道:“各位将军,莫要在下面小声议论。有何良计,但说无妨。眼下时间还很充裕,我们有足够的精力来布置防守。”说着,便把目光落在了董元的身上。 董元领会到齐元振的用意。这是韩涛父子来到江源城后的第一次军事会议,如果自己可以提出建设性的建议,在未来的防守战中,也将起到主导的位置,不会让他父子二人争了风头。 董元迈出一步,抱拳拱手道:“齐大人,末将想说上两句!” 董元张口只称呼了齐大人,却将韩涛晾在了一边。韩啸月心中不禁涌上一阵不悦。 齐元振挥挥手,满意地说道:“董将军,慢慢讲来!” “遵命!”董元说罢,直起身来,“大人,江源城城防坚固,粮草充裕,加上韩将军的三万援兵,可谓是攻防兼备了。目前,韩将军将军队驻扎在西南方向,处于整个城防的大后方,便把江源城置于前线。当然,此种做法可以防止宋军围城。但是,一旦宋军改用其它战术,恐怕就收效甚微了。” 韩涛听罢,轻声笑笑,说道:“那么依董将军看来,韩某该如何安营扎寨呢?” 董元瞥了他一眼,说道:“韩将军战功赫赫,怎能不会安营扎寨呢?” “哼!”韩啸月从韩涛身后向前迈了一步,说道:“小小偏将,安敢造次?” 韩涛一摆手,说道:“啸月,不可急躁。先来听听董将军的高论!” 董元看了看周围,也感觉到,在这种场合并不适合与韩涛太过不尊重,毕竟他是朝廷命官。于是,便抱拳拱手,深施一礼,说道:“韩将军,方才言语多有冒犯,还请见谅!”说着,直起身来,“依末将之见,韩将军应当将兵马分为两路。一路在西南,一路在东北,两面拱卫江源城。当宋军攻打北门或东门,东北援军可从中策应;宋军攻打南门,西南援军可从中策应。如此一来,才是万全之策。”说完,董元便回到了列队之中。 韩涛点点头,心中暗想:“这董元虽然言语之中与我不合,多有冒犯。但是,的确是一员忠勇之将,与我想到了一处。”想到这里,韩涛说道:“董将军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分兵并非首选。兵力有限,若分兵去守东北方向,只怕根本对宋军起不到什么震慑的作用。如果此刻圣上可以多派些人马前来,或许可以考虑此法。” 说到这里,帐外一名士兵在外通报:“报!营外有三个自称青云寨的人求见!” 韩涛看了一眼齐元振,齐元振马上回应道:“有请!”说完,向韩涛说道,“实不相瞒,青云寨三日前便说要三日后来找我,我便将他们约到了这里。” 韩涛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能为朝廷效力,若有功劳,我自当奏请嘉奖。” 话语之间,从大帐外走入三人。韩啸月一眼便看到,这三人之中,就有身上这条带着花草香味手帕的主人——龙嫣。而龙嫣也看见了韩涛身后的韩啸月。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微笑。 原来,龙嫣回到青云寨之后,便日夜将韩啸月的玉佩带在身边。每当看到玉佩,便想到了那个在他看来呆呆傻傻的小将军。当父亲打算今日赶赴军营商讨大事的时候,龙嫣便强烈要求随同前往。龙九原打算让她来见见世面,增长阅历。却不知,龙嫣此行目的,是要与这“呆傻”的小将军见上一面。 三人抱拳拱手,深施一礼,说道:“草民拜见齐大人、韩将军!” 齐元振一抬手,说道:“免礼免礼!寨主亲自前来,足见阁下对朝廷的忠心。来人,赐座!”说着,吩咐左右将椅子去了过来。 “谢大人!”说罢,三人并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站在三人中间的,正是青云寨寨主龙九。龙九宽眉粗目,身上与脸上体毛茂盛,膀大腰圆,目露凶色,第一眼看上去绝非善类。可他就偏偏是性情中人,待人宽厚,对待手下十分体贴和照顾。青云寨中大多数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对他十分忠心。女儿龙嫣和李一正就站在他的两边。 众将看到这三人坐在了齐元振赐予的座位,纷纷面面相觑:自己都还站列两旁,却给这三个盗匪座位。在他们看来,即便龙九有再大的功劳,匪就是匪。 齐元振见众将议论纷纷,便清清喉咙,说道:“这次军事会议中的所有军事情报,均出自诸位眼前这青云寨的三位朋友。各位有什么意见么?” 众将见状,便都不作声了。 龙九站起身,说道:“大人,将军。方才在帐外,草民听到这位小将军所言,却是良策。若将军和大人无兵可分,草民自会带领青云寨上上下下死守东北方向,确保几面城门都万无一失!” 董元听罢,站了出来说道:“大人,这青云寨为害江源城多年,此次大敌当前,恐怕居心叵测啊!” 李一正慢慢站起身,将身上赵准写给龙九的密信拿了出来,说道:“宋军大将赵准密信在此,信中对我家寨主千般笼络,可是我家寨主依然忠心朝廷,足见诚意。这位小将军何出此言呢?不信,你慢慢看来!” 董元嘴角一撇,轻笑一声道:“哼!我当是什么,原来只是一封密信。赵准其人谁都没见过,更不要提他的笔迹。伪造一封密信十分容易,根本不足为据。” “你!”李一正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哑口无言。因为,一封密信确实十分容易伪造,尤其是大家都没见过他的笔迹。 龙九拍拍李一正,示意他退下。自己抱拳,单膝跪地道:“大人,将军明鉴。密信的确是赵准所写,信是他手下大将张杞前几日带来呈于我,此事千真万确。如果不出意外,江源城中一定有张杞留下的细作。” 齐元振听到董元一番言论,也感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便问道:“那么,这张杞之事,你可有凭证?” “这……”龙九也不知如何是好,毕竟,宋军使者来去匆匆,他根本没办法留下什么证据。 董元见他哑口无言,便说道:“大人,我看,这青云寨并不可信,乃至这宋国大军压境的真实性,也未可知。兴许,这是青云寨趁机要趁乱造反吧!” “造反?”众将顿时耳语了起来。 “哼!”一直坐在身后的龙嫣一听,站起来说道:“你这小将军,真不识好歹。江源城存亡,本与我们无干。父亲大人念在同乡情谊,念在朝廷安危,这才挺身而出。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偏偏要将如此重要之事告诉尔等!真是太气人了!” 董元上下打量着龙嫣,嗤笑道:“呵!我当是哪位,原来是个女子。这军营之中,也是女流之辈该出现的地方吗?” 龙嫣顿时火冒三丈,从腰中抽出那对银河铁环。 龙九见状,赶忙拦住龙嫣,怒斥道:“嫣儿,不得无礼!大人之事,你不要多嘴!”说着,慢慢站起身道,“大人,诸位将军!龙九所言,句句属实。若信不过龙九,我们便各自为战。将来战场之上,诸位便知道我龙九是何许人!告辞!”说罢,拉起龙嫣就要离开大帐。 “想走?”董元从身后兵器架上取下自己的开山大刀,帐门之处,喊道:“酋首龙九就在这里,众将此刻不将他擒住,更待何时?” 龙九和李一正见状,赶忙掏出兵器,摆出防御的架势。众将听罢,纷纷亮出兵器,就要与他们厮杀。 齐元振大怒,“啪”的一拍桌案,站起身来喊道:“都住手!朝廷大将,在帐中拔出刀剑,成何体统!” 董元急得直跺脚,喊道:“大人啊!我们剿匪十年,此刻机会千载难逢啊!” “住口!”齐元振抽出宝剑走下帅案,走到董元襟前道,“董将军,大敌当前,切不可先有死伤。待本大人亲自探听军情。若龙九所言属实,本大人亲自奏请陛下为青云寨正名,为朝廷效力。若龙九所言不属实,本大人亲自带队荡平青云寨!” “大人啊!”董元按耐不住,双手颤抖地说道,“剿匪十年,死伤兵将成百上千。如果错过了这次活捉龙九的机会,下次一定会搭上更多人命啊大人!” “住口!传我命令,放龙九一行人出营!”齐元振擎住宝剑,看来,他确实要为龙九保驾护航了。 众将见状,纷纷后退。董元虽不情愿,但也是叹了一口气,闪开了帐门。 龙九等人收起兵器,抱拳拱手道:“齐大人,真乃正人君子。待宋军败退之时,我龙九亲自为大人牵马执鞭!后会有期!” 齐元振还礼道:“龙寨主,牵马执鞭之事还是免了吧!若寨主所言军情有假,本官定不饶过!”说完,转身向帅案走去。 龙嫣走到帐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韩啸月,发现他也在注视着自己,神情没落。龙嫣明白,韩啸月也许与自己一样,想要再一次近距离的说上几句话。无奈,此行来去匆匆,根本没有时间多停留。 接着,她又看了一眼董元,心中暗想:“好你个坏事的小人,今日便拿你练练手!”想到这里,悄悄的从袖中摸出一枚飞刀暗器。 韩啸月随目光在龙嫣身上打量着,却猛的看到她袖口之中露出的飞刀的刀尖,锋利尖锐。 “不好,他要暗算董元!”韩啸月想到这里,来不及思考之前有什么恩怨,本能的抽出桌案上的木制令牌。而就在此刻,龙嫣抬起手,将飞刀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飞刀插在了木质的令牌上,重重地打在了董元的身上。 龙嫣脸色一变,杀气腾腾地看了一眼韩啸月,心想:“这呆子,竟敢坏我的事!” 龙九见状,赶忙拉起龙嫣和李一正,轻轻一跃。 “齐大人,韩将军!小女一时鲁莽,改日我龙九亲自来赔罪!”龙九留下这句话,三人不见了踪影。 ; 第七章 神秘客,非战为上谋 龙九虽然身为匪首,在大义面前,毅然选择站在朝廷的一方,亲赴韩涛大营,出席军事会议。 第一次参加正式的朝廷会议,出生入死几十年的龙九表现得十分谨慎。可即便如此,因为自己土匪的出身,依然被小将董元狠狠的一番奚落。龙九能忍,可宝贝女儿龙嫣在气恼之下,向董元飞出暗器,想要教训教训他。没想到,韩啸月竟然不计前嫌,扔出令牌,出手相救,使得董元免受皮肉之苦。而当众将追出帐外的时候,却发现龙九三人已经离开。 董元怀中抱着那枚插着暗器的木制令牌,惊魂未定。 “韩啸月居然不计前嫌,救了我一命!这个恩情,恐怕我董元真的很难报答了!”董元心想着,不禁顿感十分自责,后悔自己太过心胸狭隘。低着头大踏步走到帅案前,将令牌放在了桌案之上。 齐元振赶忙站起身,向韩啸月深施一礼道:“韩将军,多谢搭救!否则,大战之前折损大将,可就真的是对我军不利啊!” 董元见状,才意识到自己只把令牌放在桌案上,却未道救命之恩,实在太无礼。于是,向韩啸月单膝跪地,抱拳拱手道:“韩将军!韩将军的救命之恩,董元没齿难忘!之前之事,皆因鄙人心胸狭隘,嫉贤妒能。还望韩老将军与韩将军海涵啊!”说罢,干脆双膝跪地,以头抢地。 韩啸月本来是处于本能出手相救,根本从未想到董元会如此翻然悔过,更何况居然双膝跪倒磕头谢恩,便赶忙走到董元面前,将他搀扶起来:“董将军!同朝为将,本应互相搭救。如此这般,太过客气了!” “唉!”董元叹了一口气,“韩将军不计前嫌,实在让董某佩服!”说着,慢慢站起身来。 韩涛站起身哈哈大笑道:“哈哈!众将万众一心,何愁敌军不退?” 众将听罢,纷纷单膝跪地,大喊道:“愿听齐大人、韩将军调遣!” 齐元振站起身,高兴地说道:“好!看到诸位众志成城,本官便无忧矣!今日之事,请诸位回去再做考虑。如果有何想法,可以随时找本官或者韩将军。待敌退之时,本官亲自为诸位把盏欢庆!”说完,与韩涛互相道别,便离开了。 众将纷纷退去,大帐之中就只剩下韩涛父子。 韩涛看了一眼韩啸月,说道:“啸月,方才青云寨一行人之中,可有你认识的人?” 韩啸月心中一惊:“难道,我与那位嫣儿姑娘有过一面之缘的事情,被父亲砍破了?” 没等他应答,韩涛笑着说道:“知子莫若父。我儿心中所想,我这个做父亲的又怎会不知道呢?”说完,话锋一转,韩涛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只是,啸月啊!你是否知道,自古正邪不两立。你我都是朝廷大将,万万不能盗匪迷了心窍,明白吗?” 韩啸月心中有万般不愿,却也没办法与父亲争辩。因为,就这件事情上,父亲说的确实没有错。 韩啸月点点头说道:“孩儿谨遵教诲!” “嗯,这就对了!”韩涛欣慰的一笑,自语道,“不过,孩子大了,确实也要张罗着娶嫁之事。待此战结束,父亲定会为你寻一个好人家!” 韩啸月明白,父亲这是说给自己听的,要自己忘掉这个叫嫣儿的丫头。可是,如果看上了对方,又怎么能轻易的忘掉呢? 韩涛看了看四下无人,便神秘的对韩啸月说道:“我儿啸月,你可知道为父为何今日姗姗来迟吗?” 韩啸月摇摇头。 韩涛看着他,微微一笑,说道:“那是因为,今天一大早,有一位神秘来客造访。”说着,韩涛一指帐外,只见一个身穿淡粉色华服的人走了进来。 此人身材匀称,举止雍容,一副贵气。淡粉色华服华丽高雅,配饰繁多。手中摇着一把折扇,面带微笑,给人一种十分亲近的感觉。 韩啸月上下打量着他,显然对他并不熟识。而他却一副微笑的模样,仿佛对自己十分了解。 “啸月兄,别来无恙啊?”男子一抱拳,说道。 韩啸月站起身,赶忙还礼:“不敢不敢!敢问在下是?” “李仲寓正是在下!”说着,从袖口之中掏出一柄小木剑。“啸月兄可识得此剑?” 韩啸月看到这柄小木剑,一下子便认了出来。眼前之人,正是自己孩童时期一起玩耍的唐国王子,李煜的长子李仲寓。 “仲寓,是你!”韩啸月几步跑下去,紧紧地抱着他的双臂,上下打量着,想看看他,十几年,到底有何变化。 李仲寓和韩啸月从小每天在一起玩耍,这柄小木剑便是二人一起打造而成。自从李仲寓被立为太子,二人玩耍的机会便越来越少。 韩啸月十岁的时候,唐国爆发叛乱,李煜亲证乱党,将李仲寓召回宫中,以备不测之时,可以立太子为帝。韩涛一家为躲避战乱,投奔了蜀国,最终依靠一身的武艺成为了蜀国的中流砥柱。 李仲寓上下打量着韩啸月,心中也是万分喜悦:“啸月,一别不见,已经十几年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这个小时候的玩伴啊!” 韩啸月点点头,说道:“是啊!我当然记得你。我还记得你其他的兄弟姐妹,他们都好吗?” 李仲寓点点头,说道:“他们都好。尤其是我的妹妹,她还记得你为她拳打恶霸的事情!” 韩啸月自嘲般的摇摇头,说道:“哎!什么拳打恶霸,那分明就是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坏小子而已。真的很想再与大家团聚,我们好好的吃上一顿酒菜!” 韩涛见这两人有诉不完的兄弟情义,心里也很替二人高兴,却又不得不打断他们的谈话。因为,李仲寓此次前来有更重要的事情。 韩涛笑着站起身,走到二人身边,说道:“啸月,李仲寓现在贵为唐国太子。如今身份不同,你们都是成年人了,也要学会尊卑有别了!” “韩伯伯,这帐中就我们三人,不要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了。如果细细算来,幼年时期我从您和啸月那里偷偷学来了一些枪法、剑法,那么我还要尊您为我的导师。” 韩涛笑着摆摆手道:“那些都是闲来无事,逗孩子玩的,何来导师之说啊!” 李仲寓摇摇头,说道:“韩伯伯,您有所不知。时至今日,我的武学基础,还是您帮我打造的。”说着,李仲寓就要跪拜,“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韩涛赶忙搀扶,说道:“好吧,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都不要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了。快快请坐吧!”说着,韩涛将李仲寓让到了座位上。 坐定之后,韩啸月赶忙问道:“仲寓兄,怎么会突然造访江源城呢?” 李仲寓打开折扇,说道:“其实,我是听到了江湖中的风言风语。实不相瞒,小弟我根本就没有心思做什么太子,王爷。自从父皇召我入宫,我便一直留恋外面的世界。隔三差五总要偷偷溜出宫去,在江湖之上结交了不少朋友。”说着,李仲寓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交到了韩啸月的手中,“啸月兄,你看看这是何物?” “这是何物?”韩啸月说着,接了过来。只见这本书只有薄薄数十页,书中有图画,有文字。书的封面只有四个大字“剑华本纪”,与其他书籍没有什么不同。 “《剑华本纪》,这是什么书?”韩啸月左翻右看,不知道这本书到底有何作用。 李仲寓哈哈一笑,说道:“啸月兄,你可有所不知。这《剑华本纪》可是剑学宗师许久让所著写。早在先唐时期,许久让就结合了本家剑法与哥舒翰的枪法、剑法,写就了这本书。许久让是剑学宗师,哥舒翰的枪法名满盛唐。经过后人的几次编纂,将本书分成了十二卷。你手上拿到的,只是其中一卷。” 韩涛点点头,却没意识到这本书有什么重要之处:“哎!这不过是一部剑谱嘛!” “不错。”李仲寓继续说道,“啸月兄,可别小看这本书。父皇所有藏书中,就数这本最为珍贵。因为整整十二卷的《剑华本纪》并未标明顺序,而且流散多年,近二百年来都无人可以集齐这十二本。所以时至今日,根本没有人了解简谱中的奥秘。我也正是为了帮助韩伯伯和啸月兄,才奉父皇之命将此书带来至此。” 韩啸月不解道:“这本书能对我们有何帮助呢?” 李仲寓站起身,在帐中边走边说道:“宋军此次前来取蜀国,并非为了什么攻城略地,实际上是为了蜀国皇帝手中的另一卷《剑华本纪》而来。” “哦?竟有此事?”韩啸月睁大了眼睛听着,他不敢相信,一场战争的起源,竟会仅仅是一本书。 “我江湖中朋友遍布天下,有什么事情是我李仲寓不知道的?”李仲寓得意的说道,“赵匡胤登上皇位,全靠了清水门的帮助。他年轻时,就拜入清水门灵源泉师的门下。而他之所以当上了皇帝,是灵源泉师暗中协助。作为条件,赵匡胤答应他会助他收集全天下散落的《剑华本纪》。于是,这才刚刚当上了皇帝,便出兵伐蜀。” 韩涛点点头,说道:“啸月啊,李公子所言若属实,我们只需奏请陛下献出《剑华本纪》,便可以让蜀国少一些战事。” 韩啸月将《剑华本纪》交还到李仲寓的手上,一脸的狐疑:“仲寓兄,若此书如此珍贵,陛下怎么会放心你单独将此书带到这里来?” 李仲寓哈哈大笑,说道:“哈哈!没想到,多年不见,你对我也起了戒备之心。不过,人之常情,我也能理解。其实,父皇的意思是,如果蜀国被灭,那么我唐国岂可独存?赵匡胤灭掉蜀国,下一步便会向我大唐而来。”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蜀国交上一卷,陛下交上一卷,我们两国便可逃过这一战?” “不错!不仅如此,我们两国还可以联手。如此一来,便可以与宋军对抗了。” 韩啸月面对这本《剑华本纪》,不禁有了一些心动。从小到大,韩啸月便对枪法、剑法情有独钟。今天看到李仲寓对这本《剑华本纪》如此推崇,便萌生了想要探究一下的想法,反而并不舍得将它献给宋国的皇帝。 韩涛从他的眼神之中,也看到了些许端倪。从小到大,韩啸月对武功的痴迷程度,远远超过了自己。可是,如果要为了这本书,威胁到江山社稷,自己肯定是要站在社稷这一边的。 韩啸月想了想,说道:“可是,即便是把这剑谱送给了宋国皇帝,将来还是会有战争的威胁,我们两国还是要联手,那样的话,不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吗?不如两国现在就此联手,共同抗宋,岂不更好?” 李仲寓摇摇头道:“以我们两国现在的实力,即便联起手来也不是宋军的对手。如果这本剑谱可以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韩啸月点点头:“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韩涛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这次无妄之战竟然是因为这本书而引起,简直荒唐至极!”说着,便回到帅位上,吩咐左右:“来人,取纸笔来!” 不到半个时辰,一封奏折便书写完毕。奏折中阐述利害,希望皇帝孟昶可以以江山社稷为重,将那一卷《剑华本纪》献给宋国,以避免战事。 奏折快马加鞭从韩涛的军营出发,直奔皇宫。 韩涛满怀期待的等待着奏折的批复,希望可以凭借这一本书避免一场无妄之战。 李仲寓一直在营中与韩啸月叙旧,一直逗留到了第二天的清晨。由于此次来到江源城是带着父皇交代的任务,便没有再过多停留,匆匆回国复命。韩啸月虽然一直与他叙旧,但是心中却还惦记着那十二卷的《剑华本纪》,久久不能释怀。 ; 第八章 大军行,夜随刺客至 宋国的十万大军“如约”到达了江源城外十里处。江源城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 宋军大营内,帅帐之中安坐一人,金盔金甲,黄色战袍,面目严肃,不苟言笑。背后站立两元虎将,分别是大将张杞和大将张守仪,也都是银盔银甲,十分威风。 赵准扎下营寨,马上召集众将,做最后的战争动员。 看到帐中的众将,赵准站起身,大声说道:“诸位将军。本帅统领千军,北征汉国,西灭党项,大军所至,无坚不摧。受皇上之命伐蜀,统一华夏之战,就在此一举。若灭了蜀国,南唐不攻自降!” “赵将军英明!”众将喊道。 赵准满意的点点头。 对于这一仗,找准自认为信心满满。南征北战十几年,战功赫赫,要想攻下蜀国,对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在他看来,最完美的取胜之道,就是兵不血刃的拿下蜀国全境。 赵准大兵屯驻在江源城十里处,并未急于攻城,而是派遣了张守仪去劝降齐元振,派遣了张杞去劝降青云寨。 劝降齐元振便不必说,他是江源城的太守。如果可以自动献城投降,可以大大缩短伐蜀的时间。而青云寨是一支完全可以左右战局的力量,如果让青云寨这班土匪投降宋国,便可以东西夹击。两方之中有其一方投靠宋国,对赵准都是大大有利的。 正当赵准刚刚派出两元大将,观察地形图之际,帐外士兵向内通报。 “报!大帅,营门外有自称灵源泉师的老者求见!” “哦?”赵准直起身来说道:“快快有请!” 话音刚落,一名长着花白长发和胡须的老者走了进来。这名老者身材高挑,纤瘦,身穿藏蓝色大氅,手中握着一柄长剑。跟他老者身份不符的,是眉宇间的杀气。 江湖传闻,宋国皇帝赵匡胤与江湖门派有染,灵源泉师就是他的授业恩师。而正是这位清水门的灵源泉师,策划了赵匡胤的兵变计划,并协助他诛杀了十几名朝廷命官。作为条件,赵匡胤刚登基不久,便派遣赵准统领大军进攻蜀国。灵源泉师希望趁着战乱,以灭国为要挟,迫使蜀国的皇帝主动将《剑华本纪》上交。这对师徒,在赵准看来,是名符其实的大阴谋家。尤其对于灵源泉师的心狠手辣,他更是既厌恶,又害怕。 赵准见灵源泉师走进大帐,赶忙迎了上去,深施一礼:“泉师在上,晚辈赵准拜见泉师!” 灵源泉师笑着搀扶赵准,说道:“哈哈!赵大帅不要客气,叫我前辈就好。请!”说着,灵源泉师一指帅位,自己便落座到了客座上。 赵准紧走进步,坐到了帅位上。 灵源泉师将长剑放在桌案上,抖了抖衣袖说道:“大帅出征已经有十数日,为何行进如此缓慢啊?” 赵准心中一惊:“难道是陛下在责怪我么?”于是,赶忙站起身说道,“泉师,是这样……” 还没等他说完,灵源泉师赶忙笑着摆摆手道:“大帅,快坐下!不要害怕,并非陛下责问,而是老朽感觉兵贵神速,为何大军已然到了城下,却迟迟不去攻打呢?” 与无干人等透露军情,似乎不太合适。但是碍于眼下这位灵源泉师与皇帝的关系,却又不好有什么隐瞒。倘若隐瞒了他,皇帝怪罪下来,吃亏的可是自己。 考虑了一下,赵准决定还是将自己的战略决策告诉他:“前辈,末将已经差遣两名大将去游说江源城太守和青云寨寨主,希望他们可以早降。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夺下这座城池。今日晚些时候,就能得到回应。倘若他们二人不降,两日后,末将便对江源城发起总攻。” 灵源泉师点点头,说道:“陛下果然没有看错人,大帅可真乃栋梁之才!”说着,顿了顿,“不知道大帅是否还需要一些帮手,来辅助大帅呢?” 赵准明白,灵源泉师想要在自己身边安插一些眼线,盯防自己的一举一动。以他的身份,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泉师,末将确实苦于良将匮乏。不知泉师有何人选?” “哈哈!”灵源泉师笑道,“为了确保此战万无一失,老朽为大帅带来了几位勇士。”说着,从帐外喊道,“诸位好汉,都进来吧!” 赵准目光转到了大帐门口。只见,从帐外走进两男一女。 “这三位是?”赵准站起身,看了一眼灵源泉师。 “大帅,草民万妖谷大弟子司徒生。”站在最左边的青年男子说道。 司徒生面容俊俏,皮肤似玉一般。头戴金冠,足登金靴,手中握着金折扇,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十分扎眼。足以见得,他必定是个十分高调和自信的人。 “大帅,草民汉昇堂李程汉。”站在中间的中年男子说着,深鞠一躬。 “党项人的礼仪?”赵准心中想着。他和党项人交过阵仗,明白党项人的礼仪。 李程汉确实有着纯正的党项血统,从小在草原长大。随父亲来到中原,学习汉人文化,创立汉昇堂。如今,在江湖中也算小有名气了。 “大帅,草民余正梅。”站在最右边的年轻女子说道。 余正梅身穿一身素服,与司徒生堪称“金碧辉煌”的华服相比,显得十分低调,甚至给人一种生活清苦的感觉。 余正梅在南浔七圣女中排行第三,年幼之时被父亲卖入青楼,后被自己的情人所害,在官府吃下了官司。幸得七圣女中的大姐阎良姊出手相救,并将武艺传授给了她。从此,她便开始不再沾任何荤腥,每日素面朝天,清心寡欲。 三人入得帐中,赵准便感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这种气息甚至要比大战之后的战场更加浓重。常年征战沙场的他甚至不禁暗自吃惊:“这三人每个人都一股杀气,恐怕并非是什么善类。与这三人为伍,灵源泉师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这四人恐怕会对陛下不利啊!”想到这里,赵准倒吸了一口冷气。 心中如是想着,毕竟眼下并非是挑明立场的时机。赵准盘算着,将来有一天,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皇帝陛下,就必须必须铲除这四人了。 “来来来!”赵准站起身,招呼三人落座,“三位好汉远道而来,快坐快坐!” 几人落座之后,赵准说道:“灵源泉师想得周全,让各位前来助我。实不相瞒,先前我已经派出两元大将,先去策反太守齐元振和青云寨的寨主龙九。两方只要有一方投诚,我们前进的路程就会顺畅许多……” “哎!大帅!”李程汉没等他说完,便一脸的不屑的打断了,说道:“方才我们三人在帐外,已经听到了大帅的策略。依我看来,何须费此气力?就凭我手中这板斧,砍死他什么鸟太守不就行了?”说着,李程汉掂了掂手中的两把大斧头。 司徒生慢悠悠的应道:“野蛮,真是太野蛮了!” 李程汉斜眼瞪了他一眼说道:“小子!你可知道爷爷我手中这两把大斧头的来历?” 司徒生假装打着哈欠说道:“我可没有兴趣了解你手中的破斧头。大帅正在说话,你便粗鲁的打断了。到底懂不懂礼?” “哼!”李程汉大喝一声,“你小子一路上唧唧歪歪的,是不是对我有意见?”说着,站起身向帐外走去,“来来来!如果对我不服气,咱们来比划比划!” 司徒生瞥了他一眼,展开折扇摇晃着说道:“我并没有对谁有意见,只不过是瞧不上粗鲁之人罢了!” 李程汉快走几步走到他面前,大吼道:“他娘的,你说谁粗鲁?” 余正梅在身边坐着,本来一语不发,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但是听到这里,不禁也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李程汉,说道:“二位好汉,收一收你们身上的江湖气。这里是军营,大帅是长官。在长官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灵源泉师见赵准面露不悦之色,赶忙解劝道:“好啦!大家都是为大宋效力,各位都少说一句吧!” 李程汉见灵源泉师说了话,便不再与司徒生计较,大踏步走到帅案之前,深施一礼说道:“大帅,草民闲散惯了,不懂什么礼仪。如有得罪,还请见谅!不过,倘若大帅的策反计策不成,今夜我便去杀了那个什么鸟太守。你们都瞧好吧!”说罢,拎着板斧走出帐外。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司徒生,小声嘀咕道,“什么鸟万妖谷大弟子,我呸!” 司徒生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说道:“哼!一副臭皮囊!” 灵源泉师摆摆手道:“司徒贤弟,算了算了!李程汉就是这个暴脾气,早晚有吃亏的一天。你就别招惹他了,随他去吧!” 赵准咳嗽两声,站起身说道:“各位英雄,各位好汉。今日我们就先等待江源城和青云寨的回复,各位也都回帐中休息吧!”说着,吩咐左右兵丁,“来人,领诸位好汉回帐中休息,好生伺候!” 众人散去,赵准继续观察江源城地区的地形图,寻找将来围城的部署。 不知不觉,已经临近傍晚,张杞和张守仪先后返回。 大帐之中灯火通明,张杞和张守仪站立帐中。赵准差士兵唤来了灵源泉师、司徒生和余正梅,只是李程汉迟迟未到。 “好吧,我们先不等李程汉了。”赵准说道,“张杞、张守仪二位将军,向大家汇报一下成果吧!” 张杞和张守仪互相看了看,张杞拱手说道:“大帅,各位勇士。末将惭愧,没能说动龙九,反叫他差点害了性命。” 张守仪拱手说道:“大帅,各位好汉。末将此行也十分不利。那齐元振虽然很好的接待了末将,但是并未答应大帅的请求。而且,他还说……要与大帅在城下决一死战。” 早在灵源泉师众人到来之前,张杞和张守仪就已经向他汇报过了,所以赵准并未有何表态。 灵源泉师一捻白须,笑道:“看来,大帅只能硬取了!您招安的办法,是行不通了啊!” 赵准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在帐内踱步:“泉师啊,本帅真的很想兵不血刃拿下蜀国。您知道为什么吗?” 灵源泉师伸出大拇指说道:“大帅一定是体恤民力,不想伤百姓和兵士们的性命吧!” “非也。泉师,实不相瞒。为拿下一城一地,本帅即便损失千军万马,也在所不惜。灭党项之时,本帅授意军士们三次屠城,本帅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老朽不懂,为何这次大帅如此怀柔呢?” 赵准一指身后的地图说道:“蜀地,国富而民丰,经济繁荣。若取蜀地,便可供陛下征服南唐所需全部军需物资,自然不能像征服党项一般强取。江源城是通往蜀国大后方的门户,这一战关系重大。如果这一战无法智取,那么接下来其他的蜀地周郡都会誓死顽抗。届时,蜀国一片破败,经济废怠,对陛下统一华夏不利啊!” 灵源泉师再次伸出大拇指说道:“大帅深谋远虑,老朽佩服,佩服!如今之计,依老朽看来,唯有像白天李程汉所言,刺杀太守了。” 赵准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如若不降,刺杀他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届时城中群龙无首,会比现在更易取!”说完,赵准又皱了皱眉头,“只是,太守齐元振手下能人不少,而他本人也是武艺高强。如今大战在即,恐怕众多英雄都会围拢在他身边。而刺杀贵在出其不意,只许一次成功,真可谓是难上加难啊!” 突然,司徒生将扇子折起说道:“这李程汉,该不会是已经进城潜伏准备刺杀了吧!” 赵准一听,心中不由的大惊:“坏了!李程汉擅自前去刺杀,成功的可能性极小。如果一次不成功,再刺杀的话难度会更大!一定不能让他打草惊蛇啊!” “来人!”赵准赶忙召唤士兵,“快去李程汉的帐中,将他寻来!” 不一会儿,士兵回来汇报,并未发现李程汉的踪迹。 “大帅!”灵源泉师赶忙说道,“如果太守身边高手云集,那我们恐怕要早点进城将李程汉寻回啊!以老朽对他的了解,恐怕今夜他就会贸然行刺啊!” 赵准看了看司徒生。 司徒生摇着扇子,哈哈大笑道:“这幅臭皮囊,居然去送死了。那就随他去吧!我司徒生可不想跟着他这么去送死!”说罢,一拱手道,“大帅!草民恕难从命!” 赵准转脸看看余正梅。 余正梅斜眼看了一眼司徒生,哼了一声,说道:“万妖谷的人都是这么贪生怕死,胆小如鼠吗?不要说去救他,就算今夜杀了那个太守,对我来说也是易如反掌!”说罢,转身离开,“大帅,等我的好消息!” 司徒生见状,心想:“这丫头真不识好歹,舍下我去一个人出风头!”想到这里,向赵准一抱拳说道,“大帅之命,不敢违抗!我去去就来!”说罢,随余正梅而去。 ; 第九章 闯战阵,弃嫌施搭救 赵准大军陈兵江源城下,害怕李程汉贸然行刺而打草惊蛇,于是请求司徒生和余正梅前去将他带回。 刚走出大营,二人便钻入树林之中。这树林是通往江源城的捷径,大军步行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达江源城的城下。只是在这战事期间,林中已经布置了众多岗楼,如果没有一些快速躲闪的功夫,很容易被察觉。 余正梅在前面快速行走,司徒生紧紧跟随其后。方才在大帐中,余正梅抢了威风,司徒生心中很是不满。心中不禁暗自盘算着,如何能拖慢她的步伐,让她在众人面前也狼狈一次。 “余妹妹!你的脚步放慢一些,这事情急也没用!”司徒生一边疾走,一边说道。 余正梅用余光开了他一眼,冷笑道:“怎么?我就是说了一句万妖谷贪生怕死,你就跟来了么?” 司徒生哈哈一笑道:“余妹妹说笑了。我虽然是万妖谷的大弟子,但是也并不是那种认死理的人。”司徒生把“大弟子”这三个字加了很重的音,“我司徒生行事只有一个原则,不要逼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其他的,都无所谓。” “哦?那照这么说,我这一句话,逼得你必须跟我去江源城救人,是不是算逼了你做不喜欢做的事?” 司徒生上下打量了一眼余正梅说道:“我的好妹妹!能跟你一起出生入死,是我司徒生最快乐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来逼我。” 余正梅冷笑道:“那这么说,你是很喜欢我喽?” “妹妹,对你我司徒生可不只是喜欢。可以说是,已经为你痴迷许久了。”说着,司徒生用折扇撩拨了一下余正梅的发丝,猛吸了两口发香。 余正梅一甩头发,冷冷的看着司徒生道:“司徒生,请你自重些。你知道,对我有一丝轻薄的男子是什么下场么?” 司徒生故作惊吓状说道:“哎呦,是什么下场?” 余正梅突然停下了脚步,司徒生一个没留神,便超了过去。见她停下脚步,自己也猛的停了下来。 “好妹妹!要么我们赶紧回去?这里是江源城的地界,到处都是岗楼,你不怕被发现吗!”司徒生赶忙躲在一棵大树后。 余正梅面沉似水,抽出腰中宝剑说道:“司徒生,轻薄过我的男人都死在我的剑下,包括我的生父和我的前夫,都是一剑封喉而死。你想不想试试?” 司徒生赶忙拱拱手说道:“好妹妹!我错了,赶紧过来躲起来。你在那里站着,就不怕月光之下被人发现吗?” “哼!”余正梅收起宝剑说道,“知道错了就好,赶快去江源城,莫要耽搁功夫了!”说罢,便加速了脚步。 正如赵准所担心的那样,齐元振果然将城中守将全部分派到各个城门之处,严阵以待了。而为了保障齐元振的安全,韩涛专门指派韩啸月护卫着他。 刚送走了张守仪,齐元振命人将酒席撤下,把韩啸月和董元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齐元振打发走了家丁,坐在桌案后。案前,韩啸月和董元并排站立。 齐元振看着他们,点了点头说道:“之前,你们有过许多的不快。尤其是啸月,还救过董元。如今大敌当前,我们必须要通力团结,方可战胜敌人。如此,还请两位将军,握手言和,不再起内斗吧!” 董元听罢,转身向韩啸月深施一礼道:“韩将军,董某之前所作所为对不住你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董某一拜!” 韩啸月赶忙搀扶道:“董将军,当日已经拜谢过了,今天就不要再多礼了。同朝为将,我们要相互扶持啊!” 齐元振哈哈笑道:“好啊,二位将军。今晚找二位来此,有要事相托。” “大人,请吩咐!” 齐元振说着,走到一面书架前,找到了第三排右侧第十一本的位置,取下一本书。借着屋中的烛火,可以清晰的看见书的封面上写着两个大字。 “史记?”韩啸月和董元不约而同的说了出来。他们不明白,齐元振拿出《史记》让他们看,是何用意。 齐元振笑了笑,没有说话。只见他摆放在桌案之上,抽出匕首,一刀插入书的书脊。接着,用力向下划了一下,整本书便裂开,成了两个部分。令二人惊叹的是,这两个部分居然是独立的两本书,而并不是一整本。 接着,齐元振将其中一本书放在烛火下点燃。火焰迅速将整本书烧了个精光,却留下了一个金箔小匣子。 “什么东西,如此重要,隐藏如此之深?”韩啸月看着小匣子,想道,“莫非是什么金银财宝?齐大人要用财物激励我们二人奋勇杀敌么?” 想到这里,齐元振便扭开了匣子上的小锁,从中取出一本书。 “《剑华本纪》!”韩啸月心中一惊。根据李仲寓的说法,蜀国的皇帝应该有一本。可没想到,在齐元振这里竟然还有一本。 齐元振将书本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放在桌案上。韩啸月和董元慢慢的围了上去。 齐元振笑道:“二位将军。本官素日虽喜欢敛财,可是大战在即,财物散发殆尽,本官府邸已经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唯有这本书,是本官所有宝物中最为珍视的。” “大人,这是一本什么书?”董元看着这本书,一点也不知道这本书有何用处。 “此书是一位壮士赠予本官的。当年,本官来此地上任不久,便惹来了一场官司。当年的青云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本官招募了四名勇士,想要在攻打青云寨的时候,在两军阵前偷袭龙九。结果,反被龙九所伤。四人中的三人当场阵亡,第四名勇士在回到城中之后,也奄奄一息。临死之时,托付给我这个匣子,嘱咐我务必将它保存完好,有人会来取。可是本官等了数月不见人来,便将此匣子打开。”说着,齐元振拿起书说道,“这本《剑华本纪》是唐时剑学宗师许久让所著,其中的剑法包罗万象,变幻多端。本官明白这本书的重要性,所以才将它做了如此保存。” 说着,齐元振将书放回到匣内,交到了董元的手中,说道:“董将军,这本书交到你的手中。本官立志要以死殉国,只怕此书会落到歹人的手里。所以,请求啸月和董将军务必留好!” “遵命!”董元来不及多想,便接下了。 韩啸月不禁心中暗想道:“这齐元振,果然还是对我与父亲不放心。论功夫,我与董元不分上下;论智谋,我绝对在他之上。看来,齐大人口中所说的歹人,八成是指的我了。”想到这里,韩啸月便决定,要想办法将这本书赚到自己手上。 董元与韩啸月退出房中,董元下意识的将《剑华本纪》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向衣服内侧用力的掖了一把。 韩啸月清了清喉咙,说道:“董将军。大战在即,恐怕齐大人会遭歹人暗算,不如我们从今夜开始,便在齐府留宿吧。” 董元点点头说道:“好吧!韩将军先去歇息,董某先在此守护。如有刺客光临,我喊你便是了。” “嗯,好吧!如果董将军感到乏累,我们随时替换。”韩啸月点点头说着,向客房走去。回头看了一眼董元,只见董元双臂始终护在胸前,时刻保护着齐元振交给他的剑谱。 韩啸月边走边想道:“唉!这高深莫测的剑谱即便是到了我手,我未必能够参悟。而且,只有十二部收集到了一起,才有机会一窥究竟。只拿到这一部,又有何用呢?”想到这里,便不再纠结。 月明星稀,夜越深,天气就越显得凉。 董元率领了一支六十人的卫队在齐府内外不停地巡逻,手中那一柄开山大刀在月光下四处折射着寒光。他和士兵们都很警觉,观察着府中每一个角落,生怕放过一个可以让刺客容身的地方。 此时此刻,司徒生和余正梅也渐渐摸进了江源城。 司徒生这一身的行头十分扎眼,根本不适合夜间活动。而他本人也深知这一点,只是他实在舍不得脱下来。不得已,余正梅只好扯下自己的披风,给他披在了身上,才刚刚好遮住耀眼的华服。 余正梅脱下了披风,身上只有一身单衣,不禁觉得有些冷。只是并不想与司徒生多费口舌,免得耽误了大事。 “妹妹,江源城这么大,我们要去哪儿找那个呆子?”司徒生看了一眼一脸嫌弃的余正梅说道。 余正梅大踏步的向前走着,并没有看他:“废话,当然是去太守府了。” “江源城这么大,哪儿是太守府?” “废话少说,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找!”余正梅感觉,司徒生似乎并不想找到李程汉。相反,他是在拖延时间。 司徒生当然希望李程汉莽撞的去送死,余正梅营救失败,自己也好扳过一局。 司徒生看了看左右两边,不禁犯了难,叹了一口气说道:“妹妹,这里少说也有几十条大街小道,恐怕我们一个晚上都找不完吧!” 余正梅冷笑一声道:“你却道李程汉是呆子,我看,你就是个十足的傻子。太守府会在偏僻的小路上吗?我们只需要走几条大道,总会发现的。” 司徒生心中暗想:“这小女子还是挺有趣,与我见过的女子都不同。不仅功夫了得,而且十分聪慧。如果可以和她联手,万妖谷首席大弟子的位置……” 刚想到这里,突然听到不远处一阵骚乱之声,隐约中听到有人大喊:“来人!有刺客!” 余正梅和司徒生对视了一下,纷纷跳上房檐,朝灯笼火把最为明亮的地方跑去。 声音正是来自齐府。 李程汉在齐府中潜伏了一夜,亲耳听到了关于《剑华本纪》的事情。最初,他想要擒住齐元振献给赵准。可是,这次他目的很明确:抢了《剑华本纪》,顺便砍下齐元振的人头。而正是这次目的的改变,让他决定,先杀了这个叫董元的小将军。 就当韩啸月回房歇息,董元巡逻到后半夜的时候,李程汉自觉时机已到,便突然闪了出来,一斧头砍向了董元。 “啊!”董元一声惨叫,丝毫没有防备,左臂硬生生被砍了下来。 “来人!有刺客!”巡逻的士兵大喊着将董元救下。 李程汉没想到,这一斧子下去,并没有砍死董元。当他想要再补上一斧的时候,董元却被士兵救走了。 “小将莫逃!”李程汉大喊着,如同收割水稻一般,抡起斧子砍死了眼前的五六个士兵。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齐元振和韩啸月,二人几乎同时披挂整齐,各持兵器冲了出来。 “来人,抓刺客!”齐元振一声令下,一百多人的亲兵就瞬间冲进了齐府。 韩啸月手持雁翎枪,跳入阵中,与李程汉战到了一处,一枪将李程汉挑开。 韩啸月上下打量着他,大声质问道:“是赵准派来的刺客吗?” 李程汉看他小小年纪,便没有放在眼里,哈哈大笑道:“小娃娃,明知故问。快拿命来吧!”说罢,抡起斧头便砍了过来。 任凭再好的功夫,如果兵器不如对方,一样容易吃亏。 只过了三个回合,李程汉便在韩啸月的雁翎枪的枪杆处砍出了三道斧印,摸上去十分刺手。 “哈哈哈!”李程汉大笑道,“堂堂朝廷大将军,手中的兵器如此朽坏。不要说俺欺负你,快去换兵器来!” “李程汉,你以为这是哪里?还不趁机杀了他,更待何时?”话音刚落,司徒生和余正梅便跳入阵中,站在李程汉的两边。 李程汉见救兵到了,便更加没有顾虑,点点头道:“女侠说的是,那今夜就随俺砍了这鸟将军,再一起砍了这鸟太守,一起立大功!”说罢,便抡起斧子冲了上去。 就当他抡起斧子砍向韩啸月的时候,突然,一道寒光从齐元振卧房中射了出来。 “铛”的一声,李程汉的斧子被挡开了。众人定睛一看,齐元振从房中飞了出来,手中擎着一柄长剑。 李程汉上下打量着,大喊道:“你,就是那鸟太守?” 齐元振握着长剑,一弹衣袖说道:“本官便是江源城太守齐元振。小贼好大胆子,竟敢行刺本官!” 司徒生看到齐元振的功夫,深觉此人并非一般文官,内功深浅更是无法判断。 余正梅也暗吃一惊:“没想到,一地太守竟然有内功根基。加上这些亲兵小将,恐怕行刺真的是有些吃力了。事到如今,如果不速速离开,城中守军越围越多,会更难脱身了!” 想到这里,余正梅向司徒生一使眼色,示意他拉着李程汉撤退。司徒生一点头,两人同时拉住李程汉的胳膊,用力一跳,跳出包围圈,向城外逃跑。 “哼!各位,我们先走一步了!他日我们再比个高下吧!” “想跑!”韩啸月拿起枪想要去追,却被齐元振拦了下来。 “韩将军!不要追了!”齐元振说着,看了看他们离开的方向道,“穷寇莫追,我们还是快看看董元的伤势吧!” ; 第十章 英灵殁,独战三侠客 李程汉趁夜色深沉,企图先抢夺《剑华本纪》,而后杀死齐元振。可惜他如意算盘落了空,反被齐元振击退。所幸司徒空和余正梅的到来,将他救了出去。人虽然落跑了,却砍掉了董元的左臂。 董元被士兵们救了下来,左臂的伤口处一直往外如注般淌血,脸色煞白,嘴唇尤其如此。身体冰冷,不停的颤抖着。即便如此,右手依然紧紧的捂着胸口,护着那本剑谱。 齐元振丢下手中长剑,一个箭步走到了董元的身边。士兵们将董元安置在墙角,扯来了床被披在了他的身上。 “军医几时能到?”齐元振回头向士兵们问道。 “禀大人,我们的人已经去韩将军的大营中请大夫了。” 齐元振站起身,喝道:“韩将军大营距我们十里,董将军还能否撑到军医赶到?速速传我命令,马上召集城中所有大夫、郎中,半个时辰之内赶到府上,违令者以叛国罪论处!” 说完,齐元振低下身去,掀开被褥,查看董元左臂的伤口。 刀伤、剑伤见的多了,被一斧子直接砍掉一条臂膀的事情倒是第一次见到。伤口很整齐,可见李程汉那一对板斧的锋利程度。万幸的是,齐元振的府上本就有一些止血药。上好药之后,总算止住了血。可是董元此刻元气大伤,虽然不会因为流血过多而危及性命,但如果不及时补充内力,还是一样有性命之忧。众人之中,也只有齐元振有一些内功的功力了。 “董将军虽然止住了血,但是内力大损。看来,如果我不及时输送给他一些内力,恐怕他难以撑过这个晚上了!”想到这里,齐元振命人将董元扶起坐直,自己盘腿坐在他的身后,伸出左右手的两根食指,顶在了董元的背部。 韩啸月看出来,齐元振是要将自己的内力补充到董元的体内。这在现在看来,是十分不理智的。 “齐大人!”韩啸月顿了顿,低声说道,“大人莫要将自己过多的内力输送给董将军。如今董将军左臂已废,战场上还需要大人来指挥战斗啊!” 齐元振恍然想道:“韩啸月提醒的对。方才一番争斗,宋国请来了武功高强之人来助战。倘若我将内力输送给了董元,虽然可以助他快速康复,但是于我不利啊!倘若明日再来人行刺,恐怕我将难以抵挡了!” 想到这里,齐元振抽回双手,慢慢运气,说道:“韩将军所言极是。方才本官已然为董将军输入了些许内力,足以助他度过生死难关。待大夫和军医们来了,再叫他们去为董将军医治吧!”说罢,齐元振站起身,“将董将军抬到本官的榻上,好生照料。”说着,看了一眼韩啸月,“韩将军,随我来吧!” 韩啸月跟随齐元振走进了书房,齐元振慢慢关上了房门。 “董将军失去左臂,恐怕难以杀敌了。可凭我一人之力,又如何挡得住这么多敌人的高手呢?”韩啸月想道。 齐元振关上了书房的门。就在韩啸月以为齐元振有事情要交代给他的时候,齐元振冷不丁地抽出佩剑,向他刺了过来。 “啊!”韩啸月大喊了一声,闪躲开来。幸亏他躲闪及时,否则这一剑恐怕会要了他的性命。 “大人,这是何故啊!”韩啸月顺势抽出随身的短刀,质问道。 齐元振并不理会,举剑便刺。韩啸月左右腾挪,只有躲闪之力,根本无法抵挡或者反击。而齐元振似乎并没有收手的意思,每一剑都直刺要害。 书房并不大,净是些花瓶瓷器。两人的一番争斗,虽只有十个回合,就将房中砍杀的一团乱,瓷器花瓶碎了一地。 “哈哈哈!”第十五个回合后,齐元振突然收起了佩剑,哈哈大笑道,“韩将军好功夫!” 随着打斗的声音,门口聚来了十几名士兵,以为刺客再次出现。 “大人,您为何与韩将军打了起来?”士兵们问道。 齐元振见士兵们警觉地看着自己和韩啸月,便笑道:“都退下吧,我与韩将军切磋武艺,不妨事,不妨事!” 士兵们喧哗着都散去了,心中充满不解。 韩啸月一脸狐疑的看着齐元振,手中的短刀还擎在手中。 齐元振见状,将佩剑解下扔到了一旁,走上前拍了拍韩啸月的肩膀道:“虎父无犬子!还没有真正见识过贤侄的功夫,看来贤侄功夫还是真不赖啊!” “大人是在试探我?”韩啸月说着,将短刀收起。 齐元振点点头,从衣袖中拿出沾染了董元鲜血的《剑华本纪》,交到了他的手中。 “啸月,这本书,本官现在就交给你。好生看护,莫要让那些歹人抢了去!”齐元振说着,捡起地上的宝剑,一并交到了韩晓月的手中道,“另外,这把蓝玉剑正式赠予贤侄。平日里只靠短刀防身,为免太过简陋了。有剑傍身,会方便许多。” “这……”韩啸月接过剑和剑谱,心中有些诚惶诚恐。战场之上,只有立志以死殉国的将军才会将随身佩剑交给他人。韩啸月不禁有些感动。 齐元振看出他的惶恐,便赶忙拍拍肩膀道:“啸月,我与你父亲多年未见,但是可以看得出,他的脾气秉性依然未改。然而,江源城不能没有我齐元振,蜀国不能没有韩涛。倘若城破,啸月一定要让韩将军保存实力,不要让大军葬在这区区小城之中啊!” 韩啸月听罢,抱拳深施一礼道:“齐大人,韩啸月愿听从大人调遣!” “韩将军到!”随着外面一声禀报,二人纷纷来到了卧房之外。 “啸月,你在何处?”韩涛大踏步的走进了齐府,一边走,一边四下观瞧着喊道,想要将韩啸月寻来。 “父亲,我在这里!”韩啸月喊道。 齐元振看到,跟随韩涛而来的还有八九个军医模样的人,心中便放宽了许多。而此时此刻,江源城内的大夫和郎中,也缓缓地步入到了齐府。不一会儿,董元的身边便围起了十几个大夫。 韩涛摆摆手道:“啸月,齐大人,我们借一步谈话。”说完,嘱咐军医务必尽快医好董元。 三人来到书房,房内还有刚才打斗的痕迹。 韩涛踢开门边的断木和瓷器碎片,不解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变得如此狼藉?” 齐元振笑道:“方才与贵公子在此切磋技艺,将这里打坏了。” “哦?”韩涛看了看齐元振和韩啸月,笑道,“缘何要在书房内切磋技艺?” 齐元振摆摆手道:“我们只是一时兴起,韩将军就不要深究了。” 韩涛哈哈笑道:“看来,齐大人这是被刺客重新激起了习武的欲望了吧!只是奉劝一句,大战在即,还是保存些内力的好!” “哪里哪里,我已然这把老骨头了,还哪里有什么习武的欲望呢?只求战死沙场,以身殉国了!”齐元振自嘲道。 韩涛将头盔摘下,放在桌案之上,关切地问道:“齐大人,那刺客是何来历?可曾伤了你?” “那刺客亲口承认,是赵准委派来刺杀本官的。白天之时,赵准差他手下前来游说,被我断然拒绝,晚上便派了刺客前来刺杀。好在本官虽然平日疏于练武,这内功底子还算扎实。再加上贵公子从旁协助,这才将三名刺客吓得落荒而逃了。” “什么?三名刺客?居然被他们给逃了!”韩涛低下头,狠狠地说道,“只怕,他们贼心不死啊!” 齐元振点点头道:“不碍事,从明日起,加强全府戒备,不会给歹人可乘之机。” “如此甚好!”韩涛点点头,望着韩啸月道,“啸月,今夜你便留在齐府,好好戒备,务必保护好齐大人的安全。我今夜就赶奔青云寨,免得青云寨遭受偷袭。”说完,韩涛拿起头盔便要离开。 齐元振赶忙又叫住了他:“韩将军,你确定青云寨没有被敌人收买吗?赵准能派人到我这里,就有可能到青云寨。万一龙九反水,如之奈何?” 韩涛哼了一声,说道:“倘若龙九保持住了气节,我便敬他三分。倘若他胆敢反水,我便派大军先荡平了青云寨!” 齐元振点点头道:“辛苦韩将军了!” 看着韩涛的背影远去,齐元振突然老泪纵横。 韩啸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了一跳,他没有料到,堂堂一城的太守,居然会像失去亲人一般失声落泪。也许是大军围城的紧迫感,也许是精忠报国的压力,也许是江源城百姓的期许。本已上了些年纪的齐元振深感肩上担子的重量,也禁不住靠痛哭落泪来缓解压力。 韩啸月关切地问道:“齐大人,您这是……” 齐大人擦拭了一把老泪,叹了一口气说道:“啸月啊!方才看着你父亲的背影,突然感觉这似乎是最后一眼了……” “您是说我父亲此去凶多吉少?” 齐元振摇了摇头道:“非也。本官感到自己时日无多,恐怕撑不到胜利时刻了!”说着,齐元振抬头看了看月光,“今夜一战我损耗内力过大,身体有些疲倦。深怕无法保全地方百姓,无法保全士兵们的妻儿老小……” 韩啸月赶忙深施一礼道:“齐大人莫要多想了,恐怕是今夜的突发事件太过多了,才让您如此劳神。不如末将陪您去歇息,明日养足了精神,再考虑也不迟。” 齐元振摇了摇头道:“啸月啊,也许是我多心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不如你先行退下,容我在书房之中静一静。” 韩啸月点点头道:“好吧!那末将带人在府中巡视,如有吩咐,大人可随时差遣!”说完,将地上断木和碗碟的碎片清理了出去,便关上了房门。 齐元振坐了下来,随手抽出一本书来,从书中抽出一张信纸。这是他专门誊写的一篇文章。 “《谏太宗十思疏》”齐元振看着这篇文章,心中想道,“文中所言,曰‘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想我齐元振为官数十载,也是按照先贤的要求去做。想来,也没有遗憾。若这次能击退敌军,也是时候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想到这里,齐元振微笑着闭上眼睛,脑海中的自己正坐在院落之中,膝下子孙满堂。 好一幅怡然自得、安稳安详的画面。 “哐啷”一声巨响,书房房顶突然破了一个大窟窿。一个黑影从窟窿中跳了下来,只见寒光一闪,“噗”的一声,血光喷出一丈多远。 “呃……”齐元振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喉咙就被利刃割开了大口子,血流如注,喷在了身前的桌案之上。 这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余正梅。 看着齐元振狰狞的表情,余正梅冷笑一声道:“没想到我根本就没走吧!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死法吧!还什么战死沙场?哼!还不是死在自己的宅子里?” “大人!”门口一阵喧闹,“咣”的一声,韩啸月踹开了门。 “齐大人!”韩啸月看到脖颈之处鲜血直流的齐大人,失声喊道,“快去为齐大人止血!” 士兵们慌忙围上来,将齐元振抬出书房。现场到处是齐元振喷出的鲜血,颈动脉被切开后,血液更是喷射的很远。 韩啸月目睹着眼前这一切,看见余正梅还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他,便顺手抽出方才齐元振交给他的蓝玉剑,剑心指向余正梅的眉心,说道:“大胆刺客,居然敢二次行刺!” 余正梅并不理会他,转过身去,一甩长发说道:“你觉得你能战胜我们三人吗?”话音刚落,李程汉和司徒生从门外走了进来,将书房房门堵住,将韩啸月围在房中。 外面的士兵们正手忙脚乱的为齐元振止血,卧房中的董元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也已经昏迷不醒了。韩涛正在奔往青云寨的路上。现在的齐府上下,可谓是群龙无首。而正是这样的境地,使得韩啸月陷入到了三人的围攻之中。 李程汉抽出板斧,上下打量着韩啸月道:“臭小子,那鸟太守把他的宝剑给了你。不过,谅你也使不出那鸟太守的功夫来!” 余正梅回头斜眼看着他说道:“怎样?小将军,还不放下武器速速投降!我余正梅再出手,就让你人头落地!” 司徒生摇起了折扇,阴笑道:“哼哼!小将军,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怒了我们,你知道是什么下场么?” 韩啸月心中暗想道:“唉!恐怕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如果投降,看这三人恐怕是不会让我活命的。如果不投降,不出几个回合,随便一个人就能将我斩杀。降还是不降?” ; 第十一章 落平阳,一掳入敌营 余正梅等人并未离开齐府,趁齐元振不备,一刀砍断了他的颈动脉,顿时血流如注,奄奄一息。韩啸月闻声赶来,众军士将齐元振救下。而自己却被余正梅等三人包围了起来。 此时此刻,董元断了左臂正在昏迷;齐元振失血过多,恐怕性命不保;父亲韩涛正在奔往青云寨的路上。没有人能救得了韩啸月,他只能自己解决眼前的困境。 李程汉掂了掂手中的板斧,质问道:“臭小子,考虑清楚了没有?是降还是战?我手中的斧头快不听我使唤了!” 韩啸月闭目想道:“以我的身份,即便是降了,也是难逃一死。如今战是死,降亦是死,只是早晚的问题。”想到这里,睁眼看了看手中齐元振交给他的蓝玉剑,“我若降宋,当真是对不起齐大人这一番嘱托了!” 想罢,韩啸月大喊一声:“城破家亡,安有我韩啸月活命之理?既然今日三位俱在,不如就拼个痛快,韩啸月死而无憾!” 司徒生冷笑道:“哈哈!装什么仁人志士?无非就是……” 司徒生刚要说上几句风凉话讽刺讽刺,只见李程汉根本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气,一把将司徒生推开。 “让俺砍掉你的脑袋,看看你还嘴硬不?”一边说着,斧头便向韩啸月砍了过来。 “铛,铛”几声脆响,韩啸月凭借手中蓝玉剑,硬是挡住了李程汉三四个回合的进攻。李程汉本以为随随便便就可以将他的人头砍下,却看到韩啸月如此强硬,不禁加快了招式的速度和力度。如果是最开始他的那把雁翎枪,恐怕此时已经被砍断成好几截。这柄蓝玉剑在李程汉的利斧之下,却丝毫不显弱势。反倒是李程汉的板斧,斧刃处已经有些略微的卷刃了。只是韩啸月虽然这次换上了上手的兵器,但是武功对于李程汉来说,依然太过于稚嫩。 “镗啷啷”一声,蓝玉剑被李程汉打落在地。此时的韩啸月已手无寸铁。 李程汉嘴角一撇,笑道:“小子,你的死期到了!”说着,就将斧头高高的举起,瞄向了韩啸月的脖颈。 “确实是死期到了!”韩啸月想着,闭上了双眼,“被斧头砍死,是再痛快不过的了。父亲啊,你可要为儿报仇!”韩啸月唯一遗憾的,就是无法再睹龙嫣俏丽的容貌。 眼看斧头就要落下,司徒生猛然想道:“坏了!不能就这样让这小将军死掉!捉到活的,岂不功劳更大!” 想到这里,司徒生突然伸出折扇,挡在了李程汉用力落下的右臂。这力道,李程汉根本无法向下挥砍。 李程汉抬眼看着司徒生,问道:“你……你这是要干什么?”说着,抡起左臂的板斧,继续砍了下来。 司徒生伸出双手,将李程汉双臂拨开,用力一推,将他推出去三、四步远。 “司徒生!你这是要与我争功吗?”李程汉怒目看向司徒生喊道。 司徒生哼了一声道:“堂堂汉昇堂的堂主,欺负一个乳臭未干、手无寸铁的年轻人,算什么好汉?” 李程汉听罢,上下打量着司徒生,笑道:“怎么,关键时刻,你要替这小子求情了?” 司徒生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唉!跟这等莽撞之人一起共事,对我司徒生来讲,真是莫大的耻辱啊!” “休要在那里冷言讽语,有话就请当面直说吧!”李程汉不满地说道。 司徒生听慢悠悠地说道:“如今齐元振已死,如果我们三人将这小子带回去听候赵将军发落,功劳远远大于一颗人头。到那时候,便少不了我们三人的荣华富贵。”说着,小声对李程汉说道,“我知道了,汉昇堂最近花销甚大,怕是缺少了很多银两吧!” 李程汉一惊道:“我汉昇堂的内务,你是如何得知?” 司徒生得意道:“哈哈,世上没有我司徒生不知道的事!”说着,将目光投向了余正梅道,“妹妹,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啊?” 余正梅转过脸来,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气喘吁吁的韩啸月,说道:“杀也罢,绑走也罢。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赶紧离开了!” “好嘞!”司徒生笑道,“就依妹妹!”说完,从袖中甩出绳索,投向了韩啸月。 “牵羊锁!”随着一声喊,韩啸月便被紧紧绑住了手臂。 “受累了,韩将军!”司徒生抬手向着韩啸月的脑后就是一掌,将他击晕了。 三人将韩啸月抬上,迅速离开了江源城,直奔赵准的大营。 齐府行刺的事情使得沿路各个岗哨都变得十分警觉,江源城中一片大乱,大队人马在城中搜捕刺客。可即便如此,也没能发现三人的踪迹。 “报,李程汉等三人前来复命!”士兵禀报道。 此时的赵准也在焦急的等待着回复。一去这么长的时间,一来害怕李程汉的行动破坏了计划;二来害怕这三人不辞而别。灵源泉师也无心歇息,在大帐中等待回复。毕竟这三人是自己引荐过来,若出丝毫的差池,更是对不起身为大宋皇帝的徒弟。 听到李程汉三人回来了,赵准赶忙说有请。 不一会儿,李程汉三人背着韩啸月走进大帐之中。一进来,李程汉便将韩啸月扔在了地上。这一扔,使得韩晓月似乎有了一些意识。 赵准看了看地上的韩啸月,问道:“这是何人?” 司徒生笑道:“回禀大帅!此人是蜀国大将韩涛之子,韩啸月。” 赵准听罢,嘴角微微上扬道:“啊!你们帮本帅抢来了敌军主帅之子!真是奇功一件啊!” “不仅如此,余正梅女侠手刃了齐元振。现在的江源城可是群龙无首啊!”司徒生顺势说道。 赵准点点头道:“真是大快人心啊!”说完,向三人抱拳施礼道,“三位好汉给本帅出了不少力,真是辛苦三位了!” “不敢不敢!”只有司徒生回礼道。 余正梅丝毫没有什么反应,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李程汉只是简单抱了抱拳,心中暗想道:“司徒生所言当真?我看这赵准并没有封赏的意思。别是我出了这么大的力,却没什么好处吧!” 赵准见余正梅和李程汉这番态度,心中有些不愉快。但毕竟三人立此奇功,也不好得罪,便吩咐道:“来人!赠三位好汉黄金百两!” 听到确有封赏,李程汉赶忙深施一礼道:“谢将军厚赏!” 余正梅抱了抱拳道:“大帅,我身体有些乏累,先去歇息了!”说完,转身退出大帐。 赵准赶忙回道:“好,那么就将赏赐送到女侠的营帐之中吧!” 各领封赏之后,李程汉也兴奋的退了出去。帐中只留下了司徒生。 司徒生见他二人退下,便说道:“大帅!今日全亏了我和余正梅出手相救,否则那李程汉早就被齐元振一剑劈死了。而且,大帅平日要留意这李程汉。”说着,压低了声音道,“汉昇堂财政吃紧,如果蜀国重金收买,难保他不变节。大帅要好生提防!” 赵准点点头,说道:“司徒少侠,有你在本帅身边,本帅确信万无一失了!” 灵源泉师指了指地上还未完全苏醒的韩啸月道:“大帅,此人如何处理呢?” 赵准想了想,吩咐士兵道:“来人!将敌军俘虏押入囚帐,好生看管,明日再来审他!” 两名士兵上来将韩啸月架起,向外走去。司徒生赶忙说道:“小心此人功夫了得,不要让他逃了去!”说完,向赵准和灵源泉师拜了拜道,“大帅,泉师。草民也去休息了!” 赵准一抱拳道:“司徒少侠好好歇息,本帅十分感谢!” 司徒生退下,帐中只剩下了赵准和灵源泉师。刚才一直憋在赵准心中的话,这才吐露了出来。 “泉师,方才看余正梅女侠面无表情,冰冷似铁,本帅不敢发问。” “哦?大帅有何疑问?” “依司徒少侠所言,余正梅手刃了齐元振。可是空口无凭,活无人,死无尸。不知他所言真假啊!” 灵源泉师笑道:“大帅尽管放心。余正梅的功夫十分了得,尤其擅长轻功和刺杀。依我看,齐元振应是必死无疑了!” 赵准点点头,心中的疑虑算是解了一半,便说道:“泉师,时辰不早了,快去歇息吧。今日泉师立下大功,那三位少侠只是得了些银两,我一定会奏请圣上,为泉师表功!” 灵源泉师心中欢喜,摆摆手道:“功名利禄,过往云烟啊!哈哈哈!劳烦赵将军了!” “请!”赵准吩咐士兵送灵源泉师回到自己的营帐。 韩啸月被锁在了囚帐之中。这是专门扣押俘虏的营帐。帐中是各种刑具,和十几个囚笼。只有军官以上,或者性命于大宋有利之人,才有资格被关在这里。虽然避免了在外面风吹雨打之苦,但是阴冷的囚帐依然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韩啸月被绑住了手脚,锁在一个狭小的囚笼之中。正方形的铁笼,只有半人的长高,每一根铁棍能有手腕粗细,而铁棍之间的缝隙却只有一指宽。韩啸月此时已经完全苏醒,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关在了宋军军营中,根本无法逃出。在笼中坐也不是,卧也不是,十分难过。 “啊!来人啊!”韩啸月大喊道,因为他实在是不舒服得很。 随着喊声,一个士兵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喂!你叫喊什么?”士兵一来就踹了笼子一脚道,“败军之将,还嚷嚷什么?” 韩啸月看了他一眼道:“我来问你,你家将军将我关在这笼中是何用意?要杀便杀,休要啰嗦!” 士兵听罢,蹲下身来说道:“哎呦!你这小将军还有几分血气!不过,你也不要着急。大帅将你关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挑选良辰吉日,用你的脑袋来祭旗!趁着有限的几天,留点体力吧!”说完,站起身就要离开。 “喂!你先不要走!”韩啸月叫住他说道,“可否给我点水喝?我**难耐,只求来一碗水喝个痛快!” 士兵冷笑道:“你快省省吧!一晚不喝水死不了!大帅嘱咐过,要好好提防你。”说完便走出大帐。 “居然连水也不让喝!”想到这里,韩啸月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心中甚是悔恨:“早知如此,我便一狠心,拔剑自刎而已。何须被关在在笼中,受这份羞辱!”想到这里,便用力以头撞笼。 “哈哈,小将军,你的头不疼吗?”身后悠悠的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什么人?军中竟然有女子?”韩啸月想到这里,想要转身去看,却发现狭小的笼中根本转不开。 “不用费力了,我来了!”女子说着跳到了韩啸月的面前。 韩啸月从缝隙中望向女子,帐中漆黑一片,却根本看不到她的模样。 女子笑道:“你这小将军,可真是有意思。这里黑漆漆的,你看得到我吗?” 韩啸月听罢,便不再用力去看,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女子绕到了他的身后,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何会被赵准捉来关在了这里?快跟我讲讲你的经历!” 韩啸月心中暗想道:“她敢直呼赵准的名字,恐怕身份地位都在他之上。身为一介女流,能在大帅地位置之上的,恐怕除了皇帝的女儿,就是皇帝的妃子。听声音来看,此女子年龄不大,必是宋国的公主无疑了!” 女子看韩啸月不做声,便有些气恼道:“你这小将军!本宫在问你话呢!” 韩啸月心中想道:“自称‘本宫’?恐怕来头不小!既然我大限将至,不如就戏弄戏弄她!”想到这里,韩啸月慢慢地说道:“姑娘,你若告诉我你是谁,我便告诉你我的事情。” 女子听罢拍手笑道:“好啊!那我便告诉你我的身份。你听好了!我是大宋国的公主,我叫赵陌。宋国皇帝是我爹!”说着,蹲下来看着韩啸月道,“怎么样,厉害吧!” “原来是个傻里傻气的公主。怪不得敢直呼赵准的名字,还能出现在女子不能来的军营里。”想到这里,韩啸月清了清喉咙,故作正经地说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失敬失敬!” ; 第十二章 遇佳人,共谋出逃计 韩啸月被李程汉等三人掳到了宋营,被关在了囚帐之中。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了从宋国出逃的公主。既然难逃一死,韩啸月便决定,临死之前嘲弄一下这位“大宋国的公主”。 “原来是公主殿下,失敬失敬!”韩啸月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而自己的眼神却充满了蔑视,即使这样黑暗的囚帐中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神。 赵陌听罢,有些得意的说道:“那么,你是不是该说说你的经历了?哎,对了!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韩啸月心中不禁冷笑一声,嘲笑她根本听不出来自己蔑视的语气。 “公主殿下,你为何对我如此感兴趣呢?” 赵陌摆摆手道:“不要叫我公主殿下了,你就不能直接叫我的名字吗?在宫里大家都叫我殿下,我都快忘了我叫什么了!”说着,赵陌站起身,在笼子外面踱步道,“也不是我对你感兴趣,是我长时间被父皇关在宫里,闷死人了!这次好不容易偷跑出来,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你。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当然要聊聊你是怎么被抓过来的喽!” “哈哈,有意思!”韩啸月心中想道,“既然如此,我便为难为难你!” “既然要我跟你聊天,那你就要完成一项任务!”韩啸月说着,将手指伸出囚笼道,“你来,走近点说话。” 赵陌赶忙蹲下问道:“好啊!什么任务?要我放你出来可是不可能的哦!” “并非是要放我出来,而是要让你进来!你若进得来,我便将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韩啸月说完,指了指笼子的缝隙说道。 韩啸月期待着赵陌脸上会出现十分失意的表情,然后灰头土脸的离开。没想到,赵陌非但没有表现得失望,反而高兴地站起身说道。 “这囚笼的缝隙只有指头般宽细,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只苍蝇吧!你这小将军,提出如此非分的要求,你以为本宫进不去你这大笼子吗?”说罢,走到另一个囚笼门口,一脚迈了进去,得意地说道,“小将军,如何呢?本宫也进来了哦!” 韩啸月嗤笑一声说道:“公主殿下,我指的是我的囚笼。”说着,敲了敲自己的笼子道,“否则的话,那殿下只能自己去一边玩耍了。”说完,假装打了一个哈欠。 赵陌见状,赶忙跑了过来说道:“哎!你不许睡觉!本宫不许你睡觉! 韩啸月一指天色道:“公主殿下,时辰已晚。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说完,晃动了一下身体,“明天也许就是我的死期了,我可不想死之前还睡不了一个饱觉。” “看来,非得让你见识见识本宫的本事了!”说罢,赵陌挽起双臂长袖,双手扶住囚笼,暗自用力。 韩啸月并未在意,只当她是在虚张声势,便没有理会。却未想到,眼前这位看似柔弱的大宋国公主,居然会用出“缩骨功”这江湖之术。 只见赵陌双臂用力,撑起了自己的身子,猛然跳到了囚笼的顶部。顶部缝隙虽然相对较大,但是钻过一个成年人几乎不可能。 赵陌四肢用力,将双臂和双腿团团紧缩在了一起。深呼一口气,整个身体便瞬间缩小了三分之一。只稍稍一用力,便从顶部钻了进来。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迅如闪电一般。 “啊!你……”韩啸月被她突然钻进囚笼惊得目瞪口呆。 进到囚笼之中,赵陌便松开了气,身体逐渐舒展开来。可是囚笼之中实在太过狭小,赵陌只得与韩啸月面对面蹲坐在一起,两个人贴得十分相近,一呼一吸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坏了!光想着进来这囚笼,却不想空间如此狭小!”赵陌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韩啸月,心中暗想道,“和陌生男子贴得如此之近,这让父皇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啊?” 韩啸月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赵陌,近得几乎鼻尖也已经快触碰在了一起。如此近的距离,这才让他看清了赵陌的面容。 “想我韩啸月到江源城这一个月以来,接连遇到两位佳人,今生死而无憾!” 只见赵陌生得容颜俏丽,嫩色娇滴,就像是一只被打磨得几近完美的美玉。若非她主动近身,恐怕凡人真的没有这个胆量去接近。并非是碍于她公主的身份,而是仅从容貌上来看,就会让人怀疑是仙女下凡尘,避而远之。 韩啸月觉得,自己便是这个凡人。若不是囚笼狭小,恐怕自己真的是要退避三尺了。 赵陌也觉得很不自在。 “唉!我这是何苦呢?”赵陌心中暗想,“偏要进来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被困在这么个狭小的笼子里,只为听他说上几句话!”赵陌心中咒骂着自己。 韩啸月慌了阵脚,双手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是好。背在身后,就会使身体前倾,进而有可能碰到她;若双手垂下,又感觉这个姿势十分的古怪;若放在身前,不免会害怕,面前的女子会认为自己要有什么轻薄的想法。 韩啸月心中咒骂自己道:“韩啸月啊韩啸月!你说你非要戏弄人家公主,却没成想把自己带到了如此尴尬的窘境。” 两人心中各有所想,竟都不开口,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人蹲坐在囚笼中已经十分不适。更何况此时是两个人面对面,又要尽量避免产生碰触。这姿势所带来的酸痛感,想来是更加的难捱了。只保持了不一会儿,韩啸月便觉得双腿变得发软,马上就要扑到了。 “姑娘……”韩啸月唯唯诺诺地小声说道。声音虽小,却打破了本来的安静。 “住口!”赵陌厌恶的看着离她仅有“一鼻之隔”的韩啸月道,“什么姑娘?你居然叫本宫姑娘?谁是你姑娘?” 韩啸月赶忙改口道:“公主殿下……我……有点坚持不住了。”说着,脸一下子变得又红又涨。 “你坚持不住什么了?”赵陌惶恐的看着他,“我警告你!你可不要乱来!” “没有……你误会了……”话还没说完,韩啸月便一下子扑到了赵陌的身上。 “你……呜!”赵陌刚要警告他,却一下子把话咽了回去。随着韩啸月身体的前倾,两个人的鼻尖一下子挤在了一起,两只嘴唇也紧紧地挤在了一起。 “好冰冷……女人的嘴唇都是如此的冰冷吗?”韩啸月不由得闭上了双眼,竟忘记了此时身在敌营,身处囚笼的现状。 “噗……”赵陌猛地推开了韩啸月,撇着嘴道,“你个臭流氓!呸呸!”他使劲儿吐着口水,想要将韩啸月亲吻她的事实吐得一干二净。 然而,亲了就是亲了。 “这可坏了!本想戏弄一下她,这下却惹了大祸了!”韩啸月想道,“临死了,却还是干出了一件招人恨的事情,实在是罪该万死!”想到这,韩啸月叹了一口气。 这一叹气,更惹恼了赵陌。赵陌眼睛瞥了他一眼道:“叹什么气?你亲了本宫,已然占了很大的便宜,叹气是什么意思?” “我叹气是因为我玷污了公主的清白,损毁了公主的清誉。真的是该千刀万剐了!”韩啸月越说越激动。如果他此时能够伸得开胳膊,恐怕要当着赵陌的面扇自己几个耳光了。 赵陌“噗嗤”一乐,不由得转怒为喜,心想:“这小将军没想到如此保守。想必他也不是故意的。”想到这里,清了清喉咙说道:“哎,小将军。没有必要说的那么严重。什么清白啊、清誉什么的,根本谈不上玷污。又没有别人看见,你不张扬出去便是了,我便不和你计较了。” 韩啸月见她并不怪罪自己,心情便稍稍好了一些:“公主宽容大量,在此谢过了。韩某虽称不上是正人君子,但也并非是哗众取宠之人。公主放心,此事我万不会跟别人讲!” 赵陌点点头,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当然啦,如果你实在感觉过意不去,不如就把你的身世,从小到大一直讲给我听。如果讲得好呢,本宫便饶你这一次。讲得不好,本宫明天就让赵准杀了你!怎么样啊,韩小将军?” 韩啸月点点头道:“公主为了听我的身世,屈尊进到这囚笼之中,我便不拒绝了。”说着,韩啸月便开始讲述自己的身世。 从出生开始,一直讲到自己与唐国太子李仲寓的友情,再讲到父亲韩涛向他传授武艺。慢慢的,便讲到了自己在当年19岁,平息蜀国李仁罕大将叛乱时,枪挑李仁罕帐下大将李广继的事情。逐渐讲到了现在,为了抵抗宋国的入侵而增援江源城。更是浓墨重彩的跟她讲述了,宋国派来的刺客是如何残忍地杀害太守齐元振、砍伤小将董元。 赵陌渐渐感受的到,眼前这个叫韩啸月的将军,真的是一名有勇有谋,有情有义的好汉。而在听到宋国无端征伐蜀国的事情,竟有了一些愤怒和对蜀国的同情。 韩啸月看了一眼眼眶有些湿润的赵陌,说道:“就这样,齐大人被刺客残忍的杀害了,我被三人围攻掳到了这里。不过,我猜到他们将来是一定会把我抬上战场,以我相威胁,让我的父亲开城投降。” 赵陌眼圈红润的看着他问道:“那么,你的父亲会为了你投降吗?” 韩啸月微微一笑道:“当然不会!我父亲届时会一箭射死我,然后倾城之兵将宋国敌寇杀的片甲不留!” 赵陌竟“呜”的一下哭了,扑在韩啸月的怀中哭泣了起来:“呜呜……父皇太残暴了,居然兴不义之师!我不想让你死!我不想让你死!呜呜……” 韩啸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蹑手蹑脚的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中。虽然这样有些难为情,但是他却也陶醉其中。 “公主殿下,你我刚刚相识,你又何必为了我的事情如此悲伤呢?” 赵陌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韩啸月道:“你方才已经亲吻了我,又怎么能是刚刚相识呢?你放心,我绝对不能让你落在赵准和父皇的手里!”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刚才那一吻……”韩啸月以为赵陌还在埋怨他刚才的无礼举动,便张口想要解释。 赵陌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既然我大宋对不起你在先,那本宫就不能不管!”说完,一个”缩骨功”从笼子顶部逃了出去,“韩啸月,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跳下了笼子。 “还有。”赵陌回头说道,“不要叫我殿下了,今后请叫我的名字!”说完,从囚帐后门绕了出去。 “叫她的名字?”韩啸月嘀咕道,“毕竟是公主,却不让叫。赵陌……陌儿……赵陌姑娘……”韩啸月嘀咕着,觉得“赵陌姑娘”这个称谓不错。 “唉!如果我有幸活过这一劫,我便称呼你为赵陌姑娘便是了。”韩啸月自语道。 ; 第十三章 鸿门宴,取义杀贼使 韩涛随行数十骑骑兵,从江源城北门而出,直奔青云寨。而他并不知道,自他走后,齐元振惨被斩首,自己的爱子韩啸月也被宋军掳了去。 飞驰的骏马踏过尘土,扬起一片的沙尘。韩涛心中想道:“这刺客招法诡异,恐怕会去而复返。我必须加快速度,否则以我儿的武艺,恐怕不是他们三人的对手。”想到这里,便用力的一催马。 “快点!都跟上!”韩涛向身后的士兵们大喊道。 龙九躺在床榻之上,脑海中细想着宋国大将张杞前来劝降的画面。 “以龙寨主的英武,只做一山之主,恐怕有些屈才。只要寨主肯答应投降大宋,大宋定会封你为江源城主。届时,龙寨主就可以不用屈居在这样一个小山坡上了。” “龙寨主,可要看得清实务。一时的忠义用事,只会误了性命。况且蜀国未曾厚待于你,你更无需为蜀国效忠了。” “我张杞静候佳音,龙寨主还是再考虑一下吧。若寨主有意投靠,就差使者前来宋营报信。” 想到这里,龙九突然坐起身来。 “来……”龙九刚要叫人前来,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妻子,便没有大声。穿上鞋,披了一件虎皮外套走出卧房。 “寨主!”门外站立两个喽啰,鞠躬行礼道。 “你们两个,马上去看一下宋国的使臣现在正在做什么?” “回禀寨主。宋国使臣此时应该正在房中安睡。照寨主吩咐,我们已命人严加看守,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回来禀报!” 龙九点点头道:“张杞人走了,却留下一个盯梢的,必须要好好的给我盯牢!”刚要进屋,又回头叮嘱道:“对了,一举一动都要回来向我禀报,哪怕是上个茅厕,上了多久,都要一一禀来!” “是!” 青云寨众人此时已经休息,只留下了一些在青云山上巡守的喽啰。按照惯例,每日都会有不同分坛坛主派遣自己的属下在山中巡逻。由于是非常时期,最近的巡逻之中,坛主们也都会亲自率队巡逻。为的就是防止官兵突然袭击,或是宋兵偷袭。 韩涛快马加鞭来到山下。只见山下有三座凉棚,是为休息之用。凉棚边上树立了几根木桩,方便将马匹拴在这里,步行上山。由于事情紧急,韩涛便没有在这里拴上马匹,而是快马扬鞭直奔山去。马的行进速度飞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青云寨大寨门口。 “齐大人只说青云寨是一伙山贼,我也以为只是几百个流寇而已。不过今天只看这大门的架势,便知道这伙山贼根本不简单。”韩涛感叹道。他没有想到,山贼的山寨会修的如此气势恢宏,已经和正规军队的行营没什么两样了。 还未等他站稳脚跟,只见山寨高墙之上有人喊话道:“来者何人?为何深夜造访青云寨?” 韩涛并未下马,高声回复道:“我乃蜀国大将韩涛,有要紧事见你们的寨主!” 过了许久,无人应答。韩涛便有些急躁道:“喂!快开寨门,我乃蜀国大将韩涛!” 话音刚落,寨门“喀拉拉”打开了。迎面走出一队人,列队将寨门牢牢把守住。从队伍最后走出一人,借助周围灯笼火把,勉强能看得出,是一个身穿破旧铠甲的将军模样的人。 “难道宋国已经接管了这里?”韩涛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惊慌。倘若真的被宋国接管了这里,自己带来的这几十骑,恐怕一个也回不去。 “来的这位,就是号称蜀国大将的韩涛吗?”身穿破旧铠甲的人问道。 韩涛定了定神,问道:“你是何人?” 身穿破旧铠甲的人哈哈大笑道:“来我青云寨,问我是何人?你可真会说笑,我当然是青云寨的人了!我是青云寨卧龙坛坛主盛有怀!” “原来虚惊一场!”韩涛心中暗想道,“倘若宋国真的策反了这青云寨,恐怕他当即就会派兵将我围剿。看这情况,青云寨应该还是效忠朝廷的。只是未亲眼得见,还是不放心。此行必须要见到寨主,才算安心。” 想到这里,韩涛一拱手道:“盛坛主,失敬失敬!” 盛有怀哈哈笑道:“韩将军,你一副铠甲,我也一副铠甲。只是你的铠甲比我的要亮很多,要威风百倍!将军可否让草民试穿一下你的这幅铠甲,也威风威风啊?” 韩涛听罢,笑道:“铠甲的事情好说。麻烦盛坛主通报一声,说蜀国大将韩涛有要事求见!” “可能要让韩将军失望了。寨主今日会客,饮宴到很晚。现在已然入睡了,将军要见寨主恐怕要明日了!” “事关重大!请坛主务必通报!” 盛有怀眉头一皱道:“韩将军,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寨主正在休息,请明日再来吧!”说完,转身便走。 韩涛哪里能让他走,催马便要闯入寨门。 “站住!拦住他!”喽啰赶忙各执刀枪要阻拦,都被韩涛用枪杆一一挡开。 盛有怀见状,飞身跳起,迎着韩涛便冲了上来。韩涛用枪杆去挡盛有怀,却被他抓住了枪杆,一个不留心被他掀翻在地,滚落马脊。 韩涛从地上翻起,大骂道:“大胆狂徒,胆敢攻击朝廷大将!” 韩涛所带来的数十名骑兵纷纷下马,去搀扶韩涛。韩涛一甩臂膀,甩开了众人的搀扶,喊道:“抬我的金背刀来!” 盛有怀上下打量着韩涛,嘴角一撇道:“好啊,我倒要看看朝廷大将有何本事!” 韩涛拿起金背刀,刀锋一指盛有怀道:“倘若我胜了你,马上让出寨门让我进去,否则,你们都以谋反罪论处!” “好啊!”盛有怀笑道,“倘若我胜了你,马上将你的铠甲脱下来送给我!” “一言为定!” “决不食言!” 韩涛大喊一声,抡起金背刀便砍向了盛有怀。盛有怀手中点金剑轻轻一挡,另一只手便摸向了韩涛的脖领,想要一个背摔将韩涛摔在地上。韩涛并未让他得逞,向后躲闪一步,躲了开。盛有怀步步紧逼,追了上来,执剑便刺。“铛”的一声,被挡了回去。 二人大战了十几个回合,都未占得了对方的上风。 “只怕再酣战下去,会误了大事!”韩涛心想道,“这所谓的坛主果然功夫了得。看来必须使出这‘金背攒心’方可战胜他!” 想到这里,韩涛用出了这招“金背攒心”,刀锋所指,招招致命。盛有怀突觉刀法有变,却没有应接的过来,只三五个回合,便力不从心。 “啊!”盛有怀一个不留心,便漏算了一刀。而这一刀若砍下来,恐怕他的马上就脑袋搬家了。就在这个时候,韩涛收了手。 盛有怀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心中暗叫:“我命休矣!”可是等了良久,却未感觉身首异处。 韩涛在最后时刻收起了力道,使得盛有怀免于被杀。盛有怀睁眼看到韩涛手下留情,便马上单膝跪地,抱拳说道:“谢将军不杀之恩!” 韩涛将金背刀扔给了随行的士兵,自己上前将他搀扶了起来说道:“盛坛主,你的功夫也很了得。快快请起吧!” 盛有怀不好意思的站起身,笑道:“韩将军,是我大意了。本想试试将军的功夫,反倒让自己出了丑。”说罢,让开一条路道,“将军,快快有请吧!” 韩涛刚要进去,却又停下了脚步道:“刚才听闻寨主正在休息,我这般进入恐怕会惊扰到寨主。这样,你先替我去禀报,我在这里等候。只是烦请坛主一定要告知寨主,韩某真的是有要紧事求见!” 盛有怀竖起大拇指道:“韩将军办事就是妥帖!草民这就回去禀报!”说完,盛有怀命令喽啰将寨门大开,并搬出了数把藤条椅凳,供官兵休息。 盛有怀一路小跑,跑到了龙九的卧房之外。卧房门口的喽啰见他来了,便上前行礼。盛有怀示意他们让开,喽啰们却挡住了他。 “盛坛主,寨主刚刚睡下。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盛有怀赶忙说道:“你们快让开,山下有蜀国大将韩涛前来求见,似乎是有重要的事情!” 一听说有重要的事情,喽啰们便不敢阻拦,赶忙让在两边。盛有怀径直走到门口,大声说道:“九爷!山下蜀国大将韩涛前来求见,有重要大事相商!” 只听屋内脚步声,门便打开了。龙九早已穿戴整齐,笑道:“就知道今夜恐怕难以入睡,何时我青云寨成了众家必争之地了?”说着,便吩咐道,“快去门口有请韩将军,到议事厅相见!” 盛有怀领命,率领属下众喽罗简单列队,迎接韩涛。龙九则早已披挂整齐,候在议事厅。 韩涛经由盛有怀指引,来到了议事厅。厅内十分开阔,东西两侧分列十余面桌椅板凳,墙壁上各挂三面豹皮。紧挨着墙壁摆放着一排兵器架子,各种刀矛器械十分齐全。正中央一座台,台上有一张长宽数丈的正方形实木坐塌,铺上了厚厚的几层、看不出是何动物的皮毛,松软温厚,龙九便正襟危坐在上面。十余名喽啰分班站立,等候差遣。爱女龙嫣和三位分坛的坛主站立两旁,眼睛便聚焦在了刚刚走进来的韩涛。 龙九见他进来,便站起身走下台阶,边走边道:“韩将军莅临青云寨,有失远迎,当面恕罪啊!” 韩涛笑道:“龙寨主,韩某深夜造访,打扰您休息了!” “哪里哪里,非常时期,朝廷随时都可以来青云寨中视察,龙某双手欢迎啊!”龙九说着,转身一指正中央巨大的实木坐塌道,“韩将军,你我同坐一榻上吧!” 韩涛并没有客套,只说了一个“请”字,两人便一起坐了上去。 落座之后,韩涛说道:“寨主,时间紧迫,我便直奔主题了。今日,宋国派遣使者来城中劝降齐大人,被齐大人当面拒绝。想必,宋国应该也派遣过使者来到贵寨之中吧!” 龙九并不隐瞒,点头称是。 “那不知,寨主意下如何呢?” 龙九早便知道韩涛此行的目的就在于此,便笑道:“韩将军,龙某效忠朝廷的决心想必你是见到过的。之所以江源城守备森严,宋军不敢轻易发起进攻,可都是龙某提供的重要情报。难道,将军是害怕龙某变节不成?” 韩涛点头笑道:“寨主是个爽快之人,一语道破韩某此行的目的。既然寨主确实报国心坚决,那韩某便不再多问。相信寨主一定自有打算。那韩某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龙九见他站起身,赶忙也站起身说道:“韩将军,刚来就要走吗?你看,我们只说了几句话而已!” 韩涛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说道:“寨主,话不必多说。我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只要寨主信守承诺,我便放心了。城中事务繁忙,不便久留。告辞告辞!” 话音刚落,门外跑进来一名士兵,想要在韩涛耳边耳语几句。韩涛看了看周围,青云寨的人都注视着自己,此时耳语只怕惹下猜忌,便大声说道:“不要小声对我说,有何事大声讲来。青云寨效忠朝廷,便是自己人了。” 士兵环顾了四周,说道:“将军,江源城传来噩耗。刺客去而复返,齐大人被斩首,韩啸月将军遭到围攻,下落不明!” 惊闻噩耗,众人哑然。 龙嫣跑上前去,大声质问道:“你说韩啸月怎么了?” “韩啸月将军他……下落不明……” 龙嫣听罢,回头看了一眼父亲。龙九站起身走下台来,走到韩涛的身边说道:“韩将军,这……” 韩涛满面愁容,急火攻心,此刻心中已经恨死了自己。他悔恨不已,居然会漏算到刺客会去而复返。不仅同朝为官的齐元振丢了性命,自己的爱子也不知是死是活。 “此刻恐怕江源城已经乱成了一团,我必须马上回去!”韩涛心中暗想道。 “备马回城!”韩涛大喊一声道,“龙寨主,让青云寨加强戒备,防止敌方偷袭!”说完,便策马扬鞭离开了青云山。 龙嫣见状,拉着龙九的手臂道:“父亲,我们怎么办?” 龙九沉默良久,李一正上前说道:“寨主,寨中还有宋国的一名使者留宿,如何发落?” 龙九听罢,赶忙唤人来道:“齐大人为朝廷丢了性命,我们还犹豫什么?把使者给我押过来!” 不一会儿,喽啰们将睡眼惺忪的使者押了过来。只见此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一看便知是被人直接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寨主,这是何意啊?”使者不解的看着周围道。 龙九并没有正眼看他,吩咐道:“好卑鄙的宋国,居然派刺客行刺!来人,给我把他拉出去砍成八段!” 随着一声令下,喽啰们将使者押了出去。一边走,使者一边喊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龙九,你胆敢杀我!” 龙九微微笑道:“我就是要杀了你来祭旗!传我命令,青云寨全寨戒备,发现不明身份者,定斩不容!” ; 第十四章 出险招,公主失良策 韩啸月被困在宋营的囚笼之中,邂逅了宋国公主赵陌。赵陌承诺会将他解救出来,便从囚帐后门溜了出去。韩啸月心中焦急万分:“原本做好了舍生取义的打算,却不想有了一线生机。也不知这公主是否真有能力将我救出!” 赵陌的想法很简单,这也是她在宫中惯用的伎俩——假意卖色。之所以会经常使用,大半的原因是由于赵匡胤对她的管束过于严苛,以至于出宫玩耍成为了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而赵匡胤为了防止武将专权,每日当值的皇城护卫都是不同的人。所以赵陌每每想要出宫,便以色相相威胁:如若不从,便自脱衣衫。护卫侍从人人自危,却又不敢奏明皇帝,只得冒死服从。 赵陌认为,赵准也是可以吃这一套的。 从囚帐后门溜出去后,四下尽是巡营的士兵。赵陌在暗中默默观察着士兵巡营的规律,见缝插针般的左右闪躲。 “好大的军营!”赵陌心中想道,“幸亏本宫聪慧,不然还真得在这里走迷路不可!” 其实,赵陌已然走失了方向而不自知,渐渐地,她摸到一个相对较大的营帐外面。 “这里应该是赵准的营帐吧!”赵陌想道。在她看来,一军主帅的营帐应该是最大,且驻守的士兵最多,而这座营帐看来最为符合。不仅占地面积与四下其他营帐相比大出很多,就连守卫士兵的数量也多出一倍。赵陌在帐外静静的听着帐内的动静,可似乎连鼾声都听不到。 “赵准睡觉会打鼾吗?”赵陌嘀咕道,“男人睡觉不都应该打鼾吗?奇怪!”听了一会儿,却没有发现任何响动。只有周围来来回回巡逻的士兵整齐的脚步声,其它的没有任何声响。 “豁出去了,赌上一把!”赵陌盘算着。即便不是赵准,如此规模的营盘,料想也是一位大将。即便要挟赵准不成,挟上一位大将也是不错的选择。于是,便偷偷从营帐后溜了进来。 赵陌看见在地上安睡一人,随着呼吸,身上的被子一上一下的起伏着。“不如就故技重施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想到这里,赵陌便蹑手蹑脚的凑了上去,轻轻弯下腰。见他没有反应,便一点点蹭了过去。直到蹭到了他的身边,赵陌才轻轻把手搭在了身上。 正当赵陌想要唤醒他的时候,只见安睡的人一下子坐了起来,一只手捉住了赵陌的手腕,另一只手掐住了赵陌的脖颈。 “呃!”惊吓之间,赵陌差点喊出声来。定睛看时,却发现此人并非赵准,而是余正梅。 “大胆刁民!竟敢对本宫无礼?”赵陌惊慌的看着余正梅,故作严厉地说道。 “自称本宫?小小刺客,用词遣句倒是别有味道!”余正梅冷笑道。 “军营之中竟有女子安睡?赵准治军看来也并非是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少废话!你不也是女子么?被我捉到,算你倒霉!快快随我去,让大帅发落吧!”说罢,便五花大绑将赵陌绑了起来。 余正梅并不知道此人正是宋国公主,反而像对待刺客一样将赵陌捆了起来。赵准得知余正梅捉来了刺客,便赶紧穿戴整齐,准备连夜审讯。正当余正梅将赵陌推进中军大帐的瞬间,赵准一眼便认出此人是何来历。 “啊!公主殿下?”赵准见到赵陌,慌忙下跪道,“末将赵准,叩见公主殿下!” 见主帅下跪,口中所称“公主殿下”,士兵们也松开压制赵陌的手,跪地叩拜。 余正梅见状问道:“此人是公主?” 赵陌看了一眼余正梅道:“跟你说了半天,本宫是大宋公主,你就是不信!还不速速跪拜!”说完,仰头撇嘴道,“有眼不识泰山!” 余正梅哼了一声道:“我余正梅速来不跪拜什么达官显贵。”说完,对赵准说道,“大帅,人我带到了,告辞!”说罢,转身离去。 见余正梅走远,赵陌便一脚踹在了跪在身边的士兵道:“滚开!都给我滚开!” “是……是……”士兵们纷纷爬出大帐。如此刁蛮的公主,能放他们一条生路,就已经是感恩戴德了。 待士兵们退下,赵准才斗胆抬眼看了一眼赵陌,轻声说道:“公主殿下。不知殿下深夜造访军营,是奉陛下旨意,还是殿下您……”赵准有意顿了顿,言下之意是指赵陌偷偷溜出宫来。 赵陌心中明白,即便是自己谎称奉皇帝旨意前来,赵准未必会信。于是便直言回应道:“赵准。本宫深夜前来,不为别的事,只想跟你要一个人。” “不知道殿下看上了末将军中的哪位?” “就是被你关在囚帐里的那个小将军。” 赵准一听,抬头看了她一眼。 “殿下,你如何得知囚帐之中关押的人?” 赵陌大摇大摆坐在了帅位之上道:“这个嘛,你就不用管了。只告诉我,人你是放还是不放?” 赵准并未理会,继续问道:“殿下,你与此人之前是否熟识?” 赵陌一拍帅案道:“赵准,本宫找你要人,你哪里那么多话?” 赵准站起身道:“殿下,此人是末将今日刚刚擒来,即便殿下与他之前熟识,殿下也不可能一夜之间从汴京来到此地。倘若不熟识,殿下一定是被他所欺骗,或者受他所要挟。不知道末将分析的是否正确?” “啪”的一声,赵陌再次拍桌喊道:“赵准!你就是这样与本宫说话的吗?” 赵准先是一惊,赶忙再次跪下道:“殿下,末将大军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倘若是陛下示意公主殿下前来监军,末将也万万不能放走他。殿下可知道,此人的分量?” “本宫当然知道,他只不过是蜀国的一员小将而已!” “殿下所言不假,但是并不确切。此人是敌军大将韩涛之子,韩涛是阻挡大军前进的最大绊脚石。韩涛之子在我军手上,对于我们夺取江源城是十分重要的筹码。此人万万不能放!” 赵陌见状,心中暗想:“看来,不得不用此计了!”想罢,便站起身,走下台去,走到了赵准的身边。抚摸着赵准的肩膀,万般风情地说道:“赵大帅,为何还长跪在地上?快快请起。”说着,便将手滑到了赵准的胸膛。 赵准慌乱之中站起身,向后紧退了几步道:“殿下,你这是何意?” 赵陌媚眼瞥了他一眼道:“大帅,本宫与你孤男寡女同在一个帐中。倘若本宫告你欺辱,恐怕你百口莫辩了!” 赵准上下打量着她,心中暗想道:“早就听皇城禁军护卫的同僚们提起这位公主殿下的手段,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如此美貌绝伦,却这般轻佻幼稚,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赵陌见他并不说话,便轻轻解下了外面的披纱道:“请大帅要好自为之!” 赵准见状,赶忙摆手道:“好了!殿下不要再脱了!” “哦?你的意思是,答应我放人了?” 赵准心中想道:“大战在即,倘若传出风言风语,于战事不利。如今之计,只好先控制住这刁蛮公主了。”于是,便点点头道:“殿下,既然殿下要亲自审问此人,末将便无权过问,理应将人交给殿下。” “很好!”赵陌穿好衣衫道,“大帅很识时务,本宫定当在陛下面前大大嘉奖。”说罢,便要径直离开。 “且慢!”赵准喊住了她道,“殿下,蜀地美酒可曾品尝?” 赵陌一愣,停下脚步道:“未曾品尝。大帅问这个干嘛?” “蜀地盛产美酒,五种粮食陈酿其中,口感甚好。陛下此来不尝一尝吗?” “要本宫饮酒吗?”赵陌疑惑的看着他道,“时辰已晚,恐怕取酒不易啊!今日算了吧!” 赵准微微一笑道:“改日,末将一定负荆请罪,请公主殿下好好品尝!”说罢,举起右手,一击击打在了赵陌的后脖颈。赵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一击击晕了,瘫软在赵准的怀中。 “殿下,末将得罪了!”赵准说着,吩咐士兵道,“来人!将殿下抬到其它帐中,好生看管,不得让殿下逃脱。若殿下受到一点伤害,或是逃了去,本帅就砍了你们!” “是!”士兵们应答着,将赵陌抬了下去。 这一夜韩啸月并未入睡,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天光大亮,也未见赵陌回归。她并不知道赵陌已然被赵准打得昏迷,直到现在都未醒来。 “天色已亮,不知这公主还能否回来。莫非,她只是诓了我?”韩啸月如此想着。 这时,只听帐外有脚步声慢慢走近。韩啸月有些欣喜,只当是赵陌回来了。却只见两名士兵挑帘进入,随后一名小将模样的人也跟着进来,喝道:“囚笼之中可是蜀国韩啸月?” 韩啸月彻底失望了,估摸着赵陌是回不来了。还未等他回答,小将摆摆手,吩咐道:“将此人绑走,大帅要见他。”话音刚落,几名士兵上前将他绑上,推搡着出了囚帐。 “唉!韩啸月,你居然会傻到相信一个敌国公主说的话!”韩啸月自责的想道,“恐怕,此刻那小公主已经在哪个帐中睡大觉了!今天,确实是我的死期!” 慷慨赴死并没有让他恐惧,反倒是生的希望破灭之后,更让人对死亡感到恐惧。这个时候,韩啸月又在考虑是否要去赴死了。 “咚咚咚”几声鼓响,韩啸月被押入了中军大帐。一进帐中,韩啸月一眼便看到了昨夜将自己击败的司徒生等三人,身边站立着一位老者,正是灵源泉师。另外,帐中还分班站立着七八名武将。正中央帅案之后的帅椅上,赵准正安坐其中。 见韩啸月被押了进来,赵准微微一笑说道:“怎么样,韩将军。你在本帅的囚笼之中,睡得可安稳啊?” 韩啸月哼了一声道:“舒服得很!劳烦大帅惦记了!” “哈哈!人都说虎父无犬子,看来果然如此。韩涛的儿子,必然也是一只能咬人的老虎!只是,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讲?” 韩啸月看了看周围的人,心中暗想道:“自古以来,坚贞不屈之人大多都得以保全,而苟且偷生之人向来没有好的结果。倘若我为保全性命而苟且投降,一来为父亲的脸上抹了黑,二来以我的身份,未必会得善终。横竖都是一个死字,不如仿古人之法,宁死不降。也许,反倒可以求得生机!” 想到这里,韩啸月将脖子一梗道:“我无话可讲,只求早死!” 赵准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般讲话,淡然说道:“韩将军,念你年纪尚轻,本帅与你多费一些唇舌。若是其他败将,一刀斩了便是。可是韩将军乃名将之后,却未战死沙场,岂不可惜?” “为保忠义,死在敌营,也未尝不是一件快意之事!” “此言差矣!”赵准说道,“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大宋统一九州是大势所趋,所有逆流者均会被舍弃。本帅听人提起,你曾经一枪挑死李仁罕手下大将。陛下十分爱才,如果韩将军能够归顺,既可保住名将血脉,又可以早日一统九州,实现天下太平,造福苍生。这难道不是一件更加快意之事吗?” ; 第十五章 三军动,将子死社稷 赵准将赵陌一击击晕,将她扣在了一座营帐中,昏迷不醒。他想将韩啸月策反,进而让他去策反父亲韩涛。不过,从韩啸月的话语中可以见得,策反此人恐怕难比登天。 韩啸月盘算着,以他的身份,如果抱定了杀身成仁的信念,兴许可以有一线生机。故而便一口回绝了赵准,誓要舍生取义。此法自然也有一些风险,倘若赵准真的成全了他,那么明年的今日,就真的成了他的祭日。 “战事越拖越对大宋不利!”赵准心中暗想,“此时手中只有韩啸月这一个筹码,万万不能出了差池!” 韩啸月跪在地上,余光扫视着帐中所有人。除了赵准,阶下站立的皆是目露凶光的宋国武将。 “只看这七名武将铠甲战袍的新旧程度,便可断定,这七人均是身经百战的大将。而他们完全听命于赵准,可见赵准的本领也非同一般。除去这七人,另外一边站立的司徒生三人,衣着上便已不是军人打扮。回想起昨夜的凶险,这三人一定都是江湖中人。”韩啸月想着,目光便落在了身穿藏蓝大氅的灵源泉师身上,“这位老者看似面相忠厚,手中的一柄长剑恐怕也是饮血利器。宋国居然有本事调动起江湖势力协助,蜀国看来真的是堪堪废命!” 想到这里,韩啸月长叹一声。见他叹气,司徒生站出列向赵准行礼说道:“大帅,我有一计不知当讲否?” “但说无妨!” 司徒生回头看了一眼韩啸月,继续说道:“大帅!想必此时此刻韩涛已然得知爱子落到了我们手上,即便是百爪挠心,他也无计可施。眼下的障碍就只剩下韩涛一人。我们不如将韩啸月置于两军阵前作为人质,即刻拔营起寨,将江源城团团围住,一路之上必定无人阻拦。但将城池困死,不怕他韩涛不来投降!” 赵准听罢,深觉有理,点点头道:“不愧是万妖谷大弟子,智谋过人!” 眼见司徒生出了风头,李程汉便来了气,上前一步行礼道:“大帅,俺认为此事不妥!” 赵准一见便说道:“哦?堂主有何话讲?” 李程汉瞥了一眼司徒生道:“大帅,这小子是我捉来,我最为清楚。这小子脾气倔得很!只怕,他的老子也是一个性格顽劣之人。万一他老子六亲不认,将他射杀,可如何是好?” “哦?你是说,韩啸月是被你所擒?”说着,赵准转眼看着司徒生。就在昨夜,司徒生谎称是被自己所擒。 司徒生心中大骂李程汉,脸上却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道:“李程汉!你别无故邀功。这蜀国小将是我擒来献于大帅,你又为何说是你擒来的?” 李程汉一跺脚道:“他奶奶的,分明是俺将他击倒在地,你才顺势绑了来。你这厮真会抢功!” 眼见二人就要吵起,赵准看了一眼在旁冷笑的韩啸月,不想被这敌将嘲笑,便“哼”了一声道:“好了!两位好汉不要吵了!此事暂且搁置一旁!” 李程汉和司徒生互相白了对方一眼,便不再做声了。 灵源泉师清了清喉咙,上前一步道:“大帅,老夫也来说上两句吧!” 赵准见他说话,便赶忙说道:“泉师有话,请讲来!” 灵源泉师笑道:“大帅,老夫认为,司徒生所献计策比较可行。但是,李程汉所言确实需要考虑。老夫不妨提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不如,我们先挑选与韩啸月体型相似者,将其蒙上口鼻,穿上韩啸月的铠甲服饰,置于两军阵前。倘若韩涛大义灭亲,将其射杀,而所杀者并非韩啸月本人,可保全他性命。若韩涛下不了手,我们的计谋也可得以实现。” 赵准听罢,哈哈笑道:“灵源泉师所言极是,真乃点睛之言!只是,倘若韩涛大义灭亲,再保全韩啸月的性命,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啊?” 灵源泉师摆摆手道:“留此人性命,或许将来会有大用。大帅,不如暂且留着他吧!” 赵准点点头道:“留下也好!反正军中并不缺他一人的口粮。”说着,看了一眼韩啸月道,“好,本帅这就去安排,明日便拔营!诸位将士还有什么不明之处么?” “谨听大帅调遣!”众将领命道。 赵准与众人一起,从十万大军中挑选出身高、胖瘦与韩啸月相仿者二三十人,又从这二三十人中选出一名最像之人。脱下韩啸月的铠甲穿在了此人身上,乍一看,果然与韩啸月并无二般。赵准与众将商议,第二天寅时即刻发兵。夜幕低沉时刻,营中便开始埋锅造饭。大军饭饱便提前休息,而营中却依然灯火通明,谨防蜀军觉察。 这一夜无事,寅时一到,大军拔营起寨。前方囚笼之中站立一人,身穿韩啸月衣袍铠甲。沿途岗哨见敌人来袭,只听敌军一边高喊着“韩涛之子韩啸月在此,阻拦者削首示众”的话,一边慢悠悠向前行进。哨兵队长见过韩啸月,见囚笼之中站立者虽然被蒙住了口鼻,但身材与衣着确实与韩啸月十分相像。又一想到韩啸月确是被敌军捉拿,便断定是他无疑,不敢恋战,带领士兵节节败退,宋国大军畅通无阻。 城中正在部署防御的韩涛闻讯,赶忙派遣城中所有大将分别把手三面城门,并差遣了心腹亲随快马加鞭,分别去青云寨和韩涛城外大营请求策应。 忽然,一队骑兵从城外进入,直奔齐府而来。自齐元振遇刺,韩涛便一直住在府上。战事吃紧,齐元振的尸体陈列在灵堂。韩涛盘算着,将葬礼最简化处理。骑兵到达齐府门口,下马闯入府中。快步走到正在厅堂中处理军务的韩涛面前,施礼道:“拜见韩将军!” 韩涛一看,正是东面岗哨哨兵队长。他意料之中,哨兵队长应该在前线指挥防守,便问道:“你为何回城来了?前方战事如何?” 哨兵队长轻拭脸上的汗水,继续道:“禀将军!宋军大举围城,沿途岗哨军不抵抗直接败退。起初我以为将士们怕死,却看到卑鄙的宋军竟以少将军为质,将士不敢开弓放箭,更不敢上前厮杀,只得败退。” “竟有此事!”韩涛一拍桌案道,“吾儿被刺客所擒,竟会被如此对待!” 哨兵队长继续道:“将军,他们还威胁,阻拦大军前进,要削去少将军的头颅示众……”说着,哨兵队长看了看韩涛,只见他脸色变得铁青,似乎怒火中烧。 “城中粮草可以维持一年左右,足以坚守。可这一年的时间,吾儿不知要受多少罪!想我韩氏一门忠烈,受此对待,可称奇耻大辱!士可杀不可辱!”想到这里,韩涛摸摸地抽出腰间佩剑道。 “众将士,传我军令!凡见敌军者,全力杀退,往城中退一步者,斩!” “将军!可少将军……” “住口!我韩涛膝下无子,哪里来的少将军?”韩涛强忍热泪,话语之间已略有颤抖道,“传令全城,进入战备状态。所有人随我登上城墙!”话罢,便大踏步走出齐府。 大义灭亲,杀子以报国恩。众人没有想到,韩涛会做出如此舍家保国的事情。愣了一下,才随他去。 嘈杂的人群在街头巷尾来来回回,城中百姓大多没有了困意,却也不敢轻易出门。韩涛一天前发布了戒严令,城中所有夜间活动全部取消,街头竟是些荷装实甲的士兵。 人群经过董元的府上,惊动了在屋中养伤的董元。只见他循着声音,独着一只臂膀,斜靠在门栏上,目光望向远去的人群,心中暗叹一口气:“唉!大战在即,我却似废人一般在此苟延残喘!齐大人在天有灵,助我早日康复,上阵杀敌!” 刚想到这里,只听见门外有人叫门道:“董将军!我是韩涛,请快快开门!” 董元赶忙吩咐家丁将门打开,韩涛便直接迈了进来。 “董将军!”韩涛扶助董元,目光聚焦在那条断臂处道,“将军伤势如何?” 董元虽然只在家养了一天伤,伤口还未愈合。但想到战事吃紧,韩涛又亲自登门,如果此时坦承伤情,恐怕自己会真的再没上战场的机会。 “回禀将军,末将伤势已无大碍,凭韩将军调遣!” 家丁听罢,生怕董元带上出征会有性命之忧,便赶忙说道:“董将军,您的伤……” 未等他说完,董元咳嗽一声道:“闲人莫要多嘴,还不退下!” 话已至此,韩涛明白,董元杀敌心切,怕是要报这断臂之仇。 待家丁退下,韩涛将董元扶到屋内。床边方桌上,餐具点心一应俱全,但是全然未动,可见他这一天胃口全无。韩涛扶他在床边坐下道:“董将军。我看你身体尚未痊愈,理应留在城中休养。只是大军压境,齐大人走后,江源城全仰仗董将军指挥,你若不出现,恐怕城中诸将会人心惶惶。” “将军放心。末将虽然残了一只臂膀,但是另一只依旧可以为国效忠!” “话虽如此,但是只怕将军会在两军阵前出什么闪失啊!” 董元知道自己的身体,确实无法再上战场,便用力的点点头道:“唉!不用末将瞒报,将军一看便知。如果命我去阵前厮杀,恐怕真的难当此重任。” “那,不如这样!”韩涛说道,“我且派董将军镇守南面城门。今夜敌军意欲围城,我已经指派人马去青云寨求援。半个时辰之后,我会带队出征。届时,我希望董将军率本部人马在南门与其他将军共同防守三面城门。如若南门有险,东门和北门均有人接应,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董元点点头,闭目沉思,说道:“韩将军,末将听命!”话虽如此说道,心中却有些失落。年纪轻轻,本应十分顺畅的仕途却横遭此劫,勉强在城中守城,的确让人感到遗憾。 家丁帮助董元穿上战袍,披挂整齐,一个翻身单手上马。韩涛马下看着他道:“董将军!注意身体,切勿逞强。如有险,万万记得叫人接应!” 董元一催战马,奔南门而去道:“韩将军放心!南门交予我,万无一失!” 韩涛重新上马,率领一支轻骑,背挎弯弓,手持金背刀,直扑宋军,在城外不足三里地相遇。两军排开阵仗,韩涛定睛一看,宋军先头部队果然推出一辆囚笼车,笼中一人被绑住手脚,蒙住口鼻。从衣着打扮上看,确实是自己的爱子韩啸月。 只见宋军一员小将催马上前,来到囚笼旁边,长枪指点韩涛道:“来将可是韩涛老儿?” 韩涛并不气恼,点头应道:“正是大将韩涛!贵军深夜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小将哈哈大笑道:“死到临头却不自知?我大宋十万人马,专为接管蜀地而来。韩将军还不下马开城投降,更待何时啊?” “笑话!区区十万人就想占领我蜀国全境?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 小将收起笑脸,枪尖点了点囚笼栏杆,发出清脆的“铛铛”的声音,说道:“韩涛,你且看着笼中所囚者何人?” “蒙住口鼻之人,恕韩某眼拙,不认得。” “此人正是你韩涛之子,韩啸月!” 原以为韩涛会痛苦万分,慌忙下马换子归降,却见韩涛并未有悲色,哈哈大笑道:“荒唐至极!我韩涛平生膝下并无一子,何来我儿?韩啸月是谁?我韩某更未听过!莫要多言一句,要么速速退兵,要么持枪来战!”说完,将金背大刀一横,摆出一副大战一场的态势。 小将被韩涛一句话噎了回去,一时无言以对。 见他无反应,韩涛索性收起大刀,取下弯弓。轻言一句“多说无益”,从后背箭筒中抽出两根雕翎箭,搭在弓上。一支箭瞄准笼中之人,一支箭瞄准了宋军小将。只听沉闷的一声弓弦响,两只箭飞速射了出去。 ; 第十六章 宋营行,急中错救人 韩涛安顿好城中的布防,率领一支轻骑直奔宋军主力而来。因为手握韩涛之子韩啸月这张王牌,宋军只区区派出一员小将,企图通过威胁韩涛,杀死韩啸月的方式让他屈服。却不成想,韩涛不仅没有理会,反而拉弓搭箭,瞄准了小将和囚笼中自己以为是自己儿子的人。其实,赵准在来之前,已然换上了一名士卒充当韩啸月,为的就是防止韩涛大义灭亲。 赵准在阵中听得仔细,也看的十分真切。“不好!这韩涛真的是要大义灭亲了!”赵准自语着,看到韩涛用力射出两支雕翎箭。 “噗、噗”的两声,宋军小将应声倒地,正中面门。另一箭直插入囚笼中那人的喉咙,笼中人斜倒在笼中。两个人口鼻冒血,已经双双毙命。赵准见状,不禁直嘬牙花子,跺脚道:“好狠毒的韩涛,分毫不念父子情分!” 韩涛射杀二人,宋军骇然,眼看计划落了空,却没有做好战斗准备。就在此时,韩涛手中大刀一挥,大喊道:“进攻时机已到!随我杀啊!” 一声令下,数百只战马倾巢而动,直扑宋军。宋军主力将士还未反应及时,战刀便已经到了跟前。还没招架,数十颗人头便已滚滚而落。赵准见韩涛军气势如虹,便未敢恋战,命全军后队变前队,向后败退。韩涛一口气杀出五、六里地,砍杀宋军数千人,宋军自相踩踏死伤者也有两三千人之众。宋军退去,留下一地尸体。 再往前杀,就要到达宋军主营,韩涛渐渐停下了马蹄。身边将士杀得正在兴头之上,见主将停了下来,便也纷纷止住了脚步。 身边小将上前问道:“韩将军,前方不足五里便是宋军主营,不如趁他兵败之际,杀他个大败!” 韩涛望着宋军远去的背影,哼笑一声道:“我们这一去,虽然能多杀他几人,但我们恐怕很难脱身。” “将军何以见得呢?” 韩涛一指远处道:“你们注意看,宋军溃败并非全无章法,而是井然有序。虽然先头部队偶有踩踏发生,但是后方部队却后退的十分得法。经此一战,几日之内宋军不会再来侵扰。我们就此可以作为休整,以逸待劳。再有两次溃败,无需全歼,敌军即可退兵。” 众将士点头表示赞同,心中更是钦佩有加。此时,从江源城方向飞来一骑兵,在韩涛身边勒马说道:“韩将军,经查验,笼中之人并韩啸月将军。” 听闻此消息,韩涛心中似获新生一般,瞬时宽慰了许多。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当箭射出的一瞬间,自己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虽然心情激动,但是脸上却未带出悲喜之情,只是简单“嗯”了一句,便带队回到城中。如果被自己射杀的不是韩啸月,那就证明韩啸月还有可以被利用的地方,也许可以暂时保住性命。 “既然死的不是我的儿子,那就是天命让我去救他!”韩涛想着,调转马头返回江源城。 回到城中之时,便看见龙九带领人马已然等候在城门处。跟随龙九而来的是盛有怀和李一正两位坛主,带领五千余人驰援江源城。 见韩涛得胜而回,龙九等人纷纷下马。走近之后,赶忙施礼道:“韩将军旗开得胜,可喜可贺啊!” 韩涛也赶忙下马,回礼道:“全仗三军用命,龙寨主支援,方才让我对后方没有忧虑。” “闻听韩将军为了大义射杀贵公子。好在并非贵公子本人,否则就太遗憾了!” 韩涛伸手道,“来,我们城中再叙!请!” 龙九等人随韩涛进入城中,来到了齐府。 齐府门口,龙九却不敢踏入。抬头看了一眼匾额,深深咽了一口口水。 “想必,这龙九从来没有踏入过官府衙门半步,这才如此吧!”韩涛想着,一拍龙九的臂膀,笑道:“龙寨主,快请进吧!”龙九这才踏了进来。 韩涛边走边说道:“实不相瞒。自从齐大人遇害后,我便住到了齐府之中。董将军在城中威望颇高,仅次于齐大人。无奈,董将军也身负重伤。我每日在此除了处理一些军务,日常事务也全部接管。”说着,几人走入大堂,分宾主落座。韩涛吩咐下人沏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才深深的感觉到了,身为一地父母官,是如何的不易。” 茶水递到面前,龙九轻轻放在桌案上说道:“我龙九素日与齐大人水火不容,也着实让齐大人伤了些头脑。不过,私底下来说,我还是十分敬重齐大人的。同样是想为此地百姓做些事情,只是我们走了不同的道路,也不必去强分对错。” 韩涛点点头道:“尤其是到了这般关头,龙寨主的立场之坚定,让我倍感欣慰。” “只是不知齐大人灵堂设在何处?龙某未能在他生前礼敬于他,十分遗憾。” “难得寨主有意,那就随韩某前去拜谒一番吧!”韩涛说罢,站起身将龙九等人引入齐元振的灵堂。 灵堂布置庄严肃穆,简洁大方。齐元振家人在其中守灵,见人来拜,便一一回礼。龙九等人素日虽与齐元振交往不多,但是心中神交已久。还未等到与齐元振共饮庆功酒,却已经阴阳两隔,实在令人唏嘘。龙九更是深觉,江源城少了一位体贴百姓的好官。将来战事一过,新来的太守能否造福百姓,实在是个未知。 拜谒过了齐元振,龙九一行人便要离去:“韩将军,既然敌军已退,龙某便不多叨扰了,告辞!” 韩涛赶忙拦了下来:“别别!龙寨主,弟兄们远道而来,无论如何也要休整一夜再走不迟啊!明早用过餐食,我派人陪同寨主回去如何?” 龙九赶忙摆摆手道:“不劳烦将军了,龙某并未在朝廷编制,怎么能吃皇粮呢?将军不要客气,留步吧!” 韩涛赶忙说道:“编制一事是韩某的疏忽,稍后我便起草奏章,为龙寨主请功!” 龙九哈哈笑道:“韩将军,您误会了!我并非在意这功赏与编制,只是确实住不惯这城里,您可不要多心啊!” 韩涛见拗他不过,便说道:“唉!也罢!龙寨主鲜入官府衙门,可能会有些不习惯。”说着,韩涛看了看龙九身边,却未发现龙九之女,便问道:“不知令爱现在何处?怎么没见她随你前来呢?” 龙九叹了口气道:“唉!让将军笑话了。我那个不沉不住气的女儿,竟趁我不注意,留下一张字条便溜走了。字条中所说,是为了去营救贵公子。” 韩涛一听,惊讶道:“哦?那寨主为何如此淡定?宋营可并非一般营盘,随意出入不得!寨主就如此放心让她只身前往吗?” 龙九摇摇头道:“待我发现之时,将军已经派人来请救兵。大局为重,我便没有理会。” “恐怕事有不妥。若为了犬子伤了令爱,可叫韩某如何吃罪得起?” 龙九摆手道:“将军,我这个女儿性格顽劣,自己认准的事情是不会轻易被人动摇。可见得,这次嫣儿是对令公子动了爱意,我这个当父亲的根本拦不住。她想去,便去吧!” 龙九怎会真的不在意?只是闻听齐元振被杀,韩涛为了大义不惜射杀韩啸月,如果自己再顾忌血肉之亲情,那就太不识大体了。 龙九可以不去搭救,但韩涛认为自己不得不去。一来是为了自己的爱子,二来,龙九的女儿为爱子冒如此生命危险,若有意外,恐怕会影响龙九未来的决策,也影响整体大局。 龙嫣得知韩啸月被擒,便偷偷溜了出去,准备潜入宋营救出韩啸月。趁着夜色,她偷偷摸入宋营附近,却见营中防守松弛,丝毫不见大军驻扎的痕迹。此时,宋军正在与韩涛对峙。 “糟糕!这里的营帐少说也得有上千座,那个呆子到底是被关在何处了?”龙嫣在营盘外细细观察着,却丝毫看不出任何有韩啸月被关押的踪迹。 营中只留下了两三万人看守,而大部分的士卒则在营中枕戈而眠,随时等候军令。剩余的是些巡营的士兵,在营中穿梭,人数比以往少了不少。 容不得多想,龙嫣在夜色的庇护之下,一袭黑衣闯入营中。跟随父亲长期与朝廷抗衡,见到这样的营盘便看得出,大小一样、数量居多的营帐一定是普通士卒所居住。龙嫣便专门挑一些稍大或稍小的营帐逐一查看,总算是在几十个营帐之中,闯入了一座疑似关押犯人的营帐。 营帐虽大,却也摆放着数不清的囚笼。“这帐中多得是关押犯人的囚笼,想必韩啸月也应该在这里吧!”想到这里,龙嫣便开始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韩啸月!韩啸月!”龙嫣低声叫着,在黑暗中摸索。白天要在这几百个囚笼中找一个人已经实属不易,何况黑暗之中想要发现笼中之人,更实属不易。 突然,龙嫣感觉不远处有异动,似乎有人在轻声**,也有肢体撞动囚笼的声音。 “韩啸月?”龙嫣预感到,发出响动的笼中之人,就是韩啸月吧。 想到这里,龙嫣赶忙跑了过去,果然看见一个硕大的囚笼之中,有个黑影被缚住了手脚,蒙住了口目。龙嫣掏出双环,用力砸向笼子上挂着的一把大锁。好在兵器趁手,三下两下便砸开了囚笼。 “韩啸月,别怕,我是龙嫣!我这就把你救出去!”说罢,扛起笼中黑影就向外狂奔。 “咦?韩啸月竟然会涂脂抹粉?”闻着黑影身上的奇香,龙嫣不禁想道,“而且这重量也并非是一位精壮男人。”未等她多想,便已扛着此人跑出了宋营,一路并未有人察觉。 刚跑出宋营的势力范围,肩上之人突然开始猛烈的挣扎。龙嫣小声说道:“呆子,不要乱动。再跑远一点!”听了龙嫣的话,肩上之人果然不再动弹。 龙嫣一口气跑出了二里地,看看身后并没有人追赶,便打算要歇息一下。好在周围树林茂盛,随便找一棵粗壮的树就可以暂且坐下了。 龙嫣一边放下肩上的人,一边说道:“哎,没想到你还挺轻的……”话还没说完,却借着月光看到,肩上的人居然是赵陌。 只见赵陌一身绫罗绸缎,被蒙住了口目,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龙嫣慢慢走了上去,伸手解下了蒙着她口目的丝带。却见她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倒看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龙嫣开口问道:“这位姑娘,你是何人?” 赵陌上下打量着她。看身手打扮,估计是江湖人士。若如此,也不便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道:“本……我是宋营的一个囚犯……” 见她吞吞吐吐,龙嫣便有些怀疑,扯了扯她身上的绸缎说道:“囚犯?宋国如此富饶,给囚犯也穿了一身绸缎么?” 赵陌偷眼看到了龙嫣身上的两只烁烁放光的铁环,心中不由得有些生怕,说道:“我本不是囚犯,是被宋军抓了来。”说着,赶忙一鞠躬道,“感谢姑娘相救!后会有期!”说罢,转身就要走。 “想要去救韩啸月,却救了一个身份可疑的女子。绝不能让她逃了去!”想到这里,龙嫣伸手叫住了她。 “这位姑娘。看你结结巴巴,鬼鬼祟祟的,恐怕不是被抓来这么简单吧!”龙嫣说着,双手摸向了腰间的双环,随时应对她的反击。 赵陌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中暗想道:“难道它要动武?可惜我并不会武功,况且身边也没有可以利用的兵器。只靠学艺不精的‘缩骨功’恐怕根本无法逃过此劫。” 见她没有反应,龙嫣掏出双环,抵在了赵陌的勃颈处,试探性的问道:“我来问你,你识韩啸月吗?你知道他被关在何处吗?” “这姑娘刚才一口一个韩啸月,估计是那个小将军的朋友。”赵陌想着,“如果我说我也是他的朋友,她会信吗?” ; 第十七章 血缘情,啸月终获救 “啪”的一声,赵准将刚刚递上来的茶杯摔得粉碎。刚跑来报信的士兵吓得急忙向后紧退了几步。 一个败仗,让赵准本来已经心生不悦。紧接着得知公主被人劫走,下落不明,使得本身就急火攻心的他更加火冒三丈。帐中将校各个灰头土脸低头不语,灵源泉师等人也站立在边上默不作声。只有余正梅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冷艳看着眼前的一切。 “饭桶!”赵准指着看守赵陌的士兵们骂道,“都他妈的是饭桶!公主是陛下最喜欢的女儿,她若是出个三长两短,咱们谁也活不成!”赵准说着,“啪、啪”又连摔了两个茶杯。 灵源泉师赶忙进示意报信的士兵赶快退下,以免让赵准火气更大。随后,灵源泉师拱手说道:“大帅,气大伤身啊!” 见灵源泉师来解劝,便不好再动肝火,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泉师啊!我率队出征,留下您与其他好汉在营中,为何你们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公主被挟走了?”言语之中,多得是埋怨。他心中虽暗骂灵源泉师是“废物、添乱”,但是却不好当面呵斥。毕竟他是皇帝的老师,自己的长辈。 灵源泉师赶忙深施一礼道:“大帅,是老朽的过失。老朽以为此战必胜,对敌人放松了警惕。不过大帅放心,老朽一定亲自追回公主,定不让公主殿下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赵准又叹口气道:“追回?如何追回?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嘛!” 司徒生摇起折扇说道:“大帅,依我看,此人并非是要抢走公主,应该是冲着韩啸月而来。就现在的时间来看,这人应该还在不远处。只要我们把韩啸月捆在营中,扬言要杀了他,那人必定会出现。” 赵准点点头。灵源泉师补充道:“大帅,这个办法不错。老朽认为可行!” 赵准心中暗想道:“这司徒生所言很有道理,灵源泉师也表示赞同。公主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问题的。”想到这里,赵准坐了下来,手中摩挲着帅案道,“营中的囚营十分相似,而且夜晚大多没有灯火,韩啸月和公主又都被蒙住了口目。估摸着,此人确是认错了人。只要他发现自己救错了人,必定是要回来用公主殿下交换韩啸月。所以,殿下暂时并无性命之忧。” 灵源泉师点点头道:“那,大帅的意思是?” “那人发现所救者并非韩啸月,必然会再次回来。到那时我们只需张好口袋,迎接他们即可。只要他们胆敢再回来,布下天罗地网,不怕他们再逃走。” “那如果他们是一伙儿人,并没有带公主前来,如之奈何?” 赵准哼笑道:“那就将韩啸月押上断头台。不见公主,就砍掉韩啸月的脑袋!” 一夜无事,又整整过了一天,却还未见有人前来用公主交换韩啸月。赵准有些按耐不住。毕竟,公主的安危不仅关系到他的仕途,而且关系到他一家人的性命。但凡公主有个好歹,自己也许会被皇帝满门抄斩。 “这厮还真耐得住性子!”赵准想着。此时时值正午,赵准看了看天空的日头,狠了狠心吩咐道:“来人!搭起断头台,将韩啸月押上去!” 话音刚落,一名哨兵前来禀报道:“报大帅!蜀国大军朝我方营寨而来!” “为首的可是韩涛?” “正是韩涛!” “抢公主的人没来,他倒来了。好,来得正好!”赵准笑道,“那就当着韩涛的面,把他真正的儿子斩首示众!” 只过了半个时辰,韩涛便已经到达了宋军营寨外围。赵准专门差人将断头台搭建在大营门口,众多士兵将断头台围住。韩啸月只穿着单衣,站立在台上,口目皆被蒙蔽,只留下鼻子在外面。赵准亲自带队在寨门外等候,身边起马站立着灵源泉师等一干人,和手下七八个将官。营中布满弓弩手,只等待一声令下,就会万箭齐发。 赵准的准备可谓是十分万全。而韩涛却只带了两三名将官和五千余士卒,在赵准面前人数居寡,却并未影响士气。韩涛的目的很明确:既然一箭射死的不是韩啸月,那就一定要把活的韩啸月带回家。 双方排好战阵,两方主帅便催马来到阵前。 “韩涛英姿飒爽,确实胜我三分。”赵准看着韩涛,心中想道,“只可惜,一人勇猛,无法阻挡汹涌的大军。这回,我定不能让这父子活着回去!” 赵准拱手道:“韩涛将军,久仰大名!” 韩涛回礼道:“赵准大帅,青年才俊,才是年轻人的楷模!” 赵准哼笑道:“韩将军,我们便免了这些客套吧!”说着,一指身后断头台上的韩啸月道,“我知道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无非是为了贵公子吧!只可惜,我们精心挑选的替身被你一箭射死。不然的话,贵公子此时应该可以在城中与你团聚了!” 韩涛笑着摆摆手道:“都言赵大帅智谋过人,如此伎俩恐怕并非出自大帅。”说着,向赵准身边人一拱手道,“不知,此条愚蠢至极的计策出自何人之手啊?” 这句话深深刺激到了身边的将官,更让灵源泉师等人心中有些不满。 赵准见状说道:“是不是愚蠢至极,还尤未可知。”说着,回头冲韩啸月喊道,“韩啸月!你父亲昨夜将你的替身射杀,若不是我们想的万全,恐怕你真的会死于你亲生父亲之手。你有何话讲啊?”说完,示意士卒将缠在韩啸月嘴巴上的粗布解下。 “呸、呸!”韩啸月将嘴中残留的线头吐出,嘴角微扬道:“哼!我无话可讲,这是一朝大将正确的选择。” 赵准摇摇头,指了指韩啸月,又指了指韩涛,叹口气道:“你们这对迂腐的父子,真是没救了!”说罢,示意士卒将韩啸月嘴巴重新缠绕。 两名士卒堵住了韩啸月的嘴,将他押到了闸刀边。用力踹向他的双腿,迫使他跪在了闸刀前。一名赤裸上身的士卒走了上来,将闸刀抬起。两名士卒将韩啸月的头颅强按着伸进了缺口处,并死死摁住了他。 “吾儿啸月!”韩涛喊道,“为父来也!”喊罢,韩涛抬起金背刀,催马冲了上去。 赵准摘下鬼头枪,枪头一挥,左部骑兵冲了出去,与韩涛战在了一处。 “韩将军被数百骑兵围攻,恐怕凶多吉少啊!难道我们真的不去救援吗?”韩涛的一名将官问身边的其他将官。 “韩将军有令,除非救下少将军,否则谁都不许进攻。” “大军都开过来了,不进攻,如何能救得了少将军?” “你不懂,这不光是国仇了,更多的是家恨。看韩将军的意思,如果不是自己亲自救出少将军,昨夜那一箭他会后悔一辈子!” “可是,也未见他有悔意啊?” 众将官议论着的时候,韩涛已经凭借手中的金背刀砍杀数十人,很多更是连人带马一起砍倒在地。 赵准眼见这几百骑兵只够跟韩涛打个平手,不禁心中急躁了起来。 李程汉催马上前,拱手说道:“大帅!不如让俺去会会这个蜀国大将,看看他的分量!” 赵准摆摆手道:“区区韩涛,我还能奈他不得?”说罢,回头喊道,“将韩啸月人头斩下!” 韩啸月心中一惊,暗叫“不好”。他未想到,这次真的是要被杀头了。 “糟了!没想到这次真的难逃一劫了!”韩啸月心中暗想道,“我是此时苦苦求情,求这赵准饶我一命,还是继续坚贞下去?恐怕此刻求情,也难逃一死了吧!”韩啸月暗暗悔恨,早知如此,真的降了宋国又有何不可呢?事到如今,只能继续坚贞下去,落一个好名声吧! 随着他如是想着,身体便被压低了。这次,脖子与冰冷的环扣紧紧地贴在了一起,环扣将自己的头颅死死地锁在了断头台上。此时,恐怕真的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与死的距离,就差那赤裸上身的士卒将闸刀落下。而正当韩啸月去意已决,韩涛大喊着要冲上去的时候,凭空传来了柔细的声音喊道:“刀下留人!” 赤裸上身的士卒已然握住了刀柄,正要落下。听闻此声,便注视着赵准。赵准一听此声,便轻声说道:“是公主殿下?” 赵准赶忙示意士卒停下来,并下令围攻韩涛的骑兵退回。一身血污的韩涛骑马立在当场,目光直盯着韩啸月,眼中满满的,是对他活下来的期许。 只见从营盘外围走来两个女人,正是龙嫣和赵陌。龙嫣手中锋利的银河铁环架在赵陌的脖颈处,无论是用力划一下还是双手用力一拧,都有可能砍断或是拧断赵陌的脖子。赵陌惊恐的瞪着眼睛,看着周围的人。就这样,两个人慢悠悠走到了两军阵前,而两军的士兵都不敢上前。 二人面对赵准而立。龙嫣说道:“你们打仗,与我朋友无关。马上放了我的朋友!” 赵准见是一个小丫头,明知他所言暗指韩啸月,却还是笑道:“小丫头,这里谁是你朋友?” 龙嫣向韩啸月的方向仰了仰头说道:“断头台上之人,韩将军之子韩啸月,便是我的朋友!” “小丫头,你可知道你怀中是何人?” 龙嫣瞥了一眼赵陌,哼笑道:“我若不知此是何人,难不成是来送死的?此人是宋国公主,皇帝最喜爱的公主。当然,也是我的筹码!” 赵准点点头道:“明白就好!那不如,你把公主放了,我们有话可以好说!” 龙嫣故意用了用力,将怀中的赵陌揽得更紧,说道:“少来这套!真当我是三岁的小孩么?将韩啸月放下,让我们回到江源城。到那时,我自会将公主送回。否则的话,你知道后果!”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小丫头!”赵准心想,“这公主三番五次为我闯祸,要不是陛下喜爱,我真想将她二人一起杀了!” 见赵准没有反应,龙嫣反而上前走了一步,喊道:“放是不放?” 赵准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胸中怒火,从牙齿中挤出一个字:“放!” 说罢,示意士兵将韩啸月放下。当缠绑在口目上的粗布被解下的一瞬间,一股重获新生的意外喜悦感让韩啸月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看来,坚持大义,才能最终活下来!”现在,他倒一点都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了。龙嫣见他被放下断头台,见他脸上露出的微笑,自己也高兴地笑了起来。 韩啸月被押解着走到两军阵前,赵准示意松绑。士卒松开了押韩啸月的手,让他自己走回去。重获新生的他十分想要赶紧对龙嫣表达谢意,便朝她走了过来。 龙嫣见他往自己的方向而来,便笑道:“你这个呆子,快先去看看韩将军为了你方才有没有受伤!” 韩啸月点点头。刚才韩涛为了他血战百骑,体力着实损耗不小,便赶忙跑到了韩涛的马下。韩涛下马,不顾满身的血污,二人相拥而泣。 赵准看着眼前的一幕,暗骂自己实在是蠢得可以。居然被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坑害得如此之惨,以至于到手的人质换到了别人的手上,错过了制服江源城的最好时机。 龙嫣目送韩啸月回到自己阵中,才回头看着赵准喊道:“现在,我就让公主陪我进一趟城。你若敢跟着,我一样不会手软!”说罢,回到阵中翻身上马,将公主死死揽在怀里,向江源城方向而去。 韩涛留下一句“多谢赵大帅成全,来日再战”,便与韩啸月骑马扬尘而去。 众将官和灵源泉师等人注视着赵准,问道:“大帅,我们追不追?”“大帅,不能让他们这么走了啊!”“大帅,快下命令吧!” “好了!”赵准打断了他们的盘问,说道,“全军听令,跟随蜀军前去江源城,切勿跟随太紧,以免他们伤害公主!” 韩涛、韩啸月二人率领蜀军在前面行进,后面几百米处,赵准率领宋军跟在后面。一直跟随到了江源城下,只见吊桥放下,众人进入到了城内,城门随之关闭。 赵准抬眼看着城墙上,韩涛父子登上了城门,喊话道:“赵大帅,公主说要留宿一日,明日大帅再来接公主吧!” 赵准枪头指向韩涛,竟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你!好你个匹夫!”赵准大骂道,“竟然言而无信?” 话音刚落,一骑哨兵飞奔而来道:“禀将军!营中粮草起火,似乎是青云寨的人所为!” ; 第十八章 生心爱,嫉愤心头起 赵准算计好了,企图用威胁杀死韩啸月的方式,将掳走公主赵陌的人诱骗出来。没成想,韩涛也在此时找他要人。两方人马一对峙,赵准吃了大亏。不仅公主没能救回,连韩啸月也被韩涛带回了江源城。更雪上加霜的是,在他要趁机把江源城围住之时,龙九派人烧了宋营的粮草。 一骑哨兵飞奔来到赵准的面前道:“禀将军!营中粮草起火,似乎是青云寨的人所为!” “营中起火,灭了就是,不用那么大惊小怪!” “此火烧的邪门,一时竟控制不住。放火之人有备而来,来之前邪风四起,火越烧越大。恐怕一半的粮草要保不住了!” 赵准听罢,心中一沉。看了一眼城头之上的韩涛父子,骂道:“竟敢指派青云寨烧我粮草!韩涛匹夫,我们走着瞧!”说罢,调转马头飞奔回营。 见赵准走远,韩涛便和众人便长长舒了一口气。若不是龙九烧了他的粮草,恐怕围城之战是不可避免了。 短短数日不见韩啸月,韩涛十分记挂。尤其是原本抱定着大义灭亲,以为已经被自己射死的韩啸月如今站在自己面前,更让他感到宽慰,便不停的打量着他。左右端详着,捏捏肩膀,拍拍胸脯,一副“儿子吃了不少苦,变得消瘦了”的模样,竟激动得不知说何是好。韩啸月笑得尤为开怀,有一种浴火重生般的喜悦。 龙嫣放下怀中的赵陌,收起双环,抱拳行礼道:“这一路委屈赵陌姑娘了,请受龙嫣一拜!” 赵陌摆摆手,拍拍身上的尘土笑道:“哪里哪里!反正我也在思量着如何能把这小将军救出去,既然我与你同路,便算不得委屈。” 众人看着这二人,不知这二人发生了何事。韩涛上前问龙嫣道:“龙嫣姑娘,你们这是?” 龙嫣便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众人听。原来,当龙嫣得知赵陌乃是大宋国公主之时,本想将她杀死。后来听到赵陌口中所言,也是在为如何救出韩啸月而苦恼之时,便想出这个假意威胁的办法,迫使赵准没有杀害得了韩啸月。为了免于猜疑,便果真用双环抵住了赵陌的喉咙,还故意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韩啸月看着赵陌脖子上的血痕,心中不免有些怜惜,心想道:“赵陌身为公主,却为了救我伤了自己。毕竟是为我而伤的……”想到这里,韩啸月看了一眼父亲韩涛。韩涛点点头,吩咐道。 “来人,快给赵陌姑娘……不,快给宋国公主殿下处理伤口!” 赵陌用手一抹血痕,哈哈笑道:“不用不用!这点伤口算得了什么?我答应了救他出来,就一定会想办法做到!哈哈!” 韩涛抱拳深施一礼道:“公主殿下、龙嫣姑娘,二位巾帼英雄是我儿啸月的救命恩人,请受韩某一拜!” 龙嫣赶忙上前扶住韩涛道:“韩将军,不用行此大礼。既然韩啸月并无大碍,我也就安心了。” “那怎么行?这一拜还是要受的!”说着,韩涛继续行礼。 赵陌拉了龙嫣一把,说道:“哎呀,嫣儿姑娘,老将军要行礼谢恩才能安心,你就让他谢一下吧!” 龙嫣有些不好意思。虽说救人有功,但是受此老将军一拜,还是有些诚惶诚恐。礼毕,韩涛说道:“诸位随我去救我儿啸月,想必已经十分乏累了,不如暂且去休息,我在此等候龙九寨主回来。”说着,吩咐道,“来人,送各位下城去休息!” 龙嫣摆摆手道:“韩将军,你随众人去休息吧!我在此等候父亲。想必此一去并无差池,有我等候足矣。” 韩涛点点头道:“龙寨主立此大功,我们的胜券更大了!”说着,看了一眼韩啸月。 韩啸月看了看龙嫣,说道:“父亲,我已到城中,谅也没有什么问题了。龙寨主为救我还未归来,我且在此随嫣儿姑娘等待片刻,您先下去歇息吧!” 赵陌闻听此言,赶忙抢先一句说道:“韩啸月,嫣儿姑娘,就让本宫也在此随你们一起等待如何?” 韩涛笑道:“怎么,只是等待龙寨主凯旋而回,你们三人都要在这里等候么?” 身边一位将官说道:“韩将军。三个年轻人在一起有话说,我们还是回去准备宴席吧!” 韩涛点点头,便也不在强求,说道:“好吧!那你们三人在此等候龙寨主,我且回去摆上酒宴,也好为各位接风洗尘!”说罢,便率众人走了下去。 三人站在城楼之上,远眺宋营方向,一缕浓烟随风向飘散,依稀可以闻到刺鼻的糊焦味。 赵陌看着正在目不转睛盯着远处浓烟的韩啸月和龙嫣,伸手在两个人的眼前晃了晃说道:“你们两个在看什么?” 这一晃,把两个人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韩啸月看着她的脖子,关切地问道:“你脖子上的伤,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回到府中上一些金疮药?” 赵陌摇摇头笑道:“哎呀!都是小事情啦!一点都没关系,不过是些皮外伤!” 话音刚落,龙嫣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小公主,打算在我们这江源城待上几日啊?” 赵陌伸出手指算了算,说道:“三、四、五……待到本宫不想待为止吧!” “那你想不想去城里看看?我们江源城大得很,即便是在如此战争关头,城中市集也是十分热闹的!”龙嫣笑道。 赵陌看了看龙嫣,又看了看韩啸月道:“怎么感觉你们两个都想将本宫支开?不欢迎本宫呆在这里么?” 韩啸月和龙嫣对视一眼,哈哈笑道:“公主殿下,我没有这意思啊!” 赵陌哼了一句道:“你们分明就是想支开本宫!”说着,面向龙嫣而立道,“本宫来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韩啸月?” 龙嫣被这一问羞红了脸,支吾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赵陌白了她一眼道:“听不懂?那就是不喜欢喽?”说着,伸出双臂抱住了韩啸月道,“本宫喜欢他,本宫还要把他接走做驸马!” 龙嫣听罢,脸色一变。只见韩啸月也红着脸赶忙支开赵陌道:“公主殿下,你……你这是做什么?” “什么公主殿下?叫我赵陌姑娘!” “赵陌姑娘……男女有别,可不要让我为难……”韩啸月向后退了一步道。 赵陌嘿嘿一笑道:“还什么男女有别?在宋营的囚笼之中,是谁主动爬上来亲吻了本宫呢?” 韩啸月一惊道:“此事是姑娘让我切莫向他人提及的……” “没错啊!现在是我主动跟他人提及了!” 龙嫣一听,心中暗自骂道:“好你个韩啸月,居然做俘虏的时候便如此轻浮**!枉我瞎了眼!”想到这里,一拱手道。 “二位,你们在此叙旧。家父迟迟未归,我去寻他回来,告辞!”说罢,便走下了城墙。 “嫣儿姑娘,等一下!”韩啸月想要拉住她,却被她有意甩开。看着龙嫣的背影,韩啸月心中暗骂自己:“可真是会坏事啊!气走了嫣儿,不知她如何能原谅我!” 赵陌再次抱住了韩啸月,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低声道:“啸月哥哥,自囚营一别后,我便喜欢上了你……”赵陌接着,便一直诉说着对他的爱慕之情。韩啸月并未将她推开,但也没有听进去她所说的话。眼睛看着城下,龙嫣一人站在城门外的背影。 龙嫣时不时向城门上看,只见韩啸月同样向下看着自己,怀中却有赵陌相拥,心中十分嫉恨:“也不知这韩啸月心中是何想法,如果当真对我有意,又为何不去挡开赵陌?或许是我多心了吧!”想到这里,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韩涛在齐府摆下酒宴,龙九得胜回城,与韩涛一起共坐在主位上。列将分作两旁,在韩涛身边和他的右垂手,以及龙九的左垂手分别空着三个位置,是分别为赵陌、韩啸月和龙嫣准备的。宴席即将开始,却未见这三人踪影。 韩涛见诸位已经就座,便吩咐道:“来人,去看看啸月他们在干什么。宴席马上开始了,不要让他们迟到!” “是!”侍从转身就要离去,却见龙嫣大踏步走了进来。只见她黑着脸,一语不发,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龙九见状,赶忙问道:“嫣儿,啸月和大宋公主殿下现在何处?” 龙嫣没有回话,抬头一指门外。众人向门外看去,只见韩啸月和赵陌手拉手走了进来。赵陌跟在他身后,脚尖一跳一跳的,显得十分兴奋。韩啸月却一脸尴尬,不敢看两边的目光,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席上的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众人看向韩涛,议论纷纷。 “这是要定下亲事么?韩将军能同意此事?” “男女拉手如此招摇,成何体统啊!” “依我看,这公主八成是看上啸月了!” 韩涛心中暗想:“好糊涂的啸月!如何能手拉着敌国公主,在众人面前出现呢?这要让众人如何看待我的抗宋决心呢?糊涂啊!” 想到这里,韩涛清清喉咙道:“诸位,承蒙宋国公主殿下相助,我儿啸月才免遭横死,江源城免遭围城。”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道,“请随在下敬公主殿下一杯。” 众人举起酒杯,韩涛带着众人一饮而尽。赵陌也端起酒杯,向韩啸月微微一笑,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韩涛示意侍从为众人和自己斟酒,继续说道:“第二杯酒,请随在下敬齐元振齐大人。齐大人高风亮节,宁死不降,最终惨死于敌人的暗算。可敬可叹!来!”说罢,端起酒杯,将酒均匀洒在襟前。众人随他一起,也依样照办。 侍从斟满第三杯酒,韩涛继续端起酒杯,面向在座的董元说道:“第三杯酒,请随在下敬这几次战斗中负伤和战死的将士。为国负伤和捐躯,是我等应尽的义务!董元将军,你便代表这些将士,饮下此杯吧!”说罢,韩涛一饮而尽,众人面向董元也纷纷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董元端起酒杯,对韩涛说道:“韩将军,末将粉身碎骨,愿与江源城共存亡!”说罢,一口喝下杯中酒。 众人饮闭,韩涛转头看看赵陌,而赵陌此时正在盯着有些害羞的韩啸月。于是便清了清喉咙道:“公主殿下!” 赵陌看得入神,竟未听见韩涛在唤她,只是呆呆的看着韩啸月,动也没动。 韩涛继续清清喉咙,调高了声量道:“公主殿下!” 赵陌听见,猛然回头看着韩涛道:“韩将军有何事?” 韩涛一拱手道:“公主殿下,不知此次贵国进犯我边境,为何你会随军而来?据我所知,赵准治军严明,是不会有机会让女人混进军营的。” 赵陌闻听,哈哈大笑道:“那个赵准治军是严不假,但是本宫自有本宫的主意。我深谙缩骨之术,随便躲进哪里便可以被夹带进来。” “哦?不知殿下的缩骨之术师从何处?” 赵陌顿了顿,说道:“这个嘛……家师不让我跟人提及,可能是多有不便吧!” 韩涛点点头道:“不提也罢!想必你的师父为人也是比较低调的。”说着,韩涛端起酒杯饮下一口,继续说道,“殿下,韩某十分感念殿下对我儿的救命之恩。坦白讲,殿下是否是对我儿啸月动了爱意?” 赵陌听罢,羞涩的点点头,心中暗想道:“天啊,怎会问得如此直白?难不成他也有此意?” 没想到,韩涛一声冷笑道:“若是救命之恩,我与啸月定会万死不辞报答此恩。但是,若要我儿去贵国做驸马,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殿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说罢,重重将酒杯掷在了桌案之上。 ; 第十九章 大平山,绝处逢生地 宋营内外一片狼藉,随处散落着兵器和铠甲。士兵们个个都垂头丧气,三五成群的或抬着水桶,或躺在地上,睁着眼睛望着天空。可见,龙九的这一把大火不仅将粮草烧了大半,也把宋军的士气烧了个精光。残留存下来的粮草多半也受了潮,被水冲的到处都是,一时间无法收拢起来。 赵准将众将和灵源泉师等人招至帐中,坐在帅位之上。他眉头紧锁,眼皮都没有抬起来,一直在嘬牙花子。只听得众将议论纷纷,满是颓废之气。 “这一把火可烧的够呛啊!” “是啊,据说整整烧了一个时辰。真不知道损失多少!” “看来,不日就要回朝了。否者,自朝中而来的辎重,恐怕到不了这里,我们就都饿死了!” 不由得,赵准心中回想起皇帝的嘱托:“三个月,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拿下蜀国,皇宫内外万万要严加留意,切莫有所损伤!”赵准想着,不禁冷笑一声,说道:“陛下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拿下蜀国,我却夸下海口,号称六十日征服蜀国全境。如今日期已过去近二十日,却连小小的江源城都没有拿下。唉!”说罢,长叹一声。 张杞出列,拱手说道:“大帅,好在我们主力尚存,兵力上仍占优势。大帅切莫失去了信心,我们大可以重整旗鼓!”众将闻听,均低头不语,无人敢应和。 赵准见众人如此,苦笑道:“兵力虽占优势,可是看来这士气已经荡然无存了。接连的几个败仗,又被烧掉了粮草。唉!”说着,抬头问道,“张守仪将军,粮草的损失有没有核查出来?” 张守仪出列说道:“回禀大帅。此次烧粮草事件,共计损失粮草一万两千四百……” 赵准一拍桌子道:“我不要听数字,就告诉我,我们的粮草还够几日之用?” 张守仪顿了顿,说道:“不足十日。” 赵准听罢,叹口气道:“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灵源泉师心中暗想道:“看来,这赵准是无法再依靠了。早就料到,靠军队向前推进实在是太慢了,倒还不如我直接潜入蜀国宫墙之内来得快。” 司徒生见众人都不说话,心中暗自盘算道:“原本以为青云寨只是随声附和,没想到这么卖力。看来,我们也得借助此地江湖门派之力了!”想到这里,突然心生一计,深施一礼说道:“大帅,我倒有一个好办法,不知道能否帮助大帅。” 赵准抬眼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厮为了争功,满口诌言,真不信他能有何办法。不过,听听倒也无妨。”想着,赵准便抬抬手,示意他但讲无妨。 司徒生清清喉咙,走上前一步,看了看两边的人,说道:“江源城东南部,与大宋接壤有一座大平山,山下有一座大平镇。镇上的盗匪猖獗,皆由大平山而来。大平山首领牛峰、牛岭二兄弟素来与万妖谷有些往来,这二人也搜罗了不少粮草和人马,与青云寨的实力不分上下。牛峰、牛岭两兄弟一直惦记着将触角伸到江源城来,苦于青云寨在江源城的势力,一直没有得逞。” 赵准听这长篇大论,心中些许有点不耐烦,摆摆手说道:“司徒少侠说了半天,只是江湖恩怨之事,与此次战役有何相干?如何能为本帅分忧?” 司徒生继续说道:“当然有相干!江源城之所以至今都没被大帅攻破,是因为青云寨的协助。此次烧粮事件,正是青云寨所为。大帅岂能不有所行动呢?” “说来说去,你是说让本帅和大平山的盗匪勾结在一起?” 司徒生摆摆手道:“大帅,怎么能用‘勾结’这个词呢?应该是联合。”看赵准似乎有了一些兴趣,便继续说道,“大帅,您想。江源城可以请青云寨协助,我们当然也可以让大平山来协助。一来大平山的人马少说也得有三四千人,完全可以弥补我们这几天的人员损耗;另外,大平山粮草堆积如山,金银玉器更是车载斗量。如果可以劝得他们诏安,与他们联合,有百利而无一害!” 赵准摇摇头道:“可是,这说到底也是和匪类打交道,我想陛下也不希望跟土匪有什么交易吧!”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难道大帅并不考虑,我们这不足十日的粮草问题了么?” 赵准低头不语,心中暗想:“这计策我并非没想过,只是这通匪的帽子,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来戴!”想到这里,抬头看着众人道,“诸将,你们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众人便听明白,他这是在找台阶下,便异口同声道:“谨听大帅号令!” 赵准点点头道:“明知此计在朝野上一定会颇有微词,但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也不得不这么做了。”说罢,站起身便说道:“与江湖之人打交道,必须依靠江湖中颇有威望之人。”说着,看了看灵源泉师。显然。他希望灵源泉师可以担负起联络大平山的这项任务。 灵源泉师自然是不会在乎朝廷是否会与盗匪联合。只是,他心中算计着,一旦将大平山引入这场战争,势必意味着将来会多一个与他争夺《剑华本纪》的对手。论武功,他绝对在牛峰、牛岭二兄弟之上。但是在门派实力上看,清水门却与大平山难分伯仲。更何况还有一个“窝囊”的清水门掌门,自己的亲哥哥,断然不会让清水门卷入江湖争斗。倘若大平山来趟这浑水,难保牛峰、牛岭二兄弟不觊觎即将到手的剑谱。” 如是想着,灵源泉师便没有应声。见他没有反应,赵准目光投向了司徒生,说道:“司徒生,不如你代表本帅去上一次大平山,传达一下本帅的心意吧!” 司徒生没有料到,如此重任会落在自己的肩上。好在万妖谷与大平山多少有些来往,也不至于过于生分,便赶忙深施一礼道:“谢大帅!草民定不辱使命!” 赵准顿了顿,说道:“你也别自称‘草民’了,即日起,新设立司徒营,本帅任命你为司徒营统领大将军,划拨各部旗下八千人至你麾下。待此战结束,本帅保证陛下亲笔文书就会下达,便会有更多赏赐!” 司徒生心中大喜,赶忙抱拳拱手道:“大帅交此重任,末将万死不辞!” 赵准抽出一支令牌,说道:“司徒生听令!命你即刻上大平山,务必引来大平山的协助,共同拿下江源城。” 司徒生伸手接过令牌,面露难色说道:“大帅,只恐怕对方会索要点什么吧!” “恩!这些都在情理之中。与他二兄弟说,只要协助拿下江源城,任何条件都可以答应!”赵准说着,笑道,“区区山贼,能有多大的野心?无非是地盘和女人罢了!” 司徒生收下令牌继续说道:“大帅,万不可轻视。您有所不知,这大平山原为太平山,山下村镇原为太平镇。镇子里出了牛峰、牛岭二兄弟在太平山落草为寇,这才使得镇子失去了以往的太平。三年前,太平镇一名小吏打伤了这两兄弟的母亲,结果这两兄弟拆了太平镇的衙门。自此,太平镇成了宋蜀两国的飞地,三年没有衙门来管。当地人受尽凌辱,便自嘲这镇子并不太平,从此便改称大平镇,山也改称大平山。” “哦?原来这大平山之来还有此渊源?没想到,我大宋竟然有如此地界?”赵准惊呼道,“为何陛下不下旨来剿灭?” “大帅,大平山就像青云山,易守难攻。我猜测,以当地武装是完全对付不了,倘派大军又耗资过大,便有了今天这般局面。” 赵准点点头,吩咐司徒生道:“司徒生,你且去传达本帅之意,牛峰、牛岭二兄弟有何求只管回来禀报于我!本帅能做主的,自然应允。若胃口太大,哼!”说着,一拍帅案,“休怪我先剿了这大平山的匪!” 司徒生领命,退出大帐。翻身上马,只身一人快马直奔大平山而去。 走出不到十里路程,便感到身后有人腾挪跳跃,似乎在追逐着自己。 “不好,有人跟踪我!”想着,便赶紧勒住了马头喊道。 “何人跟踪我?快快现身!” 随着一阵风声,只见身后飘来一名女子,头戴灵蝉配饰,身披淡粉色绸缎,脚上一双粉黛绣花鞋,翩翩落在了司徒生的身后。 司徒生见此女模样俊俏,心中暗道:“这女子好生俊美,不知是何来历。”想到这里,翻身下马,走到她身边一施礼道:“我与姑娘并不熟识,姑娘为何暗中跟踪我?” 女子上下打量着他,轻声说道:“我在此地已驻足十余日,在等一个人。” “哦,等人。那姑娘是在等在下么?” “不是。我在等一位女子,是我的姐姐。” 司徒生摇着折扇,点点头道:“看来,姑娘如此俊美,想必姐姐也是如花似娇吧!如此,恐怕我是没有福分见上一面了!” 女子掩面笑道:“无端叨扰小哥,失礼了!”说了一个“请”字,便要转身离开。 司徒生见她要走,赶忙招手说道:“姑娘!方才开个玩笑。不知你姐姐是何模样?兴许我真的遇到了,可以为你指引一下。” 女子听罢,站住了脚,回头说道:“我姐姐一身素衣,不像小哥这般华贵。十几日前,她舍我而去。我一路追到这里,却失了踪迹。”说着,一指宋营的方向道,“姐姐应该是奔那个方向而去了,我不敢轻动,怕走错了方向,故而在此徘徊。” 司徒生点点头,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问道:“你姐姐姓氏名谁,可方便讲?” “我姐姐姓余名正梅,余正梅。” 司徒生一听,拍手道:“哎呀!原来是余正梅,你是她的妹妹?” 女子看出,司徒生有了姐姐的下落,赶忙追问道:“小哥知道我姐姐的下落?她现在何处?” 司徒生顿了顿,转念一想:“这女子恐怕涉世未深。出落得如此美艳,倘放她而去,岂不可惜?”想到这里,司徒生一拱手道,“姑娘的姐姐与我正好是朋友,她的行踪我自然了解。” “敢问小哥的姓名是?” “在下司徒生,万妖谷首席大弟子,大宋司徒营统领大将军。不知姑娘的姓名是?” “小女子丁岳婵,见过司徒先生。”说着深施一礼道,“只是,姐姐平日里并未提起他有一名叫司徒生的好友。姐姐素来鲜与人交往,他若有好友,我必定是知道的!” 司徒生哈哈一笑道:“岳婵姑娘,司徒与你姐姐也是这几日才熟识。我此间正好也是要去找你姐姐,你我正好顺路。我们一路同行,也好解一下漫漫旅途的孤寂如何?” 丁月婵并未起疑心,只是看看他身后的马道:“可是,我不会骑马怎么办呢?” 司徒生微微一笑,伸手去搀扶丁月婵,稍稍一用力,便将她抬上了马背,惊得她冷叫一声。 ; 第二十章 醋意足,慈父指明路 龙嫣和赵陌用计救下韩啸月,龙九奇袭宋军军营,放火烧掉了宋军大半粮草大胜而归。蜀军士气大振,韩涛特意摆下酒席为众人接风洗尘。酒席宴上,赵陌向韩啸月频露爱意,大有要将其带回宋国做驸马之意。让向来以国事为重的韩涛,甚为不满。 “蜀国大将之子,岂能去敌国做驸马?”韩涛如此想着,便直接在席间回绝了赵陌,惹得宴席不欢而散。众人散去,只留下了韩涛父子、赵陌和龙嫣。 龙九离席,却见女儿龙嫣还坐在当场,便说道:“嫣儿,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龙嫣并未看他,只紧锁眉头说了两个字:“不走!”说着,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龙九紧走几步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嫣儿,此为韩将军家事,你留在此作甚?”说着,将她手中酒杯夺下,掷在一旁。 “不走!”龙嫣说着站起身来,甩开了龙九的手道,“我倒要看看,韩啸月会做何选择!” “你!”龙九气的一甩衣袖道,“少将军作何选择,与你有何相干?不要在此添乱,快跟爹回去!”说着,又去拉她。 “我不走!”龙嫣大喊一声,站起身来道,“爹!人说‘知女莫若父’,父亲不懂我的心思吗?” 话音刚落,没等龙九应答,赵陌却气的站起身喊道:“龙嫣,你什么意思?你是要跟本宫抢驸马吗?” 龙嫣冷笑一声,转过身看着赵陌道:“跟你抢驸马?分明是你直接插了一杠子吧!我与啸月虽几面之缘,但早已心意相通。事到如今,不如将此事挑明吧!我龙嫣做人做事直来直去,学不会你们王公贵族玩弄心机的那一套!如若不信,你且看他身上是否随身携带了我的丝绢面纱便知!” 众人目光看向韩啸月。 “是……没错。”韩啸月说着,从怀中掏出龙嫣的丝绢面纱道,“我将此面纱放在贴身之处,宋军未曾发现……此面纱是我与嫣儿……” 韩啸月话还没说完,赵陌一把便抢了过来,走到龙嫣面前,递了过去,说道:“嫣儿姑娘,你误会本宫了。本宫并非心机之人,嫣儿姑娘不要多心。现在啸月哥哥将此面纱还给你,是不是就算两清了?” 龙嫣看着她手中的面纱,轻笑一声道:“还给我?”说着,看向韩啸月道,“韩啸月,你真的要将此面纱还给我?” 韩啸月不知如何是好,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 赵陌回头看向他,撒娇似的说道:“啸月哥哥,此物原本是嫣儿姑娘的,你难道还要一直霸占着不给么?不都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吗?” 龙嫣一把抓过赵陌手中的面纱,举在手中,看着韩啸月道:“韩啸月,是要把它还给我吗?我要听到你亲口回答。” “嫣儿姑娘,时候不早了。啸月哥哥可能是……” 未等赵陌说完,龙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牙缝之中隐约挤出了两个字:“闭嘴!” 眼见着一切,韩涛早已抑制不住愤怒。“啪”的一声,拍案而起道:“荒唐!婚爱之事,岂容儿戏?一块面纱而已!况且国难当头,又怎能因为儿女之情而荒废?”说着,一指门口道,“出去!统统给我出去!” 众人见韩涛已然发火,便都不敢做声。 龙九一施礼道:“韩将军,草民管教不严,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韩涛回礼道:“龙寨主,此事全因犬子而起,与嫣儿姑娘无关。时候不早了,龙寨主不如就留宿一宿吧!” “今日离开青云寨时间太久,需要回去处理些常规事务,就不留宿了。告辞!”说罢,龙九上前拉住龙嫣,强拉硬拽般将她拉了出去。只是龙嫣尚不甘心,眼睛一直望向低头不语的韩啸月,独自湿红了眼圈。 韩涛看了一眼赵陌,吩咐侍从道:“来人,陪大宋国公主去正房休息!” “可是……”赵陌刚要再说话。 “公主殿下!”韩涛大喝一声,“有事明日再议!” 赵陌见状,便不再说话,随着侍从默默离开。 席间只剩下自己和儿子韩啸月。韩涛走下台阶,来到韩啸月的面前。未等他多言,反手就是一记耳光。“啪”的一声,韩啸月一个趔趄,随即跪在地上。心中盘算着,父亲应该是要实行家法了。 韩门家法甚为严苛。由于都是武将出身,一旦动用家法,常人根本难以招架。韩啸月上一次遭受家法伺候还是在八年前。那时因为淘气,擅自点燃狼烟,引得朝廷险些调动大军。父亲用三丈藤条,打的臀股皮开肉绽,险险成了残疾。幸亏众将解劝,父亲才手下留情。因为伤情过重,皇帝亲派御医医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没有留下后遗症状。自打那时,韩啸月便养成了谨慎、小心的性格,从不敢越雷池半步。没想到,今天会因为这两个女子而再次遭受家法的惩治。 韩啸月心中暗自想道:“看来,这次父亲的怒火更胜从前,估计免不了一顿臀股之苦了!”心中更是万念俱灰,等待着雨点般的藤条落下。 然而,韩涛却并未动手。只是在原地站着,喘着粗气。韩啸月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并不敢抬头去看他,只是低头不语。父子二人就这样,整整僵持了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 韩涛长叹一声,拍了拍韩啸月的肩膀道:“我儿啸月,快起来坐下!” 韩啸月心中如释重负。看来,这一顿打算是躲了过去。但是却不敢怠慢,小心站立起来,回到原位坐下。 韩涛走到他身边,在他身边坐下,说道:“啸月,你今年多大了?” “孩儿今年二十一岁。” 韩涛点点头,继续说道:“看来,是为父的错。没想到,一转眼间你便长大成人,到了婚娶的年纪。” 韩啸月被这一说,稍稍红了脸道:“父亲,我……” 韩涛笑了笑道:“方才冷静了一阵,这才想道,我儿已成年。想当年,为父也是你这个年纪娶了你娘。”说着,韩涛的眼睛望向明月,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起来,“要不是那个人,你娘一定也可以等到你成婚的一天……” 韩啸月拉住韩涛的手臂道:“父亲,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您还记得那个人?” “那是自然。杀妻之仇不报,你娘在天之灵不安。”说着,韩涛拍拍韩啸月的肩道:“不过,要记住。你曾经答应过为父,无论此仇能否得报,你都不应该再寻复仇之事。事情到你这一代,便是终结。” 韩啸月点点头道:“父亲,我牢记于心。” “嗯,好孩子!”韩涛说着,一指门外道,“那么,这两个姑娘,不知我儿更中意哪一个?” “这……”韩啸月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抉择。的确,同样都是芙蓉般的年纪和样貌,同样都是一见生情。任凭现在如何做选择,难保将来不会后悔。既然父亲问起来,如果唐突回答“都喜欢”或是“都不喜欢”,难免会显得轻浮或是虚伪。 韩涛明白,自己的儿子一表人才,而且为人正直,难保不会招来桃色。但是家风严苛,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多情、轻浮之人。 “啸月,为父与你讲来。”说着,韩涛站起身。韩啸月见状,也跟着站起身。韩涛一边踱步,一边说道。 “啸月,为父希望你明白。宋蜀两国正在交战,敌国公主与你并非是不可能的事。你若与她联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两国修好。当然,你要明白,两国修好的可能性是万中无一。”说着,韩涛看了韩啸月一眼,见他并未面露难色,心中便猜出一二,继续说道,“我韩氏一门忠烈,你也是将门之后,朝廷柱石。若按照惯例,你的婚事应有皇帝钦定。即便皇帝听从你的选择,想必从各国间观瞻来看,迎娶山贼土匪女儿也是难上加难。当然,你若与龙嫣联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得胜还朝,为父亲自上书为青云寨正名。届时,青云寨摘掉盗匪的名目,你二人自然可以在一起。” “父亲的意思是,只要战争胜利,我便可以迎娶嫣儿?” 从韩啸月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似乎他更中意第二种选择。韩涛看出此意,便哈哈笑道:“啸月,看来,你对龙嫣姑娘更中意一些。” 韩啸月顿了顿,点点头道:“全听父亲所言。” 韩涛点点头道:“啸月,此事先不要声张。此战胜负难料,为父也只是为你做了最好的打算。” “那最坏的打算呢?” 韩涛笑道:“啸月,你是我韩涛的儿子,更应该牢记一点——为国效力才是你我第一要务!关键时刻,你我的生命都要献于朝廷!” “谨听父亲教诲!”韩啸月说道。 韩涛满意地点点头,将韩啸月送回房休息。看看时辰,已近亥时,却毫无困意。慢慢地,便自己一人走到了齐元振的灵堂。两旁守灵的人已经靠在墙边睡去,十几根白色蜡烛在桌案上整齐码放,小火苗跳得正欢。 灵位之前,摆放的正是齐元振的棺椁。棺椁前横向摆放着三个蒲团,是以来宾跪拜之用。现在正值深夜,无人来拜。况且齐元振身亡已经三四日,拜谒之人早已来拜过。索性,便坐在了蒲团上。 抚摸着齐元振的棺椁,韩涛不仅哑然一笑,压低了声音,生怕打扰到守灵人。 “齐大人。别来无恙啊?”说完,韩涛更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告诉你个好消息,龙九烧了宋军粮草,恐怕他们难以支撑十日了。不出意外,他们不日就会退兵。”说着,韩涛从火盆边捧起一叠纸钱,扔到炉中继续说道。 “不知不觉间,吾儿啸月已然到了成婚的年纪。”说着,看了一眼在旁正在睡觉的齐元振的儿子,笑道,“还是令郎省心不少,免去了我这些麻烦事。”韩涛说着说着,便将韩啸月感情之事与他叙述了一番。言语之间,不时露出为难之意。 “齐大人。你觉得,我此行为是否正确?”韩涛说着,将最后一叠纸钱投入火盆之中。 话音刚落,只觉身后有人出没。一阵阴风吹过,蜡烛的火焰便猛烈晃动了起来。 ; 第二十一章 上匪山,贪念惹事端 大平山下,司徒生勒住了快马。放眼望去,虽然牛峰、牛岭二兄弟在此地跋扈已久,且常年无衙门理事,但大平镇并未觉得萧条。这个时辰,其他辖地或早已慢慢睡去,或因治安问题而宵禁,而大平镇却依然相对热闹。司徒生骑马一路奔来,怀中怀抱着刚认识不久的丁岳婵。借月光看着她的侧脸,闻着她的发香,心中好不惬意。虽一路无话,但只有这些,也足以令他神魂出窍。 刚走进大平镇,司徒生便将马停下。前方人头攒动,再骑马已不合时宜。待马停下,丁岳婵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司徒先生,是否可以让我下来?” 司徒生心中长叹口气,十分不情愿将她放下马来,只想如此一直抱着。无奈,良辰苦短。司徒生翻身下马,将丁岳婵扶了下来道:“岳婵姑娘,来,慢一点!” 待丁岳婵站定,司徒生问道:“姑娘可知道此地?” 丁岳婵摇摇头,司徒生继续说道:“此地名为大平镇。”说着,一指镇子远处的一座山道,“那座山名为大平山。” 丁岳婵点点头道:“先生此言,是说我姐姐就在此地?” 司徒生顿了一下,点点头道:“岳婵姑娘,不如我们就先安顿下来,明日我带你去找姐姐如何?” 听罢,丁岳婵便面露难色:“你的意思是,今晚不方便?” 司徒生笑道:“我来此地除了拜访你姐姐,今夜还有要事要办。我打算先将你安顿好,明日一早便来接你,你看如何?” 丁岳婵点了点头笑道:“好虽好,只是我怕姐姐听到风声,未等我找她,她就又不见了踪影。” “姑娘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如此看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丁岳婵点点头道:“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司徒生手中牵着马,领着丁岳婵向前走,不一会儿便找到了一家店面装璜较为华丽的客栈。司徒生紧走几步上到柜台前,想要先交付了房钱。见他要交钱,丁岳婵赶忙拦了下来。 “先生,先不用交钱。”丁岳婵道。 司徒生赶忙摆摆手道:“房钱如何能让岳婵姑娘来垫付?还是我来付吧!” 丁岳婵摇摇头道:“我家大姐仁义广布天下,南浔七圣女出门都不用带银两的,当然更不能让先生破费。”说着,便走上柜台几步,对掌柜说道:“掌柜您好。我是南浔七圣女中排行第四的姐妹丁岳婵,我们的大姐是阎良姊。今日在您这里住店,请您行个方便。” 掌柜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丁岳婵道:“南浔七圣女我不知道,天上有个七仙女我倒是知道。姑娘是要打尖住店么?一晚上三两银子。” 丁岳婵笑道:“掌柜,我们大姐阎良姊广施仁义,美名布于江湖……” 掌柜低头看着账本,未等她说完,便说道:“好了,姑娘!今夜我还很忙,没功夫听你介绍家人。若想住店,还剩一间,三两银子。如若不住店,还请离开,不要挡了我的生意!” 丁岳婵一脸失望的看着司徒生,走下柜台。司徒生点点头,从袖中甩出一颗金锭,排在了掌柜面前。方才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见到黄豆大小的金锭,也不禁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哎呦,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原来这位姑娘跟先生是一起的,怪我怪我!”说着,掌柜将金锭揣入怀中,点头哈腰,绕过柜台走上前去道:“来,我将二位带入客房。” 司徒生摆摆手道:“我不住店,是这位姑娘要住店。”说着,瞥了掌柜一眼道,“那一锭金子可看得清楚?能否付你一晚的房费?” “哈哈,看得清,看得清。住上十晚都绰绰有余!” “我们不住十晚,就住一晚。好生伺候,不要亏待,这锭金子就是你的。如果明日这位姑娘说出一个不好来,本大爷拆了你的店!”司徒生说着,抬手飞出一枚铜钱,“啪”的一声将店门口一盏灯笼打翻在地。 掌柜见状,赶忙深施一礼道:“先生好功夫,先生大可放心!我们一定伺候周到!” 司徒生点点头,转脸看着丁岳婵道:“岳婵姑娘,你先去休息吧。明日我来接你,告辞!” 丁岳婵施礼致谢,缓缓走上楼梯,步入客房。司徒生目送她进入房中,便走出客栈,牵着马向大平山而去。 穿过大平镇,这才到了大平山脚下。大平山并不陡峭,攀爬难度不大。牛峰、牛岭在山腰和山脚下修筑两道关卡,有不少喽啰兵不间断的巡逻。平日里,鲜有人来,毕竟这里的百姓唯恐避之而不及,更不会有人主动上这大平山。倒是司徒生的出现,引起了喽罗兵们的注意。山脚下,司徒生刚将马拴在一棵小树边,就从两旁闪出四五个喽罗兵。每人手中各执刀枪,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他。 “哟!”司徒生假装吃惊道,“各位好汉,是牛大王让各位来迎接我的么?” 一个长得一副大肚皮、喽罗队长模样的喽啰上下打量着他,说道:“你是哪位,我怎么不认识?牛大王没有让我们接什么人。如果没什么事情,你最好马上离开!” “哦?怎么,牛大王没有说我司徒生要来拜访他,让你们来夹道欢迎吗?” 大肚皮喽啰摇摇头道:“司徒生是哪个?我们这大平山平时没人拜访,你这突然前来定有蹊跷。如果不赶紧离开,我们可要不客气了!” “牛峰两兄弟可真是,竟招募些什么脓包!”司徒生想道。 为避免无端争执,司徒生便没有再与他们多言,顺手将手中金折扇递给了大肚皮喽啰道:“这样吧,你将此折扇转呈给大王,他见到此物必定会叫尔等来接我。”说着,靠在树边道,“我在此等候。” 大肚皮喽啰将信将疑收起折扇道:“好,那你在此等候,不要生事。”说着,嘱咐身边两人道,“你们两个,给我看好他!”说罢,便转身要上山去。 司徒生大叫一声:“大肚皮,小心不要丢了我的折扇。那可是金子做的,你赔不起!”说罢,便拔起杂草,慢悠悠地喂开了马。 大肚皮喽啰听罢,没有理会,继续上山去,边走边嘟囔道:“哼!有两个臭钱了不起?大王一声令下,看我不把你身上的皮都扒下来!” 大平山山腰处,便是一片开阔地。牛峰二兄弟在此兴建四间房屋供自己使用,其余大片空地用于练武操演使用。三处巨大山洞,牛峰二兄弟将其两处进行了改建,足以容纳手下喽啰兵日常起居。另一处则改建成了议事之所,请大平镇识字之人命名“逐鹿堂”,寓意大平山争霸江湖之意。 大肚皮喽啰还未到山腰处,便被人突然拉住了脖领。他以为有人偷袭,便抽出腰间大刀。 “嘘!”那人示意他小些声音道,“我是牛渠!” 大肚皮喽啰惊魂未定,颤颤巍巍地将腰刀还鞘,松口气道:“咳!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牛渠大哥啊!” 牛渠是牛峰、牛岭之侄,生性顽劣,贪好财物,常在大平镇欺男霸女。由于胆量极小,从未敢害人性命。比起他的两位叔父,的确算得上些许善良。 牛渠眼睛盯着大肚皮手中的那把金折扇道:“我说,你这宝贝玩意儿从何而来?” “牛渠大哥,这个你可不能要!”说着,大肚皮将折扇下意识往怀中揽了一下,“山下来了一人,号称大王见此折扇,便会派人下山接他。我这正要去面见大王。” 牛渠笑道:“什么人,这么有钱?这可是纯金打造,百年难得一见。不如你我将此折扇扣下,打发那人离开便是了!” “那可不行啊,牛渠大哥。万一得罪了那人,误了大王的事,您顶多是挨一顿骂,我可就该小命不保了!”说着,大肚皮就要绕过牛渠继续往山腰走去。 “别、别、别!”牛渠赶忙拉了一把,却没拉住。看着大肚皮往上走,牛渠清清喉咙道:“我说,你小子胆子不小啊!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辰,大王已经睡下了!你要打扰他老人家休息吗?” 大肚皮听罢,愣了一下,回头道:“牛渠大哥所言有理。那眼下如何是好啊?” 牛渠慢悠悠走到他身边道:“不如,你将它给我,我替你转递我的叔父。毕竟是自家人,打扰到他休息,他也不会责怪我。当然,更不会误了你的事,你看怎么样?” 大肚皮一听,牛渠所言有理。而此刻自己也没有什么主意,便没在思索,将金折扇递给了牛渠道:“这并非小事,牛大哥可要重视起来,切勿见财起意,坏了大王的事。” 牛渠接过金折扇,眼睛便直勾勾盯着扇子,左右手翻来覆去的把玩,应付道:“那是自然,一定一定!”一边说着,一边向牛峰的屋子走去。 走到门口,牛渠转念一想:“无缘无故一个人带把金折扇要面见叔父,神神秘秘,肯定没好事!不如我将此折扇收起来,将那人支走!”想到这里,牛渠收起折扇,推门进来。 牛峰此时正在榻上盘膝打坐,听到有人进来,便双眼睁开。只见牛渠蹑手蹑脚闪进门来,发现自己正看着他,便直起腰笑道:“叔父,正在练功啊!嘿嘿!” 牛峰生了一脸络腮胡,眼似铜铃一般,身高体壮,力大如牛。盘腿坐在榻上,就如一尊古旧的佛像,平添了几分威严。 牛峰清清喉咙道:“侄儿,又闯什么祸了?” “叔父,侄儿没闯祸。只是山下有一人想求见叔父,说是叔父好友。” “好友?”牛峰笑道,“来人可曾说姓氏名谁?可带什么凭证信物?” 牛渠摸了摸怀中的折扇道:“那人什么也没说,只说叔父是非要见他不可。” 牛峰嗤笑一声道:“莫名其妙!我没有什么非要见的人,你传下话去,将他赶走。若不走,将他煮了便是!” 牛渠应答着退出屋去,只见大肚皮喽啰还候在门外远处,便走过去说道:“你去告诉那个人,大王没有这么个朋友,将他打发走。如若不走,将他捉了煮了,明日当下酒菜!” 大肚皮点点头道:“好吧,那我这就去说。”说完,站在原地等着,等待牛渠将折扇归还。 牛渠上下瞥了他两眼,见他不走,便道:“怎么还不去?” “牛大哥,这金折扇……” “什么金折扇!”牛渠喊道,“将他赶走,金折扇叔父赏给我了!” 大肚皮一听,便转身道:“好嘞!”心中暗叫道,“得罪人的事都让我去做,牛渠这厮真不是东西!” 下得山来,见司徒生还在候着,便吩咐喽啰们道:“小的们,将此人赶下山去!” 话音刚落,众喽啰挥舞着刀枪便要驱赶。司徒生赶忙笑道:“别!别!有话好说。大王看过了我的金折扇,还要下逐客令吗?” “费什么话!大王有令,折扇没收了,人赶下山去。如若不走,捉去煮了当下酒菜!”说着,大肚皮挥舞着大刀道,“快走快走!” 司徒生暗叫道:“可恶,看来此间必有蹊跷!” ; 第二十二章 入战局,胜负现疑云 牛渠见财起意,起了贪念。不仅收没了司徒生的金折扇,还误导了自己的叔叔、大平山的大王牛峰,使其下令驱赶司徒生。众喽啰不明真相,便刀剑相向,想要将他恐吓下山。 司徒生暗想道:“万妖谷与大平山交好多年,牛峰不可能不见我,这期间必有蹊跷!”想到这里,司徒生握住马鞭,喽啰们叫嚷着推他向山下走去。 突然,司徒生猛地挥舞手中的马鞭,“啪、啪”几下抽在喽啰的手上,将众喽啰的兵器打翻在地。众喽啰捂着滚烫生疼的手,“哎哟”地叫着。 大肚皮右手被马鞭抽的疼入骨髓,便用左手捡起地上的刀大骂道:“你奶奶的!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说着,挥舞着大刀便砍了过来。 司徒生根本没将这些人看在眼里,便不恋战。几个闪转腾挪,躲过了众人的围攻,消失不见。众喽啰连叫几声“臭小子”,都无人应答。回头看到他丢弃在路边的战马,便将怒气转向马的身上。众人抡起大刀长矛,便将战马砍成了数段。 司徒生利用轻功,飞跃山间峭壁,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片开阔地。大平山的山势地形对他来说还算熟悉,如此便认准了牛峰的屋舍,径直走了过去。 “什么人!”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接着,司徒生感到脑后一阵风刮了过来。 “谁敢偷袭我?”司徒生一闪念,躲到了一旁,只见一个硕大的拳头从头顶飞过。往身后一看,赫然站立着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汉子见他躲闪,便又来了一拳。 司徒生一眼便认得,此人正是牛峰的侄子牛渠。他并未恼怒,竟边躲边笑道:“两年不见,都学会了暗算!不错不错!” 牛渠根本不理会,只是一味的出招要打他。司徒生闪躲之际,见他怀中微鼓,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甚至此人贪好资财,想来定是什么宝物,便伸手去拿。没想到,掏出一串串珠光宝气,顺带将自己的金折扇也抽了出来。 “哈哈!原来在这儿!”司徒生扔掉其他宝物,将金折扇留在了手中。 牛渠见他夺了“自己的”扇子,也不再管其他,破口大骂道:“小贼,竟敢抢老子的宝贝!看招!”说着,又要打过来。 打斗之声惊动了牛峰。已经渐渐入睡的牛峰赶忙披上了一件衣服,走出屋喊道:“何人在此喧哗?” 见叔父出来,牛渠便走到牛峰的身边道:“叔父!这小子抢我东西!” 牛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司徒生摇着金折扇慢慢走近,深施一礼道:“大王,别来无恙!” 牛峰见司徒生来,赶忙迎上去深施一礼道:“原来是万妖谷的大弟子司徒生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司徒生笑道:“现在小弟我不仅是万妖谷的大弟子,更为大宋朝廷效力。小弟我现在是大宋军司徒营统领大将军!” 牛峰上下打量道:“哎哟!司徒贤弟竟然谋得了官差,实在了得!快快有请!”说着,便将他往屋里让。 牛渠呆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生怕司徒生将他私纳钱财的事情告诉牛峰。一旦牛峰得知自己的败行,定是一番惩罚。而牛峰心中也很明白,司徒生的金折扇价值不菲,一定是自己的侄子想窃为己有,才会惹得司徒生大闹大平山。碍于大平山的脸面,便未将此事说破。司徒生还有要事与牛峰商议,根本无暇与这对叔侄打趣,便也没有说破。 “那……叔父与好友叙旧,侄儿告退”说罢,牛渠便小跑几步离开了。于是,此事便像没发生一般,无人提起。 进到屋中,牛峰将司徒生让到客座上,吩咐喽啰上了一壶热茶。 这屋舍结构十分简单,只分了内室和外室,两室之间有一道门帘相隔。外室正对门有一张大床,是牛峰的卧榻。内室之中住着牛峰两兄弟的母亲蔡氏。 看得出,牛峰是从梦中醒来,床铺都还未收拾。二人坐在桌边,牛峰亲自为司徒生沏茶。坐定之后,司徒生看着内室的门帘道:“大王,深夜前来,不知是否打扰到令堂大人的休息?” 牛峰摆摆手道:“不碍事,家母上了些年岁,耳朵有些背。尤其是被狗官打瞎了双眼之后,睡得越来越早。司徒贤弟有话但讲无妨,不会碍事。” 司徒生点点头道:“大王,此番我来是奉了大宋军大帅之命,请大王出山。” 牛峰摇摇头道:“司徒贤弟,想必你是懂我的。我牛峰根本不考虑招安之事。如果贤弟为此事而来,那我看我们还是聊聊其他的事吧!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哈哈!大王听我把话说完!”司徒生继续说道,“朝廷并非是要诏安大王,而是谋求为大王扩大地盘!” “哦?此话怎讲?” “大王,我且问你,当前大平山最大的敌人是谁?” “大平山兄弟众多,金银财宝堆积如山,谁敢与大平山为敌?” 司徒生摇摇头:“大王,您未免也太轻敌了吧!你就没有考虑到,在不远处,还有一座青云寨么?” “青云寨?哈哈哈哈!”牛峰大笑道,“青云寨与我井水不犯河水,他有他的江源城,我管我的大平镇。这么多年都如此过来了,难不成他还想吞了我?” 司徒生故作惊讶状,说道:“怎么,大王还不知道?青云寨已经投靠了蜀国朝廷。” “哦?竟有此事?”牛峰听罢,锁住了眉头说道,“不可能!万万不可能!龙九并不是那种甘愿与朝廷结盟之人,他的夫人……” 司徒生插话道:“他的夫人虽是官府所杀,但蜀国太守已死,恩怨已经一笔勾销。今日正午,龙九带人火烧了宋营的粮草。如今,大宋形势危急,若无大王相助,恐怕蜀国会趁势击败大宋,甚至发起反攻。届时,龙九就会借助朝廷之兵吞并大平山。这一点,大王是否考虑过呢?” 牛峰听罢,心中暗想:“司徒生这厮向来喜欢虚张声势,不知他所言是否有假。”想到这里,反问道,“那么,贤弟希望我大平山如何做?” 司徒生站起身,摇起折扇道:“当然,朝廷之意并非是将大王诏安。相反,大王要借助朝廷的势力,扩充自己的地盘。眼下宋蜀正在交战,青云寨投靠了蜀国,而大王您何不投靠宋国呢?若此战大捷,大王尽可以向朝廷开出条件!” “你如何能断定,宋国会赢?” “我如何能断定灭国战争的输赢?只是,我把宝押在了宋国的身上。”说着,坐下来,向牛峰一探身道,“大王,敢不敢接这赌局?” 牛峰摇摇头道:“贤弟啊,你赌输了,有万妖谷可以庇护。我若赌输了,连命都没了。你这是在引我入一个死局啊!” “大王,这并非是个死局,这是大平山的翻身之局。” 牛峰并未作答,站起身,在屋中踱步。见此景,司徒生端起茶杯,饮下一口浓茶道:“大王,这茶浓香醇厚。可惜,味道过于浓烈,若是兑上些白水,应该会更合口味吧!” 牛峰听罢,哼笑一声道:“贤弟,你我说话不用绕弯子。你且去告诉大宋朝廷,说我牛峰应了这个局!” 司徒生站起身拱手道:“大王,小弟定不会让大王失望!” 牛峰拍拍他的肩膀道:“来都来了,不如就先暂且住在我这里。明日一早启程如何?” “如此,那我便住下了。”说着,深施一礼。 牛峰一指门外道,“来人,带贵客去客房休息!” 待司徒生退下,牛峰将门插上,回到床榻上坐下,始终想不清楚这个决定是否正确。思来想去,便感到困意来袭。正当昏昏欲睡之际,只听内室几声轻咳,牛峰猛然坐直了身子。 “娘,你醒了?”牛峰轻声问道。 随着又一声的轻咳,内室传来一个女性老者的声音道:“老身根本就没有睡。” 牛峰赶忙翻身下来,双膝跪在门帘外道:“孩儿不孝,打扰娘的休息。” “快起来吧,身为大平山的王,不要动不动就下跪。”说着,母亲蔡氏又是一阵咳嗽。 牛峰站起身道:“娘,那您早些休息吧!”说完,牛峰转身就要上床。 “孩子,你不想听听老身的想法么?” “什么想法?” “你们的这场赌局。” 牛峰先是一愣,然后便舒了一口气。虽然母亲的眼睛瞎了,但是世间万事都了然于心。如此关键时刻,听一听母亲的看法,确实是十分必要的。 “娘对此事有何看法?” “这个司徒生,只与你说了龙九,却只字未提韩涛。不知是他的疏忽,还是他有心为之。” “韩涛?” 母亲蔡氏慢慢坐起身,轻咳两声道:“蜀国大将韩涛现在坐镇江源城,其子韩啸月更是骁勇善战。你可知那李仁罕,便是败在了这个韩啸月的手上。在老身看来,司徒生之所以能从万妖谷脱身来到这里,一定是受了万妖谷谷主的密托。” 牛峰点点头道:“母亲分析的十分有道理。据我所知,现在大宋军营内有不少江湖好汉。” “这么多江湖好汉围拢在一起,为朝廷效力,不图点什么,实在是没法解释。金钱?名利?女人?” “母亲的意思是,他们所图之事远不止这三样?” “在老身看来,只有一样东西能够调动这么多江湖好汉来参加这场战争。” 牛峰恍然大悟道:“难道是传说中的那本剑谱?” 母亲蔡氏笑道:“孩子,你说的没错。这《剑华本纪》沦落各处,得之者生怕让人发觉,而惹来灾祸。唯独这个蜀国的皇帝,大张旗鼓地向天下宣告得到了‘一本无用的剑谱’。虽说无用,却又藏于内廷未曾销毁。可见,这个皇帝是闻听到了这本书的价值所在,故而如此。” 牛峰点点头说道:“母亲认为,孩儿决定去趟这浑水,是否正确呢?” “老身看来,孩儿只管去吧!若真的让青云寨占了先机,你恐怕连这座山头都守不住啊!”母亲蔡氏说着,慢慢躺下,“另外,老身要嘱咐你几句。多事之秋,不应当轻信人言,一切以眼见为实。你能明白吗?” 牛峰“嗯”了一声,心中暗想:“众人都去抢这《剑华本纪》,恐怕我胜算不大。不过,这正是一个扳倒青云寨的绝佳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 第二十三章 帝诏诡,韩涛遇凶险 晨光熙熙,艳阳高照。时值正午,韩啸月适才睁开了眼睛。腹中一阵咕叫,“竟一觉睡到这个时辰?难怪会感到有些饿了。”想到这里,韩啸月便坐起身来。 昨夜并未喝太多酒,只是与父亲的一席谈话,让他辗转反侧,很晚才入睡。并非是这凶险的战局让他失眠,更多的,是如何面对龙嫣和赵陌,更加让他纠结。 韩啸月坐起身,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头,不禁暗想道:“如果天天都能如此安睡,该有多好。可叹好景不长啊!”。忽而又转念想道,“不对啊,今日为何没人叫我起床呢?” 一边想着,一边穿上鞋。穿戴整齐,便推开了房门。 整个齐府上下一片宁静,只在院中的一位老仆在打扫庭院。“唰、唰”的扫地声,显得周遭更是安静的可怕。 “父亲哪里去了?”韩啸月心中一紧,预感到大事不妙,便紧跑两步到老仆的身边。 老仆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回头望去。只见韩啸月向他跑来,便赶忙放下扫帚,深施一礼道:“少将军,您起来了。” 韩啸月回礼道:“老人家,有没有看到我父亲去哪里了?” “我见韩涛将军一夜未睡,在灵堂待到了天亮。大概一个时辰以前,将军接到了圣谕,然后便骑马出城去了。” “出城了?”韩啸月疑惑道,“父亲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语么?” 老仆想了半晌,摇了摇头。 韩啸月辞别了老仆,在齐府来回走了一遍,却没看到其他半个人影。 “奇怪!人呢?”韩啸月站在齐府门口,心中暗想道,“难道都凭空消失了不成?” 正想着,突然从身后窜出一人,拍了他肩膀一下。猛地回头看去,只见赵陌站在身后,冲着他笑。韩啸月刚要施礼,却被赵陌拦了下来。 “怎么?还想叫我殿下?” 韩啸月听罢,便笑道:“好吧,赵陌姑娘。今天打算要在城里逛一逛吗?” 赵陌叹口气道:“原本打算在城中多住些日子,却没想到昨夜惹得你父亲不悦。也许,今日我便会离开了。” 听到她要离开的消息,韩啸月竟不禁有些不舍。心中思量着,不能与这样美艳的女子久处,实在有些遗憾。 “遗憾?”韩啸月心中自责道,“昨日与父亲畅谈许久,已打定主意,将来战事平息会向龙九提亲。如今又怎可因为赵陌姑娘的美色而动摇?”心中暗自告诉自己,万万不能打赵陌的主意。 赵陌见他不说话,便觉得这个话题似有不当,便赶忙换了个话题道:“啸月哥哥,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今日齐府除了一个扫地的老仆,似乎没有其他人了!” 韩啸月点点头道:“我也觉得蹊跷。方才在府中内外转了两圈,确实连个人影都没有。心中有些不安,总感觉我们被抛弃了一般。” 赵陌无奈的笑笑,心中暗道:“若果真被世人遗弃倒也还好,这样就能有啸月哥哥相伴了。”心中虽如是想着,但嘴上却说道。 “啸月哥哥,也许大家都忙自己的事去了,还是不要多心了吧!” 韩啸月摇摇头道:“如果事关战事,那我万万不能懈怠!”说完,韩啸月大踏步迈出齐府。发现赵陌还站在原地,便回头说道,“赵陌姑娘,我要去找董将军,你要不要随我前去?” 赵陌一听,便欣然答应。在她看来,只要能与韩啸月在一起,哪怕只是一小会儿,去哪儿都无所谓。 两人骑马直奔董元将军府邸,却见大门紧闭。上前去叫门,也无人应答。 “怪事情!”韩啸月自语道,“董将军也不在,他们都去哪儿了?” “啸月哥哥。”赵陌上前一步说道,“怎么,这里也没有人吗?” 韩啸月点点头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更糟了。现在,我父亲和董元都不在,在江源城我更不认识其他兵将了。” “要不,我们去城门看看?也许,守城的士兵知道一些事情!” 韩啸月恍然大悟,笑道:“真是好主意!还是你聪明!”说罢,立刻上马,直奔西门而去。 西门向西的方向,便是蜀军增援部队的大本营。韩啸月心中暗想:“也许,父亲和董元等一干人去视察大本营,故而没有叫醒自己。”到了西门却发现,不仅城门紧闭,就连守城门的军校也比往日多了一倍。 “难不成,真的出大事了?”韩啸月心想着,“出了大事,我身为守将却在闷头睡大觉,实在是太失职了!”如此想着,赶忙走到一名士兵的面前。 士兵见到韩啸月,施礼道:“拜见少将军!” 韩啸月问道:“我想知道,韩涛韩将军现在何处?” “禀少将军,韩将军收到圣上诏书,已快马加鞭奔都城而去。” “哦?是陛下要召见?” 未等士兵回答,从城门上走下一位独臂将军,正是董元。 “少将军。并非圣上召见,只是看来这趟他是不得不去了。”董元说着,走到韩涛面前,从怀中掏出黄色绸缎的诏书道,“想不到,一本剑谱竟可以成为一场战争的理由。” “看来,董元是知道了用剑谱退敌的事情。”韩啸月心中想着,连忙打开诏书观看。令他失望的是,诏书中满篇都是拒绝用剑谱平息战事的文字,并且还在极力要求江源城务必死守。 “‘剑谱之说乃无稽之谈,切勿于敌军抱有幻想。大宋亡蜀之心不死,唯有死战。’陛下难道真的要置众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吗?”念到这里,韩啸月收起诏书说道,“这件事情,众将士都知道么?” “此事,韩将军与少将军竟对我也有所隐瞒!”董元质问道,“是信不过我董元吗?” 韩啸月被问得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答。 董元见状,笑道:“不过,少将军放心。经历了这些生死,我董元已经把生命交付给韩将军与少将军,交付给了国家,我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韩啸月连忙施礼道:“董将军海涵。彼时,我与父亲并未刻意隐瞒,只是感到时机还未成熟。” “我十分理解,只是希望今后少将军一定要信任末将!”说着,董元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我不会让大家都知道。否则,将士们会怎么想?圣上为了一本剑谱,要我们死守到底。我们的性命,还抵不上一本书!” 韩啸月心中暗自佩服,董元历经生死,已然成为一名识大体且胸襟宽广的大将。在这一点上,自己反倒不如他。 接着,董元继续说道:“韩将军想亲自说服圣上,交出剑谱换取一时和平,给我们整军备战留足时间。” 韩啸月从怀中拿出那本《剑华本纪》道:“这本剑谱,我还留着,没有让宋军给收了去。如果圣上不肯交出来,我们便把这本剑谱当作谈判的条件吧!” 董元摆摆手道:“少将军,这是齐大人临终前的托付,是让我们好生保管。这样交出去,只怕不合适吧!” 韩啸月想了一下道:“我觉得,用此剑谱挽救千万将士和百姓的生命,齐大人也是乐于看到的吧!” 就在此时,一名哨兵快马疾驰而来,马蹄声急促。 “报!紧急军情!” 韩啸月一惊,赶忙收起剑谱。哨兵翻身下马来到近前道:“启禀少将军、董将军,宋国大平山的土匪投靠宋军,现已经包围了青云山。” “什么?竟有此事!土匪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浪?”韩啸月惊道,“传我军令……”话音未落,又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同样是一名风尘仆仆的哨兵。 “报!少将军,宋军大举向江源城而来,渐成合围之势!” “报!少将军,宋军大将张杞部包围青云山,大将张守仪切断江源城与我部大本营的联系!” 韩啸月倒吸一口冷气道:“青云山被重重包围,而我们与大本营无法取得联系了?” 董元点点头道:“我想,可以这么理解。”说着,赶忙吩咐道,“你们再去打探,有敌军新的动向马上回来禀告!” 待哨兵离开,董元看了赵陌一眼,对韩啸月说道:“少将军,军情紧急,有女人在身边多有不便。更何况,是敌国公主。少将军好自为之。”说罢,转身走上城门。 赵陌听罢,气得直跺脚,小声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啊?真是可恶!” 韩啸月笑道:“赵陌姑娘,你也不要过于生气,董元也是善意的提醒。不过,我也知道,赵陌姑娘一定了解我心中之所想,对吧!” 赵陌转怒为喜,笑道:“这个嘛,就看啸月哥哥的表现啦!”说完,翻身上马道,“啸月哥哥,本姑娘就不打扰你了。我在城中转一转,不要来找我啊,告辞!”说罢,扬长而去。 韩啸月愣在原地,笑着自语道:“真是个傻公主!”说完,便差人召集诸将相会于齐府。 不到一个时辰,齐府中,众将便陆陆续续赶来。哨兵像信鸽一样,不停地前来汇报宋军最新进展。据探报,宋军大约五万人的主力部队已经开到了距离江源城不足二十里的地方,还在向前逼近;围困青云山的是大平山的牛峰牛岭两兄弟及三千喽啰兵,与大平山配合的是将近一万人的宋军部队。 此时,韩啸月即便是非常迫切的想要解青云山的危难,恐怕也已分身乏术。更何况,相比之下自己的处境则更为危险。 府中一片嘈杂,众将低声商讨着对策。此时,一名哨兵浑身带伤,跌跌撞撞跑进了齐府。进门便大喊道:“少将军,大事不妙!” 韩啸月心里一惊,赶忙从帅案后站起身道:“什么事?快快讲来!” “少将军,大事不好。韩将军遭遇敌军,寡不敌众,已被杀败,不知所踪啊!” ; 第二十四章 城将破,二探江源城 几日前,韩涛给蜀国皇帝孟昶写了一封奏报,言明利害,希望通过献上《剑华本纪》来换取扩军备战的时间。不想,却被皇帝一口回绝。为了保全大局,韩涛亲自带领近卫小校赶奔都城。迎面遭遇了正在偷偷围城的宋军,韩涛被杀得大败,不知所踪。城外巡视的哨兵见状,便将战况告知了韩啸月。 “什么!”韩啸月闻听父亲被杀败的消息,一拍桌案道:“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啊,少将军!请少将军定夺!” “唉呀!父亲啊!”一声大喊,韩啸月跌坐在地。众将纷纷过来搀扶,这才将他扶上帅位。众人心中不禁变得不安了起来。如果韩涛出事,恐怕面前的这位少将军根本无法支撑大局。众将纷纷解劝,希望可以稳住这位少将军的阵脚。 “少将军,不要过度悲伤。凡事要往好的方向去想啊!” “少将军,以韩将军的武艺,一定可以杀出重围的!” 如此云云,扰得韩啸月一时无法做出抉择。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不知所踪,一边是龙九、龙嫣父女被大军围困,另一边围困自己的敌军已经相距不足二十里。原本三个互为掎角之势的阵地相继被包围,彼此各顾不暇,就好像三条被抽干了水的鱼,在砧板上无法动弹。 众将劝说了一阵,见他低头不语,便也都不再说话,心中盘算着退路。 “诸位将军,如今当如何是好?”韩啸月艰难的说出这句话。此刻,他只觉喉咙燥热,口水已然无法吞咽,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众将面面相觑,心中都明白:若无韩涛主持大局,恐怕此战必败无疑。韩啸月见众人都不说话,便已明白,恐怕这次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如此僵持下去,没有任何意义。韩啸月挥挥手道:“大家各自散去吧,望各司其职,共度难关。”这句共勉的话没有任何力量,就连韩啸月自己都说的没有底气。 “是!”众将应答着,退了出去。 董元没有离开,还站在那里。见众人离开,便走到韩啸月的身边,低下身子小声道:“少将军,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你与韩将军初来此地,”说着,一指众将离开的方向,“这些人,本身对你们二位都并不服气。如果你不能做到从容镇定,必定会影响战局。” 韩啸月听罢,点点头道:“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我们真的没有考虑到,宋军居然在没有粮草的时候还要采用围城的战术,这可是兵家之大忌啊!” “少将军,看来你对大平山还不是很了解。宋军这次联络了大平山的山贼相助,已然解决了粮草问题。他们之所以这么快就围了上来,为的就是让我们措不及防。” “董将军,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董元叹口气道:“如今之计,也只有按兵不动,固守城池了。” 宋军合围异常顺利,在傍晚时刻彻底完成了对江源城的包围。赵准将大营安置在江源城的东门处的一个山坡,远眺东门城防,位置极佳。将韩涛杀败的人正是宋军大将张守仪。此刻,他正与追杀韩涛的随行士兵向军营赶来。随行士兵的马后,拖拽着十几具蜀军尸体。 “报!启禀大帅,张守仪将军得胜回营!” “好!”赵准从帅位上站起身,几步走出大帐,向营门走去,“本大帅亲自去迎接张将军!” 张守仪一进营门,便听到赵准哈哈大笑道:“张将军,一直追杀韩涛到此刻。看来,战果颇丰啊!” 张守仪翻身下马,施礼道:“禀大帅,末将追杀韩涛未果,让他逃脱了。” 赵准拍拍他的肩膀道:“将军此举虽然未能活捉韩涛,但也是极大震慑了敌军!如今江源城城门紧闭,本帅不日就会发动总攻!”说着,将他让进帐中,“来来!回帐中说话。” 灵源泉师等人分宾主落座,张守仪等人分列两旁。赵准在帅位上坐定后,张守仪站出来道:“禀大帅。今日对江源城的合围异常顺利,青云山也已有张杞和牛峰两兄弟牢牢围困。另外,蜀军大本营方向也有我部牵制。我军主力已经将江源城围得如铁桶一般,随时可以发动总攻。” 赵准点点头道:“快来说说,你与韩涛是如何遭遇的?” “末将正在部署牵制蜀军大本营,突然探马来报,韩涛率领十几名骑兵往蜀国都城方向疾驰。末将认为,蜀国宫闱之内恐有变数,便带领一百亲随前去截杀,打了大胜仗。”说着,张守仪叹口气,“只可惜,韩涛武艺高强,让他逃了出去。虽然我部奋力追杀,却没有抓到他。” “哦?那么韩涛,就如此消失了?” 张守仪摇摇头道:“韩涛被我们追到一片湖区,他连人带马一起坠入湖心。我们在岸边等了半个时辰,却没见他人影,便离开了。估计,此刻韩涛已然沉入湖底了。” 众将闻听,长长叹了口气,纷纷说道。 “哎呀!这可了却了心头之患,江源城指日可拿下啊!” “是啊,张将军真是立了一大功!” “韩涛一死,蜀中更无人可为将了!” 司徒生听罢,用力咳嗽一声,众将纷纷转身看着他。只见司徒生站出来道:“列位将军忙着高兴,未免早了些。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韩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眼见风头要被张守仪抢去,灵源泉师暗自感到脸上有些无光,也站出来说道:“不错,司徒生说的很对。依老夫之见,不如再去城中刺探一番,看看虚实。” 李程汉大喝一声道:“大帅,泉师所言极是。俺所畏惧之人,无非就是那个韩涛而已。如今韩涛下落不明,俺正好可以把那些蜀军大将全都斩杀,献给大帅!” 余正梅轻笑一声,一甩衣袖,迈出大帐。 赵准伸手想要叫住,却转念一想:“这些江湖人士,行为古怪。既然江源城不日会落在我手,就随她去吧。”想着,便慢慢将手放下。 “这厮,我们刚说几句话,她便不辞而别!”司徒生担心余正梅会做什么阻碍他的事,赶忙向赵准一施礼道:“大帅,此事我愿相助!”说罢,便追了出去。 见二人离开,灵源泉师与李程汉也以同样的说辞,分别追了出去。 赵准不禁暗笑道:“哼!这些江湖人士,不知所云。去了也好,反正我看他们也并非真心实意要帮助圣上,可别耽误陛下的大事!”想罢,便不再将他们放在心上。 司徒生紧走两步,追了上去。余正梅却不理他,反而加快了脚步。灵源泉师和李程汉紧紧在后面追赶,四人朝江源城的东门方向而去。 “余正梅,你给我站住!”司徒生大喊道,“我们刚说几句话,你便不辞而别,能不能不要总是这般?” 余正梅嗤笑一声:“我余正梅行事向来如此,看不过眼的,尽管放马过来!” 灵源泉师也追了上来,听到余正梅之言,笑道:“老朽知道余女侠想要什么,只要别挡了老朽的路,一切都好说。” 李程汉在三人身后紧追不舍,骂道:“他妈的!看来咱们所求之物是同一件东西。只是东西只有一个,四个人怎么分?” 话音刚落,余正梅停下了脚步,其他三人也同时站住。再往前走,就要到了守城士兵的视野范围内,如果被人发现,恐怕会打草惊蛇。 站定之后,四人互相打量着对方,各自的手便慢慢摸向了随身的兵器。 余正梅冷笑一声道:“诸位,我余正梅行事风格向来不留后路。倘若不幸与各位所求之物相同,就请各位为让我这个女流之辈一步。” “笑话!”李程汉喊道,“俺看你根本就不像个女人,倒比男人性情刚烈。我们也不是闲来无事陪你玩耍,想要让你一步,那得有点本事才行!” 灵源泉师掂了掂手中清水剑,说道:“诸位,老朽奉劝一句。东西还没见到,可别互相残杀了起来。万一情况有变,我们还是要先团结起来。” 李程汉唾了一口道:“团结?泉师,您老忘了您家掌门带领弟子攻我汉昇堂的事了?” 司徒生摇起折扇道:“哎,李堂主!陈年往事不要再提了。来来来,我来讲句公道话。”说罢,打量了一下灵源泉师道,“泉师,想必这次您并非是受了掌门之命才来此地。清水门向来与我万妖谷相交甚好,如果您来此地追寻《剑华本纪》的事情传到贵派掌门灵虬泉师的耳朵里,您将如何?贵派掌门可不止一次因为剑谱的事,扬言要将您逐出师门吧!” 灵源泉师不禁心中一紧,提在手中的清水剑慢慢放松了。在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如此紧张之人,便只有他的师兄,清水门的掌门灵虬泉师了。 接着,司徒生看了李程汉一眼道:“李堂主,你我私交还算不错,功夫上勉强胜过我。方才你提到了灵虬泉师率领弟子进攻汉昇堂,那还不是你的大公子强暴了清水门一名女弟子所致?从道理上,你可站不住脚!” “臭小子!你……” 还未等李程汉说话,司徒生便打断了:“好,打住!陈年旧事暂且不提,也不论对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我一旦撕破脸皮,你觉得谁会更占上风?” “那还用问!当然是我!”李程汉掂了掂手中的板斧道,“汉昇堂上下可都不是吃素的!” 司徒生哑然一笑,继续道:“难道说,万妖谷是吃素的?论单打独斗,我未必胜于你。但是,一旦打起来,你猜灵源泉师会帮着谁?” 李程汉被问得哑口无言。的确,自己与灵源泉师的交情不如司徒生。再加上之前的恩怨,一旦动起手,灵源泉师必定会帮着司徒生。届时,自己就算再长出两只手臂,也不是他二人的对手。 司徒生慢慢走到余正梅的身边,细声问道:“余妹妹,你家四妹跟踪你到了这里,你不知道么?” 余正梅闻听,突然瞪圆了眼睛,回身看着司徒生道:“我四妹来了?你把她怎样了?” 司徒生哈哈笑道:“都说我司徒生贪好美色,试问天下哪个男人不喜欢姿色娇美之人呢?只是,给我再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动南浔七圣女啊!”说着,便将手摸索到了余正梅的腰间,耳语道,“余妹妹,你放心。只要你跟我一条心,我保证岳婵妹妹平安无事。” 余正梅轻笑一声,猛地向后一退,躲开了司徒生:“敢这样威胁我,几年来你是第一个。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都尽量满足你。不过,你要保证我四妹的安全。否则,我定绕不过你!” 司徒生听罢,哈哈大笑道:“诸位,道理已经说明白了。何去何从,各位自己选!”说罢,背过身去,摇起了折扇。 灵源泉师笑着点点头道:“司徒贤弟说得有理,那么,今后都由你来做决定如何?” ; 第二十五章 踌躇刻,龙九献密道 韩涛不知所踪,韩啸月面对这种状况却无计可施,急得其他众将纷纷退下,开始考虑各自的退路。灵源泉师等人商量着,趁此时机要摸进江源城刺探情报,并希望能再次抓到韩啸月。不想,四人却在城下翻了脸。司徒生明白,如果此时与众人翻脸,一定是鱼死网破的结局。在一番巧言之下,再次将四人的矛盾压制了下去。 灵源泉师深以为,司徒生是后生之中最为聪颖,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便点头道:“司徒贤弟说得有理,那么,今后都由你来做决定如何?” 司徒生笑着摆摆手:“今后之事,今日不必忙于做决定。”说着,司徒生一指江源城道:“在我看来,这座城池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如果能在城落之前再立一功,今后我们的路会走得更顺畅一些。” 李程汉大笑道:“韩啸月是要抓的,这个你不必多言了。还有什么主意,快说吧!” “各位,抓到韩啸月,功劳怎么分?难不成又像上次那样,争来争去吗?” 灵源泉师会心一笑道:“老朽明白了,司徒贤弟是准备抓四个人回去复命?” “不错。上次救走韩啸月的,是青云寨龙九的千金龙嫣。如果她得知韩啸月此刻危在旦夕,十有八九是一定会出来救他。到那时,我们将他二人掳了去面见龙九。凭我们四人的武功,足以将龙九擒住。” 灵源泉师点点头道:“即便如此,不是才三个人么?” 司徒生笑道:“泉师,你忘了,我们的大宋国公主还在江源城内。能把公主带回去,也会是奇功一件啊!” 灵源泉师拍手笑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以司徒贤弟的聪慧,将来万妖谷定会在你身上发扬光大!” 司徒生摆摆手笑道:“泉师,又在取笑我了!家师身体硬朗,哪里轮得到我?眼下,我们只需等待军中异动。” 司徒生话音刚落,就听远方一声炮响。四人转面望去,青云寨方向喊杀声震天。 灵源泉师看了一眼司徒生道:“司徒贤弟,以你的判断,青云寨发生了何事?” “一定是龙九带人杀出来了。”司徒生说道。 灵源泉师一提手中剑道:“诸位,我们不如将他们引入江源城一网打尽如何!” 司徒生点点头:“好主意!”说罢,四人向江源城疾驰而去。 青云寨杀出的一支人马,为首之人正是龙嫣。龙九紧随其后,打扮成喽啰兵的模样,以免被人认出。所幸山下宋军与大平山的人马还未立稳脚跟,这才让龙嫣等人杀出了重围。大平山牛峰指派弟弟牛岭继续截杀,瞬间便追出了数里。 司徒生抬眼一看,迎面一名女子手持双环向江源城方向而去。后面牛峰的弟弟牛岭紧追不舍,而从侧面也杀来了数十名宋军骑兵,眼看便要将女子包围起来。 “这女子便是龙嫣无疑了!”司徒生等人紧追几步,从后面追上了宋军。 宋军有人回头,看到司徒生等人,便喊道:“兄弟们,司徒大侠来帮助我们啦!” 话音刚落,灵源泉师甩出清水剑,一个箭步上去,刺穿了那名士兵的喉咙。未等他喊出声,便栽落马下。灵源泉师骑上马,将前面的数名宋军砍落下马。 司徒生等人如法炮制,将眼前正在追赶龙嫣的数十名宋军逐一斩杀,骑上了快马,从侧面想要截住牛岭。 司徒生大喊道:“牛岭,莫要在追赶了!” 牛岭循着声音看去,一眼便认出那是司徒生:“司徒兄弟,我奉大王的命令来追杀!” 司徒生心中暗叫“不好”,眼见牛岭就要追上龙嫣。一旦追上,恐怕自己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计划就要破灭了。想到这里,司徒生便不再顾忌什么,赶忙将金折扇瞄准了牛岭,掷了出去。 “好一招‘手到擒来’!”灵源泉师暗叫道。只见折扇在空中打开,旋着飞到了牛岭的面前。牛岭并未想到司徒生会对自己出手,还未等说话,便被折扇削掉了头颅,瞬间翻下马去,颈处向外喷出鲜血。那折扇削掉了牛岭的头颅,转了一圈回到了司徒生的手中,扇子上竟没有半点血迹。 众喽啰见状,纷纷停下马,吓得不敢动弹。 龙嫣等人飞驰到了东门,韩啸月亲自将几人迎进了城中,便马上关上了城门。从青云寨下来的时候有两百人,冲到江源城下就只剩下七八人。 “嫣儿姑娘,怎么是你?”韩啸月惊讶地抱着她的肩膀道。 龙嫣一甩手臂,挣脱开来道:“别碰我!”说完,便径直向城里走去。 “嫣儿姑娘!”韩啸月想要追上去,却被龙嫣身后的人拉住了。 “韩啸月!”那人厉声喊道。 韩啸月回头,借着月光望向那人。 “龙寨主!”韩啸月又吃一惊道,“怎么您也来了?” “先别问那么多了,快去齐府!”说罢,拉着韩啸月直奔齐府。 众人来到齐府,韩啸月赶忙差人端上茶水。龙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并不用眼去看韩啸月。反而是龙九,坐定之后说道。 “韩啸月,你父亲韩涛现在何处?” 韩啸月叹口气道:“父亲正要返回都城,遭遇宋军截杀……”说着,刚刚平复不久的心情又生伤感,眼圈又开始泛红。忍住悲伤,这才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龙嫣本来一肚子气,只打算在韩啸月认错之前不再理他。听闻韩涛遭遇截杀失踪,便突然心软,反倒觉得他有些可怜。 “这……”龙九沉默了一下,说道,“少将军,依我之见,这座城池是守不住了。” “龙寨主,你也这么认为么?” 龙嫣站起身说道:“韩啸月,要我说,你也不用太悲观。我与父亲前来,就是想助你一臂之力的。” 说到这里,韩啸月轻拭泪水:“不过,二位是如何能杀出重围?现在的江源城,可是跟铁桶一般啊!” 龙嫣走到韩啸月身边说道:“今日一早,大平山的牛峰二兄弟突然蜂拥而至,紧接着宋军也围了过来。父亲猜测,一准是牛峰二兄弟投靠了宋军。我与父亲趁他们立脚未稳,先行带了两百兄弟冲下山,冲出了包围圈。”说着,一边踱步一边继续说道,“然后,就发生了奇怪的事情。不知从哪里冲出来四个人,将我们的追兵全部拦截,这才让我们平安进了城。这四人我看着面熟,却都不认得。” “那龙寨主认得这四人么?” 龙九摇摇头道:“我并未回头去看,不知道有人在暗中帮我们。” 韩啸月看着龙嫣道:“那这四个人大概是什么模样?” “模样倒是没看清,但是有一个人衣着极为浮夸,手中握着一把闪闪发光的金色折扇。” 韩啸月大吃一惊道:“司徒生!就是抓走我的那四个人!”说着,紧走两步到龙嫣身边道,“你可看清楚了?那个人拿着金折扇!” “这还不清楚么?即便在夜间也是金光闪闪,非常耀眼。” 韩啸月心中更加急躁。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刻,这四人前来偷袭,恐怕真的是防不胜防。而照着龙嫣所言,这四人八成会在今明两日就会有所行动了。 “嫣儿姑娘,你难道没有认出来吗?前几日在宋营,你与赵陌姑娘救我之时,他们四人就在场啊!” 不提赵陌,龙嫣倒不生气。一提赵陌,龙嫣气得哼了一声道:“救你之时,我哪里记得!当初只为了救你,谁知道宋营里都有谁!” “不知道便不知道吧,嫣儿姑娘何必动怒呢……”韩啸月嘀咕道。他也意识到,在龙嫣面前提起赵陌,恐怕永远都是禁区了。 龙嫣气得一甩衣袖道:“早知道,就不冒死前来了!男人的心,真是说变就变!”说罢,跨出门去。 龙九看着女儿的背影,对韩啸月说道:“少将军,看来我这个女儿是认准了你。原本我是不想带她一起冒险的,可是她执意要来。可见,她还是挂念你的。” 韩啸月苦笑道:“龙寨主,实不相瞒,我对令千金之情远不如令千金对我之意。”说着,对龙九一施礼道,“龙寨主,我实在辜负了令千金对我的一片真心!” 龙九赶忙搀扶说道:“少将军乃名将之后,也是一表人才。只要少将军真心实意待我女儿,我便认你这个女婿了,快快请起吧!” 二人面对面坐下,龙九端起茶杯说道:“眼下并非是考虑你们两个人婚娶之时,最重要的是寻回令尊,打破宋军的包围。方才,我说咱们这座城守不住,并非是要打压少将军的士气。而是我这里另有一计,请少将军斟酌。” “是何妙计?龙寨主不妨说来听听。” “青云寨与朝廷对抗多年,这些年并非在做无用之功。朝廷之所以直到今日都未能将我灭掉,绝对少不了密道的帮助。” 韩啸月听到“密道”二字,先是一惊道:“这么说,寨主在城中修了密道?修到了哪里?” “少将军,跟我来吧!”龙九领着韩啸月走出齐府,来到了齐府后院墙外的一口枯井边。 从井口向下看,黑洞洞不见底。井口周围被树叶覆盖,十分斑驳破旧,如无人指引,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这口井会连接着另一头的青云寨。 韩啸月在井口周围边看边说道:“寨主,江源城距离青云山足足三十里,这是需要多大的工程量才能打通这样一条密道呢?” 龙九伸出两根指头道:“足足用了两年的时间。并且,这条密道内足够一个壮年站直身体。我们在城中广布眼线,一直是靠这口井传递信息,这才能在朝廷出兵之前提前布防。”说着,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但是,一年前我们的眼线突然都断了,这条密道也被莫名的堵上了。不知道是齐大人知道了其中的秘密,还是我们的人刻意封上,这条密道便废掉了。” “寨主带我看这条密道是何用意?” “少将军,我的意思,是希望可以将我们的兵力集中起来,将敌军逐个击破,正可以利用这条密道。” 韩啸月点点头,蹲坐在井口旁边说道:“寨主的意思,是利用这条密道将城中士兵运送到青云寨。以青云寨为本营,先行击退青云寨的敌军,挫败敌军锐气,使得两边再次成为掎角之势?” 龙九笑道:“哈哈!少将军果然聪慧,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这条密道的事情,现在都谁知情呢?” “知情人只有我和嫣儿。”龙九顿了一下,补充道,“还有我的两个得力助手。” 韩啸月皱了皱眉头道:“得力助手?他二人是否可靠?” 龙九点点头:“少将军放心,绝对可靠!” 令龙九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身在江源城的事情已经被牛峰所掌握。司徒生等人夜访牛峰的营帐,将牛岭的死推到了龙九的身上,更加让牛峰愤怒异常。 “啪”的一声,牛峰将手中的酒杯掷在地上,大声喝道:“龙九,竟敢害我兄弟!我与你不共戴天!” 司徒生赶忙假意解劝道:“大王息怒,大王节哀。此刻千万不能乱了分寸。” 牛峰瞪着司徒生,冷笑道:“乱了分寸?你以为我会如此冲动而不顾大局么?”说着,一指角落的两个箱子,“司徒贤弟,你来猜猜,里面装的是什么?” 司徒生摇摇头道:“这个……隔着箱子,我可猜不到。” 牛峰冷笑一声,走到两个箱子面前,分别打开让司徒生等人看。只见两个箱子中,分别装着满满的黄金和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金色铠甲。黄金和金甲在月光下闪耀着金光,大帐之中十分耀眼。帐中众人纷纷侧目,想看看箱中究竟是何物。司徒生平生最是喜爱金色之物,只是见到金甲与自己手中金折扇一比,才发现自己的扇子真是不值一提。不禁佩服牛峰,如此下得了本钱。 “大王。”司徒生试探性的问道,“你准备这些东西作甚?” 牛峰哼笑一声道:“龙九不在青云寨,我正好趁此机会收买他的部下。据我所知,龙九手下有两个得力助手。长生坛坛主李一正,此人喜好金钱;卧龙坛坛主盛有怀,此人喜好铠甲。平日与他们虽然交往不多,但是本王坚信,没有什么绝对的忠诚。如果不能以利收服他们,至少投其所好是没错的。如果能说服此二人,青云寨不攻自破!”说罢,用力攥了下拳头,“龙九杀我弟弟,我便屠了江源城!” ; 第二十六章 中奸计,密道探虚实 龙九父女杀出重围,到江源城告知韩啸月密道之事。司徒生假意协助,实则想要将几人一网打尽。引诱途中遭遇前来截杀龙九的牛岭,情急之下便杀死了他,并栽赃到了龙九的身上。牛峰盛怒之下,暗自发誓,城破之日会血洗江源城。知道了龙九已经不在青云寨,他便备下厚礼,希望可以将龙九的左膀右臂收买。只是去青云寨游说十分危险,谁能担此大任就变得异常重要。牛峰自然是不怕,只是自己的弟弟刚死,如果自己出一些意外,恐怕青云寨未灭,大平山就会乱成一团。 见他为难,司徒生清清喉咙便说道:“大王,不妨让宋军去冒这个险。几次三番都是我们出力,也该让大宋那些军爷们活动活动了。” 牛峰看着他道:“你是说,让宋军派人去游说?” “不错!”司徒生摇着金折扇道,“小弟不才,刚被朝廷任命,不妨让我去找此地宋军将领商量一下。” 牛峰点点头,一直帐外道:“从这里出去,我们的营地旁边便是宋军。具体主将是谁,我倒不清楚了。” “哈哈!不碍事,我知道是谁。”说罢,一施礼道,“那小弟就先告辞了!” 牛峰回礼道:“劳烦司徒贤弟,不送!” 司徒生等人退出帐外,向宋营走去。 这里的宋军大将张杞正在暗自盘算着,如何能力压张守仪。毕竟除了韩涛,当然算是首功,想要压过他,必须立更大的功劳,比如说拿下江源城。果然,在司徒生一番游说下,张杞便动了心思。 “这么说,只要我去一趟青云寨,你便助我拿下江源城?” “那是自然。”司徒生笑道,“你已经被张守仪给比下去了,还不放手一搏吗?” 明知此行艰险,但这确实是他立功的一次绝佳机会。一番思虑后,张杞带着五六个随从,抬上牛峰备下的两口箱子,便上了青云寨。 青云寨此刻戒备森严,几处岗哨将张杞上山求见的情报汇报给了李一正和盛有怀。李一正低头沉思道。 “寨主刚离开,宋军的大将就来拜访,必有蹊跷啊!” 盛有怀哼了一声道:“九爷不在,你说了算。能有什么蹊跷?我看,无非就是来说服你我二人的。” “难道说,寨主不在山上的消息走漏出去了?” “那我们把他打发回去便是!”说着,盛有怀就要吩咐人将张杞等人赶走。 “慢着!”李一正拦了下来道,“如果将他们赶走,那便证实了寨主确实不在。恐怕他们会即刻攻山啊!” “难道要让他们上山吗?” 李一正思索了一阵,吩咐道:“传令下去,全体待命,准备战斗。另外通知宋军将领,速速上山,休要懈怠!” 盛有怀听罢,赶忙问道:“这……你不怕他们识破吗?” 李一正笑道:“既然敢来,那就证明他们已然知道了寨主不在寨中,藏是藏不住的。既然如此,那就拖延一下,给寨主争取一点时间吧!” 张杞等人抬着箱子向山上走去,在喽啰兵的催促下,终于来到了议事厅。此时,张杞身后的士兵们已经累得大汗淋漓,坐在地上不住的用衣服给自己扇风。而他本人也感到极为屈辱,心中暗自咒骂道:“龙九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让喽啰兵催我!” 议事厅中,李一正和盛有怀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张杞。李一正哈哈笑道:“张杞将军,今日来到青云寨所为何事啊?” 张杞走在门口,哼了一声道:“怎么,大宋国送来了礼物,你们就是这样招待朝廷贵客的么?” 盛有怀瞥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讲吧!” 张杞想要挖苦一下眼前这两人,笑道:“龙寨主不在寨中,二位所言是否算数呢?” 李一正笑着摆摆手道:“非是我家寨主不在,见你只需要我们二人即可。即便是再不想见,也不能让人家说我们青云寨不懂礼数。”说着,吩咐道,“请张将军上座,来人备茶!” 三人走进议事厅,分宾主落座,喽啰兵端上茶饮。张杞待喽啰兵退下,便说道:“二位不用瞒本将军。龙寨主不自量力想要突围,在城外被我军诛杀之事,二位还不知道?” 李一正大喝道:“放肆!龙寨主在寨中休息,何来被诛杀之说?那只是我们派出去的一小股死士,试探试探你们的战斗力!” 张杞笑道:“这位大吼大叫之人,想必就是李一正吧!” “有何赐教?” 张杞吩咐士兵道:“来人,将李一正侠士的礼物呈上来!”话音刚落,四名士兵抬上了盛满黄金的大箱子。李一正余光一瞥,一箱子黄金闪闪放光。 “这是何意?”李一正问道。 张杞站起身一拱手道:“这是本将军面见李一正侠士的一点意思,还请笑纳。” 听到此处,盛有怀便走到箱子旁,指一指箱子中的黄金说道:“张将军,你这是说,我们青云寨缺这点金钱吗?” 张杞笑着吩咐士兵道:“知道盛有怀侠士不喜好金钱,将盛有怀侠士的礼物呈上来!”接着,四名士兵抬上了另一口箱子。打开之后,黄金战甲便安静的躺在里面。 刚才还一脸不屑的盛有怀看到这幅铠甲,突然眼睛发光,嘴角慢慢上扬。生平喜好战甲的他,竟然被这黄金战甲深深的迷住了。 李一正见盛有怀眼神不对,赶忙将两口箱子盖上,说道:“张将军,你是在收买我们吗?” 张杞倒不避讳,慢慢坐下说道:“两位少侠,良禽择木而栖。不管你们信不信,龙寨主确实已经被我军斩杀。此时,青云寨上下是你们两个人做主,是不是要考虑找一颗大树来依靠呢?”说着,张杞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说道,“我大宋军已将江源城团团围困,江源城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虽然大平山前来投靠,但是毕竟你们才是与江源城唇齿相依的。我张杞别的不敢承诺,但是这句话我敢与二位讲来。只要你们投靠朝廷,江源城陷落之后,你们二人便是太守!” 李一正“啪”的一拍桌案道:“满口胡言!” 没等张杞说话,盛有怀却赶忙拉着李一正道:“不急不急!李坛主,借一步说话!”说着,将李一正拉到一边道,“李坛主,我倒认为这位张将军说的有几分道理。” “你……你怎么能如此说?” 盛有怀赶忙示意他小些声音,见张杞还在饮茶,似乎没有听到,便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真如他所言,九爷被杀,那我们怎么办?” “寨主是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盛有怀压低了声音道,“外面可是几千人,九爷和嫣儿可是只有区区两百人,九死一生!这个结果你不能回避!” 李一正被这么一说,哑口无言。在他的心中,的确没有想过这个结果。盛有怀见他没有反应,继续说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不得不考虑后路了。你看大宋送来的礼物,足见诚意。李坛主何不顺势而为呢?” “顺势而为?”李一正心中暗想,“这张杞送上门来,顺势不如将他斩杀!”想到这里,李一正转过身面向张杞。就在张杞刚再次端起茶杯之际,李一正抽出黑晶宝剑,大喝一声:“张杞,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说着,挥剑向他刺去。张杞一个不留神,向后躲闪,连人和椅子一起栽倒在地,滚烫的茶水洒了一身。门外宋兵见状,抽出兵刃想要助战,却被喽罗兵们包围了起来。 见张杞栽倒,李一正轻轻跃起跳到张杞身前,一剑刺向张杞的胸部。未料到张杞还没有站稳,再次向后倒去,侥幸只在手臂中了一剑。 盛有怀见状,感到大事不好,赶忙抽出点金宝剑,却一时不知该帮助谁,只是呆站在原地。 李一正没刺死他,便再次斜着砍下。这次张杞站定身子,抽出随身宝剑迎击,两人战在一处。 宋军士兵战斗力相比这些喽啰兵要强上几倍,虽被包围,但还是毫发未损,反倒杀死了三四个喽啰兵。李一正武功平平,但张杞毕竟手臂负伤,血流不止,这才勉强打了平手。但长此下去,仅是流血过多,便足以让自己毙命。此刻,盛有怀帮助哪一边,另一边便是必败无疑。 见盛有怀迟迟不动手,李一正大喊道:“盛有怀!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助我!” “盛坛主,倘若我死在这里,宋军定会踏平青云山!”张杞忙于招架,已经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说辞。 盛有怀看了一眼手中点金宝剑,看了一眼地上装着黄金战甲的箱子,心想:“杀了张杞,九爷不在,青云寨根本保不住。”想到此处,盛有怀心中一横。 “李坛主,我来祝你一臂之力!”盛有怀喊着,冲了上来。 李一正满心以为,盛有怀准备助自己一臂之力,便更加专注地与张杞对战。不想,盛有怀几步冲到襟前,只与张杞拆了三招,便突然转身,将剑锋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噗”的一声,整个点金剑刺进了李一正的胸。刚才还胜利在望,转眼变成了败局。李一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只觉得视线逐渐模糊,慢慢变成了黑色。“噗通”一声,李一正倒在了盛有怀的脚下。 盛有怀蹲下身去,见李一正还有几分气息,身体轻轻抽搐,便贴在耳边说道:“李坛主,实在对不住。我宁愿相信,九爷已经去了。你先去阴间辅佐他,不要怪我!”说着,将手中的点金剑猛地抽了出来。李一正的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慢慢停止了呼吸。 张杞斜靠在柱子旁,大口喘着粗气。门外喽啰兵见状,纷纷不敢再上前去。盛有怀手持宝剑走到门外道:“青云寨听令!九爷已死,长生坛坛主李一正犯上作乱已被我诛杀,青云寨寨门大开,迎接大宋军!”说罢,便坐在椅子上,目光一直盯着地面。 张杞缓过神来,抱着受伤的手臂,走到盛有怀身边,拍拍肩膀道:“盛坛主,你可算得上是当今明大义之人!放心,朝廷必有重赏!” “必有重赏?唉!”盛有怀头也没抬,站起身抱起装着黄金战甲的箱子便要离开。 “盛坛主……哦不,应该叫你盛寨主。你就这样走了么?”张杞将他叫住。 盛有怀回头看着他说道:“怎么,反对宋军的人我已经杀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张杞宝剑归鞘,笑道:“不会让你怎么样。只是想知道,龙九急于进入江源城,是何目的?” “九爷没死?”盛有怀听罢,不禁想道。顺手将箱子扔在地上,紧走几步到张杞面前,抓住了他的衣襟道:“什么?你的意思是九爷已经进入了江源城?他没死?你竟然骗我!” 张杞笑着拍拍他抓着自己衣襟的手道:“寨主,快松手。兵不厌诈,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既然归顺了朝廷,那就全盘都托出的好!” 盛有怀十分悔恨,居然上了这个贼人的当。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李一正,懊恼的松开手,蹲在地上掩面而泣道:“他妈的,老子竟然上了你的当!老子竟然上了你的当!” 张杞如释重负一般,吩咐士兵道:“来,去把那个李一正的尸体拖下去。”说着,自己坐在椅子上对他说道,“盛寨主,如今你已经是青云寨的寨主,就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本将军很是疑惑,龙九为何要冒险冲出重围,非要去江源城呢?你能指点指点我么?” 盛有怀止住哭泣,重新抱起箱子道:“我将此事告诉你,便不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九爷之女龙嫣,喜欢韩涛之子韩啸月,此番冒险,是为了韩啸月那小子。” 张杞“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吗?根本不是这个原因!” 盛有怀叹了一口,说道:“这真的是原因之一。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已经知道江源城难以固守,便准备利用密道,偷偷来到青云山,从这里突破。”说着,一指门外道,“门外山后的一口枯井,便是密道入口,另一头直接连着江源城太守府后院。如果宋军想快速拿下江源城,便差人从枯井下去,将密道打通即可。”说完,盛有怀又叹了一口气道。 “这是我青云寨多少年来的秘密,蜀军并不知情。只是九爷此次恐怕会告知韩啸月,如果不想错过战机,那就尽快行动吧!”说完,盛有怀便离开了。 张杞听罢,这秘密犹如惊天震雷一般,立刻将他惊醒。此刻的他只觉得兴奋异常,仿佛看到了自己第一个进入江源城,器宇轩昂的样子。马上站起身,对宋兵喊道:“备马,回营,全军准备战斗!” ; 第二十七章 蒙汗药,空城再难守 张杞立功心切,受司徒生的鼓动,带着牛峰准备的重礼上青云寨去说服龙九的左膀右臂。盛有怀为求自保,收下了黄金战甲,害死了李一正,并把密道之事告诉了张杞。当天夜里,张杞、牛峰等人就进入了青云寨中,并派士卒进入密道。 时至子午之时,第一批进入密道的士卒回来禀报情况:“报告张将军,密道尽头被封死,需要我们开凿,恐怕会要些时日。” 张杞站在井边,点头道:“那你们确认了,尽头就是江源城吗?” “根据里数推断,的确是在江源城内。” 司徒生对张杞说道:“张将军,事不宜迟,明日之前必须开通。否则,江源城那边便会占得先机。” 牛峰哈哈大笑道:“这种事情,交给我大平山了。”说着,吩咐道,“来人,工兵队集合,给他们露一手!” 话音刚落,只见十几个大平山喽啰手持镐锹,迅速站成一队,按次序进入井中。不一会儿,一个喽啰探上头来道:“大王,明日中午便可打通。” 众人惊讶的望着牛峰,牛峰笑道:“这便是大平山工兵队的战斗力!”说着,吩咐道,“命你等明日午时前凿通密道,不得有误!” 司徒生笑着一拱手道:“张将军,大王。我也该即刻出发去江源城内,先行擒住韩啸月等人。然后坐等大军入城,内外夹击。之后,我们在庆功宴上再相见吧!” 另一边,江源城内。韩啸月预感到,司徒生等人会在夜里对他们进行偷袭,便加派了重兵守卫齐府。自己则甲胄在身,不敢掉以轻心。待一切准备停当,方才想到赵陌与龙嫣。 “寨主!”韩啸月坐在帅位,对身边的龙九说道,“宋国公主赵陌和嫣儿姑娘还没有归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嫣儿负气出走已经一个多时辰,现在算来已经快过子午之时了,不妨让我去找找看吧!” 韩啸月看了一眼天色道:“此刻全城已经宵禁,应该不会在街上,寨主要去哪里寻找呢?” “少将军放心。说来惭愧,其实我们青云寨时常在城中宵禁之时外出,从未被发现。”龙九说着,便向外走去,“一个时辰内我如果还没回来,少将军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说罢,便踏出门去。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亮。韩啸月倚靠在帅位,已经睡了两个时辰。府中内外戒备森严,鸦雀无声,每一位士兵都瞪着眼睛,保护着韩啸月。 忽然,只听门外一阵嘈杂。韩啸月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摸了一下腰间的佩剑。见到并无异常,便吩咐道。 “来人!去看一下门外出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一名士兵回来禀报道:“报将军,门外……”士兵支支吾吾,似乎不敢言语。 越是这样,越是让韩啸月心生急躁:“别支支吾吾的,到底怎么了?” “门外躺着三具尸体,是龙寨主、龙嫣姑娘,和……和大宋公主” “什么!”韩啸月一下子站起身,按下佩剑向门外走去。只见门外已经围拢了十几名百姓,正在指指点点地议论着。士兵们围成一堵人墙,阻拦着百姓。但越是阻拦,百姓们越是想要凑近一些。 见韩啸月出来,士兵们忙着施礼。韩啸月顾不上还礼,便走到近前低头看去。果然是龙九、龙嫣和赵陌,三人整齐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啊呀!”韩啸月脚下一软,坐在地上。众人上去搀扶,才勉强将他扶起。 “快将他们抬进府中!”韩啸月声音变得沙哑和无力,软绵的身体更是难以独自站立。士兵们依令而行,将三人抬入府中,并驱赶了围观的百姓。 士兵们搬来草席,将龙九等三人安置在草席上。奇怪的是,三个人身上没有一点外伤,到底是如何毙命,根本无从知晓。韩啸月瘫坐在帅位上,眉头紧锁,根本没有力气去探究因何而死。至于是谁所为,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司徒生等人所为。 “少将军。”一名士兵上前说道,“要不要招来众将来此商议?” 韩啸月摇摇头,苦笑道:“商议什么?商议如何处理他们的后事么?”此刻的韩啸月,已是万念俱灰。先是自己的父亲生死不明,后来是自己所爱之人死于非命。而临死前最后一句话,却也是对自己的埋怨。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无比的悔恨。 “只怕悔恨也晚了。”韩啸月没忍住,两行眼泪缓缓流下,心中想道,“爱我之人和我爱之人都已不在,我还有什么意义活下去?”亲情与爱情同时失去,谁还能再去顾忌什么城破国灭?况且,如今的战局,已经完全无法挽回了。 “你们都下去吧,不要来打扰我了。”说着,韩啸月叹口气,悄悄地摸向了腰间的佩剑。 “天妒英才!”韩啸月自嘲的说道,“空有一腔热血,今日要洒在这里了。”说罢,抽出佩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自刎?”韩啸月心中暗想,“自刎会是怎样的感受?是一瞬间疼痛之后,就会与他们相见吗?还是会疼很久?”韩啸月不怕死,但是以这种方式去死,毕竟还是下不去手。 最终,韩啸月一声叹气,将宝剑取下,放在了桌案上。 “哈哈!看来我赢了!这小子果然是下不去手啊!”随声声音传来,司徒生摇着扇子从墙外飞了进来。跟着,灵源泉师等人也纷纷飞了进来。 “可真是一步险招,万一这小子一狠心自刎了,那可就少了一件大功啊!”李程汉大笑着说道。 韩啸月被惊得愣住了,坐在那里动弹不得。灵源泉师看了看地上的龙九等三人,抬眼问司徒生道:“司徒贤弟,这计量会不会太大?可别真的死了!” “不会不会!万妖谷的蒙汗药无色无味,多大计量都死不了人!”司徒生说着,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将粉末状的药剂轻轻吹向龙九等人。不一会儿,三人便慢慢苏醒。 韩啸月看着这一切,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还活着!”韩啸月暗想道,“他们没死!太好了!”想着,便慢慢露出了微笑。 余正梅眼睛一直盯着韩啸月,看他由悲转惊,由惊转喜,便笑道:“韩啸月,你还真是个多愁善感之人。放心,这三人没死。你还是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吧!” 韩啸月笑道:“我就觉得奇怪,如果真要害我,又何必牺牲掉一个公主的性命。” 龙九等人虽然醒了,却浑身无力,只得任凭司徒生等人将他们抬起,捆住了手脚,放在门边。齐府的士兵们都在外面,喧嚣的百姓们都未散去。士兵们以为韩啸月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更没有谁敢进来看个究竟。 “就算我叫士兵们进来,也是白白送死吧!”韩啸月说道。 “算你聪明!”李程汉笑道,“就你们蜀国这些兵,还不够让俺杀个痛快的!” “既然如此,你们打算怎么办?”韩啸月说着,看了一眼渐渐醒来的龙九等人,心中慢慢静了下来。 司徒生笑道:“诸位放心,你们一个都死不了。只不过,我要在城破之前,将诸位送到大帅的手中。至于届时诸位是死是活,我也无从得知了。” “江源城城防坚固,易守难攻。即便没有我坐镇,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拿下的。”说着,韩啸月自嘲般低下头道,“即便我坐镇,又能如何呢?” 司徒生摇摇头:“从外面攻进来当然不容易。但是从内部拿下,便容易了许多。”说着转头看着龙九道,“没想到,龙寨主居然搞了如此大的工程。密道的开凿,可真实属不易啊!” 龙九听罢,方才软绵无力的感觉突然消失了一半,猛地想要站起身质问一番,却发现脚下还是没有力气,重重摔倒在地。 “你是说……密道之事……”龙九挣扎着想要站起,被李程汉狠狠按了下去。 “没错,你龙九的得力助手,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司徒生慢慢走近,说道,“明日中午,这里就要被大宋攻占。诸位,老老实实的跟我去面见大帅吧!”说罢,抬起手将龙九击晕。 司徒生并不敢对赵陌动手,只是将赵陌的手脚捆绑,堵住了嘴巴。刚刚睁开眼的龙嫣,也被余正梅一掌击晕。韩啸月看着张牙舞爪的李程汉,闭上了眼睛。司徒生四人分别扛起韩啸月四人,离开了江源城。 当韩啸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被锁在了囚笼中,心里反倒有了一些安定。熟悉的场景再次重现,无非就是在城破之时将自己的头颅悬挂在城头之上,没有比这再糟糕的了。龙九和龙嫣在身边的囚笼中安坐,龙九一直抱怨着。他并不知道李一正已经为了青云寨而死,真正叛变的盛有怀,只是为了一件黄金战甲。龙嫣一边安慰父亲,一边看着韩啸月。明知将死,她的眼神中早已没有了醋意,心中悔恨着,没有与他好好的过上哪怕一个晚上,好好地共处哪怕一个时辰。 囚帐外面十分热闹,士兵们匆忙的收拾行装,兵器碰撞之声和士兵叫嚷声混作一团,一切都是大战在即前的景象。韩啸月注意到,囚帐之中并没有赵陌。心中以为,经过此事,赵陌应该已经被送回了大宋国都。 其实,赵陌并没有离开,此刻正在赵准的大帐之中。 赵准屏下了所有人,帐中只剩下自己和赵陌。依照礼制,赵准此刻应该跪拜在赵陌面前,自己无论是如何的统帅三军,但毕竟只是臣子。经过之前的事情后,赵准现在早已把她看成自己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赵准坐在帅位之上,赵陌站在台下。两人对视良久,都不说话。僵持了半柱香之后,赵准便开口道:“公主殿下,身为大宋国公主,陛下最为喜爱的女儿,居然投靠敌军,你可知后果?” 赵陌嘴角微微上扬道:“你凭什么说我投靠敌军?就凭那四个宵小之人所言吗?” “啪”的一声,赵准狠拍帅案道:“大胆赵陌!你可懂礼数?你可懂国法军法?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帅现在就可以先斩后奏!” 赵陌一跺脚道:“怎么,你要杀了本宫不成?” 赵准从案下抽出一把宝剑道:“此乃陛下给本帅的尚方宝剑,自出征以来还未见血。殿下要不要试一下?” 赵陌看见宝剑,不禁心中有些犹豫:“没想到,父皇居然给了他先斩后奏的权利。以父亲的性格,如果前线打了胜仗,即便牺牲一个公主又如何?更何况,赵准随便给我罗织一个罪名,父皇也没办法为我开脱。”想着,赵陌变慢慢坐了下来,眼神也变得不再犀利。 赵准见状,将宝剑还鞘,轻笑一声站起身,向赵陌走来道:“殿下,你毕竟是陛下最喜欢的女儿,你毕竟是我大宋的公主!怎么能为了敌军一个小将,如此不顾大体呢?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本帅早就可以拿下此城,也不至于牺牲那么多大宋勇士。” 赵陌抬头看着赵准道:“你准备拿韩啸月怎么样?” “韩啸月,敌军目前最高的军事指挥。城破之时,当然是要将他的头颅悬挂在城门之上,告慰我军死去的英灵,同样可以大挫敌军士气,让他们放弃抵抗。” “一定是要韩啸月死吗?” “不只是韩啸月,公主殿下。”赵准走近些道,“囚笼中的三个人,必须都得死!” 听着赵准的话,赵陌心中突然一阵疼痛。“我果然还是没办法救下他。如今之计,只有如此了!”想到这里,两行眼泪从框中流出,滴落在了胸前。 赵陌慢慢抬起手,将腰间的丝带慢慢解下。赵准见状赶忙握住她的手道:“殿下,你这又要做什么?本帅明白你的意思,无非是想要本帅饶过韩啸月。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赵陌将手抽出,反而握住了赵准的手道:“你现在已经是我大宋主帅,难道不想再锦上添花?” “殿下是何意?” 赵陌将赵准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用力的按下,说道:“做驸马!” “这……”赵准犹豫着想要将手抽出,却发现身体不由自己。尤其是赵陌绵软的胸膛,更让自己没有了退出的理由。赵准忍不住动了动手指,这才让每一个指缝都深深地嵌入到了赵陌的胸口。 赵陌见他还存犹疑,便直接褪下了外衣。本来有些寒冷的大帐,竟让赵准浑身燥热难耐了起来。 ; 第二十八章 城破际,贞洁换君命 司徒生将韩啸月四人掳走到大宋军营,故地重游一般的韩啸月反而更为镇定。赵陌为保韩啸月的性命,在大帐中屈身将贞洁献给了赵准,承诺将其召为驸马。一旦如此,他的地位将仅次于大宋皇帝。在权力面前,即便是远在前线的大将也很难拒绝。而作为交换,赵准答应了放过韩啸月的性命,却始终不肯放过龙九父女。 赵陌缓缓穿上衣衫,问道:“我已将身子给了你,你还要什么,才肯放过那对父女?” 赵准整理了一下盔缨道:“殿下,并非本帅不讲情面,只是这城破之时,确实应该杀一两个酋首以振军威。我已经答应放走韩啸月,殿下还是不要在强求其他吧!” “我答应你做驸马,条件是三个人的命。” “殿下,我希望你明白。驸马我可以不做,但是韩啸月,殿下你可以舍得吗?” “我……”赵陌被这一问,有些踌躇。 赵准扶起赵陌,笑道:“殿下,在韩啸月和那龙九父女之间选择,恐怕殿下还是会让韩啸月活着吧!这三个人,只能活一个。否则,哪怕本帅就是放着驸马不做,也不能饶过他们!” 赵陌低头不语。她明白,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筹码可以作为交换。如果一旦继续执拗下去,就怕赵准主意一变,韩啸月的命也难保。 见她不说话,赵准重新向后退了几步,单膝跪在地上说道:“殿下,此番殿下私自出宫来到前线,恐怕圣上会怪罪。而你我未经圣上赐婚便已行男女之事,只怕更会引得龙颜不悦。” 赵陌点点头道:“你放心,今夜之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如此甚好!”赵准吩咐士兵道:“来人!送公主殿下去休息,好生伺候!”说罢,士兵便护送着赵陌离开了大帐。 在营中走着,便路过了囚帐。赵陌逐渐停下了脚步,伸着脖子看着黑洞洞的囚帐。她想听到里面有什么响动,哪怕只是可以感受到有韩啸月的声音或是气息,也会让自己安心。可惜,等来的只有士兵的声音。 “殿下,外面有点凉了,请快些回去休息吧!” 赵陌“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士兵的话传到了帐内。 “殿下?难道是赵陌在外面?”韩啸月低声道。 龙嫣笑道:“你心里,还真是惦记着她。告诉你吧,此刻,她正在温暖的帐中,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快活着呢!” 韩啸月摇摇头道:“嫣儿姑娘,你说错了。她不会的,她此刻一定是在想着如何救我们出去!” “韩啸月,你要明白。这次可不比上次,上次好歹有我与她配合。”说着,龙嫣白了他一眼,“这次,恐怕连她自身都难保了!” 龙九叹了一口气道:“亏我如此信任李一正和盛有怀,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快的背叛我!唉!”说着,以拳捶地道,“若不是他们背叛,此刻被关在笼子里应该是他们宋人!” 韩啸月听罢,不禁也是百感交集,同样叹口气:“寨主,其实,即便他们二人没有归降,我们想要赢得胜利,又谈何容易?就凭我,根本守不住!” 龙嫣听罢,又气又恨道:“韩啸月,没想到你是这般的懦弱!亏我和父亲如此助你,原来你根本就没有抱着必胜的信念!算我们瞎了眼吧!”说着,转身安慰父亲道,“父亲,不要伤心了。从一开始,你决定帮着他们,就已经错了。虽然现在生死难料,但是有女儿陪着你!” 韩啸月不想再说什么,毕竟已经是败军之将。事到如今,也只有等待赵准的一声令下,自己的头和身子就得马上搬家。昏昏的睡去。当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中午。外面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是营中将官在做战前的最后动员。韩啸月猛地坐起身,听着外面的动静。 “士兵们!勇士们!正如你们所看到的,江源城已经志在必得了……” “是赵准!”韩啸月仔细听着,怕自己漏过什么细节。 “大平山的人已经打通了密道,现在,我们将和江源城中的兄弟们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这座城市!待会儿,听到城中炮响,就给我向前冲!第一个进城的人,赏黄金百两,良田百亩!”话音一落,只听士气高涨的士兵呐喊着“大帅威武”,声音气势排山倒海,韩啸月听着心中也是汗毛倒竖。 龙嫣也听得真切,摇摇头说道:“这一仗,不知多少生灵涂炭。齐元振苦心经营的江源城,马上就要完了。” 龙九也没落下赵准的只言片语,摇头道:“何止是他齐元振?我龙九何尝不是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深厚的感情?恐怕,这里今后将是一片焦土啊!” 龙九说着,便只听一声巨大的炮响,江源城中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直穿云霄。 “这么快!”韩啸月说着,只听外面赵准大喝一声。 “士兵们!我们的兄弟们已经冲进了城,大家给我上啊!”话音未落,喊杀声振聋发聩,向着江源城方向而去。 待喊杀声远去,从帐外突然走进几名士兵,手持长刀和大棒,将韩啸月的囚笼围了起来。 “韩啸月,你的死期到了。”士兵说着,将长刀举起,“我们现在就打开你的囚笼,你千万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这样你还能死得体面一些。否则的话,可能死的就不会那么舒服了!” “这一天早就该来了,我韩啸月已经多活了好几天……”韩啸月被拉扯出囚笼,还未等他说完,当头一棍,便昏死了过去。只觉头皮一阵麻痛,接着便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昏迷着,他仿佛来到了鬼门关。只见的四周黑森森,没有半点火光。只见远处星星火点,似乎有人在向他招手。 走近一看,竟是父亲韩涛。韩涛身穿铠甲,微笑的站立着说道:“吾儿啸月!哈哈!父亲可算把你盼来了!” “父亲!”韩啸月想去握着韩涛的手,却被从另一边伸出的手给拉住了。 韩啸月转身一看,居然是齐元振拉着他的手道:“啸月,本官交给你保管的东西,还在不在?” 韩啸月慌忙去摸胸口处,《剑华本纪》依然还在,便说道:“齐大人放心,此书尚在!” 韩涛拍了拍齐元振道:“好了,齐兄。啸月还有大事没有办,不要再打扰他了。”说着,拉着齐元振向远处走去,边走边回头道,“啸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 “父亲!”韩啸月哭喊着,却转眼看不到父亲的身影。 不知沉睡了多久,韩啸月才慢慢醒来。本以为自己已经人头落地,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 “我的头……”韩啸月摸了摸被棍子打了一下的部位,坐起身。环视四周,却已经是十分整洁的环境,与囚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房间的大小,似乎还是一家不小的客栈。而以这个房间的装饰来看,似乎还是很豪华的。 “我在哪儿?我怎么还活着?”韩啸月用手拍了拍脸,心中暗想道,“我记得,不是说我的死期到了么?”正想着,韩啸月起身下床来到窗边,伸手推开了窗户。只见窗下人声鼎沸,看上去这家客栈正挨着闹市。自己住在第二层,楼下来往的人群和小商贩足以证明,自己依然健在人间。 “龙九和嫣儿姑娘如何了?江源城如何了?”看着窗外,韩啸月突然脑中闪过无数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如今之计,似乎只有推开房门,出去看个究竟了。 “只是……”韩啸月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战衣已经不知去向,身上只剩一件内衣。如此打扮,恐怕一步都无法迈出房门。 正在此时,突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只见一位妙龄少女款款走进,见韩啸月身着内衣站在窗边,突然脸色一红,赶忙退了出去。原来,此人便是南浔七圣女中排行第四的丁岳婵。 司徒生将丁岳婵诓骗至此,并将她安排在了大平镇最大的客栈中,之后便连续消失了数日。丁岳婵看这里人生地不熟,便不敢随意走动。托人买来了几件新衣服,丁岳婵抱着衣服站在门外,轻声问道。 “公子,请坐回床上,我给公子带来了几件衣服。” “啊?”韩啸月被说得有些摸不到头脑,赶忙回到床上,将被子盖上,“姑娘……你,请进吧……” 丁岳婵这才再次推开门,将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凳子上,头也不敢抬,便退了出去:“公子,换好衣裳,请在屋中稍坐。”说完,便离开了。 “奇怪,这是谁家的姑娘,生得如此俊俏?”心中想着,韩啸月赶忙下地,将衣服穿好。虽然这身衣服比不了从前的绫罗绸缎,但也是十分整洁舒适。更令自己感到意外的是,穿在身上十分合身,简直就像量体裁衣一般。 穿戴整齐,韩啸月在屋中安坐。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只听楼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韩啸月向门口看去,只见龙嫣突然将门推开。 “嫣儿姑娘!”见到是龙嫣,韩啸月愣了一下,站起身道。 龙嫣捂着嘴,眼泪立刻汹涌而出:“韩啸月!”哭喊着,便扑到了韩啸月的身上。 “韩啸月!你可算醒了!呜呜……”龙嫣泣不成声,用力抱着韩啸月,一动也不动,只是在他的肩上抽泣着。韩啸月也注意到,龙嫣一改往日黑色夜行衣,也穿上了普通百姓家的衣衫。虽然衣服质地看上去十分廉价,但是比起夜行衣,更是多了几分女人味。 “嫣儿姑娘……”韩啸月本想劝她止住哭泣,好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他。却转念一想,不如先让她哭个痛快。如此绝处逢生的时刻,任谁都会感慨良多。 待龙嫣心情平复下来,韩啸月便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丁岳婵则坐在两个人的对面,看着二人,笑道:“看来,你二人定是有很多话讲。若我不便听到,那便失陪吧。” 龙嫣赶忙拉住她道:“岳婵姐姐,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并没有什么秘密之事。如果不嫌我们麻烦,你便坐下吧!” 韩啸月看着丁岳婵,对龙嫣说道:“这位姑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龙嫣点点头道:“啸月,我来给你介绍。”说着,站起身道,“这位便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南浔七圣女,排行第四的女侠丁岳婵。” 韩啸月站起身。虽然自己并不知道何所谓“南浔七圣女”,但毕竟是自己的救命之人,便还是深施一礼道:“原来恩人是江湖中的女侠,失敬失敬!” 丁岳婵点点头,回礼道:“公子出身将门,小女子一介布衣,能有幸搭救公子,实属荣幸。” 三人坐定之后,龙嫣便将韩啸月挨了一闷棍之后的事情细细道来。 …… 原来,韩啸月被打晕后拖走,龙嫣以为韩啸月必死无疑。谁知,赵陌突然走进囚帐。赵陌一脸凝重,已不像之前那般轻佻、傲慢。当她走进来,龙嫣便觉出异常。 “嫣儿姑娘,我不奢求你能谅解我。但是,我只求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啸月哥哥。” “韩啸月?他不是……”还没等她说完,赵陌抽出佩剑,一剑砍断了龙嫣的囚笼。 “嫣儿姑娘,赵准同意放韩啸月一条生路。你快随他去吧!” “放他一条生路?你是说他是被人打晕后……”龙嫣以为韩啸月必死无疑,没想到居然还有转机。赵陌并未等她说完,大叫道。 “快去吧!不要问那么多了!”说着,就将她向外推。 “等一下!”龙嫣说着,看了看囚笼中的父亲道,“公主殿下,您帮人帮到底。我父亲龙九,您也释放了吧!” 赵陌摇摇头道:“赵准只答应我放了韩啸月,我是为了他才冒险救你。快走吧!” “公主殿下”说着,龙嫣便跪在地上看着赵陌道,“只要您打开父亲的囚笼,我们自有脱身之策!” 赵陌犹疑了一下,抽出佩剑将龙九的囚笼打开道:“快走吧!记住,一定要保护啸月哥哥的安全!” 龙九被锁了整整一天,突然钻出狭小的囚笼,身体反倒有些不适应。跌跌撞撞的站立起来,抱拳施礼道:“公主殿下的恩情,我父女没齿难忘!告辞!”说罢便离开了。 …… 说到这里,龙嫣两行热泪忍不住滚了下来。韩啸月紧紧抓着她的手臂道:“那后来呢?赵陌她怎么样了?龙寨主又当如何了?” 龙嫣泪眼婆娑的看着韩啸月说道:“后来,我与父亲看见那些士兵将你抬到了树林中,我们便尾随了上去。没想到,这些人想要害你!”说着,龙嫣抹了一把眼泪,“就在我刚将这几个士兵解决之后,赵准的追兵就到了。” “好一个背信弃义,不守承诺的赵准!”韩啸月捶了一下桌子道,“那你和你父亲是如何脱身的呢?” “父亲告诉我,让我务必要带你离开,你是韩门最后的血脉。而他自己,却……”说到这里,龙嫣低头轻泣。韩啸月明白了,龙九为了龙嫣和自己,已经被宋兵杀害了。 龙嫣抬起头,继续说道:“父亲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废掉了你的武功,并且要让我带着你去枯禅寺找一个姓‘名’的大师。”说着,转眼看着丁岳婵道,“枯禅寺,岳婵姐姐你知道吗?” ; 第二十九章 巧脱生,又立生死契 赵陌冒险将韩啸月和龙九父女救了出来,龙九为了掩护他们二人,牺牲了性命。所幸在大平镇得到了南浔七圣女之一丁岳婵的搭救,总算有了栖身之所。三人交谈之中,韩啸月了解到了他晕倒后发生的事情。龙九让二人去枯禅寺找明吉大师,这两个人却不知明吉大师为何人。 “父亲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废掉了你的武功,并且要让我带着你去枯禅寺找一个姓‘明’的大师。”说着,转眼看着丁岳婵道,“枯禅寺,岳婵姐姐知道吗?” 丁岳婵点点头,略作沉思后道:“枯禅寺离这里有些距离,如果二位要去枯禅寺的话,恐怕要走上些时日。”说着,将桌子上的杯子一字排开,沏满热茶,“你刚才所说姓‘明’的大师,应该是枯禅寺的方丈明吉大师。” 韩啸月心中疑惑,看着龙嫣道:“你父亲最后将我的武功废掉,这又是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按理说,你有一技傍身可自保。可偏偏在最危险的时候,父亲将你的武功废掉,实在是无法理解。” 丁岳婵将沏满热茶的水杯端到两人面前,笑道:“依我看,你父亲肯牺牲自己保护你们,那么他废掉韩啸月的武功应该也有道理。” 韩啸月抬起双手,双眼紧盯着自己的双手,摇头叹气道:“我与父亲习了二十年的枪法、刀法,就这么被废了……” 龙嫣握着他的手道:“不用难过,留得青山在,能留得住性命比什么都好!” “那么。”韩啸月看着丁岳婵道,“这位姑娘,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大平镇。” “大平镇?这么说,我到了宋国的境内?”韩啸月说着,更靠近了一些道,“姑娘可知江源城战事如何?” 丁岳婵饮了一口茶,说道:“我倒是有些耳闻,这里的百姓都在议论。据说,宋军攻破了江源城,从昨天开始到现在,大火已经烧了整整一天。” 韩啸月低下头,叹了口气道:“唉!照此来看,从士兵到百姓,估计一个人都活不了!” “不过,公子可以放心,你们住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这期间,不妨好好考虑好去处。” 龙嫣喝了一口茶,问道:“岳婵姐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我是来寻我三姐的。半路上碰见了一位陌生人,他说他知道我三姐的踪迹,说她就在这里。可是当我住下之后,那人也没了影子。我以为他会过些时日带三姐来见我,却没想到,一等就是三天。” “我知道!”龙嫣说道,“南浔七圣女排行第三的正是余正梅女侠,对不对?” 丁岳婵点点头道:“三姐行动诡秘,这次是她离开我们时间最长的一次。大姐怕她会惹出什么乱子,吩咐我一路跟过来。没想到,我还是跟丢了。” 韩啸月笑道:“姑娘,看这房间的装饰,恐怕太过于昂贵了。我们二人现在身无分文,再居住下去恐怕不太合适啊!况且,你也有你自己的事情,不然我们就……” 丁岳婵摇摇头道:“没有关系,公子尽可放心。那个陌生人早已为我垫付了房费,足够二位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 “看来,这位仁兄确实是遇到了难处,所以才没有来。”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接着就有人敲门道:“姑娘,我是掌柜的。前几日为您垫付房费的那位公子来了,正在您的房间等候。” “哦?是吗?”丁岳婵说着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回头对韩啸月二人说道,“二位慢慢休息,或者去镇子上转一转。在下先失陪一下。” “姑娘请自便。”韩啸月说着站起身,目送丁岳婵离开。 龙嫣看韩啸月的目光停留在丁岳婵离开时的方向,迟迟不肯收回,便坐下没好气的说:“别看了,岳婵姐姐已经走了。”说着,自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看那么入迷,真是色迷心窍!” 韩啸月轻笑一声坐下道:“嫣儿不要多想,这位姑娘救了我们。”说着,突然向龙嫣靠近了一些道,“只是,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有什么奇怪?那日晚上要不是她,你我可就冻死在街头了!” 韩啸月没说话,只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龙嫣想了想,不解的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见她不明实情,韩啸月“嘘”了一声,示意她先不要说话。然后推开房门,蹑手蹑脚走了出去,径直循着残留在回廊中丁岳婵的体香,走到了回廊的尽头。只见房门紧锁,靠近了一些,听到了里面似乎是丁岳婵在说话。韩啸月压低了身子,仔细听着里面的对话。 “这么说,这几天你是为了我去寻三姐了?”丁岳婵问道。 “那当然了。我寻来寻去没有寻见,这不赶紧回来找你嘛!”一个男子说道。 这名男子熟悉的声音传入韩啸月的耳中,惊得他不由得心中一紧:“司徒生!他怎么来了?”韩啸月听出男子的声音,赶忙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龙嫣走上前去,韩啸月慌忙坐下。龙嫣赶忙问道:“你怎么偷听人家说话?” “不听还好,一听可不得了了!”韩啸月看着龙嫣道,“你知道我刚才听到了谁的声音?” “谁?” “司徒生!”说着,韩啸月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我就觉得,事情不会如此巧合!” “你是说……” “这个岳婵姐姐,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龙嫣摇摇头:“不可能!如果想害我们,根本不用等你我都醒来。” 韩啸月冷笑一声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也许,他们留着我们,有更大的阴谋。”说着,韩啸月站起身,“不行,我们现在必须得走!”说罢,便拉上龙嫣要离开。 龙嫣一把拉住他道,“韩啸月!你别那么冲动好不好?你只听见人家说了两句话,你就断定他们是一伙儿的?况且,现在从这里到江源城全部是宋兵,你又是个将军,谁不认识你?出去就太危险了!” “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吗?”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丁岳婵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给你介绍两位朋友。这两人落了难,司徒先生可一定要帮衬一下!” “哈哈!岳婵姑娘的朋友,就是我司徒生的朋友!” 说话间,丁岳婵推开了房门。司徒生抬眼一看,便认出了韩啸月和龙嫣。韩啸月脑子“嗡”的一下,感到大事不妙,手心慢慢渗出了汗水。龙嫣更是紧张的握住了衣角,身体不自主的向韩啸月靠了靠。 仇人见面,没想到最镇定的是司徒生。显然他明白,现在并不是动手的时机,尤其是在丁岳婵的面前。 “三位,我来介绍一下……”丁岳婵还没说完,司徒生便打断了。 “岳婵妹妹,不用介绍。我和这两位可是老朋友,韩啸月和龙嫣。”说着,深施一礼道,“二位别来无恙啊!” 韩啸月和龙嫣对视一眼,不清楚司徒生要搞什么名堂,却也施礼致意。 丁岳婵笑道:“原来,三位早就认识。” “何止是认识,我们交情不浅呢。”司徒生笑道,“难得啊,我们四人聚在一起不容易,不如就由鄙人做东,一起在这里吃点东西如何?” 丁岳婵看看日头道:“也对,马上天就要黑了。不如一起用餐吧!” 韩啸月心中没有底,看了一眼龙嫣。龙嫣心中暗想:“反正我也饿了,不如就一边吃,一边静观其变吧。 四人下楼,在客栈一层找了僻静之处,点上一桌酒菜。酒菜齐备,丁岳婵亲自斟酒,端起酒杯道:“小女子寻姐姐到这里,有幸与诸位相识,也是一场缘分。我先干为敬!”说罢,四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司徒生放下酒杯笑道:“岳婵姑娘放心,你且在此处住下。我司徒生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丁岳婵点点头道:“司徒先生这般豪爽,那我斗胆再提一个要求。” 司徒生摆摆手道:“哎!不要再叫我司徒先生了,这样讲得我好像上了多少年岁似的。岳婵姑娘,细细算来,我并不比你大了几岁。” 丁岳婵掩面笑道:“那好,今后我也叫你公子罢了!”说着,给司徒生斟上一杯酒道,“公子,我敬你一杯!” 这一杯喝罢,丁岳婵又为斟满一杯道:“公子,他们二人刚刚落难,恐怕要跟我一起在这里住上数日。公子能否也帮一帮他们呢?” 话音刚落,韩啸月心中便感到有些不安。如果并未被他发现,姑且还能待上几日。既然被他发现了,恐怕就更不能久留了。 “别别别……我们二人有了去处,真的不用劳烦……”韩啸月脸色尴尬,结结巴巴地说道。 司徒生赶忙插嘴道:“哎!我与他们本就是旧识。况且岳婵妹妹开口了,那司徒生更是责无旁贷。你们权且住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韩啸月还想再说,却被龙嫣拦了下来:“哈哈,那既然司徒公子开了口,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说着,给韩啸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多言。韩啸月点点头,虽然不知道龙嫣为何要拦阻他执意要住下,不过以她的智慧,必定是有她的道理。 一顿饭吃下来,司徒生与丁岳婵侃侃而谈,聊到的多是些江湖琐事,韩啸月与龙嫣并不在意。他二人在一旁小声吃着东西,并不敢发出大的声响,低沉着头,不敢与司徒生有眼神对视。司徒生则频频看向他二人,心中暗想道:“被我碰见,可不能轻易放过你们!” “这一桌子饭菜,将军府中宴请之时,也就是这般了。”韩啸月看着桌子上的八九道菜,不禁暗想。 转眼间,一个时辰过去。四人酒足饭饱,便起身向二楼客房走去。 “岳婵妹妹,我们来做一个约定。三日后,我一定带你姐姐来与你见面。”司徒生说着,伸出手拉住了丁岳婵。 丁岳婵笑着将手从他手心中抽出,笑道:“那就麻烦公子了。” 四人来到了丁岳婵房间门口,司徒生瞥了一眼身后的韩啸月道:“岳婵妹妹,你先去休息吧。我们许久未见,想多聊一聊。” 丁岳婵听罢,点点头笑道:“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三位了。”说完,便退回房中。 待丁岳婵将房门关闭,司徒生回头看了一眼韩啸月二人道:“二位,难不成是让我在这里站上一夜吗?” “请吧!”龙嫣伸手一指,便将司徒生引入了韩啸月的房间之中。 一进门,司徒生便像回到自家一样,大摇大摆地坐在桌前,倒上一杯水。饮下一口,突然放声大笑。韩啸月和龙嫣站在一旁面面相觑,缓缓坐在司徒生的对面。 韩啸月故作镇定,双手摆弄弄着桌面上铺着的的花布,清清喉咙道:“司徒生,你笑什么?” 司徒生放下水杯,打开折扇,一边扇着一边慢悠悠地说道:“我不笑其他,只是笑你们二人命大!如此都能逃得一命,看来真不是凡人能比。”说着,司徒生在斟满一杯水,递到了韩啸月的面前,“韩啸月,方才见你狼吞虎咽,恐怕是渴了吧!” 韩啸月不敢去拿,生怕司徒生又在用什么诡计。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龙嫣质问道,双手已经开始暗暗用力。 司徒生看着龙嫣笑道:“你这姑娘,怎么如此凶悍?不用担心,只要岳婵姑娘在,我一定不会伤害你们二位。”说着,站起身道,“况且,你们现在已经不会对我有所阻碍。只要你们乖乖听我的话,我保证没有人会伤害你们。” “乖乖听你的话?”韩啸月眼眉一皱道,“你还想利用我们?” 司徒生撇撇嘴道:“哟!可别说得那么难听,你们身上有尚可利用的地方吗?只是,需要你们二人帮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便放你们离开。” “你先说,是什么事?” 司徒生“哗啦”一声,将折扇收起,示意二人靠近自己,小声说道:“帮我杀了李程汉!” “李程汉?”韩啸月不解道,“谁是李程汉?” “就是那个与我同行,手持双斧之人。” 龙嫣听罢,笑道:“怎么,凭你的本事,你连他都对付不了吗?” 司徒生笑着摆摆手道:“凭我的武功,对付一个李程汉绰绰有余。只不过,由我来动手,多有不便。” 韩啸月冷笑一声,看着他道:“原来,砍掉董元臂膀之人叫李程汉。不用你讲,若我有机会,也一定会要取他性命!”说着,叹口气,“只是,我现在武功尽废,恐怕……” “你不用怕,我会在旁暗中相助。到那时,你只需如此……”说着,司徒生便慢慢贴近了韩啸月的耳边。 ; 第三十章 设圈套,一箭响双雕 好不容易逃得生机的韩啸月和龙嫣二人,以为得到了丁岳婵的搭救,便可以轻易离开。却不成想,竟在客栈遇到司徒生。司徒生威胁韩啸月二人,要利用二人铲除李程汉,并制定了一个巧妙嫁祸于人的计划。 听罢司徒生的计划,韩啸月倒吸口冷气道:“诛心之计,也只有你能想得出!” “坏事总不能都算到我一个人头上。借你之手,换你一命,再合适不过了!”司徒生摇着扇子,站起身道,“好好想想吧,过几天我还会来。”说完,便要推门离开。 韩啸月心中依然惦记着江源城的情况,而司徒生是这里唯一了解城内情况之人。如果错过了今日,恐怕今后自己将永远不知道江源城发生了什么。见他要走,韩啸月赶忙喊道:“司徒生,稍等!” 司徒生回头看着他道:“怎么,这就决定了?” 韩啸月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他身边:“我想知道江源城怎么样了?” 司徒生听罢,先是一笑,站起身走到窗边。回头看了一眼韩啸月,发现他也在同样看着自己。 “怎么,你还惦记着你是个什么破将军吗?败军之将,先顾好自己吧!” “我对你就只有这一个要求,请你务必将实情告诉我!”韩啸月说着,走到司徒生面前,“作为交换,我答应你的计划!” 司徒生转面看了龙嫣一眼,又看着韩啸月道:“好吧,看在你答应的份上,我便将我所知道的城中情况告诉你。” 韩啸月看着司徒生,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张杞和牛峰打通了通往城中的密道,将三个城门的守军将领逐一斩杀,和赵准里应外合占领了江源城,前后不过三个时辰。赵准下令,悬诸将头颅于城上。” “诸将?你的意思是……” “没错,一个都没留。”说着,司徒生推开了窗,窗下的人声鼎沸之声便传了上来,“现在的江源城,恐怕已经是空城了。” 韩啸月听罢,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韩啸月!”龙嫣赶忙跑上前去,想要搀扶他,却根本扶不动。 司徒生冷笑道:“韩啸月,你来听听这人间鼎沸之声。你虽然大难不死尚在人间,但你还不是一名合格的将军。” “你……此话怎讲?” “赵准一声令下!”司徒生说着,抬手向下一挥,做出一副杀头的姿势,“就在他面前,十几个人头滚滚落地,他面不改色。”说着,司徒生一撇嘴。 “你看看你,只是耳闻,还未目睹,便吓成这幅模样。” 韩啸月苦笑一声,摆摆手道:“我曾随父平叛,杀的都是马上的将军。对待手无寸铁的降将和百姓,我是万万做不到这般残忍的。” 司徒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韩啸月,你还是太年轻。作为年长你几岁的兄长,我奉劝你,还是多多在江湖上磨练一番吧!” 龙嫣听了司徒生的话,冷笑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并不十分中意。” 韩啸月并未理会,心中却依然十分痛心。一来是齐元振苦心经营的江源城被付之一炬,整座城池恐怕都会慢慢消逝;二来是城中诸将及百姓无辜的冤死,仿佛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看来,龙嫣姑对我有些误会。”司徒生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随你怎么想吧!希望你们不要忘记今日承诺之事,等着我的消息吧!” 看着司徒生离开,龙嫣蹲下身将韩啸月扶起,坐在床边。“这个韩啸月,这么大人,居然还如此胆怯。照我看,连他父亲一半的胆气都没有!”龙嫣心中想着,站起身。 “好了,我看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说着,龙嫣往门外走去。 “嫣儿……”韩啸月头也没抬,轻声叫着龙嫣的名字。 “嗯?”龙嫣停下脚步回头看,只见韩啸月瘫坐在床边,低着头。两行泪水似银线般从脸上滑落,双手无力地支撑着身体。她一眼便看出,韩啸月恐怕这次是真的受了很大的刺激。 “嫣儿……我是不是特别懦弱?” 龙嫣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又心疼他的处境,却又埋怨他如此怯懦。来不及多想,便重新坐回到韩啸月身边道:“好了,不要瞎想了。你难受,是因为你善良。你跟赵准不一样。” “我跟他一样。”韩啸月说着,抬头看着她道,“只不过,我不如他心狠。” 龙嫣帮他擦了一把眼泪,笑道:“我龙嫣看上的就是你的忠义和善良。答应我,不要变,好吗?”说着,把沾着韩啸月泪水的手,在他的衣服上刻意的用力擦了一下。韩啸月见状,破涕为笑。 “嫣儿姑娘,你对我不弃,我韩啸月定不负你!”说着,韩啸月站起身,从怀中掏出《剑华本纪》,递到了龙嫣的面前,“嫣儿,这本书是齐大人所赠,让我好生保管。如今我武功尽失,恐怕难以久存在我这里。不如你替我保管,如何?” 龙嫣将他的手推开道:“这样不合适。现在我们都被司徒生所裹挟,恐怕带在谁身上都不会很安全。” “那可怎么办……”韩啸月垂下手,心中思索着。 龙嫣环视了一下,说道:“那不如,我们就将此书藏在这间房中!” “啊?不会有什么闪失吧!” “不会,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龙嫣说着,抽出腰间匕首,在屋中一边巡视一边道,“让我看看,藏在哪里合适呢?” 二人在屋中,一夜的功夫便将《剑华本纪》藏起。位置之隐秘,确实再无第三人可以发现。 宋军攻入江源城,宋军上至将军,下至士兵,把江源城翻了一个底朝天。夜晚,在月光的映照下,城中随处可见燃烧中的民房和烧成灰烬的瓦砾。街上净是些三五成群、喝得烂醉如泥的宋兵,余下的就是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士兵们高声唱着听不出曲调的调子,地上还没有完全咽气的人痛苦的呻吟,两个声音此起彼伏,谱成了一首末日曲调。 赵准并未进城,他的心中正在谋划着下一步的作战。此时,他正在帅帐中,弯腰低头查看着地图,手指在江源城一带反复比划着,心中暗想:“此番攻克了江源城,再往前推进就不算困难。只是,蜀中路途艰险,骑兵恐怕难以更好地投入战斗,必须依靠步兵。”想着,慢慢直起腰。 司徒生回到自己的帐中,斜靠在床榻上,口中哼唱着小曲,心中反复回想着自己和丁岳婵共度的这一夜:“司徒生啊司徒生,没想到阅女无数,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厮守一生的人。这次,一定要痛下决心,回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统统轰走。”想着想,竟不自主的小声说了出来,“也不知岳婵姑娘此刻是否已经入睡?” 他并不知道,余正梅正静静的候在帐外。刚要进来,就听到司徒生的自言自语。当听到“岳婵”的名字时,余正梅突然为之一惊,赶忙冲了进来。 “岳婵姑娘?你说的是不是我的妹妹丁岳婵?”余正梅冲到司徒生的床边,站在他面前厉声问道。 刚刚还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司徒生被这一惊,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见余正梅正在质问他,便笑道:“吓我一跳!你进来之前不会说一声吗?” “江源城下你曾答应我,保我妹妹无事。我只想问你,她现在如何?” 司徒生不慌不忙站起身道:“放心吧,我待她如自己的女人一样,呵护备至!” 余正梅见他如此散漫的态度,只觉怒火灌顶,走到他面前,一把抓起了他的脖领道:“臭小子!敢欺负我四妹?” 司徒生万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如此情绪激动,赶忙求饶道:“别别别……你别激动啊!听我慢慢说!” 余正梅“哼”了一声道:“好,我看你要如何争辩!” 司徒生整理下衣衫,上下打量着余正梅道:“你大可放心,我对岳婵姑娘是一片真心,我断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就凭你?你也配?” “我就知道,在你余妹妹的眼里,我司徒生屁都不是!”说着,司徒生轻笑一声,“可你要知道,我司徒生在万妖谷,可是从来不缺女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徒生靠近了余正梅,低声说道:“我要你帮我除了李程汉!” “什么?”余正梅听罢,侧目看着他道,“你让我帮你杀了李程汉?” “不错。” 余正梅冷笑道:“我与他无冤无仇,我凭什么做这种事?” “就凭你的妹妹,丁岳婵。” “丁岳婵”的名字一出,余正梅又有些激动,生怕司徒生做出什么对她的事。 看她这般反应,司徒生心中暗喜,继续说道:“岳婵姑娘暂时由我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只要你配合,我便让她平平安安的出现在你面前。” “如若不然呢?”余正梅试探性的问道。 “我说过,我司徒生不缺女人。”言下之意,如若余正梅稍有不从,恐怕丁岳婵性命不保。司徒生明白,她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绝不会动丁岳婵一根汗毛。 余正梅并未犹疑,笑道:“好!我们成交!” 司徒生的要求被她如此痛快的答应,反而倒有些顾虑:“你答应的如此痛快,莫非你在另有谋划?” 余正梅摇摇头,低头笑道:“果然,一朝为小人,便觉得世间都是些小人。” “那你为何答应的如此痛快?” “正如我所言,我与他无冤无仇,杀他便更没有顾虑。” 司徒生大笑道:“女侠果然心思诡谲,在下远不及你!” 正在此时,一名士兵模样的人走入帐中,拱手施礼道:“禀将军,有军情奏报!” 司徒生看了士兵一眼,又看了余正梅一眼道:“女侠,我有军情需要处理。不如,你先回避一下?” 余正梅心中暗骂道:“臭小子,装的人模狗样!”头也不回的退出了大帐。 士兵见她离开,便摘下了盔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骂道:“他娘的!老子这辈子也不当兵!” 司徒生走到他面前,一施礼道:“李公子!成大事者必要沉得住气!眼看事情就要成了,你可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 眼前这位尖嘴猴腮,一身士兵打扮之人,正是李程汉的儿子,汉昇堂大公子李延亮。虽然他身上流淌着突厥的血统,但从长相上看已与汉人无异。身材干瘦,却又野心十足。此次暗杀自己父亲李程汉,便是他的主意。司徒生为李程汉设下圈套,正要以韩啸月为诱饵,将他引入林中,再由余正梅从后将其击杀,将罪名嫁祸到韩啸月的身上。杀死自己的父亲,汉昇堂堂主的位置,自然就是李延亮的。而司徒生之所以会为他谋划,就是看中了李延亮肯唯自己的马首是瞻。将来李延亮当了堂主,司徒生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掌握了汉昇堂。 李延亮一摆手道:“露出个屁的马脚!司徒兄,我来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司徒生对这类弑父之人也是嗤之以鼻,但此人正可为己用,便也勉强答对:“老弟,刚才你也看到了。余正梅会亲手杀死李程汉,然后嫁祸给韩啸月。也就是这两天,你便放心吧!” 李延亮搓搓手,站起身道:“我都快等不及了!那个老东西,占着位子不拉屎,老子……” 李延亮经常大骂父亲李程汉,就连司徒生有时都听不下去,赶忙摆手道:“好啦好啦!老弟,他好歹是你的父亲,你还是积一些口德吧!”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有件事哥哥还得麻烦你。” “你说吧,什么事?” 司徒生低头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哥哥这次遇见一位姑娘,她与别人不同。这次,我恐怕是真的要……”说着,却突然有些害羞。 李延亮知道,司徒生并非一个容易害羞的人,便笑道:“哈哈!难不成,你又看上哪家姑娘?” 司徒生点点头。 李延亮大笑道:“哥哥,那我得恭喜你啊!你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司徒生清清喉咙,故作严肃道:“老弟,你父亲之事解决后,你需要随我一同去找她。我与她约见在一个地方,你要先于我赶到。届时,你帮我假意调戏,然后我冲出来将你打跑,此事便大功告成!” 李延亮听罢,更是笑得更大声:“哈哈!怎地,哥哥你要来一出怒打恶霸救佳人的戏码吗?让我假意调戏我可不会,我必须得来真格的!” 司徒生朝他的胸口狠捶一下道:“你敢!哈哈!” ; 第三十一章 何处逃,欲与动杀机 李程汉的长子李延亮为谋汉昇堂堂主之位,伙同司徒生暗杀生父李程汉。韩啸月为了获知江源城情况,便同意自己顶替谋害李程汉的罪名。屠城的惨烈景象仅凭语言,便已让韩啸月感到十分悔恨,自觉无颜再见父老。而这一切的发生,与自己的软弱无能有撇不清的干系。 这一夜过得十分漫长,余正梅更是如此。她害怕司徒生会对丁岳婵不利,便答应了会手刃李程汉。自己虽然如此,却难防司徒生会再使诡计。为防夜长梦多,第二天一大早,余正梅便闯入了司徒生的大帐。 “司徒生,你……”余正梅闯入司徒生大帐,却发现他还躺在床榻上睡大觉,身上一丝不挂。余正梅赶忙转过身去大声骂道,“臭小子!睡觉为什么不盖被子!” 被这一骂,司徒生慢慢醒了过来。抬眼看去,发现余正梅正站在帐中,再低头看看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便将被子象征性的往自己身上拉了一把,笑道:“余妹妹,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 余正梅沉了一口气,说道:“司徒生,我改主意了。今日你便带我去见四妹。” 司徒生赶忙坐起身,慌忙穿上衣衫说道:“余妹妹,你怎可说变就变呢?昨夜刚刚应下……” “你放心!”余正梅打断了他,回过头说道,“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反悔。但是,我对你不放心,你必须要先带我去见四妹!” “余正梅,你……”司徒生刚想为自己辩解,但转念一想,余正梅对自己的不好印象已根深蒂固,再做争辩也全无意义。叹口气,心中不禁暗想:“也罢,那便让她安了这份心吧!”还是同意了她的想法。 司徒生每日起床后,都会精心整理衣衫和发髻,所花去的时间往往比女子还要长。今日余正梅在旁边寸步不离,使得他倍感不自然,便也一切从简了。半个时辰后,司徒生终于起身准备出发。 二人骑快马来到大平镇,进入了那家客栈。司徒生走在前面,余正梅环视着客栈的装饰,点头笑道。 “司徒生,算你有心,你待我四妹还算不薄。” 司徒生摇着金折扇,回头道:“那是自然,不用劳烦余妹妹费心了。” 说话间,便走到了丁岳婵房间门前。司徒生刚要叫门,被余正梅拦住了,自语道:“见此一面,恐怕我就要跟她回到大姐的身边。这一行,算是白来了。” “余妹妹后悔还来得及,我只要告诉她‘人我没找到’就可以了。” 余正梅摇摇头,将司徒生拉到身后,伸手去敲门。三声门响,屋内传来了丁岳婵的声音。 “是谁?” “四妹,我是三姐。”余正梅说着,低头看着地面,脸上似乎有些不悦。 “三姐?”说着,传来了杯子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阵急促脚步声。余正梅刚要推门进去一看究竟,丁岳婵就自己将门打开。 “三姐!真的是你!”丁岳婵笑着上前就拥抱,激动地满脸泛起红光,眼泪也差些夺眶而出。 余正梅不动声色,拍拍她的后背道:“好了好了,我们进屋说吧!” 说话间,二人进到屋中。司徒生见状,自觉不便打扰,将目光转向了韩啸月的房间,悄悄地离开了。 进到屋中,二人落座。丁岳婵左手拉着余正梅,右手擦掉了眼角的泪水道:“三姐,你离开之后,大姐不知道有多担心你啊!” 余正梅点点头道:“我这次出走,的确是违逆了大姐,我回去后自会向她请罪。非是我想这样出走,只是我若告诉她,她是肯定不会让我离开的。” “三姐,大姐知道,你这次出走是为了《剑华本纪》。” 余正梅一听,吃惊道:“大姐都知道了?” 丁岳婵点点头:“所以,这才让我出来寻你,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余正梅低下头,说道:“妹妹,如果我跟你回去,那我可就真的是功亏一篑了。眼下蜀国大势已去,不出半年,宋国大军就能占领蜀国全境。现在,所有人都在紧盯局势。我若退出,岂不给他人机会?” “姐姐,我们七姐妹不需要什么剑谱秘籍。况且十二卷的剑谱,你要搜集到什么时候?只要我们开开心心的,不比什么都好吗?” 余正梅握紧了她的手说道:“我的好妹妹,有很多人不想我们姐妹开心。你难道忘记了,那个男人是如何伤害你的吗?” 丁岳婵摇摇头,叹口气道:“我如何能忘记?所谓人死债灭,我现在只想今后我们姐妹好好的。” 余正梅把她的手握得更紧,近乎激动的说道:“好妹妹,你太幼稚了!大姐太善良了!我们这样,今后还会受人欺负!” 丁岳婵感觉双手一阵酸麻,赶忙想要抽出,略带哭腔地说道:“姐姐,你……你弄疼我了。” 余正梅这才发现,自己是有些激动了,赶忙松开了手。丁岳婵将双手捧在胸前,不停地揉搓,这阵酸麻才略略缓了些。 突然,司徒生破门而入,大叫道:“不好了,韩啸月二人跑了!” “什么!”余正梅拍案而起道,“怎么会让他们跑了!” 丁岳婵也站起身,一脸疑惑道:“跑了?不可能吧,他二人怎么会不辞而别?” “什么也别说了,快随我去追吧!”司徒生说罢,夺门而出,余正梅也跟着出去。丁岳婵见状,也顾不得什么便也跟了出去。 “喂!你们走慢些,为什么如此急着要去找他们?”丁岳婵跟在后面有些吃力,却不理解为何一定要追赶韩啸月。在他看来,虽然这两人的不辞而别有些蹊跷,但是毕竟伤已痊愈,要去哪里就不是自己所该管的。 “他二人原是蜀国大将,现在到处是宋兵,我怕他二人会有不测。”司徒生说着,回头问道,“岳婵妹妹,快告诉我,他二人这是要去哪儿?” 丁岳婵沉思了一下,说道:“我猜测,他们应该是要去枯禅寺。昨日曾向我提及,我们应该往枯禅寺的方向去寻找。” 原来,韩啸月将《剑华本纪》藏好之后,便与龙嫣商议,第二天一早便离开,奔赴枯禅寺。原本以为司徒生会在几天后才来,到那时再来追赶,也不会轻易赶上。未成想,司徒生在他们刚离开,便追了上去。 大平镇一路向东,不出二十日便可到达枯禅寺。韩啸月刚出大平镇,便被司徒生追了上来。 “韩啸月,别跑!”司徒生大喊一声,轻身一跃跳到了韩啸月的面前。 韩啸月大吃一惊,未想过司徒生竟如此快的追上自己。龙嫣从腰间抽出银河铁环,摆出了一副防御的姿势。随后而来的余正梅和丁岳婵,正好把二人围在了中央。四周来往的百姓也都停下了脚步,纷纷向几人靠拢,好奇地张望着。 “司徒生,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龙嫣说着,看了一眼余正梅,“你今天还带了帮手?” “哼!出尔反尔的家伙!”司徒生喝道,“我们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丁岳婵眼见势头不对,赶忙说道:“公子,姑娘。司徒公子是害怕你们……” 没等她说完,龙嫣大笑道:“你口中的这位司徒公子,是怕我们跑了,不给他背黑锅吧!” “什么背黑锅?我想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吧!”丁岳婵看看司徒生,又看看韩啸月,见他们如仇家见面一般,便觉得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妹妹,此事你不用插手。”余正梅说着,抽出情缘宝剑。 韩啸月向丁岳婵一施礼道:“岳婵姑娘,感谢你的搭救。只是,你的这两位朋友并非善类,一直想置我们二人于死地。这一关是必须要过去的,姑娘还是请回避吧!” 丁岳婵见状摇摇头,慢慢走到了韩啸月和龙嫣身边道:“原来如此,你们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对不对?” “妹妹,你……”余正梅垂下手中宝剑道,“你快过来,你这是干什么?” 丁岳婵盯着司徒生,上下打量道:“司徒公子,我说的没错吧?” 司徒生点点头,展开折扇道:“岳婵妹妹,我不是有意要蒙骗你。只是,你并非局中之人,我实在不想将你搅入此局。既然已被你看破,还请你行个方便,不要插手吧!” “所以,你是在利用我?”丁岳婵说着,哼笑一声,两行眼泪便流了下来。她没有想过,外表谦逊有礼的司徒生,竟是如此心机腹黑之人。 “我……”司徒生被问得哑口无言。 丁岳婵笑着,拔下头顶灵蝉玉钗握在手中,钗尖抵住了自己的脖子。众人见状,大吃一惊。尤其是余正梅,她万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会为了陌生人,甘愿以性命相威胁。 “妹妹,你这是要做什么?”余正梅大叫道。 “姐姐,这二人是我所救,理应护其周全。今日,谁想要对他们不利,先要过我这关。”丁岳婵说着,看向司徒生,摇头道,“司徒生,请你离开。” 司徒生收起折扇道:“岳婵妹妹,你这又何苦?” “快点走!”丁岳婵大喊道。 司徒生眼看她手中的玉钗慢慢刺入肉皮,心中万分焦急。他既不想丁岳婵有何闪失,也不愿就这样放韩啸月二人离开。情急之际,司徒生只好想出下策。 “岳婵妹妹,你应该睡一觉了。”司徒生自语着,将折扇收起,对准了丁岳婵的手臂。只听“嗖、嗖”两声,两枚银针从他的金折扇中飞速射出,正好插在了丁岳婵握着灵蝉玉钗的手上。“叮”的一声,玉钗落下,丁岳婵的手也无力的垂下。 “司徒生,你个奸贼!”说完,丁岳婵无力的摔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四妹!”余正梅收起宝剑跑了上去,与韩啸月等人合力将丁岳婵扶起。只见她紧闭双眼,浑身软绵,已经沉沉的睡去。 “司徒生!”余正梅怒视司徒生,“你到底干了什么?” “你放心,岳婵妹妹只是昏睡过去,并无大碍。你我现在正好除掉此二人。既然没办法利用,那我们就把他们毁掉吧!”司徒生说着,便准备动手。 只见余正梅站起身,再次将宝剑抽出,剑锋对准司徒生道:“混账!对我妹妹下手,便是与我为敌!” “余正梅!你要干什么?”司徒生大喝道,“岳婵妹妹只是昏迷,我并未伤她!” “四妹拼死也要保此二人。若她醒来,这二人有何闪失,她又如何能原谅我?” 司徒生叹口气,猛然向余正梅射出两枚银针,被余正梅一一打飞。 “司徒生,你竟然敢对我动手?”余正梅喊道,“看剑!”话音刚落,情缘宝剑直冲司徒生面门而来。司徒生用金折扇将剑锋挡开,却被飞起的一脚踹在了地上。 “韩啸月,将我妹妹扶回客栈。若有闪失,我定不饶恕!”余正梅甩给韩啸月一句话,便又与司徒生战在一处。司徒生不愿与她恋战,招招以防御为主。眼见韩啸月和龙嫣扶着丁岳婵向客栈方向走去,心中开始有些焦躁。余正梅并不想伤他,也只是在拖延,为韩啸月赢得时间。 “不好,可不能让他逃脱!”司徒生想着,心生一计,突然迎着余正梅的剑冲了上去。余正梅没有及时收住,一剑便将司徒生的手臂割伤。司徒生此举,意在转移余正梅的注意。果然,见刺伤了他,余正梅突然停了下来。就在这空歇期间,司徒生一个箭步绕开她,使出一招“手到擒来”,将手中金折扇甩了出去。 “不好!”余正梅大叫道,“韩啸月小心!” 韩啸月闻声回头观看,只见折扇向自己的方向飞来,根本来不及躲闪。就在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一命呜呼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向前摔了过去。一个“嘴啃泥”摔倒在地,金折扇从头顶“呼”的一声飞了过去。 “岳婵姑娘的裙摆……她又救了我一命!”韩啸月看着丁岳婵裙摆上自己的脚印,心中暗想道。 “笨蛋,快起来!”龙嫣大喊道,韩啸月这才慌慌张张的爬起来继续跑。 折扇回到司徒生的手里,余正梅已然再次挡住了他。 “余正梅,你到底要干什么!”司徒生圆睁双眼,瞪着余正梅道。 余正梅手中剑锋一指道:“韩啸月看上去比你更令人值得信任,四妹在你身边,我定然不能安心。” “所以,你就放走了他们?” “与其让四妹跟着我冒险,不如随他们而去更踏实!”余正梅说着,向前走近一步道,“司徒生,如果你要拦下他们,先过我这关吧!” 眼看韩啸月等人慢慢消失在人群中,司徒生慢慢垂下了双手。 ; 第三十二章 酿苦果,佳人心难回 余正梅担心丁岳婵的安危,一早便要求去见她。没想到,韩啸月正与龙嫣计划逃离大平镇。司徒生起了杀机,被丁岳婵以身阻拦。司徒生将其打晕,与护妹心切的余正梅战在一处,韩啸月趁机逃离了现场。 韩啸月和龙嫣将丁岳婵搀回了客栈她的房间中,二人合力将她抬到床上。韩啸月扯开被单,披在她身上。龙嫣一把拉住韩啸月,看着他道:“啸月哥哥,我们怎么办?” 韩啸月一脸凝重,脸上的汗如雨般落下,心中焦急万分:“嫣儿,事到如今,恐怕我们只有分开了。” “什么?你要跟我分开?”龙嫣一脸疑惑道。 韩啸月拉住龙嫣双手道:“嫣儿,我们必须暂时分开,否则咱们俩一个都活不了。你也看到了,司徒生对我们绝不手软。方才如果不是岳婵姑娘的裙摆将我绊倒,恐怕我早就被他害了!”说着,韩啸月一把将龙嫣揽在怀中,“嫣儿,你放心,我们会再相会!” 龙嫣听罢,眼泪瞬时夺眶而出:“韩啸月!我们不分开好不好?我不想分开!”说着,抱着韩啸月更用力了些。 韩啸月叹口气道:“嫣儿,暂时分开也是权宜之计。我们就相约在枯禅寺吧!” 龙嫣抬头看着韩啸月道:“啸月哥哥,我听你安排!” 韩啸月点点头道:“我们现在就兵分两路。你一路向西,从捷径直达枯禅寺。我先向东,再向北,从北方借道去枯禅寺。司徒生最想杀的人是我,你只需尽量避开他即可。一会儿,我便吸引住他。” “可是,你现在身上一点武功都没有……” 韩啸月苦笑一声道:“嫣儿,即便我没有失去武功,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是,那个余正梅现在是我们这一边的,她可以很好地保护我。”说着,韩啸月最后抱了一下龙嫣道,“嫣儿,你要答应我,平安到达枯禅寺,等我!” “啸月,我等你!” 二人将丁岳婵安顿好,便离开了客栈。按照约定,龙嫣一路向西,刻意混在人群中。司徒生和余正梅还在一招一式,打得正在起劲,并未留意身边人群。韩啸月为保龙嫣万分安全,决意吸引二人注意,便从人群中站出喊道:“司徒生,韩啸月在此,你有本事的话,就来取我的性命!” 循着声音,二人望向韩啸月。司徒生刚要想动手,余正梅便举剑紧逼,让他根本无从下手。 “再僵持下去根本没有意义。”司徒生想了想,终于罢了手。见他罢手,余正梅也放下了宝剑。 “好了,余正梅!我放过他便是了。”司徒生说着,将折扇收起。看了一眼韩啸月,只见他一个人走出人群,却不见龙嫣的踪迹。 余正梅将信将疑道:“真的?你真的肯放过他们?” “不放过,又待如何?”司徒生说着,眼睛瞄了一下韩啸月道,“现在就只剩下韩啸月一人,龙嫣兴许已经离开了。这个韩啸月,分明就是在这里分散我的注意力,好让龙嫣离开。” 余正梅笑道:“这个韩啸月还算聪明。”说着,将宝剑还鞘,“在我四妹苏醒之前,你最好不要动韩啸月一根手指头。否则,我便饶不了你!” 司徒生点点头道:“行行行,我答应你便是!”说着,只觉手臂一阵疼痛。原来,被余正梅伤到的手臂,血已经浸透了整体熬衣袖。余正梅见他表情有些痛苦,便走上前问道。 “怎么,感觉到疼了?” 司徒生故作镇定,甩了甩手臂道:“没什么,不碍事。还是看看丁岳婵比较要紧,我们走吧!”说罢,转身就要走。余正梅拉了一把司徒生,将他拽到身边,从怀中抽出白色布条,熟练地将布条缠绑在他受伤的手臂上,熟练的打了一个死结。司徒生看着余正梅,心中不禁有了一股暖意。 “余正梅,你是第一个为我包扎伤口的女人。”司徒生望着余正梅,轻声说道,“我真猜不透,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冷若寒秋,冰似傲雪,却又如此……” 未等他说完,余正梅狠狠地打了一个死结,疼的司徒生“哎哟”一声。 “臭小子!我是看你被我割伤,所以才出手为你包扎,别在那里故作呻吟了!”余正梅将他的手臂甩开道,“你司徒生恐怕还不知道,轻薄我的下场!” “不不……余妹妹,你误会了,我可不敢轻薄你。”司徒生说着,跟在余正梅的身后,向客栈走去。 韩啸月看着龙嫣远去的背影,悬着的心也算有了些安定。只是,自己现在所遇到的难题就是:余正梅和司徒生这两个人该如何对付? “韩啸月,你过来!”余正梅喊道,“我四妹醒来之前,你们谁都不能走!” 三人回到客栈,守在丁岳婵的身边。只见她安静地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身上被盖了一层薄被,似乎并没有什么痛苦。余正梅坐在床边,拉起被司徒生射了两针的手,仔细端详着。虽然万妖谷的暗器十分细小,但是在丁岳婵雪白的手上,依然可以看到两个细小的针孔。余正梅心疼,便不住的抚摸着。 韩啸月站在一边,看着床上的丁岳婵,眼中满是关切。司徒生自觉羞愧,站在角落里,时不时瞟向床上的丁岳婵。“咳咳!那个……”司徒生咳嗽两声,想要表示自己的歉意,被余正梅硬生打断了。 “司徒生,你现在道歉是不是已经太晚了?”余正梅说着,将丁岳婵的手放在被子里,站起身走到司徒生面前,指了指他手臂上的伤继续说道,“你这一剑,算我欠你的。我四妹的这笔账,我也会一直记着。” 被这一说,司徒生反倒有些害怕。他怕的并不是眼前的余正梅,而是她背后的南浔七圣女。他心中明白,如果此事传到七圣女大姐阎良姊的耳朵里,恐怕会给万妖谷带来不小的麻烦。 “你会将此事告诉你们的大姐么?”司徒生试探性的问道。 被这一问,余正梅冷笑一声:“你把我当什么人,告状的小人?对付你,根本不用大姐出手。” 三人就这样,守在丁岳婵的身边,一守就是两个时辰。时至午后,丁岳婵才慢慢醒来。而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韩啸月和龙嫣的情况。 “三姐……”丁岳婵睁开眼,将手伸出被子。余正梅在床边坐着,伸手便拉住了她。 “四妹,姐姐在这。”余正梅伸手拨开她额头上的头发,抚摸着她的脸颊道。 “三姐,韩啸月和龙嫣他们在哪里?”丁岳婵说着,就要起身。 余正梅拍拍她,示意她先躺下:“四妹,先躺下。他们二人平安无事,龙嫣已经安全离开。”说着,伸手示意韩啸月走到近前,“你看,韩啸月现在就站在这。” 丁岳婵转过头,看到韩啸月正站在身边,便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你们没事就好。” 司徒生想走近些,与丁岳婵说上两句道歉的话,却被余正梅一个警告的眼神,反倒向后退了几步。 “三姐,司徒生呢?” 余正梅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司徒生,笑道:“三姐把他击退,他现在应该已经离开大平镇了。” 丁岳婵听罢,眼中有些失望地说道:“恐怕,以后也见不到他了吧!” “傻妹妹,他出手伤了你,你反倒还惦念着他?” 丁岳婵笑道:“三姐,司徒生本质不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置韩啸月二人于死地,我想他也会有他的苦衷吧!” “再有苦衷,也不该出手伤你,更何况是在我的眼皮底下!”余正梅说着,将她的手放入被中,“四妹,你就是太过单纯和善良,所以受尽男人的欺负。从今往后,任何人都不能在伤害你了!” 丁岳婵看着余正梅,笑着点点头。 司徒生听着,心中更加悔恨,赶忙走到床边道:“岳婵妹妹,我……”还未等他说话,单是一出现,就吓得丁岳婵花容失色,大叫道。 “司徒生?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司徒生看看丁岳婵,又看了看余正梅,心中一横,双膝跪地道:“岳婵妹妹,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出手伤你。你若能原谅我,我别无他求。”说着,拉住了她的手,眼中竟有些湿润。 丁岳婵赶忙抽出手,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怎知我会原谅你?快给我出去!” “岳婵妹妹,我……” “出去!”余正梅大喝一声。 司徒生见她突然翻脸,竟不知所措,只得灰溜溜起身退出房间,坐在回廊中的楼梯处。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明明已经阅女无数,却败在了丁岳婵的手上。“司徒生,你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女人!”想着,自嘲般的笑了笑。 丁岳婵撑起身子,坐起来。看着退出房间司徒生落寞的背影,心中竟有些不舍。余正梅看着她,见她眼中满是怜惜,举手轻轻在她眼前晃了一晃,这才将她眼神唤了回来。 余正梅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好妹妹,你是否对这小子动了情?” 丁岳婵思索半刻,点了点头。 “四妹,我要提醒你。”说着,余正梅看了一眼坐在回廊边的司徒生,“你不要忘记,你是因何受伤害。衣冠禽兽,举目皆是。这个司徒生,即便本质不坏,也不值得你托付,你懂吗?” 丁岳婵听罢,点头称是。自己能欺骗得了别人,终归骗不了自己。 好在司徒生下手不重,只是略微小憩,便已恢复了体力。只是时过正午,几个人腹中已有些饥饿。所幸此刻食客并不多,倒可以下楼去叫些饭菜。司徒生还坐在走廊边,一语不发的看着屋内,生怕错过些响动。 “不如,给他个机会!”丁岳婵心想着,看着余正梅道,“姐,我有些饿了。” “四妹既然饿了,不如我们叫点东西来吃吧!”余正梅说着,看了一眼韩啸月,“韩啸月,你身上有没有银两?” 韩啸月摸了摸身上,摇摇头。 丁岳婵看了一眼门外的司徒生道:“不如……”说着,指了指门外。 “让他付钱?我看免了吧!”余正梅摇摇头,“吃人嘴短,我不想再欠他什么人情了。” “可是,我们身上都没有钱。如果姐姐不想跟他坐在一起,那就让他与我们分桌而坐吧!” 余正梅考虑再三,似乎也没别的选择,便将司徒生叫进屋来。司徒生以为会有转机,笑着走进屋,刚要开口说话,被余正梅直接打断:“司徒生,现在我们要去吃饭了。如果你也饿的话,就来一起吃吧!” 司徒生听罢,满面堆笑道:“好啊,那……” 丁岳婵未等他说完,再次打断道:“司徒生,一起吃饭可以,但是你要坐的离我们远一些!” “远一些?” “没错!”说完,丁岳婵拉上余正梅和韩啸月走出屋,“我们走。” “这是在给我机会?”经验告诉他,丁岳婵是原谅自己了。 丁岳婵与余正梅、韩啸月坐在一桌,司徒生坐在与他们对角的位置。他点了一桌与丁岳婵一样的饭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在他看来,自己与丁岳婵之间,只隔着一个余正梅,也是一个最难缠的障碍。 余正梅看着丁岳婵和司徒生二人,笑道:“四妹。看来,司徒生那小子还是挺在乎你的。若不是他如此奸诈,姐姐倒是乐见你们二人的结合。” 丁岳婵夹起一片菜叶放在碗里,笑道:“三姐,他出手暗算我,你也原谅他了?” “也?什么叫‘我也原谅他’?”说着,余正梅拍拍她的手道,“我是否原谅他不重要,想必你已经原谅他了吧!” 丁岳婵脸一红,低头不语,只是吃饭。余正梅见状,继续问道:“那么,你想不想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丁岳婵瞥了孤身一人的司徒生,点点头。 余正梅拿起筷子说道:“我与他早就相识。你可知道,他是万妖谷首席大弟子,最近又被朝廷封了一个什么什么大将军。他在万妖谷附近的城镇,不知道玩弄了多少女人,直到现在每一个都还对他死心塌地。”余正梅这句话看似随意,却将司徒生过往荒唐之事全部抖落了出来。 “他玩弄女人?”丁岳婵楞了一下,脑中再次想起了曾经辜负过自己的那个男子,不禁有些失落。她不再说话,心中已然明白三姐此话的意图。看似不经意,实际还是在警醒自己。这些被男人伤透心的女人,是万不能再对男人有任何妄想的,无论此刻对自己如何之好。 见她低头不语,若有所思,余正梅继续说道:“四妹,你知道大姐的脾气。她若知道你与这么一个人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呢?要知道,大姐已经容不下任何一个男人,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四处拈花惹草之人。” “好了,三姐。我明白,今后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丁岳婵说着,悲从中来。也许是自己看错了人,就要咽下这颗苦果。忘记一个人,总不是那么简单。 余正梅点点头,心中明白,她的妥协也只是权宜之计。今后,必会更要看住她,避免被司徒生哄骗的越来越深。 “韩啸月,你是什么打算?也打算去枯禅寺吗?”余正梅转而看着韩啸月问道。 韩啸月听罢,摇摇头道:“我是打算和龙嫣一同前去,但还是离不开我的故土。所以,”韩啸月低头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打算,回到都城向陛下复命。” “那你把龙嫣姑娘送走,还说要去枯禅寺会合,也是骗她的?”丁岳婵有些愤怒地说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俩待在一起,一旦遇到危险,那就都完了。现在,起码能活她一个。” 丁岳婵将筷子丢到一边,苦笑道:“说了这么多,也还是欺骗了她。” 韩啸月面露难色,不知道自己********。余正梅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道:“没错,你做的也对。你现在武功尽失,谁也保护不了,还是各自逃命吧!”说着,将筷子重新递到了丁岳婵的面前继续道,“可是,你回去向皇帝复命什么?说你丢了城池以及江源城的惨状?” “我……”韩啸月支吾着,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向皇帝说些什么,只觉得,虽然丢失了城池,但事出有因,或许皇帝会原谅自己。 余正梅看着他笑道:“韩啸月,我们不妨赌一把。你去见你的皇帝,一定会被斩首,运气不好还会满门抄斩。你信不信?告诉你,这点道理我还懂得,你是败军之将,任凭哪个皇帝定然不会轻饶你!” 韩啸月一脸愁容道:“我……那我该怎么办?” ; 第三十三章 欲回国,一朝成囚徒 为杀韩啸月,司徒生不惜打伤了丁岳婵。虽然丁岳婵心中已然谅解了他,但余正梅还是将司徒生过往的恶行对她叙述一番,希望她能从此断了对司徒生的好感。韩啸月与龙嫣相约在枯禅寺会合,并让龙嫣趁乱离开,一路向东。而他自己却计划着重回故国,为国守疆,一雪江源城之耻。 余正梅看着他道:“韩啸月,我们不妨赌一把。你去见你的皇帝,一定会被斩首,运气不好还会满门抄斩。你信不信?告诉你,这点道理我还懂得,你是败军之将,任凭哪个皇帝定然不会轻饶你!” 韩啸月一脸愁容道:“我……那我该怎么办?” 余正梅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依我看,如果你真的忠心朝廷,立志报国,那就不要在意皇帝会怎么看你。你不回去,你们韩家一门依然是朝廷的忠烈;可是,你一旦回去,可就都身败名裂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要回去了。反证你现在武功尽失,不如追随那个姑娘去枯禅寺吧!” 韩啸月摇摇头:“如此这般,那我就真的抬不起头了,韩氏一族将永远成为蜀国的罪人!” “怎么,那你执意要回蜀国?你能舍得下那个姑娘?” 韩啸月闭上双眼,心中无比纠结。他当然舍不下龙嫣,只是,与家族的名誉相比,一切都能舍得去。 “三姐,你懂得可真多!这些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丁岳婵看着余正梅道。 余正梅摆摆手道:“哎,四妹,我好歹比你们都年长几岁,懂得道理多还有什么好奇怪的?重要的是,你们两个,能否听得进我的一番好言相劝。”说着,看着丁岳婵道,“尤其是你,四妹。” 韩啸月点点头道:“女侠说得有道理!” 丁岳婵也模仿着韩啸月的动作和语气道:“女侠说得有道理!” “这就对了。”余正梅轻笑一声,继续说道,“帮人帮到底。既然四妹这么护着你,我便也送你一程。今夜,我护送你离开此地!今后的事,就靠你自己了。” 韩啸月听罢,赶忙起身施礼道:“谢女侠救命之恩!” 此举惊动了另一角的司徒生。余正梅赶忙拦下他,示意他不要声张。不过,司徒生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这天夜里,余正梅和丁岳婵护送着韩啸月,离开了大平镇。他最终还是决定,要一雪江源城之耻。 四人一路向西绕过了江源城,从小路深入到了蜀国境内。司徒生在后面紧紧跟着,却不离近半步,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而在之前,丁岳婵便已经将最后的底线抛给了他:“只要不伤韩啸月,我尚可以原谅你。但凡你敢对他有半点伤害,我永远都不要见到你!”明知无法伤害,却还执意要跟着,司徒生也不明白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这一刻,已经不仅是盯住韩啸月不放这么简单了。他总感觉到,一旦离开丁岳婵半步,便会失去她。除此之外,他也束手无策。 踏入蜀地,韩啸月便感受到了一股破败和颓废的气息,到处充满了惶恐和不安。一夜之间,蜀国的一切仿佛都变了。“这样可不行!”韩啸月看着身边流离失所的百姓和满地的饿殍,心中暗想道,“如此情况,如何能挡得住宋国大军啊!” 余正梅看着这些难民和乞丐,并不感觉他们可怜。相反,她倒觉得,了结了这些人的性命似乎更合乎人情。丁岳婵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她从没见过如此多的杀戮和灾难,感到自己已经接近了地狱。司徒生则一味的躲闪,生怕这些浑身脏污之人玷污了自己洁净的衣衫。 韩啸月看到前方依稀有了城郭的轮廓,心中才有了欣喜。回头向余正梅和丁岳婵深施一礼道:“再次感谢二位女侠送我到这里。前方应该就是凉城,那里有我的幕僚好友。” 丁岳婵点点头道:“韩啸月,那我们就此别过。”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略显狼狈的司徒生,继续说道,“你放心,司徒生我们会为你拖住,量他不敢做什么出格之事。” 余正梅走上前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将他引走。” 韩啸月再施一礼道:“那就麻烦二位女侠了。大恩大德,韩啸月没齿难忘!”说罢,便向城门方向跑去。 司徒生看看身边一身脏污的难民和乞丐,感到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吸入了令人作呕的气息,心中恨不能将他们暴打一顿方解心中恨意。碍于丁岳婵就在前方不远,自己便用力强压怒火,只是闪转腾挪,躲闪着一具具脏污之体。 “哎!韩啸月!”司徒生见韩啸月越跑越远,赶忙想要叫住他,却被余正梅和丁岳婵拦下。 “司徒生!”余正梅走到他身边道,“怎么,还是想动手吗?” 司徒生冷笑道:“动手?你俩在,我又如何动手?” 余正梅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们按照原计划继续行事。今夜我随你赶回大营,在大军开拔之前,我便为你除了李程汉!” “哦?”司徒生不敢相信,余正梅居然在这个境遇下依然记得自己的承诺。 “哦什么哦?”余正梅道,“虽然没了韩啸月来背黑锅,那么就不要替罪之人了。人我杀定了!” 丁岳婵赶忙拉着余正梅的手道:“三姐!你为何又要杀人?” 余正梅抚摸着丁岳婵的脸道:“四妹,这是我之前便答应的事情,必须要做,你不必拦我。你先回大平镇住下,待我办完事,我一定与你回去!” “可是,大姐那里……” “大姐那里我自有说法,你要听话,好吗?”余正梅说着,抱住了丁岳婵,“三姐答应你,这次与你回去,便不再出山!” 丁岳婵犹豫半刻,便点头答应了。 韩啸月走近城门,发现城门紧闭。从门缝中看向城内,城内一片漆黑。 城墙外面横七竖八躺着不知道哪里而来的难民,在漆黑的夜里聊着天,打发时光。韩啸月站在旁边随意听着,估摸着,只有明日才能进城了。 “那个小伙子!”突然,感到角落有人在说话,“那个站着的小伙子!” 韩啸月转了个身,却看不清究竟是谁在说话。 角落里飞来一颗石子,打中了他的后背。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满脸乌黑的难民斜躺在那里,露着雪白的牙齿“嘿嘿嘿”地窃笑着:“你看不到我吗?我就那么不起眼吗?” 韩啸月走近细看,这才看清这个难民的轮廓。见他满脸乌黑,一脸笑模样。头发蓬乱,看上去应有多日未洗。身上的衣衫已难分辨颜色和质地,神情慵懒,眼神却流露出似成竹在胸的坚毅。 “你叫我?”韩啸月疑惑道。 “当然是我叫你!”难民笑道,“你这个人,这么晚了还要进城吗?已经宵禁啦!” 韩啸月听罢,直觉告诉自己,此人似乎知道很多蜀国的详情,便坐下来问道:“你是从哪里逃难至此?” 难民“嘿嘿”笑着,坐起身道:“实不相瞒,我从南陵城而来。” “南陵城?”韩啸月眼前一亮,“南陵城与都城不过百里,那你一定知道很多都城的情况吧?” 说到这里,难民似乎来了兴致。身边其他难民听闻也都纷纷围了上来,将两人团团围了起来,竖着耳朵想要听听这个“南陵人”会带来什么奇闻异事。 “南陵人”清清喉咙,说道:“南陵城可是出大事了!有人谋反,你们知道不知道?” “谋反?哎呀,谁这么大胆,敢谋反啊?”其他难民吃惊道,纷纷议论了起来。 “南陵人”继续说道:“我是个屠夫,谋反的人正是经常来我家买肉的一个豪强。据说,此人府上的男丁全部被充军,致使他蒙受了巨大损失,这才揭竿而起啊!”只见“南陵人”手舞足蹈着说着,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在地上边画边说道。 “此人先是号召乡民杀死了南陵城太守,然后释放了被官军抓起来的壮丁。接着,打开了城中武备库,武装了城中的所有男子,一路向西,打到了都城底下。” 韩啸月听罢,愣在当场,赶忙追问道:“那……皇上他……” “皇帝老儿根本坐不住了,派各地军队平叛,最终还是没有完全剿灭。据说,这股叛军现在正朝着凉城的方向而来,兴许也就这两天吧!” 难民们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人啊,解救了那些被抓的壮丁。如果他们能来就好啦,我可不想再逃难了!” 韩啸月心中暗想:“这可不得了!外忧未平,又添内患,我得马上面见陛下才行!” “南陵人”见韩啸月不说话,便推了推他道:“小伙子,你不打算跟我们一起投靠义军吗?” “义军?我看是叛军吧!”韩啸月心中如此想着,却摆摆手道:“我看还是算了吧,我既不会武艺,也不懂计谋,就不添乱了。”说完,便走出人群。 难民们并不在意韩啸月,将“南陵人”围得更紧,七嘴八舌追问其更多叛军的信息,似乎知道的越多,越能在叛军到来之时有更大得活的可能。 韩啸月抬头看了一眼城门上“凉城”两个大字,心中更是焦急。万一真如这个“南陵人”所言,叛军到达这里,自己又将如何自保? 正在此时,城门突然慢慢打开,就像一头猛兽发出了一声低吼,惊得众人纷纷避让。从城内突然冲出几匹快马,跟在后面的是一队士兵,手中各执铁链和长刀。为首一名军官模样的人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大叫道。 “兄弟们听令!将这些乱民、乞丐、逃难的人,统统给我锁起来!”说完,抽出马鞭,在空中一挥,“啪啪”作响。 士兵们将铁链和绳索纷纷扬出去,就像抓牛锁羊一般,瞬间就将几十个难民扣了起来。 有几个难民还不明就里,大声质问道:“为什么锁我们?我们犯了何事?” 军官向说话之人用力挥舞着马鞭,抽的他手臂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军官大叫道:“费什么话!国家危难,你们这些个难民混吃等死,不如都给老子滚上前线去!”难民们被这一打,纷纷变得老实,不敢再挣扎。 “哎,那个!把那个要饭的给我绑了来!”官兵头领借着月光,一眼看到了正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韩啸月。话音刚落,几名士兵走上前来,手执铁链,几下就将韩啸月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我……”韩啸月刚想表明身份,但转念一想,若在这里就将自己身份挑明,恐怕也无人相信。便老老实实被押解着,走到了队伍后面。 “今天还好,抓了三十多个。”一名士兵在韩啸月身边,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是啊,这些人可真是有福气。想当初咱们哥几个想吃口皇粮,那是挤破了脑袋。现在打仗了,什么人都能当兵了。”说着,另一名士兵指了指韩啸月道,“瞅见没,乞丐都他娘的吃皇粮了!” “这些狗眼,居然把我当乞丐了……”韩啸月自嘲地嘴角微微上扬,一边笑着一边走着。 士兵见他发笑,便拍拍他肩膀道:“怎么了兄弟,有什么高兴事儿?” 韩啸月清清喉咙道:“军爷,不知道你们这是抓我们去哪儿?” “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说实在的,我们也不知道。”士兵说着,拽了拽自己的衣服道,“你看,昨天我还穿着件破衣服,今天已经穿上新的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韩啸月摇摇头。士兵就像知道了什么惊天的秘密,大笑两声说道:“这就是说,朝廷让我们去送死了,发上一身新衣裳,准备上路喽!” “军爷,兴许我们能打赢,大家都能平安的回来啊!” 士兵拍拍韩啸月的肩膀道:“年轻人,你太稚嫩。打仗就会死人,即便是打胜了,你也不敢说你能活着。南陵城造反,听说连太守都给斩了。世道不太平,过一天算一天吧!”说着,士兵紧走两步,走在了前面。 韩啸月心中暗想道:“唉!这些百姓未经训练直接上战场,简直就是去送死。”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队伍便停了下来。韩啸月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城外跟着队伍竟然一路向北走到了城郊。看到了身边大大小小的帐篷,这才意识到,这熟悉的环境就是蜀军的军营。刚才骑在马上的军官正在安排一行人的住宿,由于帐篷不够,韩啸月被安排席地而睡。 趁夜逃走是个不错的主意。 军官安排妥当便离开了,只留下几个士兵在这里看着这三十几个难民。身边的人纷纷躺下,响起了呼噜。只有韩啸月瞪着眼睛,用力的看着士兵的一举一动。士兵们也只是三五成群的在一起东聊西侃,无非就是看到了城中有哪些漂亮的姑娘,和一些家乡的故闻琐事。 打呼噜的人群中,韩啸月看到了刚才的“南陵人”。他似乎非常兴奋,看见韩啸月注视着自己,便露出白色的牙齿,“嘿嘿”的轻声笑着。两个大眼珠在月光下来回转动,似乎也在寻找着合适的时机离开这里。 抓了一天的壮丁,士兵们感到异常疲惫了,聊天的声音也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各自放倒了刀矛器械,脱下了铠甲,枕在脑下呼呼大睡了起来。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韩啸月的耳边就只有不知名昆虫细微细碎的叫声了。 “是时候了!”韩啸月想着,慢慢坐起身。“南陵人”跟着他同样坐了起来,眼睛直盯着自己。韩啸月并未注意到,只是慢慢站起身,想从缝隙中找到一条出去的路,蹑手蹑脚的在人群中踩来踩去。 ; 第三十四章 被识破,全身已难退 余正梅和丁岳婵护送韩啸月进入了蜀地。为保他完全,也为践行自己的承诺,余正梅毅然决定自行承担杀死李程汉的后果,这才将司徒生带回到大宋军营。丁岳婵回到大平镇,静候余正梅回来接她。韩啸月在凉城城下遭遇抓丁入伍的官兵,被强行掳去凉城城郊的一处营地。所幸之事,这些官兵看管松懈,只一会儿的功夫就都沉沉的睡去了。 “是时候了!”韩啸月想着,慢慢坐起身。“南陵人”跟着他同样坐了起来,眼睛直盯着自己。韩啸月并未注意到,只是慢慢站起身,想从缝隙中找到一条出去的路,蹑手蹑脚的在人群中踩来踩去。“南陵人”模仿着他的动作,只是更为轻盈一些。 就在韩啸月快要走出去的时候,突然一阵喊杀声打破沉寂。有人大叫道:“不好啦!有人劫营啦!”韩啸月闻听,只怕官兵对自己有所察觉,赶忙再次躺了下去假装睡觉。刚才还呼呼大睡的士兵们立刻站起身,各自拿起兵器,慌张的环视着周遭的一切。 刚才还异常宁静的大营,瞬时间喊杀声震天。营帐一个挨一个的着起了熊熊大火,只穿着内衣的士兵们在地上打滚企图熄灭身上的火焰,可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无济于事。大火迅速蔓延到了韩啸月的身边,借助着风势更为强劲。 “难道是宋军来了?这也太快了!”韩啸月心中不禁吃了一惊。按照他的估算,宋军即便是行军异常顺利,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突进到凉城。况且,从司徒生口中得知,宋军近期会继续前进,但绝不会是今晚。可眼前这一切,到底是何人所为呢? 士兵们匆忙穿上铠甲,但更多的士兵则选择了丢下铠甲和兵器,向远处逃走。被抓来的壮丁纷纷起身四散奔逃,大营之中乱成一团。 “南陵的叛军来劫营了,兄弟们给我顶住!”军官一身戎装骑在马上大喊道。身边的士兵和一群满脸被涂成黑色、百姓打扮的人打在一起,可以看得出,这些“黑脸的百姓”战斗力并不弱。 “叛军?天啊,叛军这是要进攻凉城了!”韩啸月刚反应过来,一支响箭“咻咻”作响,射穿了军官的喉咙。只听他只“啊”了一声,便跌下马来。刚刚还想要一走了之的难民听到是叛军打来的消息,就如被惊醒的倦鸟一般,不知哪来的勇气,纷纷叫喊着“快来帮助叛军杀死这些狗官”之类的口号,或手执石头,或用自己手上的铁链,与官兵扭打在一起。 “快来,这里还有被狗官抓来的壮丁!”一个身材矮小健壮,身穿虎皮,腰间系着一条红色麻绳的男子冲到了韩啸月的面前。只见他后背背着一个箭篓,左手持弓,右手持刀。右手手起刀落,便把韩啸月身上的铁链一劈两段。接着,虎皮男子继续砍断了其他人的铁链。 很快,这队人马便将蜀军全部制服。蜀军降兵降将个个蹲在地上,双手被反绑了起来,看上去情绪反而没有刚才那般低落,如释重负一般。大营中明火已被熄灭,兵器铠甲散落一旁。“黑脸百姓”分批次的清点缴获的战利品和俘获来的蜀军士兵,虎皮男子则仔细地清点着被官兵抓来的难民。 “大哥!快来看看,这些狗官抓了咱们三十多个兄弟!”虎皮男子将大刀插入腰间,高兴地向人群中大喊一声。人群中很快分开一条路,从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 韩啸月一看这男子,便觉得汗毛倒立。只见此人膀大腰圆,一脸横肉,双手握起拳来有铁锤般大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满嘴稀疏不齐的牙齿,笑起来的声音倒像是杀猪一般。原来,此人便是南陵叛军头目。 只见他分开人群,慢慢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众人,点点头对着虎皮男子说道:“景贤,这里就交给你了。明日一早,我们继续向凉城进发!” “大哥威武!”叛军士兵各个大喊着,将叛军头目送出了人群,进入一间未被损毁的帐篷。 见大哥离开,虎皮男子清清喉咙对着韩啸月等人说道:“各位受苦受难的兄弟们,在下李景贤,刚才那位是我们的大哥。我们此来就是为了解救各位,各位不要害怕!”说着,李景贤命人抬上一口箱子,亲自打开。众人探头向里看着,发出啧啧称赞之声。 “啊呀!好多财宝啊!” 李景贤见大家眼睛都盯着箱子中的财宝,便突然将箱子盖上,刚刚称赞之声戛然而止。只见他提了一下手中的长弓,继续说道:“想必大家都已经听说过,南陵城爆发了所谓的叛乱。不错,在那些狗官的眼里,我们是造反。但是在我们眼里,我们这是起义!”说着,李景贤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大家都知道,宋军已经攻克了入蜀的门户——江源城。守城的韩氏父子不战而降,大好河山拱手相让,现在的江源城是一片焦土!” 人群之中开始窃窃私语,纷纷指责韩涛和韩啸月叛国投敌的行为。 “岂有此理!我与父亲奋死抗争,父亲甚至还战死沙场。怎能如此诋毁我与父亲?”韩啸月不禁感到一阵恼火,但是理智告诉他,此刻与其争辩,无异于是与众人作对,便暗自压下了怒火。 李景贤继续说道:“江源城丢了不要紧,还有我们!朝廷软弱无能,那就只能我们上战场了!”说着,李景贤拍了拍箱子道,“诸位,我们不强求大家加入我们。若愿与我们一同守土开疆,便来我这里领走些薪饷。若不愿冒死为国捐躯,也可以现在就离开,我们绝不勉强!”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涌上前去喊道:“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见众人上前,韩啸月却慢慢向后退,心中想着趁此机会赶紧离开。李景贤从一开始便紧盯着韩啸月。方才开箱之时,众人对财宝纷纷侧目,只有韩啸月对金银珠宝无动于衷,想必是有些来历的。 “那位兄弟,请留步!”李景贤叫住韩啸月,向他慢慢走来。 韩啸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眼睛直直的盯着李景贤。只见他慢慢走向自己,上下一打量,笑道:“这位兄弟,看你打扮,应该是个乞丐吧!” “嗯……对,有何赐教?”韩啸月不敢多说什么,只怕言多有失。 李景贤绕着他转了一圈,边转边说道:“看着这些金银珠宝,竟一点也不动心?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乞丐该有的反应啊!” 韩啸月心中“咯噔”一下,暗自悔恨刚才太过于冷静,毕竟自己并非出身贫寒,根本瞒不过眼前这个人。李景贤见他不说话,更觉得可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兄弟,能否借一步说话?”说着,李景贤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看样子并非是要同他商量。不等他说什么,生生将他拉到了一个角落。 韩啸月心中十分紧张,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异常僵硬。李景贤一眼便看出,此人并非是一个普通的乞丐。环视左右无人,说道:“兄弟,你不是乞丐,对不对?你家境殷实,而且习过武,对不对?” 韩啸月被问得当时怔在哪里,不知如何作答。 李景贤笑道:“兄弟,你不用骗我。方才我一摸你的手臂便知,你练功已有段时间。再加上你对财宝如此淡然处之,可见你家境殷实。我说的可有半点错误?” 韩啸月见瞒不过他,轻咳一声道:“好吧!你想怎么样?”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韩啸月停顿了一下道:“鄙人姓胡,单名一个阳字。” “哦,胡阳。”李景贤笑道,“那么,你是哪里人?” “我……”韩啸月思索了片刻道,“我是都城人士。” “此人吞吞吐吐,事有蹊跷。”李景贤心中暗想道,“这个胡阳是在隐藏什么?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李景贤想着,心生一计。 “啊!都城来的!”李景贤说着,笑道,“我就说你生得一脸贵相,看来你一定是胡大人的公子吧!” “胡大人?”韩啸月不敢反驳,只得顺着他,点头称是。 李景贤朝人群中喊道:“顺子!顺子!” 话音刚落,一个个头矮小的叛军答应着向他跑来道:“李大哥,叫我做什么?” 李景贤不慌不忙地对韩啸月说道:“胡公子,这位是令府的杂役顺子。”说着,对顺子说道,“顺子,胡大人的公子胡阳,你可认得?” 顺子盯着韩啸月看了看,摇摇头。李景贤拍拍他的肩膀道:“顺子,你可要看仔细了。你当真不认得?” 韩啸月叹口气道:“好了,你不用难为他了。我不是胡大人的公子。” 李景贤心中窃喜,打发走了顺子,继续道:“那么,胡阳也一定不是你的真名吧!” 韩啸月点点头。李景贤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你该跟我说实话。” 韩啸月看着李景贤,心中焦急万分,不知如何作答。倘若将实情告诉他,难保他不会拿自己来祭旗。 “事到如今,躲是躲不过了。”韩啸月想到这里,张口就要吐露实情。 “好吧,其实,我就是韩……”韩啸月刚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刚才的顺子却突然从远处叫住了李景贤。 “李大哥!咱们大哥有事找你!” “好,我这就来!”李景贤回了一句,转身对韩啸月道,“兄弟,你在这等我一下,千万不能离开!”说完,向叛军头目的营帐跑去。 “不许离开啊!”正在跑着,李景贤还不忘回头叮嘱。 “不离开?哼!”韩啸月想着,注视着李景贤慢慢远去,进入到大帐中。见时机已到,韩啸月拔腿便跑,向着凉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其他人正在排队等着领取箱子中的财宝,见韩啸月离开,跑得很急的样子,竟都有些嘲笑他“呆头呆脑,到手的银子都不拿”。只有那名“南陵人”注视着他跑开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想跑?”听到帐外人群的嘲笑之声,李景贤冲出大帐,翻身骑上一匹马,向韩啸月的背影跑去。 韩啸月的双腿如何能比得过马的速度?一会儿的功夫,李景贤的马就横在了韩啸月的面前。排队领财宝的人群也不再关注手中的财物,纷纷目光转向了李景贤和韩啸月二人身上。虽然离的距离已经非常远,但是依然能感受到,气氛似乎非常紧张。 “你看,我猜这人死定了!”一个难民用嘴指点了一番道。 “可不是嘛!你看吧,马上一刀下去!”另一个难民帮腔道。 众人议论纷纷,可是李景贤刀已出鞘。见他右手持刀,左手慢慢摸向后背的长弓。眼睛上下打量着韩啸月,冷笑一声道:“你到底是谁?不说实话,定斩不容!” 韩啸月明白,再也逃不掉了。只是他不甘心,为何自己总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死亡。刚离虎口,又入狼穴,怎一句“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能够宽慰的? “我就是你口中那个不战而降的韩啸月!若要杀我,就在此刻动手吧!”韩啸月平静地说道,就像是他在跟这个世界告别一般。隔得很远,人群根本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却看到李景贤吃惊的神情。 李景贤听得真切,尤其是“韩啸月”这三个字一出口,神经突然为之一紧,手中的刀握的更紧了一些。 ; 第三十五章 攻凉城,半途遭拦截 南陵来的叛军突袭关押韩啸月的大营,最终占领了整座营盘。韩啸月想趁乱离开,不想被叛军小头目李景贤扣住,并对他的身份进行了一番盘问。 “我就是你口中那个不战而降的韩啸月!若要杀我,就在此刻动手吧!”韩啸月平静地说道,就像是在跟这个世界告别。隔得很远,人群根本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却看到李景贤吃惊的神情。 李景贤听得真切,尤其是“韩啸月”这三个字一出口,神经突然为之一紧,手中的刀握的更紧了一些。 “你真的是韩啸月?”李景贤质问道,“兄弟,你若敢扯谎,我现在就斩了你!” 韩啸月睁开眼,冷笑道:“我就是韩啸月。怎么,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自己的耳朵?” 李景贤哼笑一声,抬眼看了看远处向这边看来的人群,伸出左手道:“把手给我,上马!” 韩啸月伸出手,李景贤用力一拽,将他拽到了马背上,向人群跑去。一边跑,一边对他说道:“你叫胡阳,记住了吗?” “胡阳?我都说了我就是韩……” 李景贤不等他说完,喝道:“别管那么多了,照我说的做,保你一命!” 说话间,二人骑马而还。李景贤翻身下马,一把抓住韩啸月,对身边人道:“来人,胡阳意图逃走,将他押入我的大帐。此人形迹可疑,我要连夜审讯!” 韩啸月被糊里糊涂押入一座帐中,帐中悬挂着的蜀军军旗还未来得及撤下。韩啸月看着军旗,心中一股暖意涌入,不禁想起了自己厮杀于阵前时的畅快。对于李景贤古怪的行为和话语,他也是实在捉摸不透。“他这是要救我?为什么呢?” 韩啸月上下打量着这个“一身虎皮”的李景贤,笑道:“看你的样子,应该不会是要杀我吧!” 李景贤拉上帐帘,将身上的刀、弓、箭一一卸下,突然双膝跪地,向韩啸月拜了一拜,口中念道:“恩人在上,请受我一拜!” “恩人?”韩啸月脑中飞速回忆着是否见过这个少年,慌忙上前搀扶道,“何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吧!” 李景贤被搀扶起,突然泪如泉涌一般。害怕帐外有人听到,又赶忙捂住嘴,低声抽泣。韩啸月见状,赶忙扶他坐下:“那……你先别哭。我都不知道你因何而哭啊?”说话间,有些慌乱。 李景贤沉了沉气,总算止住了哭声,手在胸前不停地抚着。顿了一下,才缓缓道来:“将军和令尊实为我的恩人。当年,将军你刀劈李仁罕,可有此事?” “有此事不假。不过,你和李仁罕……有什么关系?” “将军可知,那李仁罕正是我的杀父仇人!”说着,李景贤从怀中取出一把断掉的匕首,已经锈迹斑斑,却还依稀能看到殷红色的血迹。 “此物是……”韩啸月看了半晌,看不出究竟。 “此物是我从李仁罕身上搜到,上面还沾有他的血。我一直想要找到将军和令尊当面致谢,无奈我身份卑贱,不配与您相见,所以一直收藏着这把匕首。可能您还不知道,您这一刀不光劈死了李仁罕,而且还劈断了这把匕首。”说着,李景贤捧上匕首给他。 韩啸月接过匕首,端详着,脑海中回想起当年初上战场,年轻无畏,请缨刀斩李仁罕的场景。一晃多年过去,不仅父亲英年早逝,自己一身的本领也被废的干净。 李景贤见他不语,问道:“将军,不知令尊现在何处?江源城失陷,朝廷里都在传着您与令尊不战而降。” 听到这里,韩啸月将匕首交还给他说道:“实不相瞒,家父早在江源城城破之前就已殉国了。” “啊!那可真是遗憾,没能一睹韩老将军威容……” “话说,为什么朝廷之中会谣传是我父子二人叛国的消息呢?这话若传到陛下的耳中,我可是犯杀头之罪啊!” 李景贤叹口气道:“实不相瞒。韩氏父子叛国的消息正是出陛下的手谕。不过将军放心,将军一家老小并未受到牵连。”说着,李景贤紧锁眉头,“而这正是令我存疑之处。如果将军真的叛国,为何不将将军满门抄斩?所以我肯断定,皇帝陛下是知道江源城破并非将军之过。而将军和令尊,仅仅是朝廷的替罪羊而已。” 韩啸月听罢,长长叹口气道:“那照这么看,都城我是回不去了!” “没错,将军如果不回去,一家老小可得以保全。倘若将军露面,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啊!” 韩啸月点点头。这话同样是余正梅曾对他的劝告,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李景贤站起身道:“将军,我看,不如就先以胡阳之名在此处栖身。将来若有更好的机会,再想办法不迟。” “只怕,我终究是不能为叛军效力。”说着,韩啸月看着李景贤问道,“那么,你是如何加入叛军的呢?” “说来话长啊!”李景贤在帐中慢慢踱步,说道,“诚如方才所言。支撑我一直活下来的,是为了报杀父杀母之仇。得知李仁罕已死,我便开始没有了目标。”说着,一指隔壁大帐道。 “你口中的叛军头目,正是我的大哥张世平。就在那时,我投奔了他,替他看管赌场,他对我有知遇之恩。可惜,时运不济,朝廷的官兵要强征我们当兵,不仅砸了大哥的赌场,还将南陵城周围十几个村镇的男丁全都绑了起来,不愿当兵的被当场杀掉。” “天子脚下,竟有如此血案发生吗?” “天子脚下?”李景贤轻笑道,“征兵诏令发自皇帝,你可知道?” “这……”韩啸月被问得无言以对,此刻感觉自己似乎正在替皇帝蒙羞。“可我听说,那张世平是南陵当地豪强,又为何因为一处赌场而反叛呢?” 李景贤继续说道:“其实,大哥是见官兵如此欺压百姓,才揭竿而起。我们都没想到,队伍居然短短数日,便壮大到了一万人的规模。” “所以,你们就奇袭都城?” “不错!”李景贤说着,慢慢低下头,“本以为如此神速,朝廷定不会有所防备。结果,还是被官兵打得七零八落。” “一万乌合之众,就想取下都城?”韩啸月说着,拍拍肩膀,“反叛这条路,是不能继续走了。” “将军,我知道反叛朝廷大逆不道。可是,朝廷根本没有给我们活路啊!” 韩啸月点点头,深觉在这件事上,朝廷有错在先。却又摇摇头道,“我有一席话,一定要跟你讲。” “将军请说。” “朝廷有错在先,但是并没有堵住任何人的活路。路就在脚下,就看你如何去走。报国参军虽然是忠义之举,但也不能勉强,反抗朝廷更是万万不可取。一旦走上反叛之路,那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李景贤思索片刻,点点头。 韩啸月接着笑道:“还有,我是败军之将,朝廷中已经没有什么军衔和功禄,你也就不要以将军之名称呼我了。你我年纪相当,不如就叫我韩大哥吧!” 李景贤点点头,深施一礼:“韩大哥,受小弟一拜!” 第二日,张世平一早便召集众人。经过昨夜休整,叛军的队伍又扩大了。昨日被抓来的三十多兵丁一个都没有离开,加上其他村镇的难民,总共又扩充了三四百人。他给每个人分发了武器,当众斩下了那个被射穿喉咙军官的头颅,号召众人一起向凉城进发。 而宋军也在同一刻集结待命,准备向凉城进发。 李景贤像往日那样,与张世平并排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一边行军,一边讨论着如何能最快拿下凉城。作为张世平得力助手,李景贤不仅弓马娴熟,更懂得如何收买人心,这才使得叛军的队伍败而不溃。张世平也十分仰仗他,对他信任有加。韩啸月跟在队伍之中,李景贤时不时回头看看他。两个人彼此微笑,更像是两个相见恨晚的知己一般。 不知不觉间,“南陵人”从旁边跟了上来,与韩啸月并排走着。韩啸月转头看看他,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好奇怪的人!”韩啸月心中暗想,“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似乎是在有意跟着我,他想干什么?” “南陵人”开口说了话:“小伙子,咱们还真是有缘,又见面了啊!” “嗯,是啊,你好啊!”韩啸月自觉尴尬,不知如何对答,却又觉得不理他似乎不太懂礼数。 “你跟其他人不同,愿意理我这个臭要饭的!”“南陵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黑得发亮的口袋,从中取出半根苞米,“来,吃点东西吧!” 韩啸月看着他乌黑的手递过来的食物,本不想接。但是看他一脸诚意,却又不好意思拒绝,便点头接了过来,连连道谢。 “南陵人”继续问道:“小伙子,看昨天那意思,你是想溜啊!怎么又留下了?” 韩啸月听罢,一边将苞米装入怀中一边反问道:“怎么,你不是也想溜吗,为什么也留下了?” “南陵人”被问得哑口发笑道:“哟,没想到被你反问了。哈哈!”说着,“南陵人”又换了个话题,“那么,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胡阳。” “胡阳?好名字!糊里糊涂,阴阳怪气!”说着,“南陵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韩啸月心中不悦,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过于古怪,便自己加快了脚步。没想到,“南陵人”也跟着他一起加快了步伐,两人几乎并排着成了一条线。 “小伙子,你不问问我姓氏名谁吗?” 韩啸月心中甚为不快,终究甩不掉他,便慢下了脚步。深呼一口气,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道:“这位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大哥?”没想到,“南陵人”又一次哈哈大笑了起来,“按照辈分,你该叫我前辈吧!老夫都六十了!” “六十岁?”韩啸月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无论从身形、外貌,都无法将他跟一个六十岁的高龄扯上关系。 “不错!”“南陵人”说着,将衣袖向上挽起,“你看,我的皮肤是不是已经有些老态了?” 韩啸月看了看他胳膊上斑驳的皮肤,似乎是上了些年岁。可是如果单看脸,说他刚满三十岁也会有人相信。韩啸月这才觉得,眼前这个“南陵人”,恐怕并不一般。 “前辈,敢问尊姓大名!”韩啸月略带恭敬的一抱拳问道。 “南陵人”摆摆手道,“哎呀,你还当真了!不用那么客气!”说着,拍拍胸脯道,“小伙子,你就叫我东方吧!日出东方的东方!” “东方前辈?”韩啸月说着,点点头。 突然,只听四面八方几声炮响,喊杀声震天。众人顿时慌乱起来,纷纷环视四周。张世平和李景贤回过头去,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大家不要慌!准备迎战!” “准备迎战?”韩啸月嘀咕着,看着李景贤从面前飞奔而过。 东方猛地一拍他的肩膀道:“傻小子,你看那边!”说着,用手一指远处。 韩啸月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黑压压一片,似乎是足有两千多人的大队人马。自己眼力虽好,但是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人的队伍:“东方前辈,你看见什么了?” “笨蛋!”东方说道,“你看不见吗?那是一队兵,为首之人身穿重铠,身披红袍,大纛旗上一个斗大的‘韩’字。” “韩?”韩啸月说着,心中回忆起蜀国上下所有将领,似乎只有自己和父亲姓韩。难道,是父亲的队伍?“没错!也许真的是父亲!”韩啸月心中暗想道,“据报,父亲只是被宋军所逼,坠入湖心,却并没有被斩杀。也许,父亲大难未死,现在重整旗鼓前来镇守凉城?”想着,韩啸月脸上露出了笑容。 东方在他面前晃了晃手道:“小伙子,你怎么了?” “我们有救了,蜀国有救了!”韩啸月说着,拉住东方的手道,“前辈,是我父亲来了!” 说话间,远处的队伍开了过来。韩啸月仔细一看,果然是一个身披红袍的大将军骑在马上。看士兵的服装参差不齐,但确实有部分士兵身穿蜀军军服。但是这名红袍将军,却并非是父亲韩涛。 红袍大将军在马上安坐,哼笑一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张世平向前一催马道:“南陵义军张世平。来者何人?” “大将韩涛!” “韩涛将军?”众人议论纷纷。人人都言韩涛父子叛国投敌,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 韩啸月心中更觉得可笑。原以为是自己的父亲大难未死,却没想到是一个无耻之人假借父亲韩涛之名来这里招摇过市。 “胡说!”李景贤催马上前道,“韩涛将军年过半百,根本就不是你这般模样!” “你的意思,是说我说谎了?”红袍将军大笑道,“看我的大纛旗!我乃韩涛,尔等还不速速归降,免得做我刀下之鬼!” “韩涛将军都来了,看来传言有假啊!”众人议论纷纷,有的干脆丢下兵器,跪在原地,山呼“韩将军饶命”。红袍将军嘴角上扬,露出得意的神情。 “这个人假冒我父亲,是何居心?”韩啸月心中想着,暗暗握紧了拳头。 东方见状,微微一笑,悄悄站在韩啸月的身后,猛地用力一推。韩啸月只觉一股神秘的力量从暗中推了自己一把,没有任何感觉,自己便跌撞出了人群,站在了两拨队伍的中央。双方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韩啸月的身上。双方都在暗暗揣测着,做此惊人之举到底目的何在。韩啸月也一头雾水,仿佛是自己走出来的,又仿佛是被空气推出来了。总之,自己也不知为何,就站在了这里。 ; 第三十六章 情义重,慷慨报恩情 李景贤得知,韩啸月就是那个当年刀斩李仁罕的小将,不禁往事上心头。原来,李景贤之父曾被李仁罕杀死。如此说来,韩啸月便成了他的恩人。韩啸月以胡阳之名暂且栖身,不料,在进军凉城的途中,被一伙号称“韩将军”的人马截杀,自己也被司徒前辈暗中推到了两军阵前。 红袍将军向前探身,仔细打量了一下韩啸月,笑道:“你这个小乞丐,站出来是有何话讲?” “我……”韩啸月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景贤叫道:“胡阳,快回来!你不要命了?” 东方前辈微微一笑,用腹语大声喊道:“诸公面前之人,乃大将军韩涛之子韩啸月。这个骑在马上的是个冒牌货!”声音音量之大,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纷纷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众人想去循着声音,却都感觉不出这声音到底从何而来。韩啸月惊出一身冷汗,未想到会有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世。这个时候暴露了自己,恐怕双方都想杀自己而后快吧。 “何人在此口出狂言?”红袍将军竖起大刀,四下张望,“怎么,敢做不敢当吗?” “哈哈!你这厚颜无耻之人,还不速速离去,更待何时?”腹语的声音又大了一些。 红袍将军听罢,大喝一声,刀锋一指韩啸月道:“待我先将你这假冒的‘韩啸月’斩杀,以振军威!”说罢,催马上前,举刀便砍。 韩啸月向后紧闪两步,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就听耳边“咻”的一声,一支响箭已然从自己头上穿过。“噗”的一声,正射入红袍将军胯下战马的头部。战马嘶鸣了一声,便摔倒了,红袍将军也跌落马下。韩啸月回头看去,正是李景贤这一箭将他救了下来。 张世平转头看了李景贤一眼道:“景贤,你本可不必出手。我看这胡阳应该有些本事。” “大哥,这个小兄弟都城胡大人的公子。与他结交,对我们也十分有利。并且,此刻小弟出手相救,身后的兄弟们便都会心悦诚服地跟着大哥走了。” 张世平上下打量着胡阳道:“看这身板,怎么也不像是官宦子弟。都城的那些官宦子弟,我从未见过这么硬朗的。” 李景贤心中有些悔怕,生怕张世平会心生疑虑。“让恩公顶着‘胡大人公子’这个身份,似乎真的有些草率了。” 张世平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嗯,景贤,你说的没错。一举两得啊!”说罢,张世平一催马,走到了韩啸月的身边,伸出手看着他道,“胡阳兄弟,快起来吧!” 韩啸月伸出手去,只见张世平稍稍用力,便将他从地上拉起,甩在了身后,与他共乘一骑。 红袍将军从地上爬起,抓起大刀,拍拍身上的尘土,还想要上前。张世平哈哈笑道:“‘韩将军’,你快请回吧!似你这等人,我见得多了!生逢乱世,假扮官兵迫不得已,我且饶你等性命了!只是,下次务必要看清楚,我们是义军,不是商队!” “哼!”红袍将军唾了一口道,“总而言之,今天你们说什么也得留下点东西才能过去!” 张世平轻笑一声:“哟呵!怎么,直接拦路勒索了是吗?” 红袍将军一指身后的士兵道:“不然,我拉这么大的场面,是来干嘛的?” “喂!”张世平向前倾了倾身子,看着他笑道,“小子,你知道我们是什么队伍吗?” “我不管你们是谁,今天遇到了我,就别想白白过去!” “有点意思!”张世平说着,直起身子。 突然,张世平远远看见凉城方向烟尘四起,似乎已有大军向自己的方向袭来。他用手一指,李景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一变。 “大哥,凉城的守军似乎发现了我们。我们怎么办?” 张世平一挥手,大喊道:“弟兄们,后队变前队,撤退!”说罢,调转马头向后方撤下。 红袍将军不明就里,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哈哈大笑:“快跑吧!没钱,就别从这里过!” 韩啸月坐在张世平的马上回头看去,只见远远的军旗飘扬,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杨”字。“一定是凉城的杨番将军,看来我有救了。”如此想着,韩啸月计划着今晚一定要进入凉城。 张世平撤回到了原先扎营的地点,将李景贤唤进帐来。李景贤心中知晓,张世平一定是冲着“胡阳”的事情而来。果不其然,张世平早已安排手下将韩啸月牢牢监视起来。 李景贤走进帐中,张世平开门见山的问道:“景贤,你比我聪明,你来告诉我,这个胡阳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咱们军中怎么会有懂得腹语之人呢?” 李景贤顿了一下,说道:“大哥,你不要听那个腹语一面之词,我们甚至连说话之人是谁都不知道。” 张世平点点头:“这个人,一定是混在了我们昨晚接收的那三十三人之中。你去帮我查一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完,又补充道,“还有,那个胡阳,你再给我好好盘问!我总觉得怪怪的。倘若他真的是韩啸月,是万万不能留下的!” “不能留下?”李景贤问道,“大哥,你的意思是?” “如果是胡阳,尚可以助我攻入都城。倘若是韩啸月,岂是我能驾驭得了的?必须除之!” 李景贤没说什么,点头允诺,退出帐外,心中惴惴不安,径直走向监视韩啸月的营帐。 “你们先下去吧。”李景贤说着,支开了帐外看守的士兵。 韩啸月见他走进来,赶忙迎了上去:“景贤,张世平将我困在这里是何用意?” 李景贤叹口气:“韩大哥,我想,张世平恐怕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他派我来盘问你,一旦坐实了你就是韩啸月,他是会杀你祭旗的!” “杀我?”韩啸月听罢,不禁轻笑了一声,心中竟不再对死亡感到恐惧。在他看来,经历了如此多的惊险,死亡已经不是最坏的结果了。 李景贤点点头:“韩大哥,我是万万不会出卖你的。但是,我可以看得出,即便我再怎样否定你的身份,他也未必会相信。” “如此说来,不论我身份如何,他都一定会除掉我?” “不错。以我对他的了解,带起这支队伍不容易,他是万万不会允许有任何闪失。你的这个身份,就是在他身边最大的隐患!” 韩啸月并不意外。自己是官,张世平是反贼,又如何能同时存在于一支队伍里呢?转念一想,便想到了凉城的幕僚好友杨番,便拍拍李景贤道:“不过,景贤。就在我们撤退的时候,我看到了凉城守将杨番的大纛旗。杨番与我曾是幕僚好友,如果你能助我离开这里,我便可以去投奔他。” “离开这里?谈何容易啊!” “我必须要离开!”韩啸月说着,指了指帐外,“景贤,你要明白,跟着张世平迟早会被剿灭。不是被我大蜀朝廷剿灭,就是被宋军剿灭。不如,你跟我一起投奔杨番吧!” 李景贤有些犹豫:“韩大哥,我毕竟做了反贼,官兵岂会容我?” 韩啸月点点头道:“你放心,有我在,万无一失。” 李景贤思索再三,摇摇头道:“韩大哥,今晚我拼出性命,也会将你送离这里。无论如何,张世平对我也算有恩。倘若因为此事他加罪于我,我死而无憾。” “景贤,你再考虑一下!” 李景贤摆摆手道:“韩大哥,你与张世平虽无法相容,但你们两个人都对我李景贤有恩。这份恩情,无论如何我都要报答。送你离开,是我对你的报答;追随张世平,我也是义不容辞的。”说罢,抱拳深施一礼,“韩大哥,倘若今后有缘,我们自会再见面!还望韩大哥成全!” 韩啸月赶忙将他搀扶起来道:“景贤,你言重了。”看来,终究是无法说动李景贤。如此有情有义之人,对于身处庙堂之上的韩啸月而言,是真难为可贵的。江湖的魅力,也不止于此。 张世平早已安排人手潜伏在大帐四周,只待李景贤的回复。一旦确认韩啸月并非胡阳,便立刻冲上去将他乱刀砍死。深深信任李景贤的他万没想到,李景贤早已打定主意,直接将韩啸月带离这里。 “大哥!”一个士兵冲进大帐,“景贤和胡阳已不知所踪!” 太阳刚刚落山,在帐中等待回复的张世平显得有些焦急。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大发雷霆之怒:“什么******胡阳?这个人分明就是韩啸月!李景贤,这个叛徒,我如此信任他,他居然敢背叛我!”说罢,赶忙吩咐道,“来人,给我四处寻找,务必将此二人捉拿回来!” 为了掩人耳目,李景贤与韩啸月共骑一匹快马向凉城狂奔。此刻,距离凉城不足三十里,只需半个时辰便可以到达凉城脚下。张世平带着三十骑快马向凉城方向追来,其他人则向八个方向分别搜索。“韩啸月的目的地就一定是凉城,除此之外他别无去处!”张世平想着,挥舞着马鞭,速度更快了些。 “前方三十里便是凉城了。”韩啸月说着,心中不禁涌上一股喜悦,“景贤,你便与我一同进城吧!” 李景贤在前面手持缰绳道:“韩大哥,你不要劝我了。还是那句话,你们两个人的恩情,我都要报答。我绝不会做对不起张世平的事情。” “即便他会迁怒与你,你也不离开?” “不错。即便他要因此而杀我,我也无悔!”说完,李景贤更加快了速度。 突然,战马的两条前腿被绊马索绊了一下,一声惨叫跌了出去。韩啸月和李景贤被突然甩下马,足足跌出去七八尺远。战马被摔得倒地不起,用力喘着粗气,看样子是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就在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从黑暗中猛然点亮了数十个火把,将二人围了起来,为首之人正是白天的红袍将军。只见他慢慢走上前来,哈哈大笑道:“这不是射死我战马和号称自己是‘韩啸月’的两个臭小子吗?黑灯瞎火的,这是要进城啊?” 两个人坐在地上互相看看,竟笑出声来。红袍将军挠挠脑袋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你俩还笑起来了?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 李景贤坐在原地,上下打量着红袍将军道:“我说这位‘韩将军’,白天您的那些士兵都去哪儿了?怎么现在就这么点人了?” 未等他回答,韩啸月先摆摆手笑道:“快别说了,雇这么多人定是花费了不少银两,结果没捞到钱,只怕是没人再跟他来劫道了吧!” 二人说完,哈哈地笑出声来。红袍将军气得一跺脚道:“臭小子!别说别的了,今天一天没有见到钱,兄弟们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们两个今天拿不出钱,我们就把你们宰了,煮了!”说着,将手中大刀在地上狠狠戳了一下。没成想,刀片竟掉了下来,整片刀背砸在了红袍将军的脚面。 红袍将军一声惨叫,不停地跳着脚。这一下不仅惹得韩啸月和李景贤哈哈大笑,就连其他的喽啰们也都按耐不住,笑出了声来。 “笑什么?他娘的!”红袍将军红着脸,将身边的喽啰踹倒,却依然止不住他们的笑声。 就在众人僵持之时,张世平已然追赶了上来。夜色之中,这里的点点火光十分扎眼。循着马蹄声,红袍将军见张世平越来越近,最终在自己身边勒住了马头。 “大胆李景贤,大胆胡阳!你们这是要投靠官兵,出卖我张世平和一众兄弟吗?”张世平显然十分气愤,语气很重,但最终还不想在李景贤面前揭穿他的谎言。 红袍将军踢开断开的大刀,从腰间抽出短刀,上下打量着张世平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白天把官兵引来,晚上又来跟老子这里大呼小叫,真他妈不把老子当回事啊?” 张世平斜眼看了他一眼,并未理会,继续说道:“李景贤,枉我对你如此信任,你为何要背叛我?” 李景贤站起身深施一礼道:“大哥,我并非是要背叛你。想必你已经猜到,胡阳并非是他真实姓名。” 张世平点点头:“不要再说了!果然没错,看来,我是真的不能留他了!”说着,从鞍下抽出长刀,“李景贤,今天只能在你和他两个人中活一个,你速速离开吧!” “大哥,恕难从命!”说完,深施一礼。 红袍将军看得出来,马上这个长相粗鄙之人还是十分在乎这个名叫“李景贤”的人。只见他突然转身,抱住李景贤,右手的短刀抵在了他的颈部,大喊道:“够了!你们的对话可以停下了!现在我来说两句。”说着,清清喉咙,“你们已经第二次进入到我的地界,这次无论如何都必须留下买路之财,否则休想从我这安全离开!” 张世平见李景贤被短刀所挟,不免有些惊慌,但还是心生一计,笑道:“‘韩将军’,不要激动,有事好商量!无非就是些银两,我给你便是。”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袋子,在空中晃了晃。 “口袋里是什么?”红袍将军见状,手边有些松动。趁此时机,张世平再次摸向腰间,抽出匕首,奋力掷了出去。红袍将军突然眼前一片红色,眉间正中一刀。只见他向后晃了两步,便倒在了血泊中。 就在此时,刚才倒地不起的战马突然一声长嘶,腾空而起。李景贤猛然上前拉住缰绳,一把将韩啸月托上马去,奋力一鞭抽在了马屁股上,战马猛地蹿了出去。短短一瞬间,韩啸月竟在众目睽睽下跑出了人群。 张世平赶忙下令道:“快!准备射箭!”令声一下,众人张弓搭箭,瞄准了韩啸月。 如在此时乱箭射出,韩啸月不死也会少半条命。李景贤猛然向后退了几步,也张弓搭箭,瞄准了众人,大喊道:“谁敢第一个射箭,我便射死他!” 众人被吓得不敢再动,只得看着张世平。只是这一时的犹豫,韩啸月便已经跑远。 张世平叹口气,命令众人垂下弓来。李景贤也垂下弓来,跪倒在张世平的面前:“大哥,李景贤听从发落!” 张世平看了看在一旁愣着的红袍将军的喽啰,淡淡地说道:“你们的首领已死,你们可有去处?”见他们不说话,张世平继续说道:“如果没有去处,就跟我回去,人人有薪饷!”说罢,调转马头,向大帐的方向而去。 ; 第三十七章 回眸间,往事渐苍茫 张世平猜到了韩啸月的身份,担心他会惑乱军心,便动了杀心。李景贤为图报恩,掩护韩啸月进入了凉城,甘愿被张世平任意处置。韩啸月为李景贤报了杀父之仇,张世平又对他有知遇之恩。为情为义,李景贤只得如此。 韩啸月骑着李景贤的马狂奔到城下,已然筋疲力尽。正值战事,凉城早在太阳落山前便已封锁了城门。城上士兵发现了韩啸月,立刻禀报了太守杨番,这才将他救入城中。 “事情就是这样。”韩啸月沐浴完毕,坐在杨番官邸的客房之内,向杨番讲述着这一路来的艰辛。杨番身穿深绿长衫,身材瘦长,举止儒雅。二人一起共事多年,情如兄弟。听到他的讲述,自己心中也颇为伤悲。 杨番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道:“啸月,对于你父亲之事,我深表遗憾。只可惜,你的这些说法恐怕到不了陛下的耳中。现在朝野上下,一致对你和韩老将军口诛笔伐。陛下也是顶住了压力,才保全了韩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 “我明白!”韩啸月道,“朝廷上总有那些玩弄权术的奸小之人,远离战场却还指手画脚!平日里满脸堆笑,背地里落井下石!” “没错,其实,陛下深知韩氏一门的忠心,特地嘱咐过,韩氏的府宅不动,薪饷照发。”说着,杨番拍拍他道,“啸月,家人的安全,你就放心吧!” “陛下圣明。陛下已经仁至义尽。”韩啸月说着,叹了口气,“可惜,我已不能为国尽忠了。一旦让人知道了我的下落,恐怕还会连累你啊!” “你倒不用考虑我,我自有应对之策。”说着,杨番话锋一转,“对了,你今后作何打算?” “我想去枯禅寺。” “从此不问庙堂之事,浪迹江湖?” 韩啸月点点头道:“庙堂不容我,我又如何能自处?再说,江湖中人也是豪杰辈出,这些人的见识、胸襟,并不比那些达官显贵差。” 杨番眼中有些失落,却也含笑点头:“也好。韩氏一门的血统,走到哪里都不愧为人杰。” “杨兄,我还有一事相求。” 杨番摆摆手笑道:“哎,你我早已兄弟相称,用得着一个‘求’字?” “我有一位好友身在叛军,今日他掩护我来到凉城,恐怕他有性命之忧。杨兄务必要助我救他出来!” 杨番点点头:“啸月,此事虽不易,但是我先允下。我已得到探马来报,今日叛军已经进入凉城三十里地界,已被我军喝退。想必明日他们并不会再敢轻易来扰,那便是他们容易疏忽之时。” “我明白了,杨兄想在明日突袭他们的营地?” “不错!”杨番继续说道,“韩兄将方向告知我,我只需带领一队轻骑就可以将它们击垮,必定会将你的好友完好的带回来!” 韩啸月提醒道:“杨兄,我要提醒你。他们可并非是乌合之众,为首的名叫张世平,可是有一番手段。另外,队伍之中还有会腹语之人,恐怕真的会十分艰险啊!” “哈哈哈!”杨番说着站起身,“韩兄,你只管好好在我府中安坐即可!”说罢,各道晚安便去睡了。 一连过了三日,韩啸月未见杨番的人影。就在第三日的傍晚,韩啸月饭后在屋中闲坐,只听门外急促脚步声临近,杨番推开房门,领进来一人。 “景贤!”韩啸月站起身喊道。杨番的确将李景贤带了回来。 “韩大哥!”李景贤喊着走上前去,二人互相拍拍肩膀,显得格外兴奋。 杨番先行坐下,笑道:“你们两人认识多久了?怎么就像久别重逢一样?” 韩啸月示意李景贤坐下,自己坐在杨番身边道:“杨兄,虽然我与景贤只有两日交情,但是相见恨晚,就如同老友一般。” 李景贤也说道:“韩大哥是我的恩人,我对他就只有报恩,我宁可舍去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不会让韩大哥有什么危险!” 杨番点点头:“果然是个忠义两全的好汉!有你跟随韩啸月,我也会放心很多。”说完,看着韩啸月,“啸月,明日一早,我便送你们二人出城。我接到探报,宋军正朝我凉城方向而来,沿路各村镇秋毫无犯,看来并非是要袭扰,而是做了长远的打算。凉城已经不再安全,你们必须出城了。” “杨兄,你就没有想过让我们跟你一起共同守城么?” 杨番摇摇头:“啸月,事关重大。万一你被人认出来,传到陛下的耳中,他也保不住你们韩氏一族了。” 韩啸月点点头,叹口气:“可恨啊,我现在武功尽失。” “是福是祸,尤未可知。”杨番说着,指了指李景贤,“没有功夫,不见得是件坏事。现在不是多了一个李景贤来保护你吗?如果当初你没有武功尽失,恐怕你们两个还免不了一番缠斗。” “是啊!韩大哥。”李景贤说道,“如果我打伤了你,我如何对得起韩老将军和我死去的父亲呢?” 杨番站起身,吩咐了一声,从门外走进一名士兵,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韩啸月看到,托盘上码放着二十个金灿灿的黄金元宝。 “啸月,杨兄没有什么可以相送的。大战在即,只能送你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说着,命士兵将托盘放在桌上,退了下去。 韩啸月赶忙摆摆手道:“杨兄,这是万万不可的啊!” “啸月,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蜀国上下,我最为敬重的就是你和你的父亲。这些你若不收下,让我如何能安心的守住凉城呢?” “这……”韩啸月面露难色。 杨番向他面前将元宝一推,说道:“接下来,我要全力以赴拖住宋军前进的脚步。陛下已经下旨,要求凉城至少坚持十五天。看来,这是一场硬仗!” 韩啸月深施一礼:“杨兄,请受我一拜!”说罢,李景贤也跟着深施一礼。 杨番赶忙将两人扶起,哈哈笑道:“时间不早了,赶快休息吧!明日一早,我送你们出城!” 凉城的清早,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让人感到有些凉意。城郊起了浓雾,站在城门远处眺望,根本什么也看不见。杨番并没有告诉韩啸月,宋军已经逼近凉城不足十里。 凉城北门,杨番将韩啸月、李景贤送上马,抱拳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啸月、景贤,你们二人一定要从北方借道向西去枯禅寺,那样会比较安全!” 韩啸月、李景贤马背上抱拳拱手道:“杨兄,不用挂念我们。愿你旗开得胜,击退宋军!” 目送着二人离去,杨番身边副将轻声说道:“太守大人,宋军先头部队已距凉城不足五里。末将观察到,先头部队中有五台龙头战车,恐怕是敌军在江源城所斩获的。请太守下令!” “龙头战车又能如何?我叫它有去无回!”说罢,杨番转身进城。 韩啸月和李景贤骑着马向北方疾行,不一会儿便跑出了五六里。两人放慢了马蹄回头看去,浓雾已经完全笼罩了凉城,根本看不到城郭的影子。 “韩大哥。”李景贤问道,“杨大人是太守?那么他是文官还是武将呢?” 韩啸月听罢,笑道:“太守一职向来由文官担任。怎么,你为什么问这些?” 李景贤笑了笑,说道:“杨大人来救我的时候,功夫非常了得,就连张世平都不是他的对手。” “哦?”韩啸月听着,觉得有些奇怪,“不可能啊,杨番功夫平平,怎么可能一个人将你救出?” 李景贤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明白。张世平将我囚禁在一所营帐,我只听到他在帐外与杨大人一番缠斗,张世平被打入帐来。我从未见过大哥如此惨败过。” 就在韩啸月百思不解之际,只听空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哈哈!那还不是老夫出手相助?” “是那个腹语之人在说话!”两人不约而同的听出来说话人的声音,同时停下了马蹄,四下张望。 正在此时,仿佛从天而降一般,两人竟被直接从马上提起,轻轻的放在了地上。回头一看,正是东方前辈。 “你不是被我们收编的乞丐吗?”李景贤喊道。 “东方前辈,你居然懂得腹语?”韩啸月喊道。 东方哈哈大笑,松开手道:“年轻人,看你练武有些造诣,却根本察觉不到我?” 韩啸月摆摆手:“前辈,我的武功早已被废。”说着,看了一眼李景贤,“景贤,这位是东方前辈。” 东方点点头:“这位年轻人倒是看上去功夫了得。” 李景贤上下打量着东方:“你不是被我们收编的乞丐吗?怎么竟然功夫如此了得?” “有人告诉你,乞丐就不能有一身好功夫吗?”说着,东方背过身去,“你以为是那个什么杨大人救了你?要不是我出手,张世平早就将他活捉了!” 李景贤将信将疑,并未作理会。韩啸月抱拳道:“那真是太感谢东方前辈了。” 东方哈哈笑道:“韩啸月,听说你们要去枯禅寺啊?” “不错,我与朋友约在那里相会,投奔明吉大师。” 东方点点头,又摇摇头笑道:“啧啧,枯禅寺的明吉大师可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我劝你们见了面另谋去处吧!” “这么说,东方前辈认识这位明吉大师了?” 东方背着手,在二人面前踱着步说道:“老夫当然认得。这个明吉大师是个老顽固,头脑僵化得很。为人刻薄寡恩,他可不会轻易收留别人。我劝你们还是好自为之吧!” 韩啸月听罢,神情有些失望。东方见状,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过,你可以转投我东方隶的名下,保准让你不仅武艺上得到精进,江湖上也可以扬名立万,怎么样?” 韩啸月笑道:“啊,原来东方前辈大名叫东方隶啊,失敬失敬!”虽如是说着,但他根本不知道东方隶是个怎样的人物。 东方隶正是万妖谷前任谷主。几年前被自己的亲弟弟东方霸联合司徒生设计陷害,出走万妖谷,这才沦落到了蜀国的地界。对亲弟弟的无限信任让他几乎失掉了性命,而他并不为此事怀恨在心。并非他如何宽厚仁爱,仅仅因为,他终究是无法对亲弟弟下此毒手。 东方隶挥挥手道:“哎,什么大名小名的,你还叫我前辈就好!怎么样,想不想投我?”说着,走近一步道,“就我那招腹语的本事,想不想学?” 韩啸月想到枯禅寺中还有龙嫣在等他,便摇摇头:“东方前辈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 就在此时,凉城方向突然接连几声炮响。韩啸月听着炮声,嘴巴慢慢张大:“不……不可能!” “韩大哥,你怎么了?”李景贤晃了晃他。 “这声音,是龙头战车!难道宋军拿龙头战车攻打凉城吗?” 东方隶哈哈笑道:“狡猾的宋军终究还是打到凉城了!”笑罢,转身看着韩啸月,“韩啸月,今天你不想投奔我,我不会怪你!当我学会了《剑华本纪》,我不信你不来找我!”说罢,轻轻一跃,便消失在二人的眼前。 “韩啸月,一年之后,来万妖谷找我!”空中传来一句话,显然是东方隶的腹语所言。 李景贤拉一拉韩啸月:“韩大哥,我们快走吧!一会儿被宋兵撞见,我们可就麻烦了!” 韩啸月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凉城的方向,叹口气自语道:“这一回头,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说着,看向李景贤,“景贤,从今天开始,我就彻底告别以前的身份了。” 李景贤点点头:“韩大哥,不管今后如何,我李景贤会一直追随着你。” 二人翻身上马,一路向北疾驰而去。身后,宋军的炮火更加猛烈,龙头战车射出的巨箭将凉城城墙射得千疮百孔,宋军如洪流一般倾斜入城。蜀国战败已成定局。 ; 第三十八章 后话 宋军营中,士兵们正在饱餐战饭。再过两个时辰,就要拔营向凉城进发。江源城郊缴获的龙头战车已经隆隆启动,被俘的蜀军士兵正在为它做最后的维修工作,确保攻打凉城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 与外面喧闹忙碌不同,司徒生的营帐则显得十分沉静。余正梅站在李程汉的尸体旁,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长子李延亮。而李延亮却丝毫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嘴角微微上扬。司徒生蹲在地上,将一块白布盖在李程汉的身上。这具尸体,从内向外散发着刺骨的凉气,不禁使得余正梅紧抱双臂。 三人围着将李程汉的尸体都不说话,似乎是怕声音大会将他吵醒。 “李程汉已死,没人会威胁到你在汉昇堂的位置了。”说着,司徒生看了看李延亮。 李延亮听罢,赶忙跪在地上,向司徒生和余正梅深施一礼:“事到如今,我的大事已成!真的要谢谢司徒生和余正梅二位大侠的协助了,请受我一拜!” 余正梅摆摆手,转过身去道:“不要谢我,千万不要玷污了我的名声。”说着,余正梅摇摇头,“真没想到,竟会是他的亲生儿子让我出手杀了亲生父亲!” 司徒生摇起折扇,站起身道:“我若早告诉你,就怕你不肯动手了。” 余正梅鄙夷的看着二人道:“你们两个,真是够卑鄙!” 李延亮站起身道:“女侠,你瞧不起我也好,说我卑鄙也罢。总之,既然你今天帮了我的大忙,将来南浔七圣女若有难处,汉昇堂定会鼎力相助!” 余正梅狠狠唾了一口道:“呸!南浔七圣女根本不会求到你这种人的头上!告辞!”说罢,拂袖而去。 “哎,你要去哪儿?”司徒生想要拦住,却见她只甩下一句“大平镇”便离开了。司徒生明白,她是要去找丁岳婵,兑现自己的承诺。 李延亮看着余正梅的背影,伸手一指,破口大骂道:“这臭娘们儿是个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 司徒生拍拍他的后背道:“毕竟她帮了你的大忙,怎么说你也是欠她一份人情。既然她看你不上,今后不跟她打交道便是了!” “这臭娘们儿不会把这件事扬出去吧?那还让我在江湖上怎么混呢?”李延亮说着,恨恨一跺脚。 “放心吧!余正梅不是那种乱嚼舌头的人。我们只需将此事推卸给韩啸月,便可大功告成!” “韩啸月?那个蜀国的小将?” “没错,他现在已经离我们很远了,推卸给他没有任何问题。”说着,司徒生贴近了李延亮的耳边,低声耳语着。 韩啸月左手持缰绳,右手紧捂腹部,表情痛苦。连日来马上的生活让他异常劳累,患上了腹泻的病症,而今日是他腹泻的第二日。李景贤十分适应这样的生活作息,每日对韩啸月无微不至的照顾,却还是无法避免让他染上这个疾病。 “韩大哥,要不你再去方便一下?”李景贤说着,翻身下马,走到韩啸月的马边,将他扶了下来。 “唉,我这肚子,真是太耽误事!”说着,韩啸月弯腰下马。 李景贤扶着他走到一颗大树下,自己站在树后为他守卫。虽然已经远离了宋蜀前线,但是依然要警惕着林中的猛兽或者盗匪。 “景贤,这一路真是辛苦你了。”韩啸月蹲在树边说道,“以前我走的都是官道,没想到,百姓们走的道路竟然如此不平坦。” “韩大哥,你这只是走了几日泥泞的小路。真正让百姓们不平坦的,是比这些路更可怕的人。” “哦?什么人?” 李景贤叹口气道:“为了金钱践踏生命的贪官,为了私欲叫嚣战争的狂人。” “贪官和狂人?” “贪官污吏视百姓的生命如草芥,一味地捞取银两,在自己的薪俸之外大发横财。战争狂人以战争为手段使别人屈服于自己,殊不知‘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这两类人,比这些小路更为可怕!” 韩啸月心中不愿承认,但也无从反驳。他虽知道蜀国贫弱的症结在于此,却也无力回天。 “景贤,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是你口中的战争狂人?” 李景贤听罢,思考片刻说道:“韩大哥,你和令尊是令我尊敬之人。说一句大哥不爱听的话,其实,你和令尊只是一枚棋子。” “棋子?”韩啸月笑道,“战场之上我们冲锋陷阵,我们的决策决定着一场战争的胜负。无论如何,我们也是下棋之人吧!” “韩大哥,下棋者另有其人,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帝老儿!”说着,李景贤解释道,“你与令尊于下棋者有可被利用之处,如此才勉强成为棋子。而那些随你们冲锋陷阵的士兵,更是可以舍弃的弃子。就如同今时今刻,连你这样的将军也成为了弃子。” 韩啸月听罢,心中有些不悦。在他看来,自己一直都是掌握主动权的下棋者。 见他不说话,李景贤继续说道:“在战场上,你是决策之人,但真正受益者是下棋之人。他们不会在乎战争的过程,只有胜负对他们来讲是最值得关心的。当你赢了,不论损失了几千几万个弃子,他们都不会在意;而当你输了,你只是棋盘上的一粒棋子,他们的手指轻轻一动,便将你从棋盘上拿下。” 韩啸月轻咳两声,李景贤自知语失,便不再说话。上前将他扶起,举上马去,继续赶路。 韩啸月心中很不是滋味,这么多年与父亲并肩拼杀,竟会是别人手中随时可弃之不用的棋子。李景贤这一番话,或者是说者无意,但是听着的人,却真真的走了心。 看着李景贤,韩啸月笑道:“景贤,你所说的话我已经记下,果然是旁观者清。身在局中这么多年,没想到我竟还是一枚棋子。” 李景贤一拱手说道:“韩大哥,景贤无心之言,还请见谅!” “字字玑珠,非你之过。从今天开始,我韩啸月不会再受人摆布,不会再做任何人的棋子了。” 李景贤点头道:“韩大哥,你去哪儿,我便追随到哪儿!” “好,今后我们便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了!”说罢,两人一催马,便加快了速度。 真可是: 玉戟青衣征沙场, 嫣嫣一诺话忠殇。 周郎垂暮空啸月, 柔情枯禅寺中藏。 ; 第三十九章 枯禅寺外遇拦阻 韩啸月和李景贤辞别杨番,遵照杨番的建议,一路北上,绕道渭水并沿河东向,离开蜀国地界,直奔枯禅寺。 枯禅寺位于大宋京兆府兴平县,占地不大,却香火旺盛,这完全得益于兴平县知县崔福海的大力扶植。崔知县信仰佛学,得知所辖之地只有枯禅寺这一座寺庙,便在每个月月初派人送去些物资。枯禅寺方丈明吉大师是江湖中远近闻名的得道高僧,日常起居一切从简,自然用不到这些物资。但是崔知县一番美意,盛情难却,他便将这些物资暂时存放在藏经楼后的一间仓库中。宋蜀战事一起,明吉大师为保兴平一县百姓不被战火所害,便将积攒的全部物资上缴朝廷充作军费。大宋皇帝闻听,十分感慨,下旨免除兴平县地方赋税三年,并亲自手书匾额“中原名寺”作为馈赠。百姓因此免于兵役,崔知县本人因此也大受荣光。 就在枯禅寺被赐予“中原名寺”的第二年,兴平县全县的屠户纷纷转行,兴平县百姓全体改食素食,成为了京兆府独特的一景。韩啸月二人刚刚走进兴平县城,便立刻感受到了这种与周围郡县不一样的百姓之风气。 “兴平县果然不俗,看这些百姓言谈举止,的确十分谦逊。”韩啸月说着,翻身下马。两人牵着马在街上走动。 李景贤点点头道:“所谓‘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这小小的兴平县确实不同于其他地方。” “来的时候,路过其他郡县,听到那些百姓都在传扬兴平县全县食素,不知是真是假。”韩啸月说着,走到一家饭庄门前,“景贤,不如我们在此吃上一顿如何?” 李景贤答应着将马缰绳接过,拴在了一起,与韩啸月踏步走进饭庄。 饭庄生意十分红火,掌柜和店小二忙得满头大汗,看上去十分疲惫,却还满脸堆笑的迎来送往。见韩啸月两人走进,掌柜赶忙迎上来:“客官两位里面请!”说着,便将二人引进店来。 掌柜举目四望,却没有一个空桌。只在角落中有一张四人台桌,刚好可以再坐两个人。掌柜满脸堆笑道:“客官,实在不巧,本店已经坐满。如果不嫌弃,不如与那边两位客官商量一下,看看能否拼桌。” 韩啸月点头应允,掌柜一路小跑过去,与四人台桌上的两人一阵交谈。不一会儿,掌柜伸手招呼韩啸月,看来那两人是同意拼桌了。 韩啸月大步走了过去,慢慢坐下,见那两人正在抬头看着自己,便点头致谢。那两人也点头以示回应。 “那么,两位客官需要点些什么吃食?” “我们二人饭量不大,请掌柜去做四道本店招牌菜来,辛苦了!”韩啸月说着,从袖中掏出散碎银两,交到了掌柜的手中。 “得嘞!”掌柜笑着接过钱,转身离去。 韩啸月打发走了掌柜,这才重新看了看眼前拼桌的这两个人。只见这两人饭菜已下去大半。两人都一身素衣,看上去干净利落。坐在左侧的人正襟危坐,腰间若隐若见的一把短匕首,右手边一把细长的宝剑斜靠在桌子上;右边的人微微解开了领口,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两个人模样清秀,看上去年纪与自己相仿。 如此沉默着,感觉略微有些尴尬。韩啸月看了一眼李景贤,清清喉咙说道:“景贤,你我应该好好谢谢两位公子,不然的话,我们都还没有地方落座。”说着,和李景贤一起向对面两人一抱拳。 左边的人抱拳回礼道:“哦,公子客气了,出门在外,互相都要行个方便。”说着,用胳膊碰了碰右边还在大口吃饭的人,示意她回礼。 右边的人赶忙抱拳,嘴中的饭菜还没来得及吞咽:“客气客气!”说完,低头继续吃饭。 不一会儿,韩啸月的饭菜已经上齐,而对面的两个人也已然饭饱。二人站起身抱拳道:“两位公子慢用,我们先行一步。”说罢,便转身离开。 看着他们的身影,李景贤靠近了韩啸月的耳边道:“韩大哥,你注意到了没有?” “注意到了什么?” “那两个‘公子’,其实是姑娘啊!” 韩啸月笑笑道:“这还能注意不到?这两个姑娘的男装打扮纰漏百出,只是如此清秀的姑娘要做男儿打扮,定是事出有因,我也不便拆穿。” 李景贤点点头:“不错,世道艰险,男儿装扮的确能免去不少的麻烦。”说罢,低头看了一眼饭菜,竟发现没有一丝的荤腥,叹口气道,“韩大哥,全县食素果然名不虚传啊,当真是一点肉都没有!” 此语一出,惹得韩啸月一阵发笑。 饭饱之后,韩啸月两人边走边打听,向着兴平县东北方向继续前进。不到一个时辰,两人便已经来到了一座凉亭。根据当地百姓的指引,只要到了这座凉亭,就意味着离枯禅寺不远了。 凉亭边竖立着两根拴马桩,凉亭中聚拢着七八名衣着朴素的百姓,地上散落着锄和镐,似乎正是附近务农的百姓。见两人走来,百姓们抬眼看了一看,便都继续各自闲聊了起来。 韩啸月走上前去:“各位老乡,在下初到贵宝地,想打听一下,前方是否就是枯禅寺?” 百姓中有一人站起身道:“不错,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可以到达枯禅寺。” 韩啸月致谢后,转身要走,却听到另一个百姓哼笑了两声道:“二位不会是拜师学艺的吧!我奉劝二位还是趁早打道回府,去了也是白去。” 韩啸月听罢,觉得蹊跷,便转回身去问道:“老乡,此话怎讲?” 只见那人站起身,上下打量着韩啸月两人说道:“看你二位应该是习武之人吧!实话实说,在你二位之前已经有不少习武之人来此地拜师学艺,无一不是灰溜溜地离开。明吉大师虽武艺高强,但俺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有幸可以目睹他的功夫。”说着,摆摆手,“二位小兄弟觉得有戏么?” 李景贤走上前去:“老乡,这话说的可就有失偏颇了。其实,我们并非是来拜师学艺的,而是我哥哥有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在枯禅寺中,我们约好了在寺中相见。” 百姓们听罢,纷纷哈哈大笑起来。那人笑了一阵说道:“俺们在此地见过不下一百多人,都是喊着要见明吉大师。这寻找好友的借口,倒是第一次听说。实话告诉二位吧,枯禅寺自从明吉大师做了方丈以来,从没有留宿过一个俗客!” “是啊,明吉大师自己都是深居简出的,根本就不可能留宿寺外之人!”百姓们也都七嘴八舌的说着,对于此事充满了质疑。 韩啸月被说得无言以对,李景贤则在一边拼命地解释着自己的来意。可是他无论如何解释,这些百姓都是满嘴的消极之语,顿时让韩啸月没有了信心。看了看日头,若再不赶路,恐怕天就要黑了。韩啸月一拉李景贤道。 “景贤,休要再与他们多言,我们走吧!”说着,二人便沿着小路而去。身后的百姓们哈哈大笑,嘲讽之声十分的刺耳。 这条小路并不长,更算不得陡峭。一路边走边欣赏着路两边的翠竹林,只半个时辰便依稀看到枯禅寺的寺门。而越往前走,便越觉得冷清。这份冷清不仅是周边静谧的环境,更让他们感到身体也有几分寒意。小路的尽头便是台阶,抬眼望去,大概有六七十阶。走到第一阶,两人便都停了下来,只见台阶上用工正的隶书写着几个模模糊糊的字“清趣以涤秽,兴简以殁俗”。 “好一个‘涤秽’‘殁俗’。”李景贤说着,抬脚迈上台去。 两人一步一个台阶,走到门口,红漆斑驳的寺门透露出一丝古气,围墙深灰色的砖瓦更是给人一种随时倾倒的错觉。蜘蛛和壁虎倒是在上面相处和谐,缓慢地爬行着,十分惬意。 李景贤抬手轻敲了几下寺门,小心的问道:“请小师傅开门,请小师傅开门。” 不一会儿,寺门缓缓打开一个缝,一个身穿像围墙一样深灰色僧袍的青年僧人探出头来道:“施主,有何公干?” 韩啸月上前一步施礼道:“小师傅,我们从蜀国而来,专程拜见明吉大师。” 小和尚鞠躬回礼道:“实在不好意思,方丈此刻正在讲法,不便见客。请二位待十日之后,寺院开放之日再来吧!” “寺院开放之日?” “是的。”小和尚说道,“开放之日,本寺将迎接各地游人、信徒前来拜访。届时,二位可再次前来。” 韩啸月听罢,赶忙问道:“可是,到时候那么多人,我又如何才能见到明吉大师呢?” 小和尚一鞠躬道:“施主,所谓‘随缘养生,万事顺其自然’,万事不可执迷。只要佛祖护佑,你定会见到想见之人。”说完,便将寺门重重的关上了。 “十日之后?”李景贤说着,看着韩啸月,“韩大哥,我们真的要等十天吗?” 韩啸月摇摇头:“佛门净土,我们也不便强求。等上十日并不是难事,只怕十日之后,还是见不到嫣儿和明吉大师啊!” “韩大哥,看这情况,方才那些人说的也不无道理,你觉得嫣儿姑娘会在寺中吗?” “嫣儿与我不同。他的父亲与明吉大师是故交,无论如何都会将她收留。” “那你何不表明你的身份,兴许今日就能见到她呢?” 韩啸月摆摆手:“不妥。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在于,我们并不知道明吉大师是否欢迎我们,更不知道嫣儿是否已经早我一步到了这里。如此唐突,我们会被当作蒙骗之徒,断了今后的打算。” 李景贤听罢点点头,又再摇摇头道:“可是,十日之后人多眼杂,只怕会误了事啊!” “景贤,你说当如何是好?” 李景贤略作沉思,点点头道:“韩大哥,此事交给我,你且在此稍候!”说罢,李景贤未等韩啸月阻拦,轻轻一跃,跃过了围墙,跳到了寺中。 “哎,景贤!”韩啸月刚刚喊出口,李景贤已然跳了过去,“景贤,切勿无礼!”虽有心阻拦,却没来得及。眼下,只有在寺外等待,别无他法。 李景贤跃入寺中,掸掸身上的土。抬眼一看,眉宇之间露出惊色——从未想过如此闻名遐迩的寺庙竟如此冷清。空旷的院落中看不到一名僧人,只是在一条青石路的两边,零零散散摆放着些木人桩。这些木人桩似乎经常被使用,显得十分光亮。木人桩后是一个稍大一些的莲池,池中的莲花已然盛开。青石路直通正中央的大雄殿,殿门大开,依稀可以听到僧人念经的声音。大雄殿两边分别矗立着两座小殿,全部紧锁门窗。 “奇怪,和尚们都去哪儿了?”李景贤心中想着,目光便扫向了大雄殿两边的小殿,看上去小殿墙后似乎另有乾坤。 李景贤不敢直起腰身,深怕在某个角落里会被人察觉,弯腰沿着深灰色的墙向左侧的小殿慢慢的移动着。不出所料,小殿后果然是一排低矮的房屋,似乎是寺中僧人的居所。只是,这些房屋全部长得一模一样,就连高度都出奇的一致,根本无从判断哪一间是方丈住的房屋。李景贤心中暗自盘算着,与其留在这里观察它们的区别,不如索性就推开所有的房门。 “施主,可是在敝寺迷路了?”一个老者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 第四十章 回眸巧遇同路客 韩啸月本以为如此艰辛的来到枯禅寺,马上便可以见到明吉大师,并与龙嫣会面。不成想,却在门口被硬生生拦了下来。“十日之后才会开放寺门?大哥等得,我可等不得!”李景贤心中想着,便翻身从墙外偷偷进入了枯禅寺中。 “施主,可是在敝寺迷路了?”一个老者的声音从李景贤身后传了过来。 李景贤慌忙转过身去。只见一名身披莲衣的白须老者站在身后,静静的注视着自己。从他的眼中,李景贤看到的,不是因为自己的失礼而招惹的责怪,而是满满的慈爱。 李景贤赶忙深施一礼:“在下李景贤,和哥哥一起特地前来拜见方丈明吉大师。” 白须老者点点头道:“只是,今日并非寺院开放之日,还请施主尽快离去,待开放之日再来不迟。” “只怕届时人多嘈杂,大师无法腾出时间。我们有要事相告,还请大师务必要与我哥哥见上一面啊!”说完,李景贤再次深施一礼。 白须老者再次点点头道:“施主,有缘自会相见,还请施主移驾吧!”说罢,伸出手来,说了句“请”字。 “我总不能就这么离开吧!”李景贤想道,“我与韩大哥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若十日之后无法与大师见面,那就要再等多少个十日?”想罢,突然用力蹬腿,向着相反的方向狂奔。 原以为白须老者会来追赶,未想到老者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径直看着自己,目送着自己跑过了这一排低矮的房屋,向着东北角落的藏经楼而去。 忽然,一阵烟气从李景贤的头顶飘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竟又出现一名身披莲衣的白须老者。就在两人眼神对视的刹那,李景贤再次感受到了慈爱的目光,顿时间感到周身的力气全无。 “施主,可是在蔽寺迷路了?”白须老者说着,一指门口道,“今日并非寺院开放之日,还请施主速速离去!请!” 话音刚落,李景贤竟“噗通”一声,双膝跪在了地上。白须老者赶忙搀扶,而之前的白须老者也慢慢走了过来,两位老者一同将他扶起。 “施主,你若再在此逗留,恐怕对你不利啊!”白须老者说着,用手轻轻地将李景贤身上的尘土掸了掸。 李景贤赶忙双手合十深施一礼,口中念着:“恕我无礼!恕我无礼!告辞!告辞!”低头从墙边绕到寺门,开门离开。 韩啸月还在门外等候,见他从里面出来时,脸被憋涨的通红,汗珠从额头滚落。 “景贤,你……这是怎么了?”说着,韩啸月扶着李景贤坐在了台阶上。 李景贤沉了沉气说道:“韩大哥,寺中僧人都在念经,我本想摸到方丈的房中当面陈情,却遇到两个气场强大的老僧……”说到这里,竟开始凝噎。 “遇到两个老僧?然后呢?”韩啸月追问道。 “然后,我双腿一软,便跪下了……”说完,低头不语。他并不知道,这其实是枯禅寺独门秘籍——“慈航普度”之术。 “什么样的气场,可以让一个人下跪?”韩啸月心想着,看了看天色道。 “景贤,天色已晚,今晚咱们就先在县城中住下。实在不行,我们便再等十日吧!”韩啸月说着,轻抚着李景贤的后背。 李景贤渐渐的情绪恢复了平稳,点点头道:“韩大哥,真是太难为情了,没想到我居然如此失态!这两个老僧非但没有责骂我,甚至眼神之中满是慈爱,更是让我自愧无地啊!” “我看这是人之常情吧,如此强大的气场,若是我见了,会怎样还尤未可知。”说着,韩啸月将他扶起,两人慢慢向着县城的方向走去。 走至凉亭,天色已擦黑。拴在凉亭边的马匹正在悠闲地吃着草,凉亭的百姓早已不见了踪影。就在两人解开马缰之时,听到从远处正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正有人在交谈。 “主人,依我看,此时天色已晚,我们不如明日再来吧!”一名女子说道。 “阿秋,刻不容缓,速速赶路吧!”另一名女子回答道。 二人行走急速,说话间就已经走到了凉亭。韩啸月一眼便认出,原来说话这两人便是之前拼桌的那两位男装打扮的女子。 女子先是楞了一下,便笑笑道:“原来是两位公子,真是巧啊,竟会在这里遇到。”说话时,明显感受出她是故意压低了嗓音。可惜,无论再如何压低,仍然难以掩盖女儿身份。 韩啸月不便拆穿,便随着应和道:“确实太巧了,两位公子正好也是途经此地吗?” “没错,闻听枯禅寺大名,特地前来拜访。”说着,两名女子一施礼,“那就先告辞了!”说完,便向枯禅寺走去。 “公子留步!”韩啸月叫住了两人,“枯禅寺今日寺门紧闭,我也是刚刚被拒之门外,这才准备回到城中。十日之后便是开放之日,到那时才能自如出入。” 女子听罢,笑道:“公子不必拦我,我们自有办法,告辞。”说罢,便继续向前走着。 李景贤看着两人背影说道:“大哥,依我看,他们二人今日恐怕也是得碰壁而归的。” 韩啸月本想追上去一看究竟,又怕惹得这两位姑娘误会,便点点头,牵着马向城中走去。 由于枯禅寺的存在,外地游人来此频繁,城中修建了大大小小十几家客栈,住店并不困难。韩啸月挑选再三,最终选择了白天用餐时所在的饭庄对面,名为“庙街”的一家客栈。而用他的话说,这便是“认得在此地吃第一顿饭的饭庄,便不会走错路。” 赶了一天的路,李景贤早已沉沉睡去。两人分房而睡,韩啸月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心中还在想着龙嫣与她最后话别的瞬间,不禁有些伤感。皓月的光照了进来,零落的投在自己的脸上。韩啸月慢慢坐起,走到了窗边。 “唉!”韩啸月扶着窗棱,轻叹一口气。 “这不是白天的那位公子吗?”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 韩啸月循着声音转面看去,在隔壁房间中,竟然住着那位女扮男装的女子。不同之处在于,女子已然脱掉了男装。借着月光,韩啸月可以看到,女子衣着得体,不落俗套,只一身浅色绸缎,气质非凡。同样的气质,不禁使他想起了曾经几次救过自己的宋国公主赵陌。 韩啸月点头微笑示意,说道:“姑娘,原来你也住在这家客栈啊!” 女子掩面而笑:“原来,你已经认得我了。只是白天我一身男装打扮,还以为足以掩人耳目。”说着,看了一眼身后,“阿秋睡下了,如公子不嫌弃,能否大堂一叙?” 韩啸月点头答应。谁会拒绝跟如此气质不凡的女子多说上几句话呢? 走出房门,下楼来到了大堂。夜已近深,掌柜已经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最后在大堂中三四个侃天聊地的男人也都有了退意。女子将韩啸月引到一个空桌前,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公子,说来我们也算有缘。初到此地,便与公子在对面饭庄拼桌吃饭,傍晚又与公子相会于枯禅寺外,现在又与公子同住一家客栈。公子以为,这可是天意吗?”女子说着,抬手将两个水杯斟满了水。 韩啸月点头道:“与姑娘相遇两次,本不敢奢求第三次的会面了,没想到,城中十几家客栈,我们竟还是相遇了。” “是啊,我也是找到了吃饭的饭庄,心想着‘若是在饭庄对面住下来,就不怕迷路了’。” 韩啸月惊诧于两人心中所想竟如此默契,不禁对面前这名女子有了莫名的好感:“不知姑娘芳名,该如何称呼?” “我姓沐,名雅沁。” “沐雅沁……好名字!”韩啸月说着,笑道,“在下韩啸月,十分荣幸认识沐姑娘。” 沐雅沁点点头,继续问道:“韩公子来这兴平县,是来游玩吗?” “不错。我与好友相约在枯禅寺中会面,可惜被拒之门外。现在不知我那好友是在寺中还是在城中。”说着,韩啸月饮下一口水。他并不敢将真实情况全盘托出,便转移话题,“傍晚时分见沐姑娘和另一位姑娘同上枯禅寺,二位也是来游玩的吗?” 沐雅沁思索片刻,点点头:“对,那位姑娘名叫阿秋,既是我的玩伴,又照顾我的日常起居。我们慕名而来,却没能进入到寺中,实在是遗憾。”接着,话锋一转,似乎是在有意避开这个话题,“韩公子,是一早便看出我们的女儿身吗?” 韩啸月听罢,不禁笑道:“实不相瞒,二位姑娘男装打扮虽然俊俏,但也无法掩饰二位姑娘的柔美。看来,二位姑娘在易容方面着实不够精湛。” 沐雅沁轻笑两声:“如此说来,还真是让公子见笑了。出门在外,男儿装扮会方便许多。” 两人闲聊几句,便各自话别,各自睡去。经过这一席谈话,韩啸月便终于参透了沐雅沁与赵陌之间的不同之处:即便两人都出身尊贵,沐雅沁身上散发的贵族气质,远胜于赵陌。而赵陌那小小的顽皮,似乎会比沐雅沁更容易让人亲近。刚刚还辗转反侧的韩啸月,在与沐雅沁的一席谈话之后,如释重负,有些困意来袭。躺在床榻之上,眼睛慢慢闭上,渐入梦境。 突然,清脆的铜锣之声骤然响起,街道上传来巨大的喊叫声:“不好啦!快去救火啊!” “着火了?”韩啸月猛然坐起,还未下床,只见李景贤破门而入。 “韩大哥,快随我出去吧,城中着了大火!”李景贤说着,将桌子上的行李往腋下一塞,领着韩啸月冲出客栈。在客栈外面的街道上,无数的百姓手持盛满水的水桶,向枯禅寺的方向飞速奔跑。 韩啸月不解其中缘由,拦住一个百姓问道:“老乡,出什么事了?” 百姓一脸大汗,喘着粗气道:“大事不好了!枯禅寺着了大火,我们必须得赶快去救火啊!”说完,便挣脱开来,继续奔跑。 放眼望去,每一个人都异常焦急,顾不得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衣。细想起来,就算是自己家着了大火,也不过如此。 “韩大哥,没想到这里的百姓如此爱惜枯禅寺。要不,我们也去助一臂之力吧!”李景贤说着,一挽衣袖。 韩啸月点点头:“好吧,我们去看看,看能帮上什么忙!”说罢,便转身要去。 “韩公子。”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客栈楼上传来。韩啸月抬头望上去,原来是沐雅沁在喊自己。 “沐姑娘。”韩啸月说着,向她喊道,“沐姑娘,枯禅寺着了大火,我们正要去帮忙。” 街道人多杂乱,沐雅沁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是一皱眉,便转身下了楼。韩啸月紧走两步来到客栈门口,与她正迎面相遇。 沐雅沁看了一眼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说道:“韩公子,你说枯禅寺着火了?” 韩啸月点点头,指了指外面的人群:“你看,这里的百姓闻听枯禅寺着火,都在赶往那里去救火。” 沐雅沁看了看他二人道:“你们也要去?” 韩啸月点点头。 “他们手中各执水桶,你们就如此空手而去,又能帮得上什么呢?” 韩啸月被这一问,点点头低吟道:“是啊,我这么空手而去,岂不是添乱?” 李景贤思索片刻道:“韩大哥,不如这样。寺院着火,恐怕有歹人会觊觎寺中财物。我们不如去帮助保护那些经书典籍如何?” 沐雅沁摇摇头道:“枯禅寺高手众多,哪里用的到你们去保护?” 韩啸月点点头,转而问道:“沐姑娘,那我们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 第四十一章 阿秋奋力为护主 夜深之际,苦禅寺突然烧起了一把大火。城中的百姓自发拎起水桶前往救火,韩晓月感慨之余,当即决定也要一同前往,协助保护寺中财物。得知韩啸月此去的目的,沐雅沁摇摇头道:“枯禅寺高手众多,哪里用的到你们去保护?” “沐姑娘,那我们总不能袖手旁观吧!”韩啸月有些焦急,这次的大火也许是一次可以进得枯禅寺的机会。 沐雅沁见他心有不甘,欲言又止,两只手在身后搓来搓去。韩啸月虽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却不知她的用意,只觉得沐雅沁似乎并不想出手相助。 “韩大哥,我去牵马!”李景贤说着,便要去牵马来。 沐雅沁伸手拦下道:“现在街道全是人,骑马根本不方便。若你二位执意前往,不如步行会快很多。” 韩啸月听罢,吃惊道:“怎么,沐姑娘也要一同前往?” 沐雅沁点点头:“外头如此忙乱,我也根本睡不下,不如一同前去吧!”说着,看了一眼李景贤道,“韩公子,你还没介绍,这位是?” 韩啸月笑道:“他叫李景贤,是我的好朋友。”说着,对李景贤道,“景贤,这位就是白天与我们一起拼桌,傍晚在枯禅寺外相遇的沐姑娘。另一位姑娘名叫阿秋,此刻……恐怕还在熟睡吧!” “哦,我记起来了,男装打扮的两位姑娘吧!”李景贤想起来,不禁笑道。 “李公子见笑了。阿秋姑娘睡性大,想必是还在熟睡。她这个人,响几声震雷都未必会将她唤起。” 李景贤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来,阿秋姑娘还真是有趣。” “有趣?”沐雅沁轻笑一声,“阿秋功夫了得,这要让她听到你讲她有趣,恐怕免不了一阵拳脚啊!” 韩啸月摆摆手:“沐姑娘,景贤的功夫也不差,改日有机会应当切磋切磋。”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凉亭。入寺的阶梯上挤满了人,左侧向下跑着拎空桶的人,右侧向上跑着拎了满满一桶水的人。虽然人多,但是秩序井然,丝毫不显慌乱。三人刚到,寺中的火势便已经被压制了下去。 “还是来晚一步,大火已经被灭掉了。”韩啸月说着,耸了耸肩。而沐雅沁的脸上,却并不轻松。 “知县大人到!”一阵清脆锣声开道,七八个身穿衙役服装的人从人群中拨开一条路。后面跟着一顶大轿子,一上一下的缓缓走来。轿子后面又是七八个士卒,将轿子围起。知县的轿子经过凉亭,直接走到了寺门,百姓纷纷把水桶放下,闪开一条大路,跪在两边。韩啸月三人闪到人群后面,静静看着。只见刚到门口,从轿子上下来一个又矮又胖的中年男人,身穿宽松的官服,原来他就是兴平县知县崔福海。崔福海并未差人进寺中通报,而是在门外焦急等着,等着明吉大师等僧人出来汇报火情。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红色嵌金边莲衣的老僧走了出来,双手合十施礼道:“阿弥陀佛,知县大人前来,老衲深感荣幸。” 崔福海同样双手合十道:“明吉大师,听闻贵寺失火,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经过众弟子和乡亲们的鼎力协助,火势已被控制,还请知县大人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过些时日,本官钦此差人来帮助大师做好修缮工作。”崔福海转过身,向着阶下的百姓道,“今晚参与救火之人,明日可来本府领取赏银,都各自散去吧!” “谢大人!”众人纷纷叩拜。 韩啸月想看个仔细,明吉大师究竟长得何等模样。可惜夜色太深,还未看清,他便已退回寺中。与此同时,崔福海目送寺门关闭,也乘坐轿子缓缓离去了。 “景贤,你看清楚了明吉大师的长相吗?”韩啸月问道。 李景贤摇摇头:“天太黑,真是无法看清。” 韩啸月叹口气,转身要走,却见沐雅沁还站在那里,眼睛望向寺中,便上前说道:“沐姑娘。” 沐雅沁略显慌张,转身笑道:“怎么,要回去了吗?” “是啊,已将火势控制,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说着,叹口气道,“只是,没有看清楚明吉大师的样子,实属遗憾。” 众人散去,明吉大师站在门后,听着人群远去,吩咐道:“明镜、明德,召集大家来大雄殿。”说罢,大踏步地向大雄殿走去。月光照在他黑瘦的脸上,表情略显凝重。 经过这一夜的折腾,韩啸月甚感乏累,回到客栈中倒头便睡。一直到第二天,日头已足,他才缓缓醒来。就在此时,李景贤也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笑道。 “韩大哥,你醒啦!怕你还睡着,准备把面条放下就离开。” 韩啸月坐起身道:“景贤,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过午时了。” 听罢,坐起身,看了一眼桌子上热腾腾的面,问道:“怎么想起给我买了一碗面?” 李景贤听罢,笑道:“这可不是我买的。我本想叫你一起去吃饭,看你还没起,我便自己去了。正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沐姑娘,她让阿秋亲自下厨做了两碗。” “原来是这样,那你要替我好好谢谢她们。” “放心吧,韩大哥。趁热先吃下,我先出去了。”说罢,李景贤便退出房间。 只是一碗简单地清汤面,咸淡刚好,显然出自大户人家之手。加之韩啸月的肚子确实有些饥饿,不一会儿便将一碗面吃了个精光。端着碗从房间走出,一下便看到了,李景贤正和一个姑娘在楼梯处聊得火热。姑娘的模样看着眼熟,应该便是跟随沐雅沁的阿秋姑娘。 见到他出来,两人赶忙从台阶站起来。阿秋一施礼道:“韩公子,饭是否可口?” 韩啸月回礼道:“阿秋姑娘手艺真不错,十分可口,真是麻烦你了!” 阿秋脸一红,伸手道:“公子,快把碗筷给我吧。”之后,便匆匆几步下楼去了。 李景贤看着阿秋的背影,嘴巴咧到了耳朵边。韩啸月拍拍肩膀道:“景贤,你笑什么?” 李景贤赶忙收起笑容道:“没……没有。”说完,慌张地离开了。 “奇怪。”韩啸月看着李景贤的背影,心中叫道,“这小子该不会是看上阿秋了吧!” “韩公子起得可早啊!”沐雅沁略带调侃的从房间款款走出。 韩啸月深施一礼道:“沐姑娘休息的可好?” 沐雅沁笑道:“我已经和阿秋在城中转了一圈,看了看兴平县的风土人情,也长了不少见识。” 韩啸月点点头:“这么说来,我还真是有些犯懒了。”说着,又施一礼,“对了,还要感谢沐姑娘和阿秋姑娘给我们做的饭菜,十分可口。” “不用那么客气,正好我们也是要吃饭的,只是顺便而已。” “其实,姑娘不用那么麻烦,毕竟对面就是饭庄。” “你不明白。”沐雅沁说道,“我向来吃不惯外面的餐食,多年以来都是阿秋照顾我的起居,我已经吃惯了她的厨艺。因为昨天在对面饭庄的一顿饭,让我腹中疼痛了一个晚上。”说着,捂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韩啸月听罢,关切道:“哦?那现在如何了?” 沐雅沁摆摆手:“吃完阿秋的热汤面,现在感觉好了许多,公子不必挂念。”说着,问道,“对了,公子今天有什么计划?” “听闻兴平县有一棵号称千年的古树,近日并没别的事情,我打算去看一看。” 话音刚落,只听对面饭庄一阵嘈杂,接着就听到有人大声吼道:“敢挡老子的路,看我不打死你!”随后,传来一阵凄厉的嘶吼。 韩啸月赶忙跑了出去,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模样的男子一脚踹在了一个百姓的身上,将他从饭庄中踹到了大街上。男子跟着走了出来,一抹脸上的汗水,用力握了握拳,将腰间佩戴的铜铃大环刀扔在了一边。走到百姓身边,弯下身子,抬手就打。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在旁边议论纷纷。男子第三拳打在他脸上的时候,他口中的鲜血已经流了一地。韩啸月断定,若是再有两三拳,恐怕他会有性命之忧。 “壮士!住手!”韩啸月喊着,走上前去。 沐雅沁本不想多管闲事,却没有拉住他,自己只得向后退了退。 男子听罢,止住了拳头,抬头看了看韩啸月道:“怎么,总算有一个替他出头的!”说着,站起身,拿起地上的铜铃大环刀重新系在腰间。就在这期间,饭庄中冲出五六个青紫色长衫随从模样的男子,手持长剑,站在了打人男子的身后,煞有要与韩啸月一决高下的姿态。 韩啸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呻吟的男子道:“壮士,你有如此好的功夫,不思报效国家,却在这里欺蛮乡里,是否太不讲理了?” “报效国家?哈哈哈哈!”打人男子大笑不止,身后的随从也纷纷大笑。 笑罢,打人男子上前两步道:“臭小子,你喜欢讲理?那我们就来讲讲理!”说着,一指地上的男子道,“这个人,先是在门口撞到了我,然后在这鸟饭庄里踩了我的脚。这些,我不去计较。可是,我们用完餐准备离开,这厮竟然挡在门口,大言不惭说什么‘门这么宽,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之类的混账话。你说,该不该打?” 一席话后,韩啸月觉得蹊跷,便俯身到被打男子旁边,一股强烈的酒气直冲头顶。 “原来是酒后失态。”韩啸月站起身道,“这人是酒后失了仪态,这才有这些误会。可无论如何,打人终归并不占理。” “哈?”男子哼笑道,“难道,还让我对这个酒鬼道歉不成?” “韩大哥!”李景贤听到喧闹,害怕韩啸月出事,赶忙追出来分开人群,来到了韩啸月的身边。 看着对方剑拔弩张的态势,李景贤将韩啸月拉到了身后道:“韩大哥,这些人是在找你的麻烦吗?” “找麻烦?”男子上下打量着李景贤,“年轻人,说话要小心一些!” 李景贤下意识摸了一下后背,发现弓和箭都没有带在身上,心中有些没了底气。但是无论如何,韩啸月是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韩公子,李公子,你们两人快离开吧。”说话间,沐雅沁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男子定睛一看,哈哈大笑道:“原来,你这个臭娘们儿躲在了这里!” 沐雅沁哼笑道:“你的嘴还是那么不干不净。真是想不到,清水门是怎样出了你这么一个败类。” 男子姓俞,单名一个涉字,清水门灵源泉师门下弟子。利用灵源泉师与灵虬泉师两人的矛盾,大肆发展羽翼,更因为小师妹,而与灵虬泉师门下弟子成松反目成仇。如今,他趁着灵源泉师随宋军远征蜀国的空隙,出走清水门。不仅无视“不准使用铜铃大环刀”的门派禁令,更是犯上偷取了灵虬泉师的清水剑。他并不知道,与此同时,灵虬泉师已派成松和门下多名弟子准备清理门户。 韩啸月问道:“沐姑娘,这个人你认识?” 沐雅沁回头道:“韩公子,你们先回去吧。此人是清水门败类,叫俞涉,蛮横歹毒,已经跟踪我一路了。今日,我看必须做个了断。” 俞涉嘿嘿一笑道:“所以,我要的东西,你交是不交?” 沐雅沁嘴角一撇:“东西我是不会给你的,若你继续纠缠,休怪我翻脸不讲情面。” “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看看是你的‘金舂指’厉害,还是我的铜铃大环刀厉害!”说罢,抽出大环刀便刺了上去, “不得对我家主人无礼!”话音刚落,只见寒光一闪,人群外围跳入一名女子,手持长剑,将俞涉大刀弹开。接着抬腿一脚,正踢俞涉的裆部。俞涉“哎呦”一声,摔倒在地,双手捂着裆,疼的满脸是汗。众随从赶忙上前搀扶,却无人敢去招架。原来,是阿秋前来护驾。 “又是你!”一个随从骂道,“总是出此下三滥的招数,真不要脸!” 阿秋反唇相讥道:“说我不要脸?你让大伙评评理。你们七八个大男人,整天尾随着我跟主人,图谋不轨,到底是谁不要脸?” “你!”俞涉大喊一声,却因过于疼痛,便说不出话。 沐雅沁走上前,扔下一个玻璃瓶道:“此药可活血化瘀,快去找个角落涂抹。再耽搁下去,恐怕就得切掉了。”说完,“嗤”的一声,掩面而笑。众人看着俞涉狼狈之相,也纷纷笑出了声音。 “你俩给我等着!”说完,俞涉拿着药,被随从搀扶着离开了。 阿秋叹口气,抱怨道:“主人,你每次都这样。如果不让他们受点伤,他们怎么会死心呢?” 沐雅沁拍拍她的肩膀道:“傻妹妹,反正他们根本也无法近身,就随他们去吧!” 人群散去。韩啸月上前一步施礼道:“多谢沐姑娘和阿秋姑娘相助,这才将他们赶跑。阿秋姑娘真是好功夫啊!” 阿秋回礼,略带得意地说道:“韩公子过奖。我的功夫在我们芳草卉中只能算是平常……” “阿秋!”沐雅沁听罢,突然脸色大变。 ; 第四十二章 路遇血案施援手 俞涉与人在饭庄纠缠,对韩啸月言语充满敌对,对沐雅沁更是出言不逊,企图伤她性命。阿秋几招便将他打翻在地,韩啸月不禁大为夸赞。 阿秋略带得意地说道:“韩公子过奖。我的功夫在我们芳草卉中只能算是平常……” “阿秋!”沐雅沁听罢,突然脸色大变。 阿秋自知语失,赶忙低下头。韩啸月被沐雅沁突如其来态度的转变感到吃惊,还未问清楚缘由,沐雅沁便头也不回的回到了客栈。 “阿秋,沐姑娘这是怎么了?”李景贤追上去问道。 阿秋一脸的无奈:“李公子,你就不要问了。”说罢,便追着沐雅沁而去。 韩啸月两人回到房中安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景贤。”韩啸月看着李景贤道,“你觉不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大哥,你指的是......” 韩啸月想把自己的顾虑说出,却又害怕只是自己多想。在背后议论别人,毕竟不是君子所为,便摆摆手:“算了,可能是我多想了。沐姑娘生了这么大的气,恐怕阿秋免不了受责难。” 听到这里,李景贤脸上有些失落道:“你说,沐姑娘会不会责打阿秋?” “这个不好说。我们毕竟是外人,也不好插手他们的事情。”说着,韩啸月拍拍他的肩膀道,“景贤,我听说此地向东五里有一处林子,林中有一棵号称活了千年的大树,你有没有兴趣随我去看一看?” 李景贤撇了撇嘴:“不过是一棵树,有什么好看的?” 韩啸月摇摇头:“哎,此言差矣。活了千年的树,多少已经有了些灵气。你我与它亲近一番,兴许会有增益。” 李景贤叹口气,心中着实担心着阿秋,便说道:“大哥,我就不去了,你早去早回吧!”说完,推门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韩啸月心中笑道:“看来,果然是看上了阿秋。也罢,那我便不强求了。” 此去路途很短,韩啸月并未携带过多的行李物品,只随身带了一把短柄匕首和跌打止血药剂便出发了。下楼时看了一眼沐雅沁和阿秋的房间,发现紧闭房门,估摸着沐姑娘的气头未尽,便没有过去打扰。一路向东还算顺利,转眼之间便已然来到了树林中。 “进了树林,数着步数,走不过百步便可看到我们之前在此修缮的路标,沿着路标便可看到那棵大树。”韩啸月脑中想着沿途百姓给他指的方向,脚下数着步数。 “俞涉,交出清水剑,我们还能不伤同门之情。否则,我就依师父之令,清理门户!”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似乎充满了杀气。韩啸月下意识低下了身子,向远处看去。 “哈哈哈哈!没想到,师叔是派你来追我,真是冤家路窄!别废话了,清水剑并非灵虬泉师一人之物,乃是清水门镇派之宝,岂能他一人独享?”听着声音,韩啸月马上认出,此人便是之前在饭庄与沐雅沁纠缠的“清水门败类”俞涉。 韩啸月走近了些,定睛看到,俞涉背对着自己,而与其对峙的人群中,为首的是一个同样身穿青紫色长衫的男子。看年纪比俞涉年轻许多,肤色较白,颧骨略高,有几分眉清目秀之色。手提长剑,身后十几个清水门的弟子,面色严峻。 “安敢狡辩?”男子骂道,“灵虬泉师身为清水门掌门,理应保管清水剑,你竟做出如此犯上的行径,真是不可饶恕!” 俞涉听罢,非但不生气,反而将清水剑从腰间摘下,在手中掂了掂说道:“成松,这把剑,灵虬泉师是否有资格保管,你心中比我更有数。” “你!”成松被问得哑口无言。的确,成松作为灵虬泉师门下弟子,他对灵虬泉师战胜灵源泉师继承清水门的事情十分了解。当年,灵虬泉师正是在当时他的师弟——灵源泉师的兵刃上做了手脚,才勉强获胜。只是当年众多江湖人士在场,若当面戳破唯恐清水门颜面无存,灵源泉师才忍辱到了今天。没想到的是,前辈们惹下的麻烦,却在惹得后辈们剑拔弩张。 俞涉哼了一声道:“若要清理门户,还远远轮不到你成松!” 这一席话说完,成松脸上紧绷的肌肉慢慢舒缓。见他有些丧气了,俞涉大笑两声,一拱手:“告辞了,休要再来追我!否则,别怪我不顾同门情面!”说完,带领众人便离开了。 成松叹了一口气,垂下脸。身后众弟子上前道:“师兄,就这么放他走了?回去如何向师父交代?” “你们以为我想这样吗?你们也都听见了,俞涉他说的话,字字像针一样插在我的心里。若他以小师妹为借口刁难我,我尤可以分辩。但是他却用师父、师伯的事情来与我讲,我无话可说。” “你不动手,回去师父一定会开罪于你,到那时,你与小师妹恐怕再无可能啊!” 成松大吼道:“够了!师父那里我自有说法,跟我回去吧!”说罢,转身要走。 就在此时,众弟子中突然有一人拔出长剑,向成松刺去。韩啸月看得清楚,不由得忘记自己所处的境地,大喊道:“小心暗算!” 可惜为时已晚,成松被这一喊,转身的瞬间,本来刺向后心的剑直接穿过了右侧的胸膛,血光四溅。成松大叫一声,倒退了几步。其他弟子见状,纷纷一拥而上。三四个人将拔剑者手中长剑打翻在地,与其一番缠斗。另外几人将血流如注的成松扶住,平躺在了地上。 韩啸月赶忙冲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瓶止血剂。 “你是何人?”一个人问道。 “先别管我是谁,快给他止血!”韩啸月说着,将止血剂递到了那几人手中。不容犹疑,打开瓶塞,便将止血剂均匀的洒在了成松的伤口处。与此同时,有人扯下自己衣服上的条带,缠绕着成松的胸口进行简单的包扎。 不一会儿,缠斗中的人将刺客制服,扭送到了成松的面前,让其跪在地上。成松被这一刺,脸色煞白,嘴唇也已经没有了血色。看了一眼刺客便昏了过去。 “快看看,血止住了没有?”韩啸月说道。众人探查了一下伤口,点了点头。 “壮士,多谢相救。” 韩啸月摆摆手道:“先不急谢我,赶快将他抬到城中,找郎中来医治。这止血剂只能撑过几个时辰,他的伤口太深,必须快一些!”说罢,与众人合力,将成松抬起,向城中跑去。 所幸,在东面城门不远处便是一家医馆。众人将成松送到医馆,郎中赶忙进行了医治。众人又累又急,满头大汗,与韩啸月一起在医馆外焦急等待着。医馆中只留下了两个人照顾成松。韩啸月蹲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心中有些后悔。早知如此,真不该多事非要去看什么千年大树。转念一想,刚才自己随身携带的止血剂可以救回一条人命,心中反倒有些得意。 “谢谢你,壮士。”其中一名清水门弟子说道,“成师兄受此重伤,幸亏壮士及时相救。” 韩啸月笑道:“不必言谢,我也只是正好经过而已。” 另一名弟子走到刺杀成松的弟子面前,抬手就是一拳,喊道:“你这个叛徒!为什么要出手伤人?” 被打的弟子一抹嘴角的血迹,哼笑一声道:“成松不死,俞师兄又如何能成为清水门合理的继承者?” “这么说,你一早就潜伏在成师兄身边了?” “哼!事到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完,眼睛一闭,便不再言语。 “杀你剐你,那是掌门之职,我们将你押回清水门,听从掌门发落吧!” 说话间,李景贤从远处走来。虽然心中十分郁闷,但他毕竟还是放心不下韩啸月,一路打听总算来到了东门。 “韩大哥!”李景贤大喊一声,便朝他跑了过来。 韩啸月原本蹲坐在地上,与众人一起等待着医治成松的情况。见李景贤跑来,便站起身道:“景贤,你怎了来了?” 李景贤叹口气:“大哥,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此地人生地不熟,只怕大哥会出什么差池。”说着,看了一眼周围的清水门弟子道,“这些是什么人?” 方才感谢韩啸月的那名弟子听罢,赶忙站起身一抱拳道:“壮士,我们是清水门弟子。师兄遭叛徒暗算,多亏了这位韩大哥相助。现在师兄在医馆中正在治疗,请受我们一拜。”说完,众人纷纷站起身。 韩啸月赶忙摆手,示意大家不用行此大礼。李景贤则点点头,抱拳道:“失敬失敬,原来是清水门的兄弟。在下李景贤,这位是我大哥。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 韩啸月将李景贤拉到一边道:“景贤,你出来的时候,沐姑娘和阿秋情况如何?” 李景贤回忆了一番,说道:“我出来的时候,她们的房门还都是紧闭的。估摸着,应该已经休息了吧。” 韩啸月点头道:“真是不知道,沐姑娘因为什么而生气。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个败类?” “我猜测,沐姑娘是不希望别人知道她真实身份。阿秋姑娘说了一句什么……什么会之类的。”李景贤却想不起,到底是一个什么“会”。 “芳草卉。”韩啸月说道,“她说的是芳草卉。” 李景贤低头沉思片刻道:“芳草卉是何门何派?大哥,我们不妨问一下清水门的人吧!” 韩啸月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回到清水门弟子周围,抱拳道:“各位清水门的兄弟,在下想打听一下,各位知不知道芳草卉是个什么样的帮派?” “芳草卉?”众弟子听罢,不由得大吃一惊,似乎其中另有玄妙。 一个弟子上前一步道:“韩大哥,芳草卉与清水门向来并无瓜葛,更无来往。不过,芳草卉的主人是一个性格十分乖张的老太,行事十分出奇,一般江湖中人没人愿意与她们交往。” “老太?”韩啸月上前一步追问道,“你确定芳草卉的主人是一个老太?” 那人轻笑道:“这有什么不确定的?而且这个老太深居简出,也不与人打交道,必定十分难相处。” 韩啸月听罢,心中更是大为不解,暗想道:“明明阿秋口中的‘主人’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又怎么成了老太?难道,老太易容成了姑娘,又或者是姑娘易容成了老太?又或者,在沐雅沁的身后,另有一个主人?” 李景贤听罢,点点头道:“在下还想请问,这芳草卉中人,是否有一个容貌艳美的沐姓女子?” “哈哈!”众人听了笑道,“芳草卉中并无男子,弟子全部都是女子,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位啊?” “既然如此。”韩啸月说着,抱拳道,“那多谢各位兄弟了!” 众人稍等了片刻,医馆中走出一位郎中。 “诸位,受伤之人已无大碍,不知诸位欲往何处去?”郎中说着,将医馆帘门拉开。 众弟子纷纷涌上前去,七嘴八舌地询问成松伤势,郎中全都耐心解答。原来,多亏了韩啸月及时撒上了止血剂,防止成松失血过多。郎中及时清理伤口,防止伤口感染。又经过反复包扎,总算暂时没有了大碍。保险起见,还另外开了几副汤药,若按时服用,只需半月即可康复。 “情况就是这样。”郎中解答完众人疑问后说道,“本店无法提供静养的条件,还需要各位去寻找一个客栈住下。汤药的做法和用量已经写好,按照这些去煮汤药即可。”说着,郎中将药方递了出来。 众弟子接下,一起深施一礼道:“多谢先生搭救!” 郎中笑笑摆摆手,一指韩啸月道:“诸位还是多谢谢那位公子吧!要不是他的止血剂,我也无力回天。” 众弟子回头,向韩啸月深施一礼道:“多谢韩大哥搭救!” 韩啸月听罢,上前道:“这样吧,我就住在前面不远的一家客栈,不如将成松送到那里。” “好是好,可是……”众弟子摸了摸口袋,“我们所带的银两不多了。” “没关系……”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成松一脸虚弱,唇齿煞白,被两个弟子搀扶着走了出来,慢慢喘着粗气,“我这里有小师妹送给我的一对金镶玉的护符,拿去当了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 “成师兄,那护符可是小师妹送给你的定情之物啊,万万不能当掉啊!”“对啊,成师兄,万万不可啊!师弟们把兵器当掉,你的护符可是万万不能卖啊!”众弟子涌上前去,希望成松可以留住这对护符。 韩啸月转过头悄悄问道:“景贤,我们的银两还多么?” “多是多,可是这十几个人,恐怕只够支撑七八日吧!” “眼下他们落难,既然已经救回一命了,不如就帮人帮到底吧,你说呢?” “韩大哥,你决定吧!” 韩啸月点点头,走上前去道:“诸位,我身上的银两足够成松兄弟在客栈静养至完全康复,不如就先……” 成松得知韩啸月的用意,自觉惭愧,便断然拒绝:“不行!这是绝对不行的!你已经救了我一命,不能再让你破费了。我意已决!”说罢,将护符塞到一个弟子手中,“速速将它当掉!” ; 第四十三章 同门相煎何太急 成松遭到暗算,竟是同门师兄弟俞涉安排在他身边的细作下了毒手。韩啸月用止血剂为他将血止住,在郎中的帮助下才最终保住了性命,急需静养。清水门师兄弟捉襟见肘,没有银两用于住店。韩啸月想要再次相助,却被成松断然拒绝。 “不行!这是绝对不行的!你已经救了我一命,不能再让你破费了。我意已决!”说罢,将护符塞到一个弟子手中,“速速将它当掉!” “师兄!三思啊,师兄!” 争执间,李景贤上前一步道:“诸位,银两事小,身体事大,切莫再耽搁了。如果成兄弟放心的话,”说着,将护符抢过来道,“护符先放在我们这,我跟韩大哥出银两安排诸位先住下。” “小兄弟,可是……”成松还要争辩。 “没什么可是的了,成兄弟,就当是先寄存在我们这里了。韩大哥连你的命都救了,还怕我们带着这对护符一走了之么?” “不是信不过,而是……”成松说着,大喘一口粗气。以他现在的身体,恐怕不能再多说什么了,便点头道,“好吧,成松再次谢过二位相助!” 众人搀扶着成松,向庙街客栈走去。韩啸月和李景贤张罗着让清水门众弟子住下,众弟子为了能替韩啸月省些银两,决定三人成组住一个房间,只留成松一人一间房间。这期间,韩啸月不时地瞟向沐雅沁和阿秋的房间,无论外面怎样忙乱,他们的房门依旧是紧闭的。他并不知道,沐雅沁早早就带着阿秋离开了客栈。此刻,她二人正在城中一间茶馆之中,等待一个人。 茶馆不大,只摆下了七八个长桌。零星坐着三五茶客,随性而坐。沐雅沁和阿秋重新换上了男装打扮,这次看上去确实比之前更像男人。然而,美中不足的,依旧是白净嫩滑的皮肤和平平的喉结。 “主人,刚才那事儿……阿秋知错了。”阿秋一脸歉意,低头道。 沐雅沁饮下一口茶水说道:“阿秋,什么时候你才能学会有点城府?如此口无遮拦,早晚是要出事的。若不是我及时打断你,我们的身份就完全被那两个陌生人知道了。” 阿秋一撅嘴:“陌生人?我们都知道他们的名字了,还给他们做了面……” “你懂什么?只是知道了名字而已,你知道他们的来历么?他们若用假名欺骗我们,又当如何?” “阿秋知错了……” 沐雅沁见她低头闷闷不乐,便轻抚她的头发笑道:“阿秋,事情已然过去了,就不要多想,今后谨言慎行便是。不过,我这一发火,韩公子他们应该不会注意到我们已经不在客栈了。”说着,双手托腮自语道,“现在,韩公子应该是在看那什么千年古树吧!” 阿秋听罢,心中有些宽慰,笑道:“主人,阿秋记住了。” 此时,从门外走进一个身穿布衣、头戴草帽的男人。虽然身材不高不大,但却十分精壮。黝黑的脸色,棱角分明,模样算不得俊俏。进门环视了一圈,径直走向了沐雅沁和阿秋的座位。沐雅沁见状,便收起了笑容。 “主人!”那人说着,深施一礼。 沐雅沁摆摆手道:“出门在外不用多礼。今日为何晚了这么多?” 那人抬起脸说道:“禀报主人,最近寺中事务缠身,我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得以脱身。明吉大师似乎早有警觉,那晚藏经楼的布置一夜之间大变,之前的努力恐怕……”说着,便停了下来,不敢继续讲下去。 “迟海。”沐雅沁叫着他的名字道,“你的意思是,明吉识破了你的身份?” 迟海摇摇头:“那倒没有。那天夜里,明吉将所有僧人召集到了大雄殿,进行了一夜的盘查,最终还是没有查到我的身上。不过,我总觉的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这把火终究还是没有达到我们的目的。” “的确。看来,在你放火之前,明吉便已经意识到藏经楼正有歹人潜伏,便偷偷换了布置。如果真如此,恐怕你也危险了。”沐雅沁说着,眉头便紧紧的锁住,“下一步,你会更不容易。” 迟海一把握住了沐雅沁的手道:“主人,为了你,我肝脑涂地。” 沐雅沁将手抽出,慢慢说道:“对了,有件事情需要告诉你。兴平县来了两个外乡人,似乎很想进到枯禅寺里去见明吉。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希望你能提起注意。” “外乡人?” “不错。这两个人看上去没有恶意,但毕竟无从判断是否是我们的朋友,你还是加一点小心。” 迟海哼笑一声:“主人,你且放心。枯禅寺基本上每年都会有数十个外乡人想要见明吉,无非是希望在武学造诣上得到一些点拨。我们早已在凉亭附近安排了俗家弟子扮成农夫的模样,帮助我们拦截了不少人。相信你说的这两个外乡人,碰几次壁就会退去。”说着,迟海又一次握住了沐雅沁的手道,“雅沁,你近来如何?” 沐雅沁再次将手抽出,清清喉咙道:“迟海,还有一件事。老太太为防不测,让我给你带句话。”说着,沐雅沁看着他道,“老太太说了,枯禅寺藏经楼中藏着四本《剑华本纪》分卷的事情,只有她一人知道,她希望我们可以保守这个秘密。一旦被人察觉,哪怕只是稍稍有些疑心,便要将其彻底铲除。必要时刻,哪怕同归于尽,也不要让这个秘密被传出去。你可知晓了?” 迟海点点头:“雅沁,你帮我转告老太太。到目前为止,我在枯禅寺中的身份还未暴露,请她老人家放心吧!” 沐雅沁听罢,点点头,站起身道:“那么,也没有其他的事了。你自己加点小心。阿秋,我们走。” “雅沁,留步!”迟海说着,站起身拉住了沐雅沁的手臂道,“我费尽心机从寺中出来,你就只跟我如此匆匆见面吗?” 沐雅沁拿开他的手,缓缓坐了下来,说道:“迟海,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那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的心意?”迟海说着,跟着坐了下来,“雅沁,我跟随你多年,连佛祖都可以抛弃,为什么你不接受我?” “怎么,你后悔了?”沐雅沁看了他一眼,“我并没有让你抛弃佛祖,不是吗?是你自己背叛了明吉,背叛了佛祖,反倒怪在了我的头上?” “没错,是我自己一厢情愿。遇到你之前,我根本不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 “那你现在知道了?感情是没法将就的,你可明白?”沐雅沁说着,看了他一眼,“迟海,我跟你不一样。你从小吃斋念佛,心中自然坦荡。而我从小跟老太太长大,心思深沉,根本不会轻易去爱一个人。” 迟海苦笑道:“那当初为何你会单单选中了我?” 听到这里,沐雅沁叹口气:“迟海,我们真的不合适,你就到此为止吧!”说完,转身离开。迟海痴痴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并未追赶。 只是阿秋有些怜惜地不时回头看,口中问道:“主人,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迟海哥哥呢?” 沐雅沁心中也不忍如此对他,只是恐怕太过心软,没办法让他死心。见阿秋如此问自己,便笑道:“等你在长大些,你就明白了。”说完,加快了脚步。 时至傍晚,成松斜靠在床边,脸上已有了些血色。看来,休息了一下午果然有效果。“去,把行刺我的刺客押过来!”说着,成松坐起来些。 韩啸月一直在房中陪伴,见此刻成松就要处理本门事务,自觉不便在此逗留,起身想要出去。 “韩大哥!”成松叫住了他,“不必避讳,本门事务虽属机要,但对韩大哥你不用隐瞒。” “贵派事务,恐怕我不便参与啊!” 成松摇摇头:“韩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何来不便?况且,我还想请韩大哥做一个见证人,证明我成松并非故意排除异己,公报私仇。” 韩啸月听罢,便转身坐下:“既然如此,那我悉听尊便!” 不一会儿,刺客被押进房中。脸上依稀可以看到被殴打的痕迹,嘴角的血已经风干。见成松已然恢复了许多,表情竟有些失望。众弟子站在两边,将刺客双膝踢倒,跪在地上。脖子一梗,看上去似乎并不关心自己的死活。 成松打量了一下他,说道:“闲言不讲,你且告诉我,你是奉了谁的命令来暗算我的?” 刺客哼笑一声,抬眼看了看成松,低头不语。 “不说话?”成松继续道,“那么,你就回答‘是’或者‘不是’。我来问你,是不是俞涉让你来暗算我的?” 刺客听罢,笑了笑,还是不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俞涉那个叛徒,竟下此毒手!亏我一直以同门师兄弟来待他,真是万万没想到!”成松说着,不觉间竟有些伤心。 “师兄,这个叛徒怎么处理?”一名弟子上前问道。 成松思索片刻道:“咱们只是奉命擒拿俞涉,并没有得到师父随意处置其他人的授意。依我看,还是将他继续关押,带我将养几日,回清水门听从师父发落吧!” 众人欲将刺客带走,却引得他开了口道:“成松,今日不杀我,将来可不要后悔!” “我只后悔一时犹豫,放走了俞涉!”说着,成松挥挥手,“带走!” 房中只剩下成松和韩啸月。见众人退去,成松竟突然落泪。韩啸月见状,赶忙上前将他扶起,慢慢躺下:“成松兄弟,你哪里不舒服?” 成松叹口气:“我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觉得,我成松竟落得如此地步,真是太失败了!” “失败?哪里失败了?” “与你讲一句掏心话。我万万没想到,所谓的名门正派,实际上肮脏得很!” “此话怎讲?” 成松见门外没人,继续道:“江湖上把清水门奉为名门正派,年轻时慕名前去拜师,拜入了灵虬泉师门下。这十几年来,我真的是越来越对清水门失望。先是灵虬泉师与灵源泉师貌合心不合,明面上师兄师弟的称呼,暗地里做一些颇费心机的勾当。然后是这俞涉,竟然为了小师妹和掌门之位对我下此毒手。单凭这两点,哪里有个名门正派的样子?我一向宽厚待人,却依旧有人想要暗算于我,天理何在啊?” 说到这里,韩啸月哼笑一声,不禁想到了自己:“成松兄弟,我与你并无二样。”说着,韩啸月也叹口气道,“就在数月以前,我还是蜀国一员大将,和父亲镇守边陲。无奈,父亲城外遇袭生死未卜,而我也被废掉了武功。没想到,在朝廷的眼中,我们的殊死抵抗变成了‘拱手而降’。朝堂之上,奸人当道,真正上阵杀敌之人却落得如此下场。” 听到这,成松睁大了眼睛看着韩啸月道:“韩兄弟,原来你是朝廷大将?” “实不相瞒,我韩家一门忠烈,如今。”说着,拍了拍身上的衣衫,“只算得上一介布衣了。” 成松抱拳道:“失敬失敬!原来是韩大哥是朝廷武将出身,怪不得看你一身正气,与那些庸碌之辈截然不同。不知韩大哥真实姓名是?” “在下韩啸月。” “韩啸月。”成松口中念道,“狼性十足的好名字啊!” 韩啸月摆手笑道:“成松兄弟说笑了,我韩啸月哪里来的狼性?如今,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人罢了!” 此刻,门外闪过一个人影。只见李景贤从外面悠悠走进房中,笑道:“韩大哥,谁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啊?”说着,坐在了韩啸月对面,“你还有我李景贤,只要景贤在,管保大哥无恙!” 成松上下打量着李景贤,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韩啸月将李景贤拉到身边道:“这位兄弟名叫李景贤,是我的好兄弟。”说着,看着李景贤道,“景贤,这位是清水门的成松。” 李景贤深施一礼,成松抱拳回礼道:“景贤兄弟,一表人才,想必功夫也不俗吧!” “过奖了,成大哥。”李景贤说着,在空中做了一个射箭的动作,“我只是箭射的很好,其他并无长处。” “没想到,你还挺谦虚。”成松笑道,“那你们的关系是?亲戚?” 李景贤摆手道:“我跟韩大哥并非亲属。韩大哥替我报了杀父之仇,我便承诺誓死追随他,自然不会让他受任何的伤害。” 成松听罢,突然心头一暖,点头笑道:“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兴平县,居然让我成松一下子认识两位人杰!一位有情有义,一位忠孝两全。真是我成松莫大的荣幸啊!” 被这一说,韩啸月两人突然倒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楼下一阵骚动。韩啸月和李景贤马上便听得出,这声音便是阿秋姑娘的。 ; 第四十四章 力排纠纷免官司 成松在韩啸月的帮助下,总算恢复了些许体力。就在此刻,楼下突然传来了争吵之声。 “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楼下一阵骚动。韩啸月和李景贤马上便听得出,这声音便是阿秋姑娘的。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张口就要骂人呢?”接着,传来清水门弟子的声音。成松和韩啸月对视片刻,便都同时起身想下去一看究竟。 成松尚未痊愈,起床有些费力,韩啸月赶忙拦下:“成兄弟,你且安卧,我与景贤下去看看究竟。”说完,转身出了房门。 不出他所料,果然是阿秋与清水门弟子起了冲突。双方分立两旁,阿秋以一当十,吐沫横飞地大骂清水门众弟子,不时传来“淫棍”、“败类”等粗鄙词语。站在对面的清水门弟子虽然轮番上阵,但都最多说上两句话,便被呛到哑口无言。 见阿秋语气越来越重,韩啸月赶忙跑下去,将双方来扯开:“诸位息怒,诸位冷静!” “韩公子,你这是何意?”见韩啸月来,阿秋一改早日的恭敬,怒道,“你是来帮助这些人的吗?你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吗?” “阿秋,不得无礼!”沐雅沁从后面走来,将阿秋拉住,“事情与韩公子无关,不要伤及无辜。” 未等韩啸月说话,清水门众弟子围上来道:“韩大哥,这两位姑娘无端生事,不敢再劳烦韩大哥出面调解了。” 李景贤赶忙笑道:“都是朋友,大家都是朋友!有何误会,讲明便是,不要大动肝火啊!”说着,看了一眼阿秋,笑道,“阿秋姑娘,你说是吧!” “是什么是?”阿秋哼了一声道,“有你什么事?谁跟他们是朋友?一进门就色眯眯的看着我和主人,我看都不是好东西!” “谁色眯眯看着你们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们爱看哪儿,干你何事?” “怎么,敢做不敢当吗?”阿秋说着,便更加来气,手中的长剑悄然提了提,大有拔剑相向的趋势。 韩啸月见阿秋并不好讲话,便望向了沐雅沁。此时,沐雅沁也刚好抬眼望向了自己。她明白,韩啸月这是有求于自己,希望可以制止这场无意义的争吵。能说服阿秋的人,恐怕只有自己了。 “阿秋,今天就到这里吧。再跟他们纠缠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沐雅沁说着,拉了阿秋一把,“我们走!” “主人!今天不能就这么算了!清水门没一个好东西!”阿秋说着,并无退意,反而白了清水门众人一眼。 “臭丫头,你说什么!”众弟子情绪激动,恐怕一场打斗在所难免。 “喂喂喂!你们说什么?都把兴平县当成校场了吧!”说话间,一个身穿黑紫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看打扮,应该是兴平县本地官府的衙兵。 “捕头大人!”客栈掌柜深施一礼,“这些人在小店因为琐事产生口角,严重影响小店生意。捕头大人,可要给草民做主啊!”原来,客栈掌柜害怕事态扩大,早就报了官府。 捕头点点头,命令捕快将现场人群包围起来,自己则走到双方中间。 “捕头大人,恐怕这其中有误会!”李景贤赶忙上前施礼。 捕头摆摆手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我看没有误会!你们这些江湖中人,总在我兴平县撒野,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副手铐脚链,在空中发出一阵寒铁敲打之声,“在我的辖地闹事,不管你背靠何门何派,统统都要锁起来!” 清水门弟子一阵吃惊,不知如何是好。阿秋深感大事不妙,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与之前不依不饶的刁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景贤一直就对与官府的交往非常抵触,此时更是不想再多言。沐雅沁似乎不想引火烧身,又或者胸有成竹,认定此事责任全在清水门一边,面沉似水站在阿秋身前。 相比较他们,从小官宦出身的韩啸月深谙这其中的道理,想来也是与蜀国官道无异,便上前一步道:“捕头大人,还是等调查清楚再锁人不迟!不妨听听他们双方因何而起的争执。” 捕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韩啸月,嘴角向上一撇,笑道:“看你仪表堂堂,似乎出身世家。不知你与这些人都是些什么关系?”言语之间,对江湖中人成见颇深。 众人心中多有不快。碍于这捕头是官家衙兵,只得忍气吞声。韩啸月再一施礼:“捕头大人慧眼,草民确实世家出身,只是……”韩啸月脑中一转,已为自己编造好了出身,“只是家族中道败落,草民迫不得已沦落江湖,与在场各位都是朋友。” “哦?”捕头显然对他的身世十分感兴趣,“不知道是哪家公子?” “草民……”韩啸月心中思考片刻,“草民出自韩家,与当今公主是故交好友。” “吾皇万岁公主甚多,不知公子和哪一位是好友呢?”捕头说着,眼睛更是瞪大了,生怕其中有诈。 韩啸月并不骗他,直言道:“赵陌公主与在下私交甚好,他日随大将军赵准远征蜀国,我们还在军营中一起把酒言欢。” 不知其他人,也不能不知赵陌。捕头对于坊间流传赵陌的传闻,更是知之甚多。赵陌私自随军远征之事,也早已由皇帝下诏至全国各郡县,要求做好接待和安保工作。而如此机要之事,根本不可能被寻常百姓所知。 捕头听罢,得知此人确实来历不小,赶忙弯下脊背,深施一礼道:“原来公子与公主殿下是好友,失敬失敬!” 韩啸月见计策成功,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便顺势说道:“不必这么客气,草民也只不过是落魄了的世家子弟而已。只是,不知道由我做保,捕头大人能否屈尊,听一听双方发生争执的原因呢?” “哈哈!”捕头谄笑道,“在公子面前,我怎么敢当‘大人’这两个字呢?不如就让他们讲一讲吧!”说罢,捕头赶忙命令捕快将手铐脚链收起。 “那么。”捕头清清喉咙道,“你们双方,谁先说?” 见有韩啸月作为靠山,清水门弟子便直言事情的起因。原来,就在众弟子将刺客安置妥当后,与刚刚回到客栈的沐雅沁主仆二人迎面相遇。阿秋见众弟子身穿清水门的服装,心中便有些警觉。沐雅沁容貌姣好,众弟子只多看了几眼,结果惹得阿秋误以为,这是俞涉贼心不死,还要有所企图。于是,便爆发了一场口角。 “哈哈哈哈!”捕头听罢众人之言,看着韩啸月笑道,“原来果真是一场误会,差一点就将他们全都锁走了。” 韩啸月点点头:“大人,此事就由我来调解吧!” 捕头点点头:“实不相瞒,我还真是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事情。本县基本上每年都会有一两起江湖帮派之争,动辄就是十几人甚至几十人的械斗。” “也难怪大人方才上来就说要锁人,大人真是用心良苦啊!”韩啸月说着,深施一礼。 捕头赶忙回礼道:“为乡民排忧解难,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既然此事有韩公子主持公道,那我便先告退了!”说罢,带领捕快离开了客栈。 见捕头走远,李景贤凑近韩啸月耳边道:“韩大哥,你可真是太聪明了!只是,万一这捕头果真去调查你和什么公主的关系,岂不漏了陷?” 韩啸月哈哈笑道:“随他去调查吧,我真的与那个赵陌公主相识一场。” 李景贤听罢,心中不禁暗生敬佩:“韩大哥果然神通。” 清水门众弟子向韩啸月深施一礼:“韩大哥,多谢你又一次帮我们化险为夷。”说完,又向沐雅沁主仆二人深施一礼,“刚才多有冒犯,引起二位姑娘的误会,我们在此赔礼了!” 原本以为,既然已然表明自己与俞涉一伙本不是同路人,便可以冰释前嫌。谁知,阿秋根本不领此情,笑道:“没想到,你们清水门的事务如此繁琐。不管你们跟俞涉有没有关系,总之,不要再让姑奶奶看见你们清水门的人!”说罢,转身上楼。 清水门众弟子从未受过如此奚落,脸色略显尴尬。沐雅沁深知阿秋此举虽然无心,但已然伤害到了韩啸月。毕竟,他作为调解的一方,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韩公子,阿秋少不经事,我替他给你赔不是了。”说完,深鞠一躬。 “别别别!”韩啸月赶忙上前搀扶。当手指触碰到她手臂时,只感觉一阵凉意,慌忙将手抽回。 沐雅沁笑道:“那就劳烦韩公子代我和阿秋向清水门的众弟子陪个不是,此事到此为止,我们双方都不要再伤和气了。”说完,转身便上楼了。 韩啸月目送着沐雅沁上楼的背影,心中更起了涟漪。他一边咒骂自己,竟有如此非分之想,实在是对不起龙嫣的一番情谊;而另一边,却还是止不住最原始的冲动。 李景贤与清水门弟子们走出客栈,低声抱怨这两个女子好生不讲理,明明已经道歉,却还是遭到了冷遇。李景贤不知不觉就已经站在了阿秋这一边,只得代为受过,代为赔礼。 入夜后,客栈内外一片安静。韩啸月与成松的房中一起用过餐食,并与他讲述了清水门弟子与沐雅沁等人的争执由来。成松只觉得,这一日多亏了韩啸月。否则,不仅自己性命不保,恐怕弟子们还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韩大哥,今日你对在下及清水门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韩啸月摆摆手:“成兄弟讲的哪里话?出门在外,就是需要朋友互相帮衬。更何况,今日都正好是我碰巧所遇,当然要伸以援手。” “感激不尽!”成松说道,“只是,你口中所说的沐姑娘和阿秋,到底是何来历?为何与我清水门如此大的仇恨?” 说到这里,韩啸月突然想到芳草卉之事,不如就此机会问个清楚:“成兄弟,还记得你在昏迷之时,我曾向贵派弟子们求教,这芳草卉是何帮派。” “哦?他们是如何告诉你的?” “众弟子说,这芳草卉的主人是一个性格十分乖张的老太。” “所言不假。可这两位姑娘跟芳草卉有何关联?” 韩啸月点头道:“众弟子还说,芳草卉中并无男子,弟子全部都是女子。可有此事?” “此事也不假。”成松说着,似乎恍然大悟道,“莫非,这两名女子是芳草卉的人?” 韩啸月一皱眉:“阿秋称呼沐姑娘为主人,而芳草卉的主人其实是一个老太。这完全没有头绪啊!总不可能解释为,芳草卉是有两个主人吧?” 成松笑道:“难道,这沐姑娘是老太易容之后的样貌?” 韩啸月也笑道:“似乎这么解释完全有道理。可是,我与沐姑娘第一面时,她已经是个拙劣的男装打扮。试问,是如何一个人可以完美的易容成年轻女子,而后却一身拙劣的男装打扮?” “韩大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蹊跷。这老太太根本没必要易容出来见人,更没必要易容成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所以。”韩啸月笑道,“沐雅沁和阿秋虽为芳草卉的人,但却不是芳草卉的主人。而这两位姑娘对芳草卉的身份讳莫如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作为一名将军,在战场上对敌人战略意图的分析必不可少。而揣测对方的意图,是一门必修课。 说到这里,成松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成兄弟,你为何突然发笑?”韩啸月不解其缘由,问道。 成松笑道:“惹上这两位,恐怕俞涉少不了苦果子吃。真想看看,俞涉是如何被这两个姑娘戏耍的!” ; 第四十五章 以命相搏战迟海 韩啸月成功化解了清水门弟子和沐雅沁主仆二人的矛盾,几日来相安无事。转眼,枯禅寺开放之日已到,韩啸月早已按耐不住。“一早便去,那时游人少些,见到明吉大师的可能性会大很多。”韩啸月盘算着,这天并未敢睡熟。等到了寅时,终于翻身下床打点行装。 “景贤。”韩啸月梳洗完毕,手中拿着装有今日口粮的布袋,敲响了李景贤的房门。 “韩大哥,这么早啊!”李景贤在房中喊着,似乎并未完全睡醒,“现在是什么时辰?”连日来,他和阿秋在城中玩的开心,白天晚上都看不到他的影子。眼看时间慢慢过去,可李景贤依旧还赖在床上。 韩啸月又敲了敲门,便敲便说道:“景贤,昨晚我们不是约定好,今日寅时出发,你忘了么?” 李景贤哼了一声,似乎正在伸懒腰:“韩大哥,能否再等我半个时辰?” “等你半个时辰?做什么?” “容我洗漱一番啊!” “洗漱需要半个时辰?”韩啸月哼笑一声,“景贤,你慢慢洗漱,睡醒后来枯禅寺找我吧!”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韩大哥!”屋中传来一阵响动,听上去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不一会儿,李景贤从房中冲了出来,衣衫不整的出现在韩啸月的面前。韩啸月见状笑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李景贤笑着拉了他一把道:“走吧,这下我们可以一起去了。”说完,一整束带,跑下楼去。 原本以为寅时已经足够早,却发现枯禅寺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队。各地游人络绎不绝,每上一个台阶都需要等待片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急躁”两个字,却也只能缓慢地向寺门口移动。韩啸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按照这个速度,恐怕要到午后才能进去吧!”心中想着,回头看了一眼排在自己身后的李景贤。李景贤也向后看去,自己身后的人也是越排越多,而几乎没有人从寺中走出过。小小的枯禅寺恐怕已经人满为患了。 “诸位施主稍安勿躁,寺中人满为患。半个时辰之后,寺门将重新开放,请诸位施主稍安勿躁!”一名小僧走出寺门说道。随后,便将寺门重重关闭。 在场的人群唉声叹气,不时传来几句抱怨:“想不到这所谓名刹竟如此狭小!”“只恨我没有肋生双翅,要不然飞过去得了”。而更多的人则蹲坐在台阶上彼此闲聊了起来。 “你猜咱们什么时候能进去?”韩啸月说着,回头看着李景贤。 李景贤摇摇头:“依我看,少说也得两个时辰以后了。不过,还是要说韩大哥你英明睿智,提早出来了。”话刚说完,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轻轻碰了他一下。回头看去,是一对夫妻。男人背着一个小布袋,女人则挽着他的手臂。两人一脸笑意看着他道:“您二位听口音,应该也是蜀国人吧。” 韩啸月点点头道:“不错,你们也是蜀国人吗?” “哈哈,太好了!”男人有些激动,一拍手笑道,“终于见到老乡了!没想到,在异国他乡,还能听到熟悉的口音。” 韩啸月抱拳道:“二位这是刚从蜀国来吗?” 男人点头苦笑道:“没错,我们正是刚从家乡逃难至此。” “哦?那你二位一定知道,现在蜀国是什么情况?” “蜀国的情况嘛……唉!恐怕时日无多了!”男人说着,低下头继续说道,“宋军势如破竹,连占了五十多座城池,现在已经逼近都城了。” 韩啸月听着,心中不免有些愤恨:“那……宋军对待百姓如何?” “除了江源城惨遭屠城外,其他各地秋毫无犯。即便是这样,像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还不一样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境地?”说着男人搂了一下身边的女人,“我和妻子逃难至此,闻听在枯禅寺祈福十分灵验,便慕名前来,想祈福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 听到这里,韩啸月心中一阵酸楚。自己虽不是战争的制造者,但是却间接导致了眼前这对夫妻遭受了战争的伤害。接着,又从怀中掏出些散碎银两,递了过去:“老乡,出门在外,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助。相见即是缘分,这些盘缠还请收下吧!” 男人看了看女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接了过来,赶忙便作揖边道:“实不相瞒,我们确实身上没什么盘缠了。您可真是活菩萨啊!老天保佑你福寿安康!” 韩啸月摆摆手道:“不要客气,我能帮的实在有限。”的确,因为自己的软弱而导致江源城的失陷,进而大半国土沦丧。甚至,直接导致了无数百姓的流离失所。这些,是多少银两都无法赎回的罪。 此刻,寺门再次打开,寺中的游人有秩序地从道路另一侧走出。队伍终于又开始慢慢向前走了,人们不再交谈,边走边抬眼望着,希望可以尽快轮到自己。然而,正如韩啸月心中所想,就当快要轮到自己的时候,寺门再一次重重的关上了。他回头看了看李景贤,无奈得笑笑:“景贤,早知如此,我便再早两个时辰过来。” “韩大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李景贤故作神秘道。 韩啸月摇摇头。李景贤笑着,双手合十,假装僧人的模样道:“这便是缘分啊,施主!”众人见他这副模样,纷纷不由得发笑。韩啸月也被他逗乐,心中暗骂他“没有个正形”。 突然,门内传来了一阵打斗声。韩啸月和几个离门较近的人紧贴寺门,只听得打斗声音由小变大,直到门外众人都听得分明。听声音,似乎已经从远处打到了寺门附近,马上就要破门而出了。“门外的施主,请向后站一站。”话音刚落,只听“哐”的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重物敲打了一下寺门。众人下意识地向后一撤,注视着门口,不知门内发生了何事。 随后,寺门慢慢打开。四五个人搀扶着一个青衣男子,向一个小僧深施一礼道:“谢谢赐教,今后有机会,我当再次前来!高僧请留步!”小僧双手合十,还礼道:“施主请慢走!”说罢,便转身离去。 寺门再次打开,韩啸月一边进到寺中,一边回头观望着那名青衣男子,心中暗想:“莫非这就是之前凉亭中那些农夫口中所说的,前来习武的人吗?” 李景贤快走几步,来到韩啸月身边道:“韩大哥,你看到了没?刚才那个大汉,居然被一个小僧人打得无法自己站立。看来,这枯禅寺名不虚传啊!” 韩啸月环视四周,说道:“那是自然,你看这众人中间,没准藏龙卧虎。但是在这寺中,却根本过不了几招。眼下,还是赶快找到明吉大师,表明来意最为要紧。” “是啊,看来大哥马上就要和龙嫣姑娘相会了呢!” 韩啸月听罢,心中窃喜。“也不知她现在是何样貌,更不知她是否同样在找寻着自己。”韩啸月心中想着,脸上更露喜色。分别这么久,总算可以再见面了,越到这个时候,就更为激动。 “你好,小师傅!”韩啸月拦下一名匆匆而过的僧人道,“请问,明吉大师现在何处?” 僧人双手合十,上下打量了一眼道:“施主也是来见明吉大师?” “不错。我们远道而来,有要事相告,烦请小师傅引路。” 僧人上下打量着他,说道:“施主可做足了准备?” “准备?”韩啸月顿了顿,不知所谓准备为何意。堂堂古刹,断不可能是想要什么见面礼吧!“我们诚意前来,应该算是准备充分。” 僧人点点头,伸手道:“施主,来这边请。”说罢,向大雄殿走去。韩啸月心中大喜,未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来之前还在盘算,会不会因为游人众多、歹人捣乱,或是明吉大师不便见客等诸多原因,让自己空等了这十日。现在看来,这十日等的十分值得。 “少钧师兄!”僧人远远叫住另一名僧人道,“这边有施主也想要去见明吉大师,麻烦你来讨教讨教。”少钧听罢,回过头来。原来,这位法号“少钧”的僧人正是迟海。此刻,他正在与游人讲法。听这一叫,便对游人施礼致歉后,走了过来。 “讨教讨教?”韩啸月心中不解道,“小师傅,这是要与我讨教何事啊?” 僧人笑道:“施主,不是想要见一见明吉大师么?” “这倒不假,不过……” “本寺规矩,江湖人士想要见明吉大师者,必须先与本寺其他师傅过招。若能取胜,方可会见。”僧人说着,看了看韩啸月和李景贤,“我见二人这身打扮,定是习武之人吧!既然已准备充分,那就不妨试一下。” 韩啸月大吃一惊,并未做好所谓切磋、讨教的准备,赶忙解释道:“小师傅,你搞错了,我们并非来切磋武艺,是当真有要事见明吉大师。” 说话间,迟海已然走到近前,双手合十道:“施主,欲见本寺方丈,请遵从本寺规矩,以示施主之诚意。请!”说罢,自己向后退了两步。 “哟,你看,又有人来讨教了!”“看刚才那个人,被打成那副模样。你们猜,这人能走过几招?”众人议论纷纷,都围过来想瞧个热闹。韩啸月和李景贤四目相对,不知如何是好。从一开始,便没有人说过还有这样一场“讨教”。这突如其来的比试,反倒让自己有了几分胆怯。“不能让韩大哥如此难堪!”李景贤心想着,站出一步道,“少钧师傅,我来与你过上几招。” 迟海点点头。 李景贤并不多言,一个箭步上前,两人战至一出。李景贤善用短弓,拳脚功夫却十分平常。五六招时,迟海仅做了几个闪躲动作,并不还手,目的是为了试探他的本事。李景贤拳脚所至,却均已使出全力,仍未能击中迟海一下。迟海心中不禁发笑,笑这李景贤并不讨巧的功夫。“就凭这功夫,胆敢应战?真是浪费我的时间!”迟海心中想着,暗自做出了打算。李景贤根本并未指望可以战胜,使出的拳脚招招致命,目的是为能够惹恼面前这位僧人。而他的打算,正是要用自己的身体,换取这难得的见面机会。 不觉间,二十几招已过。“差不多了,这位小兄弟的面子也算给足了。”迟海想到这里,轻轻推出一掌,想要将他打翻在地。这一掌的力道并不大,若打在常人身上,也不过只是一块淤青而已。李景贤本可躲避。但眼看“少钧”似乎准备收手,若不接上这一掌,即便是个平手也没有任何意义。下定决心,看准了时机,李景贤反而迎着这一掌而去。迟海大吃一惊,未等他反应过来收住内力,便已经击打在了李景贤的身上。 “啊”的一声,李景贤被这一掌击中,倒退了三四步,瞬间倒地。见他双手捂住胸口,表情十分痛苦,在地上挣扎着喊道:“哎呀!疼死啦!和尚杀人啦!” ; 第四十六章 藏经楼中十重险 李景贤出战迟海,虽明知不敌,但他已决定用自己身体的伤损为代价,换取一个可以见到明吉的可能性。迟海不想伤他,却未想到李景贤自己撞上了他这一掌。 “啊”的一声,李景贤被这一掌击中,倒退了三四步,瞬间倒地。见他双手捂住胸口,表情十分痛苦,在地上挣扎着喊道:“哎呀!疼死啦!和尚杀人啦!” 韩啸月大吃一惊,赶忙俯下身去搀扶:“景贤,你怎么样了?”李景贤一边痛苦地喊叫,一边趁人不备,向韩啸月使了一个眼色。韩啸月心领神会,便附和道:“你这和尚,出手未免太狠了吧!” “我……”迟海哑口无言。原以为自己只是轻轻一推,却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强烈。看他的样子,必然是受了内伤。平白无故惹此麻烦,多少有些手足无措。李景贤见者僧人有些惊慌,心中暗喜计谋得逞。“不妨再给他点颜色看看!”心中想着,上下牙床一使劲,便将自己的舌尖咬破。鲜血顺着嘴角一下子流了出来,若非他忍着疼痛向韩啸月使眼色,恐怕韩啸月都要被他蒙骗了。在场众人见李景贤口吐鲜血,纷纷指责迟海出手过重。 “出了什么事?”人群外走进一老僧,李景贤用余光一看便认出,他就是那日让自己无力的瘫软在地的老僧。 迟海毕恭毕敬道:“明镜大师!”说着,双手合十,退在一边。明镜大师似乎也认出了李景贤,看了看迟海责道:“少钧,你怎么下手不分轻重呢?” 迟海赶忙辩解道:“明镜大师,我只是稍稍用力,未成想会让这位施主受如此重的伤。” “还敢狡辩?”明镜大师说着,向李景贤深施一礼道,“施主,蠢徒管教不严,是老衲之过,老衲在此给你赔罪了。” “把我打成重伤,还赔什么罪?那我把他杀了,也可以赔罪吗?”李景贤故作痛苦状,喊道,“堂堂名刹,就凭这一身功夫欺负人吗?”明镜定睛看了看李景贤,凭借经验,这并不像他口中所言“受了重伤”。弯下身去伸手搭脉,刚刚触碰便被推开。 “你要干嘛?”李景贤喊道。明镜微微一笑。虽只是轻轻触碰,便已然大体知道此人的身体状况,看眼在眼里,心中已然有数:“不知他是何用意,假意受伤。若只是图些钱财,尚可以对付。若有其他居心,恐怕更要小心提防了。”想着,明镜将迟海唤到身边,轻声耳语道:“少钧,立刻吩咐寺中弟子戒备。这人只怕是故意在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若有其他同伙趁机行不轨,速来告我!”迟海点头称是,便离开了。 李景贤见寺中僧人越聚越多,纷纷后持棍棒,已然将寺院各个角落都监视了起来。“这是把我们当成了歹人?不行,看来是我弄巧成拙了!”刚想到这里,李景贤便摇晃着想要站起,被明镜一把拉住了手臂。 “施主身受重伤,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说着,明镜再次使出了“慈航普渡”。李景贤马上感到一阵酥软,这次竟又动弹不得了。 “韩大哥。”李景贤低声说道,“我又感觉浑身发软了……”韩啸月听罢,想要将他扶起,却发现他似乎比平时更重了一倍,根本抬不起他。韩啸月这才意识到,上次他的失态,恐怕就是中了这个老僧什么招数。 “明镜大师。”一个小僧人从外侧跑来,在明镜耳边一阵耳语。明镜频频点头。小僧人耳语过后,便转身离开。明镜再次拉住了李景贤的手臂道:“施主,贫僧来为你疗伤吧!”说着,只稍稍用力,便将李景贤拉起。韩啸月跟着站起身,搀扶着李景贤。“施主,请吧!”明镜一指大雄殿,便走出了人群。 “诸位施主,都请各自散去吧!”方才持棍的众僧收起棍棒,向围观的游人深施一礼。 跟着明镜,韩啸月二人经过一条青石路,穿过莲池,来到了大雄殿。殿中正中央矗立着一尊巨大的佛像,看上去有五六人之高。两边分别还立着众多佛神之像,各各刻画的栩栩如生,让人看了反倒有些不寒而栗。明镜看上去并不想在这里过多停留,而是穿过大雄殿,向后走去。很快,三人便来到了那一排低矮的房屋前。十日之前,李景贤就是在这里被眼前这位高僧所擒获。明镜停下脚步,双手合十道:“二位在此稍后。”说罢,便离开了。韩啸月两人环视四周,只见从藏经楼方向缓缓走来一个小僧,低头含胸,脚步急促。看身形既陌生又熟悉,似女子状,而在寺中又如何会出现女子呢? 定睛看去,韩啸月心中出现了一个名字。“莫非,是嫣儿?”韩啸月想着,不由得慢慢走了过去,正与那小僧迎面相遇。小僧并不避开,只站在那里。缓缓抬头,却惊得韩啸月向后退了一步。 “啸月哥哥!”小僧抬头说道。虽然头上的毛发已经剃光,但韩晓月依然可以一眼认得,眼前这位小僧果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龙嫣。没有头发的她,虽然声音并未改变,但样貌着实让自己大吃一惊。“嫣儿,竟然……”韩啸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暗自骂道,“韩啸月啊韩啸月,你与嫣儿可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怎能如此以貌取人呢?”龙嫣以为迎接她的是韩啸月的拥抱和寒暄,没想到他不仅一语不发,反而十分嫌弃般的向后退了几步。长久以来的希望并没有给她带来相遇时的美好,反而带来了容貌改变彼此心中的不悦。“好你个韩啸月!”龙嫣心中想着,“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要么赶紧抱住我,要么别怪我无情。” “嫣儿,你为何这般模样?”韩啸月说着,向前走了一步。 刚刚心中发狠的龙嫣听罢叹口气道:“啸月哥哥,你难道不想给我一个拥抱,问问我吃没吃苦,受没受累么?”说着,龙嫣向后退了一步。 “我……”韩啸月又上前一步道。未等他说出话,龙嫣摆摆手道:“原来,嫣儿的容貌在啸月哥哥心里如此重要。嫣儿只是少了头发,啸月哥哥却少了曾经对嫣儿的那份关心。”说着,眼中噙满了泪水。 见韩啸月有些手足无措,李景贤走上前说道:“龙嫣姑娘,恐怕这其中是有了误会。韩大哥的为人,是绝对不可能以貌取人的。更何况龙嫣姑娘如此绝艳,即便是没有了头发,依然……” “你是何人?”龙嫣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景贤,韩大哥是我的恩人。” “原来如此!”龙嫣说着,看了一眼韩啸月道,“韩啸月,没想到我们是这样碰面的。” 韩啸月的举动着实是触怒了龙嫣。苦等了这么长的时间,最后还是输在了一缕青丝上。韩啸月更是悔恨不已,痛恨自己方才的举动太过于肤浅。看来,要想求得她的原谅,必须是要下一番工夫的。 说话间,明镜缓缓走来笑道:“两位看来已经相认,不妨现在就随我去见方丈吧!”龙嫣听罢,把手伸向脑后,竟从头皮处掀了起来。韩啸月这才发现,原来龙嫣只是用了易容之术,而这所谓的光头竟只是她易容的一部分。道具卸下,乌黑的长发再次垂了下来。简单梳理之后,龙嫣恢复了两人分别之时的那般模样。抬眼看了看韩啸月,头也不回的走在了前面。 经由明镜引导,三人进入到藏经楼。踏入门中,只觉一股凉风席面,身上的汗毛便竖起了。藏经楼中仿佛是一座迷宫,由两人高的书架构成。书架上一排排的藏书摆放十分整齐,就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站立笔直。一位正在清理灰尘的僧人正手持毛掸,在几个书架之间飞上飞下,轻功功力十分了得。“如此轻功竟在此处做些打杂的活?难怪世人都想来到这里‘讨教一番’啊!” 若非明镜引路,常人绕过前几排书架,便会迷失了方位。即便原路返回,恐怕也需伤一番脑筋。四人左拐右转,总算是走到了尽头。尽头是一片平地,贴着墙面修起了一个十公分高的床榻。床榻上铺着一张竹席,几本经书随意散落。黑暗之中亮着几盏油灯,灯下盘腿而坐着一名老僧人。韩啸月用力看了看,正是大火那日有幸一睹尊荣的明吉大师。灯光照在蜡黄色的脸上,显得明吉似蜡人一般,并不十分真实。 “方丈,人已带到。”明镜说着,站在了一旁。 明吉大师双眼微睁,伸手一指平台前的几个蒲团:“三位施主,请落座。”三人依次坐下,明吉大师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如此安静持续了片刻,明吉大师才又张口道:“嫣儿,这两位男子中,哪一位是你口中所说的韩啸月?” 龙嫣闭目不语,心中还在生着气。韩啸月赶忙起身,双手合十深施一礼:“鄙人正是韩啸月。” 明吉大师点头微笑道:“施主并非出家人,不用行此大礼。”说着,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而这一眼,明吉大师就像是被电击一般,身体竟为之一颤。常人自然未看出端倪,站在一旁的明镜却看在了眼里。“韩啸月。”明吉继续说道,“我与嫣儿的父亲曾为师徒,即便自他出师之后便再无往来,老衲心中依然有时会惦念。”说到这里,龙嫣的怒气慢慢消去,反而越发的思念父亲。明吉继续说道:“龙九出事,嫣儿投奔于我本无可厚非。可你与嫣儿虽暗生情愫,但毕竟并未婚娶,我本无理由收留你,你可明白?” 韩啸月深施一礼道:“明吉大师所言,句句在理。” 明吉继续说道:“嫣儿反复央求,老衲才同意将你收留。只不过,若想得到枯禅寺的庇护,恐怕你还未必有这个资格。” “大师所言何意?” 明吉笑道:“本寺规律森严,懂功夫之人均不能拜入枯禅寺。换句话说,如果想让老衲留下你,那就必须自废武功。不知施主是否有这个决心?”韩啸月听罢,神情有些慌张。明吉继续道:“施主不用急躁,听老衲慢慢讲来。武学最高境界,至刚至柔。刚如烈火,柔如萍水。施主就好比是一个茶杯,若要填装我枯禅寺的水,就必须将别处的水倒掉,否则味道不纯。寺中百年来莫不如是,老衲也只是谨遵先贤之意啊!” 韩啸月点点头,心中暗喜:“原来,龙九将我武功废掉,是这样的用意。想我曾对此事无端生怨,可真是对不起龙九的一番苦心。”想到这里,韩啸月继续说道:“明吉大师用意韩啸月心领神会。实不相瞒,龙九在世时曾将我武功废掉,如今,我虽还依稀记得祖传枪法,但是却根本使不起来了。” “哦?竟有如此事?”明吉虽言语有吃惊之意,但表情并未有变化。 龙嫣心中暗想:“这个呆子刚刚吃罪于我,我绝不能让他如此轻松就拜入枯禅寺!”想到这里,龙嫣不禁心生一计。“明吉大师!”龙嫣说道,“家父的确曾将他武功废掉,但是未必就希望您能收留他。要知道,家父曾为匪,而他曾为官!” 韩啸月未成想,龙嫣会如此说,赶忙解释道:“大师,龙嫣姑娘所说不假,但当时无论是官是匪,都在一致对外抵御外侮,请大师明鉴!” 明吉点点头笑道:“老衲从不问世事,二位所言老衲也并不全听信。毕竟嫣儿是爱徒之女,有一个决定还是需要她来做。”说着,明吉从怀中取出十块木板,摊在面前,“嫣儿,有一言老衲要如实相告。依照寺规,入枯禅寺作俗家弟子者必须要经过十重考验,通过六关方可接收。你本是龙九之女,自然不必过此考验。韩施主虽有你引荐,但还是需要通过考验方可接收。”或者,伸出手示意龙嫣靠近自己。“嫣儿,你看。”明吉指了指木板,“每一块木板均有一个暗格,其中藏着考验的题目。我已将其打乱,现在我也不知道每一块木板中究竟藏了什么题目。那么,就交由你来选择吧!” “大师,既然是十重考验,这里又只有十块木板,那需要我选择什么呢?” “当然,考虑到韩施主的身份,你只为他挑选五道题目即可。通过三个,老衲便破格将他收下。否则,他若不巧通不过考验,老衲岂不是伤了龙九的一片用心?” 龙嫣思索片刻,将木板全部拿起,转身回到蒲团上深施一礼道:“明吉大师,嫣儿请求让他按照规矩,过这十重考验!” ; 第四十七章 冰释前嫌共历练 韩啸月与龙嫣终于在枯禅寺中相会,却因龙嫣易容之术使得韩啸月误以为她剃掉了头发,因此失礼。为解心头之气,龙嫣便在明吉面前为难于他。 “当然,考虑到韩施主的身份,你只为他挑选五道题目即可。通过三个,老衲便破格将他收下。否则,他若不巧通不过考验,老衲岂不是伤了龙九的一片用心?” 龙嫣思索片刻,将木板全部拿起,转身回到蒲团上深施一礼道:“明吉大师,嫣儿请求让他按照规矩,过这十重考验!” “嫣儿……”韩啸月愣在当场,呆呆的看着龙嫣。看来,自己真的是没办法留下了。反倒龙嫣十分镇定,继续说道:“而且,嫣儿也要求通过这十重考验。还请明吉大师成全!” 明吉回头看了看明镜,笑道:“嫣儿,你这是为何啊?”龙嫣笑道:“江湖中多少能人都败在了这十重考验,通过者寥寥。倘若今天我们依靠父亲的关照轻易通过,不要说那些败在这里的人,就算是凭借本事成功通过的人也不会看得起我们。捷径人人都想走,可我们若是走了这捷径,岂不就自甘为庸庸众人了?” 一席话过后,明吉频频点头。韩啸月也羞红了脸,自觉惭愧。堂堂将门之后,竟没有一个盗匪之女的境界高深。同时,他也越发的觉得,这十重考验即将成为自己人生的转折点,更不能轻易懈怠。明镜上前一步道:“方丈,本寺有史以来,十重考验的难关似乎没有两个人同时进行的先例啊!” 明吉点点头道:“的确,此事需要老衲与众位大师商议一番。”说着,伸出右手。龙嫣点头称是,将十块木板交到了他的手中。明镜笑道:“诸位施主,此时商议此事还不太方便。待寺中游人散去,我与方丈等几位师父商议一番,明日给各位答复,诸位看如何?”韩啸月看看龙嫣,龙嫣却扭过头去故意不理睬,只好点头答应。 明镜一行人走出藏经楼,将韩啸月和李景贤安排在最东边的一处屋中。掀开门帘,推开房门,屋中的空间非常之大。两手边贴着墙的是两排大通铺,铺满草席。床铺下方每隔一步距离便有一个圆洞,洞中放着铜制脸盆和一些洗漱用品。明镜笑道:“两位施主今日暂且在这里安身,待明日我与方丈商议之后再告知二位。” 韩啸月深施一礼:“多谢明镜大师。我们在城中客栈还有些行李,稍后我们去将它们取回。” 明镜点点头:“二位施主请自便。”说罢转身离开。 李景贤见他离开,赶忙躺了下来,在大通铺上肆意翻滚着笑道:“韩大哥!别看这床铺简陋,睡上去倒是十分舒服啊!”说着,打了个哈欠,“今日起太早了,我可得好好睡上一天一夜啊!”韩啸月坐下来笑道“景贤,快别撒欢了!把通铺睡塌了,别人可怎么睡啊?” “这个屋里就你们俩人住!”说着,龙嫣从门外走进来道。 韩啸月慌忙站起身,像是犯了错的学生接受先生的说教一般。龙嫣没有理他,径直走了进来,掸了掸床沿上的土,轻轻坐了下来。李景贤自觉尴尬,赶忙起身下地,看了看两人说道:“韩大哥,嫣儿姑娘,你们聊着,我出去上个茅厕。”说完便低头向外走。 韩啸月一把拉住了他道:“景贤,方才你咬破舌尖,现在千万别做太剧烈的举止,当心伤口不能愈合!”李景贤笑着点点头,附耳说道:“韩大哥,你还是好好安慰一下嫂子吧!”说完,怪笑着离去。 这下,屋中就只剩下韩啸月和龙嫣两人。韩啸月蹑手蹑脚走到龙嫣身边慢慢坐下:“嫣儿,我知道错了。希望你能明白,毕竟咱们这么久没见面。突然变化这么大,还真是让我不适应。” 龙嫣听罢,哼笑道:“你的意思,怪我了?”韩啸月赶忙想要解释,却被她粗暴打断,“这就证明,这么长的时间,你根本就没想起我!否则,怎么会觉得我变化很大呢?无非就是少了头发而已!”说着,指了指门外道,“我现在觉得,你关心你的兄弟比关心我还要多!” “没有,大嫂你误会了!”突然,李景贤从门外进来道,“韩大哥这一路都在惦念着你,一直期待着今天的碰面!” 龙嫣嘴巴张大,眼睛瞪大看了一眼李景贤,又看着韩啸月道:“你这是什么狗屁兄弟?竟然在门口偷听我们说话!” 李景贤听罢,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道:“我该死!大嫂,我这就走了,绝不再偷听!”说着退出了屋中。 “大嫂?”龙嫣被气得轻声笑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他大嫂了?莫名其妙!” 韩啸月拍拍她的肩膀道:“嫣儿,不要跟他置气了,他也是无心之为。” “跟他置气?我是在跟你置气!”龙嫣说着,捶了他胸口一下道,“啸月哥哥,你到底喜欢我的外貌,还是喜欢我这个人啊?”韩啸月毫不犹豫,握着她的手道:“嫣儿,你的外貌和你的人,我都喜欢。” “敷衍我!”龙嫣挣脱道,“必须选一个!啸月哥哥,你必须选一个!” 韩啸月思索片刻,注视着龙嫣的双眼道:“嫣儿,你的外貌风华绝伦,但若生在别人的脸上,我恐怕看都不会看一眼。”龙嫣听罢,眼眶中有些湿润。片刻后便扑在了韩啸月的身上啼哭不止。看到她的反应,韩啸月的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对于说情话,自己的经验为零,却依然可以打动她。除了能在两军阵前取得上将首级,也只有这件事可以令自己满意。 啼哭过后,龙嫣依偎在韩啸月的怀中。过往的不愉快似乎烟消云散。看着韩啸月,龙嫣竟笑了起来道:“啸月哥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要求和你一起过这十重考验?” “就像你所言,你是怕被别人看不起。” 龙嫣摇摇头:“这只是其中之一。另外更重要的是,我想和你一起经历一次大的历练,让这次历练成为你我专属的记忆。这样,将来即便啸月哥哥喜欢上了别的女子,这段经历在你心中,就永远都会记着我!” 韩啸月听罢,不禁有些动容,心中暗想:“嫣儿真是用心良苦,我又怎么能辜负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子呢?”想到这里,便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 两人在此甜蜜,却不知道“寺中僧人打伤游人”的事情随着那一波游人的退去,而传遍了整个城镇。沐雅沁主仆二人此刻正坐在茶馆内同样的座位上,等待着迟海。看脸色,似有几分怒气。迟海依旧身穿布衣、头戴草帽,低调的从门外走入,坐到了沐雅沁的身边。“雅沁,今日是寺中的开放日,人多眼杂,今后万万不可在这个时候唤我过来。”迟海说着,警觉地看着周围。沐雅沁哼了一声道:“枯禅寺今天可是露大脸了!怎么还把人打伤了?” 迟海听罢,笑道:“哦,原来你是在纠结这件事。每个月的开放日,都有各路好汉前来求教,个把受伤的在所难免。今日这人,伤的实在是蹊跷。” “怎么,还有隐情吗?” 迟海点点头道:“我觉得,此人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还记得你之前跟我提起,有两个形迹可疑的外乡人。而这个人,听口音便不是本地百姓,会不会是你口中的‘可疑的外乡人’呢?”沐雅沁听罢,沉思半晌道:“这个人,是不是白白净净,而且模样俊俏?” 迟海想了想道:“不是,这个人又黑又瘦,身穿虎皮,似乎是个猎人模样。” 沐雅沁还没反应过来,阿秋便大喊道:“主人,是李景贤啊!”说着,抓着沐雅沁的手,情绪十分激动。“阿秋!成何体统?”沐雅沁大喝一声,阿秋赶忙将手松开,恢复了安静。沐雅沁继续道,“迟海,你说的这个人,他身边应该还有一个白白净净,模样俊俏的男子吧!” 迟海抬头做回忆状,点点头道:“不错,是有一个。模样俊俏谈不上,但是却也生得白净。二人结伴而来的。”沐雅沁说着,笑道:“那就没错了。这两人便是我跟你提到的‘外乡人’。白净俊俏的,叫韩啸月;猎人模样的,叫李景贤。韩啸月似乎没什么功夫,倒是那个李景贤,看上去有点水平,一直保护着韩啸月的安全。” 听到她说李景贤的功夫,迟海嗤笑一声道:“那个李景贤,三脚猫的功夫而已。现在,我估计正在大雄殿让明镜大师给他疗伤。” “疗伤?”阿秋听罢,赶忙追问道,“李景贤受了什么伤?是被你打伤的?你为什么打伤他啊?” 一连三个问题,迟海便哈哈大笑道:“看不出,阿秋姑娘还是挺在乎这个小子。”说着,迟海看了一眼阿秋,“怎么,需不需要我为你给他带两句话?” “你们两个别闹了!”沐雅沁思考片刻道:“迟海,你先不要打草惊蛇,先看看他们二人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你还是要提防一下,谨防他们也是为了那《剑华本纪》而来。” “他们会有这么大的野心?我看未必!”迟海笑道,“那个韩啸月未敢出手,那个李景贤也才不足我三成功力,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沐雅沁听罢,思考片刻便伸手握住了迟海。迟海被这举动吓了一跳,转瞬间脸就红了。沐雅沁注视着他道:“迟海,这一次,你可能要开杀戒了。你做好准备了吗?”原以为,沐雅沁可能是回心转意,突然对他有了好感。却不成想,她其实另有所图。迟海虽心中明白,此举意在让自己死心塌地为她效命,却依然不愿正视真相。心中宽慰自己:“如果此事办成,定要让老太太为我赐婚。” 想到这里,迟海更是握住了沐雅沁的手,点点头道:“雅沁,你放心。一旦你作出决定,我愿意为你破了杀戒!”沐雅沁摇摇头道:“我要你不光是破了杀戒。”说着,向店小二一招手。小二随即便端上一壶酒和一盘酱肉,摆在了迟海的面前。“迟海,现在问题摆在了你的面前。你毕竟吃斋念佛数十载,只怕你到时候免不了心慈手软。” 迟海见酒肉端上,竟慢慢将手从沐雅沁的手中抽离,脸上满是恐惧。“阿弥陀佛……”口中念念,汗水从额头不断落下。沐雅沁再次握住了他的手,用眼神示意阿秋将碗筷摆好,将酒杯斟满。“迟海,过了这关,你将永远成为芳草卉的顶梁之柱。我相信,到时你有什么愿望,老太太都会满足你。”沐雅沁说着,将酒杯推到了他的面前,并将酱肉夹到了碗中。 迟海看着眼前的酒和肉,深深咽了口口水:“雅沁,我想让老太太将你许配于我,她也会答应吗?”沐雅沁点点头。迟海长出一口气,伸出左手直接将碗中的酱肉拿起,塞入口中。伸出右手,将桌上的酒壶举起,仰起脖子将酒灌入口中。酱肉顺带着米酒,从喉咙直接进入胃中,来不及细细咀嚼便已完全吞咽。他没有品出酒肉到底是什么味道,只感觉到自己胃中似一团火烧,眼泪便从眼角中流下。沐雅沁面带喜色,用袖中的手绢赶忙擦拭他嘴角流下的酒和酱肉残渣。阿秋在旁边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竟如此轻易将戒律抛诸脑后。 用最快的速度将酒肉咽下,迟海又长出一口气,就像是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沐雅沁还在细心的给他擦拭着嘴角和脖颈,突然被他一把抓住了双手。“雅沁,事成之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沐雅沁快速将手抽出笑道:“迟海,我们的事,只是老太太的一句话。你放心吧,我这个大活人,跑不了的。” 迟海听罢,心中有些宽慰。站起身离开餐桌,向门外走去。临走之际,回头看了一眼道:“雅沁,若韩啸月和李景贤但凡有任何不轨,我绝不会手软!”说罢,便离开了。见他离开,阿秋有些担心道:“主人,迟海哥哥不会真的要杀李景贤吧!” 沐雅沁点点头道:“那就要看他是不是心存歹意,要阻碍我们了。”说着,看着阿秋道,“阿秋,你一定要记住。****之事,一定是放在老太太千秋大业之后的。千万不要为了一个男人,耽误了老太太的大事。” “可是,若迟海哥哥没有……” “若迟海没有顾全大局,动了慈心,那我将亲手了结了他!” ; 第四十八章 惜别难抑伤心泪 迟海在沐雅沁的威逼利诱下,破掉了酒戒和肉戒。并起下誓,若韩啸月和李景贤做出有损芳草卉利益的事,便会再破了杀戒。他幻想着有一天可以迎娶沐雅沁,而沐雅沁确实也在不断给他希望。枯禅寺中,韩啸月的一番情话,总算溶解了与龙嫣的误解。两人依偎着坐在床边,眼看烈日慢慢变成了斜阳。不觉间,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李景贤将枯禅寺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将各个方位牢牢记在心中。因为他明白,自己虽然可以和韩啸月同吃同睡,但在这十重考验通过之前,恐怕将无法随时伴其左右。做到最坏的打算,倘若这寺中有任何危难,最起码自己可以最快的赶过去。 枯禅寺的地形已经了然于心,李景贤再次回到了屋外,趴在门后听着里面的动静。可能是偷听时气息太重,反而被龙嫣察觉:“那个谁,是不是又在偷听了?”李景贤听罢,嘿嘿一笑,推门进来道:“大嫂好耳力,我是刚刚才......”说着,李景贤看到两人正搂抱在一起,脸一红赶忙转过身去。韩啸月两人下意识松开了彼此。 韩啸月轻咳两声道:“景贤,我与嫣儿还未成亲,不必作‘大嫂’称呼。你不妨跟我称谓,唤她嫣儿姑娘吧!”说着,韩啸月向龙嫣指了指李景贤,“嫣儿,他也不是‘那谁’。他是与我过命的兄弟,李景贤。” 李景贤整理了一下衣带,故作郑重道:“嫣儿姑娘,小弟景贤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当面恕罪!”说着深施一礼。龙嫣碍于韩啸月的情面,只得站起身还礼道:“景贤弟弟,嫣儿之前也多有得罪,还请景贤不要记恨我。”说着,看了一眼韩啸月,仿佛在说“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韩啸月点点头笑道:“今后,我们三个缺一不可!”说着,又突然想起了客栈中还有自己的行李,便赶忙拉起李景贤道,“对了,景贤。天色不早了,我们需要赶快启程回客栈取行李。不然,恐怕就要摸黑回来了。”龙嫣一把拉住韩啸月道:“啸月哥哥,不如带我一起去吧!”韩啸月点点头道:“好啊,既然嫣儿不觉乏累,那我们就一起出发吧!”说罢,三人走出屋子。 寺中游人依旧很多,三人沿着墙根来到寺门,却与一个正匆匆从外面回来的小僧撞了个满怀。李景贤刚要致歉,却发现撞到的小僧竟然就是迟海。撞这一下,李景贤闻到了浓浓的酒气。而看他嘴角还依稀残留着酱肉残渣,便打心中瞧他不上:“一个和尚,满身酒气,满嘴酱肉,定是个花和尚。”心中想着,不觉间哼了一句道:“原来是那个下手不分轻重的小和尚。” 迟海刚刚饮下一壶酒,心中和腹中本就有些憋闷。听他这一阵风言风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念一想:“此时游人正多,若与他纠缠起来,恐怕惹得师父们不悦。”想到这里,便强压怒火,深施一礼道:“不只施主身体可还有大碍?” “有,多着呢!”李景贤说着,向前走了两步,将自己衣衫半解开道,“你看,这、这,还有这!都是你打的内伤!”言语中咄咄逼人,迟海被逼的倒退了几步。韩啸月见状,赶忙拦阻道:“景贤,得饶人处且饶人。看这位小僧并非有意为之,你就不要逼人太甚了!”说罢,拉着他便要走。 “韩施主!”迟海追了两步说道,“伤了你的兄弟是我之过。倘若将来如需我帮助,我将鼎力相助!” 韩啸月点点头:“那我先谢过小师父了!”说罢,赶忙拉起李景贤和龙嫣,加快了脚步。龙嫣不明就里,边走边道:“啸月哥哥,你干嘛走那么快啊?”李景贤也一头雾水道:“韩大哥,你急什么?”走出两三里,韩啸月终于放慢了步伐。回头看了看,叹口气道:“这个小僧人有问题!今后我们恐怕要提防他了!”龙嫣和李景贤追问缘由,韩啸月继续说道:“方才,小僧人叫我韩施主。他居然知道我姓韩?”说着,反问道,“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李景贤点点头道:“的确,韩大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个小僧不简单。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是如何能知道你的姓名呢?”龙嫣思考片刻道:“他会不会是听说了什么?这个小僧我认得,法号少钧,平日里虽古怪,但也算得正派。并不像是一个要提防的人。” “古怪就对了!”李景贤继续道,“刚才跟他撞了个满怀,你猜怎么着?我闻到了一股酒味!并且,嘴角还有酱肉渣!” “你的意思是少钧在外面喝酒吃肉?不可能吧!”龙嫣说着,摇了摇头,“枯禅寺戒律森严,若是被发现了,那可就直接被清理门户了啊!” “那还能有假?”李景贤手舞足蹈讲了起来。韩啸月耳中听着,心里陷入沉思:“若这少钧真的是个无人察觉的花和尚,尚且无碍。怕就怕他是潜伏在枯禅寺的歹人,随时都有可能威胁到这里。我倒是无关紧要,只是可怜了嫣儿。父亲离世之后唯一的亲人,就是这明吉大师了。” 三人一路走回了庙街客栈,各自回房打点行装。龙嫣一边帮韩啸月收拾东西,一边讲述着自己这一路的经历。所幸一路并无阻碍,十分顺利。韩啸月对他讲起自己与李景贤如何结识和这一路的见闻。说到了这家客栈,韩啸月突然想起沐雅沁主仆二人。“嫣儿,我带你认识一个人。”说着,韩啸月拉起龙嫣走向沐雅沁的房间。敲了两三下门,屋里并无人回应。李景贤闻声出来道:“韩大哥,阿秋她们没有在吗?”韩啸月点点头。李景贤神情有些失落,回到房中继续打点行装。 此时,楼下传来细细的脚步声。手扶门廊向下看去,果然是沐雅沁主仆二人正走了上来。韩啸月紧走两步上前道:“沐姑娘,阿秋姑娘。” “哦,原来是韩公子。”沐雅沁深施一礼,注意到他身后的姑娘,“这位姑娘是?”韩啸月笑着将龙嫣拉过来道:“这位就是曾经跟你提起的嫣儿。嫣儿,这位就是有幸结识的沐雅沁沐姑娘。”沐雅沁和龙嫣相视一笑,沐雅沁笑道:“怪不得韩公子日日提及,果然生得俊俏。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先行告退。”说罢,便要回房。 韩啸月叫住了她:“沐姑娘。实不相瞒,今天我就要收拾东西到枯禅寺中居住了。” “哦?”沐雅沁心中吃惊,但脸上十分镇定道,“枯禅寺从不收留外人,韩公子是如何做到的?”韩啸月将来龙去脉对她讲述一番,沐雅沁听罢点头道:“原来如此,照此说来,韩公子就要成为枯禅寺的弟子了。” 韩啸月摆摆手道:“这十重考验能否通过还尤未可知。今日是与沐姑娘告别的,他日有缘再见面,希望沐姑娘可要记得韩某啊!”沐雅沁笑着点头道:“一定一定。”说着,回头看见阿秋已然进入李景贤的房中,正在帮他收拾行装,便笑道,“阿秋,好生帮李公子收拾行李。我回房等你。”李景贤恋恋不舍的一边打点行装,一边瞟向阿秋。阿秋注意到他总在看自己,慢慢地有些脸红:“景贤,你不要再看我了。赶紧收拾收拾,再晚天就要黑了。” “阿秋,天黑不可怕,可怕的是天黑的时候没有你的陪伴。”说着,李景贤叹口气,“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与你见面。”阿秋听罢,想起了迟海,便嘱咐道:“在寺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一时争勇斗狠。”李景贤笑笑:“寺中僧人都为人和善,我也没有机会跟谁争勇斗狠啊,对不对?” “你听我的准没错。”阿秋说道,“僧人也是人,知人知面不知心。总之,务必万事小心,专心习武修炼就好,莫要贪恋别的什么东西,明白了吗?”语气像极了一个姐姐在说教自己的弟弟。李景贤不解其缘由,点点头继续收拾。但联想起少钧那个他口中的“花和尚”,似乎更确认韩啸月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韩啸月刚收拾停当,只听得一阵敲门声。回头看去,却见是成松站在门口。几日调养,身体已经可以独自下地走动。得知韩啸月即将离开,便赶忙过来。“韩兄,知道你就要离开,清水门的兄弟们托我前来答谢。”成松说罢,龙嫣斜眼看了一眼韩啸月,心中不解,他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结识这么多人。只见韩啸月走上前去笑道:“成兄弟,不必如此客气。我之所以肯伸出援手,定然不是为了什么答谢。” 成松笑道:“实不相瞒,贵重的物品我们实在也拿不出来。”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把弯镖,通体乌黑发亮,仔细看看并未开刃,刚好可以在手中把玩。将它交到了韩啸月的手中道,“韩兄,此物乃我清水门独门暗器‘乌踪镖’。钝时为信物,见镖如见清水门掌门大人。若开刃则为暗器,掷出一枚可同时取数人性命。韩兄将来若遇困难,不妨亮出此镖。” 韩啸月听罢,赶忙摆手道:“门派重器岂能随便赠予他人?成兄弟万万不可啊!”成松一把推了回去道:“韩大哥,你就收下吧。我们早已同兄弟一般,好兄弟怎能算是‘他人’?”说着,将乌踪镖塞入韩啸月手中。韩啸月沉思片刻,从怀中取出那对金镶玉的护符:“成兄弟,这对护符还给你。” 成松慌忙摆摆手道:“那怎么可以?韩兄为我们垫付了住店钱,这钱我们一定是要还上的!”韩啸月如法炮制,将护符硬塞入成松手中道:“成兄弟,我们情如兄弟。为兄弟住店花费的银两,还用得着还吗?”成松拗他不过,便收下道:“好吧!韩兄仗义疏财,他日用得到我的,成某定当效死力!” 龙嫣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二人你来我往赠与物品,只觉此二人过分矫情,终于看得厌倦。抬眼看了看窗外道:“两位哥哥,再不动身的话天可真的就要黑了!” 成松听罢便注意到自己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赶忙赔礼道:“韩兄,实在不好意思!”说着,看了看龙嫣问道,“这位姑娘是?”韩啸月笑道:“成兄,这位是龙嫣,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说到这里,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龙嫣瞥了他一眼道:“未过门的妻子?真是厚脸皮!”语气中满是不屑,但心中却非常满意。成松赶忙深施一礼:“那可真是失敬了!如此一来,成某就不在这边耽搁二位了。告辞!”说罢,便退了出去。 一切收拾停当,韩啸月等人走出了客栈。门口站着沐雅沁主仆二人和成松,以及清水门一些弟子。众人在门口等着韩啸月出来,就像是欢送一个久违的朋友。此情此景,本来并未有多少感触的韩啸月,竟有些动容,眼眶渗出了泪水。而身边的李景贤就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泪如泉涌地与阿秋抱在一起。阿秋也哭得像个泪人。若是个局外人,难免会以为这是新婚燕尔的夫妻被强行分开。成松点头微笑,口中说着一路顺风的吉祥话。沐雅沁在一旁安慰着阿秋,时不时叮嘱李景贤莫要辜负了她。场面温馨和谐,引得路人都愿意驻足看上一会儿。 “好啦!时候真的是不早了。再不走,就要摸黑走夜路了!”龙嫣说着,拉了一下韩啸月。见李景贤更有不舍,便拍了拍龙嫣,示意她再多等待片刻。千里终须别,李景贤只得一咬牙,擦了擦阿秋的眼眶,只说了声“珍重”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韩啸月挥挥手道:“诸位,韩啸月在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罢,便转身离去。 走出一段路去,李景贤回头看了一眼,人群已然散去。见他故作神秘,略带哭腔的说道“韩大哥,诚如你所言,看来我们真得要提防那个少钧了!”。 ; 第四十九章 眼观六路寻“暗格” 韩啸月收拾行李,搬进了枯禅寺中居住。经过了一夜的休整,三人都已恢复了精力。明吉一夜未眠,与明镜、明德两位大师彻夜讨论韩啸月之事。虽然,从来没有两个人同时接受十重考验的先例,但考虑到龙九毕竟临死嘱托,三人也还是同意了。 第二日巳时,大雄殿中。明吉正襟危坐在殿中央巨大的佛像下,明镜与明德分坐两边。枯禅寺中全部僧人在内总计七十二弟子围成一个圆坐在蒲团上,将明吉、明镜、明德和那尊大佛围在中央。韩啸月、李景贤和龙嫣坐在明吉面前,神情肃杀,颇感紧张。明吉不慌不忙在地上排出十块木板,将木板摆放整齐道:“诸位施主,昨日休息得可好?”韩啸月点点头:“劳烦明吉大师惦念,我们休息的很好。” 明吉听罢笑道:“那就好!”说着将木板向韩啸月面前一推,“韩施主,经过昨日商议,两位大师均同意你与嫣儿共同面对考验。你面前的十块木板均有暗格,格中有题目,老衲已将题目进行了编号,按顺序完成即可。”韩啸月拿起一块木板,翻过来看底部,果然标着编号。他明白,明吉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降低考验的难度。将暗格抽出,是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打开后阅读上面的文字道:“从藏经楼入口进入,寻找暗格,眼观六路......”读到这里,韩啸月抬头看了一眼明吉。明吉笑道:“怎么,韩施主已经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明德在旁清清喉咙道:“韩施主,这十重考验限期三日完成,自打开第一道题目起开始计时。”说罢,伸出手向远处一名百姓模样的人挥了挥手。就见那人点点头,便将身边石桌上的沙漏倒了过来。明德继续说道:“那个沙漏便是计时工具,三天后会漏完。若施主能在三日内完成考验,老衲和方丈将在此恭候大驾。” 龙嫣听罢,狠狠捶了韩啸月胸口道:“啸月哥哥,你急得什么?现在已经开始计时了!”韩啸月心急如焚,匆匆向三位大师一施礼:“三位大师,既然如此,晚辈便失陪了!”明镜站起身,将两个布袋塞到了韩啸月和龙嫣的手中:“这些是二位三天的口粮,三日后再见吧!”韩啸月道了声谢,赶忙拉起龙嫣向藏经楼跑去。李景贤站起身望向韩啸月的背影,心中有些忐忑。明吉反而十分镇定,向李景贤挥挥手道:“小施主不必担心,有嫣儿相助,想必这十重考验难不倒他们。你且放宽心吧,我们一起在此静候他二人佳音。”说罢,双手合十,闭目诵经。随后,在场所有弟子也跟着一起诵经,李景贤只得安静地坐下来。 二人一路跑到了藏经楼的门口,却见大门紧闭,似乎根本没有准备为他二人开启。龙嫣一个箭步冲上去,趴在门外向里用力看,只看里面漆黑一片。“奇怪了,难道明吉大师没有提前通知这里的僧人?”想着,龙嫣拍了拍门道:“有人吗?请问有人吗?”二人等了片刻无人应答。韩啸月走上前,上下打量着门道:“嫣儿,这就是第一关的考验?”说罢,嫣儿“噗嗤”一乐道:“啸月哥哥,你可真是风趣。第一关的考验就是让你开门吗?”韩啸月同样笑道:“看来,需要你我合力将这道门撞开了!” 正在此时,门内传来咳嗽声。二人向后退了一步,只见一名老僧从里面将门打开道:“二位施主来的这么早啊!”韩啸月定睛一看,原来是昨日在此打扫书架的老僧。看他穿衣与其他弟子无异,只是手中多了一个毛掸。老僧一边向外走着,一边拍拍手中的毛掸。灰尘瞬间腾空而起,引得二人赶忙捂住了口鼻。待灰尘散去,韩啸月深施一礼道:“前辈,我们二人是来接受这十重考验的。”老僧并未抬头,仿佛这就是家常便饭一般,只是将毛掸掖在身后道:“哦,那你们进去吧!”说着,拿起地上早已准备好的脸盆向旁边的水池走去。 韩啸月和龙嫣看了看彼此,心中有些不可思议。“这......就让我们进去了?”韩啸月笑道,“没有什么忠告和说明之类的吗?”龙嫣一把拉住韩啸月:“好了,别墨迹了。”说着,一起迈了进去。 今日天气大晴,而藏经楼里却黑洞洞的吓人。若不是有微暗的烛光点燃了些亮,这里简直就像极了一座大的墓地。两人在书架之间走着,龙嫣双眼紧盯着两边的书架,眼中搜寻着那个所谓的“暗格”。她认为,这个“暗格”一定是书架上某个被掏空的格子。韩啸月原本想要记下走过的路,以免迷路后找不到来时的路。可自己的步速远远跟不上龙嫣,只得被她拉着快速走过。果不出自己所料,二人在里面转了良久,却依然找不到所谓的“暗格”。更可怕的是,龙嫣最终还是迷路了。 “哎呀!这个藏经楼设计的真是太......”龙嫣本想骂上两句,看了看韩啸月便又忍住了。“嫣儿,我们应该好好琢磨一下这一关的题目。”说着,从怀中取出考题,仔细又读了一遍:“寻找暗格,眼观六路......”反复读了两遍,韩啸月突然感觉这关键点在于“暗格”这两个字。 “嫣儿,你说会不会是‘暗格’有什么说法?比如,‘暗格’并非是什么格子,而是一条暗道或者是一个格子状的物品?”韩啸月说着,看着龙嫣。龙嫣点点头道:“亦或者,‘暗格’并非是我们肉眼可见的,亦或者需要站在足够的高度才可以俯视或者仰视所见的?”说到这里,龙嫣看了看藏经楼的顶部。目测了一下书架的高度,便摆出一副准备用轻功跳跃的架势。 “嫣儿,你要干什么?”韩啸月拉住了她的手道。龙嫣甩开他道:“我跳到书架上看看,也许顶部有什么秘密也说不定。”说着,龙嫣轻轻一跃便跳了上去。这一跳她才发现,原来书架顶部根本没办法落脚。不仅藏书将书架全部占满,并且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扒着或者扶着的地方。 待她落下,韩啸月见她眉头紧锁,一脸沮丧道:“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说着,沉了沉气,“啸月哥哥,你看看还有什么提示,我再找找看。”说罢,继续跳起。见龙嫣如此卖力,韩啸月便继续仔细研读。“眼观六路......”韩啸月口中念道着,“莫非这破绽不在‘暗格’,而在‘眼观’当中?”想到这里,便马上贴着书架,又是看又是听,如此反复,生怕错过了什么有用的文字或是声音。从最底部开始,一点点向上摸索,终于数到第六层的时候,一行字映入眼帘。而这一行字刚好是这一层书脊最后一个字相连而得:“岸是头回,头尽至行”当他念出来的时候,却解不出这其中奥秘。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哈哈,原来是读反了。应该是‘行至尽头,回头是岸’!”说着,大笑道,“嫣儿,快别飞来飞去了,我找到了答案!” 龙嫣听罢,紧跑两步到韩啸月身边,一抹脸上的汗水,大喘着粗气道:“哎呀!累死我了!你找到什么答案了?”韩啸月笑着将她拉到书架前,一指面前的八本书:“你仔细看书脊最后一个字,把他们连起来!” 龙嫣靠近书脊一字一句读道:“‘行至尽头,回头是岸’。意思是让我们这条路走到尽头,再回过头重走一边?”说着,龙嫣笑道,“啸月哥哥,你这算是哪门子答案?”韩啸月不慌不忙道,“你跟我来吧!”说着,拉着她继续向前走。走到尽头时是一个分岔路口,而这藏经楼中多得是这样的分岔口。龙嫣轻咳两声道:“按照你的提示,咱们是不是该回头再走一遍啦?” 韩啸月摆摆手:“非也!嫣儿请看。”说着,自己正对着书架道,“以我现在面对书架的方位,‘回头是岸’。当我回头的时候......”说着,自己回过头去。龙嫣看着他,惊呼道:“你这样回头,正对着一条路啊!” “没错!”韩啸月道,“也就是说,这‘回头是岸’是让我们以书架为方位。幸亏我们之前走的路纰漏不大,否则,我们就真得被困在第一关了!”龙嫣哈哈大笑道:“啸月哥哥果真厉害!事不宜迟,我们赶快继续找下去吧!”说完,两人沿着提示所指的路继续走去。 韩啸月认为自己想的定是完全正确。可按照如此的办法,两人终于还是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里。“我不会看错了吧!这是个死胡同啊!”龙嫣说着,看了看韩啸月。韩啸月仔细看了四周书架上,确实已经没有什么提示了,便说道:“我们一路跟着提示到了这,然而这里已经并没有什么提示了。看情况,这里应该就是目的地了。” 龙嫣听罢,哼笑道:“也就是说,我们彻底被困住了吧?”说着,蹲坐在地上叹口气道,“没想到,第一关就这么难。我们还没到达真正的考场,就已经被堵在门外了。” “门外?”韩啸月听罢,思索着说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这个死胡同其实是一道门。如果就此认输,我们就真的是被堵在门外了!” “啸月哥哥,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呢?”龙嫣说着,站起身,走到尽头的那面墙用力敲打了两下,丝毫没有反应。韩啸月将题目重新拿出说道:“你看,题目当中是让我们找到‘暗格’。而你看这死胡同,它像个什么?”龙嫣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这‘暗格’其实就是指这路的尽头?” “不错。嫣儿,现在你可以用轻功跳起来看看,这死胡同的形状,是否与‘暗格’相吻合。”龙嫣听罢,轻轻跃起。待落下的时候,见她脸上竟有些兴奋道:“啸月哥哥,我太佩服你了!这里果然就像是你手中木板中暗格的模样,原来这‘暗格’指的就是这里啊!”韩啸月点点头笑道:“这道题目当真是不易。只是,虽然我们找到了‘暗格’,下一步需要如何做呢?”龙嫣思索片刻道:“那不如就打开第二个题目吧,兴许可以找到些线索。” 韩啸月点头称是,掏出第二个木板,将暗格抽出,取出题目。“云龙入海阁,须取三宝,趋步登顶......”韩啸月读着,便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趋步登顶’,是让我爬上书架的最高点么?”龙嫣摇摇头:“不会吧!这书架如此之高,万一一个不小心摔下来,那可非死即伤啊!”“嫣儿,还是需要麻烦你再飞上去,看看上面有没有这题中所说的‘三宝’。” 龙嫣点点头,轻轻跃上,片刻就落了下来道:“这所谓的‘三宝’都是什么?书架顶部确实有东西,要不要我去将它们取下?”韩啸月摇摇头道:“既然有东西,那我们猜想得没错了。”说着,走到书架前。这里的书架果然与之前的不同,书与书之间留了足够多的空隙,刚好可以攀爬。龙嫣见他上手要爬,赶忙拦下:“啸月哥哥,你确不确定啊?这样爬上去很危险啊!” “危险也要爬!”韩啸月说着,不敢回头看她,边爬边道,“‘趋步登顶’去‘取三宝’,你若飞上去取反而会坏事。你别忘了,能到这里接受考验的人,都不可能会功夫。”说着,便慢慢利用书架中的空隙,一点一点攀爬。龙嫣在下方注视着他,心中焦急万分:“可千万别出事!”心中如是想着,也同样做好了准备。万一不小心落下,务必是要接住他的。 刚开始的时候还算顺利。当爬到第九层的时候,气力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巨大的汗珠从韩啸月脸上落下,有几滴很不知趣的进入到眼睛中,将眼睛蜇得生疼。即便这样,也根本腾不出一只手去擦拭。“这书架为什么越爬越高,似乎根本爬不到顶啊!”心中想着,双手就慢慢有些力不从心了。 ; 第五十章 智取险招战木人 “从藏经楼入口进入,寻找暗格,眼观六路......”跟随着第一个题目,韩啸月和龙嫣找到了所谓的“暗格”,便就是路的尽头。“云龙入海阁,须取三宝,趋步登顶......”韩啸月看到第二个题目时便认为,此题破解之法,应当从这里爬到书架顶出。 韩啸月利用书架的空隙,一点一点攀爬。龙嫣在下方注视着他,心中焦急万分:“可千万别出事!”心中如是想着,也同样做好了准备。万一不小心落下,务必是要接住他的。刚开始的时候还算顺利。当爬到第九层的时候,气力已经用得差不多。汗珠从韩啸月脸上落下,有几滴很不知趣的进入他眼睛中,将双眼蜇得生疼。即便这样,也根本腾不出一只手去擦拭。 “这书架为什么越爬越高,似乎根本爬不到顶啊!”心中想着,双手就慢慢有些力不从心了。龙嫣见他停下了,只感觉怕他体力已经超支,便在下边喊道:“啸月哥哥,千万不要放弃啊,已经爬到一半了!” “一半了吗?”韩啸月心中暗想道,“为何感觉越爬越高?难道是错觉?”想到这里,韩啸月深呼一口气喊道:“嫣儿放心,我这就继续!”片刻后,韩啸月开始继续攀爬。当再次爬过两三阶后,豁然发现似乎已经开始越爬越近了,心中不免大喜:“原来,这书架的设计大有文章啊!”原来,枯禅寺藏经楼的书架经过匠人设计,旁人站在下面不觉异样,当攀爬起来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些书架角度奇异。因视角的不同,故而让攀爬之人觉得越爬越高。其实,当你有此感受的时候,已经离顶部不远了。 韩啸月用力向上一扒,终于登上了顶部,不禁欣喜大喊道:“嫣儿,我成功啦!”龙嫣在下面高兴道:“太好了!啸月哥哥,快看看这第二关如何过法?” 韩啸月环视这排书架顶部,在手边发现三个石制器物。伸手摸去,却根本拿不动。韩啸月向上一纵身,定睛看了看,原来是三个凸起的如机关锁一般。仔细看看,似乎还有字:“‘佛’、‘法’、‘僧’......”韩啸月说着,想起题目中对应的“须取三宝”,“难道,这‘佛、法、僧’便是那‘三宝’?”如是想着,伸手按了下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尽头的那面墙竟原地旋转起来。片刻间,一道门便敞开,一个暗室出现。龙嫣在下面惊呼道:“啸月哥哥,果然这尽头还是打开啦!”说着,抬头喊道,“快看,里面果真另有乾坤!”韩啸月此刻虽十分高兴,但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面露难色。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书架也不例外。 “嫣儿,我不知该如何下去了!”韩啸月说着,向下挪动着身体,一只脚用力地寻找可以踩踏的地方。龙嫣见他为难便大喊道:“啸月哥哥,你等我飞上去!” “你是要抱我下来吗?”话刚出口,龙嫣便腾空而起将韩啸月抱住。未等他反应,龙嫣便已将她抱起脱离书架。韩啸月虽不算重,但毕竟是比女人要重一些。只听一声“啊呀”,二人重重摔在了地上。所幸龙嫣轻功还算厉害,二人摔得并不算重。见此窘相,二人相视而笑。一边笑着,龙嫣一边打开干粮包,见里面整齐码放着十张饼和十个花白馒头。取出一张饼掰成两半,将一半递到了韩啸月的面前:“啸月哥哥饿了吧,咱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韩啸月接过饼道:“其实,咱们已经过了两关。”说着,咬下一口饼,一边咀嚼一边拿出第三号木板,将题目抽出。见上面只写着一行小字:“击败木人桩”便了事。 “击败木人桩是什么意思?”韩啸月咽下口中的饼道,“木人桩如何算是将他击败了?”龙嫣思索片刻,摇摇头道:“也许这暗室中有个人叫‘木人桩’吧!”此语一出便将韩啸月逗乐,顷刻间二人笑作一团。 几口吃下一张饼,拍拍身上的土,二人跨步走进暗室。暗室中空无一人,只在正中央摆放着一个落满灰尘的木人桩。四面墙壁光并未悬挂什么,只在木人桩顶上悬着一盏油灯,不知何时被何人点亮,也不知何时会突地灭掉。走近观看,这木人桩并没有什么稀奇。匠人刻意将木人桩钻刻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木头人,就连头部的五官都见些分明。从木人桩的五官可以看出,它的嘴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 韩啸月用力想要将嘴抠出,却根本没有一丝缝隙能让它“开口”。龙嫣围着木头人转了两圈道:“这个题目不是让你‘击败’它么?那你还客气什么?”说着,抬手就是一拳击打在了木人的胸部。只见木人突然抬起左脚,一脚踢在了龙嫣的右腿。只听她一声惨叫,向后跌倒在地。韩啸月赶忙上前搀扶,龙嫣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龙嫣闭目紧锁眉头,额头上已然渗出了汗水。韩啸月想看看她的伤势,可伤在大腿外侧,如贸然将衣服掀开多有不便。“嫣儿,你怎么样啊?”韩啸月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龙嫣摆摆手道:“啸月哥哥,麻烦你背过身去。”此刻她已疼痛得睁不开眼,说话间竟有点颤抖。韩啸月慌忙背了过去。 龙嫣缓缓解开衣带,简单将上身用外衣包起,露出右腿。只见如皓雪一般的右腿上有一块不大不小的淤青,仔细看去,布满了血丝。感觉稍稍一碰,血液就会破皮而出。龙嫣不知该如何处理,长出一口气道:“啸月哥哥,快来帮我看一下吧!”韩啸月应声回头,先只是看到了她的腿部,就已让自己脸颊通红。不敢再多看,便走近查看伤势。“嫣儿,要不然,我扶你出去吧!”韩啸月说着,反复端详着那块淤青,“这伤势耽搁下去,不知会出什么问题。” “怎么出去,原路返回吗?”龙嫣忍着疼痛道,“我们这样出去,枯禅寺就真的不能再待了。”韩啸月摇摇头:“不能待我们就离开,到了哪里我们都可以互相照顾。何况还有李景贤,他可以很好的保护我们,不是吗?” 龙嫣笑道:“啸月哥哥,李景贤那三脚猫的功夫,谁也保护不了。”说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你不用管我,完成考验我才会离开,我是不可能半途而废的!” “可是你这伤......”韩啸月确实担心伤势的恶化会让龙嫣更痛苦,而她的痛苦也会让自己更加痛苦。而她似乎却毫不在意道:“我这伤没有问题,啸月哥哥答应我,务必要‘击败木人桩’,替我报仇!”说着,注视着他点点头。 韩啸月也点点头站起身道:“嫣儿,那就算是为了你吧!”说着,慢慢将她搀扶起,“来,我扶你到墙边休息。靠着墙会舒服些。”架着她慢慢向墙边挪去,好容易走到墙边,又扶着她慢慢坐下。龙嫣靠着墙边,目送着韩啸月慢慢走向木人。 “小心,这个木人是会反击的!”听罢,韩啸月点点头,在木人旁边观察着,心中暗想:“我如何才能击败这木人?稍微碰到便会反击,根本也无规律可循嘛!” 龙嫣见他正在想着可以破解木人的方法,便低头看自己腿上的伤势。想想自己也是懂得一招半式的人,却疏忽了这寺中连一个木人都是“武艺高强”的。想着想着,便自嘲般的笑笑,将头倚靠在墙上。这一靠,只觉头部有些不适,似乎墙上有大大小小数个坑点。回头看,却惊见墙上似乎有字。“原来这墙上竟刻字,恐怕此题解法在这墙上吧!”想到这里,赶忙招手喊道:“啸月哥哥,快过来看,这面墙上有刻着字!” 韩啸月应声跑来,在三面墙前短暂驻足。何止那一面墙,其实三面墙都刻着文字和图形。龙嫣正靠着的这面墙起,三面连起来正好是一部心法口诀。起头四个大字刚劲有力的用隶书写着“天誓神器”,笔触刚中带柔惹人惊叹。 “如是我闻。摩诃婆罗多之子天誓,能惯文武。以迦尸公主为由,战与罗摩二十又三日。二人战法是与俱细,咸记于此。”所书文字,详细记录天竺国婆罗多族之子天誓与持斧罗摩大战二十三日之事,并引入数十幅图还原二人招式,配以心法口诀辅助,俨然一部武功秘籍。韩啸月虽看不懂心法口诀其中的奥秘,却将这故事看得如痴如醉,不觉间已按照图文所描述的那样,双手比划了起来。待将墙上图文全部看完,时间已过了两个时辰。 “这名叫天誓的人当真勇猛,粗略看来不仅文韬武略,战法上也不输别人。”韩啸月叹道,“只可惜这图文却太过简易,若能一睹其风采,死而无憾!”龙嫣笑道:“别只顾着感慨了,有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啊?” 韩啸月走到木人面前,脑海中想起方才记忆的那三面墙的一招一式:“嫣儿,我似乎找到了破绽。若将眼前这木人当做是罗摩的话,我使出天誓的招法就可以将它击败。”龙嫣听罢,注视着他道:“啸月哥哥,看你的了!打倒他为我报仇!” 韩啸月用力点点头,摆出“天誓神器”第一招式,用力挥掌打向木人。木人随之出招,仿佛真如一个人在与他对垒。韩啸月每击打一下,木人便会做出相应的反应。正如他所想,木人一招一式完全与罗摩无疑。战至酣处,韩啸月经突觉木人逐渐幻出人形。此人一副西域面孔,宽眉大眼,赤红色连鬓卷胡,似乎是真正的持斧罗摩驾到一般。见此情景,韩啸月更是不敢懈怠。脑中有如天誓在一旁指挥,所有招式力道强劲,而这样的力道在平时他无论如何也不及三分。“天誓助我!”韩啸月心想着,一招一式更是行云流水。直至与木人战至六七十合,韩啸月用出“天誓神器”最后一招“遁地指”。按照墙上描述的真实战况,罗摩此刻自有破解之法。却见这木人并未去接这一指,反见这罗摩的幻象诡秘一笑,闭上双眼将双手合十。韩啸月一指过去,将幻象额头点穿。就在他因此惊魂之刻,幻象消失了。再定睛去看,只见这木人的头部硬生生被打掉在地。 这一战湿透了韩啸月的衣衫,筋疲力尽瘫坐在地上。龙嫣见韩啸月用出这些招式如插柳栽花一般,本有些兴奋。但见他瘫坐在地时,便有些惊慌道:“啸月哥哥,你没事吧?”韩啸月摆摆手:“我没事,只是太累了,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样。” 龙嫣放下心来笑道:“当然了,你方才与他对垒,力道越来越大。尤其最后那一招,用出非常人的力道,恐怕已经耗尽了你的体力。只是,你怎突然会了这套招式呢?” 韩啸月看着屋顶,哼笑道:“墙上所写这‘天誓神器’实在厉害。适才与木人对战,这木人竟幻化成了人形,一副赤发西域面孔。而我脑海中亦有人在指引我,否则这套招式需练上两三年不可。”说着,慢慢坐起身,“指引我的人,应该就是这个‘天誓’吧!” 说完,韩啸月起身拍拍土,向三面墙跪拜再三,口中念念“大恩不言谢”。之后走到木人面前,见木人身上没有任何异常,便将打掉的头部捡起。就在断掉的部分,豁然可见一个小黑洞。 ; 第五十一章 听得真经传真功 韩啸月为过那木人关,竟意外习得了“天誓神器”的全部招式,在与其对战之中竟出现了天誓与罗摩的幻象。将木人击败后,在断掉的木人头部发现一个小黑洞,这其中似乎藏有过关的秘密。 韩啸月将手伸进洞中摸索,摸出一个圆柱形的硬物。取出观看,原是一个乳白色的舍利,油灯灯光照耀起来还发着异彩。“这个一定就是天誓的佛骨舍利吧!若非如此,如何能解释方才会幻化出天誓与罗摩的影像来呢?”韩啸月想着,继续将手指伸进洞中。片刻后,又掏出一把石制钥匙。“这把石制钥匙应该是可以开启一把石锁,可是这石锁又在何处呢?” 龙嫣见他四下找寻着什么,便说道:“啸月哥哥,你在找什么啊?”韩啸月走到龙嫣身边,将舍利和石匙拿出,坐下道:“嫣儿快看,这木人头中原来藏有这些器物。”龙嫣接过,韩啸月继续道,“只是不知道,这佛骨舍利究竟是何用途,而这石匙不知是要开启哪把石锁。” 龙嫣看了看石匙和舍利,惊呼道:“啊,这石匙我见过!在青云寨中,多的是这样的器物。”说罢,慢慢起身,由韩啸月搀扶着走到木人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只亏得龙嫣多了心眼,否则旁人定是不会轻易察觉,这木人身上头部断掉的地方其实还另有一个圆柱形缺口。“看来,需要将舍利插入这个缺口方可奏效。”心想着,将舍利对准缺口,放了上去。见并无反应,便用力按了下去。 “吱呀”一声,木人竟一下子似莲花般打开。木人四肢向下弯去变成了一个支架,上半身如花瓣一般打开。弯下去的四肢正将一个托盘顶出,上面竟放着一个上锁的木制锦盒。待木人打开完毕,龙嫣定睛看了看道:“啸月哥哥,快看这锁!”原来,这锁正是石锁,刚好可以用石匙打开。龙嫣举起石匙道:“果然如此,原来父亲所制的石器是由枯禅寺中学来的。现在,只需将石匙插入再拔出便可开启。”说罢,将石匙插入石锁中后拔出,果然开启了这锦盒。二人慢慢将锦盒打开,盒中只有三片金灿灿的蝉翼,十分纤薄。 龙嫣伸手要去取,韩啸月赶忙拉了一把道:“嫣儿,可要万分小心。这蝉翼看上去十分生脆,万万不能损毁。”龙嫣听罢,把手缩了回去,将锦盒收起道:“只怕之后还会需要此物,那我便暂且收下吧!”韩啸月点点头,掏出第四块木板,取出题目道:“世尊告衲言,法皆不思议,静业聆听,自可增进收益。”说罢,仍不解其缘由。 突然,只听身后“哒哒”作响。回头看去,是那打扫书架的老僧缓步走来,边走边咳嗽道:“能进到这里来的施主可并不多见,二位能走到这里,已然是不错了!”说着,老僧走到木人面前,将舍利取下,那木人竟自己恢复了原貌。接着,老僧拾起地上的木人头部,将舍利放入,把头部按了回去。这木人就像最开始的模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老僧举起手中的毛掸,轻轻扫了木人肩膀一下,那木人竟向老僧击打过来。老僧并不示弱,手持毛掸将他弹开,并扫到了他的另一面肩膀。这木人竟与老僧战了起来,而旁人看来,这场面更像是两个相熟已久的高手在切磋武艺。仅仅二三十合,老僧便打扫完毕,收起毛掸向后一退步,木人紧跟着停了下来。“哈哈!莫非你有了灵性?今日打扫起来,竟觉得你武艺精进了不少!”老僧对着木人笑道,像极了是对老友娓娓道来一般,“若果真如此,将来想要打扫你,我恐怕都未必可以胜任了!” 韩啸月上前深施一礼:“前辈好功夫!”老僧摆摆手道:“毕竟是老了!”说罢,将毛掸收起,背着手向外走去。“二位施主,不想离开了吗?贫僧就要关门了!”老僧说着,在门口跺跺脚。韩啸月二人赶忙跑了出来,只见老僧飞上书架敲打“佛”“法”“僧”三个机关,墙面便重新复原了。 老僧脚尖轻轻落地,未见他多用力,便再次飞了起来,手持毛掸开始清扫书架。韩啸月手中握着第四道题,心中有些急躁:“这题目所言到底为何意?这前辈会不会是此题的关键?”想到这里,韩啸月紧追两步道:“前辈,我已经拆开了第四道题的木板,却不明白怎么个过法。还望前赐教!” 老僧哼笑一声道:“年轻人,贫僧平日只负责打扫着藏经楼,从未对旁人有过什么赐教。如果问到我的话,恐怕就问错人啦!”韩啸月紧追在老僧身后,追得十分吃力。“前辈,这藏经楼中只有您一位前辈,我们必须求教于您啊!” 老僧只是哈哈大笑:“这寺中万物均是生灵,若论辈分都算你的前辈。若二位施主果真有求于我,那便先追得上我再说吧!”韩啸月哪里追得上他,只得回头看向龙嫣。龙嫣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点头。虽腿上伤痛依旧,但还是忍痛用轻功追赶老僧。那老僧一边在书架间飞来飞去,一面用毛掸清扫灰尘。龙嫣只是追赶,却也仅仅使得自己不会落后太多。老僧见她追的有些吃力,便有意放慢步速。见龙嫣轻功十分了得,便笑道:“看步法,姑娘的轻功与贫僧极为相似。难不成,姑娘的轻功是从蔽寺偷偷学来的?”龙嫣回道:“并非偷偷习来,轻功习自家父龙九。”老僧听罢笑道:“原来姑娘便是龙九之女龙嫣,早就听闻寺中来了女眷。龙九曾为蔽寺俗家弟子,如此看来,姑娘也算是深得弊寺真传啊!” 老僧将书架全部打扫一遍后轻轻落在藏经楼入口处,龙嫣片刻之后也落地,韩啸月则跑得满头大汗,但最终也是追赶了过来。老僧点点头道:“世尊告衲言,法皆不思议,静业聆听,自可增进收益。”韩啸月听罢,顾不得已经湿透的全身,深施一礼:“原来前辈早就知道这第四题的题目,还请前辈赐教!” “要过这关其实并不难,且听贫僧慢慢道来。”说罢,老僧席地而坐,双腿盘起,双手轻落在双膝。韩啸月二人见状,也效仿着坐了下来。老僧继续说道,“世间善男子、善女人当知:若想入大乘菩提道,若想成佛,若想永脱三途六道,若想求生净土上品上生。”说着,伸出右手,手心向上道“请务必至心听闻、受持读诵、如理作意《大般若波罗蜜多经》。” “前辈的意思,是需要我们听您诵经?”韩啸月不解其缘由问道。老僧点点头:“二位施主,且聆听贫僧为二位诵读《大般若波罗蜜多经》。”说着,闭目继续道,“当今世道,国土危脆,人命无常,灾难频繁,人心恐惶。世有善人者,常思报效民众,去苦得乐。殊不知,若想救世护国,若想救众生,若想救自己,若想远离恐怖,戾气消弭,减缓灾难,必设佛龛、立佛像,昼夜诵读、至心听闻、如理作意《大般若波罗蜜多经》。”接着,老僧竟开始背诵《大般若波罗蜜多经》。 这部经书译自唐玄奘,全卷六百卷,常人诵读起来尚且需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熟读者非半日之功断不能通读一遍。这老僧竟闭目背诵,音色洪亮,语速均匀。且字字清晰,句句透彻。声音起伏有序,使听过的人如沐暖阳。韩啸月本想坐下随便听听,却感觉老僧所诵经文就像长出四肢,先是在耳边环绕,最终还是冲进耳中,使人不得不听得真切。他并不知道,听在耳中的是经文,而传到耳中的是内功。老僧深谙隔空传力之法,利用诵经的过程中将功力已然悄悄传入韩啸月的体内。韩啸月越听越发觉得身体发热的厉害,由最开始的手脚发热,到最后热遍全身。龙嫣斜眼看他时,只见他已全身湿透,汗如泉涌。自己有心去为他擦汗,可身体却像被固定住一般动弹不得。在龙嫣看来,经文根本也未在耳边环绕,反而就像几把枷锁将自己锁死在地上。她心中明白,这老僧并非仅仅诵经,而是要把经文中所蕴藏的内力传递给他。 一个时辰过后,韩啸月坐下已湿成一片,汗渍如汪洋般将自己和龙嫣连成一片。龙嫣并不在意,只是心疼韩啸月,为过这十重考验受此磨难。老僧这一个时辰之中,嘴巴从未停歇,若不是经过了几十年的诵经断不会到如此程度。韩啸月虽不情愿,但老僧强大的内力使得每一个字句都在脑中盘桓不去,一字一句都让自己煎熬万分。 三个时辰过后,老僧诵完整部经书最后一字,长叹一口气,脑袋深深的垂了下来,不再说话。韩啸月和龙嫣突觉周身轻快,如枷锁被卸下一般痛快,长舒一口气。韩啸月一抹脸上的汗水对老僧道:“前辈,您诵经连续两个多时辰,这功力着实了得。晚辈虽然听不懂半句,但字字句句环绕耳畔挥之不去,也实属神奇。”龙嫣看了看老僧,又看了看韩啸月,便抱怨道:“前辈,你若想将功力传送给他,大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嘛!这种诵经的方式让咱们都如此劳顿,您看啸月哥哥的汗水,都把地板湿了一大片啊!” 二人抱怨了一通,却见老僧低头不语,甚至连动都不动一下。韩啸月觉出不对劲,便拉了龙嫣一把道:“嫣儿,前辈为什么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龙嫣摆摆手:“不可能吧!刚刚诵经的时候并无异常啊!”说着,龙嫣拖着伤腿向老僧的方向爬了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将手指放在老僧的鼻息处,惊觉他没了鼻息,“不好啦!前辈没有鼻息!” “什么!”韩啸月叫着站起身,紧走两步到老僧身边,同样将手指去探他的鼻息,果真已没有了生气。 “啸月哥哥,怎么办?”龙嫣脸色大变,未想到这考验中会闹出人命来。韩啸月示意她沉住气说道:“嫣儿,不要惊慌。明吉大师不会想不到这些,前辈的圆寂或许是考验的一部分。亦或者说,前辈的圆寂只是假象。” “假象?”龙嫣蹲下身去摸了摸老僧的手背,已经冰凉刺骨,“你来摸摸看,前辈的手已冰凉!”韩啸月摇摇头:“即便不是假象,恐怕也早在明吉大师的计算之中了!”说着,从怀中取出第五块木板道,“当务之急不是想着前辈是真死还是假死,当务之急是要继续完成考验。我们在前面几关花了太多时间,只怕后面的考验越来越难,三日之内无法完成!”说着,将木板中暗格打开,取出题目。 龙嫣一把将题目夺下,瞪着韩啸月喊道:“韩啸月,你也太冷血了吧!前辈在你面前圆寂,你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吗?他刚刚为你诵经传送内力,怎么也算半个师傅了。你就这样不闻不问一走了之,合适吗?” 韩啸月被说得有些难为情,心中再次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嫣儿说得对,我怎么能为了继续过关置前辈的遗体于不顾呢?”想到这里,韩啸月拉住龙嫣双手道:“好吧,你说的没错,刚才我的所作所为十分欠妥。诚如你所言,你看接下来如何处理前辈的遗体呢?” “这还差不多!”龙嫣说着环视四周,却见尽是些书架,无任何可以掩埋遗体的场地。如若走出藏经楼,之前的努力便付之东流,这十重考验随即算是失败。思索片刻,龙嫣打定了主意:“啸月哥哥,不如我们将他的遗体搬入密室之中吧。密室之中还算安静,将来完成考验,便将详细情况告知明吉大师不迟。” 韩啸月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天誓舍利尚在密室之中,便让前辈过去,也好在另个世界有个伴。”说罢,龙嫣轻轻将老僧抬起,韩啸月背对老僧弯下身子。龙嫣用力将老僧抬上韩啸月的后背,让他慢慢背起。老僧看上去虽骨架轻盈,但在背上的分量却丝毫不像是已经圆寂的僧人,倒与二十四五的壮小伙差不多斤称。韩啸月走在前面,龙嫣在后面扶着老僧,二人依照早先进入密室的路线,将老僧背到了死胡同。 韩啸月将老僧慢慢放下,让其平躺在地上。抬眼看了看之前攀爬的书架,想如之前那样再次徒手攀爬上去触发机关,却被龙嫣拦下道:“啸月哥哥,你不妨试一试前辈传给你的内功是否得用。”韩啸月点点头,沉下片刻,用力跃起。出乎二人意料得是,韩啸月这一跃竟比龙嫣还高,不仅手脚不知该放在何处,连头部都险些撞到了藏经楼的楼顶。待他落下时,竟兴奋得有些手足无措。 “嫣儿,我竟然飞了这么高!”韩啸月说着,一指藏经楼的楼顶。龙嫣高兴地点点头道:“那你快试试,你能否像前辈那样在书架之间飞跃自由呢?”韩啸月点点头,继续跃起。然而虽跃起高度与老僧无异,但毕竟还是无法像老僧那般轻快。跃起之后仅能在书架上停留片刻,但还是无法做到老僧那般境界。即便如此,他已然可以做到不用攀爬便能触碰机关的程度,轻功水平已在龙嫣之上。然而,二人都没有注意到,正在此刻,老僧的双眼竟突然睁大了。 ; 第五十二章 七色佛宝藏玄机 老僧诵读《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借助隔空传力将枯禅寺轻功的功力传于韩啸月。当诵经结束,老僧意外“圆寂”。为保遗体,二人决定将他的遗体搬至暗室之中。韩啸月初次尝试刚刚习得的轻功,腾空而起的感觉令他十分激动。 “嫣儿,我竟然飞了这么高!”韩啸月说着,一指藏经楼的楼顶。龙嫣高兴地点点头道:“那你快试试,你能否像前辈那样在书架之间自由飞跃呢?”韩啸月点点头,继续跃起。然而,虽跃起高度与老僧无异,但毕竟还是无法像老僧那般轻快。跃起之后仅能在书架上停留片刻,但还是无法做到老僧那般境界。即便如此,他已然可以做到不用攀爬便能触碰机关的程度,轻功水平已在龙嫣之上。然而,二人都没有注意到,正在此刻,老僧的双眼竟突然睁大了。 “二位施主在此作甚?”老僧突然说话,惊得韩啸月和龙嫣一激灵,回头看去,老僧已然盘腿坐起。“前辈!”韩啸月二人深施一礼,“原来前辈并无大碍,我们还以为......” 老僧哈哈一笑道:“我当是如何,原来方才我又睡了过去。实不相瞒,这《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六百卷诵读完毕,贫僧总是会昏睡过去,适才闹出了笑话。” “是前辈的身体......有些不适吗?” “哈哈!从小就是这毛病,不碍的,不碍的......”说着,老僧站起身拍拍韩啸月的肩膀道:“想不到,施主听我诵经完毕后武功精进不少。将来若遇到险阻,用这轻功遁走倒是十分合适。”韩啸月施礼道:“多谢前辈教导。只是,不知这关我是否已然通过了?” 老僧摆摆手道:“年轻人,不要功利心如此之重。要知道,能到贫僧这一关的,百年以来,施主是第三人。”韩啸月大吃一惊:“哦?这之前两位又是谁呢?”老僧哈哈一笑,指了指龙嫣道:“这第一个人,便是嫣儿的父亲,龙九;第二人现在已没了音讯,若算起来,今年恐怕也已到古稀之年了。” “怪不得龙九龙寨主的身手十分了得,原来师承枯禅寺!”韩啸月说着看了看龙嫣道,“嫣儿,既然你父亲轻功如此了得,想必昔日那些宋兵并未奈何得了他。” 龙嫣听罢,叹口气道:“啸月哥哥,父亲用尽了自己的内力将你武功废掉,已然是逃不了了。”说着,一阵酸楚涌上。老僧赶忙解劝道:“嫣儿,生死有命。龙九是蔽寺优秀的弟子,亦是一名优秀的父亲。”说着,转身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第五重的考验吧!” 老僧转过身道:“非智无以广其文,非贤莫能定其旨,财散尽无以乱其性。二位施主接下来,是要帮助贫僧做一下整理经籍的工作了。”说罢,便向另一方向走去。龙嫣一边走一边将第五题取出,见上面写道:“非智无以广其文,非贤莫能定其旨,财散尽无以乱其性。”心中不禁暗暗称奇,将题目交给韩啸月。韩啸月看后,与老僧所言分毫不差,心中便已笃定,老僧必有指引。“整理经籍的工作,与智、贤、财有何干系?应该还算容易吧!”韩啸月心中暗想道,“过了这一关,考验便已过半。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时间应该还算充裕。”心想着,三人来到了一扇门前。 朱红色小门年头太久,红色的漆已部分掉落。老僧轻轻推开,迈步进去,室内漆黑一片。依次将墙上的油灯点亮,这才让室中有了些许光亮。韩啸月看得分明,室中四面墙竖立着书架,书籍散落在室中央的位置。老僧指了指散落在中央的书籍道:“这一关非常简单,二位施主只需将地上的书籍整理好放入书架中即可宣告完成。”说着,退出室中,边退边道,“完成后二位施主便可以离开了。” 老僧退出室中,将门关闭。韩啸月看看地上散落的经籍堆起的小山,无奈地笑笑道:“我当是越往后越难,原来是恰恰相反。”说着,抱起一摞书走向书架,“嫣儿,你腿上有伤,便交由我来吧!你找个地方安坐休息就好。” 龙嫣点点头,便在“书山”旁坐下。随手挑出一本,快速翻过,却见上面并未出现只言片语。再拣出另一本,依然是空空如也。如此翻看了七八本,全部都没有文字,心中有些疑虑。也许整理书籍并非此关的关键,至少并非如此简单。思索片刻,龙嫣说道:“啸月哥哥先别忙整理。你翻一翻这些书,这些经籍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啊!”韩啸月听罢,停了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字天书’吧!”说着,继续抱起一摞走向书架。 龙嫣见他并不在意,心中疑虑却未消减,便将三四本书同时拿起,摊在地上看。端详半晌,终于发现其中的区别。原来,这些书的颜色在油灯下竟全不一样,粗略看去,至少有五六种颜色之多。“啸月哥哥,你看这些书可是不同的颜色啊,不要再搬了!”韩啸月听罢一愣,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书,果然颜色不同。“嫣儿,依你看这是什么意思?” 龙嫣举起手中的几本书道:“我觉得,这是需要你将同一种颜色的经籍摆放在同样的书架之中。你再去看看书架,也许书架上也是不同的漆色。”韩啸月觉得有理,便走到书架旁依次观看。果然如龙嫣所料,四个书架分成了七个不同的颜色区域。“嫣儿,这些书架分成七个颜色区域,看来这些书一定是分成七色,不如我们先把颜色区分开来吧!” 龙嫣点点头,将手边的经籍按颜色区分,果真找出了蓝、红、青、紫、黄、绿、白七色。 这七色正是佛门常用的宝器:七色石,所代表的颜色。而在枯禅寺中,随处可见的酥油灯的灯座也由这七色组成。七色寓意也有所不同,虔诚的佛教徒将其归纳为:“蓝色安心宁神,红色祈祷许愿,青色调福转化,紫色圆满功德,黄色增长福慧,绿色成就事业,白色平息灾难。”以此寄托民间向往的美好愿望。 龙嫣协助在旁将经籍或十成一摞,或十五成一摞,码放整齐。韩啸月将原本已经摆好的经籍又搬了下来,堆在书堆上。抱起龙嫣整理好的经籍,游走于各个颜色的区域之中。原本以为会是轻松的考验,却还是让自己走了很大的弯路。如此反复,用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将这些经籍整理完毕。此刻,韩啸月只觉腹中一阵饥饿之感来袭:“嫣儿,快给我干粮!我已经饿的没有力气了!”龙嫣解下干粮包,扔了一块饼到他的身。韩啸月伸手接住,撕下一大块扔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道:“我算发现了,这所谓的十重考验,多半都是体力活。” 龙嫣摇摇头道:“我看不然,这每一关都与佛学有关。”说着,举起一本经书道,“就拿这七色经籍来讲,定然是有不同的寓意。若你我不能理解这些,根本无从知晓过关的秘密所在。”韩啸月听罢,看了一眼,猛然坐起身来道:“嫣儿,怎么还有一本没有给我?”龙嫣晃了晃道:“这本尤其特别,并不属于那七种颜色,倒像是老僧遗漏在这里的。”说着,翻了翻,“而且这上面写满了字,前言不搭后语,根本看不明白。” 韩啸月咬下一口饼,坐到了龙嫣身边,将书翻开看,果然无法理解书中所言。不仅文字毫无逻辑,就连标点符号都未有一个。韩啸月只翻了几页,便扔在一边:“这书上的文字莫名其妙,没想到这老僧竟也会犯这种错误。”说着,三五口便将一整个饼子吃了个精光。见龙嫣并没有吃东西,便问道:“嫣儿,你不饿么?是不是伤势太重,没有胃口?” 龙嫣摇摇头:“这伤过于疼痛,已然麻木了,并不碍事。我所担心的,是咱们接下来的考验。”说着,慢慢躺下。韩啸月也躺在她身边,看着她笑道:“嫣儿,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然找到了这过关的规律,接下来只要我们思路不出问题,都不是大事。” “规律?你找到了什么规律?”韩啸月哈哈一笑说道:“这些考验中无一例外都与佛学有关,而每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细节都有可能成为突破口。以第四重为例,当我们以为只是简单听老僧诵经就可以通过之时,老僧已然将枯禅寺的轻功功力传给了我。同样,当我们以为这一次只需要将经籍整理进书架即可之时,却发现其实是有这‘七色’之说。那么接下来,一旦当我们遇到下意识以为会轻易可通过的考验之时,只需多个思考角度即可。” 龙嫣点点头,心中暗想:“啸月哥哥仅这一日便成长如此之快,已全然不是那个愣头愣脑的官宦子弟。”不禁喜从心中起,笑道:“啸月哥哥,你所言句句在理。我现在这样的身体,恐怕无法给你提供更多的帮助了。”韩啸月摆摆手,注视着她道:“嫣儿,只要你在身边,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只要有你在,什么样的难关我都可以战胜。”听得龙嫣心头暗喜。 韩啸月张开大嘴打了一个大哈欠道:“嫣儿,我看现在恐怕已经到了夜里,那老僧也早已睡下。我们一日之间便已经通到了第五关,时间十分充裕。不如我们现在就先睡下,养足了精神明日再出去吧!”龙嫣点点头道:“啸月哥哥,你今天实在是太累了,你先行睡下吧!” 韩啸月紧跟着又一个哈欠道:“我确实太累啦!身体和脑子已经跟不上了,那我便先睡了。嫣儿,你也早一些.......休息......吧......”说着,韩啸月便睡着了。不一会儿,鼾声大作。龙嫣在旁看着睡得香甜的韩啸月,倍感幸福。这份幸福和喜悦自从父亲龙九遇害后,便未感受到了。 韩啸月所料没错,现在已近戌时,枯禅寺中僧人皆已休息。唯独迟海还圆睁双目,看着天花板,心事重重:“也不知韩啸月他二人闯关如何?寺中虽说百年来过关者寥寥,但若他二人成功闯关,便会长期在寺中逗留。更何况那龙嫣之父也曾过关,我更是不得不防!”想到这里,便翻了个身侧卧,“我必须想个法子,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即便不能阻止,也不能让他们太过顺利。”想罢,迟海轻轻翻身坐起,随便将僧服一披便出了僧舍。 迟海所住僧舍旁边便是明吉大师的僧舍,明吉半夜的咳嗽声都能听得分明。迟海知道此举并非君子所为,但想到沐雅沁的嘱托,便不觉有何不妥。只怕明吉发觉下罪于自己,便停在窗下多看两眼。从外望向明吉的僧舍内,一片漆黑。不时还能传来一阵轻咳,想必已然睡下。回头看看客舍,见舍中也是一片漆黑,想必李景贤也已经睡下,便暗暗放心了。径直走向藏经楼,走到一半突然站定:“不对,藏经楼中那老僧耳力不错,这样过去太过冒险!” 就在这一犹豫间,只听客舍传来脚步声。迟海下意识躲进黑暗中,只见李景贤从客舍中走出。这一日李景贤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韩啸月,只怕他会在藏经楼中遇到危险。夜深之后便躺下,却辗转反侧睡不下。“这么大的床铺只有我一人睡,如此空旷却还是感到憋闷。”心中一边抱怨,一边推门而出。 “还是外面透气!”李景贤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接着又伸了一个懒腰,开始活动筋骨。这可急坏了迟海,若他今夜就在此逗留到天明,后果真就不堪设想了。 ; 第五十三章 灯下经籍悟禅意 老僧引韩啸月二人进入一间室中,第五重考验便已开启。韩啸月经过这一日的考验,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也疲惫不堪。将室中七色经籍整理到七色书架之后,觉得身体过于透支,便沉沉睡去,直到第二日正午时分,才缓缓睁开双眼。醒后便看到龙嫣坐在身边,仿佛一夜没睡,心中便有些怜爱。 “嫣儿,你一夜没睡吗?”韩啸月说着揉揉眼,支起上半身看着龙嫣道,“不休息,只怕会撑不住的。”龙嫣微微一笑道:“没有,我也刚刚睡起。估摸着,现在应该是傍午左右了吧。啸月哥哥,你还真是能睡呢!”话语之间满是关爱,连语调都变得更柔和了些。说着,龙嫣扶了他一下,让他完全坐了起来。从干粮袋中取出干粮,递给了韩啸月。 “感觉她一夜之间变得温柔了许多……”韩啸月心中想着,接过了干粮,边吃边说道:“你也吃一些吧,吃饱了我们便要继续了,去看看这第六关是何考验。”龙嫣点点头,拿出干粮吃了起来。并非是他的错觉,龙嫣确实刻意做了些许改变。之前,只觉得他是一个愣头愣脑的小将军。经过昨一日的磨砺,使得他更具有了些智慧,或者说是之前的智慧被开发了出来。从自己的腿受伤以后,韩啸月的表现,也让他多了几分男人的柔情,如脱胎换骨一般。反观自己,若不有些变化,只怕反倒配不上现在的他了。“人总是在不断变化的适应着彼此,不是吗?”龙嫣心想着,最终决意要做出一些改变,当然韩啸月也乐见得这种变化。 二人吃饱肚子,韩啸月将龙嫣扶起道:“咱们出去吧,老僧已在外面等候多时了。”说着,轻轻扶着她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韩啸月推一推,门却纹丝未动。再稍稍用些力气,却还是不动。门就像是从外反锁上似的,任凭用多大的力气,都无法从里面打开。“奇怪了!”韩啸月再次用力推了推道,“这老僧什么时候从外面将门锁住了?”说着,示意龙嫣向旁边一让,自己双手扶门,用尽平日最大的力气推了推。门只是稍稍晃晃,竟还是一动不动。龙嫣上前用力拍打着门,大声喊道:“前辈!我们完成了第五重考验,请给我们开门吧!”反复叫了三、四声,依旧无人应答。韩啸月照此法,与她一起拍打,却还是毫无反应。“不是要将我们困在这里吧!明明已经过关,为何还不开门!”韩啸月心中略显急躁的喊道,“前辈!快放我们出去啊,前辈!”早知这样,还真不如昨夜就想办法出去。 喊得有些累了,二人蹲坐在门边,不住的叹气。片刻后,韩啸月从怀中取出第六块木板,从暗格中取出题目道:“也许,第六重考验会有提示吧!”龙嫣点点头,凑上去一起看。只见暗格中题目写道:“佛性不思议,佛宝亦不思议。” 韩啸月反复叨念着,挠挠头看着龙嫣道:“佛性我懂,佛宝我也明白。这二者放在一起,我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龙嫣点头道:“越到后面的题目也越发的故作神秘了,当真是需要煞费一番头脑。” 韩啸月站起身道:“嫣儿,把之前密室之中得到的那个锦盒取出来,看看有什么可以用到。”说着,龙嫣从怀中取出锦盒,将盒盖打开,交到了韩啸月的手中。金蝉翼静静的躺在里面,龙嫣看了看道:“这盒中之物之前并未用到,难道会在这次用到?啸月哥哥,莫非这锦盒中的金蝉翼会是什么机关?” 韩啸月点点头自语道:“金蝉翼……蝉翼……禅意!”说着,突然升高了语调:“嫣儿,是禅意!”说着,将蝉翼缓缓取出,放在油灯下照射。见这蝉翼纹路清晰、间隙分明,拿在手中轻如羽翼,不禁赞叹道:“想来这是何方的能工巧匠,竟打造出如此精细之奇物。”说话间,将蝉翼递到龙嫣手中。龙嫣在油灯下照射,却见金色光泽慢慢褪去,竟出现了银白色,不禁大叫道:“不好,这金色竟然褪色了!”韩啸月凑上前去一看,果然褪色不少。不仅如此,蝉翼轮廓逐渐缩小,纹路也渐渐糊成了一片。原先分明之处逐渐变得模糊,最后竟慢慢消退成了一片普通金箔纸。韩啸月慌忙将锦盒盖上道:“这金蝉翼太过脆弱,仅半个时辰就完全消失了细节。”龙嫣看看头顶的油灯道:“莫非,与这油灯有关?” “你的意思是,油灯的光亮使得蝉翼消退?” 龙嫣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小的时候听父亲提及,枯禅寺有一位虔诚的匠人,琢刻手艺十分高深。他的技巧就在于,用秘制配方制成的药水浸泡金箔纸,便可以琢刻出精细无暇之物。青云寨中以前有一对金箔纸雕花的折扇,父亲一直保存在暗室中,只有贵客和家人才有机会一睹其芳华。那时我少不更事,将其中的一支偷偷抱入房中在油灯下赏玩,仅仅半个时辰,那一支金箔扇便成了一张金箔纸。父亲为此事大为恼火,我也因此被关了七天禁闭,此事我记忆犹新。”说着,龙嫣将他拉到了最背光的墙角处道,“啸月哥哥,若要用这金箔蝉翼,必须要在黑暗背光处,否则便会像刚才那样。” 韩啸月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可是,我要用这金箔蝉翼做什么啊?虽然知道这个东西固然有用,但是用在何处,我却不知道了。”龙嫣将题目取出道:“‘佛性不思议,佛宝亦不思议’,啸月哥哥道出了这蝉翼是‘禅意’……” “若要讲禅,便离不开经……嫣儿,我好像明白了。”韩啸月一拍手道,“此关是要我在经籍上理解禅之意。”说着想起昨日那本不明所以的经书,紧走两步,将那本经书从地上捡起。“试一下这个吧!”龙嫣说着,又取出一只蝉翼交到了韩啸月的手中。韩啸月拿在手里,放在经书上比对。果然,在经书第一页,从蝉翼漏出的间隔之中,竟是一句话:“我辈弟子欲望成就、精进无间、一心正念、心不驰散,必以四种定力摄心,神力充沛。是四神足者,俱在于此。” 韩啸月在墙角之中,有意躲闪着油灯的光亮,用力看着蝉翼之中的文字。除去前面对于他佛性,诸如“四神足”、“四正断”、“八圣道”等的要求,余下的皆以心法为主。心法中以佛性文字为导,引他渐自打开了血海、阳池两处穴道。片刻之间,只觉掌中和双膝部一阵暗流涌动,竟有些控制不住的力量促使它们奔涌出来。龙嫣站在一旁,见他读起经书十分入神,便赶忙替他擦汗扇风。 她并不知道,与其说韩啸月看经书看得入神,不如说他已被经书中的内容带入到另一个世界,自己再一次置身于幻象之中。幻象中的自己依然站在屋子的正中央,忽见从远处走来一人。用力看去,原是之前在木人身上看到过的天誓的幻象。他忽而向自己微笑着走来,忽而又与罗摩大战起来,那画面飘忽不定,诡异异常。韩啸月见他二人打得难解难分,所有的招式都像是慢了半拍,以便他一一记在了心里。而天誓仿佛并不急于击败罗摩,仿佛是为韩啸月在战法上做指导。战至酣处,天誓的血海、阳池两处穴道竟闪现七彩异色,闪得韩啸月一阵眩晕。待他再看清楚时,罗摩已朝他过来,口中说着梵文,举斧便要砍下。慌乱之中,韩啸月被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还是那本书籍,还是身边的龙嫣。丢掉幻象的韩啸月如梦初醒,恍惚之间手一松,经籍顺势滑落。原本手中的金蝉翼也已变成金箔纸飘落在地。龙嫣一脸惊慌的看着他,两只手不断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道:“啸月哥哥,你怎么样啦?你醒了吗?”韩啸月被拍打了一阵,才缓过来神,握住龙嫣的手注视着她道:“嫣儿,我又看到了那个在密室中与木人对战的幻象。” “你是说那个天……”龙嫣一时之间想不起名字。韩啸月补充道:“天誓,就是那个教会我‘天誓神器’的幻象。同时出现的,还有那个赤发西域面孔的人。两人对战一番,似乎想要再教会我什么。” “那你现在是何感受?”龙嫣问道。韩啸月轻举起双手,抬起一条腿道:“我现在感觉双手和双腿都充满了力量,也许不知不觉中已被打通了穴位。”龙嫣懂一些穴位之法,在他的手和腿的部位摸了摸,只觉得手背和双膝火热异常,便已知道了大概:“啸月哥哥,看情况,这经书帮你打通了血海和阳池两处穴位。只是不知道穴位打通的程度如何,你不妨试一试看。” “试试看?怎么个试法?” 龙嫣再次将他拉到中央的位置说道:“你现在掌握了‘天誓神器’,又有老僧为你传送的功力,又有经书为你打通了穴道。此刻,将你功力汇入进你的手掌和双膝,打出‘天誓神器’的招法。”说着,向后退两步,躲在了角落道,“啸月哥哥,尽管试试看吧!” 韩啸月点点头,心中回想起方才天誓幻象与罗摩幻象的战法,手中便开始用力。大喝一声,将全套“天誓神器”毫无遗漏的打了出来,在房间中央上下翻飞,拳脚并用。越打越用力,越用力脑中天誓幻象便越清晰;幻象越清晰,功力便越发不受控制。只见拳脚周围空气快速流动,竟使自己身边形成了众多风旋,整间房都跟着一起轻微颤动。最后一招打出,房间中贴墙而立的书架上,所有经籍一齐被吸了出来,在空中停留片刻,只听一声巨响,全部经籍竟一齐被撕得稀碎。书片象雪花一般散落在地,惊得龙嫣张大了嘴。 “啸月哥哥……”龙嫣有些失声道,“你还好吧?”韩啸月看了看满地纸屑,看了看龙嫣,紧跑两步到她身边道:“嫣儿,你还好吧?”龙嫣点点头,朝他的怀里扑了上去:“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发了疯,要把这藏经楼给拆了呢!”韩啸月抱着她,嘴角露出微笑,高兴道:“嫣儿,我完全可以用这功夫将门打开了!”龙嫣拉住他道:“这样将门打开,这门不就坏掉了吗?”韩啸月哼笑道:“老僧有意将我们困在这里,便顾不得这些了。”说罢,走到门前开始运功。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锁链碰撞之声,接着门被打开了。老僧从门外走进来,看了看满地纸屑,表情凝重说道:“怪不得一声巨响,我当是天塌了!二位施主,过关是过关,为何要损毁本寺器物?”韩啸月二人赶忙深施一礼:“前辈,我们倒要问问你,明明过了此关却为何不开门?” 老僧笑笑道:“过未过关,贫僧说了算!这些古经乃是本寺珍贵藏物,被你二位毁于一旦,不知有何话讲?”说到这里,韩啸月自觉占理,抬手指了指地上的碎片道:“什么珍贵藏物?无非是些空白无字的书本罢了!” “荒唐!”老僧掏出毛掸在手中用力一甩“啪啪”作响道,“你们真是坏了大事!方丈只要我于你过关提供指引,却没说过要我纵容你胡作非为!如今古经俱毁,贫僧看你怎样跟方丈交待!”韩啸月见老僧似乎气得厉害,赶忙蹲下身抓了一把碎片道:“前辈,不许你如此冤枉于我!不信,你看……”说着,伸手要递过去。就在此时,韩啸月竟发现,原本空白无字的经籍碎片上,竟赫然写满了文字。不仅手中的是这样的,低头看过去,满地的经籍碎片上都写满了字。韩啸月与龙嫣相视一看,都嗔目结舌愣在当场。 “怎么,还要抵赖吗?”老僧哼笑一声道,“若觉得有什么冤屈,便到方丈那里去伸张吧!”说罢,举起毛掸道,“贫僧这就废了你这一身的功夫,省的再为本寺惹出什么乱子来!”说罢,便朝着韩啸月的面门而来。 ; 第五十四章 十二法器战力强 韩啸月通过金蝉翼与经书文字的指引,再次在幻象中见到了天誓,并由他打通了自己的血海、阳池两处穴位。由于对内力的控制不当,将室中经书悉数毁掉。吊诡的是,先前空白无字的经书此刻竟写满了文字。老僧又好似刻意选择此时闯入室中,见此情景不由得大发雷霆。 “荒唐!”老僧掏出毛掸在手中用力一甩“啪啪”作响道,“你们真是坏了大事!方丈只要我于你过关提供指引,却没说过要我纵容你胡作非为!贫僧这就废了你这一身的功夫,省得再为本寺惹出什么乱子来!”说罢,老僧挥动着毛掸朝着韩啸月的面门而来。 有了之前的功力,韩啸月轻松躲过,边躲边道:“前辈,这其中是有误会!昨日这些经书上确确实实没有文字!”老僧并不理会,大喝一声:“看招!”继续追打。韩啸月心中一紧:“毕竟刚学会的招式心法,用在对付老僧的身上毕竟略显稚嫩。”即便如此,依然尽力招架。 十招过后,韩啸月发现老僧的招式之中多是罗摩的招法,只是将斧子换成了毛掸。韩啸月这才恍然:“原来,老僧并非真的要开罪于我,而是借机要试我一试。”想到这里,便心中有底,将“天誓神器”打了出来。又十招过后,老僧内力逐渐增加,招式招法逐渐变得快,韩啸月便逐渐有些力不从心。情急之下,慢慢将内力汇聚到方才打通的两个穴道,双手双脚不由自主的竟与老僧变得一样快,渐渐与他战成了平手。龙嫣在旁看着,却并未发现老僧真实目的,以为他果真要将韩啸月刚刚习得的功力废掉。“若果真如此,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想到此,便想伺机偷偷溜出去,找明吉大师前来调解。 老僧见韩啸月应对自如,心中不禁赞叹。又留意到龙嫣的意图,赶忙一个转身飞到了门外,手执毛掸将其逼停。韩啸月紧抢两步追了出来道:“嫣儿且慢!”说着,赶忙向老僧施礼道:“多谢前辈指引,适才教我快速打通了穴道。想必前辈方才所为,定是第七重的考验吧!” “第七重考验?”龙嫣将信将疑看着老僧,老僧哈哈大笑道:“以嫣儿聪明智慧,却没能领会贫僧之意,可是不该啊!”龙嫣这才明白,原来老僧方才所有的言行,都是第七重的考验,赶忙施礼致歉。老僧笑笑,将毛掸收回道:“施主所言甚是,这的确是第七重的考验。贫僧与你过了几招,见你活学活用,‘天誓神器’的招法快速精进。更难得施主你德智双修,确实为不可多得之人才。”说着,转过身继续说道,“想来,上一次能与我如此行云流水般过招的,似乎就只有龙九了。” 龙嫣从韩啸月怀中取出第七块木板,见题目上写道:“弹无虚发,永尽疏漏,以怒击之,奋迅更思。”韩啸月看了看笑道:“前辈为了让我可以情急之下使出‘天誓神器’,便‘以怒击之’,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老僧点点头道:“这些倒是旁的,并不打紧,只是施主最终还是找错了方向。”说完,一指门道,“此门并非是用蛮力才可打开。施主若可用‘天誓神器’中篇幅最长的‘力能扛鼎’的招法,便可将此门由下至上推上去。”说着,走到门前,用了一招“力能扛鼎”,便将原本关闭的门推了上去。韩啸月吃惊道:“原来‘天誓神器’中每一招式都有其独特用法,受教了!” 老僧点头称赞道:“果然一点就透。其实,到这里为止,施主已然通过了全部考验。”韩啸月听罢,又吃一惊道:“明吉大师说要我们三天通过十重考验,应该还有三重吧!” “施主所言不假,不过方丈交代我针对二位施主格外予以照顾。其实,方丈已经将十重考验加大了难度。按照百年来的考验标准,能到这里已然算是挑战成功了。二位施主现在就可以离开,方丈将择日为二位举行入门仪式。”老僧说着,将道路让了出来。 韩啸月听罢,沉重的担子一下落了地。看着门外照进来的骄阳,心中格外想冲出去,在阳光下好好沐浴一番。可是,虽然十重考验加大了难度,但是考验就是考验,毕竟也只通过了七重,从这个角度上看还是不完整的。摸摸怀中剩余的三块木板,他觉得,这样离开终归还是有些许遗憾。也许老僧劝其离开,也是考验的一部分。 “前辈!”韩啸月一施礼,“我想继续闯关。”老僧听罢,有些吃惊道:“施主已然通过考验,何必再要为难自己呢?”龙嫣却在旁边微笑着点点头,投来赞许的目光。心中想着:“这才是我的啸月哥哥!” 韩啸月再施一礼道:“前辈,一来这十重考验是我与嫣儿共同的决定,我们有信心完成;二来我们不希望破了寺中规矩,成为第一个没有完成考验却有幸拜入门下之人,这如果传出去,恐怕令天下英雄不服。况且时间尚早,我二人合力定能完成。” 看着他坚毅的神情,老僧用力点点头,哈哈大笑道:“二位施主真是后辈之楷模啊!既然二位有此信心,贫僧便不再解劝。”说着,老僧将他二人引向藏经楼深处,边走边道:“实不相瞒,方丈在题目上有了些许的改动。若施主最后坚持到了第十重,那将意味着完成了更具难度的十重考验。”韩啸月不解道:“明吉大师为何要做这些改动?” “哈哈!若方丈得知二位执意要完成十重考验,想必便不会做此改动了。原本第一重考验,便是凉亭处那些农夫模样的人,他们会极尽能事劝说来者离开。信仰不坚定者便会在这里退缩,根本也就到不了后来的九重考验。方丈此举意在从最起初,便将非虔诚者拒之门外,单单这一关便拦下了十之七八,可谓是用心良苦。”韩啸月听罢,点点头:“怪不得在开放之****在寺中会看见那些农夫,原来他们本就是寺中俗家弟子啊。” “除此之外,方丈还将难度稍低的关卡撤下。原本的十重考验到这里就该结束了。”老僧说着,看了看韩啸月。说话间,三人来到藏经楼中开阔地。韩啸月一眼便认出,这里就是前两日与明吉相见的地方。高台上已空空如也,看不见之前散落的书籍。台下开阔地零散摆放着形态各异的木桩。老僧一指木桩道:“敝寺十二座木人法器在此,二位施主需从十二座木人法器之中取得十二件法物。一定要当心,这十二座木人法器武艺超群,是真正考验施主随机应变能力的时刻,切记切记!”说着,老僧退了出去,幽幽说道,“取得法物之后,自会开启下一重考验。” 韩啸月向老僧退出的方向深施一礼,转过头去再看眼前的十二座木人法器。见这些木人与院中和暗室中的都为不同,不仅在做工上更加精致,在木人腿、脚等细节上,也比暗室之中的更为逼真。“想必这些木人桩也同样出自那位琢刻金箔蝉翼的匠人之手吧!”想到这里,韩啸月慢慢靠近观察。见这十二座木人法器,其实是分别对应了十二生肖。木人的头部分别刻画成所代表动物的头部,在木人桩胸部还刻着铭文,上面分别写着各个木人桩所代表生肖。从左到右第一排,分别站立着名为“木鼠桩”、“木牛桩”、“木虎桩”和“木兔桩”的四个木桩。后面三排同样在胸部位置刻着专属自己的铭文作为标记。向两边看去,每一座木人桩的四肢都做了精细化的区分。“木鼠桩”虽个头短小,但在后部有一条细长且蜿蜒的长尾,此桩对于下盘的攻击是十分具有杀伤力;“木牛桩”个头短小但两端粗重,头部犄角部位虽看上去并不尖锐,但若顶在人的肚皮上,恐怕会伤及内脏。 每个木人桩形态各异,韩啸月二人看着不禁心中大吃一惊。龙嫣更是不住地点头道:“啸月哥哥,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样子的木人桩。”韩啸月点点头道:“最大的敌人就是未知。不知道这些木人会一起出招,还是需要一一迎战。若是需要一一迎战,只怕我会没有体力撑到最后;若一起出招,也怕我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应对它们十二个。” 龙嫣思考片刻,伸手在自己腿上用力点了两下。一阵剧痛,让她表情有些扭曲道:“啸月哥哥你放心,这次我不再袖手旁观了。”韩啸月见状,大惊道:“你对自己做了什么?”龙嫣忍住疼痛道:“方才我封住了自己的穴位,腿部的伤暂时不疼了。半个时辰之内,我必须将穴位打开,否则将永远失去这条腿。” 韩啸月听罢,有些怜爱的蹲下身去道:“其实你可以不用这样的!”龙嫣摇摇头:“我说过,我要和你一起并肩作战,共同拥有这份回忆。我不想让你失望,更不想让自己失望。”说罢,龙嫣上前一步道,“啸月哥哥,我做好准备了,我们开始吧!”只见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在木鼠桩面前稍稍做了晃动,木鼠桩便出招了。幸运的是,其他的木人都没有动弹。 木鼠桩机械的向龙嫣走了一步,四肢在空中舞动。靠近地面的尾部用力向她甩了过来,龙嫣轻轻一跳便躲开了。“嫣儿,你可以应付吗?”韩啸月担心的问道。龙嫣只简单“嗯”了一声,韩啸月便向木牛桩展开了进攻。木牛桩招式更为笨重,头部的犄角反复翻动,想要刺破他的肚皮。韩啸月虽不停过招,但是幅度总归不敢太大,只怕触碰到了旁边的木虎桩,若它两个一起上,自己便没有胜算的把握。 韩啸月二人在与木人缠斗,藏经楼外的李景贤却在昨天夜里遭到了迟海的暗算。原来,就当李景贤舍外逗留之际,一个不留神就被迟海打晕。待李景贤醒来之时,迟海早已不见了踪影,却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了自己所住的舍中。面对着墙角,嘴巴和耳朵都已不听使唤,甚至连转动身体之力都没有,显是被人点了穴位,至于是何人所为,他也不知所然。 此刻正值众僧人诵经结束,准备食用午斋。迟海借口“并不太饿”先行回到僧舍。枯禅寺食用斋饭还需要一道繁琐的程序,弟子们先要与方丈等人一同诵经祈福,之后才开始用餐。当弟子们用餐结束,方丈等人才拿起碗筷,弟子们需要待方丈等人用餐完毕方可依次离席。迟海便利用这个空当,准备处理李景贤的事情。与此同时,收到迟海报信的沐雅沁二人正安坐在李景贤的舍中。 迟海迈步进来,径直向舍内走去。沐雅沁主仆二人站起,看了看墙角落的李景贤,沐雅沁质问道:“迟海,你怎么把人家绑起来了?他知道是你所为吗?”阿秋知道迟海绑了李景贤,便一直向沐雅沁求情。原本她并不觉得此事有何不妥,但看到阿秋心急如焚却又爱莫能助的神情,还是让她有些怜悯,便向迟海发了问。 迟海示意她二人坐下,自己坐在对面道:“时间有限,雅沁不可久留。这厮昨晚坏了我的事,我趁他不备将他打晕,定然不知道是我所为。这次叫你来,是想问问你的意见。”迟海将韩啸月接受十重挑战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沐雅沁频频点头,心中也在考量着韩啸月的能力。阿秋在一旁听着,眼睛不时瞟向李景贤,见他不时晃动身体,好像极为不适,便十分心疼。 “事情就是这样。”迟海说罢,看了看窗外。诵经的声音停了下来,依稀传来碗筷的碰撞声,“雅沁,这些僧人开始吃饭了。我们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你快做个决定吧!”沐雅沁点点头,思索片刻道:“你绑了李景贤,终归不是办法,明吉早晚都会发现。我先问问你,你对十重考验了解多少?” 迟海摇摇头:“十重考验只针对俗家弟子,像我等僧人从没机会领教,对此我一无所知。”沐雅沁哼了一声继续道:“诚如你所言,若想扰乱韩啸月,必须先要过了藏经楼老僧那一关。我先听听你的打算。” “那老僧我自有办法……”说着,迟海看了一眼阿秋,“阿秋姑娘,我已经计划完备了,恐怕是要借你心上人的一只手用用了。” ; 第五十五章 伤重恐有性命忧 韩啸月决意要继续挑战,老僧将二人引到十二生肖木人桩面前。为过此关,龙嫣封住了自己腿部穴位,使得腿部不再疼痛并可以自由行动。只可惜,这样的状态仅能维持不到半个时辰,否则自己将有断腿之危。为保险起见,二人分别应战,避免陷入到被围攻的境地。 刚刚接触,便觉得有些困难。“木鼠桩”个头短小,后部一条长尾对龙嫣下盘攻击十分猛烈;“木牛桩”虽同样个头短小,但两端粗重异常,头部犄角反复翻动,想要刺破韩啸月的肚皮。空间所限,二人生怕触发其他木人,动作幅度便不敢太大。反而这般的小心,给二人的对战徒增了不小压力。战至三四十合,龙嫣抢先一步抓住了木鼠桩的尾部,用力向上提起,却发现根本提不动。 “这长尾并非要害,莫非在它的胡须?”想着,龙嫣便转而去拔木鼠桩的胡须。当其中的一根胡须被拔掉后,只听一声异响,木鼠桩站在那里便不动弹了。“原来如此!”龙嫣微微一笑,向韩啸月喊道:“啸月哥哥,每个木桩身上都有机关可将它们停下。不如先将它们停下再去寻法物吧!” 韩啸月瞥了一眼,见木鼠桩果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点头道:“明白了!”说罢,开始向木牛桩的犄角发起攻势。龙嫣端详着木鼠桩,左敲敲上拍拍,寻找法物的位置。见它的胡须十分扎眼,便动手将胡须全部卸下。待最后一根卸下后,木鼠桩的头部竟突然滚落在地。龙嫣上前捡起,拿在手中端详,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莫非这鼠头便是法物?顾不上这么多了,必须加快速度才行!”想到这里,将木鼠桩头部放在地上,径直走向木虎桩。 木虎桩外形更为惹人生怖,尾部比木鼠桩更为粗壮,尤其四只虎爪张在外面,看上去随时都要将人撕碎一般。龙嫣端详半晌,将目标锁定在它翘起的獠牙。“这木虎桩看上去毫无破绽,不如直接将其獠牙拔下!”想罢,龙嫣一个箭步冲上去摸向它的獠牙,木虎桩突然开启,四肢同时发力向她胸部抓去。龙嫣闪躲一旁,伸脚踢向木虎桩的肚皮。 韩啸月与木牛桩缠斗良久,始终无法将其逼停。目光所及,只有木牛的脊背还未有所触碰,便用轻功轻轻跃起,骑在了木牛的背上。木牛突然一声异响,停在那里不动了。“原来需要我骑上去!总算将它制服了!”韩啸月心中想着,顺势将牛犄角拔下,牛头顺势滚落在地。“嫣儿,木牛桩被我制服了!”韩啸月笑着将牛头丢在一旁,向木兔桩走去。木兔桩外形打造的十分可爱,看上去显是一只“温顺的兔子”。韩啸月定睛看了看木兔桩口中硕大的兔牙,便打定主意要将那兔牙拧下:“这机关定是在那兔牙上!”韩啸月暗暗告诉自己,“千万莫要被它的外表所蒙蔽,外表温顺的家伙也许会是最厉害的!” 果不出他所料,就在他伸手要去拔那颗兔牙之际,木兔桩的眼睛竟发出异彩,一阵风似的向他的方向扑了过来。动作之机敏娴熟,完全不像是一个木制机械制品,更像是里面藏了一个武艺高强之人。韩啸月惊讶之际向旁边一躲,心中暗自庆幸躲过这一击。若被它扑上,恐怕不被碾压致死,也要被那颗兔牙击穿自己的胸口。“原来这一关如此凶险,远超之前所有的考验。怪不得老僧要劝阻我们停下,若早知这样,真不如就随他出去的好。”韩啸月虽如此心想,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的选择硬着头皮也要继续下去。 “啸月哥哥,当心它的眼睛!”龙嫣同样注意到了木兔桩释放出来的那般异彩,赶忙提醒道。韩啸月点头称是,又接连躲过了木兔桩的三次进攻。未想到,温顺的兔子竟让自己毫无反击之力,只有闪躲之功。“既然没有机会拧下它的牙,那我便将它击碎吧!”想到这里,韩啸月便伺机准备将木兔桩的兔牙直接击碎。若要击碎,就必须再换个策略,一味躲闪毕竟难以近身。韩啸月忽而轻功跃起,忽而在地上翻滚腾挪,那兔子竟像是长了几分精明,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只累的韩啸月大汗淋漓。 “就是现在!”龙嫣大叫一声,伸出右手将木虎桩尾部抓住,用尽力气将尾部扯下,木虎桩随之停了下来。然而,就在它停下之前,它的左爪已然重重击打在了龙嫣本就带伤的右腿上。“人言老虎的屁股莫要摸,看来所言有误,老虎的弱点恰恰就在屁股上!”说着,忍痛将四颗虎牙拔下,虎头应声而落。 虎头刚刚落地,龙嫣便也支撑不住,忽的坐在了地上。一阵剧烈的钻心疼痛如过电般涌上,疼得她不禁大叫了起来,那声音听上去甚为惨烈。只见她浑身被汗水浸湿,脸色猛然间变得煞白。两双颤抖的手将右腿裤腿撕开,受伤的部位及周围的一大片都已变成了青紫色。龙嫣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腿上的穴位解封,结果青紫色如同洪流,将右腿全部吞噬。龙嫣难忍剧痛,瞬间便晕倒在地,没有了声响。韩啸月赶忙回头看,就在这回眸的瞬间,木兔桩的双腿已然踢了过来,正中韩啸月胸口,将他打出一丈多远,木兔桩也随之停下。 顾不得胸口火烧般的疼痛,韩啸月爬起身向龙嫣跑来,边跑边喊道:“嫣儿,你怎么样?”见她没有反应,情急之下,那里还管得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韩啸月将她的裤腿直接扯下,只见青紫色已蔓延至全部右腿的每一寸肌肤,让见者生怜。嘴唇上深深的咬痕,惨白的毫无血色,可见其痛之切。 韩啸月抱起她不禁失声落泪道:“嫣儿,你快醒醒啊!都怪我......这可如何是好啊!”韩啸月明白,在战场上一个小小的伤口,都有可能会让一名战士送了性命。更何况龙嫣一整条腿都变成了这幅模样,即便不会丧命,恐怕也要被截了去。哭了一阵,见她还未苏醒,韩啸月自语道:“嫣儿,你我都太过因循守旧。老僧只说去取法物,并未让我们留着这些木桩。看来,非常之时必须要采取非常之办法了!”说着,韩啸月站起身,将内力充满穴道,大喝一声,“来吧!都一起上吧!”说罢,韩啸月径直冲进木人桩中,将余下九座木人桩全部开启。木人桩一拥而上,将韩啸月团团围住。 韩啸月心中怒火中烧,将所有怒气对准了眼前这些木人,打出招法所谓招招劲力十足。这些木人桩并未退缩,每个都好似钢筋铁骨一般,丝毫未受损伤。韩啸月见它们越聚越密,有时会彼此缠斗在一起,心中便有了主意,大喝一声:“看你们还是挺好斗的嘛!那你们就自己打着玩吧!”韩啸月游走于各个木人桩之间,只将它们的进攻吸引过来,然后转而离开。木人桩不明就里,便将其它正在移动的木人桩作为攻击对象,反而分解了韩啸月很多精力。此计果然生效,木兔桩飞起一脚将木蛇桩一踢两半,木龙桩硕大的长尾将木马桩四个蹄子纷纷打翻在地。“最锋利的矛”和“最坚硬的盾”碰撞在一起,果然还是两败俱伤。如此一来功效显著,仅数十个回合,木人桩便损伤大半。韩啸月一个轻功跳出重围,见那九个木人桩打斗的更为激烈。 龙嫣逐渐和缓过来,听到巨大打斗的声音,慢慢用双手支撑起身子,睁开眼看过去。只见韩啸月站在旁边,许多木人桩自己打了起来,烟尘四起,木屑齐飞,好不壮观。“啸月哥哥......”龙嫣气力不足,低声叫道。韩啸月在混乱之中依然听到了龙嫣的声音,回头看去,龙嫣已然醒来,正吃力地看着自己。“嫣儿!”韩啸月说着跑到她身边,坐下将她轻轻抱在怀中道,“你终于醒啦!感觉怎么样啊?”龙嫣强颜欢笑道:“右腿没了知觉,恐怕是保不住了。”韩啸月握紧她的手,注视着她道:“嫣儿,你放心,有我在,我不允许你有任何损伤。” “只怕已经晚了……”龙嫣说着,瞟了一眼右腿道,“右腿穴位已经完全堵死,不出半个时辰便会血浆崩裂。到那时,恐怕我也会失血过多而死了。”韩啸月擦一擦她眼角的泪水道:“放心吧嫣儿,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说罢,抱起龙嫣向门外走去。龙嫣拍了拍韩啸月的肩膀道:“啸月哥哥,这样出去的话,就算是放弃了后面的考验,你不怕会有遗憾吗?”韩啸月笑笑道:“本来人生会有很多遗憾,我怕若失去了你,将来会更遗憾。”说着,韩啸月抱紧了些,“嫣儿,抱紧我。你是为了我失去了这条腿,此情永不忘!” 身后,木人桩打斗还在继续,看上去木兔桩的战力相当强劲。空中一个猛扑,竟将木龙桩一只龙爪打掉。掉落的龙爪还未落地,借助木兔桩再次跃起的外力,被重重弹开,竟朝着韩啸月的方向而来。龙嫣还沉浸在韩啸月的怀中憧憬美好,未留心这只龙爪的尖刺已然深深地插入到他的后背,血光飞溅。韩啸月只觉背部一阵酸痛,便知道大事不妙。“不好!”看看怀中的龙嫣没有察觉,便又忍痛向前走了三四步。直到完全没有气力,才重重双膝跪倒,摔在了地上。 “啸月哥哥!”龙嫣见到韩啸月后背插着一只龙爪,大惊失色的喊道。 被反绑在墙角的李景贤突然感觉胸口一紧,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显然他并不知道韩啸月已身受重伤,觉告诉他,定是韩啸月遇到了麻烦。 “那老僧我自有办法……”说着,迟海看了一眼阿秋,“阿秋姑娘,我已经计划完备了,恐怕是要借你心上人的一只手用用了。”阿秋听罢,站起身大喊道:“不可!万万不可!” “嘘……”迟海赶忙示意她轻点声音道,“此番找你们来,就是为了一起商议!阿秋莫要急,我并非也想做害人的事情。只是,事到如今,只有李景贤才能将韩啸月引诱出来。一旦他出来,这考验即可宣告失败。否则,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 阿秋心中又急又气,怎忍得伤害李景贤一分一毫?便说道:“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吧!非要如此吗?”说着,一指墙上的弓箭道:“他的弓和箭,不一样可以代表他吗?”迟海摇摇头道:“那韩啸月呆头呆脑,他未必会想到这么多,唯有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面前,才会让他动摇。”说着,看了一眼沐雅沁,希望她能劝劝阿秋。沐雅沁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阿秋毕竟跟随她多年,她早就将其视为自己的妹妹。如何既能让她不会难过,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是一个难题。 “迟海,只要不伤他,什么方法都可以尝试。”说着,沐雅沁摸了摸阿秋的脸,“要知道,阿秋看这小子比自己的命都不轻,我也不想让阿秋难受。”迟海叹口气:“雅沁,两日之前你还嘱咐我,叫我莫要心慈手软。如今事到临头,你也下不起手了?” 沐雅沁点点头道:“我所说的,是要你迫不得已之时为之。如今看来,事情还未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必这么早就下重手。”迟海听罢,看了看阿秋道:“阿秋姑娘,你与李景贤只相处了十数天,便有了这般深厚的感情吗?”阿秋点点头道:“李景贤忠厚老实,是个知恩图报的好汉。迟海大哥,还希望你能手下留情啊!” 沐雅沁思考片刻道:“不如这样,我们将李景贤的虎皮衣脱下,与弓箭一齐摆在韩啸月面前,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既害他性命,也可将韩啸月逼出来,一举两得!”迟海听罢,点点头道:“也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处理吧!”沐雅沁点点头,看了一眼李景贤道:“迟海,你确认他并不知道是你所为吗?”迟海点头称是,将弓箭从墙上摘下道:“雅沁,今日与往日不同,你二位快快离开吧!估摸着时间,他们也差不多吃完了,被撞见可没办法辩解了。” ; 第五十六章 明吉施救兑命术 龙嫣被木虎桩击中腿部,导致原本的腿伤加重,整条腿都变成紫黑色,完全无法独自站立。韩啸月一时激愤,将余下的木人桩悉数开启,巧妙的让它们自相缠斗。就在他准备将龙嫣抱离现场之时,竟被无意中弹飞过来的木龙爪残肢击中后背,血溅当场而倒下。 龙嫣趴在他的旁边,见到韩啸月后背插着的龙爪,不知如何是好,只不住地唤着他的名字。韩啸月感觉后背疼痛感渐渐淡去,似暖流般的液体从伤口缓缓流下,将自己前胸浸湿。听到龙嫣的声音,用力抬了抬眼皮笑道:“嫣儿……快去找前辈……求助……”说着,脑袋一沉,倒在了血泊中。 “啸月哥哥!”龙嫣大喊几声,见他没有反应,赶忙向门口爬去,边爬边喊:“前辈!前辈!救命啊!”爬过了屏风,又呼喊了几声过后,老僧紧跑几步前来。“嫣儿,你怎么了?”老僧将龙嫣扶起。龙嫣一指身后道:“啸月哥哥......他受了重伤......” 老僧将她放下,见韩啸月身下一片鲜红,大吃一惊道:“怎会出此状况?”老僧也未想到,竟会出如此性命关天的大事,分分钟不敢耽搁。他左臂下夹着龙嫣,将韩啸月夹在自己的右臂下,大喝道:“嫣儿抱紧了!”说着,跃起在空中,快速飞过层层书架破门而出。此刻,众僧人已用餐完毕,明吉等人刚举起碗筷,饭菜还未入口,只听外面老僧大喊道:“方丈,大事不好了!”明吉听罢,放下碗筷快速向外走去。明镜、明德站起身向众僧道:“诸弟子留下诵经,莫要慌乱!”说罢,随明吉出去。 饭堂之中立刻响起了朗朗诵经之声。明吉出得门来,看到躺在地上的韩啸月已奄奄一息,龙嫣则坐在一旁泪眼婆娑看着自己:“明吉大师,快救救啸月哥哥吧!”明吉脸色一沉,蹲下身去探韩啸月的鼻息,已极其的微弱。见其后背伤口依旧血流不止,便伸手点了他四处穴位,血流慢慢缓了。接着,伸手将龙爪残肢拔起道:“嫣儿,你与韩施主怎弄得这般模样?” 龙嫣并不言语,只在一旁啼哭。明吉接着对老僧道:“明通,老衲已封住了他心俞、风门、附分、魂门四处穴道,血已暂时止住。你快将他抬入我的舍中,取柜中‘仙鹤百花膏’为他涂抹伤处。”老僧明通说一声是,将韩啸月抱起向明吉僧舍而去。明吉转眼看到龙嫣黑紫色的右腿道:“嫣儿,让老衲看看你的伤势。” 龙嫣摇摇头,看向韩啸月被抱走的方向道:“明吉大师,万望您先救救啸月哥哥吧!”明吉点头道:“韩施主只是受了外伤,血已止住,明通稍后为他上药后再将穴道打开便没有大碍。只是,嫣儿你的腿若再耽搁下去,老衲也再无回天之力。”龙嫣听罢,点头道应允。 明吉伸手触碰龙嫣的伤腿,见伤腿紫中发黑,黑中透黑,触感如岩石般坚硬。根据他的经验,定是因为之前封住穴道导致淤血快速扩散,进而使得整条腿都血脉不畅。接着明吉将整个手掌放了上去轻轻按压道:“嫣儿是否有疼痛感?”龙嫣摇摇头。又加大了力度按压道:“还是没有疼痛感吗?”龙嫣继续摇摇头。旁边的明德叹口气道:“方丈,嫣儿的右腿恐怕保不住了。她的腿受伤后没有及时将淤血排出,而后又封住了穴道。无论是封穴还是大幅度的动作,都会加速了淤血的扩散。”明镜点点头:“不错,这种情况不太乐观啊!” 沐雅沁主仆二人刚要起身离开,便听到了外面的响动。迟海走出客舍,在墙角落观瞧。见韩啸月一身血污的被抬入到方丈的舍中,龙嫣则瘫坐在地,右腿紫中发黑,表情十分痛苦,不禁心中暗想道:“怎么他二人这般模样?”沐雅沁慢慢走到迟海身后道:“迟海,发生了什么事?”迟海怕人看到,赶忙将她拉入舍中道:“你们二人现在千万不要出来了。韩啸月和龙嫣受了重伤,正在外面救治。”沐雅沁一愣,心中不由得一紧,却还勉强笑道:“怎么,他二人到底是去接受考验了,还是去上了刀山火海?”阿秋更是有些兴奋道:“他们出来了,那......迟海哥哥,快把李景贤放了吧!” 迟海点头笑道:“看来是我们多虑了,原来我枯禅寺的十重考验如此艰险。看他二人伤势不轻,能否活下来还是个问题。既然如此,再扣着李景贤也没有什么意义。”说罢,走到李景贤身后,抬手一掌将他打晕。“迟海哥哥!”阿秋有些生气的跑了过来,推了迟海一下,“刚想叫你下手轻一些,你还是下手太重啦!”迟海一耸肩笑道:“那没办法,总要将他打晕的。不然的话,你迟海哥哥就要暴露了!”阿秋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得瞪了他一眼。 沐雅沁躲在舍中窗下向外看,刚好可以看到龙嫣等人的情况。只见龙嫣看看明德,又看看明镜,最后目光落在了明吉的脸上。明吉思索片刻,眉头渐渐舒缓下来道:“看来,必须要让老衲亲自医治了。” 明镜、明德听罢,脸色大变,惶恐道:“方丈,莫非您准备使用‘兑命之术’了?”明吉点头称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不可啊,方丈!万万不可啊!”明镜、明德忙摆手,明吉则一指龙嫣道:“诸位不要忘了,嫣儿是龙九的女儿。若老衲连寺中俗家弟子的亲眷都不去医治,还何谈慈悲为怀?”说着,明吉扶了一下龙嫣,将她的右腿伸直,自己则虚坐在她的对面:“嫣儿,老衲用内力将腿上的淤血逼出,同时稳住你腿部的各处血脉,以防止血液崩裂。这个过程会有些疼痛,你务必忍住不要乱动。” 明镜、明德抢上前去道:“方丈,控制穴道医治血脉的方法对内力损耗极其大,您可真的要再考虑一下吧!”明吉摆摆手道,“我意已决,不用再劝。”说罢,伸出一根手指,看了一眼龙嫣,示意她做好准备。接着,将手指用力插入龙嫣的箕门穴又快速拔出。只见箕门穴立刻如泉一般喷出血来,紫黑色的淤血混杂着鲜红色的鲜血喷出半尺高。明吉顺势原地平移到了龙嫣的身后,双手运气拍在龙嫣的后背,用内力将她周身穴道和除右腿外的其它血脉稳住。渐渐地,箕门处血流慢慢变小,逐渐就只是慢慢流出紫黑色的淤血。与此同时,右腿紫黑之色也慢慢变了淡。龙嫣从最初难忍的剧痛,到疼痛感逐渐减轻,到最后只剩下酥麻之感,全程竟一语不发,甚至不吭一声。 明镜、明德见明吉脸上慢慢流出汗水,便知他十分吃力。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决意要帮明吉护住内力,便坐在他一左一右,各伸出一掌贴在龙嫣的身上。三重内力一齐为龙嫣疗伤,右腿紫黑色逐渐褪去,显现出了正常的肌肤之色。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龙嫣右腿箕门处的血流停了下来,而明吉等三人却满脸是汗。 疗伤结束,三人举起衣袖轻拭汗水,明吉看着龙嫣笑道:“嫣儿真是勇敢,这般疼痛竟一声不吭。”龙嫣坐在地上一抱拳道:“多谢三位大师相助!”明德、明镜还礼道:“嫣儿好生休息,待会儿包扎一下,一个月便可痊愈。只是毕竟耽误了太长时间,将来行动起来可能会有不便。”说罢,回头看着明吉道,“方丈,你还好吗?”明吉笑着摆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只是许久没有如此拼尽内力,身体倒是有些不适应。”明镜、明德站起身将明吉搀扶起道:“那方丈还是赶快去歇息吧!” 突然,老僧明通冲出僧舍,满手血污道:“方丈,不好啦!韩施主周身血脉紊乱,内力在体中逆行,贫僧无计可施啊!”众人听罢大吃一惊,顿时鸦雀无声,只有众僧诵经的声音徐徐传来。“明吉大师!请务必救救啸月哥哥啊!”剧烈疼痛没有使得龙嫣吭一声,此刻竟未忍住,哭着向明吉求助。明吉见状,看着龙嫣叹口气道:“怎么会是这样.....嫣儿,待我再行为韩施主疗伤之后,务必要将你们在藏经楼之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老衲!.” 明镜、明德见状赶忙道:“方丈,您已损失太多内力,万万不可再行疗伤啦!”说着,又对龙嫣道,“嫣儿,你可知道方才方丈用的是‘兑命之术’,必须用内力控制穴道来达到医治血脉的目的。修炼高深之人用一次,便相当于折损自身三年阳寿啊!”龙嫣听罢,便知此事不易,不免有些失落。明吉拍拍她的肩膀道:“嫣儿,老衲方才内力损耗过大。接下来,只能为韩施主封住穴道稳住血脉。”龙嫣点头称谢,明吉继续道:“待他血脉稳住,余下的事情再另作打算吧!” “余下的事,是什么事?”龙嫣暗想道。刚想问问清楚,见明吉转而对明镜、明德道,“老衲既为本寺方丈,且他的伤因本寺对其的考验而起,老衲必须对此负责。人命关天,容不得我们再耽搁了!”说罢,向自己的僧舍走去,明镜、明德搀扶起龙嫣赶忙跟了过去。 沐雅沁看得真切,见韩啸月果然有性命之忧,心中竟一阵酸楚。迟海在旁高兴拍手,心中生出一计道:“真是让我赶上了!若明吉他们用自己的内力全力救治韩啸月,必然功力大损。到时我再出手逼他们交出《剑华本纪》,可谓得来全不费功夫了!”沐雅沁听罢,赶忙摆手道:“这三个高僧功力高深,就算他们拼尽内力,咱们三个也未必会是对手吧!” “谁说我要与他们交手了?这回我们可以挟持韩啸月和龙嫣,他俩可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迟海说着,看看刚刚被阿秋拖回床铺的李景贤道:“挟持韩啸月,李景贤必然出手相救。”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塞进了李景贤口中。将其脖子用力一抬,便将药丸吞下。阿秋点点头道:“迟海哥哥,这蒙汗药足够李景贤昏睡上一天一夜了。”心中暗自庆幸,总算将李景贤摆脱了这件事的干系。 明吉走进屋中,见韩啸月****上身趴在床上。后背的创伤已包扎完毕,地上散落着满是血污的衣物。床头放着一个盛满血水的盆,边上摆放着些瓶瓶罐罐,显是刚刚采取了什么急救措施。明吉伸手触碰韩啸月的脖颈,见其内力逆行,脉象虚弱,有类似走火入魔之症,口中说道:“韩施主用力过猛,未能把握好内力的使用,以至于此。老衲需要先行将他内力打散,稳住血脉,方可进行下一步医治。”说罢,明镜、明德将龙嫣放在座椅上,走上前去将韩啸月扶起坐下。明吉坐到他身后,明镜、明德分坐两边。三人双手拍在他身上,开始用“兑命之术”为他疗伤。 龙嫣在座位上焦急等待,心中暗暗祈福,希望他可以挺过这一关。 ; 第五十七章 无端嫉妒愤难平 明吉用兑命之术为龙嫣进行了疗伤,保住了她的右腿,但业已损耗大量内力。继而韩啸月伤势加重,明吉不得已,再次冒险施术救治。迟海则计划着,在明吉等人功力耗尽之际,出手挟持韩啸月。 一炷香过后,明吉三人放下了双手。明吉的身体显然已十分虚弱,此刻竟无法起身。明镜、明德将他搀扶着在床边坐下,口中说道:“韩施主伤势已经稳定,但这种稳定只能维持十一日。十一日之后,韩施主的血脉将再次紊乱,内力不受控制,恐怕佛祖难救啊……”龙嫣回想起之前明吉所言“余下的事”,便已猜出一二:“原来,这就是方丈口中‘余下的事’……啸月哥哥还是要离开我的,对不对?……我们只有十一天相处的时间,对吗?” 明吉知道此事对她太过残忍,但毕竟就是事实,只得点头道:“不错。人有旦夕祸福,世间之事向来都充满变数。老衲未想到这十重考验,最后竟害得你们二人遭此劫难……实在是罪过!”龙嫣摇摇头,哭笑道:“明吉大师,非您之过。自从认识了啸月哥哥,我便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既然啸月哥哥终究还是要离开,那我便没有什么顾虑的了......” “不过,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只是……”明吉说着面露难色,用力撑起身体走下床,坐到龙嫣的对面道,“嫣儿,不知道你父亲有没有向你提起过一种草药,唤作‘巨山檀’。此药可理通经脉,稳固穴道,配合老衲的兑命之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龙嫣仔细听着,见还有生机,突然跳起问道:“这么说,啸月哥哥还有得救?那我应该去哪里找寻?” “此药原是兴平县特产,几乎随处可见。但就在几年之前遭遇了虫害,现如今所剩无几。”明吉一指枯禅寺东面道:“枯禅寺再往东十余里有座山名‘巨山’,巨山山上便有‘巨山檀’。繁盛之时漫山遍野全是此药,现如今却已绝迹。即便剩下些许,恐怕也被人盗采了去。” “那也就是说,啸月哥哥此番定是九死一生了。”说着,龙嫣看向韩啸月。见他虽然呼吸平稳,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抬头看着明吉道,“明吉大师,可否求您一件事情?”明吉点头称是:“嫣儿但讲无妨,老衲能做到的,定然不会拒绝。” “明吉大师,我想三日后与啸月哥哥成亲!” 此语一出,屋中人先是一惊,而后似乎理解一般的纷纷点头。明吉听罢,脸上露出笑容道:“老衲虽为出家人,并不理解人世间的情情爱爱。但可以看得出,嫣儿对韩施主的确一往情深,在此危难之际毅然决然要与他共同度过余下的时光,未尝不是一件幸事。”龙嫣见他将此事应下,不禁内心十分高兴,将之前所有的痛苦统统抛去。 “明吉大师,我还想请您做我们主婚之人,不知是否可以?”明吉十分乐得,欣然接受:“嫣儿,不仅老衲可为二位做主婚之人。包括婚礼一切大小事宜,均可在我枯禅寺举办。寺中俗家弟子众多,所需器物和礼数,定然一样不少!” 明镜、明德本是固执守旧之僧人,并不如明吉那般开化。见此情景却也点头道:“方丈所言极是。龙九是我们的弟子,嫣儿就如我们的子女一般,嫣儿出嫁,贫僧自当支持。正好寺中从没有办过什么喜庆之事,不如趁此机会,邀请城中百姓一同前来。”见大家都十分乐意,龙嫣更为高兴。她已下定决心,成婚之后,韩啸月无论何时离世,她必然随他而去。 只听得方丈舍中一阵欢呼,沐雅沁听得真切,不由得惊呼道:“韩啸月要成亲了!韩啸月要在寺中举办婚事!”迟海也同样听得真切,愣在当场:“寺庙之中行婚娶之事,简直骇人听闻!枯禅寺百年来从没有此先例,方丈等人更是得道高僧,怎会行此不成体统之事呢?” 沐雅沁心中更为恼火。原本她并不认为自己会与韩啸月有何纠葛,却在听到他即将成婚之时心中多有不快。“韩啸月,你怎么可以成婚?”沐雅沁心中暗暗咒骂自己,“沐雅沁,他成婚,你为何要不悦?无非是一个愣头愣脑的小子,你干嘛如此在意?”心中一边咒骂,一边隐隐作痛。想到这里,拉起阿秋道:“阿秋,我们走吧。” 迟海慌忙拉住她道:“走?我们不是说好了擒住韩啸月来要挟方丈吗?”沐雅沁反手将他擒住,大喝道:“谁跟你说好了?再敢碰我一下,有你好看!”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枯禅寺。迟海追了出去,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心中大为不解。 沐雅沁拉着阿秋一路向东,竟跑出十几里。阿秋累的气喘吁吁,见沐雅沁竟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二人一直跑到一条小河边,没有路的时候方停下。这条小河宽数丈,平日都有木船在两岸摆渡。对岸一片树林郁郁葱葱,过了树林便是巨山。岸边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有深有浅,靠近河边的长满青苔,与其他甚是分明,可以大概看出河水涨潮时的水位情况。 阿秋赶忙挑了一块较大的石头坐下,擦擦脸上的汗水,气喘吁吁道:“主人......你这是干嘛......咱们这都跑到哪儿了?你还认得回客栈的路吗?累死我了......”沐雅沁面无表情,蹲下身去看河中自己的倒影,自语道:“世间男子那么多,为何却要对他动了心思?”阿秋听得不明所以:“主人,你说什么?谁对谁动了心思?”沐雅沁哼笑一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说罢,站起身轻抚长发。“主人,你在说什么啊?”阿秋困惑道,“主人,你是不是太累了?” “哈哈!你家主人这是思春了!”说着,远处沿河岸走来一群人。沐雅沁转目去看,却见为首之人正是俞涉,哼笑道:“原来是你。怎么,伤好了吗?”俞涉摸了摸裆部,淫笑道:“好不好的,你来试试便知……是你们两个一起上呢,还是咱们两个单独玩玩呢?” 阿秋站起身,抽出长剑道:“怎么,你的皮又痒痒了?”俞涉见她,下意识护了一下裆部道:“你这个小妮子,出手下三路。有本事的,我们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如何?” “堂堂正正?你也配?”阿秋笑道,“你可要想好了,这次姑奶奶可不会只是踢一下!”说着,将长剑在空中一挥:“这次,我就给你切下来!”俞涉一听,将铜铃大环刀解下道:“好啊,那就比划比划吧!”说罢,就想冲上去。沐雅沁一挥手道:“且慢!我们忙得很,没工夫跟你纠缠。我今天心情不好,千万不要惹毛了我!”说着,站起身道,“阿秋,不用理他,我们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说着,俞涉松了松束带道,“要么,让你俞爷爷我在这把你办了,要么,就赶快交出东西!” “你……”阿秋刚要上前,被沐雅沁拦下道:“东西还未到手,我拿什么给你?再说了,东西是老太太要的,你若想要,便去找她老人家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臭娘们!看招!”说罢,俞涉抡起大环刀便冲了过来。阿秋提剑相迎,与他战至一处。“上一次是你偷袭我,这次我要你加倍偿还!”俞涉一边挥舞着大环刀一边说道。阿秋手上功夫毫不逊色,嘴上功夫也不吃亏:“管你什么偷袭,叫我抓住机会,我非要切下你的命根不可,教你出言不逊!” 芳草卉功夫以徒手见长,剑上的功夫自然不如清水门。若俞涉祭出清水剑,阿秋定然不是对手。俞涉虽人品极差,但也算是武学奇才,将清水剑法运用到了铜铃大环刀上。虽然刀法、剑法天差地别,但此人用起来丝毫不受影响。阿秋每刺出一剑,俞涉总能用剑法化解。不仅如此,清水门精妙的剑法还可以从容将彼方剑法原本奉还。阿秋不明所以,越是用力,便越觉得对付起来稍显吃力。沐雅沁在旁看着,见阿秋渐渐不敌,悄悄从地上捡起一小块石头,发内力向俞涉弹出。俞涉“哎哟”一声惨叫,向后退了几步。阿秋明白是主人在帮她,便来了精神,向俞涉的裆部猛刺了过去。 “阿秋,住手吧!”沐雅沁说道,将阿秋唤到了身边。俞涉腰部中了沐雅沁飞石的攻击,疼痛万分,大喝一声:“兄弟们,给我活捉了她们!”清水门众弟子听令,一拥而上。 “好啊!记吃不记打!”阿秋说罢,又冲上前去。沐雅沁嘱咐道:“阿秋,莫要伤了他们的性命,给老太太惹麻烦!”阿秋答了一声是,便与这些弟子打在了一起。对付这些武功平平的弟子倒是轻松,三拳两脚便将他们打翻在地。离河岸较近的三四个弟子,阿秋便顺手将他们丢到了河里。 俞涉腰部的疼痛渐渐缓了过来,将铜铃大环刀丢在一边,抽出清水剑,大喝道:“今日,老子不将你们办舒坦了,老子誓不为人!”说罢,举剑刺来。“清水剑法名不虚传!”沐雅沁见他与阿秋缠斗在一起,心中暗自称赞。眼看阿秋就要败下阵来,只见远处人影攒动,似乎又是一帮清水门的弟子快速逼近。待沐雅沁定睛一看,原来是成松和众弟子。 只见成松大喝一声:“俞涉,看你往哪里跑!”抽出长剑刺了过来。成松与阿秋共战俞涉,便将俞涉逐渐逼进了水里。眼看水面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俞涉猛然跃出水面,跳到了岸上。 “想跑?”沐雅沁说着,捡起两颗石子向他两条腿打去,俞涉应声倒地。成松所带的众弟子上前,将俞涉扣押起来。看着成松带来的弟子将自己的弟子悉数扣住,又看了看沐雅沁,俞涉突然发笑道:“终究你还是靠着下三路将我制服,居然打出暗器伤我!”沐雅沁走上前,伸出二指道:“谁跟你说我打出的是暗器?你不是早就想见识见识我的‘金舂指’么?方才的便是!” 成松走到他面前笑道:“俞涉,想不到最终还是抓住你了!”说着,叫众弟子将之前行刺自己的人带了上来,指着他问道:“俞涉,这个人你认不认得?”俞涉抬眼看了看,笑道:“成松,好歹我们也是同门师兄弟,当着外人的面,就不要让我如此难堪吧!” 成松听罢哈哈大笑道:“现在知道是同门了?当初派人行刺我的时候,却不管同门之谊?”俞涉狠狠哼了一声道:“没想到,居然没将你除掉!” 成松白了他一眼道:“你没想到的事情多得是!”说罢,走道沐雅沁主仆二人面前,深施一礼道:“沐姑娘,阿秋姑娘,二位受惊了!”沐雅沁点点头道:“俞涉三番两次寻我麻烦,看来你跟他们确实不是一伙的。之前误会你们的事,还望海涵!”阿秋跟着一施礼道:“对不起了兄弟!” 成松回礼笑道:“沐姑娘大度,阿秋姑娘豪爽,成松佩服!清水门出此败类,给二位姑娘徒增了不少麻烦,实在是惭愧!” 沐雅沁站起身,抖抖身上的尘道:“清水门要处理家务事,我们就不便在场了。阿秋,我们走!”说罢,二人离开。成松深施一礼道:“请代清水门成松向芳草卉老太太问声好!” 俞涉见沐雅沁走远,嘿嘿笑道:“成松,你若瞧得上那个臭娘们,我让给你便是。快快将我放了吧!”成松上前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道:“哼!满口污言秽语!待我将你押回清水门,自有灵虬泉师处理!”俞涉被打一巴掌,便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咒骂:“臭小子,别让我得了机会,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成松看了看其他被押起来的弟子,心中不免有些为难,毕竟法不责众。若他们都被怪罪下来,反倒给师傅徒增困惑,便说道:“你们随俞涉偷取清水剑,祸害沿途百姓,罪大恶极。念你们是受他胁迫,并非出于自愿,倘若可以主动揭发俞涉之罪行,我保你们可以从轻发落!这一路还需时日,你们好好考虑一下吧!” 众弟子听罢,纷纷低头不语。片刻之后,其中的一名弟子低声说道:“那……可以不将我们驱逐出门吗?”成松点头道:“要看视你们揭发的情况而定,师父那边,我自会为你们申辩。”众弟子听罢,纷纷响应道:“成师兄,我们揭发,可要一言为定啊!”俞涉见状,破口大骂道:“他娘的,你们这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老子饶不了你们!” ; 第五十八章 兄弟聚首述前事 明吉不惜自损阳寿,用兑命之术稳住了韩啸月的伤势。因其受伤太重,且明吉连续施展此术以致内力不足,韩啸月的性命只能维持十一日。得知此事的龙嫣明白,二人在一起的时日无多,毅然决定与他结为夫妻。此举不仅得到了明吉等人的支持,并由他做主,于三日后在枯禅寺举办婚事。 韩啸月在明吉舍中整整昏睡了一日,直到次日正午才慢慢醒来。这天一早,枯禅寺发了布告,预告了三日后韩啸月与龙嫣的喜宴,并邀请全城百姓和信徒前来参加。此消息一出,举城震惊,百姓纷纷奔走相告,不少信徒甚至开始购置新衣准备三天后前来见证这场空前的“寺庙喜宴”。明吉、明镜、明德三人亲自手持请帖到兴平县知县崔福海的府上,此举也取得了知县大人的认可,并答应届时将亲自出席。 韩啸月睁开眼后,见自己躺在陌生的屋中,龙嫣趴在床边正在酣睡。隐隐觉得后背还在作痛,便知自己尚活在人间。本想慢慢起身,去拿床边桌上的一碗水喝。如此轻微的举动,却还是将龙嫣吵醒。“啸月哥哥,你终于醒啦!”龙嫣瞬间清醒,兴奋的紧握他双肩道,“我要告诉明吉大师!”韩啸月伸手拉住她道:“先不急,我想和你单独呆一会儿……”说着,被龙嫣搀扶着坐起靠在墙上。 二人四目相视了片刻,突然同时发笑。韩啸月笑笑,伸手摸摸她的脸道:“嫣儿,我感觉自己又活了一次。多亏了你,否则我们再也无法相见了。”龙嫣眼眶湿润,摸摸他的手道:“别说傻话,我当然不想失去你。其实,这一次多亏了明吉大师。他不仅为我医治了腿伤,也稳定了你的伤势。” 韩啸月点点头道:“待会儿,我要好好谢谢他们。”说着,抬头看看屋顶道,“你知道我在昏睡之时,见到了谁?”龙嫣摇摇头,韩啸月继续道:“我见到了我们的父亲,他们在一起商量退敌之策。我还见到,你我二人潜入到赵准营中,直接用天誓神器将他击杀,宋军便不战自乱了。”龙嫣听着入神,见他突然停下不再说,便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韩啸月笑道,“然后父亲告诉我,宋兵未退,教我不要逗留,赶快回去退敌。接着,我便醒了。”龙嫣笑着捶打他胸口道:“你骗人!怎么可能会见到我父亲?”韩啸月笑着躲过,道:“好了好了,不信就算啦!我肚子饿了,给我找点吃的来吧。” “你等着啊!”龙嫣说罢,伤腿一瘸一瘸快速向门外走去。不一会儿,方丈明吉和老僧明通推门进来。韩啸月见他二人赶忙施礼道:“明吉大师、老僧前辈……”明吉摆摆手示意他好生坐下,自己挨着床边坐在了他对面。明通则站在一旁看着他道:“施主看来恢复得不错。”韩啸月抱拳道:“多谢明吉大师、老僧前辈相救!”明吉伸出手将韩啸月双手抓住,在自己手中反复揉搓,意在去探他身体情况,口中道:“那么,韩施主现在能否把考验的事情与我说一说呢?”韩啸月点点头,将他如何发现“佛”、“法”、“僧”的机关,如何习得天誓神器,如何掌握内功等诸事一一说明。 当说到了那十二生肖木人桩之时,韩啸月依旧心有余悸。“也许是巧合吧!”韩啸月说着,叹口气,“将余下的木人触发之后,它们竟自己打了起来。”明吉松开韩啸月的手,哈哈笑道:“照此来说,韩施主应该继续闯关才是啊!” “明吉大师所言不假,但晚辈认为,嫣儿的腿伤更为重要。若还让晚辈再选择一次,我还会选择转身离开。只是没想到……”说着,韩啸月自嘲的笑笑,“竟会遭此横祸,终究是败在这一关了。”明吉摇摇头:“韩施主,那木龙桩的残肢对你只是外伤,其实你本就受了内伤。当时的你内力在体内逆行,显是走火入魔之征兆。即便没有外伤,恐怕也会有性命之忧。” “可是,晚辈才刚刚习得内功,仅仅会了皮毛,又如何能走火入魔呢?”老僧明通抢先一步说道:“韩施主,我们枯禅寺的内功心法最忌讳的就是急于求成。想必是施主心中急躁,这才伤及自身了。”韩啸月听到这里,想起当时的情景,点头道:“我明白了,当时嫣儿被其中一个木人桩击中了腿,导致腿伤加重。一气之下,我才发动内力将木人全部开启。”明吉继续道:“老衲昨日去看过现场。十二生肖木人桩悉数被毁,无一幸免。虽然过关的方法并不正确,但不可否认,施主已然是过了这一关。” 说着,龙嫣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一碗热腾腾的清汤面。见明吉和明德在场,便将面放在桌上道:“原来二位前辈在。”明吉伸手指了下床边道:“嫣儿,你也坐下吧。”接着,明吉便将这十重考验的目的娓娓道来。 原来,最初的十重考验中并没有十二座木人桩。明吉考虑到百年以来考验之事毫无变化,加之韩啸月与龙嫣所处的人情关系,便将考验题目做了改进。改进后的这十重考验更注重对佛性、悟性和品行的体察,难度则稍微降低。在明吉看来,这些比其他技法上的考验更为重要,用心良苦可见一斑。十二生肖木人桩很好的融合了机械原理与木人桩的外形,深藏于寺中,从未露于世人面前。这些木人桩是早期由能工巧匠精心雕琢,每一座都考验挑战者不同的应敌之策。韩啸月毕竟并非习武之人出身,对付起来自然十分吃力。韩啸月听他讲解,频频点头,暗自惊叹这枯禅寺中处处禅机,处处深意。 “这新旧十重考验出入不大,若以旧时的十重考验来论,韩施主已然过关。若以此刻十重考验来论,韩施主亦表现出众。要知道,若非韩施主执意闯关,恐怕还是没有机会见识这些生肖木人桩。所以,经寺中大师们商议,一致认为韩施主通过考验,可以收为俗家弟子。”明吉说罢,韩啸月目露喜光,只恨现在周身无力,否则定要跳起祝贺一番。龙嫣高兴地拉着韩啸月的手道:“太棒了,啸月哥哥!早就觉得你跟我父亲一样优秀,果然没错吧!” 高兴过后,韩啸月平复心情追问道:“那......我想知道这拜师仪式何时举行?”明吉笑着看了看龙嫣道:“这个......需要看嫣儿的安排了。”说罢,转身离开,边走边道:“老衲还有事在身,就不多逗留了。二位施主好生休养,如有何需要找明通即可。”明吉、明通依次退出舍中。 见他二人离开,韩啸月看着龙嫣道:“嫣儿,什么叫看你的安排?你还能左右的了枯禅寺的事务?”龙嫣脸一红,面露羞涩低声道:“我哪里来的那么大权力?其实……我想先把婚事办了……” “婚事?谁的婚事?”韩啸月猜到与自己有关,但并不确定。龙嫣看了他一眼道:“谁的婚事?当然是咱俩的婚事……我已跟明吉大师表示,要与你在寺中将婚事先办了……”韩啸月听罢,心中暗吃一惊,忙摆手道:“在寺中办婚事?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龙嫣原以为韩啸月会跟她一样,希望与彼此携手同行一生。见他如此抗拒,不由得有些气恼道:“哼!怎么,你倒不愿意娶我了?”韩啸月伸手要去拉她,却被她打了回去,便赶忙辩解道:“嫣儿,你误会了!我并非是不想娶你,而是……”犹豫了片刻,叹口气道,“而是,在古刹之中行婚娶之事,似乎略有不妥。此事传扬出去,莫要说毁了枯禅寺在百姓信徒心目中的形象,就连江湖人士也会对明吉大师说三道四。”说着,再去伸手拉她,将她揽入怀中道:“嫣儿,你,我是娶定了。是否要在寺中……不妨再考虑考虑吧!” 龙嫣见他并非是不愿娶自己,心中便有些宽慰:“啸月哥哥不用担心,此事经过明吉大师等人的一致同意。今天一早,寺中便向全城百姓发出了布告,据说百姓们都是非常欢迎的,都要来此见证你我的婚事呢。”韩啸月听罢,心中不停地打鼓,觉得还有些不妥:“可是,这江湖中……” “明吉大师向来淡泊名利,江湖中的闲言碎语,自然不会挂怀。”说着,龙嫣注视着韩啸月道,“三日后便是你我成亲之日,待会儿我便亲自去客栈告知你的那些朋友。” 说到这里,韩啸月猛然想起李景贤:“对了,李景贤在哪里?几日不见,不知他现在如何。”龙嫣在他怀中扎得更深了些道:“李景贤并无大碍,只是遭人暗算,被灌了蒙汗药,跟你一样昏睡了一天一夜。方才在我进来之前,他也刚醒来。现在躺在客舍之中,一时半刻恐怕还下不了地。” 韩啸月心中有些惦念,只怪自己现在还无法起身,更没办法去看一眼他的情况。李景贤何尝不是如此?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韩啸月的情况。不出自己所料,韩啸月果然是受了重伤。现在的自己周身乏力,连上厕所的力气都没有。明吉大师从韩啸月那边出来,便来到了李景贤的舍中。 “李施主感觉如何?”明吉说着,坐到了他的身边。李景贤躺在床铺一动不动,现在的他甚至连头都抬不起:“还能如何?不知是何人偷袭,也不害我性命。先是将我捆绑起来,而后又给我下了药,到现在我的脖子和脑袋都还疼得要命!” 明吉点头道:“此事老衲一定会调查清楚,给施主一个交代。”说着,明吉看着他道:“刚从韩施主那边过来,他的伤势不容乐观。你们是朋友,老衲有些话要讲给你听,万望你务必要沉住气。”李景贤“嗯”了一声,心中暗想道:“什么事还需我沉得住气?”明吉将韩啸月伤情大体描述一番,李景贤仔细聆听。 “所以……”明吉顿了下道:“韩施主恐怕只剩不到十日了。”李景贤听罢,心中为之一震。有心大声喊出将其宣泄出来,却丝毫没有力气,只得干张大嘴喘着粗气道:“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越想越气,便将矛头指向了身边的明吉道,“明吉,韩大哥是为了通过你口中所谓的考验才伤成这样,你必须要负责任!”言语之中异常犀利,听那语气,恨不能让明吉去为韩啸月抵命。 明吉伸手搭在了李景贤的手上,示意他冷静道:“老衲对此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必定会将此事负责到底。只是,李施主暂时不要将此事告知与他。事情还有转机,此番老衲特地前来请施主协助。”听到此,李景贤赶忙道:“还有转机?只要能救下韩大哥的性命,让我李景贤做什么都行!”明吉便又将“巨山檀”的事详细告诉了他。 “韩施主身体虚弱,嫣儿腿脚不便,只有李施主有找到巨山檀的希望了。老衲恳请李施主去巨山一带搜寻,看看山中是否还有残留。或是在附近城镇村落探寻,看看有没有散落民间。如能在七日内找到,老衲管保可以救活韩施主。”李景贤听罢,直咬得牙“咯吱、咯吱”的响,恨不能立刻动身,飞到巨山。直教将巨山翻一个底朝天,也要找出哪怕一株巨山檀。 接近傍晚,李景贤勉强下地,直奔明吉舍中而去。待他走到门前,将门推开,只见韩啸月和龙嫣依旧抱在一起。甜蜜的时间总是显得十分短暂,虽然时至傍晚,但两人依然觉得还只是午后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见李景贤进来,二人赶忙分开。韩啸月大喜道:“景贤!”李景贤艰难迈动双腿走到床边,将韩啸月紧紧抱住道:“韩大哥,你可受苦了!”说着,两人哭作一团。龙嫣在边上看着,不禁被他二人打动落泪。 两人一番谈话,将彼此的遭遇讲述一番,龙嫣在旁边静静聆听。当听到李景贤两次被人打晕的细节,她的心中便生出一个人的名字:“景贤,我猜测,将你打晕之人也许是那个少钧。” “少钧……”李景贤思索道,“之前就看他非常古怪,韩大哥也提醒过要提防他。”韩啸月点头道:“能午夜在枯禅寺客舍门前发起偷袭的,似乎就只有他了。可是这么做的目的为何?一个人做下这等事情,定是有什么企图。” ; 第五十九章 药师庄中难寻药 韩啸月与李景贤几日分离后再见面,各自讲述着彼此这几日来的遭遇。三人不约而同将偷袭李景贤的人锁定在了迟海的身上。只是却没有任何证据,对他的动机也并不知情。 当日夜里,三人用过斋饭,龙嫣将碗筷收拾到寺中伙房。屋中,韩啸月饮下一碗水,慢慢道:“景贤,告诉你件喜事,三日后我与嫣儿就要成亲了。”李景贤听罢,心中甚是欢喜道:“恭喜韩大哥了!你和嫣儿姑娘终于修成正果,真是可喜可贺啊!”说着,心中暗自佩服龙嫣道:“嫣儿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如此时刻,却还依然对韩大哥不离不弃……” “嫣儿已和明吉大师说好,我们要在寺中成亲。”韩啸月说着,看了看李景贤,不知他是何反应。李景贤听此消息,当即拍手称快道:“在寺中成亲?千古奇闻啊!韩大哥,我举双手支持!”说着,李景贤站起身,在屋中踱步,边走边道,“只是,韩大哥生长在都城。据我所知,都城办婚事的程序还是非常繁琐。” 韩啸月点头道:“不错。城中有身份的显贵,必遵‘周朝六礼制’。六道仪式走下来,才算得完婚。如今我身体虚弱,嫣儿腿脚有疾,若遵此六礼,恐怕会带来诸多不便。”李景贤心生一计道:“韩大哥,这豪族显贵有‘周朝六礼’,我们平民百姓家也有我们的‘六礼’。相比起来,不如韩大哥用我们民间婚娶制度如何?”说着,又觉似有不妥,摇摇头道,“不过……这样一来,韩大哥就等于自降身价,有失将门之后的身份啊!” 韩啸月笑道:“败军之将不足言勇,我现在是一介布衣,哪里来的那些穷讲究?不如你来讲讲,民间的‘六礼’是何礼数?”李景贤坐下道:“在我家乡,婚娶之事必须先由媒人出面到女方家提亲,寻得双方生辰八字,再由附近能掐会算的卜卦人测算生辰八字。若八字相合,那么就由男方送出彩礼,将婚期定下。最后,待良辰来到,迎娶便可。”韩啸月听罢眉头一皱,心中思量,这民间婚娶并不比官宦中省事多少,当下有些为难。后而转念一想,这些所谓礼数都有了应对之策:“景贤,既然如此,我看就这样吧。”说着,便说便在空中比划道,“媒人暂时没有,不过可以由你来代替;生辰八字之说乃是道家学问,既在僧庙中行婚娶,便不必计较道家之说;至于这彩礼......我看也可以从简置办;良辰嘛......我看三日之后便是良辰!” 李景贤听罢一愣,笑道:“韩大哥,婚娶乃人生大事,你这样草率主张,嫣儿姑娘未必会赞同吧!”嫣儿早在门口偷偷听着,见说道此,便跨入门中道:“我当然赞同!”说着,坐在韩啸月身边道,“我本已是无家可归之人,根本不必遵从什么礼数。只要啸月哥哥愿意,要这些礼制有何用处呢?” 李景贤哈哈大笑:“那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瞎操心了。这几****帮着忙活寺中布置,嫣儿姑娘和韩大哥便好生歇息吧!”说着,上前一拍韩啸月的胸膛道,“韩大哥,安心做你的新郎官吧!”韩啸月听罢,心中大悦无以言表。李景贤虽如是说着,但他根本无心于什么婚娶布置之事。之所以这样说,是希望韩啸月可以安心养伤,否则,恐惹得他生疑。 第二日天刚朦朦亮起,平日都要睡到正午时分的李景贤已洗漱完毕,将弓箭摘下挎在身上,迈步离开枯禅寺向巨山走去。仅用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巨山脚下。此刻太阳还未升起,山下仰望山顶,只看到一轮深灰色的光笼罩着整片山脉。顾不得欣赏脚下的秀美风光,李景贤开始向山顶走去。 行进了一段平整的小路,慢慢发现上山的路开始变得陡峭了起来。想必是村民将路修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修下去。这样一来,虽上山的路变得更为艰险,但也方便了他将余下的地方仔细搜寻,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遗漏。 “巨山檀叶片呈红褐色,叶片外围是浅绿色轮廓,长在石缝、树根部等阴暗处。”凭借着明吉这一点点的描述,李景贤不肯放过每一块石头,凡是可以移动的石头,他必会弯下腰挪动来查看。 天渐渐亮了,李景贤已找寻了小半座巨山,眼睛都已略微感到酸涩。“天都亮了......我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心中想着,慢慢挨着一块刚翻动过的巨石坐下,用力揉着眼睛缓解疲劳。就在此刻,只听山上慢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只听得像是三五人左右,边走边道。 “老兄,上次你采到巨山檀是什么时候?”一个青年男子声音说道。另一个稍显上了年岁的男子应道:“细算起来,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我还记得那是一个秋天......”话还没说完,一个上了年岁的女子声音打断了他:“你就别说细节了,你便告诉我们,卖了多少银子?”上年岁的男子故作神秘道:“卖了十锭金!” 另外两人惊呼一声道:“竟卖了如此多钱?卖给谁了?”上年岁男子哈哈笑道:“这方圆百里还能有谁如此财大气粗?当然是药师庄的人了!”三人说着,便从李景贤面前经过。 李景贤听罢,暗暗想道:“没想到,小小的巨山檀竟如此名贵!这厮一年以来再也没有采到,恐怕我也未必能走大运吧!想来这草药都被什么‘药师庄’给高价买了去,民间也未必会有流散。”想到这里,李景贤追了上去。“三位请留步!”说着,叫住了那三人道:“方才三位所讲的巨山檀,是否就是那种长在石缝里,叶片通体红褐色的草药?” 上年岁的男子听罢笑道:“不错不错。怎么,老弟也是特地前来捡漏的?”还未等李景贤回答,上年岁的女子摇摇头道:“年轻人,我们奉劝你还是就此作罢吧!”说着,指了指身边上年岁的男子道,“这位老哥上次捡到漏,还是在一年前。我也已经找了一年,每天从早到晚不停搜寻,这巨山已经上上下下攀爬了六七次,还是一无所获。” 李景贤点头称是道:“不过,你们所说的药师庄,不是收了很多这种草药么?”上年岁男子听罢,摇摇头道:“老弟啊,药师庄藏下的名贵草药上百种,这种巨山檀更是价值连城。你想啊,我卖给他们就已经高达十锭金子。若转卖给你,少于二十锭恐怕都未必答应吧!” “这样一来,没钱的话还就看不了病了?”李景贤心中有些郁闷道。上年岁男子笑笑,向山下走去,边走边道:“他们眼中哪里还有人的死活?有钱就能救命,没钱......那就认命吧!”李景贤叹口气坐在地上,只觉得瞬间没有了希望。看看山头慢慢升起的太阳,虽然景色极美,但却没心情再看,垂头向山下走去。 “李景贤!”突然,一个熟悉的女声叫住了他。“此地还会有人认得我?”李景贤心中想着,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山下两名女子正向山上走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沐雅沁主仆二人。见到阿秋,自然是十分高兴。两人跑向彼此抱在了一起,丝毫不顾及沐雅沁就在身边。一阵寒暄,李景贤讲述了自己遭人暗算,韩啸月生命垂危的前事。沐雅沁虽心中明了,但表面上如刚听到一般的大惊失色。阿秋一边配合他的情绪,一边旁敲侧击问着李景贤是否还有不适感。李景贤自然不在意这些,将方才所见如实相告:“事情就是这样,我此刻也毫无头绪,只有巨山檀才能救回韩大哥这条命。眼下不知如何寻得,真是苦恼至极。” 沐雅沁回到客栈中便放心不下,暗中打听到了巨山檀的来龙去脉,想着来巨山碰碰运气。遇见李景贤,自然不能将实情相告,便笑道:“能在这里碰见,说明还是有缘。反证我们闲来无事,不如陪着你一起找找看。”沐雅沁说着,看了看四下无人道,“既然那人一年以来没有采到哪怕一株巨山檀,便说明巨山上恐怕已经绝迹。方圆百里,所有的巨山檀想必都已经囤积在药师庄中。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就去药师庄一趟。若价钱合适,我就先买下一株。若价钱不合适,我们再另作它法。” 李景贤听着,不住点头。若沐雅沁真能出钱相助,倒也是一件幸事,点头道:“事到如今,若沐姑娘肯出钱相助,那便是我李景贤第一大恩人!”沐雅沁摆摆手,看了看阿秋道:“我知道你与阿秋早就偷偷眉目传情,私下里不定说了多少情话。只要你能善待阿秋,这买草药的钱,便当作是你为阿秋赎身之用吧!将来,可是要记在你的账上啦!”李景贤和阿秋相视一笑,一齐施礼道:“多谢沐姑娘(主人)!” 药师庄就在巨山山脚下不远处,在巨山山顶可以俯瞰药师庄。一路走一路问,三人并没有多费力气便找到了。药师庄占地广袤,是一座巨大院落,仅出入的大门便有三个,分别在东、西、南三个方向。院中亭台林立,朗阁错落,假山、小河更是在庄中随处可见。如此精美绝伦的山庄,足以媲美任何一个王公贵族的宫殿。药师庄的南门是最为恢弘气派,朱红色大门镶金色门框,两扇门分别嵌着一个纯金虎头门环和二十一颗拳头大小的纯金铆钉。台阶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大理石台面净可鉴人。门两边四个石雕门柱,雕琢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栩栩如生令人动容。门前笔挺站立着六名身穿浅绿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各手持长棍,面色威肃。 “看门口这般气派,想必是卖药材发了大财吧!”李景贤心中暗想,走上前去,要与守门男子搭话道:“各位兄弟,在下......”还未等他报上姓名,六名守门家丁将长棍一横道:“药师庄重地,旁人不得入内!”李景贤愣了一下,虽心中多有不快,但毕竟有求于药师庄,只得忍下怒火,深施一礼道:“各位兄弟,在下李景贤,想求得巨山檀救命之用,不知能否通融一下进去禀报?” 家丁们听罢,收起长棍。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庄主有令,求药之人需带有足够的银两方可入内。不知三位此番前来,带了多少银子?” “这厮只认银子不认人,当真是十分可恶!”李景贤心中想着,回头看了看沐雅沁。沐雅沁走上前,将身上的钱袋解下,交给家丁。家丁拿在手中掂了掂,打开仔细看着,哼笑一声交还给她道:“才带了这么点儿?三位还是请回吧!”说着,转身要走。 沐雅沁还未说话,阿秋便看不惯,大喝道:“你们庄主怎么狗眼看人低?知不知道我家主人是何许人?”被她这一说,家丁气势汹汹回过头道:“你怎么敢对我家庄主出言不逊?”沐雅沁见状,施礼道:“这位兄弟请息怒,今日来得匆忙未曾带足银两。你便告诉我,需要带多少银两,才能进得药师庄的大门?” 家丁上下打量着沐雅沁道:“看这位小姐衣着打扮不是凡人,说话倒也十分客气。小姐请下次带足至少五十锭金子再过来吧,到时我家庄主将亲自接待三位。恕不远送!”说罢,瞪了阿秋一眼,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站好。 “你这厮……”阿秋想再说什么,被沐雅沁拦住,示意她不要惹是非。李景贤听罢,挠挠头道:“这可如何是好?五十锭金子......”阿秋见他面露难色,赶忙拍拍他道:“景贤,不用担心,我家主人这些钱是有的......”说着,看着沐雅沁,流露出哀求的眼神道,“对吧,主人......” 沐雅沁犹豫片刻,点头称是。而自己心中却不停打鼓道:“五十锭金子,这家庄主还真是狮子大开口!这么多钱如何凑来,当真要费一番心思了......” ; 第六十章 巧遇伐蜀得胜归 李景贤找寻巨山檀无果,却遇沐雅沁主仆二人。得知巨山檀已悉数被药师庄高价购走,三人结伴往药师庄而去。守门家丁拦下三人,张口便要了五十锭金。 李景贤听罢,挠头道:“这可如何是好?五十锭金......”阿秋见他面露难色,赶忙拍拍他道:“景贤,莫要担心,我家主人这些钱是有的......”说着,看着沐雅沁,流露出哀求的眼神道,“对吧,主人......”沐雅沁犹豫片刻,点头称是。而自己心中却不停打鼓道:“五十锭金,这家庄主还真是狮子大开口!这么多钱如何凑来,当真要费一番心思了......” 李景贤当即深施一礼道:“沐姑娘,此事就拜托于你……那咱们现在就返回客栈去取银子吧!”沐雅沁赶忙拦下道:“且慢!我现在身上并没这么多银两。不如你今日暂且先回去,待我找些法子,明日咱们再在这里相会如何?”李景贤心中急迫,哪里还等的到明日,心中暗想道:“我恨不能此刻就冲了进去!看来,沐姑娘定然是囊中羞涩,只是不便开口……”心中想着,口中念道:“好吧,既然如此,只有拜托姑娘!”说着,看了看阿秋道,“你们先去想办法,我再去巨山碰碰运气……” “景贤,我陪你吧!”阿秋说着,上前拉他一把。李景贤松开手道:“阿秋,你随沐姑娘去想办法凑银子吧!”沐雅沁点点头道:“也好,我们分开行动。阿秋,你回客栈看看咱们现在还有多少盘缠。我去想想其他办法,兴许会有什么发现。”阿秋听罢,“哦”了一声随着沐雅沁离开,心中多有不舍。 李景贤根本不是想要再上巨山,他也明白,自己并非是个幸运儿。既然无法从正门进入,那便偷偷潜入进去。“想来,这药师庄也不会有枯禅寺那般高手如云!”目送沐雅沁主仆二人走远,李景贤偷偷绕到了药师庄的西南角落。外面的围墙密不透风,且有一人多高。李景贤凑到围墙边,把耳朵贴近仔细听辩,里面似乎有家丁在院中巡逻。“药师庄到底养了多少家丁?”李景贤一边想着一边仔细听着。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竟听到了至少三队巡逻的家丁从此处经过。 如此庞大的庄园必然有相对森严的巡逻制度,而只要是制度便终归有可利用的空隙。“看来此刻正是机会!”李景贤想着,选准时机轻轻一跃,双手扒住了墙头,慢慢将头伸了过去。只见此处正是一处园中之园,脚下一片郁郁葱葱的灌木丛,高低错落有致。从中香味奇特,时而清幽,时而辛苦,定是庄主随意种植的草药。前面不远是一座假山,上有四个巨大的红字“上善若水”显得十分醒目。假山被一池荷塘包围,水面上蜿蜒曲折的路桥显然是供人散步游玩之用。路桥直通不远处的一座凉亭,亭内石桌石凳摆放整齐,一名女子正在悠然抚琴弹奏一曲《阳关曲》,曲调哀怨至极。“好一个‘上善若水’!”李景贤自然听不懂什么乐曲,只是不屑的看了一眼假山,慢慢在灌木丛中弯着腰,沿围墙游走,想要把整个庄园摸个透彻。 所幸灌木丛高低错落,繁茂紧密,一路走来并无家丁察觉。走到南门附近时才发现,一尊巨大佛像正对着南门。这尊佛像通体金色,底座由上等黄杨木打造,每日有人打理保养,看上去光鲜如新,透出古色古香之感。佛像前摆放着香案和贡品,庄主每日都会在此匍匐跪拜。案上贡品达九种之多,尽是些可口点心和新鲜水果,引得李景贤腹中突感饥饿。 “药师庄如此之大,不把肚子填饱了,哪里有的力气去寻草药呢?”想到这里,李景贤暗自一笑,趁巡逻的家丁不备,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每种贡品各取了一些,回到灌木丛中偷偷吃了起来。“草药暗香与这些点心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还是别有一番风味。” 正当他吃得香,一个五人的巡逻家丁队伍走了过来。李景贤不禁心中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们,生怕会出纰漏。只见其中一人看了一眼贡品,停下道:“哎,这贡品怎么少了?”其他人听罢,围了上来道:“确实啊!苹果、桃子……还有那些蜜饯,少了不少啊!” “奇怪!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吃药师菩萨的贡品?”五人四下观瞧,看不到其他半个人影。其中一人道:“弟兄们,难道是药师菩萨显灵了?”其他人听罢,点头称是。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将其他四人围拢起来道:“庄主问起来,我们若说是药师菩萨显灵了,你猜他会相信吗?”其他人面面相觑。队长将他们拉得更近,小声嘀咕了几句,便都转身离开了。 李景贤暗自宽心,不敢再多耽搁,扔下手中的吃食,继续沿着灌木丛摸去。约一个时辰过后,李景贤终于又回到了刚才翻进来的地方,那名女子依旧在抚琴弹奏,只是这次换成了《竹枝词》。“现在下手着实不便。待到晚上,直接摸到药房之中,将巨山檀偷出来便是了!”心中想着,李景贤放低了身子,躲在灌木丛中静候天色擦黑。 龙嫣此刻已进到县城之中,要将她与韩啸月的喜帖送到沐雅沁主仆二人和成松的手中。根据之前的路线,凭借印象一路来到庙街客栈门口。“庙街客栈……就是这里了。”龙嫣说着刚要迈步进去,就只听远处突然一阵铜锣声脆。“让一让!让一让!凯旋之师途经本县,乡亲们块给官爷让一让啦!”一阵喧闹,街道的另一端好似尘土飞扬,也慢慢聚集了许多百姓。 “快看!伐蜀大军凯旋而归啦!” “走!咱们去看看热闹!” 百姓们一边议论着,一边纷纷围了上去。“伐蜀大军……难道是赵准他们?”一边想着,龙嫣一边向人群中凑了凑。只见赵准身披重甲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边与他马头并排着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身穿宫廷华服,细眉细目,身材略显瘦弱。知县崔福海骑着一匹相对瘦弱的马跟在二人后面,满脸堆笑。三人左右各是三十名重装骑兵,手持尖矛厚盾,威严肃穆。再后面是一台八人抬的大轿子,装饰华贵,足可装下五六人有余。轿子后面跟着张杞、张守仪等武将,抬头挺胸,威风不可一世。武将马后跟着几百名亲信军校,另有数万大军还驻扎在城外。令龙嫣感到意外的是,司徒生等人并未在出现在队伍之中,看来是他们之间生了什么嫌隙。 众人在知县府门前停下,崔知县先行下马深施一礼道:“赵帅、周王殿下。这里便是臣的府邸,若不嫌弃,就请在臣舍下暂憩吧!”赵准听罢,点点头,看着周王道:“殿下,不知道您意下如何?”周王眼眉一挑道:“大帅伐蜀有功,父皇不日会颁布诏令,提拔您为我朝首府宰执。即将成为宰执大人了,您就请我住这个小宅子,未免太过小气了吧!” 此语一出,崔知县被臊成了红脸,不知如何应答。赵准心中大为不悦,心中暗叫道:“要不是老子给打下天下,哪里容你这毛头小子挑三拣四的?”可脸上并未带出,反而笑道:“殿下说得是,末将考虑不周。” 周王低下身去,伸手唤崔知县到襟前,低声问道:“崔大人,贵宝地有没有值得一去的......馆子?”崔知县听后一愣,低声道:“请殿下明示,是什么馆子?”周王嗤笑一声道:“知县大人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风月场所嘛!”说着,周王脸色扭曲的笑了笑。 “回禀周王殿下,本县百姓信仰佛教,之前的确有不少风月场所。近年来由于百姓不断进言要求废止,风月场所大多被废……”周王听罢,脸色一变道:“怎么,难道就没有留下一两个吗?”崔知县哑口无言,被吓得浑身哆嗦,生怕因此惹怒了他。身后一名师爷模样的男子凑上前去,与崔知县耳语一番。崔知县听后不住点头,转而一躬到地道:“回禀周王殿下,本县的确还有一处名曰‘望川楼’的‘馆子’,离此处不远。若殿下有此雅兴,不如微臣带路领您过去?” 周王哈哈大笑道:“好啊!劳烦崔大人带路吧!”说着,转身看了看赵准道,“大帅,父皇已赐婚将妹妹许配给你,将来也是我朝驸马了。这次……你就不要跟来了吧!”赵准拱拱手道:“殿下不用管我,您尽管玩好,一切费用都记在末将头上!”崔知县赶忙摆摆手:“哪里哪里……大帅为国征战有功,怎能找您要银子呢……”说着,吩咐身边仆人道,“你们先行过去与老板娘打声招呼,让她们准备一下,有贵客到!”仆人答了一声“是”,周王等人便喧闹着向远处走去。 赵准见他们走远,翻身下马道:“来人,将本帅的马好生供养,不得有误!”师爷答了一声是,命仆人将马牵走。赵准接着走到大轿子前道:“公主殿下,请!”随着一声“请”字,轿子之中走出一位女子,正是宋国公主赵陌。只见她面沉似水走下轿子,径直向府中走去。赵准跟在身后,吩咐亲兵军校将百姓驱散开,只留下十几名看守府门,其余军校也各自散去了。 龙嫣看得真切,心中暗自想道:“蜀国竟在几个月内灭于他之手,万万不能让啸月哥哥听到半点风声,否则又会引他徒增伤悲了。”想到这里,转身就要离开。“不行!说什么赵陌也是对我有恩,曾经对啸月哥哥也是一往情深。如今啸月哥哥不久于人世,若不让他们见上一面,反倒是我显得太过小气了。”想到这里,龙嫣又转身向崔府走去。 守在门前的军校将她拦下盘问:“站住!你是何人?”龙嫣深施一礼道:“烦请进去禀报,公主殿下的旧识好友求见!”军校点点头,见她并不像歹人,说了一声“在此稍候”便进去禀报。此刻,赵准和赵陌都在房中。赵准将一身战甲卸下更换便衣,边换边道:“这个周王,简直是岂有此理!要说陛下想培养皇子,也不用非得来分我的功劳吧!”说着,生气的指点了指点门外,“你看看他那副德行,天光大亮就要去逛窑子,成何体统!”。赵陌吩咐下人打来了一盆热水,准备洗去一天的路尘,见他如此满腹牢骚,便劝道:“我这个哥哥就是这样,除了宫中女眷,宫外的女人是见一个爱一个。你马上就要升官了,也即将成为驸马,有些事能忍则忍吧!” 赵准叹口气道:“当初你把韩啸月他们放走,我对你大发雷霆,你不怪我吧?”赵陌摇摇头笑道:“怎么会呢?身为父皇的女儿放走了敌营的大将,你没有先斩后奏,我已经感恩戴德了。反倒是情急之下对你说的那些话,你不会怪我吧?”赵准迟疑片刻道:“其实,你与韩啸月年岁相当,他又长得一副俊俏的脸,你会对他一见钟情也在情理之中。不像我,粗人一个,比你大上十几岁。只可惜,他未生在我大宋,否则,我兴许会成了你俩的好事!” 赵陌摆摆手:“算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嫁夫随夫,我既然选择嫁给你,便会对你忠心不二的。”赵准听罢,走上前来将她抱在怀中道:“陌,你放心,我允许你心中住着他。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你下嫁给我是不会后悔的。” “报!府门外有一位姑娘,自称公主殿下旧识好友求见!”正在此时,门外跑进一名军校。赵准听罢道:“小小的县城,怎会有殿下的好友?定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小混混吧!叫人将他打发走吧!”军校刚要离去,赵陌将她拦下道:“且慢,待我出去看一眼吧!” “殿下,当心是蜀国余孽欲图谋不轨……”赵准提醒她,毕竟之前赵陌曾数次遭人扣为人质,赵准极为放心不下。赵陌摆摆手道:“放心,门外十几名亲信军校,他们会保护我周全。”赵准点点头道:“好吧,我与你一同出去看看!”说着,拿起随身短剑向门外走去。 ; 第六十一章 城中送贴话今事 龙嫣本想向沐雅沁送去喜帖,却巧遇赵准的伐蜀大军得胜路过兴平县。想到赵陌曾对自己的恩情,便决定将韩啸月的事情告知与她。 当军校将龙嫣前来求见之事禀报后,赵准生了疑道:“殿下,当心是蜀国余孽欲图谋不轨……”赵陌摆摆手道:“放心,门外十几名亲信军校,他们会保护我周全。”赵准点头道:“好吧,我与你一同出去看看!”说着,拿起随身短剑向门外走去。来到门前,赵陌一眼便认出龙嫣,不由得大吃一惊。赵准并未认出她,只看得有些眼熟。龙嫣怕露出破绽,抢先深施一礼道:“草民拜见公主殿下,拜见大帅!不知公主殿下是否还认得我这个昔日好友呢?” 未等赵陌说话,赵准先发了问:“姑娘,我来问你,你与殿下是何时的好友?”龙嫣早就猜到会发此问,便说出一段身世来:“草民与公主殿下曾一起在京师附近游历过,后来我举家搬离京师,父母亲死后流落到此。”赵陌明白她此番话的目的,点头道:“没错,大帅。这位姑娘的确是我的旧识好友,大帅可以放心。” 赵准上前两步,仔细看了看龙嫣道:“这位姑娘生得好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赵陌见他如此细致看着龙嫣,生怕出了差池,赶忙道:“大帅,我们许久未见,怕是要畅谈一番。”赵准听罢,自觉失礼,笑道:“哦……那好,不如你们进来一叙如何?” “女子之间的谈话,大帅就不要聆听了吧!”赵陌拉起龙嫣似亲密状道,“我们就在门口随便聊聊,大帅去忙军务吧!”见她下了“逐客令”,赵准便没再起疑:“好吧。殿下注意安全,我先回去了,二位慢慢聊!”说罢,吩咐两名军校陪同,自己迈步走进府中。 赵陌拉着龙嫣走到背人之处,回头看了看跟着自己的两名军校。见他们只是站在远处,便放宽了心,上下打量着龙嫣道:“龙嫣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龙嫣深施一礼道:“公主殿下的救命之恩,龙嫣没齿难忘!”赵陌摆摆手道:“不用谢我了,我救你父女二人,是要你们好生照顾韩啸月……对了,你父亲和韩啸月,他们怎么样了?” 见她口中所念是“韩啸月”的大名,已非曾经娇嗔的“啸月哥哥”,龙嫣心中欣喜。然说到了自己的父亲,又不禁悲从中来道:“你放走我们后,赵准违背诺言,派追兵来追杀。父亲为了掩护我们,与他们同归于尽了……不仅如此,啸月哥哥也危在旦夕......” 赵陌听罢,顿觉心中怒火中烧,低声骂道:“这个赵准,居然出尔反尔!怪不得他并不责怪我,原来他也做了亏心之事!”龙嫣叹口气:“如今,啸月哥哥受了重伤,仅剩下十日的生命……” “韩啸月……他在哪儿?”赵陌关切道。龙嫣指了指枯禅寺的方向道:“我跟他现在暂居枯禅寺。对了……”说着,龙嫣从怀中取出喜帖道,“三日后,我与啸月哥哥就要成亲了。我想在剩下的日子里陪着他,若最终没能挽留住他的性命,我便随他一同去了……”说完此语她并不伤感,反而轻松的笑了笑。 赵陌心中甚是伤悲,但见她如此乐达,便接过喜帖强颜笑道:“你放心,韩啸月几次都能化险为夷,这次也不例外。”说着,抓起龙嫣的手道:“龙嫣姑娘,我真是又敬佩你,又羡慕你。敬佩你能在这种时刻与韩啸月成亲,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羡慕你……”说着,笑笑道,“羡慕你可以与真正心爱的人共度哪怕十日的光阴。而我,只有与那个赵准……了此残生了……”说着,竟眼眶有些湿润。 龙嫣摇摇头道:“赵陌姑娘,你大可不必如此。如果下半生要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和死了有什么分别?”赵陌苦笑一声道:“龙嫣姑娘,你恐怕不会明白。我生在宫廷,本就无法享受平常人的自由。喜欢谁是我能决定的,嫁给谁却由不得我。”宫闱之中各方利益本就是错综复杂,谁又能真的做到随性而为呢? 龙嫣此刻才明白,之前那个单纯的“情敌”赵陌一去不复返了。赵陌一边摆弄手中喜帖,一边道:“韩啸月的事情,我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吗?”龙嫣突有所想,点头道:“有一味草药可以救啸月哥哥的命。只是这味草药早已绝迹,找到的可能性极低......” “只要是有可能性,我们就绝不能放弃。是何草药,不如你告诉我吧!” 见她想试着去找,龙嫣便将巨山檀一五一十告知与她。赵陌仔细听着,不住的点头道:“也就是说,只要找到了巨山檀,哪怕是一株,便可以挽回韩啸月的性命?”龙嫣点头称是。赵陌轻笑一声道:“这里毕竟是在我大宋,我赵陌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一株巨山檀。此事就交给我了!” 龙嫣心中自然是极为高兴,但还是担心赵陌会因此而为难,便道:“赵陌姑娘,可是您毕竟贵为公主,为了我们这些百姓而抛头露面,是否有些不妥?”赵陌摇摇头道:“龙嫣姑娘,在我心中哪有什么贵族和百姓之分?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我责无旁贷。你也不用担心赵准,他那边我自会交代。”见她如此说,龙嫣心中更为放心了。赵陌毕竟贵为公主,她说一句话顶的上自己说一百句。只要她肯找,城中百姓还不倾囊相助?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太多时间了,免得赵准那边生疑。”龙嫣说着,握了握赵陌的手。赵陌也将她的手握紧了些道:“照顾好韩啸月,我们三日后见......”说罢,转身离开了。看着赵陌的背影,龙嫣突然一阵酸楚涌上,竟不自主的流下了眼泪。也许是为她的付出所感动,也许是为她将来的生活感到怜惜。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让自己也有了感同身受的凄凉之感。 离开崔府大门返回庙街客栈,龙嫣依照之前的记忆找到了沐雅沁的房间,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难道他们主仆二人都出门了吗?”龙嫣想着,走向成松的房间门前,敲了敲门,却见开门者并非成松。 “姑娘,你找谁?”那人问道。龙嫣伸脖子向里面看了看,却见不到其他人,便问道:“我想问下,你这里有没有住着一个叫成松的人?”那人摇摇头道:“我是昨日刚刚住下,只有我一人,想必姑娘是找错了吧!” 龙嫣笑着致歉,回到走廊处坐下,心中暗想道:“沐雅沁出门了,成松离开了。难不成今天要在这里扑个空?”正在想着,从楼下匆匆上来一人。抬头看去,正是沐雅沁的仆人阿秋。 “哎......”龙嫣想要叫她,却不知姓名。阿秋听罢仔细看看,却也是看的眼熟道:“哎,姑娘,你看的很眼熟啊!” 龙嫣笑道:“你不是沐雅沁身边的丫鬟嘛!我是韩啸月的......朋友......”她本想说自己是“妻子”,可毕竟婚事还未办,却不好意思说出口。阿秋一脸惊喜道:“啊......我认出来了!我叫阿秋,你怎么来了啊?” 龙嫣从怀中取出两张喜帖,递到阿秋面前道:“阿秋姑娘,这是两张我和啸月哥哥三日后的喜帖,今日特地前来送给你和你的主人沐姑娘。”阿秋心中明白,自己的主人对韩啸月有些倾心。只是听说了他要成婚,却没想到喜帖还是送到了自己手上。阿秋接过喜帖,勉强笑道:“好啊,那恭喜你们了......”说着,支吾道,“嗯......我还有事,那我就先回房了......”阿秋说着,一溜烟回到了房中。 龙嫣一头雾水,不知这阿秋是如何这般古怪。虽没见到沐雅沁,可喜帖已然算是送到,便也出了客栈向寺中走去。阿秋回到房中,将喜帖打开。韩啸月和龙嫣两个人的名字格外醒目,不禁心中暗想道:“坏了坏了!这喜帖要是让主人看到,说不定她会有多伤心......”想着,赶忙将喜帖藏进了桌布下面。不敢多做停留,便开始翻箱倒柜找寻她二人所有的盘缠和值钱物品。 沐雅沁主仆二人此次从芳草卉来,一路上轻装简行,所带盘缠定然有限。沐雅沁自知自己银两有限,而整个兴平县又没有什么熟人朋友。唯一可以说的上话的,就只有枯禅寺的迟海了。“我必须要想一番说辞,哄骗他拿出些银两出来。”打定主意后,便朝着枯禅寺的方向而去。 两人相约在寺外隐秘处。迟海行色匆匆道:“雅沁,你怎么来了?每次都这样突然,不怕我被人察觉出异样吗?”沐雅沁向来办事谨慎,但事到紧急,也顾不得了。“迟海,老太太有令!”说着,故作淡定道,“鉴于咱们前两次行动极为不利,所以我们改变了策略,先从知县崔福海入手。” “老太太的意思,是要行贿崔福海?”迟海有些吃惊道,“前两次行动,老太太是如何知晓的?她又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下达了新的指令?”沐雅沁见他并非容易哄骗,心中有些急躁,但还是故作淡定道:“老太太神机妙算,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况且我每日都会向她汇报情况,这又有何稀奇?” 迟海将信将疑道:“那......此次行动需要我作何配合?”沐雅沁直奔主题道:“行贿是需要银子的。你现在有多少银子?”迟海摸摸身上,思索片刻道:“算上我私藏得银子,大概有那么十几两吧!” “怎么那么少?”沐雅沁听罢,没好气道,“你平日里的钱都花在哪儿去了?”迟海心中更是委屈,苦笑道:“雅沁,我是出家人,平日里哪有机会碰什么银子?像我这样的和尚本该身无分文,我这样偷偷从平日施主手中施舍来,凑够这些已然不容易了!” 沐雅沁心中叹口气,暗想道:“多多少少算是有一些吧!”便向他说道:“那好吧,快去将银子取来!”迟海本有些不舍,这些钱是他准备和沐雅沁成婚时用。但既然是老太太的命令,自己也不好抗拒,只得偷偷返回僧舍取出,交到了她的手中,还不忘嘱咐道:“雅沁,这钱是我准备与你成亲时用,现在先给你吧......” 见他这副模样,沐雅沁心中反倒有些不忍,打趣道:“怎么,没了钱,就不准备成亲了?”迟海听罢赶忙摆手道:“不不不!若不是跟你成亲,我本来也不会攒下钱。但若将来可以与你成亲,大不了再重新开始嘛!”说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沐雅沁心中暗叫道:“迟海,实在对不起了!”想罢,转身离去。迟海看她离去的背影,心中遐想着与她成婚时的情景,不禁露出笑容,高兴地回到了寺中。 正当沐雅沁心中惦念着余下的银两如何解决之际,却与从城中回来龙嫣打了个照面。二人万分没想到,会在此时见到彼此,不禁都叫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 第六十二章 景贤暗闯药师庄 沐雅沁自知所带银两有限,便找迟海要来些。正返回客栈的路上遇到刚从客栈回来的龙嫣,二人万难料到,会在此时此地遇到彼此。人言“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本就对她多有嫉妒的沐雅沁此刻更多的是不安,因为在她的计划中,自己本应与枯禅寺毫无瓜葛。龙嫣倒是十分坦然,多半是因为她对沐雅沁并不了解。 “沐姑娘......原来你来枯禅寺了啊!可今日并非是开放日啊?”龙嫣吃惊道。沐雅沁见她质问,心中更有些慌乱。加上急于与枯禅寺撇清干系,已难以保持方才面对迟海时的淡定,支吾道:“我......我本想来看看韩啸月的伤势......” 未想到,此番言语更惹得龙嫣警惕道:“你是如何得知啸月哥哥受了伤?”说着,眼神快速的从她身上掠过。沐雅沁暗自悔恨,不经细思竟说出如此漏洞百出的借口,忙解释道:“是......是寺中好友相告,我便计划着......”还未等龙嫣说话,沐雅沁赶忙停住了口,心中暗骂道:“终究还是绕回到了枯禅寺……” “好友?枯禅寺的僧人平日闭门清修,如何能与外人成为好友?”龙嫣越听她解释,心中疑虑便越重。当一个谎言被揭穿时,常人总会下意识用另一个谎言来圆,结果总是越说越错。沐雅沁心中明白,自己已极为被动。再说什么,都不会消除她心中之疑。 “若再纠缠下去,会越来越让她起疑,只怕到时只能杀人灭口了......”心中想着,赶忙深施一礼道:“龙嫣姑娘,我还有要事,改日再与你解释吧,先行一步!”说罢,快步离开。心中暗暗起誓:“倘若她追过来,那便真的要灭口了!” 龙嫣并非不想追上前去质问,只是碍于与她并不熟识,不便多问。但见她大白天行迹鬼祟,言语慌张,定然绝非是来看韩啸月这么简单,至少她正在进行着什么不想为外人知的谋划。 回到寺中,龙嫣先将偶遇赵陌之事与韩啸月一番交谈,只字未提是得胜归来。韩啸月半倚在床上,只听得他频频扼腕叹息道:“万万没想到,赵陌现在竟如此不开心......”龙嫣点头称是:“皇族之中也有烦心之事。但我见赵准时刻也在担心着她的安危,可见对她也是一往情深。也许他们再经历一些像我们这般的历练,赵陌难免不会对他另生情愫。”韩啸月点头称是:“如果真如此,那我心中的愧疚感还会少一些。”说着,话锋一转看着龙嫣道,“嫣儿,你不记恨她曾在宴前与你作对之事了吧?” 龙嫣笑着摇摇头:“我若记恨她,还会给她发喜帖吗?”说着,将余下的喜帖拿出,放在桌上,又将沐姑娘之事说了。韩啸月听得仔细,点头道:“如此说来,你怀疑沐姑娘别有用心确在情理之中。”龙嫣坐得离他更近了些道:“最起码,她一定在做着什么难以启齿的勾当。”韩啸月笑着打趣道:“难不成,她在和寺中哪个小僧暗中交往?”龙嫣听罢,嗤笑一声道:“啸月哥哥,你好不正经!” “我不正经?”韩啸月说着,笑道,“枯禅寺中,不正经的和尚倒是真有一个。”韩啸月说着看看龙嫣:“我一说你便明白,就是那个少钧和尚!”龙嫣点头道:“对对对!那个少钧上次在开放日满身酒气,定然是个花和尚!”说着,龙嫣压低了声音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人......在行苟且之事?” “是否苟且并不重要。既然那个少钧有问题,那么这个沐姑娘,同样值得警惕。做一个最坏的估计,景贤遇袭这件事,说不定沐姑娘也参与其中!”龙嫣听罢,不由得周身一冷道:“如果是这样……啸月哥哥,你与她成为好友,岂不是万分的危险?” 韩啸月摸摸龙嫣的头发笑道:“好在认识到这一点还为时不晚,将来提防着便是了。”随话说如此,但他心中还是纠结了一下。毕竟自己曾经对她产生过好感,却未想到,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天色渐渐深了下来,药师庄上下点起了灯火,上至庄主下至家丁,都在各自饮用晚膳。原本药师庄的巡逻制度,在三餐前后至少会有一队巡逻家丁在庄中走动。多年来药师庄并无大事,家丁们便也都放松了警惕。如此好的时机,李景贤自然不会错过。不在此刻动手,等到他们酒足饭饱就更为不易。 李景贤从灌木丛中走出,绕过假山和凉亭,向西侧一排房子走去。突然,一阵淡淡的胭脂香气袭来。李景贤在草药中待了大半天,嗅觉被草药味熏得异常敏锐,以至于感觉这香气刺鼻异常。他不解缘由,赶忙捂住了口鼻,心中暗想道:“这西侧房中恐怕是庄中女眷的房间吧!”想着,捂着鼻子向北面跑去。 北面是一座独立庭院,院门上一块匾额书着几个大字:“万香园”。只看这几个字,并不知晓此院是作何用。所幸院门大开,李景贤轻手轻脚进入院中。见左手边一口深井,右手边地上摆放着各类瓶罐。一处灶还冒着烟,显是有人曾在此处熬煮草药。院中一间巨大的房屋,似一处库房,里面黑洞洞一片。“这库房之中,定是藏着不少名贵草药。”李景贤思索片刻,便溜进了屋中。 这一进来,果然吓了自己一跳。只见屋中贴墙立着的几排草药橱格,高度直贴房顶,粗略看去至少有数百个之多。这些橱格在药铺之中非常常见,只是药铺中每一格均标注药名,防止抓错药材。而这里的橱格一个标注都没有,若庄外人前来找药,非要依次翻看不可。再看地面上,尽是些存放草药的箱子和麻袋,箱子均已封装完毕,麻袋也大多用绳子捆扎结实。“地上这些草药恐怕都并非名贵种类。”心中想,看了看最顶部的草药格子,“漫漫长夜,正好无事可做,我便给你们翻一个底朝天!”想到这里,李景贤将弓箭摘下,准备挨个翻看。 正在此刻,只听院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李景贤赶忙重新背上弓箭,躲在一个大箱子后面。院外来的两人正是药师庄的家丁,两人边走边道:“听说了么?枯禅寺的老和尚明吉准备成婚了。” 另一人惊讶道:“明吉要成婚?” “哈哈!不是……是他们新近收下的两名一男一女俗家弟子。据说,两人是通过了十重考验,出来后便准备成婚了。” “荒唐至极!自古以来从没听说过在寺庙举办婚事的。明吉这可真是晚节不保,毁了枯禅寺的清誉啊!” “依我看来,毁清誉的是那两个俗家弟子,不知分寸!枯禅寺还向民间发了布告,邀请天下有缘人来参见此次婚礼。庄主也收到了邀请,明吉老和尚明日还会亲自前来送贴!” “你说,庄主会去参加吗?” 两人进来一边说话,一边抓了几副药便离开。李景贤在暗处听此二人非议韩啸月的婚事,心中多有不满,暗自骂道:“这厮真是无礼,竟在背后无端议论。看我拿到药后,不一把火烧了你们这鸟庄子!”想着,便开始依次翻看草药格。 一个时辰过后,却未见巨山檀的影子,体力却耗了大半。“到底将药放在了何处?”李景贤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向后退一步。“哎呀”一声叫,才发现自己被地上的一处箱子绊了一跤。“可恶!”李景贤气上心头,用力踢了过去,却听箱子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李景贤被这声音所引,心中暗想道:“奇怪!若是装满草药的箱子不应该是这个声音啊!难道……这箱子里装的不是草药?”一边想着,李景贤用力去搬,却纹丝不动。“如此之沉,究竟所装为何物?”思量片刻,决定先行打开。见他将箱子上的封贴扯下,再将箱盖打开,豁然一股凉风吹了出来。随着这股凉风,巨大的腐败气味随风弥漫,惹得李景贤一阵干呕,心中不免又是一通咒骂。 待他干呕一阵,再回头看,见这箱子竟然直通地底。“原来这箱子是一个入口,通往另一个空间。”李景贤探头向里面看,边看边想道,“难道这家庄主在地下还另有洞天?” 空气中腐败的气味不减反增,药师庄家丁闻到这股腐败气味,如同约好一般,纷纷向万香园赶来。李景贤自知躲无处躲,张弓搭箭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原以为家丁们会破门而入,却见他们只在门外驻足,无一人敢进入,纷纷议论道: “这腐败的气味……难道是地道的入口被人动过了?” “别说笑了,长了九个脑袋也不敢动啊!” “莫非是进了外人?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先不要声张,庄主马上就到啦!” 果然,不到片刻的功夫,药师庄庄主便赶了过来。李景贤扒在窗沿看去,只见这庄主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一身深绿色长衫,乌黑长发飘至腰间,在月光下看不清脸的轮廓。庄主一到,家丁纷纷施礼。庄主点头示意,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打开后向手掌心扣入几滴液体,随即洒向空气中,顷刻间腐败之味渐渐淡去。庄主看了看家丁道:“你们有谁动了地道的入口?”家丁们纷纷摇头,其中一人上前道:“回禀罗庄主,我猜定是有贼人混入到了库房之中。” 李景贤听罢,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回头再看,发现房中竟连一扇窗都没有。罗庄主听罢,自己擎起灯笼向屋内走去。李景贤心中不停打鼓道:“是认错求药,还是将他制伏......”容不得他再多做思考,罗庄主已推门而入。靠着灯笼的光亮,两人照了一面。这次李景贤看得清楚,见罗庄主眉头紧锁,脸上棱角分明,右侧脸还有大片被火烧过的伤痕。 罗庄主先是一愣,而后喝道:“你是何人,敢擅闯药师庄?”李景贤无从分辨,看了一眼手中的弓和箭,便打定了主意:“一不做二不休!”伸手一拳照着罗庄主面门而来。罗庄主向后一躲,将灯笼甩在一旁,伸手要拿李景贤的右臂。李景贤并不让他,张弓搭箭,抢先射出一箭。箭锋向罗庄主胸口而来,速度之快竟来不及躲闪,罗庄主顺手抄起身边一名家丁挡在胸前。虽有人在前挡着,却难料李景贤劲力十足。箭头射穿这名家丁胸口后,还是将自己的胸口擦破了皮。 “可恼!”罗庄主大喝一声,将死去家丁丢在一旁,袖中取出三枚细长银针,掷向李景贤。李景贤并不慌忙,横起弓来,三枚银针便插在了弓上。“好犀利的暗器!”说着瞥了一眼手中长弓,中针之处竟快速变朽。来不及多想,再次搭上了两支响箭,同时射出。罗庄主此回早有准备,不想再伤家丁,飞起一脚将两只箭踢在了门框上。 “这厮箭箭要命,并非是来偷东西的小贼,只怕是哪个仇家派来的杀手吧!”想到此,罗庄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打开口直接向李景贤撒去些带着奇香的不明液体。李景贤只当还是暗器银针,依旧横起弓来。不成想,液体洒在弓和他的手上,顿时感到一阵酸辣。“哎哟!”大叫一声,手中长弓掉在了地上。罗庄主趁势将他的弓踢在一旁,上前一脚踹在他的面门。接着李景贤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众家丁见他被击晕,纷纷上前将他捆绑起来。罗庄主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揣测他的来历。不一会儿,身边家丁上前道:“禀报庄主,此人已制伏,该作何处理?”罗庄主哼笑一声:“看样子似乎是仇家来寻仇的,先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图腾之类的印记,确定一下他的身份吧。”说着,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为自己挡箭而死的家丁,挥挥手道:“把他搬出去好生安葬,给他的家人送去十锭黄金以示慰问。” 四名家丁将尸体搬出,三名家丁将李景贤衣服脱下查验身体,余下的家丁害怕外面还有同党,便到院中加强了巡卫。一番查验,家丁禀报道:“报庄主,此人身上没有任何印记,不知是何来历。” 罗庄主点头道:“去取些‘褐鳞散’的解药来。唤醒之后,我要严加审讯!” ; 第六十三章 坠入地道闻鬼啸 李景贤好容易挨到了夜深,却无意中打开了药师庄地道入口,引来庄主和众多家丁。罗庄主用“褐鳞散”将李景贤击晕,家丁一番查验禀报道:“报庄主,此人身上没有任何印记,不知是何来历。” 罗庄主点头道:“去取些‘褐鳞散’的解药来。唤醒之后,我要严加审讯!”一名家丁点头称是,片刻后便取回一个小瓷瓶。罗庄主打开瓶盖,在指尖点了几滴,均匀涂抹在李景贤的人中、下关两处穴位。这解药甚是起效,就待家丁搬来座椅的功夫,李景贤便已有些清醒。 罗庄主落座后,上下打量着他。见他面带忠厚,不似歹人,对于他到底为何下此毒手着实琢磨不透。“咳咳!”罗庄主轻咳两声,李景贤用力眨了眨眼。罗庄主继续说道:“年轻人,我来问你,你要一五一十老实交代,以免受皮肉之苦。”说着,罗庄主伸出手指道,“你是受谁之命前来害我?” 李景贤心中暗道“最终还是被误以为是来害他性命……是动手之前,没想到会技不如人,栽了跟头。早知如此,还不如老实向他求药……”想到此,李景贤摇头道:“罗庄主,方才出手害你并非我本意,我是来求药的......”罗庄主听罢,哈哈大笑,身边家丁也跟着笑了起来。李景贤心中知晓,自己出手伤人在先。无法获得原谅自不必说,再找任何理由和借口,换作是谁都定难相信。 罗庄主自然不信他所言,笑道:“年轻人,你的借口着实难以令人信服。药师庄的药铺遍布中原和南疆,用得着来此求药吗?”李景贤叹口气道:“实不相瞒,我所求的药恐怕药铺并无出售啊!”罗庄主摆摆手,收起笑脸道:“岂有此理!你的意思是说,这天下还有我药师庄没有的药材?快说吧,到底是受谁指使?若不如实说来,休怪我用刑了!” 正在此时,一名家丁从旁道:“禀报庄主,今日我听兴平县百姓说,伐蜀大军凯旋而归,临时驻扎在县城之中。依我看,这厮定是万妖谷的司徒生遣人来行凶!”罗庄主点头称是:“没错,那司徒奸贼几次三番想让我与他勾结,我绝了他不止一次。想必,这奸贼早就怀恨在心。此次他随宋军出征,没想到这么快就凯旋而回,终于要对我下手了!”说着,瞪了一眼李景贤,喝道:“说,你是不是司徒生派来的杀手?” 李景贤大叫道:“罗庄主明鉴,我根本不认得什么司徒生,我的确是来求药的!”罗庄主见他还不说实话,哼笑一声:“哈?好啊,那你说来,所求的到底是什么药?” “我所求的,正是巨山檀!”罗庄主听“巨山檀”这三字,周身一震,脸色大变道:“你求这巨山檀作甚?”李景贤将韩啸月受重伤之事与他讲述一番。为确保安全,话语中便将韩啸月的真实姓名隐了去。 待事情原委说完,见罗庄主态度似乎有所松动,李景贤赶忙道:“所以,烦请罗庄主悲天悯人,允许我带走哪怕一株巨山檀,回去将人命救下。所需的银两暂且赊下,我李景贤以性命作为担保,将来我必当……”还未说完,却被罗庄主打断道:“岂有此理,一派胡言!险些被你蒙骗过去!”说罢,见他圆睁双目,口中念道:“你是万妖谷派来的杀手对不对?你是司徒生派来杀我的对不对?”一边念着,一边如发疯般冲上去,揪住李景贤衣领用力晃动。身边家丁见状,不约而同向后退了几步。 李景贤暗暗吃了一惊,未想到这庄主竟突然迷了心智发起疯来,赶忙辩解道:“罗庄主,冷静一下......我真的是来求巨山檀的......罗庄主......”罗庄主松开李景贤,从袖中取出三枚银针,狠狠扎入李景贤大腿部,疼得他大叫一声。接着,罗庄主阴笑道:“实话告诉你,全天下的巨山檀只有我有,外面的巨山檀在三年前虫害中早就灭绝了!”说着,突然离近他继续道,“而且,那虫害,就是我的杰作.......”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景贤本以为这是钱可以解决的问题,但现在看来,分明就是这罗庄主故意制造的麻烦。除了他自己通过此行为获取了巨大的经济利益,更有不知多少人因此而丧命。闻听此言,李景贤心中顿时火冒三丈,忍着腿上的疼痛大骂道:“你这个疯子!竟做此丧尽天良之事!”罗庄主上前将地道入口的箱盖打开,抓起李景贤道:“臭小子,不管你是来求药的,还是来害我的,今日我就当你没有来过吧!”说完,将他重重扔入地道。 地道深不见底,李景贤下落之中大叫着挣脱开绳索,用力向两边墙壁去抓。可两边墙壁十分光滑,全无受力之点,只得将虎皮脱下缠在手中,借以与墙壁摩擦来减缓下坠的速度。即便这样,当他摔到地底之时,还是将左手手腕摔错了位。“好在只是屁股疼得厉害……”李景贤一边想着,便已将手腕复回原位。 待他缓过神来,抬头去看洞口,依然看不到头。“这庄主确是古怪,竟失心疯似的把我推下洞来。”李景贤忍着剧烈的腐败气味,扶着左腿站起,心中骂道,“看来,我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偷药不成,还把自己的小命也搭上了。”想罢,自嘲般笑笑。环视周围,洞中漆黑一片,用力看去还是可以看到些许模糊影像。 原来,这是一片开阔地。周围墙壁上有规律的排列着人为凿刻的凹槽,本是为了放置灯烛所用。再往前走,还有些石桌石凳形状的石器,可惜都是些半成品。“看来这地道本是有用途的,但却开凿了一半便停了工,不知是何缘故……”心中想着,手摸向石凳,想先行坐下。 突然,从地道远处一阵阴风刮过,引得李景贤汗毛倒竖,忽的站起来。紧接着,一阵古怪的响动,伴随着阵阵诡异笑声从远处传来。李景贤下意识去摸弓箭,却落得一手空。“这地道之中不会还在闹鬼吧!”李景贤心中惊恐,手心慢慢渗出汗来。响动声和笑声越来越近,李景贤用力揉揉眼定睛看去,远处似乎有一团鬼火正向他飘来,当即眼睛一闭,心中暗叫道:“我命休矣!” 李景贤自作主张潜入药师庄,韩啸月并不知情,甚至不知他竟为了自己身处险境。他以为,李景贤还在为自己的婚事置办器具。用过晚饭,龙嫣正收拾两人餐具,韩啸月猛然想起李景贤,便对她说道:“嫣儿,这些碗筷先放放。这一整日未见景贤,你去看看他休息了没有?” 龙嫣知道李景贤往巨山寻巨山檀,却不好明说,只点头称是,出了门去再想说辞。同时,明吉正从僧舍出来。二人见面,龙嫣深施一礼,明吉摆摆手道:“嫣儿不必多礼。老衲正想来问问你,韩施主今日伤势是否稳定?” 龙嫣点点头:“啸月哥哥伤势稳定,劳烦大师挂念。”明吉点头道:“如此甚好。老衲这就去为他再行疗伤。” “再行疗伤?”龙嫣不解道,“啸月哥哥的伤,不是只有巨山檀才可医治吗?”明吉点头道:“不错。但在巨山檀未找到之前,老衲需要隔一日就为他运功疗伤才可以维持性命。否则,韩施主怎能维持十天阳寿呢?” 龙嫣听罢,脑中想起明镜、明德曾说过,这兑命之术每次使用会减去运功者三年阳寿,心中不禁有些过意不去。明吉明白她此刻纠结的心情,既想让韩啸月多活几日,又担心自己过度损耗阳寿,便安慰她道:“嫣儿,不用担心老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衲此番也是为二位赎罪,毕竟韩施主的伤因考验而起……”说着,一边向房中走去一边道,“救命最为重要,若见死不救,老衲还修的什么佛法?”龙嫣听得不禁敬由心生,向明吉的背影深深施了一礼。 明吉进得房中,韩啸月起身抱拳:“明吉大师,晚辈起身无力,无法行礼了……”明吉坐下,把住他的脉,一边探查身体,一边道:“韩施主不必拘礼,老衲过来看望施主伤势。”明吉只轻轻触碰,便将他脉象体察得一清二楚。 “果然还是内力逆行……”明吉心中暗想,脸上未带出什么异样,只简单笑道:“韩施主,老衲为你疗伤。”说着,示意他转过身背对自己。韩啸月转过头道:“大师,我这身体慢慢恢复就好,何须再费内力……” 明吉“嗯”了一声,双手抚着韩啸月的脊背,使出兑命之术为其稳固经脉:“施主这伤是内伤,需要持续调理。”正说着,龙嫣从门外进来。韩啸月见她,赶忙问道:“嫣儿,景贤今日都置办了些什么器具?” 未等龙嫣应答,明吉严肃道:“韩施主,疗伤时切莫分心。”韩啸月听罢,当即不语,闭目静坐。之前明吉在为自己疗伤时,自己深陷昏迷不知是何感受。现如今,周身感受得十分真切。起初,只觉被明吉抚过之处有些温热。在一段时间运功之后,竟觉得全身血管发烫,似乎筋脉都要爆裂一般。他并不知道,明吉正在用自己数十年修炼的内力为他稳固血脉,防止他内力逆行而死。 一炷香过后,明吉放下手臂,竟觉得有些发麻,显是用内力过猛所至。韩啸月擦擦脸上的汗水,见明吉似乎虚弱了许多,赶忙关切道:“明吉大师,你还好吗?”明吉笑着点头道:“施主不用担心老衲。都是自家弟子,老衲必然会竭尽全力救治……”韩啸月心中万分感激,当即暗下决心,伤好后定要为枯禅寺做出一番贡献。龙嫣见运功结束,上前一步看着韩啸月道:“啸月哥哥,你感觉好些了吗?”韩啸月沉思片刻道:“这次受了内伤后,在暗室中学会的‘天誓神器’根本使不出来。难道是内力损伤的缘故吗?”说着,注视着明吉。 明吉摇摇头道:“韩施主,任何人只要离开了藏经楼,都不可能再使出‘天誓神器’那样的招式了。”韩啸月听罢,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道:“这是何原因啊?” 明吉沉了沉气,笑道:“其实,施主之所以能在暗室之中习得‘天誓神器’,不仅是因为施主悟性极高,掌握得快。还因为有天誓舍利相助,所以才打得出这个招式。” “那也就是说,离开这舍利,根本打不出来?”韩啸月说着,暗自运气,却发现根本无法将内力汇聚起来。在藏经楼中,韩啸月汇聚内力易如反掌,以为是自己悟性过人。没想到,还是太高估了自己。明吉见他有些失落的表情,拍拍肩膀道:“施主不必多虑,日后与寺中其他弟子共同修炼,日久必能再次习得天誓神器。”说罢,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老衲先行离开了。” 韩啸月抱拳道:“晚辈这几日身体不便,占用大师的房间,实在过意不去!”明吉挥挥手道:“施主讲得哪里话来?只管好生调养,平安康复才是关键!告辞告辞!”说着,退出屋去。 待明吉离开,韩啸月长叹一声:“嫣儿,我这伤给太多人添了麻烦,实在是……”说着,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都已变得沟壑纵横,与一般健康的人明显不同。他并不知道,逆行在体内的内力正在吞噬着他的生命。明吉用自己的内力为他延续生命,却终究只能再支撑十日。龙嫣摇摇头,上前握住韩啸月的手道:“啸月哥哥,不要想太多,我只要你好好休养,快些康复!”说着,两人拥在一起。 ; 第六十四章 大意遭毒女祸心 李景贤被罗庄主推入地道,右腿也被其插入了三枚毒针。就在他料定自己不久于世之际,远处竟又飘来一团鬼火。伴随着鬼火,诡异凄魅的笑声更让他心中生怖。 响动声和笑声越来越近,李景贤眼睛一闭,心中暗叫道:“我命休矣!”然转念一想,自己业已无法脱身。与其活活饿死,不如便被这恶鬼咬死来得痛快,心中竟十分了然:“被推到这个深不见底的地道,想必已是没有出路了。即便等到沐姑娘他们发现我,我也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既然如此,这鬼火我还惧怕他作甚?”想到此,李景贤鼓起勇气,向那团鬼火骂道:“喂!休想吓唬你李爷爷!老子不怕你!” 鬼火听罢,忽的停了下来。李景贤听得分明,那鬼火似乎正在大口喘着粗气。“喂!你是人是鬼?还是什么猛兽?有种的过来,看我如何收拾你!”李景贤大喊着为自己壮胆,那鬼火并未再往前一步。李景贤长出一口气,从地上捡起一块砖石。左手扶着墙,慢慢向鬼火靠近。待他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团火并非是一团“鬼火”,而是一支火把。而举火把者,是一个似人形的怪物。 “妈呀!”李景贤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见这怪物像人一般站在那里,****全身,身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脓包和疮疤。大的足似拳头一般,小的更似熟透的稻米粒般繁密分布。怪物四肢粗壮,胸部如女子一般丰盈。头上被脓包覆盖,五官亦变得无法辨认。头顶毛发只剩寥寥数根向下垂挂,油腻不堪。浑身散发着的腐败腥臭之气,与他刚开启地道入口时的气味别无二致,直引得他不住的干呕。 生死之事并未将李景贤吓住,反倒是眼前这不明怪物吓得他连连向后爬去。那怪物见他一脸惊措,似乎胆量更胜,将火把举得更高点继续向他走来。李景贤不知它要作何举动,边爬边喊道:“你到底是何怪物?不要再过来啦!”那怪物根本不理,一边向他慢慢走来,一边从喉咙底部发出那诡异凄魅的笑声。 最终,李景贤被逼到了地道入口,再向后已然没有了退路,只得抬头向洞口喊道:“来人啊,救命啊!”三四声的呼救,却无人应答。怪物见他如此失声尖叫,脸上抽搐了一下,发出几声低吼。接着向后退了两步,坐到石凳上。 李景贤呼叫几声无人回应,直喊得喉咙冒火,索性坐在了地上不住地咳嗽。怪物见他安静了下来,将火把放在一边,竟开口说出话来:“你......还好吗?”声音甜美,似十几岁少女一般。“我好吗?”李景贤听着心中惊道,“原来这不是怪物,是个女孩?”心想着,又反复打量了她一番。 女孩见他未说话,“咯咯咯”笑了起来,与之前诡异凄魅的笑声竟截然不同。李景贤闭眼听来,这笑声却可令自己暂时平复心情。半晌之后,只听她又道:“公子见谅,方才是给你开了个玩笑。”李景贤睁开眼再看她,很难想象这甜美声音竟出自眼前怪物之口。颤抖站起,并不敢靠近,只在原地说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女孩听罢,点点头道:“我是人,不是鬼。”李景贤听到她的回答,心中如巨石落地:“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地道之中?” 女孩听罢,又“咯咯咯”笑了起来道:“公子好多问题啊,你要我先回答哪一个呢?”李景贤一撇嘴道:“先不说别的,先把你身上的伪装卸下,看的实在令人作呕……”女孩又是一笑道:“哪里来的什么伪装?我就是这幅模样啊!” 李景贤愣在当场道:“怎么可能有人会生得这幅模样?”女孩听此,转喜为悲竟有些抽泣,两行浑浊的液体从两条细缝般的双眼中流出道:“我本是这药师庄庄主的女儿,母亲死后,父亲竟拿我做起了炼药的引子。长年累月,逼我服下各种丹药,最终把我害成这幅模样。三年前,父亲炼完最后一位药材,便将我推了下来......” “唉!原来姑娘身世竟如此凄惨……”李景贤听罢,不仅不再怕她,反而生出些同情。想到自己的境遇,便大骂罗庄主道:“庄主竟如此蛇蝎心肠,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女人点点头,止住泪水道:“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李景贤通报了姓名,女人点头道:“我叫罗佳,幸会幸会!” “罗佳......好名字啊!”李景贤盘坐在地上,看着她道:“姑娘,这十年来你是如何度过的呢?”罗佳伸手指了一下地道远处:“那里有一处洼地,常年积水。洼地两边长满了沙棘果木,我只靠着这些果子维持生命。” “可这地方如何能长得出果木来呢?”罗佳听着,笑道:“这处地道开凿之时,有一位果农曾在此做工,想必那些种子便是他无意中带来的吧!”说着,看了一眼他的腿道:“李公子,你的腿是被我父亲施了暗器吗?” 李景贤听罢,将右腿伸出,接着从地上捡起那三枚银针道:“姑娘好眼力,确是罗庄主所为。之前与他对战之时,他将此类银针插入到我的弓上,瞬间将好好的一把弓化为朽木。此番插在我的腿上,只感觉越来越没有了只觉......” 罗佳见状,思索了片刻道:“李公子,我替父亲给你陪个不是……”李景贤摆摆手道:“本与你无干,不用向我道歉。怪只怪我棋差一招,败在他手上!”罗佳又想了想,继续道:“其实……李公子所中之毒是我药师庄独门暗器‘三杀银针’,针头被三种剧毒溶液常年浸泡。草木触及均会枯死,更何况是你的腿。”说着,若有所思道,“不过……倒是还有解毒的办法。” 李景贤吃惊道:“解毒的办法?什么办法?”罗佳故作神秘,欲言又止道:“这办法……算了,说了你也不会同意。对你来讲,简直生不如死。” “罗姑娘,有什么解毒的办法,你讲来听听啊!”李景贤见她遮遮掩掩不肯讲出,自己反倒有些着急。罗佳叹口气道:“办法就是……李公子勿怪,你需要饮下我身上的脓液!” “呜呜呜……”又是一阵干呕。李景贤只是听着,腹中便已经开始波涛汹涌起来。罗佳见状,也赶忙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就说过,公子断然是不会同意的。与其这样,不如就等着毒发身亡的好。”李景贤自知失利,赶忙稳住气息摆手道:“罗姑娘……还有没有其他法子?” 罗佳摇摇头道:“我身上的这些脓疮,可以治疗药师庄所有的毒药。我体内藏着万般解药,其中就包含三杀银针的毒。”李景贤听着,心中依旧不停打鼓道:“这么说,你父亲是把你当做一副炼药坯子来对待?” 罗佳点头称是,更是指了指自己的腹部道:“我这五脏六腑均被各类名贵药材淬炼,只要我愿意,摘了我的心肝便可以救人性命!”李景贤赶忙摆手道:“谁人如此狠毒,怎能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取你的性命呢?”说着,叹口气,“非是我不愿饮下姑娘的……只是,即便我活了性命,也没有办法出去去救大哥的性命啊!” “大哥的性命?你大哥中了什么毒?”李景贤看了看她,苦笑道:“他并未中毒,只是受了内伤,非要巨山檀来救不可,可巨山檀却只在罗庄主的手上。此番,我正是因为偷取此药而被他扔了下来!” “巨山檀?”罗佳突然来了精神,站起身哈哈大笑道,“那太巧了!父亲所练药材之中,便有巨山檀这一味。”李景贤听罢,颤巍着站起身道:“你是说,你的脓液同样可以救我大哥?”罗佳赶忙走上前想要搀扶,却被他挥手制止道:“好了,你别过来!”并非他有意嫌弃,只是这气味实在令自己难以接受。 罗佳停下,向后退了两步,并未在意李景贤有些失礼的举动,坐在石凳上道:“李公子,眼下你的情况更为紧急。要么饮下我的脓液解了你的毒,出去后救下你大哥的性命。要么半日后惨死在这地狱一般的地道之中。只要你人活着,总是会有办法出去的。” 李景贤叹口气道:“罗姑娘,你在这地道中生活了三年,若是有出口你便早就离开了,不是吗?”罗佳摇摇头,向前一探身道:“李公子,这地道果真是有出口的。只是父亲料定我根本出不去,所以并没有人来把守。只要公子体内毒素解了,在你的帮助下一定可以出去!” 李景贤听罢,精神为之一紧道:“哦,此话怎讲?”罗佳一指远处道:“我方才跟你说过,那边有一处洼地积满了水。有水之处,必然与外界相连。从洼地再过去,便有一处洞口。只是洞口已被巨石堵死,我一介女流根本没有力气打开。况且,我身上长满脓疮,是不可以沾到水的。” 李景贤瞬间明白,点头道:“所以,你是希望将我身上的毒解掉,然后带你离开这个地道?”罗佳点头道:“不错,这样一来,既救了你自己,也可以救了你的大哥,更可以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说着,罗佳声音竟有些失真,咳嗽两声继续道:“公子,算起来你毒发的时间就快到了,是否还需再考虑考虑呢?” “这……”李景贤心中纠结万分。万万没想到,最终能救下自己的,竟然是这腐败腥臭的脓液,让自己如何咽的下?罗佳见他似乎还在为此而挣扎,便从地上捡起一只破了一半的碗,用缺口在手臂上的脓包处轻轻一划,粘稠的脓液就顺着碗边流到了碗里。罗佳看上去也是十分痛楚,拿碗的手不住颤抖。接了满满一碗脓液放在地上,看着李景贤道:“李公子,若你考虑清楚了,就饮下吧!” “若这些脓液当真可以救韩大哥一命,喝下这一碗又有何妨?”想到此,李景贤向前爬了两步,一手捏住鼻子,一手将地上的碗拿起,仰头将脓液一饮而尽。随着脓液入肚,李景贤只觉腹中如奔流洪水般澎湃起来。刚刚咽下不久,便随着腹中一阵翻腾又吐了出来。这一次,他是真真吐了个干净。 罗佳在旁看着,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由甜美逐渐变得浑厚,最后竟又变成开始时的那般诡魅。李景贤擦擦嘴看着她,却见她忽的站起身笑道:“臭小子,老娘的脓液好喝不好喝?” “罗姑娘……你……”李景贤心中一惊。这声音非但不再甜美,反而变得阴诈狠毒。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罗佳冲上前来,张嘴大笑道:“臭小子,谁是你的罗姑娘?罗佳只是我那不争气的女儿的名字,老娘可是他罗胜南的夫人梅秋啊!” “梅秋……罗姑娘……”李景贤腹中疼痛难忍,根本顾不得什么,低声骂道:“好你个毒妇!居然害我……”梅秋继续哈哈笑道:“臭小子,现在你不止身中他罗胜南的三杀银针毒,更是中了我梅秋体内数百种巨毒,这次看你还作何反抗?” 李景贤这才明白,梅秋以“罗佳”为名编造悲惨故事博得自己的信任,再以解毒为诱饵,诱骗自己喝下脓液,是为了让自己身中剧毒,然后任她摆布。如此行径,惹得他不禁大骂道:“好你个毒妇,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这般害我!”梅秋笑着站起身道:“你说的没错,你我确实无冤无仇。只怪你自己掉了下来,被我抓住。”说着,脸色一变,狠狠道,“臭小子,你给我听着!将我救出这条地道,助我杀了那姓罗的!我药师庄的巨山檀全都送给你!如何?” 李景贤狠狠唾了她一口道:“狠婆娘,你休想摆布于我!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为你做任何事!”梅秋冲上前来,用力将他推了一把道:“臭小子,如若不从,不等你毒发身亡,老娘现在就杀了你!”李景贤闭目不语,等待她动手结束自己的性命。 梅秋眼看计谋已成,却又遭到他如此强烈的反抗,心生一计笑道:“李公子,你不将自己性命看在眼中,难道就不在乎你大哥的性命吗?” “韩大哥......”李景贤听罢,眼睛慢慢睁开,心中暗想道:“是啊,我的性命微不足惜,可韩大哥却要如何是好?”想到此,李景贤叹口气道:“你已然骗了我一次,又要我如何再信你?” 梅秋听罢笑道:“就知你会开出条件!”说着,伸手拿起火把向地道远处走去。片刻之后又缓缓走来,手中多拿了一本书。走到李景贤的身边,将书丢到了他的身上道:“作为答谢,出去之后,我不仅会送你巨山檀,还将此本书赠与你,你看如何?”李景贤捡起书,笑笑道:“《剑华本纪》?原来就是一本破书,没什么稀罕。”说着,将书丢在一旁。 梅秋见状,哈哈大笑道:“入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当然不知此书的珍贵!”说着,将书捡起,重新丢给他道,“江湖之中多少人为了这本书杀得你死我活?你这样轻易就得到了它,却还不懂珍惜?”李景贤哼笑一声道:“轻易?我可是喝了你的……想想都恶心至极!”一边说着,一边背过脸去。 梅秋摇摇头道:“此书共分十二卷,练习一卷便可以让自己武艺精进。若将十二卷悉数练得,独步武林不成问题。只不过,从古至今只有写作此书之人有如此境界,后人都无法望其项背。” 李景贤并不听她,只是坐在原慢慢将书打开翻看。梅秋见他不理自己,轻笑一声,拿起火把道:“你在这里好好想想吧!你虽身中我的剧毒,但也同时抵消了三杀银针的毒性。你还有整整一天的时间来思考。想明白了,就过来找我!”说着,向远处走去。 ; 第六十五章 情深总为佳人累 赵陌得知韩啸月将不久于人世后,便开始心神不定,计划着何处寻巨山檀去救他的性命。与龙嫣分手后,赵准只简单询问了几句,赵陌绝口不提韩啸月之事,赵准便没有再去深究。 晚饭时,赵准见她一直心事重重,只往自己碗中夹菜,却并不吃进口中。菜在碗中快要掉落时,赵准咳嗽两声道:“夫人,自打你见过那旧时好友后,就心神不宁,是不是不舒服?”赵陌被他一咳嗽,惊得险些把手中的碗摔掉。见碗中饭菜已经摞起半指高,赶忙放下道:“夫君多虑了,我只是初到此地,有些水土不服罢了......” “水土不服?”赵准吃下一口饭道,“同样是在我大宋境内,水土能差多少?”赵陌勉强笑笑道:“常言道‘百里不同风’。夫君不用管我,我不饿。”说着,起身离席道,“我先回房了,你慢慢吃......” 赵准看着她的背影,夹起一块肉放进口中,心中暗想道:“公主殿下究竟因为何事如此闷闷不乐?”心中百思不得解,招手叫来一个侍从道:“喂!你去把今日白天,公主殿下与旧人叙旧时身边的侍卫找来,我有话要问!” 片刻之后,两名侍卫跨入门来,深施一礼。赵准摆摆手,放下碗筷道:“今日,公主殿下究竟见得是谁,你们两人可曾探听得到?”侍卫听罢,摇摇头。赵准继续问道:“那他们二人都说了些什么,可曾探听得到?”侍卫看看彼此,又摇了摇头。 赵准一拍桌案大叫道:“混账!让你们二人去保护公主殿下,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两名侍卫被这一吓赶忙跪倒在地,颤颤巍巍道:“大帅叫我们去保护殿下,我们只敢远远看着,并不敢走太近啊!”说着,其中一名侍卫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不过,我似乎看见......看见......” 赵准见他支支吾吾,又一拍案道:“看见什么了?说!”那名侍卫赶忙道:“属下看见殿下好像在哭,心情似乎并不好。两人抱在一起,虽像是旧友相逢,但......更像是一笑泯恩仇......” “泯恩仇?”赵准口中自语道,“什么恩,什么仇?”说着,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侍卫道:“好了,你们两个下去吧。记住,我今天的问话,将来谁都不许说出去。违令者,军法从事!” 两名侍卫点头答是,一起退下。赵准心中便开始起疑:“我就觉得今日这所谓‘旧友’眼熟的很,一定在哪里见过。”想着,便将自己如何攻占了蜀国都城,如何占领了各个重镇城池,由近到远逐一梳理。当想到最开始围攻江源城时,脑中突然想起一人:“对了!这人好像是曾经与公主一起劫下韩啸月,并且又被公主私自放走的贼人龙九之女龙嫣!”再将二人面容细细在脑中比对,更是越来越像。 “好你个赵陌!没想到,居然还敢与逆贼暗相来往!”赵准不由得怒从心中起,脑中动了杀机。如若她当初没有放走龙九和龙嫣,打下江源城并不会损伤那么多兵将。想到此,赵准再拍桌案,起身径直向卧房走去。卧房中,赵陌已然卸下妆容,正在面镜愁思。愁的是韩啸月伤势过重,不知再见他会是何等模样。思的是许久未见,再见时却是在与其他女子的婚礼上,不禁思念得紧。 正在此刻,赵准重重推开一扇门,惊得赵陌赶忙回身。“公主殿下,今日所见之人,到底是谁?”赵陌故作淡定,摆弄发丝道:“我不是对你讲过,她是我在京师时的好友么?” 赵准抬脚将另一扇门踹开,三两步走到近前质问道:“你要骗我到何时?那女子,是否就是龙嫣?”见已被他识破,赵陌反而有些轻松。慢慢起身,走到门口将门关上道:“不错,就是龙嫣。既然你知道了,你打算如何做?” 赵准抬手在桌上重重一击,将桌面砸出个大裂缝,叹口气道:“公主殿下!龙嫣乃是攻打江源城时的重犯!你可知道,有他父女在我手上,至少可以免去我大宋一千兵将的阵亡!”说着,三两步走到赵陌面前,双手握住赵陌双肩道,“公主殿下!你要时刻记住,你是大宋的公主!岂可与敌人偷偷私会呢?” 赵陌甩开赵准,再次坐到镜前道:“敌人?谁是敌人?整个蜀国都让大帅打下来了,那些城池不都已经并入到我大宋版图?龙嫣,现在也算是我大宋子民了吧!”赵准坐在她身边,急道:“唉!公主殿下啊!龙嫣到什么时候都是逆贼之女,敌寇之女!他父女二人手上沾了多少我大宋男儿的热血?” 赵陌见他气头正盛,按照以往的性格,必然不惜代价与他争个高下。但今时不比往日,自己即将被赐婚于他,若再与他蛮横,吃亏的终究是自己。赵陌并不理他,转身向床边走去。赵准见她如此态度,火气更大。跟在身后一把将她抱起,扔到了床上。自己则顺势扑了上去,将赵陌压在身下。左手抓住她两只手,右手钳住她的脖子。此刻,只需稍稍用力,便可以将她脖子扭断。 “公主殿下,末将出征以来,陛下赏赐的御剑从未敢使用。若我此刻先斩后奏,说公主殿下你通敌叛国,陛下也不敢说什么。”赵准想以此为要挟,逼迫赵陌与龙嫣之流断了来往。赵陌被压得身子疼痛,却忍住不叫,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落下,抽泣道:“大帅之意,是要把我先斩后奏了?”赵准听罢,右手稍稍用力,憋得赵陌脸色血红。赵准继续逼问道:“韩啸月与龙嫣,是不是都在一起?她找你来,是不是与你说了韩啸月的事?” 赵陌本想就此了却残生,以免将来与自己不爱的人度过余下时光。但转念想到,自己已然答应了龙嫣去找巨山檀救回韩啸月的命,自己虽可以一死百了,但是龙嫣的希望也就此破灭。想到此便不假思索,一并点头应着。赵准见状,慢慢松开手坐在床边。赵陌脸色渐渐平复,大口喘着粗气,不停揉搓自己被勒得生疼的脖子,庆幸着自己未被他活活勒死。 “果然你对他还是余情未了......”说着,赵准看了看赵陌。见她痛苦的表情,忽的有些后悔,伸手要去帮她揉脖子,却被她打了回来。赵准心中一阵后怕,虽说自己掌有生杀大权,但毕竟是皇帝最喜爱的女儿,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一定会死于非命。接着,赶忙起身跪倒在地道:“公主殿下,方才......是我失礼了!” 赵陌轻咳两声,哼笑道:“大帅德胜凯旋,做什么都是对的。”赵准听罢,赶忙起身再上前要为她揉搓痛处。这次赵陌不再反抗,任凭他如何。赵准见她不再推开自己,满脸赔笑道:“夫人......我......”说着,更凑近了些,“方才我太过激动,毕竟我那么在乎你,实在不想因为一个外人而影响我们的感情。” 赵陌瞥了他一眼道:“这次龙嫣来,告知了我一个消息——韩啸月只剩十日阳寿。十日后,他恐怕是要撒手人寰的。”赵准听罢,心中颇为欢喜。但见赵陌表情多有哀伤,便忍住喜悦,故作担忧状道:“啊......这可如何是好呢?那简直是太遗憾了!” 赵陌瞪了他一眼道:“你不用假慈悲,我知道你心里巴不得!你不是说很在乎我,不想因为外人影响感情吗?”赵准点头称是,赵陌继续道,“那好,只要你帮我救下韩啸月的性命,我保证永不与他来往。” 赵准听罢,直撮牙花子:“这......夫人,我们只是临时驻扎,最多待上两日就要启程了,我们还要回京师复命啊!”赵陌拉着赵准的手臂道:“凭借你的能力,最多两日足矣!”赵准面露难色,心中暗想:“在此地多逗留几日倒也无妨,但若不应下,韩啸月因此而死,只怕他就永远活在公主殿下的心中了。与其如此,不如将他救下。公主欠下这个人情,将来定会与我安享余生......”想到这里,赵准点头应下:“好吧!我便应了夫人所求,帮你救下他。不过话说回来,救了他的性命,你便永不见他!” 赵陌点头道:“我决不食言!”赵准笑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夫人请说,要我如何救他?”赵陌将巨山檀之事与赵准讲来,赵准听得仔细。 赵陌之所以对他这般客气,并非是怕他伤害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中。其实,赵陌也知道,他还算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与自己那个骄奢淫逸、终日花天酒地的哥哥周王对比,则显得更为强烈。此次赵准大军获胜,与他并无半分干系,而他却与赵准一同受皇帝封赏。皇帝此举意在为周王立威,以备将来有足够的资本卸下其他外戚大将的兵权。而周王却毫不争气,不仅战场上寸功未立,一路上生活作风也颇为不检点。刚刚进入兴平县城,便急着要去青楼饮酒作乐,直到此时还未结束。 他所来的是兴平县唯一一座青楼,名曰“望川楼”。这座楼本已关闭多年,早作为茶楼之用。得知周王有此“雅兴”,师爷早在大军到来之前,便差人将望川楼招牌重新挂上,新近招募一批歌姬舞姬,专门接待周王。百姓之中怨声载道,就连崔知县也无可奈何。 此时已近亥时,崔知县将其送达后就已经离开。周王身边的贴身侍卫也各自找了女子陪伴,只在望川楼门口留下几名守门兵丁。而他们也早被楼中淫词艳曲所吸引,根本无心看守。 望川楼共分三层,一层接待些散客,有专门的舞台用于歌舞演艺。二层雅间之中供尊贵客人与女子独处,大多也只是卖艺并不卖身。三层是一间独立房间,只接待周王一人。屋中遍布青纱幔帐,三名女子环坐在周王膝下,为其轻抚捶打腰腿。另有两位艺者在旁抚琴吹箫,中间是六名舞者随音乐翩翩起舞。周王面前只桌上的菜肴就已换了五个轮次,歌者舞者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几乎并不间歇。歌姬舞姬人人累得口干舌燥,而周王却听得不亦乐乎。 众多舞者之中有一女子,长得眉清目秀,大眼高鼻,下巴尖尖,颇具异域风情。其他人身体疲累,面露倦意,而她依然笑靥如花。周王一直注意着她,而她也频频献媚以示回应,眼神之间暧昧至极。两人几个来回后,周王便感到有些欲罢不能,身子也渐渐有了反应,悄悄吩咐人道:“来人,待此段舞蹈结束,将中间那名女子给本王带来!” 片刻后,舞蹈结束。侍从上前与那女子一番耳语,那女子果然满脸谄笑翩翩而来。歌舞继续,周王将膝下三名女子打发走,那女子径直坐在了周王的身边。周王见她正为自己斟酒,举手投足之间的模样甚是怜人,哈哈大笑道:“姑娘为何坐在本王身边,而不是在膝下伺候本王啊?” 那女子斟好一杯酒,双手举起向周王一施礼道:“民女先敬殿下一杯!”说着,直接饮下继续道,“民女与那几人不同。她们卖身不卖艺,而我是卖艺不卖身......”此语一出,引得周王哈哈大笑。女子继续道:“所以,殿下如果喜欢有人伺候,把我打发走,将她们召回来便是了......” “哟哟哟......”周王伸手摸了女子的脸道:“听着语气,醋劲不小。有你在本王身边,有没有人伺候一点都不打紧。”女子说着,双手举起第二杯酒道:“那......民女第二杯酒祝周王殿下千岁!”说完,一饮而尽。周王拍掌大笑道:“没想到,小小县城倒有如此礼数周到的女子,甚好!”笑着,凑上前道,“还没问姑娘的芳名。”女子笑笑道:“殿下就称呼我小婉吧!” “小婉......”周王想了想,举起酒杯道:“曲动忘川小,舞曼音容婉!”小婉听罢,略加思索道:“但知仪礼周,佑我大宋王!”小婉话音刚落,周王二次拍掌笑道:“小婉姑娘竟在片刻中对上了我下半句,也将词句藏于诗尾,不仅道出了本王爵位,更是祝佑了我大宋江山,其心可嘉!看赏!”随着周王一声令下,十两黄金送到了小婉的面前。 其他女子见黄金从眼前过,纷纷发出钦羡的尖叫声。待送到小婉面前,她却连眼都未眨一下,甚至还有些鄙夷。周王见她脸色,不禁心中暗叫道:“莫不成她嫌少?”心想着,赶忙问道:“小婉,怎么看你并不开心?是我赏赐的太少吗?” 小婉勉强笑笑道:“殿下恕罪,小婉生在小县城,未见过什么世面,更未见过这么多金钱!”语气之中流露出诸多不满之情。周王马上明白,点头笑道:“我明白了......原来,小婉是嫌金钱太过世俗对不对?”说着,将小婉的手拉过来,放进自己的胸口,慢慢向下身探去,“本王这边,倒是有一个罕见的物件,你猜猜是什么?” 小婉故作生气状将手拿出,脸上微微泛起了红光。周王再也无法自持,在席间便将小婉扑倒在地,引得其他歌姬舞姬一惊,纷纷识趣般的慌乱退下。此刻,整个房间之中就只剩下他二人。周王继续道:“本王没有骗你,本王此次凯旋归来,拿到了一个非常非常珍贵的宝物,本来是要献给父皇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塞到了小婉的手上。与此同时,周王的双手便开始在小婉的双腿之间游走。 ; 第六十六章 送帖求药度亡灵 天光大亮,药师庄外走来三人,步履稳健,正是明吉、明镜、明德三人。明吉手持喜帖迈步向前,守门家丁认得此三人,并未上前拦阻,而上前深施一礼道:“三位高僧,不知来我药师庄何事?” 明吉笑道:“烦请进去通报罗庄主,枯禅寺两日后要举办爱徒韩啸月与龙嫣二人婚事,老衲特地前来给庄主送喜帖。”枯禅寺办婚事的消息已经传得方圆几十里人尽皆知,这些家丁当然知情,点点头道:“大师请在此稍候,我这就进去通报。”说着,向门内跑去。 绕过药师佛像,罗胜南的房间就在正厅后面。家丁跑上前去,房外巡逻的家丁正巧路过。“庄主醒来了么?”守门家丁问道。巡逻家丁摇头道:“庄主昨夜犯病,至今未醒,有何事?”守门家丁指了指门外道:“明吉那三个老和尚来送喜帖了。”巡逻家丁撇嘴道:“真不害臊!”说着,看了一眼庄主的房间道,“毕竟是高僧,还是跟庄主通报一声的好。” 守门家丁点头向前,拍拍房门。只听里面一声咳嗽声道:“有何事啊?”守门家丁道:“禀报庄主,门外明吉大师等人求见!”片刻之后,罗胜南推门而出,衣衫还未穿戴整齐,揉揉眼道:“快快有请三位高僧到正厅落座,看茶倒水,就说我马上就来。” 守门家丁领命要走,罗胜南又叫住道:“对了,昨天晚上迷糊的很,那个小贼有没有严加看管?” “小贼?”守门家丁思索片刻道,“那个小贼不是被庄主丢进地道了么?”罗胜南听罢,立刻清醒了大半,睁大眼睛惊道:“丢进地道了?什么时候的事?” 守门家丁心中明白,定是庄主又犯了病,不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赶忙道:“罗庄主,昨夜将他打晕之后,咱们一番盘问。这期间恐怕您是旧疾复发,一怒之下将他丢进了地道之中......”罗胜南听罢,顿时错愕,狠拍脑门道:“哎呀!想不到我罗某制作解药无数,自己的解药却无法制成......这不是白白害了一条人命嘛!” 守门家丁见他急躁,赶忙解劝道:“庄主,眼下枯禅寺高僧求见,您是见不见?”罗胜南稳定情绪道:“你且将他们安排在正厅,我马上过去!”说罢,转身进屋。守门家丁来到门外,见明吉等人深施一礼:“三位高僧,里面请!”说完,便领着三人走入庄中。迎面巨大的药师菩萨像,明吉三人驻足拜了拜。诵三遍《药师经》开经偈后,与守门家丁一起进入正厅。三人在右手边坐下,其他侍从端来上好茶水与点心。“三位稍候,庄主处理完手边事务就会过来。”守门家丁说完,便走了出去。 罗胜南在房中一阵梳洗整理,穿上了一身净衣,迈步来到正厅。见明吉等人赶忙深施一礼道:“三位高僧莅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当面恕罪!”明吉等人起身回礼,四人分宾主落座。明吉将手中喜帖双手递上,笑道:“罗庄主,老衲此番前来正是将此喜帖奉上。想必,庄主已然听到了些传闻,我枯禅寺要举办婚礼之事吧!” 罗胜南双手接过,打开随意看了看道:“这韩啸月与龙嫣,都是寺中俗家弟子?”明吉点头称是。罗胜南将喜帖合上继续道:“明吉大师,非是我罗某冥顽不灵。寺庙向来主张清修,此等婚配嫁娶之事更是与佛法之主张相去甚远。明吉大师几十年来从未曾给任何一位俗家弟子操办过婚事,此次为何会为他二人费尽心力呢?” 明吉笑笑,说道:“这二人身世悲惨,各自没有了亲人。不远万里投奔于我,且通过了极为严苛的十重考验,可谓是苦尽甘来。谁曾想,这韩啸月韩施主命途多舛,居然在考验之中受了重伤,如今只剩十日阳寿。二人情比金坚,那龙嫣姑娘毅然决然要在最后时日嫁给韩施主。此情此景莫说佛祖,就是铁石心肠也该被触动一二。” 罗胜南听得仔细,不住点头道:“原来如此......还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说着,将喜帖放在桌上道,“喜帖我收下,两日后我自当前往参加,见见这对前无古人的神仙眷侣。”明吉点头笑道:“罗庄主能来参加,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明吉顿了顿,“老衲此来还有一事相求。”罗胜南点点头道:“大师有何事,但讲无妨。” 明吉叹口气道:“韩施主这次受的重伤,乃是内伤。老衲用兑命之术为他稳住了血脉,却无力根治。若要彻底将他内伤治好,缺了巨山檀是万万办不到的。所以,老衲此番前来,是想求罗庄主赠予一株巨山檀,为韩施主解了内伤,不知庄主意下如何?” “巨山檀?”罗胜南听罢,心中暗想道:“昨夜那个小贼似乎也在跟我讲是来求巨山檀救大哥性命......莫非,是同一个人?”想着,罗胜南点头道:“大师,昨夜我抓到了一名小贼,口中言道也是为了救大哥来求巨山檀。莫非,所救之人是同一个人?” 明吉当然知道,正是他拜托李景贤来民间寻药,却万没想到是来到了药师庄。明吉听罢,站起身道:“那人是何打扮?”罗胜南见他站起身,心中隐隐感到不安道:“此人个头不高,身穿虎皮外衣,手中提着弓箭......” “原来真的是李施主!”明吉说道:“庄主,那人正是韩啸月的弟弟,名叫李景贤。原来他求药求到了这里......”罗胜南一拍大腿,心中悔恨不已,叹口气道:“大师,罗某罪孽深重。昨夜旧疾复发,竟将他推下地道去了,只怕是……” 明吉脸色大变道:“罗庄主误食草药所中失心疯的毒,至今还未解开?”罗胜南点头称是。明吉双手合十,明镜、明德也同时站起,三人口中默念《往生咒》。罗胜南内心纠结万分,在座位上如坐针毡,不知如何是好。待九遍《往生咒》念毕,明吉道:“阿弥陀佛,罗庄主无心之失,并非有意为之。李施主在天之灵想必不会怪罪于你……只是,韩施主重伤未愈,却又痛失兄弟,只怕他再难过关啦!” 正在此时,门外家丁跑进来道:“禀报庄主,门外两女一男求见!”罗胜南挥挥手道:“去告诉他们,我正在会客,不便接待。” “跟他们说过了,可还是执意不肯离去,非要见到庄主不可。”罗胜南听罢,继续道:“那你就跟他们讲,若要见我,准备好五十锭金!” 家丁顿了顿道:“庄主,此三人昨日曾来过,我已经将五十锭金的事情告知与她。今日,看来他们有备而来。”罗胜南听罢,转面看看明吉等人道:“三位高僧所求之事,罗某谨记于心。若不嫌弃,请在舍下用过午饭后再走吧!” 明吉想了片刻,点头道:“也好。趁此机会,老衲想去那地道入口处为李施主做一个简单法事,超度一下李施主的亡灵,不知是否方便?”罗胜南点头应下道:“方便,方便……只是,千万不要打开地道口。这地道之中腐臭气过重,以免惹得三位高僧不悦。”明吉点头道:“那是自然,庄主的东西老衲不会轻易触碰。” 家丁将明吉等三人引到万香园的库房之中去做法事,罗胜南将喜帖塞入衣中,迈步走出正厅。门口那二女一男正是沐雅沁主仆和迟海。沐雅沁将自己的盘缠和迟海的“私房钱”凑在一起还不足一锭金,已然无计可施。阿秋急中生智,动了盗取县城金库的主意。二人入夜后,趁城中警卫都在重点巡防知县府和望川楼,县城金库守备松懈之际,拿取了五十锭金并未多取。由于行动谨慎小心,并未引起旁人注意。 沐雅沁身揣重金,为保险起见,将迟海也约了出来。三人结伴到此,重金要买下巨山檀。迟海还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沐雅沁究竟要做什么。“雅沁,你究竟带这么多银两来药师庄作甚?”迟海问道。沐雅沁看了他一眼道:“这也是老太太计划中的一部分。” 迟海听罢一愣道:“昨日你说,老太太的计划是要收买崔知县啊?”沐雅沁哼笑一声:“你懂什么?黑白两道都要用金钱来打点。你以为收买一个崔知县就可以了?兴平县附近,除了枯禅寺,便是这药师庄的势力最大。为保万全,决不能放过一支力量,明白吗?” 迟海点点头,心中虽满是疑虑,但还是安心在此陪她。正在此刻,罗胜南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三个人。见三人并排站着,中间稍显气质的女子手中拿着一个大口袋,里面沉甸甸坠着的,想必就是那五十锭金。 “三位来找罗某,不知到底有何贵干?”沐雅沁报了自己的姓名道:“罗庄主,昨日我亲临贵宝地,被守门家丁拦下。据他所言,想要入得庄中见庄主一面,须有金锭五十两。”罗胜南哈哈笑道:“确有此事不假。但见姑娘衣着也并非寻常人家,看来今日是做足了准备吧!” 沐雅沁将手中口袋向前一送,守门家丁便接了过来。打开看看,整整五十个大金锭子在里面,便对庄主点头道:“庄主,这姑娘确实带来整整五十锭金。”罗胜南听罢,点点头道:“好吧,既然沐姑娘如此有诚意,罗某也不再矫情。三位里面请!”说着,让在一旁做邀请状。其实,罗胜南也并非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之所以有此规定,实在是不想见太多杂人。 罗胜南在旁引着三人来到正厅,分宾主落座。抬眼注意到迟海一身僧衣,便说道:“这位小兄弟是出家人?一身僧衣打扮,可是出家在枯禅寺?”迟海此来并不想让自己与枯禅寺有何连系,赶忙摆手道:“贫僧出家不假,但并非在枯禅寺中。” “哦?这方圆数十里只有枯禅寺这一座寺庙,难道小师傅是远道而来?”罗胜南说着,眼睛便一直盯着他看。迟海心中有些急躁道:“这……是的,贫僧并非此地人士……” 沐雅沁生怕暴露了迟海的身份,赶忙抢话道:“罗庄主,此番我们前来并非是闲来无事,而是想与庄主谈一谈合作的事宜。”罗胜南听罢,脸上露出有些厌烦之色道:“合作?我罗某人只管低头做生意,从不过问江湖事。不知道三位此番是代表哪门哪派来谈合作?合作来所为何事?” 沐雅沁早就做好了一石二鸟的准备,起身深施一礼道:“我们此次来,是要与庄主谈一下芳草卉与药师庄的强强联合。我芳草卉和药师庄都是江湖上的大门派,若是可以联合起来,其他门派就更是不敢小觑。”罗胜南摇摇头笑道:“我们药师庄从不与人为敌,何来其他门派的小觑?”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沐雅沁道,“若罗庄主不能居安思危,他日定会为自己招来祸端。”罗胜南心中有些气恼,觉她如此言语对药师庄多有轻视。但一介女流之辈,不好当面指责,只得点头道:“沐姑娘好意罗某心领了。想必姑娘还有其他要紧的事,若此来只是为了谈所谓‘合作’,那罗某就不便多留了,请吧!”说着,吩咐家丁送客。 沐雅沁见他下了逐客令,觉得时机已经成熟,笑道:“罗庄主不必急着送客,既然合作不成,那我们谈谈生意吧!”罗胜南听到“生意”二字,便有了兴趣:“哦?不知道沐姑娘要跟我谈什么生意呢?” 沐雅沁将装有五十锭金的口袋放在桌上道:“这钱本是作为双方合作的礼金,既然合作不成,我们也不方便再带走了,就送给庄主吧!”罗胜南见状,推了推道:“无功不受禄。我罗某虽然爱财,但绝不会收无缘无故的银子。”沐雅沁笑道:“罗庄主多虑了,既然是生意人,当然是要达成买卖了!” “那不知沐姑娘想买什么东西呢?”罗胜南口中问着,心中暗想道:“莫不是此中有诈,合作不成便动了杀心吧!”想着,手摸向袖中的三杀银针。沐雅沁点头笑道:“药师庄最值钱的药材,给我取一棵来吧!”说着,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碗饮了两口。罗胜南这才放心,原来她们不是来动武的,便吩咐家丁道:“来人,去给姑娘取上十颗冰山雪莲子来!” “冰山雪莲子?”沐雅沁故作嫌弃状道,“罗庄主,这是什么药材?”罗胜南笑道:“这冰山雪莲子是本庄最贵药品,由高山雪域冰山雪莲花炼制而成,形如绿豆。吃下一颗,强身健体,全国药师庄的店铺仅有五十多粒,价格不菲。” 沐雅沁摇摇头道:“若是在寻常店铺中可以买到的,我还要专程来一趟作甚?”罗胜南听罢,点头思索片刻道:“看来,沐姑娘心中已经有了心仪的药品。尽可讲来听听……” 沐雅沁将金锭向罗胜南的方向推了推,附耳密语道:“罗庄主,不如给我一株巨山檀如何啊?” ; 第六十七章 逃出地道见日光 李景贤在地道中遭梅秋引诱中毒。梅秋要他协助自己离开地道,并承诺将巨山檀赠送给他。为表诚意,梅秋便先给了他一卷《剑华本纪》。 李景贤只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将《剑华本纪》通读一遍,不禁赞叹道:“这书倒是讲得通俗易懂,着实令我大开眼界。尤其是书中关于‘脚力柔棉’部分,更是让人顿开茅塞。”说着,双脚在地上便开始尝试起来,“门开三扇,足踏日月;脚力柔棉,据固而不永定,是以反复。”口中念着,只觉右腿伤处一阵痛,便赶忙停下。 梅秋听见李景贤自言自语,便从远处走来道:“臭小子,自言自语说些什么?考虑了一个多时辰了,到底决定了没有?”李景贤哼笑一声:“老毒女,这本书确实是个宝。只是我凭什么相信,将你救出去后,你不会再害了我把书夺回去?”梅秋听罢,笑笑道:“算你小子识货!想来我这几年粒米未进,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害你?我现在可真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啊!” “我又如何断定你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李景贤说罢,将《剑华本纪》两三下撕得粉碎。梅秋见状,大惊失色道:“臭小子!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说着,赶忙上前要去抢夺书的碎片。李景贤将碎纸屑随手向空中一扬,点头笑道:“当然,我把这卷书毁了,以免你再反悔。除了这本书,你还有什么资本跟我谈条件?” 梅秋冲上前来,伸手掐住李景贤的脖子,恶狠狠道:“臭小子,你是在耍我吗?不等你毒发身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李景贤只觉一阵恶臭飘来,呛得自己无法呼吸。再被她掐住了脖子,更是喘不上气来,口中挤出一句话:“还说不骗我……你这力气……比我都大……” 梅秋断断续续听着,渐渐松开了手,仰天大笑。笑了一阵后,再次离开,回来时手中依旧拿了一卷《剑华本纪》,丢到了李景贤的身上道:“这是我最后一卷了,千万别再撕了。除此之外,我也再没别的什么可以给你。还是那句话,你帮我我离开这里,我解你脓液之毒。助我杀死罗胜南,我解你三杀银针之毒。并且药师庄所有器物、药品,只要你看上的,都可以送给你,包括你想要的巨山檀。”梅秋重点强调了“巨山檀”三字,意在提醒他要适可而止,不要再做出格举动。 李景贤揉揉脖子,翻了翻手中的书笑道:“倘若反悔,又当如何?”梅秋轻笑一声:“那我便在此起个毒誓:我梅秋对天发誓,倘若方才所言有半句扯谎,便教我死无葬身之地!” 李景贤满意地点点头道:“好吧老毒女,我便再信你一次。你来说说计划吧!”梅秋嘴角上扬,微微一笑道:“一会儿我把你领到洼地附近,然后你背上我淌过这片洼地。过了洼地,我们再去寻找出口。出去之后,你帮我找来一身得体的衣服穿上。之后,我们去药师庄伺机而动,杀了罗胜南。” 李景贤边听边摇头道:“老毒女,你这个计划有些问题。给你找一身得体的衣服,这钱从何来?在药师庄伺机杀死罗庄主,可我也并非他敌手啊?”梅秋摆摆手道:“臭小子,你怎会如此小气?买衣服的钱你先记下,事成之后我补给你便是。你一人杀不死他,不是有我在旁策应嘛!” 李景贤心中暗想道:“听这老毒女一番言语,看来她是把我当成离开这里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是看她的言行,无论如何也并非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虽然起了死誓,但只怕她做事不计后果,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思索片刻,李景贤心中便打定了主意:“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诈你了!” “好吧,一言为定!”李景贤说着,慢慢起身。梅秋听罢,哈哈大笑道:“臭……哦不,小兄弟,若能为我达成心愿,我必定会好好报答你!”说着,引李景贤向地道深处走去。 这地道着实不小,从入口到洼地至少有二三里的距离。地道挖的倒是十分宽敞,两面墙脚都已经挖好深坑,是要做存放物品之用。越往里走潮气越重,有些墙角的深坑都已经注满了水,两面墙壁光滑异常。梅秋轻车熟路,想要寻错也非易事。两人一路无语,片刻后便来到了洼地前。 这片洼地宽约十数尺,周围盛开着茂盛的沙棘果木,硕大的沙棘果挂在上面垂涎欲滴。李景贤顺手摘了两个,简单擦擦便扔进口中道:“嗯……味道还不错!”梅秋白了他一眼道:“叫你吃上三年,多好的果子也食之无味了!”说着,指了指洼地中的水道:“这水自打我在这儿的时候就一直有,我碰都没碰过......” 李景贤向水中望了望道:“怪不得你身上的这股味道……你果真怕水啊!”梅秋听罢,心中有些生气道:“这些与你无关,快去试试这水洼的深浅!” “好好好!”说着,李景贤一脸不屑,从身边找来一支断掉的沙棘果木树枝,向洼地中插了进去,却根本插不到底。“天啊,这水洼至少得半人多深吧!”李景贤说着,低头去找更长的树枝。梅秋在旁冷笑一声道:“要想知道深浅,你就得亲自下去。” 李景贤冷笑道:“你怎么不下去?”说着,捡起一根与自己身高相仿的树枝,小心翼翼插进水中。见水已经没过了三分之二的部分,惊道:“这水可够深的,走到中央的话估计我也就能露出一个头来。” 梅秋思索片刻道:“我倒有个主意,我站在你头上,你载我过去如何?”李景贤惊道:“什么?你打算一路踩着我,让我淌过去?”梅秋点头道:“若非如此,我看我是过不去的。” “可是……踩着我的头这种事情……”李景贤略显迟疑。梅秋冷笑一声:“怎么,连我的脓液都喝得下去,害怕让我踩一下吗?”李景贤听罢赶忙摆手道:“好啦!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那你快踩上来吧!” 梅秋听罢,双腿稍稍用力,轻轻一跃踩在李景贤头上。踩上去的一刹那,梅秋刻意提起一口气,从而在落下去之时减轻了自己的重量。地道内高度有限,梅秋只好在上面弯下腰来。李景贤原以为她会有些重量,没想到会如此身轻,只似一个婴儿般轻重。 “小兄弟,感觉怎么样?”梅秋站在上面十分平稳。李景贤“嗯”了一声道:“那我现在就准备淌过去了!”说着,向洼地走去。不知这洼地是何等构造,也不知底部是否有淤泥沉积,故而走起来十分谨慎,一步便要停三停。照此速度来看,走过这洼地至少需一个时辰。梅秋并不着急,只是害怕李景贤走到半路时突然腿伤发作将自己摔下,那可是会要了自己的命。 李景贤心中明白,梅秋的命现在掌握在自己手中,自不必操之过急。待走到洼地中央之时,水洼中的水已经没过了自己的胸口。“喂!我累了,可以休息一下么?”李景贤心生一计,想要诈一诈她。梅秋果然中计,急道:“开什么玩笑?走到这里了你要休息?” 李景贤故作疼痛状道:“坏了坏了!我肚子疼,可能是你脓液的毒发作了……”梅秋不知真假赶忙道:“坚持一会儿,到了对岸我先将解药给你!”李景贤叫得更大声:“不行!现在疼得走不了了,不如你现在就给我吧,不然我就要疼晕啦!” 梅秋喘着粗气大喊道:“别别别!我跟你说实话吧,你根本没有中我的毒,那一碗脓液刚好可以缓解你三杀银针毒性发作。”李景贤一愣道:“没中毒?你不会又在骗我吧!”梅秋气得哼了一声道:“为何我每句话你都当是在诈你?你若再不前行,我可真的要施毒了!” 李景贤心中窃喜:“原来如此,那我便放心了……”口中念道:“那你站稳了,我这就要过去了!”说罢,继续走着。梅秋心中暗恨道:“这厮竟与我使这么多鬼心思,当真可恶!” 两人过了洼地,李景贤身上已经完全湿透,赶紧将外衣脱了下来。梅秋松了一口气,心情反而大好,笑道:“哈哈!我终于过了这片洼地!三年了,整整三年!”说着,语气变得凶狠,“罗胜南,终于到了要跟你算总账的时刻了!”李景贤用力甩着衣袖上的水道:“这下可好了,搞得我全身湿透。这地道中还阴风阵阵,非要得病不可!” 梅秋白了他一眼道:“怕什么?我药师庄有的是好药,随便给你抓上一副便是了。”说着,继续向前走着,李景贤脱得只剩下内衣,抱着一堆湿衣服跟在身后。梅秋从来没有来过洼地对面,也不知该如何走法。李景贤只跟着他左拐右拐,终于在一炷香的时间后后,摸到了尽头。再往前看,似乎从外面有几束光透了进来。 梅秋喊道:“快看,有光透了进来!”李景贤走近看了看,原来是一块巨石挡住了出去的路。“看来,只要推开这块巨石,便可以出去了。”梅秋哈哈笑道:“快!快将巨石推开!” 李景贤双手扶住巨石,用力推了推,巨石却丝毫不动。梅秋见状道:“怎么,你推不动吗?”李景贤一抹脸上的汗道:“你来试试看,这石头重得很啊!”梅秋听罢,走上前去,单手扶巨石用力推推,果然纹丝不动。 “这巨石我们二人合力推开倒是不成问题,但是也耗费太多气力。我还要留着力气对付罗胜南,不如让这臭小子出这一把子力气吧!”想到此,梅秋道:“小兄弟,方才给你的那卷《剑华本纪》有写到‘腕力刚劲’的部分,你不如拿出来试一试!”李景贤点点头,从怀中取出湿透的书,小心翼翼翻开找寻,只见上面写道:“手指如坚,腕劲无往而不催,引力至神门、阳谷、经渠、太渊,催力向前……”之前之后,都是对于激发臂力、腕力的描述,直看的他如痴如醉。 “写得妙啊!照此一来,劲力起码增近十倍!”李景贤想了片刻,手腕开始暗自发力。依仗自己有些功底,很快便感觉到一股内力汇入腕中。梅秋见他练得兴起,便安坐下来,心中得意道:“这臭小子,练起来倒是迅疾,果然是年轻人学起来更快些!” 李景贤双手扶住巨石,忽的大喝一声,两臂青筋暴起。随着一声巨响,巨石竟裂了一条大缝。梅秋坐在原地道:“小兄弟,将臂上之力汇入腕中,腕上之力汇入指尖。三处将内力贯通,否则非断了你的手不可!”李景贤点点头,照她所言再次发力。片刻之后,巨石先是一声闷响,紧接着“轰”的一声,瞬间炸为几块碎石。 “小心!”梅秋大喊着突然站起,将李景贤拉回几步。碎石接着落下,砸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强烈的阳光照射进地道,竟晃得梅秋睁不开眼。李景贤走到碎石堆前,将一块块碎石推开,豁然发现,这地道竟然与巨山相连。“此处应该便是巨山山脚吧!” 梅秋过了好一阵,眼睛才逐渐能看见东西,伸手摸向洞口道:“光……我看到光了!”说着,哈哈大笑道,“出来啦!我终于出来啦!哈哈哈哈……”梅秋笑着,坐在碎石堆上。李景贤犹如重生一般,此刻最想冲回寺中去见韩啸月,拥抱所有寺中僧人。梅秋见他兴奋异常,便识破了他的想法道:“臭小子,你别是想丢下我就走吧!” 李景贤一愣,尴尬笑笑道:“那哪能啊……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梅秋哼笑道:“那还差不多!去附近村落给我找一件像样的衣服,快去快回!”李景贤答了一声是,向山下走去。 ; 第六十八章 庄主慷慨赠珍药 明吉、明镜、明德三人来药师庄送喜帖,意外得知了李景贤的遭遇,决定为他做一场法事超度亡灵。与此同时,迟海和沐雅沁主仆在正厅正与罗胜南周旋。沐雅沁先是假意要与药师庄联合,遭到罗胜南的拒绝,便智激他以五十锭金卖出一株巨山檀。 罗胜南心中以为,冰山雪莲子便值得五十锭金,沐雅沁却摇摇头道:“若是在寻常店铺中可以买到的,我还要专程来一趟作甚?”罗胜南听罢,点头思索片刻道:“看来,沐姑娘心中已经有了心仪的药品。尽可讲来听听……” 沐雅沁将金锭向罗胜南的方向推了推,附耳密语道:“罗庄主,不如给我一株巨山檀如何啊?” 罗胜南心中一惊,暗想道:“又是巨山檀?这三人到底是何来历?怎会知道巨山檀的事情?”想着,故作镇定问道:“这味药材紧俏的很……不知道沐姑娘买来要做何用啊?”沐雅沁微微一笑道:“用途嘛,罗庄主不必多问。不知道五十锭金到底能不能买下一株巨山檀?” 罗胜南哈哈大笑道:“沐姑娘,巨山檀价值连城,五十锭金也未必能买到。”沐雅沁脸色一变道:“罗庄主莫非是要坐地起价?” “并非罗某坐地起价,若沐姑娘觉得罗某要得多,大可以去他处询询价吧!”罗胜南说着,端起茶杯徐徐饮下。沐雅沁心中有气,却强压住道:“罗庄主,您不是不知道,巨山檀就只有贵庄中有,我又要到哪里去询价呢?再价值连城的东西,终归是有个价吧!” 罗胜南点头笑道:“沐姑娘,反正你这五十锭金不便带走,不如带冰山雪莲子上路岂不更方便些?而且......”说着,撇了撇嘴,“罗某若没记错的话,沐姑娘此番前来是要与我谈所谓合作事宜的吧!为何几番言语后,竟单单对巨山檀有了这等浓厚的兴趣?”说着,将茶杯放下,掸了掸衣袖道:“不如沐姑娘如实相告,要这巨山檀到底是何作用。彼此坦诚相待,才不失生意人的本分!” 迟海听他说得在理,便说道:“是啊,雅沁。这次不是奉了老太太之命来谈合作的嘛!既然你不愿将钱带走,那就随便买些什么吧,干嘛非要什么巨山檀不可呢?”沐雅沁斜了他一眼不作理会,继续道:“罗庄主,实不相瞒。近日有一位好友受了重伤,正需要此药医治。还望罗庄主成全!” 罗胜南点头笑道:“果然,所谓合作事宜也都是幌子吧!既然如此,罗某就坦诚相告,其实……”罗胜南刚要将明吉等人前来求药之事与她说了,却见门外跑来家丁道:“禀报庄主,门外来了一群官兵!” 罗胜南听罢,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罗某这里宾客云集啊!”说着站起身挥挥手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出去。”待家丁退下,罗胜南向沐雅沁三人施一礼道:“实在不好意思,不知官兵前来所为何事。若三位不弃,可以在偏厅稍后,或是在我庄中随意转一转吧!”沐雅沁点头道:“既然如此,那罗庄主先忙,我们的事稍后再议。”说着,心中暗想:“钱已经带到了,想必这家庄主不会轻易食言吧!”想到此,三人离席向后走去。 正厅后面是一处花园,也是庄中众多花园中的一处,与万香园和正厅相连。园中广植草药,果实和花并不像外面的那些争奇斗艳,但也都暗香幽幽,沁人心脾。园中央一处亭子,沐雅沁走在前面,迟海和阿秋跟在后面。迟海便走便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雅沁,你口中所言受重伤的好友,莫非就是韩啸月?” 沐雅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他道:“你没见罗庄主的态度么?我若不编出个幌子,他会否会把巨山檀卖给我?”迟海依然心存疑虑道:“可你何必强求他卖巨山檀给你呢?” “巨山檀可以通经活络,制作成丹药可以延年益寿,还可以增进少许功力。我们将它买下孝敬给老太太表表孝心,岂不很好吗?”沐雅沁随意编造了一些巨山檀的功效,希望可以蒙骗过他。迟海未作过多考虑,觉得她说的在理,忙点头道:“不错,这样一来,老太太一高兴,兴许能答应你我的亲事!”说着,自己的音调不自觉提高了许多。 沐雅沁有些心虚的笑笑,用力点点头。而迟海的声音竟传到了万香园中明吉的耳中。 罗胜南走到门外,见门外铠甲烁烁,长枪林立。正对门口是三排列队整齐的士兵,另有四排士兵摆出偃月阵法,将南门家丁团团围起,乍看上去,足有百人。站在最前面的两人,正是赵准和赵陌。罗胜南见赵准一身戎装,挺胸叠肚叉腰站立,赵陌则一身华服,举止之间彬彬有礼,便觉出此二人来历不俗,赶忙快步上前深施一礼道:“药师庄庄主罗胜南拜见二位官爷。不知何事驾临寒舍?” 赵准轻咳一声道:“罗胜南,你可是这药师庄的当家人?”罗胜南点头称是。赵准继续道:“本帅是此次伐蜀大军的统帅,身边这位是我大宋的公主殿下。见了我们,还不跪拜?”罗胜南听罢,再深施一礼道:“原来是大帅和殿下亲临寒舍,实在是让罗某受宠若惊了。只是,罗某不习惯给人磕头,还望见谅!” 赵准听罢,心中有些不悦,未想到他会如此说话。赵陌摆摆手道:“罗庄主不习惯,那边不要跪拜了。今日前来是有要紧事相求!”罗胜南看了看门外士兵的阵仗,如何也不像是来“求”自己。点头称谢,随即闪到一旁道:“这里不是说话的所在,里面请吧!”说着,将赵准、赵陌引到正厅。 步入正厅,赵准直接坐在主位上。赵陌见状看了看罗胜南,见他笑笑在客座上坐下,自己则坐在赵准身边。赵准看着罗胜南道:“罗庄主,此番本帅与殿下前来,是有一事。听闻贵宝地有一味草药,名巨山檀。三年前一场虫祸灭绝了此药,普天下就只有罗庄主手中还有那么几株,不知是否有此事?”赵准一早便差人四下打听巨山檀的下落,可谓是做足了功课。 罗胜南听罢,心中先是一惊,而后便平静下来,心中暗想:“先前已经有两拨人前来求药,不知何时这味草药竟变得如此紧俏了?”想到此,罗胜南点头笑道:“此言不假,巨山檀确实就只存在于罗某的庄中。大帅和殿下是为此药而来的吗?” 赵准点点头道:“实不相瞒,我与殿下有一位共同的好友身患重病,需要此药治疗。打听了一番得知,此药只在罗庄主手上,便特地前来求药!”罗胜南点头道:“恕罗某无礼,敢问是何人受了重伤,需要大帅和殿下亲自前来求药?” 赵准一撇嘴道:“怎么,罗庄主信不过我?”罗胜南摆摆手道:“大帅误会了!实不相瞒,平日我药师庄门可罗雀。可今日,我药师庄竟先后来了三拨人,且都是来求巨山檀。”赵准听罢一愣,看了看赵陌。赵陌向前一探身道:“那求药人之中,是否有一个跛脚的女子?” 罗胜南笑道:“确实有一女子不假,可她并不跛脚。另外,枯禅寺方丈明吉大师也亲自登门求药,并送上了喜帖。”罗胜南说着,从怀中取出喜帖放在桌上。赵陌见喜帖与自己的一模一样,便道:“原来,大家来求药,都是为了他!”说着,若有所思自语道:“韩啸月……” 罗胜南听这名字,赶忙点头道:“对对对,就是他!莫非殿下也收到了这个名叫韩啸月的人的喜帖?”赵准脸色一变,凝神看着赵陌道:“殿下,此事我为何不知?难不成昨日龙嫣来找你,其实是为了给你送喜帖?” 赵陌看着赵准道:“不错,我是收了她的喜帖。”赵准哼了一声,拍案而起道:“殿下,难道你要瞒着我去参加他韩啸月的婚礼吗?”赵陌平静的点点头:“昨日大帅情绪不稳,我又如何能有机会告诉你?你若要来,我也不拦着!” 罗胜南以为,他二人是为寺庙举办婚事是否妥帖之事存在争议,赶忙解劝道:“大帅、殿下,莫要因为此事伤了和气。罗某看来,寺庙中办婚事确实不妥。但明吉大师此举也是有情可原,听说那韩啸月……”赵准摆摆手打断了他道:“罗庄主,并非是……而是我跟公主殿下,我们俩……”话在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与外人解释。接着一拍桌案,向外走去,边走边道:“他娘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罗胜南心中多有不快,这毕竟是在自己的庄中。在自己面前连拍两次桌案,此举着实太过分。赵陌见罗胜南面露怒色,站起身道:“罗庄主,失礼了……”罗胜南简单一拱手道:“殿下,这里并非是大帅的军营,而是罗某的药师庄。请殿下告知大帅,休要在罗某这里耀武扬威!不知罗某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大帅不悦?”赵陌深施一礼:“那本宫先替大帅给罗庄主道个歉吧!大帅并非是针对您,此事说来话长……” 罗胜南一拂袖道:“既然说来话长,那殿下就免开尊口吧!”赵陌自知理亏,再次致歉。正在此时,后院中传来明吉的声音道:“少钧?你怎么会在这里?”罗胜南听罢,赶忙站起身向后院走去。 迟海的声音传入明吉耳中,明吉从万香园中出来,果然看到了迟海正与沐雅沁双双对视,这才引得明吉吃惊道。迟海见状,赶忙跪倒在地道:“三位大师,我……”支吾着,不知如何说起。明镜、明德上前道:“好大的胆子!少钧,私自离寺违反寺规,可是要受处罚的!” 迟海再拜一拜道:“弟子知错了!望三位师父开恩啊!”明吉看了看沐雅沁主仆道:“二位女施主,为何与敝寺弟子在一起?”沐雅沁看了一眼迟海。早就想到会有这一日,未想到这一日竟来得如此快,赶忙施礼道:“大师,此番我们带了大量的银两前来求药,便叫上了少钧小师父陪同,不想竟坏了寺规,实在罪过!” 枯禅寺一眼便看出,沐雅沁定是扯了谎,向着迟海大喝一声道:“少钧,难不成你动了情色之心?”迟海赶忙以头抢地:“求三位师傅莫要将我赶走!少钧认罚!少钧认罚......” 此刻,罗胜南从正厅赶来,见此情景道:“这是怎么回事?”明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让罗庄主见笑了。蔽寺不肖弟子少钧私自离寺,且与女施主举止暧昧,实在有伤体统!”罗胜南听罢,看了看迟海,想起他曾对自己说并非是枯禅寺弟子。只怕事态严重,便未将此事说出,只简单笑笑道:“三位大师不要生气,此事可能还有误会,正事要紧!”说着,向旁一欠身,“诸位,不如我们移步正厅再叙如何?”说着,将几人引入正厅。 罗胜南坐在主位,其他人分坐两旁。几人各自通报名姓,罗胜南道:“看得出来,诸位都是来求巨山檀的,都是为了救一个名叫韩啸月的年轻人。”几人一头称是。罗胜南继续道:“来人,取一株巨山檀来!”片刻之功,家丁便取来一个细长形的木匣。罗胜南将木匣盖子打开,一株巨山檀躺在里面。众人围了过来,只听罗胜南道:“我建议将此株巨山檀交由明吉大师,毕竟他才是懂得如何施救之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众人点头称是,赵陌道:“我看便如此吧,劳烦明吉大师了!”迟海心中急躁万分,想不到自己不仅惹得明吉等人的猜忌,还反倒帮了韩啸月的忙。沐雅沁深知明吉此次将更加提防迟海,但眼下也顾不得他了。 罗胜南见众人都不反对,便将木匣盖上,双手交到了明吉手中道:“医者以仁爱为先,此药材珍贵,明吉大师要好生使用啊!”明吉接下巨山檀,向众人深施一礼道:“阿弥陀佛,原来韩施主有这么多人的关心,老衲在此谢过了!” 突然,门外一声巨响,只听赵准惨叫一声:“来人,给我拿下!”众人皆望向门外。 ; 第六十九章 毒妇偷袭誓杀夫 众人齐为韩啸月求药,药师庄庄主罗胜南心有所感,准备将巨山檀赠予明吉。见众人都不反对,便将木匣盖上,双手交到了明吉手中道:“医者以仁爱为先,此药材珍贵,明吉大师要好生使用啊!”明吉接下巨山檀,向众人深施一礼道:“阿弥陀佛,原来韩施主有这么多人的关心,老衲在此谢过了!” 突然,门外一声巨响,只听赵准惨叫一声:“来人,给我拿下!”众人皆望向门外。赵陌心中大惊,冲将出去,只见赵准单手捂住左臂,指缝中流出鲜血,表情痛苦。再见重兵将三人围在中央,定睛一看,正是司徒生、灵源泉师和李延亮三人。 司徒生手持折扇,一副悠然之色道:“赵准,怪不得我们在皇宫中翻了个底儿朝天,却根本找不出来,原来早就被你给拿去了!”赵准并未理会,冲着身边士兵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拿下!”随他大喊了三声,却无一名士兵敢上前。赵陌见他手臂仍在流血,赶忙上前扯下一块布包扎了起来道:“大帅,你的伤不要紧吧!”赵准拍了拍她的手点头道:“区区皮外伤,并不碍事。这司徒生偷袭本帅,这才占了便宜!”说着,心中暗想,若偷袭时打的是他的脑袋,恐怕早已经尸首分离了,不禁暗自生惧。 司徒生见状,哈哈笑道:“赵准,这些虾兵蟹将根本奈何不了我们三人,你应该清楚!识相的,就赶紧把《剑华本纪》交出来!”赵准大喝一声道:“混账话!《剑华本纪》是陛下暗中吩咐本帅要亲自带回,岂能交给尔等?果然你们这几人心怀叵测!” 罗胜南见状,上前两步道:“司徒生,你竟闹到了我药师庄来!”司徒生上下打量他两眼未作理会,心中还在埋怨着他当初冷面拒绝自己与其联合的请求。灵源泉师见此,赶忙抱拳道:“罗庄主,别来无恙啊!老朽此番并非是要在贵庄闹事,只是这厮……”说着,指了指赵准,“只是这厮拿了我们的东西,只好叫他还给在下罢了。” 罗胜南见他们此番并非是冲着自己,心中便释然笑道:“既然如此,就请诸位离我药师庄远一些,莫要让别人以为我这里是个是非之地。请吧!”说着,伸出手示意众人散去。明吉、明镜、明德三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代韩施主谢过罗庄主赠药,告辞!”说罢,转身要走。沐雅沁主仆二人和迟海也纷纷深施一礼:“多谢罗庄主赠药,他日必当涌泉相报,告辞!” 赵陌见他几人都要离开,心中不禁有些慌张:“若这些人都离开,我和大帅将陷入万难之地……”想罢,赶忙招手拦下道:“诸位请留步!”众人停下回头看她,见她上前深施一礼:“诸位好汉,我们虽只一面之缘,但毕竟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前来。眼下我们被歹人算计,请诸位好汉一定要帮帮我们吧!” 灵源泉师听罢,哈哈大笑道:“公主殿下说笑了,现在被包围的恰恰是我等,又何来算计之说?”说着,向明吉等人深施一礼:“三位高僧想必就是明吉、明镜、明德三位大师吧!”明吉等人点头回礼,灵源泉师继续道:“出家之人以修身养性为本,还是莫要过问江湖恩怨了。我们三人与枯禅寺并无瓜葛,将来也不会对贵寺有任何企图,还请三位高僧暂且回避吧!” 明吉等人听罢,看了看赵陌,点头道:“公主殿下,韩施主伤势未愈,此时灵药在手,万万不能错过了最佳医治时机啊!”赵陌听罢,深觉有理,点头道:“好吧,救命要紧。那烦请三位大师速速回去吧!”明吉等人点头转身离开。迟海看看沐雅沁,小声嘀咕道:“雅沁,我先回去了……”说罢,随同一起离开。 灵源泉师转而看着沐雅沁等人道:“这二位姑娘看着眼生,不知是哪里来的高人啊?”沐雅沁抱拳道:“好说好说,我们是芳草卉的人。”灵源泉师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不知老太太身体是否硬朗?” 沐雅沁点头道:“老太太硬朗的很,多谢您挂念。”灵源泉师继续道:“那就烦请二位转告老太太,清水门灵源泉师恭祝她老人家万寿无疆!” “原来是清水门的前辈,失敬失敬!”沐雅沁深施一礼道,“晚辈初涉江湖,不谙世事。临行之前老太太嘱咐过,教我们莫要管太多江湖恩怨。今日不知诸位到底是何原委,也不便过多参与……”说着,向赵陌抱抱拳道,“公主殿下,请千万不要怪罪!” 赵陌心中有些悲怆,勉强笑笑回礼道:“既然如此,沐姑娘就请回避吧!”沐雅沁点头应道:“诸位告辞!”说着,赶忙拉起阿秋离开,心中暗叫:“早就听说清水门灵源泉师为人狡诈,可千万不要招惹到他!” 赵陌为赵准包扎完毕,赵准紧握住她的手道:“殿下,看来你对我还是有情份的,对么?”赵陌沉默片刻,点头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夫君,我们本该同甘共苦!”罗胜南听罢笑道:“好,难得二位郎情妾意,难得我药师庄恢复了往日的清净。”说着,看了看灵源泉师道:“泉师前辈,罗某就不招待诸位了,请远离本庄处理你们各自之事,恕不远送了!”说罢,转身就要进庄。 忽然,只听门前树林中树叶剧烈晃动,突然从中飞来一只树枝,直冲罗胜南的后脑而来。赵陌大叫不好,冲上前一把将罗胜南推开。树枝簌簌飞过,径直插入门前柱上。罗胜南回头暗叫道:“好险,若非公主推我,恐怕我就已命丧当场!”想罢,还未等他回神,就听林中传来孤魂一般的怪笑声。 众人竖起耳朵听着,只听怪笑声中有女人声音道:“罗胜南,我来找你索命啦!”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只见林中冲出一名男子,手持长约二丈有余、铁桶般粗细的木棍,将眼前十几名士兵打倒在地,直接冲出一条路来。司徒生等人猛退了几步,反倒解了重兵之围。男子停在罗胜南面前十几步的距离,罗胜南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定睛看去,此人竟是被自己亲手推下地道去的李景贤。 “啊!是你!”罗胜南惊出一身冷汗,庄中家丁纷纷手持长棍冲了出来,将罗胜南围在中央。李景贤将手中木棍在地上一掇,哈哈大笑道:“罗胜南,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你......你怎会知我名姓?”罗胜南惊得向后退了两步。再看李景贤身后闪出一女子,身穿粗布衣衫,脸上满是脓疮,正是梅秋。只见她阴笑一声道:“罗胜南,还认得老娘否?”罗胜南惊恐之余,脸上竟有喜色道:“夫人!夫人,你竟然还活着!”言语之中,满是惊喜之情。 梅秋一拍李景贤道:“李景贤,快给老娘杀了他!”李景贤答了一声是,抡起木棍便冲了上来。众家丁见状,赶忙上前格挡。习得《剑华本纪》的他如今腕力、臂力和脚力都得到了很大提升,木棍看起来有三四十斤重,以家丁手中长棍根本无法阻挡。只是稍一触碰,家丁手中长棍就被劈成两半。李景贤左手将木棍后端夹住,右手紧握木棍中段,如扫尘一般,将面前五六家丁打倒在地。 司徒生在旁观看,点头笑道:“这年轻人真有一套,竟耍得动如此粗的木棍!”灵源泉师也点头道:“伤人却不害命,别看臂力过人,下手还是知些分寸。”李延亮眼神瞟了一眼赵准和赵陌道:“怎么办,我们现在动不动手?” 司徒生看了看赵陌,哼笑一声道:“先不急,也许今日能一箭双雕。且看这小子能否将罗胜南斩杀,我们兴许还能顺势拿下药师庄,倒省了我们不少力气。当初他罗胜南执意不和我们联合,看他这次还能不能活到明天!”赵准更是摸不着头脑,不知这突然杀出的二人究竟是何来历。赵陌趁乱偷偷找来两名士兵,耳语了几句。两名士兵听罢潜身从树林中溜走,依照赵陌的嘱托去搬救兵。 转眼间,李景贤已将三十几人打翻在地,罗胜南身边就只剩下十几家丁,还在怯怯守着。司徒生见罗胜南气数已尽,便想着分一杯羹,摇着折扇上前道:“二位好汉,罗胜南此时已再无回天之力,不如就让某出一把力,替二位除掉此人!”说着,便要挥扇上前。梅秋见状,口中涌出一口脓液向司徒生吐去。司徒生转身一躲,那脓液喷在地上,冒起一阵青烟。司徒生躲闪及时,脓液险些粘在身上。随着青烟直上,一股腐臭气息袭来,惹得他一皱眉。 梅秋怪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他罗胜南的命还轮不到你来取!”司徒生听罢,知道此人不简单,知趣般向后退了一步。梅秋看了一眼李景贤,大喝道:“臭小子,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取了他的性命!” “且慢!”罗胜南说着从众家丁身后走出道:“夫人,看到你还活着,我倒也没了遗憾。”说着,两行清泪流下继续道,“自从三年前你跌入地道,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派人去找你,接连三人都没能回来......”梅秋听罢,哼笑道:“派人来找我?是派人来杀我吧!那三人都已被我诛杀,定然是回不来了!” 李景贤大喝道:“罗胜南,没想到你是如此心肠歹毒之人,毒害了自己的夫人,却还将她推入地道,简直枉为人!”罗胜南见状,赶忙向李景贤深施一礼道:“小兄弟,罗某炼药不慎,误中了失心疯毒。久病未愈,失手将你推下地道,是罗某之过错。只是夫人她与我同患旧疾,自己跌入地道之中而不自知,还请听我解释! 司徒生见状,眼珠一转,赶忙向梅秋深施一礼道:“原来是庄主夫人,失敬!”说罢,转而对罗胜南道,“罗胜南,你以为你的那些事别人不知?当年你为了炼制毒药,拿夫人做为药引,干的那点龌龊之事还想要狡辩?” “你!”罗胜南怒不可遏,伸手一指司徒生道:“司徒生,你休要趁此机会扰乱视听,挑拨是非!夫人跌下地道之时,你正在场与我谈合作事宜,怎能如此白口胡说,颠倒是非呢?”司徒生摇摇头道:“合作事宜?哪有的事情?我毫不知情!”说着,看了一眼李景贤,抱拳道:“壮士,你我一起上前将他杀死,为夫人报仇如何?” 罗胜南哼笑一声道:“好一个‘毫不知情’......司徒生,当日若非你前来,我也不会舍下夫人一人在房中。若有我伴她左右,她也不会病犯跌入地道......说到底,这些皆是由你而起!” 李景贤听罢,冷笑一声,撇撇嘴道:“倒把自己责任撇得干净!”说着,看了看司徒生,“我还怕我一人杀不了他,有你协助更胜百倍!”说罢,右脚一踢木棍,将木棍重新擎好,冲上前来。罗胜南急中生智,一挥手道:“李景贤!明吉大师方才前来求药,我已将巨山檀赠予他啦!” “巨山檀?”李景贤停住,圆睁双目道,“你是说,明吉大师前来求药了?”罗胜南点点头道:“不仅如此,他还在地道入口为你做了超度法事。为表歉意,我已经将巨山檀赠予他。想必,此刻他已经快到枯禅寺了。你不想回去看看你的大哥吗?” “韩大哥......”李景贤说着,丢下手中木棍自语道,“没错,我要回去看看韩大哥!”说着就要离开。梅秋赶忙叫住他道:“李景贤,你忘了你的誓言吗?别忘了,你身上三杀银针的毒还没有解!”李景贤一愣,又停下了脚步。罗胜南快速摸向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道:“李景贤,解药在此!”说着,丢向了他。李景贤刚要去接,却见梅秋再次吐出一口脓液,竟将瓷瓶打翻在地。瓶子摔成几瓣,解药洒了一地。 “你!”李景贤心中一急,大骂道:“你这个毒妇,竟然打坏了我的解药!”梅秋哼笑道:“臭小子,你要和我翻脸吗?别忘了,没有我,你根本离不开那个地道!答应的事,你必须办到!”说着,一指罗胜南道,“李景贤,我要你马上去杀了他!” ; 第七十章 惊闻噩耗情难抑 司徒生等人一路跟随赵准来到药师庄,趁其不备发动突袭,只是划伤了手臂,并未伤其性命。赵陌一边为他包扎伤口,一边希望能将前来求药的众人留下帮助自己。然而,灵源泉师一席话说走了众人,现在的赵陌孤立无援。凭借她与赵准,根本不是司徒生等人的敌手。危急时刻,李景贤突然从林中冲出,却与罗胜南缠斗了一番。 此刻已时近正午,一觉醒来的韩啸月并不知道药师庄发生的一切。枯禅寺中,众僧人在大雄殿中诵经已毕,正往饭堂走去。龙嫣推开房门,见韩啸月已然醒来,正躺在床上发呆,便道:“啸月哥哥,你醒啦?”说着走上前去,坐在床边继续道,“已经快到正午,你饿不饿啊?”韩啸月撑起身体,摇摇头道:“还好,只是这两日连床都没有下过,身子有些僵……” 龙嫣听罢,伸手拉起他道:“要不,我扶你下床走动走动?”韩啸月笑笑道:“算了吧,你这腿脚也不便,怎可再给你添些累赘?” “不碍事!”龙嫣说着站起身,拉他坐起道,“你我都有习武的底子,这点小病痛算得了什么?”说着,弯腰将鞋取出摆在地上道:“来吧,我给你穿鞋!”韩啸月被他摆弄着坐起,看她蹲在地上为自己穿鞋的样子,一阵幸福喜悦冲上眉梢,倒有些不好意思道:“嫣儿,真是麻烦你了......” 片刻,龙嫣将鞋穿好,瞥了他一眼道:“都快成夫妻了,还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说着,脸一红不再说话。韩啸月笑笑道:“那......我要不要现在就改口?”说着,把脸迎了上去,“娘子?” “真不害臊!”龙嫣假意去打他的脸,被他一把抓住放在胸口。韩啸月抚摸着龙嫣的手,慢慢道:“嫣儿,我现在真是太幸福了,哪怕只能再活几日,也死而无憾了!”龙嫣听罢,未想到他无意中却讲出了实情,不禁有些心伤,赶忙忍住泪水话锋一转道:“好了,什么死不死的。来吧,我扶你站起来!” 龙嫣左手抓住他左手,右手扶住他左臂腋下,两人同时用力,便将韩啸月扶了起来。毕竟韩啸月内伤在身,刚开始时确有些吃力,到后来便觉得腿上有了些力气,已然可以在龙嫣的搀扶下在屋内走动。“能下地的感觉真好!”韩啸月感慨道,“真想这伤能一下子好起来,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搀扶着嫣儿了。” 嫣儿听着,心中甚是温暖,笑道:“我腿脚再不便,也没你这般虚弱。你就好好在屋里走走吧,别想那么多没用的,讨厌......”说着,慢慢低下了头。韩啸月一边走着,突然道:“哎,嫣儿。这一天一夜没见到景贤了,现在他在哪儿?” 龙嫣心中一惊,不知韩啸月如何突然想起了他。只知李景贤上了巨山,却不知为何一夜未归,自己也有些担心。眼下韩啸月问了起来,龙嫣赶忙想了个借口,慌忙道:“啊......那个......景贤,他去城里置办我们婚事所需器物。昨夜乏累先睡了,今天一大早就又出去了......” “置办器物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他也不说来看看我......”说着,韩啸月不禁面露失望之情。龙嫣想了片刻道:“景贤他是想让咱们婚礼更隆重一些嘛,啸月哥哥不要怪罪他了......”韩啸月点点头道:“我不是怪罪他,我是担心他。他毕竟刚遭暗算,也是有小恙在身。每日如此劳累,只怕他再累出个好歹。”说着,示意龙嫣将他扶到床边。待他在床边坐下后,轻抚龙嫣双手道:“嫣儿,今天晚上景贤回来了,无论多晚也要让他来我这里见上一面,好吗?”龙嫣听罢,点点头,心中暗想道:“啸月哥哥,我到哪里去给你找个李景贤过来呢?” 正在此时,只听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再听三声敲门声。龙嫣望向门口道:“谁啊?”门外人道:“嫣儿,老衲明镜。”龙嫣听罢,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明镜迈步进来,双手合十道:“韩施主,今日感觉身体可还好?” 韩啸月点点头道:“谢明镜大师关心,今日感觉比昨日好了很多。”明镜点点头,从袖中取出木匣放在桌上。“此为何物?”龙嫣看着木匣问道。明镜面露喜色道:“嫣儿,这就是巨山檀啊!”龙嫣听罢,欣喜不已,伸手拿起木匣在手中把玩:“真的是巨山檀?没想到,明吉大师居然办到啦?”韩啸月被说得不知是何情况,看看二人道:“你们说什么呢?什么巨山檀?” 明镜笑着点头道:“韩施主,这巨山檀可是稀缺草药,对于治愈你身上的内伤十分起效。具体情况,将来老衲慢慢跟你解释。”说着,看了看龙嫣道:“嫣儿,不知是否方便,我们借一步说话。”龙嫣听罢,心思还在那巨山檀上,并未觉出异样,点头笑道:“好啊!”说着,满面红光看着韩啸月道,“啸月哥哥,我跟大师说些话,你且安坐!”说着,与明镜走出房间。 韩啸月满心疑虑,支撑着身体想要跟出去,却感到双腿始终用不上力。“明镜大师一回来便说些我听不懂话,嫣儿似乎也有意要瞒着我什么。”想着,韩啸月看了一眼桌上的巨山檀,“嫣儿见了这巨山檀如此兴奋,难道是一件稀世珍宝?他二人到底有何话,还需背着我讲?”想到这里,韩啸月向桌边凑了凑,右手扶着桌角,用力站起。仅这一个动作,便觉得自己犹如攀爬了一座小山峰。接着,他慢慢向门口挪动,想要凑得近一些,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二人走出屋后前行一段站定,明镜轻咳一声道:“嫣儿,今日我与明吉、明德两位大师前去求药,一切顺利。只是......”说着,看了一眼韩啸月所在的屋门,见并无异常,便继续道,“只是,得到了一个坏消息。”龙嫣听罢,收起脸上的笑容,压低声音问道:“什么坏消息?” 明镜叹口气道:“韩施主的好友李施主,他同样去到药师庄求药。不巧,那药师庄庄主罗胜南身患久疾失心疯,昨夜捉住了他。不仅施了剧毒,还将他丢入深不见底的地道之中,恐怕凶多吉少啊......”龙嫣听罢,倒吸了一口冷气,警觉地看了看屋内。韩啸月虽离他们不近,但此刻正值僧人诵经完毕正在进餐,寺内一片寂静。李景贤“凶多吉少”的话字字句句十分清晰。韩啸月只觉脑中一片眩晕,耳边嗡嗡作响,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龙嫣见屋内仿佛并没有动静,便继续道:“此事万万不能让啸月哥哥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明镜点点头道:“不错,老衲明白。”龙嫣叹口气道:“方才,啸月哥哥还问起李景贤的下落,可见他们兄弟情深。这下,我更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讲了......” 明镜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和方丈业已为他做了超度法事,来生定能有个好的去处。”说着继续道,“对了,我们走时,正赶上有三个欲图谋不轨之人在药师庄门前闹事。原本我们惦记着回来为韩施主疗伤,但毕竟那罗庄主无偿将巨山檀相赠,方丈着实害怕那三人会对他有所不利,便与明德大师返了回去。” “歹人?什么歹人?”龙嫣追问道。明镜继续道:“那三人我只认得其中两人。一位是清水门的灵源泉师,另一位则是万妖谷的大弟子司徒生。”龙嫣惊得张开大嘴道:“居然是他们!原来他们与伐蜀归来的宋军又走到了一起......” “说到宋军,确是有两位看似朝廷之人。一位号称公主殿下,另一位看衣着,似乎也是大将。”龙嫣听得明白,点头道:“大师,那个公主确是大宋公主殿下,亦是我的好友。原来,他也是为了韩啸月而去求药啊......” “不错,他们二人确实也是......”说着,明镜突然想起道,“不好,司徒生他们正是冲着那个大帅和公主而去,据说是要寻个仇!”龙嫣听罢,思索着自语道:“寻仇?他们本是一路人,难不成起了内讧?”说着,不禁有些焦急道:“明镜大师,那个公主殿下不仅是我的好友,更是啸月哥哥的挚友,她可万万不能有任何事啊!”明镜点点头,赶忙安抚道:“嫣儿,你不要激动。如今巨山檀已找到,你且在此照顾韩施主,老衲再去药师庄走一趟。有我们在,想来也是万无一失的!” 突然,韩啸月用力推门,一下子冲了出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啸月哥哥!”龙嫣见状赶忙冲上来扶起,明镜也快步走到他身前道:“韩施主,你这是......”韩啸月大口喘着粗气道:“景贤......景贤真的没有活的可能了吗?”明镜见已然无法瞒住,便点点头道:“虽然老衲知道实情相告只会徒增伤悲,但老衲也不忍心看到你一直蒙在鼓中。药师庄地道易进不易出,且地道深达近百丈,一旦掉落,非死即伤。何况李施主坠落之前,那庄主在他身上施了毒,此刻定然已毒发身亡!” 韩啸月双眼直盯地面,听罢点点头道:“明白了,是那个什么庄主杀了他,对吗?”明镜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韩施主何必呢?桌上的巨山檀是那罗庄主所赠,也算是他的一份歉意。诚如老衲所言,那庄主确是身患失心疯久疾......”未等他说完,韩啸月抬起头直盯着明镜道:“一条人命,岂能用一味草药就能相抵?我宁愿放着内伤不治,也必须找他理论一番!” “啸月哥哥,你内伤还未痊愈,去了也是添麻烦啊!”龙嫣说着,紧紧拉着他道。韩啸月转脸看她道:“嫣儿,你知道我与景贤情同手足。这一路,若非他的保护,我根本无法到达这里......”说着,不禁抽泣道,“我已经没有了父亲,如今又没有了兄弟......” “啸月哥哥,你还有我啊?”龙嫣一把将他揽入怀中道,“景贤是为你而死,你若此刻去为他报仇,稍有差池,他可就白白牺牲了!”韩啸月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我若不去报仇,那他才叫白白牺牲了......杀弟仇人给我送来了疗伤的药,我又有何面目拿它换得自己的命?” 明镜想了想道:“阿弥陀佛,韩施主不妨听我一句劝:我佛慈悲,所谓‘物我同是一般命’。罗庄主已然知错,你若寻仇去,岂不是又害了一条性命?若韩施主觉得对李施主还非公平,那么老衲答应你,一定要为李施主讨个公道!” “什么讨个公道?我不要讨个公道!”韩啸月说着,情绪有些激动,双手突然用力想要挣脱龙嫣,大声喊道,“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明镜见状,赶忙安慰道:“韩施主,你先不要激动,千万不要太过用力。否则旧疾未去又增新病,可就得不偿失啦!” “你替我杀了他,你要替我杀了他啊!”韩啸月大叫两声,突觉胸口一阵闷痛,眼前几团金星飘过,便觉眼前一黑。龙嫣见他晕死过去,赶忙呼唤道:“啸月哥哥!啸月哥哥,你怎么样啊?”明镜上前一把将韩啸月抱起向屋内走去,边走边道:“韩施主急火攻心,恐是内伤又加重了。快随老衲将他抬回房中吧!” 两人簇拥着韩啸月进房,明镜小心将他抬上床。龙嫣在旁搭上一把手,盖上被子,将缝隙处轻轻掖好。安顿好后,龙嫣深施一礼:“明镜大师,方才啸月哥哥太过激动,还请您见谅!”明镜摆摆手道:“韩施主身世也是可怜,老衲倒是可以理解,毕竟李施主是他除你之外唯一的亲人。只是,身有内伤之人更不可太过激动,否则内伤反复复发,巨山檀也难救了!” “唉!现在只盼啸月哥哥晚一些醒来......”龙嫣说着,坐在床边。明镜突然一拍手道:“哎呀,老衲要赶快回药师庄去了!”说罢,快步推门而出。 ; 第七十一章 药师庄前战歹人 李景贤突袭罗胜南,为司徒生等人解了重兵之围。罗胜南本不想害他性命,便坦承已将巨山檀转交给了明吉,并将解药交给他。梅秋见状,竟出手将其击碎。 “你!”李景贤心中一急,大骂道:“你这个毒妇,竟然打坏了我的解药!”梅秋哼笑道:“臭小子,你要和我翻脸吗?别忘了,没有我,你根本离不开那个地道!答应的事,你必须办到!”说着,一指罗胜南道,“李景贤,我要你马上去杀了他!” 李景贤“哼”了一声道:“毒妇,我之所以如此,无非是想求得巨山檀救韩大哥性命。如今明吉大师已带着巨山檀回寺,我便死而无憾了!”梅秋听罢,咬牙切齿道:“你的意思,是要反悔了?”李景贤大骂道:“臭婆娘,诱骗我饮下你的脓液,还让我背着你干这干那。念在打开地道之时你曾救我,我便不与你计较!如今,你我恩怨两清,告辞!”说罢,丢掉木棍便要离开。 梅秋大叫一声:“臭小子,休走!”说着,快步上前,伸手抓向李景贤的脖颈。罗胜南大喊着“小心”冲上前,一把将李景贤拉到一边。梅秋顺势掐住了罗胜南的脖颈,罗胜南伸脚将李景贤踢到了一边。梅秋见状,哈哈大笑道:“罗胜南,你终于到了我手上!那个臭小子,不要也罢!看我现在就掐死你!”说罢,双手狠狠开始用力。 众家丁乱作一团,想上前将庄主救下,却无人敢动一步。罗胜南本有机会挣脱开来,但他却未做任何动作,任凭梅秋用力越来越大。司徒生在旁看着,暗暗发笑道:“这个疯子,没想到竟替我们铲除了药师庄!”灵源泉师笑笑道:“司徒贤弟,老朽早就料到你是个人才,随机应变的能力不输你们谷主啊!”李延亮嘿嘿笑道:“太有意思,这可真是一出好戏啊!” 就在此刻,突然从旁窜出一人,一阵风似的刮过。众人定睛看去,原来是明吉去而复返。只见他飞身上前,抬手一掌拍向梅秋。梅秋见此掌颇具力道,赶忙松开双手向后闪躲。明吉将推出去的掌法收起,便揽住了险些失去知觉的罗胜南。 “咳咳!”罗胜南一阵咳嗽,抬眼看了看,笑道:“明吉大师......何必救我......”明吉将罗胜南交给了一众家丁道:“罗庄主,你若这样死了,谁来给你清白和真相呢?”说罢,回身看了看李景贤道:“李施主,原来你还健在,真是可喜可贺!”说着,仔细看看道,“不过,你似乎身中剧毒啊!” 李景贤深施一礼道:“明吉大师好眼力,我现在体内有三杀银针的剧毒,不知毒性何时发作……”明吉点头道:“以你脸色来看,毒性扩散并不快,看来是有高人相助啊!”李景贤暗想道:“难道是那两本《剑华本纪》救了我?想想看,这老毒女也算是对我有了活命之恩了。”想到此,李景贤深施一礼道:“明吉大师,多谢你前来求药。事不宜迟,我们快回去救韩大哥吧!”明吉听罢,摆摆手道:“巨山檀老衲已让明镜带回去了。此次老衲与明德再次返回,就是怕罗庄主做了好事,却遭人构陷!” 梅秋上下打量着明吉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明吉大师啊!药师庄的家务事,就不劳烦您插手了吧!”明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看庄主夫人久疾依旧未愈,好生健忘啊!难道你真的忘得一干二净吗?”说着,明吉一挥手道:“今日诸位在场,老衲便将庄主夫人梅秋之事告知诸位!”说着,便将造成梅秋今天这幅模样的前因后果与大家讲来。 罗胜南与梅秋早在各自刚成年之时便结为了夫妻,婚后第二年便诞下一女,取名罗佳。罗胜南痴迷研制各种丹药,包括毒药及其对应的解药。有时为求解药,不惜以身试毒。梅秋在他的引导下,尝试了一次丹药炼制,竟也十分痴迷。一时间,两人整日钻研炼药不知疲倦,直到三年后的一天。 这日,罗胜南炼制了一种奇毒,起名“阴阳散”。中毒之人会性情大变,弱者愈强,强者愈弱,性情发生反转效果。解药研制却迟迟不出结果,罗胜南甚为困惑。梅秋为解其忧,背着他以身试毒。未成想,一向柔弱的梅秋竟果然性情大变。先是将此药剂研制所需药材付之一炬,然后又趁罗胜南不备,将毒药投入饭菜之中,导致二人皆中此毒。然而,两人中毒后的症状却不尽相同。罗胜南只会间接性发作如失心疯一般症状,而梅秋却在十日内全身长满脓疮,性格暴如烈火,嗜杀成性。不仅自残成瘾,还将自己亲生女儿罗佳打伤险些丧命。罗胜南不得已将她反锁屋中,每日悉心照料,自己则废寝忘食般研制解药。在一次大意时,梅秋跌跌撞撞走入万香园中,跌入还未完全挖好的地道中。罗胜南为此大为悔恨,以致终生未娶。 明吉一席话讲完,只听得李景贤错愕当场,口中念念道:“怎么会这样?我险些误杀了好人!”梅秋听罢,冷笑一声道:“老和尚,我与罗胜南的事情,你是如何知晓?难道,你一直潜伏在我们的床下?”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明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诸位在此可听得明白?老衲所言无半句虚假,俱为实情。依老衲看来,为庄主夫人疗毒才是重中之重。” “住口!一派胡言!”梅秋大骂道:“这个罗胜南杀了我的孩子,还以我为药引炼制毒药,罪不可恕!”明吉道:“阿弥陀佛,这一切都是庄主夫人的臆想,并不真实!到底要如何,你才能相信老衲所言?”梅秋哼笑道:“老和尚,我劝你少管此事!姓罗的,我今天杀定了!” “阿弥陀佛!”明德上前一步道,“明德不才,若要杀人,先过了老衲这一关吧!”梅秋听罢,大叫道:“臭和尚,你找死!”说罢,冲上前去,两人赤手空拳缠斗在一起。单凭武功,梅秋并非是他对手。而她真正厉害之处就在于,对方并不敢真正打她一掌。一来她是庄主夫人,确实有病在身导致神志不清。二来她身上脓疮中不少含有剧毒,若不小心触碰剧毒脓疮,便有染毒之危险。 “明德大师,她身上的脓疮有毒,小心!”李景贤喊道,紧跑两步到罗胜南身边,深施一礼道:“罗庄主,刚才多有得罪!”罗胜南笑笑道:“毕竟是我不小心将你推下地道,过错在我......”李景贤点点头道:“庄主说的哪里话来?庄主的赠药之恩,我李景贤一辈子会记得!” 这边打在一处,那边的司徒生眉头紧锁,心中暗想道:“这个臭和尚,突然去而复返,看来必须要我们一起动手了!”想到此,看了看灵源泉师道:“泉师前辈,眼下这老僧突然杀出,恐怕会耽误了大事啊!”灵源泉师看了一眼另一旁的赵准道:“司徒贤弟,你说我们是先拿下赵准,还是先解决掉罗胜南?看眼下情况复杂,恐怕难做一石二鸟之打算了!” 司徒生听罢,点点头道:“泉师前辈一席话倒是点醒了我。《剑华本纪》事关重大,还是先从赵准身上下手吧!”灵源泉师点头道:“不错,这样一来,也避免了和这老僧正面冲突。”说着,三人慢慢向赵准的方向绕过去。 战至难解难分,明德便使出一招慈航普渡,心中默念:“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火汤,火汤自枯竭。我若向地狱,地狱自消灭。我若向饿鬼,饿鬼自饱满......”随口默念,明德双手便指点梅秋脉门。梅秋开始并未察觉异常,五六回合之后便觉得双腿有些酥软,竟致无力。明吉见此法起效,便回头看看李景贤笑道:“李施主,明德此法可眼熟?”李景贤点头自嘲道:“那是自然,明德大师曾用此招式将我降住......” “你们要干什么?”突然,赵陌大声喊道。明吉转眼去看,只见司徒生已冲到赵准面前,手中金折扇张开,向赵准面门而来。“歹人,住手!”明吉大叫一声,飞身上前,将司徒生折扇踢开。 “臭和尚!哪里都有你!”司徒生大喊道,“泉师前辈,李延亮,我们三个一起上,不信这老和尚能奈何得了!”话音刚落,三人各亮兵器,向明吉而来。 “阿弥陀佛!”明吉说罢,与三人战至一处。司徒生金折扇上下翻飞,只攻明吉中路。灵源泉师长剑出鞘,剑峰直刺眉心,只攻明吉上路。李延亮双手板斧,半蹲在地如旋陀螺般,只攻明吉下路。三人各攻三路,纵使明吉功夫再高,也难以应对。况且明吉几次使用兑命之术,眼下功力衰微,许多招式无法施展,局势十分被动。 李景贤捡起木棍,要上前去,罗胜南叫住他道:“李景贤,千万不要轻敌!”李景贤点头称是,举棍便打。李景贤虽力量过人,但毕竟技法欠缺。灵源泉师手中长剑“唰唰”几下,便将木棍断成四节,一脚将李景贤踢飞。 赵准见状道:“殿下,我看这老和尚似乎有些吃力。援兵何时才能到?”赵陌望向远处道:“若是急行军,半个时辰之内应该就会赶到。”赵准点点头道:“好吧,时间估摸着来不及了!这老和尚为救你我性命冒此风险,我们不能袖手旁观!”说着,从马上提起鬼头枪道,“殿下在此等候,本帅去去就来!”说罢,冲上前去,欲解明吉之围。 三人中,李延亮武功平平。赵准一枪刺过去,李延亮躲闪不及,竟被刺破了衣服,大骂道:“妈的哩,你想要老子的命啊!”说着,一斧砍了过去。赵准拿枪一挡,自己竟被震得倒退了三四步。李延亮不再与明吉恋战,转而冲向了赵准。司徒生心中暗骂道:“可恶,李延亮这蠢货,居然替这老和尚分了力!” 这样一来,明吉压力骤减,逐渐有了还手之力。灵源泉师暗叫一声:“让你这老和尚瞧瞧我清水门的厉害!”便用出一招‘秋叶潇潇’,见他握剑之手腕快速抖动,剑身如同落叶一般刺向了明吉全身。“好时机!”司徒生暗叫一声,使出一招‘手到擒来’,将扇子甩了出去。明吉被逼的向后猛退几步,挥起双手去挡。只见瞬间三行热血飘洒,明吉两袖竟被划伤了三道口子,当时血流如注。再看司徒生手中折扇和灵源泉师手中长剑,只留下了淡淡血迹。 “明吉大师!”罗胜南吃力叫道。李景贤快步上前,将败下阵的明吉扶住道:“明吉大师,你怎么样了?”明吉抬起双臂,在自己的云门、俞府两处穴位点了下,血势渐停。李景贤百思不解,为何明吉会如此快的败于这两人之手。灵源泉师哈哈大笑道:“原来,枯禅寺方丈明吉大师功夫也不过如此,可真是浪得虚名啊!”明吉沉了沉气道:“胜负本未定,焉得问输赢?今日,就算是从老衲尸体上跨过去,也休得进药师庄一步!” 另一边,明德的慈航普渡之术将梅秋降服在地,动弹不得。与此同时,明镜匆匆赶来,大叫道:“歹人,休要伤我方丈!”一个纵身跳入阵来。“哈哈哈!”司徒生摇着折扇大笑道:“看来,今日枯禅寺的老和尚们都到齐了,真是天助我也!”说着,看了一眼灵源泉师道:“那方丈和尚不过如此,其他的就更不在话下!”灵源泉师点头道:“早晚都要收拾他们,上!”说罢,两人冲了上去。 明镜、明德将明吉护在身后,两人一齐使出慈航普渡,直追司徒生和灵源泉师的脉门。司徒生根本不让近身,每每来攻,均用扇骨格挡化解。灵源泉师手中长剑被点的“铛铛”作响,却也无法近身。四人混战一处,难分胜负。 ; 第七十二章 万佛朝宗退三敌 众人在药师庄门前一场混战,罗胜南被梅秋打伤,梅秋又被明德以慈航普渡之术制伏,就连方丈明吉也不敌司徒生与灵源泉师的联手而败下阵来。就在此时,明镜突然赶到,与明德合力共战司徒生和灵源泉师。 明镜、明德将明吉护在身后,两人一齐使出慈航普渡,直追司徒生和灵源泉师的脉门。司徒生根本不让近身,每每来攻,均用扇骨格挡化解。灵源泉师手中长剑被点的“铛铛”作响,却也无法近身。四人混战一处,难分胜负。 明吉暗暗运功,将李景贤唤到身边道,“李施主,我来教你巨山檀之用效。回去之后,净手取出巨山檀,碾成粉末。再打来寺中井水按比例和兑,入炉火烧至通体发白,在明通的指导下服用,其余的明通自会告知。记住,若遇不明之处,悉听明通之言!” “明吉大师,您这是......”李景贤不解问道,却被明吉打断:“李施主,我方才所言你可记住?”李景贤赶忙点头道:“我记住了!”明吉点头笑道:“那我便放心了!”说罢,闭上双眼,双手在胸前摆出心印,自语道:“数重眠眠,羸劣云何。念慧衰退,破坏云何......”说着,只见明吉双臂生风,似有无穷内力在身。片刻后,猛然睁开双眼,摊开双手,手心朝天,霎时间狂风四起。 “这妖僧!”灵源泉师大叫着挥剑转而刺向明吉,明吉抬起右手迎去,剑锋直刺明吉手心,却被他手心挡下。“这妖僧用了什么妖法,竟刀枪不入!”灵源泉师大喊着用力向前,却丝毫刺不穿明吉手心。只见他将右手向后一闪,惯性催使着灵源泉师向前,反被明吉左掌一掌打翻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妖僧好掌法!”司徒生怪叫一声,再使出手到擒来,直削明吉的天灵盖。明吉沉着自若,几个转身向后闪躲后,竟徒手将折扇摘下而未伤分寸。司徒生错愕之际,明吉向他甩出折扇。折扇带着阵阵呼啸风声而来,惊得他不敢去接,只弯腰闪躲。果不出他所料,折扇飞过后又再次飞回,若不接住恐再回到明吉手中。司徒生使出全身内力伸出右手去接,就在手触碰折扇的一瞬间,只听“咯啦”一声响,竟将他右手手腕震断。 “哎呀!”司徒生大叫一声,右手张开,折扇应声坠落。只见他捂住右手,抬眼瞪着明吉道:“你这妖僧,用的是什么妖术?”明吉不语,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法精妙,不可说!”而在另一边,李延亮与赵准依旧难分伯仲。赵准心中暗想道:“想我马上征战所向披靡,竟与此贼打成平手!”李延亮继承了父亲李程汉双板斧的本事,有些招式还更胜一筹。赵准习惯了骑马打仗,在陆上却有些施展不开。明吉见状,轻轻跃起,快步冲到了李延亮身后。 司徒生暗暗道:“李延亮性命难保!”料定了明吉会一掌打死他。没想到,明吉并未动杀手,只是抬手封住了他的穴位。瞬间,李延亮便动弹不得了。“老和尚,你对我做了什么?”李延亮一脸惊恐道。明吉绕到面前道:“你现在动弹不得,一个时辰后穴位会自动解开。在此之前莫要再动内力,否则你会五脏寸断而死。” “好你个妖僧,吓唬我啊!”李延亮说着,暗自发动内力想要冲开穴道。未成想,片刻后竟觉得喉咙之中腥气袭来,竟有一股鲜血从嘴角流出。明吉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你若自寻死路,菩萨难救!”说罢,一挥手道:“你们三人速速退下,休再逗留!” 话音刚落,只听远处一声炮响,巨大的喊杀声越来越近。马蹄声脆,尘土飞扬,众人望去,只见两名骑马将军手提银枪冲了上来,正是赵准副将张杞和张守仪,后面无数士兵紧紧跟随。赵准大喜过望道:“哈哈,援兵到啦!”说着,看向赵陌。赵陌点头道:“比我预想的快很多啊!” 说话间,二将来到赵准襟前单膝行礼道:“末将张杞、张守仪拜见大帅!”随后,援兵将众人团团围在中间,刀矛林立,空气之中充斥寒光与杀气。赵准扶起二将道:“二位将军可算来了!”说着,一指司徒生等人道,“这三个江湖败类,方才想要行刺本帅,幸被三名高僧降服。你二人速速将他们斩杀,不得有误!” “得令!”二将起身,向士兵喊道:“大帅有令,斩杀司徒生、灵源泉师、李延亮三人,献上人头者,连升三级!”众士兵听罢,大喊三声“宋军威武”,直喊得地动山摇,司徒生等人心中一颤。士兵缓步缩小包围圈,李延亮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无法动弹,司徒生脑中想着如何自己脱身,灵源泉师捂着胸口,也在想着脱身之策。 “司徒兄弟,泉师前辈,快救救我吧!”李延亮哀求道,“好歹我们朋友一场啊!”灵源泉师哼笑道:“如今这种境地,能跑一个是一个吧!你放心,我们若是能安全离开,你的一家老小我们定会代为照顾!”李延亮苦笑一声道:“谁让你们待我照顾......救我一条活命吧!” 正在此时,一股黑紫色的烟气弥漫开来。罗胜南在鼻尖嗅了嗅,大喊道:“不好,快捂住口鼻!这烟中有毒!”话音刚落,成排的士兵纷纷中毒倒下,众人慌忙遮住口鼻。只见一个身穿素服的蒙面女子从士兵之中闪出,右臂夹起司徒生快速飞入林中。“余正梅!”灵源泉师大叫一声,趁机会抓起李延亮,随那女子而去。 赵准眼见他们就要落跑,想要追击,却被毒烟熏得一阵重咳。赵陌赶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口鼻,这才免于中毒。片刻后,烟雾散尽,罗胜南走入倒地的士兵之中去探他们的鼻息,见他们依旧还有呼吸,点头道:“这烟虽然有毒,但却不致命,看来是手下留情了。” 就在此时,明吉突然大口喷血,惊呆了众人。“方丈!”明镜、明德赶忙上前扶住明吉,赵准、赵陌围了上去,李景贤紧跑两步道:“明吉大师,你这是怎么了?”罗胜南握住明吉右手把脉,面色凝重道:“明吉大师内力衰微,脉象渐弱。事不宜迟,快将明吉大师抬入庄中!” 梅秋坐在地上,冷笑道:“哼!自己内力不足,就不要逞强!”罗胜南看了看她,吩咐道:“来人,扶夫人......”罗胜南想了想,继续道,“扶夫人回家!”众人离去,张杞和张守仪及其他士兵将伤者抬入庄中,亲自在门外守备。众人簇拥着将明吉抬入客房中,将梅秋抬入罗胜南的房间之中。 明吉身体虚弱,气息十分不稳。罗胜南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后将液体滴入明吉口中。李景贤见状道:“罗庄主,你这是什么药?”罗胜南收起瓷瓶道:“这是‘归灵液’,有助于修复受损脏器,平稳气息。”说着,掏出另一个瓷瓶交到李景贤手中,“这个是三杀银针的解药,快快服下吧!”李景贤接过,一饮而尽。 明吉躺在床上,逐渐平稳了气息。赵准不解道:“方才大师如此神勇,怎么会突然吐血?”明镜摇摇头道:“阿弥陀佛,明吉大师为救韩施主性命,连续使用兑命之术,已大大损耗内力。方才又使出‘万佛朝宗’的技法,这才险中取胜。这技法需要强劲内力作为支撑,否则反而会伤及自己。”明德伸手把住明吉的脉象道:“方丈此来真是用尽全力了,体内内力一丝不剩。恢复起来,恐怕需要三五载……” 罗胜南点头道:“明吉大师舍身取义,救我等于为难,定然不会让他有事!”赵准点头道:“不错,我军中有医术高深的军医,不妨将他们叫来为大师医治吧!”明吉轻咳一声,众人围了上来。只见他口中念道:“去救......韩施主......去救......庄主夫人......”赵准叹口气道:“大师,你就先别管旁人啦!”明吉口中继续念道:“去救韩施主......去救庄主夫人......”明镜听罢,回头道:“李施主,你速速回寺中找明通,叫他用巨山檀医治韩施主。” 李景贤点头道:“好吧,明吉大师交给诸位了!告辞!”说罢,转身离开。明镜继续看着赵准道:“这位将军,看得出来,司徒生等人绝不会对你善罢甘休,留在这里并不安全。你快些回到府中,重兵防守方是上策!”赵准点头道:“大师说的没错,只是你们这里......” “我们这里将军不用挂念,他们也不同程度受了伤,定然不会再冒险返回了。”明镜说罢,赵准、赵陌深施一礼道:“好吧,多谢诸位救命之恩,告辞!”说罢,转身离开。明镜继续道:“罗庄主,夫人健在,此刻更加需要你的照顾,你也快去照看一下吧!” “可是,明吉大师的伤......”罗胜南见明吉还重伤在身,怎好意思一走了之。明镜摆摆手道:“方丈的伤,还是需要老衲和明德共同医治,罗庄主也不要顾此失彼了,家人才是最重要的。”罗胜南听罢,心中一股暖流涌动,险些流下眼泪道:“三位高僧境界远大,我等望之不及。但凡用到我罗胜南的,尽管吩咐!”说罢,转身离开。 房间之中,只剩明吉、明镜和明德。明德凑到明吉耳边道:“方丈,对不住了,我与明镜要破戒了。”明镜低下身道:“方丈,这次真的是迫不得已。即便要怪罪我们,我们也不得不做了!”说罢,直起身对明德道:“准备好了吗?”明德点头道:“我们开始吧!”说罢,两人扶起明吉,一齐施展了兑命之术。 余正梅将司徒生挟走,在林中飞奔出几里地后停了下来,将司徒生重重摔在地上。“哎哟!”司徒生大叫着捂着屁股道:“你能不能轻点?我右手被那妖僧都打得脱臼!”余正梅斜了他一眼道:“哼!要不是看在四妹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说着,抬手将他右手接上了骨。 此时,灵源泉师赶了过来,将李延亮扔下道:“哈哈,原来是余女侠出手搭救,灵源泉师在此谢过!”李延亮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谄笑道:“余女侠,没想到又见面了......”余正梅看了看眼前三人道:“你们可真是不自量力,居然敢与枯禅寺的那三个秃驴对抗。这次是你们命大,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说着,余正梅看着司徒生道:“司徒生,我问你。你为何将我四妹丢下独自离开?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四妹?”司徒生满脸堆笑,深施一礼道:“三姐,冤枉啊!我本想讨赵准要回《剑华本纪》,没想到竟一路追到了这里。”余正梅哼笑一声:“所以,你就把我四妹丢在蜀国都城一个人溜了?” “没有!我本想回去接上她一起,但毕竟我们三个男人在一起,带上个女人多少有些......不方便......”余正梅听罢,大喝道:“好啊,嫌我妹妹是个累赘?行,我这就带她离开,离你越远越好!”说罢,转身就要走。 司徒生赶忙拉住道:“三姐,你别急啊!”说着,看了看灵源泉师和李延亮,心中一横道:“好吧,我跟你回去!”余正梅听罢,面露喜色道:“这还差不多,也不枉四妹违背了大姐的意愿,跟你这么长时间!”李延亮听罢,大叫道:“司徒生,你要溜啊?赵准还追不追啦?”司徒生见他动弹不得,上前踢了他屁股一脚道:“你未来的嫂嫂都要没了,追他妈什么追?”灵源泉师点头笑道:“司徒贤弟,女人这东西最能迷乱心智。如果你要退出,将来可千万不要后悔啊!” 司徒生听罢,点头笑道:“泉师,您这话要在一年前对我说,我绝对不会犹豫。只是,这次老弟我真的动了心,若是错过了她,那才叫真的后悔。”灵源泉师哈哈笑道:“好一个多情种!既然如此,那我们三人就此散了吧!” “咯咯咯”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林中走出一女子。司徒生看过去,不由得尖叫道:“岳婵妹妹,你怎么来了!”说着,迎了上去,抓着丁岳婵的手,一把揽在怀中。丁岳婵轻轻推开他道:“你干嘛?注意分寸!”话虽如此说,但听到司徒生方才一席话,心中还是十分高兴。 余正梅上前笑道:“妹妹,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教你不要出来,你怎么还是出来了?”丁岳婵拉着她的手道:“三姐,这林中蚊虫太多啦,我们换个地方再聊吧!”说着,拉着余正梅要走。司徒生见状,赶忙追了上去。灵源泉师伸手叫道:“哎,司徒贤弟,你当真要散伙吗?”说着也追了上去。李延亮还定在当场,大叫道:“喂!你们怎么都走啦?不管我啦?快回来!” ; 第七十三章 殷殷回忆知往事 明吉一招万佛朝宗击退司徒生等人,赵准援兵也赶了过来。赵准一声令下要诛杀此三贼人,被突然出现的余正梅救走。明吉终因内力损耗吐血倒下,不忘嘱托李景贤火速回到寺中用巨山檀医治韩啸月。 “啪啪”几声敲门声,龙嫣猛然站起,回头望向门口道:“谁啊?”此时龙嫣早已哭得泪眼婆娑,只能感受到韩啸月微弱的呼吸。韩啸月得知李景贤的“死讯”悲愤交加,伤势更重了些。 门外李景贤叫道:“是我啊,李景贤!”龙嫣心中一惊,一瘸一瘸走向门口将门打开。李景贤风一般冲了进来,看了看床上的韩啸月,又看了看龙嫣,深施一礼道:“嫣儿姑娘,多亏了你照顾韩大哥,我回来啦!”龙嫣一拳捶在他身上道:“你不是死了吗?啸月哥哥知道你的死讯,已经急晕过去了!呜.......”说罢,泣不成声。 李景贤紧跑两步到韩啸月身边,上下打量着他,狠狠捶了一下床边道:“我真是太无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没能做成事,反倒惹得韩大哥为我心急。”龙嫣说着,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怪你。你也是刚从鬼门关出来,你也是为了他好......” 说到此,李景贤转身道:“对了,明镜大师拿回来的巨山檀在哪儿?”龙嫣听罢,拿起桌上的木匣道:“就是这个,装在这个木匣里。”李景贤打开木匣看了看道:“嫣儿姑娘,你且在此稍候,我去叫明通大师来!” “等一下,明吉大师他们呢?”龙嫣叫住李景贤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李景贤思考片刻,决意先不将实情告诉她,便道:“明吉大师他们还在药师庄中。他们击退了歹人,害怕那些贼人会去而复返,就先让我回来了。”说完,便推门而出。功夫不大,明通与李景贤推门进来,明通边走边道:“这么说,明吉大师一时三刻还回不来。事不宜迟,那我们就准备开始吧。”说着,对龙嫣道:“嫣儿,一会儿我们分头行动,准备治疗韩施主的内伤,你务必按照我说的去做。”龙嫣听罢,心中甚是喜悦,笑道:“终于可以救活他了吗?太好了!明通大师,您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明通点头道:“待会儿贫僧会拿着巨山檀去磨成粉末,李施主负责去饭堂边上的水井之中打出两桶净水做备用,嫣儿负责去将炉火点燃,烧得越热越好。”龙嫣看了看韩啸月道:“那啸月哥哥谁来照看?”明通摆摆手道:“这一会儿的功夫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会时不时回来看上一眼,不会有什么差池。”说着,提醒道:“记住,一定要净手之后再去做,明白了吗?”龙嫣和李景贤点点头,各自去了。 迟海随明镜回到寺中,被罚关在了禁闭室中。忽听外面一阵忙碌,扒在禁闭室窗上向外看着,只见龙嫣直奔饭堂后厨,明吉手持装有巨山檀的木匣直奔藏经楼中,李景贤则在饭堂外面的水井边反复洗手。“这是开始救治韩啸月了吗?”迟海心中暗想道,“这个韩啸月,竟让雅沁他们失了分寸,留着他在真是一个祸害!”想到此,迟海便把沐雅沁对自己的种种不公都推到了他的身上:“若没有他韩啸月,我早就盗来《剑华本纪》,早就交给了老太太,早就提了亲,早就要与雅沁成亲了。自从他的出现,彻底打乱了计划!”心中想着,双手便举了起来。 “雅沁曾经说过,若此人影响全局时,就要除掉。想来,这韩啸月已经到了必须除掉的时候了!如今这几人都各忙各的,韩啸月的房中空无一人。趁此机会杀了他,也不会有人猜到是我!”想到此,迟海走到门口,伸手摸向门锁。这锁原本也只是个象征,根本锁不住人,全屏僧人的自觉。迟海摸到后轻轻一拧便将锁拧掉,推门而出。 寺中异常安静,迟海潜身向韩啸月的屋子走去。在门前四下看了看并无旁人,便推门而入。见韩啸月静静躺在那里,心中窃喜道:“哈哈,天助我也。这韩啸月还昏迷不醒,若我不做,反倒辜负了这大好的机会!”想到此,便慢慢向了韩啸月的床边走去。看着床上昏睡的韩啸月,迟海停下来上下打量着,暗暗道:“不就是模样俊俏了一些,还有什么其他比我强的吗?这么好的面容,最后还不是一样死在我的手中?”说着,迟海伸出双手,向韩啸月的脖颈伸了过去。 “是时候了,韩啸月。让我为你结束一切吧!”说着,用力掐在了韩啸月的脖子上。突然间,一阵窒息感袭来,反而使得韩啸月惊醒,圆睁双目看着迟海。迟海本就心中有鬼,被这一惊慌忙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两步跌倒在地。韩啸月一阵咳嗽,慌张坐起,看着他道:“你......你要干什么?” “我......”迟海被惊得不知所言,猛然间心生悔意,竟慌慌张张夺门而出。韩啸月惊魂未定,瘫坐在床上,半晌没有缓过神来。一愣神的功夫,龙嫣从外面推门进来。见他呆坐在床上,高兴地紧跑两步到身边道:“啸月哥哥,你醒啦!”见他一语不发,关切道,“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了?” 韩啸月抬头看着龙嫣道:“嫣儿,我昏睡了多久?”龙嫣思索了片刻道:“大概三四个时辰吧,怎么啦?”韩啸月点点头道:“我又在梦里见到了天誓,与我对坐而谈。谈的什么我倒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突然将我推入水中,然后我便醒了......”说着,看了一眼窗外道,“醒来之后,那个少钧正掐着我的脖子,想要置我于死地!” “啊?不会吧,你会不会看错了?”龙嫣并不相信那个少钧会如此歹毒,毕竟是出家之人。韩啸月坚毅点点头道:“不会看错,就是他!他见我突然醒来,也是大吃一惊,接着就夺门而出了。”龙嫣听罢,坐下点头道:“原来他不敢杀人……为何却非要置你于死地,难道是你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嫣儿姑娘,井水我已经......”李景贤说着推门而入,见韩啸月已然醒来,不禁大喜过望道:“韩大哥!你终于醒啦!”韩啸月见李景贤活生生走了进来,更是喜出望外,大笑道:“景贤!原来你还活着啊,太好啦!” 李景贤大笑着冲了上来,与韩啸月抱在一起。两人不禁都泪打双眼,哭做了一团。龙嫣在旁更是高兴,拍怕两人肩膀道:“好啦好啦!生离死别的滋味不好受,好在大家都没有事。别在一起抱着了,两个大男人像什么样子!”说着,两人分开,各自擦擦泪水。 “景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帮我置办婚事所需器物去了吗?怎么又会掉入地道有了生命危险呢?”李景贤听罢,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他。韩啸月听着,心中澎湃万分。没想到,自己重伤的这段时间,竟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因为自己,这么多人涉险,心中不禁感慨,摇摇头道:“原来为了我,吃了这么多苦......” 李景贤点头道:“最后,明吉大师将那些歹人制伏,才叫我回来的。”韩啸月听罢追问道:“那明吉大师他们呢?”李景贤看了看龙嫣道:“明吉大师他们三人害怕歹人去而复返,便没有回来,还在药师庄留守。”韩啸月听罢,点点头道:“大家都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说着,只听推门声,明通走了进来。见三人围坐在一起,便笑道:“韩施主醒啦!”韩啸月点头道:“明通前辈,多谢挂念。”明通笑道:“韩施主,方丈带回了治愈你内伤的仙药,稍后炼成之后服下,伤可自愈。”韩啸月一抱拳道:“诸位大师前辈的救命之恩,韩啸月没齿难忘!” 很快天已擦黑,罗胜南站在自己的屋门前徘徊不定,不敢走进。屋内出奇的安静,并未传来梅秋的叫骂声。越是如此,罗胜南越是不知如何是好。“她不哭不闹,到底在想着什么?”想到此,只听身后脚步声。回头看去,是一队巡逻家丁经过。罗胜南伸手叫住道:“伤者如何了?” 家丁回禀道:“报庄主,受伤的伙计们和宋兵都已上过药了。宋兵已跟随那些大将们离开,伙计们都在舍中休息。”罗胜南点点头道:“好,难为大家了。明日大家伙儿去账房支领每人十两银子,买些补品补一补身体吧!”众家丁听罢,高兴笑道:“多谢庄主赏赐!”说着,见罗胜南眉头紧锁,一家丁问道:“庄主,为何不进去?” 罗胜南叹口气:“夫人回来了,我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三年前她不慎坠入地道,我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她。”家丁听罢笑道:“正因如此,您才应该好好去与夫人聊一聊啊。这么多年,恐怕积怨颇深,若不互相沟通,这个结永远也解不开。”罗胜南听罢,深觉有理,点头道:“好吧,你们去巡逻吧!我进去看看!”说罢,推门进来。 只见梅秋此刻正端坐在镜前,镜中是一张满是脓疮的脸。罗胜南慢慢走近,边走边道:“方才我在门外迟迟不敢进来,害怕你还在怪我......”梅秋哼了一声道:“你不敢进来,是嫌我这老婆子一身的脓疮吧!”罗胜南听罢,摇摇头道:“你知道,并不是这个原因。你我都中毒在身,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突然犯病。我怕太过刺激你,让你旧疾复发。” 梅秋叹口气道:“没想到啊,我走了三年,屋中的布置竟然一点都没有变。”罗胜南听罢,笑笑道:“因为我一直想着,有一天你会突然出现。”说着,坐下道,“我们的女儿至今都还躺在她的房中,虽有呼吸但却一直未曾醒来。我找来一位丫鬟,能歌善舞,精通音律,每日在她院中抚琴,期盼着有一天可以将她唤醒......”梅秋听至此处,一行清泪流下道:“罗胜南,我要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你究竟为何要害我们母女?” 罗胜南摇摇头道:“夫人,我真的没有害你!那一****以身试毒,之后自己跌入地道,我确实先后派了三个家丁下去寻你,却根本寻不到你。我说的都是事实,苍天可鉴!”梅秋哼笑道:“苍天可鉴?罗胜南,我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今日没能杀得了你,不代表以后没有这个机会。那老和尚可以救得了你一次,不能救你一辈子!今日若你留得我性命在,我们的帐以后慢慢算!” 罗胜南叹口气道:“好吧,如果你不相信我,就随我去一个地方吧。”梅秋听罢道:“什么地方?”罗胜南推开房门道:“那个地方自从你出事之后,我便封了起来,就怕触景生情。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但愿你能想起来我们之前的所有事。” 梅秋将信将疑起身随他而去。绕过了两处庭院,在一个灰暗的老房子前停了下来,依稀可见牌匾上还写着“炼草厅”三个字。罗胜南撕下封条,从怀中取出钥匙将门锁打开,轻轻推开房门。里面一阵阴风刮过,灰尘散落一身。罗胜南掸了掸土,进入屋中,顺手将屋中烛火点亮。梅秋进入屋中,只见满屋是各种炼药的瓶瓶罐罐,胡乱堆砌在几张大桌上。桌上摞着数十本书,尽是些炼药的古方典籍。这些物品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鲜有人来打扫。 罗胜南一边点灯一边道:“夫人,见到这些,你有没有记起什么?”这一招果然对她起效。梅秋眼见这件件物品,脑中往事一幕幕上演。梅秋不禁张着大嘴道:“我想起来了,这是我们一起炼药的地方......”说着,翻起桌上的书看了两眼道,“还有这些古方典籍......我们炼制出了救人命的‘归灵液’,也炼制出了害人命的‘三杀银针’......” 罗胜南补充道:“我们炼制了上百种毒药、解药和补药,最终我炼制出了‘阴阳散’。”梅秋听罢,口中反复念道:“阴阳散......”罗胜南继续道:“不错,我研制不出相应的解药,你便偷偷以身试毒。结果,你中毒后反应强烈,投入饭菜之中让我也染上此毒。自此你性格大变,将我们的女儿打伤,而我也经常毒发不能自已......” 梅秋慢慢注视着屋内的一切,仿佛想起了什么,补充道:“然后,我便迷迷糊糊到了万香园,跌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地道......”罗胜南听罢,继续道:“夫人,你都想起来了么?”梅秋越想越急,脑中如翻江倒海一般,怪叫一声道:“是我!原来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接着大喊三声,“罗胜南,要要杀了你!”喊罢,便晕了过去。 ; 第七十四章 片语中伤酝毒谋 按照明吉嘱托,明通将炼制好的巨山檀药丸给韩啸月喂下。每隔半个时辰,明通便为他把一次脉,每一次脉象都有好转。喜得龙嫣在屋中跳跃起来,丝毫不顾及腿上之伤。众人直忙到了午夜才睡去。 第二日,晨光照进屋中,韩啸月揉眼坐起,身体已好了许多。见屋中无人,便尝试着将腿挪到床边,扶着桌角慢慢站起。这一动作似乎比昨日更顺利些,腿上确比昨日更有力气。站了片刻后,韩啸月松开桌角,慢慢向门外走去。推开门来,阳光直刺眼窝,不禁惹得他抬起手去遮挡。 “韩啸月,你的伤好了?”韩啸月循着声音转过脸去,只见迟海正站在他身边。回想起昨日他的所作所为,不禁向后退了一步。迟海以为他要摔倒,赶忙扶住他。韩啸月抬手将他甩开道:“你要干什么?还想杀了我吗?” 迟海见状,左右看看并无他人,便低声道:“韩啸月,我是来给你道歉的。昨天的事......真是对不起了!”韩啸月打量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迟海听罢,点头道:“不错,你与我无冤无仇。只怪我嫉妒心太强......” 韩啸月更听得有些困惑,摇摇头道:“莫名其妙,你因为何事嫉妒我?”迟海见他似乎真的不知实情,便道:“有一个人你肯定认识,她叫沐雅沁。” “哦!沐雅沁,沐姑娘。怎么,她是你的朋友?”韩啸月说着,心中放松了警惕。迟海继续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此言一出,韩啸月差点摔倒在地,错愕道:“什么?未婚妻?你们......你不是......你不是和尚吗?出家人竟也有未婚妻?” 迟海点头笑道:“怎么,允许你在枯禅寺中成亲,就不准我有个未婚妻?”韩啸月点头道:“好吧,即便她是你的未婚妻,你为何要害我性命?”迟海继续道:“因为,自从你受了重伤之后,她便四处筹借银子为你买那仙药。为此,她不惜冒险上了药师庄为你求药。要知道,在这之前不久,她曾信誓旦旦告诉我,让我......”说着,迟海突然停下,心中暗想:“这该如何说?总不能告诉他,我曾答应沐雅沁关键时刻要取他性命吧!” 韩啸月见他突然不说话,便追问道:“让你干什么?”迟海思考片刻道:“她曾信誓旦旦跟我说过,不在过问你的事情。可结果,她看到你受了重伤,比任何人都要着急!”韩啸月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就是你因嫉生恨,想要害我的原因?”迟海点头称是。 韩啸月笑笑道:“其实,你大可放心,我是就要成亲的人了。虽然,在嫣儿还没出现之前,我确实对沐姑娘颇有好感,因为她的模样与性格,确实和嫣儿有几分相似。我曾想过,或许沐姑娘与我更为合适些。但是后来才发现,我错了。嫣儿并不是随便一个女子便能替代的。我与她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经历了多次生生死死。我们有共同的经历,共同的境遇,我们有太多共同之处,这些是其他女子无法替代的。”说着,看了一眼迟海,继续道:“另外,我还有几句话想要说。首先,很感谢沐姑娘为我做的这些事,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当面致谢。另外,我们此次在枯禅寺中成亲,毕竟是明吉大师同意的事。而少钧小师傅毕竟是出家人,对女子产生情愫似乎更为不妥吧!” 迟海听他一席话,心中豁然开朗,便笑道:“我的事情,韩施主就不用多问了。既然你我已把话挑明,我今后便不再为难你。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希望韩施主以后不要再见雅沁了。你的谢意,我会代为转达。”韩啸月听罢笑道:“既然如此,昨日你对我所做之事,我就当做没有发生吧!”说罢,韩啸月倚靠在墙边。 迟海听得心满意足,深施一礼便离开了。而躲在一旁僧舍内偷听的沐雅沁却不禁掉下泪来。原来,沐雅沁挂念韩啸月的伤情,一早便与阿秋来到苦禅寺,靠着迟海的掩护进入到寺中。迟海以探查韩啸月伤情为名义,将沐雅沁接到了韩啸月旁边的僧舍之中,自己则刻意选择在这里与韩啸月谈明来意。这些话在迟海听来着实是一颗定心丸,而在沐雅沁听来,犹如一根根刺,刺入心中。 此时,迟海略带兴奋的推开舍门,看了看在一旁偷偷掉泪的沐雅沁道:“雅沁,这下你放心了吧,韩啸月伤已经痊愈啦!”说着,将门关上。阿秋在旁瞪了他一眼道:“迟海哥哥,该你问的问,不该你问的何必要瞎问?谁说主人是你的未婚妻啦?” 迟海听罢,脸色一红笑道:“嘿嘿......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沐雅沁听罢,一擦眼泪,注视着他道:“他的反应你满意吗?这就是你的目的,对不对?”迟海见他一脸怒色,赶忙道:“雅沁,我错了,我不该谎称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该......我......”迟海支吾着,更激起沐雅沁怒气道:“你什么你!你这个淫僧!”说罢,起身拉起阿秋道:“阿秋,你看清楚他,今后再见,我们谁也不认识他。最新最快更新记住了吗?”阿秋见状,赶忙拉着沐雅沁道:“主人,没有这么严重吧!” 迟海“噗通”一声,竟跪在地上道:“雅沁,这是何必呢?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了!”说着,竟向她磕起头来。沐雅沁一脚踹在他身上,将他踹翻在地道:“迟海,你到底还有没有骨气?我真是不明白,为何会选了你这么个草包!” 就在此刻,只听门外传来对话声。沐雅沁压住怒火,扒在窗边听着。原来,龙嫣正好要过来看韩啸月的伤势,见他正倚靠在墙上,便上前道:“啸月哥哥,你居然可以自己下地啦!”韩啸月听罢笑道:“怎么,在嫣儿的眼中,我就是个病秧子吗?” 龙嫣摇摇头道:“当然不是啦!只是你大病初愈,怎么站在外面啊,不怕着凉吗?”韩啸月哼笑一声道:“我这又不是伤风感冒,有什么可怕凉的?再说了,我这在屋里实在憋闷得慌,出来透透气。”说着,看了看李景贤的僧舍道:“景贤呢?还在里面睡大觉?” 龙嫣摇头道:“没有啦,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景贤一早便去镇上,为我们置办婚礼所需器物了!”韩啸月听罢,脸色一变道:“啊?这次不会又去冒什么险了吧?”龙嫣叹口气,伸手搭在他肩头道:“喂!在你心里,我们所有人做事情都是鬼鬼祟祟的吧?告诉你,这次他真的去置办器物了。不信的话,等傍晚他回来,保证是满载而归的!” 说着,明通从远处走来,离着老远便喊道:“韩施主,你居然可以自己下地啦!”韩啸月听罢,与龙嫣对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道:“明通前辈,你与嫣儿所言如出一辙啊!我是出来透透气,顺便感受一下阳光。”说着,明通走到襟前,伸手搭住韩啸月的脉。见他脉息平稳,内力逆行之势减缓,便笑道:“恭喜韩施主,内伤已痊愈大半。不出十日,即可完全康复。”韩啸月点头,深施一礼道:“感谢明通大师!”明通摆摆手道:“这哪里是贫僧的功劳?都是这些日子里,嫣儿姑娘会照顾人,景贤冒死求药来,方丈等人奋力施救的功劳。贫僧只是在诸位付出的基础上添了一把火而已......” 众人说说笑笑,沐雅沁深感自己地位之尴尬。迟海见她脸色沉郁,在一旁小心道:“雅沁,不要理他们......”阿秋补充道:“对,主人。你为韩啸月不惜窃取了官银,他们却没人想着你的辛苦,真真是一只只白眼狼!”沐雅沁慢慢坐下,叹口气道:“也难怪了......最终求回药来的并不是我,炼制丹药的也不是我。为他瘸掉一条腿的不是我,为他险些丧命的也不是我。我算什么?我其实什么都不是......”迟海见她这般情绪,便上前道:“雅沁,你是我的雅沁,你是阿秋的主人,你是老太太得力干将。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全部!”说着,看了看沐雅沁放在腿上的双手,便想要伸手去摸。 “罪过!怎会有如此想法?”迟海心中暗骂自己道,“雅沁的手,岂是你说摸就摸的?”想到此,迟海偷偷把手缩了回去。沐雅沁突然伸手将他的手拉住,放在自己胸前道:“迟海,带我离开吧!”迟海听罢,点头道:“好吧,待会儿他们散去,我便带你离开枯禅寺。” “不是离开枯禅寺,我是让你带我离开这里,去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了!”迟海听罢,面露难色。沐雅沁不依不饶,继续道:“迟海,你不愿意吗?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全部吗?”阿秋见她情绪十分激动,赶忙道:“主人,你要冷静啊!”迟海点头道:“是啊,雅沁,你若不完成老太太的命令,我们走到哪里都难逃她老人家的追杀啊!”沐雅沁听罢,心中急火攻心。突然站起身后,泪如泉涌。阿秋怕她哭出声响,赶忙捂住了她的嘴,与迟海一起将她的头用被子蒙住。缩进被子中的沐雅沁,竟放声痛哭了起来。 时至傍晚,寺外传来敲门声。随后,只见李景贤带了四五人从外走进,手中提着满满的物品。韩啸月听见李景贤说话声音,便从屋内走出。“韩大哥!”李景贤见他出来,紧跑两步,边跑边吩咐带来的四五人道,“你们将东西放到那间僧舍去,我就在那住,放进去就行啦!”说话间,寺中众僧人纷纷出来瞧热闹,便议论开来。韩啸月点头笑道:“景贤,你今日果然是去置办物品了!”李景贤听罢,哈哈大笑道:“韩大哥,你这话里有话啊!” 韩啸月看了一眼搬运物品的人道:“你买了多少东西?怎么这么多人帮你抬回来了?”李景贤笑笑道:“韩大哥,你可不知道。我一提你的大名,镇里面无人不知,纷纷慷慨解囊。都知道有个韩啸月韩公子要在寺中成亲,这些东西,都是乡亲们无偿赠送的!” 韩啸月听罢,打量着他道:“我能有这么大面子?”李景贤点头道:“那是自然!乡亲们都在好奇,这寺中的婚礼到底是何模样,还说这是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婚礼’。总之,韩大哥。”说着,李景贤靠近了低声道,“到那时,这里会人山人海,万人瞩目!” 韩啸月心中暗喜,看了看忙前忙后的人们道:“景贤,乡亲们都送来了些什么东西?”李景贤摊开手指,边数边道:“无非就是婚礼上要用到的东西,什么烛台啊、炮仗啊、铜盆啊之类的。依照咱们民间习俗,婚事要在酉时举办。明日午时之前,我们便将枯禅寺装饰一新。韩大哥,你就安安稳稳做新郎吧!” 韩啸月听罢,笑着叹了口气道:“终于要到这一天了,父亲在天有灵,一定会为我娶到如此贤妻而感到高兴!”说罢,韩啸月低头沉思。早在江源城时,父亲就教导自己“万万不能被盗匪迷了心窍”。如今形势大变,不知他是喜还是忧。在另一边,沐雅沁已恢复了平静。迟海从外面走进来,将门关上道:“雅沁,这次你在寺中待了足足一日,现在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正是离开的好时机。若再不走,恐怕要在此过夜了!”阿秋看了看沐雅沁,见她脸上早已没有了泪痕,手持一把木梳,正安坐在床边悠闲梳着头发,慢悠悠道:“不急,今日事还未了,怎么可以一走了之呢?” “今日事?”迟海坐在她身边道,“你并未跟我提及今日还有何安排啊?”沐雅沁看了看他笑道:“当然有安排!待会儿我要去杀一个人......”迟海大吃一惊,低声道:“雅沁,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若惊动了那明通,咱们三个可未必能逃得走!” 沐雅沁哼笑道:“谁说我要走了?”说着,吩咐道:“迟海,一会儿你出去稳住明通,切勿叫他在外面来回走动。阿秋,你在暗中助我,若我行动失败,务必助我离开。”迟海和阿秋听罢,虽不情愿,但还是点头称是道:“雅沁,你想清楚了吗?” 沐雅沁点头道:“我从没有比此刻想得更清楚了!”说完,两指用力将手中木梳折断。 第七十五章 喜事前夜生端倪 李景贤从城中回来,带来了韩啸月成亲之日所需物品。准备停当后,趁着夜色还未完全擦黑,李景贤张罗着寺中众僧人一同开始布置了起来。 “那么,各位小师父,接下来就都听我的安排!”说罢,李景贤从物品堆里挑出灯笼道,“大家看清楚啊,这个样子的灯笼,每一个都要贴上喜字,并且悬挂起来。”说着,走到大雄殿道:“这个殿里,挂八个。那边,挂六个……”说着,四个小僧凑上来接过灯笼和一捆红色卷纸。 “这捆红色的纸便是喜字,大大小小,不多不少刚好一百张。小的贴在灯笼上,大的贴在门和柱子上。”李景贤嘱咐着,将灯笼和卷纸递过去。接着,众小僧人渐渐围了上来,说说笑笑,等待着他分配各自的任务。寺院生活着实单调,突然有一件喜事操办,众小僧人便觉得十分新鲜。李景贤自然十分乐得让他们分担工作,毕竟他们对枯禅寺的一草一木更为熟络。 韩啸月在旁看着李景贤忙前忙后给僧人分派任务,心中安稳了许多。龙嫣从屋中拿出一件僧袍披在他身上道:“啸月哥哥,太阳快落山了,不回去休息吗?”韩啸月握着龙嫣的手道:“景贤忙前忙后如此辛苦,不如我们帮上一把吧!”龙嫣点头称是,扶着他走向李景贤。 众小僧人见韩啸月走来,纷纷双手合十施礼问候。李景贤正安排得火热,转身见他走来,赶忙迎了上去道:“韩大哥,快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韩啸月点点头道:“毕竟是为了我和嫣儿,我们怎能只让小师傅们干活呢?” 李景贤听罢笑道:“韩大哥,你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况且,哪有让新郎官干活的道理?在我们家乡,新郎官此刻应该踏踏实实的待着,用不着动手。”说着,李景贤拉起他,看了看龙嫣道,“韩大哥,快回屋歇着吧!嫣儿姑娘,你也回屋吧,看看明日要穿的衣服是否合身。另外,百姓们送来了些首饰,你也戴一戴试试。” 龙嫣听罢,赶忙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怎能收下如此贵重的物品呢?”李景贤哈哈笑道:“李景贤办事,你们放心。这些首饰是谁的,婚事办完马上奉还。”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叠了三叠的纸道,“我这里都有记录,届时我挨个还回去!” 韩啸月和龙嫣见他做事井井有条,便都点点头,转身各自回屋去了。李景贤目送二人返回,便继续给众小僧安排任务。“你们负责去把烛台更换一新,你们负责将那些菜拿到伙房去。你们准备些炭火放进盆里,你们去把蒲团包上红布……”李景贤计划按照自己家乡的习俗,让众僧人将枯禅寺里外装扮出一派新意。众僧人纷纷开动,忙得热火朝天。 “最重要的事差点忘了!”李景贤一拍手,心中暗叫道,“韩大哥和嫣儿姑娘的婚房还没有着落……这个得跟明通大师好好商量商量!”想到此,便急忙奔着藏经楼而去。沐雅沁在舍中看着外面的一切,低声问道:“迟海,龙嫣的功夫你可了解?”迟海点点头道:“龙嫣的父亲也是通过了十重考验的俗家弟子,想必她的功夫不会差。” 沐雅沁笑笑道:“不会差?若跟我相比,是否在我之上呢?”迟海思索片刻,笑道:“雅沁,你师承老太太,那龙嫣定然不是你的对手。”阿秋听罢道:“主人,万万不可轻敌。若主人放心不下,不妨让阿秋先试一试她!” 沐雅沁摇摇头道:“这一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哪里来的机会让你试一试呢?”说着,看了看二人道,“待会儿我们分头行动,走吧!”说着,三人推门而出。迟海直奔藏经楼,心中想着如何拖住李景贤和明通。阿秋离沐雅沁一段距离,警觉地看着四周。沐雅沁走在前头,步速飞快直奔龙嫣的房间而去。 待到门前,沐雅沁停下,点破窗纸向里看去。只见龙嫣正将青绿色长袖礼裙比在身前,在铜镜前反复观瞧。桌上摆放着各式玉器银器,均是女子配饰物品。平日龙嫣并不善打扮,看着这些却不知如何用法。沐雅沁心中暗叫道:“看这女子面灿桃花,难怪韩啸月对她死心塌地。”想着,便伸手敲门。 “砰砰”几声响,龙嫣回头看去道:“谁呀?”等了片刻,却无人回应。龙嫣放下手中礼裙迎了出去。开门时,只见一妙龄女子站在门口。龙嫣细细看着,似乎有些面熟,却一时半刻想不起名姓。就在此时,沐雅沁嘴角微微一笑,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一个抢步上前,抬起一脚将房门关上。龙嫣腿伤未愈,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还未来得及张口呼救,只觉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便失去了知觉。沐雅沁慢慢将龙嫣放平躺在地上,举起两指,内力汇聚起来暗暗道:“姑娘,对不住了……” 迟海踏入藏经楼中,只行了十余步,便听到远处有人在说话。再走几步便听得清晰,只听明通笑道:“李施主,婚房可借贫僧僧舍一用。虽说贫僧的房间布置简单了一些,但稍稍装饰,倒也不失体面。”李景贤点头应道:“既如此,那我心中就有谱了。不知明通大师将在何处居住呢?” 明通挥挥手道:“这诺大的藏经楼哪能没有贫僧安睡之地?况且,贫僧亦可在弟子们的僧舍中挤一挤。”李景贤听罢,忙道:“对啊,明通大师可以睡在我现在的舍中。两张通铺只有我一人,大师若不嫌,可与我同睡一处。”说罢,明通点头应道:“李施主所言极是,那就这么办吧!” “那好,那我就不多叨扰了,告辞!”说着话,李景贤施礼退下。迟海赶忙退到门口,只待了片刻,便与李景贤打了个照面。迟海假意吃惊,双手合十道:“李施主,原来你也在这里。别来无恙!”李景贤看着他,心中想起之前被他偷袭之事。心中遂警觉起来,点头道:“原来是少钧小师父……” 迟海道:“李施主来藏经楼所为何事?”李景贤回头看了看道:“我来与明通大师商议些事情,告辞。”说着,错身想要离开。未想到迟海双手合十,深施一礼道:“李施主,请留步!” 李景贤一愣,回头道:“怎么,少钧师父还有吩咐?”迟海心中暗暗思量,笑道:“是这样,明日便是韩施主的大喜之日。在此之前,贫僧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李景贤点头笑道:“多谢少钧师父挂念。诸项事务都已分配完毕,就等明日吉时。我先谢过小师父了,告辞!”说罢,转身又要离开。 “李施主,请留步!”迟海说着追了出去,走到他面前道,“李施主,贫僧又想起一事。韩施主的婚房是否也已安排妥当?”李景贤心中暗想:“这厮百般纠缠,看样子并非是要实意相助,难道另有企图?”想着,口中道:“我来找明通大师正为此事,明通大师说可以借他的僧舍来布置。” 迟海听罢点头道:“李施主安排得着实妥帖。只是,毕竟民间与寺庙之中多有不同,有一些具体细节若不注意,只怕是好心办了坏事。”李景贤疑虑道:“此话怎讲?” 迟海继续道:“有些事情在民间做得,在寺中便做不得。贫僧对民间嫁娶之事有些了解,其中有些饮食、习俗方面的事情与我佛多有违背。在宴前,恐怕酒肉等须撤下。而婚房内男欢女爱之事,恐怕也不适宜。”李景贤听着,心中道:“这厮所言的确在理,有些细节若不注意,恐惹下把柄。明吉大师已然做了如此大的牺牲,就更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迟海说着,看李景贤若有所思,便笑道:“贫僧所虑颇多,有些在理有些不在理,施主姑妄听之。”李景贤点头道:“少钧师父说的句句在理,的确需要再做一番商议……”说着,向藏经楼内走了两步道,“少钧师父,不如与我同去,找明通大师商议一番如何?”迟海听罢,心中暗喜,点头答应。 药师庄中,明吉的血脉渐渐恢复平稳,明镜、明德坐在一旁暗暗运功。兑命之术耗损内力,此刻的明镜、明德倍感疲乏。门外罗胜南焦急等待着,不知里面是何情况。“罗庄主,请进吧!”明镜察觉门外有人,便开口道。罗胜南听罢,推门进来道:“二位大师,明吉大师的情况如何了?” 明吉坐在床上,脸上挂满汗水,闭目道:“罗庄主请放心,老衲暂时无碍。不知庄主夫人情况如何?”罗胜南深施一礼道:“多谢大师挂念。方才带夫人去了出事的炼草厅,可能是太过于刺激,以致夫人突然昏厥......”明吉点点头道:“过犹不及,罗庄主万万审慎!”罗胜南抱拳答是,继续问道:“不知明吉大师再作何打算?” 明吉道:“明日就是韩施主的婚事,一早我们便回到寺中。届时便会有贵客陆续登门,若罗庄主方便的话,不妨就与我们一同回去?”罗胜南思考片刻道:“那且看看夫人恢复的情况吧!若夫人身子没有了大碍,罗某与夫人一同随您前去。”说着,罗胜南关切道:“三位大师一日未进食,罗某略备素斋,请三位大师用餐。”说着,转身吩咐道,“来人,将饭菜端来!” 话音刚落,门外进入三四名家丁,将六菜一汤和三碗白米饭端了上来。见热气腾腾的饭菜,明吉点头道:“罗庄主想得周到,那老衲便不客气了。”说罢,与明镜、明德一起走到桌边坐下,三人举起碗筷。罗胜南深施一礼道:“哪里哪里,三位大师请慢用,罗某就不多打扰了!”说着,退出门去。 待门外无人之时,明吉将碗筷放下,叹口气道:“明镜、明德,你二人为何要用兑命之术施救呢?要知道,今日老衲的伤并不致命,确没有施展此术的必要!”明镜道:“方丈,今日的确事出有因,不得不如此。一来,明日韩施主大婚,方丈务必精神饱满出席。二来,方丈自行恢复起来尚需时日,只怕您会因此而发生危险!”明德补充道:“是啊,方丈。见您受此重伤,我二人怎可袖手旁观?” 明吉摆摆手,再叹口气道:“二位大师可曾想过,这兑命之术耗损内力,明日我枯禅寺若有贼人来扰,谁能对敌?”明德听罢,思量片刻惊道:“方丈是害怕……今日那三贼子?”明吉点点头道:“那三贼人,你二人尚且可以对付。但因施此术,只怕明日难敌啊!”明镜、明德听罢,心中懊悔不已,双手合十道:“但念明日一切顺利,阿弥陀佛......” 第七十六章 喜逢雾绕枯禅寺 这一日终于到来。兴平县降下了罕见的大雾,枯禅寺中更是云雾缭绕。 李景贤一个哈欠,从大雄殿穿过,走到寺门前推开寺门,用力伸了个懒腰。回头看去,是自己昨日一夜未睡的“成果”。寺中僧人在昨夜早已按寺规就寝,李景贤独自一人将余下的布置工作全部做完。如今的枯禅寺中到处张灯结彩,四下披红挂绿,颇似大城市中庙会之景象。寺门贴着两个大红色喜字,门两边的院墙内外已被净水泼净,尽挂灯笼。寺中大雄殿内,顶部梁上灯笼高悬。巨大佛像周边的蒲团均被红布包裹,整齐码放。几十只红色烛台按次序摆放在蒲团之间,仿佛地面都被铺成了红色。几排僧舍外墙贴满了喜字,抬眼看去一片鲜红喜色。李景贤长叹一口气,心中十分得意,喜得他竟忘却了这一夜的劳顿。 片刻后,众僧人纷纷醒来,走出僧舍均目瞪口呆,大发赞赏道:“原来结婚之时是如此惊艳之场景啊!”“李施主真是不一般,居然一个人又做了这么多!”在一片赞赏声中,李景贤兴致盎然走了过来道:“诸位小师父,若不是昨日诸位帮忙,恐怕我也做不完啊!现如今就只等着贵客临门啦!” 说着,一个小僧上前道:“李施主,不如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该如何做,让我们来吧!”李景贤思索片刻道:“好!待会儿乡亲们来了,且让他们在院中休息。先把院中那些木人桩撤下,再去饭堂、伙房把能用的桌椅全部搬来。依照习俗,这里是要开宴席的。另外,把那些菜都洗洗好。叫伙房的师父们做好准备,待午时一到准时开席!”众僧人听罢,纷纷散去准备。李景贤一声哈欠,回到舍中倒头便睡。 韩啸月早便醒来,听着门外李景贤安排得井井有条,不禁笑笑,心中暗道:“老天真是捉弄人。自从江源城一役后,便总不遂意。没想到,一路走来还是认识了李景贤这个好兄弟,娶到了嫣儿这个好女子。”想着,心中又一阵酸痛,“父亲啊,你要是今日可以出现,啸月就别无他求了!”想到这里,韩啸月叹口气翻身坐起。 经过一日休整,韩啸月周身渐渐有了力气,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不愧是明吉大师亲自求来的仙药,果然不一般!”韩啸月想着,慢慢站起身,已不似昨日那般困难。慢慢向门边挪去,轻轻推门而出。只见门外小僧们各个忙得热火朝天,见他出来纷纷施礼问候。韩啸月一一还礼,四下里的看着枯禅寺中的变化。走着走着,便来到了龙嫣的房间门口。韩啸月刚要敲门,却突然停下想道:“时辰尚早,嫣儿是否还在熟睡?”想着,韩啸月收回手,笑着走开。 在寺中转了一圈,停在了大雄殿内。明通正经过大雄殿,见韩啸月站在那边,便叫住他道:“韩施主,起得这么早啊。”说着,从袖中取出巨山檀药丸道,“这是你今日的药,快快服下吧!”韩啸月接过药后深施一礼道:“实在感谢明通大师的挂念!”说罢,将一整颗药放入口中。 韩啸月服下药后,感觉似乎比昨日更为苦涩,便问道:“明通前辈,这药怎的比昨日要苦了许多?”明通听罢,哈哈笑道:“这么看来,韩施主恢复的要比贫僧意料中的快了许多啊!”说着,伸手搭在他的脉上道,“这巨山檀制作的药丸,若是伤重之人根本尝不出味道,只有健康之人方能体会其中苦涩。正如人生一般,寡淡无味生之寥寥,唯有苦行方知甘滋味。” 韩啸月听这一席话,回想起方才在屋中的所思所想,不禁感慨明通老僧确实通晓人理。的确,自从父亲走后他便尝遍人生之苦,却从未想过,这正是人生本来的样子。今日的自己所体会的,便是苦行后的“甘滋味”。韩啸月点点头道:“明通大师一席话理清我长久之困惑,着实在理。” 正在此时,只听门外脚步声起。二人转身看去,见明吉、明镜、明德三人缓步走来。雾气中看到三人神采奕奕,边走边笑道:“老衲离着很远便看到,我枯禅寺今日装扮的新意盎然,果然不同往日啊!”韩啸月和明通赶忙迎了上去,韩啸月深施一礼道:“晚辈拜见三位大师,多谢大师活命之恩!”说罢,跪倒在地。三人赶忙搀扶,明吉笑道:“韩施主不用多礼。你与嫣儿即将成亲,也即将成为我枯禅寺的弟子。这一切皆因韩施主颇具造化,老衲只不过顺水推舟而已,快快请起吧!” 韩啸月起身道:“三位大师药师庄一行还是否顺利?”明吉点头道:“韩施主放心,确实非常顺利。罗庄主有家事缠身,要晚些时候才能过来。时辰不早了,我们三人回屋洗漱一番,再换上一身衣服。”说着,三人缓步离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明吉身着镶金边红色莲衣缓缓走来。阳光射穿寺中云雾照在他身上,有如活佛下凡,周身闪耀着金色光芒。众小僧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双手合十默念陀佛。韩啸月紧走两步,施礼道:“明吉大师好生精神!” 明吉哈哈笑道:“韩施主,想当初老衲接过方丈之位,穿的就是这一件莲衣。如今适逢施主喜事,老衲便趁此机会再拿出来穿上一穿!”明吉说着,走到韩啸月襟前,伸手将一物品交到了韩啸月的手中,神秘一笑。韩啸月低头看去,竟是一颗舍利。“莫非,这是天誓舍利?”韩啸月心中发问,明吉犹如读懂他内心一般点点头。 韩啸月握在手中,心中定然十分想要。可佛骨舍利却非寻常之物,可谓是十分珍贵。自己已然受了救命之恩,再受此恩泽,显然并不合适,便赶忙退回到了明吉手中道:“明吉大师,此物恕晚辈无法收下!”明吉听罢,追问其缘由。韩啸月便将心中所想如实相告。明吉明白他的想法,便再次塞进他的手中道:“韩施主,你只知此舍利可助你打出绝世武功,却不知亦可助你治愈内伤。佛骨舍利乃佛之重器,非佛缘广厚之人不可得之。老衲既然赠予了你,你便安心收下吧!”韩啸月听罢,心中感念万分,深施一礼便收入衣中。 此时,众僧人已将枯禅寺布置完毕,便围了上来双手合十道:“方丈,枯禅寺已布置完毕。不知今日晨课是否进行?”明吉一挥手道:“诸位弟子。今日不同往日,正是我枯禅寺俗家弟子韩啸月与龙嫣的婚事。今日所来宾客甚多,正是宣扬佛法之时。请诸弟子在大雄殿中唱诵经文,为宾客洗礼,超度一切苦难!”说罢,众弟子纷纷施礼答是。片刻后,众弟子便已坐在蒲团之上,唱诵经文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明镜、明德从屋中走出,与明吉点头示意,随后也盘坐在大雄殿内,随众弟子一同唱经。 随着唱经声音响起,寺中云雾渐渐散去。时值正午,兴平县百姓陆续赶来。明吉站在门外相迎,韩啸月则换了一身红纱新衣,脚着黑色长靴,百姓见他纷纷道喜。众僧唱经之景可谓百年不遇,百姓只简单吃了些饭菜,便纷纷匍匐在大雄殿内外,口中念念弥陀佛。明吉见状微微笑道:“今日巧借韩施主喜事之际,正好为百姓宣扬佛法!”韩啸月点头应道:“那可真是晚辈的荣幸啊!” 只一个时辰,寺中便聚集了将近千人。刚过正午,只听远处一阵马蹄声,一支宋军队伍正快速赶来。为首一匹快马裹着尘赶到枯禅寺门前,士兵下马道:“哪位是明吉大师?”明吉双手合十道:“老衲正是明吉,请问有何贵干?” 骑兵翻身下马,深施一礼道:“拜见明吉大师!大帅有令,叫我们速速疏散寺中百姓。”说着话,只听后面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明吉抬眼一看,大约三十名士兵列好队形,手持长枪,一派杀气凌人。明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今日是千载难逢的大喜之日,此时驱散百姓,似乎多有不妥吧!”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大雄殿道,“请看,百姓们此时正在聆听佛音。请回禀大帅,老衲可作担保,百姓们定然不会对大帅造成什么困扰。” 士兵听罢面露难色,起身走近道:“大师,实不相瞒,大帅这道命令我们也不愿执行。只是此次来人俱为要员,后面还有几百个弟兄们要在寺外维持治安,寺内百姓必须全部撤走。还请大师通融通融,行个方便吧!”韩啸月上前一步道:“你口中的大帅,可是赵准?回去告诉他,若不想来,便不要来吧!” 士兵听罢先是一愣,然后拱手道:“想必阁下便是新郎官韩啸月吧!大帅有令,让我等莫要为难你,也请阁下自重!”韩啸月哼笑一声,便不再说话。若再纠缠,倒显得自己心胸狭隘。士兵看看左右,低声对明吉道:“大师,这次不只是大帅。一同前来的还有周王殿下……”士兵说着,将声音压得更低道,“大师,周王殿下将来很有可能被立为太子,这分量的轻重,大师可务必掂量清楚啊!”说罢,士兵后退一步,不再说话。 明吉思索片刻,看了看韩啸月。韩啸月上前道:“明吉大师,可能您不了解,赵准与我结怨颇深。但毕竟他们是官我们是民,还是不要让他们动手为难百姓吧!”明吉点点头道:“韩施主说的在理。”说着,转身对士兵道,“施主放心,老衲这就跟百姓们道明缘由。诸位持枪者请退去吧!”士兵听罢,点点头翻身上马道:“大师深明大义,佩服佩服!”说罢,带着士兵们绝尘而去。 明吉回到大雄殿中,示意唱经停止,百姓们不解缘由纷纷抬头望着他。只见明吉双手合十深施一礼道:“各位施主,老衲是枯禅寺方丈明吉。”不少百姓平日仰慕明吉已久,今日才得见他一面,心中激动难平,纷纷跪拜。明吉挥挥手道:“诸位施主,老衲恳求诸位,请回吧!”众人听罢,顿时错愕。 明吉继续道:“礼敬无穷,念念相续。只要心中念佛,便了无疲乏。今日韩施主之喜事,亦是我兴平县之喜事。诸位施主肯赏光前来,明吉在此谢过!”说罢,深施一礼。众人见状,赶忙跪拜回礼。明吉继续道:“此番有朝廷大员前来道贺,为保万全,还请诸位施主暂且回避。老衲虽不情愿,但只怕那些权势之人有意刁难,却叫喜事变成了坏事。故而,请诸位施主谅解!”说完,明吉再深施一礼。 众人念念不舍,却又不想离去。正在此时,只听百姓中一人道:“乡亲们,明吉大师三行大礼望我等离开,我们还在这里作甚?”话音刚落,又一人道:“明吉大师是害怕我们被当官的欺负,这才好言相劝,我们得知道好歹啊!”说罢,众人纷纷起身道:“明吉大师,我们这就走,绝不让您为难!”众人说着,纷纷离去。 转眼间,枯禅寺又恢复了往日冷清,门外却锣鼓喧天,似有铜锣开道之声。明吉等人赶忙跑过去,只见迎面而来几台大轿。轿子前面几名衙役开道,轿子后面跟随几百亲兵卫队,好一幅壮观景象。明吉再细观瞧,只见无数百姓跟在亲兵身后,面露喜色。待轿子走到门口,第一台轿子中走出一人,正是崔知县。只见崔知县轻提束带,笑着对明吉深施一礼道:“明吉大师,二位大师,本官有礼了!”明吉等人还礼,崔知县又看看韩啸月道:“这位青年才俊便是韩啸月吧!”韩啸月点头应道,深施一礼。 崔知县笑笑挥挥手道:“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今日贵宾。”说着,领着几人来到后面几台轿子前。第二台轿子中走出赵准和赵陌,未等明吉开口便深施一礼道:“三位大师,别来无恙!”说着,与韩啸月相视一眼。明吉等人回礼道:“无恙无恙,二位施主里面请!”说罢,示意赵准和赵陌进入寺中。 赵准看了看韩啸月,拱手道:“韩啸月,恭喜恭喜!”韩啸月见在场人多,不好驳他颜面,便抱拳道:“谢大帅!”赵陌看着韩啸月,眼中似有泪花闪闪。未等说话,便向寺中走去。韩啸月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感慨:“多日未见,赵陌姑娘成熟了许多......” 第七十七章 三拜礼成终成眷 赵准下令将寺中百姓驱逐,明吉无奈,只怕这些军官会对百姓不利,只好将百姓们劝离。百姓散去后,崔知县等官府大轿才姗姗来迟。韩啸月与赵陌阔别许久,终于才又见了面。 赵准看了看韩啸月,拱手道:“韩啸月,恭喜恭喜!”韩啸月见在场人多,不好驳他颜面,便抱拳道:“谢大帅!”赵陌看着韩啸月,眼中似有泪花闪闪。未等说话,便向寺中走去。韩啸月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感慨:“多日未见,赵陌姑娘成熟了许多......” 崔知县领着几人继续向后走,后面更大一些的轿子前,崔知县停下深施一礼道:“周王殿下,本官带枯禅寺方丈等一众大师恭请殿下!”片刻之后,周王挑轿帘走了出来,深施一礼道:“方丈和各位大师,本王有礼了!”说着,从轿中牵出一妙龄女子,正是在望川楼中那名舞姬小婉。只见她衣着暴露,胸前双峰呼之欲出,却丝毫不加遮掩,弯腰学着周王施一大礼道:“小婉拜见三位大师!”说着,打量着韩啸月,“和这位新郎官!” 明吉等人纷纷掩目,韩啸月也突感一阵羞臊。周王见状,赶忙伸手为小婉遮了遮胸前,不好意思笑道:“让诸位见笑了!让诸位见笑了!”明吉闭目一伸手道:“周王殿下,里面请吧!”周王点头答是,牵着小婉的手便缓缓迈入寺中。 在后面的几台轿子中,便是兴平县当地大小官员,自不必讲。待所有人进入寺中后,数百名亲兵卫队将枯禅寺团团围起。后面百姓涌了过来,抬脚向寺内观瞧。明吉看着崔知县道:“崔大人,这些百姓因何去而复返啊?”崔知县笑道:“我看百姓从寺中出来面露遗憾之情,方才得知原来是大帅下令将百姓驱散。我与他再三沟通后,他才同意让百姓在寺外观看。这百年不遇之情景,本官实不忍心让百姓们错过。” 说罢,崔知县转身对百姓道:“各位乡亲,今日寺中有朝廷贵客,无法让诸位进来,还请诸位谅解。不过,本官特别准许诸位在寺外逗留,但务必远离寺院围墙,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众人听罢,跪倒行礼:“谢崔大人!谢明吉大师!”说罢,崔知县与明吉走入寺中。 百姓之中有五人,正是司徒生、李延亮等人。这五人混在百姓中间,在寺外用力向寺内观瞧。司徒生冷笑道:“闹了半天,昨日那个所谓的‘韩施主’居然就是韩啸月!”丁岳婵笑道:“想不到,他居然也到了成亲的时候。”李延亮嘿嘿笑道:“原来,这枯禅寺是个大淫窝!”说话间,余正梅看了看丁岳婵道:“四妹,看来这小子过得不错,你可放心了?”丁岳婵点点头,看了看司徒生道:“只要某些人不要刻意去害他,我便大可放心!”灵源泉师听罢,哈哈笑道:“老夫看这韩啸月并非常人,将来有机会定要会会他!” 寺中院内多余的桌椅已然撤下,只摆放出九台桌椅。背对大雄殿的主座尚空留出来,右手边桌上坐着周王和小婉,二人卿卿我我,丝毫不顾及此时此地。左手边桌上坐着赵准和赵陌,赵准四下看着,赵陌则面沉似水,若有所思。待宾客分宾主落座后,崔知县落座在赵准下垂手处,招呼明吉道:“明吉大师,快落座吧!” 明吉点头称是,与韩啸月慢慢走到主位坐下道:“老衲还有一事,想征得各位意见。可否允许蔽寺小僧为大家唱经,佑我大宋,佑我子民?”说着,看看周王。周王听罢,笑着摆摆手道:“大师请便!大师请便!”明吉在看看赵准,见他点头道:“方丈有此心意,那便烦请了!” 明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说着,回头吩咐道,“明镜、明德,请领众僧吟唱《大般若波罗蜜多经》!”明镜、明德点头称是,唱经之声便再次响起。寺外百姓闻听此声,皆双手合十默念陀佛。司徒生等人见状,便悄悄离开了人群。 随后,餐食便慢慢端了上来。菜共分六道,以绿叶菜为主,再配以豆腐等豆制食物。每人面前一盏茶水,权作代酒之用。周王挑起一叶绿菜放入口中咀嚼,顿觉索然无味,十分寡淡,心中便起了牢骚,脸上露出了鄙夷之情。明吉见状笑道:“周王殿下,蔽寺的饭菜是否可口?”周王听罢,笑道:“很可口!很可口......”明吉点头道:“殿下仁厚,老衲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说罢,端起碗一饮而尽。 周王赶忙端起碗来,跟着将茶饮干。见明吉不再看自己,便凑到小婉的耳边道:“你身上有没有带酒出来?这寺里的餐食无酒无肉,吃起来嘴里乏味的很!”小婉捂嘴“咯咯”笑道:“早知殿下会吃不惯,妾身早有准备。只不过......”周王见她支吾,赶忙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小婉凑到他耳边,低声耳语几句。最新最快更新只见周王脸色一红,笑道:“本王不嫌弃,速速拿出来吧!”小婉点头称是,趁人不备将手伸进裙下,竟从裙下拿出一壶酒和一包酱肉,飞快塞到桌下。周王脸上假意听着赵准、明吉和崔知县的对话,身下却偷偷打开酱肉,快速扯下一块塞到口中,心情立刻大好。这一切尽收明吉之眼,虽觉不妥,但却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住摇头。 崔知县向赵准端起水道:“大帅,您此次灭蜀堪称居功至伟啊!卑职在这小小县城述职,对县城外的事情知之甚少。能否跟我们讲讲,您这万般英雄事迹,让大伙开开眼呢?”赵准听罢,哈哈大笑道:“知县大人言重啦!这说来话长啊,不知道知县大人想听哪一段呢?” 崔知县思索片刻道:“那便讲讲第一役吧!本官十分好奇,蜀国老将韩涛亲自镇守的江源城,大帅是如何短时间内就攻克的呢?”赵准听罢,心中纠结,转脸看了看韩啸月。只见韩啸月双拳紧握,眉宇间似腾腾杀气。“这知县,却哪壶不开提哪壶......”赵准想着,看了看赵陌,轻咳两声道:“知县大人,今日是喜事,咱们不谈国事战事。本帅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吧!若不是像崔知县这样的父母官治理有方,本帅也不可能在前线开疆拓土!”说罢,将茶一饮而尽。 其实,赵陌早就叮嘱过他,莫要为难韩啸月,莫要再提江源城之事。奈何崔知县不知情形,却道出了赵准与韩啸月二人心中之过节。明吉伸手握住了韩啸月的手腕道:“韩施主,还不快谢谢诸位贵客远道而来?”言下之意提醒他,切莫被悲愤冲昏了头脑。韩啸月松开拳头,端起手中碗,起身向周王深施一礼道:“周王殿下,感谢殿下远道而来,草民先干为敬!” 周王端起碗道了一声“干”,便一饮而尽。而后看看他,继续道:“看新郎官器宇不凡,颇具将相之器,还不知道新郎官是做什么的呢?”韩啸月笑道:“草民现在是枯禅寺俗家弟子,吃住都在寺里。”周王点头道:“不知道将来是否有打算效忠朝廷呢?要知道,本王麾下正在网罗天下贤士。别看本王素日不修边幅,但是看人方面还从不含糊。说着,向前一探身道,“看你的模样,看你的举止,将来定能出将入相!” 韩啸月任凭如何也不可能效忠大宋朝廷,却见周王为人端厚,便笑道:“周王言重了,草民并没有您说的那么贤能。”说着,赶忙将话题转开,看着赵准道:“大帅远道而来,多谢!”赵准端起碗一饮而尽道:“韩啸月,成亲之后务必要以家人为重。旁的我不再多言了!”言下之意便表明自己不会与他再有何瓜葛,也希望韩啸月可以安分守己,不要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韩啸月心领神会,但如何能叫他忘了杀父之仇?韩啸月点点头道:“待我完成未了之心愿,我自然希望可以平静度过一生。”赵准听罢,对他“未了之心愿”顿生几分忌惮,心中便有了些不安。韩啸月不再多言,看着赵陌道:“公主殿下,别来无恙?”赵陌端起碗点头道:“韩啸月,本宫一切安好。本宫与你和嫣儿姑娘情分颇深,将来若有何难处,可来京师赵府找我。”说着,伸手拉住了赵准,笑笑道,“本宫与大帅回京师之后便会成亲,以后便不要再称呼我公主殿下了......” 韩啸月听罢,心中有些酸楚,一种莫名伤感涌上。他瞬间便明白,将来若要对付赵准,需要先过赵陌这一关了。韩啸月清楚地知道,自己本该向她道喜,毕竟她也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但不知为何,现在的自己却犹如一个人偶,干张嘴却说不出话。赵陌见他不言,将碗中茶一饮而尽。明吉在旁看着,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大帅与殿下又是一门喜事,那可真是喜上加喜,可喜可贺啊!” 崔知县端起碗道:“恭喜大帅,贺喜大帅。大帅先立战功,后又迎娶公主,真不愧是我大宋之脊梁啊!”赵准听这些话,本是对自己的阿谀奉承。但不知哪里来了一股醋意,竟让自己心中五味杂陈。再看韩啸月一语不发回到原位,又见赵陌似乎心有不甘的一个人吃着饭菜。心中窜出一股子力气,催使着他大喊道:“喜上加喜,可喜可贺?没有酒,却都没了味道!来人,给本帅备酒!” 崔知县听罢一愣,赶忙拦下道:“大帅,这是在枯禅寺,饮酒似乎不妥吧!”赵准一股邪火窜到头顶,一拍桌案道:“有什么不妥的?大喜之日,没有酒怎么行?”说着,吩咐士兵道,“来人,以最快的速度去城中买酒来!快去快去!”士兵领令而出。崔知县不敢再劝,转而看向明吉。明吉点点头,示意崔知县莫要再拦阻。 转眼间酉时已到,大雄殿内诵经之声渐停。门外吹吹打打声音响成一片,那些是李景贤从城中找来专门操持喜事的人。为首一人唢呐声响,吹得一曲《百鸟朝凤》,吹得方圆几里都喜气洋溢热闹非凡。李景贤走到席前道:“明吉大师,吉时已到,现在仪式是否开始?”明吉点点头道:“开始吧!”李景贤答了一声是,从门外迎来了一台大轿。轿夫走到龙嫣的门前,抬着新娘在寺外转了一圈又回到寺门处。 百姓们不断欢呼着,跟着轿子后面走了一圈。李景贤早已搬来了满是炭火的铜盆,见轿子又回到门前,便学着昨日百姓所教的道:“新娘子踩堂鞋,迈过这个火盆,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语毕,从轿中拉出一扯红布,足足有七八尺。李景贤又喊道:“新郎官快来扯红布啦!”话音刚落,百姓又一阵欢呼。伴随着欢呼声,韩啸月笑着起身走到轿前接过红布。 此刻,院内炮仗齐鸣,锣鼓之声响彻寺庙。李景贤道:“韩大哥,快拉着新娘子出来啦!迈过炭火盆,以后的生活红红火火!”韩啸月大笑道:“好一个红红火火!”说着,对轿中人道,“嫣儿,小心脚下!”说罢,便慢慢将新娘拉了出来。只见新娘头顶盖头,脚步轻盈,轻轻一跃便迈了过来。 李景贤引着二人走到席前道:“一拜天地,愿天祐二位新人白头偕老!”说罢,韩啸月与新娘跪倒在地,朝天拜了三拜。李景贤继续道:“二拜高堂!……二位就拜明吉大师吧……愿明吉大师福寿安康!”韩啸月与新娘向明吉拜了三拜。明吉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老衲岂敢受此大拜?两位施主双亲俱不在人间,老衲圆寂之后定会向二位双亲还此三拜!” 韩啸月听罢笑道:“明吉大师待我二人如至亲,当真受此三拜!”李景贤继续道:“好啦,下面来夫妻对拜!韩大哥,嫣儿姑娘,二位终于走到了今天。今后韩大哥便是我的亲大哥,嫣儿姑娘便是我的亲嫂嫂!”说罢,韩啸月与新娘相对而站,两人彼此拜了三拜。 “新人答谢亲友!”李景贤说着,与他二人一齐向周王、赵准、赵陌以及寺门外的百姓深施一礼。韩啸月笑道:“感谢诸位见证此刻,黄天厚土,我韩啸月今生定不辜负嫣儿!”话音刚落,百姓中欢呼声便响彻天空。李景贤接着挑起二人一缕头发,在空中绑在了一起,哈哈笑道:“瞧瞧,这就叫做‘结发’。大哥大嫂礼成啦!”随着一句“礼成”,百姓之中再次欢呼了起来。 欢呼之时,赵陌嘴边一口水没咽下,反倒呛着咳嗽了起来。 第七十八章 怒对凶手失心魔 韩啸月的婚礼如期举行,周王、赵准和赵陌、崔知县以及兴平县大小官员均列席参加。李景贤依照百姓所教的,领着韩啸月二人依礼而行。礼成之际,李景贤挑起二人的一缕头发,在空中绑在了一起,哈哈笑道:“瞧瞧,这就叫做‘结发’。大哥大嫂礼成啦!”随着一句“礼成”,百姓之中再次欢呼了起来。 欢呼声中,韩啸月看着眼前的新娘,忍不住要去掀开她的盖头。李景贤伸手一拍道:“大哥,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掀开新娘盖头呢?”说着,大喊道:“新郎快拉着红布,将新娘送入洞房吧!”韩啸月羞涩一笑,牵起新娘向洞房走去。 看着韩啸月与新娘的背影,赵陌嘴边一口水没咽下,反倒呛得咳嗽了起来。赵准上前为其擦拭,关切道:“殿下,怎么如此不小心?”赵陌呛得眼泪顺着眼窝滑下。看着韩啸月远远进入洞房,心中竟有些难过,却已分不清这泪水到底因何而来了。但再见赵准对自己的百般呵护,心中便也有了股暖意。“或许,之前的自己是所托非人吧!真正该珍惜的,恰恰就是身边之人。”赵陌想着,笑笑道:“夫君,不小心呛到了自己,让你见笑了。” 赵准听罢心中一惊,想来这还是赵陌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以“夫君”之名称呼自己,不禁喜形于色。崔知县伸出大拇指道:“大帅与殿下也真是一对神仙眷侣,真是羡煞旁人啊!”恰在此时,从门外走进几名士兵,每人怀中抱着一大坛酒。赵准心中高兴,伸手抢过一坛,揭开坛口自顾自倒在碗中,边倒便吩咐道:“快去,给周王殿下放上两坛子!”周王见状,便不再忌讳,笑着接了过来,给自己和小婉都倒上了酒。 李景贤见状,凑到明吉耳边轻声道:“明吉大师,他们这是......”明吉点点头道:“今日韩施主大喜之日,诸位高兴就好。”李景贤听罢,便不再多言。赵准撇眼看了看他,便招呼道:“那位小兄弟,看你也是仪表堂堂,还不知你是何人?” 李景贤本就与官兵结怨,便走上前道:“在下李景贤,是韩啸月的好友,韩大哥更是我的恩人。不知阁下是哪位?”赵准听罢,笑而不语,崔知县在旁赶忙引荐道:“小兄弟,你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大宋伐蜀大帅,赵准赵大帅!” 李景贤当然知道他的身份,见他一脸的傲气,心中便有些不快,哼笑一声道:“原来是大帅......失敬!”说罢,转身在席间最后一桌坐下,开始大口吃起了饭菜。赵准本已准备好聆听一番夸赞,却被生生冷落在了一旁。“这厮似乎对本帅并不客气,看来也不是一个善茬!”想到此,赵准斟满一碗酒,一口喝了进去。 众人在院中饮宴,百姓渐渐散去。韩啸月与新娘坐在床边,反倒显得自己像一个要准备迎接一份大礼的孩子,心跳得十分厉害。洞房布置得极为简单,只是摆放了几台红烛,门窗贴上了几张喜字。房间内烛光柔和,柔得可以融化每一颗坚硬的心。新娘头上依旧盖着盖头,安静坐在床边。韩啸月能感受到,她的心与自己跳动的频率一样快。 两人坐在一起,彼此沉默。韩啸月突觉口渴,起身到桌上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咕咚”几口便吞咽下去。几步又回到床边,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的汗水,吞咽一口唾液道:“嫣儿......我现在是不是该改口,唤你作娘子了?”说着,伸手要去摘下新娘的盖头,却见她向后闪躲,似乎不想被揭开。 韩啸月见状,便笑笑道:“怎么,嫣儿还舍不得作为新娘的这一刻?好吧,那你便再多做一会儿新娘......”说着,韩啸月继续道,“其实,按照习俗,我们今夜应该在一起圆房。只可惜,事先已与各位大师商议,此事需再搁置。娘子,你不会怪罪吧?”说罢,韩啸月只觉一阵羞臊,赶忙自语道:“哎,你瞧瞧我,说的什么话!这话说的好像是娘子着急圆房似的......” 新娘听罢,只是捂嘴笑笑,却依然纹丝不动。韩啸月轻咳两声道:“嫣儿,还记得在江源城,我父亲十分反对你我之事,你曾负气出走。那时我心中摇摆不定,不知到底是要遵从父亲之意,还是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后来,当你我同为沦落之人时,我便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说着,韩啸月伸手将新娘揽入怀中,继续道,“嫣儿,我想过几日便离开枯禅寺,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起终老。再给景贤说一门亲,我们四个人就如此过上一辈子,你觉得如何?” 新娘听着,轻轻点头。韩啸月将她搂的更紧了些道:“之前我一直觉得,只有报了杀父之仇才算是割舍了过去。但就在你我礼成之际,我突然觉得,仇恨似乎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对于我来讲,我与你的未来才是最最重要的。更何况,昔日的仇人现在是赵陌的夫君。而赵陌又对你我有恩,这仇无论如何是没办法报的。”说着,看着新娘道,“嫣儿,你说说看,你想不想将这段仇恨忘记,与我一起到另一个地方开始另一段人生呢?” 新娘点点头,却还是不说话。韩啸月再度伸手去摘她的盖头,却又被她拦下。韩啸月见状,不禁暗暗想道:“奇怪,嫣儿这是怎么了?”新娘频频如此怪异举动,确引得韩啸月心中生疑,便伸手去抓她的手道:“嫣儿,你是不是不舒服?” 院中宴席正酣,周王沉浸在自己与小婉的世界中,似乎并不想与其他人多说话。二人亲密至极,好似他二人才是今日主角。赵准酒劲渐足,话便开始多了起来。伸手拉着崔知县,满脸通红哈哈笑道:“崔知县,方才你问我江源城之事,我没有跟你说,你可知缘由?” 崔知县脸色微醺,摇摇头笑道:“卑职还纳闷,以为大帅没有听见……大帅请赐教,为何不肯说呢?”赵准听罢,哈哈大笑道:“你可知这新郎官,韩啸月……他便是大将韩涛的亲生儿子……韩涛,就是他韩啸月的爹!”话音刚落,赵陌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连连道:“崔大人,大帅今日喝得有些多,您不要当真!” 未等崔知县搭话,赵准推开赵陌的手道:“你拦着我干嘛?这两****仁至义尽了!”说着,赵准突然转喜为怒,嗓门大了起来,“他韩啸月一个败军之将,我赵准可是凯旋之师!怎落得像这两日这般不堪?我赵准欠他什么?”说着,赵准心中苦闷如泄洪之水一般涌出,继续道:“先是去给他求什么灵药,惹得我胳膊上挨了一刀。再是我屈尊来参加他的婚礼,这不能说那不能说!我到底欠他什么?” 崔知县听罢,脸色大变,不敢说话。赵陌知道他这几日的确为了自己而压制着心中怒火,如今酒后找到了怒气的出口,便不再阻拦。赵准见都不语,怒气反倒小了,抓住崔知县的手道:“崔大人,你是当地父母官,平日断一些纠纷的案子,经验比我丰富。你来给评评理!不错,韩涛的确是被我军追杀坠入湖心而死。可是,这笔账能算到我的头上?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道理,你说对不对?” 崔知县赶忙点头应道:“如此说来,的确如此。不过大帅,这么论起来,韩啸月可就算是敌国败军之将啦!”说着,思索片刻继续道,“卑职可要提醒大帅,可要当心啊!”赵准挥挥手道:“不碍事,本帅不与他为难,他定然不会为难本帅。况且,本帅岂是他韩啸月说动就能动得?” 李景贤在旁听着,心中大骂道:“好你个狗官,如此瞧不起我韩大哥!”心中暗想着,双手便紧握拳头。还未等他发作,只听新房内一声巨响,一个黑影从房内飞了出来摔倒在地。众人回头望去,却见此人正是迟海。 明吉见状一愣,赶忙起身道:“少钧!你为何在韩施主的新房之内?”迟海还未来得及说话,却见一身新娘装扮的女子飞了出来,正是沐雅沁。只见她快速将迟海扶起道:“迟海,你怎么样?”明吉见状,几步上前一挥手,将新娘推开。定睛一看,原来此人并非龙嫣,而是一名陌生女子。 “你是何人?因何穿着新娘的衣服?”明吉大声质问。话音刚落,只听新房内传来一声怪笑。接着,韩啸月好似喝多了酒,跌跌撞撞从屋内走出道:“没想到,与我结发之人居然是她……”说着,韩啸月走到沐雅沁面前。迟海怕韩啸月情急之下会伤害她,便挺身站在沐雅沁身前。韩啸月瞪了他一眼道:“怎么,刚才那一掌不够疼吗?” 沐雅沁当然不知道,韩啸月身怀天誓舍利,早已不是前几日病怏怏的样子。赶忙将迟海拉到身后,看着韩啸月道:“韩啸月,你我之事不要牵连他人。如果你要出气,就拿我出气吧!”迟海听罢,赶忙一拉沐雅沁的手道:“雅沁,你真糊涂啊,你不能嫁给他!”未等韩啸月说话,明吉抬手一掌将迟海打翻在地,口中骂道:“孽障!”跟着,明吉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明镜、明德闻讯赶来,赶忙冲上去扶住明吉道:“方丈,莫要再用内力!”此刻赵准也酒醒了一半,上前道:“快扶明吉大师下去休息!”说着,与明镜、明德二人将明吉搀扶离开。韩啸月却不为眼前一切所动,面无表情看着沐雅沁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嫣儿到底在哪儿,你把她怎么了?” 沐雅沁双眸含泪,狠狠道:“我说过了,我已经杀了那个女人,你永远不会找到她的尸首……”说着,看了看身上的新衣,继续道:“我与你行了三拜之礼,也已完成结发之礼。你我已是夫妻,这是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众人这才明白,方才与韩啸月完婚之人,正是眼前这女子而并非龙嫣。在新房之时,韩啸月觉察出异样,握住她的手想要看看是否身体不适。迟海早便潜伏在房中,见此场景以为沐雅沁受到了欺负,便现身将二人拉开。韩啸月一见迟海,当即明白了一切。而当他得知龙嫣被沐雅沁杀害之事,一时激愤难平,加之天誓舍利傍身,竟出手将迟海打了出来。 韩啸月怒目圆睁,心中似翻江倒海一般,他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股怒气冲上头来,眼中众人竟渐渐模糊,浮现出在十重考验之时才见到过的场景。此刻他的眼中,天誓与罗摩战在一起,而天誓一改往日优势,竟渐渐不敌罗摩。持斧罗摩手中双斧上下翻飞,竟将天誓打得落花流水,血沫横飞。这血腥一幕在韩啸月眼前上演,殷红的鲜血让自己愈发感觉亢奋,渐渐在体内汇成一股强大的内力。明通从藏经楼内赶了过来,见此状不禁叹口气自语道:“不好,韩施主用的不是天誓神器……莫非是他的心魔已被罗摩攻占?” 只见韩啸月大喝一声,双拳紧握冲向沐雅沁:“还我嫣儿!”沐雅沁对自己功夫极为自信,自认为会在韩啸月之上。正因如此,她才执意要走此险招,先将他二人生米煮成了熟饭。在她看来,当韩啸月不能奈何自己的时候,时间会冲淡他与龙嫣的感情。但她未想到,身怀天誓舍利的韩啸月竟攻势迅猛。只三四个回合,沐雅沁便觉得脚下打滑,无力招架。 迟海更为不解,为何韩啸月昨日尚需扶墙站立,今日便可以将自己打翻在地。眼见沐雅沁败下阵来,只怕她会伤及性命,暗暗道:“雅沁,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便冲上去与韩啸月战在一处。韩啸月双眼放出血光,表情扭曲得令人生怖。见他拳脚古怪,手中似两把利斧一般,只打得二人只顾招架。而韩啸月双拳所到之处,即便是用尽全力招架,也犹如铁锤一般砸得疼痛异常。 现在韩啸月的眼中,罗摩正挥舞着双斧将天誓打得体无完肤。而越是血沫横飞之时,便越是韩啸月力道强劲之刻。再见韩啸月腾空而起飞起左脚踢向迟海,迟海来不及躲闪,便将双臂护在胸前。当他的脚踢到迟海双臂之刻,迟海大叫一声摔向一面桌案,竟将桌案击碎。接着韩啸月并未落地,而是在空中旋转一圈,再次飞起右脚踢向沐雅沁。沐雅沁向后闪躲,边闪边道:“韩啸月,人是我杀的,若要报仇的话,尽管来吧!”说罢,沐雅沁站定不动,闭上了双眼,等待着被他击杀。 韩啸月哪里听得到她这些话,向前一冲举起双拳便向她的面门砸去。迟海大叫“不好”,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沐雅沁揽入怀中,将自己的后背现了出来。韩啸月双拳砸下,硬生生将迟海砸出两三步之外。 ; 第七十九章 不知悔意难相谅 婚礼所有仪式举行完毕,韩啸月将新娘接回洞房之中。最新最快更新席间众人正在饮宴,突然新房之中一声巨响,迟海被韩啸月打了出来。原来,这新娘并非龙嫣,而是沐雅沁乔装顶替。按沐雅沁所言,龙嫣已被她杀死,而她的目的是想借以将此人从韩啸月的生命中彻底抹去。韩啸月激愤之际,心魔被持斧罗摩控制,竟与沐雅沁、迟海战在一处。 现在韩啸月的眼中,罗摩正挥舞着双斧将天誓打得体无完肤。而越是血沫横飞之时,便越是韩啸月力道强劲之刻。再见韩啸月腾空而起飞起左脚踢向迟海,迟海来不及躲闪,便将双臂护在胸前。当他的脚踢到迟海双臂之刻,迟海大叫一声摔向一面桌案,竟将桌案击碎。接着韩啸月并未落地,而是在空中旋转一圈,再次飞起右脚踢向沐雅沁。沐雅沁向后闪躲,边闪边道:“韩啸月,人是我杀的,若要报仇的话,尽管来吧!”说罢,沐雅沁站定不动,闭上了双眼,等待着被他击杀。 韩啸月此刻完全没有了理智,向前一冲举起双拳便向她的面门砸去。迟海大叫“不好”,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沐雅沁揽入怀中,将自己的后背现了出来。韩啸月双拳砸下,硬生生将迟海砸出两三步之外。迟海一口鲜血喷出,但怀中的沐雅沁安然无恙。 迟海慢慢倒下,将沐雅沁压在身下。沐雅沁转身坐在地上,将迟海抱在怀中,叹口气道:“迟海,你……太傻了!”迟海听罢,嘴角挂着鲜血,目不转睛盯着沐雅沁笑道:“雅沁,快走……你不要嫁给他......”说着,便昏厥了过去。 赵陌见眼前这一切,心中不禁有些气愤,上前两步道:“韩啸月,你疯了吗?你不觉得应该将事情问问清楚,再做决定吗?”话音刚落,韩啸月扭头看向她,低声吼道:“问清楚?这还不清楚吗?这两个人合谋杀了嫣儿,杀了我韩啸月的新娘!”赵陌点点头继续道:“韩啸月,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这样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你相信我,就将他二人交给崔知县,让他来断一断这桩血案!” 崔知县听罢,颤颤巍巍走过来,向赵陌深施一礼,对韩啸月道:“韩公子,殿下说得对。本官治理兴平县几十年,为官一向正直,百姓们有口皆碑,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韩啸月摇摇头道:“太迟了,我等不到那一天……”说罢,又瞪着地上的沐雅沁道:“沐雅沁,你还我嫣儿!”说罢,便又朝她而来。最新最快更新 “韩啸月!公主殿下的话你都不听了吗?”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赵准绕过大雄殿来到赵陌身边道,“韩啸月,公主殿下好言相劝,本帅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今日可是你喜庆之日,明吉大师已然重伤昏迷,不要再徒伤性命了!”韩啸月听罢,非但没有流露出半点悲情,站定注视着他,反而哼笑一声道:“这里面最没有资格说我的,就是你赵准!” 赵准听罢,大喝一声道:“韩啸月!本帅忍你很久了,你要反了不成?来人!”话音刚落,从寺外赫然间冲入数百亲兵卫队,个个手持长枪,枪口对准了韩啸月。赵准继续道:“众将士听令!今日枯禅寺内,谁再敢轻举妄动,便一枪刺死,绝不留情!” 韩啸月环视一圈,心中怒火中烧,口中大骂道:“今日就是明吉来拦我,我也绝不手软!”说罢,向沐雅沁冲去。赵准一声令下,数十名士兵冲上前,举枪刺向韩啸月。韩啸月左右手一拨,将几杆枪头拨开,双臂顺势滑向枪杆,腋下用力便将十余人的枪杆抢到自己双臂下。“走!”韩啸月大叫一声,用内力将这十几杆枪同时震断,十余人被震得向后摔去。 接着,其余十余士兵围成一个圈,将韩啸月围在中央。韩啸月并不害怕,反而迎了上去,抢过几人枪头,生生将他们的枪杆折断握在自己手中。正当其他士兵想要刺过来之际,韩啸月掷出手中枪头,反而命中那几名士兵的大腿,疼得他们摔倒在地。 赵准不禁心中一惊道:“许久不见,韩啸月功夫竟如此长进?”想罢,命令士兵道:“来人,去抬我的鬼头枪来!”片刻,鬼头枪抬到。赵准拿起鬼头枪跳入阵中,此刻又有数十士兵受伤倒下,余下的士兵纷纷向后退去。韩啸月拿起地上散落的长枪道:“赵准,你我清算的时刻到了!”说着,提枪便刺。 韩啸月有天誓舍利傍身,加上烂熟于胸的韩氏枪法,使得赵准慌忙招架。韩啸月枪头上下齐攻,月光下看去犹如一束流光般。赵准并不含糊,脚下步履稳健,手中枪法娴熟,与韩啸月将将战成平手。直打得近四十个回合,赵准终感疲乏。韩啸月犹如战神附体一般,一枪一式均不减力道。 韩啸月双手托起手中长枪,枪尾直插找准胸膛。“咚”的一声闷响,赵准飞出人群。赵陌跑到他身边,慌张地翻看他是否受伤,口中念念道:“夫君,你受伤了没有?”赵准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胸口道:“韩啸月手下留了情......”赵陌不解的看着他,见他走上前,拨开围着韩啸月的士兵道:“韩啸月,你为何不用枪头刺我?” 韩啸月将手中长枪往地上一扔,哼了一声道:“我不杀你,完全是看在赵陌的面子上。最新最快更新她既已心中所属之人是你,我便不能再杀你。”说着,面露悲色继续道,“否则,她便像我一般,成为一个失去所爱之人的可怜鬼......”赵陌听罢,上前道:“韩啸月,谢谢你!” 赵准听罢,叹口气道:“韩啸月,你确实有大将之风,赵某佩服!没想到,这一年来你进步如此之快,当真令我刮目相看。不过,还是殿下那句话,你最好问问清楚,交由崔知县来审理此血案。这毕竟在我大宋,大宋刑法之严苛,绝不会姑息一个杀人凶手!” 韩啸月摇摇头道:“我说过了,我等不到那一天......”赵准叹口气,下令道:“宋军将士,听我号令,在院中集结,保护其他宾客!”说着,看了看韩啸月继续道,“韩啸月,既然你已决定,那便答应我,莫要伤了其他宾客。”韩啸月点头道:“这一切皆因沐雅沁而起,我不会伤害其他人。”赵准听罢,点点头,一把将赵陌搂过怀里,离开了人群。 沐雅沁将迟海在地上放平,起身道:“韩啸月,我知道我做了什么,我并不后悔我的所作所为。”韩啸月双拳紧握,哼笑一声道:“你没有机会后悔了,我的底线就是,任何人都不能伤害我的嫣儿!”说罢,韩啸月再次冲将上去。突然,一个黑影闪过,一拳打在韩啸月的脸上,使得他不由得退后了几步。这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阿秋。“不许伤害主人!”阿秋站在沐雅沁身前,圆睁怒目看着韩啸月。 沐雅沁大叫道:“阿秋,小心!”李景贤听到阿秋的名字,也赶忙冲了上来,心中反倒有几分欣喜。阿秋自然知道分寸,她早便观察着韩啸月与其他人的对战情况,并不准备与他硬拼内力。只见阿秋低下身段,专攻韩啸月的下盘,攻势之中伺机而动。韩啸月双腿并不如手臂那般灵活,反倒成了自己的软肋。沐雅沁注意到了李景贤,便看着他道:“李景贤,阿秋现在遇到了困难,你不去帮忙吗?” 李景贤上听罢,小声道:“你不觉得这样问我很不妥吗?那我倒要问问你,你为何要假扮新娘,诱骗韩大哥与你成婚?你到底把嫣儿姑娘怎样了?”沐雅沁看着他,哼笑道:“因为她跟我抢韩啸月。实话告诉你,早在庙街客栈之时我便喜欢他,自然是要与他成婚的。” 李景贤点点头道:“所以,你就杀死嫣儿姑娘,与韩大哥先来一个生米成熟饭?”沐雅沁点头称是。李景贤继续道:“那么你知道,韩大哥和嫣儿姑娘都经历了什么,最终才走到了一起?”说着,看了看沐雅沁有些僵化的脸,继续道,“他们两个早在一年前便彼此爱慕,从蜀国不远万里分别来到枯禅寺。两人为了可以在枯禅寺落下脚,便一起闯过了十重考验。嫣儿姑娘为了韩大哥残废了一条腿,韩大哥为了嫣儿姑娘受此重伤,靠了巨山檀才刚刚康复。而你与韩大哥又经历了什么?你想让他如何忘记嫣儿姑娘,转而爱上你呢?” 李景贤一席话,说的沐雅沁当即哑口无言。她只想先下手为强,她只想时间会冲淡一切。但是她忘记了,有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就如同是铁器上的锈渍,即便洗掉了锈渍,锈迹依然还在。李景贤见她有些发愣,便笑道:“当然,我还知道你与怀中这个淫僧曾两次偷袭我,还想要加害韩大哥。固然你之后下不去手,但你还是这么做了。你与这淫僧关系非比寻常,想必近来在枯禅寺中的种种,你也都有参与!万万没想到,韩大哥曾经把你当做朋友介绍给我们,你今日居然如此对他!也难怪他会如此失去了理性!” 沐雅沁点头痴笑道:“不错,早在枯禅寺的那一把大火,便是我指使迟海干的。既然如此,你不如就替你的好哥哥,将我杀掉,为龙嫣报仇如何?”李景贤摇摇头道:“你别当我不知道。你一死,嫣儿姑娘的尸首便永远找不到,韩大哥自然会恨你一辈子。你想让韩大哥心中永远记着你?别以为我会上当!” 突然,韩啸月双臂用力向阿秋袭来,力道强劲。阿秋早已做好准备闪躲,却发现韩啸月双臂靠近自己之际,竟突然便成了五只手臂。每只手臂指法不同却又极其相似,好似某种神秘暗号一般。明通看了一眼,自语道:“法印……降魔印……禅定印……难道是‘释迦五印’!”说着,突然惊呼道:“不好,韩施主竟学会了罗摩的招式‘指天阙’!”说罢,明通一个箭步上前,想要在这一招打在阿秋身上之前将韩啸月制止。他明白,若自己再不出手,阿秋定也难逃一死。 阿秋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不知如何躲法。只躲过了法印和降魔印,却被禅定印硬生生点在胸口。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向后跌退了五六步远,便倒地不起。沐雅沁见状大喊道:“阿秋!”李景贤冲上前扶起阿秋道:“阿秋,你怎么样啊?”阿秋被这一击伤得不轻,已然昏了过去。李景贤抱着阿秋,看看韩啸月,不禁含泪暗暗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韩啸月看着蹲坐在地上满面悲色的李景贤,冷冷道:“景贤,阿秋姑娘你要好好照顾。我只将她打晕,并不伤性命,莫要再重蹈我的覆辙……”说着话,明通上前一拍韩啸月的肩膀道:“韩施主,眼前并非真实存在,当心叫罗摩占了心智!”韩啸月回头见是明通,便道:“怎么,明通大师也要来插上一脚吗?” 明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为欲令众生,除疑舍邪执,起大乘正信,佛种不断故’。韩施主当心走火入魔啊!”韩啸月苦笑一声道:“非是我走火入魔,而是诸位偏偏与我为敌!这女子杀了我的新娘,怎非魔道?杀人偿命,有何难以理解?” 明通摇摇头道:“韩施主,杀人偿命不假,但冤冤相报何时了?嫣儿此来命中有此劫难,怎好刻意强求?”韩啸月听罢,当即明白,明通也是来规劝自己莫要寻仇的,便冷笑道:“明通大师,你若是来劝我,那还是免开尊口了!”说罢,转身再次冲向沐雅沁。明通上前阻拦,却见韩啸月突然转身,再次使出指天阙攻向明通。明通一边招架一边道:“阿弥陀佛,韩施主心魔难除,贫僧只有慢慢将你感化了!” 韩啸月一举一动,无不对众人是一种威胁。尤其是周王,更是吓得躲进了大雄殿中,将小婉晾在了院中。小婉反而表情沉静并不害怕,趁韩啸月与明通争斗之际走到沐雅沁身后,低下身道:“师姐,我们趁此机会赶快脱身吧!”沐雅沁听罢先是一愣,回头看去,惊道:“小婉,你怎么来了?”小婉轻笑道:“东西我已经拿到了,留在这里没有意义。不如师姐跟我速速回去,向老太太复命吧!” 沐雅沁狐疑道:“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拿到了《剑华本纪》?”小婉笑笑,拍拍胸前道:“很可惜,只有一卷。藏经楼的那一卷恐怕咱们是没希望了,我这一卷是那个败家的王爷给的......”说着,看了看还在大雄殿中不敢出来的周王,继续道:“师姐,事不宜迟,再晚一点我看那个疯子又要对你动手了!” ; 第八十章 斯人未归高贤逝 韩啸月先是打伤了迟海,又将赵准击退,突然杀出的阿秋也没能奈何他而被他所伤。连败三人后的韩啸月不知倦意,竟与明通大战了起来。 周王吓得躲进了大雄殿,将小婉晾在了院中。小婉反而表情沉静并不害怕,趁韩啸月与明通争斗之际走到沐雅沁身后,低下身道:“师姐,我们趁此机会赶快脱身吧!”沐雅沁听罢先是一愣,回头看去,惊道:“小婉,你怎么来了?”小婉轻笑道:“东西我已经拿到了,留在这里没有意义。不如师姐跟我速速回去,向老太太复命吧!” 沐雅沁狐疑道:“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拿到了《剑华本纪》?”小婉笑笑,拍拍胸前道:“很可惜,只有一卷。藏经楼的那一卷恐怕咱们是没希望了,我这一卷是那个败家的王爷给的......”说着,看了看还在大雄殿中不敢出来的周王,继续道:“师姐,事不宜迟,再晚一点我看那个疯子又要对你动手了!” 沐雅沁看看怀中的迟海,再看看李景贤怀中的阿秋,面露难色。小婉明白,她还惦记着这两人,便道:“师姐,妇人之仁不可有!阿秋说到底是你的奴仆,这小和尚也只是我们的工具而已。师姐不要因小失大,耽误老太太的事!”沐雅沁听罢,心中一横道:“小婉,师姐求你一件事。将迟海和阿秋带走吧!” 小婉听罢,赶忙摇摇头道:“那怎么可能?你我都是弱女子,如何能带着两个昏厥之人远行呢?”沐雅沁握着小婉的手道:“小婉,师姐求你这一次。念在平日里师姐对你不错的份上,务必要帮帮我啊!”小婉还是摇摇头道:“师姐,你真不怕给咱们芳草卉惹上大麻烦吗?今早,我看到有芳草卉的弟子裹挟一名女子行迹匆匆,想必是你所为吧?” 沐雅沁并不否认,点点头道:“不错,那女子正是韩啸月口中的嫣儿姑娘。”小婉听罢,一脸怨气道:“师姐,你这么做值得吗?那个女人杀掉就好了,带回芳草卉无非是给老太太添麻烦。”说着,瞥了一眼韩啸月道,“你看那个疯子,若是真追到芳草卉来,老太太还不把你驱逐出门?” 沐雅沁伸手握住小婉的手臂道:“小婉,想必你已经知道师姐的心思,师姐是真心喜欢他的。”小婉松开她的手道:“那你就把那个女人杀掉啊!这样,那个韩啸月不就永远是你的人了?”沐雅沁摇摇头道:“可是师姐不能这么做!这是一个女人最后的尊严,我若杀了她,无异于告诉天下人——沐雅沁自知不如龙嫣,才下此黑手,她是一个自私自卑的贱人……我绝对不能这么做!” 小婉听罢,思索片刻叹口气道:“好吧!师姐,若要我帮你带走这两人,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沐雅沁听罢,心中顿时来了精神,拉着小婉的手臂道:“好师妹,你想让师姐做什么都行!”小婉再次将她的手松开道:“芳草卉的弟子们都心知肚明,老太太之后,你沐雅沁会成为芳草卉的主人。但是,你只比我虚长几岁,小婉希望将来师姐可以将芳草卉主人的位置交给小婉。” 沐雅沁听罢,面露失望的神情,心中道:“原来,小婉费尽心机来兴平县,是为了与我争功……”想着,再看看阿秋和迟海,“事到如今,除了答应她这个非分的要求,别无他法......”想到这里,沐雅沁点点头道:“好吧!小婉,师姐答应你。若将来我有幸成为芳草卉的主人,师姐第一件事就是将主人的位置给你。” 小婉听罢,高兴道:“真的?师姐,你不后悔吗?”沐雅沁摇摇头道:“芳草卉的弟子之中,就你跟我时间最久。师姐什么为人,你还不知道?”小婉点点头道:“好吧,就依师姐啦!那我们速速动身吧!”说着,帮沐雅沁将迟海扶将起来。 小婉扶稳迟海,沐雅沁便走到李景贤身边道:“李景贤,我们要带阿秋离开了。”李景贤眼圈发红,摇摇头道:“阿秋现在身受重伤,我必须找明吉大师医治!”沐雅沁握着阿秋的手臂道:“阿秋我们自会医治,你放心。我待她如亲姐妹一般,若将来你放心不下,就来芳草卉找我!” 李景贤并不松手,质问道:“沐姑娘,韩大哥被你害成这样,你就要这样一走了之了吗?”小婉听罢,上前道:“这位公子,你这句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你那个韩大哥发疯似的根本不听人辩解,怎么倒成了被我师姐害的了?”李景贤听她口中叫沐雅沁“师姐”,不禁哼笑道:“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 沐雅沁松开李景贤的手,一把将阿秋抢到怀中道:“李景贤,韩啸月变成今天这幅样子,的确与我脱不了干系。请你转告他,待他恢复理智,就来芳草卉找我理论吧!”小婉也在旁挑逗道:“这位公子,我们在芳草卉等你哦!”李景贤听罢,起身道:“我们一定会去的!”说着,看了看阿秋,继续道,“麻烦照顾好阿秋!” 沐雅沁点点头,附在他耳边轻声道:“转告韩啸月,我等他回心转意!”说罢,转身就要离开。李景贤伸手叫住她道:“喂!临走之前我希望你明明白白告诉我,嫣儿姑娘的尸首到底在哪里?你若不说,我怕你没有机会等到他回心转意的那一天了!” 沐雅沁听罢,停下脚步,回头道:“龙嫣没有死,如果他想知道龙嫣在哪儿,就让他来芳草卉找我吧!”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张折了四折的纸,丢向李景贤。李景贤伸手接住的瞬间,沐雅沁等人便消失在了夜色中。接着他打开纸条,纸上写了一行字。李景贤看完,点点头道:“原来,芳草卉在唐国……嫣儿姑娘被掳到了唐国!”说着,将字条收起暗暗道,“不管到天涯海角,我李景贤都奉陪到底!” 明通与韩啸月已经大战了四十几个回合。明通想趁机近身将他身上的天誓舍利取出,却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明通心中暗想,“事到如今,只有使出这个招式方能将他制伏!”想到这里,明通打定主意,暗暗道:“阿弥陀佛,得罪了!”说着,伸手去抓韩啸月的肘部、膝部。 明通使出的这一招名叫“无生不生”,此招式无虚无实,俱脱形骸之外,直教人软绵无力而终,是以不伤对方为前提下较为稳妥的办法。但韩啸月似乎已识破此法,待明通去摸他的肘部,却将双臂微缩。待明通去摸他的膝部,却再将双腿盘旋。明通反复尝试,却根本摸不得。韩啸月见他这招法虚虚实实捉摸不透,便不敢硬取,几个闪躲便跳离了明通的攻势范围。明通眼见他躲过了无生不生的招法,心中暗暗叫道“实在不可思议”。 韩啸月站定之后,哼笑道:“明通,你若再咄咄逼人,我可就不客气了!”明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此言语并非出自韩施主真心,是你的心魔在作祟!”韩啸月眉头一皱,大喝道:“明通,你到底想要什么?”明通微微笑着,伸出右手道:“韩施主只要将天誓舍利交给贫僧,贫僧自然会破解你的心魔!”韩啸月哈哈大笑道:“在我没有给嫣儿报仇之前,你休想拿到!”说着,摆开架势道,“明通,有本事你就来夺吧!” 话音刚落,李景贤赶忙喊道:“韩大哥,不要打了!嫣儿姑娘她没死!”韩啸月听罢,回头看看他道:“景贤,你且在此稍候,待我解决了这个和尚,再来……”说着,韩啸月这才发现沐雅沁早已不在,便赶忙道,“景贤,沐雅沁人呢?”李景贤赶忙走到韩啸月面前道:“韩大哥,沐雅沁已经回芳草卉了。她说,嫣儿姑娘没有死,只是被她带走了。” “没死?”韩啸月突然听到脑中“嗡”的一声响,看着李景贤继续道,“景贤,你说什么?嫣儿她没死?”李景贤用力点点头道:“沐雅沁所作所为,其实就是为了逼迫与你成亲。如果你方才将她击杀,你就永远找不到嫣儿姑娘了,你就永远生活在沐雅沁的阴影下啦!” 韩啸月只听到“嫣儿姑娘没有死”,余下的声音便变得越来越微弱。明通见他慢慢垂下手,眼中血光渐渐退去,表情也从扭曲变得越发舒缓。渐渐的,韩啸月瘫软下来,跪坐在地上,脸上挂满汗水。此刻他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乏累得很,刚才的一切犹如是梦境一般,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做了那些令自己都感到可怕的事。明通见他大口喘着粗气,便慢慢走上前去。众人见状,不知韩啸月是否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心中都为明通捏着一把汗。 见明通上前一拍他的肩膀道:“韩施主,你还好吗?”韩啸月耳中还是“嗡、嗡”的声音,根本听不到什么。明通见他不说话,便伸手摸向他的怀中,将天誓舍利取出,装入自己囊中。再见韩啸月未作反抗,便伸手搭在他的脉处。见他脉搏平稳,丝毫没有走火入魔的迹象,便安心点点头道:“韩施主,贫僧扶你回房休息吧!” 话音刚落,只听隐隐木鱼之声从明吉房间传来。明通暗暗数着,正好响了九下。接着,从房中走出两名小僧,低头默默来到大雄殿中,抬手敲响了殿中巨大的铁钟。“铛、铛”几声钟响,明通心中一惊暗暗道:“九声木鱼声,九声钟响……不好,方丈圆寂了!”众人听罢大吃一惊。见从明吉房中,明镜、明德走出来,面露悲情向众人双手合十深施一礼道:“阿弥陀佛,方丈圆寂了……”说罢,便口中念起《往生咒》。 众人闻听,无不惊诧。明吉一向健硕,怎的突然离世?韩啸月强打精神抬起头,不知为谁而流下的眼泪拍打在地上。一股莫名的悔意涌上心头,悲泣着喊出明吉的名字。明通松开扶着他的手,双手合十,任由韩啸月跪坐在地上,低头道:“阿弥陀佛,方丈……唉!” 恰在此时,天空乌云密布,几声沉闷的雷声响彻枯禅寺。韩啸月抬头看天,几颗豆大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将脸上的泪水打落。李景贤上前将韩啸月搀扶起来,豆大的雨点便“哗哗”落下。赵准拉着赵陌来到大雄殿中,与周王、崔知县避雨,其他人便在院中静静任由雨势越来越大。明通看看韩啸月道:“韩施主,你虽然才来不久,但终归与方丈有缘。方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与嫣儿,不如你就代替嫣儿进去与他见最后一面吧!”韩啸月听罢,掸了掸身上的泥水,便迈入明吉的房中。 韩啸月在这里养伤三日,自然对屋内布置十分熟悉。只见明吉端坐在床上,双腿盘坐,双手轻轻落在两膝,面色红润没有一丝悲戚,就如同正在熟睡的佛陀一般。身上的莲衣金边在桌上酥油灯光下烁烁放光,伴随着油灯一缕缕青烟,恍如一同进入了极乐净土。韩啸月双膝跪倒在地,用力磕了三个响头,强忍泪水道:“明吉大师,您在我最危难的时候收留了我,又在我濒临死亡之际将我的性命救下。晚辈韩啸月今后不能再聆听教诲,着实遗憾。晚辈无以为报,只能给您多磕几个头了!”说罢,又用力磕了三个头,见他额头上已有了血色。 韩啸月继续道:“明吉大师,晚辈没能保护好嫣儿,叫她被人带去了远方。嫣儿的父亲是您的弟子,嫣儿又是我的......娘子。您在天有灵护佑着我,定要助嫣儿逢凶化吉!”说罢,再次用力磕了三下,额头顿时血流如注。 韩啸月起身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转身走出向门外的明镜、明德、明通三人深施一礼道:“三位大师,晚辈斗胆辞行,要去芳草卉将嫣儿寻来。本来此时提出这个要求,实属过分,但晚辈顾不得这么多了!”明镜点点头道:“也罢,只是明通方才收回了方丈赠与你的天誓舍利。没有它在身边傍身,而你又没有什么功夫,你可知此行之凶险?” 韩啸月将李景贤拉到身边道:“晚辈有景贤兄弟保护,不会出什么意外。”李景贤一拍胸脯道:“不错,这一路都是我保护韩大哥。李景贤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会保护韩大哥周全!”明德点头道:“韩施主,本来三日后已经准备好了受戒大典,正式将你与嫣儿收为俗家弟子。但不料今日方丈圆寂,嫣儿也不知去向。继承方丈遗愿,若明镜、明通二位大师没有异议,老衲就代替方丈正式将韩施主收为我枯禅寺俗家弟子!”明镜、明通听罢,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贫僧无异议!”韩啸月听罢,当即双膝跪倒,向三位大师拜了三拜道:“弟子韩啸月,谢三位大师!” 正在此时,只听寺门外一声怪笑道:“哈哈哈!原来,害死了枯禅寺的方丈,还能被收为枯禅寺的弟子?简直是个笑话!”随着声音众人看去,罗胜南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 第八十一章 怒摔舍利克贪念 怒摔舍利克贪念 明吉意外宾天,韩啸月向明吉的遗体磕了几个头。按照明吉生前遗愿,明德将三日后的受戒大典提前,当即将他与龙嫣收为俗家弟子。 明德道:“韩施主,本来三日后已经准备好了受戒大典,正式将你与嫣儿收为俗家弟子。但不料今日方丈圆寂,嫣儿也不知去向。继承方丈遗愿,若明镜、明通二位大师没有异议,老衲就代替方丈正式将韩施主和嫣儿收为我枯禅寺俗家弟子!”明镜、明通听罢,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贫僧无异议!”韩啸月听罢,当即双膝跪倒,向三位大师拜了三拜道:“弟子韩啸月,谢三位大师!” 正在此时,只听寺门外一声怪笑道:“哈哈哈!原来,害死了枯禅寺的方丈,还能被收为枯禅寺的弟子?简直是个笑话!”随着声音众人看去,罗胜南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只见他身上被雨淋了透湿,上半身被牵羊锁捆住。但从这牵羊锁,韩啸月便认了出来,脑中出现一个人的名字。果不其然,跟在罗胜南身后的,正是司徒生。见司徒生摇着扇子走了进来,大摇大摆道:“韩啸月,明吉大师的死就是拜你所赐,你才是杀害明吉大师的凶手!”赵准见他进来,警觉道:“司徒生,你居然还敢来?” “大帅,你这话说的倒是奇怪了!”说着,只见跟进来一名老者,正是灵源泉师。只见他一捋白须迈步进来道,“枯禅寺你能来得,我们却来不得?”赵准大喝道:“众将士,速速将此二人捉拿,不得有误!”话音刚落,只听又有人道:“我看谁活的不耐烦了?”说着,又从门外跳入一人,手持双板斧。赵准再看,正是李程汉的儿子李延亮。李延亮将双板斧在手中转了转道,“就你们这些人,还不够我热热身的!”士兵见识过这几人的厉害,纷纷举起长枪不敢上前。 赵准见状大骂道:“居然追到了枯禅寺!看来今rb帅要与你们决一死战了!”说着,抬起鬼头枪,准备冲出去。灵源泉师哈哈大笑,摆摆手道:“大帅,你休要自作多情了,今日我们来与你无关!”说着,一指韩啸月继续道,“韩啸月心肠狠毒,为一己私利竟残害枯禅寺方丈。不如就让老夫为枯禅寺清理门户吧!” 未等韩啸月搭话,李景贤当即大骂道:“你们休要血口喷人!早知道你们会如此污蔑韩大哥,当时在药师庄前就应该将你们统统除掉!”灵源泉师哼笑一声道:“年轻人好大的口气,不怕说大话闪到舌头吗?”李景贤听罢,回想起自己曾学过的两卷《剑华本纪》,分别提升了自己腕力和脚力,自觉更可以保护韩啸月,便撸起袖子道:“老头儿,要不要你过来试一试?”灵源泉师刚要拔剑,司徒生上前拦下道:“泉师,今日我们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给明吉大师讨一个说法!” 明镜、明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本寺自有本寺的规矩,就不劳烦三位施主了。还请将罗庄主松绑,速速离开吧!”只见李延亮伸手一推,将罗胜南推到众人面前道:“我知道枯禅寺一向慈悲为怀,但是也不能纵容门下弟子肆意妄为吧!诸位若是不信,就听听罗庄主怎么说!” 罗胜南脸色惶恐,跟昨日相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只见他低头侧目看着周围众人,喏喏道:“的确是......明吉大师的死因,确实与韩......韩啸月有关......”李景贤听罢,大骂道:“罗庄主,你休要胡言乱语!”李延亮上前道:“臭小子别打岔,且听罗庄主把话说完!” 罗胜南叹口气,继续道:“明吉大师为了救韩啸月的性命,前后三次施展兑命之术。此招法使用一次便折寿三载,体内内力的损耗也是极为严重。”说着,司徒生上前将一个锦盒从怀中取出道:“罗庄主,麻烦你告诉诸位。这个锦盒之中,装的是什么?” 罗胜南点点头道:“此盒中装的是补血益气丹,专门拿给明吉大师的。”灵源泉师上前一拍罗胜南的肩膀道:“继续说,你给明吉拿这个丹药到底是为了什么?”罗胜南继续道:“明吉大师使用兑命之术后,气血奇亏,虽表面上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但已经无法施展任何技法。方才明吉大师打在那位小僧身上的那一掌,已经将气力耗尽。换句话说,这才是导致明吉大师圆寂的重要原因。” 韩啸月听罢心中一痛:“原来,明吉大师为了自己用了如此损伤身体的技法......‘兑命’,原来是用他的命来换我的命!”想到此,韩啸月突然双腿无力,瘫坐在地上。李景贤见状,赶忙将他扶起继续道:“原来,罗庄主早就看到明吉大师出手伤了少钧,却不出来制止?你就这样在暗中看着,不伸以援手吗?” 罗胜南看看身后的司徒生和灵源泉师,点点头道:“罗某终归是来晚了一步......”司徒生摇摇头道:“即便是你早来一步,也无济于事。你来跟众人讲讲,你是怎么跟我们说明吉的伤情?”罗胜南叹口气,继续道:“明吉阳寿最多不过三个月,服用了我的补血益气丹既可以再延寿三个月,但终归是活不过一年……” 司徒生继续道:“诸位看到了吧!因为韩啸月的伤势,明吉大师悲天悯人,为了救他甘愿以命相抵!诸位想想,修为高深的高僧竟为了这个无耻小辈而白白死去,被他害成这个样子,诸位难道还要让他逍遥法外吗?”韩啸月听罢,哼笑道:“说了这么多,你无非就是想要我的性命吧!没想到,我都已经远离故土,却还被你追到这里来索命,还真是难为了你......” 灵源泉师见状,哈哈笑道:“不过,韩啸月,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是你得将你手中的《剑华本纪》交给我们。”韩啸月摇摇头道:“什么《剑华本纪》?听都没听过!”灵源泉师微微笑道:“听说早在江源城之时,那个太守就将一卷《剑华本纪》留给你保管,你怎么能忘却了呢?” 赵准听罢,心生一计。见此刻大雨渐渐停下,便抬起鬼头枪,抢一步冲出大雄殿道:“岂有此理!你们还真是没完没了!说什么替枯禅寺清理门户,原来还是冲着《剑华本纪》而来!”说着,向李景贤道:“那位小兄弟,速速带韩啸月离开,本帅亲自将这几人拖住!” 李延亮冲上前大叫道:“想跑,没那么容易!”说着,抡起板斧向韩啸月而来。灵源泉师大叫道:“李延亮,一定要抓活的!”赵准见状,一枪刺向李延亮。李延亮用斧子挡开,并不打算与他纠缠。赵准再向他后心刺去,李延亮一个欠身躲过,大骂道:“妈的嘞!你还想要老子的命啊?”骂着,转身与赵准战到一处。 灵源泉师见状,暗暗骂道:“这个李延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司徒生点点头道:“必须赶快将韩啸月抢过来!”这时,罗胜南跑来道:“二位,该说的我都说了,能否为我解开这绳索?罗某只是个生意人,决计不会在旁横加干涉!” 司徒生点头笑道:“不说我倒还忘了,我这就放了你,回去跟你的疯婆娘团聚吧!”说罢,未等罗胜南致谢,抬手便击打在他的脑后,罗胜南当场晕倒。两人飞身行跳到了李景贤身边,伸手要去拿韩啸月。明镜、明德见状,冲上前将二人挡开,转身道:“明通,速速将韩施主带回藏经楼!”明通听罢,上前与李景贤一起扶起韩啸月,直奔藏经楼去。 灵源泉师笑笑道:“二位大师,老夫帮你们清理门户,何必非要阻拦?”明镜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是枯禅寺的家事,就不劳烦二位施主了!”司徒生哼了一声道:“泉师,跟他们废什么话?罗胜南说过,他俩也用了兑命之术,根本拦不住我们!”说罢,便要硬闯。 明镜、明德上前迎战,二人明显感觉已然无法与昨日相比。灵源泉师与司徒生心中不禁暗喜,便知道今日已经无人可以阻拦他们。司徒生哈哈笑道:“二位大师,不要重蹈明吉的覆辙,快快住手吧!”明德喝道:“老衲拼出这条老命,也绝不让你们在我枯禅寺放肆!”灵源泉师大骂道:“冥顽不化的东西,看剑!”说罢,清水剑直插明德胸膛。 明通将韩啸月和李景贤引入藏经楼中,轻车熟路般走到韩啸月之前十重考验时的密室前。明通将机关打开,密室门开启。“原来是这里......”韩啸月见周围似曾相识,便记起了曾经与龙嫣一起闯关时候的场景。明通点头道:“韩施主,外面凶险异常,你且在此稍候!”说罢,明通走到木人桩前,伸手要去触碰它的手臂。那木人桩果然动了起来,与明通打作一团。 “这......”李景贤见状,想要上前帮助明通,被韩啸月拉住道:“景贤,不要过去。这个木人桩十分厉害,明通大师可以应付!”话音刚落,明通便已将木人桩双臂卸下,木人桩便不再动弹。“终于好了!”明通说着,将停下来的木人桩搬离,只见木人桩底下的地面居然藏着一个一人宽的黑洞,似乎暗藏乾坤。 明通将韩啸月拉到襟前道:“韩施主,这也许是你与贫僧最后一面了。枯禅寺几百年来从未向恶人低头,今日也不会。”韩啸月听罢,拉住明通的手臂道:“明通大师,你这是......”明通一挥衣袖道:“阿弥陀佛,善恶终有报。也许今日就是宿命吧!且望韩施主将来若能记住枯禅寺中之教化,不枉贫僧与诸位大师、方丈的一番用意!”说罢,转身退出密室,反手将密室关闭。 韩啸月紧冲过去,趴在门边唤着明通的名字,明通只道:“韩施主,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去吧!”说罢,门外便没了动静。韩啸月与李景贤面面相觑,李景贤摊开手心道:“韩大哥,明通大师方才将此物留了下来......”韩啸月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一颗天誓舍利,不禁心中暗喜道:“天誓舍利!太好了,有了这个,我便能打出天誓神器的招法,挽救枯禅寺于危难!”说罢,伸手将舍利拿在手中。 当他将舍利装入怀中时,突然脸色一沉,又将舍利从怀中取出,摊在手心中端详了半晌。李景贤不知他心中所想,便问道:“韩大哥,你怎么了?”韩啸月面无表情,突然笑笑道:“景贤,你猜,嫣儿喜欢什么样的我?”李景贤被这一问有些无所适从,摇摇头道:“嫣儿姑娘当然喜欢现在的你了?” 韩啸月继续道:“若我将天誓舍利戴在身上,恐怕会变成那个令我自己都感到恐惧的‘我’。那样的‘我’,嫣儿会喜欢吗?”李景贤听罢,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韩大哥。你是害怕将此物戴在身上会变成另一个人?”韩啸月点头继续道:“不错。方才明通大师教我不忘‘枯禅寺中之教化’,却又将此物偷偷交给我,将此看成是对我的最后考验。我若果真将它带在身边,的确是辜负了诸位大师对我的教诲,我又如何能对得起明吉大师的在天之灵呢?”说完,韩啸月叹口气道,“我若有他傍身,纵然最终寻到了嫣儿,又有何用?届时,我不再是‘我’,而成为它的奴隶!”话音刚落,手中舍利竟突然一声脆响,瞬间裂成了两半。 李景贤惊得目瞪口呆道:“韩大哥,这舍利居然听懂了你所说的话!”韩啸月也惊得不浅,将舍利恭恭敬敬放在地上道:“天誓前辈,罗摩前辈,晚辈得罪了!” ; 第八十二章 洞中佛像觅真身 司徒生等人将罗胜南绑来,在枯禅寺中质问韩啸月,并将明吉圆寂一事的责任全部推到了韩啸月的身上。此举目的,意在逼他拿出《剑华本纪》换取活命。在赵准、明镜、明德的掩护下,明通将韩啸月与李景贤引入藏经楼中的密室,并将他们反锁在密室之中。李景贤将明通留在他手中的天誓舍利交给韩啸月,引得他心中纠结了起来。 韩啸月看着手中的舍利道:“方才明通大师教我不忘‘枯禅寺中之教化’,却又将此物偷偷交给我,将此看成是对我的最后考验。我若果真将它带在身边,的确是辜负了诸位大师对我的教诲,我又如何能对得起明吉大师的在天之灵呢?”说完,韩啸月叹口气道,“我若有他傍身,纵然最终寻到了嫣儿,又有何用?届时,我不再是‘我’,而成为它的奴隶!”话音刚落,手中舍利竟突然一声脆响,瞬间裂成了两半。 李景贤惊得目瞪口呆道:“韩大哥,这舍利居然听懂了你所说的话!”韩啸月也惊得不浅,将舍利恭恭敬敬放在地上,跪下向着碎掉的舍利磕了三个头道:“天誓前辈,罗摩前辈,晚辈得罪了!”李景贤见状,依例照办,跟着磕了三个头。韩啸月并未起身,转头看看李景贤道:“此间精妙,恐怕你我穷尽此生都无法领会。”李景贤点头称是道:“是啊。不过,我们还是想想如何脱了今天之围吧!” 说着,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地上的黑洞。韩啸月向着黑洞爬了两步道:“景贤,看这黑洞足有一人宽窄,似乎是一个密道模样的入口。”李景贤听罢,回想起药师庄的地道,一撇嘴摇摇头道:“我可不想进什么地道了......”韩啸月听罢,微微一笑,低下身子向洞里看去。只见这一人宽的黑洞之中,似有点点蓝色的微光闪烁。李景贤凑过鼻子闻一闻,还有些奇异的香味。 “自从药师庄之后,我闻什么味道都不是特别灵敏。居然能够闻到淡淡的香味,想来这味道定然是十分浓烈。”李景贤说着,看了看韩啸月。只见他点点头道:“不错,这股浓烈的奇香应该就是寺中僧众所燃檀香的味道,我在明吉大师的房中曾闻过这个味道。只是,这个味道从这洞中飘来,莫非是另有乾坤?”说着,就要将手伸到洞中。 李景贤见状,赶忙拦下道:“韩大哥小心,还是让我来吧!”说着,自己将手伸了进去。刚伸进去半只手臂,李景贤只觉指尖一凉,惊叫一声赶忙将手抽了回来。韩啸月关切道:“景贤,你摸到了什么?有没有受伤?”李景贤摇摇头道:“我什么也没有摸到,只感觉碰到了像水一样的东西,寒入骨髓,冷得我浑身汗毛倒竖!” “水?”韩啸月思索片刻,将袖子挽了上去道,“还是我来吧!”李景贤再次拦住他,快速将整只手臂又伸了进去。只见他瞬间表情异常痛苦,却并不肯将手臂拿出。“景贤,你怎么样?你怎么全身冰冷?”韩啸月说着去拽他的手臂,却感觉整条手臂如同一根冰柱般寒冷。李景贤接着将手臂在洞中快速搅拌了一阵,似乎摸到了什么,却迟迟拿不出来。片刻后猛然将手臂抽出,大叫道:“摸到了!韩大哥,我摸到了......冻死我啦!”说罢,口中不断吐着雾气,发丝上冻结了一层薄霜。韩啸月赶忙将他臂上的寒水擦掉,口中道:“好点了么?你摸到了什么?” 李景贤不由自主的打着寒颤,片刻之后总算体温有所回升,接着叹口气道:“啊......总算舒服了些......韩大哥,我摸到了一个异形器物,摸上去像是一尊佛像......我不太确定,也许是一个什么不明活物?”韩啸月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李景贤思索了片刻道:“要不,我拿出来给你看看吧!” 韩啸月摇摇头,看着嘴唇还略微有些发紫的李景贤道:“好了好了......我不关心那是什么东西,你再去拿恐怕命就没了!”说着,再去看看洞中,确是有寒水在晃动。李景贤不愿放弃,看着韩啸月道:“韩大哥,我已经快要拿到了,也许是明通大师留给我们的什么重要器物!”说着,伸出另一只手臂要再次进洞中去摸。 韩啸月赶忙上前拉住道:“景贤,这次换我来吧!”说着,一手撸起袖子,另一只手径直深入洞中。指尖触碰到水面的瞬间,一股寒意刺骨袭来,直冻得他圆睁双目,上下牙床便开始紧紧咬合在一起。李景贤再要拦他为时已晚,只得在旁边道:“韩大哥,如果挺不住就赶快拿出来吧!” 韩啸月点点头。他确实已经摸到一个佛像模样的物品,只是这件物品似乎被什么固定住,根本拿不出来。韩啸月心中暗想:“枯禅寺中机关颇多,莫非这也是一种机关之锁?”想着,赶忙晃动手臂,左右拧动了起来。李景贤在旁看的心急,连连道:“韩大哥,实在不行快将手拿出来吧!再这样下去,是真的会冻伤得!”韩啸月点点头,牙缝之中挤出四个字道:“马上就好!”话音刚落,只觉得手中物品向左拧动了半周,又向右拧动了一周。接着,手中一股气流涌上,竟将他和他手中的物品向外顶了上来。“哗啦”的一声,洞中涌出的寒水洒了一地,浇在了二人身上。涌出的寒水水柱片刻后又再次消失,流回洞中。二人身上本就被雨水淋湿,此刻又再次淋上了寒水,不禁冻得瑟瑟发抖。 李景贤看着韩啸月道:“韩大哥......你拿到了?”韩啸月颤抖着举起手中的物品,俨然是一尊通体金黄的佛像。脸上肉抽搐了一下,象征性的笑笑道:“拿到了......果然是一尊佛像。”说罢,二人躺在地上不再言语,静静等着自己的体温回升。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二人总算暖和了过来。韩啸月坐起身,将佛像举起仔细端详,见这佛像似西域人打扮,底部是机关锁一样的凹槽,方才定然是这道机关锁将这佛像锁在了洞中。韩啸月边看边道:“这尊佛像到底有何不同之处,为何会深埋在水中?莫非……这佛像是有什么奥秘?”李景贤思索片刻,提醒道:“对了,你不是常说什么天誓,什么罗摩的。这个佛像会不会就是那二人?” 韩啸月听罢,觉得有理,便再仔细看看这佛像的样貌。果然,单从样貌上看,确实与幻象中的天誓极为相似。这尊佛像右手持弓,左手持箭,目光坚毅。看着它,韩啸月不禁暗暗道:“景贤,你说的没错。这佛像果然就是天誓的真身,我在幻象之中见过!”说着,递到了李景贤的手中。李景贤接过佛像,上下翻看,并未发现有何不同之处。“难道,枯禅寺的大师们将一尊普通的佛像置于这么隐秘的地方?”李景贤自语道。 突然,在李景贤晃动之时,仿佛听到了轻微的响动之声,这尊佛像之中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李景贤犹如发现了什么天机,兴奋道:“韩大哥,你听!这佛像里面有东西!”说着,再次用力晃了晃。这一晃,响动之声果然更大了些。韩啸月接过佛像,在手中晃晃,点头道:“不错,景贤。这尊佛像果然不简单,里面也许藏着什么器物,是明通大师想要给我们的。”说着,回想起方才明通在反锁密室大门之前,刻意将木人桩制伏后挪开,定然是有他一番用意。而他并不直接告知这一切,想来是牵扯到了什么不可说的天机。 李景贤指了指佛像道:“韩大哥,不如我们将这佛像击碎如何?”韩啸月摇摇头道:“不妥,毕竟这是天誓的真身佛像......”未等他说完,李景贤拿过佛像道:“好啦,时间不多了!”说着,将佛像高高举起,用力向地上砸去。这佛像不仅没有破损,反而弹起了两尺高,重重砸在了李静娴的脚面。只听李景贤大叫一声“哎哟”,向后退了两步,疼得他脸上落下滚滚汗水,忘却了方才的寒冷。韩啸月上前扶住他道:“景贤,看来这佛像摔不得,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枯禅寺院中,司徒生、灵源泉师正与明镜、明德战得难解难分。赵准与一众士兵将李延亮围住,使得他只有招架的功夫。赵陌见状,站到周王和崔知县身边道:“知县大人,王兄。眼下正是危急时刻,劳烦二位火速离开,去搬救兵来吧!”崔知县看看赵准道:“殿下,可是大帅他……”赵陌拉了他一把道:“知县大人,此地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赶快集合县城中的守军,前来助战!”崔知县答了一声是,匆匆离开。 周王此刻方才想起小婉,便在院中四下看着,寻找她的踪迹。赵陌上前一把拉住他道:“王兄,你还在找那个女子吗?都这个时候了,你快回营中去搬军队吧!”周王两手一摊,面露难色道:“我的好妹妹,我怎么能搬得动军队呢?军权也不在我手中啊!”赵陌狠狠捶了他手臂一下道:“你什么意思?夫君为我大宋刚刚打了胜仗,你就要开始想要收回兵权吗?” 周王当然想趁机削掉赵准的兵权,但此刻他并没有这个心思,赶忙拉着赵陌道:“好妹妹,这还没有招他入赘,你便胳膊肘往外拐?王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手中确实无兵可调啊!”赵陌思索片刻,再捶了他一下道:“笨蛋,临来的时候你不是说,父皇拨给你一万精兵吗?打仗的时候你缩在后面,这个时候正好用来解燃眉之急啊!”周王听罢,觉得是个好主意,点头笑道:“妹妹就是聪明,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赵陌摇摇头道:“不行,夫君还在与他们缠斗,我不能离开。”说着,将周王往门口推了推道,“快去吧,晚了就只能回来给我们收尸了!”周王点点头,匆匆而去。看着他的背影,赵陌抽出腰间佩剑,大喊道:“休要伤我夫君!”说罢,便冲入阵中,直刺李延亮。李延亮回头一看,见赵陌来刺自己,斧子一格挡,抬起一脚便将赵陌踹翻在地。 “夫人!”赵准大叫道,心中怒火中烧,枪头直点李延亮的眉心。李延亮大叫一声,双斧拨开道:“赵准,看招!”随着声音落下,李延亮使出一招泰山压顶。力道与其父亲李程汉相比虽有欠缺,但气势不减。赵准曾在阵前多次见识过李程汉此招式,对此招式颇有了解,很轻易便化解开来,大喝道:“与你父亲李程汉相比,不知差了多少!”李延亮听罢,心中大怒道:“不要提那个老东西!看招!” 李延亮多少有些稚嫩,片刻之功便被赵准抢占了先机。加上周围士兵助战,李延亮渐渐不敌。“再这样下去,恐怕我就成了他枪下之鬼!”想到这里,李延亮一个纵身跳出阵中,直飞上了大雄殿的顶部。正在酣战之中的灵源泉师见状叫道:“李延亮,你飞那么高干什么?”李延亮大叫道:“家父有事找我,我去去就来!”说罢,便飞走不见了踪影。 赵准收起鬼头枪,上前将赵陌扶起,拍了拍她身上的泥道:“夫人,有没有受伤?”赵陌摇摇头,搀扶着赵准的手臂站了起来道:“夫君,我已指派王兄和知县大人去搬救兵了,他们马上就来!”另一边,激战正酣的灵源泉师见状,不禁大骂李延亮“胆小鼠辈”。司徒生冷笑一声道:“他父亲早就作古了,这厮真是成事不足!” 眼下司徒生和灵源泉师已将明镜、明德逼到了藏经楼门前,司徒生道:“二位高僧,难道你们不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明吉吗?”明镜听罢,微微一笑道:“阿弥陀佛,终究还是不能容二位在我寺中乱来!”明德此刻体力已渐渐不支,眼神开始飘忽不定,身上的汗水和残留的雨水混在一起,脚下越来越不稳。灵源泉师见他有机可乘,大叫道:“明德老僧,得罪了!”说着,用出了清水门看家本领“清水无痕”,手中长剑在明镜胸前左右翻飞,并未见触碰到他,就已将他胸前莲衣划破几道,似有淡淡血印。明德不觉胸前受伤,依旧与他拆招,直到拆至十余回合,才觉出胸前一阵疼痛。 待他向后闪退查看伤势之际,突然一口血喷出,猛地向后退了几步,斜靠在了藏经楼门上。灵源泉师见明通已然没有了还手之力,哼笑着上前,一剑刺穿他的右膀。明通惨叫一声,被灵源泉师一脚踢中了左膀。明通整个身体将藏经楼的右扇门掀翻,自己摔进了藏经楼中,倒地不起。司徒生也不含糊,接连使出手到擒来的招式,明镜虽能识破此招式,却还在伺机攻他。“明镜大师,你若在强撑着,我只需一直将你耗得油尽灯枯!速速投降吧!” ; 第八十三章 斗败高僧闯经楼 赵准与赵陌合力将李延亮击败,李延亮一纵身离开枯禅寺。司徒生和灵源泉师已将明镜、明德逼到了藏经楼门前,灵源泉师将明德刺伤踢入楼中。司徒生也不含糊,接连使出手到擒来的招式,明镜已识破此招式,还在伺机攻他,然而内力的损耗已让他有些力不从心。 “明镜大师,你若在强撑着,我只需一直将你耗得油尽灯枯!速速投降吧!”司徒生喝道。明镜不理会,却急坏了旁边的灵源泉师。“司徒贤弟,你再不出手,老夫就要出手啦!”灵源泉师说着,一剑刺了过来。明镜伸手去拿他的长剑,将长剑用双手夹住,两臂用力,险些将长剑折断。灵源泉师迅速抽出,心中暗惊道:“好厉害的和尚,险些断了我的兵器!”想着,向后退去。 明镜此刻内力空虚,已无力再发起攻势。司徒生抢步上前,抬起折扇直劈明镜头顶。明镜伸手去拿,将折扇抢在手中,用力要去将折扇夺来。司徒生握住手中折扇,与他僵持在一起,大叫道:“明镜!你若再用力,当心全身血脉崩裂!”明镜微微一笑,用尽全力去夺。接着,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口中一阵咸腥,嘴角慢慢淌出了鲜血。司徒生轻松将折扇抽出,明镜却还保持着高举的姿势。司徒生用力点向其胸膛,明镜应声向后退去,胸前莲衣被掀去了一大片,斜靠在了藏经楼的左扇门。司徒生再上前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随着左扇门一起摔进了楼中。 司徒生和灵源泉师迈步进来看着二人,摆出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明镜、明德躺在门板上,相视一笑。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忽的坐起,盘坐在两块门板上。司徒生上前道:“二位,若你们现在退下好生休养,尚且还能保住一命。为了韩啸月这样一个外人,值得二位高僧付出生命的代价吗?”明镜听罢,点头道:“阿弥陀佛,在老衲心中生命没有贵贱,众生平等,花花草草尚且不忍折枝,何况那韩施主......”明德补充道:“韩施主与我枯禅寺颇有渊源,二位施主若要进入这藏经楼,就请从我二人身体上踏过去吧!”说罢,二人五心朝天,口中念念《往生咒》。 灵源泉师与司徒生相视一眼道:“司徒贤弟,这两个老僧在念什么?”司徒生微微一笑道:“这是《往生咒》,想必他们是在为自己超度。”灵源泉师看了看明镜、明德,突然哈哈大笑道:“二位高僧,这又是何必呢?若要念经,请去他处。”明镜微睁双目,努力平复心气道:“二位施主,藏经楼绝非常人能来。老衲最后劝二位一句,请速速离去吧!”灵源泉师提了提手中长剑道:“怎么,二位高僧真的不怕老夫手中长剑吗?” 灵源泉师等了片刻,二人却并不理会,反倒惹得他心中不快,举起长剑叫道:“臭和尚,那就不客气了!”说罢,跨步上前举剑便刺。明镜、明德相视一眼,点头微笑。只见他二人闭目屏息,片刻后二人的身上竟瞬间血管凸起。司徒生不解他们是何意图,灵源泉师看了出来,不禁停下大叫道:“不好!贤弟快跑!”说罢,将司徒生拉着跳出了藏经楼。就在他们离开的瞬间,明镜、明德身上一声巨响,鲜红的血浆如同烟花一般在二人身上炸开。待司徒生再看之时,明镜、明德已然停止了呼吸,地被鲜血染红,周身也变成了红色,犹如被红漆漆过的陀佛。 灵源泉师小心迈步走近,不住的摇头道:“这两个老僧,为了拦住你我的去路,居然自爆筋脉!”司徒生顿时心中生畏,他从未想过一个人可以如此的死法。二人绕过了明吉、明德的尸体继续走着,面前就是迷宫一般的高耸书架。灵源泉师哈哈大笑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藏经楼啊!那两个芳草卉的女子看来并没有骗我们!”司徒生警觉地看看四周道:“话虽如此,但看她二人行迹匆匆,若是这藏经楼内果真有《剑华本纪》,她二人为何不取?” 灵源泉师撇嘴一笑道:“芳草卉,老夫素有耳闻。她们除了那个老太太之外,其余都是庸庸之辈,哪里有本事进得这藏经楼呢?”说着,看了司徒生一眼道,“司徒贤弟,不如你我先把藏经楼的《剑华本纪》找出来,然后一把火烧了这里,将韩啸月逼出来如何?到那时候,韩啸月手中的《剑华本纪》,便也到了咱们的手中!” 灵源泉师说得火热,转头去看司徒生,却见他呆呆看着明镜、明德的背影。灵源泉师见状,上前道:“贤弟,你怎的发愣了?”司徒生如梦初醒般看着灵源泉师,眉头一皱道:“泉师前辈,要不我们还是走吧......”灵源泉师一撇嘴道:“贤弟,你这是怎么了?什么大风大浪你没有见过,怎么突然有了退意?”说着,一拉他的手臂道,“来都来了,快随老夫进来吧!”说罢,拉着司徒生便走入了藏经楼深处。 赵准指挥院中士兵将枯禅寺里外包围了起来,便赶到了藏经楼前。见藏经楼已全然洞开,明镜、明德如此模样端坐在门前已然仙逝,便拜了三拜道:“二位大师舍命保护韩啸月周全,真是这小子的造化!”赵陌缓步上前,吩咐士兵道:“来人,将二位大师遗体抬入方丈的屋中吧!”士兵领命,几个人将明镜、明德架离了现场。 接着,赵陌又看了看地上的斑斑血迹道:“夫君,韩啸月被明通大师带进藏经楼,不知道安顿好了没有。明镜、明德都不是那二人的对手,韩啸月若是被他们找到了,可就凶多吉少了!”赵准点点头道:“不错,但以你我的功夫,若此时贸然进去,只怕给明通大师添不少麻烦。不如我们在此等候援兵到来,到那时一起冲入,即便是困也能将他们困死在里面!” 赵陌思索片刻,回想起龙嫣曾经对她说过的十重考验,便看着赵准道:“夫君,龙嫣姑娘曾对我说过,她最珍贵的回忆便是与韩啸月一同经历十重考验。他二人经历了生死,方能如此恩爱。妾身也想与你拥有同样的回忆......算是正式跟过去的自己告别吧!”赵准听罢一愣道:“你是说,你想跟我......” 赵陌用力点点头。赵准思索了片刻,点头道:“夫人,我明白了。”说着,找来身边一名士兵道,“来人!现在我与公主殿下就要进入藏经楼了,周王殿下与知县大人的援兵来时,让他们速速来藏经楼中支援,不得有误!”士兵听罢,领令而行。赵准右手提了一下鬼头,左手紧紧拉住赵陌的手道:“夫人,跟紧一些!我不会让你有事,因为你是我赵准的女人!”说罢,二人向深处走去。 灵源泉师与司徒生在藏经楼中转来转去,始终找不到正确的路,甚至有几个转身的位置,已经走了三四个来回。待他二人意识到时,他们已经在里面转了大半个时辰。司徒生一直心怀退意,想了想还在药师庄看押梅秋的丁岳婵,暗暗想道:“早就听说枯禅寺的藏经楼进不得,看来果然没错。”想着,看了看灵源泉师,“这厮已经土埋脖颈,死在这不足惜。可我这大好的年华,怎么能在这里白白困死在这呢?更何况,还有丁岳婵在等我......”想罢,试探性的低声道。 “泉师前辈,这藏经楼感觉阴森森的。咱们转了半天都找不到韩啸月,不如先退去,将来再作打算?”灵源泉师一撇嘴道:“司徒贤弟,因何现在你变的如此胆小谨慎?老夫很早以前便劝解你远离女人,你偏偏不听。我看,这次定是那个叫丁岳婵的女人缠住了你的手脚!”司徒生听罢,哼笑一声道:“泉师前辈,你这话说的未免也太不入耳了吧!” 灵源泉师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贤弟啊,老夫话糙理不糙,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不过,老夫的确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想要在江湖之上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有一个女人在身边的确会拖住你的手脚。”说着,拍拍胸脯道,“就好比老夫,这辈子孑然一身,也是活得潇洒快活!贤弟啊,你是个不世出的人才,莫要被女人耽误了!”司徒生听罢,心中暗暗叫道:“这厮却把‘孤独终老’当做是乐趣?早晚有他后悔的时候!”灵源泉师虽如是说着,但心中还在不停打鼓:“非是我不想离开,只是这藏经楼弯弯转转,想要离开恐怕更不容易了!” 二人继续走着。只听凭运气去找韩啸月,换做是谁也无法做到。尤其是在没有明通指点的情况下,在这楼中就如同“睁眼瞎”一般,只得四处碰壁。 在拐过一排书架后,司徒生隐约听到有轻微响动,似乎是有人在用扫帚扫灰的声音。“难道是那个明通?”司徒生停下道,“泉师前辈,当心那个明通就在附近!”灵源泉师点头笑道:“就怕他不来!”说罢,循着声音,二人再次拐了一个弯,终于在另一排书架的顶部看到了明通。只见他整个身子悬浮在书架上部,左手拿着扫帚“唰唰”扫着书架顶部的灰尘,右手持毛掸沿扫帚扫过的痕迹迅速拂过。整个人看上去如同飘在上面,不动声色。 灵源泉师一捋白须,回头对司徒生道:“贤弟,此人便是架走韩啸月的老僧明通吧!”司徒生点点头道道:“不错,的确是他。”正说着,明通忽然从这侧书架轻轻一跃,如同鸿毛一般飘向了另一侧书架,继续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司徒生不禁感叹道:“泉师前辈,你看他在书架之间游走自如,如履平地一般。当心此人功夫了得,不可轻视!” 灵源泉师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明知你我闯了进来,却又自己出现在你我面前,定然是对自己极为自信了!”说着,灵源泉师上前抱拳拱手道:“明通大师,久仰久仰!”明通并没有看他,依旧清扫着书架,口中道:“这位老施主,藏经楼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灵源泉师哼笑一声道:“不错,来的时候,明镜、明德二位高僧也提醒过老夫,甚至出手阻拦。现如今,二位高僧都已仙去,难不成明通大师也要阻拦?” 明通听罢,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道:“方丈和二位大师为了普度众生,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并未走远。施主何不常怀感恩之心,思众生之疾苦,度己度人呢?”灵源泉师摇摇头笑道:“老和尚,是不是老夫的话还没有讲清楚?”说着,摊出手指道,“第一,烦请老和尚交出韩啸月;第二,将贵寺《剑华本纪》交出。若能答应,老夫决不二登贵司宝地!若不答应......老夫便一把火烧了你的藏经楼!” 明通听罢,低声道:“果然还是为了那本书而来......”说着,思索片刻道:“这藏经楼没有贫僧的指引,恐怕二位此行是有来无回啊!若胆敢放火,无非是与这百年藏经楼玉石俱焚而已!”灵源泉师嗤笑一声道:“这么说,你是一样都不答应了?”明通低头看了看灵源泉师,用力点点头道:“藏经楼固然珍贵,但毕竟比不上二位施主的生命珍贵。若二位连自己的命都不要,那这藏经楼反倒是一文不值了!” 司徒生听罢,拉了灵源泉师一把道:“这老僧绕来绕去,怎说得你我都不值一文了?”灵源泉师摆摆手道:“听他说的热闹,老夫倒要看看,怎么个有来无回!”说着,拉着司徒生道,“贤弟,我们继续走!”说罢,转身离开。明通当然信心十足。一来,藏经楼构造玄妙,他二人难以轻易找到密室;二来,即便找到密室,若没有正确的方法,依旧无法打开密室大门。明通心中暗暗想道:“此刻,想必韩施主他们已然找到了脱身之策!” ; 第八十四章 毒女幡醒制丁余 司徒生与灵源泉师合力将明镜、明德击败,进入藏经楼中。二人在楼中迷途不知方向,司徒生心中萌生了退意。非是他害怕可能会与明通发生冲突,实在是内心之中多有羁绊。羁绊他的,正是在药师庄中看押梅秋的丁岳婵。此刻,他十分希望马上离开回到丁岳婵的身边,生怕因为逗留而惹来祸端。然而,就在他担心祸端降临在自己身上之时,一个大麻烦落在了丁岳婵的身上。 明镜、明德带领众僧在大雄殿中唱经,灵源泉师遍观席间众人,唯独少了药师庄庄主罗胜南。“枯禅寺中的高僧都在寺中,罗胜南却没有来?”想到此,便与司徒生商量着,是否趁此机会突袭药师庄。司徒生欣然同意。在他看来,当日突袭赵准之时罗胜南曾有意袒护。那时药师庄高手云集,自己反倒陷入了被动。如今众人都在枯禅寺,不如趁此机会将罗胜南挟住作为手中筹码,给予赵准压力,逼迫他交出《剑华本纪》。众人抱着这样的想法,便偷偷潜入药师庄。 罗胜南那时正在梅秋的榻边坐着,心中焦急万分。梅秋昏迷之后,罗胜南便寸步未离,已经一天一夜未合眼。余正梅先是将毒烟释放在药师庄上上下下,将家丁悉数毒晕。而后众人径直闯入房中,未等罗胜南还手便将其制伏。司徒生用牵羊锁将他与还在昏迷之中的梅秋捆了结实,一番盘问下方得知,明吉因为救治韩啸月施展兑命之术,阳寿已尽,而明镜、明德为了救治明吉也损耗大量内力,罗胜南早已准备好了补血益气丹准备给三位大师服用。“韩啸月身上本已背上了杀害汉昇堂李程汉的罪名,这次不如给他再安一个黑锅!”司徒生如是想着,便故技重施,再度将明吉重伤之事嫁祸韩啸月,这才上演了一出枯禅寺中“清理门户”的戏码。 枯禅寺中的罗胜南还倒在雨水中没有醒来,梅秋同样躺在床榻上沉沉昏迷着。药师庄众家丁中了余正梅的毒烟,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丁岳婵和余正梅坐在梅秋的房间内,正在焦急等待司徒生等人的归来。司徒生当然不会告诉她们,此番前去是准备借别人之手除掉韩啸月。他只说,希望利用罗胜南逼迫赵准交出《剑华本纪》。丁岳婵始终相信,司徒生为了自己也不会对韩啸月怎么样。 转眼之间,司徒生等人已经离开两个时辰。“三姐,司徒公子他们已经去了这么久,该不会有什么事吧?”丁岳婵心中有些焦急,眉头紧锁着在房中踱步。余正梅心中有底,安坐在椅子上道:“四妹,若是司徒生一人前往兴许有些危险。但他有灵源泉师和李延亮从旁协助,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最新最快更新况且,他们有人质在手,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丁岳婵点点头,心中还是有些不安,怯怯道:“其实,我还是放心不下韩啸月,司徒生总是惦记着要害他......你说,这回他会不会对韩啸月怎么样?”余正梅摇摇头道:“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观察,这个司徒生还是非常在乎你的。你早已将底线告诉了他,谅他也不会做出违背你意愿的事。”说着,余正梅看看她继续道,“说到韩啸月,我一直不明白。为何这么长时间了,你却依然还是要维护他?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有一张俊俏的脸蛋吗?” 丁岳婵听罢,捂着嘴笑道:“三姐!人家有那么肤浅?其实,这可能是一种宿命吧。当初他落难之时,我本可以明哲保身。但既然选择出手相救,当然就要一直救到底啊!”说着,指了指自己继续道,“看到他和龙嫣姑娘,我就想到了我自己。当年我落难之时,也是全靠了各位姐姐出手相救。否则,今天的我恐怕早就成了皑皑白骨。推己及人,他和龙嫣姑娘遭了劫难,也一定需要有人出手相助!”说罢,打趣道:“三姐,依我看,非是我看上了韩啸月的脸蛋,应该是他司徒生嫉妒韩啸月才对吧!”余正梅听着,哈哈大笑,心中暗暗道:“四妹真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正在此时,梅秋突然一阵咳嗽,震得床“吱呀”的响着。二人目光同时聚到了她的身上,上前走了两步,警觉地看着她。余正梅小声对丁岳婵道:“四妹,虽然她被牵羊锁捆着,但毕竟已然醒来,我们可要加点小心!”说着,慢慢将手摸向腰间的宝剑,目光犀利的看着梅秋的一举一动。 只见梅秋咳嗽一阵后,才如梦方醒般的慢慢睁开双眼。看了看丁岳婵和余正梅,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牵羊锁,脸上并未表现得十分恐惧,相反还有些气定神闲。只见她想了片刻,慢慢道:“这是……什么意思?”说着,口中念念道,“这是他罗胜南害怕我犯病,才叫你们这样捆住我的吗?快把他叫来吧,就说我梅秋活过来了!” 丁岳婵远远看着她一身的脓包,根本不敢上前。余正梅轻咳一声道:“实在不好意思,罗庄主今日不在。他被我的朋友带走了,有些事情需要他的帮忙。”梅秋听罢,打量了余正梅一眼道:“帮忙?看你们的架势,更像是索命吧!”余正梅摆摆手道:“庄主夫人,你误会了。只是带罗庄主去见几个人,保证不会伤害你二人的性命!” 梅秋哼笑一声道:“也就是说,是他罗胜南捅了篓子?”说着,再次打量了余正梅继续道,“这位姑娘看着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余正梅点点头道:“在下余正梅,昨日我朋友在贵庄门前被人围攻,我曾出手相救。”说着,指了指身边的丁岳婵道,“她是我妹妹丁岳婵。”梅秋听罢笑道:“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印象了。昨日姑娘你头蒙面纱,虽然看不清模样,但看身手便认得出来,确实是高手。”说着,看了一眼身上的绳索道:“既然二位没有恶意,那是否可以帮我将绳索解开?” 丁岳婵摆摆手道:“夫人,这道绳索我们解不开的,必须要司徒公子才能解开。”梅秋听罢愣了片刻,转而哈哈大笑道:“司徒公子?哈哈哈!你是说司徒生吧!万妖谷首席大弟子,阴险小人呐……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丁岳婵赶忙解释道:“不不不!那是过去的他,现在已经改变了很多。而且,他已经答应我,马上就会离开江湖纷争,不再作恶啦!” 梅秋摇摇头,嘴角一撇道:“也就你这姑娘相信男人的鬼话!这世上,弃恶从善之人能有几个?”说着,看看余正梅道,“喂!那姓罗的,你们到底把他怎么样了?”余正梅道:“庄主夫人放心,罗庄主一切安好。今日之内,一定原原本本送他回来。”梅秋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继续道:“最好让他安安全全的回来,因为我要亲自将他碎尸万段!”余正梅听罢,心中一惊道:“罗庄主......他不是你的夫君么?” 梅秋点点头道:“是我的夫君不假,但也是我的仇人。”说着,眼角瞥向身上的脓包继续道,“看到我脸上和身上的脓疮了吗?这些全是拜他所赐。还有我那可怜的女儿......”说着,竟不自觉的抽泣了起来。丁岳婵问道:“你是说,你之所以成这幅样子,是罗胜南所为?”梅秋轻轻点头。丁岳婵这才明白,原来这梅秋也是苦命的女人,不禁叹口气道:“原来,你也是被男人伤成了这样。没想到,那个罗胜南表面上看着是个正人君子,实际上却是如此狼心狗行之辈!” 梅秋抽泣着点点头道:“他罗胜南不仅向我投毒,以我作为炼制毒药的药引,更是将我那可怜的女儿毒得至今没有醒来......所以,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说着话,狠狠地一咬牙。丁岳婵抽出随身短刀,上前道:“好姐妹,我来给你松绑吧!”说着,就要将牵羊锁割断。余正梅上前拦住她道:“哎,四妹且慢!”说着,将丁岳婵拉开道:“单凭她一句话,你就要将她松绑?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梅秋见状,冷笑一声道:“姑娘,你多虑了。你仔细回忆一下,昨日是谁出手将罗胜南打伤在地?又是谁,险些要了他的命?”余正梅听罢,仔细回忆了一番。昨日,的确是梅秋指使李景贤出手伤了罗胜南,的确是她亲手掐住了罗胜南的脖子,险些将他掐死。即便如此,余正梅心中还是有些忌惮,盯着梅秋道:“不错,昨日是你所为。但这只能证明,你与罗胜南确实有些过结,又如何证明你不会做出对我们二人不利的举动呢?” 梅秋哈哈大笑道:“我一个中毒至深之人,还能将你们如何?你余正梅的功夫如此厉害,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救走你的朋友,还怕叫我走脱了不成?”余正梅被这一问,不知如何解释。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并非这么简单。丁岳婵见余正梅不说话,便拉着她道:“三姐,我看庄主夫人被罗庄主害得不浅,看上去确实十分可怜。我觉得,我们着实不应该再这样对她了!” 余正梅摸了摸她的脸笑道:“四妹心地善良。既然如此,那就将她松绑吧!”丁岳婵听罢,高兴着要上前,却被余正梅拉了回来。只见余正梅将她拉到身后,自己抽出短刀上前道:“夫人,我四妹善良,觉得应该出手相助。你可莫要轻举妄动,白白辜负了我妹妹的一片好心!”梅秋点头应下。余正梅再思量了片刻,便将她身上的牵羊锁割断,扔在了一边。 解开绳索的梅秋一个挺身坐了起来,长舒一口气道:“谁说司徒生的牵羊锁必须他本人来解?一刀下去,不是照样解开了吗?”说着,伸展了筋骨继续道,“这绳索,越挣扎便捆得越紧,太不舒服啦!”余正梅向后退了两步道:“敢问夫人,打算如何对付罗胜南?”梅秋听罢,冷笑道:“对付罗胜南,自然就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余正梅听罢一愣,问道:“哦?怎么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梅秋看着她,哼笑一声到:“就是这样!”说罢,一下子从床上跳下,直扑余正梅。余正梅早有准备,右手已然按在剑柄。见她冲来,举剑便挡,大骂道:“你这婆娘果然歹毒!我余正梅最恨骗我之人!”说罢,举剑便刺。梅秋侧身一闪闪开剑锋,随手抄起椅子向她砸了过去。余正梅一剑将椅子劈成两半,翻手刺向了她右胸。梅秋徒手拨开宝剑,冲着她的脸吐出一口脓液。脓液带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余正梅慌忙用衣袖去挡。脓液滴溅在衣服上,竟瞬间干涸在了上面。“好你个毒妇!”余正梅说着再次举起剑刺了过去,口中念道:“我要把你身上的脓疮一片一片的刮下来!” 梅秋与她战在一处,只走了三五个回合便自觉不敌。瞥眼看到了她身旁的丁岳婵,心中暗道:“这女子功夫了得,我并非她的对手。倒是这个叫丁岳婵的女子,看上去柔弱的很!”想罢,便怪叫着上前拿她。余正梅只顾刺她,却忘记了丁岳婵在身边,见状不禁大叫道:“四妹,当心!”话音刚落,梅秋已然抓住丁岳婵的双手,并将她双臂反扣在后背。丁岳婵只觉两边肩膀一阵酥麻,便无法直起腰来。随着梅秋将她拉在身前,一阵腐朽恶臭气息扑面而来,惹得她一阵干呕。 丁岳婵忍着双臂的疼痛,回头道:“夫人,你为何出尔反尔,对我们下此毒手?”梅秋哼笑道:“你们两个好大胆子,居然敢闯入我药师庄!”余正梅心中暗暗悔恨,大喝道:“老毒妇,休要伤了我的四妹!”梅秋冷笑一声道:“原来你的这个小妹妹不会功夫......那就好办多了!” 余正梅擎着宝剑,自觉进退失据,大喊道:“我四妹生性善良,是她对你的遭遇产生了同情方才将你松绑。你若伤了她,岂不是恩将仇报?”丁岳婵补充道:“对啊,我们原本是要为你伸张正义的,怎反过来对我们翻了脸?”梅秋听罢,点点头道:“不错,这个小妹妹我很喜欢。这样单纯善良之人现如今可太少了!只是,不知道夫君此刻又被你们的朋友如何对待呢?” 丁岳婵眼睛瞟向了她抓着自己的手,腹中一阵翻涌,央求道:“夫人,你夫君如此待你,你又为何因他伤我?”梅秋哈哈大笑道:“小妹妹,几句话便说的你如此坚信,我会真的杀了他?”余正梅放下手中剑道:“四妹,你还没看出来?夫人方才所有的话,都是假的!” 梅秋笑着摇摇头道:“当然,并不完全是假的。只不过有些事情我刻意不去记起,却在这次昏迷之后又都记了起来。今日之前,我一直在谋划着如何能杀了他。但今日之后,我记起了过去的种种。原来,在我内心深处依然记得,并非是罗胜南将我害成了这样……” “不是他?那会是谁?”丁岳婵说罢,余正梅哼笑道:“我看,八成是夫人她自己咎由自取!”梅秋听罢点头道:“不错,我今天这幅模样,的确是咎由自取。三年前,我误食了丹药,还毒伤了他和我可怜的女儿......”说着,梅秋不禁有些神伤,转而又笑了笑继续道,“不过,好在为时不晚。我对他和对女儿的亏欠,以后会慢慢弥补。所以,今日谁敢动我夫君,我便喂她吃下我的脓液!”说着,挑破了手心中的脓疮,一股腥臭气弥漫开来,引得余正梅赶忙捂住了口鼻道:“庄主夫人,我以性命担保,罗庄主绝对安全!” 梅秋摇摇头道:“我已经发疯太久了,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如今,我只信我夫君一人。除非他出现,否则我绝不会松手!” ; 第八十五章 过目不忘读本纪 韩啸月与李景贤从寒水之中打开机关锁,取出天誓的真身佛像。在观察之际,发现这佛像之中似乎暗藏宝物。此刻,他们并不知道,在藏经楼内的司徒生和灵源泉师,正像两只无头蝇般寻找着他们的踪迹。 李景贤指了指佛像道:“韩大哥,不如我们将这佛像击碎如何?”韩啸月摇摇头道:“不妥,毕竟这是天誓的真身佛像......”未等他说完,李景贤拿过佛像道:“好啦,时间不多了!”说着,将佛像高高举起,用力向地上砸去。这佛像不仅没有破损,反而弹起了两尺高,重重砸在了李景贤的脚面。只听李景贤大叫一声“哎哟”,向后退了两步,疼得他脸上落下滚滚汗水,忘却了方才的寒冷。韩啸月上前扶住他道:“景贤,看来这佛像摔不得,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说着,两人坐了下来。 韩啸月上下端详了半晌,见这尊佛像佛头顶部的发丝似乎与素日所见多有不同。素日所见佛头发丝细腻清晰,并不似这般粗细。“景贤,你看这佛头与寻常佛头有何不同?”韩啸月指了指道。李景贤脚面还在疼痛,不停地揉搓着,把脸凑过去看了看道:“我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啊,只是发丝似乎比其他佛头要粗了一些。”韩啸月眉头紧锁自语道:“关键问题是,为什么这佛头发丝却做得粗了些呢?” 李景贤摆摆手道:“这有何难以理解?依我看,一定是做佛像之人粗心大意了吧!”韩啸月摇摇头道:“我看没那么简单。密室之中藏有天誓的舍利,足见这枯禅寺与天誓定有些渊源。然而,天誓真身佛像却粗心大意?这个实在说不过去……”说着,韩啸月回忆道:“我记得明吉大师曾说过,这寺中佛像均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尤其是那十二生肖木人桩,更是做的惟妙惟肖。你想想,连与人同高的木人桩都做得精细,为何一个小小的佛像却粗心大意了呢?” 李景贤沉思半晌,却想不出到底是何缘由,便道:“那……韩大哥的意思是……”韩啸月再去仔细端详,发现佛头发丝的纹路似乎与底部机关锁的纹路别无二致,便引着李景贤来看道:“这佛像的发丝纹路,分明就是缩小后的机关锁纹路。这会不会跟机关锁有什么关系呢?”李景贤点头道:“你是说,这佛头其实是可以开启某个机关锁?”韩啸月道:“如果这个说法顺理成章的话,那这密室之中定然有一个佛头大小的机关锁孔。”说着,二人站起身环视四周墙壁,却没有一处可以插入佛头的锁口。 最终,二人目光再次看向洞口。李景贤一指洞口道:“这密室之中,唯一的洞口就是这个了。”说着,两人蹲在洞口边向内看去,见洞中依然水波粼粼。韩啸月长舒一口气道:“如果真如此,那我们不妨再姑且一试!”说着,举起佛像,准备再次伸进水中。就在举起佛像的瞬间,韩啸月突然停了下来。一想到又要将手臂伸入这寒水之中,他的心中不免有些胆怯。李景贤在旁看着他若有所思,便猜到了一二,伸出手道:“韩大哥,不如还是让我来吧!” 韩啸月再次长舒一口气道:“这枯禅寺的机关之术我相对了解,而且水中机关锁的位置我也比较清楚……”说着,暗暗给自己打气道,“景贤,这其中的秘密,或许对于救出嫣儿十分有帮助,我一定要亲自将它发掘出来!”李景贤心中自然明白,只要韩啸月一想到龙嫣,便有了十足的勇气。只见他牙关咬紧,将佛头向下,快速伸进了寒水之中。猛然间,随着一股寒意刺骨而来,脸上的毛孔瞬间似结了一层霜。接着,拿着佛像的手在水中摸索片刻,便摸到了方才机关锁的位置。“果然,这机关锁是大锁套了小锁!”想着,韩啸月将佛头用力顶在了机关锁上。一阵拧转后,便咬合在了上面。随着他用力转动三周后,机关锁终于被触发了。 “成了!”随着韩啸月一声大喊。水下仿佛出现了一个缺口,只见水面上突然“咕嘟嘟”冒了几个泡,接着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了。旋涡伴随着强力的吸引力,将洞中的一切快速吸至中央,险些将韩啸月也一同吸了进去。李景贤见他身体猛烈倾斜,似乎就要跌入洞中,便赶忙上前拉住他另一只手臂,用力向上拉:“韩大哥,当心!”韩啸月被这漩涡向水中央吸引,力道之大使得自己只能用整个身子在洞口奋力支撑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寒水便迅速消减,不见了踪迹。 李景贤用力一拉,终于将韩啸月拉出洞口。二人再次倒在一起,大口喘着粗气。李景贤一面抚着自己的胸口,一面喘着粗气道:“太险了!韩大哥,实在是太危险了!”韩啸月也上气不接下气道:“没想到……这黑洞中的机关如此凶险,方才险些被它吸进去……若没有你在外面拉住我,可必死无疑啦!” 李景贤点点头道:“因为这尊小小的佛像丢掉了性命,可就太......”说着,李景贤看了一眼韩啸月手中的佛像,却见那佛头早已不见了踪迹,不禁惊道:“大哥,你看那佛头不见了!”话音刚落,韩啸月便举起来看。只见佛头与佛身连接处整齐断开,如同被利刃切割一般,自己也暗吃一惊道:“果然如我所料,佛头便是一把开启机关锁的秘钥!”佛头与佛身断开之处有一个缺口,只容伸进两根手指。韩啸月伸进二指,便触碰到了一本书。待他夹出一看,竟是一卷呈圆筒状的《剑华本纪》。 “原来,枯禅寺也有一卷《剑华本纪》。”韩啸月说着将书展开。李景贤笑笑道:“又是《剑华本纪》……这世上到底有多少卷这样的书?”韩啸月听罢,转头看看他道:“怎么,你之前见过?”李景贤点头道:“不错,之前在药师庄的地道之中,庄主夫人曾将两卷《剑华本纪》赠与我。” 韩啸月听罢,心中不禁暗喜道:“两卷?江湖之上为了区区一卷便已打得头破血流,那庄主夫人竟赠了你两卷……那你将它们放在何处?”李景贤听罢,面露难色道:“这……我将它们都毁掉了……”韩啸月脸色一变,不禁有些神伤的摇摇头道:“哎呀!景贤,你可知道此书的珍贵?”李景贤摇摇头,韩啸月继续道,“这《剑华本纪》共有十二卷,学习其中一卷便可让自己武艺大增,你怎能说毁就毁呢?” 李景贤心中暗暗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那老毒女见我毁掉之后,如此气愤……”想着,见韩啸月十分沮丧,便赶忙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害怕那老毒女对我不利,故而先下手为强。”说着,转而继续道,“不过......我好像还记得那两卷的内文。”说着,便自顾自背诵了起来,“门开三扇,足踏日月;脚力柔棉,据固而不永定,是以反复......”李景贤说着,竟十分流畅的将其中一卷背诵了出来,听得韩啸月惊叹道:“你居然都背下来了?” 李景贤停下,点点头道:“没错,这些文字就像印在我心里似的,顺口便说了出来。”韩啸月瞬间明白其中缘由,点头道:“原来,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李景贤回忆了片刻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了。孩提之时,我看过一本教书先生的书,到现在都还记得内容。”韩啸月拍拍肩膀道:“据我所知,我大蜀境内有过目不忘本领者不过一二人。没想到,在民间也有如你这般的神人!” 李景贤被夸赞的有些羞涩道:“哪里有什么神奇之处……”说着,看着韩啸月道,“不过,这《剑华本纪》确实神奇,练习一卷只需短短两三个时辰。不如,我把那两卷的内容说给你听?”韩啸月听罢心中大喜,但想到了目前的处境,只得摇摇头道:“还是来日方长吧!”说着,将手中这卷《剑华本纪》打开,摆到李景贤面前道:“景贤,这本《剑华本纪》你赶快背下。诚如你所言,这剑谱秘籍如此精妙,只怕你我会因此惹祸上身。待你将它背下,我便将它销毁!我与嫣儿在大平镇还藏有一卷,寻回嫣儿之后,我们再把它也找出来!” 李景贤点头答是,接过来翻看。“开篇。鲲鹏之志,远乎其渊。使尊佛重道者不羁功名,播恩泽与九州......”此卷是《剑华本纪》开篇之卷,讲的是习武之学贵在心正,教导习武之人务必“秉持正义,扶危济困,切忌入道歧途”。李景贤念念道:“‘武学之修,先要修心,心不正则匹敌之勇亦无用处。’原来,这一卷讲的是修心之说。”韩啸月笑笑道:“对于心术不正之人,这一卷似乎没有什么用处。”李景贤点头答是,便一头埋入书中。 韩啸月起身再次来到洞口,洞中已丝毫没有了水有过的痕迹,甚至有些干燥。再将手伸进去摸,也已经空空如也,之前的机关锁也不见了踪迹。韩啸月不禁心中暗道:“奇怪,这些水都流向了哪里?难道,这个洞就是密室的出口?”说着,便慢慢把双腿挪到了洞边坐下,伸出双脚试探着向下踩去。“这洞不知到底有多深,越往下面越是寒冷……”想着,韩啸月猛然撑起身子爬了出来,便不敢再去试探。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李景贤将书合上道:“韩大哥,这本书已经完全记在了心里。”韩啸月笑笑道:“如此说来,这本书的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说罢,将书拿在手中,扬手几下便将书撕成了碎片。李景贤故作神秘状,笑着将地上的纸屑捡起道:“你撕得还不够碎。看我的!”说罢,只听“唰唰”几声,原本大片的纸屑竟被他碾成粉末状,轻轻一扬,便如雪花般飘得满地,纵然神仙也拼凑不起。 韩啸月看着满地碎纸末道:“这是你所学那两卷《剑华本纪》的功夫?”李景贤一拍胸脯道:“不错。彼时所学的《剑华本纪》是对腕力和脚力的修炼,只短短两三个时辰,便有了如此的精进。”韩啸月点头道:“此剑谱如此厉害,怪不得世人皆在苦苦寻觅。我若习得,就不怕没有天誓舍利傍身了!”李景贤高兴道:“反正现在我们并无处可去,不如我念给你听如何?” 韩啸月摆摆手,一指洞口道:“如今的形势,我们赶快离开才是上策。方才我勘察洞口,发现里面的寒水已然退去。想来,这洞必然通往着另一个地方,兴许就是离开枯禅寺的出口。”李景贤走近看看道:“的确没有水了。可是,这里到底通往哪去?若司徒生那些歹人在另一端等着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韩啸月摇摇头道:“凭借明镜、明德二位大师,司徒生他们岂是对手?想必,现在二位大师已将他们制伏……”李景贤思索片刻道:“其实……韩大哥,司徒生他们所言不假,眼下明镜、明德二位大师恐怕已非他们敌手……”话音刚落,韩啸月突然跳起道:“此话怎讲?” 李景贤看着韩啸月,叹口气道:“他二人为了延续明吉大师的寿命,也使出了兑命之术……你也看到了,兑命之术之危险……”说着,抬眼看了看韩啸月。韩啸月当然明白,使用兑命之术后会是何种状况,明吉便是活生生的例子。李景贤见他面露苦色,便继续道,“不过,韩大哥不要太过伤心,毕竟外面还有明通大师和赵准他们那些人,谅来不会纵容司徒生胡作非为的!”此时的韩啸月仿佛被钉在原地,只有眼睛直直盯着地面。对他而言,当真是旧仇未了,又添新仇。 ; 第八十六章 明通拒敌显神通 韩啸月与李景贤在密室之中寻到了《剑华本纪》开篇..la李景贤过目不忘的本领,将此卷记在心中后,便将其毁掉,以免流入江湖惹祸上身。门外的司徒生和灵源泉师还在继续寻找着他们的踪迹,未寻到韩啸月,却与明通相遇。“听他说的热闹,老夫倒要看看,怎么个有来无回!”灵源泉师不相信明通所言此地有来无回之说,拉着司徒生转身离开。 待他二人离去后,赵准和赵陌便找了过来。赵准一脸的汗水,心中焦急万分。眼见条条的路却不见尽头,更不见半个人影。戎马一生的赵准,终于也品尝到了孤寂的恐惧滋味。赵陌见他神色焦虑,不禁放慢了脚步,伸手去擦拭他额头上的汗水道:“夫君,我看这藏经楼的确不是谁都能进来的。我们在这转了许久,却找不到半个人影。”赵准安慰道:“找不到半个人影不见得就是坏事。若是你我没找到带走韩啸月的和尚,却找到了司徒生那二贼,你我定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明通还高悬在书架上,听到身下似乎有人讲话,便向下看去,只见赵准和赵陌正路经此处,便一纵身跳了下来。“二位施主,你们怎么进来了?”明通说着话,深施一礼。赵准二人见明通突然落下,心中不免一紧。见是明通,便赶忙回礼道:“可算是寻到高僧了!敢问韩啸月现在何处?”明通摆摆手道:“贫僧明通,可不算得什么高僧。”说着,指了指藏经楼深处道,“韩施主现在在密室之中,安全得很。” 赵陌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继续道:“多谢明通大师,不知我们现在能否见他一面?”明通犹豫片刻道:“眼下这藏经楼中不止我们三人。那司徒生功夫了得,灵源泉师狡诈得很。贫僧只怕引二位去,他们会尾随跟来。”说着,双手合十道,“不如这样。贫僧将二位施主领出藏经楼,且待将那二贼人困得放弃歹念后,诸位再相见不迟。” 赵准摇摇头道:“大师不必了,此番本帅与殿下既然来了,就没有原路返回的道理。周王殿下的人马马上就到,届时我们一起拿下那二贼子,易如反掌!”赵陌也点头道:“不错。大师不用担心我们,韩啸月和龙嫣能过去的坎,我们一样也能过去!”明通听罢,点头道:“好吧,既然二位施主执意如此,那就请听从贫僧号令。” 突然,只听藏经楼穹顶处一声巨响,大量砖头木屑“哗啦”一声轰然落下。三人慌忙向后闪退,却还是洒了一身的砖屑木屑。三人轻掸身上尘屑,抬眼向上观瞧,赫然可见一个巨大的缺口处,忽然间涌入数十个手持钢刀利刃的紫衣男子。这些男子无一例外都身着一身深紫色布衣,头上和钢刀刀柄都缠着紫色飘带。这几十人中似有几人错误估算了自己的轻功能力,就在他们落下的瞬间,便有七八个人摔断了腿,疼得倒地“嗷嗷”叫着。 就在三人不明所以之时,李延亮从穹顶处的缺口飞身落下,落在了三人面前。紫衣男子纷纷围了上来,把三人围在中间。李延亮看了看地上摔断腿的七八人喝道:“废物!关键时刻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说着,抬眼看了看赵准道:“怎么样,没想到吧?我李延亮早就埋伏了汉昇堂的弟子在这枯禅寺外,今日看你赵准往哪里跑!” 赵准鬼头枪一横,大喝道:“居然还敢再来?”李延亮哼笑一声,向后闪退,身边的汉昇堂弟子便围了上来。一名弟子上前一刀,被赵准挡下。赵准伸出一脚,将其踢翻在地。同时,身后一名弟子劈向了明通,明通闪身躲开,抬手一掌将他打翻在地。赵陌抽出佩剑刺向离他最近的弟子,却因力道不足而被挡开。那名弟子顺势劈了过来,赵陌抬手拦腰挡下,手中佩剑却被这一刀砍得卷了刃,心中暗道:“这几人手中兵刃,看来并不寻常啊!” 李延亮见状,哈哈大笑道:“你们中原人的兵器却比不上我们党项人的,叫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正宗的乌金刚刀!”说罢,纵身一跃到赵陌面前,举起板斧便砸了下来。赵陌有心抵挡,可怜手中佩剑已险些断成两截。赵准见状,踢开面前弟子,紧跑两步赶在李延亮的身后,举枪便刺。李延亮害怕自己身后中枪,便收起板斧去挡。 明通打退三四人的进攻,转而去解赵陌之围。汉昇堂弟子伤倒了十余人,其他数十人便不敢上前。李延亮挡开赵准的鬼头枪,伸手去拿赵陌,被明通挡在面前。李延亮大骂道:“老和尚,快闪开!”明通不理会,抬手一掌拍向他的面门。李延亮腾出一只手来,砍向明通这只手掌。就在他以为可以一斧砍掉明通手掌之际,明通突然反过手来,由下向上去攻他的腋下。李延亮已无力闪躲,便被明通击中双腋,整个身体被击出五六步远。 赵准见明通未动杀招,便大喊道:“大师,不将他击杀,后患无穷啊!”明通双手合十,看着李延亮道:“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希望你速速离去,以免飞来横祸!”李延亮收起双斧,揉了揉腋下道:“交出韩啸月,带我们离开这个鸟地方,汉昇堂自然不再与枯禅寺为敌!”明通深施一礼道:“施主,这个条件是万万不可能!” “不可能”三个字掷地有声,李延亮心中大怒,恶狠狠道:“那就别怪我拆了你这鸟楼!”说罢,大手一挥,身边的汉昇堂弟子突然散开,挥起乌金钢刀便对着书架乱砍一气。寻常兵器或许伤不到这些书架,但众弟子手中党项特有乌金沙所打造的乌金钢刀,却将这些书架砍得破败不堪。明通身边两排精美整洁的书架和架子上整齐排列的藏书,瞬间便被毁得一地木屑和纸屑。 赵准、赵陌看的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明通却看得两眼涨红,合十在胸前的双手慢慢垂下握成了双拳。李延亮则在旁边笑道:“老和尚,若不交出人来,老子就拆了你的藏经楼!”说着,顺手取出一本藏书,翻了两页道,“只是可怜了这么些个藏书,居然毁在你这个冥顽不化的老和尚手里!”说罢,扬起手来,双斧在空中一阵翻舞,这本书便幻化成了一地纸屑。 明通见状,闭目一声冷笑道:“枯禅寺藏经楼圣地,岂容尔等宵小在此胡为?”说罢,猛然间圆睁双目,冲到身边一名汉昇堂弟子身后,伸手将他拿起,重重摔在地上。弟子一声怪叫,慌忙求饶。明通并不饶他,伸左手托起他后脑,抬起右拳用力砸向他面门。这名弟子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便被一拳砸得脸上血肉模糊。 明通依此办法,接连打倒七八人,惹得李延亮连连惊呼道:“老和尚!你杀人了!”众汉昇堂弟子亦大喊着“和尚杀人啦”纷纷作鸟兽散,兵器散落一地。明通见众弟子散去,并不去追赶,慢慢抚摸着满是刀痕的书架和散落一地的破损经书,口中念道:“上天虽有好生之德,但并未阻拦我佛惩恶扬善!”说着,看着李延亮道,“施主,有本事的,就杀了贫僧,贫僧绝无怨言。但若你胆敢毁这百年真迹,贫僧定不饶你!” 李延亮看着地上躺着的十余具汉昇堂弟子尸体,心中一阵发毛。有心唤回溃散的弟子,却干张口发不出声。缓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李延亮终于开口说话,指着明通道:“好你个恶僧,居然在寺院重地大开杀戒!你……你……”说着话,李延亮声音便开始颤抖了起来。 明通伸出双手,将身上的僧服慢慢解下扔在地上。此刻,明通只身穿一身白色内衣,****着双脚站在地上。众人不知他要作何举动,只得站在一旁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明通上前走了两步,开口道:“李延亮,你可知你惹到了谁?”李延亮上下打量着,却并不认得。但听他所言,似乎是惹上了什么厉害的角色。见他不说话,明通继续道:“我二十四岁便入得这枯禅寺,论资历,我比明镜、明德还要高。如今四十载过去,那二人均自称‘老衲’,而我却依然还只是个‘贫僧’......” 说着,明通从容的从地上拎起一把乌金钢刀,慢慢走向李延亮继续道:“李延亮,你父亲李程汉为人鲁莽重利。一手创办汉昇堂,为了汉昇堂的利益就连你这个亲生儿子都险些牺牲掉。为此,你怀恨在心,手刃亲生父亲似乎情有可原。”李延亮心中一惊,暗暗道:“这老和尚如何能知道得这么真切?”明通似乎听懂他心声一般,继续道:“别看我在这藏经楼一呆就是四十载,江湖上的大事小情我一清二楚。”说着,刀锋指向李延亮的眉心道,“李延亮,你弑父在先,今天就算我要了你的命,也不会有半点冤枉。更何况你在藏经楼为非作歹,更是佛祖难容!识相的,就赶快离开,否则休怪我大开杀戒了!” 赵陌听罢,大喝道:“原来,李程汉是被你所害!你们将此事栽赃给韩啸月,真是居心叵测!”李延亮一撇嘴道:“你们休要只听这恶僧一面之词,家父的确是被韩啸月所杀......”未等他辩解完,明通哼笑道:“韩啸月来我枯禅寺之时,身上全无半点武功。李程汉身为汉昇堂堂主,不要说被他所害,恐怕近身都难吧!”说着,看了看赵陌和赵准道:“二位,这种随意嫁祸的勾当,想必他李延亮是想不出的。能想出如此阴损伎俩之人,定是那司徒生!” 李延亮心中掂量道:“这老僧看上去神通广大。李程汉之事就只有我和司徒生、余正梅二人知道,若不是他们走漏了风声,便是这厮在江湖上广布耳目。我一人之力恐怕胜不了他......”想到此,李延亮便心生退意,点点头道:“老和尚,你无凭无据,我空口与你无法辩解。不如你给我十日,我去找来韩啸月杀害家父的证据,再与你辩白不迟!”说着,便要拔腿就跑。 “老弟,何故去而复返,又再欲离去啊!”随着一声咳嗽,从拐角书架后闪出两人,正是司徒生和灵源泉师。原来,他们二人离开后未敢走远。为防再次迷路,便在沿途书架上做了记号。当他们听到穹顶一声巨响,便知道有了突发情况,沿着记号重新找了回来。这才发现了李延亮率领汉昇堂的弟子包围明通,及种种一幕。 明通哼笑一声道:“原来二位并未离开,倒是我的失策了!”灵源泉师哈哈大笑道:“大师说笑了!我们只是在沿途做了些记号,免得走失了方向。方才听高僧高谈阔论,似乎在出家之前是江湖上有头脸的人物,敢为阁下尊姓大名?”明通摇摇头道:“恐怕要让泉师失望了,鄙人在江湖之中并无名号。只是灵源泉师在江湖之中可是臭名昭著,远播九州啊!” 李延亮本打算逃走,但见司徒生和灵源泉师赶来,便又硬气了许多,笑道:“你这老和尚,夸你两句便不知天高地厚!”说着,指了指司徒生继续道,“司徒生便是亲眼看到韩啸月杀死家父,不信你可以问他!”司徒生听罢,心中只觉得他太过于可笑,自己则并不想招惹是非,赶忙道:“大师,我们冒昧前来本不想惹得大家不愉快。只要大师将我等带领出去,我保证不再踏足枯禅寺半步!” 灵源泉师听罢,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司徒贤弟似乎也想学李延亮,溜之大吉啊!”李延亮也撇撇嘴道:“司徒生,你平时可不是这么怂啊!”明通点头笑道:“司徒生,你现在萌生退意为时不晚。离开这里并不难,只要你听我所言,保证你安全离开。要知道,你师父可盼着你平安回去共谋大事啊!”司徒生听罢,心中一惊道:“怎么,我和师傅的......你都知道?”明通眯眼一笑道:“其中分寸,你自己去掌握吧!”说罢,举起乌金钢刀道,“那么,哪个先来送死?” 第八十七章 溶洞相遇神秘客 赵准与赵陌进入藏经楼中,遭到李延亮及其率领汉昇堂弟子的..la明通出手相助,李延亮便指使弟子打砸藏经楼,惹得明通一阵暴怒,将七八弟子打至暴毙。此刻,众人才方知明通其实来路不凡。密室之中,李景贤将明镜、明德用兑命之术为明吉延寿的实情告知韩啸月,引得他不禁心中一阵愧疚,面露悲情。此时的韩啸月仿佛被钉在原地,只有眼睛直直盯着地面。对他而言,当真是旧仇未了,又添新恨。 李景贤自知语失,赶忙道:“韩大哥,我此时告诉你这些,实属不该……”韩啸月摇摇头道:“景贤,你若不告诉我这些,今日就此离开,我这一生都会良心不安。”说着,一指密室门外继续道,“眼下,枯禅寺众位高僧正在因我而与那些歹人缠斗。众位高僧自然慈悲为怀,不忍下杀手,可那些歹人未必手下留情。”说着,注视着李景贤道:“景贤,你告诉我,若此刻我与明吉大师互换,他是否会一走了之?” 李景贤听罢,心中已经明了,韩啸月已然下定决心重返枯禅寺,便点头笑道:“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李景贤一定跟随你左右!”韩啸月摆摆手笑道:“景贤,有句话两日前便想对你讲。这一路来你跟着我受了很多苦,你也是时候去闯自己的一片天地了。”李景贤听罢先是一愣,接着眉头一皱道:“怎么,韩大哥是想赶我走?” 韩啸月赶忙摇摇头道:“不不不!你误会我了。此番重回枯禅寺危险重重,你无须再跟着我冒此危险了!”说着,神伤道,“更何况,我现在已是孤家寡人,本是无所畏惧的……”李景贤摇摇头道:“韩大哥说的哪里话来?你并非孤家寡人,你还有我,还有远在芳草卉的龙嫣姑娘。”说着,一指天继续道,“所谓‘杀父之仇比天大’,你为我报了杀父之仇,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韩啸月听在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见李景贤眼神坚毅,便笑笑不再多言。 “韩大哥,此事以后无需再议!”李景贤说着走到密室门前,轻轻敲打密室大门。韩啸月回想起在另一间密室,明通曾指引他用天誓神器打开大门,便上前一步道:“藏经楼**有两处密室。这间密室需要从外面开启,还有一间密室需要用天誓神器的招法开启。明通前辈曾指引过我从里面开启另一间密室的大门,或许这扇门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开启。”说着,韩啸月扶着密室大门,敲打了两下继续道,“景贤,你让开一些。”韩啸月说着,后退半步,使出力能扛鼎的技法,将门从下至上推动着。李景贤在旁看着,门却丝毫未动。韩啸月用出全身的力气,却未能动它分毫,心中暗叫:“奇怪,难道是方法不对?”想着,便更加大了力气。 李景贤提醒道:“韩大哥,不要光用蛮力。当时,明通前辈还教了你什么?”韩啸月松开手,一边擦拭着汗水一边道:“当时……明通前辈与我过招。过招的过程中,为我打开了穴道,将我的内力汇**道之中……”说着,摆摆手道,“可是,后来我重伤之后,内力全然丧失。如今只记得天誓神器的招式,却再也打不出那般精妙的武功了。” 李景贤听罢,想到明吉所说韩啸月内力逆行,不禁为他感到惋惜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可真就是有心无力了。若要离开这间密室,非是打开门不可!”说着,用力捶了一下门。韩啸月沉思片刻,开口道:“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说罢,指了指洞口道,“我们索性进入这洞中,看看能否通到外面。若能通到外面,我们同样有机会回到枯禅寺!”李景贤点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说着,二人便来到了洞口。 李景贤俯身蹲下。虽然洞中寒水已退,但依然寒气逼人,不禁打了个寒颤道:“韩大哥,我先下去,你随后跟来!”说着,便将身子探入洞中,只感觉冷气逼人,心中一横松开了手。洞壁十分光滑,只听李景贤一声尖叫,瞬间滑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韩啸月见状,忙大喊李景贤的名字,等了半晌却无人应答。“不知是福是祸......”韩啸月犹豫片刻,便也将身子探入洞中,松开手滑了下去。 “啊!”韩啸月一声尖叫,整个身子在洞中已不听使唤。随着他越滑越深,周身的寒气便越来越重。不仅寒气使他倍感不适,而洞中不规则的起伏坑洼更是跌得屁股阵阵疼痛。不知滑了多久,终于看到前方似有点点亮光闪烁。随着光点越来越大,韩啸月终于滑出了寒冷的洞壁,最终跌入到一池寒水之中。 “韩大哥!快拉住我的手!”李景贤全身湿透,站在岸边大叫道。韩啸月被这寒水激得睁不开眼,循着声音的方向伸出手去。李景贤一把拉住,便将他拉上了岸。当他慢慢睁开眼时,只见李景贤嘴唇被冻得紫中透黑,脸上结起了一层薄霜。韩啸月苦笑一声,颤抖道:“景贤……没想到最后……咱们还是跌到这寒水之中……”李景贤不住地揉搓着自己的身体,颤抖道:“韩大哥……不过我们……总算是出来了……对吧……”说着,在原地不停的跺脚。 韩啸月站环视四周。原来,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溶洞。洞中分布着大小深浅、数量庞杂的水潭,从洞的顶部垂下无数形态各异的石柱与地面相连。有些垂在半空的石柱不时有滴滴水珠落下,“叮咚”作响,甚是悦耳。看着洞中这些怪石嶙峋,韩啸月不禁感慨道:“没想到,枯禅寺密室居然连接到这样一处山洞中。难道,这里会是哪位大师练功的场所?”说着,边走边道,“景贤,我们去那边看看。” 二人裹着一身湿冷的衣服,慢慢向前走了五六十步,只见前方一座方石之上铺着一层厚毯,毯子上摆放一面方桌。桌上陈列着文房四宝和几张散落的白纸,桌子旁是一台炉火。“这溶洞中看来有人居住……”韩啸月想着,伸手去摸,发现炉火余温尚存。再看毯子上摆放着两套青灰色僧袍,上面还放着一个信封。李景贤一指道:“韩大哥,有干净衣服!”说着,顾不得其他,慌忙将身上湿冷的衣服脱下,拿起一套僧袍便裹在了身上。韩啸月也顾不得许多,将衣服上的信封丢在一旁,哆哆嗦嗦换上了僧袍。 待二人更换完毕,不禁心情变得大好。韩啸月笑道:“这两套衣服也太合身啦!就像是专门定做的一般。”李景贤也笑道:“哎呀!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在此处给我们留了衣服!”韩啸月拿起方才放在衣服上的信封,信上内容道:“韩、李亲启。阅此信,当知时势艰险,务必速速离去,切勿折返!谨记!”短短几行字,韩啸月看了两遍方才折上。李景贤道:“这写信之人,想必就是这溶洞的主人吧!” 韩啸月摇摇头道:“这就是问题的所在。我们不知道写信之人是谁,而他却知道你我的名字。”说着,扯了扯身上的僧袍道,“此人给我们留下两套僧袍,定然是这枯禅寺中的某位僧人。”李景贤点点头,猜测道:“莫非,是明吉大师早就预料到寺中这一切?”韩啸月沉吟半晌道:“这个不好说……既然这人只给我们留下了一衣服,却不愿与我们见面,恐怕是有什么不便。”说着,便继续走着,边走边道,“既然不愿见面,那我们就不要再多逗留了。” 李景贤跟在身边,边走边道:“韩大哥,眼下信上所言是让你我赶快离开,‘切勿折返’。那我们还要不要返回枯禅寺?”韩啸月道:“当然要回去了!不知道现在枯禅寺是何模样,不回去看一看,我怎么能安心?”说着,二人便加快了脚步。 越往前走,便越觉得暖和。走了百余步,终于发现前方有星光闪闪。“景贤快看,前方似乎能看到星星,估计便是出口了!”韩啸月说着,紧跑两步。片刻后,两人便走出了溶洞,看到了满天的星斗。此刻,太阳似乎快要升起,远处天边已出现了淡粉色的光。两人不由得会心一笑,李景贤道:“韩大哥,我们快走吧!”话未说完,李景贤刚走两步便觉得脚底打滑,险些滑倒。韩啸月赶忙扶他,待他起身定睛去看,却发现此处出口竟开在悬崖峭壁之上。 韩啸月上下看看,这处断崖上下没有任何借力之处,根本无法前行。“这下如何是好?”韩啸月不禁犯了难。李景贤见状道:“估摸着,这里应该是枯禅寺后山峭壁。从这处断崖上去,就是枯禅寺藏经楼了!”韩啸月点点头问道:“那……从这下去,会是哪里?”李景贤看了看山的走势道:“如果不出所料,应该就会到巨山旁的那条小溪流处。当初去采巨山檀,便是路过了那条溪流。” 韩啸月打量了半晌道:“难道要从这里滑下断崖去?”李景贤听罢,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块丢了下去,片刻后才传来石块滚落的声音。“若就这么下去,恐怕得摔得粉身碎骨吧!”话音刚落,只听断崖下方树木中一阵响动,忽然窜出一人。此人眉清目秀,小眼细眉,五官都显得十分精致。身着紫黑色布衣,腰间悬着一把乌金钢刀,正是一名汉昇堂的弟子。见到韩啸月和李景贤,此人先是一愣,接着便将乌金钢刀抽出大喝道:“你们是何人?”李景贤见状,赶忙将韩啸月护在身后,上下打量着面前此人反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想了片刻,又笑笑收起钢刀道:“我明白了,二位一定是韩啸月和李景贤吧?”韩啸月上前一步道:“这位好汉,我们认识吗?”紫衣男子摇摇头道:“我们不认识。但看二位容貌,定非歹人。刚好枯禅寺内确实有二位名号,故而做此猜测。” 韩啸月上下打量着紫衣男子道:“这位好汉,看你身手不凡,想必定是哪个门派高手吧!”紫衣男子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汉昇堂弟子江光甫。”韩啸月一听“汉昇堂”的名号,立即警觉了起来。李景贤再次将韩啸月护在身后道:“怎么,你是李延亮和司徒生派来的吗?” 江光甫深施一礼道:“二位,若是他们派来的人,岂能就我一个?”说着,笑笑继续道,“说句不中听的话。若是捉你们,根本不用我动手。”李景贤听罢,哼笑一声道:“汉昇堂没有好人。你若不是来捉我们的,为何会在此现身?”江光甫道:“看来,二位还不知道到底是受谁的恩泽?既然有幸被我碰到,不如我便与你们当面讲来。”说着,看了看他二人,见李景贤似乎还在提防着自己,便笑道,“好了,景贤兄弟。我若有意要加害二位,恐怕你们此刻已经断气了!” 韩啸月和李景贤相视一眼道:“好吧,你有什么话,请讲当面”。江光甫深施一礼道:“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让二位知道。目前,枯禅寺内云集了我汉昇堂近百位弟子,已将藏经楼团团围住。堂主李延亮正在藏经楼中,想必此时已经与灵源泉师和司徒生会面了。”说着,韩啸月追问道:“你是说,他们三人已然冲到了藏经楼?” 江光甫点点头道:“很遗憾,这三人杀死了明镜、明德二位高僧,此刻正与明通对阵……”说着,话锋一转道,“明通,你们可认得?”韩啸月闻听明镜、明德的死讯,不禁面露悲色,只轻轻点点头。江光甫笑着摇摇头道:“我看,你们未必认得。”李景贤在旁听着,催促道:“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八十八章 枯禅老僧隐天机 韩啸月与李景贤从密室跌落至..la洞中主人给二人留下书信,盼望二人早日离开这处是非地,却发现这溶洞竟开在枯禅寺后山断崖之处。就在二人不知如何离开之时,从洞外跃出一人。此人名叫江光甫,虽为汉昇堂弟子,但似乎并无歹意,与韩、李二人攀谈了起来。 “很遗憾,这三人杀死了明镜、明德二位高僧,此刻正与明通对阵……”江光甫说着,话锋一转道,“明通,你们可认得?”韩啸月闻听明镜、明德的死讯,不禁面露悲色,只轻轻点点头。江光甫笑着摇摇头道:“我看,你们未必认得。”李景贤在旁听着,催促道:“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光甫一撇嘴道:“这些事情我本不该多嘴,失礼了!”说罢,便要离开。韩啸月一把拉住他道:“这位好汉,你为何说我们未必认得明通?”江光甫将他的手拿开,一边向洞中走去,一边道:“韩啸月,这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另外,从这个洞中下去,一路奔东而去,便可以进入唐国,到达芳草卉。只是,听说宋国皇帝正在宋唐边境集结部队,应该不日便会攻打唐国了。你们若要去,可要抓紧点时间啦!” “怎么,宋国又要兴兵伐唐?此人的情报还真是丰富……”韩啸月心中想着,跟随江光甫又回到了方桌之前。李景贤在身边不停问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江光甫并不理会,从桌上铺平一张白纸,提起笔来在纸上“唰唰唰”写道:“汉昇堂逾百人,伤者十六七人。寺中僧众二三十人,已纷散去。”写罢,便将纸压在桌下,回头道:“韩啸月,我现在就要离开了,正好可以将你们带下山去。你们是否与我同行?”说着话,江光甫两步回到洞口。 李景贤道:“你这人好生奇怪,问你什么都不说,却还要让我们跟你走?”韩啸月也点头道:“你到底是谁?不说清楚的话,我们是不会跟你走的!”江光甫摇摇头道:“我是汉昇堂弟子江光甫,其他的一点都不重要。时间来不及了,你们若不走,稍后自会再有人来。”说罢,纵身一跃便跳下崖去。韩啸月再要喊住他,便已寻不到他的踪迹。 李景贤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摇摇头道,“欲言又止,惺惺作态!真是个怪人!”韩啸月心中有些后悔,暗暗道:“景贤,早知如此,我们便随他去吧。呆在这洞中,不一定还会再发生什么。”李景贤道:“依我看,留下未必是坏事。那个江光甫不是说了嘛,稍后还会有人来。” 二人慢慢又回到洞中方桌前。李景贤坐在毯子上百无聊赖,韩啸月则围着溶洞转了起来。在离方桌不远处,两口青色大箱子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两口箱子摆放在这里着实突兀,方才居然没有注意到!”想着,韩啸月便伸手去摸,见其上面已落了一层浅浅的灰尘,鲜是很少有人翻动。打开之后才发现,原来里面堆满了一封封信件。这些信件码放整齐,看上面的字密密麻麻,每一个字都苍劲有力又十分清晰。从字迹上看,并非出自同一个人。 “莫非,这些都是江光甫那些人写给溶洞主人的情报?”韩啸月想着,拿起第一张纸,上面写道:“宋人赵,欲登基,潜使立密约。灵源泉师佐其右,杀重臣十五人。”这封信上内容道出了赵匡胤登基前血淋淋的铲除异己之法,灵源泉师助他登基,杀掉了与自己意见相左的十五大臣。韩啸月放下,拿起第二张纸道:“伐蜀在即,东方霸遣司徒赴营窃书。”韩啸月阅罢,恍然大悟道:“这张纸上所写,难道是司徒生要抢夺《剑华本纪》之事?”说着,又翻了几张纸,俱是之前所有事,均无俱细的写在一张张纸上,其中还有一些是自己亲历之事。 “原来如此!”韩啸月自语道,“这溶洞的主人依靠江湖上各门派弟子来为自己传递情报,他这么做到底有何目的?”说着,不禁后背一身冷汗,赶忙在箱中找寻着关于蜀国的情报。若自己所想是真,那么关于自己父亲遇难一事,便没那么简单。“他只是知情还则罢了,若是他一手策划父亲的罹难,我定然不会容他!”一边想着,一边将箱子中的一叠纸揽在了双手之间。 “大胆!”随着一声怒喝,韩啸月向洞口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白衣粉纱长裙的女子提剑闯入。此女子身材高挑,长得一双大眼,双耳精致。美中不足之处是其鼻子扁平,嘴巴却大的出奇,脸上长着数不清的浅褐色斑点。李景贤翻身站起道:“你是何人?” 这姑娘本想拦下韩啸月,却见李景贤冲了上来,便索性拿剑去刺他。李景贤左右躲闪,始终未被她刺中。粉裙女子上下宝剑纷飞,动作招法犹如舞蹈一般,身形甚是美好。韩啸月看了一阵,便不敢再多去欣赏这曼妙的舞姿,赶忙上前两步道:“姑娘,请住手!”粉裙女子向后退了两步,手中擎着宝剑道:“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随意翻阅箱中之物?” 李景贤哼笑道:“小姑娘,你的剑法太过于花哨,根本无法刺到我。”说着,对韩啸月道,“韩大哥,你不用拦她。我在三十合之内,便可以将她制伏!”粉裙女子一脸不服道:“大言不惭的家伙!有本事便放马过来吧!”韩啸月见状,赶忙拦下道:“姑娘,切莫误会,我们并非歹人。”说着,回想起方才汉昇堂弟子,便道,“江光甫,你可认得?” 粉裙女子听到“江光甫”的名字,便将宝剑垂下,上下打量着他二人道:“你们是......韩啸月和李景贤?”韩啸月并不否认,点头称是。粉裙女子转怒为喜道:“原来是你们二位,失敬失敬!”接着深施一礼,将宝剑还鞘道,“在下芳草卉弟子耿艳春,叫我‘燕子’就行!”韩啸月听罢,赶忙追问道:“你是芳草卉的弟子?那......沐雅沁你可认得?” 耿艳春点头道:“当然认得,她是我们芳草卉的大师姐,身边婢女叫阿秋。”韩啸月听罢,心中焦急万分,紧走两步上前道:“姑娘,不知道沐雅沁现在何处?”耿艳春先是一愣,继续道:“大师姐现在正在返回芳草卉的路上,你问这个干吗?”说着,突然明白了什么,点头道,“哦!我知道,她掳走了一位姑娘,正是你们的朋友。你放心,大师姐并非歹毒之人,她不会对你们的朋友怎么样的。” 韩啸月听罢,心中总算有了几分慰籍。李景贤一撇嘴道:“她掳走之人岂止是我们的朋友?她正是韩大哥未过门的妻子!”说着,李景贤更是一肚子气,埋怨道,“说到这,我就一肚子火!你们的那个大师姐,她假冒我韩大哥的妻子,居然......居然与韩大哥拜堂成亲!”耿艳春一脸惊诧道:“你是说,大师姐与韩啸月成了亲?”说着,拼命摇头道,“不可能!大师姐平日低调行事,决不能做此荒唐之事!” 韩啸月更是一脸尴尬,点头道:“我当然不希望此事是真的,只可惜的确如此。如不相信,大可以问问你们的少钧......不,应该是迟海。他最清楚整件事情。”耿艳春一翻白眼道:“迟海?他根本就只是大师姐的一个工具,他能知道什么......大师姐这是怎么了?”说着,突然眼睛一瞪叫道,“坏了,光顾着跟你们说话,差点忘了正事!”说罢,赶忙走到方桌前,拿起之前江光甫写过字的白纸。 “‘汉昇堂逾百人,伤者十六七人。寺中僧众二三十人,已纷散去。’枯禅寺果然已经成了一座空寺!”耿艳春说着,提起笔来在这行字的底下跟着写道:“暮已远去,晨已归来。”写罢,把笔一扔道:“好了,任务完成了!”说着,看着韩啸月道,“我现在要走了,你们要不要离开?” “‘暮已远去,晨已归来’难道是指沐雅沁的离开?那这‘晨’又是谁?”韩啸月想着,有心要发问。但一想到方才江光甫那般古怪,想来这姑娘也不会对他透露什么,便笑道:“怎么,方才姑娘还担心我翻乱了箱子中的纸张,现在不打算带我强行离开吗?”耿艳春哈哈笑道:“如果是别人,当然不能在此逗留。但二位是贵客,想呆多久就呆多久。”韩啸月趁机追问道:“贵客?我们是谁的贵客?” 耿艳春听罢,不假思索道:“还能是谁,当然是......”眼见就要说出实情,耿艳春眼睛一瞪,突然停了下来,摇摇头道:“韩啸月,你可真是......你害得我险些说出他老人家的名讳!”说罢,快走两步到了洞口。“老人家?难道是个老僧?”韩啸月想着,赶忙追了出去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何还要对我们有所隐瞒?”耿艳春道:“不是我有意要隐瞒。以现在二位的处境,知道的越少便越安全。”说着走到断崖边道,“我要走了,你们到底要不要同行?” 韩啸月与李景贤相视一眼道:“好吧,姑娘如果方便的话,不妨载我们一程。”话音刚落,耿艳春轻笑一声,拉起韩、李二人的手,便跳下断崖。韩啸月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觉得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根本听不到其他的声音。李景贤更是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睛,一路尖叫着。耿艳春轻点断崖上零星凸起的大石块,动作轻盈而迅速。片刻之后,二人的双脚终于站了地,双腿却不停地打颤。耿艳春见状,笑道:“早就听说二位功夫不高,没想到却连这几十丈的断崖都吓成这样……” 李景贤心中不服,嘴一撇道:“那是我还没做好准备......”韩啸月深施一礼道:“多谢姑娘。那我们后会有期吧!”耿艳春回礼道:“客气了。不过,你们现在不打算跟我回芳草卉吗?”韩啸月摇摇头道:“芳草卉当然是要去的,不过我还需要回枯禅寺中再看上一眼。” 耿艳春摆摆手道:“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回去的好。诚如江光甫所言,枯禅寺现在已经是一座空寺。不仅如此,司徒生和灵源泉师,以及汉昇堂上百号弟子都聚集在藏经楼内外,你现在回去如同是羊入虎口。”韩啸月道:“姑娘放心,我定然不会叫他们发现我。毕竟枯禅寺对我有恩,若不回去看上一眼,又如何能安心踏上去芳草卉的路呢?” 耿艳春听罢,点头道:“那好吧,我不再强求于你,我们芳草卉再会!”说罢,一抱拳便转身离开。李景贤看着她的背影道:“韩大哥,看来那位枯禅寺的高手不简单啊!”说着,掰着手指头继续道,“先是汉昇堂,又来个芳草卉。江湖上其他门派不会都有他的耳目吧!”李景贤顿了顿道,“说不定......韩涛老将军身边也有他的耳目!” 韩啸月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正有此想法。即便这些人一再隐瞒那位高手的身份,我也差不多猜出一二了!那人兴许与我父亲的死有着重大干系,我一定要将他找出来!”说着,看了看李景贤,“也许,他才是害死我父亲的幕后黑手!”李景贤思索片刻道:“可是,看他们对你我客客气气,并不像是杀父仇人对你该有的态度。如果是他们害死了你的父亲,岂能留下你我这个活口?”韩啸月叹口气道:“目前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快回到枯禅寺,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八十九章 援兵至闯藏经楼 ,, . ,,! 第九十章 横遭暗算露锋芒 ,, . ,,! 第九十三章 死里逃生解恩怨 灵源泉师得知《剑华本纪》已被周王转送给了芳草卉女弟子小婉,不禁气上心头要出手刺他。赵准下令士兵与他缠斗起来,以保护周王安全。司徒生趁机溜走,遇见了正在赶来的丁岳婵等人。却不想李延亮趁机取出火种将身边经书及书架引燃,眼看一条火蛇冲上穹顶,众人便要被淹没在漫漫火焰之中。 韩啸月抓住一名逃跑的士兵喝道:“我问你,周王和赵准在里面吗?”士兵点点头道:“都在都在……快放手!”说着挣脱开来。韩啸月一意要将他们救出,便冲入火海之中头也不回道:“你们在此等候,我要将赵准他们救出!”丁岳婵道:“韩公子,我陪你一起!”说着便追了上去。司徒生见状,便也随着追了上去。因为他明白,没有韩啸月的引路,自己也走不出这藏经楼。 火海之中的众人被烧得乱作一团,有人在地上打滚,有人奋力向外冲。灵源泉师护着颚下的一缕长髯,拼命用衣服掸着火。赵准则命令身边的士兵围成人墙,护送周王向后闪退。李延亮用胸前方巾护住口鼻,在旁冷笑一声道:“这是我们党项人的神火,浇不灭的!”说罢,拉起灵源泉师道,“泉师,我们快走吧!”说罢,二人便消失在了浓烟之中。 韩啸月与逃散的士兵迎面相遇,一边将这些士兵挡开,一边呼喊着赵准的名字。赵准在混乱之中似乎听到有人叫他,便转身对赵陌道:“公主殿下,我好像听到韩啸月的呼救之声,貌似就在附近!”赵陌点头道:“我也听到了。我们必须赶快找到他,不然只怕他会烧死在这里!”说着,二人望向明通。只见明通双手合十矗立在火中,全身被烧得红中透黑,身上不停向外冒着白烟和滴滴汗水。 “明通大师,韩啸月到底在何处?”赵陌望向他大喊道。明通听罢睁眼道:“韩施主自有脱身之策。二位只须徐徐退出,周王殿下千岁之身,定然会护二位安然离去!”二人听罢,一齐看了看周王。周王被这一看有些尴尬,望着明通道:“大师!本王又如何得知该怎样离开?”明通莞尔一笑道:“自会有人知道出去的路……” 说话间,周王只听身后韩啸月道:“周王殿下!”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韩啸月正朝着他们而来。明通见韩啸月果然逃离了密室,心中不禁暗自赞叹:“韩啸月真不愧是将门之后,将来定能成为一代侠者!”心中想着,口中念道:“韩啸月,速速带众人离去,救出的人越多越好!”韩啸月点头称是道:“明通大师,咱们一起走吧!”明通摇摇头道:“贫僧与这藏经楼相伴数十载,愿与它同葬于此。只是可惜了这寺中万部经纶无法留予后人……”说着,再次闭目道,“韩啸月,快走吧!完成未竟之事,莫要给枯禅寺蒙羞!”说罢,双手合十,口中念起了《往生咒》。 “大师!”韩啸月刚要再劝,只见明通身后巨大书架发出一阵异响,一阵烟尘袭来,直呛得他一阵猛咳。赵准拉了他一把道:“明通大师遗愿如此,定要与藏经楼共存亡,我们不要再强求了!”韩啸月思索片刻,确实不能再耽搁下去,只怕届时谁都逃不脱,便护住口鼻点头道:“带着你们的士兵,随我来吧!”说罢,便走在前面,与众人向外走去。 众人刚走出十余步,只听背后一声巨响,明通身后的书架便垮塌了下来。随着书架轰然倒塌,又是一条条火龙喷涌而出,瞬间将身后的一切吞没。“明通大师……”韩啸月回头看着,口中念道。李景贤拉了一把道:“韩大哥,不要再看了,我们快走吧!”韩啸月嗯了一声,便将众人引出藏经楼去。 出得藏经楼,众人方才发现,每个人的身上和脸上已然被熏黑。众士兵站满了枯禅寺的院落,周王一屁股瘫坐在地,崔知县上前拿起扇子一阵猛扇,口中满是关切的问询。赵准和赵陌相拥在一起,赵陌眼中泪珠滚滚落下,念念道:“总算是出来啦!总算是出来啦!”司徒生远远看着丁岳婵和余正梅,心中想着该如何做解释。韩啸月呆呆看着藏经楼中烈火熊熊,心中暗暗道:“百年古刹就这么毁于一旦” 众人休息片刻,赵准抖了抖身上的烟尘,喊了一声“列队”开始清点人马。待点清人数后向周王道:“殿下带来多少人马?”周王道:“本王带了本部兵马三千人,还有崔知县的一千戍卒。”赵准看向崔知县道:“崔知县的人马可曾清点过?”崔知县道:“卑职人马除了昏睡的几百人,无一人伤亡。”赵准听罢,点头道:“殿下,此次我军死伤者二百零五人,其中一百二十一人不知去向,恐怕是葬身火海了吧!” 周王听罢不禁有些神伤道:“没想到,打了胜仗还没来得及回去请赏,便葬身此处。”说着起身继续道,“赵准,回朝之后务必抚恤这些士卒的家属!”赵准点头答是。周王想到了在藏经楼中赵准提到的《剑华本纪》,清清喉咙继续道:“关于书的那件事情……不知赵准赵大帅有何良言?” 赵准听罢,心中“咯噔”一声。他明白,周王这是希望他可以承担起遗失《剑华本纪》的责任。一旦如此,周王可以明哲保身,自己恐怕功过相抵,就要卸下兵权。但如若自己不从,周王有的是机会治自己更重的罪。权衡其中利弊,赵准自然明白该如何做,便点头道:“遗失《剑华本纪》是属下之过,属下愿一力承担!”赵陌听罢赶忙道:“怎么就是你之过?分明是皇兄他贪图美色,错把那本书给了一个女人啊!” 周王眉头一皱道:“妹妹说的哪里话来?本王岂是那种人?”赵陌赶忙拉着周王的手臂道:“皇兄,你若对父皇坦诚直言,最多是一阵数落。若是把罪过安到赵准身上,伐蜀一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周王叹口气道:“将公主殿下置于险境,本就是杀头的罪过。本王念在他对妹妹一心不二,决然不会提这件事。如此看来,本王已然是给妹妹你留了情面!” 赵准见他兄妹二人争吵,若再吵下去恐怕会对自己更为不利,赶忙解劝道:“周王殿下,公主殿下。为了属下争吵着实不值得。属下遗失《剑华本纪》本是事实,无需多言。”说着,看着赵陌继续道,“公主殿下,赵某能与殿下结姻业已知足。若能解下兵权与殿下共度平凡日,当真是一件美事!”赵陌听罢感动万分,点头道:“既然你意已决,我便不作勉强了……” 周王见他二人凄凄切切,便觉得有些尴尬。清清喉咙道:“好啦,知道你们恩爱。本王到时候会在父皇那里美言几句的。”赵准深施一礼道:“谢周王殿下成全!”说着,转身道,“不过,司徒生那贼子不知殿下如何发落?”司徒生闻声看过来,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听赵准的话,莫非是要治我的罪?”周王听罢,摆摆手道:“随他去吧!本王今日乏了,不想再管其他的事。”说着,伸手一指司徒生道,“你和你的同伴不要再跟过来了,否则本王派兵灭了你们万妖谷!”说罢,拂袖而去。 司徒生当然明白,万妖谷的势力再大,也大不过朝廷,当即成了一根蔫黄瓜。崔知县赶忙跟上前道:“殿下,卑职这就安排城中接待”周王未等他说完,便大声喝道:“还安排个屁!本王这就上路,回去面圣了!”说着,带着大队人马便向城中方向而去。赵准见状,看了看司徒生,又看了看韩啸月道:“韩啸月,谢谢你”韩啸月点头回应。赵陌继续道:“不知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韩啸月叹口气道:“我要去唐国,我要去芳草卉。我要寻回嫣儿!”赵准道:“如若将来遇到了麻烦,不妨来京师找本帅和公主殿下。”赵陌上前点头道:“不错。别的办法没有,凡是能用金银打点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们!”韩啸月听罢,脑中不禁想起父亲曾教导自己:“啸月啊,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就都不叫事情!官场之上,多得是用银子的地方。平日里多多节省,关键时刻才能用得上。”想到这里,韩啸月笑道:“多谢二位的美意。银子恐怕只在官场上有用,江湖之上”说着,韩啸月笑笑继续道,“总之,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和嫣儿一同去京师看望二位!” 赵准点点头低声道:“那……你我之间的恩怨,算是一笔勾销了吗?”韩啸月心中虽不愿承认,但毕竟赵准在皇权面前也只是个执行者而非决策人。况且溶洞中神秘人的出现,更是给父亲的遇难留下了更多的未知,便点头道:“大帅放心,即便是看在公主殿下的份上,我也不会找你寻仇了。”赵准听罢,深施一礼道:“那好吧,后会有期!”说着低声提醒道,“提防着司徒生!”说罢,与赵陌转身随周王大部队离去。 随着周王等人的离去,枯禅寺立刻又变得空旷了起来。丁岳婵见状,走到韩啸月身边深施一礼道:“多谢韩公子搭救!”韩啸月还礼道:“哪里哪里。岳婵姑娘救过在下一命,这次算是报答了。”说着,丁岳婵有些不好意思道:“韩公子不计前嫌,助我将司徒生救出,真是侠者风范!”韩啸月一摆手道:“岳婵姑娘,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司徒生是何种人,想必你我都心知肚明。只希望他日后不要有意为难我才是!” 丁岳婵听罢,将司徒生拉到身边道:“还不快跟韩公子致谢!”司徒生自然一副不情不愿,嘴中嘟囔道:“谢谢韩公子”丁岳婵见他这副嘴脸,伸手狠狠掐了他手臂一把骂道:“你是这样待救命之人?”司徒生别这一掐,方才赶忙道:“多谢韩公子搭救”韩啸月摆手示意他停下。李景贤见状,一撇嘴道:“这幅虚伪和敷衍,还真是世间少有啊!”司徒生听在耳中,心里怒火中烧。但见丁岳婵在场,便不好发作。 丁岳婵道:“韩公子,去芳草卉一路艰辛,我们不妨同行?”韩啸月道:“恐怕多有不便吧!况且枯禅寺遭此劫难,我须当留下料理完四位大师的遗体才好上路。”说着,看了一眼司徒生继续道,“想必你们还有各自的事情,我与景贤同行足矣。”余正梅上前道:“四妹说的没错,正好我们也要回南浔去。将二位送入唐国境内,我们也算是顺路了。”说着,看了看藏经楼的大火道,“不过看这火势,恐怕须烧个三天三夜。” 韩啸月道:“三天三夜又有何妨?这也许是我对枯禅寺最后能做的一件事了……”李景贤听罢,不解道:“上次藏经楼起火,城中百姓纷纷出动救火。怎么这次起火,却无一人前来?”韩啸月哼笑一声道:“这还不明白吗?迟海放火烧书,意在引起混乱。同伙散布消息,引百姓前来救火。人多易乱,他们再盗取《剑华本纪》。”说着,叹口气道,“只是悔恨,没有早一些发现他们的阴谋……”李景贤点头,心中只想但愿阿秋没有卷入其中。 正在此时,只听藏经楼中发出一声异响。众人回头看去,只见藏经楼穹顶竟突然垮塌下来,巨大的轰鸣之声伴随着滚滚浓烟扑面而来。众人慌忙向后退去,却躲闪不及吃了一鼻子灰。随着穹顶的坍塌,大火便将藏经楼及周围僧舍全部包裹了起来。紧接着,只听烈火燃烧之中的楼内传来一深一浅、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难道还有人?”韩啸月说着,向楼内定睛看去。 第九十四章 善理后事奔新程 韩啸月带众人离开藏经楼,明通却留下做了藏经楼最后的陪葬。周王只怕再出差池,当刻便踏上了回朝之路。赵准与韩啸月化解恩怨,相约京师再会。此刻,枯禅寺院落之中又恢复了往日之空旷。 突然,藏经楼中发出一声异响。众人回头看去,只见藏经楼穹顶竟突然垮塌下来,巨大的轰鸣之声伴随着滚滚浓烟扑面而来。众人慌忙向后退去,却躲闪不及吃了一鼻子灰。随着穹顶的坍塌,大火便将藏经楼及周围僧舍全部裹挟在一起,燃起了更大的烈火。只听烈火燃烧之中,楼内依稀传来一深一浅、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难道还有人?”韩啸月自语着,向楼内定睛看去。 只见火光之中,两个黑影正跌跌撞撞向外走着。“这不是灵源泉师和李延亮吗?”司徒生伸手一指,众人才看清楚,正是此二人。见灵源泉师须发皆染成了黑色,衣服也烧出了二三破洞,看起来整个人昏昏沉沉,脚下无力的晃着,显是吸入了过多的烟尘而导致昏厥。李延亮满面黑光,犹如张飞转世一般,到底是年轻气盛,此刻居然还有气力搀扶他人。二人出得楼来,顾不得其他,如释重负般一下子跌倒在了众人面前。 司徒生紧跑两步上前道:“李延亮,灵源泉师怎么了?”李延亮大口喘着粗气道:“泉师他他刚走两步就不行了!”说着,用力抚着胸口继续道,“还好泉师机智,昏厥之前教我顺着浓烟跑散的方向狂奔。毕竟是上了些年岁,最终还是没支撑下来……”说着,突然瞪了司徒生一眼,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脖领道:“司徒生,你为何彼时不助泉师一臂之力啊!” 司徒生松开他的手,嘴角一撇道:“搞了半天,你还是没搞清楚状况?你当我是真的要跟你们决斗吗?我那是故意如此,好让那老和尚”说着,感觉再多解释都无意义,便摆摆手道,“算啦!这点小伎俩都识不出,多费唇舌也无用!不过,你小子也算是讲义气,大难临头也没有把泉师扔下不管”说着,李延亮苦笑一声举起双臂。司徒生这才发现,原来灵源泉师昏迷之际已用右手紧锁住他的脉门。若非如此,恐怕李延亮早就自己逃命去了。 李延亮瞪大了眼睛看看周围,这才发现韩啸月也正看着自己,不禁冷笑一声道:“韩啸月,你也跑出来了?怎么没把你烧死在里面?”说着,顺手去摸自己的双斧,却已不知踪迹。韩啸月点头道:“真是让你失望了!”说着,向丁岳婵道:“岳婵姑娘,若是我们同路,这两个人是万万不能一起的。”说着,指了指灵源泉师和李延亮继续道,“若司徒生执意带着他们一起,那我只能在此跟各位告别过!” 丁岳婵赶忙道:“且慢!我们当然不与他们二人同行了!”说着,看了一眼司徒生道,“你是跟他们走,还是跟我们走?”丁岳婵将选择踢给了司徒生。司徒生沉吟了片刻,反倒急坏了余正梅道:“在他们和我四妹之间,你居然还在犹豫?我现在开始怀疑,当初答应你与四妹在一起,是否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司徒生听罢,赶忙摆摆手道:“别忙!我有话要说!” 说着,司徒生心中一横道:“这两人不自量力,多勇少智。与他们一起,我早晚死无葬身之地!”话音刚落,李延亮便伸手一指道:“好你司徒生!泉师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被女人所蛊惑!到如今,却要与我们脱离?”余正梅上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道:“岂有此理!什么叫被女人所蛊惑?你们男人犯的错,为何总要归咎于女人?你若再敢多言一句,我立时撕烂你的嘴!”李延亮听罢,赶忙闭嘴,大口喘着粗气不再说话。 司徒生心生一计,冷笑一声道:“少拿这句话压我!告诉灵源泉师,我们往南浔这一路,莫要试图跟过来!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说着,心中暗叫:“李延亮啊李延亮,话说到此,可千万别再犯傻了!”余正梅一下便听出,司徒生所言虽然绝情,但已然将众人行程透露给了李延亮。但见丁岳婵似乎并未识破,担心道破恐惹得她更加伤心,便睁一眼闭一眼未予揭穿。李延亮虽并未明白司徒生所言用意,但见他如此动怒,便不敢再多言。 大火足足烧了五日五夜,除院中大雄殿和方丈房间外,其余各处僧舍皆被焚毁,藏经楼更是烧得只剩下灰黑色的外墙。楼内被烧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三四尺高的经籍灰烬和断壁残垣。从枯禅寺中流出的关于韩啸月害死明吉之传言在百姓中流传,民间更是相传枯禅寺为韩啸月所焚毁,以至民怨沸腾,百姓纷纷暗暗咒骂。崔知县不敢违抗民意,对于明吉遇害之事也三缄其口,更是闭口不言枯禅寺的一场大火。而他能做的,也只是在枯禅寺外围设立关卡,严禁百姓的进入。 灵源泉师早在几日前便已醒了来,只是受此大火之伤身体还未恢复。由于吸入了大量的浓烟,直到此时都还感觉胸部憋闷,每一口喘息都显得尤为吃力,自然不敢轻举妄动。韩啸月和李景贤待大火停息,方敢找寻四位大师遗体。明吉、明镜、明德整齐盘坐在方丈房中的卧榻上,犹如三尊活佛一般,五日过去脸上血色未减。二人进入藏经楼找寻明通的遗体,却无论如何都找寻不到。 “韩大哥,明通大师的遗体会不会被烧成了灰烬?”李景贤边走边道。韩啸月摇摇头道:“似他那般的得道高僧,即便是被烈火焚烧,也会留下自己的佛骨舍利。可明通大师却什么也没留下,这个说不通啊……”说着话,二人便从藏经楼出来到了院中。 丁岳婵在院中等待,见他二人出来立刻上前道:“怎么样,找到了吗?”韩啸月摇摇头道:“我们找遍了藏经楼,一点发现都没有。”余正梅道:“会不会是被人抢走了?亦或是他根本没有死?”韩啸月道:“什么人会在大火之中将他救走?况且,我是亲眼看见他身后坍塌的书架。”司徒生笑笑道:“如果他一颗舍利都没有下,那就证明他根本就不算得大师。”接着,灵源泉师操着被火熏得沙哑腔调补充道:“不错。那老和尚曾亲口说过,他在枯禅寺几十年却依然还是个‘贫僧’。看来,的确是有他的道理。” 韩啸月道:“我倒宁愿相信明通大师并未死于大火,而是被他人救出。”李景贤道:“眼下我们如何安置其他三位大师的遗体?”韩啸月想了想道:“枯禅寺毕竟是此地百年古刹,信徒众多。我觉得,将三位大师供奉在大雄殿**人膜拜,确是个不错的选择。”李景贤点头道:“不错。相信三位大师的在天之灵,定会护佑此地一方平安!”灵源泉师听罢,冷笑道:“三个死人,又能护得了谁?” 韩啸月未予理会,与李景贤径直走入方丈房中。丁岳婵刚要上前帮忙,却被余正梅拉住道:“四妹,这种事情让他们来吧。”其他人更是对此了无兴趣,站在院中看着韩啸月和李景贤依次将三位大师遗体先行搬到了院中。此时,阳光正好升到了大雄殿之上,洒在了三位大师遗体身上。只见遗体脸上的血色瞬间变浅,而头顶之上竟然发出了淡淡的七彩异光。“四妹,快看!”余正梅见状,赶忙伸手去指。众人应声望过去,都不由得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便是所谓的“羽化升天”,是僧人圆寂之后“虹化”的过程,传说只有得道高僧才能如此。圆寂之后肉身遇到光照虹化,伴随七彩光而渐渐消融,最终只剩下肉皮和骨头。明吉等三位高僧显然已修炼到这层境界。众人亲眼目睹三位高僧原本红润的脸色慢慢变得越来越暗淡,身上的肉如同冰雪般慢慢融解,身上的莲衣也慢慢脱落在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位高僧头顶的七彩异光便慢慢消退,身体也只剩下了深棕色的皮肤紧紧包裹着骨架。 就在众人还惊得说不出话之时,灵源泉师突然哼笑一声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老夫行走江湖多年,见多了这种障眼之法。说不定,这三人早就是三具行尸走肉而已!”话音刚落,韩啸月喝道:“混账!我不许你这么说三位大师!”灵源泉师碍于身体尚未痊愈,便笑道:“你也就只能趁老夫身体不适之时大喝几句。待老夫身体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景贤怎容得他人如此待韩啸月?只见他上前几步,抬手一巴掌打在其脸上,右侧脸颊瞬间变得通红。“臭小子,你找死!”灵源泉师盘坐在地上大骂道,却因自己无法用力而显得十分滑稽。韩啸月一把拉住李景贤道:“好啦,可以了”李景贤道:“韩大哥,你抓着我干嘛?让我收拾一下这个老东西!”韩啸月摆摆手道:“算了,他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你打这一巴掌,也着实羞臊的够呛。”说着,轻蔑看了他一眼继续道,“灵源泉师,你对三位大师出言不逊,早晚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灵源泉师听罢,仿佛忘去了方才挨的那一巴掌,哈哈大笑道:“后悔?老夫从来不懂什么叫后悔!”李景贤大喝道:“报应!报应你懂吗?”灵源泉师再次仰天大笑道:“报应?哈哈哈哈”众人未料道,灵源泉师这一笑竟狂笑了半个多时辰,直笑到众人觉得汗毛倒竖,只觉后心发凉。“他是疯了吗?”李景贤撇嘴道,“我都替他感觉难受啊!” 李景贤话落不久,司徒生便发现从灵源泉师的鼻孔中竟慢慢淌出血来。“泉师,别笑了!你都流血了!”司徒生一指他鼻尖,大叫道。灵源泉师听罢,伸手去摸,确摸了一手鲜血,如鬼附身般突然止住了笑声。“血我怎么流血了”灵源泉师眉头一皱自语道。接着,便突感胸部一阵憋闷,一股酸水从胃部向上翻涌,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地呕吐物。紧随其后又是“哇”的一声,大口鲜血喷涌而出。鲜血一滴不剩,全部喷溅在了自己身上。 李延亮见状大叫一声便躲开了,众人皆捂住鼻子向后闪退。灵源泉师当即不知所措,只觉脑中空空如也,眼中一阵斑点闪烁,接着便看不清眼前光景。司徒生看着灵源泉师道:“泉师,你到底是怎么了?”灵源泉师此时双眼充血,显是中毒之状。李延亮大叫道:“他不会是中邪了吧!”说着,看着司徒生道,“我们要不要救他一把?”司徒生撇撇嘴道:“中邪了?怎么救?我可没那个本事……”说着,闪到一边。灵源泉师突然怪叫一声,倒地不起。韩啸月心中暗惊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韩啸月与李景贤未去理会他,便先将三位大师遗体摆放在大雄殿内巨大佛像身下,将蒲团重新摆放好,将大佛与三位大师围在中央。韩啸月见此情景,不禁想起明吉曾在此对自己和嫣儿布下十重考验之事,甚是感慨。二人向三位大师遗体拜了三拜,便站起身来。走出大雄殿,再看看枯禅寺的院落,韩啸月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在这座院中,他与李景贤曾与迟海周旋,与龙嫣共闯十重考验,与沐雅沁错拜天地……如今枯禅寺已烧成了灰烬,只留下大雄殿这一处地方还孤独诉说着枯禅寺曾经存在过。三位高僧的仙逝着实令人痛心,令韩啸月心存愧疚。 韩啸月越想越深,呆立在那。李景贤拉了他一把道:“韩大哥,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还记得密室之中我曾对你说过,即便全天下的人都误会你,我李景贤是绝对站在你这边的!”韩啸月点头道:“有这句话我便已知足。”说着,回身道:“我们上路吧!”余正梅、丁岳婵点头称是。司徒生看了李延亮一眼,眼神之中道:“李延亮,千万明白我所言!” 李延亮见他们打点行装准备离开,便赶忙道:“喂!你们真的不管我和灵源泉师了吗?”说完,却并无人想要理会。转眼看着司徒生大喝道:“司徒生!你也不管我吗?”司徒生心中暗骂:“这个蠢材,却怎么不明白呢?”想到此,便回头道:“同行之人太多了,你们自行解决吧!” 李延亮听罢,刚要再去追赶。只见灵源泉师突然圆睁双目,从袖中伸出手来,用尽最后内力向李延亮后心打出一掌。李延亮惨叫一声回头看去,见灵源泉师匍匐在地,嘴角带血道:“臭小子,你已中了我清水门的毒。现在护送我回清水门,门下弟子自会给你解药。否则,我们就同归于尽吧!”李延亮看着韩啸月等人远去的背影,又看看半死不活的灵源泉师,仰天苦笑道:“泉师啊,你为何要与我过不去!” 第九十五章 后话 群山之中烟云缭绕,一叶扁舟行驶在穿山而过的河中央。两名身着白衣粉纱裙的女子腰挎长剑,各自手执槁橹,正在船尾慢悠悠推动小舟前行。船头之上,迟海坐在船边,双脚垂在水中。深居枯禅寺多年,对于江南此等风水更是十分好奇。 小舟之中,龙嫣安坐其中,身边坐着沐雅沁和阿秋。三人闭目不语,表情动作十分默契。其实,这一路之上龙嫣曾三次试图逃走,却都被捉了回来。第一次被阿秋捉回,第二次被迟海追回,第三次时明明已然遁得无形,却不巧遇到两名芳草卉弟子,便是此刻正在摇橹的那两名弟子,而又被捉回。龙嫣已不期待再次逃走,沐雅沁也已笃定她定然已经心灰意冷。 小婉早就先行了一步,赶在众人之前回到芳草卉。一来将《剑华本纪》献给了老太太,二来将龙嫣的到来提前打了招呼。 上船之后,龙嫣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话。从沐雅沁口中她已经得知所有之事,她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韩啸月能否过了司徒生那一关。“即便韩啸月错与沐雅沁拜了天地,我也不会离开他的。”龙嫣心中一直抱有此等想法,这才支撑着她一路到了现在。 “嫣儿姑娘,今日这一路你都未曾说话,是不舒服么?”沐雅沁心中略带歉意,关切道。龙嫣摇摇头,便还是不语。阿秋见她还是这番强硬态度,便道:“嫣儿姑娘,你已进入我芳草卉地界,希望你今后可以对我们客气一些。否则,我们虽不会挂怀,但惹恼了其他姐妹,难保他们不会对你动粗。”龙嫣听罢,斜眼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你觉得我龙嫣会怕了你们?” 沐雅沁赶忙摆摆手道:“嫣儿姑娘误会了,阿秋只是善意的提醒。”说着,继续道,“其实,枯禅寺那天的情况特殊。我若把你留下,恐怕会遭到不测,只好先将你带来”龙嫣哼笑一声道:“难道,啸月哥哥留在那里就安全吗?就算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说着,打量了她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他还是抱有幻想。不过,我相信啸月哥哥一定不会选择你的!” 沐雅沁点头道:“不错,如果我是韩啸月,我绝对不会选择似我这般插足之人。不过,我并不在乎什么名节、名分,只要他愿意,我做个妾都是可以的”最后这句话出口,虽然声音不大,但惹怒了龙嫣,也惹得阿秋心中气愤。龙嫣道:“什么,你还想做妾?啸月哥哥的妻子只能有一个人,那就是我!”阿秋道:“什么,主人要做妾?主人可是要入主芳草卉的,怎么能给他人做妾呢?” 沐雅沁赶忙“嘘”了一声道:“阿秋,不可乱讲!老太太身体硬朗,长命百岁!”慌忙之中,沐雅沁轻咳两声,赶忙换了话题道,“那个阿秋,你去问问迟海,现在到了哪儿?”话音刚落,迟海挑起帘子探身进来道:“雅沁,阿秋姑娘,我们到了!”说着话,沐雅沁起身要出去,回头看了一眼龙嫣道:“嫣儿姑娘,要不要来欣赏一下江南美景?” 龙嫣摇摇头。沐雅沁不做勉强,挑帘而出,与阿秋、迟海站在船头眺望。不远处,便是芳草卉。 官道之上,一名骑兵疾驰而过,在赵准面前停下道:“禀报大帅,前方便是襄州。”赵准勒住马点头道:“告知襄州此地官员,不用大操大办。周王殿下住一晚便走!”骑兵领命离去。赵准一挥手,队伍继续前进。 赵陌和周王同乘一顶轿中,二人正在商量回朝之后对皇帝如何统一口径。周王道:“诚如妹妹所言,即便本王将遗失《剑华本纪》的罪过一肩担上,又待怎样?”赵陌道:“能怎样?父皇最多数落你两句。而你若是推给了大帅,恐怕项上的人头就没啦!” 周王轻笑一声道:“你以为,父皇想要杀他是一天两天了?”说着,压低了声音道:“现在掌握军权的这些个将军、大帅们,识时务的人早就要了厚赏,将军权交了出去。石守信、高怀德那帮人,迟早也得被父皇拿下手中军权,脑袋能不能保住尚不得知。他赵准,靠着妹妹你保住性命道是无忧,但也要懂得知进知退。”赵陌听着,嘴一撇道:“你这都是哪儿听来的?” 周王轻笑道:“没有点风吹草动,我敢妄自揣测?不用说,父皇定有此意!”赵陌听罢,点头道:“闹了半天,你是父皇派来索命的?”周王摇摇头道:“妹妹,话岂能说得那么难听?本王最多是好言相劝,最多是来索权的。倘若赵准不听,到了父皇那里,可就真成索命的了!” 赵陌挑开轿帘看了一眼赵准的背影,不禁悲从中来,叹口气道:“大帅为我大宋出生入死,最终还是落得这么个下场”周王拍拍她肩膀道:“妹妹也不要那么悲观,本王不是已经给你们想好了退路嘛!届时赵准坦言遗失《剑华本纪》之过错,父皇必定勃然大怒。但父皇所怒之事绝非是他丢了一本书,而是他赵准不知深浅。本王将赵准伐蜀之功再上一表,必然功过相抵顺势下了他的军权。父皇顺理成章饶过了他,他顺理成章将军权交出。那时他再广置良田,从此安享太平富足的日子,妹妹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罪,岂不美哉?” 赵陌笑笑道:“亏了皇兄还惦记着我”说着,轻咳两声继续道,“我明白了,你与父皇合起手来算计我们夫妻二人,无非就是为了什么权力。也罢,父亲对亲生女儿都能下手,更何况是驸马”周王笑道:“你看你看,说着说着就想偏了!父皇就害怕你会多虑,虎毒还不食子呢,不是吗?” 赵陌嘴上答是,心中业已了然:“什么血浓于水,什么亲情,在权力面前都成了可以舍弃之物。今日为了军权可以治你得罪,明日便可以为了其他权力而要了你的命。朝野之中,权力越大风险越大。与其战战兢兢握着那点权利过一阵子,倒不如踏踏实实过一辈子来得更好。”打定了主意,赵陌便不再抗争。 众人离去后,崔知县便解除了枯禅寺的戒严。此地百姓拜祭过三位大师后,便鲜再踏入寺中,枯禅寺逐渐变得荒废。而后山之中的溶洞里,一人正在方桌之前奋笔疾书,此人正是明通。只见他脖子下的身子全部被火烧伤,用纱布包裹着,只有头部未被殃及。此刻,他正在纸上写道:“军权所在,则随以兴。军权所去,则随以亡”一边写着,一边口中念道:“天下恐怕要变了” 话音刚落,洞外飞入一人,身穿宋兵服饰上前深施一礼道:“明通大师”明通听罢,赶忙摆摆手道:“枯禅寺没有了,明通也就没有了。叫我先生吧!”士兵点头道:“好!许先生,宫里出了大事!”说着,走近几步继续道,“据宫里的人讲,宋国皇帝有意罢免慕容延钊和韩令坤的职务,难道是要开始杀功臣了吗?” 许先生听罢点头道:“果不出所料,皇帝他是要集中军权了!”士兵摇摇头道:“可是,皇帝前两日给石守信升了官,难道只是他的障眼之法人?”许先生道:“你看到的只是表象。你随我来!”说着,许先生将宋兵带到一面墙前站住,墙上悬挂着一面地图。许先生无法将手举太高,便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指了指宋唐交界之处道:“你看,如今大宋只剩下唐国未灭。灭掉唐国后,皇帝便算是统一了华夏。古有汉高祖‘兔死狗烹’之论,今便有宋帝‘鸟尽弓藏’之法。皇帝仿效汉高祖,确实在情理之中。”说着,许先生回到方桌后坐下继续道,“你继续潜伏宫外,密切关注朝廷一举一动,再有消息马上回来报我!”宋兵领令而退。 宋兵前脚刚走,又一名白衣白须男子飞入洞中,哈哈大笑道:“怎么,明通大师又在指点江山啦?”许先生抬头一看,不禁笑道:“夏侯先生怎么来了?今日又要换药了?”夏侯先生笑着走到他身后,将手中药箱放下道:“是啊,这个世上恐怕只有我惦记着你这火伤吧!”说着,熟练地将背部纱布慢慢撕起,一点点揭开。纱布下的伤口依然未见好转,有些皮肉已经渐渐腐坏,散发出了轻微恶臭。夏侯先生并不嫌弃,抽出短刀在烛火下边烧便道:“这党项人的神火果然厉害,一般的烧伤用了我的药早就应该结疤,可你这伤口却迟迟不见愈合忍着点啊!”说着,便将刀锋伸向了许先生背部的腐肉部分。 一阵刺骨疼痛钻心而来,疼得许先生瞬间汗流了一脸,却坚持咬着牙硬挺了过来。夏侯先生将腐肉一片片剜下,包裹起来,红中发黑的腐血留了一背。接着,夏侯先生将黑血擦干继续道:“倒也不是不好治愈,只是恐怕需要花费普通烧伤三倍的时间”说着,将一把白色粉末洒在伤口处继续道,“你说你也是,明明可以脱身,为何非要受此煎熬?幸亏彼时耿艳春去而复返将你救出火海,否则你可就烧成一缕青烟,没啦!”说着话,夏侯先生便已经为他将全身包扎完毕。 “重新上药后,身体果然清爽多了!”许先生说着笑笑道,“实不相瞒,那时候我确实想和那藏经楼玉石俱焚!不过,后来我就后悔了,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我怕再也见不到那些可爱的孩子们,见不到你这老头啦!”夏侯先生听罢,哼笑道:“你还知道惦记我?还玉石俱焚跟一堆破书一起死掉,可不是你该有的结局啊!” 许先生哈哈笑道:“好啦,咱们俩人就别逗贫了!说说吧,那个韩啸月怎么样了?”夏侯先生道:“那个韩啸月离开兴平县一路奔东而去,路上还算顺坦,那个司徒生倒也还算本分。依我看,还真是多亏了丁岳婵那姑娘,不然的话,司徒生可就真不老实了!”许先生听罢道:“韩啸月现在学会了天誓神器的招法。虽然没有内力支撑,但若真动起手来,司徒生未必能胜过他。毕竟是将门之后,哪怕处江湖之中,也定是一代豪侠。” 夏侯先生听罢笑道:“怎么,还在为你的失误而悔恨?”说着,坐到他对面继续道,“韩涛之死非你之过,确实是他的命数使然。你我都一把年纪了,又能保护韩啸月多久呢?”许先生叹口气道:“想我许某人算计了一辈子,临了却给自己欠下一条人命好在有人一直暗中跟随他”说着,低声自语道,“算起来,他现在应该已经有了三本《剑华本纪》了吧!” 许先生即便料事成竹在胸,却也未能意料到韩啸月在唐国,在芳草卉所遭所遇。好比是: 清岳悠悠曲未央, 独鸣庭后花愈香。 末世且待英雄至, 绢绣血染芳草江。 :。: 第九十六章 城门 金陵城唐宫殿内,唐王李煜坐在龙椅上,两鬓结霜、眉眼炯神。此刻,他虽贵为唐王,内心却甚是焦虑。一早便召集朝中文臣武将在殿内商议宋军集结边境一事,适才吵得不可开交,几乎人人皆言降宋,却鲜有人肯献策应战“十人有九人言降,竟无一人明白朕的用意?”李煜如是想着,愁眉不展。长此以往,恐怕只需二三年的光景,这奢华的宫殿便归了宋帝所有。 “报,太子求见!”一名宫人上殿禀报。李煜抬抬手道:“宣!”片刻之功,太子李仲寓紧跑两步上殿跪拜施礼道:“儿臣拜见父皇!”李煜示意他平起身来,李仲寓继续道:“方才见诸位大臣面露喜色,可是商量出了退敌良策?”李煜摇摇头道:“面露喜色?我看这些人巴不得早一些亡了国,好在新主子面前摇尾乞怜吧!” 李仲寓先是一愣,而后道:“父皇的意思是,这些人主降?”李煜听罢,一拍桌案道:“何止是主降?他们主张早降!”说着,一指宫门外道,“宋兵刚集结在边境,他们就要投降。若是宋兵打了过来,他们还不得割下朕的脑袋,去献给宋帝?”李仲寓听罢,瞬间沉下脸来道:“父皇,咱们都已经自降身价改称‘唐王’,他宋帝还要怎样?” 李煜叹口气道:“他是想要朕的这江南一隅啊!”说着,看着李仲寓道,“其实,别看朝堂之上这些人说投降,可还真有人给朕上来密折要求一战的!”说着,挥挥手道:“来人,将奏请呈上!”话音刚落,两名宫人便用木制托盘将三尺来厚的奏折呈了上来。李煜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道:“这本是李建威将军所呈请战之奏折,上面提到了几个名字。朕平日不甚了解军务,你替朕下去考察一下吧!”说着,拿起第二本奏折继续道,“这本是你弟弟所写关于我唐国境内帮派势力分布情况,他常在民间行走,这方面情报倒是掌握详尽。你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民间帮派可以为朝廷所用。” 说罢,宫人将这两本奏折递送到李仲寓的手中。李仲寓点头称是,将两本奏折打开仔细阅读了一番。看过之后,不禁点头笑道:“李将军素日不善言辞,没想到心中倒有如此报国之心,难能可贵啊!”说着,将两本奏折放入怀中继续道,“弟弟的这篇折子也十分用功。平日里我们总是拿他打趣,说他不务正业。看来,他也着实下了一番功夫。联合上帮派的势力,确是一个好办法!” 李煜点点头道:“奏折里提到了一个帮派让朕印象深刻,就是那个什么芳草卉的据说全部都是女弟子?”李仲寓想了片刻道:“具体情况,儿臣下去跟弟弟好好商议一下,是否值得联合,我会再来跟父皇禀报。”说着,话锋一转道,“父皇,其实儿臣还有一事奏请。”李煜点头示意,李仲寓继续讲道。 “儿臣其实早有募兵的想法。早在宋蜀交战之际,儿臣便觉得我唐国与宋国相比实力相差太多,尤其是在士兵数量上,宋国几倍于我。来之前儿臣与弟弟妹妹们商议过,想要在民间广募兵丁,为对宋一战做足准备!不知父皇是否同意?”李煜点头道:“为何不同意?这是好事啊!难得孩子们有心。”说着,转念一想道,“不过你身为唐国太子,抛头露面多有不便。吩咐你的弟弟妹妹们去吧,你且在宫中留守就好!”李仲寓点头称是。 李煜说着,又拿起一本奏折道:“对了。有前方军报来说,你小时候的玩伴,那个叫韩”话到嘴边却突然想不起了名字。李仲寓补充道:“父皇是说韩啸月?”李煜点头道:“不错,韩啸月。听说,蜀国败了,他父亲韩涛下落不明?”李仲寓叹口气,点头道:“是的。儿臣托人打听过,韩啸月几经周折逃出了宋军的囚帐。不过后来,便没有了他的消息。倒是也有传言,说他父子二人叛国投敌” “这可真是一派胡言!韩涛父子绝对不是那种不忠不孝之人!”说着,李煜叹口气继续道,“唉!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当初你叫朕去拿《剑华本纪》换取和平,现在看那蜀国的下场。他们将此书献了出去,还不一样被灭了国?”李仲寓道:“儿臣那时候确实想的太过简单。我早该料到,宋帝所想要的,绝不仅是那一本什么剑谱秘籍。”李煜挥挥手道:“朝廷上下就只有李将军和我这几个儿女堪当大用。今日父皇听那些大臣们说了一天,身子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叫弟弟妹妹们好好准备!”李仲寓点头退下。 与此同时,韩啸月一行人也已到达了宋唐边境潭州附近。离开枯禅寺也已有半年之久,众人一路打探,方知芳草卉深处唐国都城金陵附近。大战在即,此时前去必然诸多阻碍。眼下潭州府近在咫尺,韩啸月心中盘算着,来到了唐国是否要拜见一下自己的儿时玩伴。李景贤一路上都在密切观察着司徒生,但凡他稍稍靠近韩啸月,自己便有意凑上去谨防不测。余正梅和丁岳婵一路上说说笑笑。她们越来越靠近南浔,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大姐阎良姊,内心便无比兴奋。离着很远,众人便看到潭州城下重兵把守,过往行人都要接受检查。“果然是大战在即,当初江源城也是这般的警戒森严。”韩啸月想着,与众人来到城下。 “你!站住!”一名士兵叫住三名身穿粗布衣、手推独轮车的百姓道,“车上装的什么?”百姓之中一人点头哈腰笑道:“军爷,这里面装的是口粮。城里的米行老板收粮食,我们这是要准备拉进城里卖给他。”士兵面无表情,上前拍了拍车上的货物,似乎看不出破绽,便道:“老乡,马上就要打仗了,不准备把粮食卖给朝廷吗?”百姓道:“朝廷收粮银子太少,米行老板给我们开的价是朝廷的三倍。你说,我们卖给谁合算啊?” 士兵哼笑一声道:“你是说城东头米行陈老板吗?那个家伙是个奸商啊!今天他收你一两银子一斤米,明天他就敢卖你十两银子一斤米!马上就要打仗了,粮食就是银子啊!”百姓摸摸脑袋憨笑道:“那俺们就管不了那么多啦!”士兵摇摇头,挥手道:“好啦!跟你讲不清楚,进去吧!”三名百姓连连道谢,推着车便进了城去。 韩啸月等人排在进城的队伍后面,很快便轮到了自己。士兵拦下众人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潭州做什么?”韩啸月深施一礼道:“我们几人是游人,借路潭州,往东去。”士兵听罢,警觉道:“借路?往东去哪里?”韩啸月道:“往东去金陵城。” “去金陵城?”士兵上下打量着众人,口中念念道,“金陵城啊看你们是外地人吧,去我唐国都城有何贵干?”韩啸月道:“金陵城外芳草卉,我们是去去见一位朋友。”士兵听罢,点头道:“芳草卉你们跟芳草卉还有来往?”士兵说着,挥挥手道,“实在不好意思,恐怕你们去不了了。如今大战在即,一切外乡人除非有本地人担保,否则禁止入内!” 韩啸月听罢,当即有些犯难。余正梅上前道:“小兄弟,能否通融一下?我们是同路,但是我们不去金陵。”士兵道:“你去哪儿?”余正梅道:“我们去南浔。”士兵摇摇头道:“南浔那么荒凉的地方,去那儿干什么?我不管你们去哪儿,必须找一个此地人作担保方可进入。”司徒生听罢,哼笑一声上前道:“兄弟,何必这么认真呢?都是朝廷的差事,不如行个方便?”说着,从袖中摸出几两碎银子伸向士兵的手中。 士兵见司徒生这副傲慢的神情,又看了看他给自己的银子,不禁心中暗骂他“穷鬼”,嘴上道:“这位朋友,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看你衣着如此鲜亮,怎么出手却如此吝啬?”说着,将银子退还给司徒生继续道,“你们啊,还是赶紧离开吧!”司徒生刚要起火,丁岳婵赶忙拦下道:“好啦!我们再想办法吧!”说着,拉着众人离开城门。 众人走出两三里地,韩啸月回头看着城门,叹气道:“这可怎么办,好不容易到了边境,却根本进不去”李景贤看了看城墙高度,便笑道:“韩大哥,这么高的城墙,我可跳不上去”司徒生狠狠骂道:“就这么几个货,给他们几个银子真是高抬他们了,居然还嫌少?”丁岳婵轻笑道:“你啊,别看不起人。这些人守着城门,来来回回见过多少商贾,可是见过大钱的人!”余正梅道:“看来,还真是得想个法子进去。不然,连南浔都回不去了!” 司徒生思考片刻道:“三姐,你不是最擅长夜间潜伏了吗?咱们等到夜间,你潜伏进城找一户此地人家,让他们给咱们做担保护送进城如何?”自从司徒生与丁岳婵在一起之后,还是头一次称呼余正梅作“三姐”,听得她和丁岳婵不禁失声一笑道:“怎么管我叫‘三姐’了?我记得,你不是戏称我作‘余妹妹’么?”司徒生听罢赶忙挥手道:“哎呀,三姐,别拿我取笑了。那时候是我不懂事,三姐就不要记恨了。只要你高兴,今后小弟一直叫你三姐如何?” 余正梅当然知道。依照现在的速度,过不了几月便能到南浔。届时,若要大姐容下司徒生,便少不了自己一番好言相待。既如此,司徒生就必须极力讨好自己。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余正梅当然乐得于此,便点头笑道:“好啦,听上去怪怪的。不就是潜伏么,那还不容易?你们先在城外找个地方住下,明日辰时在城门见吧!”说罢,便看了一眼日头继续道,“太阳快落山了,我们分头行动!”说罢,众人便分开行动。 :。: 第九十七章 大汉 众人分开后,余正梅便一直等候在城墙根下。潭州算得上宋唐边境较为大型的城市,平日临近亥时才会关闭城门。自从宋兵有了大动作后,潭州太守便下令每日提早关闭城门。余正梅轻功比李景贤高上一筹,此时只需等待关闭城门之际,抽出空隙纵身跃入城中即可。 直到天色完全擦黑,城门才缓缓关闭,吊桥也悬了起来。不道半柱香的时间,只听城墙内传来一句吆喝:“快来啦!陛下派的戏班子来慰问将士们啦!”话音刚落,只听一阵锣声伴随着喧哗之声越走越近。不一会儿,便从城门内传来了阵阵弦乐之声和伶人们幽魅的唱腔。“夫婿愁病苦,遍洒奴家泪。但求同枝节,凄凄不违背!”辞藻之中满是**之风,显是一首淫词艳曲。余正梅只觉后脊发麻,回想起赵准在前线的治军方略,不禁心中暗道:“前线将士听这些靡靡之音,如何来的战斗力?如何能与大宋相抗啊!” 余正梅继续贴耳听着墙内动静。过了片刻,城楼上已鸦雀无声。“时机来得正好!”余正梅暗想着,轻轻一跃跳上了城垛。扒在城垛向里看,果不出自己所料,所有城楼上的哨兵均不见了踪影,已全部围在临时搭建的戏台前看戏。戏台周围灯笼高悬,将戏台照如白昼。守城官兵只顾看着台上的两个伶人搔首弄姿,却根本看不到城墙之上,余正梅正翻身进入,而后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韩啸月等人回到潭州最近的一处村落,名朱村。村落不大,只有一家客栈。这客栈只是几间平瓦房,围墙和门皆用粗木简易搭建起来。往日营生惨淡,却在大战之前聚集了许多被拦在城门的外乡人,因此而盛客如云。好在今日客人不多,众人好歹有了落脚之处。韩啸月与李景贤同住一间,司徒生和丁岳婵分别住一间。乡间客栈比不上城里,粗茶淡水倒也十分素气。尤其让韩啸月喜欢的,是这乡间难得的安静。躺在硬板床上,周遭最大的噪音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鸡犬之声。 四人安顿好,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只听客栈门外响起敲门声。“来啦!”客栈掌柜赶忙迎了出来。这掌柜身材瘦小,眼窝深陷,黑天不细看好似一副骷髅。他既是这里的掌柜,又是这里的跑堂,整个客栈只是他一人在打理。韩啸月依稀可以听见,敲门之人十分无理。掌柜刚将门打开,便大喝道:“磨磨蹭蹭干什么?”说着话,三名大汉破门而入。掌柜只好笑脸相迎道:“三位客官是要住店吗?” 三名大汉**着上身,下巴处结着一条小辫,显是三个党项族人。这三人手持一人高的钢刀,为首者喝道:“你这鸟客栈,不是住店还是来干嘛?”说着,推开掌柜自顾进来道,“给我们三人准备三个房间,要最好的那种!”说着,从腰间盘出些碎银子丢到掌柜手中,“给我们拿三坛子江南好酒,快去快去!”掌柜收下钱,将三人各自领入房间,便退下去取酒了。 韩啸月本未在意这三名大汉,但此三人说话旁若无人,言谈之中尽是风月和女人,着实扰得他难以入睡。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李景贤在地上铺了一层厚草席。见韩啸月翻来覆去无法安睡,便起身道:“韩大哥,是不是那三人说话搅了你的睡眠?”韩啸月听罢道:“景贤,咱们刚到此地,还是不要惹是生非的好”李景贤点头称是道。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三名大汉的谈笑声却有增无减。李景贤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道:“韩大哥,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了!”说着,便要冲出房门。韩啸月赶忙起身拦住道:“景贤,冷静!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别惹了不该惹的人,咱们可讨不到便宜?”李景贤停下回头道:“你我现在都学会了那三卷《剑华本纪》,还怕他们不成?”韩啸月道:“正因如此我们才不好出手,若被他们认出岂不更麻烦?” 正在此时,另一边的司徒生已然忍无可忍。只听他摔门而出,径直走到三大汉的房间门前。韩啸月和李景贤赶忙凑到窗前,打开一条缝看去。只见他双手执扇背在身后,上前咳嗽了一声,三大汉的声音戛然停止。片刻后,一名大汉推开房门,上下打量着司徒生道:“这位兄弟,有何贵干?” 见大汉说话倒算客气,司徒生便笑道:“小弟有件小事想问问看,不知道三位大哥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旁边另一大汉道:“这小兄弟真有意思,是来问时辰的?”司徒生点头道:“是啊。看三位聊天聊得火热,不觉现在竟是夜深啊!”说着,看看天上的皓月繁星继续道,“不知道是我记错了日头,还是三位忘却了时辰?” 为首大汉听出司徒生所言用意,笑笑道:“原来是因为哥几个说话嗓门太大,打扰到了小兄弟的休息。小兄弟尽可以如实相告,不用拐弯抹角。”说着,一抱拳道,“我们三人生来嗓门大,打扰到了小兄弟的休息,得罪了!”司徒生回礼道:“好说好说,那就麻烦了!”说罢,转身离开。三大汉看着司徒生背影进到一间房中,便说了两句党项族的话,也回屋去了。 韩啸月看着三大汉,将窗重新关闭道:“这三人是党项族人!”李景贤道:“你怎么知道?”韩啸月回忆着说道:“这衣着打扮,与李程汉像极了。李程汉便是党项人。”李景贤自然没见过李程汉,但想起李延亮那般模样,便撇撇嘴道:“李延亮不是他的儿子吗?怎么他身上一点党项族的特质都没有啊!”韩啸月笑道:“我中原文化灿烂先进,百年来多少外族受我们影响。他李延亮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话音刚落,只听三大汉的房间中再次传来一阵喧闹声。只听一大汉大笑道:“你说的那个汉人?哈哈哈!我用一根小指头就把他推了一个跟头!”另一大汉道:“照你的意思,你双拳出手便能打倒十个汉人啦?”另一大汉道:“那还得看这些汉人够不够咱们打啊!哈哈哈哈!”说着,三人一齐发笑,嗓音如同震雷一般。所有客栈房中都亮起了烛火,不少人偷偷打开窗向外观瞧,满面愁容却无人敢出头。 李景贤哼笑一声道:“说这些屁话这么大声,明显就是说给咱们听的!”韩啸月明白,此时再不做点什么,那就太过懦弱,便点头道:“咱们本不是惹是生非之人,但如此无礼取笑汉人,无论是谁也忍不了啊!”说着,一拍桌案道,“景贤,这三人咱们必须教训教训!”说罢,与李景贤推门而出。 此时,司徒生也一股怒气冲上头顶,推门而出。三人眼神交汇。在针对汉人这件事上,三人倒是十分默契,不约而同来到三大汉门前。司徒生掏出扇子用力拍打房门喊道:“兄弟,出门在外不容易,何必要出言不逊徒生事端?”那三大汉显然做好了准备,功夫不大各自手执钢刀推门出来。为首大汉笑道:“怎么,还嫌我们说话声大?我们已经很小声啦,莫不是你们在隔壁偷听啊?哈哈哈!”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另一大汉道,“偷听本就是他们汉人的本事吧!” 司徒生点头道:“听你的意思,并不认为自己所作所为有何不妥?”大汉道:“不错。我们说的都是事实。这一路来,所遇到的汉人全都不堪一击。中原如此肥沃的土地,竟被你们这帮蝼蚁所统治,简直匪夷所思!”韩啸月哼笑一声道:“这位兄弟,此处是我们汉人地界,若要撒野请往他处去。今日若是不为你们无礼行为道歉的话,恐怕今晚的事情完不了!” “道歉?”大汉大笑道,“从来没听说过,强者要向弱者道歉!”说着,将钢刀插入地中,撩起裤腿道:“你们三个汉人,只要现在从我胯下老老实实钻过去,今夜之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放你们回去睡大觉。否则的话,就让你们尝尝老子的拳头!”司徒生听罢,大怒道:“岂有此理!”说着,用扇子一指为首大汉道,“今天也让你们见识见识,汉人究竟是不是好惹的!”说罢,一个箭步上前,举起折扇向大汉胸口而去。 大汉并不躲闪,伸出大手直接去抓拍打下来的折扇。司徒生见此人大手足有铁锤般大小,瞬间心中一惊,后悔自己没有使出全力。大汉未费吹灰之力便将折扇抓住,大笑道:“就这点力气吗?”说罢,扬手一甩,便将折扇抢下甩到了客栈墙根下。“啊!”司徒生大叫一声向后退去,见手掌处竟被自己的折扇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淌出。 就在其他房间客人发出惊呼之际,丁岳婵闻声走出。见司徒生右手出血,便赶忙跑上前道:“司徒生,你怎么样?”司徒生强忍疼痛,摇摇头道:“没事没事”大汉见丁岳婵仪态万方,眼神一变,哈哈笑道:“想不到,这穷乡僻壤竟然还有一名貌美的娘子!”说着,上前道,“小娘子,你与这人是什么关系?”丁岳婵瞪了他一眼道:“你们无理在先,为何还要出手伤人?” 大汉怪笑一声道:“非是我们出手伤他,确是这厮太过脆弱,被我不小心弄伤了!”说着,身后另一大汉道:“小娘子,看这小兄弟弱小的很,不如就让我们三人来保护你如何?”说着,便要上前去抓她。司徒生赶忙将丁岳婵护在身后道:“你们要干什么?”大汉哈哈大笑道:“干什么?当然是要这小娘子作陪啦!虽然你们汉人的女人不禁折腾,但在这穷乡僻壤的,我们也就不挑剔啦!”说罢,哈哈大笑着便围了上来。 :。: 第九十八章 使节 三名大汉朝着丁岳婵而来。 “住手吧!”韩啸月大叫一声上前,转身对司徒生道,“快带岳婵姑娘躲远一些!”司徒生道:“我都奈何不了他们,你们就不要逞强了!”李景贤赶忙推了一把道:“别说那么多了,你想让岳婵姑娘跟你受罪吗?”司徒生听罢,虽心中并不对韩、李二人有什么期许,但毕竟自己双拳难敌四手,只得拉着丁岳婵向后退。丁岳婵退后几步叮嘱道:“韩公子,你们当心啊!” 大汉见丁岳婵向后退,大有逃离之意,便急忙向前两步。李景贤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不禁惹得他大喝道:“喂,你们两个赶快给我闪开!”李景贤哼笑道:“就凭你们几个野蛮人,也敢在汉人的土地上撒野?想让我们闪开,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大汉提了提裤子,大骂道:“好啊!你放心,我保证不打死你!”说着,一拳打了过来。李景贤自信身怀《剑华本纪》绝技,凭借手上和脚上的力道足以应对,便没有躲闪,徒手接过这一拳。 只听“啪”的一声,大汉的右拳打在了李景贤的右掌之上。司徒生本以为他会闪躲,却未想到他如此生硬的接住,不禁心中暗叫闭上双眼道:“坏了!李景贤的右手是保不住了!” 只见大汉圆睁双目,脸上露出不思议之神情,口中念念道:“什么!你居然接住我这一拳?”若是换做别人,这一拳下来恐怕整条右臂便直接被震得粉碎,而李景贤却显得丝毫不费力气。就在大汉吃惊的瞬间,李景贤哼笑道:“这下换我了吧!”说着,脚心汇力,狠狠向着大汉的左腿踢出一脚。只听“嘎啦”一声,大汉慌忙向后退了两步,捂住左腿单膝跪地惨叫着,脸上豆大的汗水滴落在地。 另两名大汉见状,赶忙上前搀扶。受伤的大汉一把甩开他们道:“别来扶我,给我教训一下这两个汉人!”话音刚落,另两名大汉一起上前。 韩啸月这一路在李景贤的帮助下习得了三卷《剑华本纪》之绝技,对于腕力、脚力的提升极大。此刻,韩、李二人腕力与脚力惊人,丝毫不惧怕这两名大汉。大汉双拳带风,韩啸月直接接招。以双手双脚之力道,加上天誓神器之招法,竟打出了自成一套的功夫出来,根本不弱于眼前高大威猛的党项大汉。李景贤善使长弓,眼下长弓遗失在了药师庄,手上的功夫自然稍稍逊色。 司徒生在旁看着,不由得惊得张大了嘴道:“韩啸月这是哪里偷来的本事,居然如此犀利?”丁岳婵点头道:“是啊,这些日子我们都在一起结伴,从未见他用过这一招半式!”他们当然不知,韩啸月早在密室之中便掌握了天誓神器。 十几个回合下来,四人根本难分伯仲。韩、李二人并未倦怠,反而那两名大汉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赶忙收手向后闪退。受伤大汉见状大喝道:“混账,怎么退下来了?”其中一大汉道:“实在是实在是不行了。这两个汉人,太厉害了!”另一大汉点头道:“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妖法,看他们一点都不知疲倦!”受伤大汉听罢,看着韩、李二人道:“喂!你们用的哪门子妖法?” “妖法?”韩啸月哼笑道,“对付你们,还用什么妖法?”大汉摇摇头道:“若不是妖法,你们绝不可能会胜过我党项两位勇士!”说着,从地上抽出钢刀喝道,“看看是你们的妖法厉害,还是我手中乌金钢刀厉害!”说罢,便向着韩、李二人砍来。 二人手无寸铁,慌忙向两边闪躲。这一刀劈在了地上,竟在地上砍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接着,大汉跛着左脚再次抡起钢刀。另两名大汉各取钢刀,冲上前助战。 “司徒生,咱们去帮忙吧!”丁岳婵说着,便要上前。司徒生赶忙拉住道:“岳婵,我现在受了伤,你又没什么功夫。咱们俩就别添乱了!”丁岳婵心急如焚,眼见韩、李二人遭受围攻,却无计可施。韩啸月勉强躲过三四招,心中暗想:“以二敌三本就不占上风,奈何现在手中却连一样兵器都没有”其实,即便是他有了兵器,也难挡党项人手中乌金钢刀。 又过了五**,客栈门外突然亮起数十个灯笼火把。只听门外有人大喊道:“住手!”众人应声停下,看向客栈门外。只见掌柜从外面推开门,将十余手持单刀的衙役引入院中。司徒生和丁岳婵闪在一边,为首一名身穿官服之人大手一挥,十余衙役将众人围了起来。原本在窗后观战的房客见官府来人,便都有了胆量,走出来一看究竟。 掌柜上前深施一礼道:“大人,就是这几人在小店闹事”说着,一指三名大汉道,“这三人叫小的买酒来,谁知却借酒撒风,大喊大闹。”说着,一指韩啸月等人,“这几人看不过去,便与这三人争将起来。小的怕闹出人命,担不起这责任啊!”穿官服之人点点头。见他身材匀称,一脸英气,上前拱手道:“在下本地县衙捕头。诸位因何在此闹事啊?” 李景贤抢道:“捕头大人,这三大汉酒后大吵大闹,而且出言辱骂我汉族人,着实可恶!”捕头一听,眉头一皱转身看着三大汉,指着跛脚的为首大汉道:“你们是否如这位小兄弟所言,出言不逊?”为首大汉听罢,将钢刀丢在一边深施一礼道:“捕头大人,我们三人是受族人委托前来拜见唐国皇帝,交流通好之事。”说着,从裤袋之中取出一本文书道,“这封文书是我族首领献给皇帝的手书,请过目!” 捕头刚要去接,却突然停下,赶忙缩回手去摆摆手道:“这是国书,本官没有这个权力看。”说着,打量了一下这三大汉道,“你们若是族人首领派来的,为何沿途郡县均无人来报?”大汉思索片刻道:“这个恐怕我们就不知道了。不过手书在此,这个总不会有假吧!”捕头摇摇头道:“我也没见过什么族人首领的字迹,真假本官还真无从判断” 李景贤哼笑一声道:“就他们三个这般无礼,谅来也不是什么使者。”为首大汉哼了一声道:“你们几个人的帐,我会一直记着!”说着,看着捕头道,“捕头大人,若是您没有这个权限,不如权且将此手书递交给节度使大人。在这期间,您大可以将我们看押起来!” 捕头笑笑点头道:“好吧,那你们三人即刻便跟我走吧!看押倒不必了,我唐国向来宽厚。见了节度使大人,他便能一辩真伪!”说着,便要将三大汉带走。李景贤见状,赶忙拦下道:“哎,大人!那这三人辱骂汉人之事”捕头回头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成大事不拘小节,此事不是你们这些草民能管得,交给我们吧!”说着,带着三名大汉扬长而去。 掌柜目送他们离开,松了口气道:“可算是走了”说着,回头道,“几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来了这些捣乱的外族蛮人。各位快回去歇着吧!”说着话,其他房客略带遗憾的各自回房关闭门窗。 丁岳婵看着掌柜道:“掌柜的,你这里有没有止血的药剂?”掌柜道:“有,快随我来吧!”说着,丁岳婵便与司徒生随掌柜而去。韩啸月看着三个大汉远去的背影,自语道:“景贤,你看这三人像是使节?”李景贤摇摇头道:“我可没见过使节长什么样不过看他们的态度十分蛮横,恐怕并非是善类!”韩啸月自小与父亲韩涛见多了朝廷往来的使节,还从未见过谁家使节似他们这般傲慢,便笑笑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众人用过了餐食,看看天色已近辰时。“估摸着,我们走到城门便是时候了。不如我们现在就上路吧?”丁岳婵说着,拿起自己和司徒生的行李。韩啸月注意到,司徒生右手缠着一层纱布。司徒生注意到了韩啸月的眼光,生怕被他发现自己现在有伤,便刻意将右手埋在了腋下。李景贤则看了看司徒生的身上,并未发现他腰间常带的那柄金折扇,便好意提醒道:“司徒生,你的折扇忘记带了吧!” 司徒生此刻极为敏感,李景贤话音刚落便大喝道:“怎的?那柄折扇用久了,想换一柄新的,如何?”丁岳婵听罢,赶忙捶了他后背一下道:“司徒生,你怎来的驴脾气?”李景贤哼笑道:“关心一下你,别不识好歹!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说着,一撇嘴便走开了。司徒生呆立着暗想,便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妥。看众人渐渐走远,便赶忙追了上去。 四人在城门外等待了片刻,丁岳婵一眼便看到,三姐余正梅正从城内慢慢走来。在她身边,果然有一衣着光鲜,体态臃肿的矮个男人。此人看上去脑袋和身子都圆滚滚,活像一个大葫芦走在街上。面色白净,显是城里的大户人家。余正梅带着矮个男人与城门外士兵一阵攀谈,片刻后,士兵便挥手招呼韩啸月等人走到近前。 :。: 第九十九章 故友 余正梅带来一名矮个男人,与士兵一番攀谈,士兵便招招手示意韩啸月等人走到近前。 士兵伸手指了指韩啸月等人,问矮个男人道:“陈掌柜,这四个人你可认得?”陈掌柜眨眨眼皮点头道:“认得认得……这四人是舍家小妹远房亲戚,与我倒还是有些血缘……”原来,余正梅谎称自己是面前这位陈掌柜的妹妹。士兵听罢,笑笑道:“陈掌柜,你确定不是受他人胁迫?”陈掌柜用力点点头道:“军爷,我可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谁会胁迫我啊……哈哈哈……”说着话,尴尬的笑了笑。 士兵上下打量了众人,似乎看出了些门道,但却并不急着拆穿,反而哼笑一声道:“那好吧。其实,我问那些都是例行公事。只要你能担保这些人没有问题,便在那边签上你们的大名吧!”说着,一指不远处的一台桌案。桌案前端坐一士兵,来往人员都在桌案上花名册留下名姓。众人上前排在队伍后面,在士兵的监督之下,将各自的大名写在册上。 陈掌柜一边写着,士兵一边打趣道:“哟,这不是陈掌柜吗?您怎么也做起这营生来了?”陈掌柜尴尬笑笑道:“军爷快别笑我了,这几位都是我的远房亲戚……”士兵笑笑道:“明白,明白。我当差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说着,打量了众人,目光停留在司徒生的身上。看了片刻,突然笑道:“你还别说,这位小兄弟还真跟你有些相像!”众人一听,看了司徒生一眼便忍不住发笑。司徒生心中憋闷得很,自己怎会与这厮有半点相似之处? 待众人签完字,陈掌柜凑到士兵身边,掏出一个锦囊塞到了士兵上衣的口袋中。士兵并不用手去碰,甚至眼神都没瞥一下,便挥挥手道:“放行吧!放心吧!” 进到了城里,众人不禁长舒一口气。潭州城之繁华程度,比江源城有过之而无不及。越往江南去,建筑风格及城市布局便越有不同。街道路面分为三条,中间一条官道用巨石铺路,两边各两条百姓用路均为土路。街道两边商铺林立,一幅繁荣之景。韩啸月走在城中,便越发回忆起江源城和蜀国都城之景。“若是永无战事,该有多好……” 众人直走进城中三四百步,感觉远离城门足够距离,余正梅便停下向陈掌柜抱拳道:“陈掌柜,有劳了!”陈掌柜显然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道:“哪里哪里……只要诸位英雄放过我一家老小,我便感恩戴德了!”余正梅点头道:“陈掌柜不必害怕,只要此事你永不开口,我们又怎会为难你?”陈掌柜深施一礼道:“那便好!此事我绝不会提,告辞!”说罢,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丁岳婵见状,上前道:“三姐,你又对人家发狠了?”余正梅笑道:“这个陈掌柜囤积居奇,计划着开战之后抬高米价。也凑巧昨夜摸到了他们家,就顺势教训教训他!”说着,一指城门的方向继续道,“陈掌柜说,其实咱们昨日随便找一个城中百姓,给上些银子,就可以作为担保人将咱们引进城中。”丁岳婵惊道:“不会吧!那些兵丁不去严查吗?”余正梅摆摆手道:“查什么?他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这值守对他们来讲,还算是一种营生。百姓担保得来的钱,他们也得分一杯羹。” 正说着话,只听城中方向传来一阵铜锣声开道,官道上的百姓赶忙避让。只见一驾四乘马车从城中慢慢驶出,向城东门而去。百姓们纷纷伸着脖子观看,只见马车帘门高挑,里面坐着的正是昨夜客栈之中惹事的三名大汉。韩啸月等人在路边望向三人,三人也同时发现了韩啸月等人。为首大汉面露喜色,用党项族语言说着话,对韩啸月等人指指点点。 马车瞬间驶过,李景贤道:“快看,那不是昨夜那三个野蛮大汉吗?”余正梅听罢问道:“什么什么野蛮大汉?”韩啸月道:“马车上那三人,昨夜与我们同住一家客栈,言语之中对汉人出言不逊。我们本想教训教训他们,他们却自称是党项族人的使节。”说着,望向马车驶过的方向继续道,“看来,节度使大人相信了他们的话。” 余正梅早就注意到司徒生手上的伤,便指了指问道:“那这么说,你手上的伤是那三大汉所为了?”司徒生点头道:“怪只怪我太过轻敌,被他们所伤。不仅如此,他们还打掉了我的金折扇……”说着,灵机一动,看了韩啸月一眼继续道,“不过,韩啸月倒是出手不凡,打出的功夫也是小弟我见所未见……”韩啸月听罢,心中一紧,脑海中便琢磨着如何对答。 余正梅自然并不相信,笑笑道:“你开什么玩笑?韩啸月的功夫我们是见过的!”说着,却看司徒生神情肃穆,并不像是开玩笑。接着,转头看向韩啸月道,“怎么,司徒生所言属实?”言语之中似乎不太确信,韩啸月的功夫因何一夜之间会如此厉害。李景贤见韩啸月低头不语,便抢过话来道:“这些都只是巧合,其实那三人功夫平平,只是司徒生他太过轻敌,这才受了伤。”说着,看着司徒生继续道,“难道,你果真技不如人?若是如此的话,又如何能在今后保证岳婵姑娘的安全呢?” 司徒生听罢不禁一愣,他怎能轻易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若因此使得自己与丁岳婵之间横生枝节,那就得不偿失了。李景贤将麻烦踢回给了司徒生,使得他不得不赶忙道:“不错!主要还是我太过轻敌了。其实那三人远非高手……”余正梅听罢,哼笑一声道:“轻敌?司徒生,你不会骗我吧!若再次遇到此种强敌,你确信能保护我四妹周全?”司徒生赶忙点头道:“当然了!我可是万妖谷首席大弟子!”余正梅点点头,便不再发问。 党项使节车队足足有上百人,随着最前面的四乘马车之后,便是一条长长的骑兵方阵。唐国士兵大多看上去身子单薄,身上的铠甲有些还并不合身。众人无法动身,只得待目送队伍走远之后才能出发。 “韩啸月?”使节车队末尾处,一名身穿重铠之人指着韩啸月道,“韩啸月,是你吗?”说着话,此人翻身下马,紧走两步到韩啸月身边。此人重铠包裹全身,只露出面部口鼻等处,韩啸月跟本认不得他,便点头道:“正是在下,阁下是……” 身着重铠之人赶忙将头盔摘下道:“啸月,是我啊!李仲宣!”韩啸月这才认出,此人便是从小一起玩耍、李仲寓的皇弟、唐国皇帝的次子李仲宣。此人生得体态匀称,皮肤白净,长着一对粗密的剑眉,双眼炯炯放光,为人忠义两全,眼中更是容不得沙子。韩啸月显得格外兴奋,狠狠拍了拍李仲宣身上的铠甲道:“真的是你吗?仲宣兄弟!” 李仲宣用力点点头道:“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你怎么会来到我唐国?”说着话,看了一眼车队道,“我必须马上回金陵去,你跟我一起来吧!皇兄最近一直念叨着你,小妹也想你想的紧!”韩啸月听罢,一拍大腿道:“那太好了!我正好也要去金陵,我们便同路而行吧!”李仲宣见随韩啸月而来的人不少,来不及询问各自来历,便吩咐士兵取来了数匹快马。众人翻身上马,随着车队前行。 韩啸月与李仲宣并马走在前面,后面李景贤默默跟随着,司徒生等人跟在后面。李仲宣迫不及待地问道:“啸月,这么长时间,你都去了哪里?听说,你被宋人捉了去,后来逃了出来,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了。”韩啸月点头称是,便将自己如何离开宋营,如何来到了枯禅寺,如何又到了此地,一五一十详细说明。李仲宣听罢,便将心中不解道出:“其实,还是有不少关于你的传闻。都说你和你的父亲投降了宋国,还说你杀了汉昇堂堂主……” 韩啸月摆摆手道:“世人如何传言我不得而知。我知道,父亲为了蜀国而死。而那堂主,我既没有能力杀他,也没有机会杀他。”说着,指了指身后司徒生道,“看见那个身穿华服之人吗?他就是万妖谷首席大弟子司徒生。这些传言,便是出自他之口。”说着,自嘲道:“兴许,过不了多久,江湖上便会传出是我杀了明吉大师,是我烧了枯禅寺……” 李仲宣哈哈笑道:“行啊你,想我混迹江湖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毁谤在身。要知道,毁谤越多,便说明你的江湖地位越重要啊!”韩啸月尴尬笑笑道:“别开玩笑了,哪有这样的道理?”李仲宣笑道:“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不过,令尊的事情,还是节哀吧!”韩啸月点头道:“家父之死,或许并非是战争使然。”说着,便把枯禅寺后山溶洞一事跟李仲宣讲来,听得他不禁频频点头。 “你说的那个高人,我确实没有耳闻。以我行走江湖的这些年头来看,这高人确实隐藏的足够深!”说着,李仲宣看了看身后道,“身后这些人,都是你的朋友?”韩啸月将李景贤唤到身边道:“景贤,这位是唐国皇子,我的好友李仲宣,你便叫他二殿下吧!”二人互换名姓,韩啸月便将这一路来,李景贤如何维护自己周全之事,与李仲宣细细讲来。李仲宣不禁点头道:“知恩图报的英雄,我最是佩服了!”李景贤深施一礼道:“滴水之恩尚且需涌泉相报。我若不如此,还算人么?” 李仲宣听罢,点头笑笑道:“巧了,我身边也有这么一位死士!”说着,指了指马车前的一个驼背人。 :。: 第一百章 谨慎 韩啸月与李仲宣并马而行,交谈之际便介绍了李景贤。李仲宣深为他的忠义而感动,直夸他是当世知恩图报之英雄。“巧了,我身边也有这么一位死士!”说着,李仲宣指了指马车前的一个驼背人继续道,“看到那位驼背之人了吗?他是我三年前救下之人,虽然他耳听不见,但对我十分忠心,功夫还不错!”说着,催马上前将驼背之人拦下叫到了韩啸月身边。 见这驼背人长得十分周正,尤其脸上更是棱角分明,活像是用泥捏出来似的。只可惜后背驼得厉害,看上去行动十分吃力。“李卫,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韩啸月。”李仲宣看着韩啸月继续道,“这位就是我的死士,名叫李卫。”说着,凑到韩啸月耳边笑道:“知道他为什么叫李卫吗?因为他本没有名字,我们有事找他时,就叫他喂。后来觉得没个名字实在不便,便称他做李卫”韩啸月点点头,觉得这个名字来历实在有趣,便拱手道:“李卫兄弟,久仰!”李卫点头回礼道:“久仰久仰!” 韩啸月听他讲话,似乎耳朵并未失聪,便一脸疑惑道:“哎,仲宣,你不是说李卫兄弟耳听不见?”李仲宣哈哈大笑道:“不错,他是耳朵失聪,但是练就了一个本事,只看你的嘴,便知道你讲的是什么。”李卫继续点头道:“不错,二殿下说的没错。” “真乃奇人也!”韩啸月不禁赞叹着,看着李景贤道,“景贤,这位是李卫兄弟。”李景贤与李卫互道名姓后,李仲宣道:“说了这么多,还没问啸月要去金陵,是专程为了看望我们兄妹三人吗?”韩啸月想了想,摇摇头道:“其实,说来惭愧。我们此行是要去芳草卉寻回一位姑娘。”李仲宣点头道:“明白,就是你方才讲的,于你一起闯过十重考验的那位龙嫣姑娘?” 韩啸月点头称是。李仲宣坏笑着问道:“这么说,那位姑娘与你可是相好的?”韩啸月听罢,脸一红道:“其实我们险些就结拜成为夫妻”李仲宣疑道:“怎么叫险些?”说着,韩啸月便将细节与他细细讲来。李仲宣听罢,拍拍他的肩膀道:“原来如此,芳草卉倒是离金陵城不远,但却有些凶险。放心吧,你一定能将她寻回,我们兄妹三人定会助你一臂之力。”说着,又叹口气道,“唉,只是苦了小妹” “苦了小妹?仲仪是遇到了什么麻烦?”韩啸月不解道。李仲宣道:“怎么,你忘了当年你是如何惩治欺负仲仪的那个混小子了?”韩啸月点头道:“当然记得!那个不是陈大人家的公子陈臣吗?”李仲宣继续道:“不错,现在那小子子承父业,坐上了我朝殿前司副都指挥使,统领殿前诸班人马,见了我们是毕恭毕敬。尤其对小妹,更是格外的殷勤”说着,突然停下摆摆手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那以后,小妹可是对你青睐的狠,号称非你不嫁!” 韩啸月听罢,惊道:“不会吧!一别这么多年,慢说我们样貌如何改变,单说这性格,早就不是当年的我们啦!”李仲宣哈哈大笑道:“不会啊,我看你就跟小时候没什么两样。”说着,叹口气继续道,“原本我们也以为她只是想你,只是说说而已。可如今小妹已经成年,但拒绝了父皇给她安排的多门亲事。陈臣可是父皇十分看重的人才,却都不入她的法眼。我们这才意识到,恐怕她真的对你动心了!” 韩啸月听罢,低头不语。他未曾料到,事情过去了近十年,竟惹出这番事端来。李仲宣见状笑道:“啸月,你心中不要有压力。小妹那边我们去讲,你只管去追求你的幸福。”说着,赶忙将话题岔开道,“你这次来了,就不要走了,就在我唐国住下如何?”韩啸月听罢,点头道:“那是自然。据说宋兵压境,想必你们兄妹三人压力也是很大,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说着,继续道,“不过仲宣,你贵为二殿下,因何出现在这边境前线?” 李仲宣道:“啸月有所不知。我得知宋军集结,便想着来前线勘察一下情况。见我唐国士兵羸弱的很,便给父皇写了一篇折子,希望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广募兵丁,可是近十天过去了却杳无音讯,这才准备动身随着这使节的车队回金陵看看。”韩啸月点点头,指了指车队前面那三大汉的马车道:“你觉得,那三人当真是党项族人的使节吗?” 李仲宣思索片刻道:“应该错不了吧!节度使大人亲自问询,这才敢放心将那三人送回金陵。我朝跟那些蛮夷之族很少有交流,对他们更是知之甚少。节度使大人也是怕耽误了国事,这才将车队派出。”韩啸月道:“只怕这三人来者不善。”说着,便记起曾经平息李仁罕叛乱之时的情况,提醒道,“之前在平息李仁罕叛乱之时,我曾秘密遣细作化装成他族使节为我军谋划进攻路线,从而长驱直入打过一次胜仗。这三人,会不会是宋国派来的细作,探听唐国虚实?” 此时,车队正好行进在城郊外,周边空空如也,荒草丛生倒有半人多高。李仲宣听罢,想了片刻,突然瞪大了眼睛,催马上前将马车拦下道:“停下!快停下!”说着,走到马车前。为首大汉一脸惊诧,回头见李仲宣疾驰而来便笑道:“二殿下,怎么突然停下了?”说着,看了看周围继续道,“这荒郊野外的,有什么话不能边走边讲?”韩啸月催马到李仲宣身边,大汉看了他一眼哼笑道:“哟,这不是昨晚的那个小兄弟么,你怎么还跟过来了?” 李仲宣不知如何开口,便看看韩啸月。韩啸月清清喉咙道:“三位自称使节,手中持有贵族首领的手书。在下有一事不明,如此重大的国事,首领为何不亲自前来呢?”大汉点头笑道:“说了半天,二位还是对我们的身份抱有迟疑。既然如此,何必非要带着我们去金陵呢?”说着,将手书取出道,“手书你们拿去,拿到皇帝陛下的面前呈上。若陛下觉得有问题,随时可以将我们驱逐出去。若觉得无疑,再召唤我们入殿不迟!” “如此说来,那便有劳了!”说着,韩啸月将手书接下,递到了李仲宣的手上继续道,“二殿下,谨慎起见,我看先不要让此三人去金陵吧!”李仲宣接到手书,点头道:“明白了。”说着,吩咐道:“众军士听令,送三位使者返回潭州!”说罢,车队便徐徐调转方向。另外两名大汉面露惊色,为首大汉却十分淡定笑道:“且慢!我说上一句话。眼下宋国大兵集结,我族首领要与陛下商讨的,正是联合退敌之策。若是因我与此人的个人恩怨而耽误了国事,后果你们可否能够承担?”说着,便将矛头指向了韩啸月。 韩啸月笑道:“我与你的恩怨根本无足轻重。我所做的正是万全之策。实不相瞒,我与殿下怀疑三位是宋国的细作,此番去金陵便是刺探情报,摸清楚推进到金陵最近的行军路线。眼下三位拿出来的手书,的确不足以说明三位的身份。”大汉点头笑道:“那好吧,多说无益。大不了就让他宋国踏平唐国,而我们本就远离中原。无论唐宋谁入主中原,本就与我们没有干系。”说着,安坐下来道,“好了,走吧!” 李仲宣一挥手,车队便慢慢向着潭州的方向返回。李仲宣将手书揣入怀中道:“韩啸月,咱们一起走吧!”韩啸月看着车队返程的方向道:“仲宣,你快马加鞭返回金陵,马上确认这三人的真实身份。我们回去牢牢监视这三人,监控他们的行迹。”李仲宣听罢,面露悲色道:“怎么,我们刚刚见面,便又要分别吗?皇兄和皇妹都还盼着你……”韩啸月点头道:“我何尝不想他们呢?来日方长,待处理完这件事,定要与你兄弟二人大醉一番!”李仲宣点头,抱拳道:“好吧,那就有劳你了!”说罢,与李卫调转马头向金陵的方向快马加鞭而去。 余正梅等人催马上前道:“韩啸月,你不打算去芳草卉了吗?”韩啸月道:“芳草卉当然是要去的。只是眼下唐国遇到了大麻烦,我有必要出一臂之力。”丁岳婵道:“我觉得,嫣儿姑娘的事情似乎更加重要吧!”韩啸月道:“在我看来,的确没有什么事比寻回嫣儿更重要。但眼下唐国面临了与蜀国相同的境况,叫我如何能不闻不问呢?”其他人不知,但李景贤明白。韩啸月一直将蜀国沦陷之事归罪于自己,虽然常言要告别过去的自己,但发生过的事又如何能轻易告别呢?或许,他执意要如此,也是在尽量使得蜀国发生的事不要降临在唐国吧! 第一百零一章 主人 韩啸月回想起自己平息李仁罕叛乱之时,曾遣细作化妆成使节模样,打探沿途情报。回看面前这三名号称党项使节的大汉,便建议李仲宣先行回金陵禀报,自己则随着大汉在潭州监视。 余正梅等人催马上前道:“韩啸月,你不打算去芳草卉了吗?”韩啸月道:“芳草卉当然是要去的。只是眼下唐国遇到了大麻烦,我有必要出一臂之力。”丁岳婵道:“我觉得,嫣儿姑娘的事情似乎更加重要吧!”韩啸月道:“在我看来,的确没有什么事比寻回嫣儿更重要。但眼下唐国面临了与之前蜀国相同的境况,叫我如何能不闻不问呢?只要我不出现,嫣儿便没有危险。” 司徒生见状,赶忙摆摆手道:“你心怀家国要解民倒悬,我们可不想跟你在这浪费时间……”说着,看了看余正梅和丁岳婵道,“岳婵,三姐。你们不是着急回南浔去吗?我们上路吧!”丁岳婵点点头,看着韩啸月道:“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吗?”未等韩啸月开口,司徒生抢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总归是要分道扬镳的……” 韩啸月心中正想着要赶快摆脱司徒生,便笑道:“不错,有缘自会再见。我们同行数月,的确也到了该分开的时候了。”丁岳婵面露悲色,余正梅抱拳道:“既然要走了,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讲的吗?”言下之意,是希望韩啸月可以透露几句《剑华本纪》的下落,也不枉这几月的同行。韩啸月摇摇头笑道:“我要说的全是些祝福的话,想必我要说,诸位也未必愿意听。” 司徒生哼笑一声道:“既然没什么可说的了,那我们就此别过吧!”余正梅见他不愿多言,便笑道,“我余正梅行事,从来不为做过的事情道歉。不过,今日我必须要为李程汉之事道歉……”韩啸月心中一惊,他本未料到会从余正梅的口中说出道歉。司徒生更为紧张,生怕她会将自己言行卖了出去。 韩啸月停了片刻,点头道:“我没想到,你会亲口跟我道歉……不过,事情已经出了,你我也挡不住他人口舌之快。我韩啸月行得光明磊落,自然不会挂怀这些闲言碎语。”余正梅看看司徒生,又看看韩啸月,叹口气道:“韩啸月,你是个好人。希望你一直好下去!”说罢,催马上路。韩啸月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调转马头道:“景贤,我们要盯紧这三大汉!” 金陵城外,沐雅沁一行人的小舟已进入芳草卉地界。 芳草卉处在金陵城外六十里处。从金陵出发,顺江流而下,待到江流舒缓之时须有舵手撑船继续前行。行过崇山峻岭,过了一处黑暗洞穴,便豁然开朗。芳草卉之景观,有如陶渊明所著《桃花源记》所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出得洞穴,便是一望无际的花草平原,芳草卉女弟子练武之场所便在这些花草间。伴随阵阵花香,白衣粉纱长裙在其中飘扬,便十分引人驻足。正对洞口的河岸边修起了一座简易浮桥,桥边随意停靠着十几支类似的小舟。 “那不是沐师姐吗?”正在花间练功的女弟子发现了沐雅沁的小舟,赶忙喊道。随着一声吆喝,数十人便围在了岸边。一上岸,众弟子便围上来七嘴八舌道。 “沐师姐,外面好不好玩啊?” “沐师姐给我们带回什么啦?” 沐雅沁轻盈跳上岸,笑着摆摆手道:“好啦好啦!师姐这次是去办事,又不是去游玩,有什么好带的?”说着话,阿秋与龙嫣从舟中走出。众人见龙嫣这幅陌生面孔,纷纷惊道:“怎么有外人?她是谁?”沐雅沁介绍道:“大家不要惊慌。她叫龙嫣,是我带来献给老太太的。她身上有《剑华本纪》的秘密……”听罢,众弟子议论纷纷。沐雅沁继续道,“小婉师妹呢?她应该早我们一步回来了吧!” 说着话,小婉从远处走来,边走边道:“师姐回来啦!老太太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了,先回去换身衣服吧!”沐雅沁点点头,回身看着龙嫣道:“嫣儿姑娘,要不要梳洗一下?”龙嫣看了看芳草卉周遭环境,估摸着一时半刻确找不到走脱的办法。既然无法走脱,又何必委屈自己呢?想到此,便点头道:“好吧!一直没有好好洗个澡,我要好好洗个热水澡!”小婉听罢,哼笑道:“还要洗热水澡?”沐雅沁点头道:“没问题,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说着,手一挥,几名弟子便将龙嫣带了下去。 小婉看着龙嫣的背影道:“师姐,该说的我已经跟老太太说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沐雅沁点头道:“那多谢了。”小婉补充道:“师姐,别忘了咱们俩的事儿。”沐雅沁当然不会忘记,小婉同意帮助自己的条件便是坐上芳草卉主人的位置。沐雅沁点头道:“放心吧,师姐什么时候骗过你?”说着,便与阿秋向各自的房间走去。 芳草卉弟子的房间错落分布在一片花草之中,按照拜入门下的顺序,以老太太的睡房为中心,呈放射状分布。老太太的睡房有个别致的雅号,名为“嫏鸢阁”。嫏鸢阁不止供其睡卧,平日吃饭议事均在此处。 龙嫣被带到最远的一处房屋外,一名弟子将门上落满灰尘生锈的大锁打开。龙嫣里外打量着这间屋子,与其称之为房屋,不如只管它叫做木棚。不仅墙壁尽是些破洞显得残陋不堪,就连房顶都只是用圆木简易搭建而成,并不能防什么风雨。 接着,另两名弟子取来木盆,众弟子将一桶一桶的热水倒入盆中,一边倒一边嘟囔:“以为沐师姐回来会带什么好玩的,没想到带回来一个少奶奶!”另一名弟子道:“别抱怨啦!沐师姐吩咐下来的话,有什么可抱怨的?平日里她待大家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清楚吧!” “待我们是挺好的。可是,新领回来的这女子,却还要我们伺候她”龙嫣听罢,哼了一声道:“你当是我愿意被你们伺候?我当然想走,但你们那个沐师姐根本不让!”众人听罢,便不再抱怨。片刻后打满了一整盆热水,众弟子便退出了房间。龙嫣看了看墙壁上的破洞,从外面可以清晰的看见屋内发生的一切,便叫道:“喂!这让我怎么洗澡嘛!从外面什么都能看到!”一名女弟子回头答道:“我们芳草卉没有男子,你就放心洗吧!事真多!”说着,众弟子便跑开了。 “岂有此理!”龙嫣大骂着。转身看看,似乎确实只剩下自己,便不再顾忌,慢慢退去内外衣。站在木桶外用手试了试水温,似有微烫之感,瞬间心情大好。“奔波了这么长时间,可算洗一个热水澡啦!”龙嫣心中暗喜,便一下子跳入了水桶中。“啦啦”不一会儿,便高兴地哼起了歌。 迟海在远处远远看着龙嫣房中的一切,心中不禁有些臊热。小婉从沐雅沁的房中走出,见迟海呆呆的看着龙嫣洗澡的方向,会心一笑走上前来道:“哟!这不是少钧小和尚吗?”迟海听罢,习惯性的双手合十道:“小婉姑娘”小婉笑着上前将他双手握住,慢慢放下道:“你这都进入凡间了,就别装模作样的了”迟海只感觉她温热的双手触碰自己的瞬间,身体便突然一阵酥麻,脸泛红光。 小婉见状,“咯咯”笑道:“看不出,少钧小和尚还是个急性子”说着,凑到耳边继续道,“沐师姐已经答应将芳草卉主人的位置让给我,你跟着她还有什么前途呢?倒不如离开她,转而跟随我吧!”小婉说着,便离他越来越近。迟海分明闻到小碗身上妩媚的芳香气,赶忙向后退了几步道:“小婉姑娘,别” 说着话,沐雅沁正换上了芳草卉弟子的衣服走出房门。见小婉和迟海站在一处,便喊道:“迟海,小婉。去催一下阿秋,看看她好了没有?”小婉轻快的答应了一声“来啦”,转而低声道:“少钧小和尚,别跟我师姐说哦!”说完,便转身向远处阿秋的房间跑去。 沐雅沁再次回到芳草卉,心情之好不言而喻。走到迟海身边,笑道:“迟海,第一次来芳草卉,还习惯吗?”迟海赶忙点头道:“慢慢会习惯”沐雅沁笑道:“芳草卉尽是些女弟子,吵吵闹闹便是经常之事!另外,可能会有些我们女孩子不方便做的体力活,到时候就全指望你了!”沐雅沁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迟海见沐雅沁难得对自己笑颜相对,心中一阵兴奋,笑道:“那是自然,只要是雅沁吩咐的话,我一定照办!” “师姐,老太太在催了!”一名女弟子急匆匆跑来道,“老太太说了,让你跟阿秋还有小和尚先行进去。待会儿龙嫣姑娘洗漱完毕,再将她领进去。”沐雅沁点头道:“我们马上就到!”说着,转身对迟海道,“迟海,老太太喜怒无常,性格乖张,但说到底也是我的授业恩师。待会儿见了她,要像见了我这般殷勤,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沐雅沁重点强调了最后一句话。迟海点头应下。 第一百零二章 怪癖 沐雅沁将龙嫣带回芳草卉,引得众弟子一阵兴奋。沐雅沁沐浴更衣,换上了弟子的服饰,便是要准备去见老太太了。“师姐,老太太在催了!”一名女弟子急匆匆跑来道。 老太太点名要见沐雅沁和迟海。沐雅沁担心迟海第一次见老太太会出什么差池,便赶忙将老太太的情况与他简要说明。“迟海,老太太喜怒无常,性格乖张,但说到底也是我的授业恩师。待会儿见了她,要像见了我这般殷勤,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沐雅沁重点强调了最后一句话。迟海点头应下。 老太太本无名无姓,自从创办芳草卉以来便自称“老太太”。众弟子们随着她,也都称其“老太太”。老太太素日没有别的爱好,只是喜好美食。嫏鸢阁中虽装饰不显华贵,但满屋飘着饭菜香气,所到之处更是珍馐美味从不间断。她已年近六旬,整日佝偻着身躯,眉宇之间精神矍铄。 二人并肩而行走向嫏鸢阁。嫏鸢阁是芳草卉中最大的宅院,院外遍置炉火,燃起一处处香气,将整座院落包裹起来,香味沁人心脾。跨入院中,随处可见女侍从在其中有序穿梭,手中各执锦食玉盘。手端美味佳肴的侍从从左侧进入阁中,手持残羹的侍从右侧而出。来往饭菜之香气引得迟海不禁有些肚饿,用力咽了一口口水。 “你紧张吗?”沐雅沁见他吞咽口水,便关切道。迟海笑笑道:“没有,就是闻着这些味道,腹中有些肚饿。”沐雅沁点头道:“慢慢就会适应的。老太太喜欢吃,若是能满足她老人家的口味,便更好了!”说着,二人继续前行跨入阁中。见阁中正中央有一巨大床榻,榻上正坐一名衣衫有些褴褛的老太,左手持着汤匙,右手持着一双长约七寸的乌色铁筷子,正在狼吞虎咽般的吃着一桌子美食。榻前站立几名侍从,不停在桌子上整理餐盘。 一名侍从见沐雅沁和迟海走进,站立在榻前,便欠身对老太太道:“老太太,沐师姐回来了,正在榻前候着。”老太太听罢,双手突然停了下来,口中咀嚼了几下便用力吞咽下去,抬起头向前看。只见老太太满头银丝,用淡粉色丝带缠出了两条略显俏皮的辫子。一脸皱纹,将嘴唇涂成了朱红色。老太太上下嘴唇一动,操着沙哑的口音道:“好啊,走近一些来,让老太太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 沐雅沁拉着迟海上前两步道:“老太太,我们回来了。”老太太向前一探身,衣服前摆险些进入餐盘的汤汁中。身旁的侍从赶忙伸手将前摆提起,老太太继续道:“看样子是瘦了……辛苦了,雅沁。”说着,坐回原位,从盘中夹起一片菜叶,向空中丢去。沐雅沁纵身一跃,从袖中抽出一副与老太太一模一样的铁筷子,将菜叶夹住放入口中道:“谢老太太!”说着话,便将菜叶几口吞下。 老太太继续夹起一片还在冒着热气的肥猪肉向空中丢去。沐雅沁再次纵身一跃将肉夹住,看了迟海一眼,塞入他口中。迟海还没反应过来,一口荤腥险些将他呛得呕了出来。沐雅沁赶忙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吐出来,迟海只好暂时含在口中,不敢吞咽。老太太见状,哼笑道:“这位小伙子就是少钧小和尚?长得还算有模有样……”说着,放下筷子继续道,“雅沁,小婉已经把大概情况跟我说了。我想听听你所掌握的《剑华本纪》的情况到底如何,那个叫龙嫣的女子到底是何来历?” 沐雅沁点头称是,便将自己所有经历一五一十说明。老太太频频点头,忽而眉头紧锁,忽而又轻笑几声。迟海在旁看着,口中含着肉片却不敢咽下,内心更是煎熬的很。 “我们将龙嫣掳回来,想必不日韩啸月便会寻来。届时我们拷问出他们所掌握《剑华本纪》之行踪,老太太便可以轻松囊下三卷。”沐雅沁说罢,看着老太太。老太太点头笑道:“这么说来,这个龙嫣还真是有价值。赏了!”说着,又夹起一片肉丢向空中。沐雅沁夹取塞入口中频频道谢。老太太又道:“只是,若是那韩啸月不敢前来,又当如何啊?” 沐雅沁道:“弟子不怕他不来。龙嫣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们曾经一起共患难,感情深厚……”说着,便突然心中一阵刺痛。她当然不希望,韩啸月的一片心思全在龙嫣的身上。老太太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加之小婉已将二人拜堂之事说了,便笑道:“雅沁,你是如何知道他们感情深厚?难道一起共患难,便能永远不变心吗?即便是拜堂成亲,也未必是真心相爱吧!” 沐雅沁听罢,赶忙双膝跪地道:“老太太,原来您都知道了!”迟海见状,赶忙也一同跪下。老太太哈哈笑道:“快起来吧,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都是为了《剑华本纪》,老太太不会开罪于你!”说着,迟海便将她搀扶起来。老太太继续道:“能与我家雅沁拜堂成亲,也是那小子的福分。在破寺庙里办婚事,成何体统?待那小子来找龙嫣之际,老太太做主重新给你们操办婚事!”沐雅沁听罢心中窃喜,迟海却低下头来,面露难色。 老太太转而看向迟海,注意到他口中似乎还含着之前丢给他的肥猪肉,便探身看着他道:“少钧小和尚,是不是我们芳草卉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因何老太太我赏赐你的餐食却不肯下咽呢?”迟海听罢心中一惊,赶忙三口两口嚼了几下便匆忙咽下,深施一礼道:“合胃口,合胃口……只是小僧看着老太太,不禁敬由心生,有些惶恐……”老太太听罢,哈哈大笑道:“老太太我又不是老虎,不用害怕!”说着,便不再看他,继续低头吃了起来。迟海只觉得周遭气氛诡谲,恨不能赶快离开。 老太太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道:“少钧小和尚,我芳草卉全是些女子,有些话老太太要跟你唠叨唠叨。所谓‘男女有别’,有些话说得,有些话说不得。有些东西看得,有些东西看不得。”说着,老太太突然丢下筷子,起身抄起榻前的一根乌黑的、看不清颜色的木制拐杖,慢慢走出餐桌到迟海身边继续道,“就比如说燕子、小顺、小蕊这些孩子,她们本身就十分热情,而接触到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你,你就更要知分寸!” 迟海听罢,赶忙道:“小僧铭记!”沐雅沁点头道:“老太太,您放心吧,弟子也考察过他一段时日,他确实并非那种轻浮之人。”老太太笑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说着,回到榻前,侧卧着躺下继续道,“自打老太太入主芳草卉以来,还从未有男人来过。这次,也算是为了雅沁你开了先河啦!”沐雅沁点头称是。 老太太继续道:“对了。雅沁啊,过两日芳草卉要来几位贵客,清水门灵虬泉师率领门下弟子共计十一人前来造访。”沐雅沁想了片刻道:“老太太的意思是……他们要到芳草卉里面来?”老太太摇摇头道:“当然不能进来,咱们在金陵接待他们。明日,你与小婉去金陵操办此事,务必要准备的周全,别让人家觉得咱们芳草卉小气了。关于吃的方面……”老太太想了片刻继续道,“吃的方面尤其要上心,明白了吗?”沐雅沁点头称是道:“弟子明白,定会好好安排。”老太太摆摆手道:“好了,你们下去吧!老太太我先休息一会儿。两个时辰之后,叫龙嫣姑娘来见我!”说罢,便翻身酣睡了起来。 沐雅沁二人退下。迟海边走边道:“雅沁,我今日的表现,是否太过于紧张了?”沐雅沁点头道:“这不能怪你,任何人但凡是第一次见她都会有所不适,包括我在内。”迟海不解道:“老太太为什么要给我们扔出食物?这种感觉像是条家犬一般……”沐雅沁笑笑道:“这个嘛,就是老太太的一种处事之法。她要赏你吃素食,便是对你十分满意;若是见你第一面便赏你吃肉食,便是在向你表示欢迎。若第二次再赏你肉食,那便是你做了什么让她不满的事。” 迟海想起,方才老太太似乎确是丢过来两片肉,只是都被沐雅沁接住,便暗道:“难道,第二次你接住的肉食,便是老太太对我心存不满?”沐雅沁点头道:“赏你的第一片肉,你吃下便是。老太太对于美食的热爱,不容许遭到任何人的玷污……还有,芳草卉弟子每个人都会随身戴上一副铁筷子。筷子上的功夫,以后我慢慢教你……” 二人走着,见远处小婉和龙嫣一前一后走着。此刻,龙嫣已经梳洗完毕,换上了芳草卉弟子的衣服,看上去确也十分合身。迟海一见龙嫣,便再想起她洗澡时的模样,脑海之中挥之不去那幅景象,不由得有些羞臊。小婉高兴着跑来道:“师姐,龙嫣洗完啦。我给她找了一身咱们的衣服,你看是否合身?”沐雅沁上下打量着笑道:“很合身,不仔细看当真还以为是咱们的姐妹呢!”龙嫣听罢,嘴一撇道:“谁跟你们是姐妹?好啦,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 第一百零三章 乞丐 韩啸月与李景贤并马返回潭州城,准备监视三大汉的一举一动。三名大汉虽不情愿,但却只得掉头返回。李仲宣暂别韩啸月,与死士李卫疾驰回金陵汇报使节一事。 依照礼制,三大汉作为党项族的使节,应在官驿住下。潭州城官驿位于潭州中心偏西南方位,是一座二层小阁楼。楼宇装潢简约素气,灰黑格调尽显雅致。门外十余名守卫士兵轮班值岗,大门平日是敞开的。从门外向内看去,一个不小的院落中摆放着石桌石凳,上面已落满树叶。院中随鲜有人迹,却也有士兵往来巡逻。与官驿相邻有三四家客栈,一家名为“潭州客栈”与官驿只相隔一条窄巷。韩啸月选择此家客栈住下,并刻意挑选了二层临街的位置,可以时刻观察者外面的动静。 “即便是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清楚得知那三大汉的举动啊!”韩啸月暗暗道。李景贤想了片刻道:“不如,就让我一直在这里守着如何?”韩啸月摇摇头道:“一直守着哪里是个办法?从金陵回来快马至少需要七八日,难道这几日你就不休息了吗?” 李景贤点头称是,向窗外看去。只见官驿对面街角处正有三四名衣衫褴褛的乞丐坐着休息,谈笑风生。李景贤有了主意道:“韩大哥,我有办法了!”说着,一溜烟跑下楼去。韩啸月在窗边向下看去,只见李景贤上前与几名乞丐一阵攀谈,并从袖中取出些银两硬塞给了他们。“还有不要银子的乞丐?”韩啸月边看边想,见李景贤不一会儿便跑了回来。 “没问题了!这下就万无一失了!”说着,李景贤跑上楼向韩啸月道。韩啸月赶忙问道:“你用银子收买了他们充当耳目?”李景贤点头道:“不错。正好那些乞丐有的是时间,不如就让他们在那边盯着。你不是说从金陵回来需要七八日吗?我让他们给我盯上十日,给了他们五两银子。”韩啸月面露疑色道:“看你给银两之时似有多阻,难不成这些乞丐有什么问题?” 李景贤摆摆手道:“这些乞丐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里面大有文章!”说着,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韩大哥,你可知道这乞讨之人现都已结成了帮派?”韩啸月道:“帮派?什么帮派?”李景贤伸手指了指那几名乞丐继续道:“潭州这一代的乞丐都已结了帮派。这些人自称是‘潭州派’的成员。另外,还有一个‘丰潭派’,也是一群乞丐。这两个帮派分别控制着潭州城的乞丐,乞讨之时各自划定边界,你说怪不怪?”韩啸月点头道:“确是奇怪,乞讨怎需拉帮结派?在蜀国怎么没见过类似情况呢?” 韩啸月往日行走在沙场与宫廷之中,哪里知道民间之事?李景贤市井中,自然十分熟络,摆摆手道:“蜀国当然也有啦!彼时那些乞丐只是三五成群,类似这般严密的帮派,还真是不多见!”韩啸月想了想道:“谨慎起见,我看咱们还是有机会拜会一下这两大帮派,以免他们再生枝节,惹来麻烦!”李景贤点头道:“韩大哥说的不错。”说着,转而叹口气道,“唉!看来啊,唐国表面上民富国殷,实际上还是穷人更多。要不是真的活不下去,谁会出来做乞丐呢?” 正说着,只听楼下一阵嘈杂。二人向下看去,只见又来了三四名乞丐,上前吵了起来。 “喂,谁准许你们在我们的地界上乞讨了?过界了知不知道!” “没有乞讨,我们只是收了人家的钱,替人家办事啊!” “收了钱就算是乞讨了,明白吗?赶快把钱拿出来,滚蛋!” 众人吵闹声越来越大,便吸引来了上百名百姓围观。只见两拨乞丐之中,一拨人破衣烂衫,手持破碗;另一拨人没有拿碗,却手持半人多高的棍棒。显然,另一拨人是有备而来。李景贤指了指手持破碗的乞丐道:“看此情况,他们是潭州派。那么另一拨人便是丰潭派了”说着,一跺脚道,“可别坏了咱们的事情!”说完,又一溜烟跑下楼去。 韩啸月从楼上看见,官驿之中的三大汉闻声从阁楼上走下,站在守卫士兵身后瞧着热闹。一边指手画脚,一边用党项族语说着些什么。“想必又是些藐视汉人的话语。”韩啸月心中暗想,看到李景贤几下便钻入人群之中,进入到了围观人群的最里面。 “丰潭派的兄弟们,咱们近一年来相安无事,我们可不想今日闹出事来!” “休得跟我们称兄道弟!说得好好的,官驿这条窄巷往西是你们潭州派,往东是我们丰潭派。怎么这才过去一年,就翻脸不认?” 潭州派乞丐向前跨了两步道:“你看,我们只是多走了这么两步,怎的算是过界?”丰潭派乞丐不依不饶道:“今日多走两步,明日便敢多走十步!说不定,以后便要把触手伸得更远了吧!”潭州派乞丐被质问得干张嘴说不出话,气得直跺脚 这些乞丐拿了银子来办事,若一气之下一走了之,岂不是耽误了大事?李景贤赶忙上前打圆场道:“好啦,好啦!都是穷苦人家,何必要彼此为难呢?”潭州派一乞丐见状,一指李景贤道:“就是他给我们的银子,让我们在此盯着此官驿之中的一举一动。不信,你问他!”丰潭派见状喝道:“我不管是不是他给得银子,只要你们在我们的地界收了钱,那便是不守规矩!” 李景贤赶忙深施一礼道:“这边是丰潭派的兄弟们吧!小弟我初来乍到,确实不知规矩,还望”未等他说完,丰潭派乞丐打断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外乡人,今日是我们两派的事情,与你无干!”说着,又看看潭州派乞丐道,“说说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何解决?” 百姓们议论纷纷,大多人心中想着他们能打起来,也好瞧个热闹。潭州派乞丐听罢哼笑道:“怎么解决,无非都是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而已。依着我们,那就去找长老,让他帮咱们理络清楚!”丰潭派乞丐听罢,火冒三丈道:“什么事都推到长老那边,还嫌给他老人家添的乱不够多吗?”潭州派乞丐道:“那你说怎么办法?”丰潭派听罢,撸起袖子道:“怎么办?看来是没别的法子了,给我上!” 话音刚落,丰潭派乞丐马上冲将上来,手持棍棒便朝着潭州派乞丐头上打来。棍棒像雨点般落下,只打得潭州派乞丐跌跌碎了手中的碗,跳着脚“哎呀”的叫着。原本还围着看热闹的百姓见状纷纷避让,李景贤也吓了一跳,赶忙闪在一旁。“岂有此理!”李景贤心中暗叫,“丰潭派明显是准备充分,只拿着棍棒,分明就是准备动武的!”李景贤怎能容忍此等凌弱行为?当即便决定帮上一把。 “景贤,如此仗势欺人,不帮一把吗?”话音刚落,只见韩啸月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手撑起木棍,一手将一名丰潭派乞丐拉倒在地。接着又依此法,将第二个丰潭派乞丐拉倒。李景贤见状,赶忙上前将狼狈不堪的潭州派乞丐拉到一边。几下功夫,便将双方人拉扯开来。丰潭派乞丐并不服气,再次抡起棍棒朝着韩啸月面门而来。韩啸月双手抓过棍棒,轻轻一扭便将棍棒夺下,朝着一名丰潭派乞丐胸口猛砸过去。 若是刚刚学会《剑华本纪》关于腕力那一卷的人,这一棍砸下去定能将这乞丐胸口砸穿。而韩啸月这一路不断地摸索和练习,确已完全掌握好了力道的控制。这一棍砸得这乞丐虽然不痛不痒,但依旧猛地向后退了五六步远。三大汉看在眼中,似乎看出其中的门道,不禁点点头品头论足了起来。 “好了,诸位听我一句。我们二人并非此地人士,不知道各位的规矩。今日有幸结识诸位,愿洗耳恭听诸位口中的规矩。”韩啸月说着,深施一礼。丰潭帮乞丐见状,便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二人的对手,便哼笑一声道:“看你还算体面,就不与你们计较了。这次就这么算了!下次若再敢在我们的地界施舍给潭州帮的人,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说罢,领着众丰潭帮乞丐转身离去。 李景贤转身看着潭州帮乞丐,见他们各自捂着痛处,一步一步挪到了窄巷西侧,找了一处墙根坐下。韩啸月上前道:“诸位用不用去看看郎中?”乞丐们纷纷摆手道:“不用啦,不用啦……”说着,埋怨道,“早就说过,这钱我们不能要。你那位小兄弟非得给,不要还不依不饶。别看就这么两步路,刚一过界便让人家抓住了把柄。唉,算我们倒霉!” 李景贤上前道:“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乞丐摇摇头道:“算了,你们不懂规矩,不知者无罪。”说着,指了指窄巷东侧道,“我们好说话,不过丰潭帮的人可不好说话。下次可要看清楚!”李景贤点头道:“那我们说好的事情,不会有变动吧!”乞丐点头道:“我们不会白拿你的钱,你放心吧!”说着,指了指官驿道,“我给你盯紧便是了!” :。: 第一百零四章 鬼市 丰潭帮的乞丐以潭州帮越界乞讨为由而大打出手,韩、李二人担心他们因此而不肯再盯紧官驿中那三大汉,故而出手相助。丰潭帮乞丐技差一筹,被韩、李二人制伏,只得悻悻离去,言语之中似乎并未服气。“这次就这么算了!下次若再敢在我们的地界施舍给潭州帮的人,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打发走了丰潭帮乞丐,半日相安无事。只待夜幕降临,城中百姓各自回家,街面冷清之际,韩、李二人在窗边看向窗外。只见那四名潭州帮乞丐依旧斜靠在墙角,低声聊着天,眼睛密切注视着官驿。韩啸月这才稍稍放心道:“你看,潭州帮的人还算厚道,一时一刻都没有松懈。”李景贤点头道:“不错,潭州帮还真是讲究!只是,不知道他们遭了什么变故,竟被丰潭帮那些人欺负成了这样。”说着话,二人打了两个哈欠,便各自上床去睡了。 李景贤与潭州帮乞丐相约,若是那三大汉离开官驿,便会发出布谷鸟的叫声。只要布谷鸟声响起,韩、李二人便会立刻起身追出去一看究竟。时至丑时,布谷鸟叫声未起,韩啸月却突然睁开双眼,撑起身子来。他突然做了一个噩梦,梦到龙嫣在芳草卉遭到了非人的虐待,正哭着向她求救,这也正是他连日以来所担心的。他坚信,只要自己不出现,龙嫣便不会遇到威胁。当然,正如江湖中传言的那样,若芳草卉的主人暴戾乖张,不按寻常套路,那么对龙嫣痛下狠手也并非不会发生。 “但愿我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韩啸月心中默念,“嫣儿,你一定要好好等我!”韩啸月正在想着,突然感觉身旁墙后面似乎有轻声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忽高忽低,还不时发出器皿碰撞之声。“这么晚了,隔壁房间怎么如此喧闹?”韩啸月想着,支起耳朵去听,果然听到了瓷器、玉器碰撞的声音。韩啸月不禁心中好奇,此时也已无心睡眠,便轻轻起身穿好衣衫。李景贤此刻还在另一张床上“呼呼”大睡着,便轻手轻脚推开门。 房门推开后,他不禁心中一惊。只见客栈内二层的整个回廊,除了自己的房间,其他房间均亮着刺眼的灯光,照得二层阁楼十分晃眼。“这到底是怎么了?”韩啸月暗暗想着,向隔壁亮灯的房间走去,只听房内传来两人对话之声。 “我说老伙计,你可看清楚了,这可是三国时期曹丞相的摸金校尉淘出来的宝贝。” “我当然看清楚了,春秋楚国的铜爵。我不是怀疑你这东西的真伪,而是这价钱不能再商量了?” “老伙计,待会儿我一出这屋子,保证在半个时辰之内就能卖出去,而且比这价格还要高!你信不?” 韩啸月听罢心中暗道:“原来是盗卖文物的商贩!”想着,又走了两步到另一间房门外,听到里面正有人讨论唐宫内一只金色碗的价格。原来,这些人贩卖的不只是出土的文物,同样也有宫廷物品。这不禁使得韩啸月十分诧异,因何在这小小的客栈内居然会出现此等交易? 正想着,只见从一间房中走出一人,手中拎着一口布袋,里面发出了“叮咣”的响声。那人出门见韩啸月正看着自己,便笑道:“想买宝贝的,麻烦移步吧!”说着,便走下楼去。随后,门里跟出来四五个人。不一会儿,其他房间的客人纷纷走出来,无一不拿着各式各样的口袋。随他们而去的还有二三十人买家,众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韩啸月跟着众人而出,左拐进入到了客栈边上的窄巷之中。几个提着口袋的商贩如同约定好的一般,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将口袋中的物品一一陈列在地上。韩啸月这下可开了眼,这些物品不乏是一些精美的花瓶瓷器,甚至还有只在宫廷之中见到过的、带着鹤与龙图腾的大件器皿。原本冷清的街道瞬间便聚了四五十买家,彼此之间沟通买卖,声音甚是微小,如同几十个幽灵窃窃私语一般。 韩啸月走到一处摊位前蹲下身去,见有一玉做的小碗十分精致,便拿起来在月光下看了起来。摊位商贩见状笑道:“这位小兄弟好眼力,一眼便看中了这只碗。这只碗可不简单呐!”说着,伸手指了指碗内道,“这是咱们皇帝御用的玉碗,是用一整块百越缅玉打造,里面的纹路像极了一条腾空而起的巨龙。”韩啸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只翠绿的玉碗在月光下,的确呈现出一种巨龙腾云驾雾之感。 “确实不错……”韩啸月自语道。他当然不懂玉器,但不论真假,起码做工上确实用了功夫。商贩哈哈大笑道:“如果小兄弟喜欢,那便不如给个痛快价吧!”韩啸月顿了顿问道:“不过,这碗若是皇帝御用之物,岂会出现在你这摊位上?若它来历不明,恐怕我还真是不敢买。”韩啸月想通过此等方法试探一下这只碗的来历,便表现出喜爱之色。 商贩见他在手中反复摆弄,确是很喜爱此物,便笑道:“小兄弟,跟你直说了吧。这只碗是朋友托付给我,叫我帮忙卖一下,事成之后我只是得到一笔佣金。”韩啸月追问道:“难道,你的朋友便是皇帝陛下身边的人?”商贩摇摇头道:“我的朋友也是朋友托付给他,叫他帮忙转卖。而托付给我朋友的朋友的人,正是当今皇子殿下身边的人。” 韩啸月听得一头雾水,面露疑色道:“怎么这其中竟然倒卖了这么多手?”商贩笑道:“其实并不复杂。皇子殿下授意他的属下将此玉碗出售,他的属下找到了他的朋友,他的朋友找到了我的朋友,我的朋友找到了我。我们这些人只是从中抽取一部分佣金,但最终拿到钱的是皇子陛下,明白了吗?”说着,商贩收起了笑容,更压低了声音继续道,“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白天的集市上?若是如此,那不是等于告诉全天下的百姓,说皇子殿下缺钱用,朝廷缺钱用吗?” 韩啸月这才明白,原来他口中的“皇子殿下”才是这只碗的主人,点头道:“所以,你们就在晚上拿出来卖?”商贩上下打量着韩啸月,心中起疑,觉察他并非是真正想买这只碗,便伸手将玉碗夺下道:“小兄弟,你是大晚上睡不着觉,来鬼市上跟我逗闷子吗?问了这么多,你到底买是不买?” “鬼市?”韩啸月自语道。商贩哼笑一声道:“闹了半天,你却还不知道这里就是潭州的鬼市市集?”说着,指了指身边几位商贩道,“那些皇族、贵族没有银子用了,所以才会把家里一些值钱的东西交给我们来卖。这些人都还要面子,更不可能大白天在市集上叫卖。这鬼市已经摆了一年多了,从来没卖过假货!”说着,商贩摆摆手继续道:“小兄弟,看你不是真心想要。若是没什么事,就不跟你闲聊了。”说罢,便将玉碗擦了擦,放到了自己身边。 “两位皇子我都认得,不是李仲寓便是李仲宣。究竟是谁落魄到了要出卖家产?难不成唐国的财政已经如此入不敷出,要靠倒卖这些东西来筹集军费?”若是直接去问,恐怕那两皇子都不会承认。韩啸月想着,便决定先买下这只碗,然后再去质问缘由,也好有凭有据。此时,商贩有些不耐烦道:“小兄弟啊,若是你不买,就麻烦移步,可别挡着别人啊!” 韩啸月听罢笑道:“好了,我买就是了。你开个价吧!”商贩面露喜色,想了想道:“这样吧,看在你是第一次逛鬼市,我就不跟你多要价了。八百两,怎么样?”韩啸月道:“八百两?这未免也太贵了吧!”商贩道:“这还贵吗?别忘了,这可是皇帝用过的玉碗,皇子亲自拿出来卖的。”说着,再次把玉碗举起来道,“你看这色泽,你看这纹路,这是皇帝才有资格使用的啊!” 韩啸月的确囊中羞涩。自枯禅寺一别,之前凉城太守杨番所赠的银两已使用殆尽,他又如何能拿得出八百两银子来呢?商贩见他如此犹豫,便猜出了一二道:“这样吧,我少挣一些,七百五十两如何?”说着话,又看了看韩啸月,“七百五十两,可不能再少啦!” “这位兄弟,咱们一千两买下了!”说着话,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将玉碗拿起。韩啸月回头看去,只见此人正是那三名大汉中为首之人。身后两名大汉双手叉腰,一股傲气袭来。商贩听罢,乐不可支道:“这位一看就是大财主啊!一千两,咱们可说定啦!”说着,伸出双手准备接银子。大汉从腰中取下一个口袋,里面坠着的银两,看上去沉甸甸的,看也不看便直接丢给了商贩。商贩打开观瞧,点头笑道:“您可真是太爽快了!”说着,一指脚下其他的物品道,“您要不要再看看其他东西?” 大汉哼笑一声看着韩啸月道:“凡是这位小兄弟看上的,咱都要买!” :。: 第一百零五章 细作 韩啸月在潭州鬼市上意外发现了皇子府中散落出的一只缅玉碗,莫非是某位皇子府中缺少了银两?为了核实此事,便有心想要将此物赎回。不想,却被官驿中的三大汉高价买下。商贩收下大汉丢过来的银子,点头笑道:“您可真是太爽快了!”说着,一指脚下其他的物品道,“您要不要再看看其他东西?”大汉哼笑一声看着韩啸月道:“凡是这位小兄弟看上的,咱都要买!” 此语一出,韩啸月心中甚是尴尬,直羞得他脸色一红。大汉说罢长舒一口气,终于狠狠的羞辱了韩啸月一番。商贩听罢,殷勤的看着韩啸月道:“小兄弟,您要不要再看看?”韩啸月好歹出身将门世家,虽然家境并不殷实,但也算衣食无忧,从未碰过如此窘境,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身后另外两名大汉拱火道:“怎么样啊,我们有的是银子,你看上哪个了,快说吧!”语气像极了党项族人买卖奴隶时的话语。为首大汉似乎见韩啸月有限难堪,便轻咳一声,身后的两大汉终于不再说话。 “岂有此理,想我韩啸月居然也沦落到这步田地……”想到此,韩啸月恨不能找一个地缝离开。商贩见状,右看看大汉道:“您看,这……”大汉未予理会,注视着韩啸月道:“小兄弟,若是这家摊位上没有其它想要的,不如与我借一步说话?”其实,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替韩啸月解了围。 “好吧!”韩啸月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快速转身离开了窄巷。站在巷口,他看到了正在沉沉昏睡中的四名潭州派的乞丐,突然停下了脚步。身后,三名大汉跟了上来。为首大汉上前笑道:“这四个乞丐一直盯着我们看,我嫌他们太过于无礼,便将他们迷晕了。他们只是中了我们党项的迷针,并无性命之忧。”说着,将手中玉碗捧出,“这只玉碗,咱就送给你吧!” 韩啸月听罢,却猜不出这大汉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摇摇头道:“你要我借一步说话,就是想把这只碗给我?”大汉点点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只碗到底对你有何重要性,但见你似乎很感兴趣。很奇怪,你们中原人对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向来喜欢。我留在身上没有什么用处,不如送给你算是个见面礼吧!”说着,只见他面露慈柔之色,将玉碗递到韩啸月面前。韩啸月顿了一下,心中暗叫:“送上门来的,不收白不收!”便接了下来。 大汉见他收下了这只碗,便赶忙弯下腰去,深施党项族礼节道:“鄙人拓拔野,党项族使节。先为昨日的无礼道个歉!”说罢,与身后两大汉一齐深施一礼,大汉继续道,“我族人族长大人真心实意要与唐国结为盟好,共同抗宋。从我族人领地到这里实属不易,还希望小兄弟可以不计前嫌。”韩啸月见他还算客气,便点头道:“拓拔野,非是我公报私仇非要与你为难,只是单凭一纸文书,如何能证明此事?” 拓拔野笑道:“是真是假,自由皇帝陛下亲鉴,既然与你毫无关系,又为何非要阻拦呢?”韩啸月道:“正所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实不相瞒,在线乃是蜀国大将韩啸月!”拓拔野听罢面露诡异之色,勉强笑道:“原来是蜀国战将,失敬失敬!只是,蜀国业已被灭,你又如何非要插手唐国事务?” 韩啸月拿起玉碗道:“这只玉碗的主人正是唐国某位皇子。我与唐国皇家颇有渊源,他们的事便是我的事。蜀国被灭国已实属遗憾,我便更不能叫相同的事情在唐国再次上演。”说着,韩啸月笑笑继续道,“想当年,我韩啸月统帅千军平息叛乱,也曾用过此等伎俩潜入敌军内部摸清进军路线。小心驶得万年船,若你同样是细作,岂不是对唐不利?” 拓拔野听罢,轻抚下巴处的小辫子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们党项族人做事直来直去,此等下作之法我根本不会去干!”说着话,身后两大汉上前与他用党项族话一番耳语。韩啸月细细看着拓拔野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心中暗暗觉得,恐怕他们正在策划着什么。片刻后,拓拔野继续道:“韩啸月,你说的不错,小心一些没什么错。不过,我们毕竟远道而来实属不易,希望韩兄弟你可以不要太过为难我们。”说着,身后大汉递给他一个小口袋,“这里面是五百两银子,收下它,我们交个朋友吧!” 韩啸月摆摆手道:“玉碗我已收下,怎好在手下你的银子?”身后另一大汉见他推脱,便不耐烦道:“喂,你就收下吧!事成之后,还有重礼相赠!”话音刚落,拓拔野猛地推了他一把道:“住口!瞎说什么?” 这一幕被韩啸月看在眼中,心中暗想道:“事成之后?什么事?”这三人满口都是江湖市井之语,韩啸月见过无数时节,无论是哪国使节都不会如此说话。韩啸月更加确定,此三人绝非是善类,即便不是细作,也绝非使节。 拓拔野见韩啸月疑心大起,心中顿起杀心。但此时鬼市上依然人头攒动,而身后的官驿院中不时传来士兵巡逻的脚步声。若此时动手,恐惹得当地官府疑心,便有心将此事按下,便道:“好吧,韩兄弟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告辞了!”说罢,便要返回官驿。 “岂有此理,竟敢愚弄我大唐!”话音刚落,只见鬼市之中原本形形色色的买家之中,有一人冲将出来,一剑刺向拓拔野,拓拔野向后一闪躲过一剑。韩啸月定睛一看,出手之人竟是李仲寓。“皇兄,我们来个‘双龙戏珠’将他制服!”韩啸月回头看去,只见另一个“买家”模样的人冲了出来,正是李仲宣。李仲寓点头应道:“皇弟,莫要害他性命,留他有用!”说罢,便与李仲宣使出了一招“双龙戏珠”。 两人,两把剑,如同两只出水蛟龙一般,在空中左右画圆。每刺出一剑,便如同是一只只龙爪掏向拓拔野。拓拔野出来得急,未带来兵器,只得徒手闪避。另两大汉刚要上前夺下李氏兄弟的双剑,便被刺出来的剑气刺伤了双手。“哎呀!”两大汉赶忙向后闪避,再看双手时已然变得血肉模糊。 “可恶!”拓拔野大叫道,“唐国人就是如此接待外族来使吗?”李仲寓听罢,哼笑一声道:“方才所言清清楚楚,三位必是宋贼派来的细作!还要狡辩吗?”李仲宣道:“皇兄,休要跟他们啰嗦!韩啸月提醒的没错,险些就引狼入室了!”说罢,再次刺了过来。 “大人,快走!”两名大汉突然跳到面前,伸出血粼粼的大手,一同推了拓拔野一把。李氏兄弟的双剑再想回避已绝无可能,便径直刺入这两大汉的后背,剑锋从前胸穿膛而过。拓拔野见状,大骂道:“他娘的,老子跟你们拼了!”两大汉身受重伤,却依旧力大无比,再次推了想要冲上前来的拓拔野道:“大人,快快走啊!” 拓拔野被这一推,转念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必须赶快通知宋人,此计失算了!”想到此,丢下一句:“后会有期了!”便转身消失不见。韩啸月方想上去追,那大汉已经不知所踪了。 李氏兄弟双剑抽出,两大汉血流如注,原地躺下。“不可教他们死了!”说着,李氏兄弟赶忙上前堵住大汉喷血之处。只可惜,为时已晚,两名大汉才刚要说些什么,便断气了。“唉!这下可糟了,想知道指使他们的背后之人是谁,势必难比登天了!”李仲寓面露难色。李仲宣看了看韩啸月道:“皇兄不要唉声叹气了!有韩啸月相助,不怕找不出背后之人!” 韩啸月听罢,上前笑道:“仲寓,你们怎么来了?仲宣,你不是回金陵去吗?”李仲寓上前与韩啸月抱了抱道:“啸月,咱么总算是又见面了,自江源城陷落之后便没有了你的消息!”韩啸月道:“说来话长啊!”说着,二人便将往事聊了起来。 原来,自从李仲寓从江源城军营返回唐国后,便一直关注着宋国的动向。当他得知宋兵在边境集结后,便奏请皇帝与弟弟李仲宣在全国募兵。当李仲宣要回金陵汇报使节一事之时,李仲寓和妹妹李仲仪刚好从金陵来到潭州。三人在路上相遇,李仲寓当即便告诉他:“党项族人投靠了宋国,党项族首领还获得了宋国皇帝的任命成为节度使。”二人当即决定返回潭州。原本想要在鬼市开市之时秘密潜入官驿中行刺此三人,将为首者抓来审讯,却遇到了韩啸月与此三人之对话。言谈之中更加确信,此三大汉定是细作无疑,这才出手。幸亏李氏兄弟出手,否则又叫这三贼人逃过一劫。 :。: 第一百零六章 激怒 沐雅沁带着迟海见过老太太,迟海被老太太古怪的言行搞得心中诚惶诚恐。“好了,你们下去吧!老太太我先休息一会儿。两个时辰之后,叫龙嫣姑娘来见我!”说罢,老太太便翻身酣睡了起来。此时,龙嫣也已经洗漱完毕,被小婉带到了沐雅沁的面前。 龙嫣嘴一撇道:“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儿?”沐雅沁道:“待会儿,我带你去见芳草卉的主人,你只称呼她作老太太就好。剩下的,路上慢慢告诉你。”说着,便要领路。小婉见状,赶忙叫住道:“师姐!咱俩的事儿,你跟老太太说了吗?”沐雅沁停下回头道:“还没有。老太太吩咐下来一件事,需要你我去做。等做完这件事,我再说不迟。”说罢,便转身引着龙嫣向嫏鸢阁走去。 “还有什么事儿比那件事更重要?”小婉嘴一撇嘟囔道,“我看,分明是你后悔了吧!”迟海待在原地道:“小婉姑娘,雅沁确实没有机会说明,老太太当时确实只顾着询问之前发生的事。”小婉瞪了他一眼道:“我不许你向着师姐!”说着,上前一步道,“少钧小和尚,她都跟老太太说什么了?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不许对我有隐瞒!” 沐雅沁前面走着,龙嫣后面跟着。一路之上,沐雅沁将老太太的行事习惯慢慢告诉她,龙嫣一脸的嫌弃之神色,不知此等老太怎会还苟活于世。龙嫣身上并无任何枷锁,沐雅沁自信她根本逃不出芳草卉,便省去了枷锁。 “我跟你说的,你都牢牢记住,否则就连我都保不住你。”说着,沐雅沁注视着她继续道,“如果你想有命等到韩啸月来找你,便听我的话,记住了?”龙嫣闭目点头道:“好啦,我记住了。我腿脚不灵便,再走可就走不动啦!”说着,撒娇似的停了下来。沐雅沁一指前面庭院道:“看到前面的嫏鸢阁了吗?就是那里了。”说着,要上前搀扶她。龙嫣一把甩开她道:“别假好心了,我不用你扶我!”说着,跛着腿继续走着。 二人走到嫏鸢阁门前,两名侍女道:“沐师姐,老太太还在休息,请在此稍后吧!”沐雅沁点点头道:“明白了,我们在这里等等吧!”说着,看了看龙嫣道,“龙嫣姑娘,不如回我房中暂且休息?”龙嫣摇摇头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等!”说着,一屁股坐下道,“倒要看看,这老太太到底是个什么脾气!” 沐雅沁见她似乎还在气头上,便一起坐下道:“龙嫣姑娘,今日我要正式跟你道个歉……”龙嫣摆摆手道:“别别别!我可受不起!”说着,数落道,“你先是抢了我的夫君,后将我抢到这个鬼地方。现在假模假样想要寻求我的原谅?这决无可能!”沐雅沁明白,自己与韩啸月行结拜之礼一事已经发生,一路之上她心中已渐渐有了悔意。但木已成舟,又怎能反悔? “龙嫣姑娘说的是……究竟怎样,你才会原谅我?”沐雅沁注视着她道。龙嫣哼笑道:“我说过了,我不会原谅你的!”沐雅沁道:“哪怕……与你一同服侍他……也不行?”龙嫣听罢,先是一惊,而后假装干呕了一阵道:“你可真是不要脸!”说完,摆摆手道,“即便是我同意,啸月也不会答应。多说无益,免开尊口吧!”沐雅沁还想要说什么,却见龙嫣将脸扭到一边,便不再说话。 二人足足等了四五个时辰,却还未见老太太召见。沐雅沁心中急切,龙嫣更是急躁的很。“老太太她什么时候见我?天都黑了!”龙嫣说着站起身来,却觉得屁股都已经有些酥麻,“哎呦……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话音刚落,嫏鸢阁大门徐徐推开,侍女上前道:“沐师姐久等了,快请进吧!”沐雅沁点头称谢,便与龙嫣跨进院中。 老太太适才醒来,往来上饭菜的侍女便络绎不绝地走入阁中。龙嫣看着往来端着珍馐美食的侍女道:“老太太这是刚睡醒,便要吃饭了吗?”沐雅沁点头道:“老太太素日爱吃,这只是寻常之事。”龙嫣听罢,低声自语道:“醒来就吃,吃饱就睡,那不就跟一只猪似的了?”沐雅沁听罢,瞪了她一眼道:“龙嫣姑娘,说话要注意一点。记住,老太太的脾气犯了,我也救不了你!” 二人进入阁中,老太太正手执铁筷子狼吞虎咽。二人走到近前,沐雅沁道:“老太太,龙嫣姑娘已经带到。”老太太听罢,抬起头看了一眼道:“来人,给龙嫣姑娘赐坐。”不一会儿,一名侍女搬来一个精致的圆形木凳。龙嫣倒不客气,一屁股坐下。老太太继续道:“龙嫣,你是哪里人啊?”龙嫣道:“本姑娘是蜀国江源城青云寨寨主龙九之女,你问这个干嘛?” 老太太点头道:“青云寨啊……好地方。龙九,是那个枯禅寺俗家弟子龙九吗?”龙嫣点头道:“不错,你怎么知道的?”老太太哈哈笑道:“我岂能不知,枯禅寺总共才几个俗家弟子?”说着,夹起一片肥猪肉丢向龙嫣。龙嫣知道老太太此举意在何为,却根本不起身去接。沐雅沁心中为她捏出一把汗,赶忙起身夹住,几步走到龙嫣身旁,塞到他的口中。龙嫣虽不情愿,但苦等五个时辰,确是腹中饥饿,便三口两口吞咽了下去。 老太太见她吃下肉片,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道:“姑娘,我来问问你。令尊的功夫比起你身边这位姑娘来,如何啊?”龙嫣心中怨气颇深,眼皮都没抬一下道:“这姑娘的身手还没亲眼得见,不敢妄下评论。”说着,老太太继续笑道:“我芳草卉以万物为武器,尤其指上功夫了得。”说着,看了一眼沐雅沁道,“雅沁,用你的金舂指让龙嫣姑娘开开眼吧!” “好的。”沐雅沁说着,内力快速汇聚在指尖,从袖中甩出一根铁筷子,向左侧墙壁用力掷出。筷子飞出的一瞬间,另一根紧接着再次掷了出去。第一根筷子插入墙体五六尺,第二根筷子不偏不倚正打在第一根筷子上,两根实心的铁筷子竟同时穿墙而过,在墙上留下了一个筷子粗细的小洞。 龙嫣见状,心中道:“无非是指上力气大了些而已,又有何稀奇?”就在她以为所谓的“金舂指”无非就是此等功夫之时,沐雅沁竟再次从地上拢起一小撮沙土,朝着小洞的方向掷过去。若是穿洞而过,便不惹人惊异。却见那一小撮沙土竟正好填满整个小洞,将小洞堵得结结实实。龙嫣不由得大吃一惊,起身走到墙面前,伸手去摸洞中沙土,已然推它不动。 “见笑了!”沐雅沁看着龙嫣道。“这金舂指竟如此厉害?若是打在人的身上,恐怕瞬间毙命吧!”龙嫣自语道。老太太得意一笑道:“怎么样,此等功夫与令尊相比如何?”龙嫣心中佩服,但嘴上道:“此等功夫狠辣无比,但若是手中无物,只怕也是无能为力吧!”老太太哈哈笑道:“手中无物又怎样?地上总会有飞沙走石,有何惧哉?” 龙嫣摇摇头道:“即便是比家父高明,那也比不上枯禅寺慈航普渡之法。伤人却不害人,这才是武学最高境界!”龙嫣将明吉大师教给她的话用在了这里,老太太听着有些道理,心中感慨这小姑娘对武学的理解倒也十分深刻,不禁有些喜欢。但她说起金舂指比不上枯禅寺的功夫,却有些不服。 “好吧!功夫我也见识过了,说说看,到底抓我过来所为何事?”龙嫣翻身回到座位上坐下。老太太放下手中铁筷道:“韩啸月是你未过门的夫君吧。听说,他手里有一卷《剑华本纪》的下落,老太太我想跟他当面借读一下,故而先行将你请了过来。”龙嫣轻笑道:“原来如此,果然是惦记着他手里的那本破书。” 老太太听罢,摆摆手笑道:“破书?想当年,老太太我只是看了半卷《剑华本纪》,便参悟出了金舂指此等武功。若是韩啸月和盘托出《剑华本纪》的下落,我芳草卉岂不是独霸武林了吗?”龙嫣笑道:“岂不知天外有天?来到这里之前,我都没有听说过什么芳草卉。就凭那一招金舂指,想必啸月哥哥定然是有破解之法的!” 老太太听罢心中大怒,一拍桌案直震得碗中汤汁撒了一桌。“岂有此理,胆敢藐视我芳草卉!”老太太说着,站起身佝偻着背道,“现在打你,只怕人们说我老太太仗势欺人,以大欺小!”龙嫣自恃她们不敢对自己怎样,便哼笑一声道:“果然正如沐雅沁所言,你果真是个心中狭隘之人!”老太太听罢,看了一眼沐雅沁。沐雅沁怎知龙嫣会将自己嘱咐的话语告知老太太,不由得心中大惊,只得低头不语。 第一百零七章 巡查 龙嫣在沐雅沁的指引之下,终于见到了芳草卉的主人。老太太原本对其颇具好感,但闻听她所言,金舂指会被韩啸月所破,不禁心中大怒。“岂有此理,胆敢藐视我芳草卉!”老太太说着,站起身佝偻着背道,“现在打你,只怕人们说我老太太仗势欺人,以大欺小!” 老太太自然有心惩罚一下她,冷静下来坐下道:“臭丫头,看来必须要让你见识见识我芳草卉到底在江湖上是什么地位!正好,过几日清水门的人会来金陵与老太太我商量事情,不妨就把你带上,教你好好看看!”说着,转头看着沐雅沁道,“雅沁,将她好生看管,好吃好喝伺候着,莫要亏待了她。那日金陵之会,便将她带上吧!” 沐雅沁想了片刻道:“老太太,只怕会上商讨一些机要之事,有她旁听似乎不太妥帖……”老太太哈哈笑道:“不妨事!教她知晓又有何妨?毕竟是在我们的地界,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掀得起多大的风浪?”说着,注视着龙嫣继续道,“小丫头,芳草卉与清水门都是江湖上的大门派,这次会面可是难得一见的,你有福气啦!” 话音刚落,门外一名弟子禀报道:“老太太,清水门传来书信,要老太太亲自查看。”老太太点点头,弟子将书信呈上。只见她将双手在衣服上随意一抹,展开信纸慢慢看着。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皱巴,突然暴跳如雷,几下便将信纸撕得粉碎,口中大骂道:“啊……岂有此理!居然叫老太太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清水门的人还是那么过分,真是不识好歹!” 沐雅沁赶忙问道:“老太太,出什么事了?”老太太哼了一声道:“灵虬泉师想把会面地点改在潭州城,说什么‘路途遥远不胜颠簸,加之边境重兵集结入境困难……’找这么多借口,无非就是想叫外人看来,是我老太太主动求他而已。这些所谓老者、尊者,就是太在乎那张破脸面!叫我看来,都一文不值!”沐雅沁道:“老太太,清水门如此无礼,此次会面不如就取消了吧!” 老太太只是正在气头,她深知此次会面的重要性,怎会轻易取消?江湖传言老太太身体越发病态,各大门派早就有吞并之心,清水门也在其中。此番清水门发出拜会邀请,实为刺探老太太的身体情况,老太太怎能不知?若是缺席,恐惹得江湖之人无端猜测,反倒给芳草卉惹来麻烦。老太太叹口气,看了看龙嫣道:“往潭州去不过七八日的路程,道路平整鲜见颠簸。老太太我就亲自去一趟,也好让这小姑娘看看芳草卉的威风。” 沐雅沁点点头道:“那……我们一同出发?”老太太摇摇头道:“雅沁,你与小婉带上龙嫣先行出发,在潭州安排好一切。我晚几日过去,好让那几个清水门的人多等上几日,别让人家以为咱们芳草卉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龙嫣听罢,只怕自己前脚刚走,韩啸月便寻了过来,反倒让他扑个空,便起身道:“怎么还要带我去?能不去吗?” 老太太哼笑道:“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只怕叫韩啸月他寻你不见?老太太我都不怕错过了他和他身上的宝贝,你怕什么?”说着,挥挥手道:“放心吧,韩啸月就算来了金陵,也进不来咱芳草卉。雅沁,你带她下去休息,明日一早便启程吧!”沐雅沁说了声是,便带着龙嫣徐徐退下。 出得嫏鸢阁,龙嫣大骂道:“老太太什么意思?这是还要带我......”未等她说完,沐雅沁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龙嫣从小到大父亲都未曾打她,却被一个抢走她夫君的女子掌掴,当即暴跳如雷道:“你敢打我!”说着,抬手就要还手。龙嫣的功夫怎比得上沐雅沁,不到十合便被她擒住了双手。沐雅沁双手擒住她的脉门道:“不要动!再敢动弹,我立刻要了你的命!” 龙嫣脖子一梗道:“怎么,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沐雅沁当然不会杀他,哼笑道:“岂有此理,居然敢在老太太面前出卖我!若不是这回有要紧事,我还真是免不了一顿责罚。”说着,一下子将她松开道,“龙嫣,虽然我对你有亏欠,但也请你适可而止吧!我的忍耐是有限的,若是我将你杀死在这里,我自有办法让他永远忘了你!”龙嫣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道:“做梦!就算我死了,啸月哥哥也绝不会碰你!” 沐雅沁上前拉着龙嫣的手臂道:“好了,不跟你计较这些。老太太吩咐下来,让你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天不早了,我这就带你回房休息!”说着,用力拉扯着龙嫣向远处走去。龙嫣虽不情愿,但自知自己功夫平平,确不是她的对手,只得随她而去。 龙嫣被安排在阿秋房间边上的一座低矮木屋,比起洗澡时的房屋,更像是给人居住使用。沐雅沁与阿秋、小婉尚需收拾行李,而她只身上这一身芳草卉弟子的衣服,根本不需要收拾些什么。早早躺在床上,却根本无心安睡,心中所想无非是韩啸月的安危。 李仲寓和李仲宣杀死三名细作中的两人,为首之人逃之夭夭未能擒获。二人于韩啸月说起过往之事,原来二人在路上便碰面,商量之后准备前来刺杀此三名细作。幸亏李氏兄弟出手,否则又叫这三贼人逃过一劫。 “对了,说了半天,那位叫李景贤的小兄弟呢?”李仲宣说着,却看韩啸月孑然一身,不禁发问。韩啸月指了指潭州客栈内道:“想必他还在睡觉吧!我也只是随意出来走走,不想碰到这等事情。”李仲寓哈哈笑道:“看来,也是缘分。”说着,拍了拍韩啸月的肩膀道:“怎么,你就不问问我家小妹的事情?我家小妹可是经常念叨你呐!” 韩啸月怎会不想知道唐国长公主李仲仪的近况?只是若随意开口,便略显得轻浮。既然李仲寓问起,韩啸月便顺着话道:“对了,仲仪她......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李仲寓一撇嘴道:“我不说,你便不问?看来,我家小妹在你心里的分量也没多重啊!”李仲宣看着李仲寓道:“皇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啸月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啦!”说着,二人笑作一团。笑毕,李仲寓道:“小妹随李卫现在住在城外。今夜之事本来有我们兄弟二人足够,便叫李卫守护着她暂住城外,明日便会进城了。” 说着,只听远处一阵脚步攒动。三人向街道远处观望,只见月光之下泛起了一层烟土。李仲寓眉头一皱道:“不好,官兵来了!若是叫他们看到我们在这,真就没功夫跟他们解释!”李仲宣道:“我们人先到,圣旨却还没到,不宜被人察觉,赶紧离开吧!”韩啸月一指潭州客栈道:“不如随我前去藏匿在这客栈如何?” 李仲寓摆摆手道:“不妥不妥,这里太近了,若是官兵前来查房,我们手上的兵器便第一个被发现。”李仲宣点头道:“不错,这两柄宝剑又不能扔。皇兄,那我们赶快跑吧!”韩啸月道:“也罢,咱们既然见面了,就不差这一时半刻。你们速速离开,我们明日午时在潭州客栈楼下见吧!”三人约定了时间地点,便各自散去了。 散去不出片刻,一队巡逻的捕快果然赶到。为首之人正是之前带走三大汉的那名捕头。只见捕头绕着两具尸体转了一圈,低头仔细观看,不禁大惊失色道:“这不是党项族那两名使节嘛!不好了,有人刺杀使节!”身后一名捕快道:“大人,这可出了大麻烦了!” 捕头伸手去摸这两大汉的尸身,却见体温尚存,起身看了看周围道:“尸体尚温,想是凶手并未走远。”说着,抬头看了看潭州客栈,便决定从这家客栈入手,继续道,“留下四个兄弟看守现场,收集证据,其他人随我挨家挨户找出杀手!”便领着人第一个敲响了潭州客栈的大门。 潭州客栈大门打开,掌柜和跑堂都在后院睡觉。捕头用力敲打门板,过了好一会儿,掌柜才揉着睡眼嘟囔着从后院走出道:“谁啊,这么晚了是要住店吗......”正说着,只看是穿着官服的捕头,便赶忙上前陪着笑脸道:“捕头大人大驾光临!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捕头指了指门外道:“你客栈外出人命了,你知道吗?”掌柜听见“人命”二字,不由得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勉强扶着身边柜台,颤颤巍巍道:“人命?出什么人命了?我不知道啊......”捕头继续道:“有三名党项族使节就住在你家客栈旁边的官驿之中,现在三人死了两个,另一个还不知去向。你店中的客人都有重大嫌疑,本大人要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查!”掌柜赶忙点头道:“您请......您请......”说着,将捕头引向二层阁楼。 第一百零七章 巡查 龙嫣在沐雅沁的指引之下,终于见到了芳草卉的主人。老太太原本对其颇具好感,但闻听她所言,金舂指会被韩啸月所破,不禁心中大怒。“岂有此理,胆敢藐视我芳草卉!”老太太说着,站起身佝偻着背道,“现在打你,只怕人们说我老太太仗势欺人,以大欺小!” 老太太自然有心惩罚一下她,冷静下来坐下道:“臭丫头,看来必须要让你见识见识我芳草卉到底在江湖上是什么地位!正好,过几日清水门的人会来金陵与老太太我商量事情,不妨就把你带上,教你好好看看!”说着,转头看着沐雅沁道,“雅沁,将她好生看管,好吃好喝伺候着,莫要亏待了她。那日金陵之会,便将她带上吧!” 沐雅沁想了片刻道:“老太太,只怕会上商讨一些机要之事,有她旁听似乎不太妥帖……”老太太哈哈笑道:“不妨事!教她知晓又有何妨?毕竟是在我们的地界,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掀得起多大的风浪?”说着,注视着龙嫣继续道,“小丫头,芳草卉与清水门都是江湖上的大门派,这次会面可是难得一见的,你有福气啦!” 话音刚落,门外一名弟子禀报道:“老太太,清水门传来书信,要老太太亲自查看。”老太太点点头,弟子将书信呈上。只见她将双手在衣服上随意一抹,展开信纸慢慢看着。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皱巴,突然暴跳如雷,几下便将信纸撕得粉碎,口中大骂道:“啊……岂有此理!居然叫老太太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清水门的人还是那么过分,真是不识好歹!” 沐雅沁赶忙问道:“老太太,出什么事了?”老太太哼了一声道:“灵虬泉师想把会面地点改在潭州城,说什么‘路途遥远不胜颠簸,加之边境重兵集结入境困难……’找这么多借口,无非就是想叫外人看来,是我老太太主动求他而已。这些所谓老者、尊者,就是太在乎那张破脸面!叫我看来,都一文不值!”沐雅沁道:“老太太,清水门如此无礼,此次会面不如就取消了吧!” 老太太只是正在气头,她深知此次会面的重要性,怎会轻易取消?江湖传言老太太身体越发病态,各大门派早就有吞并之心,清水门也在其中。此番清水门发出拜会邀请,实为刺探老太太的身体情况,老太太怎能不知?若是缺席,恐惹得江湖之人无端猜测,反倒给芳草卉惹来麻烦。老太太叹口气,看了看龙嫣道:“往潭州去不过七八日的路程,道路平整鲜见颠簸。老太太我就亲自去一趟,也好让这小姑娘看看芳草卉的威风。” 沐雅沁点点头道:“那……我们一同出发?”老太太摇摇头道:“雅沁,你与小婉带上龙嫣先行出发,在潭州安排好一切。我晚几日过去,好让那几个清水门的人多等上几日,别让人家以为咱们芳草卉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龙嫣听罢,只怕自己前脚刚走,韩啸月便寻了过来,反倒让他扑个空,便起身道:“怎么还要带我去?能不去吗?” 老太太哼笑道:“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只怕叫韩啸月他寻你不见?老太太我都不怕错过了他和他身上的宝贝,你怕什么?”说着,挥挥手道:“放心吧,韩啸月就算来了金陵,也进不来咱芳草卉。雅沁,你带她下去休息,明日一早便启程吧!”沐雅沁说了声是,便带着龙嫣徐徐退下。 出得嫏鸢阁,龙嫣大骂道:“老太太什么意思?这是还要带我......”未等她说完,沐雅沁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龙嫣从小到大父亲都未曾打她,却被一个抢走她夫君的女子掌掴,当即暴跳如雷道:“你敢打我!”说着,抬手就要还手。龙嫣的功夫怎比得上沐雅沁,不到十合便被她擒住了双手。沐雅沁双手擒住她的脉门道:“不要动!再敢动弹,我立刻要了你的命!” 龙嫣脖子一梗道:“怎么,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沐雅沁当然不会杀他,哼笑道:“岂有此理,居然敢在老太太面前出卖我!若不是这回有要紧事,我还真是免不了一顿责罚。”说着,一下子将她松开道,“龙嫣,虽然我对你有亏欠,但也请你适可而止吧!我的忍耐是有限的,若是我将你杀死在这里,我自有办法让他永远忘了你!”龙嫣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道:“做梦!就算我死了,啸月哥哥也绝不会碰你!” 沐雅沁上前拉着龙嫣的手臂道:“好了,不跟你计较这些。老太太吩咐下来,让你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天不早了,我这就带你回房休息!”说着,用力拉扯着龙嫣向远处走去。龙嫣虽不情愿,但自知自己功夫平平,确不是她的对手,只得随她而去。 龙嫣被安排在阿秋房间边上的一座低矮木屋,比起洗澡时的房屋,更像是给人居住使用。沐雅沁与阿秋、小婉尚需收拾行李,而她只身上这一身芳草卉弟子的衣服,根本不需要收拾些什么。早早躺在床上,却根本无心安睡,心中所想无非是韩啸月的安危。 李仲寓和李仲宣杀死三名细作中的两人,为首之人逃之夭夭未能擒获。二人于韩啸月说起过往之事,原来二人在路上便碰面,商量之后准备前来刺杀此三名细作。幸亏李氏兄弟出手,否则又叫这三贼人逃过一劫。 “对了,说了半天,那位叫李景贤的小兄弟呢?”李仲宣说着,却看韩啸月孑然一身,不禁发问。韩啸月指了指潭州客栈内道:“想必他还在睡觉吧!我也只是随意出来走走,不想碰到这等事情。”李仲寓哈哈笑道:“看来,也是缘分。”说着,拍了拍韩啸月的肩膀道:“怎么,你就不问问我家小妹的事情?我家小妹可是经常念叨你呐!” 韩啸月怎会不想知道唐国长公主李仲仪的近况?只是若随意开口,便略显得轻浮。既然李仲寓问起,韩啸月便顺着话道:“对了,仲仪她......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李仲寓一撇嘴道:“我不说,你便不问?看来,我家小妹在你心里的分量也没多重啊!”李仲宣看着李仲寓道:“皇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啸月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啦!”说着,二人笑作一团。笑毕,李仲寓道:“小妹随李卫现在住在城外。今夜之事本来有我们兄弟二人足够,便叫李卫守护着她暂住城外,明日便会进城了。” 说着,只听远处一阵脚步攒动。三人向街道远处观望,只见月光之下泛起了一层烟土。李仲寓眉头一皱道:“不好,官兵来了!若是叫他们看到我们在这,真就没功夫跟他们解释!”李仲宣道:“我们人先到,圣旨却还没到,不宜被人察觉,赶紧离开吧!”韩啸月一指潭州客栈道:“不如随我前去藏匿在这客栈如何?” 李仲寓摆摆手道:“不妥不妥,这里太近了,若是官兵前来查房,我们手上的兵器便第一个被发现。”李仲宣点头道:“不错,这两柄宝剑又不能扔。皇兄,那我们赶快跑吧!”韩啸月道:“也罢,咱们既然见面了,就不差这一时半刻。你们速速离开,我们明日午时在潭州客栈楼下见吧!”三人约定了时间地点,便各自散去了。 散去不出片刻,一队巡逻的捕快果然赶到。为首之人正是之前带走三大汉的那名捕头。只见捕头绕着两具尸体转了一圈,低头仔细观看,不禁大惊失色道:“这不是党项族那两名使节嘛!不好了,有人刺杀使节!”身后一名捕快道:“大人,这可出了大麻烦了!” 捕头伸手去摸这两大汉的尸身,却见体温尚存,起身看了看周围道:“尸体尚温,想是凶手并未走远。”说着,抬头看了看潭州客栈,便决定从这家客栈入手,继续道,“留下四个兄弟看守现场,收集证据,其他人随我挨家挨户找出杀手!”便领着人第一个敲响了潭州客栈的大门。 潭州客栈大门打开,掌柜和跑堂都在后院睡觉。捕头用力敲打门板,过了好一会儿,掌柜才揉着睡眼嘟囔着从后院走出道:“谁啊,这么晚了是要住店吗......”正说着,只看是穿着官服的捕头,便赶忙上前陪着笑脸道:“捕头大人大驾光临!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捕头指了指门外道:“你客栈外出人命了,你知道吗?”掌柜听见“人命”二字,不由得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勉强扶着身边柜台,颤颤巍巍道:“人命?出什么人命了?我不知道啊......”捕头继续道:“有三名党项族使节就住在你家客栈旁边的官驿之中,现在三人死了两个,另一个还不知去向。你店中的客人都有重大嫌疑,本大人要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查!”掌柜赶忙点头道:“您请......您请......”说着,将捕头引向二层阁楼。 第一百零八章 岳父 李氏兄弟杀死两名冒牌“使节”,为首之人逃之夭夭。捕头闻讯赶来,李氏兄弟只得暂时离开。捕头将第一个搜查的目标锁定在了官驿旁边的潭州客栈,誓要挨家挨户找出凶手。 捕头由潭州客栈掌柜引向二层阁楼。站在第一间房门前,捕头用力敲打房门后再推开,屋中黑漆漆的,却不见人影。一连推开了三四间都没有人,捕头的心中不禁起了疑,问道:“掌柜的,怎么这些房间登记了客人,却没人住在里面?你在搞什么鬼?”掌柜脸色一变,显然是做了亏心之事,不好意思道:“大人,草民该死。这些人都是来此地做鬼市生意的,现在估计都在外面……” 潭州从上个月开始,便以治安为由取缔了当地鬼市生意。为此,捕头还亲自抓了不少外地来此的商贩。闻听掌柜又再次为鬼市商贩提供住宿,便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说了不让做鬼市生意,为何不听?”掌柜心中一惊,赶忙跪下道:“非是我不听政令,只是这些做买卖的已然在草民这里住得习惯了,赶也赶不走啊……这不,巡夜的官爷们来巡夜之时,他们就在店中招徕顾客。待官爷们离开了,他们便又出去了......” 捕头大喝道:“你明知如此,为何不来举报?就你们这些见利忘义的贱民,早晚误了大事!总而言之,今日要是找不到凶手,就把你拉去当凶手法办了!”说着,继续去推第五间房。掌柜起身,诺诺地跟在身后。韩啸月数着脚步声,眼看就要来到自己的房门前。李景贤依旧还在熟睡,有心将他叫起,二人约好一个说法,而时间却已经来不及。韩啸月只得瞪着大眼睛,静静等待着捕头。他心中不停计划着,待会儿要说些什么,才能不露出破绽。 果然,捕头敲响了韩啸月的房门,力度比方才更大,显然他此刻已是十分急躁,恐怕没有了耐心。李景贤闻听先是惊坐起身,而后警觉答道:“谁?”门外捕头道:“开一下门,我是负责潭州治安的孙捕头。”李景贤刚要开门,韩啸月起身下地轻声道:“景贤,我来吧!”李景贤看着他,未见脸上有睡意,想必之前就是醒着的。 韩啸月走到门前将门打开,孙捕头跨步进来,摸着黑走到烛台前。掌柜识趣的上前将烛台点亮,这才照亮了整个房间。孙捕头上下打量着二人道:“你们不是昨日在朱村与使节闹事的那两个人吗?今日进城来了?”韩啸月点头称是道:“不错,正是我们两人。”孙捕头点点头道:“可是,应该还有一男一女,他们跟你们在一起吗?”韩啸月道:“他们二人已经上路往他出去了,未与他们一起。” 孙捕头盯着韩啸月用力猛看,烛光之下显得双眼如炬一般,即便是未做亏心事也会心中发毛。孙捕头道:“你们二人姓氏名谁,速速报来。”通报姓名后,孙捕头继续问道:“你们要往何处去?要在此地停留几日?”韩啸月道:“我们往金陵去,在此地停留几日还未定下。” “还未定下?”孙捕头哼笑一声,盯着韩啸月道,“我在此地做捕头已经十年了,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韩啸月,从我一进来便发现你根本就没有睡觉,眼中没有困意,与李景贤所表现截然不同;你眼中布满血丝,显然是刚目睹了什么大事,想必还惊魂未定;我说了这么多话,李景贤一句都没插嘴,显然是在帮你掩盖着什么;朱村之时就与那三使节住在隔壁,因而闹出事端,今日又正好住在使节官驿的旁边,难道是巧合吗?” 李景贤听罢,眉头一皱道:“喂!你到底要说什么?我不说话,只不过是还没睡醒而已……”孙捕头道:“就在刚才,三位使节中的两人横尸街头,恰巧你们曾与他们发生过冲突,恰巧你们第二次住在他们旁边,恰巧韩啸月那时并未睡下。这一切都是巧合吗?若是无法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说着,一挥手,两名捕快上前掏出铁链,孙捕头继续道,“那就随我去衙门吧!” 李景贤见他们准备上枷锁,一个激灵起身护在韩啸月面前道:“喂!咱们有话好好说,没必要一上来就掏家伙吧!”孙捕头哈哈笑道:“似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一看就是经常跟官府打交道的市井之徒。”孙捕头一语便道出李景贤的背景,呛得他哑口无言。韩啸月道:“孙捕头,单凭这些巧合,似乎还是无法给我们定罪吧!世间巧合的事情简直太多,你我已是第二次见面了,这算不算巧合呢?” 孙捕头哼笑一声道:“凭你再巧舌如簧,若想洗脱你的罪名,也非得跟我们走一趟不可了。”说着,再一挥手,两名捕快便上前要将韩啸月锁住。李景贤大喝道:“岂有此理!我看谁敢动韩大哥一根指头?”孙捕头听罢,怒道:“怎么,你还想跟官府对抗吗?潭州城牢里面宽敞的很,不在乎多锁你一个!” 掌柜见场面火药味十足,担心这些人在此动手,难免打碎些器物,便上前深施一礼道:“客官,孙捕头是我们这里有名的‘铁面判官’,他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若是此事跟你们没关系,不如就随他去一趟吧!”韩啸月拍拍李景贤,从他身后站出来道:“好吧,你是官,我是民,若真要拿我我也无能为力。”说着,小声对李景贤道,“景贤,午时在客栈楼下静候,会有人来救我!”说罢,便将双手伸了出来。 两名捕快上前将一把木制枷锁戴在他身上,手上和脚上也被锁上了铁链,好似一幅罪大恶极的模样。李景贤心情极为激动,生怕韩啸月会受什么委屈,上前略带哭腔道:“韩大哥,你要保重啊……”孙捕头一摆手道:“好了,跟你没关系!别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又不是去上刑场?”说着,便将韩啸月带出了客栈。 韩啸月原以为孙捕头会将其直接押入牢中,等候天亮提审,未想到却将自己带到了潭州太守府门前。孙捕头几声叫门,从里面走出一名侍从道:“孙大人,严大人在里面久等了。”孙捕头点点头道:“劳烦了!”说着,众人押着韩啸月进入府中。韩啸月不禁发问道:“既然说我有罪,理应将我押入牢中,怎么直接来了太守的府邸?”孙捕头轻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严大人点名要你,我也是奉命行事。” 穿过前院,来到一处大厅之中。除了面前两排共八张桌椅,正面还有两张主位。两排桌椅后面是两张大屏风,一般家中布置本不该如此,颇有影响风水之嫌。孙捕头示意众捕快闪到厅外,顺便将厅门关闭。此刻,厅中鸦雀无声,就只剩下韩啸月与孙捕头,气氛也渐渐变得有些诡异。韩啸月很快便察觉出似乎有些不对劲,转身问道:“孙捕头,这到底是何用意?” 孙捕头并未理会,走到主位前,向着后堂深施一礼道:“严大人,人已经带到了!”话音刚落,只听后堂传来步履稳健的脚步声,听声音似乎此人并不急于出现。片刻之后,从后堂徐徐走出一人来。只见此人身穿便装,体态匀称,腰间悬挂一柄长剑,一脸的连鬓长胡。“韩啸月,别来无恙?”此人说着,便坐在了主位之上。 韩啸月见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姓,当即心中一惊道:“你是何人,怎会知道我的名字?”孙捕头笑着站在了严大人身后道:“韩啸月,见了潭州太守因何不跪?”严大人哼笑道:“叫他下跪?免了吧,他跟他那个该死的父亲一样,是决计不会轻易下跪的。我说的没错吧?”韩啸月听他辱骂自己的父亲,心中颇为恼火,大喝道:“你到底是谁,因何要辱骂家父?”严大人一抚长髯道:“也难怪,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况且老夫早就垂垂老矣,你当然认不出我来!”说着,起身上前两步继续道,“韩啸月,你忘得了我,却能忘记了李仁罕?” “李仁罕?”韩啸月听罢一愣。李仁罕早就被自己亲自斩杀,怎还会坐在这里?难不成他是专门为李仁罕寻仇而来?严大人见他愣着不说话,哈哈大笑道:“你是否还记得,李仁罕全家是如何惨死?你与韩涛是如何落井下石?”韩啸月细细回忆,恍然记得李仁罕全家被皇帝处以极刑,自己与父亲曾力主铲草除根。“莫非,你是李仁罕的家人?”韩啸月问道。 严大人此刻眼中带泪,用力点点头道:“问得好!本官便是李仁罕的老岳父,严棠溪!”说罢,用力一拍桌案道,“韩啸月,这次你落在我的手里,定要报我一家人的血海深仇!” 第一百零九章 自裁 韩啸月被孙捕头套上了枷锁,带到了潭州太守的府上。太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原来他正是当年韩啸月平息的叛乱始作俑者,李仁罕的岳父严棠溪。李仁罕叛乱被平息后,韩涛父子建议铲草除根,皇帝一纸令下将李仁罕全家灭门,包括了严棠溪的妻女。此番他特意将韩啸月带来,正是准备报此灭门之仇。 严棠溪眼中带泪道:“韩啸月,这次你落在我的手里,定要报我一家人的血海深仇!”韩啸月此刻身怀《剑华本纪》绝技,将身上枷锁砸碎并不成问题。但眼看此耄耋老人,即便将枷锁砸碎,难道还能再将其斩杀吗?虽然他有着“反贼”的身份,但时隔多年,自己不知道还能否以当年罪状将其治罪。若是全家被灭门,任凭谁都会恨不能将仇者抽筋扒皮。 严棠溪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吓住,便笑道:“韩啸月,死也叫你死得明白!想必你还在纳闷,我这么个老头子会如何认准了是你?这可多亏了孙捕头。那日他将三名使节迎回,跟我说了你与他们争斗之事。听他的形容,当即便觉得与你极为相像。”接着,严棠溪突然一阵猛咳,显然身体已经不太好。孙捕头为他锤了锤后背继续道:“当时,严大人便告诉我,若是再见到你,便要问出你的名姓。若是叫韩啸月,便务必将你带来。”严棠溪补充道:“老夫忍辱偷生来到唐国,本想谋求个小官职了此残生。没想到,一年前此地太守暴毙,皇帝任命我来接任太守一职。更没想到的是,韩啸月你却来了!” 韩啸月道:“严大人好记性!这么多年,我的样貌多少都有所改变,仅凭口述,居然还能将我认出!不过,你口中的那三名‘使节’可并非是真的,他们是宋国派来的细作!”严棠溪哈哈大笑道:“老夫哪管他们是不是真的使节,老夫在乎的是你!”说着,起身道,“韩啸月啊,当年你与韩涛上书要灭我家门的时候,可否想到会有今天?” 韩啸月哼笑道:“战争本就残酷,更何况你与李仁罕勾结叛乱,更是罪不可恕。若是换做今日,我一样会上书要求赐你们一死!”严棠溪听罢大喝道:“简直不知悔改!本想将你父子二人全部捉来杀死,看来老夫是活不到那天了。也罢,今日先将你剁为肉泥,教韩涛老来丧子,尝尝这痛不欲生的感觉!”韩啸月哼笑道:“你等不到那一天了,家父早就为国牺牲了!” “你是说,韩涛死了?”严棠溪听罢,脸上的肌肉开始变得扭曲,口中念念道,“死得好……死得好啊!”韩啸月见他先是侮辱父亲,又对父亲的遇难拍手叫好,当即狠下一条心道:“严棠溪,我本想留你活命,教你苟且一阵,没想到你如此出言恶毒,简直是可杀而不可留!”严棠溪盯着韩啸月道:“晚啦!现在你在我手里,由不得你!既然韩涛死了,那老夫就送你去见他吧!”说罢,摆摆手道,“刀斧手准备!” 话音刚落,只见两侧屏风后突然闪出十几名身穿重铠、手持利斧的勇士。严棠溪大喝道:“此贼人杀死党项族使节,本官为避免两国误解,下令将其处死!”说罢,十几名勇士齐声答是,便摆出了攻击的架势。韩啸月见状,双手双脚便开始用力,口中道:“严棠溪,我从来不觉得灭了他李仁罕一家有何过错。另外,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韩啸月了!”孙捕头摇摇头道:“杀人狂魔,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怎么,你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韩啸月大喝一声,双手用力抓住了枷锁的两端。严棠溪见状先是一惊,本想笑他“不自量力”,话还未出口,只见韩啸月竟然徒手将枷锁硬生生掰成了两半。手上和脚上的锁链也被他一把扯断,握在手中反倒成了武器。这一幕惊呆了严棠溪和孙捕头,严棠溪惊得张大了嘴道:“韩啸月,你这是从哪里习来的妖术?”韩啸月哈哈笑道:“我说过了,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韩啸月了!” 严棠溪向后闪躲,孙捕头挡在其面前,伸手一指韩啸月道:“韩啸月,你这个杀人的恶魔,想与官府作对吗?”韩啸月当然不愿出手伤人,但严棠溪步步紧逼,还在厅堂之上安排了刀斧手欲图加害自己,便喝道:“你身后的严棠溪才是杀人恶魔!反叛朝廷,为害百姓,多少无辜的生命被他荼毒?我原本以为是要对质那三使节之事,没想到揪出了这件陈年旧事。也好,正好杀了你这个反贼欲孽,也算是对得起家父在天之灵了!” 严棠溪慌忙道:“来人,将此贼子即可砍死!”话音刚落,十几名刀斧手一拥而上,利刃劈头而下。韩啸月将锁链在空中猛抽了几下,只见厅堂之上寒光闪闪,锁链“哗哗”作响。十几名刀斧手兵器根本无法接近韩啸月,反倒被他用铁链抽打得发出一声声惨叫。寒光闪得严棠溪睁不开眼,只得用双手捂住双眼。孙捕头自然没有见过这般功夫,心中不禁啧啧称奇。他哪里知道,韩啸月打出的天誓神器,加之《剑华本纪》的功力,本足以将此厅堂掀一个底朝天。 这十几名刀斧手在韩啸月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便将众勇士打翻在地。韩啸月本与他们无冤无仇,便没有痛下杀手,只将他们打得躺在地上无力反击。这些人身上的铠甲被抽裂,脸上也都不同程度被抽打出了深深的印痕。 孙捕头见状,抽出长刀道:“韩啸月,你胆敢咆哮厅堂,打伤官府之人,该当何罪?”韩啸月将锁链紧紧握在手中道:“那客栈掌柜所言有误,看来你并非是什么‘铁面判官’,居然受此反贼蛊惑,难保你冤枉了多少好人!留你何用?”说罢,将锁链朝着孙捕头的面门掷出。孙捕头慌忙举刀格挡,却难敌锁链的力道,生生被震飞了出去,整个身体摔到了身后的那面墙上。幸亏严棠溪躲避及时,否则便会被这力道挤压成一张“肉饼”。 孙捕头闭上双眼,心中暗叫“必死无疑”。但片刻后再睁开眼,从地上爬起来时却发现自己安然无恙。韩啸月本想置他于死地,但终究他是受人蛊惑,还是手下留了情。孙捕头从地上站起身,见韩啸月所为似乎并非严棠溪所说“歹毒”、“大魔头”之人。不仅对自己留了活命,就连刀斧手也无一死亡。“莫非,是我断错了案子……”孙捕头想到此,心中羞愧万分,将长刀丢在地上,抱拳道:“感谢活命之恩!” 严棠溪见状,拉了他一把道:“孙捕头,你怎的要向这个大魔头致谢?”孙捕头一指地上受伤的刀斧手道:“严大人,韩啸月对我等陌生人都手下留情,想必为人宽厚仁爱。若此等人都恨不能灭你全家,想必定然是您的夫婿做了比叛乱更为过分之事。”说着,孙捕头看着韩啸月道,“韩啸月,看来你之所以要灭他满门,定是有苦衷的。” “孙捕头,你……你怎想着他说话!”严棠溪被他说得一时语塞。孙捕头继续道:“严大人,孙某在此地当值十几年,从来不会判错案子。今日,算我错了!我看韩啸月并非是你跟我形容的那般歹毒,险些叫我误杀了一个英雄!”说罢,再向韩啸月深施一礼道:“韩啸月,严大人的事情我不再过问。告辞!”说罢,便转身从后堂离开,十余名刀斧手慌忙随着他匆匆离开。 此刻,厅中只剩下韩啸月与严棠溪。严棠溪见韩啸月武功大增,早已吓得瘫软在座位上。“韩啸月,真是没想到,你的功夫进步的如此之快。看来,老夫想要报仇,难比登天了!”严棠溪说着,慢慢撑着身子坐好,整理了一下衣冠。韩啸月抖了抖身上的尘土道:“严棠溪,你本可以颐养天年,奈何你却执迷不悟,非要为一个多年之前反叛朝廷之人报仇雪恨,还不惜污蔑我与家父。到头来,只能做他李仁罕的陪葬。我韩啸月最痛恨背叛,对于反贼绝不手软!”说着,从怀中取出短刀道,“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来解决?” 严棠溪哼笑一声道:“不劳烦韩将军大驾了……”说着,从怀中抽出短刀,苦笑一声道,“李仁罕啊李仁罕,老夫的话你不听,招惹全家被杀,老夫如此也算仁至义尽了!”说罢,朝着自己的胸口用力一捅,只见他蓦然定在当场,接着便从胸口处淌出血来。严棠溪身子一歪,便倒地死了过去。 韩啸月看着他的尸体,心中不禁暗道:“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报仇不成而自裁,也着实可怜。而我早已不是什么‘韩将军’,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想到此,韩啸月反倒有些后悔。他后悔说出那些使得严棠溪不得不自裁的话语,他后悔多年之后非要揪着他“反贼”的身份不放。而除去“反贼”的身份,严棠溪只是一名全家被杀的、可怜的老者而已。 门外月光的颜色越发变浅,一轮新日缓缓升上来。韩啸月推开厅门,阳光照在严棠溪的尸体身上。韩啸月走出来将厅门重新关闭,他则坐在前院石阶之上,回忆起了平息叛乱时的那段戎马生涯。 第一百零九章 自裁 韩啸月被孙捕头套上了枷锁,带到了潭州太守的府上。太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原来他正是当年韩啸月平息的叛乱始作俑者,李仁罕的岳父严棠溪。李仁罕叛乱被平息后,韩涛父子建议铲草除根,皇帝一纸令下将李仁罕全家灭门,包括了严棠溪的妻女。此番他特意将韩啸月带来,正是准备报此灭门之仇。 严棠溪眼中带泪道:“韩啸月,这次你落在我的手里,定要报我一家人的血海深仇!”韩啸月此刻身怀《剑华本纪》绝技,将身上枷锁砸碎并不成问题。但眼看此耄耋老人,即便将枷锁砸碎,难道还能再将其斩杀吗?虽然他有着“反贼”的身份,但时隔多年,自己不知道还能否以当年罪状将其治罪。若是全家被灭门,任凭谁都会恨不能将仇者抽筋扒皮。 严棠溪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吓住,便笑道:“韩啸月,死也叫你死得明白!想必你还在纳闷,我这么个老头子会如何认准了是你?这可多亏了孙捕头。那日他将三名使节迎回,跟我说了你与他们争斗之事。听他的形容,当即便觉得与你极为相像。”接着,严棠溪突然一阵猛咳,显然身体已经不太好。孙捕头为他锤了锤后背继续道:“当时,严大人便告诉我,若是再见到你,便要问出你的名姓。若是叫韩啸月,便务必将你带来。”严棠溪补充道:“老夫忍辱偷生来到唐国,本想谋求个小官职了此残生。没想到,一年前此地太守暴毙,皇帝任命我来接任太守一职。更没想到的是,韩啸月你却来了!” 韩啸月道:“严大人好记性!这么多年,我的样貌多少都有所改变,仅凭口述,居然还能将我认出!不过,你口中的那三名‘使节’可并非是真的,他们是宋国派来的细作!”严棠溪哈哈大笑道:“老夫哪管他们是不是真的使节,老夫在乎的是你!”说着,起身道,“韩啸月啊,当年你与韩涛上书要灭我家门的时候,可否想到会有今天?” 韩啸月哼笑道:“战争本就残酷,更何况你与李仁罕勾结叛乱,更是罪不可恕。若是换做今日,我一样会上书要求赐你们一死!”严棠溪听罢大喝道:“简直不知悔改!本想将你父子二人全部捉来杀死,看来老夫是活不到那天了。也罢,今日先将你剁为肉泥,教韩涛老来丧子,尝尝这痛不欲生的感觉!”韩啸月哼笑道:“你等不到那一天了,家父早就为国牺牲了!” “你是说,韩涛死了?”严棠溪听罢,脸上的肌肉开始变得扭曲,口中念念道,“死得好……死得好啊!”韩啸月见他先是侮辱父亲,又对父亲的遇难拍手叫好,当即狠下一条心道:“严棠溪,我本想留你活命,教你苟且一阵,没想到你如此出言恶毒,简直是可杀而不可留!”严棠溪盯着韩啸月道:“晚啦!现在你在我手里,由不得你!既然韩涛死了,那老夫就送你去见他吧!”说罢,摆摆手道,“刀斧手准备!” 话音刚落,只见两侧屏风后突然闪出十几名身穿重铠、手持利斧的勇士。严棠溪大喝道:“此贼人杀死党项族使节,本官为避免两国误解,下令将其处死!”说罢,十几名勇士齐声答是,便摆出了攻击的架势。韩啸月见状,双手双脚便开始用力,口中道:“严棠溪,我从来不觉得灭了他李仁罕一家有何过错。另外,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韩啸月了!”孙捕头摇摇头道:“杀人狂魔,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怎么,你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韩啸月大喝一声,双手用力抓住了枷锁的两端。严棠溪见状先是一惊,本想笑他“不自量力”,话还未出口,只见韩啸月竟然徒手将枷锁硬生生掰成了两半。手上和脚上的锁链也被他一把扯断,握在手中反倒成了武器。这一幕惊呆了严棠溪和孙捕头,严棠溪惊得张大了嘴道:“韩啸月,你这是从哪里习来的妖术?”韩啸月哈哈笑道:“我说过了,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韩啸月了!” 严棠溪向后闪躲,孙捕头挡在其面前,伸手一指韩啸月道:“韩啸月,你这个杀人的恶魔,想与官府作对吗?”韩啸月当然不愿出手伤人,但严棠溪步步紧逼,还在厅堂之上安排了刀斧手欲图加害自己,便喝道:“你身后的严棠溪才是杀人恶魔!反叛朝廷,为害百姓,多少无辜的生命被他荼毒?我原本以为是要对质那三使节之事,没想到揪出了这件陈年旧事。也好,正好杀了你这个反贼欲孽,也算是对得起家父在天之灵了!” 严棠溪慌忙道:“来人,将此贼子即可砍死!”话音刚落,十几名刀斧手一拥而上,利刃劈头而下。韩啸月将锁链在空中猛抽了几下,只见厅堂之上寒光闪闪,锁链“哗哗”作响。十几名刀斧手兵器根本无法接近韩啸月,反倒被他用铁链抽打得发出一声声惨叫。寒光闪得严棠溪睁不开眼,只得用双手捂住双眼。孙捕头自然没有见过这般功夫,心中不禁啧啧称奇。他哪里知道,韩啸月打出的天誓神器,加之《剑华本纪》的功力,本足以将此厅堂掀一个底朝天。 这十几名刀斧手在韩啸月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便将众勇士打翻在地。韩啸月本与他们无冤无仇,便没有痛下杀手,只将他们打得躺在地上无力反击。这些人身上的铠甲被抽裂,脸上也都不同程度被抽打出了深深的印痕。 孙捕头见状,抽出长刀道:“韩啸月,你胆敢咆哮厅堂,打伤官府之人,该当何罪?”韩啸月将锁链紧紧握在手中道:“那客栈掌柜所言有误,看来你并非是什么‘铁面判官’,居然受此反贼蛊惑,难保你冤枉了多少好人!留你何用?”说罢,将锁链朝着孙捕头的面门掷出。孙捕头慌忙举刀格挡,却难敌锁链的力道,生生被震飞了出去,整个身体摔到了身后的那面墙上。幸亏严棠溪躲避及时,否则便会被这力道挤压成一张“肉饼”。 孙捕头闭上双眼,心中暗叫“必死无疑”。但片刻后再睁开眼,从地上爬起来时却发现自己安然无恙。韩啸月本想置他于死地,但终究他是受人蛊惑,还是手下留了情。孙捕头从地上站起身,见韩啸月所为似乎并非严棠溪所说“歹毒”、“大魔头”之人。不仅对自己留了活命,就连刀斧手也无一死亡。“莫非,是我断错了案子……”孙捕头想到此,心中羞愧万分,将长刀丢在地上,抱拳道:“感谢活命之恩!” 严棠溪见状,拉了他一把道:“孙捕头,你怎的要向这个大魔头致谢?”孙捕头一指地上受伤的刀斧手道:“严大人,韩啸月对我等陌生人都手下留情,想必为人宽厚仁爱。若此等人都恨不能灭你全家,想必定然是您的夫婿做了比叛乱更为过分之事。”说着,孙捕头看着韩啸月道,“韩啸月,看来你之所以要灭他满门,定是有苦衷的。” “孙捕头,你……你怎想着他说话!”严棠溪被他说得一时语塞。孙捕头继续道:“严大人,孙某在此地当值十几年,从来不会判错案子。今日,算我错了!我看韩啸月并非是你跟我形容的那般歹毒,险些叫我误杀了一个英雄!”说罢,再向韩啸月深施一礼道:“韩啸月,严大人的事情我不再过问。告辞!”说罢,便转身从后堂离开,十余名刀斧手慌忙随着他匆匆离开。 此刻,厅中只剩下韩啸月与严棠溪。严棠溪见韩啸月武功大增,早已吓得瘫软在座位上。“韩啸月,真是没想到,你的功夫进步的如此之快。看来,老夫想要报仇,难比登天了!”严棠溪说着,慢慢撑着身子坐好,整理了一下衣冠。韩啸月抖了抖身上的尘土道:“严棠溪,你本可以颐养天年,奈何你却执迷不悟,非要为一个多年之前反叛朝廷之人报仇雪恨,还不惜污蔑我与家父。到头来,只能做他李仁罕的陪葬。我韩啸月最痛恨背叛,对于反贼绝不手软!”说着,从怀中取出短刀道,“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来解决?” 严棠溪哼笑一声道:“不劳烦韩将军大驾了……”说着,从怀中抽出短刀,苦笑一声道,“李仁罕啊李仁罕,老夫的话你不听,招惹全家被杀,老夫如此也算仁至义尽了!”说罢,朝着自己的胸口用力一捅,只见他蓦然定在当场,接着便从胸口处淌出血来。严棠溪身子一歪,便倒地死了过去。 韩啸月看着他的尸体,心中不禁暗道:“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报仇不成而自裁,也着实可怜。而我早已不是什么‘韩将军’,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想到此,韩啸月反倒有些后悔。他后悔说出那些使得严棠溪不得不自裁的话语,他后悔多年之后非要揪着他“反贼”的身份不放。而除去“反贼”的身份,严棠溪只是一名全家被杀的、可怜的老者而已。 门外月光的颜色越发变浅,一轮新日缓缓升上来。韩啸月推开厅门,阳光照在严棠溪的尸体身上。韩啸月走出来将厅门重新关闭,他则坐在前院石阶之上,回忆起了平息叛乱时的那段戎马生涯。 第一百一十章 任命 严棠溪设下圈套,欲图加害韩啸月。孙捕头自觉自己判断失误,险些残害忠良,悲愤而去。韩啸月击败埋伏着的刀斧手,最终逼死了反贼欲孽严棠溪。他死后,韩啸月坐在前院石阶之上,回忆起了平息叛乱时的那段戎马生涯。 彼时的韩啸月意气风发,更不似如今这般的保守、稳重。失去父亲后的一系列挫败,使得他现在已经不敢面对任何剧烈变动。他只盼将嫣儿寻回,然后隐居山林之中,从此不再过问世间任何事情。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却无法实现,确实叫人扼腕叹息。从平息李仁罕叛乱一战成名,到丢失江源城背负了叛国投敌的罪名。短时间内的大起大落,这世间恐怕再也没有人能“有幸”经历这些。 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午时,强烈的阳光晃得韩啸月睁不开眼。太守府邸出奇的静谧,仿佛所有守卫和侍从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踪迹,就连“铁面判官”孙捕头愤而出走后都未再露面。“定是那严棠溪素日名声不好,以至于连拜访他的人都没有一个……”韩啸月如是想着站起身来,只听府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想是有人前来。韩啸月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微笑,仿佛在庆幸自己终于从一个无人问津的世外桃源又回到了人世间。 随着府门徐徐推开,李景贤第一个冲了进来。看见韩啸月独自站在前院中,赶忙上前道:“韩大哥,你没事吧!”李景贤身后跟着几人,正是李氏兄弟和孙捕头。李仲寓道:“啸月,昨日真是疏忽了,让你受此惊吓!”李仲宣道:“啸月,有没有伤到你?”韩啸月摇摇头笑道:“我没事……”孙捕头低头不语,知道自己这次险些错杀了好人。 李景贤见他似乎脸色不好,关切道:“韩大哥,你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身上有伤?”韩啸月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厅门。李景贤推开厅门,赫然可见严棠溪的尸首还停在当场,不禁惊道:“韩大哥,你杀了他?”韩啸月上前摇摇头道:“我没有杀他……”想了片刻又道,“不过,他的死确实跟我有些关系……”这才将严棠溪真实身份与大家讲来。李景贤自然觉得,韩啸月做什么都是对的。 “万没想到,多年之后居然还能在此除掉反贼欲孽!”说罢,韩啸月叹口气,“只是,事后多少有些后悔。毕竟时间过了这么久,他也已如此年迈……”孙捕头上前观察一阵道:“从伤口上看,严大人的确是自裁而死。看来,他果然是反贼欲孽不假!” 李仲宣拍了拍他肩膀道:“啸月,放宽心,你这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很难想象,若不是你将他揭穿,我们的潭州城居然是一个反贼在做着太守,实在是可怕!”李仲寓上前道:“啸月,正好我们有件事需要你帮忙。”韩啸月点头道:“什么帮不帮忙的,我能做的一定帮!”李仲寓轻笑一声道:“我以唐国太子的身份任命你为战时潭州城太守,即刻上任!”话音刚落,孙捕头赶忙跪下道:“潭州捕头孙有才,拜见太守大人!” 韩啸月正在迟疑之中,突然一队士兵冲入厅中。三名士兵将严棠溪的尸体抬走,其余士兵开始擦拭厅中的血迹。动作一气呵成,似乎早有预谋一般。韩啸月赶忙摆摆手道:“这怎么可以?皇帝健在,太子怎能随意发布人事任命?况且,我何德何能担此大任?江源城就是在我手上丢的呀……”李仲宣摆摆手道:“你当然可以担此大任了!在场的人里面,只有你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你若不做,我们就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人啦!这件事我们商量过了,本来是要将严棠溪调任他处。既然他畏罪自杀,你来顶上就再合适不过啦!” 韩啸月听罢,心中江源城的阴影还是挥之不去,便摇摇头道:“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我真的……”未等他说完,李仲寓道:“好了,不要有太大压力。有我们在旁协助,你一定堪此大任。这次是父皇第一次派我主持军国大事,你可一定要帮助我啊!即便不是看在我们兄弟二人的面子上,也要看在唐国几百万黎民百姓的面子上啊!” 李景贤将韩啸月拉到一边,轻声道:“韩大哥,龙嫣姑娘还在芳草卉被囚禁着。不是我刻意挑拨,只是若这战事胶着一月,咱们就要在这待上一月;若是胶着两月,咱们就要待上两月。那龙嫣姑娘怎么办?”这也正是韩啸月所担心的,非是他不愿助李氏兄弟一臂之力,只是这时机确实不巧,有嫣儿在心中牵挂,怎还有心做旁的事?可李氏兄弟已经当面恳请,自己又怎能当面拒绝? 李氏兄弟见他二人私语半晌却无回应,便有些心急。李仲宣见李仲寓似乎比他更为急迫,便道:“皇兄,你猜他们两个在说什么?难道,韩啸月真的会拒绝咱们?”李仲寓心急如焚,拍手道:“若他拒绝,可如何是好?你我都不是指挥打仗的料,只有靠他了啊!”李仲宣想了片刻道:“要不然,叫小妹劝劝他如何?小的时候,小妹就听他的话。这么多年了,小妹的话总归要更有分量吧!”李仲寓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吧!” 李仲宣点点头,走到韩啸月身边道:“啸月啊,其实也不急着做出决断,过两天再说吧。对了,你这次来还没见过我家小妹。要不,先和小妹见上一面?”韩啸月听罢,心中有些欣喜。想来与李仲仪从小青梅竹马,这也已经十几年未见,确实有些想念。“仲仪现在何处?”李仲宣道:“我们先把仲仪安排在了潭州客栈,与李卫在一起。咱们接上她,先正式的给你接风洗尘!”说罢,众人便向潭州客栈而去。 李仲仪从小便长得精致,成年后更是出落得美艳动人。一对弯眉下,两只大眼睛如同嵌在脸上的明珠一般光亮。个子不高,但却灵动可爱得很。此刻,她正与李卫在客栈门口等待着两位皇兄“营救”韩啸月归来。李仲仪跳着脚向远处看去,离着很远便看到韩啸月与两位皇兄走了过来。若是平时走在街上,李仲仪是决计认不出他来。只是她看到两位皇兄与那少年攀谈甚欢,想必那少年便是朝思暮想的韩啸月。 “韩啸月!”李仲仪大叫一声,向着他跑了过去。身旁两名丰潭帮的乞丐被这喊声所吸引,起身看见了迎面走来的韩啸月,便赶忙悄悄离开。韩啸月看见她,突然脸色一红,倒有些不好意思,呆立在当场。李仲仪几步跑到他面前道:“啸月哥哥,总算见到你啦……”说着,竟忍不住流下泪来。接着,便一下子将韩啸月紧紧抱住道,“啸月哥哥,十几年了,你因何现在才来啊!”韩啸月感觉脸似火烧一般,觉得如此亲昵似有不妥,便拍拍李仲仪的后背道:“好了仲仪,如今咱们都成年了,这样抱着不太合适……” 李仲仪松开手,抹了一把眼泪道:“啸月哥哥,对不起……”李仲宣哈哈笑道:“傻妹妹,道什么歉啊!”说着,一指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名为“春祥居”的酒楼道,“走吧,我看前面那里的酒楼不错,咱们去那边边吃边聊吧!”说着,众人便向春祥居走去。 春祥居是一家不小的酒楼,总共有三层,第三层设有雅间。李氏兄妹一行六人便坐在第三层雅间之中,与其他雅间仅用一张屏风作为隔断。所幸此时已经过了饭点,三层之上只有他们六人。李仲宣张罗着叫了一桌子菜,要了一坛子好酒,几人便聊了起来。李仲仪显然对韩啸月这一路来所发生的事情极为好奇,更是对那名叫作龙嫣的女子颇为在意。当听到他二人险些拜了天地,却被芳草卉弟子横插一足之事时,心中也颇为愤怒。 酒过三巡,众人便说到了宋唐的战事上来。李仲宣将李卫叫到一边,私语了一阵,李卫便悄悄离开。李仲寓举起一杯酒道:“对了,韩啸月刚刚被我任命为潭州太守,我们来敬啸月一杯吧!”众人举起酒杯,唯独韩啸月和李景贤没有举杯,韩啸月笑笑道:“仲寓啊,我不是还没答应你吗?这酒,我不能喝啊!” 李仲寓听罢,笑着将酒杯放下,看了看李仲宣。李仲宣笑道:“啸月啊,想必你也看到了。在座的这几人里面,唯独你是真正上过战场杀敌的将军。我知道,你着急去金陵,去芳草卉找你的未婚妻,也确实情有可原。不过,你忍心看着唐国这大好河山落入宋人手中吗?”说着,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宋军这次来的可不一般啊,宋国皇帝拜曹彬为帅,统领十几万大军南下。曹彬他其实……”说到这突然停下,似有什么苦衷一般,叹口气独自饮下杯中酒,看着李仲仪。 第一百一十一章 礼物 李氏兄弟早就有了将韩啸月任命为潭州太守的打算。但由于他在防卫江源城时接连受挫,便将蜀国灭亡的责任归咎于自己,从而不敢担起太守的重担。李氏兄弟在春祥居摆下一桌酒宴,名为为其接风洗尘,实际还在轮番规劝他能为防卫潭州出上一把力。 “我知道,你着急去金陵,去芳草卉找你的未婚妻,也确实情有可原。不过,你忍心看着唐国这大好河山落入宋人手中吗?”说着,李仲宣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宋军这次来的可不一般啊,宋国皇帝拜曹彬为帅,统领十几万大军南下。曹彬他其实……”说到这突然停下,似有什么苦衷一般,叹口气独自饮下杯中酒。 “曹彬怎么了?”韩啸月心中起疑,李仲仪见哥哥突然不说话,便补充道:“曹彬原本是父皇心腹爱将曹熊之义子,对我朝军事机要了若指掌。三年前曹熊病故,那厮便带着我朝七八名大将投靠了周,如今就成了宋国之中对我朝最为了解的人。”韩啸月这才明白,点头道:“原来,曹彬是个叛国投敌的小人!宋帝指派最为了解唐国的大将来攻唐,可见其心机之深!” 李仲仪在来的时候便知道,两位皇兄打算撤下严棠溪让韩啸月做潭州太守抗击宋军。此刻见韩啸月似乎对曹彬投敌之事颇为不满,便继续道:“啸月哥哥,说到了令人作呕之人,实在是晦气!”说着,端起酒杯道,“咱们许久不见,仲仪敬你一杯!”说着,一饮而尽。韩啸月不好拒绝,便同她喝了下去。李仲仪将酒再次斟满道。 “啸月哥哥,从小我便只听你的话,那时我便觉得,全世界只有你说的话是正确的。”韩啸月听罢,笑道:“仲仪,那时候我们还小……”李仲仪点点头继续道:“其实,时至今日,我依然觉得,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曹彬那贼子对我朝了如指掌,如今我朝兵将匮乏,单是凭借固有的那几个大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一介女流帮不上什么忙,眼见父皇平添了几根银丝,心中甚是着急啊!” 韩啸月听得明白,李仲仪绕来绕去还是意在规劝自己,便笑道:“仲仪,若是叫我韩啸月帮着处处谋略倒还可以,但作为一城太守上阵杀敌,恐怕还真就太难做到了。诚如我方才所言,江源城在我手中丢了,宋军因此长驱直入。在我手中已经丢过一座城池,你们根本没必要此重交于我这种败军之将。”李仲仪摇摇头道:“啸月哥哥,我一直都听你的,这次你一定要从我一回。一次败仗说明不了什么,就怕你一辈子背着这次失败而不敢前行。” 李仲寓见妹妹字字珠玑,看韩啸月表情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便补充道:“不错,想当年汉高祖对楚霸王也是常打败仗,最终不还是战胜了楚霸王建立了大汉帝国吗?!”韩啸月笑道:“我哪里能跟汉高祖相提并论?败军之将,身上满是晦气。啸月真怕辜负了你们兄妹三人的厚望啊!”李仲宣摆摆手道:“啸月,我们兄妹三人一齐请你出山,你都不给这么面子吗?” 正说着话,先前离席的李卫手捧着一个木托盘从楼下走上来。托盘上面盛装的不知是何物品,看上去高高得像一座小山,上面蒙着一层薄布。李仲宣起身将李卫拉到韩啸月身边道:“啸月啊,难得你又回唐国来,我们兄妹三人没什么可送的,这件礼物请你务必收下吧!”韩啸月赶忙起身道:“想必是一件极为珍贵之物吧,无功不受禄,这我怎么敢收呢?”李仲寓笑道:“啸月,怎么长大了跟兄弟们却变得客套了?咱们用不着瞎客气,叫你收下,你就收下吧!” 韩啸月听罢,却也看不出到底是何物,便点头道:“还不知到底为何物,教我先看看吧!”说着,李卫将托盘放在桌上,将上面的薄布掀开。韩啸月万没想到,托班上盛放着的,居然是一件与自己之前一模一样的亮银铠甲!见此情景,韩啸月只觉眼眶中有泪水打转,心好似被人揪了一下般疼痛。李仲宣将铠甲取过来打开,在韩啸月身前一边比对一边道:“太合身啦!啸月,这件亮银铠甲是皇兄从蜀国回来之后便专门托人打造的。”说着,李卫从身后抽出一杆亮银长枪,更是比韩啸月之前所用雁翎枪更为精致。 韩啸月看着面前的铠甲和长枪,不禁十分动容,泪水便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心中不知是喜是悲,确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涌上。李仲寓拍拍他的肩膀道:“啸月,好甲配英雄。这身铠甲和长枪请你务必收下,这可是为兄的一片心意。”李仲仪起身道:“啸月哥哥,还记得小时候你总喜欢假装自己是一名将军。长大之后,我还从来没见过你一身戎装的样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李景贤见李氏兄妹一言一语,说得韩啸月泪洒当场。虽然没有强求他留下做太守,但一举一动无不在企图用“以情动人”的手段将他留下。李景贤虽然心中急切,但毕竟韩啸月与这三兄妹曾是幼时玩伴,自己作为外人实在不好多说什么。既担心他再上战场会出什么危险,又担心他因此而耽误了营救龙嫣的最佳时机,只得干着急,一口一口喝着闷酒。 韩啸月看着这身铠甲和那一杆长枪,往事一幕一幕再次在脑中上演。“或许,这真的是天意。天意叫我在宋唐大战之际来到了唐国,叫我逼死了反贼严棠溪,叫我巧遇了他兄妹三人。李氏兄弟备下这份心意若不接受,那就太不近人情了!”想到此,韩啸月便伸手要去接。手还未触碰到铠甲,却又缩了回来,心想道,“只是,穿上这身铠甲容易,脱下来就太难了。诚如景贤所言,倘若大战打个一年半载,岂不是耽误了嫣儿的性命……”想到此,却又不敢去接。 此时,春香居楼下,十几个丰潭派乞丐聚集在了一起,为首一人一脸横肉,连鬓胡子垂到了胸口。“我说,你确定那日打你们的那个人就在这楼上?”这人问身边一名乞丐。乞丐答道:“不错,我当然记得!方才一位姑娘管他叫韩啸月,他便应答了。”为首乞丐听罢,想了片刻自语道:“难道是那个杀了汉昇堂堂主李程汉的韩啸月?”说着,指了指身边两人道,“你们两个,快去通知长老。其他人,跟我上!”说罢,便冲了上去。 春香居掌柜见冲进来十几个乞丐,赶忙拦下道:“喂!这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吗?出去出去!”说着就要往外驱赶。为首乞丐将手中乞讨用的碗随手放在桌子上道:“你这店里有个人,欺负我们丰潭派的弟子。我们上去将他找出来,绝对不给你添麻烦!”掌柜哼笑道:“小兄弟,你可真会开玩笑!教你们从我店里把人带走,那还有人敢来我店里吃饭吗?” 为首乞丐瞪大了眼睛道:“怎么,你说说看,要怎样才能放我们过去?”掌柜道:“放你们过去是不可能的,你们若真是结了大仇缘,那就在远处等着那个人出来。只要出了小店的门,我绝不干预。”为首乞丐点点头道:“行,那就听你的!”说罢转身便走。刚走两步,掌柜追出来道:“哎,把你的破碗拿走啊!”为首乞丐转身道:“不好意思,差点忘了!”说着,返身回到店中。 掌柜以为他只是将碗拿上便走,没想到他竟然趁自己不注意,一个箭步冲向了二楼。等掌柜反应过来时,为首乞丐已经准备上三楼了。掌柜刚要去拦,却被四个随行的乞丐挡住了去路:“别动!不然的话,叫你也受受皮肉之苦!”掌柜听罢,便不敢再动弹。为首乞丐领着人在二楼看了一圈,并未发现韩啸月的踪迹,便冲到了三楼。 此刻韩啸月双手举在空中,正在想着是否要接下此件铠甲。突然,冲上来的人群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三楼的楼梯口。为首乞丐冲上来,见正好有一桌正在用餐的客人,便上前道:“你们谁是韩啸月?”韩啸月一眼便认出其中两个乞丐,正是之前制伏的那两个乞丐,想来定是寻仇的。原本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但在他看来却解了燃眉之急。若不是这些乞丐冲上来,自己当真不知是否该接下这件铠甲。现在看来,如何解决这些闹事的乞丐才是重中之重。 韩啸月刚要开口,李景贤起身答道:“我是韩啸月,有什么事?”为首乞丐还未答话,身后一乞丐道:“大哥,这人不是韩啸月。”说着,一指韩啸月道,“是他!”为首乞丐听罢,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韩啸月敢作敢当,原来还是需要其他人来顶替啊!”说着,上前两步到,“听说,昨日你打伤了我丰潭派的四个兄弟,可有此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平手 李氏兄妹以情动人,拿出了专门给韩啸月定制的一身亮银铠甲和亮银长枪,希望他能接受太守一职。韩啸月非是不想接受,只是一来害怕辜负了李氏兄妹的期望,二来担心时间太久,龙嫣会有性命之忧。在此纠结之时,之前发生冲突的丰潭帮的乞丐竟找上门来。 为首乞丐开口便要找韩啸月,李景贤见他们来者不善,便抢先辩称自己就是“韩啸月”,被他们认了出来,惹得为首乞丐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韩啸月敢作敢当,原来还是需要其他人来顶替啊!”说着,上前两步到,“听说,昨日你打伤了我丰潭派的四个兄弟,可有此事?”韩啸月绕过桌案上前深施一礼道:“实在抱歉,那日确实是误会。我初到贵宝地不懂规矩,确实动了手,是我的不对。”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只酒杯道,“为表歉意,我先干为敬!”说着,一杯酒下肚。 待他喝完,为首乞丐这才回礼道:“好说好说。本以为你会蛮横无理不敢认账,还想着教训你一顿。既然你认了,那咱也不能得理不饶人!”说着,将手中长棍丢到一边继续道,“听说你手刃了汉昇堂堂主李程汉,心想着你的功夫定然是不错,是否愿意比试比试?”韩啸月笑笑道:“李程汉并非死于我手,是由他人陷害。”为首乞丐哼笑一声道:“若是我做的,我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也好给自己长长脸。做了这么大的事儿,谁能不使劲儿往自己身上揽呢?那人是疯了,非要推给你?” 韩啸月明白,此事由司徒生传出,恐怕大半个武林人士都是如此认为,便轻笑道:“好吧,我不与你争论此事。若是阁下原谅了韩某,那就请落座一同饮宴如何?”为首乞丐一撇嘴道:“老子虽然是个乞丐,但也不缺你这口吃的!说了半天,你是不愿比试啦?本想跟你交个朋友,看来,你是不给咱面子啊!”说着,身后的乞丐便手执长棍上前了两步,大有大打出手的意味。 李仲宣见状心生一计,上前道:“这位兄弟,要动手的话也得说清楚来龙去脉啊!丰潭帮,怎么没听说过?”为首乞丐点点头道:“不错,别到时候叫我们打了,都还不知道我们是何方神圣!”说着,从地上拾起长棍道,“我们丰潭派是此地第一大帮派,这一带的乞丐都归我们管。”李仲宣继续问道:“那你们有多少弟子?”为首乞丐道:“丰潭派弟子五百多人吧。你问这个干吗?” 李仲宣虽在江湖广有人脉,但却还不熟悉乞丐这个最底层的群体。见丰潭帮人数可观,便有心将他们收编,笑道:“原来如此,乞丐何时都有了自己的帮派?”为首乞丐哼笑道:“怎么,听你的意思是瞧不起人啦?”李仲宣摆摆手,抱拳道:“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李仲宣,是当朝陛下的二皇子,在座的是我朝太子和长公主。眼下宋兵大举进犯,不知道贵帮是否愿意协助朝廷共同抗宋?” 本事来寻仇的,却突然冒出了两个皇子一个公主。为首乞丐自然并不相信,只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大黑牙道:“三两句话,你们还成了皇族啦?哈哈!当我张大发是傻子吗?”说着,一指韩啸月道,“先别说什么抗宋不抗宋的,先解决了我跟他的事儿再说吧!”韩啸月道:“张大发兄弟,此三人确是皇族人士。先前的事情多有得罪,还望兄弟海涵啊!” 张大发还未说话,之前挨打的乞丐便有些不耐烦了,喝道:“韩啸月,海涵个屁啊!今天不砸了你们的场子,真就当我们丰潭帮是吃素的啦!”说着,便要冲上去掀翻饭桌。李景贤并不想管这几名乞丐是否闹事,便搬起椅子错身向后坐了坐。李氏兄妹见状一起伸手按住了桌案的另一头,这乞丐用力去掀却没能掀翻。李卫见状,将铠甲、托盘和长枪放在一边,一脚踹了上去。只听“咕咚”一声,这名乞丐应声倒地。 张大发见状大喝道:“居然敢动手打人?给我上!”说罢,率先冲上来,一拳朝着李卫打了过去。李卫功夫还算不错,拳脚上不输此人。只是张大发长棍无眼,接连打翻了身边的屏风和桌椅。余下的乞丐手持长棍向着韩啸月而来,李氏兄妹刚要上前却被李景贤拦下。李景贤瞥了一眼那十几名乞丐,向李氏兄妹道:“别过去,拳脚无眼,别叫韩大哥再把你们打了。”李仲寓听罢一愣道:“听说一路上是你保护啸月的,你就是这么保护的?”李景贤哼笑一声道:“别小看了韩大哥,就这几个乞丐还不够韩大哥打上十个回合。” 果不出他所料,余下的十几个乞丐一齐涌上,长棍落下只砸得地面“梆梆”的响,却砸不到韩啸月的身上。韩啸月不想再将矛盾升级,便一味的躲闪。这十几个乞丐眼看就要将三层阁楼全部砸烂,却没有伤到韩啸月一根毛发。十几个回合过后,李景贤实在等不及便喊道:“韩大哥,东西打烂了可是要赔的!”韩啸月听罢,怎好意思再给李氏兄妹徒增麻烦,便心领神会发起了攻势。 韩啸月打出了天誓神器,李氏兄妹却从未见过此等武功。尤其是李仲宣,他博览唐国境内各大帮派的功夫,从未见过此等怪异的武功,不禁赞叹道:“啸月这是什么功夫,怎么这么奇怪?”李仲寓问道:“哪里奇怪了?”李仲宣道:“功夫苍劲有力,如有金刚附体一般,颇有少林寺拳脚的影子,但却不单纯是少林的哪招哪式。你再看他的拳脚,力道虽大但却不见他如何费力,与寻常功夫不大一样啊!莫非是他学到了什么绝学?”李仲仪点点头道:“天下还有什么绝学是皇兄你没见过的?”李仲宣一撇嘴道:“小妹还真是抬举为兄了,算起来也就是《剑华本纪》的功夫还未参悟得透彻......” 李仲宣的无心之言,却让其他兄妹二人顿开茅塞:“莫非,韩啸月习得了《剑华本纪》?”李仲宣定睛去看,再次确认韩啸月的招式绝非寻常功夫,便点头道:“说的不错,八成是《剑华本纪》没错了。”说完,三人便安心在旁观战。凭借《剑华本纪》的帮助,莫要说这十几个乞丐,就算再来十几个,韩啸月依然可以对付。 韩啸月三拳两脚将十几个乞丐打翻在地,却并未下狠手。转身看向李卫,李卫却与张大发打得不可开交,二人似乎不停在试探对方,都没有使出全力。李景贤起身道:“韩大哥,李卫兄弟遇到麻烦了。”韩啸月点头道:“此事因我而起,就让我来解决吧!”说着,就要上前助战。李仲宣拦下道:“啸月,别看不起人。就这乞丐的功夫,李卫完全可以应付,你且观战吧!”说罢,将韩啸月拉回桌前。张大发听李仲宣之言,心中颇为恼火,当即决定立刻发起攻势。二人拳脚相迎,却都无法近到对方身前,更无法伤到对方。 “让老夫看看,是谁在我丐帮的地盘撒野?”说着话,从楼门口悠悠上来一名老者。众人望向楼门口,只见一名衣衫褴褛、手持拐杖的老者慢悠悠走上前来。老者头上白发垂到了肩膀,脸上的眉毛胡须都已皆白,更是将五官都盖得严严实实,只漏出眼睛咪咪一条缝。韩啸月听此老者声音颇为熟悉,到底在那里听到过,却已想不起来。李卫和张大发各自退后,张大发回到了老者身边将他搀扶到了桌前。 张大发心中佩服李卫的功夫,但口中却道:“司徒长老,您来啦!这厮功夫不错,与我战成平手。但弟子觉得再有二三十合,定能将他胜过。”司徒长老微微一笑,嘴角雪白的胡子翘了起来道:“张大发,老夫看得出来,这小伙子有点功夫,战成平手也并不稀奇。”李卫见其胡子遮住了嘴巴,便无从分辨他到底说了些什么。李仲宣把话重复了一遍,李卫这才点头道:“打成了平手,李卫认了!” “这小兄弟倒是有点意思!”司徒长老说着,看了看地上受伤的丰潭帮弟子,又瞟了一眼韩啸月等人,却在韩啸月身上停下了目光,回头道,“张大发,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看你跟他们打成平手吗?” 张大发摇了摇头道:“司徒长老,就是那个人打伤了咱们四个兄弟!”说着,指了指韩啸月道,“就是他,不仅不守规矩,还打伤咱们这么多弟兄,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司徒长老上前一步,张大发提醒道:“长老,他就是韩啸月,就是他杀死了汉昇堂堂主李程汉,您可要当心啊!”司徒长老听到“韩啸月”的名字先是一愣,而后笑笑道:“原来如此……原来韩啸月已经这么厉害了,怪不得……”司徒长老欲言又止,走到了韩啸月近前。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东方 丰潭帮的乞丐怒冲冲上了春祥居,与韩啸月一番对战,反被韩啸月二次打翻在地。为首乞丐张大发早就叫来一名自称司徒的长老,似乎对韩啸月十分感兴趣。“原来如此……原来韩啸月已经这么厉害了,怪不得……”司徒长老笑着走到韩啸月近前。 李景贤有心要去阻拦,却被韩啸月拉住。非是他对自己功夫自信,自信可以胜过司徒长老。而是这位“长老”长得慈眉善目,看上去并非是一个不讲道理之人。况且单听他的声音颇是熟悉,似乎有过一面之缘,至少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人的声音。 韩啸月深施一礼道:“晚辈拜见司徒前辈!”话音刚落,只见司徒长老将手中拐杖举到了韩啸月的腹部,拐杖的一头竟突然变出一把利刃,锋利无比,径直向韩啸月刺去。“不好!”韩啸月心中暗叫。虽早就有所防备,但这突然之举也着实惊得一身冷汗。韩啸月赶忙双手抓住拐杖,奋起一跃跳到了司徒长老的身后。 “哈哈,看这招!”司徒长老说着,拐杖在手中转了一圈,向后猛刺。韩啸月再向后闪退,终于离他五六步远。李景贤见状,冲上前来伸手向着司徒长老的肩部而去。就在他抓住司徒长老右肩的瞬间,司徒使出了一招“混元护体”,轻轻抖动肩膀。李景贤便如同过电一般颤抖了两下,而后一声惨叫跌倒在桌上。再看他的手掌,如同被火烧过一般,微微发红得有些肿胀。 司徒长老并未理会他,反而继续向韩啸月逼近。韩啸月念在他有些年迈,并不敢下手,便节节后退。司徒长老不仅不收手,反而越逼越近,最后二人竟来到了三楼门口。韩啸月自知退无可退,便心中一横喝道:“司徒前辈,若再咄咄逼人,休怪晚辈无理了!”司徒长老听罢不怒反笑道:“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如何对老夫无理的!” 韩啸月心中道:“既然你如此说了,那便别怪我拳脚无眼!”此刻,他不再有所顾忌,奋力打出天誓神器的招式,力道之大是司徒长老万没想到,竟使得他前五六合竟险些失手。司徒长老心中暗叫道:“此等招式见所未见,这韩啸月难道是入了什么魔道?否则武功怎能如此快速精进?”心想着,便与他拆起招来。毕竟年岁已大,司徒长老只与他拆了三四十合便有些力不从心。韩啸月见他招式有些迟缓,已无法对自己形成威胁,便也渐渐减缓了攻势。韩啸月不知道,司徒已是认准了他不忍对自己下重手,便抓住这个时机突然发起反击。韩啸月被这反击惊了一下,一个不留神竟被他用拐杖利刃那端划伤了手臂,鲜血立刻淌了下来。 众人惊呼着将韩啸月拉回到桌前,还未出口去骂司徒长老,司徒便丢过来一瓶之血药剂道:“速速为他止血吧!”说着,众人将止血药剂洒在了韩啸月的伤口处。韩啸月点头答谢道:“谢前辈……”司徒长老笑道:“老夫伤了你,你却还要道谢?”韩啸月道:“被前辈伤了,是韩某技不如人。前辈胜了我却还要帮我止血,确是前辈的恩情,韩某不能不谢。” 司徒长老听罢,心中暗道:“这韩啸月果然是一身侠气!”转而哈哈大笑道:“韩啸月,你果然与我两年前所见并无变化,依旧是如此忠义两全,老夫甚是欣慰啊!”韩啸月听罢,追问道:“原来我们两年前便有过一面之缘?我就听着前辈的声音十分熟悉,看来果然见过。敢问前辈,我们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司徒长老点点头,将嘴闭住,空中却传来了他的声音:“韩啸月,两年前老夫答应过教你这腹语的本事,难道你忘记了吗?”韩啸月听罢,马上回想起了那个善用腹语的“南陵人”,当即道:“腹语?莫非,前辈就是当年的那个‘南陵人’,东方前辈?” 韩啸月口中“东方前辈”正是他刚刚落难之时,在凉城下认识的一名老乞丐。此人真名东方隶,是万妖谷的前任谷主。几年前被自己的亲弟弟东方霸联合司徒生设计陷害,出走万妖谷。东方隶与众英雄在蜀国都城争夺《剑华本纪》之时被灵源泉师、余正梅等人围攻而失手。司徒生利用军中职权追杀东方隶,这才逼迫他远遁他乡,来到了潭州城。东方隶害怕被人认出,便化名司徒生之姓,自称司徒以掩人耳目。 东方隶见他认出了自己,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好记性啊!两年前,老夫就觉得你是个练武奇才。果不出所料,两年的时间功夫竟如此厉害。方才若不是你手下留情,恐怕受伤的那个就是老夫啦!”韩啸月赶忙施礼道:“东方前辈,你怎么会出现在潭州城?你怎么……变得如此苍老?”东方隶点头道:“说来话长啊,若是你感兴趣,可以随时来城东“帝王庙”找我!” 说着,东方隶转身对张大发道:“张大发,这位韩啸月兄弟可是不世出的英雄好汉,与老夫更是老朋友了。之前的事只是误会,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就这么算了吧!”张大发听罢,深施一礼道:“司徒……哦不,东方长老,我们整个丐帮都听您的,您说怎样就怎样吧!”东方隶哈哈笑道:“改称东方若不习惯,便还称我作‘司徒’好啦!” 李仲宣见韩啸月与他颇为熟识,便希望借助韩啸月的这层关系,将东方隶的丐帮部众拉拢到抗宋的队伍之中,赶忙深施一礼道:“东方前辈,还请前辈赏脸与我们一同饮宴如何?”东方隶哈哈笑道:“我们行乞之人怎有上桌的资格?诸位若不嫌弃,可以随时来城东帝王庙见我!”说罢,转身便走。众人刚要去挽留,却见东方隶头也不回消失在楼梯口,空中有腹语道:“韩啸月,老夫等你,你可一定要来啊!” 东方隶离去,众人回到桌前。李仲寓看着韩啸月道:“啸月,看来你与这东方长老颇有渊源?”韩啸月笑道:“实不相瞒,两年前我落难至凉城,结识了这位前辈。那时他便是乞丐模样,没想到却在潭州建立了丐帮……”李仲寓笑道:“原本以为这些乞丐如此难缠,要费一番工夫去打发。没想到,啸月你还真是人脉广博啊!” 李仲宣思考了片刻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手中的拐杖?”韩啸月道:“不错,他的拐杖怪异的很。与他对招之时,拐杖末端居然亮出了利刃,方才似乎那利刃又收了回去。”李仲宣点点头道:“这拐杖名为‘梨花杖’,江湖之上只有一柄,就在万妖谷前任谷主东方隶的手上。杖身埋藏机关,战时按下机关便可触发利刃。”说着,摩挲着手中酒杯继续道,“他本名东方,却化名司徒,而手中又拿着梨花杖。依我看,他八成就是这个东方隶!” 李景贤从凉城之时便对东方隶颇有成见,一撇嘴道:“就那个破衣烂衫的老头儿,还能当谷主?”李仲宣道:“不要小看他。想当年,他的弟弟东方霸和大徒弟司徒生联手将他驱逐出谷,他居然忍气吞声并不还手。以他的功夫,独自战胜那两人绝对没有问题。”李景贤听罢反问道:“那为何他却能咽下这口气,甘愿被人赶走了?” 李仲宣继续道:“我也是道听途说……那东方隶尊奉儒学,知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的道理。明知道自己的弟弟所作所为有悖人伦,却念在亲情终究无法对其下手,这才宁愿沦落江湖成为乞丐。”韩啸月点头道:“那可真是难为他了。一把年纪落魄江湖,却在异乡凭一己之力建起一个五百人的帮派,也真是有些本事了。” 李仲宣哈哈笑道:“话说回来了。啸月,你对于自己做潭州太守并无把握。但若东方隶从旁协助,你是否愿意做潭州太守?”韩啸月摆摆手道:“人家连谷主都不愿意做,岂能甘愿做我的助手?”李仲仪拉着韩啸月的手道:“啸月哥哥,我们兄妹三人说得嘴皮子都快破啦?难道还无法说动你吗?”李仲仪向来说话直来直去,韩啸月刚刚沉下去的心又被提了上来。 李仲寓见仲宣、仲仪二人还在争取韩啸月,但毕竟刚刚经历一场打斗,想来他已经有些疲倦,便将李仲仪的手拿开道:“哎,妹妹,不必急在一时一刻,不要再勉强啸月了。”说着,看着韩啸月道,“啸月啊,今日我们兄妹三人的请求,也请你回去考虑再三。天色已晚,改日我们先去拜见东方前辈,而后你再做打算不迟。” 韩啸月心中明白,一味的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眼下自己确实没有想好是否要帮助李氏兄妹抗击宋军,便也只好做此权宜之计。 第一百一十四章 老乡 灵虬泉师将会面地点改在了潭州,老太太欣然赴约,先行吩咐沐雅沁和小婉去潭州张罗饮宴和住宿。为了让龙嫣见识到芳草卉的江湖威望,老太太差使龙嫣跟随。金陵城外,沐雅沁、阿秋、迟海和小婉带着龙嫣正在赶往潭州城的路上。一路上阿秋紧紧盯住龙嫣不放,迟海则殷勤的照料着沐雅沁。小婉一路上说说笑笑,比起其他人,她倒像是来度假的。 阿秋对于清水门擅自修改会面地点一事是一肚子的埋怨,一路上不时咒骂道:“清水门那帮老东西,非要让姑奶奶又走了回头路。几天前,咱们才刚从潭州回来……”沐雅沁解劝道:“阿秋,你这一路只剩下埋怨了,既然是老太太的意思,我们就尽管遵从好了。”小婉则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轻笑道:“对呀,你就当做我们是出来游玩的好啦!对吧,迟海?”说着,看了看迟海。迟海点点头,并不多说话。 眼看天色擦黑,众人行进到一处村落。这处村落只有十几户人家,更不凑巧的是,竟连一家客栈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啊,该不会就睡外面了吧?”小婉有些急躁。沐雅沁作为其师姐,只得想办法安慰道:“别慌,总归是有办法的。这村落看着不大,我们看看有没有村民愿意收留我们一晚……”说着,敲响了一户亮着微弱烛光的村民家房门。 与其说这是一扇门,不如说只是用栅栏围成了一处宅院。栅栏门还没用力去敲,便“吱呀”一声自己开了。沐雅沁一边迈步进来一边喊道:“请问,这里有人吗?”说着话走了两三步,并未有人回应。阿秋快走几步上前,敲响了房门道:“里面有人吗?”等了片刻,却依然无人回应。 阿秋轻轻将门打开,只见房间中陈设极为简单,桌上摆放着两个破碗和一盏油灯,油灯还在发着微弱着光。房间四面墙壁挂着些寻常衣物,地上墙角堆放着蔬菜和米粮,显然只是一户普通人家,算不得富裕。沐雅沁等人并不觉得什么,只有小婉觉得,要她在这个地方落脚,颇感为难,便抱怨道:“师姐,难道要在这个地方落脚吗?”沐雅沁点点头道:“不知为何,这家人灯亮着,却空无一人。不在这落脚,还得另寻去处!等这户人家回来了,我们好好与他们解释一下,实在不行就用银子疏通疏通。” 迟海往油灯中有添了些油,伸手擦拭桌子和椅子,见上面一尘不染,便道:“雅沁,这里非常干净,这家人应该就在不远处。”小婉听罢笑道:“迟海小师父,看这屋里就这么一张床,咱们可怎么睡啊?”迟海脸一红,站到门外道:“你们睡床上吧,我就睡这里了!”说着,指了指地上的长条凳道,“反正就是一宿,凑合凑合吧!” 小婉面露难色,看了一眼床榻,分明就是几张木板拼接而成。但考虑到目前所处境遇确实难再寻找更好的居所,便抢先一步躺到床上翻了几下,在最边角的一处躺下道:“师姐,我就在这睡了,剩下的地方你们分一分吧!”沐雅沁一看,这张床若竖着躺,只能容下两人,若横着并排躺下最多能躺三个人。小婉虽横着躺下,但已然占了三分之一。 龙嫣喝道:“喂,你也太不懂事了吧?这里面你师姐最大,最起码也是要让她来分吧!”小婉上下打量着龙嫣,哼了一声道:“你别以为穿着我们芳草卉的衣服,就可以对我吆五喝六的。师姐都还没说什么,你废什么话?”龙嫣一撇嘴道:“我当然不是你们芳草卉的人,但我讲的是这个理!在我们青云寨,都讲个尊卑有序,没见过你这么不懂事的人!”沐雅沁赶忙摆摆手道:“好啦,这么点小事不要争吵了。”说着,看了看龙嫣道,“嫣儿姑娘,小婉师妹一直都是如此,我们芳草卉上下都会让着她。你看,这里我们挤一挤还是可以睡下的。”说着,在床上比划了一下,睡下三人确实有些困难。 阿秋本想说上两句,但看沐雅沁都不跟小婉一般见识,便收住了话道:“主人,阿秋看这桌子不错,应该可以对付一晚。”说着,将桌上的碗和油灯等器物放置一旁,简单擦了擦便躺到了桌子上。幸得阿秋身材并不高大,躺上去反而正好合适。沐雅沁从床上抱来一副被子铺在桌上道:“阿秋,你在桌子下面铺上一层被子吧。床上有两副被子,我们三个人简单盖盖就好。”阿秋笑着答谢,便将被子铺了躺下。 众人都各自躺下不一会儿,只听外面有零零碎碎脚步声传来。接着就听迟海道:“你们是谁?”原来,外面来了五个人,四男一女。这五个人一身百姓打扮,看上去十分质朴。其中一中年男子反问道:“你是谁,怎么谁在俺家的院子里?” “原来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回来了。”沐雅沁说着,众人赶忙翻身起来将门打开。那中年男子见屋里突然出来四个妙龄姑娘,更是一惊道:“怎么屋里还有四个姑娘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沐雅沁上前道:“这位老乡,在下是芳草卉弟子,要赶奔潭州办事,路过此地。我看此地没有客栈,便寻思找一间老乡的房子暂住一晚。方才推开您家房门,见屋里没人,我们便……”说着,不好意思的深施一礼道,“实在是抱歉了!” 中年男子身边一中年女子,头戴花巾,喜笑颜开道:“这位姑娘看上去是个讲究人,长得也是富贵,定然是个大户人家出身吧!只是,几位在我们家住下了,我们可要住到哪里去呢?”沐雅沁听罢,赶忙道:“是这样啊……我们本来不想给几位添麻烦的,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就先离开吧!” 中年女子摆摆手道:“看你们都住下了,再离开恐怕不太方便。要不然这样,你们就先在俺家住下,俺们可以去其他乡亲们的家里凑合一晚。不过……”说着,女子支吾了起来。小婉有些不耐烦,催促道:“不过什么?有什么话就说吧!”中年女子嘿嘿一笑道:“不过,虽然俺家你们可以随便住,但是其他乡亲们那里,我们可是要给些住宿费用的呀!” “不过是要些银子,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沐雅沁想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银元宝道:“这银元宝,够不够支付乡亲们的房费呢?”中年女子点头道:“够啦够啦!”说着,将银元宝接下放入怀中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啊,这是俺老头,这是俺小叔叔……”阿秋摆摆手道:“好啦,我们赶了一天的路累得很,就在这里住上一宿,明日便走。”中年女子听罢,笑笑道:“好吧,那我们就先走啦!”说着,领着众人便离开了。 “就住一晚,师姐就花出去一个银元宝?”小婉哼笑道,“我看这些人,我看这破房子,根本值不了这么多钱!师姐,你好阔气啊!”言语之中,多是冷嘲热讽。阿秋道:“听你说话的口气,似乎有些不满喽?师姐要是不掏这钱,咱们就真的睡这乡郊野外了!”小婉听阿秋责难,突然怒火冲上,喝道:“臭丫头,这里还有你说话的份儿?” 眼看这二人快要争将起来,沐雅沁赶忙摆摆手道:“好啦,阿秋。小碗说什么也比你辈分大,就别说那些话了。师姐花钱买个清静,要不然那些人还要纠缠下去了。我们赶紧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说着,众人便回到屋中。小婉瞪了阿秋一眼道:“臭丫头,你给我等着!”阿秋也不含糊,翻了个白眼便上了桌睡去。 待渐渐夜深,众人都已睡下。迟海躺在长凳上毕竟不舒服,左右翻身多有不便。一气之下,便找了院中一处墙角靠着睡去。待众人皆已睡熟,先前那一对中年男女竟渐渐摸黑来到了院中。只见中年男子动作轻盈,先是慢慢推开栅栏门,而后中年女子两步走到窗下。二人缓缓将窗户挑开,望向屋中,见沐雅沁等人都已睡去。 中年男子想了片刻,从院中抄起一根细长枝条,从窗外伸了进去。沐雅沁等三人头朝墙,脚便冲着床外。中年男子用枝条轻轻触碰了两下龙嫣的脚心,却叫她动了动脚丫,便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中年女子接过枝条轻声问道:“师哥,你确定是那女子吗?别弄错了,惹来麻烦。”那声音与方才中年女子的声音截然相反,更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中年男子点头道:“没错,你就轻一点将她叫醒吧!”这男子的声音也变得更年轻了些。中年女子点头,再次轻搔龙嫣的脚心。龙嫣感觉脚心奇痒无比,便猛地坐起身来,迷迷糊糊的揉了揉脚心。中年男女在窗外用力招手,想要引起她的注意。龙嫣睡眼朦胧之中见窗外有树影晃动,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两个人在向她招手。 第一百一十四章 老乡 灵虬泉师将会面地点改在了潭州,老太太欣然赴约,先行吩咐沐雅沁和小婉去潭州张罗饮宴和住宿。为了让龙嫣见识到芳草卉的江湖威望,老太太差使龙嫣跟随。金陵城外,沐雅沁、阿秋、迟海和小婉带着龙嫣正在赶往潭州城的路上。一路上阿秋紧紧盯住龙嫣不放,迟海则殷勤的照料着沐雅沁。小婉一路上说说笑笑,比起其他人,她倒像是来度假的。 阿秋对于清水门擅自修改会面地点一事是一肚子的埋怨,一路上不时咒骂道:“清水门那帮老东西,非要让姑奶奶又走了回头路。几天前,咱们才刚从潭州回来……”沐雅沁解劝道:“阿秋,你这一路只剩下埋怨了,既然是老太太的意思,我们就尽管遵从好了。”小婉则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轻笑道:“对呀,你就当做我们是出来游玩的好啦!对吧,迟海?”说着,看了看迟海。迟海点点头,并不多说话。 眼看天色擦黑,众人行进到一处村落。这处村落只有十几户人家,更不凑巧的是,竟连一家客栈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啊,该不会就睡外面了吧?”小婉有些急躁。沐雅沁作为其师姐,只得想办法安慰道:“别慌,总归是有办法的。这村落看着不大,我们看看有没有村民愿意收留我们一晚……”说着,敲响了一户亮着微弱烛光的村民家房门。 与其说这是一扇门,不如说只是用栅栏围成了一处宅院。栅栏门还没用力去敲,便“吱呀”一声自己开了。沐雅沁一边迈步进来一边喊道:“请问,这里有人吗?”说着话走了两三步,并未有人回应。阿秋快走几步上前,敲响了房门道:“里面有人吗?”等了片刻,却依然无人回应。 阿秋轻轻将门打开,只见房间中陈设极为简单,桌上摆放着两个破碗和一盏油灯,油灯还在发着微弱着光。房间四面墙壁挂着些寻常衣物,地上墙角堆放着蔬菜和米粮,显然只是一户普通人家,算不得富裕。沐雅沁等人并不觉得什么,只有小婉觉得,要她在这个地方落脚,颇感为难,便抱怨道:“师姐,难道要在这个地方落脚吗?”沐雅沁点点头道:“不知为何,这家人灯亮着,却空无一人。不在这落脚,还得另寻去处!等这户人家回来了,我们好好与他们解释一下,实在不行就用银子疏通疏通。” 迟海往油灯中有添了些油,伸手擦拭桌子和椅子,见上面一尘不染,便道:“雅沁,这里非常干净,这家人应该就在不远处。”小婉听罢笑道:“迟海小师父,看这屋里就这么一张床,咱们可怎么睡啊?”迟海脸一红,站到门外道:“你们睡床上吧,我就睡这里了!”说着,指了指地上的长条凳道,“反正就是一宿,凑合凑合吧!” 小婉面露难色,看了一眼床榻,分明就是几张木板拼接而成。但考虑到目前所处境遇确实难再寻找更好的居所,便抢先一步躺到床上翻了几下,在最边角的一处躺下道:“师姐,我就在这睡了,剩下的地方你们分一分吧!”沐雅沁一看,这张床若竖着躺,只能容下两人,若横着并排躺下最多能躺三个人。小婉虽横着躺下,但已然占了三分之一。 龙嫣喝道:“喂,你也太不懂事了吧?这里面你师姐最大,最起码也是要让她来分吧!”小婉上下打量着龙嫣,哼了一声道:“你别以为穿着我们芳草卉的衣服,就可以对我吆五喝六的。师姐都还没说什么,你废什么话?”龙嫣一撇嘴道:“我当然不是你们芳草卉的人,但我讲的是这个理!在我们青云寨,都讲个尊卑有序,没见过你这么不懂事的人!”沐雅沁赶忙摆摆手道:“好啦,这么点小事不要争吵了。”说着,看了看龙嫣道,“嫣儿姑娘,小婉师妹一直都是如此,我们芳草卉上下都会让着她。你看,这里我们挤一挤还是可以睡下的。”说着,在床上比划了一下,睡下三人确实有些困难。 阿秋本想说上两句,但看沐雅沁都不跟小婉一般见识,便收住了话道:“主人,阿秋看这桌子不错,应该可以对付一晚。”说着,将桌上的碗和油灯等器物放置一旁,简单擦了擦便躺到了桌子上。幸得阿秋身材并不高大,躺上去反而正好合适。沐雅沁从床上抱来一副被子铺在桌上道:“阿秋,你在桌子下面铺上一层被子吧。床上有两副被子,我们三个人简单盖盖就好。”阿秋笑着答谢,便将被子铺了躺下。 众人都各自躺下不一会儿,只听外面有零零碎碎脚步声传来。接着就听迟海道:“你们是谁?”原来,外面来了五个人,四男一女。这五个人一身百姓打扮,看上去十分质朴。其中一中年男子反问道:“你是谁,怎么谁在俺家的院子里?” “原来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回来了。”沐雅沁说着,众人赶忙翻身起来将门打开。那中年男子见屋里突然出来四个妙龄姑娘,更是一惊道:“怎么屋里还有四个姑娘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沐雅沁上前道:“这位老乡,在下是芳草卉弟子,要赶奔潭州办事,路过此地。我看此地没有客栈,便寻思找一间老乡的房子暂住一晚。方才推开您家房门,见屋里没人,我们便……”说着,不好意思的深施一礼道,“实在是抱歉了!” 中年男子身边一中年女子,头戴花巾,喜笑颜开道:“这位姑娘看上去是个讲究人,长得也是富贵,定然是个大户人家出身吧!只是,几位在我们家住下了,我们可要住到哪里去呢?”沐雅沁听罢,赶忙道:“是这样啊……我们本来不想给几位添麻烦的,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就先离开吧!” 中年女子摆摆手道:“看你们都住下了,再离开恐怕不太方便。要不然这样,你们就先在俺家住下,俺们可以去其他乡亲们的家里凑合一晚。不过……”说着,女子支吾了起来。小婉有些不耐烦,催促道:“不过什么?有什么话就说吧!”中年女子嘿嘿一笑道:“不过,虽然俺家你们可以随便住,但是其他乡亲们那里,我们可是要给些住宿费用的呀!” “不过是要些银子,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沐雅沁想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银元宝道:“这银元宝,够不够支付乡亲们的房费呢?”中年女子点头道:“够啦够啦!”说着,将银元宝接下放入怀中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啊,这是俺老头,这是俺小叔叔……”阿秋摆摆手道:“好啦,我们赶了一天的路累得很,就在这里住上一宿,明日便走。”中年女子听罢,笑笑道:“好吧,那我们就先走啦!”说着,领着众人便离开了。 “就住一晚,师姐就花出去一个银元宝?”小婉哼笑道,“我看这些人,我看这破房子,根本值不了这么多钱!师姐,你好阔气啊!”言语之中,多是冷嘲热讽。阿秋道:“听你说话的口气,似乎有些不满喽?师姐要是不掏这钱,咱们就真的睡这乡郊野外了!”小婉听阿秋责难,突然怒火冲上,喝道:“臭丫头,这里还有你说话的份儿?” 眼看这二人快要争将起来,沐雅沁赶忙摆摆手道:“好啦,阿秋。小碗说什么也比你辈分大,就别说那些话了。师姐花钱买个清静,要不然那些人还要纠缠下去了。我们赶紧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说着,众人便回到屋中。小婉瞪了阿秋一眼道:“臭丫头,你给我等着!”阿秋也不含糊,翻了个白眼便上了桌睡去。 待渐渐夜深,众人都已睡下。迟海躺在长凳上毕竟不舒服,左右翻身多有不便。一气之下,便找了院中一处墙角靠着睡去。待众人皆已睡熟,先前那一对中年男女竟渐渐摸黑来到了院中。只见中年男子动作轻盈,先是慢慢推开栅栏门,而后中年女子两步走到窗下。二人缓缓将窗户挑开,望向屋中,见沐雅沁等人都已睡去。 中年男子想了片刻,从院中抄起一根细长枝条,从窗外伸了进去。沐雅沁等三人头朝墙,脚便冲着床外。中年男子用枝条轻轻触碰了两下龙嫣的脚心,却叫她动了动脚丫,便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中年女子接过枝条轻声问道:“师哥,你确定是那女子吗?别弄错了,惹来麻烦。”那声音与方才中年女子的声音截然相反,更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中年男子点头道:“没错,你就轻一点将她叫醒吧!”这男子的声音也变得更年轻了些。中年女子点头,再次轻搔龙嫣的脚心。龙嫣感觉脚心奇痒无比,便猛地坐起身来,迷迷糊糊的揉了揉脚心。中年男女在窗外用力招手,想要引起她的注意。龙嫣睡眼朦胧之中见窗外有树影晃动,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两个人在向她招手。 第一百一十五章 破庙 沐雅沁带着众人往潭州方向进发,路过一处村落。天色已晚,便决定在此落脚。这处村落十几户人家,却无一家客栈。众人寻到一处人家,给了这家人一锭大银元宝,方才住下。原本这家人并无异常之举,却待沐雅沁等人睡至半夜,这家人中的一对中年男女竟悄悄摸到了院中。 中年女子轻声问道:“师哥,你确定是那女子吗?别弄错了,惹来麻烦。”那声音与方才中年女子的声音截然相反,更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中年男子点头道:“没错,你就轻一点将她叫醒吧!”这男子的声音也变得更年轻了些。中年女子点头,再次用细长枝条轻搔龙嫣的脚心。龙嫣感觉脚心奇痒无比,便猛地坐起身来,迷迷糊糊的揉了揉脚心。中年男女在窗外用力招手,想要引起她的注意。龙嫣睡眼朦胧之中见窗外有树影晃动,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两个人在向她招手。 “我是在做梦吗?”龙嫣心中暗想,慢慢下地走到窗边,却见是方才那对中年男女。“找我有事?”龙嫣心中想着,推开门走了出去道:“两位老乡,你们是……”话未说完,这两人赶忙“嘘”的一声示意她压低声音。两人拉着龙嫣走到院外,看了看四下无人,中年男子道:“姑娘,你认不认识韩啸月?” 龙嫣听到“韩啸月”的名字,猛地张大了眼睛,险些叫出声来。“韩啸月?你们怎么知道韩啸月,我当然认识他!”说着,龙嫣更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是他什么人?怎么会找到了我?”中年男女对视一眼,男子将发套、胡须扯下道:“原来真的是龙嫣姑娘,姑娘不认得我了?鄙人清水门弟子成松!”说着话,龙嫣便恍然记得成松高高的颧骨,笑道:“啊,我记得你,我与啸月哥哥曾在庙街客栈与你见过一面。” 成松哈哈笑道:“姑娘好记性!成松感念韩啸月救命之恩,一直在找机会报答他!”说着,指了指身旁的中年女子道,“姑娘,这位是我的小师妹,清水门最小的师妹周小娥。”中年女子同样扯掉了发套和眼上的白眉道:“周小娥见过姑娘!”龙嫣借着月光看去,周小娥不仅声音甜美,长相更似精雕细琢一般,颇具怜意。龙嫣抱拳道:“小娥姑娘长得好标致啊!” 周小娥羞涩一笑,不再说话。成松继续道:“方才见人群之中姑娘你面熟得很,细想之下想起你是韩啸月的未婚妻。你的身边尽是些陌生人,却没看到韩啸月,这才起了疑心,想着过来看个究竟。”龙嫣叹口气道:“是啊,这些人是芳草卉的人,为首之人叫沐雅沁。原本要与啸月哥哥成亲了,却被这人掳到了芳草卉来!”说着,便将事情来龙去脉与成松讲了一遍。 成松狠狠捶了一下道:“岂有此理,芳草卉居然做此勾当!”龙嫣问道:“还不知道,你们怎么出现在这里了?”成松道:“师父灵虬泉师向芳草卉写下书信,要在潭州会面。师父不了解老太太的虚实,这才叫我们一行五人前去金陵刺探情报。路过此地发现居然连一家客栈都没有,便将这家人绑了,换上了他们的衣服。没想到,再回来的时候,便遇到你们……”周小娥补充道:“然后,我们身上正好也没什么银子了,所以……就找那姑娘要来了一锭银子。”龙嫣听罢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还真是有缘啊!芳草卉的银子,不拿白不拿呀!” 成松道:“龙嫣姑娘不如随我们离开如何?跟着他们,我怕你会出什么差池啊!”龙嫣摇摇头道:“啸月哥哥不出现,我便不会有什么意外。跟着你们,若被他们发现,反而对你们不利。”说着,龙嫣回想起老太太的桩桩件件,便慢慢道,“这个老太太我见过,典型的一个好吃懒做的老女人。素日里最爱吃,而且性格乖张,喜怒无常,还十分重面子。另外,你们也别往金陵去了。芳草卉地形隐秘的很,即便是到了金陵,也很难找到芳草卉的入口。还有,提醒你们师父,见了老太太务必小心谨慎。” 成松笑道:“多谢龙嫣姑娘提供的情报。若不随我们来也无妨,反正我们会在暗处一直跟随,若遇困难之时成松定然竭力保护。”说着,压低了声音道,“另外告诉你一个秘密。此次会面并非只有我清水门一家,我们还网罗了汉昇堂、万妖谷、忘川阁和颜华派等六大门派齐聚潭州,目的便是要彻底铲除芳草卉的江湖势力。为此,师父已经谋划许久……” 龙嫣听罢,心中十分痛快,不禁喜形于色,笑道:“是嘛!这么多人,任凭那个老太太功夫再厉害,也胜不过这么多帮派的围攻啊!”成松看着周小娥,点头笑道:“另外,师父答应过我。此次计谋成功,便准许我与小娥成亲……”说着,成松紧紧握住了周小娥的手。周小娥笑着甩开他的手道:“讨厌,谁答应要跟你成亲了?”龙嫣笑道:“那我可要提前恭喜二位啦!”成松笑道:“谢姑娘。希望你也可以早日找到韩啸月。” 三人又聊了些其它琐事,龙嫣不敢逗留太久,便各自匆匆告了别。待到第二日一早,沐雅沁便带着众人继续上路了。 天刚蒙蒙亮,李氏兄妹便到潭州客栈敲响了韩啸月的房门。“啸月,起床了吗?”李仲寓敲了两下门说道。韩啸月此刻正在整理衣衫,回应道:“这就好,稍等片刻!”李仲宣在客栈中走了几步道:“皇兄,这帝王庙是个什么庙宇?”李仲寓道:“帝王庙相传是安史之乱时,唐玄宗逃难路过此地,顺便剿灭了当地一伙流寇,百姓为其所造的生祠。日子久了,估计早就破败了。”正说着话,韩啸月和李景贤将门打开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破败了?”李仲寓哈哈笑道:“刚刚在说帝王庙事,你来了,咱们赶紧上路吧!” 众人一路向东,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看到一座破庙。这座破庙坐落在潭州城东,附近杂草丛生,只这座破庙孤零零的,甚是悲戚。走近再看,庙门朱红色的漆已变得斑驳,门楣挂着落满灰尘的牌匾,上书三个字“帝王庙”。庙两边的石柱已然崩塌,部分是人为毁坏,部分是风雨的蚕食。这破庙在风中发出异响,感觉随时都有轰然坍塌的可能。往里走去,庙院中杂草倒有半人多高,三五个乞丐零星睡倒在草丛之中,懒懒的打着呼。 “咱们丐帮都进来人了,你们还在酣睡,不怕是来了歹人吗?”空中传来一句腹语,随后倒在草丛中的乞丐便猛地起身,各执长棍将韩啸月等人围了起来。乞丐之中,张大发站出来打量了一下众人,便示意众乞丐将长棍放下道:“原来是你们啊……”说着,回头道,“禀报长老,韩啸月等人前来拜见!”随着一声禀报,东方隶吩咐道:“叫他们进来吧!” 韩啸月等人迈入庙宇中,看上去比外面干净一些。地上散落着各种餐具,显然是素日乞讨得来的食物。再向前看,东方隶正背对着众人站在一个草垛前,草垛上有些被褥,想来他是在这里起居。这庙中东西两边的墙上留着大大小小数个洞,刮起风来吹得庙中“呜呜”的响。韩啸月暗想:“倘若晚上一个人来到这破庙之中,恐怕还有些害怕。” 东方隶转身道:“没想到,诸位这么快就来找老夫了。老夫这里没有什么可以款待各位的,各位随意坐下吧!”韩啸月等人对视一眼,便各自席地而坐了。李仲宣率先道:“东方长老,以您之前在江湖上的地位和现在的能力,支撑起一个丐帮真是实属不易?”东方隶道:“谢二皇子抬爱。二皇子胸怀天下和百姓,老夫也是极为佩服的。” 东方隶开口便认得李仲宣是二皇子,想来是听张大发所提起。李仲寓抱拳道:“东方长老,眼下正值乱世,各方江湖势力都在寻找朝廷做靠山,不知长老可同样有此意?”东方隶道:“太子殿下,丐帮可与其他帮派有所不同。我们丐帮,是世道越乱发展越快。若是在太平年月,谁会甘心做一个乞丐呢?靠人不如靠己,同根生的亲兄弟又如何,还不是一样靠不住?”言谈中,隐约透露出他对朝廷的不信任感。 李仲仪抱拳道:“东方长老该不会是想借助战乱,趁机发展自己的部众吧?”东方隶哈哈笑道:“公主殿下倒是直率,老夫喜欢!”说着,一边打理着长发一边道,“话说回来,你们是来拜见老夫的,还是来训诫老夫的?进得庙门不出三句话,便对老夫发出诘问,似乎不太合乎礼数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对谈 李氏兄妹一大早便叫上韩啸月,往帝王庙而去。李氏兄妹急迫希望将东方隶的丐帮部众拉到抗宋的队列之中,言语之中对东方隶颇有冒犯,惹得他心中不悦。东方隶一边打理着长发一边道,“话说回来,你们是来拜见老夫的,还是来训诫老夫的?进得庙门不出三句话,便对老夫发出诘问,似乎不太合乎礼数啊!”李仲仪听罢,知道自己太过心急,便赶忙道:“长老言重了,是我出言有欠思考,实在抱歉!” 沉默了半晌,东方隶摇摇头道:“老夫并不生你们的气,你们放宽心吧!今日,咱们不谈国事。老夫的本意,是叫韩啸月自己来。没想到,诸位皇子、公主殿下也都跟了过来。我有些话要与韩啸月私下讲讲,还是烦请各位在庙外等候如何?”李氏兄妹听罢,见东方隶颇有逐客之意,不禁面露难色。韩啸月见李氏兄妹脸面难堪,便安慰道:“仲寓、仲宣,欲速不达。你们先去看看这庙外之境吧……”李仲寓等人见状,只好起身深施一礼道:“也好,叨扰了!”说着,便都退下了。 此刻,庙中就只剩下韩啸月和东方隶两人。东方隶看韩啸月一动不动,一句话不言,便笑道:“韩啸月,老夫于你一别也有两年。你来跟老夫说说,你到底是学了什么功夫,能让你武功精进如此之快?”韩啸月想了片刻道:“实不相瞒,晚辈在枯禅寺习得了天誓神器的绝技。昨日与前辈对决,便是用的此招法。”东方隶微笑道:“不止吧!看你的功夫绝对不止枯禅寺那么简单,尤其是你拳脚上的力道十分惊人,就连老夫都望尘莫及。莫不是学了什么绝学?比如说,《剑华本纪》!” 韩啸月心中一惊,赶忙否认道:“《剑华本纪》晚辈只听说过,却没见过。据说,江湖上众多英雄好汉都在争夺这本书。”东方隶注视着他的眼睛,却没看到半句实话,便笑笑道:“老夫土埋脖子了,要这秘籍也没任何用途。你若不承认,我便也不勉强。不过,老夫倒是有一言相劝。凡事都有利弊,凡事物极必反。《剑华本纪》虽然记载的是剑谱心法,习得之后威力无穷。但类似这种,往往最伤人心智,严重者会耗尽阳寿、走火入魔......舍弟就是个例子。” 韩啸月见他并非贪图秘籍之人,便点头道:“前辈说的有道理。这么说,他也练过《剑华本纪》?”东方隶点头道:“舍弟名东方霸,生性顽劣,但也绝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我们祖传一卷《剑华本纪》,家父将这本书锁在万妖谷地道之中,没有他老人家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可舍弟却在家父葬礼那天偷偷潜入地道,窃出了这卷《剑华本纪》。谁知一发不可收拾,武功在短时间内便与我比肩。” 韩啸月听得入神道:“所以,他就夺了你谷主之位?”东方隶点头道:“不错。他练过那卷《剑华本纪》后功夫变得邪毒,一招一式直取人首级。幸亏老夫有那么几个忠诚的弟子,否则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俗话说‘长兄为父’,其子攘羊,父怎证之?他东方霸夺了我的位置,我只能隐退而已……”韩啸月听罢,叹口气道:“我还道万妖谷都是些奸邪之人,原来东方前辈如此重情重义,晚辈敬佩!” “哈哈哈!韩啸月,你怎知万妖谷都是些奸邪之人?莫非,是见过我万妖谷弟子?”东方隶笑着问道。韩啸月哼笑道:“晚辈确实见过贵派大弟子司徒生,几次三番想要杀我。晚辈徒有几分运气,这才活到了现在。”东方隶点头道:“果然如此,老夫猜到你定是见过他!司徒生深受东方霸的影响,为人奸猾。似他这种人,若不是舍弟的大弟子,老夫定会亲手除掉!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他现在再要害你,恐怕已经不是你的对手!” 韩啸月点头道:“实不相瞒,江湖传言李程汉之死便是出自他口。分明是他杀死了李程汉,而后嫁祸给我的。”东方霸点头道:“看你忠厚仁爱,也不像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只可惜人言可畏,此事早在江湖上传开,恐怕想要将此谣言辟除,已非易事了。” 韩啸月摆摆手道:“其实,晚辈早已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只盼能早日寻回所爱之人,从此隐居山林而已。”东方隶笑道:“单就这一点,你就与老夫想到了一处。老夫之所以甘愿做一名乞丐,就是因为看透了这些功名利禄实是过眼云烟而已。只是,诚如方才三位殿下所言,宋兵大举进犯。眼下,恐怕想做个乞丐,都已不可得啊!” 韩啸月向前坐了坐道:“怎么,东方前辈对此事有些看法?”东方隶笑道:“当然。老夫现在毕竟是一帮之主,即便老夫可以全身而退,我丐帮这几百个兄弟却如何生活?”韩啸月道:“那……东方前辈想要怎样?”东方隶梳理好了发髻,转而梳理起了胡须继续道:“老夫先是离开万妖谷远逃至蜀国,蜀国战败又被逼到了唐国。老夫本已看破世事,想在这里了此残生,却又遇到战事。彼时老夫孑然一身,当然可以随意去留。可眼下,老夫一言一行,则必须要为丐帮部众负责。” 韩啸月见他梳理好了发须,已不似昨日那般邋遢。此刻的东方隶眼窝深陷,双眼炯神,更像一名看破红尘的老者,心中不由得有些敬畏道:“东方前辈,您是打算叫丐帮部众与潭州共存亡?”东方隶点头道:“老夫不想再逃了,老夫已经累了。命运既然到了今天这步,老夫就该坦然面对,也算是对得起跟随我的这些丐帮兄弟们。” 东方隶一席话,引得韩啸月心中不禁重新燃起了战斗的欲望。“东方前辈身为乞丐,都要为自己帮众而战。李氏兄妹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又怎好辜负?”想到此,韩啸月站起身深施一礼道:“似东方前辈这般风骨之人,晚辈已经几年未见到一个。晚辈佩服!”东方隶摆摆手道:“老夫只是想要保全丐帮部众而已,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要论起风骨来,老夫倒觉得韩啸月你更具气魄。犹记得你在凉城外被官兵所捉,后来又逃离叛军,你所表现出的沉着深得老夫喜欢。” 韩啸月道:“其实,晚辈那时却是害怕的很。家父新亡,本就不抱活的希望,看似沉着,其实是想快点离开这个世界。”说着,不禁暗暗发笑,“实在是惭愧啊。现在想想,那时候真的是太傻了!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爱我之人,还有一个我爱之人,怎好撒手人寰?”东方隶道:“看你一身英气,老夫猜测,你定然与蜀中名将韩涛关系不浅吧!”韩啸月重新坐下道:“不错,晚辈正是韩涛之子。家父回城求援时,被宋军追赶而葬身于江源成外湖心之中。”东方隶道:“这么说,宋人还是你的杀父仇人?” 韩啸月点头道:“不错,之前我一直以为,宋将赵准是我的杀父仇人,直到遇见了枯禅寺外的高人。”东方隶道:“高人?什么高人?”韩啸月回忆起在溶洞时的情景,与东方隶细细讲来。东方隶听得频频点头道:“你说的这个人,老夫还真是没有见过。如果世上果真有此人存在,那咱们这些所谓的英雄好汉,岂不只是人家手中的棋子吗?”韩啸月点头道:“不错,此人操纵江湖乃至朝廷,却又无人知晓,当真是一个隐世高人!即便如此,如若教我知晓他与家父之死有关,甚至是其直接导致了家父之死,那晚辈宁愿与他同归于尽,也要誓报此仇!” “哈哈!痛快!”东方隶说着站起身,韩啸月一同起身。东方隶继续道:“韩啸月,我比你虚长五六十岁,却没了你这般魄力!老夫有意要与你义结金兰,成为生死与共的兄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分呢?”韩啸月深施一礼道:“晚辈何德何能,与前辈互道兄弟?”东方隶摆摆手道:“哎,此话怎讲?莫非,你瞧不上老夫这臭乞丐?” 韩啸月赶忙摇摇头道:“哪里哪里,若前辈不弃,韩啸月答应了便是。”东方隶哈哈大笑道:“痛快!没想到,老夫原本是行将入土之人,居然又寻到名将之后、未来的一代侠者作为生死兄弟,老夫死而无憾!”韩啸月道:“前辈,李景贤亦是韩某过命兄弟,此人忠义两全,一路之上护韩某周全,晚辈早有与其结拜之意。何不趁此机会,我们三人焚香而拜?”东方隶先是愣了一下,想了片刻后哈哈大笑道:“与你意气相投的兄弟,定然也是个英雄。不知那位李景贤现在何处?”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结义 李氏兄妹与韩啸月等人往帝王庙拜见丐帮东方长老,韩啸月与其一番攀谈。东方长老见他一身英气,颇具侠者风范,便有心与他义结金兰。韩啸月见他既为万妖谷前任谷主,又在如此高龄创办了丐帮,实属不易,不禁心生敬佩。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拉上李景贤一同结拜。 帝王庙外,李景贤等人正静候韩啸月。众人明白,东方长老定然是看上了他。“依我看,啸月兴许还能成了东方长老的徒弟。”李仲宣笑道。张大发听罢,不禁冷笑一声道:“东方长老收徒非常严格,且不说潭州地界仅收了五百弟子,就说我张大发最早跟着他老人家,那也是万中选一。”李景贤上下打量着他道:“张大发兄弟,看得出来,你这一身功夫确是深得东方长老真传吧?”张大发得意一笑道:“那是自然,之前我空有一身子蛮力,还真是多亏了东方长老的殷殷教诲。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也只是他老人家门下最不肖的弟子而已。” 李仲宣应承道:“哪里哪里,我看张大发兄弟身手了得,定然是学了长老的看家本领吧!”张大发看了他一眼道:“二皇子远道而来,不会是来跟咱这臭乞丐讨论武学的吧!诸位今日来,想必也不止是为了拜见我家东方长老,可是有事相求?” 李仲宣看得出来,张大发的言谈举止,定然是丐帮众弟子中少有的,能与东方长老说得上话的人,便不对其隐瞒道:“不错,我们代表朝廷,希望东方长老可以率丐帮部众加入到朝廷中来,一同抗宋。做朝廷官兵,有吃有喝,还有新衣服穿,想必要比做个乞丐光鲜得多吧!”张大发哼笑一声道:“穿上那身皮囊就变得光鲜了?俺们做了十几年的乞丐,早就忘了光鲜是个什么感觉。” 李卫看他的嘴型便猜到他说了些什么,心中有些气恼道:“这位兄弟说话好不客气,说咱们的衣裳是副皮囊?看来是对官兵芥蒂颇深啊!”张大发看了他一眼道:“张大发粗人一个,哪句话得罪了兄弟,还希望兄弟海涵。昨日与兄弟打得不过瘾,不知道今日能否打个痛快?”李卫听罢,站出来道:“如此甚好,就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本事吧!”说着话,一个箭步上前,两人便厮打在了一起。 昨日一战,二人战成平手,李仲寓倒是对他信心满满。但见二人战至十合,眼见李卫似乎有些不敌,李仲寓便轻声对李仲宣道:“仲宣,昨日见李卫与他战成平手,今日开场怎的感觉落了下风?”李仲宣眉头一皱道:“李卫昨夜突感风寒,恐怕是影响了他……”李仲仪道:“如果这样败给他,岂不是叫丐帮笑掉大牙了?皇兄还想拉他们投靠朝廷,这样一败恐怕更难了!” 李景贤听罢,便有意替韩啸月卖他们一个人情。昨日春祥居之时,李景贤就因张大发言语之中颇为自负,便对其十分不满。正好今日李卫抱恙在身,便撸起袖子道:“三位稍安勿躁,此人不劳烦韩大哥出面,我便能将其制服!”说着,便冲上去将李卫换下。 只见他刚冲上去,便接过了张大发的招式。李卫退下阵来,看着李仲宣。李仲宣摆摆手示意他不要逞强,李卫便顺从的退到其身后。张大发见状猛退两步,怒道:“喂,你们一个上完一个上,是想耗尽咱的体力吗?到底敢不敢跟我好好比试一场?” 李景贤笑道:“李卫兄弟昨夜感了风寒,我怕你日后得知自觉胜之不武。鄙人李景贤,请赐教!”说着话,二人战在一处。李景贤只当做是普通切磋,拳脚力道上留着情面。张大发一招一式深得东方隶的真传,两只手像两条巨龙一般,猛扑李景贤的胸膛,是谓其“双龙戏珠”的掌法。李景贤本不善于拳脚,若非自身力道强劲,恐怕早就难敌张大发而被其打伤。 二人战了三四十合,张大发便败下阵来。非是他输在了一招一式的拳脚上,而是李景贤虽看似功夫平平,却拳脚有力,自己打得越狠,反倒使得自己疼得越厉害。“奇怪,明显是我占了上风,为何却胜不了他!”张大发心中暗想,反复揉搓着生疼的双手。李景贤见状笑道:“承让了!看来,这一局是我赢了。”张大发心中不服道:“这位兄弟手脚上力道十足,确实难以取胜,俺佩服!”说着,又摇摇头道,“只是你拳脚功夫算不得厉害,俺要是有你这把子力气,你肯定不是对手!” 正说着话,韩啸月与东方隶从庙中走出。韩啸月伸手一指李景贤道:“东方前辈,这位就是李景贤。”东方隶上下打量着李景贤道:“昨日没有细看,原来李景贤也是一表人才。老夫有幸结识二位英雄,真是三生有幸啊!”说着,上前拍了拍李景贤肩膀道,“景贤兄弟,老夫想跟二位义结金兰,不知景贤兄弟意下如何?”李景贤听罢愣了一下,回头看着韩啸月道:“英雄?我吗?韩大哥,这是……” 韩啸月见他似乎迟疑,便解释道:“东方前辈得知你为人忠义,抛却年龄悬殊,愿意与你我二人结为异姓兄弟。东方前辈虽是万妖谷前任谷主,但丝毫没有司徒生那般奸邪心肠,我亦对其深感敬佩,确是一位可交的兄弟!”李景贤沉吟半晌。他的心中原本十分抗拒,总觉得面前这个自称“东方前辈”的老乞丐并不靠得住。但见韩啸月已欣然同意,自己若执意反对,只怕扫了他的兴,便也点头道:“既然韩大哥觉得前辈可交,前辈也给我面子,那我怎好不知趣呢?” 东方隶哈哈大笑,左手拉起韩啸月,右手拉起李景贤道:“太好啦!我看今日便是良辰,我们三人就在这帝王庙中起誓吧!”说着,便要拉着二人重回庙中。李仲宣心中暗想:“原道会收他为徒,原来东方长老如此赏识啸月……”便心生一计,上前一步道:“东方长老,此等重要时刻,我等是否有幸作为见证者呢?” 东方隶心情大好,一挥手道:“好啊,那你们就随着一同来吧!”说着,吩咐张大发道:“大发啊,将附近兄弟们能叫的都叫过来,老夫这就要与二位英雄义结金兰啦!”张大发被说得一愣。他只想过东方长老会破格收他二人做徒弟,却未想到转眼间他三人变成了异姓兄弟。东方隶见他还愣在当场,便催促道:“大发,愣什么神?快去吧!”张大发答应着便下去准备了。 片刻之后,众丐帮弟子便搬来了香炉、酒坛等器物。香炉之中插着三炷香,三人各执酒杯。东方隶道:“老夫这里不比其他地方,更没有当年桃源结义之排场,省了乱七八糟的规矩!今日我只说一句话:苍天在上,我们三人共同饮下杯中这碗清酒,今后便是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韩啸月道:“承蒙东方前辈抬爱,晚辈荣幸之至。”李景贤道:“我与韩大哥情同手足,但还没有正式结拜过。这次借着东方前辈的光,终于可以正式结拜了!” 东方隶听他二人说完,哈哈大笑道:“什么前辈后辈的?这里没有前辈,只有兄弟!来,我们干了!”说罢,三人一饮而尽。杯中酒饮毕,三人将酒杯重重掷于地上。东方隶大笑道:“痛快啊!老夫今年已过古稀,姑且算作是兄长吧!”李景贤道:“二位哥哥在上,受小弟一拜!”韩啸月道:“东方大哥,景贤三弟,今后你们便是我韩啸月的亲人!” 李仲宣见时机成熟,便上前一步深施一礼道:“三位意气相投,都是心怀天下的英雄好汉,李某有幸得见三位结义之事,荣幸之至!眼下宋兵压境,李某不得不恳请三位出山,救我大唐百姓于危难!”说罢,再次深施一礼。李仲寓马上明白他此举意欲何为,赶忙接着上前道:“东方前辈德高望重,啸月兄弟能征惯战,景贤兄弟义字当头。三位若能值此危难之际替陛下分忧,仲寓亦感恩不尽!”说罢,也深施一礼。李仲仪见二位哥哥如此,便也跟着深施一礼道:“我一介女流,恳请三位英雄替父分忧!” 东方隶一捋胡须,看了一眼韩啸月道:“二弟啊,两位殿下三次请你出山,你可是有了当年诸葛孔明之礼遇啊。若是不从,恐怕落得个恃才傲物之嫌啊!”韩啸月此刻心中热血沸腾,恨不能直接将来犯宋兵一口气砍杀殆尽,便点头道:“大哥说的不错,啸月不敢不从!”说着,深施一礼道:“仲寓、仲宣、仲仪,咱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姐妹!三位如此看得起韩某,韩某必誓死保卫我大唐!”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上任 韩啸月、李景贤与东方隶三拜结义,成为异姓兄弟。李仲宣趁此良机再度请三人出山拱卫潭州,韩啸月欣然答应。“仲寓、仲宣、仲仪,咱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姐妹!三位如此看得起我,我必誓死保卫大唐!”当日,李仲寓便以太子身份在潭州发下布告,任命韩啸月为潭州太守,李景贤做主将,东方隶率领丐帮部众编入潭州守军,享受官兵同等待遇。东方隶得知丐帮早已分成潭州派和丰潭派之后勃然大怒,对张大发一番训诫,终于将分裂近一年之久的丐帮重新统一了起来。 第二日,韩啸月坐在太守府邸,桌子上摆放着一张潭州地形图,府中站立潭州各级军官。韩啸月抬头问孙捕头道:“孙有才,你有几名手下?”孙捕头施礼道:“卑职手下不足百人,仅有长棍和单刀。”韩啸月奋笔疾书,将一封书信交到他手上道:“拿此书信,到军械库领取一百件铠甲。要上战场了,怎么能只穿一身普通衣衫呢?”孙有才道:“卑职只负责维护城中治安,难道也要上前线?” 韩啸月摇头道:“当然不是上前线了。为防万一,将来城破可能要与敌军展开巷战。你的人对城中街道小巷十分熟悉,届时需要你们引领将士们与敌军周旋。”孙有才听罢点头称是,转身离开。韩啸月继续道:“军需官何在?”说罢,从旁边上来一人答道“卑职在!”韩啸月道:“潭州城内守军情况,装备情况,军需物资情况,给我一一道来!” 军需官施礼道:“禀报太守大人,潭州城内共有守军九千人,将官三人,枪械充足,粮草可供一年之用。”韩啸月听罢,皱了皱眉道:“守军只有九千人,宋兵倒有十万大军,悬殊太大啦!”军需官道:“太守大人,潭州城共有百姓十万户,适龄男性青年大概三万人。若是能将这三万人招募为兵,便可解军士匮乏之忧。” 韩啸月一皱眉道:“兵员倒是其次,城中器械能否足够三万人使用?”军需官道:“回禀大人,城中器械足以额外装备一万士兵。其余器械卑职将尽快催促打造,争取尽快完工!”韩啸月点点头道:“好吧。传令下去,从府库之中拨出一万银两作征兵之用,多了不用,务必在三日之内征来一万名身体合格的士兵,快去吧!”军需官答了声是,便转身离开。 韩啸月起身道:“众将听令!”,话音刚落,包括李景贤在内的四名将官站列出班。韩啸月继续道,“三位将军分别率领本部人马镇守着东、西、北三面城门,三位自行沟通协防事宜;李景贤,从即刻起关闭南门,你带人在城南门深挖沟渠,至少三丈深、十丈宽。不得有误!”众将答了声是,便转身离开。 众人各领军命离开,李氏兄妹正从府门外走进,正好见到大小军官从府中快步离开。李仲寓笑道:“啸月啊,昨日刚颁布了公告,今日便忙起来了?”韩啸月笑道:“是啊,既然我接手了,当然就要尽心尽力!”李仲宣拍拍他的肩膀道:“啸月兄弟,我知道你在金陵还有牵挂。如此时刻你能留下,我大唐幸甚!”韩啸月沉默了半晌,点头道:“仲宣,有朝一日嫣儿得知我此刻的决定,一定会理解我的。” 李仲仪上前握着韩啸月的手道:“啸月哥哥,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大英雄!”说着,一把将韩啸月揽在怀中。韩啸月脸一红笑道:“仲仪,别这样,搞得好像我们就要分别了似的。”李仲宣笑道:“啸月啊,实不相瞒,明日我们就要离开了。”韩啸月听罢惊道:“怎么,咱们这才几日,又要离去?”李仲宣道:“皇兄告诉我,父皇此次叫他来,正是要在唐国全境广募勇士。此番来到潭州,本就是要募集勇士以抗宋寇。啸月扛起了重担,我们非常放心。大战在即,我们要赶紧去往其它郡县了,免得贻误战机。” 韩啸月不禁一阵失落道:“唉,本有许多话要讲,你们却走得如此着急……”李仲宣道:“啸月,胜利之后我们金陵再见吧!”李仲仪松开韩啸月,不舍道:“啸月哥哥,潭州城就交给你了。守得住固然好,但若守不住……你可一定要活着啊!”韩啸月点点头道:“仲仪,放心吧!听说陈臣那小子对你格外殷勤,倘若对你有任何非分之举,告诉啸月哥哥。啸月哥哥别的不敢保证,再揍他小子一顿是没有问题的!”李仲仪眼中带泪,点点头。 正说着,李卫从府门外走了进来,手中托着银甲、银枪道:“太守大人,铠甲送到!”韩啸月接过他手中的银甲,拿在手中足有二三十斤重。在李卫的协助下将战甲穿好,手中提起银枪。韩啸月心中再次涌起当年戎马倥偬时的澎湃激情,拍拍胸甲笑道:“匆匆二三年,早已物是人非。穿上此甲,便不觉得虚度!”说罢,冲到桌案前,提笔在纸上“唰唰”写着。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韩啸月将笔按下,众人上来围观。只见纸上写道: “啸月本败军之将,幸得陛下赏识、殿下提携,惶恐不及。而今重披战甲,重提银枪,岂敢不效死力?潭州城中,精兵良将,枕戈待战;江湖好汉,军前待命;少老妇孺,皆言死战。潭州军民有此士气,何愁宋人不退?” 李仲寓点点头,一拍韩啸月臂膀道:“啸月啊,你这榜文可着实激励人心啊!”说着,举起来道,“一会儿便吩咐人誊写出来四份,张贴于四大城门之外!”韩啸月哈哈大笑道:“我只是有感而发,仲寓莫要笑我了。”李仲宣道:“李建威将军正从金陵驰援潭州,已经在路上了,过两日便到。届时,他及他所部人马全部听你调遣。”韩啸月哈哈笑道:“仲宣,你这可是给了我一份大礼啊!” 李仲寓道:“啸月啊,朝廷能给的真不多,李建威将军可是我朝少有的,言战且善战的武将。若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讲!”韩啸月想了片刻道:“其实,三位能信得过我,便是对我最大的鼓励。”李仲寓道:“另外,我们三人商量过,害怕你放心不下龙嫣姑娘,仲宣决定代你去芳草卉走一遭。”韩啸月听罢,愣道:“什么?你们要去芳草卉?” 李仲宣点头道:“啸月临危受命,我们这些作兄弟的怎能袖手旁观?你且管放宽心,我别的不敢说,这一趟是必须要去的。我在金陵有些江湖人脉,定然保证龙嫣姑娘的安全!”韩啸月上前紧握着李仲宣的手道:“仲宣,若是嫣儿安全,记得给我来一封书信......”李仲宣道:“没问题。啸月,潭州城就交给你啦!”说罢,李氏兄妹三人便与他告别而去。 三日后,据探马来报,宋军只向潭州方向前进了三十里,距离潭州尚有三十里。李景贤带着五百兵士在潭州城南深挖沟渠,也已然完工。此刻,韩啸月正细细观察着潭州地形地图,发现城西有一片广袤树林名为夜归岭,甚是可疑。“此地因何名为夜归岭?难不成,这地方在夜间会有什么可怖之事?”正在想着,李景贤几步迈入府中,在前院便喊道:“韩大哥,城南的沟渠挖好啦!” 韩啸月目光看向李景贤道:“景贤,怎么还叫我大哥?”李景贤嘿嘿一笑道:“对对对,二哥……”韩啸月打量着他,见他一身的泥污,不禁觉得好笑道:“景贤,你怎么这幅模样?”李景贤哈哈大笑道:“我这三日起早贪黑,连澡都没洗,总算挖成了一条大沟渠。别说是人了,就是马都跳不过来!”韩啸月点头道:“太好了!这下可就别想着逃跑了。”李景贤听罢,瞪大眼道:“什么?这沟渠是给咱们自己挖的?” 韩啸月点头笑道:“所谓‘破釜沉舟’。我们把自己的后路断了,便是做好了守住此城至少一年的打算。江源城的帐,要在潭州算一算!”李景贤一撇嘴道:“二哥,这又是何必呢?那个公主不是说了嘛,若是无法取胜,活命最要紧啊!”韩啸月一皱眉道:“这话说的,我是那种只顾活命的人吗?其实,断了南面的退路,也是瓦解了敌人绕道南门的打算。三位将官各守三面城门,你在城中随时策应调度,这才是上上策!” 李景贤这才明白,点头道:“那何不如将另外两面城门也封锁住,这样只留下一面城门不是更加万全?”韩啸月摇摇头道:“如此一来,留着的那一面城门便要独自承受宋兵的压力。届时潭州将成为一个被堵住了嘴的茶壶,官兵在城中无法发施展,便成了一座死城。”李景贤听罢,点头称是。韩啸月停顿了半晌,神秘一笑道:“景贤啊,我送你一样东西。” 第一百一十九章 猎户 李氏兄妹见韩啸月将潭州城防打理得十分有条,便放心离开,去往其他郡县继续征召士兵。韩啸月下令,让李景贤在城南门挖了一个三丈深、十丈宽的沟渠。完工后回来复命,韩啸月早已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韩啸月神秘一笑道:“景贤啊,我送你一样东西。”说着,从案下取出一把长弓。 这支长弓使用北方铁桦木打造,通体金黄色,弓身琢刻着两条猛虎,虎口对着前方。坚硬沉重,非是臂力过人者不能使用。李景贤看着这把金黄色的长弓,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嘴角挂笑道:“二哥,这......这是你专门为我而造的吗?”韩啸月点头道:“那是当然。你跟我说过,你那一把旧弓落在了药师庄,恐怕是要不回来了。我看你没什么功夫,唯一防身之术便是弓箭,这才托人给你用上好的铁桦木打造了一把。”说着,又从案下抽出一个箭篓继续道,“你看这是什么?” 李景贤定睛一看,竟又是一个铁桦木做的箭篓。铁桦木来之不易,尤其是在江南地区,若是从北方极寒之地拉来成品铁桦木必然花费不菲。能从潭州找来打造长弓和箭篓的铁桦木,韩啸月定然是费了一番心思的。李景贤心中喜欢得很,赶忙接了过来反复把玩,口中道:“就连箭篓都是用铁桦木打造?韩大哥,你这可是下了本钱啊!” 韩啸月哈哈大笑道:“为将者哪能没有趁手的兵器?正好听说潭州有一户商人家中有此木,我便托人买来为你造了这副武器,你可喜欢?”说着话,李景贤拉满了弓,空放了一下,一声巨响直穿云霄。“好弓啊!”李景贤高兴道,“有了这支弓,我就算是如虎添翼了!”韩啸月点头道:“如此一来,你跟大哥都有了趁手的兵器,打起仗来就更得心应手啦!” 韩啸月正说着,军需官一脸大汗慌慌张跑了回来,口中道:“太守大人,太守大人……”韩啸月收起笑脸道:“不要慌张,有事尽管讲!”军需官擦了一把汗道:“禀报太守大人,卑职这几日在城中募兵,只募来三百来人......”说着,大口喘则粗气。韩啸月点点头道:“原来是这事?不碍的,兵不在多而在于精。若是日后能将这三百人训练有素,也顶得上战场上的千余人马。” 军需官摇摇头道:“不是这事儿啊。大人,卑职募来这三百来人后,突然来了五个人,自称是附近村庄的猎户,听说潭州重金征兵,这才前来应征。不过,他们并不要饷钱,只要太守大人答应他们一个条件......”韩啸月听罢,好奇道:“哦?有意思,是什么条件?” 军需官压低了声音道:“这几人故作神秘,非要太守大人亲自去西门一趟不可啊!”李景贤在旁听罢怒道:“岂有此理!哪里来的闲人,来开太守大人的玩笑?区区五个人,还要大人亲自去一趟?告诉他们,爱来不来吧!”军需官听罢一脸茫然,韩啸月笑着摆摆手道:“哎,不要这样。这五个人有心上阵杀敌,勇气可嘉。不过,只是他们五个人,确是不用本官亲自走一趟吧?” 军需官摇摇头道:“他们五个人只是代表,若是能答应他们的条件,他们可以拉来一支九百人的队伍!”韩啸月听罢先是一愣,而后反问道:“什么,九百人?你是说,这九百人都不要饷钱,只需要我答应他们的条件?”军需官点头道:“大人,卑职觉得事关重大,故而回来禀报。但是卑职觉得此事并不靠谱,大人小心其中有诈!” 韩啸月心中暗道:“倘若这九百人加入进来还不要饷钱,确是能剩下一大笔银子用于打造器械。只是,这五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究竟要满足他们什么要求?”想到此,韩啸月清清喉咙道:“好吧,那本官就走上一遭,看看他们究竟是要什么。”李景贤提了提手中的长弓道:“二哥,我随你一道去。若是他们欲图不轨,那就正好试一试这幅长弓!” 三人策马来到西门,此刻西门已经聚集起了许多百姓。有几名官兵正在维持秩序,新入伍的士兵正在另一边做入伍登记。韩啸月在马上一眼便看到榜文前站立的五人,确实是一身猎户的打扮,与当年李景贤装扮极像。 韩啸月翻身下马,有官兵喊道:“百姓们让一让啦,韩太守来啦!”人群立刻闪出一条路,韩啸月便上前几步到五名猎户面前。五名猎户深施一礼,为首之人道:“草民拜见太守大人!”韩啸月摆摆手道:“好了,快快免礼。就是你们要应征入伍,向本官开出了条件?”为首猎户点头称是,韩啸月道:“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凡是本官能满足的,一定给予满足!” 为首猎户再施一礼道:“太守大人,我们五人是附近五个村落的猎户,素日相约在一起打打猎。我们本是六个人,一年前有一名同伴在夜归岭遭到了怪兽袭击,至今生死不明,所谓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事发之后,我们五个村落召集了二十多个胆大之人深入夜归岭。未想到,这二十多人只回来了十个,其中九个人都变得疯癫,口中念念道什么‘妖怪’、‘大虫怪’……另一个人只过了十日便暴毙而亡。” 韩啸月听罢惊道:“你是说,夜归岭有怪兽?”为首猎户点头道:“不错。那夜归岭本就是荒郊野岭,咱们潭州城的百姓鲜有人从那里路过。但是对于我们五个村的村民来说,那夜归岭可是个大宝库啊!之前我们所有的猎物,十之六七是从那夜归岭打来的。但这一年以来,我们几乎每过十来天便要饿一回肚子......” 李景贤心中不信,上前道:“喂,若是敢拿大人打趣,你担待得起吗?”为首猎户深施一礼道:“将军、大人,草民不敢!”韩啸月点头道:“所以,你希望本官派兵进入夜归岭,将里面的怪兽杀死,为你们那些兄弟报仇?”为首猎户点头道:“不错。大人明鉴。我们五个村的村民三千余人,似我们这般年纪的足有九百人。我们不求功名利禄,只求大人亲自派兵杀死夜归岭的怪兽,给我们这三千村民一条活路。只要夜归岭没有了怪兽,草民愿以性命担保,带领五个村落九百年轻勇士投靠大人麾下!”说罢,五人竟齐刷刷跪在了地上。 韩啸月赶忙搀扶起来道:“你们先起来吧,本官考虑考虑再做定夺......”为首猎户又要再跪,口中道:“大人啊,可不能再等啦!之前的那个严大人不管此事,您可不能不管啊!”李景贤点头道:“我们韩大人肯定跟严大人不一样,我们韩大人最会解民之苦......”为首猎户用力点头道:“所以,韩大人可万万不能推辞啊,务必要答应草民之托啊!” 韩啸月此刻骑虎难下。若拒绝,恐惹的百姓非议,使得他们认为自己与之前的严大人一样,并不把百姓放在心上。但若此刻答应下来,就怕潭州的守军没有死在宋人的手里,却死在了所谓‘怪兽’的手中。“虽然说来残酷,但若是杀死怪兽需要我八百士卒,经此一役便又能征得九百人,只不过是搭上了八百条性命才换来的这九百人的归顺。残酷归残酷,但确是十分合适的。”韩啸月如是想着。 为首猎户见韩啸月还在犹豫,赶忙又要跪下。韩啸月见状搀扶着道:“好啦,你们快起来吧,本官答应了!”说罢,五名猎户赶忙深施一礼,山呼道:“韩大人真是个大善人啊!多谢韩大人!多谢韩大人!”随着这五名猎户山呼,其他百姓也不由得喊起了“多谢韩大人”。韩啸月一一道谢,骑在马上道:“你们各自回村吧,明日一早在这里汇合,领着本官等一众人马杀向夜归岭,铲除害人的怪兽!” 韩啸月等三人回到太守府邸,韩啸月紧走几步到案前看着案上的地图,口中道:“这个夜归岭果然诡异,居然还生了怪兽?”军需官上前道:“大人,卑职之前从未听说过什么怪兽之事,潭州也没有百姓被怪兽袭击的记录。”李景贤叹口气道:“那就说明,潭州的百姓不从那边绕道呗!既然是叫夜归岭,那咱们就得白天去了。” 韩啸月轻笑一声道:“军需官,你下去给本官核实一下,潭州附近有没有这五个村落,这五个村落中有没有这些猎户。调查一下这几个猎户的家庭情况,明日之前速速回报!”军需官点头道:“大人,您是怀疑他们?”韩啸月点头道:“多留着一些心眼总没有坏处,本官最起码要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附近村民吧!”军需官点头道:“大人英明,卑职这就去办!”说着话,一溜小跑便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章 苟且 沐雅沁等人行了三四日,终于到了潭州城外七十里处,再有两日便可到达潭州。成松和小师妹一直在暗中保护着龙嫣,以免她受人欺辱。为掩人耳目,成松等人每行过一处便换一身衣衫,与龙嫣的距离也尽量保持百余步之遥。龙嫣自然十分放心,但一刻也不敢放松了警惕。 “再有两日便到潭州了。今日时候不早了,我们且在此过夜吧!”沐雅沁抬头看看天空道。龙嫣环视四周,却见周遭是一处早已破败的村落,而面前只是一间简陋的茅草房,像极了农村人家养驴马牲口所用的棚子。自从芳草卉上路一来,龙嫣一天客栈都未住过。不是天黑之时走到了一处没有客栈的地方,便是找到了客栈却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几人一路露宿街头,龙嫣深以为,这是沐雅沁有意为难自己才故意如此。 “天啊,沐师姐,咱们怎么这么背啊!”小婉抱怨道,“不住客栈也就罢了,就像上次那个村民家的条件也可以凑合啊!”沐雅沁将行李丢在一旁,靠在一处草垛上道:“现在天气不冷不热,睡在户外也不会怎样。咱们这几日走得很快,可以提前两日到达潭州。等到了潭州,咱们再好好休息休息。”龙嫣不言不语找了一处草厚的地方坐下道:“好啦好啦,就睡这儿吧。走了一路好累,我要休息了。”说罢,便躺了下来。 其实,她哪里睡得着?“啸月此刻应该到了吧!他是不是正在想办法进入芳草卉呢?他一定有办法的!”龙嫣心中暗想着。昔日愣头愣脑的小将军,已经变得十分有头脑,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她内心十分笃定,韩啸月一定有办法进入芳草卉。“可是,就算进了芳草卉又能怎样?我不在啊……”龙嫣又一想,便担心他这样闯进去,正中老太太下怀,不禁皱起了眉头。 沐雅沁和阿秋躺在一处,聊起到了潭州如何招待清水门的来客。迟海呆呆看着躺在地上背对着自己的龙嫣,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还是她那日洗澡时的情景。小婉在旁看着他,上前两步低声道:“小和尚,你在想什么呢?”迟海被这一叫先是一惊,而后低声道:“小婉姑娘,我……” 小婉轻笑道:“本姑娘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说着,暧昧的用手臂碰了碰他的胸膛道,“你在想那种事情,对不对?”迟海听罢,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小婉继续道:“小和尚,我知道你对我师姐感兴趣。”迟海赶忙反驳道:“小婉姑娘,我对她不止是感兴趣,我是真心喜欢她,想跟她好……” 小婉点点头道:“好吧,我更正。你真心喜欢我师姐。可是,我师姐可不是一般男子便可以追到的。你可知我芳草卉的规矩?”迟海摇摇头,小婉继续道:“芳草卉的弟子若与男子结合,那便必须离开,永世不得再度踏入芳草卉。所以,师姐才迟迟隐藏自己的感情。”迟海听罢点头道:“那……你师姐真的喜欢我吗?” 小婉白了他一眼道:“师姐的心思,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她可是跟韩啸月拜过天地了……”说着,小婉偷偷看着迟海,见他难过的低下了头。小婉坏笑道:“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你这个样子,是不可能追到师姐的。你知道你差了些什么吗?”迟海摇摇头,小婉凑到她耳边耳语道:“我告诉你,没有开过苞的男子,是不成熟的。不成熟的男子,师姐怎会看得上?”迟海听罢,赶忙双手合十,默念道:“阿弥陀佛……决不可如此……” 小婉见状哼笑道:“我看你啊,就死了这条心吧。你心里住着佛祖,根本没有我师姐。”迟海摇摇头道:“我心里住着佛祖,也住着雅沁。我是真的喜欢她……”小婉摆摆手道:“你都不肯为她放弃佛祖,还说是真心?”说着,又凑到耳边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是真心想要帮你。你知道我的目的,我将来是要做上芳草卉主人的位置。你跟师姐好了,她才会离开芳草卉,我才有机会。我是不会骗你的!” 迟海听罢,内心急躁得很。他只知道自己喜欢沐雅沁,却未想过要与她,或者任何一个女人发生什么苟且之事。虽然看到了女人的身体,自己还是会本能的有些反应。但毕竟不敢迈出那一步,毕竟不敢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小婉如此一说,反叫他心中有些动摇。 小婉见他不说话,继续道:“今夜便是一个机会!”说着指了指龙嫣道,“你对龙嫣姑娘似乎也有些兴趣,不如先拿她下手。”迟海面容僵硬,吞咽了一口口水问道:“怎么下手?”小婉见他已然动心,便笑道:“待会儿这么办……”说着,便在他耳边耳语了一阵。迟海听着听着,下体便有了反应,手心开始出汗,心跳和喘息都变的越来越快。 “记住了吗?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务必要抓紧时间。若是叫师姐撞见,你可就更没机会啦!”小婉说着,注视着迟海。迟海点点头道:“小婉姑娘,我在枯禅寺苦心修行,确实鲜见世面,你可不要诓骗我……”小婉哈哈笑道:“我怎么会骗你呢?我这是真的为你好啊!你要是不敢就算了,算我没说……”迟海赶忙拉了她一把道:“别别别……我敢……我敢……”说着,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小婉看了一眼龙嫣,见她动也不动,此刻已然熟睡。“就现在了,你准备好了吗?”迟海听罢点点头,小婉拍拍他肩膀道:“小和尚,先恭喜你啦!”说着,起身走到沐雅沁身边道。 “师姐,阿秋,我有些话想跟你们说一说。”沐雅沁点头道:“好吧,有什么话就说吧。”小婉故作为难,看了一眼迟海道:“你看,龙嫣姑娘已经睡了,那边又有男人在场,不太方便啊!”沐雅沁摆摆手道:“不碍事,你小声些说就好。迟海也不是外人了,不用藏着掖着。” 小婉摇摇头,拉起沐雅沁的手道:“师姐,事关重大,咱们必须借一步说话。”说着,看着阿秋道,“阿秋,你劝劝师姐。”阿秋听罢,看看沐雅沁道:“主人,要不……你随她出去说?”小婉听罢,另一只手赶忙拉住阿秋道:“阿秋,你们俩得一起来,此事跟你也有关系!”阿秋一愣道:“跟我还有关系?我一个奴仆而已……” 小婉用力拉了一把,撒娇道:“师姐,就只有几句话,说完就回来,不耽搁你休息!”沐雅沁以为她只是想说一说今后教自己如何跟老太太提及,她要推荐小婉做芳草卉的接班人的事,并未想到小婉正策划着一起龌龊的勾当,便拍拍身上的土,起身道:“好吧,我们出去吧!”说着,小婉高兴地拉起沐雅沁和阿秋,便冲出了茅草屋。“师姐,我其实是想跟你聊聊你的终身大事……”小婉一边说着,便将二人领到了更远的地方。 此刻,屋内只剩下龙嫣和迟海二人。迟海脑海中不停回想着小婉对她说的话:“‘没有开过苞的男子,是不成熟的。不成熟的男子,师姐怎会看得上?’难道,我与雅沁之间,就只剩下这一道屏障?”迟海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口中自语道:“没想到,我迟海念了这么多年的佛祖,如今却要做此苟且之事才能够赢得所爱之人的心……”说着,便一步一步走向龙嫣。 一边走着,迟海一边慢慢脱下僧袍,解下裤带。“龙嫣姑娘,实在是对不起了……”迟海心中不停地咒骂着自己,连连说着抱歉,但自己的手却根本不听使唤,直到自己完全脱去了衣服,脱得一丝不挂。 此刻,龙嫣已然睡熟。她依稀梦见了韩啸月,梦见他重披战甲站在一座城楼之上,正在向她招手。当她想要冲上城楼之时,韩啸月竟用轻功从城楼上飞了下来。“嫣儿,你怎么来了?”韩啸月跳下城楼安然无恙,笑着向自己走来。“啸月哥哥!”龙嫣大喊道,“啸月哥哥,终于见到你了,你怎么不来找我,却穿上了这身衣服啊?” 韩啸月就在离她十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大笑道:“嫣儿你看!”说着一指身后城墙之上,站立着千军万马,韩啸月继续道,“这里有我大蜀百万雄师,定能抵挡宋军的攻势。待我击退了宋军,就娶你为妻可好?”龙嫣一愣道:“啸月哥哥,蜀国已败,你在为谁而战啊?”韩啸月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紧紧抱着她道:“嫣儿姑娘,对不起啦!”说着,嘴巴便亲了上来。 突然,龙嫣从梦中惊醒,却看到身上压着一个赤身裸体之人。而自己的嘴也已被他吻住,说不出话。“你是谁啊?”龙嫣想要大叫,却说不出话,只发出了“呜呜”的声音。迟海此刻如同一只发了情的公狗,脑海中早已没有了理智。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为了雅沁,我一定要将面前的这个女人奸污……”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密约 沐雅沁等人在距离潭州七十里处停下脚步,暂且休息在一处茅草屋内。小婉挑唆迟海奸污龙嫣,自己则为其打掩护,刻意将沐雅沁和阿秋支开。屋内只剩下迟海和龙嫣,迟海的歹心便逐渐膨胀,最终将自己脱得精光,趴在了龙嫣的身上。 突然,龙嫣从梦中惊醒,却看到身上压着一个赤身裸体之人,而自己的嘴也已被他吻住。“你是谁啊?”龙嫣想要大叫,却说不出话,只发出了“呜呜”的声音。迟海此刻如同一只发了情的公狗,脑海中早已没有了理智。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为了雅沁,我一定要将面前的这个女人奸污……” “你疯啦?”龙嫣乱中看清了这名裸身的男子便是迟海,便大叫着挣扎了起来。龙嫣本身瘸着一条腿,再加之一介女流之身,根本推不动迟海。迟海一心想要将其占有,犹如神力天降一般,将龙嫣牢牢地压在了身下。接着,迟海将自己的右手伸入龙嫣的胸膛,手中一阵软绵,更加使其肆无忌惮。龙嫣见自己已无计可施,便用力咬破了迟海的舌尖。 “啊!”迟海怪叫一声抬起头,嘴角便向下淌出鲜血。龙嫣趁机大叫道:“来人啊!救命啊!”一边喊着,一边抓起身边的茅草扔向迟海。“不许叫!不许叫!”迟海惊慌失措,伸出左手捂住了龙嫣的嘴巴,用下体死死压住龙嫣整个身子。接着,他的右手便向龙嫣的下体而去,一下扯断了龙嫣的束带。“龙嫣姑娘,借你的贞洁一用!”迟海说着,便将手伸入了龙嫣的双股之间。 “啊!”龙嫣大叫一声,便已心如死灰,瞬间泪如雨下,心中暗叫:“啸月哥哥……你在哪里?”她已下定决心,如此一来只有一死而已,绝不容自己以肮脏之躯来面对韩啸月。 “淫人住手!”随着一声怒吼,迟海回头看去,只见成松站立在门口,手中长剑已经呼啸着直刺迟海眉心。迟海眼见自己便要得逞,却遭其拦阻,激灵一下站起身躲过这一剑。周小娥本想助战,却见迟海赤裸着身体,慌忙挡住自己的眼。“小娥,快去看看龙嫣姑娘!”成松说着再刺向迟海,周小娥则冲到龙嫣身边将其抱在怀里道:“龙嫣姑娘,你还好吗?”龙嫣此刻惊魂未定,但见是周小娥来了,立时泪奔道:“是你们啊……我快死啦!”说着,便大哭了起来。 成松瞥了一眼衣衫不整的龙嫣,瞬间怒火中烧道:“好你个淫人,居然动此歹念!看剑!”迟海慌张捡起地上的衣裳,一边闪躲一边想要穿上。成松见他身体动作敏捷,便转而攻击他的衣衫。迟海一心想要避免自己被刺中,却不想手中的衣衫已被他捅了数个洞眼。 “好汉,饶了我吧!”迟海见此事已不可收拾,便大叫着跪倒在地,用力向成松猛磕了几个头道,“好汉,贫僧知错了……贫僧知错了!”成松听罢更加生气道:“原来,你还是个和尚?好你淫僧,留你在世上何用?”说罢,一剑便要刺下。 周小娥见状赶忙拦下道:“师兄不可!”成松停下看着周小娥道:“师妹,你看他都把龙嫣姑娘害成这般模样,留他性命作何用途?”周小娥道:“怎能让他这么痛快的死去?这样也太对不起龙嫣姑娘了!”说着,周小娥看着迟海道:“先容许他说清楚,到底为何要加害龙嫣姑娘?” 迟海上下打量着成松和周小娥,猛地磕了几个头道:“贫僧知错了,贫僧不该色迷心窍,不该做此下流勾当……”说着,用衣服遮了遮下体继续道,“小婉姑娘说,只有我不再是处子之身,才能得到雅沁的芳心,我这才如此……”成松大喝道:“呸!自己做了这等事情,反倒怪在了旁人身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周小娥听罢点点头,看着成松道:“师兄,我倒看这和尚没有说谎。我早就看那个叫小婉的姑娘不是善类,确实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你想,一个和尚从不近女色,做出此等事来定是有人挑唆!”成松道:“幸亏我们这一路跟着龙嫣姑娘,险些酿成大祸。若是叫这厮得逞,我该如何对得起韩啸月?” 迟海听到“韩啸月”的名字先是一愣,而后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韩啸月?”成松哼笑道:“韩啸月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配提到他的名字!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惹下这等大祸,还不赶紧跟龙嫣姑娘道歉?”迟海听罢,几步爬到龙嫣身边,猛磕了几个头,边磕边道:“龙嫣姑娘,迟海不是人,迟海给你磕头了,你就原谅了我吧!” 龙嫣显然精神上受了极大的刺激,见迟海对自己磕头反而向后退了退,脸上满是惊恐之情道:“别过来……你别过来啊!”成松见状,用力将迟海踹到一边,举起长剑道:“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这就送你去见佛祖!”说罢便要刺下。 “师兄,我有个好主意!”周小娥拦了下来道,“师兄,这个小和尚我们不妨利用一下……”说着,便在他耳边一阵耳语。成松听着先是满脸怒气,而后逐渐舒展开来,点头道:“师妹,你说的没错。这样,你先去陪着龙嫣姑娘,这里我来处理吧!”说着,周小娥走到龙嫣身边,抱着她不停地安慰。成松则走到迟海面前,手中长剑指了指他道:“你,先把衣服穿好。” 待迟海手忙脚乱穿好满是破洞的衣服,成松继续道:“你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争取。”迟海点点头道:“我愿意……愿意……”成松点点头道:“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本人是清水门弟子成松,那位姑娘是清水门弟子周小娥。正是我们的师父灵虬泉师发下帖子,要与老太太会面。”迟海听罢,惊道:“你是清水门的人?你们不是与老太太相约在潭州吗?” 成松继续道:“不错,我们是约在了潭州。而且,我们来的不只是清水们一家。”迟海道:“难不成,你们另有所图?”成松点头道:“此次潭州之会,意在铲除芳草卉这支江湖势力。” 迟海惊道:“什么?你们想对老太太下手?”成松点头道:“不错。我知道,你跟芳草卉弟子沐雅沁眉目传情,这些我们并不去管。只要你帮助我们除了老太太,我不会把你方才丑事透露出去。否则的话,管教你喜欢的那个沐雅沁永远离开你!”迟海心中忐忑,试探性道:“你们需要我怎么做?” 成松道:“老太太喜欢吃,你只管在酒席之前将毒投放在老太太的餐具上或是饭菜里,你的任务便完成了。老太太死后,芳草卉便不复存在,我们这些人自然不会去为难一个芳草卉的小徒弟。届时,你只管带着你的心上人远走高飞。”说着,成松将长剑归鞘继续道,“老太太性格乖张,只要她活一日,你跟你的心上人便一日不能结合。若是老太太再活个二十年,对你来说想必就是灾难吧!” 迟海被说得有些动心,点头道:“你的意思是……”成松抢过来答道:“我的意思是,帮我给老太太下毒,我便让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永不再提!”说着,压低了声音,“相反,若是不从,你今日之事便会人尽皆知!”迟海自知已没有退路,只有如此而已,便点头道:“看来,我也没有选择。好吧,我答应了……” 成松笑道:“好!但愿你不会食言。还有,我们二人在身后跟踪之事,任何人都不要讲,明白?”迟海点头答是。 成松心满意足走到龙嫣身边道:“龙嫣姑娘,我们救驾来迟,让你受苦了!”龙嫣大叫一声,抱着成松痛哭道:“啸月哥哥……啸月哥哥到底在哪儿啊!我怕我没法活着再见他啦!”周小娥摇摇头道:“师兄,龙嫣姑娘受的刺激太大,恐怕一时半刻没法缓和。”成松点头道:“当年,韩啸月便是在危难时刻救了我。小娥,咱们先带她离开这里吧!”说着,二人将龙嫣搀扶起来。 迟海见装赶忙拦下道:“你们将她带走了,我怎么办啊?”成松道:“若那些人问起来,你就说龙嫣姑娘起夜了!”说着,便离开了。 成松等人前脚刚走,沐雅沁等人后脚便返回来了。沐雅沁进入屋,看了看迟海,转身对小婉道:“小婉,师姐跟你说的那些话都记住了?”小婉点头笑道:“记住啦!师姐眼光高,小婉造次了!”说着,看了看迟海,不知他是否得手。阿秋看了一眼迟海,低声对沐雅沁道:“主人,你看迟海那副衰样子,居然想叫我嫁给他?亏小婉师姐想得出来!” 沐雅沁哈哈笑道:“你还别说,我倒觉得小婉这句话说的对!”阿秋故作生气道:“主人,你知道人家是喜欢李景贤的嘛!”沐雅沁点头道:“好啦,我知道你的心思。”说着,看了看呆坐在地上的迟海,又看龙嫣睡觉的位置空无一人,便问道:“哎,迟海,龙嫣姑娘去哪儿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寻死 迟海受小婉挑唆,险些奸污了龙嫣。多亏一直暗中跟随的成松、周小娥及时出现,这才将龙嫣救下。成松趁机教迟海给老太太下毒,作为回报便是将他做的此等苟且之事永不外露。龙嫣则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便被成松等人带离了现场。 待沐雅沁等人回来,却见龙嫣睡觉的位置空无一人,便问道:“哎,迟海,龙嫣姑娘去哪儿了?”迟海起身,深施一礼道:“龙嫣姑娘,她去……她去方便了。”沐雅沁打量着迟海道:“你怎么了,怎么无缘无故这么客气?”说着,便注意到他身上衣服的破洞道,“你身上怎么了?你的衣服怎么……”迟海一脸恍惚道:“我……我摔了一跤,摔破了衣服。我……” 小婉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好笑,上前道:“怎么了小和尚,看你这跤摔的不轻啊!”迟海瞥了她一眼,叹口气道:“黑灯瞎火的,摔一跤再正常不过了。”说着,躺下一闭眼道:“快睡吧,明日还要赶路。”沐雅沁心中起疑,斜靠在草垛上,睁大眼睛静静等着龙嫣回来。她心中盘算着,迟海与龙嫣二人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定然是发生了什么,要等她回来问个清楚。 迟海虽然躺下闭上了眼,但心却“噗通”跳得厉害,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小婉看着迟海这般慌张,心中暗喜道:“看来,这呆和尚是真的做了?如此一来,不怕他不听从我的摆布!”想着,便也躺下故作静睡,眼睛却瞪得圆。 成松与周小娥将龙嫣带到了一偏僻处。三人坐下来,成松安慰道:“龙嫣姑娘,要不你就跟我们走吧!我看他们心肠歹毒,你跟着他们走太危险啦!”龙嫣摇摇头道:“万万不可,你们都是带着任务来的,万一打草惊蛇,岂不是乱了阵脚?”周小娥道:“那个淫僧胆敢对你下手,定然是与另外那三人串通好的。方才屋中只有你们俩,他们三人肯定是故意走远了。”成松点点头道:“不错,你若再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啊。” 龙嫣此刻心情稍稍平复了些。只是心中一心求死,哪里还管他们是否串通一气。龙嫣握着成松和周小娥的手道:“多谢二位出手相助,龙嫣在此谢过!”说着,便要施礼。成松二人赶忙扶起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救命之恩大于天,韩啸月的恩德我无以为报,只求能护得龙嫣姑娘一路周全。” 龙嫣叹口气继续道:“不管怎样,今日之事已然发生,造成的伤害永远不会抹去。我的身体已经不再干净,我只有一死。日后见到啸月,务必叫他替我报仇吧!”成松听罢,刚想说些劝她“看开一些”之类的话,却见她突然挣脱二人的手,冲向不远处的一颗巨石。待二人反应过来之时,只听“咚”的一声,龙嫣竟结结实实撞在了石头上。 “龙嫣姑娘!”成松二人赶忙上前将她扶在怀中,鲜血从龙嫣的头顶缓缓流下。只见她紧闭双眼,不知是死是活。成松伸手去探查龙嫣的鼻息,见她气息微弱。虽然这一撞并不致命,但恐怕已然伤了元气。若没有内力为其疗伤,依旧难逃一死。“师兄,怎么办,你要救救她啊!”周小娥心急如焚,成松点头道:“我当然不会让她出事的。看来,只有靠师父教给咱们的内力为她疗伤了!”说罢,将龙嫣扶起来,自己则通过输送内力帮助龙嫣恢复元气。 成松虽然内功浅薄,但毕竟师从灵虬泉师,救治一名内伤之人并不算难。周小娥心急如焚,生怕这样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在自己怀中断送。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龙嫣才慢慢睁开双眼,而她第一句话便哭丧着脸,泪如雨下道:“怎么没叫我死了呢?为何要救我啊……”周小娥见她脸上的血迹已然干涸,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缓了一口气道:“龙嫣姑娘,若师兄没有用内力救你,你就当真在这荒郊野外无声无息的死掉了!”龙嫣摇摇头,反复道:“为何要救我……为何要救我......” 成松看了看龙嫣,见她气息平稳便道:“龙嫣姑娘,只要有我成松在,就不会叫你自寻短见。倘若今后你再这般,成松就算拼尽全力也要将你救活。”龙嫣叹口气道:“你们不让我去死,只会延长我的痛苦!你自称韩啸月对你有恩,你却这样回报他吗?” 周小娥摇摇头道:“龙嫣姑娘,话不可这样说。那淫僧虽对你十分轻薄,但最坏的那件事毕竟没有发生。换句话说,你只是被一只禽兽欺辱了,并没有失掉贞洁,你又何必呢?”龙嫣摇摇头道:“二位不必劝我。当那个淫僧撕开我衣服的那一刻,我就已不再纯洁。我已永远都配不上啸月哥哥了!” 成松道:“配上配不上并非姑娘你的一家之言,至少应该给韩啸月一个选择的机会吧!你这样草草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哪里是对他的尊重呢?一死了之固然是十分解脱,但他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岂不是又要换作他伤心,换作他痛苦了吗?你们的感情,就是让彼此相互伤心,相互痛苦吗?”周小娥点头,补充道:“龙嫣姑娘,就算要寻死,也要真的见过韩啸月再做决断吧!” 龙嫣听罢,深觉有理。自己苦等他这么长时间,想必他也正想尽办法找寻着自己。若如此轻易死去,他又如何能独活?想到此,龙嫣擦去脸上的泪水道:“好吧,我就先苟且的活着......”成松点头道:“我知道,姑娘你性如烈火,经受如此劫难再教你苟活于世实在不易。你能如此超然,成松佩服之至!”说着,将其搀扶起来道,“我们也就放心教你回去了。”周小娥补充道:“龙嫣姑娘,你一定要坚强!” 龙嫣告别了成松二人,向着茅草屋的方向而去。龙嫣平日走路虽然也是跛脚,但精神十足。但此刻她全身上下没了精神,脚也跛得愈发厉害。成松二人放心不下,便在后面跟踪了一段路,待她进到茅草屋中时才离去。 龙嫣回到屋中,沐雅沁猛地坐起身。此刻,只有阿秋已然睡熟。迟海和小婉早已竖起耳朵听着动静,生怕错过哪句至关重要的话。沐雅沁轻声道:“龙嫣姑娘,你干什么去了?”说着,见她脸上还有血迹和泪痕,关切道,“你怎么脸上有血?你到底怎么了?”龙嫣摆摆手,有气无力道:“好了,我没事。方才起夜时摔了一跤,摔破了头,在外面大哭了一场......” 沐雅沁心中暗叫:“迟海摔了一跤,龙嫣也自称摔了一跤,难道二人摔到一起去了?”想到此,沐雅沁便知道此事绝非这么简单,便继续道:“龙嫣姑娘,难道你遇到了歹人?”龙嫣一屁股坐在地上道:“真的没事,我只是摔了一跤……”沐雅沁关切道:“摔一跤怎么会摔得如此严重?” 沐雅沁本是好意,但龙嫣此刻并没有心情理解她这些话的用意。加之过往恩怨,龙嫣此刻只觉得她好生虚伪,竟突然暴怒道:“好啦!我真的没事!别惺惺作态假装关心我了,你怎么想的我能不知道?你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呢吧?”此语一出,吵醒了熟睡中的阿秋。迟海一动不动,反而显得淡定异常。小婉翻了个身,偷偷用眼瞄着龙嫣。 沐雅沁见状,便也不再压低声音道:“龙嫣,你怎么不懂好坏呢?我这是关心你!”龙嫣哼笑道:“收起你虚伪的关心吧!我龙嫣不需要靠任何人的关心,尤其是你!” 阿秋揉了揉睡眼道:“哎,你怎么这样?主人看你没有回来,一直等到了现在。你怎么还出口伤人?”龙嫣笑道:“我出口伤人已经是客气的了,别逼得我跟你们鱼死网破!”迟海耳朵高高竖起,生怕此时的龙嫣一气之下将自己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沐雅沁强压怒火,拍了拍阿秋道:“阿秋,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迟海摔了一跤,她也自称摔了一跤,还真是巧了!”龙嫣大喝道:“巧吗?这还不都是因为你!”说着,竟突然大哭了起来,“本来我与啸月打算的好,成婚之后便隐居起来。没想到你却出来横生枝节,把我带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大半夜的,我险些被……”说着,龙嫣情绪激动,险些将迟海企图奸污自己的事情说出,咽了一口口水转而道。 “大半夜的,我起夜上个茅厕都能摔破了脑袋……你说,这到底是不是你的错?”龙嫣指着沐雅沁的鼻子大骂,人也哭得不能自已。沐雅沁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她说的事情之间到底有何关联。但见她情绪激动,心中不怒反笑道:“她跟迟海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不管怎样,现在看来她当真是糊涂了。也罢,今后韩啸月若见了她是这般模样,定然会死心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圈套 韩啸月在潭州招兵买马,三日内慕来三百勇士。五名自称附近村落的猎户慕名前来报名,却不收取分文饷银,只求韩啸月亲自带队剿灭夜归岭的怪兽。军需官提醒道:“大人,卑职之前从未听说过什么怪兽之事,潭州也没有百姓被怪兽袭击的记录。”韩啸月道:“军需官,你下去给本官核实一下,潭州附近有没有这五个村落,这五个村落中有没有这些猎户。调查一下这几个猎户的家庭情况,明日之前速速回报!” 第二日一早,韩啸月点齐一百军士,五十长矛五十长刀,各执利刃站在太守府前院。韩啸月已披挂整齐,与李景贤在院中静候军需官回来禀报。直到太阳高悬,已近午时,军需官却还未出现。此时,一名骑兵疾驰到太守府门前道:“太守大人,五名猎户已到西门,是否出发?”韩啸月想了片刻道:“夜归岭……再晚,恐怕就回不来了。”说着,一挥手道,“我们出发!” 韩啸月与李景贤带队向西门而去,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便有人道:“二弟、三弟,怎么有事不跟兄长说一声呢?”二人回头看去,只见东方隶双手负在背后,骑着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韩、李二人抱拳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东方隶走到近前,哼了一声道:“还认得我这个大哥?刚刚义结金兰,你们就将我舍下,是何道理?”韩啸月赶忙道:“大哥,夜归岭情况并不明朗,怎么敢轻易叫大哥出马?这万一……”东方隶摆摆手道:“哪有什么万一?莫不是你忘记了我们结义时的誓言?还是觉得老夫年纪大了,反而帮了倒忙?”韩啸月听罢,顿时无言以对,愣了半晌道:“大哥,你的意思是……” 东方隶一指身后道:“为兄带来了一百丐帮部众,给二弟、三弟从旁协助。”李景贤看了一眼丐帮部众,见他们衣衫褴褛,却没有穿甲胄,便道:“二哥不是给丐帮部众新发了甲胄和兵器嘛,怎么还是这身衣服?手里兵器也不行啊,长棍如何能杀得死怪物?” 东方隶笑道:“丐帮弟子过惯了苦日子,不习惯穿新衣服,那些甲胄都给了各自的家人。而且,为兄一直以来教给他们的都是棍法,大刀长矛的,反而使得不顺手。”韩啸月点头道:“好吧,既然大哥执意要来,我们便一同上路,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东方隶听罢面露喜色,却依然严肃道:“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一同上路’,晦气晦气……”韩啸月笑道:“小弟说错了话,大哥勿怪!”说着,三人便继续向西门进发。 西门外,五名猎户早已等候多时。见太守亲自带队,赶忙上前跪倒在地道:“大人亲自带队,草民诚惶诚恐。”韩啸月摆摆手道:“你们都起来吧,前面带路,我们早去早回!” 夜归岭位于潭州西门外二十里左右的位置,是一处隆起的小山丘。夜归岭入口极为狭窄,只能并排走过两排人马。好在坡度并不陡峭,行走起来确十分的平稳。林中大小野兽繁多,见到人来便都快速躲开。这座岭十分古怪,进入之时还是艳阳高照,进入后便觉得瞬间到了夜间。也许是树林茂密遮住了阳光,也许是这夜归岭确实有些诡异。 韩啸月三人一阵攀谈,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夜归岭最高处。走了许久却不见怪兽的影子,韩啸月不禁问那五名猎户道:“已经快走到顶了,那怪兽到底在什么地方?”为首猎户回头道:“回禀大人,那怪兽就在前面不远处,快到的时候草民自会禀报。” 李景贤听罢,心中生疑,附耳道:“二哥,小弟觉得此事似有蹊跷啊。昨日这五人说,进入夜归岭寻找失踪猎户的是另外二十多个胆大之人,而他又是如何得知怪兽踪迹的呢?”韩啸月听罢,心中一惊,暗暗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方才这人明确说出怪兽就在不远处,而按照他的说法,他不应该知道具体位置!”想到此,韩啸月急忙勒紧马头道:“大家停下!” 为首猎户听罢,回头道:“大人,为何不走了?”韩啸月探身道:“方才你说怪兽就在前面不远处,为何却没有怪兽的一点动静?”为首猎户道:“那怪兽昼伏夜出,想必此刻正在睡觉吧!” 韩啸月点点头道:“你对怪兽情形如此熟悉,你是如何得知?据你之前所言,你似乎并不应该知道这些!”猎户抱拳道:“不错,草民也是听回来的人说起怪兽大概的位置……”李景贤抢道:“昨日你不是说二十多人只回来了十个,九个疯了,另一个也暴毙了吗?”猎户想了片刻道:“草民就是从那暴毙者口中得知的具体位置。怎么,大人不信?”韩啸月摇摇头道:“进入这林子就觉得诡异得很,听你所言更是前后矛盾,实在难以信服。” 东方隶心生一计,故作玄虚状道:“这个好办,老夫精通读心之术,只需盯着他看上一阵,便知真假!”说着,向前探身,用力看着为首猎户,一眼不眨。而东方隶哪里懂得什么“读心之术”,只是以此为诈,倒要看看这人所言虚实。为首猎户并不知他是否真的精通此术,被看了一阵,反而有些心虚,脸上汗水滚落,竟突然向后一闪,大叫道:“兄弟们,咱们算是完成任务了,快撤吧!”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竹筒,拉下上面的一根绳索。只听一声炮响,这五个人便往着不同的方向四散奔逃。 “居然是埋伏?”韩啸月大叫道。李景贤见为首猎户向西面跑去,快速取下弓箭,向他的后心射出一箭,不偏不倚打在了背上。韩啸月惊道:“景贤,别杀他!”李景贤收起弓道:“放心吧,这一箭并不致命。” 韩啸月点点头,吩咐道:“众将士听令,快速探查夜归岭,谨防有敌人偷袭!”众士兵答了声是便分散开来。韩啸月走到为首猎户身边翻身下马,一把将其抓在手中道:“好小子,居然敢欺瞒本官?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奉谁的命令引我到这儿来?”为首猎户嘴角挂血,哼笑一声道:“韩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各为其主......”说着,突然用力将自己舌头咬掉吐在一旁,狂笑不止。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了韩啸月的铠甲上。 东方隶见状冲上前一把将韩啸月推开,瞬间后只听“砰”的一声,为首猎户的身体竟炸得四分五裂。韩啸月心中暗道:“这厮用的是什么邪门歪道,险些将我炸伤......”想着,与东方隶起身。东方隶见他一脸疑虑,便拍拍身上的土道:“二弟,不用怀疑,此人是我万妖谷的人......”韩啸月听罢回头看着他道:“大哥,你说他是万妖谷的人?难道,是您弟弟派来的刺客?” 东方隶摇摇头道:“我那个弟弟一直想除掉我,可惜总找不到我的行迹,这次恐怕只是误打误撞。”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尸块道,“此人来之前定然是服用了‘噬血归天丸’,方才将自己舌头咬掉意在触发此药丸的毒性。这噬血归天丸服下之后,若是身体大量出血便会引发身体各脏器的剧烈运转,进而爆炸。也就是说,这厮背后之人已经料定,若他被活捉,只能一死。” 韩啸月点头道:“大哥,原来你们万妖谷竟有如此烈性之毒药,岂非惨绝人寰四字了得啊!”东方隶道:“此等丹药为兄早就销毁,就连药方都付之一炬,从未交代给任何人。那东方霸到底是从何处得知此药,还险些伤到二弟!” 正说着,只听有士兵回来禀报道:“报大人,夜归岭西面发现宋兵!”接着,又有五六士兵回来分别禀报了夜归岭东、南、北三面皆发现了宋兵。韩啸月问道:“宋兵大概有多少人马?”士兵答道:“回大人,估摸有一千人左右!四方来敌,恐怕至少五千余众!”韩啸月听罢,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终于明白,原来是东方霸投靠了宋人,在此设下了埋伏。 东方隶气得火冒三丈道:“东方霸这厮,居然投靠了宋廷?难怪这些年都没有再寻找过我,原来有了主子!”说着,举起梨花杖在地上猛掇了一下。李景贤上前道:“大哥、二哥,我们怎么办?”韩啸月想了片刻道:“这些宋兵是有备而来,以鬼怪之说将我诱骗至此,而后意图围剿!”说着,一提手中银枪,轻笑道:“可是,我韩啸月偏偏不怕围剿!”说罢,翻身上马喝道:“众将士听令!向夜归岭东南方向进发,遇敌杀敌!”说着,回身看着东方隶道,“大哥,叫丐帮的兄弟组成三人方阵跟在队伍后面殿后。”东方隶点头道:“二弟放心吧!” 韩啸月长枪一挥道:“将士们,我们遇到了埋伏。现在起有序撤退,敢有乱阵脚者,定斩不容!”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合围 韩啸月、东方隶和李景贤三人带着一百士兵和一百丐帮弟子,由五名猎户引路上了夜归岭。未料到,此五人竟然是宋军诱饵,将他们引到了宋军包围圈中。士兵来报,在夜归岭的四面八方,均看到了宋军的踪迹,似乎正在发动合围,总人数有五千余众。 韩啸月一提手中银枪,轻笑道:“我韩啸月可不怕什么围剿!”说罢,翻身上马喝道:“众将士听令!向夜归岭东南方向进发,遇敌杀敌!”说着,回身看着东方隶道,“大哥,叫丐帮的兄弟组成三人方阵跟在队伍后面殿后。”东方隶点头道:“二弟放心吧!”韩啸月长枪一挥道:“将士们,这是我们和宋寇的第一战!所有人有序后撤,切勿慌乱。敢有自乱阵脚者,定斩不容!”说着,便向潭州城的方向徐徐撤退。 此刻,大批宋军已全部抵达夜归岭下。除了那一条上来时的窄路为人工修筑,其余各处山路都未修缮。宋兵深一脚浅一脚,奋力向上攀爬。 “动作快点,别教唐国大将跑啦!”士兵之中有一将领骑在马上,挥舞着马鞭叫道。此人名叫黄光进,生得一副大身驱,一脸络腮胡十分浓密,背后负着两把钢刀。曹彬想出了这条计策,派遣精明的士卒化妆成猎户模样,准备在此诱捕一名唐国大将以打探潭州虚实。为保万无一失,便派遣了得力干将。未想到,包围圈中的居然是潭州太守韩啸月。 窄路之上,宋兵早已严阵以待。前排持盾后排持枪,一副钢铁堡垒的模样。韩啸月远见窄路上旌旗招展,便挥舞着银枪大喝道:“将士们,前方是回潭州的唯一通道,随我杀出一条血路!”随着他一声令下,一百士兵如潮水般涌向窄路。窄路上的宋兵正在不停打探被围唐军的情况,突然唐军杀了出来,反倒有些措手不及。 黄光进还在岭下指挥士兵从四面八方缩小包围圈,此刻一名骑兵急忙赶来道:“黄将军不好啦!唐军从窄路冲下来啦!”黄光进听罢一惊,大喝道:“唐将怎反应的如此之快?”说着,指挥道,“你们继续上去搜索岭上的唐军,看看还有没有残余。剩下的人随我支援窄路!”说罢,快马加鞭向窄路的方向而去。 韩啸月骑在马上一路冲一路杀,刺死的宋兵不计其数。宋兵刚开始被冲得七零八落,但很快便重新组成方阵在窄路上防御了起来。韩啸月一马当先,却被窄路上的长枪宋兵挡住了去路,毕竟战马无法越过。李景贤骑在马上,一手拉起三支弓箭,“嗖嗖”三声射中方阵之中最前排的长枪宋兵,余下的宋兵纷纷后撤。东方隶一拍马肚子,腾空跃起跳入宋军士兵之中,手中梨花杖扫倒了一片长枪宋兵。韩啸月趁机冲破窄路,竟杀出了夜归岭。 随他而来的还有黄光进的人马。毕竟宋兵人数占优,黄光进指挥手下将刚刚冲出来的韩啸月等人在夜归岭外包围了起来。没能逃出来的唐军被宋兵活捉的活捉,刺死的刺死,逃出来的唐军以不足二十人,丐帮弟子更是只剩下三四人。 黄光进催马上前,看了一眼韩啸月三人,又看了看丢盔卸甲的唐军和三四个丐帮弟子,突然大骂道:“他娘的,老子忙活了半天,居然就捉住了你们这几个人!”显然,他并不知道面前这三人中有一名潭州太守。 韩啸月哼笑道:“就我们几个人,只怕你也捉不住!”黄光进哈哈大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姓氏名谁,快快报上名来!”韩啸月道:“在下韩啸月!你是何人?” 黄光进报了名姓,笑道:“本将军以为能捉一个大将回来,没想到却捉了无名小辈和几个老弱残兵!不过也罢,好歹没有白来一趟!”韩啸月笑道:“就凭你?这话要是放在两年前,兴许不假。但是发放在现在,只怕你自身难保!” 黄光进自然未把他当回事,轻笑道:“我管你两年前两年后,落在了我的手里,就算你倒霉!”说罢,刀锋一指道,“勇士们,上去把他们都给我绑啦!回去领赏钱!”宋兵听罢,喊杀着一拥而上。韩啸月横起银枪,见人就挑,遇人便刺,宋兵却连一步都无法近其身体。李景贤躲在队伍之中,忙不迭地将冲上来的宋兵纷纷射倒。东方隶怪叫着用梨花杖又刺又打,扫倒了面前五六人。唐兵和乞丐也杀红了眼,为保性命拼死反击。 黄光进见自己虽人多势众,却近不了这三人身,不禁心中急躁道:“都这么贪生怕死吗?你!给我用力冲!活的抓不到,死的一样有赏!” 李景贤听罢,心中大叫:“好猖狂的一员小将,看我一箭将你射下马来!”想着,摸出一支箭,悄悄瞄准了黄光进的眉心。片刻之间,李景贤用力拉出一箭。弓弦声响的同时,只听黄光进惨叫一声,便跌落马下。 李景贤哈哈大笑,刚要调侃几句他的学艺不精,再只听远处一声炮响。众人看去,又一队宋兵涌了上来,为首一人手持单鞭道:“可恶!居然敢射杀我的兄长!纳命来!”说着,只见一个同样满脸络腮胡的,比黄光进更加黝黑的壮汉驰援过来。此人名叫黄光烈,是黄光进的孪生弟弟。见自己哥哥被人射杀,心中激愤难当。 李景贤见他冲过来,便再次张弓搭箭,射向此人。黄光烈大叫着低下头,躲在战马的右侧,躲过一箭。“居然躲过了我的箭?再看这一招!”李景贤自语着,再次张弓搭箭。这一次,李景贤瞄准了他的战马,用力射出。黄光烈见箭来的方向并非是自己,暗叫“不好”。只听胯下战马一声长嘶,脖子被一箭射穿。脑袋一低,前腿突然停下,整个马身便向前翻倒。黄光烈在马上还未来得及离开,便被甩了出去。战马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便不动弹,黄光烈也被摔得脸上血肉模糊。宋兵一阵哗然,突然止步不前。 黄光烈见状,捡起地上的单鞭道:“看什么看?都给我冲啊!”说着话,宋兵再次发起冲锋。李景贤哼笑道:“没了马,我看你往哪儿躲!”说着,摸向箭篓,却发现已然空空如也。“不好,我的箭射光啦!”李景贤说着看向韩啸月。 韩啸月回头道:“景贤,此番我们凶多吉少,你可有主意?”李景贤摇摇头,看了看东方隶。东方隶哼笑道:“这些蝼蚁根本不在老夫眼中。只是他们人数太多,我们的体力很难撑到最后!”说着,叹口气道,“二弟啊,看来你一语成谶,我们真的‘一起上路’啦!” 韩啸月笑道:“大哥,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说着,突然面露悲色,“只可惜,我没办法再见到嫣儿了......”东方隶道:“嫣儿?是你的女人?”韩啸月点头道:“不错,正是小弟的未婚妻。”东方隶哈哈笑道:“为了弟妹,为兄也要助你突围啊!” 黄光烈所带来的一千人马将在包围圈外再包围了一圈。这下,韩啸月等人便犹如被困在笼中野兽,动弹不得,根本毫无逃离的可能。东方隶笑道:“没想到,前几日刚刚结拜,今日便共赴黄泉。老夫虽然乐得,但两位兄弟还年轻,跟老夫葬身此处,实在是可惜啊!”韩啸月却不以为然道:“大哥说的哪里话?若非与大哥结拜,小弟我根本不可能重披战甲。战死沙场一直是我的夙愿,这回可是得偿所愿啦!只是可惜了景贤,他本不该如此结束自己的性命!” 李景贤摇摇头道:“韩大哥,我这条命都是你的!”说着,从怀中掏出短刀道:“韩大哥,你是我李景贤的恩人,就让我给你趟出一条血路吧!”说着,便准备用手中短刀冲击包围圈,力图为韩啸月杀出一条血路。韩啸月明白,他手中的短刀根本不是宋兵大刀长矛的对手,如此无异于自杀。 韩啸月刚要阻拦,只听远处又一声炮响,三人愣在当场。韩啸月自语道:“完啦,看来这回够自己死上一百回啦!”李景贤探着头用力看过去,却见似乎是唐军旌旗,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李”字。李景贤赶忙道:“韩大哥,是咱们的军队!” 韩啸月心中大喜,用力眺望,边看边道:“上面写着什么字?”李景贤道:“写的是一个‘李’字!”韩啸月想了片刻,突然记得李氏兄妹曾说,大将李建威正在驰援潭州,便高呼道:“好啊!是唐国大将李建威的队伍,他来驰援我们啦!”说着,对身边仅存的几个士兵和乞丐道:“兄弟们,援兵来啦,快随我杀!”一声令下,众人如同战神附体一般,竟比刚才的反击更加勇猛。 黄光烈抢来身边骑兵的战马,方才看到东南面杀来的一队唐兵,如乌云蔽日一般,看上去足有上万人马,便赶忙道:“撤!快撤!”说着,带着宋兵向远处败退。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投宿 韩啸月被困夜归岭,情况危急。李景贤射光了身上的箭,抽出短刀想要冲出一条路去。韩啸月明白,他手中的短刀根本不是宋兵大刀长矛的对手,如此无异于自杀。就在此刻,李建威将军及时赶到。黄光烈抢来身边骑兵的战马,看到唐兵如乌云蔽日,足有上万人,便赶忙道:“撤!快撤!”说着,带着宋兵向远处败退。 待唐军走到近前,韩啸月这才看清,面前是一员身披重铠、面如重枣、双目如晶的虎将,看岁数比自己年长几岁。这虎将将长刀收在背后,上前深施一礼道:“末将李建威,太守大人可安好?”韩啸月摇摇头道:“本官已无大碍。李将军怎么知道我就是太守?” 李建威笑道:“太子殿下来信中说,‘面容和善,一身英气’之人便是太守大人。末将不会认错!”韩啸月哈哈笑道:“太子殿下谬赞。李将军来得及时,否则,本官可就在此殉职啦!” 李景贤打量着李建威道:“这位将军看上去犹如关云长在世啊,怎么生得如此威猛?”李建威道:“末将常年沙场练兵,才晒成这般模样。与关公岂敢相媲美?”东方隶回头看了一眼地上丐帮弟子的尸体,冷脸道:“此地不是说话的所在,你们回城再叙吧!”说着,夹起坐下的快马,绝尘而去。 众人回到城中,方知那军需官一家人,竟被杀手悄无声息残杀在家中,这才导致其未能及时告知韩啸月实情。韩啸月厚葬了军需官一家,并在府中设宴,为李建威接风洗尘。 诸将悉数到场,唯独东方隶并未出席。众人已然分宾主落座,韩啸月早已将主位为东方隶空出,却迟迟不见他到场。“来人,快去看看东方前辈现在在哪儿?”韩啸月吩咐道。片刻后,一名士兵上前递上一封书信道:“禀大人,府门外发现一封书信。” 韩啸月接过书信,拆开后观看,只见上面写道:“丐帮损失百名弟子,无心参加宴席。自古乞讨之人无有上桌之理,老夫自当知趣。”看完信件,韩啸月低声道:“看来,大哥辛苦经营的丐帮这回元气大伤啊!可以理解他心情低落,不愿前来。”李景贤道:“怎么,大哥不来?” 韩啸月点头道:“不错,损失一百弟子,着实心痛。这次是我判断失误,致使唐军损失惨重,军需官一家还被人杀害……”李建威道:“大人不必过于自责。此番末将前来,就是助大人一臂之力。”韩啸月生怕经此一役,江源城的悲剧再次上演,重压之下不禁落泪。 李景贤道:“大哥,李将军说的没错,胜败乃兵家常事。经过此事,咱们更是要提起注意来。宋人诡诈,处处当心才是。”众将点头答是。韩啸月端起酒杯道:“好吧,今后定当自勉!来,我们端起酒杯,敬在此次战斗中牺牲的兄弟和丐帮弟子!”说着,将酒洒在地上,众人点头跟随。 韩啸月再次满上酒道:“李将军,不知你这回带来多少人马?”李建威道:“末将走得匆忙,只带来了八千人马。不过,末将带来了的都是彪悍之师,个个以一当百。末将素日训练他们近乎薄情,他们的每个人都是末将精挑细选的!”韩啸月听罢,突然来了兴致道:“好啊,是否方便叫他们来展示一下?” 李建威点头道:“大人有兴致,末将当然乐得!”说着,吩咐道,“来人,去营中随便叫来一个值守的兄弟,再拿两柄长剑来。”不出片刻,一名士兵进得府中。李建威起身从他手中拿下一柄剑道:“兄弟,上座的是潭州太守,你我对战一番,给太守大人看看!”士兵点头答是,便与李建威对阵起来。 李建威与士兵打得眼花缭乱,两人你来我往,看上去并非是花架子。韩啸月看得出来,他的功夫并不弱于自己,不禁心中暗惊道:“这李建威并非寻常将领,怎懂得江湖功夫?若以江湖功夫带兵,确是出其不意。若是我潭州几万人马人人有这等功夫,守住城池定然不是问题。” 韩啸月在城中太守府内欣赏李建威的拳脚和剑法,不禁萌生了要以江湖功夫训练士兵的想法。而在城外的帝王庙中,东方隶已喝得酩酊大醉,庙内外四处弥漫着酒香,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个乞丐,个个面露醉意,或大吵大闹,或高声唱歌。 片刻后吵闹声渐停,张大发从庙外左摇右晃走进庙中,见东方隶正斜靠在草垛之上,便上前道:“长老......东方长老......”东方隶微抬眼皮道:“大发,你来啦......来,再来陪老夫喝上一杯!” 张大发摇摇头,颤抖着跪下道:“长老,你可要为冤死的一百兄弟讨个说法啊!哇......”说着,突然泪如雨下,大声哭了起来。东方隶本就因此而悲愤难当,见他一哭,眼圈竟也跟着红了起来道:“大发啊,老夫从万妖谷到这丐帮,从来没有吃亏到如此程度......老夫......老夫对不起他们啊!” 张大发双臂一软,向前趴倒在地道:“长老,这罪魁祸首,就是那个韩啸月啊!”东方隶知道他原本就对韩啸月颇多微词。但此时情况特殊,也并不生气,只是摇摇头道:“过错不在他,而是奸诈的宋兵!老夫本就鲜涉朝廷军务,没想到第一次便吃了大亏......” 张大发紧爬两步道:“长老,说什么要借助韩啸月发展丐帮弟子,结果反而自损了一百兄弟啊......长老,速速跟那厮绝交吧!咱们丐帮不依靠朝廷,也吃不了这么大的亏啊!”东方隶摇摇头道:“大发,你知道什么?你以为宋人攻破城池,丐帮会怎样?那可就真的万劫不复啦!”说着,口中念道,“老夫已经是土埋脖子了,必须给丐帮留下一条明路......” 正说着,只听庙外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天啊,这庙里怎么这么多臭乞丐?”张大发听到那个“臭”字,突然心中一怒,瞬间跃起,口中骂道:“是他妈哪个不要命的,敢骂我们丐帮弟子?”说着,一个箭步冲了出来。门外站立的,正是沐雅沁等人。 沐雅沁等人行到此处正到深夜,已无法进城,便行至此破庙中准备过上一夜。小婉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座普通破庙,看也没看便要往里冲,一不小心踩到地上一名丐帮弟子的手指,这才发出惊叫。 张大发上下打量着沐雅沁等人,见是四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和一个白净的小和尚,突然淫笑一声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四个大美妞和一个小白脸啊!这是无家可归啦?”说着,大笑一声喝道,“兄弟们都起来吧,有姑娘送上门啦!”乞丐之中十之八九早已醉的不省人事,余下的一二成人也迷迷糊糊站不起来。 张大发见喊了一句无人应答,便笑道:“没出息的东西。既然你们不起来,那便让老子一个人享受吧!”说着,朝着龙嫣扑了过去。 龙嫣自被迟海轻薄之后,已渐渐从灰暗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一路之上洋装疯癫,意在让沐雅沁对自己放松戒备之心,也让迟海断了轻薄自己的念想。但见这疯乞丐醉醺醺向自己扑来,着实也是吓了一跳。还未等自己闪躲,沐雅沁上前一脚将张大发踹倒在地道:“岂有此理,知道我们是谁吗?” 张大发揉了揉屁股,起身笑道:“没想到你这小姑娘还有些拳脚,只是软绵无力。正好,老子酒到酣处,就与你松松筋骨!”说罢,冲上前去,一拳挥向了沐雅沁。沐雅沁一来不想与他缠斗,二来见他身上一股异味,衣服也破烂不堪,根本不想与他触碰。张大发醉醺醺,打出一招双龙戏珠,却与平时多有不同。东方隶此刻正斜靠在墙角,细细观察着张大发,心中道:“没想到,我万妖谷的功夫在醉酒之时威力竟大增。这招双龙戏珠与素日不同,足可算作是另一门功夫了!”想着,酒便醒了一半。 迟海见沐雅沁不敢与其对招,生怕她被其所伤,便冲上前道:“贼乞丐,休得伤人!”说着,一把抓住了张大发的右臂。张大发右臂一震,迟海见状赶忙松手,险些被内功所伤。接着,便接过沐雅沁与他对战起来。 东方隶见到迟海功夫,酒便完全醒了过来,自语道:“这小和尚用的是枯禅寺的功夫!看来,这五个人并非常人啊!”说着,冲出庙门道:“好啦,大发不要在于他们争斗了!” 张大发听罢,收起招式向后退到东方隶身边道:“长老,这几人出言不逊,弟子正准备要治一治他们!”东方隶点头道:“交给我吧!”说着,看了看沐雅沁等人道:“诸位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深夜来我帝王庙?这里是老夫丐帮所在,恐怕不是来拜访老夫的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逐客 沐雅沁等人行至潭州城下。此刻潭州早已紧闭城门,众人只好在城外留宿。行至帝王庙,与张大发一言不合便起了冲突。东方隶认出迟海用的是枯禅寺的功夫,便不得不正视这几人。“诸位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深夜来我帝王庙?这里是老夫丐帮所在,恐怕不是来拜访老夫的吧!” 沐雅沁从未听说过乞丐还可以自成一派,一面心中暗奇,一面抱拳道:“原来前辈是丐帮长老,失敬!鄙人芳草卉弟子沐雅沁,行至此处,想讨个住处。”东方隶听罢,抱拳道,“失敬失敬,原来是芳草卉的弟子。那其他人是......”沐雅沁继续道:“其他人都是我芳草卉的弟子。我们是奉老太太之命来潭州办事,不想在这里起了误会。” 东方隶听罢哼笑道:“老夫姑且称呼你为‘沐姑娘’吧!我说沐姑娘,你怎么嘲笑老夫孤陋寡闻呢?”说着,一指迟海道,“这小和尚明明是枯禅寺的弟子,用的也是枯禅寺的慈航普度之法。虽然功夫平平,但老夫还是认识的!”沐雅沁点点头道:“长老好眼力,不过此事说来话长。迟海法号少钧,早已脱离枯禅寺拜入我芳草卉。” 东方隶又哼笑道:“沐姑娘,看来你还是嘲笑老夫了。江湖人都知道你们芳草卉从来不收男弟子,即便嫁给一个男人,都要被迫离开芳草卉,怎还能又冒出个男弟子来?”沐雅沁听罢,不知从何解释。小婉便笑道:“这个很好解释啊。这个小和尚喜欢我师姐,愿意为她放弃枯禅寺弟子的身份。而我师姐办完这次差事,便会与他成亲。在此期间称他做‘芳草卉弟子’,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呢?” 张大发低声道:“长老,方才就是这丫头口出狂言,骂咱们是臭乞丐!您看,要不要弟子替您教训教训她?”东方隶示意他稍安勿躁,上下打量着小婉道:“这位姑娘伶牙俐齿,只是老夫奉劝你说话前须要好好过过脑子,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给自己惹了麻烦!” 小婉白了他一眼道:“这还不好办?本姑娘心直口快,说出不该说的话,你不要听便是啦!”东方隶还未发火,张大发突然大喝一声道,“你这小丫头,就欠老子好好管教管教你!” 东方隶摇摇头道:“大发,人家不仁,咱们不能不义。虽然是乞丐之身,但是最起码的礼义廉耻还是要有的,就不和这些小姑娘们一般见识了!”说着,看着沐雅沁拂袖道,“实在不凑巧,老夫这庙小,住不下诸位几尊大佛,还请赶快离开吧!” 沐雅沁见他下了逐客令,赶忙深施一礼道:“前辈,小师妹还小,说错了话我理应替她道歉。只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却这座庙,我们无处可去啊!”东方隶摇摇头道:“有些话本不愿说。看姑娘衣着打扮,应该是个体面人,怎么好跟我们这些‘臭乞丐’为伍呢?况且我们都是男子,还是请诸位不要僭越了礼数吧!” 沐雅沁见东方隶转身要走,赶忙拦下道:“前辈,就算要让我们走,也该让我们知道是被谁拒之门外了吧?”东方隶笑道:“知道这些又有何用?老夫东方隶,就是这座帝王庙的主人!” “东方隶?”沐雅沁等人大吃一惊道,“你就是万妖谷谷主东方隶?”东方隶摆摆手道:“老夫是万妖谷‘前任’谷主,现在的谷主是舍弟东方霸,可不要搞错了!”沐雅沁点头道:“万妖谷的东方前辈,晚辈确实失礼了!我家老太太常常跟我念起,东方谷主博古达今,尊孔重儒,今日一见果然不一般!虽然您被东方霸抢去了谷主之位,但您宁愿远走他乡都不愿加害于自己的亲弟弟。在晚辈心里,您依然是谷主!” 沐雅沁希望恭维几句,能使得他可以重新考虑自己这些人的去留。东方隶当然看得出来,便有意笑道:“哦?那你来说说,老太太还念起了老夫什么?”沐雅沁方才那几句便是信口随说,但见他这么问了,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由得涨红脸。东方隶见她无言以对,便哈哈大笑道:“不要恭维老夫了,有些原则是不能妥协的。诸位若是男子,老夫一定留下与诸位畅谈岁月。只可惜是女儿之身......”说着,摆摆手道,“送客!” 沐雅沁刚要再说什么,却被张大发拦下道:“姑娘,东方长老下令了,让诸位速速离去,还是不要再说了,请吧!”沐雅沁见状,只得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就这么走啦?”小婉惊道,“师姐,离开这破庙,咱们可就露宿啦!”沐雅沁点点头道:“小婉,再怎么样都要有骨气,知进退!这帝王庙是人家的地方,人家不留岂能硬闯?芳草卉与万妖谷向来交好,不能不给他们谷主一份薄面!”说着,看了看远处道,“前方就是潭州了,咱们在墙角下凑合一夜,明日进城再好好休息吧!”小婉低下头,叹口气嘟囔道:“什么谷主,分明就是臭乞丐!”说着,众人垂头丧气向潭州而去。 成松与周小娥在不远处潜伏,听得真真切切。周小娥叹口气道:“龙嫣姑娘又要露宿了,真怕她招了风寒。”成松的心思反而没在这件事上,自语道:“别看这老头穿得破破烂烂,原来是万妖谷谷主东方隶,还真是真人不露相。” 周小娥哼道:“人家担心龙嫣姑娘冻坏了身子,你却担心那狠心的老头露不露相的,真是气死我了!”成松笑道:“你先别担心龙嫣姑娘了,先担心一下咱们俩吧!看这意思,帝王庙咱们是没法借宿了,他们好歹还有个城墙可以倚靠,咱们又靠着什么呢?总不能凑上去靠在一起吧!咱们才是真正的露宿啊!” 周小娥笑道:“少来了,师兄你还怕这个?”说着,话锋一转道,“不过,你说师父他们和其他门派的人都到了吗?”成松点头道:“不出意外的话,也就是这一两日了。”说着,笑道,“没准儿啊,师父他老人家此刻已经在城里啦!”二人说笑着跟着沐雅沁的方向而去。 东方隶几步回到庙中,张大发在其身后道:“长老,那几个姑娘到底是何来头?怎么看您对她们还挺客气的?”东方隶坐下笑道:“哦?老夫都将她们赶跑了,还算得上客气?” 张大发坐在对面道:“是啊,倚着您以前的做事风格,恐怕跟他们说不会超过三句话吧!”东方隶点点头笑道:“这几人不同,她们是芳草卉的弟子。芳草卉在金陵附近,也算是江湖上一大门派,只收女子作为弟子。芳草卉与万妖谷交情不错,老夫跟那个老太太也是有过几面之缘,免不了的书信往来......”说到此,东方隶突然停下片刻,仿佛心事重重。片刻后继续道,“两年前江湖便传闻芳草卉的那个老太太重疾缠身,离死不远了。如今她的弟子出现在潭州,只怕老太太也就在附近了。” 张大发点点头,不知道这老太太究竟是何来路。东方隶揉了揉眼睛继续道:“大发啊,老夫遁隐江湖这么多年,不知道那些曾经叱咤风云的帮派人物如今是何模样。芳草卉这次来潭州,说不定跟这场战事有关。要知道,当初宋军伐蜀之时,宋军之中就混杂了万妖谷和清水门的人。”张大发道:“所以,长老担心这几个芳草卉的人也投靠了宋廷?”东方隶点头道:“不错。生逢乱世,各门各派找一颗大树依靠也是情有可原!以老太太的为人若要投靠朝廷,想必也是真的遇到了大麻烦!” 就在此时,门外又有男人声音叫门道:“请问,这帝王庙中何人做主?”循着声音,张大发回头看去道:“长老,好像又来人啦!”东方隶点点头道:“你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张大发箭步走到外面,却看迎面是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子,身穿一袭白衣,头戴白色流苏帽,脑后垂着几条流苏带。在他身后还站着七八人,有男有女却都这身打扮。男子深施一礼道:“冒昧打扰。我们几人是颜华派弟子,远道而来却不想没能投宿上客栈,想在您这庙里借宿一晚,不知是否方便。”东方隶在庙中听得真切,心中暗想:“颜华派的弟子怎么也到了潭州?” 颜华派活动于燕赵一带,近十几年来杳无音信,渐渐淡出了江湖人的视线。颜华派掌门人吕择段为人低调,更是不问江湖事,带领颜华派门下弟子悉心修炼。东方隶仔细想了想,最近一次听到颜华派的消息就是在七年前,因为上一任掌门离世。“七年没有动作的颜华派都赶到了潭州,看来潭州果然是有大事要发生啊!”东方隶想到这里,迈步走出。 第一百二十七章 露宿 东方隶拒绝了沐雅沁等人借宿的请求,沐雅沁等人只好决定在东门城墙脚下露宿一晚。几人刚离开不久,自称颜华派弟子的七八男女登门,请求留宿。“七年没有动作的颜华派都赶到了潭州,看来潭州果然是有大事要发生啊!”东方隶想到这里,迈步走出。 白衣弟子见迎面走来一老者,便施礼道:“老前辈,这座帝王庙可是您老说了算?”东方隶点头道:“不错。颜华派的弟子们大驾光临,老夫有礼了!”东方隶说着,一抱拳道,“不知道颜华派找到老夫这座破庙有何贵干?” 白衣弟子深施一礼道:“前辈,鄙人颜华派弟子霍离姬,路过贵宝地,想求得暂住一夜。”东方隶上下打量着他道:“我素闻颜华派七年来消声觅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地呢?”霍离姬听罢一愣,抱拳道:“此事事关本派机要,恐怕鄙人无可奉告。” 东方隶抚须笑道:“无可奉告?是你们找到老夫这里要求借宿,怎一句无可奉告就将我们打发了?如今世道不太平,不问问清楚,我们可不方便收留诸位啊!”霍离姬想了片刻,深施一礼道:“既然前辈多有不便,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说罢,转身便要走。 “且慢!”张大发赶忙拦下,回头对东方隶道:“长老,这几人知书达理客气得很,反不似之前那几女子,不如叫他们留宿一夜吧?”东方隶点点头道:“大发,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几人看似和善,但毕竟来路不明。颜华派七年前可是江湖一大帮派,这七年来音信全无,不知遭了什么变故,老夫怎敢收留?” 霍离姬深施一礼道:“前辈所虑固然有理,但晚辈也有晚辈的顾忌。毕竟本门事务全由掌门做主,他老人家叫我们严守秘密,咱们这做弟子的也不敢违背。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要彼此为难了,告辞!”说罢,领着众弟子向潭州城东门方向走去。东方隶看着这几人背影道:“大发,你要记住,越是面露和善之人越能在背后捅刀子。真小人惹得,伪君子可惹不得!” 张大发点点头道:“长老说得有理。今晚也真是奇怪,这么多人都到咱们帝王庙中来了,素日里半个陌生人影都没有。能调动这么多高手云集潭州,看来始作俑之人必定来头不小。”东方隶点头道:“不错,潭州一定是来了哪个名门名派。” 张大发一边嘬着牙花子一边道:“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咱们却不知道!谁能有这本事呢?”东方隶想了片刻道:“如果咱们所虑是真,那韩啸月那边恐怕就有危险了。” 张大发摇摇头道:“长老,您到现在还担心他韩啸月?要不是他,咱们能损失一百个弟兄吗?”东方隶点头道:“此事不能全怪他。不管咱们出于什么目的,毕竟老夫与他的结义之情尚在。”说着,拍拍张大发的肩膀道,“大发,给你个任务。明日一早,召集所有丐帮弟子在潭州打探情报,看看潭州究竟来了多少门派的人。老夫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要在潭州做些什么!”张大发心中不情愿,但只好应下。 沐雅沁本想在东门城墙脚下暂且休息一夜,却未想到,韩啸月日前已在东门挖就了一条护城沟渠。慢说这沟渠常人根本无法越过,即便跃了过来,东门已经封死,也一样无济于事。沐雅沁看了一眼沟渠道:“看来,今晚我们要在这渠中度过了。”小婉凑上前观瞧,沟渠之中虽未灌满水,但里面散落着各种碎石和挖渠时遗留的工具,确是脏乱不堪。小婉见状不禁一皱眉道:“师姐,你确定我们要在这沟里面度夜吗?” 沐雅沁率先一纵身跳入渠中,招手道:“下来吧,里面并不似你想象中的那般不堪。”众人听罢皆纵身一跃跳入渠中,唯独小婉摆摆手道:“师姐,说实话。其他的我都能忍,唯独这般环境,我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了!”沐雅沁叹口气道:“那你想如何是好?” 正说着话,小婉只听身后有人道:“姑娘,怎么深更半夜还在外面逗留呢?”小婉回头看去,却见是颜华派的霍离姬及一众颜华派弟子悠悠走来。小婉见他一举一动颇有礼数,心中便有了几分好感。沐雅沁听渠外有人对答,便与阿秋纵身跃出。 小婉上下打量着霍离姬,微微扬起嘴角道:“这位公子生得好俊俏,怎么也在这深更半夜出来了呢?”说着,便慢慢走近。霍离姬自报家门道:“在下颜华派弟子霍离姬,赶到潭州城下,不巧没了客栈。”说着,一指帝王庙的方向道,“路过那处庙宇,让一老乞丐赶了出来。听闻老乞丐说起,在我们来之前有几名女子也曾来过,莫非就是你们?” 沐雅沁抱拳道:“不错,正是我们。”霍离姬听罢哈哈笑道:“那还真是缘分不浅啊!既然姑娘们无处可去,那在下不妨给诸位变出个住处来!”说着,只见他解下背后的正方形行囊。其他颜华派弟子一同解下,用力向天空一抛。原本缩成正正方方的行囊,竟豁然变成了一顶小帐篷。随后,众弟子飞起身来将帐篷擎在手中,一同落下,身边便多了一处遮风挡雨的好去处。 沐雅沁等人正在惊愕之际,霍离姬上前道:“诸位,时候不早了,要不要一同就寝?”说着话,深施一礼。沐雅沁见他如同变戏法一般,变出了一顶帐篷,正在惊异之时,小婉赶忙道:“霍公子好意,咱们怎能拒绝?”说着,上前挽住霍离姬的手臂道,“这小帐子好生有趣,我还真是见所未见!” 小婉好不容易见到一处免于风餐露宿的机会,怎可放过?霍离姬见她这般主动,便也不抗拒,摸着小婉的手背笑道:“这行帐是本派掌门所制,的确在江湖中绝无仅有。若是姑娘感兴趣,那就随我进来看看吧!”小婉狐媚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啦!”说着,便与霍离姬一同走向其帐篷。 沐雅沁伸手拦阻道:“小婉,这恐怕不太方便吧!”小婉回头道:“方不方便的,就看霍公子怎么说啦!”霍离姬听罢笑道:“方便方便,当然方便!”说着,打量着沐雅沁道,“若是这位姑娘想要一同前来,更是求之不得啦!” 沐雅沁摆摆手道:“算了,你们......”未等她说完,只见霍离姬突然伸手挽着小婉的柳腰道:“姑娘,还没请教你的姓名……”二人不再搭理旁人,有说有笑进进了帐篷之中。众弟子熟视无睹各自钻入了帐篷,沐雅沁瞥了一眼小婉的背影道:“此**心不死,他日必成我芳草卉之罪源!”说罢,转身跳入沟渠。 颜华派七八顶白色小帐篷,在夜色中极为扎眼。不出半炷香的时间,便被东门城楼处的巡岗士兵发现。此刻,韩啸月饮宴结束,刚要入榻休息,只听门外一阵叩门声。接着,便有府中家丁禀报道:“韩大人,不好了,东门发现八顶不明营帐。”韩啸月一惊道:“是宋兵围城?”家丁答道:“尚不明确,但是未能看到宋军旗帜。”韩啸月赶忙翻身穿上铠甲道:“待我前去一看究竟!” 韩啸月与李景贤、李建威匆匆赶到东门城楼上,一眼便看到沟渠外侧散落着八顶白色帐篷。这八顶帐篷看似零星散落,实则暗藏阵法。韩啸月略懂阵法,却看不出此事何阵,不禁叹道:“这阵法颇似‘八合阵’......却又不似......”李建威答道:“大人,这阵法确实是‘八合阵’。只是,八合阵摆起来至少需要八百人来完成,但眼前这八顶帐篷显然不足规模。” 韩啸月听他如此一说,这才看出来,一指为首帐篷道:“李将军且看,这座帐篷就是八合阵的第一合吧!”李建威点头道:“不错,大人明察。你看这第一合的帐篷与其他多有不同,里面似有汹涌浮浮而动。依照末将经验来看,恐怕里面是藏着这摆阵之人吧!”他们当然不知道,所谓看到里面有“浮动”,正是霍离姬与小婉正在行苟且之事。 李景贤听得似懂非懂,点头道:“韩大哥,要不要我下去探查一下?”韩啸月想了片刻道:“好吧。景贤,一定要当心!只需在城门这边喊话就好,莫要擅自闯阵!”李景贤点头称是,走下城楼,带着五十余人便从东门冲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触怒 颜华派弟子将随身所带行囊帐篷支在了东门沟渠外,看似零星散落,实则摆出了“八合阵”来。李景贤带领五十骑兵冲了出来,意在探查一番,看帐篷中究竟暗藏着什么玄机。 一阵人叫马嘶之声,李景贤冲到了沟渠前。沟渠的对面,便是那几顶帐篷。李景贤大叫道:“喂!住在帐篷里的,你们是什么人?”李景贤接连喊了三声,颜华派弟子这才纷纷从帐篷中走出。霍离姬一边低头整理衣衫,一边窃窃自语道:“他妈的,扫了老子的兴致!”转而抬起头,面露微笑深施一礼道:“失礼失礼,鄙人颜华派弟子霍离姬,因为天色已晚东门关闭,所以暂且栖身于此。” 小婉方才正与霍离姬做着一些苟且之事,闻声探出头来。却见马上之人颇为面熟,猛的钻回帐篷,心中暗道:“此人如此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心中反复思量,到底是在何处所见。李景贤则打量着霍离姬,摆摆手道:“这里是潭州城防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逗留。烦请诸位移步他处,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才是!” 霍离姬深施一礼道:“将军,我一众弟子好不容易才在此处落脚,决计不会作出什么出格之事,还请将军放心!此刻正值夜深,荒郊野岭的,教我们又到何处去呢?”李景贤摇摇头,一指北面道:“这位兄弟,不是我难为你们,其实是为了你们好!要知道,不定何时那宋军就会前来偷袭。届时,恐怕你们在梦中便成了他们的刀下鬼!” 龙嫣此刻正被二人对话所吵醒,耳中听着李景贤的声音越发的熟悉,不禁想要跳出来一看究竟。沐雅沁见她想要起身,便赶忙拉了她一把低声道:“龙嫣姑娘,千万别动。你若招惹他们注意,可就把我们都坑害啦!”龙嫣自然并不挂怀是否会坑害她们,只是此刻不知说话之人是何身份,别到时候反给自己惹了麻烦。想到此,龙嫣便再次低下身子,静静听着渠上之人的对话。 霍离姬晃了晃手中长剑道:“将军请放心,区区宋军奈何不了我们。我们颜华派的功夫江湖闻名,确是足以自保。将军姑且将我们看作是东门的一道屏障,即便宋军来袭,我们颜华派甘愿当做贵军的前锋!”李景贤听罢,心中没了主意,便抬头望向了城楼上的韩啸月。 韩啸月心中暗道:“怕的不是他们做不了抵御宋军的前锋,怕的是他们本身就是宋军的前锋!”想到此,便用力摇摇头,示意李景贤将众人驱赶。李景贤心领神会,一抱拳道:“小兄弟还是不要为难我了,大家出门在外不容易。你有你们的考量,朝廷有朝廷的策略。再过三个时辰,其他三处城门就会打开,不如到那时再回来吧!” 霍离姬心中大骂道:“好一个不识时务的小将军!”一抱拳口中道:“将军,我们颜华派的行囊帐篷落下了,怎可轻易挪动?我以颜华派的名誉担保,今晚决计不会出什么意外!”李景贤听罢哼笑道:“颜华派的名誉怎比得上一座城池的安危?无非是一个小小的帐篷,怎的挪不得?” 霍离姬心中嘲笑他见识浅薄,觉得多说无益,便叹口气深施一礼道:“好啦,我也不再多费唇舌。时候不早了,将军也回去休息吧!”说罢,一摆手,众弟子便纷纷返回帐中。霍离姬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将帐帘拉下,反将李景贤晾在了一边。 李景贤赶忙道:“喂!你们走是不走?”说完,安静了片刻却无人应答。李景贤见状勃然大怒道:“好一个颜华派弟子,居然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说着,取出弓箭,虎口瞄准了霍离姬的营帐。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便射向了霍离姬的营帐。 霍离姬此刻正与小婉卿卿我我,根本未曾想过会有暗箭瞄准了自己。突然只觉头顶一阵风刮过,一支箭不偏不倚射穿了自己的营帐,重重插在地上,营帐上则留下一个小洞。 霍离姬眉头一皱,猛的起身掀开帐帘看向李景贤。只见李景贤手握长弓,坐在马上得意一笑道:“若不速速离去,下一箭瞄准的可就是你的脑袋!”霍离姬哼了一声道:“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就是不走,有能耐的,你就破了我颜华派的阵法!”说罢,大喊道,“颜华派弟子听令,八合阵法起!”说完便钻回了营帐。随着他一声令下,八顶帐篷瞬间如长了腿脚一般,左右位移。霍离姬的营帐转移至最左侧,其他营帐也换了方位。 韩啸月在城楼之上看得真切,不禁啧啧称奇道:“这颜华派虽然从未听说,但这阵法摆起来确实有模有样。”李建威道:“大人,八合阵破起来也不难。只是,末将从来没见过只有八个人的八合阵,的确不能用平时的方式去破。” 韩啸月点点头道:“不错。敌变我不变,此为兵家大忌。况且沟渠已然挖成,我军不可能再派骑兵上去破阵。”李建威点头道:“大人,末将倒是有一计。不如派弓弩手在城头之上,将他们射死在帐中!”韩啸月想了片刻,点头道:“此计不错,只是如此一来就算是下了杀手。既然他们自称颜华派如何厉害,那咱们就看看,他们的八合阵能否躲过咱们的箭矢雨!”说着,便吩咐下去调遣一百弓弩手上城楼。 李景贤见对面营帐重新摆起阵法,再次摸出一支箭来,用力射向一座营帐,却见那座营帐向左一偏,躲过了这一箭。与此同时,韩啸月的一百弓弩手也已就位。李景贤抬头看向韩啸月,韩啸月点头道:“颜华派的弟子听令,本官是潭州太守。现在,城楼上站立着一百名弓弩手,随时可以将你们的营帐射成筛子。请你们火速远离我潭州东门,不得有误!” 话音刚落,沐雅沁和龙嫣瞬间一惊。旁人的声音或许可以听错,但韩啸月的声音,龙嫣是万万不可能听错。“啸月哥哥……是啸月哥哥!”龙嫣一激动,便顾不得什么,奋力想要冲出去。沐雅沁见状,赶忙将她压在身下道:“龙嫣姑娘,万万使不得!” 沐雅沁此举一来害怕韩啸月与龙嫣相见,对自己不利;二来这横生的变故,恐怕影响自己接下来在潭州的一举一动。龙嫣根本不顾的这些,心中只盼着与韩啸月早一些相见,便大叫道:“韩啸月!快来救我,韩啸月!快来救我!”阿秋见她声音越来越大,赶忙伸手捂住了龙嫣的口鼻道:“不许叫!”迟海也赶忙上前把住了龙嫣的手脚,叫她动弹不得。 沐雅沁贴到龙嫣的耳边轻声道:“龙嫣姑娘,声音相似之人何其多,他一定不是韩啸月。韩啸月此刻应该在金陵而非潭州,你可要想想清楚!”龙嫣怎还能听进去她所说的话,越是叫她不动,反而挣扎得更为猛烈。阿秋怒道:“你这个疯女人,到底想要什么?”一边骂着,抬手打在龙嫣的后颈,龙嫣瞬间倒地不醒。 沐雅沁等人一抹脸上的汗水,不停地喘着粗气,显然对于此事是有些心虚的。阿秋转面看着沐雅沁道:“主人,这韩啸月怎么当了太守?难道说,他不想寻找龙嫣了吗?”迟海心中反倒有些高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机会可以贬损一下他,便笑道:“这有什么稀奇呢?明吉大师教导过我们,尘世间的男子总有些不良习气,或者追名,或者逐利。我想这韩啸月便是其中之一吧!” 沐雅沁当然明白,她看上的韩啸月绝不是此等凡夫俗子。但此刻绝不是与其见面的最佳时机,便只好忍着不动。 韩啸月在城楼上固然听不到沟渠中的打闹之声,但自己的喊话丝毫没有回应,那八顶帐篷也毫无动静,心中便有些恼怒道:“亏得颜华派自称江湖闻名,却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既然不予理睬,那就休要客气了!弓弩手准备!”话音刚落,百名弓弩手同时瞄准了八顶帐篷。“放!”随着一声令下,百支箭支如流星雨一般,射向那八顶帐篷。 韩啸月心中笃定,无论这八顶帐篷如何移动,一百支箭定然会将这八人射成肉筛。却未想到,八顶帐篷的移动速度却比之前快上一倍,箭雨落下只有十几支插在了帐篷上,其余全部落地。韩啸月暗暗惊道:“颜华派的阵法果然精妙,居然能躲得过万箭齐发!” “狗官,纳命来!”随着一声大喝,霍离姬瞬间从帐篷中飞出,直接越过沟渠来到了李景贤的马前。李景贤此刻还在瞧着热闹,未等他反应过来,霍离姬抽出长剑一剑刺穿了他胯下战马。战马一声惨叫跌倒在地,李景贤也被霍离姬揽在手中。“小将军,跟我走一趟吧!”霍离姬说罢,一个箭步又飞回了帐篷前。 第一百二十九章 颜面 韩啸月为了驱逐颜华派弟子,命令一百弓弩手万箭齐发。没想到,颜华派的八合阵居然成功躲避箭雨,最后只有寥寥十几箭射中了帐篷。霍离姬一阵暴怒,将李景贤掳到了自己的营帐前。 此刻,霍离姬的长剑抵在了李景贤的脖颈,抬头看着韩啸月道:“狗官,老子以礼相待,你却要置我于死地,未免太过分了?”韩啸月见状,赶忙道:“住手,休要伤他!”说着,韩啸月向前探身。有心跳下去将李景贤解救回来,却无奈自己的轻功并不擅长。纠结之际,韩啸月的双手扶着城墙,竟将手中的砖墙捏得粉碎。 霍离姬抬手便是一掌,打在了李景贤的后背。李景贤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手脚仿佛被缚住一般,动弹不得。“景贤……”韩啸月大叫道。李景贤咳嗽了一阵道:“韩大哥,我没事。” 霍离姬哈哈大笑道:“狗官,你放心。方才我只是用‘伏龙阵’将他缚住了手脚,并不害他性命。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是我想和解,恐怕我派其他弟子都不会答应!”韩啸月明白,霍离姬不伤李景贤的性命,的确是不想真正与官府撕破脸皮。 另一名颜华派弟子见霍离姬持剑的手上带着鲜血,便上前道:“师兄,你怎受伤了?”霍离姬摆摆手道:“并没有,这血不是我的。” 沐雅沁在沟渠之中听得真切,心中暗道:“不是他的,莫非是小婉……”毕竟是同门师姐妹,沐雅沁想到小婉受了箭伤,便也有些心急。“夜色深沉,想必他应该不会认出我来!”想到此,沐雅沁一跃跳上了沟渠,径直向霍离姬走去。韩啸月在城楼上只能看到有人跃出,却根本看不出究竟是何人,不禁惊道:“怎么,这沟渠之中居然还藏着旁人?即便不是宋军前锋,对我潭州也构成了威胁。”当即决定,今夜必须要将这些人彻查清楚。 霍离姬见沐雅沁气势汹汹,便笑道:“姑娘不必担心,小婉没有大碍。”沐雅沁则停下狠狠道:“若是小婉有个三长两短,定叫你们颜华派弟子为她偿命!”说罢,头也不回挑梁进到帐中。 进得帐中,只见小婉一丝不挂躺在地上,胸膛中了一箭,鲜血染红了前胸。箭头离心脏部位不足一寸,若是再偏一点定然神仙难救。沐雅沁冲出营帐骂道:“霍离姬,你这个奸贼!小婉伤成这般模样,居然还叫‘没有大碍’?”霍离姬随手甩出一瓶药剂道:“这瓶止血药就送给姑娘了,给她撒上一点就可以确保她没有性命之忧。这可是我托人从药师庄带来的,金贵得很!”沐雅沁哼了一声道:“霍离姬,你给我等着!”说罢,回到营帐中开始为小婉止血。 韩啸月心急如焚,看着倒在地上的李景贤,突然拿起身边银枪,回头看着李建威道:“李将军,潭州先交给你了。若是韩某没能回来,我在阴曹地府也会助你一臂之力!”说罢,便要只身冲下去。李建威赶忙道:“大人,此刻你万万不可以逞个人之勇啊!潭州......”李建威刚要说什么,韩啸月已然顾不得轻功不济,竟猛地从城楼上跃了下来。 若是一般人,此刻早已粉身碎骨。毕竟韩啸月有些功夫,跳下来只觉得双股一阵酥麻,没有站稳而向前摔了一跤。霍离姬见状哈哈大笑道:“自己的功夫不济,却还要学人家用轻功?有意思!” 韩啸月抖了抖身上的尘土走到沟渠前道:“霍离姬,我身为潭州太守,有何怨气可以冲我来,快放了他!”霍离姬两手一摊道:“笑话,我从来就没有扣押你家将军啊。” 韩啸月道:“你若是条好汉,就把他身上的伏龙阵法解了,堂堂正正的跟我较量一番如何?”霍离姬听罢,若无其事的擦拭着手上的鲜血,口中念念道:“叫我过去与你较量?你倒是得了便宜,我为何要如此啊?我知道,这个小将军与你关系非常,将他扣押在我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韩啸月哼笑道:“自称颜华派功夫如何高强,却只敢用阵法将人缚住而不敢正面迎战。依我看来,颜华派到底尽是些无能之辈!”霍离姬自然并不挂怀,毕竟此刻自己占着优势。身后的其他弟子反而按耐不住道:“师兄,不如叫我过去会会他吧!”说罢,一名弟子抽剑跃过了沟渠。 韩啸月长枪一横,二话不说便刺向了颜华派弟子。颜华派弟子抽剑格挡,二人战在一处。韩啸月此前一直在脑中琢磨着,将韩氏枪法的套路与天誓神器结合在一起。然而一直停留在脑海中,却鲜有机会施展。如今颜华派弟子送上门来,韩啸月当然乐得一试。 只走了十个回合,颜华派弟子双臂便被韩啸月的银枪震得生疼。再勉强走了五个回合后便抽身道:“你这怪物,怎生得这么大力气?”韩啸月大喝道:“看枪吧!”说着再次冲上前来。 颜华派弟子不敢再战,飞身退到沟渠一边。他也知道韩啸月的轻功无法越过沟渠,回到霍离姬身边道:“师兄,这厮功夫诡异得很,力道大得惊人!”霍离姬本想怪罪他给颜华派丢了人,听他一说反倒有了兴趣,点头道:“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那我倒有兴趣会一会他!我颜华派沉寂数载,今日一战,算是重出江湖了!”霍离姬手中一擎宝剑,准备冲到对面为颜华派争回些颜面。 “年轻人,你面对的可是潭州太守大人。你敢与官府对抗,无异于是造反啊!”就在此刻,霍离姬只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个老者的声音。回头看去,却见是东方隶和张大发徐徐走来。身后还有几十个丐帮弟子。霍离姬放下长剑,深施一礼道:“原来是前辈,怎么岁数大了,睡不着觉啦?”言语之中,多是讥讽的语气。 东方隶并不气他,轻轻点头道:“老夫见你们几人年轻气盛,恐怕在此惹出什么乱子来,故而前来看看。”说着,看了看对面韩啸月道,“二弟,大哥前来协调此事!”韩啸月本就对白天夜归岭一战对其心存愧疚,见他此时还亲自与霍离姬交涉,更是十分感动,便点头道:“大哥,此贼子两面三刀,您可要当心啊!” 东方隶点点头道:“啸月啊,你恐怕不知道颜华派。他们颜华派的弟子个个清高的很,颇有燕赵遗风。只可惜沉寂了七年之久,江湖中人早已不记得了。”说着,看着霍离姬道,“你不妨卖老夫一个面子如何?”霍离姬想了片刻道:“前辈所指的面子,是要晚辈做些什么?” 东方隶一指倒在地上的李景贤道:“这位将军是老夫结义三弟,烦请你先行为他解了困在身上的阵法,而后放他回去。你们颜华派一众弟子随老夫回到帝王庙中暂居一宿。今夜之后,此事两清如何?”霍离姬一脸不悦道:“敬你之时,称呼你为前辈。话说回来,前辈是何许人也,怎么还能做得了这么大的主呢?” 东方隶笑道:“老夫东方隶,不知以老夫的身份能不能做主?”霍离姬一惊,心中暗道:“东方隶?难道是那个万妖谷谷主?”虽心中知道他的江湖地位,却依旧表现的一脸不屑,摇摇头道:“东方隶?不认得!” 霍离姬身后的颜华派弟子见状,心中有些发毛,赶忙上前耳语道:“师兄,东方隶就是万妖谷谷主啊!”霍离姬当然知道他的身份。万妖谷的势力之大,就连自己的掌门吕择段都要礼让三分,更何况是自己。但眼下事情若如东方隶所言寥寥收场,自己的脸面也无处安放。 “原来是万妖谷谷主,失敬失敬!”霍离姬只得故作姿态,深施一礼道,“诚如谷主前辈所见,你家二弟指使他的士兵射杀我等,将我等行囊营帐悉数毁坏。且不说我们险些丧命,单说我派资财,又当如何赔偿?”韩啸月怎能容忍李景贤遭此毒手后就如此罢手?赶忙道:“大哥,明明是他们威胁到了潭州城防在先,决不能如此作罢!” 东方隶见他二人彼此之间各不相容,想了片刻道:二弟,那你先说说,要怎样你才肯罢手?”韩啸月道:“这些人不管在江湖上名望如何,伤了朝廷大将便已是谋反之罪。姑且念他们初到此地不懂规矩,只要将景贤身上的阵法解除,并答应十日之内不踏入潭州半步,我便既往不咎!” 东方隶点点头,看着霍离姬道:“你呢?你有何想法?”霍离姬哼了一声道:“解了他的阵法并不难。只是我不仅要进潭州,而且必须答应我今日一早便放行我等进城,且对我等所谓谋反之罪既往不咎。如若不然,谁的面子我都不给!”说罢,手中长剑一晃,大有大战一场的气势。 第一百三十章 折辱 韩啸月与颜华派弟子大打出手,颜华派弟子不敌败下阵来。东方隶前来调停,双方却各不相容。韩啸月道:“只要将景贤身上的阵法解除,并答应十日之内不踏入潭州半步,我便既往不咎!”霍离姬哼了一声道:“必须答应我今日一早便放行我等进城,且对我等所谓谋反之罪既往不咎。如若不然,谁的面子我都不给!”说罢,手中长剑一晃,大有大战一场的气势。 东方隶见状哈哈一笑道:“果然是年轻气盛,当年老夫年轻时候也是这般。但是,凡事都要讲个理。”霍离姬点头笑道:“东方前辈说的是,那你不妨断一断,我们到底谁占理呢?” 东方隶笑而不语,走到李景贤身边,一抚李景贤的脊背。李景贤不知他意欲何为,根本动弹不得,只得听他摆布。只见东方隶点点头,伸出手指用力点向李景贤的身柱、灵台、中枢等几处穴位。李景贤一阵抽搐,竟猛打了一个滚便站起身来。颜华派弟子个个暗吃一惊。 东方隶道:“小小的伏龙阵法,还能难得倒我东方隶?你们颜华派祖师爷在世之时就与老夫切磋过阵法,他老人家将兵法之道运用在武学上,以阵法制敌的功夫天下闻名。虽然伏龙阵法与一般点穴之功夫相比确实高明,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只要将被缚住的血脉渐次打通,便可破解此阵。”东方隶说着,笑着看看霍离姬继续道,“此来,你手中唯一的筹码也没有了,看来只好听老夫安排了吧!” 本以为霍离姬此刻定会变得服服帖帖,没想到他竟然哈哈怪笑道:“东方隶啊东方隶,你可真是害人不浅!你以为你是救了他?这小子完蛋啦!”说罢,又是一阵怪笑。正当众人不知他何故发笑之时,只见李景贤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向前摔倒。刚想伸手去撑地,却发现手臂已不听使唤。整个人如倒栽葱一般倒地,口中惨叫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腿和手都不听使唤?” 东方隶赶忙上前将他扶起道:“三弟,你怎么了?”韩啸月更是急躁得很,猛地冲下沟渠,准备穿过沟渠冲到对岸。就在他冲下来的一瞬间,看到了沟渠中的阿秋和迟海等人。两人见韩啸月冲了下来,慌忙将龙嫣护在身后。趁着夜色深沉,韩啸月只看见沟渠中有两人轮廓,却来不及看清到底是谁,便急忙冲向对岸。阿秋和迟海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他认出。 待韩啸月冲到对岸之时,东方隶已将李景贤搀扶着坐在身旁。李景贤全身酥软,好似全身的骨架都已碎成了粉末一般。韩啸月扶着李景贤道:“景贤,你怎么样啊?”李景贤一脸大汗道:“韩大哥,我感觉快不行了......全身如同爆裂般疼痛,我是不是时日无多了......”说着,两只眼皮就快要合上了。 霍离姬哈哈笑道:“自以为能破了我家阵法,却没想到自食苦果!真以为这伏龙阵法是那么好破的吗?伏龙阵法之精妙,在于布阵之时的千变万化。一万次布阵,便会有一万种解法。倘若真的如同解穴那般容易,我们颜华派就不要在江湖上混啦!”韩啸月听罢,怒目看着霍离姬道:“霍离姬,我要了你的命!”说罢,便要冲上去。 霍离姬一摆手道:“住手!你若是惹急了我,他可就真没救了!”韩啸月听罢,停下来道:“你的意思是,他还有救?”霍离姬点点头道:“当然。只不过,届时只能救活他一半的性命。”韩啸月不解道:“此言何意?” 霍离姬哼了一声道:“这都不懂?原本我用伏龙阵法只是缚住了他的手脚,并未殃及筋脉骨骼。但是因为东方隶强行解穴,现在,伏龙阵法已经将他周身缚住,随时都有筋脉尽断、骨骼尽碎的危险。这破解之法嘛......”霍离姬想了想道,“破解之法便是我亲自为其解除阵法,只有如此,才能换回他一条性命。只不过,他的下半身怕是保不住啦!” 韩啸月听罢一愣道:“你的意思是,景贤有可能失去腿脚?”霍离姬点头道:“不错。到那时,他只能靠着双拐行走,悬枢以下筋骨尽碎。” 东方隶听罢,突然老泪纵横道:“哎呀!没想到,老夫好心办了错事啊!老夫对不起景贤兄弟啊!”李景贤见状,既感无奈,只得解劝道:“大哥,你也是一番好意,景贤命数就该如此!”张大发等一众丐帮弟子赶忙上前让李景贤伏在怀中。 霍离姬见韩啸月一脸茫然,便笑道:“怎么样,是否需要我为他解阵呢?”说罢,一脸得意的看着韩啸月。韩啸月心中不情愿有求于他,但事关李景贤的生死,韩啸月只得深施一礼道:“麻烦......麻烦你......救救他吧!” 原本就是霍离姬下的毒手,如今却要央求他施救,若是旁人,定然无法屈尊如此。但韩啸月早已受过比这更深切的折辱,早在江源城便数次被俘。如今这种场面,自己早已将颜面搁置一旁。眼下谁能救活李景贤,他便能赊下脸来去求他。 霍离姬心中十分得意,身后的颜华派弟子更觉得脸上有光。堂堂一城之太守向自己施此大礼,足够这几人炫耀一阵。霍离姬并不知足,反而抬抬手讥讽道:“好啦好啦,何必如此客气?早知如此,让我等在此安度一晚,便不会发生如此事故!而你非要与我等为难,这又是何必呢?”说着,霍离姬向前一步道,“太守大人,人命关天,只是简单说几句谢谢,恐怕......” 韩啸月心中早已打算,此刻不论他霍离姬说出什么条件,统统都会答应,便点头道:“你开口吧!是要求潭州随时进出,还是金银布匹,还是良田美宅?只要你开出口来,韩某一定办到!”霍离姬摇摇头道:“都把我们颜华派当成什么了?我们可是燕赵名仕之后,那些世俗之物岂入我们法眼?”说着,一指韩啸月道,“我只要你给我磕上十个响头,然后抱着我的腿叫我三声恩人,我便马上救他!” 众人听此言论,不禁心中一阵吃惊,就连颜华派其他弟子都觉得此来似有不妥。谅来韩啸月定然不会答应此等过分要求,心中都以为他会怒骂霍离姬,并与其一较高下。未想到,韩啸月想都没想,竟脱下头盔,一甩袍袖便双膝跪倒在地,冲着霍离姬连磕十个响头,每一下都掷地有声,声声见血。东方隶和张大发见状,不禁张着大嘴一脸愕然。就连营帐中暗暗观察的沐雅沁和沟渠之中的阿秋、迟海都不禁为他感到惋惜。韩啸月显然并不在乎这些,磕完十个响头后,顾不得沾满泥土的额头上血肉模糊,便冲到霍离姬腿边咬牙切齿道:“恩人!恩人!恩人!务必救救景贤的性命哇!”可见,韩啸月已是无计可施,只得把希望寄托在霍离姬可能会有一丝信用。 李景贤一直呼唤着韩啸月的名字,希望他不要如此。却见韩啸月毫不犹豫,不禁悲从中来,脸上挂满泪水。霍离姬心中分外舒畅,心中暗喜道:“没想到,这厮居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万箭齐发的仇,总算是得报了!”想到此,脸色一变道:“看你这幅奴媚的样子,怎配活在世上?”霍离姬不知哪里来的优越之感,反倒嫌他缺少些骨气。说罢,拔出长剑继续道,“还有一个要求忘了告诉你,就是......你去死吧!”说着,长剑便直削韩啸月的头顶。 韩啸月脑中一片空白,心中万念俱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磕了头,最后死在他的剑下,江湖上今后便只会流传着他的笑话。所有人会道:“韩啸月,蜀国名将韩涛之后。给颜华派的霍离姬磕了十个响头,不出半刻便被霍离姬斩在脚下。”不仅当世人会将他当作笑柄,后世所有人都会对他唾弃。然而,事情已然发生,自己怎能脱得了干系? “韩啸月,你不能死!”沐雅沁心中一疼,大叫着想要冲出营帐阻止霍离姬。就在她刚刚掀起帐帘之时,突然传来一曲清幽的胡笳的器乐之声。声音刚中带柔,凄怆哀怨,只听得人不禁为之落泪。霍离姬剑锋在韩啸月的头顶不远处停下,欣喜道:“师父来了!师父来了!”说着,一脚将韩啸月踢在一边。 曲声停下,一个白色身影从空中飘下。只见此人中年模样,一袭白衣,一头白发自然披散。嘴边白色长须垂到胸口,手中只拈着一只胡笳。此人落在颜华派众弟子面,众弟子赶忙深施一礼称呼他道“师父”,此人正是颜华派掌门吕择段。 霍离姬洋洋得意,喜不胜收道:“师父,您刚才是没看到,我叫这厮给我磕了十个响头......”正说着,吕择段抬手一巴掌扇在了霍离姬的脸上,狠狠道:“畜生!谁教给你做的这些事?你这辱没先人的东西,言行举止无一似我燕赵名仕之风!不配做我吕择段的弟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庇护 韩啸月为了能让霍离姬救李景贤一命,甘愿跪地向他磕了十个响头。这一幕正好被颜华派掌门人吕择段所目睹。霍离姬原本以为自己所为是给颜华派长了脸,却被吕择段狠狠扇了一巴掌道:“畜生!谁教给你做的这些事?你这辱没先人的东西,言行举止无一似我燕赵名仕之风!不配做我吕择段的弟子!” 霍离姬邀功不成反挨训斥,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其他弟子赶忙解劝道:“师父,师兄不是有意的!是这厮实在可气,欺人太甚!”吕择段一拂袖道:“好啦,休得再讲。你们七人见师兄做此不德之举却无一人拦阻,一会儿我再好好教训你们!”说着,走到韩啸月面前,低下身将他扶起道:“小兄弟,鄙人颜华派掌门吕择段,代我那不懂事的徒儿,给你赔不是了!”说罢,向韩啸月深施一礼。 韩啸月见眼前之人是颜华派的掌门,便赶忙抱着他的双臂道:“前辈,麻烦救救景贤吧......”说着,双目含泪,立时泣不成声。吕择段点点头道:“好好好!小兄弟稍安勿躁。”说罢,回头看着霍离姬道,“霍离姬,马上给那位景贤兄弟将阵法解除,不得有误!” 霍离姬心中愤恨却不敢违抗师命,上前几步将李景贤从东方隶身边抢在怀中道:“东方隶,离远一些!”接着,其他几名弟子将李景贤扶稳。霍离姬双手轻抚脊背,开始运功解阵。在此期间,吕择段走到东方隶面前深施一礼道:“东方谷主,晚辈有礼了!我这徒儿初出江湖不懂礼数,还望您海涵啊!” 东方隶轻擦眼角泪痕,摆摆手道:“我不是什么谷主,只是一介老朽啦!”说罢,叹口气道,“唉!你的徒弟好有出息啊,初出江湖便叫老夫做了罪人!叫老夫如何还在江湖之中立足呢?”吕择段赶忙深施一礼道:“在江湖人心中,您一直是万妖谷谷主。”说着,指了指霍离姬道,“霍离姬在我门中表现杰出,这才准许他下山办事。谁料到出了师门便成了这番嘴脸!实在是晚辈之过失啊!” 东方隶摇摇头道:“你这徒弟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两面三刀,恐日后为祸武林啊!”吕择段摇摇头道:“前辈言重啦。蠢徒初出师门,还不懂得江湖中的为人处世。待日后晚辈严加管束,定会有所改进!”说着,看了看韩啸月道,“这位小兄弟,方才蠢徒霍离姬教你受了屈辱。他如何羞辱于你,待会儿便叫他如何还回来,你看如何?” 韩啸月的心思全在李景贤的身上,怎顾得上自己是否受了奇耻大辱?摇摇头道:“前辈,韩某只盼景贤能够康复,其他的都不重要!”吕择段听罢,心中暗喜,回头大声喝道:“霍离姬,你可听清楚了?小兄弟原谅你了,你务必要将景贤兄弟医治妥当。否则,看为师不打死你!” 众人皆听得出来,吕择段是在庇护自己的爱徒。东方隶自语道:“如此溺爱自己的徒弟,将来早晚有一天要为之所害啊。”而吕择段却不以为然,心中暗道:“总算是他开口了,否则真不知该如何收场。霍离姬啊霍离姬,江湖之中为师又能为你开脱几次呢?”他以为,自己此举既帮自己爱徒洗脱了罪行,又维护了颜华派的脸面,可谓一举两得,便不免有些沾沾自喜了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霍离姬起身长舒一口气道:“师父,徒儿已经医治完毕。”韩啸月听罢,赶忙冲上去抱着李景贤的双肩道:“景贤,你感觉怎么样?”李景贤道:“韩大哥,我这胸口以下一点感觉都没有。我该不会是残废了吧!”霍离姬擦擦额头上的汗道:“知足吧!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造化了。方才东方隶硬要解穴,可是他伤了你啊!” “不许无礼!那可是东方谷主!”吕择段大骂道,“都是你这个畜生干的好事!回头再跟你算账!”说罢,走到李景贤面前深施一礼道:“景贤兄弟,鄙人颜华派掌门吕择段。蠢徒霍离姬出手伤了你,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李景贤尝试着抬了抬手臂,嘴角一撇道:“你们颜华派等着,我李景贤有一口气在,定然不会饶了那个霍离姬!” 霍离姬听罢喝道:“老子救了你的命,你还待怎样?”吕择段喝道:“畜生住口!你惹下的麻烦,难道不该你收场吗?为师不想见到你,马上给我离开,滚的越远越好!” “师父,我......”霍离姬刚要反驳,吕择段抬高了声音骂道:“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霍离姬强压怒火道:“好,我滚!”说罢,转身便飞走了。其他颜华派弟子从未见过掌门发如此大的火,害怕霍离姬情急之下出什么意外,便纷纷追了上去。 东方隶见状,哈哈大笑道:“不愧是颜华派掌门,不愧是你们祖师爷的好徒孙啊!”吕择段听罢反问道:“谷主此话何意啊?”东方隶笑道:“你先是诱骗啸月说出了原谅他的话,而后再将他骂走让他远离是非。如此一来,伤人之徒免于责罚,你这一派掌门出面谁又能说什么?如此手段,老夫佩服!” 吕择段尴尬一笑道:“东方谷主说的哪里话来?我可没有有意庇护徒弟,实在是情急之下才说此狠话!”说着,看了看李景贤道,“景贤兄弟,明日我进城中来,找来师傅为你量身打造一台四轮车作为代步如何?”李景贤并未理会,目光呆滞看着霍离姬离开的方向。吕择段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回头深施一礼道:“景贤兄弟,霍离姬自知罪孽深重,但罪不至死。方才将他狠狠一骂,只怕他因此畏罪自尽。”说罢,飞身离去,“景贤兄弟,明日我再叫他给你赔罪吧!” 吕择段一走,东方隶叹口气道:“强龙压了地头蛇。只可惜老夫已经不是万妖谷谷主,势力大不过他颜华派。如今看来,我们还是先回去叫景贤兄弟好生调养吧!”韩啸月点点头道:“如今只好如此。啸月无能,对待此种人居然无计可施!”东方隶道:“啸月你生性纯朴,怎么可能是这种心机颇深之人的对手呢?他们使的阴招,咱们防不胜防!”说罢,众丐帮弟子簇拥着一同回到了潭州。 沐雅沁还待在营帐之中,看着韩啸月没落的背影不禁有些神伤。“好在吕择段及时出现,否则就被那贼子害了性命!”想到此,便回身看看小婉。小婉此刻已止住了血,却因失血过多还处在昏迷之中。阿秋、迟海将龙嫣抬出沟渠,紧跑几步掀开帐帘进入营帐。 “主人,他们走啦......”阿秋说着,突然看到满身鲜血的小婉,不禁失声惊叫。沐雅沁赶忙捂住了她的嘴道:“阿秋,千万别叫!我们在此凑合一晚,有什么事白天再说吧!” 迟海看着小婉一身血污道:“雅沁,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沐雅沁摇摇头道:“小婉赤身**,所伤之处也不便你来擦拭。你就在帐外等候吧!”迟海听罢,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霍离姬,这个仇算是结下了!”沐雅沁看着小婉,狠狠道。阿秋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小婉道:“师姐,听说小婉早有取代你将来入主芳草卉的心思。这次你又为何要救她?” 沐雅沁点头道:“你听到的没错,小婉确实想要取代我。当然,我也是情愿被她所取代,毕竟我的心思不在入主芳草卉。”阿秋道:“难道,主人是真的想要嫁给那个韩啸月吗?要知道,一旦如此,咱们可就要离开芳草卉,永世不得返回啦!” 沐雅沁轻抚阿秋的头发道:“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其实,早在枯禅寺与他结拜之后,我便已经没有资格再做芳草卉的弟子了。阿秋一直帮我隐瞒至今,答应她将主人之位让给她,也是替我隐瞒的条件之一。”说着,看着阿秋道,“阿秋,若是将来我被驱逐,你是否会随我一道?”阿秋点头道:“当然了,你是我阿秋的主人,永远都是!” 正说着,迟海从帐外走进,神情有些沮丧。他在帐外听得真真切切,心中不免有些失落道:“雅沁,无论我迟海怎样付出,你都不会跟我在一起的对吧?”沐雅沁知道,挑明这件事事在早晚,便索性点头道:“不错。一妇怎能嫁二夫?迟海,我已经是韩家的媳妇儿了,我们俩是不可能的!” 迟海听罢,脸上突然由悲转喜道:“那......如果我执意要跟着你,你会不会赶我走呢?”沐雅沁想了片刻道:“迟海,我们能不能......”未等她说完,迟海赶忙摆摆手道:“雅沁,你不用急着回复我。在你跟韩啸月的事情没有定下之前,不用急着答复。我可以等,我可以等......”说完,转身离开了。 沐雅沁看着他的背影,不觉间竟有些愧疚。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密谈 霍离姬在颜华派掌门吕择段的督责之下为李景贤疗伤,最终李景贤未能保住双腿,胸口以下已尽皆残疾。吕择段将霍离姬支走为其开脱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卧榻之上,李景贤静静躺着看着房顶。韩啸月与东方隶则在床边作陪,韩啸月道:“景贤,你要想开一些。我韩啸月便做你后半生的腿脚如何?”东方隶点头道:“景贤三弟,我们虽只结义几日,但眼下已到了危急时刻,正是大哥我出力的时候。三弟放心,待会儿天一亮,我便带人去给你造一辆四轮车来,做你的代步工具!” 李景贤心中悔恨不已,怎如此不小心中了霍离姬的阵法,摇摇头道:“大哥,二哥,我没事。景贤看来,这双腿反倒是累赘,没了倒也好......”说着,自嘲道,“景贤自打出生以来,父母皆言我过分顽劣,因我儿时喜欢四处乱跑,给二老惹来不少麻烦,临死之时都希望我能安安分分。这下可好了,他二老的遗愿算是完成了,我彻底安分了......”韩啸月一抹眼泪道:“我答应你,只要颜华派胆敢进城,我必将他们逐一击杀!” 李景贤摇摇头道:“二哥是干大事之人,岂能因我一人弃之公器而不顾?因我一人而至一城失守,景贤担当不起啊!”韩啸月道:“你放心,对付这些人有我与大哥二人足矣,不必动用军队。” 李景贤点点头道:“二哥为了我向那贼人磕头,如此奇耻大辱,景贤无法为你报仇,实在是愧疚!”韩啸月道:“只要能教你救活,十个头算得了什么?我只恨景贤无端遭此变故,为兄实在痛心疾首啊!” 正在此时,张大发推门进来道:“东方长老,问出来了。有弟子说,咱们潭州北市之中的崔掌柜药铺可以造出四轮车来。天亮之后,咱们不妨去崔掌柜药铺?”东方隶想了片刻道:“如此甚好。那崔掌柜的药铺正是药师庄在咱们潭州的分号,老夫跟那药师庄的罗庄主有些交情,不怕他不给这个情面!” 韩啸月听罢赶忙道:“药师庄的罗庄主?小弟从枯禅寺来,倒是与罗庄主有过交道。小弟在枯禅寺身受重伤,正是拜罗庄主所赠巨山檀救活了性命。”东方隶笑道:“原来二弟还与罗胜南有如此过命交情!天一亮,你我便去崔掌柜那里看看吧!” 说话之间天色蒙蒙亮,三处城门尽皆开放,来往商旅络绎不绝。北门外,吕择段与其他颜华派弟子经过一番盘问后进得城中,吕择段道:“看来那个太守大人忙着护理另一个小兄弟,还没抽出时间向咱们发难。徒儿们,咱们这样安安静静的进城多好,非要在东门大闹一番,惹得官府注意。”说着,对霍离姬道,“霍离姬啊,你说是不是?”霍离姬垂头丧气,心中满是愤恨道:“师父说得对。” 吕择段边走边道:“所以说,为师什么时候害过你们?尤其是你,霍离姬。你若能叫为师少操心,便是对为师最大的孝敬了!”说着话,几人来到一处茶楼。吕择段上前问掌柜道:“掌柜的,给我们来个大桌,上一壶好茶,来上五道点心吃吃。” 掌柜点头应答,将众人带到茶楼最里面的一处大圆桌落座。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吃喝均已上齐。霍离姬见状不解道:“师父,为何咱们不先找间客栈住下?”吕择段道:“为师早就约了人,今日今时在北门第一间茶楼相会。看时辰,似乎是咱们来早了。” 霍离姬疑问道:“哦?怎么此事一直未向徒儿告知呢?”吕择段笑道:“怎么,为师什么事都要向你告知吗?”霍离姬听罢,赶忙道:“不,徒儿不是此意!若早知有约,徒儿便会谨慎行事。”吕择段道:“好啦,为师不是要怪罪你。只是为师害怕你们初涉江湖,误将此事泄露出去。”说着,饮下一口茶道,“记住,将来不论任何时刻都要谨慎行事,千万别再犯昨夜那样的错误啦!” 正说着话,只见茶楼门外一阵风刮过。众人向外看去,一名白须白发老者迈步走了进来。此老者身材高挑纤瘦,身穿藏蓝色大氅,细眉细目。手中握着一柄长剑,目露慈祥,颇具老者风范。吕择段见此老者赶忙招手,那老者几步上前深施一礼道:“看来吕掌门先于老夫一步啦!”吕择段回礼道:“哪里哪里,我们也只是刚到。灵虬泉师来得也不晚嘛!” 灵虬泉师身为清水门掌门,与灵源泉师师出同门。从穿着来看与灵源泉师别无二致,只是身高比灵源泉师长上一头。灵虬泉师将手中清水剑搁在一旁道:“老夫在潭州设这个局,多亏了吕掌门从旁协助啊!”吕择段摆摆手道:“哪里哪里,老夫也只是想借此机会重出江湖,免得咱们江湖中人把我们都忘却了呀!” 二人正在寒暄,韩啸月和东方隶正路过茶楼。行至此处,二人感到腹中饥饿,便想着在此用上些早茶。二人刚要迈步进来,韩啸月一眼便认出,最里面一张大圆桌上坐着的吕择段等一众颜华派弟子,便赶忙与东方隶闪到一旁道:“大哥,颜华派的人进城了,他们就在里面!还有一人,看穿着似乎是灵源泉师!”东方隶小心观察着道:“看背影,确是与灵源泉师极为相像。啸月,为兄知道你怎么想的。此处不是动手的地方,你可不要冲动啊!” 颜华派众人全部集中精力在灵虬泉师的身上,并未注意到门外韩啸月。韩啸月点点头道:“大哥,你说我们怎么办?”东方隶道:“以为兄之见,我们不妨先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说着,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韩啸月,继续道,“二弟,你这一身便装,他们估摸不会认出你来。为兄这身打扮太过扎眼。你去他们旁边桌坐下,听听他们在谈些什么。为兄在茶楼外等候。若你遇到危险,便以摔杯为号。” 韩啸月点头称是道:“大哥所言有理。这几人费尽心机要进城,不知有何密谋。”东方隶点头道:“二弟,见机行事!”说罢,二人各自分手。韩啸月找了一处僻静之所坐下,点了一壶茶和两盘点心。茶楼之中人并不多,颜华派等人的对话听得十分清晰。 吕择段饮下一口茶道:“我们说说正事儿吧!这次如此大的事情,怎么只灵虬泉师一人前来了?”灵虬泉师听罢笑道:“说出来可要惹吕掌门笑话了。师弟灵源泉师出走清水门数载,回来之时竟已经癫狂。汉昇堂堂主李延亮护送他回来时曾告诉老夫,师弟在枯禅寺被大火浓烟熏呛得神志不清,故而没能带他前来。”韩啸月暗暗笑道:“原来,这人是灵虬泉师。灵源泉师也算恶有恶报......” 吕择段听罢一愣道:“竟有此事?那灵源泉师此时身体如何?”灵虬泉师道:“老夫将他安置在清水门一处别院里,有专人照顾,倒也无碍。这一病,师弟把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记起来了,真是怕他在众人面前出尽洋相,因此......”说着,灵虬泉师羞涩笑道,“好啦,不说这些了。” 吕择段点头道:“吕某虽然长时间未踏足武林,倒也听说了一二。枯禅寺啊,百年古刹,就这么一把火烧没了,着实可惜啊!纵火之人可曾找出?”灵虬泉师想了片刻道:“吕掌门所听到的有些谬误,枯禅寺仅藏经楼一处被焚毁,其余建筑尚在。据说,是一个叫韩啸月的无名小辈干的好事。老夫觉得,诺大的一处藏经楼,怎么可能是个小辈一人所为?恐怕背后是有人从旁胁迫啊!”韩啸月听罢心中嗤笑一声道:“果然,李延亮将此黑锅背在了我的背上!这厮果真比司徒生要蠢得多,造谣都显得不太高明!” 吕择段点头道:“听泉师这么一说,倒也十分可疑。可惜啊,藏经楼居然毁在一个无名小辈的手上,要说这江湖上的事情还真是一日一天地!”灵虬泉师笑道:“吕掌门也不必哀叹,藏经楼虽然被焚毁,但枯禅寺并未被荒废。老夫前段时间刚刚参加了一场大审判,就在枯禅寺中。” “哦?大审判是......” 灵虬泉师笑道:“此人是江湖人士,原本是触犯了国法。但宋廷以为,我清水门是江湖名门正派,江湖之人须有江湖人士审判,故而决定将此事交由我清水门处理。这个人想必吕掌门也认得,就是大平山的山贼头目,牛峰。”吕择段惊道:“牛峰?大平山的牛峰我素有耳闻,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啊!” 灵虬泉师笑道:“无非是一群占山为王的贼寇,正义之士人人得而诛之!宋军占领蜀国全境之后,掉过头来就将大平山夷为平地。牛峰以为自己靠上了宋廷这棵大树,他居然不知,我大宋境内岂能允许山贼盗匪的存在呢?攻占江源城,大平山是首功一件。可到头来,反被朝廷剿灭。”说到此,灵虬泉师不禁一声唏嘘。 第一百三十三章 行迹 韩啸月与东方隶往北市崔掌柜处打造四轮车,途经一座茶楼,遇到进城之后的吕择段正与灵虬泉师商议事情。东方隶在楼外等候,韩啸月在一旁偷听。二人摔杯为号,彼此之间随时呼应。 且听到灵虬泉师说到在枯禅寺审判大平山牛峰一事,眉飞色舞道:“牛峰以为自己靠上了宋廷这棵大树,他居然不知,我大宋境内岂能允许山贼盗匪的存在呢?攻占江源城,大平山是首功一件。可到头来,反被朝廷剿灭。”说到此,灵虬泉师不禁一声唏嘘,继续道,“此次审判,老夫和大宋官府一同参加,历数牛峰几大罪状,最终处以极刑。”韩啸月心中拍手称快道:“好啊,当年牛峰投靠了宋廷对青云寨下手,直接导致我军战败,当真是死有余辜!” 灵虬泉师继续道:“其实,老夫和官府算是审错了对象。真正可怕的不是牛峰本人,而是他那八十多岁的老母亲。那个女人,可真是不一般。”灵虬泉师所言的,正是牛峰的母亲蔡氏。正是她规劝牛峰投靠了宋廷。吕择段道:“这么说,他的母亲没有一同受审?”灵虬泉师摇摇头道:“据说,当官兵冲到大平山的时候,搜遍了整座山都没能找到那个老妇人。恐怕,是叫她跑脱了吧!” 吕择段摇摇头道:“没想到,我颜华派隐世这几年,江湖之中竟出了这么多事。此次与灵虬泉师的清水门合作,希望可以让颜华派重出江湖!”说着,端起一杯茶道,“吕某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说罢,与灵虬泉师一饮而尽。 灵虬泉师心情大好,话便多了一些,继续道:“吕掌门知道汉昇堂李程汉遇害一事吗?”吕择段摇摇头道:“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动汉昇堂堂主?”灵虬泉师笑道:“说出来吕掌门可能不信,正是那个焚毁藏经楼的小辈,韩啸月!”韩啸月听罢,哼笑一声心里道:“又是此事,不听也罢!”想着,便一口吃掉了一块点心。 吕掌门惊道:“啊?能动得了汉昇堂堂主,那此小辈功夫不俗啊!”灵虬泉师点头道:“此小辈是蜀中名将韩涛之子,一手的韩氏枪法。若是正面迎战,当然不是李程汉的对手。据李程汉之子李延亮说,那韩啸月是趁乱偷袭得手。” 吕掌门点点头道:“啊呀,李程汉一代枭雄,居然死在一个晚辈的手里,真是可悲啊!”灵虬泉师叹口气道:“是啊!李延亮全然不似李程汉那般果敢。此人优柔寡断,功夫平平。虽然鲜有来往,但老夫一眼就看出,那厮是个胆小怕事的小人啊!” 吕掌门笑道:“如此一来,今后不与他汉昇堂有任何瓜葛便是了!”说着,再端起一杯茶水道,“来!吕某再次以茶代酒,预祝咱们颠覆芳草卉之大计马到成功!”灵虬泉师端起茶杯笑道:“有吕掌门协助,此计定然可成!”说罢,众人一饮而尽。 韩啸月听着不禁暗吃一惊道:“什么!他们居然要设计颠覆芳草卉?难怪昨天夜里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声音似曾相识,难道会是沐雅沁?”想到此,韩啸月便无心再去听那几人的谈话,心中生出疑问道,“如果是沐雅沁来了,那嫣儿会跟她们在一起吗?昨夜沟渠中的那两人,嫣儿会不会就在其中?”想到此,韩啸月心中悔恨万分。早知如此,昨夜就应该将嫣儿解救回来。 “嫣儿,我又错过了你。你进城了吗?你到底在哪儿啊?”韩啸月越想越急,右手不自觉微微颤抖,忘却了手边的茶杯。忽然,茶杯跌落在地。循着声音,吕择段等人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韩啸月当时心中一惊,暗叫“不好”。还未等他反映过来,门外东方隶便冲了进来。 吕择段目光看向门口,见东方隶站在门外,赶忙笑脸相迎道:“这不是东方谷主吗?速来速来,我们一起吃些早茶如何?”东方隶看了看韩啸月,见他虽然一脸惊慌,却并未被认出,心中便已明了。索性将计就计,上前一施礼道:“吕掌门,你们也在此用餐?真是巧啊!”说着话,灵虬泉师回过头来。 “东方谷主,老夫有礼了!”东方隶回礼道:“岂敢岂敢,灵虬泉师远道而来,老夫也该尽尽地主之谊。”说着,便挑了一张空凳坐下。 吕择段看见他便想起了昨夜受伤的李景贤,便道:“谷主,不知景贤兄弟恢复的怎么样?”东方隶点头道:“基本平稳。这不,老夫专程要去北市给他打造一辆四轮车来。” 吕择段有意忘却了昨夜所说,要送给李景贤一辆四轮车之事,欣然点头道:“北市的崔掌柜是药师庄的分店,要不要吕某去疏通疏通,给谷主便宜些银子?”东方隶摇摇头道:“不劳烦吕掌门大驾啦,老夫跟他们罗庄主也是故交。”说着,上下打量着灵虬泉师道,“泉师远道而来,是要在潭州办事吗?” 东方隶虽在楼外,但也听得清楚,发此问意在观察这两人是否心中有鬼。灵虬泉师也上下打量着东方隶,见他全不似谷主之时那般衣着华贵,便有些鄙夷道:“哦,老夫只是路过此地。不过,谷主怎么这身打扮啊?东方霸也太过心狠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怎能如此待你?”东方隶见他顾左右而言他,便哼笑道:“彼此彼此吧!你那师弟灵源泉师,也不叫你省心啊!” 灵虬泉师笑道:“教你取笑啦!师弟患上了疯癫之症,被老夫关在了清水门中,恐怕再也没法混迹江湖啦!”东方隶点点头,叹口气道:“世事难料。人言‘善恶终有报’,灵源泉师放纵自己的徒弟胡作非为,他自己也不安分,果然有此果报。”说着,看了看吕择段道,“吕掌门,前车之鉴,你可要吸取教训啊!” 吕择段明白,东方隶还在记恨着霍离姬昨夜所为。毕竟自己不占理,只得点头称是道:“多谢东方谷主教诲,吕某定当谨记。” 东方隶笑着看看众人道:“二位在此有缘相聚,想必不是偶然吧。有句话,老夫必须说在前头。潭州现在是我东方隶丐帮的地盘,若是诸位在我潭州作出什么出格之事而不跟老夫打招呼,到时候拳脚无眼,别教我丐帮弟子所伤啊!” 灵虬泉师和吕择段对视一眼,点头一笑道:“老夫此来并非是要惹事,还请谷主放心!只是,此次聚会,令弟东方霸也会到场,不知道您对此如何看法?”东方隶听到“东方霸”的名字,心中一沉,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黯然道:“他会来?想来老夫出走万妖谷也有些年头,不知道他身体可还好......” 灵虬泉师道:“谷主这么惦记他,恐怕他并未盼你好吧!”东方隶笑道:“到底是老夫亲弟弟。他若负我,我又怎能负他?”说罢,起身道,“他何时会来,老夫便何时离开。请各位勿要提及老夫就在此处,多谢多谢!”说罢,忙给二人施礼。 灵虬泉师和吕择段起身回礼道:“好说好说。我们办完事情,即刻离开。也请谷主莫要走漏了我们聚会一事。”东方隶点头称是,便转身看了看韩啸月,示意他赶紧离开。随后,东方隶在与二人寒暄两句,喝了些茶水,便各道告辞。 东方隶走出茶楼之时,灵虬泉师和吕择段又要了两盘点心,想必是要吃上一阵。韩啸月在远处等待,见东方隶走出,便迎上去道:“大哥,他们要对芳草卉下手了!”东方隶一指北市道:“咱们边走边说。”说着,一边走一边道,“为兄在外面都听到了。不知道,二弟如何看待此事?” 韩啸月道:“大哥应该知道,我的未婚妻被芳草卉的弟子沐雅沁掳到了芳草卉。昨夜在东门,我依稀听到了沐雅沁的声音。结合此事来看,估计芳草卉的人已经到了潭州。不知道我的未婚妻是否就在其中,还是此刻依然被囚禁于芳草卉。”东方隶点头道:“这个好办。你只需告诉老夫,你的未婚妻是何长相,有何特征。只要她在潭州,为兄的丐帮弟子定能在三日内找到她的行迹。” 韩啸月道:“嫣儿大眼睛、细眉毛,小口如樱桃般,长得像桃花一般容貌......”东方隶笑着摆摆手道:“二弟,为兄知道她在你心中如仙女一般。但如此模样的女子在潭州少说也有百八十人,这位嫣儿姑娘就没有什么特征吗?” 韩啸月道:“嫣儿为了助我挑战枯禅寺十重考验,伤过右腿。如果丐帮弟子看到了跛腿女子,十之**就应该是嫣儿了!”东方隶点头笑道:“二弟,此事就交给为兄吧!”说着,一指前面一家药铺道,“二弟你看,前面那家‘崔氏药铺’便是了。”说着,二人加快了脚步。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造车 从灵虬泉师口中得知,当年勾结宋军包围青云寨,直接导致江源城失守的大平山遭到了凯旋归来的宋军反扑,头目牛峰被清水门审判于枯禅寺中。枯禅寺的藏经楼虽被焚毁,但俨然成了所谓“名门正派”审判恶人之场所。韩啸月心中窃喜,不禁拍手称快。 离开茶楼,韩啸月与东方隶直奔崔氏药铺。药铺崔掌柜正将店门打开,二人便迈步进来。崔掌柜体态稍胖,一脸憨相,深施一礼道:“二位客官是想买些什么草药?”韩晓月回礼道:“掌柜的,我们想打造一辆四轮车。” 崔掌柜先是一愣,而后点头道:“知道药师庄能造四轮车的人不多,看来二位是行家啊!请随我来吧!”说着,将二人引到了后院。后院是被五间库房围成的小院落,库房上从左手边起分别写着“温”、“热”、“寒”、“毒”四个招牌,可见此分号虽然不大,但是药品种类俱全。再看地五间库房没有门牌,崔掌柜径直上前将门打开道:“二位,里面来吧!” 二人随他进入后,迎面便看到了一张大桌案,桌案两边是两排书架。桌案上摆放着十几个小模型,细细看去,是十几辆轮车模型。韩啸月看着这些模型,微微一笑道:“掌柜,这些车辆都能造出?”崔掌柜哈哈笑道:“那是自然!”说着,指了指两排书架上一摞一摞的纸张道,“这些都是轮车图样,客观看上哪个,找出图样来,咱们十日之内就能造好!” 韩啸月点点头,从桌上随意拿起一辆车来看。这辆车是独轮造型,一块平板下面的凹槽里嵌着一个轮子,需一人从后推动。崔掌柜上前道:“客官手里拿的这辆独轮车是用来运送伤员的。宋廷前两年从药师庄采购了两百辆,我们这分店负责打造五辆,足足耗了一个月的时间呐!” 韩啸月拿起第二辆,是一辆四轮车。这辆四轮车是一个椅子下面装了四个轮子,同时在椅子靠背部位还顶着一把篷伞,造型独特,不禁有些好奇道:“掌柜,这辆四轮车造型好生独特。”崔掌柜笑道:“客官,你好眼力啊!这辆四轮车是根据前蜀中诸葛丞相遗留下来的书稿图样打造而成。当年诸葛丞相上了些年岁,腿脚不便,便自己设计了这辆四轮车。可以自己操作前后移动,也可以由他人协助移动。咱们在此基础上加了一些改动,比如说这里……”说着,指了一下轮子上方的两个扶手道,“这里我们设置了兵器匣子,只要按下绷簧,随时可以拿出趁手的兵器。” 韩啸月一眼便看中这辆车,拿给东方隶观瞧。东方隶看了看,点头道:“这辆车的确不错,确实适合景贤。只是,景贤善使长弓,这四轮车恐怕装不下那么大的弓箭吧!”崔掌柜哈哈笑道:“这还不容易吗?稍后我便命人绘制专门的图稿,直到你们满意我们再开工!” 韩啸月笑道:“如此甚好!只是不知道这些需要多少银子?”崔掌柜道:“看您衣着打扮就不是一般人。价钱的事情我们好商量,二位在此稍候,我们先将图样定下吧!”说罢,便转身离开。 东方隶看着崔掌柜的背影道:“啸月,这四轮车估摸着不会便宜,少说也要三四百两银子吧!”韩啸月点点头道:“新来的军需官明日上任,届时将此项报备为军费即可。”说着,叹口气道,“我倒是不担心银子,我只是担心景贤。不知道他能否承受失去双腿这么沉重的打击啊!” 就在他二人在屋中静候图样之时,沐雅沁怀抱昏迷之中的小婉从北门而入。迟海封住了龙嫣的哑穴,叫她无法发出声音。龙嫣心中不停咒骂道:“反正啸月就在此地,待我抽出功夫去太守府找他,将你们这一路上龌龊之事全都抖搂出来!” 众人知道小婉此刻命在旦夕,只得寻找一家医馆医治。而北市虽然繁华,但寻来寻去却只寻到崔掌柜这一家药铺。阿秋一指崔氏药铺道:“主人,不妨我们先去药铺开些药,顺便问问附近医馆的具体方位吧!”沐雅沁点头道:“好吧,咱们抱着她这么找也不是办法!”说着,众人便进到药铺中。 崔掌柜见有客来,便笑脸相迎道:“几位客官,是要开些什么药啊?”沐雅沁上前道:“掌柜的,我怀中这位姑娘昨日胸口中了一箭,流了很多血。虽然血止住了,但是已经昏睡一夜,不知何时才能醒来。您能给看一看吗?” 崔掌柜一皱眉,上前看了看。只见小婉脸色惨白,唇上也没了血色。用手搭在脉上去探查,见脉象微弱且极不平稳,叹口气道:“姑娘啊,你怀中这位姑娘失血过多。从脉象上看,绝无苏醒之可能。”说着,双手伸向小婉的胸口道,“不知道我能否看一下姑娘的伤口?” 沐雅沁本觉得有些不便,但此时人命关天,也顾不得这么多礼数,便点头道是。崔掌柜解开小婉胸前的衣服,虽然箭支被截去了一段,但箭头依然深深插在胸口。崔掌柜见过许多箭伤,但此种棘手的伤口,也只得摇摇头道:“姑娘,你用的止血药剂药效不错,似乎只有我药师庄才有此类止血药剂。”沐雅沁点头道:“不错,我们确实给她用了药师庄的止血药剂。”她这才明白,原来崔氏药铺是药师庄在潭州的分号。 崔掌柜自语道:“这止血药已经让箭头与血凝结在一起,想要拔出来恐非易事。”说着,口中啧啧道,“那可就麻烦啦!箭头若是不拔出,迟早伤口也会感染化脓;若是拔出,就怕再流血,姑娘一定即刻毙命,届时就算拔出来也没有了意义......”沐雅沁急道:“那可怎么办?她还有可能活过来吗?” 崔掌柜点头道:“此等情况,非是妙手回春之医者不能施救。”说着,想了片刻道,“这就要看看这位姑娘有没有这个福分了!我们药师庄有位神医夏侯先生,常年游走在药师庄各地分号。若是这位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出两日便能迎来夏侯先生为其医治。若是这位姑娘命该如此,只怕......” “只怕什么?”崔掌柜见她追问,便道:“这样吧,两日之后你们再来找我。若是夏侯先生前来,我便将她与你引荐。若是届时他没来,你们便准备后事吧!” 沐雅沁听罢,心中一疼。看着怀中的小婉,突然少了些厌恶,多了些怜悯。崔掌柜一指对面道:“姑娘,你可以在对面这家客栈住下,这样我们来往沟通也方便一些。”沐雅沁施礼答谢:“多谢多谢,真是劳烦您了。那我们先行告辞了!”说罢,给了崔掌柜些银子,拿着两包补血益气的药便离开了。 对面这家客栈名为“缘来客栈”,看装潢并不华丽,相比价格也趋于平民。客栈掌柜见众人进来,迎上去道:“几位客官是要住店吗?”沐雅沁点头道:“不错,给我们开几间上好的客房。”掌柜数了数人数道:“几位客官还真是赶巧,小店的确只剩下五间上房,里面请吧!”说着,便要将众人引到楼上。 “哎,这不是沐姑娘嘛!”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沐雅沁回头看去,却见霍离姬面露喜色道,“还真是有缘分,居然又见面啦!”沐雅沁心中起火,大骂道:“好啊,正要找你理论,你却自己找上门了!”说着,回头向阿秋道,“阿秋,替我教训一下这个霍离姬!” 阿秋答了一声是,抽出长剑迎了上去。霍离姬本不愿与其争斗,便没有抽出剑来,只用剑鞘格挡。身后吕择段等人见状,大叫道:“哎,如何打了起来!快停手!”说着话,上前拔剑一拨,将二人拨离。阿秋后退几步道:“你身为掌门人,居然纵容弟子到这般地步!”说着,狠狠唾了一口。 吕择段一撇嘴道:“你这小妮子,怎么如此粗鲁?”说着,向沐雅沁深施一礼道,“沐姑娘,昨夜蠢徒做的混账事情,还请姑娘不要挂怀。”沐雅沁看了看怀中的小婉道:“叫我怎不挂怀?师妹小婉身受重伤,至今未醒,都拜你这徒弟所赐!” 霍离姬摆摆手道:“沐姑娘,咱们可是要讲理的。小婉姑娘是在我的营帐中箭不假,但是放箭之人可是当地太守。有什么账,应该找他来算吧!”沐雅沁哼道:“霍离姬,你可真是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总而言之,今日不给一个说法,我不怕与贵派撕破脸皮!” 霍离姬回头看了看吕择段,吕择段本就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是他霍离姬犯了错误,自然是要表示一番,便抬手掴了一掌道:“混账,姑娘发话了,还不赶快给我道歉!”霍离姬赶忙深施一礼道:“沐姑娘,霍离姬给姑娘赔不是了!” 沐雅沁大骂道:“人命关天,你们居然只是要道个歉了事吗?”说着,将小婉递到阿秋的怀中道,“看来,本姑娘须要亲自动手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过招 韩啸月在崔氏药铺中找到了心仪的四轮车,崔掌柜找来小伙计为李景贤量身绘制图样。沐雅沁听闻崔掌柜所言,药师庄有一位神医夏侯可以医治失血昏迷的小婉,便将救活小婉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位神医夏侯的身上。正当她们正要住入崔氏药铺对面的缘来客栈之际,霍离姬竟出现了。原来,他并未将小婉受伤昏迷之事放在心上,这便引起了沐雅沁的不满,大骂道:“人命关天,你们居然只是要道个歉了事吗?”说着,将小婉递到阿秋的怀中道,“看来,本姑娘须要亲自动手了!” 沐雅沁说罢,飞起一脚踢向霍离姬。吕择段见状,赶忙上前为霍离姬挡下这一脚,自己被踢翻在地。“师父!”霍离姬赶忙将吕择段搀扶起来,吕择段白净的衣服上便多了一只沐雅沁的鞋印。沐雅沁道:“吕掌门,得罪了!”说罢,在地上旋了几圈,卷起了飞沙走石握在手中。接着,便向霍离姬眉心射出几颗石子。 吕择段惊道:“是金舂指!”说罢,将霍离姬推开,自己抽出长剑将余下石子一一弹开。沐雅沁见吕择段屡屡出手,心中暗道:“这吕掌门护徒心切,要想惩治霍离姬,看来先要制伏这吕择段!”想到此,变转而攻向吕择段。 吕择段认得芳草卉的绝学“金舂指”,便已知晓眼前这几人正是芳草卉的弟子,不妨趁此机会探一探芳草卉弟子的虚实。手中长剑格挡下几颗石子的攻击,吕择段双手已经被震的酥麻。待到沐雅沁转身的瞬间,吕择段便刺出一阵剑气。沐雅沁见状向旁闪躲,接过了阿秋扔来的长剑,与其剑锋相对。 吕择段所用的,正是颜华派的功夫“一字长蛇”阵法,手中长剑如同一条蜿蜒无比的长蛇,只在沐雅沁胸前游走。只要沐雅沁一分心,便有可能被长剑刺穿。二人走了七八回合,沐雅沁忽的低下身躯,双脚踢向吕择段的双股。吕择段笑道:“哈哈!姑娘,此招式并不光彩啊!” 沐雅沁道:“赢你无需光彩!”说罢,手中长剑反手刺向吕择段的脊背。她心中明白,吕择段定会躲过这一剑。但她此举并非是要用剑伤他,而是在他闪躲之时,另一只手抓起地上的石子,使出金舂指伤他。沐雅沁心中盘算着,吕择段定会向左右任意一边闪躲。而根据他前几合的走位来看,向左闪躲机会更大,便用力射向他的左边。 吕择段见此剑刺来,却突然向右闪躲,正好躲过了金舂指的攻击。那石子并未命中吕择段,而是命中吕择段身后一面墙,那石子竟一下子将墙面打出一条三四尺的裂缝。“算你命大!”沐雅沁自语道。 吕择段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回头看去,心中一惊,却依然努力保持镇定,摆手道:“好了姑娘,我输了!方才若不是吕某幸运,恐怕就已经葬身在姑娘手中了!”沐雅沁停下手,将长剑归鞘道:“哼!吕掌门,你也不过如此!识相的,就把霍离姬留下听凭我等发落。不然的话,就叫你们颜华派一起替霍离姬陪葬!” 霍离姬心中有些害怕,见自己的师父都不是沐雅沁的对手,不禁暗暗悔恨道:“霍离姬啊霍离姬,你非要招惹这些人做什么?”一边想着,一边走到吕择段身旁,跪下道:“师父,救救徒儿吧!徒儿若是落在她们的手上,只有一死啊!” 吕择段点点头,心中生起一计道:“姑娘,蠢徒有错,但错不致死。还求姑娘看在吕某与老太太还有几分交情的份上,饶过蠢徒吧!”沐雅沁一惊道:“你如何知晓我们是芳草卉的弟子?” 吕择段道:“姑娘所用的金舂指,可是老太太的看家本事。吕某看姑娘金舂指的造诣并不亚于老太太,故而认出你们是芳草卉的弟子。吕某与老太太早年间有些交情,老太太对吕某也有点拨之恩情。”然而,吕择段哪里和芳草卉有半分交情?如此说,只是为了求个薄面。沐雅沁信以为真道:“原来你与师父竟有如此渊源。好,今日就看在师父的面上饶过他。但若要再叫我见到此贼子,我便替你教训他!”说罢,与众人迈步进入客栈。 吕择段赶忙深施一礼道:“吕某谨记,姑娘慢走!”说罢,便目送沐雅沁等人离开。霍离姬上前道:“多谢师父救命之恩!” 吕择段点点头道:“霍离姬,以后多给为师惹些乱子!”霍离姬听罢,赶忙深施一礼道:“师父,徒儿不敢了!”吕择段道:“芳草卉弟子的功夫还真是不俗,看来,需要提醒灵虬泉师他们,莫要小看了这些人!”说罢,转身便离开。 二人当街一战引得百姓一阵轰动。崔氏药铺中一名伙计走到前厅,向崔掌柜道:“掌柜的,图样画好了,是否要拿给后院的客官瞧瞧?”崔掌柜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道:“嗯,不错。去让他们二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片刻之后,小伙计将图样送到了韩啸月的手边。韩啸月一边展开一边道:“伙计,方才外面怎么一阵骚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小伙计点头道:“方才对面缘来客栈门口,一个中年男子与一名女子打了起来。看样子,他们二人都是会功夫的。那女子功夫不错,竟打得那中年男子连连告饶。” 韩啸月听罢一惊,心中暗道:“莫非,是沐雅沁”想着,便问道:“那女子是何打扮?他们因何打斗?”小伙计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各自离开了,我也是听别人讲的。” 韩啸月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小伙计催促道:“客官,咱们还是看看这图样吧!”说着,开始给韩啸月讲解道,“您看。考虑到所乘之人善用射箭,我们在原来的基础上将四轮改造成了六轮,方便其弯弓之时可以不至于车辆倾覆。另外”小伙计说着,韩啸月频频点头,心思却多少不在这图纸上。 当然,这辆六轮车的设计确让人眼前一亮。原先的四轮车只用于出行方便,并未考虑其他。而李景贤若要弯弓射箭,车辆便有后翻倾覆的危险。在车身后面设计两个略小的轮子,足以在弯弓之时用以支撑。同时,在两个扶手上分别设置两处机关。左手按下从下而上翻出箭支,右手按下翻出长弓。去掉了顶部蓬伞以扩张视野范围,使得所乘之人目力所及更为高远。 东方隶在旁听得高兴,一拍手道:“此车设计甚是奇特。啸月以为如何?”韩啸月点头道:“不错,有此六轮车,景贤又可以如履平地了!”小伙计笑道:“若是二位客官觉得不错,那便先把定金三百两付了。我给二位开个票据,十日之后便来取回即可。”韩啸月点头道:“我这就回去取银子,图样给我留好!”说罢,拉起东方隶便走了出去。 一边走向太守府邸,韩啸月一边道:“大哥,方才小伙计口中所说的男女争斗之事,你觉得是何人所为?”东方隶道:“为兄看来,八成是芳草卉的人和颜华派的人。” 韩啸月道:“只可惜没有人看到那二人是何打扮,看来,还要大哥让丐帮的兄弟们去走访一番了!”东方隶点头道:“啸月,此事就交给为兄了。一来,为兄会帮你留意嫣儿姑娘的踪迹,二来,这男女到底是谁,为兄定会打探个水落石出。” 二人在太守府邸门前分开,东方隶回到帝王庙向丐帮部众下达了指令。韩啸月回到太守府邸,新上任的军需官正在府中候着。见韩啸月回来,便深施一礼道:“太守大人,卑职是即将上任的军需官。”韩啸月点头道:“如果没记错的话,明日你才会上任吧!” 军需官点头道:“不错。依照惯例,上任前一日,卑职需要前来向大人述职。不知大人是否方便。”韩啸月点头道:“差点忘了。”说着,坐下道,“你的上一任军需官死于刺客之手,想必你应该有所耳闻。正值宋军来攻,上一任军需官在主持的工作,一是为我军继续打造三万件武器装备,二是在四处城门张榜征兵。目前已有大约六百新兵,明日需要你继续主持征兵的工作,然后督促李建威将军做好练兵。” 接着,韩啸月又吩咐了一些其他事项,军需官一一谨记。说到最后,韩啸月轻咳一声道:“另外,本官有一事相商。大将李景贤在昨夜的战斗中伤到了腿脚,今后需要依靠轮车行走。打造轮车的工作交由本官亲自负责,需要你即刻去府库提取三百两银子作为定金,代本官去到北市崔掌柜处缴纳。款项便记录为军费如何?”军需官想了片刻道:“记作军费并无不妥,一切交给卑职去做吧!” 韩啸月点点头道:“事不宜迟,麻烦了!”军需官点头应下,便退了出去。接着,韩啸月唤来传令兵道:“传令下去,三处城门从今日起严加盘查。近日潭州会有江湖各大门派前来,本官恐怕会影响到潭州治安。命令各处,谨防江湖人士入城!一经发现,马上过来禀报!”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练兵 一连过了数日,潭州城内没有半点风吹草动,四处城门的征兵工作还在有序进行。不断有哨兵来报,宋军距离潭州城越来越近。宋军大帅曹彬不断差人给韩啸月递上书信,希望能与他有一番谈判。韩啸月连续七次拒绝,因为他心中知晓,曹彬此为意在拖延时间,待到后方粮草辎重齐备后便会发动总攻。李建威谏言道:“大人,末将看来,不妨与他们的使者见上一面。末将从宫中来时,朝廷上下反战的声音十分强烈。若是大人不摆出一副‘可谈判’架势,朝堂上那些反战派的声音恐怕会影响陛下的决断。” 韩啸月深觉有理,点头应下。第二日,便有自称宋军使者的人在城外请求会面。韩啸月将会面地点选在了潭州城演武场,顺便教使者见识一下自己的练兵成果。 韩啸月一早便等候在演武场。演武场上,大约五千士卒由李建威所带领,正在操练新式阵法,韩啸月在高台之上观看。不出一个时辰,士兵上前禀报道:“大人,宋军使者已到演武场外。”韩啸月点头道:“将使者带上台来。” 不一会儿,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出现在韩啸月身边,深施一礼道:“韩大人,别来无恙?”韩啸月闻声转头看去,此人居然是之前自称“党项使节”的拓拔野。拓拔野已经将下巴处的小辫剪掉,穿上了宋人的官服,看上去彬彬有礼。韩啸月惊道:“怎么是你?” 拓拔野笑道:“大人,没想到你居然成了潭州太守,你我真是有缘啊!”韩啸月道:“原来你果真是宋军派来的细作!说罢,你的真名叫什么?” 拓拔野深施一礼道:“鄙人拓拔野,确实是党项族人。只不过,党项族人归顺了大宋,卑职现在是宋军使节。”说着,上下打量着一身戎装的韩啸月道,“大人是如何坐上这太守之位的?”韩啸月摇摇头道:“潭州太守之职,自然是有能者居之。咱们之前打过交道,那就闲言少叙吧!拓跋使者前来,到底所为何事?曹彬不会不知道,两军交战,最好还是在战场上见见高低。” 拓拔野笑道:“潭州城池虽然不大,确是十分的富庶。卑职这一路来所见所闻,的确与中原地区风貌不同。”说着,一指演兵场上正在操练的士卒道,“韩大人所带的兵马也是万中无一,看来韩大人此战势在必得啊!”韩啸月哼笑道:“好啦,不要绕弯子了。本官知道,此次你来除了公干,想必还带着私仇。少了那些客套,速速讲来,你的公干到底是什么?” 拓拔野沉默了半晌道:“其实,曹帅身为唐国旧臣,的确不希望唐国子民染此战事。别的不说,就说双方士兵的损耗,就是成千上万。一个士兵的背后就是一个家庭,家中老父老母倒要何人去养?”韩啸月哼笑道:“笑话!宋国发起战事,却教唐国去考虑战争的损耗?普天之下岂有此等歪理?” 拓拔野道:“大人,战争发起你我都无法左右。能左右的便是你我对于战争的态度。大人可知,我家曹帅也是反战之人,此次受命也是被逼无奈。”韩啸月道:“他是被逼无奈,本官就乐得如此吗?原本,我是打算与未婚妻归隐山林的,却怎奈战火烧到了这里。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拓拔野深施一礼道:“大人,不妨请你好好想想。难道,贵国朝堂之上,就当真愿意打这一仗?”韩啸月反问道:“你是如何得知唐国朝廷的态度?”拓拔野神秘一笑道:“韩大人,可能你还蒙在鼓里。曹帅的使者早已进入金陵捎回来口信,贵国陛下怕是不日便会和谈了!” 韩啸月心中一惊,暗暗道:“若是皇帝都主张和谈,我还在此征兵作甚?仲寓他们岂不也是白忙一场?”想到此,看着拓拔野笑道:“在没有接到陛下的旨意之前,你我还是交战双方。这一点,想必你们也不可否认吧!”拓拔野点点头道:“其实,卑职前来只是想与韩大人讲一些私底话。如果韩大人也认可非战为上策,那我们不妨合作演一出好戏。” “戏从何来?”拓拔野压低了声音道:“大人,和谈是大势所趋,陛下也不想自己的国土饱受涂炭之苦。曹帅希望在双方和谈之际将大军陈于城下,促使和谈尽快达成。”韩啸月听罢刚要反对,拓拔野继续道,“大人不必担心,所谓陈兵城下只是做做样子,咱们双方彼此互不进攻。待和谈结束,双方退兵。你既没有降宋之罪名,也可以不必受到朝廷上反战派的非议,可谓两全其美。” 韩啸月听罢,只觉得好笑道:“上述言论,是曹帅的意思?”拓拔野点点头。韩啸月哈哈大笑道:“真是笑话啊!不如我们换个方式,叫我唐军将贵国营帐包围,咱们也是做做样子如何?”拓拔野摇摇头道:“那恐怕不行吧!此番我们十万大军,而潭州城……恐怕也只有寥寥数万吧!” 韩啸月笑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曹帅是欺负本官年少,以为本官是个黄毛小子那般好骗?你回去告诉曹帅,叫他好好调查一下本官的身世!”说着,一拍胸甲道,“本官韩啸月,蜀中名将韩涛之子,曾平定李仁罕叛乱,在夜归岭以少胜多破了宋军埋伏。若是欺负我年少不懂事,还是叫曹帅省省吧!”拓拔野听罢,心中暗骂:“好个不识抬举的韩啸月,大帅果然棋差一招。看来,需要另想办法了。”想到此,拓拔野深施一礼道:“方才卑职所言句句属实,还望韩大人深思。” 韩啸月未作理会,吩咐李建威道:“李将军,宋使大人想瞧瞧咱们推演阵法,你给他露一手吧!”李建威点头答是,手中挥舞着彩旗,口中道:“全体将士,变阵!” 话音刚落,五千士兵密密麻麻,随令而动。不出片刻,便摆出了八门金锁阵。阵法排列有序,看得拓拔野啧啧称奇。“变阵!”李建威再喝一声,八门金锁阵随即再变。看似阵散实则井然有序,从八门金锁阵的“休门”、“生门”、“伤门”等八个门瞬间变成了八八六十四门。这是一套由八门金锁阵变化而来,取名“鸿门阵”的阵法。原来的八门金锁阵从生门入,则全无大碍。而这鸿门阵,入阵者不论从何门而进,都要被扒上一层皮。 拓拔野多少认得那八门金锁阵,而八门变成六十四门的阵法,他又怎能识得?只看着这些唐军秩序井然,全然不似自己刚来潭州伪装成党项使者时的面貌,不禁心生敬畏:“面前的这个韩啸月,果然有自己的手段!”正想着,李建威又喝一声:“变阵!”那六十四门突然各自散开,组成回字形阵法。三套阵法一气呵成,闯阵者不死即伤。 演阵结束,李建威与五千士兵向着台上深施一礼道:“禀大人,末将演阵结束!”韩啸月点头道:“好,李将军继续格斗训练吧!”说罢,看着拓拔野道,“怎么,使者大人有没有兴趣看看我军格斗技法?” 拓拔野心中明白,这五千人定然是精挑细选而来,看下去无非是涨了对方的锐气,便摇摇头道:“好啦,卑职就不多叨扰了。方才的建议,还望大人细细思虑。”韩啸月笑道:“本官的建议,也叫曹帅细细思虑一番吧!” 拓拔野听罢,心中已经了然,韩啸月其实已经拒绝了他,便深施一礼道:“那好,卑职告退了!”说罢,转身便离开。离开之际回头看了看,见那五千士兵不仅阵法操练得好,就连拳脚上的功夫也十分娴熟,心中暗暗佩服。可见,平日李建威已然将他拳脚上的功夫运用到了练兵上。 拓拔野刚走,韩啸月便挥挥手将李建威唤到了身边道:“多谢李将军涨了我唐军气势!你知道那使者前来为何事?”李将军摇摇头道:“末将无权知晓。”韩啸月摇摇头道:“非常时刻,没有那么多规矩,我来细细讲给你听。”说着,便将拓拔野所言一一告知。李建威听得频频点头。 “大人,宋军所想未免太过儿戏了吧!”李建威说着,哼笑道,“如此伎俩,骗骗三岁孩童尚可。”韩啸月点头笑道:“是啊,如今叫他们见识了咱们的阵法和士兵操演,想必他们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要谨慎再三了!” 李建威点点头继续道:“不过,他所说的并不无道理。朝堂之上,的确是反战的声音更大,陛下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才同意一战。而且,多亏太子举荐,末将才有幸来到这前线助战。”韩啸月听罢眉头一皱道:“这么说,陛下要与宋军和谈,这是真的啦?” 李建威点头,叹口气道:“末将只怕,不只是和谈。若是一旦谈判起来,反战派从旁煽风点火,陛下有可能直接投降啊!”韩啸月听罢,陷入沉思。他此刻并未想到,李建威当下所言,日后竟一语成谶。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练兵 一连过了数日,潭州城内没有半点风吹草动,四处城门的征兵工作还在有序进行。不断有哨兵来报,宋军距离潭州城越来越近。宋军大帅曹彬不断差人给韩啸月递上书信,希望能与他有一番谈判。韩啸月连续七次拒绝,因为他心中知晓,曹彬此为意在拖延时间,待到后方粮草辎重齐备后便会发动总攻。李建威谏言道:“大人,末将看来,不妨与他们的使者见上一面。末将从宫中来时,朝廷上下反战的声音十分强烈。若是大人不摆出一副‘可谈判’架势,朝堂上那些反战派的声音恐怕会影响陛下的决断。” 韩啸月深觉有理,点头应下。第二日,便有自称宋军使者的人在城外请求会面。韩啸月将会面地点选在了潭州城演武场,顺便教使者见识一下自己的练兵成果。 韩啸月一早便等候在演武场。演武场上,大约五千士卒由李建威所带领,正在操练新式阵法,韩啸月在高台之上观看。不出一个时辰,士兵上前禀报道:“大人,宋军使者已到演武场外。”韩啸月点头道:“将使者带上台来。” 不一会儿,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出现在韩啸月身边,深施一礼道:“韩大人,别来无恙?”韩啸月闻声转头看去,此人居然是之前自称“党项使节”的拓拔野。拓拔野已经将下巴处的小辫剪掉,穿上了宋人的官服,看上去彬彬有礼。韩啸月惊道:“怎么是你?” 拓拔野笑道:“大人,没想到你居然成了潭州太守,你我真是有缘啊!”韩啸月道:“原来你果真是宋军派来的细作!说罢,你的真名叫什么?” 拓拔野深施一礼道:“鄙人拓拔野,确实是党项族人。只不过,党项族人归顺了大宋,卑职现在是宋军使节。”说着,上下打量着一身戎装的韩啸月道,“大人是如何坐上这太守之位的?”韩啸月摇摇头道:“潭州太守之职,自然是有能者居之。咱们之前打过交道,那就闲言少叙吧!拓跋使者前来,到底所为何事?曹彬不会不知道,两军交战,最好还是在战场上见见高低。” 拓拔野笑道:“潭州城池虽然不大,确是十分的富庶。卑职这一路来所见所闻,的确与中原地区风貌不同。”说着,一指演兵场上正在操练的士卒道,“韩大人所带的兵马也是万中无一,看来韩大人此战势在必得啊!”韩啸月哼笑道:“好啦,不要绕弯子了。本官知道,此次你来除了公干,想必还带着私仇。少了那些客套,速速讲来,你的公干到底是什么?” 拓拔野沉默了半晌道:“其实,曹帅身为唐国旧臣,的确不希望唐国子民染此战事。别的不说,就说双方士兵的损耗,就是成千上万。一个士兵的背后就是一个家庭,家中老父老母倒要何人去养?”韩啸月哼笑道:“笑话!宋国发起战事,却教唐国去考虑战争的损耗?普天之下岂有此等歪理?” 拓拔野道:“大人,战争发起你我都无法左右。能左右的便是你我对于战争的态度。大人可知,我家曹帅也是反战之人,此次受命也是被逼无奈。”韩啸月道:“他是被逼无奈,本官就乐得如此吗?原本,我是打算与未婚妻归隐山林的,却怎奈战火烧到了这里。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拓拔野深施一礼道:“大人,不妨请你好好想想。难道,贵国朝堂之上,就当真愿意打这一仗?”韩啸月反问道:“你是如何得知唐国朝廷的态度?”拓拔野神秘一笑道:“韩大人,可能你还蒙在鼓里。曹帅的使者早已进入金陵捎回来口信,贵国陛下怕是不日便会和谈了!” 韩啸月心中一惊,暗暗道:“若是皇帝都主张和谈,我还在此征兵作甚?仲寓他们岂不也是白忙一场?”想到此,看着拓拔野笑道:“在没有接到陛下的旨意之前,你我还是交战双方。这一点,想必你们也不可否认吧!”拓拔野点点头道:“其实,卑职前来只是想与韩大人讲一些私底话。如果韩大人也认可非战为上策,那我们不妨合作演一出好戏。” “戏从何来?”拓拔野压低了声音道:“大人,和谈是大势所趋,陛下也不想自己的国土饱受涂炭之苦。曹帅希望在双方和谈之际将大军陈于城下,促使和谈尽快达成。”韩啸月听罢刚要反对,拓拔野继续道,“大人不必担心,所谓陈兵城下只是做做样子,咱们双方彼此互不进攻。待和谈结束,双方退兵。你既没有降宋之罪名,也可以不必受到朝廷上反战派的非议,可谓两全其美。” 韩啸月听罢,只觉得好笑道:“上述言论,是曹帅的意思?”拓拔野点点头。韩啸月哈哈大笑道:“真是笑话啊!不如我们换个方式,叫我唐军将贵国营帐包围,咱们也是做做样子如何?”拓拔野摇摇头道:“那恐怕不行吧!此番我们十万大军,而潭州城……恐怕也只有寥寥数万吧!” 韩啸月笑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曹帅是欺负本官年少,以为本官是个黄毛小子那般好骗?你回去告诉曹帅,叫他好好调查一下本官的身世!”说着,一拍胸甲道,“本官韩啸月,蜀中名将韩涛之子,曾平定李仁罕叛乱,在夜归岭以少胜多破了宋军埋伏。若是欺负我年少不懂事,还是叫曹帅省省吧!”拓拔野听罢,心中暗骂:“好个不识抬举的韩啸月,大帅果然棋差一招。看来,需要另想办法了。”想到此,拓拔野深施一礼道:“方才卑职所言句句属实,还望韩大人深思。” 韩啸月未作理会,吩咐李建威道:“李将军,宋使大人想瞧瞧咱们推演阵法,你给他露一手吧!”李建威点头答是,手中挥舞着彩旗,口中道:“全体将士,变阵!” 话音刚落,五千士兵密密麻麻,随令而动。不出片刻,便摆出了八门金锁阵。阵法排列有序,看得拓拔野啧啧称奇。“变阵!”李建威再喝一声,八门金锁阵随即再变。看似阵散实则井然有序,从八门金锁阵的“休门”、“生门”、“伤门”等八个门瞬间变成了八八六十四门。这是一套由八门金锁阵变化而来,取名“鸿门阵”的阵法。原来的八门金锁阵从生门入,则全无大碍。而这鸿门阵,入阵者不论从何门而进,都要被扒上一层皮。 拓拔野多少认得那八门金锁阵,而八门变成六十四门的阵法,他又怎能识得?只看着这些唐军秩序井然,全然不似自己刚来潭州伪装成党项使者时的面貌,不禁心生敬畏:“面前的这个韩啸月,果然有自己的手段!”正想着,李建威又喝一声:“变阵!”那六十四门突然各自散开,组成回字形阵法。三套阵法一气呵成,闯阵者不死即伤。 演阵结束,李建威与五千士兵向着台上深施一礼道:“禀大人,末将演阵结束!”韩啸月点头道:“好,李将军继续格斗训练吧!”说罢,看着拓拔野道,“怎么,使者大人有没有兴趣看看我军格斗技法?” 拓拔野心中明白,这五千人定然是精挑细选而来,看下去无非是涨了对方的锐气,便摇摇头道:“好啦,卑职就不多叨扰了。方才的建议,还望大人细细思虑。”韩啸月笑道:“本官的建议,也叫曹帅细细思虑一番吧!” 拓拔野听罢,心中已经了然,韩啸月其实已经拒绝了他,便深施一礼道:“那好,卑职告退了!”说罢,转身便离开。离开之际回头看了看,见那五千士兵不仅阵法操练得好,就连拳脚上的功夫也十分娴熟,心中暗暗佩服。可见,平日李建威已然将他拳脚上的功夫运用到了练兵上。 拓拔野刚走,韩啸月便挥挥手将李建威唤到了身边道:“多谢李将军涨了我唐军气势!你知道那使者前来为何事?”李将军摇摇头道:“末将无权知晓。”韩啸月摇摇头道:“非常时刻,没有那么多规矩,我来细细讲给你听。”说着,便将拓拔野所言一一告知。李建威听得频频点头。 “大人,宋军所想未免太过儿戏了吧!”李建威说着,哼笑道,“如此伎俩,骗骗三岁孩童尚可。”韩啸月点头笑道:“是啊,如今叫他们见识了咱们的阵法和士兵操演,想必他们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要谨慎再三了!” 李建威点点头继续道:“不过,他所说的并不无道理。朝堂之上,的确是反战的声音更大,陛下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才同意一战。而且,多亏太子举荐,末将才有幸来到这前线助战。”韩啸月听罢眉头一皱道:“这么说,陛下要与宋军和谈,这是真的啦?” 李建威点头,叹口气道:“末将只怕,不只是和谈。若是一旦谈判起来,反战派从旁煽风点火,陛下有可能直接投降啊!”韩啸月听罢,陷入沉思。他此刻并未想到,李建威当下所言,日后竟一语成谶。 第一百三十七章 神医 宋军统帅曹彬听闻潭州太守韩啸月是一个不满三十岁的年轻之辈,便遣使拓拔野诈骗诱使,企图让其心甘情愿被宋军包围。韩啸月识破此计,并向其展示了唐军推演的阵法及杀敌的功夫,拓拔野心中便有了些惧畏,诺诺而去。从李建威口中确认,唐帝虽有心一战,但朝堂之上反战声音高涨,的确会有和谈甚至降宋的可能,不禁令人有些唏嘘。 沐雅沁一面让阿秋照看着小婉,一面派迟海监视着龙嫣,自己则每日外出联络各处客栈和酒楼,为即将到来的清水门和老太太安排住处,一早一晚不忘询问崔掌柜关于神医夏侯的下落。转眼数日过去,却依然不见神医夏侯的影子。小婉每日只能依靠一点点稀粥维持生命,偶尔醒来却不久便又睡去。胸前的箭矢和血肉长在了一起,稍微动弹就会使得血肉裂开而血流不止。小婉日渐消瘦,沐雅沁却未曾放弃。纵使找遍了全城的郎中,却无一人敢于施救。木雅沁明白,长此下去,小婉迟早会缓慢而痛苦的死去。 昨日,沐雅沁订下了春祥居三层整层,用于老太太招待清水门的客人。潭州城内,也只有春香居的三层阁楼容得下十几人同时用餐。今日从客栈出得门来,正好看到拓拔野的车队快速驶过,扬起了一阵尘土,直呛得她一阵咳嗽,口中咒骂道:“什么人?好没德行!”身边百姓道:“这车仗不是咱们潭州的,估计是宋人的吧!” 沐雅沁道:“宋人不是正在和我们交战么,怎么还进城了呢?”另一年老一些的百姓摇摇头道:“估计是要和谈啦!新上任的太守是个娃娃,不知能否挡得住啊!”说着,众百姓便走开了。沐雅沁暗暗道:“韩啸月要和宋人和谈?不像他的行事风格啊!”一边想着,一边往崔氏药铺走去。 沐雅沁每日照例是要往崔氏药铺看上一眼,今日心中没有抱着太大希望。而崔掌柜则一反往常那般在店内招揽顾客,却独自在门口,像是在焦急等待着什么人。见沐雅沁从客栈走出来,便赶忙喊道:“姑娘!快来!”沐雅沁心中一惊,一阵喜上心头,感到所求之事似有转机,赶忙紧跑两步到崔掌柜面前。崔掌柜一边搓手一边道:“姑娘,速来速来。神医夏侯先生到啦!”说着,赶忙将沐雅沁引入药铺。 沐雅沁如梦中一般,听闻后心中大喜道:“先生何在?”崔掌柜笑而不语,直到将其带入后院。后院的五间屋子之中,挂着“温”字招牌的房间里,一名身挎药箱,白衣白须的老者正在将一味草药放在鼻尖去嗅,口中念道:“这味草药时间有些久啦,是该舍弃!” 崔掌柜门外道:“夏侯先生,我与您说过的那姑娘来了,现在是否方便啊?”夏侯回过头来,见他骨瘦如柴,一阵风刮过,白衣中的枯瘦身躯便十分明显。夏侯上下打量着沐雅沁,点头道:“姑娘请进吧!” 沐雅沁迫不及待冲进屋中,却被一股草药混合的奇异香味熏得直咳嗽。崔掌柜退下,夏侯哈哈笑道:“姑娘,怎么闻不得这草药的香味?”沐雅沁自觉失礼,赶忙道:“夏侯先生见笑了,方才有些急躁,还请先生勿要见怪!” 夏侯笑道:“急躁什么?世上之事本有定数,有些事情急不来的!”说着,放下手中草药,拍拍手道,“就好比我们医者,若是碰上个急脾气,一味药量多上少许,就可致人死地!姑娘,请坐吧!”说着,二人便坐在屋中。沐雅沁深施一礼道:“夏侯先生,可算把您盘来啦!师妹身中箭伤,还请先生施救!” 夏侯摇摇头道:“老夫治病救人讲究个‘三不医’,不知崔掌柜可曾跟你说过?”沐雅沁摇摇头。夏侯继续道:“所谓‘三不医’,乃是患病之人身份可疑者不医,患病之处男女不亲者不医,患病之灶入髓极之者不医。不知姑娘所言受伤之人,是否恰巧合以上‘三不医’之序啊?” 沐雅沁听闻,沉思道:“小婉身为芳草卉弟子,身份自然并不可疑。但患病之处实为胸口,夏侯先生恐怕会以‘男女不亲’为借口不予医治。况且她身中箭伤已有数日,也是‘入髓之灶’啊!”想到此,沐雅沁便没了主意。夏侯见她不说话,便哈哈笑道:“看来,这位病人是这三样都占了。既然如此,老夫就不留姑娘啦,姑娘请吧!”说着,便起身送客。 沐雅沁怎能放过此机会,赶忙道:“先生不急,先生听我慢慢讲来。”夏侯听罢,便重新坐下,倾身聆听。沐雅沁继续道,“患病之人是我的小师妹,我们同为芳草卉弟子,并非可疑之人。小师妹中箭部位是胸口,虽然略有‘男女不亲’之处,但若我将其胸口其他部分遮盖住,能否化解先生顾虑?”夏侯摇摇头道:“胸口处即便遮盖住,当我下手之时,也十分不便啊!还未请教患者年岁如何?” “小师妹年方二十。”夏侯眉头一皱,摇摇头道:“唉,豆蔻年华,正是好年岁啊!” 沐雅沁见他一脸的无奈,想了片刻道:“另外,师妹小婉受伤虽有数日,但现在有时会有片刻清醒,这是否算得上‘灶入髓极之’呢?”夏侯笑道:“箭伤数日,患者居然还活着,当真是个奇迹啊!不过,的确是‘入髓之灶’,老夫若救不活她,还真是辜负了‘神医’的名号!” 沐雅沁听他语气,似乎十分在乎自己的名誉甚于一条性命,心中不免有些失落道:“先生,难道区区‘神医’的名号,要比我家师妹一条性命更为要紧?”夏侯哪里是真的在乎什么名号,只是他并不乐于在一个妙龄姑娘的胸上做任何医治。但见她如此逼问自己,便说出了一条权宜之计道:“姑娘,你家师妹伤在胸口,老夫一介男子的确不好下手诊治。另外她箭伤数日未愈,想必伤口早就感染溃烂,已无医治必要啊!老夫不在乎其他,只是何必叫她承受如此痛苦啊?站在患者角度上讲,不如叫她脱离苦海吧!” 沐雅沁心中急躁,握着夏侯的双臂道:“先生,难道您就这样放弃她了?即便是痛苦,那也比死掉要好吧!先生先不要急着拒绝,至少先去瞧上一眼吧!”夏侯听罢,想了片刻道:“好吧,念在姑娘在此苦苦等候老夫数日的面上,老夫跟你走一遭。若是确实无法医治,老夫便直言相告了。” 沐雅沁听罢,心中大悦道:“太好啦!夏侯先生,我们这就走吧!”说着,拉起夏侯便要走。夏侯赶忙道:“哎,姑娘可别心急。好事不怕晚,咱们边走边聊吧!” 从崔氏药铺到对面的缘来客栈,短短百余步的距离,二人边走边聊。夏侯询问了芳草卉的一番情况,了解了小婉的伤势。自明通,即枯禅寺后山溶洞之主人许先生被党项神火烧伤之后,夏侯医术便进步飞快。尤其医治烧伤、箭伤、刀剑伤更是术到病除。夏侯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但却没有十足的把握。二人上了客栈推门进来,却闻见屋中一阵恶臭。这味道近日来随着小婉伤口持续恶化而越发的强烈,沐雅沁虽然日日备受其熏染,但也不禁皱眉捂鼻。而夏侯却并没有何反应,似乎对于此等味道已经见怪不怪。 阿秋见沐雅沁回来,还带来一个白衣老者,赶忙起身道:“主人,你回来啦!”沐雅沁道:“阿秋,快来见过神医夏侯先生。”阿秋赶忙深施一礼,夏侯点头道:“姑娘不必拘礼,带我看看伤者吧!”说着,由沐雅沁引领,三人围在小婉床边。 小婉此刻沉沉睡着,胸部伤口的溃烂已将弥漫整片胸口,胸前的衣衫已经分辨不出颜色。夏侯坐在床边,伸手搭在小婉的手腕处细细探查,见她脉象平稳且微弱,随时都有骤停的可能。而后,夏侯隔着衣衫看了一眼小婉的胸口,眉头一皱道:“姑娘,此伤者老夫可以医治。但对于此伤者而言,不知该是喜是悲。”沐雅沁听罢,喜极而泣道:“先生肯医治,当然是小婉的福分!沐雅沁在此谢过!” 夏侯点头道:“老夫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伤者的胸口需要完全切除。而一旦切除,那便不存在什么‘男女不亲’之疑虑。只要切除胸部,我就有八成的把握将其救活,也就不存在‘入髓灶’之说了。”沐雅沁刚刚还兴奋万分,听闻夏侯要切除小婉的胸口,突然表情一变道:“要切除胸口这么严重?小婉姑娘没了胸部,可叫她将来如何嫁人呢?” 夏侯笑道:“眼下这位姑娘生死未卜,老夫还是建议先将她救活,再来考虑今后之事吧!方才我就建议过姑娘叫患者脱离苦难,可姑娘未必答应啊!”沐雅沁听罢,立时犯了难。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切除 沐雅沁好不容易盼来了神医夏侯,却被告知他实有“三不医”之事。而小婉之伤若要医治,夏侯需切掉小婉胸部,方可提高治愈率。沐雅沁听后,立时犯了难,转身看着阿秋。 阿秋想了片刻,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道:“主人,人命关天,老太太不日就会来了,她老人家对小婉还是十分偏爱的。若届时老太太发现她已然归西,那老太太还不得治咱们的罪呀!小婉平日放荡不羁,没了胸也便没了***未必是一件坏事。” 沐雅沁之前还在思量,若小婉一直淫心不死,只怕她成为芳草卉的祸源。若因此变故断了淫心,的确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想到此,便道:“夏侯先生,那就麻烦你了!”夏侯听罢,马上将身上的药箱取下道:“那好,事不宜迟。麻烦二位姑娘找来两条干净的方巾,打来一盆热水,点燃烛台放在床边。”说着,从箱中取出瓷瓶道,“这里是麻醉制剂,比你们江湖上的点穴之法麻痹时间更为持久。去倒入碗中,用温水化开后给伤者服用。”沐雅沁和阿秋依令执行。 这边忙得热火朝天,另一间房中,龙嫣被绑住了手脚于床边,自己只得坐在地上斜靠在床边。迟海坐在一张圆桌前,依稀听到那边房间中一阵忙碌之声。“难道,雅沁果真盼来了神医夏侯?”迟海自语着,走到门口。有心要去帮忙,却又怕一不留神走脱了龙嫣,便回头看着她。龙嫣一路装疯卖傻,索性便装到底,大喝道:“看什么看?你这个人渣!” 迟海心中满是愧疚,听到她如此辱骂自己,低下头道:“龙嫣姑娘,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我不想如此将你绑着,可实在是怕你跑了,给雅沁惹来麻烦。”说着,走近两步道,“不过,你放心。过几日老太太便回来了,办完事情我一定偷偷将你放走!”龙嫣笑道:“淫僧,你以为将我放走我便会原谅你?小心我请来天兵天将,到时候将你打成肉酱!”说着,口中“呜呜”的模仿起天兵天将下凡的声音。 “难道,她的疯癫之症又加重了?看来,是前几日阿秋姑娘下手太重啦!”迟海想着,上下打量着龙嫣,又看了看门窗暗道,“她如此疯癫,想必是逃不脱的。”想到这里,看着她笑道:“龙嫣姑娘,我去去就来,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呀!”说着,便推门而出。 龙嫣见他背影离去,心中一面暗叫道:“笨蛋!”一面开始挣脱手脚上的绳索。 迟海推门进到小碗的房间,一阵恶臭险些将他熏到,赶忙捂住了口鼻。沐雅沁此刻正站在床边,左手拿着纱布,右手拿着一条带血的方巾。阿秋也没闲着,一刻不停的在热水盆中清洗另一条带血的方巾,洗净后赶忙递给夏侯。 沐雅沁见迟海冒失进来,心中一阵火道:“你怎么来了?赶紧出去!”迟海见小婉胸前一片鲜红,立刻慌了手脚,结结巴巴道:“我......我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沐雅沁刚要骂他,夏侯回头道:“原本男子不便进入,但眼下确实少个人手。这位小兄弟,你不妨帮老夫再取一条方巾来,为老夫擦擦汗水吧!”沐雅沁见状,大喝道:“还不快去!” 迟海赶忙动了起来,将屋中的另一条方巾叠了叠,站在夏侯身旁为其擦拭汗水。夏侯手中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正在烛台的火苗上熏烤消毒。此刻,小婉的左胸已然被切除,并撒上了药师庄的止血药剂,用厚厚的纱布包裹起来。 尖刀消毒完毕,夏侯便伸向布满腐肉的右胸。切除到了一半,刀锋行进到了箭伤处。夏侯自语道:“这箭伤好生危险,老夫接下来要一气呵成。”说着,吩咐道,“小兄弟不要擦汗了,准备好止血剂和纱布。老夫一声令下,你便将些许药剂洒在胸口,明白了吗?” 迟海从未见过此等医治之法,心已提到了嗓子眼。又怕自己太过露怯,而遭到沐雅沁的呵斥,便赶忙点点头,左手拿起止血药剂,右手拿起纱布方巾,随时等候夏侯指令。夏侯见一切准备停当,自己也沉了沉气。只见他左手捏着箭矢的一头,右手的尖刀挑入伤口。右手手腕用力剜下,一股黑血瞬间喷涌而上,接着小婉突然猛地抖动了上身。夏侯捏着箭矢的左手并不耽搁,见伤口已然剜开,便猛地向外抽出。 “出来啦!”沐雅沁心中暗叫。夏侯大喝道:“快撒止血药!”迟海依令而行,将手中一瓶止血药全部洒在了剜出箭矢的伤口处。夏侯见状赶忙拦下道:“不要撒太多,否则会堵住正常流动的血管!” 正在迟海迟疑之际,沐雅沁抢过他手中的纱布方巾,赶忙堵住了还在喷血的伤口。不出片刻,胸口冒出的鲜血便慢慢停了下来。夏侯叹了口气道:“好险!”说着,擦擦汗道,“姑娘的性命算是保住了。接下来,老夫清理一下腐肉便可。”说罢,掏出小刀,将胸口余下的腐肉片片割下。沐雅沁等人看在眼中,疼在心中。非是心疼小婉,而多半是感同身受。 一炷香的时间,夏侯便割完余下的腐肉,长舒一口气道:“好啦,老夫施完诊了。拿纸笔来!”沐雅沁赶忙吩咐道:“阿秋,去拿笔墨纸砚;迟海,再去打一盆热水,叫夏侯先生洗手。”阿秋和迟海起身各执其令。 夏侯用新打来的热水将手洗净,在桌上提笔写了几行字。待墨迹干,交到沐雅沁手中道:“姑娘,伤者虽无大碍,但体内淤血尚未清空。这张单子是一副药方,你可以拿给对面崔掌柜去看,找他每日开这副药,煎药给伤者服用。每日更换纱布,随便找个郎中即可。不出七日,伤者便可下地行走啦!”沐雅沁听罢,深施一礼道:“多谢夏侯先生!若不是先生,小师妹只怕早就命归九泉啦!若先生不嫌,我想宴请先生以示谢意。” 夏侯听罢,摇摇头道:“姑娘,老夫明日一早便会启程赶往下一个分店,今日就不多逗留了。宴请就免了吧。”沐雅沁听罢,想了片刻赶忙道:“阿秋,快去取十锭金来!” 夏侯笑道:“十锭金太多啦!姑娘若实在想要表示谢意,那便支付老夫十两银子。”说着,将尖刀摆在案上道,“这把刀跟随老夫一载有余,给这位伤者医治之后恐怕无法再给其他人用啦!十两银子,老夫正好再去打造一柄新的。”沐雅沁点头称是,接过阿秋递来的包裹,从中取出十两纹银道:“先生,那便请您收下吧!” 夏侯笑着接过银子放入怀中,将药箱整齐收好,起身道:“那好,老夫就先走了。明日之前老夫都在崔氏药铺,这期间若有急事,可随时来找。告辞!”说罢,深施一礼便离开。沐雅沁见夏侯来去匆匆,不便过多挽留,便与众人将夏侯送到客栈门口,目送其缓缓进入崔氏药铺,三人才返身上楼。 沐雅沁边走边道:“小婉还真是命大,苦苦撑到今日终于等来了神医夏侯先生。”阿秋笑道:“那还不是主人你心里惦记着嘛。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日日念叨着神医夏侯,这不就将他念叨来了?” 迟海点头道:“不错。雅沁,今日夏侯先生的诊法还真是闻所未闻,居然将那里切掉了......”沐雅沁道:“切掉就切掉,总比丢了命要强。”说着,转身看着迟海笑道,“你今日表现不错,在旁边出了不少力。若是没有你,我们也不知道会忙成什么样子!”阿秋调侃道:“主人,不知这神医能不能瞧瞧疯癫之症。方才,不如顺便叫神医瞧瞧龙嫣那个疯女人......” 此言一出,沐雅沁猛的愣住了,回头看着迟海道:“你出来了,龙嫣姑娘怎么办?别叫她跑脱了!”说着,赶忙紧跑两步上了二楼。迟海心中一惊道:“应该不会吧!她不是疯了吗?疯子怎么可能挣脱绳索呢?”话虽如此,但迟海依旧心中不安。 三人快速跑到了龙嫣的房中,推门进入却发现,龙嫣早已挣脱了绳索,跑脱得无影无踪。迟海一惊道:“这......龙嫣她......”沐雅沁急火攻心,回头指着迟海的鼻子道:“方才还夸你表现不错,马上便惹了乱子。这如何跟老太太交代?” 迟海急得汗如雨下,自语道:“她会去哪儿......她会去哪儿啊!”沐雅沁急道:“不行,我们必须马上找到她。韩啸月就在潭州做太守,可不能叫他知道我们的行踪!尤其不能叫他见到龙嫣!” 阿秋想了片刻道:“主人,那日晚上龙嫣已然知晓韩啸月正是此地太守,会不会已经去了太守府?”沐雅沁恍然大悟道:“对啊!没错,我们现在赶紧出发,去太守府!”三人马上便冲下楼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擦身 沐雅沁盼来神医夏侯,将小婉胸部切除后,小婉总算脱离了生命之危。众人并未想到,就在夏侯为小婉施术之时,龙嫣竟不声不响悄悄溜走。阿秋想了片刻道:“主人,那日晚上龙嫣已然知晓韩啸月正是此地太守,会不会已经去了太守府?”沐雅沁恍然大悟道:“对啊!没错,我们现在赶紧出发,去太守府!”三人马上便冲下楼去。 果不出三人所料,龙嫣确实趁着自己无人看守之际,挣脱了绳索,悄悄离开缘来客栈,一路打听着往太守府的方向而去。 龙嫣此刻满身尘土,脸和头发都因几日未能洗澡而油腻不堪,与街上的乞丐无二。一路之上跌跌撞撞,加上本身的腿疾,更是拖延了行走的速度。龙嫣心急如焚,根本无暇顾及什么形象,甚至走丢了一只鞋都未能感知。 “大哥,太守府怎么走?求求你告诉我吧!”龙嫣走到一处贩卖折扇的商贩处问道。商贩上下打量着她道:“姑娘,你是要去太守府乞讨吗?” 龙嫣摇摇头道:“不是啊,我不是乞丐,我是要找太守大人韩啸月!”商贩哼笑道:“什么?就你这样还要找太守大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啦!就算太守大人不嫌弃你,看门的士兵就能将你乱棍打死!”说着,指了指她身后的北市道,“你啊,还是去北市寻个生路吧!北市还算繁华,至少饿不着你!” 龙嫣摇摇头道:“大哥,我真的不是乞丐!”说着,叹口气,转身拉住一个行人女子问道,“大姐,太守府怎么走?”女子见她一身污垢,从袖中掏出一文钱塞到了龙嫣的手中,便赶忙离开了。龙嫣心中骂道:“居然都把我当成乞丐?岂有此理!”想着,便将钱重重掷于地上。 龙嫣便如此这般一路问,一路找,花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找到了太守府邸。龙嫣扶着墙,看着太守府的匾额,心中暗喜道:“啸月哥哥......啸月哥哥......我来了!”想着,便笑着冲了上去。 果如方才商贩所言,守门的士兵在离府门数十步远的地方便将她拦下,喝道:“你要干什么?这里是太守府邸,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龙嫣深施一礼道:“大哥,我找太守大人韩啸月,让我进去吧!” 为首士兵上前推了她一把道:“谁是你大哥?哪儿来的野丫头?”说着,拍拍手上的土,一脸嫌弃道,“也不撒泡尿看看,什么人都想见大人,那大人还不忙死?”龙嫣心中有火,但不好此时发作,便再次上前道:“我是韩啸月的朋友,麻烦您去通报一声,就说龙嫣找他,他一定会见的!” 为首士兵握住腰间佩剑喝道:“大胆刁民,居然敢直呼大人的名讳!若不速速离去,休怪老子一刀砍了你!”龙嫣听罢,顿时压不住火,大怒道:“你!你敢?”兵丁将佩剑拔出了一寸道:“你看我敢不敢?” 龙嫣明白,与这守门士兵根本无法沟通。眼看到了韩啸月的府邸门口,却被拦在门外。情急之下,龙嫣大喊道:“韩啸月,我是龙嫣啊!”为首士兵见状,上前一脚将龙嫣踹在地上道:“大胆刁民,居然敢在太守府邸喧哗!” 龙嫣起身继续喊道:“啸月哥哥,我是嫣儿啊!啸月哥哥!我是嫣儿!”为首士兵见状,继续想要踢她。龙嫣不想与他纠缠,便左右闪躲。其他七个守门士兵见状,纷纷上来助战。而这八名士兵虽然人高马大,但却根本无法伤到龙嫣,反被龙嫣闪转腾挪之际,累出了一身大汗。这八人没有想到,一个跛脚的“乞丐”居然动作如此之快。 龙嫣的两声叫喊,吸引了找到附近的沐雅沁。沐雅沁一指道:“声音是从那边传来!快随我来!”说罢,三人火速冲向了太守府邸。龙嫣只顾着大声叫喊,却没注意到沐雅沁等人已冲到了身边。阿秋故技重施,从背后抓住龙嫣的双肩道:“疯婆娘,给我闭嘴!”说着,抬手猛击其后脑,龙嫣再次晕倒在地。为首士兵抽出佩剑道:“他妈的,老子宰了你!”说罢,冲着龙嫣的胸口而去。 沐雅沁抬起右手握住为首士兵的手,用力一捏,士兵突感手一阵酥麻,手中佩剑便跌落下来。沐雅沁另一只手接住佩剑,向后闪退,深施一礼道:“军爷,得罪了。家中的小妹患上了疯癫之症,一个没留神跑了出来,给军爷们添麻烦了!” 其余士兵见状,纷纷上前要质问沐雅沁。为首士兵心知肚明,面前这女子的功夫定然不俗,自己这些人未必是她的对手。更何况这女子身后还有其他帮手,便拦下其他人,哼笑道:“姑娘,家里有病人,可要尤其注意了!现在正值两军交战,被当成细作可是要蹲大狱,甚至要杀头的!”沐雅沁点头回礼道:“多谢军爷!”说着,将佩剑奉还道,“军爷大度,草民告退!”说罢,赶忙叫阿秋将龙嫣扛在肩上,火速离去。 为首士兵将佩剑还鞘,口中念道:“幸亏这些人不是歹人,否则咱们就要去见阎王了!”其他士兵道:“怎么看他们也不像一家人,怪里怪气!”为首士兵道:“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怎么,你还要拦下他们问个究竟吗?” 片刻之后,只听远处一阵人叫马斯,韩啸月与李建威正骑在马上,慢悠悠往太守府邸而来。自宋军使者离去后,二人在演武场上畅谈一番阵法与战法,刚刚离开。二人走到府门前下马,韩啸月道:“方才说到李将军对于变阵十分擅长,还未聊得尽兴。不知李将军能否赏脸在我府中用餐啊?”李建威赶忙答道:“大人有此兴趣,末将定然倾囊相告!” 说着,二人将马签到门口,韩啸月道:“李将军,本官府中餐食较为简朴,还望李将军不要嫌弃。”李建威笑道:“为将者出征在外,风餐露宿自是常事。有机会与大人一同用餐,已经是末将之荣幸了!”说着,二人便往府中走去。 韩啸月笑着走进府,突然想起,方才在路口听到似乎有人在府门前喧哗,待自己回来后却安静如初,便询问守门为首士兵道:“我来问你,方才本官听到似乎有人喧哗,在叫本官的名字,到底是何人?”为首士兵不好意思的笑道:“回禀大人。打扰到了大人,是卑职之过。方才是一名女乞丐,叫喊着要见大人。” 韩啸月听罢,想了片刻道:“哦,原来如此。也许是丐帮弟子有事求见。”说着,看着为首士兵道,“你记住,将来若是乞丐求见,务必要当成座上宾来招待。若本官不在,便将其留在府中,记住了?”为首士兵点头道:“卑职谨记。” 韩啸月说着,摇摇头道:“不过,你可看清是一女子?印象当中,好像丐帮并无女性弟子啊!”为首士兵道:“卑职看得清清楚楚。这女子一看就是乞丐,但是面容倒还十分俊俏。可惜头脑有些疯癫,还跛着脚,着实可惜啊!” 韩啸月听到为首士兵口中的乞丐,竟是“跛着脚”的女子,心中一激灵,瞪着眼睛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为首士兵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赶忙跪下道:“大人......卑职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韩啸月赶忙将他扶起,急道:“没有错,本官是叫你再说一遍!”为首士兵道:“卑职是说,那女乞丐面容俊俏,疯疯癫癫,还跛着脚......”韩啸月自语道:“跛着脚......莫非是嫣儿?” 为首士兵赶忙道:“大人,那女子的确自称是‘嫣儿’!”韩啸月听罢,心中就像炸开一声闷雷,又喜又急道:“嫣儿!果真是嫣儿!她现在何处?” 为首士兵一指沐雅沁等人离开的方向道:“她被两女一男往那个方向带走了......”韩啸月追问道:“那二女子是不是白色衣衫,粉色纱裙?那男子是不是光着头,一副和尚的模样?”为首士兵想了片刻,点头称是。 韩啸月大笑道:“嫣儿,果然是嫣儿!”李建威见状,上前道:“大人,是不是有故友来访?” 韩啸月笑道:“何止是故友?嫣儿可是本官未婚妻啊!”说着,放开守门士兵道,“你们几个,火速去追赶那几人,务必将她们拦下,就算你们将功折罪。否则,就别在本官府邸当差了!”守门士兵听罢,赶忙答是,沿着沐雅沁等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李建威道:“原来是如此重要之人。大人,末将愿带领一哨人马前去追赶!”韩啸月摆摆手道:“李将军,此事是韩某家事,还是韩某亲自解决吧!只是,招待不周啦!”说着,深施一礼。愣了片刻,韩啸月一拍手道:“不行!我还是亲自去吧!”说罢,翻身上马道,“李将军,你且在我府中用餐,待我寻回妻子!失陪啦!”说着,朝着沐雅沁离开的方向绝尘而去。 第一百四十章 扑空 龙嫣一路装疯卖傻,好容易取得了沐雅沁等人的信任。尤其是迟海,他笃定的以为龙嫣真的疯癫,定然不会自行走脱。没想到,龙嫣趁着医治小婉的空档,直奔太守府邸。一来路途不熟,二来腿脚不便。龙嫣以为找到了太守府便能见到韩啸月,未想到还是被稍后追来的沐雅沁等人带走了。韩啸月得知自己竟与龙嫣如此擦身,立时驾着一匹快马追了上去。 沐雅沁明白,若是韩啸月得知此事定然会沿着自己的路寻过来,便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三人将龙嫣一路背回缘来客栈,赶忙收拾行李。沐雅沁一边将包裹打包结实,一边道:“这家客栈不能再待了,恐怕一会儿韩啸月就会追来!幸亏我已经在九州客栈定下一整层,咱们去了直接住下就好!”说着,不到片刻之功,三人便将行李打包利索。沐雅沁抱着小婉,阿秋背着龙嫣,迟海跟随在二人身后,一刻不停的离开了客栈。 三人害怕当街遇到韩啸月,便抄小路迂回前往九州客栈。刚走片刻,韩啸月便追到了缘来客栈。进店一问方才得知,沐雅沁等人刚刚离开,不禁有些急躁,抓着掌柜喝道:“那些人去了哪里,你可知晓?”掌柜心中生怖,赶忙道:“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啊!” 韩啸月松开掌柜自语道:“原来,他们就住在崔掌柜对面,我居然毫不知晓,真是没用!”说着,再次翻身上马。可此时,唯一的线索已然中断,韩啸月却没有了方向,心中暗道:“唉!他们这回是去了哪里......” 沐雅沁只道抄小路走可以免于遇到韩啸月,却不想被小路上的一众丐帮弟子所盯上。见这五人中,伤了一个,晕了一个,个个行色匆匆、举止怪异,众乞丐便各自分头行动。东方隶几日前就曾下令,遇到举止怪异或者跛脚之人,均要向其汇报,丐帮弟子从来都是谨遵号令。几人从后面紧随着沐雅沁等人,几人赶忙向帝王庙而去。 沐雅沁一路走一路回头看,只看到有一二乞丐,却未发现韩啸月的踪迹,便一转身进到九州客栈之中。九州客栈当属潭州最大客栈之一,位于潭州城中部偏西。两名乞丐在暗处看着这五人进到三层最左侧的房间中,片刻没有动静。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东方隶与张大发一同赶到。东方隶换上了一身净衣,全然不似平日之衣衫褴褛。见弟子便询问道:“你们可看清楚了,是五个人?”两名乞丐点头答是道:“长老,正如您所吩咐的那样,这五个人举止诡异。两名女子,分别抱着、背着一人。还有一个光头和尚紧紧跟随。” 东方隶点头笑道:“正是前几日想要在帝王庙投宿的那几个芳草卉的弟子,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说着,东方隶嘱咐道,“你们在楼下候着,老夫上去要与她们叙叙旧!”众弟子点头称是,张大发带着他们在客栈门口席地而坐。 东方隶慢慢走上三层阁楼。上次将她们拒之门外,害的她们露宿街头,东方隶心中稍稍有一丝愧疚。今日前来,便换上了一身新衣以示隆重。来到三层最左侧的房间门前,东方隶停了一下,心中暗道:“若是一上来就问凤君之事,似乎略显仓促……”心中想着,便在门前踟蹰不前。 老太太本名何凤君,这个名字芳草卉上下全不知晓。包括江湖之上,人人也都以老太太称呼她,而未知其真名。东方隶与她曾有过一段过往,鲜为江湖人所知。 房间内,沐雅沁已将小婉在床上放平,阿秋找来绳索再次将龙嫣束缚在床边。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捆绑的更加严实。迟海帮着沐雅沁整理行李,沐雅沁道:“幸亏我们已经找夏侯先生为小婉医治过了,否则她这条命怕是丢在缘来客栈了。”阿秋点头称是道:“是啊,韩啸月会这么快追到缘来客栈吗?” 迟海听罢道:“要不……我去缘来客栈打探一下?也许是虚惊一场呢!”沐雅沁点头道:“好吧,快去快回!”说着,找来一顶小毡帽戴到了迟海头上,“戴上帽子吧,别叫人看出来!”迟海答了一声是,便推开房门。 东方隶正在犹豫待会儿要如何开口之际,迟海将门推开,反倒将两个人都惊了一下。迟海打量着东方隶道:“你……好生眼熟啊!”东方隶笑道:“老夫丐帮长老东方隶,几日前我们见过。” 沐雅沁循着声音看出来,却见东方隶已然不似前几日那般破衣烂衫,便走出两步道:“东方前辈,你怎么来了?”东方隶道:“本帮弟子看到诸位下榻了这家客栈,便禀报给老夫。老夫想起前几日匆匆将几位拒之门外,心中还多少有些愧疚。”沐雅沁摇摇头道:“哪里哪里,江湖都闻东方前辈尊崇儒道,对于男女之事更是讳莫如深。我们几个女子在那天夜里的确不便入住帝王庙,前辈并无差错。”说着,深施一礼道,“前辈,里面请吧!” 东方隶点头称是,迈步进来,却见床边被捆绑的龙嫣。单从腿型上看,东方隶一眼便认出此为跛脚女子。再加上之前韩啸月曾说,龙嫣是被芳草卉掳走,便坚信床边这位被绑的女子定然是龙嫣无疑。 东方隶不好表露出来,转而坐下道:“沐姑娘,老夫本次前来一来是想道一声抱歉,二来是想问问你家老太太的近况。不知她老人家近来身体可好?”沐雅沁平日听老太太提起过,她与东方隶有过些渊源。至于是何渊源,老太太也未曾说起。老太太朋友不多,沐雅沁便料想东方隶应是友人,便点头道:“老太太身体安康,前辈勿念。老太太曾多次提到前辈,似乎你们之间曾经关系非比寻常啊!” 东方隶听罢,心中泛起一阵涟漪,摇摇头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了,那时我们都很年轻,难免做过一些错事。近年来老夫常给她写信,却从未收到过回信。既然她身体安康,老夫就放心了。”说着,起身笑道,“烦请沐姑娘返回芳草卉时记得告诉她,东方隶在潭州身体也很好,务要叫她注意身体,千万别死在我前头!”说罢,转身要走。 沐雅沁从他的语气当中,似乎听到了些关切,像极了分隔两地的恋人在隔空诉衷肠,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韩啸月。她何尝不是有很多想念要讲给韩啸月听,可事到如今,自己纵然说上千句百句,也比不上龙嫣叫上一句“啸月哥哥”,心中不禁有些唏嘘。见东方隶转身要走,沐雅沁赶忙叫住他道:“东方前辈,请留步!”说着,紧走两步到东方隶面前道,“看得出来,前辈对老太太的感情颇深,定然不是普通好友那般简单。前辈不说,晚辈也不问。老太太几日后便会来到潭州,前辈有什么话,当面对她讲吧!” “凤君果真要来?”东方隶心中暗道,“她居然肯走出芳草卉......”沐雅沁见他呆立着,便继续道:“前辈,诚如我所言。待老太太来之时,我便托人去帝王庙告知于你。地点便定于春祥居三层,届时请前辈赏光!”东方隶赶忙道:“多谢沐姑娘直言相告。”说着,叹口气道,“好吧,老夫到时如约赴宴!” 韩啸月骑在马上,在缘来客栈伫立良久,不知要往何处去。此时崔掌柜正好走了出来,见韩啸月正呆坐在马上,便上前道:“太守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发呆啊?”韩啸月听罢,仿佛被人从其他世界重新拉回到人间一般,惊醒了一下道:“哦,原来是崔掌柜。本官方才......是在想事情。” 崔掌柜深施一礼道:“一直没有机会对大人禀报。早知道是大人要打造六轮车,当初小的就不会找大人要银子了。这不,小的已经把大人支付的订金一分不少的打包了起来,待交车之日便如数奉还!”韩啸月翻身下马,还礼道:“掌柜的经营一家药铺不易,怎能因为本官身份特殊而不收银子呢?” 崔掌柜到:“小的知道,战事吃紧,大人需要银子筹集战备,小的怎能不明事理?倘若城破,莫要说小的这家药铺还能否保住,就是小的这条命恐怕都得叫人拿了去。大人还是不要让小的为难了吧!”韩啸月心中敬佩崔掌柜识大体,顾大局,深施一礼道:“那我就代城中守军官兵谢过崔掌柜了。” 崔掌柜还礼道:“大人,六轮车已打造的差不多了,不妨跟随小的过来瞧瞧?”韩啸月想了片刻,反正此刻也已经没有了龙嫣的踪迹。只要得知龙嫣被沐雅沁带到了潭州,便知道她其实并无性命之忧。况且大哥东方隶已经派手下弟子四处寻找,兴许此刻已经找到了些许线索。想到此,韩啸月点头道:“那就请掌柜的前面带路吧!”说着,二人一前一后迈入店中。 第一百四十一章 轻功 韩啸月寻着沐雅沁离开的踪迹,一路追到缘来客栈,却扑了个空。东方隶得知她们下榻了潭州最大的客栈“九州客栈”后,在屋内见到了韩啸月的未婚妻龙嫣。得知老太太何凤君不日便会来到潭州,心中甚是期待。 缘来客栈门口,崔掌柜邀请韩啸月看一看完成大半的六轮车。将韩啸月引入后院,六轮车的轮廓已经呈现在院中。韩啸月上手一摸,车身果然十分坚硬,定是用的上好木材。崔掌柜得意道:“大人,对此车还满意否?”韩啸月不住的点头道:“崔掌柜店中还真多得是精巧的工匠,本官在此感谢了!” 崔掌柜道:“得知是大人所用,小的定然用最好的木材,派最好的工匠。只求大人多多杀敌,将宋人拒之城门之外,小的就万分感谢了!”韩啸月道:“自然如此。本官定不会辜负潭州百姓一番期许!” 正在此时,神医夏侯闻声从“毒”屋中走出笑道:“哈哈哈,莫不是潭州太守大人大驾光临?”原来,崔掌柜执意邀请韩啸月前来,是奉了神医夏侯之命。韩啸月抬头见此老者仙风道骨,不知是何人,便深施一礼道:“这位先生是......”崔掌柜见状,赶忙引荐道:“太守大人,这位就是我药师庄神医夏侯先生;夏侯先生,这位是咱们潭州太守大人!” 夏侯听说此地太守名叫韩啸月,正是枯禅寺后山溶洞主人许先生日夜念起之人。过去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一见果然英气逼人,便点头笑道:“原来是太守大人,久仰久仰。”口中说着,心中暗道:“怎么这韩啸月又当了太守?不知这一步许先生可曾料想到......” 韩啸月并不知此人与自己脑海中已故的明通大师有何渊源,只深施一礼道:“夏侯先生莅临潭州,本官幸得偶遇,三生有幸啊!”夏侯道:“哪里哪里,我潭州有你这位青年才俊做太守,真是我潭州百姓之福分。” 韩啸月笑道:“说起来,我与贵庄庄主颇有交情,当年幸得罗庄主赠药之恩方救我性命。既然是恩公门下神医,那还请夏侯先生移驾本府,本官略备酒菜一同饮宴一番如何?”夏侯摆摆手道:“大人不用客气,治病救人乃是我药师庄之本分。非是老夫不愿去,而是方才在对面缘来客栈中为一位伤者一番施救,耗损了不少精力,着实是想要好好休息休息。” 韩啸月听罢一愣道:“先生施救的,可是一位姑娘?亦或是一个和尚?”夏侯来时便听到许先生密报来奏,说是芳草卉的弟子掳走了韩啸月的未婚妻。故而在沐雅沁亮出身份之时,便欣然答应冒险一救,正是为了此刻透漏些口径出来,便点头道:“伤者的确是一姑娘,但中途冲进来一名僧人,看样子是伤者的朋友......对了,这个姑娘自称芳草卉弟子。” 韩啸月一拍手道:“哎呀!先生救的可不是好人啊!那些人绑架了本官的未婚妻,害得我长途跋涉从枯禅寺来到这潭州......先生怎么不问清情况就施救啊!”夏侯假意惊慌,赶忙道:“老夫只知他们是芳草卉的弟子,老夫并不知道,他们居然做此勾当......” 韩啸月追问道:“那先生可曾叫他们留下线索?或者他们是否还会再见先生?”夏侯想了片刻道:“老夫给他们开了一副药方,叫他们每日来崔掌柜这里拿药。今日之药材老夫已然留下,明日他们定会再来取药。” 韩啸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长舒一口气道:“原来如此,看来本官这一趟没有白来。还道是线索断了,看来事情又有了转机。”夏侯心中暗喜,总算将此事婉转的告诉了他,也算是完成了许先生交给的任务,便深施一礼道:“那好,如此一来老夫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实不相瞒,老夫确是要去休息了,失陪!” 韩啸月还礼答是,夏侯便徐徐退去。 然而,事情并不如夏侯所料想的那般简单。龙嫣这一闹,反使得沐雅沁提高了警惕。每日去崔氏药铺买药分三次进行,每次只买药方中的一部分,三次买回药方中全部药材。为保万全,阿秋专门雇来几人轮番买药,为的就是防止被人认出而遭跟踪。这三日来几人闭门不出,韩啸月只是苦等了三日,却无任何收获。 这日一早,崔掌柜将六轮车抬到了太守府邸。李景贤已在床上整整躺了十日,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在众人的帮助下,将李景贤抬到车上。这六轮车足有两人宽,一人做上去十分宽敞。周身被涂抹上了棕色漆,日光之下显得高冷大气。崔掌柜在旁指导着李景贤道:“将军,您可以按下左右两边的机关瞧瞧。”李景贤点点头,轻轻同时按下。只见右手出弓,左手出箭,左手机关匣中可容纳近八十支箭。李景贤看到久违的弓箭,一扫脸上的萎靡之色。 “神奇!太神奇了!”李景贤大笑,看着韩啸月道,“韩大哥,你为小弟如此尽心尽力,小弟不知何以报答!”韩啸月指了指崔掌柜道:“景贤,你还是多谢谢崔掌柜吧!崔掌柜为了这辆车,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啊!” 李景贤坐在车中深施一礼道:“景贤多谢崔掌柜!”崔掌柜摆摆手道:“岂敢岂敢!将军用的顺手便是。”说着,一指院中的一面墙道,“将军可以试试在车中能否射出箭来!”李景贤取出弓箭,瞄准墙面中心。右手向后拉弓弦,轮车靠背早已为他拉弓时留出空隙。李景贤用力一射,虽然力度远不及从前,但精准程度依旧高超。 崔掌柜拍手叫好道:“将军再试试远射!”李景贤犹疑片刻,再取箭来,向后一仰瞄向了天空。六轮车随着他重心向后,便也跟着后仰。此时,轮车身后的两个轮子便起到了支撑的作用,以至于李景贤远射之时也可以保持较为舒服的姿势。崔掌柜见状笑道:“恭喜将军,此车乘对于您来讲,再合适不过啦!” 东方隶哈哈笑道:“崔掌柜,老夫代表我们三兄弟,谢过了!”崔掌柜道:“能为官府朝廷尽绵薄之力,是小的的造化!”李景贤晃动车轮,轮车恢复正常。有了这辆轮车,即便下半身不能动弹,也依然可以行动自如。 韩啸月围着轮车转了一圈,突然发问道:“崔掌柜,本官还有一事不明。景贤本身是有些轻功的功夫,不知这轮车能否助其越过高墙啊?”崔掌柜被这一问,立时犯了难。正在他思考之际,李景贤双臂用力,想要靠支撑两侧轮子以达到腾起之用。然而,即便他双臂力道如何再强,依旧无法使得整个人腾空而起。 崔掌柜想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布包裹严实的长方形器物道:“小的险些忘了!夏侯先生离开之前,曾交给小的此物,说是要小的面呈大人。”说着,递到了韩啸月手中,“还吩咐说,希望大人可以独自一人之时再打开观看。这里面,便是叫这轮车腾起之秘诀!”韩啸月接过,点头道:“本官知道了。看来,夏侯先生已经料想到会有此问,真是叫他费心了!” 东方隶看了看日头正好,看着李景贤道:“三弟,今日天气不错,不妨我们兄弟三人在城中转转如何?正好,也叫你熟悉一下这六轮车该如何操作。”李景贤的确近十日未能出门,既然车已造好,大哥提出邀请,李景贤点头道:“好吧,憋了十几日,正好出来透透气吧!”说着,双手转动两侧车轮,徐徐走到了门口。 韩啸月道:“景贤,就让大哥陪你去吧!我回房中,看看夏侯先生到底给我留了什么厚礼!”景贤答了一声是,便在众士兵的协助下迈出了府门。 韩啸月辞别了众人回到房中,将包裹着的粗布掀开,布中所裹着的正是一卷《剑华本纪》。韩啸月心中猜到是此书,但真的见到了却还是有些欣喜,暗暗道:“又是一卷《剑华本纪》。细细算来,若不算大平镇中藏起来的那卷,已经有四卷收入囊中了。”说着,翻开第一页,上面写道:“大鹏风起,扶摇万里。风歇则取之势者,可不落沧溟之水……” 韩啸月当即明白,第一句已然说明,此卷所写正是《剑华本纪》中所记载的无上之轻功,“千里辟易”之技法。“难怪夏侯要叫我在无人之时再打开此书,看来他是害怕我身边有歹人惦记。夏侯先生料到了景贤无法使用轻功,故而将此卷交付与我,让我可以从旁协助。夏侯先生真是用心良苦!”想到此,韩啸月叫来家丁吩咐道:“来人,传本官之令。从即刻起,本官不见任何人,不得有人打扰!”说罢,坐下细细品读了起来,一读便又是三日。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见 六轮车打造完成,李景贤欣然试乘,确可替代双腿。即便如此,若单靠六轮车,行走并非难事,却也无法施展轻功。神医夏侯似乎早有预料,便将专门修炼轻功的那卷《剑华本纪》交于韩啸月。韩啸月闭门不出三日,终于研读透彻“千里辟易”之无上轻功。单说此功夫若是真如书中所言如鲲鹏般上天入地,未免太过牵强。但三日之功足以教本来有些轻功底子的韩啸月,功力大增。若此刻他再从东门城楼之上跃下,总不至于再跌得一身泥,惹人嘲笑。 修炼轻功之三日一晃而过,这三日之后便是谷雨日。谷雨过后,便到了清水门与芳草卉约定之日。 芳草卉主人何凤君老太太提前一日进到潭州,与她随行的还有门下十二弟子。这日辰时,众人由沐雅沁迎着从北门而入,直抵九州客栈。客栈三层上,最大的一间上房留给了老太太。老太太此行身着深红色锦袍,头顶翠色玉钗,足踏鸾凤鞋,一番梳妆后更显雍容之色。与十二弟子簇拥在一起,倒比这些年轻人更显精神矍铄。老太太从来不勤于梳妆打扮,此番衣着打扮可见对此次会面之重视。坐在屋中床榻之上,老太太将所有弟子唤到了身边。 人到齐后,屋中已不显宽裕。除老太太之外,其余弟子尽皆站立。这十二弟子是老太太精挑细选而来,出门之前已稍加锤炼,教她们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老太太见她们站立的有模有样,心情瞬间大好,不禁喜笑颜开。沐雅沁上前深施一礼道:“老太太,人已到齐,请老太太训话!”说着,退回到众弟子身边。老太太看了看众弟子,却发现少了素日古灵精怪的小婉,突然收起笑容道:“哎,小婉去了哪里?怎么不见她来?难道她不知道老太太来了?” 小婉怎会不知?这三日的调养,小婉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但得知自己胸部被割掉,难免有些郁郁寡欢。虽说留住性命已实属不易,但对于生**美的小婉来说,毕竟是件比死还令其难以接受之事。沐雅沁虽安慰她道“胸虽残,但颜色尚好”,小婉却还是时常摸着自己不再波澜起伏的胸口,暗自垂泪神伤。此次老太太莅临潭州,小婉深感自惭形秽,便托辞“尚未痊愈,不便起身”而并未出现。 见老太太问起,沐雅沁上前道:“小婉最近身体抱恙,似是感染了什么疾病。她怕染给了您,故而没有来。”老太太听罢,点头道:“也好,那就叫她好生休养。请潭州最好的郎中,用最好的药材,务必在咱们回家之前叫她痊愈!”说着,看了看众人继续道,“那咱们说正事吧!” 老太太轻甩袍袖,慢慢道:“明日就是与清水门相会之日了,你们沐师姐在春祥居摆下了酒席。我在金陵时就听说潭州春祥居酒菜不错,尤其是醉仙鸭做得一绝,还有那满屋飘香的潭乡红......”说到此,老太太咽了一口口水,继续道,“总之,沐师姐安排得妥帖。你们都是我芳草卉学艺最好的弟子,一定要向她多多学习!”十二弟子听罢,点头答是。 老太太继续道:“明日酒席宴上,不论灵虬泉师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大家都不要急躁。毕竟人家是外来客,咱们尽地主之谊,不要叫人家说出闲话。这一点,在来时的路上我已反复强调,不再赘述。”沐雅沁倒心中不解,发问道:“不论他们说什么,我们都不反驳吗?那会不会叫他们得寸进尺了?” 老太太想了片刻道:“之所以要求这样,全是因为清水门从来都是得理不饶人。之前就曾发生过清水门围攻汉昇堂这种事情,死伤数十人,在当时也是江湖上的一件大事。为了避免给芳草卉惹来事端,今日之后也许老死不相往来,故而没有必要与其在言语上一争高下。”老太太说着,看了看沐雅沁道,“当然,若不是言语之争那么简单,老太太我当然不在乎与他们玉石俱焚!只要我动了手,你们就马上起身将清水门弟子悉数斩灭,一个活口都不许留!尽可能不要叫他们清水门有活人走出春祥居,以免毁了咱们芳草卉的名声!”沐雅沁将老太太的话一一谨记于心。 老太太又吩咐了一些其他诸如礼数、规矩之类的事宜,便将其他人打发出去,只留下了沐雅沁。老太太语重心长的嘱咐道:“雅沁,你与其他师姐妹不一样,老太太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代于你。”沐雅沁走近后,老太太道,“灵虬泉师行事谨慎,明日宴会,今日定然会去春祥居勘察一番,确保明日他能从容不迫。待会儿你带着阿秋去一趟春祥居,看看灵虬泉师是否如我所言,果真去了。若是去了,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都要一一回来禀报。他不识得你,你务必好好打探一番!” “遵命!”沐雅沁说着,见老太太并无其它事情吩咐,便施礼道:“老太太,我有一私事。前两日,有一个人想要见您,不知您见是不见?”老太太看着她道:“见我?我在潭州没有朋友,是何人要见我?”沐雅沁道:“此人自称东方隶,就是您常常念起之人。” “东方隶”的名字一出口,老太太突然瞪大了眼睛。先是愣了片刻,而后突然哼笑道:“东方隶,原来是他......这个老东西还没死啊......”说着,老太太摇摇头道,“给我写了上百封信我一封都没有回,还要见我?不见!”说着,摆摆手示意叫沐雅沁退下。 所爱之人,做梦都想要见到而不可得。沐雅沁深知此种感受之煎熬。即便并不确定东方隶是否对老太太的感情如这种男女之情,但只要想到这里,她总会感同身受,不愿这世上再多一个伤心的情郎,便再道:“老太太,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东方前辈他专程找到了这里,我也将您的行程告诉他了。只要您同意,我即刻就可以派人去帝王庙将他唤来。” 老太太听罢勃然大怒,一拍床板道:“混账!谁叫你将我之行程告诉他的?还‘东方前辈’......”说着,老太太唾了一口道,“自古人道,‘爱江山难爱美人’。他东方隶选择了万妖谷谷主之位,何必要再来找我?难不成,他谷主之位叫自家兄弟夺了去,适才想起了我?哼!从今往后,休得再提见他之事。若是叫我在潭州见到了他,便拿你治罪!” 沐雅沁并未想到,素日时常念起之人到了能见而可见之时,竟会突然变了态度。她还要再说,老太太一摆手道:“不要再讲了!我与他之事,与你没有丝毫干系,与明日之事也没有干系!你且照我的话去做,确保知己知彼就好!”沐雅沁听罢,只得领命而去。 老太太岂是不念旧情之人?她心中当然也是十分惦念东方隶,但毕竟他曾经为了谷主之位而抛弃了自己,这道坎是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的。沐雅沁明白,老太太的性格执拗乖张,当然不会明说自己之心事。 走出客栈门外,见门口蹲坐一乞丐。东方隶早已安排,每日都有一二丐帮弟子在九州客栈门口等待沐雅沁的召唤。“你过来!”沐雅沁将乞丐叫来道,“我是芳草卉弟子沐雅沁,麻烦转告贵帮长老,如此这般......”与乞丐一番耳语后,便领着阿秋往春祥居而去。 东方隶此刻正在帝王庙,苦苦等待着芳草卉能来告知自己,何凤君已到潭州。张大发见他日日愁眉不展,似乎心事颇重。问了他两次,却都无功而返。东方隶心中越是想念,便越是有些魂不守舍。张大发看在眼中,心里也是颇为焦急。不得已,只得再次问道:“长老,有什么事可以让弟子分担一下?憋在心中,怕事憋出了事。” 听此言,东方隶方才如梦方醒道:“怎么,老夫现在是不是略显焦虑?”张大发点头道:“长老,您的确面色不好。若是不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只怕会憋出病啊!” 东方隶听罢,用力揉搓了一下脸,叹口气道:“大发,这几日老夫魂不守舍,完全是因为......”说着,看着张大发道,“我与你说了,你可莫要跟他人讲!”张大发心中发笑,暗暗道:“长老何时变得如此羞涩,莫不是有了心上之人?”想着,便点头称是。 东方隶见状,清了清喉咙道:“其实......这几日芳草卉的老太太要来。”张大发虽然是个粗人,但对于男女情爱之事尚知道一些,便道:“难道,那老太太可是您的......” 东方隶点头道:“不错。她是我昔日之情人,险些成了老夫之妻。与韩啸月和龙嫣姑娘颇为相似,这就是为何老夫到现在都没有告诉他,其实龙嫣就在九州客栈。实在不知是当讲还是不当讲啊!”说着,东方隶仿佛回到了过去,开始讲述起自己与老太太何凤君的往事,“事情说来,倒是五十四年前......” 第一百四十三章 凤君 白杨林镇,两个十三四岁的孩童从街上走过。这两人长得十分相似,穿的同样是一身粗布衣服,显是一对同胞兄弟。这便是五十四年前的东方隶与东方霸。 二人结伴而行,东方隶比弟弟高上一头,怀中鼓囊囊揣着什么。东方霸一边走,一边盯着哥哥的胸口道:“哥哥,那家赌场可是全镇有了名的,若是过会儿叫人家认出你行了诈术,人家该不饶你啦!”东方隶嘿嘿笑道:“傻弟弟,等他们发觉出问题之时,咱们早就溜啦!”原来,东方隶怀中抱着的,正是从赌场赢来的金银。 赌场本就有输有赢,但开赌场之人是只赚不赔。方才东方隶用诈术偷换色盅,在场之人并未发觉。但过后若被人发现色盅有诈,定然会追出来将此两兄弟乱棍打死,把银子抢走。他二人乃是万妖谷谷主东方黑白之子,仗着身上有些三脚猫功夫,便学人家闯荡江湖。行至白杨林身上银子捉襟见肘,这才不得已混入赌场,赚来了些许盘缠。 二人说着,便走到镇子南门处。见不远处围着一群百姓议论纷纷,东方霸一指道:“哥哥,你看!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东方隶紧紧抱着怀中银子道:“弟弟,休要管闲事。咱们若不快点出城,当心叫人家发现!” 东方霸答了一声是,便被东方隶拉着向前走。刚经过人群之时,东方霸实在难耐心中之奇,挣脱开来向人群冲去。“阿霸!”东方隶大叫道,“你干什么,快回来!”话音刚落,就见东方霸钻入人群。东方隶见状,赶忙追上去,口中默念:“千万别出什么事!”。 拨开人群,东方隶见人群之中是一对母女。这对母女看上去十分落魄。母亲三十岁上下,一脸病容,一只手臂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另一只手臂撑在地上,将自己的身体支起。母亲身边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眉清目秀甚是惹人怜爱。两人地上铺着一块破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两行字道:“好心人救救我们母女,只需有一口饭,必将没齿以报恩情!” 东方霸抬头看了看东方隶,眼中有些湿润道:“哥哥,要不要救救她们?”东方隶知道弟弟从小便心地善良,捡到一只落了难的鸟,都会情不自禁伸以援手,更何况是面前的两个大活人。但眼下若不赶快离开此地,只怕那些赌场的恶霸反应过来,自己都难以顾暇。东方霸见哥哥不说话陷入了沉思,便推了推道:“哥哥,如何?” 东方隶叹口气道:“弟弟,你可切莫再动恻隐之心了!”说着,看了看母女二人,从怀中取出一些碎银放到了母女面前道,“拿这些银子,换口饭吃吧!”说罢,拉起东方霸便要走。围观百姓见这两个小小年纪,身上竟有如此多银两,都不禁暗暗议论。 那母亲见状,赶忙叫道:“小兄弟!我们用不了这么多啊!”东方隶头也不回道:“拿去吧!若是用不了,再见了贫苦之人便分发出去!”说着,二人钻出人群,向南门而去。那母亲看着二人的背影,摸了摸身边的小女孩道:“凤君,记住他们俩的样貌。将来若再遇上,你务必要好好报答!”女孩听罢,用力点点头。 “他妈的!那两个小兔崽子呢?”只听远处一阵喧嚣,十余个手持棍棒、一身横肉的打手边走边骂道,“臭小子,别叫老子找到你们!找到了,定要抽你们的筋,扒你们的皮!”一边说着,这十余人便走到了人群旁边。 一个头裹红巾,满脸胡渣之人随便抓到了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喝道:“老子问你,有没有见到两个小孩,带了好些银子,从这里经过?”这中年男人看上去柔柔弱弱,且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吓得支支吾吾道:“看到了......他们......他们从那里走了。”说着,指了指南门。 裹红巾者丢下他,看了看其他人道:“你们都看到了吗?是不是往南门去了?”围观人群见状,瞬间散了大半。只剩下几人没来得及走,便被其余打手围了起来。裹红巾者有抓起一人道:“喂!你们跑什么?老子又不打你!说,是不是往南门跑了?”这人用力点头道:“不错,确实是!” 裹红巾者见状,将他贴近了自己的脸,恶狠狠道:“奇怪,你怎么知道是那两个小孩,而不是其他孩子?”这人一指地上的母女道:“那俩孩子怀里全是银子,我也纳闷怎么那么多银子......不仅如此,他们还给了这对母女一些,不信你问她们......” 这人将矛头指向凤君母女,自己便赶忙离开。裹红巾者走到母女面前蹲下道:“那俩孩子真的给你们银子了?”母亲被吓得向后躲了躲,女孩凤君反而不为所动,静静道:“确实如此,我跟母亲在此处求助,那两个哥哥给了我们银子。” 裹红巾者伸出手道:“那俩孩子使诈,骗走了老子的银子。乖乖的把银子给我,咱们就两清了,我就放你们离开。”母亲听后,赶忙去摸银子。凤君握住了母亲的手,摇摇头示意不要动。而后看着裹红巾者道:“这银子是那两个哥哥所赠,我们不能给你。” 裹红巾者笑道:“有趣!他们拿老子的钱给了你,怎么老子还要不得了?”凤君道:“我们只知道银子是那两个哥哥的,除非你将他们找来当面对质,我才能还给你。否则,谁有能作证这些银子是你的?” 裹红巾者怒道:“岂有此理!老子可怜你们孤儿寡母,不想跟你们计较。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老子无情了!”说着,起身向身后打手道,“上,给老子把银子抢回来!”话音刚落,十余打手上前便抢。 母亲大叫道:“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就要抢钱啦!”一边叫着,一手护着肚子,另一手护着银子。凤君也起身对这十余打手踢踢打打,口中叫道:“别动我娘!别动我娘!”然而,毕竟是个小姑娘,拳脚落下不痛不痒。 这十余打手尚且念在母亲有孕在身,不敢过分造次。裹红巾者见他们迟迟抢不来,便拨开众人道:“废物!跟他妈娘们儿似的!”说着,一脚踢在母亲的胸口,母亲惨叫一声,当时便松开了手。“娘!”凤君大叫着扑了上去。裹红巾者从母亲手中夺来银子揣到怀里道:“别哭哭啼啼的,老子拿回自己的银子,天经地义!我们走!”说着,便要离开。 母亲的肚子疼痛难忍,伸手去摸下体,却摸来一手鲜血。母亲叹口气,看着凤君道:“孩子,娘怕是不行了......那两个哥哥是好人,你快去追上他们吧......”凤君摇摇头道:“娘!你不会有事的!”母亲满脸是泪,摸了摸凤君的脸颊道:“傻孩子,快去吧,娘......先睡一会儿......”说着,眼皮一沉,便“睡”了过去! 任凭凤君如何呼唤,母亲都不再醒来。围观百姓见状,纷纷散开,唯恐避之而不及。凤君一抹眼角泪水,看着裹红巾者的背影,大喝道:“你们这些坏人,给我站住!”裹红巾者听罢,回头去看,却见凤君一脸怒气看着自己,不禁嗤笑道:“怎么,小姑娘你是要找我寻仇吗?” 凤君道:“你们害死了我娘,我要跟你们拼命!”说罢,便冲了上来。裹红巾者只觉得好笑,便拍拍手,蹲下来道:“好呀,快过来!把你养大了,老子就娶你过门啦!” 凤君冲上来,一拳击打在裹红巾者的胸口。裹红巾者只觉酥酥痒痒,便大笑道:“你就这点力气?再来再来!”凤君这次再用力一打,更引得其他打手哈哈大笑。裹红巾者笑道:“来,再来一拳。若是打不倒我,就跟我走吧!” 凤君大叫一声,再打一拳。裹红巾者只感觉胸口肋骨“咯吱”一声,竟脆裂开来。还未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黑,便摔倒在地没了气息。众打手以为他只是开开玩笑,却等了半晌未见他醒来。凤君也暗暗吃惊,不知自己何来神功竟将他击倒。 就在众人惶恐之中,只听一声怪叫。从不远处飞来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此男子一脸英气,头发一半黑,一般白,飘然落在凤君身边道:“傻姑娘,我儿给了你银子,他们来要,就给他们便是。为何如此固执,害得母亲丢了性命?”凤君道:“银子是那两个哥哥给的,就算是要,也应该是他们来要。” 男子笑笑,看着一众打手道:“我是万妖谷谷主东方黑白,这个姑娘我救下了,你们拿着银子速速离去吧!”众打手听罢一惊,见此人竟然是万妖谷谷主,便赶忙连连告饶,灰溜溜跑了。 凤君看着东方黑白道:“大伯,这个裹红巾的人是不是你打死的?”东方黑白点头道:“不错,正是。她害了你的母亲,也算是为她报仇了!” “可你为何要救我?”东方黑白听罢,笑道:“我那两个儿子惹下的事,他老爹得跟在身后擦屁股啊!”说着,将凤君抱起,徐徐向南门走去,边走边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何,叫何凤君。”东方黑白点头道:“好名字!跟我回万妖谷学功夫吧!十八岁后再送你离开。到那时,你有了一身功夫,就没人敢再欺负你啦!”说着,两个人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勘察 东方隶说起五十四年前与老太太何凤君相遇之事时,早已泪目。张大发听罢,不禁一阵唏嘘。江湖之人都言老太太性格古怪,却不想原是事出有因。十岁的小丫头被恶人欺辱,而母亲又暴毙而亡,难免在心中留下阴影。老太太如今也是耄耋之年,儿时的阴影便越发清晰。 东方隶继续道:“如此,凤君便在父亲的指导下学会了功夫。换句话说,芳草卉的武功是在我万妖谷基础上演化而来的。”张大发点头道:“那然后呢?”东方隶道:“然后,在她十八岁之时,已出落成了大姑娘。我和弟弟东方霸都十分喜欢她,而她只喜欢我......因此,弟弟便从那时起对我心生嫉恨,觉得是我从他身边抢走了凤君。” 张大发想了想突然道:“不对啊!可是前几日,您亲口告诉我,清水门设下了一个局,其中就有您弟弟!”东方隶点头道:“不错。啸月告诉我,他那日探听到的情况确实如此。以我对东方霸的了解,他定然是由爱生恨,故而如此。” 张大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应该赶快去提醒老太太,莫要叫她中了奸人之奸计啊!”东方隶道:“只是,尚不知道老太太是否已经到了潭州......” 正说着,庙门外一丐帮弟子急匆匆进来道:“长老,沐姑娘带话来,老太太已经在九州客栈了!”东方隶听罢,激动地站起身道:“哦?怎么说?是不是叫我去见她?” 丐帮弟子摇摇头道:“沐姑娘说,老太太不想见你。但是沐姑娘还说,叫您务必要赶快过去。老太太刀子嘴豆腐心,一定也在盼着您呢!”东方隶听罢,喜不胜收,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衫道:“凤君,我就知道你还是惦记着我!”说着,在庙中踱了两步,突然收起笑脸愣在当场。 张大发见状,起身道:“长老,怎么了?”东方隶摇摇头道:“其实,老太太还是不想见我啊!什么刀子嘴豆腐心,全是沐姑娘劝慰老夫的说辞。只怕我一去,非要和老太太争斗起来不可!”说着,看了看张大发道,“这样吧,拜托你替我走一趟如何?”张大发起身道:“何来拜托之说?既然长老有如此考虑,那弟子就动身了!”说罢,便向着城里走去。 老太太打发走了沐雅沁,将迟海叫到房中。迟海自上次见她后,便有些怕她,根本不敢抬头正眼对视。老太太见他似乎慑于自己的威严,不禁笑道:“小和尚,你很怕老身吗?”迟海轻轻抬眼看了看,点头称是。老太太道:“从芳草卉离开之后,你一直都跟着雅沁?”迟海点头称是。 “哈哈,还真是辛苦你了!”老太太说着,起身道,“先带老身去看望一下小婉吧!”迟海点点头,在前面引路。二人走到小婉房间门口,老太太道,“迟海啊,你去把龙嫣叫过来吧!”说着,推门而入。小婉此刻正用被子死死裹住自己的身体,只漏出一个脑袋。看着老太太进来,小婉突然放声大哭:“老太太!” 老太太见她如此,不禁心生怜惜,紧走两步到小婉身边道:“小婉啊,你怎么就病了?用过药了吗?现在感觉好些了吗?”小婉羞于启齿自己的伤势,只得点点头道:“好多了......多谢老太太关心。”老太太坐在床边道:“唉!早知如此,就不叫你跟沐师姐来了,跟着我岂不是更好?” 小婉点点头道:“是啊,世上又哪来的后悔药吃?早知如此,那天夜里我便不从沐师姐非要住在城下,惹来这么大的事......”说完,小婉突觉语失,赶忙闭住了嘴。老太太见状追问道:“你跟沐师姐是露宿城下?岂有此理!我芳草卉弟子怎么沦落到露宿的地步?沐师姐回来,我要好好呵斥一番!” “不仅如此,我还叫颜华派的霍离姬占了便宜!就是他,叫我受此......疾病!”小婉本要哭诉,险些说走了嘴,赶忙将“重伤”改称“疾病”。老太太一愣道:“你是说,颜华派的人也到潭州来啦?可真是奇闻啊!”老太太说着,摇摇头笑了起来,心中却并未多想。小婉本以为老太太会主持为其报仇,却只是简单小小,脸色便沉了下来。 正说着,迟海将束缚住手脚的龙嫣带了进来。老太太见状,眉头一皱道:“怎么还给绑上了?快快松绑!”迟海道:“回禀老太太......她非常不老实,总想逃跑......我们迫不得已才......” 老太太喝道:“老太太我来了,还怕她跑了不成?堂堂芳草卉,连一个姑娘都看不住,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说着,转过脸去。迟海点头称是,将龙嫣手脚上的绳索一一解开。龙嫣看了看被勒得发红的手脚,哼笑道:“能做出这等龌龊之事,还怕江湖上的人耻笑?也是怪事!” 老太太笑道:“龙嫣,你少拿冷言冷语激我!想让我上钩,放你走?门都没有!”说着,得意的笑道,“你的那个情郎,他是不会来了!这个时候,兴许还在芳草卉门口打转转呢!哈哈哈!”说着,心中竟是无比畅快。 龙嫣自然不会将韩啸月就在此地之事说出,但迟海上前一步道:“老太太,那个韩啸月......他就在此地!”龙嫣听罢心中一急,大骂道:“臭和尚,你瞎说什么?”说着便要打。老太太冲着龙嫣大喝道:“住手!”说着,起身看着迟海,紧走两步道,“你说什么?韩啸月没有去芳草卉,就在此地?” 迟海见老太太给自己撑腰,便走到其身边,深施一礼道:“老太太,韩啸月不止就在此地,而且还是此地太守!”老太太听罢,面露惊色道:“他还当了太守?这个韩啸月,搞什么花样?”想了片刻,又突然转惊为喜,笑道,“这厮误打误撞,居然跟老身撞上了!也好,趁此机会,我就顺便从他身上夺走《剑华本纪》罢了!” 龙嫣冷笑一声道:“就凭你?《剑华本纪》在他身上,难道他就不会修炼吗?修炼后,你岂会是他的对手?”老太太笑道:“老身几十年的功力,还比不过一个臭小子吗?《剑华本纪》再厉害,他短短一年半载的功夫又能修炼到几成?就算老身一个人打他不过,还有沐雅沁和阿秋的从旁协助,更有十二弟子之力。他韩啸月再厉害,也不是千手佛陀!”说着,打量着龙嫣继续道,“怪不得他们要将你绑住,原来是你的老情人在这里。迟海,将她重新绑上!” 迟海答了一声是,便上前将龙嫣重新绑了起来。龙嫣更不去反抗,在她看来,逃离老太太的魔杖只是时间问题,不必急于这一时一刻。 老太太看着龙嫣倔强的神色,颇有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了些爱意。见她衣衫有些褴褛,全身都是泥土,便笑道:“龙嫣姑娘,瞧你这模样,出去当真给我芳草卉丢脸!来人啊!”说着,两名女弟子走了进来。老太太道,“带龙嫣姑娘下去,好好洗漱一番,换上一身新衣服。”说罢,龙嫣就被带了下去。 老太太心中暗道:“还真是苦了这孩子。不过,为了《剑华本纪》只能暂时委屈她了!谁叫她有把柄在我手上呢?感情啊......”想到此,有转面看着小婉。 此刻,春祥居早已宾客如云。沐雅沁和阿秋十分低调的坐在二层通往三层的楼梯边,叫来了茶水和点心。二人等待了近一个时辰,还不见有人来。阿秋道:“主人,老太太会不会太过虑了?无非是一次普通的会面,那灵虬泉师会如此谨慎的前来勘察这里吗?”沐雅沁道:“老太太为人,你岂能不知?江湖险恶,若不是如此多虑,怎能安然至今?”说着,沐雅沁俯在楼梯上向下看。片刻后,只见一白面清水门弟子正抬头看向楼上。沐雅沁赶忙收起目光轻声道:“阿秋,清水门的人来了!” 这白面弟子,正是清水门的成松。只见他从一楼向上攀爬,一直攀爬到了三层。在三层楼梯口停留了片刻,便喊道:“回禀掌门,楼上空无一人。”随着此人话音,灵虬泉师缓步从楼下走了上来,径直到了三楼方才停下。灵虬泉师踱了几步,见三层十分宽阔,便笑道:“老太太手笔还挺大,直接包了这一整层。看来,她还真是以为咱们只是拜会她。” 成松环视了一圈,点头道:“掌门,你打算如何埋伏下众多门派的弟子?这三层虽然大,但是却无屏障可以做隐蔽。” 灵虬泉师笑道:“老夫早就计划好了。”说着,一边踱步一边道,“楼顶埋伏下河西六鬼。他们六人神出鬼没,躲藏在楼上自然无人知晓。二层埋伏下颜华派的人。他们还未正式重出江湖,想必老太太她们终归是不认得。其余汉昇堂、忘川阁和万妖谷的人,咸集于楼外。待战事一起,围而歼之!”灵虬泉师说得洋洋得意,身旁弟子纷纷点头称是。沐雅沁听的真切,心中惶恐暗道:“难道,清水门是要攻我芳草卉不成?”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六鬼 老太太提前一日到了潭州,马上便遣沐雅沁去春祥居暗中探查清水门之动向。一查不要紧,却意外听得,清水门掌门灵虬泉师亲口所称,要将芳草卉“围而歼之”。沐雅沁听的真切,心中惶恐暗道:“难道,清水门是要攻我芳草卉不成?” 想到此,沐雅沁起身道:“阿秋,看来我们得赶快回去禀报老太太。清水门有亡我之心,明日之事必须从长计议。”说着,二人便起身离席。忽然,一名清水门弟子急匆匆跑上楼来道:“掌门大人,大事不好!忘川阁和汉昇堂托人传信,他们怕是来不了了!” 灵虬泉师听罢一愣道:“什么?何故出尔反尔?传信之人何在?”说着,那名传信的弟子匆匆将一名汉昇堂弟子拉到近前。汉昇堂弟子深施一礼道:“拜见泉师!我家堂主与忘川阁掌门商议后,觉得此战胜算不大。又加之最近堂中和帮中事务繁多,实在无法抽身前来,还望泉师恕罪!” 灵虬泉师当即便明白,显然忘川阁和汉昇堂早已勾搭在一起,同时约好不来参与此事,便哼笑一声道:“好吧,回去告诉你家堂主和忘川阁,既然不来参与此事,那此战之后所有战利品他二人均不得分享!”传信弟子点头称是道:“明白了!”灵虬泉师挥挥手将其打发离开。 成松见其走远,上前道:“忘川阁多为吴越之人,按理说不该会与党项有什么勾结。依弟子看来,这两派人定然是怕事不敢来了。”灵虬泉师一捋长须道:“汉昇堂自从换了堂主以来,行事畏首畏尾,难成大器。吴越之人本就隐忍怕事,鲜守信用。看来,老夫需要重新计划一番啦!” 沐雅沁听闻,又重新坐下,哼笑一声道:“如此说来,倒是有两大门派没有前来。看来,明日之事还有缓机。”阿秋道:“主人,就是不知那河西六鬼是何人?”沐雅沁道:“那河西六鬼是六个古怪之人,向来在一起行动,也是六个无利不起早的势利之徒。” 话音刚落,只听楼顶一声脆响,一片瓦片从上跌落。接着,一声轻吟道来:“有我兄弟六人,泉师何愁大事不成?”随后,一书生模样之人从楼顶翻身跃下,跃到灵虬泉师面前。此人二十岁上下,身着浅青色长衫,腰间挎着笔、墨、纸、砚,点头施礼道,“在下何青峰,拜会灵虬泉师!” 诗鬼何青峰本是落第秀才,张口闭口必云“之乎者也”,出口成诗章,便因此得名。虽年龄不大,却在河西六鬼中排行第一。 灵虬泉师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河西六鬼的带头大哥,‘诗鬼’何青峰兄弟!”何青峰点头道:“岂敢自称‘诗鬼’,确是小弟不假!” 说着,灵虬泉师只听耳边“嗡嗡”作响,用力一拍,却见一只虎纹蜂的尸体粘在了手上。“哈哈,‘戏蜂鬼’闻起来啦!”灵虬泉师说着,将手中虎纹蜂尸体拍打在地。只见一个粗壮的汉子从楼下三步并作一步冲了上来,手中托着一坛子酒,裹挟着一身酒气道:“泉师前辈,别来无恙啊!” 戏蜂鬼闻起本是养蜂人,河西六鬼排行第三,善于驱使十余种毒烈的蜂,因此得名。为了使自己不被毒蜂所叮,便终日饮酒,靠着酒气驱散毒蜂。 灵虬泉师点头道:“闻起兄弟,快来上座!”说着,将闻起让到座位上。闻起的酒还没下肚,只听楼下一阵喧嚣。灵虬泉师刚要去看究竟,只听何青峰道:“泉师,不必去看了。想必定然是五弟‘赤发鬼’蒙卡来啦!”说着话,只见一赤发赤眉之人从楼下一跃而起上了三楼,引得百姓一阵惊呼。此人块头惊人,高大威猛,身后背着一把巨镰钢刀,上前一甩赤发,深施一礼道:“泉师!” 赤发鬼蒙卡并非汉人,而是赤发夷人之后。汉语并非其母语,大半只能听懂而未能表达得出,故而平日少言寡语。 灵虬泉师上下打量着他道:“久仰,请坐!”蒙卡点头坐下。灵虬泉师等了片刻,见再无人前来,便倾身看着何青峰道:“不对吧,河西六鬼怎么就来了你们三人?”何青峰听罢一笑道:“实不相瞒,灵虬泉师此次所求之事,只需我们三人来便足矣。” 灵虬泉师听罢,心中不悦,一撇嘴道:“这与当时和老夫约定的不同啊!当时,你可告诉老夫,你们兄弟六人,生必在一起。我还道你们六人心力合一,必成大事。明日如此重要之事,不先跟老夫商量就贸然少来了三人,恐怕不妥吧!”何青峰道:“所谓‘招集百夫良,岁暮得荆卿。’荆轲不可易得,我兄弟六人岂可轻易出手啊?” 灵虬泉师一拍桌案道:“怎么,你兄弟六人自比荆轲?想那荆轲刺秦不成,你兄弟六人只三人便能有把握刺死老太太?”何青峰笑道:“不愁泉师操心,我们三人足矣。” 灵虬泉师哼了一声道:“那我劝三位速速离开吧!方才老夫得到消息,汉昇堂和忘川阁两派也已毁约。老夫没了你们的帮助,有颜华派一派之功亦可!”说着,一挥手道,“请去吧!” 何青峰见灵虬泉师有些生气,突然大笑道:“六弟,你玩够了没有?快快现身吧!”话音刚落,只见一身穿清水门弟子衣衫的人突然将衣服脱了个精光,赤着身子跳了过来。众人见状,纷纷嗤笑。灵虬泉师愣了半晌,这才发现,赤身之人正是河西六鬼中排行第六的‘痴顽鬼’陶殇儿。此人鹤发童颜、身材瘦高,鼻下两撇歪胡,生性顽劣,喜好开人玩笑。方才惹怒灵虬泉师之事,便是出自他的注意。 灵虬泉师看见他,当即喜笑颜开道:“闹了半天,原来是陶殇儿闹出的鬼把戏!老夫险些真的动了怒!”说着,尴尬笑笑。陶殇儿嘿嘿一笑道:“惹得泉师不高兴了,真是陶殇儿之过啊!”灵虬泉师道:“只要你那两个兄弟都到了,老夫自然不计较方才之玩笑!” “那是当然!”陶殇儿穿上蒙卡递来的衣衫,边穿边道,“那夫妻二人,快快现身吧。别等的灵虬泉师发难,叫你们不好收场啊!”话音刚落,从隔壁茶楼突然飞入二人。此二人一男一女,男的身穿黑色锦衣,女的身穿白色锦衣。二人头戴斗笠,上前施礼道:“见过泉师!” 二人抬起头来方才发现,此二人郎才女貌,果真都是一表人才。男的颇有潘安之貌,正是“翻蛟鬼”陈达。女的虽不及闭月羞花之貌,但长得别有一番姿色,尤其是一双秀唇甚是动人,正是“着陆鬼”殷绣卿。二人虽不是夫妻,但胜似夫妻。一个水中如翻蛟之龙,一个在陆上善擒人入水,合力制敌十分默契,在河西六鬼中分列二、四。 灵虬泉师哈哈笑道:“快快坐下!河西六侠快快坐下吧!”说话之间,六人便坐在了灵虬泉师的对面。灵虬泉师继续道,“六位悉数到场,真是出乎老夫之意料。六侠肯给老夫这个薄面,实属荣幸!”何青峰道:“泉师过谦了。正所谓‘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嘤其鸣矣,求其友声。’我们河西六鬼能借此机会与泉师之清水门成为朋友,也是荣幸之至也!” 灵虬泉师听得一知半解,便笑道:“那好,咱们就直说吧!诸位,明日就是铲除芳草卉的大日子。老夫想安排六位于楼顶之上,静候时机,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何青峰清清喉咙道:“怎么安排,泉师说了算。我们六人肯定是要在一起的,不论给我们安排什么任务。况且,事成之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 何青峰话还没说完,灵虬泉师赶忙摆摆手示意他停下。而后看了看身后道:“成松、小娥。时候不早了,你们去看看颜华派他们到哪儿了?说好了今日先来看看情况,怎么这么久还没有来?”成松和周小娥领命离去,陶殇儿更是伸着脖子目送二人下了楼。 待他二人走远,灵虬泉师道:“方才打断你,是因为老夫将小娥许配给陶殇儿之事她还不曾知晓。那成松与周小娥青梅竹马,似乎二人早生情愫。”陶殇儿听罢,激动道:“啊!那怎么办?难道我的小娥要嫁给那个成松吗?” 灵虬泉师摇摇头道:“兄弟莫要心急,小娥乃是老夫的弟子,老夫叫她嫁谁就嫁谁,容不得她有半句怨言。”说着,微微一笑道,“况且咱们陶殇儿兄弟人老心不老,如此豁达开朗,小娥嫁给你,自然不会受了委屈!”陶殇儿听罢笑道:“那是当然!小娥嫁给我,我会像伺候姑奶奶那般伺候她!多谢泉师成全!”灵虬泉师笑笑,何青峰一拱手道:“泉师,若是能解决老六终身大事,我六兄弟此番自然唯你命是从!你且说吧,具体要我们如何办法?” 第一百四十六章 眼红 沐雅沁与阿秋在春祥居,亲眼目睹清水门与河西六鬼商讨明日围剿芳草卉之事,亲耳听到灵虬泉师不惜牺牲自己弟子换取河西六鬼之支持。沐雅沁赶忙起身,带着阿秋迅速离开返回客栈。 且不必说灵虬泉师与河西六鬼如何谋划明日之事,单说沐雅沁回到客栈门口,见到张大发正在焦急等待。见沐雅沁远远走来,张大发上前道:“沐姑娘,你可算来了!”沐雅沁原以为是东方隶亲自前来,一愣道:“怎么是你,东方前辈呢?” 张大发挠挠头笑道:“长老还是怕老太太不愿见他,最终争将起来,你我晚辈不好收场。这不,就叫我过来了!”沐雅沁想了片刻,见他衣衫脏污,摇摇头道:“这样吧,我先带你去换身衣服。你这样子见老太太,终归是不妥。”说着,便拉着张大发进了客栈。这一幕,恰巧被不远处的李景贤看在眼中。 李景贤坐着六轮车,欲去崔氏药铺买上些滋补之药剂。这三日韩啸月闭关修炼,李景贤心中明白,他定然是在修炼《剑华本纪》。然而,修炼此剑谱秘籍本就十分耗费体力,况且韩啸月三日来粒米未进,李景贤便思量着给他买上些滋补药品。行至此地,却见到张大发正在与一女子畅谈。这女子虽背对自己,无法看出面孔来,但单看背影便一眼认出,此女定是沐雅沁无疑。刚要离近些探听他二人所谈为何事,却见张大发随着沐雅沁进了客栈。 韩啸月发现芳草卉的人来到了潭州,并不确定是否是沐雅沁本人。如今李景贤全都看在眼里,心中暗喜道“果然是沐雅沁!若是沐雅沁来了,那么阿秋……定是也在吧!”想到此,李景贤心中突然有些急躁,恨不能马上一看究竟。 然而,刚行了两步,李景贤突然又停下。看着自己的双腿,叹口气自语道:“不行,我这个样子去见她,难免惹她痛心……”想到此,狠狠击打着车轮道,“贸然前往,恐怕不妥,毕竟韩大哥跟那个沐雅沁还有解不完的愁怨。我必须马上告诉韩大哥!”想到此,李景贤摇晃着六轮车往太守府邸行去。 韩啸月三日前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他。三日来粒米未进,也未合眼,终于使轻功的功夫长进不少。家丁来报,说是李景贤有要事相见。韩啸月此刻蓬头垢面,正准备推开房门透一透新鲜空气,便道:“叫景贤来大厅!”说着,自己直奔厅堂而去。 不一会儿,李景贤摇着车走了进来。一进门便道:“韩大哥,你总算练好啦!”韩啸月揉了揉沉沉的睡眼道:“哪里,我只怕连一成的功力都没有。你猜,夏侯先生给我留了什么?” 李景贤笑着摆摆手道:“不用猜了,定然是一卷《剑华本纪》吧!”韩啸月哈哈笑道:“景贤猜得对!夏侯先生交给我这本秘籍,我修炼三日,终于有所精进。”说着,将书取出递到李景贤手中道,“景贤,此书交给你了。将他记在脑中,然后毁掉。” 李景贤接过来放入怀中,点头道:“韩大哥放心吧!”说着,靠近了一些道,“韩大哥,你说过曾在潭州险些偶遇龙嫣姑娘,因而怀疑沐雅沁也到了此地。今日,我看得真真切切,那沐雅沁的确就在潭州,并且就住在九州客栈!”韩啸月听罢,心中一楞道:“什么?你是说,你果真看到了沐雅沁?” 李景贤点头道:“虽然只看到了背影,但一定是她!不仅如此,我还看到她与张大发一起进入客栈!看来,此人跟芳草卉关系不一般啊!”韩啸月听罢,心中暗道:“丐帮弟子张大发……他与沐雅沁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东方隶也参与其中?”想到此,韩啸月便道:“大哥知道此事吗?” 李景贤摇摇头道:“张大发向来只听他的号令,想必他定然是知道的!”韩啸月道:“我必须去知会一下他,他是知道我与芳草卉之恩怨。若是他有意如此,依然与芳草卉有不清不楚之勾连,我们就必须有所行动了!”说着,看着李景贤认真道,“结义之事不可靠。这个世上值得信任之人,就只有你和嫣儿了!” 李景贤点头道:“毕竟你我出生入死,景贤绝对不会背叛!”韩啸月起身道:“容我先洗漱一番,换身衣裳,你在此稍候。”说着,转身回房间一番梳洗。洗毕,二人便向帝王庙而去。 东方隶此刻正在庙中盘算着,若是明日老太太何凤君遭到围攻,自己将如何代领丐帮弟子为其解围。但又想到此事有弟弟东方霸插手,自己却始终不肯向其动手,不禁有些为难。正在此时,庙门外传来一声笑道:“东方前辈!颜华派吕择段特来拜会!” 东方隶心中暗道:“吕择段,他来做甚?”想着,几步走出去,见他与门下弟子霍离姬等六人在门口等候。见东方隶出来,吕择段等人深施一礼道:“东方前辈,吕某特来拜会,不知是否方便啊?” 东方隶点头道:“吕掌门大驾光临,里边请吧!”说着,将众人让进庙中。东方隶与众人席地而坐,而后道:“吕掌门莅临帝王庙,有何贵干?”吕择段笑道:“那日蠢徒惹下麻烦,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致歉。今日正好我师徒七人行经此地,特意前来拜会拜会。” 东方隶心中明白,吕择段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自己与颜华派并无瓜葛,更何来拜会之说?他们师徒如何看都不像是顺道前来,定然是有备而来。 果不其然,两句寒暄之后,吕择段便说明了来意道:“东方前辈,那日在茶楼之时,您可曾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吕择段这几日怀疑,东方隶似乎察觉到自己与清水门要在潭州做的勾当,心中有些忐忑。江湖上也有传言,说东方隶与老太太在年轻时有些过往的交情。吕择段害怕明日东方隶横生事端,便特地前来探探口径。东方隶当然心领神会,明白了他的意图,便笑道:“什么风言风语?还望吕掌门明说。” 吕择段道:“不怕惹前辈不悦。我颜华派与清水门在明日的确有事要办,地点就在潭州城内。此事涉及到我颜华派、清水门以及芳草卉。而那芳草卉的老太太与东方前辈似乎颇有渊源,故而吕某想要明了,东方前辈是何态度?”东方隶见他直言不讳,便也直言答道:“吕掌门恐怕有所不知,老夫与那老太太何止是颇有渊源?老夫与弟弟东方霸都和那老太太有不浅的交情。” 吕择段道:“哦?可东方霸是现在万妖谷的谷主,此次要办的事,他也有参与。难道,你们二人与那老太太有切齿大仇?”东方隶笑道:“这都是几十年前的恩怨了,老夫一句话也说不清楚。总而言之,吕掌门是否希望老夫可以袖手此事,不予干涉?” 吕择段笑道:“如此,甚好!”东方隶笑道:“既然如此,老夫就作壁上观吧!”说着,心中暗道:“明日若是敢对凤君不利,看我如何手刃尔等!” 吕择段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心中大喜,赶忙起身深施一礼道:“东方前辈可要说话算话!”东方隶并未起身,淡然一笑道:“自然说话算话!”吕择段等的便是这句话,与众人再施一礼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多叨扰东方前辈了,告辞!”说着,便一起向门外退去。 刚一转身,却与韩、李二人迎面。韩啸月见吕择段和霍离姬二人,当即大怒道:“好啊,真是冤家路窄!潭州城大,找不到二位的踪迹,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吕择段深施一礼道:“草民拜见太守大人!”霍离姬则轻瞥一眼,未予答话。 东方隶见状,起身道:“啸月、景贤,你们来啦!”韩啸月看了看东方隶道:“大哥这里还真是门庭若市。大哥忘记了,这师徒二人是如何害得景贤残废了双腿吗?” 霍离姬笑道:“可笑!明明是他学艺不精,何故赖到我师徒二人身上?”吕择段呵斥道:“住口!”说着,再施一礼道,“太守大人,我们初到此地不懂规矩,还望见谅啊!” 李景贤哼笑道:“一句‘不懂规矩’就算了事,也太便宜了!”说着,一指霍离姬道,“当日,他如何羞辱韩大哥,今日便都补回来!否则的话,我们兄弟三人联手,叫你们离不开这帝王庙!”霍离姬大笑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师父并无干系。若是你们有谁不服气,可与我公平一战!” 韩啸月笑道:“韩某早就想领教一下你们颜华派的功夫。既然你提了出来,那我们不妨就比试比试吧!若是我赢了,就叫景贤当着你师父的面废掉你的武功,免得你再祸乱江湖。若是我输了,我就放尔等离开!”说着,看着东方隶道,“大哥在此作证,尔等敢应战否?”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服 颜华派掌门吕择段担心东方隶明日会出手干涉,便与众弟子来到帝王庙,以拜会之名,实际为了探查东方隶之口风。东方隶满口答应“作壁上观”,但他心中起誓,谁若对老太太不利,他便并不会客气。吕择段等人心满意足准备离去,正迎面遇到韩啸月。韩啸月为了一雪那夜之耻辱,也为了报李景贤废腿之仇,便向霍离姬发起挑战。 “若是我赢了,就叫景贤当着你师父的面废掉你的武功,免得你再祸乱江湖。若是我输了,我就放尔等离开!大哥在此作证,尔等敢应战否?”韩啸月说罢,双手已暗暗运气。霍离姬那夜见过韩啸月的功夫,虽然古怪且力道强劲,但自己也并非没有胜算,当下便道:“如此,那便出手吧!”说着,抽出长剑。 吕择段自然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怀中取出一袋金银道:“太守大人,草民知道景贤兄弟受了莫大的苦。这点银子不成敬意,就当是草民给景贤兄弟赔不是了!”李景贤一把将银子推开道:“谁稀罕你的银子?我要的,是他霍离姬给我韩大哥磕上十个响头,叫上三声恩人。当日韩大哥这么做了,如今对他来说也并无损失!” 吕择段看着东方隶,希望她能劝说一二句。东方隶自然心中明了,自己虽然与他二人义结金兰,但自己的话能有几分重量呢?见吕择段看着自己,不说上两句便有些不尽情意,便摆摆手道:“吕掌门,依老夫看来,我这两兄弟所言并不无道理。杀人要偿命,羞辱了别人,当然也要偿还。” 霍离姬听罢,大喝道:“做梦!要战便战,鄙人奉陪!”说罢,一剑刺向韩啸月,妄图先下手为强。韩啸月知道帝王庙中地方有限,远不如庙外之空旷,便顺势向后闪退。吕择段当即心中道:“霍离姬啊霍离姬,高手对决从来避讳自己先出招,你啊......”想着,不禁瞪大了眼睛观瞧。 三日来,韩啸月研习《剑华本纪》之轻功,他的轻功功夫已不比从前,可谓进退自如。霍离姬并未感觉到异样,以为是自己突然发起攻势,韩啸月措手不及才向后闪退。殊不知,若到了平坦之处,韩啸月便可施展天誓神器之招法。 霍离姬连刺数剑,韩啸月均予以化解。众人追出庙来去看,短时间内似乎霍离姬更占上风。吕择段在旁边赶忙道:“太守大人莫要动怒,要不吕某代蠢徒受责罚如何?”东方隶则道:“啸月眼看吃亏,我这个当大哥的怎能袖手旁观?”说着,便要冲上去助战。李景贤拦下道:“大哥莫去,韩大哥并非你所想得那么不堪一击,且看他如何惩治此小贼人!” 东方隶将信将疑,目不转睛看着他二人之缠斗。在他印象中,上一次见韩啸月之时是在凉城外。那时的韩啸月就连敌人靠近他,都未能感知。 韩啸月与霍离姬都在各自试探彼此的功底,并未使出全力。韩啸月随身所带只一把短刀,若以兵器来看并非是霍离姬的对手。但他习得《剑华本纪》,腕力惊人,却根本未让霍离姬有机会近身。霍离姬仗着长剑优势,或刺或砍,招招都是要害。“看来他并未用出全力,可能是兵器不甚趁手。与其再试探下去,不如一剑了结了他的性命!”霍离姬有些急不可耐。二人已经走了三十合,但是比拼耐力,他岂会是韩啸月的对手。韩啸月正是打算将其耐力耗尽,最终一举将他制服,却也未曾想过害他性命。 又走了二十合,霍离姬突然招式一变,刺出了一字长蛇阵。招式虽与前几日吕择段对战沐雅沁时别无二致,但细微之处确没有吕择段那般用心,显然是学艺之时少用了心思。吕择段见他一字长蛇阵的前两招式便有些不太对劲,赶忙喊道:“徒儿,注意聚气!气不聚如何能掌控好手中剑?气不聚,当心伤了自己!”东方隶见状喝道:“吕掌门,说好了是他们自己的比试,你何故要多嘴支招?” “说我护徒心切?方才是谁还要亲自助战!”吕择段心中暗想,便瞪了东方隶一眼并未理会。且看霍离姬听此提醒,暗暗将内力汇聚于内关、灵道二穴,果然握剑的手更加稳固。韩啸月见他攻势又增,便更不再试探,将指天阙的招式祭出。霍离姬根本没见过此种功夫,竟一时间慌了手脚。一字长蛇阵法最忌讳慌乱,一旦慌乱便无法发挥最大功效。所谓之“长蛇”便成了一条“死蛇”,于敌手毫无威胁可言。 韩啸月抓此时机,一记重拳击在霍离姬的胸前。霍离姬向后一个趔趄,被打出三四丈远。吕择段等一众颜华派弟子慌忙上前将其扶起,就在起身瞬间,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韩啸月本可一拳结束其性命,上前道:“霍离姬,你服不服?”霍离姬瞪了他一眼,啐了一口道:“我霍离姬虽然输了,但是不服!” 韩啸月道:“念在此地是我大哥之帝王庙,我并不取你性命。若是再叫我见你第二面,自然不由分说取你狗命!”吕择段摸着霍离姬的脉象,显是受了极大的内伤。而若要将人打出此等内伤,非是十几年的内功修为不可得。吕择段看着韩啸月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官府之人我见得多了,从未见过内功如此深厚之人。”东方隶听罢,心中暗惊道:“韩啸月的内功修炼最多两载,如何打出修炼十载之内伤?”想着,便默默不语,细细观察。 韩啸月哼笑道:“你只知我是潭州太守,却不知我亦是枯禅寺俗家弟子!”东方隶听罢一愣,吕择段也惊得够呛,指着他道:“你......你居然成了枯禅寺的俗家弟子?”他当然知道,成为枯禅寺之俗家弟子已是不易,能修炼成此等修为已非常人可为。吕择段张大了嘴,继续道,“即便你成了枯禅寺的弟子,也绝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将我徒打成如此重伤。你定是修炼了什么恶邪之功吧!” 韩啸月怎会告诉他自己练了四卷《剑华本纪》,只是笑笑道:“吕掌门,天下之事怎可一概而论?旁的不说了,单说我与令徒之赌约,还是否算数?”霍离姬听罢,一脸惊慌看着吕择段道:“师父,他们要废了徒儿的武功啊!师父,救救徒儿吧!” 吕择段自然不忍心将其功夫废掉,毕竟也是连续近十载的修炼方到此境地。因为一个赌约,就要赔上十年的修炼,怎不让人难过,人又有几个十年呢?吕择段打量着韩啸月,回想起方才韩啸月打出的每一拳、每一掌。“若是我与他打上一场,我能否有把握胜他?压制住他的招式并不难,难的是这小子的内功功底实在深厚,不是学了什么歪门邪功,绝对不是如此。”想着,吕择段手慢慢摸向了腰间长剑。 第一百四十八章 解疑 韩啸月与霍离姬大战一场,最终靠一招指天阙将其打翻在地。“若是我与他打上一场,我能否有把握胜他?压制住他的招式并不难,难的是这小子的内功功底实在深厚,不是学了什么歪门邪功,绝对不是如此。”想着,吕择段手慢慢摸向了腰间长剑。 东方隶见状,赶忙道:“哎,吕掌门,莫非你是要替徒弟出头吗?所谓愿赌服输,他霍离姬答应了赌约却输了,理应受到责罚。你若强出手,老夫亦不能作壁上观了!”说着,向前走了两步。东方隶明白,韩啸月方才战胜了霍离姬,已是用了大量内力。若是此刻吕择段出手,韩啸月恐已无力再战。 吕择段一愣,手慢慢挪开腰间的长剑道:“东方前辈说的是,谁叫蠢徒不自量力,非要叫板太守大人。”说着,看了看韩啸月道,“太守大人,能否接受草民一个居中的法子。毕竟是蠢徒惹下的祸,为师者难辞其咎。叫我亲手废掉他的武功,你看如何?” “不要啊,师父!”霍离姬再吐一口鲜血,继而泣不成声。他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十载苦学付之东流,无奈却输了赌局,的确是给吕择段出了个天大的难题。韩啸月看了看李景贤,李景贤点头示意可以接受,韩啸月便道:“既如此,劳烦吕掌门了。动手吧!” 吕择段点头致谢,回头看着霍离姬,眉宇之间慢慢舒展,反而多了几分慈爱。霍离姬血泪齐下,用力摇头道:“不要啊......师父,救我!”吕择段慢慢上前,双手扶着霍离姬的双肩,眼角眼泪滚滚落下道:“徒儿,不要怪师父。功夫没了可以再学,但作为燕赵名仕之后,亦要愿赌服输。师父在此保证,定会再教你十年功夫!”说着,吩咐弟子道,“众弟子听令,将霍离姬牢牢扶住!”说罢,抬起右手向其后背猛拍了下去。只听一声闷响,霍离姬脖颈向前猛伸一下,又一口血喷涌而出。与此同时,霍离姬两只眼珠前突,好似快掉下来一般。接着,变脑袋一沉,不再动弹了。 韩啸月不知吕择段是否真的将其武功废掉,试探道:“吕掌门,你将他打晕,莫不是还想有意包庇?”未等吕择段反驳,东方隶听罢摇摇头道:“哎,啸月啊。吕掌门是真的废掉其武功了,相信大哥。”韩啸月回头看着东方隶,反问道:“相信你?我的大哥?” 东方隶听罢一愣,他未曾想过韩啸月会有此一问。“啸月,你怎么......”东方隶心中暗道,“你怎么不信我?”想着,突然不知所错,干张嘴不知说些什么。吕择段见他兄弟三人也并非十分心齐,哼笑一声,背起霍离姬道:“吕某家丑,叫诸位见笑了!吕某告退!”说罢,与众弟子一起朝着潭州的方向而去。吕择段无心去管他兄弟三人之事,一心只希望明日春祥居一切顺利。 见外人离去,东方隶想了片刻,看着韩啸月道:“啸月,你方才所言到底是何意?”韩啸月道:“大哥,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就在我来之前,景贤亲眼所见,张大发与沐雅沁进了九州客栈。你如何解释?”东方隶听罢,当即明白,定然是他已然知晓,龙嫣就在九州客栈,故而责怪自己没有及早告知。 东方隶叹口气,示意他二人坐下,而后慢慢道:“看来,你都知道了。”李景贤补充道:“今日本是要为韩大哥去买些滋补药品,意外在九州客栈见到了张大发与那沐雅沁上了客栈。大哥,我韩大哥对你言无不尽,是真心实意的义结金兰。但大哥此事做的不妥啊!” 东方隶点点头道:“我承认,这里面确实有为兄之私情,大哥在此给二位弟弟赔礼了!”说着,向着韩、李二人深施一礼。二人还礼,韩啸月道:“大哥,我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是想不明白,大哥到底为何不告诉我实情?大哥应该明白,嫣儿对于我来说是如何的重要!” 东方隶点头道:“为兄当然明白,你之于嫣儿姑娘,如同为兄之于何凤君。这份感情之深厚,为兄感同身受。”韩、李二人起疑道:“何凤君又是何人?”东方隶继续道:“何凤君,就是芳草卉的老太太……” 二人听罢,不禁一愣。如何也无法相信,眼前的大哥东方隶居然会与仇家之掌门人有如此一段往事。东方隶说着,便将自己与老太太之事简而说之。韩啸月此刻方才明白,东方隶不肯将龙嫣之行踪告诉自己,一来是相信老太太之为人,断然不会伤害龙嫣;二来是害怕自己与芳草卉寻仇,无意之中伤到老太太或反被其所伤。东方隶之考量,不谓不周全。 “故而,为兄是想明日将二位兄弟约到春祥居,在二位不知情的情况下助我将凤君护下。一旦如此,凤君感念二位之恩德,定然将嫣儿姑娘完好无缺的奉还。不仅如此,我们从此修为盟好,将来拱卫潭州,凤君率领芳草卉弟子也能献出一份力。”东方隶说完,韩、李二人当即施礼道:“看来,我们二人误会大哥了。大哥这是为我好啊!” 东方隶看着韩啸月道:“啸月,你是为兄落难之后与为兄最为熟络之人。当年在凉城外,世人唯恐避我而不及。唯独你,肯搭理我这个老乞丐。单凭这一点,为兄就认定你这个人可交。”说着,看着李景贤道,“还有景贤兄弟。一路保护啸月至今,可谓是有忠有义,有胆有谋。为兄虽然与你交往不多,但在凉城外,你身披虎衣时的那份意气,为兄依然记在心中。”说着,东方隶不禁有些动容道:“能与二位义结金兰,亦是为兄之幸事,怎能不实心实意?” 韩、李二人听罢,深深为自己之行为感到悔恨。韩啸月不禁回想起当年在凉城外,东方隶一直在暗暗观察着自己。如今算来,也算是老相识。而东方隶不顾世俗礼法之约束,与自己成为忘年之交,自己却横加猜疑,确是显得心胸不够。“大哥,啸月知错了!”说着,韩啸月低下了头。 东方隶道:“好啦,为兄也不是兴师问罪的。兄弟之间难免磕磕绊绊,话说开了,自然还是好兄弟。”说着,话锋一转道,“话说回来。当年凉城一别之时,为兄记得二位功夫稀松平常,就连敌人暗中靠近都未能察觉。方才见到啸月功夫长进不少,尤其是内力,非是十年修为而不可得。为兄不相信,枯禅寺的内功如此了得,可以在两年之内就叫人内力大增。二位弟弟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高人指点?” 李景贤看了看韩啸月,不知是否应该实情相告。韩啸月心中打赌:“东方隶断然不会对《剑华本纪》有贪念。否则,当年蜀国皇帝陛下手中的那一卷,他怎愿放弃?”想到此,韩啸月和盘托出道:“实不相瞒,我二人修炼了四卷《剑华本纪》。”东方隶大吃一惊道:“什么?你们......居然在练《剑华本纪》?”说着,赶忙起身走到庙外。确定庙外无人时方返回道,“寻常人练上两卷就了不得了,你们怎有机会练到四卷?” 韩啸月笑道:“当日在枯禅寺中,藏经楼密室中就有一卷。在此之前,景贤在药师庄暗道之中曾被庄主夫人胁迫,也得到了两卷。就在前几日,神医夏侯留给我一卷。其实,在大平镇,我与嫣儿还另藏着一卷。”东方隶点头道:“如此说来,其实你身上有五卷《剑华本纪》?” 第一百四十九章 走嘴 韩啸月明白了东方隶的苦衷,便将自己与李景贤修炼《剑华本纪》一事与他讲了。东方隶点头道:“如此说来,其实你身上有五卷《剑华本纪》?” “不然!”韩啸月道,“景贤身怀过目不忘的本领,每当记下一卷,我们便销毁一卷,以免此书再度流落江湖,惹得人争抢。也就是说,若要从我们身上探听出《剑华本纪》之内容,就必须是我二人心甘情愿相告。”东方隶拍手笑道:“没想到,景贤兄弟还有此本事。” 韩啸月试探道:“大哥若是想学,便教景贤一字一句道来如何?”东方隶赶忙摆摆手道:“哈哈!为兄还有几年活头?若是几年前,为兄为了此书或许还会想尽办法从你二人口中套出内容。如今……”东方隶说着,看了看穹顶道,“如今,为兄只希望能在死之前再见凤君一面……”得知老太太何凤君会来潭州,东方隶早已将其他所有事情统统放下。他心中隐约觉得,这次再见面,恐怕就是最后一面了。毕竟,两个人年岁已高,不一定谁会走在前头。而在东方隶看来,倒是宁愿自己先走一步,以免心生伤悲。 韩、李二人心中更是坦然,今后便可不必避着东方隶修炼《剑华本纪》。韩啸月看着东方隶道:“大哥,明日之事如何办法,还请细细讲来。”东方隶点头道:“明日之事我早有打算。”说着,三人围拢在一起,小声耳语了起来。 张大发被沐雅沁拉到自己的房间中,给他打来热水。快速清洗了一番后,专门叫一芳草卉弟子为其刮脸剃须,换上了迟海的一身衣服。打扮后的张大发果然换了一副模样,原先零乱的胡须隐藏了他脸上分明的棱角。换了一身衣服才发现,原来他身材略微魁梧,迟海的衣服也仅能勉强装下。迟海在旁看着,见沐雅沁手把手地帮他穿戴,心中微微有些酸楚。 “雅沁,你叫他自己来吧!”迟海说着,试图想要将沐雅沁拉到一边。沐雅沁一边为张大发套上外衣一边道:“有我帮着还能快些,老太太恐怕心里也急着要见他!”迟海急道:“他又不是无法自理!还差在这一时一刻?” 沐雅沁听罢,突然收住了手。她知道,迟海对于任何一个试图靠近她,或她试图靠近的其他男人,都心生妒忌,只得点点头,看着张大发道:“那你自己穿吧,我就在门外等候。”说着,便推门出去而后将门关闭。 张大发看着在一旁一脸严肃的迟海,突然笑道:“小和尚,你还俗了吗?”迟海道:“不用你管!你只要离雅沁远一些就好了!”说着,迟海丢到他脚下一双僧鞋道,“这双鞋给你了,穿上吧!”张大发道了声谢,利索的穿上道:“多谢小和尚之馈赠!”说罢,转身推门而出。 沐雅沁就等候在门外,见他出来便道:“待会儿见了老太太,如实相告便是。若是老太太丢过来吃食,接住便是。若是答得好,得她老人家欢心,则会赏赐你素食;若是丢来了荤菜,那便是对你不甚满意,找借口离开便是。记住了吗?”张大发一愣道:“你家老太太如此多的规矩?” 沐雅沁点头道:“不错,我所说的你记住便是。另外……”说着,附耳低声道,“顺着她说,莫要争将,你可明白?”张大发听罢,点头称是。沐雅沁长舒一口气,便带着她走到小婉房间门口道:“老太太,我回来了!” 老太太此刻还在小婉房内,坐在小婉床边,四名弟子站列两边。小婉用被子护着胸口,生怕老太太看出什么端倪。床前摆放着一张桌案,上面山珍海味罗列开来。老太太一边吃着,一边与小婉畅谈。龙嫣则早已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身上却没有了绳索。沐雅沁推门进来,见此情景,脸色一变道:“老太太,您怎的给龙嫣松了绑?”老太太微微一笑道:“有老太太在,还怕她跑了不成?”见沐雅沁还是有些犹疑,便道,“我点了她的穴道,动不了。” 沐雅沁这才放心,将张大发带入房中。老太太见状问道:“雅沁,这位是……”沐雅沁答道:“他叫张大发。”说着,对张大发道,“快见过老太太。” 张大发深施一礼道:“晚辈潭州丐帮弟子张大发,见过老太太!”老太太打量着他,见他衣着光鲜,脸虽不白,但也算干净,便笑道:“丐帮?老身看你倒不像个乞丐。说吧,你找老身有什么事?” “我丐帮长老东方隶,想要……”张大发刚说到此,只见老太太用力一拍桌案道:“哼!我就猜到会是那个老东西派来的!”说着,瞪着沐雅沁道,“雅沁,你到底是何居心?老太太的话,就当做是耳边风吗?” 沐雅沁听罢,慌忙施礼道:“老太太,弟子实在不愿见到相爱之人无法相见。东方前辈一片真情,老太太您也绝非无情之人。为何不能化解干戈,敞开彼此之心呢?”老太太听罢,勃然大怒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老太太冷酷无情,而东方隶他是个多情之人?”说着,老太太用手中铁筷子指点道,“雅沁,刚想要夸赞你办事得力,没想到就办出这等事来!速速将此人赶了出去!”说罢,一挥手,屋内的芳草卉弟子便要上前驱赶张大发。 张大发一脸茫然,沐雅沁赶忙拦下道:“老太太,何不让他说上几句话,再赶走不迟?”老太太喝道:“说什么话?我与东方隶都无话可说,与这小厮又有何话讲?”说罢,众弟子拔剑上前,似乎准备以武力将张大发驱赶。 沐雅沁见状道:“老太太,这次必须叫东方前辈出手相助啦!”老太太听罢,挥挥手示意众弟子停下,转而看着沐雅沁道:“你说什么?” 沐雅沁深施一礼道:“老太太,我与阿秋在春祥居勘察,不仅见到了清水门的人,还意外得知了他们的惊天陷阱。”老太太听罢,侧身细细聆听。沐雅沁继续道,“清水门此次拜会老太太是假,围攻芳草卉是真。这次他们不仅自己来了,还联合了颜华派、河西六鬼、万妖谷、汉昇堂和忘川阁。那汉昇堂与忘川阁胆小怕事,退出联合。弟子亲眼所见,河西六鬼已然来到了潭州,此刻正与灵虬泉师在春祥居会面。而那颜华派......”说着,一指小婉道,“因颜华派弟子霍离姬之故,小婉受了重伤,整个胸口都被......”说到此,沐雅沁方才意识到,自己竟无意中将小婉伤情漏说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章 翻脸 沐雅沁不小心将小婉身受重伤之事说走了嘴。“因颜华派弟子霍离姬之故,小婉受了重伤,整个胸口都被......” 老太太听到此处,突然放下碗筷,伸手摸向小婉。小婉方才还听得入神,突然说到自己,脸色一变,向床的另一边躲闪。“小婉,叫老太太看看......”说着,老太太双眼含泪,手颤颤巍巍伸了过去道,“叫我看看,你的胸口......”小婉终于躲无处躲,只得叫老太太伸手摸了胸口,确是空空荡荡。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老太太将桌子掀翻在地,饭菜扣了一地,继而大喝道:“颜华派......老太太跟你势不两立!”沐雅沁继续道:“所以,弟子知道老太太不会轻易离开,定然如约赴会。但如此一来,便是进入了清水门、万妖谷、河西六鬼以及颜华派设下的圈套内。如若没有东方前辈的丐帮相助,我们芳草卉恐怕有覆灭之危险!” 老太太余怒未消,哼了一声道:“想必,此刻金陵也是埋伏下了他们的人。只要我老太太一死,消息传到金陵,芳草卉定会大乱。届时,他们找到进入芳草卉的线索,便会攻打芳草卉。芳草靡靡,人间仙境,将一去不复返!好狠毒的清水门啊!”说着,看着张大发道,“张大发,你是说东方隶他会出手相助?” 张大发赶忙道:“东方长老说,定会倾丐帮之力,保护老太太之周全!”老太太听罢,笑着起身,走向张大发,边走边道:“快来说说,东方隶还叫你带来些什么话?” 张大发道:“长老闻听老太太来到了潭州,日夜不寐,看上去又是紧张又是兴奋。长久以来,我从未见过长老如此。而长老他日日所念之人,就是老太太。闻听沐姑娘所言叫他来见您,他却......有些腼腆了,故而打发我来问候老太太。”说着,老太太走到张大发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道:“到底是东方隶看上的孩子,确实是个练武的材料,人也算忠厚老实。几十年了,他东方隶还是喜欢这种孩子。可惜喽!”说着,回到床边坐下道,“现如今的万妖谷,奸邪之徒横行,曾经那些忠厚老实的孩子早就化作了一堆白骨......” 老太太叹口气道:“万妖谷也在联合之列,那东方隶若要助战,岂不是免不了要和东方霸交手?他下得去手吗?”张大发道:“老太太可能还不知道,长老与如今潭州太守韩啸月乃是结义之交。倘若到时候需要对付东方霸,韩大人定然会出手相助。故而,长老就不必跟他弟弟交手了!” 众人听罢,目瞪口呆。沐雅沁和龙嫣万没想到,韩啸月居然会与年长他三四十岁的人结成忘年交。老太太听到“韩啸月”这个名字,心中还在想着是否与龙嫣所言的韩啸月是同一个人。而当看到龙嫣的表情时,她便明白,这个潭州太守“韩啸月”就是龙嫣的未婚夫“韩啸月。”更是没想到是,原来韩啸月并未往金陵去,而是与东方隶义结金兰。 “原来,韩啸月没有去金陵,而是逗留在此地当了大官,吃香喝辣!”说着,老太太转面看了龙嫣一眼,见她只是方才一惊,转而又神态自若,便继续道,“怪不得你乖乖束手就擒,原来是在等着他来救你!”龙嫣哼笑一声,虽然身体不能动弹,但口中道:“没想到吧,啸月哥哥是一定会来救我的。我并不急于这一时一刻,因为,我早晚都会是他的妻子!”说着,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沐雅沁。 张大发只是粗略得知韩啸月正在寻找龙嫣,却并不知与芳草卉的恩怨。见老太太与龙嫣之对话,便深施一礼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还望老太太放心,我家长老定会保证明日您的安全。”老太太突然脸色一变道:“张大发,回去告诉东方隶。芳草卉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叫他好好做他的‘乞丐头儿’吧!送客!”说罢,众弟子上前将张大发推了出去。 沐雅沁见状,赶忙道:“老太太,您这又是何苦呢?”老太太道:“别说是他们四个门派联合起来,就算是再来四个,老太太都不会畏惧!清水门向来以名门正派自居,没想到居然和万妖谷、河西六鬼这些不三不四之徒鬼混在一起!好哇,那就看看是他们的刀剑无眼,还是老太太手中这两根铁筷子厉害!”说罢,将手中铁筷子用力掷了出去,“噗噗”的两声插进了地面。 “来而不往非礼也。雅沁,你随张大发去一趟,当面告诉东方隶。老太太我好得很,不需要他假慈悲!”说着,补充道,“还有,告诉那个韩啸月。他的未婚妻就在老太太我的手上,明日春祥居上,老太太等他来抢人!告诉他,若是错过了明日,那就等着收尸吧!”说罢,挥挥手示意众人离去。沐雅沁等人出来,屋中又只剩下了老太太、龙嫣和小婉。 张大发并未离开,只在门口等着。见沐雅沁出来便道:“沐姑娘,你看这......”老太太叫沐雅沁亲自去一趟帝王庙,自己又怎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道:“老太太脾气太大,任凭谁也说服不了。我这就随你去一趟帝王庙吧!” 张大发点点头道:“也好,你去亲自说会更为妥当。唉!这两个前辈,可真是糊涂。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怨,到如今都不肯释怀呢?”他只知东方隶如何与老太太何凤君相识,却并不知两人因何反目。沐雅沁尚且不知老太太本名,便更不知他二人恩怨如何。两人说着,便一同向着帝王庙走去。 二人并不知道,韩、李二人正在与东方隶商讨明日之对策。一切商讨停当,韩啸月长舒口气道:“大哥,明日依计划行事,但愿不会出什么差池。”东方隶道:“放心吧。我丐帮弟子禀报的情况绝对无误,那四大门派之行踪我们尽收眼底。” 李景贤道:“诚如方才那名弟子所言,清水门作为此次围剿芳草卉的主力,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定要灭掉芳草卉呢?”东方隶笑道:“无非是芳草卉那片肥水美地,以及这么多年积累起来的财富罢了!几十年来,芳草卉入口鲜为外人知,进入芳草卉没有核心弟子之指引根本有心无力。那些所谓名门正派,向来都喜欢暗中做一些苟且之事,本不像我万妖谷之前那般,明里暗里都是如此坦荡。行走江湖,真正提防的不是什么真小人,而是那些伪君子!” 韩啸月点头道:“清水门自诩名门正派,不是一样出了灵源泉师那种奸诈之徒吗?不过话说回来,万妖谷因何也一定要置老太太于死地呢?大哥,你不是说老太太曾经也在万妖谷学过功夫吗?而且,还是你兄弟二人将她救下。”东方隶听罢,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六年前。“说起来,那时候凤君才刚刚年满十八岁,家父执意要将她赶走......”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往事 东方黑白将何凤君带到了白杨林镇。东方黑白前面走着,八年匆匆而过,人也老了许多。何凤君今日已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一边跟着一边道:“师父,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东方黑白头也不回道:“凤君,今日为师带你出来就是为了买东西。在这镇上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尽管开口!” 何凤君听罢,心中大喜道:“真的吗?太好啦!”在她心中,东方黑白不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自己的严师。素日里不苟言笑,更不用说像今日这般,像父亲一样带着自己到镇上玩耍。何凤君在街上走着,看到了什么都想要。东方黑白确也大方,只要是她看上的,统统买了下来。不到两个时辰,何凤君的怀中就抱满了各式各样稀奇好玩的物件。 到了傍晚,夕阳即将落下。东方黑白便领着她往回走。行至一处树林中,东方黑白突然停下了脚步。何凤君还是十分兴奋,抱着一堆东西高兴的跟在后面走着。见东方黑白停下,她也停下道:“师父,怎么不走啦?”东方黑白道:“凤君,你来万妖谷已经多久了?” “呀!师父不说我都忘啦,今日正好是八年了。八年前的今日,您将我带入万妖谷。”何凤君不知东方黑白想要说些什么。东方黑白点头道:“为师对你如何?”何凤君点头道:“师父对我十分关照,就连东方隶和东方霸那两个哥哥都嫉妒呢!” 东方黑白点头道:“他兄弟二人待你如何?”何凤君道:“待我如亲妹妹一般。”说着,有些不解道,“师父,你问这些干什么?”东方黑白叹口气道:“当年将你救下,为师便暗暗发誓,待你十八岁之时必须要将你送走。”何凤君听罢,瞪大了眼睛道:“为什么?师父为何要赶我走?” 东方黑白道:“凤君,难道你还没有看出,东方霸和东方隶为了你,已经反目了吗?”何凤君摇摇头道:“不会的,怎么会呢?前两日他们俩还说要给我准备生辰礼物!” 东方黑白回头道:“不错,他们给你的生辰礼物,就是彼此的头颅。他二人约好了今日申时在谷中比武,赢的那一个会将输的那一个头颅割下。”何凤君听罢,双手一软,怀中物品悉数跌落在地,口中念念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东方黑白继续道:“为师早就知道他兄弟二人之心性。别看平日手足之情深,但遇到权力和女人,定会手足相残。哥哥东方隶还好,而弟弟东方霸......”说着,叹口气继续道,“幸亏为师知道的及时,否则,他们此刻定然早已拼得你死我活。而导致他们兄弟反目之人,就是你啊!”何凤君万万没有想到,昔日手足之亲居然为了自己立下如此绝情之赌战。 东方隶见她慌慌张说不出话,便走近道:“凤君,为师知道你心中是喜欢长子东方隶。然而,东方霸已然变了。为了你,他变了!为师希望他可以变回从前的自己,变会为师那个善良的小儿子。你可能明白为师之心意?” 何凤君脑中一片空白。她没有想到,自己这次出来,便是再也回不去了。她甚至没有来得及跟东方兄弟二人告别,更没有机会正式跟东方父子说上一声谢谢。 “师父,我明白了!”何凤君道,“是不是只要我离开了,他兄弟二人便不会再反目,不会再手足相残?”东方黑白点头道:“为师实属无奈,目前看来只有如此。只要凤君离开万妖谷,相信他们兄弟二人早晚会忘记这些仇怨,重修旧好。”说着,拍了拍何凤君的肩膀道,“凤君,为师传给了你一身功夫,用的心思比他们兄弟二人加起来都多。这些功夫定能助你在江湖上立足,起码不至于被人欺负。运气好的话,在江湖上打拼出自己的天地也未尝可知。”说着,将一个钱袋递到了何凤君的面前。 何凤君见状,赶忙跪地道:“师父救命之恩,师父养育之恩,师父授业之恩,何凤君无以为报!”东方黑白蹲下身去,将钱袋交到她手中道:“凤君,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为师与你走到这里也算是仁至义尽。今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说着,起身道,“离开这里吧!走得越远越好。” 何凤君再磕了三个头,拿起钱袋便往东方而去。 何凤君刚走片刻,一黑一白两名少年急匆匆赶了过来。东方黑白目送着何凤君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那一黑一白两少年冲上前来道:“父亲!凤君呢?”东方黑白回过头来,却见身穿黑衣的东方隶及身穿白衣的东方霸,格子手提长剑,煞气凌人,大喝道:“混账!你们居然违抗父命,私自出谷,该当何罪!” 东方兄弟赶忙下跪道:“父亲恕罪,千万不要赶走凤君啊!我兄弟二人从此不再争风吃醋便是!”东方黑白摇摇头道:“晚啦!为父已经将何凤君送上路了,你们再也见不到她了!”说着,一摆手道,“回去吧!”说着,便走在了前面。 东方隶起身,神情失落地跟在后面。东方霸迟迟不起身,满腔怒火冲到了头顶,双眼被气得通红。猛的起身喝道:“东方隶,是你逼走了凤君,我要了你的命!”说罢,擎起长剑向东方隶而去。 ...... 韩、李二人听着,不禁有些感伤。东方隶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双眼道:“事情就是这样。凤君走后,我兄弟二人并未像家父所想的那样复合,反而将凤君出走之罪责推到了彼此的身上。家父临终前告诉我,凤君一直以来所爱之人是我,并教我不要告诉弟弟。而此消息却偏偏被其他弟子所闻,进而传到了东方霸心腹弟子耳中。东方霸因此由爱生恨,这才将我谷主之位夺下,还要趁机剿灭芳草卉。” 李景贤切齿道:“东方霸怎能如此对待兄长?这等所作所为,与禽兽何异?”韩啸月点头道:“老太太还真是命苦,奈何所爱之人见不了面,却还背上了挑拨手足离间之罪!所以,老太太离开万妖谷后往东方而去,实际是在纪念与你兄弟二人之情分。可是,她又是如何恨上了大哥呢?” 东方隶笑道:“我却一直不曾恨她。活到这个岁数,早就分不清恩恩怨怨到底是何物。曾经的恩情早已在心中扭曲成了怨念,曾经炙烈的情感也已扭曲成了恨意。为兄几十年来托人给芳草卉送去书信,却无一封回应,为兄并不怪她。而对于弟弟,为兄也已经淡忘了仇怨。”说着,东方隶看着韩、李道,“夺我谷主之位,我可以忍;杀我谷中弟子,我也能忍。如今,他响应外人之号召,企图对凤君不利,我忍无可忍!明日对付东方霸,莫要手下留情。他若求饶,便放一条生路。他若强硬,杀掉便是!为兄早已想好,任何企图对凤君不利者,死!” 正说着,门外沐雅沁与张大发信步返回。张大发将沐雅沁领进庙中道:“长老,我回来了!沐姑娘受老太太之命,一同前来看您!”众人回头去看。就在韩啸月与沐雅沁眼光对视之际,二人纷纷不由得张大了嘴,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 “居然是他/她!”二人不由得惊奇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谋划 东方隶将自己与老太太何凤君、东方霸,三人之间的恩怨简而言之,韩李二人听罢,不禁有些伤感。正说着,门外沐雅沁与张大发信步返回。韩啸月与沐雅沁眼光对视之际,二人纷纷不由得张大了嘴,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 李景贤吓得抖了一下身体道:“沐姑娘!”心中暗道:“不好,韩大哥恐怕......”生怕韩啸月与她起了争执。未想到,韩啸月只淡然一笑道:“终究你还是来了!”说着,盯着沐雅沁道,“什么时候把嫣儿还给我?” 沐雅沁看着韩、李二人道:“你们两个......怎么也在?”说着,突然微微一笑,自语道,“也难怪,你们早已结义,在一起也不是怪事。”说着,便走向东方隶。韩啸月回身看着张大发道:“大发兄弟,她就是你请来的贵客?” 张大发不知他们是何恩怨,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东方隶见状,起身道:“沐姑娘,既然来了,那就坐下来吧!不管之前恩怨几何,如今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不妨都放下争议,一同度过明日之难关。”沐雅沁点头称是,席地而坐,坐在了东方隶的身边,刻意离得韩啸月远了一些。 韩啸月目光一直盯着她,而她却根本不敢直视韩啸月的眼睛。李景贤见韩啸月目光如炬,眼神中有种莫名之色,不似愤怒也不似和善。他心中明白,韩啸月能如此泰然处之,定是强压怒火。否则,非要将帝王庙掀翻了不可。沐雅沁则加着小心,生怕韩啸月会对她做出什么不理智之举动。韩啸月对于沐雅沁所作所为虽然恨之入骨,但毕竟明日便可以见到龙嫣,心中除了仇恨,更是多了些憧憬。 东方隶见大家坐定,便看着沐雅沁道:“沐姑娘,老太太叫你来,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沐雅沁摇摇头道:“东方前辈,实在遗憾,我与贵派弟子张大发合力都未能劝服老太太放下成见。就在刚才,老太太撂下狠话,说她不需要您的帮助,芳草卉亦能战胜困难。”说着,看了一眼韩啸月。她自然不敢将老太太之后所言叫韩啸月“替龙嫣收尸”之类的话如实说出,故而选择了隐瞒。 东方隶笑道:“老夫一准料到她会如此固执。老夫开门见山,你且说来她明日日程安排如何?”沐雅沁见东方隶执意要在明日出手相助,便深施一礼道:“前辈。老太太虽然口中说着拒绝的话,但我身为她多年的弟子来看,她其实是希望您可以出手相助的。老太太执意赴约,无非还是念在一个‘面子’。” 东方隶道:“这个老夫自然懂。她现在不是凤君,而是芳草卉的主人。老夫亦是过来人,你但说无妨!”沐雅沁点头致谢道:“明日辰时,老太太与我,还有芳草卉十二弟子便会前往春祥居。与清水门灵虬泉师相约在巳时,宴会结束时辰大概会是未时前后。只是我去勘察回来的匆忙,未能得知对方的安排。” 东方隶笑道:“如此说来,老夫丐帮弟子之情报可就胜你一筹了!眼下,那清水门、颜华派和河西六鬼就在春祥居。据报,明日清水门将在酒席宴中指派细作投毒,而那细作,很可能就是你方才所言芳草卉的十二弟子之中。届时,就会慢慢等着老太太毒发。待她毒发之后,清水门一拥而上将三层上的芳草卉弟子悉数斩杀。若有逃窜之人,楼下的万妖谷弟子便会将幸存逃窜者斩杀。河西六鬼将主攻老太太,确保手刃其人。为了保证万无一失,颜华派会在隔壁茶楼之中静候时机,且看楼上楼下何处吃紧,他们便往何处去助。如此,春祥居便成了芳草卉的坟墓,凤君命归之所......” “凤君?”沐雅沁暗道。显然,她并不知道老太太之真实名姓。东方隶来不及与她再解释,继续道:“虽然清水门千算万算,但却遗漏了老夫之丐帮。那颜华派的吕择段专程来探老夫口风,老夫假意许诺不插手,实则明日鼎力相助。加上韩啸月与李景贤二人之力,楼下的万妖谷定然不会掀起风浪。到那时,我们合力将三层上的清水门及河西六鬼击退,颜华派自然不战自退。” “前辈,那颜华派果真会退?”沐雅沁心中有些疑虑。东方隶点头道:“今日见他们颜华派,似乎也是胆小怕事之辈。此番是他们数年来首次重出江湖,不敢有败绩;况且今日韩啸月战胜了霍离姬,迫使吕择段废了他的武功,少了一员得力弟子。想必,明日也是无心助战。” 沐雅沁听罢,愣了半晌。看了看韩啸月,却又被他犀利的眼神,盯得慌忙低下了头,心中默默道:“不管怎样,韩啸月替小婉报了仇,还答应了明日为芳草卉解围......他对我恩情越重,我便越是配他不上了......”想到此,低头向韩啸月一抱拳道:“韩啸月,多谢了!” 韩啸月瞪着她,嘴角一撇,哼笑一声道:“不敢承沐姑娘之谢。大哥还有一事未言明。明日宴上,麻烦沐姑娘为嫣儿解开所有穴道,并在酒酣之际将嫣儿偷偷带走。那时,我在二层等你。只要嫣儿平安回到我身边,方才所约之事一一践行。否则,韩某只管叫嫣儿无碍,尔等性命将不再与我有任何干系。你可明白?”沐雅沁听罢心中一酸,低下头去,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你可明白?”韩啸月提高了音调再问一句。沐雅沁不敢叫人发现自己的泪水,赶忙擦了一把,用力点点头。韩啸月长舒一口气,看着东方隶道:“大哥,明日之事乃是江湖私事,我不想动用公器。唐国皇族乃是我之旧交,只怕此事传到朝野,更给他们惹了麻烦。”东方隶听罢,想了片刻道:“可是,单凭丐帮弟子,事情不敢做到十分把握啊!” 韩啸月抱拳道:“大哥,我韩啸月行事公私分明。军队是国之公器,不敢私用。但是小弟敢保证,明日必然尽全力而为!”李景贤跟着道:“不错,大哥,小弟也会全力而为!”东方隶听罢,点头道:“好吧!难得二位贤弟也是有原则之人,军队就不必动用了。我五百丐帮弟子从现在起,全部听从啸月之调遣!”说着,转面看着张大发道,“大发,老夫这个丐帮长老暂时退位了!从现在开始,韩啸月便是我们丐帮帮主!” 韩啸月听罢刚要推辞,东方隶拉了他一把道:“啸月,先不要忙着拒绝。帮主之位可不容易,我丐帮五百好汉之性命,就全有你来决定。为兄拉起丐帮不易,务必要珍惜!”说着,拍了拍韩啸月的肩膀。韩啸月听罢,心中暗道:“大哥信任我,将辛辛苦苦带起来的丐帮交由我负责,我怎敢大意?”想着,起身深施一礼,而后向张大发一拱手道:“大哥,大发兄弟。我韩啸月在此保证,不论过去是潭州帮的兄弟,还是丰潭帮的兄弟,我均会一视同仁,叫此战使丐帮一战成名!” 张大发回礼道:“韩帮主!咱潭州帮与丰潭帮早已合二为一,全部谨听韩帮主调遣!”东方隶更是开心道:“好哇!明日一战,叫咱们丐帮也出出风头!” 沐雅沁不敢多耽搁,匆匆辞别返回九州客栈。不敢多言东方隶如何计策,只道他态度暧昧,并未明言是否助战。韩啸月不愿与其一路同行,便留下又与东方隶一阵攀谈。直谈到天色擦黑,才起身道:“大哥,那我二人便离开了。明日辰时,咱们春祥居再见!”东方隶起身道:“好,啸月、景贤,回去路上小心!”说着,便目送韩、李二人离开。 韩啸月将李景贤推了出来,二人刚行了一二里,只听身后一阵急匆匆脚步传来。“喂!小兄弟留步!”韩啸月应声回头看,只见一身穿白色大氅的老者匆匆赶来。老者身后还有二十多身着深绿色长衫的年轻人,个个手持长剑,紧紧跟在后面。韩啸月细看老者,见他皮肤黝黑,长相与东方隶颇为相似。不同之处在于,似乎比东方隶更年轻几岁。 白衣老者上前道:“小兄弟,老夫跟你打听个事儿。”说着,一指前方道,“潭州可是在前方?”韩啸月上下打量着他,点头称是。白衣老者长舒一口气道:“谢天谢地,总算赶到啦!多谢多谢!”说着,向着韩啸月一抱拳,便带着一众年轻人匆忙而去。 李景贤坐在六轮车上,看着白衣老者远去的背影道:“韩大哥,我猜测,那些人想必是万妖谷的东方霸吧!”韩啸月点头道:“不错。方才的一瞬间,我以为是大哥换了一身衣服叫住了我们。直看到他身后那些身着长衫的年轻人才明白,他一定是东方霸,而那些人定然是万妖谷弟子了。” 李景贤道:“如此看啦,他们是来晚了!”韩啸月点头称是,便推着李景贤往潭州而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寒暄 韩、李二人在帝王庙中,与东方隶、张大发及沐雅沁,商谈好了明日之对策。韩啸月想到明日就可以见到龙嫣,心中颇为激动,这一夜并未睡熟。 韩啸月只在床上,看着窗外渐渐亮起。心中往事如画般一篇篇翻过,从在江源城那处窄巷相遇开始,与龙嫣在囚笼之中,再到枯禅寺相遇。二人共同应战十重考验,击败十二木人法器,与自己以为的龙嫣拜了天地。有喜有悲,有分有合,但这一切皆是两人共同之回忆。直到沐雅沁从旁插足,两人已分别近一载。他知道,沐雅沁所作所为意在使自己移情至她。韩啸月本对她还颇具好感,但如此做法,非但无法让自己对她在有何旁的想法,甚至之前的那份淡淡的喜欢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击败她的渴望,是再也不要见到她的渴望,甚至是......为了龙嫣置她于死地的渴望。沐雅沁的所作所为让她与韩啸月的感情背道而驰,从此万劫不复。 直待到天光大亮,李景贤敲响了韩啸月的房门道:“大哥,辰时已到。”韩啸月慢慢起身。昨夜和衣而睡,今日起来只简单洗了一把脸,便推门而出。李景贤坐在六轮车上,车中虎口长弓已擦亮,箭已备足。韩啸月道:“景贤,今日一战,韩大哥谨记于心。若是能将嫣儿救回,此恩永世不忘!”李景贤道:“韩大哥客气了。时辰不早了,想必老太太她们已经到了。”韩啸月点头称是,与李景贤一同走出府门。 老太太何凤君率领一众芳草卉弟子直奔春祥居。老太太走在最前面,抬头挺胸,分明是一副太后之容。身后十二弟子顺序排列,三个一排、四个一排,而后五个一排,甚是规整。沐雅沁与迟海走在老太太身边,宛若一对金童玉女般和谐。龙嫣被老太太点住了穴道,不能言语,只得跟在老太太身后,由阿秋负责监视。沿途百姓从未见过此等盛况,纷纷驻足观瞧。然而,小婉依旧托身体之故不敢前来,只在客栈等待众人返回。她并不知道,老太太此去有可能有去无回。而即便她有心要帮,也用不出力气。 一行人到达春祥居,直奔三层而去。掌柜早已将三层隔断全部打通,两张大桌并排起来。老太太径直走到靠窗的一侧,背对沿街窗子坐下道:“老太太就坐这儿了。待会儿雅沁、迟海和龙嫣,你们三人坐在我身边。余下的弟子们,留下五人坐在对面桌上,余下七人坐在二层。分开行事,以防被他们一网打尽。”众人遵命而行。 此时,韩啸月与李景贤已乔装打扮来到春祥居楼下,且看见春祥居楼下似有芳草卉弟子沿街张望。望了片刻,便有抽身返回。韩啸月笑道:“这些芳草卉的弟子,警惕性还是很强的。”说着,看了看李景贤道,“景贤,你我一里一外分开行事吧!”李景贤点头称是道:“我目标如此明显,便在门外候着,以摔杯为号,只等韩大哥之号令!”韩啸月点点头,便进到楼中,在一层找了一处靠近楼梯的地方坐下。 随着春祥居内的人慢慢多了起来,韩啸月的眼睛便有些不够用了。他密切的观察者身边人的一举一动,不知道是否有清水门和万妖谷的弟子似他这般乔装打扮而来。但想来,清水门向来以名门自居,而门下弟子恨不能将自己身份高昭天下,是万万不会作出隐藏身份之事。 然而,万妖谷就未必了。 直到巳时,清水门成松便第一个迈步走进,韩啸月一眼便认出他来。成松走的匆忙,并未发现坐在一旁的韩啸月,而是直接冲上了三层。成松见老太太与沐雅沁等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而另一桌上只坐了五名弟子,便上前深施一礼道:“清水门弟子成松拜见老太太!” 龙嫣见成松如约来到,心中一阵窃喜。成松顺势看了看迟海,眼神中似乎在提醒他,切勿忘记对老太太下毒。迟海也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胸口中的毒药,心跳得十分厉害。老太太听到了沐雅沁所禀报的一切,却只顾一一筛选自己带来那十二弟子是否有人对自己不利,并未猜忌到身边的迟海就是那下毒之人。 见成松来给自己打招呼,便招招手道:“你这小伙子看上去精神许多,一脸的正气,好!灵虬泉师人在何处啊?”成松再施一礼道:“家师就在楼下,老太太稍后!”说罢,一溜小跑跑下楼去。此时,灵虬泉师正从楼外信步迈入,成松上前道:“师父,老太太就在三层恭候。”灵虬泉师笑道:“她还真是守信!我们上去吧!”说罢,便由成松领着,上了三楼。 灵虬泉师与老太太一见面,彼此一阵寒暄道:“啊,老太太!身体可好啊?”老太太起身道:“幸得泉师的惦记,老身身体还算硬朗。快来坐下吧!”说着,便与灵虬泉师坐在了一处。与此同时,成松等人示意其他弟子找地方坐下,成松与周小娥坐在了灵虬泉师的身边。余下没有座位的弟子只得站在周围,将两张餐桌团团围住。 老太太见状心中暗道:“刚来就摆下一副包围的阵仗,还真是急不可耐!”心中想着,笑道:“泉师啊,怎么能叫弟子们都站着呢?”灵虬泉师笑道:“你看,咱们座位都坐满了,他们也只好站着了。” 老太太笑道:“老身听出来了,泉师这是在埋怨咱们芳草卉小气不懂礼数?没问题,二层也可以坐下余下的弟子。”说着,向站立着的清水门弟子道,“好啦,你们站着干什么?都去二层找地方坐下,随便点菜,都记到芳草卉的账上!”灵虬泉师怎能允许她将自己一众弟子拆分开来?为了稍后围攻起来更具优势,他才特意将所有弟子留在三层。若是被老太太分化出去,自己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想到此,灵虬泉师赶忙道:“哎呀,他们都是些晚辈,老太太就不要管啦!今日相会,老太太才是主角!”说罢,意图岔开话题,抬起手举起酒杯起身道,“我建议,咱们在座所有人敬老太太一杯如何?祝她老人家仙福永享,长命百岁!”老太太并未起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其他人都是她的臣子般,哈哈笑道:“那就承泉师美言啦!”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珍馐美味。虽说今日赴约有些危险,但面对一桌子的美食,老太太还是有些按耐不住的想要赶紧尝一尝。便随手从袖中取出那副铁筷子,夹起一片肉放在口中。灵虬泉师看在眼中,想起江湖上曾传闻老太太筷不离手,不禁有些好奇道:“老太太,知道您老人家喜欢美食,因何到哪儿都带着一副筷子?莫非,这筷子里有什么讲究?”老太太将口中肉咽下笑道:“泉师,说起来这筷子可是颇有讲究。如果您不嫌老身唠叨,那老身不妨就跟你讲讲这筷子到底有什么门道!” 灵虬泉师听罢,点头道:“那老夫不妨听听看!”老太太将筷子放在桌上,指着筷子道:“泉师请看。这铁筷子虽然简单的两根,可是大有文章啊!”说着,将筷子递到泉师手中道,“老身这副铁筷子,长约七寸六分,世人之七情六欲尽在其中。一头方方,一头圆圆,岂不正合天地之说?” 灵虬泉师惊道:“这么说,老太太整日将天地掌控在手中?真是大气啊!”老太太哈哈笑道:“何止于此?这筷子是有两根,在口中迎来送往之际皆是分分合合。泉师应知,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此分合,亦是道家所讲阴阳之学说。” 灵虬泉师暗暗称奇道:“这老太太还当真是见识颇高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筷子 老太太何凤君辰时赴约,与清水门掌门灵虬泉师相会在春祥居三层。灵虬泉师惊奇于老太太所用之铁筷子,便问起这铁筷子的讲究,老太太侃侃而谈。 成松并无心思听她讲什么“分久必合”,眼中一直盯着迟海。他不知道迟海是否会履行承诺,将手中毒药投放在老太太的饭中,更不知他会以何种方式投放,不禁有些着急。周小娥将手放在成松的手上轻拍了两下,示意其稍安勿躁。而她心中更是紧张的双手冒汗,眼神中有些恍惚。 李景贤在楼外,伪装成一个普通百姓,在角落之中看似悠闲的晒着太阳,实则一直盯着春祥居周围的动静。韩啸月更是无心于桌上的茶水和点心,不时抬头看着二层楼上,期待着沐雅沁将龙嫣放归。 就在此时,万妖谷谷主东方霸正带着万妖谷弟子气势汹汹的来到了楼下,在楼下张望三层。一名万妖谷弟子上前道:“谷主,依照计划,咱们是要在楼下等候。”东方霸点头道:“没错。老太太的武功以我们万妖谷为基础,软肋十分清楚,咱们不好直接动手。告诉大家,分散开来,将春祥居给我包围起来。不论待会儿从何处逃出芳草卉的弟子,立马斩杀,勿要迟疑!”众万妖谷弟子领命而行。 韩啸月见东方霸来了,便仔细看了看众弟子当中,却未发现司徒生的身影,不禁心中暗道:“奇怪,司徒生怎么没有来?他不是万妖谷首席大弟子么?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会不在场?”心中想着,端起茶杯饮下一口茶水。 老太太还在侃侃而谈道:“行走江湖,靠的不是手里的刀剑,而是这个!”说着,擎起铁筷子道,“老身若以它来吃饭,它便是筷子;老身若以它做敌手,它便是武器。”灵虬泉师笑道:“老夫这回可长见识了!这样两根小小的铁筷子,怎又成了行走江湖之利器啦?” 老太太微微一笑道:“泉师,你且瞧好!”说罢,一招“马上夹”,突然将手中铁筷子向对面桌用力掷去。只听“乒”的一声,一清水门弟子惊呼“妈呀!”灵虬泉师定睛看去,却见铁筷子打翻了一名清水门弟子面前的盘子,穿透他面前的桌面,不偏不倚插在了他两脚之间的缝隙中,深入地板。 对于这名弟子之惊呼,灵虬泉师气在心头。“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想着,一名芳草卉弟子将铁筷子用力拔下,送还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用一条精致的帕巾擦拭着道:“泉师,您觉得老身这铁筷子防身可得用?”灵虬泉师还在气头上,眉头紧锁一抱拳道:“老夫佩服。来,老夫再敬你一杯!”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沐雅沁和成松等人作陪。 东方霸听楼上似乎有铁器敲打地面的声音,而过了许久又没有了动静,便知道这并不是动手的号令。片刻后,只听远处响来一阵脚步声。定睛看去,只见从北门方向竟有数不清的乞丐正阔步前来。为首的张大发表情凝重,眼神中带着杀气。东方霸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心中暗道:“这些乞丐怎么满身杀气?泉师也没说过请了乞丐前来助战啊!”心中想着,却也没有机会去找灵虬泉师再问个究竟。 张大发等一众丐帮弟子来到了东方霸的面前,停下了脚步。东方霸一施礼道:“这位兄弟,看这架势是冲着老夫来的?”张大发还礼道:“岂敢岂敢,我们都是行乞之人,想在春祥居里讨两个钱花。” 东方霸微微笑道:“老夫还是头一次听说,乞丐还可以集体出动来讨钱?说吧,你们是不是灵虬泉师找来的助手?若是朋友,老夫于你还有话讲。若是敌人,老夫可不想多费口舌。”张大发笑道:“灵虬泉师?没听说过。我们只是来乞讨的,若是大爷有闲碎银子,不妨上赏给我们几个叫花子一口饭吃!” 东方霸上下打量了他和他身后的乞丐,见他们确实衣衫褴褛,虽手中握着长棍,但并不像是有何威胁,便笑道:“看样子,你们还真是来乞讨的。你们这阵仗,知道的以为是乞丐,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为非作歹!你们这样,是要不来钱的。老夫给你支个招,你们分散开来,各自乞讨,岂不更好?” 张大发早就计划好了,叫自己丐帮弟子三五个人盯住万妖谷一个人。见东方霸主动提了出来,便欣然答应道:“大爷好办法!来啊,大家分散开来吧!”说罢,一众丐帮弟子便分散开来。看似散开沿街乞讨,实则三五个弟子紧盯一个万妖谷弟子。东方霸见状,虽有疑心,但并未全放在心上,便重新抬头看着三层。 正是韩啸月安排张大发如此。韩啸月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暗暗道:“张大发已经到位,大哥可能也在附近。”想着,抬头看了一眼二层,却依然没有见到沐雅沁的身影。“她......不会是反悔了吧!” 老太太与灵虬泉师的酒已下了一半,成松打量着迟海,却见他似乎还是没有想要下手的打算。“这可不行!师父将如此重任交给了我,我岂能辜负?”想到此,便起身端起酒杯冲着迟海道:“这位小兄弟看上去十分面生啊!素来知道芳草卉只招收女性弟子,因何招了个男子呢?” 沐雅沁见状道:“那么,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枯禅寺弟子,法号少钧,即将成为本人之夫婿。”迟海听罢,看了一眼沐雅沁,心中甚是欢喜。成松则点头道:“原来如此,失敬失敬。听闻,若是芳草卉弟子嫁了人,便要被驱逐出去。”说着,冲着老太太递过酒杯道,“不过,对于老太太来讲,这毕竟是一门喜事啊!晚辈成松恭贺芳草卉得此佳婿!” 老太太只当是沐雅沁相机行事,并未想到迟海果真有此想法,便点头笑道:“哪里哪里,若是他少钧在芳草卉待得惯,规矩嘛,也是可以改一改。看起来,你也是一表人材。”说着,一指他身边的周小娥道,“这位小师妹与你颇有夫妻之相,难道,你二人也是天造之和?”说着,看向了灵虬泉师。 此刻,河西六鬼正在楼顶潜伏。若是叫他们听到此事,只怕那痴顽鬼陶殇儿心急误事。成松刚要点头称是,灵虬泉师赶忙拦下,特意提高了音量道:“他们二人虽然两小无猜,但毕竟师出同门,老夫还未想好是否要将她许配给成松。当然啦,小娥是老夫最爱之徒,自然希望小娥可以有更好之归宿!”灵虬泉师提高音量,正是讲给那陶殇儿来听。 灵虬泉师心中也在发闷,不知成松因何不思下毒,反而与老太太聊起旁事。说罢,便瞪了成松一眼道:“成松,去看一下清水门特产腊肉有没有做好?做好了,马上端来孝敬老太太!”灵虬泉师此言意在提醒他,是时候下毒了。成松深明此意,看了一眼迟海道:“少钧小师父,能否与我一同前去?成某对佛法颇感兴趣,正好借此机会想与你交流交流。” 迟海看了沐雅沁一眼,不知是否可去。沐雅沁点头道:“你去吧,难得在茫茫人海中遇到投缘之人。枯禅寺虽然没了,但是佛法还在。”迟海答了一声是,便起身随成松下楼。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切磋 老太太何凤君一招“马上夹”惊艳四座,灵虬泉师当即暗中佩服其武功之卓群,便暗暗提示成松尽快下毒。成松虽然随身带着毒药,但毕竟老太太十分警觉,自己下手难免失败。而他早已手握迟海的把柄,便转而催促他尽快下毒。 成松看了一眼迟海道:“少钧小师父,我们一起去看一下腊肉做好没有。成某对佛法颇感兴趣,正好借此机会想与你交流交流。”迟海答了一声是,便起身随成松下楼。 韩啸月听到两人从楼上下来,满心以为是沐雅沁与龙嫣。然而抬头去看,却见两男子走下楼来。再定睛看去,确是迟海和成松。韩啸月不禁暗道:“成松兄弟怎么和迟海混到了一起?”心中想着,见二人下到一层后,找了一处角落站定。韩啸月竖着耳朵,却听得真切。 “好了,迟海。你如实告诉我,这个毒你到底何时投下?”成松免去寒暄,直接问道。迟海迟疑了片刻道:“必须要投吗?你们已经埋伏了这么多人,为何还一定要下毒呢?”成松笑道:“我们埋伏多少人与你一点干系都没有。你难道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迟海摇摇头道:“我没忘......只是......”见他支支吾吾,成松一挥手道:“没有什么只是!你若不从,除掉老太太之前,我就将你企图**龙嫣姑娘之事说了出去!“ 韩啸月听罢,当即脑中“嗡嗡”作响,整个脑袋如被雷电劈中般疼痛。“什么......这个迟海!居然对嫣儿......”想到此,韩啸月右手握成了拳头,暗暗用力。他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他宁愿不顾一切冲上去,不管什么埋伏不埋伏,杀掉迟海与沐雅沁,将龙嫣直接救下,然后一走了之。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马上便又恢复了理智。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一旦如此,景贤深爱的阿秋会有麻烦,大哥深爱的老太太何凤君也会有危险......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叫这些人陷入被动。眼前的迟海着实可恶,真是可杀不可留!即便要杀,也绝非是现在......”想到此,韩啸月叹口气自语道,“成松啊成松,亏我曾经全力救你一命,没想到你居然为了自己的目的,与欺辱嫣儿之人做起了交易!你不是不知道我对嫣儿之感情,你怎能如此对我!你糊涂啊!” 韩啸月明白,成松能如此说,定然是之前就见过龙嫣。而他只是见过之后并未将其营救,反而利用她,真正非君子所为。想到此,韩啸月强压怒火,倾身继续听着他们的对话。 迟海见成松以此事为要挟,赶忙道:“你千万别说出去,否则,不仅给枯禅寺抹了黑,也叫雅沁......”说到沐雅沁,迟海停了下来。成松见状,笑道:“道理你都明白,那你便跟我说说,你到底要如何下毒?”说着,在空中比划着道,“直接投入腊肉之中如何?” 迟海想了片刻,一咬牙道:“唉!实话告诉你吧,老太太其实对于今日之局早有防备!”成松听罢,一愣道:“什么?你说,老太太已经知道,今日饭局是个圈套?”迟海点头称是。 “那她为何还要赴局?”成松不明白,老太太明明可以爽约,却为何明知是局还要孤身犯险。迟海道:“老太太重情面,怎能轻易爽约?她是如何得知此事,我并不便讲出。只是想要告诉你,直接下毒的方法并不可行。” 成松想了片刻道:“好吧,那你说,如何办法?”迟海低声道:“老太太怀疑芳草卉中存有细作,而她怀疑的对象则是在芳草卉那十二弟子之中,对我并没有戒心。如果你对我放心的话,此事就交给我吧!” 成松摇摇头道:“很遗憾,我对你并不放心。我怎么知道你是否变了卦,或是因为沐雅沁是你的未婚妻,因而出卖我?”迟海自嘲般笑道:“这个你尽管放心,雅沁方才如此说,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她真正喜欢的,另有其人。不过,老太太一死,雅沁顺理成章就会成为芳草卉新主。换句话说,老太太死了,对于我也是有利而无害的。何况我有把柄在你手上,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成松想了片刻,突然抓住迟海的脖领道:“你听好了!就算不投毒,我们也有好几种办法要了老太太的命。但是你若不投毒,我们就将沐雅沁连同老太太一起除掉!你的那点破事儿,我一定会散播出去!到那时,不用我们动手,韩啸月定会想方设法弄死你,你可明白?” 迟海听罢一愣,进而哼笑道:“实话说吧,雅沁心仪之人正是他!”成松听罢,想了片刻摆摆手道:“韩啸月为人忠义,能有姑娘喜欢他有何奇哉?好了,我不关心你与沐雅沁之间的事情!我们这就上去吧,尽量装作没有所谓的样子!”说罢,二人一前一后上了三楼。 见他二人走远,韩啸月叹口气道:“还以为成松与那些清水门如俞涉之流不同,原来也是如此不堪之辈!”想到此,再想起曾经在兴平县救助他时的场景,不禁有些后悔,“曾经好心救他,如今却助纣为虐。虽然记着我的恩情,却不思回报。早知如此,我就不会施以援手了!” 成松与迟海回到三层,成松道:“迟海兄弟还真是颇有佛性,所言令我顿开茅塞。”说着,向老太太一施礼道,“老太太,我们清水门的特产腊肉还在烩炒,还请您再等等吧!”老太太业已喝到微醺,点点头道:“好哇!好菜不怕晚,酒席才刚刚开始!”说着,突然兴致大发,起身道:“清水门的弟子们,你们可有谁敢与我芳草卉弟子一较高下啊!” 灵虬泉师见状,赶忙摆摆手道:“老太太,咱们这正在饮宴,动刀动枪总归不太好吧!”老太太脸颊绯红,右手用铁筷子稳住身子,哈哈笑道:“咱们喝的高兴,就是要弟子们比试比试,点到为止。助兴嘛!怎么,灵虬泉师是舍不得了!”灵虬泉师微微一笑道:“清水门自知武功平平,甘拜下风!老太太,还是不要叫我们出丑了吧,哈哈哈!” 老太太给沐雅沁使了一个眼色,沐雅沁起身站列出班道:“弟子沐雅沁不才,想挑战清水门高手。不知哪位高手敢与赐教!”说着,环视了一下一众清水门弟子。此时,另一桌上,那名险些被老太太刺穿脚面的弟子起身道:“在下不才,承蒙赐教。” 老太太打量着他道:“你?你不行。雅沁是我芳草卉学艺最好的弟子,将来很有可能继承老身之遗愿入主芳草卉。你是何方小卒?快快叫你们清水门最厉害的弟子出战吧!”老太太说罢,足足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却无一人应战。 沐雅沁见状,向老太太深施一礼道:“老太太,既然清水门无人应战,那先容我与龙嫣姑娘去方便一下,稍后回来再战吧!”老太太点头道:“也好,给泉师他们一点商量的时间。”说着,看着灵虬泉师道,“泉师,你意下如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承诺 成松急于让迟海尽快下毒,密谋之事全部传入韩啸月的耳中。韩啸月不禁暗自悔恨,早知成松如此忘恩负义,放手不救自己的嫣儿,当初还不如随他伤势加重而暴毙。眼下,老太太酒至兴起,提出两派弟子比武之建议,而清水门却无人应战。 沐雅沁见状,向老太太深施一礼道:“老太太,既然清水门无人应战,那先容我与龙嫣姑娘去方便一下,稍后回来再战吧!”老太太点头道:“也好,给泉师他们一点商量的时间。”说着,看着灵虬泉师道,“泉师,你意下如何?” 灵虬泉师心思全然不在于此,只希望未时赶快到来,希望成松赶快下毒。但见老太太做此等状态,酒是越喝越好,不由得有些急躁,看着成松点拨道:“成松,待会儿沐姑娘回来,你来与她打上两合。记住,做你该做的事就好,不要犹疑!”成松点头称是,望向迟海。迟海微微点头,手便伸向了怀中。 龙嫣被沐雅沁拉扯着离开饭桌。口中虽不能言语,但身体还是有些反抗。直到第三层楼梯口,龙嫣依然表现得十分抗拒。灵虬泉师虽看着不解缘由,却无心去管。倒是成松心中掂量道:“沐雅沁这一路都未曾加害龙嫣,此刻定然不会欲图不轨......”想着,便转而算计着稍后的对战。 二人互相扭打着到了二层,沐雅沁抬手将龙嫣哑穴解开。“你......”龙嫣突然可以开口说话,却有些紧张的不敢说话,不知她搞什么把戏。沐雅沁哼笑道:“喂!你现在能说话了,想骂我,就尽管骂吧!”龙嫣愣了片刻,反而轻咳了一声道:“为什么要解开我的穴道?难不成你又有什么祸心? 沐雅沁摇摇头道:“好啦,你不要瞎猜。我是答应了一个人将你带到这里!”说着,便笑了笑不再说话。 韩啸月在一层听得真切,的确是龙嫣的声音。他先是一惊,突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二层。 “嫣儿!”韩啸月看着一身芳草卉弟子打扮的龙嫣,激动的不敢上前,只怕是眼中出现了幻觉。龙嫣听到韩啸月的声音回头看去,却见韩啸月真真切切站在面前,一时间竟也有些慌乱,不敢上前。沐雅沁见状,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凑到龙嫣耳边耳语道:“我劝你们两个人小点声音,当心被老太太发现了!”说罢,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上了三层。 只听楼上成松道:“沐姑娘,成松特地前来......”未等他说完,就听一声拔剑的声音,跟着沐雅沁道:“好了!休要多言,开始吧!”说罢,便是一阵打斗之声。 成松与沐雅沁在三层楼上比武,龙嫣与韩啸月在二层相互对视。苦禅寺一别已一年多,不论说些什么都难比两人相思离苦。 韩啸月终于反应了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抚摸着龙嫣的脸道:“嫣儿,真的是你!”手中她的皮肤触感真实,的确不是在梦中。龙嫣摸了一下韩啸月湿热的手,心中突然将一切都放下,猛地钻到了韩啸月的怀中。想哭,却不敢大声哭,只得嘤嘤道:“啸月,真的是你!” 韩啸月摸了摸她的头发,搀扶着她找了一处桌案坐下。“嫣儿,我们坐下说!”说着,韩啸月一刻不离的盯着龙嫣的双眼,抬起右手轻抚着她的左颊道:“嫣儿,一年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啊!”龙嫣摸着韩啸月的手道:“我们总共分开了三百九十九日。分开的那一日,我竟没来得及看一看你......”说着,双眼终于被泪水模糊。 韩啸月抬起衣袖,擦拭着她脸上的泪道:“你这一路受了很多苦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那个迟海,他到底如何轻薄于你?”龙嫣摇摇头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在我面前。我原谅了,我谁都原谅了!”说着,再次钻入韩啸月的怀中。 “自枯禅寺我醒来之后,我便被沐雅沁绑了起来。他们将我带到了芳草卉,见了那个古怪的老太太。因为我的一句话惹怒了她,她便指使沐雅沁将我带到了潭州。来潭州的路上,迟海那厮突然......”说着,龙嫣有些哽咽道,“他自然没有得逞,多亏了暗中助我的成松和周小娥。”说到此处,龙嫣略带撒娇的捶了韩啸月一下。韩啸月道:“这么说,老太太是错将你带到了我身边......” “你还说呢!我到了潭州,知道你作了此地之太守,去太守府找你,却被拦在了门外!你说,你该不该打?”龙嫣说起过往之事,就像是在说其他人的遭遇,自己反而并未真的为此难过。或许在她看来,见到韩啸月的一瞬间,过去所受的苦便立时烟消云散了。 韩啸月握住龙嫣捶打自己的手笑道:“说来真是巧。那日,我正好是与李将军在校场面见宋国使者,赶回来的时候你们已经换了客栈。”说着,将龙嫣紧紧抱着,缓缓道,“我与景贤这一路还算顺利,到了潭州惹下了官司。原来潭州太守是我旧日之仇人,企图加害于我,反被我逼死。恰巧儿时发小,唐国皇子李氏兄妹来此地主持征兵工作,便将我扶上了太守之位。宋军攻城略地,第一座城池势必要屠城的。为了避免江源城一役再次发生,我便接受了此位。”说着,看着龙嫣的眼睛道。 “这个沐雅沁,先是假你之身份与我成亲,而后将你从我身边掳走。桩桩件件,他日定要叫她一一偿还!”说着,轻拍了一下桌案。龙嫣笑道:“今日如梦似幻,我们居然真的团聚了!” 韩啸月道:“嫣儿,你知道今日之局是个圈套吗?”龙嫣点头道:“我知道!那日说起此事,我就在老太太身边。”说着,龙嫣拉着韩啸月的手道,“啸月,咱们能不能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什么仇我都不想报了,我只想跟你一起离开,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好吗?” 韩啸月点头道:“我答应你,今日之后我们便远走高飞!只是,眼下景贤就在楼下,东方隶也在附近。咱们走了,岂不是太过不义?” 龙嫣道:“可是,你明知是局还坚持要来,不就是为了将我救走吗?现在,嫣儿就在你面前啊!”韩啸月抚摸着龙嫣的脸道:“嫣儿,这次见到你,我便再也不会叫你离开了!你放心,如今的我已经不是昔日的韩啸月啦!”说着,悄悄耳语道,“实不相瞒,我已经修炼了四卷《剑华本纪》,功夫已大为增进。记得明吉大师曾跟你我说过,‘武学最高境界,至刚至柔。刚如烈火,柔如萍水’,而我现在凭借一身至刚的功夫,足以破了今日之局。”龙嫣听罢,心中还是有些犹豫。她不想刚与韩啸月见面,便叫他在自己面前弄险。 正在此时,楼上打斗之声骤然停下。韩啸月抱着她的双臂道:“嫣儿,你听。楼上打斗声停下了。这就说明,片刻之后,这里便会变成一个战场,你穿着一身芳草卉弟子的衣服太过招摇。”说着,将自己衣服脱下披到龙嫣身上道,“你先裹上这身衣服,去太守府等我!我已经和守卫士兵说好,见了你身上的衣服,他们便会放行。” 龙嫣听罢,突然回想起当日被那些守卫士兵拒之门外时的情景。韩啸月笑道:“放心去吧,今日没有人敢拦下你!”龙嫣听罢,握着韩啸月的手追问道:“啸月,你当真要弄险吗?”韩啸月点头称是道:“我若与你一同悄悄离去,岂不是和司徒生之流无异?” 龙嫣想了片刻,拉着韩啸月的手道:“啸月,你答应了我,就一定要奉守诺言!我在太守府等你!你务必完完整整的回来找我!”韩啸月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吻向了龙嫣的额头道:“嫣儿,我答应你。今日之后,我们永不分离,天地为证!” 第一百五十七章 腊肉 沐雅沁如约将龙嫣放归,韩啸月欣喜异常,与龙嫣畅谈过往之事。龙嫣明白,今日之局是个圈套,却无奈无法劝得韩啸月与自己抽身离开。韩啸月已安顿好太守府邸,执意要她回府等候,自己独自面对此局。“嫣儿,我答应你。今日之后,我们永不分离,天地为证!” 韩啸月悄悄将龙嫣送离此是非之地。三层上,沐雅沁也正与成松大战了近一百回合不分胜负。两人累得满头大汗,成松更是有些力不从心。灵虬泉师见状心中暗道:“这可坏了!平白无故叫成松耗损如此多的内力,待会儿可是少了一个助手啊!”想着,看了看同样一脸汗水的沐雅沁,反而微微一笑,心中有些安慰,“看那沐姑娘也满脸是汗,恐怕也是耗损的不轻啊!” 成松收起长剑,深施一礼道:“沐姑娘好功夫,成某略逊一筹!”沐雅沁并未将长剑放下,反而再次举起道:“方才只是平手,必须要分个胜负不可!”说罢,再次冲上去。她将一腔怒火和醋意转嫁到了成松的身上,非要在与其的比试当中将怒火释放出来。 “好啦!”灵虬泉师说着,起身道,“二位都是当世练武之奇才,可别为了胜负伤了和气!”沐雅沁听罢,停下手看着老太太。老太太起身道:“雅沁啊,既然成松已然承认自己略逊一筹,你就不要咄咄逼人了。这要传出去,人家还不得说咱们芳草卉恃强胡为吗?” 灵虬泉师听罢,心中虽有不快,却不愿逞一时之口舌,点点头道:“老太太说的是。来,老夫再敬老太太一杯!”说着话,成松和沐雅沁各回座位。 一杯酒下肚,老太太道:“那么,在座的诸位清水门弟子,还有哪个想与芳草卉弟子切磋切磋啊?”话音刚落,之前那个被老太太奚落一番的清水门弟子再次起身道:“老太太,休要瞧不起人!在下不才,愿意一战!” 灵虬泉师赶忙摆摆手道:“啊呀,老太太,咱们好好的宴会不聊点别的,干嘛非要比武切磋嘛!老夫还是挺喜欢听老太太您的教诲!”老太太笑道:“怎么,泉师不希望打探一下我芳草卉之真正实力吗?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灵虬泉师似乎察觉出老太太话中有话,摇摇头道:“我清水门又不想与您为敌,何必非要知道芳草卉之实力呢?老太太之言,老夫就只当开了个玩笑吧!”说着,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一众芳草卉弟子,却见她们个个神情严肃,目光警觉,便有种不祥之预感。 老太太看了看阿秋,阿秋点头起身道:“泉师,老太太。这位兄弟二次请战,总不能二次驳了他的面子。小女不才,愿意一战!”说罢,与那名清水门弟子拔剑相向。成松瞥了迟海一眼,迟海点头示意,似乎毒已投下。 那清水门弟子使出秋水潇潇的招式,一板一眼,招式动作极为标准。虽招式花哨好看,但少了些随机应变之能力,威力也大为减弱。阿秋只过了几招,便看在眼中,心有成竹道:“这呆子剑法规规矩矩,如何能杀敌?笑话!”心想着,便决意速战速决。两人只拆了十余招,那清水门弟子手中长剑便被阿秋打翻在地。成松与沐雅沁之对战尚且走了上百合,此人却只与阿秋走了十余合。若不是阿秋前几招仅为试探,那弟子败得更快。灵虬泉师见状,心中更加气愤,暗中长舒一口气。 “哈哈,泉师这教的什么弟子?愚笨得很!”楼顶上,正在观战的河西六鬼中的戏蜂鬼闻起笑道。诗鬼何青峰打趣道:“这清水门也就是仗着名气大!很难想象,若是两位泉师作古之后,这清水门究竟何人堪当掌门之职也!”痴顽鬼陶殇儿听罢,坏笑道:“要是没人堪当大任,那就让咱们六兄弟作掌门吧!”说罢,众人哄然而笑。 笑声从楼顶传到了老太太耳中,老太太心中明白,楼顶上埋伏着河西六鬼,转而看向灵虬泉师。只见他面露难色道:“这......难道是这店里还有野猫?”老太太明知他在扯谎,却只是哼笑道:“泉师说是野猫,那就当作野猫吧!” 河西六鬼赶忙收住笑声。 正说着,店小二走上楼来,手中端着一盘腊肉道:“诸位爷,腊肉来啦!”灵虬泉师心中暗道:“这可是最后一道菜了!看来,成松是将毒投在此菜中啦!”想着,赶忙将一块肉夹到了老太太碗中道:“哎呀,可算是做得啦!老太太,快来尝尝吧!” 老太太之所以能忍灵虬泉师到此时,全是看在了他所说的“清水门特产腊肉”的面子上。为了能尝到这腊肉,她不仅连春祥居出了名的醉仙鸭都只是浅尝辄止,还甘愿冒着被投毒的风险。然而,老太太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十二弟子身上,却没有注意到迟海早已在她铁筷子上抹下了毒。 见灵虬泉师将肉夹到了自己碗中,不禁心中暗道:“这可是最后一道菜了,想必他定然是把毒投在了这道菜中吧!”想到此,虽心中迫切想要尝此美食,却犹疑不决。 沐雅沁此刻的脑中,全是韩啸月与龙嫣卿卿我我的画面,便已觉得生无可恋。看了看面前“带毒”的腊肉,心中暗道:“龙嫣终究是回到了他的身边,我们终究是没有未来的。我答应了小婉,叫她来做芳草卉将来之主。我对这人世间还有何眷恋呢?就让我来揭穿灵虬泉师的阴谋吧!”想到此,沐雅沁抱定了必死之决心,伸出筷子夹起一片腊肉道:“泉师前辈,这腊肉到底比别处强在哪儿?”说着,一口吞了下去。 “雅沁......”老太太刚要阻拦,却见她已然把肉咽下。灵虬泉师本想叫老太太中毒,却见沐雅沁抢先一步吃下,当即暗叫“不好”,众芳草卉弟子也暗吃一惊。 灵虬泉师带来的,可是剧毒“十三散”。普通人服用后,只需暗暗数上十三个数,便会叫人七魂六魄立时消散。而如沐雅沁这般会功夫的人服用后,即便不会那么快的死去,但也比普通人痛苦加剧,更是备受折磨。但见她吃下后,却丝毫没有反应,灵虬泉师的心中不禁有些犹疑。 “泉师前辈?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沐雅沁看着灵虬泉师道。 “哦!啊......这区别嘛......”灵虬泉师突然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我们清水门的腊肉用的可是纯瘦肉,经过特殊风干技术处理......沐姑娘知道,我们清水门在蜀中,倒是没什么其他特产。唯独这腊肉,我清水门的倒是独树一帜!”说着,将信将疑看着成松。成松则用余光瞥了迟海一眼,见迟海似乎并不慌张。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中毒 灵虬泉师最后一道菜是清水门的特产腊肉。众人心知肚明,毒药定是下在了这盘腊肉之中。沐雅沁自知与韩啸月注定有缘无分,当即觉得生无可恋,便代替老太太率先尝了一块。众人都以为沐雅沁必死无疑之时,却见她并无任何反应。殊不知,迟海早就将毒药抹在了老太太的铁筷子上。 老太太见状,心中暗道:“不知这投毒之事是出了什么岔子?看来,这道菜中并无异样!哈!天助我也!”想罢,举起筷子夹起一片肉放到灵虬泉师碗中道:“哈哈,泉师啊。别光我们吃,你我一同享用吧,请!”说罢,便将自己碗中的腊肉放入口中。灵虬泉师见状,心中暗道:“这个成松,到底是没能投毒成功......”想着,便将碗中腊肉放入口中。桌上其他人见状,便纷纷举起筷子吃了起来。 老太太心中自然得意,一边咂么着滋味,一边闭目道:“嗯……泉师,您这腊肉外酥里嫩,鲜辣可口,的确人间美味啊!比起这春祥居的醉仙鸭,不知强了多少!”灵虬泉师心中不悦,将肉匆匆咽下道:“老太太说的是……”而在他看来,自己打小就吃腊肉长大,再美味的腊肉也不过如此。 老太太刚要再吃,突然觉得胃中一阵火烧,紧接着便一口血腥味上涌,险些喷出一口血。“这是……什么毒!”老太太一边想着,一边不动声色的暗自运功,将毒性强压下来。灵虬泉师见她似乎有些不对劲,便问道:“老太……”另一个“太”字还没说出口,便觉得自己的胃部也如火烧般疼痛,赶忙暗自运功,将毒性压下。 两人突然都不说话,气氛凝寂了下来。沐雅沁见老太太有些异常,赶忙问道:“老太太,你怎么了?”老太太强忍疼痛,看着沐雅沁道:“雅沁……你没有感觉吗?”沐雅沁摇摇头。 “哇……”老太太终于忍无可忍,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浸红了面前的桌案。沐雅沁见装,赶忙冲上去将其扶住。灵虬泉师口中一热,也喷了一口鲜血在桌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两派弟子纷纷起身。二楼的芳草卉弟子也闻声赶忙冲了上来,见两位门派掌门之人如此状况,便都不知如何是好。 老太太和灵虬泉师再次盘腿坐好,各自运功调理气息。他二人心中都明白,彼此定然是都中了同样的毒。老太太心中暗道:“雅沁的内功修为不会如此厉害,我老太太都压不住的毒性,她又如何能压得住?看来,毒不在肉里……”心中想着,脑海中再一次筛选那十二弟子究竟有谁有此机会下毒。灵虬泉师看着老太太,心中暗叫:“成松到底是把毒投下了!只是,他投在何处?因何同一盘肉却只有我和老太太中了毒,其他人却……”心中想着,看向成松。 成松一时惊慌失措,上前搀扶灵虬泉师道:“师父,你怎么样啦?”灵虬泉师盯着老太太,突然哼笑道:“想不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自食恶果啊!” 老太太摇摇头道:“到底是灵虬泉师豁得出去,为了要老身这条老命,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啦?”灵虬泉师道:“闹了半天,老太太原来一直都心知肚明,您装得可真像!老夫还在这里演的哪个戏来?”说着,抓着成松道,“成松,你到底将毒投在何处?” 与此同时,老太太也喝道:“到底是你们十二人中哪个记恨老太婆?非要助外人投毒害老身?” 当下一片死寂,成松被灵虬泉师追问,一气之下指着迟海道:“迟海!你到底把毒投哪儿啦?” 话音刚落,众人目光便集中在了迟海的身上。迟海万没想到,成松最终还是将自己卖了出来。未等他说话,沐雅沁一把抓过迟海的脖领道:“是你下的毒?为什么!”迟海自认识沐雅沁以来,头一次见她发如此大的脾气,赶忙否认道:“我......我哪儿敢投毒?雅沁,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成松叫道:“不承认?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说着,向灵虬泉师道,“师父,徒儿将毒药给了迟海,叫他将毒投下,千真万确。”迟海见他要将那事说出,赶忙支吾道:“不用!我......”顷刻间,迟海变得语无伦次。 “迟海,到底是不是你?”沐雅沁说着,手慢慢摸向了腰间的长剑。迟海无奈,看了看成松,叹口气道:“我......我只是趁你与成松比武之际,将毒......抹到了老太太的铁筷子上......就一点点!” “原来如此!”老太太瞪着迟海道,“所以,雅沁吃下并无异常,我给泉师夹了一块,自己也吃了一块,便双双中毒!”说罢,仰天长叹道:“想我老太太千算万算,居然漏算了一个男人!终究,老太太我还是毁在了一个男人的手上啊!” 灵虬泉师一指迟海道:“你这厮,野心不小,还想一箭双雕啊!我......”说着,突然又是一口血喷将出来。老太太见状,哈哈笑道:“泉师,你可要坚持住,别走在老太太前头哇!哈哈哈!” “你......”灵虬泉师挣扎着喝道,“清水门弟子听令,给我杀!” 话音刚落,两派弟子突然各自抽出兵刃,乱战作一团。沐雅沁扶着老太太,阿秋持剑在旁护卫。成松将周小娥叫到身边道:“小娥,快来扶着师父,我去助战!”说罢,提起长剑冲入阵中。 沐雅沁回头看着迟海道:“你这个叛徒,看我不杀了你!”说罢,就要举剑去刺。老太太拦下道:“雅沁,莫要慌乱!”说着,看着迟海道,“迟海,你到底是哪头的?难道,你不想迎娶我们雅沁?” 迟海听罢一愣道:“怎么,老太太方才席上所言,是真的?”老太太吃力地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老太太我直言,只要你这次助我芳草卉战胜这些人,我便答应了你和雅沁的婚事,如何?” 迟海听罢,看着沐雅沁。沐雅沁知道,这是老太太一个缓兵之计,先行借助迟海之力过了此难关,便点头道:“迟海,没听到老太太的话吗?还不快去!”迟海心中大喜,答了一声是,便要冲入阵中。 突然,只听楼顶一声巨响,正上方破了一个大洞。紧接着,河西六鬼便从洞中跃了下来。这六鬼不由分说,一人抓起一个芳草卉弟子,便从窗户中扔了出去。 从春祥居突然掉下六个人,楼下百姓见状纷纷逃窜。东方霸见状则大笑道:“好哇!听说过摔杯为号的,却没见过摔人为号的!泉师还真是与众不同!”说着,一挥手道:“来啊,把这六个芳草卉弟子之首级给我取了下来!”说罢,便要带领万妖谷弟子强闯春祥居。 张大发见状一声令下,一百多乞丐突然出现,将万妖谷一众人围了起来。张大发吩咐道:“快去,将那些受伤的芳草卉弟子抬下去!”几个丐帮弟子领命,抢先将芳草卉弟子救下。东方霸重新打量着张大发道:“你这厮,敢阻拦老夫?你可知老夫之身份?” “当然了!你可是万妖谷谷主东方霸!”说着,韩啸月从春祥居走了出来道,“东方谷主,久仰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孽徒 迟海将毒抹在了老太太的铁筷子上,老太太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灵虬泉师夹取一片腊肉,结果双双中毒。二人终于撕破脸面,引来河西六鬼的助战。河西六鬼从楼顶跃下,直接将六名芳草卉弟子从窗中扔下。楼下东方霸以此为号,想要带人强闯春祥居,却被张大发拦下。 “你这厮,敢阻拦老夫?你可知老夫之身份?” “当然了!你可是万妖谷谷主东方霸!”说着,韩啸月从春祥居走了出来道,“东方谷主,久仰了!” 东方霸见他正是昨日城外指路的那个年轻人,便笑道:“原来是你,小兄弟,这里面莫非也有你的事?”韩啸月笑道:“这其中事故要我如何说呢?今日之局俱在我们意料之中,若是东方谷主还想给万妖谷留下些活路,我劝谷主尽快速速离去。否则的话,我们只能奉陪到底了!”张大发更是喝道:“你看清楚了!他可是潭州太守大人,我们丐帮新任帮主!” 东方霸听罢哈哈大笑道:“太守?帮主?老夫从小到大,还真就没受过谁的威胁!你这个小兄弟倒是头一个!废话少说,有什么招就使过来吧!” 话音刚落,只听脑后一阵风刮过。东方霸下意识错开身去,却见一只响箭从耳边飞过。循着箭支射来的方向,只见远处有一人坐在六轮车上,正是李景贤。东方霸心中发凉,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一劫,转而一挥手道:“万妖谷弟子听令!这些臭乞丐格杀勿论!”说罢,一众万妖谷弟子便要强行冲出包围。 东方霸抬手便将面前两个丐帮弟子打翻在地,跟着冲向了张大发。张大发手提长棍上前,持棍与东方霸战在一处。张大发本就资质平平,虽然深得东方隶之真传,但毕竟火候欠佳,只走了三四个回合,便被东方霸重击一掌,跌倒在了地上。“你这臭乞丐,怎么用的是我万妖谷的功夫?”东方霸看着张大发道。说话的功夫,李景贤连续射出五支箭来,瞬时将五名万妖谷弟子射倒在地。 韩啸月从春祥居冲了出来,先是打翻了三个万妖谷弟子,而后一掌拍向东方霸。东方霸向前翻滚躲过一掌,回头伸手去拿韩啸月的前胸。韩啸月并不闪躲,紧追上来挥拳就打。东方霸见他来势汹汹,只好改变策略,向左闪躲。接着,他摸向了袖中暗器道:“看老夫的手到擒来!”说罢,从袖中抽出一柄圆形铁环,“嗖”的扔了出去。 “果然是司徒生的师父,招法如出一辙!”韩啸月想着,向后翻身躲了过去。可他身后的七八个丐帮弟子却没那么幸运,被铁环依次击中,个个人仰马翻、口吐鲜血。那铁环出去转了一圈,又飞了回来,回到了东方霸的手中。 “看得出来,你小子是见过这一招吧!你到底是何人?”东方霸质问道。韩啸月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韩啸月!”说着,韩啸月双手暗自聚力。 东方霸笑道:“原来是杀死李程汉,火烧枯禅寺的韩啸月!让老夫见识一下,你到底有何本事,居然叫你坏事做尽!”说罢,再冲上去,与韩啸月战在一处。 东方霸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韩啸月居然腕力惊人。每一拳击打下来,就像是铁锤一般,直打得他有些难以招架。东方隶曾嘱咐过他,叫他对战东方霸时不用手下留情。韩啸月这才用尽全力,将天誓神器与《剑华本纪》之力融合一起。东方霸更是没见过此等招法,心中暗叫道:“这厮到底用的什么招式,如此古怪。力道也是如此强劲,绝非普通之绝学!” 三层上,河西六鬼的突然出现,使得战局急剧扭转。将六名芳草卉弟子丢下楼去后,痴顽鬼陶殇儿笑着走到灵虬泉师面前道:“泉师,你这次玩现了吧!哈哈哈!”说着,看了看身边的周小娥,居然脸一红又走开了。诗鬼何青峰看着老太太道:“河西六鬼前来助战。老太太,你还是拱手而降吧!” 老太太看着河西六鬼哼笑道:“投降?芳草卉从来没有降过谁!”说着,看了一眼远处,芳草卉弟子死的死、残的残,已经快要被悉数全歼,不禁心中悔恨道:“早知如此,应该叫东方隶来助我一臂之力就好!”她并不知道,东方隶其实就在不远处,等候时机出现。 沐雅沁心生一计道:“你们河西六鬼可真是势利眼!为了教小娥姑娘嫁给那个老头,居然助纣为虐!”此话一出,灵虬泉师脸色大变。周小娥更是心中一惊,看着沐雅沁道:“沐姑娘,你说什么?” 沐雅沁笑道:“小娥姑娘,你就要嫁给陶殇儿了,你不知道吗?”成松听到周小娥的名字,赶忙败下阵来,冲到沐雅沁的面前道:“沐姑娘,你把话说清楚!” 沐雅沁道:“成松,你还不知道吧!你以为河西六鬼为了什么要帮你们?你们的师父!”说着,看着灵虬泉师道,“他是把周小娥卖了!他已经许诺,只要河西六鬼出手,周小娥便会嫁给陶殇儿!”成松听罢,当即骂道:“沐姑娘,你休要血口喷人!当日在兴平县,我就见过你口舌的厉害,你以为我会上当?” 沐雅沁轻笑一声,看着灵虬泉师道:“泉师,你的爱徒不相信你会做出如此事来。不如,你来跟他解释一下?”成松听罢,转而看着灵虬泉师。灵虬泉师此刻自身难保,哪里还管得了其他?一把推开成松道:“孽障!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快去速速将其余芳草卉弟子给我拿下!” 周小娥见状,看着灵虬泉师道:“师父,你真的要把徒儿许配给那个老头子吗?”陶殇儿听罢,上前道:“别一口一个‘老头子’的叫啦,多难听?小娥姑娘,只要你嫁给了我,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周小娥大骂道:“你离我远点!”说着,摇晃着灵虬泉师道,“师父,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灵虬泉师抬手一巴掌,打在了周小娥的脸上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跟为师讲条件!为师辛辛苦苦教你们功夫,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作为你们的父亲,难道还没有权力给你谈婚论嫁吗?” 成松心中恼怒,转而大喝道:“清水门弟子,都给我停手!”话音刚落,远处打斗声停了下来。余下的三名芳草卉弟子,趁机拉起地上受伤的三名同门向后撤,围拢在了老太太身边。**个清水门弟子躺在地,都已没了气息。而那个二次挑战的小弟子,也在其中。 听成松之号令,余下的清水门弟子望向成松,不知如何是好。灵虬泉师见状,大骂道:“成松,你要造反不成?”说着,看着清水门弟子道,“给我杀,给我杀啊!”话音落下片刻,却无人动弹。老太太突然笑道:“泉师,原来你早就被架空啦?” 第一百六十章 架空 河西六鬼突然杀出,老太太却身中剧毒,情况十分危急。沐雅沁生出一计,将灵虬泉师企图通过让周小娥嫁给陶殇儿的方式,使河西六鬼出手相助。成松听罢,登时便叫一众清水门弟子收了手。灵虬泉师见状,大骂道:“成松,你要造反不成?”说着,看着清水门弟子道,“给我杀,给我杀啊!”而清水门弟子却无一人动弹。老太太笑道:“泉师,原来你早就被架空啦?”话语之间,颇有看热闹的意味。 成松哼笑一声道:“师父,你这样做是不得人心的。小师妹是您曾经亲口答应过,出师之日便让我迎娶她过门。清水门中,除了俞涉,都已经将小娥看作是我的妻子!都知道小娥是我成松的女人!”说着,上前两步道,“而师父你,却要将她许配给他人?” 灵虬泉师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而自己又身中剧毒,心中暗道:“这个小畜生,该不会要杀了我吧!......如今我一点力气都用不上,若要强行用气,只怕叫毒性蔓延......”想着,心中不禁有些慌张。 赤发鬼蒙卡突然上前拦下成松,用蹩脚的汉语道:“做什么?”成松瞪了蒙卡一眼道:“这是我与我师父之间的事,与你无干,请你离开!” 戏蜂鬼闻起见状,将酒壶别在腰中道:“兄弟,这就不对了!你师父已然将小师妹许配给了我们六弟,那自然就是一家人了。难不成,你们清水门还有另个小师妹?”成松长剑一指闻起道:“清水门就一个小师妹,她就是周小娥,就是我成松的女人!今日我看,到底谁要叫她嫁个那个臭老头!” 陶殇儿听罢,大骂道:“臭小子,好说歹说你是不理会啦?你骂谁是臭老头?”成松听罢,瞪着河西六鬼道:“你们河西六鬼还真是无利不起早,原本就鲜涉中原武林,今日非要插上一脚我们清水门的事。难道,是欺负我们清水门太弱吗?” 灵虬泉师大喝道:“成松!你还有完没完?这清水门还不是你成松的清水门,是我灵虬泉师的清水门!清水门要与何人合作,不是你成松说了算的!”成松回头道:“师父,您这话说得就未免太伤人了吧!当年,您与灵源泉师争夺掌门之位,在他兵器上做了手脚,徒儿我可从未对外讲过半句!您说要铲除灵源泉师的势力,徒儿我还是远涉他乡将俞涉追了回来,为此受了重伤!您说要围剿芳草卉,徒儿我全力照办!如今,您却说出此等话来,徒儿好伤心啊!” 陶殇儿听罢叫道:“泉师,还跟他废什么话?我看,这小子是反水了吧!”说着,上前就要拿他。成松一甩长剑,险些削掉他的左手臂。陶殇儿立时大怒,攥起双拳挥向成松。在他的眼中,成松是他一号情敌,眼看就要到手的老婆怎能容他人抢走?而在成松看来,陶殇儿只是有些功夫的糟老头。而他,怎能容许周小娥被一个老头子糟蹋? 成松并不避让陶殇儿的双拳,举剑反击。 陶殇儿擅长拳法,一招“滚地龙”出手,两拳就如两条出水蛟龙一般,忽左忽右,叫人摸不到规律。成松一招秋水萧萧,直追陶殇儿的心门。陶殇儿左闪右躲,企图找准时机直击其左右腰间。成松右手持剑,左手住自己腰盘。见陶殇儿离自己越来越近,便看准时机,转动右手,磕了一下手中长剑再刺出去。陶殇儿眼见剑锋向自己胸口而来,赶忙向后翻滚闪在一旁,大叫道:“臭小子,你还来真的?” “不来真的,难道跟你打闹吗?”成松说着,再刺过去。陶殇儿不再留情,双手擒拿住成松双手,用力一捏,成松手腕一阵剧痛,长剑便掉落在地。陶殇儿跟着飞起一脚,内力强劲,将成松打翻在地,撞到了桌椅后,倒在了周小娥的面前。 “啧啧!可惜了一桌子的美味!”老太太说着,目光盯着打翻在地的腊肉,眼光中满是惋惜。 “大师兄!”周小娥叫着想要上前将他扶起,灵虬泉师却拦下道:“小娥,从现在开始,老夫正式将成松驱逐出清水门去,他不再是什么大师兄!”说着,看了看一众清水门弟子道,“你们,到底是老夫门下弟子,还是他成松的弟子?” 一众清水门弟子一愣,转而看着重伤倒地的成松道:“师父,大师兄待我们不薄,师父亦是授业恩师。恳求师父,收回成命!”灵虬泉师喝道:“什么大师兄?清水门过去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大师兄!你们给我听好了,谁取下成松的首级,谁就是清水门的大师兄!为师伤好之后,便将清水门三套剑法全部传授给他!” 灵虬泉师本想以此为利诱使一众弟子同仇敌忾,先将成松清理出门户。未想到,已然开出如此条件,却无一人肯站出来动手。“师父,我们不要什么剑法,只求您能绕大师兄一命啊!” 成松笑笑,一摆手道:“各位师弟,不要央求他!我视他如父亲,他却如此待我!该说的我都说了,灵虬泉师是个何等样人,诸位都心知肚明了!”说着,看着周小娥道,“小娥,我成松没本事,打不过这老儿。但是,就算是死,我都不会叫他娶你!” 陶殇儿听罢,大骂道:“妈的,那老子就先教你死!”说罢,举拳就要打。周小娥见状,赶忙拦下道:“臭老头,你若敢动大师兄一根汗毛,我便饶不了你!若是大师兄今日死在这里,我便与他一同陪葬!”陶殇儿听罢,当即便不敢动了。 正在僵持之中,灵虬泉师看了一眼老太太,见她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眼前的闹剧,赶忙道:“陶殇儿,这个孽徒不急着处理。老夫叫你们河西六鬼来,是助我除掉老太太!可千万别叫她给跑了啊!”何青峰点头道:“不错。老六,眼下这个老太太才是咱们的目标。只要除了他,小娥姑娘自然是你的!”陶殇儿看着老太太道:“说的不错。那我就先顺带手,杀了这个老东西吧!” 陶殇儿说着,刚要上前,只听身后两人道:“六弟,此事就交给我夫妻二人吧!” 话音刚落,只见翻蛟鬼陈达与着陆鬼殷绣卿夫妻二人双双抽出长剑,直刺老太太。老太太哼笑一声,并未起身应战,见阿秋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陈达善于水中作战,却在陆上有些略显迟缓。殷绣卿善于陆上作战,刚好与陈达互补。二人打出一招“情比金坚”剑法,双剑同起同落,前后左右均无破绽。阿秋在二人面前走了十个回合,却找不到任何下手的地方。殷绣卿与陈达在招式上极为默契,右手持剑,左手擒拿,打得阿秋渐渐有些吃力。 就在阿秋苦于没有破敌之策之际,只听一句腹语道:“去攻二人上路!” 第一百六十章 架空 河西六鬼突然杀出,老太太却身中剧毒,情况十分危急。沐雅沁生出一计,将灵虬泉师企图通过让周小娥嫁给陶殇儿的方式,使河西六鬼出手相助。成松听罢,登时便叫一众清水门弟子收了手。灵虬泉师见状,大骂道:“成松,你要造反不成?”说着,看着清水门弟子道,“给我杀,给我杀啊!”而清水门弟子却无一人动弹。老太太笑道:“泉师,原来你早就被架空啦?”话语之间,颇有看热闹的意味。 成松哼笑一声道:“师父,你这样做是不得人心的。小师妹是您曾经亲口答应过,出师之日便让我迎娶她过门。清水门中,除了俞涉,都已经将小娥看作是我的妻子!都知道小娥是我成松的女人!”说着,上前两步道,“而师父你,却要将她许配给他人?” 灵虬泉师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而自己又身中剧毒,心中暗道:“这个小畜生,该不会要杀了我吧!......如今我一点力气都用不上,若要强行用气,只怕叫毒性蔓延......”想着,心中不禁有些慌张。 赤发鬼蒙卡突然上前拦下成松,用蹩脚的汉语道:“做什么?”成松瞪了蒙卡一眼道:“这是我与我师父之间的事,与你无干,请你离开!” 戏蜂鬼闻起见状,将酒壶别在腰中道:“兄弟,这就不对了!你师父已然将小师妹许配给了我们六弟,那自然就是一家人了。难不成,你们清水门还有另个小师妹?”成松长剑一指闻起道:“清水门就一个小师妹,她就是周小娥,就是我成松的女人!今日我看,到底谁要叫她嫁个那个臭老头!” 陶殇儿听罢,大骂道:“臭小子,好说歹说你是不理会啦?你骂谁是臭老头?”成松听罢,瞪着河西六鬼道:“你们河西六鬼还真是无利不起早,原本就鲜涉中原武林,今日非要插上一脚我们清水门的事。难道,是欺负我们清水门太弱吗?” 灵虬泉师大喝道:“成松!你还有完没完?这清水门还不是你成松的清水门,是我灵虬泉师的清水门!清水门要与何人合作,不是你成松说了算的!”成松回头道:“师父,您这话说得就未免太伤人了吧!当年,您与灵源泉师争夺掌门之位,在他兵器上做了手脚,徒儿我可从未对外讲过半句!您说要铲除灵源泉师的势力,徒儿我还是远涉他乡将俞涉追了回来,为此受了重伤!您说要围剿芳草卉,徒儿我全力照办!如今,您却说出此等话来,徒儿好伤心啊!” 陶殇儿听罢叫道:“泉师,还跟他废什么话?我看,这小子是反水了吧!”说着,上前就要拿他。成松一甩长剑,险些削掉他的左手臂。陶殇儿立时大怒,攥起双拳挥向成松。在他的眼中,成松是他一号情敌,眼看就要到手的老婆怎能容他人抢走?而在成松看来,陶殇儿只是有些功夫的糟老头。而他,怎能容许周小娥被一个老头子糟蹋? 成松并不避让陶殇儿的双拳,举剑反击。 陶殇儿擅长拳法,一招“滚地龙”出手,两拳就如两条出水蛟龙一般,忽左忽右,叫人摸不到规律。成松一招秋水萧萧,直追陶殇儿的心门。陶殇儿左闪右躲,企图找准时机直击其左右腰间。成松右手持剑,左手住自己腰盘。见陶殇儿离自己越来越近,便看准时机,转动右手,磕了一下手中长剑再刺出去。陶殇儿眼见剑锋向自己胸口而来,赶忙向后翻滚闪在一旁,大叫道:“臭小子,你还来真的?” “不来真的,难道跟你打闹吗?”成松说着,再刺过去。陶殇儿不再留情,双手擒拿住成松双手,用力一捏,成松手腕一阵剧痛,长剑便掉落在地。陶殇儿跟着飞起一脚,内力强劲,将成松打翻在地,撞到了桌椅后,倒在了周小娥的面前。 “啧啧!可惜了一桌子的美味!”老太太说着,目光盯着打翻在地的腊肉,眼光中满是惋惜。 “大师兄!”周小娥叫着想要上前将他扶起,灵虬泉师却拦下道:“小娥,从现在开始,老夫正式将成松驱逐出清水门去,他不再是什么大师兄!”说着,看了看一众清水门弟子道,“你们,到底是老夫门下弟子,还是他成松的弟子?” 一众清水门弟子一愣,转而看着重伤倒地的成松道:“师父,大师兄待我们不薄,师父亦是授业恩师。恳求师父,收回成命!”灵虬泉师喝道:“什么大师兄?清水门过去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大师兄!你们给我听好了,谁取下成松的首级,谁就是清水门的大师兄!为师伤好之后,便将清水门三套剑法全部传授给他!” 灵虬泉师本想以此为利诱使一众弟子同仇敌忾,先将成松清理出门户。未想到,已然开出如此条件,却无一人肯站出来动手。“师父,我们不要什么剑法,只求您能绕大师兄一命啊!” 成松笑笑,一摆手道:“各位师弟,不要央求他!我视他如父亲,他却如此待我!该说的我都说了,灵虬泉师是个何等样人,诸位都心知肚明了!”说着,看着周小娥道,“小娥,我成松没本事,打不过这老儿。但是,就算是死,我都不会叫他娶你!” 陶殇儿听罢,大骂道:“妈的,那老子就先教你死!”说罢,举拳就要打。周小娥见状,赶忙拦下道:“臭老头,你若敢动大师兄一根汗毛,我便饶不了你!若是大师兄今日死在这里,我便与他一同陪葬!”陶殇儿听罢,当即便不敢动了。 正在僵持之中,灵虬泉师看了一眼老太太,见她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眼前的闹剧,赶忙道:“陶殇儿,这个孽徒不急着处理。老夫叫你们河西六鬼来,是助我除掉老太太!可千万别叫她给跑了啊!”何青峰点头道:“不错。老六,眼下这个老太太才是咱们的目标。只要除了他,小娥姑娘自然是你的!”陶殇儿看着老太太道:“说的不错。那我就先顺带手,杀了这个老东西吧!” 陶殇儿说着,刚要上前,只听身后两人道:“六弟,此事就交给我夫妻二人吧!” 话音刚落,只见翻蛟鬼陈达与着陆鬼殷绣卿夫妻二人双双抽出长剑,直刺老太太。老太太哼笑一声,并未起身应战,见阿秋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陈达善于水中作战,却在陆上有些略显迟缓。殷绣卿善于陆上作战,刚好与陈达互补。二人打出一招“情比金坚”剑法,双剑同起同落,前后左右均无破绽。阿秋在二人面前走了十个回合,却找不到任何下手的地方。殷绣卿与陈达在招式上极为默契,右手持剑,左手擒拿,打得阿秋渐渐有些吃力。 就在阿秋苦于没有破敌之策之际,只听一句腹语道:“去攻二人上路!”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交易 灵虬泉师计谋败露,引得成松反目。灵虬泉师当即决定,将成松驱逐出清水门去。而河西六鬼为了叫周小娥嫁给陶殇儿,便由翻蛟鬼陈达与着陆鬼殷绣卿夫妇二人合力,将剑锋指向了老太太。阿秋奋力护主,与他二人战在一处。 陈达与殷绣卿夫妇一招“情比金坚”的剑法毫无破绽,阿秋渐渐力不从心。此刻,不知何处传来一句腹语道:“去攻二人上路!”话音刚落,阿秋便依照指示,转而跃起,企图跳入二人中间,将二人强行拆离。老太太自然认得此腹语出自何人,不禁喜上眉梢笑道:“来啦,终究他是来啦!”沐雅沁更是心中欣喜,东方隶果然如约前来助战了。 “迟海,快去助阿秋一臂之力!记住,攻他们的上路!”老太太指示道。迟海答了一声是,跳入阵中,与阿秋一道,强行将陈达和殷绣卿二人岔开。二人不在一处,便使不出情比金坚的剑法,渐渐便没有了那协同的招式。阿秋力压不善陆上作战的陈达,迟海则以慈航普度之法去打殷绣卿。 “卿,我快支撑不住啦!”陈达叫着,向后败退。殷绣卿答道:“达,我也感觉全身酥软,似乎着了他的穴道......”说着,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好在陶殇儿就在其身后,赶忙将殷绣卿救下道:“老四,看我的吧!”说着,陶殇儿冲上前去拿迟海。 春祥居外,韩啸月招招压制东方霸,致使他不得不频频后退。一众万妖谷弟子早已杀红了眼,手持长棍的丐帮弟子怎会是他们的对手?转瞬之间,十余名丐帮弟子旋即遭到砍杀。“不行,若是与东方霸继续僵持,不知要死伤多少丐帮弟子!”韩啸月想着,放弃了追击东方霸,转而与万妖谷弟子打了起来。李景贤在远处箭不虚发,转瞬间射死了十余人。 东方霸见韩啸月不来追自己,便改变策略,使出一招“天地乾坤”。此招式专门对付围攻,可同时克制多人。双拳出手,同时击倒两人。跃起双脚,再击倒两人。东方霸徒生三头六臂,手脚并用,便可同时击倒四名丐帮弟子。李景贤眼见东方霸打得丐帮弟子毫无还手之功,便转而将箭锋瞄准了他。 “老儿,看箭!”李景贤心中暗叫,“嗖”的一声,他用尽力气瞄准了东方霸的胸膛射出一箭。 这一箭“呼呼”带风,迅猛异常。李景贤穷尽前生都未能用出此等力道。如今在此时刻,为东方霸射出一箭,若是果真打在他的身上,不死也是元气大伤。 说来东方霸也是命大,正在此刻,突然一名万妖谷弟子意外闪现。原本射向东方霸的箭,竟被这万妖谷弟子意外中了。这弟子惨叫一声,顺着箭去的方向,整个身体弹在了东方霸的身上,与东方霸一同飞出去了五六步之遥,将他压倒在身下。那弟子口中鲜血淌了他一身。 “可恶!居然叫他逃过一劫!”李景贤暗骂,赶忙驱车换了位置。东方霸看着身上惨死的弟子,再吃一惊道:“这射暗箭之人好生危险,看来,我需要先将他擒住再说!”想到此,将那死去的弟子推到一边,自己饶过人群循着箭来的方向而去。 万妖谷余下弟子被韩啸月一一击败。韩啸月只将他们打伤,而未伤其性命。张大发号令丐帮弟子将手上的万妖谷弟子控制起来,捂着发疼的胸口走到韩啸月面前道:“帮主,已将万妖谷的人控制起来了。咱们丐帮弟子死了二十多人,重伤十余人。”韩啸月点头道:“此战也算大获全胜了!伤重的弟子好生照看!”说着,韩啸月转身看了看,却见不到东方霸的身影,便问道:“大发兄弟,有没有见到东方霸去了哪里?” 张大发摇摇头道:“没见到。方才我见那老贼似乎并不是帮主您的对手,是不是趁乱逃了去?”韩啸月摇摇头道:“他这么多弟子在我们手上,不可能一走了之。”说着,望向了远处。 “韩啸月,你是在找老夫吗?”说着,东方霸徐徐从一扇门中走了出来道,“韩啸月,你来看看,这人是谁?”韩啸月闻声定睛一看,却见东方霸左手提着李景贤的衣领,右手死死掐着李景贤的脖子。李景贤双腿不能动弹,在空中犹如两个摇摆着的秋千一般。东方霸右手青筋暴起,仿佛稍稍用力便能将李景贤的脖子拧断。 “景贤!”韩啸月大叫着上前两步,被东方霸喝止道:“别过来!再靠近一步,老夫就要了他的命!”说着,东方霸嘬着牙花道:“啧!这小子放的暗箭好生歹毒,差点两次要了老夫的命,幸亏老夫吉人自有天相。这回,咱们好好谈谈条件吧!” 韩啸月道:“东方谷主,怎么说你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用不着如此......”东方霸摇摇头道:“韩啸月,老夫可不像芳草卉那老太太那般要脸!老夫为了目标,可以不择手段!”说着,东方霸盯着韩啸月哼笑道,“老夫不知道你学的什么歪门邪招,自知打不过你。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韩啸月道:“什么交易?我有什么可以交易?”东方霸道:“首先,你先告诉我,你用的到底是什么招数?老夫怎么从未见过?” 韩啸月笑道:“这是枯禅寺天誓神器的招法,你自然没见过。”东方霸听罢,唾了一口道:“天誓神器的招法老夫自然是见过,老夫说的是你那邪门的内功!年纪轻轻,打出的内功却至少有十年功力。这世上除了修炼《剑华本纪》之外,恐怕没有可能短时间内有如此提升吧!” 韩啸月愣了一下,转而笑道:“《剑华本纪》?听都没听说过!”东方霸哈哈笑道:“若是果真没有,你方才为何愣了半晌?看来,你小子果然是练了,恐怕还不止一卷吧!”说着,东方霸收紧了右手虎口,李景贤登时憋胀得脸颊发红,似乎喘息都成了困难。 韩啸月赶忙喝道:“喂!住手吧!你若是敢毒害景贤,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东方霸稍稍松了松手道:“要想救这小子,就拿《剑华本纪》来换吧!”说着,目光示意着脚下道,“把你身上的《剑华本纪》统统扔过来,老夫便放了这小子!” “韩大哥,不用管我!我李景贤废人一个,换他这条老命值了!”李景贤大喊道。东方霸听罢抬手就是一掌,击打在了李景贤的胸口。李景贤胸中闷疼了一下,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接着便垂下了头,默不作声了。韩啸月心中急躁,大骂道:“东方霸!你快住手!” 东方霸哈哈笑道:“老夫手下留情,决计不会害他性命。当然,若是你执意不给,老夫再给他来上一掌,只怕叫他筋骨尽断!” 韩啸月看着重伤不醒的李景贤,心中纠结万分。但此危急时刻,非是自己拿不出《剑华本纪》,而是自己那四卷《剑华本纪》早已记到了李景贤的脑中,卷本业已销毁,就是想拿,也拿不出了。 那边,东方霸追问道:“考虑好了没有?这才只是叫你交出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还没叫你赔偿我万妖谷弟子受伤之医药费用,有什么心疼的?” 话音刚落,只听远处人嘶马叫,李建威带领一队骑兵扬尘而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毒蜂 李景贤两次险些射死东方霸,惹得他愤而将其擒拿,以其性命为要挟,想要迫使韩啸月交出《剑华本纪》。“考虑好了没有?这才只是叫你交出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还没叫你赔偿我万妖谷弟子受伤之医药费用,有什么心疼的?” 东方霸话音刚落,只听远处人嘶马叫,李建威带领一队骑兵扬尘而来。“给我将这四处街道统统围起,带离所有百姓,不要走脱了一个闹事者!”李建威下令,五百骑兵便将春祥居四处街道全部封死。 接着,李建威驱马上前到韩啸月面前,下马施礼道:“韩大人,末将来迟!”韩啸月惊道:“李将军,你怎么来了?” 李建威道:“一位自称龙嫣的姑娘回到府邸,末将见他身披大人的大氅,便一问究竟。龙嫣姑娘将春祥居一事跟末将说了,末将听闻之后担心大人有危险,故而带领五百轻骑兵前来。”说着,看着东方霸道,“这位老先生,你手中的可是我潭州大将。如此胁迫朝廷大将,无异于向朝廷宣战,犯的可是谋反之罪!你可要考虑清楚!”东方霸哈哈笑道:“谋反?这帽子扣的可不轻啊!老夫万妖谷远在西蜀,可不受你江南小朝廷的管制!” 韩啸月看着李建威道:“军队乃国之重器,不可私用。今日之事全是韩某私事,李将军不必如此。”说着,看了看骑兵转而道,“如果李将军担心韩某,不妨叫兵士们在外围保护好百姓,免得再被某些人所胁迫!”说着,看着东方霸,似乎若有所指。李建威点头答是,再次翻身上马,领着五百轻骑兵布好了阵。五百骑兵将春祥居围成了铁桶一般,严防里面的打斗会伤到其他普通百姓。 东方霸看了一眼春祥居三楼,见打斗声依然没有停止。再看看春祥居旁边的茶楼,心中暗道:“颜华派的吕掌门到底出不出手?”想到此,便喊道:“吕择段,你到底什么时候出手?万妖谷已全军覆没,你再不出手,老夫可就进退失据啦!” 吕择段与一众颜华派弟子围坐在茶楼之中,眼中所见、耳中所听的,心中如明镜一般,悠悠道:“东方霸居然都不是韩啸月的对手,我就算去了,也是枉然!”霍离姬伤势刚刚稳定,坐在吕择段身边无精打采道:“师父,既然没有胜算,那咱们还是回河北吧!” 吕择段点点头,黯然道:“看来,颜华派修炼还是不够,刚要出山便遭此劫难。此番回去,为师打算再沉心修炼十载。到那时,咱们再出山吧!”此语一出,一众弟子纷纷低头,神情黯然。吕择段继而隔着窗户喊话道,“东方谷主,颜华派还未出山就先折损一名弟子,出师不利,今日不能战啦!若是谷主无法脱身,就请灵虬泉师出手相助吧!”说罢,一挥衣袖,一众颜华派弟子便齐身离开茶楼,往北门而去。 东方霸听罢,大骂道:“好你吕择段,居然临阵脱逃?枉你自诩什么‘燕赵名仕之后’,简直是沽名钓誉之辈!”他虽然骂的难听,但吕择段等人早已跑得没了踪影,根本听不见。事到如今,他的手中只剩下李景贤这一张牌。他却不知,灵虬泉师却早已中了毒,没办法来救他了。 三层之上的灵虬泉师亦听得真切,不住的摇头道:“颜华派……老夫真是遇人不淑,叫那些贼子摆了一道!”说罢,看着周小娥道,“为师想要办成一件大事,单凭清水门一派之力根本不足为据。小娥,为师不奢求你的理解,只求看在为师十年来对你授业之恩,先答应了那河西六鬼吧!”周小娥不语,看着伤重倒地的成松。成松正仰着头看着她,绝望的摇了摇头。 那边,陈达与殷绣卿及时撤下,而陶殇儿正与迟海战在一处。迟海左右开弓,直追陶殇儿身上各处穴道,以慈航普渡之法克之。而陶殇儿却急于拿下迟海,并不明白迟海此招之精妙,意在不伤他而将其制服。急忙之中,不免自乱阵脚。陶殇儿越打越觉得周身酥麻,滚地龙的拳法渐渐用不上力气。 何青峰赶忙一个箭步上前,将快要站立不稳的陶殇儿换下。殷绣卿凑过来道:“大哥,那和尚用的可是少林寺的招法?”何青峰摇摇头道:“非也!依我看,那厮用的是枯禅寺的招法,而他定然是枯禅寺的和尚!”说着,一拍闻起道,“老三,快放你的毒蜂出来,给那个和尚开开眼!” “好嘞!”闻起听令,口中喃喃自语,像是在念咒语一般。众人侧耳倾听,却根本听不出到底是何种语言。寻常人看来,这些咒语倒像是吐蕃方向传颂的唱词。 片刻之功,只听四周围“嗡嗡”作响。接着,黑压压一片乌黑的的毒蜂便成群飞来。闻起的“咒语”抑扬顿挫,似乎是在向毒蜂群发布什么指令。那群毒蜂果然听了他的“指令”,直扑迟海而去。迟海大吃一惊,慌忙用手驱赶。而单凭双手如何能驱赶的了毒蜂?毒蜂所叮咬之处立时会鼓起一个如米粒般大小的黑色水泡,顷刻间,迟海的双臂便布满了此种水泡。 这是一种江南独有的毒蜂蜂种,名曰“乌首毒蜂”,因其乌黑色的外表而得名。被此蜂叮咬后并不致命,只会叫被叮咬处酥麻进而失去知觉。闻起深谙各地蜂种,便因地制宜驱使当地毒蜂作为武器。 迟海双臂渐沉,终究无法再次举起。闻起哈哈大笑道:“宝贝们,咬吧!哈哈!”沐雅沁心急如焚,暗暗道:“坏了!这下迟海恐怕凶多吉少了!”老太太在旁看着笑道:“雅沁,心疼了?” 沐雅沁摇摇头道:“我只怕迟海重伤之下无法再战,少了个帮手......”老太太笑道:“你看闻起驱着毒蜂,因何他自己却没被叮咬?我猜测,这其中奥秘定然是在那个酒壶里!说不定,酒能挡蜂。”说着,老太太一指桌下还未开封的一坛潭乡红道,“雅沁,把这坛潭乡红泼到迟海身上!” 沐雅沁听罢,赶忙端起酒,将封口拆开,冲着迟海泼了过去。迟海不明就里,突然被泼了一身的酒,登时愣在那里。果不出老太太所料,顷刻间,酒香弥漫整个三层楼中,那乌首毒蜂便瞬间散去。 迟海见毒蜂散去,心中巨石落地。除了两臂,脸上和脖子上也被零星叮咬了几处。这些毒蜂比他的慈航普度之法更能叫人酥麻,一个没站稳便瘫软在地。 沐雅沁上前,将他拉下阵来道:“迟海,你怎么样?”迟海看着沐雅沁焦急的神情,反而笑道:“雅沁,你还是关心我的......” 沐雅沁道:“好啦!我在问你,你怎么样啊?”迟海略显无力的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恐怕不能再战了。”说罢,便躺倒在地上,脸上挂满了笑容,却没了知觉。 第一百六十三章 墨宝 闻起驱使乌首毒蜂叮咬迟海,老太太察觉到了他腰间酒壶之奥秘,料定他之所以不被叮咬,定然是酒气驱赶走了毒蜂,便叫沐雅沁将一坛子潭乡红泼到了迟海的身上。迟海虽然获救,但终于因毒蜂的叮咬而没了知觉,瘫倒在地。 闻起站在一边,不论再如何使咒,都无法再召唤毒蜂,急得一头大汗。何青峰上前道:“老三,看来这潭乡红确是好酒!”说着,将腰间的文房四宝取下道,“‘零落栖迟一杯酒,主人奉觞客长寿。’老太太,酒是恭贺之饮品,随意泼洒可是大为不敬啊!”沐雅沁道:“休得多言!你家老三驱蜂来的时候,怎么不说敬与不敬?” “伶牙俐齿!”何青峰说着,空中撒开文房四宝道,“送给你一个字,可要好自为之!”说罢,只见笔、墨、纸、砚瞬间散开。何青峰取来狼鬃毛笔,轻沾点墨,甩向沐雅沁。沐雅沁挥起衣袖去挡,转身后却见衣袖上隐约可见一个“退”字。接着,何青峰张开口袋,将余下的纸、墨收入囊中。右手持笔,左手研磨,哈哈大笑道:“此字就送给沐姑娘了,我何青峰的墨宝可不常有!” 沐雅沁一甩衣袖,哼了一声道:“你这‘狼鬃泼墨’的本事,也只是花架子,跟你这娘娘腔倒是十分搭配!”说罢,抬手将有墨迹的衣袖撕下丢在一边。何青峰别的不看重,唯独对于自己点墨之作,不容许他人有一分的亵渎。见沐雅沁如此对待自己留下的墨宝,心中有些不悦,脸色一变道:“花架子?我看你芳草卉的功夫才是花架子吧!” 沐雅沁摸了摸袖中的几颗石子道:“是不是花架子,那得比试一下才能知晓!”说着,突然脚下发力,冲将上去。 何青峰原本以为,凭借他五个兄弟足以应付芳草卉一众人。没想到,老二陈达与老四殷绣卿二人的情比金坚剑法被不知何人腹语所破,陶殇儿着了迟海的慈航普度之法,老三闻起之毒蜂又被沐雅沁一坛子潭乡红所破。如今能战的,就剩下自己和五弟蒙卡。而蒙卡以轻功擅长,却不善搏击,背着的一把巨镰钢刀主要以恐吓为主。如此看来,自己与沐雅沁此战,关系到河西六鬼之颜面,必须取胜。 沐雅沁赤手上阵,何青峰也只是用狼鬃毛笔为武器,手中砚台为护具。二人彼此试探了十几个回合。沐雅沁拳掌并用,忽而打他的头,忽而又去击他的胸口,拳法飘忽不定。但不论自己掌力如何,打在他砚台上却无任何功效。 眼尖的灵虬泉师在旁看着笑道:“老太太,她的拳法颇有你们万妖谷的章法啊!看来,您是把在万妖谷的绝学都教给她了吧!”老太太笑着回应道:“雅沁的拿手绝技还没展示呢!”说着,向沐雅沁下令道,“雅沁,去打他的砚台!” 对于惜墨如金之人,将他写字用具打碎,必定会对他的内心造成不小的冲击。沐雅沁听罢,心领神会,几个翻身绕到了何青峰的身后,转身将一颗石子掷向何青峰。好一招金舂指! 何青峰见状,赶忙将砚台护在腰间。他只以为是什么暗器,未想到会如此力道。只听“铛”的一声,不仅将他腰间砚台击碎,还将何青峰震得后退五六步,险些跌下楼梯去。 灵虬泉师见状大惊道:“这不是手到擒来吗?怎么......”老太太笑道:“泉师是想问,怎么和东方两兄弟的手到擒来不一样?实言相告,方才我们雅沁所用的,乃是老太太自创的金舂指。手到擒来须有利刃在手,而利刃若被敌人夺去,反成了对自己的不利。而这金舂指是以取任何物为器,集中指力于一点,威力远大于从前!”灵虬泉师听罢,长舒一口气,再看向何青峰。 蒙卡见大哥何青峰心爱的砚台被击碎,赶忙上前道:“大哥,砚台!”何青峰蹲在地上,颤抖着捡起地上的砚台碎片,起身抽泣道:“我的砚台......我的砚台......”说罢,叹口气道,“‘一看肠一断’......”说着,竟哽咽了起来。蒙卡补充道:“‘好去莫回头’!”他与何青峰待一起久了,竟也可以吟出一句白居易的诗来。 蒙卡取下巨镰钢刀,大喝道:“赔我砚台!”陶殇儿见状,跟着大骂道:“大哥,这妮子打碎了你的砚台,看我不把她的皮扒下来,给你换个更好的!”陈达、殷绣卿也道:“老五、老六,咱们兄弟一同上,就不怕他们芳草卉还能奈何的了咱?”说罢,四人人伙同闻起,便要一同冲上前去。沐雅沁顺手握紧五颗石子,当下准备同时掷出。 “河西六鬼,不好好在河西待着,非要到中原来趟这趟浑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句腹语再次响起,这五人立时停下了脚步。何青峰丢掉砚台碎片道:“我们既然是河西六鬼,自然是有事六人一起上,不算欺负人吧!反而是你,在暗中用腹语讲话,有本事就露面吧!”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哨声响过,从窗外悠悠飘来一老者,正是东方隶。众人见状大吃一惊。“老夫东方隶,尔等有何话讲?”东方隶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却略带羞涩的看着他。灵虬泉师颤抖着抬头看了看道:“东方隶,昨日约好了,今日之事你不插手。为何还是来了?” 东方隶向灵虬泉师走了两步道:“这话,您是听谁说的?”灵虬泉师道:“颜华派掌门,吕择段。”东方隶听罢突然大笑道:“吕择段?那厮说话向来并无诚信可言。就在前几日,他还曾说过,要给我兄弟赔上一辆四轮车,结果还是顾左右而言他。他人在何处?找他来对质!” 灵虬泉师摇摇头道:“东方谷主,你一直埋伏在附近,想必你也听到了。吕择段带着他的一众颜华派弟子跑了,还从哪里找来对质?空口无凭,我确实也没办法强求。”说着,再抬头看看他道,“谷主,你的意思,今日之事你是管定了?” 东方隶摇摇头道:“东方谷主是他东方霸,而非我东方隶,切莫再叫我谷主。”说着,回头看了看老太太何凤君道,“凤君,我骗了你,还是过来了。你不会怪我吧?”老太太摇摇头,语气和缓了许多,笑道:“不怪你!” 东方隶突然眼眶湿润道:“凤君,四十六年了,这是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说着,抹了一把老泪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总算如愿以偿啦!”沐雅沁在旁看着,不禁跟着潸然泪下。眼前的这一幕令自己想起了韩啸月。若是韩啸月对自己能有东方隶半分的感情,自己便死而无憾了。 何青峰哼笑一声道:“‘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早就听说有个‘美 第一百六十四章 拼力 沐雅沁击碎了何青峰的墨宝和砚台,将其激怒,河西六鬼决定一同制敌。东方隶突然现身,表明来意,河西六鬼为了颜面不惜与他一战。 东方隶之所以安心现身,应战河西六鬼,却是看在韩啸月已然可以独当一面。虽然他亲眼所见,自己的弟弟东方霸做出了君子不齿的行为,以李景贤为要挟。但比起老太太何凤君之安危,他宁愿相信,韩啸月有自己的办法。 韩啸月与东方霸僵持了一阵,东方霸终于忍无可忍道:“韩啸月,你当真不交吗?”韩啸月见他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只得叹口气,将实情相告道:“实不相瞒,我的确是修炼了四卷剑华本纪。只是,这四卷已经被我销毁......” 东方霸听罢直摇头道:“不可能!如此珍贵的秘籍,就算销毁,你一定也会重新誊写一份出来。不管是真迹还是你的誊写,统统交过来!”说着,指了指脚下,示意他扔到自己脚边。韩啸月摇摇头道:“很遗憾,我并未誊写,这世上只有真迹,已被我销毁。若谷主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说着,一指李景贤道,“你有质在手,我又怎敢抱侥幸心理骗你?” 东方霸心中一疼,撇撇嘴道:“好你个臭小子,暴殄天物!谁叫你这么做的?是谁?”韩啸月道:“没人教我这么做,是我自己要如此。”说着,一指东方霸道:“江湖之中,就是像你这般小人太多,为了这剑华本纪不惜害人性命。为了江湖的安宁,我只得如此!” 东方霸将伤重的李景贤丢一边道:“你!你有什么权利处置?那十二卷剑华本纪可是前人心血,武林中人之瑰宝。你有什么权利销毁?”韩啸月哼了一声,喝道:“这种害人的心血,杀人不眨眼的瑰宝,不要也罢!我大蜀之所以被灭,全拜一卷剑华本纪所赐!几万条生命葬身战场之上,我若不毁掉,杀戮便永无止境!” “本就弱肉强食,国力衰微,就别怪他人觊觎!收起你这虚伪的义正言辞吧!”东方霸说着,情绪略显激动,继而大骂道,“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自己练了,还要装出一副悲天悯人。我......我要杀了你!”说罢,冲上前去。 韩啸月等的就是这一刻。见他将李景贤丢弃一边,目光示意张大发前去将他救下,跟着也冲了上去。张大发心领神会,带着十几名丐帮弟子沿小巷绕路,准备从后面将李景贤救下。 东方霸从下而上呼出一掌,韩啸月引身去挡,跟着挥出一拳。东方霸知道他双手力道强劲,并不去硬抢,而选择侧身躲开。二人拳脚相加,由于东方霸以躲闪为主,故而战得难解难分。 韩啸月犹如天誓附体一般,接连用出遁地指,直插其腰盘。东方霸虽对枯禅寺招式有些见识,但却从未见过有哪个枯禅寺的僧人用过天誓神器的招法。韩啸月攒起食指和中指,如一尊千手佛般,东方霸只得疲于招架。余光所见,韩啸月指力超群,断然不能轻易去挡。 张大发片刻之功便绕到了李景贤附近,见东方霸无暇顾及,便悄悄低下身,摸到了李景贤身边。“景贤兄弟,你没事吧?”张大发低声道。李景贤还未说话,只见东方霸悄无声息丢来一柄铁环。张大发以为他无暇顾及,并未引起注意。当他注意到时,那铁环已然到了胸前。“咚”的一声闷响,张大发被震飞七八丈远。其他弟子见状,纷纷不敢靠近李景贤。 “休要打他的主意!”东方霸一边说着,一边迎着韩啸月的遁地指。东方霸只顾闪躲,却丝毫没有还手之功。“堂堂万妖谷谷主,居然被一个晚辈打得无力招架。这厮身上定有惊天秘密!”东方霸想着,怪叫一声,接住了飞回来的铁环,再向韩啸月掷去。“手到擒来,你觉得还对我有用吗?”韩啸月说着,轻松躲过。 “幼稚!”东方霸说着,伸手抓住铁环,身体反被铁环拉着直追韩啸月胸口。这次,若他只躲开铁环,东方霸定然不会放过这个近身的好机会。若不躲开,只得用身体去抵挡。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再过多思考。唯有接住铁环,才不给他以近身的机会。 韩啸月大喝一声,双手将铁环接住握在手中。铁环另一端,东方霸身体停在半空中,如一根横亘在空中的晾衣杆,两只手暗暗用力。韩啸月只觉一股暗流涌动,双臂犹如被无形绳索勒住了一般,憋胀难忍。“他在与我比拼内力!”韩啸月心中暗想着,便尝试着将剑华本纪习来的内功与东方霸拼耗一番。 猛然间,韩啸月汇聚内力于双手,将铁环震的“嗡嗡”作响。东方霸知道这个年轻人内力很高,却未想到突然爆发起来竟如此之高,自己双臂险些被折断。却待片刻后,他突然发现,韩啸月的内力渐渐供应不上,逐渐势弱。东方霸心中暗喜道:“到底是年纪尚轻,虽然内力爆发惊人,但此却无法持续。跟这种年轻人对战,比拼内力果真是上上之选!” 不出他所料,韩啸月拼尽内力,都无法再撼动东方霸。而他也陷入两难境地。若此刻松开铁环,势必会被东方霸内力所伤而若继续耗下去,决计不是他的对手。“嫣儿,我该怎么办?”韩啸月心中暗道,双手渐渐没有了力气。 “韩啸月,适可而止吧!论拼内力,你还嫩了些!”东方霸口中嘲讽,心中颇为得意。韩啸月刚要反驳,却见东方霸身后突然隐约走来一人。定睛去看,居然是龙嫣正缓步走来。一边走着,龙嫣一边轻声“嘘”着,示意他不要声张。而她的手中,正握着一柄短刀。“嫣儿……每次危急时刻,你总会出现救我……”韩啸月心中想着,不免流露出得意之色。 东方霸看得出神,笑道:“这时候了,居然还能笑出来。既然如此,那老夫可就送你去极乐世界吧!”说罢,东方霸猛地发动内力,韩啸月双臂一震酥麻,终于再也坚持不住。龙嫣就在此刻高高举起短刀,用力刺下,只听“噗”的一声,短刀竟刺穿了东方霸的脊背,刀尖从他右胸口穿出。东方霸惨叫一声,松开手中铁环,与韩啸月朝两个方向一同被震飞。龙嫣跛着右腿,向韩啸月狂奔道:“啸月,你怎么样?” 当她将韩啸月扶起来时,他虽已口吐鲜血,但还可以慢慢站立,显是受了轻微的内伤。而东方霸则更为严重。突如其来的外力打乱了他体内正常运行的的内力,此刻内力犹如脱缰之马在体内乱撞,与当年韩啸月重伤之情形并无二致。 东方霸单膝跪地,掏出随身的止血剂向伤口撒去。而后起身,跌跌撞撞走到一面墙边,右手扶墙,看着韩啸月和龙嫣。看得出,他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守信 东方霸利用自身强大的内力根基,诱使韩啸月与他比拼内力。 韩啸月纵然学习了《剑华本纪》的内功,只可惜爆力有余却无法持续,若非龙嫣及时赶到,韩啸月恐有性命之忧。龙嫣悄悄站在东方霸身后,刀刺穿了他的右侧胸膛,东方霸负伤而逃,丢下句话道:“韩啸月,走到天涯海角,老夫都会再找到你!” 韩啸月长舒口气道:“总算是走了!”说罢,慢慢坐在地上,尝试着将体**力慢慢散去。 “韩大哥......”李景贤有气无力道。龙嫣听罢,赶忙跑到李景贤身边,将其扶起道:“景贤,你韩大哥受了内伤,正在调理内力。你怎么样了?”李景贤挨了掌,气息微弱,却还道:“我无大碍,你快看看......张大他......”说着,指不远处的张大。 龙嫣点点头,又到张大身边,将其扶起道:“你就是张大?你怎么样了?”张大紧皱眉头,紧咬牙关,挤出句话道:“这老贼,出手太重......”说罢,嘴角淌下鲜血,渐渐有些意识不清。 众丐帮弟子下子围在了韩啸月身边道:“帮主,咱们得赶快给他们疗伤啊。不然,是要出人命的!”韩啸月点头称是道:“没错,眼下只有崔掌柜能救他们。你们留下几十人将万妖谷余下弟子看好,剩下的人将景贤和张大抬到崔氏药铺去!” “那您呢?”众弟子问道。韩啸月摇摇头,看了看春祥居三层道:“我答应了大哥和沐雅沁,要保护老太太周全。她没有食言,我也不能违约。”众弟子道:“可是,您的内伤......”韩啸月摇头道:“内力紊乱,稍稍调理下就好。你们快去吧!”说罢,推了推面前的弟子。众丐帮弟子领命,各自架起张大和李景贤向崔氏药铺而去。 龙嫣留下来,走到韩啸月身边道:“啸月,你什么时候成了这些乞丐的帮主?”韩啸月道:“丐帮是大哥东方隶暂时委托给我的,说来话长,等过了这关,我慢慢与你讲来。” 龙嫣点点头,心中不愿他再去涉险,试探道:“那……你果真是要去吗?你看你伤得这么重,去了也是添麻烦啊!”韩啸月道:“不可不去,这是原则。”说着,看着龙嫣道,:“对了嫣儿,我不是叫你在府中等我吗?怎么返回来了?” 龙嫣坐在他身边,埋怨道:“你还说!要不是我返回来,你的内力早就被那老贼拼尽了。”说着指李建威道,“我回到府中,那个将军正在等你。我把事情都告诉他了,他当即决定前来增援。我心中不踏实,总觉得你要遇上困难,便悄悄跟了过来。正见你与那老贼拼内力,故而出手相救啦!” 韩啸月点头笑道:“多亏有你啊!”龙嫣道:“啸月,原来你真的修炼了《剑华本纪》!不过,你可真傻,那老贼把年纪了,你跟他拼内力,岂不是以卵击石?” 韩啸月道:“不错,嫣儿批评的是。”龙嫣继续道:“还有,那老贼说你练《剑华本纪》会走火入魔,是真的吗?” 韩啸月轻笑声道:“那老贼的话,又有几分可信?”说着,尝试着慢慢起身道,“我看,我调理的差不多了。方才我听见大哥东方隶出手了,想必,此刻已经鏖战许久,我需要去助他臂之力!”龙嫣搀扶了把,见拗他不过,便同他同往春祥居走去。 李建威就在春祥居门口,带领着五百骑兵戒严。见韩啸月走来,施礼道:“大人!”韩啸月点头示意道:“李将军。恐怕,我要上春祥居趟。”李建威赶忙阻拦道:“大人,万万不可啊!听声音,里面打斗的很厉害。眼下宋军就在城外,你若有什么闪失,全城的百姓怎么办?” 韩啸月道:“我韩啸月人,怎能改变场战争的胜负?我见李将军练兵有方,个个以当十,有你在足矣。况且,以我的功夫,想来不会有什么闪失。”李建威还要劝阻,韩啸月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上面有我的朋友,我既已答应他们,又怎可食言?” 李建威听罢,便命人让开条路出来。韩啸月点头示意,便要往里走。 正在此时,只见东面阵喧闹。接着,包围春祥居的骑兵纷纷下马,朝东面跪拜,口中道:“殿下千岁!”韩啸月等人回头看去,却见李仲寓、李仲宣和李仲仪三兄妹缓缓走来。李卫跟在身后,寸步不离。“末将李建威,拜见三位殿下!”李建威说着,单膝跪地行礼。 “仲寓、仲宣!你们怎么来了?”韩啸月面露喜色,慢慢上前。李氏兄妹见韩啸月嘴角有血迹,赶忙问道:“啸月,你怎么受伤了?”说着,示意众人平身。 韩啸月道:“方才与万妖谷东方霸番大战,受了些轻伤。多亏嫣儿及时出手,已将他赶走了!”李氏兄妹点点头。李仲仪看着龙嫣道:“原来,这位姑娘就是龙嫣。果真是倾城之貌,若我是男子,想必也会不远万里来寻她。” 龙嫣笑道:“你说笑了,我哪有那么美?”韩啸月笑着介绍道:“嫣儿,你面前的这三人可是我的小,从小在起玩耍。另外,他们三人都是唐国皇族,中间的大哥李仲寓更是唐国太子。”龙嫣重新深施礼道:“原来是都是韩啸月的朋友。小女是啸月的妻子龙嫣,失敬!”龙嫣闭口不提他们皇族身份,只简单以友人之礼待他们,心中毕竟还是对所谓皇亲国戚充满了提防。 李氏兄妹并不在乎,李仲寓拍拍韩啸月的肩膀道:“啸月,你艳福不浅啊!对了,春祥居这是什么情况?李将军兴师动众戒严起来,把这酒楼围得水泄不通,意欲何为?”韩啸月道:“实不相瞒,里面正是江湖人士正在处理彼此恩怨。因为军队乃国之重器,我便没有叫李将军插手。”说着,韩啸月抬头看了眼,见打斗声依旧,便道,“另外,我答应了位大哥,要助他臂之力。我现在就要上去了,你们在此稍候吧!” 李仲宣摇摇头道:“啸月,我们刚来就给我们准备了这么大的礼?哪能只有你去做,而我们兄妹三人干看着?说吧,要我们兄妹三人怎么做?”韩啸月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是我个人之事,不想叫你们也卷入进来。江湖恩怨,毕竟还是与你们的身份不符啊!” 李仲仪道:“这就不对啦!怎么叫不符?咱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既然叫我们赶上了,当然要道去啦!”韩啸月摆摆手道:“万万不可!我不想叫唐国皇族与此事有染,毕竟......此事成败尤未可知!”说着,紧走两步。唐氏兄妹见状还要跟过来,韩啸月回头摆摆手道,“别叫我为难啦!我去去就回。若是个时辰都没有出来,你们再来救我不迟!” 唐氏兄妹见状,只得点头应下。龙嫣道:“啸月,若是抵挡不住,务必保全性命要紧!”韩啸月点点头,便冲了上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衷肠 韩啸月与东方霸比拼内力,险些被其击败。幸亏龙嫣及时出现,将东方霸刺伤,使其迫不得已而逃离。韩啸月虽受了轻微内伤,却依然决定去春祥居三层助东方隶一臂之力。恰巧遇到了回到潭州的李氏兄妹。他不愿让李氏兄妹牵扯江湖恩怨,婉拒三人协助之请求。若他知道三层上之真实情况,或许就不会如此。 东方隶现身,河西六鬼各自施展绝技想要与他一战高下。 何青峰手中狼鬃毛笔刚劲有力,一招狼鬃泼墨更是招招点睛,直看的人目不暇接。东方隶不急于与他对战,而只是一味闪躲。方才在暗处观战之时,他已然明白,何青峰的功夫虽然招法锐利,却只以守为主,攻击性稍差人意。 闻起没有了毒蜂的助战,功夫上便略显迟笨,倒是像极了六鬼中的“拖油瓶”一般。东方隶即便不去顾他,他也难以近身,更不提战力。 蒙卡手中巨镰钢刀锋利无比,块头十足的他每一招都刚劲威猛,却在速度上略输一筹。东方隶只需格挡他一招,便足以腾出功夫来挡去他人三招。“夷人之穴位,谅来与中原人并无差别!”东方隶看准了他的少海、曲池两处穴位并用力击打,意图使他双臂无力,进而难以举起钢刀,迫使他退出。 陈达、殷绣卿夫妇手中长剑眼花缭乱,情比金坚招法更是威力极大。陶殇儿的滚地龙更是难有规律可循。东方隶此番最需注意的,就是此三人。 沐雅沁怀中依旧抱着迟海,阿秋在旁边观战。老太太数着招数,见东方隶接连走了三十几个回合,却并未被河西六鬼所伤,心中暗道:“这东方隶,果真厉害得很。只是,毕竟年纪大了,怎能再像年轻人那样打斗呢?”想到此,看了一眼沐雅沁和阿秋道:“雅沁,阿秋,你们两个速速前去助战!” 沐雅沁轻轻将迟海放在地上,对阿秋道:“阿秋,快去!”阿秋领命,一个箭步上前加入战阵。 她与陈达、殷绣卿夫妇方才有过一战,正好替东方隶分散了他二人的攻势。“拆开他们!”东方隶指挥着,阿秋飞到他夫妇二人中间,左右互搏。陈达与殷绣卿见她故技重施,心中思量着破解之法。“达,她成心又要分开你我,怎么办?” “卿,我们绕大圈吧!”陈达说着,便围着战阵绕起圈来。与殷绣卿一起,一左一右,绕了一圈便又站在了一处。当阿秋再去时,又要想办法将二人分开。他二人更是有了主张,一旦被分开,便绕圈朝彼此跑去,总归可以站在一处。 沐雅沁将迟海放倒,起身以金舂指为器,攻了上来,直冲陶殇儿而来。陶殇儿滚地龙招法速度极快,沐雅沁几招都未击中,却给地板凭空增添了几个石子般大小的洞。 灵虬泉师看了门下弟子一眼道:“你们为师不叫你们为难。速速去杀了老太太,这总可以吧!”一众弟子听罢,点头领命,朝着老太太而来。 老太太身边能战的弟子只有三人,全部迎了上去,而清水门弟子倒还有一二十人。余下的三名弟子只抵当了一阵,便都葬身在清水门弟子的剑下。眼看这些清水门弟子就要冲到眼前,老太太一声大喝,不顾自己身中剧毒,猛地起身发功,一招“气壮河山”,用尽全身内力推出一掌。一众清水门弟子纷纷应声向后摔倒在地,当即口吐鲜血而死。接着,老太太从袖中抽出那两根铁筷子,猛地向灵虬泉师丢去。 “马上夹!”灵虬泉师大叫不好,却已躲无处躲。顺手拉住身边的周小娥挡在身前。周小娥尖叫一声,便被他拉着,扑倒在了灵虬泉师的身上。可怜的周小娥,就如此被老太太两根铁筷子插中了后脊两边的琵琶骨,当即血流如注。 “小娥!”成松大叫着,向周小娥爬了过来。灵虬泉师将周小娥丢在一边道:“你的小娥,为师还给你!”说着,瞪着老太太道,“你身中剧毒,居然还胆敢使用内力?真是找死!” 成松爬到周小娥身边,将周小娥抱在怀中不停的呼唤。而周小娥却昏死过去,气息微弱。老太太更是为他所为不耻,哼笑道:“泉师,你可真是‘为人师表’啊!连自己的弟子都不放过没想到吧,老太太我” 说着,老太太终因使用内力而剧毒攻心,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湿透了整片前胸。 老太太难得今日梳妆打扮,还穿上了一身红色锦袍。没想到,却被自己一口毒血弄脏了胸前。接着,老太太一个趔趄向后摔倒,扶着一个凳子坐在地上,拼命掏出方巾擦拭着胸前的血污,眉头紧锁着自语道:“不行不能叫他看见我如此打扮,不可叫他看见我的狼狈相”说着,加快了擦拭的速度,眼中热泪盈眶。 东方隶闻声望过去,却见老太太吐血倒地,当即喊道:“凤君!”而这一分心,却被陶殇儿一拳击在脊背。东方隶向前一歪,陶殇儿顺势翻滚到他面前,又一记重拳打在他胸口。东方隶连中两拳,眼睛却一眨未眨,直勾勾盯着老太太何凤君,口中鲜血流了出来,依然呼唤着老太太的名字“何凤君”。 陶殇儿还要再打,沐雅沁看准时机,一招金舂指,只见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正好击在了陶殇儿的右拳上。陶殇儿惨叫一声,再看右手,手掌竟破了一个血窟窿。“我的手哇!”陶殇儿惨叫着跌倒在地,疼痛不已。 东方隶顾不得其他,跌跌撞撞走出战阵,到老太太面前,伸手抓住她还在不停擦拭前胸血污的手道:“凤君,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何凤君摇摇头,似乎有些精神错乱般的喃喃道:“四十多年了我决不能叫他看到我如此狼狈这身衣裳,决不能脏” “凤君!你看着我!”东方隶喊着,晃了晃何凤君。何凤君如梦方醒,叫了一声:“阿隶哥哥阿隶哥哥啊!真的是你吗?”说着,猛地与东方隶抱在一起。 两个头发花白,满脸沟壑的老人,如同分别已久的情人见面一般抱在一起,却实在与彼此年龄不符。但感情,是不分年龄的。即便是如东方隶与何凤君两个功成名就的老前辈,分隔四十六年,却还是抑制不住内心之思念,如此便“不得体”的抱了在一起。 远处打斗还在继续,此刻似乎却与这两个老人并无关系。何凤君如一个少女般看着东方隶苍老的脸笑道:“阿隶哥哥,今日特地为你穿来了这身衣裳,却不想弄脏了”东方隶伸出手轻轻遮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笑道:“不脏。凤君,你在我眼中,依然是那么美” 何凤君羞涩道:“阿隶哥哥,今日你能来,我太高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反水 灵虬泉师趁河西六鬼围攻东方隶之际,下令余下的清水门弟子欲先行杀死老太太何凤君。何凤君冒着毒发身亡的危险发动内功,一招气壮河山将清水门弟子悉数击败,自己却也毒发而吐血。东方隶见状后突然分心,遭到陶殇儿两记重拳。沐雅沁阻拦下陶殇儿的攻势,这才让东方隶得以与何凤君相拥在了一起。 两人情话绵绵,灵虬泉师在旁看着,慢慢起身道:“好一对伉俪情深!东方隶,当初你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而被亲弟弟夺去了谷主之位吧!”东方隶笑道:“什么谷主?老夫从来都不曾当过什么谷主!再说,谁又稀罕呢?我东方隶苟延残喘至今,就在等待与凤君重逢的这一刻。既然这一刻到了,所有的一切也变得无足轻重。” 灵虬泉师笑道:“当真无足轻重?难道,你就不记恨你那弟弟?”东方隶道:“曾经记恨过。日子久了,便也淡了。”说着,注视着何凤君继续道,“我遇见你,便是遇见了永恒。” 灵虬泉师点点头,将清水剑祭出,笑道,“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只有死亡才是永恒的!既然你们永远不想再分开,那就不如做了我的剑下之鬼,化身为永恒吧!”说罢,举剑要刺。东方隶与何凤君自然是不怕死,更何况有彼此作伴,黄泉路上可以结伴而行。 两位老人抱在一起,闭着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灵虬泉师,剑下留人!”随着一声喝道,韩啸月冲将上来,一招千里辟易便登时来到他面前。跟着一招遁地指直插灵虬泉师眼窝。灵虬泉师举剑去挡,只听“铛”的一声,猛地向后退了三四步。韩啸月不敢用力,否则,灵虬泉师手中的清水剑,如何还能完整无缺? 灵虬泉师定睛一看道:“你是何人?”韩啸月自报家门,灵虬泉师哈哈笑道:“原来是你!手刃汉昇堂堂主李程汉,火烧枯禅寺藏经楼,将成松救活还擒住了俞涉。哈哈,你可真是传奇人物啊!”韩啸月笑道:“李程汉不是我杀的,藏经楼也不是我烧的,至于俞涉......”韩啸月说着,摇摇头道,“我知道,不论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吧?” 灵虬泉师笑道:“那是自然。这么露脸的事儿,谁会拒绝呢?如若否认,那便是沽名钓誉!”韩啸月摇摇头道:“果然如此,小人眼中任何人都是小人。”说着,看着成松道,“包括他教出来的徒弟!” 成松一脸的泪水,抬头看了看韩啸月,又低头抽泣地喊着周小娥的名字。他不急于解释。眼下,也并非解释的时机。 灵虬泉师道:“好啦!说说看,你因何要阻拦老夫?”韩啸月道:“原因很简单。东方隶是我结拜的大哥,老太太是我大哥未婚之妻。你若要害他二人性命,我怎能不拦?” 灵虬泉师哈哈大笑,侧眼看了看东方隶道:“东方隶啊东方隶,你居然成了这个黄毛小子的大哥啦?老夫还真是长见识啦!”东方隶对此并不在意,悄悄对韩啸月道:“啸月,河西六鬼眼下还在与我们为敌。方才灵虬泉师以周小娥为挡箭牌,挡住了凤君的铁筷子,现在她身受重伤。不如将此事广而告之,叫他们内部反水!” “好主意!”韩啸月得意道。接着,冲着河西六鬼喊道:“你们,哪个是陶殇儿?”陶殇儿听罢停下手来,看着韩啸月道:“我就是!咋了?” 韩啸月一指周小娥道:“陶殇儿,你即将过门的媳妇周小娥被灵虬泉师所杀,你不管吗?”陶殇儿听罢,大叫一声赶忙跑到周小娥身边。成松大骂道:“你要作甚?给我滚开!不许碰小娥!” “去你妈的!”陶殇儿一把将成松推开,却见周小娥的琵琶骨部位插着两根铁筷子。何青峰见状,赶忙道:“别打了!都别打了!”说着,双方人各自停手退到两边。 陶殇儿看着她背上的铁筷子和浸红的衣衫,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口中哭丧着念道:“小娥......还没过门,你怎么就......”何青峰上前两步,看了看周小娥的伤势,转而看向老太太道:“老太太,这是你干的?” 老太太眼都没抬一下,哼笑道:“是我干的。只不过,当时我瞄准的是灵虬泉师。没想到,那厮居然让自己的弟子为自己挡下,那能怪谁?” 灵虬泉师听罢,矢口否认道:“放屁!老夫何时做此下作之事?你分明就是见我家小娥柔弱,因而出手伤她!你......你血口喷人!”韩啸月看着何青峰笑道:“这位兄弟,不信的话,你可以再问问成松!” 河西六鬼一同看向成松,成松点头称是道:“不错,就是他!”说着,一指灵虬泉师道,“就是他,以小娥为质,替自己挡下了那一招马上夹!”陶殇儿听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盯着灵虬泉师道:“泉师,说好了将小娥许配给我,因何你又害她啊?” 灵虬泉师心中暗骂成松“孽障”,却也无法抵赖,只得义正言辞道:“对啊,就是老夫干的!周小娥是老夫之徒,理应为我挡箭!再说了,她还有口气不是吗?”说着,看着陶殇儿道,“咱们可是说好了,除掉老太太迎娶周小娥。眼下,老太太活得好好的,哪里还能再谈论嫁娶?这门亲事,压根就还没有生效!”何青峰听罢,大怒道:“灵虬泉师,你可真够阴毒!”接着,河西六鬼其他人纷纷指责灵虬泉师“太过小人”。 陶殇儿悲从中来。打了大半辈子的光棍,到手的媳妇儿却成了半个死人,这口气怎能咽下?“灵虬泉师,你这个害死我媳妇的凶手!我要宰了你!”说罢,陶殇儿不顾右手上的贯穿伤,硬是冲上去要与灵虬泉师一战高下。灵虬泉师抬起手中清水剑,一招秋水无痕,只是剑气所至,便将陶殇儿胸口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陶殇儿应声向后摔倒在地。 当他再起身时,河西六鬼见他胸前一道血痕。蒙卡大骂道:“卑鄙!”陈达与殷绣卿夫妇将陶殇儿搀扶在一旁,为其将伤口止血。何青峰瞪着灵虬泉师道:“泉师,你这是要与河西六鬼为敌了?”闻起一声不吭退到身后,暗暗开始驱使毒蜂前来。 灵虬泉师环视众人,见三层之上除了地上清水门弟子的尸体外,再无一个助手,所谓是众叛亲离。自知败局已定,转而哈哈大笑道:“好哇!河西六鬼,你们居然也背叛了承诺?早知如此,就该叫你们一辈子都待在河西,永世不得踏入中原!”何青峰隐隐听到有毒蜂“嗡嗡”之声,嘴角一撇道:“泉师,晚啦!”说罢,一脚踢起地上仅剩的半坛潭乡红,笔尖轻点坛中酒水,朝着其他人身上泼去,大叫道,“当心,老三的乌首毒蜂来啦!” 话音刚落,只见一群黑压压的乌首毒蜂冲入三层。 第一百六十八章 裁定 灵虬泉师以周小娥为质,挡下何凤君铁筷子之事败露,引得河西六鬼反水。尤其是陶殇儿,欲为周小娥报仇,反被灵虬泉师秋水无痕的剑气所伤。闻起见状,暗中再次驱使乌首毒蜂前来助战。何青峰隐隐听到有毒蜂“嗡嗡”之声,一脚踢起地上仅剩的半坛潭乡红,笔尖轻点坛中酒水,朝着其他人身上泼去,大叫道,“当心,老三的乌首毒蜂来啦!”话音刚落,只见一群黑压压的乌首毒蜂冲入三层。 毒蜂如同长了双眼,路过其他人的身边并不停下叮咬,而直扑灵虬泉师而去。灵虬泉师一边挥剑去砍,一边骂道:“河西六鬼,你们这群小人!老夫饶不了你们!”只可惜,灵虬泉师身中剧毒,再也无法发动内力,打出剑气驱赶毒蜂,只得任由毒蜂对自己无情的叮咬。他口中大骂着,终于引得毒蜂顺着张开的大嘴飞入喉中,使其发不出声来。灵虬泉师临死之际,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灵虬泉师终于无法站立,瘫软在地,渐渐没有了反应。“好啦,老三,停下来吧!”何青峰说着,闻起施咒驱使毒蜂离开。众人上前去看,却见灵虬泉师满身的黑色水泡,身体还在轻轻抽搐着,已然奄奄一息。“看来,他是死定了。”何青峰说着,回头看着陶殇儿道,“老六,交给你了!给他个痛快吧!” 陶殇儿此刻胸口的伤口已被包扎完毕,听罢径直走到灵虬泉师身边。看着他令人作呕的躯体,陶殇儿蹲下身来,抬手一拳击打在灵虬泉师的脑袋上,顿时脑浆迸裂。陶殇儿起身唾了一口,回到何青峰的身后。 韩啸月见状摇摇头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好歹也是一派之掌门,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何青峰上前,打量着韩啸月道:“你叫韩啸月?灵虬泉师的事情解决了,我们河西六鬼的事情待如何说?”韩啸月以为这河西六鬼还是冲着东方隶而来,便没好气道:“怎么,今日死的人还不够多吗?你们河西六鬼助纣为虐,祸害中原,本不该来,还要如何说?唯有速速离开,我们彼此便都有了体面。” 何青峰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灵虬泉师曾将周小娥许配给了我们老六。现如今,杀出个成松。如今灵虬泉师已死,成松又被他驱逐出了清水门,这春祥居再无清水门的活人,那小娥姑娘到底归谁?”说着,盯着韩啸月继续道,“我见你倒是一身贵气,想必是出身名门,还是劳烦你给我们裁决一下!” 韩啸月这才明白,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便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东方隶,想要征求一下他的主意。但见他此刻正与何凤君紧紧拥在一起,低声诉说着情话,并未在意周围所发生之事。便转过头来,想了片刻道:“诚如你所言,眼下清水门中已经无人做主。如此说来,周小娥便是自由之身,她的婚娶之事自然就有她来决定。”何青峰笑道:“你说笑了!小娥姑娘现在人事不省,如何做得了决定?” 韩啸月一指北市道:“北市之中有个崔氏药铺,是药师庄在潭州之分号。不如,我们先将伤者送过去医治,待小娥姑娘恢复了意识,再做决定不迟。”何青峰听罢,点点头。陶殇儿见状,摇摇头道:“那不行!若是叫她做决定,她绝对不可能跟我走啊!既然灵虬泉师生前以清水门的名义将小娥许配给了我,即便泉师死了,那也是生效的!”说着,看着何青峰道,“大哥,咱们把小娥接走吧!到了河西,自然也有高人能医治!” 韩啸月听罢,笑道:“感情的事勉强不来。既然你知道,以目前来看小娥姑娘未必跟着你,那你自然要更加殷勤,做出一些叫她感动的事。你以为,强行将她带走,他就会随你?”说着,韩啸月看了看周小娥道,“依我看,小娥姑娘这种状况,多待一刻便多了一分危险。只怕,出不了潭州的城门,便一命呜呼了!” 何青峰点头道:“你说得对,救人要紧!”说罢,看着陶殇儿道,“老六,眼下救人要紧。大哥答应你,一定想办法赢得小娥姑娘之芳心。咱们河西六鬼虽然不是江湖好汉,但若是连一个女人都需要巧取豪夺才能留下,那咱们可就不要在江湖上混了!那周小娥一定是你的人!”成松听罢,在旁大骂道:“你们休想!我不会叫你们带走她,绝不会!” 韩啸月瞪了他一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争来争去?还不快将小娥姑娘送去崔氏药铺?”河西六鬼听罢,赶忙抱起周小娥便离开,往崔氏药铺而去。成松无法起身,向前爬了两步。陈达见他可怜,便与殷绣卿一起,连带他也负在背上。 “雅沁,快将那小和尚也一同背了去吧!千万别叫他死在我面前!”老太太说着,挥了挥手。沐雅沁点头称是,与阿秋一起,将迟海架了出去。 顷刻间,春祥居除了一地的尸体,便只剩下韩啸月与东方隶、何凤君三人。 “凤君,他们终于离开了。这下,没人能打扰到我们啦!”东方隶说着,手不住地抚摸着何凤君的发丝。何凤君一脸幸福道:“阿隶哥。没想到我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还能再将那份感情重新唤起……遇到你,我从未后悔过。你呢?” 东方隶点头笑道:“我也是……”说着,两人便不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幸福感和血腥味,这一幕无论如何也不曾在韩啸月的脑中出现过。 随着那一众人的离去,龙嫣赶忙跑了上来。见韩啸月正站在那里看着一对白发老人说些情话,不禁走近道:“啸月,你……”韩啸月示意她低一些声:“嫣儿,你说咱俩老了,能像他俩那般恩爱么?” 龙嫣看看东方隶和何凤君,又看着韩啸月低声道:“啸月,我对咱们的未来还是有信心的。不过,这老太太和他,怎么像一对恋人一般?”韩啸月点头道:“这老者,便是我的大哥东方隶。”说着,便将龙嫣拉到一边,将东方隶与何凤君之事简单说了。龙嫣恍然大悟道。 “怪不得老太太言辞激烈拒绝了他,原来有这么多渊源。”龙嫣说着,看着何凤君道,“这老太太还真是可怜。不过,如今也算是终成眷属啦!” 韩啸月拉着龙嫣的手道:“对了,李将军和李氏兄妹现在何处?”龙嫣道:“他们还在楼下,先叫我上来看看情况。你不开口,他们似乎还不敢轻易上来。” 韩啸月笑道:“哈哈,看来他们对我有意见啊!”说着,看了看满地尸体道,“唉!这些冤死的亡灵,是该安息了。估计连死的时候都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为谁而战?” 正说着,何凤君突然开口喝道:“韩啸月,龙嫣。你俩过来!”东方隶赶忙道:“凤君,你就不要再如此严厉了!”说着,看着韩、龙二人道,“啸月啊,你们过来吧!我们两人有话要说。” 韩啸月拉着龙嫣的手,走到二人面前坐下。 第一百六十九章 传承 灵虬泉师被闻起的乌首毒蜂叮咬致死。弥留之际,被陶殇儿一拳打爆了脑浆。可怜的清水门掌门,就这样惨死在河西六鬼之手。众人担心周小娥的伤势会持续恶化,便将其和成松一道抬走往崔氏药铺而去。龙嫣得知了东方隶与何凤君之事,也终于明白了老太太何凤君因何脾气如此暴躁,性格如此乖张。 “啸月啊,你们过来吧!我们两人有话要说。”东方隶挥挥手,将韩啸月和龙嫣唤到二人面前坐下。何凤君的眼神似乎变得更温柔了一些,看了一眼东方隶,又看看韩、龙二人笑道:“韩啸月,老太太谢谢你出手相助!” 老太太突然开口言谢,反倒让韩、龙二人有些吃惊。尤其在龙嫣心中,她哪里会想到,老太太也有开口言谢的一日?东方隶见状笑道:“怎么,颇感意外?”龙嫣赶忙摆摆手道:“老太太突然道谢,我还有些不适应。这一直以来……”说着,龙嫣突然停下了口,不敢再说。 “这一直以来,老太太都对你没有过好脸色,对吗?”老太太反倒接过话茬道,“龙嫣,你以为我给你道谢,是在向你示好吗?只不过是阿隶哥叫我如此说。他说,若是不跟你们道谢,便显得我们为老不尊!”龙嫣听罢,长舒一口气道:“您如此说,我便放心了!” 龙嫣这话反惹得老太太一阵发笑。东方隶看着何凤君笑道:“凤君,你看你都给她留下了什么印象?”何凤君一改往日之做派,倒是像极了一个刚出阁的大闺女般道:“见不到心爱之人,谁还没有些小脾气呢?如今如愿以偿了,谁还愿意摆那副古板刻薄的面孔!”说着,看着龙嫣继续道,“龙嫣,你我虽相识时间不长,但老太太我知道你的为人。你是一个难得的知书达理、深明大义的好姑娘,比我门下其他弟子人品更胜一筹!” 龙嫣听罢一愣,试探道:“老太太,您不是要抓住我要挟啸月换取《剑华本纪》吗?还要不要?”何凤君莞尔一笑道:“有阿隶哥陪伴,还要《剑华本纪》作甚?”说着,伸手拉起龙嫣的手,将手心向上托起道,“相反,我芳草卉的内功,你是否感兴趣?” 龙嫣看了看韩啸月,不知这何凤君心中到底打得什么算盘,小心问道:“老太太,你的意思是……要收我做徒弟?”何凤君摇摇头道:“我身中剧毒,哪里还有工夫再收你为徒?掐算着时辰,老太太我也就是这一炷香的时间了。”说着,将另一只手放在龙嫣的手心上,将其单手紧紧夹住道,“老太太我人就算死了,这功夫怎么能丢掉?若是你感兴趣,我便将一身的内功传授于你如何?” 何凤君两手手心温热异常,龙嫣不知道,她已经开始将内功传授给自己。何凤君自知来时不多,不管她是否同意,都要先把内功传承出去再说。龙嫣一时间没了主意,转而看着东方隶。东方隶为了给何凤君争取传功时间,笑道:“嫣儿姑娘,凤君一片心意。遍观芳草会所有弟子,倒是没有一个似你这般实在。你与韩啸月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是都身怀绝技,行走江湖时也可互相保护。不是吗?”说着,又看看韩啸月。 韩啸月想了片刻道:“只是,沐雅沁毕竟才是芳草卉未来的主人。若是老太太把一身功夫给了嫣儿,她会怎么想?”何凤君笑道:“雅沁……哼!我早就看出来,她绝非是心甘情愿一辈子待在芳草卉中的那类人,早晚是要嫁人的!一旦嫁出去,就终生不得再回芳草卉半步。其实,当她把那小和尚带到芳草卉的那日,我便不再希望她可以扛起老太太的大旗来!” “那......那个小婉呢?您不是最喜欢她么?”龙嫣长时间以来也看得出,何凤君平日最宠爱的就是小婉。谁料,何凤君摇摇头道:“小婉乖巧虽乖巧,可惜却是个淫胚!再而说,她被挖去了胸口,已然没有那个心气。若是叫她做了主人,我芳草卉岂不成了淫窝?” 龙嫣摇摇头道:“可是,我也不可能入主芳草卉啊!我和啸月,是打算隐居起来过一辈子的!”何凤君道:“不急,你慢慢思量……” 东方隶看着韩啸月道:“啸月,接下来你要作何打算?”韩啸月看了一眼窗外道:“眼下,江湖恩怨已经了结,城外宋军步步紧逼。明日,我便要敦促各处城门做好防守工作。正好唐国皇子也在城中,借助他们的威信,我便有信心在征来五百士兵!” 东方隶看了看何凤君,又看了看韩啸月继续道:“啸月,我丐帮弟子全部归你调遣,城在人在,城亡......丐帮亦不可独存。”何凤君点头道:“不错,我芳草卉弟子沐雅沁、迟海、阿秋和小婉,亦归你调遣。”说着,看了看东方隶道,“阿隶想做的,便是我也要做的。” 韩啸月听罢,深施一礼道:“大哥和......”说着,突然顿了一下。既然二人相认,他便应管何凤君称“嫂”,却不知是否得当。东方隶点头示意,韩啸月笑着继续道,“大哥和嫂嫂深明大义,我谨代表潭州百姓向您二位致谢!” 何凤君点点头,将手伸了回来,长舒一口气道:“终于没有牵挂啦!这下,我芳草卉的功夫总算有了传承之人!”龙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通红发烫,便鄙夷的看着何凤君道:“老太太,您这是......”。 何凤君未作理会,转而抬眼深情看着东方隶道:“阿隶哥,我好像到时间了......这样撑着好累,好辛苦......但是好幸福。”东方隶摸着何凤君干枯的脸颊笑道:“凤君,别勉强自己。你先去吧,我待会儿就来。” 何凤君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啊,以后再也吃不到醉仙鸭、喝不到潭乡红了......”东方隶笑道:“去了那边,咱们就有吃不完的醉仙鸭、喝不完的潭乡红了!”何凤君听罢满意一笑,将头倒在了东方隶的肩上。片刻后,便没有了呼吸。 韩啸月见何凤君表情如旧,神态怡然,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很难叫人联想到她已然仙逝。韩啸月以为何凤君只是有些倦乏,睡在东方隶的肩上,便道:“大哥,要不带着嫂嫂先去我府上住一段时间,调养一下身子如何?”东方隶一边摸着何凤君的发丝一边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晚些时候,给为兄和凤君找一处净土,将我二人合葬在一处。生时不能共处,死了便葬在一起吧!” “大哥,千万别说那不吉利之语!若是不愿来府上,那就让啸月送你们回帝王庙吧!”东方隶摆摆手,向前稍稍探身道:“说起帝王庙来。啸月,帝王庙中草垛边上有一根拐杖,那是为兄一直都在使用的武器。那根拐杖另有乾坤,就全交给你啦!” 韩啸月摇摇头道:“那怎么行?那可是丐帮信物,而我......”东方隶打断道:“你是我东方隶的兄弟,为兄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那根拐杖送给了你,你愿意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吧!”说着,继续笑道,“我嘱咐你的话,可都记住了?” 韩啸月点点头道:“记住了。那咱们回庙里吧!”东方隶一撇嘴道:“怎么还叫我们离开?你这是成心要拆散我们吗?难道你看不出来,凤君她......已经去另一个世界等我了。” 第一百七十章 疗伤 何凤君将芳草卉的功力悄悄传给了龙嫣,便离开了人世。韩、龙二人并不知晓,以为她只是因为倦怠而熟睡。韩啸月更是邀请他二人回府上休息一段时日,毕竟大哥东方隶与何凤君才刚刚相认。“怎么还叫我们离开?你这是成心要拆散我们吗?难道你看不出来,凤君她已经去另一个世界等我了。”东方隶说着,轻轻拍了拍肩上的何凤君。 韩、龙二人听罢一愣。他们万万也没想到,方才还动了心思传授内力的何凤君,竟走的如此之快。东方隶才刚刚与她相认,便再次殊途。 龙嫣心中起疑,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背,却感觉到已经冰寒刺骨,不禁尖叫一声道:“天啊,老太太她真的仙逝了!” 一来死者为大。二来,何凤君毕竟是东方隶名义上的妻子。就算之前她如何企图胁迫龙嫣,达到自己之目的,此情此景,也难免令人触景生情。韩啸月行大礼跪拜道:“嫂嫂,一路走好!”礼毕,东方隶道:“啸月,你能如此大礼相待凤君,为兄十分感念。为兄可不像凤君那般强人所难,有一事要寻求你的意见。方才她握着嫣儿的手,实际上已经将芳草卉内功传授给了她。为兄倒要问问看,你是否愿意让为兄将多年功力传承给你呢?” 韩啸月听罢,不由得犯了难。若是换做别人,当然恨不能叫自己的功夫越来越强。而他此刻的想法,唯独就是击退宋军,然后归隐深山。既然从此不问世事,功夫越高便越不得安宁,更何况自己修炼《剑华本纪》之事恐怕不日便会由东方霸之口传的人尽皆知。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的。然而,东方隶话说到此,若是直言拒绝恐怕会伤了他的心。 东方隶见他犹豫不决,便笑道:“啸月啊,人人都愿意自己的功夫独步武林,没有人嫌自己的功夫高。为兄将几十年万妖谷内功和在丐帮参悟的功夫传授给你,当然希望你可以继续传承下去,别叫万妖谷这内功的本事断掉。责任,可不轻啊!”韩啸月点头道:“不错。单是大哥您腹语的本事,就够我学一阵了。” 东方隶摇摇头道:“腹语可是没时间教你了。若是你同意,我现在就将体内功力传授于你如何?功夫这东西,我是决计无法带到坟墓之中的。”龙嫣见韩啸月还在犹豫,便道:“啸月,你就同意了吧。老太太临走之时将功夫给了我,现在东方前辈又要将功夫给你,这是咱们俩的福分。有他二老的祝福,相信你我也能似他们这般恩爱一辈子的!” 东方隶点头道:“嫣儿说得对。当然,就算你拒绝了,为兄在九泉之下,也依然会祝福你们。”韩啸月心中暗道:“大哥失去了心爱之人,看来马上也会随她而去。若是拒绝他,只怕他会带着遗憾离开人世。毕竟有三拜之交,还是不要叫他难过吧!”想到此,便点点头道:“好吧,谢大哥!”说罢,再拜一拜。接着,便与东方隶面对而坐。 东方隶将何凤君放躺在身边,举起双手轻轻搭在韩啸月的肩上道:“啸月,万妖谷之内力根基在于稳。万妖谷中的功夫稳若泰山,静若流水,当你明白了这些,你的功夫便是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说着,东方隶双手暗中运气,将体**功,慢慢传授给了韩啸月。 此刻,崔氏药铺中人也已满为患。客房中几张床榻并排摆放,分别躺着迟海、成松和周小娥。沐雅沁坐在迟海床边,阿秋则返回客栈去看小婉的情况。河西六鬼围在周小娥身边,一言一语在讨论着如何处理与灵虬泉师的约定。院中挤满了受伤的丐帮弟子,万妖谷弟子只好被安排在了院外。李氏兄妹听到河西六鬼所言,春祥居之围已解,而韩啸月似乎还有事情未了,便也跟着来到了药铺。李建威担心这些江湖人士在北市闹事,便将春祥居的骑兵派来将崔氏药铺围了起来。 陶殇儿神情忧伤,不住的唉声叹气。一个药铺小伙计上前,看了看他胸部的伤口道:“这位爷,您胸部的伤口需要换药,要不给您换个药?”陶殇儿指了指周小娥道:“不用管我,先将她救活啊!” 小伙计点点头道:“方才已经将这位姑娘背上的铁筷子拔了出来,将血止住。这姑娘失血过多,只能慢慢调理了。倒是你胸口上的伤,若再不处理的话恐怕会继续恶化啊!”陶殇儿叹了口气道:“好吧,来吧!”说着,将上衣撩了起来。 伙计一边处理伤口,陶殇儿一边看着成松道:“喂!说说看,你想如何履行诺言?”成松哼了一声道:“那是我师父给你们的承诺,并非出自我成松。况且,老太太也没有死,更何来‘履行承诺’?”说着,打量着河西六鬼道,“你们谁要是想抢走小娥,就先杀了我吧!” “你!”陶殇儿刚要发怒,小伙计看着成松道:“这位少侠,你可是受了严重的内伤,还是不要轻易动怒了。若是不静心休养”说着,看了一眼床上的周小娥道,“只怕这姑娘醒来就看不到你啦!” 何青峰听罢笑道:“这小伙计说话倒是有道理。咱们都不要争了,待小娥姑娘醒了,自然就有了交代。咱们河西六鬼可不是那种强抢民女的匪盗,可是有头脸的人物!” 正说着,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呵斥。原来,李仲宣正在外面教训万妖谷的一众受伤的弟子道:“你们万妖谷来捣什么乱?去年,本王亲自会见了你们的谷主东方霸,他曾亲口允诺不会祸乱中原。没想到,只一年不到,就带你们来我大唐捣乱啦?” 万妖谷弟子对这位熟络江湖的唐国皇子李仲宣非常熟悉,也都买他的账。见他教训,纷纷自言知错。李仲宣继续道:“知道错,就回去给他东方霸带个话,叫他不要小看我中原人士,有的是能人可以将他制伏!另外”说着,看了看院中的丐帮弟子道,“你看看他们丐帮的弟子,下手知分寸,只将尔等打伤,并未伤尔等性命。反倒是你们,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不知羞愧吗?” 万妖谷弟子纷纷自言“羞愧”。李仲宣喝道:“那还不赶快赔礼道歉!”说罢,一众万妖谷弟子赶忙吃力的转身,朝着院中丐帮弟子跪拜道:“丐帮的兄弟们,我们知错了,就请你们原谅了吧!” 张大发走出来,朝着李仲宣深施一礼道:“陛下千岁!感谢陛下来为丐帮弟子伸张正义。死去的兄弟们,也是瞑目了”李仲宣点头道:“得知了啸月和你们丐帮的关系,本王才知道,原来在潭州有你们这些忠勇之士。只是,怎么能叫忠勇之士做一辈子乞丐呢?怎么样,是否考虑加入到我唐国的军队之中?” 张大发想了片刻道:“回殿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合葬 李氏兄妹跟随众人到崔氏药铺,对万妖谷众弟子一番训斥,教他们当众下跪以求得丐帮弟子的原谅。张大深为感激,亦表达了自己欲为朝廷守土有责的意愿。未想到,李氏兄妹听罢却面露难色。李仲寓道:“丐帮弟子有如此想法,本王深感荣幸。只是......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张大听罢愣了一下道:“哦?陛下何出此言?”李仲寓轻咳一声道:“父皇......也就是皇帝陛下,前几日接到宋国皇帝送来的国书,已经初步同意达成和平协议。也就是说......”说着,长舒一口气道,“我唐国降了......” “什么,降了?”张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的确,唐国确是降了。 三日前,还在其他地方组织征兵工作的李氏兄妹接到唐国皇帝李煜的旨意。原来,李煜一直在与宋国使节保持不中断的联络。宋国皇帝开出了优厚的条件,希望换取唐国的臣服。在此之前,李煜曾一度称臣,宋国皇帝的心中,并没有一刻想要放弃吞并唐国。此次大兵压境,实际并不在于攻城略地,更多的是一种震慑。李煜君臣终于无法忍受这种巨大的倾覆压力,实在担心自己的臣民遭遇荼毒。在一切战争准备刚刚开始之际,便万般无奈决意投降。 李仲寓叹口气道:“之前,父皇已经自降身份废帝为唐王。这宋廷却变本加厉,再次兵集结潭州城外。父皇此次答应的条件,是我们李氏家族只保留固有封地,其余各地均割让宋廷。我看,不日我们便都会被押解北上了。”张大惊道:“难道,宋帝要将陛下囚禁在汴京?” 李仲宣点点头道:“所以,我们这次来潭州,就是为了告知啸月,免得双方再起冲突,叫父皇没法交代。”张大听罢,心中一疼,低头叹气道:“我们帮主连日来为了抗宋,亲自主持征兵工作,还险些命丧夜归岭......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十分难过吧!” “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李仲寓苦笑道,“说来,还真是对不住啸月。他为我们唐国如此上心,而父皇却不战而降,确是唏嘘!” 当然,韩啸月寄希望于潭州一战,洗刷江源城之耻辱,做了巨大的备战工作。甚至为了征兵能有进展,亲自闯入夜归岭,中了宋兵的埋伏而险些丧命。他所做的这一切,无非是想在未来开战时能有更多胜算,让潭州百姓免于江源城那般的屠戮。可是,无奈唐国皇帝的一纸诏令,说降,也便降了。 韩啸月还在春祥居上,东方隶将自己所有内功传给了他。事毕,东方隶长舒一口气道:“啸月,看得出来。你体内之前有过一些根基,显然是受了严重内伤,导致内功尽失。而你修炼《剑华本纪》使得内力大增,与人对战时爆力惊人,但此爆力无法持续,因而很容易被自己所伤。为兄也只是传给你一些内功,但若你今后不从基础练起,很容易走火入魔,伤及性命,你可明白?” 韩啸月点点头道:“大哥,您这话跟您的弟弟东方霸所言如出一辙。我与他对战之时比拼内力,他便是如此说的。”东方隶笑道:“我这个弟弟还说过这话?看来,他心里还是有些欣赏你的,还真是难得!他现在人在何处?” 韩啸月道:“他被嫣儿刺伤,应该已经离开潭州回万妖谷去了吧!”东方隶点点头道:“好。既然他受了伤,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说着,看了看身边安静的何凤君道,“啸月,为兄知道城南一处僻静之处。待会儿你去挖一个两人宽的深坑,将为兄与凤君合葬在一处。记住,不要做任何标记,为兄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 韩啸月惊道:“大哥,您身体健康,怎么能......”言下之意,东方隶还健在,怎能活着被埋掉?东方隶则摆摆手道:“啸月,为兄与凤君既然见了,就一时半刻不能再分开。你且听为兄直言。凤君眼下已经去了那个世界,她此刻正在焦急的等着我。这世上,为兄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还独活于世作甚?” “你还有我和景贤啊!” 东方隶听罢,哈哈大笑道:“你们年纪尚轻,怎么能耽误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现在为兄已经没有功力了,活着便是累赘。”说着,拍了拍韩晓月的手道,“啸月,为兄最后一次拜托你,别叫为兄失望啊!” 韩啸月听罢,两行泪水慢慢落下。从凉城外的第一面,到如今也有近三载的交情。东方隶虽然年岁大了,但一直以一个兄长的方式来提携自己。自己还没有好好报答他,却已到了送其最后一程的时候。眼下,东方隶最后一个愿望,竟是叫自己亲手将他活埋!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被接受的事。 东方隶继续道:“啸月,你不要有负担。若是你下不去手,便把大叫来吧!”韩啸月摇摇头道:“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兄弟来做。”说着,心中纠结了片刻,抬头看看东方隶道,“大哥,这事就交给我吧!”东方隶点头笑道:“你我只几日兄弟情分,为兄知足。”说着,起身抱起何凤君道,“那咱们就出把!” 三人一前一后走出春祥居,往城南走去。东方隶对潭州城十分熟络,找此僻静之处并不算难。东方隶看着两株垂杨柳道:“就是这里。这两株柳树成双成对,且鲜有人来,就将我二人埋在此处吧!”说着,坐在一旁,将何凤君放在腿上。他当然不会叫她身上沾满泥土。 韩啸月答了一声是,找百姓借来两把铁锹,与龙嫣一同挖起深坑。 两人在这两株垂杨柳下挖出一个足以躺下两人的深坑。东方隶抱起何凤君一纵身跳了下去。他先是将何凤君放平躺下,为其整理了衣衫,将脸擦了干净。而后自己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整理好衣衫,与她并排躺下在她的右侧,抬眼看着坑外的韩啸月。 韩啸月的脸背对着阳光,东方隶却看不清他的脸,微微一笑道:“啸月,为兄这就走啦!明日你买来醉仙鸭、潭乡红摆在这里,权做祭奠!记住,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嫣儿姑娘,听明白了吗?”只见他点点头,东方隶满意的闭上了眼,左手紧紧握住何凤君的右手。两人十指相扣,终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将他们分开。 韩啸月与龙嫣早已哭成了泪人,两人虽然心中伤感,却不敢哭出声来。两人对视一眼,韩啸月便举起铁锹铲起土撒进深坑之中。龙嫣看韩啸月如此,便也将土撒了进去。片刻之后,东方隶与何凤君二人身上便盖了薄薄一层泥土。二人看着坑中的东方隶与何凤君,却一动不动。原本面无表情的何凤君此刻脸上挂满了微笑,想必,他二人已然在那个世界相遇了。 “啸月哥哥,我……”龙嫣说着,终于再也忍不住,将铁锹丢在一旁道,“我下不去手啦!”韩啸月何尝不是如此?见龙嫣背对着深坑,蹲坐在地上抽泣,韩啸月长舒一口气道:“嫣儿,这是大哥最后的遗愿,我就是流着泪也得为他完成。”说着,一抹脸上的泪水,举起铁锹,更加快了度。 第一百七十二章 求助 唐国降了,意味着韩啸月之前所做的切工作付诸东流。 然而,此刻他还并不知道此噩耗。眼下,东方隶交给他最后项任务,便是要求他将自己与何凤君合葬在两株垂杨柳下。虽然心有不忍,但东方隶已是下定了决心。韩啸月与龙嫣为他挖了个两人宽的深坑,开始往坑里填土。龙嫣下不去手,哭坐在旁。“这是大哥最后的遗愿,我就是流着泪也得为他完成。”韩啸月抹脸上的泪水,举起铁锹,更加快了度。 炷香的时间,韩啸月已然将面前的深坑完全填满。坑内躺着的,正是万妖谷前谷主、潭州丐帮长老东方隶和芳草卉主人何凤君。东方隶就这样,与何凤君合葬在处。韩啸月心中不停在想着,如果换做了自己,恐怕也没有这个魄力与龙嫣如此葬在起吧。 韩啸月放下铁锹,与龙嫣同席地而坐。看着被填满的深坑,二人沉默良久。龙嫣看着他道:“啸月,你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韩啸月看着她笑道:“我在想,若换做是我,我是否会选择与你同合葬于此?” “那......结果呢?”龙嫣追问道。韩啸月摇摇头道:“恐怕,我却没有这个魄力吧!若是你我之中去了个,另个人唯要做的,便是好好活下去。” 龙嫣点点头道:“啸月,我们赶快离开这吧!去到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开开心心过完生。我给你生孩子,生好多孩子......”说着,两人抱在起,心中憧憬着那样神仙眷侣的日子。 “韩啸月,别来无恙?”韩啸月闻声回头看去,却见是司徒生与丁岳婵正站在他身后。司徒生手摇折扇,改往日轻佻,神情严肃的看着他。丁岳婵则脸悲色,显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之事。龙嫣不知他二人出现意欲何为。自上次她见到司徒生之时,他还心要置韩啸月于死地。 “司徒生,你怎么来了?”龙嫣说着,猛地起身,挡在韩啸月面前警觉道。只见司徒生收起折扇道:“龙嫣姑娘,不欢迎我?” 韩啸月清楚,以现在自己的功夫并不弱于他,甚至与他师父东方霸才刚刚交过手。但此刻他内力损耗极大,还未完全恢复,确不可掉以轻心。同时他注意到,司徒生与丁岳婵的身边却不见余正梅的踪影。韩啸月心中料到,定然是余正梅遇到了困难。想到此,上前拉了龙嫣下,看着司徒生道:“你们不是往南浔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丁岳婵听罢,面露焦急的神情道:“是这样!我们......”她刚要说,却被司徒生打断道:“岳婵,即便说了,他们未必也会帮忙。还是算了吧!” 韩啸月心中起疑。司徒生如此神通,能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呢?想到此,韩啸月道:“好啦,司徒生。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若不是有事相求,又何必来找我?”司徒生听罢,笑道:“非是我要来找你,是岳婵非要来。她还说,姐姐余正梅毕竟帮助过你们二人,而你们又是知恩图报之人。不过......”说着,又笑笑道,“我看即便是说了,你们也未必能帮得上忙!” 韩啸月哼笑着摇摇头,心中暗道:“看来,果然是余正梅遇上了麻烦。既然他跟我欲言又止,那我便来个欲擒故纵吧!”想到此,韩啸月摆摆手,拉起龙嫣道:“那好,既然这样,我们后会有期。嫣儿,我们走!”说着,拉起龙嫣便要离开。 “韩啸月,若是你与我师父交手之时我出手助他,或者擒住赶来帮你的龙嫣姑娘。此刻埋入地下的,会不会就是你?”司徒生说着,韩啸月停下了脚步。司徒生继续道,“难道你就没想过,围剿芳草卉这么大的事,因何我师父他老人家来了,我却没有出现。难道你不起疑吗?” 韩啸月转过身来点头笑道:“的确,我确实想过。万妖谷席大弟子,却没有出席如此重要的场合,的确不同寻常。只是,似乎你并不想说出其中缘由啊!”丁岳婵听罢,狠狠推了司徒生把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什么面子?”说着,抢到韩啸月面前道,“韩公子,三姐是真的遇上了麻烦,还请韩公子务必相助啊!”说着,丁岳婵此刻终于忍不住,眼泪便落了下来。 龙嫣赶忙把搂过丁岳婵,擦去她的泪水。韩啸月道:“她功夫那么高,怎么会遇上麻烦?”说着,看了看司徒生。龙嫣没好气瞪着司徒生道:“好啦!到底怎么回事,就别卖关子了!你看岳婵姐姐都急成什么样了?” 司徒生脸红。他岂会轻易有求于人?更何况是自己再陷害,还妄图除掉的老对手韩啸月。非是万不得已,他是决计不会开口求他。但见丁岳婵如此心急,司徒生心疼她过度伤心,只得舍下脸来,恳请这个自己的老对手。事情紧急,这个时候恐怕只有他才有可能出手相助。 司徒生便收起折扇,走到韩啸月面前道:“我司徒生从不轻易求人。只是,这次是真的遇上了麻烦。”说着,司徒生叹口气继续道,“自我们分别后,我们三人路往南浔而去,没想到路上遭到了伙黑衣蒙面人的埋伏。那些人自称是受人之托,要带我们三人去往他处。不知是敌是友,怎能轻易随他们而去?于是,我们便缠斗了起来。” 丁岳婵情绪稳定了些,点点头补充道:“后来我们现,这些人的功夫确不是中原的武功。而且那些人身上散着的异香,也绝非是中原的香料所制。”龙嫣道:“会不会是党项人?” 司徒生摇摇头道:“以李延亮跟我的关系,绝非会是党项人所为。”韩啸月想了片刻道:“我看未必。难道你忘了,在枯禅寺弃他不顾,将他和疯疯癫癫的灵源泉师丢在那里。他会不会怀恨在心,反目成仇?” 司徒生苦笑道:“我都已经暗示给他那么明显的线索,他难道就愚笨到果真以为我弃他而去?”韩啸月笑道:“当时我就猜到,你刻意讲出行进路线,就是为他做指引。没想到,到头来他以此路线在途中设伏,反倒摆了你道!” 司徒生摇摇头道:“不可能。听他们的口音,倒是像吴越之人。党项人说话不会如此细声细气,三句不骂街便是有涵养了!况且,汉昇堂的功夫我自是十分了解。那些人的武功,绝非出自中原。”韩啸月道:“你真就如此笃定,绝非是李延亮?”司徒生点头称是。 韩啸月想了片刻道:“那到底是谁?为何只带走了余正梅?”司徒生叹口气道:“当时情况危急,三姐冒死叫我与丁岳婵逃脱,自己单枪匹马与他们周旋。而当我们离开后才意识到,若是那些人在此设伏,有意带走我们三人,绝不可能叫我与丁岳婵逃脱却无相应之策。最起码,也会有其他伏击地点等着我们。或许,他们开始就只想扣住三姐......” “难不成,是余正梅的仇家寻仇?”韩啸月如此猜测,司徒生却摇摇头道:“这个可能性我们想过。就在这之后,我与岳婵再返回事地之时,就只看到了地鲜血,不知是谁的血......可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说到此,丁岳婵突然下哭了出来道:“真希望不是三姐的血,真希望她安然无恙......” 第一百七十三章 约定 韩啸月与龙嫣将东方隶、何凤君安葬完毕,司徒生和丁岳婵突然现身。他二人在去往南浔的路上被伙黑衣人设伏,三姐余正梅被劫走。事突然,时间上决不允许他们返回万妖谷,或是南浔去搬救兵。每多过日,余正梅便多分危险。而他们先想到的,便是来求助韩啸月。 余正梅曾帮助韩啸月脱险,他们深知韩啸月必定知恩图报。番分析后,便将目标锁定在余正梅的那些仇家上。 “难不成,是余正梅的仇家寻仇?”韩啸月如此猜测,司徒生却摇摇头道:“这个可能性我们想过。就在这之后,我与岳婵再返回事地之时,就只看到了地鲜血,不知是谁的血......可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若是仇家,怎会留她活命呢?” 韩啸月道:“如此说来,你们返回去也并非明智之举。万他们真的是要捉你们三人,你们回去岂不是自投罗?”司徒生点头道:“不过,这样来也正好印证之前的猜测——他们只想捉住三姐人。”说着,眉头皱道,“可问题是,到底是谁要抓她?三姐到底与谁结下了梁子?” 龙嫣想了片刻,问身边的丁岳婵道:“那......她平日里都有哪些仇家?”丁岳婵抽泣道:“三姐仇家不少,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仇家所为......” 龙嫣道:“不是吧,她到底跟多少人结仇?这可就没有头绪啦!”司徒生道:“所以,这才来求助你们。”说着,看着韩啸月道,“听说你做了此地太守。不妨动城内守军,帮忙在方圆六十里处寻找番,看看有什么线索?” 韩啸月摇摇头道:“军队乃国之重器,并非韩某私器。我愿意帮这个忙,但前提是我们通过江湖上的关系络去寻找,不要想着动用军队了!”说着,指城外道,“现在宋军就在城外集结,说不好什么时候便会开战了。这个时候再分兵出去,终归是不妥!” 司徒生眉头皱道:“现在的问题就是,没有时间去联络江湖势力了!要知道,就是因为时间紧迫,我们才必须通过你来帮忙,否则......”说着,哼笑声道,“你以为,我们会回来找你?”丁岳婵听罢,大喝道:“司徒生,你就是这么求人的吗?早知如此,当初教你去替三姐挡刀啦!” “我......”司徒生被说得哑口无言,便不再争辩。韩啸月想了片刻道:“这样吧!我先带你们去见个人。他是唐国皇子,与江湖势力关系非凡,中原各大小人物都要给他几分薄面。正好,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人就在潭州。如果你们相信我,便随我去见他如何?” 丁岳婵急道:“他能帮我们查找到三姐的下落?”韩啸月点头道:“即便是查找不到下落,也能大概猜测到那些黑衣人是何方神圣。”说着,看了看司徒生道,“司徒生,你意下如何?” 事到如今,除却此方法恐怕更别无他法。司徒生长舒口气,转身道:“好吧,那咱们这就走吧!”说罢,便要离开。韩啸月叫住他道:“司徒生。你可知这两株垂杨柳下埋着的是何人?” 司徒生回头道:“东方隶和他的老情人。怎么啦?”韩啸月道:“论起辈分,东方隶可是你的师伯。他现在就葬在此处,难道你不打算祭拜下吗?” 司徒生面露难色。看了看丁岳婵,却见她眼神之中似乎希望自己按照韩啸月的意思来办。便不情愿的走到两棵树下,掀起衣服跪倒在地,朝着东方隶与何凤君的坟前拜了三拜。韩啸月点头道:“好啦,大哥泉下有知,定会帮助咱们的!”司徒生愣,看着韩啸月道:“大哥?你与他结拜为了兄弟?”眼神之中满是狐疑。这下,自己在韩啸月面前辈分便低了等,心中怎会痛快? 四人结伴往崔氏药铺而去。崔氏药铺中的伤员已经大体得到医治,沐雅沁将小婉也带了过来,在崔掌柜的帮助下换上了新药。李仲仪心事重重,似乎并不开心。李仲寓和李仲宣心中知晓,她定是因为韩啸月找到了龙嫣故而如此。 “妹妹,怎么不开心?”李仲宣上前道。李仲仪眉头紧锁,摇摇头道:“没有不开心。只是,看到这么多人受伤,心情不太好。” 李仲寓笑道:“不只如此吧!妹妹,你应该是担心,韩啸月找到了龙嫣姑娘,从此便忘却了你们的约定?”李仲仪苦笑道:“才没有!皇兄,你就不要拿我打趣啦!十几年前的约定,不算数的......”说着,低头不语。 李仲宣道:“妹妹定是还在纠结,儿时韩啸月曾给你许下的诺言吧!”李仲仪听罢,思绪仿佛回到了儿时那刻。当时,韩啸月曾信誓旦旦对她说:“仲仪,咱们现在还小,自己做不了主。将来若是你到了二十四岁还没有嫁娶,我韩啸月定要娶你为妻!”然而,时隔十几年,曾经的诺言依然在耳畔回响。曾经那个许诺要迎娶自己的韩啸月却已找到了比自己更合适的伴侣,自己却还在日日信守着那个诺言,却十分的滑稽。 李仲仪明白,自己明年才到二十四岁。或许,韩啸月也在等待着这日,会在自己二十四岁当日向自己表明爱意,会向父皇提亲。这切并非她的妄想,至少在她再次见到韩啸月之时便明白,该生的定会生。 李仲宣见她呆,便笑道:“咱们的这个妹妹,想必又沉浸在回忆里啦!”说着,便走开了。李仲寓看着李仲仪陶醉的神情,心中暗道:“韩啸月啊韩啸月,你可算是把我这个傻妹妹给绑住啦......” 片刻后,韩啸月等人赶到了崔氏药铺。李氏兄妹上前道:“啸月,你怎么样?”韩啸月点头道:“我没事......你们都在啊!”李仲寓道:“啸月,我们有要事相告。” 正说着,从院中走出沐雅沁和张大。只见沐雅沁急道:“啸月,老太太怎么样了?”张大也追问道:“帮主,东方长老还好吧!他老人家先回帝王庙了?” 韩啸月摆摆手道:“好啦,我个个说。老太太已经仙逝了,东方长老随她去了。”说着,看着沐雅沁道,“沐姑娘,老太太临终前嘱托,教你继承芳草卉主人之位。”又看看张大道,“大兄弟,东方长老将丐帮帮主之位交于你!” 韩啸月说罢,只见沐雅沁面露悲色,突然捂住嘴跑回了院中。张大更是悲愤难当,蹲坐在地上捶胸顿足。他们并未想到,老太太惨死,东方隶不愿与其分开而做了陪葬。然而,韩啸月与龙嫣怎会忍心告诉他二人真实情况。 第一百七十四章 投降 韩啸月不愿动用军队去帮司徒生与丁岳婵寻找余正梅,而司徒生等人确是迫切需要掌握余正梅的情况。韩啸月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便准备将他二人引荐给李仲宣。李仲宣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望,依仗着他的关系网络,可能是目前最靠谱的方式。 一到崔氏药铺,沐雅沁与张大发便急着询问老太太与东方隶的情况。韩啸月只说了二老已经仙逝,并未告诉他们真实情况是老太太惨死,东方隶不愿与其分开而做了陪葬。然而,韩啸月与龙嫣怎会忍心告诉他二人此等真相? 沐雅沁回到院中将老太太的死讯说了,只听里面阿秋与小婉立时恸哭了起来。从哭声可以听得出,小婉的声音要比沐雅沁和阿秋更为悲凉。只有她自己心中知道,自己如此悲伤的原因,多半是因为老太太再也不能为自己之靠山,而自己与芳草卉主人的距离更是遥不可及。 张大发拉着韩啸月道:“长老还有何嘱托?”韩啸月道:“长老将随身所带那根拐杖赠予了你,权当作是丐帮帮主之信物。”说着,看了看城外道,“老太太和东方长老有令,命你与沐姑娘率领门下弟子随我一同守卫潭州,不叫宋国一兵一卒踏入潭州地界!大发兄弟,东方长老的遗体就在城中。宋兵入城,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大发听罢,一抹眼泪道:“韩大哥,这仗......”说着,叹了口气。韩啸月追问之下,李仲寓道:“啸月,这就是我们要告诉你的紧要之事。父皇传下旨来,唐国降了!” 韩啸月听罢,脑海中的所有构想突然完全崩塌。前一秒钟他还满怀壮志,誓与潭州共存亡。而后一秒便听到此不战而降的噩耗。恍惚之间,曾经的所作所为历历在目——逼死前太守严棠溪、冒死上夜归岭中了埋伏、向拓拔野展示阵法向其示威......桩桩件件在脑中呈现。唐国不战而降,便意味这一切的努力就都没有了意义。 韩啸月心中一慌,向后退了两步,脑中一片空白。李氏兄弟见状上前将其扶住道:“啸月,接到圣旨后,我们也极为难过。你不要着急,听我们慢慢道来!”说着,将韩啸月扶到一处。龙嫣则不停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心中暗道:“这下可好,终于没有了任何负担,可以一起从此隐世啦!”竟多少有些欢喜。 “景贤......景贤现在何处?”韩啸月根本不想听他们继续道来。他此刻担心的,却是李景贤的伤势。李卫一侧身进了院中,不到片刻便将李景贤搀扶出来。李景贤身体虚弱,与韩啸月坐在一处道:“韩大哥,东方隶和老太太的事我听说了,你可不要太过伤心啊!” 韩啸月摇摇头道:“是我与嫣儿亲手埋葬他二老,他们的遗愿我也都一一实现,心中并无憾事。只是这战事......因何说降就降了?”说着,抬头看着李氏兄妹道,“你们不是说,陛下有心一战,还派来了李建威将军助我?怎么宋兵还没开始攻城,便急着投降了呢?” 司徒生等不及他们再多言半句,刚要上前岔开话题,却被丁岳婵拉住,低声道:“别这样!你看韩啸月这状态,还能帮咱们吗?还是等他处理完眼前的事再说吧!”司徒生长舒一口气,站在一旁等候。 李仲寓继续道:“此事我与张大发聊起,确实是父皇顶不住朝堂之上的压力,故而降宋。降宋之后,我李氏一族保留封地,其余州县全部割让给宋。如此一来,使得全境免于战争之灾,百姓免于战争之苦。”韩啸月听罢,摇摇头道:“朝堂之上百官可降,唯独陛下不可降!难道,历史上类似的悲剧还少吗?” 李仲寓叹口气道:“道理我们也明白。他赵匡胤绝非不想整个吞掉唐国,可眼下我唐国臣民个个不愿一战,父皇有什么办法?若是我唐国全境都有潭州军民这士气,哪个不愿一战?只是,若父皇再不答应,整个朝廷都要停摆!”说着,看着韩啸月道,“啸月,说起来,这里面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当初,我兄妹三人用尽了办法希望将你留下镇守潭州,你放着心爱的龙嫣姑娘不去,硬是同意了。如今朝廷一纸诏书,将你之前所做的努力化为泡影,当然心中悲怆。作为兄弟,我们欠你的!”说罢,李氏兄妹一同朝韩啸月深施一礼。 韩啸月赶忙拦下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兄弟之间,何以言欠?”说着,长舒一口气道,“这样也好,既然唐宋之间再无战事,我韩啸月便也恢复了自由身。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们一句。李氏一族的封地万万不能要。既是臣服,便得一个虚名就好。否则,不远的将来,你们恐有牢狱之灾啊!”李仲寓点头道:“这一点我们早有想过。也许过不了多久,你若再想见我们兄妹三人,就要北上去汴京啦!” 韩啸月哼笑道:“我可不希望那一天的发生......”说着,起身道,“一会儿,你们就跟我回太守府上将授印收起。这个太守,我是不能做啦!”李仲寓点头道:“不急不急。待你这些朋友恢复一阵再说吧!” 李景贤在一边猛地注意到了站在角落的司徒生,赶忙拉了韩啸月一把道:“韩大哥,司徒生那贼子也在!”韩啸月看了司徒生一眼笑道:“对了,景贤,司徒生这次是来向咱们求助的。”说着,一招手把司徒生叫到了襟前。 “我来给你们介绍。仲寓、仲宣、仲仪,这位是万妖谷首席大弟子司徒生。”韩啸月继续道,“司徒生,这三人是唐国皇子李氏兄妹。” 李仲宣点头笑道:“司徒生嘛,我认得。怎么,今日只有你,却看不到东方霸的影子?”韩啸月笑道:“东方霸已被我和嫣儿所伤,此刻已经离开。”司徒生深施一礼道:“原来,韩啸月给我介绍的人就是殿下啊!司徒生有礼了!”韩啸月道:“原来二位认识。那好,你就把所托之事讲给仲宣听吧!” 李景贤急道:“韩大哥,你怎么......”言下之意,司徒生这贼子毕竟一直与韩啸月为仇,不论出于何等原因也不可对他动了恻隐之心。韩啸月摆摆手道:“你放心,我不是在帮他,我是在帮余正梅。当初,就是余正梅助我免于被司徒生所害。” 司徒生见韩啸月与李仲宣如此亲密,未想到韩啸月倒还有这一层关系。李仲宣在江湖上名望颇高,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招惹韩啸月这等角色。 司徒生将丁岳婵拉到身边道:“岳婵,你来跟三位殿下讲讲三姐被劫走一事。”丁岳婵上前深施一礼道:“民女丁岳婵,见过三位殿下。那日我们三人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伙蒙面黑衣人欲图谋不轨。我们三人寡不敌众,三姐亦被那伙人劫走,目前生死未卜......韩公子说三位殿下能帮助查找到线索,故而求助。”说罢,再施一礼。 李仲寓听罢,看了看李仲宣道:“皇弟,这可是你们江湖上的事情,你来决断一下吧!”李仲仪站在一边,也同样注视着他。 第一百七十五章 怀疑 韩啸月得知唐国降宋,便提醒李氏兄妹莫要贪恋封地,得虚名后便退隐明哲保身。李氏兄妹却早已做好北上的准备。当韩啸月将司徒生介绍给李氏兄妹认识之时才现,原来李仲宣早就与其互相熟络。于是,丁岳婵便将余正梅被劫走事说了出来。 “那日我们三人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伙蒙面黑衣人欲图谋不轨。我们三人寡不敌众,三姐亦被那伙人劫走,目前生死未卜......韩公子说三位殿下能帮助查找到线索,故而求助。”李仲寓听罢,看了看李仲宣道:“皇弟,这可是你们江湖上的事情,你来决断下吧!”李仲仪站在边,也同样注视着他。 李仲宣听罢,根本没有任何思绪,毕竟丁岳婵所言线索有限,便继而问道:“姑娘,你们是往何处而去的?事地又在何处?”丁岳婵道:“我们欲往南浔去,从潭州出还不足五日路程便遭到了伏击。想回南浔去叫姐妹来相助,又怕时间太久误事,故而又返回潭州。” 李仲宣点点头道:“那些黑衣人有何特征?”丁岳婵时想不起来,反倒司徒生抢道:“回殿下,那些黑衣人身上散着股奇异的香味,而听口音似乎是吴越带人士。而且功夫也并非出自中原,古怪得很。” 李仲宣听到“吴越”二字,脑海中便有了些眉目。吴越之地鲜有人问津,江湖上唯有实力办到此事的“吴越人”却只有忘川阁中的弟子。只是忘川阁向来行事低调,李仲宣也只是凭空猜测。若要最终确定是否是忘川阁所为,还需要再细细盘问。 李仲宣继续问道:“身上的香味,可以大概形容下么?”司徒生继续道:“那香味,倒是沁人心脾,应该是可以做香料使用的种花香。”丁岳婵补充道:“另外,他们人人身上都有这股香气。明明是男人,却全身透着花香,着是奇怪。” 李仲宣想了片刻,从袖中取出片红色花瓣递到司徒生与丁岳婵面前道:“你们来闻闻,是不是这个香味?”二人放在鼻下嗅,突然睁大眼睛用力点头称是道:“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果然如此!”说着,李仲宣笑笑,看着李仲仪道,“仲仪,你记不记得有次忘川阁的人来拜访为兄,带来了两株朱红色的水生花?”李仲仪点头道:“记得啊,你把花给了我。后来,你不是叫我扔掉吗?” 李仲宣点头道:“不错。忘川阁给的那两株花所散出来的香味,也的确是沁人心脾。”说着,转而看着司徒生道,“如果真是这个味道,那些黑衣人便极有可能是忘川阁的人。”丁岳婵听罢急道:“忘川阁?难道,三姐吃罪了忘川阁?” 李仲宣点头道:“他们身上的香气,是这种花的花瓣炼制而成。此花名为罗香子,长在吴越之地,且只能生长在那里。年花期,水生花。花瓣脱落后常年不朽,香气绵长。不过,那花可是剧毒,误食会伤损五脏六腑——这还是忘川阁的人送给我之后,我从其他朋友的口中得知。”丁岳婵看了看手中的花瓣道:“殿下,我看这花瓣倒像是品红,你会不会搞错了?” “样子倒是像极,但是香味却差得远。本王绝对不会搞错。”说着,李仲宣继续道,“品红在我唐国境内比较常见,而罗香子却只生于吴越。忘川阁的人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有意为之,居然将此等毒物送给了本王,真是岂有此理!”韩啸月笑道:“但是若并非如此,你也无法从花香之上便断定出是忘川阁的人所为。” 李仲宣哈哈笑道:“是啊,真是时也命也!”说着,看着司徒生和丁岳婵道,“有了这个线索,你们三姐便有救啦!” 丁岳婵脑中想着,却如何也记不起自己到底何时得罪了忘川阁,便摇头道:“可是,忘川阁的人为何要抓走三姐啊?我们南浔七圣女从不与人为敌,又与他们有何冤仇?”李仲宣听罢愣道:“哦?姑娘是南浔七圣女之?” 丁岳婵再施礼道:“民女是南浔七圣女排行第四的丁岳婵,阎良姊是我们大姐!”李仲宣拍手笑道:“哈哈!那可真是巧啦!本王与你们大姐阎良姊相交已久,原来你是她的姐妹!难道,你口中的三姐,也是南浔七圣女之?”丁岳婵点头道:“不错,她是我三姐余正梅。” “余正梅……我怎么没有印象?”李仲宣想了片刻,却记不起是何人,转而看着韩啸月道:“啸月,那这就不算是你找我帮忙啦,这个人情可要算到阎良姊大姐的身上!”说着,又看着丁岳婵道,“岳婵姑娘,你放心。这个忙,本王帮定了!” 司徒生和丁岳婵听罢,面露喜色道:“殿下,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去忘川阁吧!”李仲宣摆摆手道:“忘川阁,我们不用去。”司徒生等人不解其缘由,李仲宣继续道,“你们不去想想,从此地到忘川阁路程有多远?如果忘川阁的人想要设伏,何必来这么远的地方?” 韩啸月道:“不错。如果换做是我,我并非定要将她带回忘川阁。只要达到目的,在哪里不成?”丁岳婵道:“可是,茫茫天地,我要到哪里去找呢?” 韩啸月恍然道:“你们说,此事会不会与汉昇堂有关?”众人听罢,面露疑色。韩啸月继续道,“昨日春祥居上,灵虬泉师亲口所说,忘川阁与汉昇堂同退出了此次围剿。如此重要之事,他们两派同时爽约,定然是有约在先!或许,就是他们合起伙来算计余正梅!” 丁岳婵看了司徒生眼道:“难道,你的那个‘好兄弟’李延亮也参与其中?”韩啸月点头称是道:“诚如我所言,那李延亮定然是因为司徒生的舍弃而生恨,欲图加害你们三人。而刚好忘川阁又与余正梅有着什么仇怨,这才合起手来将余正梅带走。” 司徒生余光看见丁岳婵怒火中烧,还未等她火,便抢先表态道:“好个李延亮!若是此事与他有关,我定会将他碎尸万段!”丁岳婵见状,便不再多言,转而看着韩啸月道:“可是,他们把三姐带走又意欲何为?” 韩啸月想了片刻道:“有两种可能性。来,他们同返回汉昇堂。他们料到以李延亮与司徒生之关系,是万万想不到此事会是汉昇堂所为。于是他们刻意叫忘川阁的人出手来混淆视听,诱骗你们去忘川阁要人。”李仲宣摇摇头道:“就像方才所分析,从此地到汉昇堂的距离,比回忘川阁还要远。他们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韩啸月点头道:“如此,那便是第二种可能。”说着,看着众人道,“他们去了枯禅寺,准备当众审判她!”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话别 李仲宣通过花香识别出,这香气之香料产自吴越之地。而吴越之地有实力设伏围攻江湖高手的,却只有忘川阁。韩啸月心中生出两种可能。一来,他们有可能勾结汉堂。但从潭州到汉堂的距离远大于到忘川阁之距离,这伙人并无必要大费周章。“如此,那便是第二种可能。他们去了枯禅寺,准备当众审判她!”韩啸月心中笃定,十之七八便是如此。 “当众审判?”众人一惊。他们当然不知道,所谓的枯禅寺大审判到底是何意思。韩啸月将那日在茶楼之中所闻之事与众人讲来道:“此事还是从灵虬泉师口中得来。当年,伙同宋人攻入江源城的大平山匪首牛峰,就是由灵虬泉师的清水门及一众江湖人士,在枯禅寺中进行审判。他们历数牛峰几大罪状,最终处以极刑。” 众人听罢,纷纷惊道:“竟有此事?国有国法,帮有帮规,何时轮得到清水门的人指手画脚?”韩啸月笑道:“如此荒唐之审判,便将一个人定罪而后处死。即便牛峰再罪大恶极,也轮不到哪门哪派代表整个江湖去审判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把三姐也掳到了枯禅寺,搞这样一场大审判?”丁岳婵吃惊地看着韩啸月道。韩啸月点头道:“不错。至少在忘川阁的眼中,她是有罪的。再经过如此冠冕堂皇之审判后,将其罪名坐实。”李仲宣听罢大怒道:“岂有此理!本王行走江湖数载,还从未听说过此等如儿戏之事!” 司徒生拉着丁岳婵道:“那咱们事不宜迟,需要马上动身啊!”丁岳婵点点头,转而看着韩啸月道:“韩公子,与我们同行相助吧!”韩啸月想了片刻,摇摇头道:“我还是算了吧。原本,我就是要远离江湖,与嫣儿共享安宁。此等纷争,我早已无心顾及。” 司徒生本不想韩啸月跟来,但的确怕自己势单力薄,又希望他来。如此矛盾,却不知如何开口。韩啸月见他二人欲言又止,似乎多有顾虑,便笑道:“不如这样。你们各自托人往万妖谷和南浔带话,请他们火速增援枯禅寺。你们二人先行赶过去,暗中破坏他们的审判。”丁岳婵看了一眼司徒生,见他沉默不语,便点头道:“好吧!感谢韩公子为我们引见三位殿下,我们这就上路啦!”说罢,便与司徒生一同话别离去。 看着他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韩啸月苦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果然不假。”龙嫣笑道:“你是在说谁?”韩啸月看着她,笑而不语,转而看着李氏兄妹等人道:“诸位,今日韩某终于与嫣儿团聚,即刻便会离开潭州,寻一个人烟稀少之地。” 李氏兄妹见状道:“啸月,不急于这一日。自从你来了潭州,咱们还没有好好聚一下。”韩啸月笑道:“往后日子还长的很,待我们游历一番,寄情山水之后,再聚不迟吧!” 沐雅沁听到院外韩啸月所言,似乎既要离开,便一个箭步冲了出来。阿秋只怕她情绪失控,便拉起迟海一同冲了出来。只见她眼角中带着泪水,双眼通红看着韩啸月。韩啸月看着她,点头道:“沐姑娘,原本老太太是希望你能率领芳草卉弟子与我共同抗宋。如今看来,不必如此了。”沐雅沁心思却不在他所言抗宋,而在于对自己的称呼却是“沐姑娘”,便哼笑道。 “沐姑娘?你我拜了天地,却还要唤我作‘沐姑娘’?” 李氏兄妹登时目瞪口呆。尤其李仲仪更是惊道:“啸月,你与她拜了天地?”韩啸月笑着摇摇头道:“世人强加给我的误会太多了,一一解释又哪里解释的完?沐姑娘,你是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是吗?”说着,看着李仲仪。儿时对她的许诺也该有个了结,便道,“仲仪,忘了我们的约定吧!若是来世有缘,我......定不负你。” 李仲仪心情沮丧,突然泪湿眼眶看着韩啸月道:“可是,你又怎么会知道,这句话不是你前世所说呢?”韩啸月笑道:“那便说明,这一世依然是有缘无分。我依然是你的啸月哥哥,忘记那个许下诺言的韩啸月吧!景贤,我们走!”说罢,拉起龙嫣便要走。然而,李景贤却似乎没有想要动身的意思。 “你站住!”李仲寓说着,紧走两步到韩啸月面前道,“韩啸月,你我是兄弟,我相信你并不是有意辜负仲仪。你要离开,我们也不会强留。但江湖这么大,再见面却不知会在何时。记住,若有朝一日想念我们兄妹三人,就来......汴京找我们吧!”韩啸月点头笑道:“仲寓、仲宣、仲仪,你们保重!”说着,便深施一礼。 “韩啸月!看剑!”说罢,只听身后一阵风声。沐雅沁突然抽出阿秋的宝剑朝韩啸月猛刺了过来。李仲寓抬剑格挡,将沐雅沁手中长剑打落在地。阿秋见庄大骂道:“岂有此理,敢打我主人的剑!”说罢,举拳便要打。韩啸月一个箭步上前,将阿秋伸出的一拳握在手中,接着一用力便将阿秋推出七八步远。阿秋好险没有站稳,不偏不倚摔在了李景贤的身上。 阿秋想要再上,李景贤刚忙拦下道:“阿秋,不要......”阿秋回头见他,没好气道:“你到底是站在谁那边?” 李景贤面露难色看着韩啸月,韩啸月这才意识到,原来李景贤真正的想法,是要与阿秋在一起。“景贤兄弟,我与嫣儿团聚,又怎忍心拆散你与阿秋姑娘?阿秋是个好姑娘,你务必要好好待她!”李景贤与他心意相通,只一个眼神便叫韩啸月明白了自己的心思,点头道:“韩大哥,如今你功力大增,即便没有我你也会保护自己。只是,你明白的,我若没有了阿秋,便没有了未来......” 韩啸月笑道:“大哥知道,你是认准了她。你我兄弟一场,走到哪里都是兄弟,到何时都是兄弟!你找到了幸福,韩大哥高兴!”沐雅沁哼了一声道:“韩啸月,你这个负心汉,安敢妄谈幸福?看招!”说罢,便要使金舂指了结韩啸月的性命。李景贤见状大叫道:“沐姑娘,难道你要如此毫无尊严的跟韩大哥话别吗?” 沐雅沁闻听,停了下来。李景贤继续道:“你以为,韩大哥的武功还是去年的那般水准?你此刻该做的,就是将恩怨化解。否则,你一定会难过一生。”未等沐雅沁说话,阿秋急道:“景贤,你......”言语中很是不满。 沐雅沁终于真正冷静了下来,心中暗道:“不说我这金舂指能否伤他,即便是伤了他,于我又有何好处?到头来,还不是因为伤了他而内疚吗?”想到此,沐雅沁放下双手,走到韩啸月面前道:“啸月,你我毕竟行了拜堂之礼,不论你认与不认,我沐雅沁都是你的女人。” 沐雅沁话音刚落,龙嫣急道:“你这个人,可真是够不要脸的!”龙嫣刚才就想一雪前耻。憋了一年,终于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阿秋听罢大骂道:“不许你辱骂主人!” 韩啸月摇摇头道:“沐姑娘,你是知道那日拜堂究竟是何缘故,为了你的颜面我不去拆穿。希望我们友好话别,或者......永别吧!”沐雅沁点头道:“好!好一个‘永别’......行!我认了!永别之前,给我留个念想,总不过分吧!” 韩啸月想了片刻,却见脚下孤零零盛开着一朵雏菊,便弯腰将它摘下递到了沐雅沁手中道:“沐姑娘,希望你今后可以像这朵雏菊一般,单纯、美好......后会有期!”说罢,朝她抱拳后,转身离开。 沐雅沁手中捧着雏菊,呆呆的看着韩啸月与龙嫣两人离开的背影,口中喃喃道:“他居然向我抱拳......他居然......向我抱拳......”说着,眼中泪水再也止不住,终于滴落在了手中的雏菊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后话·一 沐雅沁带着迟海、小婉、阿秋和李景贤往芳草卉而去,随行的还有十二具芳草卉弟子的尸。她们都是芳草卉最为优秀的弟子,却惨死在春祥居上。 沐雅沁手中把玩着韩啸月所赠的雏菊,脑中想起的便都是与他美好的过往。阿秋紧随其后,眼中看着沐雅沁时而微笑,时而皱眉,不知是否该解劝两句。李景贤跟在阿秋身后,与人群格格不入,心中暗道:“看样子,他们是要回芳草卉了。难道,我也要随他们而去?”想到此,便注视着阿秋的背影。他并不想随着众人去芳草卉,但他也明白,自己心想与阿秋离开也绝非易事。平日里无甚可能性,更何况此时沐雅沁这等境况,阿秋更是放心不下。 迟海搀扶着小婉。看着她平坦的胸膛,迟海也是阵惋惜。小婉显然也是没有什么心气再去争主人之位,自己长久以来的算盘也是落了空。沐雅沁更是不会放弃芳草卉主人之位。她已没有了韩啸月的眷顾,若是再没有这个位置,自己又如何自处? 众人走了阵,沐雅沁只感觉身后李景贤喘息之声越来越重。她这才意识到,阿秋决定叫李景贤路跟随,便是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想到此,便突然停下脚步道:“阿秋,你来。”说着,阿秋走到襟前。沐雅沁继续道,“阿秋,芳草卉的规矩我觉得有必要再重申下。我芳草卉弟子倘若嫁了人,便要永远离开芳草卉,永世不得再回来。你可明白?”阿秋听罢,点头答是。她心中明了,主人这是下了逐客令。 沐雅沁继续道:“所以,你与李景贤,到底有何打算?”阿秋听罢,脸色红,低下头来。沐雅沁笑道,“既然你已经有了答案,那我们就在此别过吧!阿秋,你与李景贤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再回来了!”阿秋知道自己早晚会离开芳草卉,没想到这日竟来得如此之快。自己此番出来陪同老太太赴宴,还未来得及回去,便被下了驱逐令。 “主人,我......” 沐雅沁打断她道:“阿秋,既然你心意已定,就不要犹犹豫豫,免得错过了对的人。“这句话,显然是说给自己听的。沐雅沁说着,看着李景贤道,”我知道,阿秋对你颇具好感。虽然她从今日起不再是我芳草卉的人,但是也请你记住,若是有朝日叫我知道你辜负了她,我沐雅沁就算寻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到那时,我保证教你全身都动弹不得,你可明白?” 李景贤点头道:“沐姑娘,即便你不说,我李景贤也绝非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阿秋就交给我吧!”话音刚落,只听阿秋大叫道:“谁要交给你?”说着,转而看着沐雅沁道:“主人,你就这么急着要赶我走吗?” 沐雅沁点点头道:“阿秋,李景贤跟韩啸月样,是个值得托付之人。主人没能留下韩啸月,你千万不能叫李景贤也走脱了。从今日起,我不是你的主人,你恢复了自由之身,你就是你!”说罢,生怕心中舍不得她,便转身避开她的眼睛道,“阿秋,快走吧!李景贤与我并非路人,再走下去难免双方尴尬。就算是为了我,走吧!“ 阿秋此刻早已泪流满面,呆立在那里不肯动弹。沐雅沁见状,抬腿便走。她定要赶紧离开阿秋的视线,免得她再心有不甘。阿秋呆呆的看着沐雅沁远去的背影,蹲坐在地哭了起来。李景贤摇着六轮车上前道:“阿秋,若是你舍不得她,那就......”阿秋未等他说完,把搂住了过来道:“傻瓜,我当然更是舍不得你......”说着,两个人便紧紧抱在了起。 沐雅沁握着手中的雏菊,抹泪水道:“迟海、小婉。回到芳草卉,动所有弟子将花花草草并铲除,广植雏菊,明白了吗?”迟海与小婉面面相觑,点头答是。 成松与周小娥在崔氏药铺调养数日,河西六鬼寸步不离,生怕突然有日周小娥醒来被成松偷偷带走。旦如此,他们六人在春祥居所作的努力便都付诸东流。 直到第四日,周小娥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小娥姑娘,你醒啦!”陶殇儿大叫道,“快来看啊,小娥姑娘醒啦!”话音刚落,其余五鬼和成松便起围了上去。名小伙计闻声上前拨开众人道:“来让让,叫我看下!”说着,凑到了床前,看着周小娥道:“姑娘,你昏睡了三天三夜,终于醒啦!你现在有什么不适吗?” 周小娥迷迷糊糊,指了指后背道:“我感觉我的后背,好像有些疼......”小伙计点头道:“疼就对了。你伤在脊背。” “受伤?我受伤了?”周小娥愣道,“我是被何人所伤?”众人听罢,登时愣。成松道:“小娥,你不记得了?师父拿你去挡了老太太的铁筷子,你失血过多险些丧命啊!” 周小娥惊诧的看着他,摇摇头道:“你是谁?谁是我师父?你在说什么?”成松听罢,上前扶着周小娥的双肩道:“你不记得我啦?我是你的大师兄成松啊!”周小娥面露惧色,摇摇头,身体不由自主向后缩起。 河西六鬼见状,心中纷纷暗喜。 何青峰笑道:“小娥姑娘,你忘记了?我是你大哥,何青峰。”说着,便将其与众人同介绍了。唯独到了陶殇儿这里,何青峰轻咳两声道,“这位是你的未婚夫,我们的老六陶殇儿,你们不日便会成亲啦!” 成松见状,心中暗道:“这河西六鬼该不会是想趁着小娥短暂失忆,趁机骗走吧!”想到此,赶忙上前道:“小娥,你别听他的!他们是坏人,他们......”成松情急之下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而在周小娥看来,他更像是个别有用心的“坏人”。 周小娥只觉得脑袋胀,闭上眼摇摇头道:“你们都别说了!我谁都不认识!你们快离我远点!离我远点!”小伙计见状,赶忙将众人推开道:“好啦,小娥姑娘看来是受了严重的伤,似乎是失忆了。请诸位稍候片刻再来吧!” 成松大叫道:“小师妹,我是你大师兄成松啊!你怎么不记得啦?”何青峰上前把将他推出房中,自己也跟着出来道:“成松,现在小娥姑娘正好失去了记忆,那咱们就公平竞争了!也别说我们河西六鬼欺负人,有本事就在我们六人面前将她抢走吧!” 成松自知寡不敌众,只得悻悻道:“我不会叫小师妹嫁给那个糟老头子!你们等着!”说罢,向后退了两步,到院门口坐下,心中暗骂韩啸月道:“韩啸月,都是你害的!我与小娥保护了龙嫣路,你却眼见着我们受伤而不顾。总有天,我会教你付出代价!”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后话·二 宋唐战事风云变幻,春祥居众门派围剿芳草卉一事在武林中掀起巨大风浪。然而,这一切都逃不脱一个人的掌握。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之事,江湖之中便只有他能做到。 枯禅寺后山溶洞中,许先生正坐在桌前翻看一本名曰《波斯志》的书。洞外树影晃动,许先生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微微一笑道:“夏侯先生?”话音落了半晌,却无人应答。许先生提高音调道,“神医夏侯,看来心情不错啊,还有心与我取乐!” 随着一声笑,夏侯先生从洞外飞入,将随身药箱卸下。跟着,几步走到许先生面前坐下,嘿嘿一笑道:“还是叫你给察觉到啦!”许先生将书放下道:“一大把年纪了,着实幼稚得很!” 夏侯先生笑着摆摆手,看了看桌上的《波斯志》道:“许先生这是在看什么书?”许先生将书丢过去道:“《波斯志》,是一个异国友人所赠。你若感兴趣,便拿去看吧!” 夏侯先生夺在手中道:“许先生还真是博学广智,波斯国的书都看得懂?”许先生笑道:“讲的都是些浅显的道理,与咱们华夏关于‘与人为善’之言论有异曲同工之妙。”说着,拍拍桌角道,“你不用扯开话题,说说吧!你为何要给韩啸月带去我的那卷《剑华本纪》?” 夏侯先生一边随意翻看着,一边道:“怕你不同意,我便先斩后奏了。既然你委托我去潭州接应他,我总是得有一件像样的见面礼不是吗?”许先生笑道:“所以,你就借花献佛,把我的《剑华本纪》拿去给了他?” 夏侯先生点头笑道:“据说,韩啸月在府中苦练三日,那轻功可是突飞猛进!你说说看,我这么做是不是帮你免去不少愧疚?”许先生点头笑道:“那上面所记载的轻功功夫,他一使出来便非比寻常,定然惹人注意。你不怕他今后,因为此书而惹上麻烦? “所以,我这来找你商量一下。”夏侯先生长舒一口气道,“韩啸月一心只想退隐江湖不问世事。尤其是此番潭州,亲眼目睹结义大哥的离世、效命唐国之降宋。经历了这么多,难免心生退意。若是许先生可以给他找一个好的去处,就此安享太平也未尝不可。”许先生听罢,点头称是道:“不错。因为错杀了他的父亲,使得我长久以来一直在为他谋划。若是他找一处恬静之所待上一辈子,我也便可以不必为他烦忧啦!” 夏侯先生点头道:“事情过去了三载,你也不必太过自责。韩啸月能有今日之进步,少不了你的功劳!”许先生听罢想了片刻道:“你觉得,平卢那个茅草屋如何?” “你是说,你我祖上一同住过的那个青石房子?”许先生点头称是。夏侯先生笑道,“亏你想得出啊!那可是剑师许久让曾经居住的地方,寻常人从不知其中玄妙。难道,你要主动将他引入那里?” 许先生道:“那青石茅屋长久以来之所以未被寻常人所知,皆因其中防备玄妙。咱们似乎也有十余载没有过去看过,也许又是白骨累累。”夏侯先生道:“难道,你就不怕韩啸月也死在你布下的七仙阵法之中吗?” 许先生笑道:“我倒要看看,修炼了四卷《剑华本纪》,他韩啸月到底能耐如何!”夏侯先生听罢哈哈大笑道:“当下看来,你还是先将他引入平卢再说吧!” 韩啸月与龙嫣手挽着手走出潭州。韩啸月早已换了一身百姓衣衫,龙嫣则脱下了芳草卉弟子的衣服。两人出城后再回头看了看潭州,龙嫣看得出来,韩啸月眼神中还有一丝的眷恋。至于他眷恋着什么,也只有他自己心中明了。 “啸月,你是舍不得你太守的高官,还是舍不得那个沐姑娘,还是舍不得你的仲仪?”龙嫣看着他厉声问道,言语之中满是醋意。韩啸月笑道:“嫣儿,你还不懂我吗?那些加在一起,都没有你在我心中之分量。若非是李氏兄妹所托,我怎会稀罕区区一个太守的官位?沐雅沁将你掳走,害得咱们相隔一年之久,我又怎么会舍不得她?我恨不能叫她也尝尝这分离之苦!”说着,长舒一口气道,“只是,确实是委屈了仲仪......” 龙嫣看着他问道:“啸月,你跟她之前到底有何事瞒着我?难道,是比赵陌还要之前的事吗?”韩啸月点头道:“这话说起来,还是十几年前的事儿。那年我们都还太小,我确实说过,若她二十四岁之时还未出嫁,我便娶她。她也许一直惦念着这个约定,眼见她二十四岁将到,没想到......” 龙嫣拍拍胸脯,自嘲道:“没想到,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韩啸月摆摆手道:“嫣儿,即便没有你,我跟她的事也未必能如她所愿。感情的事,如何能勉强?我与她自然是有缘无分。” “那沐姑娘呢?既然你那么恨她,为何临别之时却送她一朵雏菊?”龙嫣质问道。看得出来,她对与韩啸月对沐雅沁赠花之举颇多怨言。韩啸月不慌不忙解释道:“雏菊,单纯美好。我希望她可以不再如此心机重重,多一些单纯美好。我也知道,即便是她将芳草会广植雏菊,也未必会有所改变。” 龙嫣听罢,哼笑道:“那你如此是何用意?口口声声说着恨她,却还是忍不住给了她个念想......”韩啸月笑着看了看城内的方向道:“她不是很想与我成亲吗?既然叫我忍受了一年的离别之苦,那便叫她也尝一尝可望不可即的痛楚。” 龙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韩啸月这一招确实比她所想的一走了之还要狠。龙嫣不禁抬眼看了看他,口中叫道:“啸月,你何时变得如此腹黑啦?没想到,你居然用此如此狠心!若是我,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来的痛快!”韩晓月哼笑一声道:“杀了她?那未免太便宜她了!”说着,捧起龙嫣的脸,盯着她的双眼道,“我再也不是从前的韩啸月了。谁想拆散你我,我便也教他不痛快!” “你保证,今后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跟我分享你的爱!”龙嫣话音刚落,韩啸月拉起龙嫣的手道:“我保证,从现在开始,我韩啸月全身心的属于你一个人!”说罢,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道,“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说说看,你想去哪里?” 龙嫣此刻是幸福的,她用力抱着韩啸月,口中念道:“我想去北方看看草原,还想去东边看看大海,最后在西边找个鲜有人迹之处与你一起共度余生,你看怎么样啊?” 抱着龙嫣,韩啸月再看了一眼自己亲手整顿起来的潭州城防。想到唐国的拱手而降,心中却有些凄凉。真所谓: 落日城郭固似铁, 残阳不眷战神血。 独战群雄听风至, 平卢一泪天地决。 第一百七十九章 寻书不见 庐火相倚谈笑中,英雄不问谁喟叹。 卸下包袱,不再有什么家国大事压在双肩。韩啸月与龙嫣历时三载,先后去过了漠北的草原、东方的海边。一番游历,叫两人整日如胶似漆一般,叫外人看在眼里都钦羡得很。 两人决定去到西边,找一处鲜为人知之处落下脚来,从此隐居起来。从东方的海边一路向西而来,途中经过大平镇。韩啸月也很想知道,自己曾经藏起来的那卷《剑华本纪》是否还在。 “嫣儿,前面就是大平镇了。不如,咱们在那里落脚如何?”韩啸月看了看眼前大平镇道。龙嫣点点头道:“好吧。不过,我知道你是作何打算。”说着,龙嫣神秘一笑道,“你定是想看看咱们藏着的那卷《剑华本纪》是否还在吧?” 韩啸月笑着点头称是道:“还是你了解我。说来咱们一别此地也有六载,恐怕早已物是人非吧!”龙嫣听罢点点头道:“是啊。沿途百姓都在议论,说宋国皇帝将唐国皇族整族人都押解北上,囚禁在汴京附近,不知是真是假。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悲惨!” 听到此,韩啸月不禁回想起当时的自己,是如此意气风发。若是奋起一战,未必会是被囚禁的结局。“不是都传,宋国皇帝将所有开国大将的兵权卸下,全部放归田野了吗?‘兔死狗烹’,依我看,这个皇帝的确干得出来此等狼心狗行之事!”龙嫣听罢,赶忙捂住了韩啸月的嘴道:“嘘!啸月,你现在可不是什么领兵的大将军,国事已与你我无干,我可不许你再瞎说啦!” 韩啸月笑着握住龙嫣贴在自己嘴边的手道:“好啦,嫣儿,我知道分寸。值得欣慰的是,李氏兄妹总算是换得了自由之身。”龙嫣一撇嘴道:“那还不是他们散尽了家财,疏通好了各路人脉,才获得此权利嘛!现在他们可不是什么皇族身份了,不知还有几人愿意与他们有干系!” “当然算我一个啦!我与他们从小玩到大,就算谁都抛弃了他们,我韩啸月岂是那种势利小人?”韩啸月说着,拍拍胸脯。龙嫣微微一笑道:“好啦!就说你讲义气行了吧?”二人说着,便走进了大平镇。 所幸街道景象并无大的变化。自大平山牛峰、牛岭二兄弟被剿灭,大平镇倒比之前繁华许多。街道两边酒铺林立,而在蜀地,只有真正和平时期才会在一个镇子上见到如此多的酒铺。韩啸月心中不知是悲是喜,蜀国之灭亡到底对于百姓而言是福是祸。 两人按照记忆,找到了那家客栈。站在门口,龙嫣突然想起了丁岳婵。 “啸月,那日就是在这里,岳婵姑娘伸出了援手......”说着,龙嫣指了指门前台阶道,“只可惜,好心人却没有好报......”韩啸月明白,她指的是枯禅寺审判余正梅之事,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人各有命,余正梅终究没有逃脱那场荒唐的审判,也许就是命数。倒是苦了岳婵姑娘,日夜相伴的姐姐横死......确是唏嘘!” 原来,那日司徒生和丁岳婵赶到枯禅寺之时,只看见大雄殿的巨大佛像之上,余正梅的尸首被绑在了上面。看尸体僵硬程度,余正梅已经死亡三四日有余。她受到了汉昇堂和忘川阁的联合审判,甚至遭到了非人的虐待。不仅脑袋上的头发都被连根拔光,就连手脚上的甲盖也叫他们全部撬开。脖子上一条深深的血印,定是被人割破了颈部,鲜血染红了那尊巨大佛像,场面甚是凄怆。丁岳婵亲眼目睹此等惨状,接连数次昏厥。司徒生也暗自咒骂李延亮:“不要说是对待一个女人,就是对待一个动物,是个人怎能下此毒手?”司徒生之恶,此刻与李延亮相比,也逊色数十倍。 两人一阵感慨,便进到客栈之中。客栈布局略有改动,但之前所住的房间方位并未有变化。两人在掌柜带领下进入曾经藏书的房间,掌柜便退了出去。龙嫣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坐下笑道:“太好啦!看样子,这房间基本没有变化!”韩啸月点头答是,一起坐下道:“这我就放心啦!当年,害怕自己能力不足,没有办法好好保护此书,辜负了齐大人之遗愿。这次回来,着实不能再叫这书离开我半步。”说着,便赶忙将床上被褥掀开。 韩啸月将那卷《剑华本纪》就埋在床下。两人将被褥掀开,移开床榻,赫然可见地上一块块灰色砖块。时间过去的久了,却分不出到底埋在哪块砖下。韩啸月先动手将一块砖搬开,却见里面空空如也。龙嫣跟着搬开第二块,却也不见那卷书的影子。一连搬开了五六块砖,却也没个影子。 “奇怪......”韩啸月自语道,“已经搬开了五六块砖,却怎么见不到踪迹?”龙嫣仔细回忆了一番,方位似乎与印象中的并无差别,便挠挠头道:“没错呀!我记得是跟你一起埋得,就在这几块砖之中......” 韩啸月想了片刻道:“嫣儿,你说会不会是叫掌柜给发现了,拿了去?”龙嫣摇摇头道:“你看这房间布置并无异常,他们怎么会随意搬动这么大一张床?就算是换过了床,也不应该随便撬开地上的砖头呀?” 话虽如此,但二人心中都不敢肯定,这家客栈掌柜一定没有搬动过床下的砖块。“那这是怎么回事呢?”韩啸月想了想,起身道:“不管如何,咱们先把床榻还原,别叫人家看出问题来。”说着,又看了看日头道,“今日咱们先暂且住下,明日一早我便去问问掌柜。若果真是掌柜的所拿,就算是抢我也得抢回来!” 龙嫣见状,赶忙拉住他的手道:“啸月,如果是掌柜所拿,你可千万不可硬夺啊!”韩啸月哼笑一声道:“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书,别人休想霸占!”说着,轻抚龙嫣的脸颊道,“嫣儿,拿回属于咱们的东西,我绝不为难于他!”龙嫣听在耳中,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一百八十章 遗孀追思 韩啸月疑虑是客栈掌柜拿走了他们藏好的《剑华本纪》,想要一问究竟。龙嫣怕他冲动犯错,心中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两人直睡到了天光大亮,韩啸月洗漱完毕,出门时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龙嫣。“要是父亲还健在,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该是有多高兴啊!”一个想法闪过,便轻轻将门关闭了。 走下楼来,见掌柜正在门外揽客。这个掌柜身材瘦高,一脸的忠厚相。韩啸月径直上前打了个招呼道:“掌柜的,您还记得我吗?”掌柜看了看他,摇摇头道:“小的眼拙,客官是……” “六年前,我们曾住过您的店。”说着,一指自己的房间道,“就在同一间房中。与我一起的还有一位姑娘,在您这里住了十几日之久。”掌柜笑笑道:“实在不巧,小的刚在这店做掌柜不足三载,六年前我还不在这儿呢!” 韩啸月听罢一愣,仔细端详着掌柜,却没发现与之前掌柜有何不同,便道:“不对吧!我记得六年前就是您做掌柜啊!”掌柜哈哈一笑道:“客官,您记错啦!那时候,想必应该是我兄长接待的您吧!”说着,突然面露悲色道,“小的的兄长三年前不幸遇害,这才叫我继承了他的店面。” “遇害?”韩啸月心中一紧道,“何时被何人所害?”掌柜想了半晌道:“具体何人所为我倒不清楚。只是,据嫂嫂讲,三年前那伙人之所以找上门来,全是因为一本奇怪的书……” 韩啸月心中暗暗吃惊,果真如自己所设想的那样,最终还是没能藏好那本书叫人找了去。若是还在掌柜的手中,或许自己强硬一些可以硬抢过来。但眼下不知在何人手里,总归是没有办法了。或许丢掉一本书不算什么,即便是一卷《剑华本纪》,但他如何面对齐元振的在天之灵? 想到此,韩啸月继而问道:“那你可还记得,那些人是何打扮?”掌柜冥思半晌道:“我倒是依稀记得,那伙人手提长剑,一脸的凶相。” 手提长剑之人何其多也,面露凶光也可能不过是一种伪装。单凭这一点,韩啸月却着实无从决断。 正在此时,一名中年女子从门外进来,掌柜笑着上前道:“嫂嫂,你回来啦!”中年女子将手中菜篮递到了掌柜手中道:“快去拿到后厨,这两日镇上的外乡人越来越多,咱们客栈的生意一准又要红火了!”说着,把双手在衣服上随意擦抹,便要随着一同前往后厨。 韩啸月见掌柜唤她嫂嫂,便突然拦下道:“这位姐姐,在下是贵店住客,请问您可是之前老掌柜之夫人?”那中年女子听罢先是一愣,而后上下打量着韩啸月,点头答是。韩啸月深施一礼道,“在下有几句话想问一问,不知是否方便?” 中年女子看了看掌柜,掌柜上前对韩啸月道:“这位小兄弟,这似乎不太合适吧!毕竟嫂嫂是我兄长之遗孀,事情都过去三年了,再次提起只怕难免神伤啊!”韩啸月点头笑道:“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不过......”说着,韩啸月再次朝二人施了一礼道,“若是二位能将此事详细与我讲来,他日有机会,我定会替老掌柜报仇雪恨!” 中年女子一听“报仇雪恨”四个字,当即双目含晶,双手不住的颤抖道:“什么?你是说,你要替我家老头子报仇雪恨?”韩啸月用力点点头。反倒是掌柜有些不屑一顾,撇了撇嘴道:“那些人厉害得很哩!你说说看,你倒有什么本事,能为兄长报仇雪恨?” 韩啸月心中明白,如此无缘无故说要替老掌柜报仇,难免惹得他们怀疑。不露出一手,他们便不会安心。韩啸月伸出二指,将内力汇入,一招遁地指,径直戳向手边桌案。那桌案倒有半指来厚,韩啸月稍稍用力,便将桌案戳出一个一指深的洞来。掌柜与中年女子看得目瞪口呆,当即将韩啸月拉到一边桌案前坐下。 “来来来......英雄啊!你真的愿意为我兄长报仇?”掌柜方才还不屑一顾,现在反倒比中年女子更为激动。中年女子终于一把老泪纵横,在旁哭得无暇言语。韩啸月点头称是,赶忙安慰道:“好啦,你们先不要哭。只要你们能够说出是何人所为,我定然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中年女子定了定神,一边抽泣一边道:“三年了,终于有机会跟一位少年英雄提及此事啦!”说着,看着韩啸月回忆道,“记得,那是三年前的一天。我们客栈需要重新装修一番。老头子害怕花太多银子,就只是粉饰了一下店面,房间并没有做过多改变。当时,是我提出来,要给所有房间更换床榻,毕竟之前的床榻早已有客人说过,睡上去会‘吱吱呀呀’的发出声响。” 掌柜补充道:“不错。还是我帮哥哥找的木匠,为每个房间重新打造了统一的床榻!”中年女子继续道:“而后,我就在您所住的那间房的地砖中,发现了一本书。我和老头子识得字不多,只认得一个‘本’字。” 韩啸月听罢,眼中一亮,追问道:“《剑华本纪》,果然是那本书!然后,你们将此书怎样了?”中年女子想了想道:“老头子说,这说不定是哪个客人留下的,便收了起来,说要待有人问他时,再还给那人。可这一等,就是一个月。” “那......掌柜拥有《剑华本纪》的事情,又是如何让别人知道的?”韩啸月追问到。中年女人神情一变,不好意思道:“其实,是我。我以为是个宝贝,就偷偷拿去找当铺想要当掉。这期间我还跟其他人夸下海口,说我家老头子捡到了宝。也许,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这消息传到了那伙歹人的耳中......” 韩啸月心中暗道:“毁就毁在这个女子手中!为了蝇头小利和那一点点虚荣心,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可毕竟这中年女子已经没了丈夫,自己也不方便再责怪些什么。目前的线索来看,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只有再叫她细细回忆一番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染指中原 韩啸月与之前老掌柜的遗孀一番盘问,却没有问出什么实质性的线索,只从她口中探听出,那本《剑华本纪》确是被人夺走。 韩啸月继续问道:“那伙歹人都说了些什么?”中年女子想了片刻道:“他们自称是那本书的主人,是住店之时遗落在房间。而当老头子问起他们到底住的哪一间,是何时住店,他们却答不出来。我们账本上有每一名客人的信息,若是扯谎,当即就能发现。” “所以,他们见拿不走,便开始抢夺?” 中年女子点头道:“他们见老头子不肯给,便把剑架到了老头子的脖子上。我那老头子虽然嗜钱如命,但是对待客人的东西他还是极为负责任的。”掌柜补充道:“这一点我可以作证。我哥哥从来不碰客人的任何东西,包括遗落下的物件,都会完好的保存。” 中年女子点点头,继续道:“所以,那伙人便刺死了老头子,然后......”说着,女子不禁落泪道,“然后,他们抢过老头子手中的那本书,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韩啸月听罢,气从心头起,狠狠捶了一下桌案,一下子站起身叫道:“岂有此理!难不成,还没了王法?” 正说着,龙嫣突然从房中冲出,跛着腿从楼上走下,边走边道:“啸月,不要动粗!”韩啸月见装,赶忙上前扶住龙嫣,龙嫣继续道,“咱们好好商量,千万不要硬抢啊!”韩啸月微微一笑道:“原来,嫣儿是害怕我动手抢书?”说着,将她搀扶道桌案前,与掌柜和中年女子一番介绍。龙嫣这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他。 “哎,原来是我误会了!”龙嫣说着,叹口气道,“如此说来,老掌柜还真是品行好得很啊!”中年女子摇摇头道:“品行好又待如何?还不一样是惨死在剑下......” 掌柜道:“嫂嫂莫要伤心了,这位韩公子答应了替咱们报仇,你应该高兴啊!”说着,看了看韩、龙二人道,“想必,你们定然是夫妻吧!”韩啸月点头称是。掌柜拍手笑道:“果然是一对神仙眷侣,公子和姑娘都生得一副好心肠,你们好人有好报啊!” 韩啸月笑笑道:“可是,您还是没有说出他们那些人的具体特征来,叫我又如何能知晓找谁寻仇呢?”中年女子面露难色,摇摇头道:“可是......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韩啸月叹口气,看着龙嫣。龙嫣也同样注视着他,一脸无奈。中年女子想了半晌,突然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自己脸上,大骂道:“看我这破记性,竟什么都记不下!”说着,又要再打一巴掌。众人慌忙拦下,韩啸月解劝道:“大姐,您这又是何必呢?您慢慢想来,哪怕只是些许的片段即可!” 中年女子愁眉不展,一阵的唉声叹气。掌柜突然眼睛一亮道:“我好像有些印象!那日安葬兄长尸首之时,我在他房间内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气。我敢肯定,我兄长绝对不会涂脂抹粉!”中年女子听罢,眼睛也突然瞪大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是有一股特殊的香气,不是我身上的,是那伙人身上的!” “香气?”韩啸月心中暗叫,看了看龙嫣。两个人心里似乎都有了答案,异口同声道:“忘川阁?” 韩啸月继而问道:“那些人的口音,是否并非中原人口音?”掌柜和中年女子同时点头答是。韩啸月长舒一口气,终于水落石出,不禁心中暗道:“果然是忘川阁。虽然素未谋面,但在三年前已然深入中原腹地。怪不得他们可以精确得知余正梅等人的行踪,原来早就染指中原了!”想到此,看着掌柜和中年女子道。 “此事就交给我了。原来是忘川阁的人,这下总算有了眉目!”中年女子听罢,赶忙起身跪倒在地,朝着韩、龙二人一阵膜拜道:“你们可真是上天派下来替我们申冤的活菩萨啊!老头子在天有灵,一定可以瞑目啦!” 龙嫣赶忙搀扶起中年女子。他们绝对不会告诉掌柜和这中年女子,此番寻回《剑华本纪》才是最重要的事,而替老掌柜报仇,只是顺带而为。那掌柜也喜极而泣道:“二位侠士,你们肯替兄长报仇,我又如何能再收二位房钱?二位且在这客栈住下,想住几日住几日!”韩啸月摸了摸胸口的钱袋,的确也剩下不多银子,便坦然接受了。 众人正在寒暄之中,忽听客栈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跟着便有路人急匆匆跑过,边跑便道:“不好啦!那个老太太又叫人给打啦!这下非出人命不可啊!” 韩、龙二人听罢一愣,龙嫣道:“老太太?”韩啸月笑笑道:“此老太太可非彼老太太。嫣儿,咱们还是不要管了。” 龙嫣摇摇头道:“不管怎么行?你没听么?是一个老太太叫人打了,不过去就出人命了!”说着,龙嫣便向门口走去,想要过去一看究竟。韩啸月担心她出危险,便跟了出去。掌柜和中年女子看着他二人的背影,双手合十口中念道:“老天保佑!派下这两个活菩萨,一定要替老头子报仇雪恨啊!” 龙嫣跛着腿随人群而去,韩啸月寸步不离,边走边道:“嫣儿,眼下找到忘川阁,将那卷《剑华本纪》夺过来最为要紧,这种事情咱么还是不要插手的好!”龙嫣边走边道:“那怎么行?啸月,以前你可并非如此冷漠之人啊,怎么现在变啦?变得倒是更像以前的我......” 韩啸月笑道:“咱们这可不是明哲保身的办法,咱们这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一个老太太,不值得咱们如此大费周章!”龙嫣突然停下,回头看着他道:“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不认识你了?”说着,上下打量着韩啸月道,“我从小就没了母亲,若这老太太是我的娘亲,你还会如此说话吗?” “嫣儿,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啊!”韩啸月刚说完,龙嫣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韩啸月明白,自己无论如何再说,她必定是听不进去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怜见老妪 通过对掌柜和中年女子的一番询问,韩啸月确信那卷藏起来的《剑华本纪》是被忘川阁的人所夺走。而一个陌生老太被人欺负之事传到众人耳中,龙嫣却执意要去帮一帮那老太。韩啸月拦她不下,只得随着去了。 走进人群去看,只见一双目失明、全身污秽的老太正蜷缩在地,口中念叨着不知在说些什么。而站在她身边的是一群身材壮硕的男子,为首男子尖嘴鼠目,正是牛峰、牛岭的亲侄牛渠。只见他口中骂骂咧咧道:“奶奶,您就行行好,把宝藏位置告诉我吧!你看,我二位叔叔已经死了,我可是你唯一的亲人啦!” 韩啸月心中一惊,暗道:“原来这个老太太居然是牛峰的母亲蔡氏!据灵虬泉师所说,当年抓走了牛峰却跑脱了蔡氏。看来,是叫他侄子牛渠给藏起来了!” 蔡氏双目失明,一双眼睛紧闭,面露惧色道:“你这孽障,串通外人害了你的亲叔叔,还想要老身的宝藏?告诉你,老身就是把这宝藏的秘密带入阴间,也绝对不会告诉你!”牛渠蹲下身来笑道:“奶奶,当初可是我牛渠把你救出,使得你免于那枯禅寺之审判,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呀?” 蔡氏摇摇头道:“说过很多次了,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好事!是你埋葬了我那两个儿子苦心经营的大平山,是你害死了我那两个儿子!我真后悔,当初怎会将你养大......”牛渠哼笑道:“老东西,你不说这些还则罢了,你要说出这些,我更是一肚子火!”说着,一指大平山的方向道,“我那两个叔叔整天管着我,没事就要数落我一番,我如何能干大事?这下好了,没人敢再管我!识相的,说出宝藏的位置,我把你接回山上好好供养。否则的话,老子可就不客气啦!” 还未等蔡氏张口,围观百姓纷纷指摘道。 “哪有这么对待自己奶奶的?简直岂有此理!” “是啊,有这么个不孝的孙子,真不知是何时造来的孽!” “太过分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不光是个老人,还是个瞎子!” 牛渠听罢,大骂道:“你们叽叽歪歪说什么呢?有种的,就大声讲出来!”围观百姓听罢,纷纷默不作声。他们知道,这个牛渠没了他那两个叔叔管教,更是为所欲为。大平山健在之时尚且无人敢惹,如今更是没有人愿意惹这个麻烦。 牛渠见大家都不说话,心中一阵得意,看着蔡氏道:“好啦,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宝藏的位置,否则,老子不怕再打你一顿!”那蔡氏也是硬骨头,一撇嘴道:“老身就算带到阴曹地府,也绝对不会对你讲半句!” “找打!”牛渠大叫一声,挥拳打在了蔡氏的脸上。围观百姓纷纷侧目观看,一阵唏嘘。龙嫣看了看韩啸月,希望他能出手相助。韩啸月则摇摇头,示意她最好不要插手此事。 眼见牛渠斗大的拳头落在蔡氏身上,蔡氏挨了三四拳,便已经从嘴角流下鲜血。龙嫣再也忍无可忍,不顾韩啸月的阻拦,拨开人群大骂道:“都给我住手!” 牛渠回头看去,却见是一女子,模样倒也俊俏,便停下手看着龙嫣道:“哟!这位小姑娘,你是在跟咱说话吗?”龙嫣指了指蔡氏道:“她既是你奶奶,为何下手如此狠毒?难道,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牛渠上下打量着龙嫣,哈哈笑道:“你这小妮倒是挺有胆魄!这样吧,等我问出大平山宝藏的位置,你便与我一同上山,享有荣华富贵可好?”说着,便要伸手去搂她。龙嫣并不去闪躲,她心中知道,遇到此种情况,韩啸月定然会出手相助。 果不出她所料,她这一计果然逼得韩啸月出手,只觉得身后一阵风刮过。接着,只见韩啸月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抓住牛渠伸出来的手,另一手向上一抬,一招力能扛鼎将牛渠一记重击。只见牛渠被打起一人多高,而后重重摔倒在地。其余喽啰见状赶忙去搀扶牛渠,蔡氏则双耳一动,嘴角微微一颤。 围观百姓一阵叫好声,韩啸月护在龙嫣面前回头道:“嫣儿,你却用如此手段逼我出手......”龙嫣得意一笑道:“我知道,啸月一定会为我出手的!”韩啸月微微一笑,转而看着被搀扶起来的牛渠道:“牛渠,你那两个叔叔本来与我有旧仇。既然他们两人已经受到了制裁,我便不准备将仇恨牵到你的身上。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赶快走吧!” 牛渠晃动了一下身子道:“你是谁?就算是走,也得叫我知道你是何人吧!”韩啸月微微一笑道:“在下是六年前镇守江源城的大将韩涛之子,韩啸月。” 牛渠等人听罢一愣道:“韩啸月?就是那个被我叔叔挖通地道后劫掳到宋营的蜀将韩啸月?你不是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韩啸月道:“这些事情与你无干,你我也没有什么旧事可叙。我知道,当年攻克江源城的地道是你们大平山所挖,可谓是首功一件。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要找你叔叔牛峰来寻仇。不过,听说他在枯禅寺被审判,倒是也给我省了事。我韩啸月恩怨分明,不会迁怒于你,你走吧!” 蔡氏躺在地上,对韩啸月道:“这位少侠,这牛渠是老身的孙儿。不过,老身已经不打算保他了。少侠,老身恳求你杀了他。否则,日后他不仅会再来找老身寻事,大平镇的百姓都要受到牵连啊!”话音刚落,围观百姓纷纷道。 “是啊,要不就趁机杀了他吧!否则,这老太太以后还要受罪!” “官府都管不了的贼人,留在世上有何用?” “少侠,你就将他杀了,老少爷们都会给你作证的!” 韩啸月听罢,面露难色。他早就料到会有此诸多事端,故而不愿多管闲事。无奈龙嫣执意为之,给自己平添了这些麻烦。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为民除害 龙嫣见牛渠殴打蔡氏,便挺身而出。牛渠欲轻薄于她,反被韩啸月一招力能扛鼎打翻在地。蔡氏请求韩啸月将其击杀,围观百姓纷纷表示赞同。韩啸月面露难色,却无奈龙嫣执意为之,给自己平添了这些麻烦。 牛渠大骂围观百姓道:“这里有你们什么事?快给老子散了!”一名中年模样的百姓上前道:“这位少侠,您可能有所不知。这个牛渠到现在还占山为王,在大平山上继续为非作歹。当地官府听之任之,百姓人人怨声载道。如今您也看见了,他们都欺负到了一个老太太的身上,更何况还是他的亲奶奶。对于此等事,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此人说完,百姓们更是纷纷言是。 韩啸月心中暗道:“一掌打死这个牛渠固然不是难事,可一旦如此,这老太太无依无靠,岂不是要赖上我们?眼下追寻忘川阁的线索最为重要,怎么能带上一个这么大的包袱前行呢?”想到此,便看了看龙嫣。他本想叫龙嫣体谅一下自己的难处,谁知龙嫣竟完全误会了他的本意,或者她本不想舍弃这名老妪。见她站出一步道:“各位请放心!这位是我的夫君,他曾是一名领兵的大将军,为人侠肝义胆,绝对不会饶过此等狼心狗行之辈!”说着,转而看了看韩啸月。 百姓们自然是一片叫好之声,韩啸月却一脸惊诧,心中暗叫:“嫣儿,你可把我害惨了!” 牛渠听到百姓们的欢呼,不禁怒道:“你们当我牛渠是吃干饭的吗?这败军之将想杀我便杀我,他也得有那本事啊!”说着,看了看身边的喽啰道,“都给我上!乱刀砍死他!”说罢,身边七八个喽啰兵纷纷抽出短刀,一拥而上。 韩啸月抓过一人的手臂,转而一用力,便将他手中的短刀打在地上,接着就是一脚踢翻。在他躲过其他人攻击之时,再去抓第二人的手臂。依照此法,仅片刻之功,便将七个人打翻在地。韩啸月并不害他们性命,但是一人一脚便打得他们无力站起。 余下的两名喽啰踟蹰不前,牛渠在身后催促道:“上啊!为什么不敢动?”那两人举着短刀的手颤颤巍巍道:“大......大王,这厮太厉害啦!咱们还是快走吧!”牛渠一脚踢在那人的屁股上,大骂道:“走什么走?就这么走了,我大平山颜面何存?” 那两人不敢上前,却又见牛渠在后面死死紧逼。韩啸月假装上前两步,做出一副要打的姿势,便将其中一人吓得向后突然一转身,冲着牛渠的腹部猛刺一刀。牛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惊吓的瞪大了双眼,只听那喽啰兵道:“大王,大平山早就完了,还要什么颜面?其实,您早就该跟牛峰、牛岭两位大王去了,我......我来送您一程!”说罢,再次用力捅得更深了一些。 牛渠“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双眼注视举着短刀的喽啰,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一头栽倒在地。 两喽啰赶忙将短刀丢在地上,跪倒在韩啸月的面前,猛地磕头道:“少侠,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啦!”韩啸月看着死在地上的牛渠,心中一阵发笑道:“没想到,大平山最后的结局,居然只是个笑话!”想到此,口中道:“好了,你们去投官吧!虽然牛渠该死,但也不该死在了你们的手上。杀人偿命,在场的百姓可以作证,定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裁决!” 百姓们一阵欢呼,那两名喽啰又叩谢了一番,便连同打翻在地的其他喽啰,由十几个百姓们领着向县衙走去。 百姓们各自散去,牛渠的尸首丢在街头却无人去管。韩啸月看了看地上的蔡氏,又看了看龙嫣道:“嫣儿,这下你满意了?”龙嫣一把抱住韩啸月道:“见义勇为,爱憎分明。这才是我爱的啸月哥哥!”韩啸月听罢,无奈的摇了摇头。 蔡氏突然开口道:“韩啸月!”韩啸月转而看着她道:“老人家,你有何话说?” 蔡氏微微一笑道:“韩啸月,你说你要找牛峰、牛岭二兄弟报仇。老身就是他们的生母,你方才为何不直接杀了老身呢?”韩啸月哼笑道:“他们已经有了公正的裁决,我又何必再找你寻仇呢?更何况,你已是如此凄惨,叫你自生自灭岂不更痛苦?” 龙嫣心生怜悯,看着韩啸月道:“要不,咱们将老人家救下吧!”韩啸月刚要反对,龙嫣继续道,“你看,江源城一役毕竟已经过去六年了,而相关人士均已伏法。她只是个无人照顾老太太而已,如果任由她流落街头,迟早是要冻死或是饿死的!”韩啸月摇摇头道:“嫣儿,现在可不是爱心泛滥的时候!这个老太太可不一般,她可是牛峰、牛岭的生母。叫我去救一个仇人的母亲,你叫那些死在江源城的将士英灵如何想我韩啸月?” 龙嫣道:“事情过去那么久,况且你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她只是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太,你叫活着的人如何想你韩啸月?”这一句话倒把韩啸月问住了。的确,他只想求对得起那些死去的英灵,却未想过叫活着的人如何看待自己。她既是仇人之母,但更是一个孤寡老人而已。 蔡氏目光移向了龙嫣说话的方向,看得龙嫣不寒而栗。蔡氏虽然双眼已瞎,但是眼眶和眉毛的挑动,依然给她十分诡谲感觉。“姑娘,你不用说了。老身我现在没什么可以做交易,方才说的那些什么宝藏之事,全都是哄骗牛渠那个孽障之语。我若不如是说来,恐怕老身早就叫她推到崖底了。”说着,斜靠在墙边叹口气道,“你们走吧!本来我早该随着那两个儿子一起死,还叫我苟延残喘了这么些年......” 龙嫣看了看韩啸月,指着蔡氏道:“啸月,如此可怜的一个老太,你当真不去管她?” 第一百八十四章 激愤难当 牛渠死于自己手下喽啰之手,留下蔡氏无依无靠,叫龙嫣看着着实可怜。龙嫣有心将其救下,而韩啸月却并不想如此。韩啸月不明白,龙嫣为何非要去管一个无关紧要的老妪。更何况,这老妪还是旧日仇家之母。 “天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怪就怪她生下了牛峰、牛岭,作恶多端,害得江源城许多无辜的军民丢了性命,怪不得别人!”韩啸月如此想着,注视着龙嫣。龙嫣看了看韩啸月,指着蔡氏道:“啸月,如此可怜的一个老太,你当真不去管她?” 韩啸月摇了摇头道:“嫣儿,旁的都还好说,唯独这个要求,我万难答应。”龙嫣听罢心中暗道:“这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韩啸月?冷酷无情之程度,却叫我似乎认他不得......” 蔡氏见状微微一笑道:“也对。他修炼了《剑华本纪》,定然是有大事要办,带着我这个老太太着实是个累赘!”说罢,韩啸月和龙嫣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韩啸月注视着蔡氏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蔡氏哼笑一声道:“老身眼睛瞎了,但是耳朵灵得很。你一出手,老身便听得出来,你这内力,绝非是这个岁数能打出来的。除了《剑华本纪》,还有什么可以快速精进内力的法子吗?”韩啸月不禁暗暗握紧拳头。“原本是要放她一条生路的,但居然叫她只靠声音便听出我修炼过了《剑华本纪》。如若此事传扬出去,我和嫣儿恐怕就不得安宁了!不行,绝对不能留下活口!” 想到此,韩啸月居然动了杀人灭口的想法。龙嫣见他眉头紧锁,心中便猜出一二,拉住韩啸月道:“啸月,你可不要动什么歪心思。蔡氏一定不会四处乱说的!”说着,看了看蔡氏道,“这件事,你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对吗?”蔡氏伸手摸向了腰间,掏出一颗棕色药丸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的嘴是最牢靠的。看得出来,老身的存在叫你们为难了。替我杀了那个孽障,已经是功德一件啦!” 蔡氏说着,将药丸送入口中道:“这个药丸,本来就是我儿牛峰留给我的,叫我被俘之后火速吃下,免得遭受更大的罪。老身留在今日,总算是用上啦!”龙嫣听罢,赶忙上前扶着蔡氏道:“你......你方才吃的是毒药?你居然......” 蔡氏哈哈笑道:“事到如今,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韩啸月!”说着,望向韩啸月道,“实话告诉你,大平山投靠宋军,是老身的主意;大平山训练出来的工兵队,也是老身的主意;至于说那青云寨......亦是老身的主意!我那两个傻儿子,只有一身子蛮力,所有的一切,都是老身在背后的谋划!怎么样,你们没有想到吧?” 韩、龙二人听得目瞪口呆。他们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双目失明、一身污秽的老太太竟然才是那个导致青云寨和江源城陷落,最关键的始作俑者。 蔡氏说完这一席话,突然嘴角含血,僵住动弹不得。韩啸月蹲下身去,猛地晃动蔡氏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龙嫣则呆立在那,口中暗道:“这么说,所有的一切,居然是这个老太太所为......牛峰、牛岭只不过是充当了打手而已?” 蔡氏表情痛苦,却依然笑笑道:“没机会啦!想来寻仇,就来阴间找我吧!哈哈哈......”笑着,便没有了呼吸。 “你给我说清楚!不许死!江源城,青云寨,不可能都出自你的杰作!你是在给牛峰、牛岭开脱对不对?你是在给你那两个儿子开脱对不对?”韩啸月拼命晃动着蔡氏的身体,而蔡氏早已死的彻彻底底。龙嫣拉了韩啸月一把道:“啸月,她已经死啦,是不会再说话啦!” 韩啸月后悔万分,心中暗骂自己道:“原来这个蔡氏才是大平山幕后指使者,她才是最应该接受制裁之人!那牛峰、牛岭根本无足轻重。早知如此,就应当再叫牛渠踩踏她一万遍!叫她被牛渠欺辱的越狠越好!”想到此,转面看了看龙嫣道。 “嫣儿,你为何要让我救她?是她,一手策划了江源城的陷落、青云寨的陷落,和无数江源城军民被屠戮的惨案。你父亲的死,她也难脱干系!就这样一个歹毒的妇人,你居然善心大发,还要再照顾她?”龙嫣自然也羞愧难当。要不是韩啸月拒绝了自己,恐怕直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执意要善终的老妪,居然才是江源城一役,大平山背后的操纵者。如不是蔡氏献上计策,宋军攻克江源城怎会如此轻而易举?青云寨怎会如此轻易就拱手让了出去? “啸月,我又怎能料到,这个老太太竟隐藏得如此之深?”龙嫣说着,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道,“早知道这样,我绝对不会大发善心将她救下的......”韩啸月长舒一口气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已经死了,就这么死得痛痛快快。她本该如余正梅那般被折磨致死,居然叫她逃了过去!”说着,继而睁大了眼睛注视着龙嫣,严肃道,“嫣儿,从今往后,我韩啸月若再见到哪个仇家,我定然不会再有怜悯之心。你也休要劝我!如今我身怀绝技,从前被欺辱的仇,我一定要一一报复回来!”说罢,猛地起身,大踏步返回客栈。 龙嫣呆立着看着韩啸月远去的背影,不知自己是对是错。 回到房中,韩啸月一人坐在桌边,一口接一口喝着桌上的水。龙嫣看得出,没能叫有罪之人受到惩罚,韩啸月心中甚是不悦。韩啸月两杯水下肚,头脑渐渐恢复了理智,心中的怒气渐退。回想方才所言所行,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歉意。见龙嫣进来,便将身边圆凳抽出,示意她坐下,而后道:“嫣儿,方才我一时情急,话说的有些不中听,还请你原谅......”说着,将一杯水递到了龙嫣面前。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夜染疾病 蔡氏临死之前说出惊天秘密,原来她才是那个策划江源城和青云寨陷落的始作俑者,她才是那个韩啸月心中应当被审判之人。无奈,就叫她如此痛痛快快的死掉,的确是一件遗憾之事。韩啸月一时激愤难当,对龙嫣说出几句气头之话。待他恢复理智之后,便生出几分歉意。 “嫣儿,方才我一时情急,话说的有些不中听,还请你原谅......”说着,将一杯水递到了龙嫣面前。龙嫣见他向自己说了软话,便笑笑道:“咱们俩人,还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明白,你因为她免于审判而心生不快。不过,我想说的是,毕竟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我们能不能,不背负着这么沉重的负担一步一步往前走呢?”韩啸月点头称是道:“嫣儿说的是。我收回方才所言,明日我们去往江源城一趟,最后再看一眼那里。而后,我们便永远离开这里,不再回来啦!” 龙嫣点头道:“还有,你答应的掌柜替他兄长报仇。你准备如何兑现承诺?”韩啸月道:“一路上,我们尽量打探忘川阁弟子的下落,若有机会当然要兑现。但若是不凑巧,一路上见不到,那便作罢。毕竟,咱们不可能如此路途遥远往吴越之地而去。” “如此甚好!”龙嫣笑着饮下一杯水道,“好啦,今日之事就这么过去啦!待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吧!” 第二日一早,两人打点好行装。掌柜与前掌柜遗孀送出老远,一路说着谢谢的话。待收拾房间时才发现,韩、龙二人早已在床头留下了住店的银两。再待他们追时,早已不见两人踪影。 两人一路上边走边玩,直到天色擦黑才赶到江源城下。 韩啸月看着城中灯火通明,百姓们川流不息,心中升起一股暖意道:“嫣儿,当年的江源城,这个时辰已经是准备宵禁了。”龙嫣笑道:“当然啦,那是战时嘛!现在没有打仗,百姓们自然可以在街上逗留很晚。”说着,拉起韩啸月往城中跑,边跑边道,“啸月,快来吧!”两人高高兴兴,一同跑进城中。韩啸月竟突然在某一时刻感觉到,自己的战败或许不是一件坏极了的事。 韩、龙二人前脚刚跑进城,后脚便在城门处围上来八个人。为首者手握清水剑,正是现如今清水门代掌门成松。虽然灵虬泉师死了,但灵源泉师还健在。即便是他疯了,成松依然不敢自称掌门,只得代行掌门之职。而在其他清水门弟子看來,他已与掌门无异。 成松提着清水剑的左手小指已经断掉一截,而这正是他自己所为。由于小师妹周小娥受重伤失忆,而被河西六鬼抢走。他将此事归罪于韩啸月。他认为,正是因为韩啸月的默许和纵容,才使得自己与周小娥三载未曾见面。因此他自断小指,发誓要找到韩啸月,将龙嫣扣下,迫使他帮助自己找河西六鬼要回小师妹来。 成松并未看到刚刚进城的韩、龙二人,身边清水门弟子道:“代掌门,咱们会不会来晚啦?三年了,韩啸月即便会来,恐怕也早走了吧!”成松哼笑道:“不会。一年前还有人在东海见到过他,正和那个龙嫣玩的不亦乐乎。咱们只有可能比他早到,绝无可能叫他先行离开。”说着,看了看城中景色道,“据他所说,他在此地当过守将。毕竟是曾经打过仗的地方,他一定会再回来看上一眼的。他再回来,心情可就不一样啦!咱们趁着他毫无防备,发动突袭!” 其余清水门弟子点头称是。成松继续道:“眼睛都放亮一点!一旦发现了他的踪迹,马上跟踪上去,找机会联络上其他人。我就住在城外,一有线索马上过来向我汇报。记住,千万不要自行打草惊蛇!去吧!”说罢,七名清水门弟子便领命离开。成松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暗道:“想必,今日是没有什么收获了。反正也是闲来无事,不如去快活一下吧!”想到此,便迈步进城,满城寻找着青楼的影子。 成松深爱着小师妹周小娥。在周小娥出事之前,成松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朝一日成了青楼的常客。然而,时间总是会在无形之中改变着一个人。只有在青楼之中,游走在花间,他才能享受到片刻忘记烦恼的瞬间。他害怕独处,因为当身边都安静下来之时,挥之不去,是周小娥被河西六鬼强行带走的记忆片段。这个片段总是会循环上演,令自己感到焦虑和不安。 韩啸月与龙嫣在街上闲逛,江源城的街头上出现了不少他们二人以前从未见过的器物。吐蕃和回鹘的良种马、大理的铁器和瓷器,以及党项人的图腾饰品,看得韩啸月啧啧称奇,龙嫣也是心情大好。直到街边百姓越来越少,二人才寻了一处客栈住下。 当晚,夜色正静。韩啸月本在熟睡,却被龙嫣的一阵咳嗽吵醒。韩啸月侧过身子,拍了拍龙嫣的脊背道:“嫣儿,你怎么了?不舒服?”龙嫣摇摇头道:“不是,我就是觉得好像有点恶心。会不会是晚上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韩啸月细细回忆,却并未想起吃了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总不至于是被人下了毒?”韩啸月心中乱了起来。龙嫣腹中疼痛难忍,只好扶着床边坐起,几步走到案边。韩啸月起身坐在她身边,关切道:“要不要去看一下郎中?我这就去请郎中吧!”龙嫣面露苦色,不停拍打着胸口,摇头不语。 韩啸月心急如焚,心中暗道:“这可如何是好?嫣儿从来未如此痛苦过,就连她伤到腿之时,也没有这般痛苦啊!”想到此,赶忙倒上一杯水道:“要不,你先喝一杯水?”龙嫣颤抖着伸出手去,将杯子握在手中。还未递到嘴边,口中一阵酸苦,便“哇”的一下呕吐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腹中有喜 ,最快更新剑华本纪最新章节! 韩啸月与龙嫣刚到江源城的第一夜,龙嫣便害下病来。不仅腹部疼痛,更有些恶心。就在他递过来一杯水之际,龙嫣竟突然口中一阵酸苦,呕吐了起来。 韩啸月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瞬间站起身不知如何是好。龙嫣捂着肚子道:“快快扶我去看郎中!”说罢,便有气无力的支起身子。韩啸月顾不得一地的污秽,上前扶起龙嫣,飞奔似的冲出客栈,满城寻找医馆。 “若是城中布局没有大的变化,我记得有一间医馆是在拐角处。”韩啸月说着,却见龙嫣走路有些困难,便一把抱在怀中道,“嫣儿,你忍一下!我抱起你走得更快些!就在前面了,等一下啊!”说着,便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被他如此一抱,龙嫣反而感觉并不是那么难过了。紧紧抱着快速走着的韩啸月,心中反而油然升起一种幸福感。“长这么大,除了父亲,还没有第二个男人如此抱着我”龙嫣想着,把头贴在了韩啸月的肩上。 韩啸月来到拐角处抬头去看,却并未看到原先医馆的招牌,反而悬挂着“梁氏药铺”的名号。“坏了,那家医馆定是搬到了别处!”韩啸月心中想着,环视了一下四周,却并未发现其他医馆,而一家药铺是否能看得了龙嫣的病还尤未可知。 龙嫣见他站在原地不动,便道:“啸月,怎么了?”韩啸月将心中疑虑对她讲来,龙嫣反而笑道,“你先别担心人家能否给我看病,先看看人家能否给你开门吧!”韩啸月听罢,觉得有理,便将龙嫣轻轻放在地上,自己上前拍响了梁氏药铺的门。 “掌柜!开门啊掌柜!”韩啸月连着叫了两三声门,只听里面轻咳一声,油灯被点亮了。片刻之功,只见一个面色红润,眼睛微睁的圆滚滚中年男人看着自己道:“这位公子,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韩啸月将龙嫣带上前来道:“掌柜的,我妻子方才突然腹中疼痛,而后又呕吐了一阵,似乎是害了肚子。能否麻烦您给看一下,开上几位药?”那中年男人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道:“好吧,进来吧!”说着,便将他二人让进屋中。 这家药铺与潭州城中崔氏药铺布局十分相似。这中年男人将他二人领到屋中一张案上坐下,伸出手道:“来,把手给我。”龙嫣伸出手去。那中年男人在龙嫣腕上轻轻一搭,原本咪咪的双眼突然瞪大问道:“你们二人是夫妻?”韩啸月点头答是。 中年男子继续道:“你们俩最后一次行房事是在何时?”龙嫣被问到这等问题,不禁羞红了脸。韩啸月也有些为难,但只怕事关龙嫣安慰,只得道:“最后一次,是在几日前。”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收回手去道:“那鄙人可要恭喜公子啦!贵夫人并不是吃东西害了肚子,而是她有喜啦!” 中年男子话音刚落,韩、龙二人惊得不知如何是好。韩啸月更是由惊转喜,兴奋的看着龙嫣道:“嫣儿,你你怀了我的孩子!你怀了我韩啸月的孩子!”中年男子深施一礼道:“鄙人正是这家药铺掌柜,你们可以管我叫梁掌柜。梁某很荣幸见证二位的喜事,稍后容我给这位姑娘开上一些滋补药材,稍等!”说罢,便向院中走去。 韩啸月上前抱住龙嫣,高兴道:“嫣儿,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怀上我的孩子!我”韩啸月激动得说不出话。龙嫣则喜极而泣道:“啸月,你胡说什么呢?怎么就没想到,我压根就是你的女人,不怀你的孩子怀谁的?” 韩啸月假装掌嘴道:“我胡说!嫣儿,我终于做了父亲!我要为人父啦!”龙嫣笑道:“瞧你那样,没出息!”说着,更抱紧了些。韩啸月也在这一刻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了一些。 片刻后,梁掌柜从后院回来,将两包药交到韩啸月的手中道:“韩公子,这是安胎药剂,给夫人煎煮后服下即可。”韩啸月从怀中掏出银两递交到梁掌柜手中,却见梁掌柜推了回去道,“公子,先不忙着给银子,你且回答我几个问题。”韩啸月一愣,梁掌柜示意两人坐下,而后道。 “公子,方才你说你叫韩啸月。你可是枯禅寺俗家弟子?”韩啸月听罢,当即有些紧张。他与梁掌柜非亲非故,又是第一次见面,难免怀疑他身份是否可疑。梁掌柜见他并不否认,而是支支吾吾不说话,心中已猜到大概,口中道,“哈哈!公子并不否认?那梁某明白了,看来公子果然是与我家庄主熟识之人!”说罢,将银子放回在韩啸月手中道。 “既然如此,这银子我就更不能要啦!我家庄主吩咐过,名叫韩啸月的公子是名义士,是枯禅寺俗家弟子,在其需要帮助之时鼎力相助。”韩啸月听罢,当即明白:原来,这家梁氏药铺也是药师庄的分号。 “那韩某就多谢梁掌柜啦!没想到,事情一晃这么多年,罗庄主还记得我。看来,我确也有必要去药师庄看望一下他。不知梅秋梅夫人身体可好?”韩啸月关切道。梁掌柜点头笑道:“梅夫人一切安好。自从上次她恢复以来,身体日渐好转。现在,梅夫人已经如常人无异啦!” 韩啸月笑道:“那便好极!”说着,起身扶起龙嫣道,“今日太晚了,我们会在城中待上几日。待明日,我再来登门道谢!”梁掌柜起身一施礼道:“道谢谈不上。韩公子若肯赏脸登门,梁某荣幸之至!”说着话,三人互道告别。 出得门来,龙嫣挽着韩啸月道:“啸月,你说咱们的孩子,叫个什么名字呢?”韩啸月想了片刻,摸了摸龙嫣的头发道:“还不知是男是女,如何能起得了名字呢?” 龙嫣道:“那就起一个男孩名,起一个女孩名吧!”韩啸月微微一笑道:“如果是男孩,就叫他韩靖忠。如果是女孩,就叫她韩靖香。如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花天酒地 龙嫣在梁氏药铺中经梁掌柜把脉,确定了她已怀有身孕。原来,梁氏药铺同崔氏药铺一样,都是药师庄的分号。药师庄罗庄主亲自吩咐,对于韩啸月要格外照顾。二人道谢后返回客栈,却不知在街道的另一边,一家名为焕春馆的青楼之上,成松正与两名浓妆艳抹的女子一同饮酒作乐。 成松失去周小娥之后,变得日渐消沉,曾经坚守的道德底线也被狠狠踩在脚下。“爱她又待如何?还不是被人抢了去?如此实在太累了,不如此间来得痛快!” 席间,成松与那两女子彼此互相喂食、喂酒,聊得好不快活。待他酒足饭饱,正要搂着怀中二女子入床就寝之际,忽听门外一阵敲门声。成松愣了一下,转而问道:“谁呀?”门外一名中年女子答道:“爷,我是咱们焕春馆的鸨儿。这么晚了打扰您,方便叫我进来吗?” “进来吧!”随着一声唤,老鸨推门进来道,“爷,实在不好意思。红娘恐怕今日不能陪您过夜啦!刚才有客人点了她的牌,要不我给您换一个如何?”成松听罢,心中有些不快。虽然他跟什么红娘、绿娘的并不熟识,而若要从他身边换走一个女人,终归有些伤颜面。 “我来问你!”成松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道,“你看我长得是不是特像一个好欺负的人?想换走我的女人?休想!”成松这是把心中之苦闷借机抒发了出来。老鸨摆摆手道:“爷,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只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咱们出来玩,不就是寻个开心嘛!一个红娘算得了什么呢?” “哦?怎么,哪位是红娘?”成松说着,看了看左手边和右手边。老鸨指了指他右手边身穿红色肚兜的裸露女子。成松打量了这女子,见他姿色平平,便有心要放行。刚要撒手,心中暗道:“岂有此理,分明是我先点的牌,为何别人说换就换?”想到此,突然又拉了回来。老鸨见状赶忙道:“哎,爷,这是......” 成松笑道:“我来问你,这红娘是我先点的牌,怎么旁人要来换走?你们这馆中,没有个先来后到之说吗?”老鸨听罢,叹口气道:“那位爷是咱家的常客,一年能来三、四回的,人家开口了,咱也不好拒绝不是?爷,您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到咱们馆中就是图一个乐,给您再换一个姿色更好的,您看行吗?” 成松摇摇头道:“鸨儿,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对啦!外地来的怎的?我告诉你,也许未来一个月内,我可就吃住都在你这焕春馆了,不比你那所谓的常客掏的银子少!要总是这么给我换来换去,那我也太没面子啦!”老鸨听罢,深施一礼道:“对,您说的是。我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成松并非舍不得怀中的这个红娘,他只是在赌一口气。见老鸨态度谦卑,便挥挥手道:“好了,换去吧!只不过,我要两个!”老鸨听罢一愣道:“什么?您用红娘换两个丫头?” 成松点点头道:“不仅如此,还要比红娘更年轻、更漂亮!行吗?”老鸨听罢,为难道:“爷,如今入春了,可是旺季,我这可真是匀不出两个姑娘换给您啦!” 成松刚要放行,听罢又再次将红娘拉到身边道:“哎!你是开青楼的,怎么会没有姑娘呢?鸨儿,你可别欺负我一个外地人啊!”老鸨深施一礼道:“爷,我哪敢骗你呀?是真的匀不出啦!要不这样,待会儿我把能点的牌子都叫到您这里,您亲自选一个如何?” 成松一撇嘴道:“若是这样,红娘我也就不换了!”说着,挥挥手道,“好了,你下去吧,爷要休息了!”老鸨见状,赶忙道:“爷,咱再商量一下吧......”老鸨央求了半晌,成松并不松口,径直将老鸨推出门去。 成松长舒一口气,搂着两女子便上到床来。 老鸨不敢耽搁,一路小跑跑下楼来。见一满脸横肉、胡子拉碴的男子手持大刀站在楼梯边上,正色眯眯看着周围的人们与各色女子迎来送往,禁不住挠了挠发痒的胯下。见老鸨行色匆匆跑下楼来,便知道大事不好。 那男子道:“鸨儿,如何啦?”老鸨叹口气道:“我问啦,人家不肯嘛!还说,红娘需要两个姑娘来换!” 那男子听罢,坏笑道:“他真这么说?看来,那小子还挺懂行市!依我看,红娘确是顶的上两个寻常女子!”老鸨轻捶了男子一下道:“哎呀,你还替他说话啦?要是换了,我这生意还做不做啦?” “做啊,当然要做啦!”男子说着,看了看楼上道,“要不,你就给他两个姑娘算球!”老鸨一撇嘴道:“两个?那另一个的银子,你出吗?” 男子把头要的像个铜铃一般道:“那怎么行?这个事儿还得是鸨儿来做啊,毕竟是你的馆嘛!”老鸨也摇摇头道:“依着我,这事儿不成!要不,今日就算了吧,您再找个其他的姑娘如何?” 男子摇摇头道:“那可不成,您这的姑娘,就属红娘会伺候人。没了她,我连睡觉都不香!这样,您再受累跑上一趟,跟那厮商量一下。我是汉昇堂弟子,能否看在汉昇堂的薄面上,通融一下?交个朋友嘛!”老鸨听罢,一脸无奈道:“好吧!那我就再让人家骂上一顿!”说罢,便转身上楼。那汉昇堂弟子在楼下一边擦着口水,一边祈求老鸨马到成功。 成松此刻早已躺下,红娘用嘴唇亲吻着他的胸口,一寸一寸渐渐挪动到了肚皮之下。而另一女子则亲吻着他的面颊,给他有些发烫的脸烙下了一枚红唇。成松心中暗道:“怪不得有人指名要红娘,果然很会伺候人啊!”心中想着,不免有些得意,庆幸自己没有跟旁人换走她。 成松正在闭目享受,忽听又是一阵敲门声道:“爷,还是我,鸨儿!方便进来吗?”成松心中有些不快,此刻正在兴头上,怎容许他人打扰?便没好气道:“鸨儿,你怎么又来了?你要是打算伺候爷睡觉的,就进来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青楼争端 周小娥离开后,成松日渐消沉,竟落得整日沉浸青楼。这日夜里,成松在江源城的焕春馆中却并不得安宁。 老鸨推门进来走到床边,成松被吓得赶忙用被子遮住下体,大骂道:“他娘的,你怎还真的进来了?”老鸨笑道:“爷,鸨儿知道你说的气话,我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能伺候人啊!这不嘛,那位爷真的是点名要了红娘,您看......” 成松听罢,轻笑一声道:“谁这么大胆,三番两次找我要人?不会是官府的人吧!”老鸨笑道:“官爷自有去处,哪里看得上我这里?那位爷自称是汉昇堂的人,咱们可惹不起啊!” 成松听罢,当即回忆起当年李延亮将疯疯癫癫的灵源泉师从枯禅寺送回清水门时,有过一面之缘。听说汉昇堂名声并不好,便嗤笑一声道:“我当是谁,汉昇堂的人?这样吧,你就原话告诉他:‘除非是李延亮亲自来求我,否则,谁的人都不好使’,记住啦?”老鸨暗地里复述了一遍,赶忙摆摆手道:“爷,这番话要是说了,恐怕就要打起来了啊!” “打便打,打坏了爷给你赔!快去!”成松说着,将老鸨轰出门去。自己则穿戴整齐,吩咐两女子道:“今夜,你们谁都走不了,都踏踏实实伺候我。待会儿动起手来,你们躲远一些,听见了吗?” 功夫不大,老鸨回到汉昇堂弟子面前道:“实在不凑巧,那人太强硬啦,这红娘......”汉昇堂弟子未等她说完,一撸袖子道:“还反了他啦!是哪个兔崽子这么不长眼,来叫老子会会!” 老鸨道:“那人说,‘除非是李延亮亲自来求我,否则,谁的人都不好使’。你看......”汉昇堂弟子一撇嘴道:“咋还指名道姓叫我们堂主来?他算老几!”说罢,哼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二楼。其它看客见状,纷纷仰起头来去看,不知会发生什么大事。 只见那汉昇堂弟子到了成松门前,一脚将门踹开,却见成松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凳上静静等候着自己。转目去看,红娘正蜷身缩在被子里,一脸惧色。汉昇堂弟子冲着红娘嘿嘿一笑道:“别担心,爷来救你啦!”说着,怒目看着成松道,“喂!你是混哪里的,敢玩老子的女人?”成松瞥了他一眼道:“不论我是混哪里的,似乎这先来后到的规矩你都应该懂吧!” 汉昇堂弟子狠狠唾了一口道:“你是当官的还是当差的?跟你讲先来后到,你也配?实话告诉你,老子可是汉昇堂的弟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汉昇堂在党项族中的地位,党项族在大宋国中的地位!就你这小小的汉人,也配跟我谈先来后到?”成松强压怒火,哼笑道:“汉昇堂嘛!我听说过。我是清水门代掌门成松,你们堂主李延亮与我师叔灵源泉师私交颇深,我也有过几面之缘。你可以去问问他,看他如何说法。” 这弟子听罢,想了片刻,突然哈哈笑道:“你也只是个代掌门,这‘掌门’前面有个‘代’字,看来也不是主事之人啊!我们堂主怎会知道你?”说着,摸了摸手中的大刀道,“好啦,看在你与堂主有些交情,我就答应你,用两名女子去换红娘。那名女子的银子,我出了!”老鸨听罢,当即喜笑颜开。在她看来,能免了一场争斗,便是万幸的事。 成松听罢,却摇摇头道:“两名女子换红娘,那是之前的事儿,现在不作数了!”汉昇堂弟子听罢,大喝道:“什么?你这出尔反尔的小人,怎说不算数就不算数了呢?”说着,看了看身边的老鸨。 成松看着他道:“是啊,我就是小人!我就是因为太君子了,才被你们欺负到了头上!我今日还就告诉你,红娘,给我多少女子都不换!”汉昇堂弟子大喝一声,举起大刀道:“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嘞?找死!” 老鸨见状赶忙拦阻,却哪里拦得住这粗壮的男子。“滚开!”汉昇堂弟子推开老鸨,一刀砍向成松。只见成松向旁边一闪,那刀片就落在桌案上,将桌子一劈两半。成松顺势将案下清水剑抽出,刺向这名弟子。这弟子用大刀一拨,将清水剑拨开,跟着飞出一脚。成松并不含糊,噔的一下跳起来,踩着那弟子飞出的脚跳起老高,从背后刺向他的身后。 老鸨见状,知道这汉昇堂弟子远非成松对手,眼见就要血溅当场。却只见成松停下剑来,跟着拍去一掌,汉昇堂弟子跌倒了墙上的窗户边。“走!”成松大叫着飞起一脚,那弟子直接从窗边跌出,摔下楼去。只听一声惨叫,那汉昇堂弟子硬生生摔在了地上。 众人围在窗边向下看,所幸只是两层楼高,那弟子似乎并无大碍。只见他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土,抬头看着窗边正看向自己的成松,大骂道:“好你成松,你给老子等着!”说完,便拍拍屁股溜走了。 成松见他离去,便将众人轰出屋去,并留下口话道:“若是再有人胆敢打扰,休怪我手中的剑不认人!”老鸨听罢,心中暗道:“此人功夫了得,看来是要玩命了!”慌忙退出房间。 韩啸月与龙嫣正走着,忽听不远处一声巨响,二人并不知道是成松在青楼扔下了汉昇堂弟子。韩啸月不知是何情况,赶忙拉着龙嫣加快了脚步往客栈走去,以免惹来事端。而就在他们即将回到客栈之际,却与一名行迹匆匆的清水门弟子擦身而过。二人只打了个照面,便各自离去。那名清水门弟子突然脑中回想起当年在兴平县大师兄成松遇刺时的韩啸月,与方才擦身而过之人相似度极高,自语道:“不好,刚才那个不会就是韩啸月吧!事情过了这么久,只怕会认错人......”想到此,便决定再叫来一名同门,到客栈一看究竟。 第一百八十九章 乌踪号令 成松在青楼脚踢汉昇堂弟子,城中清水门弟子听到焕春馆发出的巨大响动,便要赶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一名弟子与正在匆匆赶回客栈的韩啸月打了一个照面,那弟子似乎认出他来,决定叫来同门赶来确认。 回到客栈之中,韩啸月想来想去,却觉得那人眼熟得很。龙嫣见他心中似乎有事,轻声道:“啸月,你怎么啦?怎么心神不宁的?”韩啸月道:“方才擦身而过之人,似乎穿的是清水门弟子的衣服。” “那又怎样?见到一两个清水门的人并非难事,那人没有为难咱们,咱们不必自扰。”看来,龙嫣并没有将这件事儿放在心上。韩啸月则不然,他必须考虑周全,免得龙嫣和她腹中之子有任何危险。“嫣儿,咱们必须马上离开。我预感到,这个时候遇到清水门的人并不是好事……” 龙嫣笑笑道:“会不会是你太紧张啦?”说完,却见韩啸月面沉似水,心中暗道:“也难怪。啸月刚刚得知我怀了孩子,有些紧张是正常的,看来是我太过掉以轻心了……” 韩啸月沉吟了片刻,突然起身收拾东西道:“嫣儿,这间客栈不能待了,咱们必须马上离开!”龙嫣起身道:“离开去哪儿?现在肯定已经城门紧闭啦!”韩啸月道:“咱们明日再出城,起码换一个客栈吧!”说着,拉上龙嫣就要离开。 两人刚走出客栈半步,却见两名清水门弟子早已在门口等候。韩啸月一愣,见那两清水门弟子也一脸惊诧。其中一人上前道:“韩少侠,真的是你?”韩啸月将龙嫣护在身后道:“是我,这么晚了,找我有何事?” 两弟子见状,面露难色道:“大师兄……哦,不,代掌门成松下令,叫我等在城中等候于你。”韩啸月道:“等我?”说着,双手摊开手掌,暗暗汇聚内力道,“等我作甚?成松也在城中?” 弟子点头答是道:“虽然,韩少侠曾对代掌门有恩情,但毕竟韩少侠纵容河西六鬼掳走小师妹是事实。”说着,看着龙嫣道,“龙嫣姑娘,代掌门曾在暗中保护你周全,难道这件事你未跟韩少侠提及?”龙嫣突然想起此事,赶忙对韩啸月道:“对,啸月。当时沐雅沁等人从芳草卉一路把我绑到潭州,期间那迟海企图轻薄于我,确实是成松所搭救!” 韩啸月回头道:“当年在春祥居时,成松已说过此事。尽管如此,当时他因何不将你彻底救离出来?”龙嫣道:“这是我不愿意离开。我只怕离开后,惹得沐雅沁等人怀疑,反而会给成松惹上麻烦!” 韩啸月哼笑道:“嫣儿,你根本不懂。当年,他之所以如此,是为了抓住迟海的把柄,然后叫他在老太太饭中下毒!”龙嫣一惊道:“你怎么知道?”韩啸月道:“我亲耳听到,他与迟海预谋此事。若是没有证据,我又怎会放着他的事不管而转身离开呢?”说着,看了看那两个清水门弟子道,“不信的话,叫他们说!” 龙嫣转而看着那两弟子,那两弟子也并不否认,点头称是道:“当时事出有因,决计不是想要利用姑娘……”龙嫣怒道:“还说不想利用我?幸亏当时沐雅沁放走了我,若是我还在当场,早就连我一起杀了吧!” 一弟子解释道:“我们代掌门说了,任何时候都会保护龙嫣姑娘性命的!”而另一名弟子则抽出长剑道:“好啦!多说无益,既然恩怨依然难解难分,那就有请韩少侠与我家代掌门当面解释吧!” 韩啸月见他二人亮出了兵器,哼笑道:“怎么,这是要动手吗?”那两弟子笑道:“我们知道不是你的对手,那也不能放走了你!大不了,你救过代掌门的命,我俩替他还了!” 两弟子咄咄逼人,韩啸月长舒一口气道:“我不想杀你们,你们又不放我走。事到如今,只好如此了!”说罢,伸手摸向怀中。那两弟子以为他要使出暗器,当即警觉道:“你要做什么?”说着,将长剑横在胸前。 韩啸月不慌不忙从胸口处取出一枚乌踪镖,在两弟子面前展示道:“你们二人,知道此为何物?”那两弟子见到乌踪镖,且未开刃,当即收起长剑深施一礼道:“未开刃的乌踪镖,清水门信物,见此镖如见掌门!原来,我们代掌门曾给过你此镖!” 韩啸月点头道:“不错。当年成松为表谢意,将他与周小娥的定情信物给了我。去枯禅寺之前,我还给了他,他便将此镖赠予我。时隔多年,我以为这枚乌踪镖没有什么用处。没想到,还是在今日用到了!”那两弟子长舒一口气道:“好吧!不知韩少侠要发布什么号令?” 韩啸月道:“韩某只求二位不要将我之行踪透露给成松,放我安然离开此地。二位应当知道,即便是你们告诉成松,他也不是我的对手。若是到时他强行追来,难免彼此颜面无存。”两弟子听罢,点头答是道:“韩少侠,我们谨遵号令!”说着,伸出双手道,“号令发布完毕,需要收回乌踪镖。” 韩啸月再留此镖也无用处,便交到了那两弟子手中。那两弟子施礼退下,韩啸月与龙嫣便安心返回客栈。“咱们不用换地方了?”龙嫣问道。韩啸月点头道“今夜应该不会有大问题,明日一早尽快离去便是!” 那两弟子怀揣乌踪镖往焕春馆而来。一名弟子问道:“咱们当真听从韩啸月之号令,为其隐瞒行踪?”另一弟子点头道:“咱们清水门的规矩,见镖如见掌门,如何能不遵从?” “那……代掌门那里……”另一弟子摆摆手道:“事情并不难办。方才韩啸月的号令是‘不要将我之行踪透露给成松’,却没叫你我透露龙嫣姑娘的行踪。你我将龙嫣所在客栈于代掌门说了,并不算违抗韩啸月之号令。”说着,二人便已到了焕春馆下。 第一百九十章 旧事重提 两名清水门弟子认出韩啸月,穷追不舍之下,韩啸月不想伤其性命,便亮出了清水门信物乌踪镖。以此镖,韩啸月下令他二人不许将自己的行踪告知成松。那两弟子遵令而行,便来到了焕春馆下。 当他二人来到时,焕春馆下已经聚集了其他五名弟子。那两弟子上前道:“你们想办法去城外找一下代掌门吧,我们发现了龙嫣姑娘的踪迹!”那五弟子摇摇头道:“不用去了,代掌门就在楼上。”说着,指了指二楼一扇打开的窗户道,“方才我们看到代掌门就在楼上看着我们。” “代掌门他......何时学会了到青楼消遣?”另一弟子叹口气道:“小师妹离开了,代掌门心情日渐不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代掌门算是把青楼当成了客栈!”言语之中,似乎多有不满。 片刻后,成松喝得醉醺醺,一摇一摆走了出来道:“方才汉昇堂的人在此闹事,叫我打了。怎么,把你们都给惊动啦?”一弟子道:“原来如此,我们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成松笑道:“韩啸月不出现,就没什么大事。好啦,你们回去吧!”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那两名弟子手持乌踪镖,上前道:“代掌门,请看!”说着,将乌踪镖呈上。成松接过一看,脸色瞬间一变道:“这是......这是谁给你们的?”口中问着,心里却似乎有了答案。 那两弟子摇摇头道:“送镖之人不让我们说出他的名姓。只不过,那龙嫣姑娘与他在一起!” 成松当即明白,这定然是韩啸月来到了江源城。那两弟子发现了他,他便以此镖为号令,不叫两弟子说出他的行踪。成松回想起曾经心怀感激,将此镖赠予韩啸月时的情景,不禁唏嘘一声,哼笑着将乌踪镖收起道:“我明白了。这么说来,他是不叫你们说出他的行踪?”两弟子点头答是道:“然而,确没有叫我们不说龙嫣姑娘的下落。” “很好,你们可是大功一件!明日一早,咱们就去找他!”说着,成松转身走进焕春馆,回头道,“你们当真不来吗?”众弟子摇摇头。成松继续道:“好吧,那你们先散去,明日一早在这里集合。”说罢,便消失在焕春馆中的人流中。 众弟子长舒一口气,各自找台阶坐下,静候天光大亮。 第二日一早,韩啸月与龙嫣将行囊收拾完毕。刚走出客栈门,却见成松已然带着七名清水门弟子等在门口。韩、龙二人一愣,转而看着昨夜那两名弟子。那两弟子未等他说话,便抢先道:“韩少侠,我们已遵从你之号令,未将你的行踪告知代掌门。只是,龙嫣姑娘却未在你号令之内,我们也只是将龙嫣姑娘的行踪告诉了代掌门!”韩啸月听罢,当即一怒道:“岂有此理!巧言令色之徒!” 成松一抱拳道:“韩啸月,别来无恙啊!”韩啸月下意识将龙嫣护在身后,龙嫣却反而站出来道:“成松,小师妹周小娥被河西六鬼带走了,与我们何干?你不要因此对我们怀恨在心,你应该苦练功夫,有朝一日去河西将小娥姑娘抢回来!” 韩啸月拉了龙嫣一把,成松则哼笑一声道:“本来还想客套客套,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客气的了。龙嫣姑娘,当日是谁保护着你一路到潭州?是谁将你从迟海的身子底下解救出来?难道你都忘啦?”龙嫣道:“你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你需要一个人给老太太投毒。刚好你选中了迟海,刚好又抓住了他的把柄。你哪里是在保护我,分明是想控制他!你这么做,对得起小娥姑娘吗?” 成松哈哈一笑,从怀中去取出他与周小娥的那对金镶玉的护符信物。韩、龙二人注意到,那对护符早已被磨的失去了往日的色泽。成松道:“我成松最对不起的,就是小娥。当日,我以此对护符作为酬谢给了韩啸月,他又换给了我。那时,我只是失去了护符。没想到今日,护符还在,人却没了。”说着,不禁一阵悲怆,猛的揉了揉泪眼。 “所以,诚如嫣儿所言,你应当苦练功夫,去河西解救她才是!”成松听罢,突然由悲转喜,哈哈大笑道:“我成松顶天立地,怎教你们褒贬的如此不堪?”说着,看着韩啸月道,“对啦,龙嫣姑娘可曾跟你提及迟海是如何轻薄她的?”龙嫣见状刚要发怒,韩啸月拦下道:“嫣儿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事情已经过去三年多了,我已不想再提。” “你不想再提,可是我想!”成松突然猥琐一笑继续道,“那日夜里,迟海脱得一丝不挂,将龙嫣死死压在身下。他的两只手,开始在龙嫣身上不停摸着。他的那家伙儿,早都已经蓄势待发啦……”龙嫣大叫一声,哭着掩面往客栈里跑。她不想再听下去,不想再回忆那段不堪的往事。每每想到这件事,自己曾经寻死时在脑袋上磕出的伤便隐隐作痛。 韩啸月见状心中暗道:“坏了,嫣儿不会悲愤过度,再去寻什么短见吧!”想到此,便紧跟着她往客栈里跑去,心中暗叫,“嫣儿,你可是腹中怀子,万万不能做傻事啊!” 成松笑着看着他二人的背影道:“看到了吧!韩啸月虽然功夫在我之上,但是这龙嫣可是不堪一击的!只要拿得住她,韩啸月便不是对手!”说着,回头道,“待会儿看我眼神行事,只要控制住了龙嫣,不怕韩啸月不肯为我出力!” 一弟子道:“代掌门,这样做是否不够妥帖?尤其是方才在韩啸月面前解开了龙嫣姑娘的伤疤,别在闹出人命来吧!”成松哼笑道:“闹出人命?你放心,龙嫣坚强得很。别忘了,她可是和尚身子底下爬出来的女人!”众弟子听罢,心中不禁替成松所言所为感到羞愧难当。 第一百九十一章 偷梁换柱 成松猥琐的描述着迟海侵犯龙嫣的细节,龙嫣羞愤难当,跑回了客栈。 余下的七名清水门弟子亦对成松之失礼的言行感到羞鬼,不禁对韩、龙二人生起几分同情。 龙嫣一路跑回房间,趴在案上抹了一把眼泪。韩啸月见状赶忙坐在身边,不住地轻抚着她道:“嫣儿,事情都过去了,你可千万别再挂怀了!你现在怀有身孕,当心悲伤过度对腹中胎儿不利!”龙嫣长舒了几口气,总算止住了哭声道:“我没事。本来不想如此,奈何那成松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说着,注视着韩啸月道,“啸月,我是故意跑回来的。你快想个法子离开吧!” 韩啸月这才明白龙嫣之用心,继而笑道:“原来你是有意为之,我以为算了,要不然我去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吧!”龙嫣摇摇头道:“单是成松,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他还有七名弟子相助,我们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人暗中埋伏。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我们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啦!” 韩啸月隔着窗户缝隙,看到成松此刻正在悠闲地在楼下踱步,并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韩啸月犯了难,心中暗道:“诚如嫣儿所言,若是他们有人暗中埋伏,我岂是他们的对手?不过,看样子他们并不准备强攻。如此,只有” 韩啸月正想着,回头看了一眼龙嫣道:“嫣儿,咱们来一出偷梁换柱如何?”龙嫣惊道:“什么偷梁换柱?”韩啸月神秘一笑,拉着龙嫣离开了房间。 成松在楼下等了半晌,却不见里面的动静。身边弟子道:“代掌门,我们要不要冲进去拿人?”成松一撇嘴道:“你懂什么?韩啸月不动,咱们也不动。咱们一旦冲进去,便被叫人家知道了深浅。” “可是,他们若是一辈子不出来,咱们就在门口耗上一辈子吗?”成松笑道:“你觉得可能吗?他们俩岂是那种甘愿苟活一生的人?你看吧,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想办法离开了!记住,只拿龙嫣,不要跟韩啸月过硬手!” 话音刚落,只听韩啸月房间窗户一声巨响。破碎的窗棂碎片砸向成松等人。众人抬头去看,却见韩啸月怀中抱着龙嫣,竟一阵轻功向远处遁逃。“想跑?没那么容易!”成松大叫一声,“快随我去追!”与众弟子一同飞奔而去。 众人飞出二三十里,冲进一片茂密树林,直时至傍午方停下脚步。韩啸月停下后回身道:“好了,你们到底要追到哪里?”成松等人气喘吁吁道:“你好你韩啸月你这到底是什么邪门的轻功?根本追你不上!” 韩啸月笑道:“不是还叫你们追上了吗?”说着,将龙嫣放在地上。龙嫣似乎全身无力,径直靠在一棵大树边。成松大喝道:“把龙嫣给我围起来!” 韩啸月自然不让,冲上前便将一名弟子掀翻在地。成松拔剑相向,与韩啸月战在一处。韩啸月接连使出遁地指,打得清水剑“铛铛”作响。成松使出毕生绝学,想要战胜他,却也只勉强打个平手。而韩啸月并无战意,有意越战越退,最终舍下龙嫣一人在树边。众弟子围在龙嫣身边,仔细一看,却大吃一惊。 “代掌门,大事不好啦!”一名弟子扶起龙嫣大叫。成松听罢一愣,回头看去,却见是一中年男子穿着龙嫣的衣服,已重重昏迷。“居然用计!韩啸月,你”成松再回头时,韩啸月也已然没了踪迹。 原来,韩啸月与龙嫣商量的所谓“偷梁换柱”,便是将此客栈掌柜击晕后,叫龙嫣与其互换衣衫。韩啸月带着身穿龙嫣衣服的掌柜跳窗逃走,引得成松等人追赶过来。而龙嫣早已从客栈离开,前往二人相约的地点。而当成松回头的瞬间,韩啸月趁机飞走。待他反应过来时,韩啸月早已没了踪迹。 “唉!上了他的贼当!”成松大怒一声,抬手一剑劈在身边树干之上。其他弟子心中暗自庆幸:“幸亏叫韩啸月跑脱,否则难免胜之不武。若再传扬出去,恐惹得其他人耻笑。”虽心中如是想着,但口中却劝道:“代掌门,眼下你说他们会去哪儿?” 成松摇摇头道:“我只知道他在江源城做过太守,必定会回来看看,却不知道除了江源城他还有何地可去。”弟子答道:“会不会去大平镇呢?毕竟,那里大平山的匪寇曾经是他的心头大患。他们会不会去大平山,找大平山匪寇余孽复仇?” 成松笑道:“就算他有此打算,也早就去过了。别忘了,他们可是从东海一路向西。早在来江源城之前,他们就已经路过了大平镇,岂有再返回去之理?”说着,抬眼看了一眼西面,口中暗暗道,“就算是去,也应该往西去。” 众弟子望向西边道:“江源城往西六十里倒是有一座城,名曰凉城。”成松看了看天色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们去凉城打探打探。若是苍天助我,便叫我碰上一个落单的龙嫣!”说着,挥挥手与众弟子返回江源城。 韩啸月与龙嫣相约在江源城西部靠近凉城城外,而当韩啸月赶到之时龙嫣就在那里等候。二人见面相拥道:“嫣儿,你没事吧?”龙嫣摇摇头道:“我没事。原来,是咱们多虑了。成松他们就只有七八人,根本没有什么埋伏。” “早知如此,我就将他们一一制伏,省的如此大费周章。”韩啸月说着,看了看凉城道,“咱们已经离开江源城这么远了,先在此处歇歇脚吧!累了一天,我也得给我的儿子......吃点东西。”说着,摸了摸龙嫣的肚子。龙嫣嗤笑一声道:“你怎么知道就是儿子了?说不定,是个女孩。” 韩啸月哈哈大笑道:“男孩女孩我都爱,只要是嫣儿所生养,我都喜欢!”二人说着,往凉城而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发配凉城 韩啸月巧施“偷梁换柱”之计,诱使成松等人追赶自己,为龙嫣的撤离留下了时间。二人约定在靠近凉城城外相会,成松则落了空,灰溜溜返回江源城,计划着第二日再去凉城打探。 凉城前太守杨番曾对自己有赠金之恩,韩啸月进得城中特地询问此时太守之名姓,却早已换了他人。而再问起杨番之时,百姓所言多是早已战死。韩啸月将杨番之事与龙嫣讲来,言语中感慨着时运的无奈。 “若是没有那龙头战车,凉城想必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攻克。每每想到我蜀国的龙头战车反过头来击破了蜀国的城池,真是令人惋惜......”韩啸月说着,突然隐隐约觉得身后似乎有人跟踪。待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却并未见到人影。而后继续走起时,便又觉得那人脚步临近。 “嫣儿,你感觉到有人在跟踪咱们吗?”龙嫣点头答是道:“我也有此感觉,却见不到人影......不会是成松......”韩啸月摇摇头道:“成松稳重得很,不会贸然追到这里,怕是另有他人!” 正说着,突然一双手伸了过来,在他二人肩上各拍了一下。二人回头去看,却见是赵陌站在他二人身后,正笑眯眯看着他们。“赵陌!”韩、龙二人异口同声道。 长宥公主赵陌自枯禅寺一别后已有多年未见。临别时印象中,她还是衣着华贵的公主殿下,如今却已穿上了平常百姓的衣服,脸上早已不见了曾经的华贵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普通妇人般的姿态。 赵陌左手提着菜篮,右手在空中晃着道:“果然是你们!我跟了一路,就是想确认一下。你们怎么来凉城啦?居然在凉城碰见你们,还真是巧事一件啊!”韩啸月也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她。分离之时,她曾告诉自己去京师找她。多年之后,她却出现在了凉城,不禁追问道:“殿下,你怎么在这?” 赵陌听罢,先是叹口气,而后无奈的笑笑道:“咳,父皇......哦不,皇帝陛下下令,将我和大帅发配到了这里......”韩啸月惊道:“发配?你是说,你们二人是戴罪而来?” 赵陌点头道:“也真是,不知是何等报应,他来到此地水土不服大病了一场,这一病就是半年。眼下落下了病根,干不了什么体力活,只有我做一些女红的活,勉强度日。”说着,面露悲色。韩啸月明白,女红是赵陌最不喜欢做的一件事,如今却为了生计不得以而为之。赵陌脸上的悲色一晃而过,接着又笑道,“对了,你们还没有说,怎么来到了凉城?” 韩啸月刚要说来,赵陌伸手道:“这里不是叙旧之所在,我们家就在附近。等下我买上些菜,回去做好饭,咱们边吃边聊!”说罢,一个箭步上前,冲向了前面的几个菜摊。 韩、龙二人看着她的背影,彼此对视沉默良久。韩啸月从未想过,原本衣食无忧的长宥公主竟然沦落到此等境地。然而,万事岂是人能所意料的?他二人只是没有想到,宋帝的心却是如此冰冷。在自己所统治的国度里,让自己的女儿过此等生活,阅遍古今帝王也从未有过。“不过,我韩氏一族又好到哪儿去了呢?家父事情一出,我连家都不能回......”想着,韩啸月陷入沉思。 “你这商家,太过亏良心啦!你告诉我,那三两多在哪里?” “你这女子,要买就买,不买去其他家,别张口骂人啊!” “我骂的就是你!以前,哪个人敢这么欺负我?” 一阵争吵将韩啸月从思绪中拉了回来。龙嫣一指前方道:“啸月,快去看看吧,赵陌姑娘好像跟人吵起来啦!”韩啸月听罢,赶忙与龙嫣一同上前。却看赵陌正与一卖菜商贩互相推搡。看样子,似乎是那家商贩在斤称上做了手脚。 “公……”韩啸月刚要叫她“公主殿下”,赶忙改口道,“发生了什么事?”赵陌一指商贩道:“这家卖菜的缺斤短两。明明不到两斤,却算我两斤三两的银子!” 那商贩反驳道:“你这姑娘牙尖嘴利。嫌我家缺斤短两,你可以移步他去啊!”赵陌听罢,大骂道:“你那何止是缺斤短两?明明是又多加了五两的分量!你这个奸商!”说着,拿起一根白萝卜想要砸向那商贩。韩啸月见状赶忙拦下道:“别冲动,这样一来只会让事态更加恶化。嫣儿,快把赵陌带走吧!”说着,韩啸月示意龙嫣将赵陌带离现场。 龙嫣拉着赵陌离开人群,往远处走去。赵陌不时回头瞪着商贩,口中喃喃道:“敢欺负我!居然敢欺负我!” “真不知哪儿来的臭婆娘,多管闲事!”韩啸月原本准备就此离去,却听卖菜商贩口中如此骂骂咧咧。不禁怒从心头起,突然转身飞起一脚将那商贩摊位一脚踢翻。菜板踢成两半,瓜果蔬菜滚落一地。 韩啸月一来因为这商贩口无遮拦,但更多的是为赵陌近况感到不公。那商贩不明情形,见状不禁心中一惊,颤抖着声音道:“你……你要干什么?”韩啸月握着双拳,一个箭步冲到菜贩面前。那商贩惊得向后仰去,一个跟头摔倒在地。韩啸月道:“原本是你有错在先,却不知悔改,口出污言秽语。你可知道,当年我对付如你类人是何做法?”说着,做了一个砍头的姿势道,“当街立斩不容!” 话音刚落,那商贩颤抖的更加厉害。“难不成,你要杀人?”商贩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以为他要对自己下死手。韩啸月怎会有功夫羞辱一个菜贩,哼了一声道:“还不快滚!”说罢,那商贩顾不得一地狼藉,连滚带爬离开了人群。围观百姓纷纷注视着韩啸月,却只敢悄悄议论。韩啸月回想起当年横刀立马,将违反军纪的士兵当街斩首时的情景,不禁有些得意,在众人的注视之中,拨开人群从容离开。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贫如洗 韩、龙二人在凉城巧遇长宥公主赵陌,得知她与赵准已被戴罪发配。如今的赵陌不仅衣着朴素,就连买菜都要计较分毫之利。韩啸月将一名缺斤短两商贩的摊位踢翻,在众人的注视之中离开。 龙嫣见他跟了上来,不禁追问道:“你刚才怎么把人家的摊位踹翻了?你不是跟我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吗?”韩啸月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我蜀国境内哪有这样的奸商存在?你们走后,那商贩出言不逊。我若不教训他,怎长记性?” 龙嫣道:“你又把军营的那套拿了出来,百姓之中哪有那么严明的军纪?你把人家摊位踹翻,可曾想过他也是有家人的?没了菜摊,人家一家人又如何度日?”韩啸月哼道:“此等刁民,怎配有家人?”说罢,看着龙嫣道,“还记得江源城被我斩首的两士兵吗?他们可曾有过家人?比起他们,我对那菜贩已然算是客气的了!” 龙嫣听罢,心中竟突然感到不安。赵陌看着韩啸月道:“缺斤短两者,教训几句就好,踢翻了摊位似乎有些过了。韩啸月,龙嫣姑娘说得对,下次再要做什么举动,记得跟龙嫣姑娘商议一番。”韩啸月点头称是道:“乱世必用重典,这凉城太守不作为,我便替他教训了!” 三人快步拐进一个胡同。赵陌在前领路,带着韩、龙二人回到一处宅中。这间宅院虽无破损,但与其他百姓的宅院比起更显陈旧,赵准与赵陌就居住在此宅中。院中除去一口水井就再无其他,屋门也只是简单两块木板而已。每到夜晚起风之时,院中柴扉和屋门的两块木板就被吹得“啪啪”作响。 赵陌进到院中,将菜篮放在地上,朝着屋里大喊道:“夫君,快出来看看,是谁来啦?”片刻之后,只听屋内深沉的脚步声临近,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推门而出。韩、龙二人大吃一惊,曾经那个威风不可一世的伐蜀大帅赵准,竟在几年的光景里老成这幅模样。只见赵准身穿一身肥大的粗布衣衫,发须散乱,都已成了白色。双眼无神,目光呆滞,双唇微微颤抖,分明是一副古稀老者。 “韩……韩啸月?”赵准默默自语道,“是你!”说着,突然转身回到屋中。韩啸月喊道:“赵准,你……”继而看着赵陌。赵陌摇摇头道:“他是不想你看到这幅落魄的模样……那年被削去兵权,他一夜之间头发白了半截;被发配当日,头发又白了半截。现如今,我们生活都难以为继……”说着,赵陌眼含热泪,转身冲入厨房道,“你们去屋里坐吧,我给你们做饭……” 韩、龙二人走进屋中,只见屋中除去一张床榻、一张桌案和一些家什,可谓是家徒四壁。赵准把自己埋在一床被中,口中念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看上去就像是刚经历了什么磨难,还在瑟瑟发抖。龙嫣突然心生怜意。虽然赵准曾力主杀掉自己和父亲,而父亲又确实因他而死。但见此刻赵准之情况,自己却没有一丝想要复仇的意愿。韩啸月上前一步道:“赵准,我是韩啸月。” 赵准在被中摇摇头道:“你们走吧!不要叫我为难了……我这幅模样,太耻于见人了!”韩啸月犯了难。忽听门口响动,赵陌走了进来道:“夫君,何必如此呢?事情过了这么多年,面对现实吧!”赵准听罢,沉吟了半晌,身体终于不再发抖。 “唉……”赵准长叹一声,将被子从身上拿掉,翻身坐起道,“实在是丢脸,我赵准居然落得如此地步。谁能想到啊……”赵陌上前将赵准搀扶起来,到桌边坐下。韩、龙二人一同坐下。赵陌拍了拍赵准的肩膀道:“好了,你们聊,我去做饭。” “我去帮忙吧!”说着,龙嫣起身随她一同离去道。目送她二人离去,韩啸月才开口问道:“赵准,此非你之过,谁能料到朝堂上风云色变,你我也只两只弃子而已。” “弃子?”赵准听罢,抬眼问道,“这是谁跟你说的?”韩啸月笑道:“我的好兄弟,李景贤所言。当年我败走江源城,遇到了他。他曾对我说过,咱们这种领兵带队的大将看似掌控全局,而其实也只是当局者的一颗棋子。只要条件允许,随时都有可能被当作一颗弃子。” 赵准当即双眼一亮,点头道:“这番言论倒是有趣,入理三分。”说着,亲自为韩啸月斟上一杯水继续道,“怎么你们到了凉城?”韩啸月反问道:“这还倒要问问你,怎么落得被发配的命运?” 赵准笑道:“说来惭愧,当年还叫你们来京师找我。还不是因为没管住嘴,叫人落下了话柄。就在陛下卸下我兵权的第二月,一位老将军起兵谋反。当时他拉我入伙被我拒绝,结果他兵败被杀。我也只是抱怨了两句,却被别有用心之人告发,这才被发配至此……”韩啸月追问道:“赵陌是皇帝最喜欢的女儿,却没有给你们留下什么资财?” 赵准苦笑道:“诚如你所言,赵陌是陛下最喜爱的女儿,怎么可能不给盘缠?只可惜,我们车队刚行出京师,就被反贼余孽袭击。不仅一文钱没留下,就连整个车队都被斩杀。他们留下我二人的性命,原本希望我们回宫中向陛下禀明实情……”说着,摇摇头道,“我们哪里还能回去?回去了,岂不就给了那些反贼更多谋反之借口?到时候皇帝派兵围剿,又将是血流成河。”韩啸月道:“所以,你们一路来到凉城,才过得如此清苦?” 赵准点点头道:“我赵准杀人无数,理该有此一报。可是赵陌她……不该如此啊!”韩啸月追问道:“难道,皇帝就没有派人来找过你们?” 赵准摇摇头道:“我们哪有机会再见到陛下?只得在此苟活了几年......”说着,突然拉着韩啸月的手道,“我早就有个不情之请,一直等机会见你说出来,不知你是否会答应!”韩啸月叹口气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 第一百九十四章 认子干亲 韩啸月见赵准与赵陌两人生活贫苦,尤其赵准更是每日情绪低落,不愿见人,心中感同身受更是难过。赵准将他被发配之缘由说了,请求韩啸月帮自己一个忙。“我早就有个不情之请,一直等机会见你说出来,不知你是否会答应!”韩啸月叹口气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 “你一定能办到!”赵准起身,突然跪倒在韩啸月面前。韩啸月赶忙起身将其扶起道:“你......你这是何意?叫殿下看到如何是好?”赵准听罢起身道:“韩啸月,我想将殿下拜托给你!” 韩啸月当即一愣,未等他拒绝,赵准继续道:“我知道,这个请求实在过分。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再苟活于世了!这几年,我度日如年,一直盼着有一日可以把你等来。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殿下。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是有你的,不论我如何努力,都比不上你们曾在一起的那几日时光。正因为如此,我才放心将她托付给你!” 韩啸月连连拒绝道:“那怎么可以?你们的婚事是皇帝钦定的,怎么能半途而废?再说,我已经有嫣儿了。”说着,将赵准扶上座位。赵准心头一沉,叹口气道:“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很正常,我相信嫣儿姑娘也能理解!殿下曾私自将她放走,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韩啸月明白,若是龙嫣听到此事定然会拒绝。以龙嫣刚烈的个性,怎能容许自己身边再躺下其他女子?不论这女子对自己有何恩情,哪怕是将自己性命还回去。 韩啸月摇摇头道:“谁道男人就该三妻四妾?家父便只有我娘一个女子,我娘死后便终生未娶!嫣儿的父亲龙九也是如此。”赵准摆摆手道:“在我看来,你与你父亲、龙九都不一样,你才是当世之俊杰。” 韩啸月笑道:“谬赞了!对待高高在上的君王尚且不怀二心,更何况是自己的枕边人。方才,我就当做你什么都没说吧!”说着,韩啸月起身道,“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说罢,便往厨房走去。赵准并未阻拦,目送他离开,双拳紧紧握住,闭目不语。 “来吧,吃饭了。”说着话,赵陌将四道菜端上桌来,“可不要嫌弃,这已经是我们能拿得出最好的饭菜了。”赵陌说着,将两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与韩、龙二人坐下。龙嫣笑道:“粗茶淡饭,这才是过日子嘛!” 赵准给四人满上酒,端起酒杯道:“夫人,我们欢迎韩啸月夫妇来家里做客,我先干为敬。”说罢,一饮而尽。众人随后饮尽,赵准继续将酒满上。赵陌看着韩、龙二人道:“对了,现在可以说说,你们怎么到凉城来了?” 韩啸月将前因后果与她讲来,从自己在潭州如何击退各门派围剿,到遍览名山大川,赵陌听得津津有味。赵准却有些心不在焉,看着一旁的龙嫣,心中做着盘算。他还是不放弃,想要瞅准机会,当着龙嫣的面问问她的主意。 韩啸月说完,赵陌长舒一口气道:“游览了名山大川,的确是该找一处僻静之所宁静度日。就像我和大帅这样,过普通人的日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韩啸月点头道:“不错。方才大帅还在说自己对不住你,叫你受了苦啊!” 赵陌轻笑一声道:“宫闱之中不仅有荣华富贵,更有勾心斗角。若想享受那清福,还得有那心机才行。大帅如今没了兵权,我没了爵位,一身轻松啊!”龙嫣也点头道:“天下罢掉甲兵,天下才真正迎来和平。没有了大帅领兵作战,百姓们也都能安居乐业。”说着,看着赵准道,“大帅功德无量!” 赵准笑笑端起酒杯道:“哪里哪里。来,喝酒喝酒!”四人一饮而尽。 韩啸月看了看赵准道:“这么多年,你们二人没有生个一儿半女?”赵准再度斟满,口中道:“自打我被发配之后,身体就不好,一直未能生育。”说着,看着韩啸月道,“方才拜托你之事......” “我正好有件大喜事要告诉二位!”韩啸月知道赵准还要在说什么,赶忙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道,“嫣儿怀了身孕!”赵准被他这一打断,心中甚是不悦。但听到此喜讯,也不禁为他感到开心,与赵陌一同道喜:“确是一件喜事啊!恭喜二位!” 龙嫣羞涩一笑,忙着道谢。韩啸月笑道:“这喜事也是前两日方才得知,这不就见到了你们,这孩子跟你们也是颇有缘分。既然如此,那不如我就做主了,让这孩子认你们二人为干父母如何?”赵准、赵陌二人听罢一愣,赵陌道:“我们有此殊荣,能做你孩子的干父母?” 韩啸月笑道:“那有何不可呢?不知道大帅意下如何?”赵准听罢,心中暗叫:“这韩啸月了不得,并不明着回绝我,却给我安排下这门认亲的事儿,却叫我也没法拒绝。”想罢,便点头答是。 韩啸月转眼间便给孩子认了干父母,这样一来,赵准也只好放弃了将赵陌托付给韩啸月的打算。赵准夫妇膝下无子,韩啸月此举,意在给他们二人吃下一颗定心丸,叫他们老有所依,赵准也可以不再每日消沉、寻死觅活。龙嫣也看出韩啸月的意图,他的确有意打算周济一下赵准夫妇。 众人吃菜饮酒,虽饭菜并无什么油水,但也算得可口。直聊到天色完全暗下,韩、龙二人却并无退意。 成松自然吃不了这个苦。眼下,他早已返回焕春馆自己的房中,与红娘单独饮酒。他将自己一天的遭遇与红娘讲来,红娘看似有心的与他对答。在他看来,红娘可以权且做一个与自己随意聊天的枕边人。而在红娘看来,成松不过是一堵挡风墙,是一个行走的钱囊而已。 “红娘啊,从师兄弟的眼中能看得出,他们对我的所言所行似乎很不满。可我有什么办法?我自己没有能力寻回小娥,只能靠韩啸月。你说说看,我不将龙嫣带走,他又怎会帮我?”成松说着,饮下一杯酒。醉眼惺忪看着红娘。 第一百九十五章 略施小策 韩啸月与龙嫣在赵准夫妇的陋室之中吃些粗茶淡饭,畅谈着这几年来各自的辛酸。有些苦能吃得,有些苦吃不得。而对于成松来讲,眼下唯一一件苦事,便是周小娥不在自己身边。还在江源城焕春馆饮酒作乐的成松,将红娘看做自己此刻的红颜知己一般,权且作为周小娥临时替代。然而,红娘似乎只把他当做可以随时掏出银子来的钱囊而已。 听了成松所讲这一天的遭遇,红娘给他满上一杯酒后,娓娓道:“爷,您说的什么,奴家听不懂。奴家只知道,爷做的就一定是对的!” 成松听罢,哈哈大笑道:“你可真是……算了,就算你有什么想法,想必也不敢说吧!我就不强求了……”说着,握着红娘的手道,“夜深的时候,我就想这样找个人聊聊天。只有这样,我才会感觉自己还有口气在。”红娘低头浅笑道:“爷,您如果想聊天,奴家陪你聊多久都可以!” 成松酒劲上头,突然起身一把抱起红娘道:“只聊天怎么行?那我这银子掏得岂不是太冤枉了?”说罢,抱着红娘往床上走去。 突然,楼下一阵骚动,只听老鸨大叫道:“别别别……别闯啦!红娘在里面,客人也在里面……可不兴再打架啦!”成松心中一紧,便知道定是有人来滋事。 “别说话,也不要乱动!”成松说着,将红娘放在床上。就在此刻,只听“哐”的一声,房间门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冲进来几个党项人打扮的壮汉,手中擎着大刀,与那日起争端的汉昇堂弟子极为相似。成松看得出来,这几人并不是什么角色,背后定然还有领头之人。果然,片刻后李延亮慢悠悠走了进来。 见到成松,李延亮微微一笑道:“哟,这不是清水门代掌门成松嘛!整日逛窑子,灵虬泉师泉下有知,不知该如何想法呢?”他刻意说出了“代”字,意在羞辱成松。成松并不恼他,只点头道:“知道是我,还这么兴师动众的。怎么,你也有此雅兴来青楼玩?” 李延亮笑道:“我听说,昨日我汉昇堂一个弟子在此作乐,是你将他踹下楼去,可有此事?”成松并不否认,点头答是道:“他没跟你说,是他先无理取闹的?” 李延亮摇摇头道:“确有此事?我汉昇堂向来行事有理有据,何时做过无理取闹的事情?是你弄错了吧!”成松哼笑道:“汉昇堂做事有理有据?当年爽约导致我师父惨死异乡,也算得上有理有据?笑话!”说着,成松坐在床边道,“你们汉昇堂是什么德行,江湖上自有定论,你心里比我还清楚。” 李延亮道:“看来,你对我们汉昇堂还是颇有微词。今日我来不为别的,就是为那个弟子讨回个公道来。”成松笑道:“我早就猜到,你是来给那个蠢货出头的。你想怎么样?成某悉听尊便!” “哈哈哈哈!”李延亮大笑道,“你不用装作那么清高,好像我们是来惹是生非的!其实非常简单,只需要你给我那个小兄弟道个歉,把那个什么红娘还给他……”说着,看了一眼床上的红娘。 “原来,她就是红娘啊。怪不得那臭小子喜欢……”说着,李延亮擦了一把口水道,“把红娘还给他,这事儿就算了了。怎么样?”成松哼笑道:“可笑,叫我堂堂清水门代掌门向他小辈道歉?”说着,盯着李延亮双眼道,“我一件都不会答应!” 李延亮听罢,心中暗道:“这厮果然硬的很!幸亏我带的人多!”想罢,哈哈大笑道:“早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看样子,我必须好好教训你一番啦!”说着,一挥手,众汉昇堂弟子伺机上前。 成松非是怕他,只是一想到李延亮及其汉昇堂在江湖中之名声,便实在懒得与他纠缠,突然心生一计道:“住手!你不怕这里打起来,将韩啸月引来吗?” 李延亮一愣道:“韩啸月?他不是在四处游历吗?怎么可能到江源城来?”成松笑道:“他早就来啦!江源城他做过太守,这个你是知道的。他已经准备隐居了,隐居之前自然是要再看一看曾经为之战斗的地方。”说着,看了看已经有些微微发抖的李延亮道,“另外,他的功夫之高,想必你已有所耳闻吧!东方霸功夫如何?不还是跟他战成了平手?你觉得你的功夫与他相比,胜算几何?” 李延亮自知技不如人,当即有些慌乱。成松见状,继续道:“更何况,你们伙同忘川阁的人审判了余正梅,还将她虐杀。你可知道,余正梅对韩啸月可有活命之恩,韩啸月可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啊!”李延亮听罢,心中“噔”的一下,口中道:“这……杀了余正梅,是忘川阁的主意,与我无干……” “你觉得韩啸月会相信吗?”成松反问道,“你觉得,韩啸月会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吗?”李延亮摇摇头道:“解不解释,余正梅的死也与我无关啊......” 成松见他慌乱,心中一阵窃喜,起身道:“听说,现在南浔七圣女都在各地寻找汉昇堂和忘川阁的弟子。那忘川阁的人只承认抓了余正梅,已经将她的死推脱到你们的身上。”李延亮大叫道:“诬陷!忘川阁那帮小人,居然诬陷我!” 成松笑道:“我师父曾经说过,那帮吴越之人向来怕事,鲜守信用。你跟他们合作,当然会将自己的名声搞臭。然而,此刻你还为了一个女子在跟我争辩,却不知大难临头?”李延亮登时慌了神,一屁股坐下,心中暗道:“忘川阁将责任推给了我,韩啸月和南浔七圣女一定都不会罢手!难道,汉昇堂已经危在旦夕啦?” 成松见他陷入深思,笑道:“当然,此事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全看李堂主如何决断。”李延亮看着他道:“如何决断?看来,成大掌门是有什么高见啦?” 第一百九十六章 散布流言 李延亮因为门下弟子被成松殴打,因而夜闯焕春馆,意欲讨个说法。成松明白,李延亮及其汉昇堂并非光明正大之辈,实在懒得与其争将,便扯下谎来,说起韩啸月与南浔七圣女,正因余正梅之死而找其报复。李延亮心中生怖,便问起成松该如何做法。 “如何决断?看来,成大掌门是有什么高见啦?”李延亮看着成松道。“大掌门?不敢不敢......成某也还是个代掌门而已!” 李延亮听罢,赶忙摆手道:“在我心中,你就是大掌门无疑!”成松心中暗喜,继而说道:“堂主,难道你忘了,当年司徒生是如何嫁祸韩啸月的吗?你为何不如法炮制,将责任转推给韩啸月呢?”李延亮想了片刻道:“可是,南浔七圣女她们会相信吗?” 成松笑道:“你只需派人将消息散播出去,信与不信,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只要你主动找上门去,可信度就大大提升。若是叫她们找到了你,届时你不论再说些什么,她们谅难相信。”李延亮听罢点头道:“成大掌门,玩的一手好计策啊!只是办法虽好,这说辞还要再好好构画一下!” 成松这两年带着清水门心腹弟子浪迹江湖,练就了信口开河的本事,编起此等谎话根本用不了多久。只见他往李延亮身边坐近了些道:“这还不简单?我告诉你,在潭州之时,韩啸月帮助司徒生和丁岳婵分析出,掳走余正梅是忘川阁所为。韩啸月为了嫁祸汉昇堂,赶在司徒生和丁岳婵的前面,先一步到枯禅寺杀死了准备接受审判的余正梅。为了制造当时不在场的证据,便对外宣称要与龙嫣遍览天下。” 李延亮听罢,当即点头道:“厉害!你这一番说辞,叫我都觉得此事果真如此!”说着,又摇摇头道,“好虽好,却还是有漏洞。若韩啸月真想暗算余正梅,何必非要帮司徒生和丁岳婵找出忘川阁这条线索来呢?若是行凶之时叫他二人撞上,岂不是自讨没趣?”成松笑道:“这就更说明他心怀鬼胎,此举意图混淆视听和判断。总之,若要找出此举之不妥,轻而易举。待韩啸月自证清白之时,早就跟南浔七圣女自相残杀得紧啦!” 李延亮继续道:“可是,如果我是韩啸月,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栽赃给汉昇堂啊!”成松神秘一笑道:“你跟司徒生干的好事,难道你忘啦?”说完,看着李延亮还是一脸狐疑,便哈哈笑道,“当年,你父亲李程汉当真是死于韩啸月之手吗?”成松仰仗曾经韩啸月对其信任,便将他对自己所讲的密事说了出来。 说到此,李延亮大惊道:“成大掌门,话可不敢乱讲!”说着,略作紧张状道,“家父的确是死于韩啸月之手,此事江湖上早有定论啦!”成松哼笑道:“跟我就不要绕弯子了。当年那点破事,韩啸月早就对我讲过。以他当时之功夫,就算叫李程汉让出双臂都未必是敌手!” 李延亮这才叹口气道:“闹了半天,韩啸月曾跟你说过此事,看得出来,你二人关系不一般啊。”说着,狐疑的看着成松道,“你跟他如此之好,又怎会想起帮我呢?”成松笑道:“我们曾经的确是过命的交情。只不过......哎,说来话长。总之,我帮你不是白帮,我也有自己的打算。韩啸月......我还要用到他!” 李延亮点头道:“你就不怕他被那南浔七圣女群而杀之?”成松道:“韩啸月如今的功夫高深莫测,南浔七圣女还未必是他的对手。总而言之,若是她们问起,你便将栽赃给他杀父之仇的事讲给她们。依照韩啸月的性格,他确实有可能为此而复仇。” 李延亮听到此,终于两眼放光,如获至宝般的赶忙起身一抱拳道:“说了半天,全赖成大掌门给李某指点迷津!若非成大掌门提醒,他日我死在南浔七圣女手里都还不知所谓!”成松心中嘲笑,暗骂他“痴傻”,口中恭维道:“李堂主吉人自有天相,成某也只是尽力而为!” “来人!传下令去!散下消息,就说韩啸月杀死余正梅嫁祸汉昇堂,此人就在江源城中逗留。传的越远越好,速去速去!”李延亮打发走了汉昇堂弟子,转而看着成松大笑道,“成大掌门,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掌门在焕春馆今日所有开销,均记在我汉昇堂账上!”老鸨听罢,见他二人握手言和不再争斗,心中更是分外高兴,赶忙点头称是。成松并不打算客气,起身点头回礼道:“那就多谢李堂主美意啦!” 成松所说虽是无心之言,却也叫他猜中了一二。 南浔七圣女的确都早已离开南浔,往中原而来。余正梅惨死的消息传到南浔,大姐阎良姊当即将众姐妹分派了出去。老二与老七往吴越之地而去,找忘川阁讨说法。阎良姊与东瀛诸帮派均有联络,便指派老五与老六去东瀛联络海外势力。大姐阎良姊亲自赶本枯禅寺。南浔七圣女分头行动,准备了一场为老三余正梅复仇的大战。 枯禅寺中,与司徒生、丁岳婵围坐在一团篝火前,面容严峻之人正是南浔七圣女中的大姐阎良姊。此时她面沉似水,双手抱膝,眼睛正直勾勾盯着面前跳跃的火苗。见她头发黑白相间,高大威猛的身材,倒比普通男人更壮上一头。 司徒生将余正梅遗体就埋葬在枯禅寺东面靠近巨山的山脚下,三人为余正梅守墓三年。老二少来音信,忘川阁指认受命汉昇堂,只出手绑走了余正梅。身处东瀛的老五也带来口信,即将带着东瀛而来的武士入中原引为援兵。 “三年期满。老三,大姐为你守了三年,是时候出手为你报仇了!”阎良姊说着,起身拍拍土道,“司徒生、老四,记住大姐的话。哪怕是豁出去大姐的命不要,老三的仇必报!”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守墓三载 成松不屑与李延亮大动干戈,随意编织出了几句谎言,诱使其在江湖散布韩啸月杀死余正梅嫁祸汉昇堂之流言。他明白,以自己之力根本无法制伏韩啸月。若引来其他人从中协助,自己便会便利许多。他二人在焕春馆握手言欢之际,南浔七圣女的大姐阎良姊与司徒生、丁岳婵业已为余正梅守墓三载。 “三年期满。老三,大姐为你守了三年,是时候出手为你报仇了!”阎良姊说着,起身拍拍土道,“司徒生、老四,记住大姐的话。哪怕是豁出去大姐的命不要,老三的仇必报!” 司徒生点头称是道:“大姐在这里,我司徒生也表个态。之前,我与李延亮确有几分交情,在一起做了不少错事。从今往后,我司徒生与他便是势不两立之仇敌,见面定然诛之以报三姐之仇!”丁岳婵看着信誓旦旦的司徒生道:“三姐待你我不薄,有你这句话在,可不要忘记誓言!” 阎良姊看看夜色道:“明日一早,你二姐和七妹就会赶来。算来,老五她们去东瀛也已经两年,不知情况如何。”司徒生早就听说过南浔七圣女与东瀛人颇有联络,却对神秘的东瀛人一无所知,便开口问道:“大姐,东瀛到底在何处?是在大海的另一边?” 阎良姊道:“东瀛在南浔之东,当年我初到南浔之时得到过一位东瀛武士之指点,故而与东瀛各氏族有过书信往来。”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星型镖道,“这枚镖,名为‘忍者镖’,东瀛武士之最爱暗器。”司徒生接过看了看道:“这与我中原人所用暗器并无多少不同之处啊!” 丁岳婵摆摆手道:“咱们中原暗器种类繁多,而东瀛人只用这一种。”阎良姊点头道:“当年点播我武艺之人,正是如今东瀛最有影响力的家族,藤原氏的一支。藤原一族在东瀛之地位,就好比你万妖谷在中原之地位。有这支武士团的支援,我们甚至可以彻底灭掉汉昇堂的这一支势力!” 司徒生听罢心中一惊。他曾料想过去寻汉昇堂报仇,却并没有彻底灭绝汉昇堂的打算。但听阎良姊此言,她似乎准备借外族之手彻底***湖一大势力,野心可谓不小。阎良姊心中反而从未想过此事还有回旋余地,她心中早就暗自发下恨誓:伤害自己姐妹之人,若是一人所为便灭掉他满门;若是一派所为,便要灭掉这一派。汉昇堂得罪了南浔七圣女,其覆灭命运便势必在劫难逃。 司徒生心中暗道:“没想到,南浔七圣女居然如此神通,倒与海外实力有所关联。若是能攀得上这层关系,于万妖谷也有百利而无一害!”想到此,司徒生便表明衷心道:“大姐,明日我便返回万妖谷去找师父。这么大的事,万妖谷也必须出力不可!” 阎良姊笑道:“听说,有个叫韩啸月的小辈与你师父比拼内力,反被那小辈所伤,可有此事?”司徒生脸一红,点头道:“事虽如此,但并非是因比拼内力所伤,而是......” 司徒生想要解释,却被阎良姊打断道:“不用找那些借口,技差一招没有什么可丢人的。况且,你和老四的事还没有定下,去搬万妖谷的人来并不合适。”听闻此言,司徒生心中起急,赶忙道:“大姐,我和岳婵的事情,您还不同意吗?” 阎良姊见他突然急躁,心中便有了主意:“看不出,这小子对老四还挺有心!”想着,摆摆手示意他冷静,笑道:“年轻人莫要起急,好事不怕晚。守墓这三年,大姐看在眼中,你对岳婵之情深义重。只是,大姐毕竟是过来人,我南浔七圣女也都是些被伤害过的女子。”说着,看看丁岳婵道,“以我家岳婵来说,她曾被一个富商公子玩弄感情,一度想要自杀。这种伤害在你们男人看来,恐怕是无足轻重。但在女人看来,开始下一段感情之前,务必是需要深虑一番的。” 司徒生起身发誓道:“我司徒生对天发誓,对岳婵,我是百分之百......”阎良姊再次打断了他道:“好啦,此等誓言大姐听过无数遍,这三年来你也常常说起。重要的不是你如何说,大姐是要看你如何做。还是那句话,你与岳婵的事情,容大姐再考虑考虑。”说着,看了看一脸失望的丁岳婵道,“老四,你要明白大姐之用意!” 丁岳婵点头称是,司徒生也只好悻悻坐下,沉默不语。阎良姊继续道:“司徒生,你的好意大姐心领了。毕竟事关重大,大姐不想让此事与中原各门各派有染,搞成春祥居那般人尽皆知。若是你们万妖谷出手灭了汉昇堂,他日东瀛人一走,你们还不得背上个千古骂名?” 司徒生点头道:“我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这一路来,三姐对我和岳婵十分照顾。叫那些人抓走了三姐,我内心有愧!”阎良姊道:“事情与你无关,老三命该如此。话说起来,老三也是可怜之人……”说到此,阎良姊不禁有些落泪,“好了,不说她了。司徒生,如果你真的有愧,将来就不要辜负了我家老四。既然老三没有拆散你们俩,说明你小子还是有可交之处。这段时间,大姐也发现你心地其实不错。也许,之前你做了许多错事,但在大姐看来,没有什么错是不可饶恕。” 司徒生深施一礼道:“大姐说的没错。自从枯禅寺的明镜、明德两位老僧在我面前自爆血脉而死后,我才发现信仰对一个人的重大意义。我之前就是没有信仰,所以才浑浑噩噩虚度了二十年。自从遇到了岳婵,是她改变了我,她便是我的信仰!”丁岳婵脸一红道:“你能这么说,我已经很高兴了。只要你今后不再害人,我愿意永远和你在一起!” 第一百九十八章 排解心结 南浔七圣女为余正梅复仇,各自执行大姐阎良姊所委派的任务。守墓三载,司徒生的良好表现也为自己赢得了与丁岳婵在一起的可能性。 夜至深处,韩啸月与赵准两人喝至酣处,早已各自倚着门框蹲坐下,双眼微睁。龙嫣与赵陌坐在床边,聊起两个男人的话题,更是不易乐乎。谁曾设想,昔日战场上剑拔弩张的敌手,如今会在一起喝得烂醉如泥。 “啸月兄弟,当年你为孩提时,我为大将;你为大将时,我为一军统帅。时至今日,你依旧不失体面,游历江湖之中,堪称年轻俊杰;而我,垂垂老矣,被陛下发配至此,苟活于世啊!”赵准说着,语气中便多了些失意。韩啸月摆摆手道:“大帅,你毕竟曾风光无限。但我们为人臣者,终究免不了被当局者摆布的命运。我韩啸月如今之洒脱,全赖当年战场之失意。” 赵准笑道:“这么说来,你今日之洒脱,与赵某人有脱不了的干系啦!”韩啸月道:“那是自然,全拜大帅所赐!” 赵准心中一直有一个结,那便是韩啸月之父韩涛之死。当年在枯禅寺,韩啸月虽然口中所言谅解了自己,但每每说到此,他心中总是隐约有些亏欠。他并不肯定韩啸月是否真的确信,韩涛是死于自己之手。赵准决意趁着今日酒酣,要把此事问问清楚,便道:“话到了这一步,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否则,即便我死了,都无法安心。” 韩啸月见他一脸严肃,当即便明白,他所指的,定然是自己父亲之死,便笑道:“家父当年死于大帅之手,此事表面如此,但实际另有隐情。不知大帅说所的事情,是不是这一件呢?”赵准一愣道:“怎么,原来你早就知道?你所谓的隐情是......” 韩啸月笑道:“当年在枯禅寺后山溶洞之中,我见到了几封书信。信上所写的,俱是当世所有发生过的事,其中就包括家父遇害一事。”赵准道:“枯禅寺的后山溶洞?你是说,里面的人清楚了解外面所发生的事情?” 韩啸月点头道:“不错。当日,我还见到了许多如今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之弟子,他们似乎都是这溶洞主人安插下来的细作。这就意味着,家父之死,或许就在那溶洞主人的算计之中。”赵准道:“难道,令尊之死实际是有人操纵?” 韩啸月点点头道:“或许,只有家父死了,那人才能达到什么不可告人之目的。所以,当日我之所以会原谅你,全是因为大帅并非那幕后之人。我韩啸月即便要寻仇,也是找那幕后指使者。”赵准听罢,一身冷汗道:“万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高人存在?他操纵战局,操纵人的生死......”韩啸月补充道:“或许,他还操纵着整个江湖!” 赵准想了片刻道:“当日追赶令尊之人,是我手下大将张守仪。难道,他也是那溶洞主人之细作?”说罢,赵准用力想了想,却也没能发现张守仪有何疑处。“张守仪勤勤恳恳,为了升迁可谓是十分尽力。虽说我落魄之后未能再见,但似乎并无疑点......”韩啸月见状,摆摆手道:“大帅,先不忙着怀疑。那细作可以是任何人,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影响整个时局。” 赵准点点头道:“啸月兄弟,你能将此事告诉我,确也了了我心中一病。这几年来,每每想到此事,我心中总是感觉欠你一条性命。尤其是你原谅我后,我便越发羞愧难当。”韩啸月起身道:“大帅,你且在此与殿下好生过活吧!”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钱囊道,“当日从潭州离开,身上所带银两不多。这几年我们虽然在游历,用度不算大。不要嫌少,这是我能给到的所有了。” 赵准此刻酒醒了一半,赶忙将银子一推道:“自从被贬至此,曾经的幕僚竟无一人来过。啸月兄弟能来看我们,赵某已经十分感念了。这银子,决计不能要的!”赵陌见状,赶忙拉着龙嫣走到韩啸月面前道:“啸月,银子不要留了。嫣儿姑娘有孕在身,需要足够多的银子买些好的吃食,就不要惦记我们啦!” 韩啸月看着龙嫣,希望她能劝说一二。龙嫣看懂了韩啸月的心思,便开口道:“你们放心,我跟啸月还留了些,已经足够我们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啦。到时候托人把地址告诉你们,咱们还是免不了走动的。”赵陌将银子送还到韩啸月的手中道:“本来想着,叫你们来京师找我们。没想到,到头来还得叫你们来接济。算是本宫最后一点尊严了,请你们收回银子吧!” 韩、龙二人当即明白,赵陌之所以坚决不要他们的馈赠,却还是自尊心在作祟。“依照赵陌的个性,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金钱呢?看来,虽然只是模样的变化,她的心里还依然住着一个公主殿下!”想到此,韩啸月将钱囊收回道:“好吧!既然执意如此,我也不勉强了。”说着,拉起龙嫣的手道,“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歇了吧!” “你这就要走吗?”赵陌显然有些不舍。赵准起身道:“陋室之中,实在无法张口留住你们。只是现在夜色已深,你们倒要住在哪里?” 韩啸月道:“凉城不大,随便找一家客栈就好。已经吃了一顿,怎么能在住上一宿呢?”赵准深知,即便韩啸月留下,自己也提供不了比客栈更好的休息之所,只得点头道:“好吧,那就不强留了。如果你们不急着离开凉城,随时过来吧!我让赵陌烫好了酒,咱们接着聊!” 韩啸月点头答谢,与龙嫣退了出来。二人走出很远,再回头去看,赵陌与赵准屋中的烛火便灭去了。“今夜,赵准不知道还能否睡得着。”韩啸月拉着龙嫣,在空荡的街上走着。龙嫣看着他问道:“怎么,你跟他说什么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僻静之所 赵准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韩啸月之父韩涛之死。韩啸月与他讲起枯禅寺后山溶洞之事,料定此事另有主使之人,赵准之歉意方才有所减弱。 “今夜,赵准不知道还能否睡得着。”韩啸月拉着龙嫣,在空荡的街上走着。龙嫣看着他问道:“怎么,你跟他说什么了?” 韩啸月道:“无非是一些安慰的话,还有枯禅寺后山溶洞之事。你猜,他又跟我说什么了?”龙嫣摇摇头,韩啸月继续道,“他其实早已生无可恋。就在你去厨房帮忙之后,他跟我说,想要将赵陌托付给我,然后一死了之。”龙嫣先是一惊,而后道:“你同意了?” 韩啸月笑着摇摇头道:“傻瓜,我怎么会同意?方才吃饭时他还要再提,我便先提出让咱们的孩子认他们做干父母。这样一来,他们有了生活的盼头,也就不会轻易言死了。”龙嫣听罢,知道韩啸月的确对自己专一不二,心中甚是欢喜,看着他道:“其实......再多一个赵陌也并非不可。多一个人,还多一份热闹。” 韩啸月哈哈大笑道:“嫣儿,你是说真的吗?”说着,假意色眯眯道,“你要是不反对,那我这就回去答应他啦!”龙嫣听罢,赶忙急着摆手道:“呸......我说着玩的,不当真!”韩啸月笑着抓紧她的手道:“好啦,我也是说着玩的!” 二人往前走了两步,只听背后传来一声低吼:“韩啸月,居然在这里见到你!”寂静的深夜街头,这声低吼显得十分响亮。两人回头看去,却见正是药师庄神医夏侯先生。夏侯先生与三年前并无变化,只是此刻两手空空背在身后,神态怡然,似乎是在街上随意闲逛。韩啸月笑着深施一礼道:“夏侯先生!你怎么会在凉城?” 夏侯接到江源城药师庄来信,发现了韩啸月的踪迹,便立刻赶来。受许先生之委托,夏侯此来是准备将韩啸月引入平卢那间草庐之中。夏侯不动声色点头笑道:“老夫本来就在各地药师庄分店巡走,正好路过此地。真是巧了!”说着,看了看龙嫣道,“这位姑娘是……”韩啸月一把搂过龙嫣道:“这位是龙嫣,是我的妻子。嫣儿,这位是神医夏侯先生!”龙嫣深施一礼道:“嫣儿见过夏侯先生。” 夏侯一眼便看出龙嫣怀有身孕,赶忙搀扶道“嫣儿姑娘不要施此大礼,毕竟有孕在身,当以静养为主。”韩、龙二人听罢一愣,心中暗道:“这神医,居然只用看便能看得出女子怀孕?”夏侯伸手一指前方名为“春华客栈”道:“二位,这里不是讲话之所在,不如移步再叙!”说罢,众人往前方春华客栈而去。 韩啸月开了一间上房,而后便由夏侯指引来到他的房间。夏侯招呼韩、龙二人坐下,转而倒上了三杯水道:“你们二人这是欲往何处去啊?”韩啸月饮下一口水道:“我们准备寻一处僻静之所从此遁迹江湖。”夏侯笑道:“年纪轻轻,不继续闯荡一番似乎有些可惜啊!” 韩啸月拉着龙嫣的手道:“江湖之中,强弱交替,周而复始,我们已经倦怠了。夏侯先生可能并不了解,韩某出身将门,国灭六载有余,韩某的心早已无心于江湖。”夏侯点点头。他当然知道韩啸月之底细,但也并不点破,只是笑道:“那你打算隐居何地呢?是漠北草原,还是西南蛮荒?是东海之滨,还是西部边塞?” 韩啸月想了片刻,摇摇头道:“这三年来,我与嫣儿游历四方,只差西边没有去过。或许,我们会安身在西边吧!”夏侯摇摇头道:“西部边塞战乱频频,哪里有什么僻静之所?老夫游走各地,只有西部边陲最为混乱。先是党项人频频东犯,还有吐蕃人的烧杀抢掠。依老夫来看,西边还是不要去啦!”说着,故作沉思片刻道,“老夫还真的知道一个好去处,不知道你们二人是否感兴趣?” 韩啸月听罢,突然来了兴致道:“哦?夏侯先生指的是哪里?”夏侯笑道:“现在的燕赵地界唐时称之为平卢。平卢西北有一处幽静之处,早年间老夫行医曾到访过,可谓是十分僻静。只是......”夏侯突然欲言又止。 韩啸月追问道:“只是什么?”夏侯继续道:“只是那里过于僻静,方圆并无村庄,只有一间孤零零的草庐。你可曾读过陈寿所著《三国志》?那草庐,与诸葛孔明老先生之庐十分相似。” 韩啸月笑道:“那再合适不过啦!我没要寻的,便是这种地方。”说着,与龙嫣笑视片刻道,“夏侯先生,你可否指出那间草庐的具体方位?”夏侯笑道:“那是自然。从此地北上,走汾水,再向西进。沿途打听一处名曰‘铸剑冢’的地方,那里便是草庐之所在。” “铸剑冢?莫非那里曾是铸剑人所居住的地方?”韩啸月追问道。夏侯摇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去了便知。” 韩啸月想了片刻道:“先生为韩某推荐那个地方,是有什么用意吧!”夏侯哈哈笑道:“老夫能有什么用意?无非是希望能帮你找一处理想的静谧之所,可莫要多心啊!” 韩啸月思虑再三道:“好,反正我们也无处可去,先生推荐定然是有道理!”夏侯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说着,有倒上一杯水继续道,“话说,李景贤小兄弟怎么不在你身边?” 韩啸月将李景贤与阿秋返回芳草卉之事与他讲了,夏侯频频点头道:“人人都有权利追求幸福,这也无可厚非。你与嫣儿姑娘日日作陪,他自然也希望与所爱之人朝夕相伴。老夫只是担心他的伤,也别无其他。”说着,起身道,“时候不早啦,二位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老夫又要出发往其他地方去啦!”韩、龙二人起身施礼告退。 第二百章 最后一面 韩啸月在凉城街头“巧遇”神医夏侯,夏侯为其指明平卢西北部的一处铸剑冢,那里是韩啸月所言最理想的静谧之处。韩啸月并不知道,夏侯所说的铸剑冢乃是写下《剑华本纪》的剑师许久让之故居。他只是心中生疑:因何会在街头遇到夏侯先生?因何他会如此用心向自己推荐去处?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和他一次浅薄的交情? 第二日天光大亮,龙嫣揉了揉睡眼,却见韩啸月坐在案前低头冥想,不禁上前问道:“你怎么起这么早啊?”韩啸月看着她,笑道:“心中有事,无法安心入睡。”说着,将龙嫣拉到身边坐下道,“昨夜夏侯先生主动提及平卢的一间草庐,你如何看法?” 见韩啸月一夜未睡,眼中却没有困意,龙嫣便有些心疼,抚摸着他的脸道:“你怎么一夜未睡啊?你是担心那夏侯先生用心不端?”韩啸月摇摇头道:“也并非是用心不端,只是觉得他如此主动,貌似是有什么用意吧!” “用意?你们不是有过交道吗?你曾跟我说过,他给过你一卷《剑华本纪》,使你轻功功夫大增。他连剑谱秘籍都给过你,再给你一个好的去处,不也在情理之中吗?”龙嫣说着,韩啸月不住的摇头道:“这话不假。但是,你不觉得事有蹊跷吗?我总觉得,夏侯先生对于咱们的事情太过关心。包括他只看你一眼便得知你怀有身孕,这神医未免也太过神了!” 龙嫣笑道:“既然人家被盛赞‘神医’,一定是有些本事的。我看来,那处铸剑冢就不错,要不咱们就去看一看吧!”韩啸月心中依然满是疑问,这个夏侯出现的太过诡谲,一切都显得并不合理。但眼下确实没有其他办法。诚如夏侯所言,西面吐蕃、党项等族频频侵扰边疆,确是无法平和度日。既然如此,不如就先去那铸剑冢一看究竟。 韩、龙二人用过早饭,便往赵陌住处走去,准备辞别后北上。而此时,成松等一众清水门弟子正出得江源城,往凉城而来。打发走了李延亮,成松便退掉了焕春馆。虽然舍不得红娘的温柔乡,但与走脱韩啸月的代价相比,那红娘便没有几分份量。 刚出江源城不久,便在城郊一处茶水摊位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成松赶忙躲在暗处观察,片刻之后方才认出,不禁暗中惊道:“那不是芳草卉主人沐雅沁吗?”身边弟子道:“代掌门,是敌是友?” 成松哼笑道:“当年,师父围剿芳草卉未果,只毒杀了老太太,却留下沐雅沁这个祸患。当年我与她对战过,此人功夫了得。”说着,一指沐雅沁身边的小婉和迟海道,“那个和尚是下毒之人,那名女子......眼生的很。”弟子道:“代掌门,我们绕路离开吧?” 成松想了片刻道:“不急。能在此遇到,看来并非是无缘无故,她们想必也听到了什么风声吧!你们不知道,当年韩啸月在枯禅寺成亲时,就是与沐雅沁行了拜堂之礼。”众弟子听罢,无不唏嘘。成松继续道,“后来,韩啸月为了龙嫣将她舍弃在潭州。若是此女对其怀恨在心的话,说不定可以为我所用。”说罢,成松闪出身来,大跨步向茶水摊位走去。 沐雅沁一身华服,三年的时光并未使其衰老,反倒显得更是抖擞了许多。迟海在旁坐着,两人俨然一副老夫老妻、相敬如宾之神色。小婉站立在沐雅沁身后,手中拿着一团蒲扇轻轻扇风。自老太太一死之后,小婉便对芳草卉主人之位再无念想,为了能继续留在芳草卉,只得对沐雅沁万分服从。 “沐姑娘,别来无恙!”成松说着话,慢悠悠走到沐雅沁所坐桌案的另一边坐下,众弟子分列身后。沐雅沁此刻正把玩着一朵小雏菊,抬头看见成松,面无表情道:“成大掌门,怎么是你?” 成松看着沐雅沁手中的小雏菊道:“怎么,当年韩啸月随手丢给你的一朵破花,你还当宝贝似的收藏着?”说着,伸手过去道,“来,叫我看看这花到底有什么神奇?” 只听“嗖”的一声,一颗石子飞出,嵌入到成松探出来的脚尖前。倘若当时成松若在往前一寸,那石子便会打穿他的脚面。成松愣了片刻,退了回去道:“好一招金舂指!沐姑娘为何充满敌意,还是为三年前家师所为而生气吗?”沐雅沁道:“灵虬泉师那笔账,我不打算记在你身上。灵虬泉师已死,当年所有的恩怨早已一笔勾销。” 成松点点头,重新坐下道:“好吧!沐姑娘今日来到江源城,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沐雅沁道:“这个无可奉告。”说罢,起身道,“迟海、小婉,我们走。”说罢,便离开了。 看着沐雅沁的背影,成松哼笑一声道:“当年韩啸月就是随手丢给她一朵小雏菊,没想到这厮居然将芳草卉所有花草全部铲除,种上了雏菊。好一个痴情的女子!”说着,不由得想起了小师妹周小娥,赶忙暗道:“成松,现在不是想小师妹的时候!”说着,起身道,“看来,这个沐雅沁也是冲着凉城去的,咱们跟上!”成松的心思,是希望将沐雅沁也拉拢过来。有了沐雅沁所在芳草卉的帮助,自己的胜算便又多了一分。 沐雅沁在前面走着,成松隔着不远在后面跟着。迟海频频回头去看,口中道:“雅沁,那厮跟过来了,怎么办?”沐雅沁道:“成松言语之中不怀好意,看来对韩啸月充满了敌意,他定然是把他那相好被掳走之事迁怒给了韩啸月。” “主人,那怎么办?”小婉面露急色,生怕起了冲突自己再受伤害。沐雅沁想了片刻道:“反正咱们是来见他最后一面的,还是别给他徒增麻烦了。先停下,问个清楚吧!”说着,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成松见状,也赶忙停了下来。 第二百零一章 原形毕露 成松偶然遇到前来见韩啸月最后一面的沐雅沁,企图利用其与韩啸月之矛盾,却被沐雅沁冷眼相待。沐雅沁担心成松会给韩啸月带来麻烦,便停下脚步,打算问个清楚。 “沐姑娘,怎么不走啦?”成松说着,打量着沐雅沁三人。沐雅沁道:“念在你曾经助我摆脱俞涉纠缠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但是我要问问清楚,你为何跟踪我们?” 成松笑道:“原来,沐姑娘还记得当年俞涉之事。既然如此,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沐姑娘远道而来,可是因为听说了韩啸月准备隐居的事?”沐雅沁点头道:“是又如何?我正打算见他最后一面,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成松道:“你是否也断定了,在他隐居之前,必定会来江源城,这个他曾经做太守的地方?”沐雅沁并不否认,点头称是。成松继续道,“那么,你我是同路之人啊!我也正要去找他!” 沐雅沁道:“你?你找他作甚?”沐雅沁虽然知道成松所为何事,却还要问他,以看他是否还有隐瞒。成松何尝不是如此?见她明知故问,便心中打鼓道:“这女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想着,便试探道:“沐姑娘,自己心爱的男人被人夺了去,滋味想必不好受吧!我同你一样,心爱的女人被人夺了去,这三年里我是度日如年!” 迟海听罢,担心成松一席话反而叫沐雅沁再着了韩啸月的魔道,便急道:“好了!韩啸月如此对待雅沁,哪里还会再为他难过?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吧,我们还有要紧事!”成松未理会,看着沐雅沁继续道:“如果你也感同身受,那我们便算作同路之人。我倒有个提议,不知你感兴趣否?” 沐雅沁哼笑道:“抢走小师妹的是河西六鬼,你为何不去河西要人?”成松道:“我怎会不知,我并非河西六鬼之对手。但韩啸月不同,他为人重情重义,功夫不输万妖谷谷主东方霸。他若是帮我,夺回小师妹便不是难事!” “果然如此!你技不如人,就只能欺负一个重情重义的君子。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一定是希望扣下龙嫣,以此为要挟,叫韩啸月就范帮你去河西要人!”沐雅沁说着,却看成松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道:“沐姑娘聪明,不用我说,一点就透!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我自己,当然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沐雅沁反问道,“为了我什么?”成松笑道:“谁人不知道,你心中一直住着他。说是见他最后一面,往后你会一直惦念着他!我知道,当年枯禅寺那场荒唐的婚礼,是你与他行了三拜之礼。按照规矩,你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个龙嫣,才是插足之人!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想要除掉龙嫣的打算吗?” 沐雅沁道:“我若想除她,她三年前就死了!”成松继续道:“不错!这就是你为什么直到今日还郁郁寡欢的原因!就是因为,你当年没有动手!而我,其实就一直跟着你们从金陵回到潭州。” 沐雅沁听罢,心中一惊。她此刻方才得知,原来自己当年从金陵出发去潭州的这一路,都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视线之中。她不禁觉得,现在的成松仿佛成了当年的俞涉,摇摇头看着他道:“你现在这幅嘴脸,像极了俞涉!难道,从清水门出来的人,早晚都会变成这幅模样吗?”成松气急败坏,一跺脚道:“我难道不想做个君子吗?都是那河西六鬼逼得,还有那韩啸月!我全心全意对他,他却对小师妹之事不闻不问!当年,只要他说上一句话,那河西六鬼便不敢动她。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我今天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们害得!” 沐雅沁此刻终于明白,若是将成松引入凉城,便是给韩啸月带来了天大的麻烦。想到此,轻笑一声道:“好啊,既然你那么恨他,那就随我来吧!”说着,便转身往另一方向而去,企图将他带离凉城。成松见状,大喝道:“怎么,想把我往偏处带?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韩啸月其实是奔了凉城去!” 沐雅沁当即愣下,成松继续道:“昨日,我便能在江源城将龙嫣擒住!可无奈被他设计,叫他们溜了,就是往凉城方向而去!沐姑娘,我就说你我是同路之人吧!”沐雅沁听罢,心中暗道:“看来,这厮掌握的情况并不比我少。若要阻止他,恐怕只有......”想着,沐雅沁突然转身,一招金舂指冲着成松面门而来。 “着!”沐雅沁大叫一声,成松早已有了防范,举起清水剑将一颗石子弹飞。石子打在清水剑上,震得自己手臂发麻。接着,沐雅沁飞身过来与他近身搏斗。成松只顾见招拆招,根本无暇抽出清水剑。沐雅沁连续使出三四击金舂指,每一击都对准成松要害。成松只敢躲闪,不敢硬拼。 众清水门弟子见状,赶忙上前助战。小婉被吓得赶忙捂住胸口,生怕再中暗箭,只好躲了起来。迟海大喝一声,一招慈航普度之法片刻将一人打翻在地动弹不得。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决不能叫这些人近得了沐雅沁的身。 众人大战三四十合,清水门弟子中便有三人败下阵来。沐雅沁与成松各自武艺均有精进,却也战得难解难分。眼下沐雅沁手中没了石子,成松心中暗喜:“这下,你这金舂指的功夫算是用不上啦!” “雅沁,我来帮你!”迟海说着,伸手去抓成松穴位。清水门弟子见状大叫道:“代掌门,莫要叫他点到穴位!”成松听罢,便更提起了注意。 此时,众弟子见到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婉,顿时心生一计。其中两人几步上前将小婉抓住,朝着沐雅沁大喊道:“沐姑娘,你若再敢对代掌门不利,我们便杀了此女子!” 第二百零二章 擂台招亲 沐雅沁发现了成松的奸计,为维护韩啸月故而出手一战。清水门弟子败下阵来,将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婉擒住,以此为要挟,朝着沐雅沁大喊道:“沐姑娘,你若再敢对代掌门不利,我们便杀了此女子!” 沐雅沁听罢,当即停下手来。成松总算得出空闲,忽的抽出长剑直刺迟海。迟海只当大家都停下手来,却没想这一暗剑袭来,稍一分心,那剑锋便刺穿了自己的左臂。“噗”的一声,登时血流如注。“成松,你......”迟海大喝一声,猛然向后一退将清水剑抽出。成松哼笑道:“谁叫你不躲闪?早就言过刀剑无眼!” 沐雅沁一把扶住受伤的迟海,瞪着成松还要上前,那两名擒住小婉的弟子大叫道:“不许动!沐姑娘,不想这女子受到伤害,就乖乖站着别动!”沐雅沁见状,只得站立在那不敢动弹。成松不慌不忙将剑上血擦了擦,慢悠悠道:“沐姑娘,我希望你再慎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成松说着,顺势将擦干血迹的清水剑对准小婉的脖颈。 迟海一手捂着左臂伤口,破口大骂道:“成松,你这个小人!”成松不怒反笑道:“小人?我当了三十年的君子,结果如何?只要能达到目的,小人就小人!”说着,看着沐雅沁道,“沐姑娘,你我同心协力将龙嫣捉来。待他将我小师妹救出,龙嫣随你处置!难道你还不明白,韩啸月唯一的软肋,就是那龙嫣!” 沐雅沁知道此时形势严峻,自己稍不留意便有可能害了小婉的性命。有此,只得顺着成松的话继续说道:“你这办法想的精妙,可惜,你把他想的太简单了。你以为,你捉了龙嫣他就会唯命是从?我来告诉你,到那时,他就算豁出去性命,也不会叫你计谋得逞。到那时一旦你棋差一招,我连芳草卉都回不去啦!”成松听罢,以为她似乎有些动心,便放下剑来继续道:“他韩啸月是活神仙吗?实话告诉你,此刻李延亮的汉昇堂已经放出话来,说是韩啸月杀了余正梅而嫁祸汉昇堂。眼下南浔七圣女已经就在路上了,传言传到她们耳朵里,定会与韩啸月殊死一搏。到那时我们与她们会师,韩啸月怎会是这么多人的对手?所以,我们不可能差这一招棋!” 只成松这几句话,沐雅沁听得心惊肉跳。她不敢相信,因何成松会在三年里变成了另一个人?但可以肯定的是,成松这次是下了狠手。自己得不到小师妹,便要叫天下人都变成他的陪葬。 身在凉城之中的韩啸月根本不知道,在凉城城郊,沐雅沁为自己挡住了成松。他与龙嫣正在赶往赵准住处的路上。他们已然决定,今日便与赵准辞行北上去了。却在行至半途,闻听到一阵喧闹。 “快看啊,比武招亲啦!”随着一阵哄闹,只见前方搭起一座方台,台上坐着七八人,一看都是富贵人家。坐在中间位置的是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他的右垂手处是一名红衣女子,模样算不得漂亮。左手边坐着一名身材匀称的男子,笑眯眯看着台下众人。 “嫣儿,他们在干什么?”韩啸月从来没见过比武招亲之事,只得询问龙嫣。龙嫣得意道:“比武招亲啊,这都没见过?”说着,拉着韩啸月道,“反正来都来了,咱们去看看,正好沾沾喜气!”说罢,便拉着韩啸月挤到了人群之中。 见台下围了众多人,中年男子用力撑起肥胖的身体,起身一抱拳道:“诸位,在下曹旺德,燕赵人士。初到贵宝地经商,想寻个上门女婿。”说着,一指身边红衣女子道,“小女年方十六,犬子有些拳脚功夫。经商在外,有一技傍身再好不过了。曹某知道蜀地人杰地灵,故而在此摆下擂台。若是哪位英雄自信可以胜得过犬子,便可入赘我曹家。将来,曹家产业,与犬子均而分之!” 话音刚落,台下一阵骚动,无不为他口中“曹家产业”议论纷纷。韩啸月听身边人说了大概一二,看着龙嫣笑道:“你听,他们都说这曹家是燕赵大户人家,来此安家做生意。看来,谁要是成了他的上门女婿,今后可就吃喝不愁啦!”龙嫣白了他一眼道:“那又如何?你看那女子长相平平,哪配得上真正的大英雄?”韩啸月听罢,赶忙示意她小些声音,以免叫这曹旺德听在耳中。 曹旺德言罢,回到座位坐下,却见台下只闻议论,不见有人上台打擂,继而转头对身边男子一阵耳语。那男子频频点头,猛然起身一抱拳道:“鄙人曹鹏,不才学过些拳脚功夫。诸位不敢上来,可能是因为不知道我的底细,那便叫我来露两手给大家瞧瞧吧!”说着,伸出手来,身后家丁递上一把长剑。只见曹鹏并未回头,伸手将长剑抽出,在台上舞起剑来。韩啸月留心看他招法行云流水,长剑用的十分顺手。但越看下去便越觉得似曾相识,不禁紧锁眉头。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曹鹏将剑还鞘,深施一礼道:“献丑了!”台下顿时呼声雷动,一片叫好之声。 龙嫣跟着人群叫道:“好剑法!”说着,转面看着韩啸月,却见他眉头紧锁,不禁问道,“啸月,你怎么了?”韩啸月双眼直直盯着曹鹏,点头道:“这曹鹏的剑法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怎么可能见过?人家从河北远道而来的!”龙嫣说着,一拉韩啸月道,“热闹也瞧了,我看是没人来打擂了。可怜的女子,却要冷场啦!”韩啸月笑道:“那有什么办法?这男子不舞剑还则罢了,这一舞剑更是没人敢上场啦!”说着,两人转身要走。 “好剑!叫我来试试!”突然,一阵喊声厉如闪电,跟着便有一个青衣打扮的俊俏小生跳上台来。曹鹏立刻来了精神,大笑道:“英雄,敢问尊姓大名?” 第二百零三章 佯败遁逃 韩啸月与龙嫣往赵准住处走去,准备辞行后北上去铸剑冢一探究竟。中途偶遇河北富商曹旺德摆下招亲擂台,二人见识了曹旺德之子曹鹏的剑法,跟着便有一个青衣打扮的俊俏小生跳上台来。曹鹏立刻来了精神,大笑道:“英雄,敢问尊姓大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鄙人燕三!”这小生不禁看上去柔柔弱弱,说话声音也细声细气。曹鹏点头示意,将长剑抽出道:“燕三兄弟,你是第一个上台的。我们以百合为期,百合之内若是胜得了我,便迎接其他英雄之挑战,胜至最后你便是我妹夫了!百合之内若是胜不了我,便算你输了,敢应战否?” 燕三听罢,笑着抽出长剑道:“来吧!”说着,便冲了上去。曹鹏一个箭步迎了上去,两人战至一处。那燕三刚出手三四招,便似乎寻到了曹鹏的软肋,专攻他的腰盘。曹鹏一边闪躲,一边伺机而动,却总也寻不见机会。韩啸月在台下观看,口中暗道:“这个叫燕三的功夫了得,进攻有余却防守不足。若是我,只需专门防御即可,拖到百合之后自然胜出。”龙嫣点头道:“看得出来,燕三的剑法野得很,更像是几种剑法拼凑而来。” 打到八十合,曹鹏依然保持防御,并未叫燕三近身。那燕三也并不急躁,却只是保持原有路数,似乎只是在向众人展示自己的功夫,并不急于取胜。 在第九十合时,曹鹏自认胜算已定,却未料想那燕三竟突然换了路数,从他腰盘攻势转移至眉心。曹鹏突然心中一惊,险些叫燕三刺穿额头。在场围观之人无不惊呼,那曹鹏却迅速恢复状态,挡下接下来的几剑。无奈,燕三诡计多端,在后几合中再变路数。最终,在第九十九合时打翻了曹鹏手中长剑,剑锋直指他的眉心。曹鹏只听燕三手中长剑“细细”作响,吓得闭上了眼。 燕三长剑剑锋距离曹鹏眉心却不到半寸,上前半步便会刺穿额头。曹旺德惊得一身冷汗,颤抖的起身道:“英雄手下留情!你赢了......你赢了!”燕三听罢,放下长剑回身施礼道:“老爷子,我也只是险胜,曹公子功夫不一般,不知师从何人?” 曹鹏深施一礼道:“哪里哪里,燕三兄弟过谦了。我师从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兄弟你赢了!”说罢,再看向众人道,“诸位,燕三兄弟胜了我!还有谁敢应战?”话音落下半晌,却并无人敢上台。曹鹏看燕三虽然功夫了得,但长得眉清目秀,身子骨十分纤瘦,担心他并不能很好照顾自己妹妹。虽然胜了自己,却打心眼里不愿意看他成为自己的妹夫,便继续喊道:“若是无人敢上台应战燕三,那燕三便成了我曹家女婿啦!” “我来会会!”说着,只听一声巨响,台下翻身上来一名彪形大汉。那大汉穿的衣衫褴褛,身上还散发着些许异味,在台上还未说话便唾了一口。曹鹏打量着他道:“你......休要在台上吐口水!” 彪形大汉笑道:“俺吐了,咋了?有能耐娶你家女娃不就行哩!”曹鹏一脸嫌弃,点点头道:“好吧,那你们两个开打吧!”说罢,赶忙捂着鼻子退到座位上。 彪形大汉一施礼道:“俺叫徐大彪,人家都叫俺彪哥!燕三兄弟,看你功夫还行,咱们俩玩玩吧!”燕三也捂着鼻子,一脸厌恶道:“玩什么?你以为打擂台是过家家吗?你这是几年不洗澡啦?” 徐大彪嘿嘿一笑道:“俺家里穷,没钱洗澡。若是能娶到曹家姑娘,俺第一个先洗个热水澡!”说着,撸起两臂袖子道,“好啦,动手吧!”燕三将长剑轻轻放在地上道:“看你也没有兵器,那你我就比比拳脚功夫吧!” 徐大彪大叫一声,跟着便冲了上来。这徐大彪每走一步,擂台便跟着颤三颤。燕三顶着恶臭,只与他对了三拳两脚,便败下阵来。非是这徐大彪功夫有多了得,只是近身之后腋下的狐臭味道,堪比万箭穿心。“好啊,你不洗澡是以体味取胜吗?”燕三说着,再冲上去。那徐大彪身强力壮,拳头活像两个面口袋,砸在身上非死即伤。 两人只走了十几个回合,燕三终于受不下他身上的那股味道,佯败一招,被徐大彪一拳捶在后脊。燕三一个趔趄倒地,索性不再站起。徐大彪不依不饶,大喝道:“站起来啊?刚开始打,怎么就不行啦?”燕三假意惨叫道:“不行啦!你太厉害了,我输了......我输了......”说着,翻滚起来,拿起台上的长剑便翻下台去。 旁人没急,却急坏了曹旺德一家人。尤其是曹鹏,更是火冒三丈,大叫道:“喂!你与我使出了全力,怎么这时候突然败了?”虽然燕三身体柔弱,但也好过满身异味的徐大彪。他自然是不希望燕三取胜,但更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将来嫁给如此污秽邋遢的汉子。 燕三在台下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道:“此人功夫了得,一定能保护你们曹家周全!燕三功夫不济,认输啦!”说着,钻出人群,躲在了韩啸月身后。韩啸月低声道:“这位兄弟,你的确太过分啦!莫非,你是跟着家人有什么仇怨?偏偏要输给这么个汉子,故意戏弄他们?”燕三低声道:“哎呀,你别管啦!”、 台上曹鹏还在咒骂,却惹恼了台上的徐大彪。只听他一声大喝道:“咋了?叫俺赢了,你们不服气么?来来来!不服的话,跟我大战一百合?”本是曹鹏有言在先定下了规矩,自己既然输给了燕三,自然就不能再参战,只得悻悻道:“真是便宜你了!”说着,望向台下大喊道,“诸位英雄好汉,快上台来将此人打败!” 连喊了三声却无人应答,曹鹏只得继续喊道:“击败此人,曹某赠金百两!”这句话后,台下人突然来了兴致,便一下子跳上台上三四人,纷纷应战。转眼间,擂台便变成了群战,如闹剧一般混乱不堪。 第二百零四章 北上平卢 燕三胜了曹家公子曹鹏,却继而故意输给了一个衣着邋遢、身上满是异味的大汉徐大彪,引得曹鹏大怒。情急之下,便声称,谁能击败徐大彪,便赠金百两。顿时,台上混乱不堪。“嫣儿,快看!这下子乱套啦!”韩啸月哈哈大笑道。龙嫣兴奋道:“这下可都没了规矩!”两人十分兴奋,确是许久没见过此等盛况。 正说着,燕三一把拉住韩啸月的手道:“韩公子,久违啦!”韩啸月心中一惊,回头再看时,燕三声音变得更加轻柔道,“快随我来吧!”未等韩啸月反应过来,燕三便拉着韩啸月与龙嫣离开了人群。 三人跑到一处角落,韩啸月诧异问道:“你怎会认得我?”燕三听罢,将身上的青衣脱下,帽子取下。瞬间,一缕青丝披散下来。韩啸月定睛看去,却见她一身芳草卉弟子的打扮,分明是个女子。龙嫣惊叫道:“燕三,你是芳草卉的人?” 燕三哈哈笑道:“韩公子,你太健忘啦!我是耿艳春啊!”韩啸月一时想不起她来,耿艳春只好继续道,“你忘啦?枯禅寺后山溶洞,我将你和另一位公子救下洞来!”韩啸月这才想了起来。当年在枯禅寺后山溶洞之中,的确遇到过两个人。一个是汉昇堂的弟子江光甫,另一个就是她。韩啸月恍然道:“怎么是你?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何人?” 耿艳春笑道:“我身穿芳草卉弟子的衣裳,当然是芳草卉的人啦!” “可那日在枯禅寺溶洞里......”韩啸月刚要问,耿艳春打断道:“忘了那日吧!你本不该出现在那里,许......”耿艳春险些说出“许先生”三个字,赶忙话锋一转道,“对了,我们家主人要来了,你知道吗?” 韩啸月想了片刻道:“你是说沐雅沁?”耿艳春点头道:“看来你还不知道。主人听说你们游历完准备隐居,便断定你一定会回到江源城,故而想在你们真正隐居之前见你一面。想必,现在已经是在江源城了。” 龙嫣面露难色道:“她来干什么?见啸月最后一面?她打得什么算盘?”韩啸月更是摇摇头道:“你们家主人未免也太单纯了,我是不可能见她的。”说着,拉着龙嫣的手道,“还有,我们即刻便去辞别一位故友,而后北上。我别无所求,只求你能不透露我的行踪,以免双方不快。” 耿艳春点头道:“那是自然,我表面上听命于她,实则另有所侍。”韩啸月试探道:“是那后山溶洞主人?”耿艳春点点头。 “话说,那后山溶洞的主人到底是谁?他为何要张罗各门派细作为他刺探情报?他到底是如何策划,使我父亲死于非命?”韩啸月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耿艳春只神秘一笑道:“他听说你准备隐居,便托我给你带来一个建议。平卢西北有一处僻静之所,名曰铸剑冢。” 韩啸月听罢周身一震道:“铸剑冢?他也建议我去铸剑冢?”耿艳春点头称是。韩啸月继续问道,“我为什么要听命于他?谁知道他有什么鬼心思!”耿艳春笑道:“只凭一点。你方才所有疑问,到了铸剑冢便都知晓。包括你父亲之死!” 韩啸月听罢,心如烈火烧过一般,伸手抓住耿艳春的双肩道:“你说的是真的?他就在铸剑冢等我?”耿艳春松开他的手道:“不错,他就在铸剑冢等你。不过我要提醒你,铸剑冢异常凶险,还从没有一个外人能够进入其中。从古至今只有七人寻进去过,也都死在了那里。所以,里面是个什么样子,连我都不清楚。” 韩啸月哼笑道:“只要能知道父亲的死因,刀山火海我都去得,何况是一个铸剑冢?你去给他带话,就说韩啸月与他说定了,铸剑冢相见!”耿艳春长舒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笑道:“好啦,我也要走了。你们也速速离开吧,主人真的马上就要找过来啦!”说罢,一转身便离开了。 “哎……”韩啸月刚要再说,却见耿艳春头也不回一溜烟跑开了。龙嫣拉着韩啸月道:“她也提起了铸剑冢,看来,咱们真的需要去一趟了。” 韩啸月沉思片刻道:“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难道,夏侯先生与耿艳春是商量好的?”说着,看着龙嫣继续道,“耿艳春听命与枯禅寺溶洞主人,若是神医夏侯先生与耿艳春相识,那么夏侯先生与溶洞主人……”说罢,便不再说话。龙嫣接过话来道:“那么,他们一定也是相识!” “这里面大有问题!”韩啸月说着,拉起龙嫣道,“事不宜迟,咱们必须马上离开凉城。”说着,便要往北门而去。龙嫣道:“不去跟赵准他们辞行了吗?” “来不及了,嫣儿。今后有机会再来看他们吧!”韩啸月说着,边走边道,“如果耿艳春所言没错,芳草卉的人恐怕已经到附近了。难道你想跟她们打个照面?”龙嫣摇摇头,便结伴出了凉城北门。 沐雅沁与成松还纠缠在郊外。沐雅沁看了看日头,却已失去了耐心,心中暗道:“燕子去了一整日,也没有个回信。眼下还被这厮纠缠,真怕耽误了正事!”成松早已与众人席地而坐,两名弟子举剑站在小婉身后,剑刃抵住了小婉的脖子。迟海已然止住了血,坐在沐雅沁身边。 又等了片刻,只听远处一阵清风,跟着便见到耿艳春一个箭步冲到众人跟前。清水门弟子先是一愣,而后纷纷起身防止此人妄动。耿艳春瞥了一眼坐在地上被人挟持的小婉,而后对沐雅沁道:“主人,我已打探清楚,韩啸月就在凉城。”众人听罢,纷纷起身。沐雅沁道:“你可看清楚了?” 耿艳春点头称是。跟着,成松将小婉放归,而后笑道:“原来你早就派出人去打探,那咱们赶快走吧!”小婉哭着回到沐雅沁身边,沐雅沁一边安抚她一边道:“这一路,我们可不愿意同行。你们先走吧!” 成松听罢,将清水剑还鞘,大摇大摆走在前面。沐雅沁跟在后面,众人往凉城而去。却殊不知,韩、龙二人已然从北门离开,往铸剑冢而去。 第二百零五章 擒获细作 韩、龙二人离开凉城之后便消失了踪迹,成松与沐雅沁扑了个空。而最清楚韩啸月行踪之人,便是“燕子”耿艳春。 众人到了凉城,成松便一路走一路骂道:“他妈的,早知道如此,就不该在城外逗留那么久!若是早一点进城,韩啸月绝不会走丢了踪迹!”众弟子附和道:“代掌门不用心急,想必韩啸月也是刚离开不久,咱们四下打探一下便是。”说着,使了一个眼色,便有四名弟子各自散去其他城门打探消息。 成松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沐雅沁等人,小声对身边弟子道:“你们注意到了么,那个芳草卉的女弟子举止怪异。看她走路时四下小心探查,估计是个狠角色!”身边弟子点头道:“不错。不知道代掌门还是否记得,就在前不久,汉昇堂抓住过一个细作。” “当然记得。那个人叫……”成松一时想不起名字,身边弟子接着道:“那人叫江光甫,表面上听从李延亮之号令,实际背后另有主人。”成松道:“不错。那个人也是在一次刺探汉昇堂情报之时被人揭发,最后落得身首异处。”说着,看了看那弟子道,“你跟我提到这个江光甫,到底是何用意?” 那弟子瞥了一眼耿艳春道:“你看那个人,像不像个细作?”成松上下打量着耿艳春的背影道:“总不能因为她像,便插手人家芳草卉的内务吧。” 那弟子压低了声音道:“代掌门,耿艳春是唯一一个在凉城见到过韩啸月的人。若她是细作,与韩啸月勾结一处,引得他提前知情而逃走,咱们还能袖手旁观吗?”成松听罢,点头称是道:“不可能吧!沐雅沁会如此不小心,将一个细作带了出来吗?” “可不可能,一问便知。” 成松听罢,心中暗道:“事关重大,若这厮果真吃里扒外勾结韩啸月,继续留在世上当真是一大隐患!”想到此,成松示意众弟子继续跟着,自己则紧跑了几步到沐雅沁身边。 迟海见他跟来,警觉的将沐雅沁护在一边,使自己与成松站在了一起。成松见状,哈哈一笑道:“小和尚,成某失手伤了你,罪过罪过!还请小和尚不要挂怀,原谅了成某无心之失吧!”迟海停下脚步道:“雅沁说了,不想与你们一道。若是非要跟着我们,就请你到后面去吧!” 成松深施一礼,挑头看着沐雅沁道:“沐姑娘,借一步说话!”沐雅沁不知成松心中是何想法,但见他突然如此客气,便知定然没有善意,便道:“成大掌门,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吧!” 成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耿艳春道:“好。既然沐姑娘吩咐了,那我便当众讲明。”说着,看着耿艳春道,“这位姑娘贵姓?” 耿艳春自报家门。成松继续道:“燕子姑娘,你最后一次见到韩啸月之时,他在做什么?”耿艳春听吧,当即明白成松对自己起了疑心,扯起谎来便不能不深思熟虑。想了片刻道:“回成大掌门,当时韩啸月正在行色匆匆赶路。” “赶路?”成松继续问道,“往哪里赶路?”耿艳春道:“这个……”犹豫了半晌道,“当时见到之后走得急,便没有注意。”成松听罢,见耿艳春面不改色,似乎所言不假,一时间没了主意。 正在此时,从远方迎面走来一名男子,正是方才摆下擂台的曹旺德之子曹鹏。只见那曹鹏气势汹汹,走到众人面前,指着耿艳春道:“燕三,原来你是个女子?可恶,居然乱了我妹妹的招亲擂台,看我不打你!”说着,竟拔剑相向。 沐雅沁见状,丢出一颗石子打在曹鹏的手腕,长剑应声掉地。曹鹏捂着发红发疼的手腕,看着沐雅沁道:“你……干你何事?”沐雅沁手中留情,并未使出全力,否则曹鹏握剑的那只手定然保不住。却见曹鹏如此蛮横,便道:“我是芳草卉主人,这位是我芳草卉弟子耿艳春,并非什么‘燕三’。” 曹鹏见状,当即一抱拳道:“原来是芳草卉的人,在下曹鹏,曾经是河北颜华派的弟子。”说着,一指耿艳春道,“此女子女扮男装,假借燕三之名大闹家父为我妹妹摆下的招亲擂台。还请沐姑娘主持公道!”沐雅沁回礼道:“原来是颜华派的人。我们家燕子向来行事低调,你所说的并不像她能做出来的。” “燕子?燕三……那就是她无疑了!”说着,曹鹏便将耿艳春大闹擂台一时讲了出来。耿艳春听得胆颤心惊,早知这曹鹏会找到自己,当初便不去闹这么一出。曹鹏讲到了耿艳春跳离擂台,不禁气从心头起道:“这‘燕三’离开后,拉着一男一女离开人群,任凭数十人爬上擂台,活生生将我们这招亲擂台变成了群战。沐姑娘,你身为芳草卉主人,可一定要主持公道!” 众人听到曹鹏所言“一男一女”,当即心中一惊。成松更是急道:“那一男一女,你可看清楚是何模样?”曹鹏听罢一愣道:“什么一男一女?”成松几步上前握住曹鹏的肩膀,稍稍用力道:“就是你方才所言,‘燕三’拉着的一男一女!” “疼……”曹鹏大叫着挣脱开成松的手道,“当时那么混乱,我哪里看的清是什么模样?总之,是一男一女!”沐雅沁心中不禁有些忐忑,暗道:“莫非,燕子果真看到了韩啸月的踪迹,却对我隐瞒了他的去处?如此说来,恐是她心生二心啊!” 成松见曹鹏记不起那两人相貌,便摆摆手道:“那好,你且告诉我那两人往哪个方向去了?”曹鹏大叫道:“喂!我是来给自己讨说法的,怎么你们倒关心起那两个路人?” 成松又急又气,猛然间抽出清水剑,一剑劈下,竟将曹鹏的右臂砍了下来。曹鹏当时血溅当场,旁边的百姓纷纷大叫着跑开。曹鹏捂着受伤的右臂大叫道:“你……你做什么?”成松剑锋指着曹鹏的眉心道:“快说,那两人往哪个方向去了?否则,我杀了你全家!” 曹鹏心中生怖,一指北门道:“他们往北门去了……他们往北门去了……”成松哼笑一声道:“北门……”说着,一剑刺穿了曹鹏的头颅,曹鹏当时毙命,脑浆迸裂一地。成松回头看着耿艳春道:“快说,韩啸月从北门出去,到底去了哪里?” 第二百零六章 铸剑村中 韩、龙二人接受神医夏侯的建议,往平卢铸剑冢而去。成松和沐雅沁等人在凉城扑了个空,一时之间没有了方向。韩啸月一走就是六个月,他与龙嫣依照夏侯所言,过了汾水进入河北地界。沿途一路打听铸剑冢之情况,而越到铸剑冢附近,百姓便越刻意避而不谈。甚至有些人劝说他们赶快离开,以免在那里丢掉了性命。 “若是有性命之忧,夏侯便决计不会建议我来,你说对吧!”韩啸月看着已经大腹便便的龙嫣。此刻,龙嫣已是怀有六个月的身孕,腹部已然微微隆起,行动起来更是不便。加上她之前的腿疾,韩啸月便亲手为她打了一副拐杖。龙嫣听罢笑道:“从道理上讲,的确如此。加上凉城时那位芳草卉弟子的再三推荐,估计那铸剑冢会是一处神秘之所,却伤不到你的性命。” 韩啸月笑着摸摸龙嫣的肚子道:“不管有多神秘,有我儿陪着,我也会给他解开这个秘密。”龙嫣轻轻拍在韩啸月的手上道:“谁告诉你是儿子啦?没准儿是个闺女。” “闺女就更好啦!那就先生个闺女,后生个儿!”韩啸月说着,仿佛想到了多年后自己儿女双全时的天伦之乐,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两人再往前走便是铸剑村。据沿途百姓所言,铸剑冢便是在铸剑村里。 “大伯!”韩啸月拉住一个路过的老农道,“打听一下,铸剑冢可是就在附近?”老农听罢,打量着韩啸月道:“你们去铸剑冢做啥?” 韩啸月道:“是这样。我们的一位好友叫我们来铸剑冢找他,可是就在附近?”那老农突然咧嘴一笑道:“那这么说,你们可是得罪了那个朋友?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叫你们来送死?” “此话怎讲?”韩啸月心中疑问,看着老农问道。老农笑道:“自打我记事儿起,铸剑冢那一带就从来没让我靠近过。长大后从外村倒是来过几个大汉,看上去有点功夫,非要进去闯一闯。进去十个,能出来八个。最后那两个,肯定就死在里面了。” 韩啸月早就知道凶险,却未想到是如此之凶险。“这么说,里面岂不是白骨皑皑?”老农见龙嫣发了问,便摆摆手道:“这四十多年里,我只见过十来个人探访过这里。除了其中两三个人执意进入,剩下的都离开了。” “那进去的两三个人如何了?”韩啸月问道。老农面露厌色道:“我都说啦,进去十个,死两个。那仨人当然从未出来过啦!” 韩啸月听罢,回头看着龙嫣,心中暗道:“这夏侯先生什么居心,居然给我引荐此等凶恶之地!”口中答谢老农。接着,又将龙嫣拉到一边道:“嫣儿,你说那夏侯先生和耿艳春到底是何居心?我并没有做什么得罪他们的事儿,为何要这么害我?” 龙嫣摇摇头道:“不会的。你想啊,你若是想找寻此地,必然会询问沿途百姓,沿途百姓定然会将其中凶险告诉你。他们若要害你,何必还要再借百姓之口告诉你其中凶险呢?依我看,他们定是有什么用意吧!”说着,回忆道,“那个耿艳春不是说,你心中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铸剑冢之中吗?”韩啸月点头道:“你这么一说,似乎是有些道理。” 说着,韩啸月拉着龙嫣道:“嫣儿,我有个主意。反正我们也已经来了,不如就先将你安排在铸剑村住下,我一人去铸剑冢闯一闯。若是平安无事,我再把你接进去如何?”龙嫣听罢,当即摇摇头道:“那怎么行?啸月,我一寸都不会离开你的!” “嫣儿,听话!”说着,韩啸月摸了摸她的肚子道,“现在不是当年枯禅寺时,你我同赴考验的时候。你怀着咱们的孩子,必须保证万全不可。”龙嫣抓住韩啸月的手,欲言又止。她固然希望挽留,见到韩啸月坚毅的眼神,却无从开口。韩啸月清楚的明白,龙嫣的确是舍不得自己只身涉险。“啸月,一切以安全为上,不得已时马上离开。我在铸剑村等你!” 韩啸月又怎能舍得留她一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村落中等待?所幸整个铸剑村村民确实十分好客,韩啸月刚寻到第一户人家,便欣然答应留宿龙嫣。这户人家只有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女子,名为朱氏。身材粗短,却一副笑脸相迎。 “这位姐姐,我们是外乡人来到铸剑村。我妻子怀有六个月的身孕,想在您这里借住几日,不知是否方便?”闻听韩啸月之诉求,这朱氏笑道:“是你们都要借住,还是只有这位姑娘借住?” 韩啸月道:“只有她。我还要去铸剑冢一探究竟。”这朱氏听罢一愣道:“什么?你说,你要去铸剑冢?”见韩啸月点头称是,朱氏脸色一变道,“兄弟,这铸剑冢可是去不得呀!这么多年了,里面可是死过人的呀!” 韩啸月听罢,摇摇头道:“我已经和人约好了,大姐就不要劝阻了。临走时,我只拜托大姐收留我的妻子。她怀有身孕,我不想让她涉险。”朱氏听罢,长叹口气道:“好吧!反正我一个寡妇,多住一个女子也无妨的。只是,这吃喝用度......”说着,看着韩啸月,两眼放出银子的光泽。 “哦!银子,当然要给!”韩啸月说着,从怀里取出钱袋。刚要从中取出些银子给到朱氏,却被朱氏一把夺过道:“哎呀,都要死的人了,不如都给了我算啦!” “哎,你怎么说话呢?”站在一旁的龙嫣心中不悦,大喝道,“你怎能如此晦气?”那朱氏一脸歉意道:“我这乡下人说话直来直去,姑娘不要介意。”说着,看着韩啸月道,“大姐说话太直接,可铸剑冢的确是九死一还。说句不好听的,你若死在里面,这银子不就白瞎啦!不如这样,银子先放在我这。你若出得来,我如数奉还。你若出不来......这位姑娘大姐就负责到底了,怎么样?” 第二百零七章 只身入冢 韩啸月决定只身前往铸剑冢,将龙嫣安排在一个名为朱氏的寡妇家中。朱氏拿走了韩啸月的所有银子道:“不如这样,银子先放在我这。你若出得来,我如数奉还。你若出不来......这位姑娘大姐就负责到底了,怎么样?” 韩啸月想了片刻道:“好,那就一言为定了。”龙嫣听罢,急道:“啸月,你......”韩啸月示意她不用再劝,摸着她的脸道:“嫣儿,在这里好好养胎,我保证,十日之内一定回来!” 朱氏将钱袋塞在胸口道:“放心吧,嫣儿姑娘我一定好好照顾!”韩啸月知道这女子见财起意,便决意给她一些威胁。使出遁地指,用力戳在朱氏的门框上,竟戳出一个小洞。朱氏惊呼一声,愣在当场。韩啸月看着她道:“麻烦你照顾好我的妻子,不要让她受到一点委屈。若是我出来后,从她口中说出半个‘不’字,这个洞便会打在你的身上!” 朱氏赶忙用力点头称是。韩啸月拥吻龙嫣,耳边轻道:“嫣儿,我去了。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龙嫣不禁有些神伤,点头答是。终于,韩啸月松开手,轻装上路。 朱氏带着韩、龙二人在村里绕了半晌,直绕到一个悬崖峭壁边。隔着峭壁十几丈远,朱氏便不敢再往前寸步,指着悬崖道:“从这下去就是铸剑冢。崖边有人结过绳索,好几条呢。不知道哪一条长短,你一会儿挑上一条下去吧!”韩啸月上前看去,崖边确是结着五条绳索垂了下去。另一边锁死在一棵巨石上。韩啸月回头道:“你确定是这里吗?据说,铸剑冢可是一座草庐,谁会把草庐建在崖底?” 朱氏道:“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很早以前就是这样了。据老一辈的人说,这里之前确是一片树林,林中有一座草庐。不知何时突然沉了下去,便出现了一座断崖。老人们说,这里直通地狱,本村人从来不敢靠近。”韩啸月点头道:“如此说来,那便是这里了。”说着,再往前凑了凑。 只见这断崖上不断往外冒出略带凉意的雾气,往下看去深不见底。五条垂下去的绳索根本分不出长短,选择哪一条都风险极大。又或者,这五条绳索本没有一条可以直通崖底。韩啸月心中苦想片刻,总算想出一条法子来:“既然五条绳索不知哪一条长短合适,不如将五条绳索揽在一起!”想到这里,韩啸月上前将五条绳索依次抱起,在胸前缠绕起来。片刻后,这五条绳索便犹如麻花辫一般握在手中。龙嫣见状,高兴地拍手道:“好主意!这样,就不怕选错了绳索!” 韩啸月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嫣儿,随朱大姐回去吧!给我十日,我会回来接你的!”龙嫣还要上前,韩啸月摆摆手道,“别过来了,崖边还有些寒冷,别冻坏了身子。快去吧!”龙嫣向后退了两步,目光紧紧锁定在韩啸月的身上,脸上不知是哭是笑,只是口中念道:“一定要回来找我!一定要回来找我!......”说着,便退到了朱氏身边。 韩啸月从她的嘴型便可以大概猜得出,龙嫣是在叮嘱自己务必返回。看着她慢慢退回到朱氏的身边,韩啸月左手将绳索缠绕在腰盘,右手将绳索缠绕在臂上。身子慢慢蹲下,缓缓向后仰去。利用双手的力量撑住自己的身体,双脚便慢慢向崖下探去。龙嫣眼中,韩啸月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从腿部到胸部,最后在崖边只剩下脑袋,直至最终完全消失。 “啸月......夫君......”就在韩啸月消失的一瞬间,龙嫣喃喃自语,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来。朱氏见状,不禁为之动容,赶忙将龙嫣搂在怀中道:“姑娘,可不兴这么哭啊!你肚子里有孩子,哭坏了身体怎么办?”龙嫣顾不得面前这个陌生人只是刚刚认识的农妇,一把搂了过来道:“夫君......我的夫君......” 朱氏一边拍着她的后脊背一边道:“姑娘,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当年大姐刚守寡的时候,跟你一样哭得梨花带雨......”龙嫣听罢喝道:“你又瞎说什么呢?谁跟你似的守寡啦?” 朱氏嘿嘿一笑道:“姑娘,跟你开玩笑哩!依我看,你们家男人恐怕要破了我们铸剑村几百年的认知。你可知道,几百年来,多少人试图下到崖下而未能成功。我看,你男人一定能成!”龙嫣听罢,抬头看着她道:“你怎么知道的,方才你不是还说......” “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一来,那兄弟身手了得,那么粗的门框愣是用手指戳出一个洞来;二来,他能想到用五条绳索绕在一起的方法下崖,可见他聪明至极。又会功夫,人又聪明,他不成谁成?”朱氏说着,拉起龙嫣的手道,“你啊,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看,你男人跟别人不同,不出十日准能上来!” 龙嫣听罢,心情大好。现在的她,只要有人给她打气,便会充满了信心。“大姐,你不怕他上来了,把银子都拿走,你分文不剩吗?”朱氏见龙嫣拿她打趣,便笑道:“你能陪大姐过几日,大姐求之不得,不收你钱啦!”说着,拉着龙嫣的手往村里走,边走边道,“你是不知道,我们村对我这寡妇可不好啦,每个人都不理我的!大姐有的时候连着两三天说不上一句话,有你聊天,大姐高兴着呢......” 韩啸月停在崖边,等着朱氏和龙嫣越走越远,最终听不见她们的话语。虽然崖边十分寒冷,但韩啸月的心中却十分温暖,不禁暗道:“到底是纯良的乡亲,善良淳朴。明明惦记着我的银子,却还要跟嫣儿......”说着,停了半晌笑道,“不对,应该叫夫人了。明明惦记着我的银子,却还要跟夫人说一些宽心的话,想必此人待人也不会太差。夫人,等我回来!”想罢,便继续向下摸索而去。 第二百零八章 崖边黑洞 韩啸月将龙嫣安排在了铸剑村朱氏的家中,自己只身下崖入冢。朱氏说着一些宽慰人的话,担心龙嫣因此而坏了身子,影响腹中胎儿。听着朱氏与龙嫣远去的声音,韩啸月继续向下摸索而去。 悬崖高不见底,而越往下走便越觉得周身寒冷。韩啸月缓缓下降,两条腿逐渐便犹如机械化一般,虽没了什么知觉,却还是在向下挪动。“奇怪,这么冷的地方,如何能住得下人呢?”心中想着,韩啸月不禁停下来,腾出一只手用力的揉搓脸部,希望给自己带来些热量。 再待他又下降了一阵,终于一阵暖意袭来。直觉告诉自己,似乎快要到底了。然而周身的雾气环绕,还是看不见底。“忽冷忽热,非得病不可!”想到此,韩啸月决意先休息一下,以免自己下降过快,以至染上风寒。然而,韩啸月悬在峭壁上足足有半个时辰,任凭自己臂力、腕力再如何惊人,也撑不住这么长时间的垂吊。“必须要想个法子,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失手摔下去了……”想着,韩啸月更握紧了一些。 “哪怕是染上风寒,也比摔死要强!”想到此,韩啸月便加快了下降的速度。片刻间,便摸到了一根绳索的尾部。此时,他方感庆幸,幸亏自己选择将五条绳索缠绕在一起的方法,否则此时更换绳索更多了几分危险。 越往下降,温度反而越来越高,渐渐便开始全身透汗,被烧得面红耳赤。双手握着的绳索,也越来越感受到灼热。“这断崖好生奇怪,上面寒冷,下面炎热。不行……我快坚持不住了!”韩啸月腾出一只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抹去眼眉上的汗水,韩啸月这才发现,距离自己丈余处有一黑洞。“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韩啸月心中大喜,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用力晃动绳索,缓慢靠近那处黑洞。到边缘之时,轻轻一跃便将自己甩了进去。落地瞬间,韩啸月将绳索牢牢握在手中,生怕绳索散乱开来。 韩啸月左手握着四根绳索,转过身看向洞中。洞里漆黑一片,却只能见到黑洞深处闪烁着微弱的,或蓝或绿的光芒,似乎有人操纵着它们在空中随意晃动。韩啸月不敢上前去看,脑海中回想起当年与李景贤去枯禅寺的路上,路过一片坟地时,他曾对自己说过关于坟地鬼火之传说。 “韩大哥,坟地上的鬼火你没有见过?有红的,有蓝的,还有绿的。若是你发现哪里有这些荧光,便是有死人的地方。”韩啸月回想起李景贤的话,当即打了个冷颤,心中暗道:“看得出来,这个洞穴虽不是人为挖掘,但之前有人到访过。那些荧光,想必就是他们的遗骸吧!”想到此,韩啸月冲着荧光拜了三拜,口中道。 “诸位前辈,晚辈韩啸月,无意打扰清修。只是外面热浪滔天,我只是进来躲避一会儿,片刻便走,绝不过多逗留。若是你们应允,请速速里去吧!”说罢,再抬眼去看,那些荧光果然慢慢消失不见。韩啸月长舒一口气,心中暗道:“这洞穴太过邪性,不能待得太久。待有些凉意的时候就出去吧!”过了半个时辰,韩啸月终于不再像方才那般燥热。冲着荧光的方向拜了拜,口中道:“诸位前辈,晚辈去了,保佑晚辈平安到达崖底!”说罢,向后一撤身,便慢慢向下继续摸索。他刚走,那些荧光便又亮了起来。 铸剑村中已是傍晚,朱氏与龙嫣回到家中。朱氏做了一碗热腾腾的面,与龙嫣环坐在一起。朱氏家中确是清贫,若不是韩啸月的银子,她连这一碗白面条都舍不得吃。朱氏不好意思笑笑道:“沾了你家男人的光,我这才吃上了一碗白面条。平日里,我吃的只是些粗糠,这粮食绝舍不得吃。”龙嫣笑道:“大姐,我在的这几天,咱们不能亏待了自己。我现在身子不方便,不然的话,一定要带你去吃趟馆子。” 朱氏摆摆手道:“姑娘,我们这个村还真没有什么像样的馆子,你就是有银子也花不出去。我呀,还是天天给你做饭吧!你放心,我也是生过孩子的人,该怎么照顾身怀六甲之人,我清楚得很。”说着,将半碗腌咸菜推到了龙嫣的面前道,“今日不早了,家里没什么菜。明日一早,我便去买些新鲜的蔬菜回来。先凑合凑合吧!”龙嫣点头言谢。 龙嫣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会与一个寡妇共度几日时光。她现在心中本就对什么饭菜并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有韩啸月在崖边的情况。她哪里能想到,只单单是从断崖下到崖底的这一段,就是如此的凶险。她甚至希望韩啸月能知难而退,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哪怕再重新找一处隐居之所。然而,韩啸月怎会轻言放弃? 成松等一众清水门弟子更是不会放弃追踪韩啸月的行迹。当日在凉城识破耿艳春细作之身份,沐雅沁便默许了成松对其的一番审讯。非是她乐于见得如此,而是若不对心怀二心者加以惩处,芳草卉上下便恐生动荡。耿艳春终究是个小姑娘,终于忍受不住一番拷打,将韩啸月往铸剑冢而去的事讲了出来。成松有心欲除之,却被身边弟子拦阻。 “代掌门,若是将她杀了,万一她是扯谎骗咱们,那韩啸月的行踪便会永远成谜。不如将她带上,路上一旦有何变动,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成松听闻此言,点头称是。即便是自己有心除掉耿艳春,沐雅沁想必也不会允许外人伤害自己门下的弟子,便只得如此。 成松等一众人行进速度比韩、龙二人更为迅速,毕竟身边没有怀孕之人拖累。然而,耿艳春有意绕了一个大弯,当韩啸月到达铸剑村之时,他们却只还在河北地界。令耿艳春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有意为他们拖延时日,却给日后的韩啸月留下了更大的隐患。 第二百零九章 燕山拜谒 河北燕山脚下,成松与沐雅沁并肩而行。他们二人虽并非一路人,却也为的同一个目的。成松明白,若遇不到韩啸月还则罢了,若遇到,沐雅沁定然不会教自己做出伤害韩啸月的事情。沐雅沁也暗自打算得好,迟早有一日他二人是会再次拔剑相向。这二者之间的差别,无非是当年为了老太太,今日为了韩啸月。 “沐姑娘,此地是燕山,颜华派就在这山中清修。据说潭州一役,颜华派损伤元气,正打算在此地修炼十载再重出江湖。”说着,成松一指燕山道,“咱们要不要去拜访拜访?”沐雅沁哼笑道:“怎么,你还打算着再找上一些援兵?看来,你还是嫌他韩啸月树敌太少啊!” 成松瞥了一眼耿艳春道:“你这芳草卉的人不老实,似乎在带咱们绕了一个大圈。不过也好,正好绕到了颜华派。”耿艳春脸上还有被利刃割伤的痕迹,头发散乱,嘴唇干涸,口中骂道:“成松,你这个懦夫!不敢去抢回心爱的人,却要拆散其他人!”沐雅沁听闻此言,想到了自己曾经也将龙嫣掳到了芳草卉将他二人拆散,突然觉得耿艳春言语中若有所指,不禁一巴掌打在耿艳春的脸上道:“混账!你这个叛徒,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让你活命到现在,全是念在你在芳草卉这么多年的份上!” 耿艳春挨了她一巴掌,大喝道:“主人,你可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与这种人为伍,如何对得起老太太的在天之灵?”沐雅沁抬手又是一巴掌道:“现在我是芳草卉的主人!我说如何,就如何!”说罢,看着城送到,“上燕山,去找颜华派!”成松听罢,心中窃喜,利用沐雅沁与耿艳春的反目,更方便了自己谋些私利。成松点头称是,两人一同便往燕山走去。耿艳春心中暗悔:“早知今日,倒不如那时叫他们一刀杀了自己。” 颜华派在燕山山顶设立三座大关,一关是颜华派鼻祖牌位,入关者必要拜谒。二关是颜华派众弟子清修之所,入关者可在此领略颜华派武学精妙。三关是颜华派掌门恭候来客之地,入到此关便是贵客,掌门将亲自将来客引入正殿。 众人来到正门,见此门雕梁画栋,高耸入云,云端是颜华派创始之人合书的三个大字“颜华派”。再看正门两边石柱之上写着一副对子。“‘颜开舞墨论古今,华彩提笔续春秋’。颜华二字出自这里,倒是见教了。”成松说着,不禁赞叹。沐雅沁冷笑道:“怎么,当年不是你师父纠集颜华派暗算我芳草卉吗?你没来过?”成松笑道:“当年师父尚在,哪有我出面的份?今日我也是头一次踏足,跟你一样。”说着,往前走了半步。 “来者何人?休要再向前一步了!”一句大喝传来,众人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成松一抱拳道:“在下清水门代掌门成松,特来拜见贵派掌门吕择段前辈!” 停了片刻,只见从正门之上飞身下来两名颜华派弟子,脑后流苏飘带甚是飘逸。落地后深施一礼道:“成大掌门亲自莅临颜华派,不知有何贵干?”成松回礼道:“在下正巧路过燕山脚下,特地前来拜会吕掌门。吕掌门与家师灵源泉师乃是故交,烦请二位代为转达。” “好说好说!诸位在此稍候!”说罢,其中一名弟子转身向里走去。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那名弟子回到门前道:“实在不巧,掌门正在会客。如不嫌弃,可先到客舍休息,待会客结束再来召见诸位如何?”成松点头答是道:“不知来的是谁?”那弟子道:“南浔七圣女。” 成松听罢一愣道:“南浔七圣女?她们怎么来啦?”那弟子摇摇头道:“我也不知,这也不是我们该知道的。总之,诸位随我来吧!”说着,将众人引入门中。 随着一段山路向上,经过第一关。这道关与那山门同样高耸,上书“高先堂”三字,供奉的俱是颜华派历年来的掌门前辈。两弟子待众人简单拜谒,便继续向前。 在经过一段山路向上,便来到了第二关。入关之后,见到无数颜华派弟子正在经由几人带领之下操练剑法。见他们动作娴熟,整齐划一,口中喊着号子,颇是震撼。 过了第二关,在第三关门前停下。那两弟子一指远处一排低矮客舍道:“我们已为诸位准备出了房间,可以去暂且休息。待客人离开,掌门亲自迎接诸位入关。”成松深施一礼道:“感谢感谢!”说罢,便往客舍走去。 沐雅沁不时回头看去,见那两名颜华派弟子迟迟伫立良久看着自己,心中一阵嘀咕,对成松道:“我看这两弟子古怪得很,别是吕择段还藏着什么鬼心思吧!”成松道:“他们能有什么鬼心思?清水门跟颜华派是故交,且并没有什么利害冲突,应该不会是要害我们。” 客舍之中倒是冷暖适中,桌案上摆放着水果点心。小婉拿起苹果刚要吃下,沐雅沁拦住道:“小婉,别吃。”说着,将苹果夺下放回原位道,“敌友不明,别叫吃中了毒。”成松听罢,嗤笑一声,拿起方才的苹果道:“沐姑娘,你未免也太草木皆兵啦!”沐雅沁将小婉和迟海拉到一边道:“出门在外,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成松听罢,点头称是。看了一眼耿艳春,一个箭步上前撬开耿艳春的嘴,将苹果放入她的口中,叫她咬下一口。耿艳春刚要反抗,却被成松抬起下巴,将一块苹果果肉送入肚中。成松笑道:“辛苦燕子姑娘,给我们试试毒!”耿艳春被呛得一阵咳嗽,大骂道:“成松,你个贱种!” 沐雅沁见自己弟子如此受辱,面露不悦之色。成松一抱拳道:“沐姑娘,得罪了。反正她是叛徒,迟早是要被严惩的。若是苹果有毒,就当做是老天爷的惩罚吧!” 第二百一十章 三方会面 成松与沐雅沁等人上了燕山,被颜华派两弟子安排在了客舍暂且休息。沐雅沁担心客舍中的水果点心包藏祸心,成松便顺势将一块苹果肉塞入耿艳春的口中。沐雅沁见自己弟子如此受辱,面露不悦之色。成松一抱拳道:“沐姑娘,得罪了。反正她是叛徒,迟早是要被严惩的。若是苹果有毒,就当做是老天爷的惩罚吧!” 耿艳春咽下苹果半晌,却并没有中毒的迹象。成松这才放心将余下的苹果、点心放在口中,大口咀嚼了起来。耿艳春鄙夷的看着他,又看看沐雅沁,心中暗叫:“主人,你怎么能与这种人为伍?我知道你不会加害韩啸月,但你届时又如何能阻止得了他?” 又过了片刻,颜华派一名弟子推门进来道:“诸位请随在下来,掌门正在正殿等候。”成松擦了擦嘴道:“怎么,南浔七圣女这么快就走了?” 那弟子摇摇头道:“那倒没有。只不过,掌门说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些事情还是要大家一起商量。”这句话正中了成松下怀,心中暗喜道:“难道,吕择段知道我此行目的,也要来入一伙儿?”想到此,当即伸手道:“好吧,请小兄弟前面带路!” 众人穿过第三关,便迈入正殿。正殿通体金色,好似皇帝的金銮殿一般。抬头看穹顶,顶上画着颜华派前辈比试剑法时的动作招式,似是能工巧匠所画。几根两人粗的金色柱子从地面直贯穹顶,将整座大殿撑了起来,上面雕龙画凤,贵气十足。整个殿内宽阔无比,可谓是金碧辉煌,与吕择段素日所表现出来的的朴实、低调形成了鲜明对比。殿中还坐着几名陌生女子,女子身边正做着万妖谷首席大弟子司徒生和丁岳婵。 吕择段正端坐在一张与龙椅相差无二的长条椅上,见成松等人进来,赶忙招呼道:“哎呀,成大掌门莅临我颜华派,欢迎欢迎啊!”成松瞥了一眼这大殿,口中道:“吕掌门,第一次来你们颜华派,没想到这排场倒不小啊!” 吕择段自嘲道:“一届武人,哪敢讲什么排场?成大掌门这次来,不会是再追究起三年前潭州春祥居......”当年吕择段来而复返,并未出手相助清水门围剿芳草卉。为此,吕择段虽几次致歉,却还是心有愧疚。成松听罢,摇摇头道:“吕掌门说的哪里话来?我若还记恨着这件事,怎会带着芳草卉如今之主人前来呀?”说着,将沐雅沁让了出来。 吕择段听罢大吃一惊。他怎会想到,芳草卉之主人竟找到了这里,只道是怕来寻仇。却见沐雅沁并未说些什么,而是一施礼道:“吕掌门多虑了。当年你虽口头答应,但并未出手,我不怪你。”吕择段长出一口气道:“沐姑娘宽宏大量,吕某佩服!”说着,便又注意到身边的小婉,再施一礼道,“小婉姑娘受罪了,都怪我那蠢徒霍离姬......”吕择段刚要再说,沐雅沁摆摆手道:“好啦,不用再提那些事了。小婉现在很好,希望吕掌门不要再愧疚了。”小婉面露惧色看着吕择段,往沐雅沁身后凑了凑。 吕择段见状,赶忙让座道:“快来坐下,我来介绍你们认识!”说着,命人再搬来几把椅子。成松等人坐下后,吕择段继续道,“那边正是名震江湖的南浔七圣女。”成松听罢自报家门,沐雅沁也通了名姓。只见阎良姊施礼道:“鄙人南浔阎良姊,久仰久仰!” 丁岳婵与司徒生各报家门,只见身边坐着的是一名身穿黑衣的瘦小女子,穿衣打扮倒与余正梅有几分相像。见她起身道:“在下钟欢,南浔七圣女中行二,请多指教。”说起话来干净利落。跟着,另一名手持筝琴,霓裳飘飘的女子,与九天仙女下凡一般起身道:“在下蔡熙,南浔七圣女排行第七,见过诸位!”声音甜美动人,直撩拨旁人心房。 成松寒暄两句笑道:“成某三生有幸,一日之中见了这么多英雄。”说着,看着吕择段道,“既然吕掌门还在会客,因何就把我召唤了进来?”吕择段笑道:“南浔七圣女前来对吕某说了一番话,吕某觉得与你们此行似乎相关,故而叫来,咱们三方一同商讨。” “吕掌门知道我们此行往何处去?”成松看着吕择段,语气之中满是狐疑。吕择段笑道:“成大掌门太健忘了!你一剑砍死了我颜华派的徒儿曹鹏,难道忘记啦?” 成松听罢一愣道:“这事儿吕掌门听谁说的?”吕择段哈哈大笑道:“曹鹏乃是我门下弟子,家中娶亲从我这里辞行半年。不想,他那老父亲曹旺德竟白发人送了黑发人,给吕某带来了他的死讯......”说着,吕择段注视着成松道,“而据他们所言,是被人先砍下了臂膀,而后刺穿了眉心,伤口齐整。试问,天下除了清水剑,哪把剑还能削出如此整齐的伤口来?” 成松环视四周,警觉道:“吕掌门,你不会是打算在此兴师问罪吧!”吕择段冷笑着道:“怎么,成大掌门害怕了?” 成松笑道:“我会害怕?我是怕打起来,砸了你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叫南浔七圣女见到血案!”吕择段哈哈大笑道:“成大掌门,我若是打算复仇,早就叫弟子们倾巢而出,怎会待到今日?”说着,看了看阎良姊等人道,“大姐,成松就在这里,你听说了些什么,不妨跟他讲一讲吧!” 阎良姊点点头,看着成松道:“成大掌门,你可听说我家老三余正梅是死于谁是手?”成松听罢,心中莞尔一笑,口中道:“大姐说的是此事?成某听闻,做下此等丧尽天良之事者,正是汉昇堂的李延亮。成某闻之,也是感同身受,心中甚是悲怆啊!” 阎良姊听罢摇摇头道:“三个月前,我也还是如此认为。但那日我们听闻,做下此等事情者另有其人。”成松明知故问道:“哦?大姐听说,道是何人所为?”阎良姊牙缝中挤出一个名字道:“韩啸月!” 第二百一十一章 生之曙光 成松等人与南浔七圣女会面,吕掌门一语道破成松此行目的,意在将三方联合起来,共同讨伐韩啸月。阎良姊听信了汉昇堂所散播的谣言,将余正梅之死也推给了韩啸月。 成松听罢,心中暗笑道:“看来,李延亮散播谣言还有些本事,传到阎良姊的耳中居然叫她深信不疑!”想罢,口中却有意为韩啸月开脱道:“不会吧!韩啸月虽然与我有仇怨,但他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韩啸月为人忠义两全,曾经带领一方百姓镇守潭州,使得百姓免于被宋兵侵扰......” 成松还未说完,只听老二钟欢哼笑道:“什么忠义两全,其实就是个骗子!他杀了老三,再嫁祸他人。你见过这样的忠义之士吗?”成松自然听得心中得意,却见丁岳婵道:“二姐,此事还没问清楚,不好轻易下了结论,兴许还是别人该咱们下的圈套。我看,眼下还是赶紧找到韩啸月最为紧要!” 司徒生当然清楚,此事断然与韩啸月无关。但想到目前韩啸月的武功早在自己之上,每念及此便会心存忌惮,总担心他会碍了自己的事,因而并不说话。吕择段当然还记得韩啸月是如何打伤霍离姬,叫自己在外人面前出了丑。好不容易有机会一雪前耻,见丁岳婵如此说了,便摆摆手道:“凡事不会空穴来风。依着吕某看,此事八九不离十了。”说着,看着成松道,“所以,这才把成掌门叫来,咱们正好是一路啊!”成松摇摇头道:“吕掌门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吕择段哈哈笑道:“成掌门就不要装啦!你借道燕山脚下,难道不是去铸剑村的吗?”成松听罢,跟着笑道:“看来吕掌门什么都知道。那好,成某就不扯谎了。韩啸月的确是奔了铸剑村而去,且几乎是在我眼皮底下溜走的。”说着,瞥了一眼耿艳春道,“此女子是芳草卉内的细作,已被我等制伏。眼下,正是由她代领往铸剑村去。” 众人看向了耿艳春,耿艳春便低下头来不言不语。吕择段拍拍手道:“好极!知道了他的去处,这就好办多了。当年,韩啸月叫我颜华派出尽了丑,今日叫他加倍奉还!”成松听罢,摇摇头道:“不过,在我们联合起来之前,有句丑话要说在面前。韩啸月的命,是不能丢的。” 吕择段一愣还未说话,阎良姊便摆摆手道:“韩啸月必须死,而且是死在枯禅寺中,死在枯禅寺的那尊佛像之上。他必须要接受审判,所有正义之士的审判!”钟欢跟着附和道:“不错!老三是何死法,韩啸月也一定是何死法!” 丁岳婵叫道:“整见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就只听江湖传言判定一个人的生死?”成松自然不希望韩啸月被他们这些人搞一个所谓的“审判”,毕竟对他来讲,韩啸月还有再利用的价值,便也跟着附和道:“不错,岳婵姑娘说的极是。我看,还是找到他先问个清楚。” 钟欢瞪着成松道:“你若如此护着他,那便与他是一丘之貉!”成松听罢,哼了一声道:“就算是要治他的罪,也应该是他从河西归来之后!是他亲手放走了河西六鬼,我还要留着他替我去河西要人。”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各走各的路。到了铸剑村,到底是杀他还是留他,那就各凭本事吧!”阎良姊说着,转过脸去。 沐雅沁玩弄着手中的雏菊,清了清喉咙道:“诸位,恕我多说一句。你们在这里喊打喊杀,就好像真的可以动得了他一根汗毛?你们可知道,韩啸月是枯禅寺的俗家弟子,通过了那十重考验。并且,修炼了《剑华本纪》的武功,内力惊人。”众人听罢一惊。只知道他今非昔比,却并未想到竟如此不好对付。 “沐姑娘,休要扯谎!知道你跟韩啸月有过往事,莫非是担心你的老情人?”钟欢说罢,哼笑了一声。沐雅沁一拍椅子道:“大姐,自己的姐妹还是好生看管!” 吕择段见状,还未联合却险些动起手来,赶忙说和道:“哎呀,大家不要伤了和气。”说着,只见蔡熙缓缓起身道:“诸位,我为大家抚琴一曲,各自冷静一下吧!”说着,将筝平放在腿上,弹起了一首《南山词》,曲调和美,令人瞬间便放松了下来。吕择段见状,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胡笳道:“那吕某就来为这首《南山词》配上一段!”说罢,便吹了起来。 在众人眼中,蔡熙只是一个会谈筝琴的柔弱女子,却不知她以筝为器,弹得出摄人魂魄的曲调。眼下,还在崖边垂着的韩啸月被热腾腾的雾气缠绕,若是能闻听一曲《南山词》,想必心中便不会如此燥热。 离开黑洞之后,韩啸月继续向下探去。滚滚热浪包围了全身,方才落下去的汗水又再次冒了出来。此刻的他脑中一片空白,双手和双脚不论如何动作,也只是出于本能。随着身子下降,汗水就仿佛揭开了一层层皮,每下降一寸便像是揭开一层。此刻的他,仿佛快要出现幻觉,幻想着自己跳入了池塘之中,戏水消暑。 待他慢慢向下探去,热浪在一处最为炙热。待过了这处之后,便慢慢变得清爽起来。韩啸月原本渐渐发白的视线,逐渐恢复了正常。他也终于有了意识,感觉到自己是在机械性的向下走着。“似乎是……更凉快了!”韩啸月这才惊喜的意识到,自己终于度过了最难熬的一段,越向下来,便越觉得凉爽。韩啸月不禁周身为之一振,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浓雾渐渐散去,韩啸月看到了崖底。然而,随之而来的便是手中的绳索只剩下最后一根。即便是这一根,也根本通不到崖底。崖底巨石嶙峋,若是掉落下去不死也残。崖底依稀可见之前黑洞中的那一些闪烁的鬼火,想必定然是集聚了不少的骨骸。韩啸月奋力撑起身子,终于摸到了绳索的尽头。 第二百一十二章 乱石巨剑 韩啸月突破了层层热浪,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凉爽。这也就意味着,马上就要到达崖底。然而,随着距离崖底越来越近,绳索也摸到了尽头。 “不好,最后一条绳索也走完了。如此一来,只有跳下去了!”想着,韩啸月看看崖底,却根本计算不出高度。虽然他习得了《剑华本纪》中‘千里辟易’的轻功,却并不觉得此轻功依然可以应付如此高度。倘若一个不留意,只恐怕便会葬身乱石之中。 踟蹰之中,只见崖壁之上似乎有前人留下只言片语。“‘落得深渊终得脱,不入深海不得活’。好绢绣的笔迹......”韩啸月用力看着崖壁上已斑驳的墨迹,想必是哪位满腹诗书之人到了此地,知道自己退无可退,却又无心再向上攀爬,便留下墨宝自绝与此。韩啸月无心再去欣赏那笔迹,他明白,崖底的点点荧光,总有一个是此人的。 “我可不想在这里解脱。我不想坠崖,也不想入海,我只要活!”想到此,韩啸月决定使出千里辟易的轻功技法,从这里跳至崖底。 就在他松开手的一瞬间,猛然向上蹬了两步。接着,手脚并用,沿着崖壁狂奔,整个身体竟垂直于崖壁,在壁上奔跑了起来。由于身体的不断下坠,韩啸月平衡自己,使得自己在崖壁上匀速下落,好似有一根绳索从上垂下拉住了他的身体,使得他不至于整个都失去重心摔倒下去。如此一来,韩啸月用这“走壁”的功夫渐渐接近崖底,终于在合适的高度奋力跃下,落在一处大青石上。 “着!”韩啸月大喝一声,整个崖底都跟着回响起那一声喊。韩啸月平安落地,除了双腿和脚心微微酥麻,之外,并没有其他不适,却也强于在此地丧命。跟着,他慢慢起身,看着身后的崖壁。那绳索的末端已经因为太高而看它不见,崖壁上的字迹更是消失在黑暗之中。唯有身后点点萤火,随着他的到来而更加活跃,更加耀眼。 韩啸月赶忙双膝跪地道:“诸位前辈在上,晚辈韩啸月承蒙诸位护佑,终于没有葬身在这乱石之中。请受晚辈一拜!”说罢,便开始跪拜。看得出来,韩啸月确是十分在意这些闪烁的萤火,他将这些萤火看作是前人。正是前人为其铺平了道路,自己才可以从绳索垂到崖底,使自己不必葬身此地。 拜完之后,韩啸月跳出乱石堆,见前方不远处插着一柄早已石化的巨剑,剑身爬满了藤蔓植物和苔藓。“此处没有水源,怎么会生出苔藓?”一边想着,一边靠近那柄“石剑”。走近去看,这剑足有一人高,深深插入乱石之中。剑身旁边的乱石被切割炸裂,仿佛这把剑是被人插入进来一般。而究竟是何人能举起这样一把巨剑而后插入乱石,却不得而知。 韩啸月心中满是敬畏,想必此乃铸剑冢主人所为,便再次跪倒在地行了三拜之礼。一拜,为打造出此巨剑之匠人;二拜,为将此巨剑插入巨石之中者;三拜,为此巨剑而拜。“若有生之年可以一睹使此剑之人,死而无憾!”想罢,韩啸月起身,继续往前走去。 过了乱石,便是一处深潭。潭水之上围绕着许多蚊虫,似有一层雾气环绕。韩啸月伸手去碰那潭水,突然一个激灵,猛然将手缩了回去。“这种感觉……这寒水……枯禅寺密室!”韩啸月猛然想起,那年与李景贤被困枯禅寺密室,在一处黑洞之中遇到过此类寒水。那时在寒水之中取出一尊佛像,一卷《剑华本纪》就藏身其中。眼下铸剑冢之中的寒水,莫非与枯禅寺所遇有几分关联? 韩啸月伸出手在水中搅动,果然在发丝上再次结出薄薄一层寒霜,与当年在枯禅寺密室之中情况并无差别。这也更加令韩啸月相信,枯禅寺中的寒水定然是出自这里。“跃过这处深潭,前方应该便是茅庐。”想到此,韩啸月以千里辟易之轻功,蜻蜓点水般的游走在水面和崖壁之上。脚尖轻触水面,而后在崖壁上行走一段。继而再触水面,跃起在崖壁上再走一段。如此反复只几个来回,便跃到了深潭对岸。 深潭对岸,正有一把与方才巨剑极为相似的巨型石剑插在水中。这把石制巨剑通体浅褐色,似有腾腾雾气升起,越靠近便越是炙热。韩啸月上前观瞧,这把剑插入深潭的附近水域,居然还在不时冒着小水泡。“这把巨剑居然煮沸了周围的寒水!”想着,韩啸月跪下再拜。他从未见过此等景观,竟一时无法再去解释给自己听。通体炙热的巨剑是被如何插入水中?而这把巨剑究竟因何可以煮沸周遭的寒水?韩啸月不知如何解答,只好通过跪拜的方式表示心中之叹服。 继续前行,似乎就没有路可走了。前方重雾弥漫,仿佛是被封锁住了一般。韩啸月走近雾中,却发现眼前一片惨白,根本看不见任何的路。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脚下高低错落的石块十分不平整。韩啸月不敢深入,只走了两步便退了出来。 这使得他不禁回想起枯禅寺藏经楼那书架组成的迷阵,若是不知情者进入藏经楼,困在书架组成的迷阵之中,定然是饿死在里面也走不出来。而一旦忘记回去的路,便也是没了退路。 韩啸月看这眼前重重迷雾,心中暗道:“若是书架,尚且还有文字做提示。况且可在书架上留下印痕,以便随时可以离开。可这迷雾之中,却没有什么提示,更是没有办法留下行走过的痕迹。当真是进无可进……”想到此,韩啸月便低头沉思,一时没了主意。 不觉之间,铸剑村外已然天光大亮。龙嫣一早起来就见到朱氏已经提起菜篮,准备出门了。待她离开后,龙嫣循着昨日朱氏引路的方向,独自一人来到了铸剑冢那处断崖处。看着黑洞洞的断崖,龙嫣壮了壮胆走了过去。 站在崖边,龙嫣向下望去,层层雾气笼罩,不禁让自己打了个寒颤。“夫君,你现在如何了?”想着,龙嫣双眼含泪,慢慢向后退了一步。接着,她回头看去,见并无旁人,便大声向断崖喊道:“啸月,你到哪儿啦?你还好吗?嫣儿想你!” 第二百一十三章 约为盟主 韩啸月依仗之前所学剑华本纪中千里辟易之技法方才平安落至崖底,而后以同样此法越过一潭寒水。所见两柄巨型石剑,一柄插入乱石之中,并无水源却长满苔藓;另一柄插入寒水之中,不见冰霜却炙热异常。韩啸月知道此是绝世高人所为,故而各自拜了三拜。 不觉之间,铸剑村外已然天光大亮。龙嫣悄悄来到断崖处,见四下无人,心中思念得紧,便大声向断崖喊道:“啸月,你到哪儿啦?你还好吗?嫣儿想你!”喊了三声,却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出空洞洞的回响。 韩啸月被困在重重迷雾之前不敢前行,恍然间似乎听到有人呼唤他名字的声音。那声音虽然窸窣,却依稀可以辨得出正是龙嫣的声音。“嫣儿,是你吗?”韩啸月抬起头大喊,期待着会有什么回应。然而,女子声音毕竟高亢,穿过断崖到韩啸月耳中尚且并不清晰,韩啸月的声音却根本传不出去。 龙嫣大喊了三声却得不到回应,便跪倒在地痛哭了起来。若是平日,分开几日总会挂念,也并不至于如此思念。奈何韩啸月以身涉险,这才真的着实令人担心。龙嫣无助的双手扶地,向断崖扔下一颗石块,口中念道:“夫君,你到底到哪儿啦?” 那石块快速下降之中先冷后热,最终化作成了细细的粉末。粉末飘在寒水深潭之中,现出无数的小水纹。韩啸月见这潭水中的波纹,竟渐渐蕴出了龙嫣的面庞。明知是幻觉,他的心中却突然充满力量。“枯禅寺藏经楼我进得,出得。这重雾锁下的迷阵,我更是进得,出得!若是被困在这里,即便返回村中也是一无所获,不如拼上一把!”想到此,韩啸月毫不犹豫,一个箭步冲进雾中。 燕山上的颜华派正殿内,蔡熙与吕择段合奏的一曲南山词曲毕,吕择段清清喉咙道:“方才那首曲子过后,诸位是否冷静了下来?那么,咱们来商讨一下,如何对付韩啸月。”成松一改之前成竹在胸,叹口气道:“我如今方才得知,韩啸月修炼了剑华本纪。咱们几人合起手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阎良姊点头道:“这的确不是一件好事。”说着,看看沐雅沁道,“沐姑娘,以你的了解,他修炼到何种程度了?”沐雅沁头也没抬,笑道:“这个就要问问司徒生,他师父东方霸可是与韩啸月交手最深的一个。” 众人看向司徒生,司徒生并不否认,点头应道:“不错,当日与家师比拼内力战成了平手,家师调养至今还未完全恢复。韩啸月之内力,不可小觑。”众人听罢,纷纷沉默不语。沐雅沁便继续道:“如此,诸位还是放弃了那打算,各自安生度日的好!” 丁岳婵趁机道:“是啊,韩啸月一事不能只听江湖传言,传言未必是真。眼下打紧的,是找到他问个清楚,而不是言打言杀。” 成松见状,便将自己的主意讲了出来道:“所以,成某一直以来的主意,便是在他妻子龙嫣的身上。既然对于胜他持有怀疑,那便不如找其软肋。龙嫣且不说残了一条腿,即便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也绝不是咱们在座任何一个人的对手。首先,我们将龙嫣控制住,叫其去河西与河西六鬼大战一番,先期让他损耗内力;而后,我们把龙嫣掳到枯禅寺,叫他来枯禅寺接受审判。在他去河西这段时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网罗更多正义之士加入进来,在枯禅寺伏击他。谅他再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众人之围攻!” 说着话,成松偷偷看了看沐雅沁。沐雅沁脸上并未挂着不悦,反而异常冷静。若是稍稍带些怒气,成松尚且心中有数。却见她不动声色,自己便也有些慌张,不知她将意欲何为。 反观众人,纷纷点头。而一直主张直接将韩啸月审判后处死的钟欢,则更是点头道:“成大掌门,看来,咱们只有如此了。虽然绕了一个大弯子,但最终结果只要是能除了他,我们南浔七圣女等得起。”阎良姊更是道:“不错。到那时,我们从东瀛搬来的救兵也就到了。人多势众,总不会叫他好受!” 沐雅沁刚要再说什么,成松轻咳一声,在她耳边耳语道:“沐姑娘,你我都不会乐于看到韩啸月被他们杀死。可眼下重要的是先找到她,不好再说什么了!”沐雅沁听罢,深觉有理。如果找不到韩啸月,自己所担心的便是多余。而即便没有自己加入,也丝毫不会影响他们找寻韩啸月的决心。如此一来,自己何必要跟众人作对呢? 吕择段见大家并无反对意见,便起身道:“如此一来,咱们便是结成了盟友。吕某不才,愿做本次行动之盟主,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南浔七圣女等人点头称是,并不反对。成松抱拳道:“谨遵吕掌门之号令!” 司徒生听罢,起身道:“吕掌门,盟主之位还是暂缓一下吧!咱们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座的任何一位站出来出任盟主,想必都是极为合适的。”吕择段听罢,心中虽有不快,但为了保持谦和大度,只得笑笑道:“那司徒兄弟的意思是” 司徒生笑道:“诚如方才成掌门所言,我们此次的目标是擒住龙嫣,逼韩啸月就范。那我们不妨就在此约定,谁第一个发现了龙嫣的蛛丝马迹,谁便成为此次行动之总盟主,吕掌门意下如何?”吕择段心中反对,却不敢真的说出口来。一来担心好不容易达成妥协的众人再面临分崩离析,二来此言出自一个晚辈,若是当面拒绝难免显得小气,只得强打笑颜道:“哈哈!司徒兄弟说的在理。那好,咱们就在此约定。不论是谁第一个找到了龙嫣的蛛丝马迹,或是直接擒住了她,那他就是咱们总盟主!”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外来寡妇 燕山颜华派上,吕择段与众人结成联盟,约定谁先发现龙嫣的蛛丝马迹,谁便成为此次行动之总盟主。颜华派的吕择段带领门下包括霍离姬在内的十余名高手、司徒生与丁月婵等南浔七圣女,以及成松、穆雅沁等人,各自骑上了一匹快马往铸剑村而去。 颜华派所养的快马是原产于早年间匈奴人进贡大汉的宝马,河北百姓将宝马繁衍至今,日行百里不成问题。原本赶路需要十五日时间,骑上快马却仅需三日。众人上路的那一刻,留给韩啸月的时间便不是很多了。 韩啸月并不知道,铸剑村中的龙嫣有了不小的麻烦。唯有加快自己的步伐,才有机会回到铸剑村保护自己的妻子。然而,进入重雾之中的他并不顺利。 韩啸月先是径直向前走着,遇到拦路巨石之后便向右侧拐。如此反复,走了百余步,仿佛又回到了原点。继而遇到巨石之后,再向左侧拐,如此反复,依旧走不脱这谜一样的重雾。 韩啸月不禁抬头看看天空,虽然铸剑村中天光大亮,而这铸剑冢之中却还是阴阴沉沉,仿佛永远没有天亮一般。他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样绝望,仿佛自己是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离不开这重雾锁住的自己,即便死在这雾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虽然被困住了,却也还是幸运的。”韩啸月如此想着,按着记忆又退回原点。他之所以如此想,是因为他在这重雾之中却是没有再见到其他人的骸骨。也就是说,他也许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走到重雾之中的外人。看着眼前重重迷雾,韩啸月长叹一口气,蹲坐在地上,已无计可施。 龙嫣在崖顶又喊了几声,见并无动静,便拍拍身上的土返回村中。村民见她从断崖回来,纷纷指指点点,口中窃窃私语。虽是小声,但龙嫣却听得真切。 “就是她?挺着大肚子,他男人非要去铸剑冢,把她一个人丢下啦!” “朱寡妇连自己日子都过成那样,还怎么照顾一个孕妇?啧啧啧!” “我还没听说过从断崖下去的人能活着回来。看来,咱们村是又多了一个寡妇啦!” 依着龙嫣过去的脾气,非要冲上去与他们理论一番。她本就恨这些背后毁谤他人之人,恨不能将他们的舌根斩下。可如今自己身在异乡,而且又有孕在身,如何能跟本地村民再作对呢?想到此,龙嫣加快了脚步,匆匆返回到朱氏的家中。 闲来无事,龙嫣便在房中散步。朱氏家中有一间上了锁的房,锁都已经腐朽,在上面孤零零的悬挂着,仿佛轻轻一拧就可以拧断。龙嫣扒在门缝之中向里看去,里面似乎摆放着许多生活器具,只是全都被一块破布蒙着,布上也落满了灰尘。龙嫣不知道,这破布下究竟藏着什么。 不多会儿,朱氏带着一篮子菜回到家中,手上还拎着一块肉。一进门便大喊道:“姑娘,咱们今天吃顿好的!你看我都买了些啥?”龙嫣出来观瞧,想要伸手帮她拎一些东西,却被她拒绝道,“好啦,你就别动手了,再闪了身子,你家男人回来不得找我算账妈?” 龙嫣笑笑道:“大姐,为什么你就如此确信我夫君能够回来?村里人都说,他是有去无回啊!”朱氏听罢,回头道:“姑娘,他们说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自己相信。”说着,眼中似乎写满了故事,龙嫣却看不出来。朱氏说罢,将肉和菜拎到厨房,便传来了切菜洗菜的声音。龙嫣看着她在里面忙活,心中暗自想着:“吃饭之时,一定要问问清楚。” 待朱氏饭菜准备停当,二人坐在案前。龙嫣并未动筷子,反而朱氏急道:“别愣着啦,赶快吃吧!今天买的猪肉,给你做了一荤一素。待会儿还有疙瘩汤,吃完了给你盛汤去!”龙嫣摆摆手道:“大姐,不急着吃。我想问问清楚,为什么你会如此笃定,我夫君会回来?” 朱氏听罢,突然也停住了手,脸上的表情也不在轻佻,转而平静道:“姑娘,你是不是听见啥风言风语啦?是不是村民跟你说了些啥?”龙嫣点头称是道:“他们说,村里‘又多了一个寡妇’。难道,大姐你也是从外地来的?” 朱氏顿了半晌,点点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本不想再提。没想到,那些村民们还是把这些话讲了出来,何必呢?”说着,将手上的碗筷放下继续道,“姑娘,实不相瞒,二十年前我似你这般年纪时,跟我男人来到了铸剑村”说着,便将自己当年之事与龙嫣讲来。 原来,朱氏的夫君曾在宫里做一名禁军,功夫了得,在整个禁军队伍之中也是排得上名号。由于为人刚正,颇受长官和同僚的排挤,便愤而离开了皇宫,带着朱氏远逃他乡。二十年前,他二人听说了铸剑冢的传闻,便携手来到了铸剑村。与韩啸月和龙嫣分离的场景如出一辙,朱氏的夫君答应她去铸剑冢里安顿下来便将她接下去。朱氏一等,便是二十年。虽然未见到夫君的尸首,但朱氏这二十年如同寡妇一般生活,也被村民叫了二十年的“寡妇”。 “期初,我还想争辩。但到了最后,我也就认下了!”朱氏说着,脸上却不见悲色。但可以见得脸颊上的两条泪痕,显然她也早已哭干了眼泪。龙嫣听到这里,却忍不住动了真情,不住的抽泣了起来。朱氏见状继续道,“姑娘,你可别为了我难过。你男人跟我男人不一样,我看得出他并非寻常人。”龙嫣听罢,抬头看着她道:“大姐,你这是宽慰我呢!” 朱氏摇摇头道:“大姐可没有宽慰你!你看,大姐现在好好生活,为的就是万一有朝一日,我男人从崖下爬了上来,还能寻见我。”说着,朱氏竟有些幸福的目视前方继续道,“也许,崖下是另一番世界。人家都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男人也许在崖下,只过了二十日”龙嫣心中明白,朱氏说的这些虽是宽慰人的话,但在她听来却十分宽心,便坐到了朱氏身边道:“大姐,我不该多嘴问你,勾起了你伤心事。”说着,两人便搂抱在了一起。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一十五章 玉宇冲流 铸剑村中风言风语,引出朱氏将自己的过往说给了龙嫣。原来,朱氏的夫君也曾下过崖,至今未归。韩啸月路过的无数骸骨,不知哪一具是他的。若是韩啸月被困在重雾之前再无法通过,恐怕自己也会化作那点点萤火中的一个。 正在韩啸月坐在地上无计可施之际,突然发现前方雾流涌动之间,地面石头上仿佛写着一个字。韩啸月上前伸手将那部分雾气吹散,只见石头上赫然写着一个朱红色的“天”字。字色虽然经过长时间自然侵蚀,字迹已经斑驳,但依然可以认出。可见得在这石头上写字之人字体笔法大气,足见得写字之人心中之城府。 韩啸月弯下腰去,再看这颗石头附近,不远处还有一颗带字的石头。潜身向前,吹散那颗石头附近的雾气,赫然写着另一个朱红色的“地”字。“藏经楼以佛经为向导,这迷雾阵中以带字的石头为向导。看得出来,这铸剑冢的主人一定与藏经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明吉大师,还是明德大师,还是明镜大师难道是,明通大师!”韩啸月脑海中闪过枯禅寺三位大师的名字,却尤其在明通大师名字上思索了片刻,“八成就是他!他吃住都在藏经楼,藏经楼的**外外他都十分熟络。这铸剑冢的主人一定就是明通大师无疑!” 可是此判断却禁不住推敲。“可明通大师早就烧死在了藏经楼里,又怎会将我约到铸剑冢呢?看来,铸剑冢的主人和枯禅寺后山溶洞主人是另有其人了!”想到这里,韩啸月不再深思。毕竟,眼下能平安过了这迷雾阵方是最为要紧。 韩啸月顾不得再多想,便继续依照此方法继续寻找带字的石头。而他越往前找,便越觉得蹊跷,这些字组合起来,分明就是一套武学口诀。 韩啸月并未想错,这的确是一套武学口诀,正是出自《剑华本纪》中的基础内功心法篇章“玉宇冲流”。习得此篇章,便可叫无内功功底之人初入武学之道,有内功功底之人内功更为精进。东方霸曾告诫韩啸月,若是没有内功根基去修炼《剑华本纪》,虽然内力爆发力惊人,却来得快消失的也快。若是能在修炼之前先读懂了这卷“玉宇冲流”,便是事半功倍。 韩啸月匍匐在地上,一边走着,一边吹散面前的雾气,使得自己可以不错过任何一块带字的石头。他明白这石头上所书写的口诀十分深奥,现在叫他去练习本无可能,自己便要努力的边走边记。无奈,他却没有李景贤过目不忘的本事,走过的地方所记下的只有十之六七。 “天地为上,阴阳和合,乃生万物。四象四象什么来着?”韩啸月一边走一边默念,却刚走十余步便忘了方才地上的字。有心回头想要再看,却又担心一味苦求记下这口诀而走不出这迷雾阵。“算了,先走出去要紧!”想到此,便顾不得忘记了什么词句,继续循着带字的石头向前边走边记。短短的一段路,却见了两百多颗带字的石头。一路走来,便再有没有巨石拦路,可见此法确是灵巧。 “大乘内功心法,不论刀剑拳脚,均可为利器。众见所见,唯有金、木、水、火、土五剑乃不世出之利刃。”读到此,韩啸月猛然抬头,自己竟真的走出了这迷雾阵,眼前可见一把金光璀璨的巨剑插在地上。回头再看,来时的路上依旧重雾封锁。低头再看,最后一个“刃”字亦消失在雾里。 “我居然走了出来!”韩啸月兴奋道,“没想到,这玄机居然就在石头上。百年来若是先人可以低头脚踏实地,便也不会被眼前的迷雾所困住!”说着,韩啸月回头看着插在地上的那炳金光灿灿的巨剑,心中道:“‘唯有金、木、水、火、土五剑乃不世出之利刃’,之前遇到了水和火,那这一柄想必就是‘金’了。”想着,韩啸月再次跪地拜了三拜,口中念道:“前辈的这柄金剑想要拦下我,可我偏偏还要继续向前。韩某不在乎金银,只在乎真理!我知道,我如今这一切都在前辈的耳目之中。如果前辈能听到我所说的话,那就请前辈静候我韩啸月,这就来了!”说罢,起身继续前行。 崖底中间的一块高地,便是铸剑冢真正所在。高地上站立一人,正背过手去静静看着下面的韩啸月跪拜金剑。他身后便是一张桌案和一个蒲团,案上摆放着一个茶壶和两个茶杯。此人正是枯禅寺后山溶洞主人许先生。 许先生静静听着他对自己的喊话,不怒反笑。看着韩啸月继续前进,便口中默道:“好一个有胆识的年轻人,居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说着,他重新坐下,将茶壶放在炉上自语道,“照此速度,不出三个时辰就能找到这里。我还是先泡上一杯好茶,等他到时茶水尚温,也免得失礼。” 待火上煮起了茶水,许先生起身往身后草庐走去。草庐门一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香案,案上供奉着十九个排位和一些水果点心。排位之中排在首位的,正写着剑师许久让和他的好友夏侯丁的名字。许先生进得草庐,朝着这十九块排位跪倒行礼,口中道:“列祖列宗,不肖子孙虽计算失误,却偶然遇到了一个有胆识的年轻人。若他果然是《剑华本纪》合适的传承之人,便叫他顺利来到这草庐之中吧!”说着,便拜了三拜。 拜完之后,从庐中另一个方向悠悠走来一人,正是神医夏侯。夏侯笑道:“怎么,韩啸月已经过了迷雾阵?”许先生点头道:“果然是聪慧过人,也正是《剑华本纪》合适的继承人选。你我都无子嗣,若是叫这么好的剑法朽在这草庐里,可真叫是暴殄天物啊!” 夏侯微微一笑道:“难道,他来到你面前时,你便当真要将实情相托?”许先生点头称是道:“你我大限将近,这人是最后的人选啦!”说着,目中含泪道,“想我操纵江湖数十载,最后的十年却能阴差阳错遇到此等人杰,祖上阴德庇护啊!”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一十六章 马不停蹄 韩啸月发现了地上石头藏有乾坤,有的石头上竟有朱红色的字迹。循着字迹,韩啸月不仅走出了迷雾阵,亦发现了石头上写着的内功心法。他只知是心法,却不知这正是《剑华本纪》中的篇章“玉宇冲流”,这是一篇记述基础内功心法的篇章。可惜,他没有李景贤过目不忘的本领,当走出迷雾阵时,那些心法便只记得十之六七。 过了迷雾阵,前方一片平坦开阔的平地。若是放在平日,韩啸月想都不想便走了过去。可在铸剑冢,任何一处都可能是拦路之虎。平地方方正正,上面除了些砂石,并没有任何东西。韩啸月心中暗道:“后有断崖、寒水、迷雾阵,那这平地上定然也是有什么说法,也许这又是一处是非之所,必须得加点小心!”想着,便向前迈出一步。 韩啸月每一步迈出去都显得异常小心,似乎生怕踩到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然而,他越是小心,便越觉得下一步恐怕要出现什么异常。而他越是如此,迈出下一步的时间便用的越久。人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多花一些时间总比丧命要强得多。 许先生看着韩啸月小心翼翼的样子,与夏侯打趣道:“你看,韩啸月小心谨慎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童趣。”夏侯点头道:“童趣?这可必须要谨慎啊!若是你,你倒要如何通过这一马平川?” 许先生想了片刻道:“这本就是祖上设计的,自打我记事起便知道窍门。倘若是我第一次......我可能会以最快速度用轻功飞过去吧!”夏侯哈哈笑道:“若是那样,恐怕我就该给你收尸啦!” 他二人正说着,韩啸月便来到了平地中央。“看来,这平地只是普通的平地而已。路程已过半,若是一直平安无事,那就......”正想着,韩啸月迈出下一步去,突然停了下来。非是他走累了,而是他的双腿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已经开始强烈的颤抖。侧耳听去,从地下正传来阵阵嘶吼,犹如是一头猛兽。那声音越来越近,震感便越发的强烈。 许先生和夏侯同时站起身,目光直视韩啸月,仿佛是在等待最终那一刻的发生。而当这一刻发生之时,便是真正考验韩啸月功夫的一刻。 嘶吼之声越来越近,却在感觉即将破土而出的时候,声音止住了。 围剿韩啸月的众人疾驰在路上,此时也已经行进了整整一日。在经过一条小路之时,一马当先的吕择段突然示意众人停了下来。小路两边是两片麦田,此时正是麦熟季节,麦色在阳光下映着甚是明晃。微风一拂,麦浪喜人得很。众人不知他因何停下,吕择段则一擦脸上的汗道:“诸位,咱们赶了整整一天一夜,就算人不累,这马也受不住。若是不歇一歇,这几匹快马非要累死不可!” 成松问道:“吕掌门,咱们还有多远的路?”吕择段想了片刻道:“照咱们的速度,只再需一两日就可到达。” 司徒生问道:“那若是马不停蹄,还需多久?”吕择段答道:“那便只需一日。” 成松听罢,一催马道:“你们休息吧,成某先行一步!清水门弟子不要跟来,跟着大伙儿一起走吧!”说罢,绕过人群继续疾驰。司徒生回头看着丁岳婵道:“他这是留下自己门下弟子监视咱们。岳婵,你跟大姐她们休息片刻,我也先行一步。再怎样,也不能叫那厮抢了盟主的位置!”说罢,便也跟着疾驰走了。 吕择段看着他两人的背影大喊道:“你们不让快马休息,当心把马累死!马死了,可是要叫你们赔银子的!”司徒生头也不回喊道:“吕掌门,放心吧!累死了算我的!” 霍离姬见状道:“师父,他们这是在争盟主之位,要不要我也追上去?”吕择段笑着翻身下马,摇摇头道:“你若想去便去吧,师父跟这些年轻人不能比啊!”霍离姬听罢,也催马疾驰走了。 迟海看着沐雅沁并未说话,沐雅沁知道他想是也按耐不住,也要为自己争一争。沐雅沁点头道:“注意安全,留心着他们。”迟海点头称是,便也跟了上去。其余颜华派弟子随吕择段一起解下背后的小行囊,向空中一抛在身边支起一顶顶小帐篷。麦田之中,睡在帐篷里,着实凉快许多。南浔七圣女等人纷纷下马,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 成松一马当先,回头去看,身后不远处便是司徒生。成松回头道:“喂!你这么穷追不舍的,是要跟我抢盟主吗?”司徒生紧握缰绳笑道:“盟主之位我司徒生势在必得!” 成松哈哈笑道:“那得有本事才行!你看看你身后吧!”司徒生闻声向后看去,却见身后快马十余步处跟着霍离姬和迟海,他二人一前一后,大有赶超之势,心中一惊道:“他们俩怎么也跟了过来?看来,这头功大家都抢得紧啊!”想到此,司徒生突然心生一计。 司徒生想要在到达铸剑村之前先将眼前这三人解决掉,以保证自己能首先发现龙嫣的踪迹,从而获得盟主之位。若是丁岳婵在场,他定然不会出此阴招。见眼下并无人作证,便动了坏心眼。“反正岳婵没有跟来,就算如此也不会有人知道!”想着,伸手摸向了胸前的折扇。 司徒生金折扇丢失之后,便换上了一把玄铁扇。虽然比金折扇不及它的造价,但杀伤力并无两样。目测距离,他与成松更为接近,且成松背对自己,若对他下手胜算更大。 司徒生掏出玄铁扇,一招手到擒来,将玄铁扇掷了出去。霍离姬与迟海在后面看得真切,那玄铁扇朝着成松的后脑而来。成松忽听身后“唰唰”作响,下意识回头去看,那玄铁扇已然到了面前。“啊!”成松大叫一声抬起清水剑去挡,无奈准备不足,竟还是被打下马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飞沙走石 成松心中惦记着当初之约定,哪个首先发现了龙嫣的踪迹,哪个便成为了此次行动之总盟主。成松觊觎盟主之位,在众人停下休息之时马不停蹄往铸剑村而去。紧随其后的,司徒生、霍离姬和迟海跟在后面。 司徒生见丁岳婵不在身边,便动了坏心思,意图解决掉眼前这三人。从怀中掏出玄铁扇,一招手到擒来掷了出去。成松忽听身后“唰唰”作响,下意识回头去看,那玄铁扇已然到了面前。“啊!”成松大叫一声抬起清水剑去挡,无奈准备不足,竟还是被打下马来。 玄铁扇重新回到司徒生的手中,司徒生此时一马当先赶超了过去。 亏了清水剑质地良好,那玄铁扇只划伤了成松的额头,并未削掉他的脑壳。看着司徒生等三人赶超过去,成松大骂道:“司徒生,你这个奸贼,居然想要我的命!你等着,我跟你没完!”司徒生大笑道:“那就等你先追上来再说吧!” 成松顾不得额头上的伤口,赶忙翻身上马。此刻,那三人早已将他远远甩在身后。成松长叹一声道:“他妈的,没料到被他暗算!”自知追赶无望,便又翻身下马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司徒生见身后霍离姬、迟海追得紧,便大喝道:“你们赶紧掉转马头,不要追啦。若再追赶,成松就是你们的下场!这次我可不再失手,只伤一道口子!”霍离姬高声喊道:“咱们三人各凭本事,别还没见到韩啸月的影子就先自相残杀。”司徒生心中暗骂他“呆傻”,便不再回应。 迟海见状,低声道:“喂,当心这小子耍诈!我可是见识过这贼人的手段!”霍离姬点头道:“小和尚,他若是出手,咱们俩必须要同心协力不可。否则,就真叫他拣下了便宜!”迟海点头称是。再抬头去看,成松又超过他二人十余步。 霍离姬和迟海心照不宣,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司徒生不时回头去看,见他们穷追不舍,心中暗骂道:“可恶,这是打算跟我耗死在这里!不行,说什么我也得甩了他们!”一边骂着,一边将手中玄铁扇展开。待前方小路不再颠簸,猛然向后仰下,后脑抵住了马背,将手中玄铁上掷了出去。迟海大叫一声:“快趴下!”说着,便与霍离姬趴在马背。 待玄铁扇转了一圈又回到司徒生手上,迟海和霍离姬抬头去看,万分庆幸自己躲过了这一击。“司徒生,你也并非是百发百中啊!”没想到,司徒生听罢竟狂笑起来道:“哈哈哈!盟主之位是我的啦!” 正在迟海与霍离姬面面相觑之际,突然感觉胯下马速度竟渐渐慢了下来。他二人还未清楚缘由,两匹马竟双双失了前蹄,向前栽倒。二人登时滚落在地,摔了一身尘土,着实是不轻。司徒生则头也不回绝尘而去,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迟海与霍离姬惊魂未定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走到两匹马身边,却见这两匹快马被双双割破了脖子,血流如注。渐渐地,两匹马也闭上了眼,失血过多而死。迟海长叹一声道:“可恶,没想到他瞄准的本来就不是你我,而是”霍离姬瘫坐在地上,笑笑道:“好了,反正这盟主是坐不上了,你我还是好好休息吧!等后面的人到了,再想办法上路。” 司徒生骑在马上,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见目下无人,便心满意足的自语道:“韩啸月和他手上的《剑华本纪》,都是我的了!”一边说着,自己竟也跟着狂笑了起来。 铸剑冢之中,韩啸月呆立在那片开阔平地上不敢动弹。先前他的脚下似有猛兽一般嘶吼,却在即将破土而出之际,那声音止住了。韩啸月不敢大意,也不敢轻易挪动双脚,只呆呆愣在那里。“这……到底是什么怪物?”韩啸月不敢多想,环视四周,希望能找到个答案。 突然间,大地又猛烈颤抖了一下。跟着便从脚底闪过一道光,顺着那道光不出片刻,身边地面便腾空而起无数砂石。韩啸月吓得不轻,脚底稍稍滑了一下,便有数十颗石子向他飞来,速度之快,犹如腾空而起的暗器。来势迅猛,甚至携带着燃燃星火。韩啸月变了个步伐躲避,却又有十来颗石子朝他的方向而来。如此反复,不论他如何躲避,总是躲过一波又来一波。 亏了他学会了天誓神器的招法,却躲避起来很是费力。最后几下脚下没来得及动弹,便没躲过去,身上便被砂石划出了五六道口子。三道在后背,三道在前胸,伤口仿佛被火烧过一般留下了一条条黑色印记。就在他准备再挨几下之时,却未想到那些石子竟也突然不再动弹。 “这……不动了?”韩啸月摸了摸胸前伤口上的血迹,盯着身边无数大大小小悬浮在空中的砂石,心中想道,“莫非,这些石子是人为所控,见我受伤,一时不再发起攻势了?”正想着,他只稍稍挪动了脚趾头,瞬间又有十余颗石子从不同方向奔他而来。韩啸月当即便想明白缘由,不再躲避,任凭石子打在身上,竟打出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血窟窿。 韩啸月轻点穴位将血止住,大声喊道:“前辈,我已经猜到,你定然是藏经楼的那位明通大师吧!此处的砂石如同藏经楼内十二木人法器,我不动而敌不动。我将那十二法器失手毁掉,这身上的伤,算是给你赔不是了!破得了那木人法器,今日也不会败给这些飞沙走石!” 许先生听罢一语不发,平静似水,夏侯却哈哈笑道:“明通大师,韩啸月可当真是你之知己啊!”许先生摆摆手道:“我们有没有缘分,就看他最后能否过得了我摆下的剑阵啦!”说着,将在炉上做开的茶水轻轻提起,给面前的三个杯子斟上了茶水。夏侯明白,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一十八章 剑阵幻象 韩啸月站在铸剑冢那片开阔的平地上,腾空而起的飞沙走石随着他脚步的腾挪而纷纷向他飞来,速度之快,竟可见擦出的点点星火。韩啸月身上被打出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血窟窿,终于看透这些砂石因何而动。这些砂石与藏经楼十二木人法器如出一辙,但凡移动便会引来攻击。故而,韩啸月据此猜出铸剑冢主人之身份,便不再动弹半步。 与悬在半空中的砂石僵持了近半个时辰,却不见这些砂石有半点想要落下的踪迹。“看来,只有硬闯!”想到此,韩啸月便打算依照之前藏经楼中对付十二木人法器那般对付眼前的这数不清的砂石。只见他先是腾空一跃,跟着猛然向前一个翻滚。空中的砂石便猛然集中向空中飞去,各个方向而来的砂石在空中相遇,发出“砰、砰”巨大的声响。而随着几声巨响,空中相撞的砂石便瞬间变成粉末,发射出耀眼的光芒,犹如一朵朵绽放的绚丽烟花。而随着韩啸月猛然间的翻滚,大量的沙石便朝着地面飞来,将他翻滚而过的地面打出无数大小各异的深坑,好似斗大的骤雨打在了泥浆之中。 韩啸月依照此法,几个翻滚便离开了这片开阔平地。而就在他离开的瞬间,空中的砂石竟突然似丢失了魂魄一般,同时落了地。“奇哉!”韩啸月说着,摸了摸身上新增的几处伤口。而也就在此时,他方才注意到落在地上的砂石,哪里是普通的砂石,分明已经被人打磨成了一颗颗大小不同的剑的形状。通体灰色,边缘漆黑,似被火灼烧过一般。韩啸月明白了,这便是所谓的“火”。 韩啸月朝着开阔平地深深一跪,忍着身上的伤痛拜了三拜,口中道:“明通大师,韩某没让你失望,我还是过来了!”说罢,起身继续往前而去。一边走着,一边用内力将残存在体内的砂石逼出。带血的砂石并未丢弃,而是存放在口袋中聊作纪念。 夏侯则起身道:“韩啸月伤的不轻,我去拿些药剂来吧!”说着,便返回草庐。 绕过这处断崖,便是一段平缓的上坡路。韩啸月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而上,终于看到坡顶处草庐的庐顶。韩啸月终于露出微笑,喜形于色自语道:“终于到了!嫣儿,我终于找到这铸剑冢!等我回来吧!”说着,走起路来更来了劲头。 原本以为过了这段坡路便是草庐,然而翻过坡路后,他才恍然发现,草庐前还是多了一道拦路的屏障。这道屏障不是旁的,正是一片用泥墙围成的院落。只有穿过这处院落,才能看到草庐紧闭的大门。然而,这并不是一座普通的院落。院墙是一圈半人高的泥墙,长年累月下来已经不甚平整。院中并无任何花草树林,只有五把木制长剑倒吊在十几条又宽又密的藤上。五把剑随意排列,随风摇摆,好似风铃一般。 韩啸月心中暗道:“之前见过了‘水’、‘火’、‘金’、‘土’。那么这五把木剑,想必就是‘木’。金、木、水、火、土全都凑齐了,这铸剑冢还真是颇多讲究!”想着,上前两步,伸手要去触摸。可还没碰到,便觉得指尖一凉,跟着就是一阵疼痛。当他再伸回手来,便见到指尖已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看伤口深度,似乎是被利刃所割伤。然而,一把木剑又如何能割伤人的手指呢?况且,他并未碰上。 韩啸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也不敢再去伸手触碰。为了试探到底是什么东西割破了手指,便索性将自己衣服的一角扯下,向着一把木剑丢去。那布片飘向木剑,只听“嘶啦”一声,布片竟被切成两半。低下身去查看切口,整齐且不留痕迹。韩啸月吃惊之余,向后退了两步,口中道:“好强的剑气!谅我功夫再如何高强,如何能对付得了看不见的敌人?” 说着,韩啸月突然愣了一下,口中便开始反复咂摸着这两句话。“看不见的敌人……看不见的敌人……”韩啸月不禁想起在枯禅寺之时,自己也曾遇到所谓“看不见的敌人”,那个人便是持斧罗摩。自己在幻象之中以天誓神器击败了持斧罗摩,并学会了罗摩的指天阙。如今若要战胜面前这个“看不见的敌人”,便要强迫自己进入幻象。 当年,他就是靠密室之中墙上的文字进入到了幻象。如今想再要进入幻象,唯有找到进入幻象的文字。韩啸月想着,便开始在四下找寻着文字。“藏经楼密室的墙内刻着天誓神器的招法,破解这五把剑阵的方法定然也在这泥墙之上。”想着,韩啸月蹲下身去,仔细摸索着泥墙上的每一寸细节。然而,单用肉眼去看,这泥墙并无文字。 韩啸月再次细细回想密室之中的那些文字,原本也并非是写在墙上,而是刻在墙上。当他再伸手去摸时,确发现墙上是有刻字的痕迹。“这字刻上去,居然肉眼无法辨识!当真是功夫到家!”韩啸月发此感慨并不无道理,倘若是常人在墙上刻字,凹陷进去的部分形成的明暗对比,一眼便能看出有字。然而这泥墙上的字虽然刻得又深又大,却无法用肉眼看得出。若非是有特殊的工具,那便是刻字之人有特殊的本事。 韩啸月摸着墙上字的笔画,渐渐摸出了词句的本意。虽然速度缓慢,但终究是有了线索。“天誓凡身,本性精进。受持净戒,本为众生……”韩啸月默念着,果然在脑海中仿佛又见到了天誓熟悉的面容。这一次,他再次进入到了幻象。 恰巧夏侯手持药箱从草庐之中推门而出,看到那剑阵之中,韩啸月已然开始摸索起泥墙上的文字,不禁赶忙对许先生道:“许先生,韩啸月已然发现了泥墙上的端倪!”许先生笑笑道:“他若发现不了,那就不是韩啸月啦!”说罢,示意夏侯稍安勿躁。 韩啸月的幻象之中,天誓的对手不再是持斧罗摩,而是五个持剑阎罗,个个青面獠牙,面露凶色。天誓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对这五个阎罗谆谆教导。这五个阎罗先是用剑在自己手臂上划出一个口子,鲜红色的血液顺着手臂流到剑身,继而将整把剑都染成了红色。然后用手指沾着自己的血,在青面上画出佛印。五个阎罗同时举剑来刺,瞬间就冲到了天誓面前。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守妇道 韩啸月在剑阵前被剑气挡住了去路。为了在幻象之中找寻办法,终于在泥墙之上摸到了刻在上面的文字。然而,与之前幻象不同的是,此时天誓的对手不再是持斧罗摩,而是五个持剑阎罗。五个阎罗同时举剑来刺,瞬间就冲到了天誓面前。 天誓突然回头对韩啸月道:“韩啸月,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韩啸月听罢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所裹挟着,突然间来到了天誓面前,那五把剑的剑锋已然刺到了他的眼前。 韩啸月先是一激灵将天誓向后推了一把,而后自己使出千里辟易轻轻跃起。一个阎罗仿佛知道他要落脚何处,便早就到那位置站好,举剑从下向上刺去。韩啸月双脚去夹那把剑,而后猛然转身,意图将那把剑打落在地。无奈,这阎罗双手仿佛与剑合二为一,任凭韩啸月的双脚再用力,那剑根本并无变化。 此时,其他四个阎罗上来助战,纷纷刺向韩啸月的腿部。韩啸月不再纠缠,一脚踢在剑身,另一脚向外围跃去,那四个阎罗便刺了个空。韩啸月落地并不耽搁,一招遁地指点入一名阎罗的眉心,瞬间血溅当场。 其余四阎罗也不停手,挥剑刺来。韩啸月看得清楚,这并非中原剑法,招数之毒辣定然是异域的功夫。韩啸月腾空跃起,企图跳向他们身后。却不知这四阎罗两两背靠背,并不给他机会。相反的,四阎罗攻势渐紧。 夏侯手中还拿着药箱,呆呆的看着韩啸月渐入幻象,徒手与那五柄木剑战在一处,丝毫不害怕木剑之剑气,直斗得藤枝乱颤。夏侯放下药箱喊道:“许先生,韩啸月进入幻象啦!”许先生起身站在夏侯身边,远远看着韩啸月,点头道:“你看,他身上的衣衫都破了。一会儿,我还得给他换一身衣服。哈哈哈!”说着,往草庐走去。夏侯看着许先生的背影,见他丝毫没有点评韩啸月的意思,便摇摇头笑笑,继续看着幻象中的韩啸月。 此时的铸剑村渐渐入夜。龙嫣与朱氏躺在床上聊起各自的夫君,聊着聊着便渐入梦境。就在韩啸月与阎罗幻象大战之时,龙嫣也进入梦乡。在梦里,她正在断崖处向下张望,突然从崖底升上来一汪清泉。清泉之中的倒影,居然是一身血污的韩啸月。 “啊!”龙嫣不由得惊醒,大叫一声,脸上和身上都是汗水。“夫君”说着,龙嫣慢慢起身去看,床上早已没有了朱氏的身影。再看天色已然擦黑,龙嫣重新躺了下来,轻抚自己的胸口道:“梦境从来都是反的,啸月不会有事” 突然,就在周遭环境都沉静下来之时,龙嫣隐隐约约听到隔壁房间有异响。然而,这响动似乎时快时慢,时高时低,像是木板撞墙的声音。龙嫣想了片刻,突然有些紧张:“隔壁不就是朱氏的房间吗?莫不是家里进了坏人!”想到此,龙嫣再次慢慢起身,挺着肚子下到地上。以防不测,便顺手从门后抄起一根又粗又长的扁担。 龙嫣出得房门,往隔壁走去。越走,那响动便越大。朱氏的房门紧闭,房中闪烁着昏暗的烛火。龙嫣不敢贸然进入,生怕对方人多势众自己无能为力。只得趴在窗下,伸手点破窗户纸向内观瞧,以探明敌情。却见得,那朱氏根本没有遇险,居然与一男子正在行苟且之事。 两人全身**,一上一下叠在一起。朱氏表情甚是喜悦,可见得实在是享受的很。龙嫣登时火冒三丈,心中暗骂:“好你朱氏寡妇,如此不守妇道,居然做出此等狼心狗行之事!”想到此,当时便冲到门前,一杖将门砸开。朱氏原来闭着的眼睛,突然猛地圆睁。她身上的男人干干瘦瘦,一脸的尖嘴猴腮,鼻下挂着两撇胡须,更是惊得赶忙翻下身来,用衣服遮住下体。 “姑娘,你”朱氏伸手遮了遮身体,想要问问龙嫣的来意。龙嫣哼了一声道:“大姐,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那男人见状,慌慌张穿好裤子叫道:“你是谁家的女娃,如此没有规矩!活该你当寡妇!”龙嫣气急,举起扁担便砸了过去。毕竟有孕在身,动作略显迟缓,那男人向旁边一闪躲了过去,跟着就溜走了。龙嫣想要追赶,却无奈腹中一阵疼痛,只得用扁担撑住了身子。 朱氏见状,简单裹了一下身子,便将龙嫣扶在怀里道:“别动啦!当心动了胎气!”说着,便将她搀扶进了自己的房间。 二人坐下,龙嫣看着朱氏,忍着疼痛道:“大姐,你为什么”说着,豆大的汗珠便从额头上滴落。朱氏见她如此痛苦,赶忙道:“好啦,你不要说话了,身子要紧。”说着,拍着龙嫣的手背道,“你还年轻,不懂。你以为你刚才打得男人是谁?那可是铸剑村族长的大公子!这个人心眼很特别记仇。要想在铸剑村生活,可不能惹了他们的族人!” 龙嫣哼笑着,有气无力道:“我只知道女人要守贞洁,不能以污秽之躯面对九泉下的夫君。大姐,你真不该真不该如此啊!”朱氏叹口气道:“我有什么办法?你根本无法理解一个守寡二十年的女人,每一日都是如何过来。姑娘啊,若是你男人回来了还则罢了。若是回不来等孩子生了下来,你就赶紧离开吧!铸剑村你是不能再待啦!” 龙嫣肚子依然疼痛难忍,也顾不得其他,赶忙躺下,弱弱道:“大姐,麻烦麻烦你去叫郎中”朱氏见状,生怕出了大事,赶忙起身道:“好好好!你坚持一下,我快去快回啊!”说罢,便转身离开往村里去寻郎中。 龙嫣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有些发湿的下体。再抬手看,却见上面满是鲜血。跟着便是一阵眩晕,然后没有了知觉。 第二百二十章 力保母子 龙嫣发现了寡妇朱氏与铸剑村族长之子的奸情,在她举起扁担打下一杖,腹中一阵疼痛,跟着便一阵眩晕,然后没有了知觉。朱氏生怕出了大事,赶忙起身往村里去寻郎中。 半个时辰后,朱氏带着村中一名郎中来到龙嫣的床前。那郎中须发皆白,见床上一滩血,赶忙吩咐道:“必须得赶紧先把血止住。朱氏,你快去打一盆热水、一盆凉水,再去拿两条干净的毛巾。”朱氏听罢赶忙出去准备。郎中伸手解下龙嫣的裤子,开始为其止血。 朱氏刚打来两盆水,想要再去取毛巾,却被去而复返的族长大儿子拉住道:“哎,那女娃死啦?”朱氏赶忙推了他一把,口中骂道:“呸呸呸!什么死了?许恭勤,我可告诉你,她男人可是本事大得很。要是等他回来,见到这姑娘的尸首,咱俩谁都活不成!” 许恭勤听罢,哈哈大笑道:“回来?他可回不来啦!你男人厉害不,照样回不来!我告诉你,那铸剑冢从来没有出来过活人!”朱氏白了他一眼道:“我可跟你说,这话别叫这姑娘听见。否则,她就算拼了命,也得溅你一身血!”说着,刚要离开,许恭勤再次将他拦住。未等他开口,朱氏狠狠推了一把,骂了一声“滚开”,便进屋去拿毛巾。 许恭勤看着屋里郎中给龙嫣号脉、止血,忙得不可开交,哼了一声自语道:“死娃娃,敢坏我的好事!”说着,便哼着小曲走开了。 郎中将龙嫣下体的血止住,又开了一些保胎的药方给到朱氏,吩咐道:“今日太晚,明日一早,你赶紧进城里照方抓药,务必在明日让这姑娘吃上一口药。否则的话,大人能保住,可肚里的孩子就”朱氏听罢,频频点头。郎中顿了顿继续道,“你也明白,她已经月份这么大了,若是保不住孩子,免不了又是一番折腾。所以,你要上心啊!”朱氏说道:“谢谢先生,可务必要保证她们母子双全啊!要不然,她男人回来,我”说着,却不知如何是好。 龙嫣此刻已经醒来,而郎中和朱氏并未发觉。郎中低声问道:“听说,她丈夫下了崖?”朱氏点头称是。郎中叹口气道,“不是我说丧气话,自古以来,下崖之人没有活着回来的,你男人就是个例子。”朱氏笑道:“我男人命不好,我的命也不济啊!” “我丈夫他不一样”龙嫣有气无力道。郎中和朱氏听罢,纷纷回头去看。朱氏高兴道:“姑娘,你醒啦!”龙嫣点点头,朱氏继续道,“我们都是瞎说的,不当真。”郎中也点头道:“姑娘,不要多说话,静养为宜!” 龙嫣看着郎中,口中道:“让他走让他走”显然,她是对郎中方才所言有些不悦。郎中刚要再说什么,朱氏拦下道:“好啦,你别说了,出去吧!”说着,便拉着郎中到门口。 郎中回头看了龙嫣一眼道:“记住,明日去抓药。唉,怪我多嘴!谁知道她醒来了呢?”朱氏点头道:“好啦,快走吧!今日还是多亏了你,要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啦!”郎中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说着,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朱氏回到房中,坐在龙嫣身边,摸着龙嫣有些发烫的额头道:“哎呀,姑娘,你说你动的什么手啊?不知道自己怀孕啦?你这要出个三长两短,可叫我怎么办?”龙嫣此时也有些后悔,自己何必要多管闲事呢?只得叹口气道:“大姐,是我不好,我本不该管你的事情。只是,当时看到此情此景,一时有些激愤” 朱氏笑道:“这是正常的,哪个人心里没有一条道德底线呢?只不过,姑娘你动手的不是时候啊!”龙嫣嗤笑一声。朱氏见状,故作埋怨状道,“你还笑?今日多悬啊!幸亏那老郎中还没有老眼昏花,幸亏那许恭勤”说着,朱氏突然停了下来。 “许恭勤?是那个族长之长子吗?”龙嫣问道。朱氏点头答是。龙嫣继续道,“别再叫我见到他,他这个衣冠禽兽,竟做下此等事!”朱氏摆摆手道:“好啦,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不是我乐意,的确是在铸剑村,得罪了那族长父子,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龙嫣点头道:“你放心,等我夫君回来了,我来叫他给你主持公道!他们如何欺负的你,我便让他们十倍偿还!”朱氏笑笑道:“姑娘,你有这份心意,大姐就满足啦!”说着,将她身上的被子向上盖了盖道,“你还发着烧,赶紧休息吧。厚被子捂一身汗,明日就好啦!” 龙嫣点头称谢,便渐渐合上了眼。朱氏起身将房门关好,也准备回房休息。 “你回来啦!”就在朱氏关好自己房门之时,竟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待她将烛火点亮,却发现许恭勤正躺在自己床上,看着自己淫笑了起来。朱氏松口气道:“吓死我了,我以为是谁!你咋又回来了?” 许恭勤笑道:“那女娃活过来了?”朱氏将手中烛火放在桌上道:“活过来了。你可小点声音吧!当心她跟你拼命!” “笑话!这是在我村里,哪有她个外乡人说话的份儿?”说着,许恭勤往里面躺了躺,拍拍床边道,“来吧,快上来吧!”朱氏坐在床边,一边解衣服一边道:“你啊,当心点,这次来的可不是善茬!就这姑娘和她男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许恭勤笑道:“又说糊涂话!她男人回不来啦!”说着,伸手摸向了朱氏的臀部。朱氏打了他手一下,突然面朝他严肃道:“我有一种预感,她男人不久便会回来!”许恭勤听罢,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朱氏拍了他一下道,“没跟你开玩笑,是真的!我真的觉得,她男人得在咱们村里掀起不小的风浪!” 许恭勤笑道:“待他掀起风浪之前,咱俩得先风浪一下!”说罢,便将朱氏揽在怀里,两人缠绵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谜团渐开 龙嫣经由铸剑村郎中一番诊治,总算保住了性命。郎中留下一副药方,请朱氏为其煎药喝下,以保住母子平安。 还沉浸在幻象之中的韩啸月根本没有意识到,铸剑村的龙嫣刚刚经历了生死之劫。现在的韩啸月虽然表面上在与藤下五把木剑的剑气争斗,实则在他的脑海中,已将五名持剑阎罗击倒了三个。剩下两个持剑阎罗并未因为倒下了三人而放缓攻势,反而更加无所顾忌,拼尽了全力。 韩啸月一刻不敢放松,接连使出天誓神器的各种招式,总算将之前所学尽皆用上。许先生怀中抱着一身崭新的衣物,一边看着一边点头道:“韩啸月的功夫真不赖啊!枯禅寺果然是个好地方!”夏侯笑道:“明通大师,您都在枯禅寺呆了大半辈子,怎么还发出如此感慨?”许先生笑而不语,继续看着韩啸月的一举一动。 终于,那两持剑阎罗最后刺出一剑后,韩啸月成功躲避。而当他准备再战之际,那两持剑阎罗竟然双双倒地。韩啸月忽的一下,从幻象之中醒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见那拦路的藤被砍得七零八落,藤上悬挂的木剑也掉了一地。从烂藤下穿过,便再也不被那“看不见的敌人”剑气所伤。 “韩啸月,恭喜你啦!”说着,许先生抱着一身新衣走上前来。韩啸月警觉了一下抬头去看,见明通站在那里,反而脸上却并未见惊色。因为,在他心中早就认定这铸剑冢的主人正是他。“明通大师,原来您真的没有死于藏经楼的大火之中啊!而且,看上去矍铄得很。”说着,韩啸月深施一礼。 许先生还礼道:“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会面,不是吗?”说着,夏侯走上前来笑道:“啸月啊,怎么还叫明通大师呢?明通大师早已死于那场大火,现在眼前的,可是铸剑冢主人许先生!” “许先生?”韩啸月笑道,“原来,是许先生化身明通大师,一直隐藏在枯禅寺中。”许先生笑着递上新衣道:“好啦,先行换上这身新衣服,叫夏侯先生给你疗伤。稍后,咱们这边再叙!” 韩啸月点头称谢,随着夏侯回到草庐之中。推开门,看到桌上的牌位,不禁大吃一惊道:“这些是......”夏侯笑道:“这些是我和许先生祖上的牌位。”说着,指了指为首的牌位道,“许久让,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韩啸月再吃一惊道:“许久让......《剑华本纪》的著作者?”夏侯点头称是。韩啸月偷偷从门缝看了看正在沏茶的许先生,低声道,“难道,许先生是......”夏侯点头道:“不错,许先生正是剑师许久让的后人。怎么样,这个你没有猜到吧?” 韩啸月面露喜色道:“没想到,写下如此剑谱秘籍者的后人,如今就在我面前!”夏侯笑道:“好啦,留着感慨一会儿再说吧!先让我给你包扎伤口。”说着,便将韩啸月拉到桌案前坐下。 凭借夏侯高超的医术,只用了半个多时辰便将韩啸月周身伤口处理完毕。待他换上一身净衣,便走出草庐之中,来到许先生的案前。就在他将要坐下之际,却看到此处视线正好可以覆盖断崖、寒水潭、迷雾阵和那处开阔平地。韩啸月惊道:“许先生,原来你在这里便可以对我的行踪一览无遗啊!”许先生沏好了三杯茶水道:“啸月,我看不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平安的到了铸剑冢。来,喝茶!”说着,将茶水递到了他面前。 韩啸月饮下一口,那茶水却咸中发苦,并非十分可口,不禁面露难色道:“许先生,这茶......”许先生笑道:“怎么,喝不惯?这并非是普通茶水,可是掺了参的益补茶。”说着,自己慢慢在口中品着,发出享受的声音。韩啸月见状,再饮下一口,却还是无法入喉,只得放在案上。 “啸月,既然你来了,那便是有事要问吧!正好,我也有事相商,咱们就不多浪费时间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来问我吧!”许先生说完,夏侯也坐下。韩啸月看着他二人,开口道:“夏侯先生和耿艳春都说让我来铸剑冢,我便来了。那么,许先生你是否也是枯禅寺后山溶洞之主人?”许先生点头称是。 “洞中密文书件,可否也是你之物品?”许先生点头称是。韩啸月有些激动道,“那......我父亲之死,难道你也参与其中?” 许先生与夏侯对视一眼,点头道:“我不仅参与,也直接导致了家父之死。这一点,我并不欺瞒。”韩啸月听罢,心中强压怒火。虽然他早已断定此事**成,但却依然不愿意相信,许先生,或者明通大师,才是这件事背后主谋,只得压低了声音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家父?” 许先生表情严肃道:“这件事我可以从头将来。”说着,新倒好一杯茶递到韩啸月面前,“宋国伐蜀大军之中,有我安插的亲信,此人正是大将张守仪。张守仪为我传递宋廷大小事项,犹以军情为多。那日得到信报,说是宋军开到了江源城。我知道,宋军伐蜀,意在蜀国皇帝手中的《剑华本纪》。然而,宋军之中混入了江湖中人,诸如司徒生、灵源泉师之流,这一点我并未想到。而我怎能容许此书从朝堂之中流落到江湖,引起腥风血雨呢?于是,我便指令张守仪务必早日助赵准拿下蜀国,并借助其他亲信遣周王随军,便可直接将此书俸给宋帝。可万万没想到,那周王酒后贪色,最终还是流落江湖......”说着,许先生便有些惋惜。 韩啸月圆睁双目道:“难道,家父之死,也并未在你意料之中?”许先生点头道:“无意中,害了令尊的性命。从那日起,我所做的所有决策均是在弥补我那一步之过错。这其中,就包括了你!” 第二百二十二章 礼若父兄 韩啸月经过神医夏侯的医治,身上伤已包扎完毕。穿上了一身净衣,当着两位先生的面,韩啸月将自己心中所有疑问便准备全部问个清楚。 而当问道父亲韩涛之死时,许先生并不讳言,直说是自己决策之失误。韩啸月圆睁双目道:“难道,家父之死,也并未在你意料之中?”许先生点头道:“无意中,害了令尊的性命。从那日起,我所做的所有决策均是在弥补我那一步之过错。这其中,就包括了你!” 说着,许先生看着韩啸月道:“我叫你走头无路,不得已去了枯禅寺。然后叫你习得天誓神器,让你有了功夫,可不被人欺负,有了自保的本领。叫夏侯先生送你《剑华本纪》中千里辟易的篇章,让你有了遁逃的本事。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你为了探究父亲罹难的前因后果,还是决意要来铸剑冢找我要个真相,不惧怕这里之凶险。可见得,你真当之无愧,为年轻人之楷模。” 韩啸月点头道:“什么楷模,我并不稀罕。我之遗憾,便是家父之死,却连个尸首都没有找到。故而,我一定要来问个清楚。就在我看到枯禅寺后山溶洞那些书信往来,我便已经知道,害我父亲丧命之人,十有七八就是这溶洞主人。而当见识了之前迷雾阵和剑气阵,我便更加笃定,溶洞主人、铸剑冢主人与明通大师,八成就是同一人!” 许先生点头道:“啸月,你心智成长之快,也是在我意料之外。原本希望收下你做枯禅寺俗家弟子,而后慢慢培养。未想到,却闹出芳草卉劫持你妻子的闹剧......”韩啸月嗤笑一声道:“许先生天机妙算,怎会有如此多意料之外之事?说句僭越之语,江湖上还是少一些许先生这样身怀大才,意欲操纵武林之人,才是江湖之福气!” 许先生还未说话,却惹急了身边的夏侯。只听夏侯一撇嘴道:“啸月啊,这句话言重啦!”许先生则摆摆手道:“不言重!啸月一针见血,的确说中要害。这也正是我之所以至今无后的原因,我许氏一族虽有‘剑师许久让传人’的美誉,但背负了更多的压力和血债。江湖乃是江湖人之江湖,非是我许氏一族之江湖。许氏一族至我而终,我并不遗憾。”韩啸月深施一礼道:“许先生,我直言不讳,若是惹得您不悦,还望担待。” 许先生还礼道:“哪里哪里,我与你相谈甚欢,可谓忘年之交。我之过错,用了六年时间来弥补,不知啸月你是否还有别的诉求?我在这里对身后列祖列宗起个誓,但凡啸月还有什么其他诉求,我定当全力满足。当然,若是啸月依旧气愤不过,我这条老命,也便由你处置了!”韩啸月听他如此信誓旦旦,赶忙还礼道:“许先生,你以明通之身份教我功夫,又让夏侯先生救治了我兄弟李景贤的双腿,我哪里还敢有什么其他诉求?嫣儿说,叫我忘掉过去,重新开始。既然真相大白,若是放不下这包袱、这仇恨,我与嫣儿将永远活在仇恨之中。许先生,我不再有什么诉求了!” 许先生愣了片刻,继而笑道:“可就这一次机会啦,过了这次,可就不允许再张口相求啦!”韩啸月笑道:“杀父之仇可相谅,家父之死不能忘。若是非要啸月求点什么,那就请求许先生可以去那湖心凭吊家父吧!” 许先生听罢,神秘一笑,起身返回草庐。片刻后取回一个黑色木匣,递到了韩啸月手中。木匣有些分量,似乎装着什么重物。待他打开去看,却见里面安安静静、平平整整躺着一副铠甲。这铠甲通体亮银色,与父亲韩涛的那副铠甲甚是相像。 “这......这铠甲......”韩啸月惊得说不出话。旁人看来只是相似,而他当然认得出,这就是父亲的铠甲。许先生拍拍他的手道:“啸月,许先生尽力了。我遣张守仪去寻韩老将军之遗骨,却只找到了这副铠甲。六年来,我将此甲放在祖宗牌位之后,每当祭拜之时,便也一起凭吊了令尊。按理说,我与令尊辈分相差无几,却以父兄之礼事之,也算是我的一份歉意吧。” 韩啸月摸着这副铠甲,仿佛是在抚摸着父亲粗壮的大手一般,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父亲对自己的谆谆教导。小时候摸着铠甲,幻想着拥有一副一模一样的铠甲;学武时,幻想着自己像父亲一样征战沙场;长大后,为父亲多次披上此甲,却都没有今日此时这般感慨良多。他终于忍不住热泪,流了下来滴在手背,不禁感到一阵滚烫。 自父亲死讯传来,他只以为父亲死后没留下任何物品。却没想到,许先生竟然打捞上了这副铠甲,且在每次祭祖之时都以祖上之礼敬之。若自己还抱有对其的仇恨,那便太过无礼了。 夏侯见韩啸月手足无措的样子,便赶忙安慰到:“啸月,节哀吧!这副铠甲算是给你留个念想。”许先生也道:“是啊,啸月。见此铠甲如同见到此人,若是想念令尊,便将此甲取走吧!” 韩啸月想了片刻,擦了擦眼泪,将黑色木匣合上,递到许先生手上,而后恭恭敬敬深施一礼道:“许先生仁至义尽,替啸月祭拜家父六载,啸月别无他求。此甲就还放在铸剑冢,每年正月十五,我便来此祭拜。”许先生接过后,点头笑道:“好吧,我应了你!你和令尊都与铸剑冢有缘,也都是我铸剑冢之上宾!”说着,将木匣放在身边道,“你还有何诉求?” 韩啸月摇摇头道:“啸月不敢再有其他诉求!”许先生笑道:“那好,那接下来便是我的事情与你相商了。”说着,从案底取出一捆书。这捆书用红布包裹,看不出到底是些什么书籍。然而,此地乃是许久让之故居,韩啸月心中已猜出大概。“难道,这些是全部的《剑华本纪》?” 第二百二十三章 拒收宝书 韩涛之死已有六载,在这六年之中,许先生一直以父兄之礼祭拜,这一举动着实震惊了韩啸月,怎敢再有其他诉求?许先生见状,便从案底取出一捆书来。这捆书用红布包裹,看不出到底是些什么书籍。“难道,这些是全部的《剑华本纪》?”想着,韩啸月的双眼便盯紧了许先生的双手。 “你猜的没错。”许先生仿佛知道他内心所想,将红布翻开,里面赫然陈列着四卷《剑华本纪》。许先生继续道,“十二卷《剑华本纪》传承到了我的手上,就只剩下六卷。一卷我藏匿在迷雾阵中的石块上,一卷我刻在你方才闯过的五剑剑气阵中。这四卷没有来得及做处理,便都在这里了。”韩啸月道:“那……许先生将此四卷拿出来是何用意?” 许先生将红布重新包裹,递到了韩啸月手中道:“思来想去,在所有我们遇到过的年轻人中,你的品行、气度和能力,是最适合拥有此书之人。这四卷书交由你来保管,再合适不过了。”韩啸月一愣道:“我来保管?许先生怎么突然有此请求?” 许先生笑着看了看夏侯,继而道:“夏侯先生给我和他自己都做了诊断,我们二人大限将至。这铸剑冢固然是易守难攻,可我觉得,我们走后你更值得托付。诚如我所言,单是一卷便可掀起灭国之战。若是这四卷不慎叫奸人攻破这铸剑冢后抢了去,那江湖将永无宁日。所以,啸月将来在铸剑冢出入自如,不妨就由你扛起这重担如何?” 韩啸月听罢,赶忙摆摆手道:“且不说铸剑冢百年来无人到访,二位先生精神矍铄,怎是到了大限之日呢?”许先生道:“我们的身体,我们自然明白。虽说铸剑冢不得易进,但你不是也安然而来吗?谁又能保证,再来者会比你更加得意?在我们看来,你就是最得意的人选啦!” 韩啸月深施一礼道:“韩某何德何能,怎能担此大任?还请许先生收回去吧!”说着,便将四卷书还了回去。许先生见状,并不强求,先将这捆书放置一边道:“啸月,任何习武之人见到这四卷《剑华本纪》恨不能夺下掌控在自己手中。因何你却还要往外推呢?要知道,并非何人都有机会修炼此等武功。” 韩啸月沉默了片刻道:“其实,我并非二位先生想象的那么高尚,我是一个怯懦之人。因为我的怯懦,导致江源城城破;因为我的怯懦,我在枯禅寺走丢了嫣儿;因为我的怯懦,我没能挽留下大哥东方隶的性命……”说着,韩啸月陷入到了深思。许先生自然对这些动向了若指掌,跟着继续到:“我明白了,你是怕这些《剑华本纪》传到你的手中,反而不如眼下安全,也怕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韩啸月点头称是道:“夏侯先生知道,嫣儿现在怀有身孕。我若清楚《剑华本纪》藏匿的位置,无疑会引来众多不相识的歹人惦念。韩某不怕死,却担心嫣儿和她腹中孩子的安危,我又如何允许有半点危险潜伏在身边呢?”许先生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修炼此功,让自己武功独步武林,才能更好的保护妻儿吗?” 韩啸月听罢,突然面露失望的神色道:“功夫独步武林,尚不知是福是祸。并非是武功天下第一才能保护妻儿,我也并没有此等野心。原本想与嫣儿在铸剑冢寻到一处隐居之所,没想到还要担负如此重任。谢谢二位先生之抬爱,韩某谅难答应。”许先生听罢,笑笑道:“啸月,你会考虑清楚的。在此之前,我并不强加干涉。来,还是喝茶吧!”说罢,将那杯温茶倒掉,重新倒上一杯热的。 韩啸月不再抱怨这茶味道欠佳,而是一口喝掉,而后起身深施一礼道:“二位先生,嫣儿还在铸剑村等我。此地并不适宜我们隐居,就此告别了!”许先生和夏侯起身还礼道:“啸月,你会回来的。到那时你会明白,为了爱自己和自己心爱之人,付出一些担当和代价是多么的顺理成章。我们二人就在此等你啦!” 韩啸月口中道“后会有期”,心中却暗道:“这一别后,便不会再见了吧!”而后,便原路返回。 许先生看着他的背影,面露喜色。夏侯则一脸的悲情道:“许先生,他这一走,想必是不会再回来了吧!”许先生摇摇头笑道:“会回来的!来,咱们再最后下一盘棋吧!”说罢,拉着夏侯返回草庐之中。 韩啸月穿过剑气阵,疾驰过迷雾阵,一心想着赶快回到地上,返回铸剑村中。铸剑冢整日暗无天日,他也不知道现在的时辰,不知道自己在铸剑冢已经待了三日。这三日以来,他对龙嫣思念得紧。而司徒生对他,也更是想念。 就在韩啸月奋力想要离开铸剑冢之际,司徒生的快马已然到了铸剑村村口。村民见此人骑在马上,面生得很,有胆大之人便上前问道:“请问……”未等他说完,司徒生突然飞起一脚将那人踢倒在地。跟着起身将马拴在村口石柱子上。那人起身道,“你咋打人?”司徒生脸也没抬一下,口中嘟囔道:“去将你们管事的叫来,我有话要问!” 村口村民纷纷离开去请族长。功夫不大,只见族长之子许恭勤手持木棍,汹汹而来。跟在他后面的是十几个年轻壮实的村民,人人手持棍棒。许恭勤几步上前,立在司徒生面前道:“你干啥打人?你可知道我们铸剑村不欢迎你这种人?”说着话,许恭勤已准备好与他大打一场,却见司徒生突然深施一礼道:“这位小兄弟,方才在下出手过重,还请当面恕罪。” 许恭勤以为他惧怕自己人多势众,便有些得意道:“好说好说!你到底来铸剑村干啥?”司徒生轻咳几声,恭敬道:“还没请教,您是……” 许恭勤点头道:“在下是铸剑村族长之长子,我姓许。”司徒生笑道:“许公子。我来此地是想请问,是否有一男一女两个外乡人进入过村中?” 第二百二十四章 村口质问 韩啸月拒绝了许先生的赠书,打算原路返回,与龙嫣再寻去处。此刻,司徒生已站在铸剑村村口,向族长之子许恭勤打听韩啸月与龙嫣的踪迹。“许公子。我来此地是想请问,是否有一男一女两个外乡人进入过村中?” “铸剑村每日都有外乡人往来,不知你说的是什么样的人?”司徒生想了片刻道:“那一男一女是夫妻,女的右腿残疾,应该是往铸剑冢方向而去。不知你是否有些印象?” 许恭勤一听“铸剑冢”这三字,当即想起三日前来的那两个外乡人。而听到女人“右腿残疾”,便想起寡妇朱氏家中的那个女娃龙嫣,便小心翼翼问道:“不知你要找的人跟你是何关系?”司徒生笑道:“我不远万里能赶过来,当然是我至亲的友人啦!怎么,许公子知道我所说的这两个人的行踪?” 许恭勤身边村民小声耳语道:“这人看上去不像好人,要不要通知族长?”许恭勤点点头,那村民便悄悄离开。许恭勤继而向司徒生道:“既然来了铸剑村,便是铸剑村的客人,我们有必要保证客人的安全。你且在此等候,待我去征求一下那二人的意见。若是他们愿意见你,叫他们来村口找你便是。” 司徒生心中暗道:“等你们去征求意见?只怕早就打草惊蛇啦!”想到此,他摇摇头道:“那恐怕不行。我来的突然,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许恭勤笑道:“惊喜?我看是惊吓吧!看你就不像个好人,识趣的话就速速离去吧!” 司徒生听罢,打开折扇自语道:“一帮刁民,还真得给点颜色看看!”说罢,腾空跃起,“唰唰唰”几声厉响,瞬间削掉了眼前五个村民持着木棍的手臂,登时鲜血喷涌而出。许恭勤从未见过如此惨状,被吓得脸色煞白,慌乱了手脚。其他村民将受伤村民抬了下去,解开衣服权且包扎伤口。然而断了的手臂,想必是接不上了。 司徒生未等许恭勤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抓住许恭勤的脖领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两人的行踪了吧?”许恭勤吓得尿了裤子,伸手颤抖的指向了朱氏家的方向道:“在在那边,村里寡妇朱氏的家里” “一男一女都在?” “只有那个女娃在” “那个男人呢?” “他他下了铸剑冢,想必是回不来了。”司徒生自然不明白下了铸剑冢意味着什么。但听到他“回不来了”,便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说着,将许恭勤丢在一旁,飞身行来到了朱氏家门口。 朱氏此时刚刚煎好了汤药,刚刚给龙嫣喂服了两三口,就听见村口一阵骚乱。司徒生刚来到门口时,正好朱氏也准备推门而出,想要去看个究竟,与司徒生迎了个照面。司徒生笑一笑,深施一礼道:“敢问,此处可是朱氏的家?你可是朱氏?”朱氏点点头道:“你是?” 司徒生道:“我是来找故友的,敢问龙嫣姑娘可是在里面?”朱氏一愣,上下打量着司徒生道:“你是来找嫣儿姑娘的?好,里面请吧!”说着,将司徒生迎了进来。 司徒生进得院中,朱氏将他引入龙嫣的房间,边走边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嫣儿姑娘现在身怀六甲。”司徒生惊道:“是嘛?那当真是一件喜事啊!” “那可不!这几日,一直是我在照顾着她的起居。”说着,朱氏笑道,“就是昨日惹姑娘不高兴,闪了一下。找郎中开了保胎的药方,正在伺候她喝药呢。”司徒生故作生气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快叫我看看她身体如何啦?”两人说着,推开门来。 龙嫣斜靠在床上,看到司徒生从外面进来,突然脸色一变,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怎么是他?”。朱氏发现了这一细节,心中暗暗想着:“姑娘看上去似乎对他并无好感,他二人真的是故友吗?”司徒生则热情上前,深施一礼道:“嫣儿姑娘,恭喜恭喜!你与啸月兄弟终于开花结果啦!” 龙嫣警觉地点头道:“谢谢。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岳婵姑娘呢?”司徒生坐下道:“岳婵随后就到,她跟她的姐妹们在一起。”说着,看着她隆起的肚子道,“对了,你挺着大肚子,怎么不见啸月兄弟呢?” “哦,她男人去”朱氏刚要搭茬,龙嫣抢道:“啸月他出去了,马上回来。你要不要等他?”司徒生哈哈笑道:“要等,当然要等!他几时回来,我便等到几时。” 龙嫣心中暗道:“这厮到底要干什么?难道,打算趁着啸月不在,对我不利?”正想着,朱氏端来汤药道:“好啦,那我继续喂汤药了,你们聊吧!”说着,便坐到了龙嫣的床边。 “我来吧!”司徒生起身伸手抢来碗道,“啸月兄弟不在,我这个做兄长的,得为他出一份力才是。”说着,坐到了龙嫣的身边。龙嫣周身一紧,警觉地看着他。只见司徒生端起碗来,舀上一勺药,在碗边轻轻吹了吹,递送到了龙嫣的嘴边。“嫣儿弟妹,来吧!”龙嫣饮下这勺汤药,司徒生笑道,“这就对了。好好养胎,将来给咱们啸月兄弟生个大胖小子!”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有人叫门道:“朱氏,出来!朱氏,开门!”朱氏闻声道:“谁啊!大呼小叫的!”说着,起身往门外走去。龙嫣目光随她而去,被司徒生叫住道:“来,咱们别管他们,先把药喝了吧!” 朱氏一开门,从外面猛的冲进来十几人。为首的一名白须老者正是铸剑村族长,身边站立的正是长子许恭勤。族长开口道:“朱氏,那伤人手臂的贼人可在屋中?”朱氏一愣道:“伤人手臂?谁伤人手臂啦?” 许恭勤伸出满是鲜血的双手道:“咱们村五六个人都被那贼人砍断了右手,是个男的,手里拿个折扇。”朱氏一听,大叫道:“不好!”担心他会对龙嫣不利,赶忙转身往屋内跑。其余人见状,纷纷跟了上去。众人推开门,只见司徒生正在给龙嫣喂汤药。 第二百二十五章 乌合之众 司徒生闯入铸剑村,砍断了五名村民的右手。对族长之子许恭勤一番威逼后,迫使其指出龙嫣所在朱氏的家中。司徒生谎称是其故友,一番寒暄之时,族长带着村民赶了过来。 众人推开门,只见司徒生正在给龙嫣喂汤药。得知真相的朱氏担心他会对龙嫣不利,面露恐色道:“公子,把碗给我……”司徒生摇摇头道:“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我身为长兄,理应如此。”说着,看着众人,仿佛失忆了一般道,“这些人,是……” 族长拄着拐杖从门外进来道:“奸贼,砍伤我村民,却还当做没事一样。你就不怕,遭了报应吗?”司徒生笑道:“老先生,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许恭勤仗着族长在场,大喝道:“敢做不敢当?你用那扇子砍掉了我们村民的手臂,还敢说听不明白?”司徒生道:“好啦,没工夫跟你们废话。识相的,速速离去,免得双方不好收场啊!” “你……”族长气得说不出话,许恭勤耳语道:“爹,这人功夫实在厉害,我怕咱们不是他的对手。依着我,咱们就将他轰走算了。若是非要叫他赔礼,恐怕是不肯的。”族长听罢,点头称是道:“别为了争一时嘴强,害了全村人。”说着,看着司徒生道,“我看该离开的是你!实话告诉你,我早就托了人去城里报官了!你若不离开,就等着官兵过来捉拿你吧!” 朱氏见状,这族长父子话里话外是准备将他赶走,赶忙道:“不能走,绝对不能走啊!此人身份可疑,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若是他真伤了人,怎么还能一走了之啊?”众村民听罢,纷纷响应。许恭勤见状,赶忙将朱氏拉到一边低声道:“别叫嚷啦!你不让他走,还想让他赔银子咋的?你是没见到,这厮功夫厉害得很,手中扇子可是锋利。方才我亲眼所见,他那扇子削掉手臂根本不留痕迹。不信你看,他扇子上可有血迹?我跟爹商量过了,赶走了事,免得惹出更大乱子!” 司徒生笑着把碗放在一边道:“赶我走?”说罢,起身拍拍身上的土道,“走可以,但我得带上弟妹一起走。”龙嫣听罢摇摇头道:“带我走?怎么可能!我跟你说,韩啸月马上回来,你……” 司徒生未等她说完,笑着打断她道:“韩啸月不可能回来了,你就不要哄骗自己了。嫣儿姑娘,你就不要以韩啸月之名义拿我寻开心啦!”龙嫣摇摇头道:“不可能,韩啸月马上就回来!你若不信,就在此等着吧!” 司徒生听罢嗤笑一声道:“他若一个月才回来,我就要等上一个月。他若是一年才回来,我就要等上他一年?龙嫣,你醒醒吧,他已经死了!”龙嫣急道:“要走你走,我是不走!”司徒生脸色一沉道:“不走?不走也得走!”说着,伸手拉住了龙嫣的手腕。 朱氏见状大喝道:“喂!你可不要太粗鲁!嫣儿姑娘身怀六甲,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担当得起?”司徒生笑道:“身怀六甲?谁能证明?” 话音刚落,从人群中站出一人道:“我能证明!”循着声音,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人,正是给龙嫣写下保胎药方的郎中。只见郎中手持木棍,站出来道,“昨日就是我给这位姑娘开的保胎药方,姑娘怀孕六个多月了,实在禁不起折腾。”司徒生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劳了您的驾!”说罢,以迅雷之势将郎中抓在手中道,“我也怕她路上出什么事,就麻烦你跟我一同去吧!” 那郎中见状,当时头脑发晕。众村民见状大喝道:“放了郎中!快放了他!”司徒生左手抓着郎中的肩胛骨,右手擒着龙嫣的手腕道:“铸剑村的村民们听着!给我们放开一条路,咱们相安无事。若是胆敢阻拦,这次削掉的可就不只是手腕这么简单了!另外,若是韩啸月能活着回来,就叫他来枯禅寺找我!那里有无数正义之士,正等着对他最终的审判!你们可听清楚了?”说完,众人突然鸦雀无声了。 司徒生笑道:“真是一群乌合之众!”说罢,从床上拉起龙嫣道,“龙嫣,辛苦你跟我走一遭了!”说着,拉起她与郎中便夺门而出。众村民一直追到村口,远远看着司徒生左拉又扯拖到马上。“救救我!你们救救我呀!”龙嫣大喊着,被司徒生扯到马上,坐在他的身前。司徒生左手持着缰绳,右臂夹着郎中,一路狂奔而走。 族长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探口气道:“祖宗在上,我给祖宗丢了颜面!”说罢,老泪纵横。许恭勤还记恨着昨夜龙嫣打扰自己与朱氏一事,笑道:“爹,我看那个叫龙嫣的女娃就是个灾星!她一来,就惹来了那个煞星。我看,把他们都赶走,这是先人给的指引把!” 族长探口气道:“唉!时过境迁,铸剑村的侠气早已不在了。面对此等歹徒,咱们竟束手无策!若是先人得知,黄泉之上该怎么解释啊!”许恭勤道:“爹,送走这个灾星,咱们村就不会有大灾啦!” 朱氏道:“这可怎么办?若是龙嫣姑娘她男人回来,发现咱们眼睁睁看着她被歹人掳走,咱们可就完啦!”许恭勤一撇嘴道:“少来了!下了铸剑冢的,还没有人能活着回来!那个什么韩啸月也不例外!你啊,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好过你的日子吧!”众人点头称是,一哄而散。 朱氏回到家里坐卧不宁。看着床上还温热的被窝和桌上已经冷透的汤药,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这三日的相处,她与龙嫣只见已多少有了些感情。猛然间的走了,反倒十分空落。“又是我一个人过了……”朱氏说着,开始收拾床被。 正在此时,突然门外一阵敲门声。朱氏心头一惊:“难道,她男人回来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负罪祭拜 司徒生以武力胁迫的方式将龙嫣和为其开具保胎药方的郎中带走,并留下口信,若是韩啸月活着回来,便叫他“来枯禅寺接受正义之士的审判”。朱氏亲眼目睹着龙嫣被带走,看着面前温热的被窝和桌上已经冷透的汤药,心中除了有些空落,也多了些不安。 正在此时,突然门外一阵敲门声。朱氏心头一惊:“难道,她男人回来了?”想着,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道:“谁啊?”只听门外人答道:“是我!”朱氏听罢,悬着的心落了地。原来,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许恭勤。 朱氏心头一松,开门将许恭勤迎了进来。许恭勤将门关上,立刻扑了上去将朱氏抱在怀里道:“这下,总算没人打扰咱们啦!”朱氏挣脱开来道:“好啦,你还有这个心思?做下这等亏心的事,你难道不会不安吗?” “为何我会不安?我没偷没抢,怎么就亏心了?”许恭勤反驳道,“相反,龙嫣那个小女娃子扰了咱俩的好事,留下来万一哪天给咱们说出去,我爹的脸面往哪儿搁?”朱氏听得出来,他似乎一点都没有认识到自己此举多有不妥,只得叹口气道:“你啊,要是害怕,趁早就别来找我!人可是在你面前被绑走的,连郎中都让人家带走了,这你爹的脸面就有地儿搁了?” 许恭勤听罢,脸色一沉,松开怀中的朱氏道:“我说,那个女娃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这刚几天,处处说话都向着她!”朱氏道:“我帮理不帮亲。别一口一个女娃叫人家,人家也是怀了娃的女人,干啥瞧不起她?我就是觉得她人好,值得我帮她说话!” 许恭勤眉头一皱喝道:“值不值得的,人已经走啦!你说什么都晚啦!要是觉得我们对她太过分,你自己去追吧,我不拦着!”说完,往屋里走去。朱氏赶忙问道:“你干啥?我一介女流,追上又能怎么样?你爹在哪儿?你们那帮大老爷们在哪儿?” “我爹跟族里的长辈们都去铸剑冢断崖了!”许恭勤说着,头也不回钻进屋里。朱氏长叹一口气道:“都是堂堂大老爷们,怎生得如此怕事!” 许恭勤之父亲,铸剑村一族之长的确带着村里上了些年纪的老者来到了铸剑冢断崖处。毕竟韩啸月下了铸剑冢,毕竟他的妻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绑走,多多少少心中都有些不安。族长将拐杖放在身边,双膝跪地,继而喊道:“英雄啊,你的妻子我们没有能力照看,你在九泉之下千万不要怪罪我等!村里人都是庄稼汉,而我们又都是一把老骨头了,还有几年活头?若是你愤恨难平,就请迁怒于我吧!放了村里其他人,给他们留条活路吧!”说罢,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其余老者纷纷照此而行。 磕头完毕,族长起身拿起拐杖,看着断崖道:“英雄啊,你且在此长眠吧!如果没其他的事情,我们就走啦!”说罢,众人转身欲走。 忽然,众人听见身后断崖似乎有异响。此时天光大亮,光天化日岂会有吊诡之事发生?众人回头去看,只见断崖崖边那五条向下垂挂的绳索似乎在摆动。“英雄……显灵啦?”族长说着,双手有些颤抖。身边老者道:“还从没听说过这里的冤魂显灵的,估计......是风吹的吧!” “风吹的?”族长自语着,继续盯着那五条绳索。却见那五条绳索摆动的频率缓缓加快,最后竟然绷住了劲儿,似乎有重物用力从下面拽着。渐渐地,那五条绳索越靠越近,最终拧在了一起。就在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之时,突然从崖底伸上来一只乌黑的手。众人被惊得赶忙跪倒在地,山呼道:“英雄饶命!好汉饶命啊!” 然而,那只黑手并没有缩回去,反而又伸出一只黑手。两只黑手死死把住了断崖的崖边,众人赶忙用更大的声音喊道:“好汉饶命!我们知道错啦!英雄放过我们吧!” “喝!”的一声,只见一个黑影从断崖飞出,正好落在众人面前。众人不敢抬头去看,只听那黑影道:“你们是谁?”众人大起胆子抬头去看,却见一名俊俏的男子站在面前,正是韩啸月。 韩啸月费尽千辛万苦从铸剑冢爬了出来,却一见面便看到无数老者跪在地上向自己磕头,心中甚是不解道:“你们干嘛?为何要向我跪拜?”族长跪在地上,抬头看着他道:“壮士,你是韩啸月?” 韩啸月点头称是,上前将族长扶起道:“老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姓?是我妻子告诉你们的?”族长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一边起身,一边睁大了眼睛继续问道:“你是那个下了铸剑冢的韩啸月?”韩啸月点头称是道,“大家都起来吧,这是干什么?” 族长惊呼道:“你怎么没死?你到了崖底?”韩啸月点头道:“不错,我到了崖底。不仅如此,我见到了想见之人。怎么,是没有想到有人能活着出来吗?” 族长不知该喜该悲,表情甚是复杂,只得摇头道:“亘古未有,亘古未有啊!居然还有人能下了铸剑冢再上来?那铸剑冢居然还有人居住?英雄,你可真是古今第一人啊!”韩啸月笑道:“哪里哪里,老伯您谬赞了。我妻子这几日在村里给诸位添麻烦了,韩某给诸位施礼了!”说着,一躬到地,而后道,“就不多叨扰了,我这就带着妻子离开这里,再寻他处。”说罢,便要离开。 众老者听罢,纷纷面露急色。族长心中更是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一老者耳语道:“此人下了铸剑冢还能上来,能耐不比方才的歹人差啊!若是叫他知道妻子被人绑走,咱们村可就完啦!”族长回头道:“唉!事到如今,瞒是瞒不住啦!这也许就是咱们村必须要经历的一场浩劫把!”说罢,族长晃了晃拐棍道,“壮士,请留步,我有话要讲!” 第二百二十七章 动因成谜 铸剑村族长亲手放走了绑走龙嫣的贼人司徒生,心生愧疚,亲自带领村中老者到铸剑冢断崖处祭拜韩啸月。没想到,韩啸月竟在此时从断崖处出来。此时,韩啸月并不知道龙嫣被绑架,并被这族长放走。 “唉!事到如今,瞒是瞒不住啦!这也许就是咱们村必须要经历的一场浩劫把!”说罢,族长晃了晃拐棍道,“壮士,请留步,我有话要讲!” 韩啸月闻声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却见族长一步一步走上前来道:“壮士,我想打听个事儿。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仇家?”韩啸月听罢,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摇头道:“韩某游历三载,早就不过问江湖世事,何来的什么仇家?”说着,脸色一变道,“是不是我的妻子遇到了什么麻烦?” 族长支吾道:“这个……”韩啸月在一旁听得心急,追问道:”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啦?”族长叹口气道:“我说了,你不要着急。早些时候,一个人进村来找你,找你不见却找到了你的妻子。那人砍伤了我五六个村民,还绑走了你的妻子……”未等他说完,韩啸月听到此当即头一晕,大喝道:“什么?有人绑走了我的妻子!”说罢,转身便往村里跑去。 “壮士!听我说完!”族长大叫着跟在后面,众老者也紧随其后。然而,这些老者如何能追得上韩啸月?只见他接连几个千里辟易的招法,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朱氏家门口。 韩啸月猛敲了几下门,却根本也叫不开门。情急之下,韩啸月上前一脚将门踢开。“朱氏!你给我出来!”韩啸月在院中大喊道。喊了几声,才见朱氏从房间里急匆匆走来,衣衫不整。见韩啸月站在面前,心中一怕,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大叫道:“公子,我……”跟着,许恭勤一边穿衣服一边走出来,口中嘟囔道:“这他妈又是谁?”出来看到朱氏如此这般,心中就已猜到了大概。 “你是谁?”韩啸月伸手指着许恭勤道。许恭勤轻咳一声道:“你就是韩啸月?你活着回来了?我是此地族长之子,你大呼小叫的要干什么?” 韩啸月听罢,瞪着朱氏道:“你是如何答应我的?我妻子呢?我的嫣儿呢?”朱氏被吓得瘫坐在地上不敢说话,许恭勤却哼笑一声道:“你算老几?一个外乡人,居然敢在此地撒野?看我不……”话还未说完,只见韩啸月抬手一掌打向不远处的窗户上。他的手离那窗户至少三四步远,却只听一声巨响,那窗户竟猛地被他的内力击碎。 许恭勤被吓得也赶忙跪倒在地,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韩啸月双眼突然放出红光,而这一幕,犹如上一次在枯禅寺得知龙嫣被沐雅沁杀害时的一模一样。只见他双唇紧闭,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道:“是谁?到底是谁绑走了我的嫣儿?”许恭勤被吓得说不出话,双股之间流出黄色液体,似乎被吓尿了裤子。反而是朱氏,磕了几个头道:“是我不好,是我无能,我没能看好嫣儿姑娘......”说着,从怀里取出钱囊道,“英雄,银子我花了一部分,但是我都补了回去,家里一分都没有了。你可别嫌少......” 韩啸月接过钱囊,心中暗道:“妻儿都没了,我要这银子又有何用?给我再多银子,如何能换回嫣儿......”想到此,韩啸月手一用力,只见钱囊升起一阵白烟。待他松开手时,钱囊和银子便化作一地碎渣。朱氏被吓得又磕了几个头,韩啸月低声自语道:“我不要银子,只要我的妻女......” 朱氏道:“我......我一介女流,根本拦不住啊!那人功夫太高,村里几个男人都被削掉了手臂......”韩啸月追问道:“功夫高?有多高?” “我没看见,你问他......”朱氏说着,指了指许恭勤。许恭勤见状,吓得一激灵,向后一仰险些躺倒在地。韩啸月冲上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脖领,将他的脸贴在面前,狠狠道:“我来问你,那人的功夫到底有多高?” 许恭勤吓得干张嘴却说不出话。正在此时,从门外缓缓走进一众老者,为首的族长见自己儿子被韩啸月握在手里,不禁“咕咚”一声跪下道:“英雄,别伤我儿子啊!你想要什么,我全给你!”韩啸月回头道:“那人的功夫,你见过了?” 族长点头称是。韩啸月丢下许恭勤,冲到族长面前将他提了起来道:“你来说说,那人的功夫到底有多高?”族长被吓得支支吾吾道:“他......他跳起来一人高,动作很快......”众长者见族长被吓得不轻,纷纷补充道:“那人跳起来一人多高,动作十分迅猛。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十分之锋利,只几下子就削掉了我们五个人的手臂啊!” 韩啸月听到“折扇”二字,当即便明白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司徒生。“司徒生,原来是你!”说着,韩啸月放下了手中的族长,心中根本无法理解,究竟司徒生为何要对自己不利,对龙嫣不利。族长被放下后,渐渐平复了心情,突然想起司徒生留下的那句话,便慢慢道:“英雄,那人离开时曾说,教你回来后去枯禅寺接受正义之士的审判,不知他所知为何事......” 韩啸月听罢,点头道:“我明白是何事!他定然是再一次栽赃了我......‘正义之士’?哼,我看就是他找来的一群宵小之辈!”众人听不懂韩啸月所言是何意,纷纷点头应是。“他们走了多久?往哪儿走了?”韩啸月看着族长问道。族长想了片刻,一指东方道:“出了村口,就往东奔去了!走了半个多时辰......” 韩啸月听罢,马上夺门而出。众老者见状,心中欢喜万分。却见族长起身大叫道:“英雄,请留步!”韩啸月停下脚来,回头去看。只见族长上前道:“英雄,我们铸剑村对不住你。请容许我代表村里给你送上一些钱粮,带在路上用吧!” 众老者听罢,议论纷纷,言语中满是不解。韩啸月听罢,摆摆手道:“既然是司徒生来抢人,你们自然是拦不住的,故而我不予追究。钱粮就算了,留下给受伤的村民疗伤吧!”说着刚要走,突然又看了看铸剑冢的方向。 第二百二十八章 巧驳众言 韩啸月得知龙嫣被司徒生抓走后,并不责难铸剑村的村民。因为他知道,司徒生的功夫,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是对手。如此一来,司徒生便也就成为了此番众人讨伐韩啸月联盟之盟主。 刚行出铸剑村十里地,马上的龙嫣一句话不说,那郎中也气喘吁吁,显是方才一直求饶,说得口干舌燥。司徒生夹着郎中的手臂有些酸疼,便停下来将郎中丢在地上,将龙嫣抱下马来在路边休息。那郎中赶忙跪下道:“大侠,您放了我吧!我只是个小郎中,你拿我能有什么用处啊?”司徒生看着龙嫣道:“那就要问问龙嫣姑娘了。她可是怀孕之人,她若是肯放你走,我自然不拦着。” 郎中听罢,紧爬了两步到龙嫣面前道:“姑娘,你好心放我回去吧!你现在很稳定,随便找个县城就能安胎啦!实在不行,我再给你写个药方如何?”龙嫣看着他,又看看司徒生道:“司徒生,要抓就抓我一个,放了郎中吧!” 司徒生见状,点头道:“好吧!郎中,你速速离开,免得我改了主意。”郎中听罢,猛地给他二人磕了几个头,便匆匆离开。 司徒生看了看龙嫣,上前道:“龙嫣姑娘,这一路上你不言不语究竟心里在想着什么,能否跟我说说?”龙嫣瞥了他一眼道:“跟你没什么可说的。以怨报德,非君子所为。跟小人多费唇舌作甚?” 司徒生笑道:“没想到,你的口舌还是如此锐利。很好,我司徒生从来也没有说过自己是君子。既然你说到了,那我就不跟你绕弯子。我们要的,就是韩啸月身上的那卷《剑华本纪》,别的并不想要。功夫,我恐怕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只有抓到你把握才更大。”龙嫣笑道:“闹了半天,就为了一本书?实不相瞒,这三年里,韩啸月跟我说了不少《剑华本纪》的事情,你想不想听?” 司徒生听罢,坐在龙嫣身边,饶有兴趣道:“那是自然!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龙嫣摇摇头道:“你只知道他身上有一卷《剑华本纪》,却不知道那卷《剑华本纪》早已遗失。” “遗失?”司徒生听罢一愣道,“遗失到哪儿啦?”龙嫣笑道:“知道在哪儿,那就不叫遗失了。我们只是知道,是被一群高手给抢走了。”司徒生略显失望道:“那也就是说,韩啸月身上没有此书?” 正说着话,只听前方一阵马嘶之声,紧接着就有一支马队出现。待马队赶到近前,才发现正是沐雅沁、霍离姬等人。众人停下马来,成松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司徒生道:“臭小子,可算找到你了!你他妈的......”刚要开骂,却见龙嫣挺着肚子坐在旁边。龙嫣看了看众人,突然嗤笑一声道:“原来,是你们想要韩啸月的命?” 说着,看了看司徒生道:“司徒生,你忘了韩啸月当年告知你余正梅之去向,叫你们去枯禅寺营救之恩了吗?” 看了看成松道:“成松,你忘了韩啸月当年是如何救下你的命,让你有命残喘至今的吗?” 看了看沐雅沁道:“沐雅沁,你忘了韩啸月是如何原谅了你所作所为,而后还免除了芳草卉遭灭门之命运吗?” 看了看吕择段道:“吕掌门,你忘了韩啸月当年是如何击败霍离姬,而后又给你们喘息之机了吗?虽然我那时不在场,但我依然可以想象出你们的狼狈之相!” 说完,瞥了众人一眼,扶着肚子起身道:“就你们几个,还想讨伐我夫君?你们都没有这个资格!”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司徒生笑道:“巧言令色!韩啸月身上背着几个人的性命,不该审判?从当年的李程汉,到后来的枯禅寺明吉大师,哪一个人的血债不是需要他来偿还?且还不说,我三姐的性命,也许是拜他所赐!”龙嫣听罢大叫道:“你说什么?你所说的每一个人,都与我夫君毫无关系!余正梅,更是与我们毫无关系!我与啸月遨游三载,根本就不可能再有功夫去害她!” 成松笑道:“我小师妹的事,总与他有关系了吧!当年,就是他纵容河西六鬼带走了小师妹,这才让我们分隔两地这么长时间。这笔账,总该由他来结吧!”龙嫣哼笑道:“无耻!可笑!河西六鬼拿了人,你不去河西要人,反而坑害我和我的夫君,岂有此理!” 吕择段哈哈笑道:“我颜华派韬光养晦三年,是时候重出江湖了!韩啸月当年击败了霍离姬不假,但这次我徒儿霍离姬可是功夫远胜从前,此次就当是与他再比一次武艺如何?”龙嫣知道,吕择段最怕人讲他“无耻”,便故意笑道:“吕掌门,您也当得起‘无耻’二字!扣押着我,叫我夫君如何能使出全力呢?既然如此想求胜,不如与我这大肚婆比试比试吧!”吕择段听罢,当即羞红了脸不再说话。 沐雅沁关切道:“龙嫣姑娘,你身体可好?”龙嫣摆摆手道:“沐姑娘,快收起你的虚伪吧!当年夫君将你放归,一定未想到如今你会与这些小人站在一起。”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我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我与韩啸月的骨肉,相信你一定特别想除了我肚子里的孩子。龙嫣以前不曾求过你,今日便求你一回。希望沐姑娘杀了我可以,但请留下我的骨肉!”沐雅沁点头称是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其实,我就是想再看一眼啸月......” 龙嫣道:“所以,你就引来了他们?”沐雅沁听罢不再作声。龙嫣笑道,“好啦,反正来都来了,见上一面你也就死心了。”说完,龙嫣笑道:“就你们,谁都没有资格审判啸月。你们,都是小人!” 话音刚落,只见从人群后走出一名女子道:“他们都没资格,那我有没有?”龙嫣抬头去看,却见此人正是南浔七圣女之首、老三余正梅的大姐阎良姊。 第二百二十九章 重返草庐 司徒生将龙嫣绑了出来,刚巧遇到了正在赶往铸剑村的沐雅沁、吕择段众人。龙嫣与他们理论一番,将众人驳得哑口无言,却在话音刚落之际,走出了南浔七圣女之首、老三余正梅的大姐阎良姊。 “他们都没资格,那我有没有?”说着话,阎良姊站出来道,“嫣儿姑娘,我是老三余正梅的大姐。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审判韩啸月呢?”龙嫣上下打量着她道:“韩啸月又不是杀害余正梅的真凶,资格一说根本无从谈起。我劝你还是好好调查清楚再下结论吧!” 阎良姊道:“此番就是来调查的。据说,韩啸月学了枯禅寺的功夫,学了《剑华本纪》的内力,想必武艺超群,对付老三易如反掌。此番如若查明非他所为还则罢了,若果真是他所为,我们几个一起上,想必制伏他也并不算容易。如此,只能劳烦姑娘随我们走一趟。” 龙嫣笑道:“走一趟当然可以,但若不是他所为,有何说法?”阎良姊看着她,眉宇间轻轻耸动道:“若我果真冤枉了他,自会当面向二位认错赔礼!”龙嫣笑道:“你说这话还算中听。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着话,只见旁边闪出一人,正是老二钟欢。只见她站出来道,“你还有资格谈要求?害我三姐者,宁可枉杀不可错留!”龙嫣上下打量着她,见她与余正梅打扮极为相似,便笑道:“我当是余正梅死而复生了,原来是个愣头青!” 钟欢刚要发火,阎良姊拦下道:“好了,老二不要再说了。她一个孕妇,气坏了身子反而会有生命危险。咱们不枉杀,也不错留!”说着,看着龙嫣道,“你有什么要求?”龙嫣轻咳一声道:“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倘若你们陷害啸月之事被证实都为子虚乌有,那便要在全天下人的面前向他承认错误,还他清白,并承诺永不再扰,如何?” 众人听罢,纷纷不语,各自心中打着小九九。吕择段见状,摆摆手道:“好啦各位,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在,咱们还是先行一步往枯禅寺去吧!留足时间,布下天罗地网,免得到时候手足无措才是!”阎良姊点头笑道:“路上的时候收到来信,老五老六已经从东瀛搬来了救兵,眼下已经登陆了。按着这速度,咱们刚好能在枯禅寺会合。” 吕择段笑道:“好极!不妨咱们绕道河北,从河北入枯禅寺。河北我熟,保证用最快速度到达兴平县城!”众人深施一礼道:“那就劳烦吕掌门啦!” 众人将龙嫣扶上马。为了保全她腹中胎儿,众人缓缓而行。司徒生担心韩啸月追来,刻意放慢了步伐,与霍离姬、成松三人殿后,以便在关键时刻能拖住他。众人并未想到,韩啸月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追赶,反而将目光望向了铸剑冢。 “司徒生决然不敢孤身前来,背后定然有一群人做策应。如何克敌,许先生、夏侯先生兴许会有主意!”韩啸月想罢,目光坚毅往铸剑冢走去。众村民见状,纷纷大呼不解。尤其是族长,更是大叫道:“公子,你要意欲何为?”韩啸月头也不回道:“铸剑冢之高人,也许会给我解决的办法!”说着,便加快了脚步。 族长见状,自语道:“那铸剑冢旁人下就出不来了,他居然还要再下第二次!真非凡人啊!”说着,吩咐道,“乡亲们,快去杀猪宰羊,咱们在这里恭迎英雄韩啸月出冢!”众村民听罢,纷纷开动。在族长眼里,韩啸月已不仅仅是个普通人,更是英雄的化身。有他在,铸剑村往日的英气便能重生。 韩啸月依照前法,顺利下到崖底,而后一路来到铸剑冢。见院中剑气阵依旧残败,门外炉上煮的茶水已开,正“呼呼”冒着热气。韩啸月将茶水端离炉火,心中暗道:“炉上做着茶水,难道是在等我回来吗?”心中想着,却不见二位先生。 韩啸月走到草庐门前道:“许先生,夏侯先生,我又回来了!”叫了两声,却无人应答。韩啸月继而推开门进到屋中,见屋内烛火昏暗,用力去看前方,才依稀见得案边端坐着两个人。两人面对而坐,正在下着一盘棋。韩啸月深施一礼道:“两位先生在上,晚辈又回来了。两位先生因何坐在这里,不言不语啊?”说着话,走到两人身边。韩啸月并不懂棋,不知这棋局之中的精妙。 此棋局名为“天外飞仙”,白棋与黑棋互为屠龙,两方都杀得大败。棋局行至第一百一十七步之时,双方已然进无可进。无论此刻谁再进一步,便都是两败俱伤的死局。到此时,唯有双方各自退让,方能有转机。然而,谁又肯率先让步呢?故而,棋局便僵持在此,两位先生眼睛都直勾勾盯着棋盘,似乎是在思考下一步的动作。 “许先生,你们下得这是什么局?”韩啸月问道,等了半晌却无应答。侧目仔细去看,见许先生面色冷峻,目光紧锁。再看夏侯,一脸笑意,显然是他占了上风。“许先生,夏侯先生,你们怎么不下了?”韩啸月说着,轻轻触碰许先生的手臂,突然一股刺骨的寒意涌上指尖,惊得他大叫道,“许先生,你......”停了片刻,再去探他的鼻息,确已然无气。 “啊呀!”韩啸月大叫一声,赶忙跪倒在地道,“许先生!夏侯先生!你们怎么骤然辞世,不再见我一面啊!”说着,韩啸月双颊泪如泉涌,猛磕了几个头。再抬头看时,却见两位先生已闭上了双眼。韩啸月当即明白,两位先生正是在此等候自己。 韩啸月坐在两位先生身边,平复了一下心情自语道:“两位先生生在铸剑冢,死在铸剑冢,晚辈便将二位先生埋在铸剑冢吧!”说着,恭恭敬敬将两位先生的遗体从案边搬了下来,平放在草庐外的地上。一边念叨着,一边在剑气阵中挖出两个大深坑,权作埋葬的墓冢。然而他所想求的克敌之法,想来也无从问起了。 第二百三十章 破局而出 韩啸月重返铸剑冢,却发现两位先生已然仙逝。将两人尸骨埋入剑气阵中,权作埋葬的墓冢。然而,他所想求的克敌之法,想来也无从问起了。 “许先生、夏侯先生。二位先生走得匆忙,却没有再见我最后一面。二位先生不知,就在我突破剑气阵来到草庐门前之时,我的妻子居然……唉,居然被歹人绑架走啦!”韩啸月说着,填上了一层土,继续道,“那时,我险些迁怒于人,将怒气发泄给无辜之村民。后来,待我想清楚缘由,才决定回来征求二位先生之计策。没想到......” 说到此,韩啸月突然想起许先生曾说自己“大限将至”,不免叹口气:“悔不该不信先生之言,原来先生对自己大限之日早有定论,怪啸月太过无知,没有放在心上。二位先生放心,你们的遗愿,我定会全力以赴!”说完,便也将最后一层土填了上去,总算将两位先生遗体埋好。 看着微微隆起的两个小土包,韩啸月抽身回到炉旁的桌案边。许先生之遗愿便是让自己保管那四卷《剑华本纪》,如今这四本书还在桌底。“许先生,你可真是以命相托!好吧,晚辈答应了你!但愿此时你能听到,还不算太晚。”说着,韩啸月从桌底抽出那四卷《剑华本纪》。打开包裹,自语道,“天下人为了此书不惜拼了性命,在晚辈看来,无非是一群蝼蚁戏弄些残羹一般。这书的确称奇,却也十分要人性命......” 说着,韩啸月拿着书回到土包前道:“二位先生,既然你们将此书给了我,是否就交由我处理了?”说完,韩啸月笑笑。明知他们无法作答,还要有此一问,想来也是多此一举。韩啸月蹲下身道,“既然全权交由我处理,那晚辈就在二位坟前将此书烧了,以免再为祸江湖,如何?”说着,韩啸月也不作等待,径直来到火炉旁,在炭火上将那四卷《剑华本纪》引燃。接着,紧跑两步到土包前,将燃烧的灰烬尽皆飘落在土包上。 “二位先生,不论晚辈此举是否在二位意料之中。总之,此举至少能使得江湖上少死几个人吧!此等德行,便都记在了二位先生的身上!”说罢,韩啸月跪倒在地拜了三拜道,“每年的今日,晚辈都回来铸剑冢祭拜先人,祭拜二位先生。” 说着,又起身返回草庐。看着排位后,父亲韩涛的铠甲,韩啸月道:“二位先生以先人之礼事家父,晚辈就以先人之礼事二位先生之先人!”说罢,跪倒在地又是拜了三拜。 礼毕,韩啸月拍了拍身上的土,重新坐回案边,自嘲道:“如今,嫣儿走了,二位先生也驾鹤西去。空荡荡的铸剑冢,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啦!”一边说着,一边百无聊赖看着案上的棋局。韩啸月虽然不懂棋,但却也能略微看得出,黑白双方势均力敌,犹如战场上千军万马。照此等战阵打下去,接下来势必就是两败俱伤。 “以二位先生之智慧,怎会想不到此棋局之结局呢?若是想到了,却还下成这个样子,那便是故意为之!”韩啸月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张棋局其实并不简单。“若是故意为之,二位先生到底要告诉我什么?”韩啸月趴在桌上,鼻尖紧贴着棋子,已然依稀能嗅到二位先生的体味。即便如此,却仍然参悟不透棋局的用意。 “二位先生不会无缘无故布此棋局,一定是有什么用意。或许,他们知道我所求之事,却等不到我再回来,只好用此棋局告诉我答案!”韩啸月打定了这个主意,屏气凝神,决意要努力参悟出此棋局的玄妙在何处。 突然,不知哪里吹来的一股邪风将屋中的烛火吹灭,惊得韩啸月一身冷汗,大叫道:“谁?是谁?”他以为此举是有人为之,故而大叫。然而,叫了两声,却无人应答。又等了片刻,那风竟不再刮了。 就在他还在感慨阴风阵阵之际,低头再看棋盘,那棋盘上黑色棋子在黑暗中消失不见,白色棋子竟似乎组成了一个神秘的图腾。这图腾似是两把雌雄双剑如胶似漆缠绕在一起,周围被熊熊火苗所吞没。然而,身处将门世家的韩啸月又怎会不知,所谓雌雄双剑者,正是干将剑与莫邪剑。 “不世出的两把剑,一曰‘干将’,一曰‘莫邪’。韩啸月啊韩啸月,你身处铸剑冢,而铸剑冢之中又怎会少的了干将与莫邪呢?而棋局真正之解,定然是在有着此类图腾的器物上!”想到此,韩啸月重新掌起烛火,在屋中四处寻找着带有此类图腾的器物。却在一阵翻找之中,还是一无所获。 “如果是我,我会将棋局解法留在何处呢?”冥思苦想之中,韩啸月无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把玩棋盘上的棋子,却发现这些棋子犹如长在棋盘上,根本无法挪动。惊异之余他俯身去看,却见棋子底部竟与棋盘已经融为了一体。再去看其它棋子,竟也都是如此这般。“这得是多强大的内力才可以办得到?不......不光需要强大,还需要对内力的十足把握!”韩啸月明白,普天之下能做到如此功夫的,非是《剑华本纪》不可。 想到此,韩啸月突然灵光一现道:“既然桌面上的棋局是谜面,那么桌底应该就是谜底!”说着,韩啸月伸手抬起桌案,在空中旋转后桌底朝上,四个桌腿朝天。再看桌底,果然写着几行字道:“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以虚击实,借力打力。不可冒进,不敢逶迤。” 这二十四字乃是破解棋局“天外飞仙”之技法,在韩啸月看来,也正是解决自己当下难题的解法。“二位先生果真高明!眼下的确不宜太过冒进,情急之下反而中了他们的圈套。既然他们将我约到了枯禅寺,想必是会埋伏妥帖。而我孤身前往,势必有去无回。”说着,韩啸月顿悟出了这二十四字真正用意,不禁回想起了故人,“如果景贤在身边,那就好了……景贤,韩大哥遇到麻烦啦!” 第二百三十一章 盟主之争 韩啸月重返铸剑冢,在二位先生的棋局之下找到了破局之法,也明白了自己该如何做。眼下,龙嫣被一众人绑走,单凭自己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救回她来?他想起了了李景贤。然而,分别三载有余,又如何能再找到他的踪迹?韩啸月明白,如同之前龙嫣被芳草卉绑走一样。只要自己不出现,她就没有性命之忧。 时间一晃便是两个月之后。 此时的龙嫣腹部已高高隆起,每日行进路途之速度无法再快,反倒成为众人的累赘。即便如此,为了让这个“筹码”安然无恙,只得日日顺遂她的意思。平日众人日行五六十里不成问题,可如今却只得行上十余里就需要暂且休整。随着日子越来越久,龙嫣的不适感便越发的严重。众人随时提心吊胆,生怕手中对付韩啸月唯一的筹码丢了去。 阎良姊每日看着龙嫣,对她的身体已大体有些感知。这日,众人刚刚行过汴京,龙嫣腹中疼痛难忍,便在汴京城内停下了脚步。 “哎哟,不行了,又在踢我了!疼得很,走不了了!”龙嫣躺在马车里,痛苦地叫着。几十个人突然停在路中央,众百姓纷纷侧目观瞧。“如此停在路边,未免太过招摇!带着一个孕妇,晦气得很!”吕择段如是想着,口中却道:“龙嫣姑娘,咱们要不先找家客栈住下?”龙嫣听罢,痛苦的点点头。 吕择段看着阎良姊道:“大姐,咱们人数太多,住在一起难免惹人注目。我提议,请你们南浔七圣女等一众女人负责看管龙嫣,我们男人就住在不远的另一家客栈如何?”阎良姊听罢,点头道:“吕掌门说的是,咱们这么多人的确不够妥帖。” 吕择段施礼道:“如此,照顾龙嫣姑娘的重任可就交给你们啦!既不要让她跑脱了,也不要让她有危险。”阎良姊摆摆手道:“放心吧,大姐我也是生产过的,知道此时孕妇需要些什么。另外,最近几日恐怕不能上路了,咱们得在城中多住些时日。” 成松听罢惊道:“啊?这是为何啊?”阎良姊笑了笑,指着龙嫣道:“在场的有人会接生吗?”众人不语。阎良姊继续道,“女人怀胎到八个多月的时候就要十分小心了,随时都有生产的可能。看这姑娘的肚子,想必是月份快到了。如果硬要赶路,过了汴京,再到下一座城尚需时日。倘若在路上突然生产,如何是好?龙嫣姑娘若遇生命危险,恐怕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吧!” 吕择段点头称是道:“大姐的主张有些道理。既然这样,我就做主了。咱们权且在汴京住下吧!”司徒生听罢,轻咳了一声道:“吕掌门,这个主你怎么做得了?”说着,慢走几步到众人面前道,“不知道临行之前,诸位可曾记着我们的约定?谁先寻到龙嫣姑娘的踪迹,谁就是此次行动之总盟主。不才,在下不仅寻到了踪迹,还将她捉了回来。这个主,应该是盟主来做吧!” 成松哼了一声道:“你这个盟主之位是如何得来的,大家心知肚明!你率先挑起内讧,险些置我于死地!”司徒生哈哈笑道:“兵不厌诈!况且,你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么?如果我要下杀手,你早就魂归故里了!” 丁岳婵拉了司徒生一把道:“你别说啦!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不对,我为了你给人家赔了好长时间的罪!”成松听罢,施礼道:“月婵姑娘知书达理,在下佩服。只是这司徒生......的确配你不上!” “坐上盟主之位,配不配得上呢?”司徒生说着,将丁岳婵搂在怀里道,“你现在心里所想的,一定是你的小师妹吧!” 霍离姬和迟海彼此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因为他们二人本来也没有多大的意愿去做这个盟主。反而是成松,他想着坐上盟主之位后,先叫韩啸月去河西将小师妹要来。可一旦错失盟主,主动权就不在自己手中了。 成松情急之下,抽出清水剑道:“司徒生,你好卑鄙!我以为这段时日大家不提此事,一切商量着来就罢了。既然你说到了盟主之事,那我们不妨就光明正大的比上一场如何?”司徒生笑道:“灵源泉师江湖地位颇高,靠的就是言出必行!反观你这位清水门的‘代掌门’,不怎么样嘛!” 此话一出,更激得成松火冒三丈,举剑要刺。吕择段赶忙拨开剑锋,按住了成松的手道:“成大掌门,息怒!”说着,看了一眼躲在一边偷偷取笑的龙嫣,附耳道,“千万别事还没办成,咱们自己倒先起了冲突,更别叫人看了笑话!”成松听罢,叹口气将剑还鞘道:“他这个盟主,老子不认!” 司徒生上前,向吕择段深施一礼道:“吕掌门,在场的只有您年纪最大。您不开口,他们也都不会认。您来说说看,盟主之事还算数不算?”吕择段听罢,心中暗道:“这个司徒生,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我若说不算,今后颜华派还怎么在江湖立足?真是歹毒!”心中想,口中还礼道:“算数,当然算数!咱们有言在先嘛,谁找到龙嫣的踪迹,谁就是盟主。这司徒生不仅寻到了踪迹,还给捉了回来。如此能力,他不做盟主谁做盟主?”说着,后退两步一施礼道,“我吕择段及颜华派弟子认下你这个盟主!今后凡是对付韩啸月这件事的一切决断,全听司徒生盟主之号令!” 众人见状,也只得跟着施了一礼,以示服从。唯独成松,梗起脖子来,大口喘着粗气。 司徒生此刻心中得意得很,笑道:“很好,那我们万妖谷就担负起盟主之职责,为尽快了结韩啸月之事万死不辞!”说着,看了看龙嫣,又看了看吕择段道,“吕掌门,就依你之见,咱们权且在汴京住下,直到龙嫣生产为止。为了避免太过招摇,男女分开住下客栈。”众人点头示意,依令而行。 第二百三十二章 铸剑英气 龙嫣因腹中疼痛,在汴京城内停了下来。队伍浩浩荡荡几十人,难免引起无端注意。司徒生重提盟主之事,终于为自己争来了盟主之位,便下了第一道指令:“咱们权且在汴京住下,直到龙嫣生产为止。为了避免太过招摇,男女分开住下客栈。”众人点头示意,依令而行。 阎良姊与龙嫣住在同一间房中,钟欢、丁岳婵和沐雅沁、小婉分别住在左右两间。阎良姊特地在龙嫣睡觉的床位上多铺了两床被卧,以便让她睡得更暖和、舒服一些。钟欢在旁边看着,心中甚是不满。她原本以为只是抓来了一个人质,谁成想却抓来一个惹不起的“小姑奶奶”。 “大姐,不用这样吧!一个人质而已!”钟欢皱着眉头道。阎良姊放下被子道:“老二,让你跟岳婵睡在隔壁,大姐也多有不舍。可是,毕竟有孕妇,只能先这么委屈你们了。” 丁岳婵道:“我们倒是不委屈。”说着,拉着钟欢道,“二姐别说了,咱们去逛逛街吧!汴京可是个大城市,好玩的地方肯定不少!”钟欢叹口气道:“你啊,就会和稀泥!好吧,正好出去散散心!”说着,两人推门而去。 待她二人走后,阎良姊看着卧在床上的龙嫣道:“姑娘,咱们都是女人,大姐对你不薄吧!倘若我们将来彼此反目,希望你还可以记得大姐对你的好。也算是,给大姐留条后路”龙嫣明白,时至今日,阎良姊也并没有十足把握可以制伏韩啸月,故而点头道:“看得出来,你们是讲道理的,与司徒生之流不同。若是将来查出夫君与余正梅的死并无关系,希望你们可以履行承诺。” “那是自然。大姐恩怨分明,不然也不会在南浔树立威望。”说着,阎良姊便已经收拾好屋子,转而看着她道,“姑娘,大姐陪你去街上走走。月份大的女人需要多走动,这样才更方便生产。”龙嫣点头称是,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阎良姊空出左手,右手搀着龙嫣的左臂。旁人看来只是一对情深意浓的姐妹,但习武之人一眼就能看出,阎良姊其实已经摸住了她的穴位。但凡龙嫣稍稍有些不轨,阎良姊就能瞬间卸掉她的左臂。 龙嫣自然在街上逛得并不自然,受人胁迫的滋味毕竟不好受。而与她终日奔波相比,韩啸月这两个月来却闭门不出,终日待在草庐之中。他整日研究着许先生和神医夏侯摆下的棋局,两个月来竟真的看出了些门道。其实,“天外飞仙”局在棋局之中并不常见,下棋高手对决也很少能遇到棋逢敌手之时刻。 “‘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以虚击实,借力打力。不可冒进,不敢逶迤’这十六字的真正用意,我终于明白啦!”韩啸月大笑一声道,“他们在枯禅寺摆下的局,犹如这棋盘上的局。我若拼劲全力,便是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叫别有用心者坐收渔翁之利。不如退而不进,守而不攻,待他们自行瓦解。而后假意赴会,以敌制敌。以直报怨,果断决绝,方能化险为夷!”想到此,韩啸月不禁起身来到众排位前道。 “诸位前辈在上,啸月在这草庐之中终于领会诸位之指点,顿开茅塞。他日化险后,定当回来祭拜!”说着,跪倒在地拜了三拜。而后再度起身,将草庐门推开。他知道,出入铸剑冢对于自己来说已经不足以成为阻碍,自己亦可来去自如。“现在来看,铸剑冢依然不失为一个可以长期隐居之所。待我依照那十六字言救回嫣儿,就回来在此处耕种生活,从此远离凡尘!嫣儿,我来了!”说罢。韩啸月兴高采烈爬上断崖,往铸剑村而去。 铸剑村中此刻沉浸在一片哀伤之中。今日正是族长下葬之日,村中人早已抬起棺材,由族长之子许恭勤带领着往墓地走去。韩啸月翻上断崖,见村中人人披麻戴孝,远处唢呐声起,登时预感不好,赶忙向人群跑来。许恭勤正怀抱父亲的灵位走在前头,众村民见韩啸月跑了过来,纷纷议论道。 “这不是韩啸月么?” “他没死?他其实还活着啊!” “他没死,咱们的族长可是冤死啦!” 许恭勤听到村民议论回头去看,却见韩啸月已然走到近前。一想起之前韩啸月那般功夫,他自然心中还有惧怕。但眼下父亲因他而死,悲痛之情涌上心头,便也顾不得害怕,一脚踢在韩啸月的身上,跟着大骂道:“你他妈没死啊?你他妈怎么没死啊?爹啊,这个臭小子没死,您老可冤死啦!”然而,许恭勤脚力不济,根本并未将他踢倒。许恭勤说着,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了起来。韩啸月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并不知道,族长正是因他而死,众村民将来龙去脉与他讲来。 那日他重返铸剑冢,族长带领全村杀猪宰羊,在断崖处等候他的归来。然而一等就是十日,却等不来他。族长以为他二次返冢,想是出了事,心事便愈见沉重,整日念叨着“铸剑村英气又没了”、“铸剑村为何等不来一个英雄”之类的话语。久而久之,积怨成疾。就在三日前,族长终于病倒。然而,全村唯一的一个郎中被绑走后就没了音讯,只一个晚上,族长就离开了人世。 韩啸月听完,一阵惋惜道:“无辜又牵连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韩某愧对铸剑村!”说罢,上前想要将将许恭勤搀扶起来。许恭勤大喝一声,将他的手臂甩在一边,却并不领情。 韩啸月见状,深施一礼道:“韩某在铸剑冢冥想,不知不觉竟忘了时辰,不觉间两月已过。族长仁义,日夜在断崖处迎接韩某,韩某未归,确是有负众望!韩某愿以父礼事之,以报族长恩德!”说罢,再次搀扶许恭勤。终于,他不在反抗,便由韩啸月搀扶着起身。韩啸月走到棺旁,接过棺的一角道,“韩某抬棺,愿族长在天之灵保佑铸剑村!”说罢,一众村民涕零良久,送葬的队伍得以继续前行。 第二百三十三章 负气被逐 韩啸月在铸剑冢闭关两个月,却急坏了铸剑村的族长。他以为,韩啸月二次返冢未归,定是死在了里面。原本以为韩啸月的出现,便象征着铸剑村的“英气”再现。却未想到,最终还是“死”在了铸剑冢,一时积怨成疾,竟撒手人寰。 众村民将族长下葬后,韩啸月返回朱氏家中辞行。朱氏开门,见韩啸月深施一礼道:“朱大姐,我是来跟你辞行的。”朱氏见他去而复返,笑道:“早就说公子不是一般人,连着两次进入铸剑冢居然全然无恙。族长入土之时,你可去了?” 韩啸月点头道:“出来之时正好赶上族长入土。你为何没有来呢?”朱氏笑道:“我从来就不是铸剑村人,根本没有资格去。话说回来,我家男人若是有你一半的本事,也不会留我一人在这受罪啦!”说着,低下头略带愧疚道,“公子,再怎么说人是在我身边被绑走的,说什么我也有责任。可是......我有心赔你些银两,却被你给......那是我们家仅有的银子啦!”说起那些银子被韩啸月一怒之下销毁之事,朱氏心中还是有些后怕。 韩啸月听罢摆摆手道:“那日是我太过鲁莽了。今日想想,原本你也并没有义务与那贼人争斗,谁能想到会有贼人来犯呢?即便是全村村民一起上,也不是那贼人的对手。所以,真正关键之处,还是在我想的不够周全!”朱氏道:“不过,我看那人对龙嫣姑娘倒是客气,想必他也是对你有几分忌惮,不敢真正得罪了你吧!” 韩啸月点头道:“司徒生可是个十分识时务之人,他从他师父口中得知了我的底细,便不敢与我直接冲撞。他这种人,比真小人更要可怕的多。”说着,看着朱氏道,“韩某有最后一事相求。”朱氏点头道:“你说吧,能做的我一定做。” 韩啸月道:“此事不难,只需你将这封书信带往县城,托付给可信之人。若是有东去汴京的商队,将书信带往汴京送到唐王府上即可。”说着,将一封写好的信递到了朱氏的手上。朱氏听罢,眉头一皱道:“给唐王的书信?若是十分重要,只怕路途如此遥远,中间会出什么岔子吧!” 韩啸月摇摇头道:“不会的。若果真如你所想,到不了唐王的府上,那便是天意了!”说着,叹口气道,“我要去的地方,不知比铸剑冢凶险几倍。还是感谢你对我妻子几日来的照顾,请再受我一拜!”说罢,便再施一礼。朱氏赶忙拦下道:“好啦!你这般叫我更是无地自容了。” 正说着,只听朱氏家门外一阵叫嚣。跟着,便见许恭勤手持棍棒带领村民冲了进来,一见面便喝道:“韩啸月,今日你就算杀了我,我也决不容你在铸剑村多停留一刻,马上给我滚!”说着,身后村民个个正气凌然,一副准备慷慨赴死的模样。朱氏见状道:“许恭勤,你父亲将他视作‘铸剑村英气’,说他是英雄。怎么父亲刚走,你就来赶人啦?” 许恭勤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你跟他,都是外乡人。若是再多说一句,就跟他一起滚!”说着,注视着韩啸月道,“怎么,给我个痛快话吧!到底走是不走?”韩啸月沉吟片刻,向着众人深施一礼道:“韩某给各位添麻烦了!不用赶我,我本来就是准备辞行的!”说罢,拨开众人便离开了朱氏的院子。 许恭勤和朱氏,以及一众村民一直跟着韩啸月到了村口。韩啸月回头道:“临走之际,我有一言。其实,铸剑冢英气一直都在,铸剑冢中一直有人居住,他就是剑师许久让的后人。”众人听罢,一阵哗然。对于此,许恭勤即使再不相信,也无从反驳。毕竟,所有人当中,只有他是真正下过铸剑冢的人。韩啸月继续道,“所以,族长并未离你们而去,他只是去铸剑冢找你们的先人了。若是诸位有心意,每年在断崖对着先人祭拜。只要如此,铸剑冢的英气便会一直护佑铸剑村!”说罢,韩啸月便不顾身后村民之议论,几步便离开了。 韩啸月并不是非要留给他们如此多的悬念,只是铸剑冢之事太过复杂,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楚。唯有叫他们自己理解,方能明白。铸剑村的村民一头雾水,目送着韩啸月远去的背影。许恭勤哼笑一声道:“故作神秘!”说罢,便转身回去了。众村民见状,也纷纷嘟囔着往回走。 韩啸月刚走出村口不远,只听前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道:“韩大哥!”待他细细去看时,只见两个身穿粗布衣衫、百姓模样的人向他跑来,其中一人坐在一辆六轮车上。韩啸月定睛再看,居然是李景贤和阿秋二人。 “景贤!是你吗?”韩啸月一扫之前灰暗的心情,几个箭步冲了上去。两人似故友重逢,又似家人团聚,抱在一起不知如何是好。两人就只是这样抱在一起,不多说什么,也来不及多说什么。阿秋笑盈盈站在一边,怀中抱着一个不到半岁的婴儿。“景贤,这是你的孩子?”说着,韩啸月看了看阿秋怀里的婴儿。 李景贤点头称是道:“不错!阿秋,快来让韩大哥见见咱们的彤儿!”说着,阿秋上前,将怀中孩子往外一递。韩啸月看着这孩子一双大眼,像极了李景贤的那种精神劲儿。“彤儿?所以,是个千金?”韩啸月问着,伸手摸了摸彤儿的脸蛋。阿秋点头道:“不错,韩大哥,是个女孩。” 韩啸月笑道:“三年来,你们都有孩子了!”言语中,满是钦羡。李景贤看了看道:“怎么不见嫂嫂?”韩啸月回头看了看,见村民都已散去,便一指前方道:“咱们先走吧,边走边聊。” 李景贤拉着韩啸月道:“韩大哥,前面那个村子,是否就是铸剑村?”韩啸月点头称是。李景贤继续问道,“那铸剑村里是不是有个铸剑冢?”韩啸月依旧点头称是道:“我也正要问你,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先生托梦 韩啸月被铸剑村村民驱赶离村,却在村口不远处遇到了正在赶来的李景贤、阿秋夫妇。两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彤儿,惹得韩啸月一脸的钦羡之情。韩啸月不解,因何会在此地偶遇李景贤,便问道:“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李景贤听罢,神秘一笑看着阿秋道:“媳妇,我说的没错吧!韩大哥确实给我托梦啦!”韩啸月听罢,被说得一头雾水,不知他所言何意。阿秋解释道:“韩大哥,这不是嘛!两个月前的一个夜里,景贤在床上睡的正香。突然间从梦中惊醒,说是你给他托梦了!” 李景贤继续解释道:“韩大哥,我梦得清清楚楚,你在一个断崖之中呼唤着我的名字。‘景贤,你在哪儿?韩大哥遇到麻烦了’……”跟着,李景贤模仿起梦境中的韩啸月。韩啸月听罢一愣,心中暗道:“这哪里是梦境?分明就是两个月前,重返铸剑冢后的自己所思所想啊!” 李景贤见他听得入神,继续道:“梦中你提到了自己在一个叫铸剑冢的地方,醒来之后我去询问,果然是有这么一处地方。我怕你确是有了麻烦,就和阿秋赶紧找了过来。”韩啸月听罢笑道:“看来,是两位先生在天之英灵为我找来了你!”说着,便把许先生和神医夏侯之事与他讲来。 李景贤听得啧啧称奇道:“如此说来,明通大师就是溶洞和铸剑冢之主人、《剑华本纪》著作者剑师许久让的后人!这江湖之中多少恩恩怨怨,原来都是出自他之手。”韩啸月点头道:“然而,就在家父遇害之后,许先生所做的所有决策都是在弥补此过错,也真是难为他了。再想到他以先人之礼事父,我更是没什么怨言了。” 李景贤道:“那......嫂子的事,韩大哥打算如何解决?”韩啸月道:“‘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以虚击实,借力打力。不可冒进,不敢逶迤’。景贤,你可知这十六字是何用意?”李景贤摇摇头,韩啸月继续道,“这次,我所遇到的强敌不是一人,也不是十人,会是百人、千人之众。我绝不能再以过去的办法硬拼,只能以这十六字言为尺,权衡多方利弊。简单来说,那就是‘以敌制敌’!” 说着,三人便已走出铸剑村十里开外。日落之处有一处酒肆,三人围坐在酒肆中的一张方桌前,叫来了酒肉。阿秋坐在一旁哄着彤儿入睡,李景贤则与韩啸月彼此举杯,继续聊了起来。 李景贤注视着韩啸月道:“韩大哥,怎么个以敌制敌呢?”韩啸月饮下一杯酒道:“以敌制敌,便是我从那棋局之中悟出的道理。他们人多势众,多方势力盘根错节,彼此之间又还有着旧仇怨。只要我不出现,嫣儿便无性命之忧。长此以来,他们之中定生嫌隙,考验的便是我们之中谁的忍耐力更强。” “所以,你打算等他们自相残杀?”韩啸月点头道:“唯有等他们自行瓦解这所谓的联盟,我们才有胜算。”说着,韩啸月举起酒杯道,“景贤,此番韩大哥重返枯禅寺,可谓是凶多吉少。韩大哥身边舍你之外,更是没有谁敢站出来为我出头了。你愿不愿意陪韩大哥走一遭?” 话音刚落,还未等李景贤说话,只听阿秋一声咳嗽,招呼着李景贤道:“景贤,你过来,彤儿好像尿裤子了!”李景贤应了一声,晃着轮椅来到阿秋身边。“彤儿,你怎么又尿裤子啦?”李景贤说着,娴熟的从包裹里取出一条崭新的方布,裹在了彤儿的身上。接着,将尿湿的方布举起,晾在一旁。 阿秋一边将方布裹严实,一边用余光看着韩啸月低声道:“景贤,你们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怎么,你打算应下?”李景贤想了片刻道:“韩大哥眼下没有亲人和朋友,用得着的就只有我了。两个月前,两位先生托梦将我召唤至此,那便是有此安排。我若不去,只怕白白叫韩大哥伤心。” 阿秋点头道:“你也听到了,这次可是凶多吉少。听说,主人已经带着迟海、小婉也来了。到那时交起手来,我是帮你还是帮她?”李景贤笑道:“沐雅沁已经将你赶出芳草卉,你已经不是芳草卉的人了,当然是帮我们啦!” 阿秋拉住李景贤的手,认真道:“景贤,我没跟你开玩笑。此事,你还是小心为妙。且不说你现在坐在轮椅上,算半个废人,更何况我们还有彤儿......所以,你我最好都不要牵扯进来,”李景贤听罢,看了看阿秋怀中的彤儿,心中纠结了起来。一方面是对自己恩重的韩大哥,一方面是自己最爱的妻女。自古忠义难两全,兄弟情和亲情也从来很难兼得。“媳妇,此事权且交由我来做主吧!”说罢,便回到了韩啸月身边。 韩啸月看着李景贤笑道:“怎么,又尿裤子啦?有了孩子就是这样,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细细算来,嫣儿应该也快要生产啦!”说着,韩啸月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李景贤点头应和道:“不错,有了孩子就是麻烦。”说着,举起一杯酒道,“韩大哥,咱们分开三载,今日能在铸剑村遇见,可为缘分不浅。为了咱们的情谊,景贤敬你一杯!” 两人一饮而下,韩啸月一擦嘴道:“咱们能见面,全赖两位先生之引导。此番,韩大哥所求之事,景贤是否......”李景贤打断道:“韩大哥,我跟你说句实话。我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无非就是有妻有子,生活自足。或许,诚如你所言,此番去枯禅寺凶多吉少。即便如此,我依然相信韩大哥可以逢凶化吉,顺利将嫂嫂救出。这次,景贤虽不能同行,但景贤愿尽绵薄之力,将所记下的《剑华本纪》之内容复写下来,以供韩大哥这几日之修炼!”说着,大叫一声,“掌柜的,麻烦取来纸笔一用!”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辞而别 韩啸月再见李景贤、阿秋夫妇,心中甚是开心,在酒肆之中二人一番畅谈。然而,在谈及韩啸月希望李景贤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时,李景贤言语之中流露出来的,似乎并不希望与其同行。一来此行凶多吉少,二来景贤有妻有子,实在不敢再有任何闪失。 “韩大哥,景贤虽不能同行,但景贤愿尽绵薄之力,将所记下的《剑华本纪》之内容复写下来,以供韩大哥这几日之修炼!”说着,李景贤大叫一声,“掌柜的,麻烦取来纸笔一用!”随着喊声,掌柜送来纸笔,李景贤即刻奋笔疾书了起来。 韩啸月听得出来,李景贤言下之意是不准备与自己同去枯禅寺。然而,这一切确实也在自己意料之中。毕竟他现在并不是曾经的孑然一身,有自己的家庭和亲人。若要他为自己涉险,即便是他愿意,阿秋也不会同意。“或许,我的请求太过唐突!”想到此,韩啸月握住了李景贤写字的手,抱拳道:“景贤,不用写了。韩大哥所求之事太过失礼,权且当我没说吧!你我是好兄弟。来,干了这坛!”说罢,韩啸月竟直接举起酒坛,仰起头来“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李景贤见状,心中也不是滋味,抄起身边的酒坛跟着道:“韩大哥,景贤永远是你的好兄弟!”说罢,跟着也同喝了起来。这一坛酒不光是表明自己的歉意,也是在对韩啸月表明,自己之立场。韩啸月此刻需要的不只是他的力量,更是他的支持。既然无法助他一臂之力,那便要用力支持。 两人喝罢,将酒坛置于一边。阿秋上前道:“景贤,你见到韩大哥高兴,也不要喝太多酒。我跟彤儿先去睡了,你们过一会儿也各自休息吧,以后有的时间。”李景贤点头称是。韩啸月目送阿秋离开,见李景贤还在飞速默写着脑海中的《剑华本纪》篇章,便摆摆手道:“景贤,不要再写了。现在世间仅存的一卷《剑华本纪》不在中原,我希望保持这个现状不要变。” 李景贤道:“可是,韩大哥只身一人去枯禅寺,若没有《剑华本纪》傍身,我怎放心呢?”韩啸月笑道:“只怕到时,你手书的这几卷《剑华本纪》非但没有起到傍身的作用,反倒成了我的催命符。那些人不知多想从我口中套得《剑华本纪》的下落,咱们不能给他们落下口实。”说罢,将李景贤所写手书握在手中死了粉碎道,“今夜,你我二人不要谈论《剑华本纪》了,你我好好喝一顿酒,不醉不休!”李景贤知道,虽然妻子阿秋刚刚才嘱咐过自己不要贪图酒醉,但韩啸月既然提出,便也不好拒绝。两人推杯换盏,一直喝到了后半夜。最终,两人酒醉后伏案而睡。 第二日,阿秋醒来抱着孩子来到酒肆,却未见韩啸月,只见李景贤一人伏在桌案。“景贤!景贤!”阿秋连叫三声,将睡眼惺忪的李景贤叫起。阿秋继续道,“你别睡了!韩大哥去哪儿了?”李景贤听罢环顾四周,却不见韩啸月的踪迹,当即酒醒了一半。 “韩大哥……韩大哥呢?”李景贤起身找来掌柜问道,“掌柜的,昨夜跟我一起饮酒的人现在何处?”掌柜摇摇头道:“那人天刚亮就走了,临走之时把账结了。” 李景贤暗暗道:“韩大哥这是不辞而别啊,是不是对我昨夜所言伤了心?”阿秋摇摇头道:“韩大哥岂会在意你所言?依我看,他定然是不想与你当面辞行,以免受分离之苦吧!” 李景贤听罢,面露落寞之色,摇着六轮车离开酒肆。放眼去看,东方阳光刺眼,韩啸月早已没有了踪影。李景贤只得如此,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聊作思念。阿秋抱着彤儿走了出来,看着李景贤此等模样,更是有些心疼和后悔。“我不让他去,是为了我们这个小家,本无过错。但为何还是有一丝的悔意呢?难道,我实在不该阻拦?”想到此,阿秋上前道:“景贤,如果你放心不下他,就去追吧!我跟彤儿就在此地等你,等你们一起回来!” 李景贤看着彤儿熟睡在阿秋怀中的样子,笑着摇摇头道:“韩大哥既然决意独自面对,我追不追并不会有什么二样。我有你,还有彤儿,你们才是我最应该在乎之人。”阿秋听着这些话,心中甚是暖和。突然,她想起了曾经在潭州遇到过的唐王李氏兄妹,赶忙道:“对了!即便咱们不好亲自出面,但可以去求一个人啊!” “求人?求什么人?”李景贤早将李氏兄妹忘到了一旁。阿秋提醒道:“就是唐王李氏兄妹啊!他们三人不是与韩啸月关系甚好吗?你还记不记得,曾经在潭州之时,他们曾聊起过儿时往事。看得出来,他们关系不一般。既然咱们没有办法去枯禅寺助韩大哥一臂之力,咱们可以去汴京去求李氏兄妹出面调和啊!” 李景贤听罢,脸上表情渐渐舒展,继而笑道:“对啊,这个办法好!李氏兄妹毕竟是皇族之后,也曾经在潭州调和过各门派冲突,想必与韩大哥为敌者都要卖个面子。”说罢,摇着六轮车道,“那咱们事不宜迟,需要赶紧将此事告诉他们!”阿秋笑道:“看到你如此开心,我也就满足啦!”说着,便与李景贤踏上了东去的路程。 他们想着求助李氏兄妹。然而,唐王李氏兄妹的日子并不好过。自从唐国降宋之后,唐国皇族被举家迁往汴京。第二年,就从唐王被贬成侯爵。虽然俸禄颇荫,却受尽歧视,就连汴京开路小吏都不将他们李氏一族人放在眼中。侯府素日里门可罗雀,凄凉的很。第三年,“唐王”李煜便郁郁寡欢,得上了忧郁之症。看病情,恐怕已时日无多。 依照礼制,李氏一族虽被降为侯爵,但侯府却依然可以请太医前来为侯爷诊治。然而,李煜自觉卑微,不愿因此在众臣之前抛头露面。李氏兄妹拗他不过,只得委托江湖郎中前来诊治。几番诊治,只见平稳却不见好转,使得三人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百三十六章 心病难除 韩啸月不辞而别,李景贤自知无法助他,便寄希望于被贬谪汴京的李氏兄妹。然而,李氏兄妹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唐王染上了阴郁之症,却执意不肯惊动太医,只得请来江湖郎中问诊。故而,三兄妹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侯府之中,李煜闭着双目躺在榻前。三年来,李煜须发皆白,仿佛日子过了三十年一般,尽显老态。李仲宣和李仲仪坐在床边,李仲寓将郎中送出府去。一边走着,李仲寓一边问道:“先生,家父这病到底还能不能好?”那郎中并不讳言,摇摇头道:“令尊贵为侯爵,理应请奏皇帝陛下派来太医医治。令尊病不在身,而在于心,心病仍需心药来医。我的医术实在有限,真是怕耽误了令尊的治疗啊!” 李仲寓道:“先生,何谓之心药啊?”郎中道:“侯爵大人的诗词广为传唱,尤其是那句‘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足见得侯爵大人心中愤懑难消,思念故土之情。若要救下令尊之性命,唯有返回故土,方有转机。” “返回故土?”李仲寓叹口气道,“先生,说来容易,做起来难。想那宋帝,他怎肯放我们回归故土?从唐王降至侯爵,就已表明宋帝之决心,下一步恐怕就是要灭门啦!”郎中摇摇头道:“皇帝陛下虽然生性猜忌,但只要于他没有了威胁,便不会夺人性命,你看那石守信、赵准......”说着,突然捂住嘴笑道,“糟糕,在下失语啦!在下方才可什么都没说,公子可勿要传扬出去啊!” 李仲寓笑道:“我李仲寓岂是那种长舌妇人?”说着,二人来到府门前,李仲寓一施礼道,“先生,除了返回故土,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郎中回礼道:“事在人为,在下还是希望公子可以请来宫里的太医为令尊医治。”说着,想了片刻继续道,“其他的,便没别的法子了。公子记得稍后去拿药,照方服药。在下的药方只可治标,无法治本,公子三思啊!” 李仲寓听罢,叹口气在施一礼道:“好吧,那就恕不远送啦!”郎中回礼道:“告辞!”说罢,便转身离开。 “这可如何是好?父亲最后的尊严便是不求宋廷,若是违背他的意愿请来太医,难保他不会配合治疗。一怒之下再惹了宋帝不悦,别引来杀身之祸。这可如何是好啊!”李仲寓一边想着,一边慢步返回李煜房中。李煜见他进来,强撑着坐起,斜靠在床边道:“仲寓,先生都跟你说什么啦?” 李仲寓见父亲对自己的病情十分关切,不敢如实相告,只得施礼道:“父亲,先生说你身体并无大碍,主要症结是在心中。先生嘱咐,叫你不要闷在家里,多出去走动走动,多多与人交谈。不要触景生情,多想一些美好的事情。” 李煜听罢,苦笑一声道:“出去走动,到那里走动?走到哪里,为父都感觉到憋闷!与人交谈,为父与何人交谈?昔日旧臣没有一个来我府上探望,都忙不迭效忠新主子!美好的事情,哪里来的美好的事情?你们三人老大不小了,却都没有成亲!我......”李煜一口气说了一大段,险些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急的一阵咳嗽,三兄妹上前赶忙轻抚着他的胸口。 待他喘上这口气,这才慢慢躺下,边躺边道:“唉!闲梦远,想来南国正芳春啊!咱们来到汴京已经三年了,为父只盼着你们兄妹三人早一日成家,给咱们李家传宗接代,顺便冲冲晦气!”兄妹三人听罢,彼此相顾,不知如何开口。 李仲仪率先开口道:“父亲不要神伤啦!我们兄妹三人先去抓药,回来之后服下,然后我们陪着父亲在院中散步可好?”李煜点点头,拉住李仲寓道:“好,你们兄妹俩去吧,留下仲寓陪我。早去早回啊!”李仲仪听罢,同李仲宣深施一礼,便推出门去。 出得侯府,两人往李氏药铺走去。李氏药铺亦是药师庄在汴京的一处分号。凭着李氏一族在江湖上的地位,李掌柜是为数不多的、对李氏一家十分客气之人。李掌柜也曾在南唐做过官,降宋之前就来到汴京经商,故而常言“我们算来也是本家”。 两人一边走着,李仲宣一边道:“妹妹,咱们家现在确实需要一点喜气,来冲一冲父亲的心病。我与大哥都是男子,且都早已心有所属,唯独你最让我们放心不下。不如,就不要再等韩啸月了吧!”李仲仪摇摇头道:“哥,我马上就二十四岁了,也就是约定之日。若是在我二十四岁生日那天他不来娶我,我再嫁不迟啊!” 李仲宣道:“哥觉得,那个陈臣就不错。他本可以投靠宋廷,继续做殿前司,或者更大的官职。可为了你,他现在只做了一名普通的典狱长。而且,他一直以来无怨无悔追随着咱们李家,你是不是......”说着,停下来看着李仲仪。李仲仪瞥了他一眼道:“好啦!只要我一过生日,韩啸月不来娶我,我便嫁给他,给父亲冲心病!”李仲寓笑道:“哥哥可没有强迫你啊!仲仪,你能有此心,为兄甚是欣慰。” 李仲仪白了他一眼道:“话说回来,你们这当兄长的不成亲,妹妹哪敢僭越?我知道,你们喜欢的都是前朝老臣之女。眼下他们都投靠了宋廷,恐怕是不会再答应你们的亲事吧?”李仲宣笑道:“那有什么办法?当年可是他们非要攀这门亲事,这才使我们彼此爱慕。如果他们反悔了,那我就要硬抢了!”说着,做出一副抢夺的动作,逗得李仲仪哈哈大笑。 突然,李仲仪收起笑声并停下脚步,将李仲宣拉到一旁道:“哥,快躲起来!”说着,两个人躲在角落之中。李仲宣不明就里,楞道:“怎么......”李仲仪不等他发问,用手一指李氏药铺道:“哥,你看那是谁?” 第二百三十七章 跟随行踪 李煜身患阴郁之症,李氏兄妹为其请来郎中诊治。李仲宣和李仲仪出门,往李氏药铺而去照方拿药,却在门口突然停下。李仲仪用手一指李氏药铺道:“哥,你看那是谁?” 李仲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见正是龙嫣和阎良姊二人的背影。“她......不是韩啸月的妻子龙嫣姑娘吗?怎么跟一个陌生女子在一起?”李仲仪道:“看她们貌合神离,不像是密友关系吧!” 李仲宣看了一阵,点头道:“妹妹,不用猜了。那陌生女子是她的仇家无疑。”说着,指了指阎良姊搀扶着龙嫣的右手道,“你看,那女子右手虽然搀扶着她,却手握着她的脉门,明显是为了防止她逃走。”李仲仪听罢惊道:“这么说,韩啸月与她走脱了?”话语中喜忧参半,心中甚是矛盾。 李仲宣点头称是道:“依我看,韩啸月定然是被什么事拖住了,这才给了她们可乘之机。据说,他们游历江湖,啸月不一定身在何处。此刻的他,定然十分担心!”李仲仪想了片刻道:“那......咱们要不要救她?” 李仲宣摇摇头道:“光看背影,你可知那女子是谁?她们有几人?咱们三兄妹如何救法,必须从长计议。不如先静观其变,起码先知道龙嫣姑娘的住处再说其他。” 正说着,只见龙嫣二人转过身来,着实惊了李氏兄妹。李仲仪道:“哥哥,快看!龙嫣姑娘居然怀孕了!”李仲宣点头称是,继而看了看她身边的陌生女子,一眼便认了出来道:“仲仪,她身边的女子是南浔七圣女的大姐阎良姊。她一直以仁义布于四海,怎么会做此绑架妇孺之事呢?” “阎良姊?”李仲仪看着李仲宣道,“早就听闻,江湖盛传是韩啸月杀死了余正梅嫁祸汉昇堂。难不成,是阎良姊信以为真了?”李仲宣道:“阎良姊绝不会错怪一个好人,若她信以为真,龙嫣姑娘不会活到今日。看来,她留着龙嫣,是在等着韩啸月的到来。她要看到一个真相。”说着,李仲宣拉起李仲仪道,“妹妹,我回府上叫来大哥,你且在此等候。我们没来之前,万万不可轻易行动!”李仲仪点头称是。 然而,李仲宣刚离开不久,龙嫣便与阎良姊抽身准备离开李氏药铺。李仲仪见状,心中暗道:“不好,她们要走!若是放走她们,想再要遇见可就难比登天啦!”想到此,便顾不得二哥所托,赶忙起身跟在她们身后。 这一路上,龙嫣与阎良姊走大街、穿小巷,有说有笑,根本不似绑架与被绑架的关系。李仲仪跟在她们身后有一段距离,自认为完美,却并不知道,阎良姊早就发现了有人跟踪。“龙嫣姑娘,我需要你的配合。麻烦请与我假装说笑......”阎良姊说着,故意放大了些声音道,“女人这辈子青春苦短,有些事必须要在三十岁之前做,否则会后悔一生!” 龙嫣一愣道:“什么配合?还假装说笑?”阎良姊脸上保持微笑,口中道:“有人跟踪我们,不知是敌是友。照我说的做,否则,我恐怕也保护不了你!” 龙嫣听罢,想了片刻,大声道:“大姐,你说的有道理。只恨我父亲死得早,没人告诉我这些道理。大姐,以后你我就算是亲姐妹啦!”阎良姊笑道:“好啊,龙嫣妹妹。”说着,两个人便开始围着所住客栈绕起了圈。 “龙嫣姑娘现在怀有身孕,想必是逃不能逃。可是,明明被人掐住了脉门,却为何如此亲昵?”想到此,李仲仪心中更是有些担心,觉得似乎是哥哥看走了眼。也许他二人本就是一对密友,也根本不存在掐住脉门之说。“如果他们真的是密友,那就说明......啸月也在汴京!”李仲仪想到此,心中不禁有些激动,“可是,他为何来了汴京,却不来找我们?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想我们吗?” 李仲仪想着想着,便有些走神。渐渐地,她竟忘了应该保持距离,居然越走越近。突然,一只大手从身后抱住了李仲仪。李仲仪甚至还来不及尖叫,便被那只大手抱得很远。“谁?”李仲仪刚要发问,却见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待她回头去看,却见是李仲寓和李仲宣两人。 “哥,你们来啦!”李仲仪说着,看着李仲宣,一指前方道,“她们有说有笑,似乎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啊!”李仲宣有些生气,面色严峻道:“仲仪,不是说了不让你来吗?你因何不听我话呢?”李仲寓点头道:“刚才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差一点,你们就要撞上啦!” 李仲仪此刻还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早已被发现,便火速与李仲寓和李仲宣离开现场,返回府中。直到府门完全关闭,两兄弟才长出一口气。李仲宣道:“仲仪,她们发现你了。”李仲仪一愣道:“不会吧?我离她们那么远,怎么会......” “傻妹妹,她们在跟你兜圈子,你没发现吗?”李仲宣细细讲来道,“她们假装有说有笑,其实是为了麻痹你的防范。带着你兜圈子,是打算寻找合适的时机将你制伏。若不出我所料,一定已经有她的同伙正在赶来的路上。咱们若再晚走半刻,就全被包围了!” 李仲寓补充道:“二弟一来找我,听说留你在那里,我就觉得不妥。果然,还是险些叫你出了危险。这样,你留下来照顾父亲,我们二兄弟去抓药吧!”李仲仪面露失望之情,只说了一声“哦”,便转身回到李煜的房间。 她所失望的,不是因为两个哥哥训斥了自己,而是因为自己方才所想的,韩啸月就在此处,根本就是自己的幻想。其实,龙嫣确实是被阎良姊所绑架,韩啸月也根本就不在汴京。 李氏兄弟看着李仲仪落寞的背影,不禁也有些心疼。李仲宣看着李仲寓道:“大哥,咱们这么说她,会不会话重了?”李仲寓摇摇头道:“不重!咱们必须要让妹妹知道,此生她与韩啸月根本没有可能。”说着,推门而出道,“走吧,还是先给父亲抓药要紧!” 第二百三十八章 威逼诱说 李仲仪跟踪龙嫣和阎良姊,却早被阎良姊所发现。她二人假意说笑,带着李仲仪兜圈子,准备找准时机将李仲仪制伏。所幸,被赶来的李氏兄弟所救,才没有酿成大祸。“若不出我所料,一定已经有她的同伙正在赶来的路上。咱们若再晚走半刻,就全被包围了!”李仲宣如此分析。 的确,就在李氏兄妹离开之后,钟欢和蔡熙紧随而来。“大姐,听说有人跟踪你们?人在哪里?”钟欢说着,前后打量着。阎良姊笑道:“人已经走了。我没有看清楚相貌,只知道是一位姑娘。” “会不会是芳草卉的人?他们那个什么主人沐雅沁,看上去对韩啸月留有余情,别是想趁机私自放走龙嫣!”钟欢说着,瞥了一眼龙嫣。龙嫣哼笑道:“那个女人,恨不得我遇害。她会救我?”说着,摇摇头道,“你啊,头脑简单!” 钟欢心中不服,一撇嘴道:“谁知道你们二女共侍一夫,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龙嫣听罢,大骂道:“你给我嘴巴放干净一些!什么‘二女共侍一夫’?我呸!” 蔡熙拉了钟欢一把道:“二姐,你看你都说了些什么?”钟欢喝道:“怎么!现在就是他韩啸月嫌疑最大!你放心,若是有朝一日证明他们夫妻二人是清白的,我钟欢给他们道歉便是!”说着,一拂袖便离开了。 蔡熙看着钟欢离开的背影道:“大姐,你觉得会是谁?”阎良姊摇摇头道:“这个......咱们需要去问一问明白人!”说着,便拉着蔡熙和龙嫣,往客栈后院走去。 客栈后院马厩之中,躺着一个全身污秽、一脸血污之人,此人正是耿艳春。司徒生将耿艳春安排在客栈的马厩里,意在从心理上羞辱于她。此刻的耿艳春已经人不似人,贵不似鬼,全身散发着恶臭,惨状无以言表。耿艳春此刻正躺在地上发呆,突然听到有人打开了马厩的大门。 “谢谢小二了。”阎良姊道谢。店小二一脸狐疑道:“这马厩之中的女人到底是你们什么人?为何如此狼狈不堪?这可是天子脚下,私自看押是犯法的!”蔡熙掏出一颗碎银道:“小哥,当问则问,不当问则不问。有些话,万万不能对外人道!”店小二听罢,微微一笑,接过银子赶忙答是,便离开了。 阎良姊走入又脏又臭的马厩,不禁皱了皱眉,捂住了鼻子。蔡熙在门口拉着龙嫣,并不想进来,只在外面等候。耿艳春抬眼看了看,突然笑道:“大姐,听说你们南浔七圣女个个都是身世凄惨的姐妹。你现在看看我,是不是比你们谁都凄惨?”阎良姊笑道:“我们虽然身世凄惨,但都彼此忠诚。你可是芳草卉的叛徒,如今此等模样更是咎由自取。” 耿艳春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咎由自取’!”说着,玩弄着手中的稻草继续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到底效忠于谁?”阎良姊摇摇头道:“这个我不感兴趣,你还是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吧!我来这里只想问清楚一件事——龙嫣,在汴京到底有没有熟人?” “龙嫣在此地有没有熟人,你应该去问她啊。”阎良姊走近两步道:“燕子姑娘,你觉得龙嫣会对我们说实话吗?我既然问到了你,就是相信你能说出实话来。看得出来,你知道不少关于韩啸月的秘密,而你说出来的不过十之一二。难道,你受的罪还不够多吗?” 耿艳春笑道:“不用从我口中套话了,我真的不知道。即便我知道,我也绝不会告诉你!”阎良姊想了片刻,转身道:“如果我现在将此事告诉成松,你猜他会如何对你?” 耿艳春听罢,收起了笑容,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她身上的伤,十之八九拜成松所赐。成松下手更是无轻无重,在保证她不会丧命的前提下,总是尽可能的给她带来痛苦。在这漫长的两个多月的时光里,耿艳春每每想到此人,便会不由自主的全身发抖,眼光呆滞。阎良姊知道,自己固然对她下不去手,但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以成松之名作为恐吓。 可未成想,耿艳春非但没有因为惧怕而全盘托出,反而突然情绪失控,大叫道:“你去告诉他吧!快去啊!我耿艳春谁都不怕!就算是他来了,就让他打死我吧!”跟着,耿艳春如发了疯一般,大叫了起来,直叫得人后脊背发凉。阎良姊见状,推门而出道:“走吧,看来她是不肯说了。” 蔡熙道:“大姐,那怎么办?不知道对手是谁,咱们如何防范?”阎良姊笑道:“只要他们没有达成目的,便还会伺机而动。咱们提起注意,静候其变吧!”说着,三人准备返回客栈。 刚走了两三步,龙嫣突然感觉腹部疼痛,眉头便皱了起来,身子越发沉重,竟慢慢的就要摔倒在地。阎良姊突然停下脚步用力搀扶着她道:“龙嫣姑娘,你……”龙嫣不说话,脸上的汗珠如雨般落下,滴在阎良姊的袖子上。蔡熙赶忙找来一张方凳让她坐下,可她根本无法蹲坐。“大姐,她这是怎么啦?” 阎良姊回忆了一番道:“估计是刚才为了兜圈子,走得太快太急!快!咱们需要赶紧将她送到医馆去!”说着,扶起龙嫣向外走去。可龙嫣根本走不动路,一步一拐。阎良姊见状,索性一把抱起她道,“龙嫣姑娘,你忍一下!”说罢,便快速往李氏药铺跑去。 李氏兄弟来到李氏药铺,照方抓药,为父亲李煜抓取药材。李氏药铺与所有药师庄分店一样,有前堂和后院,后院的布置都是一模一样,都是由五间房围成。房门上从左手边起分别写着“温”、“热”、“寒”、“毒”四个招牌,是四间药房。第五间,便是可以入住的病房。李掌柜在前堂拿着药方,啧啧道:“难道,老唐王是害了心病?”李仲寓点头称是道:“不错,家父得了阴郁之症,整日寡欢。” 李掌柜点头道:“这些药服下后只有败火清瘟之功效,于心病可是没有半点治疗效果,二位公子可要考虑清楚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早产征兆 李仲仪暗中跟踪被阎良姊发现,故而拉着龙嫣加快了脚步。未成想,这样一来反而引得龙嫣动了胎气,腹中一阵疼痛。阎良姊和蔡熙赶忙抱起她往李氏药铺而来,请求李掌柜的救治。此刻,李氏兄弟也在李氏药铺,正在为父亲抓药。 “这些药服下后只有败火清瘟之功效,于心病可是没有半点治疗效果,二位公子可要考虑清楚啊!”李掌柜道。李仲寓叹口气道:“没办法,只能先如此了。我们也知道,服这些药只能起到一个心理暗示的作用,根本不能治本。那郎中说,叫家父多多走动,与人交谈,不要思念故国。可是,我们尚且怀念故土,更何况是父亲……” 李掌柜叹口气,一边拿药一边道:“二位公子回去给老唐王带话,就说咱们唐国子民都盼望着他能长命百岁……”李氏兄弟听罢深施一礼道:“谢掌柜,话我一定带到。” 片刻后,李掌柜将两大包草药交到李氏兄弟的手上,嘱咐道:“这两包是七日的药量,分七次煎服。另外,那郎中的建议甚是中肯,无论如何都要尽量让老唐王出来走动走动。若他其他地方不想去,便叫他来我这里,我亲自为他每日诊脉。”李氏兄弟深施一礼道:“劳烦李掌柜惦记啦!那我二人就先告辞了!”说罢,便要离开。 这时,只听门外一阵脚步急促,只见阎良姊一个箭步冲了进来道:“李掌柜,我又回来了。麻烦你快来帮我诊治一下,这姑娘兴许是要小产了!”李掌柜听罢,赶忙迎上来,端详了片刻道:“快!把姑娘抬到院中右手边第一间屋子!”说着,众人往后院跑去。 李仲宣看得真切,阎良姊怀中的女子正是龙嫣。“大哥,那个孕妇是龙嫣姑娘!”李仲寓听罢一愣道:“你可看清楚了?”李仲宣点头称是。李仲寓继续道,“她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要出人命吧!” 李仲宣道:“女人生产可是人生中的一大关口,稍稍不留意便会有性命之忧。大哥,咱们怎么办?要不去帮个忙吧!”李仲寓想了片刻道:“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要添乱了。这样,你带着药赶快回去伺候父亲煎服,我留下来打探一下情况。” 李仲宣浪迹江湖多年,在南浔七圣女面前还有几分薄面。他担心李仲寓留下会遇到这几人的刁难,因而希望留下的是自己,便道:“大哥,小弟我混迹江湖多年,名声在外。与这些江湖人士打交道是我所擅长,还是你回去吧!”李仲寓摇摇头道:“二弟,眼下你我都要混迹江湖了,大哥总不能一辈子不接触这些人。诚如你所言,阎良姊知道你名声在外,叫他发现了你反而多有不便。大哥就不一样了,她们并不认识我。” “可是,大哥……”李仲宣想告诉他,今后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这一时。却被李仲寓打断道:“好啦,快回家去吧!”说完,自己便转身往后院走去。李仲宣看着他的背影,提起两包药便匆匆离开了。 李仲寓来到后院,在门后听着屋里的动静。这间屋子是一间病房,里面并排有三张大床。此刻并没有其他患病者,众人便围在第一张床边。李掌柜搭在龙嫣的脉上细细体察,龙嫣则痛苦万分,眉头紧锁。阎良姊唤她姓名,却也得不到回应。 片刻后,李掌柜摇摇头道:“这不是小产,这是早产的征兆。”说着,看了看阎良姊和蔡熙道,“我来问你们,这姑娘是否摔倒过?亦或者,干了什么过重的活?”阎良姊道:“早些时候,我与她来您店里取药,回去的路上有歹人跟踪,我们的步伐便快了一些。会不会与此有关?” “岂有此理!”李掌柜突然大怒道,“一个孕妇,怎能走得快?你们这不是害人吗?没叫歹人伤到,反倒教你给害啦!”阎良姊听罢,心头一惊,赶忙拉着李掌柜道:“先生,那还有什么办法吗?这姑娘不能死!” 李掌柜甩开他的手道:“从脉象上看,这姑娘恐怕必须要把孩子生产下来,否则母子的命都保不住了!你们谁给做个打算吧,是否就在我这里生产?”阎良姊道:“如果眼下生产,是否能保住她的性命?” 李掌柜摇摇头道:“很遗憾。若是不生产,母子双亡。若是马上生产,腹中胎儿能活,这姑娘……怕是亦不能活了!”阎良姊和蔡熙听罢,彼此对视一眼。她们都未想到,龙嫣会在这种情况下生产。而无论作何选择,龙嫣都活不成。“这姑娘虽是韩啸月的妻子,但与我们并无瓜葛。若将来有朝一日证明韩啸月是清白的,我们南浔七圣女再搭上一条无辜的人命……这人命的债如何还得清?”阎良姊心中暗暗悔恨。早知如此,便不该带着龙嫣来到街上。 李仲寓在门外听罢,心中也为之一惊道:“这可怎么得了!啸月不在,便要和妻子天人两隔……”想着,不禁神伤落泪。 李掌柜等了片刻,见阎良姊还在沉思,不禁催促道:“姑娘,必须赶快做个决定。总不能叫他们母子在这里等死吧!若是你下不了决心,那我可不能坐视不管啊!”阎良姊看了看李掌柜,又看了看龙嫣。这个决定,她怎好去做?因为她不论如何做,都是要了龙嫣的命。 突然,只听龙嫣娓娓道:“我的孩子……请保住我的孩子……”说着,拉住阎良姊的手道,“大姐,韩啸月没有做那些事,他一直和我在一起,他真的没做……那些事……”阎良姊也拉住了她的手道:“龙嫣姑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这些?” 龙嫣喘着粗气道:“保住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阎良姊听罢,看着李掌柜深施一礼道:“好啦,保住孩子要紧,麻烦先生了。”李掌柜听罢,转身出去准备器皿。阎良姊拉住叮嘱道,“但是,也请务必留住姑娘的性命,拜托了!”李掌柜用力点点头。 龙嫣瞪着双眼,死死盯着屋顶,口中默默念道:“啸月,救救我……夫君,救我啊……” 第二百四十章 佳人已逝 龙嫣有了早产之征兆,腹中疼痛难忍。阎良姊和蔡熙赶忙将她送到了李氏药铺,而李掌柜也告知了其早产的风险。“若是不生产,母子双亡。若是马上生产,腹中胎儿能活,这姑娘……怕是亦不能活了!”情急之下,阎良姊只得同意他马上助产接生。龙嫣早已没有力气,只有口中念着:“啸月,救救我……夫君,救我啊……” 韩啸月此刻正席地躺在一处草垛边。李景贤已言明,不会随他去枯禅寺涉险,故而便打算先去凉城找赵准夫妇求来相助,先行南下。独自一人,脑海中难免就会想起夫妻二人抱着孩子、其乐融融之景象,三口之家甚是快活。“算着日子,嫣儿应该再过二三十日便要生产了。真不知是男是女,长得像我还是像她!”想着想着,便有些困意来袭,竟慢慢笑着进入梦境。 “啸月,救我……夫君,救我……”突然,韩啸月耳边响起龙嫣的声音。只见他猛地翻身坐起,那声音竟戛然而止。四处看去,却根本不见半个人影。“是幻觉?”韩啸月用力揉搓着两只耳朵,不敢确信方才所听到的声音到底出自哪里。“一定是我过于想念她了,才听到了她的耳鬓厮磨......一定是这样!”想到此,韩啸月拍拍身上的碎草屑,看了看前方自语道。 “嫣儿为什么会向我求救呢?怎么可能向我求救呢?只要我不现身,那些人断然不敢慢待她。我还正要慢慢规划着,如何破了枯禅寺的死局!”说着,韩啸月继续走着。他的下一站,便是凉城。 然而,韩啸月没有想到的是,他所以为的“幻觉”正是龙嫣留给他最后的一句话。 李掌柜找来两名助产女子,自己则在门前回避。助产女子协助龙嫣生产,而她根本使不出力气。如此一来,只这两女子用力,孩子如何能出得来?“姑娘,你用力啊!”助产女子急得大叫道,“你不用力,单靠我们如何能行?”阎良姊在旁道:“她早就疼得没了力气,还有别的办法吗?” 助产女子一擦汗道:“她不用力,我就只好破个伤口将孩子取出啦!”说罢,取来剪刀道,“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下去孩子也保不住!你们做决定吧!”阎良姊点头道:“那就麻烦了!”说罢,助产女子一刻不停,便将剪刀放在身边烛火上作消毒处理,而后朝着龙嫣的下体而去。“姑娘,你忍住!”说着,用力剪开了她的皮肉。顿时,龙嫣的下体血流如注,再看她依旧是面无表情,似乎对这疼痛早已麻木。伴随着血水的流淌,也迎来了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出来啦!”助产女子将孩子抱了起来,放进了早已准备好的襁褓之中。龙嫣呆呆的睁着眼睛,两眼无神的看着上方,似乎身边这一切已与自己无关。阎良姊上前问道:“龙嫣姑娘可是平安了?”助产女子擦了擦汗,摇摇头道:“失血过多,恐是无力回天了。”阎良姊再看门前的李掌柜,希望着他能有办法,却也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若是我药师庄神医夏侯先生在,兴许还有办法......” 阎良姊听罢,接过襁褓,赶忙将孩子抱到了龙嫣面前道:“龙嫣姑娘,快看,你的千金……”龙嫣闻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无力的笑笑,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是要说着什么,却干张嘴听不见声音。 “姑娘,你想说什么?”阎良姊凑近后追问道。只听龙嫣口中轻声道:“名字……靖香……”话未说完,便无力的闭上了眼。看得见她脸上还挂着汗水和泪水,表情似有不甘,却又无奈。 “姑娘!姑娘!”阎良姊呼唤着龙嫣,却迟迟得不到回应。李掌柜伸手去摸她的脉搏,确已然离开了人世,摇摇头道:“准备后事吧!”说完,叹了口气便离开了。阎良姊看着尚有余温的龙嫣尸首,眼中竟莫名涌上了热泪。停了半晌,回头对蔡熙道:“给龙嫣姑娘奏上一曲《楚乡曲》吧!” 《楚乡曲》本是项羽垓下被围时,刘邦军中所奏曲目,意在使楚人怀念楚国故土。这支曲子幽转回肠,也被刘邦作超度战死亡灵之用。这支曲子只在南浔七圣女每次遇到身边友人离世之时才会弹奏,上一次是在枯禅寺的大佛像下,安葬余正梅之时所奏。蔡熙明白,阎良姊如此安排,已然是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姐妹。答了一声是,便在房间中支出筝琴,弹奏了起来。 琴声响起,李仲寓暗自长舒一口气,默默离开。龙嫣的尸首也从软绵无力,渐渐变得僵硬。阎良姊怀中的婴儿十分知趣,听着此曲不吵不闹,安静地睡着,整个李氏药铺弥漫在悲痛之中。李掌柜重新回到门前,见蔡熙演奏,便没有踏入门来,静静在门外等候。 曲子弹毕之时,司徒生、成松等众人闻讯而来。丁岳婵紧走两步到龙嫣身边,见她这般模样,不禁悲从中来,俯身趴在床边抽泣了起来。屋中一阵沉寂,没有人先开口,似乎是怕吵醒了“熟睡中”的龙嫣。直到一炷香后,成松才颤颤巍巍道:“龙嫣姑娘……去啦?”众人看着阎良姊,想听她亲口所说。只见她微微点头道:“龙嫣姑娘早产,失血过多,不治而亡。” 李掌柜从门外进来道:“事到如今,你们必须要讲实话。这位姑娘是否在汴京还有亲人?”众人紧闭双唇,纷纷摇头。 突然,丁岳婵抬起头,转身看着众人质问道:“这下你们满意了?可怜的韩啸月,却没有见到他妻子最后一面!”说着,看着司徒生恶狠狠道,“司徒生,你为了什么狗屁盟主之位,拆散了他们。别忘了你的誓言,你我恩断义绝!” 司徒生心中一惊道:“岳婵,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想利用她将韩啸月引来,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吕择段点头道:“岳婵姑娘,事情已经出了,就不要再埋怨别人了。如今之计,是赶快将龙嫣姑娘入土为安吧!”说着,长叹一口气道,“至少,我们也要给她立上一座坟,好让韩啸月得知后,能有一个可以祭拜、追思的地方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十里下葬 龙嫣已故。众人围在尸首旁,丁岳婵突然指责司徒生拆散了韩啸月与妻子,要与他恩断义绝。吕择段则解劝道:“岳婵姑娘,事情已经出了,就不要再埋怨别人了。我们要给她立上一座坟,好让韩啸月得知后,能有一个可以祭拜、追思的地方!” 说到此,司徒生突然想起铸剑村之事,便赶忙道:“对了!我在铸剑村之时,那里的村民告诉我,百年以来,下了铸剑冢的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韩啸月下了铸剑冢,我相信他也不会例外。龙嫣姑娘的辞世固然不是咱们所能意料的,但也许是冥冥之中,韩啸月在另一个世界呼唤她呢?”丁岳婵瞪着他道:“你就会扯谎!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是那副德行!我以为你改邪归了正,看来是我错了!”说着,突然想起了余正梅,更是悲从中来,“我错了......三姐也错了......我们都错了!”说罢,便又趴在床边痛哭了起来。 “岳婵,我……”司徒生纵然巧舌如簧,此刻也不知如何是好。阎良姊轻咳一声道:“好了,眼下还是找个地方将龙嫣姑娘入土为安吧!”说着,看着李掌柜道,“先生,汴京城中可有打造棺椁的巧匠?” 李掌柜点头道:“城南有几家棺材铺,手艺都很好。”阎良姊继续问道:“汴京附近可有适合安葬之处?” 李掌柜点头道:“诸位可从城南出发,一路向南去。汴京南十里处有个岔口,名为十里坡。那十里坡上是一处坟冢,许多百姓都将亲人埋葬于此,你们不妨去看看吧!” 阎良姊点点头,抱着怀中的婴儿道:“死者为大。诸位,不论韩啸月做出过什么,龙嫣姑娘终究无辜。今日,我阎良姊在此立誓:我怀中之龙嫣骨肉,就是我南浔七圣女之骨肉!不管谁敢打她的主意,便是我阎良姊的死敌!”阎良姊说话掷地有声,司徒生纵是背着“盟主”之名,也不敢多言,只得遵从。 众人护送着龙嫣的尸首来到城南,买了一个最好的棺椁。阎良姊、丁岳婵、成松、司徒生、沐雅沁和迟海六人亲自抬棺,将龙嫣埋葬在汴京城南十里坡上。吕择段和霍离姬师徒二人买来送葬用物,小婉和钟欢绑缚着耿艳春,蔡熙筝琴倒竖,边走边弹。众人只简单举行了下葬仪式,便将龙嫣埋入土中。可怜龙嫣,死前没有见到心爱之人最后一面,带着怨念离开了人世。 龙嫣坟前,众人不禁开始考虑去向。原本,他们打算将龙嫣带到枯禅寺,以其为质,各达目的。而眼下龙嫣已死,下一步要如何走,实在成了问题。吕择段看了看司徒生,低声道:“我说,你是盟主。眼下我们该何去何从,你总该给个主意吧!”司徒生听罢,面露难色。看了看丁岳婵,低声回道:“岳婵生我的气,我哪敢再多说什么?” 丁岳婵发觉了他们低声嘀咕,便转身看着司徒生道:“有什么话就大大方方讲出来,别再那边鬼鬼祟祟。我先表个态!从今日始,我丁岳婵不再参与此事,明日我便抽身返回南浔。”说着,看了看阎良姊道,“大姐,你带领我们回去吧!”司徒生被呛得说不出话,转而看着阎良姊。阎良姊点头道:“老四,你说的大姐都明白,你的心情大姐也能理解。眼下,老三死因未能查明,大姐不能走。” 丁岳婵急道:“打一开始,我便不相信是韩啸月所为!大姐,你没跟他们接触过,韩啸月绝对不是那种人!”阎良姊点头道:“的确,龙嫣临死之前也在对我说,说此事与韩啸月无关。可是,人命关天,大姐怎能无功而返,让老三蒙受不白之冤?” 蔡熙点头道:“老四,大姐让我给龙嫣姑娘弹奏了《楚乡曲》,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丁岳婵当然明白,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众人对韩啸月继续围剿。“好吧,既然如此。我退出了!”丁岳婵说着,向众人一施礼道,“诸位,后会无期!”说罢,转身要走。 “老四!”阎良姊追上几步道,“你......”本想劝她留下,但见其神情坚毅,似乎已不为所动,只得点头道,“好吧,一路上小心。”丁岳婵点头称是。 “岳婵!”司徒生道,“不走可以吗?”丁岳婵漠然的看着他道:“司徒生,你我情义已尽,你好自为之吧!”说罢,头也不回便离开了。她已打定主意,必须赶在韩啸月到达枯禅寺之前找到他,以防他手足无措。而她笃定,韩啸月定然不会葬身铸剑冢。 丁岳婵走后,司徒生失魂般不知所措。吕择段见状笑道:“司徒生,接下来怎么办?”司徒生摇摇头道:“吕掌门,你来主事吧!” 吕择段哈哈笑道:“那好!既然龙嫣姑娘已经故去,咱们的事还得办。我建议,咱们赶紧动身去枯禅寺准备。以逸待劳,等着韩啸月自投罗网!”众人听罢点头称是,纷纷转身往汴京城内走去,回客栈收拾东西。沐雅沁却站在原地,似乎并不动身。 “沐姑娘,你因何不动身啊?”吕择段问道。沐雅沁瞥了他一眼道:“盟主都没发话,你有什么权利指令我?我想在哪儿待着,就在哪儿待着。” 吕择段听罢笑道:“好吧。那老夫就不等你了。明日一早,咱们从城南出发疾驰枯禅寺。到那时,你可要跟上队伍,掉了队可就见不到如意郎君啦!”说罢,笑着转身离开。待众人走后,迟海唾了一声道:“什么东西!小婉姑娘的账可还没算清呢!” 此刻,龙嫣坟前只剩下沐雅沁、迟海和小婉。沐雅沁看着小婉道:“小婉,霍离姬和他们颜华派的仇,你还要不要报?”小婉心中念着自己被割去的胸部,点头答是。沐雅沁点头道,“那好,咱们就还按照之前的约定,到枯禅寺按部就班。” “雅沁,咱们回去收拾东西吧!”迟海上前道。沐雅沁并未看他,双目却紧紧盯着龙嫣的坟头,摇摇头道:“你跟小婉回去收拾吧,我想在这里静静。”迟海明白,她定然还是有一肚子话想对龙嫣说,便拉着小婉离开了。 眼下,坟前就只剩沐雅沁一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坟前雏菊 众人将龙嫣遗体下葬在汴京城南十里坡处,买下了最好的棺椁盛放她的尸体。众人在坟前议论接下来的去向,丁岳婵一怒之下出走,希望能在韩啸月抵达枯禅寺之前为其报信。最终,众人决定第二日一早启程赶赴枯禅寺。 就在众人回汴京收拾东西之时,沐雅沁却留了下来。迟海明白,她定然还是有一肚子话想对龙嫣说,便拉着小婉离开了。眼下,坟前就只剩沐雅沁一人。 沐雅沁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朵雏菊,突然轻声发笑道:“龙嫣姑娘,终究你还是赢了!”说着,突然一行清泪从眼窝流出,继而继续笑道,“从今日起,留在韩啸月脑海中的,永远都是年轻而美好的你。而我终将衰老,终将变得老态龙钟。你......也是永生了!” 说着,沐雅沁自语道:“还记得当年我问你,为何韩啸月不会忘记你。你告诉我,你们拥有共同的记忆、历练,这些是我没有而你有的。这是一笔财富,是一笔我永远无法得到的财富。从我打算将你掳到芳草卉的那日起,我跟他就注定没有机会拥有这笔财富了。而如今,你更是一走了之,留下了一个残破的他和一个残破的我。而我与他能否拼凑成一起?哈哈,想必会是白日做梦吧!”说着,将雏菊插在龙嫣的坟头上道,“总之,你赢了,我输了。我输得一败涂地,彻彻底底。龙嫣姑娘,既然你如此决绝,那就让你的坟头都盛开雏菊吧!”说罢,轻轻一挥手,无数小雏菊从袖中散落,落在龙嫣的坟头上。 片刻后,只见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接着便下起了绵绵细雨。沐雅沁站在雨中,看着散落的小雏菊渐渐在坟上植根,轻笑一声道:“老天爷都是向着你!这么多的坟冢,将来韩啸月来了,一眼便能看到你的坟上开满雏菊。龙嫣,这是他曾经所赠,现在还给了你,你好幸运啊!”说罢,再次抛撒一片雏菊,边撒竟边跳起了舞。其他百姓见状纷纷避让,不知她犯了什么病,竟在坟冢上歌舞。 一夜无事,待第二日城门刚刚开放,司徒生等人便骑着快马赶到城南门前准备出城。豁然,见离南门不远处,有一女子手持长剑,身穿素衣,正孤零零站着。身后守门士兵唯恐避而不及,全都蜷缩在门前,纷纷严阵以待,却又不敢上前。司徒生等人停下马来定睛去看,原来是李仲仪。 李仲仪得知了龙嫣的死讯,当即就要前往李氏药铺为其复仇,被李氏兄弟拦阻。他二人知道,以他们的力量,如何能对抗这么多人?此仇当然是要报,却不是如此报法。眼下,唯有尽快找到韩啸月,大家一同相出一个法子来,方是上策。然而,在李仲仪看来,均是推托之词。于是,她几次三番想要冲出府去,都被家丁拦下。这日一早,李仲仪便趁着府中所有人安睡之际跳出墙来,来到南门等候众人。如此,便有了此番对峙。 吕择段催马上前,向着守门士兵喊道:“军爷,我们要出城去,因何有个女子拦路啊?”士兵回复道:“这女子可是侯府李大人的千金,算是把我们打怕了,我们不敢惹啦!” 司徒生听罢跟着道:“吕掌门,此人是唐王千金李仲仪,让我来与她说话!”说着,上前下马深施一礼道,“在下司徒......”未等他说完,李仲仪喝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是那个受了韩啸月恩惠却还加害他妻子的白眼狼!你忘了,当年韩啸月是如何与我兄长引你们去枯禅寺救人的了?如今却害死龙嫣姑娘,你心肠怎会如此歹毒?” 司徒生赶忙道:“这其中恐怕是有误会!”李仲仪哼笑道:“误会?我看没有误会!实话告诉你们,我知道功夫不济,可能连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打不过。但是,我要让你们知道,龙嫣姑娘的血不能白流!” 吕择段笑道:“好啦,小姑娘。你还以为是在唐国呢?唐国都灭国三载有余,快收起你那份狂傲吧!老夫告诉你,真动起手来,没人会因为你曾是皇族之女手下留情的!”李仲仪瞪着他道:“老家伙,那就先拿你下手吧!”说罢,横起剑来一个箭步冲上去。 吕择段并不出手,只见他身后的霍离姬飞身而来,将李仲仪挡在马前。李仲仪功夫虽然有板有眼,却缺乏灵气,招式漂亮却力度有限。而经过三载修习的霍离姬,虽然还是不及在潭州时的七八成功夫,但对付李仲仪却还是绰绰有余。 两人只走了十几合,霍离姬便将她手中长剑打掉在地。继而,将长剑剑锋抵在李仲仪喉咙处道:“姑娘,看你如花似玉,为何非要轻生呢?”李仲仪脖子一梗道:“我告诉你,我今日来,便没想着活着回去!我知道,龙嫣姑娘死了,韩啸月定然痛不欲生。两个哥哥不管,我也只好出此下策!” 说着,李仲仪不禁想起昨日父兄所说的话。李仲寓道:“仲仪,不是我们不管,而是现在人单势薄,想管也无能为力啊!”李仲宣道:“是啊妹妹。若是放在三年前,我叫来江湖上的朋友,大哥带领上千士卒,咱们踏平他们都不成问题!可......现如今,人人唯恐避咱而不及啊!”李煜则道:“女儿,龙嫣姑娘死了,韩啸月定然痛不欲生,更是无心去践行你们的约定了。听为父一句话,跟那陈臣成亲吧!” 李仲仪想着他们的一言一行,每个人似乎都不打算为韩啸月打抱不平,任由着龙嫣被人害死。每每想到此,她都心中痛得说不出话来,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父兄,难道必须得是血的代价,你们才会想要为韩啸月讨个说法吗?别忘了,他可是父亲看着长大的,可是与两位兄长一起玩到大的!”李仲仪想到此,纵身上前,竟迎着剑锋而上,任由霍离姬手中长剑刺穿了自己的喉咙。 第二百四十三章 血溅南门 李仲仪汴京城南横剑,拦下众人去路。众人与她一番交涉,并不能让她退让半步。霍离姬将其制伏后,剑锋抵住她的喉咙。却未想到,李仲仪本就是来求死的,希望用自己的死,能换得父兄出手为韩啸月讨个说法。 “父兄,难道必须得是血的代价,你们才会想要为韩啸月讨个说法吗?别忘了,他可是父亲看着长大的,可是与两位兄长一起玩到大的!”李仲仪想到此,纵身上前,竟迎着剑锋而上,任由霍离姬手中长剑刺穿了自己的喉咙。 “啊!”霍离姬大叫一声,赶忙松手,那长剑就直接悬挂在李仲仪的胸前。众人大吃一惊,吕择段赶忙向着守门士兵喝道:“喂!你们还不赶紧过来!出人命啦!” 守门士兵不安的走上前去,将李仲仪围在中间。只见她在原地晃了两下,伸手要去扶住插在喉咙里、悬在胸前的长剑。可试了两次,手臂却举不起来。接着,李仲仪终于凸起了双眼,栽倒在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众守门士兵见状,反而不再紧张,长舒一口气道:“好啦,你们速速出城去吧!”说着,便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除了五六人留下拖走了李仲仪的尸首,其余人都解除了防备,各自站岗去了。吕择段惊道:“军爷,你们......”他本想提醒一下李仲仪的身份,却被守门士兵打断道:“好啦,教你们快走,听不懂吗?再不走,当心把你们统统关起来!” 霍离姬赶忙道:“师父,快走吧!”吕择段听罢,摇摇头感慨道:“没想到啊,老唐王到了汴京竟如此不堪,连守门的士卒都可以任意践踏曾经公主殿下之遗体!啧啧......”说罢,策马与众人踏着李仲仪未干的血迹而过,从南门疾驰出去。 直到一个时辰后,李氏兄弟搀扶着老唐王李煜才姗姗来迟。到了南门一看,地上连一片血迹都没有。李仲寓找到守门士兵道:“我来问你,可见到舍妹李仲仪?”那守门士兵并未搭话,只是用眼神瞥了一眼墙根。三人看去,只见墙根正躺着一人,身上盖着白布。而白布也已被殷红的血液浸湿。 “啊呀!我的女儿啊!”老唐王李煜大叫一声,颤颤巍巍向那块白布走去。李仲寓一个箭步抢先到达墙根处,掀开白布,见妹妹李仲仪煞白的脸色,喉咙被刺穿一个大洞,死相甚是惨烈。接着,他赶忙将布盖上,转身拉住李煜道:“父亲,还是不要看啦!父亲,先回家吧......” 李煜听罢,更是大惊道:“怎么,你妹妹的尸首......”李仲寓点头答是,继而看了看李仲宣。李仲宣明白,定然是妹妹惨死,实在不忍心叫父亲看到,故而搀着李煜道:“父亲,妹妹的后事就叫我与大哥来操持吧!您年事已高,还是不要太过悲伤啊!” 李煜跪倒在地大哭了起来,口中道:“我的女儿啊!仲仪......你怎么这么傻啊!仲仪啊......”李仲寓一抹眼泪,用眼神示意李仲宣,赶快将父亲带走。李仲宣心领神会,搀起李煜道:“父亲,不要太过悲伤,你的身体要紧!”说着,一边往回走,一边安慰道,“父亲,你放心,仲仪绝不会白死......你放心......” 李仲寓见他二人走远,转身来到一名守门士兵面前道:“我妹妹是怎么死的?”那士兵道:“有人要出城,你妹妹非要拦着。结果,就被他们刺死啦!” 李仲寓听他所言如此轻描淡写,不禁心中一怒,一把揪起士兵脖领。其余士兵见状,赶忙横起长枪将他包围了起来。那士兵赶忙道:“哎,你要干嘛?”李仲寓哼笑道:“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父亲是谁?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那士兵心中一惊道:“我有什么办法?那些人人多势众,功夫又高。你妹妹非要拦阻,分明就是......”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不敢多说。李仲寓追问道:“分明就是什么?讲出来!”那士兵吓得不敢说话,只得在半空中颤抖。 “分明就是咎由自取!”突然,只听另一士兵说道,“我知道,你们是被陛下押解来的唐国后主。怎么,你以为是个侯爷,就能想怎样就怎样?我还告诉你!人是我们放走的,如何?灭了国的后主,神气什么?”此人说罢,其他士兵也都壮了胆气,纷纷笑道。 “就是,牛气什么?到了我大宋,连个奴才都不如!” “真是,简直可笑之极!还敢在南门这里撒野!” 李仲寓听罢,大喝道:“好小子,你们这是找死!”说罢,抽出长剑,一剑将手中士兵的胸膛刺穿。终于,压抑了三年的委屈,在这一刻释放了。三年来,自己李氏一族在汴京虽贵为侯爵,却不被一个守门的士兵放在眼里。如今,这些士兵更是放走了残害自己妹妹的凶手。不论是国仇还是家恨,李仲寓一直隐忍至今,终于忍无可忍。 其余士兵见状,大叫道:“来人啊,老唐王的儿子谋反啦!”接着,纷纷上来围攻李仲寓。李仲寓如割草一般,将身边十几名士兵砍翻在地,而后夺路而逃。“不好,不能将妹妹的遗体留给这些人!”想到此,李仲寓重新返了回来,抱起李仲仪的遗体便匆忙离开。 侯府之中,上上下下忙成了一团。李仲宣知道,此番宋人实在欺人太甚,恐怕大哥李仲寓已撕破脸皮,便开始准备出走之物。果不其然,李仲寓杀死城南门守城士兵十余人,带着妹妹的尸首回到家中。李仲宣道:“大哥,可是闯了大祸?”李仲寓点头道:“事不宜迟,快叫上父亲,咱们马上离开!” 此刻,李煜从房内走出来道:“为父不走,为父只怕连累你们出城。事不宜迟,你们快逃命去吧!”李氏兄弟道:“可是,父亲你......” 李煜摇摇头道:“父亲一把老骨头,早就是要入土的人了,就不要挂念我了!记住,将仲仪的尸骨入土为安。也许过不几日,为父就去找她啦!”李氏兄弟听罢,刚要再说什么,却听见门外巷口有铜锣开道,似有大队人马朝侯府赶来。李煜跟着喝道,“快走吧!再晚谁都走不了!” 李氏兄弟见状,只好朝着父亲深施一礼道:“孩儿不孝!”说罢,两人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翻墙而出。 第二百四十四章 保命令牌 龙嫣早产惨死,孩子暂时由阎良姊代为抚养。丁岳婵退出围剿韩啸月的联盟,转向往兴平县而去,希望在兴平县外围遇到韩啸月,叮嘱其众人的阴谋。联盟中其余众人从南门而过,往枯禅寺行进,路遇李仲仪拦阻。李仲仪以死相逼迫,终于使得李仲寓、李仲宣兄弟二人离开侯府,真正下决心与众人为敌。而对这一切,韩啸月一无所知。在他的想象里,龙嫣应已足月生产。 一个月后,凉城内。 韩啸月找到了赵准夫妇的住处。敲开门后,赵准面露喜色将他迎了进来道:“啸月,你怎么来了?之前你不辞而别,我们还很担心你。你去哪儿啦?”说着,看了看他身后,发现龙嫣并不在身边,转而问道,“怎么,龙嫣姑娘呢?”韩啸月见他气色多有好转,便笑道:“实在惭愧,此事说来话长。能否在你这里讨口水喝?” 赵准听罢,回头叫道:“夫人,快看谁来啦?”赵陌闻声出来,见韩啸月站在院中,赶忙迎了上来道:“是你啊!快进来屋里,我给你倒口水喝!”说着,便将他迎进了屋中。 喝下三杯水,韩啸月将之前发生的种种与他们讲来,听得他二人气愤难消。赵准一拍桌案道:“岂有此理!这不是仗着人多,冤枉好人吗?”赵陌自打被贬至此之后,就从未见他发过如此大的火,便补充道:“啸月,你就真的以为,龙嫣姑娘在他们手中会是安全的?” 韩啸月点头道:“嫣儿怀有身孕,他们还指望着以她为质,逼我就范,逼我认下我没做过的事,逼我交出《剑华本纪》。只要我不出现,嫣儿定然无事。”赵陌想了片刻道:“可是......就算他们无心害她,可谁又能肯定,期间不会出什么意外呢?我可听人说过,女人怀孕这件事是非常危险的,一不小心就......” 赵准听罢,赶忙打断道:“哎,夫人何必说此不吉利之语?”说着,看着韩啸月道,“那,你不赶快去枯禅寺救她,来此地作甚?”韩啸月点头道:“我一人势单力薄,恐难应对如此多仇家刁难。想问问大帅有什么主张,能助我一臂之力?” 赵准听罢,摇摇头道:“啸月,我一生戎马,能想到的只有调动地方军队。可非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不在其职,不谋其政。且不说我被贬谪多年,就算我还在任上,想必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容易。你可知道,陛下一年前颁布诏令,改革了军队。如今的军营,可是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再难出现私募军一说了。”韩啸月听罢,心中有些遗憾,长舒一口气道:“如果是这样,那我真就成了孤家寡人......” 赵准拍拍他肩膀道:“不过,最近凉城守军与附近州县正在换防,若是能盗来虎符便可带走一支驻军。只是虎符由各驻地将军随身携带,想要盗来恐非易事!”赵陌听罢,猛然道:“我可以去试试啊!”说着,看着韩啸月道,“啸月,你记不记得咱们在囚帐里,我......”说着,赵陌不禁回想起当年与韩啸月拥吻的瞬间,脸色一红。 赵准被说得一头雾水。韩啸月赶忙补救道:“哦,赵陌姑娘指的是你的缩骨功?”赵陌点头称是道,“对,就是缩骨功。虽然多年不用,但功夫不减。我可以趁着换防之际溜入营中,盗取虎符,带走一支驻军。啸月,你当过大将军,到时只需你一番训话,保证那些士兵对你唯命是从!” 韩啸月听罢陷入沉思,赵准却有些紧张。他自然不希望让赵陌涉险,赶忙拦阻道:“那怎么成?你盗来虎符,如何调动驻军?除非把那将军杀掉,否则如何能在他眼皮底下调动人马?” 赵准说罢,见韩啸月目露失望的神色,便继续道:“啸月,恐怕我们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多做什么,只怕会给你添乱。若赵某在职,拨个千把来人包围枯禅寺易如反掌。可如今……”韩啸月点点头,神情舒展了许多道:“好吧,我当然能理解你的苦衷。或许,我的请求太过唐突,你们的生活也着实不易!” 赵陌望着赵准道:“夫君,难道就真的没什么可帮他的了?”赵准见状,面露难色。想了片刻,起身从床底抽出一只木箱。吹去上面的尘土,从中取出一件物品。此物正正方方,用红布包裹。待他拿到案前将红布打开,里面包裹着的正是一张方形令牌。赵准将令牌递到韩啸月手中,韩啸月看着令牌上写道:“宋太祖皇帝敕令:三百士卒调令地方部众,见牌如令” 这并非是一张普通令牌,凭此令牌可调动地方军队三百人之多。赵准将此令牌给到韩啸月手中,不禁令他惊道:“你这是……”赵准解释道:“这张令牌本是赵某保命之用。当年陛下卸掉我们一众将军之兵权时,担心我们心生惧怕,不肯放手,便给我们每人颁发了一张令牌。”说着,拿起来在空中晃晃道,“这张令牌,就是三百士卒。若是啸月兄弟用得到,赵某就转赠于你!” 韩啸月心中欢喜,但转而又多了几分忧虑,心中暗道:“当年潭州时嫣儿命悬一线,我尚且不敢动用军队。如今嫣儿料定无碍,我又怎能动此私心?”想到此,便将手缩了回去。虽然他知道,若是拿了此牌便是多了三百个帮手,可与自己初衷相违背。赵准见状大惑不解,韩啸月解释道:“大帅好意,啸月心领了。可是,军队乃国之重器,虽然我不为大宋效力,但也绝不能因私损公。宋国的军队,同样是军队。” 赵陌见状,不禁有些着急,将令牌推到韩啸月的手中道:“哎呀,什么公不公,私不私的?眼下救下嫣儿姑娘最为紧要!”韩啸月摆摆手道:“原则问题,啸月不能让步。” 赵准见状,看了看赵陌,心中暗道:“夫人,除此之外,我可别无他法啦!”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东瀛援军 韩啸月求助赵准夫妇,赵准给了他一张令牌,凭借令牌可调动当地三百士卒。然而,韩啸月自打潭州之时就不敢轻动军队,自然并不接领。赵准见状,看了看赵陌,心中暗道:“夫人,除此之外,我可别无他法啦!” 韩啸月起身道:“啸月叨扰了,这就告辞去了!”赵准夫妇起身道:“要不,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韩啸月摇摇头道:“不敢再停留了。辞别之后,若是啸月能平安救得嫣儿出来,自当再来探望。”赵准夫妇彼此对视一眼,想来也确是没有其他办法,只得一抱拳道:“此去枯禅寺路途遥远,还望你一路平安!” 韩啸月心中暗笑道:“此去何止是路途遥远?那枯禅寺一定早已围成了铁桶一般......算了,这些话不足与外人道!”想罢,便夺门而出。赵准夫妇紧跑两步喊道:“啸月,你可一定要当心啊!”说完,就不见其踪影了。 赵准想了片刻,叹口气道:“夫人,我没能帮上他的忙,你不会怪我吧!”赵陌摇摇头道:“你啊,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惦记着我跟他的那点事?其实,我是觉得他与龙嫣姑娘,在感情路上波折得很,几次三番都被人拆散。但愿此次老天眷顾,能叫他们平安渡过难关。” 赵准突然想起,韩啸月对他曾提起在唐国皇族的旧友,猛然道:“对了!夫人,你记不记得韩啸月上次来的时候,他提起过唐国皇族旧友?似乎,他跟老唐王一家关系颇深!”赵陌也突然为之一振道:“记得!他说,他为了镇守唐国城池,曾做过唐国的太守!老唐王的三个皇子公主,也曾是他的幼时玩伴!” 赵准点头道:“眼下,老唐王被贬成侯。你说,他们会不会出手相助呢?”赵陌道:“即便是会相助,韩啸月怕是也去不了啊!从这出发并不路过汴京,韩啸月怕是不会专程绕路往汴京再去求助的。” 赵准一拍桌案道:“不如这样!咱俩往汴京去一趟,找老唐王求助,你看如何?”赵陌听罢,自然喜出望外,点头道:“这才是我重情重义的大帅!你都这样想了,我更没有二话!”说着,两人便马上收拾行囊,准备明日便会动身。然而,他们怎会料到枯禅寺之危险,绝不仅在于路途的遥远。 赶赴枯禅寺的司徒生一众人眼下已集结在兴平县城外。吕择段一指城门道:“我们到了!再走半日便是枯禅寺了。”说着,转而看着阎良姊道,“大姐,你们从东瀛搬来的人马可也已经到位?”阎良姊怀抱龙嫣遗孤,点头道:“老五、老六已在城中和寺内布防,张网只待韩啸月前来。诸位随我来吧!”说着,一马当先进了城。 众人进入城中,下马行走在街道上,来往行人行色匆匆。然而,这些行人看似是普通百姓,其实,这之中早已混迹着不少东瀛来的武士,这些武士便是阎良姊口中所说的东瀛人马。他们从东瀛远道而来,均是奉东瀛最大的武家集团藤原氏之令。阎良姊初到南浔之时,得到过一位东瀛武士之指点,故而与东瀛各氏族有着不间断的来往。这些东瀛武士虽然穿上了汉人的衣服,却在眉宇和眼神之中流露出与汉人不同的刚毅和决然。阎良姊常与他们打交道,自然一眼便能明辨哪些是汉人,哪些是东瀛人。 司徒生等其他人则不然,他们自然无法分辨其中区别。走了半晌,司徒生突然发笑道:“大姐,走了半天,怎么不见所谓东瀛武士的踪迹呢?该不会,还没起床呢吧?”阎良姊笑道:“笑话。若是叫你看出来,还埋伏起来作甚?南浔七圣女办事,你大可放心。” 司徒生调侃道:“我还以为东瀛人长相奇特,看来跟咱们也差不多嘛!”正说着,众人走出兴平县,来到枯禅寺外凉亭处。南浔七圣女中排行老五的描红与排行老六的孙佩佩早已在凉亭内等候,随行的还有一个身裹草衣之人。 描红一身红衣,头戴红冠,举止仪态温文尔雅。孙佩佩头顶着两支朝天辫,一双大眼睛一闪一闪,活脱脱一个童子模样。见阎良姊等人走近,忽的站起道:“大姐来啦!”身裹草衣之人粗眉粗目,圆眼阔脸,腰间缠着一把古旧的弯刀,随着描红和孙佩佩一同上前,深施一礼,一口流利的汉语道:“各位英雄,久仰!” 众人在凉亭内坐定后,彼此互通名姓。身裹草衣之人道:“鄙人藤原野,诸君可叫我野君。我代表藤原一族前来助大姐一臂之力,为三姐报仇雪恨!”司徒生笑道:“在下不才,是此次行动的总盟主。野君,不知此番你带来多少人马?” 藤原野伸出三根手指道:“藤原家三百武人。”众人听罢深吃一惊,只司徒生故作镇定道:“三百人,确实不少。怎么来的路上,却没有遇到一个两个呢?” 孙佩佩抢先笑道:“呆子,怎么会轻易教你遇到呢?藤原哥哥带来的都是高手,早就化妆成百姓模样潜伏起来啦!”说着,白了一眼自语道,“这样都能坐上盟主之位,真是怪哉!”阎良姊见司徒生面露不悦,便补充道:“方才咱们行过城中街道,遇到的百姓之中至少埋伏着一百人。你第一次接触东瀛人,自然是认不出来了。” 司徒生知道,阎良姊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便道:“如此说来,韩啸月也未必能分得清。如此甚好!”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枯禅寺道,“韩啸月不日就会来,咱们需要赶紧商议出一个法子,叫他来了就别想离开!” 司徒生等人如何埋伏自不必讲。待韩啸月来到兴平县时,已是一个月后。 韩啸月站在兴平县城前,脸上并没有惧色。虽然自己孤身一人,却并未因此而对其他人横加怨恨。寡妇朱氏送往李氏兄妹家的书信不知何时能到,李景贤有妻有子断然不敢涉险,赵准夫妇被贬谪失去了军权自身难保……如此一来,自己独自面对众人的刁难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嫣儿!”韩啸月突然露出了微笑道,“啸月来救你啦!”说着,便准备迈步进城。 “啸月!留步!”突然,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叫住了他。 第二百四十六章 殊途同归 汴京城内,侯府门前,一男一女站立当场。男的坐在一辆六轮车上,正是李景贤女的站在旁边怀抱幼子,正是阿秋。韩啸月不辞而别,两人便有了寻找李氏兄妹相助的打算。可到了侯府却发现,早已府门关闭,贴上了官府的封条。二人彼此对视一眼,不知如此景象是何缘故。 阿秋偷偷看了一眼李景贤。她一眼便看出,李景贤早已面露焦急之神色,心中暗道:“景贤想必已心急如焚了吧!”想罢,赶忙安慰道:“景贤,你不要急,我先问问清楚。”李景贤点点头,回头看了看府门对面的一间绸缎铺。阿秋明白她的用意,便抱着彤儿转身进去。 绸缎铺掌柜以为有贵客临门,却见是一乡野丫头。的确,李景贤与阿秋二人的打扮,确实与汴京城内百姓打扮不同,略微显得乡土气息浓厚了些。那掌柜原本刚要欢迎,“欢”字还没出口,便又咽了回去,没好气道:“啊,姑娘这是有何贵干啊?”阿秋深施一礼道:“掌柜的,想跟你打听个事。对面侯府中住着的,可是老唐王一家人?” 掌柜眼皮都没抬一下,摇摇头道:“姑娘,你没看清吗?贴着封条呢,里面已经没人啦!”阿秋笑道:“哦,可能是我没说清楚。我想问的是,那侯府里之前住着的,可是老唐王?”掌柜点头称是。阿秋继续问道,“那现如今,老唐王一家人去了何处?” 掌柜听罢,眼睛一瞪道:“你问这个作甚?”阿秋想了片刻道:“老唐王的两位公子是我旧识好友,正好路过,边想着过来探望探望。” 掌柜深吃一惊,而后看了看阿秋身旁左右并无旁人,赶忙摆摆手道:“那你还敢来?姑娘,快别问啦!现在私自谈论侯府之事,是要杀头的啊!奉劝一句,赶紧走!”阿秋一愣道:“怎么,老唐王是犯了什么事?” 掌柜心中很是害怕,却见四下无人,又忍不住心中想要扯几句闲话的冲动,便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反正现在也无旁人。既然你问到了,那我就跟你说说,你可不许跟别人说啊!”阿秋听罢,心中一乐道:“看这掌柜,这事儿一定在心中憋了很久吧!”想着,便点头应下。掌柜轻咳了一声继续道,“老唐王两个月前被陛下问斩啦!” “怎么会这样?”阿秋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惊讶道,“老唐王不是已经被降为侯爵,怎么还是丢了性命?那他的家人呢?”掌柜听罢,登时来了精神,仿佛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神秘道:“这你没听说吗?老唐王的大公子杀死了南门所有守城士兵共计三十二人,带着二公子逃跑啦!陛下降旨,全国捉拿此二人,老唐王以谋反之罪被问斩。这么长时间,那两个公子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你说怪是不怪?” 阿秋继续问道:“谋反?为何要谋反?”掌柜道:“听说,当日有一票人马要出城,老唐王之女硬要阻拦,遭到斩杀。而这一切,就是在南门守城士兵的眼皮子底下做的。你说,若是有人亲眼目睹你至亲之人的血案,还放走了凶手。这件事,搁在谁的身上,谁能不急?”说着,掌柜似乎感觉到自己语调越来越高,便压低了一些继续道,“这不,大公子得知后一怒之下,就把当时守在南门的士兵全给宰了。” 阿秋听罢,点点头,心中暗道:“这下可坏了。李氏兄妹,死了一个,跑了两个,连老唐王都身首异处了。”接着,阿秋追问道:“那一票人马,究竟是什么人?”掌柜摇摇头道:“那我哪里知道?不过,看他们各执刀剑,想必是练过武的。他们人多势众,要是我早就躲得远远的啦!” 阿秋听着,看了看府门前等候的李景贤自语道:“景贤若是知道了,怕是又要丢了魂魄啦!”掌柜长舒一口气,埋藏在心中的这点事终于对人讲了出来,似乎十分痛快,便笑道:“姑娘,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啦。还是那句话,赶紧走吧,别卷进来啦!” 阿秋笑道:“那就谢谢掌柜了,告辞!”说着,留下些碎银。掌柜心安理得接过银子,看着阿秋离开的背影嘱咐道:“姑娘,可别跟别人说啊!” 出了绸缎铺,李景贤焦急地摇着六轮车迎上来问道:“夫人,如何了?”阿秋想了片刻,决意将实情相告。就在她刚要开口之际,突然有人上前道:“二位,打听一下,这......”两人闻声去看,来者居然是赵准和赵陌两人。 上一次见面之时,赵准还是伐蜀归来的领兵大帅,赵陌还贵为大宋长宥公主。再次见面,不仅李景贤残废了双腿,还与阿秋育有一女。而赵准也已解甲归田,青丝变成了满头的白发,赵陌也与一般村妇无异,两人毫无贵气可言。 四人两两对视片刻,只觉得彼此眼熟,却不知为何眼熟。 赵准先开口打破沉默道:“二位,咱们似乎在哪里见过......”说着,看了看李景贤道,“这位兄弟,你是否在我大宋当过兵?”李景贤摇摇头道:“我生在蜀地,岂会在宋国当兵......我也觉得咱们在何处见过,只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赵陌细细回忆。能同时找到李氏兄妹府上的,想必是有共同好友,心中有了主意,便问道:“你们可认识韩啸月?” 此话一出,李景贤便猛然记起他二人身份,赶忙道:“哦!我记起来了。二位可是在枯禅寺参加韩大哥婚礼的大帅和公主殿下?”赵准点头称是道:不错。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就是啸月身边的那个小兄弟吧!” 李景贤点头称是道:“在下李景贤。”说着,将阿秋介绍一番,继而打量着赵准道,“大帅,几年光景,你怎么......”赵准听罢,摆摆手道:“此等小事,不提也罢。我们此番来汴京,实在是为了韩啸月。听说老唐王的侯府就在附近,你们可曾寻见?” 第二百四十七章 通风报信 赵准夫妇与李景贤夫妇在汴京的侯府门前相遇。阿秋打听到侯府李氏横遭变故的原因,得知赵准夫妇亦是来此寻找李氏兄妹去助韩啸月一臂之力。赵准问道:“听说老唐王的侯府就在附近,你们可曾寻见?” 李景贤笑着指了指对面道:“那个贴着封条的府,就是老唐王的侯府了。”赵准夫妇回头去看,大吃一惊道:“这侯府怎么......难道是老唐王犯下了什么罪过?” 阿秋将方才听来的话复述一遍,众人纷纷面露失望之神色。原本将李氏兄妹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却未想到他们竟落得父子离散、兄妹永别的结果。李氏兄弟自然下落不明,而眼下他们四人下一步如何行动,却仍需好好思量一番。 李仲寓和李仲宣眼下就在兴平县中。小小县城,宋帝的通缉布告自然无法及时通达到地方县城。两人将妹妹李仲仪的尸首埋葬在汴京远郊,也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就是以死让他们下定决心来枯禅寺,即使只是为自己报仇。他二人几经周折找到了一直以来深爱李仲仪的陈臣,告知了李仲仪的死讯。陈臣身处宋帝眼皮底下,自然不能轻举妄动,便派遣自己曾作唐国殿前司之时培养起的亲信高手,一同随李氏兄弟到了兴平县。他们此刻只待韩啸月的前来,而后共赴枯禅寺之围。 韩啸月在兴平县城外被一女子叫住。“啸月!留步!”那女子声音十分熟悉,回头去看,却见正是丁岳婵。“岳婵姑娘!”韩啸月迎了上去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丁岳婵看了看城内道:“你听我说,现在这里十分危险,你我必须先离开,而后我慢慢跟你说。”说着,拉起韩啸月就要走。韩啸月摆摆手道:“啸月此刻见到你,不禁回想起曾经战败江源城的那副狼狈相。如今,我不想再逃了!岳婵姑娘,你我城中再叙!”说着,转身进入城中。丁岳婵拗他不过,只好小心跟随。 然而,这一切早已被附近变装后的东瀛武士所见,便一溜烟往枯禅寺中跑去通报。 韩啸月大踏步进入一间茶楼,点了一盘点心和一壶茶水。丁岳婵坐在他对面道:“啸月,你现在恐怕已经被人盯上了!”韩啸月似乎并不急于知道自己的处境,因为他明白,将来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糟糕,便释然的笑笑道:“岳婵姑娘,先来说说你吧。怎么你不跟司徒生他们在一起?” 丁岳婵叹口气道:“司徒生,他真是个小人,他居然做出此等勾当!”说着,看着韩啸月道,“啸月,你现在真的很危险。我离开他们,就是为了给你报信。”韩啸月微微一笑道:“看到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只是,即便我现在处在刀山火海,我也不会离开。你只需告诉我,究竟有谁想要围攻我?” 丁岳婵细细回忆道:“现在,枯禅寺和兴平县内埋伏着大姐请来的东瀛武士,人数不详,但个个身手不凡。除了司徒生外,清水门的成松及门下弟子十余人,芳草卉的沐雅沁等人,以及颜华派吕择段、霍离姬之流。”说着,摇摇头道,“我将实情相告。如此力量悬殊,你到底有何对敌之策?” 韩啸月脑海中想了片刻,饮下一杯茶道:“岳婵姑娘,破敌之法无非就是十六个字。‘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以虚击实,借力打力。不可冒进,不敢逶迤。’”丁岳婵疑惑道:“这是谁教给你的?你就凭借这十六个字,就能化险为夷?” 韩啸月点头道:“你们南浔七圣女前来寻仇,无非是听信了江湖传言,若是听我好言解释,便能明白我之清白。如此,东瀛武士便可不比再战。司徒生此人重利忘义,我几次三番助他,他却几次三番害我。对待他,我只有不客气了!”说着,看了看丁岳婵,见她似乎并未因此而气恼,便继续道,“沐姑娘明辨是非,这次来未必是想害我性命。至于吕择段之辈……哼!这种人将河北风骨糟蹋的一干二净,简直就是江湖之祸,可杀不可留!岳婵姑娘,你觉得我如此办法可行?” 丁岳婵道:“你想的太过简单。若分而敌之固然好,但若他们一起上,你又能如何?”韩啸月笑道:“那就坐等他们起了内讧。我好奇,他们各怀心事组起来的联盟,究竟能坚持到多久!” 丁岳婵听罢,看着眼前的韩啸月,自知无法将其劝离,便道:“啸月,现在明智之举,是找来帮手。你一个人孤身前往,九死一生啊!”韩啸月淡然一笑道:“我何尝不是这么想?只是各有苦衷,我怎能强求。”说着,突然面露柔情,看着丁岳婵道,“岳婵姑娘,你能否告诉我,嫣儿怎么样了?” 丁岳婵听罢,周身一震,眼神立刻慌乱了片刻。然而,所幸韩啸月此时并未注意她的眼神,而是全神贯注盯着她的嘴巴,希望能从中探听出龙嫣的近况来。短暂慌乱后,丁岳婵整理了思绪道:“龙嫣姑娘……很好,你不用担心。” 韩啸月追问道:“她生了吗?是男是女?”丁岳婵道:“是女孩。” 韩啸月当即长舒一口气道:“这一颗石头总算落了地!实不相瞒,之前总是做梦,梦到嫣儿呼喊着我的名字,叫我去救她。现在想想,那梦境依然如真实发生的一般。既然知道她很好,我便放心了。梦境,终归是梦境……”丁岳婵听到他对自己梦境之描述,更是惊得面露恐色,额头上慢慢渗出了汗水,心中暗道:“怎么他做的梦,竟是真实发生的事啊……难道,两人真应了那‘心有灵犀’之说?” 韩啸月依旧沉浸在喜悦中。得知龙嫣一切安好,还给自己生了个女儿,便将所有不愉快都抛诸脑后。两人简单吃了些东西,喝了杯茶,韩啸月便要准备起身了。“我就在城中找一家客栈住下,而后静候枯禅寺的动静。岳婵姑娘,我希望你不必卷入进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黑衣武士 韩啸月在兴平县邂逅了丁岳婵。原来,丁岳婵离开司徒生等人,正是为了给韩啸月通风报信。看到龙嫣早产大出血而死,丁岳婵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韩啸月自投罗网。 然而,韩啸月似乎并不以为然,反而规劝丁岳婵离开道:“我就在城中找一家客栈住下,而后静候枯禅寺的动静。岳婵姑娘,我希望你不必卷入进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吧!”丁岳婵听罢刚要再说,只听茶楼外豁然之间冲入十余名黑衣蒙面人。“恐怕最该远离的,是你吧!”跟着,就听这些黑衣人中间飘出一句话道。 韩啸月先是一愣,而后上下打量着这十几个黑衣人。见他们身材匀称,个头整齐,就连高矮胖瘦都出奇的一致。每个人手中提着一柄半人多长的弯刀,此等兵器在中原地带十分罕见。而这些人的口音生硬而生疏,中原地区听到的更是稀少,似乎是来自外域。韩啸月沉了沉道:“你们是什么人?” 韩啸月不知道,这些人正是埋伏在兴平县中的另一队东瀛武士。与之前那队一样,他们同样发现了韩啸月的踪迹。与那一队不同的是,他们选择留下来先行擒拿。待韩啸月走入茶楼后,这些武士脱去了百姓的衣服,换上黑衣冲了进来。 黑衣人中为首一人,看了看手中一张画有韩啸月画像的布。对比之下确认他的身份,而后收起画像,用蹩脚的汉语道:“韩啸月,奉主人之命前来捉拿你。识相的,马上跟我们走一趟吧!”丁岳婵见状道:“岂有此理!你们到底是何人?” 这些东瀛武士只认得主人藤原野,也只见过南浔七圣女之中的大姐阎良姊,却根本不认得丁岳婵。但见她一介女流,为首者只摇了摇头道:“女子,这里没有你的事,马上离开吧!”韩啸月听罢,只觉得这几人口音实在可笑,便笑道:“好啦!看来你们并非我中原人士,倒像是外域而来。想要我跟你们走一趟不难,但是要说清楚奉了谁的命令。否则,韩某可是恕难从命!” 为首者摇摇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们只是奉命前来捉拿你,并不想跟你多费唇舌。想知道我们主人是谁,那就随我们走一趟吧!”韩啸月听罢,也摇摇头道:“可笑!从来,只有有罪之人才应被捉拿,我又何罪之有?念在你们初到中国,我不与你们计较。若再无理取闹,只能惹得彼此不愉快!” 为首者哼笑一声道:“早就听说中国武功博大精深,正好叫我们来见识一下!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气了!”说罢,为首之人与身后十余东瀛武士举刀便冲了上来。韩啸月心中暗道:“看来,这些外族人也是司徒生他们请来的帮手。反正早晚必有一战,不如就先拿这是几个小喽啰练练手吧!”想罢,便迎了上去。 韩啸月想的不错,司徒生为首的联盟久后必生嫌隙。其实,在枯禅寺中等候多日的众门派早就彼此有了摩擦。 为了可以在第一时间聚集在一起,众门派吃住都在枯禅寺。吕择段与霍离姬等一众颜华派弟子,在藏经楼遗址之上安下了帐篷,算是有了安身之处。清水门成松及弟子们居住在僧舍中,其余如阎良姊、沐雅沁等女子也各找僧舍住下。司徒生、迟海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只好在大雄殿中住下。 然而,久居在一起,生活习惯的不同便带来了许多不便。颜华派每日寅时而起,便开始操练早课。一方面惧怕旁人偷习自己的功夫,而一方面早课也早已是成为日常必修,每日不废。沐雅沁则在自己的僧舍门前植下了雏菊,每日悉心照料,却偶尔被清水门弟子部分踩踏。心中不悦,却并不想为此小事而翻脸。南浔七圣女则事不关己,将自己与众人撇得干净。 这日,颜华派弟子早课完成,将帐篷收起,准备进城吃些早饭。就在路过僧舍之际,成松从僧舍走了出来,一伸懒腰道:“哟,吕掌门,你们练完啦?”吕择段点头道:“成掌门刚起啊?时候可是不早啦!” 成松连日来晚上睡不好觉。长久以来一直是靠青楼女子的陪伴方可入睡,然而入住枯禅寺后,精神状态却远不如前。再加上颜华派弟子每日早课,天刚蒙蒙亮就被练功的声音吵醒,更是让自己整日昏昏沉沉。 成松哼笑一声道:“吕掌门,你们的早课为何要选在寅时?难道,就真的一日都未曾中断?”吕择段点头道:“早课时辰由日出时辰而定。日出而起,日落而息,习武之人必须恪守自然之律。从颜华派创立之日起,这早课就未曾中断。” 成松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冷笑道:“您这么说,我信。不过,在你们颜华派地界上,想几时起就几时起,想何时练就何时练。然而,这可是在枯禅寺,这么多门派聚集在这里,吕掌门可否考虑其他人之感受,将早课时辰向后推延呢?”吕择段听罢,方才听出他的用意。原来,是自己的早课打扰到了他的休息。吕择段并不以为然,只哈哈大笑道:“成大掌门,你年轻气盛,更要保持一个良好的作息。早课之事,不如你号召清水门弟子同我们一同来做如何?” 成松见他故意顾左右而言他,登时心中发怒。加上连日来晚上休息不佳和早晨吕择段早课的叨扰,成松突然怒火中烧,大声喝道:“吕择段,你真以为我是夸赞于你?你知不知道,你每日的鸟早课打扰到多少人的休息?真是鲜廉寡耻!”吕择段被他态度的突然转变惊得一愣,身旁的霍离姬却一皱眉道:“成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成松打量着霍离姬道:“听说你曾败于韩啸月之手,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是几斤几两!”霍离姬刚要拔剑,被吕择段拦下道:“冷静!”继而看着成松道,“成大掌门,吕某就当你方才只是发发牢骚。吕某的颜华派内务,不希望外人插手和干涉,更不允许非议!难道,成大掌门是要破坏联盟吗?”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临阵反水 吕择段的颜华派由于每日早课打扰到了成松的休息,加之他夜晚少了青楼之女的陪伴,更是夜不能寐。如此一来,不仅精神大不如前,脾气更是见火就着。 成松打量着霍离姬道:“听说你曾败于韩啸月之手,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是几斤几两!”霍离姬刚要拔剑,被吕择段拦下道:“冷静!”继而看着成松道,“成大掌门,吕某就当你方才只是发发牢骚。吕某的颜华派内务,不希望外人插手和干涉,更不允许非议!难道,成大掌门是要破坏联盟吗?” 此话说罢,司徒生从大雄殿中走出。他还没来得及穿戴整齐,就听到争吵之声。当听到成松想要“破坏联盟”之时,便赶忙走出道:“谁呀?谁要破坏联盟?”吕择段一指成松道:“成掌门似乎对我有些成见,说出的话十分伤人。司徒生,你作为盟主,可要说道两句!” 司徒生挠了挠头,他哪里遇到过这等纠纷?看了看他二人道:“方才,我也听了个大概。这样吧,你们俩各退一步。成掌门,你跟吕掌门道个歉;吕掌门,你也将早课往后推延。”吕择段听罢刚要再说,司徒生打断道,“吕掌门,你们颜华派的早课的确是‘早’了一点!你总不能老让大家陪你起那么早,对不对?”吕择段胸口憋闷异常,长出一口气道:“好!你是盟主,权且就听你的。早课之事不可拖延,大不了,我们颜华派搬出枯禅寺!” 司徒生心中也没有别的主张,故而又看看成松。成松自然不愿道歉,但既然早已推选司徒生作为盟主,也只好稍稍一抱拳道:“吕掌门,得罪了!”吕择段听罢,哼了一声,领着颜华派众人便离开了。 司徒生看着吕择段的背影,摇摇头。成松则道:“看吕择段的神色,就别指望他能出什么力了。”说着,看了看司徒生道,“你不是给万妖谷送去了书信吗?东方谷主到哪里啦?”司徒生的确在一个多月前给万妖谷送去书信,约在枯禅寺,以万妖谷之名号令众门派围剿韩啸月。然而,书信送出这么长时间,却不见东方霸的动静。司徒生也只好道:“上次败于韩啸月,师父怕是要做足了准备才会来。” 成松笑道:“只怕你师父还未到,韩啸月就已先来啦!” 话音刚落,只听寺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十余黑衣武士冲进门来道:“主人,大姐!发现韩啸月踪迹!”众人听罢,纷纷看向门外。藤原野和阎良姊纷纷走出各自房间,朝门外走来。藤原野边走边道:“你们说什么?” 为首黑衣武士重复道:“发现韩啸月踪迹,眼下正在县城门口与一女子谈话。”藤原野道:“你们可留下人继续监守?”为首者点头答是。 阎良姊继续问道:“那女子是何打扮?”为首者道:“那女子身穿百姓服饰,并无异常。” 阎良姊想了片刻笑道:“八成是老四易容了模样,怕叫咱们认出她来。”司徒生听罢,不知是喜是悲,追问道:“大姐,你是说岳婵她没有回南浔?” 阎良姊点头道:“老四走的时候我就在想,她不会这么轻易就回去。如此看来,她果然是给韩啸月通风报信了。”司徒生听罢,继续问为首者道:“你们来的时候,可看见颜华派的人?” 司徒生这句问话并未得到答复,为首者等十余黑衣武士就像没有听到一般,愣在那里并没有反应。众人不解其中缘由。藤原野见状笑道:“你们来的时候,可看见颜华派的人?就是一个老头和几个年轻人,身着白衣,戴个白色流苏帽。”为首者点头道:“确实看到,正往县城而去。” 藤原野笑道:“我的这些武士,只回答主人的命令。各位,莫要见怪啊!”司徒生听罢,脑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回想起方才的冲突,以及成松所言那吕择段离开时的神色,突然萌生一个想法道:“那吕择段老儿,别是反水了吧!”继而,看着藤原野道:“野君,麻烦你问问他们,他们可对吕择段等人提及韩啸月就在城中一事?” 藤原野原话复述,为首者摇摇头道:“我们并未提及。此等消息,只能先告知主人。”藤原野补充道:“我的武士,一定会将消息先告诉我。怎么,你是怕那老头……” 未等他说完,司徒生哼笑一声道:“即便不说,但看见这些武士匆匆而来,想必也是猜到了一二。若是他们要反水,咱们必须马上做好埋伏的准备!”说罢,回头喝令道,“遵照之前之设想,各门派马上行动起来,严阵以待韩啸月!” 而所谓“之前之设想”,乃是摆下一张无形的网。藤原野在枯禅寺门前埋伏下五十黑衣武士,大雄殿埋伏下五十黑衣武士。南浔七圣女等人躲在僧舍之中,暗中观察韩啸月一举一动。她们本不愿动手,只想探听一个真相。若是韩啸月态度诚恳可信,她们自会离开。沐雅沁只是为了见韩啸月一面,并不准备参与围剿,故而成松专门安排弟子紧盯沐雅沁,谨防她在关键时刻助韩啸月脱身。其余清水门弟子则与成松一起,和司徒生正面应战。原本,颜华派也将与韩啸月正面迎战,可眼下他们不在寺中,只得另作安排。 果不出司徒生所料想,吕择段一路怒气未消,直走到了县城之中还是气愤难平。霍离姬见师父一路上不言不语,想必还是挂念着方才发生的一切,故而上前道:“师父,这一路上您不说话,是不是还在生刚才的气?”吕择段长舒一口气道:“徒儿,师父十几年了,从没受过这么的大的折辱!成松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插手我颜华派内务!” 霍离姬则道:“师父,还是以大局为重吧!眼下,捉住那韩啸月,报了三年前的大仇才是关键的!”吕择段听罢,停下了脚步道:“比起三年前的大仇,为师觉得今日之辱才更是严重。士可杀而不可辱,韩啸月又没有要了你的性命。今日之事,比丢了性命更要严重!” 霍离姬道:“师父,那您的意思是……”吕择段嘴角微微上扬,哼笑了一声。 第二百五十章 分道扬镳 吕择段因早课之事与成松起了争端。事情虽小,却伤及颜面。在吕择段看来,没有什么是比被外人插手门内事务更严重的事。霍离姬建议他以大局为重,吕择段却并不如此认为。“比起三年前的仇,为师觉得今日之辱才是更为严重。士可杀而不可辱,韩啸月又没有要了你的性命。今日之事,却比丢了性命更让为师无地自容!” 霍离姬道:“师父,那您的意思是……”吕择段嘴角微微上扬,哼笑了一声道:“咱们跟韩啸月的那点恩怨,远不如司徒生和成松,他们比任何一个人都想赶快捉到他。咱们颜华派好歹是名门正派,怎可明知为棋局,我为棋子?” 霍离姬这才听出吕择段的用意,惊道:“师父的意思是,退出这个联盟?”吕择段想了片刻,点头道:“徒儿,你我的功夫需要再练上几年,才可重新出山。在此之前,任何在江湖上的举动都要十分的小心。这次下山的确是为师之失误,咱们万万不能急功近利!”说着,看了一眼前面的茶楼道,“咱们先去吃些早茶,而后就走吧!” 霍离姬跟在后面,边走边问道:“那……不跟他们打个招呼?”吕择段笑道:“打什么招呼?为师都退出联盟了,谁还能发号施令吗?” “可毕竟,此次联盟是咱们颜华派发起。临阵脱离,是否不太妥帖?”霍离姬自然是好心,希望吕择段可以考虑江湖影响。没想到,吕择段突然勃然大怒道:“霍离姬,什么时候开始,你也教训起为师了?”霍离姬听罢,赶忙施礼致歉。 突然,从前方茶楼中飞出三四个黑衣武士,吕择段师徒二人一惊。定睛去看,却见被打倒在地的,正是藤原野带来的黑衣武士。“黑衣武士在这里现身。难道,韩啸月真的来啦?”吕择段心中暗道,赶忙与霍离姬赶了过去。 原来,当他们离开枯禅寺时,就看到十余黑衣武士匆匆返回。吕择段当即便觉得,若不是韩啸月已到兴平县城,便不会让这些黑衣人如此紧张。如此一看,心中更是确信这番推论。 两人躲在茶楼门外,密切观察着里面的动向。只见韩啸月赤手空拳与众多黑衣武士战在一处。那黑衣武士个个手持弯刀,或砍或刺。然而,却只见桌椅被砸烂,不见韩啸月身上受半点伤害。韩啸月则一边闪躲,一边伺机出手。毕竟不是中原人士,东瀛人的功夫古怪神秘,韩啸月也不敢轻易出手。 这些东瀛人仗着手中有武器,根本未加试探便全力以赴。只走了十几合,韩啸月便明白这些人的底细,心中不禁暗道:“若是南浔七圣女找来的援军都是这种水平,那便不足为虑啦!”想到此,觉得到了收手的时刻,韩啸月一招力能扛鼎,将身边三四人掀翻在地,重重砸在桌案之上。同样一招再将另外迎上来的五六人打翻在地,丝毫不留情面。 吕择段看在眼中,口中嘬着牙花子道:“三年前,韩啸月的功夫还不似这般……怎么只三年的光景,他的武功又精进了!”霍离姬也看得心中打起了退堂鼓道:“还是师父高见!这一招要是打在咱们身上,可就真是羞愧无地了。若是咱们不退出,与他正面交锋,恐怕又少不了一番折辱啊!” 说话间,韩啸月便将十余黑衣武士打翻在地。为首者捂着发疼的胸口道:“好厉害的功夫!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剑华本纪的功夫?”韩啸月哼笑道:“怎么,你也听说过剑华本纪?身在兴平县,不敢诳语,方采用的正是枯禅寺的功夫。”说着,摆摆手道,“知道你们奉谁的命而来,回去告诉他,不用他来找我,我韩啸月这几日就去找他们!叫他们洗好了脖子,引颈受戮吧!” 那十余黑衣武士听罢,赶忙跑得无影无踪。 丁岳婵见状,面露喜色道:“啸月,没想到你功夫进步得这么快!”韩啸月拍拍手上的尘土笑道:“见笑了。不过,枯禅寺一行的确叫我收获良多。再加上铸剑冢遇到的高人指点......”说到此,韩啸月突然觉得,现在说这些索然无味,便道,“唉,这些话以后慢慢再说。岳婵姑娘,你还是赶快离开吧!” “那你呢?”丁岳婵追问道,“你难道真的要去枯禅寺啊?我都告诉你了,这是个圈套!”韩啸月当然明白这是个圈套,然而,毕竟心中牵挂着龙嫣母子,便摇摇头道:“我要去找嫣儿和我的孩子,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必须要去。岳婵姑娘,感谢你能来告诉我这些,他日若我能活着回来,再去南浔探访!”说罢,转身要走。 就在他转身即将离开茶楼的瞬间,吕择段师徒站了出来道:“韩啸月。韩大人!别来无恙啊!”丁岳婵一愣道:“吕择段,你怎么来了?他们派你先行过来试探啸月吗?” 吕择段笑而不语,将手中长剑丢在地上,身后霍离姬等一众弟子纷纷效仿。韩啸月这才明白,他们并没有打算对自己动手。“如此说来,他们已经生下嫌隙!”韩啸月想着,心中暗喜,将众人让了进来道:“岳婵姑娘,看吕掌门此举,似乎不是来惹麻烦的。吕掌门,请吧!” 吕择段一抱拳,找了一张空桌案坐下道:“我是该叫你韩啸月,还是叫你韩大人,还是叫你韩少侠?”韩啸月和丁岳婵相邻而坐,坐在吕择段对面道:“吕掌门说笑了,我都不当官了,还叫什么韩大人?在吕掌门面前,更是难当少侠二字。就叫我啸月吧!” 吕择段哈哈大笑道:“啸月啊,看来你有佳人相伴,是不打算去枯禅寺了吧!”说着,看了看丁岳婵,“岳婵姑娘,你不是说要回南浔吗?”韩啸月道:“枯禅寺当然是要去。吕掌门该不会是来试探我的口风吧!”丁岳婵则道:“可笑。难道叫我离开,眼睁睁看着啸月往你们的口袋里钻吗?” 吕择段道:“如此说来,岳婵姑娘是把他们的谋划都已经和盘托出了吧!”韩啸月听罢一愣道:“他们?吕掌门难道跟他们分道扬镳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悲愤而走 吕择段在茶楼外亲眼见到韩啸月以枯禅寺力能扛鼎的招式将十余黑衣武士打翻在地,不禁暗自庆幸,庆幸自己及早选择脱离联盟。而看到丁岳婵也在现场,便更加明确了,她恐怕早已将所有联盟之谋划全部告诉了他。 “如此说来,岳婵姑娘是把他们的谋划都已经和盘托出了吧!”吕择段说着,轻轻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韩啸月听罢一愣道:“他们?吕掌门,难道你跟他们分道扬镳了?” 吕择段点点头道:“这些人太过自大,居然胆敢插手颜华派内务。颜华派好歹也是名门正派,岂容他人染指?”韩啸月心中并不相信,试探道:“吕掌门所言,句句属实?” 吕择段一指门外散落的一地宝剑道:“武器已经卸下,吕某还有必要骗你?其实,若非今早他们欺人太甚,我也不会萌生退出的想法。要知道,针对你的联盟可是我颜华派先挑起的头!”韩啸月听着,看了看丁岳婵。丁岳婵点点头道:“啸月,他说的没错。当日成松等人抓到一个芳草卉的细作,那人供认出你往铸剑冢而去。因此,北上之时路过颜华派,刚好我们就在颜华派中。最后一拍即合,便组成了这支联盟。” 韩啸月听罢,哼笑道:“我韩啸月何德何能,竟劳烦如此多人组成联盟来对付。你们所求的,无外乎就是剑华本纪吧!”吕择段点头道:“都说你修炼了剑华本纪,当然都想着从你口中探得剑华本纪的下落。不过,吕某只是为了报当年羞辱徒儿霍离姬之仇,对那什么剑华本纪并无兴趣。” 韩啸月道:“三年前的旧事,吕掌门好记性啊!”接着,饮下一口茶继续道,“你口中的那个芳草卉的细作,可是叫耿艳春?外号燕子。”吕择段点头道:“这件事我可一点都没参与。成松和司徒生那两个奸贼,可是把人家折腾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龙嫣姑娘故去之后,他们就想着拿燕子祭旗。我自然是......” 吕择段并未意识到,自己无意之中竟说出了龙嫣姑娘的死讯。而就在刚才,丁岳婵才说叫韩啸月安心。此语一出,韩啸月的神经猛地被揪起,额头上的青筋突然暴起。丁岳婵赶忙一拍桌案道:“吕择段,你瞎说些什么?”吕择段先是一蒙,而后恍然大悟,赶忙道:“这......啸月啊,我......” 韩啸月脑海中如翻江倒海一般,额头和手心都渗出了汗水。两只手死死抓着桌角,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吃掉对面的吕择段一般。吕择段见状,不知是凶是吉,眼睛的余光瞟向了门口长剑,心中盘算着:“这下可坏了。若是韩啸月发起疯来,我有什么办法能拿起那些兵刃来抵挡?” “你说什么?”韩啸月从喉咙底部发出声音,吓得吕择段不敢动弹。韩啸月握着桌角的手越发的用力,这张桌案就越发有了巨大的响动。片刻后,整张桌案竟被韩啸月压得粉碎。吕择段惊得向后一退,企图顺势去拿门口的长剑,却见韩啸月一个箭步挡在自己身前,一只手擎住吕择段的脖领,另一只手则瞄准了吕择段的眉心。 韩啸月想使出指天阙将吕择段的脑袋戳一个大窟窿。然而,丁岳婵此刻上前道:“啸月,冷静一下!此事确是与吕掌门无关!”韩啸月头也没回,冷冷道:“与他无关?那与谁有关?” 丁岳婵当然不会告诉他,是因为大姐阎良姊为了躲避跟踪,加快了脚步导致龙嫣早产,故而道:“龙嫣姑娘是因早产而死。当时情况危急,我们也只好决定留下孩子。否则,大人孩子都保不住。”韩啸月道:“谁让你们替我做的决定?” 丁岳婵道:“啸月,你可明白,当时不是保大保小的问题,是大人孩子一起死,还是留住孩子!你若怪的话,我们所有人都有责任,包括我......”说着,一抹脸上的泪水道,“龙嫣姑娘的死我也很难过,我们专程在汴京城南一个名叫十里坡的地方为她修起一座坟。”韩啸月自语道:“十里坡……”说着,哼笑道,“那是什么孤魂野塚?在那里埋葬我的嫣儿,你们也想得出来?” 吕择段解释道:“他们着急赶路,生怕你会比他们先到,故而……”韩啸月瞪着他继续道:“故而就将嫣儿草草下葬,故而就有意将她害死?”说着,长舒一口气。他明白,就算杀了吕择段,也救不回龙嫣的性命。相反,加害一个无辜之人也并非自己意愿。想到此,便转身就要离开。 丁岳婵拦下道:“你要干什么?”韩啸月一挥手道:“我要干什么,那还用问?他们不都在枯禅寺吗?正好,今日就将他们一网打尽!妄想抓住我,就先看看他们的本事!”说罢,不顾丁岳婵的阻拦,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丁岳婵看着他毅然远去的背影,心中焦急万分。 吕择段见他恩怨分明,并没有迁怒于自己,反倒令自己有了一丝愧疚。丁岳婵回头看看一脸愁容的吕择段道:“吕掌门,你可是名门正派。你心中能分对错,明辨是非,不是吗?”吕择段沉默不语,不住的唉声叹气。霍离姬道:“岳婵姑娘,你就不要给我师父徒增压力了。” 丁岳婵并不理会,走近几步道:“吕掌门,这个联盟是你发起。你们把兵器丢在门口,韩啸月方才有十足的把握将你们全部杀死在这茶楼之中,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你不觉得,应该做一点什么吗?”霍离姬刚要再说,吕择段上前拉住。沉默了片刻道:“岳婵姑娘说的是。以他的本事,对付手无寸铁的我们并不费力。但他恩怨分明,并未将妻子之死迁怒于我明知是圈套,却还一定要孤身前往,确实有我燕赵遗风。就为了这个,我吕某也不能坐视不管,眼看着这位义士去赴死!” 第二百五十二章 庄内行刺 韩啸月得知了龙嫣的死讯,悲愤而走,准备孤身一人闯入枯禅寺。吕择段心中明白,他本可以迁怒于自己,而后将自己在这茶楼中灭门。然而,韩啸月恩怨分明,却也使得吕择段徒增了一丝愧疚。“韩啸月恩怨分明,并未将妻子之死迁怒于我;明知是圈套,却还一定要孤身前往,确实有我燕赵遗风。就为了这个,我吕某也不能坐视不管,眼看着这位义士去赴死!”吕择段说者,便挺起了胸膛。 丁岳婵听罢,面露喜色,知道似乎此事还有转机。而霍离姬听罢,却摇摇头道:“师父,你忘了当年徒儿之仇吗?”吕择段拉着他的手臂,看着他道:“徒儿,仇怨事小,名节事大!为师不想颜华派到了我这里,落得个缩手旁观的名声!” 霍离姬未想到,退出联盟并未结束,如今反而还要再去帮他。丁岳婵欣喜万分,一拍手称赞道:“吕掌门真不愧燕赵义士!”吕择段心中虽喜欢,但口中却道:“哪里哪里,这是吕某该做的。”说着,一指枯禅寺方向道,“岳婵姑娘,老夫有一主意。前方过了枯禅寺不远,便是药师庄。你我去药师庄求助罗庄主如何?” 丁岳婵欣然同意。霍离姬见状,虽心中不愿,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然而,韩啸月并没有直接闯入枯禅寺,而是躲在一处角落中,用双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可是,即便自己哭不出声音,眼泪却止不住流了出来,漫过了掌心,滴落在了地上。吕择段与丁岳婵匆匆而过,根本没有发现不远处角落中的韩啸月。 韩啸月之所以不敢在茶楼之中放声痛哭,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信任这两人。他不敢让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和无助,虽然眼下自己内心的确十分的脆弱。他无法接受,陪伴自己走过如此多坎坷和艰辛,终于就要一起隐居江湖的妻子,就这么死在了别人的身边。而自己却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只得到了冷冰冰的一句话,被人一语带过。 他想起,自己下到铸剑冢之前,曾嘱咐龙嫣,叫她“别冻坏了身子”。也想起了龙嫣的话,叫他一定要“回来找我”。谁会想到,这两句话竟是最后的遗言。谁会想到,这便是二人阴阳两隔的临别寄语。“嫣儿,我的妻子……我如约回来了,我回来找你了,你在哪儿……”想到此,韩啸月竟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一黑,哭晕在了角落之中,慢慢颤抖着,便不再动弹。 吕择段师徒与丁岳婵一刻不停赶奔药师庄,计算着时辰,生怕韩啸月出什么状况,却还是在药师庄门前遭到家丁的阻拦。 “二位,药师庄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家丁喝道。丁岳婵和吕择段上前一番自我介绍道:“我是颜华派掌门吕择段,这位姑娘是南浔七圣女行四的丁岳婵。我二人有事想求,请务必进去通报罗庄主!” 家丁听罢一抱拳道:“失礼了!请二位在此稍后!”说罢便转身回到庄中。不出片刻,那家丁去而复返,深施一礼道:“二位,庄主有请!”说着,便引路将他二人领入庄中。 绕过门前的药师佛像,突然从两旁草丛之中刺出两道寒光。吕择段大叫道:“快闪开!”接着,一把将丁岳婵推开,自己也后退了三四步。跟着,只见有两人从暗中杀出,一个直刺丁岳婵,一个朝着吕择段的眉心而来。 吕择段慌乱之中还未看清楚对方模样,便与霍离姬举剑迎战。只觉得对方剑法绵柔,似乎柔中带刚,自然不敢小视。丁岳婵则不然,她功夫平平,被这道寒光追得步步退让。不出十个回合,就有些力不从心。 “住手!”跟着,只见罗胜南从会客厅匆匆赶来道,“二位公子,快住手!” 随着罗胜南这一声道,那两道寒光便停下手来。待吕择段仔细去看,竟然是李氏兄弟,李仲寓和李仲宣。只见他二人横眉冷对,眉头紧锁,手中紧紧握着长剑,怒目而视。罗胜南紧跑两步道“岳婵姑娘、吕掌门,二位没有受伤吧!”二人摇摇头。吕择段道:“罗庄主,怎么二位公子在贵府上?” 只见李仲寓大喝一声道:“先害了龙嫣姑娘,又害了我家小妹。今日叫我们碰见,算是你们倒霉!偿命来吧!”说罢,还要在打。罗胜南赶忙拉住道:“二位公子莫要着急!他二人来到罗某庄中,怎能在罗某庄内杀人啊?有些话还是要问问清楚,起码问清楚来意吧!”说着,一指会客厅道,“走,咱们会客厅中慢慢说!” 毕竟是在药师庄中,不论是谁都要给罗胜南几分薄面。众人一同随着他往会客厅而去,分宾主落座后,罗胜南道:“诸位,你们的恩怨罗某也有所了解。两位公子家中落了难,暂且住在我庄中。所以,有什么误会,咱们一点一点解开,千万不要再起什么冲突啦!” 李仲宣看了看李仲寓,见他实在气愤难平,大口喘着粗气,怒目看着吕、丁、霍三人,便开口道:“好,今日罗庄主在场,我也就不废话了。”说着,一指吕、丁二人道,“此二人,害得韩啸月妻子龙嫣早产而死,而后杀死了舍下小妹李仲仪。罗庄主,你说他们是不是可杀不可留?” 罗胜南继而看着吕、丁二人道:“确有此事?”丁岳婵想了片刻道:“龙嫣姑娘早产不假,但并非是我们所害。当时有歹人跟踪,不知是敌是友,大姐不得已加快了脚步。况且,事后我们买了最好的棺椁下葬,对她不所谓不好!”吕择段则道:“罗庄主,我这个就更冤枉了。吕某当日的确派徒弟霍离姬制伏了李仲仪,可是,是她自己硬要往剑上撞,拦都拦不住!”霍离姬点头称是道:“不错,的确如此。” 罗胜南见他们各执一词,一时间没了主意。 第二百五十三章 打入内部 吕择段师徒和丁岳婵来到药师庄求助,谁料遭到了李氏兄弟的埋伏,险些伤害到彼此。李氏兄弟指责他二人先害龙嫣,后害李仲仪。而吕择段和丁岳婵似乎都有缘由,罗胜南见他们各执一词,一时间没了主意。 罗胜南想了片刻。就在这片刻之中,李仲宣道:“一派胡言!人好好的,怎么可能往剑上撞呢?正常人,怎会如此急于求死?”吕择段面露难色道:“这……的确如此啊!当时岳婵姑娘不在场,我……你要不相信,那我真就百口莫辩啦!” 罗胜南看着李仲宣和李仲寓突然道:“二位公子,你们可曾对仲仪说了什么消极的话语?”李氏兄弟一愣,想了片刻道:“罗庄主的意思是……” 罗胜南道:“依着罗某不成熟的看法,仲仪定然是希望利用自己的死,叫二位公子下定决心来助韩啸月一臂之力,哪怕只是为了替她报仇……”李仲宣惊道:“也就是说,她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帮助韩啸月?” 李仲寓突然大喝道:“不可能!我妹妹绝不会出此下策!都是借口!”说着,看了看罗胜南道,“罗庄主,你为何要替他们说情?”罗胜南沉吟了片刻,李仲宣道:“大哥,罗庄主说的似乎有道理!当时咱们怕她出意外,将她锁在家里。换作是咱们,恐怕也会出此下策吧!” 罗胜南见他兄弟二人还在争辩,便问吕择段道:“那你们三人今日来我庄中,是有何事?”吕择段恍然道:“哎呀,险些误了大事!”说着,起身道,“罗庄主,二位公子。韩啸月方才闻听龙嫣姑娘的死讯悲痛不已,失去了理智,已朝着枯禅寺而去!” 李氏兄弟听罢,立刻停止了争吵,惊道:“什么!韩啸月来到兴平县了?”吕择段点头称是。丁岳婵道:“我们来,就是为了寻求罗庄主的帮助!不想,遇到了二位公子。不过这下好了,咱们可以一同前去!” 李仲寓起身道:“不能叫小妹白白死去!我们必须马上出发,别叫韩啸月他出了意外!”说罢,就要向外冲。罗胜南赶忙叫住道:“大公子留步!咱们毕竟人少,这么去无异于以卵击石。救不了韩啸月,反倒将咱们的性命搭上了!” “顾不了这么多啦!”李仲寓大叫一声冲了出去。李仲宣见状,心中暗道:“哥哥如此失去理智,可别闯了祸!”想到此,也追了上去。罗胜南赶忙吩咐家丁道:“来人!告诉夫人,叫她马上带上二位公子的子弟,随我们去枯禅寺!” 众人一路追到了枯禅寺外,李仲寓突然停了下来。众人见状纷纷停下脚步。只见李仲寓听了半晌道:“寺中并无打斗的声音,难道韩啸月已被制伏?”吕择段道:“不可能。韩啸月的功夫我是见过的,绝不会如此轻易就被制伏。依我看,他八成是并未前来吧!” “那他会去哪儿?”丁岳婵疑道。 罗胜南轻咳一声道:“好吧!不论他去哪儿,总之是还没有来,这就是万幸。依我看,咱们还需要商量出一个办法。”说着,一指枯禅寺道,“眼下敌在暗,我在明。咱们不知道对方的埋伏如何,硬要去闯恐有不测。”李仲宣一抱拳道:“罗庄主,如何做法,就听你一句话。” 罗胜南想了片刻道:“咱们需要有人进入他们内部,探听他们的计划,从内配合。只是,所去之人必须不被惹起怀疑,需要十分克制才行。”说着,看了看众人。 吕择段摇摇头道:“我方才离开,与他们翻了脸。若此时再回去,难免不会被信服。”丁岳婵道:“我也不行。早在一个月前,我就已经借口离开往南浔而去,此刻更不应出现在此处。” 李仲寓上前一步道:“我来吧!”李仲宣见状,赶忙拦下道:“兄长,你现在情绪非常不好,我看还是我去吧!跟这些江湖人士打交道,我比你在行!” 李仲寓长舒一口气道:“弟弟,为兄早晚需要跨出这一步,就让为兄去吧!一边是韩啸月的手足之情,一边是仲仪的血缘之情,为兄一定会克制。”李仲宣还要再劝,李仲寓摆摆手道,“弟弟,相信我!”李仲宣听罢,面露难色。罗胜南则道:“依我看,就叫大公子去吧!大公子江湖上抛头露面比较少,多少会让他们难以琢磨。”李仲宣听罢,也只好如此。 李仲寓整理了一下衣冠,朝着众人深施一礼道:“诸位,那我就去了!”说着,看着李仲宣道,“此番我若是遭遇不测,就请将我与父亲和小妹埋葬在一处。”李仲宣眼含热泪回礼道:“兄长,你放心吧!请务必平安而归!” 李仲寓点点头,转身往枯禅寺而去。众人留下并藏身起来,等候着李仲寓从里面发出讯号。 李仲寓刚踏上枯禅寺的台阶,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两枚黑色暗器飞镖,插在脚尖前半寸。跟着,就听有人道:“枯禅寺今日关闭,闲杂人等速速撤离!”李仲寓抬头看了看,又环视了四周,并未看到半个人影,便说道:“在下李仲寓,怎么成了闲杂人等?谁在说话?还不赶快露面!” 枯禅寺内司徒生本已严阵以待,听闻是李仲寓前来,暗道:“他怎么来了......不会是来说和的吧!”成松却道:“说和?我看他是来寻仇的。你忘了,他妹妹李仲仪是怎么死的?”司徒生听罢,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自己往门外走去。 推开寺门,只见李仲寓站在台阶之下,司徒生深施一礼道:“原来是唐王殿下,失敬失敬!”李仲寓早已不是王爷,但见他如此称呼自己,便并不客气,回礼道:“本王专程来枯禅寺礼佛,怎么叫你们弄成了聚会之所?这可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司徒生哈哈大笑道:“殿下言重啦!来,里面请!”说着话,将李仲寓迎入枯禅寺中。 第二百五十四章 遥相祭奠 吕择段与李氏兄弟等众人急匆匆赶往枯禅寺,生怕韩啸月早已中了埋伏。当众人赶到之时,却发现韩啸月还并未出现。 韩啸月在角落之中安静的躺着,似乎在睡梦之中又回到了曾经的江源城城门之上。 *** 龙嫣正目视前方,等待着父亲龙九的归来。而他则看着龙嫣,仿佛洞察一切,脸上多了些泰然。他知道,两人的命运将是何走向,便也不再纠结。 “嫣儿,我不去铸剑冢了。我们随便在哪里安家都好,不再分开了!”韩啸月看着她道。龙嫣则一愣,仿佛刚刚相识时那般,反问道:“韩啸月,你说什么呢?” 韩啸月不以为然,继续道:“我说,我要一心一意守护你。我说,我不去铸剑冢了,我再也不去涉险了。”龙嫣听罢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韩啸月的额头道:“什么铸剑冢?什么守护我?你没病吧?”说着,一直前方道,“我父亲可是为了配合营救你才去烧的宋军粮草,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肯定饶不了你呢!”虽语气沉重,脸上却洋溢出幸福。 韩啸月握住她的手,却被她瞬间挣脱开来。“嫣儿,我是说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我只知道,我不想跟你分开!”龙嫣听罢又是一愣,再次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道:“韩啸月,你不会真的生病了吧!怎么说出如此前后不搭的话来呢?你是不是在宋营受了惊吓?”但见他又不言不语,只直勾勾盯着自己,便继续追问道,“韩啸月,你没事吧?韩啸月……” *** 不知过了多久,韩啸月只觉得眼前的龙嫣越发模糊,摸着自己额头上手的温度却未有冷却。 渐渐地,自己眼前一片惨白。当他再揉揉眼,用力睁开之时,却见身边早已围拢起五六个陌生面孔。其中,一名老者的手正搭在自己额头上。那老者见韩啸月醒来,关切道:“年轻人,你这是怎么啦?”跟着,周围人也议论纷纷,不知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脸的好奇。 “看他好像挺面熟啊,似乎是在枯禅寺成亲的那个人!” “听说那人纵火烧了藏经楼,想必是不敢来吧!” 韩啸月并不在意身边人所言,只是眨了眨眼问那老者道:“我躺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那老者答道:“你躺了多久我不知道,但从我发现你到现在,足足半个多时辰了。方才摸了你还有鼻息,却怎么都唤不醒你。看来,你是累了吧?” 韩啸月心中暗道:“心中所想,何足言道。”想到此,便坐起身,晃了晃脑袋,一抱拳道:“多谢诸位,我且无妨。”说着,便起身离开了,留下众人在一旁议论。 然而,他急着离开,却并不急着冲如枯禅寺。因为他明白,眼下还有比为龙嫣报仇更重要之事,那便是祭奠她。 虽然兴平县并无肉吃,却可以买到上好佳酿。出了兴平县,韩啸月买下两坛好酒,寻到一处杂草地中。那杂草有一人多高,行走其中完全与世隔绝。“隐者何处不能隐居?这一从杂草也是极为有趣之处,权可逐草而居。”韩啸月如是想着,瘫坐在地上暗自发笑。 此去十里坡太过遥远,只得遥相祭奠,以慰心中苦闷。 拆开第一坛酒,韩啸月盘膝而坐,口中念道:“嫣儿,方才我仿佛进入了弥留之际。眼中看到的,是你我在江源城城门之上,等候你爹龙九时的样子。我在想,若是我当时忍住了对你的想念,没有说出那几句让你误以为我‘生病’的话,是否我们就可以在脑海中重新来过了呢?”说着,韩啸月抬起头,大口喝下了半坛子酒。 韩啸月本就不胜酒力,半坛酒下肚,脸色就已见绯红。跟着一抹嘴角继续道:“如果可以选,我宁愿选择我们没有子嗣,我们就这样过完平静的一生,至死一同共赴黄泉,也比我现在一个人留在人世间要强上百倍!父亲走了,景贤也已经有了归宿。李氏兄妹被贬北上,想必过得也是不如意,但终究还是一家团聚。而我呢,最终落得孑然一身,在此荒草地中啼饥号寒,好不凄凉呀!”说罢,将余下半坛子酒一股脑倾斜在地上。 跟着,韩啸月又拆开第二坛酒,口中继续道:“嫣儿,你可知道,啸月哥哥就要重返枯禅寺了。曾经,枯禅寺有你我那么多的过往。你我一同经历十重考验,一同过了鬼门关。你我的婚事得到了全县城百姓的祝福,枯禅寺的婚礼原本会是后世之佳话。或许是你我缘分浅薄,或许是你我本该有此劫数。自从你被掳走之后,我好像就变了,变得患得患失,变得谨小慎微......”说着,回忆起三载江湖游历,原本眉头紧锁、表情凝重的脸慢慢舒展。 “这三年是我终生难忘的三年。你我至漠北,至东海,游历九州大地,再也没有比这三年更快活的日子了。常听人说,‘祸兮福所倚’,三年时光看似幸福,让我放松了警惕,最终还是失去了你!”韩啸月将第二坛酒饮下三口,突然站起来喊道,“嫣儿!我不该丢下你,我不该将你留在铸剑村!嫣儿,你快来打我吧,你快来骂我吧!无论你如何打骂,只要你还活着,我韩啸月就还算有个家啊!”说到此,终于忍不住两行清泪,从眼窝中流出。 然而,逝者又如何能重新活回来?韩啸月所发心愿,无非是暂时麻痹自己的话语。似乎朝着天空喊出心愿,便有可能实现一般。殊不知,人死已难复生。 韩啸月喊了两声,见老天并不应答,便抬起手来将第二坛酒一饮而尽。饮毕,将手中酒坛掷于地上,再将第一个酒坛一脚踢翻。满地的碎片,就好比韩啸月破碎的内心,虽不完整,却已变得锋利无数。 “嫣儿,我若把他们杀死,你便大仇得报。但若被他们杀死,你我尚可团聚。故而,我会先将你的仇报了,而后自行了断去找你。嫣儿,你可要等我啊!”说罢,韩啸月踩着一地碎片,往兴平县走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为质为饵 韩啸月饮下两坛好酒,往兴平县走来。此刻,他已一心求死,眼中充满了杀气。他早已做好打算,先将害死龙嫣之人悉数击杀,而后自行了断与龙嫣相会于九泉之下。 此时,枯禅寺中,司徒生正与李仲寓坐在大雄殿中彼此寒暄。司徒生所想,便是从李仲寓口中套出来意。然而,李仲寓似乎早有防备,每每说话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从不正面回答。 突然,司徒生感到后脊一股凉意来袭,似乎正有一股杀气逼近枯禅寺。“起风了?”司徒生想着看了看四周,见寺中一草一木并无动静。“总不会是韩啸月要来了吧!即便他功夫再高,也不能有如此气场啊!”想到此,司徒生觉得时间紧迫,容不得再兜圈子,只得开门见山道。 “殿下,咱们就不绕弯子了,有话直讲吧!我来问你,此来枯禅寺到底是为了何事?总不会是游山玩水的吧!”李仲寓听罢,哼了一声道:“好失礼!父亲新亡,你却以为我有心思游山玩水?” 司徒生一拱手道:“在下愚笨,还望殿下海涵。既然不是游山玩水,那到底所为何事,就不要闪烁其词了!”李仲寓听罢,想了片刻道:“我若说,我是来给妹妹寻仇的,你会作何打算?” 司徒生还未有反应,只见成松一个箭步冲上来,拔出清水剑道:“好哇!早就知道你是过来寻仇的!我告诉你,你那个妹妹是自己撞在剑上的!你知道撞在谁的剑上?”李仲寓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司徒生则一摆手道:“成掌门,你好生急躁。咱们还是先听听殿下怎么说吧!” 成松站在一旁,手持清水剑对准了李仲寓。李仲寓却不慌不忙道:“实不相瞒,此次本王家中突遭大难,与弟弟走散多日了。听闻,舍妹莽撞阻拦诸位,此举确非本王指使。换而言之,若是有人如此粗鲁拦阻本王的去路,想必我也会先欲除之。”司徒生听罢,心生疑虑,不知他所言所想之虚实,只得应承道:“殿下大度,但说到底也是死在吕择段的剑下。非是我们有意包庇,而是那吕择段今日早些时候已负气出走,已经寻不见踪迹了。若是殿下还想为妹妹报仇,不妨去兴平县城寻一寻他。” 李仲寓明白,司徒生急于撇清自己的干系,便笑道:“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胜得了他?颜华派的武功在江湖上名气颇高,本王也无可奈何。”司徒生道:“既然如此,殿下前来枯禅寺,难不成是想求助于我等?” 李仲寓点头道:“实不相瞒。舍妹之所以做出如此鲁莽的行为,完全是拜那韩啸月所赐。我与那韩啸月本是幼时玩伴,舍妹与他更是青梅竹马,他们二人早就私定终身。无奈,眼看约定日期临近,那韩啸月却迟迟不露面,却还让龙嫣姑娘怀上了他的孩子。我们全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十分瞧不上他无情无义的嘴脸。”成松一听,却来了兴趣。收起清水剑凑上前道:“哦?所以,你们压根也没打算叫她嫁给韩啸月?” 李仲寓点头称是道:“可惜,舍妹用情太深,对韩啸月死心塌地。眼看约期将至,舍妹听闻龙嫣早产而死的消息,非要去给她报仇。我们知道,龙嫣一死,韩啸月想必会乖乖娶舍妹入门。可谁料想,舍妹不知是害了什么失心疯的病,竟去阻拦诸位的去路……唉!”说到此,李仲寓眼中含泪。此情真挚,却口中说出于心相违的话,便更不是滋味。 成松内心甚是欢喜:“看来,这李仲寓对韩啸月也是恨之入骨了。”司徒生则心中暗道:“李家大公子很少涉足江湖之事,如今看来真情流露,却反而不识真假,总是还要提防一下!” 李仲寓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所以,听闻众多门派云集枯禅寺围剿韩啸月,本王也来凑凑热闹。若是借诸位之手除掉他,一来是为舍妹报了大仇。二来,阳间做不成本王的妹夫,那便让他到阴间与舍妹再论婚嫁吧!”成松听闻甚是欣喜,大叫道:“好!殿下有此打算,那咱们便是同路之人。只是,希望留下韩啸月的性命,为我去趟河西,再除之不迟!” 司徒生看着成松轻笑道:“成掌门,你还抱有此等幻想?龙嫣死后,你以为还有什么能羁绊住他?还有什么把柄在他的手上呢?”成松哈哈大笑,一指李仲寓道:“殿下送上门来,韩啸月岂有见死不救之礼?” 李仲寓听罢心中一惊,大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成松并未应答,冷笑一声飞身上前就要去拿李仲寓的左肩。李仲寓向旁边一闪躲过一击,却见成松怪叫一声,一众清水门弟子调转剑锋直刺李仲寓。 “成松,你也要反水不成?”司徒生大叫一声,却无奈清水门弟子人数众多,纷纷挡住了他的视线。“成松,不要伤了殿下!”司徒生一边喊着,一边将手中玄铁扇展开,心中暗道:“非要惹出乱子来,我也只好先把你除了!” 若是他一招手到擒来,不知会死多少人。眼看韩啸月就要来了,司徒生虽心生杀意,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出手。如此一来,清水门弟子瞬间就将李仲寓控制起来。 成松大摇大摆上前道:“殿下,得罪啦!到时候只好用你的性命为要挟,让韩啸月就范!总之,成某答应你,最终叫他下到九泉便是!”说着,一挥手便将李仲寓五花大绑了起来。李仲寓大叫道:“成松,你这个小人!我诚心来助,你却算计我!” 成松笑道:“殿下,你的作用就在于做我们的挡箭之物啊!”司徒生见李仲寓还在大声喊叫,便对成松道:“成掌门,别伤了他。唐家虽倒,但威仪尚在,可别给我惹麻烦!”成松大笑两声,点头称是。 藤原野在暗中看着,口中笑道:“你们汉人功夫虽好,却更喜欢内斗。如此,早晚会叫外族趁虚而入!”阎良姊听罢,看着他反问道:“哦?你口中的外族,会是你们吗?”藤原野听罢,笑而不语。 第二百五十六章 醉至凉亭 李仲寓独闯枯禅寺,想以此为内线,为身在寺外观察的弟弟李仲宣等一众人提供情报。然而,成松却以他为质,想要挟韩啸月先行为他去河西抢回小师妹,故而将他捆绑起来。他知道,龙嫣死后,能制衡韩啸月的,只剩下李氏兄弟。 这一幕被东瀛来的藤原野暗中观察,口中笑道:“你们中原人士功夫虽好,却更喜欢内斗。如此,早晚会叫外族趁虚而入!”阎良姊听罢,看着他反问道:“哦?你口中的外族,会是你吗?”藤原野听罢,笑而不语,只在手中不断划着什么神秘图案。 阎良姊见他不说话,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道:“藤原家与我颇有渊源,此次叫尔等踏足中原将来自有报答。但若想以此染指神州,你以为我会袖手旁观吗?”藤原野笑道:“大姐,你言重啦!只要大姐您在中国一日,我们便不会作此妄想。当然,这也是藤原氏一族的意思。” 阎良姊将信将疑,心中疑虑着,将东瀛人请入中原是否是个下策。 枯禅寺外,李仲宣听到哥哥的呼救,心中甚是急躁。罗胜南解劝道:“莫要着急,大公子还能呼救,说明他们并没有下杀手。否则,恐怕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李仲宣道:“成松自从当上了清水门的掌门,脾气秉性大变,真说不好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啊!都说灵虬泉师阴险狡诈,这成松反倒是当了一回彻彻底底的小人!” 正说着,只见罗胜南夫人梅秋带着唐家众人赶了过来。梅秋自从伤愈之后,便没有再犯过,性格也逐渐恢复如前。只是身上的疤痕难以消除,那恶臭的味道隐约可闻。故而,每日熏香,身上也常带着香料。 罗胜南见她赶来,便迎上去道:“夫人,你来啦!庄中没有大碍吧!”梅秋点头答是,跟着向众人抱拳道:“对不起,我来晚啦!里面如何了?”李仲宣将事情简要说了,梅秋道,“唐家众人我带过来了,都在这里。二公子,眼下要紧的,是要沉稳,万万不能急躁。实在不行,咱们便冲进去要人!”李仲宣点头言是。 吕择段对罗胜南夫人梅秋失心疯之事有些耳闻,但打量了两眼,见她似乎并无病恙,便道:“梅夫人看来康复得不错,可喜可贺啊!”梅秋听罢笑着一抱拳道:“多谢吕掌门惦记。这都全拜韩啸月和他的兄弟李景贤,是他们助我康复的。”说着,便将自己如何跌落密道,如何获救之事讲来。 吕择段听了这些事,心中不禁对韩啸月升起一股敬意,便道:“这么说来,韩啸月还真称得上是一代侠者。救危救困,吕某倒是不及啊!”丁岳婵补充道:“所以,吕掌门可知自己组成此等联盟,是多么荒谬!” 吕择段听罢,便叹口气道:“我承认,我确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想来活了大半辈子,却还没一个晚辈做人坦荡,实在愧疚难当。”霍离姬在旁见状,心中很不是滋味,暗道:“看来,想要靠师父为我报了潭州受辱之仇,是不可能啦!” 寺内外鸦雀无声。 突然,一阵疾风驶过。跟着,便有无数黑影瞬间出现在枯禅寺凉亭周围。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吓了寺中和寺外的众人。众人纷纷看去,却见是韩啸月独自一人走到了凉亭前。 此刻的韩啸月脸色涨红,走路一摇三摆,浑身的酒气飘出方圆三四里去。瞬间出现的黑衣武士闻着酒气纷纷侧目,掩鼻而笑。韩啸月眼神迷离,伸出手指数着前方的黑衣武士道:“一、二、三”刚数到第五个,便被为首一人打断道:“好啦,你这个醉鬼。我们有二十个人!” 阎良姊听罢,脸色一变,质问藤原野道:“你因何在寺外凉亭还埋伏下人?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藤原野哼笑道:“大姐,等我试探一下他的功夫,再与他理论不迟!” 阎良姊想要推门而出,却听藤原野道:“大姐,我只有这么一个愿望,希望大姐能够满足。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中原武人的功夫,没有其他想法。若是他连我二十个武士都打不过,那就太不值得我们大老远的来啦!”阎良姊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道:“真没想到,原来你们藤原氏的野心真不小!” 藤原野笑了笑,一指窗外道:“好了,大姐快过来看看热闹吧!” 藤原野自然希望可以通过这二十个黑衣武士试探出韩啸月的底细。藤原氏当然不满足于东瀛一隅,他们惦记的是中原武林和那十二卷《剑华本纪》。东瀛武士道若想试水中原武林,自然就要拿一个众矢之的作为试验品。韩啸月,就成为他最好的目标。然而,韩啸月并未叫他失望。 韩啸月没有理会为首者的问话,依旧数道:“七、八、九”直数到第二十个,方才点头道,“原来,还真的是二十个。很好,你没有骗我!”为首者面露嘲讽,笑道:“好啦,闹了半天,是让我们跟一个酒鬼过招!” 韩啸月哈哈笑道:“手下败将!你们败退回来的人没有告诉你们,我韩啸月的本事吗?”为首者道:“武田君本就爱吹牛皮,他的话不足信。我倒要看看,一个酒鬼是如何战胜我东瀛二十个武士的!”说完,二十个黑衣武士亮出了手中弯刀,做出了出招的准备。 成松见状道:“韩啸月喝得酩酊大醉,该不会被乱刀砍死吧!”司徒生笑道:“那帮东瀛人不听我之号令,正好叫他们尝尝失败的滋味。我早就看出那个什么野君话里话外瞧不起咱们,这下借韩啸月之手,叫他们开开眼吧!” 二十黑衣武士做好准备,却见韩啸月站立不动。对练武人最大的羞辱,就是在他亮出招式之后无动于衷。这二十武士见状,便觉得是在有意羞辱自己,更是火冒三丈。为首者喝道:“韩啸月,你为何不动弹?”韩啸月大手一挥道:“你们这帮黑衣小鬼,拿着一把烧坏的刀在这里大呼小叫,简直太过失礼了!” 为首者冷笑一声道:“我们手中可是藤原刀,是藤原氏祖上的鲜血浸染过的!你不知天高地厚,胆敢藐视?”说罢,用东瀛语言大喝一声,二十黑衣武士立刻向韩啸月涌了过来。 这二十武士刀锋齐刷刷对准了韩啸月,冲到面前却还不见他动弹。不管是寺内外,心都已提到了嗓子眼。js3v3 第二百五十七章 嗜杀成性 韩啸月在兴平县城外祭奠龙嫣,喝下两坛佳酿,此时已醉上心头。凉城外埋伏下的二十东瀛黑衣武士见他一副醉酒模样,便抽出弯刀冲向了他。眼见刀锋已至面前,却不见他闪躲。不管是寺内寺外,众人都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寺外,丁岳婵一跺脚道:“这个呆子,怎么不躲开?”说着,就要冲上去。吕择段赶忙拦住道:“岳婵姑娘,若是啸月如此轻易就被杀害,那咱们也没有在此静候的必要了。且看他如何作为吧!”如此,丁岳婵则作罢,焦急的注视着。 寺内,司徒生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成松却急得直跺脚。沐雅沁手中雏菊早被她揉捏的变了样子,小婉和迟海却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南浔七圣女个个圆睁双目,目不转睛盯着。蔡熙抱起龙嫣的遗孤背过身去,心中不愿让这孩子听到或者看到这一幕惨剧。 当然,韩啸月并非不知道危险的临近,只是他心中并未将面前这二十个黑衣武士放在眼中。在他眼里,枯禅寺才是唯一的目的,面前的这些外族人视如草芥一般。 “喝!”韩啸月大叫一声,伸出双手一招力能扛鼎,将冲在前方的为首者打翻在地。其他人围攻而来,韩啸月分而击之。 为首者倒地之后,身旁两人斜刺而来,身前两人从头顶径直劈来。韩啸月向后一闪躲了过去,却跟着再有人冲上来直刺。韩啸月两指夹住刺来的弯刀,斜地一用力,将那人持着弯刀的双手震飞,弯刀便落在了韩啸月的手中。其余黑衣武士再往前冲,韩啸月便转而将刀锋对准他们,没有半分犹豫,每一刀均命中胸口、脖颈。瞬间,那二十武士血浆喷溅。喷出的鲜血犹如烟花一般,先射向天空,而后坠落在地摔成了瓣。 不出片刻,倒下的黑衣武士便铺满了通往台阶的路,只留下为首之人频频后退。韩啸月站在一众黑衣武士尸体之上,依旧醉眼迷离的看着那为首者。将手中弯刀丢在地上,随意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道:“怎么样,中原的酒鬼如何?”那为首者脸上渗出了汗水,湿透了身上的黑衣。韩啸月见他惊得不浅,便继续笑道,“我韩啸月作将军那时,死在我手不知多少兵将,决不会再多你们这二十来人!” 为首者知道自己退无可退,不论前进、后退都是死,大叫一声东瀛语朝韩啸月冲来。韩啸月只待他临近后,一招遁地指直插他的眉心。“噗”的一声,从为首者后脑喷出血浆。继而,便倒在地上。 韩啸月踏过二十黑衣武士的尸体,继续朝台阶走去。 寺外众人大吃一惊。这些人纵横江湖多载,却从未见过今日血腥之场景。丁岳婵更是未曾料到,昔日怯懦无措的小将军,竟瞬间取了二十个人的性命。不仅如此,在他的脸上居然看不到半点惧色,俨然是一台杀人机器。 寺内司徒生和成松等人心中一沉。“看来,韩啸月今日是打定主意,要血洗枯禅寺了!”司徒生想到此,看了看天色,“只是天色已晚,师父到底到了何处?若没有他老人家的帮助,只怕这么多人也未必是韩啸月的对手啊!” 躲在僧舍之众的藤原野见状,一拍窗棂道:“可恶!竟然杀死了我二十个武士!”阎良姊眉头渐渐舒缓,打趣道:“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太有野心,可是欺负我中原无人?” 藤原野哼笑一声道:“大姐,不是我有野心,而是藤原氏族有更宏大的计划。我藤原野,不过是一个先锋罢了!我这三百武士,也只不过是未来踏上霸占中原之路,诸多武家中的一粒尘埃。”阎良姊听罢道:“你说的不错。或许,你们这些尘埃凑在一起,也无非是三沙而已。” 藤原野听罢,神秘一笑,用东瀛语吩咐了两句。不出片刻,从寺内冲出上百黑衣武士。而从寺外的树上、草丛中,各个角落亦冲出不下百余黑衣武士。这便是藤原野从东瀛带来的全部三百武士。 阎良姊长舒一口气道:“你这是打算压上所有人的性命,与他玉石俱焚了?”藤原野哈哈大笑道:“我藤原氏做事从来如此,大姐难道还不了解?”说着,走出僧舍来到寺门口。 韩啸月被这两百多武士拦住了去路,心中确有些惶恐,但口中却强硬道:“怎么,拦阻我韩啸月居然动用了上百人?还真是荣幸啊!”藤原野站在寺门口向下俯视道:“韩啸月,在下藤原野,东瀛而来,久仰久仰!” 韩啸月深深打了个哈欠,继而道:“东瀛而来,果然是非我族类。”说着,指了指藤原野道,“知道万妖谷神通广大,没想到居然连外族人都能联络上。殊不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请得容易,却实难相送啊!”藤原野笑道:“不愧是当过将军、当过太守之人,目光犀利,眼界不同。只是,我来这里与万妖谷没有关系。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我也不藏着掖着。我们藤原氏来中原,就是为了见识中原人士的功夫。韩啸月,你可否敢与我东瀛三百武士一较高下?” 阎良姊听到这里,吩咐其她姐妹先留在屋中,自己一个箭步冲了出来,站在藤原野身边道:“韩啸月,我是南浔七圣女大姐阎良姊。藤原野是我请来的救兵,但并非是针对你。我来只是想问清楚,老三被害一事。”韩啸月道:“余正梅之死无须多言。单是你勾结外族之人入侵中原,便在我这里是死罪一项!待我杀了这个口齿不清之人,再来与你理论!” 藤原野道:“韩啸月,口气不小啊!这么多把刀,你就不害怕?”韩啸月哼笑道:“剑阵我都不怕,我会怕你这人海之阵?可是只有一样,自打我夫人过世之后,我便开始嗜杀。但凡若是没能收得住手,恐怕你就要和三百冤魂一起回去啦!” 藤原野哈哈笑道:“好!我要的就是你用尽全力!”说罢,一抬手喝了一声东瀛语,台阶上和台阶下的东瀛武士纷纷叫喊着,如发疯一般涌向韩啸月。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五十八章 荡平瀛寇 韩啸月杀死了围攻自己的二十个黑衣武士,便引出藤原野来中原的真实用意。他想要凭借自己和三百东瀛武士的肉身之躯,试探中原人武功之深浅。藤原野将所有东瀛武士集合在枯禅寺外的台阶之上,向韩啸月发出挑战。 “剑阵我都不怕,我会怕你这人海之阵?可是只有一样,自打得知我夫人过世之后,我便开始嗜杀。但凡若是没能收得住手,恐怕你就要和三百冤魂一起回去啦!”藤原野闻听韩啸月之言,哈哈笑道:“好!我要的就是你用尽全力!”说罢,一抬手喝了一声东瀛语,台阶上和台阶下的东瀛武士纷纷叫喊着,如发疯一般涌向韩啸月。 韩啸月已杀红了眼,此刻也已顾不上什么慈悲、什么怜悯。枯禅寺虽为古刹遗址,但在他看来,一切挡在自己进入枯禅寺道路的人都是可杀不可留。“我对他们怜悯?他们可曾对嫣儿有过半点怜悯?明吉大师……得罪了!”想到此,韩啸月终于迎了上去。 他先是接连打出天誓神器的招法将面前十余人打翻在地,而后抢来他们手中弯刀,左右开弓。韩啸月从小善使长枪,韩氏枪法一直谨记于心,用在刀上威力不减。弯刀或砍、或刺,便如割韭菜一般,将不断冲上来的黑衣武士拦腰斩断。断掉一把弯刀,便更换另一把,单是手上的刀便被砍断了三四把。这些黑衣武士完全不以为然,面前的人纷纷倒地,后来的人如同目空一切一般,仍然紧随其后。这种战法,即便是在战场上也很少得见。 司徒生等人看着,仿佛鼻尖都嗅出了阵阵血腥味。转脸再看藤原野,似乎同样不为所动,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态。“他们东瀛人难道都是疯子不成?明知是死,却硬要冲上去。啧啧......也罢,即便是耗,也能耗得他精疲力竭!” 韩啸月这一杀,便是半个时辰,直杀得天昏地暗,尸骨错落成堆,血浆顺流成瀑。东瀛黑衣武士并未停下脚步,一个个犹如厉鬼附体,风一般的涌来。韩啸月边杀边上台阶,最终将最后一名黑衣武士杀死之后,便来到了寺门口。 藤原野一语不发,抽出自己的弯刀迎了上去。韩啸月轻轻一抬手,藤原野便一脚踩在台阶上的血水中,失足跌了下去。韩啸月随后紧追其后。只见藤原野跌落台阶,摔倒在黑衣武士堆积而成的尸山上,浑身沾满了血污。韩啸月冲上前去,一手擒住了他的脖领,瞪着他道:“就这点本事,还想染指中原?”说着,举起手来,准备将他一击毙命。 “韩啸月!”说着话,阎良姊上前两步道,“放他一条性命吧!”韩啸月摇摇头道:“我提醒过他,他这是在找死!”说罢,一招遁地指将藤原野的脑壳戳出一个大洞。藤原野倒地而亡。 阎良姊刚要再说什么,见此情景,只长舒了一口气,便返回寺中。 韩啸月趟过血水,几步上了台阶,见寺中众人已然纷纷走出。司徒生摇着玄铁扇,与成松等一众清水门弟子站在一旁。清水门弟子捆缚着两个人,一个是李仲寓,在他的口中塞入了一块破布,防止他大吼大叫;另一个是早已不似人形的耿艳春,奄奄一息,被清水门弟子硬生生扶着站立在那。往旁边看去,南浔七圣女除了老三余正梅和老四丁岳婵,都已经到齐。蔡熙的怀中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睡得十分香甜。接着,他看到了久违的沐雅沁,依旧安然、恬静、与世无争。在她旁边站着的小婉和迟海,却不似她那般眼神,似乎在说着“你怎么还没死”这样的话语。 韩啸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听上去似有几分哀怨,也有几分自嘲,笑得所有人不禁汗毛倒竖。而当年在韩啸月婚礼现场时的人依旧记得他发疯时的模样,恐怖至深。 笑了半晌,韩啸月突然面露柔情,看着蔡熙道:“那个孩子,是嫣儿的吗?”蔡熙点了点头。韩啸月笑道,“嫣儿对我说,若是男孩就叫韩靖忠,若是女孩就叫韩靖香......” 阎良姊恍然道:“不错。龙嫣姑娘闭眼之前确是口中念念的两个字,想来必定是靖香!”韩啸月朝着蔡熙深施一礼道:“不知你的名姓,但求务必照顾好我与嫣儿的孩子,拜托了!”蔡熙点头答是道:“你放心吧!不论你做过什么,孩子总归是无辜的。我们会将她带回南浔,定会抚养长大。” 韩啸月听罢,点头笑了笑,忽而又抬高了语调道:“难得啊!中原的半个武林咸集于此,真叫我荣幸之至。”韩啸月说着,象征性的抱了抱拳道,“那么,你们是一起上来要了我的命,还是一个一个来呢?” 阎良姊道:“韩啸月,我们这次来,只是想问清楚老三余正梅被害的真相。”韩啸月点头道:“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阎良姊道:“江湖盛传,是你勾结忘川阁害死了老三,此事是否是真?”韩啸月笑道:“此事,莫非是从司徒生口中传出?”想起以往给自己的栽赃,怀疑到他也合情合理。 司徒生听罢,赶忙摇摇头道:“哎,这事儿可跟我没关系!”韩啸月道:“那你说说看,究竟是谁告诉你和岳婵姑娘,余正梅被人掳往枯禅寺的?” 司徒生想了片刻道:“我只能承认,确实是你为我们指明了三姐的去向。然而,之后的事谁又能保证呢?我只能说,潭州一别之后,我与岳婵确是往枯禅寺而去。至于你……有没有抄近路先行赶来,那便不得而知了!”韩啸月转面看着阎良姊道:“那你们便去忘川阁问个清楚不就行了?” 钟欢听罢喝道:“废话!这还要你提醒吗?得知消息后,我跟七妹就直奔忘川阁。而他们只认下了偷袭一事,却并未参与老三枯禅寺遇害一事。”韩啸月见状问道:“这位姑娘是......” 第二百五十九章 孰是孰非 韩啸月仅用了半个多时辰,便将阎良姊从东瀛带来的藤原氏援兵斩草除根。枯禅寺台阶下,黑衣武士尸体堆积如山,血流如河。然而,韩啸月进入枯禅寺后,还是遭到了南浔七圣女的质询。阎良姊只想得到一个真相,那就是老三余正梅到底是否是韩啸月所害。韩啸月看着阎良姊道:“你们去忘川阁问个清楚,一问就都明白了!” 钟欢听罢喝道:“废话!这还要你提醒吗?得知消息后,我跟七妹就直奔忘川阁。而他们只认下了偷袭一事,却并未参与老三枯禅寺遇害一事。”韩啸月见状问道:“这位姑娘是......” 钟欢道:“在下南浔七圣女排行第二,钟欢是也!”韩啸月笑道:“那就去问汉堂啊!不出意外,此事定然是汉堂的李延亮在作祟!” “啊呀!谁在说我的坏话?”随着一声笑道,只见枯禅寺外涌进来浩浩荡荡十几人,个个都是党项人装扮。众人看去,竟是李延亮带着汉堂弟子赶了过来。“外面那些黑衣人……是谁干的?做下如此罪行,可是要受天谴的!” 韩啸月头也没抬,笑道:“李堂主来了,那就把话说清楚吧!究竟是谁,害死了余正梅?”李延亮笑道:“自然不是我们啦!当年,只是借助忘川阁之手,想要给她一个教训。谁叫她当年怂恿司徒大哥扔下我和灵源泉师不管不顾呢?” 阎良姊问道:“难道,你只是想羞辱一下老三而已?”李延亮深施一礼道:“大姐在上,请受小弟一拜!”接着,继续解释道,“当年枯禅寺藏经楼被韩啸月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灵源泉师也因为吸入太多浓烟而变得疯癫。余正梅......哦,不。余女侠勒令司徒生不许与我来往,将我与那疯老头子留在了这里。那疯老头子给我吃下了毒药,直到将他送回清水门,成掌门才给我解药。”说着,看了看成松。 成松轻咳一声道:“不错。当时师父嘱咐我,叫我务必将师叔好生看管,他确实是疯了。另外,也是李堂主将人送回的。这一点,我可以作证。”李延亮听罢,更是来了精神道:“对呀!所以,我是无辜的。我只是想小作惩戒。说句不中听的话,若不是余女侠出了这档子事儿,我还想再整一整我司徒大哥呢!” 司徒生听罢一撇嘴道:“呵!你还要整我?” 眼看这两人一唱一和,将话题越扯越远,阎良姊摆摆手道:“好啦!说这些都没有用。你说你只想小作惩处,如何能够证明?”李延亮一指韩啸月道:“我没办法证明。但可以证明,韩啸月对余正梅的确心怀叵测!” 韩啸月嗤笑一声道:“笑话!余正梅和岳婵姑娘曾救我与嫣儿的性命,我又怎怀叵测?我倒要看看,你口中能说出些什么!”李延亮看了看成松,成松微微点头示意。“很好!那我就说说,你的动意!”说着,李延亮摆出一副判官断案的模样,在众人面前煞有介事,边踱步边道:“家父在世之时,曾和司徒大哥、余女侠三人合力将你两次擒住。当时,你武艺不精,故而一直隐忍。之后,你趁家父不备杀了他,逃到了枯禅寺避难。而后又因为觊觎枯禅寺中那卷《剑华本纪》而巧施计策,甚至为达目的不惜将自己害成内伤,引明吉大师舍命相救。最后,你见事情败露,便一把火烧了藏经楼,企图将我们一同烧死在里面。” 说到此,韩啸月赫然打断道:“岂有此理!一派胡言!李延亮,你父亲虽然粗鄙不堪,但好歹性格端厚,不似你这般狡诈!你倒是为我编了一个好故事啊!那你说说看,你父亲的武功远在我之上,我又怎会偷袭成功?这其中的隐情,你会不知?”李延亮大骂道:“隐情个屁!当时,我与司徒大哥、余女侠都在现场,就是你杀了我爹!”说着,李延亮语调越来越高,“对了,不说我倒忘了!你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今日要为父报仇!” 众人听到此,猜想到李延亮定然是要以命相搏。未想到,他只是大叫了一声“报仇”,却迟迟不动手。李延亮当然也怕,害怕自己不是韩啸月的对手。更何况,在父亲之死这件事上,他和司徒生才更应该心虚。 停了半晌,李延亮见众人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便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哼笑一声道:“杀父之仇,咱们一会儿再说。众英雄在场,绝不会叫你跑了去!”话音刚落,众人暗暗窃笑,笑这李延亮着实滑稽。韩啸月听罢道:“此事终究是一派胡言,造谣之人就是司徒生。话我只说一遍,你若够胆量,就去找司徒生寻仇吧!”然而,他哪里知道,李延亮本就是和司徒生一起弑父后嫁祸自己。 司徒生反驳道:“韩啸月,在此之前我念在你杀了东瀛人的份上,敬你是个义士。怎么,又把脏水泼到了我的身上?一人做事一人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想抵赖?”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是只有他们几人知道的秘密。眼下余正梅一死,更是死无对证。韩啸月也明白,司徒生和李延亮一定不会互相反咬,便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辩白。说到底,这件事又如何能与余正梅之死联系起来呢?” 成松听罢道:“先别说余正梅。先来说说,你火烧藏经楼,害得我师叔灵源泉师疯癫一事吧!”韩啸月笑道:“怎么,他咎由自取,也硬要赖在我的身上?” 成松道:“灵源泉师因为吸入大量的浓烟,导致害上了疯病。而你正是藏经楼纵火之人,怎么能说是咎由自取?当然,不可否认,你曾经救我一命。但你后来的所作所为,却比当时放任我死去更令我心痛。你害了我师叔还不够,还在潭州杀了我师父,纵容河西六鬼抢走了我青梅竹马的小师妹。这一笔笔账算下来,已够我杀你十回啦!” 第二百六十章 恶行累累 司徒生和李延亮合伙炮制出了韩啸月偷袭李程汉之死,而少了余正梅这个重要人证,韩啸月已无法反驳。然而,成松继续发难,又给韩啸月算下三笔账来。 “韩啸月,你害了我师叔还不够,还在潭州杀了我师父,纵容河西六鬼抢走了我青梅竹马的小师妹。这一笔笔账算下来,已够我杀你十回啦!”成松越说,越感觉义愤填膺。韩啸月则道:“你师叔为了盗取《剑华本纪》进入藏经楼,当时我身在藏经楼密室,如何放火?况且,那把大火可是党项神火,似乎李堂主更有可能是那个纵火之人吧!” “可笑!党项神火岂是那么易得之物?就连我汉昇堂也只有一颗火种!”李延亮道,“诚如你所说,我们是去盗取《剑华本纪》,一把大火岂不就把经书烧成了灰烬?韩啸月,你为何就不能敢做敢当呢?”韩啸月急道:“不是我所为,我为何要承认?” “那么,你杀死我师父,纵容河西六鬼之行为总该承认吧!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大姐勾结外族,那河西六鬼也非中原人士,你何尝不是纵容外族人在我中原大地胡作非为?”成松越说越气,“韩啸月,原本我对你是感恩戴德。谁料你表面纯良,实际内心抱有颠覆中原武林的企图!自从你做下这些事情之后,我恨不能教你也尝尝这种爱人分离之苦!”这句话说到了韩啸月心中的痛处,不禁令他心上一疼。然而,毕竟曾经有过交情,只得压抑住怒火道:“成松,你我难道真的要将最后的脸面也扯掉吗?我们曾经可是过命的交情!” 成松哼笑一声道:“除非,你亲自去河西将小师妹接来。否则,今日就别想出枯禅寺了!”说着,吩咐清水门弟子抓来耿艳春道,“你还认得她吗?”韩啸月定睛一看,正是燕子,耿艳春。成松二话不说,掏出短刀,往耿艳春的脖子上轻轻一划。可怜耿艳春,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从脖子和口鼻之中喷出血来。只见她瞪大了眼睛,想要挣扎。想要叫喊,却不出片刻,就栽倒在血泊之中。 韩啸月大骂道:“成松!你为何要残杀一个毫无干系之人?”成松继而将李仲寓抓到手中道:“刚才那个没有干系,那眼下这个呢?你可记住了!你若是不从,他可就是下一个耿艳春!” 韩啸月勃然大怒,握紧了双拳想要冲将上去。却见成松将短刀横在李仲寓脖子上道:“韩啸月,你可要想清楚后果!”韩啸月见状,停下了脚步。李仲寓被捂住了口鼻,想说话却也说不出。李延亮跟着补充道:“所以,诸位英雄好汉,他既然能做出这么多骇人听闻之事,那害死余女侠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若是我们不加制止,说不定下一个遇害的,就是司徒大哥,就是我,就是在场的你们!”说着,与成松眼神一对视,两人心知肚明的互相点了点头。 阎良姊听到此,只长舒了一口气。钟欢则炸开了锅,大喝道:“韩啸月,事情已经讲得如此明白,你还有何反驳?”韩啸月心中叹服。李延亮虽然比他父亲李程汉更为聪明,但他绝非是一个能罗织起如此多的罪名,还将每一件事罗列的天衣无缝之人。可见,司徒生、李延亮和成松,三人已提前通好了气。 韩啸月想清楚了这一切,便沉笑了两声道:“真是难为你们了。司徒生、李延亮、成松,你们如此辛苦将罪名强加我身,还能说得如此天衣无缝,当真令人惊叹。话说到此,我已无话可说,我也无可反驳。我人就在这里,诸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李延亮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为,我们真不敢杀你?” 韩啸月笑道:“我既然有胆量来,就没想着活着出去!嫣儿走了,我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司徒生摇着扇子道:“韩啸月,你以为我们在干什么?是要在枯禅寺送你上路吗?你可看清楚了,我们是代表正义之士审判你!不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总不能将我们都杀了吧!” 阎良姊见群情激愤,而越是这样,便越没有办法叫韩啸月说出实情。于是,便大声喝道:“在我问出真相之前,我看谁敢言打言杀!”话音一落,众人纷纷不语。 成松其实内心是最为复杂。他一方面希望让众人替他制伏韩啸月,而另一方面又害怕事情越闹越大,最终致他于死地。见大姐阎良姊发话了,便赶忙趁机拦阻道:“没错。在杀他之前,怎么也得问清楚三姐遇害之事啊!另外,他还得去河西帮我要人……”话音刚落,阎良姊道:“什么河西要人?那是你与韩啸月之间的事,与我所关心的并不干系!”说罢,看着韩啸月道,“大姐想知道,你究竟是为何要将老三如此残忍地杀害!” 韩啸月嗤笑一声道:“大姐,我连余正梅的尸首都未曾见过,你这话从何来啊?” “可恶!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你还在狡辩!不管你是练了什么功夫,我钟欢来会一会你!”说罢,钟欢抽出长剑刺向了韩啸月。钟欢的一招一式都与余正梅如出一辙,众人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余正梅在与韩啸月的比武切磋。然而,即便是手无寸铁的韩啸月,在武功上还是略胜一筹。钟欢连续与他走了五六个回合,根本讨不到便宜。 “老七,快弹奏《谷上行》!”钟欢大喊道。蔡熙听罢,将怀中婴儿交给了老六孙佩佩,而后将筝琴置于地上,自己则坐下弹奏了起来。 《谷上行》曲调铿锵,原是描写关内地区百姓丰收时的景象。不通音律者听来,只不过是一阵阵农民的号子之声和层层麦浪随风摆动之声。而精通音律者,却能听得出激昂奋进之情。在钟欢看来,此曲调能为自己振奋精神,使自己武艺再上一个台阶。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三番退让 余正梅之死,导致所有罪行的始作俑者都指向了韩啸月所为。然而,没有余正梅为自己作证,自己本已无法辩白。当南浔七圣女向他问起杀害余正梅的原因之时,韩啸月只一心求死,不想多说半句。这等无所畏惧的态度引得老二钟欢不满,抽出长剑刺向他去。然而,她的功夫在韩啸月面前并讨不到便宜。 “老七,快弹奏谷上行!”钟欢大喊道。蔡熙听罢,将怀中婴儿交给了老六孙佩佩,而后将筝琴置于地上,自己则坐下弹奏了起来。 谷上行曲调铿锵,在钟欢看来,此曲调能为自己振奋精神,使自己武艺再上一个台阶。韩啸月闻听此曲,虽然未能明白曲调之含义,但却能明显感觉出钟欢手上剑法变得更为犀利。“这钟欢剑法越见厉害,难不成与那所谓谷上行的曲子有关?看来,若想胜得轻快,必须先砸了她的筝琴!”想到此,韩啸月突然变换步法,渐渐往蔡熙的方向靠了过去。 钟欢并未在意,只为自己占了上风而沾沾自喜,全然没有在意韩啸月变换步法的目的,以为仅仅是他确已不敌自己。两人缠斗良久,就在韩啸月距离蔡熙不足十余步的时候,突然一个转身,拍出一掌往蔡熙而去。阎良姊大惊失色,钟欢更是猛然瞪起了眼睛。阎良姊心中暗道:“不好,韩啸月该不会是想要杀了老七吧!”虽心中已经想到,却无奈自己早已无法出手相救。 蔡熙身边站着的孙佩佩见状,明白了韩啸月的意图。不敢多想,一个箭步上前,挺身站在了蔡熙面前,想要以自己身躯为她挡下韩啸月拍来的这一掌。然而,她已然忘了,自己的怀中还抱着韩啸月的孩子。这样一来,韩啸月若是果真拍下这一掌,自己的孩子与孙佩佩将玉石俱焚。 韩啸月只想砸琴,本不想伤她。尤其见到孙佩佩怀中婴儿,更是口中念着“靖香”的名字,转了个身将手上内力卸下。继而原地旋转两圈,转到了孙佩佩的面前。孙佩佩一脸惊慌向后闪躲,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在地。韩啸月一把拉住她,而后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 韩啸月先是看了看孙佩佩,而后又看了看她怀中熟睡着的孩子,口中道:“记住,她的名字叫韩靖香!”说着,见他眼神之中酒意渐浅,取而代之的是父亲本能的爱意。孙佩佩眯着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不知他究竟是打算直接抢回孩子一走了之,还是将自己杀了夺回孩子。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钟欢的长剑已经刺向了韩啸月的脊背。 “小心!”孙佩佩见剑锋已至,下意识的大喊一声。韩啸月如梦方醒,猛地向边上一转身。钟欢的长剑不偏不倚,险些刺中后脊。如是一躲,便只刺穿了他的左臂,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韩啸月右手捂着伤口,鲜血渗出指缝。而他却不怒反笑,口中道:“好剑啊!钟欢,你剑法犀利程度,并不逊于余正梅!”钟欢并不领情,“呸”了一声,回头看着孙佩佩道:“老六,你为何要提醒他?眼看我就要将他制伏啦!” 孙佩佩晃了晃脑袋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不是个坏人。”钟欢长叹一声道:“好人坏人,你才见过多少人?”说着看了看蔡熙道,“老七,再来再来,这次二姐非要给他身上扎一个窟窿出来不可!”说着,钟欢继续持剑而上,老七蔡熙继续弹奏谷上行。 两人打了三十个回合难分伯仲,阎良姊看在眼中,那韩啸月似乎有意避让,心中不禁暗道:“这个韩啸月明明有两个机会反败为胜,因何却不出手?他到底想干什么?”钟欢并不以为然,依旧步步杀招,以为他伤了一只手臂便不是自己对手。却殊不知,韩啸月若想置她于死地,她根本走不完这三十个回合。 旁人并未察觉出异样,反而叫司徒生感觉到了蹊跷,心中暗道:“坏了,韩啸月这小子该不会是想以此方法来证明自己清白吧!若是心中有鬼,早就在刚才抢回幼子杀出重围了。然而方才他并未下手,反而在与钟欢的争斗之中手下留情,便更说明了他心中之坦荡。好狡猾的韩啸月,绝不能叫他得逞了!”想到此,司徒生展开折扇大喊道:“二姐,你一个人战他看来并不顺遂,小弟司徒生前来帮你,为三姐报仇雪恨!” 钟欢听罢大喜过望道:“好啊,好弟弟,老四有你这样的重情重义之人相伴,二姐也就放心啦!”司徒生听罢心中一阵窃喜,提起扇子就要上前。阎良姊见状拦下道:“住手。南浔七圣女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就不劳烦你了。”说着,向钟欢喊道:“老二,住手吧!” 钟欢听罢,猛地向后一退道:“大姐,眼见我就要胜过他了,因何叫停啊!”蔡熙也跟着停止了弹奏。 阎良姊点头笑道:“老二,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也胜不过他,他招招都在退让,你没看出来吗?”钟欢听罢一愣,阎良姊继续道,“韩啸月,你明明可以抢走孩子离开,为何你还要留下与我家老二鏖战?而且,我家老二执意要你的命,你却为何手下留情?” 韩啸月抬起手点住了自己天泉、曲泽两处穴位,手臂上伤口的失血才渐缓少许,而后道:“嫣儿已死,韩某亦不肯独活。韩某一心求死,没有必要逃走。”阎良姊道:“这么说,你是真准备把孩子交给我们南浔七圣女抚养?” 韩啸月听罢点点头,一抱拳道:“不论韩某是好人还是恶人,那婴儿总归是无辜的。看得出,大姐是非分明,决然不会做出伤害我家幼女的事。韩某并无大愿,只希望大姐可以承诺于我,悉心抚养靖香长大。待到她十八岁时,便由她而去吧!”阎良姊听罢,想了片刻道:“你放心吧,大姐之前已经答应过你,就绝对不会食言。你还有何未竟的心愿,但讲无妨。” 众人听罢心中暗道:“大姐既然如此开口了,看来是不打算留下韩啸月的性命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但求一死 韩啸月与南浔七圣女中排行第二的钟欢两次交手,那钟欢剑法与余正梅十分相似,惊煞众人。韩啸月故意放水,明明有几次机会反败为胜,却都刻意避让,不禁使得阎良姊心生狐疑,便赶忙叫停了争斗。 韩啸月将女儿韩靖香托付给了阎良姊,以求她亲口承诺会照顾她到十八岁。阎良姊道:“你放心吧,大姐之前已经答应过你,就绝对不会食言。你还有何未竟的心愿,但讲无妨。”众人听罢心中暗道:“大姐既然如此开口了,看来是不打算留下韩啸月的性命了。” 只见韩啸月跪倒在地,向着阎良姊拜了三拜,而后道:“韩啸月谢过大姐,谢过南浔七圣女!”阎良姊点头道:“韩啸月,你我虽见面不久,但我与嫣儿姑娘相处了很长一段时日。这段时日里,她经常提起你,认定了你没做伤害我家老三的事。龙嫣姑娘善良,她不会骗我。她护着你,你定然也不是小人。你的话,大姐信了。” 此语一出,众人一阵唏嘘。原本以为阎良姊是要除掉他,未想到原来是要放了他。尤其南浔七圣女其他等人更是疑虑道:“大姐,若不是韩啸月所为,那会是谁啊?”阎良姊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继而道:“我们不能因为找不到凶手,就去冤枉一个好人。大姐看人不会错,韩啸月绝不是凶手。” 钟欢大叫道:“大姐,你是不是要再考虑一下啊?众英雄好汉在此,总不能都去冤枉他啊!”阎良姊道:“为什么不能?他们其中的恩怨,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大姐不管其他,只知道,韩啸月与老三之死并无关系。”说着,转而看着韩啸月道,“不过,你击败了东瀛武士,为中原武林出了一口恶气。就为你如此的义举,大姐可以为你作保,带你离开这里。你可愿意?” 韩啸月想都没想,摇摇头道:“大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一心求死。求生之人可救,求死之人神仙难救。”阎良姊道:“你可曾想过,如此一来,靖香一出生便没有了父亲” 韩啸月怎会不知?每每想到此,便是他最为不舍之时。只见他眼含热泪,吞咽了一口口水道:“我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靖香随你们而去,定然会比跟我一起过得幸福。我既然没有办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家,那就更不要强求给她一个破碎的家。如果家是破碎的,倒还不如没有。”阎良姊听罢,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大姐就不强求了。孩子跟了我们,我们定会教她毕生所学,不会叫她受人欺负!”说罢,一挥手道,“姐妹们,我们走吧!” 司徒生见状赶忙拦下道:“大姐,你们就这么走了吗?”阎良姊道:“你要我如何呢?” 李延亮道:“放着这么个大奸大恶之徒不作惩戒,如何当得起‘圣女’之名号?”阎良姊笑道:“‘南浔七圣女’本就是江湖中人给的虚名,叫得多了我们自然却之不恭。既然李堂主觉得我们称不上此名号,那将来再见时,李堂主大可不必如是称呼我等!” “你!”李延亮刚要再说,想了片刻,觉得本无必要与她们结怨,便摇摇头道,“好吧,大姐想走便走吧!没有你们南浔七圣女,我们这些人对付韩啸月也足矣!”阎良姊道:“你们的恩怨,你们自己清算!我们走!”说罢,南浔七圣女等人便离开了枯禅寺。 看着南浔七圣女远去的背影,成松悄悄对司徒生道:“他们抱走了韩啸月的孩子,将来不会成为遗祸吧!”司徒生笑道:“这孩子长大后连父亲的样子都没有见过,还怕她会找我们报仇吗?成大掌门多虑啦!”说着,又自语道,“她们偏安南浔荒芜之地,遇事若不关己,便袖手旁观。看样子,必须咱们自己对付韩啸月啦!” 成松道:“好在钟欢那个愣头青刺伤了他,与他一番对战也耗了他不少的内力。想必,应该不会太难对付了。”司徒生轻咳一声道:“成大掌门可千万不要轻敌。”说着,想了片刻,脑中浮现一计道,“不如这样,李仲寓在你手上,你以他为要挟。我倒要看看,韩啸月到底是如何的不怕死!”成松听罢点头称是,示意清水门弟子将李仲寓推倒手边,自己擒住他的右臂走到了韩啸月的面前。 南浔七圣女走下枯禅寺台阶,踏过东瀛黑衣武士们的尸体来到凉亭。忽听后面一阵急促脚步声,下意识回头去看,却见丁岳婵从远处跑来。跟着她而来的,还有许多陌生面孔。 “老四!”阎良姊见到她笑道,“原来,你一直就在寺外!”丁岳婵上前,将众人与她一番介绍,而后道:“我与吕掌门、罗庄主等人在外面候了半日,就等着里面传来讯息。没想到,候来了大姐!” 吕择段见阎良姊看自己的眼神怪异,便解释道:“吕某听说了韩啸月以前的事,觉得他是位义士,故而留下相助。”阎良姊点头道:“如此看来,吕掌门也并非是是非不分之人啊!”吕择段听罢,面露羞愧之色。 钟欢则拉着丁岳婵道:“老四,你可让我们担心死啦!怎么样,你有没有伤到?”丁岳婵摇摇头,看了一眼孙佩佩怀中熟睡的婴儿道:“这是韩啸月的孩子?” 孙佩佩点头道:“不错,这孩子叫韩靖香。”说着,便把韩啸月如何将孩子托付给南浔七圣女之事讲来。众人频频点头,丁岳婵叹口气道:“这么说来,韩啸月真的是救不得了?他为何要求死?” 阎良姊拉着丁岳婵道:“寺外所发生的事,你应该也都看到了。韩啸月杀死了东瀛武士,可谓是手下不留情。”丁岳婵道:“可这些人,是大姐你搬来的救兵啊!” 阎良姊道:“这些东瀛人觊觎我中原武林,之所以答应大姐来相助,乃是实现野心的第一步而已。大姐有些后悔,真是不该让外族人来染指中原。”丁岳婵继续问道:“那韩啸月现在怎样了?”李仲宣也追问道:“大姐,里面情况如何?我大哥如何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万妖谷主 阎良姊承诺会照顾韩啸月之女韩靖香到十八岁,而后带领其余南浔七圣女之人离开了枯禅寺。寺外等候良久的丁岳婵等人围了上来,问起寺内情况。 众人害怕被人发现,便领着阎良姊回到之前潜伏在寺外的僻静之处。阎良姊将寺中情况一一说明道:“韩啸月一心求死,我想作保将他带离也被他拒绝了。估摸着,司徒生、李延亮和成松等人,万不会饶过他。”说着,看着李仲宣道,“大公子被成松的清水门弟子所缚,想一起为要挟逼迫韩啸月替他做事,似乎是要远去河西。” “去河西?他还在纠结着河西六鬼抢占他小师妹的事情啊!”李仲宣自语着,阎良姊继续道:“另外,芳草卉的人似乎并不打算插手。她们似乎只是来瞧热闹的,自始至终从未表过态。如此一来,真正对韩啸月有威胁的,就只有万妖谷、汉堂和清水门了。” 正说着,只见凉亭外急匆匆来了一群人。众人望了过去,只见正是东方霸和一众万妖谷弟子。东方霸精神抖擞,面露笑意,显然是接到了万妖谷首席大弟子司徒生所捎来的信。而他并未急着进入枯禅寺,而是在凉亭处停下了脚步。 “谷主,咱们不进去吗?”万妖谷弟子问道。东方霸想了片刻道:“不急不急。司徒生在来信中说,他给咱们万妖谷争取到了一个盟主的位置,如今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万不得已之时才会向老夫发出信号。你说说看,老夫怎能轻易出手啊?”说着,走到一个黑衣武士尸体前,伸手摸了摸,见这尸体余温尚存,便笑道,“你看,这尸体尚有余温,说明韩啸月也是刚刚入寺不久。咱们暂且在凉亭中稍等片刻,静候你们大师兄的号令。”说完,众人便安坐凉亭内。 李仲宣见状道:“好险。方才若是咱们不过来,就要被他们撞见了!”丁岳婵道:“这下可坏了。韩啸月对付那三人还不够,还要对付这个东方霸!” 阎良姊道:“老四,既然他一心求死,咱们在这里担心也是多余的。眼下他的孩子就在这里,一定要保证孩子的安全。”说着,一指东方霸道,“我对他有些不放心,咱们赶快回南浔吧!”丁岳婵摇摇头道:“大姐,即便他一心求死,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大姐,咱们不能丢下他不管。” 钟欢笑道:“老四,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对他上心,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你对他和司徒生,到底哪个是真心的?”丁岳婵一撇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拿我取笑?我与韩啸月,不是那种关系!” 罗胜南一施礼道:“南浔七圣女的诸位女侠,岳婵姑娘一心要救他,是好事。若是你们不愿牵扯其中,不妨就去我药师庄暂且休息吧!我药师庄一般人不得进入,江湖中人也都多少给个薄面。孩子在我药师庄中,想必是万无一失的。”阎良姊听罢,看了看丁岳婵坚毅的眼神,点头道:“罗庄主美意,岂可辜负?”说着,看了看老五描红和老六孙佩佩道,“老五、老六,你们两个带着孩子去药师庄吧,大姐打算留下来与老四一起。”而后,又看着蔡熙和钟欢道,“老二、老七,你们两个要好好保护老五、老六,还有韩靖香,万万不敢再有闪失了!” 钟欢等四人点头称是,由罗胜南夫人梅秋代领离开,往药师庄而去。阎良姊一方面放心不下丁岳婵,一方面又不敢不践行与韩啸月的承诺。而她叮嘱“不敢再有闪失”,着实是害怕龙嫣之事重演。毕竟,韩靖香是韩啸月与龙嫣最后留下的血脉。 枯禅寺中,成松将李仲寓擒在自己手上,走到了韩啸月的面前。韩啸月看着李仲寓道:“仲寓,你为何要来涉险?”李仲寓挣扎着要说话,成松则笑道:“你害死了人家的妹妹,人家能不来找你算账吗?” 韩啸月听罢,双目圆睁,看着李仲寓道:“仲仪……”李仲寓瞬间落下两行眼泪,痛苦的点了点头。韩啸月当即如晴天霹雳般晃动了两下身体,继而愣在了当场。成松见状道:“要不是我帮你拦着他,恐怕你们早就刀兵相见了!”说着,成松笑着继续道,“韩啸月,因为你,人家妹妹拦住了我们前往枯禅寺的队伍。与颜华派的霍离姬一番缠斗不敌,最终撞死在他的剑上。这笔账,不应该由颜华派承担,应该是你!” “是我害死了李仲仪?”韩啸月面露悲情,自语道,“仲仪因我而死,我对不起她......”李仲寓听罢赶忙摇头,发出“呜呜”的声音。他十分想告诉韩啸月,千万不要受了成松的挑拨,千万不可妄自非议。然而,不论他如何挣脱,口中那块破布依旧纹丝不动,只在嘴角边挂满了口水。 韩啸月看着李仲寓,突然跪倒在地道:“仲寓,啸月对不起仲仪......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弥补对她的亏欠,对你的创伤......啸月只有以死谢罪了!”成松听罢大吃一惊,他怎会允许韩啸月自我了断?继而叫道:“哎,别别别!你死了以为一了百了,其实还是于事无补。不如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你马上启程去河西,将小师妹抢回这里,就算是弥补过错了,如何?” 韩啸月根本就未理会,而是继续自语道:“仲寓,你告诉我!我究竟如何才能弥补这过错?”成松见他不理会自己,自觉羞愧无地,转而看着李仲寓耳语道:“劝劝他,叫他为我去河西抢人。否则,你跟他都得死!明白了?”李仲寓听罢点点头。 成松当然知道松开他嘴巴的风险,但眼看韩啸月装疯卖傻对自己不理不睬,也只好作此下策。 抽出李仲寓口中的破布,李仲寓将嘴边的污秽往自己衣服上蹭了蹭道:“韩啸月,你听我说。小妹的死与你无关!你只需告诉我,若是有机会,你是否会与小妹成亲?”韩啸月听罢,轻笑了一声道:“此时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要说!”李仲寓大喝道,“小妹苦苦等了你十八年,等的就是这一天。你只需告诉我会或不会!”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反目为仇 成松拿掉了塞在李仲寓口中的破布,希望可以借他之口,劝说韩啸月去河西抢回小师妹。然而,李仲寓第一句话,便是质问韩啸月:“你只需告诉我,若是有机会,你是否会真的与小妹成亲?”韩啸月听罢,轻笑了一声道:“此时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要说!”李仲寓大喝道,“小妹苦苦等了你十八年,等的就是这一天。你只需告诉我,会或不会?” 韩啸月不假思索道:“不会。即便我与嫣儿没有未来,我亦不会迎娶小妹。”李仲寓听罢瞪大了眼睛道:“那你为何要与她约下十八岁之期?你为何不早一些告诉她真相?” 韩啸月叹口气道:“此事过错在我,是我们仗着年少,胡乱给予下了承诺。这就像是一场游戏,我们长大了,游戏便结束了。小妹没有离开这场游戏,深陷其中,过错在我。仲寓,我要如何做才能弥补这过错,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万死不辞!”成松听罢,将耳朵竖了起来,仔细听着李仲寓到底会如何说法。 他自然希望李仲寓可以顺水推舟,令他去河西抢人。然而,李仲寓此时心如死灰。况且,他本就没有帮助成松劝说韩啸月的打算。见韩啸月如是说了,李仲寓哼笑道:“你以为,我会叫你去九泉之下找小妹成亲吗?你错了!我知道,嫣儿姑娘同样身在九泉,即便你去了,小妹依然得不到你的垂爱。告诉你,我要你活着!我要你好好的活着!你若是胆敢无疾而终,我一定不会饶过你!” 成松听罢,见他所言并非自己所想,赶忙叫清水门众弟子再度将他的嘴巴堵上。“成松,你这个奸……”李仲寓大骂道。那“贼”字还没出口,嘴巴便又被成松堵得密不透风。 成松作罢此事,轻笑两声看着韩啸月道:“你也看到啦,你的好友唐王殿下的性命就在我的手上。只要你不从我,我立刻就叫他去见他那小妹!”韩啸月一指成松道:“有本事,就冲着我来吧!你们不是号称要在枯禅寺审判我吗?为何与其他人过不去?成松,该不会是你怕了我吧!” 韩啸月欲用激将法,激怒成松。成松听罢,果然大怒道:“我怕你?我是怕伤了你,叫你有了借口不为我去河西……”未等他说完,韩啸月一跺脚道:“哼!你这套说辞,我早就听腻了!你有设计要挟我的功夫,不如将自己武功再提上一个层级,何愁小师妹要不回来?我韩啸月最后一次,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别说我没打算活着离开,就算我可以活着离开,我也终生不踏入河西地界!想叫我为你卖命,休想!”说罢,双手暗暗运力,准备与他大战一番。 成松听到此,终于明白,自己不论是威逼还是利诱,韩啸月终归是不肯为自己所用。韩啸月此生从来未被人要挟,即便是在最落魄之时,也打算以死明志。更何况,如今的自己早已今非昔比,又怎会受他人摆布? 成松长舒一口气,将手中李仲寓丢给了其他清水门弟子,自己则一边啧啧叹气,一边道:“韩啸月,看来,你我终于有这一天撕破脸皮。原本,这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但如今看来,你我终归是要有一战了!”韩啸月笑道:“我从未想过,你会如此恨我。也好,那咱们就在此清算一下把!” 成松大笑三声,抽出身边清水门弟子的长剑丢给韩啸月道:“你手无寸铁。收下这把剑,就当是我报答了你曾经救命之恩吧!”韩啸月接过长剑,端详片刻,突然两指用力将长剑一掰两段道:“谢谢成大掌门的美意。我韩啸月不善使剑!” 成松见他如此决绝,突然笑道:“那就是你自找的!”说罢,手中清水剑一横,冲将上来。韩啸月见过灵虬泉师的功夫,却未见过成松的剑法。成松清水剑法出神入化,加之这几年的不断精进,其实已经与灵虬泉师难分伯仲。然而,韩啸月毕竟是有些轻敌了,故而在开始的三四十合之中稍显力不从心。成松丝毫不留情面,将自己所掌握的剑法招式一一用上。清水剑法以刺、穿的功夫见长,所以一招一式都大开大合。初次见识的确很难找到破绽,即便韩啸月手握兵器也不敢言胜,何况赤手。 “韩啸月,我胜了你,我便有把握自己去河西了。”成松说着,斜地里来了一招“秋水潇潇”。韩啸月慌忙躲过而后道:“你的自信完全建立在战胜我的基础上,未免也太过可怜。要知道,世上胜过我的人何止一两人?你自己心爱的人都无法保护,究竟能比我强多少呢?” 成松盘旋片刻,企图刺穿韩啸月的下盘。韩啸月躲闪不及,被划了一剑,成松笑道:“最起码,我心爱的人还健在,而你呢?如此看来,我比你要强上百倍不止!”韩啸月忍着疼痛道:“笑话!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你在河东,她在河西!” 成松听罢大怒道:“你也有资格与我理论情爱?看剑吧!”说罢,更加快了进攻的步伐。 韩啸月明白,清水剑乃是清水门独门兵器,成松手握清水剑自然是极为自信,招式老辣不输其师父。故而,如何一举毁掉清水剑便成了当务之急。“毁掉清水剑,清水门便失去了向心力,成松便失去了信心。如此一来,才可真正让他免于对我的纠缠!”想到此,韩啸月接连使出指天阙和遁地指的招式。一招是天誓神器的技法,一招是持斧罗摩的传教。两招合在一起,韩啸月却并未在清水剑剑身上找到任何破绽。 “常听人说‘铸剑的关键在于剑锋的打磨’。清水剑削铁如泥,剑锋异常锋利,而也许破绽也就在剑锋上。”然而,想要以肉身凡胎与削铁如泥的清水剑剑锋相对抗,非是指力惊人而不可为。韩啸月此刻却并没有此等自信,认为以自己目前内功修为,足以将清水剑一折两段。如此,便没有必胜的可能。 第二百六十五章 清水陨落 成松与韩啸月割袍断交,成松不惜祭出清水剑与韩啸月一番缠斗。成松手握清水剑自然是极为自信,招式老辣不输其师父。故而,如何一举毁掉清水剑便成了当务之急。然而,清水剑削铁如泥,想要以肉身凡胎与削铁如泥的清水剑剑锋相对抗,非是指力惊人而不可为。韩啸月此刻却并没有此等自信,认为以自己目前内功修为,足以将清水剑一折两段。 成松攻势渐紧,韩啸月最终还是没能找到清水剑的破绽。反倒是一直在暗中观察的沐雅沁发现了端倪。原来,成松在每次蓄力一击之时,除了右手需要紧握剑柄之外,左手还需要轻抬一下右手腕,以确保清水剑之平稳。如此需要两手,方能让手中清水剑发挥出最大威力。可见,若是可以制约他的左手,他便用不出蓄力一击的招法。 沐雅沁微微一笑,从袖中甩出石子。一招金舂指,只听“铛”的一声,打在清水剑的剑柄上,震得成松握剑的手一阵酥麻。“沐雅沁,你干嘛?”成松顾不上回头去看,大喊道。其实,他根本不用去看,只凭借这一招功夫,便知道定是沐雅沁出手。他看来,沐雅沁定是打算明着出手帮助韩啸月。却听沐雅沁回道:“成掌门,我只不过是手心有些痒,练练手罢了!” “哼!练手?既然是练手,何不如以你的金舂指神功去对付韩啸月?”成松大骂道。沐雅沁会心一笑道:“你以为我瞄准的目标是谁?这还用你说?”说罢,再甩出一颗石子,又打在了剑柄上。成松明白,沐雅沁岂会瞄不准韩啸月那个大活人?她既然如此,必定是有意为之。沐雅沁接连甩出三颗石子,均命中成松的剑柄而未伤他寸肤,倒也着实不易。 成松大喝道:“沐雅沁,你再如此,我就不客气啦!”沐雅沁听罢不再出手,她认为,以韩啸月的智慧,定然会明白自己的用意。果然,韩啸月见三颗石子都打在成松的剑柄之上,便有些明白了。“沐雅沁如此,一定是提醒我,成松清水剑的软肋是在剑柄上!”韩啸月想着,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成松握剑的手上。 一番观察,韩啸月也发现了成松出招的规律,心中暗道:“原来,清水剑的软肋正是在握着的剑柄之上。他每次用技之时,便会双手抬剑柄。若是我控制住他另一只手,他便无法用技。届时,我再反手将他制伏即可!”想到此,韩啸月便不再进退,转而攻击其左侧身,通过此法叫他左手无法空闲出来。故而,成松突然间有些慌乱,单手使用清水剑根本打不出它该有的威力。 “不好,韩啸月怕是发现了破绽!”成松心中暗惊道,“定是沐雅沁那厮,嘴上说不帮他,却暗地里帮他害我,真是‘最毒妇人心’!”想到此,成松见再难克制韩啸月,便大声道:“清水门弟子听令!速速杀死李仲寓,不得迟延!” 清水门弟子听罢大吃一惊。若是普通人,说杀也就杀了。可李仲寓不一样,他可是唐王大公子,他弟弟李仲宣在江湖上名望颇高。若是杀了李仲寓,那便是对唐王宣战。李氏皇族虽然已经没落,但江湖上的地位并未动摇。谁敢承担这个与唐王敌对的后果呢? 一众清水门弟子不敢行动,却急坏了成松。成松再次喝道:“都他妈是聋子吗?我以清水门掌门之名,下令你们速速杀死李仲寓,不得有误!”清水门弟子听罢,不敢再有拖延,抽出宝剑就要动手。沐雅沁见状,将袖中石子全部甩了出去,将捆缚着李仲寓的五六人击倒在地。然而,她并未下狠手,只是将石子打在了他们的脚面上,使得他们疼得躺在地上打滚,丧失了战斗力。 其余清水门弟子见状,纷纷不敢动作。沐雅沁道:“小婉、迟海,你们快去将大公子救下来!”话音刚落,二人便上前将李仲寓抢到了沐雅沁身边。沐雅沁松开李仲寓的手脚和嘴上的破布,李仲寓深施一礼致谢。 韩啸月这下恼了起来,见成松居然对李仲寓下了杀手,便更是不依不饶,大喝一声,一招力能扛鼎将成松打翻在地,清水剑也落入了韩啸月之手。待成松再度站起身之时,只见韩啸月双手用力,竟将清水剑剑身与剑柄一折两段,丢在地上。 成松大惊失色,清水门弟子们也更是叫苦不迭。“韩啸月,你居然……你居然损毁了我清水门的独门兵器!”成松指着韩啸月,瞪着眼睛大骂道,“我跟你拼了!”说罢,抽出其他弟子的长剑,冲着韩啸月便刺了过来。韩啸月一手抓住成松的手腕,猛的一用力将手中长剑抢下。另一手一招遁地指,直插成松胸口。成松不敢硬拼,便舍弃了长剑向后退身,总算逃过一劫。 没有清水剑,成松便不会再对韩啸月形成威胁。清水门弟子眼见掌门受辱,清水剑损毁,一时间没了主意。成松见自己已经无法对韩啸月再有威胁,便转而看着司徒生和李延亮道:“二位,难道就打算这么看着吗?”司徒生笑道:“成掌门,你这是……败了?” 成松长叹一口气道:“我清水门的清水剑都被他给毁了,我还有什么本事再战?没了清水剑,恐怕小师妹她……永远也回不来啦!”说罢,竟像一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身旁清水门弟子上前,将成松拉下阵来。司徒生看了看成松,又看了看沐雅沁道:“沐姑娘,方才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成掌门恐怕是不能再战了,你出手为韩啸月指出了清水剑的破绽,到底打算干什么?” 沐雅沁手中握着一朵小雏菊道:“我就是觉得,既然是审判韩啸月,那就好歹摆出一副审判的架势。先是不知从何处来的东瀛武士,而后又是南浔七圣女,这次又是成大掌门。三番两次围攻韩啸月,这哪里是审判?”司徒生笑道:“那就请教沐姑娘,你所谓的‘审判’,应该是怎样一副架势呢?” 第二百六十六章 芳草萋萋 沐雅沁通过三招金舂指为韩啸月点明了成松清水剑的软肋,韩啸月轻松夺过,并一举毁掉了清水剑。自此,成松一蹶不振,竟蹲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司徒生见沐雅沁心中仍对韩啸月如此眷顾,便质问道:“沐姑娘,方才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成掌门恐怕是不能再战了,你出手为韩啸月指出了清水剑的破绽,到底打算干什么?” 沐雅沁手中握着一朵小雏菊道:“我就是觉得,既然是审判韩啸月,那就好歹摆出一副审判的架势。先是不知从何处来的什么东瀛武士,而后又是南浔七圣女,这次又是成大掌门。三番两次围攻韩啸月,这哪里是审判?”司徒生笑道:“那就请教沐姑娘,你所谓的‘审判’,应该是怎样一副架势呢?” 沐雅沁笑道:“你是盟主,自然由你来定夺。只是,仅是如此简单想通过武力制伏他,未必是最优办法吧!你也看到了,韩啸月并不会束手就擒。”司徒生笑道:“怎么,沐姑娘似乎有办法?” 沐雅沁笑而不语,看着韩啸月,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起来道:“啸月,你看到他们是如何对你的?你跟我走吧!”韩啸月先是一愣,而后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沐姑娘,你是在可怜我吗?” 沐雅沁摇摇头道:“我没有!经历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芳草卉远离江湖纷争,只要你跟我走了,没有人会再为难你。我们可以把靖香接到芳草卉中抚养,我与你共同抚养她。你不是对嫣儿姑娘念念不忘吗?我们在芳草卉中建起她的石像,供你每日凭吊如何?”韩啸月还未表态,迟海却在一旁急道:“雅沁,你不是说真的吧!”小婉也同样急道:“主人,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沐雅沁对他二人所言并不理会,眼睛直勾勾看着韩啸月追问道:“啸月,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只要我能满足的,我都能给你!只要你跟我回去,咱们从此不问江湖事!”韩啸月听罢,突然哈哈大笑道:“真是苦了沐姑娘,居然会答应在芳草卉中建起嫣儿的石像来?”说着,看了看天空道,“嫣儿,你听到了吗?你曾经在芳草卉被当做囚犯一样对待,如今,芳草卉的主人居然要为你建起一座石像凭吊!” 沐雅沁继续道:“不仅如此,我们将嫣儿姑娘的坟从十里坡迁入芳草卉如何?你若死在这里,谁会将你们合葬在一起?到头来,你们依旧无法在九泉下会面!”韩啸月苦笑一声道:“沐姑娘,你如此做法,只会叫芳草卉成为江湖之中的众矢之。难道你就不怕与全天下为敌,与整个武林为敌?” 迟海听罢,提醒沐雅沁道:“雅沁,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你忘了,他是如何在此地发了疯似的攻击你?”小婉也劝道:“主人,得罪全天下可不是闹着玩的!老太太苦心经营起来的芳草卉,决不能葬送在咱们的手里!” 沐雅沁道:“啸月,他们不是要审判你吗?你就把所有事情都认下,反正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只要你认下那些事,咱们就一辈子躲在芳草卉不出来了!”韩啸月摇摇头笑道:“事情是我做的,我自然会认。但不是我做的,我死都不会认。沐姑娘,就算我认下随你去了,将来难保有一天,他们不会为难芳草卉。” 沐雅沁听罢想了片刻,一咬牙道:“啸月,只要你愿意随我来,我愿意与全天下为敌!顷我芳草卉所有人力物力,我定不会叫任何人的足迹可以踏入芳草卉半步!”迟海听罢一愣,他未想到,沐雅沁居然还对韩啸月如此痴情,竟不惜得罪全天下。小婉更是心生二意,开始想着自己的退路。她自然不愿与沐雅沁共存亡,她此刻的委曲求全,也只是老太太暴毙之后的无奈之举。 司徒生听罢,啧啧道:“沐姑娘,说话可是要当心啊!什么叫‘与全天下为敌’?我们可不希望今日在枯禅寺审判韩啸月,明日便是你沐雅沁!”沐雅沁听罢,丢下手中雏菊,摸了摸袖中剩下的小石子道:“怎么,司徒盟主也想以武力的方式审判我沐雅沁?不妨就看看,是你的手到擒来速度快,还是我的金舂指更胜一筹!” 小婉听罢,见一场针对芳草卉的审判又要拉开,生怕给自己惹来麻烦,赶忙道:“盟主,不要啊!”说着,站出来道,“启禀盟主!沐雅沁不能代表我芳草卉的意愿,我芳草卉向来与世无争,更无意与全天下为敌!”说着,一指沐雅沁道:“这个女人曾经承诺将芳草卉主人之位给我,没想到老太太一死,她就全然忘记了当初的约定!老太太死后,主人之位应该是我!求盟主替我做主!” 沐雅沁一皱眉道:“小婉,你胡说些什么?快回来!”小婉回头道:“沐雅沁,你背信弃义!你为了私情,将芳草卉百花尽除植上破雏菊也就算了,你还想让我们都跟着你卷入全天下的围攻?你休想!”说着,朝着司徒生一施礼道,“盟主,请你替我芳草卉主持公道,除掉这个女人吧!” 司徒生一下来了精神,心中暗道:“这个女人倒是十分有利用的价值。既然沐雅沁心念着韩啸月,那就不如利用她除掉沐雅沁,也算少了一个对手!”想到此,司徒生追问道:“小婉姑娘,你我都是成年人,万事都要讲求个利弊。你让我替你做主,总得有点什么好处吧!”小婉不假思索道:“回禀盟主!当年我从周王殿下那里骗取一卷《剑华本纪》,早已献给老太太。如若盟主助我夺回主人之位,小婉甘愿将此卷《剑华本纪》拱手让于盟主!” 众人听罢大吃一惊。尤其是沐雅沁,更是心中暗骂道:“好你个小婉,居然出卖芳草卉的情报!看来,就算想要明哲保身,将来也难免会有江湖中人刁难!”想到此,沐雅沁突然向小婉甩出一颗石子,想趁机灭口。司徒生见状,赶忙一招手到擒来,用手中玄铁扇替小婉挡住了这招金舂指。小婉吓出一身冷汗,跑向了司徒生的怀抱。 第二百六十七章 美色撩人 沐雅沁想将韩啸月迎入芳草卉,并不惜扬言与全天下为敌。小婉害怕惹祸上身,不仅投入了司徒生的怀抱,还将芳草卉掌握一卷《剑华本纪》的秘密公之于众,惹得沐雅沁出手想要趁机杀人灭口。 司徒生一把搂过小婉,一股花香袭来,惹得他不禁心生怜爱。再看怀中小婉哭得梨花带雨道:“盟主,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司徒生听着,更是心痒难耐,天下哪个男人会拒绝一个投怀送抱的美人呢?“你放心,在我身边,不会有人难为你!”说着,司徒生看着沐雅沁道,“原来,你们芳草卉还有一卷《剑华本纪》。怎么,如此重大的机密,是不打算跟我们分享啦?说什么咱们也是同一联盟啊!” 沐雅沁听罢,见小婉翻脸如此之快,不禁心生悔意。当初老太太突然逝世,她本有权力处置芳草卉中所有弟子,看在小婉可怜,才容她在芳草卉继续逗留。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将小婉赶出芳草卉,才不会惹出如此大的麻烦。见司徒生问起《剑华本纪》之事,沐雅沁笑道:“不错。《剑华本纪》确实就在我芳草卉不假。可问题就在于,当年我们献给老太太,老太太放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老太太死在他乡,根本就未向我透露《剑华本纪》的行踪。若是你想要,恐怕需要将芳草卉掀一个底朝天了!” 司徒生笑道:“沐姑娘,你说笑啦!想必,你是不会允许我们将芳草卉掀翻天吧?与其这样,你不如就自己拿出来与大家分享。好东西,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独享。”沐雅沁笑道:“可能是我没说清楚吧!《剑华本纪》确实有一卷在我芳草卉,可那是多年以前的事情。具体在哪儿,早就随着老太太的去世而无人知晓了,包括我在内。” 司徒生摇摇头,拍了拍怀中还在抽泣的小婉光滑的臂膀道:“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要请沐姑娘将芳草卉主人之位交给原本就要继位的小婉手上了。如若不然的话,想必其他人也不会答应。”说着,看了看一旁的成松和李延亮。他二人根本没有心思参与与沐雅沁的周旋,只简单点了点头。沐雅沁见他如此张扬,似乎一定要扶保小婉上位,便狠狠道:“怎么,盟主这是要插手我芳草卉的内务啦?” 迟海见状想了片刻,突然想起一个妙计,便在沐雅沁耳边耳语道:“雅沁,司徒生看来也是个好色之徒。你不妨将小婉胸口之事与他说了,也许他就不会如此看待小婉啦!反正,她不仁,你也无需对她仁义。”沐雅沁听罢心中暗喜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想罢,看着司徒生微微一笑。司徒生不知她为何意,反问道:“沐姑娘,你看着我笑什么?” 沐雅沁原本念在同门之情,打算将小婉被割掉胸部的事一辈子不对外人道。但见小婉已经如此不择手段想要致自己于死地,便一狠心道:“我在笑,司徒生你一生阅女无数,却为了一个怪物与我做对。可怜,可叹!”司徒生将小婉搂得更紧,笑道:“什么怪物?我怀中这个冰清玉洁的姑娘是怪物?” 沐雅沁点头道:“想必你还不知,你怀中的女子,是个没有胸部的怪物!”司徒生听罢一皱眉,看着怀中脸色大变的小婉。只见她双臂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司徒生自语道:“没有胸部?不可能吧!世上怎么会有没有胸部的女子?” 沐雅沁笑道:“这女子浪荡成性。当年与周王一起苟且,骗来《剑华本纪》到老太太那里邀功。后来又与霍离姬一起缠绵,只为了免于在野外露宿一晚。如今,她又以美色,打算色诱你做出与我为敌的打算。殊不知,她早在与霍离姬缠绵的那晚,胸口中了箭,被神医夏侯割去了两只**。一个没有胸口的怪物,你居然还当做一个宝贝?” 小婉做梦也没想到,从沐雅沁口中会说出此等话语来。司徒生听罢,赶忙抓住了小婉的两只手腕用力摆向两侧,却见小婉胸口的确空空荡荡。继而将小婉推了出去,口中惊道:“居然……居然是真的!”众人听罢,更是议论纷纷。小婉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脑中回荡着众人指摘的语气,想象出了被人指指点点的景象。然而,一切都是她的臆想,虽然众人议论纷纷,却根本不是那些粗鄙的阴损话语。 “别说了……别说了!”小婉大叫一声道,“你们都别说啦!”说罢,众人鸦雀无声。只见小婉放下手臂,眼神变得恍惚,口中突然发笑道:“没有胸口怎么了?没有胸口,我依然如花似玉,比你们这些丑八怪都好看一百倍、一千倍!说我是怪物,你们见过这么美丽的怪物吗?”说罢,小婉猛地解开上衣,大半个身子便露了出来。平坦的胸口上一条丑陋的疤痕,看得沐雅沁不禁掩面。 “这……”司徒生则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女人居然可以没有胸口还可以活着。其他人更是议论纷纷,不知说些什么淫词秽语。小婉如发了疯一般,竟裸露着上身跳起了舞。沐雅沁见目的达到,不愿让小婉给芳草卉再多丢半分脸面,快速甩去一颗石子正中小婉后脑。“咚”的一声,疯疯癫癫的小婉终于倒下。迟海上前去探小婉鼻息,确认已丧命。 司徒生被惊吓的不轻,恐怕从此以后的一段时间内,他都不会对女色动半分心思。李延亮则唾了一口道:“这种女人,在我们大夏,恐怕早就被处以极刑了!太过丑陋,呸!”沐雅沁笑道:“李堂主,口下积德吧!你们对燕子如此那般我都没说什么,今日就只当我又处理了一个叛徒吧!” 司徒生沉了沉气道:“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我还真是佩服你!”说着,向沐雅沁竖起大拇指道,“还好被你及时提点,险些让我被美色所左右,卷入到一场门派内斗……”沐雅沁道:“所以,盟主是不是今后不再插手我门内事务了呢?” 第二百六十八章 裹尸而回 小婉企图趁机借众人之力,将沐雅沁赶出芳草卉主人的位置。司徒生见沐雅沁似乎对韩啸月依旧心怀旧情,也想趁机扶植小婉成为芳草卉的主人,也算少了一个对手。然而,沐雅沁将小婉被割掉胸口的事公之于众,最终引得小婉疯疯癫癫死于沐雅沁之手。直到此刻,司徒生才有些后怕。 “还好被你及时提点,险些让我被美色所左右,卷入到一场门派内斗……”司徒生沉了沉气道。沐雅沁听罢反问道:“所以,盟主是不是今后不再插手我门内事务了呢?” 司徒生点头称是,却看了一眼韩啸月道:“那是当然!不过话说回来。沐姑娘,如果你为了他与全天下为敌,那我们只怕是先要对你审判一番了。要知道,若为韩啸月之同党,并不是什么好事!”沐雅沁笑道:“好啊,听说万妖谷首席大弟子司徒生本事大得很,不如就让我来会一会吧!”说罢,双手便开始运气。 韩啸月明白,沐雅沁之所以这样,实为对自己心中还怀有旧爱。这种感觉,他亦是十分理解,自己对嫣儿何尝不是如此。如果把沐雅沁换成自己,自己换成龙颜,想必自己也会不惜为了龙嫣而与全天下为敌。实际上,今日的韩啸月,已经是整个武林的公敌。 然而,沐雅沁虽然愿意如此,韩晓月却不能如此。毕竟,自己一心求死,沐雅沁却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见她毅然决然准备与司徒生鱼死网破,便拦阻道:“好啦,沐姑娘。将死之人,怎还值得你的垂青?”说着,看了看迟海道,“少钧小师父对你一往情深,你实在应该珍惜眼前人,以免情人变故人!”沐雅沁楞道:“我跟迟海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可千万别误会!” 沐雅沁以为,韩啸月不肯答应自己是因为迟海的缘故。然而,即便两人之间没有第三者,韩啸月也未必会答应。“沐姑娘,你误会了。我并非是因为他,而确实我是不值得你如此牺牲自己。啸月自知将死,沐姑娘若是一味强求,只怕啸月下了九泉都不会安心。”沐雅沁眼中闪着泪花道:“韩啸月,你为何如此自私,只想着自己,却不考虑我?” “我正是因为考虑到了你,故而这么说。”韩啸月说罢,见沐雅沁两行清泪落下,只是哭泣不语,便知道自己无论再说什么,也无法扭转她的心意,便长舒一口气道,“既然你说了,只要我跟你去芳草卉,是否什么都答应我?”沐雅沁以为事情还有转机,赶忙点头答是,却见韩啸月笑道:“那就请沐姑娘在接下来,务必作壁上观,不要插手我任何事情。不要与人争斗,更不要与任何门派为敌。” 沐雅沁拼命摇了摇头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什么都能答应,唯独叫我袖手旁观,眼看你你被人围攻这件事,我办不到!”韩啸月道:“沐姑娘不是承诺过吗?” “我之承诺,是叫你随我去芳草卉。若是叫我袖手旁观,你是必死无疑的!”沐雅沁急道。韩啸月当然知道,便不紧不慢道:“没错,我确实是会随你回芳草卉。只不过,届时要麻烦沐姑娘将我的尸首抬回去了。若是沐姑娘可以从十里坡将嫣儿的坟冢随啸月一同迁走,啸月感激不尽!” 迟海一听,登时大怒道:“韩啸月,你可别不识抬举!我们雅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你脱困局,你却叫她带走你的尸首?你是当芳草卉是一座大坟堆,想埋哪儿埋哪儿?”韩啸月笑道:“少钧小师父若是不同意,当然我也没有意见。一切全听沐姑娘安排,但希望沐姑娘信守承诺。” 沐雅沁的心凉透了。只见她闭上泪眼,心中暗道:“韩啸月,你为何如此对我?我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叫你如此瞧我不上?”想到此,沐雅沁长舒一口气道:“韩啸月,你我当真是有缘无分。话已至此,我只有一句话:即便是你的尸骨,我也要亲自搬回芳草卉。下半生,你休想离开我半步!”说着,拉住迟海道,“咱们退下吧,留下等候为他收尸!” 迟海被拉了一把,口中道:“雅沁,这……”未等他说完,沐雅沁道:“你若还想留在芳草卉,就听我的!”说着,二人退到一边。 司徒生暗暗庆幸,多亏了沐雅沁不再插手,否则自己胜算将再减三成。李延亮注视着司徒生道:“司徒大哥,天色已经不早了,大家都在赶时间。韩啸月求死,沐姑娘又急于收尸,咱们是不是一起上,火速将他杀死以绝后患?”司徒生暗骂他“呆傻”,《剑华本纪》的下落还未查明,怎能轻易言杀?不好明说,就只好暗示道:“韩啸月恐怕还有些话没有说完,咱们需要慢慢审来。”说着,一直大雄殿中央巨大佛像道,“三姐当年就被绑在这佛像之上,被人拔去了头皮和指甲,脖颈几近断裂。如此惨象,他韩啸月罪不可恕!” 韩啸月笑道:“真是啰嗦!早就说过,余正梅之死与我无关,连南浔七圣女都已另寻真凶,你们却还如此固执。废话少说,是你们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李延亮手中大刀一擎道:“司徒大哥,还废什么话,咱们一起上!”说着,摆出大战一番的姿态,等待着司徒生一声令下。 然而,李延亮等了良久却不见他动静。回眸去看,司徒生竟愣在那里不做声。他哪里知道,司徒生心中此刻极为纠结。一方面韩啸月提出挑战,自己若不应战恐怕仅剩的李延亮也会背他而去;另一方面与东方霸约定今日相会枯禅寺,却也迟迟不见到来。若是没有师父坐镇,自己还真就不敢言胜。如此一来,便愣在那里默不作声了。 韩啸月见司徒生不说话,李延亮则只大喊了一句却不敢行动,便不禁大笑道:“怎么,既然没有把握取胜,不如一起上吧!若是胜了,无非是落个‘以多欺少’的笑柄而已!” 第二百六十九章 合而歼之 韩啸月希望沐雅沁为自己收尸,并将自己的尸骨与嫣儿合葬于芳草卉。沐雅沁应下,并与迟海退在一旁。李延亮大喝一声,想与司徒生一起冲上,将韩啸月彻底围歼。然而,司徒生却心中盘算。一方面韩啸月提出挑战,自己若不应战恐怕仅剩的李延亮也会背他而去;另一方面与东方霸约定今日相会枯禅寺,却也迟迟不见到来。若是没有师父坐镇,自己还真就不敢言胜。如此一来,便愣在那里默不作声了。 韩啸月见司徒生不说话,李延亮则只大喊了一句却不敢行动,便不禁大笑道:“怎么,既然没有把握取胜,不如一起上吧!若是胜了,无非是落个‘以多欺少’的笑柄而已!”李延亮听罢,脸色一红。司徒生则从恍惚中醒来道:“韩啸月,你休要以此为要挟。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只要我胜了你,你将会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想要翻盘,那是痴心妄想!” 说罢,司徒生便顾不上东方霸是否已到,便猛的展开折扇朝韩啸月掷了出去。“好!”韩啸月喝了一声躲开。李延亮面露喜色,一挥大刀道:“汉昇堂弟子们,给我冲啊!”说罢,带领一众汉昇堂弟子围了上去。 汉昇堂弟子们个个手执大刀,刀法虽不算迅疾,也是力道惊人。韩啸月两次试图抢夺下其中一把,却根本没有机会。汉昇堂弟子并非东瀛武士那般,只知道一味的横冲直撞,他们似乎更懂得策略,从来没有一个弟子连续与韩啸月拆招超过三合。一名弟子虚晃两刀,另一名弟子便瞬间交替过来。如此一来,汉昇堂弟子仿佛在人数上多了数倍,韩啸月对付起来明显吃力,十余合过去了,却未能打败一个人。 司徒生见汉昇堂弟子已将韩啸月死死围住,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再看另一旁,清水门弟子和成松只顾着观战,并无斗志。“成大掌门,胜败在此一举,何故站在远处观战?”成松摇摇头道:“清水门已战无可战,还望盟主海涵。若不是李堂主出了手,成某已经打算辞行啦!” 司徒生心生一计道:“成掌门所虑,无非是既没有了清水剑,又短时间内胜不了韩啸月,无人为你去河西抢回小师妹。不如这样,今日你助我们生擒韩啸月,明日我们便助你去河西走上一趟如何?”成松听罢猛然间来了精神,瞪着眼睛看着司徒生道:“你是说真的?今日若是生擒了韩啸月,你们万妖谷便和汉昇堂一同助我抢回小师妹?”司徒生点头称是。成松一撇嘴道,“你们会如此好心,愿意替我如此劳神?” 司徒生微微一笑道:“怎么,成掌门不信?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眼看韩啸月就要不敌。若是叫李延亮擒住,可真就无人帮你啦!”成松听罢,再看包围圈内的韩啸月果然战得吃力,便也顾不上司徒生所言是真是假,赶忙举起长剑大喝道:“清水门弟子听令!韩啸月毁我门派宝器,罪无可恕!大家随我上去,助汉昇堂的弟子们一臂之力啦!”说吧,便一拥而上。 韩啸月原本就凶多吉少,没想到汉昇堂弟子身后又围上来一圈清水门的弟子。“不知击退这些人后,还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最起码,司徒生不能小觑。”想到此,韩啸月便刻意收起内力不敢过多使用。然而,正因为如此,自己才战得吃力。 站在一旁的李仲寓见状,知道自己若再不通知寺外众人来助,只怕韩啸月就快要坚持不住了。故而几步来到寺院内墙,向外大喝道:“快来吧!韩啸月被围攻啦!”司徒生见状大吃一惊,心中想到他是在给寺外其他人通风报信,然而为时已晚。 寺外丁月婵等人听罢道:“这个声音是……”李仲宣抢答道:“是兄长的声音!看来,他们终于出手了,韩啸月有麻烦了!”说罢,便要冲上寺去。 然而,当众人刚要冲时,却见凉亭内的东方霸等一众万妖谷弟子站起身来,急匆匆往寺内狂奔。一边奔跑,东方霸一边道:“你们大师兄传话来啦,韩啸月被围,正是我们出现的好时机!不能叫他给跑啦!”说着,万妖谷众人抢先一步上了台阶。 阎良姊见状,赶忙拦下众人道:“大家且慢!东方霸来了,咱们可不能硬闯!”李仲宣急得一头汗道:“不能硬闯,难道就这么眼看着兄长和韩啸月出事吗?” 罗胜南想了片刻道:“不如这样!上次余正梅偷袭药师庄时曾用过一种毒烟,白色无味。我在此基础之上加以改进,现在成为了无色无味。不如,我回庄中去取如何?”阎良姊摇摇头道:“那种毒烟只怕同样会伤到了其他人,不可不可。” 吕择段道:“这也不行,那也不可。吕某索性冲上去将啸月救下来罢了!” 话音刚落,阎良姊恍然大悟道:“吕掌门所言,的确正中要害。”吕择段本是无心之言,却意外得到了阎良姊的首肯,不禁轻笑道:“哦?吕某无心之言,所言可行?” 阎良姊点头道:“只要我们不出现,那便是他们在明,咱们在暗。如此,咱们便有足够多的机会趁乱将韩啸月救出。然而,此刻他们正在围攻,显然不是出手的好时机。”丁月婵急道:“大姐,只怕时机还未成熟,他们就已经杀死韩啸月啦!” 阎良姊摇摇头道:“不可能!他们的目的是审判韩啸月,而不是直接杀死。韩啸月不可能此刻被杀,定然还有一番审判。我们就静候他败下阵来,而后再寻机会出手!”吕择段听罢点头称是,一指藏经楼废墟所在的那面墙道:“正好,那边是藏经楼的废墟,咱们悄悄潜入到那面墙下暗中观察。一旦机会出现,我们便一同杀出将他救出!”众人听罢,觉得此法可行,便随着阎良姊悄悄摸了过去。 霍离姬终究难以忘记韩啸月对自己的侮辱,看着师父吕择段的背影心中暗道:“师父,你好糊涂!”一边想着,便打定了主意准备反水。 第二百七十章 三载雪耻 韩啸月遭到李延亮及汉堂一众弟子的围攻。韩啸月为保证有足够的内力去对付司徒生,不敢拼尽全力对战汉堂弟子,因而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李仲寓见状,向寺外呼救,希望吕择段、李仲宣等人速来救援。未想到,自己的求救信号在东方霸耳中便成了一声号令,将凉亭内的东方霸引入了寺中。 “你们大师兄传话来啦,韩啸月被围,正是我们出现的好时机!不能叫他给跑啦!”东方霸一边说着一边跑上台阶进入寺中。一见司徒生便大叫道,“好徒儿,师父来了!”司徒生闻声看去,见东方霸终于赶来,不禁面露喜色道:“师父,你终于来啦!徒儿终于将您盼来啦!”说着便深施一礼。李仲寓见状,不知寺外发生了何事,便不敢再次声张。 东方霸哈哈大笑道:“徒儿快看,师父给你带来了什么?”说着,将一个包裹递到了司徒生的手上。司徒生拆开来看,竟然是自己之前最喜欢、如今却很少穿戴的那身衣衫。“金冠……金靴……”司徒生面露喜色,而后还发现了一把与之前金折扇一模一样的金质折扇,更是乐不可支道,“还有金折扇!” 司徒生早就丢失了自己原来的金折扇。东方霸见他如此开心便笑道:“好徒儿。你帮为师争取来了盟主之位,叫万妖谷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师父送你这一身行头并不过分。”司徒生欣喜万分,有心恭让一番,却实在舍不得,便点头答谢道:“师父,这些都是徒儿该做的。既然师父赏赐,徒儿便却之不恭啦!” 东方霸笑笑,看着被围的韩啸月道:“好徒儿,设得好计谋啊!我看,韩啸月此刻内力损耗大半,已是强弩之末。单是这些汉堂的弟子就能将他困死在里面,根本用不到我们出手!”司徒生听罢,凑到东方霸耳边耳语道:“师父可要当心,韩啸月此刻是在保存内力,并未使出全力。我想,他似乎是在为接下来对付咱俩留下充足的准备。” 东方霸又观察了片刻,见韩啸月的确在拳脚之中颇多保留,便知道他的确未用全力去打。而韩啸月此刻的确也战得有些疲惫,只是一味的保存内力毕竟无法真正胜敌。况且李延亮带来的党项人本就骁勇善战,与其他喽或门派弟子着实不同。 东方霸笑道:“照此下去,根本不用咱们出手,那些汉堂的人就会完全制伏他了。”司徒生深施一礼道:“师父啊,这便是徒儿献给您的一份大礼!在此之前,韩啸月先是与三百东瀛武士一番缠斗,而后是南浔七圣女叫他左臂负伤,再后来成松刺伤了他的下盘,如今又是汉堂的人将他围起拼耗他的内力。徒儿断定,今日就是师父你一雪前耻的日子啦!”东方霸一想到复仇有望,笑得更大声了些。 韩啸月余光看到东方霸带领一众万妖谷弟子赶来,心中暗道:“可恶,怎么他也来了?不知道这三年的光景,东方霸的内伤养的如何。我若再继续保存内力,恐怕就等不到与他们决战之时了……”想到此,韩啸月便决定不再保存内力,双臂便开始慢慢运气。 接着,韩啸月接连使出天誓神器的招法,突然功力大增,瞬间便将身边八九个汉堂弟子打翻在地。而再次冲上来的其他汉堂弟子,则有六七人直接被韩啸月点破了面门,倒在血泊之中。李延亮原本以为胜券在握,却见韩啸月突然变得招法犀利,便心生胆怯,不断向后退去。汉堂弟子见前面的人惨死,便都有些不敢向前。不出片刻,汉堂弟子便已死伤十余人,其他人则后退几步,踟蹰不前。 “给我上啊!”李延亮推了一把面前的汉堂弟子,那弟子有些为难的回头道:“堂主,实在不能再上了!那韩啸月是动了真格,咱们已经死了十几个兄弟啦!” 李延亮何尝不知,但眼下众人看着自己,怎能给党项族人丢脸?而见汉堂的人退了回来,清水门众人也不再向前。站在一旁观战的沐雅沁长舒一口气,韩啸月总算没有死在他们手中。 司徒生原本希望这些汉堂弟子可以替他再拖延些时间,多耗费些内力。只死了十几个人,这些党项人便不敢再前,引得司徒生笑道:“李延亮,你们党项人都如此贪生怕死吗?韩啸月明显已现颓势,为何又后退了呢?”李延亮尴尬得一撇嘴道:“我也以为他颓势已现,可没想到他突然一下就……”说着,看见东方霸就站在司徒生身边,便一施礼道,“东方谷主也在!李延亮实在战他不过,要不你们来试试看?” 东方霸微微一笑,注视着韩啸月道:“韩啸月,没想到这么多人都没能困住你,你可真是神通广大啊!还记得老夫吗?”说着,指了指后背,意在提醒他龙嫣偷袭他的那一刀。韩啸月道:“当然记得。当日你我比拼内力,其实我是败给你的。” 东方霸点头道:“算你实在!不错,自那日之后,老夫对那丫头是日夜思念,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该如何除掉她。怎么,她今日没在吗?”话音刚落,司徒生耳语了几句,将龙眼的死讯告诉了他。东方霸听罢笑道:“哦!原来,那个姑娘已经死了!真是遗憾,不然的话,老夫可要好好与你们比试一番!”韩啸月道:“东方谷主,那日确实是你我起了冲突,故而有此一战。今日之战,不知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东方霸哼笑道,“你忘记那姑娘曾给我的一刀?那一刀可是想取我老命啊!我东方霸何时败过你这样的年轻人?那一战,可真是叫我老脸都丢尽啦!若换做是你,难道不想雪耻吗?”韩啸月点头道:“原来,东方谷主是来雪耻的。好吧,在动手之前,你想不想知道,你哥哥东方隶埋葬在何处……” 东方霸一摆手道:“住口吧!他死在哪里,我并不想知道!老夫没有哥哥!”韩啸月道:“失去爱人的滋味,我刚刚品尝,自然十分理解你与兄长、何凤君之间的恩怨。难道,手足之情终究比不了情爱吗?你就真的如此狠心,不想去凭吊兄长一次吗?” 第二百七十一章 内力比拼 东方霸从万妖谷远道而来,得知了龙嫣的死讯,知道正是一雪前耻的机会。韩啸月方才击败了汉昇堂弟子的围攻,需要静候一段时间恢复内力,便对其讲起东方隶的事情道:“在动手之前,你想不想知道,你兄长东方隶埋葬在何处……” 东方霸一摆手道:“住口吧!他死在哪里,我并不想知道!老夫没有兄长!”韩啸月道:“失去爱人的滋味,我刚刚品尝,自然也十分理解你与兄长、何凤君之间的恩怨。难道,手足之情终究比不了你与老太太何凤君的情爱吗?你就真的如此狠心,不想去凭吊兄长一次吗?” 东方霸停了片刻,摇摇头道:“你个小娃娃,懂得什么?你所经历的生离死别,与老夫差远了!看来,东方隶是将我们之间所有的事情都跟你说了。凤君……”说着,东方霸仿佛陷入沉思,自语道,“凤君的心里,说到底还是喜欢他的。可若不是因为他,凤君也不会被赶出万妖谷……”韩啸月道:“东方隶与何凤君就葬在一处,难道你不想知道具体地点吗?” 东方霸被说得动了心。非是他想去凭吊一下兄长,而是他实在想去看一眼何凤君的墓冢。故而,东方霸上前两步道:“他俩为何会被葬在一起?是谁干的?他们被葬在了何处?”韩啸月不慌不忙道:“他二老正是我与嫣儿亲手埋葬,埋葬时他二人双手十指紧扣,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你若是想念,便去潭州城城南处,有两株垂杨柳,树下埋葬的就是他们。” “十指相扣……”东方霸自语道,“他们居然死时十指相扣?不行,我必须将他们分开!”说罢,便要动身离开。司徒生见状赶忙拦下道:“师父!你可别着了韩啸月的诡计!” “什么诡计,老夫顾不上这么多了。乖徒儿,这里有你就足够了,我将其他弟子都给你带来了,有什么事等为师回来再说吧!”东方霸说完,便铁定了心要离开。司徒生赶忙道:“你我师徒一起可以稳操胜券,若是师父你走了,徒儿可无法为您雪耻啊!” 东方霸听罢一愣,立刻站住了脚。继而转过身来,恍然大悟道:“哎呀!险些被那厮蒙蔽!”说着,回过头道,“韩啸月,你方才那番话所言是否有假?”韩啸月笑道:“在场之人似乎只有我是见证者,你不信我还能去信谁?” 东方霸哼笑一声道:“很好。你方才所说的,老夫都记下了。为了表示感谢,待会儿出手时,老夫会手下留情,给你留个全尸。”韩啸月见他似乎并未上当,便冷笑道:“这些人都急着审判我,自然也不会答应叫你杀了我。” 司徒生有些心急,凑到东方霸耳边耳语道:“师父,当心他是在有意拖延时间啊!待他内力再行恢复,对付起来可就越发的困难啦!”东方霸点点头道:“很好。徒儿,为师这就去为你将他擒拿,留给你们审判!顺便,也叫我一雪前耻!”说罢,东方霸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韩啸月内力损耗过半,还未恢复如初,只得仓促应战。东方霸见识过韩啸月的天誓神器招法,加之他自身习练了《剑华本纪》的内力,自然不敢小视。韩啸月内力空虚,见东方霸前几招均为试探,并未真正出手,故而也给自己留了余地。两人你来我往直打了二十回合并未分出胜负,在外人看来则更像是比武切磋。 李延亮看出端倪,却不敢轻易发问,只得问身边司徒生道:“司徒大哥,你师父他这是在敷衍你吗?怎么看他与韩啸月的对战,更像是两个人比武切磋呢?”司徒生道:“你懂什么?师父曾经败给过他,不敢真正出手,这几招均是试探。仔细看吧,不出二十合,师父就要动手啦!” 果不出司徒生所预料,东方霸与韩啸月走完四十合时突然从怀中掏出铁环,向韩啸月掷了过去。那铁环被韩啸月轻松躲过,而后又飞了回来。李延亮亲眼所见,不禁赞叹道:“你师父这招‘手到擒来’比你还要迅猛得多啊!你何时才能练到如此境界呢?”司徒生嘴角一扬道:“那是自然!要不,他如何能成为我的师父呢?不过,我的火候还差得远。你且看吧,师父并非是想用这招取胜,他们要比拼内力了!” 司徒生话音刚落,东方霸果然再次掷出铁环。随之而来的,铁环并未离开东方霸的双手。韩啸月心中暗道:“又是这一招?”原来,上一次在潭州之时,东方霸就以此技法逼迫韩啸月与他比拼内力。这一次故技重施,韩啸月只得欣然接招。 就在韩啸月双手接住铁环的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暗流连通了自己的身体,显然是东方霸用了内力。只见他双手持环,与韩啸月僵持在了一起。东方霸哈哈笑道:“三年前,老夫就预言,你没有内力根基贸然修炼《剑华本纪》,一定会走火入魔。虽然爆发力惊人,但不可持续。今日就叫你亲身体验一下,老夫所言是否有虚!”韩啸月听罢,不敢真的用力,只求维持一个平衡。“哼!我就是来求死的,哪里会在乎什么有没有根基,会不会走火入魔?” 东方霸大笑道:“求死?好啊,老夫满足了你!”说罢,双手便开始慢慢用力,韩啸月随即跟着一起用力。众人看来,这两人产生的气场太过于强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待最终比拼之结果。 “看来,东方霸恢复得不错。上次是靠了嫣儿背后偷袭取胜,今日怕是没办法了,只得另想计策。”韩啸月如是想着,便突然有了主意。只见他轻笑一声道:“对了!老太太何凤君临死之前对我一番嘱托,你想不想知道?”东方霸听罢一愣,瞪大眼睛道:“什么?凤君还有话讲?她说的是是什么?”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七十二章 胜之不武 韩啸月先是击败了汉昇堂的围攻,而后与东方霸比拼内力。东方霸先试探了韩啸月一番,便渐渐开始用力。 “看来,东方霸恢复得不错。上次是靠了嫣儿背后偷袭取胜,今日怕是没办法了,只得另想计策。”韩啸月如是想着,片刻后心生一计,轻笑一声道:“对了!老太太何凤君临死之前对我一番嘱托,你想不想听一听都说了些什么?”东方霸听罢一愣,瞪大眼睛道:“什么?凤君还有话讲?她说的是是什么?” 韩啸月道:“你当真要听?”东方霸喝道:“臭小子,快说!” 韩啸月继而哈哈大笑道:“她所说的话,没有一句提到了你!老太太到死,都没有给你留上一句话,你说你有多可怜啊!”韩啸月如此说话,正是希望可以激怒东方霸,叫他拼劲全力。若是东方霸缓慢增加内力,自己怕是难以为继。而凭借两人的爆发力的比拼,自己兴许还有机会取胜。东方霸听后果然大怒道:“臭小子,你敢耍我?”说罢,手上的力道便骤然增加。 韩啸月见计谋得逞,自己也瞬间爆发了惊人的内力。此刻,两人所形成的巨大气场,竟令在场众人都为之一震,周身汗毛倒竖,害怕这两人内力的比拼会突然发生意外伤及自己。司徒生更是大惊失色自语道:“不好。师父被他激怒,想要短时间内拼个高下。”李延亮道:“怎么,你对你师父还没有自信?” 司徒生摇摇头道:“若是三年前,那倒不成问题。自从师父受伤以后,内力从未达到过三年前的水平。加上师父年纪已高,爆发力又怎会是韩啸月的对手?”李延亮听罢眉头一皱道:“要是你师父都无法胜他,咱们就更没希望啦!” 司徒生想了片刻,看了看李延亮道:“三年前,龙嫣从背后偷袭,将一把短刀插入了师父的后背。今日,你敢不敢以同样的手段,对付韩啸月?”李延亮听罢,看了看韩啸月心中暗道:“这两人比拼内力气场强大,我若贸然前去,不知东方霸会不会失手将我误伤” 李延亮正想着,司徒生眼见东方霸额头上渗出了汗水,这在以前是从来未见过的。“师父都出汗了,看来已经很吃力了。”想到此,再看李延亮还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便自己抽出短刀,悄悄摸向韩啸月。 众人目光注视在韩啸月和东方霸的身上,并未有人发现司徒生之举动。唯独沐雅沁,一眼看到司徒生潜身来到韩啸月身后,从怀中亮出一把短刀。沐雅沁明白了司徒生的用意,大喝一声道:“司徒生,你要干什么?” 司徒生见行迹败露,赶忙举起刀朝着韩啸月挥去。沐雅沁赶忙去摸袖中石子,却发现一粒不剩,当即暗叫“不好”。已经没有谁可以阻挡司徒生。 随着沐雅沁的一声叫喊,众人的目光又聚焦在司徒生的身上。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韩啸月而来。只一眨眼的功夫,明晃晃的短刀便高高举起,“噗”的一声桶在了韩啸月的脊背。 “啊!”韩啸月大叫一声,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而后便感觉到血液汩汩流下。东方霸瞪大了眼睛继续用力,韩啸月终于支撑不住,被东方霸手中铁环震飞,飞出足足十余步远,倒在了血泊之中。 “韩啸月!”沐雅沁和李仲寓见状赶忙跑到他身边,将他扶起。沐雅沁托起他的后背,却摸到了一手的鲜血。血流如开了闸的水,根本止不住。李仲寓看着司徒生道:“好一个卑鄙的司徒生!”司徒生自然并不在意,得意一笑,回头看着东方霸深施一礼道:“师父,徒儿给您报仇啦!” 原本以为东方霸会再一番赞扬,未想到他走上前来,一掌打在司徒生身上,将他打得后退了三四步。这一掌虽然不重,却叫司徒生甚是不解,一愣道:“师父,你这是”东方霸随手丢给沐雅沁一小包药剂道:“这是金疮药,快给他上药,别叫他就这么死了!”说着,看看司徒生道,“司徒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徒生解释道:“师父,当年他不就是这么偷袭你的吗?我帮您一雪前耻啊!”东方霸哼了一声道:“帮我一雪前耻?你可算叫我成了天大的笑话!”说着,指了指韩啸月道,“你觉得,以为师的本事胜不了一个毛头小子?你这样一来,叫全天下英雄如何看为师?” “可是师父,他之前就是这么对你的啊!”东方霸听罢哼笑道:“他那么对我,那是他的事。我毕竟年长他至少五六十岁,我这样资历的人若是如此对付一个小娃娃,还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这样的雪耻,有何意义?”说着,叹了口气道,“我东方霸一世英名,算是栽了!” 司徒生听罢赶忙跪在地上道:“师父,徒儿知错了,求师父责罚吧!”东方霸摇摇头道:“责罚?责罚个屁!事情已经发生了,为师也没有脸待在这了。”说完,回头看了躺在地上的韩啸月道,“韩啸月,看来你小子是活不过今日了。司徒生求胜心切,做出了那种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你先上路去吧!等老夫去了,在九泉之下再与你比试一番。也只有到那时,老夫才会真正一雪前耻!”说罢,转身便要走。 “师父,您不在这里主持韩啸月的审判了?东方霸听罢,停了半晌道:“徒儿,万妖谷弟子给你留下了,任你随意调遣。为师是没脸再待了,这就回万妖谷去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拂袖而去。 司徒生见状,起身拍了拍土,长舒一口气。李延亮上前道:“你师父他还挺古怪,让他赢了,反倒不高兴了!”司徒生笑道:“你懂什么?他们那个岁数的人,胜也要将求个方法,跟咱们可不一样。”说着,回头看了看已经将血止住的韩啸月道,“韩啸月,想必你也没办法再挣扎了。来吧,我来将你请上大雄宝殿!”说着,便从袖中甩出了牵羊锁,朝他而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接受审判 韩啸月与东方霸比拼内力,司徒生从后突袭,将一把短刀插入韩啸月的脊背,致使他被东方霸内力所伤。东方霸自觉羞愧,与韩啸月约定泉下再行比试,而后拂袖而去。司徒生看着已经将血止住的韩啸月道:“韩啸月,想必你也没办法再挣扎了。来吧,我来将你请上大雄宝殿!”说着,便从袖中甩出了牵羊锁,朝他而去。 沐雅沁和李仲寓见状,起身想要反抗,却被韩啸月拉住道:“沐姑娘、仲寓……你们不要出手了。”沐雅沁道:“你伤成这样,就不要说话了!” 韩啸月笑道:“你知道,他为何要把我带到大雄宝殿?”沐雅沁摇摇头,韩啸月继续道,“之前的牛峰和余正梅,也是被绑在大佛像上接受审判的。如今他们也想以此法来审判我,以示公正。”李仲寓道:“那你就如此束手就擒了?” 韩啸月看着李仲寓道:“不如此,有何办法?我受了重伤,内力紊乱,根本无力再战了。仲寓,你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说着,看了看沐雅沁道,“雅沁,咱们说好了,你替我收尸,千万不要插手这其中的事了。我韩啸月一死,天下就太平了!” “想死?没那么容易!”司徒生说完,一挥手,一众万妖谷弟子便上前将韩啸月夺过。接着,司徒生将牵羊锁扔到了韩啸月的身上,那绳索便将他捆绑起来。继而,司徒生牵着韩啸月走到大雄殿中。一众万妖谷弟子将韩啸月绑在了大雄殿中巨大的佛香之上,捆得结结实实。 “可恶,真当我唐家无人了?”想罢,李仲寓大喝道:“来人啊!再不出来,人就要死啦!” 藏经楼废墟之中的众人心中明白,李仲寓这一句话是喊给他们听的。可毕竟时机未到,众人不敢轻动。反倒是李仲宣实在难忍,大喝道:“唐家子弟,随我来!”说罢,不顾众人的拦阻,李仲宣带领唐家众弟子气势汹汹冲入寺中。阎良姊见状低声道:“诸位,稍安勿躁,千万不要暴露!”众人依命而行,纷纷压低了身子。 司徒生等人闻声回望,见李仲宣气势汹汹而来,便笑道:“哟,这不是唐家二公子嘛!”李仲寓见他一愣,李仲宣怕他说走了嘴,赶忙示意他不要说话,继而上前道:“这不是万妖谷首席大弟子司徒生嘛!”说着,看了看其他人道,“这里有万妖谷的人、汉昇堂的人、清水门的人,还有芳草卉的人。这么兴师动众的,这是要干什么?” 司徒生一指大佛像上被捆缚的韩啸月道:“今日叫二位公子赶上我们审判韩啸月,正好劳烦二位做个见证人,见证一下韩啸月的罪行,看看我们审判的是否得当!”李仲宣笑道:“哈哈,真是太奇怪了!我与啸月从小玩到大,我怎么不知道他有什么罪行呢?” 司徒生上下打量着他,见他似乎要给自己拆台,便笑道:“二公子,凡是都不要太过较真。记得就在刚才,大公子来的时候说与你走散了。而他的一声令下,您就带着这么多唐家子弟兴师动众的赶了过来。若要深究,你们二人想必来者不善吧!”李仲宣明白司徒生的用意,即是双方都不要拆穿彼此,以免撕破了颜面。李仲宣深知,此时不是翻脸的时候,便点头道:“那好吧,话都说到了此,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们继续审判,我与兄长就来做个见证。”司徒生听罢,点头称是。 司徒生特地进入僧舍中换上了师父赠给他的华服,与众人一起围在大雄殿外,以示隆重。司徒生心中暗道:“韩啸月是必须要除掉的。然而,《剑华本纪》只有一套,这里又是好汉众多。方才降服韩啸月,师父离去,万妖谷消耗很大。只怕一会儿因为此剑谱而动起手来,我们会占下风。”想着,看了看其他人,“所以,既然目的达到,那就不能叫这么多人还留在场上。”想到此,司徒生上前一步盯着韩啸月道:“诸位,大魔头韩啸月如今被我万妖谷擒住。眼下他内力尽失,不知道你还有何话可讲?” 韩啸月听罢,嗤笑了一声,心中暗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到底,还是为了《剑华本纪》而来……古人诚不欺我也!”想到此,便低下头不再做声。 反倒是这句话激怒了成松。只见他上前一步道:“司徒生,你这是什么话?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擒住韩啸月全是你们万妖谷的功劳吗?”成松因为对抗韩啸月而损失了门派重器清水剑,听到司徒生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自然十分气恼。司徒生不怒反笑道:“韩啸月刚被擒拿,成大掌门就不认我这个盟主了吗?如果此话是贵派掌门灵虬泉师所说,我便礼敬三分。而你只不过是个代掌门,哪里有资格来质问我呢?” 成松喝道:“好哇,现在用不到我了,就称我是‘代掌门’了?当初拥立你作盟主之时,你是怎么说的?”司徒生摇摇头道:“所以,成大掌门。你若还认我这个盟主,我便认你是大掌门。如若不然,你在江湖人眼中,永远是个‘代掌门’!”成松听罢,虽心中气恼,却也无话可说。毕竟眼下自己势单力薄,的确没有能力与他一争高下。 沐雅沁哼笑道:“只可惜,这里所有人都有资格审判他,唯独你没有!你从背后暗算啸月,算什么英雄好汉?要我说,你们万妖谷才是真的没这个资格!” “‘啸月’?好甜腻的称呼啊!”司徒生见沐雅沁看韩啸月的眼神中满是怜意,口中笑道,“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依旧忘不了你的如意郎君!”迟海听罢站出来道:“住口!不许你污蔑雅沁!” 司徒生笑道:“少钧小和尚,你怎么还这么护着她?她都要带着如意郎君的尸骨回去了,你连个死人都比不上!”说着,停了半晌道,“不过,你也终于可以宽心了。韩啸月一死,你们的好日子才算是真正到来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欲加之罪 司徒生将韩啸月捆缚在大雄殿中巨大佛像之上,韩啸月也“享受”到了与牛峰、余正梅相同的待遇。沐雅沁对司徒生是否具有资格审判韩啸月,提出了怀疑,司徒生却从她口中听到了些郎情妾意。“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依旧忘不了你的如意郎君!”司徒生说着,看了看沐雅沁。 迟海听罢站出来道:“住口!不许你污蔑雅沁!”司徒生笑道:“少钧小和尚,你怎么还这么护着她?她都要带着如意郎君的尸骨回去了,你连个死人都比不上!”说着,停了半晌道,“不过,你也终于可以宽心了。韩啸月一死,你们的好日子才算是真正到来了!” 迟海心中当然就是这么想的。但心中的盘算一旦被人说出口,便犹如当众被褪去衣衫那般不堪。“你看你胡说!”迟海说着想要冲上去,却被沐雅沁拦住道:“迟海,算了,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更不要像孩子般斗嘴。我已经答应不再插手,但我一定会将他的尸首带走。”司徒生笑道:“你觉得,韩啸月欠下这么多的孽债,还能叫你带走他的尸首?” 沐雅沁听罢,丢下手中雏菊,眉头一皱道:“若是不允,我就当是你万妖谷向我芳草卉宣战了!”李延亮见状赶忙凑到司徒生耳边道:“司徒大哥,你留他的尸体又有何用?你师父刚走,眼下可不是与芳草卉结怨的时候啊!” 司徒生想了片刻,一撇嘴道:“好吧!只怕到时候,韩啸月就会像燕子那样面目全非啦!不知沐姑娘有没有兴趣,想看看他如何受审呢?”沐雅沁怎忍心看到此等景象?一转身道:“迟海,我们先行离开吧!待他们了事,咱们回来收尸。”说罢,与迟海一同离去。迟海回头看着司徒生道:“咱们的帐,今后定会与你算个清楚!” 看着沐雅沁等人离去,李仲宣道:“司徒生,方才听说,你打算处死韩啸月?”司徒生点头道:“若韩啸月果真罪大恶极,万妖谷当然要代表江湖众好汉将他处死!就像牛峰那样” 李仲寓听罢,对李仲宣耳语一番。李仲宣听罢,转而看着韩啸月道:“啸月,你曾说过,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不会迎娶舍妹,是否是真的?”韩啸月想了片刻道:“仲宣,非是我不愿娶她,儿时游戏之言怎可当真?” 李仲宣继续道:“舍妹没有别的心愿,只愿成为你的妻子。今日我与大哥都在,你能否答应我们。若是下了泉下,照顾好舍妹。若是龙嫣姑娘首肯,可否权且将她如妻子般对待?要知道,我们兄弟二人没有旁的想法,只希望舍妹唯一的心愿得以满足。”韩啸月听罢,点头应下。李仲宣继续道,“好!我知道你是条好汉,说话一定算话!舍妹为你而死,也不枉她对你的一片痴心!” 司徒生插话道:“我说二位殿下,你们这样强求,有什么意义?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啦!”李仲宣道:“人之将死,我们还能对他有什么别的要求呢?韩啸月与其他人不一样,承诺过的事情便一定会去兑现。”说着,朝唐家子弟挥手喊道,“唐家众人听令!今日,我唐家不插手审判韩啸月之事。只是有一样,韩啸月的命,必须由我唐家人亲手了结。否则,谁敢动他一下,便是与我唐家为敌!” 李延亮哼笑一声,突然甩出一支毒镖,直插韩啸月的眉心。李仲宣眼光犀利,随着眼睛所见之处,伸手飞出一只镖。两支暗器碰撞在一起,改变了飞行的轨道,“啪”的一声打在旁边的佛像弹飞了。李仲宣大为恼火,没想到话音刚落,李延亮便以身试法了。 李延亮上前深施一礼道:“唐王千岁!”李仲宣喝道:“混账!为何在本王面前放毒镖?难不成当真是要与我为敌吗?” 李延亮摇摇头道:“唐王千岁,我就是想试试唐王您的手法是否犀利,别无他意,别无他意啊!”李仲宣瞥了他一眼道:“李延亮,你也太不把我们唐家看在眼里了吧!” 李延亮听罢面露窘色,司徒生见状上前道:“唐家二位公子,我可要提醒二位,这是在我中原地界,非是在江南。况且,唐国已经灭国数年,江湖人士给你面子会喊你一声唐王。你可千万别太把自己当个王爷,对咱们颐指气使!”李仲宣心中明白,在自己的背后还有人埋伏在藏经楼。若是此刻为了所谓的颜面耽误了大事,韩啸月便真的万劫不复了。 司徒生知道眼下唐家两位公子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便也不再恭维。韩啸月看到李氏兄弟被司徒生如此羞辱,便向他喊道:“仲寓、仲宣,不要与他争辩了,以免有损皇家威严!我韩啸月何德何能,居然值得诸位如此兴师动众的来杀我?”李延亮气势汹汹道:“少废话!还不赶紧把剑华本纪交出来?” 韩啸月听罢,哈哈大笑着摇摇头道:“果然还是为了这本秘籍而来的,这么说来,所谓对韩某的审判也就只是个幌子啦?”说着,嘴角一撇道,“恐怕,此次要让你们失望了。剑华本纪并没有在我身上!” 成松听到剑华本纪,恍然间似乎有了主意,心想道:“对啊!韩啸月至少掌握着三卷剑华本纪的去向。若是能习得剑华本纪的功夫,没有清水剑又怎样?若是能掌握全部剑华本纪的功力,何愁战胜不了河西六鬼?”想到此,便来了精神。 司徒生笑道:“这个我们当然知道!只是希望你可以识相,说出这本秘籍的下落。燕子耿艳春的下场你也看到了,若是不从,定然叫你的死相比她还要难看!”韩啸月笑得更大声道:“哈哈!居然还有人蠢到相信剑华本纪还存于世上!” 此语一出,惊呆了众人。尤其是刚刚还以为,夺回小师妹事有转机的成松,听罢更是紧跑几步上前质问道:“什么?韩啸月,你是说剑华本纪已经消失了?”韩啸月得意一笑道:“不错!其实,事到如今,我本可以随便说出一个地方,然后在死后看诸位争得你死我活。不过,对我来讲,直接告诉你们事实的真相才是最残酷的!”接着,便是韩啸月一阵令人可怖的笑声。 第二百七十五章 协力营救 韩啸月被捆缚在大雄殿中,司徒生以整个武林的名义质问其所掌握的几卷剑华本纪之去向。然而,韩啸月并不隐瞒,坦言,这世上已经没有剑华本纪之踪迹。“事到如今,我本可以随便说出一个地方,然后在死后看诸位争得你死我活。不过,对我来讲,直接告诉你们事实的真相才是最残酷的!”接着,便是韩啸月一阵令人可怖的笑声。 众人听罢,登时没了方向。的确,审判韩啸月最大的价值就在于能够得知剑华本纪的去向。若是此书已毁,审判他,哪怕处死他,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为了审判韩啸月,众门派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汉昇堂折损了十余名弟子,芳草卉死掉了耿艳春和小婉,清水门门派重器清水剑被毁,东瀛而来的三百东瀛武士的尸体已在寺外冰凉透骨所有门派都损耗颇多,似乎只有万妖谷并未有何损失。也正因如此,众人对司徒生及其万妖谷心生恨意,不由得将矛头都对准了司徒生。 成松大骂道:“司徒生,早知如此,还不如在铸剑村等他!当时龙嫣健在,以龙嫣为质,什么事情办不到?”李延亮喝道:“废话!早知如此谁能早知如此?”说着,看看司徒生道,“就不应该叫你师父离开,也许他在,可以替咱们问出更多!”清水门弟子听罢,继而反唇相讥道:“你们汉昇堂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合着你们没什么损失吧!” 汉昇堂弟子与万妖谷弟子更是联合起来对清水门弟子一番谩骂,三方剑拔弩张,各不相让,口中说出的话语也越发的难听。韩啸月听着他们满口的污言秽语,心中竟有一丝窃喜道:“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以虚击实,借力打力。不可冒进,不敢逶迤。这十六字果然一一应验。许先生、夏侯先生,二位先生好智慧啊!”想到此,韩啸月朝着众人喊道。 “诸位!剑华本纪只存在于我的脑海之中,这本书已经被我销毁,再也没有人会为此而流血了!从此以后,世上再也没有剑华本纪啦!”说完,韩啸月用尽最后一点内力,将自己全身经脉引爆。“噗”的一声,韩啸月吐出一大口鲜血。继而看着明吉的僧舍自语道:“明吉大师,欠你的只有来世再还了!” “韩啸月!你不能死!”司徒生大喊一声,想要使用轻功飞到韩啸月的身边,将他掳去治疗,却被成松拦住了去路。“怎么,你想掳走他?”成松抽出长剑与司徒生战作一团。“可恶!快拦住他!”李延亮大叫一声,带领汉昇堂弟子与清水门弟子战作一团。 韩啸月的头深深的垂了下来。此时,不仅口中的血在不停的往下流,就连身上的毛孔,似乎也在一滴一滴向外慢慢地淌出血来。没过多久,身上的衣服便完全被鲜血浸透。弥留之际,他似乎感觉时光慢慢停滞,甚至开始倒流。渐渐地,耳边似乎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啸月,来,今后,这杆雁翎枪就交给你了”“啸月,不要管为父,只管杀出去,快去搬救兵来!”龙嫣耳鬓厮磨的声音越来越近:“啸月哥哥,你看这两个人,像不像我们啊!”“夫君,救我,救我啊” 慢慢地,韩啸月只觉得身轻如燕一般,身体失去了知觉。心爱的人,所恨的人,和那些割舍不掉的亲情、友情和爱情,仿佛在自己的眼前又经历了一遍。韩啸月心中想道:“原来,人之将死的时候,所见所闻是这般的奇妙。我韩啸月,终于是死而无憾了!”想到此,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时机已到!”阎良姊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丁岳婵跟着紧随其后,与罗胜南一道冲了出去。几人潜身前行,偷偷绕到僧舍后面,摸到了大雄殿的另一边。 吕择段一甩袍袖道:“吕某来也!”说着,打算跟在罗胜南身后。只听他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拔剑的声音,却见霍离姬竟抽出长剑,冲着吕择段的脊背刺来。吕择段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后背流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胸膛被人刺穿。“啊!”吕择段大叫着回头去看,却见刺穿自己身体的,正是一直以来委以信任、处处偏袒的爱徒霍离姬。 “为什么我的好徒儿,这是为什么啊?”吕择段至死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爱徒会向自己动手。霍离姬满脸大汗,显是十分紧张,赶忙跪倒在地道:“徒儿不肖!徒儿实在忍不下那口恶气,实在不愿见到你们再去救他!师父,您安心去吧,您的本事我都学到了,徒儿定将颜华派发扬光大!” 吕择段听罢眉头一皱,叹了一口气,慢慢倒在地上,没有了呼吸。 然而,冲出去的阎良姊等人并未发现,身后吕择段已被霍离姬所杀。李氏兄弟从旁掩护,阎良姊等人潜身来到大雄殿中。众人飞到佛像之上,抽刀砍断了司徒生的牵羊锁,将韩啸月放了下来。众人怀抱着血水浸染过的韩啸月,准备悄悄离开。 霍离姬见状,紧跑几步大叫道:“都别打了!韩啸月被人救走啦!”随着这一声喊,众人停下刀枪,去看大雄殿中的佛像,确实已没有了韩啸月的影子,只在佛像上留下了他的斑斑血迹。司徒生见李氏兄弟行色匆匆,便大骂道:“你们这两个前朝余孽,竟敢公然与整个武林对抗!” “快走!”李仲宣大喝一声,只见阎良姊怀抱着韩啸月,与丁岳婵、罗胜南三人一同向枯禅寺外墙逃去。司徒生大喝道:“给我追!”而后,众人便一同追了上去。 沐雅沁听到寺中响动,便急匆匆回到寺中大雄殿中,见佛像之上已没有了韩啸月的尸首,突然心中一喜道:“有人救走了他,有人救走了他!韩啸月没有死!”说着,看着迟海道,“迟海,我们赶快随他们追上去!若是赶上了他们,就与他们拼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为师为父 阎良姊等人趁乱将韩啸月带离大雄殿,霍离姬被仇恨所蒙蔽,杀死恩师吕择段,与司徒生等人一同追赶。沐雅沁听到寺中响动,便急匆匆回到寺中大雄殿中,见佛像之上已没有了韩啸月的尸首,突然心中一喜道:“有人救走了他,有人救走了他!韩啸月没有死!”说着,看着迟海道,“迟海,我们赶快随他们追上去!若是赶上了他们,就与他们拼了!” 迟海拦住道:“雅沁,我……”沐雅沁道:“你怕了?” 迟海摇摇头道:“跟着你,我什么都不怕!只是……”沐雅沁见他犹豫不决,便一把将他拉到怀中,深情拥吻。迟海被吓得瞪大了眼睛,如木头人一般不敢动弹,两片嘴唇任由沐雅沁翻动。片刻后,沐雅沁道:“迟海,跟着我这么多年,你受苦了。我答应你,只要韩啸月安然无恙,我会是你的人!”迟海听罢,自知抗拒不得,便只得硬着头皮与她追赶而去。 阎良姊等人一路跑到临近巨山脚下的那条溪水旁,司徒生紧随其后。阎良姊将韩啸月推到罗胜南身上道:“罗庄主,麻烦您将他速速带回药师庄中医治,万望将他治活!”罗胜南接过,却无法似阎良姊那般将他抱起。阎良姊见状,对丁岳婵道:“老四,速速协助罗庄主离开,越快越好!” 丁岳婵道:“大姐你呢?”阎良姊摇摇头道:“这些人不敢将我怎么样,你放心吧!”说着,挥挥手道,“快走吧,再晚来不及啦!”罗胜南与丁岳婵点头称是,二人一刻不停,抬着韩啸月往药师庄狂奔而去。 司徒生赶到之时,罗胜南等人已经穿过小溪水,只剩个背影。司徒生刚要命令众人追赶,却被阎良姊拦住道:“混账!大姐在这,你们还敢放肆?”司徒生听罢停下手来,看着阎良姊道:“大姐,你去而复返,是何用意?” 阎良姊道:“我倒要问问你!我们南浔七圣女都已经不再追究韩啸月之罪过,你们为何还要为难于他?将他逼成这般模样,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司徒生碍于丁岳婵,不敢与阎良姊太过蛮横,只得长舒一口气道:“大姐明鉴。韩啸月身上背负着不止三姐一条命案,还有李延亮之父李程汉,以及枯禅寺明吉大师,还有藏经楼焚毁一案。故而,我们要将这些事都一一问清楚。谁料到,韩啸月畏罪自杀,引爆自身血脉,这也是我们所始料未及的。” 阎良姊哼了一声道:“我觉得,你还忘记一件。想必,你们还在苦苦寻找《剑华本纪》的下落吧!”此语一出,众人不再说话。李仲宣道:“大姐,这些人名义上是审判韩啸月,实际是为了《剑华本纪》而来。他们各怀鬼胎,都没有安着好心!” 阎良姊明白,若是逼急了这些人,自己与李氏兄弟都会陷入危局,故而解劝道:“依我看,此事就到此为止吧!该审的已经审了,该受得罪,他已经自己领罪。习武之人引爆自身血脉,不仅是将全部武功修为废掉,而且性命难保,其严重性想必诸位都很清楚。韩啸月已经是个废人了,不会再掀起风浪。不如,就留他一条命吧!诸位以为呢?” 司徒生听罢心中暗道:“既然她都提出来了,我若继续强求,无异于是翻脸无情。好不容易与岳婵走到了今日,总不能因为要杀死一个韩啸月而前功尽弃……” 李延亮心中暗道:“南浔七圣女个个不好惹。既然她们老三已经被我手刃,那便不再咄咄逼人了。否则,难免她们不会顺藤摸瓜,转而去调查父亲遇害之事……” 成松心中叹口气道:“韩啸月自废武功,还执意不肯说出《剑华本纪》的去向。也罢,即便他说出来,这里高手众多,也轮不到我。小师妹啊,今生你我怕是无缘再见啦……” 霍离姬见众人冥头苦想,似乎都萌生了退意,心中不禁想起自己在潭州帝王庙被韩啸月折辱之仇。再想起方才自己为了拦下韩啸月不惜杀死恩师吕择段,若是不叫他付出惨痛的代价,自己便是得不偿失。 “不行!他的命不能留!即便要留下他的命,也应该叫我教训一番才是!”霍离姬上前一步道。阎良姊听罢,指着他大骂道:“哼!你这个谋杀恩师的逆徒!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惜谋杀自己的恩师,你才是那个最该审判之人!” 众人听罢,纷纷惊诧不已。直到此时,众人方才得知,原来霍离姬此番去而复返,是谋杀了自己恩师吕择段之后私自前来。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谋杀恩师如同弑父之罪,此等行为就连司徒生、成松之辈都倍感气愤。 “霍离姬,你杀了吕掌门?”司徒生质问道,说着展开折扇。成松喝道:“好大胆!你口口声声自称燕赵之士,怎做出如此无父无师之事?”霍离姬被质问得立刻臊红了脸,向后退了两步道:“我……我也不想。我就是要报仇!” 司徒生听罢,有心将他作为眼下的替罪羊。一来,算是给大姐一个薄面;二来,如此僵持下去于谁都不是好事;三来,杀害恩师确是罪无可赦。想到此,司徒生从袖中甩出牵羊锁,一把将霍离姬控制在手中道:“大姐说的不错,最该审判的人,就是你!”众人听罢,高声附和。而到了此时,司徒生似乎才有了一些盟主的威仪。 阎良姊明白司徒生之意图,心领神会,便笑道:“很好,这才是枯禅寺审判最大的意义!”司徒生深施一礼道:“既然如此,小弟司徒生就退下了。我们马上回枯禅寺审判霍离姬,不知大姐要不要前来给此次审判做个见证?” 阎良姊摆摆手道:“此事就交给你了!完事之后在寺中等我,这两日我便带你回南浔,商量你与老四的将来。”司徒生听罢心中大喜,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再施一礼道:“多谢大姐!”直说了三四遍,才与众人一同返回枯禅寺。然而,沐雅沁却没有离开。 第二百七十七章 生死轮回 霍离姬杀害师父吕择段一事被阎良姊揭穿,引众人愤慨。司徒生碍于丁岳婵的缘由,不愿太过与阎良姊做对,只好趁势将审判矛头对准霍离姬。众人将霍离姬带到枯禅寺中审判,然而沐雅沁却并未离开。 “沐姑娘为何不一同前去?”阎良姊上下打量着她和迟海,警觉道。沐雅沁猜到了阎良姊的疑虑,便笑道:“大姐放宽心,我并无恶意。我只想……看上他一眼。” 阎良姊听罢,瞬间回忆起沐雅沁曾对韩啸月的所说的话语,知她并无恶意,便笑道:“我知道了沐姑娘的目的,随我来吧!”说罢,阎良姊带路,与沐雅沁、迟海、李氏兄弟一同往药师庄走去。 待他五人到达药师庄时,罗胜南将众人迎进庄中,继而关闭了大门。众人来到罗胜南的房中,只见韩啸月全身赤裸躺在床上。梅秋将众女子拉到门外道:“诸位,请允许我夫君对啸月进行医治。现在他全身赤裸,不便相见。诸位还是随我一起在门外等候吧。”罗胜南点头道:“诸位可在门外稍后,罗某随时通知进展。”说着,将房门关闭,只在房中留下了两三家丁。 丁岳婵急切道:“梅夫人,啸月情况如何?”梅秋叹口气摇摇头道:“看得出来,啸月这是真的不想活了。我虽然没有见过龙嫣姑娘,但可以让韩啸月如此一心一意对待的女子,想必也是贤良淑德。一定是龙嫣姑娘逝世的消息使他太过悲痛,故而对世界生无可恋……” 阎良姊听罢,心中暗道:“说到底,这一切的导火索都是龙嫣姑娘的离世……”想到此,阎良姊便决定,不再隐瞒龙嫣死因,便坦言道:“实不相瞒,嫣儿姑娘的死,我应承担最大罪责。”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向她。然而,只有蔡熙知道事情的起因,便赶忙道:“大姐,当时事出有因,又怎能怪你呢?”阎良姊笑道:“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一个大肚子的孕妇,着实不该如此!”说着,阎良姊便将当时如何察觉有人跟踪,如何加速脚步引发龙嫣早产,而后生产时失血过多而死的经过,一五一十讲来。 李氏兄弟听罢,大叫道:“啊呀!原来是这样!”众人去看他二人,只见李仲宣一脸悲痛,捶胸顿足蹲坐在地上以拳抢地。李仲寓则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了起来。众人再三询问缘由,李仲寓才忍痛道:“那个跟踪大姐之人……正是小妹李仲仪!” 众人这才明白。当时李仲仪担心阎良姊对龙嫣不利,故而私自进行跟踪。而阎良姊担心跟踪之人也会对龙嫣不利,故而加快了脚步,与李仲仪在汴京城内兜起了圈子。然而,双方都是在担心龙嫣的安危,却忘记了龙嫣有孕在身,如此快速的步伐导致其早产致死。双方都是好意,却都办了错事。说到底,这也是龙嫣与李仲仪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毕竟两个人同时爱上了韩啸月,而韩啸月只会娶一个人为妻。那个人不是李仲仪,而是龙嫣。 真相大白,也难怪李氏兄弟会如此,毕竟算起来,是李仲仪间接害死了龙嫣。真不知她二人在九泉下相见时,是否会释怀这一切。还是在等待韩啸月的到来,上演一场夺夫的大战。总之,这其间的悲苦喜乐,只有他们三人知道。 众人在门外苦苦等待了一炷香的时间,罗胜南终于从房中走出。众人围上来去问情况,只见罗胜南摇摇头道:“人已经走了!” 沐雅沁两眼登时没了神色,迟海将她扶到了一旁。阎良姊长叹一声,自语道:“若是他与老三之死无关,我该如何自处啊!”丁岳婵痛哭失声,瘫坐在一旁。其余南浔七圣女纷纷围在丁岳婵身边解劝,蔡熙却在一旁哄着韩啸月刚出世的孩子。李氏兄弟早已哭成了泪人,两眼呆呆的望向屋中韩啸月,一动不动。 罗胜南见状,将梅秋来到一边道:“夫人,麻烦你去取十颗雪花香黍丸来。”而后对众人道,“诸位,韩啸月既然是死在我药师庄,罗某一定尽心尽力为其安排好后事。诸位都是啸月最亲近之人,我有一个万全的安排,不知可否一听?” 说着,罗胜南看看沐雅沁道:“沐姑娘,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韩啸月希望你可以将他的尸首带到芳草卉,并将十里坡嫣儿姑娘的尸首共葬一处。稍后夫人会给你带来雪花香黍丸,每三十日便在韩啸月口中含入一颗,便可保证他的尸身不会腐坏。这份承诺,你能否兑现?”沐雅沁听罢点点头道:“罗庄主不嘱咐,我也会履行承诺。” “太好了。韩啸月与龙嫣夫妇的下葬事宜,就交由你和芳草卉来打理了!”罗胜南说罢,看着阎良姊道:“大姐,您亲口承诺会照顾啸月之女韩靖香,不知大姐能否兑现承诺?”阎良姊点头道:“那是自然!不管将来调查结果如何,这个孩子毕竟无错。我们会将她带到南浔抚养成人,这一点不会食言。” “大姐尽管去调查,罗某坚信韩啸月不会做此离经叛道之事。那么啸月后人之抚养事宜,就全拜托南浔七圣女了。”罗胜南说完,看着李氏兄弟道:“二位公子,韩啸月到底是二位密友。然而,他还有一位生死之交名叫李景贤,此刻并不知道他人在何处。可否劳烦二位公子找寻李公子,将啸月死讯告知。相信,这也是啸月一大心愿。”李氏兄弟起身深施一礼道:“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兄弟了!” 话音刚落,只见天空乌云密布,忽然下起雨来。罗胜南看着雨点倾泻而下,口中道:“生于天,死于地。岁月匆匆,天道轮回。生死之事,旦夕瞬间,好不悲怆!” 有诗曾云: 庐中谈笑落子难, 英叹连连为哪般? 倘使江湖无战事, 化作春雨趋避寒。 韩啸月传 韩啸月,蜀国(后蜀)人,父亲韩涛为蜀国名将。 十五岁时,其父韩涛不愿在唐国(南唐)为官,故而举家从唐国搬至蜀国。后感于蜀国皇帝知遇之恩,与唐国互为睦邻,欣然接受任命成为蜀国镇国将军之一。 二十一岁时,蜀国境内爆发李仁罕叛乱,与其父奉命前往镇压。时年,韩啸月精通韩氏枪法,战场之上一枪挑死李仁罕麾下大将李广继,名声大噪。皇帝亲自命人打造并赠予其银盔银甲一套,及一杆银制雁翎枪,以彰其功。 二十五岁时,宋国大举进犯蜀境,韩啸月与父亲韩涛奉命赶往江源城镇守。 江源城一役,其父战死,韩啸月险些被杀。城池丢失,遭宋军屠城。后由青云寨寨主龙九及其女龙嫣以死相救,宋国长宥公主赵陌从旁协助,因而脱离险境。宋国伐蜀牵扯众多江湖势力,其中不乏有万妖谷首席大弟子司徒生、清水门灵源泉师、汉昇堂堂主李程汉(被其子李延亮所杀)及南浔七圣女中排行第三的余正梅等人。 江源城一役后,偶遇凉城叛军小头目李景贤,并与之成为生死之交。经由李景贤保护,韩啸月与龙嫣相会于枯禅寺。在与龙嫣在经历了生离死别及十重考验后,韩啸月习得天誓神器的招法及《剑华本纪》之内功,并由方丈明吉大师主持,在枯禅寺与龙嫣举行别开生面的婚礼。芳草卉弟子沐雅沁为满足一己私欲,假扮龙嫣与韩啸月三拜天地,龙嫣则被挟持至芳草卉。 韩啸月追至潭州,恰逢宋军攻唐。唐国皇族与其父关系密切,皇子李仲寓、李仲宣和公主李仲仪,更是其幼时玩伴。四人在潭州相遇,韩啸月不得不临危受命成为潭州太守。在他意外卷入清水门为芳草卉设下的鸿门宴时,为保护龙嫣而破坏了清水门之行动。杀死清水门掌门灵虬泉师,打伤万妖谷谷主东方霸,并迫使颜华派退出此次围剿。与此同时,唐国皇帝投降了宋军,唐国皇族亦被押解北上。 韩啸月与龙嫣游历神州三载后,龙嫣有了身孕。韩啸月希望找一处静谧之所隐居,便来到了剑师许久让的故居铸剑冢。此时,他已卷入余正梅遇害之事,遭到江湖众门派的追杀。就当他在铸剑冢探明了许久让所传全部十二卷《剑华本纪》的秘密后,龙嫣竟被审判他的众门派联盟所绑架。路途之上,龙嫣因早产而惨死,留下了遗孤韩靖香。韩啸月孤身一人闯入枯禅寺,寡不敌众被擒。众人假借审判之名,意欲得知《剑华本纪》之下落。韩啸月一番嘲讽后引爆自身血脉而死,时年三十二岁。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龙嫣传 龙嫣,蜀国(后蜀)人,父亲龙九为江源城青云山山匪。 江源城城东,有山名曰:青云山。山上一处山寨,名曰:青云寨。其父为枯禅寺俗家弟子、青云寨寨主。 刚出生之时,其父兵器烈日环同时“产下”一只铁环,名曰:银河铁环,成为其防身之物。 九岁时,蜀国江源城太守齐元振派兵围攻青云寨,其父率寨中子弟击退官兵九次围攻。其母被火箭击中,不幸身亡。 龙嫣生性顽劣,喜好以江源城中百姓取乐。青云寨不乏金银美食,她却经常进城中偷盗。其父念其母早亡,宠爱备至。龙嫣之武功多来自枯禅寺,却因疏于练习,权作防身之用,仅轻功出类拔萃。 二十五岁时,宋国大举进犯蜀国。其父只怕城破之时城中百姓遭到涂炭,联合官兵抗宋,后被俘斩首。死前托付龙嫣将蜀国名将韩涛之后韩啸月安全送往枯禅寺。韩啸月为避免仇家追杀,与龙嫣分道两边各自前往。 龙嫣到达枯禅寺后,在寺中等候韩啸月,并与其完成十重考验。这期间两人互生情愫,由方丈明吉大师主持,在枯禅寺与韩啸月举行别开生面的婚礼。后遭芳草卉弟子沐雅沁袭击,被掳至芳草卉中。 龙嫣性格倔强,对芳草卉主人何凤君出言不逊,阴差阳错被带往潭州与清水门赴宴。意外得知韩啸月此刻正在潭州做太守,终得搭救,并与韩啸月一同击败万妖谷谷主东方霸,挫败清水门围剿芳草卉之阴谋。得知唐国皇帝降宋,便与韩啸月同游神州三载。 之后,龙嫣怀上了韩啸月的孩子,继而被审判韩啸月之联盟所绑架。途中早产,诞下一女,取名“韩靖香”。不久便失血过多而亡,时年三十二岁。韩靖香交由南浔七圣女扶养。 李景贤传 李景贤,蜀国(后蜀)人。 少年时,其父参军,投入到镇压李仁罕叛乱的战事之中。起初官兵节节败退,其父母被李仁罕所杀,自此流落江湖,无依无靠。 一年后,李景贤流落南陵,惹下恶霸吃了官司。赌场大哥张世平见他虎头虎脑,射箭的功夫更是堪称精湛,十分具有培养潜力,便将他救出,培养成为打手。 第二年,李仁罕叛乱的战事越发吃紧,官兵强征张世平等人入伍,并砸毁其赌场。张世平心中不满,在南陵举起义旗,瞬间笼络上千流民组成义军。李景贤自此成为张世平义军之小头目,军中地位仅次于张世平。 第三年,李仁罕被杀,叛乱被镇压。宋国趁蜀国刚刚平息战乱,国内空虚,继而伐蜀。张世平则趁蜀国皇帝将重兵集结边境与宋军对抗之际,率军围攻都城。久攻不下,继而转战凉城。凉城外,李景贤遇到了曾为平息李仁罕叛乱立下赫赫战功的小将韩啸月。因感念其间接为自己报了杀父杀母之仇,便倾尽全力助其逃离叛军营地,并亲自护送其前往枯禅寺。 后韩啸月因枯禅寺十重考验身负重伤,李景贤冒生命危险上巨山、入药师庄、下地道、中剧毒……在经历种种磨难后,终于护送医治韩啸月的灵药回寺,救下其性命。自此,李景贤忠义之名远播,真正成为韩啸月的左膀右臂。 枯禅寺中,韩啸月妻子龙嫣被绑。韩啸月追寻龙嫣至潭州,李景贤为化解颜华派之刁难,被颜华派弟子霍离姬废掉双腿,从此只能在六轮车上行走。助其将龙嫣成功解救后,与其分别,并与芳草卉弟子阿秋浪迹江湖。 两年后,李景贤与阿秋生育一女,取名“彤儿”。在得知韩啸月再次与龙嫣被迫分离时,心中虽欲设法相助,却终因难以割舍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而作罢。 得知韩啸月之死讯,悔恨不已。 司徒生传 司徒生,大理人。 九岁时,父母将司徒生送往万妖谷学艺。 十五岁时,正式拜入万妖谷东方霸门下。入得门中,司徒生才华毕露,成为万妖谷中成长最快的弟子之一,也因此备受其他弟子排挤。在与其他弟子斗智斗勇之中,司徒生逐渐养成了诡谲的性格,。 十八岁时,东方霸正式将其纳入心腹弟子,并将毕生绝学毫无保留传授与他。东方霸对其寄予厚望,望其成为自己夺取谷主之位的得力助手。司徒生不辱使命,巧设诡计,成功策划了一场针对当时谷主、东方霸的兄长东方隶之围剿计划,帮助东方霸成为万妖谷谷主,并在任三十余年。东方霸为了笼络司徒生,将其提拔为万妖谷首席大弟子,司徒生这才真正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同时也成为万妖谷百年来最年轻的首席大弟子。 宋军伐蜀之际,受东方霸之委托进入宋营。表面上代表万妖谷效忠宋廷,帮助宋军征讨蜀国,而实际上伺机夺取蜀国宫廷中的一卷《剑华本纪》。围困江源城之时,伙同余正梅、李延亮杀害汉昇堂堂主、李延亮之父李程汉,并将罪名强加到蜀国败军之将韩啸月的身上。 司徒生善于玩弄阴谋,因钟情南浔七圣女中排行第四的丁岳婵而有所收敛。后在枯禅寺中,伙同灵源泉师击败明镜、明德两位高僧后突然有所顿悟,让丁岳婵看到了他从善的可能性。 余正梅被李延亮杀害后,一切罪行都指向韩啸月。司徒生害怕之前扯下的所有谎言被识破,故而成为了审判韩啸月的众门派之总盟主,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终于在南浔七圣女大姐阎良姊的交涉下,放走了身负重伤的韩啸月。 韩啸月死后,司徒生被带入南浔与丁岳婵成亲,并长期居住南浔。期间,司徒生参与到了抚养韩啸月之遗孤韩靖香的事务之中。在丁岳婵的劝说下,司徒生向南浔七圣女忏悔,历数罪过。为减轻良心不安,收韩靖香为义女,并终生为保护韩靖香而努力。 沐雅沁传 沐雅沁,唐国南唐人。 何凤君创办芳草卉之初,芳草卉湿地上荒草丛生。何凤君在湿地旁发现一女婴嗷嗷待哺,模样甚是可人,取名沐雅沁。沐雅沁遂成为芳草卉第一名弟子。 沐雅沁十八岁时,接手何凤君安排的第一项任务:探得江宁城敌对势力之情形。沐雅沁出色完成,并解救同龄女子阿秋。何凤君不允许外人轻易踏足芳草卉,沐雅沁便将阿秋收为婢女,从此进入芳草卉,并照顾沐雅沁起居。 二十三岁时,沐雅沁奉命前往枯禅寺偷取剑华本纪,与内线细作和尚迟海法号少钧取得联系。由于韩啸月的出现,导致其行动方向发生改变,未能完成任务,反被同门师妹小婉抢功。然而,沐雅沁却深陷对韩啸月的爱恋,不惜为此绑架龙嫣,只为叫他深深记住自己。 第二年,与何凤君赴潭州,与韩啸月联手破坏清水门围剿芳草卉之行动。何凤君暴毙,沐雅沁顺理成章成为芳草卉第二任主人。为履行承诺,将龙嫣归还韩啸月。因韩啸月临别所赠小雏菊之故,沐雅沁返回芳草卉后将所有花草铲除,广植小雏菊,聊以慰藉。 三年后,沐雅沁思念韩啸月甚切,带迟海、小婉赶赴江源城,希望看他最后一眼。不料,遭到清水门代掌门成松之纠缠。得知成松计划,一方面想念韩啸月更甚,一方面担心他对韩啸月不利,只得权且同行。再见韩啸月之时,已是枯禅寺审判之日。 韩啸月委托其带自己的遗体回芳草卉,并与龙嫣合葬,沐雅沁含泪答应。韩啸月死后,带着他的遗体返回芳草卉,并履行承诺,差人将龙嫣坟冢迁回合葬。沐雅沁终其一生未曾再离开芳草卉一步,死时年仅四十岁。死后与韩啸月、龙嫣合葬一处,迟海自杀陪葬。 成松传 成松,宋国人。 父亲为清水门弟子。父亲死后,成松拜入灵虬泉师门下习武,掌管清水门重器清水剑。灵源泉师觊觎此剑,曾利诱成松。七岁的成松严守灵虬泉师之令,多次拒绝诱惑,不禁令灵源泉师亦刮目相看。 十岁时,周小娥拜入清水门,成为门中最小的小师妹。成松对其呵护备至,周小娥亦对其心有所属。 十五岁时,灵虬泉师默许了成松与周小娥恋人身份。两人名义上仍以师兄妹称呼彼此,而实际上心中已将对方当做未婚夫/妻来看待。 次年,灵源泉师向掌门之位发起挑战,并邀请天下豪侠前来见证。灵虬泉师担心掌门之位被人篡夺,指使成松在灵源泉师兵器上做手脚。成松依命照做,被灵源泉师得意弟子俞涉发现,成为其诟病一生的污点罪证。 十八岁时,爆发了清水门围攻汉昇堂事件。起因是汉昇堂堂主李程汉之子李延亮,当众**了一名清水门女弟子。时年清水门掌门灵虬泉师希望息事宁人,只愿汉昇堂公开认错道歉,却不想灵源泉师竟带领门下弟子围攻汉昇堂,双方死伤二十多人。成松奉命平息战事,严惩俞涉,遭到其记恨。 十年后,灵源泉师远赴宋军大营,俞涉趁机盗得清水剑远走他处。灵虬泉师命成松追赶,直追到兴平县。后遭俞涉等人反扑,险些丧命,幸得韩啸月搭救,一时间十分感念。最终,成松成功擒拿俞涉返回清水门,俞涉因此终生未能离开。 清水门围剿芳草卉失败,灵虬泉师被杀。由于灵源泉师在之前枯禅寺大火中患了疯病,因而成松继任代掌门。后小师妹重伤后失忆,被河西六鬼抢走,韩啸月亲眼所见却未加阻拦,因而怀恨在心。 三年后,成松加入到审判韩啸月的联盟中来,多次要求韩啸月远赴河西助其抢回周小娥。韩啸月断然拒绝,并亲手毁掉清水剑,清水门从此一蹶不振。成松终日沉迷酒色,日夜思念小师妹周小娥,于韩啸月死后三年病逝。 丁岳婵传 丁岳婵,唐国人。 丁家原是唐国江宁大户,家丁近百余人。七岁时家道中落,父亲悬梁自杀。管家因拖欠薪饷而将其**,后卖入青楼。从此,丁岳婵被逼日夜练习琴棋书画。 十三岁时学艺精湛,被安排接待客人。而此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曾与丁家门当户对、江宁另一大户庞家之子。两人虽素未谋面,却一见如故。庞家之子得知丁岳婵之身世,出银两将其赎出,并为其买房置业,从此将其供养。丁岳婵心生爱慕,与其共坠爱河,以身相许。 五年后的一天,庞家之子突然失联,连续七日未见其面。这日突然有暴徒闯入,名曰奉庞家之子之命,将房舍收回。原来,庞家之子已早有家室,只是贪图丁岳婵之美色,并未想过给她名分。至此,丁岳婵方知自己被他玩弄,不得已再度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次日,丁岳婵游走在城外护城河边,一时心中悲愤意欲寻死,巧被余正梅搭救。后经由其介绍,丁岳婵随其来到南浔。“南浔圣女”阎良姊亲授武功,希望她今后不会被人欺负。而丁岳婵资质平庸,努力学习两载却未见成效,因而放弃习武。 二十二岁时,阎良姊改“南浔圣女”为“南浔七圣女”,丁岳婵排行老四。 二十五岁时,曾经的救命恩人余正梅,趁大姐阎良姊不在南浔而出走,往宋军大营而去,意图前往蜀国宫廷盗取《剑华本纪》。其时,身边没有其她姐妹,阎良姊只得遣她将余正梅寻回。 途中结识司徒生,司徒生待她殷勤备至。回想起曾经之经历,丁岳婵始终不肯敞开心扉。然而,她却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最终接受并与其相爱。丁岳婵穷尽所能,一心希望司徒生逐步向善,最终使其得以入赘南浔。两人相爱一生,共同抚养韩啸月之女韩靖香,终得善终。 李氏兄妹传 李氏兄妹,即大哥李仲寓、二哥李仲宣和小妹李仲仪,唐国皇子、公主。 韩涛在唐国之时受唐国皇帝李煜之赏识,其父子可随意出入皇宫,韩啸月与李氏兄妹成为了幼时玩伴。曾与李仲寓互赠木剑为信物,相约一世为兄为弟;多次带着李仲宣出宫游玩,使其迷恋上了江湖风情;李仲仪对其一见钟情,小小年纪便私定终身。韩啸月随父离开后,李氏兄妹分外想念,直到长大成人后才再次重逢。 李仲寓从十八岁时开始辅政,替父分忧国家内政外交。对外,李仲寓主张联合蜀国及吴越诸国,共同对抗周。周改朝为宋后,尽力与宋保持友好。对内,李仲寓精兵简政,励精图治,使唐国成为当时同时期众多国家中经济最为富足的国家之一。宋大举进犯唐国时,曾以《剑华本纪》为条件请求和议,遭到宋军统帅拒绝。后成为坚定地主战派,并亲自赶往各地征兵。 李仲宣专心于江湖事务,与江湖众多门派建立关系。曾参与调停清水门与汉昇堂之争斗,在江湖中颇具威望。李仲宣擅长与江湖人士交往,也为唐国皇族赢得了江湖中人的支持。唐国归降后,唐国皇族在朝廷地位一落千丈,江湖中人却依旧感念李仲宣之恩德。 李仲仪对韩啸月一见钟情,曾与其约定,待她十八岁时还未娶亲,韩啸月便会娶她为妻。韩啸月原本以为是一句玩笑话,而李仲仪却当了真。为此,她对门当户对的朝廷大员之子陈臣之殷勤置若罔闻,终日数着日子,盼望着十八岁早一些来到。为给韩啸月之妻龙嫣报仇,不惜以命相搏,自戕于马前,只为换取两位兄长之支持。死时未满十八岁,时日距离十八生辰仅剩不到三十日。 韩啸月死后,李氏兄弟找到韩啸月挚友李景贤,告知其死讯。两人漂泊江湖,直到宋国太宗皇帝继位,宣布天下大赦之时,方敢返回唐国故都。 余正梅传 余正梅,宋国人。 余正梅出身贫寒,家境窘迫。父亲嗜赌成性,三岁时将妻子转卖他人,所得银两当夜输光。家中常常无米度日,余正梅从小身形消瘦。 十二岁时,其父酒后乱性,将余正梅**以至怀有身孕。其父担心事迹败露,竟殴打致其流产,并囚禁于地牢之内。后趁父亲外出赌博,离开时未将牢门锁死而得以出逃,从此离家千里漂泊。 第二年,十三岁的余正梅流浪至南浔,巧遇钟欢。经由钟欢介绍,使得她得到了阎良姊的庇护,并由其传授武功。余正梅武学精进奇快,仅短短两年的时间便练得了一手潜身刺杀的本事。 五年后,余正梅返回老家寻父,在一家赌场门外墙角处发现了浑身恶臭、奄奄一息的父亲。余正梅心中并无怜意,而是怀着满腔的怒火一剑将他刺死。赌场打手和老板问讯前来找她索要其父赌资,余正梅一怒之下将赌场老板、打手在内共计二十二人尽皆斩杀,并将赌场血洗,死伤近五六十人,当年轰动一时。 一年后,因觊觎武学神器《剑华本纪》,为阎良姊惹来一场灾祸,致其险些丧命。阎良姊明令南浔七圣女不得染指《剑华本纪》,余正梅口中答应,却心中仍旧惦念。 直到得知宋军伐蜀,余正梅趁阎良姊不在南浔之际悄悄离开,妄图随宋军一同盗取蜀国宫廷中的《剑华本纪》。失败后,与丁岳婵在返回南浔的路上遭遇汉昇堂、忘川阁的截杀。李延亮担心其泄露自己弑父之罪行,将其带到枯禅寺残忍杀害,时年三十二岁。 剑华本纪·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