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一世之佛 忘三川 著 第一章 诸天神佛下人间 凡一千小世界,为一中世界, 一千中世界,则为一大世界。 三千大世界,诸天有神佛。 佛的国度,极乐净土。然而佛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暗依旧。 须弥山,世界的中央,佛国小世界之中。 传经台上,佛祖舌若灿花,讲经禅唱,一派祥和。诸天神佛谒唱低喝,手中佛珠轻捻。一场佛会,有时便是一世,然而对于诸天神佛来说,一世不过弹指一挥间,聆听佛礼,才是正道。 禅唱声暂歇,佛祖声如洪钟,看着一旁文殊菩萨座下的沙弥,问道:“你很累?”问完之后,释迦垂目,看着小沙弥。周身一干聆听者皆怒目射来。 沙弥被这洪亮的声音惊醒,双手合十,淡然道:“不累。” 四大天王怒目而视。佛祖讲经,此乃何等浩大之事,竟然有沙弥打瞌睡,实在是不可饶恕。西侧白云埵上的广目天王怒喝道:“向佛之心不诚,该罚!” 沙弥起身,恭敬地朝中央一礼,道:“佛祖、天王,小僧向佛,赤诚之心,天日昭昭。” 佛祖神色不变,道:“何为向佛?” 小沙弥眼神清明,抬头嗤笑道:“心至诚善,我即是佛。” “狂妄!” “业火缠身,不修佛法,好生狂妄!” 身立东方的持国天王忿怒而视,手中琵琶波动,琴音化作滚滚佛力,朝沙弥奔来:“小小沙弥,竟然妄言成佛!” 沙弥宠辱不惊,仰头凝望诸天神佛,喃喃自语:“吾虽微末凡尘,但也心向净土。为何不可言成佛?” 滚滚佛力化作降魔杵,朝沙弥头顶落去。须弥天王喝道:“且教本尊点醒你!” “诸佛皆醉我独醒,何来点醒之说?”佛力逼近,然而沙弥依旧双手合十,虔诚地看着佛祖。须弥山十方三世,漫天诸佛,都将目光投向中央。他们看得自然不是小沙弥,而是佛祖——释迦牟尼。 小沙弥感受到炽热的佛力,身体犹如灌了铅一般沉,然而身体依旧站如松,丝毫没有因为滚滚佛力而屈服。 “还不跪下!”看到小沙弥没有在自己佛力下屈服,须弥天王法随言出,须弥真言,滚滚而来,化作巨指,朝小沙弥摁下去。 谁也不知道,堂堂天王,为何会对一个菩萨座下的沙弥如此狠手。佛祖面无表情,漫天诸佛不少佛都流露了一丝忧虑。 “佛陀者不言,尔乃护法天王,何敢在佛前出手!”小沙弥七窍流血,依旧不跪,声嘶力竭,那仅有的佛力,化作薄如蝉翼的袈裟,抵挡着须弥天王的佛力。 一派祥和的须弥山掀起了波澜。不少佛陀睁开瞳眸,看向这个弱小的小沙弥。燃灯佛身边油灯一颤,三世佛之过去佛,忽然长手一推,道:“我等,何醉之有?” 小沙弥如沐春风,整个人都被明光包裹着。 诸佛更加吃惊了,看着燃灯佛。不明白身为三世佛的尊者,为何要护着一个小沙弥,竟然还用“我等”这样的谦称。 沙弥血目睁开,朝那虚无之处凝望。主修过去之佛,所在的时空,也与沙弥不在一处,所以只能看到一个虚影。“成佛者,安于须弥山,三千大世界,妖魔横行,苦难众生,何以超脱?” 须弥天王瞳眸一凝,有些忌惮沙弥身上的明光,见佛祖不语,身为护法天王,在这须弥山上,自然有守护净土的职责,“心诚者,我佛自然会引渡极乐,心不诚者,妖魔入体,心生恶念,打入幽冥世界,历经苦难,再渡轮回。此乃天理循环,何须我佛亲临?” “地藏王发下度尽六道生死轮回大愿,观自在大慈大悲,以菩萨行广度众生,依天王所言,皆是无用功?” “你!”须弥天王被反问得哑口无言,咬牙切齿地看着沙弥。 虚空之中,燃灯古佛须眉垂飘飘,言道:“久安当思危,释迦,汝以为呢?” 释迦牟尼胸口万字印佛光一闪,颔首垂目,声如惊雷,“慧心七窍玲珑,天灵佛光乍现。文殊,此子何处而来?” 一直缄口不语的文殊单手一礼,道:“打该来的地方而来。” “善哉!”释迦牟尼笑道。 诸天神佛皆睁开瞳目,望向中央的释迦牟尼。 沙弥依旧看着释迦,“诸天神佛,当下人间。功德不满,何敢言佛!”小沙弥佛力不深,然而此言一出,堪比惊雷贯耳,令佛台颤颤而栗。 “汝之大愿,何为?” 沙弥终于双膝跪地,合十一礼,道:“三千世界无妖魔,五湖四海照佛光。”此言一出,须弥山上赫然变得炽热起来。小沙弥身体周围燃起了三道无明业火。 “业火三灾!竟然是业火三灾!” “如此宏大的誓愿,如何还得了!” “小小沙弥,竟敢妄语,汝可知业火三灾,若还不了愿,当永不超生!” 三道无明业火纳入小沙弥的体内,缠绕在小沙弥的七窍玲珑心上。 佛光蒙尘,业火灼心! 小沙弥身上佛光尽退,脸色如金纸一般憔悴,一双血目依旧坚毅。他要用赤诚之心,换诸佛下人间。 “善!” “善哉!” 释迦与燃灯同时出言。 释迦牟尼佛手一推,须弥山上风云突变,心如止水的诸天神佛皆惊。佛光普照,云海佛国,刹那间霞光漫天,化作一个巨大的气旋,“卍”字大印从天而降。 “十生十世,漫天诸佛下人间!” “佛祖,不可!”有佛陀大惊失色。成佛者,大抵佛力抵达了无上修为,要积累同样的功德,那得是多少世才能积攒下来? “不……” 漫天诸佛,刹那间,消失在了须弥界。佛台之上,释迦看着跪坐的小沙弥,微微一笑,拈花指一点,道:“许你百世,誓愿未还,业火焚心,永不超生。”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诸天神佛,同下凡间。小僧业火焚心又何妨!”小沙弥消失在佛台之前。整座须弥山,剩下的佛陀,只有释迦一人。 他看向虚空,道:“汝当何如耶?” “不负如来。”燃灯古佛身上明光宝烛倾倒,袈裟燃起,佛台之上,谒唱响起。 一世之佛,功德无量。 十生十世积功德,三千神佛下人间。 只因一沙弥。 ------------ 第二章 佛心初启 东胜神州,徽域宝山。 春雨如酥,蓑衣斗笠。 山野雾霭蒙蒙,空气湿润清新。田间耕地的农夫赤着脚,手中的犁跟着黄牛稳稳地在沃土之中前行。一边驶来华贵的马车,农人抬头望向田垄,羡慕又讥讽地笑道:“又有贵人上山了。” 这样的华盖马车,定然是身份不凡之人才能入座,更何况那四角上玲玲作响的车铃,更是别样精致。马夫策马扬鞭,朝山腰上的佛寺不屑地瞥了一眼,道:“夫人,咱们到了。” 马车之中,衣着华贵的妇人抱着四五岁左右的孩童,溺爱地抚了抚那稀松的头发,道:“修远啊,待会儿上山,一定要听大师傅的话,不可胡来。” 孩童扑闪着大眼睛,皓齿微露,两颗虎牙挂在唇边,“娘啊,吃到啦!” 孩童掉了一颗门牙,说起话来丝丝地漏风。 “是‘知道了’,不是‘吃到了’。”妇人点了点马修远的额头,嗤笑一声,然而眼中的忧色依旧未减。 马车停在山下,两位青衣僧人在山下早早地等候着。马夫跳下车,撑开黄纸伞,道:“夫人请下车。” 车帘撩开,妇人将怀中孩童递给马夫,下车之后,立马不舍地将孩童抱在自己怀里,眼泪婆娑,“修远,若是想娘亲了,记得摇一摇脖颈间的铃铛,娘一定能听到。” “娘啊,等修远的病好了,立马回来给您请安。”马修远心智异于同龄人。若是一般的孩子,这个时候,早已经搂着妇人的脖子,哇哇大哭了,哪里像他这样,还咧嘴嗤笑。 小手伸上去,将妇人眼角的泪抹去,“娘莫要哭,孩儿不疼。” 山脚下的两位僧人终于走到了马车边,佛号一打,道:“福晋,修远小王爷,有礼了。家师已经在山上等候,还请小王爷上山。” 妇人将马修远放下,蹲了下来,拉着他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是娘没有照顾好你,等你治好了病,娘给你带最好吃的蜜饯。” “修远要‘知’裹了蜂蜜的那种哈。” 妇人摸了摸马修远的头,“这里是真的‘吃’,我的儿,娘亲无能,不能上山陪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听大师傅的话,知道没?” “嗤嗤。”马修远大眼睛扑闪着,“知道啦。孩儿故意逗娘亲笑的啦。”一身绫罗绸缎的马修远放下妇人的手,乖巧地走到青衣小僧的身边,朝着妇人挥了挥手,道:“娘亲,孩儿走了。” “修远,一定要把病治好。” 青衣僧人一礼,道:“两位施主自便,小僧带小王爷上山了。”语罢,两个僧人便拉着马修远转身朝山上走去。 马修远十步一回头,频频向妇人招手示意,更加让妇人情绪崩溃,在马夫的搀扶下,勉强站稳了,哭着目送马修远上山。 “我那可怜的孩儿,为何偏生得了如此绝症。”妇人哭泣着。 马夫安慰道:“夫人应该感到庆幸才是。卢太医说小王爷不治之症,活不过十岁,既然这瘌头和尚断言,小王爷与佛有缘,入得佛门便可痊愈,此乃机缘,三千世界,净土极乐,说不定小王爷还能够成就大道呢。” “说得什么混账话,修远病一好,自然是还俗回府。这和尚,岂可做一辈子!” “是是是,夫人说得是。咱们先回去,三月之后的普度大会,咱们再上山来探望小王爷吧。”马夫将妇人扶进马车。 妇人刚进马车,便不舍地探头凝望山上的寺庙,有些不舍地道:“修远,再让娘亲看看你……唔,我的修远啊……” 马修远被拉扯着,半走半被提溜着,终于是上了山。山门有些残破,原本镌刻的楹联,都已经被雨水风霜磨砺地看不清是什么字了。寺庙的门槛有些高,马修远一脚跨进去,差点就膈到了自己的命根子,急忙踮起脚,将左腿迈了进来。 他一边有些吃痛地揉了揉裆部,一边四处张望着。 “小王爷在此稍安勿躁,我等去后院请师父。” “唔,好。”马修远学着两个青衣小僧的样子,回以一礼。 庙小自然香火不旺。如果不是几个月前,瘌头和尚路过王府的那一手佛光乍现,马王爷自然不会舍得将自己的宝贝儿子送到此处来治病,一定会认为这个瘌头和尚是疯了才会如此口出狂言。 马修远环视一周,看到木胎如来,连上边的金漆都剥落了,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身体不好,他从小跟着自己的娘亲上山礼佛,大小相国寺、白龙寺,他见过的寺院,哪一个不是修得金碧辉煌,宝相庄严,哪见过如此破落的寺院。 马修远垫着脚,趴在窗上,眼睛望着山间雨景,远处的农家,耕牛炊烟,一切在他眼中,都是那么的新奇。王府没有牛,马都是有不少,不过自己的爹爹不让去碰,马修远只是远远地见过将军都尉骑过。 寺庙年久失修,屋漏逢雨,屋脊上雨滴落下,恰好落在了木胎的头上,顺着那鼻梁流下。马修远忽然一怔,眸子变得更加明亮起来。头顶佛光乍现,脑海之中犹如千舟过江,一幕幕都是前生往世。 第一世:光武大千世界伽蓝尊者,大战三千罗刹身陨幽风冥界。 第二世:天羽大千世界渡世贤者,业火焚心而寂。 …… 第九十九世:华夏小世界白马院座,寿元殆尽而亡。 马修远目光清明,没有想到,弹指一挥间,佛前宏愿,百世将至。自己当初许下的誓愿,一世不如一世。这一世,也是最后一世了。若是无法完成宏愿,当初佛前的小沙弥,即是一个笑话。 马修远捏着小拳头,脸上露出一丝不甘之色。 这一世,只争这一世! 他要的,三千世界无妖魔,五湖四海照佛光。 瘌头和尚穿上了平日不常穿的新袈裟,百无聊赖地走过来,见到窗上趴着的马修远,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 “师父。师父?” “师父,怎么了?” 瘌头和尚暗自咋舌,着实震惊到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未……未入佛门,先开佛心!真的是通灵之人!” ------------ 第三章 此生不剃度 两个青衣小僧可能察觉不到,但是瘌头和尚真真实实看到了马修远天灵之上的那道佛光。他喃喃自语道:“因果机缘,善哉,善哉!” 马修远收回眺望的目光,转身一礼,道:“大师傅好。”他自然是见过瘌头和尚的。当初在王府门口,衣衫褴褛的瘌头和尚一把抱住马修远,差点被王府的护卫以为是人贩子,乱刀捅死。 瘌头和尚双手合十,佛号一打,道:“佛心顿悟,小王爷可愿皈依我佛,修成正果?” “愿意。”马修远回答道。 寺庙之中,两位青衣小僧看着小不点一般的马修远,奇怪王爷家的孩子竟然如此听话,心智成熟到了如此地步,实在是匪夷所思。 左边那位青衣小僧缓缓说道:“师父,小王爷初登宝殿,恐只是图个新鲜,若真剃度出家,心不诚,恐怕是对佛祖的不敬,还是让小王爷小住几日,再做打算。” 瘌头和尚摇头,道:“心不诚,如何顿悟,如何开启佛心?恒远,你可记得你实在佛祖底下诵读了多少日的《般若心经》,才顿悟的?” “十六日。”左边那小和尚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恒空你呢?”瘌头和尚继续问道。 “弟子愚钝,花了十三日。” 此言一出,恒远立马刮来一个大白眼,你十三日就言愚钝,那我十六日是不是该说愚钝到家了?当然在瘌头师父面前,他也只能翻白眼的份了。 “你们皆诚心向佛,一个花了十六日,一个花了十三日。修远仅仅临窗眺望片刻,就参悟佛心,此乃大智大善。还不拿剃刀来?” 马修远一礼,道:“大师傅,修远不想剃度。” 瘌头和尚合十的手一颤,这丫的变卦也太快了吧,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面对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他也只能说道:“小王爷真是可爱。也罢也罢,权当玩笑话,做不得数,请佛祖饶恕。” 一边的青衣小僧摇头,咧嘴道:“小王爷在佛前可莫要再如此不敬,否则心不诚,就是佛祖也不会救您。” 马修远瞳孔清明,一颗门牙正值换牙,说话漏风,“大师傅,修远愿意遁入空门,但是无需剃度。” 瘌头和尚眉头一挑,惊道:“为何?” “小王爷莫要打趣咱们方外之人了。”恒远血气方刚,自然不如瘌头和尚人情世故。若是其他人,恒远早就出言不逊了。 “恒远!”瘌头和尚喝道,“修远啊,有什么难处吗?” 马修远看向木胎佛陀,道:“我佛皆留发,修远也要留发。” “……” 瘌头和尚哑口无言。这小家伙竟然想佛祖比肩,这样的口气真是闻所未闻。 恒远、恒空二人更是眼皮直跳,青筋都冒出来了。要不是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估计这会儿都要赶人了。如此狂妄之语,竟然敢于佛比肩! 瘌头和尚摇头笑道:“也罢,也罢。且收你为俗家弟子,入我佛门,就要恪守戒律。修远,跪在佛祖前。” 马修远恭敬跪下。 “不杀生,汝可遵否?” “徒儿立志斩妖除魔!” 瘌头和尚手中念珠一顿,道:“善。斩妖除魔,此乃救人。”算起来,妖也算是生命,然而瘌头和尚也不会如此斤斤计较这些。佛魔本就不两立。不过徽域安稳,并未有什么大妖现世,瘌头和尚也不会傻到去找些妖魔来给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杀生。 “不偷盗,汝可遵否?” “诺。” 瘌头和尚心头稍定,终于没什么幺蛾子了。他长舒了一口气,为了那笔香火钱,自己也算是豁出去了,“不妄语,汝可遵否?” “可。”马修远双手合十,低头一拜。 “不淫邪,不饮酒,汝可遵否?” “可。”马修远百世修佛,这点定力,自然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礼成。修远,从今日起就是我定禅寺俗世弟子了。” 马修远朝瘌头和尚叩首一礼,“谢师父。” “起来吧,这是你恒远、恒空二位师兄。” 马修远一一行礼,随后道:“师父,不知寺中可有藏经阁?徒儿想挑几本佛经,来巩固佛心。” 大殿内,瘌头和尚和马修远大眼瞪小眼,好不尴尬,“这个……徒儿啊,佛经需要长者诵读开光,才有巩固佛心的作用。定禅寺眼下,就你我师徒四人,自然没有多余的屋子来置办藏经阁。为师手头有《般若心经》、《六字大明咒》以及《地藏本愿经》,你且挑一本研习吧。” 马修远眼珠子瞪得老大,这定禅寺竟然简陋到了就三本佛经,真是穷到了一定的境界了。要知道,他去过的大相国寺,藏经万卷,里边拥有长者诵经不说,就连贤者诵经都有不少,只是当时马修远并非佛门弟子,自然无法借阅。 “那就《六字大明咒》吧。”相对于《般若心经》和《地藏本愿经》,这《六字大明咒》对于邪魔的杀伤力更大,更实用。当然,********,大道至简,仅仅六字,要能诵读至心口皆领会,难度极大。 瘌头和尚也劝道:“修远,修佛切忌好高骛远。这《六字大明咒》别看仅仅六字,然而要诵读入心,难度比起其他两本难上不少,依为师看,还是《地藏本愿经》比较适合你。”其实,瘌头和尚更想说《般若心经》更合适入门。这《般若心经》可以说是每个佛寺都有的佛经,最适合刚刚顿悟佛心的行僧研习精进。 至于《地藏本愿经》,则更加适合入佛门一年之后研习。然而瘌头和尚看马修远未入佛门,先悟佛心,也算是大智之人,这才建议诵读《地藏本愿经》。这恒空、恒远都入门四五年了,也才研习《地藏本愿经》而已。这《六字大明咒》初具佛威,然而行僧难以施展,也就不是很适合入门首选了。 马修远合十一礼,道:“弟子还是想选《六字大明咒》。” “好,那便依你。”瘌头和尚从袖间掏出一本红色小本,仅仅六页,很薄。 瘌头和尚笑道:“书沉,可要接好了。” 马修远点点头,双手接过那红色小本。 然而下一刻, 扑通一下,又给跪了…… ------------ 第四章 《六字大明咒》 一边的瘌头和尚呵呵大笑,道:“都说让你拿稳。”一般的佛经,供人口诵的,都是没有加持佛力的,自然轻薄,然是这用来精进修为的佛经,之所以宝贵,也在于它是由佛门长者实力的高僧加持佛力的经卷,所以才会有如此重量。 马修远从蒲团上爬起来,他自然知道长者加持过的佛经,尤其是像这样初具佛威的经卷,重量非凡。这薄薄六页纸,估摸着有二三十斤重,足以见加持佛力的深厚了。 “恒远师兄,麻烦您帮修远把佛经先搬到屋里去。”马修远赧颜一笑,他自然知道这佛经有些分量,没想到自己这一世的身体竟然如此虚弱。 瘌头和尚看到马修远发呆的样子,以为是有些伤心了,便安慰道:“修远体生灶火,经脉萎缩,搬不动佛经也不怪你。这佛经挑好了,你且多加诵读,五日之后,为师在早课的时候会讲解指点一番。” “谢师父。” “去吧,去吧。”瘌头和尚摸了摸马修远的脑袋,让他去后院看看新房间。 见马修远走远了,恒空才凑近,在瘌头和尚耳边轻声道:“师父,您这么做,会不会让定禅寺万劫不复?” 瘌头和尚抓了抓头上的黄廯,瞥了眼小和尚,道:“你说说,定禅寺除了咱师徒仨棒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若能治好你修远师弟的病,以广陵王的财力,咱们何愁没有香火钱来修缮寺庙?” “那万一治不好呢?天火绝脉,这可是不治之症,师父您真治得好?”恒空瞥了眼瘌头和尚的脑袋,若是真有治病的本事,这瘌头也该治好了。他忽然觉着自己自家师父是带着他们俩在菜刀尖上跳大戏,纯属找死。 瘌头和尚佛号一打,笑道:“看缘分了。对了,你修远师弟的早课,除了我制定的日子,其余日子不必特地叫醒他,粗活累活也无需让他做,明白没?” “是,师父。”恒空叹了口气。这哪里是收了个小师弟,简直就是请了尊佛进庙里。 马修远入佛门,瘌头和尚心头这块巨石总算落地,他赶紧回后院,准备写封信给广陵王府。内容大抵都已经想好,主要写一写自己这个宝贝徒儿如何如何聪慧,佛心如何如何坚定,其次,最主要的就是写一写寺院的环境条件,好提早将那笔香火钱给要过来。 和尚也是人,也要吃饭,虽然后院的三亩地,足够三人吃点菜,但是米、盐,都是要钱买的,没当过家,自然不知道瘌头和尚的苦,再没香火钱增添,这师徒四人,估计要去化缘要饭了。 马修远捧着那本《六字大明咒》,翻开了第一页。如今佛心开启,只需要研读佛经便能够精进修为。 《六字大明咒》是观自在菩萨心咒。此咒含有诸佛无尽的加持与慈悲,是诸佛慈悲和智慧的音声显现。虽然仅仅六字,其内涵异常丰富,奥妙无穷,蕴藏了宇宙中的大能力、大智慧、大慈悲。 此咒即是观自在菩萨的微妙本心,常诵具有不可思议的功德和利益。所以也算是一些院座、罗汉早课内容之一。 翻开第一页。 “嗡!” 一声谒唱直接在马修远脑海之中响起。 嗡,象征五智,是一个吉祥的字,大多数佛咒都是以“嗡”开头,可见《六字大明咒》延伸开来,可以变化万千。长者的谒唱,让马修远眉头一皱。 昔日诸佛前聆听万卷佛经,虽然对于佛陀成佛后的极乐生活不满,但是对于佛经、佛法的参悟,漫天诸佛都是各有建树,不然也不可能成佛。如今业火缠心,马修远的七窍玲珑心难以发挥其作用,也只能靠着他自己努力了。 “嗡!”马修远发音,字正腔圆。声音一出,便使眉心的那丝佛力跳动了一下。“还是差那么一点。”这《六字大明咒》,要诵读到心里去,绝非一日之功。有口无心的诵读,别说和尚了,就是普通人都会跟着读,然而要达到精进佛力,提升修为,马修远还得多加研习。 “嘛呢。” 读出这样的二字,马修远已经感觉到有些眼冒金星了。自己刚刚佛心初启,那一丝佛力根本经不起他这样的挥霍。要知道,像恒远这样入门四五年的行僧,每日早课,也只是运用佛力诵读一遍简易的《般若心经》,其余工夫,也只是诚心口诵罢了。 嘛呢二字,代表“宝”的意思,与后边的“呗咪”二字代表的莲花二字合起来,就是莲花宝的意思。 “呗咪!”马修远心神稍定,立马诵读而出。他借《六字大明咒》并非真的要看内容。只是给自己会《六字大明咒》找一个合理的解释罢了。若是这位抄录大明咒的佛门长者听到如此纯正,如此具有佛心的咒音,估计要瞠目结舌了。 马修远诵读完第五个咒字,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倒不是佛咒失灵了,《六字大明咒》,本来就是连贯的一句诵经,即使要显现佛威,也要等第六个字完全诵读出来之后才能看出威力。 马修远额头汗珠已经渗出来,眉心的那丝佛力几乎没有了原先那明黄的色泽。 “吽!” 最后的咒字从马修远口中几乎是吐出来的。 “嗡嘛呢呗咪吽!” 六字真言,竟然被马修远这么个刚刚入佛门的行僧给诵读出来了! 一道佛光化成的清风,从马修远周身而出。恒远恰好打开门,被这清风吹得衣袂飘飘。当看到盘坐在蒲团上的马修远已经一头扎在地上,抬头的时候两道鼻血狂喷,不由一愣,“修远师弟,你这是在……干什么?” 脱力的马修远擦了擦鼻子,迷迷糊糊道:“磕到了!”然后一头栽倒在蒲团之上。 “修远!” “修远!” 鼻血沾染到蒲团的一瞬间,一道不易察觉的光,瞬间窜入到了马修远的额头中。然而,已经昏迷的马修远看都还没来得及看,就这么第二次拜倒在《六字大明咒》之前。 ------------ 第五章 佛爷要抽奖 晚间,马修远抱着青瓷碗,鼻孔里塞着两团棉花,有些迷糊地喝着米汤。 瘌头和尚看着马修远萎靡不振的样子,夹了一筷子咸菜到马修远的碗里,道:“修远还在长身体,多吃些菜。寺里伙食不好,将就点吃。等到三月后的普度大会,咱们有了香火钱,师父再给你买鸡蛋补补身体。” 一边吃饭像泼水的恒远有些酸溜溜地说道:“师父啊,有道是人看衣装佛看金装,咱们庙小人寡,去普度大会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哪里有什么香火钱?” “吃你的饭!”被自己徒弟呛声,瘌头和尚一脸铁青。 定禅寺不像一些大寺庙,有这有那的规矩,还有戒律长者、戒律堂什么的,凑起来还不够一个巴掌的数目,自然没有太多的规矩。 马修远脸色依旧苍白,道:“师父啊,徒儿没事。只是诵读佛经的时候,不小心佛力透支了,所以才会晕倒。多亏恒远师兄搭救及时。”马修远顺带拍了拍恒远的马屁,自己年纪尚小,为了以后免得被欺负,自然还是学乖一点比较好。 结果马修远这一句话反倒是好心办了坏事,瘌头和尚敲着碗沿,对恒远二人训斥道:“你看看,你看看修远,才入门多少时间,就如此用心地扑在佛经研读上,你们呢?整日好吃懒做,连《地藏本愿经》都无法用佛力通读下来,这都几年了,还没长进……” 瘌头和尚在训诫恒远恒空二人的时候,马修远将头深深地埋在碗里,夸得都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恒远一边称是,一边咬牙切齿地看着马修远,如果不知道马修远是广陵王的子嗣,今晚非扒了马修远的裤头,摁在床上打他屁股。 “系统成功,启动青铜级抽奖!” 马修远扒拉稀粥的筷子忽然一愣,“系统?什么玩意儿?” “跨入行僧,奖励抽奖一次!” “先天慧心,任务达成!奖励抽奖一次!” 马修远有些犯迷糊,这……这鬼声音从哪里冒出来的?他赶紧跳下长凳,道:“师父,师兄,我吃饱了,回房间看佛经了,你们慢慢吃。” “额,才吃这么点,够饱吗?” 马修远跌跌撞撞往后院跑去,招招小手,道:“够了够了。” 瘌头和尚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板起脸,“你们看看,什么叫做诚心向佛。再看看你们!明日起,早课诵读《地藏本愿经》五十遍,佛力诵读至少半篇!” “师父,饶命啊!” “师父……” 马修远可不理会灶间的哀嚎,他赶紧蹦跶到禅房,那木凳垫脚,将门反锁好,这才坐在床上。那个木桶,不是,那个系统已经连续提示了三遍了。 “是,开启抽奖。” 马修远也不知道,这什么系统的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不会是百世将至,佛祖看自己可怜,送给自己的什么佛门秘籍吧? 咚! 马修远眼前豁然开朗,他看到一个巨大的转盘,上边的东西琳琅满目,都有些看不过来了。 “长者加持佛经《金刚经》一本。”马修远从最顶端开始看过来。这佛经似乎很不错的样子,《金刚经》也算是佛门经典佛经之一了。比起瘌头师父手上的那三本,这《金刚经》的研习,更加难,但是收益也更好,对于佛力的精进,更是《般若心经》所不能比的。 他继续朝右边看过去,“《楞严经》首卷!”他有些惊愕,这里竟然出现了大乘佛法。这《楞严经》全称为《大佛顶如来密因修证了义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即便是在大千世界都极为难得。 佛经分大乘佛经和小乘佛经,自然对于佛力的修为精进也是不能同日而语。当初第三十几世的时候,已经是佛门贤者的转生,跑遍了整个中千世界,都找不到一本大乘佛法,最后遗憾圆寂。如今在这个小千世界,竟然有这样的机缘。 接下去的玩意儿,马修远已经没心思看下去了。 “请选择初始启动物品!” 马修远扫了一圈,这种看缘分的东西,他也随缘,随便点了一件降魔杵。 大转盘上一道明黄色的佛光开始转动起来。马修远的心肝砰砰直跳,口中一直喃喃自语道:“《楞严经》啊,一定要是《楞严经》啊,首卷也是宝啊!” 佛光的速度开始慢下来。马修远死死地盯着那佛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佛光缓缓地到达了最上边,然而好像要落下去的样子。 “就一格,只要一格!”马修远虽然历经百世,但是在这样的大乘佛法面前,还是心脏扑通直跳。佛光缓慢地往下跳了一格,终于是落在了《楞严经》上边。马修远欣喜若狂,小手不住地拍打在膝盖上。 历经百世,见过万佛朝宗,见过佛咒漫天,然而这一世,这样的经历,他还是头一回尝试到。他开始有些期待,到底这《楞严经》转到了会真的给自己吗?还是说仅仅是个戏弄人的障眼法。 就在马修远发呆的时候,系统提示再一次响起,“是否立即领取奖励?” “立即领取!” 马修远心潮澎湃,看来还真是有! 他的身前佛光忽然一闪,一件古朴的僧衣出现在眼前。 “嗯?说好的《楞严经》呢?怎么变成僧衣了!”大起大落的心情,让马修远的小脸有些通红,不服气地朝那个大转盘看去。然而看到那佛光停留的位置,他傻样了,感情最后那一刹那,这不听话的佛光又往后走了一格,停在了那僧衣的位置上。 “久斋僧衣:出自纵横大世界枯亭寺贤者之手,面料精良,加持大智咒,穿之可增进亲和力,研读佛经如虎添翼。” 马修远用手抚摸僧衣,确实,入手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而且看着大小,似乎这寺庙里也只有自己能穿了。瘌头师父多余的僧袍,那都是给成人穿的,给恒远、恒空穿的还可以改改,然而马修远这么个小不点,套上那僧衣,大半是拖在地上的,成何体统,所以也就没有给他发放僧袍。 ------------ 第六章 《楞严经》 看完这件僧袍的特效,结果也算是差强人意,总比没有强。 “先天佛心任务完成,抽奖是否开启?” 就在马修远还在长吁短叹的时候,系统提示的声音再次响起,让马修远眼睛一亮,“我怎么给忘记了?还有一次机会!” 他赶紧看向那大转盘,依旧没有更换转盘内的物品,这一回,马修远放缓了呼吸,平复了一下心境。 “开启!” “请选择起始位置。” “刚刚是降魔杵开始转动,这一回……”马修远留了个心眼,将起始位置往前退了一格,从一个木鱼开始抽奖。 佛光再次亮起来,马修远闭了眼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看运气了。他也懒得看,静静地等着系统提示。 “抽奖结束,是否取出奖品?” 马修远深吸一口气,淡定地将手往前伸出,道:“立即取出。” 一道璀璨的佛光闪过,马修远忽然感觉手头一沉,原本端坐在床上的身体,直接一个倒栽葱,落在了地上。 “额滴个佛啊。”这是马修远入寺之后,第三次因为佛经受伤了。小脑袋重重地栽在地上,好在定禅寺资金不宽裕,地都是泥土夯实的,若是青石砖,就算脑袋不开花,起包是免不了的。 然而当马修远抬起头,看到眼前这落在地上的经书时,一切的痛都变得无关紧要了。《楞严经·卷一》几个大字写在了蓝金色的书封上,金漆勾勒的佛陀在封面上宝相庄严,这样的经书,根本不是瘌头师父手头那些长者抄录的经书可比的。 马修远赶紧将佛经藏起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再者说现在对于刚刚步入行僧的他来说,《六字大明咒》足够他研习一段时间了,这样的大乘佛经,还不是时候研习。当然,马修远也不会傻到将这佛经给自家师父师兄去看,佛经的来路肯定不能说出来,不然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赶紧看向转盘。如今,已经失去抽奖机会,整个转盘都变成了暗灰色,上边的格子中物品也消失了。马修远关心的倒不是这个,他看向那个任务系统,除了最前边的两个,已经是成了明黄色,后边还有一连串的任务,都是暗灰色带锁的。 “普度大会成就、佛经小成成就、斩杀魔兵成就……”一个个任务成就看得马修远眼花缭乱。 “斩杀魔兵估计还不行,前边两个倒是可以试一试。”马修远点开任务系统查看详细的任务。“用佛力诵读完成一本佛经?这个倒是不难。” 马修远估计,只要在有个五六日,那《六字大明咒》他就能够轻松的诵读了。今日第一次尝试,最后几个咒字完全是佛力不支的情况下勉强读出来的,自然没有达到系统的要求。 “普度大会拿到最多的香火钱?”马修远眉头一挑,这个就有些过分了。这普度大会,是佛门的一次盛会。定禅寺是没有资格举办的,要到十里外的兰光寺去参会。像定禅寺这样的破土庙,即便是有幸能够举办,估计也没有香客会过来。 不是主场作战,人手还就这么几个,怎么可能拿得到最多的香火钱?马修远有些无语地挠了挠头,虽然这个任务的难度有些大,但是他还是不想错过一次抽奖的机会,毕竟《楞严经》有十卷,每一次抽奖的机会都是宝贵的。 大乘佛法,能够参悟了《楞严经》全卷,马修远估计至少可以将佛力修为提升至长者的实力。这是最快的修行方式了。眼下,他还不急着去行善积德或者斩妖除魔。前几世的经验告诉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即便是内心强大到无所畏惧,然而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系统还在马修远发愣的时候就关闭了。马修远在自己脑海里找了好久,都没有发现这所谓的系统究竟从何而来,也只能随缘了,等待下一次任务完成,应该就会自动出现吧。 虽然初到定禅寺才一日,但是马修远感觉今天过得比过去四年加起来都要累,赶紧钻入了被窝。那件僧衣,被他塞入了枕头底下,现在还不是穿得时候。 马修远是睡了,然而回王府的马车才刚刚抵达广陵。妇人下车的时候,王府的大门敞开,一干下人匆匆迎过来。 “王爷呢?” “禀夫人,王爷去了宫中。”丫鬟有些哆嗦地说道。 “恩。”妇人点了点头,刚刚跨进府门,似乎想起了什么,丹凤眼朝后一扫,“那个贱人呢?” 丫鬟瞳孔一缩,道:“蓉福晋……” 妇人一个巴掌扇在了丫鬟的脸上,神色全无白日溺爱马修远时的模样,“本福晋何曾说过接纳那个贱人了?王爷答应了吗?” 丫鬟捂着脸,委屈地摇了摇头。 “你还叫那贱人福晋?若是再听到,你就不用出现在王府了。” “是,福晋。”丫鬟做了个万福,捂着脸退到了一旁。 “哟,姐姐回来啦。是我这个做妹妹的礼数不周,还以为今夜您要借宿佛寺呢。”狐媚眼儿阴阳怪气地扭臀走来。 她朝后边故意望了望,“我那可怜的修远呢?难道真的是出家了不成?呵呵,姐姐莫非是真的信了那瘌头和尚的混话吧?” 妇人气定神闲,目光不斜,丝毫不去看那骚气的身段,不屑道:“你若再敢胡言乱语,别说王爷护着你,就是圣上下旨护着你,本福晋也要拿丹书铁券砸烂你那丧门脸!” 骚狐狸脸色一变,气焰低下来,嘀咕道:“妹妹又是哪里惹到姐姐了?妹妹错了还不行么。”说罢,带着一干丫鬟转身离去。 骚狐狸一路不断揪着手绢,媚眼露出杀意,冷冷道:“等我给王爷生个世子,到时候母凭子贵,你和你那短命儿子,得意不了多久!哼!” 云福晋看着那骚狐狸离开,无奈地摇摇头。 生马修远的时候落下的病根,直接还未痊愈,宫中太医又说她无法在孕,无疑,马修远已然成了她的命根,所以刚刚骚狐狸故意用马修远挤兑她,才会如此愠怒。 她看了看偌大的王府,马修远一走,这挂念便上心头,“我那修远,不知没有娘陪伴,还能安眠否?” ------------ 第七章 早课晨诵 “师兄,能帮个忙吗?” 还在伸懒腰的恒远刚推开房间的门,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朝后退了一步,喝道:“哇,吓死我了。”他看着靠在门槛上的马修远,眼神忌惮地说道:“干什么。” 马修远笑笑,“待会儿去前殿早课,您能帮我把那佛经搬去吗?”对于都快赶上他体重的佛经,马修远实在是有些难办,所以才会找恒远帮忙。 “哈哈,小师弟,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将来如何与我佛比肩,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师兄在前殿等着你。”恒远昨日被训诫,心里还有些不爽,如今终于找到个能讽刺一下马修远的机会,如何肯放过。 马修远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扯着恒远的衣角,笑道:“师兄啊,你我同门,要互帮互助,搬个佛经而已嘛,对你来说小菜一碟,别那么小气。”若不是自己搬不动,马修远才不会央求恒远,和他费口舌呢。 “师父说了,你身子骨不好,不必每日都参加早课,回去休息就好。” 马修远摇摇头,道:“礼佛参拜,早课怎么能够荒废。修远虽然未剃度,但是向佛之心坚定……” “好了,好了。师兄怕了你,成不?”恒远听着马修远一套一套地,就感觉头疼,就跟瘌头和尚似的,整天叨叨个不停。他有些心烦地转身,到马修远的房里将《六字大明咒》端到前殿。 瘌头和尚已经端坐在蒲团上,闭目诵经。 见到马修远也来了,不由刮目相看。四五岁的孩童,竟然有如此心性,他日真说不定可以成就佛门长者。他仅仅看了一眼,不说什么话,继续自顾自诵经,身为佛门院座,每日晨诵《般若心经》、《地藏本愿经》以及稍时,待旭日东升,上山顶研习《六字大明咒》已经是瘌头和尚每日自我约束和提高的功课。 《六字大明咒》已经初具佛威,有一定的威力,所以瘌头和尚一般选择去山上研习。在这破寺庙了,原本就年久失修摇摇欲坠了,再被他这么摧残,万一真的塌了,那就什么都白瞎了。 《般若心经》和《地藏本愿经》放在了身后的小台子上,机智的恒空已经开始用佛力诵读《般若心经》了。脸黑的恒远替马修远将《六字大明咒》放好,一脸苦逼地坐在《地藏本愿经》前,极不情愿地开始诵读起来。 佛殿简陋,案台上仅仅一个古旧的黄铜香炉,三柱香燃到了一般。 马修远吃力地翻开《六字大明咒》。 “嗡!” 佛力灌注,虔心诵读。马修远整个人都沉寂起来,仿佛佛咒是由心而发,并不是从口中发出的一般。 坐最前边的瘌头和尚手中佛珠一滞,睁开眼,露出一丝惊骇。 马修远今早起来,感觉到那丝佛力更加的饱满了,这会儿静心研习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嘛呢!” 第二第三个佛咒咒字脱口而出,端坐在两边的恒空恒远惊讶地将头侧过来,看着马修远。这……活见鬼了吧。昨日刚刚入门,就能用佛力诵读《六字大明咒》了?两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看《六字大明咒》仅仅只有六个字而已,口诵简单,然而要用佛力诵读,绝非易事。所以当听到马修远口中诵读出来的咒字,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你……修远师弟,你刚刚……” 马修远此刻全神贯注集中在了《六字大明咒》上,读出那二三两个咒字后,那种佛力渐缺的感觉又上来了。 不过在佛殿上,有佛像在前,今日的感受比起昨日要好上许多。马修远感觉还能在诵读下去,便提起精气神,继续诵读下去,“呗咪!” 这俩个咒字,从马修远口中诵读出来,在沉寂下来的佛殿前,如同炸开锅一般,瘌头和尚手中佛珠一颤,整个人仿佛都在颤抖着。他依旧未回头,怕影响马修远的佛颂,只是抬头,双手合十夹住那串念珠,深深一礼。 他眼眶有些湿润,心中默念道:“师父,定禅寺……有希望了!” 马修远并不知道,仅仅是因为早课上的诵读,他已经俨然成了瘌头师父心目当中的接班人。 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再一次用上脑海。这一次,马修远不再逞强了,乖乖地将那丝佛力慢慢孕养,不至于消耗地一干二净。修佛将就日积月累,不可能一蹴而就。 当马修远睁开眼的时候,下意识地朝后边缩了一下,“师父、师兄,你们这样子看着修远干什么?” 眼前的三人,如同看怪物似的看着马修远,让马修远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瘌头和尚回过神,深吸一口气,道:“修远啊,为师问你,在入门之前有看过佛经吗?” 马修远摇了摇头,有些可爱道:“大相国寺的藏经阁,修远想进去,被老和尚拿扫把赶出去了。” 瘌头和尚没有一挑,拿扫把赶出去已经算是轻的了,若不是看在是个小娃娃,估计那守阁长老出手,即便不要了你的命,也要把你制伏在地。他笑了笑,满意地点点头,道:“研习的不错,第二日就可以将《六字大明咒》的前五个咒字用佛力诵读出来,果然是佛智异于常人。” 马修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历经百世,《六字大明咒》乃是佛咒的根基,若是连这都成了老大难的问题,自己还用不用完成着宏大誓愿了。若不是佛力不够,自己都能够将《六字大明咒》给完整地谒唱出来。 瘌头和尚溺爱地摸了摸马修远的头,有些遗憾地说道:“这样的根基,只是做个俗世弟子,真是可惜了呀。” 马修远一听,似乎瘌头师父又觊觎他那头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可惜,不可惜。只要心向我佛,做个俗世弟子又有何不可。修远年幼,家中父母安康,修远为人子,当尽孝道,不愿早早皈依我佛而让父母伤心。” “阿弥陀佛,修远有这样的觉悟和孝心,难得难得。”瘌头和尚不好和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将佛门精深的道义。要想想,马修远虚岁才五岁,有这样的觉悟,怎么说都是向善的纯真之心,当然不会这样扼杀。 瘌头和尚继续道:“去吧。看你脸色,一定是佛力透支了,去后厨那里盛碗粥喝吧。恒远,《地藏经》读到哪里了?” “呃……”恒远这个时候很想哭,有些悲愤地看着妖孽往后厨离去的身影,“师父,再给我一点时间……” 瘌头和尚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叹道:“朽木不可雕也。” 一边的恒空加足马力,用佛力高声诵读着《心经》,一时间僧袍鼓动,佛力在身上流转开来,真的有点得道高僧的意思。 “四五年了,还只会诵《心经》,何时才能升至院座?”瘌头和尚摇了摇头,看到自己俩徒弟有些气馁的样子,道:“不过你们俩也不必气馁,戒骄戒躁,修佛亦是修心。也有一些老行僧,年近百岁,厚积薄发,一举抵达佛门长者的例子。好了,今日早课就到这里吧,你们俩个也去吃饭吧。” 瘌头和尚挥了挥手,独自一人走出佛殿。他的早课,还只是进行了一半。 见到瘌头和尚走了,俩小僧才起来。恒空笑道:“我说吧,只要在师父面前表现地可怜兮兮一点,师父是不会重罚咱们的。” “就你最聪明。”恒远身为大师兄,一巴掌拍在恒空的光头上,恨得牙痒痒,“来了个妖孽小师弟,咱们俩难兄难弟,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 第八章 初遇魔将 天刚蒙蒙亮,马修远便跟着瘌头和尚上山了。 这几日不断研读《六字大明咒》,终于在第六日清晨,马修远用佛力完全诵读了一遍《六字大明咒》,最后的那一个“吽”字,差一点就将佛堂前的香案给震倒了。瘌头师父这才带着马修远上山研习。 果然不出所料,在马修远那六字大明咒完全诵读出来之后,系统提示再一次出现了。不过这一次,马修远没有选择立刻抽奖。主要是奖盘上的东西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需要什么,想等着下一次有需要的时候再开启。 体弱的马修远才爬了没几阶就小脸煞白了。瘌头和尚知道他的经脉枯萎,便背着马修远上山,道:“知道师父当初为何要在王府前说你的病能治吗?” 马修远在瘌头和尚背后翻了翻白眼,自然知晓这便宜师父,就是想攀上王府这棵大树,然后趁机光大定禅寺,然而话自然不可这么说。 “修远的经脉,也只有用佛力涤洗才能入正常人一般活下来。太医说如今修远年幼,尚未有生命危险,但是一旦到了十岁,骨骼的增长会让萎缩经脉拉伸,到时候就有生命危险了。”其实不必瘌头和尚机缘巧合地到王府来,马修远也会毫无疑问地遁入佛门。 百世修佛,他的经脉之所以会萎缩,和业火焚身有着很大的关系,所以只有佛力涤洗,才有活下去的机会,否则,依旧难逃业火三灾之威。 瘌头和尚点点头,道:“儒家大智者有言,天降大任,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修远你万万不可消极懈怠,修佛亦修心。” 马修远抓着自家师父的肩,点点头,说道:“师父指点的是,修远一定能治好身上的病。” 瘌头和尚慧心一笑,跨入山间石亭,“好了,咱们到了。以后研习《六字大明咒》,你和为师就在此。你且听好,现在为师就替你演示一遍六字真言的妙用。” 瘌头和尚佛门院座的实力,自然对于手头的三本看家佛经是了如指掌,不然也不能够在王府前唬人了。 马修远尴尬一笑,道:“多谢师父。” 其实以马修远百世修佛积累下来的功底,现在最关键并不是对佛经的参悟能力,当初佛前聆听,这样的六字偈语,数不胜数,可以说,早已经了如指掌。 瘌头和尚平日里的僧衣,比起俩徒弟的,都要破旧一些,上边还有不少的补丁,堂堂一寺方丈,混到如此惨的境界,也是和要饭没区别了。 “嗡!” 咒字从瘌头和尚口中喝出,带着浑厚的佛力,惊奇林间的飞鸟。 瘌头和尚继续用佛力诵唱,僧袍鼓动,双手合十,目光远眺,“嘛呢!呗咪!” 佛力流动,石亭内的马修远眯缝着眼,瘌头和尚院座的实力还是在的,佛咒从他口中喝出,竟然能够带动四周的气流。明黄色的佛光一闪。 “吽!” 最后一个咒字从口中诵出,滚滚的佛力朝四周散开来。瘌头和尚并没有将佛力集中于一处,这样的威力要比向四周扩散大上不少,容易损毁树木。若是每天都来上这么几下,这石亭周围估计要成秃地了。 “哇,师父好厉害!”马修远小手啪着。 瘌头和尚酣然一笑,随后忽然眉头一皱,将坐在石亭上的马修远拎起来,藏在自己身后。还在装作羡慕地啪小手的马修远被甩得七荤八素,有些晕乎乎地问道:“师父啊,你这是干什么?” “别乱动。我们遇到麻烦了。” 瘌头和尚看着山中的那灌木丛,喝道:“何妨妖孽,敢来我宝山净地撒野,还不速速退去!”六字真言的佛光四散,瘌头和尚自然发现了有人藏匿在灌木之中。 “桀桀,被发现了吗?想找两个可口的僧肉解解馋还真是麻烦。”一道黑影裹挟着令人厌恶的气息,窜了出来。 瘌头和尚眉头一挑,口中六字真言快速诵读,这个时候已经不必多言什么了。佛魔不两立,瘌头和尚也不指望这个妖孽能够放过师徒两人,立马就口诵偈语。 “吽!” 这一回,佛力从瘌头和尚的口中逼音成线,犹如一根佛杵,朝着那魔将射去。魔宗之所以肆虐三界,其一,魔功夺人精元,饲养体内魔气,其二,魔宗杀人不眨眼,积累煞气以提升修为,自然比佛门功德好积攒。 “桀桀,佛门院座,敢在本将面前撒野。”魔气滚滚,化作一只黑色的巨爪,朝着佛杵抓去。 嗤哧! 被佛杵扫过的魔气发出灼烧的声音。魔将冷笑道:“佛门院座还是有些本事的,不过比起大相国寺的佛门院座,你这佛力就差了不止一点两点了。那老秃驴都没奈我何,就凭你,还想伤到本将?” 魔爪一握,那佛杵化作点点佛光,四散开来。 瘌头和尚闷哼一声,手中多出一木鱼,快速地敲打起来,口中经文呢喃,石亭四周一个个佛光化成的经文包裹了整个石亭。做完这一切,瘌头和尚盘腿而坐。一直抱着自家师父大腿的马修远被瘌头和尚拉到了身前。 “修远,听着。这光罩只能持续一炷香的时间。这个魔将来历非凡。前几日大相国寺悟华院座前往一香客家中超度亡灵时,遇到的应该就是此魔头。今日看来是不能善终了,师父或许要交代在此处了。待会儿光罩消失,为师拖住这个魔头,你往定禅寺跑,听着,无论如何都别出来。” “师父,我……”马修远有些感动。没想到这么生死攸关的时刻,自己师父没有抛下自己,一个人溜走。要知道,瘌头和尚院座的实力,如果不是因为有马修远在,刚刚根本不必和那魔头硬撼,也不会受内伤。 “听我说!”瘌头和尚从来没有凶过马修远,这个时候却十分严肃,“我若是交代在这里,你就是定禅寺的方丈了。这木鱼就是佛门法器,还有这串佛珠。” 他将手中自己盘了几十年的佛珠塞在马修远的胸口,“木鱼拿着。” 马修远小脸蛋有些尴尬,道:“师父,我是想说……” “你听我说就好!”瘌头和尚将木鱼塞在马修远手中,“你是担心你那两个师兄会不服气是吧?你放心,他们虽然资质愚钝,但是本性不坏,都知道自己的斤两。更何况……还有你爹。” “可是……” 瘌头和尚摸着马修远的头发,惨笑道:“你是想说,你是俗家弟子是吧?无妨,从现在起,你就是定禅寺第四十三代弟子,赐你法号恒世!” “师父,你让我把话说完好吗?”马修远小脸憋得通红,终于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你说吧。师父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定禅寺没有香火钱,所有值钱的,除了你手头上的两件,也就佛殿里的三本佛经了。” 马修远抿了抿小嘴,不急不缓道:“师父,我是想说,修远觉着,我们还能再抢救一下。” ------------ 第九章 你可要信我呀 石亭之外,不断有魔气侵蚀着光罩,发出砰砰的击打声。魔将冷冷地看着石亭之中的师徒二人,笑道:“看你们还撑得了几时!” 瘌头和尚压制住翻滚的气血,道:“你有脱身的办法?” 马修远点了点头,道:“师父您信我吗?” 瘌头和尚翻了翻白眼,一个四五岁,刚刚入门不到十日的小孩子,他真的不敢信马修远能有什么办法。 看到瘌头和尚不信的眼神,马修远张望了下渐渐淡去的光罩,瞪大眼珠子,道:“师父,您可要信我呀!” 瘌头和尚挣扎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好,为师相信你。” 马修远趴在瘌头和尚的耳朵边,悄悄耳语着。瘌头和尚瞳孔一缩,不信地看着马修远,道:“修远啊,怎么可能?你莫要戏弄为师啊。”虽然知道今天凶多吉少,但是总是要挣扎一下的,万一咸鱼翻身,眼前这个魔头打了个盹呢? “师父,您可要信我呀!” 瘌头和尚看着马修远,纠结了半天,站起来,道:“为师这次是生是死,就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一旦为师和那古波魔将缠斗起来,你别管师父,立马下山跑进庙里知道吗?这魔头本事再大,也不敢闯入佛堂。” 尽管定禅寺那木胎破佛像已经烂到几乎没有了任何的香客,但是佛威还是在的。一旦开过光的佛像,那就是佛陀的道场,自然没有哪个魔头敢找死去里边撒野。 “师父,您可要信我呀!”马修远门牙稍微长出了半截,说话还是漏风,加上小脸蛋上那真诚的表情,让人很难拒绝如此呆萌的熊孩子。 “嗡!” 依旧是六字大明咒。瘌头和尚能拿得出手的三板斧,也只有六字大明咒了。 在光罩外边的古波魔将冷嘲热讽道:“老把戏还拿出来吓唬人吗?还是乖乖做本将的饲料吧!” 马修远揶揄道:“你也就是头畜|生,只配吃饲料了!” 古波魔将眼中露出一丝惊讶。四五岁的娃娃,看到自己竟然没有被吓得瑟瑟发抖,还如此牙尖嘴利地还击。“娃娃,待会儿本将先吃了你,看你还敢再还嘴!” 马修远做了个鬼脸,调皮地笑道:“你这厮给佛爷我提鞋都不配!” “吽!” 就在马修远和古波魔将打嘴仗的时候,瘌头和尚已经谒唱完了六字真言,双手合十,虔诚地闭目诵唱着。 佛力滚滚,六字真言的咒字这一次并没有化散成佛杵,而是直接以咒字的样子朝着古波魔将飞过去。 就连瘌头和尚自己都惊呆了,结巴道:“咒……佛力咒字?”这是要研习佛经到了心口合一的地步才能做到。一般的院座根本无法口诵咒字,也只有一个佛门罗汉,才能做到。他没想到,今日听了马修远的注意,竟然有如此成效。 六字真言朝着古波魔将镇压下去。 嗡嘛呢呗咪吽! 一字叠一字,巨大的佛力波动开来,居然比刚才那一次要强上一倍! “不好!” 古波魔将同样也感受到了那滚滚的佛力,竟然和刚刚那大明咒不可同日而语。巨大的佛咒烙印在他周身的魔气上,呲呲作响。 “该死的!”魔气不断地被净化着。 瘌头和尚见到古波魔将被六字真言重创,一鼓作气,将马修远手中的木鱼拿过来,盘坐在石亭之中敲诵心经。 古波魔将身上的魔气越来越淡,整个人都在抽搐挣扎着。 马修远咯咯直笑,“都说你给佛爷提鞋都不配,还在佛爷面前装大妖吗?” 心经不停,六字真言已经烙印在了魔头的胸口,字字钻心。古波魔将哀嚎着,脚下开始燃起佛焰。 “该死的臭和尚,老子要活剥了你!” 古波魔将身上的魔气已经无影无踪,身上青红色的经脉暴突,暗灰色的皮肤看上去像是金石铸成。 马修远瞥了眼,再看了看自己这小身板,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长大。不过对于他来说,长大未必就是件好事。他嘟囔着嘴,“有什么好秀的,王府的马每一匹都比你这畜|生来得壮实。” 听到马修远这一声嘲讽,古波魔将原本就暴突的青筋更加明显了,不管身上燃起的佛焰,朝石亭杀过来。手中的那柄巨斧高举,“给我死吧!” 木鱼声停止,瘌头和尚双目滚圆,大呔一声,“吽!” 这一回,直接是将六字真言的最后一个咒字喝出。 佛光如同飞芒,以惊人的速度直穿古波魔将的眉心。还在叫嚣的古波魔将瞬间停止了脚步,就连嘴巴都还是张着的,然而手中的巨斧已经掉落。 魔行一世,终究要还。 瘌头和尚全身瘫软下来,倒在石亭中,无力道:“修远啊,师父这条命,这次是你捡回来的。” 马修远大门牙漏风,笑了笑,道:“师父,都说了您可要信我呀!”他看了看倒下的古波魔将,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倒不是替那畜|生惋惜,而是这古波魔将死了,系统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这也太畜|生了吧。好歹斩杀这古波魔将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竟然都不给一次抽奖机会。 “修远,想什么呢?” 马修远回过神,道:“哦,师父。我是在想这魔头的尸体要怎么办?” 瘌头和尚直起身,道:“这个等等再说。咱们先回寺里去。”他有些虚弱地站起来,让马修远骑在自己脖子上。马修远看到自家师父的一头黄廯,只好用小手揪着瘌头和尚的两只耳朵。 瘌头和尚除了魔头,心情大好,也不计较自己小徒弟无礼,“修远啊。你这读法是谁教的?威力竟然如此巨大?” 马修远咯咯直笑,“师父,您信我吗?” “信。你说什么师父都信。” 马修远将怀里的佛珠递给瘌头和尚,“昨夜佛祖托梦给我的。” “……” 马修远见到瘌头和尚翻白眼的样子,轻轻拉了拉瘌头和尚的耳朵,“师父,你可要信我呀!” “呃……好吧,为师信了。” ------------ 第十章 今年过节不收礼呀 马修远教瘌头和尚的佛咒诵读,自然不是所谓的佛祖托梦,而是百世之前佛前聆听,耳熟能详的读法罢了。 这佛法的传承,由近及远。当中薪火相传,到了这方小世界中,自然产生了一些变化,也就和原来的佛义有些区别了。所以当瘌头和尚第二次采纳了马修远的读法之后,佛威立马就显著地增加了。 到了山门前,瘌头和尚才将马修远放了下来。当看到寺庙前有兵卒,眼睛不由一亮,看来广陵王的赞助到了。 看到山门前的那个大胡子将军,马修远的眼睛也亮了,急忙跑过去,大声喊道:“大胡子,风紧,扯呼!” 这个大胡子是他爹爹手下的得力干将。听说以前是土匪,所以满嘴的黑话。不过对马修远格外地亲热,不像其他将军,一见到马修远就板着脸,跟见了自己老爹似的。 一听到马修远的声音,那一座小山似的胖将军立马蹲下来,朝后边招招手,“俺老萧的粗话小世子可学不得,不然王爷又要说俺带坏您嘞。” 马修远一下跳到胖将军的背上,东张西望道:“爹爹来了吗?” “王爷军务繁忙,没能过来看世子,不过福晋来了,在佛殿等着呢。哟,让老萧看看,世子真的是不是如同别人传的,剃度出家了。” 大胡子转过头,看到依旧穿着锦衣,头发披散着的马修远,笑了笑,“还好,这头发还在,要是还有人敢在老萧面前说世子出家了,老萧一定大嘴巴子抽上去。” 马修远跳下萧胡子的背,“不和你扯了。我是真的修佛了,你看。”他的眉心佛力一聚,一道明光闪过。 “啊?”这话老萧是真的惊呆了。 “这……您这修佛才几天,就能聚佛光了?” 马修远咯咯一笑,有些羡慕地拍了拍那比自己腰板都要粗的腱子肉,“师父说我天生就是修佛的料。对了,帮我个忙。” 萧胡子脑袋凑过来,道:“您说您说,杀人放火还是挖人祖坟?” “呸。你这厮在爹爹手下还不学乖。要不是整日有人告状,你的军功早就可以当上骠骑将军了,还会在亲卫营当个小小校尉?” 萧胡子憨憨一笑,道:“俺老萧不是将军那块料。再说我这也不是和世子开玩笑吗。杀人放火俺老萧真能乱来吗?” 马修远凑在萧胡子耳边,轻声说道:“徽域最近有个古波魔将横行乡里,听说过没有?” “那会没听说过?王爷早就请大相国寺的高僧动身诛杀这个魔头了。听说几月前大相国寺的一位佛门院座还和这魔头交过手,不过这魔头很是狡猾,十分难对付。不过最近好像销声匿迹了。” 马修远指了指山上那隐隐约约的石亭,道:“看见那石亭没有?” “唔,见着了。” “那古波魔将就在那儿。”马修远忽然感觉到老萧身上的腱子肉都绷紧起来,赶紧拍了拍老萧的肩膀,道:“放心,被我师父除掉了。你带人过去,将那魔头的尸体带回广陵。” 老萧笑靥如花,咧嘴笑着,“还是世子想着咱,有什么军功都记着咱。这份情咱老萧领了。” 马修远小手拽着老萧的胡子,“去你的。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听着,将这魔头的尸体游街示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定禅寺高僧所为。” 萧胡子一点也不感到惊讶,或者说,对于马修远这个古灵精怪,深得王爷喜爱的世子,早就习惯了,“成。” 马修远眯缝着眼,扯了扯黑胡子,笑道:“还是老萧叔最好啦!”他朝着瘌头和尚招了招手,道:“师父,咱们回寺里去啦。” 瘌头和尚朝萧胡子一礼,道:“见过萧施主。” 萧胡子也装模作样的合十还礼,道:“兵不上禅寺,这是王爷立下的规矩,还请大师谅解。” “阿弥陀佛,广陵王诚心向善,这是对佛门的敬重,贫僧岂会不识趣。失陪了。” 萧胡子笑了笑,道:“给禅寺的香火钱已经派仆人运到寺内了,还请大师清点。” “广陵王乐善好施,诚心礼佛,香火钱多少都是浮云,就无须贫僧清点了。”话虽如此,但是瘌头和尚的脚步,已经蹭蹭蹭地朝寺内走去。 萧胡子见到实在的瘌头和尚,摸了摸马修远的脑袋,“也是个实在的主儿呀。修远啊,跟着这样的师父能有出息吗?” “嘻嘻。修佛亦修心,萧叔叔你觉得修心之事,别人又能帮上多少忙呢?师父他虽然实在点,但也是为了寺院着想。” 大胡子笑道:“呵,几天没见,这嘴巴真能说会道了不少。你老萧叔是个粗人,不懂这些。进去吧,福晋在佛堂估计等急了。” 马修远点点头,蹭蹭蹭跟了上去,然后又蹭蹭蹭跑下来,呼吸有些急促,“爹爹送了多少银子上山?” “估计得有两千两银子,当中有一千两是给佛堂修缮,别让你给雨淋着。还有一千两,给你治病吃饭用的,怕把你饿着。” 马修远笑得大眼睛都眯缝起来了,道:“老萧叔呀,还有件事忽然想起来要拜托您。” “咱俩客气啥。” 马修远在老萧耳边低语。 老萧脸色古怪,“嗯?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 “别问啦,到时候让爹爹别去大相国寺,去那里就行了。修远也很久没看到爹爹了。” 老萧点点头,道:“依你。俺先抬回去,若是王爷不来,老萧俺也没辙,到时候……” 马修远笑道:“爹爹一定会来的。修远已经是行僧啦。” “你呀,也只有你能让王爷如此操心。好了,快进去吧。” 马修远一路小跑,“娘啊,孩儿回来了。” 看到佛堂前一边说着王爷破费了,一边故作镇定地查看送来银子的瘌头师父,马修远问道:“师父,我娘呢?” “哦,福晋在你住的屋里,修远,哦,不,恒世,今后你就是定禅寺正式的佛门弟子了!”看到了银子,仿佛山上受得内伤都瞬间痊愈了,瘌头和尚红光满面地激动道。 马修远道:“对了,你们几个,将这些银子都搬回去。” 瘌头和尚刚刚缓过来,看到银子舒畅的心情,一下子又坠入了谷底,有一种心头滴血的感觉,“修远,你……这是干什么?” 马修远嘻嘻一笑,道:“今年过节不收礼呀。这偷摸送上来的香火钱,师父也不会要的,不是吗?我们修佛之人,清心寡欲,岂可财迷心窍。所以刚刚已经和萧校尉说了,这银子,咱们定禅寺不要了。” 瘌头和尚的脸色,比遇到了古波魔将时候还要难看,颤巍巍地坐在了蒲团上,“不要了……” “师父?师父?” “为师没事。为师想静静。” “师父,您怎么哭了呀?” “修远太懂事了,为师感动的。”瘌头和尚泪流满面地朝木胎佛陀一礼,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蒲团之中。 ------------ 第十一章 好喝的蛋羹 马修远走进自己的那间禅房,便看见妇人吩咐着下人,将平日起居的用品摆放在禅房的各处。看到马修远进来了,妇人才露出欣喜之色,道:“修远,几日不见,有没有想娘亲?” “想啊,修远天天摇铃铛,娘亲听到了吗?” 妇人眼眶湿润,道:“听得到,听得到。”她向那拎着食盒的丫鬟招了招手。 “娘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蜜饯,你尝尝?” 马修远笑眯眯地点点头,“娘啊,三月后的普度大会,您来看看吗?修远已经是行僧啦,到时候去兰光寺参加普度大会。” “修远是行僧了?”妇人眼睛满是惊讶。要知道,佛门大多数弟子一辈子连行僧都无法跨入,只能做个诵经礼佛的和尚。马修远不到十日,就已经开启佛心了? 一边的恒远双手合十一礼,“小师弟未入佛门,便顿悟佛心。师父说,乃是天生佛修之才。” 妇人脸上露出喜色,“这么说,修远你的病有起色了?” “佛力涤洗经脉,不能一蹴而就。师父说要等机缘。” 妇人眼角闪着泪光,笑道:“两位小师父是修远的师兄吧。金春,将带来的斋菜给师傅们拿到后厨去。” 一边的丫鬟朝恒远、恒空一礼,笑道:“两位小师傅给我来。” 两人入门几年,见到“山下猛虎”,定力还是不够,心跳扑通扑通地,赶紧低头,闷声不响地跟在丫鬟身后。 马修远咯咯地笑了几声,“金春,师兄喜欢吃豆腐,带了没有?” “带了呢!”斋菜自然少不了豆腐,金春回眸一笑,差点让偷瞄的恒空绊倒在门槛上,弄了一个大红脸。 “罪过罪过。” 下人布置完东西,也都退下去了。马修远坐在妇人的腿上,吃着蜜饯,“娘啊,你还没答应孩儿三月之后来看普度大会呢。” 妇人摸了摸马修远的头,道:“你呀。这普度大会怎么可能轮得到你出风头?虽然兰光寺不如大相国寺出名,但是主持普度大会的高僧,都是有院座的实力,而且人家香客盈门,你们这定禅寺……”妇人摇摇头,无声地笑着。 马修远将蜜饯的纸一裹,嘟囔着嘴,“娘莫要瞧不起人,这一次,我们定禅寺一定会发扬光大的!” “好好好!傻孩子,你的病最重要,到时候娘一定来!”妇人将一边的食盒打开,“在寺里吃不得荤食,你年纪小,还要补身体,这鸡蛋羮娘吩咐王府里的厨子给你做的,蜜饯待会儿再吃。” “噢。”马修远端起小碗,咕嘟咕嘟地喝下去,忽然眼珠子一瞪。嘴唇上都还挂着蛋羮,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妇人拿着手帕替马修远擦了擦嘴,道:“蛋羹好喝吗?” “好喝。” “那就多喝点。” “唔。”马修远突突突地将蛋羹吸入嘴中。这哪里是真的蛋羹,里边的虾仁、肉丝还有香菇,才是这碗蛋羹无比鲜美的秘密。不过马修远这一世,对于忌口也不需要了。不剃度,不忌口,唯修心。 妇人看着马修远在此挺好的,满是欢喜。等到一切都安置好了,便带着人下山去了。马修远送到山门外,见到夏胡子的手势,便明白一切都妥当了,眼睛眯缝成一条线,“娘啊,孩儿就不送您到山脚了。” “修远在此修佛治病,为娘也安心了。以后每日的素斋,为娘会差人送上山。” 听到此处,瘌头和尚难看的脸色才恢复了一些气色,“那就多谢施主了。” “不客气,不客气。大师留步。”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往山下走去。 瘌头和尚刚刚不好开口,现在没了外人,自然得说话了,“修远,这香火钱,可是关系到你治病的,为何要拿回去?难道为了给你爹省钱?” 马修远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道:“师父呀,修远已经是定禅寺的佛门弟子,自然不会舍不得家中的银钱。等三个月后师父您就知道了。这些日子,都会有人送斋菜,咱们还用得着花钱么?” 恒远摸着肚皮,舒坦地靠在山门边的大树上,“这一顿饭,吃得真是舒坦。” 瘌头和尚敲打了一下恒远的脑袋,道:“修口不修心,还不回去诵经礼佛?勤能补拙,你们俩个是越拙越懒,明日起,佛力再无长进,依旧咸菜白粥!” “师父,别呀。” “师父。修远,你劝劝师父,这吃过这样好吃的斋菜,咸菜稀粥哪里能入得了口?” 马修远嗤嗤地笑着,“师兄,快背我上山,不然追不上师父啦。” “好嘞!”恒远一下就将小不点马修远背上肩,朝山门内走去。 “师弟,蛋羹什么味道啊?” “蛋羹比鸡蛋难吃,师兄你还是别吃了。”马修远嘻嘻地笑着。要是自己偷荤,还带上俩师兄,估计瘌头和尚知道了,得气疯。 这蛋羹,还是自己独享的好。 “修远啊,这师父说得真是不错,那漂亮的女施主真的和洪水猛兽一样,我都默念了好几遍心经,这魂儿差点都被勾去了。”恒空在一边说起那金春,这脸蛋就红了起来。和尚也是人,何况正值年轻,有些欲望也是正常。 “咯咯,师兄你这是犯色戒了,还不去佛前思过。” “讨打!我可没犯戒。”恒空朝撅着屁股的马修远拍了一下。 师兄弟打打闹闹,定禅寺比往日多了一分生气。 这一份生气,似乎还包括山脚下新来的邻居。 一位布衣老头,牵着同样四五岁的小丫头,走进了那间草房子。瓷娃娃眼睛像月牙儿一般,很好看。她看着田野间的油菜花,拉了拉老头的衣袂,“爷爷,我想出去玩。” “去吧,别走得太远了。” 老者看了看刚刚送来的桌椅板凳,将书篓放在边上,随手抽出一本书细细读起来。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他匆匆走出屋子。 “丫头,你会做饭吗?” 采着油菜花的瓷娃娃一脸懵逼的表情,听到饭,才感觉到自己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委屈道:“爷爷,我饿了。” 布衣老者苦恼地拿书卷敲着头,“唯女子与小娃娃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 第十二章 新来的居士 马修远站在瘌头和尚身边,上下打量着这跟着斋菜一同上山的一老一幼。恒远、恒空的脸色很不好看,因为这两人的目的,竟然是想要来寺里蹭吃蹭喝! 这哪成,多俩人就多两张嘴。这寺院又不是赈灾救济的地方。要是都过来蹭吃蹭喝,这盘子都没得舔了。 瘌头和尚佛号一打,淡定地说道:“这位施主。定禅寺庙小,若是一日两日,定禅寺自然大开方便之门,至于施主您说的这个……”身为定禅寺方丈,精打细算是必要的,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瓷娃娃看着比自己穿得还要花哨的马修远,有些嫉妒,嘟囔着嘴,“那他呢,为什么他可以白吃白喝?” 马修远大白牙呲咧着,那门牙终于长出了半截,咯咯笑道:“我出家了,要不你也跟着我出家,把你的头发都剃光光!” 瓷娃娃朝后退而一步,拉着老者的衣角,“你骗人,你都还有头发,还说自己是和尚!”显然,当拉着老者的衣角后,瓷娃娃变得更加有底气。 “阿弥陀佛,这是贫僧刚收的小徒。” 老者眉头一挑,“四五岁便是行僧了?”他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这座破庙了。老者之所以上山,是看到了那个巨大的食盒,他认得。 广陵做素斋最好的中鼎楼,每天会做十桌素斋,送到广陵的十寺。这些斋菜,都是贵人们聊表诚意,特地定制。所以他才惊讶,为何中鼎楼的斋菜会送到这破庙来。 如今看到这个没有剃度,却已经是行僧的小娃娃,更加让他惊讶了。 马修远嘻嘻一笑,“向佛之心诚,一朝即可入佛门。” 老者笑笑,“向佛之心既然诚,为何不剃度?”他很想探一探究竟,这座小庙有何资格,能够吃上这中鼎楼的十桌斋菜。 “我愿意。”马修远眯缝着眼。一个“我愿意”,说得老者哑口无言。若是大道理,老者这张嘴,自然能够辩上一辩,然而马修远耍起了小孩脾气,这就很尴尬了。 老者掏出一锭银元宝,递给瘌头和尚,道:“老朽知晓庙小困难,这香火钱,还请大师笑纳。老朽与孙女二人所食不多,无米无炊,所以请大师开一开方便之门,老朽可以在寺中做个居士,长伴青灯古佛。” 瘌头和尚忽然眉头一挑,他能够从老者身上感觉到一丝书生儒气,便试探地询问道:“施主是大儒?”儒道和佛道虽然不是同根同源,但是对于魔道确实同仇敌忾。大儒久读圣贤书,一身浩然气,不论是出口大喝,还是书墨镇魔,都是有不小的威力。 “何敢言大儒,小小儒士罢了。” 瘌头和尚收下香火钱,道:“施主请。” 老者颔首,笑道:“那就多谢大师了。” 瓷娃娃走在马修远后边,那手指捅了捅他的腰,小嘴翘的老高,“我们是花钱来吃饭的,对我客气点!” 马修远咯咯直笑,拉了拉小丫头的羊角辫,做了个鬼脸,“师父师兄可能不知道,你们那十两银子,最多吃那斋菜里的一道菜。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 小丫头眼中强忍着泪花,感觉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 马修远还在一边傻笑。他并没有跟着瘌头和尚到灶间吃饭。自己的伙食,是他的娘亲开的小灶,所以赶紧回房独享去了。眼下定禅寺没什么人,杂物也不多,师徒四人都卯足了劲,准备着普度大会。 虽然不是在本寺举行,但是去兰光寺,若是再丢脸,岂不是丢脸丢到别人的地盘上去了?不仅仅是恒远恒空,就连马修远,都因为那神秘的抽奖系统,准备着普度大会。除了晨间修行《六字大明咒》,《般若心经》以及《地藏经》,马修远也同时在研习,毕竟都是一些基本的佛经。 当然,除了这一些以外,马修远在深夜的时候,还会偷偷地瞄一眼《楞严经》。至于用佛力去诵读,现在的马修远还无法做到。 …… …… 大相国寺钟声响起,用斋的时间到了,僧众井然有序地进入斋堂。身为广陵十寺最出名的寺院,这里的佛堂、僧众在徽域都是赫赫有名的。老僧一身袈裟,身为佛门长者,大相国寺的主持,老和尚自然不会坐在此处和僧众同食。 “方丈,今日中鼎楼来人,说是广陵王府的那桌斋菜不送过来了。寺中的火头僧已经做好了斋菜,送到您的禅房内了。” 老和尚一愣,要知道中鼎楼的十桌斋菜,无论刮风下雨,都是从来不会延误的,“有没有问过什么原因?” 监寺看了眼老和尚,道:“估计以后都不会送来了。那传信的管事说,那桌斋菜王府的人说,以后都送去定禅寺了,就不供应给您了。” “定禅寺?广陵有这座寺庙?” 监寺原先也不知道,也是询问了下寺中的云游僧,才知晓方位的,“在二十里外的宝山上。寺院破旧,入僧籍的有三人。方丈是释永云,佛门院座的修为。另外有两个徒弟。” “佛门院座?”老方丈更加纳闷了,“如此一间小庙,为何广陵王会青眼相看?” “那永远和尚信口开河,说是能治好广陵王幼子的病,所以……” 老僧笑了笑,摇头叹道:“这桌斋菜不吃也罢。” “方丈何出此言?” 老和尚看了看院中的罗汉松,这是五年前广陵王亲手栽下的。寺中种一棵树,这样的价格可是不菲,道:“那不是病,是命!” 他用手指了指差不多一人多高的罗汉松,道:“看到这棵罗汉松没有?” 监寺疑惑地点了点头。 “再有五年,差不多两人高的时候,这棵松树就要死了。” 监寺大惊失色,问道:“为何?” “这是命。冥冥之中,皆有定数。倘若疾病,可寻良药,若是命数,无须救,救也就不会回来,所以老衲这桌斋菜,不吃也罢。”说完,便往禅寺走去。 监寺还在纳闷,忽然听到老和尚的传音:“普度大会,请帖给定禅寺也送去一张。他们这样的地方,估计也是要去别的寺参会,不如来大相国寺。” “是。”监寺朝那背影一礼,转身离去。 老和尚手中佛珠轻捻,闭目叹息,“定禅寺……好久没有禅定了……” ------------ 第十三章 大相国寺 定禅寺又添了两个人。 居士沈清明以及对于马修远来说,已经成了胶皮糖的小丫头片子,沈萌萌。 中鼎楼的一桌斋菜,那可是满满的一桌,即便是四个人吃,一日两餐下来,还剩下不少。这让恒空恒远二人消除了后顾之忧,对于两位不速之客也放下了那丝不满。 沈清明坐在寺庙前的一棵大槐树下,照例从书篓里拿出一卷书,津津有味地读着。马修远脸黑地跑过来,道:“沈居士,你来寺里白吃白喝也就算了,麻烦你看好那个傻丫头,不然请您带着她下山去。” 沈清明揉了揉睛明穴,摇头问道:“你们俩年纪相仿,多个玩伴岂不妙哉?” 马修远极度怀疑,这个老头就是个人贩子。这粘人的小丫头才上山几个时辰,就缠着他要玩闹。这死老头子仿佛解决完沈萌萌的一日三餐,就万事大吉了一般。整日跟个老太爷一般,坐在树下读书,一点也不担心自家的孙女如何了。 沈清明朝后边扫了一眼,道:“我家萌萌呢?” “被我丢后山了。反正您老也不管,干脆让熊瞎子吃了算了。” 沈清明一屁股站起来,慌张失色道:“你这小子,萌萌这么小,你舍得让她一个人在后山?”他不等马修远回话,脚步飞快地朝后山赶去。 老者背影消失,马修远才朝着寺院门口的一块青碑招了招手。沈萌萌扑闪着大眼睛,跑了过来,有些担忧地问道:“修远哥哥,这样子糊弄爷爷会不会不太好?” “放心。你爷爷反正闲着也没事干,让他在后山散散步,有助于消化。”马修远露着一口大白牙,嘻嘻地笑着。 他朝着山门望去,见到两个上山的黄衣僧人,便拉着沈萌萌跑过去。 “两位大师好。小僧修远,不知两位上山,所谓何事?” 两个黄衣僧人互视一眼。看来监寺吩咐的真没错,这小世子果然在这定禅寺中。 “小世子有礼了,贫僧慧海。” “贫僧慧净,奉大相国寺住持方丈之命,特地将普度大会的请帖送来,还请永云方丈出来一见。” 马修远在沈萌萌耳边嘀咕几句,小丫头蹭蹭往寺内跑去。 他笑道:“定禅寺历来参会,不都是在兰光寺,为何今年大相国寺会邀请蔽寺?” 两个大相国寺来的和尚一看这四五岁的世子,讲话如此老道,也不敢怠慢,笑了笑,“前日广陵传言,定禅寺永云大师佛法无边,诛杀了古波魔将,那尸体还游街示众。住持方丈想借着这次普度大会,让永云方丈宣扬佛法,所以特地送来请帖。” “哈哈,好说好说。”马修远眼睛迷成了一条缝,如同一只小狐狸般咯咯的笑着。他正愁兰光寺庙小,收不到足够的香火钱,成为广陵香火钱最多的禅寺,这就有人送来了大礼。要知道,每年普度大会,大相国寺的香客,无疑是最多的。 瘌头和尚再一次穿上了那件光鲜的红色袈裟,匆匆赶过来。 “两位远道而来,快快入寺。” “方丈不必多礼。”一边的慧海将请帖递给瘌头和尚,道:“贫僧还得去其他禅寺送请帖,就不打扰宝刹清净了,告辞。” “那……两位慢走。恒远,还不送两位大师下山。”瘌头和尚有些汗颜,这送请帖的僧人,都是佛门院座的实力,可见大相国寺卧虎藏龙,底蕴有多深厚了。 瘌头和尚拿着请帖,摇摇头叹道:“大相国寺的请帖又怎样,咱们师徒四人,过去连一个传经大会都组织不起来。在兰光寺还能和其他小寺一起参会,这大相国寺邀请的,哪一个不是有实力之辈,如何会让咱们参会?修远啊,你替禅寺增加名气是好,但是这……咱们有这个实力去大相国寺参会吗?” 马修远笑了笑,道:“哪里没有?咱们师徒四人,齐心协力,一定能在这次普度大会出彩夺目的。”抽奖是必须的,马修远还想着能够将《楞严经》的十卷统统都弄到手,自然不能放过每一次的抽奖机会。 “尽力吧。反正就咱们四人,丢脸也就丢脸吧。”瘌头和尚拿着请帖往寺中走去。 “喂,修远哥哥,你们要去广陵吗?” “恩。萌萌啊,想吃糖葫芦吗?” 一听到糖葫芦,沈萌萌的眼睛都是闪亮的,“想呀,想呀。修远哥哥,我要吃糖葫芦。” 马修远笑道:“咱们下山。村头那个婆婆每天都会过来叫卖,再晚去可就没有了。” “好呀,好呀。”小丫头眼睛迷成了月牙儿。 才走了几步,沈萌萌忽然拉住了马修远的一角,眼中含着泪花。 “怎么了?” “萌萌没有钱,买不了糖葫芦。” “傻丫头,我有钱啊。你要吃几串我都买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沈萌萌重重地点点头,道:“好!” “以后我在禅房修佛的时候,不准再来打扰我,这样,我每天都带你去买糖葫芦吃,好不好?”马修远只能用这个无耻的办法来将这块胶皮糖甩开。 沈萌萌的眼睛亮起来,道:“恩,好。” “走,咱们去买糖葫芦去。” 两人蹦蹦跳跳地朝山下走去,全然忘记了被两人坑了一把的沈清明,此刻还在山上疯狂地找着沈萌萌的人影…… 直到黄昏,当马修远带着沈萌萌,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上山时,看到站在山门边上,沈清明满头杂草,一身的苍耳、草籽,拿着糖葫芦的沈萌萌赶紧躲在了马修远的身后。 “小子,你骗老夫!” 马修远嚼着糖葫芦,笑道:“谁叫你甩手掌柜当得如此清闲,总要给你点事做做。咱定禅寺的居士,可没这么好做!” “修远,不得无礼!”瘌头和尚看到沈清明那一脸阴沉的样子,准是自己这徒弟使坏戏弄了沈清明,赶紧解围道:“不在禅寺上香礼佛,就知道玩闹,还不去禅房思过反省!” 马修远嚼着糖葫芦,从沈清明身边走过,差点没有把沈清明给气死。 ------------ 第十四章 参会 时间过得很快,天气渐渐热起来。一早,马修远就穿好了一直压箱底的那一件久斋僧衣。棕黄色的衣衫穿在身上,十分地合身。 他翻开《楞严经》,将第一卷从头到尾诵读了一边,感觉到对于经义的理解更加地清晰了。不仅如此,体内的佛力,竟然在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了明显的增长。 马修远有些意外之喜,早知道这久斋僧衣就这样的增幅,估计马修远睡觉都不脱下来了。他将《楞严经》放到木箱之中。 屋外边恒远已经敲门了,“小师弟,赶紧的。咱们要赶到大相国寺,山下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候着了。” “来啦,来啦。”原本以定禅寺一穷二白的财力,自然只得步行过去,不过福晋来了好几次,早就和马修远说好了,马车会来接他们,也就省去了腿上的劳力。 这《楞严经》,马修远自然不会带过去。这样的大乘佛法,就是放在中千世界,都是会引起无数佛门中人疯抢的经卷,自己自然不会愚蠢到就这样带在身上。 门一开,恒远低头笑道:“哟,僧衣都换上啦。看不出来,这穿上僧衣的修远,还真是有些佛性。” 马修远白了一眼,“依师兄您的意思,就是不穿僧衣,修远看上去没有佛性了?” “哈哈,口误,口误。师兄最笨,不会说话,权当放屁。”恒远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将马修远一把抱起来,放在肩上,蹬蹬跑开去。 坐在恒远肩上的马修远被颠得一愣一愣地,口中含糊地说道:“师兄,慢点。” “啊!” 砰! 恒远前脚跨过门槛,没注意到肩上还坐着个马修远。马修远的小脑袋直接磕在了门梁。 “啊,小师弟,没事吧。是师兄太急了。” 马修远捂着脑袋,疼得直咧咧,“再让我脑袋磕碰一下,今天恒远师兄就准备跑到大相国寺去吧!” 恒远吐了吐舌头,抓着马修远的膝盖,道:“好啦,师兄不也是怕你累着。”他放慢了速度,直到过了山门,才又加快了脚步。 山间朝阳初升,空气清新怡人,马修远坐在恒远脖子上,感觉夏日的风都是凉凉的,扑面而来,也忘记了额头上的痛,扶着恒远光溜溜的脑袋大喊大叫着。 “哎呦,跑不动了。”刚到山下,恒远就放下了马修远,直喘大气。“小师弟,这才三个月,你这身子长了不少啊。” 还只有半人高的马修远翻了翻白眼,“师兄这是埋汰我呢。”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瘌头和尚已经在马车边等候了,便走了过去。 “修远啊,你这额头怎么了?” 马修远一摸,这才感觉到起包了,又不好怪恒远,便道:“佛前磕头太诚心,磕肿了。” 一边的沈清明冷哼道:“白日说瞎话。老夫做了三个月的居士,也没见你磕过头,还磕肿了,谁信。” “您爱信不信。”马修远一屁股坐在马车上。一边的车夫立马将一个八角食盒递过来,“世子,这是福晋特地差人准备的糕点,怕您一路饿着。” “世子?谁?”沈清明有些没闹明白,坐在马车上疑惑地问道。 马修远将手中的一块糕点塞入嘴中,道:“我呀,不然还是你啊。” 沈清明瞳孔一缩,问道:“谁家的世子?” 车夫有些不快了,“在广陵,除了广陵王,难道还有第二位王爷不成!” 瘌头和尚也上了车,“老先生莫要拘泥于修远的俗世身份。如今修远在定禅寺出家为僧,法号恒世,之前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暂时抛却了。” “恒世?呵呵,萌萌,下车!”沈清明说翻脸就翻脸,一点情面都不留。 “修远哥哥,我想吃……” “下车,听到没有!”沈清明厉喝道。吓得沈萌萌身子一缩,赶紧乖乖地爬下了车。本来爷孙俩是准备一道去大相国寺的。按照沈清明的话,就是看看马修远如何出丑,如何将自己说出的大话圆回来,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马修远眉头一挑,淡淡道:“老疯子,你又哪根神经搭错了?不爱坐车就不坐,朝萌萌发什么脾气?”他毕竟是个四五岁的孩童,和沈萌萌打闹三个月,俨然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自然有些不服老头这么大呼小叫的。 “广陵王如此大的一棵树,老朽若是和世子一道入广陵,岂不是让人以为我沈清明有意谄媚。这大相国寺不去也罢。哼哼,难怪这中鼎楼的十桌斋,会送到此等偏僻小寺,原来背后有广陵王这棵大树,呵呵,真是没想到。”老头拉着沈萌萌头也不回地往山下的小草房走去。 “阿弥陀佛,俗世纷争,既然隐世,何必再去纷纷扰扰。”瘌头和尚摇头叹道。 马修远吃着绿豆糕,看着一步三回头的沈萌萌,笑道:“他哪里是真隐世,等待东山再起吧。师父啊,再不走就赶不及了。” “走吧。今日普度大会,我等尽力便是。” 马修远吃了些糕点,将食盒递给早已经馋得流口水的恒空,趴在窗上,眯缝着眼,“一鸣惊人,就在今朝!” “咳咳。” 靠着马修远,还在吃着枣糕的恒空,听到他的话,差点被那口枣糕给噎死,赶紧喝了口茶水,拍了拍马修远的肩,道:“小师弟,大相国寺可不想我们定禅寺这么随意,你千万别乱来。” “师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 瘌头和尚看了眼恒空手上的食盒,道:“修佛亦修心,修远说的对,切不可自我贬低。寺有大小,佛却不分高低,向佛之心亦不分贵贱。” “师父您精通佛理,想必离罗汉境也不远了。” “阿弥陀佛,水到自然渠成。年过天命,为师早已通达,只是希望定禅寺能够后继有人,所以你们任重道远,都不可懈怠,知道吗?” 恒空叼着块糕点,含糊道:“师父,您这是交代后事吗?咱们是去参加大会,不是去送命。” 瘌头和尚如沉水般的心境被这一句交代后事打破,一把抢过食盒,喝道:“朽木不可雕也!白糟蹋了糕点!” ------------ 第十五章 神佛未上须弥山 广陵十寺,大相国寺最为出名。 今日普度大会,自然是人声鼎沸。马修远跟着瘌头和尚一下车,便有一位小和尚过来。“几位打哪儿来。” 瘌头和尚佛号一打,有些拘谨地道:“贫僧定禅寺方丈,带着寺内僧众过来参加大会。”他将请帖递给那小和尚。 “恩。”小和尚点点头,道:“不知道宝刹僧众在何处,永云方丈将人一齐带来入寺便是。” 瘌头和尚尴尬一笑,道:“身后就是。” “就……就这两位?”大相国寺的迎客僧有些哭笑不得。这普度大会如此浩大的声势,前来大相国寺参会的,不说带个百八十个僧众撑场面,一些庙小的也带了一二十个,哪里有这样的,带了俩徒弟。 “是三位。” 迎客僧眼皮子一垂,看了眼穿着小僧衣,都未剃度的马修远,眼皮一挑,“定禅寺难道真的就没人了?让一个俗世弟子过来参会?” 马修远眯缝着眼,“俗世弟子怎么了?” 迎客僧笑笑,单手持礼,“俗世弟子没怎么,然而普度大会前来的都是诚心向佛之人,这俗世弟子参会,还是第一次,待小僧请示监寺再论。” 马修远没想到,这刚下车就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便直言道:“难不成在这位小师傅眼里,这剃度出家之僧就要比俗世僧高一筹?” “小僧可未曾这么说。不过既然未能斩断尘缘,说明向佛之心未诚,所以普度众生之大会,让一未能出家之人参与,难免显得可笑了。” 瘌头和尚一看这还没进寺,就一股子火药味,便上前一步,道:“就别打扰宝刹监寺了。恒世入寺不久,还未剃度,僧籍未造册,此次前来,不过就是帮个下手。” 迎客僧见到后边的僧众多起来了,也不好再作纠缠,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 “那就多谢了。”瘌头和尚一礼,赶紧拽着马修远往寺内走去。 “师父呀,刚刚为何不让修远和这厮辩上一辩?”马修远噘着嘴,有些不快地问道。 瘌头和尚摸了摸马修远的脑袋,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佛门净地,岂是过来争口舌之利的?修远啊,你年纪尚小,切记,佛门中人勿争强好胜。” “师父呀,是他们先瞧不起人的!”马修远即便百世修佛,但是每一世轮回之后,自然抹去前世的大部分记忆,只清楚佛前那宏愿,以及百世修佛的碎片记忆罢了。 瘌头和尚实在有些吃不消马修远,不过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确实那迎客僧颐指气使的样子,让他这个做方丈的挂不住脸面,但人家盛情邀请定禅寺这样的一个小寺庙,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哪里能给脸不要脸。 恒远恒空二人四处张望着,看到林荫下的宝殿,羡慕道:“他们瞧不起人也是正常的。看看这天王殿修得,都比咱一座庙要值钱了。” “是呀。啧啧,这天王法相,这鎏金漆彩,宝相庄严,佛光初显,定是不少香客还愿,功德积累所致。” 马修远扫了眼,咯咯直笑。 “小师弟,你笑什么?师兄说得有毛病?” “没毛病,没毛病。”马修远跨入天王殿转了一周,发现四大天王都是功德佛光,宝相庄严。 恒远恒空,没有上过须弥山,自然不知真佛真神何等通天,但是马修远见过。 八方功德,三千世界,如今这香客信徒的功德还愿都还缭绕在法相周围,说明这下凡攒功德的天王,都还没有功德圆满,皈依上须弥,也就享受不到这样白来的香火功德了。 “你们是何人?”一位黄衣僧人看着天王殿中的师徒四人。 “阿弥陀佛,贫僧定禅寺方丈释永云,应宝刹德清方丈之邀前来参会。路径天王殿,心生崇敬,特来参拜。” 黄衣僧人双手合十一礼,佛号一打,道:“原来是永云方丈。贫僧永华,是这天王殿的殿守,失礼了。”他虽然站在瘌头和尚面前,但眼睛却斜视,看着一边的马修远。 “哪里哪里。不知道这普度大会是在……” 释永华笑了笑,“天王殿后边,往东走,有一片佛林,穿过佛林就是此次设的道场了,永云方丈只要在一个时辰后赶到便是,不是很急。” 瘌头和尚回礼,“那就谢过殿守了。”说完,便带着马修远三人往东边走去。这大相国寺,足足顶得上十几个定禅寺的大小,曲径通幽,若不是得到路线,他们还真的要转上好一阵子呢。 天王殿之中,殿守站在监寺边上,道:“事情都按您吩咐的交代下去了,只是方丈那边……” “方丈宅心仁厚,但是贫僧却不能容忍有非分之想的杂鱼鱼目混珠,这佛林,若是走不出来,参加普度大会也没有这个必要了。”德丰监寺冷冷一笑,“这中鼎楼的十桌斋,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享用的。” 恒远看着寺中假山以及远处山下巨大的放生池,羡慕地啧啧称叹,“在这里出家真是一种幸福啊。咱们定禅寺要是有这样的光景,那该多好。” 恒空撇了撇嘴,道:“做什么白日梦呢。这大相国寺,那是千年古刹,佛运深厚,咱们定禅寺才建寺几十年?哪里能够跟这比。” 走在林中的瘌头和尚摇头叹道:“修佛修的是心境,提升的是佛力修为,那么这和殿宇、陋室有什么关系?你们啊,还是未能达到为师要求的境界。” 恒远拨弄着身前的佛珠,笑道:“师父呀,咱们修佛,修心,自然得先填饱肚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您敢说自从每日有人送斋饭上寺院之后,这每日的心情都好了吗?心情好了,自然这心境也就好了,这佛经才能研读的进去,不然肚子老是咕噜叫,如何能静下心来。” “歪理,你们呀,都是好吃懒做的嘴脸,为师如何不晓得?修远,修远?” “啊?师父您叫我?” ------------ 第十六章 佛林迷阵 “啊?师父您叫我?”马修远回过神,抬头望向瘌头和尚。 “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是有什么事吗?” 马修远朝四周望了一圈。蓊郁的佛林之中,仿佛就他们四个人,除以以外,再无人迹。“修远觉得,咱们可能迷路了。” “迷路?小师弟你这是在逗我玩呐,一个小小的佛寺,师兄若是迷路……” “恒远师兄,若是这条路是对的,为何只有咱们四个人呢?” 瘌头和尚朝四周一望,眉头皱起来,“确实有些不对劲。” 恒远不信这个邪,喊道:“喂!有人吗?” “喂!有没有人!”一边也有些不相信的恒空也一起呼喊起来。直到声音传远了,都还没有听到有回应,这一下恒远更加奇怪了,他们入林不过百步,照理来说,应该是有人听得到呼喊才对,可是这一会儿却无声无息。 “我们往回走。”瘌头和尚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妥,他们很有可能是误入了大相国寺某个禁地。这个时候再往里边走去,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马修远眉头皱着,“偌大的一个相国寺,刚刚就觉得不对劲。既然今日晌午之后要开普度大会,为何寺里一个引路的都没有。” “小师弟,你疑心太重了。可能是我们来得比较早,其他来参会的僧人还没有到吧。这大相国寺又和咱们没过节。我看啊,估计是咱们走错了方位,所以这一路上才冷冷清清,没个人影。” “阿弥陀佛,恒空说得没错。修远啊,佛门中人,勿存歹念。” 马修远露出那人畜无害的笑容,“修远也只是觉得有些古怪,但愿像恒空师兄说得如此吧。” 恒远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师父,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都像修远似的这么精明。我这么小的时候估计还在家里玩闹呢。哪里有这么多弯弯绕。” 马修远咯咯笑道:“是呀。我哥哥四岁就能够骑马打架了,要不是修远底子弱,也能骑马了。”当走到一半的时候,马修远突然停下来,眼睛眯缝了起来,“师父吖,看来咱们是真的迷路了。” 瘌头和尚凝重地点点头。 “啊?那怎么办?咱们这不要被困在这里?师父,你想想办法。这人生地不熟的,这回真的是香火钱没捞着,要赔本了。” “镇静点。”瘌头和尚看着马修远,道:“修远,你怎么看。” 马修远依旧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笑道:“师父,你信我吗?” 瘌头和尚沉默地转过身,对着恒远恒空,似乎酝酿了很久,才缓缓道:“你们信修远吗?” 恒空恒远互视一眼,呆呆地摇摇头。 “那你们信为师吗?” 两个二愣子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瘌头和尚一点也没有开玩笑地道:“为师信修远。” “……” “……” 马修远咯咯直笑,舔了舔自己的门牙,“现在,把眼睛闭上。师父呀,你搭着修远的肩,千万被睁开眼睛。” “师弟呀,都这个时候了,没功夫和你捉迷藏。” “师兄你信我么?” 恒远看了眼瘌头和尚,一句“小屁孩”咽了回去,憋出一个字:“信。” “真的?” “恩……吧。” 马修远说道:“那还等什么呢?” 林中四人,宛如智障一般,单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上,马修远眉清目明,双手合十,道:“师父师兄,咱们走着!” 他同样闭上了眼,佛林迷阵,之所以是迷阵,那是因为眼前出现了幻觉。马修远眉心一道佛力明光大放,化作一缕明丝飘然而出。 马修远伸出手指,金丝划过食指肚,带起一道血丝。他根本就不用睁开眼,就能感应到那丝佛力的位置。 当那丝血带过之后,他的那小脸蛋立马就变得红扑扑起来。这不是那种孩童脸上的婴儿红,而是一种别样红。 心血来潮! 马修远那被业火缭绕的七窍玲珑心立马变得扑通直跳!整个都仿佛都进入了一种空洞的状态。这并不是什么佛门秘技,而是马修远第一世登临佛门伽蓝尊者时,自创的一种秘技。当然这样的秘技威力是其次,关键是能够让马修远沟通心窍。 他的耳朵开始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漆黑。不过马修远一点也没有惊慌。血染佛力,本来就是一种大不敬。佛力纯净,这样血祭的秘术,也只有魔宗之人才会动用,然而马修远百世修佛,心力至坚,自然不会走火入魔。 他之所以让瘌头和尚三人闭眼,也就是这个原因。 马修远对于周围的感知,完全系在了这血丝沾染的佛力之上。心有七窍玲珑,这样的血染,终于激发了那久违的通灵之觉。 在马修远的眼中,眼前没有了世界,而成为了光点的聚散。厚土之地,漆黑无光,苍穹之上,耀光骤亮。他已经口不能言,只能迈出自己的腿,朝着路上的那条光路走去。 佛林之中,光点稠密,汇成了一条特殊的大道。 走到那光点最密集的地方,马修远身前的血染佛力消散了。那种心血来潮之感渐渐退去,他依旧闭着眼,直到耳边的嗡鸣声渐渐弱下去。 呼。 感觉到驻足好久了,赖头和尚才缓缓问道:“修远啊,出了禁地没有?” “没有哦,师父。”马修远缓缓说道。 “我就说吧。师父,修远他就是戏弄咱们的,这都什么时候了,错过了普度大会,咱们这一趟就白跑了!”恒远心烦地睁开眼睛,那手挡了挡刺眼的光芒,等到渐渐适应了,朝周围一看,却惊了个呆。 四个人都惊呆了。 三座大碑亭,三个披肩散发的老者,围在一口大井边,似乎是此地的守护者。在马修远四人看到大碑亭的同时,三位老者同样放眼看过来。他们颇为惊讶地看着四人,有些好奇为何这佛林迷阵之中,竟然能够有人闯进来。难道大相国寺覆灭了?不可能啊。 ------------ 第十七章 佛门秘辛(求收藏) 瘌头和尚眉头一挑,他从这三人的身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赶紧合十一礼,道:“贫僧定禅寺方丈释永云,受德清方丈之邀,来此参加普度大会,误入禁地,还请恕罪。” 正对四人的那位老者直视过来,眼睛的疑虑不减,问道:“你们是如何闯进这里来的?” “这个……” 马修远看着那座碑亭之后的青铜门,道:“老爷爷,咱们是不小心闯进来的,还急着出去参加普度大会呢。还请您送我们出去吧。” “出去自然好说,只要回答贫僧一个问题,这达摩佛阵,你们是如何破开的?”这么多年了了,除了每日从那扇青铜门内送伙食的僧人,这能从佛林之中找到这里的人实在不多。 恒远一听能出去了,连忙多嘴道:“高僧勿要见怪,我这小师弟胡乱瞎闯,带着我们到这里来的,并无恶意,所以还请三位高僧网开一面。” “嗯?” “是你?” 马修远朝上翻了翻白眼,只能敷衍道:“运气运气,可能是前辈佛光指引,所以才会让小僧找到这条正确的路吧。” “唔,这么小就是行僧了?确实资质了得,既然如此,也就不难为汝等了。只不过佛林囚禁着大魔,此事非同小可。诸位切记不要将如何破开佛林迷阵之事告诉旁人,以免被某些歹人所利用。” 瘌头和尚恍然大悟,难怪这迷阵如此可怕,感情是囚禁了大魔头,立马合十一礼,道:“同为佛门中人,自然知晓兹事体大,绝不敢妄言。” 马修远眉头一皱,缓缓问道:“三位高僧,这口井中莫非关押着大魔头?”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高僧莫要见怪。”恒远揪着马修远的脑袋,卡在腰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轻声道:“不该问的别乱问。”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瘌头和尚走过碑亭时,也是赧颜一笑,恭敬地行礼,“我等这就告辞。” 马修远被揪着脖子,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直喊着:“恒远师兄,放开我。” 恒远朝碑亭高僧行礼,然后讪讪一笑,“小孩子不懂事,高僧莫要见怪。” “阿弥陀佛,佛心初启,通灵之人,岂会妄语。若是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不错,这里确实镇压着大魔头。” 四人已经走至青铜门之下,被这老僧的忽然一语震惊到了。瘌头和尚手指捏了捏挂着的佛珠,稍稍平复了一下内心的翻滚。这三个高僧,连他都察觉不到佛力有多深厚,实力绝对在院座之上。若是连三个罗汉境的都灭杀不了的魔人,还要依靠大相国寺的佛威镇压在此处,瘌头和尚无法想象,究竟是何等滔天魔头。 “阿弥陀佛,三位高僧辛苦了,贫僧就不在此叨扰三位。”瘌头和尚眼尖,看见青铜门上的一个“卍”字凹印,便将佛力灌输进去,然而却被弹了开来。 “这……” 中间那位老僧笑了笑,道:“莫慌。这卍字印需要合我等三人之力才能打开。这就送你们出去。” 瘌头和尚松了一口气,朝碑亭再次躬腰拜谢。 马修远眼尖,一下就明白过来,缓缓道:“三位罗汉境才能打开的卍字印,大相国寺为了囚禁一个死了的老和尚,好大的手笔!” 三道佛力扑面而来,原本已经落在了卍字印上,却又停滞住了。 “此话怎讲?” 瘌头和尚眉头一挑,有些无语地看了眼马修远,这个小徒弟自打收上山,就没一日安宁。且不说达摩佛阵困的大魔是真是假,就算困得是头猪,是头驴子,这和咱们有半文钱关系吗?这不是纯属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小孩子不懂事,几位高僧见谅,见谅。修远,还不道歉!” 马修远咧嘴一笑,摇摇头。心血来潮,在他眼里只有光点与黑暗,他之所以走到此处,也是因为这井中璀璨的光点。然而在他的脑海里,当初三座碑亭之中的光点是跳动的,反而最为璀璨的一团光点,静止不动,应该是圆寂了。 停留在青铜卍字凹印上的佛力收了回去,碑亭之中的老僧眯缝着眼,锁定在马修远身上,“你还知道什么?”大相国寺有佛林,知道的人很多,但是知道这佛林之中的达摩伏魔阵之人,却少之又少,更别提这井中有何物了。 眼前的马修远竟然一句道破,使三个老僧万分紧张。 马修远也是揣着糊涂装明白,“知道什么?修远只不过随便胡诌而已,三位高僧莫要见怪,咱们这就离去。” “等一等。”碑亭老僧眉头一皱,与另外两位沉寂着的老和尚眼神交流一番,“此事兹事体大,希望诸位听完前因后果之后,莫要外传。” “我们可以不听吗?”恒远咽了口唾沫,这大相国寺的秘辛,万一哪一天泄露,这罪过怪在自己头上,真的是要永无宁日了。 碑亭老僧灰衣褴褛,抬手间,那锁在自己腕上的大铁链颤动了一下。 “徽域并不是你们所看到那样安宁。尤其最近百年间,竟然有魔头敢闯佛门,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四十年前,大相国寺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危难的一次入侵。来了一位魔君!” 瘌头和尚瞳孔一缩,“魔君?怎么可能?徽域有雷音笼罩,属东胜神州之地,有持国天王护佑,如何有魔君敢侵犯?” 老僧不答,径自叙述,“大相国寺如临大敌。佛门诸佛不显,主持素林与五位殿守大战此魔。七日七夜,最后魔头被伏诛在此地,素林主持为了保全当中两位殿守,舍身困魔,圆寂于此,而我等三位,便是结下伏魔阵的殿守,恐此魔君再出来作恶,四十载不曾离去,所以这位小友说,井中有高僧被困死,也不算妄语,只是素林方丈是舍己为人。这一直是大相国寺的秘辛,希望诸位知晓前因后果,莫要外传。” “阿弥陀佛,素林大师舍己伏魔,此乃功德无量。只是这本就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不知道为何要掩不示人?”瘌头和尚双手合十,朝井口一拜。 一直未语的右侧老僧浊眼微启,喉间似乎长久不说话,都已经生锈一般,出语缓慢,“魔还未灭,然大相国寺经不起再一次的腥风血雨。” 马修远缓缓走近碑亭,轻声在那位从来没说过话的老僧身边问道:“敢问,另外两位殿守,如今在何方?” “问这做甚?” 马修远眯缝着眼,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小不点,如何能做到顿悟佛心的,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只小狐狸,“因为啊,老和尚死了,大魔却跑咯……” ------------ 第十八章 怀疑 碑亭内枯手一颤,呼吸急促起来,“跑了?” 魔修,尤其是功参造化的魔君,如何能逃得过马修远的七窍玲珑心。圆寂的老僧明光之外,便再无妖魔的邪气,自然这魔头是逃出升天了。 “不可能!”铁链一颤,老僧双目圆睁,“此魔潜伏几十年未有触动伏魔阵,不代表就是逃脱了!”枯坐在此几十年,一直认为这是一件大义凛然,舍己为人的功德之事。如今,却因为马修远的一句大魔跑咯,连佛心都有些躁动起来。 马修远呵呵一笑,“达摩伏魔阵在三老手中,里边有没有魔君,不必外人多嘴,还请三位高僧放我师徒四人出去。”井中无魔,但是马修远不能明说,他看得见,然而其他人看不见井中实景。 老僧手中佛力运转,“这个自然,但是这位小友,能告知老朽,为何你就如此确信这井中无魔?”既然马修远能够知道这井中有高僧坐化,这开口说话的殿守自然有些动容,相信马修远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马修远双手合十,笑道:“其实在您质疑小僧的时候,就说明已经信了小僧的话。”若是心中无疑虑,碑亭老僧大可将马修远的话当耳旁风,自然不会如此紧张了。 马修远一直未去看那口伏魔井,他低眼朝那三根铁链望去,忽然瞳孔一缩,有些惊讶道:“能够告诉小僧,当初那逃出升天的两位殿守,如今在何处吗?” 左侧那位话不多的老僧缓缓开口,“法号一为德清,一位德林。” 一直不语的瘌头和尚瞳孔一缩,道:“可是大小相国寺的两位住持方丈?” “唔,难怪德清一直三缄其口,小相国寺,看来心高气傲,都想做一寺住持啊。”老僧摇摇头。 身为广陵十寺的小相国寺,没想到还有如此渊源,难怪短短几十载,就发展至如此地步,可见德林和尚带过去不少的传承。 相国寺一寺两拆,所谓大小,也不过是按照存世时间长短,世人随意划分而已。马修远眯缝着眼,道:“桫椤铁木铸成的枷锁,看来几位是注定要将自己的余生搭在此处了。不知是本意,还是有人蓄意而为?” “若是伏魔,自然心甘。我等坚信,魔不可能逃出此阵……” “那如果此阵结下之前,魔君就已经逃走了呢?”马修远语出惊人,三个老僧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骇然。真当是马修远所说,他们岂不是自陷泥淖? 恒远赶紧将马修远拉了过来,“别说啦,再说高僧要生气了。” 马修远扑闪着大眼睛,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只是讨厌自家师兄那手汗过多,捂着自己的嘴有些咸呼呼的,便不停地往外吐口水。他并没别的可以说了,只要能够让这三个和尚心志动摇,那么势必这伏魔迷阵就会破开,他更想知道的是,究竟那个大魔跑去哪里了。 三道明亮的佛光灌注在了卍字凹印上,那青铜门朝一侧缓缓挪移着。“你们走吧。”当中的碑亭老僧自然不可能立马开阵,来检验马修远所言是否为真,万一魔头出世,那样的弥天大祸,何人来弥补? 见到出路的师徒三人大喜过望,连连朝碑亭之中的三位行礼致谢。即便这缓慢拉开的青铜门还只拉开了半尺,几人便迫不及待地钻了出去。 佛林变得寂静了,青铜门再次被合上。 然而佛林是寂静了,但是碑亭之中的老僧心却乱了。 “那小子所言应该不是无的放矢,如果真是这样,德明,我们这几十载岂不是白费了?”枯坐佛林,将毕生都用来维持这座伏魔大阵,若是当中真的无魔,这样的打击,未免也太大了。 话少的那位长叹一口气,道:“端阳节开阵。” “要不要叫上德清?” 德明老和尚眯缝着眼,摇了摇头,道:“真如那小子所言,德清、德林二人之中,恐怕真就有一人被种下了魔种。我们不能再冒风险了。” “桫椤铁木,原来这三段枷锁竟然是佛门三木之一的桫椤铁木。” “当初这座大阵,是师父呕心之作,连命都搭在里边了。我们所能做的,也就是让相国寺别再起腥风血雨。”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唉?那小子如何一眼识得此木的?还有井中的枯骨,他是如何得知的?”老僧忽然想起来,似乎并没有人告诉过马修远这些佛门秘辛。相国寺内知晓这些事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为何一个四五岁的小和尚会知晓如此多的事情? 三位碑亭老僧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马修远跟着瘌头和尚出了青铜门,道场之上的钟声便敲起来。四周赶来的僧众纷纷朝道场靠拢过去。 恒远将马修远一把举起来,放在自己肩上,道:“小师弟,这回别再乱跑乱说了,刚刚真的是吓得我心肝都在颤。” 瘌头和尚整了整袈裟,镇定自若道:“没见过世面,这么点小风小浪都吓到了?” 恒空笑嘻嘻地摸了摸瘌头和尚背后的袈裟,道:“师父呀,你这袈裟都湿透了,还说不紧张么?” “瞎说,这明明是露水。”马修远咯咯直笑,弄得瘌头和尚一个大红脸,赶紧挥了挥手,示意往那道场赶去。 他们此行来大相国寺,无疑是赚点香火钱,然后顺带着替定禅寺打打名气。在偏僻的宝山上,自然香火少得可怜。 佛门净地,这样的普度大会,无疑是一次盛会。数百僧人,渐渐聚拢过来,都是这广陵附近寺庙过来参会的僧众。 “阿弥陀佛,几位是哪个寺的?传经马上便要开始。” 瘌头和尚佛号一打,“我等是定禅寺的,应德清方丈之……” 那管事的僧人打断,道:“定禅寺是吧……”他翻阅着手中那本册子,终于在册子的最后找到了定禅寺的位置。 他看了看瘌头和尚身后的三个徒弟,“就你们四个?” “正是。” “喏,东边最角落,靠近庙脚的那块地方,就是你们的位置。” 马修远坐得高,望得远,看到那角落,以及那放着的几个蒲团,立马小嘴跟挂了油瓶一样翘得老高,“没见过这么瞧不起人的!” ------------ 第十九章 传经 马修远当年好歹也是在须弥山混过的沙弥,又是百世修佛,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还是第一次不被这么待见。这定禅寺分到的地方,简直可以用不堪入目来形容。角落偏僻不说,一边还放着不少的杂物。 瘌头和尚倒是不介意,道:“我们定禅寺人少,能够到这里参会已经是人家给足了面子,修远,如何传经,为师一月前就教与你了,可曾忘记?” “师父呀,不就是佛力加持么,早就记着了。”这传经,说起来也简单。佛经供香客、信徒诵读,从普度大会得来的佛经,都是传经诵读而成,这样的佛经自然比不得那种佛门长者加持过的佛经,虽然有佛力加持,但那些佛力只是能够让香客信徒感受体会到佛义的奥妙罢了。 四人坐在蒲团之上,一边早就摆了上百本白卷。也就是未被佛力加持的经书,这样的佛经对于慕名而来的香客信徒都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也只有佛力加持的经书,才会让那些香客信徒肯掏钱。 靠近佛坛中央的地方,香客早就聚集了数千人了。一脸虔诚地拿着香烛,聆听着一群高僧的诵经谒唱。 虽然隔得不远,但是马修远师徒四人,则是被当成了路人一般,连后来的香客,都没有把他们当回事,纷纷垫着脚,屁股朝着他们,一个劲地朝中央挤进去。 “师父呀,你瞧瞧那有容寺的大和尚主持,这衣服上的金线,都快亮瞎眼了,啧啧,这成色,少说得要几百两银子。” 一边的恒空撇了撇嘴,道:“土鳖,那值屁个钱,你看看那旁边那个,对,就是那个顶咱两个师父的那个,啧啧,这上边的宝石,光那一颗,价值就不菲。估计那宝石就能值咱师父十几件袈裟了。” 马修远扫了一眼,也加入到讨论三人组。“两位师兄,这眼力劲还是差了点,若是说价格,中间相国寺的两位主持,那才是身怀重宝。咱先来说说那砗磲念珠,这可是佛门七宝之一的高圣之物。还有那绿松石镶嵌的袈裟,看上去比那金光闪烁的不起眼,但是对于佛力的汇聚,有不可思议的妙用,所以……” “小师弟,别说啦。” 马修远一直坐在大师兄恒远的肩上,看得自然津津有味,“怎么了呀,师兄讲不过修远,又要那手堵修远的嘴么!” “师父脸黑了!” 马修远低头,看到坐在一边的瘌头和尚握着佛经的手有些不自然。明白人要脸树要皮,这定禅寺确实寒掺到方丈都是穷得身无分文了。这样干站着,讨论其他寺庙的主持多么有钱,无疑有些伤到释永云了。 马修远从肩上下来,扯了扯瘌头和尚的袈裟,道:“师父呀,我们也会很有钱的!” “……”瘌头和尚无言以对,心里暗想着要是那两箱银子不送还回去,也不至于这么寒掺,搞得他们师徒四人像是来大相国寺要饭似的。听着出家之人说要有钱,释永云总感觉怪怪的,不过经营禅寺,如何不需要用到钱呢? “咱们开始传经吧。”瘌头和尚拿过旁边的一本白卷,开始缓缓诵读起来。虽然这样的佛力加持,不像那些佛门长者加持佛修经书那般繁琐,但也是极耗功夫的。这一场传经会下来,每一位有佛力的行僧能够加持出十本,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瘌头和尚不断用佛力谒唱经文,每诵一页,便拿起一边的桃枝,往朱砂盒中一蘸,在经文的上端,莲花宝印中央一点,一丝佛力运转,使得经页加持上佛力,从而也多了一丝分量。 一本加持完毕的佛经,自然不可能如同那些专门佛修的经书那般,动辄几十斤,更加不会如同马修远禅房之中的那《楞严经》,重到挪都挪不动,至今还躺在了青石砖之下,也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马修远才会撬开青石砖,吃力地翻动经文。 不过像这样的白卷加持,也要一定的分量,才能判别加持的质量如何。一般加持完毕,经书重达五斤,便是合格的标准。 马修远也拿起白卷,不过加持了几页便烦躁了。自己佛力本身就不多,修佛不过几月,而且这样的传经,对于自身的佛力根本没有任何的精进,纯属拿佛经卖钱,美其名曰传经罢了。 他摇头晃脑地观察着周围动静。 忽然有人高声喝道:“大相国寺德清方丈,加持《四方平安经》,纸重八斤八!” 此言一出,立马就有信徒香客,朝一边的功德僧那里捐赠香火,谁出的价码高,谁便是这经书的拥有者。广陵的不少富贾,都纷纷拥至那赤红色的功德箱前,“大师大师,我捐五百两!” “高僧,我家有九十信佛老母,只求一卷佛经,以尽孝道,博得老母开心。六百两!我捐六百两!” 不断有高价频频爆出。佛坛之上的德清起身一礼,朝四周观望着。马修远的心思全然不在手中的白卷上。如今人多眼杂,自然不能动用七窍玲珑心。 不停有广陵高僧加持的佛经捐出高价。马修远看了眼自家师父,这《法华经》第一卷,都才加持了没几页,那叫一个心急。 “师弟,别乱看了,到时候一本加持的佛经都出不来,咱们定禅寺可就成笑话了,你没看见师父都不敢偷懒吗。身为定禅寺的一份子,到时候丢脸也是一起丢,所以别拖后腿!”看着马修远抱着白卷佛经,一脸呆萌的样子,恒空便忍不住提醒道。 马修远回过神,点了点头。然而,当他忽然朝背后的殿宇望去的时候,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瘌头和尚停顿翻页之余,忽然看到自家的小徒儿又不正常了,摇了摇头,暗道:是不是先天佛心之人都是这样疯疯癫癫的? 马修远双手合十,身上的久斋僧衣佛力一闪,“天王呀,对不起您老人家了。反正这佛愿您也暂时收不到,那么就先借小僧使使哈!” ------------ 第二十章 史上最快传经僧 僧众谒唱,佛坛四周佛力弥漫。不断有高僧将加持好的佛经送至功德僧处。香客信徒争相捐购,这样的机会,难得又一次。那些笃信佛门的信徒,自然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佛经,顿悟佛心,这样也能修佛了。 马修远心沉下来,久斋僧衣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这便是久斋僧衣的特殊之处了。一件来自中千世界,千年古刹高僧所制的僧衣,岂会是凡物? 当佛力附着在久斋僧衣的内侧之后,马修远忽然感觉到对于佛力的感觉强烈了不少,甚至可以沟通不远处天王殿佛脚下滚滚的佛愿。 马修远嘴角笑意更浓了。他拿起白卷,摊在自己的膝盖上,渐渐牵引那佛脚下的愿力,朝着佛经之中灌输进去。信徒还愿,这滚滚的愿力无法直达须弥山,自然久积在佛寺之中,成了无主之物。也就马修远敢胆子大到挪借愿力。 这样的手法,自然无人可知。佛愿与佛力无二,甚至比起如同马修远这样的行僧,佛愿更能让那些心诚向佛之人体悟到佛经之中的禅理。一般人都不敢轻易去触碰那些佛愿,怕惹得无明业火上身。 但是马修远早已是业火三灾绕心头了,哪里还会怕这么点东西,自然是无所顾忌地借用了。佛愿缓缓加持,白卷之上金光一抹,马修远立马合拢经卷,从一边拿起新的白卷,开始加持。 马修远加持的速度太过可怕,可怕到一边的瘌头和尚以及恒远恒空二人都一脸懵逼,以为被马修远随意放在一边的佛经是未加持完,扔在一边的。 “修远啊,这做师兄的就得批评你几句了。虽然加持佛经对于我们行僧来说,是有那么点棘手,但是只要耐心诵读,相信一个时辰的功夫,还是能够加持出来的。你这样才一盏茶的功夫,怎么可能……” 恒远边批评,边拿起马修远身边的佛经,忽然嘴上的话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马修远,拿着佛经的手不觉一颤。 “这……”恒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喂,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修远佛力尚浅,即便是白卷不能加持佛力,都不觉惊讶,你倒是自己先慌了,这是……”刚刚拿过佛经的恒空也是露出惊愕的表情,像是见着鬼一样地看着马修远。 恒空忽然站起来,疯疯癫癫地朝功德僧那里跑过去。“让让,麻烦让一让!”他将手中佛经举得老高。 马修远心无杂念,佛愿沾惹,业火缠身。这牵引来的佛愿,若是在他体内逗留太久,难免出现意外。他手中的白卷就没有停顿过三息时间。刚到手中,体内的佛愿便散逸成佛力,加持佛经。 原本一边摆着的一百多本白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削减着。刚刚加持完一本的瘌头和尚将佛经递给恒远,抬头看到这一幕,也是惊了个呆。 “修远……修远在干什么?” 已经呆若木鸡的恒远回过神,摇摇头又点点头,跟个傻子一般说不出话来。 马修远的异常,同样引起了周围香客、僧人的注意。看见这个还未剃度却穿着僧衣的小和尚,左手那白卷,右手阅佛经,这样的信手拈来,简直有些让人眼花缭乱。 “我的天,这个小子在干什么?” “这……” 久斋僧衣似乎再也包裹不住佛缘的光芒,一时间,马修远变得宝相庄严。 “没想到此子尽有如此高深的佛力!这加持经卷岂可如此之快?都快得有些离谱了!”一边的僧众连连惊叹,搞得在一边的瘌头和尚以及恒远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断有惊叹声从周围传出来,最后,就连中央佛坛之上那几位,都侧目看来。仅仅是那么惊鸿一瞥,便让他们大惊失色。 大相国寺住持方丈匆匆赶过来,眉宇间满是骇然之色。一边的武僧见状,赶紧替德清方丈开道。 “这位小师傅居然惊动了德清方丈,看来是要得到德清方丈赏识了。若是能作为德清方丈的衣钵传人,他日登入佛门长者,应该是不出所料之事啊。” 百余本经书,马修远一气呵成,整整齐齐地码在边上,他万万没有想到,仅仅动用了一丝佛愿,居然能够加持如此之多的佛经。 “阿弥陀佛,小世子当真不怕自己的病情加重吗?”德清眯缝着眼,并未将话说得很透彻。 马修远缓缓醒来,目光清明地看着老和尚。两人对视一眼,只不过马修远的目光显得有些空洞,仿佛像是要通过那双浊目,看透些什么,“阿弥陀佛。劳烦德清大师操心了。修远的病,修远自己知道。” “你不知道!”老和尚不动声色地摇头叹道,“记得那棵松吗?” “不记得了。”马修远漫不经心地说道。 老和尚闭目,双手合十,“枯木之时,老衲会焚了它。” “这是方丈您的事。”马修远看到恒空喘着气回来了,便故意问道:“经书如何了?” “经重五斤整,被一个商贾捐得,这是铭牌。” 恒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那摞成几堆的经书,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咽了口唾沫,又因为说话太结巴,唾沫星子飞了出来,“这些,都是……” 马修远嘻嘻一笑,“累活我都干完啦,剩下的……” “粗活师兄来,师兄最喜欢干粗活了!” “是呀,小师弟你身子弱,这经书我俩替你搬过去。” 恒空恒远二人一口一个粗活我来,搬起两摞经书,足足有百斤中,摇摇晃晃地朝那功德僧边上走过去。 一边的香客信徒一见到百本出炉的经书,还是德清方丈青眼相加,特地过来,定然不是凡物,赶紧跟在恒远恒空二人身后,不停地讨好,想要求购到一本价廉物美的佛经。 马修远见手头活差不多了,抬头问道:“您还有什么事吗?” 德清方丈注视了一眼,便不再与马修远说话,对瘌头和尚稍稍欠身一礼。 瘌头和尚赶紧还礼。 “永云方丈初来乍到,是蔽寺招待不周。老衲并不知定禅寺安排在此处。这是老衲之失,待传经结束,还请永云方丈上佛坛,讲一讲古波魔将一事,也为定禅寺添一些香火情缘。” 瘌头和尚一喜,连连道谢。等到德清离去,才忽然脸色一变,不知道真的上了佛坛,要说什么才好。 ------------ 第二十一章 定禅寺要崛起! 传经三日,然而马修远一人,就把有些寺庙一日的活儿给干完了,这就让其他三人如释重负了。不少香客信徒头一次听说有定禅寺这么一个寺庙,纷纷说改日要去参拜。 马修远信手拈来的百余本佛经,则是在一盏茶的功夫捐购一空。价钱虽是按照纸重来卖,但是那些信徒却惊喜的发现,翻开佛经之际,那种佛力扑面,心生虔诚之感,竟然丝毫不亚于某些佛门院座加持过的佛经。 “这小师父莫非是灵童转世吧,不然这才四五岁,如何有如此佛力修为?” 一边的香客看着穿着久斋僧衣的马修远,越看越觉着亲切,虔诚一礼,“一定是了。他日定要上定禅寺,捐个功德牌。万一出了什么佛门大能,他日福祉盈门,也是桩美事。” 一边的夸赞声,说得马修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拿起新送来的白卷,故作镇静地加持着。瘌头和尚点点头,看到马修远没有因为旁人的夸赞而心生傲娇,这让他这个做师父的有些欣慰,毕竟修佛不同于其他。修佛亦修心,心若不诚,生出杂念,也就止步于此了。 德清主持传经会,自然不会久留在佛坛之上,加持一本佛经,已经是这个佛门长者对于这普度大会重视的最多表现了。到了他这样的境界,除了自我佛修的提升,更重要的是寻找到一条入贤的修佛道路。 长者易,贤者难。 为长者,大凡佛力积累到一定的数量,即可登临,然而佛门贤者,那是初具信仰了。佛门中人皆知一句偈语:“罗汉修身,贤者养性。”简单来说,便是罗汉境注重身体的塑造,到了佛门贤者这个级别,那就是佛义的提升了。 大相国寺的监寺在一边早就等候着。见到主持走过来,便道:“主持,这……” 德清一脸从容,摇头叹道:“沾惹业火之事,佛门中人的大忌。此子惹火上身,为了这区区百本佛经,划不来。今朝动用了大相国寺积下的佛愿,他日定是要还的。” 监寺一脸震惊道:“他居然敢碰佛愿!” 老方丈默然点了点头,道:“外边你全权负责。还有,不要再刁难那师徒四人。居然还敢送入佛林,若不是三位师兄送出来,指不定惹什么大乱子。” “阿弥陀佛,还请方丈恕罪。” 德清须眉飘然,道:“永华已经被我罚去面壁,等普度大会完了,你就在天王殿诚心礼佛,不得出来,什么时候心如止水,不再狭隘了,什么时候出来。” “阿弥陀佛,多谢方丈教诲。”监寺擦了擦额头的汗,赶紧去广场之上料理传经会了。 …… …… “小师傅。” “女施主您好。”马修远有些羞涩地往一边挪了挪,“女施主不要摸修远的脸蛋了好吗?” 一边围拢过来的香客看到马修远羞涩的样子,更是笑出了声。那位大婶问道:“不知道小师傅能否帮我解惑?”传经会尚未结束,但是这些信徒可不会因为传经会未结束而放弃接触佛门灵童的机会,即便是沾沾佛气也是好的。 尽管马修远从这位大婶脸上,看不出任何像是来询问问题的样子,还是十分谦虚地合十一礼,道:“施主但说无妨。” 这位大婶拿着佛经,道:“敢问小师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难不成指鹿为马,便是见到我佛如来了不成?” 马修远嘻嘻一笑,坐在蒲团上不说话。 瘌头和尚见马修远不答,便走过来,道:“这位女施主,修远修佛尚浅,对于佛经的理解可能还未透彻,还是让贫僧来作解答吧。所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它的意思便是万事万物非一成不变,过眼云烟皆可抛却。若何时做得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修心向佛,自然得以修成正果,看见如来了。” 瘌头和尚修为虽止步佛门院座,但是这功课还是十分扎实的。说得有板有眼,况且有了马修远先前那手百本佛经,信手拈来,这身为定禅寺方丈的瘌头和尚,俨然成了众人心目中的得道高僧,装大树自然也能让人信服。 “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阿弥陀佛,言虽如此,可能做到此等地步的,普天之下,又有几人?施主切不可因贫僧寥寥数语,而不识万物。” 马修远插嘴笑道:“见不到佛祖,可不能来怪我师父咩!” “哈哈,这小师父真是可爱。”大婶起身时,又在马修远身上揩油,狠狠得捏了捏马修远的小脸蛋,将一根签抽交给瘌头和尚,“这是刚刚捐得的佛签,大师笑纳。他日一定来定禅寺参拜。” “女施主客气了。”瘌头和尚收下佛签,恭敬还礼。 有了马修远这块金字招牌,这最不起眼的庙脚边,反倒是成了最热闹的地方。佛坛中央虽然高僧云集,但是能都有资本站在佛坛边聆听佛礼的,也就是那些广陵的贵人们,根本没有这些普通香客的位置,所以瘌头和尚这一举动,让那些正愁无处解惑的香客信徒蜂拥而上。 “定禅寺?听广陵王府所言,前不久伏诛的古波魔将,正是定禅寺高僧出手。永云大师,您真是低调啊。” “高僧,我这有一惑不得解,还请……” 先前由于定禅寺名气未打响,古波魔将的尸体即便是被游行,也没有多少人记起来,定禅寺是哪座庙,如今被这么一提起,越来越多的人忽然记起来,还真是!庙脚边炸开了锅一般,瘌头和尚差点被热情的香客们给扑倒在地。 马修远钻出人群,咯咯直笑,他可不想再被这些婶婶奶奶们拉扯来拉车去,而是偷摸着朝道场外走去。 “修远!修远,快来……帮帮为师!” “修远,为师要断气了……” 马修远早已经一溜烟跑的没了影子,他此番大相国寺之行,还要会一会那个老呆头! ------------ 第二十二章 藏经阁 庙里香火旺不旺,一看庙址,二看声名。 像定禅寺这样的小庙,深山老林里,还没名气的,自然香火旺不到哪里去。马修远绕过大雄宝殿、观音殿,便到了藏经阁。寺庙戒严自然没有江湖宗门那样的森严。佛门普度众生,即便是佛林这样的禁地,也是无人看守。不过至于佛林之中有没有人,那就另一说了。 譬如藏经阁。 如果说寺庙中的佛殿是招牌,那么藏经阁便是底蕴。修佛的传承,从藏经阁便看得出来。广陵十寺之中,除了大相国寺,底蕴更为深厚的悬空寺,则是更为神秘。悬空寺的香火,可能和定禅寺都算是半斤八两,即便是僧众的数量,都多不了多少。然而说起底蕴,可能连大相国寺都不敢说能与之毗及。 大相国寺的藏经阁,比起前边的佛殿,显得古旧了许多。马修远站在阁前,自然不会傻到再去强行闯入。 他大声喊道:“老赖皮,马小爷我是行僧啦,还不兑现你的承诺!” “什么人!”藏经阁戒卫森严,那些实力不容小觑的武僧一听到有人在藏经阁前叫嚣,立马出来,看到小不点马修远,眼神古怪起来。 “佛门行僧,看来小世子果然是有佛性之人。” 马修远仰着头,看着那膀子都比自己大腿粗的两个肌肉疙瘩,笑嘻嘻地道:“别整那些没用的,叫那老赖皮赶紧把那卷碎经给我。从王府骗来,就想占为己有么!羞羞!” 两个武僧翻了翻白眼,对于马修远,他们也不好下黑手,只能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在一边装柱子。 藏经阁内什么声音都没有,显然没有要理会马修远的意思。 马修远小脸憋得通红,生气地一脚踢在罗汉松上,“老赖皮,说话不算话,信不信我让爹爹来和你讲理!” 提及广陵王,两个一直面无表情的武僧终于有了一丝尴尬。 “阿弥陀佛,小世子既然已是佛门中人,便是方外之人,岂可总以广陵王做要挟?进来吧,咱们入阁详谈。”沧古的声音从藏经阁之中传出来,也带着一丝无奈。毕竟理不在大相国寺,何况广陵王这棵大树,即便是大相国寺,都不想招惹。 马修远红着脸,哼哼道:“今日管你舌若灿花,这碎经我无论如何都要带走!” 这本碎经,马修远惦记了四年了。没错,就是四年。他的心智异于常人,一出生便能言懂事,所以才会如此惦记那桩事。 当初马修远出生之时,差点便要胎死腹中。广陵王用王府的那卷碎经作为交易,才换来这寺中藏经阁之中的那位出手,然而马修远还是落下了病根,所以这是个没有完成的交易。这藏经阁中的神秘人,也说自己无力回天,这碎经要拿走,随时可以拿走。 广陵王好面子,自然不会主动讨要这套碎经。但是马修远打娘胎就记着此事,终于等到能说话,能走路,至少不让人以为是个怪胎的时候,便过来讨要碎经。结果这神秘人居然耍赖,说马修远没有佛性,不可将那碎经交出来,编了这么个牵强的理由打发了马修远。 如今马修远顿悟佛心,来讨要当初那未完成的交易,自然是天经地义了。 跨过被打磨光滑的门槛,一股书墨味扑鼻而来。马修远朝阁内望去,浩瀚的经楼间,佛光舍利子长明不灭。 藏经阁最怕的就是火光。一旦经书失火,后果自然不堪设想。这长明不灭的舍利子,乃是大相国寺历来佛门长者结下的舍利子,发下宏大誓愿,圆寂后长守藏经楼,才会被供奉至此。 柔和的佛光照到马修远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纱。 “老朽就知道,这卷碎经在大相国寺留不了多久。看你的第一眼,便感觉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马修远翻了翻白眼,小声嘀咕道:“你丫的才不是正常人呢。” 老头手中攥着一卷经书,慢慢从阁楼的木梯上下来,那串墨玉色的手珠格外惹眼。 “黑耀,还是满天星。老赖皮,这佛器倒是不错。” 老者眉头一挑,拿僧袍赶紧遮住那串手珠,脸色难看地说道:“当真什么宝贝都逃不过你的眼?真是成精了!” 马修远笑了笑,“谁叫你显摆的。废话不多说,快把当初爹爹送来的那套碎经给我,不然拆了你的藏经阁!”他的小拳头挥舞了几下。 老者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就是王爷亲临,在老朽面前说这话,也要掂量掂量后果,你小子真以为自己无敌了?信不信老朽一巴掌把你拍进墙里去!” 马修远撇了撇嘴,不吱声了。和这老赖皮拼谁拳头硬显然是不明智的,马修远也不逞嘴上的爽快了,反正当初话是他自个儿撂下的,如今马修远做到了,再不还这卷碎经,显然是说不过去。 僧袍老者淡定地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似乎不急着将所谓的碎经还给马修远,而是问道:“在何处为僧?” “宝山,定禅寺。”马修远瞥了眼僧袍老者,见到那闭着的眼皮下微微动了动,看样子是在假寐。他又用小手在老者脸上挥了挥。 “定禅寺。恩……” “有意见么?” 老者轻蔑一笑,“没听说过罢了。以王爷的手段,若是想让你真的走修佛这条路,即便不选大相国寺,那悬空寺、大昭寺都是上上之选,想来是不准备让你剃度的。”他圆目一睁,吓得马修远赶紧缩手。 “果然,连入我佛门都不剃度,还俗都免了。” 马修远小脸一黑,“磨叽了半天,碎经到底还不还啦?我剃没剃度,不是瞎子都看得到,还用你多说么?” “说话客气点,即便是你爹,在老朽面前都是执后辈礼,哪有你这样吆五喝六的?”老者哼哼道。 马修远听起来就来气,“还不是你这老赖如此的赖皮,说好了碎经随时可以拿走,当时就变卦了。” 僧袍老者老脸一红,咳嗽了几声,“咳咳,这不是怕你胡乱糟蹋了这贵重的经书!” “是我的,拿去垫桌子都没您老什么事儿!”马修远嘟囔着嘴。 僧袍老者气得直接坐了起来,喝道:“你敢!我把你屁股都打开花!” ------------ 第二十三章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马修远如今这身板,也只能和老年人斗斗嘴了。戏弄过沈清明,如今又想气气这个老赖皮。对于这样的熊孩子,僧袍老者也没辙,总不能真的动手吧。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也得看他老子的面。 “你说说,这碎经你拿来到底有何用?若是真拿去垫脚,我这里有几张草纸,你凑活着拿去垫得了。” 马修远嘻嘻一笑,“想得倒是美。那你这手里的手珠跟我换,都不换!” “你这小子,果然惦记我这宝贝。”僧袍老者将那露出一点的黑耀手珠藏严实了,“要拿回碎经也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又有条件?老赖皮,你这就有点过分了!”马修远看老头这模样,八成是不想给的意思。 僧袍老者起身,佛力一闪。书楼之上的一只木匣缓缓落下,恰好落在他那枯手之上,“过分?我若是不想还,想必王爷也不会和老朽撕破脸,你奈我何?” “你!”马修远一屁股想要坐下来,刚想说要是不给,他就赖在这里不走了,却被僧袍老者提溜了起来。 “呵,僧衣倒是件不错的面料,看来王府对小世子修佛很是上心呐。你也不必在老朽这里撒泼打诨。老朽不吃你这套,既然你满足了先天佛心,便是有资格阅此碎经,若是能有所获,老朽还你又何妨?”说罢,便枯手一横,将木盒送到马修远身前。 马修远心知肚明,笑道:“四年都没参悟出一根毛,只能说是大相国寺与此经书无缘。还与小僧,此乃因果循环。” “呵,也许吧。” 马修远对于这卷碎经早就觊觎已久,若不是打娘胎出来,开口说话太过惊人,他早就将那碎经据为己有了,也就没有后边这么多事儿了。 他接过木盒,上边的铜扣一翻,木盒被他缓缓掀开。经卷并没有多少重量,相反,当他将那些碎成片状的帛书抓起来的时候,丝毫感觉不到这帛书的分量。 僧袍老者瞥了眼马修远,看到那双大眼睛之中流露出的光泽,缓缓道:“四年间,老朽翻阅了藏经阁所有的古籍,也找不到与之相符的文字,更加无从下手,也无法修复这碎经,所以与其说是被老朽占为已有,不如说老朽替你保管了四年。” “嘁,说得好听。要是发现了什么,保准没我份了不是?”马修远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些碎片帛书之上。 以他百世的阅历,加之诸佛前聆听佛礼几世,可以说世间佛藏三千,皆了然于胸,然而还是没有看出这些帛书到底出自何处。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没有?” 马修远摇摇头,道:“这文字有些古怪,但是可以断定,不是四洲文字。” “呵。东胜神洲,南瞻部洲,北俱芦洲,西牛贺洲。四洲三千大世界,徽域不过一小世界,至于广陵,那更加是连棋盘中的一颗棋子都算不上,你就敢言之凿凿地说此碎经不是出自三千大世界?” 马修远不和僧袍老者废话,他说了不是,那就是不是,并不需要有多少人信他。他的小手不断翻阅着帛书上的字符。 忽然,他的手停住了。视线定格在了木匣内的一块不起眼的帛书上,似乎陷入了沉思。马修远瞳孔一缩,惊呼道:“怎么可能!” 木匣落地,马修远脑海之中划过一抹骇人的场景。 花落了。 佛死了。 胜利者披上了袈裟, 镀上了金身,重归祥和。 这是他历劫百世,见到最不能忘怀的场景。虽然在那禅音壁前,画面仅仅出现了一息,但是如同刻在了他的脑海一般。佛陀盍然而逝,胜利者狰狞地将一切掠夺,焚烧,创造着属于自己的信仰。 最后归结成一个字符,便是马修远刚刚从碎经之中发现的那个字符。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个字代表了什么意义。 见到马修远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木匣落在地上,一边的僧袍老者眉头紧皱,他并不知道一个四岁的小沙弥能经历何等事情,但是某些先天佛心之人,往往能够沟通往生,这是有前车之鉴的,这样的灵童,往往前世便是佛门大能,所以僧袍老者才会同意马修远翻看碎经。 “知道什么就说,不要装神弄鬼!” 马修远呆呆地看了眼僧袍老者,道:“我不要了。”说罢,眼神中震惊不减地往藏经阁外走去。 僧袍老者看到马修远如此魂不守舍的样子,更加好奇这帛书之中究竟掩藏了什么惊天秘密了。明明前一刻还追着讨要,现在立马就弃之如敝履,这样颠覆性的差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马修远走出藏经阁时,小脸变得苍白,他看向前殿上空的太阳,眨了眨眼睛,喃喃道:“管不了这么多了。” 当马修远心事重重地走到传经会的道场上时,场面上的画风忽然变了。这个道场之上,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香客信徒都跑个精光,就剩下一干僧众在原地呈懵逼状态。一场浩大的传经会,这也没到日暮时分,怎么就跑得人影都不剩了? 马修远匆匆跑过去,见到瘌头和尚和自己两位师兄已经在收拾行囊,准备入住大相国寺的禅房,打算明日在传经了,便问道:“师父,师兄呀,怎么还没结束,都跑得没人影了?” 对于定禅寺来说,今日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三人脸上洋溢着笑容,“修远啊,你跑哪里去了?要是再不来,师兄又得找你去了。” “师兄呀,人呢?” “别提了。本来传经会好好的,没想到小相国寺那边忽然宣布开佛心妙法,一传十,十传百的,这不买了佛经又等不及的人都跑了么。” “佛心妙法?这不是斋九日的安排么?他们不按规矩来?” 瘌头和尚摸了摸马修远的脑袋,说道:“谁知道呢。行了,今日修远你加持白卷,已经在广陵都传开了,你也累了,还是会禅房休息去吧。” 马修远扫了眼人群,忽然见到了一座小山,便道:“师父,修远去去就回。” ------------ 第二十四章 别来无恙 渐渐入夏,骄阳下的萧远山正好可以给马修远遮住日头。 “我爹呢?也去小相国寺了?”马修远嘟囔着嘴,说好的要来大相国寺,结果自己的老爹没了影,自然有些不高兴。 萧远山走起路来,感觉四周的地都在微微地颤抖,“王爷有事,可能要晚几日。” “那我娘呢?为何今日见不到我娘?”按照自己娘亲的个性,别说这个时候,自己要来大相国寺,准是早早地就过来看望他了。 萧远山面露尴尬,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萧胡子,你敢说一句假话唬我,休怪我把你门牙打掉!”马修远忿忿道。本来今天心情就不是很好,糟心事一大堆,尤其是回想起那幕瘆人的场景,碎经的出现,都是让他感觉整个天空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小世子息怒。是这样的,几日前,修堑世子在瀚海关重伤,王爷大怒,领兵前往瀚海关,福晋也一同去看望了。” 马修远眉头一锁。自己老爹在广陵,也算是只手遮天了,可这后院却是一团糟。修堑算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了,然而已经十几年未归家,似乎从当初的正宫福晋死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了。 如今自己娘亲也算是广陵王的正宫福晋,然而生下他后落下病根,无法再孕,而自家老爹正值壮年,所以才有了一些不清不楚的女子在王府内外豢养着。王将之家,最怕的就是子嗣殆尽,这也是最惨的。 他回过神,缓缓道:“这样啊。瀚海关重伤大哥的是何人?” “魔人。” 马修远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广陵又有魔人来犯了?” 萧远山走在一边,点点头,道:“这次不同往日。以往是散修,即便三五成群,也是以卵击石。这一次,直接冒出了一个宗门,扬言要将广陵化作魔都。瀚海关已经岌岌可危,所以王爷才会立即调兵前往。” 他眼看着就要出寺了,便问道:“小世子,我们去哪儿?如果寺中无事了,福晋说让您回府小住几日。” 王府的马车已经备好。按照福晋的意思,既然到了广陵,自然是让萧远山来接马修远回府上住的,如今王府因为修堑世子的事情,乱成了一锅粥,也就萧远山还记得福晋临行前的嘱咐。 “我们去小相国寺。” 萧远山见马修远上了马车,小山似的身子翻身上马,也只有王府特地培育出来的异种天凉马,才能承载萧远山这样的大块头。“走,去小相国寺!” 马修远脑袋探出车帘,问道:“你就不问问我去干什么?” “唔,世子向来总不会是去拆庙的,老萧我用不着问。” “咯咯。我要是去拆庙,你帮我不?” 萧远山坐在马上一踉跄,尴尬地笑了笑,“小世子可别吓唬我。老萧我胆子小。” “哈哈,老萧叔胆子若小,还有胆子肥的人么?” …… …… 小相国寺人山人海,漫天的佛力,犹如神佛亲临一般。 悠扬的钟声敲打着。僧侣围坐在被垒高的禅台四周,中央的僧侣声音如黄吕大钟,一句句禅唱,都伴随着滚滚佛力,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纷纷端坐,虔诚地合十参拜。 马修远站在马车上,看着漫天佛力,不觉瞳孔一缩。 “啧啧,小相国寺建寺最晚,这底蕴却不容小觑,如此佛法无边,连老萧我这个刽子手都心生放下屠刀之念,想要皈依我佛了。” 马修远瞥了眼油腔滑调的萧远山,哼哼道:“得了吧。让你老萧皈依,除非那家寺庙缺个屠夫。”然而没有哪家寺庙缺屠夫。他闭目听了很久,那弥弥之音传入耳中,确实能够影响本心,竟然有一种想到跪倒参拜的想法。 马修远心智何等的坚定,连佛前都是说不跪就不跪,如今心中衍生出如此念头,怎能让他不警惕?他不相信那禅台上之人,佛法能够高深到让自己心悦诚服。 这样的人,世上又有几人? 诵经声依旧未歇。马修远看着漫天的佛光,除了吃惊,没有丝毫触动。他驻足许久,问道:“那禅台上的秃驴是不是小相国寺的主持方丈?” “应该就是了。” “老萧叔,敢跟我一起放把火么?”马修远眯缝着眼,一口大白牙咧着。 “啊?世子。老萧我就是说说的。这些和尚可不是好惹的,您饶了我吧。”萧远山赶紧求饶。广陵王账下长年有一支伏魔营,里边大抵都是从广陵十寺出来的俗家弟子,也有不少出家后又还俗的僧人。这一支力量,才是军伍的中流砥柱。 马修远站在马车上,拍了拍老萧的间,道:“放火不一定要烧庙,烧烧老人家的火气,岂不是更爽?” 萧远山眼皮直跳,这要撩小相国寺主持的火,似乎有些太岁头上动土的意思,便支支吾吾道:“小世子,好歹您也是佛门中人了,这都是佛门中人,人家是得道高僧,您这样做不厚道呀。” 马修远顺势爬到萧远山肩上,嘻嘻一笑,道:“我是佛门中人,可他难说不是呀。” “您才修佛几月,这样张扬,万一在寺中被人打了,老萧我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呀。”萧远山每往寺中走一步,都有些担忧地看了看马修远的脸色,真要这么张扬? 马修远眯缝着眼,看着万人倾倒,僧侣伴喝,目光直接射向禅台。 “魔君,别来无恙哈。” 天日昭昭,一声魔君别来无恙,如雷贯耳。 即便是驮着马修远的萧远山,杀人无数,都被这一声别来无恙,吓得双膝一软,有些欲哭无泪,心中暗道:小世子,您少说两句会死啊! 佛心妙法,万人敬仰。独萧远山站着,自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然而更加引人瞩目的,则是发声的马修远。 谁也不知道,这魔君指的是何人。但是在如此隆重浩大的佛会上,肆意高呼,便是对佛门的不敬重,自然有僧众不满,将目光投向禅台之上的德林方丈。 只需要他一挥手,自然有武僧出面,将这个狂妄之徒制伏在地。 ------------ 第二十五章 佛藏三千,皆于我心 谒唱声渐止,所有人就觉着自己的耳朵在刚刚一刹那出现了幻听。 魔君?什么魔君?难道还有魔头敢出现在如此佛法无边的庙会上?然而,当他们侧头亦或是转身过去,想看一看这个稚嫩的声音从何人口中传出时,一下子也就释然了。一个孩童瞎说,又何必当真,只是打扰了佛心妙法,就有些恼怒了。 一位香客指责道:“这是谁家的孩子,真是大胆。” “喂,大个子,管好那小屁孩的嘴,怎么什么混话都喊得出来?” 也有不少眼尖的人,从大相国寺赶来的,认出了马修远,“这不是刚刚日传百经,声色不动的定禅寺灵童嘛,居然到这里来了!” “什么?日传百经?怎么可能!这……这得多高的修为,才能做到。一个几岁大的小屁孩,如何能够做到日传百经?” “亲眼所见,那还有假?大相国寺的德清方丈都知道这事情,不信等佛心妙法结束了,再去大相国寺打听便是。那手沾经即成的本事,估计真的是灵通转世。” 任凭周围众说纷纭,马修远目光始终盯着禅台上的德林方丈。比起大相国寺那位,德林的年纪稍小,但是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英气,让武僧出家的他,更加有魄力。 确实,一人之力,兴建一寺,还能挤入广陵十寺,这样的能力,足以在广陵佛门之中有一席之地。 然而马修远并不认为这是有多厉害的事情。他的一声别来无恙,终究还是让禅台上的那位,手中念珠拨动停了一息。 正是这一息,让马修远更加有把握地喊道:“相国寺本无大小,魔君另起炉灶,分得半壁佛愿,以佛饲魔,此举不怕遭到人神共愤吗?” “够了!” “小子,还不闭上你的嘴!德林方丈一代高僧,岂是你胡乱栽赃的?魔君?如此荒唐之语,不知是如何从你嘴中说出来的。还有什么魔人敢在佛门净地撒野?”一位普济寺的长老出言维护道。 禅台上轻捻的手珠终于停下来。 “初具佛心,如此跋扈。我佛净地,岂能容你?” 武僧为主持,这在大寺中算是极为少见的。尤其是以武入长者之僧,更是难得一见。 马修远冷冷一笑,“这煌煌佛殿,供的恐怕都是魔君法身吧?此等手段,偷天换日,难道真不怕自食恶果吗?” 德林眉头一皱,起身眺望,“即便是广陵王的世子,入我佛门,当遵戒规。如此飞扬跋扈,难道你师父不曾教导过你,出家人要诚心向佛,不打诳语?” 萧远山见一老一小,针尖对麦芒,这要是让王爷知晓了是他带着马修远过来挑事的,还不把他皮给剥了,赶紧劝道:“小世子,咱们还是走吧。” 马修远抓了抓萧远山的胡子,忿忿道:“走个屁。” 周围的人已经对马修远有些敌意了。即便是之前在大相国寺参与传经会的香客信徒,这个时候也不再帮着马修远说话。让他们相信这位一手建立小相国寺的德林方丈是魔人,根本就是天方夜谈。若不是估计广陵王的势力,恐怕早就有佛门中人出手制裁马修远了。 “既然你不承认,那么可敢与我比上一比?”马修远说道。 此言一出,立马就引来周围之人的嘲笑。一个黄口小儿,竟然要与一代高僧比试。比试什么?比试尿裤子么? 禅台上的德林方丈摇头苦笑,一副淡然的样子。 “不敢了吗?既是一代高僧,难不成与我这个小小佛门行僧都不敢比试?” “住持德高望重,怕以大欺小。小世子莫要自误,免得给王爷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若是德林方丈以此上禀徽域圣主,即便是王爷,都会有些棘手。”一位小相国寺的戒律长老冷冷道。 “德林方丈已是佛门长者,佛法无边,一个小小行者还敢言比试?当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马修远笑笑,从萧远山肩上爬下来,缓缓走向禅台,虽然个子不高,但是穿着久斋僧衣,一头黑发垂肩,如同俗世出尘的公子哥,“佛藏三千,敢问德林方丈识得几何?” 德林方丈缄默不语,见到马修远要往禅台上走来,便低头问道:“你有资格上这禅台吗?” 马修远笑笑,“佛心妙法,自然是普度众生。今日小相国寺吸引满城香客信徒,倘若是为了弘扬佛法,修远自当尽一份绵薄之力,但若是有人图谋不轨,哼。这禅台小僧不但要上,某些人小僧还要亲手推下禅台!” “大言不惭!” “信口雌黄!” 马修远仿佛又回想起百世前诸天神佛下人间的那场佛会。百世将至,他从来不认为自己那日所为有任何的错。同样,今日还是以卵击石,他依旧没有丝毫畏惧。 “有何资格?小僧不才,佛藏三千,皆于我心,可上禅台否?”马修远双手合十,反问道。 这一句“佛藏三千,皆于我心”,比起刚刚那番魔君别来无恙,更为让人震惊。试问修佛之人,何人敢言通读佛藏三千。皓首穷经,也没人说过精通佛藏三千。 然而马修远敢。 虽然七窍玲珑心蒙尘,虽然佛力散尽,但是佛前聆听,百世阅经,过目不忘,一目十行的本事,还是让马修远敢信心十足地说出这句话来。 佛心妙法,历来能够站禅台的,除了得道高僧,佛门之中还有一个规矩,通晓佛藏之人,可执礼。 意思很简单。通读佛藏三千者,不论修为高低,那都等于一座移动藏经阁,这样的人,可以说到任何的寺庙之中,都是奉为长老之位。有些传阅于世的经书不稀奇,但是每个寺庙都有一些秘而不传的佛咒、经文,这才是瑰宝。 如今马修远既然说通晓佛藏三千,自然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惊呼。 “既通晓佛藏三千,可敢叩禅台?” 马修远步子迈到台阶之前,眺望远方,淡然道:“有何不敢?” ------------ 第二十六章 叩禅台 禅台之下,僧众起身,齐齐地看着马修远那瘦小的个子。 一执经老僧禅唱道:“佛曰,欲生彼国者,当修三福:一者、孝养父母,奉事师长,慈心不杀,修十善业;二者、受持三归,具足众戒,不犯威仪;三者、发菩提心,深信因果,读诵大乘,劝进行者。如此三事,名为净业。” 马修远双手合十,将脚登上第一阶禅阶,喝道:“《观无量寿经》。” 老僧眉头一挑,朝后退入人群之中。马修远说得一字不差,确实出自《观无量寿经》。这位老和尚有意刁难,故意从中截取了一段,没想到还是让马修远说出了经文的出处。 一位小相国寺的院座高声道:“菩萨摩诃萨布施象宝,其性调顺,七支具足,年齿盛壮,六牙清净,口色红赤犹如莲华,形体鲜白譬如雪山,金幢为饰,宝网罗覆,种种妙宝庄严其鼻……” 然而这一次,还没有等他送完,马修远便登上了台阶,“小相国寺底蕴果然深厚,《华严经》的经文都有,不错不错。” “《华严经》!竟然是《华严经》!” 马修远也是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小相国寺竟然有大乘佛法的经文,也不知道是否是加持完毕的,若真是有佛门贤者加持的《华严经》全卷,那这当真是佛门重宝了。 那位小相国寺的长老目露惊色,没想到这样的大乘佛法的经文这厮都知道,有些不甘心地追问道:“《华严经》卷数繁多,此句出自哪一卷?” “吓,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吧。这定禅寺的小和尚能够说得出经文出处,已经是了不得了,出自第几卷,这谁记得住啊。” 马修远侧目一望,看着那位小相国寺的院座,问道:“非要说吗?” “既然敢叩禅台,妄言通晓佛藏,自然是要叩问地清楚明白。”老和尚穷追猛打,根本不给马修远机会。 “卷二十六,佛子段八。” 小相国寺的佛门院座一愣,他根本没有想到马修远会回答地如此清楚,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出是第几段佛说的,连忙在心中默诵了一边。 “这……”他惊骇地看了一眼马修远,如同看到怪物一般,识趣地退回到僧众之中。这样的大乘佛法都没能够难倒马修远,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了。这还是一个四岁,刚刚入佛门不久的小沙弥应该有的佛修底蕴吗? “灵童转世!真乃灵童转世!”看见马修远说对了,不少香客早就听闻马修远乃是灵童转世,这一回更加深信不疑了,纷纷下跪参拜。 “如是我闻,一时婆伽婆,入于神通大光明藏,三昧正受,一切……” “《圆觉经》。” “此门坐禅,元不著心,亦不著净,亦不是不动。” 马修远微微抬头,双手合十,回忆起往生种种,感慨万千,“《六祖坛经》,妙行品,卷五。” 他根本不必等那些叩问之人答复,每答一问,便上一步台阶,脚步从容而镇定。 场上香客信徒早已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纷纷口念阿弥陀佛,虔心参拜。一时间,原本散去的佛光渐渐聚拢而来。 马修远依旧回答着僧人刁钻的经文。他如同一座移动的藏经阁,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藏经阁,可以说是媲美广陵任何一寺的藏经阁。 一个人可顶一座寺,这样的灵童出世,在场不少人看到了,在不久的将来,广陵十寺恐怕要易主了。 马修远一步步地逼近禅台,回答的经书、佛咒也是五花八门,大到耳熟能详的经文,小到几乎没有知晓,却确实存在的,都被马修远一一道出。 佛藏三千,皆于我心。 至此,终于没有人怀疑马修远这句狂妄之语是假话了。 离禅台仅一步。 禅台之上的德林老和尚终于低头望过来。他看着马修远半人高的个子。众目睽睽之下,马修远也不怕会出什么差池。既然这老魔要装,说明还有他要装下去的理由,自然不会轻易地暴露。 这是一场不对立的抗衡。论佛力修为,马修远绝对不如眼前这个老和尚。当然,他也不知道这老魔是如何掩饰住那魔功修为,连他都感觉此人身上没有一丝魔气,仅仅是一个修为高深的佛门长者。 禅台四方,马修远只差一步便能登上禅台。这个时候,底下却再也没有人敢出言刁难。这口禅台的最后一问,自然是留给站在禅台上的人最合适不过了。 通晓佛藏之人,这是广陵从未出过的大智慧之人。如今在这妙法佛心之上,能够得以目睹,也是佛门之中的一大盛事。 然而,自然是有大智慧之人,那么,另外一件事则不由让人心头一惊。 那句“魔君别来无恙”,到底指的是何人? 其实都是心知肚明,马修远这样的挑衅,德林方丈明显成了他口中的大魔,这是无稽之谈。然而一个无稽之谈,从一个大智慧的佛门灵童口中说出,则增加了一丝的可信度。 “阿弥陀佛,别来无恙。听闻大相国寺种了一棵松,小世子如此倒行逆施,确实要凋零。若是假以时日,恐上须弥山屠佛都有可能了。” 马修远摇摇头,笑道:“魔君您去过幽冥大世界么?” “老衲一世修佛,不曾跨出过这方圆之地。” “出题吧。” 德林方丈双手合十,一副悲天悯人之相。身上佛光大放,口中呢喃有词:“咫尺天涯,天涯咫尺。三昧散尽,金身可塑。一世芳华,灼灼其夭……” “够了!” 老僧口中依旧佛咒不停,一个个佛咒大字缭绕其身。看到这一幕,咒随言出,这样佛门长者才拥有的修为,小相国寺内的僧众纷纷盘坐谒唱。那一丝隐隐的怀疑,随着漫天的佛咒消散而去。试想,一个如何手眼通天的老魔,也不可做到口诵佛咒,咒随言出吧。 马修远目眶欲裂,大喝道:“我说够了!” 底下万千僧众抬头,不解地看着马修远。奇怪刚刚云淡风轻的马修远,为何这个时候忽然暴躁起来。他们沐浴着佛光,聆听着佛礼,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百倍,这样的效果,才是他们不远赶来的目的。 ------------ 第二十七章 一掷千金百晓生 佛咒声戛然而止,德林笑了笑,道:“可知出处?”那浊眼上扬,似乎带有一丝罕见的傲慢,从马修远这个角度看去,就像是一副狰狞的面孔。 然而那丝傲慢转瞬即逝。 马修远当然知道这段出处。 然而他不能说,不便说,不可说。这是一段佛门秘辛,须弥山上的神佛都不愿提及的背叛。那么自然,当德林诵出这段经文的时候,马修远立马就明白,这句“魔君别来无恙”,喊得不冤枉,同样,这狡猾的大魔以佛咒诵出的这段离经叛道的饲魔经,也算是对马修远的挑衅。 马修远咬牙切齿的样子,让老僧的笑容更加憨态可掬,诘问道:“这段经文老衲也是偶然间听一云游僧口诵,不知小友,可知此经文出自何处?” 德林老魔如此一语,让马修远更加难以此次做要挟,加上这段经文本就是出自视为佛门耻辱的《饲魔经》,说出来只能贻笑大方。马修远小脸憋得通红,冷笑道:“不知这云游僧现在何处?” “云游僧,自然是云游四方。老衲若知在何处,也就不用将此事耿耿于怀了。经文本就是佛门要典,仅此一段,以佛力诵读,便有如此之佛威,必然是煌煌大典,痛失可惜,还请小友能帮上一二,告知出处。” 马修远脸色一变,这老魔着实可恶,竟然反将一军,搞得马修远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这不说,自然这通晓佛藏三千难以服众,说了吧,《饲魔经》早已排除在正统之外,也亏得马修远历经百世,才晓得有这样一部“佛典”。 “小友到底是知,还是不知?”德林老魔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封住了马修远登上禅台的路。 “此经文出自《古德伏魔经》,修远小僧,老衲说得可曾对?”声音自寺外上空悠扬而来。 马修远和德林不约而同地朝南边望去。 “是大相国寺的德清方丈!” 大相国寺的主持,这个时候出现,显得有些古怪了。历来广陵十寺主持普度大会,住持方丈一般都不出寺,这一回凌空而来,则显得有那么些非同寻常。 德清缓缓落在禅台之上,看着同时相国寺的住持,淡淡道:“阿弥陀佛,别来无恙。” “呵,师兄别来无恙才是。” 德清瞥了眼马修远,继续道:“经文出处,这位佛门新任百晓生,可有出错?” 马修远沉默地点了点头。 “佛门百晓生?这可不是德清你随意可敕封的。” 咚! 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一道明光开天而来。马修远眯缝着眼,朝天上望去。一纸帛书缓缓从空中飘来,“广陵马修远,佛门百晓生,准!” 声音如平地惊雷,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广陵,立马引起了渲染大波。 还在大相国寺讨论着斋菜好吃与否的恒空、恒远忽然耳朵嗡嗡直响,紧接着,筷子掉落在地上。一边本欲打算草草吃点斋饭就去找马修远的瘌头和尚,也是心脏扑通乱跳。 “佛门百晓生?” “怎么可能?!” 斋堂里平日食斋不语的僧众一个个都瞠目结舌。“刚刚那是圣主的声音?天呐,百晓生!怎么不是出在我们大相国寺?” 在斋堂最里端的都是前来参会的高僧,自然知晓圣主口中的马修远,便是前不久风头正声的定禅寺小和尚。眼神有些嫉妒地看着瘌头和尚,这样的大便宜,怎么会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寺给捡到。 瀚海关军营内,中年将军坐在中帐内。就在刚刚圣主昭告传至时,魔宗的势力也被他亲领的三百光武卫镇压下去,退到了关外的海崖之上。 一边的卧榻边,福晋拿着汤匙的手也不觉一颤,“王爷,修远他……” “小弟有出息。比我这个做大哥的强。”一边脸色有些虚白的少年胸口缠着纱布,隐约可见一道道散发着腐蚀气息的伤口。 妇人将汤药放在一边,道:“躺好了。” 坐在帐中的中年将军眉目清秀,正是赫赫有名的广陵王。“修远有此机缘,看来真应了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做爹的,厚礼已经送到了。” “王爷你……早就还知道了?” “哈哈,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小相国寺上空的那卷佛诏,停留了半柱香之后,才缓缓散去。所有伏地恭迎圣主之人才敢起身,目光灼热地看着马修远。 圣音散去,然而马修远并未感觉到有什么特殊的提升。佛门百晓生,这本来就是一个荣耀的加冕罢了。 然而当马修远感觉有些遗憾的时候,脑海中久违的系统不带任何情感地响起来。 “佛门百晓生任务完成。奖励青铜级抽奖两次。” 没有感情的声音,在马修远耳中,却成了最有情感的问候。如果可以的话,马修远情愿每天都被这没情感的声音骚扰着——前提是得给好处。 当马修远还沉浸在满满的幸福当中时,忽然从佛门处传来一声高呼,“惊闻佛门百晓生天降,广陵王赐黄金千两,以示诚意!” 此言一出,更是惊得众人高呼。 一个个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黄金千两?广陵王真是好大的手笔啊。”一场佛会平摊下来,可能每个寺庙的香火钱,也不过这个数,广陵王直接一掷千金,这样的赏赐,一般人估计都要懵圈了。 马修远咯咯地笑着。自家老爹在原来答应瘌头和尚的两千两上,有添了八千两,算是给马修远送了一份大礼。加上之前马修远传经百本,虽然价格和德清方丈那本八两八重的头卷不可比,但五十两银子还是轻而易举。这样细算起来,定禅寺这一回香火的收入,不在一万五之下,着实是打捞一笔。 滴! “香火万两任务完成!奖励抽奖机会一次。此任务不与香火鼎盛任务冲突。”系统的温馨提示,再次让马修远感觉到,什么才叫做情义满满,不以言表。 等于说,加上刚刚送来的两次机会,马修远一共有三次抽奖机会。他第一次感觉到,人生是多么的幸福! ------------ 第二十八章 下马威 “德林方丈,现在小僧有资格登上这禅台了吗?”马修远淡然笑着。 然而一边大相国寺的住持德清却摇摇头,深有意会地说道:“禅台只可容下二人。你作为晚辈,老衲又是帮你递交佛诏之人,总不能下禅台吧?德林师弟乃小相国寺住持,于情于理,都该站在禅台之上。 这样,大相国寺佛心妙法未启。等到那日,禅台之上,你与老衲并肩而立,如何?” 马修远深有意味地看了眼话多起来的德清,忽然露出傻傻地笑:“好呀。”对于他来说,禅台执礼倒不是什么荣耀,他想要做的,就是揭露这老魔的真面目。 日近黄昏,小相国寺暮鼓声响起。香客信徒渐渐散去,津津乐道着今日所见的奇景。 “师兄所言《古德伏魔经》,不知从何由来?” 德清酣然一笑,道:“和师弟一样,也是道听途说而来,不知可曾有错?” 两位相国寺主持不约而同地看向马修远。 “看我干嘛?” “你是佛门百晓生。” 马修远冷冷一笑,“是呀。佛门百晓生,至于不是佛门的,晓得个屁。”他转身离去,今日草草收场,没有能将某人推下禅台,也是意料之中。 等他走到萧远山边上时,发现这个大块头仿佛丢了魂一般傻愣着。“走啦,今日回王府。”马修远一想到还有三次的抽奖机会,心里就莫名的激动。他可不想在大相国寺暴露自己的秘密,干脆回王府。 萧远山对于这个小世子,已经惊讶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一把抱起马修远,放在自己的肩上,“世子,我也跟着你出家。” “噗。老萧你没病吧?” 萧远山凶神恶煞的样子,让那些站在寺庙周围围观马修远的香客信徒丝毫不敢上前一步,“您本事也太逆天了吧?佛门百晓生,那可是圣主的荣封,就是咱家王爷,镇守广陵,功绩这么大,也没受到过圣主一句褒扬,您这么随随便便的,就……” 马修远咧嘴笑着,扯了扯萧远山的大胡子,不愉快地说道:“怎么说话的,什么叫随随便便。” “是老萧嘴笨。呃……不说了,反正厉害就是了。俺老萧决定跟着您混了。” 马修远看了眼马车边鬼魅似的德清,拍了拍肩膀,道:“看到没?你要跟我混,就得成他这样。不沾酒色这一关,你就做不到吧?去去去,一边呆着。” 萧远山略带沉思,朝德清一礼之后,便蹲在一边的大槐树下,纠结着是不是真的要入佛门修佛。这一回,他是无比的认真。 “德清方丈腿脚真利索,这么会儿功夫就在这里守着了,久等了吧?”马修远坐在马车上,一边的马夫早就识趣地跑得远远的,站在了小山似的萧远山身后。 “阿弥陀佛。老衲今日在此叨扰百晓生,乃是有一事想问。” 马修远笑了笑,“广陵还有方丈您不知晓的东西吗?” 德清手中佛珠捻动,“我师弟口中那经文,到底出自何处?” “我说了,佛门中的经文我知晓,至于佛门外的,对不起,无可奉告。”马修远坐在车上,着急回家。系统提示抽奖的声音已经好几次了,若是再不开启抽奖,很有可能就要累积到下一次任务完成了,这得等到猴年马月。“而且方丈您不是说了吗,出自《古德伏魔经》,看样子您应该很了解,就别问小僧了。” “可有整篇的经文?” 马修远摇摇头,“没有。” “知道今日老衲为何要阻止你登禅台?” “不知道。若是没什么事,麻烦您让让,小僧着急回家。” 老方丈眉头一挑,“家?出家人何以为家?” 马修远示意萧远山过来,漫不经心道:“德清方丈了然一身,自然毫无牵挂。修远还有父母兄长,自然有家可回。老萧,走了。” “是,世子。” 德清喃喃有词,道:“这就是你不肯剃度的原因吗?” 马车之中恍惚传来冷哼。 马修远拿起备好的糕点,吃了一口。 “幼稚!” …… …… 王府在广陵最靠西的九龙池。 极土木之盛,九龙池自上而下,常年有温泉从龙头吐出,因而整座王府都是四季如春。 马长天为广陵王,自然这王府算得上广陵最雄奇之作。 “都给本宫听好了!这里里外外的黄鹂、八哥还有燕雀,统统杀了!整日喋喋不休,还让不让人安眠了?” 一边的王府总管眉头一皱,双手插袖,似乎装聋作哑一般,既不阻止,也不照办。两排下人看看老总管的脸色,又看看狐媚女子铁青的脸,不知道如何是好。 王府四季温暖宜人,花木繁盛。福晋又喜欢鱼鸟,不许府中下人伤鸟,久而久之,这不管是豢养府中的还是自山涧飞来的,都变得不怕人起来。王府后院都有高人布下屏障,自然可避鸟雀之声,根本没有这狐媚女子所说的扰人清静。 所以,老管家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懒得理她。 “你们……都当本宫说得是屁话是吧!好!好!本宫亲自来杀!”狐媚脸说话间,就抽剑朝后院走去。 “蓉二娘,爹爹和娘亲不在府上。您这是杀给谁看呐!”声音自王府门口传来。在萧远山的陪同下,马修远身着僧衣跨入王府,所有下人立马都恭敬地低下头,纷纷问候。 别说以往,今日圣主佛诏,昭告广陵,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位小世子乃是佛门新晋的百晓生。这样的殊荣,让原本就身世显赫的马修远,又镀上了一层金。或许这也是这个年轻妇人动怒的原因吧。 女子闻声,转头间,那张丧气恶脸瞬间笑容可掬,剑随手递到一边王府的武士手中,骚资弄首地走过来,“修远回来啦。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是蓉娘的不是,来来来,让蓉娘看看,这小身子是否长壮实了?” 萧远山跨前了一步,指桑骂槐地说道:“世子乃是修佛之人。蓉妃杀意正盛,还是莫要靠近地好。” 狐媚女子讪讪一笑,道:“萧校尉哪的话。这不是后院的鸟着实烦人,才急得本宫……” “阿弥陀佛。蓉二娘,鸟烦了您就要开杀戒,那哪日您觉得修远烦了,是不是也要……” “咳咳,哪里的话。修远回来了,这……我心里自然欢喜,先回屋,秦管家,还不去准备酒席!”狐媚女子说着便径自离去。 转身间,满脸的戾气尽露无疑。 ------------ 第二十九章 赌一把 脂粉气散去,萧远山才靠近一边候命的王府武卫长。 “老韩,怎么回事?王爷不在,这王府要鸡犬升天,鸟死朝天了。你怎么就跟没事人似的?” 一边那古板的韩琦长冷哼一声,“福晋走的时候吩咐了,只要不拆屋子不拆墙,由蓉夫人胡闹。”王府里规矩虽多,但是这骚资弄首的妇人毕竟是马修远的老爹明媒正娶来的,不称福晋,怎么着也得称一句夫人。 马修远眯缝着眼,道:“这要杀光整个府里的鸟,可不就拆遍所有王府内院了嘛。韩武长,下次蓉二娘再这样子胡闹,您直接打晕便是,后果我扛。” “呃……遵世子吩咐。” 马修远忽然眉头一挑,赶紧道:“都散去吧。我回屋了。老萧,没我吩咐,任何人不准进屋打扰我。” “放心!一只鸟都飞不进来!”萧远山拍了拍他那足以吞得下一只牛腿的大肚皮。 韩琦长武刀点了点萧远山,古板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小世子,真的修佛了?” “那还有假?今日你没听到圣主降下的佛诏吗?” 韩琦长手臂垂下来,喃喃道:“听是听到了。就是不敢信。” “嘻,老韩啊,有什么不敢信的。咱小世子打小就是个人精,你又不是没吃过亏。忘了?”萧远山深有意味地朝韩琦长的裆部望了一眼。三岁那年,马修远就拿弹弓打过韩琦长成名已久的铁档…… 老韩顿时感觉两腿一紧,那张古板的脸一红,闷声不响地转头离去。当时若不是他反应及时,估计要趟床上十天半把月的。铁档功,那也得运功,谁没事整天护着裆呃…… 马修远一进房门,便赶紧默念着:“立刻抽奖。” 系统的提示声音已经响了好几遍,再不抽奖,估计就要累积到下次了。他坐在床榻上,眼睛扫向转盘上的东西。 大部分东西还是原来的那几样。久斋僧衣和《楞严经》首卷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禅杖和一个蒲团。这玩意对于如今的马修远来说,简直是鸡肋。他个子都不及那禅杖的一半高,拿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最后肯定还是便宜了自己那师父。 转盘之上二十四样东西,看来看去,都没有很合心意的,这就很尴尬了。马修远小手指咬在嘴里,纠结了好久,到底要选什么才好呢。 忽然抽奖系统再次响起提示:“三次青铜级抽奖可以兑换一次白银抽奖,是否要兑换?” 马修远一愣,眼睛朝上方看去,发现现在抽奖盘上的指定框停留在一块铜牌上,之后还有好几块黯淡的牌子。 “白银级抽奖?奖品是否比青铜的要好?” 系统停顿了好久,缓缓道:“总体上来说,白银级的奖品质量好于青铜级。” 三次才能兑换一次,等于说原本马修远可以拿到三样宝贝,现在只能拿到一样了,着实有些划不来。 他不甘心地再次扫了一眼转盘上的奖品,一半的佛器他是不考虑的,这些东西必须要有足够的佛力才能操控,凭他现在的本事,估计拿来也只能当摆设。至于其他的佛经,马修远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佛咒和武典就更不用说了,自己拿来也是垫桌脚。 反复思量之后,马修远一咬牙一跺脚。 “这一把,赌了!开启白银抽奖!” “滴滴滴。宿主选择白银抽奖。抽奖开启成功!” 原本闪烁的青铜令牌一下子跳跃到了白银之上。这个大转盘佛光闪烁,提溜一下子扩大了不少,就连整个抽奖系统都豪华了不少。 整个抽奖转盘上,格子数量多了不少,这就让马修远有些措手不及。原本那些小套路都用不上了。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奖品上,看到的第一个奖品,就有些让他抑制不住兴奋了。 “《楞严经》卷二至卷六!”马修远小声地惊呼出来。他原本还感慨着,这一卷一卷的抽,要抽到什么时候,才能将《楞严经》给凑齐。有了这本破魔宝典,不说是纵横大千世界,至少魔皇以下的杂鱼们不敢靠近了。 他不舍地将目光移向另外的奖品上。 “建设令?”他粗粗扫了一圈,发现四十个格子中,有五个是建设令。当他将目光凝视在建设令上时,佛光便会一闪,进入马修远的眉心。这个时候,他能够立马看到建设令所建造的是什么了。 “这……这佛殿也太豪华了吧。”马修远看完建设令,估计在广陵,倾尽王府的财力,也只能勉勉强强建造出一座这样的佛殿吧。马修远百世修佛,也只有在某些大千世界,才有如此宏伟的巨制,一般底蕴不够深厚的佛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佛殿。 看完建设令,以及一些林林总总的武典、佛经和佛咒,差不多扫过去大半了。剩下的佛器,马修远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去看,只是眼皮有些跳动地看着比较特殊的三格。 一头青牛。 一只蛤|蟆。 还有一只大公鸡。 我的天,就算奖品凑不到四十件,也别拿这些牲畜糊弄人啊。 马修远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三件奖品,想着这个系统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竟然还能够保存活物?若是真的抽到一头牛,这就很尴尬了。 尽管马修远对于这三只小动物不感兴趣,但还是看了眼注释,这才明白为何会出现在白银抽奖系统内。原来都是大有来头的牲畜啊。 “天青沽蟒牛,灵兽坐骑,踏空而行,确实挺拉风的。”马修远回想起当初第一世叱咤风云的时候,这样的灵兽坐骑也不多见,只有那些底蕴深厚的宗门才有几头吧。 “天川雪蛤。蟾酥乃是佛门千年保心丹主要药材。” “风华白凤鸡。”看完这大公鸡的介绍,马修远觉着真的有些鸡肋了。什么嘛,三更准是鸡鸣,这也算是宝物?还不如一口钟来得划算。 看完所有物品奖励,马修远忽然见到最上边的一个小玉佛,有些奇怪,为何这个玉佛没有介绍…… ------------ 第三十章 给我跳跳跳! “玉佛献礼,抽中玉佛,系统会随机抽送三样奖品。” 马修远一愣,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这么好的事情都有? “开始抽奖!”反正格子变对了,数格子的套路也用不上了,马修远索性随缘,随便指定了一个起始位置。一道金色的佛光立马开始转动起来。 虽然说是随缘,但是马修远的眼睛依旧是盯着那佛光转动着。这可是三次抽奖机会才换来的,若是真抽了个废物,那该有多郁闷。 佛光逐渐地慢下来。马修远的小心脏也吊到了嗓子眼里,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盯着那佛光停留的位置。 “再走几步!” “给我再走几步!” 佛光的速度,已经犹如打瞌睡的老头,随时都有可能停下来。 噔! 原本以为要停下的佛光又朝前走了一步,马修远大松了一口气。要是停留在这素禅袈裟上,他估计要疯了。 “再给我往前走!”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马修远忽然发现竟然停在了那只大公鸡上,顿时欲哭无泪,老子要大公鸡干毛线啊! 他朝那梦寐以求的《楞严经》粗粗扫了一眼,有些丧气,至少还差个十几步,估计是没有戏了。 每一次抽奖,马修远感觉都像是大战一样,总是心潮澎湃的。他失落的一瞬间,忽然整个抽奖转盘都闪烁起来。 “要爆炸了吗!?” 他朝那佛光停留的位置看去,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小玉佛! 竟然是小玉佛! 马修远感觉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就连被业火缭绕的小心脏,此刻都有一种灼烧感。今天是不是黄道吉日,他不知道。但普度大会选在了今日开会,估计也都是那些老家伙们挑好的日子,马修远感觉今日的运气着实爆棚。 这样微小的概率都能让自己碰上。这把赌得不亏,等于说马修远用了三次青铜奖励换了三次白银级别的奖励。 注的一声。 第一道佛光飞快地射出来。这次不同于原先,还是那样慢慢地停留,而是直接定点落位。马修远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第二道佛光就射出来了,紧接着就是第三道。 得到尘埃落定,马修远才敢一样样看过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马修远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乐极生悲,乐极生悲啊! 这一点眼,就看到那只大公鸡,马修远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再看到那只蛤蟆,整个人仿佛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顿时有一种要把这俩货炖了的心情。 最后那道佛光,留在了那建设令之上。 马修远心情顿时一落千丈。果真是便宜没好货,这三样鸡肋的东西,他要来真的有没有任何的卵用。 “抽奖结束。” “暂不领奖。” 这大公鸡和蛤蟆领过来真的是有个鸡毛用,还不如放着呢。 结果当他刚退出抽奖系统,就看见屋子里多了一只大公鸡,手中多了一枚建设令。 蛤蟆呢? 马修远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哇的一声。 透过一边的铜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蛤蟆真的是蹬鼻子上脸了,抓着片大荷叶,像抱在怀里的大伞。 系统的提示忽然响起,马修远连忙返回去。这是抽奖转盘已经暗下去,而且返回到了青铜转盘上。 “由于本次物品有灵兽存在,所以不允许临时保存。” 马修远嘀咕道:“这算哪门子的灵兽。田鸡加山鸡,这是炖了做佛跳墙的节奏啊!” 然而这个时候,系统很有情调的回了一句,“所有系统产出灵兽一旦死亡,均会回收。” “……”这也太畜生了,吃都不让人吃。 马修远稍稍平复了一下心境,朝任务栏看去。刚刚心潮起伏,居然连任务都忘记去看了。他发现任务栏上,如今除了“降妖伏魔”、“香火鼎盛”两个灰色任务外,根本没有其他任务。也就是说,有不少的任务就像是这次百晓生任务一样,都是隐藏的! 知道这一点很重要。 也就是说,如果马修远当初将古波魔将的最后致命击留给自己,很有可能一次性完成斩杀魔兵以及斩杀魔将两个任务。按照任务的难度性,估计斩杀一名魔将很有可能就是两次青铜级抽奖机会。 如果这样的话,马修远就得好好考虑,到底怎么杀了德林老魔比较划算了。 马修远见到也没有什么新的任务发布,便退了出来。 就这一会儿工夫,这只不知道有什么鸟用的鸡已经到处啄了。头顶的天川雪蛤倒是乖得不得了一动不动的举着荷叶。根据系统的解释,这样的蛤蟆本来应该生存在极寒之地,这荷叶是一特殊佛器,能够吸热,这也是马修远不必担心这雪蛤会不会水土不服而热死的原因。 马修远跳下床,双手抱起大公鸡,朝屋外走去。大公鸡似乎很听马修远的话,亲昵地在他手背上啄着,搞得马修远有直接炖了它的冲动。 这只风华白凤鸡绝对是骚包极了。这大尾巴都快翘上天了,马修远艰难地抱着它,刚一出门,就撞在了萧远山的屁股上。 “喔喔!” “哪来的鸡?哎呦,小世子,您没事吧。” 马修远大清早额头上的包还没消退下去,这后脑勺直接磕在了门槛上。人走大运了,真的得是“双喜临门,红包连连”。 “你个大块头,不好站得远点?”马修远有些生气地踢了一脚萧远山。 “嘿嘿,不靠近点,万一有阿猫阿狗窜进来怎么办?咦,这咋还有个白蛤蟆?这倒是新鲜事。” 马修远一把捧起呆萌的雪蛤。这天川雪蛤不像是一般的癞蛤蟆一样,满身是蟾酥突起。它通体如玉,即便是抓在手上,都像是握着一块冰凉的玉石一般。 “行了。萧远山,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替我照顾好这蛤蟆和白鸡,要是少根毛,我就揪光你胡子。” 马修远揉了揉后脑勺。他总不能带着这些玩意去相国寺参加普度大会,还是暂时养在王府中的好。等普度大会结束了,再将这田鸡、公鸡带回宝山的好。 ------------ 第三十一章 世子,您喝水 萧远山眼珠子一转,心里纳闷这进来的时候也没看见马修远拿进去什么?怎么一出来就“拖家带口”的? “哎,好嘞。小世子放心,一定给您养得肥肥胖胖的。” 萧远山抱着鸡,肩上立着蛤蟆,有些不伦不类的样子,问道:“小世子莫不是想开开荤?若是要吃鸡,直接吩咐就是了,何必养呢?” “养怎么了?吃你家大米啦!” 马修远直接堵住萧远山叨叨的嘴,到偏厅用晚膳了。 整个王府,很和他一起在桌上吃饭的,至少那蓉二娘没资格。有资格的那几位,也懒得和一个小屁孩一起吃饭。就这样,一大桌菜肴,就马修远一个人独享了。王府的管家站在一边,看着穿着僧袍的马修远,俯身下去,小声道:“世子,左手边的一半都是纯素斋,右手半边的,你懂的……” “……” 马修远直接无视了老管家后边的半句话,吃喝随意,酒肉穿肠。修佛百世,早已看透。 萧远山来到偏厅,看见马修远吃得大快朵颐,有些脸红地说道:“世子,鸡给您那栅栏围好了,并且排了五个神武卫轮班巡逻。至于那只白蛤蟆……” “白蛤蟆怎么了?” 萧远山有些尴尬地说道:“那白蛤蟆太机灵,似乎跑到九龙池上去了。这黑灯瞎火的,难找。世子您不会……” 马修远也懒得去找,道:“坐下吃饭吧。一个人吃多没劲。那癞蛤蟆随它去吧。” 他喝了口汤,问道:“瀚海关那里有消息了吗?” 萧远山终于一筷子夹起了豆腐狮子头,一口下去,肉汁散逸在嘴里,王府的美食,就是不一般,“嗯嗯。王爷带着伏魔营驻扎在了瀚海关,估计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 马修远有些忧色上眉心,“没道理啊。伏魔营出手,居然还只能稳定局势。这次来犯的魔人究竟什么来头?” 说话间,萧远山已经干光了两盘子菜了。 马修远忽然想起来,徽域也算是东胜神州靠近中心了。虽然是小世界,但没道理会一时间出现如此多的魔人,而且还是成群结队的,若是散修也就罢了,看来是一个宗门。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值得深究了。 “世子,这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呢,您着什么急?” 马修远喝了一口汤,将筷子放下,缓缓道:“不着急,像你这样混吃等死?”他可不能再等了,这一世给他的时间格外的紧迫,很可能业火焚心的时间会早早的到来,那么他就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大相国寺的德清说得不错。即便是罗汉松四季常青,遇雪不零,那有如何?到了死的日子,一把火,就没了。这已经不是松木生存能力强不强的问题。 马修远起身,道:“吃完随意,我先回屋了。”今日忙碌奔波了一天,马修远这小身子骨也快要散架了。秦管家跟着马修远,准备服侍马修远回房歇息。 王府后院,有东西厢之分。靠东那厢较大,是马修远和自己母亲的住处,至于西厢,也就是那个狐狸脸的住处了。中间有一条廊道,神武卫轮流值守,很难有贼人可以入府闹事。 马修远停了片刻,问道:“二娘可在西厢?” 秦管家躬腰,低声道:“蓉夫人向来都是在西厢用膳。这个时候,想必还在吃着呢。” 马修远瞥了一眼,道:“来了还没和蓉儿娘请安,这时候趁着用膳,过去打个招呼也好。”说罢,马修远双手老成地背在身后,朝西厢走去。 若是平日里,有人敢如此旁若无人地入西厢,早被暗中潜伏之人给抹脖子了,然而面对马修远,整座王府哪里去不得?这些人敢乱来,会有更多的神武卫来收拾他们。 马修远还未叩门,狐媚脸便笑着开门相迎,“修远吃了没?” “吃过了,特地过来给二娘请安。” 狐媚脸一笑,“修远懂事了。来来来,进来再吃点。” 马修远二话不说,便进屋,扫了眼桌上的酒菜,嬉笑道:“二娘腰肢纤纤,没想到吃得倒是大鱼大肉,小心胖了爹爹不要您。” 细绢扫来,留下满屋子的水粉味儿,“有你这么说二娘的么?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吃点?” 马修远一笑,道:“不了。既然二娘还吃着,修远就不打扰了。您慢用。”说完,他扫了一眼桌上多着的一副碗筷,面带阴沉地跨出西厢。自家老爹迎娶了这骚狐狸后,基本住在军营,偶尔回家一趟,也是住在东厢,基本不去西厢,对于这个女子,自己娘亲似乎也有些忌惮,直言莫要招惹,如今看来,确实有些本事。 只不过这本事没用在正途,而是用在了勾搭男人上! 马修远走好,蓉二娘才暗松一口气。她看了看外边,将房门关上,嘻嘻一笑,道:“师兄,这回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她拉开帘子的一瞬间,吓得花容失色,险些尖叫出来。 一具温热的尸体,直直地倒了下来…… …… …… 马修远换下僧衣。久斋僧衣有个妙处,那就是不沾尘,之前佛力一运转,便干净如新。秦管家拿过平日里马修远穿的衣服,站在屏风外边。 屋内仅两人。 “九龙池上的老伙计们,最近有何动作?” 秦管家低着头,站在那边闷声不响。 马修远一愣,缓缓退了一步,“你不是秦管家。” “桀桀,小世子果然慧眼佛心,这么快就被您识破了。” 马修远抓过桌上瓷壶,重重地扔在地上,喊道:“快来人!有刺客!” “别费事了。局是早就布好的,王爷不在,就等您回来了。”秦管家面目狰狞地笑着。 尽管马修远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似乎屋内屋外恍若隔世,一点声音都传不出去。他这下便有些心慌了。 “你需要什么?” “您怕了吗?”秦管家耸了耸肩。 “杀了我,你得不到任何的东西。”凭借马修远那点鸡肋的佛力,要对抗一个蓄谋已久的刺客,显然是有些力不从心。 秦管家一笑,“得不得的到,不是您说了算。”他从袖间拿出一个玉瓶,递了过来,道:“世子,您喝水。” ------------ 第三十二章 绿蚁酒徒 “喝你奶奶个腿!” 马修远双手合十,口中六字大明咒接连诵出。他的水准自然没有瘌头和尚那样,可以出口凝咒。 佛光一闪,咒音迅速脱口而出。 吽! 一股劲风自马修远身上射出,带着佛光的威力,朝秦管家打过去。 “小世子,这又是何苦呢?”秦管家眉目轻挑。藏在袖袍之中的手,丝毫没有老人应该有的皱纹,如同青壮之人一般,青筋如同虬龙一般。黑气自指尖缭绕,秦管家嘴角露出一丝轻佻。 马修远眼神一凝,入府以后,自然而然就放松了警惕,竟然没有察觉到身边一直跟着个魔宗之人! 这个时候叹气也晚了。 秦管家手上的魔气缭绕,化成一道黑绿色的蟒气,一个劲扫,直接将马修远凝成的佛咒给拍散了。 “桀桀,世子本就命犯灾劫,将死之人。如今修佛,何不早死早超生?” 马修远看着虎视眈眈地蟒影,冷冷道:“那也要送你归西!”他一把扯过久斋僧衣,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立马感觉到佛力的凝聚要比刚刚轻松不少。 “哦?看来这件僧衣是个宝贝,不过我用不上,真是可惜了。”蟒影憧憧,秦管家指尖一动,魔煞之气立马扑来。 马修远手中佛光一闪,赶紧朝侧面躲闪过去。 不多的佛力从侧面沾染到了黑蟒,立马就被吞噬得无影无踪。马修远一口鲜血喷出,斜斜地倒在了床榻边。久斋僧衣血迹斑驳,然而除了巨大的冲击力,马修远并没有被魔气所侵蚀。 佛门长者亲手捻制,岂可为凡物? “咦?”就连秦管家都暗自咋舌,“小世子能够挡住这蟒影,若是成长起来,定是佛门高手,可惜了。” 马修远眉头皱着,看着飞来的黑蟒。 一滴水落。 散发着浓浓的醇香。 然而,仅仅是这样的一滴水,落在黑蟒之上,却让黑蟒如同滴墨入水一般,化了开来。 秦管家瞳孔一缩,骇然惊呼道:“怎么可能!” 马修远的血目缓缓退散,若不是这滴酒,他就要和这人拼命了。 百世修佛,马修远怎么可能没有点底牌手段。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愿意去动用罢了。 人未到,酒香先至。 又一滴酒落,秦管家全身魔气四散,魔爪朝着那滴酒杀去。 咚! 滴水穿石,一锤定音。 魔气如云卷一般,被吸纳入那滴酒中,最后爆了开来。 “唔!”秦管家闷哼一声,七窍流血。王府的水很深,他自然知晓,所以这一次他做了万全的准备,这天火琉璃罩,即便是佛门长者,想要立马察觉出异样,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从进屋到现在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如何会引来王府的高手。 酒香更加浓郁了,有些冲鼻,想来必是烈酒。 青衫落地,手中握着一方琉璃小钟。一碗酒晃荡在左手之中,中年男子喃喃自语道:“小小魔兵,敢在王府撒野。谁给你的胆子!” 秦管家目眶欲裂,心惊胆寒道:“绿……绿蚁老鬼!” “老鬼你爹!” 中年男子破口大骂,碗中酒飞射出去。 秦管家手中多出一颗血珠,狠狠道:“后会有期!” 血珠捏碎的一瞬间,短暂地阻挡住了所有的酒滴。秦管家飞逝而出,马修远立马站起来,朝屋外追去。 “放心。神武卫连一个魔兵都抓不住,韩琦长该去挑大粪了。” 马修远大声喊道:“韩武长,要活的!” “咳咳。”马修远喊得太用力,感觉整个身子都生疼的。 身后的中年男子蹲下来,碗中不知何时又倒上了新酒,“喝下去,世子身上伤势可以减轻不少。” 马修远瞥了眼酒碗。酒色微黄,醇香盈室。少许糟粒如绿色小蚁,马修远根据刚刚秦总管的惊呼,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 王府客卿——绿蚁酒徒。 一口绿蚁酒入肚,马修远擦了擦嘴角,将酒碗递还给酒徒,“多谢先生搭救。” “客气了,王府客卿,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世子遇险,实属失职。” 王府内灯火通明,神武卫飞檐走壁。 夜幕之中,马修远眯缝着眼,说道:“爹爹不再,不知道这个魔人先生能否交于修远处理?” 酒徒单眉一挑,点点头道:“自然可以。” “那后来先生如何察觉出不对劲的?” 酒徒一笑,喝完碗中的烈酒,“等世子处理完那魔人,明日来九龙池便知晓了,顺便上山来看看,王爷今日来信,有些事情应该让您知晓了。今日天黑了,世子早些歇息。” 马修远合十一礼,道:“多谢先生了。” 绿蚁酒徒离去不久,韩琦长和萧远山二人带着一大队神武卫的人匆匆赶来。见到马修远坐在门槛上,才松了一口气。世子遇刺,要是真的死了,他俩的脑袋也该搬家了。 “卑职该死,让世子受惊了!” “属下该死。” 马修远挥了挥手,感觉那口绿蚁酒下肚,确实有散淤的作用,体内气血通畅,也不那么难受了,问道:“那魔人抓到了没?” “密室羁押着。” “带我过去。”马修远整理了下衣服,脸色阴沉地道:“顺便叫上那个贱女人。” 两人背后一寒,有些尴尬地说道:“世子,要不要等王爷回来了再办?” “放心,那贱女人我不会乱来的,只是今晚她们先动的手,所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还是让她亲眼看看的好。” 韩琦长与萧远山互视一眼,暗自惊讶,不知道为何,修佛之后的马修远,变得更加老辣了。 马修远刚刚跨出东厢,便和自家二娘迎头碰上。他笑着问道:“二娘这是要去哪儿?” “哦,那个……晚膳吃多了,想去后院散散步。” “二娘不是嫌那些鸟叽叽喳喳的烦人么?修远带您去个地方,清净得很。” “唔……好。”原先笑脸迎人的蓉二娘变得不是那么活络了,跟在马修远身后,见到这韩琦长和萧远山一脸严肃的样子,便知道——要出事了! ------------ 第三十三章 送来的抽奖 王府密室 铁链拴着秦管家,四肢都被三寸长的钢钉钉着。 马修远坐在前边的抱椅上,问道:“二娘可见过这个杀千刀的?” 一边的蓉二娘脸色惨白,与奄奄一息的秦管家对视了一眼,支支吾吾道:“这……这不是秦管家吗?修远,你为何要这样做?” “二娘怎么不问问他做了什么事?” 蓉二娘坐在萧远山搬过来的椅子上,密室有些闷热,脖颈的香汗留下来,“他干了什么?” 马修远转过头,看着狐媚脸,平静地说道:“刺杀。” “这……修远,我看当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你看秦管家在王府任劳任怨几十年,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看还是等王爷来了再说吧。” 马修远冷笑一声,“不必了。这些小事,想必爹爹也不会搭理。喂,不用装死了,我问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啪! 鞭子抽打在了“秦管家”身上,原本就奄奄一息的他有了一丝生气,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座位上的两人,然后默然低头。 蓉二娘手中丝巾绞在一起,也将目光瞥向一边,冷冷道:“修远,你想怎么做,二娘都支持你。” 马修远见到一个装死人,一个表明态度,明显地是已经串通一气,估计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早在马修远过来之前,各种酷刑逼供,都没能撬开这魔人的嘴,所以马修远也懒得再问,站起来道:“谋逆世子,自然是死罪。” “修远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马修远拍了拍萧远山,“去拿把凳子来。还有准备一柄匕首,要锋利的那种。”这么一个完成任务的机会,马修远当然不会放弃,只是一边的韩琦长和萧远山有些纠结了。 “世子,这粗活脏活还是俺和老韩两个人干得了,免得脏了您的手。” “叫你去准备,就去。再废话,小心我把你头上的毛都给削光!” “是是是。”萧远山立马怂了,大手一挥,后边的神武卫赶紧将匕首、长凳准备好。 马修远站在长凳上,喃喃自语道:“唔,刚刚好。”他从一边的神武卫手中拿过匕首,轻轻地点在“秦管家”的脖颈上,然后慢慢地向上划。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易容的。也不知道幕后有什么样的盘算,不过……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说一说……” 马修远话还未说完,“秦管家”忽然脖子朝前一探,直接使匕首刺入到自己的脖颈之中。 马修远用佛力一推,匕首直接将“秦管家”钉在巨石的凹槽上。他目光不惧的看着生机殆尽的“秦管家”,呢喃自语道:“可怜,可悲啊,连死都没有个真容。不好意思,你这样的,不配超度,小僧也就不念什么《地藏本愿经》了。” 鲜血缓缓浸湿了那魔头整件衣衫,马修远跳下木凳,接过一条准备好的百巾,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迹,然后笑道:“二娘真不好意思。今日陪您闲逛,让您受惊了。要不修远再陪您走走?” “我……乏了。”蓉二娘身子有些摇摇晃晃地朝密室外走去。 马修远丢了白巾。也就在“秦管家”断气之时,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来:“降妖伏魔之斩杀魔兵任务完成,奖励青铜级抽奖一次。降妖伏魔之斩杀魔将任务完成,奖励青铜级抽奖两次!” “嗯?”马修远瞳孔一缩,朝那魔人的尸体望过去。这……这货竟然是魔将?怎么可能。若是遇上一个即便普通到极点的魔将,马修远身为佛门行僧那点三脚猫的佛力,根本没有办法挡下一击。 “老萧叔,给我将这魔人的衣服扒了。” “啊?”萧远山还在惊叹马修远如此年纪,杀人不眨眼的心性,忽然听到这个吩咐,脸色一变,说道:“世子,这……您是佛门中人,为了一人败类杀生,已属罪过,如今切不可坏了自己的佛心呐。” 马修远瞥了眼萧远山,道:“哪来那么多废话。魔就是魔,修佛之人,不能除魔,那还修什么佛?” “是是是。”萧远山唯唯诺诺。小山似的身板走过去,一把将那魔人的衣裳给扯烂了。 马修远眯缝着眼,望了过去。虽然生机殆尽,但是这个魔人身上依旧残留着还未散去的魔气。他呢喃自语道:“到底这人是如何隐藏住自己身上的魔气?” 王府高手众多,混入了一个魔人,若是魔兵也就算了,可能体内魔化的程度不完全,形同常人,但是魔将就不一样了,没道理如同绿蚁先生这样的神秘客卿都没有察觉出来这个魔将的真实实力。 倘若不是系统提示击杀魔将的任务完成,连马修远都不相信,眼前这人竟然有魔将的实力。他扫了一眼那死灰色的胴体,除了一道道血痕,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没道理啊……”马修远眉头一皱,忽然道:“将他翻过来。” 尸体上的铆钉被拔了下来,几个神武卫将尸体的背面朝外。油灯靠近了一些,马修远忽然瞳孔一缩,靠近颈椎的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字符让他顿时感到背后的寒毛都要炸开了。 以他过目不忘的本事,看到那个字符的第一眼,就联想起了那部碎经上的文字。什么能够掩盖魔气,恐怕也只有佛力了。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字符,竟然能够将一个魔将的滔天魔气给镇压住,这才是马修远所担忧恐惧的。 也许,在广陵之中,已经混入了不少类似秦管家的魔人,若是这样的话,情况就变得不是很乐观了。 “尸体烧了。具体事宜,我会写封书信,老萧你派人送往瀚海关便是了。我感觉今日之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马修远匆匆离去,准备回房再进行一次抽奖。 自己保命的手段太少了,必须要搞点保命的底牌了。 既然送上门的抽奖机会,马修远自然是不客气地收下了。他看了看夜色,身上的瘀伤似乎还有些隐隐作痛,想到还有两天的传经会,考虑是不是偷点懒,明后两天在家睡大觉了。 ------------ 第三十四章 辣眼睛的灵兽 马修远站在九龙池上的丘陵,看着一幕即便是百世修佛就难得一见的场景,感觉有些辣眼睛。 那只骚包鸡虽然被萧远山用栅栏围着,却干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这是在干嘛?” 一边的绿蚁酒徒总是端着碗酒,似乎从来都是酒不离手,“你那只鸡,正带着林子里的鸟捉虫吃。” “……” 场面确实有些辣眼睛。那只骚包大公鸡身后,成千上百只鸟雀,都像小鸡仔似的跟着屁股后边。竟然没有一只鸟选择飞起来,都像是中了招一般,在地上跳动着。 好好的鸟不做,竟然跟着做鸡? 绿蚁酒徒瞥了眼鸡的主人,嘲笑道:“亏世子还是这只鸡的主人,昨日若不是它,在下也不会得知您有危险,所以你还真得好好谢谢它。” 马修远咯咯一笑,道:“你让我谢只鸡?它能有什么法子知道我遇险了?” 绿蚁酒徒笑道:“萧远山将这鸡饲养在此,便有不少鸟雀过来亲近,鸟亲近鸡,这本就是稀罕事,所有我这游手好闲之人便刻意留了个心眼。入夜鸡鸣,一声短,二声长,三声再短。此乃军伍常用救援暗号,我便猜测世子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所以便赶来搭救。” “这么神奇?”马修远稍稍有了一丝安慰。昨日本来想深夜抽点保命手段,结果系统既然提示一日只能开启一次抽奖系统,等于说,他后来意外捡来的三次青铜级抽奖得等到下一次任务完成才能使用。 然而绿蚁酒徒的话,却让马修远重新认识到,既然是白银级的奖励,系统产出的灵兽一定有过人之处。要不是这只鸡昨夜报警,自己即便亮出底牌,估计不死也是残废了。 “先生可见到一只白色蛤蟆?” 绿蚁酒徒站起来,惊问道:“那东西也是你带来的?你且去顶池看看,这会儿桑旭子估计肺都要气炸了。” 马修远一愣,这鸡已经在丘陵之下聚鸟为王了,难不成这蛤蟆也要逆天了? 九龙池层层而上,每一池边上,都有竹林小筑。这样的仙境,真是王府特地为这些客卿而造。马修远拾阶而上,频频有气息扫过他的身体。 池畔隐于林间二老对弈而坐。 执白棋见马修远一路小跑,露出一丝微笑,“王爷好福气,佛缘来了。” “能熬过凛冬,那才真正的好福气。” “够了。太贪不好,你这棋有些冒进了。”老人回以一手横截,中规中矩。 马修远到了顶池,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池中央的蛤蟆。冰冻的池水上,插着原先天川雪蛤擎着的大荷叶,那雪白如玉的“田鸡”四仰八叉地躺在荷叶底下,极为惬意。 “桑先生好。”马修远对于王府的一些高手都是有印象的。在襁褓之中的时候,这些王府的客卿,都对他这个病秧子出谋划策,最后还是无济于事。 “这么大了,不错不错。” 马修远站在池子边,问道:“小蛤没给先生添麻烦吧?” 桑旭子一愣,问道:“这蛤蟆是你的?” 马修远有些委屈地点点头。 桑旭子捂着心脏,叹气道:“不麻烦……只是可惜了老夫一池子锦鲤了……” 本来就指着四季如春的九龙池,养了几十尾锦鲤,结果一夜之间,全部被冻得翻白眼。马修远眼皮一跳,笑道:“小蛤喜欢寒冷的地方,所以……” 桑旭子摇摇手,道:“无妨。修远能够得此等灵物,也算是机缘,几十尾锦鲤算什么。这次让你上来,也是王爷的意思,主要是让您见一见王府的底蕴,今后我们都会为您效劳。” “啊?”马修远一愣,幸福真是来得太突然。自己刚刚嫌保命的底牌太少,自家老爹就将这一手的好牌交到自己手上。 桑旭子道:“走吧。今后你与我们会经常打交道,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认识一下。”比起萧远山、韩琦长等人,九龙池上的人对于马修远世子的身份并不在意。即便是桑旭子,都是叫修远而不是世子。 马修远再看了一眼舒坦地躺在冰面的天川雪蛤,喃喃道:“小蛤,吃能自行解决么?” “呱!”肚皮朝天的天川雪哈腮帮子一鼓,算是对马修远的回应。 桑旭子深有意会地看了马修远一眼。之前无论他如何与这蛤蟆说话,都无济于事,没想到马修远这一开口,这死蛤蟆竟然有反应了。 两人走至古龙池边,竹林小筑边早就有三人等候着了。 “这位是三手蛛郎,谷沧澜。” “先生好。” “世子有礼了。”马修远随着桑老的介绍一一还礼。 等从九龙池一一下来,轮到最底下的时候,马修远嘴都有些干了。绿蚁酒徒坐在石凳上,笑道:“我就不必介绍了。昨夜见过了。” 马修远双手合十一礼,道:“修远有几个问题,先生和桑伯能解惑吗?” “问便是。”桑旭子自打昨日圣主佛诏一降,完全不再将马修远当成小屁孩看待了。佛门百晓生,能通晓佛藏三千之人,又怎会是无知皮猴。 “王府的底牌,是否都在这山上了?” 桑旭子摇摇头,笑道:“只能说是冰山一角。” 马修远点了点头。能够在广陵称王,并且广陵佛门十寺都恭敬有加,广陵王自然有实力底蕴。“那是否今后修远遇上麻烦,能请诸位先生下山帮忙?” 桑旭子依旧摇摇头。“可能修远你还不明白,我们王府的客卿是如何聚拢在这九龙池畔的。但是你要明白一点,我们并不是王府,也就是你爹广陵王的手下,所以非但我们不必听你指挥,相反在必要的时候,还需要你配合我们。” 绿蚁酒徒接着说道:“没有错。不过诸如昨晚那样,有生命之危的时候,我们自然会毫不保留地出手,这一点世子尽管放心就是。” 马修远笑道:“感情手牌认齐了,结果这握牌的人不是修远呐。” “世子明白就好。” 马修远眯缝着眼,也在意料之中。这九龙池上,今日得见的这些奇门异士,少说实力都是堪比佛门罗汉。一个个身手了得,外家功夫横练有成,自然不可能全权受马修远掌控。 “好了,今日见一见,只是避免来日偶遇时,错当了敌手。小世子安心修佛,另外的事就不必您操心了。” “告辞了。对了,桑伯,这小蛤和小白请您多多关照。” “小白?还有哪个小白?”这山上的那只蛤蟆已经够桑旭子头疼的了,小白又是哪只辣眼睛的灵兽。 绿蚁酒徒放下酒碗,努了努嘴,“喏,山下那只鸟王就是了。” 桑旭子眯缝着眼,然而当视线转到山脚下的时候,眼珠子渐渐瞪大了。 “老夫的金丝雀!” 见到那群跟着公鸡捉虫的鸟,所有山上的人都在想: 好好的鸟不做,非要做鸡! ------------ 第三十五章 禅台之上 普度大会持续九日。三日传经,三日诵经,最后三日才是佛心妙法。 马修远之后的几日,基本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乐意的时候加持几本佛经,和大婶奶奶们聊聊佛理,不乐意的时候在王府喂喂鸡,逗逗蛤蟆。 瘌头和尚知道马修远受了伤,加之之前日传百经,获封百晓生,已经为定禅寺挣足了面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马修远自行安排。 直到第七日,马修远才换好了久斋僧衣,头发被王府里的丫鬟梳得油亮整齐,就差在脸上抹上胭脂水粉了。 马修远想了又想,要完成香火鼎盛的任务,按照目前定禅寺的名气,达到一个广陵十寺的平均程度是没问题,然而要鼎盛,那就有些差强人意了。大小相国寺、有容寺都是香火盈门,按照这几日马修远差人调查的结果,至少一场佛会下来,几个超级大寺的香火收入不在三万两之下,所以想要完成这个任务,马修远不得不使出一些大招了。 瘌头和尚见到马修远走来了,一脸笑意地走上来,道:“修远啊,今日你要站禅台了,这是无上的荣光,这个你带上。” 说罢,将自己挂着的那串佛珠带到马修远的脖子上。 马修远有些尴尬地低头瞧了瞧,这佛珠基本上快要拖到地上了。 “呵呵,不打紧。”一边的恒远将佛珠绕成两圈,挂在马修远的脖子上,笑道:“这样就刚刚好了。” “……” “修远啊,待会儿上禅台后一切都听德清大师的。” “知道啦。” “修远啊,德清大师德高望重,千万不可像前几日那样出幺蛾子,明白吗?” “知道啦。”马修远的小脸蛋已经有些愠色。 “修远啊,禅台上别像现在这样板着脸了,要微笑……” “师父师兄,要不你们上吧?” “那怎么行,好了好了,去吧。一定要拿出我们定禅寺的底蕴来。”瘌头和尚拍了拍马修远的肩。 马修远眼皮跳了跳,咱们定禅寺有个鸡毛底蕴啊,是三本佛经还是几间破屋的底蕴?在三人的目送下,马修远无语地朝禅台走去。 “见过百晓生。” “修远小师傅,何时给我们讲讲佛经禅理?” 一路上,不断有僧众朝马修远示好。马修远讪讪一笑,“改日,改日。” 大相国寺搭的禅台,比起小相国寺的,更加华丽。木梯上浮雕的宝莲佛陀,栩栩如生。马修远缓缓登上禅台。 “阿弥陀佛。” 马修远合十一礼,道:“方丈,小僧这厢有礼了。” “百晓生不必行礼。圣主敕封,无论在哪个佛寺,都会以礼相待。呆会儿佛心妙法,就由你我二人主持。” 马修远坐在蒲团上,看着千余僧众开始既然有序地围坐在禅台边上,目光朝前眺望着,“那日,为何要阻止我?” “阻止你什么?屠魔吗?” 马修远嘴角一笑,问道:“您也知道他是魔吧。让这样一个魔头,在佛寺之中逍遥,身为相国寺的正统,不知对不对得起井中死去的那位。” “不愧是百晓生。不过……”德清转过头来,笑道:“您能看得出他是魔君化身,但是天下人看得出吗?若是先动手,岂不是被天下人以为我佛门内乱,眼下徽域魔头四起,广陵也是岌岌可危,即便识破他的身份,敢问王爷还是世子您,能够制伏得了这个魔头吗?” “那也可以让他遁走,总不至于在佛寺之中借佛愿疗伤的好。” 德清闭目,继而缓缓说道:“江浪之中有一条船,船上坐着一车人。当中一个强盗正在肆无忌惮地敛财,没有任何一个船上的人敢出手制止,船夫可以,但是强盗威胁船夫,如果敢乱来,他将杀光一船的人。试问,倘若你是船夫,会如何做?” “但是强盗始终是强盗,您和强盗达成协议,一旦船靠了岸,再也不需要你这个船夫的时候,这个协议就变得很可笑了。” 德清方丈笑笑,说道:“但是我不能拿一船人的生命开玩笑。” 马修远见四周僧众落定,远山上的钟声响起,不再多言,然而等钟声悠然渐止时,马修远呢喃自语道:“佛光,不容许一丝魔障。” “老衲很想知晓,那段经文到底出自何处?” 马修远眉头一挑,怒道:“您这是和我抬杠。” “阿弥陀佛,佛心妙法,普度众生!” 语罢,德清身上佛光大放。佛门长者的悠悠佛力化成千丝万缕,朝着四周的僧众头顶飘去。那些感受到佛力涤洗的香客信徒,一个个恭敬虔诚,这一刻,仿佛如沐春风。 谒唱声响起,如同波浪一般宣扬开来。 “监禅就劳烦小友了。”德清合十一礼,继续主持佛心妙法。马修远一笑,自己这个百晓生,根本就是一个摆设,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一些小寺庙之所以只有传经和诵经两个佛会,便是因为没有一位佛门长者。这样的佛心妙法,不仅让香客信徒受益匪浅,对于主持大会的执礼僧,也是一种踏入佛门贤者的契机,不然谁会舍得消耗巨大的佛力来主持一场如此浩大的普度大会。 马修远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更加疯狂的决定。 既然借过一次了,那么再借一次,也不难为情了。 马修远七窍玲珑心缠绕的业火,也不在乎多上那么一丁点。他双手合十,本就玲珑通灵之人,接触佛脚下久久不散的佛愿,自然是得心应手。 久斋僧衣开始鼓动,比德清方丈更加辉煌的光芒,从马修远身上骤亮。 一时间,整个佛会上,所有人都感受到,原本的那丝垂落的佛力,感受得更加明显,更加亲昵了。 马修远并没有与德清争辉,而是直接将这些原本就是这些香客信徒积累下来的佛愿作为一种馈赠,涤洗了一遍他们的精神。 “太阳。禅台上多了一个太阳。”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禅台之上,多了一个太阳! 马修远全身珠光宝气,光芒四射! ------------ 第三十六章 佛迹落宝山 日暮将至,佛光收敛。 不论佛会多么重要,在座的都是肉体凡胎,都要回家吃饭,自然就要告一段落了。 马修远身上光芒依旧璀璨,恍若隔世不朽的太阳。听到禅音渐止,他才切断佛愿的牵引,一道小拇指大小的无明业火窜入到他的体内,然而并没有任何的波澜。 他体内的无明业火早已经三千丈了,还在乎这么点小火苗。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德清和尚转过头,道:“身为监禅,你说两句吧。” “好。”马修远这一回出奇地没有拒绝。他站在禅台前,朝场上挥了挥小手。 下边立马迎来了山呼海啸。那些香客信徒也不傻,刚刚的佛心妙法,就是因为马修远身上的奇光,才有如此巨大的效果。他们一个个感觉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从骨子里传出一种舒爽之感。 “今天的佛心妙法,到此为止了。” “佛门的百晓生,明天还继续吗?” “多谢今日的佛力加持,我等无以回报!” 马修远缓缓道:“我佛的光芒,普照大地。你们的信仰,是这光芒的延伸!今日小僧上通天灵,佛祖有言,端阳佳节,徽域宝山,将会赐下佛迹,届时还请诸位共同参拜!” “什么!降下佛迹?怎么可能?” “佛门百晓生竟然可以上通天灵?难不成是佛祖的恩赐?” 即便是德清都眉头一皱,不知道马修远说得是真是假。 “佛迹天降,佑我广陵!”马修远振臂一呼。 不少对马修远崇拜得五体投地的信徒香客们纷纷跪下高呼,“佛迹天降,佑我广陵!” 场上的气氛达到了巅峰。 不少人跟着欢呼雀跃,然而有些见识之人都冷静以对,处以观望之态。倒不是马修远威信不够,而是佛迹天降,这怎么可能呢? “日落天凉,回家吃饭!” “……” 在场之人还在欢呼,马修远忽然的一句回家吃饭,却雷到了众人。不少人有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原本处于观望的一些僧人们也是会心一笑,孩童毕竟只是孩童,童言无忌罢了。谁也没有将马修远几日前公然明指小相国寺德林方丈为魔的事当真,那么这一回,自然也有不少的人没有将马修远天降佛迹的事情当真。 尤其在马修远前脚放完炮,后脚就戏谑地说了句“回家吃饭”,这就有些玩味了。 信徒香客渐渐四散,闭寺的钟声也敲响。 马修远回头,看见德清老和尚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您又想说什么?” “值得吗?” “什么?”马修远坐回到蒲团上,拿起一边的凉茶,咕咚咕咚往嘴里灌。刚刚仅仅是喊了几句,便有些嗓子冒火。 “当初动用佛愿传经,这一回干脆直接替僧众抗下业火,这样做值得吗?” 马修远静静地坐在蒲团上,笑道:“如果船上被打劫的人,还得不到其他精神寄托,即便是您这个老船长将船开到岸边,我相信,在这之前,还是会有很多人因此跳河。” 德清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道:“所以呢。” 马修远嘻嘻一笑,眼睛更加明亮了,“所以在还没有更好的法子对付这个强盗之前,我只能找一条更好的船,将那些落水的人救上来。等到我这条船足够大,足够安稳了,相信会有更多的人跳水。” “呵呵。想要吸引船上的人,你有这个资本吗?还是说王爷会倾尽家财,与你造这样的一条船?” 马修远站起来,见到底下的瘌头和尚早就目不转睛地等待着,便道:“方丈大师看着便是。” 他说完,便往禅台下走去。 老和尚手中禅珠波动,呢喃有词道:“千年底蕴,若是能让你在短短三年五载有所建树,岂不是我广陵十寺之耻?” …… …… “修远,刚刚你说的佛迹?咱们宝山哪里来的佛迹?”瘌头和尚对于宝山可是知根知底,但凡有一丝可以值得吹嘘的佛土遗迹,早就被他拿来当招牌大肆宣扬了。可事实是除了几间破庙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和佛沾边的东西了。 “会有的,会有的。对了,师父,这些日子可有其他寺庙的僧众想要落户我们定禅寺?” 瘌头和尚点点头,道:“确实有不少。尤其是修远你承蒙圣主恩赐,降下佛诏之后,更是有不少高僧有这样的想法。” “师父呀,咱们定禅寺如今底子弱,要是请来一些心怀不轨之徒,鸠占鹊巢,那就麻烦了。” 瘌头和尚也是江湖老油条了,自然明白这些道理,笑道:“为师没有答应一人。等这次普度大会一结束,得来的香火钱,为师准备修缮一些寺庙,届时能招徕一些香客,也是极好的。至于寺内僧众,暂时还是不招为好。” 马修远嘻嘻一笑,道:“师父,加上我爹爹那日赠的千两金子,这一次咱们定禅寺估计有一万五千多两的香火钱,修缮寺庙,就由修远来主持吧。” 瘌头和尚早就明白,马修远这棵招财树,绝对不能够用看待四岁孩童的眼光来对待,点点头道:“如今修远乃佛门百晓生,为师身为定禅寺住持方丈,都以你为傲。这修缮禅寺一事,就全权有你负责了。” 瘌头和尚心里透亮,钱有了,在广陵最好的能工巧匠,也就王爷能够调动了。这样一来,与其自己去找泥瓦匠,不如直接将这事情交给马修远来得方便。 “谢谢师父。那修远就先回去了。修缮佛寺是大事,所以还要好好规划,这两日也会有王府的人去宝山看地势。” 瘌头和尚笑道:“为师相信,在咱们努力下,定禅寺一定会香火鼎盛!” 马修远用力地点点头。他早就想好了,既然弄不死德林老魔,那么就搅黄他的小相国寺。一座没有人去的佛寺,他就形同虚设。既然这个魔头需要解佛寺疗养,那么马修远就让这条载着强盗的船永远到不了岸! ------------ 第三十七章 瞎侃 马修远回府之时,自家爹娘依旧没有回来。自从那秦管家被马修远弄死后,狐媚脸也不再如往日那样在王府吆五喝六,在西厢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后山已经成了那只骚包鸡的天下。山上的鸟雀,整日跟在那风华鸡的身后,翅膀子也不用了,估计再这样下去,几年之后,真的就成一群鸡了。 见到马修远路过,那冷傲示人的风华白凤鸡才有意扫过来一样,那小小的眼睛却十分有灵性,似乎带着一丝抱怨。估计是马修远将它丢在这里的不满。 见到马修远路过,萧远山才拿着手里喂鸡的碗屁颠屁颠跟过来,笑道:“世子呀,这鸡太难伺候了,给糙米不吃,竟然只吃贡米。这要是喂下去,可就折本了。” “又不是吃你家的大米,你心疼个什么劲。”马修远背着手,道:“再说咯,你活这么大,见过如此霸气的鸡吗?” 萧远山咂摸着嘴,点点头道:“话是这么说。可这毕竟是只鸡,有个毛用?” 咯咯哒! 骚包鸡似乎听到了萧远山的鄙视,有些敌意地扑闪了几下翅膀。所有在地上嬉戏、休息的鸟儿兵们纷纷转过头,将尖尖的喙对准了萧远山。 “……”萧远山一头黑线,这被这么多鸟威胁,还是他老萧头一次。倒不是他老萧怕这些小玩意儿,而是这都是王府的后庭,被啄几口事小,弄死的鸟太多,惹得福晋不高兴才是大事,也就赶紧闭嘴,退得远远的。 “哈哈,怕了吧。”马修远咯咯一笑,朝九龙池上走去。 这两只闹心的灵兽,马修远也暂时管不了这么多了。如今王府前院有韩琦长看着,萧远山原本以为被安排到后院是个美差,结果成了护鸡大总管,每每去伙房吃饭,都被一干神武卫当成笑话,人送外号“鸡保长”。 入山后,马修远便看到绿蚁酒徒在那里捣鼓新酿的几缸子糙酒。他双手合十一礼,笑道:“先生这绿蚁酒新酿,开坛之后,可得请修远喝上两杯。” “呵呵,你这尿布没换下几日就忙着要喝酒么?肉也吃了,这酒也要喝,你修佛倒是舒坦,整一个酒肉和尚!” 马修远嗤嗤一笑,道:“修口修面不如修心,先生您自便,修远有事找锤伯。” “去吧去吧。”绿蚁酒徒洒在酒曲,将新捣好的黄泥准备封坛。 竹林小筑之间,对弈的二老依旧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等在一边的马修远瞌睡都打了好几次,不过始终没有打搅俩老头下棋。 “斩龙收官!” “嘁,让让你。”白棋老者扔下棋子,见到摇头晃脑的马修远,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世子可是有何吩咐?” 马修远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道:“想请锤伯帮个忙。” “哦?世子这么快就要动用咱们这帮老伙计了?” 马修远讪讪一笑,道:“锤叔不必紧张。修远此番过来,只是想请您帮忙修缮一番定禅寺,让你出出主意,并无其他事情。” “修缮定禅寺?” 马修远点点头,道:“修远如今身为定禅寺的佛门弟子,定然是要将定禅寺发扬光大。奈何底蕴不足,这寺庙年久失修,所有想要修缮一番。” “世子年纪轻轻,志向倒是远大。”那个赢了棋的老者捋须笑道。 “修伯伯过奖。” 老者转了转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道:“修庙一事,钱财人力都要齐全。这人力只要有钱,自然也能弄到。老朽也只能在布局、人力安排上略尽绵薄之力,至于钱财……” “这个老锤子大可放心,钱财一事,自然由修远全权负责。” “哟,看来咱们广陵小世子也是个小富翁,说说,这次打算用多少银子?” 马修远眼珠一转,打算着一番,寺里的开销以及后续的调度,也得留些余钱,便道:“一万三千两。” 锤伯点点头,道:“这么点疙瘩地儿,塑几座金佛,前后一料理,这万把银子,勉勉强强够吧。” 马修远笑道:“老锤伯您误会了。这些银子可不是修这么点疙瘩地的。” “哦?那你还想修什么?” 马修远盘算着,娓娓道来:“庙址必须得大,起码得是大相国寺的两倍。还有得有一座露天观音,最好观音一立,整个广陵都能看得到,若是……” “别若是了……”老者拍着脑袋,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怎么啦?” 老者站起来,道:“不是老锤伯不帮你。这一万两银子,你要修两座大相国寺一样的庙,真当我神仙呐,还露天观音,这费用起码得在二十万两银子往上,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嘿嘿,倒也不能这么说。这露天观音不包铜,那石头雕一个倒还省点钱。这不瀚海关之外汉白石多得是嘛。” “嘁,汉白石。咱不说这露天观音。佛堂呢?大雄宝殿、观音殿、弥勒殿、天王殿这些都是必须的吧?若是要修得比大相国寺还要好,罗汉堂、达摩院、方丈室……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就算木料在山上砍,那砖瓦、塑佛的金粉……一万两,来,你老修头有能耐,你上!打嘴炮你倒是第一!” 听到一边的棋友质疑,老锤子很生气,一脸要杀人的样子,怒气四射。马修远扯了扯老锤伯的衣袂,说道:“修远用这一万两,只是让您规划一下庙址,最多铺下石砖,至于佛堂什么的,并不用您老来建。” 还在气头上的老锤伯忽然一愣,佛寺不要建佛殿?这算哪门子事儿?他以为自己幻听了,下意识地问道:“世子您是说,不要建佛殿?” 马修远点点头,道:“没有错。只要规模布局,当然铺好石砖是最好不过的了。您看看这一万两够不够?” 老锤子坐下来,两只粗壮的手笔,即便是如今,还是肌肉饱满,“如果按您这样的要求,估计五千两银子就够了。” “那就在周围添些院墙、山门什么的。反正把这一万三千两花得满满当当的,佛殿不需要建就好。” “您确定?” “确定。” “要不要和定禅寺方丈商量一番?” “银子是我的!” “呃……好吧。” ------------ 第三十八章 开工啦 普度大会告一段落,原本马修远想着借着这次普度大会以及王府的财力下,一飞冲天,达成香火鼎盛的任务,这样的话也能增加一次抽奖机会。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终于让马修远明白,原来庙大僧多所能收入的香火钱确实不是他们一个“******”可以匹敌的。 加上之后的佛心妙法大会,单单大相国寺的收入,就达到了恐怖的五万两白银。这其中广陵一些有底蕴的势力,捐赠的银钱占了大半。 若是要较劲,马修远自然可以让自家老爹掏钱。不过再这么比下去就有些刻意了,而不是马修远所需要的本意,也就不再强求了。 满载而归的定禅寺这一回也有了一定的小名气,然而简陋的寺庙还是香火稀少,留不住人。不过好在有了这一大笔钱,宝山上的定禅寺修建大计划终于开工了。 修寺必先修路,然而这一点上,定禅寺如今的师徒四人还要感谢一下上边几代人。这山上的路,修得七七八八,一直连通到了山顶,缩短了不少工时,可见当初准备在宝山落寺的第一任方丈,也是有雄心壮志,将定禅寺建得气势雄伟,只可惜时至今日,还只是原来的几间小破庙。 站在山巅的马修远和老锤叔,看着几处已经在开辟辅道的山间。 “怎么样,小世子对于这样的格局还满意否?大相国寺不过七进禅寺的格局,按照老朽的规划格局,依此条山道而建,到了山顶的大慈大悲观自在菩萨,才刚刚完成一半,然后依山而下再成七出,未来整座宝山都是定禅寺的佛址了,这拿来修墙的钱,老朽主张将原本的这条山道扩开,修成三丈三宽的,这样也少了之后再阔的麻烦。” 啪啪啪! 马修远对于老锤子的佛寺布局十二万分的满意,笑道:“您老出马,修远便知道一定能够马到成功。” “老夫不过选了几处好地方。风水、土质极佳的地方,都是立佛殿的好地方,就问小世子想要深扩进去多少了?” “几座主殿三丈三。” “好!”老锤子眼睛发亮道,“三丈三,好在老夫选址的时候有意将这些主殿的位置放在坡度较缓的地方,果然,小世子的胃口,确实足够大,只不过这一万三千两银子可是有些紧巴了。” 马修远思索了一番,道:“东西两侧的其他主殿不忙着弄,主道上大雄宝殿之后的也不急着阔,但是这大雄宝殿得给我将殿基做好,还有就是这台阶。”他思索了一下,道:“最好山巅的观音,也扩好道场。” “好说!”少了近十个佛殿的大项目,单单是一个主殿,一个观音道场,这一万多两银子还是很充裕的。两人商量完项目之后,便往山下走去。 瘌头和尚显然很乐于见到欣欣向荣的宝山。与王府老锤道别之后,便问马修远,“修远啊,这山上这么多动工的地方,到底哪一出才是咱们定禅寺新的庙址?” “都是。” 恒远眼珠子瞪得老大,吃惊道:“都……都是?小师弟,难不成你想把整座山都变成咱们定禅寺的庙址?” “大师兄果然有眼光,怎么样?定禅寺的新庙址师父还有师兄都满意吗?” 瘌头和尚泪流满面,激动地说道:“想不到王爷竟然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为了定禅寺,不惜耗费如此巨财,若禅寺光大,老衲一定斋戒百日,为王爷诵念《无量长寿经》。” “师父呀,虽然这银子有一部分是王府里出来的,但是也是爹爹捐赠给定禅寺的。这一万三千两银子,您说花得值吗?” “多少银子?”瘌头和尚、恒空、恒远三人忽然瞪着大眼睛看向马修远,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马修远咂摸着嘴,有些天真的问道:“一万三千两呀,师父您嫌花得太多了?” “这……山上的这么多出佛殿,还有山道,怎么看都要几十万两银子的好大工程,怎么可能只需要一万多两银子,修远,不要骗为师了。” 马修远一愣,道:“修远真的没骗您。一万多两银子足够修个山道还有地基了。” “怎么可……”瘌头和尚听到山道和地基二词,忽然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他两眼发黑地问道:“一万……一万两银子就用来修山道了?” 马修远点点头,没心没肺地笑道:“是呀。修就要修得最好,三丈三的宽道,够气派吧?我想师父一定会喜欢的。” “为师想静静。” 马修远眨巴着大眼睛,“师父,静静是谁啊?” “……” …… …… 开工没有回头箭,更何况马修远心意已决,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然而不光是赖头和尚,就连恒空、恒远,都对马修远这次的行为表示十二万分地不理解,认为即使是山道修得再豪华,这佛寺不去修缮,一样无人问津。 马修远不管,山上的工活自有人负责,银子也已经花出去了。一来一去,根本没有经过瘌头和尚的手。身为定禅寺的住持,如今手头攥着的两千两银子,想要修缮一下破烂的佛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几日也只能掏出个几百两银子,去买了些石灰、砖瓦,将年久失修的屋顶和庙墙翻新一下,至少看起来,别寒掺到香客都不想进来。 山脚下的草屋前,马修远捧着半个大西瓜,和沈萌萌两人一人一个木勺,舀着吃。 沈清明自从得知了马修远是广陵王的小世子之后,就没有什么好脸色。这就让马修远有些费解了,不停地试探着。 “老沈啊,你说说,这广陵的天气一天天热起来,怎么还有人可以跟闷葫芦似的憋得住气呢?” 沈清明冷哼一声,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萌萌啊,西瓜好吃不?” “好吃。”沈萌萌不像马修远那么狡猾,有什么说什么,舔着木勺子,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马修远帮着将那粉嫩嫩的小脸蛋上的瓜子撇去,笑道:“跟哥哥去山上捉蚱蜢,去吗?” “好呀好呀!”沈萌萌没心没肺地笑道。 沈清明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喝道:“臭小子,你究竟想干嘛!” ------------ 第三十九章 人言贼马皋 面对马修远今日无休止的纠缠,沈清明终于爆发了。 一边的沈萌萌吓得勺子都掉在了地上。 “萌萌拿着西瓜去屋里吃,乖。”马修远摸了摸那松软地羊角辫,嘻嘻笑道。 “嗯嗯。” 见沈萌萌跑远了,马修远才问道:“很简单。爹爹信上说,让修远跟着沈先生识文断字。” “老朽不会教的。”沈清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是被广陵王软禁至此,但是只要他不想教,又能奈何? 马修远嘻嘻一笑,道:“很巧,修远也不想学。” 树荫底下那张老脸一横,“那你缠着老朽究竟作甚!”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既然沈先生对家父偏见如此之大,大到一听修远是广陵王之子气得扭头就走,为何还在这定禅寺山脚下,迟迟不走?” 沈清明冷哼一声,“你以为老朽愿意?” “还有人逼您不成?” 沈清明直起腰来,看着马修远,说道:“既然广陵王有胆量让老朽来教你这混小子,也不怕老朽背后捅他脊梁骨,我问你,你爹是怎样一个人,你知道么?” “不知道。” 沈清明被吃了个闭门羹,他原本以为,四五岁的孩子,理应会崇拜自己有这样一个威风八面的老爹。 “咳咳,我这样说吧,你爹是个不信佛的人。” 马修远眉头一挑,这个他很清楚,王府之中从来不供佛像,即使是自己的娘亲,也很少去佛寺。 “不信佛有错吗?” “没错。不过一个不信佛之人,能够在如今圣主统御之下占有一席之地,世子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马修远缓缓道:“我爹不信佛,但不代表不敬佛。广陵谁人不知,兵不上禅寺,是广陵的规矩。” “你可知道这个规矩是怎么来的?” “如何来的?” “广陵会易主,要说到二十年前的一场争斗。圣主统领徽域,然修佛之人遁入空门,自然需要人来治世,所以才有徽域十二王。广陵二十年前,还不姓马。” 马修远对于这事并不感兴趣,不论是势力争夺,还是枭雄割据,这都不是马修远需要去做的。这一世,他要做的,就是灭魔成佛! “麻烦您说重点。” 沈清明见到马修远一点也不着急,便道:“二十年前,人言贼马皋,聚江湖宗门宵小,灭了皇门,自立为王。广陵十寺,九寺沉默,唯有悬空寺扬言马皋不行人道,此贼当诛。汝父气势正盛,举兵攻寺。悬空寺地偏人稀,在广陵鲜有人知晓。最后圣主降下佛诏,拥立马皋为广陵之王,这才有后续兵不上禅寺的规矩。” “所以呢?”马修远很冷漠地反问道。 沈清明摇头冷笑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自佛光普照东胜神州,持国天王镇守东方以来,敢如此明目张胆攻禅寺之人,也就当代广陵王了。” “就因为这个,你就恨我爹了?”马修远质问道。他投胎至广陵王府,看来也有些因果机缘了。百世之前,敢于诸天神佛争执,最后闹得诸天神佛下人间的,马修远也算是头一个了。 沈清明侧过头,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我是皇朝旧臣。” “说到底,还是不甘心罢了。” 沈清明脸色一变,似乎被戳中了痛点,起身大怒道:“贼人当道,老朽身为大儒,自当……”他话还未说完,半个大西瓜就朝面门砸了过来。 沈清明赶紧接住,惊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天热易怒,请你吃西瓜。”马修远擦了擦手上的西瓜汁,笑着说道。 “你!” “小僧怎么了?”马修远很无辜地看着沈清明。 “好!好!”沈清明怒极反笑,“要老朽教你那部碎经的文字,一个字都甭想!” “回来!”马修远喝道。 沈清明抓起书篓,捋须就走。 马修远小孩脾气上来,狡猾地说道:“吃了我们定禅寺这么多顿斋菜,还想不给钱?”他一把扯住沈清明的衣袂,一副债主上门讨债的模样。 “钱,老朽不是给了吗?!快松手,放开!” 马修远露着一口大白牙,笑嘻嘻地无耻道:“你傻还是我傻!中鼎楼的十桌斋,你那点银子给你吃一顿就不错的了。要不还钱,要不将那斋菜还回来!” 沈清明老脸一红,当初馋口加上好奇,如今吃人家嘴软,这如何还得了,“你……你这是无理取闹!” “不还就赶紧说,那些文字你是如何知晓的。” 沈清明面对马修远这个小无赖,真的有些无可奈何,便道:“老朽精通金石学,几十年来,对于这些古怪文字的出土,推敲,也略懂一二,不过你休想从老朽这里学到只言片语。” 马修远忽然喊道:“萌萌!萌萌在不在!” “来啦,修远哥哥。” “咱们今天去广陵城!” “好呀,好呀!” 沈清明满头黑线,大吼道:“沈萌萌,你能不能让老朽省点心!” “点心?爷爷,萌萌很少吃点心啦。修远哥哥说小孩子吃点心容易蛀牙。”沈萌萌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沈清明。 “……”沈清明满头黑线,看着这一对活宝,感觉自己上辈子亏欠了什么似的,沉思良久之后,才一把拽过自己的衣角,道:“教你也无妨,但是你要答应老朽,不可以再拿萌萌威胁老朽!” “爷爷,萌萌没有威胁你呀,为什么要说萌萌威胁爷爷?萌萌没有偷吃点心……” 沈清明脑子已经有些混乱了,“萌萌啊……” “爷爷,怎么了?” “爷爷错了……”沈清明发现,和马修远这样的小狐狸讲话还不是最累的,最累的是和永远不和你在同一腔调的沈萌萌说话,真的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马修远咯咯地笑着。他发现要治治沈清明的臭脾气,用沈萌萌这个软肋是最好不过的。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修远循声望去,萧远山满脸凝重地赶过来,见到马修远就在山脚下,立马翻身下马,喘着气说道:“世子,瀚海……瀚海关出事了!” ------------ 第四十章 瀚海危机 小相国寺暮鼓声响起。 德林老魔每日必在各个佛殿上香礼佛。从大雄宝殿出来,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的。一边弟子匆匆赶来,将一卷手札交给德林。 “诏令?他广陵王有何资格调动佛门中人,不必理会。”德林粗粗一扫,将那手札直接忽视。 小和尚有些迟疑地说道:“瀚海关魔宗大量涌入,一旦瀚海关失守,广陵恐怕朝不保夕。” “那是他广陵王的事。我小相国寺无心参与,若是魔宗胆敢来犯,才是我佛门弟子出击之时。”他扫了一眼天际的晚霞,“最近宝山那里有什么动静?” “回禀方丈,定禅寺似乎在大兴土木。” “呵,还真以为随随便便造座佛寺,就敢妄言佛迹了?待到端阳节之日,且看这佛门百晓生如何出洋相吧。” …… …… 沙海茫茫,即使是到了夏至,瀚海关入夜之后的气温也会骤降,变得极为寒冷。 恶劣的天气让戍守在此处的将士们一个个带着斗笠纱帽,来防止尘沙的入侵。马车辘辘而来,毫无阻碍的驶入驻扎的营地。 魔宗入侵,原先的城防远远不够调过来的大军安营扎寨,只能在关内的校场上驻扎。马修远透过帘子,朝外观望着。 例行巡逻的戍卒看上去士气受到了很大的挫折。虽然看不见脸庞,但是明显地弓着腰,长戟贴在肩上,有些提不起劲来。 见到一边有马车的声音,这些戍卒才紧张地望过来,手中的长戟稍稍朝前倾斜了一分。然而见到一边马上的那位,赶紧立正行礼。营帐内灯火通明,马修远跳下马车,匆匆朝里边走去。 “爹,娘,大哥,没出什么事吧?” 马修远掀开军帐看去,只有自己母亲一个人,独自憔悴地坐在营帐之中。马修远看了看营帐之中,躺着一人。 “修远,你怎么来了?”柳和玉一脸忧色地走过来。 “听说瀚海关出了事,所以便赶来了。爹和大哥怎么样了?” 柳和玉一脸忧色道:“你大哥他被魔人所伤,好在保住了性命,只要休养时日便好,只是你爹他……” “爹爹因为我,出塞被魔猴所伤,至今昏迷未醒。那魔猴的画像,也是我差人送到定禅寺的。”一边传来马修堑虚弱的声音。 马修远朝一边望去,走到卧在榻上的大哥身边,扫了眼胸口的伤痕,道:“魔气倒是散去了,大哥只需休养时日,恢复体内元气便能痊愈了。之前根据大哥的描述以及画像,修远猜测那魔猴应该是黄泉幽猴。此物出自幽冥大世界的黄泉深渊,平日看去与猴子无二,却毒性非凡,爹爹他……” 听完自家小弟的描述,马修堑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忧色,喃喃道:“这种毒物都会出现,真是麻烦了。爹爹正是被这毒物所伤,既然小弟知道这毒物,那便快去看看。” 马修远点点头,问道:“爹爹现在在哪?” 一边的柳和玉说道:“王爷如今昏迷的事,还没有传开来。恐怕军心涣散,所以修远你切记不可说出去。” “知道了,娘。快带我去看看爹爹的伤势。” 柳和玉点点头,道:“跟我来。” 马修远跟着柳和玉出了营帐,在萧远山的护卫下,朝着瀚海关的一处堡垒走去。 “修远,为娘要与你说,你爹昏迷绝对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马修远感觉的到,柳和玉那冰凉的手似乎还有些颤抖,问道:“怎么了,娘亲?” “你爹平日极为小心谨慎,这领兵突袭,如何会去碰一只猴子?而且自从昏迷以来,平日跟你爹称兄道弟的宗门之人,都把守要塞,连为娘都不让进去。你大哥会通知你过来,想必是想借着你佛门百晓生的声望,让你爹脱离险境。” “娘的意思是爹被软禁在这堡垒之中,并没有中毒?”马修远感觉到了问题的复杂。如今广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魔宗就在这瀚海关外来势汹汹,若是关内在内斗不止,一旦魔宗破关而来,这场面如何收拾? 柳和玉摇摇头,“娘也不是很清楚。当时你爹正亲率伏魔营伏击一股魔宗势力,回来的时候,却被柳叶门、虎邪拳的两个宗主抬回来的。进了要塞之后,只对我和你大哥传信,是被这魔猴突袭,昏迷不醒。” 马修远点点头,道:“娘放心,爹一定不会有事的。” 噌! “什么人!” 如今瀚海关遭遇几次重创,草木皆兵。尤其在要塞重地,更是有高手日夜把守。萧远山手中长刀一横,将两个气息内敛的高手抵挡在前边,道:“福晋和世子,还不恭迎。” 两位伏魔营的高手互视一眼,拱手行礼,道:“还请福晋和世子留步,王爷中毒昏迷,几位宗师在全力救治。” 马修远冷漠道:“让开。黄泉幽猴的毒,可不是靠内力就可以逼出来的。,若是耽误了治疗,我爹有半点损伤,唯你们是问!”天下武功出佛门,这些江湖宗门,大抵都是佛门俗家弟子所创,渐渐传承,逐步脱离了佛门而已。 两个伏魔营高手面露难色,道:“小世子莫要为难我等。几位宗主有言,任何人不得打扰王爷,我看还是等到明日再说吧。” “这是什么话?本世子还见不得自家老爹了?退一万步说,吾乃佛门百晓生,那伤我爹魔猴很清楚,与其让上边的叔伯们乱治一通,不如让我上去指点一二。” “修远来啦,进来吧。”要塞的一个极小的瞭望口上声音传出来,马修远细细一听,看来是伏魔营的那位营首——千幻手的前任宗主裘昊。 伏魔营也分左右二营。左营的大抵都是佛门的俗家弟子出身,为了糊口,而在广陵王手下找份活计,至于右营,则是各个宗门的精锐组成,由推举出来的营首统一领导。不过据马修远所知,右营一向是拿着最多的银子,做着最轻松的事。 当然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些能加入伏魔营的宗门,大抵都是当初跟着他老子出生入死的势力,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然而论起忠诚度,马修远更加相信左营的领导权,一直牢牢地握在他老爹手中。 两个伏魔营的成员一听营首发话,立马退让开来,弯腰低头,恭迎马修远等人入堡。 ------------ 第四十一章 血毒,内斗 古堡有些昏暗。环绕上升的石阶周围,微弱的灯光几欲熄灭。 柳和玉握着马修远的手,缓缓朝上边走去。 直到走至瞭望台,一张在油灯下衬得古黄的老脸显现出来。“老朽参见福晋、世子。” “裘……裘老不必多礼。” 马修远感觉到自己娘亲手上的冷汗,便挺身站在柳和玉的身前,淡然道:“裘伯伯,还请带我和娘亲去见一见我爹。” “跟老朽来。”裘昊牵过油灯,朝堡内走去。 马修远拉着娘亲的手,朝漆黑一片的古堡内走去。 巨大的古铜门缓缓推开,在密闭的大殿内,四人对坐,正在用内力不断地朝卧榻上的马皋输送着。 马修远见此情形,立马大喝道:“几位伯伯快些停手!再这样下去,我爹会死的!” “嗯?” “这位是……” 大殿上,波动的内力停歇。几个老辈朝马修远望来,“原来是佛门新晋百晓生,广陵王世子,失礼失礼。”一位身穿儒袍的精瘦老人拱手道。 “小家伙,你刚刚胡说什么?” 马修远缓缓走过去,看了看自家老爹发黑的皮肤,真的是中了剧毒,缓缓道:“如果真的是那黄泉幽猴所致,几位伯伯这样替家父疗伤,等于是在替他送终。” 几个宗主一听,顿时脸色一变。 “修远,莫要乱说话。王爷身中剧毒,若是不用内力逼出魔毒,一旦魔毒攻心,回天乏术了。” 马修远用手指碰了碰广陵王的手臂,感觉还没有僵硬到无可挽回的程度,便道:“劳烦裘伯伯拿一铜盆,还有一副银针来。” 收了内力,正在闭目养神的几个人面露惊色,问道:“你会祛魔毒?” 佛道传承,文僧、武僧之外,还有极少数的药师僧。这类传承,在广陵几乎是没有出现过,所以才会让几个宗主如此震惊。药师僧炼丹制药,祛毒避魔,即便是在大千世界,都是稀少的存在。 见到一个个人灼热的目光,马修远也只能呵呵一笑,药师佛的道统,万千变化,需要沉浸其中不断参研,才能有所成就,他这百世过的,大抵都在突破自己的极限,哪里有功夫去炼药制丹。然而以他的见闻和屠魔的经历,多少还是熟悉如何祛魔毒的。 “修远略懂一二,只是这黄泉幽猴之毒,并非能靠佛力驱散。修远也只能帮助爹爹暂时压制住毒性。” 听到马修远并不是什么传说之中的药师僧,几位宗主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之色,“世子既然也只是略懂,就不要那王爷性命开玩笑了,还是让我等来吧。” 马修远淡淡地说道:“内力逼毒只会加快毒素的流动。我爹刚刚中毒的时候身体还是发紫的吧?如今僵硬如铁,再内力逼毒,只会一命呜呼,难道几位想害死我爹不成!”他用眼睛扫了一圈,除了这四位替马皋疗伤的宗主之外,暗处似乎还有不少目光聚集在这里。 “小世子乃佛门百晓生,对于魔物了解自然比我等透彻,依我看,还是让世子来吧。”一边的裘昊眯缝着眼,朝后示意了一番,将准备好的铜盆和银针送了过来。 马修远取出银针,稍稍用佛力涤洗了一边,刺入到广陵王的手臂中。 又取来一根稍长的银针,佛力一晃,宛如扫荡而过的匹练,一下扎入到了马皋的脖颈之上。 周围之人默不作声地看着马修远连贯的运针手法,惊讶果然不愧是先天佛窍的百晓生,定是开启了前世的心智,不然如何做到如此的镇定自若。 七枚银针一气呵成,马修远稍稍定了定神,感觉到体内佛力渐空,立马小脸蛋就变得苍白起来。 “修远,怎么样了?”柳和玉担心地问道。 马修远抚着一边的木榻,缓缓道:“不要紧。这祛魔毒也只是暂时将爹爹体内的血毒凝固起来,只有七日之效,七日之内,若是不能找到黄泉幽猴,恐怕爹爹性命难保。” 柳和玉一听性命难保,立马脸色变得惨白,问道:“那要如何才能化解?” 一边的裘昊问道:“这魔猴一遇到就自爆了,如何找得到?” “自爆了?”马修远眉头一挑。 “没错。王爷统领的小队在古杨道被这魔猴突袭,我们接到求救信号,赶过去的时候,五十余伏魔营全部阵亡,王爷昏迷不醒,但尚有余息,才被救了回来。” 马修远眉头紧皱着,缓缓道:“阵亡的身体都在何处?” 裘昊脸色难看道:“此次是王爷亲率的一次突袭,阵亡的都是千幻门的精英。古杨道上所有阵亡的伏魔营,尸体被腐蚀殆尽,根本没有办法辨别清楚,怕士气跌落,已经草草掩埋。” “哼!裘营首这么做,莫非是当中有什么蹊跷吧。”几个一直在暗中观望的宗门之主缓缓走来。对着马修远和柳和玉躬腰一礼,“王爷遇险,昏迷不醒,你身为营首,竟然将那几十个随从给埋了?莫不是怕被人看出什么猫腻来吧?” 裘昊眼睛眯缝着,双手负背,冷冷地问道:“虚谷老鬼,你这话里有话的,直说便是。” “哼!老夫想问问你,是不是早就觊觎这广陵王的位子许久了!” 场面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之前替马皋疗伤的几个宗主站在了裘昊的身后,面露不善地说道:“裘老至于为了一个虚名,而葬送千幻门年轻一辈吗?别忘了,这次死在古杨道的,大多都是千幻门的精英,你们一个个在旁边说风凉话,到底是何居心?” “呵。千幻门精英?死了?都烧成一堆灰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千幻手故意摆的局,来加害王爷呢!” 此话一出,如同诛心。 裘昊双眼一睁,长衫鼓动,隐隐有一丝杀意破出。 身后的几个宗主、掌门也纷纷运气,准备动手。 马修远见局势不对,立马轻咳几声,缓缓道:“诸位看不见本世子还站在这里吗?这会儿内斗,难道真当我爹已经命归黄泉了?” 涌动的杀意渐渐压制下来,两方十几人目光挣扎了一番,还是克制下来。裘昊有些赞赏地看了眼马修远,道:“不愧是佛门智者百晓生,不知道世子您接下来准备如何做?” ------------ 第四十二章 黄千山 大殿上每一个人,都够资格做马修远的伯伯或爷爷了,能够让裘昊如此心平气和地正视,足以见马修远刚刚这手制衡玩得多恰如其分了。 “眼下瀚海关外魔宗气焰正盛,若是诸位再起内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想必不是诸位所希望的吧?” “自然。” 马修远缓缓道:“如今伏魔营元气大伤,尤其是右营。这一回伤亡不小,依修远的建议,暂时休养生息,依旧由裘老来统筹调度。” “那左营呢?也让他来把控?” 马修远笑了笑,道:“虚谷伯伯莫要急躁。左营以往都是爹爹在调度,既然爹爹昏迷在榻,自然由我大哥来调度,而且我大哥常年镇守瀚海关,对于地形熟悉,想必比诸位叔伯都要清楚。” “然后呢?这王爷中毒之深,世子也说了。要是一直这样昏迷下去,难不成真的要让我们几个老家伙看着你们年轻人胡闹吗?”都是混迹江湖的,自然不会因为马修远这番看似古井不波的言论而麻痹放松,这明摆着是要架空他们。 “虽然古杨道上据诸位叔伯的描述,确实是有自爆的迹象,不过这类毒物必然是雌雄依存。只要有一方暴毙,另一方便会陷入三日的虚弱期。这三日,只要找到这魔猴,修远便有把握救活爹爹。” “没想到小世子竟然如此了解魔物,不愧是百晓生,既然如此,我等定会全力配合,协助世子您找到此魔猴。” 马修远站在自己父亲身前,缓缓道:“希望是吧。” 古堡之内,马修远看着那张淤黑渐渐散去的脸庞,缓缓说道:“七日之内,莫要沾水,切记。” “七日不饮水?” 马修远点点头,道:“一旦饮水,毒素扩散流通,这七星祛魔针就失效了。我和大哥会尽快找到那虚弱的黄泉魔猴。” 裘昊眉头紧皱,道:“那就听世子差遣了。” 马修远见柳和玉在一边看着马皋,便道:“娘亲,我们先行离去吧。这里有裘伯伯他们照看着,爹爹暂时无恙。” “王爷他……” “请福晋放心,这里一切有我们几个老家伙守候着,当务之急,还是修远世子说得对,找到那魔猴才是关键。” 柳和玉点点头,拉着马修远出了古堡。 “世子,王爷他怎么样了?”萧远山见到二人出来,立马上前问道。 “很不好。老萧,伏魔营的左校尉你熟吗?” 萧远山一愣,缓缓道:“还行吧。那帮家伙也只有王爷能指挥的动。我们亲卫营以往和他们配合挺多,也算熟识。那个王爷他情况到底如何了?” 马修远回头看了看柳和玉,说道:“娘亲,大哥如今还不能下榻,军营之中多有不便,您在中帐,多少有个照应,孩儿一定会找到那魔猴,替爹爹祛魔毒的。” 柳和玉点点头,道:“娘万万没想到,我修远孩儿竟然成长如此之快。当初娘和你爹就知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行了,娘。时候不早了,您赶紧回去睡吧。我将事情交代好也会早点休息的。” “恩,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等到柳和玉走了之后,马修远的脸色才渐渐沉下来,在黑夜之中看不清真容。然而沉默,让萧远山感受到了马修远身上的怒意。 “世……世子,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做?” “营中有鬼。”马修远闭了眼,感受着异样的凉风。 远处间或传来兵器的叮当声。 萧远山眯缝着眼,缓缓道:“世子的意思,王爷是被算计的?” “是与不是,古杨道走一趟便知晓了。” 各个营卫虽然不清楚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各处都是草木皆兵的样子,便知道定是有大事情发生了。 伏魔左营一直以来都是苦劳高于功劳,什么军功都是右营领赏,他们不过是陪衬的绿叶,只配打杂而已。 马车停在帐外。 身披铁衣之人匆匆赶来,朝马车鞠躬一礼,道:“伏魔营左校尉,黄千山,参见世子。” 他们都是广陵王招募而来,除了一身的修为,似乎也没有其他背后势力撑腰。在广陵,一个堪比佛门院座实力的江湖散修,也就是比普通人混得稍微好那么点。在伏魔营,至少能够有一笔丰厚的军饷。 马修远并未下车,“黄千山,即日起,左营所有人,都听本世子差遣,有何疑议?” 黄千山眉头一皱,深夜赶来的马修远,连个照面都还未见,就要直接夺了左营的统领权?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世子恕罪。左营向来只受王爷统御,所以……” 一边的萧远山眉头一皱,要是王爷在的话,还用得着过来和他说话,喝道:“老古,哪来这么多屁话!世子跟你来谈,是看得起你。如今王爷遇到麻烦,不便脱身,你这老小子这个时候再犯浑,当心掉脑袋!” 马修远在车内闭目养神。奔波劳碌了一天,刚刚又消耗了太多的佛力,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自然要小憩一番。 马车外两人见马修远不说话,也尴尬地站在原地。 黄千山眼明心亮,这两日前,王爷才带着右营伏击魔宗,今日凌晨古堡内就守卫森严,就连他这个伏魔营的三把手都没有资格入内,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到后来,马修远都赶来了,他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不会是……右营的大佬反水了吧?” 萧远山手拍在马背上,惊得胯下战马忽的嘶鸣,“哪里来的屁话!” 马车内打瞌睡的马修远被惊醒,将一根自己娘亲准备好的毛毯往身上一裹,道:“古校尉莫要胡乱猜想,只是本世子要去古杨道上走一趟,请左营的弟兄们护道,不知道可否……” “这个自然可行。”黄千山暗松一口气,他还以为是要夺权呢。手底下几百个兄弟那都是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了他,自然不能带他们走上死路。然而听到是古杨道,黄千山还是长了个心眼,广陵王果然出事了! ------------ 第四十三章 兵行古杨道 天微微亮,瀚海关百余骑策马而出。从军之中,还有一辆马车。马修远裹着毛毯,日未升,瀚海关的温度依旧低得可怕。 才睡了两个时辰的马修远,与自家娘亲、大哥告别之后,便出关寻觅黄泉魔猴的踪迹去了。 时至端阳节,乃是一年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候,这个时候魔宗之人都是昼伏夜出,所以黄千山才会爽快答应马修远,帮他护道,不然给他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如此大摇大摆地出关。 马修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帘子一撩,问道:“到哪了?” 萧远山带着铁盔,用布帘遮着双耳,活像一只肥头大耳的猪。这样的风沙之地,不得不将自己裹得严实一些。听到马修远的话,一边的黄千山转过身子,道:“回世子的话,前边的雄鹰岭就是古杨道的位置。” “恩,继续前行。”这里离真正的沙海还较远,魔宗之人未有触及,马修远也没察觉到任何魔人的气息。 隔着帘子,马修远问道:“黄校尉,你知不知道我爹三日前去古杨道伏击魔人一事?” “知道。不过除了伏魔营的人之外,原本驻守瀚海关的营卫以及后来陆续从广陵调过来的营卫都不知晓这次行动。” “为何我爹要亲自领兵前往?”这样的伏击,照理说身为一方主将,亲自带领是很不明智的行为。 “这问题……卑职也不是很清楚。” 萧远山接过话,道:“世子可能不知道王爷的行军风格。只要是王爷在中帐,每战必上,这也是这么多弟兄愿意跟着王爷混的原因吧。” 马修远将身上的毛毯挪开。瀚海关的朝阳一出,那就是骄阳似乎,马上就会感觉到炎热的气息。一行人缓缓前行,雄鹰岭胡杨密集,一条羊肠小道,如同山岭之间的沟壑。进入古杨道之后,马修远从车内出来,伸了个懒腰,道:“这里就是了吗?” 山岭较陡,遮天蔽日,入了古道之后,那股子燥热也减缓了不少。马修远瞅了瞅一边裸露的山石,问道:“这是汉白石没错吧?” 黄千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于这个修佛的小世子,他摸不清什么路数,也不敢贸然拒绝,便道:“没有错。” “挺好。黄校尉,带上你的人,给我挖石头,挑大的挖。”马修远扫了眼这一个个修为深厚的左营高手,有些突兀地说道。 “啊?” 身后的萧远山和黄千山目瞪口呆,不是说好过来寻找魔猴踪迹,怎么就变成挖石头了?不光这两人惊了个呆,身后听到马修远下令的左营之人都眼皮一跳,以为在这个小世子手上得到重用,结果跟过来还是做苦力,而且还是更苦的苦力,这还何处诉苦去。 所以,一向惟命是从的左营之中,也出现了质疑的声音。 “世子,我等追随王爷,不是给您来当苦力的!” 马修远侧目望过去,问道:“谁若是不愿意,脱下身上的盔甲,立马可以回去。你们追随广陵王,身为伏魔营一员,就应该无条件服从!黄校尉,有什么疑议吗?” “没……没有。”黄千山看到马修远那摄人的目光,恍惚之前似乎见到了广陵王的神韵,咽了口口水,不敢说什么。挖石头就挖石头吧,反正挖石头不会有什么罪过,还是安稳点的好。 马修远回到车内,缓缓道:“萧远山,带上你的人马,继续朝目标前行。” “是!” 留下一大队挖石头的左营,马车在十几个亲卫营的心腹护送下,朝古杨道的深处行进而去。 “黄老哥,这世子什么意思?这还拿咱们当人么?” 黄千山也一肚子火正愁没处发泄呢,这人就撞枪口上来了,“这个月的军饷少你了?” “没有。” “你小子拿着苦力十倍的军饷,挖石头亏待你了?” “……” 黄千山看着远去的马车,喃喃道:“他萧远山这辈子踩什么狗|屎了,跟了这么个主儿。真他|娘的憋屈。”他们左营,貌似从一开始建立以来,就是广陵王用来平衡伏魔营江湖势力的一支力量,他老黄说是伏魔营的三把手,倒头来不过就是王爷的一杆旗罢了。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挖石头!” …… …… 马修远拿着一张地图,估摸着位置,见到古道出现了一大片焦黑,应该就是昨日自家老爹出事的地方,便道:“老萧,停这里吧。” 萧远山一勒马,朝四周张望了一番,道:“你,你,你,还有你,上山探查一番,一有风吹草动,立即禀报。” 老萧好歹也是亲卫营的一把手,虽然实力平平,可能也就和瘌头和尚差不多的水准,难有黄千山的实力,但是粗中有细的性格以及山匪的出身,深得广陵王器重。从一个贼,成了一个兵,痞气虽然重了点,但至少反水的可能小上不少。 这一点,马修远明白个中原因。他老爹也是山匪出身…… “小世子,咱们下一步怎么做?” “东南七十步的位置,派人去看看有没有新土的痕迹。” 老萧肥手一挥,亲卫营一个心腹立马跑过去查看。 “世子,萧头,有新土的痕迹。” 萧远山眉头一挑,道:“抄家伙,给我挖。” 马修远跳下马车,朝一边焦黑的胡杨走去。他从树干上抓下一块有些乌黑的木炭,凑近闻了闻。 “世子,有什么问题吗?” 萧远山自从出关后,便寸步不离马修远,生怕出了差池。 马修远手中的灰烬落地,呢喃自语道:“是有魔气的波动,不过这之后似乎还有一场大火。”对于魔气,除非是像当初那混入王府之人,刻意隐匿,不然修佛之人对这魔气最为敏感。 “要不要把黄千山喊来,多派些人手在四周搜一搜?” 马修远掸了掸手,“不必了。来也没多大用。” “小世子,您是不是怀疑这内鬼就在伏魔营?” “右营势力错综复杂,千幻门精锐灭尽,极有可能是裘昊的死对头做的,但是也不排除左营之中有魔宗之人藏匿,这样的话是最危险的。当然,如果是千幻门趁机动手,欲谋反,结果两败俱伤之际,正好碰上了魔宗之人,这已经算是最好的预想了。” 马修远盯着新土渐渐抛开,用旁人,即便是萧远山都听不到的哑语,自问道:“只不过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儿?” ------------ 第四十四章 炎魔宗 骄阳升至双岭当中,热气弥漫在古杨道当中。 血腥气尚未散去,被这烈阳曝晒,顿时弥漫开来。翻出的新土上,已经看得出渗出的血迹,马修远站在树荫底下,脸色很不好看。 萧远山见还没挖出什么来,便走过来,说道:“要不世子先行回去?” “估摸着快挖到了,再等等。” 几个亲卫营的心腹撇去了盔甲,后来甚至连内衫都剥去了,光着膀子使劲挖。他们原本还偷着乐,笑那帮伏魔营的傻鸟惨,如今自己也被拉来当了苦力,别提有多无奈了。 一锄头一锄头的往下刨,索性此处不是沙地,土壤还是硬实的,不然挖一锄头倒灌三锄头的,那就真的要哭了。 “多深了?” “爷,有一丈深了吧。” 萧远山迟疑片刻,问道:“还渗血吗?” “没有,都是实土了。” 马修远缓缓走过去,看了看挖出的深洞,缓缓道:“看来有人抢先一步将尸体挖走了。” “怎么可能!”萧远山大刀一撇,一下跳进深坑之中,怒道:“闪开,老子来刨!” “不必了,老萧。”马修远抬头看了看烈阳,“看来事情没有往最好的方面发展。” 一片阴云蔽日,给古杨道带来了一丝的凉意。 马车在离去不久后,黑云逼迫得更紧了。 在隐秘的山涧,小男孩脸色有些白皙,可能是常年不见日月,就连瞳孔都是那么的灰暗无光。一直拳头大的黑黄相间的猴子调皮地站在男孩儿肩上,用两只手梳理着男孩的头发。 “少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身后两团黑雾见不到真容,然而凌厉的魔气四散开来,还是将一边的古杨灼得有些焦黄。 “接下来就是好玩的时候了,佛门百晓生,本宗倒要看看,这新晋百晓生到底有多才高八斗。”男孩摸着小猴子的毛发。 忽然,那温顺的小猴子如同炸毛一般,凄厉地尖叫了一声。 男孩人畜无害地笑着,将那只手渐渐地脱离猴子的颈部,那只魔猴立马就变得萎靡不振不起来,虚弱地逃离了男孩的肩膀,朝山林间窜逃。 “桀桀,他们不是要虚弱的黄泉魔猴吗?给他们就是。” “少主,何必如此麻烦,直接一了百了,杀了这佛门百晓生多干脆?” 男孩侧眼,灰翳的眼睛多了一丝血光,“蠢货!你要毁了全盘大计,看本宗如何活剥了你!没有我命令,都不准动手!” “是!” 黑气一卷,人影消失在了原地。 马车驶回到古杨道入口,几百人已经大汗淋漓地歇在一边的林荫下,见到马车回来了,立马整军列队。 黄千山被一边的随从推醒,将铁盔往脑袋上一扣,烫得头皮发麻,还是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站在马车边,笑道:“世子,您需要的汉白石已经准备好了。” 马修远瞥了眼个头大小不一的大型汉白石,点点头道:“行了,都运回去吧。” “运……运回去?”黄千山结巴地问道。 “不然呢?挖着玩吗?” 老萧平日里没少受黄千山欺负,今日底气十足地喝道:“还不照世子吩咐去办!” 黄千山瞥了眼充大爷的老萧,只能忍气吞声地照办,谁叫人家后头靠山硬呢。 “亲卫营,跟我一道,先行回瀚海关。” 老萧揪胡子的手一抖,贴近点问道:“世子,咱不找猴子啦?” 马修远在车里四仰八叉地躺着,盯着马车顶上的纹路,缓缓道:“是不是本世子的话真这么不好使,做什么都要事先通报你们呀?” “不敢不敢。”萧远山讪讪一笑,大手一扬,喝道:“回关!” …… …… 黄千山重新将目光转向这些汉白石,难不成这些再普通不过的白石头,有什么神奇之处不成? 他拿过一边的锤子,朝一块稍小的汉白石狠狠地砸去,甚至用上了内力。 石头被砸成了粉屑。 黄千山丢了锤子,凑过去摸了摸石粉,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有伸出舌头舔了舔。 呸! 吐掉了舌尖上的石粉,黄千山终于确定这他妈就是块石头…… “头儿,这有干粮。”见到黄千山吃石头,那随从以为自家头儿饿到饥不择食了,便将干粮递了过来。 “干粮你大爷!还不快些把石头运回去。”黄千山被马修远当狗遛,正一肚子火,哪里吃得下去。 “天黑之前运不会关内,你们就等着当魔宗的干粮吧!” …… …… 回到瀚海关的马修远,直接回了中帐。 柳和玉脸色有些憔悴,面无血色,一见到马修远回来了,便立马站起来,“如何了?找到那魔猴了没有?” “娘亲莫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孩儿会全力搜寻。”马修远朝后边望去,笑道:“大哥何不多休息几日,这伤口的魔气修远虽然已经帮大哥尽数去除,但是外伤未愈,还是休养几日的好。” 马修堑嘴唇也是有些苍白,微微一笑,道:“小弟,如今爹爹出事了,我们兄弟俩当挑起瀚海关的大梁。你要去找黄泉魔猴,我也不能闲着。躺了这么多天,如今出了这么大乱子,我若再这么躺下去,这域外魔人若是夜里来侵犯,那可如何是好。” “修远,你奔波了一天一夜,也累了。赶紧歇息去吧。” 马修远点点头,问道:“大哥可知道这些魔宗之人究竟什么来头?”他心里一直有这个疑问,这东胜神州,即便是如今没有持国天王的弥音护佑,那也算是心腹之地,如何会有这样的魔宗出没。 “这些日子我们也没少抓住舌头,了解过,这群魔宗之人是从徽域之外来的,似乎是一个叫做炎魔宗的势力。当日攻城的时候,手下几十个高手葬送在他们的毒手之下。”一提起这,马修堑的眼睛有些血红,手紧紧地握成拳头,险些将胸前的伤口崩裂。 “大哥莫要动气,御疆自然会有伤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马修堑稍稍平复了一下心境,点点头道:“他们不过百人,然而面对我手下的三个营,几千人,却入无人之境,我身为瀚海关主将,竟被人玩弄于鼓掌之前,胸口的伤,就是被一个与你差不多大的小娃娃所伤,此仇不报,我心难安!” “炎魔宗吗?”马修远眉头一挑,眼睛望向帐外,想起了那飘零的灰烬,似乎有了解释的余地。 ------------ 第四十五章 魔猴现 “挖石头,挖石头!” “还他娘的挖石头!头儿,这挖石头还不如找些苦力来干,都三天了,就在这里挖石头了!”左营光着膀子的大汉忿忿地将手中的铁锹丢在了一边。 黄千山喝了口水,缓缓道:“喏,几十里外的沙海,如今烫得跟油滚过一样,那炎魔宗的人都舒坦地窝着,你要是闲着,或者不愿意干,去那边撒野去,别在老子面前耍横!” “唉。”大汉被顶了回去,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对付炎魔宗之人,那还是挖石头来得踏实,就当自己刚刚放了个屁,什么都没说好了。 这几日,伏魔营中的人都被马修远拉来挖石头,连黄千山都不清楚,这些石头究竟是要用来干嘛。如果让他们知道,拉回去的石头,都被运回了广陵宝山,准备铸造露天观音,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这他娘的就是活生生地当了世子的苦工! 还是不给钱的那种…… 马修远坐在车内,看着挖石头的一群大汉,有些无聊地打着哈欠。这三日,尽管萧远山多次提出要搜寻魔猴的踪迹,都被马修远拒绝了。整日无所事事的样子,似乎在等着什么。 一边的萧远山早就急得火烧眉毛了,“世子爷,这都第三天了,再不去找魔猴,用什么救王爷?您不是说了,这雌猴的虚弱期只有三日,万一过了今天那猴子厉害得没边了,咱这如何收拾?” “老萧,我问你,瀚海关之外有多大?” “这……” 马修远笑道:“答不出来吧。既然这样,与其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不如守株待兔。在这里等着便是。我相信,很快就有收获。” “可是……王爷等不及啊。” 马修远后悔没有将小蛤带过来。有小蛤在,估计会清凉许多。一阵温热的风吹来,带走了额头上的些许汗珠,“等着。” 黑影憧憧。 男孩儿吃着沾血的生肉,嚼在嘴里,红唇在白皙的脸颊衬托下更加妖艳了。“这魔猴跑哪去了?” “少主,一直都在十里之内,没跑远。” 男孩儿眼睛明亮,嗤嗤一笑,“是放弃了吗?真是无聊透顶啊。十里之内,一百多悍卒,没道理三天还发现不了那泼猴。” “我们该如何做?” 男孩蹲下来,将鞋边的污泥擦去,呢喃道:“鞋子脏了,娘又得骂我了。把那猴子赶到一里之内,咱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是!” …… …… 汉白石的采集,马修远自然是要铸造那座露天观音的。 定禅寺的底蕴毕竟少了些,与广陵十寺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既然底蕴不足,自然是需要后天弥补了。只要山头百尺观音一立,那就相当于是广陵最宏伟的巨制了。 离开斋节不到两个月,马修远本来是不相信这观音菩萨的法相能完成。然而当老锤告诉他,这浩大的广陵王府,花了不到三个月时间,他相信了。所以汉白石还没有运到宝山,其实这山顶的施工已经开始了。 吱! 黑影一闪而过。 “什么人!” 萧远山循声望去,忽然看见那东南边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树上窜动,立马策马奔去。 “黄泉幽猴,果然是黄泉幽猴。”马修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然而非但没有兴奋,反而变得沉默起来。 萧远山带着几个亲卫营的侍从,朝着被锁定的黄泉幽猴追去,然而马修远依旧坐在马车内。他看了看雄鹰岭的四周,喊道:“老黄!” “世子爷,您有何吩咐?” “挖多少了?” “三天加起来,百八十块了。” 马修远点点头,道:“辛苦诸位了。黄校尉,回去后我会找我大哥说明,每人这个月的月饷多五两银子。” 原本无精打采的一帮人,听到马修远这么一说,忽然眼睛一亮,看来这几日干苦力也没白干啊。 马修远回到车内,缓缓道:“走吧,回关里。” 黄千山看了眼山腰上一包欢乐地萧远山,问道:“萧校尉这是……” 马修远头都未探出来,道:“你要是不嫌累,和他一道上山去。若是聪明点,最好可以启程回瀚海关了。” “回瀚海关!”黄千山感觉这是一次表决心极佳的机会,自然精神一抖擞,统领还在挖石头的弟兄们,赶紧抄家伙回瀚海关。 古堡之中的气氛,一直很凝重。 右营的所有人,三日里都没有出这个古堡。谁都明白,现在这个时候,想让王爷死的,以及想让王爷醒过来的,都各怀鬼胎,索性都别出这古堡,免得到时候说不清。 裘昊眯缝着眼,透过窗口朝外望着,呢喃自语道:“三天了。” 几个为伍的宗门大佬,一样心事重重,问道:“裘老,早作打算为妙。” “老夫不曾对不起马皋,何必要心虚?” “时势比人强,王爷醒来,一切好说,但若是王爷醒不来呢?那些早就不服广陵格局的跳梁小丑,届时出招,咱们可得有应对的办法。” 裘昊叹息一声,“局面是咱们几个老伙计挣来的,不想又毁在咱们几个老家伙的手上。不知道是谁野心这么大,吞了我千幻门五十多个好儿郎。” “裘老节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依我看,还是散伙回去。” 古堡守卫匆匆上来,“营首大人,世子有请。” “哪个世子?” “小世子。” 裘昊点点头,消失在了原地。还站在原地的那些掌教,眼睛还见到裘昊残留在前边的身影,然而人已经不见了,不禁有些咋舌。 “千幻归……千幻归一……裘老终于踏出那一步了吗?” “厉害。看来这次宗门精锐丧失,也让他大彻大悟,有所精进啊。” 古堡内,察觉到这丝微妙变化的人,不觉手心冒出一丝冷汗。要对付裘老鬼,看来更加的棘手了。 他们这些能够成为江湖宗门掌教,大抵又佛门罗汉的实力,除了少个金身,其他也没多大差别。然而在这个佛修的小千世界,靠一身幻术登堂入室,为列长者的,似乎裘昊是头一个。 ------------ 第四十六章 魔宗入侵 晚霞收。 在瀚海关的城头,看着长河落日圆,是一副别样的场景。马修远喝着茶,等着某人的到来。天色渐渐暗下去,每到这个时候,便是一日来瀚海关城防最为森严的时候,因为危险,往往隐藏在黑暗之中。 “小世子在找老夫?” 马修远替裘昊斟上新茶,笑道:“明前雾茶,尝尝合不合裘伯伯的胃口。” 城关之上,一轮新岗交替,所有见到裘昊与马修远的兵卒,纷纷行礼问候。马修远喃喃道:“前日我去挖了千幻门儿郎葬身之地的坑冢,有些对不起裘伯伯了。” 裘昊握着茶盏的手一颤,喉咙滚动了一下,怔了怔神,将茶一口饮尽,“埋回去了没?” 马修远继续替裘昊倒上茶,只不过这一次只倒了半杯,“尸骨无存,看来有人比修远快了一步。修远想替亡者念几遍地藏本愿经的机会都没什么,实在是令人惋惜。” 啪。 紫砂的茶杯在裘昊手中崩碎。 老者眼神狠戾地骂道:“这群杂碎,连死人都不放过吗?!要让我知道,是那个畜生干的,我非把他皮给剥了!” 马修远缓缓地将茶举起,倒在地上,“广陵戍卒,生当锦衣荣归,死当马革裹尸。裘伯伯当初这般草草掩埋,修远冒昧问一句,您是如何想的?” “世子您还在怀疑我吗?” 马修远摇摇头,道:“黄泉幽猴找到了。” 裘昊眉头一挑,“可以还我千幻门那五十个儿郎清白了,万幸万幸!”然而想到那些人尸骨无存,他的脸又阴沉下来。 “宗门的纷争,修远不想卷入,但是若有人勾结域外魔宗,毁我徽域安宁,修远身为佛门弟子,当不死不休!” “阿弥陀佛,小世子佛心至诚,难得难得。马革裹尸,或许是王爷手底下的营卒们最好的归宿,却不是我们江湖宗门的期望。我那五十个儿郎,他们想的是金银细软,想的是权位厚禄,所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死在哪条路上就埋在哪条路上,这是宿命。” 马修远嘴角一抽,“说白了,就是不配。” “没有错。不过死者为大,世子还是心怀敬重的好,毕竟他们保住了王爷的性命。” 马修远闭了眼,一口长叹。 “您这个年纪,真的不适合看落日。” 马修远笑道:“修远这个年纪,裘老还不是用了‘您’来尊称?” 裘昊沉默了。 夕阳如血。 原本燥热的空气,渐渐有了一丝凉意,黄沙漫天,整座城关添了些许的辽阔。 “有时候,宁愿真的如我师父那般,沉得下心来,长伴青灯古佛。” 也许觉得手中的茶水沾了风沙,裘昊重新换了一杯,“为何不呢?若是每个毛头小娃娃都像世子这般城府,这天下,就没有我们这些老家伙什么事了。” “您这算夸我吗?” “算是吧。不过世子您修佛,心中还有这般那般的杂念,能修成正果吗?” 马修远目光远眺,缓缓道:“执念多,当放下的那一刻,也就成佛了。” “好一句妙语。” 马修远用壶中的茶洗了洗杯盏,一会儿不喝,这杯子上就满是沙粒了,“您多保重。”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裘昊没有多问。一杯茶高举,承了这份保重,便站起身。 几十骑呼啸而来。萧远山一个顶仨的身板,很是显眼,手里头一个木枷之中,黑黄色的猴子萎靡地躺着。 裘昊眉头一挑,道:“百晓生知过去之事,修远能料未来之事,难得难得。” “保重。”马修远将一杯茶递给了裘老。 裘昊接过差,问道:“何意?” “西出阳关无故人。” 吊桥渐渐落下之际,裘昊眼睛忽然朝西边望去。在那夕阳晚垂,黄沙将起的时刻,一抹黑云自天际而来。 “明白了。” 铛铛铛! 鸣锣响起。 黄沙漫漫,烽火狼烟。 马修远站在城头,双手合十,呢喃自语道:“无妄之灾呀。” “升吊桥!魔头来啦!” 萧远山一行刚入瀚海关,落下的吊桥立马迅速地升起来。马修堑脸色苍白地冲到了城头,看到自家小弟还傻傻地站在那里,便喝道:“修远,赶紧回中帐!” 马修远回头一笑,依旧站在城头。 “小弟,你在看什么?赶紧回去。” “大哥呀,你说这些人为什么野心这么大,为了一己私欲,宁可牺牲更多无辜的人,这样的人,是不是该千刀万剐?” “和这些畜生说这些干什么?”城头上十几个宗主、掌门纷纷踏至,看着气势汹汹的炎魔宗,骂骂咧咧道。 裘昊一直站在马修远身边,眯缝着眼睛,呢喃自语道:“五十多个罗刹,难啊。实在不行,就撤吧。” “撤?裘宗主,我们往哪里撤?瀚海关失守,后边就是广陵的百姓了!” “那你拿什么守?千幻门精锐尽失,王爷昏迷不醒。伏魔营能匹敌罗刹的,加上我们几个老家伙,不过三十几人,真当要以死相逼吗?” 大是大非面前,这些见过世面的江湖宗门,往往能够放下自己的个人私怨。虚谷门的掌教眼神犀利地看着那群魔头,狠狠道:“退不得了,再退恐怕将来要遭灭门之祸。修堑世子,下军令吧。” “没有错,人魔不两立!” 马修远双手合十,口中诵经,求得心安。 “全军听令,严防死守。前来侵犯者,格杀勿论!” “飞龙兵听令,火速赶往广陵十寺,请高僧前来伏魔!” “坚守城门,抵御魔兵!” 一道道军令布下,看着黑气缭绕下熊熊燃起的岩浆,所有站在城头上的人都脸色难看。这无疑是炎魔宗有史以来出没最多的一次。数百的魔兵魔将,空中五十几团跳动的魔焰,那可是堪比佛门罗汉的存在。 夜之罗刹,魔焰滔天! 广陵瀚海之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萧远山提着木枷,匆匆上城关。 “世子爷,魔猴子逮到了!” 马修远微笑着看过去,云淡风轻地说道:“看见了。” “该怎么处理?” “魔猴取脑,分三碗水煎服,萧远山,你亲自去做,不得有差错!” “是!” ------------ 第四十七章 百晓诏令 夜幕之中,幽黯的火焰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一团较小的绿焰尤为夺目。在炎魔宗,绿焰之人,乃是当之无愧的天选之人。炎魔宗的魔功,至今为止,也只有绿焰方能破境成为魔君,所以历代宗主都是由绿焰之人来继承。 “少宗主,我们何时攻城?”一边的熔岩包裹着缭绕的魔气,这位炎魔宗大长老早就跃跃欲试,拿下广陵,再深入,就是控制整个徽域,到时候,炎魔宗的势力,将会在这里生根发芽! 那团绿焰跳动了几下,传出稚嫩的声音,“宗主说了,要遵守那人的约定。待会儿攻城,那个佛门百晓生交由我。” “可是少宗主,您刚刚……”大长老有些担心地说道。 “不打紧,一个小小佛门行僧都敌不过,本宗就不用在炎魔宗混了!”男孩露出尖长的虎牙,阴险地笑着。他不在乎其他,身为炎魔宗的少宗主,他每天都有享用不尽的血食,然而佛门百晓生,他从来没有享用过。 这样纯净的佛门智者,一定很好吃。 夜,将至未至。 他们不着急,这将是个漫长的黑夜,也是他们痛快饮血的时刻。攻入广陵,届时大把大把的血食等待着他们,再也不用在那不毛之地饱受折磨了。 天色渐渐暗下去,今夜无月,也无关风月。马修远仍然在闭目养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站起来,说道:“天凉,下去拿条毯子。” 若是其他手底下的戍卒,马修堑这个时候绝对一个耳光扇过去了,这么紧张的气氛,你给老子说去拿条毯子,置军令于何地? 然而说话的是马修远,是他的小弟,这回能够帮他这么大的忙,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来说,还能再要求他什么呢? “去吧,若是困了,会中帐休息。天亮之后,就安全了。”尽管今夜的危机,已经让瀚海关朝不保夕了但是他依旧用这样的口吻回答道。 一直时刻注视魔宗动静的裘昊眉头一挑,低沉地喝道:“他们靠近了!” 马修远回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大哥,前些天送往广陵十寺的书信,有没有音讯?” “没有。” 马修远点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小弟……”他总觉得今夜的马修远有些不太对劲,似乎每一句话都是那么不带烟火气。 “还有什么事吗?”马修远平静地问道。 虽然身上的伤还没痊愈,但是马修堑依旧挺起了胸膛,将狭长的刀抽出来,道:“你做得很好了,这里交给我们。” “恩。”马修远走下城关。 天有些暗了,一边亲卫营的心腹提着灯笼,跟在马修远的身边。 萧远山忽然跑过来,喊道:“王爷,王爷……好像有反应了!” “恩,知道了。”马修远看到萧远山气喘吁吁的样子,说道:“魔宗来了,你带着亲卫营上城关。” 萧远山挠了挠胡子,问道:“古堡那里怎么办?” “我来守,城关守不住,其余一切都白搭。” 萧远山点点头,道:“好!” …… …… 城头忽然闪耀起一道熔岩的明光,马修远回头望去,立马感受到了四散的内力和魔气。他很平静地走到中帐内,见到柳和玉虚弱地躺在床榻上,将一道温和的佛力从手腕送了进去,“娘啊,值得吗?” 外边的天气着实变冷了。 马修远替自己的娘亲盖上了毯子。将身上的便衣换下,穿上了久斋僧衣,又拿了条毯子,朝古堡走去。 城头上厮杀声震天。 吊桥被灼烧的火焰即将燃尽。夜空之中不断传来戍卒凄惨的叫声。马修远眯缝着眼,今夜将会有更多的人,被那邪恶的熔岩灼烧,然而这个时候,他过去,即便是对付一个魔兵都是够呛的。 他缓缓走入古堡。马皋仍然是昏迷不醒,然而七根银针上的血毒,已经尽数退去,就连身上的肤色,都正常起来。 马修远看了眼一边木枷上的腐肉,一抹佛光射去,将那缭绕的魔毒尽数化去。 “好自为之吧。” 他转身出了古堡,将毛毯裹在身上,又抬头往城关上望了一眼。熔岩罗刹的魔气弥漫在整个瀚海关,不断传来戍卒的哀嚎声。 马修远抿了抿嘴唇,直接坐在古堡外的空地上,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一道佛光从天灵渐渐上升,化作一卍字印,然而或许是马修远的修为太过薄弱,这卍字印在夜空中黯淡到肉眼都不可见。 马修远口诵佛咒,双手合十。 慢慢的,那卍字印好像汲取到了什么能量一般,渐渐壮大起来。 咚! 一记天音乍响。 城头的魔宗罗刹纷纷感受到了体内魔气的凝滞。短短一瞬间,竟然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风沙吹起了毛毯的一角,马修远身上的久斋僧衣此刻被渲染成了灿金色。眉心的一枚小小印记渐渐闪亮起来。 百晓生,佛门的智者。 这是佛的召唤。 马修远头上的卍字大印渐渐明亮清晰起来。 在城关之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惊人的场面。 “不好!百晓诏令!” “快阻止他!” 那抹幽绿色的魔焰在黑空之中如同一团跳动的精灵。然而,谁也不会认为这是一只可爱的精灵,那浓郁的邪恶气息,让人感觉到厌恶。 “百晓诏令?那得看你有没有本事等到召集的命了!” 裘昊以一当三,却不输任何风头。 千幻惊涛! 幽蓝色的内力横拦在胸前,化成一股气势澎湃的惊涛。千幻之术,便是寻找相克之道。以水克火,自然是略胜一筹。 惊涛之下,三个炎魔宗的罗刹纷纷惊退。 “此人已入长者之境,叫帮手!” 裘昊血染长襟,这种不要命的战法,让三个炎魔宗的罗刹越打越心惊肉跳。他回眸望去,看到渐渐上升的卍字大印,长笑一声,“谁道修佛路远,今夜百晓诏令!” 悲禅声从何而来? 城关上死的人太多太多。 炎魔宗的魔兵魔将,一个个拥挤入城门,迎接他们的是凌厉的枪戟。 百晓诏令! 这是佛门智者的号召! 谁也不曾想,沉寂的马修远竟然可以动用百晓诏令! ------------ 第四十八章 你可以死了 悬空寺如同绕在青山之上的卧龙,盘旋而上,常人难以跨入。 庙中,老和尚三人,小和尚三人。比起定禅寺,算是半斤八两。传承一脉单传,一僧传一僧,悬空有六僧。 悬空寺六大殿,本该是有六大传承,结果就是那场浩劫,折损了三位佛门长者,传承也就断了。原本的六僧,如今真的就变成了六个僧人。 寺中苦修,对于三个小和尚来说,是沉闷的。拖地、做饭,都得由他们来,除此之外,他们还得面对浩如烟海的藏经楼,这是一场噩梦。 咚! 宝殿之中,佛陀金身之中,胸口的卍字印忽然闪烁出夺目的光泽。三道金光落下,诏令自瀚海而来。 “阿弥陀佛,贫僧受诏。” “贫僧受诏!” 三个小和尚从藏经楼听闻诏令,纷纷赶来。宝殿之中金光收敛,最后一位老僧目光扫向三个徒弟,喝道:“悬空寺交给你们了。” 声音伴随金光消失,三个小和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大师兄,我们打明儿起是不是不用早起了?” “好像是的吧。” “那拖地呢?” “肥头师叔不在,谁会无聊到用舌头舔地砖呢?” “那做饭怎么办?” “随便做点就好。我先去睡了。” “……” 三个老僧一走,寺中开始放假了。最小的师弟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容,腼腆地说道:“大师兄,二师兄,师父刚走,咱们偷懒真的好吗?” “夜宵吃吗?” 小师弟红着脸,“吃的。” “那不就得了。” 广陵十寺,以及大大小小的其他佛寺,都收到了诏令。庙小的,自然不想蹚浑水,佛光仅仅是一扫而过。不想受诏之人,又何必强留? 小相国寺直接是被佛光忽略而过,非但这样,卍字印也挑衅一般的从德林老魔的脖颈边擦过。虽然这佛光没有什么伤害,但还是让这老魔怒意盛然。 不断有高僧受诏,这本就是功德之举。有魔入侵,佛诏天降,岂可不从? 马修远头顶的卍字大印,已经有十丈之巨。 百晓诏令完毕,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马修远将肩上的毯子裹了裹,目光看向瀚海关城头。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看命了。 卍字大印金光涌现,然而那抹幽绿色的魔焰,却悄然而至。 “桀桀,古魔有言:日啖一僧,三月不知肉味。不知道吃了佛门百晓生的心窍,能不能助我魔焰变异。” 马修远裹紧了毯子,丝毫没有理会那团绿焰。 “嘻嘻,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下百晓诏令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绿焰缓缓落地,小男孩天真无邪地笑着,“据说百晓诏令,一个百晓生只能用一次,然而三千世界,能够发布百晓诏令的佛门百晓生却寥寥无几,你为了救一群废物,就用掉了这样一个宝贵的机会,是该夸赞你仁慈呢,还是该说你傻?” 马修远出了脑袋还露在毛毯外,整个身体都裹在了毯子之中,看上去,如同一个小草墩一般。 “我叫耶岚,希望你能记住。”小男孩手上的绿焰,开始熊熊燃起来。“不过你就要死了。知道吗?一切的蝼蚁就将臣服在魔焰滔天之下。” 马修远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双目紧闭,如同老僧圆寂一般。 耶岚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前一刻还在笑的他,阴晴不定地发怒起来,显得如此狰狞,“谁给你的勇气!难道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跪在本宗面前,给本宗磕头求饶吗!” 卍字大印渐渐凝聚,散发出一丝波动。 耶岚眉头一挑,笑意渐浓,“原来是在等援手,做梦去吧!” 幽绿色的魔焰或作一条巨大的火龙,朝着马修远吞噬而来。 一直未动的马修远终于睁开眼来,喃喃道:“你,可以死了!” “呵呵,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佛陀吗?你拿什么跟我斗!”魔焰犹如猛龙过江,朝马修远迎面扑来。还未触碰到,马修远身上的毯子已经燃了起来,如果不是久斋僧衣水火不侵,这个时候马修远大概已经疼得哇哇直叫了。 马修远将燃起火焰的毯子一丢,喝道:“金刚伏魔杵!” 一道明光自他胸口闪现。 系统提示的兑换奖品声音传来。 马修远感受到那一团佛光乍现,在一瞬间,就在这一瞬间,那真实的佛杵直接击打在了魔龙的头上。 轰! 耶岚瞳孔一缩,惊骇道:“怎么可能!这是什么佛器!” 魔焰被疯狂的吞噬着。 这佛杵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吞噬着魔龙。马修远一口血逆涌而上,喷了出来。 “纵使魔焰滔天,我自佛光一点。” 佛杵之上,忽然诡异地闪过一丝血光!渐渐地,佛光变得炽耀起来,失去了原本的温和。 佛怒血灾! 一朵妖艳的血莲,在佛杵前盛开。 仅仅三息,凋零自谢。 佛杵变得更加狂怒,朝着耶岚疯狂地逼迫而去。 马修远身上的久斋僧衣,迸发出明亮的佛光。 血灾在前,身却不染。这是马修远百世修佛的绝世所学,也是从来不示以人的秘技。在佛修之中,对于血祭一法,一直都是讳莫如深,被列为佛门禁术,但是马修远不认为,血,源于本心,以血为祭,乃是意决。 佛杵染着血光,耶岚的身体开始颤抖。 “这是什么阴招!佛门怎么可能有如此阴损的招式?你……” 他开始慌张了。 脚下燃起两道明焰,疯狂地朝城头跑去。“长老救我!” 嗤! 佛杵飞逝而过,自耶岚的眉心洞穿。 马修远双手合十,毫无惧色,冷喝道:“我说过,你可以死了。” “不!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 一团幽绿色的魔焰飞出来,然而佛杵紧追不舍。 沙海的深处,忽然传出一声惊天怒意! “何人敢动我儿!” 一道罡风顺势而来,将佛杵击落在地。马修远再一口鲜血喷出,看着那团幽绿色的火焰逃窜而走。“该死的!那个畜生坏了佛爷的好事!” ------------ 第四十九章 相助 除了城头打斗的声响,古堡之前如同死寂一般。 马修远头顶的卍字大印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金光在一瞬间四射开来,一个个广陵僧人受诏而至。 看着马修远身上血迹斑驳的,纷纷目露惊色。 “是……是你降的百晓诏令?” 这些前来的高僧,原本以为受到了某个大世界的智者传召,定然是有什么机缘可得,结果没想到,转了一圈还在广陵打转,顿时没有了兴致。 “有何不可?”马修远擦掉了嘴边的血迹,指着城头依旧火光冲天的战场,“炎魔宗侵犯瀚海关,你们收到边关急报,难道都是熟视无睹吗?” “呵呵,阿弥陀佛。伏魔乃是佛门中人之责,更何况涉及广陵安危,我等岂会置之不理,不过我等并未收到边关急报,怎会知晓危急呢?” 马修远眉头一皱,前来的十几位高僧都摇头。 一位古黄色袈裟的垂眉老僧双手合十,道:“孰是孰非,暂且不论。诸位,我等还是前去助一臂之力吧。” “匡智大师此言有理。” 前来的皆是佛门长者,对付这些炎魔宗的罗刹更是绰绰有余。顿时,整个瀚海关佛光大盛。熔岩在城头如烟花一般爆裂,一声声低吼,让整个瀚海关士气大振! 原本被攻入的城关一下子又被潮水退潮一般压了回去。 马修远佛杵一收,知道瀚海关基本以及无恙,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关键时候,求佛求人,还真不如求系统。 就在他完成百晓诏令的一瞬间,天降的一次抽奖机会,让他有了翻盘之地。 一位小僧缓缓走过来,马修远回过神,不曾想还有个小和尚,便问道:“有何事?” “阿弥陀佛,小僧大相国寺慧能,住持方丈未至,特地将这封书信交给小僧,让小僧务必带到,转交给佛门百晓生。” 马修远拿过信。 纸上画着一条船,船头坐着船夫,目光警惕地看着船尾的强盗。 马修远将信收起来,笑道:“替我谢过德清方丈的好意,不过也请小师傅告诉住持方丈,船板腐朽了,一样会沉船。” “阿弥陀佛,一定带到。” 马修远缓缓朝瀚海关城头走去,冷眼旁观着广陵十余高僧出手清扫着来犯之人。 “撤!” “魔头,何处跑!” 原本气势汹汹的炎魔宗,面对广陵十余高僧的斩杀下,节节溃败。沙海深处传来的哀伤,让沙尘更加漫天飞扬。 “佛门百晓生!他日炎魔宗卷土重来,定让你血债血偿!” 魔兵如潮水般退去,瀚海关头山呼海啸。 十余高僧乘胜追击,不断斩杀余孽。这样的罗刹境魔头,平日在广陵根本难以见到。伏魔本就是积功德之事,怎会错过这样的好事。 马修远缓缓走上城头。他走过每一处,都会有戍卒跪下。裘昊满身是伤,站在城头指挥着剩余的伏魔营,以防魔宗卷土重来。 瀚海关确实守住了,然而却是惨胜。 马修远抬头看了看天色,几近黎明。 一场局,最后破局,仅需一子。 马修远这招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所以收尾的也快。 城头死的,都被堆在了木板车上,拉下城楼。轻伤的,被搀扶着,谈笑着劫后余生的快感,那些奄奄一息的,则还是在担架上哀嚎着,等着他们的是死亡的考验。 宗门掌教,活下来了一半。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场大战,会这么惨。裘昊满身是伤的站在城头,见到马修远走上来了,笑道:“多亏世子这诏令了。” 马修远脸上没有任何喜色,“诏令本不该用。几日前就派出的传令,一个都没到。” 裘昊的脸颊上血迹没有凝结,一滴血缓缓落下来,“王府之中的力量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看来是有人故意切断了联系?” “裘伯伯,让我静一静,三天之内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千幻门无疑是这场莫名其妙的守卫战损失最惨的宗门。 “希望吧。”裘昊面露疲惫之色,“不知世子所在的定禅寺还收不收人,老朽行将腐朽,讨个归宿可好?” “阿弥陀佛,裘伯伯想明白了,上山便是。” 马修远长叹一口气。 萧远山绑着绷带,哈哈大笑地走过来,“世子爷,这招诱敌深入打得妙。这一回,足足灭了三十余罗刹,魔兵魔将更是死的不计其数。我看很可能会惊动圣主,降下佛诏呢。” “嗯。” “世子,打了胜仗您不高兴?”萧远山眉头一挑,不解地问道。 马修远揉了揉太阳穴,缓缓道:“老萧啊,你我相处几年了?” “啊?世子,打您一出生,咱老萧就当了您的保镖,这您几岁,咱就跟了您几年了呗。”萧远山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 城头的兵卒渐渐退去,仅仅留了一些哨兵,时刻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城门下间或传来木板断裂的咔嚓声,吊桥烧毁,又得添新木。 “四年了,你说认识一个人四年,算长吗?” 萧远山眼皮垂下来,声音沙哑着,似乎是刚才喊得太兴奋了,喊哑了,“爷,您说事儿。” 马修远双手负背,道:“这些天,一直再想些事情。前些日子你不是嚷嚷着要跟我出家吗?” 萧远山松了一口气,笑道:“爷,我和您开玩笑呢。俺老萧肉还没吃够,姑娘还没玩够,怎么能吃得了斋,念得了佛经。再说,等王爷好了,俺还得替他鞍前马后。” “唔,这样啊……” 萧远山嘿嘿一笑。 “不过我还是想让你做武僧。你知道的,定禅寺缺人。” “缺人好说。亲卫营老子说了算,随便抓几个身手好的送到寺里。” “老萧。” “嗯?” “猴脑真的给我爹服下了吗?” 萧远山沉默了片刻,嗯了一声。 “我们相处四年了,你别骗我。我再问你一遍,猴脑确实给我爹服下了吗?” “服了。”萧远山手中的刀捏紧了一分,一直低头看着马修远的侧脸。 马修远笑了。 “我告诉你呀,黄泉魔猴……根本没有脑子……” ------------ 第五十章 剃刀度人 萧远山瞳孔一缩,小山似的身体僵硬着。 “怎么会?世子,您在开玩笑吧?” 马修远双手搭在城墙上,正好摸着一滩未干的血迹,抬头看着东方,那片已经有了亮色的天空,“是啊,黄泉魔猴就是没有脑子的魔物,可奇怪的是,我爹的毒,就这么解了。老萧难道你就不想解释一下?” “也许……也许是世子您那七星祛魔气的作用吧?” 马修远闭眼,摇头笑道:“我爹中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黄泉魔猴的毒!” “世子,您说的我都有些糊涂了。” 马修远冷冷一笑,道:“好。慢慢说。最开始的谎言往往是最容易让人怀疑的,很不巧的是,我爹的昏迷显然让伏魔营的老狐狸们乱了阵脚,有些早有不轨之心的人也蠢蠢欲动起来,这就是你萧远山想要的场面,没有错吧?” “很可惜的是,既然跟随我爹设伏的人都死光了,那么你传来的信中,为何将魔猴一事,包括自爆讲述地如此清楚!” “这个……” 马修远抬头看着萧远山,缓缓道:“我洗耳恭听。” “这个……” “如果这个不能解释,那么身为亲卫营的你,解释解释,为何三日,三日时间,通知广陵十寺高僧,魔人来犯的消息,一个都没有通知到!” “这……很有可能是那些对王爷图谋不轨之人暗中拦截。” 马修远笑道:“这就是这个局最好笑的地方了。倘若这一切都成立,那么我随口胡诌的三日虚弱的雌猴就不该如约出现!萧远山,一个既不想我爹死,又要耗尽伏魔营精锐的人,你觉得,除了你这个亲卫营的校尉,我还能怀疑谁!” 扑通! 萧远山跪了下来。 “世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萧远山把前边的几个问题说明白了,若是本世子冤枉了你,自当原谅你。”马修远感受着手中的血迹渐渐便粘稠,有些发干,握成了拳头,朝萧远山的脑门就是一拳。 “还不知悔悟!这一拳,是替死在瀚海关的悍卒们打的!” 萧远山并未太过摇摆,低着头沉默着。 “说啊!你这张嘴刚刚不是挺能解释的吗?” 马修远疯狂地嘶吼着。 他错了,他以为身边的萧远山,一直是那个憨厚耿直的贴身心腹。直到古杨道之行的时候,他还怀疑左营、怀疑那些江湖宗门出了内鬼。 然而,当黄泉幽猴出现,再到之后广陵王的魔毒消退,一切的一切,都将矛头指向了最信任的那个老萧,这能不让马修远动怒吗? 他揪着萧远山的衣领。然而面对一座小山一般的萧远山,马修远小不点一般的个子,显得那么的可笑。“你说啊!你想要什么?!为什么要勾结炎魔宗,残害广陵!” “世子,老萧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对不起王爷,对不起您!” “混蛋!”马修远掐着萧远山的脖子,愤怒地吼道,“若是我没有诏令,现在这个时候,瀚海关就破了!” “瀚海关破不了!”熟悉的声音从城头的角落传来。 马修远循声望去,见到绿蚁酒徒的身影,冷冷道:“莫非先生也参与了这次的行动?” “王爷醒来你去问王爷便是。伏魔右营的那些人,本来就是图谋不轨,早就是该除之人。借炎魔宗之手,除掉他们又有何不可?” 马修远眯缝着眼,冷笑道:“先生一直在瀚海关吧?” “老夫早就说过,世子手里捏的这副好牌,有些时候,还得配合着我们来打。你看看,这一次不久打出了完美的配合吗?”桑旭子从城楼下走上来,“该除掉的,也都除掉了。王爷不便动手的老功臣,如今也都作古。” 马修远有些凄惨地笑了笑,道:“是不是还要给那些死掉的封侯拜将?” “那就得看王爷的心情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咱们广陵虽然没有这先例,但是世子若是喜欢,哪怕给死人封王,想必王爷也是没有意见的。”桑旭子淡淡地说道。 “名正言顺,好一个名正言顺。”马修远回过头,看着萧远山,“即便是出于何种目的,也不能勾结魔宗!犯大忌的事情,岂能原谅!” 桑旭子双手插在袖中,道:“小世子莫不是修了几日佛,就忘记自己姓什么?只要结果达到目的,任何的手段那都是细枝末节。” “好!桑先生今日教了修远很好的一课。”马修远嘴角的笑意渐渐冷去,“萧远山,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要么出家跟我,要么,总有一天,本世子会提着你项上人头,重回瀚海关城头,拿来告慰在天之灵!” 桑旭子笑道:“小世子修佛还有如此杀心,何以证道?” “你闭嘴!” 老桑的脸瞬间阴沉下去,若不是马修远是广陵王世子,这个时候已经死在他手下了。 “说!” 萧远山汗流浃背,今日算是栽跟头了。不剃度,即便如今王爷能保住他,但往后呢?想到一个佛门百晓生立誓要取他项上人头,想想都有些担惊受怕。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迟疑道:“剃……剃度。”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马修远手中多了一柄剃刀,精光暗敛,薄如蝉翼。 系统出品,必属精良。 马修远不顾一边站着的几人,手中剃刀在萧远山头上簌簌地划动着。 “一刀度己,一刀度人,前生今世,了断红尘。” 话音落,马修远顺带着将萧远山那一大堆胡子给刮去了,看上去,像一个光亮的肉球。他剃刀在萧远山光亮的天灵上敲了三下,“德行永延恒,妙本常坚固。汝之法号,妙山。” 啪嚓一声,如同惊雷贯耳。 萧远山双目圆睁,只不过原先眼中的浊色和狠戾尽退,变得谦和有礼。 “弟子妙山,见过师父。” 一边的绿蚁酒徒弓着腰,眼中充满了震惊,“萧远山,你搞什么名堂!” 马修远轻笑一声,度人剃刀,剃发皈依。佛家剃度一说,本就是斩去红尘世俗,断根之意,这柄度人剃刀,则是真正地将人的恩怨情仇给斩去了。 ------------ 第五十一章 鸟尽良弓藏 “这……这怎么可能呢!” 桑旭子也眯缝着眼,试探地喊道:“萧远山,萧远山?” 马修远从胸口掏出一本从系统淘来的拳法,道:“妙山,这门伏虎罗汉拳,算是你入门修佛的拳法,一定要多加勤练。” “阿弥陀佛,妙山谨记。” 马修远点点头,个子半人高,这一代宗师的风采倒是学的挺像,道:“去吧,去吧。” “是,师父。” 桑旭子看着马修远,结巴地问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即便是他,都无法做到直接抹去人记忆这样粗暴的行为,而且还不伤根基,更神奇的是萧远山似乎真的就心甘情愿拜入了佛门! 马修远收了剃刀,笑道:“哪一天桑伯伯想开了,愿意遁入空门,找修远便是。”度人剃刀自然不是削发即可忘红尘,而是得心甘情愿遁入空门。方才萧远山是真心要出家,所以四句佛偈完毕,才能将前世今生忘得一干二净,可见大恶之人也有佛缘。 “你……” “阿弥陀佛,小僧告辞。”马修远缓缓下了城楼。 等到他入了中帐,柳和玉刚刚睡醒,“修远……” “娘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你大哥他……”柳和玉依稀记得昨夜中帐外****的声音,以及那急促的金锣声,之后的一切,她似乎记不起来了。 哗! 中帐的对襟帘被掀开,马修堑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兴奋地喊道:“爹醒了!” 柳和玉喜笑颜开,立马拉着马修远朝古堡之中小跑过去。 路过校场,马修远见到一丝不苟地练着伏虎罗汉拳的萧远山,不由会心一笑。百晓诏令发布的一刹那,马修远二话不说,立马开启了抽奖。加上之前的三次抽奖机会,马修远一共可以抽四次青铜级的奖品。 这一回,马修远没有选择兑换白银级别的。在青铜级别里边抽到了那落日佛杵、度人剃刀、伏虎罗汉拳以及一本长者加持的《度人经》。 那本《度人经》自然还暂时保存在系统之中,至于这伏虎罗汉拳,马修远在到手的一刻,瞬间觉得一股激流窜入自己的身体,立马就感觉到自己一刹那便学会了这伏虎罗汉拳。 那本武功秘籍,也就交给了如今自己的好徒儿妙山。 对于这次抽到的四样奖品,马修远觉着还是极有用处的,至少全部用在了关键的时刻。尤其是那威力惊天的落日佛杵,配合血祭爆发的威力,直接将那个耶岚戳得屁滚尿流,只可惜本命幽焰逃了出去。 古堡内冷清了不少,原本戍守在此处的伏魔营都换成了萧远山的亲卫营。马修远朝殿内走去,见到坐在木椅上的马皋,一边幸存的几个江湖宗门的掌教,一脸颓色。 见到马修远来了,马皋脸上露出了喜色,“来来来,让为父看看这次伏魔的大工程!” “阿弥陀佛,修远见过王爷。” 一边的马修堑摸了摸自家小弟的头,古怪地看了眼,“小弟,说什么客气话?这里又没有外人。” 柳和玉摸着马皋的手,嘘寒问暖,一时间涕泗横流。细细想来,这几天的心情和压力,旁人也明白,一旦广陵王倒了,王府众人一样要跟着遭殃。 人来得差不多都齐了。裘昊看了眼马修远,缓缓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可喜可贺。” “哪里的话,裘老千幻一门,这次损失惨重,比起身体,本王更加心痛那五十余儿郎,多好的身手……” 裘昊闭目,抿了抿嘴角,缓缓道:“王爷,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伏魔营元气大伤,右营更是在这次守城之中损失殆尽。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一番,打算隐退,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几位老哥也都是这个意思,所以还请王爷能够理解。” “咳咳。”马皋双手互搓着,眼睛低垂着,“这样啊……老伙计都好好的,怎么一个个都要散伙?” “人命如草芥,一战就没了大半,我们几个老家伙也想安度晚年,所以请王爷恩准。” 古堡沁凉得可怕,马皋的膝盖上遮着条毯子,“嗯。” 几十年交情,最后散伙之时,也不过一个嗯字。 “听堑儿说,裘老已入长者境,可喜可贺。我最不放心的还是您呐,千幻门为守广陵,中流砥柱凋落,让老弟我实在是有些愧对广陵之王这个位子。不知裘老哥有何打算?” 裘老面无血色,喃喃道:“王爷不必挂念。从此江湖无千幻,老朽已经和修远世子商量好,剃去三千烦恼丝,在定禅寺落发为僧了。” “也好也好。好福气啊。”马皋的双手搭在毛毯之上,脸上的神情似乎更加悠然了。 “那我等先行告退。” “嗯。”马皋仿佛不想再多将一个字,草草打发了当初的那群老伙计。共患难易,同享福难。广陵这个地盘,终究还是马王爷的天下,如今,做到了。 “修远啊,来来来,给我讲讲爹昏迷的这几日,如何做到力挽狂澜的。” “阿弥陀佛,爹的耳目恐怕早就把所有的情节都告诉爹了,修远就不在这里卖弄了。若是无事,修远想去睡觉了。” 马皋抬起的手缓缓放下来,嘴角的笑意隐去,问道:“沈夫子精通金石,为父知道你一直对那佛门碎经很在意,特地从西凉给你找来的先生,你回去之后好好学。” “知道了。” “嗯,去吧。修堑,萧胡子呢?这伏魔营如今该走的走,该死的死,成了一盘散沙,让他去打理这个烂摊子好一些。嗯?看你这脸色,怎么了?” 马修堑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自家小弟,缓缓道:“那个……萧远山出家了……” “出家了?什么时候的事!” 古堡之中渐渐走来的王府客卿,贴着马皋的耳朵说了几句。 马修远就这样干站着。等桑旭子直起身,他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老萧手上血沾得多,我恐他不得好死,所以度化了他。爹爹可有意见?” 马皋闭着眼睛,双手握着椅子,似乎克制着怒意,忽然睁开眼,长笑一声,道:“好啊!爹的老部下都被你收容到定禅寺了。也好,等爹晚年的时候,还能去看看他们,好!” “那孩儿先走了。”马修远双手合十一礼,退下古堡。 ------------ 第五十二章 沙海佛莲 “小弟,小弟!等等。” 马修远回头,问道:“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这两天你一直怪怪的,刚刚用这样的口气和爹说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马修远看了看瀚海关的城头,眼神泛起了一丝波动,问道:“大哥你几年不会广陵王府,能告诉修远是为什么吗?” 马修堑眼神黯淡了一分。哥俩坐在一边的草垛上。今日瀚海关阴云密布,难得的凉快,“娘死了,王府没了牵挂,回去干什么?” 马修远点点头,如果自己的娘没了,或许那王府如今真的是了无牵挂了。马修远的修佛就是这样,执念放下了,也就突破了。 “大哥,我问你,假如大哥你有一颗牙齿坏掉了,会不会因为忍受不了牙痛,而喝毒药自杀?” “怎么会呢?” 马修远跳下草垛,看着自己大哥,道:“请大哥记住今日的回答。” “怎么了?” “以后用得上!” 马修远缓缓朝校场走去。 今日没有烈日,加之重创了炎魔宗,大军休整,校场上三三两两地坐着各营的人马。马修远老远就看到萧远山这个大块头,被一群人围着,似乎在看改头换面的萧远山打拳。 见到马修远过来了,人群自然而然的就散开了一些。这位小世子昨晚的****,可是让整个瀚海关都佛光普照,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他们要敬仰的。 这套伏虎罗汉拳,马修远算是已经掌握住了精华,不过他体内业火缠身,全身的经脉虽说诡异地尽数被打通,然而却萎缩缠绕在一起。 一般经脉贯通,都是佛门罗汉境的高手在塑金身的时候才能用佛力疏通完毕的,然而马修远也算是因祸得福。 “爷,这老萧怎么就剃光头了?”黄千山的左营,在这场守城之战,损伤虽然不小,但是保住了精华,剩下的人加上替马修远运石头还在广陵的人,多多少少有百十来号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 “想通了就剃光了,你有意见?” “哪敢啊!”黄千山看了很久,咂摸着嘴,“这拳是什么路数?倒是挺刚猛的。” 马修远自己用这套拳法是不切实际的,如今经脉的问题还解决不了,佛力就无法贯通经脉,也就发挥不了佛拳的威力。 “黄千山,过去和妙山过几招。” “妙山?老萧都有法号了么?不过我说爷,老萧这两下子,咱们都知根知底,我看卑职就别献丑了。” 马修远呵呵一笑,道:“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妙山也未必就不是你老黄的对手。你若是赢了他,今晚好酒好肉伺候。” “好!既然世子您都这么说了,老黄我也就不敝帚自珍了,不过弟兄们都看着,我就不好留手了!” 黄千山单脚震地,直接腾空而起。虽是外门武学,但是练至大成,威力也不可小觑。尤其是如同黄千山这样沉浸武学的宗师,一身摘星手堪比佛门罗汉境的高手,也正因如此,才会深得广陵王器重,统御伏魔右营。 还在自顾自练拳的妙山忽然听到背后有阵风,侧身一闪,将黄千山的一手斗转星移给躲了开来。 “阿弥陀佛,黄施主这是干什么?” “老萧,咱俩客气什么,就是过过招。”黄千山双手星光夺目,练摘星手之人,双手往往就是最强劲,最灵巧的地方。 妙山将目光看向马修远,等见到自家的小师父点头之后,双手拳意一震,四平八稳地将步子扎稳,道:“那小僧就失礼了!” “你个傻大个,还小僧小僧的,看老子不揍死你!”黄千山哈哈一笑,双手如蝶舞一般,翻手勾天,朝着萧远山的大脑瓜拍去。“这大脑门,看着就像拍拍!” 妙山虽然忘记了大多数前尘往事,不过还是有自己的喜怒,黄千山这样的调戏,就让他感到十分的厌恶,双手内力充盈,隐隐有龙吟虎啸之声。 “呔!” 妙山拳出入龙,直接朝那摘星手打过去,只可惜黄千山早就在一边暗暗看了许久,虽然拳法难以看破,但是出拳的路数、力道早就心里有底。摘星手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快。一下便躲过了萧远山的重击。 一拳落空,黄千山的那双摘星手不依不饶,朝萧远山的大脑瓜上抓去。 “好了,停下。”马修远喝道。 黄千山依旧饶有兴致地朝着萧远山的光头落下去。 马修远眼睛一眯,双手忽然龙虎齐鸣。佛光乍现,拳意生风一般,朝着黄千山的背后打去。 黄千山原本还不以为然,忽然大惊失色,感觉到背后那股虽然并不强盛,然而却刚猛异常的拳意,赶紧收手。回身之间,一面星光璀璨的光罩挡在了龙虎拳意之上,被马修远这一拳打得退了七八步。 身后耿直的萧远山,趁着黄千山应付那龙虎拳意之际,一拳打得老黄脸都变得色儿。 “噗,萧胡子,你他娘的玩真的啊!” 马修远见到跳脚骂娘的黄千山,也是讪讪一笑,只能怪这老萧太耿直了,以为黄千山出手就是对自己和小师父的挑衅,二话不说的就下狠手。 “老黄,排骨没断吧?” “嘿嘿,咱老黄的一身星光灌体,早就淬炼得铜筋铁骨了,要是让这大呆瓜打断了骨头,那还怎么混下去。” 马修远道:“都回去吧。今晚的酒肉,我请了!” 击退了炎魔宗,犒赏三军,这是瀚海关老规矩。马修远也就是替这些还能活着吃肉喝酒的硬汉,多添些酒肉罢了。 “妙山,你等等。” “师父,妙山这就回去努力练拳。” 马修远手一摊,问道:“这是什么?” “树叶子。” “你看好了。” 马修远缓缓将手伸直,并未握拳,伏虎罗汉拳的各个招式,都以掌代拳,“你的力道足够,但还是少了些绵柔。这门伏虎罗汉拳,虽然快捷紧凑,符合你的体型力道,但须知快中有变,刚中有柔。 仰掌为水,立掌为木,扑掌为火,握拳为土,钩手为金。水枝如行云流水,木枝穿插如动箭,火枝如炎冲云天,木枝下沉重如铁,金枝变形如钩,你看,叶还在否?” 周围风静,马修远手掌朝上一摊,树叶依旧如初。 不动用佛力的情况下,马修远能将这套伏虎罗汉拳耍得如此精妙,若是懂行之人,必然啧啧称赞,可惜等他睁开眼,看到萧远山木楞的样子,不由眉头一皱,装出大师父的样子,喝道:“妙山,你什么呢!” “师父,你看西天的莲花。” 马修远回过头,朝西边的天上望去。 今日阴云无日,然而此刻西边的天空,霞光破云而出,一朵盛大的古金宝莲静静地立在那里。 沙海佛莲, 佛迹降世! ------------ 第五十三章 汝至,吾焉能归? 古堡之上,暗藏玄机。 暗窗之内,广陵王恰好可以看到校场之上发生的一切。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问道:“你们评价一下,刚刚修远的那套拳法。” 桑旭子捋须说道:“从背后偷袭黄千山的那一招,与相国寺罗汉拳有些类似,却多了变化的路数,应该是偏刚劲的拳法。结合后边所演示的几招,可见小世子对于此拳法了如指掌不说,造诣还颇高。不过据老朽所知,定禅寺除了三本心经佛咒之外,再无其他佛法秘籍,很有可能与佛门百晓生先天觉醒有关联。” 绿蚁酒徒总是喜欢蹲着,大概是年轻时在酒馆蹲习惯了,“比起那拳法,更让小生震惊的是那骇人听闻的剃度手法。仅仅是三刀,萧远山就放佛变了个人似的,太震撼了。” “酒徒。” “是,王爷。” “你这几天也试着接触一下萧远山,看看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装疯卖傻。”马皋调过头,看向那璀璨的佛莲,呢喃自语道:“这一回,又是什么旷世佛迹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马修远看着西天之上的佛莲幻影,缓缓道:“别看了。好好练你的拳。”说罢,便缓缓离去。 不知为何,这佛莲,竟然让他莫名其妙的心悸,仿佛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似的。他忽然想起来,昨夜追出去的那些广陵的高僧,似乎一个都未归来,十有八九都是被那佛迹给吸引过去了。 一场大机缘,极有可能踏入贤者,享世间信仰,凝佛骨舍利。这样的佛迹,一旦出土了什么旷世之宝,必然会让平日里长伴青灯古佛,不闻窗外之事的老和尚们大打出手。 马修远遇到过好几次这样的佛迹,当中有些时候,甚至为列伽蓝尊者级别的佛门大能,有时候都要出手,更别提底下那些定力不足,渴望入长入贤的修佛者了。 就在马修远迟疑要不要去的时候,瀚海关外三个高僧在日暮之际入关,没有去见广陵王马皋,出奇的是马皋同样未派人接待。 马修远得知三人是悬空寺的三位殿守之后,也就明白为何自家老爹对这三人如此不待见了。可算是冤家路窄。 若不是马修远是佛门百晓生,恐怕他们三人连照面都不想打,直接离去了。 “阿弥陀佛,三位如何称呼?” “悬空寺历来殿守的法号皆不曾改变。老僧静斋。” “老僧静深。” “老僧静芳。” 马修远一一施礼,问道:“不知三位是否从那佛莲处赶来?可曾发生了什么事?” “阿弥陀佛。昨夜我等奉诏清剿炎魔宗,追至瀚海深处,想要以绝后患。十九位佛门长者联手,重创炎魔老祖,不过还是被他以炎化魔功给跑了,大部分的魔人都被超度。然而却发现了一个意外收获,竟然有块佛碑埋在沙海之底。 九位佛门长者共同开启,才有了今日那佛莲出世。老衲预测,不日就将降下佛迹,届时定然是徽域的整个佛门都要赶至。” “那三位回去,是要带人前来吗?” 静斋老僧摇头,道:“九十年前徽域佛迹一战,悬空寺陨落三位高僧,那是老僧虽小,但已遁入空门,依旧记忆犹新。悬空寺人丁不旺,二十年前又历一劫,再也经不起风吹浪打,这一回,我等三人商量一番,还是不淌这趟浑水为妙。寺中的三个小徒儿要挑起大梁,还欠些许火候。” “阿弥陀佛,若是百晓生无其他诏令,那贫僧三人便回寺了。” 马修远起身相送,缓缓道:“二十年前的浩劫,小僧带家父谢罪了,若是有什么……” “百晓生不必如此。恩怨不殃及后人。再说当年之事已属前尘往事,何必再提。告辞了。” “告辞!” “三位慢走。”马修远施礼相送。 到了黄昏,那佛莲依旧璀璨无比,不说佛门中人了,恐怕某些江湖势力,见此奇景,都想来争一争机缘。佛门同道,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痛下杀手,这些江湖势力要是红了眼,恐怕就是短兵相见了。或许这就是挑起每一次佛迹的血雨腥风之根本了。 果不其然,到了日落之时,便有第一波人从瀚海关内赶来,来使入古堡片刻,便匆匆出来,带人出了关。 马修远端着柳和玉煮好的银耳粥,慢条斯理地喝着,看着一波波势力从四面八方而来,朝那佛迹赶去。 柳和玉也听闻了一下传言,见到如此多的生面孔出现在瀚海关外,啧啧咂嘴,道:“这么多人,修远,你可别去,万一争斗起来,刀剑无眼。” “知道啦,娘你最近真啰嗦!” “这就嫌娘啰嗦了?那要是娶了媳妇还得了?你啊,人小鬼大,如今你爹都说你本事大了,如何治治你这劣根。”柳和玉佯装拎了拎马修远的耳朵。 “修远才四岁,还在修佛,娘就想着儿媳妇,是不是有些太早啦。” “早什么?没听说娃娃亲吗?这一得知你修佛了,哭瞎了广陵多少豪门望族的少妇!” 马修远略显尴尬地喝着银耳粥,虽然他明白这少妇言下之意,指的是他未来丈母娘,可听着还是怪怪的。 “娘,我吃饱啦。” “行了,吃饱了就早就睡吧。今夜我得在古堡侍候你爹,你又不肯去古堡内,就在这中帐好好睡觉。” “嗯嗯。” 马修远眼皮忽然一抬,见到一道明光从空中掠过,连入关打招呼都省去了,直接朝那依旧佛光透亮的西天奔去。 “广陵之外的佛门大能也到了。”马修远喃喃自语道。 一场难以预测的佛迹,即将拉开序幕。 马修远还在思考去还是不去,若是去,如何保命,成了关键,且不说里边会不会有未知的危险,光是过来的人,恐怕就不是什么善茬。 因为这朵宝莲虚影,惊动了整个徽域! 届时,十二王地,各路豪强,佛门大能,汇于此。 那场面,马修远这一世貌似还没见过…… …… …… 瀚海关外,沙都一改人迹罕至之貌,俨然成了一处圣地。 关内逗留的势力倒是不多,毕竟佛迹即将开启,在这里守候慢人一步,可能半根毛都捞不着。然而慕名而来,瞻仰佛迹的富贾豪门倒是不少。目睹一次天降佛迹,多少人一生都未必碰得到,也算是件幸事。 马修远在此驻足几日后,也打算回定禅寺了。瘌头和尚的信笺终于到了,大致说了一下定禅寺如今的修建情况。露天观音瘌头和尚还是极为满意的,毕竟如此大的工程,也只有动用广陵王的人脉情况下,才能顺利进行。这不要钱的石头,不要钱的人工费用,都刨去,这露天观音就成了白送的。 他着急的是佛殿的建设。眼下满山的开垦扩土,然而瘌头和尚竟然没有看到任何要动工建寺的迹象,也就有些着急了。 信中还一笔带过了裘昊这个千幻门老江湖。这样的人,释永云可不敢贸然手下,也就是马修远推荐过来的,不然早就给他轰走了。毕竟庙下容不下这样一尊大佛。 当然信的最后,还有萌萌傻丫头的几句稚语,马修远权当饭后笑话,看过就算了。 萧远山出家之后,除了去校场,便寸步不离马修远,坐在马车上,等着马修远上车回广陵。 柳和玉替马皋整顿一番长袖,又帮着马修堑将衣褶抚平了,缓缓道:“修堑,照顾好你爹,自己也多加小心。” “知道了,娘。”马修堑这段时间受伤,一直是由柳和玉照顾的,这份守候和关怀,让他将这个多年不曾脱口的词念了出来。 “好好好。”柳和玉抹着眼角的泪,缓缓道:“王爷,那妾身和修远先行回广陵了。” “回去吧。路上多加注意。还有修远,多听你师父的话,将身上的隐疾早点治好才是重点。” 马修远点点头,并不想多说什么,看了看天色,才叹气道:“妙山啊,咱们回寺里去。再也不作孽了。” “妙山听师父的。” 马皋眼皮挑了挑,转身就走。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部下,如今连跟自己照面都不打,实在有些愠怒,偏偏还不能怪罪任何人。 马修远跳上车,忽然站着一动不动,似乎看到了什么。 “你也敢来?” “阿弥陀佛,老衲身为小相国寺主持,有何不敢过来?”德林握着禅杖,从空中踏来。斗笠一掀,对马修远稍稍欠身,道:“百晓生慧眼识人,老衲这般打扮,都被识破了。” 马修远单手撑在妙山的肩上,冷冷道:“还用看?你那一股子骚魔味儿,一闻就闻出来了!” “呵呵,百晓生还真是风趣呀。” “我风你个大头鬼!” “修远!不得无礼!” 马皋上前施礼,“大师莫要见怪。小儿口无遮拦,童言无忌。” “呵呵,怕是几日前,老衲急事缠身,没有受诏令,惹得百晓生不悦了吧。无碍无碍,老衲为佛迹而来,也就不久留。” 马修远忽然跳下车,拉着萧远山,示意要坐在他的肩上。 等到小山似的大徒弟将自己扛起来后,马修远忽然朝着关外奔去,追着那德林老魔喊道:“你个老不死的都来了,那我也不走了!” ------------ 第五十四章 八阳佛柱 瀚海之中,酷热让人感到整个身体像是被吮吸着水分。 妙山驮着马修远,一声不吭地走在瀚海之上。 “妙山,说句话。” “师父,您有什么吩咐?”或许是马修远那精品剃刀太狠了,这样的天气,让一个大汉在滚烫的沙漠中行走,都没有半句埋怨的。马修远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喝点水,歇息歇息吧。” “是,师父。” 两人奔出瀚海关,如今置身与沙海,才明白,真正的考验还没到,身体已经被这里的酷热折磨得不行了。 “咦?一个佛门罗汉还有一个行僧?这样的本事,还来这里争夺机缘?简直是送死啊。” 马修远侧头望去,女子婀娜多姿的身材被白色的轻纱包裹着,那平滑的细腰裸露着,被曝晒成了女子难有的小麦色。他自然不是为了看身材而看身材,从是看到了那腰上缠挂的玉牌。 “古川王是你什么人?” 女子身后的老者眉头一挑,“小小年纪,知道的还挺多,敢问是那个寺庙的小师傅?” “广陵定禅寺。” “定禅寺,没听说过。”老者摇摇头,“为何会认识我家小姐?” 马修远瞥了眼那女子,心中暗道:果然是她。 “涵姐姐,不认识修远了么?” 在一边东张西望地女子忽然美眸一定,看向萧远山肩上的马修远,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忽然露出惊色,道:“修远?你说你叫修远?” “是呀。” 古涵一下从妙山肩上将马修远拽入怀里,“没想到柳姨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穿着僧衣?若不是你说你叫修远,我认不出来呢。” “唔……唔……” “修远怎么不说话。” 马修远的小脑袋由于被古涵一拽,下意识地扑进了那丰满的大胸之中,差点就窒息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好不容易从那窒息的香胸抬起头来,马修远才深呼吸了几口,缓缓道:“涵姐姐,修远现在是定禅寺的佛门行僧,所以才过来,想去佛迹看看。你呢?” “我呀。”古涵眼睛轻眨,“佛迹机缘,也不完全是佛门中人才可进入,自然想碰碰运气。这两位川王府的客卿。” “见过二老。” “小世子客气了。” 马修远有些扭捏,想要从古涵的身上跳下来。不过他越是这样,越让古涵觉得有趣,抱着他不可放手,“柳姨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乱跑。这要是走丢了,该如何是好?” “哎呀,涵姐姐多虑了。这不是还有妙山在这里嘛。再说广陵地界上,敢正大光明动手的,能有几个?修远也不是到处惹是生非的人。” 古涵放下马修远,双手合十一礼,虽然对面佛门罗汉境的修为,即使实在川王府也算不上出类拔萃,但有马修远这层关系,自然不能失了礼节。 “阿弥陀佛,这位是修远的师父吧。” 妙山回以一礼,“小僧是修远的徒弟。” “……” “……” 不光是古涵感到有些错愕,就连身后二老都面面相觑,“这世道是怎么了。一个佛门罗汉境的大汉,竟然拜一个行僧为师。若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行僧也就算了,还是一个四五岁的毛头小孩,这……难道是广陵王强逼的?” 马修远看出了三人脸上的怀疑,道:“妙山原本是我爹的部下,与修远乃是忘年交。如今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乃是修远引渡剃发,自然是算入修远门下。” 白衣女子蹲下来,摸了摸马修远的脑袋,笑道:“没想到你这个没剃发的小沙弥,竟然还当起了人家的师父,真是小看你了。这样吧,看你们俩也没有靠山,就跟着涵姐姐我一道前去,若是遇到什么机缘,姐姐一定分你一杯羹。” 马修远眯缝着眼,咯咯笑道:“那就多谢姐姐了。” 一边的妙山红着脸,自家师父这么小,女人缘就如此之好,真是罪过罪过。 瀚海深处,佛莲涌现。 虽说是炎地深处,但是在此的酷热却散去了。有不少的佛门中人,已经开始打坐,等候着佛迹的降临。 中心涌起的那朵佛莲金云之下,围着一圈人。有当初被马修远诏令过来驱魔的广陵十寺的高僧,也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不少江湖掌教。无一例外,都是佛门长者实力的高手。 很显然,谁也不想错过这样一场百年不遇的机缘。佛门贤者境,虽与长者一字之差,却如隔山,多少佛门长者穷尽毕生,都没有跨出这一步。 马修远依旧坐在萧远山的肩头。进入佛莲的光罩之中后,燥热也消散了。马修远这个位置,虽然离中央有些远,但依旧还是可以看到天空之中那朵佛莲。 马修远百世修佛,加之佛前听禅,自然对于佛莲的印象十分深刻。六瓣、八瓣、十二瓣、十八瓣、二十四瓣,都有着不同的寓意。 “八瓣金莲,看来这是一处佛陀涅槃之地。” “涅槃之地?修远你可别胡乱瞎说。”女子朝着马修远的小屁股轻轻捏了一把。害得马修远差点从妙山的肩膀上掉下去。 对于这样一个开放的大表姐,马修远也无话可说。这些大娘大婶还有大姐姐,怎么都喜欢对他下手,这就有些尴尬了。马修远之所以称古涵为姐姐,那是真的有亲缘关系。马修远的娘亲,和古涵的娘亲乃是亲姐妹,古川与广陵以这样隐晦的关系联姻,也隐隐有交好之意。 所以每年,古涵都会来广陵拜会柳和玉,也经常抱年幼时的马修远,所以两人关系才会如此亲近。 “修远小世子说得不假。八瓣金莲,乃是佛陀涅槃成佛之时,地涌金莲的象征。老夫若是猜得不错,这里当年就是佛陀成佛前的洞府,也不知道是那位佛陀的洞府。这一次,估计真的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话音刚落,那朵金莲忽然金光大放。 八道炽耀的光柱朝瀚海投射下来。 “要出世了!” 轰! 八根巨大的神柱应声落地,掀起一阵风暴。 场面上早有预备的高僧齐齐出手。漫天佛力风卷残云,迅速地将沙尘震落在地。 “八阳佛柱!” 马修远眯缝着眼,呢喃自语道。 ------------ 第五十五章 慕容世家 “不愧是佛门百晓生,广见多识,任何事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百晓生?难道是前些时间圣主降下佛诏敕封的那位吗?”佛门中人,自然听说了传闻。广陵百晓生,那是几百年不曾出世的佛门智者。 马修远瞥了眼藏匿在人群中的德林,也不惧自己身份暴露。这样一来,至少佛门中人都不敢对他下手,遇到一些得道高僧,自己遇上麻烦,难说还会出手相助。 “广陵王之子,佛门百晓生。久仰久仰!可否能详细述说一番这所谓的八阳佛柱?”当中一些江湖人士,并不了解这传说之中的八阳佛柱,自然想要了解一番,好更有把握一些。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汇聚在妙山肩上的马修远身上,等着他有何言论。然而马修远看了一番那八根参天的佛柱,呢喃道:“传闻佛陀涅槃成佛之前,会有八道天雷落下。天雷乃至阳至纯的圣物。成佛立柱,以示顶天。这便是八阳佛柱的来历。” “也不知道是那位佛陀的涅槃之地。定然有什么稀世珍宝存留。” “肯定是了。我听闻佛陀成佛之时,不带任何俗世之物。一切宝物,都是留在洞府之中,乃为佛藏。若是能得一大乘佛法,估计入贤者境便不是问题了!”一位江湖掌教眼神灼热的说道。 金莲缓缓落地,不断有祥云浮出。 八根大佛柱内,一座金碧辉煌的佛殿渐渐凝聚而成。 “无垢?难道此乃南无无垢菩萨的涅槃之地!”一位老僧见到佛殿中央的无垢二字,白眉一挑,有些激动地说道。 马修远闭目一扫,确定这并不是上三千之中的佛位,也略微有些失望。三千大世界,究竟有多少佛,马修远不知,可能所有人都不知。但是能上须弥山的大佛,俗称上三千。这乃是佛门最强势的佛陀。他们所留下的佛藏,估计当中的大乘佛经,都有一座佛殿之多,更加别提佛器、丹药等等。 此刻,金佛殿的山门紧闭,佛殿之中隐隐传出谒唱,所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即将开启的山门,场面开始有些混乱起来。不少江湖宗门朝中央的佛殿靠拢过去。毕竟先人一步,这抢到机缘的机会也多一些。 马修远站在靠金光边缘的地方,还算是比较镇静,稍有蠢蠢欲动之人。站在这里的人,大抵都是实力平平,想要浑水摸鱼之辈,当然,也有不少隐藏的高手,并不准备当出头鸟,等待宝物出世之后,在趁机抢夺他人的机缘。 “修远弟弟,我们就这样看着?”古涵见到马修远一动不动,有些不高兴地问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若不是身后两个川王府的客卿,隐隐有“马首”是瞻的意思,估计凭借古川王的威名,古涵早就杀到最中央去了。 “姐姐莫要急,只是修远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一边古川府的老者问道:“小世子觉得哪里奇怪?” “这无垢菩萨的涅槃之地,怎会选在如此荒芜之地。无垢之号,想来也是要选些山清水秀的宝地。” 古涵笑道:“你呀,原来在琢磨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且不说菩萨成佛前此处是什么样子,就是从法号来将,无垢菩萨估计也只本心无垢呢?这有什么说不通的。咱们还是往里边去一些吧。你我二人,徽域二王之后,江湖宗门多少会给些面子,你又是佛门百晓生,这佛门中人也不会让你难堪,这次必然能夺得机缘。” “古涵妹妹喜新厌旧,这么快就将哥哥我抛在脑后了,是不是有些太忘恩负义了?”声音从一边传来,让原本笑逐颜开的古涵立马脸色沉下来。 “慕容冰,你真的是有病吗?真的像是一个牛皮糖,甩都甩不掉吗?” 马修远看向一边,男子眉宇虽然清秀,却透着股阴柔。皮肤白得吓人,与朱唇相映,更是有些病态。 “涵妹妹,这佛迹之中鱼龙混杂,说不定哪里冒出什么危险,要不与我结伴而行,哥哥我一定保你毫发无伤。”慕容冰说着就要走上来。 川王府的二老朝前一站,警告道:“慕容公子莫要自误,若是在出言冒犯,可就别怪我等出手了。” “叶凡、叶启二老,我慕容家在古川也算是名门望族,怎会冒犯古川王呢?我和古涵妹妹从小青梅竹马,两位又不是不知道。”慕容冰嘤嘤地笑道。 “看在慕容老祖的份上,老夫劝公子速速离去,不要真的等我家小姐不高兴了,出手教训你这后辈!” “哦?叶凡,你一个王府客卿,也敢如此狗仗人势?”慕容冰身后三位紫衣并立,抬头看向川王府的客卿长老,语气之中略带不屑。 “三衣紫霄。看来慕容家这次格外看重佛迹降世,你们都派了出来。” 马修远坐在妙山肩上,看着慕容冰一脸病怏怏的样子,还不忘记泡妞,便道:“慕容施主,你有病。” “谁?”慕容冰的脸色已经降到冰点。他最烦的就是别人说他有病,即便是他最喜欢的古涵,都不能戳他的软肋。 “你真的有病,而且病得不轻。”马修远看到慕容冰整个人,即便是在如此酷热的瀚海,都冒着寒气,这样的先天寒气,少有能够活过二十的,大抵在襁褓就夭折了。 慕容紫霄,身化三衣,谁也分不清,这三人到底谁是谁,连名字都是共用同一个名字,在古川赫赫有名,显然是共修了什么合击之术。“冰少爷的病,在古川人尽皆知,却无人敢言。修远小世子,莫不是仗着有广陵王撑腰,就敢出言挑衅?” “嘻嘻。我可没几位这么闲。佛迹将启,还在这里说着不三不四的恩恩爱爱,羞不羞?” 慕容冰眼神阴沉,身上的寒气更加重了,就连睫毛仿佛都挂上了霜,“管你什么广陵王还是百晓生,在我眼里,都是蝼蚁!” 一道冰锥从慕容冰的口中直接吐出,幽寒的气息,瞬间将周围的温度降了下来。 “快躲开!” 慕容冰的突然出手,连古川家的叶氏二老都猝不及防,朝一边的马修远喝道。若是马修远在这里被古川的慕容家给杀了,或许是其他十王最喜闻乐见的场面。 到时候广陵与古川所谓的结盟,自然就是土崩瓦解。 马修远依旧淡定地看着慕容冰,举起自己的左手。 “别硬接。他是堪比佛门院座的实力!大个子,还不出手!” 妙山抓着马修远的两只小膝盖,并没有什么任何的举动。 冰锥飞至。 马修远手中忽然变得炽热起来。 滋。 叶氏二老赶紧出手,然而当看见眼前这幕场景的时候,原本体内滚动的内力渐渐平复下来。 冰锥化了,如同正常的冰石一般,就这样化了。 那冰锥未触及马修远,就成了一滩水。 “小僧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朝小僧吐口水了。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该死的东西,看本公子……” 这一回,慕容冰没能出手,便被人拦下了。 “紫霄老祖,为何拦我?我要杀了这个混蛋。” 紫衣人看不清真容,话却很有分量,“小世子多有冒犯,还请见谅。在下慕容紫霄,还请您多多包涵。” 慕容紫霄忽然的谦和,让古川王府的叶氏二老有些猝不及防。要知道,这三人联手,即便是叶氏二老,都不能说可以从容应对,而且是久战之下必败的局面。 “慕容紫霄,说什么漂亮话。刚冒犯完就要人家翻篇,这就是你们慕容世家处世态度吗!” 中间的紫衣人瞥了眼叶凡,冷冷道:“这是我们慕容家与广陵世子的问题,不需要你们川王府指手画脚,煽风点火。佛迹完毕,我慕容紫霄自会去广陵王府拜会王爷,表明歉意。” “不必了。”马修远云淡风轻地说道。 紫衣人明显迟疑地顿了一下,“难道小世子对慕容家的诚意不满意吗?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紫霄前辈多虑了。小僧想说,有什么交流合作上的事,今后去宝山定禅寺找小僧便是,至于广陵王府,就不必去了。” “额……哦,好,好。” 马修远朝古涵挥了挥手,“涵姐姐,我们走啦!” “告辞!” “告辞!” 慕容冰见到马修远和古涵离去,脸色简直有些发蓝,“紫霄前辈,即便是佛门百晓生,也不至于将慕容家的尊严如此糟践吧!” 慕容紫霄瞥了眼怒气正盛的慕容冰,缓缓道:“你的先天寒体,可能只有他能帮你了。” 慕容冰瞳孔一缩,“真……真的?” “佛门智者,他刚刚已经反复暗示,也就冰少爷您还在气头上,不领情了。你那寒体,每隔九日,就必须要我等内力化解,然而刚刚,都还未触及他的手,就化成了水,所以在徽域,少爷要想治好这个病,估计得靠他才行。” 一边从未说过话的紫衣人幽幽道:“可是大哥,听说那个百晓生,也是个有病的人,貌似活不过十岁。” “也许,有病的人最了解有病人的吧。” ------------ 第五十六章 八阳神咒经 佛殿之前的大道,已经慢慢延伸过来。不少人早已经必不可待,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条佛道。一旦佛道落定,山门打开,估计整个场面将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之景。 古涵有些不高兴地点了点马修远,道:“干嘛要和冰那混蛋套近乎?” “有吗?涵姐姐,我哪有。” 古涵敲了一下马修远的脑袋,“我还看不出你小子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吗?你和那紫衣老头眉来眼去的,就差投怀送抱了!” “涵姐姐这是说哪里去了。要投怀送抱,哪有姐姐抱得舒服。”虽然曾经好几次差点窒息,然而那股淡淡的体香以及软软的“肌肉”,还是让马修远找到了娘的感觉。如今这么大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往柳和玉身上找奶喝了。 “讨打!我可和你说,这慕容世家可不想你想象中那样简单。在古川最古老的家族,非慕容莫属。就连我们古家,都不敢与之为敌,所以千万别引火上身。” “知道啦。”马修远将目光转向那条徐徐延伸而来的佛道之上。 忽然,一卷玉简从佛殿之中飞出,停留在空中,谒唱声更加清楚。 一位老僧喝道:“是从玉简中传出的谒唱!” 玉简刚停顿不久,便一下往远处窜去,在四周的八个佛柱间绕转。谒唱声更加清晰,让马修远觉得在聆听一场佛会。 一个个金色大字在八根佛柱上缓缓显现,仿佛是被这玉简唤醒一般。 “八……阳……神咒经!” “此乃八阳神咒经!” 大乘佛法虽然在这徽域小世界不曾见到,然而大乘佛法的卷名早就被许多人知晓。这八阳神咒经,正是出现在大乘佛法之中的佛经,虽然排名并不靠前,但多少从属大乘佛法,自然让人觊觎。 马修远闭眼聆听了一段谒唱,睁开眼,见到叶氏二老也有想去争夺的意思,喝道:“别乱动。这是假的经文。” “假的?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没听说过。” 古涵翻了翻白眼,道:“你没听说过的多了去了。” 底下一直没有开口的妙山,听到古涵的质疑,淡淡地说道:“师父叩禅台,通晓三千佛藏,才会敕封百晓生。他说不是的经文,没有人敢说是。” “切,本郡主才不信呢。” 虽然古涵嘴上犟,但是心中升起的抢夺欲望却没有了。身后的二老也站在原地,观望事态的发展。 “出手!” “天大机缘,各凭本事!” 终于有人忍不住出手了。面对大乘佛法,即便是有些定力的老僧,都想争夺一番。毕竟若能参悟这八阳神咒经,极有可能踏入贤者境,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分水岭,成败很可能就在此一举了。 嗖! 嗖! 嗖! 不断有长者境的高手踏空而上。 不过一些大宗门以及底蕴深厚的佛寺僧人,却依旧等在原地。毕竟抢到了,也不一定是你的。即使是你的,万一出手争抢,误了入佛殿的时机,岂不是因小失大。 那些踏空抢夺之人,心中也盘算着小九九,只要佛经一到手,立马就调头走人,不再去那佛迹之中蹚浑水。 所以与其冒大风险,不如趁现在,拼一把。 马修远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八根佛柱。他前几世叱咤风云的时候,当然也去过类似的佛迹。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所谓的涅槃之地,便是供人瞻仰亦或是与人机缘的宝地。相反,很多佛迹,大凶多于机缘。 那部藏有八阳神咒经的玉简,不断穿梭在八根佛柱之上,然而被十余长者境的高手不断逼迫,渐渐地缩小了移动的范围,直到最后,完全被禁锢在十余人的包围之中。 争夺这个时候才开始。 马修远拍了拍妙山的肩膀,小声说道:“妙山,咱们往外边去一点。”如今的马修远,根本还没有一战之力,自然不会傻到与这些长者境的高手过招争夺。这佛柱马修远之前没来得及研究,趁着众人的目光还逗留在那部玉简究竟会花落谁家上,他赶紧让妙山带着他往佛柱边上靠拢过去。 马修远用佛力尝试着触碰那根佛柱。 “咦?似乎有屏障!妙山,你试试。” “是,师父。”妙山单手缓缓朝那道屏障施压,然而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马修远朝整根佛柱扫了一眼,小手再次触碰上去,这一回,就如同当初对付慕容冰那样,手掌之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佛力的波动。然而那无形之火,却让身子底下的妙山不由瞳孔一缩。 没有错! 马修远动用了业火。 当那无形之火触碰到佛柱上包裹的屏障后,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溶化着,这让马修远大喜过望。 噗! 当马修远的手掌真正地触碰到佛柱的时候,一道激流从佛柱上掠过,马修远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明光。 神咒本经·卷六! “妙山,去另外的佛柱。” 马修远收起业火,感觉小手热热的,也已经无所谓了。这点业火反噬,比起他体内糟糕的经脉,简直大巫见小巫。祸福相依,业火三灾,马修远自然也有了动用业火的本事,这一点,一直以来是他最大的秘密。 神咒本经·卷三! “下一柱!” 妙山健步如飞,在八根相聚甚远的佛柱之间飞快游走。 别人还在干看着,亦或是抢得你死我活,马修远一个人却在闷声发大财。当妙山跑到最后一根佛柱前的时候,马修远的小手几乎变成了血红色,血丝显露,就连小脸蛋都有些潮红起来。 心血来潮! 业火动用的负荷,依旧让他的心脏跳动得更加迅速。 “嗯?” 躲藏在人群之中的德林老魔忽然见到了背对佛柱的马修远。他时刻关注着这个小冤家,然而就在刚刚抬头观望的那一刻,忽然找寻不到这个死对头后,德林老魔开始寻找马修远的踪迹。 砰! 最后一道屏障被马修远溶化,一道佛光降下。 马修远脑海之中,八卷经文合一。 “滴!收集完整大乘佛法一部,奖励青铜大礼包一份!” “大礼包,喂,不是抽奖吗?说话的抽奖呢!老子不要大礼包!” 然而系统已经没有了反应。 就在马修远心里默默地吐槽这个系统的时候,忽然传来德林老魔的声音。 “佛门百晓生,闷声不吭地将神咒经据为己有,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 第五十七章 血染佛道山门开 马修远转过头,暗道这个老不死的魔头,总给自己找幺蛾子。自己还没找他的麻烦,倒是他反复来撩拨自己,真是活腻歪了。 “什么?神咒经被百晓生抢到了?不可能吧。这不还在争夺玉简。”不少人狐疑地朝马修远这边看过来,见到马修远两手空中,淡然地坐在那大块头肩上,就感觉自己被那说话的人戏耍了。 玉简的争夺显然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虽然之前抢夺玉简,十余人各凭本事,都没有正面过招的时刻。到了这个地步,玉简的逃脱空间已经极其狭小,频频有人为了争夺出手的机会而正面对抗。 “抓到了!” 马修远看着天上大打出手的十余人,想着既然真的八阳神咒经已经在自己脑海之中了,那这假的经卷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这十余人之中,最亮眼的确实一位蓑衣斗笠之人,看上去极其的普通,但却身手异常矫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往往就能抓住那玉简的轨迹,好几次都险些抓住那枚玉简,却被几个青羊的高僧出手搅黄。 拿到玉简的正是青羊的一位老僧,欣喜若狂地朝几个帮手示意,准备离去。 “休想,给我留下!”一道剑光朝着老僧天灵而去。 青羊老僧眉目挑,“万剑阁难道相与我青羊寺为敌不成!” “一灭大师何出此言,这佛经见者有份,总不能让你们青羊寺独占了去吧。” “阿弥陀佛,佛经乃佛门宝典,何况机缘各凭本事……”青羊老僧话还未说完,忽然感觉手中的玉简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该死的,这是什么东西!为何我的佛力!” “一灭,怎么了!”一边的两个僧人上前相助。见到老僧惊骇的面容,有些疑惑地问道。 “玉简在吞噬佛力!” “怎么会!” 两个僧人连忙出手。 见此异样,空中其余之人纷纷退开来,唯恐出现什么异变。 二僧赶紧有佛力解围,想要将那玉简给挣脱开来,然而那玉简非但没有丝毫挪动的意思,反而将那二人的佛力吞噬一空。 三个僧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佛力被无情地吞噬。 马修远盯着那渐渐变得暴动的玉简,喝道:“散开来!妙山,往边上跑!” 站在佛殿周围之人不由瞳孔一缩,各自施展咒术、佛技,有些忌惮地看着那枚恐怖的玉简。 砰!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犹如平地惊雷。 玉简终于碎裂开来。三个被抽干佛力的长者瞬间化作了三团血雾。 血滴落下来。 染在了佛道之上,逐渐朝那山门浸染过去。 嗡的一声。 山门渐渐开启,无数佛光四射开来。 然而没人敢踏上那条血染的佛道。 三个佛门长者,若是放在徽域,也算是一方中流砥柱。要知道,广陵十寺加起来,能抵达这样境界的修佛者,不过寥寥百人,然而在这佛迹之前,却显得那样脆弱。 鲜红的佛道,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踏足。 “这……这是为何……” 谁都没有想到,杀戮竟然从未开山门便已经开始。 一方玉简,陨落三位长者境的修佛者,这是在提醒什么吗? 山门在前,然而想做出头鸟的人却没有。 “百晓生乃佛门智者,可否解释一番方才究竟是什么原因?”德林老混蛋这一回又想刁难马修远,云淡风轻地问道。 这个时候,所有人仿佛都记起来,百晓生的存在。 通晓三千佛藏,这样一个问题,最好是让马修远来回答,才会有说服力。 “因为你是大魔!”马修远直接喝道,“几次三番挑衅小僧,真当小僧不治你吗?” 德林冷冷一笑,道:“百晓生几次诋毁老衲,侮辱老衲清白,看来不出手教训一番,真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吗!” 他的身影迅速朝马修远飞来。 机会,往往需要自己创造。德林为了斩杀百晓生,终于等到了一个合适出手的时机。“黄口小儿,口口声声辱骂老衲是魔头,那就看看在这佛殿之前,老衲如何会受到惩戒吧!” 马修远眉头一挑,喝道:“真当我治不了你吗?” 马修远双手合十,落在妙山的身前。 刚刚取得八阳神咒经的马修远,依旧是一个不堪一击的佛门行僧。 然而这里是何处? 马修远口中佛咒一起,四周的八阳佛柱立马就闪耀出炽热的金光。 “此子果然得到了神咒经!”周围之人见到马修远竟然可以调动着八阳佛柱,立马就联想到了刚刚德林老魔所说的话,有些嫉妒地看着马修远。 “能调动八阳佛柱吗?那又如何!” 德林老魔手中佛光乍现,如同一道流光一般,迅速朝马修远杀了过来。 古涵吓得花容失色,赶紧道:“叶老,快去救救修远。” “恩。”叶氏二老刚刚准备动手。天空之中忽然飘过一道紫色的光影,直接将德林击退开去。 “阿弥陀佛,大师对一个小和尚动手,难免失了体统。更何况修远小世子还是佛门百晓生。这样的大智者,难道不是每个修佛之人该尊重的存在吗?”慕容紫霄负手而立,三道紫影呈三角之势,将德林老魔团团围住。 德林老魔目光闪烁,瞥了一眼赶来的叶氏二老,冷冷道:“古川的高手什么时候将手伸得如此之长,敢来广陵叫嚣?” “我等只是就事论事,并无他意。” 马修远口中经文停顿,八根佛柱上的光亮黯灭下来。他稍稍松了口气,要调动八个佛柱,需要的时间真是太长了。所以刚刚就连吓唬德林老贼都没能唬住,惊得马修远背后一身冷汗。他盯着那毫无破绽可言的德林,冷冷道:“魔终究是魔,唬得住别人,唬不住小僧!” “呵,汝等看看,这样的傲慢,老僧一忍再忍,童言无忌,也不能几次三番。相信王爷也不会怪罪老衲。” 马修远心中杀念已起,然而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是杀德林最好的时刻,他看到僵持的局面,恐怕今日佛道若不能踏足,所有人望而生畏,这老魔又得逃走,便起身道:“暂留汝命,看小僧如何踏此佛道,以证不曾诳语!” 马修远双手龙虎轻吟,两道微弱的佛光一闪。 “伏虎罗汉!竟然练至力可降龙,他是如何做到的!” 然而无人可知,马修远为何能将拳意提升到如此境界。 “妙山徒儿,此处安心练拳,待为师取得机缘归来!” 妙山跪地恭送。小山似的身子落地一刻,尘沙四起,“妙山遵法旨!” 马修远一脚踏在佛道之上。 三位长者之血浸染的佛道,一瞬间燃起了无名之火! ------------ 第五十八章 谁的火更旺? 佛道之上,血气氤氲,无明业火虽不可见,然而还是让周围的温度陡然升腾起来。 若不是有八阳佛柱的吸收镇压,这无明业火还有可能更加狂暴。 “这……这是无明业火!” “沾染业火,万劫不复,这佛道还有何人敢踏?” 马修远周身早就被这无明业火包裹着,久斋僧衣不断扭曲变形,似乎上边加持的佛咒都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火焰。 马修远有些心疼地看了看身上的久斋僧衣,说实话,这件僧衣对于他的帮助十分巨大,不论是佛力的孕养,还是关键时刻,颁布佛诏、击败耶岚,都是有这件僧衣的功劳,就这样被焚烧了,确实有些心疼。 然而这些业火却丝毫伤不到马修远。他在佛前发下的宏愿,足以与地藏菩萨之大愿相媲美,惹得业火三灾焚心,岂会被这一点小小的业火所困。 “什么!为什么他……这业火为何伤不到他!” 古涵瞳眸微闪,呢喃自语道:“叶老,我们是不是都太低估他了?” “郡主,老朽从来没有小看过他。三千大世界,佛门修佛者甚多,能冠以百晓生之名的,寥寥无几,能够发布百晓诏令的,那是上苍都承认了百晓的敕封,乃是大智者。” 看着马修远云淡风轻,旁如无人地朝佛殿走去,所以在场之人都心生嫉妒。怎么能有这样的存在,居然连业火都沾惹不到! 佛门之中,即便是长者,都不愿意沾惹这样的业火。这已经成了一种禁忌,谁碰谁遭殃的东西。 所有站在佛道前的人,都大汗淋漓,唯独慕容冰,脸上多了一丝血气,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热度。“紫霄老祖,这是什么?为何冰儿感觉如此舒畅?” “无明业火。佛火之中最无常,最恐怖的存在。” “可是老祖,现在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似乎我的经脉都更加通畅了!” 紫衣人点点头,道:“所以我才说要交好这个可替你治病的百晓生。” 慕容冰目光灼灼地看着那无名业火,说道:“那为何不把这业火直接……” “你疯了可以这么去做。虽然老朽不知道他是如何办到业火不沾身,但是冰少爷若是去触碰,不需要一盏茶的功夫,世间就没有你这个人了。” 慕容冰瞳孔一缩,骇然地看着那在业火中前行的马修远,喃喃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世间佛火众多,不过在徽域小世界,实在没有能克制你这先天寒气的佛火,如今族内的长老客卿还可以帮你化解一二,一旦你体内的寒冰之气成形,也就是冰少爷的死期了。” 慕容冰瞳孔一缩,抿着嘴不再说话。 佛道之上,独马修远一人。越往深处走,这无名业火越是汹涌。马修远的鞋底已经穿烂了。就连久斋僧衣,都隐隐有焚毁的迹象。 “你丫的和佛爷我比体内的业火是吧!”马修远有些怒意地双手合十,开始调动体内的业火。他的身体开始发烫,这还在他承受的范围。 “统统退散!”跟谁俩呢,这点业火,还想比谁更加旺么? 马修远大喝一声,佛道之上的无明业火瞬间弱了不少,他朝身后一群懵逼的人腼腆地一礼,很不识相地说道:“那么小僧先行一步啦。”说罢,身体消失在山门之前。 “这小家伙是不是有些臭不要脸了?” “谁叫别人有本事呢?老匹夫,你若是有本事,过去揍他啊!” “……” 一群人看着马修远消失的背影,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等业火消散了,再做打算。 马修远大摇大摆地入殿,抬头就是一尊巨大的石佛。然而佛的造型,却让他有些古怪。难道当初传佛至此,演变成这样的? 骑着怒狮,手持佛门诸多宝器,三眼六目的石佛,明显就和广陵寺庙的画风不同。就算是传佛演变,也不应该差别如此之大。 “滴!系统检测古佛迹一处,是否开启副本模式?” 马修远眉头一挑,这刚送了个大礼包,现在有七扯八扯地来了一个副本模式?这是要闹哪样?他刚刚想拒绝,系统的提示紧接着道:“完成副本模式,有机会奖励白银级抽奖。” “开启!”马修远翻了翻白眼,这不明白着引诱他上钩嘛。不过这样送上门的肥肉,他怎么好意思拒绝。若是任务太困难,大不了不去鸟他就是了。 脑海之中,这一回没有出现大转盘,而是三枚古红色的小令牌。 当马修远开启副本的那一刻,三枚令牌下方出现了金色的小字。 “任务一:在佛迹之中存活下来。” “任务二:寻找并吞噬一种佛火。” “任务三:击败佛寺侍灵一位。” 马修远看了一下任务,还好没有要什么击杀佛门长者这样变态的存在。这第一个任务,不用系统发布,他都保证完成任务。至于第二还有第三个,则是有些难了。 佛火的话,讲道理他体内的无明业火,算是佛火之中最强悍的了。不过将无名业火吞噬,纯属找死的行为,即便如今马修远能够动用这无明业火,那也是基于百世不轮回,释迦的护佑在其中。不然以他百世之中,这么多回的业火焚身,早就已经是永不超生,灰飞烟灭了。 刚刚得来的八阳神咒经,确实可以助他吞噬佛火。这卷大乘佛法,既然是用八种佛火来修炼,也算是佛咒当中的奇葩了。马修远当初细细一看,每吞噬一种佛火,这佛咒的威力便更上一层,在他看来纯属是找死的行为。 佛火哪有这般好吞,一个不小心便会烧得尸骨无存。 至于第三个任务,马修远咂摸着嘴,低头沉思着:“这佛殿里鸟不拉屎,哪有什么侍灵……” 正当他退出系统,朝四周看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喂,喂,大哥我就说说,用不着这么听召唤吧。你们这么多个,我打不过啊……” 一群持着各式佛器的虚影,朝着马修远疯狂而来…… ------------ 第五十九章 怒狮中的透明人 马修远分明感受到,这群变态的侍灵之中,有不少长者境的气息,甚至有些佛光宝气之灵,隐隐有破境的迹象。 “统统给我散开!” 马修远手上无明业火一出,瞬间让整个佛殿内的温度陡然上升。 原本汹涌而来的侍灵忽然止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靠近了。无明业火确实太过于恐怖了,尤其这样的佛火,对于灵魂状态的他们来说,更加是伤害极大。 马修远朝后退了几步,然而这些侍灵也跟上前几步,始终和他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显然是想等业火焚尽之后再杀了这个闯入者。 “该死的,这佛殿为什么没有门!那老子刚刚是怎么进来的?”马修远朝四周一望,居然是一座封闭的佛殿。 四周的石墙上,一方方佛龛层层叠起,千佛朝拜,似乎每个佛龛之上,都隐隐有屏障的波动,看来某些机缘定然藏在这些佛龛之中。 马修远回头看了一眼怒狮佛陀,喃喃自语道:“千佛朝圣,怎不见有这样一位大佛上须弥?难不成转世了?” 他看向佛陀的瞬间,忽然瞳孔一缩,那怒狮张开的血口之中,既然有一丝明光! “该不会是佛火吧?” 吱! 侍灵见到马修远跳上怒狮,忽然像发疯一样冲上来,发出严厉的警告。直到马修远将业火朝四周一扫,才让这些暴躁的侍灵忌惮地朝后边退去。 “你大爷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找到出口。” 马修远朝着怒狮的血口中钻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佛火。他手中的无名业火虽然不是吞噬为己的佛火,但是用来暂时防身还是做得到的,所以万一这佛火太过凶悍,马修远也可以用这无明业火来制衡住。 然而,当马修远朝着那若有若无的明光走去的时候,发现这条路未免也太过长了吧。虽然在外看起来,这石铸的怒狮确实比较大,但是也不会走不到尽头,然而马修远已经走了一炷香的功夫。 明光始终在遥远的尽头跳动着。 我的身体…… 这是……这是什么! 一直处于漆黑一片的马修远,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虚幻起来,他朝身后望去,自己走过的路已然消失,然而当佛光亮起的时候,无数个自己,由虚幻到凝实,犹如木桩一般,一个个排列整齐地站在自己身后。 他朝前走了一步,然而两个自己并未他所期望那样融合。 马修远咽了口口水,有些惊骇地愣在原地。 如果自己就此返回,即便是找到出口,那么这些丢失在黑暗中的自己会不会就此脱离自己?他有些担心地忖度着。 看来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他冒不起这个风险,就算回到那个怒狮口,外边的侍灵怎么办?若是外边的那些人进来了,自己又如何自保?这些都是问题。 他继续朝前走去,跟着那明光指引的方向。 马修远的身体越来越虚幻,他很好奇,为何这样都能存活下来。到了明光接近的地方,他甚至可以用手穿透自己的身体! 这是多么疯狂的世界!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这一定是幻境。”马修远很想扇自己一耳光,然而他的手却穿过了自己的脸颊。 那道光焰骤亮! 马修远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然而捂不捂都一样。他感觉自己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耳畔忽远忽近的歌颂声,让他感受到了,原来自己还活着。 当他低头看去时,整个世界都黯淡下来。恢复到了他所能接受的光感度。 他的背后,是那团燃烧着的火焰。 站在山顶上的马修远,俯视下去,所有映入眼帘的画面都是透着一股虚幻! 无数地人跪倒在地,正低头膜拜。 歌颂声停止,在最靠近火焰的那人抬头时,正好与马修远来了一个四目相对。 “你……” “我……” 老巫师气急败坏地喝道:“谁叫你站在这圣火台前的,斗狮会还没开始呢,毛手毛脚的,还不下去!” “哦哦哦。”马修远见到不少人都眼神古怪地看着他,赶紧麻溜地从一边走下去。 “怒狮圣火永照大地。” 底下跪拜之人高呼:“怒狮圣火永照大地!” 马修远躲在一边,打量着整座山中,都是跟他一样,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别东张西望的,老实一点!一点都不诚心!”见到马修远左顾右盼的样子,一边虔诚朝拜的中年男子一把就将马修远的头摁下去。 “你……你能碰到我?” 中年男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马修远,“是不是被大祭司骂傻了?什么碰到不碰到的,你哪个部落的?” “我……隔壁部落的……”马修远在还没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情况下,也不敢贸然暴露自己的身份。 “石部的是吧,行吧。待会儿斗狮会,看在你年幼的份上,罩着你。” “额……那就多谢大叔了。”马修远翻了翻白眼,斗狮,我斗你个大爷。 燃起的圣火,让马修远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无明业火竟然有一丝挑衅的躁动。看来这所谓大祭司身后的圣火,估计就是佛火了。 他静静地蹲在一边,直到大祭司宣布斗狮会即日开始,整座山上的人才沸腾起来。马修远刚想溜走,被眼疾手快的大祭司一把抓住,喝道:“臭小子,哪个部族的?知不知道刚刚你冒犯圣火,若是触怒了圣火,会灰飞烟灭的!” “大祭司,不敢了。” “哼,去吧。念在你年纪尚小,这次就算了。” 马修远暗松一口气。这地方真的是太诡异了,都是这样透明的灵魂体,这该不会都是幻境吧?他又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这一回,真的是很响亮地拍到了自己的脸颊上,还火辣辣的疼。 “这孩子有病吗?真可怜。” “……”你丫的才有病。 莫非这里是系统搞出来的? 马修远忽然记起那个所谓的副本模式,难不成就是要在这个副本里完成那三个任务?他眉头一挑,匆匆朝山下走去,因为见到马修远鬼鬼祟祟的样子,那个白胡子老祭司又一次冲了过来。 ------------ 第六十章 古怪的文明 一个奇葩的世界,马修远彻底地呆滞了。 所谓的部族,都是最原始的文明。马修远百世修佛,遇到过唯一的一个小世界,便是如同眼前这样的世界一般,落伍到没有修佛者,没有任何文明的传承。在那样的一个低端小世界修佛,马修远回想起当初那一生,简直欲哭无泪。 你永远也不会明白,一个人挑战整个世界的认知,那是有多累的事情。那一世的马修远,传下了修佛的道统,建立了那个世界第一大寺庙,最后圆寂于寺。 然而直到他圆寂的前一日,当他跨出山门,在方圆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坐下来喝茶闲聊之时,居然还有人问他:“佛陀是什么东西,能不能吃,多少钱一斤。”那个时候的马修远,只能付之一笑。佛道的传承,需要岁月的洗礼,一个之力,终究是浅薄了。 要说唯一与那些低端小世界不同的,便是马修远在一些部落的透明人口中得知,有一条中央大道,与这里风格迥异。 “伢子,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这条大道是怒狮之灵的化身。我们部落的粮食、器皿,都是靠收集的星火,到了圣朝日,去街上兑换。所以老族长不是一直交到你们,要学会星火的收集法术吗?你使一使我看看。” 马修远还在发愣,忽然回过神来,道:“啊?族长,我不会……” 老族长估计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马修远刚到石村,就被他以为是调皮捣蛋的族内孩子,直接叫来耳提面令。 “看好了,我再教你一遍,再学不会,就跟着那些废物一样,去赎罪山扫圣道吧。” 老族长的双手缓慢地移动,从透明的身体内似乎调集除了大量的星火,道:“看好了。”咒语声中,那星火慢慢地被吞入到老族长的体内,看得马修远有些咋舌,这样做难道不会伤到根基吗? “族长爷爷,咱们什么时候能去圣道?”马修远很想看看这条所谓的圣道,究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传承,竟然能够脱了万族,单独存在。 “快了,过几日便是斗狮会,届时圣道打开,我们就可以用这些收集来的星火换取东西了。”老族长面色欣慰地说道。收集了一辈子的星火,自然想要用这些毕生心血,换取部落更好的发展。 “斗狮会?族长爷爷,咱们石村有狮子吗?” “你星火术也不会,这斗狮会我讲了多少遍了,也没听进去,整天迷迷糊糊的,看来真的要罚你去扫圣道了!斗狮会乃是万族百年一次的大比试,传说每届拿到三冠之人,都有机会接受圣火洗礼,成就肉身之躯,就如同那条圣道上的护道者一般。” “什么?那条圣道上的都是肉身之人?”马修远有些惊讶地问道。 老族长点点头,笑道:“没错。斗狮会虽然百年才开启一次,但是圣道十年便会开启一次,道上的都是用肉身之躯的高人,羡慕?羡慕就要努力,虽然这次的斗狮会,可能没有你的机会,但是你还小,下一个百年,可以一搏。” 马修远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原以为这是一个虚幻的副本幻境,然而被这老族长一说,加之之前他确实从怒狮口中而来。这里的人,竟然都天真的以为,只有强大的人,才可以拥有肉身。有肉身之人,尽是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这,已经不简简单单是个幻境了。 极有可能是一个自成一体的小世界! “对了,石伢子。你叫什么名儿?” “等等。”马修远飞快地朝那座圣山跑去。 老族长摇摇头,叹道:“这是哪家的父母,这么随便。居然叫石等等,真是拗口。” …… …… 圣山结束了朝拜之后,除了山顶那永恒不熄的圣火,并无任何人逗留。这样的圣地,万族之中的任何人,都不敢有丝毫不敬。每一个部族之人,都被教导,除了祭祀、朝拜,不准在圣山逗留。 马修远这个时候上山,如入无人之境。 接近山顶之时,马修远放慢了脚步。眉心的那丝佛力悄然而出,迅速划过马修远的手指。 原本安静燃着的怒狮佛火忽然晃动了一丝。 马修远感觉到心脏迸发出强有力的跳动。脱离了肉体的桎梏,他仿佛能够将力量与佛力发挥到了极致。 扑通! 扑通! 大暗黑天。 他的眼中只留下了黑与白。黑的是沉沦,至于那白色的,便是永耀。 “果然,只有那条道……” 他忽然朝旁边一闪,整个人如同龟息一般,纹丝不动。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奇怪,刚刚圣火明明有一丝波动,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一道身影降落,在圣火的照耀下,黑影被拉得狭长。 “什么事?” “澜沧大人,刚刚圣火有一丝异动,所以在下特地过来查看,没想到惊动了大人您。” 黑影轻咦了一声,一阵罡风起,迅速朝四周掠去。 片刻之后,风静。 “多虑了,并无大碍。不过稻子即将成熟,离收割越近,越小心也是好的。” “大人您提点的是。” 黑影点点头,道:“这次事毕,自然会予你重铸肉身,以示褒奖。” 老者身影一颤,跪在地上老泪纵横,“谢大人。” “去吧。外边的渔网,也撒下了,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是是是。” 祭司老人迅速退去。圣火边上多了一道狭长的身影,“主子陨落,涅槃在即,我等得加快才是。” “放心,这次的鱼,绝对包你满意。” “桀桀。” 笑声渐渐消失在了山顶的上空。过来许久,一边的灌木丛中,才钻出一个小脑袋,马修远大松了一口气,“在他娘的不走,宝宝真的憋不住了。” 他的心里,对于这古怪的世界,已经产生了一丝怀疑。古怪的透明人,古怪的文明,还有那条古怪的中央圣道…… 马修远望了一眼燃着的圣火,自问道:“稻子熟了……究竟要收割什么?” ------------ 第六十一章 圣道开 石村的大人们都在准备着圣道的开启。一些参加斗狮会的年轻人们做好了最后的准备。斗狮会是万族百年的比拼,只有最后胜利的一人,才有资格接受怒狮佛火的考验。斗师会的淘汰,无疑是残酷的,说是万中挑一都说轻了。光石族便有十几个年轻后辈参加。他们当然对第一是不敢奢求的。石族是小族,若是能在斗狮会上夺得前一千个名额,便有机会成为圣山的祭司,这才是他们渴求的目的。 唯一过得无忧无虑的就是未成年的熊孩子们。如今多了一个“石等等”,让石村的熊孩子们都要上房揭瓦了。 当圣火燃到天际之时,石村全族出动,开始朝中央的圣道朝圣而去。 马修远看到越来越多的部族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一直想着那即将成熟的稻子。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阴谋,马修远几日以来有意无意地问过部族里的长辈们,确认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这个怒狮小世界并不产稻子,所有的食物来源,都是那条中央圣道而来。 成熟的稻谷,另有所指! 煌煌大道,原本马修远在圣山上见过的万族只不过是各族的代表,如今才见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所有部落人口。数以百万的透明人朝拜在中央圣道两侧,等待着圣火燃至。 天渐渐暗下来,石族虽是小族,却靠近中央圣道。按照老族长的话来说,叫做得天独厚。星火兑换的必需品,会随着货物的稀少越来越昂贵,能够靠近圣道的部族,有着优先的权力兑换物品。当然,这条规则并不包括那些巨型大部族。他们不管远近,都是这个世界的巨人。所有的资源,都是由他们来先享用。 马修远有些不情愿地被老族长提溜在身边,小族寥寥百人,石三就是看马修远碍眼,怕惹出事,亲自带在身边看着。 石三的目光有些羡慕地投向最靠近圣山的百个大族,喃喃道:“什么时候石族也有这般辉煌就好了。” “族长爷爷,为什么族谱百年之前的记载都不见了?” 石三回过神,“你问题还真多。这个我也不知道。貌似在很久以前经历过一场大浩劫。所有的部落都在劫难逃。不过是圣火拯救了我们,保留了部族的根基。” “哦?”马修远追问道,“什么样的大浩劫?” 石三目光顺着圣道只上山顶,呢喃道:“记不得了。”老族长眯缝着眼,盯着圣山跳动的火焰。 轰! 噗! 噗噗噗! 圣山上的怒狮佛焰顺着中央大道逐步蔓延下来。 整条圣道被照耀得如同白昼。圣道之上的宫殿连宇,格外辉煌。街市之上,一个个摊贩游商,面无表情地站立着,像是在等待给牲口喂饲一般,冷酷无情。 大祭司灰袍鼓动,大喝道:“圣道开!” “愿圣火永耀!” 万族跪伏,喝声震天。 就连嘴前边的几个大族,就不敢有丝毫不敬,纷纷下跪。 一道圣火降落,大祭司站在万族最前端,与此同时,圣山上不断有祭司降落,“斗狮会三日后开启。圣道大开三日。现在上交星火,入道兑换圣火的恩赐!” “谢主恩泽!” 万族再叩首,马修远见到那不断挪动的部族大队,眼睛注视着一边的殿宇,以及那些零散在圣道的商贾。 “发什么呆,还不跟上来!”石三总觉着马修远眯着眼睛的时候,就像一只小狐狸。 马修远跟着石村的大队伍缓缓行进着。石村朴实的村民也是够心宽的,丝毫没有意识到老族长身边多了的那个小屁孩是谁。 很快就轮到石村的人上交星火了。来之前,每个人有多少星火,该负责采购什么,老族长都有明确的安排。这个时候只需要一个个将星火上交便是。 “祭司大人,这个伢子就不必了。几日前刚刚学会的集火术。”石三在拿到一张标记有数字的石牌之后,直接要将马修远给撇进去。 “你干什么?”石三感觉马修远有些不情愿的样子,眼珠子一瞪,“你又要出什么夭蛾子?” 马修远咒术施展,从嘴中吐出一团星火,害羞道:“那个,能换糖吃吗?” 站在一边的祭司无奈地笑了笑,几日便能收集这么一团星火也算是不错了。 他将一块标着五的石牌递给马修远,缓缓道:“够你吃到甜掉牙了,哈哈。” 马修远走到石三身边,抬头看着老族长错愕的眼神,问道:“族长爷爷,怎么了?” “这......真是你收集的?”石三亲眼看着马修远吐出星火,又将星火吞回口中,然而还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毕竟就在几日前他才刚刚教会马修远集火术。 “嘿嘿。”马修远将体内的星火直接送入无名业火之中。这星火的采集很简单,却需要大量的精力,即便脱离肉身桎梏的马修远是很无敌的存在,这团星火也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获得的。 “臭小子,笑什么笑!对了,你爹娘呢?这么大笔数目的星火,居然交给你这个小娃娃保管,都得罚!” 然而当他还在一本正经的训斥时,马修远早就溜得没影了。 大道之上,万族林立。 虽然都是透明之体,但马修远还是看到了不同的族类。上百族的强者,往往皆是异兽。当中竟然不乏远古异兽!这是马修远始料未及的。他去过大千世界,也只有这样的世界能容下凶狠的古族。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存在,在那些肉体商贩面前,都显得那么恭敬,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马修远继续走着。在这中央圣道上,也没有人干挑事,所以他可以大胆放心地前行。 粮行以及兵器铺总是最热闹的。部落要生存下去,这两样缺一不可。 马修远路过粮行的时候,被条大虫子拌了一脚。百足蚣? “小子,你故意的?” 马修远见到这大虫子拌了自己,还理直气壮的样子,眉头一挑:“你腿多了不起?” “你!” “怎么?拌了人还有理了?” 百足蚣大眼泡子一转,“你给一息时间,立马磕头认错。不然出了圣道定将你碎尸万段。” “呵呵,吓唬人谁不会?不给小爷道歉,当心把光你的脚!” 百足蚣身上紫光涌现,然而粮行米粒敲打在铁片之上,一声冷哼,让百足蚣顿时吓破了胆,赶紧低头离去,不敢有半点怒意。 马修远扫了眼继续籴米的粮行伙计,朝令一个方向而去。 糖画摊生意惨淡,马修远却看到了一丝光亮,快步上前。 “老师傅,来串倒糖人儿。” ------------ 第六十二章 糖画老人 “糖人儿一点星火一串。”老头儿倚在小破椅上,似乎并不将自己的手艺当做饭碗。圣道上人潮涌动,会在这个小小糖画摊子逗留的,却几乎没有。 星火兑换的点数,本来就格外珍贵,一点星火点数,足够买上一袋粮食,外加一副羊架子。若是粮行的伙计熟识,多加两铲子米也不是不可能,谁会来吃一个倒糖人儿。 一边的竖旗迎风招展。 马修远抬头看了看那插着的旗儿,笑道:“老师傅,这字写得俊秀,倒是什么意思呀?” 老头低头打盹,并不打理马修远。 马修远掏出石牌,在上边轻轻一划,一个点数飘到了老头那个石盘中央。 糖画不单是画,还带有些娱乐味道。马修远看着那跟系统大转盘一样的罗盘,随着点数的充入,自动转了起来。 感受到星火到手,老者才不紧不慢地握着糖勺,将小锅之中咕嘟咕嘟熬着的糖浆搅动了几下,“不用看了,开张第一笔生意,估摸着也是最后一笔了,说吧,要个什么。” “能画什么?” 老头瞥了眼马修远,垂下来的眼袋,足能养鱼,“你在质疑我,是吗?飞禽走兽,魑魅魍魉,你说的出什么,我就画什么。” 马修远看了眼指针落下的位置,道:“我不挑,您请便。” 老头眉头一挑,下意识地点点头。忽然又抬起头,盯着马修远的瞳孔发了一会呆,手中糖勺开始在打磨光滑的温热大理石板上作画。糖丝细而不断,整副糖画,老者丝毫没有停留的时刻,便已经画制完毕。一根竹签,沾了点糖,按在了糖画中央。 “拿好。” 马修远看了看这副糖画,咯咯直笑。 怒狮上坐着的佛陀,被糖画老人形象地用勾勒了出来。 “不好。”马修远舔了口糖画,摇头说道。 “不好你吃什么!”老头对于那种不懂欣赏,拿过来就一顿胡啃乱舔,还评价自己糖画不好的行为极不满意,有些想要用糖勺敲他脑袋。 马修远转动着手里的糖画,喃喃道:“只有一面,所以不好。” “嘁,你这小子真是满嘴跑大猪,你见过糖画还分正反面的?要反面也可以,再来点星火,就给你画个。”臭脾气的糖画老人忽然顿了顿,有些迁就的说道。 马修远嗤嗤一笑,将石牌上又少了个星火。 老头这一回画得很慢,似乎不常练习的原因,以至于糖勺好几次都停顿了好几次。最后,糖画完成后,他才迅速将马修远递过来的正面给沾上,接合的天衣无缝,可见老头的功力有多深厚了,一幅世间仅有的双面糖画诞生了。 马修远盯着背面看了好久,终于明白了什么似的。 正当老头要自夸地来上几句,介绍介绍着糖人儿的制作难度,马修远一口咬下那糖人儿的头颅,含在嘴里,模糊地说道:“中央圣道的北边,有条百川,猴子有许多,不过总有匹大白马在那里饮水,我希望您能去看看。” 糖勺咚的一声落在大理石板上,老人浊眼模糊,听到百川、白马二词,他终于有些哽咽了,多少年了,多少年,这飘扬的旗帜,终于有人识得它了。“那里我去过,猴子少了,白马更肥了。我很想念。” 马修远接过糖勺,当中尚有温热的糖浆,在大理石板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四字。 “这是接着旗上四字之后的,不是我说的,是我听个骑青牛的老头说的。我认为很对,就记下来了。当做回报,您能再给我画串糖人儿吗?” “天地不仁,万……物……刍……狗……”老头用小铁铲将马修远歪歪斜斜的四个糖字铲回到锅中,搅动着问道:“你还想要什么?” 马修远眯缝着眼,道:“给我画个大虫子,百足蚣。” 糖画老头有些懊恼,“那玩意儿很费糖!” …… …… 圣道的尽头,斗狮会的招募已然开始。不少的人围聚在那里。 “你好,我想报名。” “你?”负责记录的祭司瞥了眼只露出一个头,还在舔着糖人儿的马修远,有些狐疑地问道。 “是的。”怒狮佛陀被吃得只剩下一只怒狮,百足蚣倒是完好无损。 “你家大人呢?别闹,斗狮会岂能儿戏?”祭司瞥了眼吃糖的马修远,一万分的不相信。 “我真的要参加。” “三星火点,你有吗?” 石牌递到桌上,马修远缓缓道:“正好。” 祭司这一回说不出反驳的理由,问道:“哪个部族的?” “石村的。” “名字?” “等等。”马修远咬下怒狮的头颅,含在嘴里,等着那风干了的饴糖在嘴里融化开来。 祭司等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究竟要等多久!如果你是来戏耍老夫的,这星火点没收了!” “啊?我说,我叫等等。” “……” 一边有双没有眼皮的大眼泡子提溜一转,隐入了人潮之中。 …… …… 圣火大道上,自圣火燃起,就没有黑夜这一说,如同白昼,持续九日。 糖画老人收拾完小推车,等在粮行之前,等着米铺中的小伙计秤完最后一袋粮食打烊收工。 “久等了。” “不久。猪肉荣和铁王回圣山喝酒去了。”糖画老人接过伙计手里递来的炒米,嚼在嘴里,道:“等来个主顾,很厉害的一个人。” 粮行的小伙计不肯吃亏地挖着麦芽糖,吮着手指,忽然眉头一挑,问道:“多厉害?” “几十世前,我见过他。” 粮行的伙计眉头一皱,将嘴中的手指伸出来,“你怎么爱跟猪肉荣似的吹牛皮?要是真有这么厉害,还是个透明之体?” 糖画老人舔了舔嘴唇,缓缓道:“透明之体,那便还有机会。不像我们……原来天地不仁,之后的那半句竟是万物刍狗。我们都是刍狗啊!” “书读得不多,刍狗是啥?” 糖画老人看了眼小伙计,说道:“草|狗。用完就扔的那种。” “哦。可不可以把我们的们字去掉?”显然,小伙计很不乐意这个称呼。 “可以呀。也是,你连草|狗都算不上。” 糖画老人缓缓朝圣山之上走去…… ------------ 第六十三章 再做畜生可好? 圣道很长,然而依旧让人找到了马修远。 不是石村的老族长,而是那群无所事事的熊孩子。 马修远看着二丫那闪着光泽的大眼睛,直接嘴巴张过去,“让哥哥咬一口。” “不要!”石二丫护着手里的那糖画,“这东西怎么能直接吃呢!这么好看,二丫一定要拿回去给娘看。” 一边的二狗接过画糖老人手中的大龙,笑道:“这扑棱蛾子有啥好看的,这大龙才好看!等等,谢谢你啦。对啦,老族长找你好几天啦,说是回到族里一定要把你打得屁股开花。” “呃……二狗子,吃了我的糖……” “啊?我什么都没看到。”二狗子直接眼珠子上翻,转身离去。 马修远笑道:“够意思。” 一个个熊孩子拿了马修远的糖走了。画糖老人放下勺子,道:“一共十三点星火。” 马修远说道:“没有了。” “吃霸王餐吗?” 马修远缓缓道:“准备去斗狮会,您有什么建议吗?” “那匹白马真的是您的吗?”犹豫了很久,画糖老人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是的。” “那您到这里多久时间了?” 马修远看着老头,“没几天,如果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我就走了。” “知道为什么在这里的万族,不管是上古异兽还是什么凶狠之人,都这么怕圣道上的人吗?” 马修远问道:“为何?” “因为他们怕火。圣火。” 马修远点点头,“明白了。大概你也听说过白马的主人怎么死的,所以才会如此问我,是吗?” 画糖老人瞳孔一缩,手中糖勺一颤,道:“圣道上的肉体商贾都是从透明之体干过来的,有的强悍之人,被抹去记忆,至于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即便让那些透明之体的人恐惧,也并不是圣山上的神秘力量对手。” “我明白。既然你招旗而慨,所以我才会过来。” 画糖老人起身,朝马修远躬身一礼,道:“那就靠你了。” “阿弥陀佛。好好画你的糖人儿,别给我惹幺蛾子。”马修远拿了串做好的“大虫子”,转身离去。 米行的伙计跑来,小声问道:“这么年轻?几十世前就见过?” “你懂个屁。你见过被业火灼烧心脏而死的人吗?” 抓着米袋的手一颤,“他想让咱们怎么帮?” “别惹幺蛾子。”画糖老人坐回到小椅子上,低头打起了瞌睡。 小伙计踮着脚,看着那背影,呢喃自语道:“还真狂。” …… …… 斗狮会今日便要开启。 圣山上万峰台林立。 当初跪满万族头领,朝拜之地,原来是一处处的战台。马修远缓缓走至山脚,被一群多脚怪拦住了去路。 “石等等,还记得本尊吗?” “哪只在说话?”一堆大虫子,长得个头差不多,还真没什么区别。马修远咬了一口糖人儿,淡定地问道。 那当初米行的大眼泡子,见到马修远手中的糖人儿,顿时怒火中烧,“你这是在找死!” 马修远看到了那触角都在律动的大眼泡子,道:“爷吃糖人儿还惹着你了?” 他一口咬下一个大眼泡子,看得那条百足蚣不断发出吱吱的声音。要不是周围有祭司看着,他真想直接上去撕碎了这个小不点。 “等等!你给老子过来!” 马修远回头看到石村的老族长,再看看一边吃着糖人儿,耳朵被揪得血红的二狗子,便知道这小子出卖了自己,便笑道:“族长爷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你捅了天大的篓子,还问老子什么风?这葛萨大人,是大族的新贵,你还不跪下道歉!”石村的老族长怒意中烧,若不是圣道上严令禁止武力,这回儿他早就冲上去拍死这个不争气的石伢子了。 那条大眼泡子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嘴上的两片钳子一开一合,道:“现在晚了。我给过他机会,很可惜,他没有把握,现在还吃着我百足蚣的糖人儿。石三,你觉得这是本尊挑事吗?” 石三一把拍掉了马修远手中的糖画。 晶莹的糖画落地,摔了个粉碎。 “葛萨大人,伢子不懂事。望您大人有大量,饶恕他的罪过,若是有什么能够弥补您损毁的声誉,在下一定尽力。” “你。现在跪下来,将这些糖舔干净。”葛萨大眼泡子盯着马修远,狠狠地说道。 马修远抬起头,道:“理由?” 葛萨看向石三。 老族长握紧了拳头,缓缓走向那被他拍碎在地的糖丝,跪下去将那糖吃在嘴里。石村一边的人都撇了过头,不去看自己的族长如此屈辱的样子。 “现在,葛萨大人该息怒了吧?” 百足蚣冷冷笑道:“很不好意思,我说的是这个小子,你吃了不算。” “你!” 石三眼睛通红地看着那百足蚣。 “怎么?长本事了?出了这圣道,你们石村什么都不是!” 马修远的脸阴沉下来,问道:“这样羞辱人的感觉,很爽吗?” “爽!”葛萨冷笑着。 一边看热闹的百足蚣看着马修远,道:“得罪我们百足,这样的羞辱算得了什么?出了圣道,我会让你看到更屈辱的做法。然后灭了你们石村!” “怎么样?石等等,你看着你们这老族长跪着吃完你买的糖,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要不要也跪下来一起吃?” 马修远抬起头,看了看天。 这是一个不完整的世界。没有日月,没有星辰。 所谓的白天与黑夜,完全靠着圣火的明灭。 自然,这里的文明也是扭曲和不完整的。 “你很讨厌。” “哈哈,小不点。你难道就剩下这样羞辱人的词了吗?等出了圣道,你们石村的人都死了,真想看看你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坐在坟地里哭鼻子?哈哈!” 马修远将石三扶起来,道:“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哈哈,你这蝼蚁,有什么资格和本尊叫板?” 马修远有些生气地说道:“我本不杀生,但是,总有那么些畜生要来挑战我的底线,那么,我便送你一程,下辈子再做畜生可好?” ------------ 第六十四章 一虎 一句畜生,让所有的百足蚣都变了脸色。 他们最厌恶的,就是这些人有畜生一次来形容他们,即便他们不得不承认,相比较人,他们确实笨不少。 “你再说一遍。”葛萨身后,一条更巨大的百足蚣张牙舞爪,有些怒意地喝道。 马修远看都不看一眼,“你咋这么下贱,骂一遍不够是吗?” 周围聚集的部族,都惊叹这个来自石村的小不点,到底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蜉蝣撼树,去惹百足蚣。这样的挑衅,很有可能会带来灭族之祸。 葛萨触角之中,紫芒微闪,两片钳子不断地刮擦着。 嗡! 圣山之上鸣锣一响。 各座万峰台上战旗猎猎。 “入场!” 葛萨凑近,俯视着马修远,道:“给我等着,你走不出万峰台。” “恩,我等着。”马修远冷冷地回道。 一边的二狗子终于怒吼了一声,跑到马修远身边,“等等!我没有告密。二丫也没有。她被二叔打晕了都没说出你的下落。” 马修远笑了笑,“等我回来给你们买糖吃。”他看了眼一边的石三,道:“族长不必担心。我死在万峰台上,事情也就了结了。” “臭小子!活着回来!” 马修远朝身后挥了挥手,朝万峰台上走去。 “是你啊。”主持斗狮会的祭司,恰恰是当初替马修远登记的那人,“没想到你真的来参加了。” “恩。” “你会输得很惨。” “恩。”马修远不想反驳什么。 主持的祭司有些戏谑地安慰道:“不过有我在,若是给一点星火,只要你喊投降,老夫保证,一定将你从台上救下来。”当看到石等等这个名字出现在自己的战录上时,早早地便将他划去在了战录之上。 “我没星火了。”马修远眼睛扫向战台上的对手,看到那轻佻而又无所事事的模样,便将头转过去,看到一边的战台上,有条厌恶的大虫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葛萨大眼泡子。他对于百足,绝对是眼盲,傻傻分不清。 “那就很抱歉了。”那祭司轻笑了两声,“以你的身板,估计挨上两下,就要伤筋动骨了。老头子耳朵不好使,待会儿喊投降的时候,一定得大点声,不然我听不到。” “我可以上去了吗?” 老头点点头,道:“上去吧。祝你好运。” “谢谢。”马修远很有礼貌地回道。 台上那人,虽然不是什么凶名在外的狠人,却也算得上部族里数得上名号的年轻一辈。看到马修远终于上台,眼中的轻蔑之色更加浓郁了。 “我还以为见到我,你连万峰台都不敢踏上来了。” 马修远问道:“你是哪根葱?” “呵呵。刚刚隔壁战台的行川大人吩咐了,让我好好照顾照顾你。趁着鸣锣未响,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我叫王客,王族的王客。” “王族?姓氏倒是不错,却是条摇尾乞怜的狗,倒是可惜了这个姓氏。”马修远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不轻不重地说道。 这位王族子弟眯缝着眼,冷笑道:“行川大人说得不错,你的嘴确实很厉害。不过,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能够靠嘴来立威的!” 一道青色的火焰从他手中燃起。 这是一个信仰圣火的世界,透明之体,星火聚力。 然而却又是一个悲惨的世界,里边生存着悲惨的生命体。 他们引以为傲的圣火,却是他们最恐惧的东西。 马修远将手掌轻轻举起。他出的是左掌。 脱离了肉体经脉的桎梏,伏虎罗汉拳是那么的自然,稍稍一动,那龙虎之力便灌注到了手掌之中。 这一掌,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普通到甚至没有任何的掌风,就连角度,都像是顺手平推过去的一般。 相比较马修远,王族子弟的这一道火芒,则是显得那样耀眼。青色的焰芒,包裹着巨拳,朝着马修远奔袭过来。 一边的祭司已然低下头。若是这样睁眼看着,待会儿马修远求饶的时候,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了。他下意识地翻看起战录来,假装对这战录的纸张产生一丝的兴趣。 这样,面对这个不识相的愣青,他大可迟一些喝止,让马修远多吃些苦头。 以拳对掌,两边的攻势愈发的接近。 马修远甚至可以听到那破风而来的拳声。 祭司依旧翻看着战录,他可以想象,下一刻,这场战斗将要结束了。他在考虑,是否有必要装聋作哑一会儿。于情于理,似乎这位王族子弟给的好处,以及百足蚣部族给的好处,要让他的耳朵暂时失灵一会儿。 拳和掌,终于在这一刻相遇了。 看上去,马修远那小手,真的很难抵挡住如此猛烈的进攻。 战台之上,出现了一声轻响。 然而传到三人耳中,却是不一样的感想。 佯装看战录的祭司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残忍了,一个小屁孩,跟他叫什么劲,若是真的出了人命,自己也难做。这声轻响,估计那小子的骨头断了好几根吧。 马修远自然觉得十分自然,以至于看到那双让人难堪的眼睛时,更添了一分力。 本来王客也觉得挺自然。毕竟自己这一拳,已经用了五六成的力道,配合锻炼的青火之芒,断几根指骨在正常不过了。 然而当他听到第二声咔嚓声时,脸色忽然一边。 他的手上传来一阵剧痛。 紧接着便是手臂。 “啊!”他惨痛地叫了出来。一下倒在了地上,左手托着手上的臂骨,脸上渗出了虚汗。 马修远手掌之际,一声虎啸自袖间而过。 王客惨白地倒在地上,不知道为何这个小子会这么强。仅仅是一掌,这样的力道,绝对不是他可以匹敌的,或许他不轻敌的情况下,自己的臂骨不会断,但是指骨怕是难以保全了。 马修远站在台上,等待着结果的宣布。 王客松了一口气。马修远就此收手,并未因为他之前的挑衅而痛下狠手。自己的这条性命保住了。 “我认输。” “承让了。”马修远转身,朝那低头看战录的祭司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近了,祭司才抬起头来,有些惊讶地看着马修远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你还能自己走下去?” “是啊,不行吗?” 祭司有些茫然地朝战台上看去,见到王客的惨样,感觉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什么,“你……” “他认输了,难道你没听到吗?” “我……” 马修远没有给老祭司过多的询问机会,径直走下战台。 “他怎么打伤你的?是用了什么诡计吗?”祭司后悔方才低头看战录了。 “一掌。” “一掌?”祭司震惊地问道。王客是何人,他又不是不清楚。虽然不是狠人,但即便是那些狠人,想要一掌击败王客,也是不容易办到的。 “恩。猛虎一般的掌法。出掌平淡无奇,落掌猛虎下山。” ------------ 第六十五章 谁家的熊孩子 王客整个人还都是处于懵逼状态,以至于和祭司说话的时候,都还是以一个陈述者而不是对手的语句。他竟然输了?输得那么得不真实,那么得窝囊。 另一处战台上,轻松赢得胜利的百足蚣走了过来,问道:“什么情况?”他自然看到王客这边早早的结束了战斗,然而王客的失败,却是他无法相信的。 “我输了。” “什么?怎么输的?” 王客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被他一掌击败了。”一想到,这样的询问,还要不断地冲击他的心灵,他有些颤抖地舔了舔嘴唇,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走去。 石村的所有人马,都集合在一处稍微僻静的地方。比起马修远捅出的篓子,这斗狮会显得那么不重要了。 需要买的东西也暂时搁置在一边,因为石三忽然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个石等等,到底是谁家的熊孩子! “族长,除了一个人,其他所有人都问过了。” “怎么样?” 族里的人摇头道:“都说不认识这个孩子。” “那就是那个还没问的人,他的崽子了!”石三脸色难看地说道,“小子惹的事,就让他老子去摆平。摆不平,死在那群混蛋的手上都没说的。说吧,是谁。” 那人古怪地看了眼石三,道:“还有您没问过。” 啪! 石三一脚踹在那个后辈的屁股上,“老子这么大把年纪了,哪里来的野种?你不用脑子啊!” 石村的那后辈心里嘀咕着,“那也未必。”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头嘀咕,若是说出来,估计又是一脚。 石三眯着眼,喃喃道:“看来这个臭小子并不是石村的人!” …… …… 第二场比试,会以鸣锣声提示。 马修远下了圣山,便到画糖人那里。抢过了半只烧鸡,闷声不响地吃起来。 “怎么样?” 马修远吃了些烧鸡,感觉味道挺不错的,便抹了抹嘴上的油,道:“还行吧。” “昨夜我和老铁还有猪肉荣打赌,说这回有人能干掉三畜生,他们不信。” 马修远咬着鸡腿,问道:“哪三畜生?” “百足蚣的葛萨,落日凤的秦立阳以及九头蛇的毒芯。” 马修远丢掉了手头的骨头,也只有马修远,在画糖人的带领下,可以如此明目张胆地进入到楼宇之中。他看了看道上拥挤的人潮,如同一群待宰的牲口一般,抢破头地采购着商品,便道:“我可没兴趣跟畜生打架。我只对那圣火感兴趣。” “会遇到的。”画糖人看了看马修远,“古川小世界,如今佛道传承兴旺,白马寺依旧是那个世界的佛门大宗。您播下的佛种,没有熄灭。” 马修远点点头,道:“你们,都是因为佛迹而进入这个小世界的吗?” 画糖人点了点头,又摇头道:“细算起来,我们在圣道上混迹的,都是最早来到这个世界的。也是从收集星火,一步步从祭司干到如今肉身重铸,实属不易。” “挺好的,你又何必竖旗感慨?至少在这个世界里,你画糖张肖也算是一方领袖了。” 画糖人摇摇头,道:“上峰的神秘力量,我、老铁、猪肉荣还有五斗米都见识过。就像您说的一样,天地不仁,万物刍狗。我们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棋子罢了,掌控着这个世界,不知道哪一天,当棋子不需要了,我们的作用也就没有了。” “恩。” 画糖人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道:“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助吗?” 马修远侧过头,反问道:“你们能帮什么?” “好吧。”张肖叹了一口气。他们的所有都是上峰的神秘力量给的,确实帮不上任何的忙。 马修远朝圣道的尽头望去,问道:“这条圣道上商贾不值你们四个吧?” 画糖人点点头。 “那其他人呢?也是像你们四个一样?” 张肖缓缓道:“圣道上的肉身之人,成百上千,然而最靠近圣道的咱四儿,都是能够肝胆相照的,至于其他人,信不过。” “那您就信得过我?” 张肖皱着眉头,道:“我有很强烈的预感,这次上峰的神秘力量即将有大动作,所以,除了相信您,别无选择。再说,一个能够在原始部落传下佛道之人,这一点普渡之心还会没有?” “没这个本事。” 圣山之上鸣锣声再起。 马修远朝山巅跳动的圣火望去,喃喃道:“难道他们就一点也不关心斗狮会,最终谁会站在山巅吗?” “在乎又如何?多一个在圣道上卖货物的贩夫罢了。” 马修远一笑,道:“也是。不过很快,他们就会明白自己有多愚蠢了!” …… …… “葛萨大人,石村来人,说那个石等等并不是他们部族的,想请大人放他们部族一条生路。” “一切等我下山再议。对了,第一场那只蝼蚁没有被蹂躏到死吧?” 一边的行川皱着眉头,道:“王客失败了。” “什么?连一个小蝼蚁都敌不过?” 行川点点头,道:“而且还是被一掌击败的,很古怪。” 葛萨眉头一皱,道:“人类的部族,难道都是一群没有的软蛋吗?那小子下一场和谁过招?” “听说是红熊族的蛮骨。那熊小子还算是有点本事,能够在我手上撑几个回合,比那王客要强上一劫,估计足以对付那个石小子了。” “很好。给蛮骨捎句话,往死里打,最好废了那小子!” 行川笑了笑,道:“早就吩咐好了。惹了咱们百足蚣,还想全身而退,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吗?” “对了,那小子似乎和那画糖的护道者走得很近,族里的长辈联系过圣道上我族的护道者吗?” “族里长辈说了,那几个护道者不好惹,但也不可能做出包庇参赛之人的行为。只要在万峰台上陨落的,下杀手者都不会受到惩罚。” “那就好。” “嘿嘿。” 万峰台关闭了一半,所有的大战,往最上边的战台涌去,到了最后,那便是巅峰对决,胜出之人,将会接受圣火的考验,成就肉身之躯,那将是全族的荣耀,光辉的护道者! ------------ 第六十六章 一龙 当马修远站上万峰台的时候,感觉天都黑了。 他看到那背对着圣火的大怪物,即便是萧远山站在他的边上,都显得跟个小不点似的。 红熊族的少年似乎很友善地朝马修远笑了笑。 “你好,我叫蛮骨。” “……” 马修远看着那大笨熊,这呆头呆脑的打招呼,到底是善意呢还是真的呆萌? 蛮骨俯视着马修远,缓缓道:“你说句话。” “你……想让我说什么?” 在一边的祭司,看着战台上的熊族小子和一个熊孩子,这么有爱的对话,有一种很郁闷的感觉。这里是万峰台,你们是来参加斗狮会的,若是要交友,麻烦下山去聊天好吗? 红熊族的这位少年瞪着小眼睛,看着马修远,说道:“骂我几句。” “……” 这个世界虽然让马修远感觉有些畸形,然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怪物存在?前有多脚怪找茬也就算了,这大笨熊找骂又是什么理由? “喂,大笨熊,你有毛病吗?” 红熊族的少年咧嘴笑了,“太好了,你骂我了。这样本宝宝就有理由替行川哥哥打你了。” 马修远嘴角一抽,这丫的是哪里来的蠢货,替人当打手,还有如此暴露身份的,也算是一奇葩了。 “你说的那行川,是不是百足蚣?” “咦,原来你也知道呀。那我就放心了,万一本宝宝打断了你的手,可不能找我爹爹告状,要找你也得去找行川哥哥。”大笨熊蛮骨似乎大松了一口气,直接朝马修远奔过来。 马修远感觉到整个万峰台都开始颤抖起来。 红熊的怒吼瞬间点燃了周围所有人的斗志。一些祭司纷纷朝这里望过来,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马修远。这蛮骨可不是先前的王客,除去上百族,红熊族也算是庞大的部族了。 蛮骨如同一架战车一般,朝着马修远疯狂地冲过来。 透明的熊身,燃起的血怒红焰,让整个战台仿佛都置身于血地之中。这样的杀意袭来,确实很让人萌生惧意。 站在高台一处的葛萨,恰好看到了这一幕,有些戏谑地嘲笑道:“这一回,看你如何化解了。终究是蝼蚁啊……” 不管是对马修远无敌意看热闹的,还是夹带私人恩怨的,看到这被激起怒意的蛮骨,皆摇头感慨,有得有人死在这疯熊的巨爪下了。 红熊一族,之所以长盛不衰,那是因为很少有部族敢惹这个疯狗一般的部族。一旦被激起怒意,他们会像是打不死的石头巨人一般,不计一切地和你搏杀。这样丝毫没有章法的疯狗,谁愿意去惹呢? 在这巨大的红熊面前,马修远显得那样的渺小,让人感觉即便是四周掀起的罡风,都足以将这个小不点吹落战台。 然而马修远除了稍稍有些惊讶之外,便再无过多的表情。 百世修佛,何等大风大浪没见过。如今,他可以说是最强势的时候,因为身体经脉的束缚完全消失,在这样的状态下,他还怕什么? “这小子还要反抗吗?” “无知啊,都不知道暂避锋芒吗?” 一声声叹息从四周传来。这些祭司也是过来人,以过来人的身份,如今主持这样的斗狮会,自然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马修远的右手缓缓抬起。依旧是那种弱不禁风的样子,仿佛伸出的手掌仅仅是为了抵挡那袭来的罡风。 山脚下的一处殿宇前,断手用实木板固定在脖颈上,少年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微小的身影。 忽然,他瞳孔一缩。 来了! 当马修远举起手掌的那一刻,他注意力高度的集中,想要看清楚,到底这个弱小的少年,是如何一掌击败自己的。 红熊的脚掌已经落在马修远的身前,整个熊身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缓缓落下来。那巨大的熊掌,带着血光和战意,在空中划过一道血红的火焰。 马修远的手掌依旧直直地伸着,仿佛在迎接着蛮骨的到来。 “死!” 蛮骨的双目血红,口水狂喷,那熊掌就这样硬生生地拍落下来。 若马修远真的无力抵抗,恐怕一边的祭司出手再如何迅速,救下来的恐怕就只剩一堆肉泥了。 完全不成比例的双掌,终于接触在了一起。 一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眯缝起来,仿佛下一刻,就是他们所预料的那一幕。 然而,马修远的小手掌上,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光。 一条金黄色的古龙,自掌心跃出,盘龙绕柱一般,朝着那粗壮的熊掌绞杀上去。 马修远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着,任凭那罡风刮在身上。 吼! 蛮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他的怒吼声,让那被缠绕着明光的手臂更加血色妖娆起来,仿佛即将要挣脱开巨龙的束缚。 然而马修远不急不缓。 因为这一掌,还只是起势。 既然掌都还未落,谈何结束。 降龙伏虎,罗汉拳意。这最高的两个境界,马修远早已成竹在胸,若不是肉体的束缚,恐怕早就凭借此招,铸成金身罗汉了。只可惜筋脉,倒头来,还是成了一种束缚。 然而在这个怒狮小世界中,恰好将马修远的拳意发挥到了极致。 既然已经力可降龙,岂会怕这一头熊? 马修远的手掌顺势而落。 明黄色的长龙立刻爆发出璀璨的光泽,那条原本怒意肆虐的熊臂被弯折地噼里啪啦直响。不知道断成了几节。 熊掌粗壮的指骨断了。 那如同椽木般的臂骨裂了。 肩头外翻的血肉,露出当中白森森的肩骨。 “啊!我的手!我的手!” 被忽然的猛击折断了臂骨,疼得蛮骨整个身子都疯狂地蠕动着,朝后边退去。那双细小的熊目,忌惮地盯着马修远,生怕这个神秘的少年再给他致命的一击。 马修远出完掌,便静静地站在战台之上。 山下少年瞳孔一缩。 又是一掌! 然而这一掌,比起他受到的一掌,威力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王客脸色苍白地靠在墙角,不再去看这场无意义的战斗。 这哪里是以大欺小,分明就是扮猪吃大熊!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马修远。 一……一条龙? ------------ 第六十七章 那抹照耀圣山的光 万峰台上的血怒气焰渐渐消散,失去了战意的蛮骨倒在万峰台上,舌头舐着伤口。自己最强的战意,都被如此粗暴地破开,早已让他失去了战力,只能无力地倒在地上。 圣山之上安静了,一声龙吟呼啸而过,消散在了战台之上。让原本已经平息的惊叹又是高氵朝迭起。龙游天地,落掌收势。马修远看着这头大笨熊,缓缓地说道:“下手重了点,希望你长点记性。” “呜……我要找妈妈……”蛮骨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拖着受伤的手臂,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跑下战台。 马修远翻了翻白眼,这大块头还要不要点脸。 血染战台,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看似疯狂的大战,持续的时间却极短。降龙式,本为拳意,然而在马修远的手上,演变成了掌法,这都不是重点。系统出品,加上马修远百世修佛,对于佛技的感悟,这伏虎罗汉拳,不管是降龙式还是伏虎式,威力都是极为惊人的。 一边的祭司仿佛还停留在刚刚马修远惊世骇俗的一掌之上,木楞地站在那里,手中的战录掉落在了一旁。 万峰台之上的葛萨,同样眉头紧皱。马修远的实力出乎他意料之外,若是赢了王客纯属运气,那么刚刚与蛮骨实力对拼的这一掌,他是亲眼所见,绝对是力量的比拼。 这也太恐怖了!即便是他,在蛮骨血怒的状态下,也不敢和他硬拼硬地对招。然而马修远却做到了,这一掌,依旧看不懂。 “这就是你倚仗的底牌?”葛萨喃喃自语道,“那么,你还是得死!” 马修远走到祭司的身边,帮忙拾起了战录。 “你好。” “唔。等等……等少有什么吩咐吗?”身为祭司,他的透明之体也不过是多了一遍星火淬炼,更加凝实而已,连他都不敢确保自己能否接下刚刚那一掌。 马修远问道:“还有几场。” 老祭司暗松了一口气,缓缓道:“大概还有十场的样子。” 马修远点点头,在一边等待着战斗的开始。之后的比试,则是快了许多。无论上来的是谁,马修远只用一掌亦或是一拳,从来没有多出过一掌。 山下越来越多人开始关注这个一掌少年。一路高歌猛进的不少,但多少都会遇到一些阻碍。有些人都是惨胜,几乎都是两败俱伤,只能放弃下一场的比试。然而可以晋级前一千,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但是,像马修远这样每一场都是一掌解决的,恐怕也只有上百族已经站在那最高巅峰的四座灵台上的强者,才有的实力。 蛮骨的实力,本来是必然占得一座灵台,然而被马修远如此势如破竹的斩断一臂,之后和马修远对战的人,都心有惧意,生怕自己缺胳膊少腿。 “我认输。” 当最后一个对手被马修远打下战台。 万族斗狮会,只剩下了五个人影,还站在万峰台上。另外的五人,则是上百族之中产生的名额。 圣山上的祭司,不可能都由上百族的人来担任,所以,往往万族斗狮会,上百族拿去五成的名额,余下的部族,争夺剩余的名额。不管是千人圣火洗礼也好,还是最后十个真正能够接触到圣火的名额也罢,都是这么分配。 即便是如此不公平的分配,没有一个部族有任何的疑议。毕竟上百族的实力、底蕴都放在那里。 从圣山缓缓下来,马修远最先遇见的,是那个王氏部落的子弟。 王客有些犹豫,还是低下头,如同一位被老夫子训诫的学生一般,“请问,之前打败我的一招,能告诉我叫什么吗?” 马修远一看不是来找事的,绷着的脸也松下来,这个世界看来还是正常人居多,“什么招式重要吗?” 王客的眼神黯淡下去,转头欲要离去。 “招式可简可繁,重要的是当初你接招时候的心态,是不是用了全力,是不是看仔细了?如果你连一场比试都心有杂念,那还学什么招式?回去先学会如今静心吧。” “谢了,石兄。” 马修远扯了扯嘴角,这丫的石等等的名字,估计在这个小世界是甩不开了,无趣地应道:“客气了。” 他继续朝前走着。 圣道上的不少部族,都看见了少年是如何一掌击败蛮骨的,怀着敬畏的眼神,不敢有丝毫招惹之心。原本那些为看笑话而来的人,也闭上了嘴巴,不敢有半句嘲讽。 石三原本兴师问罪的姿态,也缓和下来。这是一个看实力的世界,谁也不会去得罪一个能一掌将红熊族天才手骨打断的人。 “族长爷爷还有什么事吗?” 石三还在发呆,然而马修远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圣道上的所有人,都朝这边望过来。石三回想起就在前一刻,红熊族的蛮骨,那条鲜血淋漓的臂膀,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被马修远一掌所伤。 “你……蛮骨的手臂是你干的?” 马修远眉头一皱,问道:“红熊族也来找麻烦了吗?都输不起吗?” “没……”石三看着马修远有些愠色的小脸,暗道,这心是有多大,难道惹这些大部落,真的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恩,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石三看着离去的背影,终究还是未将非我族类这句话挑明。 “族长,怎么不说呢?” 石三眯缝着眼,喃喃道:“你觉得以我们去和百足族接触的态度,这孩子是不是我们石村的,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那您的意思?” “这个孩子不简单。” …… 圣火的上峰,一直是传说的禁地。 没有任何人可以踏足此处。 “刚刚那道光。” “很耀眼。”另一道声音缓缓道。 “等候了万载,难道是气运来了吗?”那人有些激动地说道。 石殿隐藏于山巅之下。喷薄的怒狮佛火,在石殿的中央跳动,如同咆哮的怒狮一般。 “不知道。我们要做的,就是守好这最后一站,等待圣火渲染大地,重回荣耀巅峰!” “古尊,星火收集如何?” 驼背老者掐指一算,道:“足矣。等这一天,已经万载了!我等终可重见天日了!” “征途才刚刚开始。” ------------ 第六十八章 生死决 圣山之上,巅峰灵台。 马修远朝上看去,那大眼泡子正阴沉地盯着自己。他轻笑着回敬一眼,随后便熟视无睹地等待着比赛的宣判。他赢得虽然很轻松,但是其他人可是浴血奋战。整座圣山上,即便是大战结束,都还有不少打斗留下的波动。 有些惨烈的,整座万峰台都给毁去了。 大祭司缓缓落下,看着这从万族之中选拔出来的五人。红熊族、铁背族、千叶族以及狂狮族,也算是除了上百族以外,声名显赫的部族了,只有这个来自名不见经传的石村少年,成了这次斗狮会唯一的一匹黑马。看似最弱不禁风的马修远,没想到成了这几人当中最轻易取得名额之人。 除了那千叶族的女子像个人样,马修远忽然发现,能够有资格站在这灵台上的,大多都是畜生……上百族的五座灵台山,大虫子是老相识了,还有九头妖蛇、噬天白虎、玉麒麟以及落日凤的秦立阳。 虽然九头妖蛇的女子还有落日凤的秦立阳都化作了人形,但马修远一眼就明白,这还是畜生。 昔日佛祖讲经,大鹏鸟、苍云鹤还有不少的金刚猿猴,都是须弥山上的珍惜灵兽。马修远除了聆听佛礼,便是照料这些奇珍异兽了。 看来看去,也只有马修远和那个千叶族的像个正常人样子。这也难怪,人类没有绵长的传承,单靠星火的采集和力量的比拼,自然不是这个块头和天赋取胜的兽人、异兽的对手。 “能够进入灵台,受真火洗礼,我就知足了。至于那唯一的肉身成道的机会,难啊。”铁背族的男子摇头叹道。 马修远明白,面对上百族的那五个天才级别的人物,他们的恐惧感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延续千百年,祖辈相传而造成的。 “这位小兄弟能够将蛮骨一掌击败,我看很有希望和那上百族的五人一战。”红熊族的那位对马修远青眼相看,即便蛮骨是自己族里的人,他都直言不讳,可见红熊族的耿直淳朴。 “过奖了,不过运气而已。” 大祭司看了眼小不点似的马修远,忽然想起那个当初冒冒失失跑到圣火边的懵懂样子,便笑道:“每一次都是运气吗?那这运气也太逆天了。呵呵,我族之人不易,这圣山上的祭司,族类繁多,能再出一个护道者,可不易啊。” 马修远站上灵台,朝对面望去,正好与葛萨的视线相接。 葛萨举起镰刀般的钳子,在自己脖颈处一抹,目露凶光地挑衅着马修远。 马修远将头朝上望去。这里离圣火已经十分靠近,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恰好能够看清那燃起的圣焰。 古! 声响从灵台之后的石壁传来,犹如被敲响的黄吕大钟。 “斗狮之会,天选英才!开!” 声音自石壁传来,马修远眯缝着眼,难不成这佛火在山内? “发呆吗?桀桀,小子。之前在一些土鸡瓦狗之前风头出尽,现在就让本尊好好教训教训你!”葛萨的两只大铁钳交差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怕了吗?怪就怪当初惹了本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马修远冷笑道:“生死决,可敢?” 灵台之上,所有人都为之一震。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子竟然有如此大的魄力,竟然要签生死决! 葛萨眼球微微一转,道:“好大的口气!” 一边的大祭司问道:“石等等,你可知签下生死决会有什么后果?” “生死由命,不死不休。但祸不及部族,不然万族共灭之!”马修远冷冷地说道,“多脚怪,可敢与我一战?!” 一边的九头蛇吐着蛇芯子,笑道:“葛萨,这个小子到底和你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要签生死决?” “哼!他诋毁了我们百足的荣耀!好!既然你找死,那本尊便送你一程!生死战台,不死不休!” 葛萨落在最大的战台之上,马修远同样踏上战台。 “生死由命,不死不休!” 话音一落,山巅的圣火降落。在空中缭绕,化作一道道火蛇,将整个战台都封闭了起来。 “快看,那里为何有圣火缭绕!” “好像是石村的那个小子和葛萨!难道他们两个要对决吗?” 有些阅历的老人,当看到这一幕绚丽的场景时,纷纷皱起眉头,尤其是石村的老族长。虽然石等等不是他们石村的人,然而如今,那份荣耀,还是让他泪流满面。 “生死决,是生死决!” “什么?这小子竟然和葛萨立下生死决?” 石三脸色凝重地说道:“生死之决,祸不及族,石村无恙矣。”然而他却没有一丝喜色。虽然和马修远相处的时间不多,也知道他不是石村的一份子,但是石三还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孩子。 “族长,岂不是那孩子就……”一边的族人脸色难看地说道。马修远在斗狮会上展现的实力,让石村的人都沾了不少的光。这样的少年若是成长起来,即便不是石村的人,也会念在旧情,成为石村的大靠山。 石三摇摇头,叹道:“不知道,看命了。”虽然打心眼里希望马修远能够活着回来,但是葛萨的凶名,早就在万族之中流传,就连上百族的年轻一辈,都是无敌的存在,更何况对付一个孩子呢? 石殿之内,感受到圣火的异动,在一边静坐的黑影忽然睁开眼。 “枫楠,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黑影才缓缓平息下来,道:“无碍。两个赌斗的小子签下了生死决,难怪圣火会有如此大的异动。”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啊,一言不合就拼得你死我活,真是不给自己留后路。”驼背老者目光投向石殿之外,仿佛可以洞穿岩石一般。 “啧啧,看不透呀。”驼背老者咂摸着嘴,似乎对这场生死决很感兴趣。 “圣火道法,这是法则,自然不是我等可以看透的。也只有等当中一人阵亡,这道法则才会随之而灭。” 驼背老者轻笑两声,道:“也好。比斗得越惨,这护道者越是强悍,到时候也好开始我们的计划,桀桀。” 石殿之中回响着老者低沉的笑声。 ------------ 第六十九章 业火之威 圣道之上,石村之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山巅的灵台,大战一触即发。 “可惜了啊,石三。好不容易出个祭司,就要死在圣山上了。” 石村的老族长神情黯然,抿了抿发干的嘴唇,依旧看着山巅,一语不发。 圣火缭绕在战台之上,马修远显得很是平静。 “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你以为打败了蛮骨,就有与本尊一战之力了吗?幼稚!”葛萨眼睛瞥了瞥四周的圣火,狠戾地说道。 “你心乱了。” 葛萨的大眼泡子没有眼皮,看上去有些狰狞。他一跃而起,身体如同轻羽一般,消失在了战台之上。 “百足飞天!桀桀,好好享受被撕裂的痛苦吧!”葛萨的身影模糊闪烁。马修远的那降龙式,连他都有些忌惮,这样的硬拼绝对不是明智的行为。 马修远闭了眼,摇了摇头,想要合十的双手放了下来。 “怎么了?放弃抵抗了吗?愚蠢的小子,你以为签下生死决,本尊杀了你之后就不会对付石村了吗?百足的附庸部族很多,随便找一个,灭了石村,轻而易举的事情,届时谁也不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村落而来和我百族作对。” 马修远眼睛睁开,“有些话,不说出来为好。一说出来,容易遭到报应。” “报应?哈哈,幼稚!谁能挡我!” 一道罡风扑面而来。 马修远单手一竖,掌心出现了奇异的波动,并不像伏虎罗汉拳的拳意那般明光大闪,然而那种隐隐的波动,却让人感到莫名的悸动。 扑面而来的风骤止,葛萨也不是傻子,这不过是试探性的一招,就连身影都是虚幻的影像。 马修远一笑,道:“打死你,同样只需一掌。” “狂妄!” 葛萨身影落地,高强度的挪移,对于他来说,都是很消耗体力的。两道闪着精光的弯刀交叉着。 他的身体渐渐散发出紫色的暗光,尤其是两柄弯刀,似乎变得更加凌厉了。 “百足战魂!” 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更加庞大的虚影,仿佛就是大虫子的翻版,然而有些虚幻。 葛萨的身体上,燃起了紫色的光焰,双目变得血红。 蹭! 庞大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一道紫光瞬间出现在了马修远的身前。 百足的先祖战意,这是葛萨最强的手段,比起红熊族那种不可自控的血怒,他的这种战意,则是让他更加的强大和冷静。 弯刀快速地朝马修远的头颅划过去,犹如一道紫色的雷芒。 “去死吧!” 马修远看着那道明光,始终未有其他的动作,还是抬手。 只不过这一次的掌心,有些莫名的波动。 紫芒落至,百足利刃,这是百足蚣的致命一击。 “让你尝尝什么叫做锋刃!” “阿弥陀佛,都是虚妄,散去吧。” 一点拇指粗的火焰被马修远手指轻弹,晃晃悠悠地朝葛萨飞去。 葛萨嘴角划过一道弧度。 叮! 弯刀发出清脆的轰鸣声,然而葛萨的身影已经闪到了马修远的背后。这样的突袭镜像,便是他傲立在上百族年轻一辈巅峰的资本,谁也分不清什么是真身,什么是幻象。 “你,终究不是本尊的对手!” 他的弯刀朝马修远的脊背扎去。一旦得手,对于马修远来说,那将是致命的打击。 “阿弥陀佛,都是虚妄。” 马修远的身影破灭。 葛萨的瞳孔骤然一缩。那点拇指大的业火明明是朝前跃动,不知为何,却离他越来越近了。 滋滋。 终于,慢悠悠的无名业火,沾染到了他的身体上。 呲。 他感到自己凝聚的战意,一瞬间溃败开来。 怎么。 怎么会? 他身体上,不起眼的一个小洞口,慢慢扩散看来,却看不到任何的明焰,如同腐蚀一般散开来。 他的镰刀瞬间去抵制住那扩散开来,有些灼热的无明业火。 然而那引以为傲,算得上百足蚣身上最坚硬的利器,这一刻断了。 无端由的断了。 没有一丝阻碍地断了。 “见鬼!这究竟是什么!” 马修远的身体落地,看着被无明业火灼烧的葛萨,呢喃道:“我说过,杀你,只需一掌。” 没有任何响声。 没有任何端由。 这便是无明业火,你只能静静地看着它,这样在你身体上燃烧。 葛萨的透明之体,更加是遇到了克星一般,被灼烧得格外迅速。 “啊!救救我!救救我!” 他朝着战台的边沿跑去。周围的火蛇立马将他弹开,生死之决,不死不休。 “安息吧,这是个畸形的世界,你们本就不该存在。” 葛萨依旧感受到自己的下半身燃尽了。百足顽强的生命力,让他还在不断的挣扎。他嘶吼着:“你个魔鬼!这是什么污秽的东西,竟然如此歹毒!圣火不会放过你的!” “好好享受着业火,净化你这污秽的东西,若是有来世,别再作孽。哦,对了,焚毁的是灵魂之体,看来你也没有来世了!” 两只大眼泡子蒙上了死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几十倍的身体,他感受到了恐惧、无助。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晚了,他的身体在消失,最后,慢慢的,慢慢的,变成了虚无。 业火三灾,这样的威力,马修远自己都感到可怕,因为战台之上只剩下自己一人,再也找不到葛萨留下的痕迹,一滴血都未留。 拇指大的业火似乎粗了一圈,回到了马修远的体内,缭绕在心间。这终究是心头之患,马修远用它度人,最后增强的业火,很可能超度之人,就是他自己了。 战台四周的火蛇缭绕盘旋,最后化作一条极细的小蛇印记,落在马修远的额头上。生死决的印记,马修远感觉到额头明显有怒狮佛火的温存,大概就是佛火的认可。 战台之上的禁锢慢慢散去。 “结束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战台之上,虽然心里都明白,那个小子面对强大的葛萨,没有一点反抗之力,但还是将头转过去,想要看看最后的结果如何。 石村的所有人,都神情紧张地朝战台上望去。 ------------ 第七十章 落幕还是序幕 圣火回到高台,战台上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所有人都在期待,到底这场生死之决孰胜孰负。当目光全部聚焦在战台之上时,广阔的台上,独留马修远一人,静静地站着,仿佛如初。 “葛萨呢?” “我的天!葛萨消失了!” 所有人都料想过最后的结局。那个弱小子被葛萨挑在弯刀上,被葛萨踏在脚下,亦或是残忍地撕碎,然而石村的那个小子分明还站在那儿,似乎就是原先站的位置,动都不曾动。 生死决已经结束,既然石村那小子还活着,毫无疑问,葛萨死在了这个小子手上! “怎么可能!葛萨怎么可能会输在这个蝼蚁手中,尸体呢?为什么没有尸体!”一边与百足蚣交好的九头妖蛇惊呼道。 轻松击败了红熊族的大个子,正等着看好戏,结果竟然让她大吃一惊。 大祭司的震惊更是无以复加。他是一直盯着这生死战台的,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以石村的小子胜出作为结局。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问道:“葛萨呢?” 马修远转过身,缓缓道:“没了。” 没了?什么叫做没了?死了也得有个尸体吧?就算尸骨无存,怎么战台上连血迹或者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候选者五个时辰之后,上圣山接受圣火的考验!” 石殿之内,并未对马修远这逆天大翻盘有过多的评价,只是冷冷地将结果公布出来。 当见到马修远站在灵台之上,圣山之下的人都炸开锅一般,显得那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少年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的奇迹。以至于千叶族的那个少女,同样打破了上百族垄断候选位,却被遮蔽住了光彩。 百足蚣的部族,一个个眼神不善地盯着灵台上的马修远,想要活活生吃了马修远一般。为什么?他们同样想问为什么。在年轻一辈当中,葛萨的实力当之无愧是上百族的佼佼者,为何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灭杀? 一股怒意和耻辱感在他们的心头飘过。然而这个时候,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这里是圣山,从来容不得他人胡来。曾经就有自以为是之人,想要挑衅圣火的神威,结果挫骨扬灰,什么都不剩了。 石三老泪纵横,看着那少年走下灵台,朝着山下缓缓而来。 “这个小子……” “石族长,你们石村从此要扬名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马修远一掌制胜,最后竟然灭杀了葛萨,这样的凶名,迟早要在万族之中广为流传。他们仿佛看到了一颗即将燃起的巨星! “圣道之上好像还没有出现过如此年轻的护道者吧?若是这个石村的小子能够通过圣火的考验,也许能够成就最年轻的护道者。那样,石村真的要飞黄腾达了!” “已经够厉害了。哪一个候补者会差,多少也是一个祭司,这样的真火洗礼,多少人求之不得,唉,没有这命呐。” 不断有羡慕的眼神朝着马修远投来。 他看了看天,也许别人看来,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对于他来说,生活在这片不属于自己,而且畸形的世界里,不是他的愿望,也不是他的追究,所以这才仅仅是刚开始…… 圣火大道,到处都是欢庆之声。那些不常开启的酒楼客栈,宫殿阁楼,都车马盈门。每到朝拜即将结束的最后三日,整条圣道都是载歌载舞。那些部落里多了祭司名额的,更是开始了庆祝的仪式。 多一个祭司,以为着在圣山之上,多了一个耳目,每隔十年的朝拜,也多了一条捷径。 石村的二狗扯着烧鸡,嘎嘎地笑着,就差在路上打滚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前几日,还被自家老爹拽得耳朵出血,如今又没心没肺地吃着马修远拿来的烧鸡。 一边的二丫左脸颊肿肿的,显然收了马修远的糖画,没少挨揍。她眨巴着大眼睛,不明白这二狗在笑什么。 马修远刮了一眼二狗子,笑道:“你就这样使坏吧。” “切。老邦叔肯定是故意的,你小子又没去过,懂个屁。这颠鸾倒凤的,可爽快着呢,桀桀,要不你也进去试试?” “试你大爷。”马修远有些无语地等在金碧辉煌的“卖烧鸡楼”前,等了好久,才等来石村的老邦叔提着几壶酒出来几只烧鸡出来。 “哎哟哟,老邦叔。您这脸上怎么跟狗啃了似的?”石二狗讥笑地看着老邦叔脸上的红唇。 石邦手中酒坛一撩,差点就将酒坛子砸在二狗的脑袋上,“去你的,敢戏弄你二叔,等着,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这里头的姑娘还真是亲热,还问我要不要住在这里。我一想,里头这么吵,怎么睡得着,说话就要走,这些姑娘就上嘴了,真是过分。” 二狗嘿嘿一笑,道:“确实挺过分的。”石二狗之前被马修远戏弄过一会,如今反过来坑起了自己的二叔,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等等啊,谢谢你的酒肉了。”马修远将赢来的星火点,全部用来招待石村的族人们,也算是弥补一番之前受到的惊吓。 “不客气,吃好喝好。” “那就不打扰你了。二狗子,丫丫,回来,你等等哥明儿还要上圣山呢。等等啊,别太累了。”老邦叔说着和马修远作别。他们是结束了朝圣,但是马修远还有最后的圣火考验,所以石村的人也识趣地没来打扰他。 二丫拿着比上次更大的凤凰,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等等哥哥,加油啊!” 马修远一笑,朝她挥了挥手。 身后的米铺小伙计咂摸着嘴,看着石村的人离去,道:“这是一群土包子。醉仙楼里买烧鸡,奢侈啊。估计里边的姑娘们都快笑翻了。” “你不进去玩玩?”马修远百世修佛,见过的世面自然不少。这醉仙楼是作甚的,他心里明白的一清二楚。 “不了不了。里边的姑娘总说我年纪小,还在长身体,怕是营养更不上……对了,张肖说了,过会儿去他那儿喝一杯。猪肉荣和老铁都会过来。” “恩。”马修远点点头,看着圣山上的火光。 小米回头,见马修远还愣在原地,便说道:“别看了。朝拜结束,日夜如初,马上天就要暗了。” 圣火的光芒缓缓收敛,碎金洒满整条圣道,映照在马修远的脸庞上。 黑发染成了金发,那对明亮的瞳孔变得璀璨起来,仿佛能够射出两道精光。这是落幕还是序幕的拉开呢? ------------ 第七十一章 此间我无敌 虽然天暗了,然而圣道上依旧灯火辉煌。每到朝圣结束,便是万族欢庆的时候。 庆此方世道圣火永耀,庆自己部族万世长存。 护道者各有各的殿宇,不过猪肉荣、米三斗以及铁面都聚在画糖张肖的阁楼内,几个人各自忙活着手头的活计。 猪肉荣这一回算是大出血了一把,一头黄金烧猪,淋上了花雕,整个屋内都是香气四溢。米铺的小伙计搓动着手,早已经垂涎三尺。他从米铺带来的米糕,早已垫了肚子,这会儿,更好吃的东西还在烹饪。 屋内燃起了一堆篝火。老铁拿着一串用盐仔细腌渍好的青鱼。鱼肉在火苗的舔|舐下发出吱吱地响声,鱼皮被烤得金黄。 一边米铺伙计的口水更多了。 “瞧你这出息。”老铁看着小米那馋嘴的样子,真的想一耳光子甩过去。但考虑到还要做邻居,将烤好的青鱼递了过去。 “猪肉荣,再拿些肉来,这么点东西够塞牙缝吗?”青鱼虽然鲜嫩好吃,但是只能过过嘴瘾,他不吃上一盘子肉,看样子今天是不会安分的。 马修远瞥了一眼米铺的小伙计,笑道:“护道者看来混得也不错嘛。” “凑活吧。今日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杀了葛萨,但是我还是不建议你单独行动。若是有什么计划,还是告诉我们几个的比较好,至少能够搭把手,你说呢?”老铁手中的铁钎转动了一下,将鱼的另一面对着火苗。 篝火下,噼里啪啦地爆裂声,混着鱼香,飘远了。马修远笑了笑,并未回答老铁的话,吃着猪肉荣片下的烤肉。 酒过三巡。 画糖张肖喝完手头的酒,醉醺醺地靠在墙边。不胜酒力的他,今日大干了三碗,连平日最喜欢的猪头肉都没吃上几口,便醉眼朦胧地含糊道:“祝君好运,老朽先睡上个大暗黑天。” 圣火渐熄,静谧的夜,窗外吹过一丝凉风,舒爽惬意。 马修远吃了一些猪肉荣递来的烤肉,味道十分不错。猪肉荣对于猪肉火候的掌握,可以说是丝丝入微。每一部分,应该有什么样的火烧烤,都有不同的讲究。 小米和猪肉荣喝完了两坛花雕,也迷迷糊糊地睡去。也只有朝拜结束的这几天,他们才能够放肆地喝酒吃肉。 老铁依旧烤着手头上的青鱼,缓缓地说道:“你知道今日送给石村的那些星火,够一个部落存活几年吗?” “我不关心这个。”马修远抓起那酥脆的猪蹄肉,沾了些蒜汁,放入嘴中咀嚼着。 “那你到底准备如何做?上峰的实力不是你所能想象的,所以最好将你的计划告诉我们几个,兴许真的能够帮上一些忙。” 马修远咽下口中的猪肉,抬头看向一脸大胡子的老铁,问道:“你不信我?” “并不是不信,而是要确保万无一失,你明白吗?” “不明白。我很不明白,一个囚笼之中的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计划。我答应过老张,会给他自由,所以,不必多操心。”马修远眯缝着眼,盯着即将熄灭的火堆,“鱼熟了。” “我知道。”老铁的脸不是很好看,手中的铁钎不再转动。 “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老铁继续问道。 马修远安静不说话。 “吃些鱼吧。” “我吃饱了。” 老铁的铁钎递过来,“还是吃一点的好!” 马修远眉头一挑,森冷地杀气让他一下就警觉起来。 “来了!” 他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风刃。 散发着扑鼻的鱼香,那根铁钎朝着马修远的脖颈直接刺过来。 老铁的身体仿佛鱼跃龙门一般弹了起来。 “我说过,囚笼里的人,最好不要妄想什么。现在……”马修远一直未沾油脂的手轻轻一点,“你是在找死!” 业火触及铁钎。 滴答。 铁钎诡异地融化了。滚烫的铁水落在地上,溅起无数细小的铁珠。铁面瞳孔一缩,手中的铁钎在不断的融化,这让他感到了莫名的恐惧。 这是什么诡异的手段,难道葛萨也是死在这手段之下的吗?铁面变得犹豫起来。 嗒。 铁钎落地,风静,人醒。 这道杀意来也快,去得也快。刺杀,最重要的便是把握住最好的时机。显然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那么,再出手也是徒然。 画糖张肖翻了个身,打了个酒嗝,站起来摇头道:“老铁,想不到,你还是变了。” 一边的猪肉荣以及米三斗,都站在马修远身边,护道者,又如何喝得醉? 铁面看着自己的那铁钎彻底化成一堆铁水,如若不是马修远未下狠手,自己松开的快,恐怕自己也会是这个下场。 “我变了?也许吧。” 马修远说道:“我答应过他们,不对你下狠手。” 老铁冷冷一笑,道:“你们,都太天真了!上峰的手段,你们还想要破局?” 张肖浊眼惺忪,喃喃道:“我信他。” “好吧,就算他真有这个本事,能够带我们出去。那有如何呢?在这里,我们是受人敬仰的存在,万族朝拜。到了外边呢?”铁面自嘲地笑了笑。 马修远刚刚一交手,便感觉得到这老铁的实力和妙山差不多,确实,到了外边也就实力平平。活在这个畸形的世界里,可能是要受人敬仰一些。 每个人的活法不同,马修远微笑道:“你说的没错。你走吧。” 铁面一愣。 马修远身后的三人同样有些不解,就算手下留情,这个时候放铁面走,是不是有些鲁莽了?万一计划失败了,他们同样会遭到雷霆之灾。 “你不后悔?”铁面扫了一眼马修远平静的脸庞,似乎自始至终,在这个少年脸上都没有见到过一丝惧色。 “走吧。我会让你明白,这一切都是虚妄。” “但愿吧。祝你们好运!”铁面消失在了阁楼之上。 “为什么要放他走?”猪肉荣眉头皱着。 米三斗同样满脸的忧色,他还很年轻。 马修远看了看窗外依旧喧嚣的中央圣道。不远处的几个彪形异兽正搂着肩膀,喝得酩酊大醉,转过身笑了笑。 “因为此间我无敌。” ------------ 第七十二章 圣火的考验 圣山的石殿内,灯火阑珊。 驼背老者依旧背对着石门而坐。一边的三个人同样保持着沉默。 铁面进入石殿之中,有些脸色难看地坐下来。 “失败了?” “恩。” 驼背老者抬起头来,问道:“张肖他们出手了?” “没有。那个小子差点杀了我。”声音有些冷冽,似乎在老铁面前,所谓的上峰,根本就不必有任何的尊重。 驼背老者感觉到背后的凉意,手中的念珠一颤,“看来,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一边的三人眯缝着眼,默不做声,如果能够轻易杀死铁面的人,意味着足以杀死石殿之中的所有人。 “圣火淬炼的铁钎,都被他轻而易举的化作铁水,也就意味着他能够主宰这个世界!” 石殿之中的五人都陷入了沉思。 最后,驼背老者看向背后的圣火,缓缓道:“当初尊者降下法旨,我等才成为护道者。如今万载将至,涅槃在即。来此一劫,已经非我等所有掌控。我想,尊者应该有后手,我等静观其变即是。” “你的意思,明日依旧让他们进入石殿?” 驼背老者点点头,道:“没有错。他在布局,尊者何尝不是在布一盘更大的局?也许……”驼背老者说到此处,便不再说话。 怒狮佛火彻底缩入到祭台之中。 这个怒狮小世界陷入了黑暗,等待几个时辰之后的黎明。 张肖不知道,原来老铁,便是上峰之一,更加不可能明白,原来这个构建起世界等级的,其实就是几个实力与之相仿的几人…… 往往神秘感,让人产生恐惧。 驼背老者朝着石门望了一眼,道:“我们不过是这局棋之中的棋子罢了。” …… …… 幽冥大世界 佛光,在此处是一个禁忌。 这里的五彩斑斓,充斥着欲望与杀戮。 堕落者,永远不会感到自责与自卑。所以这里不需要忏悔,不需要慈悲。强大的实力与坚强冷漠的内心,是行走在幽冥大世界之中的利器。 在一处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屹立着古老的大殿。 百里墨河,三千鬼甲。 此方独尊! “师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声音从黑漆漆的大殿外响起。 大殿之上的白发男子缓缓苏醒,面无血色地看着殿外黑影:“师弟既然来了,何不入殿叙旧,站在殿外干什么?” “毕竟是师兄的王都,师弟我毕竟是外来客,还是规矩一点的好。” “都退下吧。”王座之上那人拂袖淡然道。 大殿内十方鬼像忽然一动,消失在了殿中。 殿外的一身黑袍才敢跨进来,“来得匆忙,也没什么好带的,师兄莫要见怪。” “我们俩的交情,还需要送礼来维持吗?你过来我也不曾准备,未尽地主之谊,我俩彼此彼此。只不过师弟这次前来,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几十世未见,这会儿过来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师兄说的哪里话。不过余某人前来,是给您捎个信。师尊他老人家即将涅槃重生,您有个准备。” 大殿内忽然飘零起了冰霜。王座上的白发男子脸色难看的说道:“师弟莫非是来消遣我的不成?” 黑影披着蓑衣,斗笠遮住了脸颊,笑而不语。 “你是骗我的,是吧!” 蓑衣男子起身离去,站在大殿门口,“万载之前种下的稻子,要成熟了……” 大殿内的温度降至了冰点…… …… …… 怒狮小世界之中,没有日月,一切都是以圣火的明灭作为一日的和终点。 当这个小世界再一次迎来光明的时候,中央圣道的所有人都聚在了圣山之下,进行最后的朝圣。 中央大道两边沾满了万族之人,等待着杀出重围的五位候选者。 “来了!” 人潮涌动,石三早早地带领着石村之人,站在圣道边上,期待着马修远的出现。马修远给予的星火,可以让他们一整个部落又更好的生活,这一点,让石三更为的感动。昨晚族里喝得酩酊大醉之人不少,然而老村长滴酒未沾。 落日凤的秦立阳和九头妖蛇族的毒芯并肩而来。身为远古异族,自有他们的骄傲。两人目光丝毫没有闪烁,始终看着正前方,今日,他们是整个世界的主角,无需低头,因为所有人都是为他们而聚在这条圣道上。 一旦被圣火选择,通过了考验,那将是荣耀的洗礼。 相比那两人,千叶族的那个女子则是显得比较低调。青纱遮面,走在大道之上,却无任何傲慢之色,身后的男子同样风度翩翩,恍若一对人间仙侣。 “啧啧,我说千叶族的小女娃子怎么能够是虎族的对手,感情是人家玉麒麟看中的女人。啧啧,羡煞旁人啊。” “小声点。别看玉麒麟族都是一脉单传的,一个个可都手眼通天,厉害着呢。要不是繁殖力太弱,早就是这个世界的霸主了。” 一边人小声议论着。 然而,等到马修远出现的时候,全场注目的焦点都汇聚在了他身上。 没办法,马修远昨日镇杀葛萨,来得太出乎意料,让人知道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百足一门,站在一起让人看得有些触目惊心。 一个个眼神狠辣地看着马修远,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马修远缓缓登山,直接将那些多脚怪仇恨地眼神忽视了。 大祭司等候在灵台边上,等待着五人到齐。 “迎圣!” 声音自山巅传出,万族如潮水般跪伏下来,那道石殿的大门缓缓打开。马修远眯缝着眼,看着那怒狮佛火的庐山真面目,原来在这之上喷薄而出的,静静是它的焰芒而已。 “进去吧,接受圣火的考验。” “多谢祭司。” 老祭司微笑地点点头,刻意将目光停留在马修远身上。这匹黑马,尤其让他感到一丝不安与惶恐。 马修远朝他点了点头,缓缓进入到圣山的内部,等待他的,并不是圣火对他的考验,而是如何将圣火吞噬的问题! 就在石殿的大门关上那一刻,五道身影落下,依靠着万族贡献的星火,将那石殿的大门自外封印了起来,一头怒狮虚影隐约可见。 ------------ 第七十三章 大灾劫(上) 大祭司有些错愕地看着五道身影,“大人,这……” 驼背老者闭目,缓缓说道:“这次圣火传道不必你主持,退下吧。” “是。”大祭司不敢过问。历来护道者在这个世界就是巅峰的存在,更何况是不常出现的上峰之人。 “古尊,召集护道者护山!” 一边高大的身影点点头,火光冲天,化作一道古令。 原本禁止御空的圣火大道之上,忽然出现不少的黑点,朝着圣山这里赶来。 “天呐,这些都是我们圣道上的护道者,为何这一次都过来了!” “我的天!数千肉身,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护道者。” 受到上峰诏令,这些原本叱咤风云的护道者不敢有任何逗留,纷纷赶至。一时间,圣山上人影攒动。驼背老者轻咳两声,道:“此乃我怒狮界生死存亡之刻,诸位护道,守我圣山!” “遵法旨!” 上千护道者纷纷单膝而归。他们眼中的上峰,那是神秘的存在,自然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画糖张肖瞥了眼石门前的五人,呢喃自语道:“看来连他们都不敢动那位。我放心了。” 米三斗尖嘴猴腮,四处望着,“老铁那混蛋一定把消息禀告上峰了,不然哪里会倾巢而出?”看着这浩大的场面,他们仨也不敢轻易地上去帮马修远做些什么。 “只能等那位的手段了。”然而猪肉荣想起马修远那张稚嫩的脸,现在身家性命都在压在他身上,感觉到有那么一丝丝的不靠谱。 石殿之中的五人,看着那跳动的火焰,眼中充满地激动。能够传承圣火,铸成肉身,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是,如今,他们仅仅离梦想就一步之遥了。 玉麒麟拍了拍千叶族那女子的手,似乎示意了一下。 那女子温柔地点点头,朝石门边退去。 “嗯?”秦立阳眉头一皱,这千辛万苦争来的位子,就这样退出了? “诸位,我玉洛夫愿意出麒麟丹一枚,换各位的退出,如何?”风度翩翩的麒麟族男子朝另外三人扫了一眼。 “麒麟丹?玉洛夫,这可是你们麒麟族秘而不传的丹药,怎么舍得拿出来?” 玉洛夫笑道:“斗狮会百年一遇,诸位也知道,我麒麟一族人丁单薄,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所以还请诸位能够谦让则个,事成之后,除了麒麟丹,我玉某人另有厚礼相赠。” 九头妖蛇的毒芯酥|胸一挺,眼神魅惑地笑道:“玉洛夫,虽然麒麟丹珍贵,但是哪有成为护道者来得诱人?虽然你们麒麟族人丁单薄,但是对我们几个人来说,这样的机会,同样是只有一次,所以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玉洛夫笑着摇了摇头,道:“那么秦兄呢?” “在下和芯妹妹想得一样。” 玉洛夫瞥了眼马修远站得位置,原本嘴角的笑顿时凝固了,“那小子人呢!” “嗯?” 生意还未谈成的四人瞬间变得尴尬起来,他们还在商量,这匹杀出来的黑马再一次不按规矩来办,直接单枪匹马地站在了圣火的祭台之上。 “该死!怎么刚才没有发现!” “玉洛夫,这次若是错过传承,老娘咬死你!”九头妖蛇族的女子血褐色的嘴唇狰狞着,朝祭台飞奔过去。 站在祭台上的马修远背对着三人,此刻看着那红红火火之中的怒狮佛火,眯缝着眼,似乎等待着什么。 “小子,住手!” “卑鄙,赶紧给我下来!”玉洛夫失去了原本的风度,一脸阴沉地看着祭台上的马修远,怒喝道。 对于那种无聊的交易,马修远确实没兴趣参加。他是来吞噬佛焰的,那么不可能让那四个笨瓜得逞,也就靠着罗汉拳衍生出来的游龙步,捷足先登了。 砰! 三人刚刚触碰到祭台,便被红色的屏障给弹了开来。 “这……” “混蛋!圣火难道就这么草率地选择了传道者吗!不可能!”这样还没有开始就失败,绝对无法让玉洛夫接受。 另外两人也是脸色难看地盯着祭台之上的马修远,恨得咬牙切齿。 千叶族的女子离得远,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看着这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局面,也是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玉洛夫血气喷涌,大吼了一声,朝着那道屏障重重地打过去,“我不甘心啊!” 砰! 这一次,玉洛夫被弹得更远了,身体直接被弹到石壁之上,一口鲜血喷涌出来。 “洛夫!”千叶族的女子赶紧上去搀扶。秦立阳和毒芯死死地盯着屏障之中的马修远,想着如何才能弥补。 马修远并未轻举妄动,而是静静地看着那道怒狮佛火。 祭台之上的温度骤升,还好没有什么敌意,不然沾惹到一点,恐怕就要化成一滩血气了。 “成熟的稻子……究竟是什么?”他眯缝着眼,静待变化。 怒焰变得更加明亮了! 冲出了原本的圣台,将整个世界照得更加明亮起来。 变天了。 原本白蓝的天色,一瞬间变成了血红。 那是犹如一块被扯下的幕布,让朝圣在圣火大道两边的万族之人一愣。就连圣山上的护道者都不由变得紧张起来。 圣火的传承他们每个人都经历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风云变色,血光滔天。 驼背老者眼皮跳动着。 一边的古尊同样感觉到一丝不妙,喃喃道:“这……难道尊者所说的涅槃,真的就是如此之景,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驼背老者长舒一口气,道:“等着吧。现在说什么都还为时过早。” 万千星火自圣山四面八法涌来,如同满天繁星点缀在圣山上空。 万族之中不时爆发出惊叹。这样的奇景,他们闻所未闻,定然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看到这血色的天空,总有些莫名的心悸。 站在祭台之上的马修远,同样看到了这一幕。然而他见到的确实虚景。一副巨大的画轴平铺开来。 当怒狮虚影渐渐踏上这卷画轴的时候,马修远分明看到,那背上原本未曾出现的佛陀,竟然出现了一丝虚影! 当他再往下看时,马修远惊呆了! 佛陀涅槃,竟然要葬送整个世界! 万族之人,皆为血骨! 肉身成佛万古枯! ------------ 第七十四章 大灾劫(下) 位列尊者,不论佛魔,皆有梭世之力。 三千世界任我行,一蓑烟雨任平生。 某处碧波江山,蓑衣人独钓江头,嘴角划过一丝微笑,“万载的准备,能够涅槃,多一些杀戮又何妨?反正都在师父的佛说天地之中,哈哈。” 说着说着,蓑衣人留下两行血泪。这一刻,他等待了万载。或许是心结,或许是羁绊,万载光阴,他的实力未有寸步长进,等这一天,他等了太久。 神情恍惚的他,没有注意到鱼竿微微一沉,紧接着又弹了起来。 鱼脱钩了…… …… …… 马修远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奇葩的世界,竟然是当成了古佛涅槃的牺牲品。他暂且用古佛来称怒狮上的佛陀。 画糖张肖过目不忘,下笔如神,即便是几十世前见到的佛陀,当马修远让他画出佛陀背面之时,还是能够还原出当初的模样。佛陀的颈部,马修远再一次看到了那陌生的字符,与那部碎经中的字符如出一辙。 按照马修远几十世前所见。 怒狮上的这位,便是埋葬在历史的一代佛陀。 如今要涅槃了,竟然需要万族百万血食的葬送,才能换得涅槃,疯狂到了极致。 圣山之上,怒狮佛火冲天而起,化作了一道狮火,光芒万丈地屹立在了山巅。 “那……那是圣火?” “天呐!圣火显灵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圣山之上的所有护道者都四肢发软地跪伏在地上,心里本能地产生了臣服和敬畏。他们的肉身都是圣火赐予的,自然忠于圣火。 咚! 血狮开始移动。 朝着中央圣道的另一端缓缓移动过去。 血色的天际与怒狮融为了一体。 轰! 圣狮降临。 一步落空,便有一道弧形的气焰扩散开来。 天空之中唯有万族世世代代贡献的星火,汇聚成一幅浩瀚的星图,仿佛在指引着什么回归。 啊! 上百族之人最靠近圣山,被这道突如其来的气焰弄得猝不及防,纷纷蒸发在了气焰之下,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正如老张说的那样,这里的人,最怕的就是圣火。 当初他们朝拜的对象,如今化作一道死神的镰刀,开始收割起他们的生命。 一步落至,上百族将近一半的人陨落在这血焰之下。 无数朝拜的部族都震惊了。骇然地看着那曾经膜拜的对象。 “逃啊!” 不知谁率先喊出了逃命的口号。 一时间,原本拥挤的圣山脚下,开始如潮水般散去。 惊恐、骇然、绝望,笼罩在整个怒狮小世界之中。 享用完最强盛的力量,怒狮并未着急再次跨步。 天空之中燃起的星火明灭闪烁着,似乎招引着一丝丝血气,从无尽之中而来。 佛陀的虚影渐渐在怒狮的脊背上凝成,很虚幻,虚幻到几乎看不出来。 不同于上峰那些初代的护道者,圣山之中的大多护道者都来自这些部族,他们都是摸爬滚打,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上。 如今都一副面如死灰的样子,他们曾经守护的圣火,如今却以死神的姿态,收割着他们部族的生命。这是他们难以想象的局面。 驼背老者同样面无血色,吓得嘴唇发白。 他曾经以为的涅槃,那是集万众之力,收集星火,怎么会是这个局面?这是信仰之上的怀疑,这无疑是所有人的痛苦与恐惧。 当信仰垮塌,这将是灭顶之灾。 然而,灭顶,已经不远了。 “不是的!一定是背叛者,激怒了圣火,圣狮才会降怒!是那个少年,他是异类!” 铁面疯狂地喊道。 他无法容忍自己曾经的信仰,变成一副反派的样子,更加不能容忍自己一手建立的国度就此垮塌。 “对,一定是那小子激怒了圣火!” “快,快!破开石门,赶紧阻止那个小子!” 所有人似乎都找到了希望。 哪怕这个希望都背道而驰,他们都义无反顾地扑上前去,想要抓住这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马修远完全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他不知道该如此阻止这场浩劫。 面对德林那个魔君,他敢当中棒喝。 面对炎魔宗,他可以请动百晓诏令。 可是如今,他面对的是一个佛陀! 而且是一个葬送在历史阴霾之中的佛陀! 他,已经不是那个桫椤铁树下的那个沙弥。即便是,那又如何?还像当初那样与这即将涅槃的佛陀争口舌之利? 他盯着那副画卷。 见到那惊恐退散而去的人潮。 血焰之下,即便你是玉麒麟,即便你是手眼通天的上古异兽,都难逃被收割的命运。这才是真正成熟的稻谷,至于镰刀,已经撕去了他原本神圣的面容。 我该怎么做? 马修远自问道。 人在迷茫和无助的时候,总会想到求助。 他试着去沟通系统,然而从来都是系统召唤宿主,没有他主动去联系系统的先例。他失败了。 马修远试着去思考那三个副本任务。 活着,那是最基本的。 如今,他已经无路可逃。这个世界都将被葬送。即便他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在佛陀涅槃之后,灭杀自己,恐怕不费吹灰之力吧。那么唯一的出路,便是在源头,也就是他眼前的地方。 第二个任务,便是吞噬佛火,似乎也在他的眼前。 马修远的目标更加明确了一分。 至于第三个,这里没有侍灵。想要完成第三个任务,似乎也只能用当初来的地方出去,显然,还是这里。 那么,一切都变得明朗了。 系统没有提示,但是马修远已然明白,一切,阻止的一切,都将在自己眼前,由他来完成。 马修远手中的无明业火陡然升起,轻轻拂过眼前的星图。 这已经不需要看了。 慈悲者眼中尽是慈悲,至于冷血之人,缔造了这场大灾劫的幕后黑手,再如何面善,那都是虚妄! 轰! 石门被大力击碎! 所有护道者蜂拥而至。 祭台之上的马修远回头,微微一笑。 “住手!你个异类!” “不要触怒圣火的威严!” 马修远身上燃起无明业火。 一步跨入了怒狮佛火的包围之中…… ------------ 第七十五章 过眼云烟 马修远不知道过了过久,等到他再一次恢复视觉时,天空是蓝的。 这一切,难道之前这一切都是所谓的幻觉吗?那么他又是在哪里? 远处的小村庄升起炊烟,田垄上的老黄牛,被卸下犁,甩着那根牛尾,驱赶着飞虫。 村庄倚靠青山。马修远认出来,那就是徽域宝山,奇怪为何自己会忽然回到广陵。村里的老农都熟识。见到马修远走来,便有礼地问候,还想留马修远在村中吃些斋饭。 马修远谢过了他的好意,便朝宝山走去。 三丈三的阶梯,确实够宽敞,即便是香客盈门,都不会觉得有任何拥挤的感觉。马修远抬头望去,山间重峦叠翠,当中佛殿林立,大雄宝殿坐落当中,尤其地气势恢宏,再往上望去,宝相庄严的露天观音,通体洁白。只是马修远奇怪,脸庞为何是模糊的。 他朝寺中走去。 一路之上,香客手执香烛,一脸虔诚。不少僧侣迎客送客,扫地洗尘,各自安逸。 马修远朝大雄宝殿走去。远远地便听到经文缓诵,此起彼伏的朗朗声。只不过,他们读的经文,马修远有些陌生,甚至连咬文嚼字有不同。 他跨进大雄宝殿,僧侣们都沉浸于早课之中,他朝中央的佛陀望去。 怒狮威严,佛陀宝相。 “恒空,还不过来参拜礼佛!站在门口作甚?”瘌头和尚一身锦衣袈裟,款式是马修远以往最喜欢的。穿在瘌头和尚身上,也让原本有些邋遢的方丈变得端庄起来。 “师父,这诵的是什么经?” “还有什么经?当然是《大明王经》了。前几天不是才教给你吗?又忘了?” 马修远抿了抿嘴,又问道:“那这佛又是什么佛?” “你今日是怎么了?这大雄宝殿还能有谁?当然是佛祖大明佛了!”瘌头和尚摸了摸马修远的头发,眉头一皱,道:“该剃度了!” 马修远一步跨出大雄宝殿,头也不回地朝山上走去,喃喃自语道:“不认识。” 一路朝前,马修远一口气登上了山顶。 露天观音的法相在前,马修远叩首一礼,“如何救苍生?” “小师傅口气不小。先救你自己吧。”往来的香客上香叩拜,仿佛为了完成家中交代的任务一般。走完一切程序,便草草下山而去。 马修远摇摇头,口中经文缓诵,似乎并不急着离去。他要找的答案,其实就在他的心中。只不过一时的迷茫,浮云遮眼罢了。 香客信徒来来往往,马修远不为所动,只顾扪心自问。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睁眼,抬头看向观音法相,那张模糊的脸庞赫然是自己!马修远的呼吸渐渐平缓,他起身朝观音法相的后山处走去。 曲径通幽,一棵巨大的菩提古树映入眼帘。树下怒狮匍匐,一边佛陀宝相庄严。 马修远缓缓上前。 大明王佛慧目睁开,笑道:“如何,这就是五年之后。” “阿弥陀佛。小僧有自知之明。你终究成不了佛祖释迦,而我终究成不了观自在菩萨。一切都是虚妄。” “好生糊涂!这一切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马修远摇摇头,看着参天的菩提树,一面的怒狮警惕地看着他,“小僧的梦里杂糅了您的想法,那还是小僧的希望吗?那还是小僧的期望吗!” “南无。”树下佛陀酣然一笑,道:“百世修佛,不过过眼云烟,你所要得到的,或者说希望的,我都能帮你实现。只要你皈依我佛。” “这很难实现。” 佛陀一笑,“很容易。只需要你坐下,听我三千佛藏,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这真的很难。” 佛陀皱眉。 马修远很认真地说道:“你葬送了一个世界。” “那是我的掌中佛国。” “但伏尸百万,难道也是虚妄?” “都是过眼云烟。只要我能涅槃,便可超度众生,抵达极乐。”佛陀眉宇间丝毫没有一丝怜悯,仿佛那百万生命,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他成佛的牺牲品而已。 马修远摇头,“可我做不到。” 佛陀笑叹:“七窍玲珑心,意志果然坚定如磐石。那你可曾记得当年那壁画?那都是真真实实的历史。为何须弥山上的那群虚伪之人要隐藏?要遮掩?难道就不该将这层遮羞布撕扯下来吗?” “当年的事,我不清楚。但是有一件是我很清楚。” “说。” 马修远直直地盯着佛陀的眼睛,丝毫不忌讳地说道:“你的涅槃,谋划了万载,葬送了百万人。” “掌中佛国,等待着吾道归来,这样的小世界,本座可以创造千万!毁掉一个,无人知晓!”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佛陀再一次皱眉,“汝欲何为?” 马修远笑笑,道:“百世之前,释迦同样是这么问小僧。” 菩提叶落,佛陀问道:“然后呢。” “满天神佛下人间。” “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做?”佛陀很不解,“这是我的佛念,你还能破去?” 马修远笑道:“破不去,但我能破去我自己。” 无明业火燃起,马修远岿然不动。“百世之前换诸天神佛下人间,这一世,即便是真的就此陨落,能够换你万载成空,也值了。” “混账!” 怒狮嘶吼,菩提叶落。留下佛陀怒骂,怒狮嘶吼,然而这一切,都和马修远无关。 一切破碎,如同过眼云烟。 梦醒了,就该睁眼。 怒狮佛火离马修远近在咫尺,那道跳动的血狮,如今凝聚成庞大的虚影,在整个怒狮小世界之中杀戮。佛陀更加明晰,一旦涅槃,那将是伏尸百万的代价。 整个小世界之中陷入了无尽地恐慌。 在怒狮停留的一个时辰里,所有的人都撤退了。 唯独圣山上的护道者未有动静。 当然排除了猪肉荣、米三斗和画糖张肖。早在护道者蜂拥山巅石殿时,这一切就和他们无关了。也随着人潮疯跑离去,希望马修远能够阻止这场大灾劫。 佛火包围下的马修远,身上的无明业火成了一道屏障。 他的手朝那血红色的怒狮佛火伸过去…… ------------ 第七十六章 吞噬佛火 石殿之内,所有的护道者盯着那熊熊燃起的圣火,都纷纷跪下祈祷,希望圣火能将刚刚那个冒犯者焚杀。 驼背老者朝石殿之外望去,那血雨腥风未止,非但如此,那怒狮虚影更加的凝实了,这才让他感到恐惧与害怕。 马修远的手,朝着火焰中央的血狮抓去。一切的源头,就是他! “不!马修远!你不能这么做!”血狮感受到了马修远的靠近。这同样让他感到很不安。 业火缭绕下的马修远,根本不受怒狮佛火的威胁,“如果我猜的不错,那星火便是招引的桥梁,而你,就是这条桥梁之上的引渡者!” 业火一瞬间包裹在小血狮周围。马修远整个人都变得虚幻起来。 “这样你我都会同归于尽的。我放你了,你也别来打扰我,如何?”血狮中传来一阵忌惮的声音。如果马修远真的吞噬了佛火,那么很显然,什么都将成为镜花水月。 “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马修远缓缓地走过去。每走一步,他的身体负荷就加重一分。他无法将所有的业火调动,但是眼前的怒狮佛火却是休养了万载。 “啊!” 血狮佛火传来一声尖叫! “业火三灾!你竟然……这样的混沌之物都敢碰,为什么没有死!” 马修远整个人更加虚幻起来,仿佛与无明业火化作了一体。 数道无形的火焰,不需要马修远指挥,便将这小型的血狮交叉包裹起来,缓缓地牵引到了他的眼前。 这是天生的压制。任何的佛火,在这无明业火面前,都是虚妄。 “我的万载大计,不可毁于一旦。你难道忍心看着须弥山上的那些卑劣无耻之徒重登荣耀?你我都有共同的敌人,何不联手?” 业火的绞杀,慢慢地侵蚀着血怒佛火。 “为什么!为什么!”血狮见马修远无动于衷,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 马修远心脏的位置,渐渐通透起来,一种从来未有过的释放感,让他在炙烤中升华,“你可以装作看不见,或者选择遗忘,但是我不能。这里万族,即便是被你剥夺了肉身,生活在畸形的世界里,那也是你这万恶的罪人所为。我,很难和你这样的魔头为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看来古佛道统亡得好!” 业火的压迫下,血狮同样挣扎嘶吼着。 马修远缓缓运行起神咒经。靠吞噬佛火来修佛的咒法,这是怒视佛陀的成名技,可是他不介意。生死存亡时刻,再去纠结一些小细节则有些愚蠢了。 脑海之中的咒文渐渐律动,在无明业火的牵扯下,血狮佛火被缓缓吸入了马修远的体内。狂暴的力量,让马修远感觉原本就有些轻浮的身体,更加要化作了气流,就此消散而去。 佛火,本来就是对灵魂的伤害更加巨大,如今马修远体内可谓是翻江倒海。 在业火的撕扯下,那不屈的血狮,终于消散了那股意志。一切都是虚妄,万载成空。 赤天消失,露出本色。 所有的护道者都纷纷走出石殿,看到那消失的怒狮,还有那消失的赤天,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释然之感。再回望那依旧燃烧的圣火,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封闭石殿,安定万族!” 古尊缓缓道:“所有护道者前往万族,昭告天下,异类伏诛,圣火重明!” “遵法旨!” 圣山之上的护道者纷纷离去。 铁面眉头一挑,“那三人……” “放心,跑不了。圣火如今不稳定,也不知道尊者会不会回来。你我当共守石殿,以免再生差池。” 圣道之上,到处都是血。 仅仅是仪式的刚刚开启,佛怒涅槃,几十万人惨死。 一切到此终了结。 至于佛火之中的马修远,如同沉寂一般,完全融入在了两种佛火之中,生死未卜。 漫天星火如同火球一般,簌簌地落下来。血流成河,青天流火。大灾劫草草收场,一切都还在等待愈合,随后破茧重生。 咔。 江上一条红船摇曳,竹竿应声断裂。蓑衣人皱眉,到了他这样的境界,很少有失策的时候。他掐指一算,呢喃自语道:“潜龙横空,功败垂成。怎么可能!” 说罢,消失在了红船之上。 …… …… 马修远的意识,仿佛在无尽的火焰之中游荡。直到一股激流涌入七窍玲珑心,他才惊醒过来。 细小的红焰还在他身前跳动着。 怒狮佛火? 他清楚的记得,之前早已经将怒狮佛火炼化,怎么这本源火种还存在着。马修远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情况,神咒经似乎并没有什么突破。体内被两股佛火充斥着,料想那血狮在最后定是将火种分离了开来,想要偷天换日,然后东山再起。 眼前的那丝火种,则是显得平静了许多,没有任何意念。 马修远缓缓地将火种引入到自己的体内。肉身未塑,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经脉会承受不住而爆开来。 火种按照着神咒经的法门在马修远体内缓缓运行。佛火炙烤的疼痛,让马修远身体本能地颤栗着,然而他依旧保持着清醒。百世修佛,比这更撕心裂肺的业火灼心,都不知道经历了几次,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灼烧。 怒狮佛火的圣焰,在神咒经的运转下,渐渐地受马修远掌控。 渐渐地,马修远的意识不断上升,几乎延伸到了整个世界的角角落落。怒狮小世界的中心,就是圣火。千百年来,无论朝拜还是掌控生息,都有由佛火的法则来控制,所以马修远吞噬了佛火,也就是得到了这方掌中佛国的钥匙。 这才是真正的佛藏! 马修远明白,之前的佛殿也好,八阳柱也罢,都是幕后黑手布下的杀局,为的,就是将这些万族吸入到此,然后完成涅槃。 如今的一切,却被马修远从中阻止。 马修远是幸运的,当然更是生活在此世界之中的人之幸。 当他的意识完完全全地包裹了整个世界,只要他想的话,甚至连每一个人交头接耳的话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掌中佛国有了他的主人。 然而就在马修远即将要水到渠成的一刹那,一只黑手虚影缓缓从天而降! “谁敢窃我师尊佛国!” ------------ 第七十七章 掌中佛国 黑手徐徐而来,似乎破碎了几个虚空。 马修远惊醒,立马切断了佛国与外界的联系。 体内怒狮佛火一颤。 “给我收!” 之所以称之为掌中佛国,那是因为这样的小世界不再三千世界之内。每一个成佛之人,都会在体内开辟一方净土,也就是所谓的掌中佛国。 像马修远所在的怒狮小世界,不是一般的佛陀可以开辟出来的。大明王佛费尽心机,留下火种传承,想到在万载之后再度涅槃,没想到被马修远占得先机,自然让蓑衣人大为恼怒。 虚空之中的黑手忽然感觉那方佛国的联系弱了,怒喝道:“该死!竟然这么快就掌控了怒狮佛火!”虚空之中,蓑衣人愤怒地大吼一声,然而谁也不会去回应这个发狂的尊者。 “东胜神州!终有一日,我会找到这个毁我佛藏的窃取者!” …… …… 马修远有些忌惮地盯着那虚空之中徘徊的黑手,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才若是再晚一些时间,估计那黑手就要找到掌中佛国的位置了。 石室之中陷入一片黑暗。没有了圣火的照耀,整个怒狮小世界都是黑夜,不过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现在也不会在意是否黑夜多还是白日长了。他们最希望的,就是灾难消失,第二日当睁开疲惫的眼睛时,圣火依旧永耀。 “太险了。”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若是真的把那大人物引来了,马修远估计只能拱手交出掌中佛国,然而能不能离开都是个问题。 现在整个掌中佛国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可以说真正的做到了与世隔绝。马修远意识一动,自己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石殿之中。 米三斗怕饿,就连逃难,都带着一个大麻袋。 如今陷入一片漆黑,对于这逃难的三人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至少能够撑过这一阵子。 “老……老张,你说那小子有多不靠谱。这样的篓子捅出来,差点真的要受到灭顶之灾了。还好老子跑得快。”猪肉荣气喘吁吁地说道。 张肖罕见地抽着旱烟,吐出的烟圈让米三斗呛得直咳嗽,“还有戏。” “有个卵戏啊!没看见石殿封印,这小子动静都没了,估计被圣火烧得灰都不剩了。” 张肖磕了磕烟锅子,道:“你还记得圣山之上一直流传的收割稻谷一事吗?我怀疑,这次的这场大灾劫,很有可能就是那暗指的收割。怒狮佛陀,那是当初咱们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在那金殿当中看到的!我觉着那佛像精美,还特意拿笔描画了,如今仍然记得一清二楚。” “老张你的意思,那小子是阻止了这场大灾劫吗?” “恩。所以我说还有戏。咱们先避避风头,等过些日子再去打探打探消息。” “不用打探了。” “谁!”张肖警觉地拿起身后的长棍,眯缝着眼。 “我呀,老张,你们没死,真的是祸害遗千年呐。”光芒一闪,马修远的透明之体落在地上。 “你是谁?”一看到对面仅仅是一个透明之体,张肖松了一口气。不是被护道者围攻,他们仨对付对付那些没有肉身之人还是轻而易举的,当然除了那个恐怖的小子。 “嗯?”马修远手指一点,身前出现一面古铜色的光镜,他发现在这个世界,他想创造什么就创造什么,这样的古铜镜更是轻而易举。 “我的天!当初那个幻境真特么有催生功能吗?”马修远明显地看到自己的身体长了一大截,连脸都稍微有些变化了。“妈蛋的,少活了五年啊!” “喂,你这个小子先别吵吵,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张肖老眼昏花,也是马修远一下子长大了五岁,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自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边的米三斗倒是挺有眼力劲的,结巴地问道:“你……你是马小哥?” 马修远收了古镜,想想也一笑而过,反正该面对的总是要到来,回过神笑道:“还算你有眼力,怎么样,见到我吃惊吗?” “行啊,这都给你逃出升天了。我们都还以为你被烧得尸骨无存了呢。”猪肉荣吐出口中干巴巴的口粮,拍了拍马修远笑道,“现在咱们估计都是上峰那些老家伙的眼中钉,我看现在还是暂时躲起来藏上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了,咱们再想法子出去。” 张肖也点点头,附和道:“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怎么?连后路都想好了?” 米三斗拍了拍身后的大麻袋,笑道:“那是。咱们若不在圣道上混迹,在万族之中怎么都算个无敌的存在,自然有退路了。” 马修远笑道:“现在,放下你们的麻袋,跟我回圣山。” “什么?回圣山?”猪肉荣搭在马修远肩上的手放了下来,和张肖俩朝后退了几步。 “你不会做了上峰的走狗,如今来带我们回去认罪的吧?” 马修远见这三人神神叨叨地,破口骂道:“什么狗屁上峰,那五个老梆子,其中一个是老铁,还有四个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猪肉荣更加警惕地,问道:“你如何知道这些清楚?” 马修远明白,不那些东西出来秀一秀,今日是无法让这仨个精明老贼相信了。 砰! 怒狮佛火从他的指尖冒出,那种气息,是无法被复制的。 “我不光知道这些,就连整个世界,都尽在我掌控之中,你说我需要向那五个老梆子臣服?” “等等,你说得我有些晕,让我理一理。”猪肉荣被马修远这一手佛火弄得有些呆逼。脑子平时就不好使,现在更加稀里糊涂。 只有米三斗眼珠子发亮,“马爷,是不是这地方今后您说了算?”他未入怒狮小世界前,干了一辈子伙计,这嘴上溜须拍马的功夫,比起另外两个精明老贼要强得多。 “没错。” 这两个字,让三人心中大石头落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坦油然而生。他们从未敢想,马修远竟然掌控了圣火! 马修远看着三人热泪盈眶的样子,忽然眉头一皱,缓缓道:“你们稍等一下,有些杂碎得先收拾收拾。不然等到下一个天明,我怕再看到一些污秽!” ------------ 第七十八章 手造日月画星辰 对于石村的人来说,灾难远远还未结束。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当狼狈过后,就下意识地想要复仇,找不到复仇之人,便要找替代的羔羊。 上百族残余的势力,不知从何时起,将石村这几百人包围在了野湖边。石三有些忌惮地说道:“诸位,我已经说得很明确了。那个孩子真的不是我们石村之人。”在这样的灭族之祸前,石三即便是很喜欢马修远这个孩子,也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害了全族人的性命。 “哼,是不是都无所谓。反正你们石村和他走得近,那日朝圣结束,我还见到那异类将星火尽数送于你们石村,没错吧!”黑夜之中,有人冷冷地说道。这样的小部落,就是靠着那个少年在最近出尽了风头,当然是要打压打压。 “还废什么话,赶紧除了这害群之马!这次上百族会有这么大牺牲,都是拜那个异类所赐。”要说死伤最多的,无疑是最靠近圣山的上百族,血狮一脚怒踏,直接收割了上万的性命,甚至有些部族全军覆没。 黑夜之中闪耀起一道紫光。几十条百足蚣缓缓走来,如同黑夜中的刺客,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各位,还请将这个机会交于我们,就不劳烦诸位动手了。我族的葛萨死于那个异类之手,这个仇,势必要报!” “百裂,等等与葛萨生死决,早就有规矩,不得牵涉部族,你这样是违反圣火的意志!”石村之中的族人喝道。 “闭嘴,百裂族长是你能直呼其名的吗?你们这些该死的石村之人,竟敢勾结异类,如今异类被处死,你们当一同跟着陪葬,回过圣火的怀抱!” 石三手中长刀一立,这是从圣道上购回来的,石三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带着他奋战了,“那就来吧!要动我石村之人,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族长,我们要和你并肩战斗!” “是啊,族长,要死一起死!” 石村的男人们一个个血脉贲张,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哪里还有胆怯一说。即便眼前都是上百族之人,但那又何妨! “呵呵,还真是让人感动。不过你们都得死,无非是死的快一些和慢一些的区别而已。” 紫光自弯刀之上划来,百足蚣冷冷地笑道:“这一回,看谁还能够救你们!” 石三见到那道紫色的光焰,立马上身后的人退散,自己横刀,准备阻挡百裂的攻势。他的瞳孔一缩,那凛冽的光焰,即便还未到他的身前,就已经让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后边的二丫、二狗、虎子,都被自家的娘亲搂在怀里,双拳握得紧紧地,有些无力地瑟瑟发抖着,“族长爷爷!” “老不死的东西,看你还能够抵挡得了机会!” 紫色的冷焰如同镰刀一般收割而来,在被经历拼命逃亡之后,这样的报复,让行川格外的舒畅。 忽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云淡风轻将那道紫色的光焰抹去,缓缓说道:“是不是百足蚣人口太多,需要灭一灭?” “你是何人?胆敢阻止上百族之人办事!”行川退了几步,自己的手段竟然直接被这人抹去了! 马修远抬头想看百足蚣,缓缓道:“我不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杀的那个人么?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最大的那条百足蚣身体有些佝偻,眼神狠戾地看着马修远,直到见到马修远眉心闪烁的那道光芒,才惊道:“你没死!” “呵呵。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大虫子不死,我怎么敢死呢!” 石三看着这个背影,老泪纵横。虽然看上去,似乎比几日前高了不少,但是这个时候,在石村最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的,除了马修远还有谁呢? “等等,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能够应付的。”石三虽然感动,但是这个场面下,石村已然没有什么胜算了,能逃出一个是一个。 马修远看着一群大虫子,道:“给你们十息时间,统统退去,不然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当你们是助纣为虐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部族里传来不少奚落的笑声。 “小子,你以为击败了葛萨,就可以无敌了吗?看来你还看不清情势,就让本尊来教训教训你!” 行川和葛萨兄弟情深,自然对马修远恨之入骨,直接杀了过来。 马修远摇摇头,手中出现一团血红色的佛焰,“不知悔改,诛!” 血红色的焰芒直接沾染到了行川坚硬的甲壳上,居然硬生生地洞穿了! “啊!圣火!该死的,你为什么能够掌控圣火!” 马修远手中圣火高举,喝道:“从今以后,吾为圣主。怒狮佛国,万族信仰!” 上百族的人站在湖岸边,仿佛遭到了雷击一般,陷入了一种死寂。圣火被他驯服了?这是假的吧?这一定是假的! 马修远的声音由近及远,在整个佛国世界中传开了。 那些还在逃窜的部族停下了。 还在部落平定动|乱的护道者停下了。 守护在石殿边上的护道者,惊骇地睁开眼,聆听着上苍传来的声音。 圣火竟然被这个异类收服了? 这是真的? 石村之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们站在马修远身后,感受地真切。那确实是圣火的气息,立马跪伏下来。 “参见圣主!” 上百族之人看着依旧是一掌被击败的行川,脸色皆是阴晴未定。到底是真是假? 马修远见到这些人依旧不知死活的样子,圣火上升。 这一刻,他要改造佛国。 他的身体渐渐上升。圣火收回到体内,掌控整个掌中佛国的他,毕竟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旦他带走了圣火,这个世界将陷入永久的黑暗。 马修远圣火一挥,日月星辰,召之即来。 这是他的掌中佛国,就像向他展开的画轴一般。 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 月有阴晴圆缺, 苍穹星野云舒。 一瞬间,似乎变换轮回了一个四季,冷暖阴晴,整个怒狮小世界内,都仿佛跟着马修远的意念演变着。 万族部落,看着天上神奇的变化,一些小部落都纷纷下跪参拜。这样的无上圣法,已经让他们深深的相信,马修远便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这手通天的手段,让圣山上的护道者纷纷骇然失色。石殿的门被解开,驼背老者看到祭台上已经空空如野,整个人都垮下来。他根本无法相信,圣火居然可以被人掌控! “真的,被他收服了……” 在这个掌中佛国之内,马修远以前是无敌,现在是更加无敌。 在这里,他即可法随言出。 “四季轮回,万族安定!” “参见圣主!” “参见圣主!” 四野到处都是跪下来参拜的部族。马修远感受到滚滚的信仰之力朝自己涌来。这原本就是掌中佛国,不过是断了传承。 马修远身上珠光宝气,舌若灿花,“吾传佛道,虔心者重铸肉身,可为佛修!” 一时间,万族之人纷纷虔心参拜。只有拥有了肉身,那才可以立足在这世界之中,马修远传下佛道,答应重铸肉身,这本就是因果循环,那是顺道而为。 做完这一切,马修远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个畸形的世界稍稍恢复了些正常,至少有了日月星辰,有了四季轮回。 滚滚的信仰,在这一刻,让马修远整个人都仿佛神圣起来。 ------------ 第七十九章 回归! 圣山之上,所有护道者、万族族长皆来朝拜。 马修远身上宝相庄严,这是他的佛国,由他主宰! 一切信仰,一切力量,都从他而来。 很难想象,一个佛门行僧居然坐拥百万人口的大佛国! 石殿消失,被马修远手一挥,化作了连绵的佛殿,当中经书万卷,只要他想,除了生命不可造,其余的东西,在这个佛国里他都可以创造。 如今他承接了百万余众生的信仰,变相的,也要承接百万余众生的业火,当然,这比起当初在佛祖面前发下宏愿惹来的业火三灾,就变得微不足道了。马修远在佛殿之中立下法相,如今他的肉身还不可能到达承接信仰的地步。 要知道,一代佛门贤者,也才刚刚有受众生信仰的资格,若是他重回徽域,还携带着如此多的信仰之力,恐怕会直接肉身炸裂。最好的办法,就是立下法相,让法相代替他接受信仰,待到贤者境界,再来取之。 信仰的力量,那是最纯净无杂的佛力,马修远感觉在这个佛国之中,拥有了无上的力量。一切信仰之力转移到了法相之后,马修远才处理圣山上的护道者。说实话,这些人自然有利于维护佛国的稳定,马修远自然需要恩威并施:“护道之人,守我佛国,当遵三点,汝等且听好。” “悉听圣言。” “不得滥杀,违者业火焚身,永不超生!” 跪伏在圣山之上的护道者一颤,不敢有半句怨言。他们以前只知道有上峰的存在,但是多少在自己的地域是一方霸主,主掌生杀大权,如今马修远这一句话,直接就像是在他们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 然而他们却不敢有任何疑议。马修远可以改天换日,自然也可以灭杀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 马修远目光一扫,继续道:“族不分高低贵贱,有恃强凌弱者,一劝二罚,一而再,再而三者,灭其部族!汝等记否?”马修远的威压特别针对在上百族的族长身上,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满头大汗地五体投地。 “谨遵法旨!”尤其是百裂为首的百足蚣等异兽,分明感受到那种不可抵抗的力量,差一点就要让他们五体投地了,汗珠大把大把地滴落在地上。 “生死轮回,当循天道。五谷杂粮,四肢当勤。各族种粮自足,不必再集星火,圣道用以坊市交易,护道者不得私自干预。” “谨遵法旨!” 马修远点点头,掌管一个世界,终究不能单靠他一个人之力,立下基本的规矩之后,佛道传承也有了,这样就任其发展了。实在到了他要出手的时候,那再动手也不迟。 “怒狮一界,佛修乃我道统。能传吾道者,肉身可筑,超脱轮回!” “谢圣主!” 这个意外的掌中佛国,马修远这个年轻的圣主,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然而马修远却做到了! 万族首领纷纷退去,这个掌中佛国,也算是变得正常了一些。至少有些东西不必马修远亲自去建设。比如说生死轮回,天理循环,这些都是在佛国诞生之初,便已经完善的,就不需要马修远亲自动手了。 一切完毕,马修远再看向上峰之上的五人。 当中有曾经的刺客,也有视他为眼中钉的驼背老者,不过如今成就一方佛国的圣主,马修远自然不会因为这些而动手。 驼背老者一礼,不敢出声。 马修远掌控着整个掌中佛国,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他们即便是要逃也无路可去,只能悉听发落。 “虽然你们助纣为虐,险些让整个佛国之内的生命死于怒狮之手,但念在你们不知内情,暂且饶恕,罚你们看守佛殿,接纳修佛之人,什么时候佛道传承鼎盛了,什么时候放你们自由,可能接受?” “愿服其劳。” “愿意。” 铁面有些叹息地说道。原本,若是能够坚决果断一点,现在他也能像张肖、米三斗那样,成为马修远的心腹,可如今……一切都是马后炮,不必再提。至少马修远未痛下杀手,这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宽恕了。 “好了,都退下吧。” 马修远缓缓进入佛殿。佛殿之中的怒狮,如今去了一分戾气,多了些威严,上边的佛像虽然面相模糊,但只要佛道在这个世界传承下去,这尊佛陀是谁,自然是马修远了。 与这么大只怒狮比起来,马修远的身子变得有些瘦小。倒不是马修远这算是成佛了,而是掌控了这个佛国的钥匙,加上摆脱了肉身的桎梏,身体内的业火能够发挥到极致,这才有能力在这里接受信仰。 张肖三人站在一边,看着佛殿之内的巨像,缓缓道:“圣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马修远笑道:“行了,咱们还客气什么。你们先在这里呆一些时间,待我摸索出连接外界的渠道,再来接应你们出去。” 张肖三人连声应道。 马修远看向怒狮之口,这里就是原先祭台的位置,也就是当初自己降临这个小世界的地方。他的身形一闪,消失在了佛殿之中。 他虽然掌握了这个小世界,然而如何沟通外界,这还有待于摸索,毕竟自己未成过佛,也没有自己的佛国。 漆黑的隧道,依旧如同当初那样。马修远盯着最远处的那方白点,缓缓前行。似乎冥冥之中,有那么一根线,像牵魂一样,将马修远朝着白色光点的地方牵动着。 果然,当他越往那白点靠近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便越凝实。 “突破了!” 马修远惊讶地发现,在他肉身渐渐重铸的时候,竟然突破到了佛门院座的境界。 身上的佛力终于有了质的改变,八阳神咒经吞噬了一种佛火之后,直接将马修远的修为提升到了佛门院座的境界,别小看这一层,那可是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突破的鸿沟,有多少老行僧,终其一世,到最后还是一个行僧。 看来神咒经还是威力在的,只是不知道若是能够将业火融合进去,会达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过如今马修远不敢如此胡来,那种业火焚心的滋味,前几世还好说,大不了从头再来,这可是最后一世了,他也不敢如此冒进。 白光越来越闪亮,当他一步跨入那道白茫茫的光圈时,耳畔风声飕飕直响。 他小心翼翼地扫了四周一圈,似乎还是处于金殿之内。怒狮佛火一颤,化作一串朱红色的佛器,绕在马修远的手腕之上。 凭借心中的火种以及这佛器,马修远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到那掌中佛国的联系。他看了看佛殿四周,一片狼藉,除了这佛像完好,四周像是被洗劫一空。尸横遍野,散发着血腥味。 吱! 一道风刃朝马修远迎面而来! 马修远瞳孔一缩,赶紧翻出怒狮之口,佛力滚滚而来,神咒经在他体内运转。 “经脉还是欠缺啊!” 依靠神咒经,马修远发现还是无法将佛力收放自如。 手中怒狮佛火一挑,朝着那道侍灵弹去。 滋! 那飞来的侍灵猝不及防,一瞬间就被血红色的怒狮佛火沾染上身,开始泯灭收缩。这样没有肉身之躯的侍灵,佛火还是他们的克星。马修远朝四周一望,找不到多余的侍灵,看来这里发生过一场大战。 当最后一个侍灵被马修远斩杀,金殿的大门才徐徐开启。 眼前的一幕简直让他惊了个呆! 广陵各寺的高僧,江湖宗门的掌教,仿佛能够逃出升天的,都在这佛道之上变成了石像,如同一座座栩栩如生的雕塑。马修远凑近查看,发现都已经绝了生机。 当他踏上佛道的时候,一股邪恶的气息瞬间从中央爆发开来! “哈哈哈哈!本君还在最后的赢家!” 马修远朝上方看去,眼神渐渐阴沉下来。 “魔君,别来无恙啊!” ------------ 第八十章 佛柱之殇 “百晓生,果然没有死!本君就知道,这场佛迹,还是你我之争。”半空之中,德林俯视着站在佛道上的马修远冷笑道。 “此处佛门长者,江湖掌教,尽数陨落,都是你做的?” “都在局中,就不允许本君设局了?”德林老魔终于凶相毕露,秃头之上魔纹浮现,一双深陷的眼窝格外狠戾,一双枯手交叉在胸前,“如今血气恢复了大半,本君倒是要看看,这广陵,谁还是本君的对手!” “原来你隐忍如此之久,就是为了恢复血气,魔君确实威武,可小僧能否问一问,你是如何能够隐藏起魔修的气息?” “呵呵,告诉你也无妨。当年臭秃驴死斗本君,害得魔胎尽失,不过好在本君修的乃是天魔功,夺舍了他徒儿的金身,再用那臭秃驴的舍利镇压了魔气,哈哈,如今本君佛魔双修,谁还是本君对手!” 马修远点点头,道:“确实厉害。隐忍这么久,还修了《饲魔经》,看来你是用以前的魔功饲养夺舍而来的舍利,从而遮蔽了天机,确实小看你了。”他手中的佛火缓缓波动着。 “过奖过奖。百晓生果然知百晓,《饲魔经》都被您知晓得一清二楚。如今本座重临魔君,你还能发布百晓诏令吗?据本君所知,百晓生能够发布的百晓诏令也不过就一次吧?” 马修远笑了笑,道:“看来不光我在了解你,你也很了解我。” “是啊。不过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步入佛门院座还是很出乎本君意料的,很可惜,你就要死了。只有将你这佛门智者消化了,我的实力才能完全恢复,所以……” “所以,你在做梦!” 马修远身上血狮佛火大放,一瞬间四周的八道佛柱爆发出璀璨的红光,将整座佛殿幻化得妖艳起来。 德林眉头一皱,他没有想到,马修远才刚刚出来,就能够有如此手段,着实让他震惊了一番。不过如今他的实力大增,连个佛门院座还对付不了,真的不用活下去了。 “既然你这么执着,那么就让本君破了你这大阵!让你知晓,什么才是真正的贤者之境。” 滔天的佛力滚滚而来,德林朝着八阳神柱汇聚的血焰迎了上去。 “给我破!” 马修远八阳神咒运转到了极致。刚刚踏入佛门院座的他精气神大圆满,已经是将八阳神咒经发挥到了自己最完美的状态。 原本马修远根本无法想象能和魔君交手,然而在这里占尽天时地利,他早就想除掉德林了。体内的佛火已经使经脉有些胀痛了,然而马修远不能停下。 站在佛道上的马修远,恍若这座佛殿之主,眼神凌厉,低喝道:“八阳咒杀!” 虽然马修远无法认同大明王佛为了涅槃所做的一切,但是不得不说,这神咒经的威力,确实不容小觑,几乎可以堪比一般的大乘佛法了。 “雕虫小技。”德林冷喝道。手中厚重的佛力在虚空中化作巨掌,朝那八阳咒法轰过去。 马修远双手合十,手中咒语低喝:“怒狮!” 空中血焰化作一头咆哮的血狮,朝着德林老魔吞噬而去。 佛门之火,灼烧一切不祥之物! 一瞬间,温度陡然升高! 哗! 感受到血狮狂暴的气息,德林老魔惊骇地眉头一挑,“佛火!” 砰! 佛掌虚影已经和血狮碰撞在了一起。 “即便是佛火,那又如何!” 重临魔君之境的德林,已经如同佛门贤者的境界,有舍利子的加持,用佛门绝学对付马修远,要来得轻松的多。 轰! 两者发生猛烈的撞击,在一瞬间,黄沙漫天,看不清虚实。 “给我碎!” 德林实力大盛,自然没有什么道理会去惧怕一个佛门院座的马修远,虚掌猛烈地打在愤怒的血狮上,一时间,狂暴的佛力在金殿之前肆虐开来。 血狮在坚持了十息之后,终于没有了后续之力,毕竟马修远根基尚浅,即便是倚仗八阳佛柱,都只能在德林老魔手上坚持十息时间。 然而,若是传到佛修之人的耳中,以院座之力对抗贤者,这是闻所未闻之事。马修远一口鲜血涌出,整个人退倒在金殿之前。 “哈哈,你当真以为凭着百晓生之名,加上这佛柱能够和老夫对抗?天真!” “那你再试试它!” 马修远目光如炬,双手大开,八阳佛柱忽然爆发出无比闪耀的光芒,就连柱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血狮再一次怒立,只不过这一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怒火,咒杀!” 就在刚刚那一刻,马修远直接将业火同样融合在了神咒经之中,立马有引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绝对不是一加一的效果。 威力直接提升了十倍! 直接让整座佛殿都有一种颤栗的感觉。 “这是什么!?” 砰! 虚掌毫无预兆的破碎。 天空化作血色,仿佛与之同怒。 德林和尚顶风而起,手中佛光大盛,“给我碎!” 然而马修远十倍之力的两种佛火,加上八阳佛柱的加持,威力早就不可同日而语,怒狮咆哮,这一次,旗鼓相当的猛烈撞击,让德林没有那么轻易地应对下来。 他的双手死死地顶在血狮之上,忽然瞳孔一缩,那虚无的燃烧之焰,竟然透过佛力,往自己的身上缠过来。 “你个疯子!竟然动用无明业火!” 他再也顾不得那浩如烟海的怒狮佛火,赶紧退去。那无明业火,沾染上哪怕一点,都是要惹上大麻烦的。 轰! 血狮直接撞击在了德林的身上,如同一颗流星一般,将德林老贼直接震落在地。风沙渐渐平息,一切仿佛尘埃落定。 噗! 马修远再一次吐血,无力地坐在地上,“总算将这老东西收拾了!” 他的体内乱成了一团麻,本来没打算动用的底牌,也动用了,让自己这刚刚有些起色的身体又一下子打回了原型。非但如此,似乎还有更加严重的迹象。 他掸了掸破成一堆烂布的久斋僧衣,想着这次回去,抽一套更好的。这一回出了这佛藏,估计系统就该有提示了。 马修远还是有些小激动的,毕竟他收了佛国,还得了信仰之力,虽然信仰法身无法带出佛国,但好歹为今后贤者境提前打下了扎实的基础。估计会完成一大串隐形任务,奖励十次?还是二十次?他不觉期待起来。 就在他如释重负之时。 轰! 璀璨的金光,如同碎金一般氤氲而升。 然而迎接马修远的不是明媚的阳光,而是缭绕着一团黑气的巨魔! “桀桀,居然打破了舍利子的屏障,你也足以自傲了。手段尽施,接下来,就乖乖地任我宰割吧!”身影缓缓上升,魔纹遍布在男子身体皱纹,让人感受到一丝恐怖。 祁阳魔君还活着! ------------ 第八十一章 宿敌 天空有些暗了。 漫天的黑气,缭绕在佛柱之内,遮天蔽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将这里湮灭。 马修远看着那魔气滔天的德林,单手贴在胸口。他已经无法在动用一丝佛力了,刚刚那诡异的融合,实在业火没有被吞噬的情况下杂糅进去的,这样的危险举动险些让他的经脉被扯断。 “怎么了?放弃了吗?”德林原本沧桑的脸颊变得凌厉起来,一条条魔纹开始爬在了脸颊上,“你能够破我佛壳,死得也算值了。”饲魔经能够让他修成佛门长者,却无法改变他本身魔修的本质,一旦佛壳被破,也就原形毕露了。 马修远依旧不语。 过了好些时候,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仿佛能够洞穿一切,用手指微微朝上一点,喃喃道:“你信因果吗?” “以前不信,后来修佛,也就信了。”德林咯咯笑了两声。回答是那么得不走心,然而马修远不介意。 他很认真地说道:“那就好。” 一阵风吹过,佛道上的石像,犹如风蚀已久的朽木一般,化成了一堆灰烬。也许是被刚刚强大的冲击,震碎了。 德林点点头,道:“可我更加相信我的实力!”缭绕的魔气犹如一根根利箭,开始朝马修远穿梭而来。 马修远再也动用不了一丝的佛力。他的身体就这样斜斜地坐着。 他信因果。 那么既然船即将靠岸,摆渡之人没有道理不在船上。 有光破雾而来,强有力地刺穿了魔障。 一道明光自马修远身前亮起,犹如慧心一扫。魔气僵持一番,随后碎裂而散。四十年前那条船,今日终于要靠岸了。当初隐忍不发的摆渡人,怎么可能不来。 魔气散开,德林瞳孔一缩,盯着那乍现的佛光,抿了抿嘴,随后冷冷地笑道:“师兄,许久未见了。” 老僧飘然而至,落在马修远身前,双手合十一礼,道:“祁阳魔君认错了人。”今日的德清仿佛格外地苍老。然而一身青衣,让修长的身体看起来更加的抖擞。长眉齐鼻,手中的禅珠经历多年的摩挲,早已经包了厚厚的一层浆衣。 德林瞳孔一缩,看着眼前的老僧,微微一怔,随后长笑一声,道:“素怀,没想到藏得最深的是你啊!呵呵,弟子的肉身都用来夺舍,你这佛修看来修得也是极好的!”这话带着深深地讽刺,当年的伏魔阵,原来老僧和老魔都脱了身。 祁阳魔君的夺舍,德林做了嫁衣。 老僧无奈,做了一辈子最难的决定。 黄沙漫漫,马修远的眼神变得有些朦胧了。最后的一丝佛火从他眼中褪去。 大相国寺见到的那抹带着灰气的明光,他终于明白是怎么来的了。只有濒死之人,才有的灰气,却散发着明光。 续命的长者,佛门之禁忌。 修佛之人讲究生死轮回,因果循环。所以将那些夺舍他人的行为称之为恶,一旦动用了此等禁忌,那么佛心也就不再纯净,毕生也变止步于此了。然而老僧不介意,他担心的是祁阳不死,广陵难安。 “阿弥陀佛,君主不死,老衲怎敢死。”老和尚如沉水一般,虽然一身素色禅衣,看起来有些单薄,却如疾风下的苍竹,韧性极佳。 祁阳魔君嘴角一扬,道:“四十年前你就打不过我,如今舍利碎尽,还有何等能耐?” 弟子愿死,以诛魔君。 当年伏魔大阵之事历历在目,老僧如今想来,心中感慨万千。 德清早已死在四十年前,为的,就是给怀素续命。能够除去这个为祸广陵的魔君,师徒六人,三人守阵,三人诛魔,最后不让祁阳魔君起疑,三个碑林中的弟子空耗四十载,就连老僧都在这局棋中差点忘了自己。 如今魔焰滔天,这位摆渡人终于将船摇到了岸上。说起来也是一种解脱。 素怀并没有理会祁阳魔君,而是转过身,朝倒在一边的马修远缓缓说道:“多谢您了。” “大师客气了。”马修远将头靠在墙上,稍稍有了一丝气力。 素怀双手合十,身上明光璀璨到了极致,“此战之后,麻烦您将我师徒二人,还有相国寺佛魔林中的那副骸骨,葬在一起。拜托您了。” “不入相国寺的佛塔吗?” 素怀摇摇头,道:“我们仨都是魔障之人,难以净己身,还是草草埋了的好。” “小僧一定照办。” 素怀身上燃起了明光,舌若灿花,看着那魔焰滔天的德林,摇头叹道:“今日终得破绽,也算是老衲最好的归宿了!” 马修远看到那燃起的明光,便明白素怀意欲何为了。佛门禁忌之术繁多,佛陀本不施咒,然而传承演变,咒术成了佛门威力最大的一类神通。 素怀所念,真是《焚心咒》。 德林忽然瞳孔一缩,明白了什么,惊呼道:“你疯了吗!!!住手!” “你我恩怨,今日终了结。”素怀携相国寺信仰而来,重临贤者之时,没想到以如此极端的惊天佛力,为的就是灭己。 灭己,很容易。 一刀足矣。 甚至连刀都不必。 业火焚心。 裹挟了相国寺的信仰化作己用,自然得承受那无尽的业火。然而素怀却任由业火焚心。 素怀要做的,是灭了所有的自己,包括德林身上的舍利,那么这一手同归于尽,则是他这个摆渡人所能做的最后一点绵薄之力了。 风沙起。 素衣裹身,老僧显得形容消瘦。 德林修的是饲魔经,可以说早就与舍利融为了一体,如今素怀这一招玉石俱焚,可以说是致命的打击。 魔躯渐渐散发出点点金光,犹如乌云密布下,强有力地穿透而下的阳光。 德林老魔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就这样土崩瓦解。 纵横魔域,没有想到,在广陵缠斗了四十余年,会落得如此下场。 素怀身上开始燃起无明业火,喃喃自语道:“夺舍本就是佛修之人不该为之的罪过,素怀怀罪,坐化而死足矣!” “不!” 德林惊恐得看着自己的身体同样渐渐土崩瓦解,再也回天乏术,这样的恐惧,让他不自然地朝后退去。 马修远闭了眼,缓缓躺在金殿之前。 摆渡人未到岸之前,或许受尽船客责骂,狼狈为奸也好,心生魔念也罢,但只有摆渡人自己知道。船未到岸前,一船的人也好,自己也罢,都没有做好准备。 如今了无牵挂,他以这样的方式,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风紧了。 马修远将破旧的久斋僧衣朝身上裹了裹。 他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最好能够睡上一觉。风沙覆盖在他那黑发上,就这样静静地闭上了眼。眼角依稀有泪花闪过。 身前的一魔一僧,渐渐消散。 一世的宿敌,最后落得同归于寂,算是最好的归宿吧。 业火之力,而且由心而生,根本无法抵抗。舍利子本就是登临长者所缔结的佛果。 因果循环,当初的贪婪,注定了最后的结局。 直到过了很久,风平浪静时,马修远才醒过来。 他缓缓起身,将身上的沉沙抖去。一边的佛瓮斜躺在黄沙之中。马修远拽出佛瓮,将当中的黄沙抖去,缓缓走到那素怀坐化之地。 马修远捧起那一堆白灰,放入佛瓮。 风扬,吹得他身上都沾了素怀的骨灰。 他默默地掸去,直到将骨灰装入佛瓮后,才捧起一抔黄沙,覆盖在其上,然后朝德林的骨灰边走去,依旧捧起那发黑的骨灰,装入佛瓮。 做完这一切,他才步出八阳佛柱。 当他跨出的一刹那,整座佛迹如同坍陷一般,掩埋入黄沙之中。马修远包着佛瓮,一个人独自走在黄沙之中。 一座小丘引起了他的注意。 “师父,你回来了?!” 马修远将佛瓮交给妙山,看到他干裂的嘴唇,问道:“你怎么出来的?” “佛殿里死伤太重。古川王府的姑娘带妙山出来的。” “你怎么不回瀚海关?”马修远帮妙山掸去大光头上的沙土。 “师父没回来,妙山就不走。您说的,要等您回来的。” 马修远点点头,道:“我们回定禅寺。” “好。”妙山点点头。 就在马修远抬头的一瞬间,系统的提示声仿佛诵经一般,喋喋不休而来。 “宿主完成副本任务,奖励青铜级抽奖三次。” “滴!宿主击杀魔君任务完成,奖励白银级抽奖两次。” “滴滴滴!宿主获得掌中佛国,奖励黄金级抽奖一次!” “滴滴滴!宿主获得一万信仰,奖励青铜级抽奖一次!” “滴滴滴滴!宿主获得十万信仰,滴滴滴滴滴滴……” 太多太多的隐形任务被马修远一次性完成,都有数不尽的抽奖次数,然而系统的滴滴声一直延续,一直延续,最后没了响动。 系统卡机了…… ------------ 第八十二章 兵上佛山? (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都是对三川最大的动力;每一条书评,哪怕仅仅是签到二字,也能让三川知道还有书友的支持。所以,请大家阅读之余,动动小手,三川拜谢!) ------------------------------------------------------------------------------------------------------------------- 瀚海关迎来了一场久违的雨。跑马的汉子们转悠了一圈之后,匆匆回营,享受着难得的凉快。平日里骑马在塞外转上一圈,保准一身的浮土。这会儿,眼前终于是明亮了起来,就差把斗笠给拿在手上当蒲扇了。 雨点不大,却足以滋润一番贫瘠的土地。刚从靶场回来的戍卒,脱去了身上湿透的衣衫,享受着雨点打在干燥的皮肤上的快感。刚刚经历炎魔宗入侵的瀚海关,百废待兴,不少新征入伍的戍卒,这会儿有些羡慕地撇着老卒回营,自己却还要站完最后一班哨。 吊桥缓缓落下,马修堑策马而出,十分激动地翻身下马,搭在马修远的肩上,惊喜道:“太好了,小弟你终于回来了。” 半个时辰前便有哨兵得到了消息,回营禀报。等到马修堑出营,恰好马修远也到了。 “恩。”马修远有些疲惫地应道。系统出了什么故障,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原本的大转盘变成了暗灰色,上边有一条绿色的读条,似乎在缓慢地挪动着,估计是满条了应该就修好了。他现在不是很在意系统究竟会奖励什么了,刚刚目睹了一场生死局,让他有些疲惫。 倒不是看不透生与死,百世修佛,早就看透了生离死别。而是这个摆渡人和强盗同归于尽了,这船上的人该何去何从?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草原上还有一个马匪,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这群船客。 妙山嘴唇有些干裂,这会儿不断地舔着,似乎这样能够舒服一些。 “广陵的那些高僧呢?你见过那些高僧没有?”见到马修远独自回来,修堑不由嘀咕道,“前些日子古川的一些人出了佛迹,说是那里死伤惨重。你都回来了,怎么没见到那些人?” 马修远抬起头,缓缓说道:“都死了。” 他说得很平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仿佛死就是很自然的事。 “都……都死了?”马修堑有些骇然。 “嗯。我和妙山要回定禅寺了,不知道爹在何处?”广陵出了这么大一件事,马修远觉得有必要告知一下马皋。 “哦,爹去了西陵。这里大乱已定,西陵那里似乎有些事情。不过,刚刚你说的那是真的吗?” “恩。”马修远接过水壶,喝了几口,“大哥还记得当初修远问你的事吗?” “哪个?” 马修远笑道:“牙齿的事。” “记得。”马修堑笑了笑,牵过两匹马,让马修远骑马入关,“这才几天,怎么见你长了不少的个头?发育也没有这么快吧?” 马修远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记得就好。”他回望了一眼尽头茫茫的沙漠,这里埋葬了多少佛门长者、江湖掌教,大概这局中局,无论如何,都会以杀戮收场吧。 入关之后,马修远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站在中帐内发呆。妙山整个身子都瘦了一圈,马修远吩咐烤了一只全羊,现在正在营帐内大快朵颐。 马修堑端来两碗面,“吃面吧,没有葱花的。” 马修远回过神来,笑道:“大哥怎么知道我不爱吃葱花?” “咱们娘说的。” 营帐之外时不时传来兵痞的口哨声,马修远蹲着营帐门口,看着淅淅沥沥下得有些疲软的雨,喃喃自语道:“但愿雨后初晴。” 筷子敲打在碗沿上,马修堑吃得很快,立马就剩一口汤了,“放心,这雨下不长。” 一骑远远而来,马修远喝了口淡得无味的面汤。 “黄千山?”马修远眉头一皱,看到那个身影,“伏魔营不是去了西陵么?” “伏魔营现在由爹爹亲自指挥,亲卫营和伏魔营都打散重组了。萧远山给了你,这黄千山爹爹给了我,现在是我账下第一高手。” 马修远点点头,这叫什么话,老萧那是皈依佛门,虽然偶尔吃点肉,那也是武僧。这不吃荤,哪里来的气力修佛。那是真心实意入佛门的,什么叫做给了我。 “大哥,你要守稳瀚海关,就必须将这些兵变成你自己的兵。不然,一出事,他们总想着找广陵王,您怎么也指挥不动。像这次的,万一哪天爹爹出事了,你必须有这个能力,让他们都听你的。” “哈哈,修远啊。道理你大哥都明白。” 两人一人吃面,一人喝汤,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马蹄轻声踏过,黄千山朝二人一礼,“世子爷,新到的弟兄们都混熟了,还有什么吩咐?” “你如今是瀚海关的二把手,除了我,你就是头儿,怎么办你自己掂量就行,不必事事朝我汇报。” “唉。” 马修远放下面完,嬉笑道:“黄营首,这在瀚海关当我哥的副手,不亏待您吧?” “哪能呢。求之不得呢。”黄千山笑道。 马修远看向天际,果然,雨还没停多久,又晴了。 “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 “恩,大哥说的对。” 马修远眯缝着眼,看到天际依旧有几朵挥之不去的乌云。 …… …… 西陵洗剑宗 当年马皋骑兵,兴于西陵。确实,在广陵这块宝地上,西陵西连古川,北接天蛮,这里算是****之地,然而乱世出英雄,当年集结江湖大宗,攻下皇门的马皋,便于此起家。 洗剑宗的老剑师剑柳三死于瀚海关,宗门内斗顿起。仅仅隔了三日,广陵的军队便入主洗剑宗了。 马皋坐在大殿内,一边新任的宗主笑眯眯地站在马皋身边,道:“一气宗、古老阁以及三叶殿,都已经掌握了中坚力量,只要王爷亲临,势如破竹。” “恩。秋水啊,这次做的好,那洗剑宗就交给你了。”马皋喝了口茶。 “王爷放心,只要王爷号令,洗剑宗全宗上下都听您的。” “恩,本王走了。” 一边角落里藏着的小弟子咬牙切齿地看着上官秋水那副谄媚的样子,狠狠骂道:“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狗!” 西陵的势力,当初不管是支持还是保持中立的宗门,都难免经历一场清洗,像是事先预谋好的一般,先生内乱,再由广陵王平定。安于广陵城,容不下马皋那不甘的野心,瀚海关,只是第一步。 伏魔营扩充到了近千。当初酒徒便对马皋有言,三百伏魔营满足不了他的胃口,如今的伏魔营,勉强让他有了一丝兴趣。有绿蚁酒徒的伏魔营,才真正的将当初散沙一盘的伏魔营,化作了一股中坚力量。 “瀚海关有消息了。”飞骑大口喘着粗气。 “念。”马皋闭目,靠在石椅上,戎马一生,身上的伤让他坐着很难受。尤其是当初上悬空寺,被大和尚一般若掌拍在腰上,至今每到阴雨绵绵之际,便隐隐作痛。 “广陵高僧死伤殆尽,西陵余下九宗掌教折戟佛藏。” 马皋双眼一睁,嘴角笑意大盛,“顺风,舒心。修远应该无恙吧?” “探子来报,修远世子正在瀚海关休养,估计准备回定禅寺了。” 马皋笑道:“现在,就等最后的两颗烂钉子变成废铁了。” 绿蚁酒徒连干三碗,身体都抑制不住,兴奋地颤抖着,“另外,听探子亲眼所见,德清和德林同归于尽了。” 咔! 杯盏捏碎,马皋站起来,道:“西陵尽快扫清了,接下去,出兵上佛山!” 绿蚁酒徒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意,递上酒盏,贺道:“祝王爷霸业功成!” ------------ 第八十三章 端阳节的哀乐 (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都是对三川最大的动力;每一条书评,哪怕仅仅是签到二字,也能让三川知道还有书友的支持。所以,请大家阅读之余,动动小手,三川拜谢!) ------------------------------------------------------------------------------------------------------------------- 马车缓缓驶入广陵,马修远并未第一时间回定禅寺,而是去了一趟大相国寺。 迎客僧见到来者是佛门百晓生,自然不敢怠慢,赶紧进山门通报。大相国寺的监寺,也算面熟,一见到马修远,赶紧行礼,问道:“百晓生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入佛林,找人。” 监寺面露难色,道:“您可还对当初一事耿耿于怀?当初是相国寺的不是,后来贫僧以及天王殿的殿守也被主持方丈惩戒一番,也算是改过自新了,还请您宽恕。” 马修远眼神一黯,道:“德清方丈圆寂了。这里边是德清、德林两位的骨灰,不过不能给您。” 监寺手中佛珠落地,脸色变得煞白,“您……您不会骗贫僧的吧?您一定是骗贫僧的!对吧!” “三日后便是端阳节,前几日方丈还交代,要去宝山拜会您,顺便观一观佛迹,怎么可能圆寂了!”一边服侍德清的小沙弥神情有些激动地说道。虽然马修远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但是这消息他确实无法相信。 “瀚海佛迹,高僧陨落众多,如今没能归来的长者,都以惨死魔君之手。德清方丈舍己为人,与魔头同归于尽,这是小僧亲眼所见,没必要打诳语。” 佛瓮从妙山手上交到了双手颤抖的小沙弥手中。 小沙弥的眼睛湿润了,他忽然想起那天清晨,本来爱吃豆腐乳的方丈,那天清晨只喝了一些米汤,还说要出一趟远门。沙弥问他几时回,那平静的笑,如今想来,像是告别。 马修远双手合十一礼,道:“拜托了,大师有遗言,不入相国寺佛塔,还请你们能够谅解,选一个安静地埋了。” 沙弥抹着泪,身后得知此消息的僧人无不抹泪。 马修远合十一礼,缓缓走入相国寺,看了看这千年古刹,长叹一声,径直朝着佛林走去。 物是人非事事休。 佛林依旧,马修远一步跨入,喝道:“佛门百晓生修远,前来拜见三位高僧。” 竹林飒飒,一道佛光闪过。 马修远跟着这道佛光缓缓前行。三座佛碑依旧,马修远缓缓道:“许久不见,三位可好?” “三日后端阳,我等欲开大阵,来验证你当初所言。” “不必了。”马修远看着自己的脚尖,淡淡地说道。 “怎么?你现在觉得你的想法是错的了吗?” “德林死了。”马修远坐在地上,仿佛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眯缝着眼说道:“德清也死了。魔君夺舍了德林,所以一样死了。” 马修远说完这一切,没有想象之中屠戮完魔君那样痛快,似乎有些怅然若失,“一切都结束了。” “此话当真?” 马修远手中佛火一出,佛林之中温度陡然上升。 三位老僧骇然道:“佛火?” “桫椤铁木一般的金石难断,唯有佛火方可焚毁,诸位可愿脱去枷锁?” 三位长者眉头微皱,叹道:“此事不急,可否将详情告知我等,也不费四十余载苦守。” 马修远将八阳佛柱前的事一一告知三人,时不时传来唏嘘感叹。 老僧浊眼泪花依稀,“没想到师父他老人家瞒了我们这么久。” “素怀大师慈悲为怀,可能就是不想让三位再有过多的损伤吧。”马修远缓缓起身道,怒狮佛火炙烤着桫椤铁木,不消片刻,便将三道枷锁断去。 “如今事毕,小僧也该回去了。相国寺不可一日无主,三位能够出面坐镇,免得****。” “多谢小友提醒。” “阿弥陀佛,至于两位长者的骨灰,小僧已经送至贵寺。告辞了。” “多谢。” 所有恩怨,到此了结。 马修远也算是完成了一桩心愿。如今,他只想回定禅寺,好好修佛,来迎接他生命之中的第一次命关。 禅房花木深,马修远拿过石凳之上的花壶,在那棵幼小的松树下浇了些水,眼神坚毅道:“你会茁壮成长的!” 藏经阁之中的那位踱步而出,见到幼松下站着得到马修远,缓缓道:“殿前法事,僧侣恸哭,想来素怀圆寂了吧?” “你知道?” 老者点点头,道:“当初答应过他,除非他死了,不然决不把这件事说出来。我藏于藏经阁四十载,也是为了与他一道灭了祁阳魔君,没想到最后却是你与他诛杀了此魔。那日清晨他来过藏经阁,说是他死了,问我还能长守大相国寺不能。” “您怎么回答的?” 守阁老者叹了一口气,道:“我说他死了,我肯定跑路。” 马修远问道:“那您准备去哪儿?若是没地儿去,定禅寺倒是随时欢迎您。” “呵呵,大相国寺大树一倒,你就这么急着想拉老夫入伙你们定禅寺?” 马修远笑而不语。 守阁老者摇摇头,道:“我还得在这里守着。” “那就告辞了。” “等等。” 马修远脚步停住,问道:“何事?难道您改变主意了?” “那卷碎经究竟是……” 马修远看了一眼老者,缓缓道:“这是葬送在历史的佛道文明,如今他们想要重生复仇了。” 马修远离去,老者依旧站在原地,细细品味着他的话。 夏日烈阳正盛,老者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冷飕飕的阴风刮过,身子一颤,赶紧跨入藏经阁,这样的事情委实不是他应该去考虑的。马修远说的话,他就当小屁孩胡言乱语,听过就算了。 准备回定禅寺之前,马修远去了一趟王府,除了给柳和玉请安告别之外,还将当初遗留在王府的两大祸害给带了回去。 半个月未见,小蛤蟆倒是没有什么变化,那骚包鸡却胖了一大圈,准是那一大群鸟小弟给伺候得太好了。如今的九龙池,早就人去楼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的西陵,恐怕……马修远摇摇头,又是叹了一口气。 等到马车缓缓从王府出来,广陵的百姓看到了一辈子从来没见过的一幕。 遮天蔽日的鸟群,跟着一架马车,如同巨大的华盖一般,跟随在马车之上。 这群鸟小弟,在当鸡当了半个月之久后,见到他们的鸡老大被马修远掳走,似乎才想起自己能飞,不断地飞出王府,跟在马车之后。若是马车里边的骚包鸡一声吼,估计够马修远吃一堆鸟屎的了。 当马修远紧赶慢赶,终于在端阳节当日赶回到定禅寺的时候,一堆黑压压的僧侣,在初阳下闪烁着他们锃光瓦亮的大光头,看着马修远抱着大公鸡,肩上还蹲着只举荷叶伞的白蛤蟆,天上还有一堆的杂鸟,忽然有些懵了。 “你们来……来这里干什么?要占山为王吗?”马修远被这浩大的阵势有些瞎蒙逼,赶紧朝后退了几步。 一位远道而来的僧人单手一礼,哭笑不得地问道:“百晓生当日亲口所言,端阳之日,有佛迹落宝山,这才远道而来,难道您身后那一堆,就是……佛迹?” 马修远放下骚包鸡之后,那白凤鸡窜入林中,立马就让天上那一堆鸟小弟直直地降落下来,跟它一起窜入林中。 “这千鸟朝鸡,奇也算是奇了,但是也算不上什么佛迹,百晓生,您说呢?” 马修远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瀚海关阵亡了大量长者,这些人上门找他说理来了呢,便笑道:“诸位且上山巅,佛迹自然会出现。” ------------ 第八十四章 建设令 (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都是对三川最大的动力;每一条书评,哪怕仅仅是签到二字,也能让三川知道还有书友的支持。所以,请大家阅读之余,动动小手,三川拜谢!) ------------------------------------------------------------------------------------------------------------------- 瘌头和尚最近一直茶不思饭不想。宝石的大工程确实紧锣密鼓地建设着,可是师徒三人依旧住在那三间破庙之中。无他,银子是花了一大笔,山上也热热闹闹开工了,山顶的露天观音也很气派。 然而…… 却没有一处能够让师徒三人能够住下的地方。 眼看着离端阳节愈来愈近,这宝山之上前来观赏佛迹天降的僧侣越来越多。开始还能招待一二,到后来人实在太多了,定禅寺斋菜都不够了,干脆师徒三人躲在定禅寺原来的三间小庙,山门大闭。 即便是某些大寺庙的远道而来,都装聋作哑,当做没听见。 当听闻马修远回来了,瘌头和尚激动地泪流满面,赶紧出寺相迎。 见到半月不见的马修远,居然长了将近两个头的身高,瘌头和尚啧啧称奇,道:“修远你再不回来,真的是要将为师急死了!” “让师父担心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修远吧。” 瘌头和尚看着大量的佛门中人朝山巅涌去,轻声道:“那露天观音虽说气势宏伟,然而出自工匠之手,也称不上佛迹,修远,你该如何收场?” “是啊,修远师弟……等等!你……你的佛力!”恒远似乎感觉到马修远的佛力有些摸不透了,有些惊讶地问道。 瘌头和尚开始并未察觉,被恒远这么一说,稍稍一感受,吓了一跳,“院座了?” 马修远笑着点点头,道:“侥幸破境而已。” 瘌头和尚有些哭笑不得,“这才修佛几月,你就追上为师的脚步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行了,赶紧上山吧,不要让那些远道而来的僧客等急了。” 山巅浩大的工程已经完工。马修远便走边检阅了一番老锤叔所设计的浩大工程,十分的满意。三丈三的阶梯,中间用两尺宽的石雕分开,左出右进,十分地有秩序。石雕明显看得出是老匠师精雕细琢而成的,上边飞天菩萨抱琴,祥云绵绵,还有佛陀讲经,每个石雕人像都没有重复的。 等爬到第一大阶梯后,朝山体之内猛然凿进去了三丈有余,马修远明白,这里便是当初设计的大雄宝殿的位置了。 山上人影攒动,都好奇地看着用黄绸遮住的石雕,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何宝物。碍于主人家未至,也就不方便动手探看。 马修远缓缓道:“师父,您是定禅寺的方丈,这露天观音的开光仪式,就由您来主持吧。修远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瘌头和尚点点头,道:“佛迹一事若是不能出现,修远也莫要太勉强,大不了为师替你解围便是。” “师父放心,修远自有分寸。” 瘌头和尚走上山巅,道:“阿弥陀佛,诸位同道中人远道而来,今日定禅寺蓬荜生辉,实在让老衲有些手足无措。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一些跟随寺内高僧而来的小沙弥脸黑着,招待不周?你丫的也没有招待,关门谢客,让他们一群人在山里边到处瞎晃悠。 “阿弥陀佛。永云方丈多虑了。我等受百晓生之召,来此共赏佛迹。” 瘌头和尚示意恒空恒远一眼。 两人立马心领神会,走上台基,各自手执黄绸,等待自己师父发号施令。 见到黄绸将开,所有人的目光头转了过来。 “诸位。定禅寺自新建以来,历时半月,今日开光大典,能够有广陵、古川如此多的高僧、香客参与,可谓是荣幸之至。开光大典,正式开始!” 黄绸缓缓落下。 汉白石雕刻而成的露天观音法相终于展现在众人眼前。 纯白的汉白石拼接而成,却没有任何的痕迹,看上去,整座观音法相浑然天成,让人心生参拜。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声声佛号响起。 一些远道而来,亦或是当初参加普度大会的香客信徒,见到如此宏伟巨制,纷纷下跪参拜。诵经礼佛声缓缓响起。 马修远这个时候,自然有自己的大事要做。这佛迹当真要让佛祖亲赐,马修远还没有这个本事。 他坐在大雄宝殿的广场之上,手中握着当初抽奖抽来的建设令。 他的佛力缓缓输入到建设令当中。被激活的建设令立马有有了反应,一道佛光闪过。 广场之上,渐渐出现了大雄宝殿的虚影。 马修远偷偷溜到了一边,等待着佛殿的形成。 在山顶完成开光仪式的高僧皱着眉头,问道:“永云方丈,虽然这观音大士的法相确实巧夺天工,但是也算不上佛迹吧?难道此番吸引大批僧人前来,就是给我们看这个?” 瘌头和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个……自然不算是佛迹。但我们修佛之人,能够长伴菩萨法相,见此巨制,不也是一桩美事吗?” 几位广陵十寺的年老院座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是很认同瘌头和尚的话。 瘌头和尚朝山下望了望,一边擦汗一边心里苦道:“修远啊,修远,你可把为师害惨了……”然而当他一眼扫到那平坦的佛殿广场时,忽然一愣,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又擦了擦眼。 “这……” “永云方丈,怎么了?” 瘌头和尚瞳孔大放,指着那渐渐凝实的大雄宝殿惊呼道:“天……天降佛迹啦!” “嗯?”惊疑声在山顶响起。 所有人都朝着瘌头和尚所指的方向望去。 原本有些虚幻的大雄宝殿,在众人目光之下,慢慢的凝实,到最后,竟然与一般佛殿无二!整座宝殿气势恢宏,比起广陵十寺的建筑更胜一筹。 瘌头和尚心中巨石总算放了下来。对于马修远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原来整座宝山不修佛殿,早就是马修远的计划之中的事。有这样凭空而来的佛殿,谁还花大价钱大力气去修佛寺? 如果说露天观音是巧夺天工,那么这座莫名其妙就出现的大雄宝殿,简直就是真正的天降佛迹了! 所有还在山巅的僧众香客,也不分哪里是进山道,哪里是出山道,蜂拥而下,想去近距离地瞻仰一番凭空出现的大雄宝殿。 殿宇宝相庄严,八扇古檀木殿门洞开,当中释迦牟尼三丈金身栩栩如生,观之让人心生敬畏,不由自主下跪参拜。 殿宇两侧数千尊小金佛烛光熠熠。 马修远从一边走过来,笑道:“阿弥陀佛,佛祖赐定禅寺大雄宝殿一座,宝山之幸,定禅寺之幸。” 不少高僧都心生嫉妒,这佛祖怎么就单单偏袒这定禅寺呢?有这样一座宝殿,估计这广陵的香火,又得少上不少。 如今定禅寺初具规模,顶峰有露天观音,佛殿有大雄宝殿,再也不是当初那三间破庙了。瘌头和尚和俩徒弟激动地抱头痛哭,看着这佛殿,想到自己今后能够这样的一座煌煌大殿之中诵经礼佛,简直幸福地想哭。 马修远看着泪流满面的师兄师父,嘻嘻一笑,道:“定禅寺会更好!” ------------ 第八十五章 人手 (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都是对三川最大的动力;每一条书评,哪怕仅仅是签到二字,也能让三川知道还有书友的支持。所以,请大家阅读之余,动动小手,三川拜谢!) ------------------------------------------------------------------------------------------------------------------- 大雄宝殿落定,定禅寺的队伍也是时候可以扩大了。 佛迹和观音法相,都足以吸引不少希望留在定禅寺的僧人修佛。瘌头和尚初定的人数是五十人。毕竟定禅寺刚刚动用了大笔的香火钱,如今银钱紧张,吃饭开销都是个问题,再加上人数一多,管理也是一个麻烦,便定下了五十个名额,主要还是招收一些资质尚佳的佛门行僧。 当然,一些俗家弟子和杂役僧,也是准备适当招收。 后山多了一连串的僧房,算是老锤子额外附送给定禅寺的。之前工匠众多,这里离广陵又远,便在后山搭建了一些住所,后来工期到了尾声,这些住所拆了又可惜,便被改造成了僧房。 朴素简洁,比起原来定禅寺的三间破瓦房要好上不少。 马修远见到刚刚从山下挑水上来的裘昊,说道:“裘伯伯何须自己挑水,需要饮水叫恒空恒远师兄送来便是。” 裘昊摇头一笑,道:“自己挑的水,喝着舒心。” “住在宝山可还习惯?” 裘昊将水倒入木盆,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半生戎马,江湖纷争,如今镌刻在他脸上,成了一道道皱纹,都成了过眼云烟,笑道:“慢慢就习惯了。如今的生活挺好,早起与沈清明泡壶茶,下下棋,看看佛经,倒是自在。” “那是极好的。定禅寺很快就要兴盛起来,到时候小僧希望您能担任一方殿守。” 裘昊笑道:“白吃白住,你心疼了?” “哪里的话。如今定禅寺正徐徐上升,接下来势必会惹来不少人的嫉妒,恐有居心叵测之人从中作梗。小僧的师父师兄实力平平,恐难以镇住场面。妙山虽然实力尚可,但缺少些智谋。我等出家之人,能不动手则不动手,若真要动手,那也一定得打得人屁滚尿流。” “呵呵,你啊,是找你裘伯伯当打手去吧!” 马修远笑了笑,“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寺中的伙食、供水都会派相应的人负责,这些粗活就不必您老亲自动手了,在寺中装一棵大树便好。” 裘昊眼神一黯,叹了一口气。 马修远不解的问道:“裘伯伯这是怎么了?” “修远啊,我知道你本性善良,有些事情也看得通透,只不过碍于情面不想点破,怕伤了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心。瀚海关的局,是王爷布下的,没错吧?” 裘昊将汗巾浸入水中,慢慢道:“其实都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若王爷明说,咱们这些老伙计自然会识趣地隐退。不过呀,王爷的手段,又岂是常人能够预料的?这些日子你不在广陵,西陵那边大部分的江湖宗门都被整顿扫荡。 如今广陵除了佛门之外的江湖宗门,大抵已经收入了王爷的麾下,老夫实在不知道,以王爷的雄心壮志,接下去会干出什么来。” “接下去就是率兵上佛寺,最后掌控广陵所有势力,达到一劳永逸之效。”沈清明从一边缓缓走来,“这事情广陵王又不是没有干过。当初灭我皇门,兵上悬空寺,闹得圣主降诏,才平息了此事。 如今广陵大兴修佛,百姓安乐,我看广陵王想要有更大的野心,这清理清理佛门势力,也是他当中的一步棋。” 裘昊笑道:“皇门?这都多久前的老黄历了,老沈,这旧账还要翻的话,那也得有我一份罪过不是?” 沈清明喝了一口手中的茶,缓缓道:“倒也不是怪罪,老夫奉皇门几十年,忠心不二。旧国之臣,何来怪罪一说?” 马修远沉默地看着山涧,缓缓道:“若是我爹真的走到这一步,也只能划清界线了。” “划清界线?小世子是要还俗继续当你的广陵世子呢,还是留在此地当一个小小佛门……院座?!你竟然跨入佛门院座了?” “有何不可?”马修远看了眼沈清明,“在为人子之前,我便是佛门中人。若他敢兵上禅寺,我自当撇清俗世凡尘。沈老若是不信,离去便罢,不必在定禅寺装什么居士了。” 沈清明老脸一板,喝道:“老朽本就一心向佛,只是红尘俗世未脱身,难以落发出家,在这定禅寺当一居士也是心甘情愿,何来伪装一说!” “当真心甘情愿?” “自然!” 马修远嘻嘻一笑,“既然如此,小僧听说沈老当年,是皇门幕僚第一掌柜,以后定禅寺登记造册,开支花销,都由您统一安排了。您都真心实意要留在定禅寺,自然尽一份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对吧?” 他不容沈清明反驳,便朝山腰走去。系统的那根绿条似乎马上就要满了,如今定禅寺蒸蒸日上,若是再能抽些什么佛殿之类的,也是极好的。 “老夫……老夫这是被套路了吧?” 见到马修远慢吞吞的离开,沈清明真想自己给自己狠狠地来上一巴掌,没事瞎凑什么热闹,这小狐狸是自己能对付的?如今大话说出口,自己也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 裘昊无奈地笑了笑,“你我都被这臭小子给绑在了定禅寺呐!” 妙山被马修远一样安排在后山的僧房内,自己那一疙瘩地方,实在无法再容下一个妙山,自己这个大徒弟,他还是很满意的。 山上参拜、驻足观看,互相参讨佛经的僧人、香客络绎不绝,马修远悄悄溜进自己那小屋子,没想到被沈萌萌这个小丫头一路尾随。 “修远哥哥,你怎么这么高了,萌萌都要仰着头看你啦。” “丫头,哥哥不在,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就拿着哥哥给你的私房钱,整日跑山下买糖葫芦去了?” 沈萌萌小脸蛋红扑扑的,两只小手别在身后,噘着嘴小声道:“哪有。” “嘴角还沾着糖呢。” 沈萌萌噘着嘴,道:“骗人。萌萌今天还没买糖葫芦吃呢。” “哈哈,小馋猫,被我套出来了吧?” “哼。修远哥哥难道不要吃吗?” 马修远笑道:“你等会儿也帮我买一串。” 沈萌萌眼睛眯成了月牙儿,笑道:“哈哈,萌萌要哥哥陪我一起去!” “哥哥有事,小蛤。” “呱!”一边的水缸里跳出一只呆萌的雪蛤。 马修远直接将小蛤蟆放在脸色难看的沈萌萌肩上,笑道:“别怕,小蛤很听话的。你摸摸它,一点也不脏,而且很凉快。好了去玩吧。” 沈萌萌瞪着眼睛,和小蛤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小蛤?” “呱!” 天山雪蛤很有灵性地回应着沈萌萌。 等到哄跑了沈萌萌,马修远才迫不及待地进入自己的房间,那根满格的绿条终于完成了! “系统完毕,请宿主查看内容。” 马修远将房门反锁,赶紧跳上床榻,看着系统究竟出现了什么变化。然而乍一眼看过去,感觉……有些晕眩…… ------------ 第八十六章 更新后的系统 (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都是对三川最大的动力;每一条书评,哪怕仅仅是签到二字,也能让三川知道还有书友的支持。所以,请大家阅读之余,动动小手,三川拜谢!) ------------------------------------------------------------------------------------------------------------------- 后的青铜级抽奖,大转盘上就剩下了五个大礼包,没有任何的具体描述。不仅如此,在任务栏之中,除了副本完成的提示,就在没有其他完成任务的表示。 “怎么回事,明明有很多奖励提示,为什么就剩下副本任务的奖励提示了?”原本马修远出了佛迹,可是有一连串的系统提示,抽奖的次数也是数不尽的多,然而系统后,却没有了那些所谓隐藏任务的完成提示,这就让马修远很不解了。 “由于宿主完成任务速度过快,系统无法大量识别任务完成度,规定副本任务期间,所有普通成就任务不计入完成任务之内。”系统毫无情感地说道。然而这段提示,让马修远感到眼前天都黑了。 马修远瞬间石化,这算什么事儿?要知道,他吞噬佛火,收取佛国,完成的任务数量,足以让他抽奖抽到手抽筋!现在告诉他不计入完成任务之内? 马修远注意到完成的副本任务上边还盖了一个红戳。 “特级?”他记得,之前完成任务,似乎没有这个标记,这又是后带来的? 系统提示道:“后的系统会根据宿主完成任务的时间、完美度以及惊喜度,给予一定的等级评价,用来提升宿主奖励档次。完成佛迹副本,任务等级特级,奖励提升至两次白银级抽奖!” 马修远嘀咕道:“老子当初可以有黄金级抽奖的,白银级抽奖更是有无数次,系统都提示了,怎么可能耍赖呢?”当马修远提出质疑的同时,自己内心也是有些小担心的。万一这个神秘系统不高兴了,不给自己奖励,那也是他吃亏,所以没有把话说太狠。 系统过了好久,才有传来提示声音,“由于系统自身原因,抽奖及奖励发布无法一次性给予宿主,增加节日抽奖。” “滴!端阳节抽奖,奖励一次青铜级抽奖,是否开启抽奖?” 马修远翻了翻白眼,暗骂道老子的黄金级抽奖呢! 不过蚊子肉也是块肉,马修远细细算起来,春节、元宵、清明节、端阳、七夕、中秋、重阳、除夕,每年都多出八个抽奖机会,可以说是细水长流,也算不错。 “开启抽奖。” 青铜级抽奖转盘上,如今就剩下五个大包裹,从外表看也无任何区别。马修远之前也得到过一个大包裹,不过当时没来得及领取。反正也看不出区别,马修远就随便抽了一个,也没看是哪个包裹。 抽完一个包裹之后,转盘上的格子数瞬间变化成了四个。马修远眉头一挑,是不是抽完这四个,也就没有青铜级奖品了?这一点,还是让他有些期待的。那样子的话,今后都是在白银级抽奖界面了,奖品的质量当然要好过前者。 “开启副本抽奖。” “滴!白银级抽奖!开启!” 令牌闪烁到了白银级的上边,绚丽豪华的白银级转盘上,一样样佛门宝贝都出现在上边。这一回,马修远的目光都放在了建设令上。 如今有了圣火和神咒经,自己的实力也算是有了一个质变。目前最关键的,还是将定禅寺建设起来。一座大雄宝殿远远是不够的。 他看了眼分布在转盘之上的建设令,观音殿暂时先可以不需要,毕竟山巅立着一尊露天观音,也算是道场所在了。 定禅寺最急需的其实就是达摩院、罗汉堂一类的供僧人练功、修佛的地方。当然那个天王四殿也是马修远想要的。倒不是四大天王有多厉害,而是系统提示,天王殿附带有四方天王护山阵,这样的护山大阵要是一立,也就多了一分保障。 不过看多了也没用,马修远一共就这么两次机会,能够抽到金佛跳跃的几率又小得可怜。马修远选择了那个当初跳中金佛的初始位置,开启了抽奖。 一道佛光开始缓缓地跳动起来。 马修远闭了眼,等听到跳动的声音渐渐慢下来,才睁眼去看。很可惜已经跳过了最上端的那个小金佛,按照这样的速度,也不可能再转一圈回到那小金佛了。 马修远朝着佛光周围的那些物品看去。离得最近的建设令倒是有两个。罗汉堂以及藏经阁。讲道理,两个都是如今定禅寺最需要的。若是真让马修远取舍,马修远还是会选藏经阁。一个佛寺的底蕴,就在这藏经阁内了。 佛光的跳转速度,已经慢到了几乎翻过每一格,都是那么的困难。 “再跳一格,再一格!” 那道佛光即将落在一本不知名的经书上,再往前一个,便是藏经阁了。然而佛光终究还是没能够翻过那道隔板,停留在了那本没有任何信息的经书上。 “宿主抽到奖品,是否选择继续抽奖。” “继续。” 马修远也不废话,直接选了一个抽奖的起始位置。佛光再一次拼命地转动起来。马修远也不再看抽到了是什么,直接等待着系统的提示。 每一次提心吊胆地看着抽奖,实在有些心潮澎湃,难以平静。 听着佛光咚咚咚的跳动,马修远还是感觉心跳加快,眯缝着眼,还是不住地去偷看,到底抽到了什么好东西。 然而当他看到那佛光即将靠近某样东西的时候,脸都要绿了。 “停下,给我停下!玛瑙手珠也不错啊!” “喂,就这个,就这个。僧院也好呀!别走了!”抽奖几乎靠喊,马修远内心高氵朝迭起,死命地想阻止佛光前行的脚步,因为离他最不想要的东西越来越近了。 然而这一回的佛光,如同老头爬山一般,歇一下,爬一格,最终还是翻到了马修远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个上。 “给我滚犊子!”马修远气急败坏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这次的白银抽奖,马修远可以说是赔到姥姥家了。这抽到的都什么什么玩意儿!一文不值的经书,连个介绍都没有,这也就算了。 最坑人的还是第二次抽到的玩意儿。 还真的就是那头牛犊子!!! ------------ 第八十七章 开奖有喜! (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都是对三川最大的动力;每一条书评,哪怕仅仅是签到二字,也能让三川知道还有书友的支持。所以,请大家阅读之余,动动小手,三川拜谢!) ------------------------------------------------------------------------------------------------------------------- “抽奖完毕,是否领取奖品?” “领取!” 马修远有气无力地回复道。 没有抽到一个建设令不说,连个经书、佛器都没有,实在是有些让他失望了。 天青沽蟒牛,虽然能够飞行,但马修远又不上天,要这样鸡肋的坐骑也只能装一装逼,根本没有实质性的用处。 牛犊子从系统出来后,似乎很淡定地在马修远房内摇着尾巴瞎叫唤。 至于那本发黄,没有名字的经卷,马修远开始以为是经书,随手拿起来翻看之后,才发现,这不过就是一本书札笔记,这玩意儿也配得上白银级奖品?给他当青铜级的奖品都嫌烂。 他有些失望地把书札丢在一边,去看两个大礼包中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之前有一个未领取的大礼包,加上这次抽奖的大礼包,马修远粗粗一扫,刚好八件奖品。这奖励马修远还是很满意的。看来系统如今给的抽奖机会,即便是青铜级抽奖,都是一给就是四件奖品,这样也抵得上一次白银级抽奖了。 “疯魔禅杖,这个倒是不错,可以给妙山当趁手的佛器。”马修远看了看这奖品,自己用这笨拙的玩意儿实在有些费力,还是给力大如牛的妙山好使。 “般若掌、铁布衫还有通背拳,这倒是可以给定禅寺新招收的武僧以及俗家弟子研习。” 不过马修远最看重的,还是一套合击术——罗汉阵。 按照系统提示,这罗汉阵若是练成,十八人可以跨越一个大境界对敌。也就是说,十八个佛门行僧可以群殴一个佛门院座!当然一个佛门院座可能看起来没有强大的感觉,但是一个佛门长者级别的人呢? 要知道,长者、贤者级别,要跨越一个大境界对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也是为何当初瀚海关百数罗刹会被十几位佛门长者追杀得屁滚尿流,最后折戟瀚海深处的原因。 倘若那百数罗刹也会同样的合击阵法,估计那十几个佛门长者就有些危险了。 看完这几样,当然还有一串手珠。 七星珠,内含七个小空间,能够放置器物。 终于让马修远有些惊喜了。这样的空间储存佛器,在这样的小世界根本就是难以遇到的无上佛器。 除去制作繁琐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这样的佛器需要一种虚空石,才能有储物的效果,然而在这样的徽域小世界,压根就没有虚空石,自然也就没有空间佛器了。 剩下的一件袈裟还有木鱼,马修远决定孝敬自己的师父。他将堆了一地的东西全部收入到七星珠之中。左手已经有了怒狮血珠,这可是链接掌中佛国的钥匙,马修远只好将七星珠戴在了右手上,顺便将那楞严经的第一卷放入到七星珠之内。 这样的大乘佛法,还是让马修远心动不已的。一旦修成,那将是一门无上法门。所以在看到白银级抽奖当中有中间四卷的时候,马修远才会激动得跳起来。 然而这都是后话了,被不知什么人写下的笔记,和这只牛犊子打乱了马修远的全盘计划。看到宿主狠狠鄙视的眼神,天青沽蟒牛那对大牛眼不屑地瞥了一眼,然后将屁屁对准了马修远。 “你大爷!” 马修远准备给这牛犊子来上一家,后来想想算了,万一被牛踢了,自己找哪里要医药费去。 他牵着牛出了门,恰好碰上累得半死的恒空恒远两人。 “咦,小师弟,哪里来的牛?” “啊?这个呀,定禅寺发展需要长久,后山不是开辟了一片耕地吗?这头大笨牛用来耕地最合适了。” “哞!” 天青沽蟒牛似乎很不满地叫了一声。这样的灵兽坐骑都是通灵的,被马修远当成耕地的牛,自然有些很不满。 恒空好奇地在天青沽蟒牛边上转悠了一圈,咂摸着嘴道:“这牛似乎有些发青啊,是不是得什么病了?” “啊?呃……这个大牛品种不一样,就是这样的。”马修远尴尬地说道,“师兄麻烦您将这头牛牵到后山去可好?” 恒空点点头,道:“师弟你带来的牲畜就是不一样,难道是王府里的特有品种?刚刚师兄我路过小桦林,那只大白鸡身后跟着一堆鸟,真是神奇。” “……” 马修远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赶紧借口说有要事离去了。 大雄宝殿之上还是有不少僧客逗留。这宝殿之中的一千金佛,马修远可得好好利用。 见到马修远出现了,整个大雄宝殿都要炸了。 “圣僧!圣僧!这佛迹真是佛祖亲赐的?”一位满脸虔诚,已经在此处磕了一个多时辰的信徒问道。 看着那人有些红肿的额头,马修远都有些心疼地,道:“这位施主,您也是亲眼所见,此宝殿从无到有,一蹴而成,并不是小僧信口雌黄。” “是是是。小圣僧,可否问一问,这两侧的上前小金佛,可是捐赠供奉的?” 马修远眼睛一亮,若不是真的不认识这位大叔,他真的想说,这个托找得真是漂亮啊,“咳咳,阿弥陀佛,本来佛门清净地,香火捐赠属自愿,这捐赠供奉也是。” “那这小金佛请回家中,需要多少香火钱?” 马修远合十一礼,道:“此佛天降,带有佛力。请回家中辟邪驱魔,若是碰上一般魔兵小将,都不敢靠近。底下五百小金佛都是五百两银子一座,中上端三百金佛,一千两银子一座,至于最上边二百座……” 马修远神秘地微笑了一下,“有缘者得之。” 那位大叔一愣,满脸狂喜地说道:“哪里交钱?” “后山,找一位沈清明的老居士,拿上单据来此请回家便是。” 此话一出,广陵的有钱人纷纷朝后山涌去,势要争个金佛回家。 当然,也有些囊中羞涩的香客信徒们,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面露失望之色。 马修远笑道:“至于未有机会的施主也不必遗憾,等合适的时候,定禅寺会开佛法大会,届时会捐赠一匹金佛,所以不必心急。” “多谢圣僧!” “多谢圣僧!” 马修远一一施礼,不少寺庙的老僧,也都有意向迎回一座金佛。 “阿弥陀佛,百晓生,这佛迹天落广陵,实属广陵佛门之幸。定禅寺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等也无抢夺之意,只是这金佛,我等各寺,可否迎回一座供奉?” “是啊,您说有缘者得之,我等也算是佛门同道,这请一尊大金佛回寺应该没问题吧?” 马修远看着一个个老和尚想占便宜的样子,眯缝着眼笑道:“当然没有问题。” 一群僧人喜出望外,没想到马修远这么好说话。 “排队交钱。”马修远转身便离去。 “……” “……” 一干僧人满脸黑线。 马修远跨出殿门,几近黄昏,碧空如洗。 熏风吹来,马修远眼睛眯缝起来,看着天空上渐渐放大的四个黑点。 ------------ 第八十八章 寺劫 (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都是对三川最大的动力;每一条书评,哪怕仅仅是签到二字,也能让三川知道还有书友的支持。所以,请大家阅读之余,动动小手,三川拜谢!) ------------------------------------------------------------------------------------------------------------------- 夕阳残血。 闷热的气息未扫,定禅寺山门关闭。香客信徒下山,独留各寺僧人在山上停留。然而定禅寺的四人,谁也没有解释为何不让各寺僧人离去,搞得聚在大雄宝殿的僧人一头雾水。 “臭小子,老夫还未答应,你就赶鸭子上架,这一顿银钱收的,若不是老夫反应都快,几乎要乱成一锅粥了!” 见到马修远站在后山的一处僧房外,沈清明指着一顿臭骂。他今天差点就被那群狂热的香客给活活挤死。 马修远一脸严肃地说道:“上山了。” 沈清明账本一甩,有些纳闷的问道:“什么上山了?” 马修远闭了眼睛,长叹一声,道:“我爹……今日劫取了广陵所有的寺庙。”当说这话的时候,马修远的内心有些平静,仿佛这样才符合马皋的本性一般。 一边的林中传来众鸟归巢的声音,骚包鸡今日似乎也感觉到了马修远内心的沉闷,早早地回了自己的鸡窝睡觉了。 身后紧闭的门打了开来,裘昊满手是血的走了出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缓缓道:“进去吧。他们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了。” 沈清明不知是今天忙得懵了,还是听到马修远的话太吃惊了,感觉耳边嗡嗡地耳鸣不断,脸色煞白地独自呢喃道:“怎么可能……他真敢啊……” 屋内一股草药味儿混着血腥。三个老僧闭目,正在用佛力疗伤。藏经阁的那位守阁老人伤势较轻,斜靠在墙边。 瘌头和尚匆匆赶来,留恒远、恒空在大雄宝殿稳住各寺的僧人,“山门关上了,有妙山守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修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诸位都别站着,都坐下来吧。”马修远看到守阁老人夹着的那个木盒,摇头叹道:“有件事情,可能诸位都不知道,瀚海的佛迹,其实是一盘杀局。” 沈清明经历过马皋灭皇门的噩梦,如今更是惊弓之鸟,问道:“广陵王布下的局?” 马修远摇头,说道:“一股很强大,很隐秘的力量,足以灭杀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当初佛国收入他的手中,差一点就被那只黑手给找到位置了。 听到马修远的描述,众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赖头和尚更加是心情跌宕起伏。定禅寺刚刚兴盛起来,没想到就要经历这么大的磨难了吗? “不过诸位不必担心,那股力量并不是针对我们这个徽域小世界的,只是一个巧合。但是这个巧合,却被有心之人利用,设下的局中局。广陵的佛门长者,灭了十余位,当然还有不少江湖宗门掌教。” 守阁老者缓缓道:“他说得没错。就在两日前,广陵的诸多寺庙纷纷山门紧闭。相国两寺住持圆寂,也无暇去估计另外的佛寺。直到今日凌晨,相国寺俗世弟子当中混入了奸细,里应外合,山门打开。 我等以为是剪径小贼,由监寺和寺中武僧应付。然而到后来察觉情况不妙,才发现竟然是广陵王的营部。 王府高手,绿蚁、桑旭子、古棋二老等等,围攻寺中高僧。德字号的三位老僧是三日前百晓生刚刚破阵出来的,才打了对方一个措不及手,我等四人踏空逃出相国寺。 老夫想,其他佛寺高手陨落,一定也是被这样趁虚而入的。” 他说完情况,咳了下嗓子,眼睛肃然地盯着窗外,道:“我齐道三还没有吃过这么大亏。王爷手下真是高手云集,这样的风卷残云,老朽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沈清明脸色惨白地说道:“当初皇门尚在时,老朽听闻王爷志不在广陵,而在天蛮。 王爷乃是马匪出身,据说年轻时候在西陵经常与天蛮人交手过招,对于那块富庶肥沃之地曾经一度霸占,后来天蛮王驱逐之,才将势力收缩在西陵,最后手下谋士献策,要收天蛮,先定广陵。 之后广陵就被灭了。老朽猜测,接下去,广陵王的铁蹄一定会横扫天蛮。” 癞头和尚皱着眉头,缓缓道:“佛门一想不干预世俗,广陵王这样要灭了佛道传承,又是何意?” 沈清明嘴角冷冷一抽,道:“当初我问过王爷帐下的萧谋士,他说过一句狠话。广陵谁有钱,必要的时候就打谁。当时无疑最富有的就是皇门了。至于如今,广陵的佛道愈加兴盛,每年香火银钱、弟子招收,人才济济。自然成了王爷的眼中钉了。” 马修远在这个小世界才呆了四年,自然不可能全知全解自家老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在王府,总以为自己的老爹就是一个镇守广陵的俗世王爷罢了,现在看来,还不知这么简单的一回事。 “我们该如何做?” 这个问题,更像是直接在问马修远。 马修远叹了一口气,道:“估计如今已经是定禅寺到了生死存亡的一刻了,不仅仅是定禅寺,就连广陵的佛道传承,恐怕都要被毁于一旦。” “应……应该不会吧。佛道信徒众多,不会就此覆灭吧?” 马修远恍惚已经看穿了马皋所有的布局,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一旦佛门尽数覆灭,对于信徒来说,本身就是对于信仰上的一个严重打击。这个时候若是出现一个新教,诸位觉得会如何?” “怎么可能!从哪里能找到能与佛教比肩的宗教?” 齐道三手中的木匣子一颤,缓缓道:“如果你所谓的那个复仇的古佛,确实很有这个可能。” 赖头和尚惊呼道:“他们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圣主降罪吗?” “我了解我爹的性格,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广陵所发生的一切,圣主并不知晓。”所以我们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消息传出去,至少能够让还未遭殃的佛门禅寺知道。 齐道三眯缝着眼,点头道:“这交给我。估计在广陵,没有遭此一劫的也就悬空寺和几个陵南禅寺了。” “恩,那这就交给齐老负责了。”马修远说道,“至于寺中逗留之人,小僧会劝诫他们留在定禅寺,静观其变。广陵能够传佛诏之人,似乎除了圆寂的德清大师便再无他人了。” 沈清明缓缓道:“天蛮人野,并无佛道高僧,天蛮王虽可上诏,但未必会信我等所言。古川王又与广陵王交好,老夫担心此事可能殃及古川,难以找到外援了。” 眼下,棋走得越来越明朗。马修远自然明白为何佛门会迎来如此之大的危机。须弥山无佛陀坐镇,无论魔宗还是那个神秘的古佛势力,都想要窃取这大片的果实,也许在整盘大棋上,有无数个广陵,面临着如今的抉择…… 是覆灭,还是存活。 一场浩大的佛寺之劫,徐徐拉开了序幕。 ------------ 第八十九章 文九天对 (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都是对三川最大的动力;每一条书评,哪怕仅仅是签到二字,也能让三川知道还有书友的支持。所以,请大家阅读之余,动动小手,三川拜谢!) ------------------------------------------------------------------------------------------------------------------- 王府的九龙池,冬暖夏凉,四季如春,这也是为何诸多客卿喜欢长居于此。 萧仲谋坐在马皋的对面,手中折扇轻摇,缓缓道:“诸寺皆平。所有不降者皆羁押于型牢关。俗家、佛门弟子策反共两千九百余人,收缴银钱共计三百余万两。各寺匪首,除相国寺逃出四个佛门长者境的高手,其余皆伏诛。” 马皋一边听着,一边独自把玩着牌九,呢喃道:“还得是齐道三啊,派出五大高手都让他给逃了。” “王爷息怒。这次是仲谋失算了,没想到被困伏魔阵的三个老秃驴脱阵了,不然齐道三必然得死。” 马皋重新洗牌,“罢了,惊弓之鸟而已。其他两寺呢?” “万丈崖的悬空寺人去楼空,三殿大和尚销声匿迹。老桑带人火烧悬空寺,如今悬空寺也就成了过去了。” 马皋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微笑,道:“好!当初敢和我作对,终于得到报应了。陵南的那几个呢?” 萧仲谋皱着眉头,缓缓道:“陵南五寺,故步自封,却同气连枝,而且实力隐藏深厚。当初萧某人便建议王爷只可智取,不可强攻。如今广陵大定,陵南地偏人稀,深山老林的那些老秃驴还是不动为妙。” “哼。陵南五寺本就不是什么正统之流。古佛僧几年前有意试探,还端着个正统名门,做给谁看?殊不知广陵诸寺皆不愿与之往来,还要热脸去贴冷屁股。如今这些冷屁股都给老子收拾了,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强硬到几时。” “王爷,如今最重要的并不是陵南五寺,想要出兵天蛮,还有一个点,需要解决。” 马皋摸了两张牌,眯缝着眼睛,用手指感受着手下牌的点数,“哪个点?” “宝山,定禅寺。” 马皋放下牌,道:“修远倒腾的小破庙能有什么阻碍?” 萧仲谋笑了笑,“虎父无犬子。定禅寺如今可不是什么小庙了。王爷从瀚海关往西陵,自然不清楚如今的定禅寺有多热闹。” “你倒是讲讲。”牌九敲打在石桌之上。 “昨日宝山降下佛迹,大雄宝殿一日而成,据探子回报,似乎是修远小世子的手段。至于如何成的,无从得知。而且此事早已经惊动广陵,街巷尽知,今朝纷纷前去朝拜。我们要推行新教,定禅寺便成了最大的阻碍。” “萧施主说得没错。定禅寺不除,我古佛正统势必难以在广陵扎根,还请王爷速速决定。”一僧人从林间走来,装束与广陵僧人大相径庭,就连佩戴的佛器,都是不常见之物。 马皋眉头一皱,“天梵大师,新教推行之事本王自会为汝等铺平道路。如今广陵佛道百废待兴,你大可率弟子前去宣扬古佛之道,至于佛寺修建,也可自行决定。王府定然大力支持。” “有定禅寺在,新教定然举步维艰。再过几月,百僧将至,贫僧不希望还看不到广陵还无任何信徒。”古佛僧瞥了眼桌上的牌九,似乎听到牌九敲打石桌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喃喃道:“就不打扰王爷雅兴了,告辞。” 看着老和尚离去的背影,马皋手上的牌九终于碎成了两截,“这帮贼秃驴真是越来越狂妄了。一百长者境?骗谁呢!” “王爷,幕首、新教终究是大腿,咱们这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俗世,终究还是需要人来治理,所以您能立稳,手中有修远世子这张牌,他们不会动任何歪念。” “我手里的牌,足以让定禅寺颠覆。”马皋随手将牌丢在石桌上,缓缓起身离去。 萧仲谋低头瞥了眼摊在桌上的牌。 文九一副天对。 对牌已经稳了。 …… …… 定禅寺乱成一锅粥。 “我堂堂文澜寺文书和尚,竟然让我去做火头僧!岂有此理!” “吾乃光兰寺高僧,竟然让我负责后山扫地,欺人太甚!” “老衲要回去,为何不让老衲回去!”山门被妙山守着,长者境以下的僧人不会御空,自然无法离去。 “阿弥陀佛,诸位可有什么疑议?”马修远从后山过来,老远就听到这里唧唧歪歪,成了一片闹事,原本佛门清净地成了泼妇菜市场。 一位老僧怒气冲冲地道:“百晓生,贫僧敬你是佛门智者,就算有意招纳贫僧,也得拿出一些诚意来,这么让老衲在后山扫地?” “还有我!虽然定禅寺很不错,但是让老衲做火头僧,老衲一把年纪了,精通佛经,还要让老衲做火头僧?”这位老文僧想想就生气,差点将肺给咳出来。 “你算是不错的了,分到贫僧的活,竟然是砍柴!” “@#¥%” “……” 马修远始终保持微笑,“诸位讲完了吗?讲完了小僧就要讲了。下边的话小僧敢用性命担保,绝无半句虚言。就在昨日,广陵诸寺全被攻占。定禅寺之所以山门紧闭,不让诸位离去,就是怕尔等在自投罗网。” “什……什么!” “怎么可能呢!” 这听起来是那么的天方夜谭。 马修远也不急着解释,缓缓道:“诸位还记得几月前小僧所说的魔君一事?” “就是说德林方丈是魔君一事?” “没错。就在前些时候,瀚海关佛迹想必诸位也听说了。祁阳魔君借机发难,诸位寺中的方丈应该很久未见了吧?都陨落在了瀚海深处。至于这祁阳魔君,正是德林方丈。小僧若是有一句虚言,佛祖在上,甘愿永不超生!” 嘈杂的大殿之前,渐渐平寂下来。已经没有人在关心自己分到的是什么职位了。 “那您说的广陵诸寺覆灭,可是祁阳魔君干的?”若真是魔君来犯,灭尽广陵佛寺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可以与佛门贤者比肩的人物。广陵多少年没有出一个贤者境的佛门大能了。 马修远摇摇头,道:“这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如果诸位有什么疑问,大可去后山找大相国寺的三位高僧问清楚。若还是不相信,也不愿意留在定禅寺,大可离去便是,小僧绝不强留,但若是要留下,就算不加入定禅寺,在这段危机还没过去之前,必须听统一的调度!” “可……可再怎么也不能让我们这些文僧干粗活啊!何况老衲一把年纪了……” 马修远瞥了一眼,云淡风轻地道:“唇亡齿寒,广陵佛寺覆灭,定禅寺安有完卵?从今日起,武僧以及佛修高僧都要操练御敌。至于拿到单子的诸位,不怕笑话,让你们上阵御敌,这不等于把你们往死路上逼吗?” 这些老僧有些连佛心都未开,这样的不用来干后勤还养在上山干什么? 昨夜马修远统计了一下山上的情况。 上山五百多僧人,罗汉境的不过百人,院座、行僧加起来三百余人,剩下的一百人,也就是在这里****的这帮“老弱病残”。 可以说,除了后山大相国寺的四位以及裘昊,如今马修远手上的牌,可以说烂到不能再烂的地步。若是广陵王动真格,定禅寺毫无胜算! 马修远手里头这堆烂牌,如何能和自家老爹拼一拼? ------------ 第九十章 牛粪糊头上 (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都是对三川最大的动力;每一条书评,哪怕仅仅是签到二字,也能让三川知道还有书友的支持。所以,请大家阅读之余,动动小手,三川拜谢!) ------------------------------------------------------------------------------------------------------------------- 定禅寺从一穷二白,到如今有些起色,仅仅用了几个月。然而在瘌头和尚看来,显得那么不切实际,仿佛一切都是在做梦一样。佛寺来得那么突然,广陵佛道覆灭在即,又是那么突然的一下,风云突变,大难临头。 “不靠谱。”他摇头叹了一声,还是走进了原来的三间破瓦之中,仿佛在这里吃斋念佛,心情才能平静下来一般。 “师父。”马修远将袈裟和木鱼放在蒲团之前,“这件苏澜袈裟和静心木鱼送给您。” 瘌头和尚睁开眼,道:“修远,你的好意为师心领了,但是不必了。” “为何?” 瘌头和尚笑道:“修远,有时候为师真的很庆幸,当初收了你做弟子。” 他抬头看了看这间小庙,继续道:“定禅寺能有如今风光,都靠你。为师身为定禅寺方丈,没有一点贡献,心中有愧。” 马修远说道:“师父呀,再艰难的日子咱们都挺过来了,还在乎这些?” “如今的局面,不是为师所能掌控的。所以,出了这三间庙,一切你做主便是,不必来问为师,有什么重要的事,与那几位高僧商量,也不必问我。恒空和恒远二人虽然愚笨,但毕竟是你的同门师兄,对你也是真心实意,总能帮上你一点,师父这里,在这三间庙里清修,就是对你最大的帮助了。” 马修远沉默了片刻,明白赖头和尚的意思。 他拿起木鱼,静静地敲打着。 木鱼声清脆空灵,传入耳中,真的就一下子让心情平静了下来。系统提示过,静心木鱼乃是用千年阴沉木锻造而成,声音脆而入心,有平心静气之效。 师徒二人像当初早课一般,将《般若心经》和《地藏本愿经》诵读了一遍。 马修远站起来,依旧将袈裟和木鱼放在香案上,“师父,修远走了。” “木鱼很好。” “其实衣服也很不错。”马修远笑了笑。那件苏澜袈裟,虽是青铜级的奖品,然而做功绝对不比当初看到的那些主持所穿的要差。 癞头和尚笑了,“修远一番心意,为师收下了。以后心烦意乱的时候,记得来这里陪为师诵经,欲成大事,自己心不能乱。如今定禅寺得靠你了。” “知道了,师父。”马修远跨出去没多久,又匆匆跑进来。 “还有什么事吗?” 马修远站在瘌头和尚的身后,拿着竹签,将一些粘稠的东西糊在了他的头上。 “修远,你在做甚?” “修远看到佛书上说,此物能治黄廯,故拿来给您用用。” 瘌头和尚这一头的黄廯,极难治好,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了。年轻的时候便有这等恶疾,姑娘瞧不上,父母厌恶之,一怒之下剃发出家,所以才有后来的定禅寺方丈释永云。 “这是何物?为何气味如此……” 马修远鼻子塞着棉布,眯缝着眼,笑道:“牛粪。” “修远!你敢戏弄为师!” “真……真有效……师父呀,修远不打扰您了,您慢用……” …… …… 马修远发现,山上的三只怪胎,还真的有些用处。有了那只骚包鸡,等于拥有了方圆百里的侦查视野。这个功能还是马修远最近才发现的。只要用佛力和这骚包鸡沟通,通过那散布在方圆百里的鸟小弟,马修远可以随意俯瞰百里之内的动向。当然,即便是马修远不去看,一旦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要发生,骚包鸡肯定会有警示。 大青牛除了每天被拉去耕地,搞得一身的泥,至少它的牛粪是治瘌头和尚黄廯的良药。这可不是马修远瞎****的。他从那本无名的书札上见到的方子罢了。 对于那书札,马修远终于明白为何会出现在白银级奖品之中里,当中记载着不少的丹药方子不说,还有不少的心得体会。 昨夜,刚刚收入囊中的白银,再一次如流水般花了出去。附近的粮食、药材被购买一空。马修远不知道广陵王何时会对定禅寺动手,但是他必须做好应对的准备。最理想的,就是再给他,再给定禅寺两个月的时间。 罗汉阵刚刚操练起来。这些武僧、佛修者也都有危机感,自从昨日相国寺的四位带伤老僧出面之后,这些还在山上的人,终于明白马修远所言非虚,在如此生死存亡之时,当然要拼命操练了。 给马修远两个月,那是因为两个月之后便是七夕,短时间内想要获得抽奖的机会,马修远觉得很困难,只有等到乞巧节的抽奖了。希望那时候能够抽到一些足以扳回局势的关键宝贝。 寺中还是一点心事都未有的,当属沈萌萌了。 小丫头着急地跑过来,手中托着小蛤,“修远哥哥,修远哥哥。小蛤怀孕了!” “啊?”马修远一愣,这蛤蟆都会怀孕吗?他瞥了一眼沈萌萌手里的雪蛤,肚子鼓得确实像要生了一样。 马修远灵光一闪,道:“小蛤先交给哥哥,明天一定完好无损地给你带回来。” “修远哥哥,记得把小小蛤也带给萌萌!” “……” 后山的一处隐秘地,马修远将天川雪蛤放在了溪流之上,立马冻结了一片的溪水。若是被人见到这副场景,估计会惊叹不已。 “吃药!” “呱!” 雪蛤一口将马修远手中的药材吃进了嘴里。马修远每拿出一样,它便吃一样。那肚子也越来越鼓。 等到最后“呱”的一声,马修远赶紧拿过一只葫芦,接在小蛤的嘴边。 小蛤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忽的站起来,嘴巴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颗颗温润雪白的丹药就这样吐到了葫芦之中。 足足吐了十几粒之后,那鼓起来的肚子终于瘪下去,似乎如释重负一般舒畅地躺在了冰封的溪面上。 马修远嗅了嗅葫芦里的丹药,貌似没有小蛤的口水,反而有一股淡淡的丹香,喃喃道:“千年保心丹,得找些人试试药效。” 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后山的几个佛门长者。以他们的修为,就算不是补药,估计也毒不死。马修远决定找些人来试试药。 ------------ 第九十一章 出手一张牌 (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都是对三川最大的动力;每一条书评,哪怕仅仅是签到二字,也能让三川知道还有书友的支持。所以,请大家阅读之余,动动小手,三川拜谢!) ------------------------------------------------------------------------------------------------------------------- 罗汉阵的操练,分成了五组。山上所有的罗汉境加起来不到一百,能够凑齐五组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这股中坚力量,是定禅寺护山的底牌。 相国寺的四个高手,已经是明面上的牌了,马修远知道,广陵王自然也知道。至于这些力量,暂时还未暴露,一旦强敌来犯,定然可以打得人猝不及防,起到特殊的功效。 裘昊和齐道三过了五日,也终于回来了。二老一少聚在后山的石亭上,三位老僧正在闭关休养,所以未曾过来,如今定禅寺主事的,也就这里的三人了。 “怎么样?” 齐道三站在那未动过的石亭上,“情况很不妙。如今广陵实行宵禁,王爷的人到处散布诋毁佛道中人暗敛钱财,广陵已经有不少百姓愤怒地砸抢佛寺了。” “已经预料到他们要毁佛道传承,却想不到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激怒民众。难道不怕佛陀降怒吗?” 马修远叹道:“恐怕佛也有难了。不说有的没的,裘伯伯,还有其他消息吗?” “陵南五寺倒是还幸存着。老朽已经送去消息,不过看到山门紧闭的样子,应该也是收到风声了。西陵那边已经风声更紧,老夫稍稍靠近,便有数道气息锁定在老夫身上,还好依靠幻术脱了身,不然要交代在那里了。” “悬空寺呢?”马修远清楚得记得,那日悬空寺的三位大和尚并没有参与佛迹的争夺。 “广陵张贴了通缉令,听说悬空寺人去楼空之后,直接毁于一把火。佛道传承就此断绝,做得真是太绝了。” 马修远抬起头,聆听林中罗汉阵之中爆发的喝声,说道:“罗汉阵绝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劳烦两位最近一些日子帮忙锤炼一番。” “修远,这合击之术从何而来,刚刚我粗粗一观,这十八个罗汉境合击之力,竟然不弱于长者之境,有些门道。” 马修远笑道:“这本就是佛门秘技,若是两老要看上一看的话,入我佛门便是。” “呵,你这小子,这是死死地要把我俩绑在定禅寺是吧?没门!” 马修远耸了耸肩,并不强求,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大相国寺的三个老和尚踏空而至,有些激动地看着马修远。 “三位恢复得不错啊,竟然如此迅速?”齐道三有些诧异地问道。几日之前,这三人还刚刚恢复一些气血,这么快就生龙活虎,实在有些惊人。 “百晓生,那……那丹药……太神了!” “丹药?什么丹药?” 三位老僧完全没有平日的淡定之色,满脸红光地说道:“这丹药本来贫僧还不抱有什么希望,没想到服用之后,非但伤势愈合惊人得快,就连佛力都有了一丝突破!” 这边三人正夸奖着丹药的药效,忙活了半天的裘昊和齐道三,却像饿瘦了的豺狼一样,虎视眈眈地看着马修远,仿佛马修远掏不出丹药,厚此薄彼的话,就要揍他一般。 “呵呵,裘伯伯,齐老莫要着急。小僧早就给两位准备好了。此丹名为千年保心丹,除了恢复伤势极佳外,对于培本固原也是很有效用。三位高僧常年困在伏魔阵之中,佛力虚浮,所以才有奇效。” 马修远将两个小木盒分别给了裘昊以及齐道三。如今他们已经是广陵佛门的最强力量,自然要培养得更加强了。 两人粗粗一闻,喜上眉梢,“修远,如此品相极佳的丹药,是出自何人之手?” “额……在瀚海佛迹里妙手偶得,吃完可就没啦!” 老狐狸精明,小狐狸也不傻,若是将小蛤的秘密告诉这群老家伙,估计那只可怜的天川雪蛤要被撑死了。 “也罢,这样的丹药能有一粒,就是万幸了。绝对不是这个世上能够有人炼制出来的!得佛力到了瓶颈之时,再去服用可能会更好。” 二老将药盒收入囊中。 马修远心里暗道:是没有人炼制,如果说是一只蛤蟆从嘴里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的呕吐物,估计这些老家伙下嘴的时候要考虑考虑了。 之前马修远也奇怪,这按理来说,炼制千年保心丹需要的蟾酥,就是要从雪蛤的背上那些凸块上取下来,可小蛤的背部光洁如玉,哪里来的蟾酥。感情那本白银奖品的无名书籍,更像是一本指南,当中将某些系统产物的隐藏属性写得明明白白。当然也包括牛粪治黄廯这一说。 只不过一笔轻描淡写的带过,没有炼妖经验的马修远也只好将大青牛拉的便便直接往瘌头和尚的脑瓜子上抹了。 “修远,修远!” “师父?怎么了?” 癞头和尚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份信,道:“广陵来的书信,给你的。” 还在一边研究交流丹药药性的几位,都围了过来。 马修远也不想藏着掖着,毕竟如今大家都是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谁都不想被出卖。他打开信笺,看了一遍,然后就将信封递给了身后的几位。 “不能去。你若是一离去,恐怕定禅寺立马就要被踏平了。” 马修远自然明白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信中说自己娘亲卧病在床是假,让他回去才是真。若是这一离开,自己被软禁倒是无妨,毕竟虎毒不食子,但是定禅寺恐怕就朝不保夕了。 这是广陵王打出的第一张牌。 虽然通篇丝毫没有要让定禅寺覆灭的意思,但是从错词造句之中,俨然是一副父命子回的意思,这种命令,仿佛不容违抗。 马修远叹了一口气,道:“既然爹爹出牌了,孩儿只能接着了。” 他缓缓说道:“裘伯伯,你与我爹有交情,而且一手幻术逃命无敌,可能又要劳烦你跑一趟了。” 裘昊点点头,道:“好说,你可有什么话要让老夫带给王爷?” 马修远摇摇头,道:“我会准备一个木盒,你送入王府便是。其他的事情您就不必多费心了。” 他匆匆下山,去准备回敬自己老爹的第一张牌了。 ------------ 第九十二章 广陵一跪僧 (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都是对三川最大的动力;每一条书评,哪怕仅仅是签到二字,也能让三川知道还有书友的支持。所以,请大家阅读之余,动动小手,三川拜谢!) ------------------------------------------------------------------------------------------------------------------- 广陵王难得在王府长住下来,然而王府的气氛比起以往更加的沉闷了。 饭桌上,柳和玉以及狐狸脸分坐在马皋的脸庞,貌似各怀心事。 “吃饭。”马皋端起碗筷,她们才敢开动。 “王爷,妾有一事。” 最先开口的不是柳和玉,而是那狐狸脸儿。 “说。” 女子潸然泪下,擦了擦眼,哭滴滴地说道:“王爷平定西陵,再征东陵,听说有意挥师合欢宗,可有此事?” 马皋筷子落在桌上,道:“可是你们的宗主让你来探口风的?” “没……绝无此事。自从蓉儿嫁给王爷之后,绝无二心。早就和合欢宗断了联系。只是念及宗门旧情,问一问罢了。还请王爷手下留情,放过合欢宗才是。毕竟……” 马皋脸色忽然变得无比阴沉,一把就将狐狸脸儿掐着脖子摁在墙边,冷笑道:“毕竟什么!没有联系?你敢说没有联系?前些日子,修远在府上遇刺,那人又是如何混入王府的?!真当本王眼瞎吗?旧账新账一起算,就算灭了合欢宗,那也是罪有应得!” 女子的脸色变得煞白,拼命地挣扎着。 “你是我马皋的女人,背地里却干着偷欢弑子的龌龊勾当!你说说,本王如何饶恕合欢宗?啊?你说说看!”他手上的力气更重了一分。 门外身影一闪,“王爷,定禅寺来的信。” “进来。”马皋松开了掐在女子脖颈上的手,坐回到位子上。 绿蚁酒徒拿着木匣进屋,“东西是千幻门的裘宗主送来的。裘宗主的幻术一绝,若要遁走,属下也难以强留。” “退下吧。” 柳和玉终于有了一丝眼神上的波动,口中喃喃道:“修远……” 马皋看着那木匣,摇头笑道:“让他回来,看来还真是要费些事啊。”他缓缓打开木匣,将信拿起来,木匣之中放着一颗千年保心丹以及一撮头发。 马皋看完马修远写得信,脸色渐渐沉下来,一掌就将信拍在桌上,怒道:“反了他!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吗?” 柳和玉拿过桌上的信,看完后,哭着道:“修远会写字了。写得这么好看。” 爹和娘看的,总是不一样的方面。 柳和玉拿起木匣中的头发,有些不知所措地哭着道:“修远孩儿,这是修远的头发。这又是何必呢?” 马皋眼神一扫,冷冷道:“这混账以为那束头发来威胁本王,本王就不敢动定禅寺了吗?笑话!酒徒!” “在。”门外身影闪过。 “从东陵抽调一半的伏魔营,再让桑旭子带十位客卿,准备攻下定禅寺。” “不。不,王爷。给臣妾一个机会。让臣妾劝修远回来,莫要大动干戈。”柳和玉拉着广陵王的衣袖,哀求道,“他毕竟是您的亲生骨肉,可能对您有芥蒂,但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就是要包容子女吗?请您给我一些时间,臣妾一定让修远下山回府。” 马皋眼神凌厉,丝毫没有慈色,道:“他要什么,本王哪一样不依他?如今翅膀硬了,就敢跟本王作对!你看看,这割发还父,就是要和本王断绝血缘,你让本王如何包容?” 门外身影依旧等着,“王爷,是调还是不调?” 柳和玉无声地哭着,摇头央求着。 “暂时别调,就给这臭小子一些时间考虑。才修佛几日,就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要是再修下去,是不是要攻占广陵了?”马皋转身离去。 一旁的丫鬟扶起柳和玉,朝屋里走去。 …… …… 马修远坐在定禅寺的三间破庙里,手指夹着铃铛轻摇。以前自己的娘亲说过,只要想她了,摇一摇铃铛她就能听到。 瘌头和尚看了看已经三天粒米不进的马修远,缓缓坐在一边的蒲团上,道:“你不剃度,总是有牵挂放不下。如今这样的地步,依为师看,还是下山去吧。” 马修远摇摇头,道:“师父,你明白修佛对于修远来讲,意味着什么吗?” “你的灵智比常人开得早,定然是唤醒了前世的记忆,想必是佛门某位投胎转世的大能。” “修远修佛,立志除魔平三千大世界,达成宏愿,可如今……” 癞头和尚头上的黄廯似乎真的好了许多,都开始结痂了,“修佛路远,走上这一条大道的芸芸众生万,谁有能真的悟透什么才是尽头呢?长者?贤者?还是成佛陀?所以求得心安便好。” 马修远将铃铛藏入胸口,道:“下山,吾心难安;留此,吾心亦难安。” “那就诵经,让自己的心平复下来,你会得到答案的。”瘌头和尚缓缓退出佛殿,将已经漏风的木门合上,他看了看天色,似乎很不错。 “修远,这一次,就让师父尽一份绵薄之力吧。” 瘌头和尚依旧换上了那件五两银子的袈裟,这已经是他最好的衣裳了。他进了自己的那间禅房,过了些许时间,带上了斗笠下山而去。他是定禅寺的方丈,自然没有人阻拦他。 如今的定禅寺,还没有做好准备,仿佛就俨然成了广陵佛道唯一的支柱。这个年轻的寺庙,即将经受风雨的考验,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 …… 巧合的事情总能够在冥冥之中发生。 癞头和尚到了广陵王府的时候,柳和玉的马车恰好也到了定禅寺山脚下。绿蚁酒徒、长机散人护送而来。 “不见。” “不见。” 两个满怀希望的人,得到了同样的答复。 绿蚁酒徒缓缓道:“夫人,山上还有相国寺的几个逆贼,您的安全要紧,竟然修远世子心意已决,您放心,等过几日,在下一定将他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马车内的柳和玉忽然想起几日前马修远回王府的时候说过的那段话。当时并未在意,如今细细想来,似乎明白了什么。 “回去吧。修远已经不再是那个只喜欢吃蜜饯的那个孩童了。” 于此同时,得知广陵王闭门不见的瘌头和尚,却跪在了王府之前,不肯离去。 ------------ 第九十三章 血溅一道绫 (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都是对三川最大的动力;每一条书评,哪怕仅仅是签到二字,也能让三川知道还有书友的支持。所以,请大家阅读之余,动动小手,三川拜谢!) ------------------------------------------------------------------------------------------------------------------- 癞头和尚跪了三天三夜,即便是有佛门院座,米水未进,脸色也是虚弱了不少。 王府车水马龙,谁都无视了这个和尚的存在,有些不知情者甚至要动手将癞头和尚抓入府中。 马车缓缓而至,柳和玉无精打采地看着瘌头和尚,微微一礼,道:“广陵佛道衰败,大师这又是何苦?” “阿弥陀佛,那福晋这又是何苦?若是佛道自然而衰,怨不得人,但是灭人道统,毁人根基之事,王爷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 一边的绿蚁酒徒嬉笑着,“三十年前我爹抛弃妻子,出家为僧。我那可怜的娘亲为了养活我,甘愿堕落九流,你可知道,那时我有多痛恨你们这些秃驴,恨不得灭了所有的佛寺!” “施主这就有些以偏概全了。这只是令尊的行为,何必迁怒与广陵所有佛道呢?” 绿蚁酒徒笑了笑,并不与之争辩。佛道覆灭已成事实,又何必再多说什么。 “贫僧只是有几句话想说给王爷听,还请福晋通禀。” 柳和玉脸色苍白地说道:“大师和我一道进去吧。至于王爷听或不听,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绿蚁酒徒嘴角抽了一抽,也不阻止。 “修远没回来吧。”书房内摆着赌桌,只有马皋一人摸着天九牌。年轻时候走南闯北,打下基业,如今唯一能够当做乐子的便是手头这玩意儿了。 “没。” 啪! 赌牌落在桌子上。 “看来是心意已决了。” 柳和玉抬起头,说道:“永云大师来了。” “还说什么?说什么都是废话。” 屋外的瘌头和尚被酒徒拦着,喝道:“王爷难道忘记当初修远世子为何上定禅寺的了吗?” 赌牌拢在一起,斜阳照入窗缝。 “进来吧,本王看看你还有何要说的。” 瘌头和尚被绿蚁酒徒带了进来。 “相国寺外的那棵罗汉松,怎么说都还有五年。” 瘌头和尚摇头,笑道:“王爷耳目众多,瀚海关回来之后,想必也有不少壬见到了修远的个子。那大限已经提前来到,修远突然能破境,成就佛门院座,也与此有关。不是修远不想下山,而是那日王爷风卷残云般灭了佛道,修远受到了刺激,那大限提前来到了。” 马皋闭着眼,两只牌摸在手里。 柳和玉忽然收了什么刺激一般,“修远怎么样了?是不是很危险?” 瘌头和尚一语不发,盯着马皋的眼睛,道:“虎毒不食子。若是王爷这个时候上山,打扰了世子的闭关,恐怕业火焚心,死于灰烬了。” “王爷,王爷,修远是您的骨肉,不能啊。”柳和玉情绪比起原来更加激动了。马修远的病,一直都是她的心事。如今听说提前爆发了,自然难以自已。 “也罢,本王且信了。他的病本王有不是没有费心费事,如今是生是死也只能看命了。就等上两个月。”马皋放下手中的天九牌。 癞头和尚暗松一口气,修远啊,为师给你争来了两个月,定禅寺的未来看你的了,“那贫僧就告辞了。” 一抹斜阳照在马皋的身上,天九牌应声翻倒。 “你可不能走,留下吧。” 凌厉的劲风划过,一道鲜血溅绫罗。 癞头和尚瞳孔一缩,盯着那道夕阳的光辉,眼睛没有了光彩,他仿佛看见了宝山,煌煌佛道,殿宇连绵。 扑。 尸体倒在血泊。那即将治愈的瘌头,再也无法长出嫩肉。 突然的血杀,柳和玉脸色惨白,看着那血溅一道绫,晕了过去。 马皋单手一接,将柳和玉放在了一边的卧榻上。 “呵呵,王爷今日若是不杀了此人,老衲真要认为您这是在左右逢源了。”古佛僧缓缓从外边走来。 马皋有些厌恶地将桌上的天九牌一推,喝道:“六道,你真的是越来越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你们古佛一脉要想在广陵传承,就必须要明白,谁才是广陵的正主。不要忘记你们与上头的约定!” “这个自然。不过定禅寺还在,难以有很大的进展。如今古佛道统刚立,根基不稳,若是定禅寺一倒,那再徐徐图之,大业可成。” “本王说过,你传好你的道统,那里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古佛僧笑道:“是不是因为小世子的原因,王爷下不去手?若是这样,老衲大可帮上一帮。” “犬子的生死,本王看得很淡。本来就是个薄凉之人,只是六道你应该知晓,你们能够在徽域大行其道,没有犬子的天机遮蔽,早就被佛陀灭杀!如今时候未到,坏了上头的大局,付出的代价是很惨重的。” “万一小世子挺不过这一遭,又当如何?” 马皋眯缝着眼,缓缓道:“会挺过去的。” 古佛僧一笑,“一眉、二癫已经在古川传道,老衲只是不希望,因为一些小事,而让尊者降怒,所以请王爷原谅老衲的鲁莽。” “无妨。时机到了,本王一定让古佛的道场遍布整个广陵,当然还有天蛮!” “哈哈,那就静候佳音了。” …… 床榻之上,柳和玉身体微微发颤,眼角流下两行泪。 …… …… 静坐在佛殿之内的马修远,确实遇到了麻烦。不是业火的问题,而是将几个佛国之中的人给带出来。 砰! 佛殿内扬起一阵灰。 米三斗、张肖和猪肉荣终于跟着马修远,出了掌中佛国。 落在地上后,忽然感觉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状态。直到过了很久,张肖才老泪纵横地哭泣道:“佛……我佛在上!落叶归根,老朽终于回来了!” 马修远无语地说道:“老张,这里不是百川小世界。” “啊?这……”刚刚还激动万分的张肖一下子又懵了。感情自己从一个小世界到了另一个小世界,咸鱼翻了个身,还特么是咸鱼……气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米三斗和猪肉荣却笑脸盈盈。 看到终于能够逃离那被逼着守圣道的小世界,整个人都好了不少。尽管实力平平,他们还是愿意在这个没有胁迫的世上,依旧干着自己的老本行。 马修远走出佛殿,抬头看了眼落下的残阳,发现今日的落日,格外血红。 ------------ 第九十四章 生机一线天 (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都是对三川最大的动力;每一条书评,哪怕仅仅是签到二字,也能让三川知道还有书友的支持。所以,请大家阅读之余,动动小手,三川拜谢!) ------------------------------------------------------------------------------------------------------------------- 沈萌萌抱着小蛤,整天到处在山上蹦跶。 直到张肖的出现。 其他什么都可以不带,但是画糖的家伙张肖可是一件不落的带到了徽域。沈萌萌睁着眼珠子,好奇地看着张肖将融化了的糖制成一只大凤凰,她发誓,从来也没有吃过这么好看的糖。 “行了吧。现在能让哥哥离开没?” 马修远昨日仔细思忖了一番,不可能整个定禅寺都在努力,自己却像看戏一般无所事事。如今神咒经找不到其他的佛火,很难再有精进。几本系统产出的佛技,马修远一学便会,然而佛力上的差距,即便是和妙山过招,都有些困难,唯一能够找到提升空间的,只有那本大乘佛法——《楞严经》。 之前马修远佛力不济,只能看上几句,便支撑不住。如今佛门院座的实力,勉强可以通读《楞严经》的卷一,但要明悟,还需时日。 宝山一处隐秘的山涧,缝隙之间有泉流出,抬头便可见一线天穹。 大乘佛经落地,重达百斤,连翻阅都要废不小的力气。如今马修远有了七星珠,这才能够携带自如。 佛力渐渐浸染在佛经之上。马修远研读着每一个跳动的字符。佛经的诵读,其实就是在孕养自己的佛力。 字里行间,佛力流转。 马修远渐渐闭了眼。 心头如潮起一般,始终无法宁静。山涧潺潺流水传入他的耳中,仿佛碎石裂地一般,轰鸣着。 十年之期,如马修远之前对癞头和尚所说那样,提前到了! 他感受到自己的七窍玲珑心有一股无名的压迫,让他无法顺畅的将佛力运转。 他曾经很多次对抗过,那种与死亡的搏斗,让他十分的淡定。 马修远将一颗千年保心丹吞入腹中。 精纯的丹药入口,便化作一股暖流,朝他的心脏涌去。 十年,是素怀的眼光和诊断,是马皋的推测和预料,然而马修远从来没有认为过,自己这一世,只能活十年。 业火未熄,反而随着丹药的催化,变得更加旺盛起来。 马修远缓缓运转起神咒经,尝试用怒狮佛火去抵挡住那股由心而生的无明业火。蒙尘的七窍玲珑心渐渐通透起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一旦业火攻心,那么,马修远要在抵挡住业火就毫无屏障了。 留给马修远的时间已经不多。他抬头看了看一线天上滴落的山泉。溅在山石上的水滴打在他发烫的脸颊上,随后蒸腾消失。 后山隐约传来骚包鸡的打鸣声。然而马修远并没有将鸡鸣的真正含义公之于众。那些勤练罗汉拳的武僧们,也不过好奇,这只平日不打鸣的大白鸡今日怎么使劲扯嗓子。 一线天,一线生机。 马修远看得豁达。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业火的吞噬了。 八阳神咒经缓缓地运转,业火并无火种,要真说有,也是由心而生,无相无形。他只能一点一点的将那无形的业火融入到神咒经的运转之中。 当初没有肉身的桎梏,马修远都如此艰难地才将怒狮佛火吞噬成功。如今一副病躯,简直无法想象,该如何化解这样一场死局。 马修远也明白,在大明王佛的幻境里被夺了五年,其实这十年之期,是真正满打满算的十年。他动用了太多次的业火,虽然对于百世业火缠身的他来说,这一点真的算不了什么,但是积少成多,还是有些许的影响。 萎缩的经脉开始被拉扯得膨胀开来。这是一个很不好的现象。一旦经脉碎裂,那么后果将是一个废得不能再废的人。 业火被马修远小心翼翼地在体内流转。这样的灼烧感,早就被他习惯了。然而身体本能的反应还是让他有些许的颤抖。他的心脏如今就像两面受敌的大坝,稍有不慎,就有被冲垮的可能。 只要业火被吸收到一定的界限之下,那么大坝两边平衡之后,还是能够安然无恙。 这便是马修远的一线生机! 即便是没有神咒经,马修远都有准备,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经脉胀得已经有些惊人。马修远身体上如同虬龙缠身一般,都是凸显的经脉。业火焚心的速度和神咒经吞噬的速度,就是马修远一线生机的拉锯战。 千年保心丹的药效渐渐散发出来,温润着四肢百骸,让那些几近崩裂边缘的经脉有了一丝韧性。 流水潺潺,马修远枯坐于此。 朝阳还未升至当空,一线天何时能重见天日? 不知。 …… …… 两个月转身即逝。 定禅寺上风平浪静,让原本有些焦虑的僧众们渐渐放宽了一丝心。广陵那里没有一丝动静,一切都像是雷声大雨点小一般,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马修远和瘌头和尚两个月未现身,让山上如今执掌大局的三僧三老感到一丝不妙。 “两月前永云方丈下山,似乎去了广陵,之后便一去不复返。至于修远,似乎在宝山的一处隐秘之地闭关。僧众挑水时发现,白凤鸡领万鸟守候,还有那只蛤蟆,似乎都在一线天那边,看来他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德平长老点点头,有些忧虑地说道:“看来是他身体的隐疾爆发了。”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让他承受这么多,我们还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力守好定禅寺了。今日我听说,东陵那边似乎也被平定地差不多了。这些年广陵王韬光养晦,将当初未能收拢的势力一网打尽。陵南地荒人稀,至于西陵和陵北,本就是王爷的发家之地,一直安稳如故,看来距离最后的大战是不远了。” 一边的沈清明虽说实力平平,却治理有道,整个定禅寺被打理地井井有条,全靠他调度有方。在皇门做了几十年的幕僚,这三板斧还是有的,“依老夫所见,未必。定禅寺虽然有你们五位,但是王府长者之境的高手,不少于十数。至于其他的,定禅寺全寺上下不过五百余人,整个广陵大军,老夫预计能有上万!” “以卵击石啊。”齐道三摇头叹道。然而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定禅寺一倒,广陵的佛道那就真的覆灭了。 ------------ 第九十五章 先机 (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都是对三川最大的动力;每一条书评,哪怕仅仅是签到二字,也能让三川知道还有书友的支持。所以,请大家阅读之余,动动小手,三川拜谢!) ------------------------------------------------------------------------------------------------------------------- 夏日的老天爷,说翻脸就翻脸,阴晴不定,不给人任何准备的机会。 型牢关例行的早市还没过半,雨点打湿了早已饥|渴难耐的青石砖,大雨倾盆而至。屋檐下的水珠连成了一道线,流淌下来。一些前来贩卖货物的小贩,看着昏暗的天色中斜打下来的雨柱,暗自庆幸着。 烟雨朦胧,屋檐上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激起了一阵白烟,雷声混合着那噼里啪啦的雨点声,为这朦胧中的型牢关伴着一首古老的小调。 多少日了,这里终于下了一场舒畅的大雨。当然,不是这不是今年的第一场雷雨,只是对某些人来说,这场雨因为一些事,而下到了他们的心窝里去了,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 镇守型牢关的三人,都算不上王府的一流客卿。一位是常年在外镇守的边营将军——田丰,另外两位则是古佛道统的僧人以及萧仲谋的同年——儒生尚谦,负责再次教化一些冥顽不灵之辈。 八字胡田丰走进大堂,将早已打湿的头盔脱下,托在右手上,叹道:“这场雨下得痛快。” 正在泼墨的尚谦做了田丰五年的幕僚,笔势一顿,一个回锋,将笔按在笔架上,“是你心里不痛快吧。” 田丰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打在树上,那枝叶在风雨中盘旋回转,“他娘的,别人在西陵、东陵立军功,我老田哪边不如那些营部了?非要在这型牢关坐板凳,有意思么?” 窗外天色明亮了些许,红雨瓢泼。 “王爷这样做自然有深意。如今型牢关看押了这么多的和尚,若是一个不留意,放跑了如何交差?” 田丰将靴子在火上烤着,鬼天气又湿又热的,实在心烦,“和尚能有多大本事?都是些有把儿都不敢用的玩意儿。你看看被那番僧教育的,一个个闷声不吭。要是老子,早就开口骂娘了。” 尚谦笑了笑,“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哦,那老和尚说有事情要回广陵,让我回来,不必去巡查了。” 风雨袭来,桌上的宣纸被吹起一角。 尚谦眉头一皱,“刚刚那和尚还过来借印,说是你去广陵了。” 田丰眉头一挑,“不好!中计了!” …… …… 暴雨骤止。 小贩、货郎开始在街市上活动。杀猪的、挑米的,型牢关的早市热闹依旧,仿佛大伙儿都清楚,这场雨持续不了多久。 关隘里冲出一队人马,飞马扬鞭,“闪开!” 田丰的眼神异常凝重。他向来以小心注重,虽然被同僚视为胆小怕事,但十几年来在马皋手下没出过一点岔子。然而型牢关的破事,让他自然而然地放松了警惕。人在放松警惕时,就会被钻空子。 见到倾巢而出的大营部队,那些小贩们都闪在了一边。这些天杀的可都惹不得,跑得慢,被踩碎了骨头,他们可不赔钱的。 等大军离去之后,早市像是又经历了一场暴风雨,菜叶、碎了的鸡蛋,散落在地上。关内生存的百姓,就指望能在早市上买些接下去一个月要用的必需品,都这么不安宁。 然而就在刚刚那一会儿功夫,卖米的和杀猪的已经消失在了街市上。 手握大狼毫的尚谦露出诡异地微笑,大手一敛,将桌上的一干虎符收入囊中。 “中计了!调虎离山,没想到我田丰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当时竟然没有想到,那番僧有诈! 田丰提心吊胆地带着大队人马将整个西关地牢重重包围,见到番僧带着十余人从地牢口刚刚出来,松了一口气,眼神凌厉地喝道:“来人,给我将这几个人绑起来!” 还在教化囚徒的番僧一愣,“田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田丰下马,冷冷道:“什么意思?你个杂碎!”抽刀下马,动作一气呵成。 匹练自天挂下,番僧猝不及防,只得硬接。“有话好好说!” “说你大爷!骗取虎符,想要劫狱,也得问过我田某人的这柄刀!” 番僧手中佛光大放,朝后退了几步,皱着眉头道:“这些人刚刚皈依我佛,贫僧放其出狱乃王爷给予贫僧的权力,至于你说的虎符?什么虎符?贫僧一直在此度化说佛。只有东地牢那些冥顽不灵之人,才要提防。” 田丰长刀一横,心中漏跳一拍,“不好,中计了!” 真正调虎离山的,不再此处,而在东地牢…… 在等到大军赶往东地牢的时候,这里囚禁的上千佛门弟子,早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小酌几杯的牢头想起过几日便是七夕了,准备买点什么破首饰,骗骗红楼里的姑娘,却被一个巴掌打醒了美梦。 “你大爷的!谁敢动……将……将军?” 田丰看到整个东地牢空无一人,目露凶光地说道:“人呢!” “尚……尚大人拿着虎符带走了。” “追!” …… …… 定禅寺之上,沈清明与一僧对弈。 “沈施主这招巧夺先机,实在妙,贫僧佩服。” “德惠大师谬赞了。敌强我弱,再坐以待毙,岂不是半点胜算都没有。与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 “相信此刻裘施主、齐阁老已经得手了。” “不出差错的话,应该是的。” 广陵的天空,阴云密布,谁也说不好,到了晚间,是不是又要来一场大雨。 书房之中,马皋一手的天九牌尽数粉碎。 “酒徒。” “是,王爷。” “西陵的兵马到位没有?” 酒徒笑道:“四个营,十位客卿。” 马皋腰间隐隐作痛,这几日阴云连连,旧疾复发严重,让他疼得厉害。 “出兵宝山。另外发函定禅寺马修远,命其束手就擒。”马皋的话语,强硬了。型牢关被劫一事,刚刚传至他的耳中,让这位一直都掌握着主动权的广陵王忽然被扇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 第九十六章 丧 广陵的百姓对于自己的信仰,开始迷惘起来。 王府和前来宣扬新教的僧侣,都说之前那佛道是邪教,都是些骗人钱财的无耻之辈。可佛道在广陵传承千年,从未让人感觉像是他们说的那样。 新教的推行,在广陵有一段日子了。然而却有些无力。信徒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寻遍了广陵所有的佛寺,终于发现,宝山的定禅寺,依旧每日晨钟暮鼓。只是每日山门紧闭,谢绝信徒上山。 不过好歹有了内心的寄托,每日去看上几眼山顶的观音大士,在远处隔空而拜也是极好的。开始,那些新教徒极力反感这样的行为,在宝山附近四处驱赶前来参拜的信徒、香客,后来来的人络绎不绝,反倒是起了副作用,只要哑然而退。 新寺林立,古佛的传承一直未断,只不过更为的隐秘罢了。这些来自域外的僧人,长者境的实力,已然成了徽域的佛道高手。 柳和玉已经三日滴水未沾了。 丫鬟扶着她坐在东厢的石亭中。 眼泪无端地从她的眼中流下来,“王爷可是走了?”她清晰地听得,这日天微凉之时,王府想起的数道马蹄声。 “是的,夫人。” “听说是去定禅寺了?” 丫鬟点点头,她听王府里的侍卫说过,王爷要动手处理定禅寺就在这几日了。丫鬟从韩武长的口中得知的消息,自然不会有假。 “他是一个人去的吗?”柳和玉眼中略带一丝期盼地问道。 丫鬟摇摇头,说道:“韩武长说了,西陵的大军都到了,包围了宝山,王爷要去看看。” 柳和玉的眼睛闭起来,“我乏了,给我去厨房端些银耳莲子羹来。” 丫鬟一喜,点点头道:“好好。夫人稍等。” 王府格外的寂静。柳和玉是个喜欢热闹的人,然而这个时候,却不想听到任何的声音,就连平日里最喜爱的八只雀,都被放生归山林了。 她的脸色格外地惨白,似乎没有了一丝能肉眼见到的血色,忽然她笑了,喃喃自语道:“修远,这是为娘替你办的最后一件事了,以后再摇铃铛的时候,为娘只能看着你了。” 她的嘴角划过一丝惨笑。 …… 远处银耳羹应声落地,丫鬟疯狂地喊着:“夫人自尽了!” 后山的林间飞起最后一群鸟雀,朝着宝山而去。 …… …… 定禅寺有了上千名佛力了得的各寺弟子助阵,终于有了一丝赢面。 然而当沈清明登临山巅,看到四个大营,黑压压的人群,眼中的忌惮更加凝重了。接近八千人,如何才能制胜? 论财力、兵力,定禅寺无法比。 论天时地利,如今被四面包围,定禅寺完全处于被动的局面。 一旦四个大营同时攻山,一盘散沙似的定禅寺该如何应对? 石亭之中的二老满脸忧色地看着紧张的局势,眼睛眺望着远处不明显的山涧,叹道:“生死一线天,这一回,如何能够破局?” “王爷。”绿蚁酒徒站在一边,缓缓地问道,“大军调度完毕,何时攻山?” 马皋眯缝着眼,问道:“定禅寺有什么消息吗?” “世子还在闭关。” 马皋点点头,道:“他闭关也好,手脚麻利点,日落之前一样能够处理干净这群和尚。” 绿蚁酒徒笑道:“王爷英明。” 马蹄声急促而来。 “报!” “广陵急报!” 马皋眯缝着眼,笑道:“这一招声东击西,对田丰有用,对我也有用吗?” “念吧。” 斥候支支吾吾地道:“王爷,夫人她……自尽身亡了……” 马皋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皱着眉头,“哪……哪个夫人?” “柳夫人。”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仿佛整个人都处于迟钝的状态。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酒徒,这里交给你了。看来我真得回去一趟。拿下定禅寺,除了那个逆子,其余之人,格杀勿论!” “是。”绿蚁酒徒笑容隐于袖袍之下。 广陵王终究还是没有撤兵,而是将怒火发泄与整个定禅寺之上。所有人格杀勿论,这道军令一下,那便是与佛道不死不休了。 天空烈阳当头,四个大营虎视眈眈。 他们当中有伏魔营的,也就江湖宗门之人,当然也有佛门的俗家弟子,如今食君之禄,统统都准备杀上佛山。 “喔喔喔!” 嘹亮的鸡鸣声率先响起。 一刹那,宝山之上万鸟起飞,阵势骇然。 一声大喝自山中响起,“佛迹再此,佛门百晓生坐镇,谁敢来犯!” 围攻的四大营部,都忌惮地看着那惊人的场景,看到黑压压的鸟群,虎视眈眈的在空中密密麻麻地翱翔着。 绿蚁酒徒喝道:“强弩之末。一群啸聚于此的贼和尚,我倒是要看看,究竟谁可以阻止我们广陵大军的步伐!” 马蹄声踏至。 一骑百余人的先锋队自远处而来。 沈清明眯缝着眼,呢喃道:“这又是何人?” 马修堑率领着百余悍卒赶到,勒马横刀,眼神凌厉地喝道:“要上定禅寺,先问过本世子手中的刀!” 他终于还是走出了那一步。如今他才完全明白,当初马修远说的牙齿,究竟指的是何事。这一场灭佛之战,一边是自己的生父,一边是异母的小弟。 然而他却带着百余心腹,毅然决然地站在了马修远的这边。 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马修堑手中长刀握紧了一分,望了望山上的定禅寺,喃喃道:“小弟,为兄没忘记。” “瀚海悍卒!给我杀!” “冲啊!” 这群铁铮铮的汉子,看着马修堑从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成长为边营将军。他们的官阶虽然不高,但是他们的心却烫得炙手。 他们的胸口,还佩戴着远征之时,家中妻母所求来的护符。 马修堑没有给绿蚁酒徒任何下令的机会。 这一刻,他们俨然成了佛道的守护者! 铁骑如一柄锋利地匕首,刺入正面的军营大阵之中…… ------------ 第九十七章 弥音现 萧仲谋站在侧头峰的山巅,一边的亲卫营随时待命着。他手中的羽扇轻摇,看着瀚海的百余悍卒冲入大军阵营,慢慢地被蚕食着。 “王爷生了俩好儿子。”萧仲谋叹道。 熏风吹过他的羽扇,仿佛没有任何躁怒,一切如同智珠在握。 “萧先生,酒徒问可以攻山否?” 羽扇挥手一落,“攻山。” 亲卫营大旗一摇,四方营首、客卿纷纷抬头。 百余悍卒毫无疑问地倒在了血泊之中。马修堑明知自己的这一百心腹无法抵挡住广陵的大军,依旧无畏地冲上前,目的和柳和玉一样,改变马皋攻山的决心。 他们之所以没有选择去改变马修远的想法,那是因为这件事上,他们觉得马修远并没有做错而已。即使不信佛,又何必做得如此绝决? 马修堑满身是伤。扫了眼倒在血泊之中的瀚海悍卒们,腰背挺直了,手中长刀滴着血。 酒徒冷冷道:“连修堑世子都要忤逆王爷的意思吗?” “佛门没错,为何要灭?” “呵呵,修堑世子也是这么天真。” 绿蚁酒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手指一挥。 四方大军齐齐地朝山上涌去。 “杀!” 马修堑的长刀一立,朝着大军奔去。 这是瀚海悍卒最后的一次冲锋! 随后,几声刀光剑影之后,犹如石沉大海一般,销声匿迹了。 沈清明看着那无畏的一百悍卒,眯缝着眼,叹道:“贼马皋,真的就这么狠心吗?” 裘昊看着山上逼近来的四方大营,叹道:“为了除去心患,让自己儿子处于险境,这不是马老贼第一次干的事了。天性薄凉之人,何须多言,冲下去吧。再等下去,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沈清明脸色变得惨白。 定禅寺山门大开,左右两侧的山道同样涌出佛门修者。这是他们最后的阵地,同样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王府的客卿踏空而至,看看煌煌宝殿,眼中充满了忌惮。毕竟在几月以前的普度大会上,马修远便扬言,会有佛迹落宝山。这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自然不容小觑。 相国寺的三大高僧,裘昊、齐道三,五人站在大雄宝殿的广场之前,冷冷地看着落下来的十位王府客卿。 “裘营首,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桑旭子笑道,“没想到瀚海一别,在重逢之际,你我竟是敌手了。” 裘昊手上残影一闪,“多说无益,今日是生是死,手底下见真招吧!” “呵呵,今日定禅寺覆灭在所难免,既然你们要自误,那么就别怪老夫无情了!” 桑旭子手中绿光一闪,步伐轻盈,“齐道三,相国寺做了半辈子的缩头龟,王爷屡次三番请你出山,都装聋作哑,真是不识抬举啊!” 齐道三手上金光大闪,冷喝道:“佛下誓言,岂可违背,也只有尔等贼子,胆敢攻上佛山,若是被圣主知晓,恐怕要不得好死!” 两人几息间交手数回,眼花缭乱,让人看不清究竟是在哪里交手。 大雄宝殿之前乱成了一锅粥。尤其是对付相国寺三大高僧,更是动用了六位长者境的客卿。余下两个客卿如同狼入羊群一般,朝着那一直按兵不动的百余罗汉境僧人杀去。 喝! 妙山手中疯魔禅杖狂舞。 巨力一顿,那滚滚的佛力从禅杖之上爆出。 直接将那客卿击退了四五步。 那人骇然地看着妙山手中的禅杖,“这是什么佛器,竟然恐怖如斯!” “布阵!” 两个还没有弄明白这里为何聚集这么多罗汉境的客卿忽然眉头一挑,想要抽身退去,却被两大罗汉境的高手一棒击落。 “怎么可能!” “这些人怎么变得如此强悍了!” 罗汉阵之中,每一次的攻击,都是由一个罗汉境来完成,其余十七个罗汉境的高手佛力互相连通,构成合击之势。一时间,那灰衣老者竟然无从下手,被死死地困在了大阵之中。 “该死的,那天不是重创了这三个贼僧吗?怎么比那日更加厉害了!”这几个长者境那日跟相国寺的德字辈仅存的三人交过手,没想到再次交手的时候,竟然发现实力提升了! 滚滚的佛力化作巨掌,三人僧袍鼓动,每一章,每一拳,都是如同真佛降世一般。除了千年保心丹的功效之外,其实马修远没有说,在大雄宝殿之前,也是有佛力加成,三哥大相国寺的僧人才会越战越勇。 “叠罗汉!” 原本五道罗汉大阵的人手,遇到的只有两个长者之境,所以攻势更加凶猛起来,组成三十六人更大的合击之阵,这样,两个长者境的客卿压力更加大了。 “哼!定禅寺今日注定要血流成河!” 齐道三看向一边的山野间,僧众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不断地伤亡,仅仅是半个时辰,定禅寺便阵亡了数百的僧众,当然广陵的营部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一边是奋力一搏,另一边是气势汹汹。 沈清明看着渐渐被蚕食的僧众,老泪纵横,“今日佛道灭矣!” 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了。 即便大雄宝殿之前有了一丝胜算,能够勉强拖住王府客卿,但是也挡不住僧众如同割稻子一般的倒下。 沈萌萌抱着小蛤,一边的大白鸡左右观望着。 无助感,令那些还在露天观音前聚集的文僧、火头僧纷纷下跪参拜,请求菩萨慈悲为怀,救救广陵佛道。 一些老僧看到血染宝山,又到也许自己的佛寺里也经历这般种种,自己的弟子,也像这般冲杀护寺,整个脸都是泪痕,“天不佑我广陵佛道啊!” 整个定禅寺阴云惨淡,杀戮让这方净土变成了人间炼狱。 绿蚁酒徒祭上新酿,倒在马前泥地里,残忍地笑道:“娘啊,佛道灭了。你若泉下有知,一定能瞑目了。”他流着泪,笑得很开心。 咚! 嗡! 宝山之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天的须弥之音。 所有人恍若被当头棒喝一棒,停止了手中的杀戮,仰面而望。 ------------ 第九十八章 佛威犹在 (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都是对三川最大的动力;每一条书评,哪怕仅仅是签到二字,也能让三川知道还有书友的支持。所以,请大家阅读之余,动动小手,三川拜谢!) ------------------------------------------------------------------------------------------------------------------- 宝山东南西北,四角方位,忽然出现巨大的虚影,恍若隔世的佛陀亲临。 所有人,不管是佛门中人,还是广陵军伍之人,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头都是骇然一颤。不过紧接着便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天佑定禅寺!” “是四大天王的法相!” “我的天!阿弥陀佛,定禅寺有救了。” 佛道四天王,护持神州,实力堪比佛陀。此等无上尊者,法身一落,顿时让众人吓得胆战心惊。 绿蚁酒徒手中的那壶酒撒了一地。看着那四大法身分立在宝山四方,不可置信地惊呼道:“怎么可能!徽域怎么可能会有尊者降临!” “恭迎东方持国天王!”宝山东面的众僧纷纷下跪,也不管前面还有多少来犯之敌。定禅寺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怎么抵抗都难逃浩劫。如今佛威降世,自然将所有的期望寄托在这法身之上。 “恭迎南方增长天王!” “恭迎西方广目天王!” “恭迎北方多闻天王!” 佛威浩荡,一时间广陵大军纷纷退散,不敢轻举妄动。 萧仲谋远远站在山上,看着威严四射的法相,呢喃自语道:“没道理啊,屏蔽了天机,徽域如何能够降下天神法身?” “萧先生,要不要先退军,观望观望?” 萧仲谋羽扇一按,缓缓道:“再等等,看看情势。” 若真是天神法身降世,那么现在跑不跑都无所谓了。传说天神一怒,湮灭一个魔宗的罪恶小世界都能做到,何况这样攻上佛山的荒唐行为。 马皋向来不信奉佛道。仅有的一些脸面上的行径,也不过就是那中鼎楼的素斋。从底层爬起来的小人物,他更相信的便是手中的权力,得到了的,他不想再失去,而且想要的更多。 沈清明搂着抱大腿的沈萌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四大天王的法相,一时间老泪纵横,“定禅寺有救了!” “外道邪魔,纷纷退散!” “退散!” “退散!” “散!” 余音袅袅,声如洪钟。还在法相之中的大军恍若遭到了什么精神上的攻击一般,纷纷捂着耳朵慌忙逃窜。 萧仲谋瞳孔一缩,“撤!” 金锣声鸣响,在山上的广陵大军纷纷朝山下逃去。再呆在这个充满未知危险的宝山之上,他们简直要疯了。天神法相,这是多恐怖的存在,竟然会出现在徽域这样的小世界之中。 萧仲谋摇头叹道:“日后要攻下定禅寺,难了。”说罢,他羽扇一挥,“走吧,回广陵。” 兵败如山倒。大雄宝殿之上的王府客卿,都被震得吐血而逃。最惨的要数罗汉阵之中的两个客卿,直接被震得晕了过去。 定禅寺胜利了! 作为广陵佛门最后的支柱,定禅寺终于留下了希望的火种,没有被覆灭。 诸人看着怒目圆睁的天神法相,想到今后有此等神明守护定禅寺,一定能够安然无恙地度过这次灾劫。 然而就在众人如释重负的时候,天神法相忽然破灭了。 如同碎裂的镜像,土崩瓦解开来。 “怎么会!” 大雄宝殿之前忽然多了一座天王殿,煌煌拔立起来。 幸存的僧人们纷纷看到了这一奇像,看着那天王殿,惊呼道:“难道又是佛祖赐下的宝殿?” 一时间,众人纷纷聚拢过来,好奇又满怀敬畏地打量着这座天王殿。 …… …… 山涧一线天 三僧三老围聚在马修远身前,看到马修远渐渐苏醒,目露喜色。之前的天神法身一出,这几位就知道,一定是马修远苏醒了,不然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惊天手段。 马修远缓缓睁开眼。 “修远,命关终于破了?” “好啊,如此一来,我们定禅寺有救了。” “咳咳。” 马修远咳嗽了两声,嘴角鲜血溢了出来。 “修远,你……” 马修远擦去了嘴上的血迹,缓缓道:“先别管我,将全寺僧人都召集起来。”业火焚心的命关虽然压制住了,然而并没有从根本解决这个问题。更加糟糕的是他的经脉被业火灼烧得更加脆弱了,几乎连佛力都无法运转。 定禅寺的钟声响起,马修远缓缓站起来,看着僧人们纷纷朝这里赶来,脸上毫无表情的站着。 近千的僧人都围聚在大雄宝殿之前,等待着马修远的出现。 终于,当披着苏澜袈裟的马修远站在佛殿之前时,所有僧人都双手合十一礼。马修远说道:“定禅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灾难,相信诸位也感受到了。” 他眼睛缓缓扫过僧袍上还沾着血迹的人。 同样的,那些刚刚经历大战的僧人们也心潮澎湃地看着马修远。 能够以少胜多,能够将广陵的佛道火种保留下来,这本就是一种胜利! “诸位,我想我们输了。” 听到这里,所有人的脸上洋溢着的兴奋渐渐变成了失落。 输了?怎么会输? “监寺,我们刚刚不是才击退广陵的四个营部吗?”马修远如今是定禅寺的监寺,也就是除了方丈之外的二把手。他们刚刚看到佛迹再现,定禅寺受到天神法相护佑,为何身为监寺的百晓生会如此沮丧? 只有马修远直到,天神法身只是在天王殿落成那一刹那才显现的,等到兵再上宝山时,再也没有这样的威慑了。 “法身消散,不可再显。如今广陵佛道落寞,但是火种必须保留。主持方丈不再,我做主,将宝山挪移到另一个小世界,待到来日佛道兴盛,重临徽域!” 众人纷纷惊呼。 要将这个宝山都搬走?这是什么手段,竟然恐怖如斯! 马修远叹道:“这是走投无路之策,若是当中有人不愿离去,下山便是,小僧绝不强留。” 虽然马修远从来没有尝试过,将如此多的人带入到佛国之中,但是有了一次的尝试之后,应该可以做到。 “在此等死,倒不如暂避锋芒,待到佛光普照广陵之时,我等在归来!” “阿弥陀佛,贫僧愿随百晓生前去。” “小僧愿意!” “……” 大雄宝殿之前,所有人都跪伏下来。 马修远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徽域宝山,自此封山!” 宝山之上缓缓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 马修远手上的怒狮佛火大盛! 一时间,整个定禅寺都陷入了无尽的火海…… ------------ 第九十九章 风紧,扯呼 仅仅三日,宝山三里之外,聚集了十个营部、数十位长者境的高手,将定禅寺里外里包成了粽子。 萧仲谋羽扇轻摇,呢喃自语道:“也不知道这一回,那天神法身还在不在了。” 一边的桑旭子直到如今,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次过来的还有六位古佛僧。看着被火焰包围的宝山,皱着眉头道:“徽域根本不可能降下天神法相。黑主也明示,根本没有任何佛门尊者盯上徽域,所以几日前的异象,很可能就是障眼法。” 桑旭子摇摇头,“不可能是障眼法。裘昊的幻术绝对没有利害到这样的地步。不少罗汉境的高手都被震得七窍流血,那弥音确有其事。” “六道,还和这群人费什么话?南番贤者即将降临,早就有言,释迦佛道必要清理干净,才能推行新教,积累信仰。” “咱们上!” 几个古佛僧踏空而行,朝宝山攻去。 “萧先生,这次恐怕是狼去虎来,广陵更加不好掌控啊。” 萧仲谋眯着眼,沉默着。 “一眉、二癫,咱们联手破开这佛火大阵,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佛火!”几个僧人眼中充满了狂热之色。 佛火被渐渐震散开来。 几个僧人忽然露出震惊的目光。 “宝山没了!” 一座山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马修远坐在空荡荡的平野之上,看着空中的几个古佛僧,冷笑道:“万古寂灭,佛法传今,汝等还妄想复兴古佛之道?狂妄!” “咳咳。”马修远手中咳出一滩血。 “哼,百晓生果然好手段,搬山移海,这恐怕是尊者才有的手段,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所以,还请您移驾,和贫僧几人讲经论道。” 大军包围过来,看到原本的宝山被夷为平地,也是骇然惊叹。 “难道是天神之威吗?” 马修远缓缓起身,朝大军走去,“我要回府。” 绿蚁酒徒下马,将备好的马车牵过来,笑道:“恭迎世子回府。” 三军跪伏,声音震天,“恭迎广陵世子回府。” 古佛僧脸色一变,道:“佛火、天神法相还有这消失的宝山,百晓生难道不想解释一下吗?” 马修远头也不回,入了马车。广陵大军,对马修远从来没有半点恶意。无他,受命于广陵王,他们清楚地明白,攻上宝山仅仅是针对广陵佛道,并不是在修佛的马修远。 见到马修远要离去,几个古佛僧立马追下来。 “几位留步。” “你们想要包庇这个邪道佛徒吗?” 绿蚁酒徒脸色平静,好像不管是新教还是旧的佛道,在他眼里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在下只知道,王爷要世子毫发无损地回去,至于其他的,几位大师等改日自行去王府问一问吧。” “不行!” 王府客卿也不甘示弱,站在几个古佛僧的对面,冷冷道:“诸位莫不是想卸磨杀驴?这个时候,你我都在合作之中,最好还是等上边发话了,再做定则的好。不然贸然动手,这罪责,不知道几位大师担当得起吗?” 马修远一语未发,在马车内静心打坐。 直到大军列队,马车起行,他才轻启车帘,看了眼宝山原址,眼中充满了不甘。 …… …… 王府系新绸,缟素白烛。马修远见到堂上的灵位,赫然供奉着三个熟悉的名字,眼中出现了一丝波动。 马修远入府,没有见到任何出门相迎之人。灵堂之上只有燃着的白烛和香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之人。 他走到书房前,隐约听到天九牌的敲打声。 马修远将门缓缓推开。背影很熟悉,不过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老爹玩牌,便在后边默默地站着。 书房内有些压抑,过了许久,那天九牌才重新洗好,码放在桌上,高高一摞。 “坐吧。” 马修远坐在朝门的一面,平静地看着这张仿佛苍老了二十岁的老脸。 “我输了。” “我输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呵呵。”马皋笑了笑,“你娘自缢,至于你大哥,在宝山战尽了最后一滴血。直到战死的时候,都没有说自己是广陵王的世子,最后被马踏而死。至于你的师父,是我杀的。” “杀了他们,施主你快乐吗?” 听到施主二字,马皋的笑意更加浓了,“快乐?人活一世,若是图个痛快,老子当年在西陵当马贼的时候过的日子,那才叫痛快。修远啊,爹一世沉浮,为图个痛快,当年去北蛮偷好马,为图个痛快,灭皇门立王,如今为的,可不是图个痛快。” 马修远抬了抬眼,问道:“圣主的意思吗?” 马皋瞳孔一缩,“你怎知道?” “今日方知,整个徽域都改天换地,古佛道统再起,就算是个瞎子,也不会看不见。唯一的可能,就是徽域圣主,本身就已经皈依古佛道统了。” “你爹我手里本来一手的好牌。没想到被你一搅和,成了玉石俱焚的烂牌。” 马修远摇摇头,“牌好不好,得看打得有没有道理。爹打的牌,没道理。” 马皋拿了一叠牌,自顾自地翻看着,“所以你,你的师父,你娘,甚至你大哥,都要来和我作对,是吗?我马皋一辈子从来没认过输。哪怕被北蛮王追杀十天十夜,跑死了七匹马,都没怂过。当初悬空寺,杀得两边险些全军覆没,老子也没有怕过。” 他继续叹了一口气,“今天,老子竟然对你这臭小子认输,可笑啊。” “小僧何尝不是输家?亲友归西,佛道寂灭,还有什么能比这跟惨的?” “你还年轻。”马皋似乎一点也没有生气。确实,他应该高兴才是。定禅寺夷为平地,如今广陵大一统,他完全可以出兵北蛮,古佛道统巴不得能够开疆扩土,宣扬他们的佛法。他如日中天的功业,还只走出了第一步罢了。 马修远笑了笑,道:“替我问候素未谋面的圣主大人,就说这一次,我确实输了。”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马修远之前以为,自己老爹就是幕后主使,没有想到,都是棋子罢了。 “你的病……” “还行吧。”马修远苦笑道。 马皋烦躁了将天九牌推翻在桌上,“我不信佛,所以无论是释迦的佛道还是古佛之道,我都没什么意见。很可惜,圣主皈依了古佛。” “明白。爹的薄凉,如今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应该能够更加极致了。”马修远起身,准备离去。 “你要干什么?” 马修远侧过头一笑,“风紧,扯呼!” ------------ 第一百章 入灭之后 须弥山上,已经成了百兽园。 枯寂了百世的佛台,生满了藤蔓。 脚步声缓缓踏来,佛台上的藤蔓仿佛苏醒一般,纷纷褪去。释迦佛缓缓睁眼,看着眼前之人,笑道:“好久不见。” 那人缓缓坐下来,道:“释迦,还记得这座须弥山是如何来的吗?” 释迦牟尼笑而不语。 那人接着说道:“你即将入灭,却在百世之前,驱散诸天神佛,难道是怕自己转世,这须弥山上大乱再起吗?” 须弥山恍若隔世的灵山。上方的天雷寺想起磐磐的天音。 “世道轮回,你入灭万载之后涅槃重生,本佛自当入灭。不过五百年内的正法时代,最后谁能上得须弥,夺得佛位,还说不定。” 那人拈花一笑,“禅、古两道交替执掌须弥山,我比你多一次涅槃,这五百年内,难不成你还能翻天不成?” “谁说得清楚呢?” 那人看着佛台之上渐渐黯淡的佛光,讥笑道:“这世上从没有永远的赢家。再争五百年,五百年后孰胜孰负,须弥山上定乾坤!” 地涌金莲,满山花开。 浩瀚的佛力如同汪洋,自四面八方涌来。 释迦牟尼淡然地看着一切,口中呢喃有词。远在九台山的文殊缓缓睁开眼,骑上灵狮,消失在了九台山上。 金灿灿的佛海涌来,须弥山渐渐没入了佛海之中。一片叶落,如同金色海洋之中的扁舟,缓缓朝西方飘去。 一道明光从覆灭的须弥山窜出。 碧蓝如洗般的天空,仿佛被人扯下了巨幕。这巨幕,仿佛从世界的中心被人缓缓撕扯开来一般,朝四周延伸着。 散落在各个世界的大能,见到这一幕,纷纷露出了惊色,紧接着便是狂喜。 正法大时代的到来! 五百年后谁可上须弥,又是一场大机缘! …… …… 一个历史的转折点,马修远没有看到。 此时的他,正骑着天青沽蟒牛,正找寻着其他世界的入口。 从徽域小世界直接入掌中佛国。这条通道,始终有着两个指引他方向的光点,而且通道十分靠近,足以让他不会迷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然而从佛国的出口,朝着其他方向漫无目的地寻找其他世界的入口,马修远感觉到了一丝渺茫。 定禅寺如今坐落在掌中佛国,弘扬佛道,也算是暂时无恙了。但是马修远不能这样久安与自己的掌中佛国之内,业火终究是他生死命关,不解决这一点,第二次爆发会很快到来,他不知道自己能够撑过几次。 天青沽蟒牛脚步停止。 一道明光自远处延伸而来,一直到马修远的脚下。 “百世将至,修远你可实现当初宏愿?” 文殊自远方而来,目光如炬,直直地看着马修远。 “菩萨?”看着灵狮上的文殊,马修远吃惊得说不出话来。除了第一世叱咤风云之时,见过菩萨之外,之后即便是登临贤者,都没有见过任何的菩萨,更别说佛陀了。 “没想到百世修佛,转眼间就过去了。” 马修远双手合十一礼,道:“菩萨前来,所谓何事?” “佛祖入灭之前,得知你堕于界道之中,便让我来接你,免得死于界兽腹中。” 马修远惊得出了一身冷汗,道:“这……这里就是界道?”他自然知道界道一说,相传个世界沟通另一个世界,都有这样一条界道,然而除了无尽的黑暗带来的恐惧,还有界兽的威胁。 “嗯?佛祖入灭?”马修远忽然反应过来这个惊天消息。 文殊点点头,说道:“没有错。如今已是正法时代,所有修佛者都在争夺五百年后登上须弥山的机缘。” 马修远愣愣地发呆。 文殊见他不说话,便继续说道:“你已不是当初那个小沙弥。身怀七窍玲珑心,从不凡之处而来,好好修佛,争取在五百年后,你我还能再聚须弥山。” “你是如何步入界道的?” 马修远恍然如梦,没想到百世之后,连佛祖都入灭了,“小僧从掌中佛国出来,想要寻找其他世界的通道,便不知不觉跨入了界道。” “掌中佛国?哪个佛陀的?” “大明王佛。” 文殊瞳孔一缩,“古宗佛道的大明王佛都涅槃成功了吗?” 马修远摇摇头,道:“被小僧阻止了。不过阴阳差错,吞噬了怒狮佛火,夺取了他的掌中佛国。” 文殊有些惊讶地看向马修远的身体,被业火包裹的马修远开始并未引起他的注意,没想到竟然吞噬了怒狮佛火! “好!如此一来,古宗多少损失了一位大能,没有想到,竟然会被你一个小小佛门院座给夺取了佛果。若不是须弥山覆灭,如此大功德,定可让佛祖帮你驱散业火,只不过如今……”文殊摇了摇头。 马修远抬头问道:“菩萨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如今掌控佛国,理应让你知晓一些佛门秘辛,不过有些事情,不可外传。” “小僧知晓。” 文殊点点头,道:“你一定很好奇古宗二字由来。其实佛道一直有分歧,古宗、禅宗二派,万世之争,轮回交替,执掌须弥山。每一次佛祖入灭,是佛道最辉煌的时代,也是最残酷的时代。五百年,不过五世。然而这五世,将会不断有上古入灭的佛陀涅槃重生。” 马修远问道:“我见过禅宗屠戮古宗的壁画,应该就是在万载之前发生的事吧?” 文殊眉头一挑,道:“没想到你知道的这么多。不过也无妨,你可知晓当今幽冥大世界的帝修罗可是何人?” 修罗之境,堪比佛陀。在之前添一个帝字,更加彰显其实力的深厚。毫无疑问,幽冥大世界的主宰,便是他了。 “大明王佛的弟子。可以说,如今整个魔宗,都是古宗延伸而来的。你就该明白,为何禅、古两宗在万世之前会爆发如此的冲突了。” “那为何诸天神佛不去灭了魔宗,而在须弥山上空坐万世?难道灭尽古宗就能坐享繁华了?” 文殊摇摇头,道:“魔宗,没有那么简单。不多说了,这枚佛鱼你收好了。到了坤岚大世界,找到雷音宗,交给那里的宗主,自然会收你修佛。当初开宗立派的那位,与本座有生死交情,有了这佛鱼,相信不会为难你。” “坤岚大世界?” “没错。在这样的俗世禅寺内,你就算再如何挣扎,都难登尊者之境,更别提菩萨行、成佛了。” “把你这灵兽收了吧,不然等等降世之时,我很难确保它不弄丢。” 马修远点点头。七星珠之中的有一方空间,就是可以用来寄养灵兽,小蛤、骚包鸡都在其中,也不缺这头牛了。 天青沽蟒牛被马修远收入到了七星珠之中。文殊说道:“既然你传承了大明王的掌中佛国,也算是有大机缘之人,但你要切记,坤岚大世界鱼龙混杂,这样的掌中佛国难免遭人觊觎,所以没有足够的实力,切不可所以开启。” “小僧明白。” 文殊手中佛光一闪,将马修远的身体包裹在其中,“本座若是降临,难免引起骚乱,你身上的伤势,本座暂时帮你压制下来,不过业火三灾,一劫比一劫凶猛,生死只能你自己掌握了。” 马修远被佛光照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 正法时代的到来,马修远之前的俗世红尘,随着某些人的消失,也渐渐埋入心底。 这个时代,一世之争,究竟能够走多远呢? 大结局 佛死了  入灭之后,须弥山上一派枯寂,随着一声叹息,莲花宝座枯萎。漫天的佛光收敛。   一切都结束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