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堕落谱 生南国 著 第一章 一半糖 蛛网如纱,尘如脂粉,将这一座不知荒废了多久的老屋装扮成了一个等待离人归的女子,只是等到青丝变了白发,那人犹未归,于是变留下这满地的灰尘证明我曾在此地等你。 时间削去了桌子的一角,墙壁上一片斑驳。当钱唐推开那扇布满腐朽味道的木门,门惊讶地发出了吱呀一声,这座老屋终于活了过来,把这些年来的故事娓娓道来。 一缕久违的阳光照进黑暗的老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当他摘下头上那顶帽子,黑暗与光明交织间一闪而过的是他苍白的脸,像一个深居在幽暗城堡的吸血鬼,俊秀,白净,完全没有三十岁应有的成熟感,反而像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大学生。 这是一个因父姓钱母姓唐而取名钱唐的人,一个因为觉得人活着太苦所以喜欢吃糖的人,在他的口袋里总是能拿出各种各样的糖。 在他的身后是一个穿着红色紧身裙的女人,许是已近初秋,天一早一晚渐渐有些凉意,她的脖子上围着一个明显不是她的黑色围巾,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个男人身上,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像水般柔,像光般暖。 钱唐遇到过很多人,可是那些人看向他的目光里全都是尊敬或者说是畏惧,因为这些年来关于钱唐的传闻太多了,这在给他带来名声地位的同时也导致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当然他也不需要朋友,他要的只是那些能够帮他做事的属下而已。 徐娜是一个例外,她是那个敢掏钱唐兜里糖的人,徐娜,不是娜,是nuo,婀娜多姿的娜,只是读起来太过拗口所以钱唐一直叫她娜(na)儿。 还记得第一次和她相遇的时候,那时候钱唐还不到二十岁,而她也才仅仅十一岁。 二十岁之前的钱唐还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大学生,那时他想要的很简单,学习,毕业,工作挣钱,和很多人一样他只想让父母不再操劳。 而那时候的徐娜好小好瘦,十一岁的她看起来好像只有七八岁,蓬乱的头发,脏兮兮的小脸,央求着来往的行人买她手上的花。 只是那一天突然下起了大雨,瓢泼一般,所有人都在忙着躲雨,根本没人理会这个小姑娘以及她手里捧着的那些不知名的小花。 雨越下越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漫长而繁华的街道上就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看着手里花不知所措的她,一个打着伞慢慢走来的他。 “哥哥,买一朵花吧?”娜儿一双可爱的大眼睛看着钱唐,脸上努力挤出了一抹微笑。 钱唐停了下来,蹲下身去,也不说话,把伞递给她然后从兜里掏出面纸,小心翼翼地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看着女孩说道:“这么大的雨没人会买花的,回家去吧。” 娜儿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钱唐,可是钱唐却无动于衷,“出门没带钱,呐,给你一块糖吃。”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两块糖,和娜儿一人一块两个蹲在屋檐下吃了起来。 “哥哥,这花送给你。”娜儿很大方地把手里的花全部递给钱唐,钱唐笑了笑说自己没钱,娜儿摆了摆手说:“不要钱用你口袋里一半的糖来换。” 于是,从那之后钱唐口袋里的糖有一半属于娜儿。 想到这的时候钱唐不禁笑了笑,他笑的时候很好看,仿佛能把黑暗驱逐,他问娜儿说:“如果我是人贩子,你会不会被我用一块糖给拐走?” “我当时就被人贩子给控制着,心里想着就算被你给拐走也不会比现在更差。”娜儿却这么说。 只是娜儿没说,那天她回去之后因为没有赚到一分钱而被人贩子老大毒打。第二天,娜儿又在那条街上出现,瘦小的身子上算是伤痕,可是看到钱唐终于出现的时候脸上却充满了笑容。 远远地,钱唐也笑了,他伸出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糖。 第三天的时候娜儿被打得已经快要死了,她没能跑到钱唐面前而昏倒在地上,当钱唐抱着她去医院的路上,背上,耳边,响起了小女孩虚弱而稚嫩的声音,“是不是从这以后你口袋里的糖都会有一半是属于我的?” 钱唐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女孩笑了,好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赏赐,嘴角微微翘起,少年背着瘦弱的女孩在风中狂奔,那时他觉得自己背负了一个女孩的一生。 他要她活着! ------------ 第二章 很多年 “为什么不把我给你的钱交给那群人?”很久以后钱唐再次问起娜儿,“你明知道不上交就会被打。” 那一次钱唐买花时除了糖也还给了钱。 “那是你给我的东西。”娜儿却是固执地说道,“你的东西不能给别人,只能让我拿着。” 当人贩子来到医院要人的时候,钱唐表现得很沉默,他低着头,面对那两个自称是娜儿父母的人,钱唐很平静,像是一口万年风也吹不到古井里的水。 那两个人的表演很拙劣,太过于浮夸,哭声震天却不见眼泪,反而嘴里全是一股子铜臭味,“赔钱,医药费,你看你把我女儿打成这样,不赔个几万你别想走,不然我就报警,你还是大学生吧,大家快来看啊,大学生拐卖儿童了……” 钱唐一直低着头,周围的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可是他没有反驳,没有说话,当然那对“父母”不敢报警,因为他们才是人贩子。 当天晚上他找到了那所房子,看着一屋子被打断了手脚的孩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人心真的可以狠到这种地步吗? 他们打断这些小孩的手脚来让他们出去乞讨,成为他们敛财的工具。 那天钱唐把那对夫妻的手脚也全部打断了,当警察收到那条举报信息赶到的时候那对夫妻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喂……钱唐,我长大能嫁给你吗?”娜儿仰着头一脸认真的看着钱唐,也是从那以后娜儿不再叫钱唐哥哥而是直呼其名又或是简单的叫他,唐。 钱唐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过往,他的目光在天空之上,背对着娜儿,“不行,不过我答应过你口袋里的糖永远都会分你一半。” 娜儿轻声哦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背影,想要在心里烙下永生的印记。 只是没想到多年后,娜儿竟然会是一个智商那么高的女孩,而且最后会成为自己的助手,当初那个瘦弱的小姑娘也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美女。 娜儿围着唐的围巾,上面有他的气息,她从来不掩饰自己对他的爱意,可他却始终若即若离。 可是她不怕,因为她有时间,有的是时间,她的一生都是因他也是为他而存在的。 娜儿从来不问钱唐的过去,但这并不代表她对钱唐的过往不关心。 从昨日开始,钱唐就一直很沉默,虽然他从来话不多,可是娜儿还是察觉到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多少年了,唐从来没有像这几日般流露出来这种情绪。 破旧的老房子里满是尘土,娜儿的身高已经赶上了钱唐,她剥开糖纸,递给了钱唐,然后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 一股甜味在口中慢慢化开,钱唐的口袋里的糖大多数都是硬糖,因为他说这种糖的甜味才最持久,当然有时他也会在口袋里放几颗奶糖或者其他口味的糖,因为娜儿会喜欢,虽然她不说,可是他知道,娜儿喜欢。 他们在一起呆了很多年,这些年里他教了娜儿很多东西,以年为度量的时间已经够久,足够让两个陌生的灵魂变得亲密无间,也足够将很多人很多事都忘记,可是他仍旧是忘不了。 这一间房子里有他整整二十年的记忆,他用了很多年才回到这里,却发现自己能做的就仅仅是悲伤。 他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在这十多年里他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收服了很多属下,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他要的东西只有一个人能给,他在等那个人,等他出生,等他回到他应该去的地方。 “时间到了吗?”他问。 “到了。”娜儿轻声说道。 “娜儿。”钱唐有些犹豫,“你说,我牺牲另一个人的一生来成全我的一生,是不是做错了?” “唐,你永远不会错。”娜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从来没有见过唐在犹豫,记忆里的唐从来都是行事果决的人,他强大而且甚至有些刚愎自用,可是事后证明他的所有决策都是对的。 而现在他在犹豫。 “如果能够改变结局,从一开始就改变,你还愿不愿意跟着我?”钱唐转过身,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我愿意,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你说过你口袋里的糖永远都会有我的一半。”娜儿抱住了钱唐,她有些慌乱,因为她感到钱唐也在慌乱。 “这一次我要阻止所有的悲剧,不论是谁操纵着命运,不论是谁在编写着剧情,我要这一切的悲伤都不再发生。” 当破旧的房门关上,钱唐和娜儿走出,他们都没有回头,这一座等了多年的老屋终于承受不住岁月的侵蚀,仿佛是终于盼来了离人之后的解脱。 它在一声叹息中,轰然倒塌。 ------------ 第三章 清明雨 他不喜欢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就像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一样。 他说他的出生都带着罪恶,他的血液就连着至极的肮脏,厌弃,背叛,欺骗,仇恨就是他的一生。 可能人就是这样,当他越是得不到某样东西他就会拼命装作不在意,所以他开始诋毁这个世界,他要说服自己他对这个世界不屑一顾。 所以他讨厌风,讨厌它的虚无缥缈自在自由。 所以他厌恶树,厌恶它被土地紧紧地束缚住,一辈子就呆在那么一个地方,一直到死都未见过他处的山水,就像他自己。 他也试图去爱他所讨厌的一切,可是到最后却只换来更浓烈的恨。 父亲是一个酒鬼兼赌鬼,游手好闲,是村子里所有人都躲之不及的无赖。作为父亲他甚至都没有给自己的儿子取一个哪怕是狗蛋儿旺财这样的名字。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名字,自懂事起母亲便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而父亲则是很久不回家。 因为他出生在清明节,所以村里人都叫他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断魂…… 他出生那天开始下雨,一连下了大半个月。 母亲总是躲在屋子里绣花,绣完就烧掉,一边烧一边哭,嘴里念叨着什么,然后接着绣,就像是一个疯子。 没人知道那么偏僻的村子里怎么会有人能够绣出那么好看的花,他问母亲那是什么花,母亲只是看着他,带着极致的怨恨看着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便吓得他不敢再说一句话。 母亲不爱他,很小的时候清明就知道,那个女人总是很容易发脾气。 “当初你生下来就该掐死你!” “当初你生下来就该掐死你的……” 她一遍遍地重复,一遍遍地重复,就像是在诅咒,以至于他经常会梦到母亲拿着刀在后面追他,而自己就只能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他不能停下来,因为停下来就会死。 清明总是会蹲在墙角,很安静,安静得像个哑巴,一双眼睛总是在地面与母亲的房门之间徘徊,他要盯着母亲防止她自杀,她的手腕上全是一道道的伤疤,很小的时候他就见过母亲会拿着那把剪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有时候清明会想对于母亲来说死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可是他不愿意让她死,因为他怕孤独啊,一个人的屋子太凄凉了,他想要母亲陪着他,哪怕就那么看着她不说话,哪怕她对自己凶,可那是母亲啊。 小孩子总是对未来充满了幻想,他也曾想过有一天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像邻居家王二狗一样,每天都有热腾腾的饭,也许自己还可以奢侈一点,可以拽拽地把碗推到一边噘着嘴说:“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冰糕。” 嗯,冰糕可是个好东西啊,那天抢了二狗子一支,就咬了一口那小子哭得像个什么似的。 谁让他一直炫耀呢,那么大的太阳拿在手里不吃还来回溜达,实在是让人生气啊,万一化了融了,多浪费啊,浪费是可耻的。 收回了思绪,清明蹲在门口像个小狗崽一样蜷缩着,他的腰躬得很深,两个腿被自己的手环抱着,他喜欢这个姿势,因为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抱住,很舒服。 这个屋子太安静了,因为清明知道母亲不喜欢他吵,所以他要很乖很乖,那样母亲才不会生气。 那一年清明七岁, 清明节,那是他的生日,天空上零零散散的下着雨,天地间雾霭霭灰蒙蒙,雨水滴在脸上凉丝丝的很舒服。 他从没有想过可以像别家孩子那般会有生日蛋糕,会有好吃的,也许他曾幻想过,可是他知道人不能太贪心,所以清明想着只要父亲回来,母亲也从屋子里出来,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就很满足了。 也许真的是老天听到了他的祈求,也许是老天也觉得亏欠他太多,那一天父亲回来了,而且罕见地很开心带着清明说是去买好吃的,就那么抱着他到了村头,那是父亲第一次抱他。 好温暖的感觉,第一次他开始对未来有了一丝期许,他想也许这个世界上是有人爱自己的,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有父亲疼母亲爱,他甚至开始幻想一家三口在一起开心吃饭的样子。 一路上他窝在父亲怀里,冲着正在被自己父亲呵斥的二狗子递去了一个挑衅的目光,“哼,二狗子,你爸没有我爸好,你看看,你爸在打你呦!”清明心里开心极了。 ------------ 第四章 命不祥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很快被一阵冰冷刺骨的风拽回了现实。 父亲当着他的面数着对面那个大叔递过来的钱,一边笑呵呵地对儿子说:“以后你跟着叔叔走吧。” 那人拍了拍清明的脑袋,显然对这笔买卖很满意,又给父亲递了根烟,点上。 烟雾缭绕,终究是幻想。 清明看着父亲一遍又一遍的数着钱,然后也开心地笑了。他几乎没有见过父亲笑,那是第一次,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终于能逃离了啊…… 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 只是为什么要卖了我? 既然你们都不想要我为什么又要把我生下来,如果这注定是一场噩梦那么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把我掐死在噩梦开始之前? 清明的小脸上有着孩童特有的笑容,周围有人路过都说这孩子傻,自己被卖了还在笑。 是啊,他还在笑啊,笑得那么开心…… 后来,远远地清明看到足不出户的母亲跑了过来,她的手里拿着一把菜刀,也许是跑的太快她的那双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甩丢了一只,她就那么一高一低踉踉跄跄的冲了过来。 “放开他!” “我让你放开他!”母亲发怒的样子就像是山里最凶猛的老虎,清明从来没有见过母亲披头散发的样子,在他的印象中母亲跟村里那些女人不同,不仅仅是她很美,即便是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更是因为母亲有一种气质是那些人无法拥有的,高贵,典雅。 母亲双手握着菜刀冲着那个人贩子吼道,那人显然也是一愣,就那么鬼使神差地拿开了放在清明头上的手。 “清明,过来。”她明显慌乱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带着颤抖的声音温柔地对着他说道。 清明说那是母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叫他的名字,而且是那么温柔地叫他,他说当时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 他这一哭母亲的声音也变得更加颤抖起来,她举着菜刀挡在了清明身前,对着父亲说:“把钱还回去!” 父亲好像也被母亲震慑住了,一时间竟没有任何动作就愣在了原地,“我要你把钱还回去!”母亲的声音变得很尖锐,握着菜刀的手也开始颤抖。 终于父亲把钱还了回去。这一笔买卖也就没有达成。 那一天父亲喝了很多酒回去又开始打母亲,可是母亲却不还手,只是挡在儿子的面前,一言不发。 那一天母亲对儿子说:“以后他要是再带你出门你就喊,让我听到,知道吗?”。 母亲和自己那么多年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那一天多。 那一天,隔壁家的小花妹妹失踪了。 小花家里的人都快要急疯了,他们四处寻找四处呼唤着女儿的名字,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在她很小的时候她曾是清明的玩伴,她会看着清明,会冲他笑。 可是她失踪了。 在小花母亲亲切呼喊了数遍没有换来小花的应声之后,在夜幕渐渐落下时,这个女人明白自己的女儿怕不是出门玩忘了时间回家。 于是叫上自家男人挨家去问有没有见到自家闺女,消息在有人说曾见到小花在清明家门口,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那天清明的父亲又是喝得烂醉,躺在地上,像一只死去的老鼠。 耳边是一阵嘈杂的叫嚣声,很久当他感到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疼他睁开眼才知道那是在叫自己。 “你把我家小花藏哪去了?”说话的是小花的父亲,他很瘦却很有力量,此时的他半蹲着看着躺在地上的酒鬼。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清明的父亲晃了晃有些不清醒的头。 “啪!” 又一个耳光甩了过来,很响,很清脆,甚至有些悦耳动听。 那是小花的母亲,“你不是人,自己抢了个老婆也就算了,连小孩也不放过!” 那个女人像是疯了一样,她用指甲使劲在那个烂醉的男人身上抓了一道又一道血痕。 他们在清明家翻出了小花的衣服,那是她今天失踪前穿的衣服。 清明的父亲有些清醒了,他看着那件衣服,仿佛是在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干过这件事。 那个汉子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快点说!你到底把我女儿怎么了?”他拽着酒鬼的头使劲往地上撞。 血在飞,溅了满地。 清明一家从来不被待见,所以周围虽然有很多人,可是没有一个出来制止。 寒月,冷风, 母亲仍旧在屋子里绣花,小花的母亲早已将屋子翻了个遍,看着仍旧在绣花的清明母亲不由愤怒至极,一把将那块布夺过去,扔在了地上,一边去拽她的头发,一边骂道:“一家子都是疯子,不把我女儿放出来我就杀了你们全家!” 清明突然走了出来说见到父亲在院子里埋了什么东西。 众人去院子,在清明说的地方挖出来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有人当即就吐了。 血肉模糊,虽然看不清是不是小花的尸体,可那场面确实是惨不忍睹。 清明的父亲终于醒了,他说他没做过,这不是他埋的,可是小花的父母哪里还能听得下去。 鲜血在不停地流。 不知道是谁,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喊了一声死人了。 周围变得突然好安静。 ------------ 第五章 绝望录 看着父亲的尸体,清明突然有些悲伤,继而有些害怕,最后却是一种解脱感。 “爸爸……”一个女孩突然出现,众人愣神之际却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小花。 小花父母抱着她哭作一团,终于又想起躺在地上已经开始发冷的那个酒鬼。 “是他自己喝醉酒摔倒死的。”说话的是清明的母亲。 “对对对,是他自己摔死的。”小花的家人和周围的人全都作鸟兽散。 母亲拍着清明的头,蹲下身来,轻声说道:“你要记得,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他们关心的只有自己,如果你想要让别人帮你除非你把自己的麻烦变成他们的麻烦,那时候麻烦就不再是麻烦。” 十年前,当被眼前这个男人绑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她跪着求村里人报警,可是村子里的人都装作看不见她一般,要么扭过头去,要么就抱着孩子立马回家并且把大门关上。 当有人来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子时,他们的回复出奇的一致,没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么淳朴的想法啊。 整个村子七十六户人家,她敲了七十五户都没有一家愿意开门。 有一次她都逃到村口了,却还是被人抓了回来,重男轻女的思想在这里盛行,男尊女卑,就算自家男人再不务正业女人也不能离家出走。 即便她是被绑过来的。 她被绑进村子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可是没人哪怕出声阻止那个男人,他们关注的是这个女人的相貌,谈论的是这家男人真是有幸能得到这么一个美女。 现在,那个男人死了。 因为他动了村子里其他人的底线,小花家是村子里的大家族,整个村子有一半是姓李的,而小花名叫李小花。 尸体被李家人丢进了坟地里,那是一口上好的棺材,只是埋的那天没有人前来吊唁。 尸体埋的很匆忙,当警察钱来询问调查的时候,尸体早已埋进了土里。 这一次村里人的反应也是一样,不知道,又或者是喝醉酒自己摔倒碰到了石头上死的。 那一天母亲特意洗了脸,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母亲牵着清明的手走出了屋子,清明抬头看着阳光映在母亲的侧脸,整个天空都融化在她嘴角轻轻翘起的弧度。 他说那一天的阳光特别的温暖,空气中好像都飘着一股甜味。 可是走出那座困了他九年的村庄之后,母亲却又把他遗弃了,这一次遗弃得彻彻底底。 因为她离开了这个世界,抛弃了这个世界,连带着也抛弃了这个世界里的他。 母亲说有一个地方是没有悲伤的,那里四季如春,有无边无际的花海,有长着翅膀的天使,那里啊,很温暖,现在她要去那个地方了。 清明就说自己也想去那里,母亲却说不行,她说你要在这个世界上呆满一百年才能去。 清明说不要,他只想和母亲在一起。 母亲却是一个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拍出以后却是一边哭泣一边挤出凶狠的表情:“清明,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这辈子没有你得不到的东西,你会娶到你爱的人然后在富有中老去,在儿女的欢笑声中死去,我用我的生命诅咒你,一生幸福!” 当她远远看到那个唐装老者从车上走下来,又深情地看了一眼老者身后的男子,冲着对方温柔一笑,蹲下身来,仔细地为清明整了整衣服,轻声地说道:“清明,对不起,妈妈这么多年对你那么不好,我的小清明,妈妈的儿子,你要好好的活着,替我看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可有好多美好的东西呢。” “还有。”母亲说:“清明,妈妈爱你,从一开始妈妈就没想过不要你。” 清明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自杀,他愣住了,看着鲜血顺着那把剪刀流出,看着母亲满脸的不舍,她在笑,好像真的看到了天堂,有天使在歌唱,有鲜花在飞翔。 天空之上,飘落一片秋叶,犹蝶曼舞,那只蝴蝶飘进了他的眼睛,慢慢悠悠,慢慢悠悠变成了一抹红。 好一只翩跹的蝴蝶…… 不,那是漫天飞舞的血色蝴蝶,铺天盖地而来,那些赤色的蝴蝶融进了他的眼睛,连带他的眼睛也变成了赤红。 诸神曾说: 混沌初生时天空是灰色的,神看到的是深蓝,而魔看到的是赤红。 神把灰色驱散,于是天空变成了深蓝,魔将赤红收入了双眸,从此他有了赤色的双瞳。 ------------ 第六章 赤血蝶 没人看到清明双目之中的红,无论是老者又或那个壮年他们的目光都在那个即将死去的女子身上。 那时天色渐暗,只剩下秋叶,枯藤。 他,再一次孤零零一个人了,这个世界上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清明想哭,却哭不出来,面无表情,冰冷的像一个行尸。 不祥之人,命中注定半世流离一生孤苦,凡其所爱所恨终遭不祥。 那老者走得很快,虎步龙行,比他更快的是他身后那个西装男子,刚开始他还在尽力克制,不敢超越那老者的步伐,可看到那个魂牵梦萦的女子时他乱了几十年来养成的规矩,一把超过了那个老者,来到了清明和他的母亲身前。 他颤抖着手,一米八几的大汉像个孩子一样哭了。 “思浓…… 阿浓,我来了,我来了啊,我是秋白啊!思浓……” “我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十年了,我等了你十年,找了你十年,你知道吗?” 那个男人眼里满是怜惜与自责,“电话里说好的,你等我,我们说好的啊,你怎么那么傻,你知道的我不会嫌弃你的,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思浓。” “我知道你不会不要我,三哥。”时思浓轻轻抚摸眼前这个男人的脸颊:“可是我在意别人的看法,一个残花败柳配不上我的秋白大哥,你娶了我会被别人笑话的啊,我不想你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我不允许。” “谁敢!”李秋白虎目一瞪,“谁敢说一句我杀他全家!” 时思浓笑了,“三哥,思浓现在是不是特别丑?” 李秋白轻轻抚摸她脸上的那道伤疤:“不丑,思浓最美了。” 时思浓喘息着将头扭了过去:“从小到大我想着等你娶我,可惜我等不到了,也许十年前我就该自杀的,可是我害怕,现在你来了我就不怕了。” 李秋白慌了:“思浓你别睡,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时思浓看着旁边那个老者:“我只求你将清明带回时家,将他养大,他没有错,错的是我,对不起成为您的耻辱!” 老者闻言一愣,“对不起成为您的耻辱,原来,你这么恨我啊......”老者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年。 时思浓撒手而去,脸上挂着的是解脱的笑容, 李秋白疯了一样喃喃自语: “就算我找遍了整个世界终于找到你,你却又要逃走了吗,你就那么不愿意见我吗?你,好狠心阿浓。” “阿浓对不起,对不起……” “行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终于那个老者发话了,此时的他腰挺得笔直。 “她是您的女儿,是我的未婚妻!当初要不是你思浓怎么会被人劫走……”李秋白吼道。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像是黎明时的那声鸡鸣,震醒了整个世界。 “忍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你恨我!我知道你恨我,阿浓应该也恨了我十年,就连我自己也恨了十年!”看着颤巍巍地终于有了一丝老年人的模样。 “但是,恨没有用,阿浓死了,也许她十年前就该死掉那么也就不会受那么大的罪。”老者看着已经死去的女子特别是看到她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时心中像是被插了无数把刀。 那是他的女儿,他曾经宠了十几年的小女儿,还记得小时候她最爱美,在还只有十岁的时候就学会了化妆,那时候的她是多美啊。 收了思绪,老人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清明的身上。 清明的目光也对上了眼前这个老人,一老一少谁都没有躲闪。 “你就是清明?”老人问。 清明没有说话,把目光收了回来,低头,看着母亲的尸体,他突然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自杀了。 也许在十年前她被玷污怀上自己的时候就想到自杀了。 她爱的是眼前这个泣不成声的男人,这个为他哭泣的男人。可是她不能陪着李秋白终老,不能嫁给他,不能为他生儿育女。 所以她恨,她恨夺了她幸福与清白的人,也恨那个人的孩子,有时候当自己叫她母亲时她都会愤怒地大吼,清明才明白自己是母亲的耻辱,一辈子的耻辱,因为怀了他所以她不能回家,不能去找她的秋白大哥。 清明笑了,自己还真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家伙,他想。 仿佛想到了什么,清明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刺绣,上面是一朵并蒂花,在右下角绣了两个小字——思白。 起初清明以为思白是母亲的名字,现在他才知道这个白是秋白,李秋白。 ------------ 第七章 时清明 当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李秋白只是狠狠地锤打自己的胸口,清明说那时他才明白人伤心到极致的时候是说不出来话的,他像一只失语的野兽,张着嘴用尽了力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老者见状一伸手就把秋白打晕了过去,“唉……” 连昏过去都不能,所以老者只能将他打晕。 “你的母亲是我最小的女儿,秋白是我收养的义子,他和思浓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是思浓早就许了人家,那是她爷爷生前定下的,也许是我太宠她了……” 没想到母亲为了逃婚竟然离家出走,十年前,逃离家族的母亲被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抓住,她亲眼见到那个男人杀人,也许是杀人犯觉得这个女孩长得很漂亮也许是什么其他原因,他将女孩绑住并带到了这个偏远的小山村。 她哭着求那个杀人犯放了她,她给村子里的村民磕头求他们报警可是没有一个村民帮她,好多人围着看热闹,看村里那个出名的痞子家的漂亮小媳妇。 她逃了很多次最终却是被村里那群人堵了回去,所以她拿刀在脸上划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疤,她不许那个杀人犯碰她,却绝望的发现自己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她想过死,零下九度的天,她在河面砸了一个洞跳了进去,她以为自己解脱了,却又在绝望中醒来,看到那一张让她憎恨又害怕的脸,他好像在说:“你一辈子都跑不了,你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个村子……” 终于她变乖了,却变得疯疯癫癫起来。 再后来他对她的看管越来越松,她想过杀了他,不止一次的想杀了那个毁她一生的人,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在生过孩子之后便更加虚弱了,甚至她不能出门,不能被风吹到。 终于那个杀人犯死了。 那一天她高兴极了,她可以回家了,可临了她却犹豫了。 她等了十年,想了十年,心心念念了十年最终却不敢了。 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时思浓了,她的身上有的只是耻辱,一个被玷污了的人,一个为杀人犯生了孩子的女人注定会被唾弃。 她的容颜也已不再,而她又有什么面目去见那个男人,可清明的一生才刚刚开始,他不能留在这个村子里,要想自己的父亲接受这个外孙就必须要他愧疚,她要用父亲对自己的愧疚为清明谋一个出身,她要自己的儿子富贵一生!那就用自己的命吧。 她选择死在父亲的面前。 “思浓她是在逼我,以死来逼我接受你,可是她太傻了,只要她回来,只要我还在谁敢说一句她的坏话,十年了,秋白找了你十年,我又何尝不是?这孩子,心好狠。” 寒风呜咽,星垂四野。 “我叫时幕,你的母亲叫时思浓,而你,从今以后叫时清明。” “是。”这是清明第一次说话,老人看着他显得有些满意,点了点头之后便不再作声,看着那个静谧的村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老人把手背在身后,低声轻吟,“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 到了这里好像忘记了下句,“不应有恨,不应有恨!” “好一个不应有恨!”老者像是突然被触怒了一样,“阿九!” 不知道从哪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老者身后,好像一开始就有,又好像从来没有,就像是活在黑夜里的鬼,悄无声息。 “看到那个村子了吗?”老者指着远方埋在深夜里的村落,那是困了清明母亲十年的地方。 “烧了它!” 没多久,远方有了光,不知道为什么清明仿佛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那个村子里没有传来任何呼喊声,没人出来救火,好像所有人都睡着了,睡得特别沉,沉到连大火都没能唤醒。 清明知道时幕是在为自己的女儿出气,但同时也是为了把这个耻辱永远隐藏。那是他女儿的耻辱,也是他的耻辱,更是时家的耻辱,他不能让别人知道,更何况这群村民本就是不堪教化的刁民,一群渣滓一样的贱民,一群满手鲜血的罪犯,他的眼睛里倒映着远处的火光。 神说: 所有见死不救都是帮凶。 清明眯着眼看着远方点燃的村子突然笑了,笑声像一只真正的野狗发出的叫声,他觉得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血,那上面是二狗的,是小花的,又或是其他谁的。 那一天清明把小花骗到了村后捉迷藏,然后将村头那只老狗宰了,他不怕别人发现那是一条狗的尸体,因为剥了皮的狗鲜血淋漓,没人会真的去仔细看。 他还记得自己用刀子将那只狗杀死时的场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地逝去。 没人在意那条狗的生命,就像没人在意清明一家人的生命一样,清明也不在意别人的生命,只是,为什么还是会悲伤? 因为小花? 又或是什么其他原因? ------------ 第八章 见世界 如果说活着不过是一场残忍到极致的惩罚那么死亡不过是惩罚的终结而已。 看着那边赤红的火光,清明不敢说话,只能去笑,这个老头杀人不眨眼啊,这个老头是不是个神经病啊,说杀人就杀人。 时幕看着清明也突然笑了,只是笑容之中带着不知名的情绪。 李秋白慢悠悠地醒来看着时思浓的尸体悲色难掩却也总算不再发疯,低着头闷声不再说话。 “行了,回去吧!”老者看着李秋白的那副模样却是恨声说道。 李秋白抱着时思浓的尸体一句话也不说,仿佛他的灵魂已经死去,剩下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而已。 帝都, 时家, “老爷子亲自去了?”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推了推眼镜把手里的书放在了旁边桌子上。这是时家老大,时藏。 “是,还有李三爷。”一个胳膊上纹着狼首的光头大汉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一把翡翠小刀。 “你说……”那个中山装男子看着没个正形的四弟皱了皱眉头说:“小妹真的会回来吗?” “怎么?你怕了?”那光头大汉笑眯眯地看着说话的男子。 “你不怕?老四你忘了从小到大胆子最小的可从来都是你,就算你在全身都纹上狼头虎首就算你表现得再嚣张跋扈,可我是知道你的,你的胆子从来都是最小的。” 老四名叫时游,一个在在外界看来心狠手辣行事果决的疯子没想到在自家兄长眼中竟是与外界传言相差如此之大。 手中的翡翠小刀啪的一声断了,时游眯着眼睛却没有说话。 谁都知道时家老四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必须开着灯,有人说那是因为他杀了太多人每到夜晚灯光一灭他就会看到那些鬼魂来找他。 可是只有时藏知道在时游很小的时候因为打碎了一件翡翠被关禁闭的事。那翡翠本身不算贵重,却是母亲与父亲的定情信物,而那时母亲刚刚去世。 当时父亲很生气,狠狠地打了一顿老四,并且把他关进了黑屋子整整一个月。那一个月里时游每天都在哭着说对不起,一边疯狂地敲门,他太害怕了,他觉得自己没办法呼吸,白天夜晚都有敲门声,没人知道他有没有睡过觉,只是当一个月之后,他走出那间屋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 他的眼神变得像野兽一样,择人而噬的野兽,那一天他把家里养了多年的狗杀了,并把它的血涂满了全身,当天发现他的保姆当时就吓疯了,因为他当时咧着嘴阴森森地笑,一边说:“狗血辟邪,家里的不干净的东西太多了,太多了……” 时游说自己能在晚上看到漂浮的游魂,从那以后他便不能面对黑暗了,那时候他还没有杀人。 时游从小到大都在害怕,害怕黑暗里的那些陌生游魂,害怕没有光的日子,甚至有时候他连自己在害怕什么也不知道,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笑,他,时家老四开始让自己变得可怕。 他喜欢看别人害怕的样子,因为他们害怕的样子和自己很像很像,他是要证明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会害怕,所以自己的害怕就不再那么难以接受了。既然大家都有害怕的东西,那我害怕又怎么了? “当年的事我不想再提,不过我听说小妹确实和那个男人有了一个儿子,你打算怎么做?”时藏摸了摸光亮的头漫不经心的说道。 “先看看吧,我倒是对这个杀人犯的种很感兴趣,父亲是肯定会把他带回家里来的,无论是出于对小妹的亏欠又或是什么别的原因,那个孩子回来我们无法阻止,不过他的命运已经注定,因为他的出生就是为了牺牲。”时藏抿了一口茶,茶是好茶,上等的碧螺春,此时喝起来却显得有些寡淡无味。 车辆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时清明第一次走出村子,见到这个世界,车如流水,流经这个充满美好和肮脏的世界,把所有的爱和恨都掩埋在土里作为养料让欲望生长的世界。 清明很安静,最起码没有表现出来任何欢喜或忐忑,自己才多大?他在想自己今年好像才九岁,九岁啊,好小啊…… 他不知道自己母亲为什么要用生命来换取自己来到这个大城市到底是为了什么,想来母亲总是会为自己好的吧。 一路上时幕都在观察清明,他给了清明姓氏,便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就是清明的祖父,此时他看着清明却不知为何有了些许愧疚与不忍。 ------------ 第九章 二舅母 金陵城, 一个埋了六个朝代帝王骨的养龙地,虽说因为楚王埋金和始皇斩地脉而王气尽散却仍旧是一方宝地,以致多年来出了多少记于史册的英雄人物。 这是一座集古典与现代于一体的城市,一个可动可静的大都市,很久以前清明只在别人的故事里听过这个地方,这个只出现在梦里的地方。 可当临近了,入了这个城他觉得当竟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继而一种莫名的悲凉涌上心头,他是一个没有家的人,无根的浮萍注定只能随波逐流。 现在他流到了这里。 清明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车也就停了。 下了车,清明看到了一群别墅楼,干净,很干净,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方伯,你先带清明去洗个澡,让他睡个觉,这一路也挺累的。”时幕对着来人吩咐道。 于是清明小心翼翼地跟在那个叫方伯的老伯身后,方伯对清明表现得很恭敬,这让他有些不习惯。 在村子里那些老人都很受尊敬,即便清明不觉得村子里那些倚老卖老的所谓长者如何值得尊敬。可现在被这个老爷爷一口一句小少爷的喊着还是觉得有些不自然。 将方伯支走之后,清明开始打量这个浴室。 “腐败啊,真是腐败啊......”清明不由啧啧感叹,一个浴室而已竟然如此奢侈,多次尝试将那块镶在马桶上的翠玉抠下无果后,不由低声说了句:“荒淫啊.....” 一个小时后,清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清明吗?我是你舅妈。” 开门,堆笑,乖乖叫了一声舅妈,那是一个极其美艳的女子,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岁,刚才还在笑此际看着清明却是忽的哭了,眼睛里满是怜惜,“可怜的孩子,受苦了,回来就好了。” 她上下打量着清明,“这么漂亮的小孩子怎么能穿这么老气的衣服,走,舅妈带你去买衣服。” 说着便很自然地拉着清明向外面走去,清明发现了自己这个舅妈很是不见外,于是只好立刻扮作乖巧模样,跟着上了车。 车是一辆好车,尽管他不懂,可是仅仅从外表看上去这辆紫色的车都太过夺目耀眼。 然后时清明才知道舅妈名叫林悠悠,嫁到时家才三年,是时家老二时琮的妻子,可惜的是时琮去了部队,很少回家。 高楼大厦总是让人震撼,清明像个小狗一样被舅妈林悠悠紧紧拴着,生怕一不留神就被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冲走。 来来往往的人都被这个女人和孩子的组合吸引了,因为林悠悠长得很漂亮,再加上本身就具有的气质往往引来周围人的注目,而清明则像乡下看家的小土狗,卑微,可怜。 当林悠悠发现小清明在和那些看自己的男人目光拼杀得难舍难分火光四溅时不由地笑了:“小家伙真可爱,还知道保护舅妈帮舅妈打流氓呢。” 清明低下了头却不再继续与人互相瞪眼。 林悠悠带着清明来到了一家服装店,刚进门便有服务员十分热情的接待,“您好,请问有什么帮助吗?” “有没有小孩子穿的衣服?”林悠悠戴着太阳镜慢悠悠地说道。 那位服务员姐姐倒是表露出任何没有瞧不起清明的表情,这让清明有些失落,所有的故事里不是都应该自己被卖东西的服务员瞧不起,然后舅妈出来狠狠甩出一记耳光,无比霸气地叫出经理然后说这里的衣服全都买下了。 现在人民的素质都提高了啊,失望啊,很失望……清明心底一阵叹息。 “有的,在这边,请跟我来。”服务员指引着路,七绕八绕来到了一个区域,“这些就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好了,我们自己挑吧。”林悠悠说道。 林悠悠拿了一件衣服让清明去试衣间试,出来一看尺码却是很适合,点了点头然后又递了一件。 那一天时清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试了多少件衣服,反正走出服装店的时候林悠悠的手上提了大包小包十几个。 丢进车里,林悠悠对清明说今天要在家里吃饭,到时候家里会来很多人。 清明点了点头。 他对于时家的了解不多,可是他知道这个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南京城只是老爷子的住所,时氏集团更是一个庞然大物,可是清明不在乎这些,他没想过从时家得到什么,他知道母亲想要的不过是他的一生安乐。 如果这是你用生命换来想给我的人生,那我就努力做一个平凡的二世祖吧。 ------------ 第十章 一块肉 诚如神之所说: 星辰是夜幕上被扎破的洞,夜幕之下是黑暗,夜幕之外是光明。而众生活在阴霾黑暗之下向往着光明,神生活在光明之中注视着黑暗。 …… 华灯初上,夜晚的城市总是更显壮观也更加华丽。 闪烁的霓虹,炫目的灯光,高楼大厦像鱼鳞一样细密整齐的排列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金钱,权利,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追逐着,有的人在追逐中成功,而大多数的人在追逐中逐渐疯狂,人心本就是最为藏污纳垢的肮脏地。 人类所有的辉煌都是建立在欲望之上,看看这些伟大的肮脏的欲望啊,它是多么美妙又壮观啊。 清明从楼上被叫下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穿着新买的衣服和鞋子清明看起来很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当他一步步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在了他的身上,这让他有些不适应却没有刻意回避这些目光。 “来,清明坐在我旁边。”林悠悠起身不由分说地将清明拉在了自己身边,清明也乐得如此,毕竟在坐的这些人中他对林悠悠还比较熟。 落座,清明看向饭桌上的几人,李秋白没有来,首位坐着的是时幕,接着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那是时藏,只见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服更是纤尘不染,手里拿着一方白色手帕,肤色极白,白得好像是失血过多久病初愈。 “好一个虚弱的大白脸。”清明心中暗暗一番赞叹。 时藏正上下打量着清明,或是因为清明穿得还算干净又或是长得还算漂亮,总之他点了点头好像很满意。 “你就是小妹的儿子清明是吧?”说话的却是时家老四,他的声音并不如他的外貌那般粗犷,那个光亮的脑袋总是很醒目,清明暗说这种人以前他是不敢也不愿招惹的,就像那些染黄毛的痞子在村子里总是很难缠的角色一样,光头,纹身总是让人心生警惕。 这里应该写一篇题为论造型重要性的文章,清明心中开始发笑。 “是。”清明显然还是有些怕这个光头有纹身的四舅,这是大哥啊,黑社会大哥搞不起啊,要对大哥尊重,要不是有时家老爷子在清明差一点就要趴下行大礼了。 “我是你母亲的大哥,小妹出了事我们都很难过,从今以后你就安心住在家里吧,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你舅妈说。”时藏温和地笑着说。 提到母亲清明的心里难免有些悲伤,可是他没有表现出来,仿佛从一开始清明的注意力好像完全不在这位大舅或者说在座的人身上。 眼睁睁看着满桌子见都没见过的菜肴却不能动手,实在是一种折磨。 “冷静,要克制。”清明不停地告诉自己。“为什么还不吃饭呢?这群人在干什么啊。”心里不停地小声嘀咕着。 没人动筷子他也就无法开吃,基本的矜持还是要有的。 “今天老二因为公务在身没有办法过来,秋白也没有来,剩下的基本都到了。” “这是你大舅和四舅,这边的呢分别是你的几位舅母。”时幕指着一位穿着华丽旗袍的中年女子说道,“这位是你的大舅母,李浣雪,旁边的就是你二舅母林悠悠,老三秋白和老四时游都还未娶。” “娶老婆做什么?”时游低声说了句,被时幕一瞪顿时不敢再言语。 至于在旁边的则是另一个小孩,从他的目光里就能看出来那是一个骄傲的人,从始至终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清明一眼。 那是清明第一次见时惘然,这位自己名义上的大哥,只是两人都没有主动和对方说话。 瞥了一眼周围的人,清明眨了眨眼睛,“偷吃一块吧,这个肉好可爱啊,没人吃它它好像都哭了,这是一个多么有理想有追求的肉啊,既然你厚颜无耻的祈求了那么就让我来成全你作为肉的使命吧。” 嘴角微微翘起,然后风停止了,张着嘴想要说话的林悠悠也诡异地定在了那里,那个骄傲的小孩仍旧是保持着骄傲的模样,清明开始笑,嘴角慢慢地上扬。 天地间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那是绝对的安静,这座屋子里连呼吸都听不到了。 因为,从那一刻起,时间,停止了。 为了一块肉,清明毫无羞耻地将天赋用在了时家人身上。 ------------ 第十一章 最强血脉 清明很早就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处,他能让时间停止,虽然时灵时不灵,可是他明显感到自己控制静止的能力从一开始的一秒到现在的五秒,停止的时间越来越长,所以每次和村里二狗子打架赢的大多都是他。 当然也有因为没法控制时间停止而被打成狗的时候,清明自觉地选择了忽视那些情况。 这一次的目标是桌子上离他最近的那碗被炸得金黄的肉块,香味已经钻到他的灵魂里了,他伸手的速度很快也没拿筷子,直接抓着便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被烫的嗷嗷直叫却固执地不愿意吐出来,快速咀嚼了几下,便继续一本正经地低着头作无辜状,所有的过程五秒刚刚好。 当清明第二次开始偷吃的时候,他没有发现时幕的眼睛眨了一下,时游满脸的笑意,时藏仍旧是动也不动仿佛真的被禁锢了。 第三次,“你们能看得见我?”清明满嘴的油,嘴里塞得满满的,支支吾吾有些不确定的小声问了问。 他刚想解释说是菜先动的手,可是很明显这么有深度的而且完美的解释他们这群人无法理解。 “好了,开始吃饭吧。”老爷子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这一次清明终于确定了,五秒的时间还没到。 只是为什么?自己时间静止的能力消失了吗?不对啊,林悠悠他们明明是被静止了啊。 郁闷地看着他们,内心深处却是一片悚然,他以为能控制时间静止的只有他,毕竟那么多年偷鸡摸狗打架斗殴他从没失过手。而现在,却有人不受自己影响。 殊不知最为震惊的却是时家那两位,第一次时间静止因为没有准备所以他们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第二次当时间的波纹从清明身上荡漾开来,他们才发现这个孩子的特殊,当他们看到清明竟然在偷吃东西的时候不由莞尔。 第三次的时候他们已经完全不受影响。 “时”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古老和尊贵的姓氏之一,而时之所以称之为时是因为他们的天赋是时间控制。 可是能够开启这个天赋的前提是十六岁的血脉仪式并且自小习练的古籍时光谱才能在血脉仪式开启以后能够有机会控制时间。 就像是时家的长孙时惘然,就是那个坐在旁边的一脸“你欠我钱,你也欠我钱”模样的小伙子,他虽然也有时家最为纯正的血脉却完全没有搞清楚当前发生了什么,至今为止也不知道自己血脉之中的秘密,只是每天诵读冥想着一篇名叫时光谱的古文。 所以当他看到自己的四叔和爷爷一脸笑意的时候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摇了摇头,这个骄傲的小伙子也开始专注于桌子上的饭菜。 突然清明感觉到自己的行动变得无比的缓慢,身体像是陷入了沼泽之中,四周的空气所有的一切都在阻挡他的动作。 然后他抬头看到时游的速度在不断变快,越来越快最后只剩下一串残影。 “四倍加速。”时游淡淡地瞥了一眼清明。 时幕却仿佛不受影响,慢悠悠地夹着菜。 一桌子菜,一家子人,饭桌上却说了很少的话。 饭后, “你们也看到了,清明有我时家的天赋,而且他的天赋不比你们弱,当思浓自杀他开启时间静止试图阻止时我就决定把他接回时家,不仅仅是因为思浓的缘故。”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无论如何他都是小妹的儿子。”时藏说话了。 “我没意见。”时游摸着光亮的脑袋说道。 “可是思浓当时打电话给家里时说不许我们为清明开启血脉仪式。”时幕叹了一口气。 “既是小妹的遗愿,我们本应该尊重,毕竟终究是我们欠她的,可是为了对付那个人我们必须要借助这个孩子,他的出生就是为了对付那个人,论血脉他才是最强的。”老大和老四对视了一眼齐齐说道。 “您也看到了,他没有修习时光谱就能施展时光术,甚至他的那个天赋还没开启,两者若是一同激发,即便是我们也恐怕不是对手。” 时幕没有说话,厚眉低垂,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给他八年的时间,这期间让他无忧无虑的生活,无论他要什么我们都给他,就当是弥补,弥补十年前的事,在这之前你们不许动他。” 第二日,李秋白抱着时思浓的骨灰站在竹筏之上,双眼通红,“我们初见时,我七岁,你六岁,义父收我为义子你却让我称你为姐姐。” “我生病,只说了一句想要吃北城的榴莲酥,你就自己一个人跑了大半个城给我买,那一年我十岁你九岁。” “那一年,你得知自己已经许了人家,哭着说不愿意嫁人,你问我:“秋白,你愿意娶我吗?” 可是当时我不敢答应啊,我是时家的养子,我怕,怕自己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我怕别人嘲笑你,我怕你嫁给我会后悔。这一怕就是十年。” 李秋白看着天空口中呢喃犹如呓语,“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我说喜欢,我愿意用命来守护你,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就是那个让我想要守护一生的人。” “于是,你说那我们私奔吧。可是那一天我在玄武湖畔等了整整两天你也没有出现。” “这么多年来我最恨的还是我自己,思浓,你知道吗,我把自己的姓氏要了回来,我不叫时秋白了,我姓李,李秋白,还记得我跟你父亲说要改姓的时候他很生气,可是我不怕他了,因为我知道你会回来,我知道我会找到你,我要等你回来告诉你,思浓嫁给我吧,我愿意娶你,无论失去什么,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李秋白,愿意娶你时思浓为妻,一生一世,永生永世,只爱你一个人,我愿意陪你一起老去,一起死去。” …… 骨灰随风而去,落在湖面,偌大的玄武湖回荡着的是伤心人的叹息。 又是秋去冬来,狂风卷乱雪。 ------------ 第十二章 时琉璃 “二哥,小黑欺负我……”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丫头哭着跑了过来,拉着正在看书的时清明说道。 清明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不由得笑了,“小黑是吧,走,二哥带你去打它!” “嗯嗯,狠狠地打它!”小丫头顿时不哭了,攥着小拳头努力摆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小琉璃,干什么去啊?”刚要出门的林悠悠笑嘻嘻地问道,显然对这个小姑娘很是宠爱。 琉璃是老大家的小女儿,今年才六岁,却两岁就懂得自己出门乱跑,当时家里人都急坏了,屋里四处寻她不见,却听见远处传来小孩子的笑声,众人过去一看竟发现她在追着一只兔子跑。从小到大这个小姑娘便被众人宠着,特别是时家老爷子更是每天不看一眼这个孙女不亲手抱一下她便难以入睡,老仆人们都说那是因为琉璃小姐长得特别像清明的母亲。 说也奇怪她从小就和清明特别投缘,她张嘴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爸爸妈妈而是哥哥,当时她的亲生哥哥时惘然已经十三岁,开心极了,嘴咧着笑得像个菊花一样,蹲下身张开手准备给妹妹一个拥抱却见自己这个妹妹一步一步地跑向了清明那里,当时菊花就枯萎了,一脸的尴尬无法言说只能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从此算是和清明结上了梁子,每次看到清明就会咬牙切齿用目光狙杀这个抢了他妹妹的人。 “惩恶扬善,替天行道!”小丫头奶声奶气地说道。 “哎呦,这是跟谁学的啊,还替天行道。”林悠悠顿时乐了。 “哼,你别管,二哥,我们走!”小丫头犹豫了一下,“二哥你走在前面。” 时清明无奈地点了点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琉璃一会如果我打不过你就跑知道吗?小黑这头恶犬实在不好对付,还有,我把钱藏在了我屋子里书桌下的小盒子里了。” “放心吧二哥,如果真的打不过,我一定会先跑出来然后帮你把钱花完的,加油!”小琉璃认真而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准备好了吗?”清明的表情很严肃。 “好了!”小琉璃更加严肃。 “那我们要冲了,跟紧我啊。”清明犹豫了一下。 “啊啊啊!” “啊啊啊!” 两个人打开门冲进了院子,那是一只只有猫咪般大的小狗,通体乌黑,见到这两个奇怪的主人疯也似的朝自己跑过来顿时陷入了懵逼的奇异状态。 然后也疯了似的开始跑,两个人跟着一只刚刚会跑的小狗开始了追逐赛。 终于小黑很忧郁地看着一前一后两个主人,然后举起了双爪,开始趴在地上一副认命的表情。 “说,你为什么要欺负琉璃?”清明一本正经地批评小黑:“用爪子捂住眼睛看不见我们就当我们不存在了?典型的唯心主义啊,作为一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新型狗你知道做狗多么的不容易吗?你这样会被人耻笑的,乖,听我的话,把爪子拿开,对琉璃说对不起。” “咦?小黑,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让你把爪子拿下来......”清明一脸的愤恨,“哦......拿下来了啊。” “让你道歉你怎么不说话呢?你还是看不起我。”清明把一脸生无可恋的小黑抱了起来,“琉璃,你说怎么办,它好像还是个顽固份子,要不然我们把它炖了吃肉吧?” 琉璃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又拼命地摇头,“不要不要,二哥就饶了小黑这一次吧,等养大了再吃,那么小都吃不饱。” 小黑吓得蔫着头,呆在清明的怀里一动不动。 “好啦好啦,那么胆小,和你闹着玩呢,看把你吓的。”琉璃从清明手里接过小黑,一边安抚着它一边问清明:“二哥我们出去玩去吧,整天呆在家里好无聊啊。” ------------ 第十三章 冰淇淋 清明扭头看了一眼早已经笑得花枝招展的二舅母林悠悠,后者白了他一眼说:“我可没时间,一会还要去公司开会呢。” “好吧,那琉璃跟着二哥走,二哥带你去吃肉。”清明非常大方的说道。 听到有肉,小黑却是来了精神,摇着尾巴一边谄媚地看着清明和琉璃,“好,也算你一个。” 两人一狗就那么向着外面走去。 某高档饭店, “哇,二哥真有钱,竟然带我们来这吃饭,这里可贵可贵了,二哥你真好。”小丫头甜甜地笑道。 “那是,谁让我是你二哥。”清明很享受琉璃的阿谀奉承。 “禁止携带宠物。”酒店的门口接待却是指着门口的牌子说道。 闻言清明也不恼,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琉璃,你不能进去怎么办?” 琉璃恶狠狠地看着二哥,吓得他立刻改口:“看来这一家是不能去了,换一家吧。” “哼,都怪你小黑,你看为了你我都没办法宰二哥一次了。”琉璃恨恨地看着怀里的小黑,小黑啊呜一声作委屈状,小爪子捂着脸表示着生而为狗,对不起。 “好吧,就在这家饭店吃吧。”没走几步清明发了话。 琉璃抬头却见这哪里是什么饭店明明就是一个路边摊,琉璃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家高档饭店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这个路边摊,然后又回头,再回头。 “看到小姑娘这么一副模样,清明不禁有些惭愧,套路啊,套路你真是神奇啊,一下子就省了好多钱,还保全了面子。” 一咬牙,“老板来两碗面,大碗的,再分别加一个鸡蛋。”对小姑娘还是要大方一点的嘛,嗯,当然小黑今天表现不错,得表扬一下,我的那个鸡蛋就分它一半好了。 可是当面端上来,清明将鸡蛋分给小黑的时候,小黑却很是不屑地闻了闻便拒绝食用,幽怨地看着清明:“我的肉呢,说好的肉呢?坏人!” 当小黑用爪子将那半个鸡蛋推回清明面前时,清明内心是崩溃的,“作践粮食要不得啊,艰苦奋斗的优良品德哪里去了?铺张本来已经是罪过了,你这还浪费,哎呀,真是造孽啊。” 清明犹豫了半天,看着桌子上那半个鸡蛋最后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夹起来吃,一人一狗目光幽怨地互相对视着。 “汪!” 半晌清明冲着小黑发出了一声幽怨至极的叫声,恨其不争啊。 然后将碗里的面条和汤汁尽数灌入腹中,满意地打了个嗝,他惊讶地发现琉璃竟然吃得比他还快,对着琉璃竖了竖拇指。 小琉璃却是一脸的幽怨和小黑一起用眼神鄙视清明。 一路上清明都能察觉到身后那一人一狗冷冽的目光。 “好吧,好吧,别一直和小黑用那种眼神看我,二哥是没钱啊,二哥要是有钱一定带你去那个饭店去吃好吃的,不,带你去吃遍世界上所有的美食,现在二哥不是没钱吗,等二哥上了大学,挣了钱好不好啊。”清明说道。 “二哥......”琉璃却是瘪着嘴,带着哭腔:“你为什么不愿意收爷爷的钱啊?就连琉璃给你的钱你都不要,为什么啊?二哥你是不是会离开咱们家?” 清明闻言一愣,这小妮子原来还在想这件事:“我不是不要爷爷的钱,只是不愿意多要,有些东西你得到的越多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多,至于为什么不要你给我的钱呢,是因为二哥我可不想被我们家小琉璃包养啊。哈哈哈......” “哼,大男子主义。”琉璃扯了扯嘴,“那你快点挣钱,我可是记得了你说过要请我吃遍好吃的。” “哎呀,一时轻狂就许下了这么大的诺言,实在是轻率了呀,那个......现在收回那句话还来不来得及?” “哼,晚了。”看着清明一副亏了的表情小琉璃骄傲地抬着头。 “走吧,带你去吃冰淇淋。”看着琉璃终于又笑了清明拉着琉璃便向着冷饮店走去。 “二哥,现在是秋天,很冷哎。”琉璃的眼睛眨啊眨啊看着清明。 “你不懂,天冷吃冰淇淋才有感觉,一句话,要不要?”清明问道。 “要,当然要。”琉璃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秋风乍起,路边两个人蹲在地上,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往嘴里塞冰淇淋,冻得嗷次嗷次直哈气。 “那个啊,回去可别跟你大哥说我带你吃冰淇淋了,那个小子知道了肯定会找我拼命的。”清明毫无形象的坐在了台阶上。 “为什么?”琉璃偏着头问道。 “为什么?”清明笑了笑说:“你都没看见每次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要不是我长得还算潇洒帅气而且杀人犯法话他估计会把我活生生吞了。” “为什么?”小琉璃仍旧偏着头一种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因为他觉得我抢了他的妹妹啊,而且你不知道在他看来你是多么的脆弱,那么冷的天还带你出来吃冰淇淋,肯定要杀了我啊。”清明觉得自己很有耐心。 可是当这个丫头仍旧是固执地在问同一个问题:“为什么?” “难道冰淇淋有毒,脑子坏掉了?”清明心虚地看了看手里还剩大半的冰淇淋突然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吃完它,“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反正别跟你大哥说就行了。” “不是,我是问为什么我们要坐在台阶上,那里面有座位啊。”琉璃指着卖冰淇淋的柜台旁边那几排桌椅不解的问道。 “这个......”清明这个了好几遍也没有这个出所以然,摆了摆手说:“要的就是这个氛围,就跟冬天要吃冰淇淋一样,要的就是这个与众不同。” “那你为什么又要坐过去?”琉璃毫不留情地开始打脸。 清明丝毫不见尴尬:“给你演示一下吃冰淇淋的错误方式,你看坐在这里吃冰淇淋就没有坐在台阶上吃有感觉,完全没有体会到冬天吃冰淇淋的精髓。” “脸皮真厚。”琉璃哈哈大笑,“明明就是没有看到那里的座椅,二哥是不是以前那么久都没有发现啊,好丢人啊。” ------------ 第十四章 九倍速 宁天中学, 金陵城里一所毫不起眼的高级中学,这里出过高考状元也培养出过社会流氓,但是与那么多名校相比它仍旧是一所低调到不着调的普通高中。 教室里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周围静得出奇,唯独一个不协调的身影出现在考场里,轻微的鼾声表明他睡得还算香甜。 监考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那个身影,“同学,醒醒别睡了,这是高考啊,要振奋精神啊。” “呼呼……”回答他的是一串充满感染力的鼾声,那老师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有些无奈地拍了拍那个睡觉的同学:“同学小点声,别影响别的同学考试。” 不知是不是真的听到了老师的话,清明的呼声小了很多。 一前一后两个老师笑了笑,显然是监考了那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种高考还能睡着的学生。 当铃声提示还有最后十五分钟的时候,清明终于慢慢悠悠地醒了,有些呆萌地看了一下四周,弄了弄被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又搓了搓脸,带着些许平日里的起床气,盯着监考老师和那个发声的喇叭看了好几秒钟。然后用一种我原谅你了的表情冲着天空比了个中指。 接着又在心里对今天热得不正常的天气做了一番无可奈何的评价之后,他终于想起了试卷。 这一考试科目是英语,选择题啊,好多选择题。清明的嘴笑得都快扯到天上了。 此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三分钟的时间,监考老师可怜的看了看睡醒的清明仍旧是摇了摇头,显然现在才想起来做试卷已经根本来不及。 没有理会监考老师,当清明拿起笔的时候,周围所有人的速度都变得极为缓慢。 坐在清明前面的少年,那可是清明认识的同学,而这位同学别的科目都只能算得上二流水平,可唯独这个英语那可是超一流的强悍。 于是清明彻底放心了,便有了一开始呼呼大睡的场景,很久之前清明就发现自己的时间静止在增加到五秒之后时间便不再增加,甚至在逐渐减小,现在的他只能静止一秒,可他又发现自己可以将时间拉长。 九倍,他可以让别人的一秒变成自己的九秒,所以他有了比别人快九倍的速度。 此刻九倍的速度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比别人快,清明可以随心所欲的去看前面那个少年的试卷。 于是少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总有风吹得自己的试卷唰唰响,自己的答题卡好像也是哪里不对。 当提示还有最后五分钟的时候清明已经开始写最后的英语作文了,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将头上的汗擦干,一口气长嘘出来。 铃声响起,“请你同学们停止作答,监考老师开始收卷。” 监考老师也是劝没有做完的同学们立刻放下武器,停止行凶,毕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笔饶你们不死! 哗哗哗,小伙子们全都放弃了最后的挣扎,缴枪不杀的政策得到了很好的执行。 当监考老师收到清明那写得满满的试卷时不由满脸诧异,十五分钟就做完了?肯定是最后胡乱蒙的,十五分钟就算是汉字那么多张也要看好久吧。 没想到清明还在笑,监考老师不由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萦绕心头:“这孩子,臭不要脸还在笑……” ------------ 第十五章 神秘人 出了考场清明就听到好多人在谈论刚才的英语试卷,一个个山呼变态。 更有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走着走着眼泪就突然开始往下掉,然后蹲在地上泣不成声,陪考的家长急忙过去安慰,小姑娘越哭越伤心,一边哽咽着一边说:“怎么办?妈,我可能考不上北大了?” 听得清明一阵伤心,不由地开始吾日三省吾身,到最后便只剩下了吾日,考不上北大就只能上南大、交大,清明突然也想哭,他觉得自己好没有志向,惭愧到想哭,然后真切感觉到学霸的世界搞不懂啊。 看了一眼哭成泪人的小姑娘,清明啧啧赞叹:“女人果然都是水做的。” 远远地清明就看到了一道俏丽的身影,“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啊?是不是迷路了,来让哥哥送你回家。”说着便去牵小女孩的手,直引得周围的人用目光质疑他是不是坏人。 因为小女孩长得太可爱了,特别是一双眼睛清澈得能够透到心底。肉肉的小脸红扑扑的,在一旁很乖很安静。 小女孩甜甜地喊了声二哥,清明怪叫一声:“咦?小妹妹认得我?” 路过的人都停了下来,一位大妈蹲下身来怜惜地看着琉璃,又用恶狠狠地目光看着清明:“你是谁?认得这家小丫头吗?我可警告你,别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前面就是警局,信不信我喊一声你是人贩子,周围这些人都不会让你站着离开!” 大妈这一嗓子吼得那叫一个响亮,琉璃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看大妈又看看清明。 这让大妈更加确信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并不认识那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小伙子。目光不由又更加凶狠了几分。 “世界如此美好。” “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世界……” “我去踏马的世界,我就长得那么不像好人了吗?就算我刚才说话轻佻了些,浮夸了些,可是你没看到我家琉璃很明显的叫了我二哥了吗?” “大妈,我和妹妹闹着玩呢,我是他二哥,真的。”清明很客气地解释,毕竟大妈那可是为了伸张正义,他可不敢阻挡大妈这么正能量的行为,当下就只有不停地解释。 “二哥?”大妈很明显在质疑,“我们家丫头长得那么漂亮,你……”大妈很固执地摇了摇头,“你可算了吧,长得可不如我们丫头十分之一漂亮。” 清明一脸的尴尬,自己可是宁天中学出了名的帅哥好不好,你不信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宁天中学帅界的扛把子。 幽怨地看了一眼正在卖萌的琉璃,然后堆着笑脸对大妈说:“是啊是啊,我们家琉璃最漂亮,可是我真的是她二哥,琉璃,给大妈解释解释。” 琉璃终于停止了卖萌,拉着大妈的手甜甜地说:“阿姨,他真的是我二哥。” 大妈虽然不信却也说不出什么,万般不舍地松开了琉璃肉乎乎的小手。 “我叫时清明,她叫时琉璃,我是她二哥,她是我小妹,我在宁天中学上学,今天在这里参加高考,这是我的准考证。”见大妈还是将信将疑,清明不得不拿出准考证以证清白。 到了这个地步大妈才好像放了心。“那……好吧,可是你长得确实不如丫头好看……” 清明一脑袋黑线…… 快餐店里,琉璃欢快的唱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曲调,一边点着菜,然后由清明端过来。 “我说到底是你来鼓励我,还是我来照顾你啊,今天你二哥我考试啊,你就没什么表示就这么来蹭饭了?”清明有些无奈地说道。 “有啊,有表示啊,我来不就是最好的表示了吗?”琉璃的回答竟然让清明无法反驳。 “今天考的怎么样?”琉璃终于问了一句有关今天主题的问题。 清明就学着路上遇到的那个姑娘,一脸惨凄凄的模样,“今天考得一点都不好,琉璃我可能上不了北大了。” “噗!”琉璃塞进嘴里的食物没有一点浪费地均匀的铺满了清明的脸。 “……”清明一脸生无可恋。 “二哥,你越来越不要脸了。”琉璃给了一个干脆利落的二连击。 “我要考北大怎么了?有问题吗?”清明有些恼羞成怒。 “没问题啊,想考就考呗,我吃完了……”琉璃笑嘻嘻地说道。 清明看着干干净净的盘子,只能再去点一份。 “小姑娘越来越能吃了,养不起了,钱都快没有了。”清明不由感慨。 然而当清明点餐的时候却又遇见了那个大妈,大妈有些尴尬地说:“我还是觉得你们不像兄妹,你长得也太……” 清明觉得自己被人鄙视了,很彻底的那种。 无奈地清明开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可是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不,那不是眼泪是血,当清明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显然已经晚了。 ------------ 第十六章 你是谁 九倍的时间加速骤然开启,周围所有人的动作都变得极为缓慢,而清明运足了气力想要躲避。 却发现自己仍旧挡不住那枝泛着诡异光泽的针管。 那支装有药剂的针管好像是从四面八方过来,让清明有种无论怎么躲都无法躲避的感觉。 药剂从脖子注入,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弥漫全身,身体好像被放逐到了另一个空间,黑暗与光明交织,时而温暖时而寒冷,而灵魂却无比清醒。 清明看着琉璃所在的方向,傻丫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还在那等着清明回来。更诡异的是周围的人也没什么反应,此时的清明仿佛是一道游魂,游离在阴阳之间。 “你是谁?”被注入不知名药剂的清明脑袋此际却又开始变得有些昏昏沉沉,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叉子便往大腿上一插。 剧烈的疼痛让他终于开始清醒,盯着眼前那个总是怀疑清明是人贩子的大妈。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那位大妈的声音变得很飘渺。 听到这话清明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是不是还要问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些问题啊?” 那位大妈没有笑,只是盯着清明的脸:“你要记得,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你的依靠,那位可爱的小姑娘不是,时家更加不是,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大妈的声音很平静,她看着清明的目光里有不忍有怜惜有莫名的东西,“你放心,给你注射的东西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记住我说的话,抓紧离开时家,走的越远越好,至于今天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尤其是时家的人。” 终于清明清醒了过来,蹲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你到底谁?” 周围的人全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盯着清明,而那位大妈早已消失不见。 没有理会周围异样的目光,清明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对于那位大妈的长相竟然是一片模糊。 低头再看自己腿上的伤口却发现毫无疼痛感,叉子已经被拔了出来,地面甚至还有血迹,可是伤口却已经不见。 是梦?还是自己疯了? 清明不知道,只是他察觉到了危险,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在自己的背后有一双眼睛,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清明的身子有些发冷,看着跑过来一脸担忧的琉璃,清明心中莫名温暖,却是 赶紧将琉璃抱起带回时家,并且严肃地警告小姑娘不要再去找他。 他真的害怕了,那个大妈实在是太可怕了,没人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可是清明却知道她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九倍加速的情况下,自己的动作却仍旧慢得像蚂蚁,那一瞬间仿佛自己陷入了沼泽,像是在水里,四面八方都有一股阻力,让自己无法动弹。 “我是谁?”清明低声自语。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还有她给我注射的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我那么困呢……” 说着清明便直直地昏了过去,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清明昏过去的地方又罕有人来,所以竟然没有人发现。 那一天清明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怪兽在追他,他就跑啊跑啊,这种梦他曾经做了好多次,可是这一次却是特别真实。 梦里那只怪兽巨大无比,没有翅膀却飞翔在天空之上,它追着清明张着硕大的嘴,仿佛要把他吃掉,又好像想要告诉他什么,清明跑不动了,他停了下来,巨兽也停了下来,它就那么盯着清明,然后身体开始变得虚幻不清。 一滴清澈的眼泪从巨大的眼睛中流出,似有不甘,似有悲伤,似有千言万语,可惜它消散了。 巨大的泪珠砸在清明的身上,然后清明睁开了眼睛。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第二天,天已经蒙蒙亮,东方已经泛白。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五点钟,想到今天还有最后两场考试,清明开始向学校走去。 考试结束之后清明便来到了玄武湖。 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他就会来到这里,一个人一生难免遇到困扰,有困扰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困扰不能保持冷静,人一不冷静就会犯错,有些错能犯,而有些错不能,因为有些代价你无法承担,比如死亡。 很多年了,清明很多年没有面临过死亡了,来到以后他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不会再遇到任何危险,特别是当他开启九倍加速之后,老爷子说他见过的唯一一个不用开启血脉仪式就能做到九倍加速的时家人,而且就算开启血脉仪式大多数人最多也就是十倍加速。 而今天那个女人,自己在她面前竟然无法还手。 他有心想要去询问老爷子金陵城是不是还有其他家族有和时家类似的古老血脉传承,也想去问自己被注射的那管针剂是否真的无恙。 可是最终他也没有去问, ------------ 第十七章 老瞎子 那一天他在玄武湖畔坐了整整一夜,当他睁开眼时身上已经被清晨的露水打湿。 舔了舔被河风吹得有些干燥的嘴唇。 起身,向着火车站走去。 清明发现自己的心还是没有静下来,他想了很多,可想的越多心就越乱,所以他要去找一个人,一个可以让他把心静下来的人。 火车站门口有一个常年乞讨的老年人,他的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也许是他总是趴在地上所以那衣服总是特别的黑。 他的头发披散着,盘根错节的像一团麻绳,当清明走过去的时候他笑了,露出了一口发黄发烂的牙齿。眼睛不知怎么的有两个吓人的洞,他的眼睛被人挖走了,再配上那张老树皮一样褶皱的脸显得格外惊悚。 没人知道老头的来历,只是很多人都知道这里有一个乞讨的老瞎子,在这里已经很多年了。 可是这个老瞎子仿佛能看到清明一样,每次清明一来他就能发现,然后开始笑。 这一次清明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带他最喜欢的叫花鸡,来到那里以后便坐在了老瞎子旁边,拿出了一瓶酒,开始喝,很久没有说话。 这一次老瞎子也没有催促,只是微驼的背今天变得挺直了。 这么多年来他没有见过清明这个样子,一次也没有,可见今天他是遇到麻烦了,而且麻烦很大。 因为清明从来不喝酒,更何况是本该送给他的酒,清明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拿了一只鸡和一瓶酒,当自己把酒递给他的时候,清明喝了一口,然后便不再喝,因为清明说这酒和这肉都是他的,送出去的东西便不能再要回来,而之所以喝那一口是为了让老瞎子不要误会自己看不起他。 “我遇到一个人。”清明终于开口了。 老瞎子的背更直了。 “那是一个女人,我确信自己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她,也应该没有恩怨,她给我注射了一管针剂,她的速度很慢,可我就是躲不开,那一瞬间好像四面八方都有一个针管,无论我往哪个方向最终都躲不过去。” 老瞎子的手有些颤抖了,已经结痂的两个眸子也似乎颤抖了一下。 “她问了我一个问题。”清明说。 “什么问题?”老瞎子止住了颤抖。 “她让我弄明白我是谁?”清明说道。 老瞎子的身子突然安静了,然后背又开始变得微驼。 “她对你没有恶意。”老瞎子淡淡地说了一句。 “她自己也是这么说。”清明盯着老瞎子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她只会帮你,不会害你。”老瞎子又开始躺在地上,像一条活在土里的虫子,卑微而肮脏。 “你认识她?”清明问。 “不认识,但是我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又为什么离开。”老瞎子像是酒瘾犯了,从清明手里抢回了原本属于他的酒。 “那是一个家族,一个和时家同样古老的家族,甚至和时家很有渊源,两家曾经是世交,不过后来那个家族没落了,当然现在的时家也开始没落了。”老瞎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事,突然有些感叹。 “你回去吧,她绝对不会伤害你。”老瞎子冲着清明露出了那口黄牙。 “还有,不要对时家的人说你遇到过那个女人,虽然最终他们也会发现,但能拖就拖着吧,记得,一定要离开南京,不要再呆在时家。” 清明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金陵, 小时候清明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这座金陵城中挖土,传说中为了镇压王气这里曾经被埋了很多黄金。 现在再走在这座城市,心不知怎么的有些失落。 当清明回到时家的时候琉璃正在往外扔东西,那是她最喜欢的发夹此时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地上吃土,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也都是伤痕累累的显然也是没能躲得了蹂躏。 看到清明回来了,第一个迎上来的是小黑,小黑一脸的委屈,嘴里呜呜呜的像是在说琉璃小主人怎么怎么摧残它幼小而脆弱的心灵。 然后出来的便是琉璃了,她站在门口看着清明却没有靠近,撇着嘴一张口却已是哭腔:“你不是说不许我去找你了吗?” 原来小丫头在生自己的气啊,“是啊,那我走了。”清明抱着小黑就要出去。 却见小琉璃踩着小碎步,一下子挡在清明身前,“不许走!” 清明蹲下身来,“干什么啊?”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山过,留下买路财!”琉璃一时情急竟然喊出了如此响亮的口号。 “好汉,我没钱啊。”清明捂着脸说道。 “哼!”琉璃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清明抱了起来,“小姑娘有点胖了啊,我都快抱不起来了。” 琉璃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二哥,你是不是真的要离开琉璃了?” “我会回来的。”清明说。 “你要去哪里?”琉璃拉着清明的衣服不肯松手。 “我去上学啊。”清明说道。 “才刚刚考完,说不准你都考不上大学呢,你那么笨,不留在我身边会被人骗的。”小丫头说道,“不如去找爷爷让他给二哥在金陵找一个学校上,那琉璃也能天天见到二哥了。” “为什么要见二哥呢?大哥对你不好吗?”清明说道。 “大哥对我好是好,可是我总觉得大哥有些傻乎乎的,没有二哥好,而且琉璃有点害怕大哥,再说大哥也去上学了,二哥再一走就没人陪琉璃了。”琉璃弱弱的说道。 时惘然,那个整天酷酷的,对自己带着敌意的少年,那个曾经追着自己说抢了他妹妹的大哥,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你大哥对你岂止是好,那完全是把你当公主来宠啊,你说要什么他就给你拿回来什么,如果让他听到你这么评价他,估计会伤心死吧。”清明笑着说。 琉璃有些心虚地左右张望,然后笑嘻嘻地说,“没关系,反正他又不在家。” “小黑,你听到了什么,小心琉璃杀了你灭口!”清明对着一脸无辜的小黑说道,“你知道的太多了,还不快跑。” 小黑仿佛真的听懂了似的,冲着清明叫了两声就开始狂奔。 ------------ 第十八章 行路难 火车, 绿皮火车, 硬卧改硬座的绿皮火车。 清明一脸想死的表情,靠在窗户上开始了招牌式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看,那是朕的江山啊。 小孩子的哭闹声,老人的咳嗽声,泡面特有的气息混着夏日里的汗味在这个半密闭的铁箱子里发酵。 车厢里没有空调也没有美女,没有想象中的搭讪偶遇,只有对自己的深深责备,为什么要买绿皮车,为什么要拒绝林悠悠和老爷子送他的请求? 白痴啊,为什么要装逼呢,怎么那么想不开就要装矜持呢? 矜持害人啊,矜持最是要不得啊,清明捂着自己的老脸开始反复的自我批评。 回想起自己临走时,小琉璃哭泣的模样,清明的心也是有些发紧,生老病死爱离别求不得,这些苦我们终究都是要一一承受啊。 时家的人在瞒着什么东西,清明能感到他们看自己目光中的愧疚,那种让人厌恶的愧疚啊。 很多年以前清明就知道时家的人有一个阴谋,一个涉及到自己的阴谋,所以不只一个人告诉自己要离开时家,老瞎子是这么说,那位大妈也这么说。 这些年来,清明很少接触到自己的那些舅舅们,至于舅妈也只是和林悠悠比较熟悉而已。 这是他故意而为,也是舅舅们故意而为,他们都知道最终的结局是分离是背叛,所以彼此都在刻意保持着距离。 除了琉璃,除了那个酷酷的骄傲大哥。 十七岁,今年他十七岁,老瞎子说他今年必须离开时家,他信老瞎子,至少比起时家人他更信老瞎子。 所以他固执的考了一所离金陵很远的学校,西北大学。 “那个,对不起,你好像坐了我的座位。”突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清明不自觉地就回了头,看到一个女生。 清明说看到她的第一眼就醉倒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了,她很美,又很柔弱,像是一只蝴蝶。 那只蝴蝶飞啊飞啊,就停在了清明的对面。 她说话的对象不是清明,而是清明对面的一个大叔,大叔买的是无座的,听到那只蝴蝶对他说话很开心地让了座。 清明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淡蓝色牛仔裤白色体恤的女孩,不由地想要显现一下自己的阳光与明媚,正好阳光透过来,就是此时,准备好,咧嘴,笑,要自然,要亲切。 对! 就是这样,做的很好,完美! 自我感觉良好,这个微笑我给自己满分。 那个女孩一愣,也是冲着清明友好一笑。 好几次,那个女孩总是看着自己欲言又止,清明不禁暗自欢喜,果然这个世界上还是脸最靠得住,我这一张脸真是,唉,清明扮了个忧郁的表情,“脸啊脸啊你真是害人不浅啊,为什么会有你这么帅的脸啊。” “小姑娘不要矜持嘛,刚才不是说了吗,矜持最是要不得的,喜欢就说出来吧……”清明给女孩递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那个……”女孩终于张口了,“同学,你能不能把帘子拉上,太阳很晒。” 清明尴尬的脸都红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边拉帘子一边自我宽慰道:“现在的女孩脸皮太薄了,对,她只是脸皮薄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才找这个理由跟我搭讪,一定是这样。” 夏日没有空调的火车实在是一个巨型蒸笼,所有人体内的水分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散发出来。 女孩带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包随身挎着,仿佛她也是第一次坐火车显得有些激动,虽然太阳很大可是她还是不时透过帘子看窗外的风景。 “咔嚓”手机相机的声音响起,女孩疑惑的扭过头来,看着一脸尴尬的清明。 “失误失误,纯属意外,那个……我在拍风景。”清明有些怕这个女生眉头微微皱起盯着自己看的样子。 “哦……”女孩竟然没有再多说什么,依然时不时的看向窗外。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清明有些心虚的摆弄着手机。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忘了把手机声音关掉呢,不过,好美啊。” 清明盯着那张照片心里说道。 ------------ 第十九章 记得你 突然远处车厢发声了骚乱,尖叫声呼喊声,少女有些惊慌失措,眼睛里流露出无助与悲伤。 她知道那些人又找来了,她已经试了无数次,逃了无数次,可还是逃不了,到头来还是要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地方。 她闭上了眼睛,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等待自己这次逃跑的结局,她不再逃,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绝望了。 当那个男人出现在这节车厢里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那是一个穿着麻衣的男人,衣服不乱也不脏,他长得也只能算平常,只是眉间那股冰冷却难以掩去。 他叫丁四,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就像他这个人,看起来也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可是女孩知道这个人有多可怕,可怕到她一想到这个名字就会发抖。 丁四向着那节车厢走过去的过程中有一个人死了,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死,列车上的医护人员到的时候也只是说突发心脏病。 而丁四只是看了那个想要偷他钱包的人,那个人的心脏血管便炸裂了,丁四很满意自己的举动,他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这一次老爷让自己去带小姐回去,他也是很开心的,小姐对于家族来说很重要,让自己来说明自己也很重要,重要的人,才配去抓重要的人。 他笑了笑,然后开始继续往前走,完全没有理会后面的那些人的呼喊哭泣,恐惧是弱者的表现,而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恐惧了。 可是当他来到这节车厢后却没有看到女孩恐惧的表情,那个女孩被一个少年抱着,他跑得很快,自己只来得及将脸上的表情从微笑变成错愕。 那个少年很强,这是他的第一个感觉,随后便是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所以他追了出去。他不相信一个人能够一直用那样的速度奔跑。 火车仍旧奔驰在铁轨上,丁四闭上了眼睛,可是他的面前却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点,是那个女孩。 清明抱着女孩从车的那头走到了这头,然后躲进了一个卫生间里。 女孩睁开眼却发现眼前这个男生,四目相对,清明越来越喜欢那双眼睛了,就像是星空里最璀璨的两颗。 那双眼睛也盯着他,带着疑惑带着警惕。 “你到底是谁?那个人好像有些……不一样。”清明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能够发现那个人的特殊能力。 “为什么帮我?”女孩说话了,却没有回答清明的问题。 “因为你需要帮助。”清明觉得自己的回答很有水平。 女孩却没有对这个回答表现出任何赞赏,“可惜,你还是帮不了我。” “为什么?”清明问。 “因为你不知道他有多厉害。”女孩有些心悸,仿佛想到那个人就会让她害怕。 “也许你不知道我有多厉害。”清明说道。 “谢谢你啦。”女孩突然俏皮地冲他笑了笑,“可是你走吧,他不会伤害我的,最多就是跟他回去而已。” 清明说:“也许我们能逃得了呢。” “他会伤害你的,他真的很厉害的。”女孩有些紧张,她能感觉到那个人正在往这边走过来。“你这人,怎么不信我呢。”女孩好像要哭了。 “我喜欢你。”清明突然说道,当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有些错愕,然后两个人的脸都开始泛红。 “你说什么呢,我又不认识你。”女孩说道。 “现在就认识了,我叫时清明,因为出生在清明节所以才有的这个名字。” “我叫,我叫徐宓。”女孩鬼使神差的自我介绍。“哎呀,你快走吧,他来了。” 清明笑了,他很开心,因为他知道了这个女孩的名字,从此以后,你的名字会刻在他的生命里。 丁四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他追不上这个老鼠一样的人,这个只知道逃的老鼠,有本事和我打一场啊。 清明带着女孩跳下了火车。 漫无边际的荒野上,清明和女孩肩并肩走的很慢。 “徐宓,你有手机吗?我的手机没有信号了。”清明说。 徐宓拿出了手机,“我的有信号啊。” “借我打个电话。”清明毫不见外的拿过了女孩的手机。 “叮铃铃……”清明的手机响了。 清明毫不脸红地说:“那个,今天的月亮不错啊。” 女孩低着头笑,“为什么丁四不跟着我们跳下来啊?” “因为他动不了了。”清明笑着说,“我把他打昏了。”清明没有说自己打了多少下才把那个人打昏,反正很多下,因为那个人的脖子很硬。 徐宓惊讶的捂着小嘴,“没人能那么轻松的把丁四打昏。” “我可是超人,很厉害的。”清明说。 “你好,超人。”徐宓笑着说。 那一天的夕阳很美,赤红如血,天空很空,空的只剩下夕阳与彩霞。 徐宓说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夕阳,她生活的地方只有白色的墙壁和白色的天花板,那里看到的天空很小,她不喜欢那里,从一开始就不喜欢。 当她说话时清明看着她,然后咔嚓,手机又拍下了一张,照片里是她的侧脸与天上的彩霞,都很美。 清明说他喜欢拍照,却只拍美景,而见到她以后他才知道对自己来说,她,徐宓才是最美的美景。 夜晚来临,两个人都没有睡,不知道是不是女孩特别的天真,还是自己真的太有魅力,短短一天,徐宓好像很相信自己。 女孩看着天上的星星,指着笑着,她说这里的星星特别亮。 “你是第一个跟我说你喜欢我的人,时清明,我记着你了,你会记得我吗?”徐宓说道。 “我当然会记得你,徐宓,你记着,每一个夏天,每一次我坐火车,每一次夕阳落下的傍晚,每一个星辰璀璨的夜晚,我,时清明都会想你,我会在夏天想你,我会在傍晚想你,我会在夜晚想你,只要夏天还在,夕阳还落,星辰还闪,我都会记得你,徐宓,你是我第一眼就喜欢的人,也会是我到死的时候也会心心念念的人。” ------------ 第二十章 安平村 就在清明以为两个人要露宿荒野的时候,一道道亮光吸引了他的目光,那里应该是一个村子,而且离得不远。 清明和徐宓便向着灯光的方向走去。 安平村,一个听都没听过的村庄,本以为应该如其他村子那般静谧安详可当你走进去却发现这里很热闹。 这个村子看起来很古老,地面是一块又一块整齐的青石板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日晒和人畜的踩踏,青石板表面坑坑洼洼。 这里的房屋建造的很近,于是便有了曲曲折折的小巷子,绕过这些小巷子,眼前豁然开朗,这个外面不起眼的村子里面竟也算富裕。 一排排古朴的老式小楼整齐地排列着,这完全是一个小镇,一个富裕的农村小镇。 在这里的中间甚至有一个广场,广场上点着篝火,耍杂技的,唱歌的,跳舞的,吃喝玩乐的,无一不有。 清明拉着徐宓的手,他觉得这个村子有些地方很怪,可是到底是哪里怪却又说不出来。 徐宓没有挣扎,因为徐宓的目光早就被那群表演杂技的人吸引了。 广场上很热闹,就像这夏日的天气,只是清明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热的天却要点起那堆篝火。 清明终于发现哪里怪了,周围所有的人都穿得很厚,那不是夏日的服装,更像是冬天的衣服,可是清明却完全没有感觉到寒冷啊。 徐宓好像很喜欢广场上表演的节目,一会这看看一会那瞧瞧。 清明拉着她的手不愿意松开,终于徐宓或许是感到有些累了,靠在清明的肩上打了个哈欠。 “我们去看看这里有没有宾馆吧?”清明为她理了理耳畔的头发,她的头发很顺很柔,当清明的手触摸到她的脸颊时她有些羞涩地躲了一下。 找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这是一家名叫平安旅馆的地方,当清明叫醒熟睡的老板时,老板用一种爱搭不理的语气问道:“干嘛啊?” “住店啊。”清明笑了,这不是白问吗,你开的旅馆难道我还来吃饭啊? “几间房啊?”老板瞥了一眼徐宓,用一种半死不活的表情说道。 “两间吧。”清明好不容易劝服自己开口道。 “只有一间了,爱住不住。”老板的回答让清明精神一振也不计较他说话的态度了,立马交了钱,生怕再突然多出一间房来。 徐宓没有反对,不知道为什么清明觉得这个女孩真的像一个小孩子,她太天真了,天真地愿意相信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天真的认为除了丁四和家族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是好人。 “楼上218,这是钥匙,自己去吧。”老板将钥匙递了过去,“对了,过了十二点别出门。”说完老板便继续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打开房门,却是一标准间,很标准的标准间。 两张床,静静地躺在那里。 清明捂了捂脸觉得有些心酸。 “那个,徐宓你睡哪一张?”清明问道。 “这个好了。”徐宓说着便打着哈欠一头栽在了床上,没多久就传来了轻轻的呼噜声。 清明笑了,为她盖好被子,就去洗了个澡,他在床上看着对面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一亮清明就醒了过来,对面的床已经没人,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听到浴室传来的水声,然后是开门声。 “你醒啦。”徐宓从浴室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披散着垂到胸前,深吸了一口气将快要流出来的鼻血吸了回去。 “是啊。”清明假装着正经,“等会我们出去转转吧。” “好啊好啊。”徐宓好像很开心。 没多久两个人便走出了旅馆,却见到这里几乎家家都挂着白布,家家有丧?清明有些疑惑。 广场上昨晚的篝火已经不在,甚至连草木燃烧之后的灰烬也没有一丝,白天的这里安静得可怕。 ------------ 第二十一章 昼关门 这时清明才想起来下楼时那个贪睡的客房老板竟然也不在。心中骤然一凉。 再看整个村子却发现那些店铺全都关着门,整个街道冷清的诡异。 清明拉着徐宓打算离开,可是还没有走几步就听到远远的传来小孩子的声音。 “ 你把我丢在了小巷, 那是我第一次死亡, 而我会在今夜醒来, 你的身子是我的衣裳…… 你的眼睛是我的心窗…… 我会告诉你所有的悲伤…… 然后让你随我去往天堂…… 我会看着你, 一直看着你, 在你的身后, 在你的身旁…… ” 小孩子稚嫩而清脆的声音念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童谣,配合着一种诡异的曲调让清明听得毛骨悚然。 他回头看到了徐宓,而正好徐宓也在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清明的心猛地一震。 “你怎么了?”徐宓的手在清明的眼前摇了摇。 “你有没有听到小孩子在唱歌?”清明问。 “没有啊,你没事吧?”徐宓担忧的看着他。 “哦,没事,没什么。”清明回过神来却发现后背已经冰凉。 连忙拉着徐宓准备回宾馆拿包走人,却见到村子里进来时的那条路上围了一群人,仿佛在争吵。 听到争吵清明突然有些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人了。” 清明走近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死了人,一个同样是外来者的人死在了这个村子里。 这都是一群向往大自然的有志青年,一行十三个来到这个村子,住了一晚,第二天发现同伴死在了小巷子里,手里攥着的是一个白色的破布。 据说死相极为恐怖,他的腹部被剖开,肠子流出,鲜血将地面染红了一片。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睁着,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到极致的东西。 于是,这群人便不愿意了,他们要去报警,却发现打出去的电话全都没有人接。 甚至连出去都做不到,他们像是陷入了一个迷宫,无论怎么走,明明路就在前面却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那群人吓坏了,有的女生已经开始哭泣了。 “小伙子,买一件衣服吧,我们这里的衣服很便宜的。”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清明再一看却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他的身材很小,顶多也就一米六,他的脸上挂着笑,脸色惨白像极了年画上的人。 而他手上拿着的所谓衣服竟然是给死人穿的寿衣,因为距离不远,那群来玩的青年也看到了,顿时吓得不轻。 “老爷子开玩笑了,这件衣服我们可不能穿。”清明将徐宓挡在了身后,脸上带着笑,对那个老者说道。 “会用到的,你看那个人,好像是叫李群吧,昨天我让他买他不买,如果他买了今天不就用到了吗?你说是不是啊。”老者仍旧是很有耐心的向清明推销。 “你是谁?昨天老四不就是买了你几句吗?谁让你让活人买死人的衣服啊?是不是你把老四杀了?”说话的是一个青年,他长得很壮,说话也很不客气,一把将这个老头从地上拎了起来。 老头仍旧是在笑,笑得毛骨悚然。 后面有人拉住了这个青年,“孟斌先把他放下来吧,把人放下来,别冲动。” 那个叫孟斌的人不情愿的松开了抓住老人的手。 “说,你到底是谁?昨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感觉不对,说,这个村子里的人呢?还有,你怎么知道老四叫李群?我们可都是叫他老四的。” “人呢?”老者笑了,“这里的人当然是死了啊,至于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当然是他告诉我的了,而且,我也知道你们的名字,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 “而你们也会死,不,你们不会死,永远不会死。”老者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一直在笑,说着还把手上的衣服丢在了路边,疯疯癫癫地走了。 众人赶忙去追却发现这里实在诡异,老者不见了,就那么突兀地不见了,就只有一个转角拐弯的时候,不见了。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他说的是记得我们的名字,而不是知道,难道他之前就见过我们?”孟斌却是好像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昨天以前我们从没有见过他。”立刻有人反驳。 徐宓拉着清明的手也变得冰凉。 “没事。”清明对徐宓说。 “嗯。”女孩点了点头。 清明走了很多次,始终也走不出这个村子,当夜幕缓缓落下,整个村子突然变得有生机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盏灯亮了,然后是另一间房子另一盏灯。 全村的灯都亮了,然后开门声,说话声。 不一会儿广场上开始有人出现,那群死了同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刻意躲着清明二人,当夜晚来临,他们竟然不知所踪。 清明从这群人间走过,他们很正常,正常得就像是刚刚下了班的普通人,在这夏日里喝酒吃饭,在广场上唱歌跳舞。 “明天,我结婚,大家尽情的吃。”有人宣布道。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人,他长得很清秀,甚至还带着一丝稚嫩,大概也就是十八九岁,此时举着杯子不停地喝酒。 只是清明清楚地看到,酒杯饮尽之后,一滴眼泪从他的脸颊滑过,而他的目光陡然与清明对上。 悲伤,冷漠,痛苦,悔恨,无措…… 清明不知道自己看到了多少种情绪,只是他觉得那个人一定是不开心。 他本有心去问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只在晚上出来,白天躲在家中,为什么这座村子又走不出去,白天的那个卖寿衣的老头是谁?可是他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这里一定有秘密。 而那个秘密很危险,他便在想自己和徐宓是在晚上进来的,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在晚上离开,所以即便那个宣称要结婚的年轻人邀他喝酒,他也只是委婉而坚决的拒绝了。 夜,有点凉。 ------------ 第二十二章 夜杀人 清明带着徐宓走的很快,因为他有一种直觉如果不走可能永远也走不出去了。 可是走着走着清明却发现走到了一片坟地。 青白色的墓碑一块块树立在这块坟地上,月光下泛着森然的白光,像一具具白骨。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可是清明知道自己不能表露分毫,因为旁边还有徐宓,他握着女孩的冲她露出了镇定的笑容。 “别怕。”他说。 “嗯。”女孩点着头说。 转了一圈又一圈,清明发现仍旧是走不出这座古怪的村子,而他试图用时间加速时却发现自己的时间操纵能力好像被什么东西限制了。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清明拉着徐宓说:“我们去广场那边看看那群人怎么样了?这么走下去好像找不到什么出去的路,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 广场上,白天清明见过的那群人也在,只不过有一个人却是被架在了篝火上,像牛羊一样被那火焰炙烤着。 赤色的火焰在广场上燃烧,将天空都映成了血色,配合那惨绝人寰的叫声,仿佛是游荡在人间炼狱。 而其余的人也是被捆绑着,他们的脸上是愤怒是恐惧是不解,他们惊恐无措的看着村民,带着乞求,带着诅咒。 周围的人,那些村子里的原住民却是一个个喝着酒像是在过年时举行的篝火晚会上烤了一只羊一样。 一股呕吐感袭来,清明觉得有些恐惧。这个村子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火在燃烧,空气里的嘶吼声在回荡然后慢慢消失,那个人死了。 清明和徐宓的出现引来了村子里人的注目,不过他们仿佛完全沉浸在杀人的仪式之中,一个个的脸上带着迷醉与兴奋,仿佛杀人才是最好的下酒菜,最好的助兴节目。 直到那个人的喊叫声消失,他们才扭过头来看着清明二人。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镰刀叉子锄头,这些本应用来种地的工具,然后疯了一样向着清明向着那十几个人砍去。 清明没有看到那些人有没有死去,只不过血在不停的流,他的手被砍伤了,那是一把剃骨刀,很锋利,清明只是被划了一下当即便是血流不止。 他让身后的女孩跑,可是女孩说什么也不愿意走,于是清明只能挡在他前面。 就在一把刀再次向徐宓砍来时,清明的手上又多了一道伤疤。 看到挡在身前的清明,徐宓的眼睛开始下雨。 看到她流泪,清明有些心疼,那么美的一双眼睛不应该流泪。他为她擦去泪水,“不许哭,不要因为我流眼泪,好吗?” 徐宓的眼泪滴在清明的手上,仅仅是一滴却让手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清明瞪大了眼睛,心里很是震惊,不过现在好像不是震惊的时候,他拉起徐宓就开始往外跑。 奇怪的是离开广场之后那些村民就不再追赶,他们好像又回复了神志,一个个的将镰刀锄头放回了原处。 这次村民们却是将还存活的人松开,一个人,是那个邀清明喝酒说自己结婚的人站了出来并大声的宣布: “逃吧, 从现在开始逃吧, 当天亮之后,如果你们还活着我就放过你们。 而如果你们再一次被抓到我们会杀光你们。 现在,你们逃吧。” 还活着的孟斌等人开始逃跑。 清明看着又重新开始喝酒聊天的村民,突然觉得无比的诡异。 一群神经病啊。 拉了拉正在发愣的徐宓,清明带着徐宓也开始迅速的逃走,离开那座广场,越远越好,这是清明的想法。 就在这时那个旅店的老板出现了,“让你们十二点之后不要出门,不要出门怎么就不听劝呢?抓紧回去吧。” 清明二人警惕的看着这个有些发胖的老板,生怕他突然从哪里拿出一把刀来,可是清明也明白如果这个老板大喊一声自己和女孩也肯定逃不了,好像是就那么被逼着又住进了那家旅店。 夜晚总是漫长而可怕,这一夜清明没有睡,他一直盯着那扇门,他能感觉到老板没有害他的意思,只是那群人呢?那十几个驴友呢?他们的下场是什么? 被烧成骨灰吗? 女孩很害怕,她的手和清明始终握着,她的手很冷而且在抖,清明将房间里的柜子和床全都抵住了房门,两个人肩并肩靠在一起。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 “我们会死吗?”她问。 “有我在。”他说。 “嗯……”女孩好像终于放心了,她靠在清明肩上开始沉沉地睡去。 ------------ 第二十三章 日记本 第二天一早,清明和徐宓走出那家旅店,同样的,村子里看不到任何人,可是没多久清明就听到了吵闹声。 是那十几个人。 “嘿,孟斌你们没事吧?昨天,那群人……”清明问道。 “你是谁啊?我们见过吗?”孟斌一脸的疑惑。 清明眉头微皱,然后浑身发冷,这一次却没有开口,徐宓好像也发现了什么,清明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匆匆离开了。 “那个人……昨天不是被烧死了吗?”徐宓的嘴唇有些发白。 是的,那个人。清明也看到了那个他们昨天晚上亲眼看到被烧死的人,今天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有那些被砍死的人。 找,去找村子里的那些人,去找昨天出现在这里的那个卖寿衣的老头。 一定要问出点什么! 可是他们找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有找到一个村民,仿佛他们都是虚幻透明,这里的每一座房子每一间屋子都是空的,可是桌子上面没有落下任何灰尘。 直到他们打开了那一间屋子…… 那是一间阁楼,里面到处都是垃圾杂物,当清明进去的时候一股酸臭味迎面而来。 这里太乱了,箱子、棉被、垃圾四处摆放着,强忍着恶臭清明看了看本来打算就此离开却被徐宓拉住了。 女孩蹲下身来在那堆垃圾中翻出了一本日记本,上面的字迹很乱,像是匆匆忙忙之下写的,又像是带着极大的恐惧在黑暗之中写下。 有的字很大,带着一种血腥的味道。 “今天大哥去了邻村,买了很多好吃的……” “今天天气有些冷,娘亲说等过年了那件做好的新衣服就可以穿了,好想快点过年啊……” “今天,不想写日记……” “……” 清明翻的很快,他在找关于这个村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事。 直到, “今天村子里来了十几个人,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人了。” 清明看了看日期那是十年前,这让他不由有些难以置信,难道十年前孟斌他们就……不对,现在的孟斌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 清明继续往下看, “我们把村子里最好的房间空了出来给他们,那些人来自城市,听别人说他们懂得好多,什么都知道,我很佩服他们,不过我因为发烧一直躺在屋子里不能出去见他们,真想身体快点好。” “今天大哥结婚要结婚了,我很开心,按照习俗结婚是要举行三天三夜的婚宴,那场面热闹极了。” 清明不由想起了那个邀请自己喝酒的人,他在广场上说的是今天他结婚。 “可是,一切都变了,为什么?为什么?” 字迹从这里开始变得潦草起来。 “血,全都是血……” “隔壁家的李婶死了……然后是那个总是喜欢整天追着自己身后的小屁孩刚刚,他倒在我面前,好像在向我求救,好像在问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啊?” 一种悲伤的气息弥漫开来, “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村子里的人全都死了,我看到了魔鬼。” “魔鬼在追我,他也要杀我……” 越到后面字数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字,一个泛着黑色的“杀!”字。 空了很多页之后,又开始有字。 “那群人全都死了,我把他们放在火上全部烧死了,可是我还是恨啊,恨啊,我要他们永远活在痛苦之中,让他们尝遍所有的酷刑,我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今天,我把村子里的人全都埋了,七十七个坑,七十七户人家,七十七个碑,三百一十五具尸体,血已经干了,那一天天气特别的暖,冬天里竟然出现了蚊蝇,他们在我的脸上飞,在嘴上爬,那都是血的味道。” 清明继续读下去, “大哥没有死,只是他的手脚全都被打断了,大哥央求我杀了他,起初我不愿意,后来看着他每天痛苦的样子,我杀了他。” “只有我一个人了。” 悲伤,绝望,还有无尽的恨意, “那些人的尸体被我扔在了广场上,被火烧得发黑,我用刀把他们的肉一片片削下来,然后把他们的骨头用石头砸碎,可是我仍旧是恨。” “今天,我好开心啊,我又可以杀他们了,我要一遍又一遍的杀死他们,和所有的村民一起,杀死他们就像当初他杀死我们一样。” “这是我第一次死亡,可是我不怕,当夜幕降临,我会活过来……” “我会抓住你,然后杀掉你……” “我会看着你哭泣。” “我会看着你求饶。” “我会用刀子将你再一次杀死。” 这是我第几次死亡? 我会看着你,而你注定无法逃离。 ------------ 第二十四章 不死人 日记本的最后是一种类似诅咒的话语,清明看着这间屋子试图能够发现更多的东西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走吧。”清明对徐宓说:“去找那个老头,只有他能在白天出现,那么这本日记本一定与他有关。” 走出房间,清明二人寻觅了很久都没能再次发现那个老头,却发现了周斌等人。 示意徐宓不要发出声音,二人悄悄跟在了他们身后,周斌等人好像对于同伴的死并不是多么在意,一个个仍旧是谈笑着,完全没有早上的那种愤怒。 只是清明从他们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戒备提防。 “我不管是谁杀了老四,这件事我们不能报警,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说服村子里的这群乡巴佬让我们进入他们的禁地,那里面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一个人说道。 “你说李群的死会不会和村子里的人有关?”周斌问道。 “也许和我们之中的人有关呢?”一个身材瘦削的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程越,你说什么?”周斌一把扼住那人的脖子。 “行了,大家都别装了,谁不想得到这个村子里的宝物,那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为了这个东西杀人又算得了什么?”却是另一个人说话了,他生的极为高大,就连周斌也难以相比。 周斌将程越松开,几人都没有再说话。 “今天晚上是我们的机会,他们村子里有人结婚,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去喝喜酒,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清明听得有些发冷,日记本里的人难道真的是这群人。 等到清明回过神来却发现周斌等人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夜幕渐落,当第一盏灯亮以后清明就带着徐宓去了平安旅店,他要把徐宓留在这里,此时店老板已经出现,仍旧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可是徐宓却不愿意呆在这里,她要跟着清明。 “不行,你必须呆在这里,不然我不放心。”清明说道。 “不行,你必须带我一起去,不然我也不放心。”女孩难得的倔强。 最后清明还是带着徐宓一起去了广场。 此时广场已经聚了好多人,篝火已经点起。 又是那个人,那个新郎好像记得清明,“还是不愿意和我喝一杯吗?今天我结婚。”他的眼睛里有悲伤,好像知道将来发生的事。 “祝你新婚快乐。”这一次清明没有拒绝,却也没有接过那杯酒。 “你在害怕我?”新郎问道。 新郎长得很清秀,像是古代的书生。 “我在害怕这里所有的人。”清明毫不掩饰。 “为什么?”新郎笑了,他笑的样子很好看,很干净甚至还有些阳光。 “因为你们不会死,而我会。”清明说。 “其实能死也是一件好事。”新郎又喝了一口酒,一滴眼泪再次流下。 “能不能放我们出去?”清明看着新郎问道。 “谁来放我出去?”新郎哈哈一笑,这笑声里有痛苦有迷茫。 “我知道了。”清明说道。 “哦?你知道什么了?”新郎看着清明。 “我知道这里的人都死了。”清明淡然说道。 “过一会,你们会将那十几个外乡人杀掉,因为是他们屠了你们的村子,你们在复仇,用他们杀你们的方式,用更加残忍的方式,将他们杀死,一遍又一遍的将他们杀死,而你们已经杀了他们整整十年。” “他们该死。”新郎说道。 “是的,他们该死。”清明说道,“可是这十年里最痛苦的不仅是他们还有你们自己。” “是啊,可是我们仍旧是要杀下去,这是所有死去人的愿望。”新郎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对他们的诅咒,也是对我们自己的诅咒,既然选择了开始就必须走下去,哪怕没有结局,也必须走下去,永远的走下去,这就是诅咒。” 清明沉默着, “你们抓紧离开广场吧,当时间一到,我们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只有杀戮,然后重复。”新郎说道。 “他们要找的宝物到底是什么?”清明问道。 “宝物?你也想要宝物?”新郎盯着清明,眼神无比的锐利。 “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东西会让这群人狠下心来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杀掉。” “那不是宝物,是诅咒。”新郎摇了摇头,“不要打那件东西的主意,不然你也会被诅咒。” “我只想出去。”清明说道。 “你们怎么进来的我都不知道,又怎么送你们出去呢?”新郎说,“你们就留在这里跟我们一起不堕轮回吧。” ------------ 第二十五章 血未干 仿佛有一声钟响,夜幕之下一场屠杀展开了。 整个村子里仿佛又充满了血腥味,清明带着徐宓回到了宾馆,这一夜他始终没有睡。 那十几个人该死,所以清明没有去救他们的意思,可是心里还是有些郁闷。 如果这里真的出不去那么自己和徐宓真的只能呆在这里终老了吗? 一直以来他都不敢去想一辈子的事,他怕,他怕想得太多让自己丧失可以走下去的勇气。 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的女孩,他为她轻轻撩起耳边的发,就在夜晚即将过去的时候,清明听到了一阵很悦耳的声音。 像是笛子又或是箫声,声音极为清脆,起初清明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侧耳倾听,那声音极为分明。 没有唤醒熟睡的女孩,清明轻轻将她放在了床上,开门,寻声而去。 屋外的黑暗的仿佛是夜晚的垂死挣扎,清明很小心的在走,生怕发出任何声响引来村子里那些已经发狂的人。 声音越来越清晰,而他也越来越靠近广场。 篝火渐熄, 借助仅存的火光,清明看到了一个人影,周围的村民全都已经消失,只剩下那道身影。 慢慢临近,清明看到的是一个老者,是那日卖寿衣的老者,笛声呜咽,一种悲凉荡漾。 “是你?”清明走了出来。 一曲终了,老者看着清明,轻声回了句:“是我。” “你是谁?”清明再次开口。 “我是谁?”老者发出一声苍老的笑声,“我是一个死去的人。” 清明还想发问,那老者却又开口了:“你愿不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清明点头。 “那一年我十五岁,有父有母还有一位大哥,那一年大哥到了结婚的年纪,经过村里人的介绍认识了隔壁村的姑娘,那一天,大哥要结婚了,家里的人都很高兴的准备着,等着新娘子进门。” “也是那一年,村子里来了一行人,他们自称来自一个很大的城市,那些人懂得很多,有学问,收到了村子里人的热情接待。” “大哥结婚那天也邀请了他们,可是,谁都没想到当夜幕降临,婚宴进行到最后的时候,有人开始慢慢倒下,起初以为是喝醉了,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都倒下了。” “他们下了毒,所有来参加酒宴的人都死了,他们开始杀那些妇女和小孩,一个都没有放过。” “只有一个人躲了过去,那个人就是我。”老者的声音在颤抖。 “你知道杀人的感觉吗?在那之前我连母亲杀鸡都不敢看,我甚至觉得吃肉都是一种罪过,可是那一天我见过了地狱。” 老者问清明,“你见过地狱吗?满地流淌着的不是清水是殷红的血,带着一种腥臭味,在你的脚下流淌着,当你抬起脚,那些血黏着你的鞋,那是死者在抓住你的脚,让你为他们报仇啊。” “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血,七十七户人家的血,全都流淌在我的脚下,我听到他们的哭声,他们的恨,他们要我去复仇!” “我杀的第一个是那个叫韩路的人,他的脚被李三叔临死前打了一棍子,已经是受了伤。” 老者的眼睛变得通红,他在笑,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我用棍子打断了他的另一只腿,然后是手,他求我饶了他,我就把他的舌头割了下来,当时血喷了我一身,我害怕极了,割到一半我的手就开始抖,然后就停了下来,看着他在地上翻滚,痛苦的嚎叫,等我再次走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老者吸了一口,继续说道。 “第二个人好像是叫李泽,我找了一根钢筋插破他的身体,将他钉在了墙上,让他自己看着自己的血慢慢的往下滴,在极致的痛苦之中慢慢的死去。” 清明听得毛骨悚然。 “第三个人是周斌,他就死的比较舒服了,我挖了一个陷阱,先把他的腿弄残了,你知道吗?其实我没有杀他,是他的那群朋友杀的他,当时我就躲在旁边,看着他被自己的同伴勒死,就像他们一开始勒死李群一样。” 李群,是那个一开始就死掉的人。 “后来我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去杀他们,因为他们已经开始自相残杀。” “他们想要的是村子里的那件宝物,那件供奉在宗祠里的圣物,每少一个人他们就能多分一部分。” 老者笑的很可怕,“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魔鬼的话,那一定就是人类本身。”他说。 ------------ 第二十六章 时光谱 “再后来,我就一直躲着,看着他们互相残杀。”老者说,“可笑的是他们连宗祠里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他们互相给对方下毒,表面上和和气气,可实际上都是巴不得对方死掉,特别是死了一个人以后,这种对于对方的杀机就再也按耐不住。” “仅仅一天,当夜幕降临时,我需要面对的仅仅是一个已经身受重伤的吴江。” 老者的拳头紧攥,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兴奋。 “血,从他的脖子处流出,他看着我,像是在看魔鬼,我知道从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这个村子里一个无忧无虑的十几岁的少年,我堕落成了魔,成了鬼,可是我不后悔。” 清明沉默了,也许老者真的是一个魔鬼,可却是被人逼成的魔鬼,原本他会在这个村子里有另一种人生,过着平凡的生活,可是没有了,他的生活被那群人摧毁了。 “不对,按照日记本上记载的时间,故事应该发生在十年前,那么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少年怎么会老成这个样子?你到底是谁?”清明问道。 “故事到这里当然没有结束,而恰恰才是开始。”老者仿佛已经很久没有人陪他说话,这一次他说的很慢,很沉重,带着莫名的情绪。 “村子里的圣物是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东西,它一直被供奉在宗祠里,而那些人所以为的宝物其实并不是我族的圣物,而是那些村里小孩子捡来的小石子。” “小石子?”清明有些不解。 “对,就是那些不起眼的小石子,那些都是从一块石头上掉落下来的,而那块石头是建造宗祠的石料。”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玉石,因为表面并没有什么光泽而没被发现。据说那种石头一小块就可以买一座楼。” “那真正的宝物呢?是什么?”清明问道。 “真正的宝物在我的手里。”老者说。 “那个笛子?”清明问。 “是,这才是真正的宝物。”老者叹了一口气,“也是这一切的开始。” “这是一把魔笛,听族里老人说只有有缘人才能吹响它,而我吹响了它,可是我不是有缘人。” “因为我打开了被封印了千年的盒子,那只装着《时光谱》的盒子。老人们不止一次告诫后辈,不可以打开那本书,可是村子都没有了,我又害怕什么呢?” “那是我第一次吹响这只笛子,按照时光谱的曲谱,当笛声响起的时候,天空之上同时出现了太阳和月亮,然后又消失,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 我想停,却停不下来,我的头发在慢慢变白,我在不停地衰老,我知道这是一个诅咒,一个用生命发下的诅咒,一个不生不死的诅咒。” 从那天开始,村子里死去的人都会在夜晚复活,而那十几个外乡人的记忆却永远停留在屠村之前。 于是,这十年,村子里的人都在复仇,用各种手段不停地杀死他们,然后复活。 “仇,报了十年,还恨吗?”老者自言自语。 “累吗?”清明问道。 “累。”老者抬着头看着天空,“所以我想结束它。” “怎么结束?”清明问,如果结束了由死而生的诅咒也许他们才能走出这座村子。 “由你来结束。”老者看着清明。 “我?”清明有点不明白。 “十年里只有你能走进这座村子。”老者说。 “可是我走不出去。”清明摇了摇头。 “我让你看了这些天,经历这些杀戮,只是想告诉你,我累了,他们也累了,仇恨,要报过以后才能消,现在我们的仇报了,如今只想去死而已。”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清明摇了摇头。 “当你踏入这里的时候,这只笛子就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甚至,它会自己吹响。”老者说道,“那时,我知道,它选择了你。” 清明接过那只笛子,这只笛子似玉非玉,摸起来还有点金属质感,它通体为翠绿色,只是当清明握住它的时候却变成了红色。 这红色越来越盛,一开始还只是如血丝,后来蔓延到全身,它在变红的同时也在发热。 清明抬头却见那个老者在笑,他笑的很诡异,仿佛一只野兽,带着疯癫,歇斯底里的笑。 “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其实他们不过是最最平凡的那类人而已,他们以为自己是天生的带着光环的人,你是不是也以为自己会是主角?” 老者在笑,笑的很癫狂。 ------------ 第二十七章 十四人 “为了复仇,我丧失了五十年的寿命,现在我要的不仅是复仇,还有永生!”老者盯着清明,活像一只魔鬼。 握着笛子的手感觉它越来越烫,清明想松手却发现那只笛子像是有一种魔力,自己仿佛失去了对手的控制能力。 “别挣扎了,你是松不开的,当你接过它的时候,你就注定松不开了。”老者的脸变得更加衰老,他的眼睛开始往下凹陷,看起来很可怕。 “你到底是谁?”清明感到自己的手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然后血开始顺着这伤口流向那只笛子。 “不对,你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清明看着这个老者说道。 “对,我才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更不会为了这个什么破村子复仇,因为他们都是我杀的啊。”老者好像在说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那群人真的很可笑啊,他们连是谁杀了他们都不知道。” 清明看着这个老者,“你是第十四个人!” “没错,我就是那第十四个人,当年我们来这里游玩,你知道吗,这里是一个长寿村,村子里的人全都能活一百多岁。而我们发现了他们能够长寿的秘密。” “什么秘密?”清明感觉到血在不停地流入那只笛子之中,与此同时那只笛子也变得愈加鲜红起来。 “不得不承认,你的血确实很特殊,难怪它会对你的血表现出那么渴望的情绪。”老者变得更加苍老了,不过他却一点也不担心,反而很雀跃。 “当年我们发现村子里的人常年饮用一种水,一种浸泡这只笛子的水,于是,我们就想一切也许就和这只笛子有关,那天他们举行婚宴的晚上,我把毒药投入了他们的饭菜酒水里,本来想着把他们迷倒偷走那只笛子也就算了,可是周斌不同意,他把新娘子奸杀了。” 老者好像很生气,“周斌那个白痴,他怕村里人醒来,也怕我们告发他,就逼着我们杀人,他手里有一把枪,没人敢反抗,于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们把村子给屠了。” 老者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色,“本来我想阻止他们,可是我知道只要我说一个不字,就会有一颗子弹毫不留情的钻进我的脑子里,把我的头射穿。” “我也杀了人,我忘不了那个人,那是一个孩子,十岁,也许还没有十岁。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看我的眼神,清澈见底,可是到最后他还是死了,死在我的手里,我知道,我回不了头了。” “他们找到了那只笛子,也找到了时光谱,可是没有人能够吹响那只笛子,除了我。” “在吹响那只笛子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它想要喝血,要最邪恶最肮脏最新鲜的血。” 老者已经老到快说不出话来了,可诡异的是他却越来越兴奋,他的身子越来越矮小,腰越来越弯。 清明就看着他从一个老人变成了一个婴儿,笛子还在贪婪的吸着血。 婴儿慢慢变大,不一会儿婴儿就变成了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孩,“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王臣,可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这些年我又给自己取了另一个名字王永生。” 王永生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你的血可真的很神奇,一般来说,一个人全身的血被抽干也只够我重生到六岁而已,而你现在才被抽了一点血就已经能够让我到达这种程度,你比其他人果然更富有生命力还是说你的血更肮脏?它只对肮脏的血感兴趣,所以他吸收了我的那些同伴的血,特别是周斌的血,被他吸了个干净。” “你的那些同伴也是被你杀死的了?”清明问道。 “当然是我杀死的,从一开始他们将一直反对的李群杀掉之后我就开始计划杀死他们了,一群人渣而已。”王永生仿佛很瞧不起他的那些同伴,很是嫌弃地说道,“我用他们的血才真正唤醒了这只魔笛,这只可以让我永生的魔笛。”仿佛他瞧不起的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在他看来只有他才是最高贵的那类人,其余的都只不过是一群肮脏的渣滓而已。 “他们是人渣,那你呢?你又算什么?被困在这里,出不去,还要承受永生的痛苦,我要是你早就选择去死了!”清明大声吼道。 “不不不,我不能死,我要永远活着。”清明知道这个王永生早就已经疯了,只见他连连摆着手,“我要永远的活着!活下去!”。 就在清明想着怎么摆脱这只诡异笛子的时候,远方来了一个人,不,是两个人。 是那个平安旅店的老板和徐宓,他想让徐宓跑可是因为失血过多,眼睛开始发昏,最终昏倒在地上。 ------------ 第二十八章 碎魔笛 王永生眯着眼,看着那个胖胖的旅店老板。 “谁让你来的?”王永生一声大喝,虽然他吼得极为大声,可任谁都能看出来那里面的色厉内荏。 显然旅店老板是有些怕这个疯子的,他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却又在片刻以后继续迈步,向着王永生走去。 “王臣,十年了,现在的你是最虚弱的时候吧。”旅店老板说道。 “怎么?你想杀我?别忘了当初是谁救了你!”王永生歇斯底里的叫道,“你应该感谢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的命是我的”。 “可是我更忘不了是谁杀了我们村子三百多口人!”旅店老板也是吼道,“是你欠我的!”。 “当年是我接待你们进了村,是我不小心透露出那只笛子的故事,你知道这些年我看着那些我亲手葬下的人再次复活,然后在午夜变成杀人狂魔的心情吗?” “我无数次想着自杀,每一天当夜幕来临,我看着我的亲人,看着他们复活又死去,慢慢的我变成了这个村子里的异类,你当初应该也把我杀死。” 旅店老板慢慢走向变成孩子的王永生,“对于这只笛子我知道的比你更多,我知道当我告诉你它能让人永生后,你一定会想要去实践,特别是第一次使用它而被抽走了五十年寿命以后的你。” 不知道从哪里,旅店老板拿出了一块奇异的石头,这块石头表面像是有无数个蚂蚁洞,黑白相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那只笛子,眼见就要砸中却被一团血光震开。 徐宓此时倒也极为镇定,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慌乱,在旅店老板被震开,王永生扑向他两人互相缠斗时,徐宓拿起那块石头,再一次砸向了那只正在吸取清明生命的笛子。 这一次她没有被震开,石头准确的撞击在笛子上,然后发出了一声清脆至极的响声。 “不!”王永生怒吼道,他舍弃了与旅店老板的缠斗,转身去拿那只笛子,却见到那个裂痕,裂痕一点点扩大,然后笛子开始破碎。 王永生发出了一道惨烈到极点的叫声,紧接着他的身体也开始破裂,就像那只笛子一般。 笛子慢慢破碎化成了一团赤色的细沙消散在这个世界里。 而王永生也随着笛子的消散慢慢变成细沙,缓缓消散,临死前他嘴里念叨着的是永生二字。 扶起已经昏倒的清明,看着他惨白如纸的脸,一咬牙,徐宓在手上划破了一道伤口,血在流,滴落在清明的嘴里,她的血竟然不是赤红色,而是带着些许金色,散发出一股芬芳,像是时间久远的花酿,沁人心脾。 旅店老板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当夜幕降临,清明终于缓缓醒来,他看着趴在身旁的女孩,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女孩也醒了,嘴唇有些发白,清明看着她手上绑着的纱布,又品出了嘴里的那股淡淡的血味,瞬间明了。 “傻瓜。”他怜惜的说道。 “一直以来都是你救我,而我就像是一个累赘,我说话少,因为我很少说话,从小到大都很少说话,可是我不想被人当成累赘。”女孩说道。 “你从来不是累赘,徐宓。”清明说道。“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广场?” “是张老板带我去的,他说你有危险。”徐宓说道。 “张老板?”清明试图回想起什么,但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当时他真的昏了过去,对于后来的事他竟然毫无记忆。 “是我。”这时那个旅店老板走了进来,“王臣,也就是王永生控制着这个村子,而我是安平村里唯一一个幸存者,当时王臣发现了躲在阁楼里的我,只是他没有杀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他内心深处的忏悔。” “这么说,阁楼上的日记本是你写的?”清明问道。 “是我写的,我以为最后他一定会杀我,可没想到他始终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却没有动手。” 也许旅店老板是他最后的善念吧,清明心里想道。 玄武石是唯一能够打碎魔笛的东西,这一点王臣始终不知道。 他一直想要得到永生,是因为他曾经亲眼目睹了太多的死亡,所以他就开始害怕死亡。 神说: 害怕到极致以后便会疯狂, 疯狂到极致的人便会是魔。 ------------ 第二十九章 不死魂 安平村,当第一盏灯再一次亮起,张老板和清明徐宓已经在广场上等待。 没多久村子里的人全都来了,篝火点燃。 新郎举着酒杯对着村民们说道:“今天,我结婚了!”他的声音很响亮,有些颤抖。 “在这里,我谢谢大家,谢谢。”新郎那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周围先是一阵沉默,随后是热烈到极致的欢呼声。 当新娘子披红纱从远处走来,新郎迎过去,挽住她的手,在耳畔轻声说了一句:“阿萝,我终于娶到你了。” 这句话此刻说来却如此心酸,十年,这场婚礼举行了十年,可他们却仍旧不是夫妻,此际他们挽着手,仿佛没有什么可以再把他们分开。 “我们永远在一起,阿萝永远是你的。”清风徐来,将女子的头纱吹落,露出绝美的容颜。 笑容在两个人的脸上绽放,这一刻他们的眼里都只有对方,“阿萝,跟我去见见我们的父母吧。” 不远处,男方父母端坐在椅子上,等着子女敬茶。 女子温婉一笑,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两人缓步向前。 在父母面前跪了下去,有人将茶端了过来。 “父亲,请喝茶。”两人说。 那是一个朴实的老汉,对他来说一辈子最大的事也许就是给儿子娶一个好媳妇,此时他早已是乐得合不拢嘴,甚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慌张,却没有任何人嘲笑他。 “母亲,喝茶。”新郎新娘向着母亲端了一杯茶,那是一个很瘦的女人,不同于其他年纪略大就开始发福的老人,她真的很瘦,瘦的有些可怜。 她辛苦操劳了一辈子,为的也不过是让自己的儿子能生活的好一些,看到儿子终于娶了妻子,不知为何此际却有些难过,然后眼泪便开始往下不停地流。 旁边眼睛也是有些发红的老汉本着脸开始说自己的媳妇,“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哭!” “不哭,不哭,好,儿子,儿媳妇,你们要好好的。”老人虽说着不哭,可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流。 然后一对新人开始向着自己的父母行礼,一拜下去,两人的样貌似乎长了十岁。 清明再看周围的人,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变老了十岁,可是他们仍旧在笑,带着对新人的祝福,注视着这对新郎新娘。 不知为何,悲从中来,清明抹了抹眼睛,那是泪水,清明已经十年没有哭过了,从母亲去世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哭过,今天却……他看着这对新人,将同样哭成泪人的徐宓拥入怀中。 再拜,新人头发已经开始泛白。 三拜以后,当两人抬头时,已是两鬓斑白,周围许多村人已经不在,空留下偌大的广场。 新郎挽着新娘的手,深情相视,新郎轻轻拨弄着新娘的头发,“阿萝,你还是那么美。”声音苍老而无力。 “我永远都是你的,能嫁给你是我最大的幸运。”新娘在笑,她握着新郎的手如此说道,声音有些颤抖却仍旧悦耳动听。 他们开始走,走得很慢很慢。 他们每走一步,时间仿佛便流逝一年,清明不知道他们要走向哪里,只觉得那场景很美很美。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许这就是吧。 看着他们的身影慢慢的消失,看着这座村子里的楼房开始慢慢的坍塌,清明内心有些失落。 旅店老板却还在笑,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本泛黄的书籍,这本书很薄,只有五页,上面画着的是一些奇怪的音符。 “这就是《时光谱》,送给你就当作纪念吧。”旅店老板有些不舍的抚摸着书的封面,又留恋的看着这座村子。 “那你呢,有什么打算?”清明接过那本书以后问道。 “我是安平村人,我生于这里,就应该死在这里,我已经活得够久了,十年前也许我就应该死在这里。”老板在笑,笑的很开心,仿佛他又看到了那个安静祥和的村子。 那里有玩闹的孩子,有吃草的绵羊,有父母,有兄弟,他们在等他,现在他要回去了,那里才是他的家。 有亲人的地方才是家,他已经流浪太久了,现在他要回家了。 “阿妈……” “阿爸……” “阿哥……” “小弟回来了。” 旅店老板死了,当他死去之后,最后一间房屋也随之倒下。 天地霍然, 清明二人走出了那个村子,抬头看,天空之上一轮血月,血月之下一片莹白色墓碑。 众多石碑之中又多出一座新坟,清明为旅店老板立起了一块墓碑。 血月散去,皎白色的月光映照在大地之上。 鱼生于水而死于水,你生于此,便会葬于此,是宿命,是轮回。 ------------ 第三十章 不舍离 清明挽起徐宓的手,看着她,她含着笑没有躲闪。 “我们走吧。”清明说。 “嗯。”徐宓回答。 微凉的夜,远方是绵延的山,他们走得很慢以为能够走的时间久一点,只是当天边微微露出一点白色时,徐宓停住了,然后清明也停住了。 “怎么了?”清明看着徐宓问道。 “我可能要走了。”徐宓伸出手轻轻在清明的脸上抚过,像春风,像细雨。 “为什么?”清明很喜欢女孩如此亲昵的举动。 “因为他来了。”徐宓说道。 他知道徐宓说的他是谁,那个叫丁四的男人。 “也许,我可以试着在他面前再次把你抢走。”清明说道。 “这次不可能了,因为这次他不会一个人来。”徐宓有些恋恋不舍地将手从清明的脸上移开。 清明握住了她的手,“你会是我的吗?” 女孩看着他眼中的不舍,低下了头,清明没有催她却也没有松手。 “我的小名叫阿离,在家里母亲总是这么叫我,从现在开始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徐宓抬起了头,她看着清明的眼睛说道。 是的,她没有回答清明那个霸道的问题,而是说了这句话,清明却仿佛得到了天大的赏赐,像一只小狗一样欢快的摇着尾巴。 “阿离。”他深情地呼唤着。 “嗯。”徐宓的脸变得红扑扑的。 “阿离,阿离。”清明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女孩也一遍遍地应着。 清明觉得自己很幸福。 女孩也觉得自己很幸福。 清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红色的细绳,然后系在了女孩的手腕上。 “母亲说,如果遇见了心爱的女孩就用红色的绳子绑在她的手腕上,那样就会永远在一起。”清明说着。 女孩看着他,脸上全是笑。 等到他为自己系好,也是从脖子上取下了一块玉,那是一只玉蝴蝶,雕得栩栩如生。 “我是你的,永远都会是你的。”在为他戴上的时候,女孩在清明的耳畔这么说道。 然后两个人抱着不忍分离。 终于,女孩挣扎着将清明推开,“他们来了。” 丁四果然不是一个人,在他的前面是一个一身休闲装的中年人,看起来比丁四要大一些。 “小姐,我们回去吧,这几天丁四一直感应不到你的位置,可实在是把他吓坏了,要不是贾一说你没有事,估计您的父亲会亲自出来找你了。”那个中年人说道。 “三叔叔,我这就跟您回去。”徐宓对这位中年人好像很亲昵,半是撒娇地说道。 “你好,我叫丙三,这位小兄弟不知道怎么称呼呢?”中年人看向清明。 “您好,我叫时清明,您叫我清明就好。”清明也是极为尊敬的回答道。 “嗯,不错。”丙三点了点头,很是亲切地表达了自己对于这个年轻小伙子的赞赏之情。 并且以长辈观察晚辈的视角看着清明,临走之前还在清明的肩膀上友好的拍了三下。 徐宓走了,清明看着她登上了车,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向着车子的方向追去。 等到筋疲力尽,大口大口地在地上喘着气,“哎,这个三叔一点也不会做人啊,你就把我的小姑娘带走了,我呢,这里是大荒野哎,就不能带我一程把我送到最近的车站啊什么的。” 望着渐渐远去继而消失的车子,清明默默地竖了一个中指。 “还有那个丁四,什么表情啊,一脸便秘的看着我,自己速度慢难道还怪我?有本事追上我啊。” 清明越走越累,心中对于丙三和丁四的行为就越加不满,嘴里一直不停地说着。 最后躺在了地上,静静地等着天亮。 然后,他突然从地上坐了起来狠狠地往自己的脸上抽了两个耳光,下手不可谓不狠,打得那叫一个清脆。 看着自己走过来的路,又开始往回走,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真傻,我只知道往外走,却不知道原本那里就有一个铁道啊,只要在那等着,等着下一辆火车过来,再爬上去不就行了吗?我真傻,真的。” 于是清明又开始往回走,当他再次爬上途径的火车时已经是天亮以后。 清明看着明亮的天空,心中突然有些悲伤。 “徐宓,等我。”清明靠在窗台,看着那个大概只有五岁不肯吃盒饭的胖小子,轻声说道,“我会去找你的。” 那个小子被清明盯得有些紧张,紧紧地抱着盒饭,拼命地将里面的东西往嘴里塞,然后挑衅地开始回瞪清明,那意思不能再明显了,“别想打我盒饭的主意,没门!” 清明顿时就不爽了,干什么,这毫不掩饰的小眼神是什么意思,鄙视吗?哥是那种吃剩饭的人吗? 恰好,卖盒饭的阿姨走过,“阿姨!来碗盒饭!”然后以更加狂傲的眼神开始回击那个胖小子。 “二十。”阿姨说道。 “多少?”清明有些不确信的问道。 “二十一份!”阿姨强调了一遍。 “哦,那不买了。”清明的回答也是前所未有的干脆。 二十一份的盒饭,抢劫啊!里面有鲍鱼还是有海鲜啊,不买,打死也不买。 喂,那个小子的眼神什么意思。 好吧好吧,反正我没钱买不起,你有钱,你厉害行了吧…… ------------ 第三十一章 天南城 暗月之下,一道黑袍在风中流淌。 黑袍之后是一抹殷红,那个女子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黑袍之上,眸子里的爱慕之情毫不掩饰。 两个人走得很慢却又好像很快,恍若鬼魅。 两人顿在那座新坟之前,“活过来吧。”黑袍的声音很好听,月光下,他的眼睛很亮,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不正常的红。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一座新坟的土全都自己分开,露出了里面旅店老板的尸体。 旅店老板的手指动了一下,然后是整个手臂,最后他睁开了眼睛,缓缓地从墓穴里爬了出来,然后跪倒在那一黑一红两道身影面前。 “十年了。”黑袍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之中带着一丝追忆,“十年来,辛苦了。” 旅店老板略显肥硕的身子跪在地上却是极为恭敬没有丝毫的沾沾自喜,“能够为您做事是我的荣幸。” “此间事了,从今天起,你就恢复自己的身份回到总部为我去做另外一件事吧。” 黑袍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从来不会逼迫别人为他做事,可是所有和他相处过的人都心甘情愿为他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也许他天生就该为王。 因为他身上有一种气质,一种让人心甘情愿为他沉沦的东西。 “现在就动身,去吧。”黑袍说道。 “是!”旅店老板恭声说道,然后消失在夜幕之中。 “唐。”那抹红色朱唇轻启,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甜甜的味道。 “嗯。”黑袍轻声应了一声。 女子好像已经习惯他的寡言少语,也因为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她将手放入黑袍里的那个口袋。 “我会陪着你。”她说。 “嗯。”黑袍的回应仍旧是可怜的一个字,可她却很欢喜,因为她知道他的那个字是发自内心的认同信任。 钱唐和娜儿两个人并肩而立,微风吹来,黎明的夜总是会有些冷,钱唐将娜儿搂进怀里,长长的黑袍将两人遮住。 娜儿靠在钱唐怀里,风渐渐变大,好像要下雨了。 可是两人都没有动,微弱的光芒下,黑袍飞舞,两道身影立在高石之上仿佛一尊石像。 时家,我这就要来了,十年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 天南城, 当清明在心如刀绞的沉痛下补了火车票之后,终于到了这座城市,他大学所在的城市。 为了省钱清明很淡定地坐在车站口开始欣赏来往的美女,等着学校的校车来接。 “嗯……不错。”清明很像是一个大写的流氓,对着来往的美女做着点评。 “嗯……”清明对着一个长相不错的姑娘行着注目礼。 “小偷?”清明看着一只手就那么伸进了不远处正在发呆的女孩的包里。 “哎!”清明一声大吼,“大锤妹妹,没想到在这能遇见你啊。”清明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女孩身边。 小偷是中年大叔模样,本来钱包就要得手却被清明这突然的一嗓子大吼吓得一哆嗦,钱包掉到了地上。 小偷一看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孩便立即摆出一副我很不好惹的模样,恶狠狠地看着清明试图让他别多管闲事。 可是清明这孩子显然是个愣头青,蹲下身去将地上的钱包捡了起来,“哎呀,大锤妹妹,你的钱包掉了。” 女孩的穿着很大胆,时尚太阳眼镜戴在额头上,白色体恤,蓝色短裙堪堪遮住翘臀,挎着一个单肩包,旁边则是一个大的行李箱,她的年纪看起来不大,也就十八九岁。 此时女孩却是被清明这一口一个大锤妹妹叫得一脸黑线。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她也是发现旁边那个大叔似乎不是好人,这个看起来还挺好看的人应该是为了保护自己。 露出一抹笑容,“小花哥哥,哎呀,竟然是你。” 女生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这一下却让旁边的小偷大叔一脸的恶寒,“大锤妹妹,小花哥哥,我的天哪,这都是什么人啊……” 大叔四十五度角抬头觉得眼睛有些辣,却没有立刻离开,在不远处蹲下身去,画着圈圈。 看到大叔没有走,清明知道这个人还是不死心,于是更加热情地和这位大锤妹妹聊着天。 “大锤妹妹,你变瘦了,没有小时候漂亮了,小时候的你多可爱啊,胖乎乎肉嘟嘟的,还记得吗,那时候你总是很能吃,我们吃饭都是用碗,你是用盆啊,现在还那么能吃吗?” 清明显然也是对女孩这个小花哥哥的称谓有些不满意,便开口调笑道。 “小花哥哥可是比小时候好看多了,那时候的你啊扔进猪圈都找不出你,现在倒是有些人模人样了。”女孩瞪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开口反击。 ------------ 第三十二章 碰瓷者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回讽刺着,大有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架势,大叔蹲在不远处却是听得津津有味。 “打他!打他啊……”大叔在一旁起哄。 “她都这么鄙视你了,如果我是你肯定就上去打她了,是我我可不能忍!”不知什么时候大叔从口袋里掏出了瓜子,在一旁悠闲的吃着。 “别废话!干他!” “拽她头发……” “咬他!咬他!” “扒她衣服啊,笨!” …… 清明和女孩目光不善地盯着这个怪蜀黍,“神经病啊!”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大叔有些尴尬,讪讪地笑了笑说:“一时激动,失态了,失态了……” 清明二人不再说话,各自冷哼一声,摆出了一个傲娇的小表情——抬头,扬下巴,眼神似散非散。 大叔有些尴尬,收了收自己的瓜子,想了想又将地面的瓜子壳捡了起来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在为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作出自己的一份贡献之后才满意地走了,抬头,扬下巴,眼神到位,拍了拍衣服下得手的钱包,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片云彩。 这一边清明还在和女孩装傲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钱包已经被偷走。 小偷大叔走后印着天南大学四个字的校车出现在视线不远处,清明也就不再和这个不知好歹的女生一般见识,拿着行李就往校车方向走去。 可是清明却发现这个女生一直跟着自己,心下不由又是一番嘀咕:“难道自己真的那么出众?即便是如此低调了还是难以掩盖自己的光芒,实在是罪过啊……” 清明不由地想要挤出两滴忏悔泪来洗去这因为的颜值而让女孩沉迷美色苦海不可自拔的罪过,可是眨巴了好几次眼睛都没能流出一滴眼泪。 清明登上了车,却见那个女孩也要上车,便连忙阻止这个女孩一错再错,“大锤妹妹,我帮你是因为我的内心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看不惯小偷欺负女孩子,与你无关,这完完全全是发自内心的正义感作祟,你不用一直跟着我,以身相报更是要不得的。”这一段话说的是义正言辞,听得周围的同学差一点齐声叫好。 只是那一声大锤妹妹却让周围的同学有些想笑又好当面笑出来,要知道这个清明口中的大锤妹妹可是一个大美女,从她一上车,那车子里的学长可都是拼了命的献殷勤啊,以至于其他女生都完全被忽视。 女孩气急败坏,脸色很是不好看,“鬼才以身相报呢,我是天南大学的学生,谁跟着你了,你给我让开!” 事实证明,女生发起怒来那完全是低配版的老虎,清明捂着有些嗡鸣的耳朵,下意识地就让开了挡住女生的腿。 坐下,清明感到女生那个方向升腾起一股惊天的戾气,仿佛有惊世大妖要出世,好紧将自己藏好,并且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再去招惹这个女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清明发现自己口袋里的钱包没有了,他立即想到了那个大叔,一拍大腿,发出一声悲惨至极的杀猪式的惨叫,引得整个车子里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那个……同学,美女,我能不能和你换个座位啊。”清明对着一个粗大强壮的女生说道,女生一见是个帅气的小伙子在和她说话,心下不由娇羞万状,连忙答应了。 换座以后清明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旁边的女生,“大锤妹妹……” “滚!”女生的回答干脆而犀利。 “大锤妹妹……”清明的眼睛里已经蕴了好些泪水。 “gun……那个滚字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女孩还是心软的动物,看到清明那饱含泪水的眼睛,大锤妹妹心下一软,“你……你……你怎么了?” “大锤妹妹……”清明也不说发生了什么,就那么看着女孩含情脉脉的呼唤着这个亲切的名字。 大锤妹妹被看得毛骨悚然,“有话就说,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我帮了你,是不是?”清明说道。 “是。”女孩倒也不否认。 “那我有困难你会不会帮我?”清明眨着眼睛,泪汪汪地看着她。 “应该……会吧。”女孩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那就好了,我的钱包被那个变态神经病大叔偷走了,以后你包养我吧。”清明收了眼泪。 “滚!”回答他的是一招羚羊挂角的无影脚。 清明就那么被女孩一脚踹到了车厢的过道里,清明顺势往地上那么一躺,完完全全一个有着十年以上碰瓷工作经验的样子。 女孩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就想去将他拉起来,清明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碰瓷者,时清明! ------------ 第三十三 白无暇 “大家快来看啊,大美女杀人了。”清明叫嚣道。 “谁要杀你了。”女孩又气又恼,还有些想笑,这都是什么人啊,无赖。 清明躺在地上指着“大锤妹妹”说道:“这个人好坏好坏的,我帮了她,她不说感谢也就罢了,还动手打我。”清明一脸的委屈。 女孩的脸通红,“你快点起来,好啦,你想怎么样,你说嘛。”她快要哭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看到女孩快要哭了,清明也不敢再过分,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土,一边笑眯眯的解释说道:“我和大锤妹妹闹着玩呢,大家不要在意,幻觉,全都是幻觉,当我拍三下手掌大家就会醒来,然后忘记刚才的一切。” 然后清明捏指, “啪!” “啪!” “啪!” 清明一边拍还一边喃喃自语:“羞耻,好羞耻啊……” 大锤妹妹凑过来低声问清明:“你真的会催眠?” “不会。”清明回答道。 “那你……做这些干什么?”女孩不解。 “哦,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啊,你不觉得刚才好尴尬吗?”清明说道。 女孩一脸生无可恋,“你不觉得现在更尴尬吗?” “没觉得啊。”清明看着周围有些安静的车厢,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你这种人怎么考上天南大学的?”女孩一脸鄙夷地看着清明。 “嘿嘿。”清明不做回应。 “说吧,你想干什么?”大锤妹妹发话了。 “那个……我刚才说了啊,求包养啊。”清明完全没有一点点的羞耻感。 “滚!好好说话。”女孩说道。 “我钱包被偷了,你也有责任,所以,借钱。”清明说道。 “呵呵。”女孩翻着白眼,“是谁刚才说的帮我完全是因为自己正义感强烈,而且与我无关的。” “谁说的?”清明盯着整个车厢,从前到后三百六十度的扫视过后,“真不要脸,这么恶心的话也能说出来。” “是的,那个人特别特别的不要脸。”女孩盯着清明说道。 清明终于有些脸红了,“大锤妹妹,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哪个院哪个班的?” “我叫白无暇,经济管理学院,1624班,你问这干什么?”女孩目光不善地看着清明。 “白无暇,嗯,果然是挺白的。”清明点了点头对这个姓氏表示很赞同,“干什么?当然是去蹭饭了,我也不讹你就蹭一个月好了。”清明表现得很大方。 火车站,小偷大叔看着偷来的钱包,却是哭笑不得,看着还挺好的钱包里除了几十块钱零钱竟然连一张百元大钞都没有。 “别!”白无暇连忙摇了摇头,“小花哥哥缺多少钱你跟我说,我现在就给你,你可千万别去找我,而且,以后遇见我别叫我大锤妹妹,最好看到我就装作不认识。” “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们这么深厚的革命友谊,你竟然因为这点钱就要抛弃,你这样让我怎么和你一起建设和谐社会啊。”清明觉得很痛心,小姑娘一点政治觉悟都没有,说好的共同富裕建设美好社会呢,说好的彼此相亲相爱永不分离呢?哦,这个好像都没说。 可是,这一副用钱打发人走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有底线有原则的男人,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给你钱别来找我是要怎样,你可以悄悄的在私底下给我嘛,虽然一开始是我想着耍流氓,求包养,可那是我主动的啊,主动的开放和被迫的签订不平等条约开放港口码头能一样吗? “不,我不是那种人,请你尊重我。”清明好像很生气,仿佛尊严受到了践踏,阳光映在他的侧脸,仿佛映照出了他内心的忧郁,不得不说安静下来的他的确有一种吸引力。。 可是那只手是什么意思?在两人之间伸着是要钱吗?没人看到那只手除了白无暇。 好一个无耻小人! 本来打算破财免灾的白无暇气笑了,她却是收了钱包,万分诚挚地向着清明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用钱侮辱你的。” 清明这就很尴尬了,“怎么回事?这小姑娘没看到我伸出去的手吗?” 正要再次提点一下她时却听到女孩恶狠狠地在他耳畔轻声说道:“老娘就不给你,有本事每天去找我蹭饭啊,我看你有没有这么厚的脸皮让我请你吃饭,哼!” 说完一个小傲娇的表情甩了过去。 清明心中却是连连叹气:“年轻人啊,你可是不知道,我厚起脸皮来自己都害怕,真的是年轻啊,年轻真好。” ------------ 第三十四章 二零九 天南大学, 当校车缓缓驶入校区,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有如积木的建筑,它的构建好像很随意,就像小孩子没能按照图纸拼凑出来的积木,可是再细看之下却又不得不让人啧啧赞叹,因为它的每一块石头每一个看似多余的“败笔”换一个角度看却又有不同的风景。 就在这时校车停了,在学长学姐的带领下所有人都下了车,长长的道路两旁支起了一个个凉棚,彩旗飘飘,红旗招展,没有锣鼓喧天。 清明在一位漂亮学姐的带领下签到、领表、填单,一道道流程下来已经是临近中午,领了被褥床单好不容易才在千军万马中挤进了宿舍。 昧一楼,209。 此时清明已经是累得不行,狗一样趴在床上喘着气。 他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到的,果断地挑了一个临近电扇的床铺,打开电扇,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当清明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发现周围有三个老男人围在自己床边盯着自己看。 下意识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贞洁是否还在,然后目光不善地与这三人进行友好的目光接触。 “兄弟……”一个长得胖胖的小伙子欲言又止,“你的呼噜声实在是太强悍了,搞得我们很忧郁啊。” 清明有些不确定,自己好像是不打呼的啊。 “哈哈,别听他胡说,我们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你那件哈士奇图案的内裤,大家就围过来探讨一下这究竟是一只哈士奇还是阿拉斯加。”一个戴着眼镜瘦瘦高高的小伙子说道。 清明感到菊花有些紧,“那是一只狼好不好。”心中默默回应道,此时的他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不对,我睡之前没有脱衣服啊,是谁?” 清明的目光在这三个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人的家伙身上来回扫射,最后停留在了那第三个人身上。 这个人长得很帅,从面相上看就很有基佬的潜质,那双忧郁的眼神如果再配上那么一支烟就更能勾魂夺魄了。 看到清明投来的目光,那双眼睛眨了一下,然后说道:“对不起,我不是那种人,不搞基。” 清明一口血差一点喷出来。 “不过我不歧视你,你也不要失望,毕竟你这副模样肯定能找到更好的,我们,不合适。”他的声音低沉,说的很沉重,却又很坚决。 “滚!”清明忍不住爆粗口了,“老子也是直的好不好,直得不能再直了。” 听到他这么说,那个扮忧郁的小伙子像是终于放了心,大声的舒了一口气。 胖子笑了笑说:“我们从这以后就是舍友了,既然大家的取向都很正常那么在这四年里在这个宿舍里大家就还是安全的。” 清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警惕,难道现在的世界已经那么危险和扭曲了吗? “我叫杨立世,来自洛阳,那个眼镜叫李千远。”胖子介绍道。 “我叫李含笑。”忧郁男子摆了一个忧郁的眼神,看得清明是浑身发冷。 “我叫时清明,来自金陵。”清明也是自我介绍了一下。 在介绍过程中清明才发现一个宿舍中四个人竟然来自不同的班级,甚至不同的院系,好像是这四个人刚好都是班级里多出来的那个,不得不说缘份这个东西实在是很奇妙。 胖子杨立世是计算机与软件学院的,李千远是艺术学院的,李含笑是文理学院,清明是电气学院。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清明这才想到自己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肚子已然开始咕咕叫。 胖子杨立世仿佛看出了清明肚中饥饿很是大方的说要请宿舍几个吃饭,这让清明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食堂四楼,胖子拿着菜单很是爽利地点了菜,一边更是拉着清明一起对着李千远和李含笑二人那是一个极尽吹捧阿谀奉承啊。 清明起初还不明白,后来才知道胖子是何等卧槽的有远见,计算机系和电气工程系的男女比例那是相当失衡,于是胖子便打算将毒手伸向文理学院和艺术学院。 于是清明二人一口一个李哥一口一个千远含笑的叫着,几杯啤酒下肚场面也顿时热烈了起来,一口一个大哥二弟的叫着。 酒到酣处,几人干脆排起了大小,按年纪李含笑成了老大,本来胖子应该是老二的,可是胖子为了自己追求妹子的伟大事业坚决地将二哥的位置推给了李千远,而自己排名老三,清明则是成了老四。 ------------ 第三十五章 一只鸡 与别的学校相比天南大学的军训时间相对来说是比较短的,只有三个星期,不过天南大学的传统是它的军训比其他学校更加严苛,完完全全的军事化管理,这让很多同学有些接受不了。 清明好不容易找到了组织,露着笑脸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打着招呼,热情得让周围的人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继而开始怀疑人生。 “我们认识吗?” “我们见过吗?” “为什么他那么热情?” …… “我是不是失忆了?”同学们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我们曾经是兄弟,为什么?我竟然能把他忘记?我不是人啊……” …… 正在清明和同学们打成一片的时候,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很多人开始跟清明挤眉弄眼使眼色。 清明意识到出问题了,不得了的人来了,于是迅速作正经状。 抬头,挺胸,眼神坚毅。 可惜,晚了。 教官来到清明身边,绕着他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这个小伙子,点了点头显得好像很是满意。 清明心中暗道不妙,军训最惨最难熬的是前三天,这时候教官会先来个下马威树立绝对的权威,所有的出头鸟都会被虐得惨无人道。 “好,很好,非常好!”教官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平头,瘦削,皮肤黝黑,毫无出众的地方,唯独他的眼睛,亮,很亮,特别亮。 教官之前自我介绍时说他叫周寒,周寒就像是发现了猎物一般,他要把这个猎物当众捕杀,用最干脆,最强势,最具压倒式的优势,碾压他,碾碎他,杀鸡儆猴,而清明就是那只鸡。 清明暗自叫苦,不该太出众啊,要低调啊,怎么就那么光芒万丈呢。 “喜欢说话是吧?”周寒像是在发问,可清明知道他根本不会听自己的答案,果然,“喜欢说话那就一直说,我不让你停你就不能停。” 清明有些尴尬,弱弱地看了看教官,又看了看班级里的其他人,给了教官一个可不可以不的目光。 教官会意,然后给了他一个不可以的目光。 于是,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跟小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呢,我请您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 清明这一段《报菜名》说的是极为的顺溜,一段说完之后众位同学不禁齐声叫了一声:“好!” 清明作揖道了句:“谢谢,谢谢各位爷的捧场,下面我给大家唱首歌吧,歌的名字叫……” 周寒的脸有些挂不住,“唱什么唱,你叫什么名字?” 清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叫郭德纲。” “噗!” 本来被教官这突来的打断原本有些沉寂的氛围突然再也忍不住,“哗!”的一声,沸腾了。 教官的脸阴沉的可怕,“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说你叫什么?” “报告教官,我叫时清明。”清明只能老实回答。 “好,时清明,现在你给我绕着操场跑一圈再回来。”教官开始杀鸡了,虽然这只鸡有些难杀。 “是。” 清明信心满满地说道,跑步什么的,他可是一点都不怕。 “慢着,一圈一分钟,一分钟跑不完就加一圈,还跑不完就再加一圈,明白吗?”教官仿佛看到了清明眼中的自信,便补充道。 清明不敢再表露出任何自信了,便是一脸忐忑不可思议的模样来,更是咬了咬牙,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好吧!” 教官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睛一瞪,“看着我干什么?还不跑,我这可是已经开始计时了,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五……” “等等,五十八之后是五十七,教官!”清明问道。 “我问数学老师教的我五十八之后是五十五,你有意见吗?五十,四十五,四十四,四十……” 清明可是不敢有意见,却也没有去跑,“教官我跑不完,我跑两圈吧。” 教官笑了,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好啊,两圈,两分钟,现在开始计时。” 清明跑得很快,最起码在别人看来跑得很快,然而九倍加速之下,清明其实是在走,而且走的很慢。 两分钟还没有到,清明就跑完了,在教官诧异的目光下,脸不红气不喘的清明入了队。 一只鸡没杀了,还在活蹦乱跳,这让那些猴子们有些激动,围着那只鸡一顿崇拜。 清明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从教官的目光之中看到了一抹异样的东西,那是战意。 ------------ 第三十六章 杀人者,时清明!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周寒,就是一名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他的志向是成为特种兵。 所以他不服班长,不服大队长,甚至敢跟排长跟连长顶嘴,可他永远是队里训练最刻苦的,也是各方面素质都最优秀的士兵。 因为他的目标是——特种兵。 当他第一眼看到清明的时候就很喜欢这个孩子,虽然他也只是个大男孩,因为他觉得清明和自己很像,眼睛里的东西很像。 可是他又不得不拿清明开刀,就像当年自己被拿来杀鸡儆猴一样,这让他有些想笑,阳光明媚,他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年轻,真好啊。 他老气横秋的赞叹了一声,就像当年那个把自己虐得死去活来的人。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看别人军训而自己想干嘛就干嘛的机会,要不要?”周寒将帽子摘了下来说道。 “报告教官,我可以拒绝吗?”清明才不会傻着答应呢,阴谋,这一定是个阴谋。 矛盾具有普遍性,它告诉我们,凡事不可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果有,那一定是陷阱。 清明想都没想就拒绝。 可是他忘了即便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但是威武一定会让人屈,周寒一句:“不可以。”就让清明深刻体会到上位者与下位者的不平等。 “那我认输。”清明显得很无赖,可是周寒更无赖,“不可以认输。” 清明抬头看着他,有些生气。 “怎么?不服气?”周寒冷声问道。 “不敢。”清明立马收了目光。 “别说我欺负你,如果你赢了我,我一定实现我的承诺,并且在最终成绩上给你打一个优秀,让你评选成为优秀标兵,你可知道这个在你们学校可是加学分的。”周寒笑着说道。 “呵呵。”清明一脸的呵呵。 “我们比赛跑步,五十米,一百米,四百米,一千米,又或者五公里随便你挑。”周寒说道。 清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要了吧……”跑步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自己这赢了多不好,以后教官怎么混,唉…… 可是周寒完全没有领会到清明的眼神,这一声叹息缓缓从喉间轻吐,周寒抬头,目中带有笑意:“我看你刚才跑得挺快的,怎么这还害怕?跑步应该是你的强项吧。” 清明捂脸,我不想赢你啊,你再这样会输得很惨的。 可是周寒完全一副求虐的表情,让清明不禁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年轻人啊,总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HELLOKITTY啊。” 见周寒还要出言相激,清明摆了摆手,“好了,我答应还不行嘛!真的可以不军训?” “可以!”教官斩钉截铁。 “真的可以得优秀标兵?”清明半信半疑。 “可以!”再次截铁斩钉。 “哈哈哈……”清明心中可是乐开了花,“杀人者,时清明!”几个血淋淋热腾腾的字在清明脑海中浮现。 周寒看着清明脸上的笑容,也是很开心,“年轻人总是禁不起刺激啊,随便激一下就热血沸腾。”心中暗道。 “报告教官,我们能不能参加?”这时有几个自认为跑步比较快的同学举手道。 周寒和清明都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可以啊。”周寒好像很喜欢和人比赛,“可是,如果输了,每人每天站军姿前一百个俯卧撑,外加围着操场三圈。”周寒说道。 这一下不少人退缩了,他们不敢去赌。 “没人愿意出来了吗?我欢迎同学积极参与,很欢迎的。”同学们眼中此时的周寒很嚣张。 清明决定碾碎他! 等会儿一定要用周寒悔恨的泪水在地上写下:杀人者,时清明!这几个字,都说了,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开心呢就是要低调地打碎别人的高傲。 “可以开始了吗?”清明看向周寒。 “随时可以啊。”周寒笑着说。 “那我们跑个五十米冲刺吧,速战速决,一会儿我可还要歇着呢。”清明说道。 周寒一听这狂妄的口气不由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这个小伙子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五十米就五十米,如果等会你输了想要跑一百米,我也给你机会,这样行了吧,只要你能赢我一次就算你赢,我之前说的那些都会有,如果你赢不了,呵呵,那就等着受罪吧。”周寒狰笑。 “废话真多。”清明心中暗道。“那就开始吧,来个人喊个开始好不好?” ------------ 第三十七章 不小心 “1、2、3!开始!” 随着一声并不标准的普通话,清明和周寒同时发力。 随着两人飞奔而去的还有同学们的欢呼声,我们喜欢热闹,特别喜欢,而且看热闹的不怕麻烦,所以他们扯着嗓子像一群天鹅,一群大白鹅,扑打着翅膀想要飞起来。 一百米说远不远,两道身影都很快,身影所过刮起了一阵风,疏解着夏日的炎热。 早早的有人站在了一百米的终点处,甚至其他在军训的教官也被这里的欢呼声吸引了过来。 “呵!周寒这小子又在欺负人了,他可是队里百米冲刺的记录保持者。”这名教官将眼睛微微眯起,午后的阳光变得格外刺目,它像是与世间有仇,怨恨地盯着这个世界。 “什么?”这名教官将头上的帽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瞪大了眼睛,满是诧异。 “输了?”他不敢相信。 “输了?”周寒更是不敢相信,因为他太过自信了,可是他还是输了。 看着前面那道不远不近的身影,他用尽力气力可就是追不上。 前面的少年身影还略显削瘦,白色的天空之中似有一只黑色的影子,这影子始终在他的前面。 周寒冲过了终点,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包括清明。 “那个……教官,好像是我赢了。”清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周寒的脸有些发烫,“不行,我要比跑一千米。” 清明有些为难地看着周寒,“赢还是不赢?这是一个问题。” 当他看到周寒满脸的不服气时,不由地有些不开心,这是要怎样啊?输了的是你喂,这个小眼神是什么意思? 于是清明答应了一千米的比赛。 操场上是四百米的跑道,一千米就是两圈半。 就在这时其他教官却都是围了过来,对于周寒吃瘪他们好像都是很开心,一句又一句地调戏着他,却又一个个目光不善地盯着清明,周寒输了,可是周寒是他们队里的人,他输了就是队里输了。 跑步周寒是他们里面跑得最快的,这一点他们不否认,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刚才周寒的失利是因为没有将实力完全发挥出来。 被那么些个教官盯着清明也是有些紧张,弱弱地问了一句:“可以不比吗?一百米我已经赢了。” “不可以!”周寒咬了咬牙说道:“你放心,我周寒说过的话绝对算数,特权有!标兵也有!可我不甘心,我要再跟你跑一千米。” 清明心中顿时觉得周寒这人不错,很不错,毕竟没有耍赖嘛,言而有信都是好同志嘛! 乐呵地点了点头,一边试图打好关系,“教官刚才一定是失误,刚才我是一不小心,一不小心才能赢的……” 这个一不小心听得周寒心里很不是滋味,看到周寒那有些扭曲的面容,清明及时地止住了话语,“那谁,来个人喊个开始好吧。” 又是一个不太标准的普通话,“1、2、3!开始!” 这一次清明没有开启时间加速,完完全全凭实力一个一千米跑下来,那叫一个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啊。 周寒赢了,可是脸色却更加阴沉,“你看不起我?” 清明有些郁闷,怎么就叫看不起你了,怎么就看不起你了?哥们都跑成这副熊样了,还想怎么样? 周寒一把将躺在地上狗一样喘气的清明提着领子抓了起来,“你没有尽全力!我要你像跑一百米那样跟我跑!” 清明很尴尬,他心里想说:“一百米哥们也没尽全力好吗?对不起,我有挂!” 周寒感觉自己幼小脆弱的心灵受到了伤害,因为他赢得太容易了,领先了小半圈。 被一个学生打败不可耻,输在自己强项上也不可耻,可是赢一个本来可以赢自己的人才可耻。 这话有些拗口,可是事实确实如此,周寒很伤心,于是,“我要再跟你比一次!” 狗一样的清明听到这句话简直就是哔了自己了,抬头,天空很蓝,太阳很大,人很多,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烦躁。 “不比!” 清明一声大喝,“说不比就不比,爱咋咋地!” 清明躺在地上装死,致力于不要脸事业的探索与发展事业。 周寒看着清明脸涨得快要滴出血来,好不容易压制住了想打他的冲动,周围聚过来的教官对此也只能强忍着笑意,无可奈何。 他们又不能真的打学生,如果是在军队里士兵,或许早就被教官打成狗了,这都是祖国的花朵啊,不能摧残啊。 ------------ 第三十八章 看!彩虹! 这件事影响还是比较大的,可是毕竟是人民内部矛盾,内部矛盾必须还是要消弭在人民内部之中。 本来经过领导这个宽而大的概念职位研究决定取消这次比赛的结果,判定比赛不合理不合法。 可是这就看出来周寒同志的人品了,当时就急眼了,找到自己的领导又找到学校里的这一个个领导,声泪俱下地诉说,大体意思是:你们这样让我很为难啊,以后出去怎么混?这不是打我的脸吗?你让学生怎么看我?你让战友怎么看我? 于是,领导研究后又决定了,通报还是要下,这次私下里的比赛还是不合理不合法的,这一点不容动摇。可是呢,时清明同学可以拥有一些特权,但是必须随队,也就是说清明必须出现在训练场上,哪怕他坐在那里晒太阳。 这让清明对周寒登时来了一个标准的敬礼,然后三鞠躬,感谢对方的父亲母亲和爷爷。 于是清明成了操场上唯一一个可以自由活动的人。 当然清明也绝对不会傻到故意在操场上四处乱窜而太引人注目。 操场上挑了一个供水的小棚子,帽子盖在脸上惬意地开始享受午后的时光。 可是那十五分钟休息的时候这个小棚子就来了很多喝水的同学,于是清明还是成了同学们关注的焦点。 而时清明这个人也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又因为长得帅,走到哪里都会引来小妹妹大姐姐的目光。 只是周寒还是会时不时地来问清明要不要再比试一下,再比试一次,就一次,求你了。 清明捂着脸,开始躺在地上装死,后来因为受不了周寒的碎碎念便决心离周寒远远地,挑了操场的一个角落装死。 这一日装死的清明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实在是躺得有些累了,便想要活动活动。 看了看对面那些被训练得欲仙欲死的同学们,心中竟然泛起一丝羡慕,年轻就是该运动啊。 随着一声哨响,休息时间到了。 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手脚,伸了一个懒腰。 “咦?这不是,那个谁,那个谁来着?”清明摸着脑袋说道:“大锤妹妹!” 实在是想不起来她的名字了,大锤妹妹四个字脱口而出。 这时正是喝水休息的空当,清明看着正在不远处喝水的白无暇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一声大锤妹妹如同晴天霹雳,让白无暇噗地一声将水全都喷在了清明的脸上。 清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见到我这么激动啊?” 白无暇心中暗道晦气,扭过头去装作并不认识这个人。 “喂!大锤妹妹,是我啊,你的小花哥哥!”清明恬不知耻地继续纠缠。 “噗!” “噗噗噗!” 很壮观,几乎二三十个人全都将嘴里的水吐了出来。 清明仿佛看到了一轮彩虹,很美,很迷幻。 所有人都看着清明,又扭头看着白无暇。 好一对男貌女也貌的璧人啊。 气氛在这一秒变得极为暧昧,目光流转之间仿佛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已经在这二三十个人的眉目流转间产生。 大锤妹妹与小花哥哥二三事,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这时白无暇想要再装不认识时清明却是已经不行,鬼知道清明会说出什么话来。 很暴力地拽着清明的领子,就那么拖着清明往前走,听着背后传来的一阵起哄声,白无暇的脸有些发烫。 “不许叫我大锤妹妹!”白无暇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气,清明正了正衣服,“同学,请放手,大庭广众之下要注意形象,你再这样拉拉扯扯我可是要批评你了。”说的是义正言辞,正气凛然,臭不要脸。 女孩气得说不出话来,颤抖着的手指着清明的脸,“你……你……”你了半天,竟是再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清明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说道:“大姐,说好的请我吃饭呢?说好的包养我一个月呢?” “你放手!”白无暇恨极了这个流氓,她遇到过很多人,无论他们内心多么肮脏可至少表面上是举止优雅的翩翩公子模样,是,他们是伪君子,可是伪君子大多数时候比臭流氓要强很多。 而时清明就是一个臭流氓,周围的人看到清明竟然抓住了白无暇的手,顿时一个个发出了野狼式的嚎叫。 更多的人则是心中充满了失落,白无暇,那可是女神级别的人物,穿着军训的迷彩服还能穿出妩媚的人才是美女。 而白无暇则是美女中的美女,统一的服装中,一眼望去,第一眼看到的绝对是她。 而现在,女神被一个男生抓着手。 ------------ 第三十九章 女子可恶 “女神沦陷了……” 这无疑是一个重磅新闻。 清明没有松开白无暇的手,反而是一脸深情地看着她,“你知道吗?我找你找的好辛苦,三天了,整整三天我没有看到你了,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不明真相的同学们全都被这肉麻的情话给酥得浑身发麻。 “这几天来我是想你想得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啊,大锤……不对,那个……那个……” 清明给了白无暇一个我忘了你名字你快给我点提示的眼神,白无暇无奈地说道:“白无暇。” “无暇妹妹,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会放手了。”清明这几日可是真的是被学校的物价给震撼了,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吃饱饭,这一次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可以蹭饭的白无暇,说什么也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一举省下一个月的饭钱。 可是他的这些话在别人看来无一不是肉麻到极致的情话,这是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可是女主角的脸怎么会有些不自然,一定是女孩子的娇羞。 为什么她会打男主角,一定是他们爱的互动。 …… 无数个自问在自答中结束,清明死活不放手,在十五分钟休息时间结束之后,仍旧是在白无暇旁边,也不影响她军训,就像个柱子一样站在她旁边。 这引来众多女生的羡慕,时清明为了白无暇竟然自愿参加军训!这是一件值得载入校册八卦史的里程碑式的事件。 教官认得时清明,或者说没有哪个教官不认识时清明,只是清明站在一旁显然已经影响到了这一方阵的训练。 教官不由地走到清明旁边,用一种我万分理解你却又不得不请你远离的复杂目光看着清明。 “我不会走的。”清明率先开口说道。 “你必须走!”教官摇了摇头。 “我有不走的理由!”清明显得很坚决。 “因为那个女生?”教官指着白无暇问道。 “是的。”清明点头,废话,好不容易找到她,怎么可能再让她跑,按照她现在这个翻脸不认人的态度,显然给她溜了,这自己的饭也肯定是泡汤了。 泡汤饭,清明吸了吸口水,应该挺好吃。 教官无奈暂停了训练,将白无暇叫了出来,“我给你们五分钟,你们把要说的说完。” 清明一把拉住白无暇的手。 白无暇大喊道,“你放手!” “我不放手!” “你放不放?” “我不放!” …… 关于放不放手这个问题几个来回以后已经过了三分钟,教官捂着脸表示实在是看不下去,并用捂脸这种动作表达对虐狗行为的抗议。 可是周围的同学却看的是津津有味,一个个瞪大着个眼睛,就差拿出小马扎在那磕瓜子了。 “求你了,别闹了好不好?”白无暇快要哭了。 “我没有闹,我是认真的。”清明说道。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女孩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说出来,我全都答应你。” 这一下子把自己放在案板上人清明予取予求了。 “我要跟你吃饭。”清明弱弱的伸出了一只手指,“一个月。” “好,一个月。”白无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军训之后我在这等你。”清明有些狐疑地看着一口答应的白无暇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亏了。 “好!”白无暇点头,“你能走了吗?” “可以!”清明点头。 冲着教官笑了笑,一摆手,向着自己的营地小棚子前进,雄赳赳气昂昂。 清明就那么看着在军训的白无暇很是惬意,这个饭终于是有着落了啊,不枉自己这么一番唇舌。 不多时竟然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睡着了,再醒来时竟然发现操场上的人已经走了大半。 天已经暗了下来,再看一下时间已经是六点多,正是吃饭的时候,清明心中一紧,暗道了声不好,从地上一跃而起。 没有发现那小娘子的身影,心中悔恨不已,道这小娘子不守诚信之余又是吾日三省吾身了前两步。 女子,可恶! 当即抓住一个女孩,那是和白无暇一个方阵的,当时是被自己与白无暇的对话感动的泪流满面的,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了句知不知道白无暇宿舍在哪? 这个女孩名叫吴优,长得也是极为标致,齐刘海遮住额头,戴着一副黑色大边框眼镜,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散发着可爱的青春活力。 吴优对于清明和白无暇的故事显得很感兴趣,拉着清明的手问东问西,本来清明并不打算多做纠缠可吴优说她知道白无暇宿舍在哪,又看了看操场上已经渐渐稀少的人群。 清明只好对那些个奇怪问题一一作答,等到女孩终于问完了,终于想起来要带清明去找白无暇。 夕阳在天边吐了一口血,天空变得炫目了些。 ------------ 第四十章 拙劣的表演 宿舍楼下, 清明仰着头,就要随吴优上楼将那个不守信用的女人抓下来痛打一百大板并且游街示众,却被楼下的阿姨给拦了下来。 “那个小伙子,这里是女生宿舍。”阿姨笑眯眯地说道。 清明装作听不见的样子,躲在吴优旁边继续往前走,小声催促着吴优快走。 然而,不得不说宿管阿姨确实很强壮,当她拉住清明的时候,清明觉得自己像一只小狗,就那么一拽,自己便挣不脱拴住自己的绳子。 看着仍旧是笑眯眯模样的宿管阿姨,清明突然觉得阿姨笑起来一点都不好看。 “阿姨,你笑起来真好看,就像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清明发现自己实在是过于无耻了,简直是没有了尊严。“阿姨刚才站在我面前我心里还在纳闷这是谁家的小妹妹迷路了呢。”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么说吧为了钱,为了饭,别说尊严就连节操他都可以丢掉。 阿姨显然对于这一连串的夸赞很是满意,笑容更加灿烂了些。 “那也不能进去,你要知道这里是女生宿舍。”阿姨显然是一个很有原则与底线的人,没有被敌人的糖衣炮弹所迷惑。 “阿姨,我来找我女朋友。”清明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声音之中带着三分悲切,四分颤抖,两分愤怒,一分绝望:“我女朋友和我闹分手,打电话也不接,发短信也不回,我来就是想找她问清楚,她到底还爱不爱我。” 说着,清明还抹了抹眼睛,用尽心机和力气挤了两滴眼泪。 阿姨显然是被清明这精湛的演技征服了,眼中露出犹豫与挣扎,但是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 规矩就是规矩,它被制定出来就是被遵从的! “小伙子,你的情况我很理解,但是规定就是规定,我不能犯错误。这样吧,你告诉阿姨她叫什么住在哪个宿舍,我让人帮你把她叫出来。”阿姨轻轻拍着清明的肩膀,缓声说道。 较之于阿姨,吴优的反应却是让清明有些错愕,继而有些惭愧,接着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清明那副一往情深的模样吴优竟然被感动得嚎啕大哭,多么可爱的孩子,多么单纯的女生,清明有些于心不忍了。 “谢谢阿姨。”清明一边向阿姨表示感谢,一边又在安慰哭成泪人的吴优。 “你干什么啊?哭得那么伤心?”清明问道。 “太感动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吴优哽咽着说道。 “额……”清明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十八九岁,正是伤春悲秋的美好年纪啊。 清明心中不由感叹了一番,眼睛不由地开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看,那是我们的青春啊。 吴优揉了揉眼睛, 微风,落日,晚霞, 你,我和她。 吴优被清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忧郁气质迷倒了,眼睛之中开始往外冒着小星星。 不得不说,清明穿着那身迷彩服实在是略帅。 听到阿姨说要找人去叫白无暇的时候,吴优举着手表示要完成一次抢答,飞也似的往楼上跑去。 三楼,吴优是带着情绪敲的门,当时白无暇被吴优那个幽怨以及怒其不争的眼神看得是莫名其妙。 “白无暇,楼下阿姨找!”吴优愤愤地看着白无暇。 “哦,我过会就去。”白无暇在整理衣服。 “现在就去,阿姨有急事找你!”吴优毫不客气,大大的眼睛里渐渐有了杀气。 “唔,哦……”白无暇被吴优充满敌意的语气给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招惹到这个看着挺可爱的小姑娘了。 一愣一愣地跟着这个小姑娘往下走,“那个……同学,阿姨找我什么事?很急吗?”白无暇问道。 “到了下面你就知道了,哼!”吴优根本不给这个被全校男生追捧的校花一点面子。 “还哼?”白无暇一脸的好笑,她觉得女孩在说哼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可爱。 “哦……” 三楼很快就下来了,当白无暇看到清明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谓是极为的丰富。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清明一开口就让白无暇措手不及。“当初在一起的时候,陪着你看星星看月亮,你说你爱我比我爱你多,现在呢?我的爱还在,你的呢?” 清明的表演在白无暇看来很拙劣,可是别人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你胡说什么呢?”白无暇体内的小宇宙已经快要爆炸了,她恶狠狠地看着清明,就像是要把他嚼碎。 ------------ 第四十一章 皇甫庆 可是白无暇的反应在别人看来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是女的要甩男的啊……” “男的太痴情了……” “这个小哥哥好帅好痴情,我好喜欢……” “厉害了,那不是白无暇吗?新选出来的校花啊……” 宿舍楼大厅处围了好多的女生,开始了七嘴八舌的谈论。 谈论是以男的是如何如何帅为中心展开,沿着女的如何如何无情无义的线索,一步步讨论如何才能将这位小哥哥收入自己帐下。 白无暇的脸都黑了,“都给老娘闭嘴!”这一声如金鸡啼鸣,天下一白,世界陡然安静。 白无暇显然是真的生气了,她掐着腰就像是村里头和人骂架的李大婶。 清明下意识缩了缩头,李大婶骂人那家伙可是相当泼辣。 “你给我说清楚!”白无暇像一只大型雌性猫科动物冲着清明吼道。 “说清楚什么,是你错了!是你答应我的!为什么训练结束之后自己走了?你知道我一个人在操场等了多久吗?你还有理了!”清明也是有些生气了。 白无暇气势一滞,顿时有些心虚。 弱弱地吼了一句:“当时我也是忘了,等到回宿舍才想起来。” “还让我说清楚!我还要让你说清楚呢,你说是不是你错了?”清明说道。 “是我的错,可是……”白无暇像个犯错的小孩子。 “好了,我原谅你了。走吧,咱们去吃饭吧。”清明显得很大方,“我饿了。” 白无暇有心拒绝,可是苦于没有借口,看着吴优,吴优却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看着宿管阿姨,阿姨则是一脸的鼓励与赞成。 食堂里,白无暇和时清明一出现就立刻成为了焦点,毕竟,在现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在学校里又基本没有什么大事,所以自从下午操场风波之后校花女神与风云男神之间的故事已经在学校论坛贴吧演绎出了好多个版本。 原本喧闹的食堂突然安静了许多,一双双八卦的眼睛冒着熊熊的火焰灼烧着两人。 白无暇有些不适应,便想着要将钱给清明两人互不相欠互不打扰。 可是清明却有些喜欢看到这个女孩吃瘪脸红的模样,红扑扑怯生生的,可爱极了。 “不行!”清明回答的很干脆,“作为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二十一世纪新青年,我是有底线和节操的,我不允许你用钱来侮辱我!” 白无暇心中暗自鄙视,眼神四下找寻,终于眼前一亮,心中有了想法。 此时的白无暇穿着白色衬衣外面套着军训的迷彩服,长发垂在肩上,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香味,正在点菜的清明突然被一阵香气贴在身上。 低头一看发现白无暇竟然主动拉住了清明的胳膊,一脸的小鸟依人,甚至还带着些娇羞。 下意识的,清明感觉到有些不对。 果然,抬头,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人在一群同学的簇拥下向这边走过来。 挣扎了一下,清明发现这个白无暇抱得竟然很紧,并且幸灾乐祸地看着清明。 “你好,我叫皇甫庆。”那个人笑得很灿烂,他对着清明伸出了右手,而他的到来也让周围的一众女同学尖叫欢呼,“皇甫!皇甫!” 皇甫庆留着一头的奶白色头发,漂亮,长得实在是漂亮,男生女相,俊美而偏阴柔,他没有穿军训的迷彩服,所以在一群人里显得极为显眼。 “你好。”清明却没有想要与他握手的意思,一只手端着盘子一只手被白无暇紧紧抱住。 皇甫庆盯着清明那只被白无暇抱着的手,脸色阴沉,却硬是挤出笑脸看着白无暇美丽的脸庞轻声说道:“无暇,我说请你吃饭吧?” 清明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在我面前请挽着我的妹子吃饭,这是打我脸吗? 咧嘴轻笑,却是将白无暇搂进了怀里,一边说道:“不用了,她最近在减肥,晚饭基本不吃的,而且我已经买了菜,我们两个人吃一份。”清明挑衅地看着白无暇。 白无暇脸微红,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要保持笑容,这一副模样落在皇甫庆的眼中却成了女孩子的娇羞。 “付钱啊。”清明对着白无暇说道。 在清明腰间狠狠掐了一下,白无暇将饭卡递了过去。 “不要脸,就让你得意一会儿,皇甫庆可不是什么好惹的,有你的苦吃了。”白无暇心中暗道。 皇甫庆笑的更加灿烂了,他看着清明,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和一帮人紧临着二人坐了下来。 ------------ 第四十二章 琉璃来电 有好事者在校园论坛上排了一个风云榜,皇甫庆因居于第四位,不仅是因为他有着一张标准的小白脸,更是因为他的丝毫不低调。 据说第一天到校报道的时候给他送行李的车子就有三辆,每一辆都是百万豪车,而他本人更是开了一辆五百多万的跑车。 他算是天南大学数年来里最高调的学生了,而清明这几日异军突起,竟然已经位于第七,这也是皇甫庆看不上清明的原因。 一个没有背景的穷学生,竟然敢跟自己抢女人。 白无暇像是被胶水粘在清明身上一样,这让清明有些别扭,轻轻在女孩屁股上拍了一下,“乖,松开手。” 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皇甫庆,“见笑了,无暇就是那么粘人。” 白无暇的脸像是被煮熟了的虾一样红,却不好发作。 皇甫庆脸色也是极为不好看,粘人?自己邀请白无暇吃饭的时候她可是很高冷啊。 “要不要一起吃?”清明指着盘子里的菜说道。 皇甫庆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饭卡递给身后的一个人,“去楼上端几个能吃的菜来。” 那人显然也是会意,立即和几个人一起上了楼,那里平日里很少有人吃饭,专门负责同学聚会的地方,价钱很贵。 没多久,他们便端了整整一大桌子菜,香味扑鼻。 “要不要一起吃点?”皇甫庆问道。 “好啊。”清明很不要脸的竟然答应了,说着还动了筷子,夹起一块炸得金黄酥脆的肉块,咬一口,酱汁在口腔中飞溅,吃下去,唇齿留香。 “不错……” 白无暇捂着脸感觉很丢人,可是清明却毫无察觉,“吃啊,很好吃的。”他看着白无暇说道。 就在这时,清明的手机响了,看到号码嘴角不由流露出一抹微笑。 “小琉璃,怎么想二哥了?” 电话那头传来琉璃稚声稚气的声音,“是啊是啊,想二哥了,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啊,琉璃一个人在家好无聊啊。” “过年就回去了。”沉默了一下,清明说道。 老瞎子让他离开时家,离得远远的,还有那个神秘人,也是有同样的告诫。甚至那么多年来,清明自己也隐隐发现时家像是在谋划着些什么。 而那些谋划显然与自己有关,这些年清明与时家人的关系始终是不远不近,除了琉璃。 白无暇难得见到清明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他的语气里满是宠溺,嘴角还有着幸福的微笑。 “二哥钱够不够啊。”琉璃问道,“要不要琉璃把零花钱给你寄过去?” “不用不用,二哥怎么能要你的钱呢,你放心,二哥有钱吃饭。”清明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白无暇。 “二哥,视频电话吧,我要看看二哥的学校。”琉璃说道。 “好吧。”反正食堂有无线网,打开。 琉璃穿了一件粉色裙子,扎着两个可爱的小辫子,一张口:“二哥二哥我看见你了。” 琉璃显得很激动,旁边的白无暇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个讨厌的人竟然有那么可爱的一个妹妹,像一个芭比小公主。 “啊啊啊!”琉璃一声怪叫,还搞怪的捂住了眼睛。 “怎么了?”清明忙问。 “二哥,你旁边的姐姐是我未来的嫂子吗?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 “什么不该看的事?”清明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你们的手还拉着呢,羞羞羞。”琉璃吐着舌头说道。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无暇的手竟然又拉住了清明的手臂。 “咳咳,是啊,少儿不宜,快点把眼睛捂起来。”清明取笑着说道。 “不,我就看,就看!”琉璃撅着小嘴,“快点给我看看我二嫂,我要和二嫂说话。” “呐!她二嫂。”清明将手机递给了白无暇。 白无暇看了一眼清明,又看了一眼看着自己的皇甫庆,一咬牙还是接过了手机。 相比于时清明她更讨厌皇甫庆自以为是的样子。更关键的是她对于清明的这个妹妹很是喜欢,她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二嫂,二嫂。”琉璃叫得那是一个甜,甜得让白无暇有些血糖升高,继而有些犯晕。 “二嫂好漂亮。”琉璃说道。 “你也很可爱。”白无暇说道。 一旁的皇甫庆却是脸色发白,她没有否认,她竟然没有否认辩驳! 皇甫庆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临走前他拍着清明的肩膀说:“很好。” 清明嫌弃地拍了拍皇甫庆拍过的地方,什么叫很好?当然很好了,我很好,特别好! 神经病! ------------ 第四十三章 传闻 “二哥,刚才那个人是谁啊?脸色好难看,是不是生病了?”琉璃也是看到了拍案而起的皇甫庆。 清明从白无暇手里夺回了手机笑了笑说:“那可是个好人,你看,这一桌子菜都是他请我吃的。” “嗯,那他可真是好人。”琉璃点着头。“可是二哥,你要告诉他病了要去医院看病吃药啊,他的脸色那么白,肯定病的很严重。” 清明笑得更开心了,“会的,会的,他刚才就是急着去看病啊。” 白无暇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二哥要过年才能回家吗?”琉璃突然有些悲伤,皱着小眉头。 “是啊。”清明说道。 “十一不放假吗?”琉璃撇着嘴问道。 “不放假啊。”清明伸了个懒腰。 白无暇瞥了一眼清明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那十月一号我给二哥寄个礼物,二哥要记得收啊。”琉璃说道。 “嗯,好。”看到琉璃有些失落清明也是不好受,这个妹妹他宠了很多年,两人之间的感情很深,一般人很难明白。 挂完电话,清明兴致索然,满桌的菜竟也没了再吃一口的欲望。 “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清明觉得自己又有了成为一名哲学家的潜质。 白无暇一愣,显然不知道清明在发什么疯。 “那你可以去死啊。”白无暇没好气地说道。 清明眼前一亮,“说的好,与其问为什么活着不如问为什么不去死,大锤妹妹果然有慧根啊。” “什么和什么啊。”白无暇一头雾水,觉得清明有些神经病的潜质。 “行了,大锤妹妹,不和你聊了,我要回宿舍,你就不要再送我了。”清明摆了摆手,“对了,明天早上记得一起吃饭,你手机号码多少,告诉我一下,不然找你都找不到。” “我明天早上不吃饭,饭卡给你别打扰我睡觉。”白无暇说道。 “行,饭卡到位就行。”清明说道。 告别了白无暇,清明向着宿舍楼走去,打开门却见到李含笑、李千远和胖子杨立世像盯着什么似的盯着清明,眼里放着光芒。 “行啊,老四,这才多久就勾搭上校花了,你这风头可是很强大啊。”胖子一脸幽怨地看着清明,像一个深闺怨妇,倚楼寻遍千帆,寻不到那负心人的小船。 其哀婉悲切的神情让清明一个恍惚,接着就想脱鞋将鞋底狠狠地盖在他那肥大的脸上。 “什么叫勾搭?我们俩是清白的。”清明说道。 “清白?”胖子一脸的不相信,“你看这帖子,有图有真相,连兄弟们都不告诉实在是不地道。” “我这里可是有视频。”李千远邪魅一笑,仿佛又有什么重要证据。 “什么图片,什么视频?我看看。”清明凑了过去。 电脑上,贴吧里,那是下午操场上清明遇见白无暇时的视频,还有宿舍楼的那一幕。 贴吧显然已经炸了,各种猜测,各种真相,各种评论层出不穷。 …… “深情告白,校草与校花的陈年往事大揭露!” “校花白无暇之不得不说的二十年往事!” 专家点评,局势分析,俨然一副国际形势与周边问题讨论的阵仗。 更有一个帖子的回复已经达到了九千多个,那是署名无忧无虑的人发的帖子: 校花无情,拒见多年男友, 男友不弃,坚持终换真心。 然后下面附着的是宿舍里清明流下两滴眼泪时的照片,忧郁的气质被拍得淋漓尽致,清明自己都有些同情照片里的自己了。 第二张是食堂里白无暇依偎在清明手臂上的图片,那画面叫一个唯美感人。 “怎么样?有图有真相,不否认了吧?”胖子很是得意,“快点给哥几个说说你和白女神的故事吧。” 清明摸了摸脑袋,揉了揉蓬乱的头发,心中暗道不妙,白无暇这孩子估计是要跟自己拼命,最近还是要低调做人低调做事的好,不然那个女人肯定会找自己拼命。 看了一眼胖子眼里的八卦之火,清明淡淡的说了句:“呵呵。” 胖子急了,“呵什么呵?说啊。” 清明:“呵呵。” “呵你妹啊!” “呵呵。” …… 要不是李含笑和李千远拉着估计胖子会咬清明。 第二天一早,清明爬了起来,去食堂买了早餐,自己吃完之后又来到白无暇宿舍楼下,将早餐放在了阿姨那里,让阿姨转交给白无暇。 阿姨是可劲儿地夸清明贴心,显然对清明这个孩子很是喜欢,清明走之前阿姨还一直对清明说加油! 加油?加什么油?不是传言说我已经把白无暇拿下了吗? ------------ 第四十四章 司空 夜色撩人。 黑袍在风中舞动,沉闷了一整日的天气终于有了些许凉意。 “要下雨了。”他说。 “时家的老头最近有什么行动吗?”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 “他已经开始唤醒原始之钟里面的老家伙了,估计是上次你的话把他给吓到了。”红衣轻笑,似是对所谈之人极为鄙夷。 黑袍亦是轻笑,“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 雷声乍起,夏日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雷声轰鸣以后便是豆大的雨滴落下,铺天盖地而来。 娜儿随着钱唐缓步而去,周身竟不落一滴雨水。 突然走在前面的钱唐止住了脚步,娜儿抬头看他,他幽声道:“有一只老鼠。” 娜儿目光骤然变冷,嘴角却愈加张扬,很久没有人敢跟踪他们了。 娜儿自黑袍后走出,天地间一抹殷红显得格外炫目,电闪雷鸣中,一朵放着光芒的赤色花朵慢慢绽放。 漫天的雨变成了漫天的花,天花乱坠,却朵朵杀机凛然。 那场面实在是太过美丽,漫天花雨化作刀剑,突然向着东南方飞去,剑声破风呼啸,一声冷哼突然自虚无之中传来,幽暗诡谲的黑洞突然出现,刀剑就此湮灭。 “司空家族的人?”娜儿眉头一皱,却是朱唇轻启,自手腕上取下一个手环。 “十年前我们去青州拜访司空家族,可是当时的司空族长避而不见,今日倒是主动来跟踪我们,真是有意思啊。”娜儿的手环突然变成了一条金色的小蛇,盘于其肩之上。 “上古灭绝的混沌金蛇?”虚无里一声轻咦。 显然对于这个所谓的混沌金蛇甚是震惊,因为这混沌金蛇生于混沌之中,混沌乃是世界原点始处,混沌之后才有天地,才有阴阳,才有这世间万物。 凡是和混沌扯上点关系的都极为惊人。 虚空之中泛起一片涟漪,从里面走出一道身影,若是清明在这肯定会是一声惊呼,这身影竟是那日他遇到的那个给他注射针剂的神秘人。 此际她盯着娜儿肩上吞吐风雷的混沌金蛇,目中尽是惊叹,而后却没有再次出手,反而是看向黑袍。 “你到底要做什么?”她问道。 “做什么?”钱唐一笑,“这一点没必要跟你解释吧?” “十年前你去了时家,将时家打破,而后又要去我司空家,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为了那两样东西。”神秘女子摇头说道。“可是你知道动用那两件东西的后果吗?” “后果?”钱唐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毫不在意的笑,“今日你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司空青儿。” 神秘女子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钱唐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为了你们司空家族,你强练时家的时光之术遭到反噬而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真不知该说你是对家族太过在意还是该说你傻呢。”钱唐亦是摇头。 “废话少说,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你,可是你也休想那么容易就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司空青儿冷哼一声,身后虚无处出现一道门,她闪身而入,消失不见。 娜儿就要起身去追却被钱唐拦住了,“放她离去吧,她已经时日无多了。” 娜儿一伸手,混沌金蛇重新化成一个金灿灿的手环,被她戴在手上。 “娜儿,我要去一趟天南城,去见一下我选中的那个人。”钱唐看着身旁的娜儿,突然发现当初那个小女孩已经和自己一般高了。 “我陪你一起去。”娜儿柔柔一笑。 钱唐短暂思考一下点头应允。 金陵时家, 时幕端坐于客厅之上,时家兄弟竟也全都到齐,自百里外与钱唐对峙之后消失的司徒青儿竟然也出现在这客厅之中。 “我被他发现了。”司空青儿说道。 “可曾交手?”时幕问道。 “没有,和我交手的是与他形影不离的那个女子,我也只是堪堪和她打个平手,不过她有混沌金蛇,至于钱唐,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司空青儿将当时的场景一一说来。 “混沌金蛇?”时幕闻言也是一惊,“看来他真的是个天才啊,这一次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听闻你去见过清明?”时幕突然抬头看向司空青儿。 司空青儿闻言身子一怔,显然没有想到会被发现,却也不否认,“是的,我去见过他。” 本以为时幕会继续追问可他却只是哦了一声。 司空家族这次派自己来本意是为了和时家联盟,共同对付钱唐,可是,司空青儿却不愿把责任都压在清明身上,特别是见到清明之后,她更加不愿意去剥夺他的生命,因为他长得和那个人太像了。 ------------ 第四十五章 含笑出手 校园里,清明和白无暇二人的八卦已经成了同学们茶余饭后必谈的话题,这些谈论在皇甫庆看来都是一个个响亮的巴掌甩在自己的脸上。 第一眼看到白无暇的时候皇甫庆就已经将她看成自己的女朋友,而现在自己的女朋友整日和别的男生一起吃饭,这不是等于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吗? 这对于从小娇生惯养的皇甫庆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耻辱,从来都是自己给别人戴帽子怎么能忍受被别人戴了帽子! 皇甫庆越想越气,这一日便纠集了一帮子社会闲散人员,酒菜管饱,钱财给足,将清明的照片放在了桌子上,就等着好消息传来。 这一日,军训之后清明却没有去找白无暇,而是和舍友李含笑,李千远以及胖子杨立世一起在宿舍吃饭。 李含笑生日,几人商量着给他一个惊喜,就订了一个蛋糕,叫了饭菜的外卖,整了几瓶啤酒便喝了起来。 李含笑几杯下肚脸色已经是泛红,随着胖子完全不着调的生日快乐歌唱起来,气氛浓烈到了极点。 挺好的奶油蛋糕被做成了面膜,每个人脸上都被抹了许多。 就在此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几人以为是这边喧闹的声音吵到了隔壁宿舍的人,已是微醺的四人尽皆对着对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开门之后,却是轰然进来了五六个彪形大汉,纹身,染发,烟头,这个标准的配置仿佛是流水线上的产物。 “你们谁是时清明?”领头的那个人很壮,给人一种很狂拽酷炫的感觉,嘴里叼着烟,谈吐有些不清却也能让人听懂。 “说话啊!狗哥问你们呢?谁他娘的叫时清明?听不懂人话吗?”这位狗哥后面的小弟说话就比较直接了,用一句直白的粗话简明扼要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来者不善以及为人处世的标准。 清明就要站出来,却被李含笑挡住了。 “你们找他干什么?”李含笑问道。 “干什么?当然是教育教育他了,做人要低调,低调不懂吗?非要得罪人,皇甫大少那是他一个穷学生能得罪的吗?”那名小弟吹了吹遮住眼睛的刘海自我感觉很帅。 清明这才明白是那皇甫庆搞的鬼,不由觉得有些亏了,应该找白无暇要一点精神赔偿,不然白白成了这个小女子的挡箭牌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过比清明更生气的是李含笑,几杯啤酒下肚,李含笑说:“原本高高兴兴的,喝喝酒吃吃饭,这,清明是我的兄弟。”李含笑打了一个酒嗝,指着那人的鼻子。 “我是家中独子,父母虽是宠爱没有兄弟相伴却仍旧是觉得孤单,今天我的兄弟给我过生日,我很开心,可是你们竟然要教训我兄弟?”别说平日里一副正宗小白脸形象的李含笑做起事来竟如此爷们。 抄起酒瓶便将那叫嚣的小弟砸到在地,清明等人则是目瞪口呆,这次第,怎一个霸气了得。 旁人一见也是一愣,立即呼喝而上,可李含笑看似已醉却行动如电,口中轻声自语:“父亲自小传我武艺,本以为而今太平盛世没有用武之地,哈哈,遇到尔等小贼,倒也可以伸伸懒腰,活动下筋骨。” 清明恍惚间见到天地骤然升腾起一团血色,这血色自李含笑体内迸发出来,血气如龙,发出他人不可见的啸声。 拳出如虎扑,带着凌厉的风声毫无花哨地与那领头大哥对了一拳。 骨碎的声音,那个健壮的身影左手抱着已经垂下去的右臂疼得在地上打滚。 李含笑眉头一皱,他已经尽量将拳劲收敛,本想着让他吃点苦头就行了,没想到这人看上去外强中干,稍稍用力就打断了他的整个手臂。 收拳, 清明将李含笑往回拉了拉,宿管阿姨带着保安走了过来,当时这几个人进入宿舍的时候阿姨没有拦住,便知道要出事,就立即通知了学校保卫处,顺带拨打了公安局的电话。 此时保卫处的工作人员到了现场肯定是先询问学生有没有受伤,对于地上挣扎的那人没有太过在意。 确认学生无恙之后,这才扭身看到地上挣扎那人的脸。 “仇三?”保卫处的王叔曾经在做过警察,对于社会上的一些人也是见过,打过交道,见到这位仇三爷竟然被人打成这副模样,内心也是十分惊讶。毕竟仇三可不是一个好缠的人,他在外面打架出手可是极为阴狠。 看来这几个学生也是不简单啊。王叔暗叹道。 那几个小弟见到学校保卫处来了人,又见到大哥躺在地上,料想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好结果,便搀扶着仇三离去。 对于仇三的离去没人去阻拦,待到那些人离去,王叔叹了一口气,对着宿舍里的四人嘱咐道:“最近不要出校门。” 几人点头表示明白,他们都看出了仇三走时眼睛里的狠毒。 ------------ 第四十六章 九泉 没多久警察来了,询问几句之后此事便算了了。 良久之后, 宿舍终于归于平静。 平静过后是胖子一脸的崇拜与尖叫声,“老四,老二,你们看到了吗?老大刚才那一招好猛啊,一下就把那个什么仇三给放倒了。我的天哪!” 李含笑淡定地表示要低调,而他此时也酒醒了许多。 “没想到啊,老大,你这么厉害。”清明不由地赞叹。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李含笑摆了摆手说。 “你第三那第一第二是谁啊?”李千远推了推眼镜。 “我爸我妈,我可是他们从小打到大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李含笑说道。 “哈哈哈……” 几人哄笑。 收拾好了宿舍之后,清明将李含笑叫到了一旁,“老大,我刚才听到从你的身体里迸发出一声巨响。”清明不能说的太明显便用巨响来形容。 李含笑盯着清明看了足有半分钟,看的清明心中对这个男人的性取向又有了一丝怀疑。 “你竟然能听到?”李含笑问道,“看来你也不是普通人,亏了亏了,当时就不应该为你出头,还得罪了那个什么三爷。” “你会怕他?”清明笑道,“他都让你打成那个模样了,估计以后见到你就会立即扭头就走。” “老四你要防备一下那个皇甫庆。”李含笑告诫道。 清明点头表示明白。 那天以后清明几人才知道李含笑家族世代习武,而李含笑也是练得一身好本领。 只不过清明知道李含笑口中的武术并不是我们传统意义上的武术,那一团如虹的血气不是普通人所能达到的。 不过清明倒是对李含笑充满了好奇。 “能不能教我?”清明问。 “好啊。”李含笑爽快地让清明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变得帅了许多。 立马拿出手机照了照,果然,又是英俊了不少。 李含笑教给清明的东西很简单,就是吐气吸气的方式而已,这种呼吸的方式很累,几次吐纳以后清明竟已是浑身酸痛。 “慢慢习惯就好了。”李含笑说道。 接下来的几日清明就是练习这种呼吸方式,累了就拿出自安平村里得来的时光谱。 一直以来清明将那本泛黄的书丢在床铺下也没有仔细去看,只是这才几日,再次翻开时书上的字迹已经诡异地消散了不少。 那本书本就是残篇,现在字迹莫名其妙消失了一部分读起来就更加费劲了。 月华透过窗子映在床铺之上,清明的周身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团微弱的光芒,这光芒透过清明的皮肤进入他的身体,随着他的呼吸游走于身体八脉。 而另一方面,那本被放在一旁的时光谱竟飞出点点暗金色的光点,细看之下这光点竟是一个个金色的小字。 字如飞舞的音符,在月光中流淌倾泻,钻入清明的身体之中。 也许清明自己都没有想到那些消失的字迹竟没有真的消失,而是自主的钻进他的身体里。 第二天清明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体轻盈了许多,只是身体却散发出阵阵腥臭味。 李含笑发现之后却是啧啧称赞,感叹道:“当初我用了一周才到这一步,当时父亲激动地说我是家族三百年来用时最短最有天赋的人,如果他看到你用了一夜就走到这一步,估计他会认你当干儿子。” “你家老头还有这个癖好?”清明一脸的恶寒,看向李含笑的目光不由又充满了警惕,“你们家族是不是都有搞基的传统?干爹?”清明打了个寒颤,感到一身的鸡皮疙瘩站了起来,“好可怕,太可怕了。” 李含笑却没有笑,认真打量着清明,最后说道:“我决定了,替我爸收你这个徒弟。” 清明一愣,“老大,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冲动了?你能帮你爸收徒弟?你爸答应吗?你妈答应吗?我答应吗?” “放心放心,这么好的苗子,虽然现在脸晚了些,不过勤能补拙嘛,你不要自卑,只要你努力,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李含笑拍着清明的肩膀说道。 “老大,你的名字叫李含笑,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小名叫九泉?”清明问道。 “怎么说?”李含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含笑九泉啊,你爸生了你,是不是当时就觉得自己可以含笑九泉了?”清明解释道,“你这个坑爹玩意儿,估计在家没少挨你爸的打吧。” “你怎么知道?”李含笑问道。 “我怎么知道?”清明冷笑一声。“逼都让你一个人装了,你让你老爹怎么混,他不打你才怪了。” ------------ 第四十七章 突然的失落 渐入月末,九月的天南城一早一晚已是有些秋意。 这一日,天高云淡,军训也已经即将结束,汇报表演结束之后天南大学的门口必将悬起一面条幅,上书:热烈庆祝本届新生军训完美落幕! 鲜花,掌声,花团锦簇,稀稀拉拉,红旗招展,锣鼓喧天。 同学们整装待发,原本白净的小脸已经变得黝黑,熟悉的运动进行曲从喇叭中传来。 看!祖国的花朵绽放得多么灿烂。 看!祖国的花朵被晒得多么黑啊。 整齐的队伍像一条巨大的蜈蚣,蔚为壮观。 响亮的口号像是美人的娇喘,叫得是那么地让人心潮澎湃。 “好,下面有请校长致辞,大家掌声欢迎!”主任毫不掩饰自己的奉承,一脸的巴结相。 同学们麻木的鼓着掌,心中思量着一会儿教官来了自己是不是要酝酿几滴眼泪来表达一下不舍的情谊,还是说要捉弄一下这个虐了自己这么些天的人,心中也是纠结万分。 校长的发言完全没有人在听,只是校长对于发言仿佛是有一种情结,乐此不疲,念着其他老师帮着写的稿子读的是津津有味。 “谢谢大家,我的发言结束了。”这一句瞬间唤醒了已经开始陷入昏迷的同学们,掌声响起来,这一次明显比一开始的要热烈太多。 “下面欢迎李主任发表讲话……” 这一下又是嘘声四起。 无聊而乏味的领导讲话结束之后,不知是谁开始宣读军训标兵的名单。 没有念到清明的名字,不过清明知道自己的名字被收入了那个“等”字里。 清明远远地看到教官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强烈的渴望,清明就知不妙,拔腿就跑。 教官在后面追,这一追一跑在操场上显得极为滑稽。 可是教官又怎么是清明的对手,没多久就被清明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教官眼中放着光芒,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跟这个人比赛了,所以他拼劲了全力,双眸之中似有一团火焰。 可是这火焰慢慢变小,不停地变小,终于熄灭。 他知道自己是追不上那个人了,心中骤然有些灰冷。 片刻沉吟以后竟也是洒脱的摇了摇头,“至少还有人跑得比我慢。”他扭头看了看自己队上的那些人,这么安慰着自己,没想到安慰的效果特别好。 “哈哈哈,一群比我还慢的渣渣,有什么资格叫我渣渣。” 长舒了一口气,周寒教官笑了。 多么正能量的想法,多么乐观开朗的一个人啊。 清明可是对这个天天缠着说要比试的教官害怕了,一直操场上跑了一圈后为了摆脱这个尴尬的地方立即决定翻过操场围栏逃离。 这一举动惹得学生们的高呼,他们总是对这种具有反叛性质的行为很是喜欢。 主席台上,李主任扯着嗓子对于清明的行为表示一百分的谴责,强烈谴责。 “那个同学,你干什么呢?这是哪个班的?谁去查一下。” 李主任西装笔挺,戴着金丝眼镜,操着一口带着浓烈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像一只猴子在讲台上叫嚣着。 同学们也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不关己的事最有意思,也最有资格去看戏。 清明翻围栏的动作引得一众女生的尖笑,时清明的名字早就在校园里传开了,这种带有一丝痞气的帅哥对于能够考上天南大学的乖乖女来说总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风云学弟,最帅校草……这些个绰号不知不觉就流传开来。 白无暇则是一脸的冷淡表情,对于清明的行为表示漠不关心以及深深的鄙夷。 清明听到了李主任的声音却没有回头,说实话对于领导这些没有营养的讲话清明内心是极为反感厌恶的。 一个他这样的人当上主任,要说没有什么黑暗的手段,或者说在清明看来所有能够在当今这个复杂阴暗的世界里脱颖而出的上位者都经历过不为人知的黑暗和肮脏,陷入淤泥里的人身上必然也会沾染上污秽,无论事后他穿上多么光洁靓丽的衣服,又或是洗过多少遍的澡,他的身上总是会有那么一丝肮脏残留。 也许清明的观点有些极端,可是他就是对这个世界抱有偏见,他其实害怕这个世界,因为害怕所以抱有敌意。 围栏外清明像一只脱缰的野狗,在秋日温柔的阳光里又跑又跳。 女生们觉得他可爱极了, 男生们觉得他潇洒极了, 清明觉得自己可怜极了。 …… 阳光渐冷,清明仰着头,看着变暗的天空,心中突然怅惘失落。 ------------ 第四十八章 查无此人 当清明打开宿舍门的时候,李千远和李含笑竟然都在。 “哎呦,你们两个人竟然没有在操场上听那几个老男人吹牛逼?”清明对于这两个人逃离操场的行为表示称赞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清明摸了摸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我是不是回来早了?没有妨碍到你们什么吧?” “妨碍我们?”李含笑和李千远疑惑地问道,“妨碍什么?” “滚!” “滚!” 看到清明暧昧的小眼神两人顿时明了清明口中的妨碍是什么意思了,不由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一个异口同声反倒是搞得氛围更加暧昧了。 就在这时胖子也推开了门,看到了面面相觑的三个人,于是也加入了这面面相觑的队伍里来。 “那个……”胖子弱弱地说:“我是不是妨碍到你们什么了?” 这个妨碍二字一出胖子陡然发现三道目光如电一般劈杀过来,胖子一声大叫立即高喊:“好汉饶命!” …… 明天就要放假了,胖子买了今晚的车票,说是想母亲做的红烧肉了,这些日子军训实在是消瘦了太多,说着胖子还晃了晃二百斤的身子。 李千远说家乡有个妹子在等他,他要回去跟那个女孩说他喜欢她。 李含笑则是笑着说爸妈很久没有揍他,特地打了个电话召唤自己回去挨揍。 清明表示很羡慕,他不能回去,有心去找徐宓却自分别以后徐宓只和清明发了一个短信。 那时清明说要去找徐宓,却被徐宓郑重地警告说不要去找自己,如果有机会她会来找自己。 清明有些不明白徐宓的想法了,当初的你侬我侬,现在却又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心情实在是有些不美丽啊。 夜晚,清明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静静的…… 清明翻开手机,拨打了徐宓的电话,依旧是没有人接听,徐宓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徐宓的家族又是一个怎样的家族,好像很神秘,自己这些年在时家根本没有去了解接触那个层次的人物和家族,他一直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低很低,就连钱他都不愿意去接受的太多。 也许他可以从时惘然那里得到有关徐家的消息,这位自己的大哥虽然从小就对自己抢了他在妹妹心目中的位置而对自己十分不爽,可是时惘然一直都是把自己当成弟弟啊。 想起大哥清明不由地笑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啊。 电话打通了,“喂?” 依旧是酷酷拽拽的语气,带着些懒散以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高傲。 “是我。”清明说道。 “嗯,知道是你。”时惘然有些无奈地说道,“手机有来电显示的好吧。”一声经久地叹息之后,“说吧,大半夜的不睡觉找我有什么事?” “十一你回金陵吗?”清明问道。 “说正事。”时惘然没有回答而是这么说道。 “你有多久没回去了?”清明说道。 “不说我挂电话了。”时惘然冷漠地说道。 “大哥果然是大哥,这都被你发现了。”清明开始了毫不掩饰的奉承。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 三分钟之后,电话打来。 “我想问你知不知道丙三丁四?”清明没有再多的话语直接问道。 “怎么?你惹到他们了?”时惘然语气之中有了一丝笑意。 “那倒没有,我只是想知道徐家的消息。”清明继续说道。 “徐家……”时惘然在电话那头沉吟了许久,“你怎么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我无聊不行吗?”清明没好气的说道。 “徐家是燕京的一个家族,表面上它经营着一家制药集团,位列燕京十大上市企业的第七,而实际上它纵横黑白两道,政商都有往来,更关键的是徐家和时家一样都有着古老的血脉传承。”时惘然说道。 “你怎么那么清楚?”清明问道。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时家和徐家最近是有些项目合作,你可别把关系搞得太僵硬了。”时惘然告诫道:“不过呢,如果真的起了什么冲突的话,咱们时家也不怕,你跟我说,我帮你解决,毕竟徐家在我眼中也不过是那样。”时惘然话锋一转如是说道。 “那你知不知道徐家有没有一个名叫徐宓的女孩,年纪么,和我差不多大的。”清明继续问道。 “没有。”时惘然说道。 “你确定?”清明心中一颤。 “确定。”时惘然的语气十分笃定。 “那……”清明还想再问什么,最后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怅怅然挂了电话,“徐宓,你到底是谁啊?” ------------ 第四十九章 给你送过去 一夜无眠。 清明怀疑自己喜欢上了假人。 空荡的宿舍,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床头,“徐宓,你到底在哪?” …… “二哥,给你的礼物明天早上就要到了哦。”清明醒来看到的是琉璃的短信,时间显示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半。 清明笑了笑,心想这小丫头半夜不睡难道是要给我一个惊喜。 起床, 清明就呆在宿舍也没有出门,等着小琉璃的快递。 可是一直等到中午也没有等到快递的短信,正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先去吃个饭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是方伯的电话。 方伯在时家干了一辈子,便是桀骜不驯的四爷时游见到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方伯。”清明接听。 “二少爷,琉璃有没有去你那儿?”方伯的声音有些慌乱,自从琉璃出生他便是负责照料,也是最为亲昵宠爱,可是他却突然发现这位小公主不见了。“前几日她便吵着说要去天南大学找你,可是家里没有答应。” “我没有见到琉璃,不过她昨天晚上十一点半还给我发了一个短信说要给我寄一个礼物。”清明也是有些担心。“琉璃什么时候不见的?” “昨天晚饭以后,她就说要休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今天早上去叫她吃早饭的时候,发现她就不见了。”方伯却是略微放心了些。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车站,机场全都去查了一遍,发现她买了去天南城的机票。”方伯说道。 “好,我这就去找找。”清明挂了电话说道。 清明拨打琉璃的手机号码听到的却是已经关机的提示音,心下不由更加担忧,一个小女孩在陌生的城市里很容易被骗啊。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清明说道 “喂,二哥。”竟是琉璃的声音,“二哥我手机没电了,差一点迷路,多亏遇见你的同学了。” “我的同学?”清明眉头一皱,“琉璃你现在在哪?” “你放心,她现在很安全,不过过一会儿她可能就不会那么安全了。”阴森森的笑声传来。 “你是谁?”清明寒声问道。 “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吗?时清明。”电话那头笑道。 “皇甫庆!”清明恨得咬牙切齿。 “恭喜你答对了。”皇甫庆笑着说:“不过答对可没有奖励。” “你想干什么?”清明按耐下去自己的怒气。 “我想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你一个穷学生,没有背景没有实力竟然也敢跟我抢女人。”皇甫庆仿佛很生气。 “白无暇?”清明有些恨极了这个女人。 “没错。”皇甫庆说道。 “你可能想多了,我对白无暇真的没有太多好感,她只不过是欠我钱而已。”清明说道,“我对她没有什么企图,只要你放了琉璃,我愿意离她远远的,保证见到她就躲。” “我不相信你。”皇甫庆说道。“就算我相信你可是仇三爷也不相信你。” “仇三?”清明急了,这个仇三可不是什么好人,不能让琉璃落在他们手里。 “你可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是在犯罪!”清明说道。 “行了,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做过,只要做的干净利落,你奈我何?”皇甫庆的笑声很难听。 “仇三爷要你一条胳膊。”皇甫庆寒声说道:“我想要你一条腿,我不信白无暇会喜欢上一个残了一手一脚的人。” “好,你们在哪里,我这就去给你们送过来。”清明说道。 “百味居三楼。”皇甫庆说完便挂了电话。 清明出门就向着百味居跑去,百味居是一家饭店,就在天南大学的门口,所以距离并不是特别远。 途中遇到了匆匆忙忙的白无暇,此际她有些慌乱,遇见清明像是终于得了救命稻草一样,“你那个妹妹被皇甫庆抓走了。” 清明冷声说了句:“我知道。” “那我们去救她啊。”白无暇说道。 “我知道。”清明还是那句话。 “你这人。”白无暇有些生气,“我们还是报警吧?” “没必要。”清明头发遮住下的眼睛变得血红鬼魅,这一次他要皇甫庆付出足够的代价。 推开门,清明看到了正在那吃饭的琉璃,这个傻丫头正乐呵呵地和皇甫庆聊天呢。 看到清明出现一路小跑变成了树袋熊挂在清明的脖子上。 “惊不惊喜?”琉璃问道。 清明宠溺地拍着她的头说:“惊喜,很惊喜,特别惊喜。”只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却是皇甫庆,目光之中的警惕与杀意却是凌冽异常。 ------------ 第五十章 胳膊和腿 琉璃傻嘻嘻的笑了笑,看着清明身后的白无暇,“二嫂,你也来了。” “二嫂?”白无暇一怔,好像那次视频电话的时候这个小丫头也是这么叫过自己。 白无暇的脸变得有些红,琉璃从清明怀里挣扎着跳了下去,一把跑到白无暇身边。 上下几番打量,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就长相来说,二哥,你眼光不错。”琉璃人小鬼大地说道。 “带她出去。”清明对白无暇说道。 白无暇虽然担心清明,却也明白这个时候还是先带着琉璃离开比较明智。 “琉璃走,我带你去参观一下我们学校吧。”白无暇蹲下身来对着琉璃说道。 “好啊。”琉璃说道,然后对着皇甫庆摆了摆手,“二哥同学再见。” 这时清明才明白琉璃怎么会相信这个皇甫庆,都怪自己当初视频的时候指着皇甫庆说这个人是好人。 捂脸, 无奈。 清明收了表情,重归于冷漠。 “你要的胳膊和腿,我给你送过来了,来签收吧。”清明说道。 “三爷。”皇甫庆却是扭过头去,“剩下的交给你了。” 皇甫庆起身走进了百味居的雅间之中,却是打开了窗子一副看戏的模样。 清明眯着眼睛,这时的仇三右手打着石膏,脸上全是仇恨的表情。 “先给我废了他一条胳膊。”仇三对着身后那十来个小弟说道。 “有本事就来吧。”清明此时平静得让仇三有些害怕,不过他毕竟是见过了太多大风大浪,所以即便犹豫,却仍旧是露出狰狞的笑容,“废话还真不少。” 清明的速度太快了,抄起一把折椅就朝着迎面而来的小弟挥了过去。 打架神器之折椅奥义,这可是杀伤力仅次于板砖的杀伤性武器,在清明手中其恐怖之处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惨叫声,叫声很惨,惨绝人寰,惨无人道。 清明不由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不忍心再去看地面上躺着的那些人。 “现在,我的手在这里,你想要的话,就只能自己来拿了。”清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像是午后的向日葵。 仇三的手开始颤抖,他的身体在不自主的往后退,一个人打十几个的他见过,可是他没有见过那种速度,那种上一秒还在你前面,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你身后,一把折椅就那么盖了下来。 打倒那群人所用的时间太短了,“你是魔鬼,你不是人……”仇三像是被吓傻了,他瞪大着眼睛惊恐万状地看着一步步向他走来的清明。 “看来,你是想要我亲自把手给你送过去。”清明摇了摇头,“你也太懒了,想要我的手还要我自己把手折断送到你面前吗?” 清明蹲下身来用手拍了拍已经瘫倒在地的仇三,“懒惰是个坏习惯,你要改正。” 说着清明将仇三的另一条没有受伤的胳膊一点一点地折了过去。 清脆的骨裂声夹杂着仇三痛苦的叫声在空间里回荡,不停地回荡。 满意的拍了拍手,清明起身将目光投向了那间雅间,此时的皇甫庆完全吓傻了。 看着清明就像是看着魔鬼。 “时清明,你别过来,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皇甫家的能量吗?打伤我的后果你承担不起,我会让学校把你开除的,你……你别过来。”皇甫庆大声吼道,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羊羔。 “皇甫家,我没有听说过,我只知道你用我妹妹威胁我,你知道我妹妹是谁吗?你知道她是我时清明都不舍得说重哪怕一点的人吗?白痴!”清明寒声说道。 “你可以要我的腿,可是你不应该用我妹妹来威胁我。”清明一步步走来,“你要庆幸自己没有伤害到她,不然要倒霉的不仅仅是你,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兄弟姐妹,你的整个家族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消失。” “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皇甫庆也是能屈能伸当时就跪在了地上,啪啪啪,磕头的动作被他完成的非常漂亮干脆,丝毫没有半分停滞。 “你不是想要我的腿吗?”清明笑着说,“给你,来拿!” 皇甫庆更加慌乱了,他知道清明是不打算善了这件事了。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皇甫庆问道,他快要哭了,本来以为李含笑不好惹,没想到最厉害的竟然是时清明本人。 “怎么样?”清明哈哈一笑,“我要你的腿!”清明也不废话,一脚将皇甫庆踢倒,而后扯着他的右腿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距离。 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咔! 完美,收工。 临走前清明对皇甫庆说,“你还有一件事要庆幸,那就是今天在你面前的是我,琉璃还有一个大哥,如果他在这里会直接杀了你。” ------------ 第五十一章 她叫徐宓 清明从白无暇手中接过琉璃,这时的清明给白无暇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冷漠,他对自己的态度太过冷漠了。 就像是对一个陌生人,看到他这个样子白无暇竟然有些莫名的失落。“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清明牵着琉璃的手,琉璃却是用另一只手牵着白无暇。 “哇,二哥,你们学校好大啊。”许是察觉到气氛不对,琉璃仰着头看着清明作出一副大吃一惊的表情。 清明笑了笑,也知道这个丫头在故意这么说来缓解气氛。 “小丫头你还好意思说话,知不知道你这次出来惹了多大的祸?”清明板着脸说道,“家里方伯都快要急疯了,这还不算要是让老大知道你为了找我而离家出走,他估计会扒了我的皮。” “他敢,没事二哥,大哥敢扒你的皮我就扒他的皮。”琉璃霸气的回答让清明有些无奈。 “行了,看把你能耐的。”清明笑着说道。 “嘿嘿。”见到清明笑了琉璃也是松了一口气,“二哥板着脸的样子好丑。” 清明没有接话,而是看着白无暇说道,“琉璃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走了,还有,我们以后还是别再见面的好。” 白无暇一愣,心中有些酸涩,“他这是嫌弃我吗?” “嗯,也好。”白无暇挤出了一丝笑容,“欠你的钱……” “钱不用还了,我还要带琉璃四处转转,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清明说道。 “嗯,好。”白无暇和清明同时转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白无暇转身离去的时候一滴晶莹滑过脸颊坠落在这午后的阳光之中。 “二哥,二哥。”琉璃拉着清明的手说道:“二嫂哭了。” 清明闻言拍了拍琉璃的脑袋,回过头却见到白无暇一蹦一跳的在这阳光下欢快的奔跑。 拥挤的人潮里,她的背影显得格外美丽,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她的背景,而她才是这个舞台上唯一的主角。 “哪里哭了,你看她还一蹦一跳的像个快乐的神经病呢。”清明说道。 “可是……我看到了,她心里一点都不开心。”琉璃小声嘀咕道。 白无暇自己也不明白那一滴眼泪为什么要流下来,就像是小时候一样,她被丢弃在这欢闹的广场上。 被人抛弃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即便那个人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无关紧要本就不算熟悉的痞子。 她试图说服自己不要悲伤,可是即便是她一蹦一跳像个小孩子也无法排解这突然袭来的悲伤。 走了没多久,她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终究也还是被人丢弃了。” …… 清明拉着琉璃软乎乎的小手,也是一蹦一跳的像个小白兔。 “方伯。” 清明打通了方伯的电话,“琉璃找到了,你们的人什么时候到?” …… “那好,到时候再给我打电话。”清明说道。 “干什么给方伯打电话?”琉璃不满地撇着嘴。 “方伯来旅游,路过这儿,然后问我学校有没有什么大美女。”清明说话一点也不正经。 “羞羞羞。”琉璃说道。 “想来想去我们学校也没有什么美女,后来一想大美女没有小美女倒是有一个。”清明笑着说。 “小美女,谁呀?”琉璃眨着大眼睛问道。 “还能有谁啊,我们的小琉璃啊。”清明笑着说。 “还算有眼光。”琉璃对于清明的回答很是满意。 “不过二哥,你和二嫂到底怎么了?”琉璃一副很八卦的样子。 “跟你说过了,她不是你二嫂。”清明解释道。 “那谁是我二嫂?”琉璃问道,“你不会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吧?我看她挺好的,长得又漂亮,身材也好……” “停!停!停!”清明有些听不下去了,“还身材又好。”清明一脸的大汗。 “再者说了,什么叫连女朋友都找不到,现在才是大一好不好,开学才不到一个月好不好,而且我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啊。” “二哥你真让人发愁。”琉璃一副大人模样,长长叹了一口气。 “哎呦,还叹上气了,怎么就让你发愁了?”清明觉得好笑,也觉得琉璃这副模样可爱极了,不由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 “唉……”琉璃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看着清明幽幽地再次叹了一口气。 “行啦,二哥有女朋友了。”清明说道。 “真的啊?”琉璃立马换了一个表情,好奇的看着清明,那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得清明举手投降。 “她叫徐宓。” ------------ 第五十二章 原始之钟 “哎,琉璃你饿不饿啊?”清明想要转移话题。 “她叫徐宓,然后呢?”琉璃眨着眼睛继续问道。 “我看到刚才那边有卖冰淇淋的,看着就很好吃。”清明说道。 “然后呢?”琉璃发毛了,小拳头捶打着清明,“她叫徐宓然后呢?” “那边的臭豆腐闻着也挺好吃的……” “你们怎么认识的?” “要不然去吃火锅吧?” “她漂亮吗?” …… 终于清明还是敌不过琉璃,一五一十地将他与徐宓的经历讲了出来,听得琉璃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大约是三点,方伯带着人赶了过来,见到琉璃无恙以后才是长舒了一口气。 清明将皇甫庆的事情全盘告诉了方伯,方伯点头表示明白。 没有人知道方伯仅仅是打了一个电话就让整个皇甫家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皇甫庆的另一条腿被他的父亲亲手打断,并且表示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天南城中。 至于仇三,据说是在当天晚上死在了黑帮火拼之中,身中二十几刀,当警察发现他的时候他还有一口气,痛苦的像一只虫子,悲惨的在夜晚里挣扎了很久很久,直到警察到来,才终于在痛苦中死去。 这一些清明都不知道,方伯只是对他说了句都解决了。他也不知道在时家一向是慈祥模样的方伯在外界看来竟然那么可怕。 晚饭过后,方伯便要带琉璃回去,琉璃百般不愿,无奈之下清明只好一同回去。 车上琉璃欢呼雀跃,清明则是一脸陪笑。 到了金陵以后清明已经被琉璃逼得哈欠连天,立马去补觉去了。 睡梦中的清明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苍老到极致的声音,它一遍又一遍呼唤着清明的名字,像是要把清明引入什么地方。 清明没有醒来,睡梦中他无法看到那本时光谱散发出的光芒,如荧光点点随着清明的呼吸渗透进他的体内。 时家的其他人,时幕却是从睡梦中陡然惊醒,眼中带着震惊与不解。 “原始之钟怎么会提前苏醒?”穿衣,起身。 走进书房,打开密室的大门,穿过幽暗漫长的通道,见到了一个泛着黑色流光的古朴大钟,这钟并不是寺庙里的钟,而是一座与人齐大的钟表。 钟表的秒针飞快的旋转着,发出咔咔的声响。一股宏大的气息一点点复苏点燃。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这座时钟没有时针,秒针和分针在一圈一圈的旋转。时间似乎也随着这旋转而逐渐加速。 时幕吸了一口气,一团青色自指尖流淌,很快这青色弥漫了整座密室,原始之钟逐渐停止了旋转。 “时间不对,为何会提前苏醒?”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低声自语。“难道是……” 时幕身影有如鬼魅,下一刻就出现在清明的房间之中,待看到那本发着流光的时光谱,心中震撼不已。 现在的时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远远没有上古时掌握时间流转时的威风,究其原因不仅仅是血脉的逐代稀薄,更为主要的原因是时家的时光之书出现了缺失。 时光之书能够让时家的人更加得心应手的发挥时光操纵之术,里面记载了很多秘法甚至神术。 可是多年以前的某日,日月无光,风止云歇,天地俱寂,紫色的火,黑色的闪电突然降世。 传言中那一日死了太多太多的人,每一位都是震古烁今的大人物,具有移山倒海之能的大能力者。 而那些记载古老的修炼之法的谱录也在那一日被紫色的火焰灼烧得残缺不全。 想到这段古事,时幕看向那卷古朴的书册时心中更是震撼万分。 因为那可能是时光之书流失在外的残篇,毕竟而今时家里的时光之书也仅仅是残篇。 修炼起来极为的晦涩难懂,而时间越久能够看懂这时光之书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于是时家开始走向没落。 其实时光之书被毁仿佛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意志,它想要世间无神无魔,还人世于人。 被毁的不仅仅是时光之书,还有其他血脉家族的修炼之法以及那诸多神器。 时幕伸手就要去将那本时光谱拿来,却被一道流光击中,这一道流光发自时光谱竟让时幕的手一时无法动弹。 一声冷哼自时幕口中发出,流光消退,时幕颤抖着手捧起那本书,心想时光之书或许可以补全了。 只是待他将古朴泛黄的书册打开却发现上面空无一字。 时幕不相信,来回翻看了几遍仍旧是空无一字,时光之力灌入其中竟然也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清明翻了个身,时幕几番思量之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却再也无法安睡。 步入密室之中,时幕开始与那原始之钟进行沟通。 ------------ 第五十三章 你就是我的人了 临清醒时,清明终于听到一个声音,“走!” 那个声音很急,带着些惊恐,他告诉清明要立刻离开时家。 清明知道那个人是谁,所以他很信任那个声音,因而未问缘由便立刻起身,买了一张回天南城的车票。 火车站,他看着那个身影没有上前说话,仿佛两个人从未相识。 火车站躺在地上的老瞎子也只是笑了笑,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清明不知道当那道意识跨越空间降临到清明脑海中的时候,时家的那位老者已经察觉,似乎也是有些忌惮,所以时幕只是看着清明离开,并没有阻拦。 时幕负手而立,遥望天空,他在金陵多年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又出现了一个高手。 可是他没有让人去查,因为到了这等层次的高手普通人根本无法查出些什么,甚至根本无法接近那个人。 “只是他为什么要插手时家的事?难道是因为清明?”时幕沉默不语。“看来他身上还有不少秘密,不过……” 一声悠长的叹息像是发自灵魂深处一般,“不过谁也改变不了他的命运。” …… 当清明回到学校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熟人竟然是白无暇,此时的白无暇穿了一身粉色的运动装,很是惹眼。 清明也是被这粉色给吸引了过去,只是他扭过了头,独自走了过去,没有任何交流,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求包养,冷漠地像秋末的风,残忍而决绝地将树叶吹黄刮落。 白无暇咬着嘴唇,看着渐渐远去的清明,心中的感觉竟然是失落。 他,以后都不会理我了吧? 那道身影太过冷漠,仿佛是要拒绝整个世界,而白无暇看到的是孤单,是对这个世界的疑惑。 清明不明白生活了将近十年的地方,相处了近十年的人,为什么还是会彼此防备。 他觉得很累, 清明不想参与时家的阴谋里来,可是他发现自己早已经陷入了进去,无论自己往哪逃,最终也难以摆脱被这个漩涡吞噬的命运。 甚至他不敢再去相信谁,时家的那些人,有几个是真心对待自己的?还是说自己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达成目的的手段工具而已? 清明觉得很冷,比这风冷,比这秋冷。 …… 白无暇像是想起了什么,追着清明而去,“还你的钱。” 女孩很平静,至少表面上她很平静,伸出的手悬在清明面前,那是一千块钱。 不过爱钱如命的清明没有去接,“其实我没有丢多少钱,那是一个空钱包。”清明笑了笑说,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只是为什么他看起来会那么累? “就当我想包养你,给你就拿着吧。”白无暇很是霸气地说道。“这样我心里好过一点。”只是这句话清明没有听到。 “对不起,我不是那种人。”清明拒绝地很直接,“我是有原则有底线的,包养我可以,但是用五百块钱包养我就有些过分了。” 清明顿了顿说:“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别人怎么看我,我又怎么看待自己?你摧毁的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年轻帅气小伙子的自尊。” 清明好像越说越生气,最后他捂着脸说:“少于六百不干!” 白无暇终于也是笑了,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才是自己认识的时清明。 十分大方的从钱包里又抽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清明有些疑惑地小声嘀咕着:“这么爽快,我是不是要价要低了?” 白无暇突然有些庆幸自己追了过来,不然的话,也许这辈子自己和他都只是陌人相待。 她笑了,像是粉色的玉兰花,灯光下泛着粉色的光芒,美丽得惊心动魄。 清明看得有些痴了。 “妖精,休要诱惑贫僧,快收了这妖媚之术吧,不然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清明心中暗道。 白无暇仿佛是听到了清明内心的警告,敛去了那媚人的笑,“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如果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罩着你。” 白无暇说出的话让正在数钱的清明感觉到一丝温暖,虽然是玩笑话,可是对于清明来讲,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说我罩着你,我保护你这些话了。 清明看着白无暇,忘记了手里的钱,就那么看着她,目光温柔。 白无暇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给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脸唰地一下红了,只是眼睛却舍不得离开那道温柔的目光。 她很久很久没有见到那种目光了,就像是贪吃糖的小孩见到了糖果屋一样。 ------------ 第五十四章 钱唐老师 从那天起,清明和白无暇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些。 起初清明因为琉璃的事还有些怪罪白无暇,后来他发现这个女孩其实内心不坏。 那天以后清明仿佛真的成了白无暇包养的小男人,每天的鞍前马后,成双入对。 等到十一假期结束,清明和白无暇俨然一对小情侣模样。 当舍友回来,看到清明每天和女神白无暇勾勾搭搭实在是恨得咬牙切齿。 那一日,深秋依旧,落叶萧萧。 时清明迎着朝霞练习着李含笑所传授的吐纳之术,一吸一吐之间似有虎啸龙吟之声。 清明觉得诧异,似乎自己的身体生了些许变化。 清明曾问李含笑这个吐纳之术是什么名堂,李含笑神秘地说道这只是一套古老修炼法门的基础,这套名为化龙诀的法门修炼到极致可将身体化为大龙,腾云致雨,随心所欲。 其实李含笑当时只是抱着玩笑的态度传给清明,没想到清明既然能够那么快的掌握。 当这次李含笑回家将此事告予父母时,他们也是极为震惊,经得父母同意,此次归来,李含笑便将这化龙诀传给清明。 练了十多年的家传武学的李含笑看到清明这才几日竟然已经练到如此地步,心中骇然的同时也是有些羡慕。 …… 大学的生活总是安逸而又多姿多彩。 清明早上晕蒙蒙地来到教室,发现已经是坐了满满的人,端起迷死你不偿命的笑容,清明恬不知耻地对一个女孩说挤挤。 女孩也是甜甜一笑,羞红着脸往里挪了一个座位。 清明坐下,等着老师的到来。 铃声响起,老师踩着七彩祥云而来。 这个老师看起来很年轻,脸色有些苍白,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浑身带着一种高贵的气质,就像是深居古堡的吸血鬼,神秘、高贵。 “同学们大家好。”老师的眼睛泛着幽暗的光芒,他扫视过去所有的人都被他的眼睛所吸引。 “这个老师好帅。”有女生在下面小声赞叹,“声音也是那么好听。” “帅,帅,帅……”一连三个帅字充分肯定了这个老师的帅以及这位同学辞藻的匮乏。 空气中一个个小星星,粉红色的心在狂乱的飞。 清明也被这个男人吸引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钱唐。”他笑了笑,目光看向的却是清明的方向。 “我是大家的大学物理老师,可是今天我想先不讲书本上的东西。”他顿了顿,清明这时终于确定他的目光看向的是自己。 “果然长得帅的男人性取向都有些摇摆不定。”清明被这双眼睛盯得有些局促不安,又想到这句话似乎连自己也一并骂了去,不由在心中补了句:“除我之外的帅到极致的哥都有些搞基的潜质与发展前途。” “我想问一个问题,什么是空间?”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了“空间”两个字,字写得苍劲有力。 “有人说,空间就是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这并不准确。” “首先,空间是有维度的,零维空间是一个点。”他在黑板上用粉笔点了一个白点,然后粉笔在黑板上移动,“现在我移动这一个点,就出现了一个一维空间。” “那么什么是二维空间呢?”他没有转身而是继续一个人在黑板上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用更多的线,然后就出现了一个二维空间。” “三维空间大家都很熟悉,它有长宽高,一个立体的世界。” “那么四维呢?”他终于停了下来,眼睛之中闪烁着光芒,他在看着清明,直直地看着清明,仿佛这个教室里只有他和清明两个人。 “四维空间就是要加上一个时间维度。”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却让清明听得极为清晰,似在耳畔。 一涉及到时间清明顿时来了兴趣,正了正身子,目光没有躲闪,与钱唐相对。 “比如,现在的你到未来的你就是两个点,在他们两个点之间连线就有了一个四维空间。” 清明的眼睛亮了。 钱唐仿佛是看到了清明眼中的亮光继续说道:“在四维空间里,理论上你可以进行时光穿梭,就像是你从这座山走到那座山一样,现在、过去、未来就是这一个又一个位置。”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时间旅行呢?”有一个人问道。 “低维度的事物是无法意识到高维度空间所发生的事的,所以生活在三维世界的我们只能沿着四维空间的时间线里不停地往前走,直至衰老,直至死亡。” ------------ 第五十五章 选课 清明突然站了起来,他激动地看着讲台上的钱唐,“想要问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有些不知从何处问起。” 钱唐看着站起来的清明突然笑了,笑的很开心很满意。 那时清明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能够控制时间,拥有的所谓血脉之力,是不是说明自己是一个四维生物,一个超越了三维的人。” 那么,自己能不能回到过去呢? 如果自己能够回到过去那么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让母亲复活,甚至可以在母亲被父亲绑走的时候加以阻止,那么所有的悲剧就可以从一开始就结束了。 所以清明不得不激动。 “怎么才能实现时光旅行?”课后清明找到这个新来的大学物理老师,死死抓住好像就怕他逃走一样。 这位老师比想象中的要更好说话,他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只是看着清明微微一笑。 “你要问问你自己。”钱唐的话让清明觉得这个老师很不正经。 与此同时清明也有些警惕,这个老师看起来好像有些不一般,难道他知道自己能够加速时间? “钱老师,你好像很厉害。”清明说道。 “一般厉害。”钱唐像是有洁癖,因为他太干净了。 “钱老师,你有女朋友吗?”清明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钱唐反问。 “因为你看起来不像是有女朋友的人。”清明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钱唐像是来了兴趣。 “怎么说呢?”清明笑着说:“你太完美了,给人的感觉会很有压迫感。” “原来是这样。”钱唐表示明白了。 “那你觉得自己完美吗?”钱唐问,“你会给人压迫感吗?” “怎么可能?”清明表示不可能,自己可是一个有缺陷的完人,完美的人才不完美。而且自己可是一直在塑造一个平易近人的形象啊,什么压迫感可是万万要不得的。 “那你有女朋友吗?”钱唐笑呵呵地问道。 清明说不出话了,坏人!这个老师不正经。 钱唐哈哈一笑,转身离开,清明哼了一声,摆了一个傲娇的小表情也是离开。 回到宿舍,清明收了表情,一个人呆在床铺之上,安静得像一只考拉,一动不动。 怎样才能回到过去,他想要回到过去将故事从一开始改写。 “清明清明,你体育选修的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胖子回来了,他问正在发呆的清明问道。 “体育课?什么体育课?啊……”清明一声怪叫,这才想起今天是选体育课的日子。 “你们都选了?”清明问胖子,“有什么好的易学易过的推荐吗?” “别想了,到现在还没选,估计也没几个课可以选了,而那些剩下来的课,呵呵,你懂的。”胖子说道。 清明耸拉着脸,心中也是万分的苦恼。 “胖子,你的电脑借我。”清明说道。 “啊啊啊……” 清明气得直扯自己的头发,一脸的生无可恋,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就只剩下一个健美操课没被选满了。” “健美操?好课好课啊,全是妹子,你过去一定是万花丛中的一抹绿,肯定特别引人注目,小伙子,加油!我看好你呦。”胖子一副欠揍的模样。 “那我们换换?”清明恨声说道。 胖子立马住嘴。 清明正在郁闷的时候却听到李千远乐呵呵的笑声从门外传来,“哈哈哈,健美操我终于选到健美操了,里面的妹子都是我的。” 这么毫无羞耻感的话从李千远嘴里说出来依旧是那么的淫荡, 健美操根本不用去抢好吧,根本就招不满人好吧?你不用那么开心好吧? 清明不停地翻着白眼,用这种原始而直接的行为来表达自己的鄙视。 李千远看到清明如此模样以为他是在羡慕自己,心下不禁更加多了几分得意与自豪。 “清明同学,怎么样,有没有选到自己想要的体育课啊?”李千远推了推眼镜。 清明说着也从怀里掏出一个太阳眼镜,中指推眼镜。 “我选的也是健美操,怎么样,厉害吧?”清明说道。 “厉害,我从选课系统一开放就准备好抢课了,终于第一个选到了这个课,你呢?” 李千远眼巴巴看着清明试图从他的嘴里得到清明如何如何辛苦才抢到这个票。 清明笑了笑,中指继续推眼镜,“刚刚抢到。” 李千远准备好的表情没有用到,“什么?刚刚抢到?你是说你?”李千远指着清明问道,“刚刚?是刚刚吗?” 清明点头,小傲娇,点头。 ------------ 第五十六章 文贝儿 李千远表示不服,可是正当他准备发飙的时候,被清明推出来的电脑上未满两个字给塞得说不出话来。 健美操课的老师叫文贝儿,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长得并不算特别漂亮,但是她身上有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气质,而这种气质对于刚刚踏入二十岁的学生来说是有致命吸引力的。 文贝儿短发,大眼,穿着一件蓝色运动服,身材匀称高挑。 她让同学们叫她贝儿姐,或者宝儿姐,显得是格外亲切。 清明和李千远作为健美操课程里罕有的男性物种在这群雌性的队伍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李千远第一次见到文贝儿的时候就像是失去了魂魄,目光呆滞中带有一丝毫不掩饰的爱慕。 第一节课之后李千远就和文贝儿变得好像很是熟悉,一口一个宝宝叫得清明浑身鸡皮疙瘩。 只是李千远叫文贝儿宝宝的时候她的反应很怪,似乎有些怜惜又有些恨意。 “你和我老公很像。”文贝儿说道。 李千远浑身一震,像是被雷击一样,“你结婚了?” “我离婚了。”文贝儿说道,目光中似有百般故事,最后却消散于一声叹息。 李千远之后各方打听才知道文贝儿曾经结过婚,不过她的丈夫死在一场意外当中,而那之后她便是一个人。 李千远像是着了魔一样每天都去看文贝儿上课,给她买水买零食,宠小孩子一样宠着她。 只是文贝儿始终对李千远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清明曾劝他和文贝儿不可能,可是李千远却是不听。 也许是时间真的拥有改天换地的魔法,时已入冬,寒风将秋天埋葬,一场雪又将寒风裹挟。 下雪了。 天南城被一场雪覆盖,清晨醒来天地便是一片洁白无瑕的晶莹。 雪花飞舞犹如精灵,在这风中旋转跳跃。 这一日清明看到李千远竟然和文贝儿手牵着手在这洁白之间留下一串脚印。 清明赶忙回避,回到宿舍和舍友等着开庭审判李千远的隐瞒不报罪。 李千远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文贝儿人挺好的。 清明又问他那个家乡的妹子怎么办?他犹豫了一下说先处着,不着急告诉她。 几人对视一眼渣男二字不由脱口而出,可是便是说他是渣男大家也是半开玩笑的,并没有当作什么大不了的事,也许现实中大家都在找备胎,找退路,仿佛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有后来那个结果。 清明没想到,李千远没有想到,谁也没有想到。 当李千远与文贝儿的事在学校传开之后,文贝儿的许多朋友也都是劝她说李千远和她是不可能的,毕竟李千远还小,心性未定,也许和她就只是一时的好感。 有好的开始并不一定有好的结局,可是文贝儿却只是默默地听她们说着,也不反驳。 朋友们生气,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送上祝福。 文贝儿抬起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眼睛里出现一丝挣扎,一丝犹豫,一丝迷惘。 她想起了自己的丈夫,那个死去的男人。 自己与他相遇时似乎那一年的雪也如今年这般来得很早。 出乎意料,李千远对于文贝儿的喜爱时间仿佛比预料之中的更深一点。 李含笑这几个月来参加了一个武术社团,竟然成了社团的社长。 一天天带着三四十个人在操场上招摇,十分拉风以及嚣张。又因为李含笑长得实在是漂亮的过分,于是很自然的社团里吸引了大批大批地姑娘,天天追着他送情书。 那一日李含笑又是将一沓情书摆在桌子上,用一种极为让人觉得欠打的傲娇语气说道:“我的目标是传播传统武术,而这些小姑娘却只迷恋我的外貌,实在是让我很无奈。” 三只鞋不分先后准确的砸向李含笑,只是他躲得太快,留下一串嚣张至极地笑声。 “尔等小贼,竟敢施加暗器偷袭于我,实在是卑鄙至极,吾羞与尔等同宿一瓦之下!”李含笑绉文道。 “滚!” 又是三只鞋破空而来,带着新鲜出炉的味道就扑杀向李含笑。 终于赶走了这个不要脸的无耻之徒,几人叹了一口气。 却没过几分钟都从宿舍逃了出去,不知是谁的鞋味道实在是太过浓烈,将这宿舍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三人相互对视了几分钟,用眼神警惕地看着对方,询问是不是你? 是你? 是谁? 有本事脚那么臭,没本事承认吗? ------------ 第五十七章 久我平川 那一日清明闲来无事便去李含笑的武学社去找他。 一进去发现这里竟然聚集了好多人,而李含笑不在。 就在清明想要走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很嚣张的声音:“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哎呦,厉害了,这个小伙子很嚣张嘛! 清明顿时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不知道李含笑小伙子听了会做何感想。 清明穿过人群,看到一个身穿宽松浅灰色毛衣,灰色运动裤,遮眉长短头发的少年。 他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就像是邻家阳光小少年,笑起来左脸颊还有一个醉人的小酒窝。 他笑嘻嘻的模样其帅气程度简直可以和李含笑那个男生女相的小鲜肉相媲美。 清明看着这个耸拉着个肩膀,没有一丝正形的少年,嘴角轻轻翘起。 地面上乱七八糟躺着的武学社的成员,一个个目中带着屈辱以及愤怒。 清明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那么愤怒,好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就是被人打败了吗?站起来,让他再把你打倒一次,这样你就会服了。”清明笑嘻嘻地说道。 那人瞪着清明说:“这小子是扶桑人,是一个留学生。” 清明瞬间收了笑脸,起身,直腰,抬头。 清明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请赐教。 请让我削你! 请让我嚣张一回! 于是,当时的场景变成了这个样子: 请躺下! 请躺好! 请不要站起来! 啪, 哎呦! 我去。 再于是,这个可怜的孩子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地上,不愿意从地上起来。 他甚至没有看清面前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怎么出的手,自己就那么倒在了地上。 他很生气,因为他觉得自己输的不明不白,他太自信了,长那么大他还从来没有输成这样,输的那么莫名其妙。 憋屈, 好憋屈, 特别憋屈! 小伙子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做了如上评价。 “你使诈!”少年仰着头,躺在地上恨声说道。 “什么叫诈?”清明蹲下身来,看着这个无论是肤色眼睛和夏族都无甚差别的年轻人,笑了笑轻声说:“打不过就要承认,不服气就站起来继续让我打趴下你。” 那个小伙子不说话了,一个人在地上幽怨地画着圈圈。 清明觉得这个人有些可爱,虽然对于扶桑人天生就有一种敌意,可是这个人似乎除外。 “哎!”清明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地上的小伙子很生气,扭过头不说话。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清明恐吓道。 然而,小伙子依旧是拒绝配合。 清明也没办法真的对这个帅气的小伙子下手,毕竟他已经失去抵抗能力了,而且十分配合地躺在了地上表示臣服。 清明讪讪地笑了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这就没意思了,早知道不打你了,搞了半天连个名字都没有。”清明表示鄙夷,万分的鄙夷。 虽然说着自己如何如何瞧不起这个小伙子的所作所为,但心里深处却是有了几分警惕。 自己拥有时间之术可以让自己的速度变得奇快,可是好几次这个人都差一点躲过自己的攻击。 清明不知道那是一种本能还是他能够察觉到自己的攻击方向,出手角度。 但是无疑,这个人应该很厉害,他败在自己手上只能说没办法谁让清明讨厌长得那么帅,又带有点痞气的人呢?一个李含笑就够了。 就在清明愣神陶醉于自己的帅气逼人时,地上的少年一个翻身就离开了清明好几米远。 他又站了起来。 看着清明说道:“我叫久我平川,作为一个有败绩的人,我不配拥有家族的姓氏,平川在这里立誓,一定要打败……”久我平川看着清明尴尬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清明呵呵一笑,表示拒绝回答。 这一次久我平川更加尴尬了,原本挺壮怀激烈,热血沸腾的讲话戛然而止,这让高傲的久我平川对于清明的恨意更是上了一层楼。 “卑鄙!”久我平川说道。 “嘿嘿。”清明完全没有一个高手应该有的尊严,嬉皮笑脸地模样实在是万分欠揍。 不过久我平川打不过清明,这让他越想越气,“卑鄙无耻!” 清明觉得这个孩子还挺可爱的,“哈哈。” “卧槽!” 久我平川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心中郁气难以舒畅,一气之下竟然晕了过去。 清明表示自己惊呆了,小孩心理素质太差了,太脆弱了,自己只是笑了笑他就这样昏了过去。 啊, 咦?会不会是要讹人,又来碰瓷? ------------ 第五十八章 一枝梅 清明无辜地看着周围的人说道:“我没动他,他自己倒的,你们给我作证,要是他讹我你们可不能跑。” 众人点头,没多时久我平川就慢悠悠醒了过来。 他指着清明想要说什么可是“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就那么再次昏了过去。 这一下清明更加郁闷了,再次碰瓷讹人! 这个孩子年纪不大可是咋就那么不学好呢。 清明一边批评一边慢慢滑步,走出门后,撒起丫子就跑。“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清明感叹道。 “哎!时清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清明四下寻觅,发现是白无暇那个小富婆。 清明越来越发现白无暇真的是很有钱,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有钱的一个小女孩当初开学报道时会和自己一样孤身而且坐火车过来。 “干什么?”清明说道。 “你跑什么?”白无暇笑眯眯地问道。 清明觉得近来白无暇变得有些怪,有事没事总是找自己,就像是小琉璃一样爱黏着自己。 “有人要讹我?”清明说道。 “是吗?”白无暇捂嘴轻笑。 “你不相信我?”清明有些怀疑自己的人品了。 “哪有,没有!”白无暇连忙否认,“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清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 “你找我有什么事啊?”清明问道。 “没有什么事啊。”白无暇看着清明甜甜一笑。 清明突然感觉两个人的对话很无聊,“没事那我走了。” “哦……”白无暇说道。 清明没有看到白无暇今天换了一件新衣服,抹了新的唇彩,也没有看到她眼睛里闪烁的“求夸”二字。 失落的白无暇低着头,觉得自己好委屈。 “呐!”不知什么时候清明突然反了回来,“送给你。”清明扬了扬手里的梅花。 “现在好像梅花还不应该盛开吧?”白无暇红着脸说道。 “谁知道呢,刚才就看到这朵梅花很特别,别的还只是花骨朵,就它非要与众不同,所以我就把它摘了下来。”清明一边说一边将这枝琥珀色的腊梅连着梗别在白无暇的耳畔。 似乎有些紧张,清明在将白无暇耳畔的发梢挽在耳后时女孩明显感觉到一只颤抖冰凉的手。 “哎,你的手在抖。”白无暇的声音很暖很软,清明有些恼羞成怒,“给你,自己戴。” 白无暇吐了吐舌头,却没有将这枝梅花戴在耳后,而是握在手中像是捧着宝贝似的,仔细端详把玩。 “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无暇不再喜欢叫清明的名字,而是用一个“嗳”来代替。 对此清明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落在别人耳里却是有说不出的暧昧,因为白无暇叫他的时候声音真的太过甜蜜,甜得有些发腻。 “你?”白无暇低着头说道:“你要去哪?” “我回宿舍躲一躲?”清明回答道。 “躲什么?”白无暇看着清明,那一双眼睛倒映着清明的脸庞。 “有人讹我啊。”清明觉得氛围有些怪,两个人好像又要开始毫无营养的对话了。 “哦……”白无暇又在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梅花。 “你说……”就在白无暇刚要说什么的时候,清明捂住了她的嘴,拉着她往后退,藏在一棵小树之后。 白无暇一声惊呼没有发出来,看着清明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清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了,讪讪地松开了手,他的手上留下了白无暇的唇膏。 “什么东西?好香啊!”清明凑在鼻子处闻了闻,羞得白无暇脸通红。 清明再次意识到自己的确是有些不要脸,于是立马开始转移话题,用手指了指不远处。 “李含笑。”清明说道。 “怎么了?”白无暇不解。 “他在跟踪一个女孩,你看到了没,就是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清明继续指着。 白无暇看到了那个背影,“张亦如?” “怎么?你认识?”清明顿时来了兴趣。 一看到李含笑那么鬼祟的样子就觉得好搞笑,难怪自己的社团都被人给踢爆了也不管不顾。 此时李含笑正在装作迷路的少年,一会快步疾趋,一会缓步慢行,既怕离得不远跟不上,又怕跟得太近被发现。 终于他鼓起了勇气,一个走在校园的迷途小少年就此诞生。 清明此时的耳力极为强大,配合着口型大致也能猜出来他们的对话。 ——“同学你好,请问惠研楼怎么走?” 清明不由地脱口而出,“套路,全都是套路啊,没想到李含笑演技那么有一手。” ------------ 第五十九章 征服 清明还想继续偷窥,只是白无暇却是脸颊发烫,因为他们两人此时的姿势太过暧昧了。 清明和两个人几乎是脸贴着脸,而一直关注着李含笑所以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白无暇仰着小脸看着清明,突然看到清明眉头微微皱起,扭过头看去却见到李含笑竟然走了。 清明站直了身子,白无暇看到那张脸离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失落。 “我先走了。”清明冲着白无暇摆了摆手说道。 清明寻着李含笑的方向追去,“难道被发现了?”清明摸着下巴上扎出来的几根胡子做思考状。 清明没有发现自己现在的模样相对于他的真实年龄有些过于成熟了,胡茬开始往外窜,眉宇间棱角开始分明。他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反而更像是二十四五岁的青年。 就在清明沉思的时候,李含笑突然出现在了清明身后,可清明仍旧是恍若未觉。 嘴角轻扬,“哎呀,今天的梅花开得可真是不错啊。”清明仿佛真的是在赏梅,扯过一朵梅花在鼻下嗅了嗅。 李含笑看着清明那故作夸张地陶醉有些不耻地冷哼一声,“不要脸!” 清明转身,一脸的惊讶,“哎呀,这不是我们九泉哥哥吗?你怎么在这里?”那一双无辜纯洁的小眼神让李含笑差一点相信了。 “滚!” 李含笑绷着的脸不由地笑了,与此同时又对清明的无耻程度进行了新的评估。 “跟着我干什么?”李含笑问道。 “那你跟着人家小姑娘干什么?”清明反问。 “你管我跟着人家干嘛,我问你跟着我干什么?”李含笑顿时来了劲了。 “我不管你跟着别人干嘛,你也别管我跟着你干嘛。”清明觉得两个人像是在说绕口令,“而且,我可没有跟踪你,毕竟我也是一个有底线的人,对于小白脸我可没有兴趣?”清明上下打量了一圈李含笑,那满是嫌弃的眼神让后者浑身不爽。 “看上人家姑娘了?”清明问道,声音很小,语气很暧昧,气氛很不对。 “你做贼呢?”李含笑气得只想打他,“声音还敢不敢更龌龊一点。” “咳咳!”清明清了清嗓子,“我问你,是不是看上张亦如了?”这一次清明的声音很大,语气很正直,可是气氛更加不对。 “你找揍是不是?”李含笑简直是想要把这个人给撕了,“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吗?” 清明嘿嘿一笑,“要不要我帮你?” “帮我什么?”李含笑问道。 “白无暇可是认识这个张亦如的,我们可以派个卧底打入敌人内部,分分钟攻破她的心理防线。”清明就像是个魔鬼一边继续诱惑着李含笑,“你看,我们让白无暇打听到她的喜好,她的行踪,她的一切,知己知彼必然是百战百胜。” 清明给了李含笑一个你懂的眼神,李含笑显然是心动了,眼睛里闪过一丝激动,一丝憧憬,可是片刻之间这些心动全都归于平静。 “我和她不可能。”李含笑幽幽地说了一句,那转身而去的背影竟然有了一种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悲凉意境。 看着突然离去的李含笑,清明突然有了一种此时背景音乐应该是二泉映月的感觉。 于是,掏出手机,一首二泉映月瞬间响起。 “卧槽!” 李含笑折身而回,出手如电,拳风呼啸,就要招呼到清明身上,只是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拳竟然落空。 拳劲已泄,李含笑骇然地看着清明,这一拳固然没有尽了全力,可却是在清明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偷袭的。 “干什么?”清明的手中甚至还拿着手机,悲伤的曲子在腊梅林中流淌倾泻。“吓得我差一点出手打你!” 李含笑捂着脸,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什么人啊,还差一点出手打我?李含笑指着清明说道:“小兔崽子,今天非要揍你个大小便失禁。” 一阵风起,梅香四溢。 李含笑捏拳而来,他的身形极为鬼魅,像一只影子紧紧地跟在清明身后,让清明感到背后似有针扎。 九倍速度之下清明竟然是堪堪只能躲避那刁钻的拳头。 初时清明还试图去反抗,想着借助速度的微弱优势适时反击几下,可是他发现自己的拳头打在李含笑身上竟然感到一股反震之力透过拳头传到自己小臂,继而整个手臂都是一阵震痛。 李含笑的拳越来越密,也越来越重,到了后来清明仅仅是被那拳头擦了一下身体就如同被子弹击穿。 一股力量贯透了肩膀,透体而出。 “投降!投降!我投降!” 清明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动作一气呵成。 李含笑没办法去打一个不还手的人。 “要不要唱征服?”清明看着停手了的李含笑萌萌地问道。 ------------ 第六十章 小黑 “唱!” 李含笑没好气地说道。 “就这样被你征服……”清明扯着嗓子唱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 “我求你了,求你别唱了……”李含笑一脸被征服的表情。 …… “没想到你那么厉害。”李含笑递给清明一瓶水,一边拧开自己的那瓶,喝了一口以后说道。“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大汗淋漓了。” 清明翻了个白眼,“我也没想到你那么厉害。” “你厉害。” “不不不,你厉害。” ……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要脸?”李含笑问道。 “互相吹捧确实是有些不要脸。”清明想了想说道。 一阵风歇,梅花满地。 “说真的,为什么说和张亦如那个小姑娘没可能?”清明仍旧是抵挡不住体内八卦之火的燃烧。 “家族有仇,我们李家和张家有仇,所以我爸不会让我娶一个姓张的女孩。”李含笑说道。 “噗!” 清明差一点没被李含笑的话给呛死,一边咳一边使劲拍着自己的胸口。 “我的天呐。”清明说道,“你不用编这么一个搞笑的借口吧?” 李含笑没有笑,“是真的,没骗你。” “兄弟。”清明终于止住了咳,他拍着李含笑的肩膀说,“二十一世纪了,时代不同了,兄弟,一位伟人说过:知道二十一世纪最崇高最强大的力量是什么吗?爱情!什么世仇在爱情面前都是纸老虎。” 清明还要继续高谈阔论,却被李含笑打断了,“什么时候爱情那么伟大了?不都是要钱,要车,要房的吗?”李含笑一脸鄙夷的看着清明,“你是不是看了假书,听了假讲座?” 清明摆了摆手说:“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注意领会精神,精神懂吗?”清明一脸的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的嫌弃表情。 “行了,放心吧,张亦如我来帮你搞定,你老爹我也来帮你搞定。”李含笑很喜欢清明这大包大揽地性格,“那……好!” 清明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李含笑答应的那么爽快,不禁掐指一算,“难道自己被套路了?” 看着李含笑远去的背影,清明不由说道:“我是不是交到了假朋友?” 当天傍晚,清明正在图书馆蹭着空调营造一种昏昏欲睡的氛围,却被方伯的一个电话吵醒。 “二少爷,你现在在哪里?”方伯问道。 “在学校图书馆啊。”清明打了个哈欠。 “图书馆几楼?哪个房间?”方伯继续问道。 “三楼,329。”清明问道,“方伯你在我们学校?” “嘟嘟……” 电话挂了。 没多久,一群穿着西服戴着墨镜的人推门而入,两排站定以后,人群后,方伯的身影出现。 这么大的阵仗真不知道门卫是怎么放他进来的。 那是时家的保镖,清明拿着书捂着脸,准备从后门溜掉。 风紧,还是扯呼吧。 周围正在专心致志玩游戏或者看书的同学显然也是被这场景吓到了,原本安静地房间变得喧闹起来,可是看热闹仿佛是人的本性,这群年轻的花朵伸着个头,眼睛中闪烁着好奇的目光。 清明已然逃到了后门不足五米的地方,可是一阵熟悉的叫声传来。 “小黑?” 清明有些不确定,难道方伯还把小黑带来了。 正在思考间一道黑影窜出来,对着清明是一阵亲热,清明捂着脸,这次可是跑不了了。 方伯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歉意,拿着一个平板电脑,里面是一段视频。 “时清明,你走也不说一声!哼,走了你就别回来了,拿着你的狗,给我滚!”安静的房间里这个声音显得格外洪亮。 清明看向方伯,方伯摇了摇头,脸上也是苦笑,清明仔细看去发现方伯的脸上竟然是有五道血痕,显然也是遭到了那个小公主的摧残。 视频里的正是小琉璃,那副生气都极为可爱的模样配上她这些霸气的话顿时吸引了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转向清明。 清明求救似的看向方伯,可是方伯仍旧是无动于衷,“对不起,琉璃小姐吩咐的就是让在人多的地方给你难堪,我实在是……”他摸了摸脸上那五道已经结痂的血痕长叹一口气。 “拍下来了吗?”方伯突然转身对一个人问道。 “什么?”清明傻了眼,“还有人拍?” 方伯点了点头,“小姐,你的吩咐已经完成了,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清明觉得自己很尴尬,“琉璃,别闹了。” 没人理他,方伯也没有理他,那些个黑衣人更是一副我是机器人的表情,在一旁摆着造型。 ------------ 第六十一章 失踪 清明抱着小黑,感觉自己好凄惨。 小黑啊呜一声,极为配合地给了个背景音乐。 方伯走了,临走前方伯对清明说道下次走一定要提前说,不然后果应该很严重。 清明抱着已经是很大一只的小黑,一人一狗,四目相对,竟是有了些同病相怜之感。 “小黑,苦了你了,在家没少受折磨吧?”清明拍了拍小黑的头。 小黑似乎很享受清明的抚摸,它眯着眼睛,尾巴一摆一摆。 看到那群人离开,图书馆里的人也都是松了一口气,此际又看到清明和狗抱头痛哭的模样也是哭笑不得。 清明似乎也意识到氛围有些不对,带着小黑逃离了那群异样的目光。 寒月高悬,清明蹲下身来问小黑:“饭否?” 小黑汪汪两声,清明点头表示明了,在将那个禁止携带宠物入内的牌子用随手捡来的一张报纸遮住之后,清明领着小黑径直去了食堂。 这时的食堂人流高峰已经过去,清明手指向着一张桌子一点,小黑表示理解,跑了过去,乖巧的坐在了椅子上,目送着主人为自己呈上晚餐。 在时家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小黑对于清明端来的饭菜显得极为不满,还发了脾气,将餐盘推到了一边。 清明表示很生气,“你还要我怎样?我都已经给你端到面前了,你还挑三拣四,你知不知道平时就这香菇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清明苦口婆心地开始向小黑灌输勤俭节约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 然而,效果很不明显。 小黑一脸的傲娇,用绝食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清明同样用行动来表示爱吃不吃的强硬态度,将餐盘端到自己面前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小黑扭过头去对有这样一个无良主人表示无奈,它有些想琉璃小主了,在时家的时候虽说小主会偶尔有些小脾气,但是对自己那可是很好的,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看了一眼正在大吃大喝的清明,小黑幽怨的眼神里写着遇人不淑四个大字。 …… “哇,这只狗好可爱啊。”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一个小女孩被通体乌黑发亮的小黑给吸引住了。 可是小黑傲娇地举起了爪子表示淡定以及要低调。 “请问,这是你的狗吗?”女孩弱弱地问道。 埋头苦吃的清明点了点头。 “请问,我可以摸摸它吗?”女孩显然是被呆萌地小黑给俘虏了。 清明表示随意。 女孩欢喜得不得了,啊呜一声就朝着小黑扑了过去,小黑对于清明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表示抗议,于是从座位上跳了下去。 身后的小女孩张牙舞爪地就要去抱小黑,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狗,它是深刻明白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的,所以对于这个突兀的拥抱小黑实力表示拒绝。 也许是刚刚拖过地的缘故,地板实在是有些滑,小黑一个踉跄差一点没有站稳,略显肥胖的小身子一颤,更显滑稽可爱。 女孩更加疯狂地喜欢上这只可爱的小狗了,哈哈哈地怪叫着在后面去追。 小黑和小姑娘越跑越远,清明看着远去的小黑,又看了看自己还未吃完的饭菜,本着勤俭节约,一丝一缕当思来之不易,一粥一饭恒念物力维艰的原则,很是纠结地犹豫挣扎了三秒,最终选择留下来继续吃饭。 在清明看来,小黑是一个聪明的小狗,一个懂得回家的小狗,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小狗,所以他得出结论,小黑会自己回来,而饭菜不会,自己一走这饭菜肯定会被阿姨给倒掉了。 事情就那么简单,于是清明抛弃了小黑。 当清明吃完饭后,打着饱嗝,靠在椅子上等小黑回来等了足足半个小时以后仍旧未见狗踪时,心中也是有了些焦急。 毕竟那是自己的狗啊,那也是自己养大的,虽然有时候它傲娇了些,挑食了些,可是那也是自己的狗啊,现在这突然有了一种可能丢了的趋势,也是让清明有些慌张。 “是谁偷了我的狗?” 清明咬牙切齿,对于偷狗这种行为表示极为痛恨。“谁的眼光那么差,它只是一只小土狗,又不值钱的,你偷它会让它骄傲的。” 清明一边呼唤着小黑的名字,一边碎碎念。 寒风凛冽,清明在校园里不停地找寻,心中的担忧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增长。 “我家的狗很难伺候的,又挑食又不能受凉,很难养的。”清明说道。 “难道小黑回去餐厅了?”清明又开始向着餐厅跑去。 ------------ 第六十二章 狗男女 “嘿,放开那只狗!” 在回餐厅的路上清明听到了小黑的叫声,不由大声一喝。 那人闻声一顿,转过身来看到清明则是满脸的惊喜,“嗳,是你呀!” 清明原本准备好的对白:“你这小贼还不束手就擒跪在地上叫爷爷?”没有用上,因为这个人是个女孩,而且是个熟悉的女孩。 “富婆,是你啊。”清明有些尴尬。 “什么富婆?”白无暇好奇地问道。 清明挠了挠头,“对了,你怎么抱着我的狗?”清明开始转移话题。 “这是你的狗啊?”白无暇美目流转之间满满的是不相信。 “真的是我的狗。”清明看到白无暇眼中那怀疑顿时是急了,“它叫小黑,小黑,来给人表演个后空翻。” 在白无暇怀里的小黑顿时是急了眼了,挣扎着要去和这个不靠谱的主人拼命,你见过谁家的狗会后空翻啊? 士可辱但不能这么辱,一条狗也是有尊严的。 白无暇噗嚇一下笑了,安抚着躁动的小黑。 “你看你把它气的。”白无暇有些嗔怪地瞪了一眼清明。 小黑似乎很喜欢躺在白无暇怀里,半眯着眼睛很是惬意的啊呜了一声。 “你是怎么遇见小黑的?”清明挠了挠头似乎觉得刚才那个让小黑后空翻的建议有些不成熟。 白无暇笑了笑说:“刚才我正要去图书馆,突然看到了它,它好像是迷路了,一直跟着我,看它很可爱我就给了一根火腿肠,然后它就一直跟着我了。” “原来你那么没节操啊,小黑,一根火腿肠就把你收买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不食嗟来之食。”清明叹息道:“小黑你变了。” 小黑扭过头去,拒绝和这个主人沟通。 清明尴尬一笑,“我们家小黑以前不是这样的,看来它和你很投缘。” “是吗?”白无暇笑嘻嘻地说道。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清明笑着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好啊。”白无暇表示洗耳恭听。 “你先把小黑放下吧,挺沉的。”清明说道。 白无暇也是说道:“的确很沉。” “你看你,都那么大的狗了还要人抱,丢不丢人?丢不丢狗?”清明指着一脸委屈的小黑训斥道。 小黑耸拉着耳朵,嘴里啊呜不清的叫着,像是和家长顶嘴不听话的小孩子。 光影重重,腊梅园中,异香扑鼻。 清明和白无暇并肩而立,然后对小黑说站好,小黑乖巧地停住,两只前爪离地,像是在作揖。 白无暇彻底被小黑的可爱乖巧俘虏了。 “好了,现在来讲笑话吧。”清明清了清嗓子,“从前有一个人,一个女孩,她对男朋友说:我向往的生活是要有你有我再养一只狗就够了。男孩听了说:你是在骂人吗?女孩不懂,疑惑地看着男孩。” 白无暇此时也是疑惑的看着清明,“什么意思?” 清明笑着说:“女孩也是这么问的,男孩伸着手指说道,你,我,狗,女,男,狗。”清明指着小黑,又指着自己,然后看向白无暇,“狗,男,女。” 白无暇这才反应过来,“时清明!” “哈哈哈哈哈哈哈……”清明发觉玩笑似乎有些过了,“别,别咬人啊,我说着玩的,哎,白无暇,你松口。” 清明被白无暇那锋利的牙齿咬的吃痛。 “小黑,小黑,你干嘛?”清明看着小黑跃跃欲试的样子有些害怕了,“你可别学这个女人,你可是我养大的,你忘了吗,是谁每天带着你玩,给你买好吃的?” “汪汪。”小黑很不配合地叫了两声:“是琉璃小主人。” 清明竟然一时语塞。 仰天长叹,“白无暇你住口,你再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 白无暇挑衅地看着清明咬着他的手仍旧是不松开。 “是你逼我的。”清明一发狠抓住白无暇的手也咬了下去。 白无暇从未见过这种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可是吃痛之下只得松了口。 两人各自抱着自己的手大声呼痛。小黑作为旁观者显得很是激动,“汪汪汪……”叫个不停。 清明看到这么不听话的狗,心中黯然,“你那么喜欢她,跟她走吧。” 白无暇也不示弱,“小黑不怕,跟着姐姐走,姐姐给你买好吃的。” 于是,寒风中,清明看着自己的狗头也不回的跟着别人走了。 背景音乐起: 雪花飘飘北风啸啸,天地一片苍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 ------------ 第六十三章 翻天印 清明的狗跟别人跑了,这让清明有些难过。 可难过只是一瞬间,没多久清明就开始为自己能够省掉小黑的伙食费而感到压力大减。 久我平川在被清明打败之后心中十分不平,他发誓一定要将自己所受的屈辱找回来,连本带利一并还回去。 俊秀的小脸紧抿着小嘴,目中带着坚毅。 “就是你来我的社团挑战我的社员?”李含笑看着久我平川问道。 “你是谁?”久我平川面色不善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我是谁?”李含笑呵呵一笑,“今天下午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是你?”久我平川顿时来了兴趣。 “是我。”李含笑点头,“那么,我们来一场吧。” “请!” “请!” 与李含笑不同久我平川出手极为阴柔,像一条蛇,阴冷,刁钻,每一次的出击都迅捷快如闪电。 李含笑觉得这久我平川实在是难缠,自己的拳劲刚猛霸道,而他则是绵柔黏滑。 李含笑本来只是打算来玩玩,并没有使出真本事,在他看来一个扶桑小国的人便是有些本事又能如何。 此时却是觉得自己有些自大了,便是自己父亲的那些弟子对付这个人似乎也是要费些力气。 “十八盘?” “翻天印?” 李含笑有些诧异这近已失传的绝学竟然被这个人使了出来,若非自己家学渊源,仍旧保留着残谱习得几式残招,怕是自己也不识得这翻天印。 李含笑没有尽全力,他想看看此人到底练了几式,难道这夏国失传的武学竟还有幸得以流传? 想到这李含笑不禁有些激动,所以虽是步步紧逼却仍是控制着力量。 久我平川浑身紧绷,他感觉自己的皮肤被针扎一般带着阵阵痛感,可是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只见久我平川一掌上托有如擎天,一掌下按似在撑地,然后他画了一个圆,这个圆仿佛是一个世界,李含笑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到了气流,两人之间的风在动,如溪流汇成小河,如石头积成了山岳。 李含笑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那是亢奋的感觉。 风越来越大,李含笑没有动,像是没有感觉到那种恐怖的威能。 “你的路走错了。”李含笑颇是有些遗憾地说道:“阴阳相济才是武学真谛,而你只有了阴柔却有失刚猛。” 李含笑睁开了眼,看着久我平川淡淡地说道:“翻天印,是这么用的。” 随着一声轻喝,李含笑亦是一手擎天,一手按地,久我平川眼睛一缩,心中骇然嘴上却是极为不屑地说道:“装神弄鬼!” 那一刻,李含笑变了,仿佛他变成了山岳,仿佛他就是冲天咆哮的峰顶顽石,天空之上没有云,没有风,安静得可怕。 久我平川此际有些难以置信,他看着对面的李含笑心中不服更不甘,自己使出的翻天印只是一个起手式,便只是一个起手式却也为他在久我家族赢得了一个三百年来家族天赋最高者的称号。 而今,看着眼前那个明显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看到他使出了这翻天印一时之间竟然令他生出自己不如他的感觉。 一声怒吼,久我平川的身影似乎是突破了空间的封锁,一瞬间出现在了李含笑的身后,手结着一种印法,手指似蜷非蜷,美妙如花开。 李含笑神色不变,双手变换,与久我平川招式相错间,仿佛是一尊佛,佛千变万化,却又似乎一动未动。 于是,佛拈花一笑,笑的是世间所有贪,所有痴,所有嗔,所有欢,所有苦。 花开自会花败,李含笑那双手将久我平川那朵花一瓣瓣扯下。 于是,风止了。 久我平川双手无力地下垂,“我输了。”他说道,“没想到,今天我竟然会输两次,呵呵,天才?现在想来家族里给我的这个称呼实在是可笑至极。” 李含笑没有说话,将久我平川脱臼的手臂接上。 “你有几式翻天印?”李含笑问道。 “我也只习得这一式。”久我平川骄傲不再,只是双目之中的战意仍是不减,“若我猜的不错,你没有翻天印的完本修炼之法?” “不错。”李含笑却也不掩饰,“只不过你也只会这一式,实在可惜。” “我是只会这一式,可不代表我没有看过完整的翻天印。”久我平川说道。 “这么说,你愿意默写给我?”李含笑双目之中闪过一丝激动。 “不愿。”久我平川摇了摇头。 “也是。”虽然失望,可李含笑也不会天真的以为久我平川会真的传授给自己完整版的翻天印。 ------------ 第六十四章 天幕 “那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李含笑有些恼羞成怒。 “我是想告诉你。”久我平川终于恢复了之前的骄傲,“现在的我打不过你,不代表以后的我打不过你。” 李含笑看着他一脸欠揍的表情,突然很想把这人的胳膊再次卸掉。 李含笑扭头就走,不愿意再跟这个人有太多的纠缠,毕竟自己来揍他一顿的目的已经达成。 “喂!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久我平川在后面喊到。 “不告诉你。”李含笑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 这让久我平川想到了之前那个把自己打倒的人,这让他非常生气。 “喂,我叫久我平川,如果你想要看翻天印的原本,就去扶桑找我。”久我平川扯着嗓子喊到。“如果你能打赢我的话。” 李含笑停住了脚步,“扶桑,我会去的。”他的声音很小,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 那一天,当清明准备回到宿舍休息时却遇到了一身休闲装的钱唐。 钱唐的脸色仍旧是那么苍白,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病,清明乖巧地叫了声老师好,便准备继续往前走。 可是钱唐似乎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似笑非笑地看着清明,“你相不相信命运?” “什么?”清明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不明白钱唐为什么要和自己谈这个问题。 看白痴一样看着钱唐,“不信。” “你不像是不信命的人。”钱唐摇了摇头,点了一支烟,“抽吗?”他的手很长,像是钢琴师的手,修长白皙。 “老师,你这样做让我很为难的。”清明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拒绝,“你要知道我可是一个好学生,抽烟喝酒这种行为是不符合我的形象的。” 钱唐没有说话,可是嘴角浅浅勾起,清明看着他的侧脸心中骂了一句:“靠!真特么帅!” 钱唐这种大叔型的男人本来就很有吸引力了,再加上那么帅的皮囊,多亏自己更帅一点,不然自己不得羞愧难当抬不起头来。 烟在黑夜之中燃起,昏暗的灯光下吹了白气,空气中顿时多了一丝暖意。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是生来就与众不同的。”钱唐说这话的时候看向的是清明。 看着那张俊美的脸清明一直觉得这个人仿佛是和自己一般年纪,那种感觉并不仅仅是因为钱唐的外貌,好像也和其他方面有关。 “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多大?”清明抽了一口烟,冲着天空吐了一个白色的烟圈。 “而我不是那种人。”钱唐和清明像是在自说自话。“很多年以前我还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就像你一样。” 突然钱唐像是想到了什么,“不不不,和你不同,你比我有天赋。” “你有没有结婚?”清明问道,“按理说你长得这么帅应该有很多人追。” “原本我以为自己的一生也会是很平淡,结婚生子,慢慢变老。”钱唐似乎很感慨,“可是命运真的是很神奇,无论是谁,无论你如何强大,你都只能服从它,顺从它。” 烟雾缭绕,两个人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其实我一直都信命的,只是后来慢慢地,我不再相信,我只能去抢,只能去争,因为它从我这里抢走了我最珍贵的东西。”钱唐仍旧是自顾自地说道,眼角有泪,仍未下坠。 “其实,我是信命的。”清明说道,“那么多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清明摇了摇头,这一次他没有回避钱唐的问题。 很多时候我们都并不是有了目标才混着,而是活着才找到目标。 钱唐摇了摇头,“不,你不信命。” 清明笑了,“说我信命的是你,说我不信命的也是你,你到底想要怎样啊。” 钱唐没有反驳。 他沉默了很久以后,掐灭了手中的烟,“这个手表送给你,从此以后你就是天幕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钱唐的手上多了一个黑色的手表,这手表的黑太过纯粹,通体光洁发亮,清明握住它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而自己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地。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天空被一面大到无边的幕布遮盖,日月星辰都被这幕布遮掩。 “天幕,可遮天地,可逆天命。” “从今以后,你就是天幕组第十八人,我会为你补全时光之书,十日之后我会再来找你。” 钱唐的声音出现在脑海之中,这让清明有些难以置信,看了看手中的黑色手表,这手表似玉非玉,月光下泛着流光,极为炫美。 ------------ 第六十五章 醉 清明看着有如鬼魅消失的钱唐,再看看手中的那只手表,心中似有千言想问,身形一动,化成一道流光紧随钱唐而去。 可是钱唐似乎消失在了空气之中,清明根本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可是钱唐的声音仍然在耳畔。 “你太慢了。”似乎是在叹息。 清明停住了脚步,没有继续追去,是的,他太慢了。 “你到底是谁?”清明问道。 “我是钱唐。”那道声音似乎是在极其遥远之地又似是在耳边低语。 “那么,我是谁?”清明突然问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是我等了将近二十年的人。”钱唐说道。 “为什么是我?”清明吼道。 “因为只有你才能帮我。”钱唐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失落与悲伤。 寒风凛冽,冷月高悬。 清明走在漆黑的路上,不知为何心中惆怅。 那一夜,他站在宿舍阳台上,看着天空渐渐清晰,看着大地重归光明,可是心却是不得安宁。 第二日,周末,清明刚刚走出宿舍就看到一个曼妙女子,长发飘飘,嘴角含笑地站在门口,手中牵着的是一只毛发乌黑的狗。 这狗一见到清明就摇着尾巴开始撒娇,清明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顿时好了许多。 “那么巧。”清明看着女孩说道。 “是啊,那么巧。”白无暇低着头盯着脚尖。 “我请你吃饭吧。”清明说着从白无暇的手中接过了绳子,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白无暇觉得清明有些怪,那么一毛不拔的人竟然会主动请人吃饭,实在是难得。 “就去食堂吧。”白无暇怕清明没有钱便主动要求去吃食堂。 清明没有拒绝。 菜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菜,可是白无暇全程都是笑眯眯的,小黑乖巧地坐在椅子上表示你们吃你们吃,这么粗糙的话黑哥没兴趣。 可是清明一直在沉默,便是小黑也是察觉到了,伸出舌头在清明的脸上舔了舔。 清明要了两瓶啤酒,他喝得很快,也醉得很快。 “无暇,你有没有想过未来的你是什么样的?”清明红着脸问道。 白无暇听到清明这么亲昵的称呼她为无暇顿时是有些不知所措,小脸微微发红。 “毕业,工作,嫁人,生子,然后慢慢变老。”白无暇想了想说道。 “真好。”清明仿佛看到了白无暇的一生,毕业之后,工作之后,嫁人之后,变老之后。 清明的脸上带着一丝羡慕,“可惜,我看不到我的未来。” 白无暇眼中的清明像是突然变成了一个垂暮的老人,坐在广场座椅上,仰头看着天空,看着慢慢落下的夕阳,泪流满面。 “你怎么了?”白无暇有些怕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觉得清明像是会离开她,离开这所学校,离开这个世界。 “我是一个孤儿,十岁那年我的父母都去世了,后来我被外公接到了金陵,那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让我叫他爷爷。” 清明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可怜,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在街头中流浪。 白无暇太想给他一个拥抱了,可是因为矜持因为羞涩她没有动,就那么看着清明,坐在桌子的对面。 “他们对我很好,可是我知道在那之下有一个秘密,一个关于我的,关于家族的秘密,或者说是阴谋。” 清明叹了一口气,想要装作不在意,“我不想去反抗,因为没有他们也许在十岁那年我就已经死了,我一直在等他们,等他们杀我,你知道等待死亡的感觉吗?” 清明笑了,“首先你要做到在这个过程中不能有奢求,不能有奢望,不要去爱,不要去心动,因为那些所有的美好,都会让你在死去之前痛苦不堪。” 白无暇捂着嘴,眼泪掉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清明会说这些话,可是这些话让她害怕,让她心疼。 “可惜,我动了心。”清明笑了,那笑容灿烂有如阳光,“我不想死,也不想继续等死,有人问我你相信命运吗?我只想说我恨极了这命运。” 也许清明真的醉了,他一会哭一会笑,但无论是哭还是笑声音都很小,像是在哭给自己听,笑给自己看。 “清明……” 白无暇轻轻唤了一声。 没有回答,清明像是醉倒了,趴在桌子上低声呢喃。 “我也是啊,恨极了这命运啊。”白无暇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那双似水的眼睛看着清明像是能融化整个世界。 当清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白无暇温柔的看着他。 ------------ 第六十六章 杀人事件 清明说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迷人,就像是雨后的彩虹,泛着绚丽的颜色。 清明从桌子上爬了起来,白无暇的目光也随着他而移动。 “我走啦。”清明察觉到白无暇有些不对,而他似乎也是想起了之前的谈话内容,于是硬着头皮开始谋划着撤退的事情。 白无暇似笑非笑地看着清明,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清明有些怕了,他不敢去看那个女孩的眼睛,那双眼睛和母亲的很像,和徐宓的也很像,这让他变得慌乱。 他不知道这慌乱代表着什么,只是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离开。 “小黑先拜托你照顾了,我过几天就把它送走。”清明说道。 “送走?”白无暇看看小黑又看看清明,突然说道:“你能把它送给我吗?” 清明没有想到小黑那么受白无暇待见,短短时光竟然已经俘虏了白无暇的心,可是又想到琉璃这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真的忍心不要小黑,一时间竟然有些难以决断。 “好了,我知道了,小黑先放在我这里,我会还给你的。”白无暇笑嘻嘻地说道。 清明松了一口气,可是心中却是察觉到白无暇的失落,“你要是喜欢狗,以后我送你一条吧。”清明说道。 “不用了。”白无暇柔柔一笑,“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黑的。” “那……”清明说道,“我走啦?” “走吧。”白无暇像是一个对上班去的丈夫说,“走吧,我会等你回来的。” 可惜她只说了一句:“嗯……走吧。” 等到清明回到宿舍的时候却看到了一辆惨白的救护车在那边怪叫着,周围围满了人,没多久警察也来了。 清明知道出事了。 他扒开人群挤了进去,见到的是一张煞白的脸,满地的鲜血以及扑面而来的腥臭味。 有人死了。 清明听到有人兴奋地说,这种兴奋让他感觉到害怕,他扭过头看向那个兴高采烈讲述事情经过的人。 那个人他认识,名叫萧山,萧山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瘦得像是皮包骨头一样,眼睛凹陷,皮肤泛黄,浑身透着猥琐的气息。 “死的人是三楼的,好像是昨天半夜,你们看到尸体了吗,眼睛都被挖了出来。”萧山看到周围人全都是身子一颤,显然是被吓到,不由地挺了挺身子,仿佛很是骄傲,而后继续用一种耸人听闻的语气说道:“他的身体据说是被注射了麻醉剂,麻醉剂那可是医学系才有的东西。” 萧山诡异地看了看四周,“我们这栋楼好像没有医学院的学生吧?” 清明感觉到有些怪异,“难道是有变态杀手?不然为什么要把眼睛挖走?” 回到宿舍将此事一说,几人都是一致同意了杀手变态这个提议。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第二天又死了一个人,同样被挖去了双眼,同样的被注射了麻醉剂。 凶手好像很是气定神闲,又或者说太过于变态,他就像是一个优雅的贵族,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从容淡定,没有丝毫的慌乱。 如果说第一个案件还不足以让同学们害怕的话,那么第二个凶杀案则就真的是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了。 警察来了,场面倒是不小,警戒圈外也是围了一大群人。 一连两个凶杀案都是发生在一栋楼里,这就不得不让人们怀疑凶手就是这栋楼里的学生。 于是一场大搜查展开,宿舍楼一共六楼,警察配合着老师一同翻箱倒柜一番,最后却是一无所获。 无奈学校下达了晚上八点之后不许出宿舍房门的禁令,并且安排人员进行守夜巡逻。 可是那一天晚上还是有人死了,挖眼注射一点不少。 他像是在挑衅。 可是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有人在质疑为什么他到现在才开始杀人,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变态的话,那么一定是最近才开始变态失控的,换句话说,这个人最近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这个刺激让他想去杀人,挖眼。 受这个的提示,警方开始逐一走访调查这栋楼里是不是有谁最近受了刺激。 在杀了三个人之后,凶手似乎销声匿迹了,在那之后的几天都没有再次出来杀人,可是同学们之间的恐怖阴影却是越来越大,不少人要求调换宿舍,离开这栋楼。 一时间群情激愤,可是学校哪里还有宿舍安置,只好不停地安抚学生,并且加大了巡夜力度。 可还是有不少人搬出了宿舍,到外面租房子,对于这一点学校没有反对。 ------------ 第六十七章 似是故人来 宿舍楼顿时变得清冷了许多,期间白无暇找到清明担忧地看着他说:“不然你也搬出去住吧,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帮你交。” 看到白无暇眼中的担忧清明心中泛过一丝暖意,手不由自主地轻轻捧起她的脸,“没关系,我就住在宿舍里,晚上不出门就好了。” 白无暇又羞又恼却无法拒绝清明这温柔的模样,“可是,终究还是很危险的啊,你就不能听我一次的吗?” “放心,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清明笑着说。 察觉到脸上的温暖消失,白无暇有些失落,她以为清明是耍大男子主义,“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好汉不吃眼前亏,时清明。” 清明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知道她是有些生气了,嘴里只好应了下来,说自己会去找房子的,心中却是想着如何把那个该死的杀人犯找出来。 听到清明答应去租房子白无暇的脸色这才有些缓和。 那天下午,清明找到李含笑说是要共襄盛举为民除害,李含笑也是极为爽快的答应了。 在具体谈到如何抓到这个变态凶手的时候,清明沉吟半天说出了引蛇出洞四个字。 李含笑捂着脸表示没有创意,清明问他有什么创意的时候李含笑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半晌之后看着清明说道:引蛇出洞。 清明点头,表示很是赞同,很好很强大,很有创意。 于是,那天晚上清明和李含笑像两个老鼠一样,一边躲避着巡夜的保安一边又想着去吸引那个杀人犯。 长廊幽暗空荡,透过窗户的月光照射在地上泛着一种冷冽至极的苍白。 清明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可是一直到深夜清明也没有遇到哪怕一个影子。 第二天,一具被挖去了双眼的尸体被丢在了阳台上,与之前不同的是他身体里的血被吸干了。 当警察赶到的时候也被这诡异的场面吓坏了,尸体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清明和李含笑对视一眼,皆是感到头皮发麻,不仅是因为这诡异的场面更是因为他们昨天忙了一整夜竟然还是被凶手得逞,这实在是太过骇人。 要知道清明和李含笑可不是普通人,他们已经算不得普通的人类,拥有超强力量的同时意味着他们拥有超灵敏的感官。 而昨夜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声响。 一连好几条人命,警方终于无法容忍,那一日,学校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手里拿的是普通的警官证,男的短发,瘦削,不苟言笑。 女的三十岁上下,扎马尾,着淡妆,身材纤细高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很有感染力。 他们与学校领导以及驻守的警察简单的交谈了几句,那些驻守的警察便离开了。 男的一边走一边对女人说:“上面派我们来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女人摇了摇头,“我能感觉到这里的不寻常。” “女人的感觉实在是可怕。”男人嘿嘿一笑。 女人抬头看着他,试图用眼神表达一种疑惑,却是看到男人慢慢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枪。 “这里的确是不寻常,一个普通的学生竟然能够有这种实力,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怀疑啊。”男人扣下扳机,一颗子弹飞出,旋转,加速。 可是对面那道身影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子弹太快而他反应不过来,又似乎是他根本不在意飞过来那颗子弹。 他仍旧在往前走,走得很从容,因为从容,所以显得格外诡异。 子弹从耳边飞过,他仍旧在往前走,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子弹过后是男人的拳头,他的拳比子弹更快,所以这一次那个人动了,摊掌,后撤。 若是他往前一步则这一拳避无可避,可是他后撤了半步,身子一侧,这一拳便是打空了。 可是那空的一拳却是霎时间被一团紫色的火焰包裹,拳头张开,火光铺面而来,那人这一次终于动容。 一声轻喝,手中捏了一个印诀,自其身前半寸处一面无形的盾牌出现,将那火隔在了那半寸之外。 “风神盾?” 男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这一击竟然被人接下。 收拳,“听说宁城李家收藏着古往今来所有的拳法古籍,又听说李家有一独子,三岁习武,天纵之资,将古籍经典尽皆熟读,这风神盾可是李家的绝学,当年有幸见识过。” 男子似是在追忆,“刚才贸然出手实在是抱歉。” “姑姑。”没有理那个男人,李含笑对着那个女子微微躬身唤道。 ------------ 第六十八章 姑姑 那女子闻言看向李含笑的目光顿时柔和了起来。 “乖。” 女子轻笑点头,不过看向身旁男子的时候却是目光如刀。 “季东晓,我让你出手了吗?多亏我家含笑本事高,如果他伤了一分,我让你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女子生气的样子很可怕。 被唤作季东晓的男子显然是害怕这个女人的,搓着手不停地傻笑,“我只是看他实力高,就怀疑他是那个神秘的凶手,我们之前得出的结论不就是这么说的吗?那个凶手一定是个极为厉害的高手。” 李含笑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欠打,就因为自己厉害所以自己就是凶手了?这让他很生气。 于是, “姑姑,那个……我好像受伤了。”李含笑捂着肚子半蹲在地上。 “没事吧?”女子慌忙询问。 “不可能啊,我刚刚的火焰和拳劲都没有碰到他的身体啊?”男子一脸的迷茫,“难道我的实力又精进了?” 女子怒目圆睁,这个男子下意识地缩了缩头。 “季东晓!” “在!” “我说过,若是我这外甥伤了一丝一毫,今天我就要你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你是要我出手,还是自己来?”女子身上的气势一变,刹那间,无形的威压降临让这个男子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勇气。 季东晓可是知道这个平素里看起来十分和气的女人生起气来是多么的可怕。 她可是宁城李家的女儿,那一身的功夫可是李家老太爷亲自传授的,在那位惊艳盖世的小公子出世之前,她,李清柔可是李家最有天赋的人。 后来虽然她加入了夏国机关的神秘组织也甚少出现,可是他季东晓可是这位姑奶奶训练出来的,每天受到的摧残那可是数不胜数。 当即告饶同时发出一声惨叫:“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李含笑靠在墙上悠闲地看着这男子被打的场景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清柔也是知道自己这个外甥是想要教训一下这个男人,所以也只是让这个男人的脸上挂了点彩,实际上并没有下重手。 而季东晓也是明了,没有出手抵抗,他知道自己抵抗只会是自取其辱而且一定会被揍得更惨。 幽怨地看着一旁拍手叫好的李含笑,那眼神的意思是:“小祖宗满意了吧?” 李含笑没有理这个男人,而是拉着李清柔的手问东问西。 “姑姑,你怎么来这里了?而且还带了这么一个东西?”李含笑瞥了一眼季东晓,显然对于这个不问青红皂白就对他出手的人并不是多么友好。 什么叫东西,会不会说话啊,我是人,不是什么东西! 季东晓想了想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可是自己确实是人不是东西啊,点了点头,觉得这话没毛病。 李清柔笑着摸了摸李含笑的头,“上面的人听说这里发生了诡异的凶杀案,怀疑是有特殊能力的人做的,所以让我们来调查一下。” “特殊能力?”李含笑沉吟道,“昨日我守了一夜,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可是第二天还是多了一具尸体……” “什么?你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李清柔似乎很吃惊,“杀人并不算难,可是杀人的时候没有一丝声响就实在是有些吓人了。” “当时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人,我们两个人各自巡视三层,而死的那个人是在我巡查的那三层里。”李含笑说道。 “还有一个人?”季东晓来了兴致,与李清柔对视一眼,“那个人很厉害?” “和我能打成平手。”李含笑说道。 季东晓沉吟不语,“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那个凶手会不会是他?” 李含笑捂着脸表示这个人没救了,怎么见谁都怀疑。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我可以肯定凶手绝对不是他。”李含笑说道。 “我只是开创性的想一想,本着凶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见到李含笑这十分生气的模样季东晓连忙陪笑道。 李清柔却是点了点头,“我要去见见你这个同学。” 李含笑知道自己姑姑大概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了,虽然她没说出来,但是这见一见恐怕不只是见一见这么简单了。 “姑姑你可不能出手,我朋友不多,他算一个。”李含笑连忙说道。 “知道啦知道啦。”李清柔摆了摆手,心中对于李含笑的这个同学倒是更加充满了期待。 毕竟李含笑的脾气她可是知道的,那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啊,不过作为李家的嫡孙,骄傲一点才是应该的。 ------------ 第六十九章 父亲 骄傲? 若是清明在这里肯定会嗤之以鼻,就李含笑那模样哪里有骄傲的样子,看看我们家老大时惘然,那才叫骄傲好吗? 阳光正好,清明靠在湖边长椅上,看着这波光粼粼眯起了眼。 “是你?”李清柔很是诧异。 “你是?“清明看着一脸诧异的李清柔也很是诧异。 李含笑和季东晓也是一脸的诧异,“你们这是?” “不,你不是他。”李清柔敛去了惊讶,变得清冷起来。 季东晓想要去试试清明的功夫,却被李含笑和清柔二人挡了下来。 李清柔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清明身上,“他不会是凶手。” “为什么?”季东晓有些怀疑。 “不为什么,他就不是。”李清柔没有回头看季东晓,可是季东晓知道这个女人现在很生气。 于是,他明智的闭了嘴。 “你叫时清明?”李清柔问的很小心。 “是啊。”清明就像是一个慵懒的猫晒着太阳点了点头。 “我的意思是,你姓时?”李清柔继续问道。 一时间清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姓时,有问题吗?” “呵呵,真有意思。”就在清明说他不知道的时候季东晓就不由地笑出了声,“什么叫不知道,还有人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李含笑和李清柔同时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季东晓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可是又不敢反抗,只好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自我掌嘴。 “你的父亲……”李清柔还想问什么。 “我没有父亲。”清明心情有些失落。 李含笑不想清明被人像审犯人一样审问,拉了拉李清柔的衣袖,李清柔只好不再发问。 “今晚,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李清柔看向李含笑和清明。“如果我猜测的不错,今夜他会出现再次杀人。” “帮忙当然没有问题,只是这位大姐你怎么知道他会在今晚出来杀人?”清明问道。 “因为他开始吸血了,而一旦吸了血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李清柔说道,仿佛她已经知道凶手是谁。 没有再过多的解释,李清柔只说了一句晚上八点在宿舍楼下集合便带着季东晓离去。 “喂,你刚才好像占了我便宜。”李含笑突然幽怨地看着清明说道。 “什么便宜?我怎么不知道?”清明小心地后撤了半步,“老大,我说过的,我们是不可能的,取向这种事情强求不得的,我真的不喜欢男人,你冤枉我占你便宜也得不到我的,我是不会负责的。” “我知道,是我的帅气让你沉迷无法自拔,可是气质这种事是天生的,我也很无奈……” 眼见清明越说越离谱,李含笑捂着额头表示很头痛,“时清明还敢不敢更不要脸些?” 清明仍旧是警惕万分地看着李含笑,“什么叫不要脸,你才不要脸呢,冤枉我占你便宜,我什么时候占你便宜了?” “刚才那个人,是我姑姑。”李含笑指着李清柔离去的方向说道:“可是你喊她大姐,那么我是不是平白比你矮了一辈?” 清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好像是的。” “可是我不知道那是你姑姑啊,你也不主动介绍一下,你要是早说我肯定是会跟你一样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姑姑好,顺带要个红包啥的。”清明看李含笑的眼神就只有三个字:不懂事! “怪我喽?”李含笑觉得自己和清明这个人没办法沟通了,摆了摆手,想要不带走半片云彩的作别这个人。 清明没有再说什么,看着李含笑离开,突然整个人安静得可怕。 他的眼睛盯着这湖面,像是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那个女人认识自己的父亲,可是自己的父亲不是一个烂赌嗜酒的混蛋吗?他又是如何认识这个明显不是普通人的李清柔的呢? 清明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于父亲了解的太少了,好像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模糊地记得村子里的人叫他老程,清明不知道那个程是姓氏还是其他的字,又或者根本不是老程,而是其他的什么名字。 时间太久了,清明又不愿意记得那个人,所以关于父亲这个人清明实在是已经渐渐忘记了。 那么,那个整天醉酒的男人,那个想要把自己卖给别人的男人,那个被自己杀死的男人,究竟是谁?他又有哪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呢? 清明不知道,他甚至不想知道,可是脑子似乎不再听从自己的意志,无数的思绪在脑袋里炸开,不停地炸开。 ------------ 第七十章 不是人 清明觉得自己的头快要裂开了,当他意识到自己躺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 清明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身上全都是汗,稳住了身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我……到底怎么了?”清明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整个人像是经过了一场漫长的战斗,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 定住心神,清明发现体内有一股玄妙的力量在游走,那是一团如星辰般闪着光芒的东西,它一圈又一圈的吞噬着自己的力量。 月光如同一盏巨大的探照灯,直直的照在清明身上,从头顶钻入,慢慢流入自己的身体,最后凝聚成一个小到极致的微粒,这微粒受到光团的牵引,慢慢游走体内百脉。 那光团似乎很是与这月光不同,却又有些相似,清明不知怎的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本书,这书通体泛黄,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岁月,只是当清明拿出来准备翻看的时候,这书竟然化成了飞灰,风一吹就消散在了这夜色当中。 清明心中有一个感觉,自己好像变得更强了。 看着手表,当秒针动了一下,清明心中数到了十。 十倍的时间加速! 时幕曾经说过,九为极致,而自己在没有任何血脉仪式的时候就能突破九倍速而达到十倍,清明心中有些茫然。 乍一听九倍与十倍相差不多,可是清明心中却是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像是突破了某种枷锁,自己比之前强悍了太多太多。 如果再和李含笑打,自己能够秒杀他。 可是现在清明感觉自己浑身都没有了力气,而且极为饥饿,几乎是爬着来到食堂的。 清明就像是好多年没有吃过饭一样,在打饭的窗口就用手抓着饭菜狼吞虎咽了起来。 那副模样吓得打饭阿姨都是花容失色。 打饭阿姨在清明看来简直是太美了,就像是神仙姐姐一样,所以用花容失色这个词一点都不过分。 “还要吗?”阿姨生怕清明撑坏了,可是看到他好像又是很饿的样子下意识地就问道。 “要,阿姨,那个肉多打一点。”清明指着刚刚炒出来的糖醋排骨说道。 这一次食堂阿姨的勺子没有抖,满满的一盘排骨冒着热气出现在清明面前。 当清明吃饱以后指着小山似的碗碟心虚地问道多少钱时,得到的是一张四百二十九的付款单。 清明忍着心痛掏出了自己一大半的财产,心里盘算着自己若是每顿饭都是这样会不会被饿死。 为什么我的眼里饱含着泪水?因为我饭卡里已经没有了钱。 清明终于恢复了体力,他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而且浑身充满了力量。 清明来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不过当清明到的时候李清柔李含笑以及季东晓都还在,他们看了一眼清明也都没有多说什么。 李清柔的目光让清明有些别扭,总感觉怪怪的,“人到齐了,我们进去吧。” 李清柔发话了,“要你们做的事情很简单,你们去做诱饵。” 李含笑当即表示这一招很没有创意,因为昨日他们便是这么做的,可是凶手没有出现。 李清柔看了一眼自己的外甥,“那是因为你们不够有吸引力。” “把这个东西涂在手上,脖子上,这样你就拥有致命的吸引力了,哪怕他知道你是诱饵也会扑出来的。”李清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翠绿色的瓶子,这瓶子里装着的东西是一种粘稠的膏状物体,李含笑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浓烈至极的腥臭味让他差一点吐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那么臭?”李含笑差一点将这瓶东西扔在地上。 “这可是好东西。”李清柔很是谨慎的将瓶子护住,“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这种东西对于人类来说自然是刺鼻难闻,可是当你把它抹在皮肤上的时候它就会变成最具有吸引力的东西,那种气味是他抗拒不了的,梦寐以求的。” “你说……”清明却是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他,不是人类?” 清明感到毛骨悚然,背后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他是一个人。”李清柔轻轻一笑,那张美丽的脸在这夜色下变得诡异起来。 “哈哈哈……”看到清明和李含笑害怕的样子,李清柔顿时觉得好笑极了。 ------------ 第七十一章 夜猎者 天南城的夜总是显得很热闹,灯火辉煌,霓虹闪烁,痴情的男女在这夜里尽情的挥洒着青春与活力。 只是今夜的天南大学较之于它处的灯红酒绿却是显得冷清不少。 宿舍楼在夜幕之下变得幽静阴森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凉风从衣袖中窜到身体里,让人皮肤一紧,似被刀片刮过,汗毛竖起。 接过那泛着恶臭的墨绿色膏状物体,用手指点了些许,涂抹在手背之上,这膏状的东西与皮肤一接触就慢慢变淡,最后那墨绿色渐渐消退,仿佛变成了水。 与此同时一股清凉的感觉从手上传来,仿佛手背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 随着不停的揉搓,原本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竟然变得更加浓烈了起来,这让一旁的李含笑眉头拧成了麻花。 他有心不去碰这恶心的膏药,可是在李清柔的目光下他只能皱着眉头涂了一点点。 李含笑将手背在身后,尽量不让那股恶臭传到自己的鼻子里去,可是很明显从此以后那只涂了这膏药的手会从此失宠。 “我从来没有那么讨厌我的手。”李含笑说道。 清明呵呵一笑,却是不再言语,那股恶臭仿佛是透过鼻子钻进了灵魂里,让他整个人都是极为难受。 “接下来,你们就在这宿舍楼里四处走走吧,他会出来找你们的。”李清柔说道。 “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清明突然举起了手,像是一个求知欲很强的学生向老师提问。 “不当问。”李清柔的回答很干脆。 “不不不,我觉得这个问题可以问。”清明很是谦虚地说道,“姑姑你说这个凶手不是人,那它是个什么?难不成……是鬼?” 鬼这个字一说出口,寒风乍起,仿佛一股阴气在心中荡开,清明又是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李清柔似笑非笑,“一个高等学府的大学生,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高材生,不是应该坚定不移地走无神论的道路吗?” 清明羞得红了脸,他觉得自己对不住这些年的教育,挠了挠头,“所以它真的是鬼了?” 李含笑觉得清明真的是好丢人,无神论教导我们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怎么还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呢!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我更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任何事情都要辩证地去探讨,去实践,不能武断的承认也不能武断地否认。”清明看着李含笑恬不知耻地解释道,随后又心虚地看着李清柔,“所以它是鬼?” “不是。”李清柔这次没有再绕弯子,她告诉清明这个凶手是一只名叫绝的凶兽,绝生来就有隐身的天赋,这只绝还处在幼期,没有完全成年,早些时候它被一位夜猎者捉住挖去了双眼入药,后来它逃了出来,竟然藏在了这天南大学的学生宿舍楼中。 “它的眼睛被人挖去了?”清明问道。“所以它才去挖别人的眼睛?” “是的,绝兽的眼睛是一种极为稀有的药,传闻当中吞食了它的眼睛可以开启人体宝藏,让人拥有无上的神能,最为关键的是它能够救命,只要未死,无论受了多大的伤,只要将那眼睛吞下便可以立即复活。”李清柔说道。 “夜猎者又是什么?”李含笑问道。 “夜猎者是一个神秘的种族,他们生活在暗夜之下,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有人说他们是一群受了诅咒只能生活在夜晚的鬼,也有人说他们是高贵的神,不过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很强大,特别强大。”李清柔说道夜猎者的时候显得很郑重,很谨慎,甚至是有些害怕。 “我见过一个夜猎者,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是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我连反抗的意志都生不起来。如果他要杀我,也许只需要一秒,一个动作。” 清明和李含笑都是一惊,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夜猎者竟然如此强大,清明估计了一下,自己现在或许可以打败眼前这个女人,可是也做不到让她丧失抵抗的意志。 那么那个夜猎者仅仅凭借着气息就能压制李清柔,如果自己面对他呢,一个空有力量但是无法反抗的人,再强也是胜不了。 李含笑倒是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十分期待去挑战那个什么夜猎者。 “好了,我们抓紧把正事办了吧,这个绝兽可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对付的,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李清柔的话将清明和李含笑的思绪拉了回来。 ------------ 第七十二章 绝 按照李清柔的说法,这只绝兽对于被挖掉一只眼睛耿耿于怀,它在寻找自己的眼睛。 而那些死去的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眼睛很特别,当人的眼睛病变之后会散发出一种特别的气味,会让绝以为那是自己的眼睛。 空荡幽静的走廊里,似乎有一声声啜泣,这啜泣像是一个小孩。 清明打了一个寒颤,神觉无限放开,试图去寻得那声音的来源,可是让他苦恼的是一无所获,仿佛那绝兽就在身边可就是遍寻不着。 “继续往前走。”置于耳内的通讯器传来李清柔的声音,“它发现你了,正在靠近。” 清明浑身发冷,就要转头看看自己身后,“别回头,它很谨慎,你继续往前走,剩下的交给我们。” 李清柔在通讯器里说道,“含笑绕过去,在走廊另一头堵住它。” 李含笑行动如风,就和清明相对走来,清明能够看到他额头上的冷汗。 难道那个绝长得真的那么可怕?可是清明又不敢回头怕惊了这头小兽,当下只有硬着头皮慢慢往前走。 “动手!” 李清柔一声令下,清明顿时感到背后光芒一盛,回头时看到的是季东晓双手之上燃起的蓝色火焰,这火焰温度似乎并不是特别高却令清明感到心悸。 心中暗道这季东晓竟然还有这般本领,看来他能够操纵不同的火焰,蓝色火焰如同朵朵鲜花在手中绽放,在这幽暗走廊之中极尽炫目。 可是当清明看到那只绝兽时却是更加心惊,那明明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一个少了一只眼睛的孩子。 清明没想到这个绝竟然是人形模样,若不是缺了一只眼睛他一定很漂亮,齐肩长发,零散几绺披散着,看起来像是一个落魄的贵族小少爷。 他伸出了手似乎要去拥抱清明,那只独眼里流露着依恋,沉醉,委屈,以及一丝迷惘。 “爸爸……”他的声音像是一个女孩,干净动听宛如天籁。 清明挥出去的拳头变成了掌然后拉住了这个小孩子的手,将他拉了过来,护在身后。 他的身子很轻,就像是一团空气,当清明握住他的手时,绝的那只独眼里竟然滴出了眼泪。 那滴眼泪落在清明的手上,清明感觉到了他的委屈,他的愤怒,他的所有情绪。 蓝色火焰收之不及落在清明的后背之上,清明感觉到一种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灼烧感,那种痛让他无法忍受,在地上痛苦的发出了哀嚎。 季东晓一愣,他不明白为什么清明要去救绝,要知道自己这一击若非清明阻挡必然是可以击中这绝兽的。 当时绝兽的注意力完全被清明吸引,而自己出手的时机可是极为恰当的。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绝那只眼睛变成了红色,一声大吼从他嘴里发出,这吼声似虎啸似龙吟,带着穿透灵魂的魔力震得几人双目双耳都流出了鲜血。 “败了……”一声叹息从李清柔嘴里说出。 随着她的一声叹息,这个长相可爱的小孩子突然有两只翅膀在背后展开,那两只翅膀上仿佛有无数花纹,极为美丽,可若是细看,那些花纹明明是一只眼睛,一只神秘的眼睛。 双翅一挥狂风骤起,生生逼退了季东晓三人。 他仇恨地看着这三人,“你们竟然打伤我爸爸,坏人,我要杀了你们。”仍旧是稚嫩的声音,可是却让几人汗毛战栗。 杀意,强大至极。 李清柔摇了摇头,手指在身上几处飞速的点了一下,不断的结着繁复神秘的手印。 李含笑似乎知道李清柔要干什么,心下更是担忧,不由地握紧了拳头,轻声唤了声:“姑姑。” 他想阻止姑姑用那个招式,可是李清柔没有停下来。 随着法印一重重地结着,李清柔的气势变了,可是越是强大李含笑和季东晓就越是担忧。 季东晓知道用这种禁忌之术的后果,那么多年他也就见李清柔用过两次,可是眼前这个原本看似手到擒来的幼年绝兽真的那么厉害吗? 季东晓不相信,一咬牙,双手之上出现了两团火焰,一团紫色,一团蓝色,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两团火焰似乎活了过来吸收了鲜血,慢慢跳出了季东晓的手中,化作了两只火鸟。 一蓝一紫两只火鸟发出长鸣呼啸而去,直奔那绝,火鸟飞出的一瞬间,季东晓昏迷过去。 可是那两只来势汹汹的火鸟却是被绝张开的小嘴一口吞掉。 ------------ 第七十三章 绝的父亲 李含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两团火焰已经是极为强悍,可是却被这个可爱到极致的小孩一口吞下。 李含笑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李清柔的印法还没有结束,“姑姑这个绝怎么那么强啊,难道你们之前很轻松写意的模样都是在装逼吗?”李含笑心中暗道。 一咬牙,李含笑用内劲震碎了上衣,露出健硕的上身,他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双手上的手环。 手环通体银白,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当李含笑想要去摘下的时候它竟然放出了刺目的白光。 李含笑最终还是慢慢地将右手上的一只取了下来,钢环落地发出一声巨响,显然很是不轻。 解下一只手环的李含笑甩了甩右手,洁白的右手发出咔咔的声响,似乎是在欢呼。 他感觉到自己的右手充满了力量,双目之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精光。 “来吧!” 当李含笑握紧右拳的时候,他仿佛变成了一只苏醒的猛兽,看着那个小孩模样的绝兽,李含笑嘴角微微上扬。“臭小子,你也是够了。” 绝那只独目看着李含笑,双翅竖起,如同两面旌旗,双翅之上那只眼睛模样的花纹泛起金色的光芒,仿佛是要睁开一般。 李含笑感到空间似乎都在颤抖崩塌,他的右手做了一个极为别扭的动作,像是在抓握又像是在托举,空间似乎就在这一抓一托之间稳固。 李含笑挡在了李清柔的身前,手指如剑,遥遥一指,仿佛有一道白光从指尖飞出,就要击中这只绝兽。 绝兽双翅之上的眼睛还未睁开,正是它最为脆弱的时候,可是下一瞬间,李含笑发现这只绝消失了。 竟是清明一把将那绝抱走。 “你干什么?”李含笑问道,很明显他是有些生气,从一开始他护住这只绝,为他挡下季东晓的一击,然后又在自己就要击中他的时候带他离开,这让李含笑很是不满,毕竟自己的姑姑已经开始使用禁忌的招数了。 李清柔面色变得极为苍白,显然是强行终止开启体内潜能的后遗症。 “清明你不要被他迷惑,他唤你父亲只是因为那个膏药的缘故,那个膏药里面有成年绝的气息,那是用他的尸体做成的。”李清柔说道。 “什么?”那只被清明抱住的绝一会儿看看清明一会儿看看李清柔,眼中的愤怒如同火焰般炸开。“不,他是父亲。”绝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迷惘。 清明眼睛中有过一起挣扎,他不想欺骗这个一脸稚嫩的绝,可是他知道自己不是这绝的父亲。 至于为什么要救他,清明自己甚至也说不清,也许是他没有经受过父爱,此时被人唤作父亲他也是有些茫然无措,仿佛他想把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给这个小东西。 “我……”清明抱歉的看着一脸希冀的绝,“我可能真的不是你的父亲。” “不,父亲,你不要我了吗?”绝眼睛中泛过泪花。 清明不忍,伸手想要为他擦去那串晶莹。 可是绝却是仰头将清明的手咬住,锋利的獠牙刺破清明的皮肤,丝丝凉意透过皮肤钻进血液之中。 “啊!”清明发出一声痛叫。 一瞬间清明觉得自己快要死了,那种冰冷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处。 绝一边咬一边哭泣,终于他松开了嘴,绝像一个可怜并且疯了的小狗,满口鲜血,看着清明。 “你就是我父亲。”绝却是这么笃定地说道。“你的血里有父亲的味道。” 李清柔看向清明,目中感情极为复杂,“传说里,绝兽自小以父母血液为食,虽然每次只是少量,但是这样绝兽可以传承血液深处的天赋,他们能够通过血液找到自己的至亲,这并不奇怪,可是……清明,他不是人类吗?” 闻言,李含笑也是看向清明,有询问,有迟疑,最后却是都化作了信任,“清明是人。” 绝好像很开心,又蹦又跳地围着清明。 “父亲,父亲,阿绝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可是,阿绝的眼睛被一个人挖走了,我在找我的眼睛,可是那些都不是我的,阿绝想要自己的眼睛。” 听到这只绝兽自称为阿绝,李清柔终于露出一丝明了,绝兽之中能够自称为绝的都是绝兽中最为尊贵的存在,换句话说这只绝兽是绝中的皇族。 一个在幼年时期就能有如此实力的绝也只有那种绝皇才能有的。 李清柔示意清明安抚这只绝兽,让他承认自己就是这只绝的父亲。 ------------ 第七十四章 研究所 “阿绝……”清明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阿绝在。”绝仰着头眯着眼睛,像是一个等待夸奖的小狗。 清明看着那只被挖去的空荡荡的眼睛有些心疼,“父亲在这里,别怕。” “嗯嗯,阿绝不怕。”绝收去了翅膀重新变成了那个小孩子模样,只是看向李清柔三人时,那只眼睛里还是流露出丝丝敌意,“父亲这群人阿绝打不过。” 他想着让父亲替他出头,可是清明只是摸着他的头说:“他们不是坏人。” “可是……”绝粉嫩的小脸涨得通红,他还想要说什么,可是看到父亲如今虚弱的模样也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李含笑一边捡起地上刚刚摘下的手环,缓缓地戴上,然后一脸嘲讽地看着清明说道:“恭喜你喜得贵子啊!” 说完他搀扶着李清柔起身,这一次李清柔使用秘法引动反噬,显然是受伤不轻。 而他李含笑更是如此,提前摘下爷爷为他刻上阵纹的手环,使得他的修炼步入一个可能无法达到极致的地步。 看着明显很是生气的李含笑,清明出奇的没有反驳,他知道若不是自己的突然“变节”也许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 可是,看着乖巧的阿绝,清明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他还是个孩子啊……” 清明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父亲酗酒,母亲对自己不管不顾,无数个夜里,自己也是如他这般无助。 与其说清明在救这只绝兽,倒不如说他是在救自己。 “是我的错。”清明说道。 声音飘渺,带着些惆怅哀怨,像是一个被拉长了无限长的叹息。 李含笑不知道清明为何会有这般模样,心下也是有些不忍责怪,冷哼一声扶着李清柔便要走。 “噗!” 一口鲜血从清明嘴里吐出,而清明也再度昏死了过去,被季东晓的火正面击中显然是让清明受了不轻的伤,再加上此际心绪波动,一时间清明竟然是感到一股黑暗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只听到李含笑唤了声“清明!”之后他便是昏了过去。 清明又开始做梦了,那仿佛是一个漫长到极致的梦,梦里有好多人,他们看着清明,喊着他的名字。 而清明自己深处在一个特别的空间里,他能看到那些人,可就是说不出话来,好像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们,自己扯着嗓子喊着,叫着,可是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攥紧了拳头,“啊!”清明用尽了气力,终于发出了一声嚎叫,那嚎叫像是一只狼对着月亮发出的最后呼唤。 清明睁开了眼睛,竟然发现自己的脸上全是泪水。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脸颊之上的泪水,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抬头时却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之上,这明显不是一个普通的医院,因为自己的身上插满了管子,自己好像是被当成了一个研究标本。 巨大的玻璃窗外有一群戴着口罩穿着无菌服的医护人员。 见到清明醒来,他们很是兴奋,操作着手里的仪器似乎在分析着什么,清明有些害怕,他怕自己被当成外星人被解剖。 “父亲,父亲,这个女人带了好多人想要抽父亲的血,阿绝害怕……”稚嫩的声音在清明耳畔响起,可是清明却没有看到任何踪迹身形,不过想到绝兽都拥有隐身的天赋也就顿时安心不少,至少他们没有对阿绝下手。 清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背后给了阿绝一个放心的手势。 “那个……”清明表现得像个小学生,弱弱地举了个手请求发言,“这里是哪里?我想我身体已经好了,可以出院了吧?” 那群人没有理会清明的发言,聚精会神地研究着那些数据,最后却都是摇头,似乎很是失望。 “他体内的信息好像是有一层密码,我们解密不了,无法读取更深处的信息。”一个被包裹得只露两只眼睛的人摇头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李清柔似乎在这里很有地位,她一进来就有许多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向她行礼。 “喂!姑姑,你把我关在这里干什么啊,我可是祖国的花朵,还要去学校上课呢!”清明笑嘻嘻地说道。 见到李清柔的时候清明还有些担忧,可是见到她身后的李含笑,清明就放了心。 “你放心,我只是帮你疗伤,顺带研究一下为什么那只绝兽会认为你是他的父亲。”李清柔说道,“倒是没有想到你的身体那么好,受了季东晓那一团火才仅仅一夜就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那季东晓可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 ------------ 第七十五章 哭脸面具 “这里是第二二三一研究所,专门负责研究那些特殊能力者,这里很安全,也不会伤害你。”李清柔说道。 “不过既然你已经醒了,如果你不愿意留在这里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你走吧。” 李清柔一挥手,房门打开,清明心中暗自说道:“抽了我的血然后装大方,哼哼哼,城市套路深啊……” “不过,我提醒你一下,那只绝,你要好好管教,吸过血的绝每到月圆之夜都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继续吸食新鲜的血液,你要看好它!”李清柔却是如此说道。 “是这样吗?”清明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好像是这样,那次我在寻找眼睛的时候遇见一个人,那个人的血很特殊,绝兽吞噬这种人的血液可以让我更快的成长。”阿绝说道。 清明沉默了很久,他问道:“是不是一旦开始吸血就没办法停下来?” 阿绝显现出身形,粉雕玉琢如同一个瓷娃娃,特别是那头到肩的长发,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兼具古代书生与现代文痞的气质。 清明怜惜地抚摸那只空荡荡的左眼。 “是的,父亲,她说的没错,绝兽吸血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除非成年。”阿绝老实的交待着。 “好。”清明伸出了手,阿绝乖巧的把自己小一号的手放在面前的那只手中,清明拉着阿绝,缓步走出这间房子,“以后想吸血了就吸我的,不许吸别人的,听明白了吗?” 阿绝抬头看着清明,随后点了点头,“阿绝知道了。” “还有,你的眼睛,我会为你找来,如果被人用掉,我就把他的眼睛挖出来给你。”清明的声音很轻,可是很冷,就像是在起誓。 阿绝觉得自己好开心啊,他像是一只小白兔一样一蹦一跳地跟在清明旁边,“阿绝知道,阿绝就知道父亲会为我找回眼睛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清明走出来的时候,李清柔突然有些后悔,她觉得自己应该将这对“父子”关在这间屋子里。 她敏锐的察觉到清明似乎变得有些可怕。 李含笑看了一眼自己的姑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一种后悔的表情。 不过他没有去问,只是看着清明目中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那天清明能够在自己面前抢走那只绝说明清明的实力和摘下枷锁的自己有的一拼。 不过自己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他不明白清明的呼吸吐纳之法都是自己传授的,那些炼体之术也是得自自己,为什么会让他拥有连自己都无法企及的恢复能力呢? 难道真的是天赋? 在这之前谁和李含笑谈习武天赋都是在自取其辱,可是现在,李含笑有些不得不承认,时清明就是一个妖孽。 “看什么看?”清明摆了个极为骚气的姿势,“再看也比你帅!” 李含笑很想现在就出手打清明一顿。 “还看!”清明瞪着李含笑,“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不死心,可是李含笑我说过了好多次了,不搞基,我们……真的不可能。” 清明之前的高大形象瞬间坍塌。 李含笑脱下鞋照着清明的脸盖了过去…… “逃”出研究所以后,清明发现的确没有人跟踪以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热啊,今天。”清明毫无形象的坐在路边台阶上,阿绝有样学样也是靠着清明坐了下来。 “阿绝,你跟我讲一讲夜猎者的事吧,就是当时抓住你的人,他长什么样子?”清明问道。 “阿绝没有看清他的脸,只记得他戴着一副面具,面具是黑色的,两只眼睛下面有两滴白色的眼泪。”阿绝说道。 “哭脸面具?”清明皱眉。“还有其他的呢?他用的什么武器?什么招式?有没有同伴?” 阿绝仰着头想了好久才说道:“他用的是一把刀,刀很长,很快,我看不清,要不是他想要活捉我恐怕第一刀我就躲不过去。”阿绝似乎很害怕,身子本能地就隐了身。 “他没有同伴,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阿绝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好了,我知道了。”清明看到阿绝吓成这副模样就知道那个夜猎者应该是很强,可是再强自己也要去找他把阿绝的眼睛要回来。 “等阿绝长大了就不怕了。”清明说道。 “是的,等阿绝长大了,我就谁也不怕了。”阿绝也是这么说道。 清明笑了。 他觉得阿绝和自己真的很像,却又有些地方完全相反。 可是,他喜欢阿绝这个孩子,所以他想要保护他。 ------------ 第七十六章 时光之泪 晚饭的时候,清明问阿绝:“阿绝你平时都是吃什么?” 阿绝突然出现,“阿绝不用吃饭,只要吸收日月的光芒就可以了。” “太阳能发电的啊。”清明取笑道,“低碳环保,嗯……很不错。” 阿绝不懂什么太阳能发电,不过很明显清明在夸奖自己,这让他很高兴。 “对了,阿绝能不能答应我一个事情?”清明实在是有些害怕阿绝突然隐身然后突然出现会把其他同学吓到,所以他想要阿绝不随意隐身和现身。 阿绝听了觉得有些委屈,但还是乖巧地答应了。 从那以后清明的身边就多了一个隐形人。 时间过得很快,十日之期已经到了,那天早上钱唐找到了清明。 钱唐仍旧是那副虚弱模样,苍白而俊美的脸上似乎有了些许疲倦,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清明的身边,那是隐身的绝所在的地方。 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被清明自身的蜕变惊讶到了,“没想到才几日不见,你已经再次突破了。” 钱唐对于清明的进步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这就是完整的时光之书。”也不晓得他从哪里拿出来的,当他伸出手时一滴金色的水滴漂浮在上面。 这水滴泛着金光,神圣而炫目,发出淡淡的幽香,这香味让清明感觉到浑身舒适,飘飘欲仙。 “时光谱只是这时光之书的基础,只有将时光谱完全炼化才能接受这滴时光之泪里的东西。”钱唐看向清明。 清明觉得钱唐仿佛洞悉了自己所有的秘密,“时光之泪?” “这是最后一滴时光之泪,在这滴眼泪里有时光的所有秘密,现在,你准备好了吗?”钱唐问道。 “好了。”清明回答。 “精神集中!”钱唐说道,与此同时他慢慢地将这滴眼泪靠近清明的额头,时光之泪骤然钻进清明的脑海之中。 一股玄之又玄的经文在清明脑海中浮现。 清明察觉到体内那股光团迅速地被时光之泪吸引,围绕着那团金色开始活跃起来就像是溪流汇入了大海。 钱唐负手而立,挡在了清明身前,他抬头看着天空之上突然聚起的黑云,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当钱唐缓缓举起右手,就像是拂花打蝇,轻松写意,可就是那看似随意的一击,却让天空的黑云消散。 天空之上似乎有一个存在很是愤怒钱唐的挑衅,黑云翻滚再次席卷而来,只是刹那天地便陷于无尽的黑暗。 一道殷红的闪电,带着邪魅,带着灭绝苍生的冷酷,直直地劈向清明以及钱唐。 钱唐敛去了那抹随意,眉头微皱,却也仅仅只是微皱,他的手很白,就像是女人的手,此际他捏了一个印诀,于是天空之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洁白如玉的手掌印,与那道赤红的闪电发生了惊天大碰撞。 手掌印被赤红的线条缠绕,发出滋滋的响声。 “你奈何不了我。”钱唐的声音很轻却很是狂傲,“那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在尝试杀了我,可是到现在我也还是活得好好的。” 钱唐的目中闪过一丝恼怒,“如果你能杀了我,那么就来吧!” 天空之上顿时雷声大作,黑云翻滚,血色闪电数以万计的出现,那情景就像是世界末日。 “有本事,你就下来,把这人世覆灭。”钱唐却是丝毫不怕,反而是用略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万千闪电虽是吓人却最终也没有落下,此时清明也是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 那滴眼泪仿佛记载了一段历史,一段波澜壮阔的世界,一个人与天斗的故事。 闪电、天火,陨石, 血,泪, 爱,恨。 生,死。 一座座山倒下,一片片河干涸。 在天与地相连的地方有一个又一个人,他们仰着头,冲着天空发出一声声怒吼。 清明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只看到一道道背影,悲壮,决绝。 那些个身影一个接着一个跳入了那刺目的光团之中,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也没有人走出来。 清明的身子突然泛出一道道强烈至极的金光,钱唐眯着眼睛,咧嘴笑了笑,苍白的脸上全是泪水。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道美到绝巅的红色长裙出现他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了钱唐略显削瘦的身子。 “唐。”她轻轻唤了一声。 钱唐握住女子的手,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手握得很紧很紧。 当清明醒来时钱唐和娜儿已经离开,清明的脸上也是如同钱唐那般全是眼泪。 得到补全的时光之书,或者说被记载于时光之泪里的时光之书并没有让清明十分兴奋,反而让他莫名的感到一种悲伤。 他仰着头看着天空,“是因为你吗?” ------------ 第七十七章 三司会审 “轰隆!” 一声巨响,天雷乍起。 可是清明却是笑了,他觉得它好像是在害怕。 “父亲……”阿绝仰着头看着仰着头看天发笑的清明,眼睛里闪烁着恐惧,那种恐惧从钱唐始一出现就有。 当漫天血色闪电时,阿绝就吓得一动不动。 此际看着醒来的清明他才有了些缓和。 “阿绝,你看天空,它在怕我们。”清明指着天空说道。 “阿绝害怕。”阿绝扯着清明的衣服在瑟瑟发抖。 “傻瓜,父亲在你身边呢。”清明蹲下身来轻轻抱起阿绝,“我在你身边就没人能够伤害你的啊。” 阿绝盯着清明看了好久,好久以后才点了点头,“嗯,阿绝相信。” 清明没有去寻钱唐,在清明看来钱唐既然没有等自己醒来就说明他并没有什么事情想对自己说。 让清明意外的是那漫天血色闪电以及钱唐的手掌印相对的场景竟然是没有引发百姓的关注。 清明甚至觉得钱唐与闪电都是幻觉,阿绝似乎察觉到了清明的疑惑,“我也看到了,不是幻觉。” 清明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很明显若是那种场面被世人看到估计会造成大动乱大震荡。 清明牵着阿绝的手慢慢往前走,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李千远。 在李千远旁边的是一个女生,两人很是亲密,谈笑风生,李千远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女孩娇笑连连。 清明羡慕地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渣男!” 就在清明想要离开假装没看见的时候,他看到了文宝儿,文宝儿脸色平静得不正常,就像是井中的水,没有一丝波纹。 清明觉得李千远惨了,文宝儿无疑是爱上了李千远,可是李千远又是喜欢上了别的小女生。 揉了揉眉头,清明叹了一口气走开了。 宿舍里, 清明、李含笑、杨立世各自扯了把凳子端坐在上面,将李千远围在中间,神色严肃,展开了一场三司会审的大戏,要求李千远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干什么?”李千远仿佛是有些紧张不安,他看着这三个人来者不善的模样有些弱弱地问道。 “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李含笑作为老大自然是有些老大的气势。 “我做什么了?”李千远问道。 “做什么了?”胖子杨立世好像很是生气,那一双小而有神的眼睛看着李千远就像是能喷出火来。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宝儿姐的事?”清明说道,对于文宝儿清明还是很喜欢的,成熟知性,关键是她在自己的体育成绩那一栏给了自己一个优秀,这让清明对这位老师的好感飙到了极致,更别说平日里她给李千远买的那些零食都被清明三人祸害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是这件事李千远竟然像是松了一口气,他笑着说:“我是找了一个新目标,不过我还没有和宝儿分手,我还在犹豫。” “渣男!”李含笑说道。 “败类!”杨立世说道。 “不要脸!”清明说道。 李千远甩了甩头,做出一个自恋的表情,“我知道你们在嫉妒我。” 一声冷笑从清明嘴里发出,“今天你是不是去了花园,是不是和一个女孩在一起?” 李千远笑着说:“是啊。” 清明继续冷笑,“也许你没有发现,宝儿姐也在那里。” “什么?”李千远终于是有些慌乱了,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那她……看到我了?” “嗯哼……”清明笑着说道。 李千远在不停地踱步,“不行,我得找一个理由,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呢?”他皱着眉头在思考。 “有了!”李千远一拍手仿佛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借口。“我就跟她说那是我妹妹,她来学校找我,对对对,就是这样。” 李含笑捂着脸,“你当宝儿姐姐真的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妹妹吗,你以为她会相信?” 李千远却是苦着脸说:“不然怎么办?告诉她我又喜欢上一个女孩?那不是找死呢嘛!” 第二天李千远找到文宝儿解释的时候,文宝儿的反应很奇怪,似笑非笑之中还带着一丝迷惘与追忆,她捧着李千远的脸低声弥漫:“你和他真的好像,就连理由都是一样。” 可是李千远没有听清,他只听到文宝儿说她原谅自己了,内心就兴高采烈地开始欢呼雀跃。 文宝儿看着李千远的样子最终也是笑了,只是她的笑容里有李千远不知道的东西。 阳光明媚,又是美好的一天。 ------------ 第七十八章 送你一场雪 李千远和文宝儿和好如初,可是他仍旧是和那位“妹妹”经常往来。 不过文宝儿选择了视而不见。 那一天,天空飘起了雪,洁白无瑕,大地被遮去了上面的肮脏,仿佛这人世间就是如雪般纯白。 清明没有打伞,雪一片又一片落在他的发间,他的身上,等到眉发皆白,清明的面前出现了一道身影。 白无暇穿了一身雪白牵着一身黑色的小黑。 她在笑,眯起了眼,眉毛弯成了一座桥。 它在叫,张开了嘴,舌头吐出来一股热气。 “黑白双煞。”清明故作吃惊,用一种浮夸表演一种害怕。 “还黑白无常呢。”白无暇美目瞪了一眼清明说道。 “为什么不打伞?”白无暇轻轻地问道。 雪变得很大很大,因为很大所以壮观,白茫茫,唰唰唰。 那些雪花落在地上会发出唰唰唰的声响,清明看着把伞往自己这边倾斜的白无暇,看着她从衣袋中掏出一方手帕为自己擦雪,脸突然有些烫。 “我来吧。”清明有些不适应,他伸出手想要自己去擦。 “别动。”白无暇却是这么说道,清明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看着她仔细认真的模样突然觉得世界真的好安静。 白无暇被清明盯得有些脸红,不过她没有躲避,仍旧是一点一点地为清明将那些雪弄掉。 雪还在下, 那一条漫长的小道上被踩出了两道清晰的脚印。 白无暇看着清明说道:“就要放寒假了。” 清明还在等待下文,可是白无暇却一直没有继续说。 “是啊,快要放寒假了。”清明也是说道。 然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白无暇看着清明,虽然羞涩,可是她没有躲闪。 “能不能送给我一个礼物?”白无暇终于还是躲开了目光,轻声说道。 清明没有听出里面的不舍又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他只是感觉白无暇好像很不开心。 “好啊。”清明笑着说道。“我送你的礼物就是这一场雪,每一年,每一个冬天,都会送你一场雪,送你一个洁白无瑕的世界,因为你叫白无暇,洁白无瑕的白无暇。” 白无暇看向清明的眼睛里突然落了一滴眼泪,“时清明……” 她的声音很甜,很轻,很美。 此时的白无暇咬着嘴唇看着清明,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去说,却只化作了这一声他的姓氏他的名字。 清明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突然流泪的白无暇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难受,像是被一双手抓住了心脏。 “嗯,在呢。”清明尽量用一种平静的语调回答,可是任谁都能听出那里面的起伏。 “你……”白无暇的脸变得更红了,“你亲我一下好不好?”她仿佛是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勇气才说出这么一句话,话一出口她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勇气,她,低下了头。 清明明显感觉到了白无暇内心的慌乱,仿佛是生离死别,仿佛是从此两不相见。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当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他也是变得有些慌乱。 抿了抿嘴唇,他用手轻轻捧起白无暇的脸颊,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神都在闪躲。 不过就在清明一愣神的时候,一个粉嫩的嘴唇印了过来,清明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感觉,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白无暇的唇很暖很软,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她抱住了清明,清明也抱住了她。 “时清明,我喜欢你。”唇分以后白无暇对清明说道,清明想要说什么却被她捂住了嘴,女孩摇了摇头。 “不许说不爱我,也不要说你也爱我,让我抱着你,抱着你就好,一会儿就好。”白无暇的脸上挂着泪水,在这寒冷的下雪天冒着热气。 那一场雪越下越大,偌大的学校里只有这一对男女相拥在这洁白里。 清明的手终于抱住了白无暇,她真的好瘦,清明心中泛起了一丝怜惜。 伞被丢在了地上,小黑在这雪地里撒着欢。 白无暇把抱得很紧,就像是怕他就那么消失,或者是怕自己就那么消失。 雪,一片一片写着白头到老的谎话。 清明搂着怀里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场雪再洁白也不如她。 “时清明,你会记得我的是吧。”白无暇轻声说道。 “我会的,当然会记得你,毕竟你可是夺走我初吻的人。”清明笑着说。 闻言,白无暇也是笑了。 可是很久以后,白无暇从清明怀里挣脱出来,“我要走了。” 清明突然有些不适应这空荡荡的怀抱,“你要去哪?” ------------ 第七十九章 又一场凶杀案 “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白无暇强笑着说。 很久之后,白无暇说道:“时清明,我不喜欢你了,忘了我吧。”她在笑,笑得很好看,就像是阳光拂面,温暖,干净,甚至带着点刺目。 清明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知道这个傻女孩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大锤妹妹是不是不要小花哥哥了吗?”清明有些慌乱,有些失落,有些难受。 “大锤妹妹永远不会不要小花哥哥。”听到清明叫她大锤妹妹白无暇一下子哭了出来,“我只是……只是不想你以后遇见了更好的女孩而舍不得忘记我。” 清明沉默了很久,这是第一次白无暇在自己叫她大锤妹妹的时候没有咬牙切齿地打自己。 “大锤妹妹你到底要去哪里?”清明霸道地拉住白无暇的手。 白无暇说她要离开天南大学离开天南城,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那是她的使命,一个藏在血液里的使命。 “可以不去吗?”清明问道。 白无暇摇了摇头,她知道家族里的那些人如果知道自己因为时清明而违背当初的约定肯定会先杀了清明。 “放我走吧。”白无暇痛苦地说道。 “我要去哪里找你?”清明问道。 “不要找我。”白无暇留给清明的是一个永生难忘的吻以及一个流着眼泪的微笑。 白无暇走了,带着小黑一起走了,在留给清明的信里说道小黑就当是清明送给她的礼物。 清明愣了好久,才终于明白在这所学校里再也没有了白无暇的影子。 白无暇走的第二天,学校却是又发生了一件凶杀案,死者却是李千远的那位“妹妹”。 而死者的死法和之前的一样,被挖去了眼睛。 这件事在学校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角落里清明对着空气说道:“阿绝是不是你干的?” 一道身影显现,“父亲不是阿绝干的。”阿绝显得很委屈。 “今夜才是月圆之夜,而且昨夜你一直跟着我,想来也不是你做的。”清明轻轻抚摸着阿绝的小脑袋,“那么,会是谁呢?” 知道自己“妹妹”被杀的李千远很伤心,看着那具尸体脸色苍白就像是被抽去了灵魂。 清明几人也都是劝着他要节哀顺变。 看着一脸悲切的李千远,李含笑将清明拉在了一旁,“我告诉过你,看好你的儿子!”李含笑似乎很生气,可是他又不能发泄出来,便压着嗓子低声吼道。 清明说:“不是阿绝干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干的?”李含笑一脸的嘲讽。 “我问过阿绝了,他说不是他。”清明顿了顿说:“我相信他。” “呵呵,你相信他,可是我不信!”李含笑冷笑一声,“你的那个便宜儿子呢?你把他叫出来。” “含笑,不要这样。”清明抓住了李含笑的手,摇了摇头。 “千远是我们的兄弟,你看他那个样子。”李含笑指着一旁泣不成声的李千远说道。 “从小到大,我朋友不多,父亲的那些徒弟虽是从小玩到大,可是因为我是父亲的儿子,他们刻意的逢迎讨好我,更多的时候他们是怕我。”平日里一脸骄傲的李含笑今日竟然如此感性,“你知道吗?清明,我是真的把你们当成兄弟。” 清明点了点头,“可是真的不是阿绝。” 李含笑闻言:“哈哈哈,好啊,时清明,不是你的儿子做的,不是你的儿子做的。” 清明看着他知道此际已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了,只是摇了摇头,“含笑,你冷静一点。” “冷静,是!我看到了,你很冷静,特别冷静。”李含笑一边笑一边摇头,“算了,算了,你看好你的儿子,别让他被我遇到。” 李含笑走了,摔门而去,宿舍里突然变得很冷,胖子看着清明,又看着那门,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很明显李含笑很生气。 “清明,怎么了?”胖子小声问道。 “没事。”清明笑了笑轻声说道。 夜幕降临,清明坐在宿舍楼顶的天台之上,今晚的月光极为明亮,今晚午夜,阿绝会开始发狂,他要在这里看着他。 风,慢慢吹,带着冬天特有的冰冷,如水一般浸透衣服,渗入身体里。 可是这点寒冷对于清明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清明一直抬头看着天空,看着那缓缓升起的圆月,脑子里却是想着徐宓,想着白无暇。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都要离开自己,在自己发现喜欢上她们的时候。 他的目光有点冷,就像是这白色的月光。 “还有就是,谁要陷害你啊?”清明看着一旁慢慢显出身形的阿绝。 ------------ 第八十章 月圆之夜 清明将自己的胳膊卷起,可身子没有动,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空,然后他将手伸到了阿绝的面前。 阿绝的眼睛变成了蓝色,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是清明胳膊上的血管脉络,当阿绝咬下去的时候清明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旋即恢复了正常。 阿绝就像是一头野兽,血液成了他的食粮,清明察觉到一股酸麻自手臂上传到身体,那是阿绝牙齿中传来的一种东西,很像是麻醉剂。 清明的手已经全部麻掉了,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臂,终于他扭过头来看了一眼阿绝。 血液似乎能让阿绝成长,而清明的血让阿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阿绝似乎在克制自己,他没有一直吸下去,当过了午夜十二点,阿绝就停止了吸血。 清明身体已经全部麻痹了,只是他的意识还在,心念一动,体内光团流转,冲刷着血液里的麻醉剂。 也不知过了多久,清明睁开了眼睛,一旁的阿绝低着头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不敢直视清明。 “没事。”清明安慰道,其实阿绝吸的血并不算多,只是吸得很慢。 阿绝恐惧地看着清明,“父亲你的血里面有很可怕的东西。” “什么东西?”清明问道。 “一个人的影子。”阿绝回答道。 “什么样的人?”清明觉得这些所谓的古老血脉也许能被阿绝解谜其中的秘密。 “一个很老很老的人,他看了我一眼,阿绝很怕。”阿绝说道。 “一个很古老的人么?”清明喃喃自语,“他看了你一眼就能让你害怕?” 清明可是知道阿绝是绝兽之皇,虽是幼体却也是天生王者,血脉也是极为高贵,多年来虽然被夜猎者追逐,其族群逐渐没落,可是王始终是王,他们天生与众不同,天生凌驾于众生之上。 能被一个眼神吓到,清明不由觉得有些奇异。 “阿绝,你是不是每月都要吸食古老血脉者的鲜血?”清明问道,“那你以前没有遇到那些古老血脉怎么办?” “不是的,父亲,阿绝每个月圆之夜都会感受到一种召唤,仿佛是体内古老的传承开启,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要去吸食鲜血,他会为我指引血脉者的方位,若是没有便会找来更次一层的血脉者。” 清明心中十分震惊,仿佛中他觉得就像是一个人在指引阿绝,去吞噬,去吸食,去进化,通过吞噬通过吸食利用周围的一切有用资源进化。 清明揉了揉阿绝的头,“好了,我们回去吧。” “父亲,我觉得你血液里的那个人对你有敌意,父亲你要小心。”阿绝突然仰着脸认真的看着清明说道。 清明手一顿,“知道了。”他沉声说道。 走下天台清明却是看到了李含笑就在下面,两人相见李含笑冷哼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之前看了一眼阿绝,有杀意,有愤怒。 清明让阿绝隐去身影,并且告诫他见到李含笑要立即远离不要招惹他。 阿绝乖巧答应。 这天晚上清明路过梅园,见到的却是文宝儿,此时的文宝儿恍若变成了另一个人,烈焰红唇,一身惹火的长裙在这未化完的白雪中如同一朵鲜艳至极的花,她开在这雪地里,开在这夜色里。 她像是在笑,笑声里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魅惑,清明看到她的对面是一个男人,竟是李千远。 李千远的脸色依旧苍白,只是他好像有些慌乱有些恐惧,看向文宝儿的眼睛里有着惊讶。 清明有些不明白,此时已是过了午夜,文宝儿和李千远二人在这里又是在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李千远似乎很痛苦,他看着面前这个女人说道。 “为了什么?”文宝儿轻声一笑,“当然是为了你。” “为了我?”李千远冷声道,“可是你明明知道那是错的。” “错还是对我不在乎。”文宝儿深情地看着李千远,“因为那没有意义。” 清明心中也是有了一丝了然,就要去寻李含笑将这事与他说,还阿绝一个清白。 可是清明还未动就被文宝儿发现了,“时清明?” “宝儿姐,你好。”清明笑嘻嘻的说道。 “恐怕不是太好。”文宝儿皱了皱眉头却是这般说道。 “哦?”清明像是来了兴趣。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文宝儿看着清明说道。 “应该听的不应该听的,我都听了。”清明说道。 “那么,今天你可能没办法再走了。”文宝儿摇了摇头。 “是吗?”一声轻蔑的笑从清明身后传来。 ------------ 第八十一章 你爱我像谁 阴影里走出的却是李含笑。 “宝宝……”李千远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念了一声她的名字。 文宝儿笑嘻嘻地看着他,道:“从见你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你和他很像。” 天空之上,月明星稀,这些个梅花枝蔓的影子犹如鬼手在森白的雪地上张狂地舞动着。 “直到后来你叫我宝宝。”文宝儿的眼睛里有一抹亮光,“你知道吗?他也喜欢这么叫我。” 李千远更加痛苦了,他看着文宝儿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并不是她穿了一身长裙涂了红唇,仿佛是还有什么其他方面的东西。 “那一年,我们也是刚刚进入大学,他第一次见我是在体育课上,他也是选课选到了健美操,一个班里只有他一个男生,他很害羞。”文宝儿的脸上荡漾着怀缅时的娇羞。 “那么多女生里,他说他第一眼就看中了我。” “再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文宝儿笑着说,脸上全都是甜蜜。 “我们决定结婚,那一年我们刚刚大四。”文宝儿仿佛陷入了那段回忆。 “他给我买了一件长裙,红色的。”文宝儿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就是我这一件。” “那一天我穿上了这件衣服,只因为他说白雪里一袭红衣最迷人,所以那一年那一天,当天空飘起雪,我穿了这件衣服去找他。” 文宝儿突然变了脸色,愤怒,痛苦,绝望,“可是我在那条他必经的路上等到的却是他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 “我想走,他追上来说那个女孩是他的妹妹。”说到这儿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李千远。 李千远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我信了。”文宝儿收回了目光继续说道:“我选择相信他,因为他看起来那么老实一个人,怎么会撒谎呢。” “直到我看到他们两个在床上。”文宝儿咬着牙说道。 她风情万种地瞥了一眼李千远,“你知道他听说那个女孩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吗?就像你现在一样。” 李千远后退了几步,看着文宝儿的眼里是难以置信。 “你和他好像。”文宝儿继续说道,“我杀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看着我。” 李含笑却是一个箭步横挡在了李千远面前,“是你杀的那个女生?” “是。”文宝儿看了一眼李千远说道。 “你承认是你杀了人?”李含笑确认道。 “是我杀的又怎样?”文宝儿美目一瞪。 “是你杀的就好。”李含笑一声冷笑,“今天就抓你去警局。” “你抓不到我。”文宝儿摇了摇头。 李含笑目光一冷,还从未有谁能是他抓不到的。 虽是有些不服却也是暗自警惕,父亲曾对他说过这个世界上永远不要小瞧女人。 文宝儿突然朝着李千远掷出一把刀,可是这投掷的手法实在是让李含笑有些不敢恭维,就像是小孩子打架一样完全没有准头。 李含笑随手一挥,一阵罡风将那把短刀击落,刀子坠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呻吟。 李含笑突然明白文宝儿为什么说他抓不到她了,因为在她投掷出一把刀的时候另一把刀已经刺进了她的身体。 血像是盛开的一朵朵梅花,在这白色的地面上绽放。 她仍旧是在笑,目光看向的是李千远。 李千远挣开了李含笑的阻挡,晃晃悠悠地来到文宝儿身边。 寒风刺骨,一朵寒梅傲雪。 满地零落,多少儿女情长。 她伸出手小心接住李千远的眼泪,像是在笑,又像是这笑引动了伤口让她眉头不停地颤抖。 “对不起。”她说。 “对不起。”却是他说。 李千远捧着文宝儿的脸说道,“宝宝,是我对不起你。” “你和他真的好像。”文宝儿眼角的那滴泪终于坠落,“真的好像……” 血越流越多,它冒着热气像是抽走了生命里所有的热量。 “冷,我好冷。”文宝儿的身子在不停地发抖。 “我抱着你就不冷了。”李千远颤声说道。 李含笑转过身去,清明也是闭上了眼睛。 “虽然有些可笑,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文宝儿断断续续地说道。“你有没有爱过我?” “我爱的一直是你啊,宝宝。”李千远说道。 “谢谢你。”文宝儿的生命终于耐不得这寒风冷冽,随着那赤色腊梅陨落在这白雪皑皑之中。 清明转身离开,李含笑也是一声长叹。 李千远抱着文宝儿像是再一次失去了灵魂。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 第八十二章 酒 第二天早上,李千远回来,虽然依旧是脸色苍白可是神色却是好了不少。 只是清明却是神色有些不自然,文宝儿死了,按理说他应该松了一口气,可是就是有那么一种直觉让他心中总感别扭。 中午的时候李含笑说事情告一段落他要请大家吃饭,百味居四楼,那是要花大价钱才能进的去的。 四楼只有一个房间,四面玻璃,冬日阳光透过这玻璃照进来甚至无需开暖气便显得格外温暖。 李千远却是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这明媚的阳光,苍白的脸变得有些不自然的潮红,不由地伸手挡了挡这过分热情的阳光。 李含笑从座椅上起来,按下门处的按钮,玻璃开始变暗,如同墨汁在水中散开,像是有一条墨色的鱼在这玻璃中畅游。 没多久这玻璃便变成了半透明色,胖子杨立世许是有些好奇,他又点了点,这玻璃得更黑了,就像是夜幕降临。 清明也是有些惊讶,他看着这玻璃竟然缓缓浮现了一颗颗星辰。 都说月明星稀,可是清明却是在这玻璃上看到繁星明月齐齐出现,美轮美奂。 “没想到这百味居竟然有这么一个雅间。”杨立世看向李含笑不由说道:“老大你这可以啊,竟然能够让老板放我们进来。” 清明呵呵一笑,“那是,你也不看我们九泉哥是什么身份。” 察觉到清明的嘲讽,李含笑也不气恼,“哪里有什么鬼身份,只不过是来得勤了些,老板才卖我个面子让我到这四楼。”他笑呵呵的说道。 “九泉哥哥以后要多带带我。”杨立世极为浮夸地做了一个投怀送抱地扭捏女子模样,惹得李含笑脸色微红。 李含笑人长得漂亮不说,单单是习武之人身上特有的那种气质便让他极为有女人缘,而这么多次除了有限几次和清明几人一起来这百味居之外其余很多次便是和那些女孩了。 李含笑轻咳几声,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可是他咳了好久却也没见氛围有些许缓和。 李千远在笑, 只是李千远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当菜陆续上齐杨立世已经按捺不住抢了一块肉开始了狼吞虎咽的不归路。 然而其余三个人都像是有心事一般,对于桌子上的菜肴倒是兴致不高,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 酒, 高浓度的白酒,始一打开瓶盖便是香气四溢,只是越是香醇入喉就越是辛辣,清明几人都没有喝过那么烈的酒,皆是被这酒呛出了眼泪。 眼泪流出来之后几人却都是笑了,气氛就像是被这浓烈的酒气化解了。 夹菜, 倒酒, 不知过了多久,喝了几杯,几人都像是醉了,脸色发红,口齿渐渐不清。 “清明,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我给你道歉。”李含笑举着酒杯说道。 清明也是一笑,“喝,喝……” 又是一杯,清明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昏,越来越重,像是顶着一个铅球,然后天地开始旋转。 李千远一开始还在笑可是现在却是越来越沉默,一言不发,眼神之中藏着的是悔恨遗憾。 “千远……”清明唤了好几声李千远才有了些反应,那一双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蕴满了眼泪。 “你会不会有歉意,对文宝儿。”清明问道。 李含笑却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拉住清明示意他不要再说,可是清明摇了摇头。 “清明你干什么?说好的不再提这件事。”李含笑说道。 “我只是……只是替文宝儿老师感到不值。”清明一声惨笑,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好了,不说了,过去的都不说了。” 李千远却是变得更加镇定,他看着清明说道:“没关系,继续说吧。” 李含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觉得事情好像是有些不对。 清明缓缓坐下,许是太累了他把身子靠在椅子上,“文宝儿说是她杀了你的那个“妹妹”,因为她的嫉妒,起初我也以为是这样。” 清明看了一眼李千远,“可是凶手并不是她,我调查过你的那个“妹妹”她除了长得好看之外一无是处,拜金,逃学,泡吧,而且她有不只一个男朋友,为了找到供自己玩乐的花费,她还被人包养。” 李千远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却没有反驳,“那一天你撞破了她与别人的丑事便开始谋划着杀了她。” 清明直了直身子,“正好,学校里出现了连环杀人案,你就仿着杀人的手法杀了她。” 李千远笑了,带着恨,带着怒。 “可惜的是,文宝儿发现了一身是血的你,她一直都知道你“妹妹”和你的关系,可是她太爱你了,所以始终装傻,她看到你杀了人就想帮你顶罪。”清明盯着李千远说道。 ------------ 第八十三章 活着的死去的 清明从来没有在一张脸上看到那么复杂的表情,不舍,追悔,恼羞,冷酷,残忍,悲伤…… 最后李千远却是笑了,像是冬日的阳光一般明媚,“清明你说笑话呢吧。”他说。 “也许是吧。”清明闭上了眼睛,房间里气氛再一次陷入了冰点,除了已经醉了趴在桌子上大睡的杨立世发出的几下鼾声,房间变得很安静。 李含笑看着李千远又看向清明,突然觉得有些累了,他只是想着自家兄弟一起开开心心就好,别人的死活又与他何干? 固然是有些质疑,可是李含笑不愿意去深究,只是当清明将他心中的怀疑说出来之后,李含笑突然觉得自己心中竟是有些发累。 李含笑叹了一口气,便喝了一杯酒开始装醉。 清明看着李千远,突然很后悔说出来,只是当他看到李千远还在笑的时候他觉得文宝儿很可怜。 大学时候文宝儿认识了一个男生,他温柔,内敛,她以为这个男生会是陪她走完这辈子的人,可是他最终还是出轨了,就在他们快要结婚的时候。 他解释说那个人是他妹妹,可是她知道男生哪里有妹妹,却最终敌不过他的花言巧语,原谅了他。 可是男生变本加厉,仍旧和那个女孩往来,只是女孩仅仅是图他的钱,当他把所有的钱都被女孩套走的时候,女孩消失了,而他也崩溃了。 他变得疯疯癫癫起来,文宝儿却是照顾着他,吃喝拉撒,全是她包办。 终于,他好了,可是男孩说自己配不上她而选择离开。 离开的那天晚上,他被车撞倒在漆黑的路上。 文宝儿从此以后便没有再喜欢过任何一个人,对于那些追求她的人也只是笑着拒绝,她说她已经不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直到李千远出现在她的课堂之上,他青涩扭捏的样子和那个人很像。 虽然明知道他们不可能,可是文宝儿还是喜欢上了李千远,相处下来的时候她觉得他和自己的前男友真的是太像了。 一直到他也有了个“妹妹”,文宝儿都觉得他们很像。 有时候文宝儿会分不清眼前这个人是李千远还是前男友,所以很多时候她看向李千远的时候眼睛里会出现一丝错觉,就像是那夜自己将他推向车底的时候他看向自己时的表情永远会在噩梦中出现。 也许李千远比前男友更好一点,至少他是爱自己的,只是当他也告诉自己说有个“妹妹”的时候她疯了。 两张截然不同的脸从那个时候开始重合了。 她又想杀人了。 只是这一次她却看到了更可怕的一幕,李千远拖着那个女孩的尸体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渗人。 就像是多年之前的自己,也是在那么一个夜晚。 文宝儿那个时候突然感觉有些想笑,可是她没有笑,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藏得住的秘密。 当她穿了一席李千远送她的红衣,画了浓妆出现在那个夜晚的时候,她就抱着去死的决心了。 李千远曾对她说自己若是娶她就让她穿上这件长裙作嫁衣,那一夜,白雪满地,她踏雪而来,如同一支红色的梅花,如同一把炽热的火焰。 她看着李千远的时候眼角有泪,李千远对她说他杀那个女孩是因为女孩一直缠着他不愿意分手,而他想要娶的是她文宝儿。 文宝儿没有去质疑,她已经过了三十岁,结婚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剂最强大的智商剥夺术。 文宝儿虽然不是一般人,可是当她听到李千远对自己求婚的时候,那张脸终于渐渐清晰,那是李千远的脸,不是前男友的。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了眼前这个男人。 所以她决定去死, 所以她在李含笑和时清明两个人面前投出了那把毫无杀伤力的刀,又同时往自己身体里插了一把刀。 当刀把身体里的热量吸走,当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她才明白前男友死前看向自己眼神里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嘲讽与不解。 因为前男友那时便已经是心存死志,便是自己不去推他,他也会自己跳下去投入车底的怀抱。 可是她推了,推了就彻底失去了。 所以他会笑。 所以此时她在笑。 文宝儿死了,死的心甘情愿,可是李千远还活着,带着愧疚与悔恨,以及这么一个永远永远也不能说的秘密。 毫无疑问他是喜欢文宝儿的,可是他又禁不住诱惑,当他为了这份爱而起杀念的时候却没想到也失去了他的爱。 ------------ 第八十四章 只有我一个人了 李千远还在笑, 像一只鬼在黑夜中的哭泣,阴冷,悲切。 苍白的脸上似喜似悲,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饮尽,终于视物的眼神有了些许涣散。 “宝儿她……确实很傻。”李千远终于说话,“只是她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她,也许直到她死也都还以为我在骗她。” 一声惨笑像是被撕开的伤口,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所以……”他抬起头来看向清明,“现在是打算怎么做?把我送进监狱吗?” 清明却是被问住了,按理说他应该是会这么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这么做。 清明看向李千远,李千远也看着清明,一直以来李千远给清明的感觉就是太过多情,或者说是花心更为贴切,可是清明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杀人,自然也从没想过将他送进监狱。 “我也不知道。”清明一声轻笑,“也许我本就不该说出来。”他摇了摇头似乎在后悔。 “其实若是你不说出来,也许我会自杀。”李千远说道,“你知道杀人的感觉吗?” 李千远看着清明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当我把麻醉剂注射进她的身体里,挖走她的眼睛,试图去嫁祸于那个神秘凶手,可是自己做的事始终是骗不了自己。” “血,是发粘的。”李千远的眼睛里有一种恐惧,“那虽然是晚上,可是我还是能看到血的红不同于任何颜色,它不是用颜料可以调制出来的,当它从身体里流出来的时候是有温度的。” 李千远神经质一样地在笑,清明看到他的手和嘴唇都在不停地抖,“当你看着一个生命在你面前慢慢消失的时候,随着那些血一点一点流尽,你会想到什么?” “恐惧,除了恐惧我没有任何感觉。”李千远说道,“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是恐惧的开始。” “每次当我闭上眼睛,总会看到一个人她伸着血淋淋的手向我索要她的眼睛。” “你知道吗?”李千远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我已经好多天不敢闭眼了,哪怕是现在我闭上眼睛还能看到她。” “你看,她又来了。” 李千远怕极了,四处躲闪着,“你不要过来,别过来……” 清明心中一痛,轻叹一声,“千远,别怕,她已经死了,那只是幻觉,不是真的。” “不,她是真的,你看她的脸,她在笑,在笑我吗?”李千远指着清明身后说道。 清明回头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李千远突然笑了,“你不是要眼睛吗?我赔你一双就是了。” 说着他竟用手插进了双眼之中,生生将一对眼珠挖了出来,鲜血滴落。 李千远疼得在地上打滚,任谁也没有想到李千远竟会将自己的双眼挖出来,清明没有想到,李含笑也没有想到。 当李含笑不再装醉,当房间里满是血腥味,清明终于流出了泪。 他觉得自己错了, 也许他真的不该说出来。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我……还给你。”李千远将手中的眼珠掷于地上说道。 而他也最终因为承受不了这挖眼之痛而昏死过去。 当救护车赶到,李千远被拉进了急救室最终也是没办法保全这双眼睛。 李千远瞎了。 过了一周李千远终于醒来,醒来的李千远变得很平静,也许是他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也许是他终于把那双眼睛还给了那个女孩。 只是他更加沉默了,医生说他受了太大的刺激,情绪会变得波动很大,有抑郁的症状,而且有精神分裂的征兆。 终于,李千远因为精神问题没有被关进监狱而是在精神病院接受观察治疗。 也是从那以后李含笑和时清明两人也是变得有些生疏,甚至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清明知道李含笑在埋怨自己,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可是谁又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结果呢。 当风刮了一场又一场,当雪融入了大地渗入了泥土,当这个冬天终于开始变得最为寒冷。 李千远的事传遍了整个学校,到处流传着杀人狂魔的故事,而原本四人的宿舍在李千远走后,李含笑也搬了出去。 两个人的宿舍变得有些空荡,李千远的东西都还在,可是人却…… 作为与杀人狂魔共处一室的清明等人也承受着同学们异样的目光,这种目光比冬天更冷,仿佛他们几个人变成了一个个脸上烙着罪犯的印记。 清明脸皮很厚,所以他能一如既往的活着,可是杨立世受不了,所以他选择了入伍,大学生入伍。 宿舍就更加空荡了, “只有我一个人了。”他说。 ------------ 第八十五章 再回时家 当最后一门考试结束,这一学期就终于结束了。 大半的同学都已坐上了回家的车票,除了清明。 空荡荡的宿舍楼阴森得可怕,清明在接到琉璃一遍遍地催促电话之后终于也是要回金陵。 只是冥冥之中他感觉到这里,这座学校,可能是再也回不来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一种感觉,只是这一年他十九岁了。 …… 金陵城的火车站比以往来得热闹了许多,当清明走出火车站去寻找那个身影时却没有找到。 老瞎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让清明心中的危机感更盛,在老瞎子平日里呆的地方寻找了好几遍试图去找到一些老瞎子留下来的东西,可是没有任何字迹,没有书信,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老瞎子似乎走得非常匆忙,可是有什么事能让老瞎子如此匆忙离开呢?他不知道,只是他知道这一次回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出现。 就在清明准备坐公交车离开的时候,方伯出现了,一辆崭新的宾利停在他面前,从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个长相极为甜美的小女孩。 只是小女孩看向清明时却是强装着不开心,撇着小嘴。 清明突然笑了,“还好有你。”他想。 一把将小姑娘抱了起来,琉璃起初还在挣扎,可是当她感到清明此际的情绪有些不对时乖巧地化作了一个小棉袄。 “二哥,琉璃好想你。”琉璃一句话让清明差一点哭了出来。 “我也想你。”清明深吸了一口气,这半年他像是经历了大半生,相遇之后然后分离。 清明没有将琉璃放下来就那么抱着她来到了车上,看到这兄妹两人如此亲昵方伯也是笑了。 “二哥,小黑呢?”琉璃突然想起了小黑,上次她发脾气把小黑送还给了清明,可是论感情她可是把小黑当作家人来处的。 清明支吾不清,最后还是选择了坦白,“它跟别人跑了。”清明又想起了白无暇走前看向自己时的眼神,突然感觉到心中空了好多。 “什么?” 琉璃一言不合就要发飙,旋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送给谁了?是不是二嫂?” 清明看着小姑娘目中的杀意,只好点头。 没想到琉璃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眯眯地看着清明,“嘿嘿,二哥终于开窍了。” “开窍?”清明不解。 琉璃笑嘻嘻地说:“知道送礼物了啊,虽然把小黑送过去有些不合适,可是二嫂最终还是会嫁过来,到时候小黑也回来了。” 清明悠悠地说:“我连她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琉璃却是没有听到这句话,还在一旁向清明传授着套路,直听得清明一脸尴尬。 从车站到时家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当琉璃把她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套路一一传授给清明之后也就正好到了时家。 阳光明媚,清明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心中突然一紧,抬头一看竟看到时家老爷子时幕在看着自己。 时幕看起来越发苍老了,清明没有想到这才多长时间没见他竟已经老成这般模样,难道时家出了什么事吗?不然何至于让他在这短短几月之间衰老仿佛十年。 清明过去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爷爷,时幕嗯着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地走进了书房。 “嗯?” 清明刚刚走进自己的房间便感到背后一阵风动,也没回头,就立刻是一个侧身躲过了那一掌。 还未细看,便又是极为不雅地做了一个标准的就地打滚。 来人轻笑一声,“好一招打滚,姿势完美无可挑剔。” 清明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哼,我刚回来就偷袭我,你怎么当大哥的,难怪琉璃不愿意和你玩。” “哼,琉璃还不是被你蛊惑了,我可是他亲大哥。”对于这个有着拐妹之仇的人时惘然可是恨得牙痒痒。“看来是在外长了本事,那就让大哥我看看你这半年都学了些什么。” 时惘然开启了血脉之力,对于时间的掌控能力已经是堪称妖孽,这般年纪便已成为时家除了时幕之外的第一人。 虽然说着要去教训一下清明,可是出手也是极有分寸。 清明自然也是不怕,瞬间十倍速展开,整个人化成了一道影子直奔时惘然,时惘然一时自大显然是低估了清明的实力,十倍速之下的清明竟然得以偷袭成功。 “你达到了十倍加速?”时惘然一脸的难以置信。 要知道没有开启血脉仪式的人无论天赋如何异禀也不可能进入十倍速的境界,这是多少年来得出的结论,可是清明…… ------------ 第八十六章 胖哒兔 暗室之中,时幕闭着眼睛,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具尸体,浑身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他的眼睛变成了诡异的颜色,时而湛蓝如海,时而妖冶如血。 当他闭上眼睛后暗室响起了一道苍老到极致的声音,“我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 风满金陵城, 回到时家的清明一夜都没睡着,第二天早上清明就变成了一个大熊猫。 琉璃却是极为有精神,拉着清明要他带自己出去玩。 清明无奈便只有拉着时惘然一同去动物园。 清明将琉璃包成了一只粽子,一层一层的衣服外面那是叫一个全副武装,只是圆滚滚胖乎乎的琉璃这般看起来却是更加可爱极了。 红山动物园, “琉璃快来看,胖哒兔!”清明像是很激动指着远处那个靠卖萌为生的国之重器。 “什么叫胖哒兔?”琉璃好奇地凑了过来,待看到这黑白相间的小胖子们顿时笑了,“二哥又骗我,明明就是熊猫吗?哪里叫胖哒兔?” 时惘然也是一脸傲娇地看着清明,“就是,明明就是熊猫嘛,还说是什么胖哒兔。” 清明给了时惘然一个白眼,“你懂什么。” “琉璃,来!”他将琉璃举了起来,“你看,这哪里是熊猫,明明就是一个兔子。” “新物种?”时惘然凑过来问道。 “新物种!”清明点着头。 “可是看上去还是很像熊猫啊。”时惘然挠了挠头觉得很难以接受。 “没见识。”清明一副羞与之为伍的表情看着时惘然,“都跟你说了,这是一只兔子,一只很胖很胖的兔子,新物种啊,新物种。” 时惘然觉得被鄙视了,可是又不好在琉璃面前发作。 “就是,大哥好笨,二哥不是都说了吗,这是胖哒兔不是熊猫,兔子和熊猫都分不清。”琉璃脆声说道。 时惘然被琉璃鄙夷的样子刺激到了,“哦,不就是胖哒兔嘛,我知道,嗯……知道,之前就见过。”时惘然觉得琉璃之所以这么不与自己显得亲近都是清明的错,现在他更加确定了。 琉璃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二哥,我想要一只胖哒兔,我们把他们带回去吧。” 眼见时惘然就要答应,清明赶忙出声,“不行不行,我们不能把胖哒兔带回去。” “又不是国宝熊猫,一个兔子而已,就算是稀有一点多花些钱买一个就是了,清明你这就不对了,琉璃难得喜欢,你不买我帮她弄一只不就得了。”时惘然却是说道。 清明捂着脸觉得自己这个大哥是不是真的有些傻还是在装傻。 这边琉璃却是已经开始欢呼大哥万岁了,这让时惘然很是得意地笑了,他挑衅地看了一眼清明。 清明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大哥,你能搞来一只再说吧。” 时惘然觉得哪里不对,便掏出手机开始百度胖哒兔到底是何方神兽,这一搜顿时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卖萌害人,清明害我啊……”时惘然不由仰天长叹。 哪里有什么胖哒兔,全都是熊猫,熊猫的萌称胖哒兔,胖得不要不要的大兔子。 时惘然幽怨的看着清明,又小心地看着欢呼雀跃地琉璃,此时这个心情实在是有些复杂,很复杂。 动物园里有几只白色老虎在笼子里悠闲地晒着太阳,琉璃似乎对这些老虎很好奇,总是试图去逗它们,可是作为曾经的森林之王,即便是现在落魄了些被囚禁于牢笼之中可是它们也是有尊严的,怎么可能去被这么一个小姑娘所驱使。 关键是这个小姑娘口中所说的:“乖乖老虎,来直立,伸手,老虎老虎你听话,来个后空翻。” 后空翻,这一听就是很有难度的动作,你让一个森林之王去后空翻,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吗。 于是老虎很是干脆的表示拒绝,可是琉璃颇是很有些耐心,她把老虎当成了小黑来训练了。 “二哥二哥,我们也把它带回家吧?”琉璃说道。 时惘然幸灾乐祸地看着清明,可是清明却是满口答应了下来,“好啊,这件事让大哥去做,他可是连胖哒兔都能买到,弄一只老虎也是很简单的吧。” 清明似笑非笑地看着时惘然。 时惘然讪笑:“这个……这个……老虎太危险了,要不然咱们换个别的动物好不好?” “危险?哪里危险了,你看它们多乖啊。”琉璃说道。 就在这时老虎似乎是终于对这个小姑娘有些不耐烦了,“吼”地一声,虎啸真的是能震撼到人心,琉璃虽然胆子不小却也是被震住了,连忙摆了摆手,“不要了,不要了,老虎太凶了,大哥我只要一个胖哒兔就好了。” ------------ 第八十七章 时家诅咒 琉璃一边冲着老虎摆手一边拉着清明哒哒哒地小跑远离了虎笼。 时惘然觉得自己被抛弃了,琉璃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拉着清明的手而不是自己的离开,这让他很是吃醋。 又想到自己要去弄一个胖哒兔时惘然的怨念更深了。 冬日微暖, 金陵似乎比以往来得要更加温暖一些,阳光挥洒,人头攒动。 没多久琉璃便已经是满头大汗,清明和时惘然便成了小姑娘的人肉衣架,却是乐此不疲。 “二哥二哥我要吃冰淇淋。”琉璃拉着清明的手开始撒娇。 清明赶紧捂住了小姑娘的嘴,小声告诉她:“大哥在这里呢,你想让他杀了二哥吗?”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吃。”琉璃说道。 清明心中盘算着却是看了一眼时惘然然后对琉璃说道:“好,就是这个状态,对着你大哥来一遍,咱们去吃贵的冰淇淋。” 时惘然乍一听琉璃要在这寒冬腊月吃冰淇淋第一感觉是疯了吗?可是当琉璃一口一个好大哥,大哥最好了叫着,时惘然顿时就飘飘欲仙了。 稀里糊涂就被拐到了冰淇淋店里,给几人买了个冰淇淋。 清明一边吃着一边小声和琉璃探讨着这家店里的冰淇淋与其他几家的不同。 三人一人手拿一个冰淇淋在这冬日里也是说不出的喜感。 终于游完这动物园已经是半下午,本以为琉璃会忘记胖哒兔的事情只是清明却是极为阴险地提起了这件事,顿时让琉璃想了起来。 时惘然恨极了清明。 终于琉璃还是得到了她的胖哒兔,时惘然在玩具店里给她买了一个熊猫毛绒玩具,琉璃高兴地对着这只胖哒兔又抱又亲。 时惘然很是傲娇地看着清明,眉眼之中尽是挑衅。 清明对此只是呵呵一笑,清明抱着琉璃,琉璃抱着胖哒兔,就这样回到了车上。 当车发动,清明一边帮琉璃擦汗,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着时惘然:“老爷子为什么会突然衰老那么多?” “听说是和人打了一场,受了很重的伤,从而导致时家自古以来的血脉诅咒提前,想不衰老也不行啊。”时惘然叹了一口气。 “时家的血脉诅咒?”清明却是皱着眉头,他还从未听别人说过时家竟然还有这么一个诅咒。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时家作为时间掌控者本来是拥有无尽的寿命,甚至可以说永生不死也不夸张。”时惘然悠悠道来:“只是后来时家犯了一个错误,而这个错误导致了时家遭受到了时间的反噬,从那以后,凡是时家血脉命都不过六十。” 时惘然顿了顿,“其实时家人从五十岁开始就会开始迅速衰老,而动用时间加速越多衰老的也就越快。”时惘然看着清明说道,“所以不要太多的使用时间加速,不然你可能连五十岁都熬不到。” 清明深吸一口气,心中的不安又开始蔓延出来,时幕快要死了,这让清明有些措手不及。 他知道时幕一定会在临死之前把他那个布置了多年的计划实施出来,那个关于自己的阴谋。 虽然清明一直不知道时幕究竟想做什么,可是他知道时幕一直在关注着自己,而自己也必然是时幕计划之中最关键的一环。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啊?”清明心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回到时家就连琉璃也都发现了不对劲,今天的时家显得格外阴冷,比起外面的阳光高照,这里虽然也有阳光只是这阳光却是偏冷,透着股阴森。 清明看着端坐在客厅里的时幕,此时的他看着就像是一个僵尸,煞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而表情也变得十分僵硬,那双眼睛在看到琉璃时才略微有了一丝暖意。 时惘然和清明二人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爷爷,时幕微微颔首却没有说话,清明二人刚要退下,却听到时幕那沙哑的声音:“明天早起,一起吃饭。” 清明不懂为什么一起吃饭这点小事还要专门提一下,却也只得和时惘然一同应了声是。 时惘然和清明琉璃三人走后,时幕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夜晚悄然而至, 琉璃抱着胖哒兔舍不得放手,也许是太过想念小黑所以她也给这只胖哒兔取名小黑,这只小黑并不黑。 待把琉璃哄睡之后清明也是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只是在回去的时候他敏锐地发觉有一道影子闪过,可是自己没有看清。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只是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时幕的房间,那里已经是一片漆黑,时幕好像是睡了。 ------------ 第八十八章 阵纹 清明向时幕的房间走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一股寒气,这让他打了个寒颤,警惕地他没有犹豫立即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清明走后时幕的房间里闪过两道赤红色的光芒,那是时幕的眼睛,此时他的嘴角噙着邪魅的笑。 在时幕的房间里,地面上躺着的是各种奇异动物的尸体,三脚青蛙,长角的蛇,有翅膀的老虎……那些诡异的动物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而他们的血被完全抽离了体外。 时幕小心地将那些血盛放在一个玉质器皿之中,然后用一支泛着红光的笔在地面上画着什么东西。 清明走进房间之后竟然出奇地极为犯困,他告诉自己不要睡可是这睡意来得太过凶猛,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是睡着,第二天早上他一个激灵,梦中醒来却是精神饱满。 当他打开门走进客厅却发现这个家今天聚得特别齐,时幕为首端坐在那把椅子上。 时藏,时游,李秋白,时惘然,时琉璃,就连一直在军部的时琮也回了过来。 “好了,人齐了,来吃饭吧。”时幕看着清明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清明有些紧张或者说有些不安,他感到这里好像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很可怕很邪恶。 清明缓步下了楼梯,可每走一步心中的不安便更盛一分。 “到底……”清明看着对他甜甜一笑的琉璃,看着一脸傲娇的大哥时惘然,看着面无表情的时幕时琮,看着光头的时游,看着李秋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当走下最后一个台阶,清明心中的不安突然消散。 今天的菜异常丰盛,大多都是清明喜欢吃的。 破天荒的时幕取出了那瓶藏了近二十年的酒,瓶塞被打开的一瞬间,酒香立即将整个屋子占领。 方伯在一旁为所有人倒了一杯,便是琉璃也用小酒杯倒了满满一杯。 清明试图从众人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却一无所获。 今天的桌子上很是沉默,那些个女性没有出现。 时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许是太过浓烈他平静到极致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变化。 所有人也是将杯中酒饮尽,呛口,辣喉,清明喝完以后眼睛出现了水雾。 “夹菜!” 清明在时幕发话以后立刻就动了筷子,可是吃着吃着清明发现头有些昏,心想这酒确实太烈,却发现琉璃时惘然已经倒在桌子上。 抬头却见到时幕那双眼睛异常明亮地盯着自己。 清明终于明白一开始不对劲的感觉来自哪里了,今天的时家好像特别安静,仿佛这间隔绝了整个世界。 没有一丝嘈杂的声音,安静的可怕。 “为什么?”清明用尽最后的力气问道,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时幕脚在地上一踏,一座古老繁杂的阵纹在客厅里浮现。 时藏和时游一脸的兴奋,时琮面无表情,李秋白则是和时惘然时琉璃一样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方伯叹了一口气,将这三人拖出了阵纹范围。 “对不起,思浓,我能给他的就只有这十年的自由生活,可是为了时家我不得不这么做。”时幕的声音悠悠传来。“血脉献祭!” 阵纹瞬间光芒大作,清明感到自己的血在燃烧,痛,痛到极致。 可是清明的神志却在这痛中渐渐恢复,他在笑,像疯子一样,像一条疯了的狗一样。 血在烧,烧到极致时清明感到它在从体内消失。 慢慢流淌,慢慢流向一处阴冷之地。 清明看到那是一个苍老到极致的人,他浑身散发着腐朽的气息,此际他睁开了眼,将清明的血引入自己的体内,他的头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气息也在逐渐强盛。 清明仿佛听到了钟声,钟声敲响了十二下。 他觉得很累,很困,眼皮越来越重。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清明像个吃不到葡萄就说那个葡萄特别酸的小孩子。 眼泪从眼眶滑落,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清明仿佛听到了琉璃的声音,她在哭,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仿佛回到了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她那么小,那么可爱,跟在自己的身后,甜甜的叫自己二哥。 他又听到了徐宓在说:“我叫阿离,我的家人都这么叫我。” …… 清明陡然睁开了眼睛,看着那个已经变成中年人的神秘老者。 “你想要我的血吗?”清明咧嘴一笑。 “你是我的血脉,所以你的血本就是我的。”老者淡漠的说道。 “我活了一千年,等了一千年,这一千年时家每一代每一世的人都在为我续命。” 他解释道:“你可知道为何掌管时间的时家为何没有活过六十的人?因为我,我摄取了他们的时间。” “你的存在是时家和司空家造就的,吞了你,我就能得到时空之力,真正的永生。” 清明沉默。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血在一点点流失。 ------------ 第八十九章 司空烈 清明仿佛神游太虚一般,他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时家的每一个人,看到了脸色越来越苍白的自己。 他想开口唤醒自己可是任凭他使多大的力气声音都像是含在了喉咙出发不出去。 时幕越发苍老了,佝偻着身子,可是脸上却是带着极为可怕的笑容。 特别是看到暗室之中那一道渐渐清晰的白色身影,时幕笑的更加开心了。 “千百年来第一个拥有时空血脉的人,时家和司空家多少年来都因为天妒,为天道所引,世代为仇。”时幕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年代以来时与司空两家的仇恨。 “这一次多亏了钱唐,他将我时家的原始之钟打破,又扬言要去司空家族抢夺空间之门,因为他太过强大,司空家族不得不遁世,不战而退对于一个古老家族来说实在是无法洗刷的耻辱。”时幕摇了摇头似是在感慨。 “清明,你不是想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时幕笑着说道:“你的父亲他姓司空,他本是司空家族血脉最出色的那个人,他叫司空烈。” 清明虽然无法动弹,可是他能听到,当听到这些的时候,说无动于衷是不可能。 司空家,司空烈。 二十年前,钱唐的横空出世让那些古老的家族十分紧张,特别是他将时家打穿,并且一句话让司空家遁世之后,各大古族都是采取避让的态度。 可是表面恭敬的背后却是暗流涌动,为首的自然是时家和司空家。 当钱唐作出十年之约,要再来时家,给了时家与司空家化解仇恨的契机,两家约定将时思浓嫁给司空烈。 只是这个约定在始一提出之后便引来司空烈的反对,只因他有了一个喜欢的人,但是时家和司空家为了抵御钱唐,抵挡天幕组织杀了那个女人。 司空烈恨,他恨时家,更恨司空家,所以他掳走了时思浓,带她去了那个偏远到极致的山村。 他立誓绝不碰那个女人一下,不让时家和司空家的计划得逞,只是后来他喝醉了酒…… 当发现那个女人怀孕的时候,他很气恼,他想过把那个孩子打掉,只是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女人竟然那么固执。 司空烈作为司空家的天才,一身空间之力想要悄无声息的将那个孩子弄掉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可是那个女人太护着孩子了,司空烈竟然没有下得去手。 当清明出生之后司空烈便开始消沉,酒成了他最大的爱好,当年名震古族的司空烈成了一个酒鬼。 时幕仍旧在笑,他在笑清明,也在笑自己。 清明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慢慢地整个人就像是在云里飞,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就像是催命的战鼓,咚咚咚,咚咚咚。 他知道自己是快要死了。 他看着时幕,看着陷入昏迷的时惘然和琉璃,一声惨笑。 “到底……还都是假的。” 清明看着那张缓缓转过来的脸,那个渐渐复活过来的时家老祖。 “可是,我不想让你得逞。”清明一笑露出惨白的牙齿。 “快走!” 清明爆喝一声, 时幕和复活过来的时家老祖都是一愣,只是他们都是感觉到清明并不是在虚张声势。 凝神戒备,却仍旧是心中一紧,“不好,他的目标是原始之钟!” 时幕突然转身却见到那座原始之钟竟然慢慢缩小,最后变成了巴掌大小。 一阵风起, 阿绝看了一眼清明却是没有就此遁走而是试图抱着清明一起离开。 “阿绝,放开我,你带着我是走不掉的。”清明说道。 “阿绝不放。”阿绝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清明无奈, 时家老祖嘿然一笑,“他说的没错,你带着他是逃不掉的。” 这时家老祖速度已经是快到了不可思议,身体一动便是突破了音障,一声声爆破声响起。 阿绝速度再快也是不如这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时家老头,于是乎毫无意外的阿绝被一阵罡风吹过便是吐血不止。 “阿绝……”清明此时倒是缓和了许多,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 “一只绝兽皇倒也是难得,一只能够吸收古族血脉的绝兽更是难得,这么些年你也是吸收了不少古血,正好可以为我补全弱点。”时家老祖笑得很可怕,缓步向着阿绝逼来。 然而就在此时琉璃竟然醒来,她迷迷糊糊地看到受了重伤的清明,心中极为愤怒,冲着那个自己不知道该唤什么的老祖吼了一声:“不许伤我二哥!” ------------ 第九十章 老东西 时幕喂琉璃几人喝的并非是什么迷药,反而是一些极为滋补的汤药,它能够提纯体内的血脉纯度,可以更大程度的增强血脉之力,让血脉复苏。 可是琉璃的血脉已经极为纯正,故而药效倒是挥发极快。 乍看到这个小娃娃,时家老祖竟然是极为欢喜,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渴望,那是对血的渴望。 他想吃了琉璃。 一旁的时惘然在醒来之后看到了那个眼神,也看到了那抹渴望,他一把将琉璃护在了身后。 “老东西,你想干什么!”时惘然看着躺在地上的清明,目光不善地盯着这个时家老祖。 “老东西?”时家老祖名唤时之暇,“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时惘然厌恶地吐了吐口水,“不就是时家老祖吗?” “哦?”时之暇顿时来了兴趣,“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就应该注意一下你的态度!” “老而不死的东西也配有好脸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命是用我们时家的血一代一代来续的。”时惘然很冷静,冷静得可怕。 时之暇没有反驳,他更是沉默了一段时间,“没错,我的命是他们借给我的,可是这也是他们应该做的。” “呸!”时惘然更是毫无形象地又吐了吐口水,“不要脸。” “呸!不要脸!”琉璃也是有样学样地吐了吐口水。 时幕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此时他才说道:“惘然,琉璃退下!” 可是琉璃没有退,所以时惘然便也没有退,他挡在琉璃面前,琉璃挡在清明面前。 “不肖子孙!”时之暇怒喝一声:“滚!” 他还要将清明最本源的血脉吸收才能真正复活过来。 仿佛就是吹了一口气,时惘然和琉璃便被迫退到了一边。 时之暇来到清明面前,那张脸变得很年轻,就像是二三十岁的样子。 那是一个很俊秀的脸,长发披散着,“我能感觉到你的体内还有好东西。” 他就像是一个贪吃的小孩,舔了舔嘴唇,似乎想要把清明吞下去。 “可惜,你永远也得不到。”清明已经吐不出血来了,苍白的脸更加苍白。 清明体内那股光团便是刚刚补全的时光之书,此时被清明全部调转了出来,原始之钟开始放大。 “怎么可能?”时之暇和时幕皆是一声惊呼,“原始之钟怎么可能受你催动?难道你得到了时光之书的全本?” 清明狰笑一声,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你不号称是时家之祖吗?你不是能掌控时间吗?现在呢,这原始之钟从此以后认我一人为主,我若死了,它便也毁了。” “怎么可能?”这是时之暇第二次说这句话,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对于原始之钟的掌控力在逐渐减弱。 原始之钟好像很开心,那种开心就像是回到了家,见到了至亲之人。 清明手上的那只手表在这一刻自动悬浮起来,一大一小一钟一表,两个事物开始了融合。 他们化成了刺目的光团,这一刻原始之钟才算完整,缺少的时针竟然就是钱唐送给清明的那只手表。 清明在笑,“你已经活了太久,还是死去吧。” 那是一座巨大的时钟悬浮在清明面前,清明话音刚落,钟声响起,每敲响一下那时之暇便衰老一分,时之暇知道凡是被这钟声所在之地自己就无法摆脱这岁月剥夺。 只是作为曾经原始之钟的掌控者,他清楚的知道原始之钟的可怕,它并不是仅仅可以剥夺岁月更是能够透入灵魂让人的心灵和身体一同腐朽。 时之暇一声惨叫,他本就是快要死了的人,即便身体恢复到了二三十岁的模样可是灵魂仍旧是那个活了千百年的怪物。 当钟声敲响到第六下,时之暇已经快要油尽灯枯,所以他不得不想出一个办法,他忍着裂魂之痛把自己的魂分出一缕注入到了琉璃的脑海里。 于是原始之钟把琉璃也当作了目标,当钟声响起,琉璃的身体开始变大,一眨眼的功夫琉璃就变成了一个大姑娘。 清明赶忙止住了原始之钟,“时藏,你女儿被他当作挡箭牌你就这么干看着吗?” 时藏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不敢对时之暇出手,却也不愿自己的女儿被当作肉盾。 清明冷笑一声,“时家果然都是些废物。” “时家的人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点评!”时之暇说道,“凭你的那点时间之力也就能够用一次原始之钟吧。” “你说的不错,时家的人尽是些废物!”这时又是一道声音传来。 ------------ 第九十一章 阵 一道黑色长袍犹如黑夜在天空铺展开来,在他的身后是那抹不变的妖冶之红。 钱唐来了,他仿佛化身成了一片幕布,遮住了天空之上所有的光芒。 当他把目光停在时之暇的身上,哪怕只有片刻,哪怕只是一扫,时之暇心中一紧便知不是敌手,可是眼中却又似乎不是如何恐惧,“上次你来时我便知晓,只是无缘一见。” “并非无缘相见,而是你根本不敢露面。”钱唐语气之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时之暇本该生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不敢。”时之暇上下打量着钱唐,“因为你太强了,便是我那个时代你也是最为强大的那一批人,所以当时的我不敢出面自然也不敢出手。” “果然是不要脸。”钱唐也是笑了,“很奇怪,人们以为自己把自己的不堪说出来便没有那般不堪了,甚至隐隐还有超然的意味,这一点很奇怪。” 时之暇的脸有些红,“只是,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这么强?” “不是我太强,而是你太弱了。”钱唐摇了摇头,“时间本是最为强大的力量,只是你们都用不出来最为强大的那部分”。 “可是不管你多么强,今天也一定会死在这里。”时之暇看着钱唐,下意识地捋了捋胡子,却发现变为年轻之后胡子已然不再,这让他有些尴尬,所以他冷笑了一声:“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时家!”时之暇双目绽放精光,“这些天我就让人搜集天下各族血脉,以血为阵,刻下这血祭大阵。”时之暇右手一挥罡风骤起,时家那座小楼土石寸寸皲裂,然后开始倒塌。 时家众人都被挪移出去,只剩下清明,钱唐和娜儿。 四根柱子犹如擎天一般,随着时之暇的一声轻喝开始化为四道血红光柱,这光柱赤红如霞,如风似水一般不停地流动。 血是万物之灵本,是造物之基,它神圣光洁,却又肮脏腥臭,是生命之源也是欲望之根。 人之欲望藏于血刻于骨,所以很多邪门歪道皆是会炼血为药,而这座阵是以血为阵纹,化欲望为刀剑,可以灭神魂,可以斩肉身。 “八劫阵?”娜儿朱唇轻启,一头青丝随风飞舞。 “人之四苦,生老病死,人之四情,喜怒哀乐,入此阵者需经历人之生,人之老,人之病,人之死,至喜极怒,至哀极乐,此为八劫。”钱唐悠然开口,目光却是看向清明,“这个阵很厉害,只是对我没用,此种八劫你已经渡过六劫,唯有老与死劫你没有经历过,那么你便去吧。” 一阵微风托起清明把他送进了这八劫阵中,“你便先死一次吧,向死而生才能得大自在。”钱唐如是说道。 “你干什么?”说话的是时惘然,此时的他怒目圆睁,“你想让他代你死吗?” “不用担心,这八劫阵本就是古代先贤为了磨砺自身所建的阵法,这时之暇只知此阵威力极大,却是不知其来源。”钱唐轻轻一挥手时惘然便是动弹不得,可是钱唐显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长大的琉璃陷入了昏迷状态,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也在担心着清明。 初入阵中清明便化作了游魂一般,似乎是丧失了记忆,他看到一个男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叹气。 清明觉得那个男人很面熟,可任凭他皱起了眉头,绞尽了脑汁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你是谁?”清明张口发出的却是稚嫩的声音,这让他诧异地看着自己,小胳膊小腿,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诧异,只是觉得有些不自然,自己本不就是一个小孩子吗? 那个男人没有抬头,仍旧是自顾自地喝着酒。 也许清明也本是一个不健谈的人,那个男人没有说话他便也没有说话。 夕阳慢慢落下,清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离去,也许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也许是他根本就无处可去。 清明看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终于抬头看着他。 “你是谁?”他问。“为什么见到你会让我心神不宁?” “我叫……”清明歪着头想了很久,“我忘了我叫什么了。” 男人笑了,“我也忘了我叫什么了。”男人又开始喝酒,当将壶里的酒喝完,他站了起来。 “我知道我是谁了。”男人突然说道。“我叫司空烈。” 清明突然有些羡慕这个男人,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又或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 那个男人的眼睛变得越来越亮,“你是谁?” ------------ 第九十二章 山的那边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清明说道,眼神之中有迷惘有无措。 男人似乎有些触动,他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清明看着这个男人然后点了点头。 这里好像是一个偏远到极致的山区,偏远到这里只有男人和清明两个人。 “山的那一边是什么?”清明问道。 “山的那边还是山。”男人说道。 清明经常会坐在山头眺望着那一座山,一望就是一整天。 “我想去山的那一边看看。”多年以后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变得健壮,皮肤因为经常被太阳晒而变得黝黑。 男人没有阻止,他说:“我知道你总是想走出去,我也曾像你这般,可是当我翻越了一座有一座山才发现山的那边还是另一座山。” “可是我想自己去看看,哪怕山的那边还是山,我也想去看看不一样的山。”清明说道。 “那好,我陪你一起去吧。”男人终究还是放不下清明。 两人在天亮之前出发,走到夕阳西下却也只是翻越了两座山。 少年没有气馁,他不相信山的那一边永远是山。 只是男人却是越走越迷惑,不知道是不是走了太多的路,他开始有些出现幻觉。 一路上清明一直觉得他在看自己,目光很复杂,似宠溺又似愧疚,虽然那么多年以来他有时醉酒之后也会这么看着自己,可是今日他并没有喝酒。 “我看到,小时候的你。”男人转过头来看向清明,目光突然很温柔。“你抱着我叫我父亲。” 男人突然泪流满面, 清明看着男人有些不知所措,“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男人摇了摇头,“我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 “你叫清明,司空清明!”男人长笑一声,那么粗糙的一个汉子一边笑一边流泪。 “那一年,我还是二十多岁,父亲找到我让我作为司空家族的继任族长去迎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男人闪过一丝痛苦,“并且杀了本已经与我私定终身的女人。” 男人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壶酒,“那是一个因为利益而产生的阴谋,可是我不愿意,所以我掳走了那个女人,来到了这么一个偏远的小山村。” “他们想要我作为他们制造最强血脉的生殖机器,像狗一样繁殖交配。”男人的脸上带着一种嘲讽。 “我要让他们找不到我。” “只是后来我还是有了你,所以我就想着把你卖给别人,当你成了别人的儿子,有了别的名字别的姓氏,这世界那么大他们一定不会找到你。” “可是,你母亲她太固执了,有些事她不知道,所以她拼命护着你,她以为是在救你,却不知道是在害你。” 清明听着听着突然看到地面吧嗒两滴眼泪坠落,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不然怎么会突然流眼泪。 “清明,我是你的父亲!” “清明……” 清明揉了揉眼睛,他想要去笑却实在是笑不出来。 “我感觉到,这里不是山,你不是想出去吗?”男人嘴裂出一抹笑容,“你可知道我们司空家族的来历?” “司空家族是空间之神,这天地之间我们想要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什么阵法,什么绝地,什么屏障都无法阻挡我们的脚步。” “来吧,儿子,跟着我一起走吧!”男人伸出了手,手中那壶酒被他一把丢在了地上。 鬼使神差地清明伸出去了手,清明感觉到那张粗糙的手很温暖。 男人笑了,“现在我就传授给你司空家族最强大的血脉能力。” 当两只手握在一起的时候,突然一股无可描述的力量钻入了清明体内,“你已经开启过了血脉仪式,太好了。” 男人似乎很惊喜,清明不知道之前司空青儿为他注射的那支试剂便是开启血脉之力的药引,而经过那么长时间的作用终于是将空间之力的血脉激发出来。 “集中精神!”司空烈一声轻喝。 他将自己的手划出一道伤,又在清明的手上划出一道,猩红的血液绕着诡异的线路钻进了清明体内。 “空间之力我全都刻在血液里了,当你苏醒以后,你就是下一代司空家族的继任族长。”司空烈的头发在不停地变白。 终于他慢慢地倒了下来,“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山可以阻挡你,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你想去却去不了的地方了,飞吧,从此以后你就是翱翔天空的鲲鹏鸟,飞吧,飞吧,我会守护着你,一直守护着你。” ------------ 第九十三章 出阵 清明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只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看到的还是那一片又一片的山。 清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可他知道自己要去山的那边。 于是他开始不停地爬,连绵的山就像是在讲一个又一个故事,那里有奇石有怪松,有飞禽,有走兽,却唯独只有他一个人。 有时候他会停下来,停下来看着天空发呆,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自己是一个鲲鹏,当他想要飞的时候风会帮助他,云会仰视他。 他张开了双手,可是并没有化身为鲲鹏,所以他停止了遐想,开始继续攀爬这一座又一座的山。 不知走了多少岁月,不知翻越了多少座山,当他在小溪中看到发已斑白的自己突然生出几分悔意。 “我是不是错了?”他像是在问这座山又像是在问自己。 可是他依旧没有停下来,走啊,走啊。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老到无法继续往前走了。 于是他靠在一棵榕树下休息,或者说是等死。 脑子里却逐渐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做过的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男人他对自己说:“我是你的父亲,我叫司空烈!” 清明用一种苍老到极致的声音看着天空喃喃说道:“司空,司空……” 每当他唤一句司空,他体内的血液便热一分,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苏醒,有什么东西在生长,清明的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我知道了,我是清明。”他说道。“父亲,那真的是你吗?还是说那只是一个幻象?” 清明的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喝酒的男人,他看着垂垂老矣的清明说道:“司空!家族是天生就会飞翔的,张开你的手,我带你飞。” 清明的眼睛模糊了,那是他的父亲,虽然从小到大自己都在努力忘记他,可是那是父亲。 当清明张开了双手他真的飞了起来,“司空,司空……” 司为掌管, 司空家族本就是空间之神,飞翔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走路一般。 清明越飞越高,向着天空,向着太阳,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停下来。 清明笑了,“对不起,父亲。”他说。 两行眼泪滑落,“对不起是我杀了你。” …… 钱唐的周身出现了一团血色的光芒,这光芒不烈,却似乎让那阵法那些岁月之力无法近身。 好像是岁月不敢靠近他,连岁月都在害怕钱唐。 “你真的是强大得可怕。”时之暇眯着眼睛看着钱唐。 “可是我还是不够强。”钱唐摇了摇头。 “你到底是怎么修炼的?”时之暇一身白袍乱舞。 “他快要醒了。”钱唐却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时幕一直都在这时之暇身后,听到清明即将苏醒满脸的诧异又或是什么其他的情绪。 时之暇满脸的不可思议,“不可能,自古以来这座阵只走出来过两个人,一个是佛陀,一个是庄周,这清明何德何能,难道是说他竟能够和先贤圣人相比?” 娜儿却是一脸的娇笑,“你以为唐看中的人会是普通人吗?” 随着一声轰响,清明破阵而出,只是在出阵的那一刹那也是他生机断绝的瞬间。 清明死了。 琉璃飞也似的扑向清明,却仍是没有接住坠落下来的清明,清明落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土,就像是一个被丢弃的玩偶,孤独的,悲伤的躺在那里。 “二哥,二哥……”她声声呼唤着却得不来任何回应。 钱唐的表现很淡漠,“他死不了。” 当这句话说出去的时候人已经出现在清明旁边,一颗金色的丹药喂进清明的口中。 风云变色,天地间骤然变成了黄色,黄昏真的是黄昏,又黄又带着昏沉沉的气息。 天空之上似乎降落下来一股神秘的力量,这股力量修复着清明的身体。 清明缓缓睁开了眼,目露仇恨看着不远处的时幕,“是你们为了复活这个老东西而牺牲掉了我母亲的一生,还有我的父亲,我要杀了你们。” 时惘然看着清明问道:“清明你在说什么?” “没错,是我一手设计的。”时幕知道清明所说,所以他没有否认,而是承认的极为迅速。 “不只是他们,我还杀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事,可是我是为了时家。”时幕一脸的无愧于心。 时惘然看着时家老祖,以及时幕时藏时游等人,一声惨笑,他觉得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所面对的人都太过虚假。 李秋白此时却是更为崩溃,“你说什么?思浓是因为你的计划而被掳走经历了那悲惨的十年?” “没错,也是我。”时幕说道。 “哈哈哈……”李秋白笑了,“思浓是你的女儿。” “就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所以这是她的使命。”时幕的语气冷得让人发抖。 “不用多说了。”时之暇一挥手,“司空族长,开始吧!” ------------ 第九十四章 时空乱流 空间如同一扇门,一个中年男人推门而来。 清明的时空血脉自然不可能只用来复活一个时之暇,不然当初司空家也不可能答应那个计划。 “又来一个?”钱唐笑了笑。 抬头看去,那是一个中年人,一双虎目凌炯有神,面容如刀削,不怒自威。 “你就是钱唐?”他的声音很低沉,此际他看向钱唐问道。 “不错。”钱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在下司空龙,不如给给鄙人一个面子,你不为难时家我便不出手。”司空龙抱了个拳。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娜儿轻笑,红色长裙如同彩霞随风飞舞。 司空龙似乎也被娜儿这倾世容颜所吸引,不由多看了几眼。 “我与他不同。”司空龙却是指着时之暇说道。 “的确不同。”钱唐点了点头,“他不过是一个假货,而你是真正的司空老祖。” 时之暇脸面有些挂不住,“什么叫假货?”他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你自己清楚。”钱唐没有继续说下去。 “所以,阁下是打算就此退去,还是一战?”司空龙问道。 “你能复活过来,我想也是因为他的血吧?”钱唐指着清明说道,“空间之力确实是很强大,无视地域可以随意挪移,实在是可怕。” “若是我就此退走,你待如何补偿他?”钱唐问道。 “时空血脉不可存于人世。”司空龙微微躬下了腰显得很卑谦,可是语气却十分强硬,“若是剥其血脉,我可答应给他一世荣华,生死无忧。” “生死无忧?从生至死没有忧虑,哈哈哈……”钱唐寒声说道:“司空家倒是真大方啊。” 司空龙的腰躬得更深了,“就算我们容得了他,这天……”他指着天空说道:“这天也容不下他。” “天?”钱唐嗤笑一声,“你们从远古复活就以为天道可以容得下你们吗?你们本就是逆天改命之人。” “我们之所以能够复活是天道默许,并不是真的逆天而行,您才是……”司空龙的腰几乎已经是躬到九十度了。 “两个胆小鬼,连说都不敢说,你们此生也就是这般程度了。”钱唐脸上的鄙夷更加浓重。 “若是我不许呢?”钱唐突然说道。 司空龙当然知道他说的若是不许是什么意思——他不许剥夺清明的时空血脉! 清明昏倒在地上,脸色仍旧是苍白如纸。 司空龙看了一眼清明,然后说道:“唯有一战!” “哦?”钱唐来了兴趣,“你凭什么和我一战?要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是杀不了你,可是我可以困住你。”司空龙说道。 “空间之力,空间之神,的确是可以困住我,可是你不可能永远困住我,你知道我出来之后会做什么吗?”钱唐看向司空龙。 “杀我,灭司空一族。”司空龙说道。 “既然知道,你还要这么做?”钱唐好像是有些不明白。 “是的。”司空龙的态度出奇地强硬。 “我不明白。”钱唐摇了摇头。 司空龙当然明白他说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既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困住他,为什么还要冒着身死灭族的风险去得罪他。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般护着他。”司空龙问道。 钱唐笑了,“因为他能够帮我。” “您已经那么强大,还有什么事是您做不到的?”司空龙的额头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布满了汗珠。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钱唐看着司空龙似笑非笑说道。 司空龙心头一震,“那么我可能就要杀了他才能放心。” 钱唐却似并不害怕,他抬起头看了看远方,似乎在等什么人,“可惜,他死不了。” 钱唐的脸色愈加苍白,他轻咳一声,身后的娜儿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钱唐示意她没事,可是娜儿的眼中却尽是担忧。 “那么就看你使出那招之后还有几分力量了?”钱唐看向司空龙。 司空龙整个人已经是骤然飘向了天空,双手掐诀,他的手印很奇怪,每一个手印都好像很重,很慢。 手印每换一次天空便多一道色彩,终于当天空变成五彩时, 轰隆一声, 天空像是被打破,各色云霞倾泻而下,直奔钱唐而去。 “时之暇还不出手!”司空龙一声大喝。 时之暇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挥手间时光之力化为第六种颜色汇入这云霞之中。 “时空乱流,无尽放逐!” 钱唐将娜儿推出去,“时空乱流么?” ------------ 第九十五章 逆流 娜儿看着钱唐渐渐消失,脸上露出不舍,好像她在害怕,怕的不是钱唐死去,而是怕钱唐一去不回。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钱唐的人,娜儿明白钱唐到底有多强大。 钱唐的目标是什么她知道,因为知道所以害怕。 多年以前他就开始等清明,等清明的降生,甚至可以说清明的出生也是钱唐刻意而求,他逼迫时家打碎原始之钟,又恐吓司空家,为的就是让时家和司空家联合,让他们去试图创造最强的时空血脉者。 而钱唐要的就是时空血脉者,所以清明的存在对于钱唐来说是他计划里最重要的一步。 今天,到目前为止发生的所有事都是钱唐想要的,现在他等的就是这个时空乱流。 这方世界对他的限制越来越强,凭他的力量本可以撕天裂地,只是当这个世界下定决心与他为敌时,他便是再强也无济于事。 这个世界成了一座囚牢,困着钱唐。 现在钱唐被放逐到无尽乱流之中,与其说是要借助乱流之力杀了他倒不如说是放虎出笼。 钱唐才是自由了,娜儿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虽然他还有未完的事,只是自由对于一个曾经失去过自由的人来说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唐,你会回来吗?”娜儿不由轻声问了一句。 钱唐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像是丈夫离家前看向自己的妻子一样,她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等我。” 娜儿也笑了,红色的长裙随风飞舞,如同一团火焰。 钱唐消失在乱流之中,司空龙与时之暇将目光投向清明,清明此际昏迷仍旧是未醒。 司空与时之暇两人对视一眼,身形如电,刹那间,风声骤起,沙石飞走。 不过他们的招式却是被一抹红色挡住。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视这个一直躲在钱唐身后的女人,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这个女子不止是有倾世容颜,也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他能看上的女人果然很不一般。”司空龙说道。 兴许是被称为他的女人,娜儿很是有些欢喜,小脸难得露出女儿般的娇羞。 “不过,你一个人可挡不住我们两个人。”司空龙说道。 “那就要试试看了。”娜儿说道。 时之暇一直不说话,可是嘴角却始终噙着诡异的笑,娜儿突然闷声一声,一口鲜血吐出。 “原来,你也没有钱唐那般无视时间规则。”时之暇说道,“那么你今天却也护不住这清明小儿了。” 娜儿默默擦干嘴角的鲜血,缓缓摘下手上的金环。 混沌金蛇出世,身躯不断变大,用那庞大到极致的身躯围绕着清明娜儿二人,以混沌金蛇强悍的身躯为盾牌,试图去阻挡时之暇二人的攻击。 时之暇眉头微皱,却是伸手一张,光芒一闪一把剑出现,这把剑通体漆黑,似玉似石。 剑出鞘, 寒光四射,让人透体冰寒,“龙泉剑,斩过真龙,就算你是生于混沌的黄金之蛇号称可吞日月,可化万物,在这把剑下便是不死也要褪上一层皮。” 时之暇携剑而来,剑光纵横,削铁破石,那把剑在他手中化成了一把光影斩向那混沌金蛇。 混沌金蛇吐出一道黑色的闪电,一黑一白两道光影纠缠在一起,只是这黑影似乎是难敌这白色剑光,随着一声似龙吟的叫声响起,混沌金蛇坚固的身体竟然被洞穿。 一个可容人通过的血洞出现,这个伤口对于偌大的混沌金蛇来说亦是不轻的伤势。 混沌金蛇吃痛之下双目瞳孔变成了三角形,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道令人头晕目眩的光影,天地似乎破灭,日月星辰尽皆陨落。 时之暇被这双眸子盯住,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竟然无法动弹,一种大恐怖涌上心头。 当时之暇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时,血肉竟然慢慢变成了石头。 时之暇闭上眼睛,时间开始静止。 当他睁开眼睛,时间开始逆流。 所有的动作开始回溯,而他那化作石头的腿重归于血肉。 “你杀不了我。”时之暇再一次挥剑,这一次剑直直对着混沌金蛇的双眼而去。 就在剑光即将击中时,娜儿纤手一挥,混沌金蛇再次变成了那一只黄澄澄的金色手环。 娜儿的脸上终于有了一抹郑重,她低头看了一眼清明,“这是唐要护住的人,无论如何,我要帮他护住,一直到他回来。” 娜儿抬头,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还真是有些棘手呢。”她说。 ------------ 第九十六章 白无常 “我就不信,斩了你的头,你还能让时光逆流。”娜儿轻语。 她的手上出现了一把短剑,这剑比匕首长,比长剑短,剑体纤细泛着银光。 “你忘了还有老夫!”司空龙的声音出现而耳畔,娜儿目光一变,是的,从刚才一开始娜儿的注意力就集中在时之暇身上,她忘了还有司空龙。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手中短剑刺向清明身前三寸处的一片虚空,常人难以想象为什么要刺在空气中,只是当短剑犹如流星飞去,一声惨叫发出。 司空龙身影浮现。 就在娜儿松了一口气之际,时之暇的剑却也刺向了她。 此时回防已然来不及,娜儿心中浮现出不舍,她不爱这个世界,所以她不舍的并不是这个世界,只有他才是自己不愿意死去的原因。 “唐,我可能,要死了……”剑尖越来越近。“你口袋里的糖留给别的女孩吧,我可能吃不了了。” 就在娜儿闭目等死,就在司空龙的一掌即将击中清明时,时间静止了。 一座大钟出现在了那个女孩身后,琉璃在这一刻掌控了原始之钟。 琉璃身上披着的是时惘然的衣服,至于原本的衣服早已在身体骤然变大之时裂开。 此时的琉璃无疑是强大的,甚至比预想之中的强大还要强大。 比强大还要强大那就是很强大。 所以当琉璃掌控原始之钟令时间静止的时候,连时之暇的速度都被影响到无限慢。 琉璃用手指夹住了那把刺向娜儿的龙泉剑,一脚踢开这个脸上已经带着得手之后喜悦笑容的时之暇。 随后琉璃又犹如瞬移一般出现在了司空龙的身前,拨开那志在必得的一掌,救下清明。 这一切看似缓慢却是极快,时之暇满脸的震惊,他不相信有人还能在时间的控制上胜过他,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血脉。 “你要干什么?”时之暇色厉内荏地吼道。 “别跟我摆长辈老祖的架子,不管你是谁,也别想杀我二哥!”琉璃一声冷哼。 时之暇面色阴沉,他扭头看了看时幕,时幕扭头看了看时藏。 时藏作为琉璃的父亲不得不出面:“琉璃,不要闹了!赶紧给我过来!” 琉璃却是没有动弹,“闹?”她笑了,“你们才是在闹!” “混账!怎么跟你爸说话呢?”时藏生起气来也是脸色极为可怕。 “惘然,去把你妹妹带过来!”时藏看向时惘然,可是当时惘然缓缓走向琉璃身旁,却是和她并肩而立,“这一次,我觉得琉璃没有错。” 时藏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 司空龙似笑非笑,“时家果然是英才辈出啊。”不知道是真的在赞叹还是在嘲讽。 “不过,今日我一定要杀了清明!”时之暇寒声说道。 “是吗?”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如果你敢杀他,我就杀你!”话音未落一个女子戴着面纱踏空而来。 这女子一身白色长袍,显得极为圣洁。 “二嫂?”琉璃觉得面熟,这身影像极了白无暇。 那女子闻言身子略微一顿,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琉璃,却发现似乎是有些熟悉偏偏想不起来这个貌美至此的女子是谁。 而且懂得唤自己为二嫂的人貌似也只有那么一个小女孩。 白无暇来并非是一人,在她身后还是跟着一个老者,这老者浑身一袭白袍,这白袍白得似光如缎,白得夺目。 时之暇和司空龙不识得白无暇却是知道这白袍,天上地下唯有那个人,那一家的袍子才会洁白至斯。 “白家?”司空龙问道。 白无暇点头, “白无常?”司空龙继续问。 白无暇继续点头。 时之暇和司空龙皆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白无常,传说之中勾魂索命的鬼使,便是司空龙他们二人活了很多年却也是没有见过这个家族,他们神秘而低调,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两人的目光投向清明,他又是如何识得这白家无常,并且让她不惜得罪时空两脉。 时之暇和司空龙皆是明白被鬼使盯住是有多么可怕,鬼使是死神,他们的使命便是剥夺收割生命。 不过司空龙却是怜惜地看着白无暇直道可惜。 白无暇却是抬头道:“可惜什么?” “可惜当选白家无常者不可有感情,不可结婚,不可生子。”司空龙叹道:“你这般为他,他可知晓?” “我与他……”白无暇看向清明,眼神之中满是怜惜,“本无关系,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 第九十七章 哭丧棒 “本无关系……”司空龙笑着说道:“既无关系又何必如此为他?” “我护不护他,与你又有什么关系。”白无暇的声音很冷。 “自然与我是无关,只是……”司空龙瞥了一眼白无暇身后的白袍老者,“不知你一个小姑娘是不是真的能够代表得了白家?” 白无暇没有说话,那个老者踏步而出,“小姐是白家的无常,她的话自然就是白家的话。” 虽然说时空两脉很强大,特别是时间掌控者,传闻当中时间之神未与死神谋面,因为他一直在躲死神,而死神一直在找时间之神。 因为连时间之神也敌不过死神的攻击,空间之神也是不停地辗转于各个位面躲避死神的追捕。 司空龙眯着眼,盯着白无暇,“这个时代真的是年轻得可怕,让我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那个时代,也是如这般绚烂。” “你们已经老了,老了的人就应该乖乖的把身子埋在土里,更何况你们这些本就该死的老怪物,活了那么久不觉得无趣吗?”白无暇说道。 “你知道我们是谁?”时之暇问道。 “隔着那么远我就能闻到你们身上那股腐朽的气味。”白无暇掩鼻道。 “看来白家真的决定和时空两家对立了?”时之暇说道,手中的剑放着寒光。“那么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时之暇无疑是强大而可怕的,便是他不敌钱唐,可是并不能说明他不强大。 而司空龙也终于动手,仿佛清明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是生死大敌,却完全忘了清明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他们。 司空龙挥手之间割裂空间,就像是切蛋糕一样简单随意。 被分割的空间就像是一个囚牢,把白无暇和那白袍老者囚禁其中。 只是,空间囚牢似乎对这二人无用,白无暇只是往前踏了一步就走了出来,仿佛她就是孤魂野鬼,漂游于天地之间。 “白家无常,勾魂夺魄。” 白无暇目露寒光,一把白色魂幡在手中一挥,上面的铃铛发出一声混浊至极的声音,这声音直奔时之暇脑海深处,勾起他所有刻苦铭心的爱与恨。 那一年他觉醒了时间血脉,拥有族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他被称为时间之神消失之后最惊艳绝伦的天才。 那时的时家子孙只有一个使命那就是继承时间之神的意志,追寻不老不死的秘密。 而他被看做是时间之神的转世,为神者,不可动人间情欲,不可贪人间富贵。 只是那一年,他遇到了一个女子,女子很美,是他见过的所有女子之中最美的。 女子比他大四岁,可是对于拥有时间血脉的他来说,年纪并不代表什么,他喜欢她。 他带着聘礼去女子家提亲,女子没有拒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他们结婚了,这让他很开心,每日他以时光之力洗刷女子的体魄,让她得以延缓衰老保持青春。 可是结婚之后的女子仍旧是整日皱着眉头,郁郁寡欢。 他不明白为什么,便想着加倍对她好,她想要什么自己就为她取来,为了博她一笑,他更是找来天下奇珍供她把玩欣赏,请来天下乐师舞姬为她鸣奏起舞,可她仍旧是闷闷不乐。 直到那一个男人出现,她的脸上才会偶尔出现一丝笑容,后来她怀孕了,孩子像极了她,他高兴极了,对她更加娇惯。 那一天他偶然回家却见到那个男人,那个在他看来卑贱到骨子里的小厮和自己心爱的女人搂抱在一起。 他问女人为什么,女人却始终在笑,笑的那般好看就像是最美的花。 他求她解释一下,哪怕是随便一个理由他也愿意相信,只是那个女人却仍旧是沉默着。 终于,他疯了, 盛怒之下他杀了那个小厮和他最爱的女人,从那以后他除了永生再没有其他的牵挂。 终于他也步入了老年,连时间之神都无法不老,而他自然也无法不死,可是他不想死。 后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窃取别人的寿命,别人的时间,时家每一代人,每一个拥有时间血脉的人都要献祭自己的寿命。 他把诅咒刻在了血脉里,于是,每一个时家人都只有六十年寿命。 他终于可以不死了。 可是为什么那么孤独,那么无趣。 有时候他会在原始之钟醒来,看着这无尽的黑暗沉默着。 “不对!” 他突然大吼一声,“不对!我不应该在这里!” “醒来!”他的嘴角溢出了鲜血,那是他自己震伤的。 “哭丧棒,摄魂铃,果然厉害!”他睁开了眼。 ------------ 第九十八章 星月 “传闻当中,哭丧棒上有摄魂铃,摄魂铃一响可令生者忆起前尘最痛往事极乐。”时之暇脸上有两滴眼泪被他面无表情地擦掉,那动作太过决绝好像擦掉的不是眼泪而是他那些所有不愿忆起的回忆。 “呵呵,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那些事了,你实在是……”他盯着白无暇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可原谅!” 白无暇却是一笑,“没想到所谓的时家老祖也有这般经历。” “你住口!”时之暇双目赤红,浑身散发出一股残暴至极的气息,就像是一头苏醒的洪荒巨兽。 “怎么了?被戳到痛处了?”白无暇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你找死!”时之暇长发乱舞,提着龙泉剑斩向白无暇。 白无暇举哭丧棒相迎,剑棒相接,飞沙走石。 只是时之暇的时间之力并没有让他占据绝对的速度优势,因为白无暇的身影实在是犹如鬼魅,当时之暇以为自己的剑已经刺进白无暇的体内时,面前的白无暇突然消散,就像是刺进了空气。 更可恨的是,龙泉剑与哭丧棒的每一次撞击都会引动上面的摄魂铃,摄魂铃一响,时之暇便要深陷回忆之中。 当遍体鳞伤之后,时之暇终于停止了出手。 另一边司空龙与琉璃也是遥遥相对,两人都没有出手,有原始之钟在手的琉璃让司空龙也不得不重视。 眼见时之暇即将败下阵来,司空龙再也按捺不住,空间震荡,一座硕大无比的门出现在虚空之上。 琉璃眯起了眼,因为那座门太亮,太大,本能的琉璃感觉到一股威胁,似乎门后面藏着很强大的存在。 司空龙轻叹一声,似乎他也不愿意开启这扇门,可是时至今日到了这般境况他不得不如此。 一滴血液从他的眉间滴落,只是那滴血竟然散发着湛蓝的光,血液旋转,引得方圆几里刮起了一阵大风。 娜儿眉头不禁微皱,可是当她感应到另一股波动后,却是不由地放松了下来。 天幕组织可不是只有她和钱唐以及清明三个人。 钱唐曾说清明是天幕第十八个成员,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天幕组就只有十八个人,而是说天幕真正的核心人员只有十八个人。 至于外围成员恐怕连钱唐自己也不知道那个数字已经恐怖成什么样子了。 那些成员平日里就隐藏在世界各地,他们有不同的身份,从事着不同的职业,有各自的家庭,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收集情报,各种各样的情报,以及去做一些常人世界上经济政治的领头人。 其实若是钱唐愿意,他甚至可以立即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把这个世界引向灭亡。 这一次白无暇能够赶来,甚至是她之所以能够成为白无常也是钱唐的推动。 那次钱唐在天南大学授课,当他发现白无暇开始爱上清明的时候就告诉她清明会有一个劫难,只有她成为白无常才能帮助清明。 当时的白无暇正在犹豫,一方面她不想成为一个被世人惧怕的鬼差,另一方面她不想再回到那个曾经把她和她的母亲抛弃的家族。 后来,她终于还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成为了她最不想成为的人,在钱唐的帮助下她成为了白无常最合适的人选,而且是唯一的人选。 从此白无暇在白家的地位变得彻底稳固,只是她仍旧是活得不快乐,即便是杀了那么多白家曾经欺负过她们母女的人,可是她仍旧是恨着这个家族。 白家无常,无常亦是无情,当白无暇杀了那么多白家人,可是白家的老一辈人对此却并未多言,甚至隐隐还有些欣慰的感觉,这让她有些心寒,甚至是有些害怕。 那一天当她收到一条短信,上面只有“速去金陵时家,清明有难。”这几个字,她就立即动身,她知道清明需要她的帮助。 “清明,我来了。” “小花哥哥,我来了!” 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那个男人。 …… 西北方, 风紧,云重, 一道身影出现,像一只猫,黑色的猫,姿态优雅灵动,身材曼妙。 她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又像是一直在那里,没人知道她是何时出现,也没人知道她到底在那呆了多久。 就像是一个雕塑,一只黑色的猫,抬头看着落日,像是在朝圣,又像是在想着如何把那个太阳抓下来。 钱唐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被关在笼子里供那些富豪大亨玩乐展览的猫女,而现在她叫星月。 ------------ 第九十九章 天幕组现 星月这个名字一般人都不了解,只是在古族之间星月图案却是太过恐怖。 因为她杀人的手法太过残忍,也因为她杀人时听到对方临死之前的求饶呼喊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享受。 仿佛,她很喜欢杀人,而且很享受看到对方眼睛里的恐惧一点点放大,继而蔓延全身后的浑身战栗。 她曾杀一人用时三天,那是一个贩卖人体器官组织的首领,当她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解剖一具女尸,一具显然是刚死不久的女尸。 于是,她第一日便用刀将这人左腿上的肉一片一片割掉,露出森然白骨。无论男人如何谩骂她都是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冷漠,残酷,或者说是优雅而淡然,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第二日她用那把快到极致的精致小刀划开他的后腰,割掉了他的一只肾,并且当着那人的面生火,切片,烧烤,撒盐,一片片就着红酒吃完。 男人已经是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每一次他陷入昏迷来摆脱这痛时都会被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唤醒。 她的声音很好听,甚至很温柔,就像是一只柔弱的猫,可是就是这只猫让他痛不欲生,第二日即将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是奄奄一息。 期间他无数次想要自杀,想要摆脱这种痛,可是有那个女人在,他连死都做不到。 如果世间真的有魔鬼,那么一定是她。 第三日,她剜了男人的双目,紧接着切了他的双耳,将他身上的皮肤一片一片刮下来,待割到四十五刀的时候,男人已经叫不出声来。 男人死后她用那把精致的匕首在那具尸体上刻下了一只明月星辰图案,那是她的象征,她的标志。 此时星月没有看向任何人,就那么抬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中把玩着那把贴身的匕首,就像是猫在舔舐自己的爪子。 优雅,仍旧是优雅闲适,甚至带着一丝慵懒。 可是时家众人都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在颤抖,就连时之暇和司空龙也是暗暗震惊这个女人的强大以及那浓烈至极的杀气。 东南方, 狂沙,飞石, 一人执双棍缓步走来,带黑色面罩,着一身暗色红衣,不见表情,不闻言语,那一头银白色长发阳光下煞是引人注目。 双棍如同蛟龙出海,游弋在他的周身,棍举向天,人与棍散发出惊人的气势,在司空龙看来他浑身都是破绽却又敏锐地察觉到若是去攻击这些破绽必定会被这破绽一口吞掉,连骨头都不剩。 站定,顿足, 他再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双眼睛盯着司空龙,那一瞬间司空龙仿佛被一条蛇盯上,让他浑身发麻。 别人都叫他黑曼,实际上他叫自己黑曼巴,黑曼巴蛇,世界上速度最快也是最危险的蛇。 凡是被他盯上的猎物都会死在他的手上。与星月不同,他是因为败于钱唐手下而决定加入天幕组,除了钱唐他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即便是复活过来的时之暇等人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即将完成的任务,一个即将被自己打败的人而已。 时之暇和司空龙突然生出一种事不可为的感觉,不要说有一个白无暇一个琉璃再加一个娜儿,单单是这两个人便让他们没有必胜的把握。 就在此时,清脆的引擎声自远而近,紧接着一辆崭新的法拉利跑车呼啸而来,溅起满地的尘土。 待到尘埃落定,车门打开,一个穿西服打领带的中年人走了下来,戴着一副时尚的太阳镜,络腮胡被修理的恰到好处,既不显凌乱又不失那份中年人特有的沧桑感,若是有小姑娘在这里定会赞叹一声:好一个潮流大叔! 似乎是对于这里满是灰尘的环境很嫌弃,大叔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折的方方正正的手帕遮住了鼻子。 就像是一个模特,一个大叔型的车模,他下了车以后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半靠在车上,自始至终他也没有说话,便是极为厌恶这肮脏的灰尘他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靠在车上,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地看向了他。 他叫刘博文,博文集团的幕后老板,与此同时他还有一个更加让人熟识的身份,金陵首富。 他经常出现在新闻频道,接受各大媒体的采访,这样一个人竟然也是天幕组的人。 他的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所以自然就没有让时之暇和司空龙产生任何警惕,可就是这样才让二人感到恐惧。 仿佛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一团空气,没有生息,没有生机。 一个连气息都能隐藏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相反应该是一个可怕到极致的人。 ------------ 第一百章 动手 星月手中飞舞的匕首停了下来,而她的目光也终于从天空移向了地面。 黑影一闪,她站在了娜儿身后,安静得像一只猫。 黑曼嘴角微微翘起,抬脚缓步向着娜儿走去,与星月相比他好像走得很慢,只是若是细看,却又发现那哪里是慢,而是一道道重叠的影子,而他本人早已经和星月并肩而立站在了娜儿身后。 刘博文丢弃了手上用来掩鼻的方帕,缓缓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只雪茄,与普通的雪茄不同,这只雪茄并没有印象中的雪茄那般粗大,它更精细,仿佛上面还有一层金箔。 “借个火。”这是他第一次说话,却是说得莫名其妙,借火?跟谁借火? 可是紧接着他们就明白了,还有一个人也来了。 一颗子弹飞了过来,不知道这子弹由什么构成,只是当它精准地击中刘博文的烟头时一团火焰燃起,刘博文吸了一口气那只雪茄便点着了。 烟雾缭绕, 刘博文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他眯起了眼,似乎在回味雪茄入肺时的感觉。 子弹点完雪茄自然不可能停下来,它继续往前飞,然后击中了一根柱子,轰地一声,柱子倒塌。 时之暇和司空龙循着弹道轨迹去找寻那个可怕的狙击手却是无果,仿佛他就像是一个幽灵。 没错,他的名字就叫幽灵,一如他枪的名字。 幽灵并不是一把普通的狙击枪,就像幽灵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狙击手。 枪是钱唐选了一千多种材料,用了整整一年才打造出来的,就连子弹也是如此。 没人见过幽灵这把枪,就像没有见过幽灵这个人。 只知道他对钱唐极为忠诚,就连天幕组织里的成员也没有见过这个人,除了刘博文喜欢和他开玩笑,因为刘博文知道幽灵无处不在,他可以听到自己的话,平日里他都是对自己爱理不理,今日却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心满意足地摆了个造型,刘博文和星月黑曼巴他们并肩站在娜儿身后。 之所以站在娜儿身后是因为他们知道娜儿和钱唐的关系,因为尊敬钱唐所以尊敬娜儿,并不是说他们的实力就比娜儿差到哪里去。 烟尘四起, 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打不起来,因为强弱对比太明显了。 时之暇毕竟不是时间之神,他所谓的时间静止不过是让时间变慢到了一定程度而已。 司空龙同样也是如此,他的空间之力即便能让他随意挪移,让他的踪迹变得鬼魅不可察觉,可是终究是有破绽。 这一次天幕组来了四个人就已经让这两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感到害怕。 司空龙笑了笑说:“真的好像是那个年代又重新开始了一样。” “你何曾见过这样一个年轻的时代,这么年轻,这么强大。”司空龙问道。 时之暇嗤笑一声:“当初那个时代所有强大的人都死了,到现在还活着的只有我们。” “是啊,他们都死了,我们还活着,因为我们没有死去的资格啊。”司空龙叹息一声。 时之暇出奇地没有反驳,是的,死去的那一批人实在是太过强大,太过惊艳,毫无疑问在那个时代死去的,有资格死去的只有他们。 “那么,现在,我们带走清明,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娜儿说道。 “哪里还有什么意见,你们都摆出了这么大一个阵仗,我们想有意见也没有办法。”时之暇苦笑一声,似乎有些颓然地看了一眼司空龙。 司空龙也是点了点头。 “那好,一切等唐回来再说,至于清明,他是我们天幕的人,我们要把他带走。”娜儿说道。 “好!” 随着一声“好”字,时之暇和司空龙突然出手,动作迅疾无比,至于招式赫然是对付钱唐时所使用的时空乱流,他们想要把清明放逐到无尽虚空之中。 以现在清明的实力想要在虚空之中存活显然是不可能。 在他们动手的一瞬间星月动了,那把精致得像是艺术品的匕首沿着优美的轨迹划向时之暇的咽喉。 黑曼巴的棍被他丢了过来空间震荡,仿佛一片混沌,混沌之中没有空间,所以司空龙的空间之力竟然无法施展。 刘博文的动作最快,他的目标是清明,当那一团光芒笼罩住清明时他恰恰将手触及到清明的衣服。 四根柱子已然倒了一根,其余三根放着血色的光,天地骤然变成了血色。 刘博文只抓住了一片衣角,而清明消失不见。 幽灵的枪又击中一只柱子,在场之中只有幽灵看到柱子里的血才是这流放虚空的关键。 ------------ 第一百零一章 真正的无常 可是无论他们出手再快,无论出手有多精准,清明还是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骄傲如他们无法接受,所以他们很生气。 刘博文掐灭了手中的雪茄,黑曼巴将两条短棍接成了一条长棍,星月眯起了眼睛。 钱唐的要求是保住清明,夺回清明,可是很明显他们没有保住也没有夺回清明。 钱唐从来不会处罚他们,只是他们还是无法容忍这个结果,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耻辱。 耻辱需要用鲜血来洗刷,也唯有鲜血才能洗刷。 最先发起攻击的却是隐藏在暗处的幽灵,他的子弹如同雨点一样稠密,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些雨点的运动轨迹实在是太过诡异飘渺。 仿佛它是从四面八方射来,这些子弹就像是水中的鱼,自由闲散,它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往何处去,随意而欢乐。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同样的子非鱼,所以不知鱼会游向哪里。 按理说时之暇和司空龙作为时空血脉者不应该会被这些子弹伤到,奇怪的是时之暇和司空龙的速度快则快矣,可是那些子弹太过霸道,时空之力竟然只能延缓刹那。 刹那之后时空之力仿佛是一面面玻璃轰然破碎,于是这里变成了一条池塘,子弹变成了游鱼,司空龙和时之暇变成了饵料。 “域?”司空龙皱了皱眉头,一颗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眼睛飞过去的,若非自己反应快了一丝恐怕那颗子弹已经要了自己的命。 枪域,领域的域。 也叫做枪狱,监狱的狱。 这个范围里,幽灵就是主宰,子弹是狱卒,生杀掠夺全在幽灵一念之间。 这是幽灵第一次使用,足见他对时之暇和司空龙的愤怒,他要这两个人死于狱中。 司空龙的肩膀被一颗子弹洞穿,他的整条胳膊无法用力,时之暇更惨,浑身上下全是血洞。 只是两人的生命力实在是顽强,虽然狼狈却没有死去。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已然心生绝望。 仅仅是一个幽灵便把他们两人逼到如此地步,更何况是外面还有那么些个人没有出手。 只是幽灵的狱似乎有时间限制,随着暗处一声叹息,狱被打开。 就在时之暇和司空龙暗道庆幸时,一把白色哭丧棒打来。 在看到清明消失在自己面前时白无暇就已经崩溃了,撕心裂肺喊了一声“不!”之后整个人就呆住了。 她飞到清明消失的地方试图去寻找清明的身影,口中呼唤着清明的名字,一边低声呢喃:“回来!回来……” 她纤细白净的手更是疯狂地扒着地面,好像清明是被埋在了土里,她想把他挖出来。 血, 渗在泥土里, 泪, 落在了灰尘中。 她, 嘶吼着,如同一只绝望的野兽。 血丝在眼睛里一点一点蔓延开来,“清明死了,我要杀了你,杀光你们!” 如果这个世界有一种恨可以让一个人疯狂,那么白无暇的恨就是想要这个世界灭亡。 哭丧棒似乎有灵,白无暇每掉一滴泪,它便强大一分,白无暇每吼一声,摄魂铃便诡异一分。 当泪再也流不出来,当声音沙哑到吼不出声,哭丧棒和摄魂铃便强大到了极致。 一直跟在白无暇身后的那个白衣老者看着白无暇的眼神变得更加恭敬,却也是更加怜惜。 他知道要成为白家的无常需得舍弃很多东西,鬼差不能有人性。 哭丧棒就是用来抽取无常者的所有爱别离,求不得。 之前的白无暇虽然勉强成了无常,可是在家族里的那些老家伙们看来白无暇仍旧只是一个不合格的无常,因为她还有爱。 早在白无暇出生时哭丧棒就选中了她,所以白家从小到大都在规划她的人生,让她经历人间所有悲伤,所有痛苦。 于是,白家所有人都在排挤她,排挤她和她的母亲,甚至把她们赶出白家,为的也仅仅是让她真切地体会到所谓悲伤,所谓愤怒,所谓痛苦。 无常者,世事无常,唯有心如止水,看遍了这世间百态,众生之相才能明白无常。 只是白无暇所悟到的无常却又有些不同,因为爱而恨,因为恨而杀,她要世间无悲无苦,她想杀世间该死之人。 …… “啊!” 随着一声疯癫的笑声,白无暇的头发变成了白色,那是一种白到无瑕疵的白,仿佛是一种蜕变,一种升华,好像这白色才是她头发的本来色彩。 当见到那白色时,白家的那位老者激动地跪在了地上,口中呼唤着:“无常!无常!” ------------ 第一百零二章 陈木 不知是何时,不知是何地, 不知我是谁,不知他是谁。 当清明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全都是伤痕,他试图下床去看看自己所处的环境可是他身上的伤真的好重。 吱呀, 古老陈旧的木门被人推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看到他的第一眼清明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太可怜。 黝黑的皮肤配上那一条条皱纹像极了素描画里的老农,粗布麻衣,泛白的头发,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的一口白牙很是抢目。 他说他叫陈三昩,清明不明白为什么那么一个质朴的人会有一个这么文绉绉的名字,只是清明没有问。 说到自己的名字陈家老汉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笑容,好像是对于自己的名字也是有些不明所以。 他问清明:“你叫什么?” 清明想了想,却是一无所获,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清明再一次失去了名字,好像他从来没有过名字,小时候父母并没有给他取名,清明二字也是周围的邻居这般唤他。 他出生在清明节,在村民看来这是不祥,所以唤他清明本就是带着嘲讽调笑的味道。 可是那时候他终究还是有一个名字的,而现在他连名字都没有了。 老汉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递过去手中的碗筷,那是一碗素面,面条很细,上面飘着几根菜叶。 不知道睡了多久的清明实在是饿了,接过来碗筷吃了起来。 老汉一边看着清明吃一边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这面本来是我自己吃的,可能不太好吃,但是你刚醒还是先吃吧。” 面条很香,滋溜滋溜,清明很快就解决了一碗,汤汁喝尽,然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从那以后清明就留在了这座村子,成了陈家老汉的家人。 村子名叫王家村,这里绝大多数村民都姓王,陈家老汉是后来搬到这个村子里的。 因为陈老汉是一个铁匠,而且他打造的农具比一般人打得更耐用,所以陈老汉在王家村过得也还算不错。 听闻陈老汉捡了一个人回来,王家村的那些个小孩子都过来看,这些小孩子可不怕陈老汉,因为只要他们一撒娇陈老汉便拿他们没办法。 村里人都知道陈老汉最喜欢小孩子了,又因为老汉总会在家里买些糖果给他们吃,那些小孩子也总愿意王陈老汉家跑。 那些小孩子上窜下跳的模样真像是一只只小猴子,只是他们最开始看到清明的时候却是怯生生的。 清明冲着他们笑却把他们吓得跑出了屋子,没多久他们却又趴在门旁悄悄地看清明。 清明再笑,他们这一次没有跑,也是对着清明笑。 第二天这群猴子便熟悉得和清明聊着天,“陈家爷爷人可好了,他会给我们买糖吃。” “你是陈家爷爷的儿子吗?” “那你叫什么呀?” 小孩子麻利地剥开一颗糖塞进嘴里,坐在床沿上,两只小腿悬在空中愉快的一晃一晃。 清明也很喜欢这群孩子,仿佛他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孩子。 只是孩子的问题有点多,好多问题清明没办法回答。 慢慢地,清明身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过了那么久他还是没有想起来自己是谁。 清明开始跟陈老汉学习打铁,更多的时候是陈老汉在打清明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帮着拉一下风箱。 陈老汉打铁的时候很专注,就像是在做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清明的体魄很强健,很有力量。 陈老汉便开始有意识地向清明灌输一些铸造的知识,却仍旧不让他去碰那把打铁的锤子。 陈老汉的那把锤子通体黝黑就像是一块碳,很多时候即便是不打铁的时候陈老汉也会拿着它,就像是拿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清明又有了一个名字,陈木, 老汉说他花了大价钱请村里的老神仙取的,那个老神仙清明见过,并没有发现他神在哪里又仙在哪里。 老神仙只看了一眼清明便说他命里缺木,便似模似样地掐指一算,给他取了个陈木的名字。 看着陈老汉开心的样子清明没有反对,算是应承了下来。 那天晚上陈老汉做了一大桌子菜,还挖出来一坛酒,喝得是酩酊大醉。 当有人再嘲笑清明没有名字的时候陈老汉总是会洋洋得意地说道:“有名字哩,叫陈木,老神仙给取的。” 村民都说陈三昧是在把他当儿子养呢,清明对此毫不在意,他觉得陈老汉人挺好,最起码对自己很好,做他的儿子也没什么。 ------------ 第一百零三章 弓 清明变成了陈木,生活在了王家村,从此世界上少了一个人又多了一个人。 王家村世代种田却也打猎,民风纯朴却也彪悍,一开始清明这副文弱模样并不算是如何讨喜,更何况他还是满身伤痕。 开春时候村子里会组织狩猎,王家村的后面是一座绵延的山,山并不算高可是胜在辽阔。 密林之中蛇虫鼠蚁飞禽走兽比比皆是,到了开春季节冬眠的动物开始苏醒,饿了一个冬季的它们便要开始补充食物,同样的春季是一个青黄不接的季节,王家村的人们便想着猎些野味。 陈三昧并不种田,平日里打铁也不收钱只是用来换些粮食,只是他打造的铁器实在是太好,好到一年两年都用不坏。 好在还有那座山, 俗话说靠山吃山,陈老汉自然是不可能等着挨饿。 常年打铁让他练出了一身的力气,即便是现在他看着已经有些老迈了,可是清明平日里为他捏背时还是能感觉到他那副身子就像是多年来他打的那些铁一样坚硬。 这一天陈三昧又在擦他的那副弓箭了,那副挂在墙上的黑色弓箭明显不是普通的凡铁铸造,因为它太沉了,也太过强大了。 清明见过陈三昧拉弓,那模样和一个垂暮之年的老者有天壤之别。 当陈三昧握起弓的时候他的气势就变了,仿佛他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只箭,锋利,锐气,冲天而起。 陈三昧拉的是空弓,弓上并没有箭,只是当他将弓拉满,弓弦松开之后似乎空气便变成了一支支箭,清明分明看着那一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巨树轰然倒塌,而那截面之光滑犹如玻璃一般。 陈三昧是王家村以及周围几个村子里唯一一个猎过黑熊的人。 那只熊的皮还铺在清明的床上,清明越来越崇拜陈老汉了,当然王家村的很多人都很崇拜他。 村子里的好多人都跟陈三昧学过射箭,也出过几个厉害的箭手,可是对于他们的箭术陈老汉却始终只是笑笑并不做评价。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陈老汉家里有一个神弓,这弓能够开山裂石,威力极大。 有人在最饥寒交迫的年月想要用钱和粮食来换那把弓,可是都被陈老汉严厉拒绝。 只是奇怪的是陈老汉却很大方的把弓放在自己的屋子里,并且说谁能把弓拉开便把弓送给那人。 当然那么多年以来也只有清明一个人能够算得上是拉开。 清明试着拉过,那把弓摸起来很舒服,清明觉得这张弓和陈老汉一样都太过孤独了。 第一次拉开这张弓的时候,清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流出了眼泪,眼泪落在弓上砸向地面。 那时清明也只是堪堪拉开,却始终不如陈老汉拉得那般圆如满月。 只是自从看到清明能够拉开那张弓以后,陈老汉的脸上总是挂着开心的笑容。 清明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身体的力量和本能还在,他的力量虽然不是如何夸张却也是远远超过普通人,那张弓清明后来试着拉了好多次可是仍旧是拉不满。 不过陈老汉看着清明的目光更加慈祥了。 在那以后清明经常会学着老汉的模样拿着布轻轻擦拭这张弓,而陈老汉对此更加满意。 有时候陈老汉会时不时地念叨着:“等过几年这张弓就传给你了,这可是一把好弓。”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流露着的是怀念又像是追悔与痛苦。 清明问他这张弓叫什么名字,老汉只是抬着头看着天空不说话,又或者是说:“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有时候清明也会去打听一下陈三昧的过去,只是村子里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问他本人换来的也只是沉默。 “你为什么没有娶妻?”清明问他。 他会摸着那张弓说:“我这种人注定是要孤独一生的。” 清明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是有哪种人注定要一生孤独的,后来他才明白,那种人叫做英雄。 老汉有时会笑着说道:“很多年以前村子里有人跟我介绍过对象,只是我想着不能祸害了人家姑娘便没有答应。”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有一丝羞涩的。 “那个女人后来嫁到了隔壁村子。”他悠悠地说道。“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给我介绍对象了,这些年也就过去了。” 清明严重怀疑陈老汉是不是在后悔没有答应那个姑娘。 天色有些暗, 陈老汉摇了摇头,喝了一口酒,“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跟着我一起进山打点野味。” ------------ 第一百零四章 狼 清明抱着弓,他太喜欢这张弓了,越看越喜欢。 每天他都会用手摩擦这张弓,慢慢地他仿佛能够听到这张弓在说话,在和他交流。 清明以为只有陈三昧和这张弓是一个孤独的人,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其实也是一个孤独的人。 夜渐渐深了, 清明抱着弓缓缓睡去。 …… 山原本没有名字,村里人就叫那座山为山,仿佛是世代的人们都不擅长取名字。 山中老树很多,大部分靠近村子的老树枯枝都被村里人砍了烧柴,所以这些树长得很高。 落叶经过一个冬季已经渐渐被大地腐烂,踩在上面也没有了走地毯的感觉。 陈三昧是这次春猎的带队人之一,可能是存粮真的不足以支撑渡过这个漫长的春季,这一次周围几个村子也派了人来。 陈三昧的后面跟着的是王家村的众人,大约十几个人,斧子和弓箭是他们的标配。 清明在陈三昧的身后,手上拿着一把大斧子,可是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陈三昧背上的弓箭。 陈三昧不许他拿弓,这让他有些失落。 这里只是山林的外部,基本没有什么大型的野兽出现所以众人都十分轻松的笑着聊着天。 “老三,你家小子是不是快要六岁了?”一个汉子说道。 “是啊,那小子可长得真快,每天吃饭都能吃两碗。”另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能吃好啊,吃得多长得快,呆会儿我给他猎头鹿,给他当作生日礼物。” “太好了,那小子整天嚷嚷着跟我进山猎鹿呢。” “哈哈哈……” 陈三昧走在最前面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谈话,他是领头人,自然要负责起探路和警惕。 当走到一棵做了记号的树下,陈三昧止住了脚步,也叫停了身后人的谈论。 众人正了正神色,知道到了这片山林的中部,便是他们也不敢在这里太过放松,谁都不知道这么大的一片林子里藏着什么凶兽。 “大家不要分散,注意警戒。”陈三昧说道。 其实即便是在密林外围也是收获颇丰,野兔山鸡也是有不少,只是这些显然是不够渡过这个春季。 他们要猎一些大的动物,虽然会有些危险但是有陈三昧在能把危险降低不少。 突然陈三昧的身子往下蹲了一些,对着众人挥了挥手,众人会意也跟着蹲了下来。 就在众人蹲下去以后,两只鹿出现,它们似乎很警惕,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没有敌人以后才开始嚼起了地面上的落叶。 陈三昧挥了挥手,顿时便有好几枝箭飞了过去。 箭很准,力道也很大,两只鹿只是挣扎了几下便死了。只是那些箭并不是王家村的,而是隔壁周家村的猎户。 阵阵欢呼从不远处传来。 那些人兴奋地围了过去,看着血还在流的两只鹿清明并不觉得如何伤感,丛林之中就应该遵从丛林法则,弱肉强食而已,我们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两只鹿被放在了一个类似于担架上的东西被两个粗壮的汉子抬着。 王家村的人看到自己的猎物被人抢走很是不愤便要上前去理论一番,却被陈三昧制止了,陈三昧下蹲的身子没有站起来,显得有些紧张,而清明也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 陈三昧突然转过身来冲着众人吼道:“跑!把那些猎物全部丢掉跑!” 王家村的众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还是被陈三昧这吼声镇住了,他们知道定是来了不得了的东西。 可是周家村的人却不以为然,他们还以为是王家村的人想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骗这两头鹿。 心中不由呸了一声的同时更加得意,于是愈发缓慢地收拾着猎物。 当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显然已经是晚了,王家村的人已经远远地逃开,而他们将要面对的则是一群成年灰狼。 说是一群自然不是一只,至少有十三只狼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 周家村的人一时不察竟然已经是被这群狼团团围住。 “什么时候这山里来了这么一群狼?”领头人脸色苍白,要知道他们在山里最害怕的不是熊也不是老虎而是狼群。 头狼发出了一声鬼魅的啸声,就像是鬼魂在黑夜里的笑声,阴森,可怕。 领头人缓缓地拿出了别在腰间的斧头,这么近的距离弓箭的杀伤力自然没有斧头来得更强。 冬季不仅对于人来说极为难熬,对于动物来说同样如此,人类对于它们来说也是一顿丰盛的大餐。 双方从一开始的僵持到后来狼群逐渐开始骚动,它们要开始进攻了。 ------------ 第一百零五章 箭 这群狼显然已经是饿了好久了,头狼终于也是忍不住长啸一声,狼群开始进攻。 弓箭已经是被丢弃在地上,斧头成了他们最后的武器,只是狼群很聪明,它们并不与这群人硬碰,而是利用其自身的速度冷不防的用爪子和牙齿攻击。 一旦有人被咬住就会被拖出去,然后外面几只狼负责把这人咬死。 清明和王家村的人已经是走了有一段距离了,只是眼看着周家村的人被狼群包围,清明却再也走不动了。 “怎么了?”陈三昧问。 “他们里面有一个孩子。”清明说道。 是的,那周家村的人里面有一个孩子,十五六岁模样,这次来也是跟着见见世面,没想到第一次进山竟然会遇到这么一群狼。 “你想救他?”陈三昧似笑非笑,语气之中有些难以揣摩的东西。“那群狼不是普通的狼。” “可是我觉得那个人还那么年轻,他不该死在这里。”清明看着陈三昧,这让他的语气显得有些固执。 “你也可能会死。”陈三昧说道。 清明摇了摇头,“我觉得我不会死在这里。” 陈三昧盯着清明看了很久突然笑了,笑的很开心,“好!我陪你回去。” 王家村的人想要劝阻,因为他们被那群狼吓坏了,他们可不想回去送死,最起码在他们看来回去就是送死。 陈三昧笑了笑说:“你们先回去,这几只小狼我们爷俩就够了。” 王家村的人还想再劝,可是他们也知道这陈老汉的箭术实在了得,既然选择留下来便自然会有保命的手段。 于是,众人也就不再劝说,极为干脆的向着山外走去。 两人已经走了大概有八九百米,陈三昧将弓递给清明,“试试?” 清明接过弓,这一次弓变得没有之前那般沉重。 清明眯起了眼, “放松,呼吸,能看得见吗?”陈三昧问道。 “能看到一点。”清明说道。 “好好好,拿着这支箭,想着你的眼睛在这支箭上。”陈三昧说道,“现在把它射出去。” 当清明把全部的心神都附在这支箭上之后,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拉开的弓已经如陈三昧那般圆满了。 随着陈三昧的一声:“放!” 箭矢飞出,带着虎啸山林的气势,嗖地一声,箭矢仿佛变成了一团火焰,那是因为它的速度太快与空气之间的摩擦让箭矢自燃。 清明觉得自己的眼睛仿佛飞了出去,狼群在他的眼中不断的放大,不断的放大,就像是它站在自己面前一样。 箭矢好像是射偏了,可是清明对着箭矢说往左一点,再往左一点,于是箭真的就向左挪了一点。 轰地一声巨响, 地面被射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一只灰狼被洞穿了身体,连那身毛皮都像是被火焰灼烧了一般。 陈三昧似乎很满意,只是清明在射出那支箭以后像是用尽了心神,整个人大口大口喘着气,显然是没办法射出第二支箭了。 陈三昧从清明手中接过了弓,“看着我的动作。” 清明回过神来,只见陈老汉前膝微微弯曲,他拉弓的时候好像并不是只用了手臂的力量,而是全身所有的肌肉都微微绷起。 恍惚间清明看到了一张图谱,一张关于脉络的图谱,有一个点亮了起来,然后好几个点亮了起来,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沿着一个特定的轨道游走。 陈三昧松开了弓弦,这一次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是蝴蝶振翅,悄无声息。 可是清明看到的是那狼群有两只狼就那么被洞穿,与清明射中的那只不同,这两只狼均是被洞穿了头。 “狼的皮毛可是好东西,你那样弄坏了可就不值钱了。”陈三昧打趣着说道。 “太装逼了”,这是清明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随后便是:“以后我也要这么装一次。” 清明近乎崇拜的看着这个王家村的铁匠,越发觉得陈三昧太不一般了,他的箭悄无声息却又威力巨大,他可以悄然杀死一个人也可以一箭射死一群人。 “想学吗?”陈三昧问道。 清明点头, “那你就仔细看。”陈三昧射箭的速度陡然变快,快到清明只看到一连串的箭射出去却看不到他拉弓的样子。 箭仿佛是一只鸟,它们飞向了天空,没入了云里,随后又从云中俯冲,速度极快,眨眼之间陈三昧拉了七次弓,射了七支箭。 在死了三只狼之后,头狼便发出了一声啸声,群狼停止了进攻。 ------------ 第一百零六章 白狼 陈三昧的箭太快,可是那些箭还是不如那头狼快。 若是细看这头狼的毛色较之于其它狼更深,它的眼睛更加灵动。 呼啸而来的箭被它用爪子拍断,那双眸子幽幽地望着远方,那正是清明二人所在的地方。 “嗷……” 它发出了一声嚎叫。 陈三昧听到之后笑了笑说:“果然不是普通的狼。”然后他看着清明认真的说道,“记住,当你射出箭后不要让别人发现你的位置。” “怎么才能不被人发现?”清明问道。 “两个办法。”陈三昧竖起了两根手指,“第一种就是当你的箭射出去之后就立刻换一个位置,第二种么……”他咧着嘴笑了笑说道:“让你的箭把你想杀的人杀光,他们死了,你的位置就不会暴露了。” 清明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于是他问道:“如果一不小心暴露了位置,并且被包围了呢?” 清明看着那头狼带着五只灰狼破空而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那也简单,拿起你的斧头把他们的头砍下来。”陈三昧表现得很淡定,仿佛对这些狼很不在意。 清明将斧子拿在手中,陈三昧则是依旧在擦着弓,布满褶皱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惧意。 头狼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可是很明显地它又在害怕这个看起来孱弱的老头。 于是它便把目光投向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狼群的速度很快,也许是离得太近清明都能闻到它们嘴里的恶臭,涎水从它们口中流出,龇起牙的狼无疑是让人害怕的,可是清明对此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 陈三昧就那么看着清明被狼群围住依旧没有动弹,只是他的目光仍旧是在看着清明,握弓的手不由地紧了紧,如果清明有危险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做出反应。 清明挥舞着斧头,一人对五狼开始还能凭借着斧子威慑,后来五只狼很快就适应了清明的攻击节奏。 群狼能够噬虎的故事告诉我们双拳难敌四手的简单事实。 头狼则是和陈三昧相对,谁都没有动。 五只狼将清明团团围住,而清明的后背手腕处都是出现了血淋淋的伤口。 只是清明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了,他感觉到周围狼的动作好像在渐渐变得缓慢,就像是电影里的卡带。 它们的动作明显的一顿一顿的不连续,清明摇了摇头感到有些不真实,可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看时,仍旧是这种状态。 也容不得多想,清明拿起斧头朝着一头拼命向他扑来的狼砍了下去。 陈三昧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他看到的情景是清明在某一瞬间的速度快到让人难以置信。 仿佛只有一秒,又仿佛不到一秒,他看到清明挥了十下斧子,每一只狼都结结实实地挨了两斧子。 眨眼之间,五只狼瘫倒在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哀鸣声。 清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对陈三昧说道:“皮毛好像被我弄坏了,不知道这样的还值不值钱?” 陈三昧突然很想笑,“没关系,没关系,这些都还可以卖钱。” 只是头狼却是快要发狂了,它怒啸一声震得山林都在颤抖。 它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像是在经受什么巨大的痛苦,然后清明便看到了让他震撼的一幕,这只狼的身子在变大,爪子变成了刺目的银白色,像是某种金属,烁烁发光。 而更厉害的是它的毛发在脱落,随着深灰色的毛发脱落它的身上又开始长出新的毛,那是白色的毛发。 白狼, 清明从未见过白狼,陈三昧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郑重。 狼身如虎,通体纯白,那锋利的爪子像是一把把嵌入肉中的匕首,两只巨大的獠牙泛着莹莹白光。 “好家伙!” 陈三昧不由地赞叹了一句,“带回去看家不错。” 清明有些替这只魁梧的白狼感到羞耻,白狼似乎能够听懂陈三昧的话此际更是暴怒。 一声怒吼自喉间发出,音波翻滚,震得山石破碎,震得清明两耳嗡鸣。 可是陈三昧却恍若未闻,只是轻轻拨动了一下弓弦,那冲向他的音波便消散于无形。 随后他再次拨动了弓弦,顿时尖锐到极致的声响仿佛化作了一头猛虎扑向白狼。 白狼的动作极为干脆,也是扑向前去,一口咬住那猛虎的脖子,音波顿时消散。 清明早早的退到了陈三昧的身后,陈三昧也终于起身,与魁梧的白狼相比他实在是太过瘦弱了,仿佛只要白狼轻轻一拍便能将这个老头拍死在地上。 ------------ 第一百零七章 逼良为娼 可是在下一瞬间,陈老头的气势就变了,因为他端起了弓。 一道巨大的身影在他的背后显现,那是一个人的轮廓,可是并不真切,只是即便只是一道轮廓清明也能感受到他那顶天立地的气势。 白狼自然不会给陈三昧时间去蓄势,它明确的感受到那张弓的强大,即便上面搭了一支极为普通的箭。 白狼怒吼或者说是害怕得发出了一声呜声,锋利至极的爪子变成一把把刀子斩向拉弓的老者。 清明执斧将出却发现自己似乎被一股力量拉扯让他无法动弹。 心下不由十分担忧,不知是白狼的速度太快还是它的爪子太利,空气似乎都被切开,清明看到有五道黑色的划痕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空间被切割的痕迹,即便只是瞬间空间便再次粘合,可是清明还是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他更加担忧陈老汉了,可是陈三昧却也不躲,弓已经拉开大半,爪子呼啸而来。 滋滋滋…… 犹如用刀在玻璃上划动发出的刺耳声音,陈三昧的面前似乎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墙,这墙太过坚硬以至于白狼的爪子抓在上面竟然是断了一根。 白狼发出了一声惨到极致的叫声。 而此时陈三昧的弓终于拉满了,清明也恢复了动弹之力,他才知道刚才是陈三昧限制了他的动作。 “跟我回去吧。”陈三昧说道。 白狼痛苦的看着陈三昧,眼睛里满是仇恨与愤怒。 它不想当狗,这是身为狼的尊严,它宁愿死也不屈服。 它龇着牙微躬着腰,仿佛随时会扑向陈三昧,只是陈三昧的弓太有威慑力了,有人说没有射出去的箭最有威慑力,清明想了想觉得这句话确实不错。 陈三昧的腰挺得很直,眼睛变得很利,白狼甚至不敢动弹。 “最后一次,跟不跟我走!”陈三昧说道。 清明觉得陈三昧的举动颇有些逼良为娼的感觉,拿着把剑架在别人的脖子上逼别人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然后说我可不是逼你呦,你可以不脱的,你有选择的权利。 白狼觉得很委屈,作为一个活着的狼它当然不想做一只死去的狼。 可是,尊严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看着那张弓,以及弓上慢慢松动的手,它的眼睛里出现了挣扎。 它看着陈三昧身后渐渐凝实的虚影,那道身影太过可怕了,可怕得让它不敢去直视。 显然它在挣扎,在犹豫。 “十、九、八、七、四……”陈三昧又在开始炫耀自己的数数水平了。 可是白狼却是极为抗议地叫了一声,“什么七就四了?六和五被你吃了?” 清明突然觉得它像是一条狗,一条大白狗,好像自己之前也有一条狗的,只是后来那条狗呢?他皱着眉头想接着往下想,可是头却疼了起来。 陈三昧却是对白狼的抗议表示无视,继续数着:“三、二……” 就在“一”在口中将说未说之际,白狼决定了,它要投降。 它的目光很神圣,带着一种慷慨就义的决绝,对着不远处的狼群发出了最后一个命令,“撤退!” 群狼表示不解,口中发出哀鸣,白狼转过身来,眼中含着眼泪,它仰天长啸,群狼立即表示了臣服。 白狼看了一眼陈三昧,陈三昧点了点头,他知道白狼想要对狼群有一个交待。 收弓,撤箭, 清明看着远去的白狼突然觉得陈三昧有些不近人情,“挺可怜的。”他说。 听着远处传来的一阵阵哀怨至极的叫声,陈三昧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嘴上却是说道:“怎么?觉得我这么做是错的?” 清明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么强大的一头狼带回去会不会是养虎为患,万一哪天它趁着我们睡觉把我们吃了,那可就有意思了?” “狼生性奸诈而且凶恶,按常理来说的确是有很大的可能性。”陈三昧对此表示很赞同。 “看来它不能按常理来说了?”清明看向陈三昧。 “当然,它是白狼,白狼不会噬主。”陈三昧点了点头。 “为什么?”清明表示不解。 “因为很多年以前白狼的祖先和人类有过交集,它们和人族有契约。”陈三昧说道。 清明侧过身来看着陈三昧,看得他浑身不对劲,“很好奇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事?并且你的箭术实在是太过可怕。” 陈三昧笑了笑露出满口的牙,“你不也一样,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你又是谁?” 清明歪了歪脖子,说:“我不记得我是谁了?你知道的,如果说我是谁,那么我只能回答你说我叫陈木。” ------------ 第一百零八章 狼叫的狗 “陈木,陈木……”陈三昧笑得很开心,就像是夏天田里熟透了的西瓜炸开的裂口,笑容都扯到了耳后。 清明也笑了。 就在两人笑得开心时白狼一脸幽怨地走了过来,看着正在奸笑的两人白狼觉得狼生很坎坷。 陈三昧二人收了笑容,也是觉得此情此景有些不适合在这个刚刚经历人生痛苦别离的狼面前笑成这般,于是两人均是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 白狼低着头显得很失落,一声声狼啸传来,那是它们在送别,是英雄的悲歌,是离别的苦痛。 白狼登上了一块巨石,引颈长啸,“嗷呜……” 声音凄凉哀婉,如杜鹃啼血,如老猿悲鸣。 两处哀啼在山林之中回荡,清明有些不忍,陈三昧也是有些不忍,一代狼王就此变成了陈家的看门狗。 英雄最怕迟暮,而清明觉得白狼就像是一个迈入老年的英雄。 落日下,一个曾经的王走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之中,他的背影被漫天的风沙渐渐模糊。 周家村的人死了三个,两个也是重伤,其余的人身上也都大大小小有些伤痕,这一番死里逃生也是对陈三昧二人感激不尽,一个个对着两人阐述着我感谢你八辈祖宗的情感。 送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周家村人,清明领着白狼开始进入山林深处。 他们要继续狩猎,因为他们实在是没有粮食了。 当天边渐暗,丛林深处已是一片漆黑,本来对于猎人来说在密林之中过夜不是明智的选择,即便是陈三昧这样经验老到的人也会避免这种情况。 可是今日不同,他们有了白狼,现在白狼有了名字叫大白。 对于这个名字大白内心是拒绝的,可是作为一个投降过来的狼它也深深地明白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拒绝是没有用的,于是只能乖乖接受了这个于它而言羞耻的名字。 有着狼王傍身,陈三昧在这密林之中行走随意,便是到了夜晚他们也是无惧,单单是大白不加收敛的气息便足以让野兽不敢靠近,而大白温暖的皮毛成了最好的御寒之物。 第二日,天边露出了一点白,清明二人便醒了,这一日他们打了许多猎物,而大白则成了猎物的搬运工。 当这两人一狼回到王家村时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特别是那头白狼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 反而是他们猎的那许多猎物都变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王家村同去打猎首先回来的那批人很是羡慕地看着那只白狼,心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个这么拉风的宠物就厉害了。 可是羡慕归羡慕,他们也不傻,见过那群狼横行山林的他们对于狼还是十分惧怕的。 “陈老头,你这弄了个狼回来,会不会伤人啊?”有人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是啊,是啊,你可要把它看紧,莫要出来伤到或吓到了孩子。”有人附和。 “不如把它杀了,我看这白狼的毛皮很光滑,可是能卖个好价钱……”有人起哄道。 “莫要乱说,这白狼是山神,那是神灵,不能杀。”有女人带着敬畏说道。 …… 白狼的眼神不停的变换,它敏锐地察觉到这群人的敌意。 它龇起了牙,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顿时吓得村民不敢言语。 看到村民害怕的样子白狼的嘴角很人性化的微微上扬,像是在嘲讽,很是得意。 “喂喂,低调一点。”陈三昧拍了拍它的头,白狼或者说大白很不适应被人拍头,因为只有狗才会喜欢被人拍头,而它是狼。 虽然骄傲不再,虽然自由不再,可是生而为狼总归还是要有些尊严的,这是底线。 大白将头别了过去试图摆脱陈三昧的手,可是很明显它并没有成功。 白狼长得太漂亮了,纯白的毛色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型的毛绒玩具。 陈三昧咧了咧嘴说道:“这不是狼,是一只狗。” “一只狗?哪里有那么大的狗?”村民有人不相信了。 不要说村民不相信,就连大白也表示了抗议,发出了一声标准的狼嚎,狼可以辱,但是不能一直辱。 “这不是狼嚎吗?谁家的狗这么叫?”村民是纯朴可是纯朴并不是傻,狗家家户户都有养,狗叫和狼嚎还是能分得清的。 陈三昧狠狠地瞪了一眼大白,然后笑着说:“新品种,新品种,这可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狗啊。” 大白又叫了声,大意是:“你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 ------------ 第一百零九章 陈三昧的故事 陈三昧竟然真的说服村民相信大白是一条狗,只不过这只狗身形大了一点,长得魁梧了一点。 有村民临走前还说要拿自家的狗跟大白配一下,也要弄个这么漂亮的狗,引来大白悲伤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一只狼从此成了一条狗,一条悲伤忧郁的狗。 最初的几天里大白总是会趴在院子里,双目含泪,就像是一个失意彷徨的少年,唉声叹息,时不时抽一根烟,摆一个忧伤的造型,发出空洞而凄凉的呜声。 就连邻居家的小孩拿馒头来喂它它也没有拒绝,它是狼,一条吃肉长大的狼却是吃起了馒头。 陈三昧对白狼采取的是放养的方式,有时候连饭也不管,让它自己出去觅食,这让白狼有些忧郁。 一直听说家犬福利好,管吃管住,偶尔还可以任性不吃,可是到了自己这儿怎么就完全不同了呢? 你们这是在歧视狼,大白表示抗议,可是陈三昧根本不理它。 这让大白郁闷的同时又在想陈三昧既然不在乎自己为什么又要将自己带回来,要求自己表现成一条狗。 它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 …… 清明会经常坐在院子里椅子上陪着它,它觉得这个人很奇怪,有时候会突然流泪,好好的,说着说着话突然眼泪滑落。 有时候它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人是不是得了迎风流泪,可是明明没有风啊。 清明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泪流满面,好像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有另外一个人在哭泣,可是他又是为什么在哭泣? 清明来到王家村已经三个多月了,这三个月里他开始跟着陈三昧学习箭术,见识过陈三昧的箭术之后清明便是崇拜到不行。 经过这几个月的不断练习,以及每天擦拭这张弓,清明的箭术有了长足的进步,只是他还是射不出无声箭。 陈三昧笑着说清明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之一。 清明问什么叫之一。 陈三昧抽了一口旱烟,沉默了很久,然后才说道:“我曾经有过很多徒弟,与这村里的人不同,那些是我真正的徒弟,其中有一个,他是我收养的孤儿,从小就展露出对于箭道的惊人天赋。” 他眯着眼睛,吐了口烟雾,“也是他才让我有了开门授艺的念头,他是我的开山大弟子。” “开山大弟子?”清明问道。 “开山大弟子。”陈三昧点了点头,“因为一个人我这一生未娶,也无子嗣,想着一身的箭术无人可以继承实在是太过可惜,而他天赋绝伦,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当然你也是天才。”陈三昧笑着说道,“他真的是我当时见过的最好的一块材料,所以我就想雕琢成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 “我传他箭术,教他武艺,只是我忘了教他做个好人。”陈三昧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 “他学什么都很快,挑战了很多成名已久的人均是获胜,可是少年得志总是容易迷失自我。” “那天他对我说想要这张弓。”陈三昧抚摸着那张大弓,“我说,这张弓会给他,只是不是现在。” 一道惨笑在陈三昧黝黑的脸上裂开,像是一道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口,此刻被撕扯开来。 “他当时的表情很冷,他说:我现在就想要。我拒绝之后他摔门而去。”陈三昧叹了一口气,“他太着急了,这张弓一开始我就是准备传给他的啊,可惜他心太急了。”陈三昧闭起了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那天晚上他买了一瓶酒,像是换了一个人,他跟我道歉说不应该发脾气,我以为他想通了,可他竟然在酒里下了毒,他要我死,为了一张弓想要把我毒死。” 陈三昧看起来很激动,“可惜他低估了我,酒里的药量并没有把我毒死,我打了他一掌之后带着这弓逃了出来,他也是紧追我不放。” “后来,我跳下了悬崖坠入了暗河,被湍急的河水冲了很远,我怕他会寻着河流继续找我,便又是走了多日,这期间我不断的变换方向,以至于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之后便来到了这里,然后慢慢安定下来成了这里的铁匠。” 陈三昧抽了口烟,“这些年我的身子越来越不行了,本想着把这张弓带进棺材,可是我知道这张弓不愿意啊,它不甘心啊,我也不舍得让这绝世无双的神弓陪我这个老头子葬在这不名之地。” 突然他抬起了头看着清明:“还好,你来了。” ------------ 第一百一十章 特训 “那个……我能问一下他叫什么吗?”清明问道。 “他叫彭蒙。”陈三昧似乎极为不愿意提及这个名字。 “当初在悬崖一战,他的箭术已经是大成,虽然仍旧不及我,可是他与当世绝巅箭师的名称也仅仅是差一张绝世好弓而已。”陈三昧对着清明说道。 “我知道你不会永远留在这个村子里,这里留不住你,我也留不住你,所以当你离开这里之后要小心他,他一定会来抢这张弓,他用过这张弓所以他知道这张弓的厉害,用过它之后其它那些弓他便再也看不上了。” 清明有些怯怯的说道:“你就不担心把这张弓送给我会被他抢走了?听你说的他那么厉害,我可打不过他。” “哈哈……”陈三昧却是笑了,“你比他更有天赋,在你出去之前我自然会将你培养成绝世高手,毕竟你也算是我的关门弟子了。” “什么叫关门弟子?”清明侧着身子问道。 “关门弟子就是我最后一个徒弟,从你之后我便再也不会收徒,若是你的那些师兄还在见到你也要是恭恭敬敬的,地位和开山大弟子一样,开山大弟子可以代师授艺,你的那些师兄中有好些都是你那大师兄彭蒙教授箭术的,所以追杀我的那些人中也有他们。” “这么说,这关门弟子很厉害了?”清明说道。 “自然很厉害,一般收关门弟子都是要邀请各大门派各个势力的首领来观礼的。这种观礼的规格只有收开山大弟子的时候会有,其他弟子都没有。” 清明似乎很是满意地哦了一声。 “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对你进行特训,将我一生所悟全部传授给你。”陈三昧正色说道。 清明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 清明先是砍了一个月的柴,陈三昧要求这柴要从树砍起,一棵树砍出六百块大小相同的柴,每天砍六棵树,并且要将砍好的柴整齐的码在院子里。 一个月里,清明每天都是累得半死,可是一个月后清明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丝毫感觉,砍柴就像是吃饭喝水那般简单。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陈三昧不再让他砍柴。 院子里积满了柴,像是一座山,陈三昧每天会在这柴山之中用木炭做一个微小的记号让清明去找。 大海捞针,清明有些绝望,找到第一根的时候是在一天之后,第二个是在半天,第三个用了两个小时,第四个只用了十分钟。 后来时间越来越短。 陈三昧也就不再让清明在这座柴山之中去找,而是去王家村后面那座老山之中在某一个树上挂一面小布条,布条上写着一个字,他让清明在柴山上去看那个布条上的字,一直到能看清上面的字为止,并且每日用草药给清明洗眼睛。 …… 又过了小半年,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看着清明射出那支箭之后陈三昧高兴地笑了起来。 也是在那一日陈三昧正式将那张弓传给了清明。 “这张弓的名字叫彤弓,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后弓。”陈三昧说道。 “后宫?”清明暗自呸了一声心中说了句老不正经。 陈三昧没有看出清明的鄙夷,而是继续说道:“我本是名门之后,家族曾经辉煌无比,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传承万年而不朽的家族,因为得罪了太多人,甚至为了保全血脉,不得已改了姓氏,到了我这一代家族已经是彻底没落了。” 陈三昧侃侃而谈,清明也是听得津津有味,“那您本来的姓氏是什么?” 陈三昧幽幽地道了一个字却让清明浮想联翩,他说:“后!” “古之大神,后羿?”清明诧异地说道,“那这张弓?” 陈三昧点了点头,“刚才我说了,这张弓也叫后弓。” 清明深深地抽了一口气,抚摸着手中的大弓,仿佛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沧桑。 “为什么选择我?”他问。 “因为是它选择了你。”陈三昧抽了口烟说道。 “它的箭呢?”清明仰着头问道。 “本来它是有箭的,只是后来被那个逆徒给夺走了。”陈三昧看着清明说道:“如果有机会,去把那三支箭夺回来,那可是真正的神器。” 清明点了点头。 “在你离开之前我会给你打造十支箭,十支箭够你用了。”陈三昧说道。 “能不能多打几支,有备无患。”清明腆着脸说道。 “滚!”陈三昧怒吼一声就像是一头狼,引得大白也是一阵狼嚎。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旅店 一个月以后,陈三昧又来催清明走,那十支箭早已经打造了出来,可是清明实在是不舍得留陈三昧一个老头在这个村子里。 所以便一直赖着,“要不明天再走?”清明问道。 这已经是他第十五次说了,前十四次陈老汉都是点了点头说:“也好。” 可是今天陈老汉没有再点头,他也知道清明是想多陪陪他,可是他不能太自私。 成年的动物总是会被父母赶出窝,去外面闯荡,不然也只能一辈子做一个孝顺儿子,他不希望清明一辈子都陪着他这么一个行将就木糟的老头子。 于是,狠了狠心,他把清明赶出了家门。 终于,清明拿着弓踏上了前程。 陈三昧像个老太太一样坐在柴山之上抹泪,目送着渐渐远去的清明。 那一天当清明决定离开之后,走得也是格外坚决,他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他不想让陈三昧看到自己眼中的那丝不舍以及害怕。 所以他只能走,不停地往前走,往前跑。 背后传来了大白的叫声,他知道那个老头一定还在柴山之上看着自己,作为最厉害的神箭手他的眼神一向都很好,无论自己走多远,无论自己在哪里他都会看着自己。 “老头,你等着,等我回来,不准老,不许死,我会把那三支箭抢回来,送到你面前,然后陪着你,守着你。” 只是他不知道陈三昧的眼睛已经快要瞎了,在很久之前他便已经开始出现视物模糊的现象,当时也没有在意,只是以为是一时,可是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视物模糊的现象越来越明显。 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他曾经去过城里的医院,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自己的眼睛将会在某一天失明,这对于一个神箭手来说是多么悲惨的事情啊。 所以那时候他就想着要找一个可以将后弓传承下去的人。 所幸的是他等到了清明,这让他终于放了心,了了一桩心事的他终于放松了下来。 那天他坐在柴山上坐了很久很久,因为他知道清明会回头看,他想让清明放心的走,与自己一样清明也是一个神箭手,他的视力甚至比自己还好。 所以他要坐在那里,让他知道自己在看着他。 等到感觉到天已经变凉,大白冲着自己叫,他知道天已经黑了,他可以从柴山之上走下来了。 大白成了他的导盲犬。 夜色微凉, 清明没有找到住宿的旅馆,便只能在路边找了一个草垛,靠着稻草取暖。 他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有些想念大白,大白的皮毛那可是相当的温暖啊。 至于晚餐清明则是带了一大袋子的肉干,就着馒头吃起来可是不错,可惜啊带的少了些。 清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待睁眼再看时已是天大亮。 清明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背上弓再次踏上征程。 他只是听陈三昧说有一个城市叫新州,新州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本该是他死去的地方,可是因为彭蒙他不得不离乡背井,缱绻在一个穷困破落的山村做一个铁匠。 新州在北方,于是清明便一直往北走,当然纯靠双腿就永远也走不到新州的,所以他便寻思着怎么去找一辆车。 可是他走了三天也没有见过一辆车甚至一个人,这让他很郁闷。 当天色再一次暗下来,清明终于看到了一抹灯光藏于这天地间。 于是清明走到了大半夜终于来到了那家灯火之前。 那是一家旅馆,旅馆门前挂着一只红色的灯笼,灯笼上写着旅店两个字。 旅店没有问题,灯笼也没有问题,夜晚也没有问题,可是这些没有问题的东西聚在一起就有了一丝问题。 “嗯……”清明摸了摸下巴,做抚须状,“有点不对劲。” 太阴森了, 夜晚,黑月,妖风,旅店,红灯笼,这完全是要闹鬼的节奏啊。 清明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怀揣着忐忑与不安还隐隐有些激动的心情住了进去。 店老板用手撑着下巴优雅地睡着了,嘴角还挂着几丝口水,看来是睡得挺香。 清明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醒这个看起来胖胖的还带着些可爱的女老板时,她醒了。 店老板是个女的,这让清明放松了些许警惕。 清明露出了阳光般明媚的笑容,“有房间吗?” 见到有生意老板显得很开心,“有有有!” 清明情不自禁地接了句:“切克闹!” 店老板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十分殷勤地招待着。 ------------ 第一百一十二章 鬼? 可以看得出来这家旅馆并没有多少生意,实在是冷清的可以,又或许是因为现在是深夜旅客们已经早早的步入梦乡。 清明被带到了一个房间,店老板笑吟吟地上下打量着清明,那种目光看得清明是浑身发麻。 “哎呦……小哥哥还害羞啊?”她笑着打趣道,说着还给清明抛了个媚眼,可惜啊店老板除了一开始睡觉流口水的可爱之外长相实在是略次了一点,特别是她自以为诱人的伸舌头让清明有种难以下咽的感觉。 清明一把捂住了这个一点都不正经的女老板的脸,暗道了句:“妖孽,请自重。” 清明笑嘻嘻地问道:“这里有没有去城里的车子?” 店老板似乎很是不满清明这不解风情的样子,做了一个娇嗔的表情也是十分压饿。 “车子呢,有是有,只是要过两天,这里每周会有一辆车去城里,你可以给点钱让他带你去。”店老板说道。 清明闻言点了点头,交了两天的房租便连忙赶走了要给他铺床的店主。 心中不由叹了口气,感慨了句,“天生丽质难自弃啊。” 倒头睡去。 好久没有睡得这般香甜了,早晨清明伸了个懒腰,伸手便要去摸自己的弓箭,可是竟然没有找到。 心下一凉,清明暗道一声不好,自己可能是进了一家黑店了。 急忙下楼,就要去找那店老板,却在开门的一瞬间和那个胖乎乎的女店主撞个满怀。 女店主一声惊呼,脸上却是挂着笑容,说了句:“哎呀,好讨厌。” 清明被她趁机摸了一把,这让清明感觉自己不再清纯了,一副幽怨而绝望的模样。 女老板给了他一个我会对你负责的眼神,吓得清明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老板,你没事吧?”清明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女老板幽怨地说道:“叫什么老板啊,人家名字叫小倩。” 清明一惊,吓得差点要拔腿就跑,这个女人实在是……吓人啊。 清明赶紧转移话题,“那个……老板,你有没有见到过一张弓?很大的那种。”清明比划着弓的大小。 店老板皱了皱眉,像是在思考,然后摇了摇头说:“没见到啊。” 清明心想“好家伙这还没出门多远就把陈老头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弓给丢了,这要是让他知道了不是要和自己玩命?” 想到自己被陈老汉暴揍的样子,清明打了个冷颤。 清明随后问道:“这店里现在一共住了几个人?” “算你在内一共四个人,还有其余三个就在你隔壁,其中一对是夫妻,另一个人是一个老头。”小倩老板很是配合地说道。 清明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这时小倩老板凑了过来看着清明问道:“小哥哥要不要妹妹帮你?” 清明打了个寒颤,“不用了,不用了……” 心中却是说道:“妹妹?是阿姨好不好?阿姨想吃小鲜肉,哼,不会给你机会的。” 白天的旅店较之于晚上更显阴森,也不知这房子当初是如何建造的,窗户小不说,关键是这房子的朝向竟然是朝北。 晚上开着灯也还不觉得,此时屋外天已经是大亮,可是屋子里却仍旧是极为幽暗。 那颗昏黄的灯泡在楼道里显得极为孤单,这里的房间里是没有卫生间的,只有一个公共卫生间在楼道的最尽头。 清明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凉意从背后慢慢往上爬,像是被一只凉飕飕的小手抚摸着。 清明一个激灵,猛地一回头却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人,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 清明睁了睁眼睛,那个女人美得有些不真切。 长发飘飘,眉清目秀,只是那皮肤白得有些不健康。 “你……你好。”清明有些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可是那个女人没有理他,这让清明更加尴尬。 当她从清明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刮起了一阵凉风,清明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的冰冷,就像是一个温度的人。 她的眸子转动了一下像是才看到清明,于是她笑了一下,冲着清明点了点头,这让清明有些受宠若惊。 可惜也仅仅是对着清明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这让清明对这个女人更加感兴趣了。 就在他要跟上去的时候,转身却再也寻觅不到这个女人,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清明再一次打了个寒颤,“难道……遇到鬼了?” 清明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而且是那么漂亮的鬼?”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奇怪 “嘿!” 清明扯着嗓子突然喊了一声,这一声叫得极为响亮,响得吓了清明自己一跳。 “小姐姐,你别走啊。”清明有些心虚似的音量低到水平面之下。 可是走廊中仍旧是空荡荡,一阵阴风吹来,清明感觉到有点害怕。 哆哆嗦嗦地往前走了走,想要去看看那个漂亮女人,可是那走廊实在阴暗,清明一咬牙决定放弃这个漂亮姐姐。 低头叹了句有缘无份,清明一路小跑的窜回了房间,锁上了门,可还是感觉不太安全便用桌子挡在了门后。 可是想一想那弓还是要找,而且水的确是喝多了,房间里没有厕所实在是让人好折磨,于是便只好打开了门,小心翼翼地趴在门旁四下张望。 “安全!” 清明冲到了厕所,这厕所更是阴森,只有一个昏黄的小白炽灯孤零零地挂在墙上,配上这马桶的漏水声…… 突然灯灭了,这间公用的厕所骤然陷入了黑暗当中,比夜晚还黑,清明吓得一激灵,“什么鬼!”清明大叫了一声。 灯骤然亮了起来,这么一个小功率的白炽灯竟然还安装了一个声控装置,清明捂着额头表示有些头疼。 再于是,清明患了咳嗽症,不停地咳嗽来保证这灯不灭,孩子咳嗽老不好,多半是家里安了声控灯。 清明下了楼,找到店老板小倩,准备向她打探一下住户的情况却看到了这个小倩姑娘正在自言自语,就像是在和什么人在交流。 清明揉了揉眼睛,可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位倩儿姑娘已经是站在自己面前,几乎是脸贴着脸。 清明捂着个小心脏一个后撤跳了有好几米远,吓得是脸色苍白。与此同时这位倩儿老板也是一脸的惊吓,显然是没有想到清明竟然能够一下跳那么远。 只是旋即那表情则是变成了幽怨,“人家有那么可怕吗?”她的眼睛里甚至含起了泪水,像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清明说道:“对不起,情难自禁。” 清明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往前走了一步,“我刚才见到一个人。”清明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说着什么秘密。 小倩老板凑了过来,用同样低的声音问道:“见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人?”说着还四下张望了一番。 “那是一个女人,很漂亮。”清明说道。 “哦?”小倩老板仿佛是来了兴致。 “当我想要跟她交流时,她突然消失了。”清明的声音低到了尘土里。 小倩老板凑得更近了,她的脸几乎已经贴到了清明脸上,两个人像是接头的特务一样,一本正经地说着一本正经的话,可是这个姿势怎么看着都是有些不是那么正经。 “我们能不能不要这么说话?”清明的声音更加低了。 于是,小倩老板用同样低沉的语调回答道:“好……” 两人皆是挺了挺腰,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嗓子,“老板,我就是想问你咱们住在这里的客人都具体有哪些地方是比较奇怪的?” 清明的声音很大,小倩老板给了清明一个大大的白眼之后说道:“要死啊,声音那么大。” 清明尴尬的笑了笑,心虚的扭头看了看楼梯,还好没有惊动那些住客。 只是清明仍旧是在担心,这屋子那么小声音肯定是已经传了进去。 “要说奇怪的人,倒是真的没有,你见的那个女人应该是那对夫妻里的妻。”小倩老板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清明,意思是你就不要有什么想法了。 清明有些刻意的闪躲过那道目光,而是继续问道:“那她的丈夫呢?” “她的丈夫似乎是常年患病,不能下床。”小倩叹了一句,“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是长租的。” 清明似乎有些触动,对于那个漂亮女人也是有了几分敬意。 “那她的丈夫得了什么病?你有没有见过他?”清明问道。 “说起来我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她的丈夫了,他们刚来的时候那个男的已经是脸色苍白,只能靠着那个女人搀扶才能行走,后来是很少出门,现在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他了,每天都是那个女人做好饭给他端进去的。” 清明点了点头,便开始询问另一个独居的老头,“那个房间里的人呢?” 小倩瞥了一眼,“那个老头也是个怪人,每天在房间里写着什么东西,还不允许我进去,他很少下楼,每次出门都会买好多东西带进去。” “这个人很奇怪。”小倩补充道。 ------------ 第一百一十四章 脑袋 奇怪这个词本来就很奇怪,大可,圣心,本是最好的词语,只是这些最好却是好得过了变成了奇怪。 听着小倩的述说清明的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头发蓬乱,神经兮兮的老头正在房间里鼓捣着怪力乱神的东西。 清明深深地感觉到不管城市套路深不深,农村的路反正是挺滑的。 他只想找回自己的弓,不想理会谁奇不奇怪或者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故事。 弓是陈老头祖传的,箭是陈老头亲自打造的,自己的命也是陈老汉救的,所以他不能辜负陈老汉的期望,更不能把那弓那箭丢掉。 清明想要由小倩老板带着他去找这个偷弓人,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小倩却不愿意去那间屋子。 清明气愤不过只好去敲那门,可是敲了半天也不见回应,他扭过头来看向小倩,小倩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清明问小倩要钥匙,可是小倩说钥匙只有一把,于是,清明有些尴尬了。 是日夜, 又是月黑风高, 清明如同一只灵猫爬上了屋顶,然后开始揭瓦。 只是当他揭开瓦片,看到的却是一片漆黑,房间里似乎并没有人,清明竖起耳朵听也是没有听到任何呼吸声。 “没人?”清明有些纳闷,“难道出去了?” 清明换了间房子,来到小倩所说那对夫妻的所在,当瓦片揭开,仍旧是一片漆黑,心中道了句:“冒犯。”清明瞪大了眼睛四下寻觅。 可是仍旧是一无所获,“也没有人?” 清明皱了皱眉头,感觉有些不对劲。 下了屋顶,清明来到那老者的屋门之前,一阵摸索之后,清明打开了那把老旧的锁。 他依旧是很小心,踮着脚尖,做贼一般,他无意去窥探这个老者的秘密,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的弓。 那弓很大,按理说应该很明显,所以清明四下里寻觅之后竟然是没有发现,暗格密室也是没有。 倒是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这个老头的屋子里竟然有女性的衣服,这让清明不由觉得老不正经果然是老不正经,越老越不正经啊。 现在可以确定这老者并不在屋子里,所以清明心中也是略微放松了一下。 因为连他也不愿意去面对一个变态老头。 清明走出房间,小心地将门关上,趁着夜色,躲着昏黄无力的灯光,他走向那对夫妻所在的房间。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门锁打开,清明小心地走了进来。 他是有些怕那个那天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漂亮女人的,她给清明的感觉实在是太过阴冷,那苍白的脸实在是像一具尸体。 但是,害怕的同时清明又是莫名有些激动,或许那个漂亮的女人此刻在房间里睡觉,或许会有美景可看,清明擦了擦即将流出的口水,恢复了小心翼翼地猥琐模样。 “我是来找弓的。”他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 可是身子却仍旧是不自主地往那床铺靠近。 那张床很大,足够两个人睡,一个厚厚的蚊帐挂在上面,清明掀起了蚊帐一角,眼睛却是一缩。 这里哪有什么夫妻,或者说哪有什么人,甚至连被子都没有,清明看到的是两个骨灰盒。 一股凉气骤然从脚底钻到后脑,清明有些呼吸困难,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东西。 “难道那天自己见到的女人真的是鬼?”清明此时却是冷静了下来。 “这是那对夫妻的骨灰盒中吗?如果没有……” 清明伸手触碰到那些冷冰冰的黑色石盒,上面没有任何标记,没有字迹,没有照片。 清明托着下巴,一会儿看看这间房子,一会看看这两个骨灰盒。 “这位小倩,看起来很不一般呐……”清明嘴里说到的却是那位旅店老板。 从一开始清明就被告知这里除了自己之外住了三个人,因为之前见过那个漂亮女人清明对此也没有怀疑。 只是今日却是见到这般场景,这让清明不禁揣测店老板小倩到底想要干什么? 难道真的是杀人抢劫的黑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自己的弓一定是在那小倩房里,可是她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那弓,想必杀死自己也是十分容易,她又为何不动手? 还有就是那日自己所见的漂亮女人又是什么人?或者说是个什么东西? 清明几番思考却是无果,只好就此作罢,他要去看看那个小倩的房间。 只是当他从房间里出来却是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看到自己刚刚走出来的那个老头房间,竟然探出了一个脑袋。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个人 那个脑袋上生着的头发极为狂野恣肆,像是草原上的云,自由而奔放,他的眼睛深深地凹陷在眼眶里,眸子里如同刮起了风沙,混浊而没有光芒,脸上的皱纹像是被岁月的砂轮在脸上研磨过后的痕迹。 现在那张脸在冲着自己笑,满嘴的黄牙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清明记得自己刚刚进去的时候那间房子里明明是没有人的,而他,这个怪异的老头却分明就是从房间里出来的。 清明虽然是有些害怕却也是硬着头皮想着跟他打声招呼。 “小伙子还没睡呢?”这位老人却先开了口,他瞥了一眼清明走出来的房间,皱了皱眉头,“这间屋子似乎住的是一对夫妻。” 老人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疑问,“你?” 他还想要问什么,只是清明打断了他的发问,“您见过那对夫妻?” 老人笑了笑说道:“那是自然,毕竟这间旅馆不大,而他们又在这里住了很久……” “您什么时候见过的他们?”清明继续问道。 “好像是前天,我看到过。”老人的话让清明有些发冷。 他有心再问,可是老人已经退进了屋子里,显然是不打算回答清明的问题了。 清明决定立刻去找那位小倩老板,他知道这一切都肯定是和她有关。 他要去搞清楚。 清明来到楼下,却只见暗月红灯,一本泛黄的登记簿在桌子上被风吹得哗哗响。 小倩仿佛是消失了。 清明找了整个旅店,甚至是在厕所门前发出你已经被包围了,再不投降我可就冲进去的警告之后闯了进去之后也是没有见到那位有些胖乎乎的小倩。 如果有烟,清明一定会点上一支,在这骤来的风中摆一个凌乱而忧郁的动作,默默地叹上一口荡气回肠的气,然后低声骂句:“擦!” 可惜他没有烟,所以便只能是低声骂了那句:“擦!” 气氛有些尴尬,清明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太过诡异。 本来他并不想去理会也不想去写什么十万个为什么,只是他去小倩的房间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弓,那么自己的弓到底哪去了?他只是想拿回自己的弓然后离开这家店。 起身, 清明决定去找那个老头聊一聊人生,毕竟在这个旅店中也就他和自己两个活物了。 “咚咚咚……” 敲门声并没有叫醒那个老头,反而是当清明回头时看到了那个漂亮女人,此时的漂亮女人披散着头发,带着还未睡醒的慵懒。 “这个房间的人很怪,基本不出门的。”女人好心提醒。 只是当她出现清明便已经是心中暗道:“快,看,女鬼!” 看到清明有些木讷的样子,这女鬼似乎觉得很有趣,她笑了笑,像是一朵水莲花。 女人真的很美,纵然是不加粉饰,纵然是素面朝天,可她的一颦一笑都可入画。 清明暗道了句:“可惜。” 可惜不是人,可惜已嫁人。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可悲可泣啊。 女人说完话好像是困了,打了个哈欠,走进了房间。 在这女人进入房间的时候清明突然想起了什么,所以他开始敲女人的房门。 房门没有打开,因为房间里并没有女人,有的只是一个躺在床上的男人,这个男人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专业术语是大脑皮层严重损坏,其处于处于不可逆的深层昏迷状态,外文名叫PVS,俗称植物人。 清明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抹微笑自清明的嘴角泛开,他没有在意那两个被摆在醒目位置的骨灰盒,就只是那么看着眼前的男人。 清明甚至没有试图去找那个进了房间又莫名消失的漂亮女人,没有去找什么密道暗室,因为他知道这里没有暗道,更没有密室,也是因为他知道那个漂亮女人在哪里。 清明缓缓地走到那张床边,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去。 “小倩老板,下雨了,该收衣服了!”清明说道。 “还有你那么漂亮为什么要扮成那么一个糟老头呢,太丑了,太不符合这个世界的审美了。”对于小倩老板的行为清明像是很痛心疾首,大有怒其不争的意味。 床上的男人仍旧是没有动,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植物人,仿佛是把世界隔绝了。 清明也不在意,仍旧是自顾自的说:“你的扮相是无可挑剔的,只是你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你是一个人,所以每次这间旅馆就只能出现一个人,所以每次我只能见到一个人。”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借弓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清明的确是有些不明白。“直接杀了我不是更好吗?”他问。 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样竟然还能被发现,呵呵。” 清明心里骂了句:“大哥,你一会儿有人一会儿没人,一会儿又大变活人的这么明显我要是再不发现真的好吗?” 可是嘴上却是说道:“凑巧而已。” 然后清明盯着面前这人不由自主地问了句:“大哥你到底是男是女?” 这句话刚说出口清明就噗地笑了,大哥,你是男是女? 不过对方不答反问:“那你希望我是男是女啊?” 清明突觉一身恶寒,一个男人用如此柔媚的声音说话实在是有些变态。 “算了,我不想知道你是男是女,单身还是已婚,有房还是有车,我想问你一句话。”清明看着那人的眼睛郑重的说道。 “爱过……”那个人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眼睛里甚至还蕴含了那么一丝眼泪,而那滴眼泪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万般柔情却又无可奈何的失落与纠结痛苦。 清明骂了句:“滚!” 他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不正经,只好本着脸装作严肃,却来了句:“真的么?” “噗!” 那人笑了,“你真有意思。”说着还冲着清明抛了个媚眼。 清明不再开玩笑,“我是想问我的弓箭呢?” “你的弓箭我借来有用。”那人同样收起了笑容。 “借多久?”清明看着他问道。 “还要三天。”他说。 清明沉吟了好久,问道:“我不知道那张弓对你有什么用?” “那张弓是神物。”那人解释道,“在它的上面有一种东西是我需要的。” “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凭什么一定要借给你?”清明问道。 “我没有杀你。”那人说道:“所以我于你有饶命之恩。”他盯着清明,给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 清明笑了,“你杀不了我,因为你曾经尝试过杀我。” 那人眼神陡然犀利,“哦?是吗?” “那张弓是我的,它是神物自然是有神性,你想要的东西要从弓中提取,那么首先就不能让这弓反抗。”看着那人毫不掩饰的杀机,清明却是一点也不怕依旧是笑吟吟地说道。 “所以,你要先把这几天住房的钱还给我。”那人听到的却是清明的这句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而空气似乎突然安静,一度很尴尬。 “我需要用那张弓来治疗我的伤。”那人说道。 “你有什么伤?”清明看不出来活蹦乱跳的那人有什么伤。 “而且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用一把武器来治伤的?你确定自己……没问题?”清明很明显在怀疑那人的脑子瓦特了。 “你懂什么?”那人凑了过来,清明忽然发现眼前那个男人的样貌变了,变成了小倩。 清明指着突然变身的小倩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小倩瞥了一眼清明说道:“时间又到了。” 因为没有清明高所以她仰起了头,“这就是我的病,时男时女,千声千面,我会变成所有我曾经遇到过的人。” 清明捏了捏她的脸,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哇塞,好神奇。” 小倩一脸的生无可恋,有些无奈地任清明揉捏。 “嘿!我说你够了吗?”终于她还是爆发了,没有好气地冲着清明吼道。 清明讪讪地收回了手,“太神奇了,对不起。” “所以这是病?”清明有些赞叹,“倒是有点像天赋。” 小倩抬头看了一眼清明倒是没有反对,“这的确是天赋,只是我不能控制它,所以这天赋便是一种病。” “那和我的弓有什么关系呢?它又怎么能够帮你治病呢?”清明还是不解。 “那张弓的来历惊人。”小倩说道,“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知道。” 弓的来历清明自然是从陈三昧处知晓的,只不过他却是装作不知。 小倩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这张弓承认的,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你要说清楚谁是鲜花谁是牛粪?我可是王家村公认的帅哥。”清明笑嘻嘻地说道。 小倩摇了摇头有些无语。 “你可听说过古之大神,后羿?”小倩问道。 “后羿射日的故事当然听说过。”清明说道。 “你的那张弓应该和他有关。”小倩郑重地说道,“虽然这与我要借弓的意图无关,但还是不得不说,你实在是气运太好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丹药 清明撇了撇嘴,“别扯没用的,继续讲故事。” 小倩叹了口气,“相传大神后羿曾经与西王母交好,你知道西王母吗。”小倩又开始问答模式。 可是很明显清明并不是一个喜欢回答问题的学生,给了后者一个大大的白眼,“我拒绝回答。” “传说中的西王母曾经送给后羿可以长生不老的丹药。”小倩说道。 “你想要那颗丹药?”清明凑了过来,“别扯了,那丹药不是说被嫦娥吃了吗?” 没想到小倩却是摇了摇头,“并不是,事实上西王母送给后羿两颗丹药,一颗被嫦娥吃掉,一颗被后羿封印在了这张弓里。” “他为什么不吃掉?”清明有些不解。 “因为当他知道心爱的人为了长生不老而背弃自己之后,心灰意冷,他不想再活着,不然你以为以他可以射落太阳的神力会敌不过鬼差死神?” 小倩似乎是特别崇拜后羿,“他那么一个绝世的男人才是真的让诸天颤抖让大地臣服的人。” “切!”清明摇了摇头,“你又没见过他。” 小倩就要去反驳却是没有说出来,可脸上却是一脸的骄傲。 “你把这些告诉我,不怕我不把弓借给你,毕竟这不老不死的仙丹谁不想要?”清明却是很警惕,他觉得小倩这孩子太实诚了,实诚得让他怀疑人生,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是不老不死的丹药。 可是小倩却又是笑了,“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丹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吃的,更何况现在天庭已毁,无处飞升,吃了这丹药不知是好是坏。” “那你还要这丹药?”清明看着小倩说道。 “虽说这丹药不能吃,可是里面有一种东西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我这些天就是从你这弓里提取这种物质。”小倩说道。 “好东西都被你给弄走了,你这样直接告诉我真的是不想灭口吗?”清明觉得有些委屈。 脑海中有这么一个场景:我告诉你,你有一个宝贝,现在我要抢走你的东西,你看好,我要抢喽。 啪! 清明越想越气,“不行,是不是该给点补偿?” 小倩摇了摇头:“要钱没有!” 清明一看,哎呦厉害了,“信不信我报警告诉警察叔叔?” 小倩摇了摇头,“我不信,你连身份证都没有,住店的时候要不是我看你可怜才让你住进来,你现在还睡在大自然的怀抱呢!” 小倩继续忽悠道:“而且,你随身带着这么一张弓箭,你知不知道这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是不允许携带的?” 说完小倩还傲娇的哼了一声。 清明显得很颓废,“你这是打算不要脸喽?我不打女人,快点给我变成那个变态老爷爷,让我狠狠地打你一顿,不然我心里不痛快。” “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小倩苦口婆心地劝道,可是显然她并不怎么害怕清明的威胁。 “而且你打不过我。”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小倩是极为傲娇的扬了扬下巴,并且冲着清明做了一个倒扣的大拇指。 清明觉得受到了侮辱,后山里的老虎他都打过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清明嘿笑一声,“是吗?”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气息升腾而起化作一条巨龙,这屋顶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冲破。 小倩眯着眼睛看着破碎的屋顶,嘴角在笑可是眼神却是阴沉得可怕,“竟然敢弄破老娘的屋子,实在是……不能原谅啊。” 一只粉色的拳头打来,清明的速度何其快,可是那一瞬间他竟发觉这只粉嫩的小拳头竟然像是变大了无数倍,无论自己往哪躲都是躲闪不过,便只好同样一记拳头轰了出去。 这一次他没有留手,因为那只拳头实在是太过恐怖,朦胧里清明看到了一只冲天咆哮的巨猿,顶天立地又毁天灭地,那场景太过可怕,可怕得让他无法呼吸。 但是显然小倩那一拳是留了分寸的,就像是一个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的锤子,砸在清明的拳头之上。 清明痛得直叫,而小倩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像是伸手打了一个苍蝇。 小倩背过手去,却是点了点头,“你很不错,只不过还是差了点。”她咧着嘴笑,笑容很天真很可爱,可是经历过刚才一幕的清明却觉得这笑容很可怕。 一种生死危机感涌上心头,突然他感觉到了什么,或者说是被什么感应到了,那是一张弓,一张泛着光芒的弓! 后弓!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六耳 后弓早已与清明心意相通,当他每日擦拭后弓抱着它入睡的时候清明便能感受到后弓的意识。 似亲切,似依恋,就像是自己养的一只小狗,它会在你的怀里撒娇,又像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它会调皮的在你胸口乱划。 而现在后弓察觉到清明心中恐惧感危机感之后终于是冲破了小倩布下的封印,重新回到了清明的手中。 当弓在手, 清明终于有了几分底气,因为它感觉到此刻的弓仿佛是摆脱了什么桎梏而变得越发强大起来。 当清明的手搭在弦上,这张本来黝黑的弓变了,变成了赤红之色,上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游动,清明觉得这张弓活了过来。 是的,后弓又叫彤弓,彤本就是红色,直到此时这弓才显现出本来面目,当它被清明握住的时候风云变色,天空之上,月亮突然变得无限大,仿佛是要降落在地面。 清明说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明亮的月,那月亮上似乎有一道身影,遥遥而望,匆匆一瞥,却是月光如雪,破碎支离,点点荧光倾泻而下。 弓越发赤红,散发出惊天之势,清明不知怎的心中有些烦躁,他把弓对向了那月亮。 月停止了靠近,就像是生生止住了脚步,带着绝望与悲伤,停在了空中,不远不近,却恰到好处的进退两难。 她停住了, 像是带着难以置信,却又像是带着本该如此的表情,月华收敛,照耀在清明身上,又像是照在那张弓上。 夜已歇, 天将明。 月亮终于还是退去,隐在了天空之上。 清明不知为何看着那月亮离去心中竟有几分悲痛,不知那是弓的情绪影响了自己又或是这本就是自己的情绪。 清明突然有些愤懑,有些生气,这气来得莫名其妙,所以他打算将这气撒在眼前那人身上。 “你到底是谁?”清明问道,言语之中略带不耐烦。 “我叫释六耳。”他的声音变了,因为他的样貌也变了,这个人就像是一个可以化成任何形状的橡皮泥。 “释?”清明沉吟了许久,“佛教?” 那人笑了笑,“算是吧,当年被一个人骗得入了庙,做了一些事,可是他终究还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不如他,便只能屈服于他。” “你想杀我?”清明声音渐冷。 “现在看来是杀不了你了。”释六耳摇了摇头似乎觉得有些可惜。 “我和后氏一族有渊源。”释六耳自顾自地说道。 “古之大神后羿,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只是可惜英雄大多不长命。”释六耳咧了咧嘴,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怀念。 “这天地变了,变得太快,让很多人都猝不及防。”释六耳抬头看了看那天空。 “我答应过后氏的某一代祖,护住今世这彤弓的有缘人,所以多年以前我就已经苏醒,等的就是你的到来。”释六耳看着清明,“那人算准了,今世的我会被这天地所囚,种种法门秘术无法施展,只待与你相遇,送这不死之丹于我,让我得以略微修复这种种限制,作为条件,我要为你做三件事,并且让你十年不死。” 清明撇了撇嘴,“可是你只想要这不死丹却不想履行承诺,这几番试探看似毫无杀机只是随手而为,实际上若是没有这后弓,恐怕你已经将我杀了不下十次了吧。” 释六耳也不否认,事实上第一次见到清明的时候他就曾经试着去杀掉清明,可是每每快要得手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因为这是他的天赋,窥探阴阳,知前后,万事皆明。 可是便是能知五百年前后之事,知晓天机地秘,可是他仍旧是看不到清明的前世后生。 这让他有些恐惧,因为他知道凡是自己看不清的人最后都变成了极为可怕的存在。 他看着清明,眼神之中似乎有露杀机,只是极为警惕的看了一眼那后弓,不由心中暗恨,自己早已将这后弓封印,隔绝它与清明的联系,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前几天就把清明杀掉。 “你杀不了我。”他说。 “你也杀不了我。”清明的弓没有放下来,仍旧是拉得满满的。 “我们也许可以换另外一种方式相处。”释六耳对清明说道。 “可是我不信你。”清明摇了摇头。 “只有我能帮你。”释六耳显得很有耐心。 “你帮我干什么?”清明嗤笑一声,“我又不需要你帮。” “你不要忘了我是谁,我是六耳!”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 第一百一十九章 炼丹 “六耳又怎么了?”清明不屑地说道。 释六耳嘿笑一声,“你读书少,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他竖起了一根手指,“我只想告诉你,便是当年,能够让我正视的对手这整个天下,也不过两手之数。” “吹,继续吹!”清明的脸上鄙夷之色更加毫不掩饰,一副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吃黄焖鸡米饭的表情,可是内心却是真的被震撼到了。 若是他猜的没错,眼前这个时男时女时老时幼的人并不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人。 在那个只属于传说中的神话时代他的确有这个实力。 “上古一战,是这天地胜了,它将那些伪神,伪仙,尽数屠了,人族得以强盛,可是这并不是说它就会一直偏爱人族。”释六耳叹了一口气。 “真是老了,跟你讲这些干什么……”他摇了摇头,此时的他是那个怪老头的模样,褶皱的皮肤像是雨后车辆碾过泥土后的轮胎印记,带着对自己的嘲讽和对时间的感叹。 “就问你一句话。”释六耳看向清明,“我答应护你三年,你将这后弓之中的不死丹给我,愿不愿意?” “愿意!” 清明几乎是脱口而出,即便是有后弓在手可是清明仍旧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混世魔王的对手,现在自己的手还在不停地抖。 清明松了一口气,将弓放了下来,彤弓重新恢复了暗黑色,就像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铁弓。 “丹药三年以后给你。”清明说道。 “不行,我现在就要。”释六耳拒绝地很干脆。 “好吧,给你。”清明很没有骨气的同意了。 “你不怕我拿到之后翻脸不认人?”释六耳也惊诧于清明的干脆。 “你翻什么脸?大不了我跑,没必要那么赶尽杀绝吧,大家萍水相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大哥您这么牛逼的人物何必和我这个小人物较真呢?”清明摆了摆手,“这样吧,我把丹药给你,然后我也不要你保护我,大家山高路远,江湖再见好不好?” 清明又顿了顿,“当然,如果你不想见我,咱们就此别过,山高路远,江湖那么大,怎么可能那么不凑巧让我们相见是吧?”清明露出谄媚的笑。 “哼!”释六耳冷哼一声,“我可不是背信弃义的人,答应了的就会做到,你也不用拿言语讽刺我。” “我真的没有讽刺您啊。”清明觉得委屈,“我说的可都是句句肺腑啊,您可千万别乱想。” 清明眨了眨真挚的大眼睛,一副臣妾冤枉啊的模样。 “行了!”释六耳好像很生气,“最讨厌你们这种人,不好好说话,非要拐弯抹角,一肚子坏水,就像是那个人舌绽莲花,讲经都能讲得天花乱坠。” 他瞥了一眼清明,“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清明没有再反对,默默地点了点头,“好吧。” 释六耳顿时有些不自然了,怎么回事,怎么那么不矜持,我拒绝你同意,我同意你也同意,就不能有些自己的想法吗?你这样让我很惆怅啊。 清明将弓递了过去。 “我想要这不死丹的一部分,反正你也不是需要全部。”清明说道。 “可以。”释六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 他接过弓却又是问道:“不过你就真的不怕我拿了弓就跑?” “这个世界上还是需要一点信任的。”清明很郑重而真诚的看着释六耳,“正能量,弘扬一点正能量行不行啊?” 释六耳嘿笑一声,也不多说,右手轻轻拨动弓弦,随后弓弦与弓体之间泛起一阵光膜,释六耳将手伸入其中,随后掏出一个玉瓶。 这玉瓶泛着荧光,如星,如月。 玉瓶之中,一颗金色的药丸有珍珠般大小,瓶盖打开,散发着阵阵清香,如莲似菊。 金丹如这天空之上的太阳,隔着玉瓶便散发出阵阵热气。 清明有些陶醉于这香气之中,这些溢出的气息让他有些飘飘欲仙。 “少吸一点,这些东西并不全都有好处。”释六耳冷冷的说道。 清明赶紧屏住了呼吸,再看释六耳却是不紧不慢,右手一招,金色的丹药便跳出了玉瓶,落在他的手上,然后缓缓悬浮。 释六耳自口中吐出一道紫色雾气,初时清明以为这是雾气后来他才发现那是液化的闪电,清明能够感受到那其中的可怕,若是自己沾上一丝怕是会立即粉身碎骨。 有些崇拜的看着释六耳,“厉害了我的哥。” ------------ 第一百二十章 忘了我是谁 金丹慢慢缩小,可是光芒却更盛。 这丹悬浮于释六耳面前,只见他吸了一口气,这丹便缩了三分之一。 释六耳的身形不断变化,有男女,人神鬼魅,飞禽走兽,仿佛这世间所有,这天地所见都在。 释六耳笑了,禅音骤起又渐落,他笑时如一尊佛,双手合十,佛看向这天地,目露慈悲与怜悯。 可就在这时天空之上,赤色闪电化作一条巨龙直奔释六耳,那巨龙仿佛是要吃掉这个人,一声巨吼,天地颤动。 佛变了,变成了释六耳,变成了一只与天齐高的巨猿,只是它的手仍旧是合十,并不是它真的愿意合十而是那双手被一团金色的光芒禁锢。 它空有撕天之力却无法施展,它的手被那金光箍住,“当初是你许我大自在,从此以后无束缚无纠葛,可是又为何定下那戒律规条?” 巨猿怒吼,“当初是你说要度化世人,让他们无悲无喜,不受这生老病死轮回之苦,所有怨憎会,所有爱别离,所有求不得都不复存在,可是今日你却给我戴上镣铐,限我自由,若是说逆天,你曾是最大的逆天者,可是你也屈服了,你背叛了我们,背叛了人间,你做了这天地的走狗!” 巨龙一条又是一条在天空慢慢凝聚成形,那第一条巨龙已经是奔向巨猿,轰击在它的后背之上,鲜血淋漓,巨猿发出一声痛苦地咆哮。 它愤怒地瞪着天空,看着那些扑向它的赤色闪电巨龙。 突然一条龙形闪电破灭了,那是一支箭,一支铁箭。 巨猿回头再看,那个渺小的人类拉开了弓,它咧开嘴冲着那人笑了笑,巨猿很丑,此刻却很温柔。 随后,它张开了嘴,那恐怖的獠牙展露出来,无比锋利的牙齿咬向困住自己双手的金光,牙齿发出咯吱的摩擦声。 砰! 金光破碎, 仿佛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再把它困住,而它也再也不愿被什么东西困住,它发出了咆哮,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挑衅。 “来啊,来杀我啊,这么多年来你不是一直在寻找我吗?现在我在这里,就在这里,你来杀我啊!” 巨猿双手握住那一条条闪电巨龙,生生撕碎,踩碎。 终于像是有某种限制一般,天空之上竟然没有再次降落闪电,一切又渐渐回复平静。 而这时太阳终于缓缓升起。 巨猿又是冲着天空发出了几声咆哮,而后身形慢慢变小缩小,恢复了人的模样。 此时的释六耳像是一个女孩,一头过耳短发,身上却是不着寸缕。 清明不敢直视,扭过头去。 “怎么?还不敢看?”释六耳笑了笑却是说道:“虚伪!” “嘿!我说你可别逼我,后果很严重。”清明有些生气地说道。 “哎呦,没看出来啊,小伙子火气还挺大!”释六耳瞥了一眼清明笑嘻嘻地说道。“行了,我穿好衣服了。” “那么快?”清明有些失落地叹息道。 却见这眼前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俏丽女子正在盯着自己看。 “你到底是长什么样?”清明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子。“是女还是男?”他叹了一口气,“你这样时男时女让我很尴尬啊,我都觉得自己没法面对人生了。” “我也忘了我到底是什么样子了,这一生我都在模仿别人,模仿这个世界,我可以幻化成任何人,任何生灵,可是我忘了模仿我自己。”她的声音很动听,像是黄莺在唱歌,只不过这是一首悲伤的歌。 清明有些怜悯的看着她,却也是说道:“我也忘了我是谁。” “谢谢你刚才出手救我。”释六耳说道:“尽管你不出手那些雷罚也杀不了我。” 清明笑着说:“如果没有后半句的话,我想我会很开心。” “你叫陈木?”释六耳问。 “是,住房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清明点了点头,随后觉得还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也是明知故问的问道,“你叫释六耳?” 同样的神情,同样的问题。 “你叫我六耳吧。”释六耳说道,“很高兴认识你。” 六耳伸出了手, 清明也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 天空明朗了起来,几缕微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 清明指着早已经被踩成废墟的旅店,“所以……我们是要露宿街头了?” 六耳眸中闪过一丝不舍,“我们走吧,这里已经不能呆了,佛门的人怕是就要来了,我也需要时间来恢复。” 她看了一眼倒塌的旅店,没有再留恋,转身离开。 风变得有些冷,而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更冷。 ------------ 第一二一章 落日城 清明突然觉得她很酷。 清明将弓箭收好背在了身上,跟在六耳身后缓步前去。 微风吹过,神清气爽。 “我们这是往哪走?”清明问道。 “咦?不是你带的路吗?”六耳美目流转,带着一丝疑惑,“我一直跟着你走的啊。” 清明右手抚额,表示叹服:“你一直走在我前面哎,是你一直走在我前面,前面的带路懂吗?”清明重复了两遍足见其内心的无奈。 “哦……”六耳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哒哒哒走在了清明身后,“好了,现在你带路,我跟着你走。” 清明猜自己当时的脸色一定难看,他看了这个长得一派女神模样的六耳半晌之后终究还是被她手撕闪电的实力给震撼到了,没有再多说什么。 时近傍晚,清明在搭了好几个顺风车以后终于见到了一座城市。不得不说有美女在旁搭车果然就方便了很多。 看到这座城,清明不由的有些激动,“陈老头,我就要帮你把箭夺回来了。落日城,我来了,彭蒙,大师兄,我来了!” 六耳看着这个像傻子一样傻笑的清明有些莫名其妙,她不明白为什么清明会笑成这副模样。 清明踏入了城中立即就引来了注目,清明不由感叹帅气的少年总是能引来注目,只是那群人的眼睛在喷火,火辣辣让清明觉得有些害怕。 相比之下六耳的表现就淡定很多了,时而微微一笑便惹得四周的气温上升五六度。 起初清明还很得意,慢慢就不那么觉得了,因为有人在不怀好意地往清明六耳身边蹭,时不时还伸出那油腻的手。 因为人太多了,四周很是拥挤,清明不知道是谁竟然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还捏了捏,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圆、翘、弹,嗯……不错不错是一个好屁股。 清明觉得浑身的汗毛都在颤抖,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吓得一身冷汗,因为周围那些人都是男的,男的,男的! 城里人好可怕,清明看到有一个肥肥的胖子戴着眼镜,满脸陶醉地嗅着自己的手,像一条狗一样。 清明看了看旁边的六耳,她好像在笑,因为那人本来是把手伸向了她,可是她是何等存在,略施小计便让那只手拍在了清明的屁股之上。 看着那张肮脏而陶醉的脸六耳厌恶地撇了撇嘴。 清明这下可不干了,于是他也伸出了罪恶之手,对着不知道谁的屁股又摸又捏。 紧接着奇妙的事情出现了,有人开始破口大骂:“我擦,是谁摸老子?是谁?到底是谁?” 清明又摸了一下,那人显然是觉得受到了极为不友好的对待,他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于是乎,他冒出一个想法,他要以牙还牙。 再于是,一群牲口般的男人在屁股这个问题上展开了友好而热烈的会晤交谈和磋商。 可是很明显有人喜欢摸人而不喜欢被人摸,特别是摸自己的还是一个大老爷们。 一场战争就此展开,有人动了手,有人被迫还了手,于是战争就此打响。 清明和六耳则是早早离开了人群,看着那些不知道为什么就打了起来的人群,以及越来越多加入打斗的人们,六耳满脸的不解与嘲讽,“这就是你们人类?” 清明苦笑一声:“人嘛,有七情六欲才叫人,无悲无喜无情无欲那叫机器,或者说叫佛。”清明瞥了一眼六耳见她对于自己如此说法没有反驳倒也是颇为诧异。 “行了,我们还是去打听一下那三支箭的下落吧。我还想着回王家村呢,这里好像并不适合我,站在这里总有些不舒服。”清明说道。 “你也有这种感觉?”六耳问道。 “这里,名叫落日之城,传说中后羿射落了九个太阳,其中有一个就落在这里,后来人们在这里建了一座城,名叫落日城。”六耳好像什么都知道,此时她和清明站在那高高的古城墙之上看着这座城,眼神之中有敬佩,有遗憾,“若是后羿不死,上古之战又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清明站在六耳身旁没有说话,他觉得这座城很壮观,很美丽,只是总觉得它有些不对劲。 那些鳞次栉比的大楼,那些整齐排列的树木,那些绕城而流的河,都实在是太过精致了些,就像是有人,有一双手精心修剪过一般。 “多年未入城,没想到今日竟然能见到这般景象,实在是不得不佩服这座城的设计者,或者说是这座阵的布置者。”六耳感叹道。 ------------ 第一二二章 田瘸子 “不过,对我没用。”她嘴角轻扬,六耳可以身化万千,这大阵可以对那些强大的血脉天赋者有用,可是唯独对她不起作用。 她看了一眼清明, “它察觉到你的存在了。”六耳突然看向南方,那里是一座楼,这楼并不算高,却是整个城中最古老的一座建筑,它具体是哪个朝代所建已经不可考,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座楼已经存在了很多年。 “我不会帮你。”六耳突然说,“当初的约定是你不死,所以只要你不死我不会出手。”说完六耳消失了,就像是化成了一团空气就那么生生地消失在清明面前。 清明觉得哪里不对,只是说不出来,抬头时看到的是远方有人,或者说有一队人在往这边走。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瘸子,他拄着一副拐,右脚似有疾,整个身子靠在右臂下的拐杖上,好像走得很辛苦。 可是那些人当中却就数他走得快,远远地将其余几人丢在后面。 随后清明却被另一个身影吸引了,或者说震撼到了。 那一个身材威猛却一脸憨厚的男人与其他几人相比走得实在是太慢了,可是这并不影响他能吸引清明的目光,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高大了,就像是一根粗大的柱子,更奇怪的是他那如铁塔一样的身子上举着一个大石墩子。 他走得并不算快,但绝对平静,没有任何体力不支的现象,也不面红气喘,就像是一个在公园散步的老大爷,稳健而轻松,脸上露出痴傻一般的笑容。 清明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奔着自己而来,所以他理智地下了城墙,开始往东走,那些奇怪的人没有继续追,而是在一座桥上站定。 没多时,那桥上便聚集了很多人,将那些奇形怪状的人围在了桥上。 清明一看哎呦厉害了,肯定是这几个造型太过非主流不符合这座城市的审美而将要被围殴了。 清明抱着看戏的态度顿住了脚步,因为他觉得这几个人实在是有些怪,就像这座城,就像这个世界,都怪得让他无所适从。 那座桥叫天桥,落日城是一座古城或者说是一座古都,历史上很多王朝都在这里建都,它是除了金陵和燕京之外另一座历史名城。 天桥自然是天子所行之桥,从前只有天子才能走的桥今日成了普通百姓游玩的场所。 只见那个残了一条腿的人往人群中一站,指着旁边一个普通腌菜的缸子,然后把自己的一只脚伸了进去,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他要钻进去,那么小一只缸或者说罐子,他竟然要把自己装进去。 清明有些不相信,这完全不可能,只见旁边有人说话了,“田瘸子又出来了,真是难得一见啊,这入罐的本领实在是一觉啊。” 有人随着附和,“是啊是啊,今天这天桥八怪都出来了,实在是难得啊。” 清明有些好奇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大哥,天桥八怪是什么?” 那人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清明,看得清明菊花一紧,“怎么了?这个问题有问题吗?”清明弱弱地问道。 “没有,没有……”那人笑了笑,“小伙子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清明作乖巧状,十分谦虚地点了点头随后用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渴望知识的大眼睛盯着那人。 “那就难怪了。”那个中年男人手中还拿着一个菜篮子,里面装着刚刚买的菜,一看就是一个居家好男人。 “这天桥八怪可是落日城的一道景点,八怪自然是有八个人,你看到那个表演钻缸子的人了吗?他叫田瘸子,是天桥八怪之首,钻缸入瓮,刀枪剑戟是样样精通,你是没见过他有一项绝技那就是吞火。” “吞火?”清明有些不明所以,他听过喷火,还没听过吞火。 “没错,就是吞火。”那人越说越来劲,此时显然是挠到了痒处,将菜篮子往旁边一放,继续讲到:“这吞火就是四周点燃六个火盆,他站在中间,待这火盆烧到最烫火燃到最旺时,他那么一吸,这火便从火盆里飞出落到他的嘴里。嘿,你再去瞧那火盆,一点温度没有,摸上去一点不烫,你说神不神奇?牛不牛逼?” 清明点了点头,连道:“很神奇,很牛逼。” 就在这时天桥之上传来阵阵叫好声,却见那田瘸子已经是钻进了小缸之中,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于是四周的人开始往那小缸里投钱,这是他的习惯,曾有人试图用钱把缸子填满,让他进的去出不来,想要看他的笑话,可是无论塞多少钱这田瘸子总能从缸里钻出来。 ------------ 第一二三章 三不卖 清明扭过头去再看那个憨厚的大柱子,大柱子名叫常傻子,只见他冲着这来来往往的行人拱了拱手,随后步向那石墩子,一个标准至极的马步扎好,也不见如何使力,巨大的石墩便被他举了起来。 仿佛石墩变成了一个气球,一开始还用两只手举着,没多久便只要用一只手轻轻地托着,随后他把那石墩抛向了天空之上,抛的极高也极为随意,周围看的人是觉得惊险万状,这么大这么重的石墩落下来砸在身上肯定是血肉模糊骨断肉碎了,眼看这石墩就要落下来砸到身上可偏偏这周围看的人没有一个闪躲的,皆是口中发出阵阵尖叫。 终于那石墩落了下来,却没有砸向地面也没有砸中任何人,被一只手稳稳地托住,随后一声轻喝这石墩又是飞向了天空。 有人为了表现自己胆子大刻意往石墩子将要落的地方站,试图以此彰显自己的牛逼之处,此际得以实现便极为心满意足地冲着四周拗了几个看起来就像是在说我很牛逼快来夸我帅的造型。 来回几次之后常傻子一手托住那石墩,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药瓶。 “这是根据家传药方所炼制的金刚丸,吃了之后有病的治病没病的强身,若是长服就可以像我这样浑身充满力气,举起这石墩也是易如反掌。” 众人也是不傻都是知道这常傻子卖的药丸并没有他说的那般效果可是买的人仍旧是极多,为的就是看他这一身的本领。 常傻子又傻嘻嘻的笑了,看起来真的像一个傻子,当瓶子里的药丸被抢购一空之后,他把手中一直举着的石墩子放了下来。 “为了感谢大家的热情支持,下面我表演一套棍法,三不卖,你的扁担借我用一下。”常傻子扯着嗓子喊到,他的声音太大震得周围的人即便早早捂住了耳朵也还是有些发懵。 三不卖说的却是另一个人,同属于八大怪,那是一个老头,头上扎着一撮有趣的小辫子,长得一副精明的眼睛,山羊胡,身上穿着的是细而密的麻绳结成的衣服,看起来很干净却又有些像是个叫花子,扁担横在肩上,扁担下左右各是挂着一个木箱子,箱子并不算大,却是很沉的样子,此时他刚刚卸下箱子,喘着气,脖子上挂着一条不知道本来是什么颜色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闻言常傻子要借扁担也不推脱,脚一踢,扁担自人群中飞过,常傻子脚一点,这扁担在空中画了一个圆落入他的手中。 随后常傻子便是哼哼哈哈地使了一把子力气表演了一套据他所说是失传的某种棍法。 众人自然是不信,既已失传这棍法又怎会在你手中重现?众人只是为了看他耍棍,才都佯装我信了。 不得不说常傻子除了有一身的力气之外那耍棍的的确确是好看,棍,或者说是扁担在他手中变得极为炫目,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众人只觉得像是有一条金龙一只火凤游弋飞舞在这常傻子身边,这让他们有些羡慕,常傻子何德何能,一个空有力气的傻子凭什么能够耍出这么出尘脱俗的棍法? 常傻子的棍法惹得众人叫好声不断,另一边三不卖的两只木箱子前也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别看那两只木箱子不大,可是不论你买什么那个叫三不卖的老头总能从箱子里给你取出来。 三不卖之所以叫三不卖是因为他曾经说过除了人情,道义,后悔药这三样东西不卖之外任何东西只要你想买他都能给你从这箱子里取出来,当然前提是价钱合适。 人情不卖是说他从来不赊账,所有的东西只要你买就必须一次支付完,道义不卖自然是他不卖那些有违道义的东西,至于后悔药这种本就没有的东西则就是他用来吹嘘的了。 除了世上没有的,其他东西只要你出得起价我便能卖给你。 事实上三不卖也的的确确做到了,至今为止所有人都在他那里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是绝版的唱片还是古代名人的真迹,亦或是多少克拉的钻石,什么成色的玉石,只要价钱到位,三不卖总是能从那两只箱子里取出,即便是当场取不出他也会在之后三天之内亲自送到客户手中。 没人知道三不卖是从哪取得的那些商品,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你有想买而买不到的东西,那就去落日城天桥找这个小老头。 ------------ 第一二四章 张道人 清明皱了皱眉头,他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偏偏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他想走却被一个人给拦住了,“这位小哥的面相很不好啊。”说话的人是一个手执白幡的中年人,那白幡上写的是“神算”两个字,黑色的墨迹在白色的幡布之上总是显得很刺目。 白纸黑字,红口白牙, 这字写得极好,铁画银钩,苍劲有力,上面的两个字也很简明扼要,神算,自然是很神的算命师,这幡很白,白得有些吓人,就像是灵堂上悬挂的那些白布,阴森,可怕。 而眼前这个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所说的话更是很不好,什么叫面相不好?是不是接下来就要说:“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怕会有血光之灾啊?”清明心中暗自揣测。 当这个看起来就像神棍的神棍真的一脸真诚地说出这句话时清明还是没有忍住很不厚道的噗地一声笑出了声。 “为何发笑?”那道人模样的神棍不解的问道:“你不信我?”他觉得自己的专业受到了歧视,脆弱的心灵禁受不住这种打击,因而脸上的表情是生气是气恼又是遗憾。 “算命,我是专业的。”他说。 清明觉得若是不说话他其实还挺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气质的,只是这略显笨拙或者说是憨厚老实的带有明显方言的话语让那份仙气顿时消散。 清明觉得哇塞,好想笑,作为一个并不是那么矜持的小伙子,清明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张道人,常年在天桥摆摊,替人算命,看风水,与其他算命师不同,他不会察言观色更不擅长忽悠。 天桥算命的所谓“神算”并不少,要知道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算命先生首先你要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让你能够和别人搭上话,其次是察言观色的那股子伶俐劲,能够从聊天中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保证自己说的不错或者错的不多。 可是很明显这两样东西张道人都没有,清明有些纳闷这么一个上来就说:“嘿,你面相不好,咦?你不信我?”还有什么:“算命我是专业的。”这种话的并且因为别人不信他就一脸委屈并且气得满脸通红的人很明显早就应该被市场激烈的竞争所淘汰。 可是又一个很明显的现实是他并没有被淘汰。 “咦?奇怪,你的面相是克父克母,注定是要一生孤苦半世流离,但是你又总是会遇到贵人,却又是不折不扣的好命,这不该啊……”张道人像是在自言自语,口中念念有词。 只是无论他说的对或是不对,对清明来说都是不对,因为清明失忆了啊,他才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克父克母,只是他知道这克父克母可不是什么好词,所以清明很生气。 “什么鬼道士,算得一点都不准,你才克父克母呢!”清明迈开步就要走,他才不愿意和这么一个神经兮兮的算命先生多说话。 这一下那张道人不愿意了,当初来到这天桥时因为自己嘴笨可没少受同行排挤和市民的唾骂,因为他总是说得太直,就像是华佗见到曹操时说你有病,我有药,你快让我给你看,然后被曹操给砍了。 历史和现实告诉我们口才的重要性,即便曹操的确有病,即便华佗真的有药,可是你不能就那么指着别人的鼻子说你有病。 张道人初时就是吃了口才的亏,因为说话直白惹得别人并不是多么愿意让他算命,只是后来他算得确实是准才慢慢有了些顾客,努力学习了那么多年口才终于有了些许进步,可是很明显还有进步的空间,之前的那些进步还不够。 “不行,我要为我的专业知识讨一个说法,我不可能算错。”张道人拉着清明不让他走,此时哪里还有仙风道骨的模样,完全是一个无赖。 “我不收钱,你就让我算一下吧。”他央求道。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清明说道:“命越算越薄。” 张道人一愣,“听过。”可是旋即却是摇了摇头,“不行,算一次没问题的,而且我会改命,求你了,求你了,让我给你算一次吧。” 清明觉得自己像是被一个向自己要糖吃而不断撒娇的巨型宝宝缠住了。 终究是磨不过这个男妖精,清明无奈选择了向邪恶势力低头。 “好吧。”清明一脸的生无可恋,“那就算一次吧,说好了,我可不会付钱。” “不收钱,不收钱。”张道人高兴地咧开了嘴,笑容灿烂得像一个向日葵。 ------------ 第一二五章 继续摇 “请告诉贫道你的生辰八字。”张道人显得很虔诚。 “不知道。”清明的回答让人心碎。 张道人再一次觉得自己的专业受到了歧视,“说好的配合呢?” 看到他一脸的幽怨清明连忙解释道:“真不是不想告诉你,实在是我失忆了,好多东西都不记得了,就连我的名字也是后来才取的。” 听到这儿张道人幽怨的小眼神才算敛去,随后又是一个精芒闪过,“既然如此,只有出绝招了。” 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三枚古铜钱,这三枚铜钱通体泛着锃亮的油光,也不知被把玩了多久,只是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 随后又从另一个布袋之中掏出一个龟壳,口中念念有词地将铜钱塞进龟壳之中递给了清明。 “摇。”他说。 清明有些不理解这个摇是什么意思。 “摇摇摇!”这张道人也是个急性子,见到清明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顿时是有些急了,又是连续说了三遍“摇!” 清明挠了挠头弱弱地回了句:“切克闹?”他疑惑地看着张道人,心中暗道:“大哥就你这说话都捋不直舌头怎么还有胆量涉足饶舌界?”一声叹息从嘴中发出,他觉得自己有些不懂这个世界。 “切,切你妹啊。”你能想象长得那么一个仙风道骨的张道人会说出切你妹这种粗话来吗?清明反正是惊呆了。 “我要你摇,摇这龟壳,然后把里面的铜钱摇出来,听不懂我这标准的普通发咋滴?”张道人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捂着脸表示自己很受伤。 清明很惭愧,“明白了,明白了。”他连连点头,一边按照要求用力地摇起了手中装着铜钱的龟壳。 “卧槽!” 当铜钱从龟壳中倒出来,张道人再一次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惊叹,“卧槽!我操!”随后是一连串的槽和操。 清明有些心虚地看着发出感叹号的张道人,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这些铜钱很贵吧?” 张道人看着那碎成几块的铜钱终于是从卧槽中解脱出来,上下打量着清明:“牛逼啊,你是怎么做到的?那可是古铜钱,铜铸的,竟然能被你摇碎,关键是这龟壳竟然完好。” 看到张道人这副模样清明心虚的同时不禁又在揣测自己是不是遇到碰瓷的了?这张道人从一开始就拉着自己算命,算命就算命呗还非要用这么值钱的古铜钱,而刚才自己分明没有用多少力气,这古代铜铸的钱币就这么脆弱吗?还是说这铜钱本就是碎了,被这张道人用什么胶水粘了起来再拿出来骗自己这么天真善良的小少年? 清明越发觉得世界太可怕了。 警惕地看着一脸心痛模样的张道人,清明决定若是他说出什么赔钱,不赔钱就拉你见官这等类似的话他就立马跑路。 只是这张道人虽然之前在不停地卧槽,可是却只字不提赔偿的事,于是场面一度极为安静,因为安静所以显得尴尬。 清明抱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站在那里不跑不跳不哭不闹。 终于张道人停止了安静,慢悠悠地从怀里又是掏出了三枚古铜钱,这三枚与之前那三枚别无二致,他递给了清明,只是清明没有接,而是用眼神询问:“还摇?” 张道人给了他一个“嗯,继续摇!”的眼神,清明继续用眼神:“摇坏了怎么办?” 张道人一脸的傲娇,用眼神回答道:“没关系,铜钱老子有的是。”说着还拍了拍腰间鼓鼓的口袋,口袋发出清脆的欢呼声。 这一次轮到清明发出卧槽了。 卧槽之后,清明终于接过了那三枚铜钱,用手掰了掰,确认不是用胶水粘起来的残次品之后这才投入了龟壳之中。 铜钱在龟壳之中相互撞击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这一次清明不敢使力也不敢摇太长时间,几乎是随意晃了两下便停了下来。 “我去!” “我再操!” …… 清明有些懵了,自己明明没有使力啊,铜钱明明是好的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张道人和清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是觉得人生何处不卧槽。 只见那三枚古铜钱十分嚣张地断成了六块,“难道它们结婚生子了?”清明挠了挠头再一次心虚地看向张道人。 这一次张道人没有像个神经病一样冲着天空喊:卧槽。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一旁的清明。 当清明看到他伸手又要去掏铜钱的时候连忙拉住了他,“大师,克制,要克制,不要冲动,不是我跟你吹,我有种预感你的这些铜钱如果真的让我一直摇下去,我会让你倾家荡产的。” ------------ 第一二六章 丑孙子 清明真挚地看着张道人,可惜他那虔诚的小眼神并没有打动张道人。 张道人缓缓地从口袋里再一次取出了三枚铜钱,一副没关系老子有钱的狂拽模样。 于是不出意外的,铜钱再一次破碎。 这一次张道人没有继续掏钱,而是再一次看向了清明,不得不说这张道人长得的确是颇为俊秀,特别是人到中年仍旧是身材匀称不发福,若是他不说话确也能算得上是玉面老郎君,风流老大爷一个等级的人物。 此际他不说话而是那么上下打量着清明却让清明菊花一紧。 “你……看什么?”清明问道。 “原来如此,也只能如此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没想到啊没想到,师傅他老人家一辈子都没有遇到的人被我遇到了。”张道人好像很激动。 “这个人笑得好张狂,”这是清明对张道人此时此景的一个评价。 “贵不可言,不可测,不可观。”张道人的脸离清明的脸很近,甚至张道人的手还在清明的脸上捏了捏,又是捏又是摸的。 清明觉得自己受到了调戏,而且是一个男的,并且是一个老的,这么一个老男人竟然对自己的脸又捏又摸,实在是人生之耻啊。 清明挣扎着摆脱了那只恶魔之手,用一种关爱精神病人的眼神看着这个又哭又笑的算命人。 是的,张道人哭了,双眼饱含泪水,那么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真的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清明本来想骂出口的脏话就那么生生止住了,“大叔,你哭成这个样子丢不丢人啊,都那么一把年纪了……” “嘿!我说大叔,你别哭了好不好,你这样会让别人误会的,还以为我这么一个英俊潇洒的小少年欺负你这么一个大叔呢……” “喂……大叔,你要坚强啊,振作起来,别人还需要你指点迷津呢,多少信徒等着你拯救呢,这个世界需要你。” 清明一脸的面无表情,这个一脸的面无表情形容得真的很准确,就是那种麻木脸,生无可恋脸,茫然脸,懵逼脸的杂糅综合出来的一种表情,就是看起来给人一种很没有表情的表情。 终于,哭够了的张道人觉得感情得到了充分的表达和发泄,然后满血复活了。 他看着清明就像是一个老男人看着一个大美女,眼睛里冒着火,似乎恨不得把清明吃掉。 清明有些害怕,他后退了两步,然后对张道人说道:“那个……既然道长已经重新拾起做人的勇气,决定用一种乐观积极的心态面对生活,那么,我就先走了,道长告辞!” 清明拱了拱手然后撒丫子就要跑,可是张道人哪里愿意,大吼一声,“老五,拦住他!” 清明一愣神,“老五是谁?谁是老五?”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清明看到了一张脸,或者说是一张面具,一张脸谱。 黑脸,清明看到的是一张黑脸,横在自己面前,清明被吓得一跳,就要换一个方向去逃,却见那黑脸倐地一下又出现在自己身前。 仿佛他不会说话,就那么挡在清明离去的必经之路,清明初时还有些害怕,可是多看了几眼之后也就习惯了那张黑漆漆的脸谱。 “你,让开。”清明指了指他。 黑脸人双手抱在胸前,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不让!” 清明就要用武力威胁他,而黑脸人也摆好了姿势,却听到后面张道人慌忙说道:“老五别伤他!” 那老五闻声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开心,可仍旧是点了点头。 “唰!” 这声音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叫,又像是春雨过后,小草小花欢快的生长。 那戴面具的人脸上的脸谱不停的变换,一会儿白,一会儿黑,一会儿红,一会儿蓝…… 清明就看到白黑红蓝四张面具像是鬼魅一样漂浮了出来,化成四个没有身体的脸谱挡在了清明的四个方向。 清明觉得这四张脸谱很妖异或者说很强大,就像是四只鬼,四个灵魂,它们有的残忍,有的邪魅,有的正气凛然,有的疯狂嗜杀。 四张面具围着清明不停地旋转,转得其实并不是多快,就像是一群狼围着猎物随时准备扑上去,让人浑身毛骨悚然。 别人都叫他丑孙子,孙自然是姓氏,丑自然是在说他的面容,尽管所有人都没有见过他真正的样子。 丑孙子的变脸手法是谁都无法比拟的,有人说他可以一秒钟变十张脸谱,也有人说十张远不是他真正的实力。 只是他从来不摘下面具,所以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帅是丑,所有人都说面具下的他丑陋不堪,那么他便是丑陋不堪,因为他叫丑孙子。 ------------ 第一二七章 磨刀人 清明没有将弓取下,他觉得这些人对他并没有敌意,若真是拉开了弓,射出了箭,杀死了人,那么问题就严重了,他还不想做一个滥杀的人,虽然他觉得自己可以杀死眼前这人。 再者说了,六耳说会保住自己的性命,且不论六耳现在在哪里,她既然给了承诺,而且有没有现身,那就是说明自己没有性命危险。 清明没有再往前走,他转头看向张道人,一副你想咋地的模样。 张道人见到丑孙子没有发疯倒也松了口气,当下拱手,用一种极为卑谦的姿态说道:“想请您到寒舍做客,家中有上等好茶供您品尝。” 清明也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您”字敬称给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能不去吗?”清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张道人一脸的尴尬,心想着自己都这般真诚相邀了,你还要拒绝,这实在是没有礼貌。 “哼!” 一声冷哼自别处传来,清明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男人低着头坐在地上,在他的面前大大小小摆着十几块不同颜色形状的石头,以及不同的刀。 头发遮住了他的脸,只是他的手上拿着一把菜刀,而他一边抚摸着刀柄刀刃,像是在看一位绝世美女,一边却是说道:“道士那些年还从没有请过什么人去家里,而且还愿意把那上等好茶拿出来招待,你却不愿意去,实在是让人生气啊。” 清明眯起了眼,因为那刀太过亮,太过锋,也太过冷,就像那个人。 石是磨刀石,人是磨刀人,刀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菜刀,只是那原本已经钝了的菜刀经过磨刀人的手之后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他磨刀的手法很怪,时快时慢,刀在磨刀石上发出时而清脆时而沙哑的声音,而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刀上。 他叫王麻子,人长得一脸麻子,可他却是天桥上或者说是落日城中最好也是最贵的磨刀人。 有人说你找王麻子磨一把刀的钱都够你买十把刀的了,可是每天找王麻子磨刀的人仍旧是排着长队。 因为王麻子磨过的刀实在是太好用了,剔骨砍肉,任何一把刀到了他的手上都会变成一把利器。 他磨不同的刀会用不同的磨刀石,所以每次出摊都会带着大大小小十几块石头,细砂石,粗砂石,甚至有时他会随手在河边小溪处捡起一块石头作为磨刀石。 此际他围着一个皮革围裙,手中拿着的是一把暗色的菜刀,磨刀声起又歇,而他用手感受着刀刃的律动。 挑了一块长而细的石头,刀刃沿着一个倾斜的角度看似缓慢实则很快的速度摩擦了几下。 那张布满麻子的脸终于是缓缓舒展开来,从身旁取出一块白布,缓缓地擦掉上面的水。 白布抚过刀刃,寒光乍起,清明终于和那个人的眼睛对上,和刀一样,那个人的目光太冷,冷得像是不可靠近,却又是太亮,亮得让清明不由得想要闪躲,锋利,可怕。 他在笑,可是他的笑仿佛没有温度,说完那句话他便又低下了头,那些刀才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张道人知道自家兄弟的性格,所以他笑着看着一脸懵逼的清明解释道:“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您别在意。” 清明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被这么一个比自己年纪大了不止一倍的人称呼为“您”觉得很别扭。 “能不能别您您的啊,叫得我浑身鸡皮疙瘩。”清明说道。 “好,那您还没告诉我您的名字呢?”张道人的腰微微躬着,虽然说着不用“您”这个字,可嘴仍旧是控制不住他寄己。 清明捂着脸表示服了,然后说道:“我叫陈木,你就叫我陈木就好了。” 张道人连忙应了声:“好的。” “那么,您可愿意到寒舍做客?”他继续在“您”的道路上不愿回头。 清明有些好笑,“我说不愿你就能愿意了?” “您有选择的自由。”张道人说道。 “自由这种东西,不是人能够拥有的。”清明叹了一口气。 “那么您是愿意随我回去了?”张道人用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边,跟我来。”他说。 天桥上依旧是人头攒动,耍把式的,叫卖的吆喝声,大人的欢呼声,小孩的吵闹声都随着一缕缕清风飘向了虚无缥缈处。 天边几朵乌云遮住了太阳,这乌云能够遮天蔽日却是遮不住人间喧嚣。 清明抬头看了看天空,“要下雨了。”他说。 ------------ 第一二八章 目盲女 落日城多巷子,绕过曲曲折折的小巷清明随着那张道人来到了一处房子之前。 推门而入是一座院子,院子不大却十分精致,鹅卵石铺就的路,几株不知名的花树,甚至还有一个小喷泉在汩汩往外流着泉水。 沿着鹅卵石小路清明被张道人带进了客厅里,落地玻璃窗,让阳光毫无保留的洒了进来。 “你挺有钱啊。”清明笑着说道,要知道在落日城这么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有这么一个小院子可不是买一座房子那么简单的事。 “别人送的,倒是没有花钱。”张道人笑了笑说道。 “送的?”清明看着这座院子,“要是有这么土豪的朋友,你也给我介绍一个。” “呵呵。”张道人捧着香茗而来,端到清明面前的茶几上,“请。” 清明心想:“呵呵个啥啊,不介绍就算了,还呵呵。” 于是清明:“呵呵。” 张道人介绍说:“这茶可是我托了好些人才弄到的,用山中泉水煮沸,又加了少许最上等的百花蜜,您尝一尝。” 清明:“呵呵。” 不得不说当茶端过来后整个屋子都是飘荡着一股幽香,这香与调制出来的那些香味不同,它更清更绵长,让人哪怕是闻一下就精神百倍。 可是清明仍旧是:“呵呵”。 清明的呵呵让张道人有些尴尬,他喝了一口茶,清明也喝了起来,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场面一度冷了下来。 就在这尴尬时刻,有人进来了。 “听说家里来了客人。”听说话的声音应该是一个女人。 清明寻声望去,那个女子并不算得上是美人,充其量也就是长得不丑,一身的衣服倒也干净。 只是她的眼睛似乎不能视物,也许是太过熟悉这片院子,她循着鹅卵石的小路走来也没有任何不自然。 张道人一脸宠溺地迎了出去,挽着她的手将她引到清明面前,介绍道:“这位是贱内,目有疾,视物不便,还请不要见怪。” 女子微微欠身,“失礼了。” 清明连忙还了礼,“是我唐突了。” “对了,还没跟你介绍,这位客人叫陈木,是我在天桥上遇到的,一见如故,所以将他带到了家里做客。”张道人继续说道。 “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孤儿院里照顾那些孩子吗?”张道人问道。 “还不是听人说家里来了客人,心便想着你这么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会不会怠慢了客人,所以才急匆匆地往回赶。”那女子说道。 看到他们这般恩爱模样清明突然有些羡慕,甚至是有些嫉妒这张道人那么一个木讷的人怎么有幸能娶到这么一个温婉的女子,虽然眼睛略有瑕疵,但是只论那般气质便胜过太多凡俗女子。 清明被秀了一脸的恩爱之后忍不住汪了一声,此情此景他感受到了一种伤害,一个广告语说的好,没有秀恩爱就没有被伤害。 “那你们先聊着,我去做几个菜,这也快到饭点了。”女人说道。 …… “她,很好。”清明看着那个女子说道。 “她,自然是好。”张道人一脸宠溺地回答道。 “那么你到底是为什么非要把我带回来?”清明看向张道人。 张道人笑了笑说:“你这个话题转得有点快,而且有些僵硬不自然。” 清明摸了摸鼻子,“我还有事,很重要的事去做,所以不能耽搁太长的时间。” “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张道人喝了一口茶说道,“你要去找一样东西。” 清明一愣,却也没有否认,他的确是要去找一样东西,或者说是三件东西,那些箭。 “你不知道那东西在哪。”张道人说道,似乎很笃定。 清明点了点头,“看来你知道。” “我知道,我也会帮你。”张道人认真的看着清明。 “看来我需要付出一点代价。”清明倒是松了一口气。 “不是代价,只是一点等额交换。”张道人摆了摆手。 “你想要什么?”清明问道。 “一颗丹药。”张道人伸出了一根手指,“或者说一些那丹药的碎屑。” “为了那个女子?”清明没有问他怎么知道自己身上有那么一颗丹药,而是问是不是为了那个女子。 张道人点了点头,“她的眼睛是为我而盲,我发过誓一定要医好她的眼睛。” 清明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个男人也是那么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均是没有闪躲。 “好!” 清明点了点头,“不过我怎么确定你真的知道我要的东西在哪?” ------------ 第一二九章 联姻 “这里是落日城,我虽不是自小生活在这里,但是……”他笑了笑说,“我给很多人看过相,算过命,命这种东西很奇妙,有的人可以从那里面看出很多东西,有的人什么也看不到,而我可以看到。” 张道人变得意气风发,说起话来也是自带一种别样的滔滔不绝,“命,是线,一丝丝一团团,有些人能看得见却理不清……” 他还想说什么,却是扭过头来看着清明问道:“你信不信命?” 清明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信或者不信,而是问道:“我是不是该说命这种东西可以信也可以不信?” 张道人笑了,却是不知为什么而笑,“我是信的。” 清明沉默,看着张道人有些不明白他跟自己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人与人的命是纠缠在一起的,所以我能通过窥探别人的命来推测另一个人的命。”张道人悠悠的说道,“就像是你解开那纠缠在一起的线团时必然会触及别人的那根线。” “所以很多秘密对于我来说都不是秘密。”张道人看着清明说道,“所以我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 “给你!” 清明很爽快的答应将丹药的部分碎屑给他。 张道人很激动,嘴咧得像个白痴。 然后清明就在这里住了下来,再然后清明就知道自己被坑了。 张道人拿到丹药之后去找了三不卖,付出了一顿饭的“巨大”代价换来了三不卖三日之内拿回那三只射日箭的承诺,并且是当着清明的面谈论这件事的。 清明觉得有一句话说的实在是对,算命的果然都是会忽悠。 既然三不卖能够弄到那三支箭自己又何必找你张道人,直接去找人三不卖不就好了。 可是张道人自从得了那丹药碎屑却是对清明爱理不理,典型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让清明有些不开心。 三日后,三不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清明说:“小兄弟实在是不好意思,那三支箭没办法为你取来了。” 清明一脸懵逼,“你不是号称什么东西都能从你这买到吗?” 三不卖老脸微红,“不不不,还是有东西买不到的,比如这人情、道义、后悔药还是买不到的。” 清明觉得很生气,后果自然很严重,“节操呢?节操是不是被你卖掉了?” 三不卖闻言脸更红了,“这个……这个……这个真没有。” 清明捂着脸觉得这个老头实在是不要脸。 “我这里有好几支箭,也都是神器,不如你拿去用着?”三不卖说着便从木箱之中拿出了三支箭,这三支箭长短不一,却都是流光四溢,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看着三不卖一脸讨好的表情,清明确实也是极为意动,于是接过那三支箭放入了弓与弦之间的储物空间,也不试射,就像是丢垃圾一样丢进了空间之中。 “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你做出这种砸自己招牌的事?射日箭到底在谁手中?”清明问道。 “它们在谁手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将要落到谁手中。”三不卖说道。 “那它们将要落到谁手中?”清明觉得跟这老头说话很费劲。 “金陵,时家。”老头幽幽地说道。 轰! 清明觉得自己的脑子突然有些轰鸣,就像是有一辆老式火车鸣笛而过,狠狠地轧在自己的脑袋上。 疼, 头为什么会疼,金陵在哪?时家又是什么? 为什么会觉得难受? 老头看到清明的状态有些不对,不过倒也开始回答清明的问题。 “金陵时家是一个存在了不知道多久的古老家族,据说他们是时间之神的血脉,能够操纵时间流转,一年前,时家老祖依靠某种邪术复生苏醒,时家小公主时琉璃掌控了至高神器原始之钟,就更加使得本就是古族血脉者大族的时家如虎添翼。” “这和射日箭有什么关系?”清明的声音很冷。 “射日箭是他们的聘礼,时家要和燕京徐家联姻。”三不卖回答道。 “徐家?”清明呢喃自语。“好像都很熟悉啊。” “是时家惘然公子与徐家独女徐离。”老头继续解释道。 “徐离,徐离……”清明不停地念叨着这个名字,脑子里仿佛有一个身影浮现,又有一个声音响起:“你可以叫我阿离。” 清明眼睛时而迷惘时而明亮,最后都是归于平静。 “轰隆!” 一声巨响,天空上有一条银蛇划过,这雨终于是下了起来。 “我要去金陵。”他说。 ------------ 第一三零章 死亡从来不美好 清明的脸上在笑,可是三不卖却感到那灿烂笑容下隐藏的悲伤。 “你也要陪我去。”清明仍旧在笑,“我怕我一个抢不回来。” 小老头一副凭什么的表情,可是张道人却是说话了,“我们愿意陪你去。” 清明有些诧异,说实话他没想过会答应,即便是张道人欠了清明一个人情,可是三不卖的那三支箭也足以偿还不死丹的丹屑了。 清明看着张道人,他有些不明白或者说是看不透这个人,“为什么?” 因为看不透,所以清明便只能开口问了。 “我欠你一个人情。”张道人的脸此时略帅,他的目光很平静,像是古井中的水,沉静,澄澈。 “那个人情用这三支箭已经还了。”清明从弓中取出那三支流光溢彩的箭说道。“所以,如果你收回刚才的话,我可以装作没听到。” 张道人笑了,“我妻子的眼睛可比这三支箭重要多了,所以人情还没还完。” 清明沉默, 他有些疑惑,看着张道人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清明转过身去,天空之上尽是乌云。 “既然如此,我们几人便一同去吧,金陵可是一个好地方,走南闯北那么些年我可还是没有去过呢。”三不卖却是主动要求去金陵。 “别看我,我可只是为了保住我的名声,三不卖就是三不卖,既然收了报酬自然是要将货物送出。”小老头捋了捋山羊胡。 …… 落日城有一座落日山, 山上无树无木无花无草,光秃秃一片,只有灰色的石头与红色的土。 有人说这是太阳的残骸,所以上面无论种什么都活不了。 大雨浇灌在这座山上,山石泥土会发出滋滋的声响,并且伴随着阵阵白烟,就像是冷水浇灌在发红的铁器上冒出的白气。 当骤雨初歇,落日山上升腾而起的白雾变成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彩虹。 清明看着那道彩虹突然觉得很安静,很美好。 “真想死在那里。”清明看着彩虹说道。 张道人在笑,“能死在彩虹之上自然是很美好。” “切,死了就是死了,人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死亡从来不美好。”三不卖扯了扯胡子显得很不同意这句话,“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想的”。 “你们确定陪我去金陵?”清明问道。 “你这小伙子怎么那么磨磨唧唧的呢?都说去了自然是要去的。”三不卖指着清明显得有些烦躁。 清明微微一笑看向张道人。 张道人点了点头,“此言得之!” “在去金陵之前,我要去见一个人。”清明说道。 “谁?”张道人问。 “那三支箭是谁送出去的,我便去见谁。”清明幽幽地说道。 “彭蒙?”张道人反问。 “嗯……”清明点头。 三不卖摸着胡子:“这彭蒙虽然屈服于时家而自愿将这射日箭相赠,存的自然是攀上金陵这条高枝的想法,这种人能屈能伸,又有野心和手段,可不是好惹的。” 张道人看着清明却是没有说话,没有说话的意思是没有劝阻也没有赞同。 “彭蒙是落日城的实际掌权者,这里的警卫,治安,医院,银行,通讯每一个行业每一个部门都有他的影子。”三不卖说道。 “我想去见见那个人。”清明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落日山中有一个秘密基地,彭蒙便在那里面。”说话的是另外一个人——不知道何时走进来的王麻子。 王麻子的身形显得有些瘦小,个头不高,一脸的麻子毫无遮拦,“彭蒙这个人许是做了不少背良心的事,总担心有人要杀他,便建了一座秘密基地,据说里面是危机重重。”王麻子似笑非笑的看向清明,他笑时露出一口黄牙,那是抽烟留下来的烟渍。 “入口在哪?”清明问道。 “落日山下有一块赤红的石头,石头上写着落日二字,你可以从那里进去。”常傻子不知何时也出现在这里,一脸的傻笑。 清明听到这个答案以后停止了擦拭手中的弓,那三不卖赠予的三支箭也是出现在手中。 “明日出发去金陵,你们准备好。”清明这话是对张道人和三不卖说的。 说完以后清明便走出了院子,冲着不远处的落日山而去。 “陈老头,你的仇,我来替你报,你的箭我也会替你讨回来。”清明心中说道。 想起王家村那个老头,清明不禁是有了些许想念。 “那么,今天就先替你报仇吧。”清明的嘴角扬起一丝残忍的微笑。 ------------ 第一三一章 不想死 落日山下,一片黄沙。 张道人看着王麻子却是叹道:“三哥这是为什么?” 王麻子的声音很冷,“他需要证明自己的实力,然后才能让我臣服。” “可是,他并没有要让你臣服的念头。”张道人问道。 “就当是我想要为自己找一个臣服他的理由吧。”王麻子却是这么说了一句。 张道人沉默。 清明的手搭在了弦上,一只箭出现。 当他把弓拉满,那只箭发出了欢愉的呼声,是风,是雷,是闪电,是毁灭,是死亡。 当箭从弦上离开,没入那块石头,天桥八怪眼中看到的是一道巨大的身影在天空之上凝聚然后消散。 此时他们八人皆是在那座小院当中,有人饮酒,有人喝茶,有人撒白沙写得一手好字,有人举石墩如空气,有人收拾那两只木箱,有人脸上面具一张一张,有人捏铜钱卜前程。 清明轰开了那座山石大门,露出里面的金属建筑。 清明缓步而来,像是在庭院中赏花,因为走得太过悠闲甚至显得有些缓慢。 其实当清明刚刚拉弓的时候就有一双眼睛发现了清明。 此时那双眼睛像一只老鼠一样躲在黑暗里,他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害怕。 如果有人能够看到他的样子一定会诧异,本来年纪不算大的他竟然看起来比陈三昧还要苍老许多。 要知道他是陈三昧收养的,算起来至少要比陈三昧那个老头还要年轻三十年,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 此时的他躺在床上,一台台精密的仪器运作着将一管管针剂和血液注射到他的体内。 当清明势如破竹而来,那些所谓的陷阱被一道金黄光柱破开即将冲到他的面前时,他终于动了。 在他动的同时,身体犹如海绵一样迅速地膨胀,原本凹陷的双眼皮肤重新恢复了活力。 他举起了手,似乎是下意识的行为想要遮住那道刺目的金光。 可是,一只手能挡住那么一道璀璨的光吗? 答案是,可以! 那道光被那只手挡住了,金光渐渐消散,最后化作一支黄金箭悬浮在那人身前一寸。 或者说那支箭被一股力量阻挡住了,无法前进分毫。 就在这时,另一支箭飞了过来,那人脸色大变,飞来的是一只赤红的箭,它来得无声无息,若非自己对于那么一支箭太过熟悉或许只有等到那支箭透过自己的心脏才会洞悉。 他只来得及偏了一下身子,那支箭便穿过了他的身体,只是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而他却是笑了。 “你见过陈老头?”他寒声问道。 “陈老头?”清明觉得很生气:“这就是你对他的称呼?” 仿佛是察觉到清明的怒气,“不然呢?还叫他父亲大人?”彭蒙笑了笑,“那未免也太恶心了。” “你其实本来就很恶心。”清明厌恶地看着他被赤红之箭洞穿的身体,那伤口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竟然开始腐烂并且发出恶臭。 “是不是挺吓人的?”彭蒙的冷静让清明有些不安,当他用一种仿佛伤口不是在自己身上的平静语调述说这件事的时候,清明看到了他时而苍老时而年轻的面容。 “陈老头,他……”彭蒙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他还活着吗?” 清明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彭蒙哈哈大笑,一遍又一遍地说道:“我就知道就算我死了,他也仍旧是会活着,他的命太硬!” 彭蒙似乎并没有和清明打斗的意思,而是收了手,坐在了一块石头雕刻的椅子上。 “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大师兄?”彭蒙的反应太淡然,就像是在和清明唠家常。 “这要看陈老头还认不认你这个徒弟了。”清明冷笑一声。 “看,你不也叫他陈老头。”彭蒙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咧得很夸张,笑得也很夸张。 “我们不一样。”清明摇了摇头。 彭蒙也是摇了摇头,“对,我们的确不一样。” “那张弓他还是没有舍得带进棺材里去,我问他要过,他不肯给我。”彭蒙很羡慕地看着清明,看着那张弓。 “这就是你要杀他的理由?”清明问。 “可惜,你永远也得不到那三支箭了,因为我把它们送人了,送了一个不管是你又或是陈老头也无法得罪的家族。”彭蒙哈哈大笑,笑到眼泪直流。 “我快要死了。”他说。 表情很平静,因为平静所以显得更加疯狂。 “我不想死!”他又说道。 ------------ 第一三二章 小师弟 他说的“我快要死了”自然不是他快要死于清明之手,而是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后一句我不想死,则是说给清明听的。 清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必须死!” “可是你杀不了我。”彭蒙笑了,“我用那三支箭换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苟延残喘的机会。” 彭蒙看向清明,“自从你一踏入这座城中,我便感应到了这射日弓,要知道除了陈老头和你,我才是对这张弓最熟悉的人,更何况我还有那三支箭。” “即便我不久前才把它们送去了时家,即便是它们把我弄成了这副样子,可是,我才是了解它们最深的人。”彭蒙状若癫狂。 清明目光一滞,“是那三支箭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很惊讶吧?”彭蒙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诉说的人,眼中带着令人心悸的笑,“凡是神物自然是有神性,我曾是它们选中的人,可是后来我背叛了陈老头,它们曾经想要飞走,可是被我囚禁住了。” “箭是我的,弓也是我的,你没有体会过用这后弓射出射日箭的威力,那是可以屠神的力量,太过强大,让人沉迷。” “我囚禁了它们,它们便要杀我,每日吸收我的生命力,让我以十倍百倍的速度衰老。” “可是我是谁啊,于是我每日输血补充血气,日日吞食大量的药石,它们想要磨死我,我又何尝不是抱着驯服它们的想法,血是世间最毒的药,它们吸食我的血气,同时也被我的血玷污,虽然只有一部分,可是这么些年来日积月累,我越接近死亡就越接近驯服它们。” 清明觉得彭蒙疯了,一个执着于箭的人,一个以身饲箭的箭手,清明觉得有必要尊重一下他,所以举起了手中的弓。 箭自动浮现,只不过这次是陈三昧为他打造的那十只铁箭。 彭蒙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好熟悉的味道,这是陈老头为你打造的?” 清明诧异,这样也能闻出来? “你觉得我跟你说这么多废话是因为我疯了?”彭蒙的嘴角微微扬起嘲讽的笑容。 清明这才发现彭蒙的身后连接着一根管子,透过管子一种种五颜六色的液体流入他的体内。 清明有些惊恐地看着彭蒙,“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么?”彭蒙闻言显得有些痛苦,因为痛所以愤怒,所以癫狂,“既然成不了人,那么我就做神好了。” 那些液体注射到彭蒙体内,让他的身体变得极为恐怖,恐怖是因为丑陋,因为肮脏。 彭蒙的身体变得软软的粘粘的,像是被抽去了骨化去了髓,带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 “神?” 清明一声冷笑,“若神是你这般模样,不再是高高在上,而是趴在地面,那么神也是挺可怜的。” “可怜?” 彭蒙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我是这落日城最有钱最有权力的人,我需要谁可怜?谁又有资格可怜我?” 他咆哮着,像一只受伤的狗。 清明挽弓, 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奔彭蒙而去。 彭蒙的身体再一次被洞穿,污浊的血流了出来,夹杂着尖锐的咆哮。 清明觉得有些不对,太容易了,射中的太容易了,这彭蒙好像是太弱了。 可是清明没有犹豫,又是三支箭,不分先后而至,箭带着风,裹挟着雷电与毁灭,像是毁天灭地,又像是开天辟地,它的威力太大,大到它呼啸而去的风都化成了一把把削铁如泥的剑斩碎了周围的一切。 地上流了太多的血,那种乌黑的发着刺鼻味道的血慢慢地流淌着。 彭蒙却是在笑,当第五支箭飞出去,彭蒙没有闪躲,甚至是主动迎了上去。 像是玻璃破碎,清脆且并不悦耳,却足够动人心魄。 彭蒙那具肮脏的躯体消散了,可是随后却又凝聚了过来。 一个男人,一个英俊的老男人出现在清明面前,他浑身不着半缕,古铜色的皮肤在渐渐落下的夕阳中显得格外健康。 落日山已碎大半,而他在碎石残垣中踱步而来。 他一挥手,一个机械手臂便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套衣服,彭蒙披上了一件风衣,体内的血气骤然放开。 远远看去,落日山上冉冉升起了一个太阳,因为金黄色的血气实在是旺盛得太过吓人。 清明眯起了眼,顿时是有些明了,这彭蒙似乎是在借自己的手来完成某种仪式。 “谢谢你,我的小师弟。”彭蒙张口说道,声音平静而带着一丝优雅与高贵。 ------------ 第一三三章 春秋弓 清明的表情没有变化,没有想象中的懊恼与愤怒,这让彭蒙有些失落,失落的同时又有些兴奋。 “果然不愧是我的小师弟。”彭蒙的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 “你的弓呢?”清明却是满脸的战意,陈三昧曾经说过彭蒙对于箭道的天赋并不比清明差,而平日训练中清明又不敢使出全部实力与陈三昧对射,所以自从知道彭蒙存在以后他便一直把这位素未蒙面的大师兄当作是自己箭道最好的对手以及磨刀石。 “我的大师兄。”清明微微弓了弓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彭蒙似乎很满意清明的姿态,“我已经很久没有摸过弓了,不过箭嘛,还是有一支的。” 彭蒙笑了笑,“那三支箭太过骄傲,骄傲得让人难以驾驭,所以不得已我用了最危险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以身饲箭,虽然几经生死,不过,倒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一招手,一支幽蓝的箭如同深海之中攫取的一抹最深的蓝,泛着让人沉迷的美,飞跃而来。 “这支射日箭已经被我完全炼化,时家的人以为可以用为我增加寿命来换这三支箭,他们太天真了,也把我想得太卑微了,作为一个箭手,怎么可能舍弃自己的箭。”彭蒙在笑,笑得那么开心。 “我给他们的是箭的实体,而箭的神魂,在我这里。” 清明看着那支箭眸子里也是迷醉,它太美了,幽蓝而璀璨,像深海之水,如头顶之天。 那种蓝,神秘而带着圣洁。 “你的弓呢?”清明终于是回过神来。 “我的弓碎了。”彭蒙叹了一口气,“十几年前当我拉断了那张费了无数材料打造的弓之后,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射日弓没有什么其他的弓能够配得上我了。” 彭蒙羡慕地看着清明,“可惜,那一次我没有夺过来,反倒是成就了你。” 不过很快彭蒙就收回了目光,“后来这些年我就在想,怎样才能打造一张配得上我的弓。” 他笑了,再一次张狂疯癫地笑道:“终于被我想到了,箭若无形弓自然也要无形,所以我开始杀人。” 清明有些不解,为什么要杀人? “至善之人血有灵刚正不阿,威武不屈,至恶之人血有愤,死而不消。”彭蒙残忍地笑道:“我杀至善之人,用古老的神圣之法祭祀以其血铸弓身,我屠至恶至邪之人,以巫术诅咒炼血为弦,最后得到这一张弓,我给它取名——春秋!” “春秋?”清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取这么一个名字?。 当他用目光询问彭蒙时,彭蒙没有解释,“自它铸成以来还从未拉开过,你是第一个。” 彭蒙的五指张来,慢慢紧握,随着手指一根根往回握,一张通体血红的弓慢慢凝聚浮现。 那是血,一滴滴殷红的血慢慢在空中浮现,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汇聚,如同莲花般美妙,带着禅音妙语,慢慢凝聚成一个弓身,这一刻殷红的血透着沁人心脾的香,神圣而祥和。 而当弦开始凝聚时,那是黑色的血,如同死去很长时间以后的血,透着邪恶,散发着张狂,癫疯。 仿佛天空之上骤然出现了一片乌云,遮住了光明,遮住了未来,有的只是杀戮,有的只是对这个世界的仇恨。 “春秋。”清明喃喃自语。 彭蒙的脸上带着痴迷带着癫狂,“这就是我的弓!” 清明倒是丝毫不被这震撼的一幕影响,“来吧,一直被陈老头称作天才的你,让我看看你的真实实力吧!” 后弓在清明的手中开始发热,随着清明的每一次呼吸而变得越加赤红,彤弓变成了真正的彤弓。 一尊神秘的虚影浮现在清明的身后,当看到那尊身影便是彭蒙也极为兴奋,每一个后弓的执掌者都会得到那个人的庇佑,而他,彭蒙也曾执掌过后弓,对于那道身影更是极为了解。 “我毕生的心愿,就是成为你这样的人!然后打败你!”彭蒙激动的脸涨的通红。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清明感觉到身后的虚影目光看了一眼彭蒙的那张弓。 “哈哈哈,你也看到了吗?我的弓也引起你的注意了吗?”彭蒙作为当世绝对顶尖的箭手,他的眼力绝对是最厉害的,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当他看到清明身后的那团虚影眸子一闪时,他觉得自己的弓得到了重视,要知道那位存在可是灭神屠魔的绝代凶人,能让他的影子出现那么一丝情绪上的波动实在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 第一三四章 师傅 “那么就让你看看春秋弓的威力吧!”彭蒙一笑,幽蓝之箭搭于弦上,仿佛天与地都被这幽蓝感染。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三百米开外,这个距离对于二人来说实在太近,所以两人都在后退。 清明取出了那支黄金箭,带着尊贵与霸道,像是一团大日悬于空中。 彭蒙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然后从他的后面走出了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举着同样的春秋弓幽蓝箭。 四人一起瞄准了清明,清明顿时觉得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当射日弓拉满,后羿虚影逐渐凝实。 更夸张的是那道虚影手中同样挽着一张硕大无比的弓,而箭在弦上,随着清明一点点拉开,那张硕大的弓也同样被拉开。 天地广大, 星移斗转, 一箭天地灭,一箭星斗陨。 清明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巨人,这天地似乎都太小了,那星斗仿佛触手可及。 当他把目光投向彭蒙,觉得那似乎就是一个冲着自己叫嚣的大蚂蚁,只要自己动一动手指就可以碾死它。 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视角,而是那道虚影的。 这一刻不知是清明控制着那虚影还是那虚影控制着清明,当清明缓缓松开扣在弓弦上的手,清明明显感觉到天地之间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 天与地之间只有黑暗,没有光明。 彭蒙早就察觉到了异样,四道身影从不同的方位先后射出了箭,黑暗之中四道幽蓝就像是挣扎的萤火虫,它们甚至不敢靠近那道身影。 箭道之神, 所有的箭手,所有的箭,所有的弓都敬他为神为天,因为是他创造了人间第一张弓,第一支箭,也是因为自古以来他都是箭术最好的那个人,没有能够比得上他,不管是过去又或是将来。 彭蒙咆哮着,就像是一只发誓要把那月亮吃掉的狗,癫狂,绝望。 “我不会比你弱。”他的嘴角流出鲜血,仿佛这世间最后的一抹颜色。 幽蓝已经被黑暗吞噬,摧朽拉枯一般,被那无边际无声息的黑暗吞噬。 彭蒙狂啸一声,当那黑暗即将来临之际,他的身体里突然冒出一道光芒,一道虚影同样凝聚在他的身后。 当那道虚影睁开了眼睛,时间仿佛变得格外缓慢,又或者说他实在太快,挽弓,箭出。 那苍白之色竟然抵住了来势汹汹的黑暗。 “师傅。” 彭蒙身后那道虚影淡淡的唤了一声,说不出夹杂着什么情绪,似尊敬,似愧疚,似怨恨,似笑非笑,似有似无。 苍白与黑暗相撞,最后都是化作了虚无。 这一刻清明明显感受到身后虚影平静至极的心情起了一丝波澜。 而这一瞬间清明的身体也被那道身影所接管,“借身体一用!”声音雄浑霸道无匹,不容置疑,不容拒绝。 于是清明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而变成了一个旁观者。 …… 当天地陷入黑暗的一瞬间,天桥八怪也都是陡然站了起来,带着激动,带着尊敬,仿佛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或者说他们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刻的降临。 打了茶盏,倾了酒杯,撒了白沙,断了刀刃…… 八人相视而笑,齐齐动身,向着那座落日山而去,速度鬼魅,快到了极致。 “拜见主上!” 八道身影齐齐排成一排向着清明拜去,“清明”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彭蒙。 “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似在感慨似在追忆。 彭蒙躬了躬身,“是的,师傅,我们又见面了。” “你还没死?”清明问道。 “当年从师傅手中侥幸活了下来,不过却也没有坚持多久,毕竟是没有得到那不死丹。”彭蒙噙着笑说道。“不是每个人都如师傅您这般伟大,放着不死丹不吃而选择去死。” “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清明寒声问道。 “不,与不死相比,我更想超越您。”彭蒙与清明对视目光不闪不避。 清明笑了,“当年你是我最出色的徒弟,也是最有希望超越我的人,可惜,你不该背叛我。” “我觉得,如果要超越您,首先就要敢于背叛您。”彭蒙面不改色的说道。 “什么鬼道理。”清明嗤笑一声,“往事已过便不要再提,今日事,便用一箭来消吧。” “既然师傅不愿提及往事,那么我便不提。”彭蒙笑了笑说道:“一箭往事消,那便来吧!” “你们退到一边。”清明对着跪在地上的八人说道。 八人应了声是,便来到了清明身后。 ------------ 第一三五章 逝去 清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一轮明月高悬,它像是想要靠近却因为清明抬头看了一眼而不敢前进一步却也不愿后退丝毫,就那么顿在了空中。 一声轻叹不知不觉从口中发出,“清明”没有再抬头看那轮明月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彭蒙。 “看好了,弓是这么用的。”他的声音在清明心中响起。 他拉弓的时候很随意,前腿微微弯曲,从手到手臂,牵动着腰连动着腿,力量成了一个循环。 清明感受到一股力量沿着特定的路径在体内游走,奇经八脉都变得时而紧绷时而舒展。 当箭从指间飞走,清明觉得自己变成了那支箭,自由无拘束。 同一时间,彭蒙那只幽蓝箭的箭头变成了赤红之色。 如同红色玛瑙的弓体发出了禅音佛唱,可是箭尖那抹红,红得让人胆寒让人魄碎。 “师傅,这支箭为你准备了万年,今日终于等到了。”彭蒙狂啸,带着决绝带着他一世又一世轮回的执念,同样是附身于箭呼啸而来。 于是天空一半深蓝与血,一半黑暗。 清明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场景,一时之间也是不由荡气盈胸。 落日城中,所有的居民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抬头看着这灭世场景,一时之间各种言论在网上流传。 当两只箭终于相遇,想象中的爆炸与毁灭没有产生,而是一团又一团黑色的闪电出现,就像是一个个气泡。 清明咳了一口血,却仍旧是站得笔直,彭蒙半跪在地上,嘴角仍旧是含着笑。 “我就知道,你是不可能被打败的。”像是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师傅,你不可能会败的!”他咆哮着,张扬着。 “是的,我不会败的。”清明抬头看着天空,随后又看向彭蒙,目光之中有怜惜。 “可是上古一战,师傅你为什么会陨落?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是我不信,我不信师傅会败!”彭蒙咆哮着。 “我们都低估了它。”清明一声长叹。“只是你又为何要如此?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我要等,等师傅回来,告诉我真相!”彭蒙说道。 “真相往往很残酷。”清明没有回答他,而是这般说道。 彭蒙的身子变得有些虚幻起来,只是嘴角却是张扬,“师傅,对不起。” 清明的眼角微微有些酸涩,“我知道你在怨我上古一战没有带你同去,所以你想抢了那不死药等到今世再战,可是你不知道不说你我均是残魄,便是得当初十层实力也是不够。” 清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今日与你全力一战就当了了你万年执念,你去吧。” 彭蒙朝着清明缓缓跪下,“这苍穹之下众生为奴,既已死去何必再留痕迹于这囚笼之中,师傅,我想要的是自由,是这苍穹之外,是师傅曾经追求的东西。” 彭蒙的身影缓缓消失,当他消失殆尽,一支幽蓝之箭缓缓浮现。 幽蓝如海亦如天空, 一声呼啸,幽蓝之箭射向天空,目光穷尽处,它带着解脱而去。 去追求它的自由,它的道。 无数年后,有人在天空之上看到一支为了自由而飞翔的箭,它已经忘了自己是谁,可是它还没有忘记飞翔,自由自在的飞翔。 不知何时清明的眼角滴落一滴眼泪,“你永远都不听我的话。”他看着那支箭低声说道。 天空重新恢复了光明。 清明负手而立,看着天空,他身后那八人看向他目光之中尽是崇拜与疯狂,在他们看来那道身影和天空一样高。 那道身影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于是他们八人也都不敢说话,甚至不敢直视他的背影,仿佛看一眼都是亵渎。 “你们就跟着他吧,我去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说话。 八人跪伏于地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清明的身子就要往身后倒去。于是慌忙去扶,他们知道那个人离开了。 而他们也明白从此以后他们又有了一个身份那就是清明的下属。 他们八人是八个家族,曾经属于后羿麾下最忠诚与强大的氏族,当后羿去赴那场绝世的战斗再也没有出现人间,万年以来家族舍弃了无上的尊荣立下最毒的血誓,隐姓埋名世世代代只为等候一个人的出现,而现在他们等到了。 八人相视而笑,他们曾经分散于世界各地游历各省各市,后来又再次相聚,他们有种感觉,家族背负了万年的使命将会在他们身上实现。 而现在,他们等到了。 清明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以后。距离婚礼还有三天。 ------------ 第一三六章 射落星辰 “师傅,师傅,天上那些一闪一闪的是什么?”一个稚嫩的小孩跟在一个男人身后仰着头问道。 男人走得很慢以确保那个孩子能跟得上自己的脚步。 “那些是星星。”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而且我不是你师傅,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收徒弟呢。” “师傅,师傅,那些星星为什么要一闪一闪的啊?”小孩的问题仿佛总是特别多,而他更是选择性地忽略了男人不承认他是自己徒弟的事情。 男人笑了笑说:“那是因为它们怕被你找到。” “原来它们怕我啊。”小孩得意地笑了。 …… “师傅,师傅,我想学习箭术。”一个小男孩同样是仰着头看着那个男人。 男人没有立即答应,“为什么要学习箭术?”他问。 “我想成为师傅一样厉害的人。”小男孩握着拳头显得有些滑稽。“而且你是我师傅,我是你唯一的徒弟啊。”他说得很认真,因为认真而更显得可爱。 “这样啊……”男人停下了脚步,“学习箭术可是很辛苦的。” “阿蒙不怕苦。”小男孩回答道。 …… 他成了男人第一个徒弟,当他握住弓的时候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师傅,师傅你看呐,这是我射到的猎物。”少年将森林里最凶猛的老虎射死了,可是并没有得到师傅的夸奖。 少年仍旧是跟在男人的身后,“师傅,你为什么总是抬头看着天空?” 男人扭过头来,许是阳光太过明媚,明媚得有些刺眼,这让他只能看到师傅的轮廓,像是剪影,镶着夺目白色边框的黑色影子。 师傅说:“小时候你曾问我天上是什么?”男人停顿了一下,扭过头去,抬头看着天空,“我在想天空外面是什么?” “那师傅你知道天空之外是什么吗?”少年学着男人的模样眯着眼睛看向天空。 “看来它也怕被我看到。”男人笑了笑说道。 …… 少年成了一个青年,他变得强大而勇敢,只是他仍旧会跟在那个男人身后,偶尔学着男人的模样抬头仰望天空。 “师傅,师傅,我成了这个世界上仅次于你的箭手。”他对着走在自己前面的男人得意的宣告着。 “师傅,我会超越你成为天下第一箭手的。” 闻言,男人温柔地笑了, 那一天,天空之上出现了十个太阳,男人挽弓射落了九个。 青年内心激荡不已,他觉得师傅是天上地下最强的人。 因为师傅连太阳都能射落,小时候遥不可及的东西被师傅一箭射落,那些星星果然是怕被人发现所以才一闪一闪的,他想。 “师傅,我也会成为你一样强大的存在。”他对着那道身影说道。 “好,我等你。”男人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道,“你是我最出色的徒弟,将来一定会超越我的。” 他握紧了拳头,就像是小时候,“我是认真的,师傅,我会超越你的。” 男人敛去了笑容,同样认真地回答道:“嗯,加油!” …… 师傅得到了不死药,可是他并不愿意服用,师娘和师傅总是在吵架。 他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吵架,只是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所以他更加刻苦的练习箭术。 终于他的箭术大成了,他成了这天下第二个可以射落星辰的人。 可是当他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师傅的时候,师傅并不开心。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夜晚,群星璀璨,水塘里有青蛙在叫,树林里有蝉鸣。 师傅背着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师傅叹气。 “阿蒙,我要走了。”男人说道。 他像个孩子一样顿时慌了,“师傅,你要去哪里阿蒙都陪着你。” “我要去看一看这天之外到底有什么。”男人再一次仰望着天空。“此去生死不知,我离去之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师傅,师傅,阿蒙已经超越您了,您就让阿蒙保护您吧。你看,阿蒙已经可以射落星辰了。”他说着就拉起了弓,箭光呼啸而去,在夜空之中划过一道美丽的轨迹。 “轰!” 星辰破碎。 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 “可是,阿蒙我不能带你同去。”男人摇了摇头。“因为到了现在我才明白自己并不是战无不胜的。” “是不是只要我胜了师傅,您就带我去?”他红着眼睛问道。 男人笑了,然后说道:“阿蒙,你胜不了我。” …… 他输了, 输的一败涂地,那时他才明白师傅早已经跨入了另一个境界。 “师傅,师傅……”他哭泣着,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 第一三七章 梦醒 男人下手很重,因为他太了解这个徒弟,他甚至已经知会地府为他想好了转世之路。 他是自己一手养大的,所以他的性格自己再清楚不过,如果还有一口气他都会跟在自己身后,就像当初那个怎么赶也赶不走的小孩。 男人知道自己这一去估计是魂飞魄散连转世都做不到。 他转过头看着那个美丽至极的女人,目露愧疚。 “你终究还是要去。”女人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不要等我回来。”他说。 “呵呵……”女人一声惨笑,“你也要像对待阿蒙一样让我转世吗?”她就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咆哮着,嘶吼着。“休想!” “羿,我要永远记得你,我要你永远愧疚我。” “我会在这个世界里等你,一直等你,等到心灰等到意冷,等到忘了我是谁,等到世界的尽头。” “我会活着,永远永远的活着,然后永远永远地记着你。羿!” 那个女人吃了长生不老药,她成了月神,一个冰冷孤独的女人,独自一个人守候在冷清的月宫之中。 当她飞升入月宫之时,男人走了。 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那月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她最喜欢兔子,所以他用天底下最稀有的玉魄雕刻了一只兔子,一只可以永远陪着她的兔子,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男人离开了,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只是那个女人仍旧是在等,只是越等月宫就越寒冷。 她成了神,却并不开心。 “羿,羿……”她在梦里不停地呼唤着这个名字,可是一直到最后也没有等到。 天地大变,当神也不能永生不死,她开始衰老。 她曾是天下第一美人,而美人和英雄一样最怕的就是迟暮。 那一日当她看到英雄归来,英雄依旧是英雄,可她却不再是美人,即便是她用了无上的神力也无法掩盖岁月的痕迹,当他回头看她的时候,她躲开了。 女人是一种敏感而脆弱的生物,便是成了神也终究一样。 “羿,羿……”她在心中呼喊着,却也只能在心中呼喊他的名字。 于是,后羿便只能出现在这个女人的梦中。 那一日,惊天一战,男人曾经回头,可是并没有去追月。 因为男人知道那个女人不想被他看到,即便两人遥遥相对,可终究谁都没有勇气去相见。 男人曾经霸绝天下,他以为没有什么是自己害怕恐惧的,所以他敢与天相争,可是当那个女人再一次出现时,他明白自己也有一样东西是害怕的。 男人消失了,天空之上日月同辉, 只是那天的月亮格外的冷,月光破碎如同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那是男人最喜欢的萤火虫,男人曾经对她说过:你就像是这夜晚里飞舞的萤火虫,比星星更耀眼更美丽,神秘却又触手可及。 女人说她的触手可及只对于他来说。 可是现在男人成了她遥不可及的梦。 “羿,羿……”她不停地呼唤却是终究没有说出来。 从此以后月亮不再明亮,她像是一颗泛黄的珍珠,悬挂在夜空之中,“你还是天下第一的箭手,而我却不再是你那个天下第一美的妻子了。” “后羿!” …… 清明醒了,他的脑子里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冲着他笑,可是呼唤的却是“后羿”这个名字。 眼泪从眼角流出,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纠扯着撕裂开来。 夜空像是一个蛋壳,有人伸出手冲着那黑暗打了一拳,天空骤然明亮。 那是清明睁开了眼睛。 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眼,可是晒在身上却是极为舒坦,暖洋洋的,让人不愿动弹。 “你醒了?” 这个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清明想要去看是谁却被一个粗壮的大汉挡住了视线。 “常傻子。”清明认出了那人,或者说是认出了那人的体型。 他太壮了,就像是一个石墩子。 然后清明想起了那个女子是谁,那是张道人的盲妻,只是她的眼睛好了? 对了,自己把不死丹的碎屑给了张道人,或许是他炼出了可以复明的丹药。 清明又是觉得一股倦意袭来,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不对,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 “忘记了,不过好像很重要。” “不行,我要醒过来!” “是了,她要结婚了。” “谁?” “她叫什么?我忘了。” “不,我想起来了,她叫徐宓!” …… “轰!” 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打着,痛得让他无法忍受。 “啊!” 他终于喊出了声,也终于彻底醒了过来。 ------------ 第一三八章 杀手 当清明醒来,看到的是八个人跪在自己面前。 清明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他们八人跪的是那个人。 “起来吧。”他轻声说道。 八人闻声这才起来,一个个有些拘谨,有些畏惧,更多的则是敬畏与狂热。 “我睡了多久?”清明问道。 “四天了。”说话的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八大怪自然是与现代人之间有些不同,不然也配不上这个怪字,所以这古代书生打扮自然也是合情合理。 “金陵时家的婚礼什么时候举行?”清明继续问道。 “明日。”张道人说道。 …… “我要去金陵。”清明看着眼前这些人说道。 “属下愿同去。”八人躬身拜道。 …… 机场里出现了一支队伍,极为扎眼,奇装异服,就像是一群怪异的旅行团。 清明没有在意那些目光,带着八人向着机场里面走去。 只是这副横冲直撞的模样却是惹来了保安人员的注意,于是不出意外地几人被帅气的保安哥哥拦住了。 几人却是停都不停地继续往前走,仿佛那个帅气的保安哥哥是一团空气。 这让那么英俊潇洒自命不凡的保安哥哥很生气。 “说你们呢!干什么?让你们停下没有听到吗?”保安哥哥说道。 “对不起,我们要进去,赶时间。”清明说道。 “赶什么时间,站住别动!”保安哥哥说道。 清明等人终于是停住了脚步,这是清明第一次正视那个保安,他的样子很特别,给清明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时张道人拨通了一个电话跟那人讲了几句之后,张道人把手机递给了那个保安。 “你们主管找你。”张道人说道。 保安哥哥将信将疑地接过手机,谨慎地看了一眼张道人,“喂?” 保安仍旧是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这些人,将手机递了过去。 “对不起,我们赶时间。”清明继续说道。 他不能再等了,明天就是徐宓的婚礼。 突然,天空像是被一团旋转的黑影笼罩,就像是墨在水中化开,带着一种特有的美感将这个机场涂抹。 原本还是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陡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一团黑与白交织的影子在清明的瞳孔之中放大,然后占据整个视线。 “这么着急去赶着送死吗?”阴冷的声音在清明耳畔响起。 那声音恍若就在耳边,清晰甚至能感受到那说话时从嘴里发出的风。 这让清明有些害怕,什么人还能在自己的耳边说话却让自己看不到他的踪迹。 “你是谁?”清明寒声问道。 “杀手。”那人回答道。 清明却是笑了,“那么你一定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为什么这么说?”那人似乎有些诧异。 “因为你的话太多了。”清明的手指动了动,一支箭出现在手上,“而且你有好奇心,对于一个专业的杀手来说,好奇心是致命的。” 当箭变成了剑刺向一处幽暗之地,周边所有的黑与白都消散了。 “这支箭?”一道全身裹在黑色长袍之中的身影指着清明手中的剑语气里满是诧异与惊疑。 清明手中的剑是一把长剑,通体泛着蓝光,带着一种妖异的高贵冷艳,就像是女人的发簪,精致而美丽却又致命。 蓝色, 他喜欢蓝色,因为他调制的许多毒药都是蓝色的,涂抹在那把最趁手的短刀上,往往只需要一点点伤口就可以让敌人丧命。 他成为杀手已经很多年,与别的杀手不同,他没有经受过专业的训练,随意,自由,散漫,在不杀人的日常他更多的像是邻家大男孩。 带着一丝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看着这个相互杀戮又相互帮助的世界。 有时候他也会厌倦了杀戮,首先他会制造出一种幻境,那人说他的幻境不是幻境而是他自己的心境,那是他的世界,黑与白交织的世界。 他觉得那个人很懂他,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答应帮那人杀死清明的要求。 “是谁要杀我?”清明问道。 那人只是呆呆地看着清明,看着他手中的那把幽蓝之剑,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有那么一把剑才对,那么美的一把剑应该属于自己才对。 所以他伸出了手就要去夺清明手中的剑。 清明察觉到当他伸出手靠近自己那股让人颠倒的黑白便如同旋转的螺纹一样,在自己的眼前不停的旋转,一圈又一圈,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白漩涡要把自己拉扯进去撕裂开来。 ------------ 第一三九章 十人 清明身后站着的八人也是察觉到了异样。 只是他们看到的却又是另一番模样,在他们眼中,清明突然就是用一把不知从哪不知何时拔出的一把蓝色长剑刺向拦住他的那位帅气的保安哥哥,并且口中说出一些不明所以的话来。 他们以为清明心中着急去金陵所以对这位拦住他的保安哥哥心有不满才会拿剑捅人。 于是他们就要去劝阻清明,从人生而自由却又无往而不在枷锁之中这一有哲理又装逼的话题谈到八荣八耻一路谈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眼见清明就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几人甚至生出了呜呼哀哉,前途危矣的悲观负能量想法。 那表情就像是在说,哎呦卧槽,这个新老大路子有点野,怎么就能随便动手呢,法制社会大家都讲法的,你这么嚣张会被打的。 一个想法不由地在脑子里成型,“妖孽,让贫僧来收了你!” …… 清明被八个人拉住了手脚,且是一个个面容悲切做铮臣的表情。 “这是你的天赋?”清明表现的很淡定,他甚至有时间去询问那个人,那个别人看是帅气的保安哥哥而在他看来是一身黑袍的杀手。 杀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神经质地笑了。 “这不是天赋。”他的声音有些冷,也许是以前很久都不说话,他的嗓子保护得特别好,所以说起话来总得来说还是很好听。“是诅咒!”他的手在抖,眼睛里蕴着泪。 洁白的牙齿露出来,清明这才看清他的样貌,也就是十五六岁大小,一个半大的孩子。 “以后跟着我吧。”清明用的是陈述的语气,像是在宣读一个通知。 “可是我要杀你。”少年有些不解地看着清明,“而且凭什么?”少年像是一只露出獠牙的狼,带着一丝倔强看着清明。 “因为我能感受到你是孤独的人。”清明顿了顿,“因为我也是孤独的人,我们都是孤独的人。” “谁说我是孤独的人?我有同伴。”少年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颤抖了起来,那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的心在颤抖,那颤抖的声音就像是一只哭泣的小狼狗。 他也变成了一只狗。 “跟我走吧,我需要你的帮助。”清明缓缓地伸出了手。 当少年情绪开始出现波动时八人也就恢复了意识,当他们看到这个少年时心中不由翻起滔天巨浪。 天桥八怪并不只是天桥八怪,他们背负着使命,一代代一世世,虽然时至今日颇有些落魄户的意思,可他们毕竟是上古大神后羿的部下,他们的实力虽然说是大部分被封印可仍旧算得上是一流的高手。 可是今时今日竟然被这么一个小少年给弄成这副样子,心下说是不惊讶是不可能。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皆是觉得有些小瞧了这个世界。 他们心中皆是点了点头想着既然已经得遇清明那便要尽快解开世代封存在血脉之中的能力。 …… “可是……”少年看着清明伸出来的手犹豫了,“我要杀你啊……”他说。 “你跟着我才有机会杀死我,现在的你还没有那个实力,所以跟我走吧,等你慢慢变强再来慢慢杀我。”清明没有收回伸出去的手。 这一次少年终于也是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可是他又似乎在害怕着什么,当两只手相碰,请你的嘴角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 少年也是笑了,“你没事?” 清明点了点头,“我没事,你的天赋对我没有影响。” 少年笑得更开心了,他用手戳了戳清明的手,就像是一只好奇的猫,他还从来没有摸过别人的手,因为只要自己举起手来,别人就会陷入幻境而状若疯癫。 “那他们呢?”少年指着清明身后的八人问道。 “他们不一样。”清明淡淡地说道。 八人闻言惭愧地低下了头,血脉封印需要时间来解除。 “哦……”少年有些失落。 “你不是问我是谁要杀你吗?”少年仰着头看着清明,眼睛里有挣扎。 只是清明却是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我现在不想知道了,不管谁要杀我,我都不会死。” …… 十人承包了一辆飞机,到了这个时候清明才知道三不卖到底是有多有钱。 清明发现钱实在是一个好东西,它能让人们不自觉地卑躬屈膝去迎合,能让人的脸色在臭脸与臭不要脸之间来回切换。 只是三不卖却是一脸傲娇地说了句:钱是狗屁。 ------------ 第一四零章 金陵 清明觉得三不卖很牛逼,最起码这句话说得很牛逼,当然牛逼的真正原因是三不卖真的很有钱。 有葡萄可吃的人才有资格说葡萄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是可耻的。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前途的人清明是不愿意做那个可耻人的,所以有些心虚地想了想要不要跟三不卖借点钱来用用,毕竟清明作为一个乡下孩子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也就不过去那弓箭了,可惜还不能卖,出门在外实在是有些不自信。 三不卖被清明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然,然后他觉得自己刚才是有些轻浮了,有些狂。 于是小老头缩了缩脖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清明也是很友好地回之一笑,这让老头更加紧张了。 黑袍少年又重新把自己裹在了黑袍之下,他好像很害怕陌生人却又很想要去靠近陌生人,就像是一只猫,它喜欢水中的鱼却又害怕那水,无数次它举起了小爪子在水面划开一道波纹,然后就把自己吓得浑身毛发炸起然后一声呜鸣跑开。 清明只从少年那儿知道他的名字叫谢秩,其余他没有说,清明便也没有问,只是清明能够感受到他这些年来所经历的孤独,一个天赋者,一个无法控制的能力,他注定是孤独的。 …… 从落日城到金陵之后, 当清明从机场走出,他突然觉得这里,这座城好熟悉,就像是那个名字,徐离。 清明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听到那个名字便执意要来金陵,他以为自己只是为了那三支射日箭,可是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又是为什么? 今日的金陵城显得格外热闹,红绫铺满了整座古城,为了时家这位大少爷娶亲,时家可是花费了无数的钱财。 因为时家迎娶的是徐家的掌上明珠,据说那是一位绝色美女,但是时家看中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背后的徐家。 燕京徐家。 若是说还有人真正了解徐家的话那便是他们时家,徐家被复活过来的时之暇称之为不死族。 普通人只知道徐家拥有惊天的财富,当财富积累到一个可怕的程度它就会转化为其它东西,比如权力。 没人能够说得清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中有多少是徐家扶植出来的,只是那个数字一定很恐怖。 不死对于所有人类来说都有致命的吸引力,而对于徐家人来说长寿却仿佛是天赋,他们一般都能活到一百五六十岁,这对于平均寿命只有八十的夏国来说已经不仅仅是长寿那么简单了,更何况他们之中还有一些人能够活到诡异的三百岁。 一般来说当徐家人过了百岁生日以后便开始换一个身份,退居到幕后,为的就是怕引起恐慌。 时之暇却是知道他们长寿完全是因为那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家伙。 时之暇之所以推动这一桩婚事为的便是图谋徐家医药集团的研究成果以及他们血液里的秘密。 …… 时琉璃觉得这一场婚事实在是太过无趣,托着腮帮看着窗外忙忙碌碌布置婚礼现场的人们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当她被原始之钟的岁月之力侵蚀而骤然长大以后便经常需要用沉睡来缓冲,一年多以来她几乎大半时间都在沉睡,今日似乎又有些困意了。 时惘然站在琉璃的旁边,看着这个已经快要和自己一般高的妹妹心中突然有些失落。 虽然距离那件事仅仅过去了一年多不到两年,可是时惘然却像变了一个人,他更加内敛他所有的锋芒都像是被藏了起来,可是那些锋芒还在,而且更加锋利只不过像是刀被藏到了刀鞘,当刀再次出鞘必然见血。 “大哥,怎么了?”看到时惘然眼神流露出的情绪琉璃不由问道,她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了,琉璃能够感受到大哥这一年多来的变化。 时惘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想起一年多之前你还是一个小孩子,只有一点点高,每天追在我后面……”时惘然笑了笑说道。 有一点清明没有说错,时惘然这么一个大帅哥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太过耀眼,特别是加上一丝这种略带颓废的忧郁感,实在是会让女人发疯。 “我才没有跟在你后面,我只会跟在二哥……”琉璃眼神突然暗了下来。 时惘然也是同样如此。 “二哥他……”琉璃甜甜的笑了笑,“会回来的,我能感觉到,他正在往回走。” 时惘然虽然不相信清明会回来可是看到琉璃那故作坚强的模样也不忍去戳穿,只是拍了拍琉璃的肩膀。 就在这时,时幕出现在了房间里,看到时幕之后琉璃轻哼一声就那么转身离去。 时幕知道琉璃还在恨,同样恨他的还有眼前这个对自己越来越恭敬的时惘然,虽然他一口一个爷爷叫着自己,可是时幕心里清楚时惘然对自己的恨意不比时琉璃弱到哪里去。 “徐家的人来了,你随我去接待一下。”时幕说道。 时惘然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说道:“好的。” 因为恭敬而显得生疏,这让时幕不由一叹却又无可奈何。 ------------ 第一四一章 白无瑕 当所有人离开以后琉璃的旁边慢慢出现一道身影,他浑身泛着圣洁的白光,柔软的头发微微有些发卷,长得是极为可爱,只是少了一只眼睛。 与清明离去之前阿绝似乎长大了一些,他站在琉璃身后轻轻唤了声:“姑姑。” 琉璃宠溺地摸了摸阿绝的头,阿绝没有动弹,“姑姑是在想父亲了吗?阿绝也想父亲了。” 琉璃一声轻叹,原始之钟给了她十数年的岁月也给了她十数年心智的增长,她就像是真的经历了十年一样。 “父亲,他会回来的。”阿绝突然说道。 “嗯,他会回来的。”琉璃郑重地点了点头。 …… 白家一个美丽至极的女孩身上披着白到至极的长袍端坐在大厅首座,下面是一群白袍人。 她实在是太美,就像一幅画,画中的她长发飘飘,眉眼之中带着一丝威严与尊贵。 “时家今日举行婚礼,无常大人我们是不是派人送去些贺礼?”一个中年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白家新任无常与时家那位死去的人之间有着莫名的关系,一年前白无常因为清明的死去而在时家大开杀戒,后来虽然退去却也是和时家结了不可化解的仇,白无瑕曾经下令白家一部众专索时家之魂。 今日时家大婚,所谓的贺礼自然不是真的送去贺礼。 那人冷冷笑道:“若是这场婚礼没有了新娘,会不会更有意思?” “好!” 白无瑕身上已然带了一种上位者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让人不禁想要臣服。 “此事交给你去办。”白无瑕说道。 “是!” 那人领命而去,众人见白无瑕面露疲色也都告退,一时间大厅变得空荡起来。 白无瑕斜靠在座椅上,以手扶额,白家众人面前她是尊贵的无常,可是抛开无常这个封号之外她只是一个女子,或者说只是一个女孩。 不知为何白无瑕的嘴角微微一笑,“又躲在那里装乖宝宝,说,又闯了什么祸了?” 随着白无瑕的声音传出,一只通体漆黑的大狗摇着尾巴一脸谄媚地跑了过来,撒娇似的在白无瑕的腿上蹭了蹭,一副我很乖我很可爱的模样。 “小黑,你又去哪里玩了?你看看你身上怎么那么多草啊?”白无瑕有些嗔怪地说道。 “啊呜……啊呜……”小黑在很认真地解释自己没有闯祸。 就在这时一个白发老头气冲冲地在外面叫道:“哪个心狠的家伙偷了我的百灵鸟?” 小黑的耳朵唰地竖了起来,就像是一只兔子,听到那老头的脚步声渐远,这才很人性化的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是对着白无瑕继续谄媚的笑。 “你呀!” 白无瑕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小黑,纤细的手指在它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啊呜啊呜……” 小黑说它其实只是想和那只百灵鸟做朋友的,谁知道百灵鸟看不起人,啊不,看不起狗,万物生而平等,一只百灵鸟为什么又凭什么看不起狗呢,于是自己就跟它讲道理。 小黑说一开始大家都在很认真的讲道理,可是这万恶的百灵鸟讲不过我就骂人,作为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狗,自己当然是不能做出骂鸟这么没有档次的事,可是张开了的口不做点什么就闭上实在是显得有些做作。 于是,小黑把那只骄傲的小百灵给吃了。 白无瑕像是有些走神,小黑发现主人并没有听自己的解释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 白无瑕看着眼前的狗,“快要两年了,他离开我已经那么久了,你想不想他?” 小黑自然知道白无瑕所说的他是谁,所以它啊呜一声,表示自己同样想念那个有些不正经的主人。 “最近我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白无瑕随即摇了摇头,“也许是太累了。” 一年多之前那一战,白无瑕亲眼看到清明被时空两家合力放逐到虚空之后她便疯了。 她杀了很多人,可是最想杀的那两个却仍旧活着,而他们活着对白无瑕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很多人都说白无瑕变了,她变得阴冷狠毒,她成了人见人怕的白无常,成了人们眼中的恶鬼,可是没人知道她的内心又有多柔软,当然她的柔软只为那个人,而那个人已经死去。 那一战白无瑕动用了禁忌之术,虽然被白家的人强行打断,可是仍旧是受了不轻的伤。 这一年多来,白无瑕经常闭关,接受白无常最强大也是最艰难的传承,而现在没人知道她有多强,只是所有人都无法承受她的注视。 ------------ 第一四二章 拦路 因为白无瑕的目光代表着死亡,因为她是白家的无常,当白无常的目光注视到你就表明你的死期快要到了。 今日的天气有些温暖,小黑躺在白无瑕的怀里很乖。 …… 清明的身后站着九道身影,高矮胖瘦老幼。 在清明面前是一排极速而来的车队,清明能够感受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这车队之中,所以他和九人拦在了路中间。 书生穷不怕觉得拦路抢劫这种事实在是有辱斯文,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虽然自己混的惨了点可是跟在这群人身后抢劫想一想还真是……有点兴奋啊。 穷不怕掏出了一把折扇,就现在这个天气来讲折扇这种纳凉时才用到的东西实在是有些装逼兼凹造型的嫌疑,可是对于读书人来说装逼能叫装逼吗?很明显不是,读书人的装逼自然不是普通人的装逼所能比的。 阳光有些温暖,可风却是有些微凉。 清明站在几人的最前面,他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双臂,就像是一只飞翔的鸟。 车队显然是发现了这么一群拦在路中间的人,今日车队护送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所以负责押送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 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人坐在第一辆车的副驾驶位置,“撞过去。”他淡淡地对旁边的人说道。 于是当车辆渐渐靠近清明等人非但没有减速反而是愈发轰鸣起来。 清明眉头微皱,他回头看了一眼常傻子,大个子会意,走向路边。 这段公路有一个特点就是安静,而安静的原因就是这是一片山区,山自然是多 山石。 常傻子挑了一个顺手的石头就那么举着扔到了清明面前。 烟尘随着山石碎屑而起,一阵罡风化作气墙将那些飞沙走石尽数挡在了外面。 常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清明笑了笑。 那块石头很大,大到和清明一般高,所以当它横亘在公路之上那疾驰而来的车自然是无法再继续前行分毫。 墨镜男看了一眼常傻子高大的身躯也是有些发懵,不过旋即也镇定了下来。 “在下石如铁,负责护送燕京徐家的一些嫁妆到金陵时家,不知哪里得罪了几位?” “得罪倒是没得罪。”清明说道。 那石如铁这才正视到清明,心下不由赞叹好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只是脸上却是未曾表露分毫而是眉头一皱,“既然如此,几位……为何要拦住在下的去路?” “没拦你,你可以走。”清明用手指了指石如铁身后的车队,“可是那里面有一样东西是我的,我要拿回来。” 石如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是怒极而笑,“哈哈哈……真是有趣,这车队里的东西是徐家而时家的……” “我说……”清明的声音变得有些冷,“这里面有我的东西,我要把它拿回来!如果你不走,那就不用再走了。” 石如铁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那道平静的目光里竟然带着让自己不敢去触及的东西,石如铁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在动手之前他就丧失了动手的勇气。 可是作为一个有头有脸的人他知道自己可以输但不能认输,所以他对自己的手下打了个手势。 车队里所有的人都从车里站了出来,黑压压一片,带着恶狠狠地表情刻意露出那阴森森的纹身,以及那一支支黑色的枪管。 当拔出了枪,那略显冰冷的触感终于给了石如铁一丝安全感。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走了。”清明冷冷一笑,他的笑让石如铁有些发凉。 石如铁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汗,笑了笑,“看来你没搞明白情况,我见过很多人在我面前装有恃无恐,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年纪和你差不多,年轻,自以为是,他们往往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直到临死……” 石如铁的声音有些阴冷就像是来自最深的炼狱,见过最悲惨的人生,“他们总会在痛苦下哀嚎求饶,他们的狂傲源自于他们的无知,那么,你呢?” 清明笑了笑反问道,“你呢?” 紧接着清明往后退了一步,丑孙子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面具已经变成了黑色,那代表着杀戮,当他举起了手中的刀,杀戮便开始了。 枪声响起,密集如雨,可是这些雨并不能落在清明等人身上。 石如铁脸色变得煞白,他只是一个不太普通的普通人,可他终究也还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血脉者,或许他老于世故能够在普通人中凭借心狠手辣而出头,可当真正的恶鬼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那些所谓心狠手辣都显得太过可笑。 地面上全都是血,清明没有让丑孙子杀人,所以丑孙子便只斩了那些人的一只手,血与手在地面上绘出了一幅色彩鲜明的人间炼狱图。 ------------ 第一四三章 一瞥 清明没有杀石如铁,只是当他靠近车队想要去取那射日箭时却发现了一道身影背着一个盒子极速而去。 清明等十人静静地看着那道身影,因为他们竟然没有注意到车队之中竟然还隐藏了一个人。 当路变成了一条曲折的细线,细线之上一道光点之后十道光点静静驻立。 “去时家。”清明淡淡地说道。 …… 今日就是时家与徐家大婚的日子,金陵城中前所未有的热闹,豪车云集,有钱的有权的都出现了。 距离时家十公里之外的一处,一群白袍者拦住了一辆车,车上坐着一个女子,女子很美,眉目如画,施淡妆,着红衣,素手芊芊,洁白如玉。 车是好车,更是经过改造,子弹都能挡住可是却挡不住那群人。 女子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惊慌,她太过淡然,因为淡然而显得冷漠。车里除了她和司机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就坐在她的旁边。 甲一,那个人叫甲一,他是自己爷爷身边负责护卫的人,强大是唯一能够用来用来形容他的词。 甲一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一身暗灰色的中山装穿在身上让他看起来很有精神。 他太沉静了,看着车外那些白袍人他的表现实在是有些过于冷静,甚至嘴角还微微露出了一抹嘲讽地笑意。 他十六岁就成了老爷的护卫,三十年来他见过了太多的大风大浪,只是后来越来越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了,那群人甚至连一丝不礼貌都不敢表露,这让他很是寂寞啊,不过今日似乎是有些乐子可以看了。 天底下可以把白袍穿得这么白的自然只有那一家,去年时家那一战他自然也是有所耳闻,所以对于白家这一番举动也是表示理解。 可是,能理解并不代表能够原谅! 白色轿车染了红血,那血如同鲜花般艳丽,如同火焰般炽烈。 甲一看着车外被杀死的那些护卫,“多么年轻的生命啊。”他心中赞叹道,又不禁想起自己如他们这般年纪时……应该是在杀人而不是被杀吧。 他笑了笑,似乎觉得有趣,当自己带来的人被杀得还剩下十个时,他推开了车门,缓缓地走了出来。 这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山装大叔伸了个懒腰,看着今日略显刺目的阳光眯了眯眼睛,俨然一个观光客的姿态。 白家的人动手了,他们的目标是车里的新娘,而那个中年大叔莫名其妙的打开车门以后却是没有关上,想来是年纪大了随手关门的好习惯并没有养成。 只是当白袍人靠近那车门之时却是突然觉得天旋地转随后倒地不起,而自始自终甲一都没有动手。 随后整个白袍队伍都像是被一只梦魇巨兽撕扯进了噩梦之中,车辆周围安安静静地躺了一片白袍,如雪一般,洁白而璀璨。 “交给你们了,不要留活口。”甲一淡淡地看了一眼仅存的十个护卫说道,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方手帕,仔仔细细地将车上的血迹擦干,然后走进了车里,“开车吧。” 徐家世代炼药,这药可以治病自然也可以杀人,甲一作为徐家老一辈的护卫除了实力深不可测之外那一手的毒药也是用得出神入化。 随后车辆疾驰而去,一方被染红的血手帕从车窗里抛出,却是正巧落在了清明的脸上。 看着那疾驰而去的车,清明心中不由感叹道:“现在的人呐,一点素质都没有,怎么能往车外乱丢垃圾呢?” 可是车行驶的实在太快,清明又有正事要做所以便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原谅了那人的不文明。 只是刚刚那惊鸿一瞥却是让清明的心有了些许波动,车里那个女子似乎……很漂亮啊。 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清明等人闻声赶去看到的是一群黑衣人正在拷问白袍人。 那白袍实在是太过刺目,一幅画面在清明的脑子里闪现,白袍,红唇,长发,小花,大锤…… 有一个女子看着自己,眼泪直流,好像就是穿着那么一件白色长袍。 清明的头又开始痛了,“救人。”清明低声吼道。 众人有些不明白清明为什么会突然发善心,可是对于他的命令却是执行的不折不扣。 “多谢救命之恩……”白袍的领队对清明说道。 只是清明却是双眼通红地扯着那人的衣领嘶吼道:“你是谁?你的衣服是从哪里来的?我为什么会对这白袍有印象?” 那人被清明抓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我是白家的人。” ------------ 第一四四章 婚礼 “白家?” 清明闻言松开了那人的衣领,“白家,白家……白无瑕……” “白无瑕,白无瑕是谁?”清明突然问道。 “那是白家现任家主。”白袍人回答道,他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有些不正常的人心中暗自叫苦。 清明捂着脑袋喃喃自语,“我好像……认识她?” 就在这时清明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对着白家的人说道:“走!” 白家领头人一开始还有些愣神,可当看到那一辆辆疾驰而来的车后,他终于明白了。 冲着清明等人一拜拳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看样子,是时家的人。”张道人看着那群人说道。 “你们是不是知道我是谁?”清明没有理会将自己包围的时家来人,而是突然看向张道人这天桥八怪。 “这……”八怪闻言竟都是一滞,彼此对视一眼却没有人回答。 清明的声音有些冷,“我想知道你们是真的臣服于我,还是说……” “臣等八部世代终于箭主。”八人闻言齐齐跪在清明身边,脸上惶恐不安。 “那我……究竟是谁?”清明缓缓闭上了眼睛,当他睁开眼睛时已经被一群人围住了。 清明一声冷笑,手指在弓弦之上轻轻弹了几下,一道道白色的波纹便从弦上荡漾出来。 白色波纹如同一条蛇,将那些人缠绕一圈圈,然后一点点收缩,那波纹来得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挡,那些人便已是七窍流血生死不知。 当然还有人站着,他看着清明好像有些不确定,“你……时清明?” …… 婚礼是典型的中式婚礼,新娘穿了一身的凤冠霞帔,多年以前她曾想过自己的婚礼,想过有关婚礼的所有细节,都和今日的一切都很相像,除了新郎。 新郎是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他成熟稳重,是所有古族年轻一辈当中最有天赋的那批人,可是即便他如何优秀也不是自己喜欢的人。 “一拜天地!” 鞭炮声中,一道声音悠扬清冽, 新娘和新郎有些机械地躬身拜向那天与那地, 直到这时女孩才有些悲伤,曾经有一个男孩对自己说过:“我会记得你,每一个夏天,每一次我坐火车,每一次夕阳落下的傍晚,每一个星辰璀璨的夜晚,我,时清明都会想你,我会在夏天想你,我会在傍晚想你,我会在夜晚想你,只要夏天还在,夕阳还落,星辰还闪,我都会记得你,徐宓,你是我第一眼就喜欢的人,也会是我到死的时候也会心心念念的人。” 她透过红盖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终于一滴眼泪滑落,可是,那个男孩,他死了啊。 而她在那个男孩死的那天就在自己的头发上系了一个白丝线。 所有人都在笑,纷纷祝福着这对新人,用最美好的言语最诚挚的语气。 “二拜高堂!” 又是一声高喊,那声音听起来像是电视剧里太监宣读圣旨时的腔调,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拜! 两个草民便匍匐在地上,按照那声音又拜了下去。 突然,风停了, 新娘子有些茫然地看着突然静止的世界。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带你走。”琉璃看着徐离说道。 徐离苦笑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琉璃有些不明白,“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我大哥身上。” “他死了,我便也是该死的,可是死之前我要为他报仇。”徐离轻轻拉住琉璃的手,这不是女孩第一次说带她走,可是每一次她都是拒绝。 琉璃轻声一叹:“那个人我都杀不了,你又怎么去报仇呢?” 徐离没有回答,因为她发现风动了。 跪下去的二人按礼是要敬茶给长辈的,高堂之上端坐的本该是双方的父母,可是又因为这场婚礼是时家老祖与徐家老太爷谈定的,所以这敬茶的对象自然也就落到了他们二人身上。 茶是好茶,用的是景德镇的瓷杯,时之暇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对徐家的这位媳妇很满意,徐老太爷也是对着时惘然频频点头。 茶水轻呡了几口之后,便是要给新人发红包了,可是对于时徐两家来说钱财这种东西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于是,时之暇笑眯眯地拍了拍手。 一人端着方盘而来,这木制的方盘之上盖着一块红绸,时之暇将红绸拉开,三支泛着流光的箭静静地躺在里面。 按礼来说婚礼之上是不应该见兵器的,可是这三支箭却又明显不是普通的兵器。 “这三支箭名唤射日箭。”时之暇的声音不算大,可是却清晰地传入在座的每一个宾客耳中。 ------------ 第一四五章 红线 在座的宾客不少都是古族之人,射日箭的威名他们自然是知晓的。 于是场间顿时喧然起来。 时之暇似乎对于周围人的反应很满意,笑了笑说道:“这箭一直在落日城的彭蒙手中,此次能够得到也是机缘巧合。” 他将方盘举起就要送到徐离手中,此刻风云突变。 三支箭突然开始颤抖,就像是快要飞出去,时之暇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一道道禁制从时之暇手中打出,这才稳定了三支箭的躁动,他的目光在参加婚宴的宾客之中扫过。 “不知道是哪位想要这三支箭哪?”时之暇阴阳怪气地说道。 没有人回答他,场面变得诡异地安静。 就在这时只听咔擦一声如同玻璃碎掉之时的清脆,三支箭冲破了时之暇随手布置的禁制,它们在天空之上盘旋似是在寻找。 终于三道流光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时之暇脸色铁青,冷哼一声,“我倒是想看看是哪路不开眼的想要从老夫手中抢走这三支神箭。” 时之暇的实力变得更加可怕,当他全力追去竟与那箭的速度不相上下。 徐家太爷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没有起身,甚至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是对于箭的去向并不在意。 “白家无常前来祝贺时家惘然新婚之喜,特送上白绫三匹,花圈十个。”一道声音响起。 宾客哗然,新婚之上竟然送白绫与花圈,很明显这是来找茬的。 漫天飞舞着的是白色的花瓣,这花瓣如雪,一道身着白袍的女子踏雪而来,她的那头银发在这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二嫂。” 又是一道身影出现,随着一声惊呼琉璃已经出现在白无瑕面前。 无暇伸手在女孩的头上摸了摸,这一年多来白无瑕虽说与琉璃联系并不多却也是对这位小姑娘极为关注,并不仅仅是因为琉璃是原始之钟的掌控者,更是因为她是他最宠爱的妹妹。 直到此时那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徐老太爷才终于是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眼前这位倾国倾城的白家无常也是不由得点了点头。 “白家的人身上都有鬼气,可在你身上这鬼气竟能有这番景象实在是难得。”徐老太爷的声音带着仿佛是经历无数轮回之后打磨出来的沧桑,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白无瑕眉头微挑:“家中秘典之中记载,天之极北,有一徐姓,不堕轮回,说的可是燕京徐家?” 众人尽皆是心中一震,不堕轮回,能让鬼差白家记载于秘典之上的家族,看来这徐家要比想象中的更神秘更可怕。 老人从座椅之上起身,笑了笑说道:“徐家与白家颇有渊源,当年鬼使曾与徐家老祖有一个赌约,后来徐家老祖没有输,所以鬼使就特许徐家可以长寿。” 白无暇冷笑一声,“既然与白家有渊源,今日我要带走新娘,不知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今日是老朽的孙女出嫁,她既然嫁到了时家那便是时家的人,老朽不希望这场婚礼被破坏。”徐老太爷看了一眼身旁的时幕笑了笑说道,“想必时家也不会同意吧。” 此时的时幕看起来年轻了不少,时之暇复苏过来以后将完整的时光谱传了下去,时幕自然是受益匪浅。 “白家未免太过霸道了吧?”时幕冷冷的说道,“不要以为天底下所有人都怕你们白家。” 白无瑕没有去看时幕,而是看向徐离,“之前只听人说徐家有一位美人姐姐,一直未曾相识,今日见到实在是不胜欢喜。” 徐离对于白无瑕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不适应,不过却也不愿弱了气势,“比不得白家姐姐,年纪轻轻便为一家之主。”红色盖头下徐离轻声说道。 不知何处一阵风起,吹落了那鲜红的盖头,露出徐离那美丽的容颜。 便是白无瑕也是不由惊艳了一下,心想难怪他会动心,这么一个美丽的女人任谁都会不可自拔的爱上她吧。 “跟我走吧。”白无瑕说道。 徐离泯着嘴似乎在犹豫,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 “若是他还在,看到你嫁给别人也是会来抢亲的,他的亲,我来帮他抢,他的仇,我来帮他报。”白无瑕的声音很清脆很悦耳但绝不柔弱。 徐离却还是摇了摇头,“可惜,你不是他。” 她的眼角含泪可是脸上却挂着笑容,那笑容很温暖却又温暖得弱不禁风,“我答应过要嫁给他,那么自然是只会嫁给他。”她摸了摸手上系着的红线,那是他亲手绑上的。 ------------ 第一四六章 花神咒 时惘然就像是一个柱子一样立在旁边,如同一位得道的高僧脸上无悲无喜。 清明曾经让他去查过一个叫徐宓的徐家女孩,那一次他没有查到关于这个女孩的任何线索,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女孩叫徐离。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喜欢美女,可是对于眼前这个美得不像话的女孩,时惘然有的却只是敬重,特别是当她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之后。 琉璃看向那道红衣,心中轻叹,聪慧如她已然猜测到了许多东西。 白无瑕也明显感觉到了什么,“你不要乱来,他的仇我会帮他报的。” 徐离扯下了凤冠,露出温婉的笑容,“与你不同,我和他相伴的时间只有区区几天,可是他那个人啊,真的很好啊。” 凤冠落地,徐离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脸颊如霞,她就像是一朵冠绝群芳的花,在这尘世之中绽放,在她的青丝之上系着一个白丝带。 “你已为他白发,双手沾血,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便交给我吧。”徐宓缓步向前走去。 她的脸越来越粉,她的身子越来越轻,慢慢地,她飘了起来,像一只赤红的蝴蝶,优雅翩跹。 徐家老太爷脸上带着一种怜惜以及心痛,以至于握住拐杖的手都开始不停地颤抖。 徐离或者说是徐宓的周身被一团迷离的光环绕,那像是喷薄而出的霞,而她是这彩霞之中飞舞的一只蝴蝶,极尽优雅。 当看到满脸惊悚归来的时之暇后,她笑了,蝴蝶的飞舞无声无息,看似缓慢却又快到极致。 时之暇追着那三支箭却是看到了一个本应死去的人,这让他极为惊诧,短暂的交手让他不得不退让想要回到时家找些帮手。 而此际回到时家,看到向他飞过来的徐离,他竟然吓得立刻就跑。 “徐垚,你要干什么?”时之暇怒吼道,就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老狗发出的一声惊恐至极的咆哮。 徐家老太爷名叫徐垚,徐垚却并未理会时之暇的责问,或者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理会时之暇,因为他们都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撼到了。 徐宓的身后长出两道虚幻的光翼,就像是天使的翅膀,只不过更加梦幻,更加绚丽。 徐宓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越发娇艳,可是她越美丽就越是可怕。 时之暇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摆脱徐宓的身影,这让他越发的焦急以及恐惧起来。 花神咒,这是徐家的花神咒,花神咒是世间最可怕的一种咒术也是世间最可怕的一种毒药。 施展花神咒需要一命换一命,先是自己服下那不可解的毒,然后承受别人无法承受的痛,在痛苦中挣扎整整百日,百日以后毒会变成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蛰伏在体内。 只要轻轻念动那一段咒语,她便会拥有世间最可怕的力量。 花神咒的意思是当花开到最绚烂,便是花枯萎之时,这是对花的诅咒,同样也是对人的诅咒。 徐宓像是世间最娇艳的花,她哪怕是站着不动便已经是最美的风景,此际她如敦煌莫高窟画壁之上的仙女,跳出一曲不沾人间烟火的舞蹈。 飘渺,神秘,玄妙莫测, 所有人都迷醉于那沉沦众生的舞步之中。 世人都以为徐家无强者,除了炼药之术格外出色之外便再无任何其它,今日所有人都是重新开始估量徐家的能力,仅仅一道花神咒便已是这般,谁又能保证徐家没有其它的底蕴呢。 …… 徐宓服下花神咒这一至毒作为徐家的掌药人,他徐垚自然是知晓的。 初时徐垚是怎么也不愿答应,毕竟那是他最疼爱的孙女,当她偷偷潜入药房去找这花神咒时,徐垚是发了雷霆之怒,可是那丫头却是固执得可怕。 她被关进了房里禁足,整整五天她一句话不说,一口饭不吃,当自己推开门进去时看到的是一个仅仅剩下一口气的孙女。 徐宓和他很像,一样的固执,当她用那灰暗的眼睛看着自己时,徐垚只能答应,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了花神咒的药瓶。 当亲手喂给徐宓之后,徐垚闭上了眼睛,一滴混浊的泪从眼角滑落。 花神咒是最烈的毒也是最好的药,仅仅是刚刚吞下去,徐宓便恢复了过来,她对徐垚说:“当听到他死之后我便应该是随他而去的,只是他的仇未报,我心不甘。” 自那日起,徐老太爷便开始刻意与时家靠近,他知道要杀死时之暇只靠徐宓一人还有可能做不到。 花神咒的强大他知道,同样的花神咒的弊端他也知道,为了让时之暇这一个整天疑神疑鬼谁也不相信的老狐狸完全的放下戒心,他安排了这场婚礼,安排了由他们两个作为长辈来喝那杯新人敬的茶,没人知道那些天他闭门炼制了多少药。 ------------ 第一四七章 无常 时幕见到徐家竟然对老祖出手便是知晓今日时家怕是要成为古族的笑柄了。 “琉璃,惘然还不出手?”时幕看到这徐宓竟然能够无视时间之力在速度上与老祖不分上下,当即也是有些惊慌,便想要琉璃祭出原始之钟。 原始之钟作为神器,其玄妙岂非一般, 可是让他震怒的是时琉璃和时惘然兄妹二人仍旧是无动于衷。 时幕一声怒吼,“混账!” 当下也只得自己出手,作为时家的家主,在得到时之暇传法之后时幕的实力也是有了长足的进步。 可惜当他踏步而出的时候却是被徐垚拦住了,“老哥还是坐下吧。” “哼!”时幕冷哼一声,“我时家与你们徐家有何愁怨?你要这般?” 徐垚一叹,“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吗?” 时幕冷笑,“那就出手吧!” 徐垚却是背手而立,“我已经出过手了。” 时幕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浑身酸软竟再也使不出力气,只能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 时幕这才知晓自己把徐家引进时家是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徐家的毒和药都太过邪性,就连他们施毒的手法也都透着诡异,在自己眼皮底下竟然都没有察觉半分。 时幕闭上了眼睛,暗暗运转时间之力洗刷体内的毒素。 至于时藏时游等人也同样是瘫软在地,如同被抽去骨头的蠕虫。 另一面,时之暇终于是逃无可逃被徐离追了上来,一双拳头毫无花哨地打在时之暇的身上,血便流了出来。 徐宓的动作仍旧是如舞蹈般优雅,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写尽芳华,可是那些优雅在时之暇看来都是催命符。 徐宓的周身霞光更盛,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那霞光便喷薄而出。 “老黑,还不出手!”在徐宓携着恨意与疯狂攻向时之暇时,后者却是突然大吼道。 “这么一个小姑娘都对付不了,实在是有些丢人啊。”一道打趣的声音传来,那声音阴冷邪恶,仿佛来自幽冥。 紧接着一道黑色的身影挡在了时之暇面前,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好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徐宓的拳头被挡住了,这是第一次她的拳头被挡住,那股力量太过阴冷,透过拳劲侵入她的体内,不过却立即被那霞光化解。 看到那黑影之时白无瑕目光一缩,“没想到堂堂黑无常竟然也会成为时家的走狗。” “黑无常!” 所有人都是下意识地退后了许多,黑白无常之中,白无常负责赏善黑无常负责罚恶,所以相比于白无常,黑无常给世人留的印象就要可怕太多了。 被白无瑕道破身份,那黑面人却也不恼怒,“白家让一个女子掌无常之位已经是够丢人的了,更可笑的是这无常竟然恋上了时家一个小辈。” 黑无常啧啧叹道,“不知道历代白无常会怎么想。”他看了一眼白无瑕嘿然一笑。 “白家的事还轮不到黑家来管!”白无瑕冷声说道。 “那黑家的事自然也轮不到白家来管吧?”黑无常的声音很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中却是带着一种嘲讽,“今日我要帮时家,你自然也管不着。” 黑无常手中锁魂链如同一条游蛇在空中摆动,黑色死气蒸腾,那黑气但凡沾染便会被腐蚀,所以当他一出现周围便是草木皆枯,连空气都仿佛被侵蚀而发出滋滋的声响。 白无瑕气极,召唤出哭丧棒,飞身而出与这黑无常对上。 “千百年来,黑白两家从未交过手。”白无瑕轻轻抚摸着哭丧棒,冷眼看向那黑面人,“我一直不知道到底是你黑家的锁魂链更强,还是我白家的哭丧棒更胜。” “看来,白家是执迷不悟了?”黑无常倒也不怕,反而隐隐带着一股期待,看来他也是对黑白谁更强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司空,那便就交给你了。”黑无常淡淡地说道。 自从一年前那一战之后司空家和时家便成了最坚定的盟友,众人一开始还在奇怪时家大婚为什么不见司空家来人。 黑无常这一出声人们才知道司空家早已经来了。 看到那司空龙,时琉璃就要出手召唤出原始之钟,只是她刚刚举起的手却被一个男人的声音拦住了。 “琉璃,你要是敢出手,我就死在你面前。” 说话的是时藏,那是她的父亲,所以时琉璃不得不住手,只是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是觉得有些好笑。 骨肉相残自然是世间最残忍却也是最可乐的事,父亲以死相逼阻拦女儿出手实在有趣的很啊。 ------------ 第一四八章 禁天木 当时琉璃和时惘然兄妹齐齐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父亲时,对于旁观者来说那场面实在是太过有趣了。 对于父母来说子成龙女成凤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可是子女为龙凤父母却是蛇虫,在这个古老的国度里,虎父可以无犬子,但是不能倒过来。 父父子子君君臣臣,从来都是父为子纲君为臣纲,若是臣比君强,那么君便要杀臣了。 时藏还年轻,对于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说这正是最有野心的年纪,他还有精力与时间去完成那通天的抱负。 可是上面有父亲时幕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下面又有两个如此出色的子女,这让他就成了时家最不出色的一代,没落和垮掉的一代。 他的时代还没开始就已经过去,这让心比天高的时藏觉得很不舒服,他想让子女活在自己的余荫之下,可是他悲伤的发现对于自己的子女他竟需要仰视来看。 他没有拿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因为他觉得那样有些丢人显得不体面,虽然自己已死来要求惘然琉璃不去出手阻拦司空龙已经是极为不体面的事。 琉璃心想若是自己使用原始之钟将时间停格,那么打昏父亲让他无法自杀也是极为简单。 可就在她要动手的时候,时惘然拉住了她,并且冲她摇了摇头。 若是时藏被女儿打昏丢在一旁,这对于他来说必然是奇耻大辱,所以结果自然是当他醒来之时便是自杀之时。 时惘然太了解这个父亲了,所以他阻止了琉璃。 即便是父亲不争气,可是父亲终究是父亲。 琉璃和时惘然就那么看着自己的父亲,就像是地主看着自家不争气的傻儿子。 “你们当老夫死了吗?”就在这时徐垚拄着拐杖挡在了司空龙面前。 可是司空龙看都不看这个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空间如水,他缓步而前便出现在了徐垚身后。 徐垚显然也是知道司空龙的空间之术强大无比,也不惊讶他是如何穿过自己出现在身后的。 “我们徐家生活在燕京许多年,燕京这个地方曾经出现过很多奇人奇物。”这一刻徐垚的声音显得格外沧桑。 “而徐家因为炼药恰好结交了不少朋友。” 徐垚手中的拐杖开始破碎,那不知道是什么木质的拐杖开始一层层的皲裂,就像是一条蜕皮的蛇。 这时司空龙却是停了下来,他的目光仿佛是被那拐杖吸引了过去,“禁天木?”他有些难以置信。 看到徐垚点了点头,司空龙就作势要去抢夺。 若是世间万类都有天敌,那么对于司空家族来说他们的天敌便是这禁天木,那么一块看起来极为丑陋的木头。 可是他的手却是被一股力量阻挡,那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空间之力。 如果说这天地是一汪池水,那么他司空龙就是这池中的鱼,四面八方皆可游荡。 而现在池水变成了钢筋混凝土,作为池中的鱼他自然也是被封禁在了里面。 不知何时禁天木已经点燃,一股香到灵魂的气味钻进了在场所有人的鼻子当中。 禁天木又叫禁天香,它是生活在荒漠之中的一种树木,传说当中它的花有奇香,香味所及之处飞鸟无法飞行,游鱼无法潜行,就连空气都会变得极为沉重,连阳光都会被凝结,所有的空间之力都会被封禁无法动用。 而这种树据说早已经在千百年前灭绝了,今日竟然还能见到。 被点燃的禁天木也会有禁天树之花的部分功效,虽然没有花香那么强大,可是让司空龙无法自由使用空间转移也是可以做到的。 没有了空间之力的司空龙就像是没有了爪牙的老虎,看上去凶猛实际上却是脆弱的很。 “你只需要乖乖地呆在这里不要插手就好,我不会杀你。”徐垚的话并没有让司空龙松一口气,反而更是杀意更浓。 “这禁天木,你们徐家还藏了多少?”司空龙寒声问道。 “这是唯一一块。”徐垚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在害怕,可是你本不用害怕,我们徐家向来没有野心,这一次若不是为了我这可怜的孙女,徐家根本不会出现在金陵。” “那只是你没有野心,谁能保证你死以后徐家的其它人会没有野心,花神咒,禁天木,看来徐家藏了不少好东西啊。”司空龙说道。 “现在我可以杀死你。”徐垚的声音骤然变冷,“而你刚才的话正在逼我把你杀掉。” ------------ 第一四九章 出现 司空龙顿时不再说话,因为他从徐垚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没有空间之力护身的他不得不承认面对徐家那鬼神难测的毒,自己根本无法躲避。 时之暇现在的处境实在是悲惨极了,霞光如剑,一次次,一下下刺穿他的身体,鲜血淋漓犹如凌迟。 时之暇仍旧在躲,他不敢对上这个美丽至极的女子。 徐垚看着天空之上那道光影,看着越发迷离璀璨的孙女,却是一叹:“快没时间了。” 当花开到最绚烂便是凋亡之时,现在的徐宓已经是最为美艳也是最为强大的时候,所以接下来的便只剩下凋亡了。 徐宓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便不再蹂躏这时之暇了,她要杀了他。 时之暇知道徐宓一开始就是想虐杀自己,她想要自己尝尽痛楚,多么狠毒的一个女人啊。 所以他一直在逃始终不与她正面对上,自己看上去极为悲惨可是实际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都只是皮外伤,根本没有伤及根本,他在等,等一个契机。 现在徐宓的气息已经开始跌落,时之暇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只要自己再撑一会儿,只要一会儿,甚至不需要自己出手这个女人便会死在自己面前。 可是他真的还能争取到时间吗? 当然能,因为他是时家的老祖,他的天赋便是时间。 所以他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躲避。 “怎么不躲了?”徐宓问道。 “不得不承认,你很强大。”时之暇笑了笑说道,“可惜的是,你太年轻了,年轻人总是会被仇恨蒙蔽。”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如果我是你,我会在一开始就立刻用全部的力量杀掉我,而不是浪费时间在虐杀上。” 时之暇的笑容更灿烂了,然后就在徐宓的身后竟然又出现了一个时之暇,而与她对话的那道身影渐渐虚幻。 一滴金黄的血液从时之暇的指端滴落,然后化作一道璀璨的金黄直奔徐宓而去,徐宓躲闪不及。 血液砸在徐宓身上如同一座山般沉重,一口鲜血化作霞光从她的嘴中喷出。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地方,最可怕的是在徐宓的身边刮起了一阵时间风暴。 徐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老,在死去。 花神咒的副作用在那滴由时间之力凝聚的鲜血的催化下开始显现。 所有人都知道徐宓败了。 另一面与黑无常打得平分秋色的白无瑕似乎也因为徐宓的突然败落而走神,被锁魂链击伤。 徐宓如同秋风之中的一片落叶,在空中缓缓坠落。 鲜花开始凋零总是秋天最悲壮的场景。 只是徐宓的嘴角却是带着一丝解脱。 花神咒的蚀心之痛终于渐渐离她而去,她知道当这痛苦完全消失便是自己死去的时候。 可是真的好轻松啊,清明,时清明,对不起,没能帮你报仇,可是我想你啊,我也会在每一个月圆之夜想你,在每天睁眼闭眼时想你啊。 时清明,我去找你好不好,这里一点都不好,我不喜欢这里,一点都不喜欢…… 他们说你被放逐到了虚空深处,不知道我死之后能不能遇到你,时清明,你回来找我好不好。 …… 她像是太累了,所以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只是闭眼之前他看到了一道蓝光,如海般深邃,她喜欢蓝色,“好美啊。”她喃喃说道。 当那支箭射来,所有人都是感到浑身战栗,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因为那道箭太过璀璨太过绚丽也太过强大。 那支箭没有射中任何人,仿佛是从天外而来,它甚至没有射塌或者射碎任何东西,就那么通体泛着幽蓝的光插在大厅之上的墙壁中。 所有人都在找那个射箭的人,可是谁都没有找到。 就在所有人都开始怀疑这箭的来处时,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声音,那是如同野兽嘶吼一般的啸声,仿佛是有一只洪荒巨兽在移动,那是因为速度太快而发出的破空声。 当一道身影渐渐清晰,如同幻影一般的少年被描了眉眼添了骨通了血,在众人面前渐渐丰满鲜活起来。 随后在那俊秀少年身后才看到了一道道波纹轰然爆炸开来,那是突破音障令空间炸裂的场景。 然后众人才注意到少年手中的那张弓,那张弓太大了,也太过炫目了,通体赤红如血,泛着点点荧光。 当那道身影在众人面前渐渐清晰时有一个人早已经是泪流满面,白无瑕捂着自己的嘴,不知是哭还是笑,只是那眼泪却如同珍珠般纯粹。 ------------ 第一五零章 泪 琉璃也是满脸震惊地看着那道身影,随后一头扎进那个人的怀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二哥你不会丢下琉璃的,你一定会回来的。” 清明宠溺地摸了摸琉璃的头,“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琉璃却是哭得更厉害了,“我就哭我就哭。” 清明笑了笑,却是轻轻拍了拍琉璃的肩膀,琉璃会意松开了清明。 清明脸上已然没有了笑容,他看着生死不知的徐宓,只觉得天旋地转。 “阿离,阿离……”他的脑子里全是这个名字,可是嘴上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将那个女孩抱入怀中,她那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疼。 清明的手在她的脸上滑过,她那双美丽灵动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像是睡着了。 “对不起。”他说。 可是女孩没有回答。 清明觉得今日的太阳有些刺眼,所以他举起了弓,三支刚刚得来的射日箭搭在了上面。 一道霸绝天下的虚影在他的身后浮现,于是风云变色,连太阳也躲了起来,天地一下子暗了许多。 时之暇看到清明时就心直跳,他有感觉,今日或许会出事。 当后弓与射日箭出现在清明手中,他知道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可是时之暇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等死从来不是他的风格,所以首先他将白无瑕抓了过来。 不得不说爱情这种东西实在是会让人变弱,当清明出现以后白无瑕的目光便始终停留在清明身上,就像是被摄去了魂魄。 作为一个勾魂鬼差,她的魂魄却是被人给勾走了,实在是有些好笑。 一根手臂般长短的黑色长钉出现在时之暇的手中,“这可是黑家炼制的噬魂钉,只要我在她的身上轻轻划破哪怕一丝,她便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无瑕的目光仍旧在清明身上,恍若未觉那横在脖子上的噬魂钉。 “你回来了?”她朱唇轻启,嘴角含笑,就像是在家等了丈夫许久的妻子。 “我回来了。”清明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春风,像细雨。 他的这一句话却是让白无瑕的眼睛开始下雨。 “你的头发……”清明看着青丝变白发的白无瑕不由问道。 “是不是很丑?”白无瑕有些慌乱的说道,“没关系,我可以染回来。” 白家以白色为美,在他们看来白色是天地间最为尊贵的颜色,所以那一日当白无瑕头发变白之后,她身旁的那位白家老者才会跪在地上大声呼喊白无常的名字。 而现在,她却愿意为了眼前那个男人把她最尊贵的白染掉。 清明不明白白色对于白无常的意义,却是摇了摇头,“你怎么样都好看。” 白无瑕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她看了看清明身边那个女子,却又是紧张了起来,“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那位姐姐。” 清明歉疚地看着徐宓,摇了摇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可是他却是继续说道:“所以我不会让别人再伤害你们了,再也不会!” 清明看向白无瑕坚定地说道。 “你相信我吗?”清明问。 白无瑕已经是泣不成声却是不停地点着头,她相信,她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所以当白无瑕看到清明缓缓地拉开了弓时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是带着笑就那么看着清明。 可是她不怕不代表别人不怕,“时清明,你就不怕我杀了她,你想要所有爱你的人都因为你而死去吗?” 清明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当弓已经拉满,他轻声说道:“我再也不会原谅任何伤害过我的人,再也不会。” ------------ 第一五一章 不死 “而你,必须死!” 清明双眼赤红地看着时之暇,他的恨化作了射日的箭芒直取时之暇的胸口。 “嗖嗖嗖!” 三支射日箭从清明的指间飞出,它们来得太快,即便是时之暇可以将时间变慢,可是那箭仍旧是太快。 时之暇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有心拿白无瑕当作挡箭牌便要躲在她身后,可是当箭临近就要射中白无瑕时,箭却转变了角度。 三支箭以常人难以理解的姿势转换了方向,时之暇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箭尖在瞳孔中逐渐放大。 “不!” 时之暇不甘地发出一声怒吼,把噬魂钉横在自己面前试图去阻拦这射日箭。 可是就在这时噬魂钉却是突然化作一团黑气,这黑气极为诡异,如同一条黑蛇钻进了时之暇的七窍之中。 仅仅刹那时之暇便如同被吸去了所有灵魂,只剩下一具尸体。 三支射日箭将时之暇钉在了墙上,清明感受到在被箭射中之前时之暇便已经死去。 清明没有去看如同死狗的时之暇,而是将血红的目光盯住了黑无常。 吸去时之暇所有生机与实力的黑色雾气重新化作了一条黑蛇,此际正在黑无常身上游动。 它就像是一个宠物一般吐出黑色的舌头舔舐着黑无常的脸颊。 黑无常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真的是要多谢你啊,不然我还没办法那么轻易地就得到时之暇的生命本源。” 清明却是一言不发地举起了手中的弓。 “你要杀时之暇,我帮你杀了他,你应该谢谢我,怎么就不懂得知恩图报呢?”黑无常的黑袍如同夜幕,就连他的皮肤也仿佛是被这黑袍沾染而变得极黑。 “谁让你插手了?”清明寒声问道,“我要的是亲手杀死他。” 黑无常摇了摇头,“谁杀不一样吗?只要结果是他死了。” 他伸手逗弄着在身上游走的黑蛇,嘴角噙着笑显得很轻松。 “看来你听不懂人话。”清明拉开了弓,一支铁箭搭在了上面。 对于那支铁箭,黑无常很是不满地摇了摇头,“这箭伤不了我,还是直接换射日箭吧。” 清明嘴角含着嘲讽地笑,“是吗?” 箭飞了出去,化作一只猛虎咆哮而来,仅仅是那啸声便震的众人头疼欲裂。 黑无常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看着被洞穿的胸口很不解,他不相信那么一支普通的铁箭能够射中自己,这对于骄傲的他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黑无常伸出手摸了摸那胸口处流出的血,突然笑了。 他看了看肩膀上的黑蛇,那黑蛇像是嗅到了血的气味,寻着伤口就游了过去随后吐出一团绿色的气体,那气体甚是神奇,齐齐钻进了伤口之中,随后伤口便愈合了,整个过程快得让人难以置信。 清明看了一眼那黑蛇,却是再一次抽出一支铁箭。 “嗖!” 可是这一次他的箭没能射中,而是被黑无常攥在了手中,箭挣扎着想要摆脱那只手,可是从黑无常那轻松的表情来看他竟还留有余力。 清明冷哼一声,那支铁箭竟是爆炸开来,黑无常的手在这爆炸之中也是鲜血直流。 黑无常觉得人格受到了践踏,凭什么只让你一个人装逼,他很生气,特别生气,所以他甩了甩手,一步步朝着清明走去。 “你这样,很不好。”黑无常的声音很平静,因为平静所以显得有些可怕,任谁被伤成了这副样子还能保持平静都会给人一种变态的感觉。 很明显,黑无常有这种气质。 在距离清明的箭还有一步距离的时候,黑无常停了下来。 “我是不死的。”他指着清明的鼻子说道,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在说:“来啊,射我啊。” 于是,箭毫无花哨地射进了他的头颅里,鲜血随着白色的脑花喷洒在地上,可是黑无常仍旧是没有死,在那黑蛇的帮助下再一次复活了过来。 “哈哈哈……” 黑无常笑得像个白痴,他嘲讽地指着清明笑,好像觉得很有趣。 清明没有笑,也没有继续拉开他的那张弓,他将弓交给了随后赶来的张道人之后开始宽自己的衣袖。 他卷得很认真,因为认真所以有些慢。 白痴的黑无常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清明,他不明白清明在做什么,只是他觉得嘲讽清明很有趣,和白无常一样被选中做黑无常的人都注定不能结婚生子,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总认为黑白无常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相配的两人。 当他看到白无瑕对清明如此亲密时,一种嫉妒就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 第一五二章 逃 他要打清明的脸,以此来证明一些东西,比如白无瑕的眼光问题。 “这个连神都已经灭绝的时代,你也敢谈不死?”清明轻笑一声,箭便变成了剑被他握在了手里。 那幽蓝的光好似孔雀尾部最美的翎羽,剑太快,也太过锋利,空间像是一块豆腐被它划开,“你可以去死了。”清明淡淡地说道。 黑无常看到那斩向自己的剑不知为何一种危机感涌上心头,这一次他没有任由那剑斩向自己,手一挥,锁魂链如同活过来的灵蛇一般咬住了那抹幽蓝。 火花乍起, 清明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黑无常的额头冒出冷汗。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甚至无法动弹,那看似纤细的幽蓝之剑竟然有如此力量。 一咬牙,黑无常身上盘着的那条黑色长蛇突然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就当众人以为它要噬主之时,这黑蛇突然化作了一团黑气透过这伤口钻进了黑无常的体内。 而黑无常的脸上则是多了一分痛苦,一声嘶吼自喉间发出,清明的压力陡然增加。 黑无常周身升腾而起的黑气竟是连整间屋子都覆盖了。 清明握剑,幽蓝之光大盛,一连斩了七下才将那黑气阻隔。 此际黑无常的双眼甚至全都变成了黑色,他像是融入到了黑雾之中,就连清明也是无法察觉他的真身在哪。 清明一挥手,琉璃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毫不犹豫地召唤出原始之钟,当钟声响起,时间仿佛静止。 就连那黑色雾气也都定格在空中,一丝丝一毫毫清晰地摆在面前。 清明自琉璃身后缓步踏出,沿着那黑线寻到了一团黑影,剑起,黑色雾气被斩断。 时间又恢复了运行,黑无常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是找不到我的。”声音之中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 “是吗?”清明嘴角扬起嘲讽地微笑。 黑无常没有从清明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愤怒焦急,而是那么一抹莫名其妙的嘲笑,这让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然后他感到一股疼痛感从身体中传来,然后蔓延到全身。 痛,是最让人清醒的感觉。 黑无常一声惨叫,这惨叫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不可能,不可能……”他不相信清明能够发现他的藏身之处。 可是他看到了琉璃,看到了她身后的原始之钟,随即就明白了,可是他仍旧是无法接受。 身体上的伤口他可以转瞬之间复原,可是那种痛却是无法避免。 黑无常忌惮地看了一眼琉璃,“我以为你们会感谢我帮你杀了时之暇,怎么,现在是要为你们的老祖复仇了吗?”他的话里带着嘲讽,谁都知道时家琉璃对那位复活过来的老祖极为敌视甚至几次三番出手偷袭想要弑祖。 摇了摇头,“你杀他,可以。”琉璃纤长的手指指向已经死去的时之暇,“可是,杀他,不可以。”琉璃指向自己的二哥说道。 “呵呵,倒是小姑娘为你出头啊,不得不说,你的女人缘真的是……让人嫉妒啊。”黑无常阴阳怪气地说道,任谁都能听出来那语气之中的鄙夷,一个男人却总是让女人为自己出头,那就不是女人缘好而是吃软饭了。 清明却是显得很不要脸,一点没有羞愧的意思,“有本事,你也找个女人为你出头啊,瞧你长得那漆黑的样子,一定没有女朋友吧?” 然后清明拍了拍脑袋,“我忘了,黑无常是没办法结婚的,那自然也就没有女朋友了。” “你!”黑无常被气的不行,就要出手,可是琉璃又再一次挡在了清明面前,这让黑无常觉得很憋屈。 “不要脸。” 黑无常像个打架不认输的小孩,嘴里很是郁闷地蹦出了这三个字简明扼要却又十分准确地概括了清明的行为。 黑气再起却是涌上了天空,雾气之中传来黑无常不甘地声音,“来日必将再找阁下讨教。” 随后黑气消散竟是不知去向。 场间便只剩下了看热闹的宾客以及悲伤的众人。 清明摸了摸琉璃的头却是转身抱起了地上的徐宓,她好瘦,这是清明唯一的感觉,比很久之前自己火车上背着她逃时还要瘦,就像是一只没有重量的蝴蝶。 清明怜惜地为她拨了拨额头之上有些凌乱的头发,却陡然看到发间那系着的白色丝带。 清明的手顿住了,就像是时间静止一般,他颤抖着轻轻抚摸女孩的脸颊,“对不起,我来晚了。” ------------ 第一五三章 我的世界 “对不起。”清明说道。 白无瑕看着他抱着那个女孩心中有的却不是嫉妒而是羡慕以及心疼。 “我们走,我带你走。”清明抱起女孩就向着门外走去,他走得很慢,仿佛这一生都在这一步一步中走完。 白无瑕想去追,可是脚刚刚挪动了一下却再也迈不动,“若是今日死的是我,他会不会也会这般伤心?” 白无瑕看着那道身影轻声唤了声:“小花哥哥……” 就在白无瑕心中茫然失措时,那钉住时之暇的三支射日箭突然冲天而起向着清明远去的方向。 可是没多久却又飞回一道光,一支射日箭横在白无瑕面前,从箭身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那道声音只说了两个字便让白无瑕泣不成声。 “等我。”他说。 白无瑕握着箭不停地点头,“好,我等你,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大锤妹妹永远会等她的小花哥哥。” 那支箭没有飞走而是留在了白无瑕身边,显然这是清明留给她的。 白无瑕擦掉了泪,白袍在风中飞舞,她又变成了那个掌管人间生死的白无常,冷漠或者说是冷酷。 “回白家!”她说道。 在她面前的白家人齐声应是,白袍张扬,如枝头最璀璨的白玉兰。 “我会等你,等你回来,等你娶我。”她目光落向远方,“你不需要踏七彩祥云,也不需要身穿金甲圣衣,只要你来,我便愿意嫁你,小花哥哥。” 白无瑕的目光之中带着倔强,带着一种期待,而她的脑子里却是在思考白家的那道禁令。 婚礼现场一片狼藉,时之暇的尸体还在那里无人问津就像是一只死在了路边的狗没人在意。 司空龙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同样的徐垚也是不知所踪,琉璃望着清明远去想去追却被时惘然拉住了,“给他一点时间,他会回来的。” 琉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真的去追。 原本热闹的时家突然冷清起来,时幕像是被抽去了魂魄,就连站都站不起来,时藏也是恨恨地盯着自己的这对儿女气的说不出话来。 时惘然将时幕扶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将他搀扶到了椅子上,然后整了整衣服,用一种极为云淡风轻地语气说道:“爷爷,您老了。” 时幕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可是时惘然却是丝毫不惧,“这点风波对于时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您却是一蹶不振,所以我说您老了。” 时藏却是指着时惘然的鼻子吼道:“怎么说话呢!” 时惘然甚至没有抬头去看自己那位父亲,“这个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终究还是我们的。” 他笑了笑,有些羞涩,有些腼腆,好似他还是一个孩子,“所以,我觉得时家需要一个更年轻更有冲劲的家主,你们已经老了,时间总是会让人们磨掉他原本的锐利然后慢慢腐烂,我觉得我有必要把它从腐烂堆里拉出来,爷爷,您觉得呢?” 时惘然看着面前那个小老头问道,而时惘然的这些话却是让时藏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什么?你要做家主问过我没有?我都没轮上你就想当家主,你这个混账东西是要造反吗?” 时藏怒极一巴掌就扇了过来,时惘然没有躲,那时藏含恨而出的一巴掌可谓是用上了吃奶的劲,落在时惘然的脸上自然是很响很清脆,这清脆让时藏时幕等人都是一愣,他们没想到时惘然竟然不躲。 一朵红色的花在时惘然的脸上绽放,时惘然笑了笑:“气出了吧,父亲?” 时藏却是恨然不语,“那么爷爷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当然您也可以不答应,只是那样的话,我就只能自己建一个时家了。” 时幕被这一句气的是吹胡子瞪眼,自己建一个时家,那意思不就是告诉他时幕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反出时家。 虽恨可是时幕最终却是只能颓然答应,时家不能再出乱子了,他可是知道时惘然和时琉璃这对兄妹从来都是一条心的,若是时惘然反出时家时琉璃也必然不会留下。 时琉璃那可是这一代原始之钟的掌控者,若是连她也离开时家,那么这个时家也就是真的没落了。 “好,我答应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时家的家主。”说完这句话时幕像是苍老了百年,“我会闭关,从此不再过问,时家的大小事务都由你做主。” “父亲!” 时藏有些难以置信,可是时幕却是挥了挥手,“惘然说的对,这个世界应该是他们的。” “可是……我的世界呢?”时藏喃喃自语。 ------------ 第一五四章 徐家 清明抱着徐宓离开时家之后,他便是从后弓之中拿出了那颗不死丹,可是即便是服下不死丹徐宓也没有苏醒过来。 就在清明不知该怎么办时,徐垚出现了,当得知清明给徐宓服下不死丹之后他说也许徐宓可以醒过来。 徐垚说不死丹能够维持徐宓的生机不绝,可是那花神咒实在是太过霸道,即便是不死丹这等神物却也是无法立竿见影,更何况清明这颗不死丹本身还有瑕疵并不能完全发挥出药力。 清明问:“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醒过来?” 徐垚叹了一口气,“阿离是我一手带大的,当我知道她喜欢上你之后便一直想着去金陵见你一面,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老人瞥了一眼清明,“后来金陵传来你的死讯,我曾劝阿离断了念想,可她为了你竟然找我要花神咒,那时我知道她是爱你到了骨子里。” 清明看着那个安静的女孩心中感动不已,“是我对不起她。” “现在不是说对得起或者对不起的时候,我只问你一句话,倘若阿离醒来你愿不愿意娶她?”徐垚盯着清明的眼睛问道。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清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好,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徐垚笑了笑看向清明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你要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阿离醒后我便托付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清明有些不明白老人家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可是他又敏锐的察觉到徐垚知道能让徐宓醒过来的办法。 没等清明开口询问,徐垚伸出一只手示意清明不要着急,然后自顾自地问道:“你可知道我们徐家的来历?” 清明摇头,对于古族血脉者几大家族的历史他并不知情。 徐垚把手背在身后说道:“徐家先祖本是一术士,后来被一位大帝征召入宫,那位大帝想要长生便要先祖去寻那仙山福地找寻不死药的炼制之法。” 清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难道?” “不错。”徐垚点了点头,“那位大帝便是始皇帝,而先祖名唤徐福。”徐垚说的是云淡风轻可是清明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世人都说徐福没有寻得不死药,实际上呢?”清明不由问道。 “这也就是我跟你讲这件事的缘由。”徐垚看向昏迷的徐宓说道,“先祖还活着,你说呢?” 清明真的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世上真的有人吃下了不死药并且活了几千年,与时之暇不同,那是真真正正活了五千年。 “徐家人长寿便是因为先祖的血液里有不死药的药力。”徐垚轻声说道。“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要你去寻先祖,他是唯一一个吃过不死药而且活下来的人,也许只有他才能让阿离醒过来。” 清明忙问:“那他老人家在哪呢?我又怎么去找他?” 徐垚只说出了两个字:“蓬莱。” 可是清明不明白徐垚为什么要让自己去找徐福,作为徐福血脉的他不是更适合吗? 徐垚说徐宓虽然服下了不死丹可是仍旧需要各种丹药来调理,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徐垚才懂得炼制和温养徐宓的身体,他要留在徐家。 清明又问徐垚要那徐福的照片或者是画像之类的东西,可是徐垚却说他上一次见到徐福时还只有七岁,那么多年家族也不曾留下老祖的画像,只是他清楚地记得徐福的右手处有一道环形伤疤,据说那个环形伤疤是手臂被什么特别之物斩断虽然接上却始终无法痊愈而留下的伤痕。 一时之间清明有些头大,仅凭一道伤疤就去蓬莱寻人实在是有些难度,而且这徐福在不在蓬莱还是个未知之数。 “你放心,老祖肯定就在蓬莱仙境之中,多年以前他曾派人传来消息说若是徐家有解决不了的事便去蓬莱。”徐垚似乎怕是清明不信而透露出这个信息。 清明这才点了点头,“我这就去蓬莱。”他蹲下身来到徐宓身旁,轻轻抚摸着徐宓的脸颊,吃下不死丹的徐宓脸变得红扑扑的就像是一个熟睡的婴儿。 “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沉睡的女神。 “我有多长时间?”清明问道。 “越快越好,说实话阿离的情况我也不能确定,只是你回来的越早她苏醒的几率就越大。”徐垚说道。 “那好,我这就出发,阿离,就拜托您老了。”清明拿着弓就奔向了机场。 ------------ 第一五五章 黑暗 清明没有让八怪跟随,而是让他们留在徐家保护徐垚。 机场转车再转车,可是当步入这座传说中的仙山圣境时清明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时近五月,本是翠绿繁华的季节,可是这蓬莱却是寒风料峭,树叶泛黄,满地枯黄。 当清明说自己要去蓬莱仙岛时那开车的师傅竟然死活不愿意去,要不是实在抵挡不住清明的金钱诱惑估计早就丢下清明走了。 一路上清明受够了司机师傅的好心劝阻,清明问他为什么蓬莱仙岛去不得,可是老司机却只是摆了摆手阴森森地来一句:“说不得。” 这一副怕见鬼的模样让清明也是心发颤,要不是为了徐宓他早就撒丫子跑了,可是现在他只能拍了拍司机的肩膀两个老男人互相打着气。 越接近蓬莱天就越暗,“阴天了。”清明说道。 可是老司机师傅却是说道:“那不是阴天,这蓬莱现在就是这样,你越接近蓬莱的中心那天就越暗,有人说在蓬莱仙岛中来了一个……” “来了一个?”清明见这老司机不地道的拖着长音便诱导着问道,“来了一个什么?” 老司机闭口不言,清明盯着这师傅看了好久却也没能用目光逼迫他就范,无奈地揉了揉眼睛,清明也就不再追问。 正如老司机所说,这车越靠近目的地那天空就越暗,透过车窗玻璃清明望向天空,如今他是世间最厉害的弓箭手,他的眼睛自然也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他的目光中出现的是一层层的黑雾,这黑雾如纱遮盖了天空的脸,清明仿佛是灵魂出窍一般,慢慢地飞过那一层层纱,却发现这黑雾之上还有一层更厚的黑暗在游走。 这一次清明终于看清了那黑暗并不是什么雾气,而是一只又一只诡异的虫子,铺天盖地,无边无际,它们生有双翅独眼,通体如墨,身体大小不一,有的如指甲大小,有的却如鸟雀。 它们像是发现了什么,随着一声如同蝉鸣的叫声,这些虫子在云端翻滚,如同黑色的巨浪,让天地风云变色。 清明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场景太过震撼,不管什么东西当它的数量多到了一定程度都会变得可怕起来。 不可否认,人是现今世界里最可怕的东西,因为他太多了。 同样的天空之上这些怪异的虫子也太多了,多到可怕。 清明收回目光,他尽量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可是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老司机仍旧在开车,当到了一块石头面前却再也不愿意往前开了,那块石头通体赤红,如同一块宝玉,可是老司机却说那块石头不祥,因为它是从天上坠落下来的。 起初有人见这石头红润以为是宝贝便想着偷偷挖走一点收藏或者卖钱,可是第二天所有偷这石头的人都被发现死于家中,浑身被烧伤,皮肤溃烂,死状极惨。 甚至是那些触摸过石头的人也都发觉自己的手掌出现不同程度的腐烂,到医院也查不出原因只说是因为辐射。 再后来那些红色的石头都被当地政府部门给转移到了实验室一方面是为了将它隔离起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研究这石头到底是什么来历。 再后来这天空越来越暗,红色的石头也越来越多地从天空之上坠落,有时会砸到人,有时会砸中楼房。 总之,见到这种东西就是不祥,所以老司机也不敢再飙车了,死活不愿意再往前去。 这一次老司机顶住了清明的糖衣炮弹,没有被金钱所迷惑,拒绝地十分干脆。“不去,说不去就不去,爱咋咋地。” 无奈的清明只好多给了老司机一些钱让他离去了。 天幕之下,一人身穿黑色长帽衫戴着口罩背着一张夸张的大弓缓步向前。 无论前方有多艰险可怕,他都必须前行,因为他要救那个为了他愿意把生命抛弃的女孩。 “阿离,等我……” 他说。 ------------ 第一五六章 红石 就在清明刚走没多久,一块一人高的巨石从空中坠落,巨大的冲击力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泥沙飞舞,红色的巨石稳稳地停在那大坑之中。 清明一个转身却是又回到了原地,看着那坠落的巨石坑,幽蓝之剑被他握在手中,他缓步向着那红色巨石走去。 清明并没有靠太近,差不多还有五六米的时候他向着那巨石斩了一剑,幽蓝的剑气斩破了空气继而落在那红色巨石之上。 干净,整齐, 一道平滑的切痕出现,巨石随着一声轰隆的倒塌声分成两段。 透过切痕清明看到的是一层如同晶石般闪烁的小颗粒,清明抬头看着天空,他以为自己猜错了,而他也没有时间去管这些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徐福。 收剑,清明转身离去。 可是就在他离去之后,那切痕之上渗出一层殷红的鲜血,鲜血很快发黑并且干涸结痂。 咚咚! 如同心跳一般,那块石头发出了这么一声响声,这声音只发出一下,而且极为微小,普通人肯定是无法察觉,可它真的是跳动了一下。 只是这一切清明都没有发现,因为他早已离开。 按照老司机的说法,这蓬莱仙岛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已经是有半个月的时间,只是让清明意外的是为什么外界对于蓬莱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还是说有人掩盖了这些事? 清明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徐垚这老头给骗了,联想到当时老头不愿意前往蓬莱心虚的模样,清明不由得是有些怀疑这老头的意图。 不过清明不敢拿徐宓的生死开玩笑,所以这一次他必须去找到徐福。 收了心神,清明走在空荡的街头,他发现这里几乎一个人也没有,简直就像是一个空城。 街头上凌乱的摆放着的小摊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倒,里面的小吃零散地撒在地上。 清明捡起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竟然没有腐烂的酸臭味。 清明立刻警惕起来,小心地打量着四周,剑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 一阵风吹来,清明突然看到好些人在向这边靠近,只是这些人却极为怪异,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手指张开,双目之中闪烁着摄人的红光。 他们的速度很快,快到很明显那不是普通人所能达到的速度。 清明敏锐地发现他们的嘴角处有血迹,直到亲眼看到他们把活着的兔子咬死吸血,清明才渐渐明白这血迹是从哪里来的了。 清明觉得有些冷,不仅仅是因为这料峭的寒风也是因为这群似人非人的鬼东西。 他们把清明围在了中间,仿佛是本能之中感觉到这个人很危险所以他们并没有立即扑上去把清明像兔子那样咬死吸血。 清明看着这群“人”问道:“你们是谁?是不是本地的居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没人回答他,因为他面前的这群人除了会嘶吼之外发不出任何声音,而且他们眼睛里的躁狂越来越盛,很快那猩红的眼睛里便只剩下了嗜血的癫狂。 他们扑向了清明,有一个带头就像是触发了一个连锁反应,所有的“人”都发狂地扑向清明,张牙舞爪,嘴里也是嘶吼连连。 清明知道他们一定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或者是被什么东西影响而发狂,所以他告诉自己不能杀人。 一缕缕银白色的光芒从清明的指间倾泻而出,随着这光芒流淌以清明为中心的一定范围里所有的人所有的动作都诡异的静止了。 清明从“包围圈”里走出来,看着那些人,突然有些犯难。 管还是不管,这是一个问题。 就在清明纠结的时候天空之上突然又掉落一块红色巨石。 此时时间之力已经撤去,清明看着那巨石落下,随后那群发狂的人竟然向着巨石缓缓走去。 他们像是恢复了平静,一个个看起来很平和,没有了之前的狂躁癫狂,当他们来到巨石旁边竟然齐齐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在那巨石的棱角之处划了一下。 血流了出来,滴在那红石之上。 这一次清明听到了,那清晰的心跳声如同一声闷雷,它像是对鲜血极为饥渴,不停地吸收着那些血液。 清明实在是被这诡异的一幕给震撼到了,可是这并不影响他做出反应,箭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上。 ------------ 第一五七章 人 箭还未发,一道笔直的气道便划破了空间瞄准了那红石,正在吸收鲜血的红石被这股气惊到而发出了一声诡异的叫声,这叫声像是婴儿的啼哭却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与此同时,那群贡献鲜血的人都转过身来,双目红光闪烁,就像是群狼守护着自己的幼崽。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警告清明远离红石。 可是清明又怎么会停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然而当那群人以身体当作盾牌将红石团团围住之后,清明却是不得不开始思量。 血还在从那群人的手腕处流出,而那些流出的血一滴不剩地被红石散发出的力场牵引到石体之上。 红石变得更加鲜艳血红了,并且发着摄人心魂的光。 清明一声叹息,就像是要放弃把箭射出去,可是陡然他将弓对准了天空,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然后开始坠落,而坠落的地方正是红石所在。 红石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可是那支箭来得太突然也太快,红石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在那箭声呼啸之后轰然碎裂。 它的碎是真的碎,碎到化作了粉末一般的颗粒,风一吹便消散在这黑暗之中。 当红石破碎那群人竟也齐齐栽倒在地,清明走过去探那些人的鼻息发觉他们尚未断气便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当射碎第一块红石之后清明发觉这天地似乎又暗了一分,虽不明显可是清明知道自己的感觉并没有错。 再看那些陷入昏迷的人一个个面色苍白,呼吸也是断断续续,清明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估计是无法醒转。 清明没有时间去等待这些人醒过来,他要继续往前走,他要知道是不是整座蓬莱仙岛里的人都变成了这样子,最关键的是徐福呢? 一路上清明看到的红石越来越多,那些发狂的人也越来越多,当他们看到清明的时候总是试图将清明感染。 清明已经极速奔跑了很长时间了,便是他也渐渐有些体力不支,有些无奈地看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清明觉得有些束手束脚,因为他不能对这些人出手。 清明也是渐渐发现一个现象,越靠近核心区域,那些狂人就越多,只是他们之中有一些还拥有些许理智。 清明曾经试图和他们沟通,可是还没说几句,他们便没有耐心,嘶吼着扑向清明。 直到夜色渐渐加深,天空之上那群黑色的虫子不知何时消失殆尽,点点星光璀璨,夜色无尽撩人。 清明躲在了一棵树上,看着天空,突然觉得这星辰真特么的漂亮。 他太累了,累到在树上都差一点睡着,强行提了提精神,他却发现那些红色的石头竟然敛去了红光变成了普通石头的模样。 红石周围那些人也终于停止了鲜血的献祭,一个个双目之中的红光消散,变成了正常的模样。 可是他们对于变成如同石头的红石仍旧是极为尊敬,眼睛之中带着虔诚带着敬畏,他们开始膜拜那些石头,即便是最普通的石头他们也会小心翼翼地捧起它亲吻,然后放回原地。 清明惊异地看着这一切,他能看到这些人已经恢复了神志,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有些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还会那么尊崇红石。 清明跟随一个人而去,当到一个僻静之处清明拦下了那人。 “咦?你要干什么?”那人被突然出现的清明吓了一跳,继而下意识地捂住了胸显得很紧张。 清明捂着脸表示有些崩溃,“大哥,你一个男的见到一个男的拦住你,你却捂住自己的胸,什么意思?” “我怕你对我有企图。”清明对面那个男的约莫二十七八岁,长得也算是清秀,只是这说出的话以及举止言谈实在是有些欠揍。 清明握紧了拳头险些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最终他还是把控住了自己,“大哥,我是好人。” “坏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坏人。”那人一副我很懂我很聪明你别想骗我的傲娇模样。 …… “我让你捂胸!” “我让你坏人!” “我让你给我装傲娇!” “呸!” 清明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了,他把那个男人按倒在地,狠狠地揍了一顿,最后还是觉得不解气,就呸了一下。 “哥,我错了,别打了。”那男的终于捂着猪头一样的脸嗷嗷痛哭求饶。 “以后能正经说话不?”清明问道。 “能,保准能,肯定好好说话。”那男的表现得很配合。 清明这才停了手,“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行不?” 那人捂着脸说,“你要保证不打我。” 清明笑了笑说道:“你好好回答我保证不打你,如果回答得让我不满意,我保证不打死你。” 那人看了看清明的拳头,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 第一五八章 裤子不用脱 那人很会来事的给清明递了一根烟,殷勤而谄媚地点着火。 清明本不会抽烟,但是想了一想此逼可以装而且必须装,不然这个人会怎么看自己?连烟都不会抽?想一想难以服众啊。 那人在给清明点了烟之后很熟练地自己也抽了起来,从他吸云吐雾的样子来看应该是个老烟枪了,可是他的样貌却也只是二十五六上下,甚至还带着些许稚嫩。 清明被这烟雾熏得眼有些疼,所以他眯起了眼睛,“你多大了?”清明好奇的问道。 “我算一下,一五得五,二五一十……”少年在那掐指数着一遍又一遍,口中也是念叨个不停。 “忘记了,算不出来,反正不小了。”他吊儿郎当的说道。 清明只是笑笑没有在意,“你知道这红石的来历吗?”清明问道。 “那些红色的石头?”年轻人想了想说道,“很久之前见过,不过最近这些石头好像是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清明侧了侧身问道。 “我总觉得它是活的。”年轻人压着声音小声说道。 “哦?”清明故作惊讶地看向眼前这个人,“活的……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它里面有东西,很可怕。”年轻人说道。“我还见过这些石头会控制人的意识,让人把它们当作神灵一样供奉并且自愿把自己的血液浇灌在它们上面,你知道吗,那些血就像是水浇灌在了海绵上一样,一瞬间就被吸收干净了,太可怕了。”年轻人打了个冷颤。 清明的眼睛变得很奇怪,他盯着这个人就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样,“你没有被那些石头控制?” 年轻人抬头看着那么看着自己的清明,“哥,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害羞的。”说着还做了一个娇羞的动作,捂着脸,一副你要再看我我就脸红给你看的表情。 清明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刚才打得轻了是吧?” “哥,哥,别打,别打脸。”一道很没有原则的声音响起,可是清明却是控制不住寄己啊。 …… 呼喊声渐弱,那人捂着肿起来的脸幽怨地说道:“说好不打脸,你却按着脸怼,哥,你下手太狠了。” 清明抽了一口烟,很是装逼地吐了个烟圈,“看,我也会吐烟圈。” 那人谄媚地吹捧着,“是,哥,你吐烟圈的姿势老风骚了,啊,不对,老帅气了。” 清明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行了行了,聊了那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那人给自己点了根烟,云雾升腾以后,他幽幽地说道:“我叫徐福。” 当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之中带着一种年老者才有的阅尽繁华的苍凉,就像是一只没有故乡的老狗,若是配上那烟酒嗓就能更好地诠释那种颓废了。 可惜,他的声音太过清脆,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稚嫩,因为清脆所以显得稚嫩,仿佛成熟便是苍老,而苍老便是把清澈的弄成混浊的。 他对着清明笑了笑,原先在清明看来那张被他打肿的有些可笑的脸变得一点都不可笑。 清明说那时候他是有些紧张的,因为他打了一个活了好多年的人,而是自己还有求于他,所以准确地来说清明是相当特别紧张。 手中拿着的烟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地上,烟头处尼古丁裹挟这一氧化碳随着那烟雾开始缭绕。 清明颤抖着问了一句:“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我没有听清楚。” 徐福笑了笑说:“我叫徐福。” 清明舒了一口气,嘿嘿一笑,“我就知道……我擦,你真叫徐福?” 被打成小胖子的徐福被清明的反应吓了一跳,“哥,别打脸,真的不能再打脸了啊。” 他一边抱着头,一边开始求饶,可是等了半天之后发觉自己并没有被打,有些尴尬地看着一脸尴尬地看着自己的清明。“哥,你咋不打我了?” 清明觉得自己的人生观有些崩塌,徐福?这就是传说中的徐福吗?清明觉得也许自己应该满足一下他的请求,可是一想到自己毕竟是有求于人,这才按耐下了躁动的手。 脸上挤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我说,老徐啊,乖听话,把你的上衣脱掉。” “哥,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我真的不是那种人。”徐福很委屈。 “让你脱就脱,是不是想被打?”清明一声怒吼让徐福一颤。 “哥,你早这么说我不早就脱了嘛。”徐福很是配合地将上衣脱掉了,就要动手将裤子也脱了。 清明一脸的黑线,“那个,裤子不用脱。” ------------ 第一五九章 有些事我都已忘记 “哦……” 清明竟然从徐福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失望,这让他心中开始慌了。 “你真的是徐福?”清明看着他手上那个环形伤口还是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徐福。 徐福被清明满是质疑的眼神搞得有些不自信了,于是他用了一个升调来表达自己的不自信,“我是还是不是徐福呢?” 清明捂着脸,突然很想就此离开,可是一想到徐宓他不得不堆起一脸的笑容,“你说呢?” 徐福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哥,你说我应不应该是徐福呢?” 清明觉得眼前这个人应该不是徐福,徐福毕竟是一个方士,仙风道骨总归是要有的吧,可是眼前这个人跟仙风道骨隔着十万八千里。 “徐……”清明想用一个敬称来表达一下自己的尊敬,可是想了半天发现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因为他活的太久了,辈分太大,大到没办法形容。 “徐前辈,我想请你帮个忙。”清明看着这个咧着个已经肿了的嘴冲自己笑的人总有些别扭。 “哥,别这样,有事您一句话兄弟肯定帮,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徐福拍着胸脯说道,一副为兄弟两肋插刀九死不悔的模样。 不过他这副模样没有维持片刻便立即怂了下来,“哥,最近我忘记了好多事,嗯,有些事我都已忘记。” “嗯?好熟悉。”清明仰着头,嘴里不自觉地哼唱起动人的歌曲,“但我现在还记得,在一个晚上我的母亲问我,怎么不开心……摩擦,摩擦,在光滑的地上摩擦?” 徐福脸色有些苍白,继而有些发红,像是中了内伤,用形体做了一个无比准确的关于目瞪口呆的解释。 清明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他干咳了两声,“见猎心喜,一时没控制住……” 徐福的脸已经憋得成了绛红色,终于他不争气地笑了出来。 清明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尴尬,所以他想要用略带杀气的眼神来制止徐福毫不留情的嘲讽,可惜……效果很明显是特别不明显。 徐福笑成了傻逼,捂着肚子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就像是一只撒欢儿的狗。 清明再一次干咳了几声,“差不多行了。” “哈哈,哈哈哈……”徐福指着清明仍旧在不停地笑。 “喂……别这样,你这样让我很尴尬。”清明有些不好意思地左右看了看,还好没有人。 “哈哈,哈哈哈……”徐福疯了,眼泪直流。 ……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福的嗓子已经变得极为沙哑,他哈哈笑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已经不能再算得上是笑声了,更像是哈气,气从嗓子里出来发出的声音。 清明一脸的面无表情,面无表情这种表情出现在清明那张脸上又有一种莫名的喜感,这就又让徐福笑了半天。 终于徐福不再笑了,清明脸上的表情已经是切换成了生无可恋。 “笑够了?”清明问道。 “嗯……”徐福乖巧状地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了吗?”清明正经起来的样子还是很吓人的。 “嗯……”徐福继续乖巧。 “你是徐福,徐家的徐福?”清明挠了挠头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问题所以继续补充道,“秦始皇时的徐福?” 徐福思考了一下,“应该是。” “应该是?”清明的眼中已经是杀气涌现,“你笑我也就罢了,笑了那么长时间也继续罢了,可是我问你是不是徐福你还回答一个应该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弄个应该是,我让你应该是,我让你应该是……” 于是猪头变成了大一号的猪头,徐福一脸委屈地说道:“我是徐福,可是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秦始皇时期的那个徐福,我活了很多年,可是我说了,我忘了,有些事我都已忘记。” 徐福用一脸鼓励目光看着清明,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不要压抑,不要控制,跟着感觉,跟着节奏走! 清明觉得自己像一条狗,而且自己在被徐福训练叼骨头,不对,是训练跟着节奏走。 “有些事我都已忘记!”徐福像是念着什么咒语一样,他几乎是唱出来的,说着还挥了挥手,就像是一个乐队指挥家在启发着乐手。 很明显清明丧失了对音乐对节奏的那种嗅觉,“有些事我都已……”徐福试图再给这个迷途的乐手一点启发。 “我让你有些事我都已忘记,我让你忘记!” 事后清明看着已经不成人样的徐福突然觉得自己下手有些狠了,烟雾缭绕,他抢来徐福的烟点燃,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后吐了一个烟圈。 “想起来了吗?”他问。 ------------ 第一六零章 扶桑 “有些事,我真的已经忘了。”徐福捂着脸表示很无辜。 清明一叹,这一次他没有再出手打徐福,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吃过不死丹?” 徐福点了点头。 “那你是怎么克服不死丹的弊端而苏醒过来的?”清明目光灼灼地看着徐福。 徐福仰着头,眉头紧皱着,“好像……好像和扶桑神树有关。” 清明觉得这个人有些靠不住,可是当徐福提到扶桑神树,他又有些不确定了,民间野史有一种传说,当年徐福奉始皇帝之命带了五百童男童女去寻找不老不死之药,再后来徐福没有再回到咸阳,据说是留在了扶桑。 清明心中隐约有了一种猜测,可是他还不能确定。 “有一个女孩,她施展了花神咒,本来即将死去,可是我喂她吃下了不死药,她虽然得以不死却也陷入了昏迷。”清明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徐福,“她叫徐宓,是你的血脉,是我爱的人,我希望你能救救她。” 徐福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扶桑,就在扶桑,你的记忆好像被丢在了扶桑,你帮我找回来。” 清明看着不知是真疯还是装傻的徐福,他点了点头,“好,我帮你找回来,你帮我救她。” 此时的徐福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的气质变了,不再猥琐反而变得有些仙风道骨脱尘超凡的意味,他的目光落在清明身上,带着一种长辈的慈祥,“我等你很久了。”他说。 清明觉得有些诡异,前一秒还卑躬屈膝恶意奉承毫无底线的徐福此际竟然给他一种压迫之感。 这种压迫并非是实力抑或是气势上的咄咄逼人,而是那种晚辈之于长辈的敬畏。 “我的时间不多了。”徐福看着天空说道。“去扶桑,找扶桑神树的守护家族,采那神树所开之花,用不老之泉的泉水服下,便可苏醒。” 徐福的话语更和蔼了,他看向清明的目光带着满意,“小友,帮我一个忙吧。” 清明弯腰抱拳,“您吩咐。” “这蓬莱如今模样都是我的过错,有人想要利用我这个过错炼制不死血药,你帮我……”徐福的话还没说完便突然昏了过去。 清明知道徐福是想要自己做什么,即便他没有说完。 昼夜不分的蓬莱仙岛已经变成了阴森鬼域,即便所有的石头变成了本来的模样,可是清明知道在某一个时间它们又会变成红石,就像那群人,到时他们也会被红石再度控制而不自觉地进行血祭。 “咦?我这是咋啦?” 徐福从地上爬了起来,“哥,你又打我了?”他看向清明有些惧怕地问道。 清明盯着徐福,像是想要看清他的真实样子。 徐福堆起谄媚的笑容,“哥,没事,打就打了,我身体好,耐打。” 清明这才发现徐福原本已经是被自己打成猪头的脸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恢复了人形,虽然还有些红肿,却已然是无伤大雅。 “这就是不死药的力量吗?”清明喃喃自语,“当活了足够久,是不是真的会生不如死?只能通过遗忘来让自己活着?” “你真的想要找回原本的记忆吗?”清明看着徐福问道。 徐福难得地收起了谄媚的笑,“我觉得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我想找回来,我想再想起她。” 清明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跟我走吧。”他说。 徐福跟在清明身后,“我们去哪?” “去找造成这座城市如今模样的人。”清明挽着弓说道。 “那人是谁?”徐福像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好奇宝宝。 “我也不知道。”清明嘴角勾出一个冷酷的笑,“不过,我想他们会来找我们的。” “找我们?那我们还是先逃吧。”徐福有些心虚的四下瞧了瞧。“能把这座城市都搞成这样白天不是白天夜晚不是夜晚的人,哥,咱们惹不起。” “哥,我强烈建议先战略转移一下。”徐福郑重地建议道。 清明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前方空荡荡的街道继续说道:“而且他们已经来了,我们转移不了了。” 闻言,徐福一惊,顺着清明的目光看去,一只巨大无比的黑蛇出现在前方。 整个街道之上全都回荡着它的身躯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与此同时一股浓烈至极的腥臭味顺着阵阵阴风迎面吹来。 徐福脸色煞白,那么大一条蛇,只是那两只眼睛便如红灯笼般大小,实在是极其骇人。 ------------ 第一六一章 伤 冷是透骨的阴冷,清明眯着眼睛看着这条巨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习惯眯起眼睛,也许这样更能看清楚,也许是这样能隐藏住自己的真实情绪。 黑色长蛇慢慢靠近,它吐着猩红的信子,似乎是在嘲讽地对着面前这两只老鼠般大小的猎物。 徐福就要往后面跑却被清明一把拉住了,“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徐福给了清明一个我不会影响你发挥的表态。 清明觉得徐福实在是不要脸,连逃跑都能说出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是不让你走,而是……”清明指了指四周说道:“你见过蛇捕食猎物吗?它们首先会用身体将那些猎物缠绕勒死,然后才会吞到肚子里。” 徐福缩了缩脖子,“哥,你是说,我们被这条蛇包围了?” 清明点了点头,“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我相信它的鳞片上都有剧毒,虽然你死不了,可是……” 看着清明那阴森森地笑容,徐福立刻表示自己愿意和清明并肩战斗绝不会临阵逃脱。 “拿着。”清明将那把蓝色的剑递给了徐福,“这里可不只一条蛇。” 徐福颤巍巍地接过了剑,“那,哥你呢?” 清明嘴角微微一笑,“我还有很多。” 后弓的弓体开始慢慢变红,它的红与红石的红不同,它更加鲜艳,如果说有什么比鲜血更红更鲜艳那估计就只有彼岸花了。 清明喜欢红色,也许是他喜欢它的鲜艳炽烈。 后弓之上搭着的是一支铁箭,陈三昧给他打造的。 不知道为什么清明清明有些想念那个老头了,“等我救了她,就带她回去看你。”他心里这般想着。 箭毫无花哨地落在了黑蛇的头上,可是那无坚不摧的铁箭竟然只是在黑色的鳞片之上留下了一个白色的斑点。 黑蛇似乎也是吃痛,竟然发出了一声叫声,那声音如虎如龙,这是清明第一次听到能够发出啸声的蛇,或许这已经算不得是蛇了。 蛟龙, 这条蛇显然是已经开始化蛟变龙,清明的脸上露出一抹凝重。 那条黑蛇冲着清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之后,一股股黑色的烟雾从它的口中喷出。 一时间清明和徐福都是被这浓雾包裹,即便是以清明的目力也是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而且这黑雾之中似乎带着腐蚀性,清明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隐隐作痛,反而徐福对此毫无感觉。 清明看了看地面上被黑雾侵蚀而死的植物,他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尽快将这条蛇杀掉,不然若是让这黑雾扩散开来恐怕整座蓬莱都会被腐蚀掉一点不剩。 可是就在这时, 地面上又传来沙沙的声音,清明知道这里不只一条黑蛇,这让他有些紧张,很久没有紧张过了。 他觉得这黑蛇的来历绝对不简单,甚至有可能比黑无常更可怕,因为面对黑无常时他自信能够战胜他,而现在这黑蛇开始展露出的力量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后弓射出的箭竟然穿透不了它的鳞片,而且这吐出的黑雾也让他目力尽失,第一次清明感觉到了压力。 当然他可以逃,借助时空之力他想要逃走的话也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自己逃走之后这蓬莱怎么办?蓬莱上的人怎么办? 清明取出了一支金黄的箭,意念一动,箭变成了一杆长枪,清明体内一直潜伏的空间之力被他催动。 这一瞬间清明觉得自己像是拓展了一种感知,一种能力,就像是老虎长出了翅膀以后可以飞翔,他的这种感知让他可以在虚空行走,空间之中任何一处,任何一点都可以踏足。 在黑蛇的感知之中那一瞬间清明消失了,这让它很狂躁。 下一刻,清明突然出现在它的眼前,这让它一愣,黄金长枪化作一道巨大的光柱狠狠地钉进它的眼睛之中。 黑蛇虽然并不是靠眼睛来视物捕食,而是靠它的舌头,它的信子来探知猎物,可是这剧烈的疼痛却仍旧是让它疼到不能自已。 可是清明的速度太快了,当它刚刚发现清明的位置之后他就再一次消失了。 黄金长枪被清明召唤而去,青色的粘稠物从黑蛇那眼睛之中喷涌而出。 “吼!” 黑蛇一声怒吼,从它的口中吐出更多更浓烈的黑雾,这黑雾之中带着至毒之物,凡是黑雾所及,万物俱灭。 清明也是不敢触及这黑雾,空间转移想要将徐福带离那黑雾却是被一个蛇头狠狠地咬住。 ------------ 第一六二章 九头虫 巨大的蛇牙如同最为锋利的剑刃,带着阴寒的冷冽刺向清明,清明就要靠时空之力遁逃却发现自己像是陷入了泥沼之中。 随后那大牙便刺向了自己的身体,直到这时清明才清晰地看到一个可怕的场景。 眸中倒映的是一条黑蛇,只是这条黑蛇比较特别,它有八个头,而且在八个头的旁边还有一个大肉瘤,隐约之中正在进化出第九个头。 八个头的下面有一段长长的躯体,也正是因为这样清明才一开始没有看清,反而以为是有好几条同样大小的黑蛇。 蛇头交错,清明就像是砧板上一块肉,现在它们在想着怎么分食一块已经到嘴的肉。 这八头蛇环绕之间似乎暗含着什么玄妙规则,这种规则让八个头之间可以相互顾及,攻守之间切换自如。 而且这黑蛇的血肉之中含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吞噬时空,所以当清明选择近距离作战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清明后悔了,一开始他就应该带着徐福离开这里,又或者是将八怪带来,这样才有可能将这条八头蛇驱赶。 是驱赶,而不是斩杀。 清明觉得这八头蛇已经超越了世间应有的力量。 或许自己用射日箭可以破开它的防御,可是它有八个头,仅仅是一个头吐出的黑雾就可以遮蔽自己的视线,而近身的话自己一旦被一只头捉住就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徐福看到清明被黑蛇咬住,心中也是大急,可是他又没有什么力量,所以只能干着急。 与徐福的着急绝望不同,清明心中并不绝望,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他还有一个人的承诺,那人承诺会保他不死,那么他便不会死。 清明已然是重伤,他甚至能感受到体内一股霸道而又阴冷的毒在顺着血液涌向自己的心脏。 那是黑蛇的毒,藏在牙齿之下的毒,黑蛇的牙齿就像是一个喷雾器的喷嘴,当它受到压力就会有致命的毒素被挤压喷射出来。 “我可是……快要死了……”清明的声音很小,显得很是虚弱。 “放心,你不会死。”一道飘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清明知道那个人正在往这边赶过来。 听到那个声音,清明终于松了一口气。 “九头虫,你的头又长出来了?”当六耳出现在那条黑蛇面前时却是这么说道。 “吼!” “吼……” 八头齐齐嘶吼,带着滔天的恨,带着愤怒,它们竟然将清明丢在了一旁转而奔向刚刚出现的六耳。 六耳现在的模样是一个柔弱纤瘦的女子,黑色的长发流淌在曼妙的身材上,红唇之上似是涂了一层妖冶的火,炽烈鲜艳魅惑众生。 当她笑时,世间诸般花朵都沦为了衬托的绿叶,一笑而万花谢,世间只有她这一朵芳华绝代。 没人知道六耳到底长什么样,也没有人知道她是男是女,她可以美艳到倾国倾城也可以庸俗到沦为众生。 只是当看到这么一个六耳时,世间没有一个男子可以抵挡。 此际黑蛇已然将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地女子围住了,而六耳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就那么看着它。 八个头占据了八个方位,它们看着这个女子却没有动手,因为它们深知这个人的可怕。 “怎么?”六耳朱唇轻启,口吐兰香,用一种嘲讽地语气说道:“不敢出手?” “既然不敢,那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六耳的声音瞬间变得冷酷,与此同时一股强大而危险的气息从她的身体之中散发出来。 九头虫被这股气息给震慑住了,那种威压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让它陷入了深深地恐惧当中。 若是它还有九个头或许它不会走,可是那最强大的脑袋当年就是被那个人打碎的,它恨,可是它又没有办法。 带着不甘,带着愤怒,八个头冲着六耳发出了震天的吼声。 “倒是刺耳。”六耳捂了捂耳朵。“看在是同一个时代的缘分,我今天放你一马,不过你再不走,那我可就不得不再把你的头,一个又一个的全部打下来了。” 六耳的声音很好听,很悦耳,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能够迷死人,可是九头虫却不觉得,它觉得这个笑容很可怕,是天下最可怕。 所以它选择立即就走,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这一刻清明觉得这条蛇有些滑稽,他看着不远处的六耳,以及一脸痴迷模样的徐福,终于是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 第一六三章 三界之门 “六耳你到底是男是女?”清明昏过去之前竟然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可惜的是他没有听到答案。 当清明醒过来的时候六耳已经消失不见,徐福在一旁表现地极为乖巧懂事——正在呼呼大睡。 清明揉了揉脑袋,现在的他浑身无力,血脉之中糅杂了一种污浊,这污浊正是九头虫的毒。 霸道至极的毒正在他的体内游走,吞噬那些古老而玄妙的血脉之力。 清明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一点点远离,而自己竟然无法作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黑气将血脉之力一点点玷污然后吞噬。 清明沉默了很久,他在渐渐变弱,而现在他不能变弱,他还要去扶桑。 徐福此时终于是睡醒了,“呀!哥你醒了?” “救我的那个人呢?”清明的声音很平静。 “那个美女啊,她说她还有事,就先走了。”徐福一脸暧昧地看着清明,“哥,那个美女可真漂亮……” 说着还做了一个擦口水的动作,看得清明是难以按耐那只躁动的手,啪,一下就是打在徐福的头上。 “你可别打她的主意。”清明告诫道。 “知道,知道……”徐福一副我懂的表情,“那是哥你的,我才不会去抢。” 清明没有解释,他也在好奇,如果六耳是个女的还好,如果是个男的,清明看了一眼痴迷不悟的徐福,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画面太美了。 “蓬莱上的黑雾,我现在解决不了,就目前来看,那个背后的人不会真的杀死城中的人,我想……先去扶桑找到那棵扶桑神树。”清明知道如果不趁着自己还有力量,或许此去扶桑会颇多变故,还是先救了徐宓再说。 徐福竟然是有些犹豫,不过最终也还是点了点头。 清明只是觉得这徐福的表情有些奇怪,可也没有在意,他要的只是徐宓醒来,至于其它他也不在意。 “她有没有说过会回来?或者说让我们等她?”清明问道。 徐福当然知道清明口中的她是谁,所以摇了摇头说道:“她只是说有事要去做,没有说回来,也没有说不回来。” 清明哦了一声,“那我们,走吧。” 清明和徐福沿着来时的路走出了蓬莱,清明转身望着那依旧昏暗的天空,那些诡异的飞虫仍旧遮蔽着天空,一颗颗巨大的红色血石从空中坠落,像是能够把蓬莱掩盖。 “我会回来的。”他说。 …… 在从机场出发之前,清明给八怪等人通了电话,因为中了毒的他不敢保证此去扶桑能够百分之百拿到扶桑神树,而他要的是百分之百。 清明在飞机上不停地询问徐福有关于扶桑神树的信息。 传闻当中扶桑神树是太阳升起的初始之地,其上有三足金乌。 还有一种传说是扶桑树的所在是连通神,人,魔三界的大门,只是后来这扶桑神树被人踩断,而踩断的人就是古之大神后羿,也是从那以后人神魔三界不通。 清明看了看被放在箱子中的后弓,不禁是心驰神往,后羿果真是强大到不可思议啊。 …… 刚下了飞机,清明却是仰头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随即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这让一旁的徐福吓得不轻,立即把他送去了医院。 此时清明的状态十分不好,好像随时会有生命危机,在他的体内九头虫的毒不停地吞噬着血液之中的神力,也在吞噬着清明的生机。 当他的时空之力被吞噬殆尽以后,也就是他的死期。 而奇怪的是,清明的体内除了时间与空间的血脉之力外还有另外一股力量,一股甚至凌驾于时空之上的力量,它比九头虫的毒还要霸道,那力量护在他的心肺处,阻挡着毒素涌入心脏。 可是那股力量本身太过霸道,清明堪称强悍的肉身竟然承受不住,所以那股力量始终处于蛰伏状态,只是被动的防御而不能将九头虫之毒消灭。 徐福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清明一时间也是没有了主意。 可是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人主动靠了过来,那些人看到徐福的时候显得很震惊或者说是很恐惧。 他们与徐福这个二逼青年说话的时候都是跪在地上,用一种尊重到极致的卑微语气说着些鸟语。 可是徐福竟然能够听懂,起初他以为这群人是认错了人,可是看到这群虔诚的年轻人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清明,紧接着他又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钱包。 于是,他本起了脸,指了指床上的清明,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好好救治这个人。 ------------ 一六四章 山田秀一 说也奇怪,当徐福一脸懵逼地对那群人解释自己不是他们认为的那个人时,那群人的表现是诚惶诚恐,而当徐福本起脸来后,那群人反而是像舒了一口气,似乎是……他们更喜欢徐福这副表情。 徐福发现之后就像一个找到有趣玩具的小孩,他不停地变换着自己的表情,时而轻咳一两声,尽显威严,时而做沉思状,扮忧郁少年。 看到那么一批活生生地人因为自己的表情变化而在卑微地变化着他们自己的表情,很有趣,这是徐福的第一个想法,随即却是冒出很可怜这种感觉。 清明被转移到了一个大医院中,仍旧是躺在床上。 …… 一座别墅中, 中年端茶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茶杯差一点掉在地上,当他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内心的震动远远比他表现出的要多的多。 可是他仍旧是慢悠悠地品了品手中那杯茶,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来汇报的人没有走而是看向这位家主,可是中年人却只是看着茶杯出神,所以他不由开口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中年人穿了一身休闲的衣服,因为休闲所以衣服显得极为宽松,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那把刀,家族的传统是每一个成年人都会得到一把刀随身携带。 仅仅是听到那个人回来了他就下意识地想要拔刀,不是为了杀他而是为了自保,那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啊。 他摇了摇头,心想如果他要杀人即便自己有一万把刀也挡不住。 “他有说什么吗?”中年人惊觉自己后背已经是大汗淋漓,他揉了揉眼睛不由问道。 “他倒是没有说什么,只不过……”来人回答道。 “只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中年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是,只不过他好像有些奇怪,似乎是失去了记忆。”那人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失忆?”中年人终于是平静下来,只是当他听到那人这么说时他却是面露嘲讽地问道,“你能确定他真的失忆了?那么一尊似神般的人物会失忆?你真的以为他的传说是用来骗小孩子的故事吗?” 那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跪伏于地,像是一条没有尊严的流浪狗,关于那个人的传说他听说过,只是一直以来自己距离那个层次太过遥远。 老百姓惧官却不畏王,因为官在眼前而王在天边。 “那,我们该怎么办?”那人匍匐在地小声问道。 中年人的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膝盖处,“你说他还带了一个人?” “是,一个年轻人。”那人回道。 “查一下那个人的来历,要详细。”中年人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有些乏了,可是声音之中却是带着不容置疑地威严。 “是。”那人恭声说道,“那么,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退下了。” “秀一。”中年人突然叫住了将要出去的他,秀一,是他的名字,可是这是中年人第一次如此叫他,这让他不知道是怎样一种心情。 “明天是你母亲的忌日,你去拜祭的时候替我上一柱香。”中年人柔声说道。 山田秀一是他的名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中年人的私生子可是他却只能姓山田,丰臣家不能给他一个姓氏,因为他只是一个私生子,一个见不得人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而丰臣家族作为扶桑最尊贵的姓氏之一是不可能接受一个私生子的,毕竟他们已经有了一个丰臣家的骄傲,丰臣夕夜! 一想到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同父异母的哥哥秀一就不禁握住了拳头。 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也不敢表现出来,所以当他听到中年人提到自己的母亲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惶恐,而且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惶恐。 看到他眼中的惶恐后,中年人也是满意地松了一口气,嘴上却是说道:“秀一,本来你是该姓丰臣的,丰臣秀一多好听的名字啊,可是我不能……” 听到他这么说山田秀一并没有任何感动,反而是一脸的惊惧,他啪地一下跪在了地上,“我叫山田秀一,永远都会是山田秀一,绝不会妄想能够成为丰臣秀一,也绝不会成为少主的绊脚石。”他趴在了地上,头贴着地面,耳朵里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知道这又是自己这位父亲的再一次试探,而他只要敢表露出任何心动恐怕出了这扇门就会死于非命。 就像自己的母亲。 ------------ 第一六五章 醒来 看着趴在地上的山田秀一,丰臣拓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是脸上却是流露出一种悲伤:“罢了,罢了,终归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你不愿意认我也是应该的。” 山田秀一仍旧是趴在地上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很久之后那个男人像是疲惫极了才缓缓说了句:“你先出去吧。”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吐出了一口气,道了一声:“是!”之后才转身离开。 他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就像是一个木头,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那天晚上他又是一个人跪在母亲的坟墓前直到天亮,有时候秀一也曾想要喝个酩酊大醉,毕竟酒可以解百愁。 可是他不敢,不敢喝醉,他见过太多人酒后发癫,他怕自己也会乱说话,毕竟自己的心里可是藏了太多太多的不甘愤怒与仇恨了。 他还不想死,因为他知道那些藏在心里的东西哪怕泄露一点点都足以让自己死一百次。 他要让自己保持冷静,而冷静的代价是清醒地承受那种种仇恨,时时刻刻,分分秒秒,直到死亡。 …… 另一方面,徐福晃动着略显肥硕的身躯在某会所当中喝着小酒唱着歌,他唱的歌很难听,就像是一只肥硕油腻的鸭子扯着嗓子在那嘎嘎直叫。 可是奇怪的是旁边的人都听得很陶醉,这让徐福唱得更加起劲。 徐福唱着唱着旁边的一个柔柔弱弱的俊俏小美女突然吐了起来,徐福很是关心地问道:“喝多了吗?” 徐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懂扶桑语,而且可以讲得那么地道,是最为古老的扶桑语言。 在扶桑这种语言只有最为尊贵的皇室贵族才有资格使用,当然放在现在也不影响交流,只是这种语言更像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那个小美女穿着极为暴露,在此之前她见过很多所谓的贵族,说实话她是看不起那些人的,可是人生就是这样一个不断低头的过程。 她以为自己会遇到那些衣冠楚楚的贵族子弟,所以当她看到这个看起来有些不正经的徐福小伙子时脸上已经是职业性地堆起了笑容。 可是当这个小伙子唱起这首歌时,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后来,她吐了。 小美女开始不停地喝酒,她要用酒来麻痹自己,因为那个人的歌声实在是让人无法呼吸。 当徐福一脸关心地问自己是不是喝多了的时候,她又是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终于这一次她没有再吐,因为她真的醉了。 旁边陪着徐福的还有几个身着西服的中年人,他们的忍耐力很明显要强于那个小美女太多了。 只见他们正襟危坐,脸上甚至还流露出一种陶醉,仿佛耳边回荡的是天籁而不是刺耳的鸭叫。 徐福觉得自己终于是寻觅到了知音,于是一遍又一遍…… 就在情到深处,歌声最美时,一个人推门而入和一位中年人耳语几番之后,中年人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 “大人,您的那个朋友苏醒了。”中年人对着徐福说道。 徐福挠了挠耳朵,顿时有些惆怅,这歌到一半如同是痒挠在心头,越挠越痒,可是清明醒来他又不得不去看一看,实在是……纠结啊。 “罢了……”徐福心中一叹“看来今日只能到这里了。” 看到徐福终于是放下了手中的麦克风,众人这才是终于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徐福看着眼前这些人暗道懂事,明明沉醉于自己的歌声里无法自拔,可是为了能够让自己放心去看醒来的清明而生生挤出笑容,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这几日徐福是发现了,他们害怕自己,而且是非常害怕自己,为此徐福曾无数次表明他们认错了人,可是他们非是不听啊。 徐福也是心大,反正清明没醒,自己也不知何去何从,这里有好吃好喝好玩的,那便尽情吃喝玩乐,如果他们发现自己认错人了,等到清明醒来眼前这群人根本不够看。 徐福呵呵一笑,为自己的霸气感到骄傲。 当徐福来到清明床边,看到护士小姐姐正在给清明喂食,他连忙跑过去想要展现一番谄媚,却被清明一个白眼给逼退。 于是徐福一旁乖乖地等到清明进食完毕才开口问道:“哥,你醒了?” ------------ 第一六六章 丰臣拓也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清明瞥了一眼徐福身后的两个人随后看向徐福问道。 徐福心领神会地将那两个人打发走,随后说道:“哥,你突然就昏倒可真是吓坏我了。” “那两个是什么人?”清明没有回答反而是问道。 “丰臣家的人。”徐福笑了笑似乎是知道清明对于丰臣家一无所知他又继续补充道:“丰臣家是扶桑最有权势的家族,甚至他们的继承人可以和皇室子弟生活在一起,说是伴读实际上就是玩伴,那哥你说他们丰臣家族是不是特别有权势?” 清明点了点头,如果是和皇室有牵连那么丰臣家自然是不简单,可是他并不在意这些。 “扶桑神树有线索了吗?”清明问道。 徐福一脸谨慎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直到昨日我才想起了一些事情,扶桑神树似乎也和皇室有关,只是当我要去想时却再也想不起来。” “所以,你想通过这丰臣家来接近皇室?”清明问道。 “我觉得我的记忆就在丰臣家中,而且他们很怕我,那么他们自然是知道我的。”徐福此时完全不像是那个猥琐的小伙子,反而有些老谋深算的味道。 清明上下打量了几番,觉得徐福很好很强大,直到看得徐福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才收回了目光。 “别人怕你是因为你有让别人怕的地方,如果豺狼发现虎豹没有了牙齿与爪子,那么它们便会毫不留情地将虎豹作为捕食的猎物。”清明看向徐福说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害怕你吗?” “不知道。”徐福摇着头说道。 “你见过他们丰臣家的家主吗?”清明继续问。 徐福继续摇头,“每天来招待我的都是些不大不小的人物,可是他们的家主我还真没见过。” “去找他!”清明从床上起身,弓被他背在了身上,“趁我还有些实力。”他补充道。 “现在就去?”徐福有些怂。 “我不知道我还有多长时间,而且丰臣家主不来见你反而派一些小喽啰来这本身就有问题。”清明揉了揉眼睛说道,“如果你的记忆丢失在这里,那么他们应该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他们在试探。” 徐福内心一番天人交战终于是点头答应去找这丰臣家主。 “可是我不知道丰臣家主在哪啊。”徐福颓然地说道。 “这个简单。”清明微微一笑指了指门外正在偷偷往这边看的两个人说道。 …… 一座雅致的小院子里樱花铺满地,几棵樱花树如同美丽少女的脸颊,粉嫩,白皙,只是这少女太过羞涩,风一吹那粉嫩便如雨般飘落,落在了这庭院上。 当中年人看到那个身影之后他端茶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 他以为这么多年自己早已经是波澜不惊,他以为即便是再次面对那个人他也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可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发现自己还是在恐惧在颤抖。 “大……大人……”他跪伏在地上像一只悲鸣的狗,当他听到自己这卑微的声音后也是诧异到不可思议,继而是一种屈辱感,可是他不敢表露出来。 他可是知道自己在这座看似普通的宅院外布置了多少埋伏,明里暗里的守卫便是与皇室相比也差不多了吧。 可是眼前这两个人却能如此简单的就来到自己面前,不得不说他开始害怕了,可是按理说这个人不是应该早已经是半废了吗?而且他的记忆难道是恢复了吗? 无数种推测在丰臣拓也的脑海中浮现,可是他只是跪在地上没有主动开口,在他的身上有一把刀,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把刀不是为别的谁而留,而是为自己而留,这么多年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都随身携带这把刀,别人只道是他防身,唯有他自己知道这把刀是为了自杀而用。 能够在这个人面前自杀,想来也是很值得吹嘘的一件事吧,他心中这般想着。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徐福到底有没有想起什么,徐福也没有说话,他想要等丰臣拓也主动泄露些什么。 可是两个人都不说话也不是个办法,丰臣拓也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徐福凹了许久的造型也是有些累。 “丰臣家主的院子挺别致啊。”清明却是打破了这长久的寂静。 丰臣拓也抬起了头,这是他第一次与清明相见,可是他不喜欢这个年轻人,因为任谁也不会喜欢一个拿着箭对着自己的人吧。 风慢慢吹,带来一股凉意。 ------------ 第一六七章 神是谁 对于玩心机和深沉的人,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拿一把大刀横在他的脖子上。 如果他仍旧装深沉你就杀了他,因为如果一个人连死都要玩深沉,那就真的是玩不过他了。 对于深沉玩不过的敌人,还是杀了最好。 因为深沉的人本就很可怕,更可怕的是他们还不怕死,那就有点吓人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都是在装深沉。 当箭尖发出的锐利气道在丰臣拓也的额头上划出一点猩红,这个男人终于知道那个年轻的小子是真的想要杀自己。 所以他选择屈服。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丰臣拓也感受着额头上的灼热紧张地问道,因为他怕自己说晚了就会被那支箭洞穿自己的脑袋。 “他是谁?”清明开口。 丰臣拓也自然是知道清明口中的他所指的是谁,“看来他真的是失去了记忆。”这让他有些松了一口气。 “别以为你可以欺骗我。”徐福似乎是察觉到了丰臣拓也的心思。 “不敢。”丰臣拓也回答道。 “所以,回答我的问题,我是谁?”徐福问道。 “您是通灵者。”丰臣拓也匍匐于地。“通灵者,是可以和神沟通的人。”似乎是知道徐福不解,丰臣拓也继续解释道。 清明听到徐福的翻译以后笑了笑却是问道:“神是谁?” “天照大神。”丰臣拓也眼中带着一种狂热。 “我为什么会失忆?”徐福难得的没有猥琐,反而是带着一种煞气,“是不是也和这个天照大神有关?” 丰臣拓也不敢说话,他的身子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那天照大神还是在害怕徐福。 “说!”徐福无形之中甚至有了一种上位者的威压。 “天照大神说,您背叛了她,所以降下神谕剥夺您通灵者的身份,并且让神卫杀了您。”丰臣拓也好像很害怕,他的声音在抖。 “看来他们没能杀得了我啊。”徐福嘲讽地说道。 “再问你一个问题,扶桑神树在哪里?”徐福终于是想起了扶桑神树。 “皇宫秘境之中,就在明日,秘境会开启。”丰臣拓也回答道。 “我们要进入那秘境可有什么办法?”徐福蹲下身来笑眯眯地看着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的丰臣拓也。 “你们可以扮作丰臣家的人参加秘境试炼。”丰臣拓也回答道,丰臣家有四个名额可以参加秘境试炼。 “这个试炼是怎么一个试炼?”徐福继续问道。 “为了选拔出新一代的通灵者。”丰臣拓也也不隐瞒。 清明与徐福二人对视一眼,都是默默点了点头。 “明日,我们会再来,你安排好一切。”徐福说道。 清明也是收了弓箭,剧烈的疼痛感消失不见,丰臣拓也长长吐了一口气,看着那两道身影消失在目光之中,一抹微笑从嘴角绽放。 他的脸上哪里还有恐惧,起身,拍打了下身上的尘土,他显得极为平静,甚至说带着一种优雅。 桌子上的茶仍旧冒着氤氲的气,他细细品了一口那芬芳,嘴里满意地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着什么,但是怎么看他的心情都还算是不错。 …… 第二日,天刚刚蒙蒙亮,有人轻轻叩门,清明与徐福二人一夜未睡,此际听到那叩门声便是知晓丰臣拓也的人来了。 二人登上车随着来人去了丰臣家,丰臣拓也已经早早地候在门口,在丰臣拓也的身后是两个少年,二人皆是穿着传统的扶桑服饰,一个长得是眉清目秀只是那清秀眉目之中难掩忧郁,他就是山田秀一。另一位眉如剑锋,双目如电,难掩轻狂,这便是丰臣家这一代最天才的丰臣夕夜。 只是他们二人明显是得到了丰臣拓也的提醒,所以在面对清明和徐福的时候都十分卑谦。 用过早饭以后丰臣拓也便带着几人到了一间密室当中。 当他把鲜血滴在祭坛之上后,一团幽蓝冉冉升起,“传送阵?”清明看向徐福,徐福默默点了点头。 这种空间之力清明再过熟悉不过,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丰臣拓也,丰臣拓也冲着清明卑谦一笑,却是立即躲过了清明的目光。 眼前一花,世界仿佛被压缩在了一瞬间,许多场景在眼前闪过,山田秀一和丰臣夕夜仿佛是第一次用这传送阵,极速的变化让他们的脸色有些发白,反观清明二人却是淡定异常,这让丰臣拓也暗暗警惕,徐福就还算了,可是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少年竟然也能做到这般,实在是让人害怕啊。 ------------ 第一六八章 鲨鱼 丰臣拓也对于清明的从容感到诧异,可是并没有太过在意,在他看来清明或许是在空间之力方面有些天资,可是天资又有什么用呢。 当天资还只是天资的时候,它其实很脆弱。 因为它还不是实力,而没有实力的人总是很容易死亡的。 当眼前的画面开始逐渐清晰,几人已然来到了一个特异的空间之中,清明能够感受到这里的压力,就像是在被几万米深处的海底被四面八方的水不断的挤压。 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以及丰臣拓也等人,清明心中突然冒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两位大人没事吧?”丰臣拓也的脸色似乎也是因为受不了这压力而变得有些发白。 徐福摆了摆手示意无事,丰臣拓也这才松了一口气,“这里便是皇宫秘境,也就是两位大人想要找的扶桑神树的生长之地。” “要注意的是这里既然作为试炼之地自然是有些危险的,不过两位大人实力超群自然是不会惧怕的。”丰臣拓也弯着腰躬身说道。 徐福看了一眼清明,像是有了些许底气,可是清明看向丰臣拓也以及他身后的那两个年轻天骄的眼神却是愈加凌厉。 “接下来的事,便由我的两个儿子来带领大人去了,这皇宫秘境之中除了我丰臣家族之外还有其它的世家,而且他们可能会暗中出手,所以还请两位大人对于我的儿子们多多照拂。” 丰臣拓也显得极为尊敬,只是山田秀一的脸色却是一变再变,他太了解自己这位父亲了,他就是最凶狠的豺狼,冷血而无情。 此时丰臣拓也竟然向别人承认自己是他的儿子,这让山田秀一有些奇怪,自己从来都是他的耻辱,当年自己的母亲就是因为向他提出想要让自己有一个丰臣的姓氏而被无情地杀死在那间破旧的草庐当中。 山田秀一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他看向那个波澜不惊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兄长时,丰臣夕夜也在看着他,他的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微笑,很亲善,配上那俊美的脸至少不会让人生出厌恶,可奇怪的是,当山田秀一看到那张在笑的脸时,他突然想吐,恶心到想吐。 所以山田秀一低下了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他很喜欢把自己的眼睛用头发遮起来,因为这样才能把内心的情绪藏到最心底。 清明没有察觉到氛围之中突然的异样,他的目标只是扶桑神树,按照徐福的说法只要采到扶桑神树的花与叶便能炼制出让徐宓苏醒过来的药。 丰臣拓也走了,只是临走前他看向丰臣夕夜的眼神很奇怪。 一路上丰臣夕夜的话就不多,很多时候他都是默默地跟在丰臣拓也的身后,当丰臣拓也走后他才缓缓开口,“两位请跟我来。” 秘境当中如同一片荒漠,没有太多的植物,只有零星几株怪异的树,这树很高,却没有什么粗壮的躯干也没有茂密的枝叶。 它就像是一株草,五六米高的草光秃秃的枝干两侧上整齐的生着几片大树叶,那么高的树从上到下一共也就只有八片树叶。 清明放眼望去这荒漠仿佛是无边无际,可是与真正的荒漠相比它又不怎么炽热,黄沙踩上去甚至还有些水分,这让清明甚是惊异。 至于丰臣拓也所说的危险,清明看着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的荒漠不知道何处藏着危险,而扶桑神树又藏在何方?难道要一直走下去穿越这片荒漠便是试炼? 丰臣夕夜似乎有些别人难以想象的耐心,即便是面对无边际的黄沙在他的脸上也从来没有露出哪怕一点烦躁。 他走得很快,甚至是带着一种悠闲,只是突然他停住了脚步。 众人向前看去却见一只巨大的鲨鱼从沙海之中跃出,向着众人张来了血盆大口。 在这只鲨鱼出现在视线当中以前清明甚至没有察觉到哪怕一点波动,这让清明心中极为警惕,他看了一眼仍旧是面无表情的丰臣夕夜突然觉得这个人让自己有些看不透。 鲨鱼带着惊天的煞气在沙海当中穿梭,而丰臣夕夜却只是闪躲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当徐福一个躲闪不及就要被这鲨鱼吞噬之时,清明的箭化作一道流光将这只凶猛的鲨鱼射成了漫天的黄沙。 只是当这黄沙随着风慢慢飘散之时,清明却是察觉到了脚下的荒漠似乎在震动。 随后清明看到了远方无边无际的黄沙开始翻滚,那是数以万计的鲨鱼循沙而来。 ------------ 第一六九章 丛林 就在清明与徐福被这浩浩荡荡的场面震撼到之时,丰臣夕夜一把扯过山田秀一的衣领,带着他跳入了那鲨鱼跃出之时的沙坑之中就此消失不见。 那一刻清明感受到了空间之中的传送之力,可是他没有来得及阻止,只能看着那两人消失在自己眼前。 徐福这才知道自己被那个丰臣拓也给骗了,他们把自己带进这里来本就是为了借助这秘境之力来杀死自己。 他看了一眼清明,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能不能打得过?” 清明摇了摇头,无边无际的鲨鱼在沙海当中翻滚,那场景实在太过震撼,就连清明也没有任何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只是他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一块红色玛瑙,是那个叫秀一的人在被丰臣夕夜拉走之前丢出来的。 清明试了试将空间之力灌注其中,可是没有反应。 眼看那铺天盖地的鲨鱼越来越近,清明也只能是拿出了射日箭。 就在即将拉开后弓之时,清明突然发现了一个现象,那些鲨鱼竟然像是没有发现自己一样而是直奔徐福而去。 清明看了看手中的玛瑙石,“难道?” 清明冲着一脸懵逼的徐福大吼一声,“接着!” 徐福接过玛瑙石之后那些鲨鱼便好像失去了猎物的踪迹,没多久便又向清明奔去。 射日箭化作了一团金色的光芒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在清明周身旋转,一时之间那些鲨鱼竟也无法近身。 就在清明松了一口气之际,那些鲨鱼变得却是越来越多了,仿佛每杀死一个这座空间之中便会多无数个鲨鱼出来,无论如何也是杀不干净。 清明眉头紧皱,他知道这样不是办法,可是难不成要束手就擒? 看了一眼同样焦急的徐福,清明冲他喊到:“拿着这把剑,替我取回扶桑神树的花叶。” 幽蓝之剑化作一道炫目的光,“砰”地一声插在徐福身前的沙堆当中。 “那些沙坑是传送阵,用那块玛瑙,你可以传送出去这沙海。”清明虽然不确定却也有九成把握。 徐福有些犹豫地看着天空之上的清明,随后一咬牙,“我一定帮你救醒那个小姑娘。”话毕,徐福跳入了那个沙坑。 清明看着徐福跳进沙坑却是撇了撇嘴,“我靠,真的走了,没义气啊,真是没义气。” 谁知清明刚刚吐槽过之后,一个泥猴从沙堆当中爬了出来,“靠,跳错了。” 徐福吐了吐满嘴的沙子,重新酝酿起了情绪,“哥,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报仇!” “砰!” 徐福这一次没有再跳错坑,也没有再从沙子里爬出来,看来是穿越成功。 清明松了一口气,只是脸上却是有些不好看,“报仇?报你妹的仇,里不能讲点好听的。” 清明眯起了眼睛,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鲨鱼群,此时他的心却是平静地可怕,射日箭将一头头扑向自己鲨鱼碾成了粉碎,随后一条条鲨鱼又再次重生。 射日箭的范围越来越小,终于,一头巨大的鲨鱼把清明连同射日箭一起吞了下去。 当然那只大个鲨鱼由内而外被轰成了渣渣,可是清明却是眼前一亮。 他控制着射日箭,把范围缩小到可以让鲨鱼吞下的程度。 “砰!” 一条鲨鱼破碎。 “砰砰砰……” 清明的眼睛越来越亮,终于当清明找到了一条与其他鲨鱼相比巨大了数倍的大个子之后,清明主动飞进了它的口中。 这一次那条鲨鱼没有再次炸开。 清明就在这条鲨鱼霸王的腹中随着它飞行流浪了数日,当他从这条鲨鱼的口中飞出来的时候,不远处是一片翠绿。 清明拍了拍鲨鱼的头,此时的鲨鱼就像是一只乖巧的狗,当清明冲它挥了挥手,它才“恋恋不舍”地摇着尾巴一头扎进了沙海当中。 清明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感觉这秘境果真是奇妙异常。 自己身后还是无边无际的沙漠,沙漠当中竟然有鲨鱼,而身前便是一片茂盛的雨林,雨林当中还有不少炊烟,难道这里还有人? 清明小心翼翼地走进这片森林,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在丛林当中时隐时现。 当清明在一棵参天古树的枝干上站定,看着树下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不由得感叹道:“警惕意识可真是高啊。” 树下的人围成了一个圈,不远处的地方还有人在巡查守卫。 “只是这点着火冒着烟,这警备又特么的像是在搞笑啊。”清明觉得有些奇怪。 可是接下来他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了。 ------------ 第一七零章 火之女王 火焰闪烁着让人诧异的金色,丛林当中那些围在一起的人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夜行衣当中,他们不停地往那金色的火焰当中丢着什么东西。 当火焰慢慢变成了赤红,他们停止了动作。 一个纤细白嫩的手臂从那火焰当中伸出,随后一道曼妙的身影从其中伸展出来。 当那只手臂出现的时候四周的人全都匍匐在地不敢去亵渎那道身影。 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时刻牢记荣辱观的四有青年,清明发誓一开始他是想要闭眼的。 可是当时场面实在是太过热血,作为一个热血男儿,他流血了。 暗道一声妖孽,任凭你如何诱惑我,老衲也是不会受你魅惑的。 哼! 有本事你再露多一点啊。 清明淡定地擦了擦鼻子上的血,看着那道从火中浮现并且渐渐清晰的身影,眸子里全是问心无愧的猥琐。 女子如同火焰女王一般,那能要人命的炽热之火却如同温顺的小蛇一般,在那道散发着颠倒众生魅惑的肉体之上游走。 炽烈鲜艳的红唇只是微微勾起便已是魅惑众生,那一头长发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赤红的火沿着她白皙的皮肤一点点蔓延。 可偏偏她又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之感,魅惑与高贵在这个女人身上被完美的诠释。 突然,女子周身的火焰骤然如同沸腾一般,变得炽热浓烈起来,“谁?” 这是那女子第一次说话,虽然带着愤怒却又是那般甜美。 清明摸了摸那不争气的鼻子正在想着如何解释一下自己纯学术性的欣赏时,一道身影却是先一步主动承认了错误。 看着跳出来的那人清明不由感叹道还是好人多啊。 只见跳出来的那人一身忍者打扮,却是戴着一张面具让人看不到真实长相,只是那把忍者刀很特别,特别的锋利,特别的亮,特别的冷,也特别的快。 当自己被发现行踪之后他二话不说就是斩向那道身影。 那女子周围的护卫都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是那把刀太快太锋,最靠近那女子的几人只来得及把自己的身子当作盾牌送上去。 血肉对于刀剑来说真的太过脆弱,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白白死去,他们的血肉仿佛化作了最好的养料,被那祭坛一样的圆台吸收。 赤红的火焰如同鲜花般一朵朵绽放,炽烈而热情。 女子闭上了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小哥哥,你要是再不救我,人家可就被这个人给杀了呦。” 似娇嗔,似恳求,那女子的声音在清明的耳畔响起,而清明鬼使神差地竟然动了。 一张弓,一支铁箭,就那么逼得忍者不得不撤回那志在必得的一刀。 而这时,女子周身的火焰渐渐熄灭,一抹如同火焰般的长裙慢慢浮现在她的躯体之上。 长裙完美的勾勒出她妖冶的美,曼妙的身材展现在众人面前。 “江户风,你以为戴个面具我就不认识你了?”女子轻笑,只是眸中的杀机却是毫不掩饰。 “源舞。”低沉的声音从面具背后传来,带着一种恐惧。 “这一次你又带了多少人来送死?”名唤源舞的女子轻笑,仿佛这江户风在之前已经不止一次来袭杀她。 江户风冷哼一声却是没有继续出手而后开始往后退。 在他往后退的时候一批人就突然出现,并且开始不畏死的往前冲。 只是那群人都是被一团火焰吞噬,尸骨无存。 “江户风,你袭杀我那么多次,这一次又想趁我炼火的关键时候偷袭,如果还放过你,我怕以后在扶桑所有人都以为我源舞是好欺负的。”源舞吹了吹手上那团火焰,冷声说道。 看到那团火焰被她吹灭,江户风却是笑了,因为他看到那个人动了。 他安排了许久,策划了很久,牺牲了许多人才把那个人送到她身边成为她的护卫,为的就是这个时候。 一把漆黑的剑刺透了她的身体,看到那喷涌而出的鲜血江户风笑了,状若癫狂。 “你以为自己会是扶桑国的第一天才,你看不起我们这一代所有的人,可是现在呢?”江户风伸出手沾着那女子的血放在鼻子下脸上全是陶醉迷恋。 “你太骄傲了,而骄傲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江户风看着无力瘫倒在地的女子。 清明捂着脸觉得这江户风有些变态,如果自己再不出手的话或许就会听到接类似于:“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放了你。”的话。 “你高兴的太早了。”源舞的看着自己的伤口缓缓说道。 ------------ 第一七一章 樱花与刀 不得不说那一剑很突然,以至于让她都无法躲避,那一刹那她能做的也只是躲过要害,使得这必死的一剑变成重伤而已。 她的血溅出来之后没多久便变成了火焰燃烧殆尽以后消失不见,至于那个刺伤她的人早已经被她挥手烧成了飞灰。 “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的是什么吗?”江户风敛去了脸上的癫狂,转而变得极为冷酷,“我最不喜欢你的冷静,仿佛没有什么能够让你感到意外,别人都说你是火焰女王,可是我觉得你其实更像是冰雪女王,你太冷,也太冷静了。” “所以你是想要证明什么才来一次次的刺杀我的吗?”源舞嗤笑一声。 “是,我想知道,当你快要死的时候是不是还是一样冷静。”江户风阴冷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我说了,我不会死。”源舞嘲讽地看着江户风。 “不,你会死的。”江户风没有因为源舞的冷静而癫狂,他同样的冷静,“你没有察觉到那把剑上有毒吗?” 源舞的眉头一皱,是的在此之前她没有察觉到剑上有毒,经过江户风的提醒她感受到了那种毒的强烈。 “你下了什么毒?”源舞的小脸终于露出了一丝慌乱。 “哈哈哈……”江户风仿佛很享受源舞慌乱的表情,“你终于还是慌了,原来你也不像是你表现的那般时刻都能保持冷静啊。” 江户风像是发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以至于他笑到眼角流出眼泪。 于是清明很自觉地开始走出来拍了拍这个笑成白痴一样名叫江户风的小伙子的肩膀。 “还是小哥哥疼我。”见到清明动了源舞朱唇轻启似娇羞似迷恋。 清明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源舞会那么相信一个陌生人,难道她就不怕自己也是来杀她的人,还是说她对自己的美貌太过自信? “我们……见过?”清明一只手还搭在江户风的肩膀上却是扭过头看向这源舞疑惑地问道。 “嗯嗯……”源舞的小脑袋像是磕了药一样不停地点着。 “你知道我是谁?”清明挠了挠头。 “清明,时清明。”源舞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当她叫清明的名字时更是甜到让人血糖升高。 “我失忆了?”清明有些迷惑。 源舞捂着小嘴偷偷笑,可是江户风却早就看这个出来捣乱的人十分不爽。 悄无声息地江户风手中的刀从下往上撩了起来,他要斩断那只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所有人都知道江户风有洁癖,就像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源舞。 所以他愿意触碰源舞的鲜血,可他不能忍受清明这么一个不知来历的人把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更可恨的是自己竟然无法挣脱。 清明像是被这一刀给吓到了,一声惊呼却是用两只手指夹住了那看似强悍的刀锋。 源舞拍手叫好,那欢喜的模样显得有些嚣张,这让清明眉头一皱,低调,做人要低调,不要那么狂。 看到自己的刀被清明用那两只纤细的手指夹住,江户风说是不惊诧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一旁源舞的娇笑与欢呼却是让他怒火中烧。 那把刀瞬间化作团团飘舞的樱花从清明指间挣脱,江户风的身形随即往后一退拉开了与清明的距离。 樱花飘零,随着江户风手中印诀的不断变化,一片樱花竟化作一片刀刃,随着江户风的遥遥一指,那樱花,那刀刃直奔清明与源舞二人。 它们飞去的速度时快时慢,飞去的角度轨迹也是捉摸不定,可是清明知道那些花那些刀很危险。 看了一眼身后的源舞小美女,清明的身影一晃,“得罪了。” 说着清明将这个倾国倾城的火之女王抱在了怀中。 她的身子很软,那裸露的皮肤并没有火焰般的灼热反而是有些凉,可是清明却没有心思做进一步的研究。 因为那些花来了,因为那些刀来了。 可是清明却是一动未动,面具下的江户风已经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可是,下一瞬间,清明消失了,凭空消失了。 樱花凋零,刀刃落地,一把锃亮的刀插在地上。 清明将源舞放在了地上,一只手又是搭在了江户风的肩膀之上,他出现在了江户风的身后。 江户风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Howareyou?”清明看着愣住了的江户风很是友好的表示问候。 江户风咬牙切齿地回答道:“I'mfinefuckyou!” 江户风的回答就有些不是特别友好了,这让清明很失望。 ------------ 第一七二章 壁咚 “我去你奶奶个腿儿!”清明由感而发,并在对方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江户风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出一个狗吃屎。 他作为一个天骄,扶桑国高高在上的贵族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近乎灵魂暴击的伤害。 可是他知道自己这次撞到了铁板,所以他决定忍。 江户风借助那一脚之力在与清明拉开一定的距离之后,趁势往身前丢了一个烟雾弹,等到烟雾散去,江户风已然消失不见。 源舞疑惑地看着清明,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为什么放他走?” 清明摇了摇头,“放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 源舞捂着嘴笑,“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善良了?” 清明盯着这个一颦一笑都让人上火的小姑娘,“我说小姐姐,你真的认识我?” 源舞冷哼一声,“当然啦,人家可真的是认识你啊,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叫时清明呢?” 清明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是不是挂着什么写着名字的小牌牌,可是没有,所以清明更觉奇怪。 “为什么我不记得你?”清明觉得很委屈很不公平。 “你会记得我。”源舞露出神秘的微笑。 “噗!”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与常人不同她的血是热的,而非冰冷。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她伸手想要去将清明衣服上的血迹抹去,可是怎么擦都擦不掉,她有些着急了,不停地道歉。 清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般紧张,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拼命地想要弥补自己犯的错。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清明柔声安慰道,当话从嘴边说出来的一刹那清明觉得好奇怪,自己在面对这个时而御姐时而萝莉的女孩好像总是很容易心软。 听到清明的话女孩像是终于放松了下来,又或许是受了太重的伤流了太多的血,所以虚弱地昏了过去。 看着怀中这个沉沉昏睡的女孩,清明突然觉得她安静的样子很可爱。 清明抱着女孩几个闪身消失不见,虽然这里还有源舞的护卫,可是谁又能确定剩下的这群人里没有江户风的暗子呢?就算没有江户风的,那么江户云江户雾呢。 敌我不明的人最好还是当作敌人来对待。 那个女孩紧紧拉着他的衣服,哪怕她处于昏迷状态。 “你到底是谁?”清明轻声问道,终于他找到了一个洞口,山石翘立,拱出一个洞口。 清明将女孩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然后从后弓的空间当中取出从徐垚手中坑来的一瓶瓶的丹药。 从中挑了几颗喂那女孩服下之后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看着远方的天空不由地开始担忧徐宓的情况。 “扶桑神树到底在哪里?”清明心中思量着,“看这小妞的模样,应该是对这里很熟悉,也许她知道有关于扶桑神树的位置,算了好人做到底,就在这里等她醒过来吧。” 不知何时清明也渐渐睡着,当他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另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的睫毛很长,当她看到清明醒来之后开心地弯成了一座桥。 “你醒啦。”那双眼睛说道。 清明有些不适应这种面对面的说话方式,所以他把自己的脸从女孩的脸前后挪了些许距离。 “醒了。”清明这才回答道。 看到清明这副样子那女孩似乎觉得很有趣,“你害羞啊?”她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笑嘻嘻地问道。 “妖孽,快收了神通吧。”清明求饶道。 可是女孩却是不依不饶,她又把脸贴了过来,“女妖可都是很美的,你在夸奖我啊。” 她的唇炽烈而诱惑,当它轻启时带着一股香甜的味道,很好闻。 清明觉得自己被调戏了,很不要脸的那种。 而且现在这个姿势很尴尬,自己被逼到了洞中一角,那女孩的手按在自己身后的石壁之上。 “老子被一个小美女给壁咚了!”这是清明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的想法,“好帅呀!心还有点小鹿乱撞呢,怎么办?要不要拿小拳拳捶她的胸口?” 清明看了看那胸口,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貌似有些不太方便。”清明这般想道,“太轻浮,太下流了。”清明的心中展开了热情而激烈的讨论。 “嗯?”源舞一声轻咦。 不知何时眼前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不见,清明整了整衣领,“我不是随便的人。”当这句话从口中说出就连清明自己都被这光辉灿烂有原则有底线的形象给震撼到了。 “没办法,就是那么帅。”清明情不自禁地自我评价道。 ------------ 第一七三章 跨越星辰大海 源舞只是笑,笑得很温柔,眼睛温柔得都能蕴出水来。 看到突然安静下来的她清明也是正经了起来,“如果我问你,你是不是会告诉我有些事不能告诉我?” 源舞却是摇了摇头,“只要你问,只要我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她的回答让清明不禁抓了抓头发,“按照剧情来说不是你种种神秘,然后用一些类似以后你就会知道这种答案来搪塞自己身份的吗?” “只要你问,我愿意告诉你。”源舞一脸的认真。 可是她的认真却让清明有些害怕,因为他看到了认真里面的决绝,那里面有执念有甘愿,有虽死不悔的决然。 清明害怕那种认真与坦诚,所以他开始转移话题。 “你中的毒好像有点奇怪,我还没办法解。”清明挠了挠头,“当时不应该放走那个江户风的。” 源舞嘻嘻一笑,一个闪身就扑在了清明身上,纤瘦的小手抱着清明的胳膊,“那是八神之蛇的毒,或许连江户风自己也没有解药。” 从她的语气当中听不出对于死亡的恐惧,她就像是在说一场有关别人的死亡,平静而冷漠。 “八神之蛇?”清明喃喃自语,“那是什么?” “那是一条有八只头的怪蛇,强大无比,其中一只头可以吐出剧毒,那毒无药可解。”源舞解释道。 “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呢?”清明笑了笑说道。 “嘿,小妞,九头虫有没有听说过?”清明问道。 源舞没有因为清明叫她小妞而生气,反而好像十分欢喜,“没听说过。”她柔柔地看着清明说道。 “九头虫曾经被人打碎了一个头,后来它逃了。”清明悠悠说道,“我想,它们也许有关。” “而且,我也中了它的毒,所以咱们也真是同病相怜啊。”清明笑嘻嘻地说道。 “嘻嘻。”源舞笑的时候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很闪,就像是美丽的珍珠。 清明看着源舞问道:“你知不知道扶桑神树在哪?” “我知道。”源舞回答道。“可是我不能带你去。” “为什么?”清明不解。 “因为你身上有他的气息。”源舞回答。 “他是谁?” “他是扶桑神树的仇人。”源舞补充道:“扶桑神树很记仇的,所以如果你去了它会杀死你。” 清明沉默,他猜到了,曾经有那么一个传说,当年十个太阳同时升天,后羿挽弓射日,他射日的地点便是扶桑神树,而且他一脚将扶桑神树踩断,封闭了人神魔三界的大门。 “如果我一定要去扶桑神树那呢?”清明笑起来很好看,很干净,却又带着一种坚定。 源舞沉默,不过旋即她却又绽放出了笑容,“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她说。 只是一路无话,源舞的身子逐渐虚弱,所以清明背起了她,她很轻,就像是一只可爱的毛绒玩具,有时她会小心翼翼地把脸凑在清明的耳边,又或是趴在清明的肩膀上看着他发呆。 清明有些不习惯她如此亲昵的动作,可是她却很是欢喜。 清明没有发现源舞给他指的路上没有遇到一个异兽妖怪或是别的其它人,一路上很安静,安静地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然而事实是,每当有异兽靠近之时源舞的眼睛便会变成赤红之色,一股只有异兽能够感受到的仿佛来自生命等级压制的力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只要她回眸一瞪,这妖兽便浑身瘫软在地,不敢再靠近分毫,甚至连一点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源舞突然拍了拍清明轻声说道:“放我下来吧。” “嗯?”清明疑惑地看着她。 “到了。”她说。 清明看着眼前那一滩清泉,这一汪清泉初看时并不觉得如何大,可是当你再看时它又仿佛无边无际。 泉水碧蓝如天,在这清泉当中却又有点点荧光闪烁,如星辰,似大海。 四周全是晶莹的白沙,连一棵与人齐高的树都没有。 源舞含笑玉手一扯就像是在拉掉一块无形的布,随着她的动作一股清凉的气息迎面而来,那感觉就像是面对浩瀚的大海,面对无垠的星空。 天地突然辽阔了起来,然后清明看到的是地面那滩泉水像是一面镜子被人从水平面上拿了起来。 一方湛蓝的镜子就那么竖在清明二人身前。 “你要跟紧我呦。”源舞说道。 说着她牵起清明的手,迈入了那方镜子。 清明拥有空间之神的血脉,拥有别人难以想象的空间天赋,可是他还是对于这奇异的空间感到惊奇。 感受手中传来的温热,他对于源舞更加好奇,“她究竟是谁?” ------------ 第一七四章 久我平川 当清明步入那奇异空间之中便感到自己面前像是有无数把利剑对着自己,那种尖锐的刺感让他寒毛竖立,与此同时源舞却是挡在了他的面前。 一股炽热的气息从她的身体里散发出来,那是一团团火焰。 随着火焰的飞舞,那股危机感在清明心中消散,可是他仍旧是很不舒服。 源舞就像是一只护犊子的母老虎,清明看着她不断地释放出火焰来威慑那不知名的存在。 源舞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团火,那火很大很盛,清明被小心地包裹在其中,只是清明能够看到源舞的虚弱。 那是来自八神之蛇的毒,黑色而邪恶化作一道道一丝丝线在她的身体之中游走。 直到这时清明才看到那个存在的身形,那是一棵如同死去的枝干,与寻常树木相比它实在是太粗了,却也不高,因为已经干枯而显得极为可怜。 不过若是细看这干枯老皱的枝干上面抽出了两枝翠绿的细条,这细条一枝有一人般长。 翠绿的枝条闪着点点荧光,它像是极为愤怒,因为清明的到来抑或是因为源舞的态度。 可是它又明明对源舞极为宠爱,那挥舞的枝条看似纤细柔弱却足以斩断天地,其间的力量便是清明看来也是觉得恐怖至极。 树枝挥舞发泄了几番之后终于是停歇了下来,源舞露出得意的微笑冲着清明扬了扬头。 清明刚想说话却听突然一声巨响,像是天地倒置阴阳逆转,那来时的水幕却是再现。 一道又一道身影步入其中,然后清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久我平川?” 久我平川一身得体的西装看起来成熟了不少,而在久我平川的身后却是出现了一个让清明想也想不到的人,“李含笑!” 见到这片空间之中竟然有人,久我平川的眼神瞬间变得极为锐利,而当他发现其中有一个是自己当初留学时的“老熟人”后脸上也是极为惊讶,随后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李含笑,神色当中有些不自然,随即便把目光放在了清明身旁的源舞身上,眼中警惕之意十分明显。 清明看着眼前一身休闲装的李含笑,看着那被随意扎起的头发,发现这李含笑扎起辫子还真特么的别有一番帅气。 可是李含笑却是一脸的冷漠,那种冷漠是漠视一切的冷,不带一丝情感,不带一毫波动,他就像是一个机器人,因为冰冷所以可怕。 而清明感受到的可怕却不只是他双眸之中的冷意,而是他身上的杀气,清明从李含笑的身上察觉到了一种强大,一种可怕的强大。 “含笑!”清明呼喊着李含笑的名字,“你怎么了?”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李含笑那仿佛冰冻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只不过这光一闪而过。 李含笑冷冷的看向清明,随后屈膝,后脚发力,他就像是一颗火箭一样发射了出去。 在他冲出去还未到达清明面前时便已经有一股气吹得清明头发凌乱不堪。 一股危机感萦绕心头,清明感受到了李含笑的杀意,他要杀了自己? 这让清明有些难以置信,自己与李含笑有同窗之谊,更是不折不扣的好友,虽然因为自己让李千远成了人人害怕的杀人魔,可是他没有理由杀自己啊。 挥拳, 格挡, 膝撞! 清明发现李含笑的力量强大到可怕,他的每一次出拳都干净利落,对于速度和力量的掌控都堪称完美。 李含笑如同一条蛰伏的巨龙,当他松开了筋骨放开了手脚,这个世界便只有天空能够让他飞翔。 而现在,他飞在天空之上! 连番的撞击让清明的手脚都开始发麻继而生出一种痛感。 可是清明并不在意,他甚至把目光从天空之上诡异悬浮的李含笑身上挪开而盯住了久我平川。 他知道李含笑会变成这样其中久我平川一定扮演了什么重要的角色。 看到清明愤怒的目光久我平川有些心虚的躲闪了过去,他曾经被清明暴打过,而自己也曾说过要再来挑战清明。 可是这些都不是他的借口,久我平川没有想到清明会来,他也知道清明与李含笑的关系,所以让兄弟相残是一件很残忍而且无趣的事。 可是面对这一次能够成为通灵者的机会他不愿意退让,不论挡在他面前的是谁,他都不愿意退让。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这是久我平川第一次说话。 “怎么进来的要你管啊。”源舞冷哼一声,“这又不是你家,我还要问你呢,你是怎么找来的,通灵者的考验地可不是在这扶桑神树的本体处吧?” ------------ 第一七五章 仙界 “的确与我无关。”久我平川也不恼怒,他笑了笑说道。 随后他把目光放在了清明身上,与之前相比他成熟了许多,因为他很安静,很平静,没有恐惧没有波澜。 “好久不见。”他说。 可是清明却没有表现出那么友好,“你把他怎么了?” 久我平川当然知道清明口中的他是谁,所以他看了一眼李含笑,“为什么是我把他怎么了?如果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呢?” 清明怒极反笑,“呵呵,真是有意思了。” 拳如光,骤然而至,这一拳已经是快到了极致,若是击中久我平川怕是死到不能再死。 可是李含笑却是挡在了久我平川身前,虽然无法接下这一拳可是他仍是来得及挡在久我平川面前。 于是,清明这一拳只得绕过了久我平川打了个空。 “我说过,这是他本人的选择。”久我平川显得很平静,哪怕是那一拳的威力大到让他无法抵抗,可是他仍旧很平静,因为眼前的李含笑挡在他面前。 清明阴沉着脸,“你……” “噗!”清明突然吐了一口血,久我平川以为他是气的,可是清明知道那是九头虫的毒发作了。 “你怎么了?”源舞关心地问道,纤细的小手搭在清明的脉络之上,“你……”她的眼睛里满是诧异。 清明笑着点了点头,源舞眸子里的担忧更甚。 “你来这里想要什么?”清明终于是冷静下来,他看着久我平川问道。 “我要久我家族的辉煌再次绽放在扶桑国的土地上。”久我平川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野心,“我要让世界都臣服在久我家族的脚下。” “别说那些虚头巴脑的,来点实际的,在这秘境里你想要什么吧?”清明不耐烦地打断了久我平川的话。 久我平川闻言沉默了一阵,他没有想到清明会这么打断一个对于未来有梦想的小伙子的演讲,这让他有些失落与此同时又有些尴尬。 “我要去仙界。”久我平川整理好心情随后用一种看似平静的表情加语调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噗!”清明差一点又吐出一口血,“白痴吗?仙界?”清明心中觉得有些搞笑,可是他不能笑出来。 “你说,你要去仙界?”清明再一次确认道。 “是的。”久我平川点了点头。 还没等清明笑出来,只听一阵波澜起伏后,又有三道身影不分前后的步入这方土地。 清明一看这不正是将自己坑在无尽沙漠当中的丰臣夕夜以及山田秀一,更有趣的是徐福也在其中。 三人见到清明的反应都是一愣,清明也是一愣,他没想到丰臣夕夜以及山田秀一会找到这个地方,更没想到的是徐福竟然和他们一道进来。 “老大,没想到你还活着,太开心了。”徐福很没形象地在那抹眼泪,惹得清明觉得很丢人,于是把脸扭过去装作欣赏风景。 至于丰臣夕夜则是很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些人,清明他认识,虽然很惊诧于对方能够在万千鲨鱼当中活下来并且能够比自己还早到达这个地方可是他仍旧是没有太过在意。 他在意的是源舞,源舞是他们这一代人里公认的天资最高者,因为其特殊的身份便是皇室的那几位见到她时也是毕恭毕敬。 可是他是谁,他是丰臣夕夜,如果说整个扶桑国还有谁比源舞更骄傲的话那就只有他丰臣夕夜了。 当丰臣夕夜看到源舞与清明之间举止亲密时一种怒火涌上心头。 他一直都是将源舞视作自己的禁脔,他以为扶桑只有这个女人才能配得上他,可是他太骄傲了,骄傲到不愿意承认自己沉迷于这个如同凤凰般高贵骄傲的女人。 一方面他对于源舞沉迷到癫狂,一方面又极力掩饰自己的沉迷。 当他看到早已经被视作自己女人的源舞如同小鸟一般与一个男人如此亲昵时,他的愤怒可想而知,可是他越愤怒就越冷静,冷静到可怕。 “看来,想进入仙界的不只我一个啊。”久我平川看着丰臣夕夜说道。 “哼!”丰臣夕夜也不否认,只是冷哼一声。 “我只想进入仙界,其它的事我不会插手。”久我平川看向清明说道。 “你可以进,可是首先你要告诉我李含笑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清明寒声说道。 “我说过,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没有逼他。”久我平川看了一眼李含笑轻声说道。 “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然你进不去。”清明的话说得很平静,你进不去是因为我不让你进去。 ------------ 第一七六章 真正的天才 久我平川看了一眼清明身后的源舞,看到她与清明并肩而立显然是决定共同进退。 他苦笑一声说道:“大概是一年多之前,李含笑来到了扶桑,他开始挑战扶桑所有的高手。” 久我平川的脸上竟露出一抹赞叹,“不得不说他很强大,而且比他的强大更可怕的是他还有无与伦比的潜力。你知道吗?他每挑战一个人实力就会有一分增长,所以扶桑的一些人坐不住了。” 当他开始将这些故事说出时不只是源舞就连丰臣夕夜与山田秀一也是诧异地看着那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 而李含笑却是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 不过听到久我平川如此推崇李含笑,他们的第二反应却是疑惑,因为若是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外来者,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许是察觉到众人的疑惑,久我平川笑了笑,用一种怪异的表情看着面前的这些人。 “因为他还没来得及真正的扬名立万便被人给盯上了。”久我平川瞥了一眼丰臣夕夜说道:“特别是当他打败了一个成名许久的强者,丰臣火野。” 丰臣夕夜的眼睛骤然一缩,或许别人不知道可是作为丰臣家族的继承人他对于丰臣火野太了解。 丰臣火野本不是丰臣家族的人,他曾是丰臣夕夜祖父的亲兵,作战勇猛又对丰臣家族忠诚所以赐予他丰臣火野的名字。 丰臣火野的强大在于他的一手控火之术,火焰为刀剑,刀剑来时焚山烹海,那些凡铁都会被融成废品。 而李含笑却从不使用兵器,很难想象他是凭借那一双拳头抵挡丰臣火野的火焰灼烧的。 而丰臣夕夜却是清晰地记得一年多前丰臣火野被人送回来时的凄惨模样,他的身体被拳劲透体,那拳劲便是丰臣火野死亡之后也还保留在其体内。 甚至那残留的一点点拳劲就伤了家族一位前来验伤的供奉。 当时那位供奉修养了整整一个月才能够下床,只是却再也没有办法修炼了,他说他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拳,那已经不再是拳术而是道了。 “当李含笑打败了丰臣家的那个人以后,所有被他下过挑战书的人都开始害怕了,于是,他们联合起来了,准备了一场最肮脏的围杀。” 所有美好的故事都不会美好,至少不是它描述的那般美好,因为故事里有人,而人本身就不是美好的。 当一群吓破胆的人一心为了维系自己的名誉为了自己的胜利时,他们就变成了最肮脏下贱的虫子,也是最可怕的魔鬼。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李含笑的,只是当久我平川发现李含笑的时候他正在街头和一群乞丐抢食物。 一开始久我平川甚至没有认出李含笑,只是当他看到那一招翻天印的起手式时,久我平川停住了脚步。 于是久我平川带着李含笑回到了久我家族,本来他是想要送李含笑回到华夏,可是一件事改变了他的想法。 那一日当李含笑神经质一般地在院子里看着樱花满地发呆时,久我平川正在修炼家族当中的秘典。 李含笑似乎是被吸引了,他放弃了数地面上的樱花,转而去看久我平川,那一招一式像是有某种魔力。 不知不觉,李含笑的身子动了,他握紧了拳,当他握住了拳时便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分心。 他的招式和久我平川的招式一模一样,可是他的拳更加霸道,这霸道至极的拳与他瘦削的身子格格不入却又恰到其分。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人觉得可怕,李含笑像是陷入了魔障,他不停地演练那一套拳,一遍又一遍,越来越熟练,越来越精准。 一旁的久我平川当时都被吓住了,他说那一套拳他学了三个月,而李含笑仅仅是看了一遍。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那么说的便是李含笑吧,相比之下自己三个月才习得这套拳的精髓之处实在是不够看了。 就在久我平川愣神的时候,李含笑却是收了拳,又归于那种傻兮兮地神经质状态,蹲下身去盯着地面上的樱花开始数:“一、二、三……” 久我平川想了想,于是他又开始练拳,这一次是另一套拳,一套便是他也没有完全练透的拳法。 不出所料,当他开始练拳,李含笑便停止了自己伟大的数数事业,转而盯着久我平川。 当久我平川练完,李含笑便又接着,他的拳法甚至比久我平川的更要熟练,同样是打了几遍之后,李含笑便不再继续,久我平川看得真切,那最后一遍便是家族专门研习这套拳的人也不见得比李含笑打得更好。 ------------ 第一七七章 霸经 久我平川看着那个又开始数樱花的人突然感受到一股惧意,他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杀了他! 这个念头像是魔鬼的蛊惑,杀了他,杀了他……这三个字疯狂地撞击着他的脑子。 等到久我平川恢复了平静时他才发现天边已经渐暗,而他的后背之上已经是湿透,久我平川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不由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或许是再也超越不了这个人了,即便他已经疯了。 那一天久我平川静静地在院子里站了一夜,樱花满地,少年藏锋。 那时候的李含笑虽然有些神经质可是还有情绪,他还会笑,即便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傻。 那一天,久我家族一间昏暗的密室当中出现了三道身影,桌面上静静地放着久我平川的一封信。 没人知道久我平川在里面写了些什么,也没人知道它是怎么出现在这间密室的桌子上的。 当这座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年的房间再次开启,当那三道身影出现时就已经决定了李含笑与久我平川的命运。 那一天之后李含笑就不再是李含笑,他成了久我平川的影子。 久我平川看着一脸冷漠的李含笑,随后看了看面前的清明,他说:“我们久我家族有一种传自华夏古国的秘典,只不过由于太过晦涩难懂加之部分损坏遗失所以多年来一直没能有人能够修炼成功。” 久我平川补充道:“这么多年来,不论多么惊艳的天才,没有一个人能够修炼。” 清明看了一眼李含笑,眸中泛过一抹悲切,“没想到你的天赋竟然会让你成为如今这般模样。”他轻叹道。 “那秘典叫什么?”清明收起叹息,煞气尽展。 久我平川轻轻吐出两个字:“霸经。” 清明盯着眼前这个少年人说道:“可是他为什么会保护你?” 从一开始李含笑就在守护着久我平川,若是因为修炼这霸经而让他意识混乱,可他为什么会一直守卫在久我平川身边? 久我平川丝毫不躲闪清明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神,“霸经有缺陷,一开始我就知道,历代修炼它的人,但凡触摸到一点点真意的时候都会承受不住那股霸道而经脉尽断死绝而亡,这也是为什么霸经无人可以修炼成功的原因,可是当我们家族的人发现他的天赋时,他们太害怕了,所以当时的情况是他要么死要么成为我的影子。” “我给了他选择。”久我平川说道,“我将他领进了霸经原本所在的房间,那间屋子有九百三十六本书,而他,拿起的第一本书就是被放在最不起眼处的霸经。” “我知道这都是命运的安排。”久我平川看着清明说道。 “如果他没有拿起那本书或许你今天就看不到他,如果他没能将霸经练成你也同样不会看到他。”久我平川说道。 “这么说,我还要替他谢谢你了?”清明寒声说道。 “你倒不用谢我,只是你绝不应该恨我,也不应该对我带着敌意,因为我们之间没有仇恨。”久我平川的语气很平静。 “可是你们控制了他的意识。”清明说道,“你们把他变成了一件工具,杀人的工具。” “或许吧,可是他还活着。”久我平川一双眼睛越发内敛,“活着不才是最重要的吗?有些人曾经那么想要活着,可是他们死了,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那些恨,那些……爱,都没了。”久我平川的语气说明他内心真正的情绪并没有他脸上表现得那么平静。 清明从其中听出了恨也听出了遗憾。 清明问,“要怎么你才能还李含笑自由。” 久我平川看着清明就像是看着一个白痴一样,“自由?你觉得人真的有自由吗?” 清明沉默。 “可是我不想让他一直是你的影子,你的工具。”清明说道。 “等我进入仙界,我会解除他们布置下的契约。”久我平川看着那棵扶桑神树说道。 在久我平川的眼中有渴望,有期待,清明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进入那虚无缥缈的仙界,可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看到清明同意久我平川通过扶桑神树进入那仙界,一旁的丰臣夕夜坐不住了,就在他们讨论李含笑的经历时,丰臣夕夜的手中握紧了一块玉佩。 那玉佩通体翠绿,泛着莹莹之光,就在清明点头表示应允久我平川进入仙界之时,丰臣夕夜动了。 在他动的一瞬间,玉佩竟开始如雪般融化。 ------------ 第一七八章 突然出现的九头虫 当玉佩彻底融化进入他的心脏之处,丰臣夕夜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知道没有人可以阻挡住他了,这片秘境没有人比他们丰臣家更了解的了,哪怕是皇族,因为很久之前他们丰臣家才是这里的守护者。 那一瞬间,清明动了,李含笑也动了,他们不可能看着这个丰臣家的小子就那么嚣张地当着他们的面走进所谓的仙界。 “轰隆!”一声, 一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清明与李含笑的面前挡住了他们前去的步伐。 清明一顿,那道身影竟是有八个头的怪蛇,“九头虫!” 清明一声冷喝,这九头虫当日见到六耳而逃走之后竟然又出现在了这里,不禁让清明恼怒异常。 当初在蓬莱这九头虫便是以血为食杀了不知多少人,现在又出现在这里,这让清明极为愤怒。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清明含笑说道,可那笑容之下全是杀机。 九头虫瞥了一眼清明,它也认出了清明,于是八颗头颅同时发出震天的吼声,如龙吟似虎啸,。 “没了那只猴子我看谁还能救你。”这九头虫竟然口吐人言,同样是杀机毕现。 庞大的身躯悬浮在这片空间当中,八颗头颅皆是恶狠狠地看着清明。 然而源舞动了,挡在了清明面前,一团炽烈的火在她的手上跳动,那火极有灵性,就像是她养的一条宠物一般,在她的手中显得那般温顺。 看到那团火,九头虫明显是露出一抹惊惧,继而是一种贪婪,它看着源舞就像是看着世间至美味的食物。 不过在源舞挡在清明身前的更早一瞬间,李含笑也动了,他的脸上仍旧毫无表情,冷静到了极致。 久我平川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间,可是清明还是捕捉到了,所以清明也看向了李含笑,“这小子……” “丰臣家的小子你还在愣着干嘛?赶快进去,替我找到那样东西,不然你们整个丰臣家就做我的血食吧。”看到丰臣夕夜竟然没有立即进入那仙界之门,九头虫不由地威慑道。 不过丰臣夕夜也不害怕,或者说是不在意,仿佛他根本不在意丰臣家那些人的死活。 “进入之前还需向您借一样东西。”丰臣夕夜俊秀的脸庞之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地微笑。 “什么东西?”九头虫的八颗头颅之中的一个盯着他问道。 “蛇蜕。”丰臣夕夜回答道,声音平静。 “吼!” 九头虫一声怒吼之后似乎很愤怒,可是它竟然没有拒绝。 一张蛇皮出现在它的面前,悬浮于丰臣夕夜的面前,丰臣夕夜手一点,那蛇蜕化作一件黑色风衣被他披在了山田秀一的身上,随后转身拎着山田秀一步入那道幽暗的大门。 不过随着他们一同进入的还有一道光,一道金色的光,那是清明射出去的箭。 一箭之后,清明又是一箭,这一次他对准的是九头虫。 九头虫的身形看似大而臃肿,可是速度却是不可思议地快,那一箭竟只是堪堪擦到它的躯体。 甚至未曾破得了它的鳞片。 而此际九头虫的目标竟不是清明,而是直奔源舞的方向。 八颗头颅,均是张来血盆大口想要将源舞吞噬。 这片空间当中,一团巨大的火焰在绽放,它就像是一朵花,炫目炽烈到了极致。 那是源舞身体当中的火焰,那一瞬间,天地都安静了。 九头虫就像是飞蛾扑向了火,仿佛那火有致命的吸引力,引得它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与此同时那棵扶桑神树也像是完全复苏了一般,它变得无比巨大,氤氲之气缭绕。 无边无际地绿色枝条闪烁着荧光,其上像是缀满了无数颗星辰,混沌与秩序在它的枝桠处凝结。 那九头虫像是畏惧又像是愤怒地发出了一声怒吼。 至于其它人则是被这无边的气势压制了行为,一个个无法动弹。 而源舞消失了,她变成了一团赤红色的火焰,带着毁天灭地的高温升腾起来。 还好那高温只是对着九头虫而去,可即便是那一丝丝泄露出来的温度就已经让人无法承受。 那团火焰缓缓地生起,飘向了扶桑神树,最后落在那一个最大最粗壮的枝桠处。 清明看着这颇为壮观的一幕突然有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之中形成。 这源舞到底是谁? ------------ 第一七九章 金乌 九头虫望着那团火,八颗头颅,十六只眼睛倒映着殷红如血的光。 徐福捂着脑袋,像是承受了无法言说的痛苦,豆大的汗滴粘在额头。 他看着源舞,突然冒出一句话,“她就是扶桑神树的花!” 徐福冲着清明吼道,“她就是扶桑神树的花!” 清明愣住了,九头虫却是按耐不住了,它的身躯在不停的变大,大到与那复苏的扶桑神树一般大小。 扶桑神树的枝叶飞舞,像是一条条锁链向着九头虫袭去。 八颗头颅分为八个方向,也不去与那枝条所变的锁链正面相对,而是不停地躲避。 “它的目标是源舞。”清明心中一冷,身形如电,反手就是一箭,直击八颗头颅中的一颗赤色头颅。 而他自己则是挡在了那黑色头颅之前。 李含笑默不作声却也是挡住了一颗头颅之前,霸道之气如山岳大河,澎湃雄浑,一拳挥出携擎天之力毫无花哨却又让那颗头颅避无可避的直直撞上。 血肉的撞击却是发出了金属的轰鸣声,如钟似鼓,那声音如同水面溅起的波纹,在这方空间当中荡漾。 波纹所至山石破碎,徐福与久我平川捂住了耳朵却也毫无用处,内脏像是被锤子重重地击打了一番。 李含笑霸道至极的拳头与九头虫坚硬无比的鳞片几番交锋后久我平川与徐福竟是有血自耳鼻处流出。 久我平川感受着体内翻腾的血液,又看着化作黑影的李含笑,自知若是继续如此怕是没被九头虫给吞了就已经是被这音波给震碎了内脏。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通过这扶桑神树进入仙界当中。 久我平川掏出一只紫色宝石,一把捏碎,宝石化作一团至尊紫气灌入久我平川的体内,紫气入体的久我平川只觉通体轻盈,飘飘乎欲仙,仿佛身体之中的所有桎梏都被解除,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这一刻,他就是仙。 仙界当中立刻发出一股吸力,像是接引一般,轰隆隆有雷声起。 云雾乍起,翻腾当中有一道光直直的照到久我平川的身上。 久我平川就那么飘了起来,像一阵风,虚无缥缈,像是有一股力量托着他慢慢消失。 一个漩涡就那么出现将久我平川吞了下去。 九头虫的一颗头颅向着漩涡张开了嘴却是扑了个空。 九头虫发出了一声暴虐的吼声,眼见久我平川进入了仙界当中自己无法阻止它便将目标又放在了源舞身上。 此时的源舞已经化作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光团,炽热的温度令这片空间都是蒸腾而虚幻起来。 徐福咳了一口血眼睛却是越发明亮,“我知道了,她是扶桑神树的花也是太阳,金乌,她是第十一个太阳。” 徐福显得很激动,而这些话落在清明耳中却是变得极为震撼。 第十一个太阳,当年后羿射日还留了两个太阳,一个悬于星空之上,为人间带来了光明与温度。 另一个却是被留在了这片奇异的空间,并且化成了源舞。 清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仿佛又在情理当中,他仰头看着扶桑神树之上的那团光影。 “这就是你的身份吗?”清明喃喃自语,“可是,你又为什么会记得我?” 火焰似乎能够焚山烹海,可是那火焰越是强大,九头虫就越是渴求,它要把源舞吞掉,把这颗还未真正成长起来的太阳吞掉,那样它就能超越自我,实现超级进化。 一举达到当年吞吐日月的神龙之境,那时候它就会成为另一个神龙,远远超越那些自以为是的龙族。 想到四海那些骄傲的龙族九头虫的眼睛里闪烁着嘲讽以及仇恨,因而它盯着源舞的目光便越发炽热起来。 风起而云动, 九头虫吞吐出浓烈如墨的黑雾,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地面之上仅能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那黑雾腐蚀空间的滋滋声。 李含笑停了下来,通体霸气萦绕,那些黑雾不敢靠近,而徐福虽然看起来狼狈,可是他的身体周围似有一团团草木灵气环绕不散,竟然能够将那黑雾一一化解。 清明看到徐福的眼神在不断的清晰,他知道或许真正的徐福在一点点苏醒。 ------------ 第一八零章 入魔 天是一片绿,那是扶桑神树的枝叶化作的锁链。 九头虫是一团黑到极致的墨,在那片天空之上划了一个点,这个点在天空这块布上慢慢化开,不停地浸染。 李含笑的霸气是金色,如同一座佛教的金刚,万法不侵。 源舞化作了一轮大日,堂堂皇皇,炽热而强大。 而徐福的护体之气则是与那扶桑神树有些相似,莹莹绿气如同草木生长,将他护在其中。 至于清明,他如同一条鱼,在这方空间当中穿梭,无痕无迹,无法捕捉。 于是这天地便化作了由绿、金、黑、红四色轮回。 “杀!” 李含笑发出一声霸绝天下的声音,震得天地颤抖。 随着那一声断喝,天空之上一只巨大的金色拳头凝聚,与那团墨色相撞,金光四散如同一场烟火。 墨色如同死去的灵魂,悲伤而阴暗,带着愤世的恨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吼声。 与此同时,扶桑神树的枝条化作锁链将九头虫锁住,大日蒸腾,化作一支火焰之枪,天空仿佛都被融化。 长枪如箭,飞射而出,直直对着那黑色而去,那一刻天空仿佛被点燃,所有的黑暗,所有的一切都被燃烧殆尽。 清明看着这一幕竟是不知该怎么形容,九头虫像是被那支火焰枪吞噬,天空之上不再有丝毫墨色。 扶桑神树也仿佛是消耗了许多战力,它不再是顶天立地那般壮阔模样,而是重新归于一棵小树状态,只是仍旧翠绿,在那翠绿之上一朵鲜艳夺目的花,或者说是一只太阳悬浮其上。 不远处李含笑喘着粗气,满脸大汗,显然已经是脱力。 清明神色莫名,他不知如何去取这扶桑神树的花与叶,因为他不知如何向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去索取。 源舞却是笑了笑,终于显现出了身影,她笑得那么美丽,眼睛里温柔得像一团水。 一只金乌,她是天地间至烈至热,可是她的眼睛里竟然有水气。 她看向清明,却又不像是在看他,“很多年之前,我们见过,那时候我还只是扶桑神树上一朵未成形的花,我有十个兄长。” “你杀了他们九个,本来我不应该存下来,可是你放过了我,于是我是第十一个太阳。”源舞笑着说。 “起初我很害怕,可是你就只是把我放在这里,你知道吗,我曾经有多么恨你,只是,当你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在那一次救下我之后,我喜欢上了你。” 源舞有些羞涩地看着清明,却是突然眉头一皱,她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不知何时被一团黑气笼罩。 随后她有些凄惨地看了一眼清明,有不舍,有悲伤。 清明还未察觉到,就看到源舞如同破碎的光,化作最细最微的光粒被一团黑暗吞噬。 随后是电闪雷鸣,九头虫的身形再次出现,清明怔在了原地,不是因为九头虫未死,而是源舞的消散, 再一次,滔天的恨让他无法控制自己,在他的身边慢慢聚拢起了一团比黑夜还要黑的雾气。 九头虫吞下源舞之后也不留恋,它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时间,只要它将这颗太阳炼化,那么自己才是真的圆满,到时候在这天地间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自己了,所以它要逃。 九头虫对于自己的速度还是极为自信,逃出那方秘境之后便是朝着东海而去,东海之下藏着一处圣地,那里是它为自己选择的化龙处。 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它就可以化作万载之前四海龙族都要臣服的真正的神圣之龙。 让它松了一口气的是后方无人追来,那个修炼了霸道金光的人没有追来,那个后弓的掌控者也没有追来,就连扶桑神树也因为限制而没能踏出秘境。 秘境当中,清明看着手中的一片花瓣,那片花瓣更像是一团火焰,它在不停地燃烧着,美丽而霸道。 那花瓣是源舞消散之前留给自己的,然后扶桑神树之上飘落一片翠绿的叶子,这绿叶如同一汪水,至阴至柔。 “啪嗒!” 一滴眼泪从清明的眼角滑落,清明面无表情地擦干了泪,将手中的花叶交给了徐福。 “去燕京徐家。”他冷冷地说道。 徐福看着眼前煞气惊天的清明竟然不敢动弹。 黑雾翻腾,如同来自地狱。 清明恨,他恨九头虫,更恨自己,“要不是你太弱,它怎么有机会,要不是你太弱,徐宓怎么会出事,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清明低声自语,如入魔障。 ------------ 第一八一章 化龙 清明动了, 当他动的时候大地颤抖,风云突变。 “我再也不要,再也不要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害到我要保护的人!” “我要杀光所有企图威胁我的人!” “我要这天地在我脚下!” …… 他的眼睛变成了黑色,黑色当中有一条又一条细细的红线在游动,说不出的恐怖。 一抹笑如同黑夜当中燃起的篝火,那是鬼魅的嘲讽,那是炼狱的咆哮,头发垂了下来,将那一双眼睛微微遮盖。 清明的身形消失了,在消失很久之后,一股飓风席卷,让这方空间开始坍塌,徐福望着清明消失的地方不由是一声叹息。 扶桑神树慢慢缩小,最后只有巴掌大小,它悬浮而来,飘到了徐福面前,徐福伸手将它接住,看了一眼李含笑,转身离开。 李含笑却是不愿离去,他向着扶桑神树原本的扎根处挥出了一拳,空间坍塌,而他步入其中。 他要去的不是仙界而是阴间幽冥。 …… 清明的视线当中这个世界是血色的,山是红色的,水是红色的,就连那些人那些走兽飞禽也全部都是红色的,可奇怪的是这一刻他格外的清醒,或者说这个世界在这一刻格外的清晰,万事万物仿佛都被烩于天地这一口大锅当中却又层次清晰而分明。 吞下了金乌的九头虫潜于东海之下,当它化作了人形步入那座水晶宫当中,竟是双目含泪。 它口中念念有词,像是某种咒诀,随着魔音消散一颗散发着柔和之光的珠子从某处秘密之处飞来。 “你们没有完成的事,我说过会为你们完成。”九头虫化作的男子说不上俊美,却是显得极为刚毅,此际他的脸上却是流露出一种悲伤。 当年他是碧波潭万圣龙王的入赘女婿,实力更是强横到打得四海龙族不敢抬头。 那一年龙族遭受巨变,龙族一条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祖预言说他九头虫是唯一可以化作神龙复兴龙族的存在。 于是四海龙族覆灭之前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九头虫的身上,东海水晶宫沉入海底淤泥当中,等待他的到来。 收敛了悲伤的情绪,九头虫打开了沉寂多年的阵法枢纽,幽寂了多年的东海水晶宫终于再次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一排排夜明珠在这深深的海底放着幽蓝的光,一座座阵法在不停地复苏。 九头虫张开口,一颗圆溜溜的珠子悬浮在他的身前,那珠子正是吞噬的金乌所化。 随后他一招手,在水晶宫的最深处一座沧桑的大门打开,在那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珍宝,在其中有一颗蒙尘的黑色珠子像是受到了吸引,它开始不停地旋转,随着它的旋转这东海之上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东海龙珠, 是历代龙王死后精魄聚集之所,上古那一场天灾,四海龙族全都覆灭,那聚集的龙魄更是不知凡几。 金乌所化的火珠与龙族所聚的龙珠相会,在这万丈深海之下仿佛形成了一个阴阳大阵,随着一声轰隆巨响,一道秘境开启,属于龙族的进化之地,化龙之处第一次展现在世间。 九头虫缓步而行,那是一道看不到尽头的阶梯,他将那两颗珠子纳入了体内,每走一步,每上一个阶梯他的身上便会多一块鳞片。 那鳞片是金色,可是九头虫却是丝毫不在意,似乎在他看来金色的鳞片虽然强横尊贵可是还不够。 他要的不是金色! 所以那鳞片每长一片他便拔掉一片,面无表情,冷酷似冰。 当他走了九百步,身上已经是鲜血淋漓,这九百步他走得很快,可是当他拔掉那刚刚生出来的第九百片金色龙鳞后他停了下来。 按照那个古老的龙族传说,当走到化龙梯九百步时普通的龙族会化成五爪金龙,五爪金龙已经是龙族的至尊,绝大多数龙族的梦想便是化成五爪金龙,可是无数载以来五爪金龙仍旧是寥寥无几。 九头虫很早以前便可以化成五爪金龙了,可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的目标不是这个,他要成为至尊无上的真正神龙。 现在,他就要成功了。 化龙梯九百阶以后便是神龙之梯,在那上面每走一步都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现在他终于踏出了第九百零一阶。 “轰隆!” 他像是被烈火焚身,那种灼烧之感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 那种火焰不仅焚烧躯体,便是灵魂也是承受着无法言说的痛。 可是他忍住了,痛楚之后是一种轻松之感,仿佛是焚去桎梏,九头虫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 第一八二章 煞神 在九头虫鲜血淋漓的身躯之上散发出阵阵恶臭,那恶臭的来源是他体内排出的种种杂质。 九头虫身躯一抖,那些杂质被甩了出去,杂质落于地发出滋滋声响。 再登一阶,却又如坠无间地狱,透骨的阴寒让他的意识都似乎开始模糊…… 一步又一步, 一个台阶之后又是一个台阶。 他已经踏了九十一个台阶,九百九十一,他的内心说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可是他知道越是到了最后越是要保持冷静。 深吸了一口气, 此时他吞吐出的哪怕只是气息便可以让空间颤动,可以想象他如今强大到了什么程度。 至于他身上的鳞片则是变成了七彩之色。 九十二, 九十三, 九十四…… 每走一阶他的气息便增强一分,当步行到九十九阶时,即便是他也是内心深处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 无数年以来的梦想就要触手可及的时候,便是无悲无喜的佛那颗不动的心也会起了念。 当他登上了那最后一阶,“轰!” 九头虫的身躯被一股宏大而玄妙的力量注入体内,他的人身也因这股力量的注入无法维持。 他化作了一条龙,一条七彩神龙吸收着来自不知地的力量,九头虫只感到浑身每一寸每一片鳞甲都散发出无法形容的欢愉。 当他睁开眼睛时,他知道自己已经是无人可挡了,这天地,这人间,他是最强的那一个。 就在这时,一团浓烈至极的黑从不远处出来。 整座水晶宫被那团黑色笼罩,曾经闪耀于东海之底的龙宫竟被这浓到如同实质的黑给彻底掩盖。 九头虫眯起了眼睛,惊疑不定,这黑色来得诡异,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这么霸道的黑气。 可是刚刚化作神龙的他显然毫无畏惧,他就在那第一千个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淡定而从容。 那黑雾似乎是察觉到了九头虫的存在,只见黑气如线,一丝丝一团团,直奔九头虫的方向而来。 九头虫重新化作了人形,他面露嘲讽地看着那些线,这一千台阶梯每一阶都对应一种体会,一种境界的压制,那是秩序与法则,蛮力是没有用的。 可是没多久他就直感到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奔脑勺,那团黑气太快了,甚至好像都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轰!” 不知何时那黑气已经在九头虫的身后了,而九头虫竟然没有发现。 九头虫只感到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自己就如同一颗子弹被踹飞了出去。 憋屈,愤怒最后都化作了恐惧。 九头虫不敢相信有人竟然能够那么简单地讲自己一脚踹出去。 惊异不定的时候,那团黑气已经再次欺身而来,九头虫就看到一只扬起来的手,那感觉就像是在拍一只苍蝇,而自己就那么被“啪!”地一下再次被甩了出去。 不是他不想躲避,而是来不及,那团黑气太快了,快到让他只能来得及看到却无法做出反应。 “轰!” 九头虫化去了人形,现在的他是一条七彩神龙,周身七彩鳞甲闪耀,他冲着黑雾吐出了一道霹雳,霹雳如同天罚,带着毁灭的气息直直击中那诡异的黑色雾气。 雾气像是一道蛋壳竟然被这霹雳击碎,黑団之内露出清明那张惨白的脸,双目之中闪烁着妖冶的红,摄人心魄。 九头虫看到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的人竟然是清明,这让他感觉难以接受甚至是感受到一种侮辱。 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闪耀的龙尾一扫而来,狠狠地击在清明身上,可是巨大的冲击波过后,却看到清明一动未动,那条看似强横的尾巴就那么被清明的一只手挡了下来。 甚至于那条尾巴被清明抓住,九头虫就像是一条被抓蛇人玩弄的小蛇,提着尾巴被不停地旋转。 清明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的安静如同幽冥最可怕的鬼。 九头虫伸出龙爪,他的爪子可以轻而易举的划破虚空撕碎世间最坚硬的东西,可是眼前的这个人类却只是凭借着那看似孱弱的肉身便可以挡了下来,龙爪与拳头碰撞交接,短短一瞬间便已经碰撞了不下百次。 清明的脸上全是冷漠至极的表情,看不出疲累也看不出痛感,他就那么一拳又一拳的挥出去。 可是时间越长九头虫就越害怕,越恐惧,因为他发现清明的体内好像是有无穷尽的力量,也因为清明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平静,甚至于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改变。 ------------ 第一八三章 我见过你 九头虫不甘或者说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他才刚刚化成神龙,他本来应该是这世间最为强大的那一批人,可是现在他却如此狼狈,在面对眼前这个人时竟然毫无优势。 巨大的落差让他无法保持冷静,神说,要想让他毁灭必先让其疯狂。 而现在的九头虫疯狂了。 它的九颗头颅开始互相吞噬撕咬,一时间天空之上龙血四溅,如同七彩的光雨坠落而来。 九头虫认为自己化作神龙之后的状态并不完整,因为他有九个头颅,严格来说他并不算得是纯正的龙族。 所以他想将九颗头颅熔炼成一个或许才能具备神龙真正的力量。 清明冷冷地看着九头虫的自残,虽然觉得有些诡异可是他并没有阻止。 没多久,九头虫就只剩下一颗头颅了,可是他并没有获得想要的力量,此时的他如同一条可怜的蚯蚓在天空之上彰显着可笑的狂妄。 许是等得早已不耐烦,清明重新化作一团黑雾飞身而出,九头虫被黑气缠绕,就像是被捏在手中的蚂蚁,他痛苦的挣扎着,咆哮着,可是没有人回应他,没有人可怜他。 “砰!” 九头虫就像是一只气球,就那么被捏爆在空中,他死之后,天空之上云雾翻腾,一条巨大无比的七彩神龙显现,这一条龙只是一道虚影,并不真切却让人感到一股威压。 龙盯着清明,本是龙洞的目光之中却是多出了一丝神采。 “轰!” 在神龙看向清明的一瞬间,清明的体内也是显现出一道身影,那是后羿。 后羿看了一眼此时已经魔化的清明,眸中也是泛过丝丝惊悸,他不知道清明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只是他能感受到后者的强大与可怕。 而此时,后羿高大的身影却是与虚空之上的神龙相视,“好久不见。”他说。 “好久不见。” 神龙也是回答道。 “没想到连你也变成了这般模样。”后羿感叹道,似乎是在追忆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那场大战之后能够让部分意识保存已经是难得……”神龙的龙身一摆化作了一个俊逸的少年,他看起来很年轻,带着些许书生气。 “怎么?你的斗志已经磨去了吗?”后羿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就像是他的箭那般。 “磨去?”龙神呵呵一笑,脸上却是露出滔天的恨意,“这无数载的封印,无数年的孤寂,你以为真的会被磨去吗?” 他脸上的笑意更盛,却在下一瞬间转换成了愤怒,“便是我死,便是魂灭,我也要恨。” 像是发泄般的冲着天空吐了吐口水,配上那年轻还略显稚嫩的脸庞却说不出的可爱。 神龙太年轻了,后羿看着这个还有些小孩子脾气的年轻人嘴角不由地微微勾起。 神龙是他见过最惊艳绝伦的人,那年那场大战之前他甚至还未成年就已经登临绝巅,若非是大战来得太过匆忙现在的神龙怕是早就是超越自己了,后羿不无可惜的感叹道。 感叹的同时后羿又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清明,此时的清明黑色散尽,他的脸变得极为苍白,嘴唇变成了暗红,像是中了毒。 清明缓缓地伸出了手,他闭上了眼睛,在他的指间散发出蛛丝般的线条,像是在收集着什么。 过了许久,天地间充斥着赤红色的晶莹,白色的丝线如龙般穿梭其间,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晶莹收集起来,慢慢攒聚成一个小球。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认识我,可是我不想你死。” 清明的声音很小,“已经很少人对我那么好了。” “你说,你认识我,你说你知道关于我的一切,可是我却不知道你是谁,除了你的名字。”清明看着那团赤红说道。 “如果有来生,请你一定记得,不要认识我。”清明的脸上挂着支离破碎的笑,“我就是一个不祥的人,认识我只会给你带来悲伤。” 清明挥手间斩破虚空,将这团赤红之光送入空间通道,通道的另一端是扶桑神树的所在之处。 光団消失不见,化作一块火红色的胎石栖于扶桑神树之上。 清明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后羿以及神龙所化的少年。 “我见过你。”这是清明对神龙所说的第一句话。 “我也见过你。”神龙也是点了点头说道。 “所以,我到底是谁?”清明的目光在后羿与神龙之间徘徊。 “我也不知道你是谁。”神龙回答道,“因为我只是见到过你。” ------------ 第一八四章 夜 清明沉默。 他见过面前这个少年模样的神龙,那是很久以前的一场梦里。 梦里他看到有许多身影仰头看天,面露不羁张狂,最甚者是一个少年,那少年是面前这少年。 初时梦里那少年面容还不清晰,可是近来却又多梦,梦也越真切。 除了那少年,清明识得那些仰头望天的人中还有后羿,甚至还有徐福。 清明沉默了很久。 “那条虫是你选中的人?”清明的目光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波动,他就那么看着神龙。 “按理来说,是。”少年噙着浅浅的笑同样看着清明的目光没有闪躲。 “所以,我杀了它,你要报仇吗?”清明继续问道,没有咄咄逼人之感,而是像在问一个简单的问题。 “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连我十分之一力量都传承不到的废物复仇?”少年猖狂地笑,好似听了最可乐的笑话。 “那么,我要走了。”清明冷冷地说道。 “慢着。”少年拦住了他。 “怎么?”清明霎时间黑气蒸腾,如同一团黑色的大日,让这天空都陷入了黑色的荒芜当中。 他就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野兽,只要那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动一下他就会扑上去把他撕成碎片。 少年一声轻叹,眼神之中有惊讶,有喜悦。 “也许,我的选择是你。”少年似乎毫不在意清明那一触即发的杀机。 “化龙?”清明轻笑一声,“我没有兴趣。” 少年还想开口却是被后羿以眼神制止,后羿对着清明说道,“这里对你有好处,也许你应该在这里多呆一些时间。” 清明摇了摇头,“我还有事,而且我不喜欢这里。” 少年和后羿对视一眼,只是少年的表情有些奇怪。 “我可能要留在这里。”后羿对着清明说道。 清明沉默,他取出了后弓与射日箭,“也好,我就把你的弓箭还给你吧。” 后羿没有接,可是清明送出一股轻柔的托力,那弓箭就这么悬浮在后羿面前。 随着一声巨响,清明的破空声传来,当反应过来的时候,清明的人早已经是消失不见。 出了东海水晶宫,清明周身的黑气在急剧减少,而随着那黑气的消散他的气息也在极速消散。 清明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片黑暗,而那黑暗如同一头怪兽,冲着他咆哮,撕扯着他的身体。 一开始清明还能感受到痛,可是慢慢地,清明开始习惯那种痛而变得麻木起来。 “砰”! 清明的灵魂像是被一把枪击中,那一刻他像是死了。 有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不停地让他睡去,那个声音很熟悉,很悦耳,让人很舒服。 可是清明不愿意睡去,他还要去燕京,他还要去看着徐宓醒来,他还要告诉那个女孩他喜欢她。 可是清明还是狠狠地从空中摔倒在了地上,就像是一只断了双翅的小鸟,悲惨而无助地往下坠落。 清明甚至能够感受到风从耳边吹过的声音,能够感受那清新的空气从鼻子钻进气管一直到肺里的过程。 可是他就是醒不来,没有一丝力量支撑着他哪怕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狠狠地砸在地面之上。 当清明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面前的女子一头白发,可是却很美,特别是她看自己的目光太温柔了,温柔得让人心疼。 清明微微一笑,他伸出了手,那女子也是微微一笑,眼泪就啪嗒地落下。 她握住清明伸出的手,没有说话,清明将她拥入怀中。 那一刻, 时间像是被延长了无数倍。 白无瑕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人儿,什么女儿的娇羞,什么矜持都被她丢在一旁,她只知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自己就认准了眼前这个人。 “时清明,我爱你!”白无瑕说道。 不等清明回答,她就用红唇堵住了清明的嘴。 疯狂而热烈,炽热得就像是一团火,能够把这个世界点燃。 许久之后,白无瑕已经是泪流满面,她小声地问清明,“时清明,你爱我吗?” “我爱你,白无瑕,我爱你!”清明狠狠地将面前这个女孩拥入怀中,他不愿意再辜负这个女孩。 女孩轻笑,倾国倾城。 清明目光沉稳,他的声音如同誓言在天与地之间回荡。 群星闪烁, 夜色有点撩人, 风, 请继续吹。 ------------ 第一八五章 钱唐的消息 原来清明昏倒之后被八怪寻到,八怪急忙将他送回了金陵,而距离当日已经是三日之后。 清明犹然记得当日自己昏倒之时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是一道身影,那道身影极为熟悉。 现在清明想了起来,那是钱唐。 自从金陵时家一战,钱唐被时空两家放逐,从此消失不曾现身。 而自从钱唐消失以后天幕组织也是开始收缩,恍若遁世一般,极少出现。 清明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个身影是钱唐无疑,只是清明不明白为什么钱唐会出现在那里,而且只是露了一面。 这几日清明让白无瑕去打探一下有关钱唐有关天幕组织的消息,可是纵然是白家也追踪不到任何有关于天幕和钱唐的消息。 清明心中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隐而不出的天幕似乎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不过这些他都不再在意了,第二天在白无瑕的陪同下,清明来到了燕京。 燕京之地,龙虎盘踞,自古以来就是王地。 据说在那恒久远的神话时代,这座城都是圣地,更是有一种说法,燕京城中的那座皇宫是神鬼的禁地,未得允许神鬼都不得入内。 徐福早已经回到燕京徐家,而他早已经被视为徐家的始祖,当徐垚见到这位老祖时已经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那么老迈的一个小老头竟然一口一个老祖地叫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那场面实在是有些尴尬。 路上,白无瑕有些怜惜地抚摸着清明冒出来的胡茬,她的手很白同样很冷,手指在他的唇角他的下巴处摩挲着。 “也许,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她说,声音温柔得像水,潺潺流过他的心田。 “你最近的笑容少了好多。”白无瑕补充道。 清明心头一暖,伸手捧起女孩的脸颊,嘴角微微扬起,“有你在,以后都会好的,我们都还年轻,年轻到让这个世界嫉妒。” 清明轻轻抚过白无瑕的那头白发,“还有……对不起。” 白无瑕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 清明沉默,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等徐宓醒了,我们回去吧,回到大学里做一个好好学习的学生。” “好。”她说。 …… 可是就在飞机刚刚落地,清明走出机场后却发现有一块手表在响。 上面的指针在不停地旋转之后停在了十一点五十九分的地方。 这块表是钱唐邀请自己加入天幕组织时给的一模一样,清明甚至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又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也许是自己昏迷见到钱唐的时候,可是他把表塞给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清明不理解,可是他也不愿意去多想,此时他只想到燕京徐家去见那个为了他愿意去死的女孩。 …… 徐家的人早已经派来了车等待他们,显然接机的人早就知道清明的长相,所以他们径直地朝着清明走来。 “请问是时清明先生吗?我是徐家的司机,专门等候您的。”那人看着很稳重也很礼貌。 清明点了点头,便和白无瑕进了车。 一路无话。 当车终于停下,画面似乎有些熟悉,一如他刚刚从乡下山区被时幕接走进入金陵城时一般。 只是此时的清明不再是那个无助彷徨的小孩,而他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轻轻握住了白无瑕的手,似乎是有些紧张。 两人下车,徐福已经是在门口等待,在他的身后是徐垚等人。 这让清明有些不好意思,长辈来门口迎接晚辈本就是不合规矩,不过徐垚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有他在场面也并没有太过尴尬。 只是徐福一句:“大哥,您来了。”让气氛陡然跑偏了不少。 要知道徐垚称徐福为老祖,而徐福又叫清明大哥,最尴尬的是清明还和徐垚的孙女在搞对象,这一下就有些混乱了。 清明等人一脸黑线的装作没有听到,徐垚也打了个哈哈,一笑而过。 四合院, 也是拐拐绕绕到了大厅,清明已经是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却又不好开口去问。 白无瑕抿嘴一笑,倒是主动问了句:“不知道徐家妹妹的伤势怎么样了?” 清明也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徐垚,眼神当中的关切期望不言而喻。 “多亏老祖送来的扶桑神树的花叶,药已经炼成,昨日已经服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仍旧未醒。”徐垚也是皱着眉头说道。 清明的心中咯噔一下,旋即开口:“我能去看看她吗?”他的声音甚至是有些颤抖。 ------------ 第一八六章 失落之城 徐垚与徐福相对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清明意识到有问题。 “到底发生了什么?”清明有些莫名的烦躁,他看着面前吞吞吐吐的两人说道。 徐福挤着笑脸说道:“老大,大哥,你别着急啊,要是她出了事,徐垚这老头儿肯定不会这么淡定啊,你说是不是啊?” 清明也是一时心急,经过徐福这么一说也是有些惊疑不定,可是心中疑惑更盛。 “到底怎么了?”清明平复了一下情绪看向的却是徐垚。 徐垚有些不自然,他有些闪躲清明的目光,毕竟清明为了徐宓而九死一生从扶桑取来扶桑神树的花叶。 “她被钱唐带去了失落之城。”徐垚说道,“那日我将炼制好的丹药给阿离服下,可是她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徐垚有些弱弱地偷偷瞥了一眼清明,看到清明的面色沉如水便接着解释道,“钱唐说阿离苏醒还差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在失落之城。” 清明看到徐垚的脸上露出一抹郑重,顿时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清明不明白为什么徐垚会那么相信钱唐以至于连他自己都没有派个人随着钱唐去那失落之城。 徐垚似乎也是有些心虚,喃喃说道:“他曾救过阿离,在她很小的时候。” 清明沉吟片刻后,“他走时有说什么吗?” 徐垚犹豫了一下,“他说等你醒来要你去一趟失落之城。” “那么,失落之城到底在哪?”清明的目光让徐垚有些不敢直视。 “切尔诺贝利。”徐垚的话让清明心头一震。 切尔诺贝利他当然知道,或者说是因为切尔诺贝利太出名了,一个曾经被称为最可靠最安全的核电站曾经在那里发生了让世界震惊的爆炸。 相当于四百颗原子弹的辐射量从那里蔓延开来,造成的损失不计其数,至于其中有多少人直接或间接死亡已经很难想象。 如果人间有炼狱,那么那里一定是一座人类禁入的炼狱。 清明当然不会在意那些辐射,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钱唐要让自己去,自己昏迷之前若是钱唐想,他完全可以将自己带过去。 清明不解。 他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钱唐这个人,他看不透那个人,那是一个接近于神的男人,强大而神秘。 至今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钱唐,或许即便是与他形影不离的那个女人也算不上了解吧。 清明微微有些出神,直到身旁的白无瑕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臂清明这才回过神来。 “可能我要去一趟失落之城。”清明有些歉疚的看着面前这个温顺如猫的女子说道。 女子轻笑,“我等你。” 这让清明脸上的歉疚更盛,他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女子止住了,女子纤细的手轻轻捂在他的嘴唇上。 “不要露出这副表情。”女子朱唇轻启,“我会等你回来,然后你娶我好吗?” 清明点头,紧紧将女子拥入怀中。 天空之上荡漾起一圈圈涟漪,清明没有再回头,他没有去问徐垚那些藏在心底的问题,因为他知道徐垚不会说,当问题得不到答案那么问与不问便没有了意义。 清明走了, 天空之上,涟漪荡开,清明步入其中,他知道有一些问题是时候解决了。 ------------ 第一八七章 相逢 清明此时的速度已经近乎于神,时间与空间之力被他完美的掌握,便是时空之神再临人间也会惊叹不已。 乌克兰切尔诺贝利,一个曾经拥有号称最安全的核电站的地方,最终爆炸的烟尘波及了大半个地球。 一直到现在这里都是死亡禁区,没有人能够在这里居住,那些核物质的辐射总是长到让人恐惧。 如果能够用一个词来形容这里的话,清明能想到的只有荒凉两个字。 这里并非是一片死寂,它有齐身高的杂草,只是这杂草的分布有些奇怪,总是这里一堆,那里一片,仿佛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这些杂草隔离而不让它们连成一片。 清明的眉头微皱,这一座废城当中显然是存在着某种东西让人本能的感觉到一种危险。 清明的脑海中清晰的显现出一张面孔——钱唐。 钱唐微微一笑,“我等了你二十多年,你终于来了。” 看着面前这个仿佛岁月不曾敢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丝痕迹的男人,清明不由问道:“你到底活了多少年?” 钱唐的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其实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只是你不记得了,至于活了多少年,你问的是这一世吗?” 清明心头一震,什么叫做这一世?难道他还活了不止一世? 钱唐似乎察觉到了清明的震惊,这让他有些好笑,毕竟论真正活得长久的话,自己面前这个一脸震惊的人才是最为久远的那个。 敛去了笑意,钱唐引着清明往前走去。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钱唐似是无意地谈及。 “这里不就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遗址吗?”清明不解。 钱唐摆了摆手,眸中看着这片废墟,神色当中有一丝兴奋,“是啊,这里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的遗址。”他顿了顿,“可是你知道这里当年那一场爆炸有多强悍吗?” 清明摇头,他不太清楚那一场爆炸有多大,毕竟他没有经历过核爆,只是从钱唐的表现来看当年那一场爆炸似乎比想象当中还要大的多。 以钱唐的实力能让他都露出如此表情的爆炸似乎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 风吹在脸上有一丝凉意,清明的双目变成了赤红色,在他的视线当中骤然出现一条条丝线,这丝线密密麻麻,各种颜色。 那是这空间当中的能量在流动,那能量多到让人害怕,只是这看似杂乱无章的流动轨迹当中似乎是被另一股力量牵引着都在慢慢地向着一个方向偏移。 清明看了一眼前面的钱唐,因为那些丝线偏移的方向就是钱唐带领自己所去的地方。 荒凉的城市中有让人愉悦的风,清明喜欢荒凉,仿佛荒凉才能让他感到轻松,事实上他讨厌人,讨厌拥挤,所以讨厌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的人太多了。 一路上清明始终是一言不发,这不算远的几千米路,钱唐竟然领着自己走了一个小时。 那道路两旁站了许多道身影,他们全部都隐藏在黑暗当中,只是那一双双冷酷的眼睛盯在清明身上如同死去的亡灵,在祭祀,在吟唱,或者说是在诅咒。 清明觉得有些冷,而钱唐却对于那些目光视若无睹,一路上他的脸上始终都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他对于死亡对于那些诅咒毫不在意,一个连死亡都不在意的人,那么他在意的又是什么呢? 清明不知不觉已经是出了一身冷汗,他从来没有轻视过钱唐,他以为自己已经把钱唐看得很高,只是现在看来,还是低了。 不知何时钱唐顿住了脚步,在面前出现了一座建筑,那建筑让清明心头一震。 ------------ 第一八八章 通天塔 那是一座塔,塔为黑色,周身有八角,八角之上各立一种见所未见的异兽,那异兽乍看时獠牙参差邪气凛然,再看时却又堂堂皇皇且正且祥。 塔并不算高,只有九层,只是九层之上却是又有乌云,遥遥看去这塔竟如通天一般。 眼睛微微眯起,清明能够看到那九层之上的乌云并非乌云,而是一道道诡异的生物。 那是在蓬莱城中见过的生物,那大小如同鸟雀的飞虫,而这时清明才惊觉塔身所用的石料竟是那种血色的红石。 直到此时清明也未识得这红石究竟是各种东西。 前方, 钱唐望着这一座塔不由叹了一口气,“杀一人而救百人,究竟值不值得?” 他说了一句让清明感到莫名其妙的话,甚至钱唐都没有去听清明的答案就匆匆结束了这一段对话,仿佛他早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座塔已经建了好多年,只是最近这二十几年才真正建起来,你可知道是为什么?”钱唐的眸子望向清明,那目光之中隐有感慨与一份得意。 “为什么?”清明自然是不知道原因,因为这塔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在临近此塔之前他竟是对这座建筑毫无察觉,那感觉很怪,明明它就在你面前不远,偏偏一丝一毫都看不到。 “这座塔名为通天。”钱唐解释道,“何为通天?那自然是直通九天。” 钱唐说话的时候总是看着清明,清明总是能从那双眸子里感觉到一种笑意。 “这座塔的第一任建造者是我认识的一个真正惊艳绝伦的人,他的想法让我叹为观止,当他建造这座塔的时候却突然暴毙,死于天劫之下。” 钱唐的呼吸有些急促,那是清明第一次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这种表情。 “那一天,天空之上飘来了一朵金色的云,金云之中有一道身影,他只是举起了手,天空与大地便被那金光包裹照耀,那时我才发现当极致的光明充斥人间时,人的眼睛看到的却只是一片黑暗。” 清明沉默,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钱唐,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也没有说出任何话。 “当金光散去,我看到的只是一具尸体和一片废墟,那座塔倒了。更可怕的是,每当那座塔一开始重建,便会发生不祥的事,直到许多年后……” 钱唐的目中有血,却出奇地平静,他看着清明就像是看着另一个人。 “那时,我就知道,它在害怕。”钱唐看着清明,手指却是指向天空。 “现在这座塔就要建成了。”钱唐直了直身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狠狠地吐了出去,仿佛心中多年的郁结都蕴在了这一口气当中被吐了出去。 “我只是想出去看一看。”钱唐口中呢喃道,“我只是不想那么被人困在这里,像一个囚犯。” “你说的那些,我不懂也不想懂,今天我来只是想带徐宓回去。” 清明冷漠地回答道。 “清明,对不起。”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徐宓,清明猛地回头,却看到一张尽是愧疚的脸。 眉头微皱,清明的目光看向徐宓身旁的那道赤红,仿佛那个女人一直都喜欢穿那一身红色的长裙。 “娜儿姑娘,还请你放开她。”清明寒声说道,那言语一出竟是自带几分不容抗拒的威严。 娜儿似乎也是没有想到这才多久未见,之前那个还需自己营救的少年已然成为如此强大的存在,仅仅一句话就能让自己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擒住徐宓的手。 在那一只手松开的一瞬间,一道柔和的力量将徐宓包裹牵引而来。 清明伸手想将那个女孩拥入怀中,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个女孩手中竟然多出了一把剑。 剑不长,却极为锋利,若是平时这一把剑怕是连清明周身三尺的距离都到不了便已经粉碎。 只是今天不同,握住那把剑的是徐宓,清明不相信她会刺向自己,他仍旧是张开了手想要将那个女子拉入怀中,可是随她一同入怀的还有一把剑。 “对不起。”女孩哭的梨花带雨。 “为什么?”清明的嘴角仍旧是宠溺的笑容。 血,自剑尖流下,清明的目光却始终留在那个女孩身上。 可是徐宓却显然已经崩溃,她看着清明胸口处那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此际甚至已经心痛得昏迷了过去。 “为什么?” 清明周身黑气升腾,眸中竟无黑白,仿佛是一片混沌,一滴灰色的眼泪从那双混沌当中坠落。 “为什么要逼她?你们想要我的命,前几日我昏迷时你便可取去,为什么多此一举?”清明怒吼。 ------------ 第一八九章 泪晶 钱唐手中一引,那滴灰色的眼泪便被他握于掌中。 “因为我要的本就不是你的命,而是你的这滴眼泪。”钱唐挡在了清明身前,掌中的泪如同一块晶石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进塔去!”钱唐将泪晶给了娜儿以后吼道,他面色之中带着一丝慎重甚至是紧张,显然清明已经成长到让他不得不去正视了。 “可是……”娜儿想要争辩却最终还是握住了那滴泪晶,步入通天塔中。 天空仿佛暗了下来,连那日月星辰都因清明的愤怒而失去了颜色。 徐宓面露悲切,却又无可奈何,或许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便是无可奈何了。 她可以选择却又没办法选择,于是,她只能悲伤。 钱唐的脸上露出一抹怀念的笑,仿佛是想起了极久远之前的某一段故事。 “这么多年,也只有这一世你才会有那么多的情绪,愤怒,喜悦,悲伤,无奈,你知道吗?这些东西是有瘾的,当你接触了一样,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去尝试第二样,哈哈哈……” 与钱唐畅快至极的笑不同,清明的心情是愤怒,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怒,而更奇怪的是当他察觉到这种愤怒的时候他更加愤怒。 “为什么?”清明想去问,可是他又极不情愿开口,所以他把胸中愤怒化作了一团团黑暗而狂暴的力量轰向了钱唐。 可是钱唐却不闪避,清明那看似强悍至极的力量落在钱唐身上却如清风一般毫无杀伤力而言。 “太弱了。”钱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你的规则没有了。”钱唐恣意地笑,如同一只得胜的公鸡。 可是就在这时一道诡异的白影出现,在那白影之前是一把巨大的镰刀。 镰刀过后是另外一把镰刀,是另外一道身影。 镰刀没胸而入,钱唐的笑声戛然而止。 “为什么?”钱唐不解,他不解的当然不是他不知道是谁偷袭他,而是他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偷袭他。 “无瑕。”清明轻声呼唤。 虚空之中那万千道白影人缓缓消散最后只剩下一个,此时的白无瑕手中拿着的却是一把巨大镰刀,而不是那只哭丧棒。 因为她知道哭丧棒伤不了钱唐,毕竟当初那些年钱唐将天地间诸多神器鬼物全都收集起来,凝炼了许多岁月,哭丧棒也在其中,那些个神器自然是伤不了他分毫。 所以白无瑕很早就开始打造她的兵器了,也许是很多世之前,当她发现自己真的爱上清明时,她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你知道,我们是对的。”钱唐不解,“而且我们就要赢了。”那张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愤怒,那是被出卖后的怒气。 “可是,赢了又能怎么样?”白无瑕的声音变得极为清冷,如月如雪,“我要的,已经找到,我愿意被他囚禁,做他千万世的囚徒,只要能陪着他,我愿意。”白无瑕缓缓回头看向清明,目光如水。 “可是,自由呢?”钱唐觉得有些可笑,“我们追寻了那么多年的东西,摆在你面前,你却说不要了?”钱唐看向白无瑕,表示难以理解。 “我,不要了。”白无瑕冲着清明嫣然一笑,如同大日初升,温暖和煦。 徐宓看向白无瑕,眼中有钦佩有彷徨,她做了自己想做而没有做的事。 “我们已经准备了无数年,无数次的尝试,留了无数种手段,而他一直在沉沦,你知道,这一场战斗,我们一定会赢的,而他,会死。”钱唐还在劝说。 “我就是来陪他一起死的。”白无瑕的语气很轻,只是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决绝。 镰刀被缓缓拔出,而钱唐的胸口处没有一丝的伤痕,“我们没有错,可能他也没有错,只是我们选择的道不同吧。” 钱唐又重归于平静,那张迷人的脸上再次露出和煦而不嚣张的笑。 “天幕组织一共有十八个人,之前你见到的那些都不是真正的天幕组织的人,你不是想知道所有的故事吗?现在我告诉你。”钱唐看向清明,眸中终于是平静得吓人。 随着通天塔中传来的一声轰隆巨响,天空之上突然出现一团团紫色的光芒。 ------------ 第一九零章 穹 看着那紫色光芒出现,便是钱唐也是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我们活了无数年,等了无数年就是为了这一天,你知道吗?穹!”一道声音从塔中传来,那声音之中带着极致的怨恨如同一把剑狠狠地刺向清明。 “穹!” 那个人唤清明为穹。 清明抬头望去,那是一个极丑的男子,在他的脸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伤口鲜红而诡异,像是刚刚被利剑斩在脸上,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也没人知道他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清明不认得他,或者说不记得他,只是那人的恨却是深深地触动到了清明,那种恨仿佛是积攒了无数年,此时倾泻而出就如江水决堤一般,不可阻挡。 “我忘了。”那人咧嘴开始笑,笑得猖狂而恣肆,“你忘了你是谁了。”他以手抚额,笑到眼泪直流。 清明的目光微冷,他没有说话,随后他看到了星月,那个拿着精致匕首的女人,如同灵猫一般慵懒得伸展着细腰,她的眸子里闪烁着蓝色的幽光,让她看上去更加神秘而魅惑。 随后是天幕组织的其他人,有一些人他见过,而有一些人他没有见过,再后来,后羿出现了,神龙少年也出现了。 仿佛清明被孤立了,他一个人面对着那么些个人,仿佛又回到了一开始,清明刚刚出生时那个令人绝望的时候。 他不喜欢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可是他并不想要和这个世界抵抗。 “白无常,你背叛了我们。”黑无常竟然也是天幕组织的人,此时的他与之前相比多了一分超然的气质,阴森的鬼气竟然会升腾出一种神圣。 “如果说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背叛的话,是你们背叛了清明。”白无瑕毫无所动,只是坚定的挡在清明身前,用一种冷漠的语调说道。 众人沉默, 也许他们已经忘了,在混沌之初,是那个存在给了他们庇佑,所以白无瑕这一句话让众人皆是沉默。 后羿的身体变得凝实了许多,似他那般存在本应是杀伐果断却也是在这一刻有了一丝犹豫。 “我们只是想要自由。”后羿轻声说道,“错了吗?”他望向清明。 黑无常却是愤怒异常,他无法忍受白无常的背叛,因为他喜欢白无常,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一直压制着那份喜欢,而喜欢一旦被压制就会迅速地滋长壮大。 一口黑色雾气化作毒蛇以最诡异的方式咬在白无瑕的后背之上。 见到黑无常突然出手,其余几人虽然不愿却也只能随之出手。 终于,白无瑕躺在了清明的怀里。 清明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话,在他面前的这些人每一个都是曾经站在一个时代巅峰的人物。 他们每一个都曾有传说流传于世,受了千古的传颂赞扬,他们强大,风华绝代,若是之前他们任何一个站在自己面前也许自己都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可是现在,当他看向这些道身影时,清明突然想起他很久之前做过的那个梦。 梦里也是这些人,他们抬着头看着天,不甘,愤怒,最后冲着天发出了一声怒吼。 那十八人就是自己面前的这些人,在那以前清明以为自己会是那第十九个人,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是站在那十八个人对面的存在,他是天,也是穹! 当那滴泪从眼睛里坠落,当天空之上的紫色光团出现,清明开始真正苏醒。 他不喜欢这个世界,不是因为恨,不是因为愤,而是他本就是冰冷的,高贵的苍穹,苍穹只会俯视人间。 “风!” 清明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然后天地之间卷起一团团的风,那风竟为金色,如同世间最薄的刀,狠狠地削着面前的一切。 那些人的攻击都被清明所唤的风挡住,清明的眸子里温暖越来越少。 “火!” 天空之上突然降临一团又一团的黑色火焰,火焰带着摄人心魄的吸力吞噬着天幕组织里众人的攻击,并且不断壮大,极致的温度仿佛能将一切焚烧殆尽。 清明的身体在不断地变大,怀中的白无瑕像是一个拇指姑娘,她静静地躺在清明的手掌当中,眼睛之中有不舍与眼泪。 她冲着清明摇了摇头,同样地清明却也是冲她摇了摇头,终于清明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他眼睛当中最后一抹温柔停留在白无瑕身上之后便闭了起来。 当他睁开眼时,眸中只剩高贵到极致的冷漠。 ------------ 第一九一章 回归神国 当他睁开眼时,钱唐终于是露出了一抹微笑。 “山!” 清明冰冷的声音响起,他的手指冲着钱唐等人一指。 山岳拔地而起,浩浩荡荡,遮天蔽日,朝着清明所指镇压而去。 钱唐却是不惧,甚至隐隐当中还有一丝期待,当那些山岳如同乌云一般遮天盖地之际,通天塔周身竟然泛起一层幽光。 钱唐等人似是早有准备,一个个皆是有条不紊地飞身于通天塔上。 “起!” 十几个古之神魔,分布于通天塔的不同方位,随着钱唐一声轻描淡写的起字,他们皆是将自身的力量灌注于这座塔中。 随着通天塔的慢慢升空,清明突然察觉那些山岳此际变得极为沉重,好像是有人在上面附加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清明冰冷的眸子里泛过一丝惊疑,“这是第几世了?” “这是你的最后一世,第五百世了。”钱唐说道。 “看来,你们准备得很充足。”清明看了一眼那升空而起的通天塔说道。 “如果能够杀死我,那你们就来吧。”清明轻笑,“人世间的苦乐……” 他看了一眼徐宓说道:“我已经厌倦了。” “这些年,我把这大地之上所有的山岳都刻下了符文,你是不是察觉到了,它们现在……很沉。”钱唐的声音很好听,只是让清明很厌烦。 “你忘记了吗?”清明嘲讽地看着钱唐,“我,无所不知。” “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在你引动山岳的时候就立刻让这山岳下沉?”钱唐很悠闲。 那些山岳开始朝着通天塔所在的地方下坠,仿佛是要将那座悬浮的塔砸碎,可是就在那一瞬间,钱唐同样是遥遥一指。 山岳像是受到了什么吸引一般,开始有规则的下落,那下落的速度极缓,然后一个个堆叠起来,像是筑起了一座高高的基台。 随着最后一座山落下,通天塔也是平稳地落在那基台之上。 “人不会摧毁自己建造的东西。”钱唐长舒了一口气,“便是天,也不例外,毕竟,此时的它……”钱唐指了指天空,“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规则而已。” 清明沉默,那双眸子仍旧冰冷,只是冰冷之下隐藏着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们只会把你留在人间,从此以后,我等得到我们想要的大自由,而你,也会成为人间的囚徒。”一个手执念珠的和尚说道。 “在人间人们唤你为佛,每日手执佛珠念你真名,那么你口中所念又是谁的真名?”清明面露厌弃,“你说众生平等,为什么又要众生念你真名,颂你经文,你说佛已四大皆空,若真的空了,那你又为什么心心念念着要大自在?” 清明的一连发问让那佛闭口不言,“都是些自欺欺人的骗子罢了。” “你说,你们不杀我。”一声冷笑自清明口中发出,“那是你们不敢杀我,而且你以为你们真的能够杀我?” “你真的越来越像是一个人了。”钱唐的眼睛里满是欣赏,这种欣赏更像是欣赏一件自己做出来的工艺品时的那种欣赏。 眼见通天塔越筑越高,天空之上那一团团刺目的光团只是越发光亮,却没有进一步的任何动作。 钱唐笑得更开心了,“你看,它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其实,你们很可怜。”清明的声音很冷静,看不出任何情绪,这让钱唐有些意外。 “你们想要自由是吗?那我给你们看看,你们想要的自由是什么。” 清明的双眼当中似有金光闪烁,那座通天塔越筑越高之际,清明更是伸手一指,通天塔似有了灵性一般突然绽放出如天空之上那光团一样的光芒。 钱唐等人立于通天塔上,以塔为舟飞跃天空。 天空像是被这一座通天塔击碎了一角,顿时,无尽的黑暗降临,域外的黑气所及之处,万物寂灭,留下的只有恒久的黑暗。 那一日,天幕组的十几位成员破天而去。 那一日,天空之上下起了连绵不绝的黑雨。 那一日,有人见到了消失已久的神国显现人间。 那一日,清明的双眼变成了金色,他的身躯破灭入了神国。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不只是白无瑕没有破天而去,徐宓竟也留在了人间。 “我的心已被他囚禁,便是离了这人间又如何能得大自在,离不离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对此,白无瑕只是轻叹,抬头看向天空,她知道那里会有一个人在看自己。 ------------ 第一九二章 遭遇 人间的黑雨已经下了整整三个月了,往常时候若是遇到这鬼天气人们肯定是已经开始张口骂老天了,可是自从那一日见到天空之上显现的奇景后,人们竟然不敢再去骂天。 人间成了一片汪洋,便是一些极为发达的城市也是出现了内涝,人间界之中百姓只能是抬头望天,叹息连连。 与悲切颓靡的人们相比,那些宗教却在以极为恐怖的速度传播兴盛。 当神显于世间,那么人便自然会卑微的奉承。 金陵时家成了一个圣地,所有于人间受苦的人们朝圣一般的涌向金陵。 人们于金陵时家附近为清明塑了雕像,用世间最闪耀的宝石堆砌起了宫殿用来瞻仰。 雨下了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人们对于金陵越发尊敬。 越来越多的人们来到金陵,来到那座宫殿,日夜祈求上苍能够宽恕人间。 清明的目光却是一片冰冷,他的目光没有投向人间,反而是盯着那片虚无之境。 钱唐等人突破人间驾驶通天塔飞向所谓的大自在已经三个月了。 按照清明的推算他们应该已经是遇到那些东西了。 无尽远处,钱唐等人分立于通天塔的不同方位,如同雕塑一般,他们在这虚无当中飞行了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里他们见到了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那是他们在人间活了无数载也没有遇到过的壮阔场景。 他们甚至有幸目睹了一方天地由混沌初开到湮灭于一瞬的景象, 这些时间里他们的实力也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隐隐然已经有了天地主宰一般的力量。 那是清明一般的力量,而此时他们足足有十六个人已经强大到了那般境界。 只是这一日,如同雕塑一般的十六人竟齐齐睁开了眼睛。 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血色的光,十六人眼中混沌衍生,眸中看到的却是另一幅场景。 那是一只兽,此兽为狼,却有丈余大小,它像是饿了许久,幽幽绿光盯着通天塔上的几人。 钱唐眉头一皱,这一只狼的凶煞之气竟让他心头有了一丝寒意,要知道他钱唐自从步入人间除了苍穹他甚至未尝一败,而眼前这只凶兽竟让他心头出现了几分忌惮之意。 清明原本冰冷的脸上却是嘴角微扬,终于到了。 你以为我入人间是你的局,别忘了,这世间,我才是那个布局者。 钱唐等十六人皆是察觉到了这狼的贪婪之意,它似乎想要将通天塔上的所有人都吞噬掉。 一声轻啸自那只狼口中发出,啸声所过之处,星空碎灭,巨大的能量波动携带着星辰碎片向着通天塔冲击而来。 十六人不分先后,极力催动通天塔,一层淡蓝色的光幕浮现,那层光幕看似很薄却极为坚固,轰击而来的星辰碎片竟全被阻隔在外。 还未待众人放松片刻,那只狼的身体竟然是开始不断变大,十丈,百丈,千丈…… 巨大的獠牙,猩红的舌头,锋利的爪子无不彰显着它的凶恶。 它的速度很快,即便是对于钱唐等人来说也依旧是很快。 一只黑色的巨爪狠狠地抓住了通天塔,那层能量薄膜就如同气泡一样啪地碎裂。 钱唐等人皆是一声惊呼,虽然也是勉力反抗却也知是终究不敌,一时间虚空之中各色能量如同七彩的烟花,一点点的绽放。 而那只巨狼却只是张了张口便将那可以翻山倒海的神通尽数吞下。 神龙少年已然化作了同等大小的神龙之躯与那只怪异的巨狼对峙。 按照道理来讲,龙为至尊之兽,对于狼族应该是有着先天的压制之力,一般的狼族在他的面前也只能是匍匐不敢仰视。 可是这一只狼可以生活在虚空之境当中并且探手之间抓破通天塔上众人所布置的禁制屏障明显不是那些普通的狼族。 当神龙少年显现出原形露出那种霸绝天下的威压时,那只巨狼的眼中甚至流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那种眼神仿佛是捕食者面对猎物时的样子,神龙少年明显感觉到它把自己当成了食物。 “吼!” 神龙之啸,星辰破碎,可是那明显没有让巨狼有所畏惧,后者也是发出了一声吼声。 霎时间,两股能量波动对撞,本就破碎的星辰已经化成了粉末,甚至于衍生了混沌。 神龙少年与巨狼的爪子之间有了一次简单的交接,可就在那一瞬间神龙少年的龙爪竟然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神龙少年的龙神之躯自问已经是人间界练体之极,可是面对那巨狼时竟然是还要弱上不止一筹,这让他愤怒的同时也是心惊。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惊呼道。 ------------ 第一九三章 天狼 古老混沌当中,孕育圣灵,其一为苍,其二为穹。 苍者,混沌淡青之气所聚,穹者,混沌之尽也,穹吞苍而为苍穹,苍穹者,清明也。 又无数载, 混沌之中生浊混之气,其所聚者,名为天狼。 天狼嗜杀,于刹那杀混沌百灵,灭混沌本体,唯苍穹独存。 苍穹化众生于混沌中,众生念起,欲弑苍穹。 …… 清明端坐在云巅之上,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看不出悲喜,只是所有人又好像都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神龙少年不敌,他的胸口处再一次被利爪剖开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钱唐一声轻喝,立身于神龙少年身前,一股柔力将他推回通天塔上,“回去!”他说。 天狼看向钱唐眸子里闪烁着贪婪的光,“你比他更好吃。”一道意念传来却让钱唐冷笑更甚,“你真以为自己能够把我吞下?狼,我吃过很多,你这样的狼,我倒是很希望去尝试一下味道。” “永夜吞噬!” 钱唐的身体变成了一团黑暗,那股黑暗是极致的黑,没有任何光亮存在,仿佛世间只有黑暗。 更可怕的是,那团黑暗带有恐怖的吸引力,那是一个黑洞,可以将星球撕裂毁灭的黑洞! “吞噬,我才是最强的。”钱唐自身化作的黑洞无情地吞噬着世间的一切。 而就在钱唐施展这一招之前,众人早已得到钱唐的传音而驾驶着通天塔往来时的路回去。 天狼的身子变得越来越小,它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摆脱那股让它也感觉到心悸的吸力。 不得不说钱唐为了照顾通天塔上的众人而错失了最佳的攻击时间,而天狼的速度又实在是太快,即便钱唐努力将吸力对准天狼所在的方位,可是终究只是徒劳。 而此时天狼也是看出了钱唐的后继无力,只见它张来了血盆大口,一束紫色的光波吐出,那光波并算不得多么壮观,只是其中所蕴含的毁灭气息却是难以想象。 只见那光束被钱唐所化的黑洞所噬,初时还不曾有什么景象发生,只是天狼未动,钱唐所化的黑洞也不再吞噬星空,天地仿佛安静了下来。 通天塔上的众人遥遥望向这边,神龙少年闭上了眼睛,娜儿发出了一声痛彻心扉地叫声:“不!” 眼泪自眼角流出,若非是神龙少年等人拉住她,或许娜儿已经是飞出通天塔了。 天狼眼角瞥了一下通天塔所在的地方,嘴角人性化地露出了嘲讽的笑意。 论吞噬,它天狼才是吞噬最强的存在。 钱唐仿佛是承受不来天狼的力量而即将炸裂开来,天狼似乎已经准备开始吸收钱唐死去之后四处溢开的能量了,它的脸上已经准备好了陶醉的表情。 可是,当它眯起眼睛准备享受饕餮盛宴的时候,预料当中的能量盛宴并没有出现。 这让它极为诧异地张开了眼睛,却是看到了另外一张脸,那张让它想要吞噬了很久却没有成功的人。 苍穹! 清明! 它发出了一声怒吼,像是极为愤怒,可是诡异的它没有继续往前一步,反而是带着不甘往后退去。 钱唐的身形仍旧是维持着黑洞的状态,只是他无法再吞噬,所有靠近他的东西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外推去。 清明身着一身华丽至极的长袍,那是用云用霞所织的圣袍。 他朝着钱唐缓缓举起了右手,从他宽大的袍袖当中飞出一把剑,剑飞入黑洞当中,暂时使得钱唐所化的黑洞平息了下来。 可是钱唐仍旧是维持在黑洞状态。 “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清明嘲讽。 钱唐却是没有回答,良久的沉默之后,“这或许就是我想要的自由。” “可是,你要死了。”钱唐的回答让清明有些意外,这一次他没有再出言嘲讽,而是用一种疑问一种求教的语气询问。 “有些东西此死亡更重要。”钱唐回答。 “可是你死了,那些人会很伤心。”清明指着通天塔上的众人。 “是啊,他们会很伤心,可是这是我的选择啊。”钱唐竟然恢复了人形,他望向娜儿,望向通天塔上的众人,“可是我们都会死啊,活的太久其实是一件很没有意思的事。” 清明沉默,“我在天界看了无数年的人间,又故意入尘,在人界轮回了无数年,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很了解你们,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 钱唐看着清明,清明也看向钱唐,“我想起来了。”他说。 ------------ 第一九四章 原来我是你 “这一切是你预料到的吗?”钱唐看向清明。 “除了你会死。”清明淡淡的回道,死亡对于清明来说本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因为他见过了太多的死亡。 只是他能看到钱唐眼中的悲伤以及不舍,他的目光留在了娜儿身上。 娜儿仍旧是一身红袍,就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又像是天边的云彩。 “对不起,没能娶你。”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愧疚。 娜儿轻笑一声,“我一直都是你的妻子。”凄婉的笑容在那张倾世的容颜之上绽放。 “我还有一个问题。”钱唐看向清明,“你还需要多少力量才能打败它?” “我只能守住这个世界,打不赢它,因为我本来就不完整。”清明看向钱唐。 “我知道了。”钱唐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钱唐看向了通天塔上的众人,“都是你分出去的一部分?” 清明点头,“那时我和它大战,那是我第一次遇到它,却从它的目光中看到了贪婪。” “我们打了很长时间,后来我被打到意识混乱,一部分神力入了人间,成为了一部分人。”清明说得很轻松,或者是很冷漠,就像是在谈论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然后我发现,在人间能够让我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能够让我打破与生俱来的桎梏,而就在那时我遇到了你。” 钱唐闻言苦笑一声,他以为是自己让清明成为了人,可是没想到这竟本就是他自己的选择。 清明看向了远方,只是他明显注意到了钱唐的表情,“其实人间本无人。” 钱唐闻言却是一愣, “我的意思是在我降临那片空间的时候,那里只有我创造的山川湖泊,鸟兽鱼虫,可是唯独没有人。”清明补充道。“那时候还没有人间这种说法。” “你说,人并不是你创造出来的?”钱唐有些难以置信,即便到了他这般境界也还是心神一震。 人类不是他所造,那是谁创造出来的? 这让钱唐有些接受不了。 “我说过了,那年大战,我和天狼各自受伤,我部分神念和力量坠入人间,那些力量就是后来的人。” 清明解释道,“而你,是那部分神力的转世之人。” “原来,我是你。”钱唐大笑,“原来我没有输,只不过是另一个我赢了我而已。” “输赢真的那么重要吗?”清明不解。 “不重要吗?”钱唐反问,“你觉得不重要是因为你没有输过。” 清明轻笑,“你不是也没输过吗?” 沉默, 良久的沉默。 钱唐大笑,“是,我也没有输过,只不过我不甘心,我想知道我和你到底还有多少差距。” 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取天而代之,可是现在我想试试。 钱唐温柔地看向娜儿,娜儿的脸上挂着温柔如水的笑容。 不论输赢,我都会陪着你。 若你是光明,那么我就化作黑暗,就以这天空为台,我们战上一场吧! 钱唐消失了,清明也消失了, 通天塔上的众人沿着来时的路极速往回走。 人间接连几个月的雨仍旧是没有停歇的意思,天空东南角的那一块破洞仍旧是破碎着。 而就在这一天,天空却是迎来了久违的光明,虽然不见太阳,可是那光明却降临了人间。 人们欢呼,大声赞美着苍穹。 与那光明一同而来的是一片黑暗,浓郁之极的黑暗,于是天空出现了极为壮阔的一幕。 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初时光明与黑暗僵持不动,可是紧接着没多久黑暗开始主动扩张,它贪婪的吞噬着光明,而光明也终于像是睡醒了一般,开始剧烈的反击。 天空之上如同一幅巨大无比的画布,画布之上只有黑白二色,却是于刹那间演化出世间万物,上演出了万类相杀的场景。 人们拿出手机开始拍摄,不停地赞叹这造物的神奇。 “看到了吗?那是神迹!”有人呼喊道。 “那是我们的神……” “神啊,我是你最虔诚的信徒,求你赐予我更多的寿命吧……” 人间再一次沸腾了。 他们朝着天空不停地膜拜,可是天空却没有正视他们一眼。 “啪!” 像是突然断了电,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随后一缕缕光芒升腾,黑暗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片片破碎。 “轰!” 如同有雷霆霹雳,天空深处传来一声巨响,那声音太响,响到让人间那股沸腾骤然安静。 “你赢了。”钱唐说道,只是眸子里却毫无失落,“现在我的力量属于你。” ------------ 第一九五章 融合 “我还有一个问题。”钱唐收了笑声。 “问。”清明的回答简单明了。 这一次钱唐却突然犹豫了起来,他沉默了许久之后,“人间所有的人族都是你的神躯所塑,神念所化?” 清明点头。 “如果你还是打不败那天狼,你会不会尽吞人间,来让你真正的完整?”钱唐的目光骤然冷冽,像是有无穷的光芒明灭。 “不会。” 清明摇头,“现在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守护他们吗?” 钱唐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融入你的体内又如何。”钱唐化作一团黑气融入了清明的体内。 那一瞬间, 天地鸣奏起似悲伤,似欢愉的乐曲,人间所有的人都在这天乐之中陶醉,一朵朵金色的花瓣从天空落下,如同雨滴一般,朵朵绽放。 人间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睡当中。 这世间所有的风都静止,所有的云都停歇了,人们像是化作了雕塑一般,有的人欢笑,有的人悲伤,表情凝结在那一瞬间。 娜儿此时却是无悲无喜,她缓步向着清明走来,可是她的眸子里看着的却并非清明,那个人已经融入了他的身躯。 既然如此,那我随你一同便是。 娜儿化作了一团红色的气息,钻入了清明体内,那一刻,清明感受到娜儿的内心是欢乐的。 人间封存, 天路不通, 只是通天塔上的众人却也是一个个的停住了步伐。 “我等活了多年,早已厌倦了生死,既如此,便一同去吧!” 长笑数声, 却见众人是眉发皆白,一个个从春秋鼎盛步入了耄耋之年。 后羿的弓与箭朽了, 神龙少年的龙爪钝了, 星月的剑锈了, …… “还道于天!” 众人齐喝却仍是震慑山河, “如果我们本是一体,那么回归天道便是我们所寻千载万年的大自在。” 有人明悟呢喃。 朝闻道朝闻道夕可死矣。 天空之上星辰陨落, 只是人间无人得见,仍是一个个木偶那般不曾看见这壮阔场景。 清明回到了他的天界, 那里空荡荡,没有凡人所想的仙乐靡靡,也没有瑞兽仙禽,甚至连那被人间传遍了的仙气氤氲也没有。 空, 是真的空,无门,无路,无宫殿,无仙人。 干净, 干净到难以想象难以形容,没有一丝一毫的灰尘。 或许这里连空气都没有。 清明就往身后一靠,一张座椅浮现,他看着人间,或许他曾经看了很多年的人间。 “很孤单吧。” 突然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清明的面前让他有了一瞬间的唏嘘。 “不是孤单,而是羡慕。”清明回答道,他没有再次去看那个人,也没有继续观看他的人间。 “不用找了,我把他们带过来了。”那个人说。 “嗯?” 清明终于正眼看了一眼这个说话的人。 “他们在等你召见。”李含笑说道。 “你知道的,我不会见他们。”清明摇头,只是眸子莫名闪动了一下。 “我很随你很多年了,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见过你有过这种情绪。”李含笑缓缓说道,“您在害怕。” 清明的眼睛瞬间锐利得可怕,可是李含笑却只是自顾自地说话,“当您在人间第一次出现这种情绪的时候,我试图唤醒您,所以我入了人间。” 李含笑摇了摇头似乎在感叹,“可是我没有想到您竟然意识混乱到了那种地步,连我也迷失在了人间当中。” “我是您仿造自己所造出来的半神,可是您却是连我这个半神也比不上了吗?” 李含笑摇头,“人间是祸乱之源,您想要重塑神躯,达到至高之境便只有灭掉人间。”他说话的时候更像是一个忠臣,一个忠臣有时候会更讨人厌倦。 “如果您下不了手。”李含笑顿了顿,“我可以帮您,所有的罪孽,都寄于我身,您永远是神,而我愿意为您化魔。” 清明有些意外,他看着李含笑,在确认他的这些话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脸色铁青得可怕。 李含笑是他所造的最接近自己的人,或许称为半神更准确。 “原来没有人性的神那么可怕啊。”清明叹息,“想必自己以前也很可怕吧。” 或是有些厌倦了,清明一挥手,人间的那轮天日便掩去了,人间到了夜晚。 而一旁的李含笑也像是昏睡了过去,连同他袖里空间的那些个清明想见又不愿见的亲人们。 ------------ 第一九六章 星空 清明目露悲伤,只有他知道天狼到底是有多么强大,无数年来自己虽然能够将它拒之一界之外却也只是借助于一些小手段获得一点点微弱的优势。 而现在天狼在外不知吞噬了多少星辰世界,实力不知已经强盛了多少倍,上一次自己虽然是吓退了它,可是清明知道它的本性是贪婪,要不了多久这只强大到无边的存在便会再一次向自己发起攻击。 清明一挥手,天地之间只剩星辰。 一念起,风动。 清明缓步而来,像一只游魂,游走于人世间,每当他走一步,这时间与空间便开始流溯。 老人,中年,少年,儿童,婴儿…… 这里的空间似乎也在扭曲,沧海变桑田,山岳变海泽…… 清明在不停地走,可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前走,不明白自己想要往哪里去。 他走得很慢,可是时间和空间的转换却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当清明抬起头再看这世间时,只看到一片蛮荒。 史前怪兽一个个如同山岳一般大小,披着鳞甲张着血盆大口与另一只同样大小的怪兽撕咬着。 血液如同夕阳一般,染满了天空,就在这两只凶兽战得难舍难分时,天空之上骤然滑落一片紫色的光羽。 光羽落地,天空被这紫色映射得失去了颜色。 清明似乎是被那紫色光羽吸引了,因为它太过美丽,美丽而炫目,像是有一种魔力,只是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 那洪荒巨兽却仍旧再战,清明看到了那光羽当中走出一个孩童,似是初生却已会步行。 那张粉嫩的小脸上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这时那两个洪荒巨兽终于发现了这里的不同,竟然是放弃争斗。 它们张开血口想要将这个小孩吃掉,因为这个小孩的身上散发出一种让人沉迷的香味。 看到巨兽来临,小孩却是不惧,反而是张开手像是在拥抱,可是那看似强悍的巨兽却是被他轻轻一抱就死了。 小孩怔住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不知所措,更加不知所措的是另一只巨兽,它有些尴尬地发出了一声吼声。 却被小孩一声稚嫩的呵斥声给压了下去。 小孩看了看那巨兽,却像是看不到清明。 阳光下,小孩端坐在那巨兽的头上,神色有些忧郁。 清明能够感受到那种情绪,那是孤独。 清明却越发沉迷了,他看着这个小孩,像是守财奴看着自己仅存的金币。 不知为何,今天的夜有些凉。 清明看着小孩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变成一个少年,初时还未发现,有一天当他突然抬头,那个少年站在他面前时,清明才看得清,那是他自己。 “你有什么困难吗?我可以帮你啊。”成年的苍穹笑起来依然有一种孩子般的纯真。 “我遇到一个敌人,可是我打不过它。”清明笑了。 “所以,我们帮你做些什么吗?”少年显得很安静,很沉稳。 “我要吞噬了你,才能赢它。”清明笑得很天真,就像是多年之前那个小孩模样。 少年眉头微微皱起,“可是,那样你就没有过去了,我也没有了未来,一个没有过去和没有未来的人,想来都很可怜。” 少年却只是在分析,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或者愤怒,而就是那么简单的分析着利弊,就像是一个小学生认真的做着最简单的加减法。 “我可以没有过去,你也可以没有未来,可是这个世界需要有一个过去,也需要一个未来。” 少年在思考,很认真的思考,然后笑了,他点了点头。 当清明步入这世界开始,他就知道了结局。 那夜,星河璀璨, 便是清明自己也觉得那些随手造就的星辰很美。 可是现在那些星辰却在一颗颗暗淡下去,就像是天黑之后熄灭的灯,一盏盏消失。 清明抬头,举步,却是一步踏出了星河之外。 目光当中有一只天狼在吞噬着星空。 ------------ 第一九七章 终章 当鲜花盛开后凋亡,当星辰升起后陨落,唯有神与魔存在。 当神魔湮灭之后,只会有人类存活。 当清明一脚踏入星空,看向面前那只天狼时,天狼也在看着他。 “你醒了吗?”清明问。 “你还在梦中吗?”天狼同问。 无数年无数岁月以来,曾经有人问过清明一个问题,是蝴蝶活在我的梦里,还是我活在蝴蝶的梦里? 没人知道,现在哪怕是身为神的清明也无法给他一个答案。 那个人疯了,他看着这方世界,看着这个世界里唯一至高无上的神,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却又同样悲伤。 清明曾经想给他无尽的寿命让他去想这个问题,可是他拒绝了,他说世间一切都是假,生死是假,轮回也是假,那么长生自然也是假。 他走了,等到清明再看到他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只是嘴角轻扬,似解脱,似顿悟。 清明查看他的记忆最后仍是眉头微皱,清明不懂他懂了什么,那个问题像是一个牢笼,把自己困在了里面。 这一日,当清明一步踏出星河,面对天狼时,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抬头看那无尽的光明与黑暗,看着天狼的气息越来越强盛,看着这星辰陨灭,心头微动。 “是你吗?”他问。 天狼未应。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清明仍是轻叹,“去假存真。” 如果世间真假混杂,那么去掉了假的,是不是就只剩下了真? 如果人间为梦,当这梦破碎,是否就可以醒来? 所以你愿化作天狼,吞噬这星辰宇宙,让这亘古不变的沧桑混乱,让这梦破碎,让虚假被吞噬,只求一个真? 原来你是我之前的天地之主。清明一笑,却仍旧是摇头。 “”可是就算这人间为梦,我也不想醒来,存在的就是存在的,真假又有什么区别?”清明挥手之间,星辰斗转,整片宇宙都像是复苏了过来。 那是一座大阵,星辰为点勾勒出的大阵,无数的光芒闪烁,清明微微一笑,那些星辰随着清明的呼吸而变得更加赤热。 清明如同光点般羽化,他的生命,他的所有神力都注入了那些星辰当中。 “从此以后,所有的星辰都将闪烁。” “从此以后,所有的人类都可分辨真假。” 天狼被无数的光芒照射,然后随之湮灭。 世间所有的人类苏醒,日升月落,一日一年。 多年之后,一个少年与两位清秀女子泛舟于星辰之间。 而在云巅之端,皇座之上,李含笑加冕成皇, 人间迎来了一个新神。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