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卖个包子》全集 作者:蜂蜜乌龙茶 声明:本书由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第1章鸿门宴 定南侯府的正堂里,灯火通明。 堂里,山珍海味流水一样,被打扮精致的美貌丫环送上来。堂前,美貌歌姬舞姬展现他们美妙的歌喉妖娆的舞姿。 毕竟这是定南侯世子回京后的庆功宴。定南侯世子陆齐林失踪了四年,如今立下大功回京,这宴会,怎么能不极尽奢侈? 当然,现在一切都像是摁了暂停键一样暂停了。 所有人都看着站在正堂中央的年轻女子,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你来做什么!” 还是定南侯夫人先开了口,看着年轻女子声色俱厉的道。 “太太,这话您说的就不对了。”定南侯右边下手的男子开口道,“毕竟是大哥的庆功宴,大嫂怎么能不来呢。” “你!” 王氏看着庶子,如果眼神能化成刀子,她早把庶子给凌迟了。也是她疏忽了,没想到这杂种发现世子之位无望后,竟然还不老实。 那商户出身,地位卑贱的丑女,怎么可能当她儿媳! 眼见着庶弟和亲娘眉眼间刀光剑影,今天宴席的主角,定南侯世子一脸莫名,恨不得化身咆哮马咆哮一把,谁来跟他解释一下。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照着他那好弟弟的说法,他这是莫名其妙多了个老婆?! 懵逼程度仅次于他的,大概就是堂上的主角——名义上的定南侯世子夫人姜锦了。 她是被骗来的。 被骗来参加了这个鸿门宴! 但是,不管怎么来的,现在她已经站在鸿门宴中,也是个事实。 尽管她尽力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是想把她枪使的自然不可能让她闲着。 这不,定南侯府二少奶奶就开了口。 “大嫂,你难道不说句话?别管怎么说,你也是大哥明媒正娶的妻子!” 这话一说,定南侯夫人眼刀立刻飞到姜锦那里了。 然而定南侯的庶子们和他们的老婆姨娘也都一脸支持的看着姜锦,十分有信心。 毕竟,这可是定南侯世子夫人,未来的定南侯,甚至定南公夫人,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够不到的。 更何况,姜氏不过一个卑贱的商户之女,还是两百两银子买来守活寡的。 眼见着这样的高枝儿,她怎么可能不去攀? 堂上一时安静,姜锦却头大如麻,她现在还一头雾水,却卷入定南侯府后宅斗争之中,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做。 抬头看了一圈堂上众人眼神,尤其多看一眼了堂中正坐,一直没说话的定南侯,她突然冷静了下来。 “我觉得,这个大嫂,我当不起!” 姜锦这话一说,二少爷二少奶奶的表情瞬间炸裂,气的! 她是不是傻! 别管当初定南侯世子在不在场,从来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南侯夫人把人娶进来,定南侯也默许,这婚事就不能轻易不作数! 别管他们是不是把她当枪使了,她一个商户之女,要是能当上定南侯夫人,岂不是烧了高香了? 王氏的神情却松快了一点,算她识相!她麒麟一样的儿子,怎能娶这样的卑贱之人! 姜锦心里也松快了一下,趁着大家反应过来的时间,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抑扬顿挫的道。 “我与定南侯世子并没拜堂,并无成亲之实,这婚事,自是做不得数的!我也无意高攀,毕竟,齐大非偶,这话我还是明白的。” “你倒确实是个明白的。”定南侯看着堂中站着的丑女,淡淡的道,眼里杀气总算是敛去了。 “谢侯爷夸赞了。”姜锦面上笑着,行了个礼,“晨钟暮鼓,我还要去做功课,就不搀和这热闹了,告辞了。” “送送姜姑娘。” 定南侯发了话,自有两个美貌丫环过来半搀半拉着姜锦出了正院的门。 风里隐隐传来定南侯的怒喝声。 姜锦听着那声音,心中冷笑。 大约是她这个外人走了,定南侯才终于发作呢!一声声胡闹的,这胡闹的到底是谁? 眼见着到了门口,姜锦的丫环柳叶正跟热锅的蚂蚁一样等着,眼见着姜锦被两个丫环扶着,忙抢上前来。 “大奶奶。” “以后叫我姑娘吧。” 姜锦也不理柳叶的诧异,而是微笑着对两个正院的丫环道,“劳烦两位姑娘了,我的丫头来了,让他扶我回去就是了。” 姜锦住的素香院在定南侯府的最西边,远的很,如今十月里天气又冷,这两个丫头乐的清闲,又想着回去宴席上混个吃喝,看看歌舞,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那就麻烦柳叶了。” 姜锦的丫头柳叶虽然心里有千般的疑惑,然而见这情势不妙,到底还是没说话,只扶着姜锦往素香院走。 差不多到了花园里,柳叶见四周无人,方才轻声道,“大奶奶,你怎么让我叫你姑娘?” “你大奶奶,我日后可不是什么大奶奶了。”姜锦轻叹了口气,“也说不上好事还是坏事,回去再说吧。” 柳叶有心再问,然而见月下姜锦本来发黄的面皮都泛着白,到底还是不说了。 也幸亏没说,等穿过花园里,隐隐有奇怪动静,柳叶本想喊人,姜锦一按她的手,摇头。 这定南侯府水颇深,何况她本身立足不稳,何必多生事端? 主仆二人扶持着走到了素香院门口,姜锦这心才提了下来。 冷风一吹,姜锦突然觉得后背发冷,连打了两三个喷嚏,忙走进屋里。 柳叶伺候她换衣服,一转身惊道,“夫人,你背上怎的湿透了?” 姜锦这才惊觉过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也不怪她这一副劫后余生的表现,定南侯世子归来固然是天上掉下的金馅饼。 可是,这金馅饼,她接不住,只会砸死她。 今天这宴席,那可是典型的鸿门宴。 她要是不表态,只怕定南侯第一个放不过她! 姜锦看的明白,定南侯夫人还好,只是恨意,定南侯眼里,那可是杀意。 也是,大好前程的儿子,说不准还能联姻公主郡主,怎么可能真娶个小商户之女? 姜锦心下一面想着,一面换好了衣服,丫环柳叶倒了热茶来,问姜锦,“大奶奶,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太太请你过去说话?” 姜锦喝了口热茶,心下有点犹豫,这话该怎么说呢?讲真的,她心里还有些糊涂呢。 第2章倒霉蛋姜锦 姜锦确实是个倒霉蛋。 她也不是这身体的原主,只能说是捡了个烂摊子。 前世里她开了三家连锁包子店,大小也是个老板,日子过得挺舒坦的。好容易找了个符合她颜值的小鲜肉,都准备结婚了,对方跟了个更有钱的白富美跑了。 她一起之下出去旅游散心,结果出了意外,穿越到了这也不知道在历史上是否存在过的大梁。 原主更惨。 她和姜锦同名,不过时人习惯,小名叫锦娘。本来也是小富人家的姑娘,虽然不说锦衣玉食,也是衣食无忧,偏生母去世了,她爹给她娶了个后娘。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当初都说定南侯世子在战场上没了,定南侯夫人王氏想花点钱买个人给他儿子守活寡,民间俗称结阴亲。 一方面,为了牵住儿子的魂魄归来,免得他在外漂泊有家不得回,另一方面,也为了她孙子,定南侯世子的庶长子守着继承人的位子。 姜锦娘她爹在她继母的撺掇下,把姜锦娘的一辈子变相的卖了二百两银子。 王氏不是什么慈善人,把丧子之痛发泄在姜锦娘身上。不仅常念叨姜锦娘是花了二百两买了来给儿子守孝的,逼着才十三岁的姜锦娘天天咸菜干饼,烧香念佛,更动不动对姜锦娘非打即骂。 如是三年,姜锦娘绝望了,实在是受不得定南侯夫人王氏磋磨,在一个冬夜自杀了。 姜锦娘死了,姜锦穿过来了,接手了这个烂摊子。 姜锦毕竟是成年人,还是能想点法子改善生活环境的。至少有了柳叶这个丑丫头,也把咸菜干饼升级成了青菜豆腐, 不过,即使如此,这日子也真是一日日捱的,十分难熬。 可想而知,原主的日子有多难过。 在陌生冰冷的环境下,物质苛待和精神虐待一起,无望的条件下还坚持了三年。姜锦自忖自己这个成年人都未必做到。 因此姜锦对定南侯府上上下下这一家不说深恨吧,也是十分厌恶。 就她这一年中接触的情况来,这一家子从上到下还真都是,不把出身低微的姜锦娘当人,不知道多少次姜锦都很想胖揍他们一顿。 如今,定南侯世子陆齐林回来了,还立了大功,别说定南侯夫人王氏,就是定南侯也容不下自己。 然而本以为自己能当上侯爷的,定南侯的几个庶子心有不甘,怎么也想法子给嫡兄添堵,自己一不小心可能还会像是今天这样被当了枪使。 这滩浑水,姜锦可不想继续蹚了。 于她个人生活来说,眼下有机会离开这里,别管是休妻还是和离还是直接翻脸不认账,其实也未必是个坏事。 因此,犹豫过后,姜锦先问柳叶,“若是我出府,你是跟我走不跟我走?要说留在这府里也不错,四时衣服,每月月钱,吃穿无忧。” 柳叶却回答的毫不迟疑,“自然是夫人去哪里,我去哪里!夫人别担心,我有一把子力气,到哪里咱们都不愁吃饭!” 姜锦闻言笑了,伸手摸了摸柳叶的脸,“你也真是实心。” 别管到时候,柳叶是不是跟着自己走,到底她心里熨帖了不少。 没人希望在这世上,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 “哦,对了,日后别叫我夫人或者大奶奶了,叫我姑娘就行。”姜锦叹了口气,“我已经说清楚了,这世子夫人,我担当不起。” 柳叶不解,“怎么就不能叫大奶奶?” “世子回来了,定南侯府当然不会留着我一个商户之女当大奶奶。”姜锦叹气。 从来地位之差,犹如云泥之别。别说是等级森严的古代,就算是现代也真没几个二代会娶普通人家的女儿。 何况,自己也不是真正的定南侯世子夫人。 柳叶不是很懂,姜锦与她掰碎了讲了一遍。 不想姜锦说清楚后,柳叶先不平了,“就算您出身低点,您可替世子吃斋念佛四年整,就是到玉皇大帝面前,咱们也能说道说道。” 姜锦笑,“我只怕,侯爷真送我见玉皇大帝。” 她生的寻常,又年少,从十三岁开始,这四年吃斋念佛下来,头发枯黄,皮肤暗淡,不过这一笑倒是添了几分动人光彩。 柳叶也不是傻瓜,这府里丫环媳妇的也有几个死的不明不白的,想了想道。 “也是,现在去见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还是太早了。”柳叶很快又打起精神来,“那咱就不当这劳什子世子夫人,对了,要不要抓紧时间收拾行李?咱们还有十几两银子,要不要先缝到衣服里?还有您也有两件首饰,咱们要不要也先收拾好……” 姜锦看着柳叶忙前忙后,靠着床闭上眼,本想休息养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就不说今儿这一场鸿门宴耗费精神,光抄写的那么多经书,也耗费了不少精神。 然而,这个晚上注定不是个宁静的夜晚。 姜锦才睡着没半个时辰,定南侯夫人王氏的“特使”就来了。 姜锦不得不揉着眼睛,披衣服看看王氏想对自己说点什么。 不想,特使是来重申王氏的态度的,旨意也就一点。 绝对不许纠缠定南侯世子,不然小心性命! 然而具体话可就难听多了,什么别妄想当狐媚子,妖精,不然剥了你的皮什么的。 饶是姜锦自觉很能忍,此时也忍不住道。 “放心,我也没那本事当狐媚子妖精!我没长那样的脸!更没有那样的心!” 一句话堵得定南侯夫人的“特使”脸色青白,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姜锦心里稍微有点后悔,毕竟人在屋檐下,至少还没离了定南侯府,到底还是该低头才是。 然而,她总觉得,人到底还是该有点傲骨,或者说气性,到底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 定南侯夫人处,吃了姜锦一顿排头的媳妇当然不会说什么好话。 定南侯夫人王氏本来就看姜锦如眼中钉,肉中刺,此时更气的不行了,与儿子道,“你瞧瞧,就这么个性格,难道是我容不得她吗?” 不想定南侯世子陆齐林却微微笑了下,“虽说是个糊涂账,这人倒比我想的有意思些。” 王氏一听儿子这话,顿时大惊。 “你可别犯糊涂,难得长宁郡主出身高贵,还对你痴心一片,你还真想娶个商户之女不成?” 尤其这商户之女连美貌都没有,还是个丑丫头。 陆齐林见母亲神情紧绷,轻叹,“我不糊涂,只是结了阴亲,这事外界知道的不少,我若是处置不好,名声肯定受损,明天见见姜氏,我再想想怎么处置。” 他说的是真心话,然而定南侯夫人却疑心他其实有点对姜锦另眼相看,心中更恨姜锦了。 毕竟在王氏当娘的看来,千错万错,绝对不是自己儿子的错,都是别人的错。 京城的某一处宅邸,一个男子单膝跪地,轻声道。 “主人,定南侯府的消息。”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拿起折子,看了一眼,轻笑一声。 “这定南侯府,还真是热闹呢~也不知道,我那个好堂妹知道她心上人已经娶妻了吗?” “是。” 男子轻声应道。 别管夜里有多少暗潮汹涌之事,第二天依旧是晴朗的一天。 因为定南侯立了大功世子回京,这一日破例开了大朝会。 虽说现任大梁皇帝昏庸糊涂,别说开拓疆土了,前几年西边面对羯人连败几次,丢了数城。 但再昏庸的皇帝,他也是要脸的呀! 尤其梁帝沉迷于求仙问道,也会想想日后他上了天,秦皇汉武问起他有什么功绩,多尴尬啊。 陆齐林这次立下大功,可给梁帝长了脸!他也是个开疆破土的贤明皇帝了! 因此,在朝上,定南侯世子被梁地夸成了一朵花,就差说他是战神下凡转世了。 然而陆齐林虽然举止正常,可是这正常的在有心人眼里看起来就有点不正常了。 毕竟刚刚立下了那样大功,就算不嘚瑟一下,面对那样的封赏赞誉,怎么也挺难保持平静的吧。 不少朝臣觉得陆齐林稳重,对他更多了不少赞誉。当然,觉得陆齐林是个狠角色,暗自警惕小心的也不少。 然而部分熟悉陆齐林的人却知道他这是心里有事。 等下了朝,陆齐林的表哥三皇子就把这事看在眼里,下朝时候人多招眼,也没跟陆齐林打招呼。 他自己先回了别院花园,然后才派人送信给陆齐林,请他过来一叙。 倒也不仅是问问陆齐林为何心神不宁,更重要的是太子之位的归属。 太子明显不得圣心,三皇子自己颇为争气,生母虽然不是世家勋贵,也是地方豪族,如果再有陆齐林这种表弟帮忙,岂不是如虎添翼? 不过定南侯府那边,陆齐林肯定没有心情想这个,他现在的心情不太好。 确切的说,他现在很失望。 第3章好主意 让陆齐林失望的是姜锦的外貌。 昨夜宴席上,陆齐林却并没怎么看清姜锦的外貌,光去震惊多了个老婆。何况,俗话说的好,灯下观美人,昨晚上灯火通明,给姜锦的颜值真添了不少加成,至少也成了个中人之姿。 等今儿,陆齐林一看,傻眼了。 眼前的女人,确切点说,女孩,首先矮,还不到自己肩膀。 除此之外,头发枯黄没光泽,皮肤蜡黄,脸型五官虽然不错,可是这么个病弱矮丫头,便是天仙的五官也好看不起来,何况,姜锦也就是五官清秀而已。 穿着打扮就更不用说了,满府里几乎没谁比姜锦穿的更差了,天香国色也要锦衣华服衬托,更别说,姜锦离国色天香差了不是十万八千里也有一万八千里了。 见姜氏就是这么个丑丫头,陆齐林对姜锦的兴趣降到最低,再想想这丫头出身,陆齐林都后悔昨天说要来看看人如何了。 若是搁在四年前,他肯定一句话不说,转头就走。 不过他毕竟不是当年的五陵少年了,而且毕竟身份不同,怎么也要有点姿态。 而且来都来,索性还是处置完了利索些。 因此陆齐林硬着头皮笑了笑,准备拿出来当年他年少时候满楼红袖招的魅力,把这丑丫头迷晕,好顺利打发了她。 然而,还没等他正式和姜锦说话,他的小厮就急急忙忙跑来说找他有事。 陆齐林本来就对姜锦完全丧失了兴趣,硬着头皮上阵而已,既然二皇子找他有事,立刻借口走了。 剩下个姜锦风中凌乱。 她准备了一肚子话,结果一句话没来得及说…… 柳叶旁观了这进展,也是傻了眼。 “那,夫人,呃,姑娘,世子走了,咱们怎么办?” “凉拌!” 果然小白脸都不靠谱,她前世碰上的那个是,这个陆齐林长得人模狗样,更是个渣男! 姜锦气呼呼的冲进了佛堂,她觉得,她这下堂下的不顺利,得多烧几炷香。 定南侯府正院里,王氏却面色焦急,略带狰狞,连素日端庄大度的姿态都维持不住了。 她从听说陆齐林下朝后直奔姜锦住的素香院,就紧张了起来了。虽然说她觉得自己儿子眼光挺高的,应该看不上姜锦,可是万一呢。 见她派去素香院打听的丫环回来了,她忙开口问道。 “樱桃,世子怎么说?素香院没闹起来吧?” 立在王氏面前的丫环容貌俏丽,见王氏着急,忙柔声道,“太太莫急,虽然不知道世子爷和姜氏说了什么,但是转头姜氏就去偏房佛堂烧香,世子爷出来时候脸色也不好,想来不会相谈甚欢。” “你说的可真?” “可不敢欺瞒太太,若不是二殿下派人来找世子有要事相商,想来世子爷早来找太太,商量着如何写休书了。” “阿弥陀佛,那就好,那就好。”定南侯夫人王氏听了樱桃的话,情不自禁的念了句佛。“不是我心狠,我儿人中龙凤,又新立了大功,怎能有个低贱出身的儿媳妇!” 樱桃忙附和道,“可不是,她那品貌也妄想攀上世子爷!真是痴心妄想。” 她生的比素香院里的那位美一百倍,也不过巴望着当个通房! 王氏不知樱桃心中所想,却突然想起另一事。 “那姜氏在烧香?可不能让她在菩萨面前进了谗言!” “不至于吧?” “很至于,她昨儿那一招以退为进,要不是宝丫头提醒,我还真差点被蒙骗了过去!别让她把佛爷也蒙骗了,你也去烧香去!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 听了定南侯府夫人王氏吩咐,樱桃心中虽然不以为然,还是忙应了声是。 她正要出去,王氏却突然站起来,声音也不由自主抬高了。 “不行,还得我亲自去烧香,你去岂不是显得我不够虔诚?” 总不能让那黄毛丫头真当了自己儿媳,当上这定南侯府未来的女主人! 因没得儿子一个准信儿,定南侯夫人心中总还有点不安。 等去了她后院那大佛堂,看着供奉的佛祖菩萨,王氏的心方才安定下来。 她供奉的佛像铜塑金身,那黄毛丫头供奉的不过一尊泥菩萨。 她烧的香是上上等的檀香,供奉的是岭南佳果,那丫头也不过烧几柱杂香。 她这里,什么都比那黄毛丫头好一百倍!想来佛祖便是同时听见了两边的愿望,也该应承自己这边的。 再说了,她总是占着理的!那黄毛丫头不过是因为当年自己以为麟儿死了,花了两百两银子买进来结阴亲的,还真当自己是正了八经的世子夫人不成? 这边,定南侯夫人王氏虔诚的上香上供,希望能顺利打发走了看不顺眼的姜锦。 那边姜锦也在虔诚拜佛。 不是她迷信,这穿越的事都发生了,大约神佛也是有的。 不过,这两人虽然敌对,所求的却不让佛祖为难。 毕竟严格意义上她和定南侯夫人祈求的是却是同一件事! 佛祖,菩萨,求您大发慈悲,让我(她)赶紧离开定南侯府吧! 京城二皇子的别院花园里,陆齐林也在想这事。 “阿林,你今天心神不定的,怎么回事?”二皇子萧庭笑道,“难道是回来后发现被我那五弟萧容给抢走了京城第一美男的风头心里不忿?” “那算什么事。” 定南侯世子陆齐林虽然口上嗤之以鼻,面上还是情绪不高,一口饮尽了杯中酒,放下青瓷酒杯,却转头看向花园里鲜妍的秋海棠。 二皇子萧庭看着他俊美的侧颜,挑了挑眉毛,带着些调笑道,“那难不成是我那堂妹缠你缠的太紧了,让我们的大英雄心中厌烦了。” “不关郡主的事。”陆齐林也确实烦恼,便跟表哥萧庭交了底,“还不是我娘搞出来的那个糊涂账!” “你说你娘替你买来的那个小媳妇?那有什么好烦的的?给几两银子打发了就是。”萧庭根本不把姜锦的存在看在眼里,只管开玩笑,“还是那小媳妇长得特别好看,你舍不得了?” “好看什么,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头发枯黄不说,个儿还特别瘦小,都不到我肩膀高,就一双眼睛挺亮。” 陆齐林提起姜锦,还是有些厌烦,让他这个世子失望了,就是姜锦的原罪。 “那你还有什么犹豫的,要是个天仙,你想坐拥齐人之福,我倒是可以理解。如今长宁对你痴情一片,身份也高贵,人也美貌,你还有什么犹豫的。”萧庭哈哈一笑。 “不是因为她替我守了四年么,不好显得太凉薄,不然我管她做什么。”陆齐林薄唇一抿,神色冷淡。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三皇子萧庭笑的有几分轻浮,“你府里也不缺她一口饭吃,去问问她,若是愿意做小,容她在府里就是了,多几房姬妾的事。不过纳妾的话,也要小心我那堂妹找你闹。” “这主意倒是不算坏。” 陆齐林挑了挑眉毛。“反正长宁不是爱拈酸吃醋的人,她连我庶长子都忍了,一个名义上的妾而已,她见了就知道的,我是绝不可能看上那样的黄毛丫头!我心里只有她,如今不过拿个名头,堵世人的嘴罢了。” “呵呵,你也是有手腕,长宁那丫头,只怕被你卖了还替你数钱呢。” 萧庭却不信陆齐林的话,嘲笑两声,然而他与堂妹长宁郡主并不亲近,与陆齐林却是亲表兄弟,如今又站在一个阵营里,自然偏向陆齐林。 “看你说的,我既然打算娶她为妻,这夫妻一体,这有什么?” 然而话虽然这么说,陆齐林回到定南侯府的时候,脸色并不好。 他半路上遇上了五皇子箫容以及他预定的妻子长宁郡主。 第4章哥们,你是认真的吗?” 就是那个抢了陆齐林京城第一美男子称号的五皇子箫容。 这位真·美名在外的五皇子和他年少似乎就气场不和,互相别苗头,两人结怨无数。 前几年陆齐林陷在南疆,世人都以为他死了,如今却带着九山十八寨的黎民归顺,立下开疆拓土之功。更何况,传言里,梁帝同胞弟弟亲王的嫡女,美貌的长宁郡主也倾慕与他,痴情等了他数年未嫁。 爱情,战争,英雄,美青年,这都是京城群众喜闻乐见的题材,偏还聚集在一起,可以说陆齐林的归来在京城瞬间卷起了热潮。 然而他的回来,却把五皇子的风头给盖了下去。 要知道秋日赏花会上,五皇子玉容墨发,红衣拈花的姿容被当世画圣李承道入画,都说他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因此风头正劲,备受京城群众追捧。 如今倒好,京城里市井里,倒是有一半提起的定南侯府的陆世子赞不绝口的,而五皇子也就成了只有外貌的草包了。 五皇子箫容本就厌恶陆齐林,如今更厌恶他了,这路上遇见了陆齐林,自然要说几句酸话。 不过箫容的段数不高,陆齐林也非吴下阿蒙,虽然身份有差,应对的也挺轻松。 让陆齐林头疼的是长宁郡主。 长宁郡主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风声,听说了姜氏的事,哭着过来求证。 这一下让陆齐林头疼了。 长宁郡主哪里都还好,只这性子,被秦王保护的太好了,柔弱娇惯,陆齐林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她哄好。 本来如果没有五皇子箫容煽风点火还好点,偏偏长宁耳根子软,陆齐林说的话她信,箫容的话她也听个四五分。 如果不是同行的七皇子萧颜帮忙解围,别说天黑前陆齐林根本不能脱身。 说不准第二天他这个定南侯世子的绯闻又要上京城的八卦头条! 不过这么一闹,陆齐林回到侯府的时候,也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他身边伺候的小厮墨阳便问道,“世子爷,咱们还去素香院么,这个点儿了,要不先回去用饭?” 陆齐林横了墨阳一眼,怒道,“气都快气饱了,还吃饭!” “小的糊涂!” 墨阳状似在扇自己巴掌,实际上并没用力气。 陆齐林没察觉自己小厮玩的小把戏,而是在那里继续狂喷自己的怒气。 “箫容简直是条疯狗,见人就汪汪汪的吠个不停!汪汪汪就罢了,还去撺掇长宁来找我麻烦!简直是贱人杂种!什么京城第一美男子,我看也没比他旁边的萧颜好看多少!” 除开陆齐林的偏见,这话其实也没夸张。 箫容和萧颜的生母都是当年从各地采选上来的绝色,在梨园坊里精心训练过了,送到皇上面前。 一个是歌姬,一个是舞姬,都是堪称绝色,不过是歌姬运气好,活的长,混成了宠妃,舞姬失了宠,被人诬陷,见罪于皇帝,早早死了。 因此要单论起姿容,五皇子还真未必稳压七皇子一头,毕竟五皇子自是俊美无俦,红衣黑发,拈花一笑时候美的动人心魄。 七皇子却也清朗如月,玉树芝兰,气度清华,一袭白衣胜雪,行走时候恍如琼池月宫的仙人。 不过这七皇子命不好,皇帝不喜欢他,生母又低微早逝,还命硬连克死了三个未婚妻,因此并没人爱提起他。 所幸这七皇子为人也十分低调,又四处与人为善,大部分人倒也不讨厌他。 起码陆齐林不讨厌他,喷完了五皇子,又想起另一事来。 “后日里摆宴,不要忘了送张请帖给七皇子。” 想起宴会,陆齐林就想起姜锦来。 “不吃饭了,先去素香院。”陆齐林招呼了一下小厮,抬脚往素香院走去。 不管怎么着,都要在正式摆宴前把素香院的那个麻烦给解决了。 家宴上发生那样的事还能遮掩,要是大宴上,姜氏被几个庶弟当枪使出现,他就算是捏着鼻子也不得不认了这个妻子。 少了一门姻亲臂助不说,他也会从被全城追捧的功臣,变成全城的笑柄。 而且陆齐林下月过了生日,就有二十三了,还未娶妻。便是男子,他这婚事拖得也太久了,长宁那里,不管是出于联姻秦王,还是为了名声,都要尽快上门娶亲了。 陆齐林思考起正事,神情又恢复了冰冷,他厌恶五皇子和五皇子厌恶他是一样的,完全是童年积怨。 但如果他真是个傻子,就不可能从活着南疆回来。 素香院里,姜锦和柳叶正在准备做饭。 定南侯夫人王氏厌恶姜锦,强迫姜锦吃素。开头厨房还送些素菜,时间久了,大厨房的管事嫌弃麻烦,便借口大厨房做饭油荤太多,锅灶不干净,禀了王氏让姜锦自理。 王氏索性就叫人在素香院里弄了个小炉子,又初一十五送些米面过来,让姜锦这个名义上的世子夫人自做自吃。 所以素日里,姜锦的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动手。后来柳叶来了,她是个勤快姑娘,一方面觉得自己是丫环,另一方面,便都接了过去。 本来柳叶心里烦,想煮个粥,姜锦却心情好的想吃葱油饼——她在素香院的玉兰树下种了好多葱。 因此陆齐林走进来的时候,柳叶在揉面,姜锦在切葱。 陆齐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娘应该是给他结阴亲娶了个媳妇啊,这,好像不是找了个厨娘? 姜锦倒是一脸淡然,见陆齐林来了虽然有些吃惊,却直起腰,看着他,笑了笑道。 “世子?您怎么来了?” 陆齐林本来有点出神,然而看着姜锦发黄干枯的头发,小小的脸儿,瘦小的身板儿,一下子就拉回现实了。 他娘也真是,结阴亲也不找个长得好看点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还是比较厚道的人。 至少,陆齐林觉得自己是很厚道的男人。 看着姜锦过的这样辛苦,世子大人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下定了决心。给姜氏一个妾室之位又如何,不过是个摆设! 就是长宁那里,要费点心思哄她了。 打定了主意,陆齐林对姜锦这个未来妾室多了几分宽容,淡淡的道。 “我没什么急事,你先梳洗一下再说话。” 世子大人所熟悉的都是衣饰华美,妆容精致,举止优雅轻慢的贵族女子,姜锦这样的,恩,他觉得还是先梳洗一下,对自己才会显得比较礼貌。 然而对于姜锦来说,他这个傲慢的样子可真是碍眼,自己又没想着真嫁给他,那日也说得清楚了,做出一副大爷样子给谁看? 因此,姜锦只洗了下手,然后就坐下来,冷淡的道。 “也没什么好梳洗的,就这样罢。” 陆齐林心道,昨儿晚上逼着她自请下堂,想来还是有些过分的,姜氏有些情绪也正常,因此他便额外宽容了点。 “我这次过来,还是想谈谈上次,没说完的话题。” “好。” 姜锦一边听着,一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刚洗葱切葱,忙了半日没喝茶,有点口干。 姜锦的淡定,陆齐林是有些诧异的,不过他想了想,平静也好,只怕自己提出建议,她也不会太反对。 “你的出身,毕竟太低了。” “是啊。”姜锦一边点头,一边喝茶。 “相貌么,也不好看。” 陆齐林觉得有那么点不对,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于是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正妻的位子,我是不可能给你的。不过考虑到,你也算是为我吃斋念佛三年,府里也不是容不下你。” “呃,这是什么意思?”姜锦突然有点不妙的预感。 “我的妾室,也不辱没你了吧。” 陆齐林信心满满,他出身高贵,自己是侯府世子,祖母是长公主,表哥是皇子,相貌英俊,还立有大功,姜锦这样的黄毛丫头,给自己当妾,也是烧了高香了。 然而,下一刻钟,他信心满满的英俊面孔便被喷了一脸茶水。 姜锦被他这一句话给呛着了,一口茶全喷出来,半响才出了声。 “哥们,你是认真的吗?” 陆齐林再傻,也知道喷了自己一脸茶水的姜锦,对自己的宽宏大量是个什么态度。 也正因为此,陆齐林心里非常恼火! 给自己当妾,哪里屈就她了?一个丑丫头,出身还那么低微! 自己可是为了他,说了长宁几句,又哄了她半天,竟然这么给脸不要脸! “真是不识抬举!” 陆齐林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茶水,狠狠的瞪了一眼姜锦,就要起身。 姜锦一看他这眼神,就知道不好,陆齐林这是记恨上自己了!可是刚刚,她还真不是故意的! “世子请留步。” 姜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挽留了一下陆齐林。 她不能真的得罪陆齐林,不然她怕自己命都保不住。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说刚刚的陆齐林,还有些大男人的洋洋自得,现在的他脸色就阴沉极了。 毕竟,姜锦的反应也太打他的脸了。 想到这里,陆齐林冷笑了两声,“后悔了?爷我也后悔了,就凭你这张脸,跟我当妾也不配!” 第5章以妻为妾 和姜锦不同,陆齐林的外貌还真是挺不错,京城第一美男子虽然有些虚浮,但是绝对也是前世里电影明星级别的英俊了,更何况人家也是侯府世子,气度尊贵。 身材修长,脊背笔直,脸型完美,五官深邃立体,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一身玄色锦衣,越发衬出他面容如玉,气度不凡。 这样耀眼的人物,就算是个纨绔都值得夸一夸的,何况陆齐林本身能力应该也很出众,不然也立不下大功。 此时被那双修长明亮眼眸一瞪,姜锦都觉得心跳略错开了一拍。这么个男人,搁在前世,也是移动的荷尔蒙,绝对的男神。 但是姜锦最讨厌这种长得好看的男人了,要不是前世那个小白脸,她哪里至于倒霉出现意外穿越? 眼下这个男人,也间接害了姜锦娘的一辈子。 姜锦不是什么圣人,更只是一个凡人,没本事凭借一个孤女的身份,替姜锦娘复仇,但是不代表她不感同身受。 至少眼下,她对陆齐林的观感降到最低。 也许陆齐林在战场上保家卫国,也替大梁开疆拓土,可是即使承认他的功绩,也不能否认他一家子间接的杀害了姜锦娘! 更何况,姜锦对整个大梁都没多少代入感,更何况对陆齐林了。 然而此时,姜锦还真不能把陆齐林得罪死了。 因为她还不想死! 生死面前,犹豫了一下,姜锦还是违心的道,“世子误会了,我知道世子是好意。” 好意你还笑?还喷我一脸茶水,陆齐林狠狠的瞪了一眼姜锦,然而看着姜锦那一双沉静真诚的眼睛,又把话吞了回去。 且看看她说什么吧。 姜锦柔声道,“我知道世子怪我笑,只是这事我也要为世子考虑的。” “你笑出声,还说是为我考虑?” 陆齐林翻了个白眼,然而此时姜锦却低下头了,她本就矮小,陆齐林这么也只能看着她的头顶和尖尖的下巴。 她下巴形状倒是挺好看的,小巧精致,陆齐林有那么一瞬间出了神,不过很快又被姜锦温婉的声音给拉回来了。 “我虽然不是很清楚法律,到底也知道一点,勿以妾为妻,想来反过来也是一样。”姜锦轻声道,“我虽然没有三书六礼,但是婚书还是有的。” “怎么,你还想威胁我不成?” “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姜锦见陆齐林又起了疑心,忙道,“但是世子如今在京中风头正劲,只怕有人拿着个做文章。” “哦?” 陆齐林看着姜锦条理清楚,气度平和的说这事,终于肯正眼看还顶着自己名义上妻子的少女了。 “那你甘心离府?侯府富贵,离了侯府,你一个女子的日子可未必好过。” 顿了顿,他还是提醒了一下姜锦。 “你那娘家,能二百两卖了女儿守活寡的人家也不是能靠得住的。” 姜锦却笑了。 “世子殿下进门的时候也瞧见了,我在做什么,又如何有多少留恋?至于日后么,我还真指望世子帮我一把,毕竟,也与世子青灯古佛,守孝四年。” 陆齐林深深看的了一眼姜锦一眼,姜锦则是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 看着那双沉静明亮的眼睛,陆齐林突然如被一盆清水浇在头上,瞬间冷静了。 冷静后,陆齐林突然心生感慨。 眼前这女子,真是可惜了。 聪明的女孩儿很多,如此明白的却不多。如果这丫头出身再好点,哪怕是个知府之女,虽然丑如无盐,他也会考虑认了这门婚事了。 也正因为此,他更不能留着这丫头在侯府里给自己当妾。 那是祸端。 陆齐林闭上眼睛,很快睁开。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日,我会和母亲谈的。” 姜锦轻轻的出了一口气,“多谢世子。” “不,应该是我谢你。” 姜锦略有些不解,陆齐林却不打算继续说了。 他自南疆归来,年少位高,功绩出众,又风姿不凡,的确有点膨胀了。不然也不会生出以妻为妾的馊主意。 以大梁律,以妻为妾,杖五十,徒三年。 虽然姜锦不是正式娶进来的妻子,但是婚书是有的,如果姜锦真答应下来,这就是现成的把柄。大皇子和太子都盯着他们呢,是不是会生出风波,都很难说。 自己,还是应该更谨小慎微的。 姜锦不知道陆齐林心中想了那么多,毕竟她也不了解朝堂上的争斗。 不过她看得分明,陆齐林这里是没有什么异议了。也就等着陆齐林帮自己去协调定南侯夫人王氏处。 等他走了,姜锦坐在椅子上,轻轻松了口气。 她也一点不希望定南侯府这一家子过得好,也不想为陆齐林考虑。 但是眼下的境况来说,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人总要想法子活下去。 姜锦精神紧绷了这几日,终于松懈了下来,顿时觉得饿了。 “柳叶?柳叶你人去哪里了?” 这时,她才发现,陆齐林都走了那么久了,柳叶一直没出现啊。 这不科学啊! 要按照往常的情况,柳叶应该做好了葱油饼,喊自己吃饭了,可是这会儿,天都黑了,柳叶却一直没出现。 “你们见着柳叶了吗?” 姜锦问院子里另一个粗使的丫环,她院子还有三四个丫环,可惜没一个使唤得动的。 此时,那丫环就翻了个白眼,对姜锦爱答不理的道。 “柳叶?她被太太叫走了。” “被太太叫走了?什么时候的事?”姜锦一听就急了,“怎么没人跟我说。” “大奶奶和世子正亲亲密密的说话,我们怎么敢打扰?”那丫头酸溜溜的道。 然而姜锦却没心情计较那丫头酸溜溜的语气。 柳叶被王氏叫走,这么久还没回来,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王氏的做派,别看她昨晚上在宴席上表白了心迹,王氏说不准还以为自己以退为进呢! 因此只犹豫了一下,姜锦就急忙回屋拿了件外衣,去王氏所住的正院找柳叶回来。 第6章不要命的 已经是深秋初冬季节,日头渐短,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姜锦出来的急,也没穿披风斗篷什么的,只拿了个外衫,此时风一吹,冷的打了个喷嚏。 “谁在后面?” 她的喷嚏声惊动了前面影影绰绰的人,对方不仅停住了脚步,还朝声音的方向走过来,姜锦眼瞧着躲不过去了,站了出来。 “是我。” 走过来的是侯府三小姐,她名义上的小姑子陆紫玉,看着她这架势,似乎是从表姑娘陈宝溪那里回来。 见是她,姜锦心中暗暗叫苦,陆紫玉向来眼睛看着天上,十分傲慢,见到姜锦每每嘲笑,以前还作弄过姜锦娘。 果然,陆紫玉见是姜锦,顿时薄唇一抿,冷笑了两声,“我当是谁,原来是姜氏你啊,我还当是贼呢。” 姜锦正想辩驳,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要说她这么过去,定南侯夫人王氏可未必会见自己,到时候也是一番功夫,倒不如借陆紫玉的名头,王氏肯定会见自己的嫡亲女儿。 因此,姜锦虽然非常厌恶陆紫玉,还是开口道,“三姑娘,这就想岔了,我那丫头柳叶去了太太那里送东西,还没回来,这是看我要离府,攀高枝去了!我有心找那丫头说理,又怕扰了太太清净。” 姜锦这话让陆紫玉听得心头一畅,她早就看姜锦不顺眼了,一个小商户出身的丫头,怎么配的上她英明神武,英俊非凡的大哥? 若是识趣,早早的自请去庵里庙里就罢了,偏王氏说了两次,她都不说话,倒拿下堂要挟他们侯府。 陆紫玉眼珠一转,心里十分想看姜锦的笑话,因此也做出好心状道,“我倒是支持你去找柳叶算账,我娘那里,正好我也要去,就带你过去吧。” 姜锦见她答应下来,心中倒是松了口气,面上却有些犹豫,“那柳叶毕竟也是我的丫头,怎么好让紫玉你看笑话呢?” 笑话?看的就是你的笑话好不好。 陆紫玉心下暗笑,面上却十分温和的道,“这话说的,我最厌恶背主的奴才了,可不是看笑话。” “那好吧。”姜锦有些犹豫的走了过去。 因为营养不良,她这身体已经十七,比十三岁的陆紫玉倒还矮上一点儿,陆紫玉瞅着她,并不觉的同情,反倒是更看不上姜锦了。 长得这么矮,与他哥做妾都不够格! 两人到了王氏所住的正院,王氏本来不准备叫人给姜锦开门的,听说自己的宝贝女儿来了,方才冷淡的皱了皱眉头。 “罢了,叫人进来吧。” 她听了樱桃说,那姜锦和世子相谈甚欢,保不齐会勾搭上世子,来了火气,在樱桃的撺掇下,把柳叶叫来磋磨,好给姜锦一点下马威瞧瞧。 偏那柳叶长得丑,却是个嘴硬的拧种,怎么都不说姜锦的不是,被她关在后院小屋里,樱桃教她学规矩呢! “太太请三小姐进来,姜氏你也进来吧。”开门的嬷嬷倨傲的道。 姜锦没工夫和那等嬷嬷计较,松了口气,忙进去见王氏。 王氏先是和陆紫玉说话,说完了方才冷淡的看着姜锦,语气里带着厌恶道,“听说你要见柳叶?” “是的,太太。”姜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愤慨,“那小蹄子,肯定是听说了世子让我下堂,想跑过来攀太太的高枝儿!” 王氏挑了挑画的细细的眉,看着姜锦,突然笑了,“你这么觉得?珍珠,陪着姜氏去后头瞧瞧柳叶去,也让柳叶知道她跟了多好的主子!” 王氏加重的语气里恶意满满,珍珠想着刚刚被用针扎手指尖儿都不肯污蔑姜锦的柳叶,突然有些不忍,不由看了一眼王氏。 “太太,何必这么麻烦?” 王氏还没说话,陆紫玉却先开了口,不耐烦的道,“珍珠,你这是想偷懒还是怎么着?” 她还等着看笑话呢! “去吧,珍珠。”王氏这声音很平,但是跟在王氏身边颇久的珍珠却听出了珍珠耳边的不悦。 珍珠无奈,只好带着焦急的姜锦和着急的陆紫玉去后院罩坊边角的小屋里见柳叶。 不想,小屋的里却点着灯,里面还有人。 “谁在里面?” 珍珠一边出声,一边推开了门。 门里的景象,让姜锦看的心脏几乎停跳了一拍!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折磨的柳叶,就见柳叶被捆着,无甚生气的躺在地上,身上脸上都有伤痕,衣服也破了,渗出血痕。 就算是这样,樱桃还不愿意放过柳叶! 她弄了块破布堵了樱桃的嘴,一只脚踩在樱桃身上,另一只脚踩在樱桃手指上,用力的搓动! 见姜锦进来了,她还挑衅的朝姜锦笑了笑,原本俏丽的脸上,满是恶意,“呦,大奶奶,来看你家丫环了?” 柳叶人虽然半昏迷了,一听声儿,眨了眨眼,有眼泪从眼睑渗出来! 姜锦心中再有千般盘算,万般的隐忍,见柳叶这样的惨状,也忍不住了,上前冲了上去,把樱桃推翻在地,上去就两巴掌。 樱桃没想到姜锦会出其不意的来这么一下,想要挣扎起来,却被姜锦压住,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 姜锦的眼睛都红了,人一发起疯来,力气就大了,因此她虽然瘦弱,一时却把樱桃压着打! 樱桃脸色都紫胀了,一方面是疼的,一方面是气的! 素日里,她哪里瞧得上姜锦半点! 然而此时姜锦眼睛发红,几乎要滴血,其中的恨意也让她有些渗的厉害,竟无力招架。 陆紫玉倒是真看了场热闹,如果她不是吓坏了的话。 她原本尖叫起来,然而被姜锦那双通红的眼睛一看,她又被唬住了,退了一步,不敢出声了。 最后,还是珍珠理智些,自跑去叫了人来,方才把人拉开。 王氏心里是极恼火的,以她的性情,那是要赏姜锦一顿板子才好。 然而看着姜锦通红,几乎要择人而噬的眼睛,她不知为何又生了点畏惧! 这从来都说,讲理的怕不讲理的,不讲理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姜氏眼看着不要命的样子,自己真要像是樱桃那样,脸上被抓得跟个棋盘似得,还怎么见人? 想到樱桃,王氏的怒火有了倾泻之处,如果不是樱桃又去折腾柳叶,何至于此! 倒是姜氏,看着碍眼,还是要先打发了! 第7章耍赖 王氏其实不怕原来的姜氏,她甚至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姜氏,不过一个畏畏缩缩,从不抬头的丑丫头。 然而姜氏自从去年冬日自杀过一次后,她却多少有点忌惮。 一方面,人都敢不要命了,自是不怕死之人,另一方面,醒来的姜氏,性情明显强硬了不少。 所以在一定范围内,王氏也就对她稍稍宽裕了一点。 但是今儿,姜氏竟然胆大闹到正院里来了,王氏心里虽然被姜锦那双凌厉的眼睛吓了一下,到底过往印象还在呢。 加上她早就看着姜锦不顺眼,近日更是深恨姜锦以退为进,勾搭自己儿子。 只略犹豫了一下,她就高声道,“你胆子越发大了,长得这个丑样子,竟然还去勾搭我儿!” 姜锦似乎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抬起头来,冷笑,“勾搭你儿子?放心,我眼还没瞎!” “你!” “我这话先放在这里,这天下死光了男人,我也不会和你儿子再有什么瓜葛!” 姜锦看着王氏,一双眼睛里几乎漏出寒芒,冷笑,“真以为是什么阿物么!老子现在就写了休书给你那儿子,脑子搞清楚点,真当我想嫁进定南侯府不成!” “你,你个贱人!” 王氏被她气的嘴皮子都哆嗦了,她其实不擅长斗嘴,更擅长动手,伸手就要扇姜锦的巴掌,这也是当年她经常对付姜锦娘的手段。 “看我怎么教训你!” 王氏是准备先扇姜锦几个巴掌,然后抓着她头发,叫人发落了王氏。 然而姜锦毕竟不是姜锦娘,她一抬手就捏住了王氏的手腕,然后反手一转,擒拿住了王氏。 这下王氏可傻眼了,堂上众人也傻眼了。 陆紫玉急急忙忙跑过来,正好瞧见了这一幕,顿时惊叫起来,“姜氏你在干什么!你怎么挟持了我娘!” 姜锦一开始还真没这个意思,然而陆紫玉这一句话却提醒了她。 “真是多谢陆三小姐了,我本来还没这个打算呢,如今就委屈王夫人陪我一会儿了,陆三小姐要不要过来陪陪你娘?” 陆紫玉听了这话,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得手足无措,“我,我不过去。” 王氏听了陆紫玉这话,本就惊惧,更有一分伤心。 姜锦却笑道,“不来就不来吧,反正我呢,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不怕死,再带上一个,更不赔本。” 王氏一听姜锦这话,更吓得哆嗦了,“别杀我,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婚事也可以坐实了,我让我儿子娶你。” “你是不是傻啊,我不是说了么,天下男人死光了,我也不嫁他。”姜锦冷笑,皱眉头,“先去找人给柳叶治伤,要是柳叶有什么事,咱们就一起去阎王爷那里说道说道吧。” 一个丫环忙跑去找人,迎头却撞上了陆齐林,抬头看着冷峻的俊美男人,心跳乱了一下,正要说话,却被陆齐林一把甩到地上,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原来还是珍珠灵性点,叫人去叫了定南侯和定南侯世子,如今人已经到了。 “娘!” 王氏见了自己儿子,立刻就有了底气,在她心里,她儿子可是大英雄! “快杀了她!” 姜氏听见王氏叫嚣,却冷笑起来,“我是不是死,不好说,但是你死在我前面,这点我还是能肯定的。” 陆齐林见姜氏这是玩真的,眼里杀意翻动,又惊又气,对姜锦道,“下午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你怎么又害我娘?” “害她?”姜锦冷笑,“根本就是你娘害我!我倒是想安安生生解决此事,但她不给我活路,我当然要拉着她一起死!” “你,你好样的!” 陆齐林眼里寒光内敛,也动了杀心,只是他摸不清姜锦的底细,只怕到时候杀了姜锦,姜锦却伤了他娘。 “好了。” 一直没说话的定南侯突然开口了,他是个稳重硬朗的中年人,声音浑厚。 “这件事,也算是阴差阳错,大家各退一步吧。我想,姜姑娘也无意于我儿,对不对?” “自然。”姜锦看着定南侯,神色郑重,“但是尊夫人不信,连条活路都不给我,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我。不过,说到底,我也不想鱼死网破。” 这会儿陆齐林也反应过来了,傍晚的时候,姜锦还十分冷静,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异样。多半是他娘做了什么事情,让姜氏发疯了。 “爹……” 定南侯看了他一眼,“你现在不要说话,我和姜姑娘聊一聊。” 陆齐林闭嘴了,他爹那一眼,还是威严十足。 定南侯又一次看着姜锦,淡淡的道,“现在,我们来谈一谈,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想要回家可以吗?姜锦心中一叹,到底还是回归现实,细想了一下,开口道。 “其实昨儿晚上说的话,就是我的真心话。写个和离书,各自嫁娶吧,日后侯府不许找我麻烦,我也对侯府之事闭口不提。另外,柳叶那个丫头,我要带走,再给我准备一千两银子。” “没问题。” 定南侯还没说话,陆齐林抢先答应了下来。本来他就答应了给姜氏赡养之资。侯府虽然不敢称豪富,也确实不缺钱,一千两银子真不算什么。 定南侯本来还想砍个价的,他对自己老婆早就没多少感情了,不过总要看在儿子的面上。 “侯爷,您说句话吧。” 姜锦早看出来这里面说话算数的,还是定南侯,因此虽然陆齐林应了下来,定南侯没说话,她还是有些犹疑。 “就这样吧。” 定南侯看着姜锦,点了点头,“早点了结了这个麻烦,早利索。” 姜锦见他应了,也松了口气,“我信侯爷,也望侯爷莫要食言,人,我先放了,写了和离书与我,明早我就离府。” 说完,姜锦就松开了王氏,她也到了极限了,她那三拳两腿的,也就是王氏整日养尊处优,不然早就挣扎开了。 其实,姜锦心里也明白,定南侯父子俩这也是投鼠忌器,不然他们武将出身,要是真想弄死自己,也很容易。 见姜锦识相,定南侯果然露出一丝微微赞许,王氏倒是嚷嚷了两句,然而却被定南侯训斥了。 “你还有脸嚷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也是,如果不是王氏节外生枝,把姜锦的丫头柳叶弄来毒打折磨,姜锦也不会鱼死网破,自然也不会这么大半夜的折腾。 定南侯本来正在和儿子一起研究朝中局势,被硬生生的拉来处理这烂摊子。 就连陆齐林,心里也有点说不清的滋味,本来傍晚时候,他和姜锦聊得挺好的,姜锦也很为他打算。本来不生不响就能处理好的,他娘来的这一出,确实横生枝节,还和姜氏彻底翻了脸。 好在姜氏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做好,想来也不会做以卵击石的事情。 姜锦此时却淡淡的了,横竖都撕破脸了,还装什么。 纸笔是现成的,让陆齐林写了和离书,两人都签字摁了手印,一式两份,两人各自收好。 只是银子却没有现成的,要去账房支钱。因此姜锦收好和离书后便与定南侯约定了,拿婚书交换这一千两银子。 闹腾了这许久,也到了五更时分,姜锦自然无心睡眠,只去守着柳叶。 定南侯和世子陆齐林两人都要上朝,却去小憩了一下。王氏恨恨地瞪了姜锦一眼,也走了。 留着姜锦守着柳叶,然而柳叶中间醒过来几次,身上伤口疼厉害,也睡不太着。 主仆二人好容易挨到了天亮,不想事情又生变! “和离书都签了,你还想要那一千两银子?” 王氏也半宿没睡,想了小半夜,终于想出了个法子折腾姜锦。姜氏不是想要钱吗?想的美,和离书都签了,婚书还有什么用?何况天下当官的是一家,就算姜氏去告,也没什么凭证。 不过王氏也吸取了教训,这会不亲身上阵,而是带着一大堆人,堵在门口,嘲讽的道。 “我也不是那等刻薄人,利索的拿着你的陪嫁滚吧!” “你们侯府是打定主意要耍赖了?” 姜锦没想到都已经在和离书上签字了,堂堂侯府还因为一千两银子赖账! “就是耍赖,你还能怎么着我不成?”王氏见姜锦脸上变色,终于觉得扬眉吐气了,也顾不得形象,哈哈大笑起来,“谁让你那么早就签字的?” 这确实姜锦的疏忽了,昨夜那样的慌乱情况,她对古代的离婚协议也不了解,也觉得定南侯那么个侯爷,应该是不会食言。 想到这里,姜锦按捺下怒火,问道。 “侯爷已经答应了我,你这么做,他知道吗?” “他是没点头,但是也没摇头啊。”当了那么多年夫妻,王氏对定南侯的还是很了解的,这基本上就是默许了。 姜锦看王氏得意洋洋的神情,心下就是一沉。 王氏没多少脑子,但是定南侯不一样。如果定南侯真的准备不要脸的耍赖了, 这钱,自己还是要不要? 第8章出府 姜锦迟疑了一下,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这根本不是自己能选择的事情。 且不说现在她并有什么底牌要挟王氏。王氏已经命人把姜锦的几件衣服卷了个包袱,扔到了她面前。 “走不走?不走,我只好叫人请你走了!” 王氏在请这个字加重了读音,想也知道,这个请不是寻常的请! 姜锦心里也明白,眼下这情况,不论如何,也只能吃了这个暗亏了。 只是想到柳叶,她方又硬气起来,“别的我可以暂时不管,柳叶的身契呢?” “什么身契?哦,你是说你那个丑丫环啊。” 王氏哪里把柳叶这么个丫环记在心里,早就把这事给忘了。然而姜锦心里明白,柳叶这情况,在府里肯定活不下去,就算是什么都不要,她也要把柳叶的身契要回来。 王氏却觉得捏着姜锦的把柄了,不过,这也的确是姜锦的软肋。 “身契我能给你,但是——” “但是什么?”姜锦深吸一口气,王氏的无耻,或者说定南侯府的无耻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 “拿着你陪嫁的那两身衣服,立刻马上给我滚!” 姜锦抿了抿唇,正要答应,后面突然传来柳叶的声音。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阿锦,你别管我了!” 听着她声音虚弱,姜锦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鼻头一酸,眼泪一下涌出来。 然而在王氏面前,姜锦并不想示弱,到底还强行按着崩溃的冲动,转头对柳叶道。 “何必说这样的丧气话,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出府后找个大夫,很快就好了。” 说完了,姜锦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氏。 “我答应你,身契拿来!” 王氏被她恍如寒芒的眼睛一看,不知道怎么就退了一小步。不过她也很快反应过来,现在她身边奴仆环绕,还怕姜氏做什么? 不过她也想到了昨晚儿的那一出,丢了好大的脸,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到底有些心虚。 “自有人送来,你急什么?” 不过片刻,果然有人拿了柳叶的身契过来,还刻意羞辱的扔在地上。 王氏还嘲笑,“就在地上,你捡啊。” 姜锦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恨意滋生,可还是慢慢捡起来。 从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她就不信,定南侯府就一直能笑道最后! 郭子仪当年七子八婿,位极人臣,又如何?墙还没塌,家就败了! 定南侯府还不如郭子仪呢!何况,就算是她是女子,在封建社会男权时代,也不代表她什么都做不了! 见姜锦低头弯腰,柳叶呜呜的哭了起来,却又不敢大声,十分凄凉。 而同样见姜锦弯腰低头,王氏这口气终于顺了,抛却了形象,哈哈大笑起来。 姜锦捡起身契,扶着柳叶,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氏,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王氏笑的太早,这才到哪里? 姜锦也有所耳闻如今朝上局势,夺嫡从龙之功,本来就是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是,她现在低微如尘埃,可是只要有心,十年,二十年,总有一日,她会做到的! 姜锦心中沉默,一句话没说。 柳叶却伤心极了,伏在她肩头,眼泪瞬间沾湿了姜锦的衣服。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我……” 姜锦却笑着拍了拍她,“不要这么想,说到底还是因为王氏。”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扶你走,接下来就是新生活了,应该高兴才是。” 至少不用强迫吃素了,不过姜锦还是有些惋惜自己和姜锦娘抄的那些经文,四年时间,她抄了差不多一屋子经书,便宜定南侯府了! 不过王氏也没闲着,她本来想畅快的笑一笑的,然而门上来禀报说,大皇子,二皇子,七皇子一起来了。即使侯府也是显贵,这些皇子龙孙还是要小心伺候着的,定南侯父子又不在,王氏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 此时姜锦都到了定南侯府门口了,想也知道,走的肯定不是正门。姜锦一面扶着柳叶,一面还要挎着包裹,多少有些困难,跨过门槛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一跤。 侯府的门子还在那里冷嘲热讽,哈哈大笑。 姜锦虽然心智坚韧,此时也有些忍不住脾气了,要不是带着柳叶,真恨不得回头就放把大火把这定南侯府烧个干净。 而几乎是同时,侯府正门前,一行人正在下马,看他们神骏的宝马,华丽的马车,也知道这些人出身不凡,也不知道哪家的王孙公子来侯府拜访。 姜锦不是很关心这些,她现在自顾不暇,也没心思看西洋景。 然而对面似乎有人察觉了姜锦的境况,很快就有个侍卫过来,问姜锦道。 “我家主人看姑娘有些麻烦,要不要搭把手?” 姜锦虽然硬气,然而此时的情况,也让她很难拒绝好心人的帮助。何况柳叶的情况也不好,还需要找个大夫看看,因此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谢过了对方。 “还请这位大哥帮我叫个软轿或者马车,我想送柳叶去找个大夫。” 那侍卫虽然长得凶了点,壮了点,人倒是心挺好,看姜锦艰难,犹豫了一下道,“我去跟我家主人说一声,亲自送你过去吧。” 姜锦点头,她在侯府逞了很多强,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也是精疲力尽了。 好在侍卫大哥请示了一下,很快就回来了,送了姜锦和柳叶去了附近的一家医馆。 下了马车,姜锦诚恳的朝侍卫大哥表达了谢意。 “真的很感谢您了,对了,你家主人是谁,日后我好登门去道谢。” “没事,我也是举手之劳。登门致谢就算了,我家主人是七皇子,如今还住在宫里呢。”侍卫憨厚的笑了笑。 姜锦了解的点头,“我明白,那还请大哥帮我向七殿下道谢,只恨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 有那么一瞬间,姜锦是考虑过,要不要搭一下七皇子的船,然而想想对方毕竟只是偶然好心,到底还是按下了心思。 侍卫不知道姜锦这会儿心思已经转了几转了,只管笑道,“殿下只是好心人,姑娘好好过活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我也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对了,大哥你怎么称呼,登门致谢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姜锦其实已经很累了,她其实相当于两天两夜没怎么睡了,又闹了这么多事,今天也没吃饭,不过勉强笑着,眼前已经有点发黑了。 侍卫笑道,“我姓蒋,行二,都称呼我一声蒋二郎,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这可真巧,我姓姜,虽然不是同姓,却是同音。”姜锦声音也有些微弱了,“真的很感谢二哥——” 一语未了,她眼前突然彻底一黑,话也说不上来,整个人往后倒去。 蒋侍卫本来还想说笑两句,眼见着她倒了下去,忙伸手扶住了她,一面掐人中,一面叫大夫快过来。 其实姜锦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因为过度疲劳,而且低血糖了。不过看着挺吓人,柳叶本来就觉得愧对姜锦,此时又被吓的大哭。 蒋二见这样情况,也只好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安慰了一下柳叶。 不过柳叶心思单纯,不似姜锦心智成熟,倒让他套出不少话来。蒋二本来就是他主子派来了解情况的,如今可算是完成任务了。 柳叶又是这几日侯府发生事情的直接见证人,知道的再清楚不过,对着蒋七把这几日的事情倒了个干净。 蒋二听了后,也挺愤慨的。没想到定南侯府从上到下,都这么不要脸。 何况定南侯府这真是糊涂了,其实这事也挺好解决的,姜锦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或是收个义女,或者与姜锦些厚赠,日后谁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今这样子,纵使写了和离书,官府管不着,传出去了也不好听。 因此,他犹豫一下,就给这对主仆支招,对柳叶道,“你们今儿就该跪在定南府门口的,说被侯府逼着写了和离书,实际上该给的银子不给,不给你们活路。” 柳叶叹道,“我倒是没什么,但是姑娘肯定不同意。姑娘性情坚毅,之前就说过,我这双膝盖,跪天地神佛父母,绝不跪这等无耻之人。” 蒋二想了想,笑道,“你去跪也没什么啊,反正也没谁说一定要姜姑娘本人去啊。姜姑娘病着,你这个被打的贴身丫环出面,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柳叶有些迟疑,到底还是被说动了。主要她心里总是有愧,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姜锦就算是和离出府也不会怎么狼狈,那一千两银子也不会打了水漂。 “不过这事,我就不能出面了,毕竟我上面还有我家主人呢。”蒋二叹道,从袖中掏出十两银子与了柳叶,“这钱你收着,虽然不多,想来也能派上用场。” 柳叶犹豫了一下,虽然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去侯府闹,还是收了这钱。她也知道她和姜锦的身家,如果不是之前她和姜锦在衣服里缝了点散碎银子,看大夫的钱都支付不起。 办完了事,蒋二走的很痛快,他主子还在等着看热闹呢。 第9章好生热闹 此时,侯府确实也挺热闹的。 因为定南侯他闺女,定南侯世子他同胞妹妹,王氏的亲闺女陆紫玉,见着了七皇子萧颜,一见钟情了! 萧颜的相貌,清朗皎皎如月华,如果不是生母早逝,自己也不怎么受宠,追捧者绝对能从城南排到城北。 然而敢嫁萧颜的还真没几个。 原因么,也很简单,萧颜命硬啊!他今年十八,光定亲就定了三次,然而三位未婚妻全军覆没,全都挂了。 美人虽然好,敢不要命的还是很少的。 不过,还是有人傻大胆,比如说陆紫玉。 陆紫玉在家里那真是被千疼百爱的,尤其当初王氏以为儿子陆齐林死了,对还没出嫁的小女儿,那真是千疼百爱,把陆紫玉的脾气惯坏了。 看上了就一定要到手,说一不二,唯我独尊!这种种的坏脾气,陆三小姐都有,若不是忌惮一点父亲和长兄,陆紫玉那真是要上天的。 然而萧颜人家再不受宠,也是皇子啊。萧颜又是有名的不近女色,被纠缠的无法,还是二皇子出面解围的,把陆紫玉半劝半赶走了。 饶是如此,陆紫玉走之前还指着萧颜说,“我就认准你了,除了我,你不能娶别人!” 闹的三个皇子一头黑线,七皇子萧颜更是难得的发作脾气,起身拂袖而去。 大皇子说话也不好听,“从来都没听说过,哪个臣女指着皇子说不能娶别人的。” 王氏一身冷汗。 还是二皇子厚道店,而且定南侯府也算是他的母系,表弟也是他的支持者,打了个圆场,“小丫头胡言乱语,都是娇惯坏了。” “娇惯的不少,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可不多。”大皇子冷笑,“七弟脾气从来好,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发脾气呢。” 王氏冷汗如浆,忙赔罪。 她知道,女儿是认真的,真的不许对方娶别人,可是对方毕竟是皇子啊,那点霸道蛮横,用错了地方! 再温和的皇子,那也是皇子啊,真闹了起来,肯定定南侯府吃亏。 皇帝昏庸,自然帮亲不帮理,皇帝圣明,自然帮理不帮亲,偏这事定南侯府一不占亲,二不占理,对方计较起来,可真不怎么好处置。 别看王氏对姜锦蛮横,那是她觉得姜锦在她手里捏着磋磨了四年,惯性思维也不觉得姜锦能掀起什么风浪,对着比自己地位高的人,她还是很知道怎么缩头的。 不过好在七皇子是被大皇子生母刘妃收养的,一直算是大皇子的附庸,大皇子还是打算拉拢定南侯府的,眼下不至于翻脸。 府外,七皇子萧颜的表情却很狠厉。 他还真有点后悔来看热闹了。 如果不是昨晚上收到了消息,觉得有热闹瞧,他才不会来定南侯府。 不过今天早上大皇子的意思,他也明白,不过又是拿自己做个联姻对象。萧颜本来也有点无可无不可,陆紫玉的身份也勉强够了,眼下他和大皇子还没撕破脸,多一个未婚妻也无所谓,反正也不过是未婚妻而已。 但是此刻,萧颜忍不了,他可没法忍受自己的名字和陆紫玉这样的蠢货连在一起! 萧颜一面托着腮想事情,马车一面慢慢在路上行着。蒋二也终于找到了大部队,赶了上去。 “怎么才来?”萧颜淡淡看他一眼,“有什么收获吗?” 蒋二跟了萧颜那么久了,如何不知道现在自家主人的心情极差,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说话的时候声音就低了不少。 “收获谈不上,不过倒是知道了一些热闹笑话,讲给殿下取乐?” “哦?有什么?” 蒋二便尽量声情并茂的把前日晚上到今日早上定南侯府发生的这一出出的讲了一遍。 探子虽然打听的清楚,到底不是亲身经历,十分概括,哪里有蒋二这里的二手消息来的详细。 萧颜听完了,闭上了眼睛,轻轻一笑,“果然挺有趣,倒不妨更有趣点儿。” “是。” “聪明人不多,傻子倒是不少,关注点儿姜氏的消息,倒是个明白人,说不准能掀起点风浪?” 蒋二也应了,应完了,见萧颜情绪好了,便笑道,“我也觉得,那姜氏可能有几分出众。今儿她那丫环说,姜氏素日就说过,我这双膝盖,跪天地神佛父母,绝不跪这等无耻之人” 萧颜笑,并不以为意。“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关键看她怎么做,别一不小心先死了,什么都是假的了。” “这倒是。” “不过这人还是有点脑子的,不然她现在根本没法从定南侯府出来,陆齐林还罢了,定南侯陆长嵩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现在定南侯府里,定南侯就阴沉沉的看着女儿陆紫玉。 “爹,你帮我好不好?”因为定南侯神色不渝,陆紫玉声音也有点小,小声的撒娇道,“我是真的看上他了。” 然而定南侯是真的不吃这一套,他又不是王氏! “这些休提,我只问,你知道错了没有!” “爹!” “跪下!”定南侯冷喝道。 “我知道错了。”陆紫玉虽然不甘愿了,还是小声道。 “既然知道错了,自己去佛堂跪着吧。”定南侯淡淡的道,“什么时候,你哥的封赏下来,你再出来!” “这少说也还要半个月啊!” “你也知道,这少说还有半个月?”定南侯冷笑,“半个月里有多少变数?你哥用性命拼来的功劳不是给你作践的,趁着我心情还好,快去!不然,可不仅仅是跪佛堂了。” 陆紫玉知道自己这个爹话虽然不多,但是从来不说废话,他说可能不仅是跪佛堂,如果自己不赶快走,肯定不仅是跪佛堂了。 想到之前几次,陆紫玉浑身一个哆嗦,飞快的跑了。 陆齐林见她走了,方才进了书房,与他爹道,“妹妹一年大两年小,这个性格也的确是该管管了,不然也只能低嫁了。” “低嫁?”定南侯皱了皱眉头,突然道,“你觉得七皇子怎么样?我觉得,把你妹妹嫁给他也不错。” “怎么可能?”陆齐林大惊,“妹妹可是刚刚把人得罪了。” 定南侯却微微的笑起来,“可是她的确是痴心一片,不是吗?只要外面传开了,七皇子还有克人的名声,你妹妹都肯嫁,运作一下,也不是不可能啊” “这,七皇子对妹妹观感也不好,毕竟是一辈子的事。”陆奇林这个当哥的还是很关心妹妹的幸福的。 “可是你妹妹喜欢他,这就很难得了。而对男人来说,妻子是不是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给你带来什么。”定南侯对着儿子语重心长的道,“七皇子不是傻子,他会明白这一点的。我们与他联姻,也是帮他一把,大皇子那可不是条好船。” “也是。”陆齐林也有点被他爹说动了。 “对了,姜氏既然离府了,你和长宁郡主的事情也要尽快提上日程了。”定南侯筹划着道,“长宁虽然不是公主,但是秦王是皇上的同胞弟弟,秦王只要帮你说几句话,你的前程说不准就能更上一层。” 陆齐林的注意力也很快转移到自己前程身上,妹妹陆紫玉的事情也顾不上了,更别说其他。 而对于他们来说,姜氏更是已经踹开的石头,更无须关心。 王氏倒是畅快的,然而因为她是宝贝闺女吵着闹着要嫁给有克妻之名的七皇子,在家里摔摔打打,又添了新愁。 然而,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第二天一早,侯府大门还没打开,门口就聚集了不少人。 柳叶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听从了蒋二的建议,跑到侯府门口跪下了,宣扬了一番侯府做的好事。 热闹么,人人都爱看,何况柳叶一身伤,更给这事添了几分佐证。 等定南侯府反应过来,事情已经闹大了。 定南侯和世子陆齐林下朝的时候,就见着侯府门口围着一堆人,指指点点。 定南侯命小厮上前去问,“看看怎么回事,没事的话,把人赶走。” 不想片刻后,小厮回来了,脸色不太好,小声道,“侯爷,姜氏的事情闹开了。姜氏的丫环在门口跪着呢。” 定南侯瞬间脸色阴沉,陆齐林当即炸了,“姜氏这是怎么回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闹?” 小厮小声道,“听说是和离书上许下的一千两银子没给。” “姜氏好生无耻,我们侯府又不缺这一千两银子,怎么会缺了她的?”陆齐林压根不信。 定南侯却问小厮,“你说是她的丫环跪在那里的?姜氏人没来?” 若他想的不错,姜氏不是会再闹一出的人啊,她应该急于脱身才是! 第10章潜龙 陆齐林觉得他爹这话问的稍微有点奇怪,不过还是问道,“姜氏人没来?” “没来,那丫环还说姜氏被咱们侯府磋磨着病倒了。”小厮其实也有点怀疑定南侯父子做了什么,让人找上门来。 “难怪。”定南侯皱了一下眉头,道。“先把人给赶走吧。” “不好赶啊,门口围着那么多围观的呢。” “围观的人一并赶走。” “这样的话,咱们的名声……”陆齐林忍不住道。 定南侯看了陆齐林一眼道,“我知道你顾忌什么,但是现在,无论赶不赶人,我们的名声也好不了。” 侯府侍卫还是有几分水平的,这一动了真格的,围观人群很快被驱散,柳叶也不傻,虽然门子请她进门说话,她说怕被害了就要走。众目睽睽之下,侯府也不好来硬的,到底放了他走了。 医馆里,姜锦醒来,睁眼一看,就她一个,傻了眼,问医馆大夫,“与我同行的那个姑娘呢?” “说是去什么侯府讨说法去了啊,姑娘你身子虚,先歇着吧。”大夫昨儿听了个全场,也很同情姜锦,安慰她道,“料想侯府还是要点脸面的,这钱说不准能讨来呢。” “问题侯府要是不要脸呢?” 如果侯府就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路子上狂奔,他们还有什么底牌对抗?偏这个可能性还很大。 姜锦急的直跺脚,那一千两银子的事情,就看出来了,别说王氏了,定南侯他也不要脸啊! 犹豫了一下,她不顾走起路来身子还打晃,还是站起身来往定南侯府去了。 定南侯府书房里。 陆齐林惊疑不定,“那一千两银子,真的没给姜氏?” 他本来还以为,是姜氏无耻,拿了那一千两,又贪心不足,跑来侯府敲诈,没想到竟然是他们侯府无耻。 “也是我疏忽了,没特意叮嘱你娘。”定南侯犹豫了一下,叹道,“眼下这样子,倒是骑虎难下了,也只好咬准了已经给了钱,横竖她也没有凭证。” 陆齐林想了一下,也明白了其中道理。柳叶过来一闹,侯府的名声肯定受损,这无论如何都是避免不了的。 若是不给钱,咬死了只是姜氏敲诈,谁也没有证据说就一定不是姜氏敲诈。再找人散布点消息,这脏水还能泼到姜氏头上,只是他们定南侯府倒霉。 若是给了姜氏银子,反而是坐实了他们定南侯耍赖,所以这钱也是万万给不得。 陆齐林对姜氏的观感还是很复杂的。一方面两人的的确确有夫妻之名,对方也确实给自己守了四年,吃斋念佛四年,他也好,侯府也好,多少有点对不住她。另一方面,姜氏虽然也颇为聪敏,但貌丑无盐,出身低微,性情也不好,并不讨人喜欢。 他心里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愧疚,但是勋贵子弟,良心早就给狗吃了,那也不过一瞬间的闪过而已。 他和定南侯商量起来,如何处置这事,如何影响舆论,给姜氏泼脏水,又可能给他的仕途前程造成什么影响。 商量处置了一上午,等到快用午膳的时候,定南侯才叫陆齐林自去。 出门前,陆齐林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这钱不给,到底是不是爹你授意的?为什么?” 定南侯府说是他疏忽了没有叮嘱王氏,陆齐林总还是有些不信。 一方面,他爹真不是一个会轻易疏忽一件事的人,另一方面,他娘王氏怕他爹怕的要死,很多事,如果没有他爹的默许,是绝对不会做的。 比如说,当年的结阴亲,他爹其实也是默许的。 定南侯看着儿子冷峻高傲的面庞,突然叹了口气,“我有些忌惮姜氏,此人其实不是人下人,我不能给她机会。” 定南侯只见过姜锦两次,第一次是那日晚上洗尘庆功宴上,姜锦当众表白心迹,第二日就是前晚上彻底撕破脸。在他看来,姜氏是个能软能硬不怯场脑子明白的女人。 说着简单,可是这样的女人真的没有那么多。他自己的老婆就是,小事处精明,大事处糊涂,这还是出身湘地豪族,还有当贵妃的姐姐呢。 本来侯府和姜氏也算不上敌对,但是前晚上的事情一出,王氏把人得罪狠了。而一千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如果姜氏真的是个有本事的人,不要十年,这一千两她也能折腾出不少家业。 何况,她是个女人,有这份嫁妆,她还能嫁个好人家,谁知道她未来夫家如何? 既然已经注定了不是朋友,那就不要给她凤凰涅槃的机会,提早折断她的翅膀,让她飞不起,更好。 不过王氏愚蠢的再度折辱,柳叶出头闹事却不在定南侯的预计内。按照正常的预计,以姜氏的脾性,她是不会再去侯府门前闹的。 她还是太傲气了。 不过这个就没必要跟陆齐林说了,倒是另外一件事,定南侯想叮嘱一下他儿子,“你娘的性格,你也瞧见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很多事情,你不要听她怎么说,重要的事情也不要托付她去做。” 定南侯在某种程度上,颇后悔娶了这么个老婆,不过好在儿子还是聪明的。 陆齐林点点头,心里稍微有点不舒服,不过,还是没说什么,他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姜氏那里,还要不要再关注一下?” “也没多少必要了,姜氏大约是怕我们耍赖害她,再过分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这父子俩还不知道这事不是姜锦主谋呢,根本就是某人想看热闹,撺掇了柳叶去闹事。 姜锦此时心里也是挺卧槽的。 她不像是柳叶那么单纯善良,自然知道这一旦去侯府闹了,这一千两肯定拿不到了。 然而,柳叶已经去闹了,倒也不好说什么了。 何况,“也不是没有好处,闹了这一波,在外界挂上号,定南侯府肯定不会出手害我们。” 这话其实也就是安慰柳叶而已。姜锦观定南侯做事,十分稳重,是有的放矢的聪明人,害了她们没多少好处,还徒增罪证,他是不会做的。 “这事翻篇了,别管定南侯府如何了,我们先筹划眼前再说。” 她毕竟不是土著本地人,虽然也大约知道些情况,但是穿越的时候就在侯府里,出不来,还得筹划着,怎么在外界生存。 然而,还没等姜锦想好,下午事情又起了波澜。 柳叶发烧了。 第11章跪求 姜锦本来是准备给医馆大夫结了银子,就找地方暂住的。除开蒋二送的十两银子,她身上还有十三四两银子,若租房居住,只要稍微像样点,少不得一年半两银子花销,还不怎么安全。 姜锦问医馆大夫打听了,若是找个靠谱中人,花不到十两银子,就能典两间屋还能带个小院儿。虽然典的房子没有产权,但是房主赎回去的时候,那十两银子还要给姜锦。 何况典房的多半短时间也没能力赎回去,至少也能住个三五年。 因此姜锦便和柳叶商量着,要不典个房子居住,不想柳叶瞧着精神不济,脸还通红,姜锦瞧着不对,忙叫了大夫过来看。 果然情况不太好。 柳叶本来就受了伤,还被关了一夜。出府后头晚上,姜锦病着,她也没睡好,辗转反侧一晚上,一方面顾着姜锦,一方面把蒋二的话思虑过来思虑过去,一早上又跑去定南侯府闹了一场。 大夫也有些懊悔,“我真该拦着柳叶姑娘的,她本来就受了伤,又失了调养,这发起烧来可是大证。” “唉,也是没法子的事。” 姜锦心下也明白,这伤口感染可大可小,若搁在现代,有抗生素,几针下去,倒也没什么大事。可是古代的医疗条件在那里,伤口感染发炎虽然不是什么绝症,也不是什么小毛病。 柳叶的情况又确实不太好,到了晚上人直接烧昏迷了。要不是医馆大夫老夫妻两个人好,只怕根本就不会收留他们夫妻两个,早把她们赶出去了。 然而这还不是她最愁得事情,到了半夜,柳叶烧的牙关紧闭,连药汁子都灌不进去了。 老大夫叹气,“到了这个情况,我的医术有限,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话说的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姜锦也明白老大夫的意思,这基本上就是等死了。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灰红的柳叶,姜锦的眼泪滚滚而下。 柳叶虽然不聪明,可她心实,对自己真没二话,她在这个世界,只有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人,可如今这唯一一个人都要死了。 老大夫见姜锦看着柳叶眼泪如断线了的珠子,不断从脸颊滑落,打湿了衣服,偏偏还不敢放声大哭,心里也难过的不行。 他老婆更是,看着灯火下姜锦脸上晶莹的泪珠,都已经开始擦眼泪了,一边擦还一边骂定南侯府不做人事。 犹豫了一下,老大夫轻叹道,“姜姑娘别急,若是柳叶姑娘能熬过这一晚上,明日或许还有点转机。” “真的?”姜锦迅速转头,“孙老爷子您有办法了?” 见她眼睛瞬间亮起了了,孙老大夫叹道,“也只是一拼的机会。我有个师叔,年纪比我小,医术却强我十倍,只是他有个怪癖,替人看病,要拿钱开路。别管看好看坏,先拿十两银子来。你的医药费我不收你的了,你拿那位蒋侍卫给的钱,先去请了他来。” 孙老大夫仁者医心,多少有些看不惯,所以平日里和那位师叔来往不多。然而对方的医术也确实十分高超,非他所能及。 如今晚上宵禁,出不得门,便是出去了,那人也不会接诊,所以也要看柳叶的命了。 “不过,我话也要说清楚,柳叶姑娘的情况,我那个师叔也未必有特别好的办法。” 姜锦哪里顾着上这些,忙朝孙老大夫道谢,又去握着柳叶的手,鼓励她坚持。 好容易挨到了天亮,孙老大夫还要给姜锦施诊,便让他老婆带上姜锦去登门拜访。 那人住的离孙大夫的医馆倒是不太远,但是气派多了,三进宅子,黑油大门,还有门房守着。 姜锦和孙奶奶两人一起去门上扣门,说清楚情况,希望对方能过去会诊。 不想,姜锦却吃了个闭门羹。 那人门都不开,只叫门人传了一句话。 “今儿心情不好,不想开门。” “这可怎么好?”孙奶奶也急了,敲门道,“我是孙成金的老婆,请史大夫看在他师侄的份上,走一趟可好?” 那人性格古怪,在师门传承上偏又是长辈,孙老大夫也拿他没办法。 姜锦就更没办法了,然而她心中知道,求人总要有求人的态度,只好跪在门前,哭道,“我只望史大夫看在我们可怜的份上,怜悯一下。银子,我也凑齐了,分文不会少的。” 门子也无奈,孙奶奶又跟他说了一下,对方到底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又答应了帮忙再传一下。 不想片刻后,那门子还是一个人回来了。 姜锦见此,简直是绝望了,一下子就跪坐在地上,抑制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在孙大夫医馆里,她怕吵到柳叶,不敢出声,现在还有什么顾忌? 孙奶奶却气得不轻,指着大门道,“医者父母心,怎么这样的铁石心肠!别哭了,起来,我知道赵御医的家也在附近,我带你去。” 话是这么说,赵御医的水平,其实也不比孙老大夫强多少,其实也差不多,不然孙老大夫早就让姜锦去请人了。 门子见孙奶奶就差点破口大骂了,忙上前道,“老太太,别生气了,我家主人虽然出不得门,倒让我拿了这个出来。” 说着摊开手,他手里有个小白瓷瓶,也就是大拇指大小。 “这是什么?”姜锦还跪坐在地上,一时起不来,孙奶奶抢上前去。 “是我家主人配的药,我家主人说,一共三粒丸药,早中晚各吃一粒,若是真不成,那就听天由命吧,那也是该死之人了。” 姜锦一听,也顾不得面上全是眼泪,十分狼藉,忙爬起来,过去看。 “真的会有效吗?” “我家主人的医术,不说天下第一,也是天下数得着的。”门子很有信心的道,“要是他帮不了姜姑娘你,别人也帮不了。不过,虽然我家主人没去看诊,这十两银子还是要给的。” “应该的应该的。”姜锦忙从怀里取出那个十两银子的元宝递到门子手里,几乎抢的从门子手里拿了那瓷瓶。 她怕拖得久了,柳叶等不起。 孙奶奶看姜锦飞跑而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到底还是松了口气,问那门子,“你家主人到底在做什么,都不见人?” 正常的情况,孙老大夫是他师侄,这人性格再怪,总要给孙老大夫一个面子的。 “嘿嘿,这事,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是主人家的事。”门子笑道,“横竖事情也算是解决了死,就别管这些了。” 孙奶奶摇了摇头,叹道,“我们小老百姓,是管不着他的事。” 说完,也走了,她其实也急着回去看看情况。 宅邸里,一个老头子正在给一个男人扎针,那男人一袭红衣滑落到腰部,赤裸了背部,难得的是此人虽然是男人,却肌肤雪白,毫无赘肉,线条优美,加上背部上金针微颤,看着竟有几分香艳。 “老头子我这次可算是赔大了,你得赔我钱。” 那三粒丸药光药材成本就不止十两了。 “关我什么事?”年轻男人轻笑,“那是你乱好心!” “还有我那个师侄的面子呢,何况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是白赚十两的。”老头抱怨道,“你也是在是太冒险了,万一走火入魔,怎么办?” “我不冒险,早就是个死人了。”年轻男人神色不变的说着这些话,“反正再有两三年,也就没那么麻烦了。” 老大夫叹了口气,这里面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从最早的时候,一切就开始了。 他还是老老实实当他的大夫吧,别的他也管不了了。 那边孙老大夫医馆里,姜锦一路狂奔跑回去,到了医馆,便以最快的速度给柳叶服了药。 到底盛名之下无虚士,人家倨傲也有倨傲的道理。柳叶吃了药后不到半个时辰,烧就渐渐的降下来。 等到傍晚时分又给柳叶服了药后没多久,柳叶就醒过来一次,到晚上,还知道喊口渴。 姜锦可以说是喜极而泣,孙老大夫也是松了口气,人醒过来了,凭他的医术,也能收尾了。 而朝堂上,针对定南侯府的斗争还刚刚开始。 定南侯世子陆齐林立下的功绩是实实在在的,前几日皇帝又欢喜,没谁赶在那个时候捋虎须。等这几日,梁帝已经没有那么高兴了,兴头劲儿过去了,这些人就开始攻讦定南侯父子了。 首先就是陆齐林停妻之事,又欠了人一千两银子没给。 梁帝这辈子唯一可以称道的一点,大概是对发妻还挺有点情谊的,或者说很尊崇嫡长。 不过定南侯早做了准备,把已经签字的和离书拿了出来,自然有人帮腔。 “若是没给银子,那姜氏如何会签字?肯定是姜氏贪心不足污蔑。” “我听说跪在那里的丫环浑身是伤,想来肯定是定南侯府逼迫人签的。” “这话没凭没据的,不要乱说,和离书上签了字可是实实在在的。” 正如这些人争吵的那样,到底是没凭没据的事,顶多也就伤点名声,定南侯府也不伤筋动骨。 何况不少还觉得,一千两银子,定南侯府也不是拿不出来,没必要耍赖不给。 不过现在,姜锦可后悔死了,被定南侯忽悠了一把,利用她急切的心情,坑了她一千两。 她现在出现经济危机了。 第12章租房(修) 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因为定南侯府耍赖,姜锦实际上出府的时候身家没多少。也就十几两银子外加几件银首饰。七皇子的侍卫蒋二郎赠银十两,但是很快就让姜锦请了孙老大夫的师叔,一进一出,还是那些钱。 再有就是柳叶的药费虽然孙老大夫说不要了,但是姜锦还没到解不开锅的地步,还这不好意思拖欠。 这么算下来,姜锦手里剩下的钱也没十两银子。 京城地贵,就是典两间屋不带院儿也要十两银子,买地的话,十两银子能买中上等的田地一亩半。 且不说柳叶的身体还需要调养,手头不能没有余钱。便是没这项支出,穿衣吃饭总还要钱吧。 这是古代,不是现代,姜锦既不能拿她的大学文凭找工作,也没法去银行取存款,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进项。 如今算来,置产置业是不要想了,先租房吧。 到了这会儿,姜锦就分外的怀念被定南侯府贪下的那一千两。 不过一千两银子,柳叶一闹后,姜锦也彻底绝了念想,而且听说市井传言已经闹上朝廷了,更没戏了。 等过两日后,柳叶情况好了些,孙老大夫也说好生调养几日就行了,姜锦松了口气,便开始想着解决落脚之处。 当然,首要的事是先把药钱给孙老大夫结了。 孙老大夫一开始说了不要这药钱了,但是柳叶之前那会儿是急救,名贵药可吃了不少,光药钱成本就有四五两。孙老大夫虽然当时大方,过后就稍微有点肉疼。 他老婆张氏更有些埋怨孙老大夫大方。不过埋怨归埋怨,她也说不出反口的话来,其实也是个好心人了。 此时姜锦执意给钱,孙老大夫虽然收了,还挺不好意思的,“其实这药钱,你不给也成,你这个情况,我怎么好收?” 姜锦笑道,“您已经够照顾我了,这药也不是您去山上采的啊,也是您买的。至于钱的问题,我身上还有几两银子,顶多先租房居住,一时半会儿也饿不着。” 见姜锦说的是真心话,孙老大夫便收了药钱,犹豫了一下,问道。 “你如今是个什么盘算?听说你娘家也有人,可是回去原籍?” 姜锦苦笑,“我原是被继母卖到侯府守活寡的,哪里还有去处?少不得在京城凭房住下,再做打算。” 孙老大夫听她这么说,在心里盘恒了一下,又问,“你可识字?” “字倒是也识得,诗词歌赋却是不会做的。”姜锦见孙老大夫这话问的奇怪,有些犹疑的看向孙老大夫。 孙老大人就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说来,这既是个好事,也是苦事,就不知道你乐意不乐意了。” 姜锦苦笑道,“您老就别绕弯子了,快说吧,我都这个境地了,还有什么苦吃不得吗?” 眼看着就要没米下锅了,姜锦正寻思着做点什么小本生意呢。 “那我直说了,你也见着了,这里还缺个药童。”孙老大夫道,“你年纪不大,难得的是又识字,人也聪颖,除了是女子,倒也合适,就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姜锦是万万想不到孙老大夫还有这一话,吃了一惊,便没马上应答。 孙老大夫还以为她不知道其中的好处,便给姜锦说明了。“虽然说钱不多,一年五两银子,冬夏两身衣服,但是你跟着我多少学些医理,只要勤勉,日后便是做个女医,也少不得一口饭吃。” 老头说的诚恳,姜锦心下感动。 她眼下的处境,虽然不说山穷水尽了,也差不多了,万没想到孙老大夫会伸出这样的橄榄枝,当下落了泪,跪下就要与孙老大夫磕头。 “从来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我与您也是萍水相逢,扶持之恩,没齿难忘。” 孙老大夫见她眼中含泪,心里也难受。又见她诚心感激,心中也松了口气。 看来这记名弟子,也没收错。 要说从来医术传承,自家家传也多是传男不传女,何况这萍水相逢之人。 只是孙老大夫这里有个缘故。 他先头是御医,也带了几个徒弟。其中有个徒弟孙老大夫特别喜欢,聪颖非常,准备做关门弟子,甚至将女儿准备许给他。不想这徒弟和后宫一个姓唐的嫔妃美色,勾搭成奸,利用了孙老大夫的女儿,在孙老大夫开给一个宠妃的药里动手脚。 若不是当时那宠妃有孕,十分谨慎,说不准还真被谋害了。饶是如此,事情查出来,孙老大夫也十分狼狈,被赶出了太医院,积攒的家业也被抄了个干净。 让孙老大夫伤心的是,当时闹最凶的时候,他小女儿一则为了担责,一则被未婚夫背叛伤心欲绝,自刎而死。 他一生只一子一女,儿子在老家读书,不继承家传医术,父子脾性不和,女儿倒是贴心,人却没了。 因此,他挑人不挑男女,先重品行。 这两三年过去,孙老大夫方才缓过气儿,此时见了姜锦与他小女儿年岁仿佛,多少起了怜悯之心。且当年时候,他要是传授一心想学医的女儿医术,女儿也不会不知道药理,被那个逆徒利用。 这里面的种种缘故,姜锦自然不知道。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也算是撞大运了,忙改了称呼,改称孙老大夫为师父。 孙老大夫也没拒绝姜锦的称呼,只是笑,“我还没跟你师娘说呢,你去跟柳叶说说这事去,也让她高兴高兴。” 柳叶最近负疚感比较重。 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的去侯府闹,那一千两未必一定拿不到。姜锦也不用花那么多钱给她看病。 柳叶总觉得她一条贱命,被继母卖掉的时候才三两银子,如何值得花二十两去救? 此时见姜锦少见的欢喜神色,一直有些郁郁的柳叶脸上也露了笑容。 “怎么这么高兴?” “还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姜锦笑道,“你猜猜?” “难道有合适又便宜的房子?” 柳叶之前听姜锦说是要房伢子打听下,租两间房子住。此时姜锦出去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很高兴,想来也就是这个理由了。 姜锦闻言笑起来,“料你也猜不到,孙老大夫正好缺个学徒,我要是做得好,说不准还能混个挂名弟子还混混。” 柳叶闻言果然惊喜起来,“这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姜锦笑。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掐我下。”柳叶掐了一下自己,“疼,看来不是做梦啊。” 姜锦见她这样,忍不住笑开了。 “所以你安心养病就是,我下午去中人处瞧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租下来。” 孙老大夫处房舍不算很宽裕,偶尔还要收留几个重病病人,姜锦一个女子本就有点不方便,何况她还带着柳叶。 柳叶连连点头,她心里也放下了块大石,可以安心休息了。 和柳叶说过了这个好消息,姜锦就寻思着去租房,孙老大夫还特特的叮嘱她,“别回来太晚,你师娘说晚上做点好吃的,也算是庆祝一下。” 姜锦闻言笑道,“到时候我也露一手,别的不说,我面食做的可真不错,尤其包子。” 毕竟她也是靠这个起家的么。 孙老大夫只当她开玩笑,反而催促她快出门。 “师叔那里找我有事,街口第一家姓赵的就是房伢子,你找他就成,提下我的名字,应该也不至于坑你。” 姜锦应了,她人生地不熟,正需要靠谱的房伢子介绍。 因此,她出了门就先敲响了房伢子赵二的家,不想赵二不在,只他媳妇在家。 赵二媳妇倒是挺热情,先倒了茶,听说了姜锦租房的要求,忙笑道,“我还真知道一家合适,三间房一个小院儿,床灶都有,十分齐整,要价也便宜,一年也就五钱银子。” “那房子是我堂哥的,钥匙我也有,正巧我眼下也没什么事,离得也不远,现在去看看?” 姜锦也打听过价钱,这个价格还真挺低的,而且一直在孙老大夫处也不是事,便点了头。 “去看看吧。” 于是赵二媳妇自锁了门,带着姜锦去瞧那房子。 这房子倒是意外的合适。 三间房舍虽然挺小,最大的那间也就十几平,但是收拾挺清净的,采光也不错,两侧房子都有竹床,院子虽然小小的,却有灶台,还有一小块地,能种点葱姜蒜什么的。 房子整齐,这价格确实不贵。赵二媳妇与姜锦说起来,也说这地段虽然不算好,在深巷里,出入也不算方便,但是往年科举,也有租到一月二三钱银子的时候。 见姜锦意动,赵二媳妇便鼓动姜锦先定下来。 姜锦心里却还有些犹豫,她手头本就没多少钱了,难免谨慎,便准备去问问孙老大夫夫妻,打听下情况。 其实赵二媳妇这房子租的便宜,也是有缘故的。这房子是她堂兄的不假,可是她大伯母刚在这房子里去世没多久。她堂兄也不是成器的,吃酒赌博,欠了赌场十几两银子,才把自住的房子给租出去了,自己一家去找那等大杂院住。 附近多有讲究的不爱租,赵二媳妇也怕姜锦回去去问了孙老大夫,孙老大夫一打听,这现成的生意就跑了,因此一个劲儿鼓动姜锦先定下来。 姜锦本来还没想那么多,眼下见赵二媳妇心情急切,反而生了嘀咕,这别是碰上了古代的黑中介了吧? 第13章秀才遇上兵(修) 但凡在大城市租房的,大概都见识过黑中介的本事。 姜锦当年也差点被坑过,难免有点心有余悸,更不准备定下来房子了。 两人在院子里你来我往的扯了几句皮,姜锦便说有事要走。 赵二媳妇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见姜锦虽然年纪轻轻,却不是好糊弄的,也有点放弃了。横竖这房子便宜,就是姜锦不租,也不是真租不出去。 “我跟你说,错过了这村,可没有这个店,明儿你来找我,说不准就租出去了。” 赵二媳妇一边不放弃的努力鼓动姜锦租房,一边去开门,然而还没等她摸上门栓,就听一声巨响,大门被人出踹开了。 赵二媳妇离门近,被门板子一撞,一个踉跄跌坐在地,姜锦也吓了一跳,退后了一步,惊讶的抬头去看。 就见几个地痞模样的壮汉推搡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呵斥道,“就这破房子,你也想作价五十两!十两还差不多!没本钱,就别出来赌!” 姜锦看这情况不太对,扶起赵二媳妇后,略退了两步,没说话。她一个孤身女子,小身板还挺瘦弱,可不想惹事。 不想赵二媳妇却惊呼了起来,指着那三十来岁的男人道。 “三哥,你这是又闹了什么事?” 那男人还没说话,领头的地痞一转眼球,问赵二媳妇,“你是他妹子?那正好,这老小子赌输了,欠了我们五十两银子,说好了拿这宅子作价五十两,这房子哪里值五十两?” 另一个地痞就嬉笑起来,“别说五十两,我看十两都不值!你既然是他妹子,这钱就你落你身上了,不然砍腿剁手,可是少不了的。” 见几个地痞恶棍耍无赖,赵二媳妇气的脸色涨红,这宅子若是典,自是不值五十两,可要是卖,纵卖不到五十两,四十两总是有的,这群地痞根本就是敲诈。 可她心里也清楚,这群地痞都是赌场养的打手,讲理是讲不得的。真闹起来,她一个女人,挨几巴掌也是白挨,虽然气的脸发红,心里却有些退缩了。 “真砍了手脚,更没人给钱,何况我也不是他亲妹子,便是亲妹子也管不着!” 赵二媳妇这么一说,转身就要走。那几个地痞哪里放人,便有些拉扯。 赵二媳妇急了,便把姜锦给扯下来了。 “姜姑娘,快过来帮帮我啊。” 姜锦原本站在檐下没说话。她生的瘦小,不起眼,那几个壮汉地痞原本还没瞅见她,此时一抬头瞅见了,登时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哎呦,这小丫头虽然黑瘦了点,模样还挺标致,也能值个十两二十两吧。” 说着就有两人过来拉扯姜锦。 姜锦暗道倒霉,她就怕自己被殃及池鱼,才一直没说话,没想到还是没逃过一劫。 见那几个壮汉不怀好意,她也不留手了,马上拿了树下一个长木锨,做武器防身,嘴上也表明了自己跟赵二媳妇他堂兄没什么关系。 “几位大哥也听清楚了,我自姓姜,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听说有房子凭租,过来瞧瞧罢了。从来冤有头债有主,没听过干系无关人的。” 那地痞头儿稍微有点犹豫,他那手下抬眼瞅见姜锦那双明亮的眸子,却色迷心窍了,就去扯姜锦的衣袖。 “既然碰上了,那就是你运道不好了,见一个小小女子孤身一人,想来也没个夫主,不如跟了哥哥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姜锦相貌虽然不出众,在定南侯府里被贬低的不行,那也不过是因为定南侯府中女子多养尊处优,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姜锦这个黑黄瘦矮,营养不良的就被衬托的丑了。 要搁在市井中,古代人民生活条件不好,普遍黑瘦矮,姜锦还能算是中上呢。 眼见对面那几个人眼神淫邪,姜锦一面闪躲开,一面心下也急了,自己这运气也是太衰了,好好地租个房子,哪里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只是眼下,动武还智取? 要是动武的话,显然不怎么现实,姜锦那两下子擒拿手,拿住养尊处优的定南侯夫人王氏还成,对付四五个壮汉,那是妄想。 若是智取,面对这群不讲理的,也挺难。 若真不行,只好拿定南侯府扯大旗了。地痞流氓还是怕高门大户的,尤其这种有组织的地痞恶棍,也怕扯上官司。 姜锦正犯愁如何脱身,不想听到门口一声大喝!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想强抢民女不成?” 这一声大喝还真把那几个地痞吓了一跳。然而几个地痞回头一看,却发现发出这正义呼喊的只是个年轻的书生,登时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么个小身板,毛都没长齐,还想行侠仗义不成?” 那书生涨红了脸,高声道,“那也不能看着你们作恶!” 姜锦倒是对这哥们另眼相看了,别说,这书生长得还真不错,虽然跟定南侯世子那种绝世美男子没法比,还真算是眉清目秀的。 不过,对于地痞流氓们,别说眉清目秀,就是目生双曈,那也白撘! 见那书生执意要管闲事,马上就有几个人围上去要教训书生。 姜锦本以为书生这么有勇气,说不准人不可貌相,看着瘦弱,说不准也有几把刷子。 然而很快书生就被打倒在地,然她一头黑线,这哥们还不如他呢,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喊人来多好。 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想法解决吧。 “住手!” “怎么着,小娘子你要英雄救美不成?”那地痞调笑道。 “没有三分三,怎么好上梁山,我也不是没点背景的,定南侯府二管家周德通,那可是我二姑夫,定南侯府世子如今立了好大功绩,皇上也另眼相看的。你们今儿动了我,回头也未必利索了。” 反正定南侯府二管事确实叫周德通,姜锦也不怕他们查。 果然那几个地痞有些犹豫了,从来民不和官斗,丞相门前七品官儿,侯府的管家也不是没人讨好。 “何况,我身后这兄弟,一则住在附近,一则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必有唱和来往之友,若有一二官宦子弟,又是麻烦。几位大哥求财而已,何必多生事端?” “你这话,倒也不是完全没道理。”那地痞头子扫了一眼姜锦,又看一眼那书生。 “但是,就这么放你们脱身,我心里却不痛快!” 第14章熟人?(修) 那地痞头子一说这话,姜锦额头便开始冒冷汗了。 从来讲理的怕不讲理的,不讲理的怕不要命的,如果地痞头子一不讲理二不要命,自己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万一人家就求个念头通达,然后揍她一顿,也不管后面洪水滔天,这可怎么办? 不过聪明人还是有的,也是姜锦还没倒霉到家。一个地痞上前与那地痞头子道,“大哥,我恍惚听说定南侯府的二管事确实是姓周,不过他是不是有那么大的内侄女,我就不知道了。” 姜锦见那地痞头子听了这话更加意动,忙劝道,“从来和气生财,说不准日后,大哥还能和我姑父一起做个生意呢,定南侯府偌大的家业……” 姜锦这意犹未尽的话,果然让那地痞头子点了头,姜锦又不是什么天仙玉美人,哪有白花花的银子光灿灿的金子可爱? 因此,他犹豫了一下,就挥了挥手,让那几个兄弟让开了路。 姜锦见此,忙道谢一次,又把那书生扶起来,转身就走。 被个姑娘搀扶,那书生还不好意思呢,姜锦白了他一眼,低声道“有什么好矫情呢,你个读书的,岂不知事急从权。” 也不是姜锦脾气大,对着帮自己的人发脾气。而是万一那几个地痞后悔了,两人谁都跑不了。 那书生也不傻,见姜锦这么说,果然不说话了,虽然身上还有几处疼痛,倒也不影响行走,走的也颇快。 另一边,赵二媳妇在几个地痞打那书生的时候,就趁机跑了。赵二媳妇的堂兄欠了人家的赌债是跑不了,这个自不用说,姜锦也不关心,她还没那么多余的同情心。 两人走的飞快,很快从巷子出来。站在大街上,感受到深秋的阳光照在身上,姜锦才彻底松了口气,方朝那书生行礼道谢。 “今天这事闹的,真是多谢这位大哥仗义执言了。” 那书生却有些惭愧,白皙的脸上有点红晕,看着姜锦明亮的双眼道,脸更红了点,声音也有点低,“我是仗义执言了,可是脱身还是靠你的智计啊。” 姜锦闻言,爽快的笑起来,“大哥真是妄自菲薄了,今儿没你帮忙,我可没那么容易脱身。毕竟我说我和定南侯府二管事是亲戚,他也未必信的,还是大哥毕竟是读书人,他也不愿意多招惹事端。” “唉,都说死读书读死书,我这也是脑子呆。”那书生拍了拍头,见姜锦笑的灿烂,也笑起来。 姜锦看着这单纯可爱的小哥,心情也好了很多。 别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坏人挺多,好人也挺多,不厚道的人挺多,善良的人也很多。赵二媳妇虽然不怎么厚道,地痞更是可恶,这书生倒真是个好人。 突然想起来这哥们还挨了几下子,姜锦便问他名姓,“还没问这位大哥尊姓大名?我看那几个地痞也动了手,还是去大夫处看看吧?” 那书生笑道,“我姓卫,行三,你叫我卫三哥就是了,大夫就不用看了,那几个地痞其实也是有分寸的,只是肉疼了几下,并不要紧。” 姜锦见他执意不去,而且神色也确实没什么异样,也松了口气,她可真没多少钱了,医药费啥的,光给柳叶花的,就快把她的钱包给掏空了。 卫三哥还说要把姜锦送回家,但是看他神色,似乎也有事要做。姜锦便善解人意的拒绝了。 “就不麻烦卫三哥了,别耽误了三哥的事情。” 果然卫三哥脸上少了点为难之色,冲着姜锦笑道,“那我先走了,说来,我之前约了几个朋友去茶楼喝茶,怕是要迟到了。” “那三哥你快去吧,别让朋友等久了。”姜锦听见他这么说,忙道,“我在街上逛逛买点东西,不妨事的。” “那好,不过姜妹子在路上还是要小心些。” 姜锦点头,看着卫三郎往东边去了,方有点犹豫自己还要不要逛街。 本来她准备去看过房子,再上街上看看物价情况,或是琢磨点小本生意做。没想到这房子还没租下来,就先生了波澜,险些闹出事来,便有些犹豫。 一则主要目的没达成,房子没租到难免有些着急,另一则也是对在这大梁生存的艰难也多了些预计。 然而想想,眼下这个情况,她也只能靠自己了,若她自己心里先怯了,如何在这古代立得住? 更不要说,坚持到看到那定南侯府墙塌了。 想到这里,她又鼓起劲儿,准备去附近的坊市去看看。她记得孙老大夫说了,往西边走到头,横向的那条路,十分热闹,做生意买卖的不知道多少。 姜锦心里也有几个生意的盘算,一面走,一面去看两遍店面摊子。 不过还逛几家,就听到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喊。 “姜夫人?” 姜锦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几声连叠着喊,她反应过来,自己以前可不是个姜“夫人”么? 不过姜锦在大梁朝可真没什么熟人,除了定南侯府那群货,差不多都算是仇家了,街上见着不翻白眼就是好的,自然不会打招呼了。 这到底是谁在后面喊她呢?姜锦回头一看,脸上顿时是露出了惊喜。 这个人,倒还真是个例外。 “惠宁师父,您怎么在这里?” 没错,姜锦的这个熟人是个尼姑。 姜锦之前在定南侯府被逼着给陆齐林吃斋念佛,这位惠宁师父作为个出家人,也是常来往定南侯侯府,一来二去便熟识了。姜锦离了定南侯府,却想不到在大街上见到惠宁师父。 如果说姜锦只是吃惊的话,惠宁师父看见姜锦那就是震惊了。 她先前看见姜锦的时候,姜锦正和卫三郎说话呢。 在街上和年少男子说话,姜锦又做未嫁女子打扮,惠宁师父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可是左看看右看看,的确是她认识的姜夫人啊? 如今确认了看见的人就是姜锦,惠宁师傅反而更吃惊了,犹豫了半天方才问道。 “姜夫人,你怎么在这里?不都说定南侯世子回来了吗?你怎么?” 定南侯世子回来了,姜锦这个定南侯世子妃也不是有名无实了,境况应该改善了才是啊。 第15章骨汤小笼包 这话就太天真了。 不过姜锦见惠宁师父神色忐忑,到底性情豁达之人,便笑道,“这事说来话长了,总不离人心险恶利益背向,差点把小命丢在定南侯府。不过我如今也是和定南侯府没什么关系了。” 惠宁师父也颇在几家公侯府邸行走,多少也知道些那些深宅大院凶险,此时见姜锦豁达,心下也是一松,有心细问姜锦眼下的情况,念了几句阿弥陀佛,道,“既然说来话长,前面有个茶室,咱们去坐坐?” 姜锦自然不会拒绝。 惠宁师父为人颇好,当初原主姜锦娘被王氏为难,惠宁师父还给解过两次围。姜锦在大梁朝实没什么熟人,对她抱有善意的更少,柳叶是一个,孙老大夫是一个,惠宁师父也是一个。 进了茶室,叫了一壶十文的花茶,惠宁师父就问姜锦其中究竟,“那侯府真的翻脸不认人?你好歹替定南侯世子守了四年呐。” 姜锦冷笑两声,不过想着是对着惠宁师父,还是收敛了怒色,只微微翘着唇角道,“那可不是,人家回来了,哪里看得上小户人家出身的我?还不得捡着高门大户的娶个,这不是都传说要娶秦王府的郡主吗?” 惠宁师父也不是不知道人间险恶疾苦的,只是她总想着姜锦守了四年,青春年少,晨钟暮鼓,吃斋念佛,定南侯府总要讲些情分的,没想到这般狠辣无情。如果她不是出家人,不好动恶念,保不齐还要上骂几句。 姜锦见惠宁师父犹自愤慨,与她倒了杯茶,劝道,“莫要生气了,事已至此,也算是一别两宽,我既然出身低微,那定南侯世子英雄年少,出身高贵,也确实不堪相配,由着那定南侯府娶郡主吧。” 姜锦提起了这茬子,惠宁师父却想起事来,“我前两日刚去过定南侯府,没见有人提起郡主婚事啊?” 姜锦却是听说,定南侯府本准备在世子陆齐林生辰前后商定的,许只是还没昭告天下,也并不在意。 “许还没放定吧?不好宣扬?” 惠宁师父正要说话,突然过来了个半大少年挎个篮子挨桌子兜售兜售芝麻烧饼,叫价三文一个。那烧饼不过巴掌大小,有红糖椒盐两种口味,茶馆茶客倒是多有买的,一时也卖了二三十个下去。 姜锦见此情景,因问,“这茶馆许外面人来卖吃食?” 惠宁师父便笑,“这就是大门大户生活的不好了,那高等的茶楼子不说,这样的小茶馆一般只提供茶再有两样茶食,是不管人来卖充饥饭食的。” 原来这样,姜锦心里也有些计较,却不好对惠宁师父这种出家之人说了。 因惠宁师父请了茶,姜锦便叫了那半大少年过来,买了四个烧饼,共花了十二文钱。 那烧饼做的倒是寻常,吃一口也不甚酥,内里面和的也有点硬了,惠宁师父吃的倒是香甜。姜锦吃了一个,剩余三个都被她吃了。 也是姜锦不知民间疾苦,前世不提,这一世穿越了便在高门大户,虽然多数自己做饭,可是她好歹也是算厨艺起家的,手艺纵比不上大厨,面案上却是不逊的。 如今经济拮据,倒不妨重新白手起家一次不过跟着孙老大夫学医,也未必有多少空闲,姜锦心里就有点犹豫。 倒是惠宁师父听说她租房之事,提了个新建议。 “此处离城门不远,你不如租到城外,来回至此也不过是半个时辰脚程,岂不便宜?” 那可不是,就是北京城,京郊租民房可比五环里便宜多了。姜锦也有几分意动,却为难于对京郊的情况不怎么了解,别再碰上个黑中介。今天租房闹的这一出就挺让她心有余悸。 “这却不妨事。”惠宁师父笑道,“泉水庵附近几个村子风气都还不错,我帮你问下,至多后日就来给你个回话。若说,去我庵里暂住也不是不行,只是一则多有不便,二则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就托赖惠宁师父您了。” 姜锦也十分欢喜,她手里银钱有限,可不得算计着花。且若在村中居住,或可让柳叶在家养些鸡鸭之类,也不无小补。 “既如此,我就早点回去,争取明儿就给你个信儿。” 惠宁师父看看日头不早,便起身告辞,准备回去先打听一下情况。 姜锦心中感激惠宁师父,亲送了惠宁师父离开才往卖肉菜的坊市里去。 坊市里东西倒不算很贵,羊肉二十五文一斤,猪肉十六文一斤,各种蔬菜水果从一文钱两三斤到几十文一斤的都有。 姜锦挨样的问了问,又买了一斤七分瘦三分肥带皮的猪肉,两斤猪骨,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一斤山里采的杂菇。 一斤猪肉,两斤猪骨,姜锦讲了讲价,抹去了一文零头,是三十文,一颗白菜五文,一斤杂菇十文,统共花了不到五十文钱。 而今下,一两银换一千二百文到一千三百文不等,购买力很不错。姜锦摸摸钱袋,更心疼定南侯府耍赖不给的一千两银子了。若有那一千两,置办些田宅,光吃租子也足够衣食丰足了。 不过旋即姜锦也是一晒,本就是镜花水月之事,定南侯府做事自不给人留活路。如不是自己早做了些准备,那日被赶出来,身无分文,还不知道如何死呢。 只可惜这天下,到底没甚公平的,别的不说,那定南侯府世子这回说不准还在忙着娶新妇呢。 姜锦也不是什么愤青了,她从福利院长大,最善隐忍,更知道这世上,活的长才是顶顶要紧的。 于是也不再想这事,路上看着有卖梨子的,又花了三四个钱又买了几个水梨,方提了这一堆东西去了孙老大夫处。 不想孙老大夫却还没回来,只派人来说有个要紧病人绊住了脚,这也是常事。别说姜锦,就是师娘孙老太太也不在意。 姜锦买了这许多肉菜,本心存着露一手的,做个灌汁小笼包,那猪肉特意买的适合做肉馅的。只是孙老大夫没来,孙老太太更念着丈夫,倒不好施为,姜锦便只拿了猪骨焯水后,炖了杂菇。 她炖汤颇有秘诀,先小火烧开,然后以大火快烧转了白汤后才小火慢慢熬煮,加之山菌鲜美,煮的满屋骨汤生香。 把孙老太太馋的不行,五十上的人了,围着厨房老问这汤煮的如何了。 将将煮好了,姜锦盛出来,在锅底留了些骨汤,略添了些水,把先头揉好的面用刀切下锅,临出锅前放了一把切得细细的白菜叶,等菜叶烫青,旋即出锅,用海碗盛了三大碗,上面放了些肉块。 这一碗热骨汤面片把孙老太太吃的犹如升仙,只夸赞姜锦手艺好。 姜锦笑道,“师娘谬赞了,我这样的手艺,不过是家常饭食,上不台面。” 孙老太太忍不住去盛了碗汤,一边慢慢喝着,一面与姜锦道,“实话说,那宫里的御菜,你师父当年是御医的时候,也颇吃过几道,虽然也不错,到底不如你做的熨帖肠胃。” 姜锦虽然知道孙老太太夸张,心里也颇欢喜,想到自己盘算,便问孙老太太,“这汤做的与外面酒楼比如何?” 孙老太太忙摆手道,“这哪里能比,那等酒楼,除非那有名气只招待达官贵人的,那等小馆子远不如你手艺。” 姜锦笑道,“那改日手头宽松了可真要去试试看。” “那可真是白费冤枉钱了。”孙老太太一摆手,喝了口茶,酒足饭饱了,又想起一事来,“你师父这两日不得闲教你,倒叮嘱你去小书房第一个书架上第一层的书都看一遍,若能背下更好。” 姜锦收拾了碗筷,自去找书看,见一本是汤头歌,一本本草,另一本却是黄帝内经,其余脉象等书,略过深奥,便捡这入门的看。 看了小半夜,又盘算了自己剩余的钱粮,她本意有心开个包子摊,再卖点骨汤馄饨面之类的。然而算算,她手头也只有六两三钱银子加两百多钱,还要租房吃穿,马上就要入冬,冬衣柴米岂不都是银钱,而且冬日做生意辛苦,这古代又没有暖气…… 到底按下心思,先安心过了这个冬才是。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姜锦早起,和面剁肉,以骨汤为汁,捏了两笼高汤小笼包,这种小笼包比用肉皮汤的更鲜美清爽些。 鲜嫩多汁的小笼包加热腾腾的小米粥,只把孙老太太吃的嘴都合不上,要不是她儿子早婚了,她肯定要把姜锦留下来当儿媳妇。 然后她又想起姜锦遭遇,心里开始大骂定南侯府,这等好孩子,定南侯府都不要,果真是瞎了眼了。 她以前是御医夫人,也颇见过几家小姐,便是金珠翠玉,绫罗绸缎打扮着,这般有善心脾气好,又明白又勤快还做的好厨艺的,可真没有。 定南侯府是不是瞎了眼,这不好说,不过最近过的颇不顺倒是真的。 本来与秦王府讲好的婚事,眼看着又生了波折,起因还是姜锦。 第16章竹篮打水 从来儿女婚事,当父母的总比当子女的顾虑多。 秦王府那位长宁郡主一颗心都挂在定南侯世子身上,自然是不论如何都一心想嫁给陆齐林,但是当爹娘的就没那么不理智了。 柳叶在定南侯府前一跪,说好的一千两银子固然是打了水漂,定南侯府的名声也臭大街了。 秦王是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都觉得定南侯府这事做的不厚道。更不用说精明的秦王妃徐氏,顾虑重重。 徐氏原是出身世家大族,因秦王没什么心眼,她是太后当年特特给儿子挑出来的,能顶门立户的精干女子。 本来徐氏倒也觉得,陆齐林少年英才,出身定南侯府,又立有大功,虽然前头生看个庶子,不过是丫环生的,翻不出什么风浪来。长宁又痴心一片,闹着非他不嫁,倒也可以为配。 但姜锦的事被柳叶闹的人尽皆知,秦王妃徐氏就不乐意了。她好好地闺女,王爷嫡女,皇帝侄女,封了郡主,难道光明正大的去做继室不成? 便是再说没有入族谱进祠堂,外界人的说道也够难听了。 何况,那姜氏固然不是省油的灯,定南侯夫人王氏更是心肠狠毒。堂堂的定南侯府,哪里就缺那一千两了?那等小家女,若是把银钱给足了,恩威并施一番,哪至于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连带着他们秦王府都有些面上无光。 若这颜面上的事就罢了,便是观人性格,定南侯府诸人刻薄,徐氏也觉得不甚合适。这女子嫁人,可不仅仅要看门第夫婿,婆母性格也很重要。王氏狠毒,长宁性情天真,只怕嫁过去,也未必能过得好。 因此徐氏立定主意不允这婚事。而秦王虽然姬妾不少,大事上却全由王妃做主,自然也没啥意见。 长宁郡主在王府闹的不可开交,却也没别的法子想,只得私下把柳叶和姜锦骂出了花,尤其深恨姜锦。如果姜锦在她跟前,只怕活活吃了姜锦的心都有呢。 而定南侯府,尤其是王氏得了秦王妃徐氏的婉拒,自然是仿佛晴天闻了个霹雳,深恨柳叶闹的这一出事端来。 要依着王氏的性格,必要拿住柳叶去打死了账,还是她外甥女,寄居在侯府的表姑娘沈宝珠劝住了她。 “姨母便是再生气,眼下也不是动作的时候。表哥新立了大功,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啊,若真想做什么,怎么也要等着事情消停了。何况,若是郡主进门,也未必是好事,别的不说,姨母您还得捧着她说话,如何得新妇侍奉?” “这话倒是不假。”王氏瞅了一眼沈宝珠,笑道,“似你这般温婉秀美的姑娘还是少的。” 沈宝珠却是低头有些羞愧样子,“姨母喜欢我,自然眼里我各种好,实则当不得夸的。” 定南侯夫人王氏的心情好多了,定南侯这会儿却有些后悔。他虽是有意无意纵容王氏苛刻姜氏,但是也没想到王氏做事那么绝。更没想到的是,姜氏没露面,却让小丫头在外面败坏他们门楣。 早知如此,姜氏一个小女子,讲到底也没甚要紧的,便拿了那一千两做嫁妆,嫁个好点的人家,生个好儿子,翻身也得十几二十年后了。 说到底,搬起石头砸别人没什么问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就十分不智了。 与这两家相比,姜锦倒是心情不错。 惠宁师父是个靠谱人,头日里和姜锦说了打听房子,第二天午后就带了信来。说是泉水庵附近的赵家庄有个空房子,原是一户老婆婆住的,她儿子在城里置了宅子,把她接过去养老。 那赵家庄离东城门也就是三四里地,说是庄不如说是镇子,离孙老大夫的医馆也不过是八里地,比起泉水庵还近些呢。 姜锦与孙老太太说了一声,便与惠宁师父一道出城去看房子。 路上惠宁师父又说起来定南侯府和秦王府的事情来。 “我回头又去问了问其他师父,你别说还真有些事故呢。” “快说来听听。”姜锦忙道,她虽然不太好八卦,但是这事,总是望着定南侯府过的不好,她才能放心呢。 “难得你这样急切。”惠宁师父笑道,“那定南侯府,大约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虽然长宁郡主闹的厉害,秦王妃徐氏可是少有的精明人,如何愿意把女儿嫁到行事不厚道的人家?” 姜锦笑,“就怕长宁郡主犯糊涂。” “这倒也难说,听说长宁郡主闹的挺厉害的,不然,我也得不了这消息。”惠宁师父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说起来,最近皇家事情是不少,听说那皇七子生了大病。” 姜锦因得过七皇子的帮助,自然多些关心,见惠宁师父提起,忙打听问起来。然而那毕竟是皇家的事,惠宁师父也并不清楚。 姜锦自叹息一回,也就丢开了。毕竟她这样的处境,就算是知道个清楚,也就是白关心而已。 不过说了一路,姜锦也得了不少消息,惠宁师父的消息渠道不少,只要不是很要紧的,她也不瞒姜锦。 等到了宋家庄,惠宁师父便领着姜锦去瞧房子。 那房舍不大,只两间屋,一间堂屋,分了内外间,内间有个大炕,外间一个小炕。隔壁是厨房,有锅灶,和主屋的炕相通的,烧水做饭的时候就能把炕给烧热了。 不过好在院子还是不小的,猪圈鸡圈都有,还有一小块菜地在屋后头,不过是秋末,只是块空地,没什么菜在上面。 当然,缺点也不少,一方面路程远,一方面在村里住着毕竟不如城里安全,房子也是比较简陋,而且收拾的也不算干净,厨房和卧室离得近,想来不免有些烟火气。 不过想想手头那点银子,就是这村里的房子,她也买不起,还是老老实实先租房,攒首付吧。 关键还是价格便宜啊,一年也就七八钱银子,还能养猪种菜,不到一两银子能找这么个住处也算不错了。 姜锦本来就没地方住,便很有意向租下来,不想房东人还在镇上,明天还有事,只把大门钥匙留下来,说不得还得后天再写契书了。 惠宁师父也劝姜锦在考虑一下,毕竟这房子虽然便宜,毕竟在村里,一天一个多时辰的路程也不是说着玩的。 姜锦自然也没什么意见,横竖这日签不下合同了,看着日头还早,便回了城。 不想等她到了孙氏医馆,却发现孙老大夫已经回来了。这倒罢了,关键是,老爷子还受了伤。 第17章水煎包(修) 姜锦本来只知道孙老大夫的师叔碰上了个疑难病号,听说还是个权贵,便约了孙老大夫去一同会诊。 因姜锦的事,孙老大夫和他师叔又开始走动来往的紧密了些,也不好拒绝。那病人好像还是个权贵,光诊金就送了十两金子,就更不好拒绝了。 原本说是要会诊几日的,孙老大夫连包袱都带走了,可没想到这才多久,人就回来了,还受了伤。 开门的孙老太太自然是担心又着急,惹得姜锦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不过等她真见了孙老大夫,倒松了口气。 孙老大夫只是胳膊上被刀子划拉了一道,流了些血,离浑身是伤差距还是挺大的。也是,若真浑身是伤,她那个师娘怕也坐不住了,哪还有心思跟她埋怨。 姜锦又问孙老大夫如何伤的,毕竟出门看个病,这莫名其妙的带伤回来也太奇怪了。 只是老爷子咬定牙根不说,只道,“你们莫要问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宜宣扬。” 见老爷子拧着头皮就是不说的样子,孙老太太气的不行。如果不是丈夫受了伤,只怕那手早就拧上去了,饶是如此,也是磨了磨牙。他们夫妻一体,多少大风浪都经过了,如今这临老了,竟然搞起来隐瞒了。 姜锦却乖觉,那伤口既然是刀伤,就说明这事不小,寻常百姓家,大约是不会动刀动枪的,便是起了纠纷,也就是拳脚相加。倒是那等权贵人家,权力财势才会惹来杀意呢。 想了想,她只道,“好,您不说,我就不问了。只是,这事看着也多少有些凶险,师叔祖没事吧?” 听见姜锦问起那讨厌鬼,孙老爷子撇了撇嘴,“他?他死了,他还活蹦乱跳呢。” “净胡说!”孙老太太终于抑制不了体内洪荒之力,对着丈夫伸出手,狠狠的掐了上去。 “哎呦,哎呦,老婆子你轻点儿!” 姜锦看着龇牙咧嘴的孙老爷子,忍不住抿唇笑起来。而面对孙老爷子求救的眼神,她更是笑眯眯的开了口。 “我做饭去了,师父可要好好地安抚下师母啊。” 孙老爷子看着姜锦飘然而去的背影,深刻怀疑自己可能看错了人。这丫头一点都不纯善!竟然对老头子见死不救! 姜锦不知道孙老爷子正在背后腹诽她。 孙家的厨房,她也算是熟悉了。因时候不早了,姜锦便寻思着煮个面,如今天冷了,热腾腾正好下腹。于是她先把昨晚上留出来的骨汤热过了,用骨汤煮了一锅手擀面,又看厨下还有咸蛋,用豆腐炒了个咸蛋,一起端上来。 青瓷大碗里盛着香气四溢的骨汤手擀面,配着鲜嫩的青菜,看着就让人垂涎,白粗瓷盘子里咸蛋炒豆腐金黄雪白,带着油香,上面还撒了点翠绿的小葱,同样十分诱人。 孙老大夫还是第一次吃姜锦的手艺,很是吃了一惊,也不觉自己看错人了,反而颇觉自己有先见之明。 “乖徒儿,这么好手艺,日后这午饭,可就归你了。”姜锦跟着孙老大夫学徒,中午管饭,姜锦的手艺这么好,这饭可不就落在姜锦身上了。 “有的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孙老太太白了丈夫一眼,“就你会压榨孩子!” 孙老太太吃着美味,心情也好了不少,虽然还有几分生气,但是脸上也带了笑。 姜锦又端了一碗给里屋的柳叶,自己才坐下吃饭。吃过了饭,她还准备收拾碗筷,被孙老太太赶走。 “去去去,看你的书去,这饭你做就做了,毕竟你做的好吃,碗就不用你刷了,小姑娘家还是少洗碗,洗粗了手可不好。” 姜锦无奈,便洗了手,趁着晚霞还没散尽,坐在窗边看书,等天黑了,点了油灯,就看不得书了。她前世是个近视眼,这辈子难得不近视了,还视力倍棒,可不得好好保护眼睛。 古人无事睡得早,姜锦也早已经习惯,等天彻底黑下来,便打水洗漱,而后躺下。 不过她心中事多,躺下也睡不着。姜锦与柳叶睡得是通铺,姜锦翻来覆去,柳叶也睡不着,柳叶跟着姜锦一年了,两人相依为命,她也了解姜锦,便轻声问。 “姑娘,你有什么心事?” 姜锦犹豫了一下,方轻声道,“倒也没别的,就是师父受伤的事。” “这事,有什么问题吗?”在柳叶看来,这事和她们并不相干。 姜锦却有些怀疑是不是定南侯府找孙老大夫的麻烦了。毕竟惠宁师父也说了,定南侯府和秦王府的亲事黄了,以王氏的性格,丈八烛台照不到自己,也只会怪到别人头上。 这个别人多半就是姜锦了,姜锦担心孙老大夫好心收留自己,反而带来了麻烦,难免有些辗转反侧。 她自知自己算不上聪明人,遇事少有冲动的时候,多半是要思虑周到了。 不过,定南侯府与孙老大夫仇怨不大,想来也不会轻易动刀子,多半还是那病人自己带来的麻烦。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贵人,去看个病还能殃及大夫。 这等种种,不好与柳叶说,姜锦只好拿话应付过去,又说起来租房的事。 “今儿去泉水村看的那宅子,确实也不错,只是路远些。明儿你跟我一道去瞧瞧,没什么大问题就租下来吧。” 柳叶对孙老大夫受伤之事不感兴趣,对泉水村的那房子却颇感兴趣。又听姜锦说起有鸡圈猪圈,高兴的道,“现在抓几只小鸡养着,过年的时候就有鸡蛋吃了,小猪却要等开春了,今年杀不了年猪了。” 姜锦自己是不会养鸡喂猪的,便笑着问柳叶,“你可会养,横竖我是不会的。” 柳叶却很有信心,“包在我身上,我小时候喂了七八年呢,咱们虽然没有地,但勤快点打猪草,开春养上四五头猪,转年一卖,也能在村里起个宅子了。” 姜锦笑道,“买几亩地也是好的,佃出去,收的租子也够我们吃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早点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明早还是姑娘你做饭吗?”柳叶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你今儿早上做的那个包子真好吃啊。” 这说的是姜锦做的灌汤包,不过这灌汤包明儿早上可做不得了,没有猪肉了。两人都是在孙老大夫处借住,难道还问孙老太太要钱买猪肉不成? 因此姜锦便笑道,“今儿早上的是汤包,明儿不吃那个,我晚上和了面,厨房还有韭菜豆腐,明天早上吃水煎包,那个也好吃呢。” 第二天一早,姜锦起来先洗漱过了,便进了厨房,先切好了豆腐韭菜,这秋后的韭菜最为鲜嫩好吃,即使调味料不足,调的韭菜豆腐包子馅也很是鲜美。 这会儿柳叶也起来了,她虽然不会调馅,揉面包包子比姜锦还利落些呢。 有了柳叶帮忙,姜锦的动作更利落了,孙老太太起来后,看着一个个饱满的包子,心情顿时好起来了。她一开始对孙老爷子收姜锦为记名徒弟还是有些反对的,这会儿早被姜锦的厨艺给征服了,忙不迭的道。 “辛苦阿锦你了,这么早就起来做饭,我把包子拿去蒸。” 姜锦笑,“今儿咱们不蒸包子。” “不蒸包子怎么吃啊?”孙老太太诧异道,“总不能上火上烤吧?” “您就等着吃吧。”姜锦信心满满,把孙老太太推出了厨房。 水煎包的秘诀是先煎后放水,定好是有平底的锅,姜锦找了个烙饼的锅,先倒了一点油润锅,把包子摆好,烧火把包子煎了几分钟,方才加水盖盖,继续焖煎,等到水快蒸发没了,包子也变成软绵绵的,白嫩嫩的熟包子。 见此,姜锦又倒了一勺油下去,盖上盖,小火焖煎,水干了再煎几分钟,包子底金黄焦脆,还有雪花酥面底儿,别提多诱人了。 孙家老两口早就闻到香味了,孙老爷子更是围着厨房团团转,不断地吸溜口水。 孙老太太见他这样,反而气笑了,“瞧你这德性,可真是为老不尊了。” 孙老爷子根本不理他,“说的跟你不想吃似得,有本事,那什么水煎包出来,你不吃啊。” 孙老太太不说话了,当她不知道老头子那点打算么?要不吃的话,自己那份可不就归了他了?想得美! 这边老两口较劲儿,不过片刻,姜锦便端了那水煎包出来了。 老爷子还没等姜锦把包子端进屋,就伸手先拿了一个,也顾不得烫,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一旦咬破柔软面皮,韭菜和豆腐混合的鲜美汁水就溢了出来,烫嘴归烫嘴,但是真好吃啊。 姜锦见老爷子忍着烫还是忍不住吃的表情,顿时笑了,“您也是,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别烫着嘴。” 其实韭菜豆腐包子真不是什么稀罕的,也算是家常常吃的,可是不得不说,同样的东西,不同的人做的就是不一样。孙老爷子也很奇怪,不过寻常的韭菜豆腐,怎么就能做出这么美妙的味道呢? 孙老爷子小心翼翼的吃完了包子,很是烦恼,“我只怕日后再吃其他的包子都索然无味了。” 孙老太太没吃这个包子,却不信孙老爷子的话,只道,“再好吃也是素的,我不信能比昨儿的灌汤包好吃。” 感情她和柳叶一样还惦念着灌汤包呢。 坐在桌边,夹了个包子,孙老太太还没开始咬,先叮嘱姜锦道,“锦丫头,今儿逢集,你不是说上街的吗?我给你钱,你去买点肉去,让老头子见识一下……哎呦,还这不比肉包子差啊。” 咬了一口后,孙老太太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这素包子,还真未必比肉包子差啊。 “那,肉还买吗?” “怎么不买?”孙老太太回答的斩钉截铁,“你看着有什么好吃的,都去买,别心疼钱!” 十分的大方。 不过姜锦还没吃完饭,孙家医馆又来了客人。 不是找孙老大夫的,而是来找她的。 第18章再见卫三郎 “赵二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姜锦十分奇怪,不过还是客气的请人坐了。 “姜家妹子,我今儿过来,是给你赔不是的。” 没错,来的就是那个中人赵二。 赵二媳妇为人不算厚道,那日里不仅把姜锦拖下水,还自顾自的先跑了,扔下姜锦面对一群地痞。 赵二却是个精明人,深知做中人,吃的就是信誉。昨儿下午他才听说姜锦租房的事,还是在邻居耳朵里听说的,当即回家先和老婆大吵了一架。 这一大早,他便提了两包点心摸上孙老大夫的家,过来赔不是了。 孙老大夫两口对赵二也有些不满,但毕竟是街坊邻居,面上情分总是有点,而且人一大早就来了,总要给个笑脸吧。 因此孙老太太便招呼赵二道,“正吃着早饭呢,锦儿做的水煎包,好吃的不得了,你也尝尝。” 看看,还是美食能拉近人的距离,孙老太太前头还叫姜锦姜姑娘,昨儿改成锦娘,今天早上变成锦丫头,这吃完包子,变成了锦儿…… 其实孙老太太倒不是真舍得从口里省出来个包子给赵二,她这是显摆呢,跟显摆自己孩子差不多。 何况她心里也有个计较,姜锦又不是嫁了皇帝,和离了肯定要再嫁,这赵二走街串巷,人脉颇广,传出个好名声来,也好方便姜锦说亲。 赵二见孙老太太热情,而且那包子看着实在诱人,便真拿了个包子吃了起来。 这一吃可不得了了,赵二的表情瞬间变了,吃完了这个包子,那双小眼便往桌上看去,还有一个包子呢…… 可惜孙老爷子不够善良啊,面对赵二渴望的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起包子,咬了一口! 赵二只好遗憾的道,“姜姑娘这手艺可是绝了,那张家也卖包子,拍马也比不上啊。” “张家?那怎么能跟我们锦儿比!那家子丧良心的缺斤少两,还能做出好吃食来?”孙老太太不忿的道。 “姜姑娘不想开个店吗?”赵二一想,为了自己的口舌之欲,开始鼓动姜锦开店了,“我能给你找个便宜店面。” 姜锦就笑,“我哪有那个钱,先攒些钱再说吧。” 那等沿街的店面,就是租也挺贵的,毕竟京城,没有不贵的地方。 “那可是太遗憾了,不过姜姑娘又需要的时候一定要找我。” 赵二舔了舔嘴唇,回味了一下那美妙的包子,包子皮底部酥香,上部柔润,韭菜的香味进入到豆腐里面,豆腐也恰到好处的柔软…… 回味了半天,他才想起来今天的来意。 他是来道歉的啊,怎么扯到包子上来了。 本来因为自己媳妇不省事,赵二也怕姜锦生出什么幺蛾子,败坏他的名誉,如今吃了姜锦做的水煎包,态度更热情了几分。 “姜姑娘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吩咐就是,我赵二能帮上忙的绝不含糊。” 姜锦见他这话说的诚恳,便笑了笑,“看赵二哥这话说的,不过,我倒还真有件事想托你帮忙。” “姜姑娘只管说,只要我能帮上,肯定会帮的。” 姜锦心下暗笑,面上带笑,“我和先头夫家和离了,如今一个人带个丫环,想要立个女户,听说这里面颇有些门道,赵二哥你熟悉门路,可否能尽快的把户籍给落实了?” 她对外说的是孙老大夫的远方亲戚,和夫家和离了后没处去,方来投奔孙老大夫。 赵二也不知道姜锦和离的夫家是哪家,只当是寻常人家,思索了下,方回话道。 “但是单纯这事,倒是不难办,只是要花钱,若银子使到了,两三日就有个结果了。” “要多少钱?” 姜锦手头钱可没多少了,真租了泉水村的房子的话,也就能剩下五两多银子。只是这户籍之事,却不是小事,早晚也要办的。 而且这也是她要租房的时候才想起来的,她没户籍,就不好租房买房,这租房还好些,私下立个契约,买房买地,总要去官府报备的,到时候就必须要立好户籍了。 赵二想一想道,“这中钱,我就不收你了,但是总要请主管此事的油吏喝两杯,这东道钱怎么也得一两银子。” 这等户籍小事,也传不到上官那里去,都是下面小吏操持,因此盘剥些油水也是有限的。若不是姜锦这个是要立个女户,因女户赋税几乎没有,所以卡的严格些,寻常是连银子都不要花的。 不过这个价格也在姜锦接受范围内,因此姜锦便当下和赵二说定,给了赵二一两银子,两下立了字据,托他办事。 赵二也是利落人,既然与姜锦说定,便趁着时候还早,也忙活着去找人办事了。 姜锦也有事情要办,今儿有集会,她要买的东西也不少,与赵二说定后,便带着柳叶上街了。 新住处的锅碗要买,这个还可以放一放,要紧的是买棉花做被褥棉袄,比锅碗还要紧些,毕竟饭可以在外面吃,晚上却不能在外面睡。 两人出去逛了一圈,了解了一下集市上各样产品的行情,也就到了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姜锦还瞧见了今儿赵二提起的张家铺子。 张家铺子不仅卖包子,还卖馒头花卷切饼之类的其他面食,还搭配着卖酱菜熟食,挺大的一个店面。 姜锦过去问了问,素包子一个三文,肉包子一个五文,也就儿童拳头大小,反正没她拳头大。 姜锦正犹豫着要不要买,结果一抬头,熟食那边张家柜上的三白眼男子正对一个瘦小的乞儿打骂。 那乞儿也不过七八岁年纪,又瘦又小,看着十分可怜,被那男子踢打,抱着头哭起来,如同一只幼猫,看着揪心。 姜锦早已经知道这古代不像现代社会那样,乞讨的多半都是职业的,很少有真乞丐,她那样的孤儿更有福利院收养。 这古代天灾人祸不少,沦落乞丐的多半都是过不下去的,那乞儿讨钱不给就是了,何必踢打呢。 姜锦实在是忍不住了,站出来制止道。 “住手!” “你算哪根葱?敢管我的闲事?” 姜锦已经很恼火了,但是这古代不像是现代那么讲理,还是压着脾气,尽量和缓了语气,“这位大哥,这孩子乞讨你不给就不给吧,何必打他呢?” “打他?这叫打?”三白眼翻了个白眼,指着自己的袍子,“你瞅瞅,上好的杭绸,他伸手就去摸,倒给我弄脏了,我没打死他就算是好脾气了。” “我没有,我是不小心。”那孩子怯怯的哽咽道, 姜锦一瞅,那袍子是深色的,且不说只是些灰印子,拍拍就是了,就是真沾了泥土,也好洗,这三白眼也太过分了。 正待和那三白眼争辩,一个书生也走出来,指着三白眼“你这话就太过分了,哪里能随便打死人!难道没王法了吗?要不要,咱们去衙门评评理。” “多大的事,还去衙门!我媳妇要生孩子了,不跟你们这些人计较了。” 那三白眼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些怯了,一甩袖子,进了内堂。 书生还要说话,姜锦上前拦住了他,“卫三哥,见好就收吧,莫要生事。”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那书生一转头,这才注意说话的人原来是有一面之缘,共患难过的姜锦,“原来是你,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你。你租房的租的怎么样了?” “城里我是租不起了,只好住到城外村里。”姜锦没想到卫三郎还记得自己租房的事,笑道,“不过,也找了个妥帖的房子。” “那就好,我约了朋友,先走了。。” 卫三郎走前额外多看了两眼姜锦,也不知道是觉得缘分奇妙,还是想记住姜锦的脸。 姜锦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卫三郎走了,她给小乞丐一把铜板,也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她得先买棉花。 棉花在大梁已经广泛种植了,今年丰收,质量不错,价格反而不高,十二文一斤,姜锦盘算着这东西早晚要买,而且冬天没暖气,不好熬。横竖今年棉花好,价格也便宜,买了也不亏,便一气买了五十斤。一人做个五斤的褥子,十斤的被子,剩下的二十斤各做棉袄棉裤,也是很充裕的。 因手头紧,买棉花花了不少钱,姜锦便和柳叶商量了下,布就不买多好的了。 不染色的素白棉布里子,一钱二分银子一匹,买了一匹,青色的素面棉布,一钱五分银子一匹,姜锦也买了一匹。当下一匹大概是十二三米的样子,也足够两人做被褥棉衣了,只是青色的衣裳丑了点。 虽然丑,但也不是不能穿,人穷就不要太讲究了,姜锦还是挺实际的。 不论是棉花还是布匹,都不是两人能拿动的,因此姜锦便与店家说定了,送到京郊赵家庄。对方运费要价二十个钱,姜锦砍了半天价,商定了额外再加十个钱。 和店家商量完了送货的问题,姜锦正准备招呼柳叶去看看买个锅碗什么的,不想转头一看,柳叶人却不见了。 眼见着柳叶不知道去哪儿了,姜锦顿时就着急了,昨儿晚上还听孙老太太说起来每年集市上都有走丢的妇人儿童。她和柳叶说好了别乱走的,不会真被拐走了吧?柳叶可是真·没怎么出过门。 第19章死人也有脉搏?(修) 不是姜锦杞人忧天。 一则今儿逢集人多,走散不好找,柳叶又是第一次出门,姜锦也怕她真走丢了,二就是隐忧了。孙老大夫昨天受了伤,却死活不说为何,姜锦虽然觉得应该不会是定南侯府做的,多少还是有些顾虑。 而柳叶更是直接搅黄了定南侯府和秦王府的婚事,以王氏的性格,只怕恨不得吃了柳叶的肉。 因此她出门问了数个人,方有人说见个绿衣的姑娘往西边走了。姜锦道了谢,先跟店家说了下,如果柳叶来了,让她等下自己,说完了,便往西边找去。 现在柳叶在哪呢?其实柳叶正在找五谷轮回之所呢。 说来也是凑巧,姜锦在店内与卖布卖棉花的布庄砍价,柳叶站着无聊,便到门口看街景。 哪知道正好让她瞅见了七皇子的侍卫蒋二,柳叶还记得当时蒋二施以援手的恩情,便想走过去道谢。 哪里想到她往那走,蒋二也往远处走,似乎有什么急事,步履极快,几乎是一闪而过了。 柳叶这一走,就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偏也不知道是不是灌了点冷风,肚子疼起来,急着找厕所,也顾不得先回布店跟姜锦说一声了。 不过姜锦找柳叶找的倒是很顺利,大抵是柳叶长相还是比较有特点的,不仅有麻子,脸上还有几道疤痕未愈,很快就有人告诉姜锦这个姑娘在找茅厕。 这年代已经有公厕了,而且这还是大梁都城,公共设施自然更齐备些,男女分开,都有颇高的墙,偷窥是偷不着的。 当然再怎么也,也比不上现代设施,毕竟没有抽水马桶,那味道还是很销魂的。姜锦便寻了个不太远的胡同门口等着,那是上风处,闻不到臭味。 因为后面没有店铺,胡同还是比较僻静的,柳叶一时从那“公厕”出来,都没看到姜锦,还是姜锦朝她招手,柳叶才朝她走过来。 想到之前虚惊一场,姜锦便忍不住埋怨柳叶道,“你便是要如厕,也该先跟我说一声才是。” “其实是因为看到蒋二公子,我本来想追上去道个谢的,没想到人走的快,还没等我追上,就走没了。”柳叶最敬畏姜锦,解释完了,还是小心机的转换了一下话题,“姑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 姜锦被她一提醒,果然似乎隐约听到有什么动静,就在巷子里面,似乎有些悉悉索索呻吟声音。 姜锦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巷子里面走,柳叶却有些踟蹰了,“别有什么麻烦。” “还是去看看吧。” 姜锦摸了摸袖口,里面她藏了个小切药刀,是上次租房遇见地痞后她才开始带的。 她如何不知道可能是个麻烦,但是这人有的时候,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至少姜锦怕自己日后想起来后悔。 柳叶见姜锦这么说了,便也不再迟疑,她本来就是个善良的人,不然也不会帮助当初的姜锦。 两人悄声走过去,不想却看着个中年妇女蹲在地上,拽着一件男子外衣,被她有些肥硕的身体半遮住的好像是个人。 饶是姜锦一向正派,也不免想起了男女私情之事,譬如胡同“野战”之类的。 “走吧。” 姜锦稍微有些尴尬,轻轻拽了一下柳叶的衣袖就准备往外走,不想那中年妇人却突地站了起来。 “可不干俺的事,这人已经没气了,俺只是看人死了,可惜那衣服,上好的丝绸衣服,能当好几两呢。” 那妇人说的含糊,姜锦还不解呢,柳叶眼尖,看着地上躺着个半大孩子,那妇人已经把孩子身上的衣服都给剥了去,只留了一条白色中裤。 “那人是死了吗?” “原来如此。” 便是死了,也太过分了,姜锦横了那妇人一眼,忍不住仗义执言了一回。 “人都死了,你还剥死人衣服,也不怕人缠上你?” 那妇人见姜锦瘦弱,柳叶也不太高大,之前的心虚也散去大半,把那丝绸衣服一卷,蛮横的道,“怎么得,你还想管这闲事不成?死的又不是你姘头!” 姜锦被中年妇人这撒泼的样子给气着了,还没说话,柳叶先气炸了,“怎么的,我就管这个闲事了,你还能怎么着?” 妇人挑了挑眉,开始捋袖子,“老娘吃过的饭比你个黄毛丫头吃过的米都多,我家就在这附近,光带把的就生了四个,你还想怎么着?” 姜锦见状不好,忙道,“那衣服,你拿着就拿着了,只是这人光溜溜的躺着多不好,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大姐若有穿不着的旧衣拿出来一套,与他穿上,也省的他晚上来敲你的门不是?” 姜锦这话说的让那妇人有些犹豫了,当下的人都还是比较讲究迷信的。 那妇人心想,自己剥下来的这衣服可不是寻常的丝绸,摸着是又顺又滑又垂,还是冬衣,在当铺怎么也能当个五六两,更难得的是衣服上还有块美玉。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连她帮佣的主事随身带着,爱如珍宝的你玉佩也远不如这个好看啊,怎么也得值个百八十两的。 凭空得了这么一注大财,便是拿出一套半套的破衣服又如何?也免得半夜鬼敲门呢。 “我也不是那等狠心的人,你等下,我拿去,我三儿子与他身量倒是差不多。” 那中年妇人果然走了两步,进了附近个黑漆门内,只是等她找衣服的时候,却又舍不得那些看着还好的,倒把他家老大曾经穿过的,一件已经旧的不行,补丁摞补丁的夏衫给翻了出来。 出来了也不给那孩子穿,只扔到地上,就缩回门内,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柳叶气的喝骂,“这样丧尽天良,好生不要脸!等着天打五雷轰吧!” 姜锦却默默的拿过来了那破衣服,准备给那半大少年穿上。 她心里有些兔死狐悲的难过,胸口堵得难受,却又哭不出来。 前世里,她也是被人遗弃的,差点被冻死,将死未死之际,被人救了,送到了福利院才长大…… 这孩子,看着还不到十岁呢,长得俊秀非常,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穿着也好,家长岂不是心疼坏了? 等给他换了衣服,姜锦便准备去报官,好歹想法给这孩子找回身份,即使他已经死了。 “不对,死了?” 姜锦本来一面默默地难过,一面给那少年穿衣服,然而就是想到死这个字的时候,她正好给少年扣扣子。 指尖在少年细滑修长的脖颈侧擦过,脉搏轻微的跳动触动了姜锦的末梢神经…… 等等,脉搏? 死人,怎么会有脉搏? 第20章光 有脉搏,无呼吸,人到底是死了还没有死? 姜锦也拿不定主意, 她恍惚记得好像看过相关的知识,说是呼吸暂停,有脉搏的话,人还是可以急救的。 死马权当活马医治吧! 看着那孩子也就是十岁上下,肤白如玉,脸上虽然有血迹尘土,依旧不掩其美丽。五官秀美精致非常,是姜锦生平仅见,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招呼柳叶帮忙把这孩子放平。 柳叶虽然不解,还是帮忙了,只是等她看到姜锦接下来去解那孩子的衣襟,顿时吓了一跳。 “姑娘,这个,这还是个孩子啊?” 别自家姑娘也看上这孩子的美色了吧,虽然这孩子相貌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好看,可毕竟还是孩子啊。 姜锦没空啰嗦柳叶,翻了个白眼,“我是这样的人嘛?这孩子还有脉搏,还能抢救下。” 一面说,她一面解开那孩子的衣襟,找到两乳头连线中点,用左手掌跟紧贴病人的胸部,两手重叠,左手五指翘起,双臂深直,用上身力量用力按压。 柳叶本来还有点怀疑,然而看姜锦动作奇怪,也摸不清头脑了,然而姜锦的下一个动作差点震掉了她眼球。 心肺复苏的下一个步骤是,打开患者的气道,一手按住其额头向下压,另一手托起其下巴向上抬施救者一手捏住患者鼻子,大口吸气,屏住,迅速俯身,用嘴包住患者的嘴,快速将气体吹入。 然而在柳叶看来,那就姜锦抬起了那孩子的下巴,然后亲了上去! 亲了上去! 柳叶惊讶得想要大叫,然而也怕叫来了人给姜锦带来麻烦,在声音出来之前,把自己的拳头塞到了嘴里。 姜锦哪里顾得上柳叶什么反应。 一连做了五组心肺复苏,还是没有反应,姜锦也有点急了。 也是她之前先入为主了,因为那中年妇人说这孩子死了,她真当人死了。 偏之前剥了少年衣服的中年妇人准备出门当衣服,一抬头看见姜锦在做心肺复苏,口对口吹气,哪里会替姜锦遮掩,顿时惊叫起来。 “你占尸体的便宜!” 姜锦正急的一头汗,眼看着这中年妇人要捣乱,也顾不得了,直接喊柳叶帮忙,“别让她乱喊!” 柳叶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呆,尤其她这会儿因为惊讶,反而精神紧绷,忙上去捂住那中年妇人的嘴。 那中年妇人也是震惊,反应不及,被柳叶捂着嘴,然后挣扎了起来。 姜锦也顾不得那中年妇人和柳叶怎样了,因为她感觉到了那孩子轻微的呼吸。 再接再厉了一下,那呼吸均匀了不少,这可让姜锦松了口气,看来人是救回来了。她一面轻拍了一下那孩子的脸颊,希望恢复那孩子的意识,一方面喊着柳叶去找个车或者轿子来。 “有呼吸了,柳叶,你去门口叫个轿子,咱们快带着人去找大夫。” 柳叶还真没想到,姜锦这般闹腾了半天,还真把人救了回来了,一时也惊讶非常,松开了使劲儿捂着那中年妇人的手。 那中年妇人本来就颇有力气,此时就挣扎开了柳叶的控制,嚷嚷道,“你要干什么?不许走!” 姜锦站起身来,眼刀横了过去,“怎么着,你谋财了,还想害命不成?” 被她那眼刀一横,那中年妇人也有些怯了。 “那你要干什么?” “少管闲事!” 姜锦脸色冷厉,那中年妇人一想,万一这女子真是什么精怪化人,自己要真管闲事,岂不是会自己也丢了性命? 尤其那死孩子,长得也不像是凡人……自己还是别搀和这神仙妖精打架的事了。 见那中年妇人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姜锦也松了口气,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 心肺复苏很耗费精力,还有那中年妇人搅局。 柳叶忙去扶她,又有些忐忑,“姑娘,你不会是把你的精气神儿渡给他了吧?会不会影响你身体?” “不妨事,几口气而已,”姜锦摆手道,“你快去叫个轿子或者马车来,我可没劲儿背他去医馆了,少说也四五十斤呢。” 柳叶忙应声去了,不过片刻,却一个人回来了。 “轿子呢?”姜锦奇怪。 柳叶气愤的道,“那贱人听说是送病人过去,晦气,坐地起价,咱们钱不够了。” 原来姜锦这次出来只带了一两散碎银子,在布庄花了八两多,只剩下一钱二分,那小轿却坐地起价要一钱五分。 姜锦无奈,“这可怎么办。” 柳叶却道,“我背着就是了。” 柳叶确实是有力气,姜锦也是知道的,只是她迟疑另一个问题,“你的身体行吗?” “怎么不行。”柳叶信心满满,“而且也不远。” 这倒也是,姜锦扶着墙站起来,帮着柳叶把那孩子背上,借机又摸了摸那孩子的脉搏,试了下心跳呼吸,都还挺稳定的,松了口气。 这一通折腾,时间也不算很早了,街上人也没之前多了,倒不像之前人堵着走不快。 姜锦还是有些担心那孩子的状态,毕竟虽说是恢复了心跳呼吸,人还没醒过来啊,只管催促快走。 “我真的已经走得够快了。” 柳叶也急,只是人步行速度也就那么快,想走快,也难。 姜锦也知道自己是苛刻了,叹道,“要不,我来背着吧。” 柳叶却不要她背,“自己路都走不稳,刚刚两次都差点摔了跤,就别逞强了,你也是心太善良,这孩子说到底,和咱们也没什么干系,就算是救不过来,那也是他的命。” 姜锦听见柳叶劝自己,轻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到我小时候。” 前世里,她如果不是被人所救,死了,是不是也是她的命?她对包子有执念,长大了开包子店,也不过是因为当年那个好心人给她买了两个包子。 面硬,馅少,还是冷的,白菜粉条馅里面只有两三小块肥肉丁,却是她生平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就像是,她的人生道路上,再不会有任何一个冬天比那年的寒冬更冷。 柳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还以为自己说的话让姜锦不开心了,忙又道,“咱这也不是尽力了么,我不是嫌弃你救他。” 姜锦看着她笑,眼睛明亮,“我知道,这世上,就柳叶你对我最好。” 萧颜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正对上她明朗如春光的笑颜。 那样的明亮,仿佛是突然出现在他黑暗世界里的光。 第21章有点眼熟 姜锦带着柳叶,柳叶背着娃,三人回到孙家医馆的时候,孙老大夫并不在家。 姜锦有些奇怪的到,“师父受了伤,不是说歇几日的吗?” 孙老太太无奈的一摊手,“他哪里坐得住,后巷王家媳妇生产难产了,人一来喊,他就有颠颠儿的去了,倒忘了王家指着他鼻子骂的时候了。倒是你,柳叶后面背的这个小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说的就是姜锦捡到的那个小孩了。 “正好碰上了,看着还有口气,就给救回来了。” 姜锦先讨了点急救的丸药给那孩子吃了,然后方才跟孙老太太说了事情经过,又问她那后巷王家在哪。 如果王家的情况不紧急,她准备去找孙老大夫看看,那孩子的情况,到底也不太妙,别昏迷着成了个植物人了。 孙老太太说了地址,本想劝她两句,不要太好心,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姜锦就跟一阵风一样的跑走了。 看的她哭笑不得,“我可算是知道老头子为什么会收她为徒了,可真是一样的人。” 刚刚,王家的说他媳妇难产来找孙老大夫,孙老大夫也是背起医箱就走了。那王家的,当年还因为琐碎小事找过孙家的麻烦呢。 然而,谁也想不到,现在王家人也正在找孙老大夫的麻烦。 从来医生救生不救死,孙老大夫医术虽然高超,也没到神医的地步,何况就算是神医,那也没有把死人从阎王手里拉回的本事呀。 孙老大夫虽然一路小跑,尽快的赶过去了,可等他到了的时候,产妇已经大出血死了。 这可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惋惜一条年轻生命的逝去,而且还是母子两条命,孙老大夫只能委婉的。 可那王家不讲理啊,尤其王家大郎,非说是孙老大夫来的晚了不成,拎着孙老大夫的领子就饱以老拳。 孙老大夫已经五十上的人了,胳膊上还新近受了伤,哪里是他的对手,很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下。 姜锦跑过王家的时候,正好撞见这一幕。她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孙老大夫的医德医术,那真是没得说,当时就气的上去扯开王大郎。 “你做什么!” 把人分开了,这一抬头,才瞧见是之前见过的三白眼,也就是王家铺子的少东家。 此时王大郎三白眼也不白了,两眼通红,指着孙老大夫喝骂道,“要不是他走的慢,我婆娘怎么会死,我的儿子也不会死!打他怎么了?没打死他就挺好了。” 姜锦心道,这台词可真有点耳熟,上午打小乞丐也这么威风呢! 她觉得自己心也坏了,虽然同情倒霉的产妇胎儿,可是对这三白眼王大郎,她还真就厌恶远多于同情。 孙老大夫不知道姜锦心里所想,咳嗽了两下,擦了擦嘴角的血,对姜锦道,“我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大出血没得,太快。” 姜锦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赶上医闹了! 也是,以这王大郎的品行,平白无故还要逮着个小乞丐揍一顿,何况孙老爷子这上来的出气筒。 要照着姜锦的脾气,大约是要指着王家大郎骂一顿的,只是这人本来也已经没了老婆,孙老大夫又拉着她衣袖,让她回去。 姜锦其实知道,自己不该再多说什么的,可是还是气不过,只道,“老爷子心善,我们可没那么医者仁心,以后,你们王家生老病死之事,可别找孙老爷子了!” “你说不来就不来?”三白眼王大郎的怒火朝着姜锦喷泄了,“你是管闲事管上瘾了吧?” 不想孙老爷子也有些心凉,皱着眉头对王大郎道,“贵府我是不敢踏入了,再来一次,我怕我这老头被人打死。” 那王家老爷子,之前还只是袖手看着,姜锦这话一出,忙上来打圆场,“这不是气急了吗?” “那也不是牵连无辜人的借口!师父欠你们王家吗?辛辛苦苦过来看诊,还得挨顿打?”姜锦看一眼那中年男人,别当她没看见三白眼揍孙老爷子的时候,那中年男人眼中的幸灾乐祸。 “早干什么去了?” 如果说王大郎还因为丧妻失子,可以稍微让人同情点,这个男人,自己儿媳妇没了都还能幸灾乐祸大夫被打,可以说极恶了。 姜锦也不想和这一家废话,先问了孙老大夫安好,若是不好,少不得去找人说说理了,见孙老大夫说没事,方才扶着他,背上医箱离开。 出了大门,姜锦犹自气的要命,这样的白眼狼,实在是太可恶了。 孙老大夫见她脸都气的红了,也安抚她道,“你别生气了,也就几拳头而已,我还受得住,这种事,其实也不常见。那王家从上到下都不是什么后厚道人,只是我想着,到底是两条性命,母子无辜,只是没想到我还没到,人就没了。” 姜锦这口气才渐渐平了,叹道,“这家为人真是可厌,我要是有了钱,定要在他家对面开个铺子,不怕抢不走生意。” 孙老爷子也没那么迂腐,只笑道,“那也得先有钱,再有闲,你可别忘了,你还得学医呢。对了,你急急忙忙的找我,有什么要紧事情吗?” 姜锦这才想起找孙老大夫也是有急事的,忙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省略了心肺复苏的过程,毕竟那个姜锦解释不了。当时她就叮嘱过柳叶不要乱说了,柳叶倒是答应了,不过却是出于姜锦名节的考虑……而且她也怕姜锦这是什么秘术,传出去不好。 孙老大夫确实医德崇高,刚刚经历了一回医闹,这一听人还昏迷着,也急了起来。不过好在后巷离孙家医馆也并不远,快点走半刻钟就到了。 一进门,孙老大夫就嚷嚷起来,“人呢?什么情况了?” 人呢,已经醒了,一脸懵逼中。 萧颜之前睁开过一次眼睛,但是他体内真气混乱,很快又晕了过去,如果不是姜锦实施心肺复苏,也算是误打误撞的帮他理顺体内真气,他说不准真会走火入魔而死,最少经脉断裂,再不能练功。 这一次,他是切切实实的醒过来了,然而情况让他这个不知道经过多少生死波折运筹帷幄的皇子,也蒙圈了。 孙老太太一口一个这孩子,柳叶嘴上说的是小弟弟。 可那丑丫头看着也就是十五六,自己可比她大好几岁呢。 然后,一低头,饶是他这样的心机深沉之辈,也惊得差点跳起来。 他的手,他的手虽然依旧修长洁白,却显而易见的是个小孩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萧颜的大脑全是懵逼的乱码。 他挺想冲出去找个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自己总不会死了,又在另一个人身上借尸还魂了吧? 然而他的理智还是在的,而且多少年的宫廷生活,不会伪装的人,早就死了。 因此他装出一副痴傻的样子,柳叶看他呆呆的,十分可惜,“这孩子生的这样好,不会傻了吧?” 孙老太太见识的多些,又是当过御医夫人的,却另有猜测,“说不准,这孩子是大户人家的,因为先天不足,一直被遮掩着养的,你没见过那内宅的争斗,说不准波及到这孩子了。” 孙老太太在看到萧颜如玉美貌的时候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现在萧颜看着呆呆的,就被脑补成了一出宅斗大戏了。 柳叶却觉得肯定是受伤的原因,毕竟之前人都没气了,全是自家姑娘救过来的。 两人正争辩呢,孙老大夫和姜锦进来了。 孙老大夫先呆住了:我看着这孩子有点眼熟啊。 第22章不要赶我走(修) 一听孙老大夫这话,萧颜心瞬间紧绷了。 他现在的状况,不能暴露。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总离不开怪力乱神亦或者秘法心诀影响,无论哪一点都不能公示人前。 饶是以萧颜的城府,嘴唇都忍不住抿了下,抬眼看着孙老大夫,生怕孙老大夫说出来什么。 万幸的是下一瞬间,孙老大夫看着他笑了笑。 “我年纪也大了,记性也差了,大约是记错了吧,想想也是,哪家的孩子要是生的这么好,见过怎么可能忘掉。” 这话说的是实话,连姜锦也深以为然,这孩子的相貌,绝对让人见之难忘,真长大了肯定是祸水,还不知道多颠倒众生呢。 萧颜面上适时露出一丝失望神色,心里却也轻轻地松了口气。 姜锦不知道他的状况,还当他真是个孩子,便安抚的轻声问他还知道自己是哪家的孩子。 萧颜只推说头疼,一切都不记得了,然后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可怜兮兮的看着别人。 孙老太太年纪大了,对这么个玉娃娃耐心无限大,马上就接过了话头,“老头子,你快过来再给看看,别是磕着脑袋了吧?” 孙老大夫这么一说,姜锦虽然心里有点觉得这失忆也失忆的太万金油了,却也不好再问了,只笑道。 “这可不好办了,要不还是报下衙门吧,这孩子相貌这么体面,只怕也是娇生惯养的,丢了家里人还不知道多着急呢。” 孙老大夫把了下脉,又增减了两味药材,刚放下毛笔,闻言道,“这会儿都多晚了,明天再去吧,明天我走一遭。” 姜锦看看窗外天色,确实是晚霞满天了,这会儿的衙门差役可不是现代社会报警那么简单,寻常百姓,那可不敢随便上门,若真有什么事端,那可是剥一层皮。 “时候是不早了,我做饭去,柳叶跟着师父抓了药,去熬药。” 说完了,姜锦稍微有些忐忑,对孙老大夫道,“今儿这事给师父添麻烦了,这药钱,我来出吧。” 这年头,虽然也还算是太平,但是皇帝是昏君,世道就有点艰难,孙老大夫前两年被抄了家,如今这点家业也是惨淡经营着。老爷子心又善,其实也没多少积蓄的…… 说到底,其实这事,姜锦多少也有点多管闲事,柳叶当时就不就怕她惹麻烦吗?而且这京城地界,哪年没有百八十条没主的尸体? 姜锦本来也是想着报个官府,若是无人认领,就当做个好事给掩埋了的,哪里想到这孩子命不该绝呢? 总不能扔下不管吧。 孙老大夫倒是没想那么多,笑道,“你有这个心,我也彻底能放心了。” 他儿子不学医,这一身医术总该有个传承,本来想着传给未来女婿,也就是他那个逆徒哪里想到差点把一家子命都送进去。 如今姜锦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心性好,人也聪明勤勉,可惜就是入门晚了点。 孙老爷子没什么想法,孙老太太却觉得有点嘀咕。 嘀咕的是钱的事,姜锦就不说了,横竖连师娘都叫上了,可是姜锦又捡的这个孩子,怎么处置? 若是能找着孩子家人就罢了,找不到的话,这孩子谁养着? 姜锦自己是个没钱的,定南侯府那么狠,她那点银子还是缝在衣服里带出来的。 自家经济也不宽裕,难道白养个孩子不成? 而且姜锦也心太软了,那街上可怜的多了去了,若真是一个个的捡回来,还能都养着吗? 正巧孙老爷子在给那孩子针灸,孙老太太犹豫了一下,便起了身。 “我去看看锦娘要不要帮忙。” 到了厨下,孙老太太看姜锦正在烧火,便拿了个小方凳,往姜锦身边一坐。 “师母这是来陪我聊天?”姜锦乖觉,给灶台里添了把柴,方轻笑道。 孙老太太到底不是那等狠心的人,这口开的还是有点讪讪,“也没什么,跟你说几句话,你也别多心。” “瞧您说的。”姜锦洗净了手,开始和面。 “那我就直说了。”孙老太太松了口气,“也没什么,就是你日后得会过日子点,这世道艰难,你带着柳叶,也没什么依仗,也得俭省点儿。” 姜锦一开始还有点不知道孙老太太说什么,愣了下方才反应过来。 “您说的是屋里那个,我心里有数,而且这不是赶上了么。” 孙老太太见姜锦说的有点轻描淡写,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犹豫了一下,道,“主要是这孩子的来历,我觉得有点问题。” 其实姜锦也觉得有点问题,说不准还是个穿越同伴呢,不过见孙老太太这么神神秘秘的一说,也来了兴趣,“您看,怎么有问题了?” 孙老太太道,“按理说,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怕脏了你的耳朵。不过,人都救了,多少有点儿撇不清。那孩子也未必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只怕是暗门子里逃出来的,你是不知道,那等脏地方,可不仅养着好看的小丫头子,就是小子……前几年坏事的那位千岁,听说就好男风……” 孙老太太话没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姜锦和孙老太太一道儿看过去,就见那孩子可怜巴巴的看过来,一双黑宝石的眼睛里都是泪水。 “不要赶我走。” 这一句话说出来,在此的人心都软了。 孙老太太后悔失言,便是姜锦,见那孩子那样,也觉得可怜。 别人不说,她还不知道那等高门里面的事?定南侯府的老三身边的小厮可都是清秀的……她穿过去不到一年就死了一个。 因此,犹豫了一下,姜锦便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半蹲下来对他平视,轻声道,“若真找不到家人,也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 这话,当年福利院的老院长对她说过,她如今在另一个世界又说了一遍,对另一个孩子。 不过姜锦这话一出,孙老太太的脸上马上露出不赞同来了。 第23章风水轮流转(修,非新章) 不怪孙老太太不赞同,这话的意思,也就是姜锦认下了这个孩子,这拖着柳叶就罢了,毕竟柳叶也是个利落的丫环。 这孩子看着也就是八,九岁上,养大可有好几年呢,两个姑娘生存本就艰难。而且姜锦年轻,总不能一直单着吧,再拖着这么个拖油瓶怎么再嫁? 然而看姜锦安抚了那小子几句,又问清名姓,叫阿容,便直接阿容的叫上了,眼见着要真当弟弟认下了,孙老太太又张不开口阻拦,到底是叹了口气罢了。 萧颜就更震惊了,然而当下的境况,这倒确实是个不错的栖身之所。他在金成轩被人袭击,肯定身边是出了叛徒,而且眼下,内伤未清不说,又莫名变成了半大孩子。 这长春功练着倒好,人变小了,难道真长春了不成? 他心里也是一团雾水,不过宫里活下来的皇子,尤其他这种一点庇佑都没有的,都是伪装高手。 至少柳叶一开始私下还埋怨姜锦,等到晚上,就开始给阿容缝补衣服了。 孙老太太倒是多虑些,晚上跟孙老大夫说起来这事,孙老大夫却挺坦然,“也没什么不好,这孩子也半大不小了,若是知恩图报点,过几年大了,也是锦娘的依仗。这世上的事,谁说的是准呢?” “说的倒是简单。”孙老太太叹气,“那也好几年呢,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怎么养?” 怎么养? 姜锦也在想这事。 她不是个甘心低头的人,不过这年头,混出来也不容易,先安顿下来再说吧。三口人吃穿,总还是要靠着双手来致富。 第二天孙老大夫去衙门报了案,然而并没消息。姜锦签了合同,便拉着柳叶准备去村里租的房子处收拾,阿容就托付孙老太太看着了。 孙老太太虽然对收留这孩子的事欲言又止,但是总还是个好心人,自会照顾妥当的。阿容也不是个生事的,整日躺在炕上,也不说话,让孙老太太有点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脑子真不好使了。 孙老太太过的悠闲,姜锦和柳叶却忙活了一天,方才收拾出来那房子。 一则要打扫卫生,安置锅灶,二来那布庄也把布和棉花送到了,这被褥就要加紧做出来。姜锦不擅长针线,便给柳叶打下手,柳叶倒是个好手,两人忙活到半夜,方做出两床被子一床褥子,凑合着两人在一个炕上睡了一宿。 第二天,姜锦便往城里来了,柳叶在家里收拾继续做针线,又按照姜锦的吩咐,把之前买的一篮子鸡蛋,自家留了六个,剩下的都煮了,给附近的邻居送去,也是个敦亲睦邻的意思。 这年头鸡蛋是稀罕物,自家养的鸡鸭,下了蛋也没几个舍得吃的,好些人家油盐酱醋,针头线脑都靠着这些换铜板。白得了这几个鸡蛋,也没有不高兴的。 而且附近的几家人也都还算是厚道人家,柳叶见此也松了口气,村里治安虽然不错,但是也不如城里,就是城里,两个女子过日子,还是小心点儿。 姜锦却是去跟着孙老大夫打下手去了,孙老大夫虽然说她可以在家收拾几天,见她勤勉,到底也是很高兴的。 这一日跟着孙老大夫学习辨认药材,处理药材自不用说,姜锦也不是半大孩子,做事也细心认真,孙老大夫只觉得这挂名徒弟收对了。 等到傍晚,阿容就跟着姜锦回去了,并没找着这孩子的父母,阿容也他们养着了。姜锦看的清楚,孙老太太对这孩子虽然也关照,但是也有点怕自己扔给她,带回去也能和柳叶做个伴儿。 姜锦怕一路走过来阿容累,就问他要不要休息,不想这孩子确实乖巧,只说不累。 姜锦心里熨帖,路上看到有卖糖葫芦的,还花了三个铜板买了俩,一个给了萧颜,一个给了萧颜拿着,回头让他给柳叶。一方面她手里还有买的东西,另一方面也好让两人拉近关系。 萧颜看着手里的糖葫芦,也颇有点哭笑不得。 当皇子的没童年,何况他这样的,这是把童年又补过一次吗? 姜锦看着他盯着糖葫芦不吃,轻叹了口气,“如今日子艰难,别嫌弃。” “不是,我就是没吃过这个。”萧颜忙道,“谢谢锦娘姐姐。” 姜锦看着他笑的灿烂,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叹,“真是懂事。” 她想到自己小时候了。 其实萧颜是真没吃过,他好歹也是皇子龙孙,吃不饱的时候自然见不到这样的零食,真翻身了,这样的吃食就更不到他的眼前了。 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倒也挺好吃,萧颜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确实不好看,但是看着这么顺眼的人,可真不多。 能有这么善心的人,更不多。 等自己过了这一个坎儿,怎么也要送她一场富贵。 想到这里,萧颜心里也烦躁,谁能想到这走火入魔之后会有这样的副作用。他现在这样的状态,怎么好现于人前? 这和缩骨功还不一样,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还是会慢慢长大? 若是后者,自己那皇帝爹那么信鬼神,肯定会觉得自己是个妖孽,这事可就难办了,难道还要假死? 萧颜想着事情,糖葫芦就被他不知觉中吃完了,等回神,就已经是到了村口了。 姜锦看见村口,也是松了口气,她今儿迁就阿容走的慢,还怕黑天前到不了村子呢。 如今时光正好,晚霞漫天,姜锦心里也温柔了下来,牵起阿容的手,很是温柔的道,“咱们到家了。” 家? 萧颜心里有那么一瞬间触动,很快又自嘲了起来,他那里有家,哪里还有他的家? 姜锦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不过她心里倒觉得安稳了不少。不管怎么说,她也总算是有个可以暂时安身的地方了。 萧颜却看着那小小的宅院,稍微有点嗤之以鼻,还是土坯房子,真穷。不过见姜锦看过来,他又忙换了一张笑脸,堪称变脸大师了。 屋里柳叶听见动静,迎了出来,与姜锦说了一下今天的事情。 柳叶也没闲着,这一日下来,不仅和邻居熟悉了不少,还和一个热心的媳妇一起把三人的被褥都给做了出来。 那媳妇姓尤,都叫尤二嫂,人颇为热情,听说姜锦是孤女带着丫环投奔过亲戚的,十分同情,手脚颇为利落,一白天就帮着柳叶把被褥做出来了,等到傍晚的时候,还送了一碗菜来。 姜锦亲去道过谢,尤二嫂拉着姜锦说了半天话,姜锦也把这村子的情况摸了个清楚。 大致上,这村子里都是同姓姓尤的,还有几户姓赵的,村里也有个秀才居住,还出过举人,不过人家去了镇子上住了。人不算很多,几十户人,大致上都还行。 后面不远处就是一个小山,山上有泉水庵,还有几处庵庙,每逢初一十五,镇上有集市,平时也有卖东西的,就是少。 姜锦心里有数了,回家与柳叶又商量了一回怎么过日子。 这几日花销下来,她身上也就二两多银子了,当然孙老大夫处,到了月底,大约还会给个几钱,不过也就是勉强够吃饭的而已。 钱,还是要想法多挣。 她其实也会现代人的那些肥皂镜子什么的,只是她身份略有些尴尬,而且原主不知道多少世情,自己穿越过来就一直被困在定南侯府,对世情知道的更少,还是不要妄动好了。 柳叶却是挺传统的思维,二两银子不动,剩下的几钱银子,先买了粮食,至少保证三人饿不死,然后买几只小鸡养着,她再做些针线,也是一份钱。 “横竖,咱们负担也小,勤快点,有手有脚的,怎么都饿不死。” 姜锦却有点想拾起老本行,“我倒是想做点小生意,卖个包子什么的,只是又抽不出时间。” 柳叶想了想,“这事不急,好歹过了冬再说,咱们这地头还没熟悉呢。” 这倒也是,姜锦也觉得是添了口人,有点紧迫了。 两人叽咕了半夜,毕竟在一个床上睡着难免说话。 本来姜锦是想和柳叶分开睡的,这不是有了阿容,外面小炕,就归他了。 萧颜听着这些家长里短,其实挺不耐烦的,不过也是知道世情了,好容易等到姜锦睡了,方才轻轻推开窗,跳了出去。 他得给自己信得过的心腹送个信。 眼下这个情况,虽然麻烦,但是危机也是转机,未必不能利用起来。 夜色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暗潮汹涌。 定南侯府里,陆齐林正和他父亲定南侯说话。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定南侯脸色也阴沉,“不然还能怎么样?你娘难道不是我妻子?她没颜面,难道我就有颜面?只是这黑锅,总有人要背,不然秦王府那边,就说不通,皇上都过问此事了。” 陆齐林有些犹豫,“就算是咱们做出这个姿态来,秦王府也未必就会同意。” “但是至少让你娘去庵堂里呆一年,外面人看着不一样,皇上也不会再管了。”定南侯皱眉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别管了。” 陆齐林沉默了一下,没说话,半响才道,“也不能太委屈了我娘。” “我知道。”定南侯不耐烦的道,“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朝呢。” 定南侯夫人王氏还不知道,自己也要对姜锦娘感同身受一下。 定南侯和定南侯世子已经准备把她送到庵堂里住一阵子。 这不是风水轮流转是什么? 第24章热闹 不管夜里有多少暗潮汹涌,第二天,又是晴朗的一天。 姜锦是被邻居家打鸣的鸡叫醒的,天渐渐冷了,温暖的被窝的诱惑力实在不小,尤其是新棉花的棉被,温暖干燥,姜锦实在是不想起来。 但是从泉水村到城里路程不近,也不能赖床太久,姜锦闭上眼睛又感受了一下温暖的被窝,方才起来。 因为阿容的存在,姜锦和柳叶睡在内间的大炕上,她一动身,柳叶就惊醒了,要起来做饭。 姜锦本来只说热点剩饭吃就是了,柳叶却觉得过意不去,哪有姑娘起来了,她这个当丫鬟的还睡着的呢?因此执意要起来。 姜锦拗不过她,便和柳叶一道起来梳洗,走到外间看见阿容睡在床上,被子也没盖好,不由轻声笑道。 “这孩子也不怕着凉。” 一边说,一边弯腰给他盖好被子。 柳叶见姜锦这么关心这孩子,还有点吃醋,酸溜溜的道,“自从阿容来了,姑娘就不关心我了。” “谁说的,昨天我还不是记得给你带糖葫芦了嘛。”姜锦笑眯眯的道,“再说,你怎么好和阿容比,阿容长得多好看啊。” 柳叶:我觉得很受伤。 受伤的柳叶去做饭了,姜锦则是温习了一下昨天背的汤头歌,躺在炕上的萧颜也轻轻松了口气。 他天快亮前才回来,刚刚姜锦俯身给他盖被,他还以为要露馅了呢。 没想到那女人只是给自己盖了下被。 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还是稍微有点新奇的。他母妃在的时候,也整日抱怨因为生了自己没了纤细的腰肢,不得宠爱了,何曾关心过他? 之后他身边出现的形形色色的人,谁还没点目的?姜氏这样毫无所图的还真没有过。 哪怕她真是看上了自己的脸,也没有像某些人一样做更过分的事情。 单纯的颜狗姜锦——小子你真是想多了,我又不是恋童癖。 萧颜心情复杂,柳叶和姜锦的心情还是很轻松的。 是的,现在两人挺穷的,早饭就是剩稀饭,连咸菜都没有,可好歹还有希望。 比起在定南侯府守着那个小小的四角天空,现在每一口空气都是清新的。 日子总是人过的,姜锦勤勉有手艺,柳叶也勤快,这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等吃完了早饭,天也彻底亮了,姜锦便往城里去,柳叶则在家里收拾。刚刚安顿下来,可以说是百废俱兴,柳叶虽然不聪明,却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很快就忙活起来了。 姜锦走了大半个时辰到了孙老大夫处,也是累的够呛,如今进了农历十月,她还能走出一头汗,脸也红扑扑的,看着倒是气色不错。 孙老爷子这两日不看诊,只开着小药店,便悉心指导她辨认药材,又指给她那些是成药,到时候在柜上方便帮忙,抓药以姜锦现在的水准,孙老爷子还是不许她碰的,免得抓错了药。 成药分为两种,一种已经制成膏药和丸药的,一种则是已经包好的一包包的药材,多是治疗消食伤寒常见方子,或者解酒定神的保健汤药。 姜锦一一记下,一上午也就过去,中午自然是她做饭,孙老太太一早就叫人剁了肉馅,就等着姜锦来做小笼包呢。 姜锦自然没什么意见,又瞧见旁边有刚下来的水萝卜,还拌了个萝卜丝,可惜没有辣椒,她还是喜欢吃酸辣萝卜丝。 孙老爷子吃的自然十分百分万分的满意,就冲这手艺,这徒弟就收对了啊。 用过午饭,老爷子要午休一会儿,姜锦便在柜上看书,除了辨认药材,孙老爷子的意思是先看几本大约知道点基础后就让她先吃透伤寒论,这繁体字文言文看的别提多痛苦了。 偏孙老爷子却让她自己先理解,想要问他,至少得倒背如流。 偏姜锦对好多繁体字都认不清,这医书一字错了,说不准意思就不一样,可糊涂不得。偏孙老爷子在午睡,也不好打扰,正在头疼,却有客人进来了。 她抬头一看,熟人啊。 来的是卫三郎,就是有两面之缘的那位书生,姜锦对他印象不错,起码心地不错。 卫三郎看见姜锦也很吃惊,“这不是孙家医馆吗?姜姑娘怎么在这里?” 姜锦笑道,“这说来话长了,孙老爷子是我堂舅,我因无依无靠,投奔了过来,如今就在医馆帮忙。” 卫三郎这才看见她在看医书,很是诧异,“你识字?这可真是很难得了。” “小时候学过一些。” 卫三郎说起来这个,姜锦突然反应过来,卫三郎不是个很好的请教对象嘛,就问卫三郎伤寒论上几个不认识的字。 那几个确实都比较疑难,卫三郎给姜锦解说了一番,姜锦也和认识的简体字对上号了。 见姜锦是真的识字,还能看书,一说就举一反三,卫三郎却很吃惊,这年头,知识是很珍贵的东西,别说女子了,就是大男人,目不识丁的也不少。 姜锦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合上书笑道,“对了,也不知道卫三哥想要抓什么药?我去把堂舅喊起来,老爷子午睡去了。” “也不买什么,我记得医馆里有做的解酒的丸药?我想买一瓶。”卫三郎笑道,“上次和朋友聚会,张三少喝醉了,给他吃了两粒丸药,他说甚好,请我再给他带一瓶。” “那我找给你就行了。”姜锦笑着去拿了那解酒药,那药可不便宜,一瓶一两银子呢。 卫三郎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但也不缺钱,何况还会给人带的,爽快的付了钱,姜锦还额外叮嘱了一句,解酒药虽然好,还是不要贪杯。 听了这贴心的话,卫三郎对她好感又增了不少,姜锦却笑道,“本来就是么,小酌怡情,大饮伤身。” 送走了卫三郎,姜锦继续死磕伤寒论,她是个认真的性子,虽然对学医的兴趣未必有多大,但是开始做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这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孙老大夫对姜锦很是照顾,太阳稍微有点偏西就催着姜锦回去。 “你早点回去吧,如今快到冬天,天短。” “那我就回去了。” 姜锦也没很客气,古代的治安也没那么好,自己一个单身女子,还是注意点。 回去的路走的倒是比早上快点,到了泉水村,将将要天黑,柳叶已经做好饭等着她了。晚饭小米粥,蒸的馒头,还有一碟子咸菜,一碗萝卜炖豆腐。 姜锦奇怪家里怎么有咸菜,就问柳叶,“你去买咸菜了?” “哪里是我买的,村里人送的。”柳叶笑道,“总能应付一阵子了。” 这年头村里人还是比较淳朴的,姜锦头一天让柳叶各家送了鸡蛋,倒有好几家过来送了点东西,也有小媳妇过来帮忙的。 柳叶也挺高兴的,这才知道姜锦为何这么舍得了,她们孤身女子,连个远亲都没有,可不就得靠近邻了?这邻里关系处的好,对她们只有好处没坏处。 姜锦也转头看了下新邻居们送过来的东西,没有柜子,都放在那边的小箱子上。有送豆子杂粮咸菜的,也有的送了两个鸭蛋,一把葱,豆腐青菜什么的,更难得还有送干木耳,干蘑菇的,估计是后山上自己采的。 虽然东西不多,姜锦却高兴了起来,喜欢做饭的人嘛,看见好食材就手痒。 这年头没有人工养殖的蘑菇木耳,这都是纯天然野生的,味道别提多好了,尤其香菇,闻着味道非常纯正。 看着阿容看着饭有点恹恹的样子,姜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是不是不习惯啊。” 阿容没说话,却用一双大眼睛看着姜锦。 事实上,他也有好多年没吃过那么糟糕的饭菜了。 姜锦觉得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挺惹人怜爱的,笑了起来,“正好有蘑菇木耳,明儿我就露一手,包个青菜包给你们吃,柳叶等会儿吃过饭记得和面发面。” 柳叶有点小矛盾,一方面姜锦做的包子,她抗拒不了,另一方面,她觉得现在日子艰难,只为了阿容就做好吃的,也未免太奢侈,也太溺爱那孩子了。 姜锦见她有些犹豫,想了下便猜到了柳叶的想法,便笑道,“不仅是为了阿容,还有惠宁师父处呢,我欠着惠宁师父人情,明天包了包子,不得往泉水庵走一趟,横竖是素食,也没什么忌讳的。” 说要送惠宁师父,柳叶顿时就不反对了,讲真,如果不是惠宁师父帮忙,他们都不知道现在住在哪里呢。 吃完了饭,收拾了碗筷,柳叶便很积极的和面,姜锦也把干蘑菇干木耳都用清水洗净泡发。 萧颜看的挺稀奇的,他吃过苦,但是毕竟是皇子,顶多自己打猎烤个鸡烤个兔子,还真没见过这做包子。姜锦抬头见他在那里站着看,还以为他挺感兴趣呢,便喊他过来帮忙。 这女人还真敢,竟然使唤自己干活! 萧颜很郁闷,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他还需要借这个地方暂时掩饰下身份,只好忍了,做出一副可爱样子帮忙和面。 姜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帮着和面,鼻头上却蹭了一点白,十分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萧颜更郁闷了。 你笑什么啊?眼睛那么亮?我就那么好笑? 即使有那么点小小的郁闷,总体来说,这小小的房子里,大家相处都挺愉快,气氛还是很和睦的,连柳叶见姜锦笑的那么开心,也觉得阿容在的话,自家姑娘心情总是很好,倒也挺不错的。 山下泉水村里十分安静,山上泉水庵里就很热闹了。 定南侯夫人王氏刚刚掀了桌子。 桌上盘子碗都被甩到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却掩盖不住王氏的怒吼。 “这都是什么玩意,那么难吃,也敢送上来?!” 第25章为难 “太太息怒。” 见王氏发脾气,随从王氏在庵里住的丫环当即就跪下了。 但是讲真,小姑娘也挺委屈的。 在庵里清修总不能吃荤吧,可要把青菜做出肉味来,也太难为她了。 何况,就以王氏目前的心情,就是山珍海味摆在她面前,也不能让她满意。 果然,王氏逮着小姑娘踢打了好几下,才气哼哼的止住了骂。 小丫环想哭又不敢,收拾了碎瓷片后方才敢出去低声忍泣,也不敢大声,生怕招惹了王氏,又骂她晦气。 泉水庵的尼姑路过,也看着她可怜,递了帕子过去,低声劝慰了半天。小丫头好容易止住了眼泪,屋里又响起东西摔碎的声音,把小丫头吓得哆嗦了一下。 原来是王氏把茶壶给摔了,摔完了,王氏又喊人收拾。 “人呢?死哪里去了!” 小丫头虽然战战兢兢的,可是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看的那尼姑一阵叹息。 这人啊,都被送到庵里清修了,怎么就不能稍微安静点儿?这大晚上就这么热闹,明天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呢。 定南侯夫人王氏可不觉得她是在闹腾,在她看来,她是受了大委屈了!明明都那姜氏不知足闹腾,还得委屈她背黑锅收拾烂摊子。 在丈夫和儿子的劝说下,勉勉强强的来到庵里,还让她吃那等猪狗不如的东西,简直是要了她的命了。 越想,王氏就越委屈,先把视线范围内能砸碎的东西都给砸碎了,又哭了半夜,把早已经休息的惠宁师父都给惊动了。 就冲着王氏对姜锦做的那些事,惠宁师父其实十分厌恶王氏,但是定南侯府她开罪不起,当主持的不能不为了庵里其他人考虑,因此在定南侯给泉水庵添了一千两香油钱后,惠宁师父还是接了王氏这个烫手山芋。 然而她也没想到王氏那么能闹腾,照着这个闹腾下去,王氏别说在庵里呆一年,一月都难。安抚好了王氏,天也蒙蒙亮了,惠宁师父想了想,还是得去定南侯府一趟。 顶好定南侯能把王氏送到他们府上别院去,就算不送去,她也尽到通知的义务了,免得到时候王氏闹出事来,定南侯府怪上她们泉水庵。 她走的早,正好错过了姜锦送来的包子。因为是指名送给她的,别的尼姑也不好擅动,便放到厨房里了。 王氏闹了大半夜,这一日起的就晚了,泉水庵里都是出家人,早上起的早,早膳早就用过了,都是温凉不热的。而且出家人以惜福为要,早饭也不过是粗粮粥,混了粗粮的馒头,没什么油水的咸菜。 王氏哪里吃得惯这个,吃了两口就吐了,把碗筷一摔,就让丫环去找管厨房的尼姑交涉。 昨天那个小丫头被王氏打了,今儿伺候的这个就颇合王氏的脾气了,十分的霸道,指着那管事的尼姑道。 “这就是你们待客的态度?还不去重新做了新的来!若是不好吃,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那尼姑颇为生气,且不说庵里都是清淡饮食,她一贯水平就那样,全庵里都能吃,王氏主仆就吃不得了?就说这语气,可别忘了,这是在谁的地盘上。 因此她也来了脾气,索性不管了,指着厨房道,“有本事你们自己做去吧,别挑三拣四了。” “你!” “别你呀我的,我怎么听说,你们定南侯前任世子夫人守了四年也是吃斋念佛,自做饭自己吃?侯夫人不说,你个当丫鬟的,就不能做饭了?” 说完那大尼姑甩甩袖子就走了,也不理会那丫环叫唤。 那丫头跟着王氏也有几年了,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那可是体面地很,别说自己做饭了,往大厨房点菜也是经常,还是进府前在家做过饭,那点水平早就忘了。 但是要这么空着手回去,只怕夫人又要招呼巴掌了,她可不像昨儿那丫头那么傻。她想了想,眼珠子一转,她就不信厨房就一点什么都不剩了,到时候热点饭,先把王氏糊弄过去再说。 她进了厨房一看,就瞅见台子上摆着个新竹篮子,盖着白布也不知道是什么。她就走近了,掀开一看,顿时来气了。 这些尼姑好生无耻,明明就有热包子,倒糊弄她说只有剩稀饭馒头咸菜,定南侯府又少了香油钱,竟然还吃起了小灶! 瞧着那包子包的小巧可爱,白白的,每个也就鸡蛋大小,看着就十分精致,肯定能把王氏给打发了。 不过,这一篮子包子怎么也有十几个,王氏也吃不了,自己干脆先吃点吧。反正也没人瞧着,这丫头就先拿了一个,一口咬了下去。 然后,她的表情就变了。 作为定南侯夫人王氏身边最有脸面的大丫环之一,不说山珍海味,点心面点,她可真是吃过不少,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两天没怎么吃饭的原因,这青菜菌菇包子竟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面食了。 可是看看,也是挺寻常的包子啊,里面也就放了青菜,蘑菇,还放了一点剁碎的木耳,就是吃着特别的顺口。 这丫头忍不住又拿了一个。 然后她又拿了一个…… 反正,最后端到王氏面前的包子就只有五个了。 王氏对这个包子也是十分的满意。她是湘地豪族出身,口味重,嫁到定南侯府后,定南侯府是武勋世家,口味也是偏着大鱼大肉。要照着王氏平日的口味,这素淡的不行的青菜包子可不是她喜欢吃的。 可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这包子确实对味儿,王氏一气儿吃了五个包子,还觉得有些不足够。不过人吃饱了,情绪总是会比较平和一点,她也是闹腾累了,吃饱了就睡了。 惠宁师父从定南侯府回来听说王氏只在早上闹腾了一回,先松了口气,“阿弥陀佛,好歹是安静下来了。” 她的徒弟知空端了杯茶过来,问道,“定南侯府怎么说?” 提到这个,惠宁师父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同情她好了,当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被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推出来顶锅,这王氏平日跋扈,最后又能怎样? 知空却道,“我看着她也不值得同情,昨儿还有精神打骂小丫头呢。” 她就是昨天安慰王氏丫环的那个尼姑,也听见了王氏是何等的跋扈霸道。 “不说这个了,一大早就到处跑,饿坏了,你看看厨下有什么东西吃,拿些来我垫垫。” 知空听到这话,才想起来早上姜氏送了一笼包子来,忙笑道,“我差点忘了,您去了城里后,姜锦娘的丫环送了一小篮子包子,说是他们姑娘自己包的,送给您吃的,我去拿来。” 说完知空就去了厨房。 然后,厨房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找到。 知空只好拿了剩馒头来,郁闷的道,“咱们庙里这也是出了贼了,也不知道被谁拿去吃了,真是的,一声招呼都不打。” “贼字说的太重了,许是谁饿了。”惠宁师父心底善良,为人宽容,“只是可惜了锦娘的心意” “那也不该一个包子都不留啊。”知空嘀咕了一声,到底也没再多说。 知空本以为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顶多问下管厨房的师叔一声,看看到底谁吃了。 不过很快,这个贼就自己蹦出来了。 王氏吃饱了睡醒了,然后派了个丫头来通知庙里的尼姑,下顿也照着这个标准来。 别说本来就愤愤的知空,连惠宁师父都开始后悔她对王氏多余的同情心。 王氏这种人,根本就不需要人的同情! 惠宁师父当然不会搭理王氏,然而王氏却一直不消停,让她十分犯愁。总不能找姜氏给王氏做饭吧? 可是不让王氏消停了,王氏却扰的整个泉水庵不得安宁,碍于王氏的身份,惠宁师父还不能用点强硬的手段,愁得晚上饭都没心思吃了。 知空见自己师父那么愁,却心生一计,对惠宁师父道,“也不是不能找锦娘帮忙啊。” “这怎么帮?就冲王氏做的那些事,我也开不了口啊。”惠宁师父愁道。 “嘿嘿,我说了的话,师父你可别骂我。”知空笑的跟个小狐狸似得。 “说吧说吧。” “那王氏本来就欠了锦娘的银子,这不是变着法子问王氏把钱要回来的好机会嘛。” 知空说的很委婉,实际上嘛,也就是趁着这个机会问王氏敲一笔,反正王氏不缺钱,她也没本事一直不吃饭。 惠宁师父本来想拒绝的,毕竟她是个厚道人,而且觉得让姜氏给王氏做饭,也太强人所难了,不过最后她却被知空给劝服了。 毕竟知空说的也有些道理,这事他们就是牵线搭桥的,说不准人家姜锦自己愿意呢。毕竟是王氏欠了姜锦的,他们这么做,多少也是行侠仗义了。 “也是,趁着天还没黑,你和我一起下山一趟吧。”惠宁师父也是烦透了闹腾不停的王氏,也想尽快清净下来,索性当下就往泉水村里来。 泉水庵和泉水村非常近,都不到两里路的距离,也就一刻钟多点,两人就到了姜锦家门口。 姜锦正和柳叶教阿容包饺子呢,万没想到惠宁师徒来了,一时非常诧异,不过脸上还是带了笑。 “惠宁师父,您来了?” 面对姜锦的笑脸,惠宁师父还是有些为难,张不开口,姜锦的心里反而七上八下起来,惠宁师父这个时候来,又这个表现,难道是什么有什么要紧事? 第26章痴情 姜锦心里七上八下,惠宁师父心里也有些不自在,王氏对姜锦如何,她是心知肚明,总还觉得有一点儿张不开口,知空可没有这个心理负担,眼见着自己师父支支吾吾的,把话头接过来,跟姜锦都说了一遍。 “这事说来也是阴差阳错,谁知道王氏就吃中了你的手艺呢。如今在庵里闹的不可开交,我和师父也是没办法了,才来锦娘那里求助。” 柳叶一听,脸色不太好,“那包子,别看着样子寻常,我家姑娘费了好大功夫调味儿,没想到便宜了王氏那个毒妇!” “柳叶别乱说。”姜锦忙制止了柳叶。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现在有个安身之处,多亏了惠宁师父帮忙。虽然如果知道是王氏吃了那包子,姜锦心里也挺想弄点泻药包到包子里的。 惠宁师父也有些讪讪的,“实则王氏闹的太厉害,定南侯府,我们庵里也得罪不起。” 知空眼见着要谈崩,忙笑道,“其实,我今儿来,也是帮锦娘你出气的。” “出气?这话谈何说起?”姜锦有些莫名。 知空笑道,“既然王氏指定要吃你做的饭,你就做一份给她又怎样,然后收个高价,她并不是欠你银子还没给嘛,正好把这债收回来。说到底,谁和银子有仇?你现在又缺钱。” 一席话说得姜锦也有些意动。 王氏她固然是厌恶至极,但是王氏确实还欠着自己钱呢,最关键是自己也缺钱。 如今都农历十月了,马上就是十一月,腊月,过年,自己柳叶加上阿容三口人,吃穿用度要什么没什么,哪里都要花钱,钱也没多少,王氏如果乐意出高价,她可是一点儿都不介意。 因此想了想,姜锦就显得有些为难的答应了下来,“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价钱,我说实话,我也是御厨传人呢,何况给姜氏做饭,便宜了可不行。” “你准备收多少钱?”知空问道。 姜锦伸出一个手指晃了晃。 知空猜测道,“一月一两?” “知空你真爱说笑,都说了要收高价了,何况做饭的材料不是钱?”姜锦笑,“一顿饭一两,两菜一汤带主食。若要额外加菜点菜,额外还要收钱的,比如今儿这包子,一钱银子一个那是少不了的。” 知空瞅一眼姜锦,心道这姑娘不声不响的,比我还狠呢,那等素菜豆腐能多少钱本钱,竟然也敢收这么高价。 姜锦笑道,“别觉得贵,贵有贵的用心之处,别的不说材料还能净整青菜豆腐不成?” 其实王氏倒是提醒了姜锦,缺钱了还有个来钱之处,她还可以卖菜谱啊。虽说前世自己开的是连锁包子店,那也是连锁饭店,固然不是特别上档次的酒楼,菜谱还是有很多的,随便拿出来就很有特色的。 反正饿不死,让她给王氏做饭,不收个高价,心里也不痛快嘛。 再说她这个价格也不算很高,一天三顿饭三两银子,一年才能把王氏欠自己的一千两赚回来,这还是不去本的收入,连毛利都算不上。 “反正,就是做生意么,价格谈得拢当然好,谈不拢就算了。” 知空看姜锦神色淡定不是说笑,想了想还点头道,“还是锦娘你通透,我回头跟王氏说下。” 惠宁师父有些担忧的看了姜锦一眼,然而见姜锦眉眼带着微笑,又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叹了口气,到底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等这对师徒说完了,柳叶忍不住有点担忧的道,“你开这么高的价钱,王氏会答应吗?” 姜锦耸了耸肩,“我可不知道,随便他吧。” 一直坐在炕上没说话的阿容却突然开了口,“她会答应的。” 毕竟,别的不说,姜锦包包子的水平,绝对有御厨的水平。而定南侯不好说,定南侯世子对自己母亲多少还会有点愧意,一年一千两银子的事而已。 阿容猜的没错,王氏一开始对姜锦狮子大开口非常恼火,然而民以食为天,她总得吃饭。 手艺高超而且擅长素食的女厨师太少了,急切之下哪里找得到?就是找到了,请人过来,一年的也少不了几百两银子。王氏心里也不觉得自己会在庵里住一年,想来也就住一两个月做做样子,横竖也没多少钱。 在府里找了几个全灶她都不满意后,也就接受了姜锦的价格,不过也提了一个要求,她觉得那包子甚好,早上不要炒菜,指名要面点。 姜锦自然也没什么不同意的,王氏那边便先交了十天的饭钱,三十两。 掂量着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姜锦的心情非常不错,当下就去采购了一番,除了一些调味品干货,还买了些之前还缺少的生活必需品,又跟赵二商量了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田地买上两亩的。 按照当下的粮食产量,一亩地佃给人租收的粮食也差不多够一个女人吃的,不管怎么说,都比买粮食划算。 房子如今有的租住,姜锦倒不打算马上买了,何况,还得顾念这王氏这个在泉水庵的主顾呢,高价卖给王氏东西,姜锦还是挺乐意的。 而且想到有朝一日,王氏知道是自己敲了她一笔,还不知道多郁闷的时候,姜锦心里也是多少有点暗爽。 王氏那边,有了一天三顿美味安抚,倒是也安生了不少,虽然每天还是少不了打鸡骂狗,但是至少不闹腾的整个庵里都不得安宁了。 不过姜锦也因此更忙了起来,毕竟她并不准备放弃学点医术,毕竟机会难得,也不好辜负了孙老大夫的好意。 这样的话,她早上一早起来就做饭,虽然有柳叶打下手,但是柳叶的厨艺实在是寻常,主要还是姜锦动手,做好了让柳叶送去。等到中午就更麻烦了,姜锦在城里,都是柳叶来取了食盒,再花五个钱坐马车送去泉水庵,晚上倒是空闲点,但是忙完了也挺晚了。 几乎白天里,就只有阿容在家里看家。 萧颜每次见姜锦辛苦一天回来还记得给自己带本书或者问候一下,就有心露点身份帮忙,然而理智却告诉他忍耐。所以他倒是显得乖巧了不少,柳叶让他帮忙洗菜的时候,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吃饭的时候,有时候没刻意就给姜锦夹了菜。 惹得姜锦更心疼他了,在她看来,阿容有点当年她自己的影子,因此分外宽容,然而阿容乖巧体贴,却是意外之喜了。 这一日晚饭,阿容又给姜锦夹了块排骨,夹完了又觉得自己多事,只好道,“姐姐,你多吃点,这几天都瘦了。” 这几日连轴忙下来,虽然最近吃的好了些,姜锦还是瘦了点,下巴尖尖的,眼睛大大的,不过因为营养跟上了,皮肤倒是没有那种病态的发黄了,看着人倒是水灵了点。 不过姜锦一身青黑布衣,还是男装,实在是称不上美貌,要是好好打扮下,说不准还能看点。 萧颜一不小心出神了,而姜锦没注意到他眼中复杂的情绪,倒是很高兴的把排骨吃了,吃完了道,“等这阵子过去,我找个私塾给你上下,这年头,读书才是硬道理。可惜我不是男子,不能考科举。” 萧颜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不由有些诧异,两人毕竟不是亲姐弟,不过萍水相逢,姜锦就不怕自己照顾出个白眼狼吗? 姜锦以为他心有顾虑,却轻笑了下道,“不用担心钱的问题,生活总是会越来越好,你要是有本事读书很厉害,就一直去读吧,万一真考中了个秀才,那多好啊。” 秀才就是书香门第啊?萧颜其实有点儿想吐槽,然而最终还是咽下了这话,只点了点头道,“好。” 还没谁,单纯的只是期望他好一点。 身份,外貌,金钱,地位,总有点图的,她这样什么都不图的傻子,怪不得会被定南侯府欺负的那么厉害。 这段时间,他也从柳叶口中套出了当初姜锦下堂的经过了。其实姜锦已经和定南侯世子谈好了,如果那个傻女人重情义,非要救下柳叶,大约也不会沦落的这么凄凉的境地。 萧颜没注意到的是,他的心已经开始偏了。 姜锦却是早早地休息了,钱不好赚啊,想要赚钱还得早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混上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地步。 半夜里,萧颜犹豫了半天,还是翻出窗外,到了约定的地方给亲信留了个信,让人额外细查定南侯府。他这几天没有露面,但是还是联系上了亲信,做了许多安排,而且白天夜晚打坐调息,似乎有突破瓶颈的迹象。 按照功法上所说,只要突破了瓶颈,他自然就能够恢复正常。 最要紧的是,十月末就是万寿节了,他再不露面可就说不过去了,他不敢肯定替身在那种情况下也能应对自如。更何况,眼线说大皇子已经有点起疑心了。 想想,他也不可能在这里呆多久了。看着这小小的屋子,萧颜心里多少些说不出来惆怅之感。 一转眼十天就过去了,王氏虽然挑三拣四,还是继续下了订单。毕竟姜锦做饭其实还是很用心的,一方面王氏出价不低,一方面也是她为人态度的问题,做事还是很认真的,可以对不起王氏,总得对得起食材。 王氏就比较烦躁了,她是被半强迫半忽悠来泉水庵的,当时说的是住上一月半月,和长宁郡主的婚事定下来就接她回去。 然而这十来天过去了,侯府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别说定亲不定亲了,连陆齐林都没送什么信来,王氏心里难免有些空落落的,说不清的不安。 她不会真要在庵里呆一年吧?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很快又被打消了。不说侯爷当年和她是真爱,为了她甚至拒绝了公主,她的麒麟儿,总不会对不起自己的。 想到儿子,王氏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又对长宁郡主不满了起来。 她的儿子那么优秀,秦王府拿什么乔!真错过了他儿子那个村,那长宁郡主都十八了,错过这个村,还能找个什么样的夫婿! 其实长宁郡主一家现在也比较烦恼。 要是依着王妃徐氏的意思,就算是找个差不多的进士,也比嫁到定南侯府强。横竖两代人里王府起码倒不了,扶持下女婿外孙,女儿又是郡主,身份在那里,日子怎么也不会过得不好。 就不说定南侯府大小都不是什么好人,为人做事她实在看不上,就说定南侯府毕竟是勋贵,小夫妻真不好了,秦王府也不好管的太厉害了。那定南侯世子还是立功之人,以长宁的性格,也实在是驾驭不住。 然而,种种的不适合架不住长宁郡主自己愿意啊! 徐氏虽然把女儿关在家里,然而一个不小心,却让三皇子之母给坏了事。那日趁着徐氏有事回了娘家,贵妃让人请了长宁郡主去宫里,然后还请了好几家贵妇,其中就有徐氏给长宁郡主相看的两家的夫人,一个劲儿夸长宁郡主和定南侯世子般配。如果不是贵妃品级不够,说不准当堂就指婚了。 这还罢了,贵妃还使了个阴招,让人暗地里通知了定南侯世子陆齐林也进宫在御花园等着。等回头和众人一起去了御花园,等那些贵妇瞧见长宁郡主见到陆齐林的表现,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大家眼睛都不瞎! 秦王妃徐氏差点气死,直接杖毙了几个帮了贵妃的秦王的妾室,一面暗恨贵妃,一方面却又对这个女儿十分绝望。 她那么反对,不仅仅是因为定南侯府行事刻薄狠毒,陆齐林也算是结过婚的,最重要的是,陆齐林心里根本没有长宁!如果长宁不是郡主,陆齐林多半不会多看她一眼。 如果长宁也不爱陆齐林,这日子可能也没那么痛苦,可是长宁爱着陆齐林,这注定就是悲剧。 当娘的,哪里可能眼瞧着心爱的女儿往火坑里跳还能无动于衷? 偏偏长宁郡主自己把路走死了,贵妃这一出闹出来,都知道长宁心中有人,而且痴情不已,谁家会娶这么个媳妇? 秦王倒是看得开些,“横竖那陆齐林也是个青年才俊,阿宁又这么心悦他,嫁给他就嫁给他吧,别管日后如何,好歹能高兴一时,而且皇兄都发话了。” “皇上说什么了?”徐氏没想到皇帝也会过问此事。 “皇兄说之前那姜氏的事情都是定南侯夫人王氏做的,定南侯父子都不知情,只是好汉无好妻而已。我寻思这话也是有点道理,如今王氏已经被送到庵里,也算是做出个姿态了。何况要单论陆齐林这个人,也是配得上宁儿的。” 徐氏却想的深一层,反而有点心凉,她才不信定南侯父子真的事前一点都不知情呢,那会儿朝堂上闹的那么凶的时候,怎么不见这对父子坦诚真相? 但是秦王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长宁为了陆齐林要死要活的,而且名声也传了出去,陆家好歹也是做出了个姿态,只要娘家可以,长宁的日子至少还能过得去。 因为贵妃这么一搅合,横竖也没有更好的婚事了,这门婚事也不是不能将就,只是到底意难平就是了。 在这种情况下,王妃徐氏也放松了对长宁郡主的约束,倒让长宁郡主找到了机会溜出府。 不得不承认,长宁郡主的确是个为了自己的爱情不顾一切的,呃,情种。 贵妃的所作所为差点气疯了徐氏,但是对于长宁郡主来说,贵妃的所做所为可是帮她的大忙了。 这样的话,她娘应该不会想着把她嫁给别人了。 为了嫁给心爱的男人,长宁郡主也是豁出去了,各种扫清障碍。 当然姜锦这个碍眼的前妻也在被她扫清的范围内。她倒是不怀疑陆齐林能看得上姜锦,之前她也见过姜锦娘,唯唯诺诺,皮肤黑黄,头发枯黄,实在和美不搭边,她担心的是姜锦乱说。 之前要不是姜锦指使丫环去定南侯府门口一跪,结果被御史给参了,她的婚事怎么会生那么的波折? 说不准,这会儿庚帖都交换完了。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亲自见见那姜锦。在长宁郡主看来,凭借她一个郡主,还打发不了一个小村妇?给点银子堵堵嘴就是了。 她先叫人打听了姜锦的现状,听说是投奔了个远房亲戚替人当垆卖药,十分凄惨,便信心满满的出发了。 没想到,长宁郡主打扮的华美尊贵,坐了个不起眼的马车,到了那孙家医馆,并没见着姜氏,只一个瓜子脸少年在那里坐着看书。 她一时也愣住,该不会找错地方了吧? 姜锦也完全认不住长宁郡主,看见个衣饰华美的美人站在门口,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才道。 “姑娘是买药还是看病?” 第27章买椟还珠 “我不是买药的。” 长宁郡主被这俊秀少年一看,脸上微微一红,也没有刚刚的气势了,声音略低了一低,“我是来找姜氏的。” “找姜氏?”姜锦闻言一愣。 就像长宁郡主认不出她一样,她也没认出长宁郡主。姜锦娘性格怯弱,当年撞上了长宁郡主,先吓得低了头,只记得对方光辉灿烂,尊贵非常,自己不能相比。 因此姜锦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来找自己,一时诧异,“你是?” 长宁郡主还没说话,她身边的丫环先开了口,“叫你把姜氏喊来去喊就是了,我们郡主找她有事。” 郡主?姜锦一听这称呼,略一想,就猜到了来者是谁。 和姜锦娘有关系的郡主就一个,长宁郡主,死活要嫁给陆齐林的长宁郡主。 最近王氏被送到泉水庵里,听说就跟侯府在尽力促成和这位郡主的婚事有关系。 那这位郡主自己亲身前来,是为了什么? 姜锦心思转了转,冲着长宁郡主微微一笑,“我就是姜氏。” “你是姜氏?别开玩笑了,姜氏是个——呃,你真是姜氏啊?” 长宁郡主印象中的姜氏,黑矮瘦小,头发枯黄,眼神避人,眼前的少年虽然个子不高,皮肤也不白,但是瓜子小脸,大眼有神,也是个清秀少年,假以时日,说不准能长成个俊秀男子。 然而对方都自认身份了,长宁郡主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和记忆里那个怯弱的小姑娘相比,还真是有几分相似了。 就是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也脱胎换骨了。 姜锦并不管长宁郡主的打量,爱看就看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孙老大夫出诊了,孙老太太上街买菜去了,内间屋锁着,姜锦便请了长宁郡主进了坐诊的内间,请长宁郡主在上手坐了,方道,“想来郡主也不会是来找叙旧的,我就泡茶待客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长宁郡主见姜锦神色淡定,面上无喜无怒,竟也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诡异的,她在姜锦身上看到了他娘王妃徐氏的几分影子。 本来,长宁郡主也设想了几种情况,比如说姜氏死缠烂打,或者破口大骂,亦或者胆怯流泪怎么办,可没想到姜氏这跟说起别人的事情没两样。 不过她迟疑,她身边的丫环红玉可不迟疑,眼见着长宁郡主不开口,她便抢先开了口。 “我们郡主今儿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告诫你一声,郡主和陆世子快要订婚了,你也可以死心了!若是胆敢纠缠不休,我们王府保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姜锦见这丫头语气厉害霸道,倒也没生气,只看了一眼长宁郡主,挑眉,“这也是郡主的意思?” 长宁郡主生平最怕她娘,见姜锦挑眉,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了她娘来,语气也没那么凌厉了,点头道,“我与齐林即将定亲了,姜姑娘也已经出府了,何必纠缠着前尘往事?” 姜锦听着这话可不算高兴,心说,哪里是我纠缠着前尘往事,是你们揪着我不放吧,我管陆齐林娶个什么样的老婆呢!他就是打光棍,那也是陆家的事。 长宁郡主自觉也是好言好语,十分和气了,见姜锦不说话,也有些恼了。 “红玉,把那匣子拿来。” 红玉果然拿出来个匣子,往桌上一扔,“这里面是二十两银子,你拿了钱,以后闭上嘴。” 姜锦看一眼那匣子,檀木雕花匣子,果然是王府,匣子也这么高大上。再打开一看,里面是二十个银锞子,质量上倒是不错,数量上就比较磕碜了。 人家王氏吃饭一天还要三两银子呢,堂堂郡主出手,就二十两银子? 姜锦突然想起来以前看过的脑残电视剧里富二代他妈拿钱打发女主角,心里起了点促狭心思,故意把匣子一关,神色冷淡起来。 “既然你要拿钱打发我,那咱们就从钱上算,堂堂郡主,你就拿二十两打发我啊?你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自己还是瞧不起陆齐林?” 反正姜锦也不缺这二十两,最近光从王氏那里二十天就赚了五六十两,她最近也颇有底气。 姜锦要是个光脚的,长宁郡主可是个穿鞋的。她为了嫁给陆齐林,伤透了爹娘的心,名声也弄坏了,本来看着姜氏挺平和的,还以为这最后一关很好过呢,没想到姜氏竟然会嫌少。 她是真没有多少现银,一则虽然是郡主有俸禄,可是毕竟是没出嫁的姑娘,那个钱也没到她手里,另外就是因为徐氏之前对她管的严,大部分手头的现银都让她拿走了。 就这二十个银锞子里面还有四个是她丫环给凑的呢。 看着姜氏似笑非笑的双眼,长宁郡主心一狠,从手上褪了一只玉镯下来,带着怒气往桌上一放。 “哦?”姜锦又挑了挑眉,“就一只啊。” 长宁郡主咬牙道,“本来就一只,这是进上的贡品,宫里赏下来的,怎么也值个两三百两,你别不知足!” 若不是她身上其他首饰更是贵重,这镯子她也不舍得给姜锦,上好的碧玉镯,一泓清水一样的。谁让她特特打扮了,为了从气势上压倒姜锦,让姜锦自惭形愧呢。 她右手那个金镯子上光镶嵌的珍珠宝石就值个好几百两,比这玉镯就更值钱了。 姜锦其实也就是诈一诈长宁郡主,没想到长宁郡主果然大方。想想这位主,比起定南侯府那几个货还是良善点,姜锦收了镯子和银子后也额外提点了她一句。 “郡主大方,我也与郡主一句金玉良言,那定南侯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郡主若执意要嫁过去,也别抛却一片心,免得日后当个伤心人。” 姜锦这可是说的真心话,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当初定南侯世子跟自己谈的时候可还有让自己当小妾的打算呢,可见他对长宁郡主的心,总比不长宁郡主的十分之一。 可是长宁郡主哪里听得这个,这阵子她父母反对,已经让她的精神紧绷了,姜锦这样的疑似情敌的也这么说,更让她恼火了。 长宁郡主当即就站起来,神色比起之前给姜锦镯子的时候更难看,“我和陆大哥门当户对,才貌相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钱也拿了,最好闭上嘴!” 姜锦见她完全听不进去话了,也觉得自己身份说这些尴尬,只淡淡的道,“也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那我就在这里祝愿郡主和陆世子成就姻缘,百年好合了。” 长宁郡主却觉得她神色讽刺,连话都不再说了,甩袖而去。 姜锦看她走了,倒叹了口气,轻声道,“是个傻的。” 不过说真的长宁郡主的身份在那里,嫁给谁日子都会过的不错的。只要她背后的王府不倒,陆齐林多少还是会对她虚与委蛇的,这不,连亲娘都能送到庵里去。 不过真心真情么,连亲娘都能送到庵里还不怎么关心的男人,姜锦不觉得这种男人会多重情义。 不过那也是长宁郡主自己的选择,说不准,人家根本就不介意呢? 姜锦摸了摸怀里的玉镯,又看了看放在桌上的匣子,心情其实不坏。 谁和钱有仇呢?银子这玩意可真是多多益善。 多了这二十两,再加上王氏的餐钱六十两,也有八十两了,买上四五亩地,粮食不愁了,还能剩下十来两典个小房子或是出租或是自住都好。 那镯子看着确实是上好的碧玉镯,水头十分好,真如同一泓碧水一般,估计确实能值个上百两,就暂时不动了。 这等东西在古代也算是硬通货了,又小巧不起眼,得好生妥当放着。 正盘算呢,外面就来了客人,还是熟人卫三郎。 卫三郎这几日又来了两次,姜锦还在街上碰见他两次,也算是熟人了。 见他进来,姜锦也带了笑,道,“卫三哥这次是来买什么的?老爷子今儿出诊了不在,若要把脉看病,还要等等,约莫到中午,人就回来了。” 卫三郎声音低了低,“我刚刚在街上路过,听见个门口穿着华服美饰的女子带着怒气念叨你的名字,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原来是长宁郡主气不过,在她身边不省事的那个丫环身边撺掇下,在街边破口大骂了姜锦几句。卫三郎在她旁边路过,听见了那骂声,生怕姜锦吃亏,便过来问问。 姜锦挺感念他的善意,不过她和长宁郡主之间的事情,还是少对外说比较好,便笑道,“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姐,强人所难,倒也没多大事。” 卫三郎放下心来,再看一眼姜锦微微笑着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声音突然小了点。 “你没事就好。” 说完,就说有事匆匆走了。 姜锦回头中午的时候还和柳叶孙老大夫他们提起此事,笑道,“这卫三郎可真是个好人啊。 孙老太太瞅一眼姜锦,心里有点嘀咕,那卫三郎可别是看上了姜锦。 不过嘀咕归嘀咕,她也不觉得两人合适,也不打算撮合。 姜锦虽然是清白之身,却也是再嫁,又没有娘家扶持。卫三郎是寡母养大,虽然也算是殷实,却也受了不少气。卫寡妇好容易养出个出色的儿子,能读书,长得也好,可是要安心找个富贵人家,甚至官宦人家的儿媳妇,好帮扶儿子的。 何况她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随着姜锦端上来的饭菜,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姜锦也与他们说了一下长宁郡主来的事情,却留了个心眼,没提镯子的事,只说了长宁郡主甩了二十两来。 孙老太太看了那银锞子道,“这是他们王府自己倾的银锞子,十分精美,拿到外面换银子,一两一个的能换一两二钱银子。” 孙老爷子却拿着那匣子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笑道,“那还罢了,你知道这样的匣子在外面卖多少钱?上好的黑檀木,这样的做工雕花,就算是小件儿,怎么也能卖个四五十两,东西又新,锦丫头只管拿去卖,四十两肯定有人收。” 感情这还有买椟还珠的事呢。如果不是孙老爷子说了,姜锦也不知道这匣子竟然值这么多钱。 “正好,赵二上次不是说那块地不错吗?就是要价一百两的那块地。之前钱不够,现在也差不多了,就是差点,我们老两口借你些就是了,你现在买了,等回头年前,也就能佃给人种了。”孙老太太却盘算着置产置业的事。 这倒是正事,上次赵二说手头没有两三亩的地,倒是有个十亩多的,中上等的地,就是要价高。现在有了钱,姜锦也颇为心动,“就是不知道赵二哥在不在家。” “你先去把这些东西换了现银再说,今儿不在,明日总是在的。” 等到下午的时候,姜锦就去把银锞子和匣子换成了现银,匣子在木匠铺子里卖了四十五两,那银锞子在银楼以一两一钱五分的价出的,得了二十三两,一共六十八两,揣着钱去了赵二家。 赵二倒是在家,不过这事却是没法子一下子敲定的,听说那家也在和别家接洽,还没谈拢。现在又是下午了,怎么也得等到明天才有信。 姜锦从赵二家里出来,迎面却碰上了个面熟之人。 上次和赵二媳妇一起租房碰见的地痞毛大,那毛大这次倒是没带着人,然而那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还朝着姜锦打了个招呼。 “呦,这不是姜家大妹子吗?还没租到房子?” 姜锦对此人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然而对着这种人,面上却是怎么都不能露怯的。 因此她便看了毛大一眼,淡淡的笑了笑,“谁都知道,这房子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不过我现在也不急,住在亲戚家也不错,还有人照看呢。” 第28章邪念 毛大其实有点不信姜锦是找赵二租房子的。 长宁郡主那个穿着打扮,实在是太招眼,一看就是大肥羊,这些地头蛇哪有不关注的,早就一路尾随了。因此当时长宁郡主在外面嚷嚷了两句,不仅卫三郎,他也是听见了的。 后头长宁郡主走了,姜锦去了银楼,这毛大就注意到了,现在见她从赵二家出来,毛大就疑心她得的这笔银子不少。 这种捞偏门的,油锅里有银子都会想法子去捞出来花花的,何况姜锦也就是个孤身女子,没什么依仗。他可是打听了,定南侯府二管事可没什么外侄女,这姜氏说的都是假话。 因此,他看着姜锦的眼神越发流露出贪婪。 姜锦看着他打量自己,心里也有点打鼓,从来小鬼难缠,阎王容易见,长宁郡主这种人总还是要些面子的,可是这种地痞,哪个不是滚刀肉? 当时两下心里计较,不过光天化日,还在街上,姜锦也好,毛大也好,谁都没在面上露出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姜锦回了孙家医馆,想了还是把那六十八两中的六十两寄存在孙老大夫处,只留了八两散碎银子随身带着。老爷子的人品,她还是很信任的,而且这钱是过了明路的,也好说。 孙老爷子也赞同她的谨慎,又让姜锦早点回去。 姜锦却有些不好意思,她说了跟着孙老爷子打下手的,但这些日子孙老爷子待她更像是师徒,平时多是教她学医,她一天中干的最重的活也就是办个午饭。现在再迟到早退,这不相当于白拿钱不干活了么。 看姜锦神色有些歉疚,孙老爷子却笑道,“多大的事,师徒如父子,这点小事,我难道还计较?快回去吧,又不是天天如此。” 这倒也是,姜锦想了想,还是觉得今儿还是早点走了。她也怕天晚了,那毛大真的来抢劫,自己可没出处说去。 按理说姜锦这次回来的早,应该早就到家了。然而等到傍晚时分,柳叶左等右等,姜锦还是没回来,便也着急了起来。 因为孙老大夫比较照顾,姜锦这几日回家都很规律,一般等到天没彻底黑都能到家。 这一日天都彻底黑了,姜锦还没回来,柳叶如何不担心?泉水庵王氏还要吃饭,以姜锦的性格,就算是再恨王氏,银子收了,这饭还是送的。 她着急,王氏不比她紧张,却也十分烦躁。 泉水庵里,王氏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送饭的,脾气又上来了,开始疑心姜锦是要卷款逃跑了。 庵里尼姑劝道,“姜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多半是有些耽误了,施主还是稍安勿躁比较好。” “姜姑娘?”王氏对姓姜这个姓氏十分敏感。 那尼姑也有些后悔失言,只好道,“三点水的那个江,住在谭家镇上的,她外公是谭御厨,宫里专管做面点的,施主难道认得她。” 王氏哪里知道什么谭御医什么的,不过她想想,姜锦也没有这样的好手艺,便也松了口气,就凭姜锦那小蹄子的水平也想做出这样的菜来? 王氏情绪平和了点,柳叶却着急了起来,这么晚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因此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找下,便叮嘱阿容道,“你在家里乖乖的等着,我去找下姑娘,这个点了,她还没回来,我实在不放心。” 不想阿容却道,“我和你一道出去吧,好歹多个人多份力气。” 萧颜还真有点担心,这两个单身女子,万一碰上什么歹人,还真不够看的呢,何况真和人打起来,柳叶还不如姜锦呢。而姜氏那个傻女人,虽然傻,但是对自己真的不错,反正举手之劳而已。 他虽然现在状态不佳,好歹也是有武功的人,收拾个把恶棍还是很容易的。 柳叶可没空想那么多,她最关心姜锦,想了想多个阿容也好,便匆匆的锁了门,沿着大路找过去。 姜锦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她正和地痞毛大对峙呢。 这事,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她倒是赶早走了,准备回家,哪里想到才出了巷子口,就被人拦住了。 拦住她的人是秦王府的人。 长宁郡主偷偷跑出来这件事,想要彻底瞒过王妃徐氏很难。徐氏回府后,听说长宁郡主偷跑出去,还知道去拿钱打发姜锦了,心里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有些灰了心,长宁郡主就认准了陆齐林这个人,她这个当娘的有什么办法。 自己名声都不要了,非要嫁给陆齐林,还知道去打点姜氏让她闭嘴,也真是勇气可嘉了。 徐氏也是真没办法了,陆齐林就陆齐林吧,横竖陆齐林生的好,出身也算是相配,要是原配姜氏知道闭嘴,那也不是不行。 定南侯府不是什么好婆家,也没什么大问题,反正有王府做后盾,陆家也不会太过分。 说到底,谁让自己生了个情种女儿?徐氏不只是有长宁郡主这一个孩子,还好其他的孩子还挺正常,看着乖巧的小儿子,她长出了一口气,然后颇觉放下了,便把长宁郡主喊来说话。 看着女儿娇艳的脸,徐氏轻轻的叹了口气,“你倒是长能耐了,还知道拿钱去让那姜氏闭嘴。不过这事你做的可不算是妥当。” 本来忐忑不安等着挨骂的长宁郡主没想到她娘竟然没有把她卖哥狗血喷头。 “娘,你同意了?” “当父母的总是不忍心为难孩子啊,不过,我话也说在前面,万一真嫁过去不顺心,少回王府哭。”被长宁郡主抓着袖子,徐氏翻了个白眼,“我说今儿这事呢,你根本不需要自己亲自出面,自有下人帮你办的妥当,那姜氏是什么身份,你是身份?别平白自降了身份。” “也是,是我考虑的不周了。” “还有,你拿着二十两就想让姜氏闭嘴?那姜氏当初问定南侯府开价可是一千两,二十两可满足不了她的胃口。” “那姜氏狮子大开口,还问我要了个玉镯呢。”长宁郡主有点不忿的道。 “你还给了她个玉镯?也罢了,我派人去敲打她一番,别让她乱说。”徐氏皱眉道,“好在那东西你也没到手多久,若是你常用的首饰,少不得还得拿钱买回来。” 徐氏做事可比长宁郡主稳妥多了,一边说着一边就吩咐人去办了。 然后姜锦就被邀请去附近的茶楼喝了一杯,和姜锦谈的是王府的二管事,那城府可比长宁郡主深多,说话的时候滴水不漏,暗含威胁。 好在姜锦本来也没有生事的打算,倒也没谈出来多少烟火气。一般来说,对方只要不太过分,她还是很倾向和和气气的解决事情的。 王府的二管事对姜锦的观感也不错。 姜锦长得虽然不算是美貌,但是这段时间将养之下,气色好了不少,人也算是清秀了,虽然是男装,但是看着还是很顺眼的。 更何况,姜锦也算是凭借气质取胜的人,不卑不亢,颇有气度,说话温文尔雅,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硬,虽然是在谈判,也颇让人欣赏。 两下谈完了,王府管事与王妃徐氏一报,还忍不住夸了两句姜锦气度。 想起自己那个闹心的女儿,徐氏自叹了口气,“都说穷人的女儿早当家,长宁也是被我惯坏了,那姜氏都应付不来定南侯府,长宁要不是有身份撑着,只怕嫁过去就被活吃了。” 管事轻声劝道,“王妃何必担心那么多,谁家嫁人,不是看出身的,郡主身份在那里,谁敢小瞧了?” “但愿吧。” 徐氏其实不看好长宁的婚后生活,毕竟定南侯府可不仅仅有定南侯父子,狠毒的定南侯夫人王氏,还有定南侯的一堆小妾庶子庶子媳妇呢。万幸的是,定南侯这种男人以权力为要,有定南侯世子这样出色的嫡长子,想来也不会太偏向小妾庶子。 “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横竖姜氏那里是抹平了,她得了这一注财又是个聪明的,想来是不会再闹腾了,回头过几年,男婚女嫁,大家也都淡忘了。” 徐氏松了口气,自觉这事算是处理好了。 然而,晚回家的姜锦可就倒大霉了。 其实也是她有些大意了,和王府二管事谈完了,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便把毛大的事给忽略了。 本来,她也只是出于谨慎,并不觉得毛大是真的会抢自己的钱。毕竟京城的治安还不错,这光天化日的,还都是认识的人,动手都好指认。而且抢钱可不是什么小罪,自己也没多少钱好强。 然而她也忽略了一点,毛大是在赌场里混的恶棍,这等人好赌。 黄赌毒,从来染上了就摘不掉的,这等赌棍,手里有点钱,那都扔到赌场里了,别说十两银子,就是一两,急眼了也不是不抢的。 毛大昨儿在赌场输了一注大的,足要赔上百两,他手里财来财去,哪里有那么多钱?他也替人讨赌债,知道这些人讨债的手段有多狠辣。 因此犹豫之下,他就在城门口守着了,悄悄的跟了上来。 偏姜锦今儿回来的晚了,又给了毛大可乘之机。一开始还没注意到毛大,本来想不动声色甩开,或者路上碰上行人一道走,偏偏就没碰见一起回泉水村的。 眼见着毛大要强抢,姜锦也没办法了,一路狂奔,然而毛大作为一个恶棍,体能也是十分棒,如果不是姜锦现在天天走路一个多时辰,只怕跑不了几步就被追上了。 饶是如此,还没跑到泉水村,姜锦就被追上了,毛大要撕扯姜锦,被姜锦甩开了,毛大没想到姜锦还会两下拳脚,也有些顾虑。 更何况他也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多少有些,便也不说抢钱,却对姜锦说要借几个钱花花,当然,欠条是没有的。 姜锦身上钱是不多,只有八九两,然而对于身家只有一百两的姜锦来说,八九两也不是小数目啊,缺了这钱,那块地就买不成了。 就是不买地,姜锦也不想平白被那毛大敲诈了去。 因为这样的地痞,最是难缠,就跟小学门口敲诈学生钱的混混一样,这此要是得了银子,下次还会想法从姜锦这里掏银子出来。 因此姜锦伸手摸了摸袖子中的小刀,有些迟疑要不要下点狠手,可是这种人,也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说到底,这孤身女子在村中住,又来往城中,到底有许多不便。姜锦暗下决心,这次之后,晚上回来还是坐马车吧,不就是五个钱么,求个安心。 等回头过了年,再攒出银子来,还是在城中典上两间屋为好。 姜锦心里紧张又郁闷,那地痞毛大看着对面容貌清秀的姜锦,却生了几分邪念。 月光下,姜锦的脸小小的,眼睛大大的,虽然穿着男装,也平白添了几分妩媚。 毛大还没娶媳妇啊,心里就有点痒痒了,这小妇人生的也不错,还有一注子钱财,自己要把她在这地方办了,她也跟不了别人了,怎么算都是一本万利。 姜锦眼瞅着这毛大眼神不对,背上出了冷汗,摸着袖子里小刀才稍微定了定神。 “要钱我是没有的,毛大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我为何要找别人?”毛大突然笑了,“我看着小娘子你不错,不如跟了我?” “呸,你做梦吧。”姜锦见毛大露出了狐狸尾巴,也懒得去掩饰了,摸着袖子中的切药小刀,心中也生起股恨意。 这切药刀比切肉刀还锋利,只是动刀子,若不把毛大弄死,只怕他还会卷土重来,若是要把毛大弄死,又怕吃上官司。 要是能打一顿倒是好,可惜姜锦又打不过他,一时就纠结了起来。 那毛大可没啥耐心,伸手就要扯姜锦的袖子,姜锦甩开了,正准备掏刀子,路上却隐隐约约传来喊自己的声音。 听着仿佛是柳叶的样子,姜锦松了口气,毛大却是一惊,正在迟疑要不要走,也不知道为何,突然膝盖一麻就跪在地上。 第29章御厨后人姜锦娘 虽然不知道毛大为何突然脚软摔倒。但姜锦却不是个傻的,见此时机,哪有不抓住的,马上擒住了毛大。 而这会儿柳叶和阿容也都跑过来了,见这个情况哪里会不明白毛大要干什么,逮着毛大一顿揍,阿容尤其阴狠,在某些地方踢了狠狠几脚,毛大的眼泪都出来了。 狠狠教训了一通毛大,眼见着毛大跪地求饶,三人这才回家。 看着毛大跑了,而村子也越来越近,姜锦长长出了口气,“幸亏你们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讲姜锦似乎真是吓到了,柳叶正要安慰姜锦,萧颜却抢先开了口——没有安慰姜锦,却训了姜锦一顿。 “你是真傻啊,天色晚了,就别回来了,在孙老大夫处住一晚上又如何?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你一个女子,逞的什么能?” 他也是吓了一跳,如果不是自己和柳叶赶过来的及时,扔那石头也扔的及时。万一真让那毛大得逞,姜氏该怎么办? 真嫁给那等地痞? 因此他也顾不得之前的乖巧的掩饰,反而严厉了起来。 姜锦还没见过他说过这么多话呢,因此不觉得生气,心里一时熨帖感动,一时也觉得他这样有趣。 阿容还不到她肩膀高,小小的人儿,倒像是个小大人一样管着自己,确实有趣的很。 眼见着进了屋,阿容还说个不停,小小的俊秀的脸上一片严肃,姜锦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 “好了好了,我知道教训了,日后不走路回来了,每日傍晚,村里赵大叔从城里拉客人回来,我坐他的牛车总成了吧。” 萧颜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结果被姜锦一捏脸颊,瞬间脸红,思路被打断,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很是恼火,“你怎么能捏我的脸。” “怎么不能捏你脸啊,你还是个小豆丁呢,都不到我肩膀高,”看着萧颜恼羞成怒的样子,姜锦却笑得很欢快,“小孩子不要皱眉头啦,会长不高的,其实你也不要担心我吃亏,我随身带着刀呢。” “带着刀的?这还差不多。还有,我一定会长很高的,别小瞧了人。” 他本人,哼哼,这傻女人这么矮,也不过就到他肩膀而已,早晚有一天,会让她大跌眼镜的。 “好的,好的,我们阿容一定会长的很高的。”姜锦只当他是小孩子赌气,随口笑道。 然而看着油灯映照下姜锦清秀的面庞,萧颜的心情确实稍微有点复杂。 刚刚,他的心确实乱了,一直装着乖巧,却突然严厉起来,如果姜锦是个精明的,是不是会生出怀疑? 在这样的温柔乡里,他的心容易乱了,他甚至有那么几次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虽然没多少钱,但是也没什么烦恼,不要揣摩父皇的意思,提防一大堆兄弟和他们的母亲老婆。每天看着姜锦明朗乐观的笑容,每天都会觉得很开心。 萧颜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这样的生活再这样下去,这个女人一定会成为自己的软肋。 姜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见阿容不说话了,便看了过去,这孩子性格有点别扭傲娇,别生气了吧。 然而萧颜也正好抬头,对上她明亮的目光,不知道为何,心突然乱了一拍。 那种一样的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因为那边柳叶早快手去煮了饭端了上来,高声招呼这两人吃饭。 看着桌上的饭菜,姜锦才想起来,她还有个要紧事没做呢,王氏今晚上还没饭吃——反正一顿饭不吃也饿不死,庵里也不会让王氏饿死的,自己还是先吃饭吧。 泉水庵里,王氏却没有那么惬意,她这会儿闹累了,看着空落落的屋子,一种说不出的恐慌冒出来。 自己这日子还要过多久? 如果每天吃那些尼姑吃的东西,守着这小小的屋子,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想到可悲处,她忍不住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了。 可是她也从来没想过,姜锦娘就是这么过了三年的,被人关在小院里,苛刻物质,折磨精神,还坚持了三年。 王氏这样的人,再可怜也不怎么值得同情,因为说到底,她也不是会想到别人的艰难。 那边姜锦今天一天惊吓了半天,本来不想给她做饭了,但是想想银子收了,还是尽职尽责一点吧,便用菌汤提鲜,煮了一碗蘑菇疙瘩汤,又做了几个鸡蛋灌饼,爆炒了个酸辣豆芽,然后凉拌了个海带丝。 本来柳叶说要去送饭。但因今儿出了毛大的事情,姜锦也不放心大黑天柳叶前去送饭,便说要和柳叶一起去泉水庵。 然而萧颜也不放心她们两个,也说要一起去。姜锦想了想,就当一家子去散步了,便锁了门,带着柳叶和萧颜一道去送饭。 十月的夜晚已经很凉了,然而天空却很清澈,即使是夜晚,也能清晰的看得见星星。 尤其爬到半山腰上后,更觉得天空离自己近了不少。 也不知道为何,看着这一片星光璀璨的夜空,姜锦的心情突然沉静了不少。这一年,她不停的汲汲营营,想法活下去,已经好久没有抬头看看天上的星空了。 萧颜见她出神,忍不住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思考很深奥的问题哦。” 萧颜不信,这傻女人会想什么深奥的问题啊。 不想,清风却带着姜锦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划过,“我在想,因为什么活?为什么活?” 这可真是个深奥的问题。 萧颜也是一愣,他想了想,竟也答不出来。 柳叶更是听懵了,“姑娘,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自己都不明白呢,何况你。”姜锦很是释然的笑起来,“反正,我知道我不想死!” 萧颜一怔,突然心也坚定了起来。 是的,可不是,不就是,不想死! 他也不想死,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走下去。 眼下的生活是很安逸,可是那些人会找到自己练功的时机想要杀了自己,如果他们发现了自己在这里,会放过自己吗? 答案显而易见,不仅自己,姜锦那个傻女人和柳叶那个傻丫环也保不住命! 人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总要付出些代价。 萧颜看了一眼姜锦,见她神色温柔,也是一叹,日后大概像是现在这么温馨的安静的时光怕是不会有了。 萧颜暗下决心,姜锦也若有所思,所以接下来三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是柳叶在山上发现了酸枣子,摘了一小把,一人分了点。 萧颜这个皇子哪里吃过这个,把枣子塞到嘴里的时候被酸的脸都变色了,不过很快又吃出一丝甜的味道来。 柳叶笑道,“酸枣酸枣,先酸后甜,我家乡俗话老说,不吃酸,哪来甜。” 姜锦却精明许多,根本就没吃,只笑道,“回头给你们做酸枣汁,加上糖,保证甜。” 一时说说笑笑,三人到了泉水庵门口。 因王氏闹腾,惠宁师父不敢管,早就急的冒烟了,本来都准备下山去找姜锦了。 眼见着姜锦终于送了饭来,简直是得了个救星,忙接过来,叹道,“今儿你怎么送到的这么晚?有什么事耽误了?” “可不是,别提了,今儿的事,可以说是一言难尽。”姜锦想想今儿一天发生的事情也觉得心累,颇有点后怕,“回头我再和师父你细聊,你先把饭拿进去应付那位主儿。” “唉,你是不知道她一晚上都没消停,又哭又闹的,在这么下去,我非得短寿不行。” “她就是那样的人,想把日子往安生里过也不易。”姜锦同情的看了一眼惠宁师父,王氏那个人,实在是难以相处。 惠宁师父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说话了,时候不早了,锦娘你赶紧回去早点休息吧。” 这边两人在庵门口说话,却不想后面还有个偷听的。 原来是王氏实在是等不及了,派去个丫环催惠宁师父,让惠宁师父叫人下山催饭的。 那丫头没想惠宁师父正和人说话,还在说自家主子的坏话,便在后面躲了躲,本想看看那做饭的人是谁,竟然要一两银子的高价,没想到光线暗淡,并不能分辨,只听见个锦娘。 姜锦的姓名那些丫环自是不知道的,因此她也不知道做饭的就是他们定南侯府的前世子夫人,然而看身形和说话声音,倒是个很年轻的女子。她记在心里,见惠宁师父和姜锦告别了,便错个身子,先回去王氏住的后院。 王氏正在等着吃饭呢,见这丫头空着手,一脸轻松的回来,顿时来了怒火,马上就招呼了巴掌。 “你这小贱蹄子,我叫你去催饭,你就这么回来了?” 那丫头最近也是伺候出规律了,忙往下一跪,道,“太太息怒,我回来是因为那送饭的已经把饭送来了,我这是赶来报信的。” 王氏这一听饭来了,才放过了这丫环。 而很快的,一个小尼姑就拿了个食盒进来,那丫头正庆幸逃过一劫,也不敢招惹王氏,忙接过来食盒,把饭菜忙摆在桌上。 姜锦今儿赶得匆忙,菜色难免都是些快手菜,王氏虽然知道这菜吃到嘴里都还是很美味的,可是还是觉得被怠慢了,再看一眼那还热腾腾的疙瘩汤,更加恼火。 “这是什么玩意!看着黏黏糊糊的。” 抬手就把碗砸到地上! 其实那碗疙瘩汤才是姜锦今天最花功夫的。 因庵里不能吃荤,是姜锦用五种菌菇熬的汤底,里面还放了切得细细的豆腐,海带,蔬菜,本来在碗里还好,这一打翻,汤的香味顿时四散开来,整个屋子里都是一股香气。 王氏当时使了脾气,然而闻着味道,也有点心疼,“这汤闻着倒是不错。” 那丫环为了怕王氏再使性子,便道,“太太也不用可惜,明儿让那个叫锦娘的厨子再做就是了。” 王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管点头,“对,叫锦娘再做,等等,你说这汤是谁做的?!” 第30章他乡遇故知,仇人! 人生啊,总是处处充满了意料不到的惊喜。 他乡遇故知,喜事,遇到的是仇人,那就是惊吓了。 现在,对于王氏来说,那就是惊吓了。 姓姜,叫锦娘的还有谁?除了姜氏那个小蹄子,还能有谁? 王氏对自己那个前儿媳做过什么,别人不知道,她自己个儿心里还能不清楚。 她可不相信那姜氏对自己有什么好意!多半还是打的她儿子的主意! 吃了一半的鸡蛋灌饼瞬间失了香甜,断然无味了起来! 那丫环见王氏不吃饭了,盯着香味四溢,蛋液金黄的鸡蛋灌饼,吞了口水,忍不住问道,“太太,您怎么不吃了?难道不好吃?” 若是王氏不打算吃了,赏了她,她可也能饱个口福呢。 王氏浑身不得劲儿,把那蛋饼往地上一摔,恼火的道,“我怎么可能吃的下?你知道这蛋饼是谁做的不?” “是做的?不是说什么御厨传人吗?” “是个屁的御厨后人!”王氏开骂了,“姜氏那小蹄子倒是会唬人的很,还说什么御厨后人!我看根本就是个狗皮膏药,我儿休了她,竟然又巴巴的贴上来了,还当我会改主意不成?!” 王氏觉得,姜锦一定是不甘心被休,想要巴结自己,好再当上世子夫人,也不看看她那德行! 那丫环对王氏的喝骂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挺心疼那块蛋饼的,王氏不吃,给她吃也行啊,他们这些丫环,陪着王氏在庙里也没有什么油水可吃呢。 眼见着王氏还要摔盘子,那丫环忙劝道,“不管怎么说,夫人还是要吃饭呢,横竖那姜氏也没本事在饭菜里下毒。” 那丫头不过是随口一说,这一下却提醒了王氏,以姜氏那臭丫头的狠劲儿,都敢挟持自己谈条件,也难说是不是会在饭菜里动什么手脚啊。 这一下,她的精神可紧绷了起来,顿时恨不得把之前吃了的饭菜都给吐出来。 可惜她都吃了十来天了,都消化的不能再消化了,怎么可能吐出来? 倒是晚饭拖到这个时候还没吃,肚里空空,能吐出来的也只能是酸水而已。 横竖王氏是浑身上下都觉得不怎么舒服,姜锦送来的饭自然也赏了丫环。 那丫环也不管那么多,高高兴兴的拿去吃了,还别说,这一两银子一顿的饭,做得就是好啊,比府里的厨子做得好吃多了。 王氏可不这么觉得,她总觉得,姜氏不安好心,当然很大的可能是要讨好自己,可也不排除姜氏在吃食里动什么手脚啊。 疑心生暗鬼,王氏就觉得自己肯定有点病痛,然后她的肚子真的越来越疼了! 又惊又吓的,她连声招呼丫环进来,只说了一句——我要死了! 然后,她就晕了。 把那丫环吓得半死,王氏虽然不招定南侯喜欢了,陆齐林这个世子也不见得多孝顺,不然也不会让王氏被送到这里来。 可王氏毕竟也是定南侯夫人!王氏要不好了,他们这些丫环一定逃不过。 这一下可是闹腾开了,惠宁师父也下了一跳,她再厌恶王氏,也不会希望王氏在庵里出事啊,毕竟定南侯府她也得罪不起。 一面派人去请大夫,一面她亲去问那丫环,那丫环倒把王氏知道做饭的是姜锦的事说来,然而她也不知道王氏疑心姜锦毒害她,惠宁师父这样的纯良之人就更想不到那里了。 等大夫来了,说的更是让惠宁师父无语,简直又气又笑。 王氏硬生生的把自己饿晕的……其实还有点精神紧张的缘故,但是大夫把脉看不出来,不知道。 然而等灌了两碗糖水,王氏醒了过来后,却又哭又闹的,怎么都觉得自己肯定是中毒了,这大夫又不是御医名医,水平不行。 她甚至觉得惠宁师父瞒着这事,说不准是同谋,自己的生命安全绝对得不到保障,闹着要下山。 惠宁师父怎么劝说都不行,也是无奈了,与那丫环道,“明儿你与我一起去趟侯府吧,把这事说一说,看看侯爷是个什么意思。” 这不到一个月就闹腾的惠宁师父跑了两趟定南侯府了,即使定南侯府给的香火银子丰厚的让人难以拒绝,惠宁师父都有点后悔了。 姜锦那边可不知道王氏在泉水庵闹的这一波儿,她夜里睡得挺好,人有的时候,过了那个坎儿,也瞬间就豁达了起来。 当然,也是因为她手头也宽裕了不少,天天为衣食奔波的时候,总是很难兼顾许多。 第二天一早,惠宁师父出发前往定南侯府的时候,姜锦也照常去了孙家医馆学医照管生意。 说起来她男装除了矮点儿,倒是颇清秀,引了几个小姑娘小媳妇的跑的勤了点,姜锦又给孙老大夫提议做些诸如健胃消食,压惊定神之类的成药售卖。 孙老大夫医术又高,做的方子颇有水平,姜锦待人又和气,这类成药在附近竟真打出了一些名声,连东城里一些小官儿人家都有过来买的。 这一日,姜锦刚刚接待了一家姓江的官员下人,赵二就进来了,见姜锦闲下来,才笑道,“事情办下来了,那家十一亩地要卖一百两,先前那家砍到九十五两,姑娘您出九十七两,自然是答应卖给您。” 姜锦欢喜道,“这感情好,我去师父说一声,请他陪我走一遭儿。” 孙老爷子听了也只有欢喜的,姜锦有这十一亩地,至少是饿不着了,若能再挣下些家业,日后就是招赘个夫婿,也能把日子过下去了。 若对姜锦一开始,孙老爷子是同情,见着姜锦对柳叶不离不弃,态度是赞赏,现在对姜锦就是真亲近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姜锦虽然不是多惊采绝艳的姑娘,但也不笨,又为人勤勉,待他们夫妻俩也十分真诚孝敬。如今见姜锦渡过了难关,孙老爷子是高兴的不行。 等回头写了地契,姜锦请赵二和孙老爷子吃饭,孙老爷子就多喝了两杯,拉着赵二托赵二给姜锦介绍个夫君。 “我这个姑娘,真是没得说,虽说是嫁过一次人,可还是清白之身,你也瞅见了,为人如何,能干不能干?” 活脱脱前世到处给女儿介绍对象的父母。 姜锦有点尴尬,忙打断了孙老爷子,“这事,我真的不急。” 孙老爷子却道,“怎么不急?你今年十七,正是好时节,再过两年,就挑不着好的了。” 姜锦:这话可真耳熟……好吧,老爷子也是好意。 不管怎么说,姜锦还是挺领情的,心里也不能不说感动了,都说醉后吐真言,老爷子这么说,可见是真把自己放到心上。 她这里的气氛,总体来说还事挺高兴的,毕竟是置产置业的大事,怎么可能不高兴? 定南侯的气氛就不太愉快了。 定南侯夫人是不是安生在庵里呆着,关系着定南侯世子和长宁郡主是不是能顺利订婚。而此事又关系着夺嫡之事,关系着定南侯府的日后,由不得定南侯不慎重。 因此定南侯下朝后就见了惠宁师父,仅听了惠宁师父的话,定南侯对此还是有点半信半疑,主要是他还是有点忌惮姜锦。 但是自家的丫环都这么说,而且那晚饭实际上那丫环吃了,如今还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就由不得定南侯不信了。 想来真是王氏想多了。 喝了一口茶,他想起一事,问道,“那姜氏做饭真的那么好吃?” “确实是非常好,听姜氏说,她亲生的外祖父确实是大厨。” 定南侯也听说过姜氏被继母卖了的,先前的亲生母亲教了厨艺,这种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便丢开不管了。 惠宁师父见他不说,忍不住先开了口,“侯爷,夫人肯定不可能吃姜氏做的饭,她又不可能习惯庵中吃食,到底怎么办?要不,还是让夫人回府吧。” 要说定南侯其实也有点烦了,有点想让王氏滚到别庄上,然而这会儿秦王妃徐氏刚刚松了口,就让王氏回来,难免有些不好说话。那徐氏最是精明,本来也不赞同这婚事,在怎么也得等着换了庚帖再说。 因此他想了想,道,“那姜氏做菜水平再高,也比不得大厨,府里挑个厨艺好的厨娘,府外再请个,总能让她满意的。” 惠宁师父却不敢苟同,但是这也是他们定南侯府的事,便只道,“只怕夫人心里不痛快。” 定南侯放软了一点声音,对那丫环道,“跟你们夫人说,我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儿子好啊,那几个庶出的小子,我何曾这么费心过?让夫人多体谅我些吧,毕竟我们才是原配结发夫妻。” 那丫环看着定南侯声音温柔,本来还以为定南侯那是真情呢,想劝两句让夫人回来,然而一抬头,却对上定南后冰冷冷的眼神,瞬间打了个激灵,练练点头。 “侯爷的用心,我会给夫人说道的。” 定南侯微微笑了笑,道,“确实是个聪明丫头。” 定南侯还不知道他府里另一个聪明丫头也生事呢。借住在侯府的世子表妹宝姑娘拦住了她亲爱的表哥,眼泪汪汪的道。 “表哥,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姨母,听说,姨母吃了那下堂的姜氏送的饭,中毒了人晕过去了!” “什么!” 陆齐林吃了一惊,他还真不知道这事,看见自家表妹眼泪汪汪,十分可怜,便信了,惊讶之下他忍不住抓住了宝姑娘的肩膀,瞪着眼睛道。 “你说什么?” 第31章骂人不揭短 “表哥,我疼。” 被捏疼了的宝姑娘泪眼汪汪的,娇怯怯的道。 她可是养在闺阁的娇小姐,定南侯夫人王氏十分喜欢沈宝珠,虽然外甥女,对待她可是拿着侯府嫡女的态度来的。陆齐林一个武将,手劲儿大,这会儿又情急,顿时把这表妹宝姑娘捏的眼泪汪汪,十分的楚楚可怜。 眼看着美貌的表妹梨花带雨,陆齐林也有些觉得自己太不小心了,便放开了他,问了她一句。 “没事吧?要不叫个大夫过来?” “表哥,我没事的,关键是姨母。”宝姑娘眨了眨眼睛,眼眶微红,长长的睫毛上沾了泪珠,抬眼看着对面的英俊少年。 “姨母,姨母,她不知道怎样了啊,那姜氏怎么会对姨母存有好心?” 她这一下,提醒了陆齐林,顿时着急了起来,“你把这事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 当丈夫休弃老婆的,总比当儿子的背弃母亲的要多的多,尤其现在以孝治天下,谁也不敢背上不孝的罪名是。更何况王氏不管为人如何,对于陆齐林,也算是一片慈母心了。 因此,陆齐林对于联合父亲劝说让王氏去庵里暂住这事,他是稍微有些愧疚的,此时听见宝姑娘说了这样的大事,顿时就坐不住了,追问宝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宝姑娘便说今儿惠宁师父和伺候王氏的丫环来了,来见了定南侯,她是凑巧听见两人聊天,说王氏吃了姜锦做的饭,晕倒了,可能是中了毒。 陆齐林这一听,哪里还坐得住,马上去找他爹定南侯核实情况了。 宝姑娘其实还想说两句别的,然而陆齐林走的利索,只能看着表哥的背影,轻咬樱唇,心中暗恨表哥无情。 不过她倒不是个能被轻易打倒的人,很快又鼓起心气儿来。就拿今儿这事说吧,宝姑娘还真不是偶尔听到的,她这几年在府里也没少笼络人,定南侯处插进手里去,定南侯夫人处可有不少她的眼线。 消息是定南侯夫人那个丫环传出来的,传递的是真实消息,但是宝姑娘筹划了半天,跟表哥陆齐林说的时候,就含含糊糊了。 宝姑娘其实也是没办法了。她从小儿也是心念这个表哥,而且父母双亡不说,她生父家地位也低。陆齐林回来了,她好容易想法子撺掇着王氏逼迫了姜锦自请和离,长宁郡主又要嫁进来了。 本来秦王府那边说要悔婚,姨母也暗示了要把她嫁给表哥,没想到定南侯和贵妃一系不死心,那长宁郡主也死乞白赖的非要嫁给表哥,闹的王妃徐氏松了口。 想比她一个孤女,那长宁郡主有她爹秦王这个皇帝的亲弟弟,她外家汝阳徐氏做后盾,连定南侯夫人王氏都改了主意。 然而,宝姑娘还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不想把王氏给弄回府,她唯一的半个支持者都没有了。 何况,还能就手黑下姜氏,她可听了姨母说了,之前不仅表哥,连姨夫定南侯都夸过姜氏聪明。 姜氏如果知道宝姑娘的想法,肯定要欲哭无泪了,不错,定南侯是夸过自己聪明,可那现在早已经撕破脸了,那除了增加对自己的忌惮还有什么好处吗。 她还不知道,就因为她一开始很审时度势,不卑不亢,定南侯觉得她不似寻常女子,才放纵王氏克扣她和离银子。 消息不灵通总是比较吃亏的,姜锦现在还不知道王氏知道了饭是自己做的,坚持不吃饭饿晕了,然后怀疑自己给她下毒了呢。 姜锦今儿一天都很忙,与卖地的那家签了契约后,请几人吃饭后,又付清了给中人赵二的银子,又托他帮忙换成红契,也就是在官府备案,日后地契就算是丢了,也不怕。姜锦自己身后没有宗族亲人,还是花点钱,稳妥点儿好。 办完了这一切,眼看着不早了,姜锦便与孙老大夫告辞准备回村里,上次毛大的事情,姜锦也是吓了一跳,这段时间也谨慎了不少。 说到底,还是手头钱少,再赚了钱,姜锦便准备在城里典个房子先住着,好歹安全点。 至于眼下,姜锦手里真没多少钱了,买地花了九十七两,给赵二三两,换契约在官府登记又是三两多,合计了一百多两。再加上请客吃饭,以及最近的花销。她手头的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也就剩了十两银子不到,马上就十月末了,冬天棉衣柴炭花钱更多。 不过姜锦也不是很担心钱的问题,这不是还有王氏么? 以定南侯府的尿性,王氏住不住一年不好说,至少也要等到陆齐林和长宁郡主订了亲,不然定南侯那个男人肯定不会放王氏出来的。 而且还有长宁郡主送的那个玉镯呢,那个少说也有二三百两的。 因为原主被虐待的太厉害,现在的姜锦也特别的瘦,那玉镯根本就带不上,一戴上就从手上往下滑脱,她索性用布条把那玉镯缠了然后绑在胳膊上,这样也比较安全不怕丢,反正天气冷了,都穿夹袄,也看不出来。 隔着棉袄摸了摸那玉镯,姜锦心里有了点底气,正好牛车也到了,姜锦和赶车的大哥说了两句,然后下了马车,抬头。 然后,她就看到了王氏她儿子! 定南侯世子,陆齐林! 讲真,姜锦对陆齐林的印象还是挺深的,因此一眼就认出来他了。原因么,也很简单,人长得好看啊。 陆齐林的相貌,可以说继承了他娘王氏的优点,王氏当年能让定南侯忽略了他智商的劣势,娶进门,绝对也是国色天香级别的。 加上他又是武将出身,又洗去了那点因相貌过于精致的娘气,整个人英武不凡。 不过这么个帅哥,现在来找自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姜锦看着陆齐林脸上的怒气,心里瞬间提防起来。她和定南侯府早已经撕破脸,陆齐林和长宁郡主的婚事差点因此不成,陆齐林想来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好感。 姜锦不知其来意如何,横竖两人早就桥归桥,路归路了,心里虽然提防,索性当没看见他,直接就要走。 如果说姜锦对陆齐林是提防,那陆齐林对姜锦就是仇恨了。 他远远地就看见姜锦和人说话,有男有女,言笑晏晏,连那双眼睛里都带着笑。 有那么好笑?不是说守了四年,怎么这才从定南侯府离开了多久,就知道勾搭男人了? 陆齐林可是来找她麻烦的,眼见着姜锦要走,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了她,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肩膀。这会面对的不是身娇体柔的表妹,陆齐林可没控制力气,不过姜锦极瘦,手下是一把骨头,不似抓着宝姑娘那般柔软,反而挺膈手。 姜锦见他上来就动手,也恼了,翻了个白眼,看着陆齐林,冷笑道,“你要做什么!跑来发疯吗?发疯也回你们定南侯府疯去!” 陆齐林就见她原本柔和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心里更是不痛快,“没想到你还涨了本事了!不仅会下毒害人,还会勾搭男人了!” “你胡说什么?”姜锦很是莫名其妙,“脑子有病吧,发疯就要吃药!我什么时候下毒害人了?” “你还敢狡辩,难道不是你给我娘下了毒,她才不舒服的吗?” 姜锦简直觉得好笑,“我给她下毒?我什么时候下毒了?” 她倒是一千次一万次的想把王氏给弄死,但是肯定不会用这种把自己也搭进去的方式,何况她从哪里弄来毒药? “你敢说你在昨天的饭菜里没动手脚?我就不信你给我娘送饭是安了什么好心!” “我当然敢说!”姜锦这会儿也明白陆齐林说的是怎么回事了,感情昨天姜氏不知道怎么不太舒服,然后就说她在食物里做手脚了。 “我真怀疑你有没有脑子?我要是下毒,还耽搁到现在,钱我都收了,为了钱,也希望这生意长长久久啊!”看着愤怒的都快冒烟的陆齐林,姜锦很是奇怪的道,“我是是真的很奇怪,当初你是怎么从战场幸存,还立下大功的,总不会是出卖了色相吧?我看你这么会忽悠长宁郡主,怎么也不像是第一次了。” 说完,还上下看了一眼陆齐林,以一种鄙夷的眼神。 其实要照着姜锦平时的性格,大抵是不会这么气陆齐林的,毕竟定南侯府她眼下还是得罪不起。但是坏在,她今儿请孙老大夫等人吃饭,男装打扮,多少喝了两杯酒。 她酒量差,两小杯酒就足以激出她的真性情。 偏陆齐林也是下朝喝了几杯,颇有几分酒意,姜锦更戳到他心中不能对外人提的点了,简直把他气的七窍生烟。 他的眼睛通红,姜锦觉得不对,正要走开,陆齐林却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我出卖色相?”陆齐林眼里有了几分杀意。“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不管陆齐林的智商如何,武功其实没话说,他此时突然出手,还是含怒,姜锦那点花拳绣腿,还真抵挡不了,顿时呼吸困难了起来。 偏这会儿虽是村口,却没什么人经过,陆齐林也没带护卫。 难道这次,自己还真要栽到这里不成? 第32章圣人之道 人么,即使已经死过一次,本能的还是不想死! 至少姜锦是这样。 活着多么好,有那么多好吃的没吃过,有那么多想去的地方还没去,还想活到寿终正寝,儿女绕膝。 因此在感受到陆奇林手上力量家中后,姜锦状似挣扎,却趁机在左边袖子中抽出了刀,冲着陆齐林就扎了过去。 她这一下,又狠又快,饶是陆齐林闪避及时,手上也瞬间涌出鲜血来。 他是万万想不到姜锦也竟然会动刀,怒吼道。 “疯子!” 姜锦这会儿披头散发,确实有点像是疯子,神色同样狠厉,盯着陆奇林的眼神仿佛要噬人一般,声音嘶哑的道。 “怎么?还要杀了我不成?当我没死过?” 听见姜锦这幅豁出的样子,陆奇林看着握着刀,眼神狠辣的姜锦,也有几分后悔刚刚的莽撞。 他刚刚掐住姜锦的脖子,也凭着那一股儿冲动的狠劲儿,眼下就很有些纠结了,杀了姜锦,容易。杀完了怎么处理后续? 何况他也对自己那个表妹的话半信半疑的。就冲姜锦这样子,她说的话,也有几分看着像是真的。 万一姜锦没有下毒害自己母亲,自己要是杀了她,又是大麻烦。 甚至,刚刚也不应该掐住姜氏的脖子的,陆齐林心里也有些后悔,只是他当时气急了,却控制不住脾气了。 毕竟他也是在战场里杀过人的,而在黎地,他也…… 见陆齐林捂着手,没有再动手,姜锦垂下眼睛,看着顺着刀尖滴下来的血,心中也有几分考量。 不管怎么说,陆齐林都是定南侯世子,别管他是不是个智障,怎么立下的功劳,自己和他硬对硬绝对不是上策,更何况,就眼下来说,自己也打不过他啊。 反正眼下这次,自己没吃亏,踟蹰了一下,姜锦还决心给他一个台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流言,但是你也不想想,若我真毒害了王氏,现在还能在这里活蹦乱跳?你们定南侯府就算不追究,我也不能在这里等着别人来找我麻烦吧?总会畏罪潜逃下吧?” 见陆齐林虽然没应答,但也没反驳,似乎是听进去了,姜锦便继续道。 “而且,我既然接了王氏的生意,钱也收了,自然要当个生意来做。我可不像你们定南侯府那样,说话跟瞎扯没两样。既然说是桥归桥,路归路,前尘尽去,我就没觉得和你们姓陆的一家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没必要,陆齐林虽然仇恨姜锦,也觉得虽然姜锦这话带了几分怨气,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今儿这事,他确实是莽撞了。 其实,他本来也只是打算来警告一下姜锦,顺便告诫她,自己很清楚她在那里混。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看见姜锦与人言笑晏晏的从车上下来,头脑一发热,自己就爆发了。 当然那姜氏牙尖嘴利,也不是一般的可厌,不然也不会戳动了他的真火动了手。 不过对于陆齐林这样的人来说,他自己就是有千般问题,那也都是别人的错。他也不觉得是自己冲动狠辣,反而觉得是姜锦的错。 但想想这事到底不好外泄,免得被御史参一本,见姜锦有和解之意,陆齐林便威胁姜锦道,“到底是不是你做的,等我核实来再说,若是跟你有半点关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姜锦听了他这话,直接就翻了个白眼,“只要你们陆家消停点儿,我就阿弥陀佛了,谁跟你们家似得,好好地日子不过,瞎折腾!” 这绝对是姜锦的心里话,陆齐林却以为姜锦是嘲讽他,看着自己受伤的手,一股儿狠意又上来了。 “你最好见好就收!不然,不要以为我对付不了你!你可别忘了,你还伤了我!” 姜锦这会儿还怕他?横竖也豁出去了。她是那种平时非常温和,真到了危机时刻反而不怕事的人,根本就不怕陆齐林威胁。 “怎么得,还想再把我掐死一次?反正杀了我,我也不信你能利索了。” 下次就招呼他喉咙,真要得了机会,死的人是谁还难说呢。自己给他给台阶下,他倒好,还不让,怎么还想继续行凶不成? 两人互相不让,都不愿意退后一步,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两人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姜姑娘?你怎么了?” 姜锦听着着声音有点耳熟,转头一看,竟然是卫三郎。 “呃,卫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卫三郎住在城里,这点姜锦是知道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泉水村。 “我去我舅家,正巧路过,你这是?” 卫三郎上下看着陆齐林和姜锦,这两人一个手上流血,一个人手中拿刀,看着也不像是相处愉快的。 “你是哪里来的?别多管闲事!”陆齐林见这个小白脸出现,姜锦的神情柔和下来,心中不由突突的冒火。 姜锦也不欲卫三郎搀和到她和陆齐林之间,因此道,“卫三哥不用担心,我能应付的过来。” 她本来是想把卫三郎支走,没想到卫三郎听了这话,却张开双臂挡到姜锦前面。 然后特别勇敢的对前面的陆齐林道,“这位公子,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能为难一个姑娘呢?” 陆齐林真想打死这个眼瘸的,姜氏就算是有些狼狈,他就没看到自己的手还在流血吗? 就算是有为难,那也必须是他和姜氏互相为难! 那姜氏又不是什么小白兔白莲花,就是小白兔,也是长得钢牙的小白兔,咬人一口要见血的! 再加上姜锦的眼神骤然温和了不少,陆齐林更是愤怒,瞪着卫三郎,十分恼火冲着姜锦吼道,“我就为难她了,怎样?姜氏,都说你贤良守了四年,我看根本就是笑话,这么快就勾搭上个小白脸了?” 姜锦气的脸色发白,更因为姜锦娘的一点不甘的残念,心口都微微疼了起来,不过她到底还是姜锦,而不是姜锦娘,几乎是立刻反驳道。 “你别血口喷人!自己是个勾三搭四的人渣,还当别人和你一样不成?再说,你可别忘了,咱俩什么关系都没有!别说我找男人,就是我马上成亲,你也管不着!” “你!”这回气的脸色发白的轮到陆齐林了,然而两人还真是和离了,因此他又换了攻击点,“好,就不提这个,我娘吃了你送的饭不舒服也是真,我娘要是有什么,我不会放过你的!” 看陆齐林这么嚣张,姜锦挺想回他一句恭候大驾。 不想卫三郎却抢先回答了陆齐林,“这位公子,此言差矣,且不说我和姜姑娘什么关系和你无关。便是你娘有什么不适,也不能空口白牙没证据,说和姜姑娘有什么关系呀。若是真有什么问题,也要坐下来好好谈啊,岂能随便冤屈别人呢。” 然后,他一个书生,引经据典,十分磨叽的开始教导陆齐林圣人之道了。陆齐林又不像地痞,干不出对他动手的事来,而且那些书生最会写诗词文章骂人,他也怕再横生枝节,只好气的骂了句酸书生,上马走了——他手上的伤还没包扎呢,再不包扎血就要流光了。 卫三郎还要追着他说话,被姜锦拽回来了,陆齐林的脾气,看起来是有些暴躁的,还是别招惹他了,卫三郎引经据典倒是还行,可是那个小身板,比她还弱呢。 “今儿谢谢卫三哥你了。”姜锦先理了理头发,因为被陆齐林掐了脖子,声音有点哑,“我就住在这附近,过去喝杯茶吧。” 卫三郎却关心的看着姜锦,“姜姑娘,你没什么事情吧?我看你脖颈都青了。” “好像还好。” 姜锦摸了摸脖子,有点疼,但是比起之前姜锦娘自缢后,姜锦穿过来那会儿,其实好多了,陆齐林大约还是没下死手,不然以他那样的武将,只怕真能捏碎她的喉咙。 想到这里,姜锦才觉得脚下有点发软,毕竟差点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姜锦也不是什么刀口上舔血的战士,多少还是有些后怕的。 卫三郎倒是很有些眼色,眼见着姜锦有些站不稳了的样子,忙道,“我扶你回家吧。” 姜锦也不逞强,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男女大防啊,至于卫三郎也不像是是第一次那样,还说那些无用的,虽然很小心的隔着衣服扶着姜锦,走的还挺慢。 好在姜锦家也的确很近,走了也就二三百米就到了,柳叶不在家,阿容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姜锦也没力气去找他们。 姜锦也顾不得那么多,请卫三郎在条凳上坐下,自己在炕上坐下,卫三郎忍不住问姜锦。 “今儿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公子,看那品貌,也不是寻常人啊。” 姜锦看见卫三郎温和关切的眼神,突然苦笑了下,“说来这事这不足以对外人道,不过今儿三哥你撞见了,我也不好不说了。那人,是我前夫。” “前夫?”卫三郎大惊,“你不是孤女过来投奔孙老大夫的吗?” “这话倒是也没错。”姜锦点头道,“说来话长,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我是他家里给娶得老婆,出身也不好,实际上没怎么相处过,人家飞黄腾达了,自然想要换个老婆。” 卫三郎本来还有些失落,然而听了姜锦的讲述,又心疼起她来,愤慨的道,“从来富不易妻,哪里能这么做?” 姜锦笑,“可真是天真纯善之言,我是个孤女,都沦落到要投靠表舅的份上了,他想要休妻还是好的,没一碗毒药毒死我,那也是他怕惹麻烦,说到底,我只此孑然一身,除了拿命拼,又能拿什么跟他对抗?” 见姜锦神色虽然镇定,语气却很凄婉,卫三郎正还要说话,门却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人是萧颜。 他是什么人啊,眼神多犀利,虽然眼角也瞥见了碍眼的小白脸方三郎,却第一眼瞅见了姜锦脖子上紫红的的淤痕,顿时大惊,声音都变了调了。 “有人要杀你?!”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在那一瞬有多凌厉! 第33章梦魇 萧颜眼含杀意,但姜锦见他像是受了刺激,浑身炸毛的小兽一样,却忍不住笑起来。 “别紧张,我也没吃亏。” “是谁?” 姜锦见执拗的问着,便轻轻笑了笑,“还能有谁,也就那姓陆的罢了,他听说王氏不舒服,还以为是我下了毒,跑来找茬,今儿也多谢卫三哥帮忙,不然那人说不准还继续纠缠呢。” 卫三郎见她脸上带笑,心里顿时一股暖意,“我也就是正好碰上了。” 萧颜看着这卫三郎就不是很开心了,长得也不怎么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葱,倒是借着这个机会登堂入室了。 不过他看姜锦神色颇自如,也松了口气,当然,心里也记恨上陆齐林了。 然后,卫三郎要去倒茶端给姜锦,被他拦住了,“你可是客人,怎么好让你倒茶呢” “唉,你还是个孩子啊。”卫三郎叹息道,“还是我去倒茶吧。” “不,我已经不小了。” 萧颜抢先一步掀开门帘,然后——柳叶进来了,然后他就让柳叶倒茶去了。 大概是他语气太自然,柳叶也不以为意,端了两碗茶进来,进门才注意到姜锦的脖颈,吓得差点把碗给摔了。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谁伤了你?” “还能有谁,王氏他好儿子呗。” 柳叶有心细问,加上她也有事要和姜锦说,便看了一眼卫三郎。 卫三郎见此,且人家自有人来照顾,倒有些不好再坐了,便要起身告辞。 “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城,不然赶不上城门关闭了。” 姜锦确实还有事情和柳叶说,便也没留他,只道,“今儿不管怎么说,多谢三哥仗义执言,改日登门道谢,柳叶,送送卫三哥。” 柳叶其实更关心姜锦的伤势,然而姜锦发了话了,她也不好不听从,因此送了卫三郎离开,又急急的回转,进屋就问姜锦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什么不适,要不要请大夫。 其实姜锦倒也不觉得是多大事,主要是她刚穿越回来那会儿,比这严重多了,眼下也就脖颈上火辣辣的疼。 柳叶还是不放心,拉着姜锦上下看一下,见姜锦的神色也挺镇定的,脸色也没多大异样,方才放下心来,去屋外水缸里舀了水到木盆里,端进来服侍姜锦重新洗漱。 姜锦和陆齐林打起来了,一身狼狈,的确是需要重新整理下。 阿容毕竟也是个半大男孩子,关键是他心里可是个成年男子,很见机的出去了。今儿这事,也让他本来就有的迟疑少了不少。 屋里姜锦则是问柳叶去哪里了,看柳叶的神色,也是有些心事重重的。 柳叶一面把姜锦已经很是散乱的头发打开,一面轻声道,“我去了泉水庵,还是为了王氏的事。我今儿中午送饭过去,惠宁师父的徒弟知空把事情跟我说了一回,我本来想等你回来再说王氏病了的事的,没想到那姓陆的竟然先来找姑娘您的麻烦。说来真是好笑,你知道王氏因为什么病的吗?” “因为什么?”姜锦也有点奇怪,看陆齐林今儿那个疯癫劲儿,她有那么一瞬间,恍惚还真以为自己给王氏下毒呢。 “因为饿的!”柳叶提起此事,实在忍不住脸上表情,喷笑道,“那王氏听说饭菜是小姐做的,死活就不吃了。你想想,她那样在侯府里说一没人敢回二的人,哪顿饭能错过了,又不是庄户人,饥一顿饱一顿的,这一顿饭饿着了没吃,又自己吓自己,等到半夜里,肚子可不就难受了吗?肚子难受,眼前发黑,再自己吓唬自己,就把自己吓晕了啊。” 姜锦万万想不到真相如此,也挺无语的,想起陆齐林今儿发疯,“王氏那好儿子,还说是我下的毒呢。” 柳叶嘲笑,“要说这事和姑娘你有什么关系,也就是王氏对不起姑娘您,心里有鬼罢了,她自己做的孽,自己亏心。饭菜里可没什么问题,王氏其实就吃了小半块饼,剩下的都让伺候她的丫头吃了,人家可一点事儿都没有呢。” 姜锦听了也松了口气,她也担心定南侯府混赖账,如今王氏其实没怎么吃自己做的东西,这可赖不到自己。 姜锦放下心来,陆齐林就比较傻眼了。 泉水庵里不见男客,陆齐林和王氏是在门外见的。 和他的想像不同,王氏的脸色其实还不错,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儿小娇柔。 陆齐林甚至又重新审视了,一下,没错娇柔。 王氏不知道他儿子的心理活动,虽然十分感动,却很是坚定的,一脸充满牺牲精神,圣母一样对陆齐林道,“这庵里日子是不好过,但是为了你的婚事,为了侯府的前程未来,为了大局,我能忍!” 王氏觉得自己真是个好母亲好妻子,特别的让人感动呢。 陆齐林可没领会到王氏的精神,完全没有夸赞王氏真是个好母亲,反而忍不住问道,“不是说,您中毒了吗?姜氏给您送的饭有问题?” “我是不舒服,不过那饭,丫环吃的多,所以也没多关系。”王氏轻描淡写的道。 “那丫环死了?” “丫环哪有那么娇惯。不过我觉得姜氏肯定也没安好心,不然我怎么就肚子疼了。”王氏皱着眉,这才突然注意到陆齐林手被包扎着,“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受了伤?” 怎么回事?看着王氏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陆齐林还真开不了口了。 怎么说,以为您老中了毒,撸起袖子找姜氏吵闹,还让人捅了一刀? 陆齐林虽然在很多时候性情冲动,但是也不纯然是智障,至少此时,他偶尔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比如今儿这事,他也觉得自己恍惚是个智障。 其实,这事儿还真不能全怪陆齐林,很多事都是阴差阳错。 他先听了表妹宝姑娘的话,心里有些半信半疑,去问了他爹定南侯,他爹定南侯正好忙着接待一位来访的二品官儿,说的很简略,只说并无大碍,虚惊一场。 于是陆齐林还以为,他娘是中毒了,但是虚惊一场,人没大事。不管如何,当儿子的,知道了这事,怎么也得去探望一下,前往泉水庵,泉水村又是必经之路,定南侯也早叫人盯过姜锦的动向,陆齐林就准备去找姜锦算下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王氏觉得儿子一点都不懂得感恩,自己都为他这么牺牲了,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简直太让人生气了,一甩袖子进了庵里。 “横竖我没事,也不留你了,时候也不早了,天色也不好,你早点回府吧,琥珀送送世子。” 留下个丫环送陆齐林。 虽然丫环说话吞吞吐吐的,陆齐林还是在丫环口中得知了真相。 自己把自己吓晕,还真是他娘的做派,想起昨儿刚刚见过的未来岳母,雍容端庄的秦王妃徐氏,陆齐林心中也是一阵无奈。 如果他娘能消停点,之前的种种不说,和长宁郡主的婚事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他总算是理解了,他爹的良苦用心,把他娘送到庵里还能生出事来,若是在府里,还不知道是不是会出别的幺蛾子呢。 心中烦躁,偏天色也阴沉,一点都不给陆齐林颜面。他从庵里出来,还没到泉水村,天上就开始下雪。 天色更昏暗了,颇有几家点亮了灯火,倒是这黯淡的天地添了些暖色。 柳叶一面点了油灯,稍微有些可惜的道,“可惜这一两银子的饭是赚不到了,真是可惜了,一顿饭一两银子,哪里再找个这样的冤大头呢?” 姜锦经历的多,虽然也有些可惜飞跑的银子,倒也看得开,之前一千两丢了都能看的开,何况眼下。横竖也是敲王氏一笔,敲到的多,敲到的少,都是赚到的。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那个神经病陆齐林,这货当初怎么活下来的?还立了大功? 姜锦觉得真的挺奇怪的,今儿这事,其实细细想想,挺经不起推敲的。 她要真想谋害王氏,若不是第一天就把王氏给弄死了,肯定也要等多敲些钱出来。 王氏这样的肥羊,不把羊毛薅尽了,羊奶挤干净,一般人都不舍得把王氏弄死吧。 陆齐林要不是性格冲动的不行,就是被人蒙蔽了。 这话又说回来了,陆齐林好歹也是当年那场大败的幸存者,还领了西南十八寨归顺,给大梁挽回了颜面,想来也不是没本事的人,这么个性格,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姜锦是十分不解啊。 萧颜更是不解。 在他看来,陆家也算是昏招迭出了。 要说这一家子是笨人,也不能算是笨人,可是要说这一家是聪明人,可真不算是聪明人,本来办事也办的差不多,最后非要节外生枝一点。陆家这一家子总是觉得聪明的笨蛋,总在不该精明的时候精明一把。 就拿原本许诺给姜锦的一千两银子来说,哪家勋贵少那一千两银子?不就一千两银子?又没多少,一套头面,一个古董而已。 就因为大家都不缺钱,柳叶说陆家没给姜锦那一千两赡养银子,朝上很多人不相信呢。 萧颜担心陆家又出什么幺蛾子,就问的很仔细。 听到姜锦说陆齐林出卖色相的时候,陆齐林才暴怒的,萧颜有那么一瞬间,颇觉得奇怪。 正常人就算是生气,也不会气的那么厉害,该不会那陆齐林真做过出卖色相的事情? 西南边陲太远,到底发生过什么,谁都不知道,萧颜之前也没在呢么关心,眼下出了这个事,他便决定派人去西南走一遭。 一方面陆齐林和他背后所站的定南侯府支持三皇子,那也是他的对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另一方面,姜锦虽然是个傻女人,自己也欠了她些恩情,难道还真让姜锦被陆齐林给欺负了? 萧颜打定了主意,看一眼姜锦脖颈上紫红色淤痕,心里有几分说不出的难受,他生母,当初死的时候,脖子上也是…… 姜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见他脸色不好,还以为他惊吓道,便轻笑道,“看着吓人,其实也没什么事,你要是害怕,就不要看了,等会儿吃完了饭,早点睡吧。听柳叶说,你今天去私塾旁听了,回头我问问村里私塾多少钱,好让你去上学。” 萧颜点头道,“我只是有点担心,还有王氏那里,那钱赚不到了好可惜。” 姜锦笑道,“也没什么好可惜的,横竖咱们也有地了,怎么着都饿不死,再想办法挣钱就是了。” “可是天越来越冷啊。”萧颜有些担心的道,“现在这个气候,能做什么生意挣钱呢呢?” 姜锦看着他皱着小小的包子脸,忍不住笑起来了,“小孩子就不要担忧那么多了,容易长不高的,别到时候还没我高哦。” 姜锦的个子在同龄中都算是矮的,因为原主姜锦娘那几年眼中营养不良,这让前世有高挑大长腿的姜锦很是郁闷。 最近经济宽裕,她买了好几次大棒骨熬汤,争取能够多涨一点,毕竟原主的实际年龄还不到十七周岁呢,还是有长高的可能性的。 然后她喝不少不说,还逼着柳叶和萧颜多喝。 萧颜又不能说自己实际上高的很,姜锦这个女人实际上还不到自己的下巴,也就比自己的肩膀高那么一点儿。 因此只好默默的喝骨头汤补钙长个子。 不过这种感觉,也有点奇怪,他的童年过的十分凄惨,可没有人想着法子给自己补充营养。自己能够长高,大概全靠自己母族那边的基因。 萧颜的生母荣美人是有四分之一的外族血统,皮肤雪白,身材窈窕修长,五官精致轮廓却也深刻。 到了萧颜身上,大概有八分之一的血统,但是也让他的外貌更加精致更加美艳,身高也没受到多少影像。 这边两人说着话,那边柳叶端着盆进来了,带着点惊喜的道,“姑娘,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姜锦也有点吃惊,然而走到窗户边一看,“果然是开始飘起雪花了。” 也是如今是十月中旬了,虽然还不用烧炕,但是屋内的空气已经极冷了,如果不是家里的被褥都是今年新做好的,又做的厚,不烧炕也要放几个火盆子了。 天空灰蒙蒙的,云层极其厚,看样子,这一场雪是难免了。 因今儿姜锦受了伤,也没动手做饭。柳叶做了细细的拉面,姜锦指挥着柳叶用骨汤煮了汤,又炒了个白菜,晚饭也就这么解决了,虽然不算很丰富,但是至少看起来还是挺温暖的。 热呼呼的一碗汤面下肚,姜锦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拿了伤寒论翻了两眼,听着窗外的风雪声,很快便沉沉的睡过去了。 然后半夜却被惊醒了,姜锦恍惚听到外间的阿容在低声喊着什么,声音凄厉,吓了一跳,披了棉袄下炕去看。 外间床上,小小的孩童脸上犹有泪痕,手在隔空抓着什么,嘴里模糊喊着,不要死,娘什么的,也不知道到底梦见了什么。 姜锦怕他梦魇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推醒,“阿容,阿容,醒醒。” 萧颜花了好几分钟才从梦中清醒过来,看着茅草屋顶,铺在土炕上的青黑色被褥,以及被窗外雪光映照着的姜锦,方才渐渐回到现实。 说来,也是十几年了啊。 如果不是今天姜锦被掐了脖子,而且今天又下了雪,他自己都快彻底忘记那一年发生的事情了。 姜锦看他神色还有点恍惚,忍不住轻声问他, “到底做了什么梦,这么难过?” 沉默了许久,萧颜才轻轻的出了一口气,“梦到我娘死的时候。” 第二天早上雪已经停了,但是地面上还有积雪。 现在不用给王氏送饭了,姜锦倒也不用起的那么早了,柳叶又顾念着她受了伤,还特地做了蛋饼,又说要去邻居家买只老母鸡炖了给姜锦吃。 姜锦自己其实也没觉得是多大的毛病,她犯愁的是,怎么进城,现在都穿的布鞋,路上还有积雪…… 虽然也有木屐皮靴什么的,以她现在的条件,之前也没想起来置办,也十分麻烦。 村里赶牛进城的也不知道今儿去不去,如果不去,就只能撘进城做小生意的那一家了,那家姓李,但姜锦并不算很熟悉,有些不想麻烦。 可是也没办法,姜锦犹豫了一下,便往那家走过去,没想到还没走到李家,迎面却撞上了陆齐林。 陆齐林一脸尴尬,他昨晚上耽误了时间,到了城门口已经下雪了,想了想没办法,只好回来找了一家借宿,这正好出门,哪里想到和姜锦撞上? 然而姜锦却一脸冷漠的走过去,就当陆齐林不存在了,让陆齐林觉得更尴尬了。 到底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姜锦搭了人家的顺风车进了城。孙老爷子见她脖子上伤痕,先是吓了一跳,知道原委了,大骂陆家,又安慰姜锦。 “不做那买卖也好,等回头你攒些钱,做点别的买卖也成啊。” “我想过了,等中午时候,我去赵二那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小铺子租下来也成啊,就凭我的手艺,卖点吃食怎么也饿不着啊。” 姜锦昨晚上也想了半夜,觉得吧,女人还是要有钱,她要多挣钱啊,不然何必和王氏这样的人再有交集。 第34章买房 对于姜锦的想法,孙老大夫第一反应是有点可惜。如果姜锦要想法子开店,只怕就不可能全心全意把精力放在学医上了。 但他也能理解姜锦,他当初提议让姜锦学医,也是担心她一个孤女,没什么手艺,好歹学点医术,日后饿不着,他那会儿还不知道姜锦有这么个手艺呢。 但单纯从眼下的境况来说,孙老大夫还是支持姜锦的,不然也不会那么说,毕竟学医不是一年两年,饭人都是要天天吃的。 姜锦得了孙老大夫的谅解,也是松了口气,她其实对学医很感兴趣,但是问题她在古代一穷二白,还有两个拖油瓶,终究不是自由身。 何况若是有钱,她何必接了给王氏送饭的生意,虽然挣了几十两银子,到底还是惹个麻烦。 若不是长宁郡主的那个镯子,少不得还得省吃俭用一回。姜锦其实挺喜欢那个镯子的,美玉宝石,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不过眼下么,她是准备如果不行的话,就把那镯子卖了或者当了,横竖也是死物。 路上有积雪,行人少,客人少,姜锦上午无事,就在想在那个地方或者租或者买个铺子,做些吃食。 因为前世的经验,还有她自己的那点执念,姜锦还是觉得可以开个包子铺,本地人也挺爱吃,而且本钱小,利润率其实不低,就是辛苦些。 可是穷人有什么本钱嫌弃辛苦? 姜锦不是没从苦日子过过来,她从福利院长大,刚刚开始创业的时候还没现在有钱呢。 之前她也问过赵二当下铺子买卖租赁的行情,铺面的价格比起租住的宅子又不是一个概念了。 赵二只是个小房产经济,了解的都是京城西北角的这一块儿。除开最热闹的那几个主要道路,像是孙家医馆这种临着大街,前铺后院,三间门脸儿三进房子,有厢房院子的,怎么也要四五百两,这个不用想,姜锦没那么多钱。 若是小巷子口的铺面,小点儿的,买下来几十到一百两不等,主要看后面跟的房子,这个姜锦倒是能置办的起,但是地理位置太差。卖吃食,尤其包子这种平价吃食,人流量挺重要的。 若是租,沿着大街的店面,不带后面的宅子,一年也要几十两银子,其实并不划算,还有那种小门脸儿,带一二间小房子,一年少些,也要十几二十两银子。 这种小门脸也有卖的,价格却不便宜,按大小,怎么也要一二百两银子,姜锦手头毕竟紧张,买了这种小房子,手头也就没剩多少钱了,而且也不合适住。 因此姜锦心里打的是那种典房的主意,一般是房东用钱急些,舍不得卖房子,或者房子并不好租赁,租金也不够使得,便把房子典给别人,或五年或十年,原样的把钱给了住户,租金就是利息了,若是不给钱,租户就得了这个房子的产权,跟去当铺当东西差不多,只是当的是房子。 一般这个典的钱,与房子本身的价值一半差不多,也就是小点的门面,几十两就能搞定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姜锦与赵二一说,赵二倒是赞同她的想法。只是有个问题,典房的毕竟比较少,不一定有合适的房子,还是铺面。 姜锦倒也不急,如今这天气都已经下大雪了,而且还只会越来越冷,古代还没有暖气,她原本预计是要等到开春再做打算的。横竖如今也是早点做准备,毕竟铺面不是想买,马上就找的到合适的,而且若真没有合适的典房,经济范围内买或者租也行的。 见姜锦这个态度,赵二心里也松了口气,答应着帮姜锦留意打听,从这个时候到开春还有三四个月呢,怎么也能找个合适的房子。 两人说定了要求,姜锦便往回走,走到孙家医馆,却见门口停着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还有几匹马。 姜锦心里咯噔一下,别长宁郡主又找上门来吧? 她再好的耐性,也对陆家相关人士不耐烦了,还让不让人好好过个日子? 不想,她这次却想错了,她刚进了医馆,就见孙老大夫送了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从内间出来。 那年轻人黑发玉冠,肤色极白,不带一丝血色,薄薄的唇,细长眼,黑色毛领半掩着尖尖的下巴,算不上很俊美,却有种白瓷人偶一样诡异的妖冶感。 孙老大夫似乎有些应付不过来此人,见姜锦进来了,忙道,“阿锦,快送送林公子。” 不想那林公子看了一眼男装打扮的姜锦,伸出白皙修长,戴着绿宝石金戒指的手指摸了下下巴,稍微有点迟疑的轻声道,“女人?” 姜锦汗了一下,道,“虽然看出来,您还是别说出来了。” “我讨厌女人靠近。”说完,那林公子瞅了一眼他身边的高大侍从,那侍卫马上站在姜锦和他之间,然后另一个侍从掀开帘子,这林公子施施然的走了。 真是个有点奇怪的人,姜锦看着这林公子一伙人走了,虽然有点莫名其妙的,却也微妙的松了口气,好歹也不是陆家那一伙人。 转头看向擦了一下冷汗的孙老大夫,她忍不住问老爷子这人的来路。 孙老爷子看了她一眼道,“说起来这事还和你有些关系呢。” “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姜锦有些奇怪,“这位我可是从来都没见过。” “不是你最近大力推荐卖成药吗?如今入了这位主的眼里,想买方子呢。”孙老大夫也是有些意想不到,“这可是临清林家的长孙,虽然因为身体原因,不是继承人,可在林家的地位,不比继承林家的那位差呢。” 原来这事和姜锦还真有些关系,姜锦自觉在孙家有点吃白饭,为了不白领孙老大夫给她的一两银子工资,就大力推广中成药买卖。孙老大夫那也是前御医,有传承的大家之徒,虽然比不上他师叔本事大,但是也不是一般的中医能比的,做出来的成药效果极好,渐渐在京城西北打出了些名声,平均下来每日光卖这些药也有三两的收益。 那林家也有做药材生意,注意到了孙老大夫的成药不错,尤其解酒和治疗风寒的,效果都不错,便有意购买方子。 其实这本也轮不到林家大公子出面,但是这位公子身体不好,常年求医问药,听闻药方疗效好,便想着这个大夫兴许水平不错,过来瞧瞧。 姜锦有点好奇的道,“怎么样?有办法吗?” 孙老大夫苦笑,“多少名医都没办法,我哪里有什么好办法,他这个是胎里带出来的胎毒,若是幼儿时候还能治,拖到现在,我是没办法了,就是不知道我师叔有没有办法。” “兴许有办法呢。”姜锦对孙老大夫师叔的医术是很服气的,柳叶的命就是他拉回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胎里带出来的毒,幼儿时期还拖了,这个听起来很宅斗啊,孙老大夫那样感叹的临清林家,想来也不是一般人家。 姜锦还是很庆幸自己能从定南侯府脱身的,可别小看了古人的斗争水平,就她这样的智商,真斗起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孙老爷子见她好奇,也八卦了一点,“我知道的还真是多一点,可是这林家里面水深着呢。别的不说,我只说一句,那已经去世的大奶奶,林大公子的母亲,是杏林名门家的女儿,她难产而死,儿子身有胎毒,不得继承家业……你想想吧。” 真是想着就凶险啊。 不过这也是人家林家的事,姜锦更关心的是孙老爷子的事,“不说那林家的事了,离我们太远了,这方子您是卖不卖?” 孙老爷子光顾着八卦去了,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见姜锦问起,笑道,“那治疗伤寒的成药方子我卖了,林家各地都有分号,卖到各地去,治了病人,也是一场功德,那解酒的方子,我自己留着了,家传下来,若子孙后代不成器,也能凭着这方子混口饭吃。” 倒是考虑的十分周到,姜锦也不便问孙老爷子价钱,但见向来不爱钱的孙老爷子脸色红润,想来不够千两也差不多了。 孙老太太的心情更好,到了傍晚的时候,还买了许多的鸡鱼肉蛋回来,说要好好的庆贺一顿,留着姜锦不放。 姜锦笑道,“我怕我不回去,家里柳叶阿容着急。” 孙老太太笑道,“外面都下了雪了,可不是我留你,是老天留你。再说,你不是走之前说了么,若是下午再下雪,就不回去了。” 这倒是,下雪行动不便,总不是每次都有顺风车撘,姜锦走之前便和柳叶说清楚了,若是下雪就在孙老大夫家暂住两天,等雪化了再走。 姜锦刚刚和孙老大夫讨论八卦讨论的太热烈,还真没注意到屋里已经暗了不少,再往窗外一瞅,好家伙,真个飞起雪来了,虽然下的不密集,确是大片的雪花。 想了想,她也决定不走了,柳叶在家,也没什么要担心的,真在路上碰上大雪,受了风寒病了就麻烦了。 孙老太太见她不准备走了,十分的高兴,然后把姜锦拉到厨房去了——姜锦的手艺可比她的好多了。 孙家虽然经过大变,但是条件还是挺好的,姜锦进了厨房,本想检查下有什么材料的,眼瞅见了有黄铜锅子,顿时灵机一动,对孙老太太道。 “师母,今儿又下了雪,不如咱们煮个锅子吃?” 说起来,自从穿越来了就没吃过火锅,姜锦也有些馋了。再说,这天冷下雪,还有喜事,可不是吃锅子的好时候嘛。 孙老太太看了一眼铜锅,也觉得不错,只是有个问题,“暖锅的锅底,我还真不太会做,你会吗?” 必须难不倒姜锦啊,哪个吃货在家里没煮过火锅? 姜锦翻了下孙老太太买的菜,见有大棒骨,先飞了水,下了姜片,笋干等材料,上了大火煮了骨汤汤底。 可惜古代也没有西红柿辣椒什么的,不然还能做个红油火锅或者番茄火锅。 煮上了骨汤,姜锦又开始处理材料,小白菜大白菜洗洗干净,豆腐片成片儿,粉条用热水泡软,肉一半被她剁了馅子,做成了肉丸子,另一半拿到外面略冻了一下才开始切,老太太还买了条大鱼,让姜锦把鱼片成了鱼片儿…… 忙乎了小半个时辰,姜锦把材料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锅里骨汤的香味也四散出来。这会儿的猪不是后世三个月就出栏的猪,少说也养了大半年,肉香浓郁,姜锦火候把握的好,等到锅盖打开,整个屋里都骨汤的香气,锅里骨汤乳白浓郁。 孙老太太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拿了个勺子先舀出来一骨汤来,对姜锦道,“不行,这个味儿太好了,我受不了。” 姜锦笑道,“那您给我师父也端一碗去,省的他在门外转悠。” 她刚刚听到了孙老爷子的脚步声了,多半也是被香味给吸引来的。 孙老太太就等着这话呢,忙用个托盘端了两碗汤出去了,还不忘了给姜锦也盛了一碗放在灶台上。 姜锦其实也快忙完了,今儿吃清汤火锅,材料也准备差不多了,就剩了酱料了,清汤锅,若不用酱料,是取个清淡口也不错,若用蘸料,味儿也要重点。 姜锦自己是传统的麻酱酱料爱好者,孙老大夫却好辛辣,用茱萸子调制的油调配香油蒜泥香菜,孙老太太却要用酱油,香油,醋调制的三合油。 准备好了这些,那边孙老太太也收拾好桌子,把桌子摆在外间炕上,这炕对面就是大窗,摆好了桌子,很快火锅就上了桌,摆的满满的一桌子肉菜,除此之外还有孙老太太在街上卖的熟食,猪舌头猪心猪肺肘子肉,各样的切了一大盘子。 孙老爷子还拿了一小坛子青梅酒,每个人倒了一杯酒。 姜锦酒量不好,但是对这种酸甜口味的酒也挺喜欢的。 当然,更喜欢的是火锅,姜锦尤其喜欢吃火锅里面的豆腐和鱼片,鱼片变色就好,豆腐却是多煮一会儿好吃,等那骨汤的香味入了豆腐里面,鲜嫩的豆腐简直让人不能拒绝。 孙老爷子和孙老太太就更不用说了,本来老两口还秉持着长辈的矜持,等到后面,差点为了抢肉打起来,闹的姜锦又起身去切了一盘子肉才好。 不过中间还出了个小插曲,一家人正吃得热闹呢,门却被人敲响了。孙老大夫还以为是有什么急诊病人,不想是巡逻打更的说是前面两个街区有一家走水了,让大家注意火烛。 这年头的房子木质的不少,而且冬天都要烧柴火,偶尔也听过谁家的厨房着火,但是能让打更的来专程通知,想来火是不算小。 孙老太太知道了这事,也是念了句阿弥陀佛,水火无情,若谁家是着火了,不仅自家一夜回到解放前,还有可能殃及邻里。 姜锦却有点奇怪,“外面这雪可下的不小啊,一般来说,不该走水啊。” 孙老爷子之前还没想到这事,她这么一说,也有些奇怪,孙老太太却心宽。 “横竖这因由与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想那么多做什么?锦丫头,你再去切盘子肉行不?” 孙老爷子这才注意到老伴把火锅里的肉都给捞了吃了,郁闷坏了,“我发现你蔫儿坏啊,趁着我和阿锦说话,你竟然把肉都给吃了!” “谁让你走神呢?”老太太笑的得意洋洋。 姜锦表示自己不想吃狗粮了,还是去切肉吧,于是起身切肉。 今儿晚上这场火锅以每个人都吃了健胃消食的中成药作为结束。 不过等到晚上入睡时候,姜锦还是有些心疼在家里的柳叶和阿容的,也不知道这两人在家里吃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姜锦又起来煮了个肉丝面,刚刚吃完,赵二就来了。 赵二闻着屋里还没有散掉的面条的香气,很有点遗憾自己来的有点晚了,说不准还能混顿饭呢。 其实今儿这饭还真没有他的份儿,姜锦煮的面条可不多,因此她暗暗笑着,只装作看不出赵二的表情,问赵二来有什么事。 赵二虽然遗憾没赶上好时机混个美食,却也没耽误正事,与姜锦说道,“也是巧了,昨儿你说了想看看有没有沿街的宅子或者铺面典买,今儿就来了个生意,我便头一个想着你了。” “可是真的?”姜锦也颇为惊喜,问道,“在哪里?” “离这边三个街,狮子街,那条道儿离城门不远,比这边还近些,人来人往的不错,价格也不贵,两间门面两进两院,才七十两。”、 这倒是不错,那地方姜锦也知道,上次姜锦和柳叶逛街的地方,就在附近,确实比这边繁华。 因此姜锦只略考虑了一下,便跟着赵二去看房了。 第35章酸菜 这附近典出来的房子还是比较紧俏的,尤其还是铺子,也难为赵二第一个想到了她。姜锦便和孙老大夫说了一声,说要出去看房。 孙老大夫自然没什么意见。何况昨晚上他也和姜锦说了,卖了方子得了这一笔钱,准备过年回趟老家。 这年头又不能打电话,只有书信来往,还不知道多长时间能寄到,虽然知道彼此安好,也难免挂念儿孙。 这样的话,这一冬天,孙老大夫是不可能在京城了,姜锦也正好有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 昨晚上下了好大的雪,虽然快天明的时候晴了,路上还是积了雪,饶是狮子街离孙家医馆就三条街的距离,姜锦走过去鞋底也微微的湿了。 倒是赵二脚上穿的是皮靴,踩在雪上虽然也有些打湿,却也不会被雪水湿到鞋子里面去,这让姜锦有点儿羡慕,瞅见路上的鞋子店,摸着口袋里的钱,还是默默的暂时放弃了。 赵二做中人的,眼神最是活络,见姜锦看了一眼那鞋子店,笑道,“那已经做好的鞋子虽然马上能穿,却不那么合脚,倒不如去买块皮子,让鞋匠做出来,钱也少的多。” 姜锦虽然自觉也十分适应这古代的生活了,可这样的生活里的小窍门还真是不知道,颇觉得长了学问。 赵二见姜锦很感兴趣,便把一些过日子的小心思与姜锦说了,姜锦听得也很认真,两人直说了一路,到了那狮子街方才停了口。 那处要典的宅子在路口处不远,赵二指给姜锦看了一下。姜锦却先注意到了人流量,过了前面的路口就是这附近最热闹的石子路,现在虽然是雪后的早晨,路上也不显得清冷,颇有几个来往的人,平日里人流应该更好的。 观察完了人流量,姜锦这才开始看房子,这宅子是典型的前铺后宅的构造,前面是二层楼铺面,后面主人,两间门面半新不旧,上头也有个牌匾,写着青松茶楼,也是平平无奇的样子。 姜锦因问赵二,“这家原本是开茶楼的?” 赵二点头道,“说来也是喜事,这家的儿子年已四十了,本来觉得科举无望,便打理个茶楼度日,哪里想到去年一考考中了举人?便托人补了个官儿,如今手头紧,便想典了房子,当盘缠全家去任上。” “这倒真是不错。”姜锦心下也稍安,她在这大梁朝第一次租房的经历也够让她警醒的,房东原主是不是靠谱倒真是很重要的一点。 赵二和姜锦讨论便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个有几分惫怠的中年男人,头也怎么梳理好,神色懒洋洋的看了一眼赵二,“我以为是谁啊,原来是赵二郎你啊,这么早找我有事?” 姜锦看他年纪神情,猜测他多半就是这家的家主周运,果然赵二陪着笑道,“前儿周大嫂跟我说想把房子典出去,这不,就有人看上了?” 不想那周运却翻了个白眼,“我都是要当官的人了,哪里还要典房子?这个房子我准备留给我兄弟,让他照管着,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赵二再想不到有这个变故,一时有些尴尬,“可是之前周大嫂说——” “我说了不典就不典,不仅不典我也不租,你们自去吧。” 赵二无奈,回头与姜锦道,“姜姑娘,您看这事?” 人家突然反口了,姜锦也没办法,反而安抚了有些尴尬的赵二两句,“这也是想不到的事,横竖也没那么急,咱们再慢慢找,何况若有合适的铺子,或者租或者买也不是不成。” 赵二点头,“这附近的房子还是有几家的,我再带你看看,你心里也有个数。” 姜锦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然而没想到两人还没走,从那宅子里走出来个中年妇人,喊住赵二,高声道。 “这房子我们怎么不典?我说的算。” 周大郎没想到妻子会突然从屋子里走出来,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听见妻子说这房子要租出,顿时恼火了,“我不是说了给老二住着吗?他每年还给我们分红呢。” 不想那中年妇人冷笑了两声道,“我只怕住着住着就成了他的,再回不来了!再说你这个破茶楼,一年挣不到十两银子,分红能分你几两?不是我说,他那样的,占不到便宜都觉得是吃亏了的主儿,当年你爹的买药银子都能贪污,你真当他是什么好货不成?” 这中年妇人说的直白尖刻,又在外人面前揭了周大郎弟弟的老底儿,周大郎颇觉丢了脸,脸色都气白了,指着那中年妇人道。 “你这妇人忒不贤惠,我要休了你!” “好啊,儿子女儿都那么大了,你竟然想休了我?是不是觉得要富贵了,翅膀硬了?” 那中年妇人瞪着丈夫,马上就开始捋袖子。 姜锦和赵二眼瞅着一场家庭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也不好再留,忙不迭的说有事先走了。 顺着路口到了石子路,赵二才松了口气,道,“那周大郎可真是糊涂,他那兄弟不靠谱,我都知道的,真给他兄弟住,过几年还真未必要回来。” 姜锦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不看看别家吧。” 赵二便又带着姜锦看了几家,都不怎么让人满意,在她承受范围内,位置好点的房子又太破,铺子看着好些,位置又差了。也有那样样都能看的过去的,在石子路那一头,要价却又高,一间半的门脸儿,要二百两。 姜锦手头也就是十两露头,买房还要去或当或卖了那玉镯。虽然长宁郡主说这镯子能值个好几百两,但是二百也几百,九百也是几百,姜锦也没有好渠道,卖出去的价钱肯定要打个折扣。 要是能卖个二百两的话,倒是正好够这房子钱,可是一家人吃什么?这还没把给中人的中介费,换契约要给官府的过户费呢。 再说,姜锦是准备自己做生意的,就算是暂时不请人,本钱总还是要的,还得简单的装修下,所以她算来算去,这钱怎么也不能超过一百五十两了。 若是租,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租房子做生意有个问题,若是生意做起来了,人家房东赶人,又是一重麻烦,且租金价格都不低,姜锦做的是小本生意,收益也不高,不想冒这个险。 没瞧见那周大郎家的茶楼一年才能挣不到十两么,姜锦虽然自觉手艺不错,却也担心自己在这古代水土不服呢。 若是自己买的房子,横竖也是可以住的,一年就算挣得少点,就是跟周家那茶楼一样挣十两,加上城外那十一亩地的收入,也可以过的比较轻松了。 因此姜锦心里打定主意,至少也是典个房子,免得日后搬家波折。 赵二也觉得有些遗憾,与姜锦道,“要说起来,周家大郎那房子还真是不错的,可惜那周大郎是个糊涂人。” 姜锦看了这一圈儿房子,也觉得那个看起来最合心意,可惜人家不卖不租,她也没什么办法,便让赵二继续留意下有没有合适的,便和赵二在石子路口分了手。 姜锦还想着昨儿晚上在孙老大夫家吃火锅,家里的柳叶和阿容还不知道吃了什么,今儿正好有空逛街,便干脆准备买些菜肉回去。 家里虽然没有孙老大夫家那样的铜炉火锅,但家里还有个可以煮汤的大陶罐儿,还是可以放在小炉子上煮来吃嘛。 这会儿街上人多了不少,卖菜的人也多了不少。 姜锦一路走过去,瞅见了卖酸菜的,那酸菜做的还真是挺不错的,看着色泽干净,味道也正,卖酸菜的也是个看着挺干净利落的媳妇。 姜锦便问那媳妇,“这酸菜是自己做的吗?” 那媳妇笑道,“你这话说的,不都是自家做些来卖么。你尝尝,我这酸菜味儿如何。” 说着拿了放在旁边的一个竹筷子夹了两根酸菜给姜锦品尝,姜锦接过来尝了尝,味道确实颇正,没有杂味,酸菜也切的够细,吃着十分爽口。 冬天做个酸菜火锅什么,好像不错啊,还有酸菜包子,酸菜饺子……姜锦觉得自己的口水要出来了,还是买几斤吧,天气冷了,这东西也耐放。 因此她就问那媳妇这酸菜怎么卖,“你这酸菜多少钱一斤?” 那媳妇要价倒是不贵,五文钱一斤。姜锦便买了三斤酸菜,准备去看看肉摊有没有卖的大棒骨,五花肉。 不想那边却过来了几位官差,都是骑着马的,一路飞奔而过,姜锦差点没闪躲及时。 旁边就有人问,“瞧着这几位都是穿红衣的,不是寻常的官差,是六扇门的捕快啊,这是有什么事吗?” “你从来都是消息灵通的,竟然也不知道这事?”另一个人道,“昨儿不是走水了么,就不说下了大雪,那房子还烧成那样,就说救了火才发现,那家里人一个都没逃出来,一家上下七口,一个没剩。” 第36章疑心 这附近的人基本都已经知道了着火这回事,昨晚上动静不小,但大多数人还是不怎么把这事当回事。 毕竟,冬天大家都要烧柴火取暖,也偶尔听说谁家一个不小心走水的事情。虽然下着雪着了火有点怪,但是下了雪这火势也比较好控制,蔓延不到别家。 因此所有人都没想到昨儿竟然死了人,还是灭门案,一时震惊。周围的人包括姜锦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说话的那人。 那人见众人都看过来了,叹道,“一家人都没留个活口,眼瞧着又是个灭门,六扇门还能坐的住吗?又是在京城,糊弄不过去,好歹还是要出来看一看的。” 这倒也是常理,大家便点头,又有一人问,“到底哪家出的事啊?” “周二郎家。” 姜锦总觉得这周二郎似乎有耳熟,一时还没想起来,就听到最早说话的人道。 “他家为人不甚好啊,说不准还真惹了什么仇敌。” 另一人道,“这可真难说,尤其周二郎那个媳妇,不是一般二般的坏。” “这就不好说了,寻常妇道人家,惹出来这样的麻烦也不容易。我觉得还是周二郎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惹了仇家。”解释了六扇门捕快们来意的人道。 在场的众说纷纭,各个化身侦探开始猜测到底周二郎一家做了什么事情,惹出这样的灭门大祸。 姜锦凑热闹,听了两耳朵,虽然心惊古代的治安,但毕竟也事不关己,很快就放到脑后了。 拎着三斤酸菜,她先去了肉铺。今儿来的早,刚刚送来的半片猪,还刚刚分割好。 姜锦便挑了一块好五花肉又买了个大棒骨,五花肉十六文一斤,买了两斤半,花了四十文,棒骨八文一斤,三斤二十四文,那肉铺卖肉的屠户见姜锦买的多,便鼓动她把前排也买着,也跟棒骨一个价,附近江郎中家把大部分都买了去,只剩了这二三斤,江郎中家采买的家人嫌弃上面肉少。 姜锦其实也想买,毕竟排骨这个价格可不算贵,平日里也要八文钱一斤,天气也冷了,也不怕坏。可她今儿出来可不是买菜的,也没带个篮子,就空手,那酸菜还是那媳妇给了个小蒲包,方才装上的。 那肉铺的老板见她意动,想了想,从里屋拿了个篮子给姜锦,“这篮子我借给你,回头你再来的时候,可得记得还我。” 姜锦笑道,“放心吧,我总不至于贪你个篮子。” 一时让陈屠户称好肉和排骨棒骨,又让他帮忙剁好包起来,算了算钱,姜锦这一共是买了八十一文的肉,陈屠户还给抹了个零头。 姜锦觉得这陈屠户做事还是不错的,虽然生意人的精明有,但是总体还算是够爽快,日后真开了包子铺,倒是个常来往的。 一面想着,姜锦一面把钱给了陈屠户,方才挎着篮子继续在街上逛。 果真有了篮子就方便多了,姜锦挎了篮子又买了些山药,这会儿天彻底冷了,新鲜蘑菇没有了,也就放弃了。 要说酸菜锅里面放些海米淡菜倒是好,可惜那些东西在古代都是十分珍贵的东西,姜锦买不起,也只能望洋兴叹,买了些虾皮做替代。 古代的虾皮也不便宜,一斤要三十文,当然也是京城毕竟不是沿海的缘故,这玩意在古代还算是稀罕物,姜锦买了十文钱的,瞅见了又卖海带的,又买了十文,海带就便宜多了,十文钱能买接近一斤干海带。 一时采买的差不多了,姜锦便往回走,路上又遇见那些红衣捕快骑着马飞奔而过,让姜锦颇为羡慕。 古代一匹马怎么也要四五十两,更别说养马了,比现代养车还废,而且越是好马越是难养。她这个一穷二白的无产阶级,目标一时半会儿根本不敢把目标放在马上,一年后能有个小毛驴骑骑也不错啊。 若是有个小毛驴,这来往泉水村和京城之间也就没那么不方便了,一天步行一个多时辰,那可是快三个小时,姜锦现在饭量比起之前大了不少,人还一点没胖…… 心里有些胡思乱想,多少就有些走神,姜锦也没怎么注意到自己走到了哪里。 结果等她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那些红衣捕快不远处,然后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是来过这里。 上次她和柳叶走散了,然后捡到了阿容,似乎带着阿容的时候,就从这附近经过。 这也让她来了兴致,上次阿容的衣服被那撒泼的中年妇女给捡走了,姜锦当时不好和她争辩,只顾着救人了。现在她手头倒是比之前宽裕了些,若是可以的话,还是把阿容的衣服饰物找回来。 如今和阿容也相处了差不多一个月了,姜锦也不是傻的,也猜出了当日里孙老太太的猜测基本上是无稽之谈,阿容那么聪明,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误导了她们。 毕竟平日里就能看出来,阿容的举止很优雅,没有刻意的端着,但是比起一般的孩子来,也可以看出良好的教养,而且阿容识字,文化水平还不错。姜锦之前还说送阿容上学,可是前儿看伤寒论有一次有字不认识,还是阿容告诉她的。 早期的时候他的说话举止,也有些刻意的显得幼稚些,姜锦若真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兴许还能被他给瞒过去,可是姜锦不是,姜锦穿越前已经二十八岁了,一个人在外闯荡多年,什么没经见过?一开始还没注意,之后就感觉到了不自然。 更不用说,那晚上,阿容被噩梦魇住,喊得那几句梦话了。 不过姜锦也不是一个半大的小姑娘了,一则人已经住进来了,她是狠不下心来把人赶出去,二则,怎么说也相处出感情了。姜锦也不想问阿容为何沦落如此,横竖也是过日子多个伴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此只装作没看出来。 姜锦想了想,便不再想这些了,反而回忆了一下当日的路,便往前走了一段儿,想往那个小巷子走,她还记得那家的后门。 然而前面的景象却让她惊得手中篮子都松了,险些落在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揉了一下,还数了数那个门大概的位置,心中顿时一片冰冷。 那一家子所在的地方已经被烧没了,有几个穿着青黑色官差在那地方站着,还有几个穿着红衣的六扇门捕快在查什么东西。 到了这会儿,姜锦还有什么想不到的,被烧死的周二一家,正是当初剥了阿容衣服的那个中年妇人的那一家。 姜锦这会儿也想起来了,那家子的确是说,她有五个儿子,五个儿子,加上夫妻两个,确实是七口人。 看着被火烧的已经塌陷的房顶和灰黑色的墙壁,姜锦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后怕。 也许是她多心了,毕竟那一家剥了阿容原本的衣服,也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那周二郎一家行事不好,兴许是惹了别的仇家,这场灭门和阿容的关系并不大。 可这还是不能让姜锦彻底安心,她心中总是忍不住会联想一下,这事和阿容到底有没有关系? 她也不是瞎,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有时候比她这个二十七八的还成熟,阿容的出身其实就很值得商榷。 姜锦本来只猜测阿容可能是哪个斗争失败的家族的孩子。古代朝廷上的斗争太厉害,经常牵扯满门,这么大的孩子逃出来也是有的。 然而这可能涉及到命案,姜锦就没法那么处之泰然了。 不过她还是比较警醒的,因为她站的时候有点久了,眼见着那边的官差有带着审视的眼神看过来的,她反而镇定了些。 她也没匆匆忙忙逃走,反而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有个差役过来拦她,“六扇门办案,闲人免近。” 姜锦有些怯怯的看着这个黑脸的年轻官差,做出一副鼓足勇气的样子道,“听说周二嫂家出了事?可她还欠了我银子呢,这可怎么办?我问谁讨去?” 那官差本来还想着她能说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呢,没想到竟然欠了点银子这样狗屁倒灶的事情,顿时不耐烦了,驱赶姜锦道。 “去去去,这是你靠近的地方吗?你一个村妇,她能欠你多少,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得?” 姜锦就势离开,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准备再也不靠近这里了。 那官差见姜锦识相,也走回去,一个红衣服高个子的年轻捕快看了过来,问道,“那女子说了什么?” 那官差笑道,“村妇舍不得那几两银子,过来问这家人欠了她银子怎么办。” 那六扇门的捕快却皱了皱眉头,“她在那里站着的时候,我也看了一眼,她一开始的表情可是有点害怕,我觉得她没说实话。要不,把人再找回来问问?万一有什么线索呢?” 第37章冻梨 姜锦还不知道自己险些露馅。 出了那巷子,姜锦瞧见了一个老汉正挑着担子卖冻梨。她有好久没见过冻梨了,前世里就有两三年没吃过,更别说穿越到定南侯后院那一年,别说梨子,梨子核都没见过,顿时颇感兴趣。 问了问那老汉梨子价格,六文钱一斤,便停在那里,挑了六个冻梨。 年轻的红衣捕快见姜锦正在挑梨子,心中怀疑自去了几分,哪个重案犯在犯罪现场附近还能这么优哉游哉的买菜? 不过他还是过去询问了一番,姜锦之前就有些警觉了,而且毕竟也是成年人,倒是很自如的应付了过去。 年轻的红衣捕快略有些不甘愿,回了那烧毁的地方,另一个红衣捕快见他没什么收获,很却不以为意的道,“一个村妇看到这样的着火死人的宅子害怕也正常,你也瞧见了,那人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妇。” “我不是想着说不准有些线索么。” 那捕快看一眼已经烧没了的房子,冷笑了一声,“你还是太年轻啊。” 京城不比别处,水太深,敢在京城做这样的事情,上面还没责令一定要限期破案,还不知道是哪位主干的呢。 那边姜锦惊险过关,提着篮子回了孙家医馆,心里还有些心神不宁。 从来涉及到人命的都不是小案子,何况还是灭门案,姜锦虽然没有证据说这事和阿容有关系,却也没证据说他和没关系。 何况,阿容过于出众的相貌,也不能不让人怀疑,甚至是姜锦最为怀疑的地方。 虽然这么说有点现实的残酷,但是在姜锦二十几年的经验里,不管是容貌,家世,智力都十分出众的人,没谁真的特别默默无闻的。 阿容这样的外貌,生父母应该都是美人,至少其中一个肯定非常的出众,而这种人,在贫穷人家养不住,他的出身肯定是有问题。 若之前,她还没想那么多,但是现在把这一系列串起来,姜锦无法不怀疑。 心中有事,这一日的午饭姜锦做的就极其简单,只拿排骨煮了个酸菜排骨,蒸了饭。 不过酸菜炖排骨的味道倒是一如既往的不错,酸爽的口感去掉了肉类的油腻,确实是不一般的下饭。 姜锦被美味给拉回来神志,又觉得自己其实也有些想多了,反而容易泄露机关,横竖那家已经死了,线索其实也算是断了,自家小心点就是了。 就是孙老大夫处……当日知道这些事的,除了她和柳叶,也就孙老大夫夫妻了,自己要不要说? 姜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闭嘴,老两口正准备回乡呢,眼下离农历十一月也没两天了,过了十一月,老两口就要动身,正好能避过去。 不过姜锦还是在饭桌上提了几句那家是灭门案之类的话。没想到孙老大夫听了竟也不奇怪,反而道,“那周二一家作孽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惹出祸事也不太出人意料,不过那人也太狠了,毕竟还有几个孩子呢。” 孙老大夫一直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如果不善良也不会帮助自己了,上次那张家媳妇难产,虽然平日多有芥蒂,老爷子也去了,姜锦还没见过他这样评论一个人呢,因此很有些奇怪。 孙老大夫却叹道,“当年他亲爹拿去看病的钱都拿去了不给,而且,半年前他家原先收养了一个流浪的小姑娘,也就十一二岁,大家都以为是童养媳呢。没想到才过半年那周二把人给糟蹋死了,扔到乱葬岗上,浑身是伤啊。” 老爷子正准备说,孙老太太突然捏了一下孙老大夫,“说这个做什么,横竖也是那周二家作孽。” 姜锦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那个糟蹋是什么糟蹋,此时见孙老太太不让丈夫说下去,方才明白过来了,一时也吃了一惊。 如果真是老爷子说的那个糟蹋,那可真是人渣中的战斗机了,绝对是死了也活该。 一时吃完了饭,几人也没再提这个话题,孙老爷子倒是拿了好几本医术过来,交给姜锦,这是他留给姜锦的功课,等他明年回来,姜锦少不得要倒背如流的。 足足六七本呢,孙老爷子还一一交代了顺序,姜锦抱着一摞书,可不是一般的烦恼,不当学生好多年。 等到了下午,又带着菜又带着书,姜锦不得不花五文钱坐了牛车回泉水村。 柳叶正在家里做针线呢,见姜锦带了那么多东西回来,很是吃了一惊,忙接过来篮子,姜锦自把书放回内室里。 柳叶却被沉沉的篮子坠了一下,差点拖了手,忙把篮子放下,翻了翻里面的肉菜,有点埋怨的道,“你怎么买了那么多的东西,这不都是钱” 姜锦笑道,“昨儿在孙家吃的暖锅倒是不错,正好在街上见着有卖酸菜的,不如做个酸菜暖锅,今儿这骨头便宜,这天气冷了,放在外面也不坏,就多买了些。路上又瞅见了卖冻梨的,又买了几个冻梨。” 柳叶老家是北边村子的,倒是见过这冻梨,离开家乡也好几年了,骤然见到这冻梨,心里也颇为欢喜,也不念叨姜锦花钱多了,拿了个冻梨笑道,“京城的天气还没那么冷,这冻梨保不齐还是我家乡那边过来的呢。” 这倒是,京城的天气虽然夜里也上冻了,却还不足以把这冻梨冻成黑黝黝的样子。 柳叶拿了个盆盛了凉水把三个冻梨放进去化冻,然后笑道,“正好一人一个,就是阿容出去了,等他回来也差不多能吃了。” 提起阿容,姜锦又想起白日里见到的那被烧垮的房子,有心跟柳叶说下自己的怀疑,然而柳叶却是个没什么心眼的,装不住事,只好按下,说起来今儿租房的事情,当然也把着火的事情一笔带过。 柳叶却想着另一件事,她虽然不管钱,但是大致上的入账还是知道个差不多的,姜锦刚刚花了一百两买了十一亩半的地,手头应该没那么多钱了才是,要不然她也不会觉得今儿姜锦花钱花的有点多了。 姜锦想了想,还是跟柳叶交个底,毕竟真要买房或者典房也瞒不过去她,因此轻声道,“其实,长宁郡主那日还给了我个桌子,也能当个百把两,这事我只跟你交底了,你可别外说,就是阿容也……何况,咱们住在这村子里,到底也不算安全。” 柳叶虽然倒没有怎么吃惊姜锦对她的隐瞒,主要她自觉是丫环,没有主子的事的道理,而且那夫妻间,不也要藏点私房?更何况,有阿容在,这事还真不是那么好说的,她不像姜锦有心结,对阿容的好有些过分了,反而多少有那么点小心结。 她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来,“对了,之前咱们的地,若明年要佃出去,也要开始找佃户了。” 姜锦道,“这地不难佃出去吧?之前也和那边村里村长说了。” “今儿那边过来个人,说是那边村长捎话,收多少租子。” “别人收多少,咱们收多少就是了。”姜锦无意在这事上搞什么特殊。“其他的如租金的压钱,也都一样,咱们做不出刻薄人的事,可也没资本当那大善人。” 柳叶这才放下心来,起身道,“那我去做饭去,别的不说,酸菜锅子,我做的可地道了。” 姜锦心里有事,也有点提不起精神做饭来,便也没管,随便柳叶收拾去了。 萧颜进来的时候,就见她靠在炕上,拿着本医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一看就是心思重重的样子,就上前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盆里有冻梨,你拿去吃吧。” 姜锦心里还没想好,要不要跟阿容说这件事,而且到底是怎么说,也是个问题。 萧颜却瞥了他一眼,“没什么才怪。” 他又不是傻,还能看不出?脸色平静,眼神可纠结,一点都不会掩饰。 姜锦却下定了决心,至少不马上提,免得让阿容觉得自己是赶他走,一时便笑道, “孙老大夫得了那一注大财,准备回乡探亲,开春了才来,我这不是要失业了么?本来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地产,做个小生意,偏偏今儿看了个合适的,人又反口不卖了。” 在萧颜看来,这都不是事,等他恢复了身份,别说一个小铺面了,京城最繁华的街上的酒楼也不是问题,若有朝一日,开遍大梁都不是问题。 不过眼下,他又不能说这些,也只好安抚了姜锦几句。 关于内奸的事,他现在也查的差不多了,很快他就可以离开了,至于眼下,他最亲近的暗卫都不知道他在哪里,萧颜也不想把她牵扯到里面。 姜锦见他小小的个子,却真心担忧的样子,心中更是纠结。 倒是萧颜根本没见过冻梨,并不知道怎么吃,咬了一口差点崩掉了牙,又被冰的小嘴通红,十分狼狈,惹得本来心事重重的姜锦也笑了起来。 这一晚上,姜锦几乎是胡乱睡了一晚上,夜里萧颜睡得也不安生,他马上要走了,日后,至少短期内,他也不会泄露真实身份让姜锦知道,大概也只有这萍水相逢的缘分了。 不过第二天,姜锦却得了个好消息,之前不准备典房子的周大郎不仅准备典房子,还准备卖房子了,要价也不高,一百五十两。 第38章好心情 那周大郎家说要卖房子? 听赵二说了这个消息,姜锦还是有些奇怪的,昨儿还咬定牙根说不典不租不卖的人,怎么突然就说要卖房了呢? 不是姜锦多心,而别是那家有什么问题吧? 赵二见姜锦怀疑,笑道,“要说问题,还真是有点的。你也知道那天着火的那家吧?” “是听说过,说是什么周二郎?周二郎?”姜锦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这周二郎,该不会就是周大郎亲兄弟?那天周家夫妻吵架的时候,还说起来过?” 赵二点头,“可不就是他兄弟。这事,你既然也知道了,也该知道他兄弟一家人都没了,自然也不会用人照管了,何况这周大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却也被吓破了胆,准备上任当官,想来十年八年都不会回来,留着这房子也无用了。” “这可真想不到。”姜锦愣了愣道,“那您看,这房子是买还是不买?” 赵二想了想道,“我与姜姑娘你也是熟人了,也不想说那虚话,这房子这个价钱,值!但是有一点,谁也不知道周二郎到底惹了什么麻烦,弄出个倾门大祸来,这周大郎毕竟是他兄弟,是不是会沾惹上麻烦。” 姜锦想了想,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关键是,阿容极有可能和这事有关系,这是风险上又加风险,若真有什么追杀的,暴露的可能可是翻倍。 想到这里,姜锦就不心急了,与赵二也没说实话,迟疑了一下道,“其实,我手头还真有点紧,你也知道,我刚买了地,还是缓缓再说吧。” 赵二虽然觉得可惜,但是也理解姜锦的顾虑,就不说钱不钱的问题,就是这背后的麻烦也确实让不少人望而生畏。 姜锦送了赵二出去,回头却瞧见孙老大夫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日颇为风平浪静,姜锦也平静了下来,一日忙碌帮着孙老大夫收拾些药材,等到回头回了家中,提起了买房不成的事。柳叶有些可惜,但是也知道钱确实不多,姜锦更随口提了一下可能的隐患。 说这话的时候,阿容也在场,姜锦说完了,过了一会儿偷偷瞧阿容的脸色,似乎十分的平静,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听不懂也是正常的,姜锦想了想,平日里阿容虽然聪明,自己也许是把他想的太聪明了,这段时间,还是约束阿容外出比较好,至少避避风头。 自己虽然是个不怎么聪明的成年人,但毕竟也是成年人了。 实际上,萧颜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没有收到消息,他竟然没有收到消息! 当初,和他最信任的暗卫联系上后,他就让对方安排人去处理掉丢失的衣服饰物,然后他的暗卫回报他说已经处理好了。 这一阵子一直风平浪静,他也以为这事已经办好了。如今这一场大火,说明了什么? 就算是当初衣服没有处理好,这事,他为什么还没有收到消息,姜锦都知道了这件事! 如果不是他最贴身信任的暗卫背叛,就是人已经遭遇不测。 饶是面上镇定,没被姜锦看出什么端倪,他的后背实际上已经出了一层白毛汗。 幸亏,他这次一直没露面,也没朝任何人泄露自己的行踪。 可眼下的情况,反而棘手了,不管上面的哪一条成真,他都不能再躲在暗处了。 动手的人,到底死谁?他现在这个情况,没有点线索,也完全没有头绪,几个哥哥弟弟,还是他那个绝世好父皇? 然而萧颜心里迅速的把眼下的情况盘算了一回,又有些犹豫了。他现在的情况,其实最好还是能修养几天,若要服用刺激功力的药物,固然能突破瓶颈,日后极有可能留下隐患。 对方已经放火了,多半是没有得到有力线索,不然,早就杀上门来了。 可是,也不能排除对方是故意打草惊蛇,然后让自己放松警惕,萧颜怀疑的还是他那个好大哥,他那个好父皇,就他目前的情况,也没有到让他不舒服到需要弑子的地步。 萧颜的脑子高度运转,脸上表情却很自若,一点看不出变化来。柳叶端了一大盆酸菜炖白肉进来,他还记得去盛饭端饭,端的是十分的自觉。 姜锦见他这样乖觉,倒也觉得自己真的是多想了,七八岁的孩子,再聪明还能怎样?了不起就是某个被流放或者男丁被判斩杀的家族的孩子,只要躲过这一阵子风头,再过三五年,谁还记得。 饶是姜锦脑洞大开,也想不到萧颜是男版的天山童姥,而且背后还有那么多惊涛骇浪。 毕竟,这皇子之间的斗争离他这样的小老百姓太远了,她可不是定南侯的世子夫人了。就是定南侯府,也没摆在明面上支持三皇子。 她现在把注意力转到晚饭上了,本来她准备做的是酸菜火锅,没想到柳叶做成了酸菜炖白肉。 不过酸菜炖白肉还是很好吃的,汤白白的,里面黄绿色的酸菜吸取了的五花肉的油香,香味浓郁里面带着酸爽,五花肉先煸炒过,炖的酥软,瘦的的地方香而不柴,肥的地方入口即化。 配上了香喷喷的白米饭,浇上点酸菜汤汁,姜锦可以吃一大碗,等到饭后,一人再来个已经解冻好的冻梨,消食解腻,别提多舒服了。 如今天气实在冷了,又连着下了两场雪,姜锦与柳叶商量好了,从今儿就开始烧炕,就是柴火难办些,得花钱买。 想到这里,姜锦觉得,不买那宅子也没什么可惜的,毕竟哪儿哪儿都花钱,冬衣还得再做一身吧,吃的米要钱,吃的面要钱,青菜肉蛋都要钱,牛奶没处买,略过不提,孙老爷子这还要回老家,开春都不知道回不回来,自己还是俭省点吧。 毕竟卖包子这样的事,买个店面能卖,租个店面也能卖,挎着篮子走街串巷也还是能卖,真不行,就挎着篮子卖个包子,混口饭吃而已,就是脚累些。 说起来,王氏那个生意还真是有些可惜呢。一天一两银子,村里俭省的人家,一月一两银子都差不多够吃饭了。 姜锦在想着王氏,呃,王氏的钱的同时,王氏也在想着姜锦,当然,她想的是姜锦的饭了。 王氏那样,以前在侯府日日山珍海味的,吃庙里的素菜当然吃不惯。要说这会定南侯倒是良心发现了一次,还特意在府外搜罗了两个做素菜的女厨子给王氏送去。 然而对于王氏来说,这两个厨子一点都不让她满意,做的素包子,素馅饼,素菜,素汤比起姜锦做的都差了些。 要是换了别人,差不多也就讲究了,王氏那是个什么脾气?天天挑三拣四,一个不合心意就摔盘子摔碗,闹的整个庵里都不安静,两个厨子也颇觉打脸。 其实这两位厨子其实水平也挺擅长做素材的,能把素材做出肉味来,也能用豆腐之类的食材做出整个的一条鱼的样子来,然而再怎么着,这素菜都不是肉,比起肉味还差了那么一点儿。 王氏的口味重,喜欢吃肉鱼,口味也重,这反而让她越发烦躁,隔三差五的就指着那两人骂上一通。 这两人本来在外面也是大厨,又是女厨子,颇受追捧,其中一个就受不得气,连工钱都不要,甩袖子走人了,另一人独自顶着王氏的怒火,也没支撑的了多久,也提了辞职。 这可把王氏给气坏了,一方面大骂两个厨子水平不行架子不小,一方面又骂姜锦,觉得姜锦做的饭肯定是弄坏了自己的胃口,别人做饭都吃不下了,简直是个妖女。 反正,她老人家是什么错都没有的。 然而,定南侯世子和长宁郡主的婚事又到了最要紧的时候,定南侯还是希望不要再生波折,等到真正订婚那日,再让王氏出来露个脸就好。 大定在年后,王氏这年,能不能回定南侯府过还是个难说的事呢。 姜锦不知道王氏过的水深火热的事,但是第二天做了酸菜包子,先包了酸菜粉条木耳豆腐的,回头让柳叶送了十个往泉水庵里,这个是纯素的,吃着十分的爽口。 等后面又包了酸菜猪肉粉条的包子,柳叶小时候吃过一两次,再想不到还能吃到家乡口味,高兴里面又有些伤感。 萧颜却是从没有吃过这个馅儿的包子,十分新鲜,但是咬一口肉汁和酸菜的汁液混合在一起,果然是别有一番风味。 别说这是乡野里过活,吃的可真不错,萧颜有那么一瞬间,挺想把姜锦抢到府里指导他给自己做饭的。 但是想想,自己那条路,布满荆棘,还是别把她拉进来了,又有些惆怅。 姜锦是个有吃的就开心的人,尤其还是自己最喜欢吃的包子,咬着酸菜包子,喝着小米粥,她也忘了前几日的紧张,感觉幸福的不行。 吃完了饭,她又给孙老大夫夫妻俩两种馅儿的包子各带了六个,中午做个烤包子也不错呢。 不过中午,她倒是又跟着孙老大夫吃了一顿大餐,带来的包子根本没派上用场。 临清林家来送买方子的尾款,这次那位瓷娃娃一样的大少爷倒是没来,来的是林家的一个大管事,送完了钱还顺带宴请了孙老大夫和姜锦吃了一顿。 吃了一顿酒,回了铺子小憩了一会儿,应付了几个客人,姜锦这晚上回去的就晚了些,差点没赶上牛车。 赶车的王大哥还打趣了姜锦几句,说姜锦今儿红光满面,肯定有好事发生。其实姜锦的心情确实是不错,林家做事周正大方,吃过饭,连姜锦都送了礼匣,里面有二十两银子还有两块尺头。 那尺头都是不错的绸缎,对于普通人家也是难得的值钱之物了,更不用说二十两也是解了姜锦的燃眉之急,有了这二十两,如果是租房的话,暂时可以不用当掉长宁郡主的那个镯子。 发了笔意料之外的小财,凭谁都都会很高兴的,姜锦也不例外。 然而快到村口的时候,姜锦的好心情就荡然无存。 看着熊熊烧着的烈焰,她整个人都木了! 第39章放火的人 灰白的墙,黯淡的夕光从杨木窗棂里投射进来,照亮了一片阴影。 看着这陌生的地方,躺在床上的姜锦有那么一瞬间恍惚,她总不会又穿越了吧。 她还记得,晕过去前最后一幕是烧断的房梁砸了下来,然而梦里却恍惚是七八岁的时候,那一场吞噬了十几条性命的火灾。 如果,能回到那之前就好了。 不过下一刻走进来的人还是打消了姜锦的妄想。 走进来的人是惠宁师父,她端着一碗汤药,见姜锦醒过来,神情惊喜里又带着些埋怨,最后还是定格在欢喜里面。 “总算是醒了。” “惠宁师父?”姜锦开了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又无力。 “把药喝了吧,你这嗓子,可别熏坏了。”惠宁师父坐下,看着姜锦喝药,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这心也太软了。” 姜锦愣了愣。 惠宁师父想了想,这事总还会瞒不过姜锦的,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你这丫头心善,为了捡来的孩子冲进火里,可你可知,也有人为你不要命?” “柳叶?”姜锦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了,似乎少了个人,“柳叶去哪里了?” 看着姜锦脸色陡然苍白,惠宁师父轻叹。 “人没死,但是被倒下的墙砸伤了腿,脸上也破相了。我叫人通知了孙老大夫,叫人送到医馆了,没在我这里。” 到这个时候,姜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以为阿容还在屋里,冲进火场,被房梁砸倒,柳叶为了她,冲进火场,把她救出来,自己受了重伤。 姜锦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突然就滚落了下来。 惠宁师父见她捂着脸,虽然没有大声,眼泪却不断从她的指缝里滑下来,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背。 “也别难过了,横竖人没丢了性命。” 可是对于姜锦来说,怎么可能不难过? 今天的情况,其实根本就是她一手造成的。 她不是没察觉阿容身上的不妥,因为她的心理阴影,她的经历,她选择性的逃避这个问题。 其实那也没什么,反正,她也不怕死。 可是她忘了还有柳叶。 她可以为了她心中的执念,不要命,可是为什么要把柳叶也扯进来? 是的,柳叶不漂亮,不聪明,一个没叮嘱到说不准还会惹麻烦,但是,这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对她那么好,连性命都不要的人。 阿容和柳叶,她为什么去选择保护了,对她其实没有那么重要的人。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光彻底消散,换上了深沉的夜色。 伴随着夜色降临,姜锦的心也彻底的沉静了下来。 就算她是个流浪世间的人,可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这世道活着不易,她还是不想死,更不希望柳叶死,不仅不能死,还要活的好好地,至少她要让柳叶也过的好。 不说锦衣玉食,至少也要丰衣足食不是? 姜锦擦干了眼泪,又把当下的情况想了一遍。 当时她进了屋子,并没发现阿容,他应该没死,其余的她也管不到了。她不想深究,也没能力深究,到底是阿容放的火还是别人没发现阿容放的火。 既然如此,阿容在自己这里已经暴露了,周大郎的那个房子,买下来倒是无妨,现在整治整治,年前年后的就能开张了。 只要勤快点,过活个好日子总是不难的。定南侯府那边,只要长宁郡主和陆齐林的婚事没什么问题。 只是那时情急,又在火场里晕过去,也不知道之前林家赠送的匣子还在不在,是不是被人捡了去。 如果能找回来就好了,有那二十两,手头就宽裕多了。 姜锦想过了这些,又担心柳叶的情况,心中颇觉后悔。当初自己要是不选了柳叶当丫鬟,也不至于让柳叶经受这些苦恼,或许在定南府日子也不好混,但是也不会受罪啊。 不过她到底还是个颇乐观向上的人,虽然心里难过,辗转反侧一夜,到不至于哭哭啼啼哭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天一亮,姜锦便起来准备进城,惠宁师父拦了拦,见姜锦意志坚决,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 “走的这么早,别人说不准还以为我赶你走呢。” 姜锦更是笑道,“这可难说,你可别忘了,你那里还有个贵客呢。” 这说的是王氏了,惠宁师父昨晚上让知道姜锦过来的尼姑都闭嘴不说,王氏那边还真不知道消息。 到底…… 姜锦倒是想起另一件事,问她有没有见过林家送的那个匣子,然而惠宁师父到得晚,都快收尾了,并没见到。 混乱中姜锦当时也不记得给谁了,恍惚是赶车的李大哥,但是当时情况那么乱,时间又过去挺长时间了,姜锦也不抱希望能找回来。 幸好她胳膊上的玉镯还在,她半夜撸开袖子看了,因为有布包着,倒也没损伤,不然姜锦更郁闷。 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下了泉水庵姜锦就找了个骡车坐着进了城,花了十文钱到了孙家医馆。 孙老大夫正在柜上收拾东西,平日里姜锦在医馆里很是勤快,他也有好一阵子没自己干这些杂活了,一方面怀念姜锦,另一方面又有些担心姜锦的情况。 本来,姜锦也被送到了医馆,偏昨儿他这里还有个重病号,没地方住了,柳叶的伤的又厉害,若不是冬天,更危险,得一个人占一个屋。惠宁师父见孙老大夫说姜锦没大事,只是晕了过去,头发烧焦了不少,便把人又带了回去。 孙老大夫也没想到姜锦这么快就来了,一时惊喜,姜锦却十分担心柳叶,先去看了柳叶的情况。 柳叶正睡着,但是睡的不太安稳,孙老大夫说如果不是冬天,还真是有些怕发烧,如今还好,只是眼下腿上是要留疤了。 姜锦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孙老大夫看她放下心来,轻叹道。“你也别光担心柳叶,你自己也不是一点事没有,不说嗓子了,额角上,估计也要留疤。” 姜锦额头也被烧伤了一块,是被火星溅到受了伤,虽然只是额角指甲大的一块,但是在女子脸上,也是破相了。 姜锦虽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外貌,但是也几分郁闷,孙老大夫却嚷嚷着让他把手伸出来,给她把下脉。 姜锦自然不会抗拒,正伸出手来,一个有些冒失的声音突然冲了进来,然后人才冲进来。 “姜姑娘你没事吧?” “卫三哥?” 原来来的人是卫三郎,姜锦有些奇怪他怎么突然来了,不过很快卫三郎就自己解释了。 “我听街上人说你家走了水?你人没事吧?” 姜锦摇了摇头,“我倒是没事,只是柳叶为了救我受了伤。” 卫三郎听见她声音粗哑,摇头道,“你也不能太大意了,我听说有那种火灾后熏坏嗓子的,孙老大夫你可得给开点药啊。” 孙老大夫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我还用你说,没瞅见我正跟锦丫头把脉吗?不过顾念着这小子到底也是关心姜锦,也没怎么说话。 倒是姜锦有些哭笑不得,又有点感动,这卫三郎人虽然单纯了点,确实心地不坏,正要感谢他关心,孙老太太从后院出来了,十分高兴的道。 “柳叶醒了。” 这一下,姜锦那里能坐得住?马上起身就往后走,孙老大夫也没理会卫三郎,也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后院,剩下个卫三郎愣了愣,也跟了进去。 等他进屋的时候,姜锦和柳叶正执手相看泪眼,柳叶见姜锦无事先抹了泪,“姑娘,你没事就好。” 姜锦本来就红了眼眶,这下哪里绷得住,自己眼泪簌簌而下。 透明的泪水从她尖尖的下巴下滑落下来,落到衣服上,绽开了一朵朵的花。看的卫三郎心里一阵难过,心里隐隐作痛,想要上前给姜锦擦泪,又觉得不妥当,只好暗骂那放火的人不长眼,怎么欺负这么可怜的一对主仆。 孙老大夫也跟着心酸了一会儿,然后就看见这小子直愣愣的盯着姜锦瞅,马上又回了精神,“你这小子怎么也进来了,跟我一起前面去吧,让他们主仆说说话。” 孙老太太也笑着道,“可不是,方家小哥跟我前头喝茶去。” 卫三郎又不好意说不,便被孙老大夫夫妻挟裹着,恋恋不舍的走了,只留下姜锦和柳叶。 不过姜锦和柳叶还真有话要说。 两人相对哭了一会儿,姜锦又对柳叶道歉,因为阿容的事情,反而牵连了她。 不想柳叶却摇头道,“也许阿容的身份真有问题,毕竟他实在是聪明好看的过分,一点不像是一般的小孩。但是,这火还真未必是他引来。” 姜锦万想不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颇为震惊,“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柳叶看着姜锦,轻声道,“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定南侯府的人,昨儿着火前,我在泉水村附近见到定南侯府的人了,那人看着就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这个,不应该吧? 姜锦本有些不信,因为定南侯府没有找自己麻烦的必要了啊,然而她也知道柳是不会说谎的,顿时也一头雾水了。 第40章您真是我的贵人啊 讲真,从心底上将,姜锦并不觉得这事会是定南侯府做的。倒不是说跟落魄的,不太算的上的前妻计较多丢份儿了,定南府那几口子做事其实都没什么范儿。 主要是,那定南侯世子一家三口没有这个动机。 首先,定南侯不会做这种毫无好处,还很有隐患的事情,同理定南侯世子,虽然姜锦很怀疑他到底是怎么立下那么大功劳的,但是在大多数时候,他的智商还是很正常的。 唯一有可能的是王氏,但是一则王氏还在庵中,定南侯把她送到庵里,就是怕她瞎折腾坏事,肯定会防范,二则,王氏固然狠毒愚蠢,可是她不会想着破坏自己儿子的定亲,不然她也不会那么配合呆在庵里。 听说长宁郡主和陆奇林订婚在即,那么至少陆奇林一家三口是没有动机理由,去烧自己的房子。 毕竟烧了自己的房子,自己要是觉得人生无望,赌气一根绳子吊死在定南侯府门口,他们这婚事还成不成?而且纵火也是大罪,虽然对定南侯府来说,现在朝堂上大概是没有人会计较这些,但日后若势头颓废了也未必不会被人翻出来。 那么,如果真是定南侯府之人所做,那就是希望婚事不成的?有谁希望这婚事不成?定南侯的庶子们? 如果陆齐林真的娶了长宁郡主,那世子之位,他们就更不用想了,虽然眼下陆齐林嫡长还有功劳,那世子之位,他们也不用想,但是也保不齐有人不死心,还想继续挖墙脚呢?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嘛,不过是一个世子,还能比太子更难抢么,那些皇子抢太子之位可也抢破头呢。 亦或者,别人用定南侯府之手来做事? 而且虽然柳叶在着火前见着了定南侯府的人,也未必就是定南侯府的人放火,说不准人就是鬼鬼祟祟的在附近出现呢。 姜锦想了半日想破头,还是没有个头绪。 其中还有个问题,如果火是定南侯府的人放的,阿容去哪里了?是被吓跑了?还是怎么着? 究竟是一堆糊涂乱账。 柳叶见她眉头都皱的紧紧的,有些心疼的道,“别想那么多了,人好好地就行,就是阿容,没被烧死,想来人应该还活着。” 姜锦勉强笑笑,“是的,人活着就好,只是,房子烧了,还不知道住哪儿呢。” 说到这个话题,柳叶也有些犯愁了,而且心疼东西,“家什都烧坏了,咱们新做的棉被棉袄也都烧了。” “再置办吧,也没别的办法。”好容易安顿下来,本来以为要奔小康了,又来了这么一出,姜锦觉得她真的好好去庙里拜拜了,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衰神。 “房子的事,我下午去找赵二哥问问。” 这一通折腾下来,也快到中午了,姜锦几乎一夜没睡,也觉得十分疲倦,就先趴了一会儿,几乎是一闭眼就睡着了,还是喊她吃午饭的孙老太太把她推醒的。 因为嗓子受了伤,姜锦只得了一点清淡的流食,柳叶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吃的也甚是清淡。 孙老太太看见姜锦可怜巴巴的喝着清粥,有点舍不得,问丈夫,“要不,还是给阿锦炖个鸡蛋吧?” 不想孙老大夫却很坚持,“还是小心点儿,万一弄坏了嗓子呢。” 然后姜锦中午就只有粥喝了,连咸菜都没有。 喝完了粥,姜锦本想找赵二问问房子的事情,没想到赵二出门了,连他媳妇也不在家,不知道蹦到哪里去了,只好回转。 结果还没走到孙家医馆,就见一堆人围着医馆闹了起来。 姜锦心里还以为医馆出了什么事,或者是不是有人来医闹什么的,结果等她小跑过去,却发现这些人是来找自己的。 其中的一个,姜锦咋一看有点面熟,细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租房的房东吗? 姜锦心里也知道,自己租人的房子,结果房子着了火,烧了个一干二净,别管是不是自己的缘故,肯定要赔偿的, 不过一般来说压力不大,毕竟两间村里的茅草房就是带猪圈鸡圈,也没多少钱,十两银子能足够建个更好的。 她虽然没多少钱,但是赔偿基本上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对方却狮子大开口了,人家不要钱,要她的地,而且还特别的贴心的道。 “知道姜姑娘你缺钱,那地我们也不白要你的,再补给你五十两如何?” 饶是最近倒霉练练,姜锦也都快气笑了,看着一直没开口的房主,冷笑了两声,“怎么董大爷,你也是这个意思?” 那董大爷老实点,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补给你六十两?” 那年轻点的和董大爷相貌有几分相似的男人道,“六十两不少了,你可别贪心不足!” “我贪心不足?”姜锦真恼了,看了那男人一眼,“本来看着董大爷个实在人,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地痞,你真觉得我一个女人就好欺负?走着瞧!” 定南侯府惹不起,秦王府惹不起,阿容可能涉及到的背后人惹不起,但是这种市井地痞无赖,她还真不怕。 且不说真报了官府如何处置,大不了豁出去了,去求助长宁郡主呗,那长宁郡主既然那么渴望想要嫁给陆齐林,想来会乐意帮自己这个陆齐林的前妻解决下麻烦的——不然不久成了陆齐林的麻烦了么。 因此姜锦也不跟他废话,“要不十两银子,要不房子我重新给修好,但是我还得继续住里面,两个你选一个,要不然,咱们就走官府,我豁出去了,你们也得脱层皮!” 姜锦神色冷厉带着股狠劲儿,那董大爷的儿子还好些,董大爷就有些退缩了。 他本来就是老实头,不是很赞同儿子来敲诈姜锦,不想他儿子却说,那等孤女没什么依靠,那点家财肯定要被人夺了去,谁夺不是夺,何必便宜了别人,自家还给五十两呢。 然后他儿子就喊了亲友气冲冲的来了孙家医馆,要赔偿了。 不想姜锦却不似租房那会儿笑眯眯的好说话了,那眼神跟刀子似得,一时也有些犹豫了。 真要走官府,那可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他就算是要来的赔偿,也有一半儿得进了当官儿的腰包里,自己家还得掏钱打点…… “二十两!听说那地你不是一百两买的?我给你八十两,总行了吧。” 姜锦扯了扯嘴角,“当我傻?且不说你那房子也就十两最多了,二十两想都别想,那地我买的早,现在足足值一百一十五两,你还想八十两买?” 因为靠近年底,要佃要自种都便宜,若是早晚几个月,一则空着一则收成是人家的,相当于少了一年的收成,而且姜锦买的是个巧头,当时就便宜了接近十两,如今这董家想要八十两买去,想的倒是美。 十两其实也有点赚头,可是那董大郎如何看在眼里,他可是本着敲诈的心来的,便咬定牙根要二十两。 姜锦呢,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气,自然也不会低头,何况,若这样的事情都让人敲一笔,那日后想从自己身上吸血的还多了去了。 孙老大夫倒是帮姜锦说了两句,可是他还没姜锦口舌伶俐呢,顶多气的说,绝不帮这一家人看病,也没别的好说辞了。 因此两下僵持开了,都不愿意让,正不知道如何下台,一个男生从看热闹的外围响起。 “让让,让让,怎么堵了这么多人?” 然后就有个虎背熊腰的男子如同摩西分海一样,从人群里穿过来,然后对着姜锦一笑,露出个大白牙。 “姜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有那不长眼的找事?” 姜锦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个人的,一时有些诧异,“蒋二哥?” 没错,来的是七皇子的侍卫蒋二郎,姜锦跟他见过两次,对方也帮了自己好大的忙。之前柳叶在集市上见到过他,本来想过去道谢,没想到人一闪而过。 也就是那次,姜锦捡到了阿容。 不过,姜锦是想不到这位皇子侍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许,他家在不太远的地方?毕竟上次也在集市上见过? 不管怎么说,他的出现还是打破了局势。 他穿着皇子侍卫的官服挎着腰刀,一看就是官府中人,那董大郎不过是个市井地痞,见官自畏惧三分,何况蒋二虽然看着不俊帅,还有点懒洋洋的,可是那种相对平民百姓,上位者的气息还是在的。 他弄清了事情真相,对那董大郎开口,“十两银子不少了,差不多得了,别给脸不要脸。” 董大郎本还想争辩几句,然而看着蒋二那似笑非笑的脸,心里不知道为何突突跳了下,真没再多说,在蒋二的公证下,签了文书,带着人走了。 姜锦本以为这事还要扯几天皮,说不准还得用点别的办法,没想到蒋二一出面,事情轻松解决,因此十分感激,亲手奉了茶,“上次也多谢您了,这次也是您帮忙,您真是我的贵人啊。” 蒋二:不,我不是…… 看着姜锦感激的脸,蒋二他是真的有点心虚啊。 第41章住房问题 董家的事情处理好了后,蒋二就坐不住了,尤其贵人什么的,他可真不敢当,忙不迭的借口有事走了。 姜锦也没多想,毕竟人也是皇子侍卫,怎么也是个官儿,事情多着呢,能帮她这么一个忙姜锦已经很感激了。 送走了蒋二郎,姜锦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把那镯子换了钱。 她留了个心眼,并没先去当铺,而是先换了她从定南侯府穿出来的绸缎衣服去了银楼。 姜锦在定南侯府过的日子也不好,那衣服也不怎么好。先敬罗衣后敬人,银楼的伙计只抬眼瞅了一眼姜锦的衣服,就懒洋洋,爱答不理的道。 “要买什么?银镯子金丁香鎏金银簪子?我们这里都有上好的。” 伙计也是很有经验的,见姜锦这个穿着打扮,想来也不是能买的起宝石美玉的,金银首饰什么的倒是还可以买买。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姜锦却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然后道,“我不是来买金银首饰的,是来买玉镯的。这玉镯本来是一对的,我家小姐不慎摔碎了一只,因为长辈赐予,弄坏了总是有些不太恭敬的嫌疑,便想着能不能再找一个配成一对。” 说完,她把锦盒打开了,往伙计那里推了一推,也也是银楼古董行的规矩了,一般是不从手到手的。 那伙计本来还有几分轻视姜锦,不想看着这锦盒里的玉镯却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上好的羊脂白玉,通体温润无瑕,这样品级的玉镯可是稀罕物,至少他经手的没有这样的货色。 当然是稀罕物了,好歹是进上的,虽然不是正经赏赐的物件,但是能往宫里送的,可都不是寻常人家能见的着的品级。 这家银楼固然也不小,但是在京城却是数不上号的,寻常售卖的首饰里是没有这样的物件的。 因此这伙计马上就肃然起敬了,一面吩咐小伙计把姜锦请进内室倒茶款待,一面去内间请掌柜的去了。 “客人稍等,我去请我们掌柜的出来。” 很快,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穿着青色绸衫裹着羊皮大氅的山羊胡子中年人就从里面穿堂里走过来,自称姓宋。 姜锦也站起来,笑道,“宋掌柜好,没想到叨扰您了。” 宋掌柜比起他那伙计又圆滑的多,两下坐定,脸上带着笑道,“姑娘好,听说你想配个相仿的也玉镯?” “正是。”姜锦把锦盒放到桌上。“你过目下。” 那宋掌柜的打开锦盒,从腰上取下个放大镜,然而取出玉镯细细看了一回,又走到穿堂花园里,对着阳光细细看了一回,方回来坐下,把玉镯放回盒子里。 “这样的品级的东西,我这里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若要定做,须得另采购玉料,一时也得不来。” “那要多久?多少钱?” “最少一千两,时间上也要半个月。”那宋掌柜看了一眼姜锦,“别觉得贵,要说这镯子买的话,是不到一千两,但是这定制可从来要多花钱的。” 姜锦本来也没打算定制,她只是想打探下这玉镯的价格,免得被当铺坑了,更何况她身上连五十两都没有,别说一千两了。 因此她只在面上犹豫了一下,便开口道,“这一千两不是个小数目,我得回去跟我家小姐商量下。今儿叨扰宋掌柜了。” 不想,宋掌柜见她起身要走,却突然开口,“这东西,你卖吗?” 姜锦愣了一愣,微微一笑,“看您话说的,又不是我的东西,我怎么卖?” 宋掌柜摸了摸他的山羊胡子,看着姜锦笑道,“小老儿也混了四十多年了,看人还是能看出来,这东西其实是姑娘您的吧。” 姜锦见他说的笃定,倒也不急着走了,看向对方,“您怎么看出来的?” 宋掌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姜锦倒了一杯,“上好的云雾,尝尝。” 姜锦端了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确实是好茶,入口微苦但极清爽,回味甘远,“茶是好茶,多谢了,掌柜的还没回答我呢。” 那宋掌柜也品过了茶,笑了笑,放下茶盏道,“两个原因,一则我也见过不少大家小姐身边的贴身丫环,手上没有带茧子的,二么,就是我个人的直觉了,总觉得姑娘您不是与人做奴做婢的呢。”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姜锦也不否认了,“这镯子,价格合适的话,我也不是不考虑出手,宋掌柜您能开个什么价?” 宋掌柜笑了笑,伸出五个手指头,“五百两。” 姜锦摇头,“六百。” 宋掌柜道,“五百两的价格已经够公道了。” “可是我也不急用钱。”姜锦淡淡的道,“大不了不出手就是了。” “五百五十两,不能再高了。”宋掌柜见姜锦似乎真有点不准备手了,便往上涨了点价格。 “五百八十两,低于这个数,就算了。”姜锦道。 她是真的考虑不出手了,这种贵重的首饰,保存的好,其实价格是会上涨的,绝对保值。 那宋掌柜的都能察觉这镯子其实是姜锦的,察言观色的本事不是一般二般,见姜锦还真有点放弃出手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样的东西,五百八十两收不亏,七百两不好说,起码六百五十两出手其实是很容易的,而且往那几个府邸里送礼也很拿得出手。 不过姜锦也不算赔本,这东西虽然贵重,但是拿到当铺里也就是四百多两不到五百两,尤其她指名那八十两换成了金子,是按照官府价一两金子,十两白银换的,而且换成了金镯子钏子,外面其实一两金能换到十两半白银了,宋掌柜直呼亏本了。 姜锦才不信他呢,无商不奸,宋掌柜要是赔本才怪。 两下立了契约文书,钱货两清,也算是了账了,姜锦虽然舍不得那漂亮的玉镯,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是钱比较重要。 说来,还多亏了长宁郡主了,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呢。讲真,姜锦她也没想到这镯子能值那么多,本以为能值个三百两就不错了,然后能当出来两百两就满意了。 不过,长宁郡主随便从手上摘下来的镯子就值个六百两,自己当初问定南府要一千两还真不高,定南侯府那些人确实不要脸。 有了这五百两,姜锦心头的大石被变成了小石头,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不过手头宽裕了些,计划倒是可以改改了,两百两有两百两的谋划,五百两有五百两的计划。 她得好好想想了。 姜锦走回了孙家医馆,顺道的时候还去了趟赵二家,赵二家倒是一如既往的没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亲戚去了。 倒是医馆里还有客人在,卫三郎本来失望的从医馆里出来,结果刚出来就见着姜锦正往这边走,马上立住了脚,朝着姜锦笑了起来。 “姜姑娘,我本来还以为等不到你呢,没想到我运气还不错。” 他相貌清秀,心地也好,笑起来的样子纯然又阳光,姜锦即使有的时候觉得他其实有些过于单纯了,还是被他这个笑容触动了几分。 不过她也不是十几岁会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固然有那么一瞬间的触动,但是理智还是理智,因此垂了下眼睛后,还是很客气的笑着道。 “卫三哥找我有事?” 她笑的虽然很标准,但是卫三郎还是很欢喜,脸上微微有点红,“其实也没什么事,我舅家给我送了些梨子,我拿些给你来,对嗓子好的。” 姜锦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戳破这张窗户纸。毕竟几个梨子,拒绝的话未免太兴师动众,也确实不值什么。 更何况这卫三郎是个秀才,听说考举人很有希望,独子,家境也挺不错的,在一般百姓中,这就是很不错的了。自己毕竟是嫁过人的,还没有什么亲眷,从客观条件上可配不上他,横竖没影的事,何必说破了尴尬? 倒是卫三郎,见姜锦没有拒绝他送的梨子,颇为高兴的走了,颇有前世中学生给暗恋的小姑娘送零食的羞涩呢。 姜锦也不想那么多了,她现在的要务也不是嫁人,她也不想随便找的个男人嫁了,三观不合过日子过不到一起去也是麻烦。 进了医馆,又有一件事让她有点犯愁,本来孙老大夫说要回乡的,按照原计划也就这几天了,可是自己和柳叶现在没地方去,赖在了孙家,又耽误了老两口的行程。 孙老大夫夫妻虽然不说,姜锦却不是一般的过意不去,毕竟也是萍水相逢之人,师父师母帮她她多了。因此想了想,她就暗下决心,便准备明儿找赵二,看看,不拘哪里的房子,只要合适,先买个小的住下。 她还不知道,马上就有人来想帮她解决住房问题——媒婆来了。 嫁出去了不就有房子了么?这说法还真耳熟呢。 第42章好机会 头天姜锦把镯子卖了,第二天一早本来准备找赵二的,没想到还没开门,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黄媒婆,据她自己介绍,是这附近最有名气的媒婆。姜锦本来想直接拒绝的,她可没有嫁人的打算,但是孙老太太却把人请了进来,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种三姑六婆。 再说孙老太太本来就悬心姜锦的终身大事,便想听听黄媒婆来给谁说亲的。 于是姜锦端着茶盏,慢慢的品着茶,无奈的听着黄媒婆舌绽莲花。 她是真没想到,她都这个情况了,还有人上来说媒呢。 黄媒婆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姜锦的意兴阑珊,反而十分热切,几乎是吐沫横飞了。 “姜姑娘,我跟你说,这可是绝对不容错过的好婚事。那王家大郎虽然没了先头的娘子,可是这种人才知道疼人呢,那王家又有铺子又有田地,绝对过的着的日子了,错过了这个村,可真找不到这个店了。而且你现在又没个去处,总不能一直借住在孙家医馆里吧,嫁过去,那可是三进的院子,宽敞的很啊。” 可惜黄媒婆再舌绽莲花,姜锦也不为所动。 且不说自己并不缺钱,也并不打算马上嫁人,就算她打算马上嫁人,那王家她可不敢去,那跟羊入虎口没什么区别了。 这个王家,姜锦还是很有印象的。 光这王大郎,姜锦都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街上,王大郎欺负踢打一个乞儿,还是姜锦给制止了,第二次是同一天,王大郎的老婆难产请孙老大夫过去急救,孙老大夫还没到人就没了,王大郎就变成了医闹分子…… ——两次都不是什么好印象。 而且那王大郎的妻子难产而亡还不到一个月,那可是一尸两命,这王大郎就急急续弦,也未免太凉薄了,姜锦只要有的选都不会嫁给这种男人。 她都这么想,孙老大夫就更这么想了,他比姜锦多认识那王家好几年,说起来也就王大郎没了的那个妻子算是个正常人,其余的他家从上到下还真没谁是个好的。 如果他是姜锦的爹娘长辈,只怕此时早把黄媒婆给打出去了,饶是如此,他还是忍不住了,道,“你夸得倒是好,谁不知道王家大郎是个什么东西?” 黄媒婆被怼了,心中却很是不忿,“孙老爷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哪里说得不对?那王家难道不是偌大的宅子,铺面田地都有?王大郎又是老大,日后分家业自然也是大份儿的,姜姑娘你嫁过去难道不是享福么?是吧,姜姑娘?” 姜锦还没真想到这黄媒婆这么会扯大旗,想了想也不想给这黄媒婆磨叽了,便冷笑了两声,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横竖我也不会嫁过去,自然也不知道嫁过去会不会享福。” 那黄媒婆万没想到姜锦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竟有那么一小会儿没反应过来,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方才看到姜锦脸上嘲讽的表情,一时气的脸都红了,指着姜锦道。 “我叫你一声姜姑娘,你还真当你是个姑娘不成?那王家大郎托人说亲是看的起你,你不要仗着有几亩私房田地,就能嚣张了,王家这样的家境,还不知道多少黄花大闺女想嫁进去呢,一个嫁过人的破——” 黄媒婆这话没说完,就被姜锦啪的一巴掌打在脸上,脸都打歪了,“别给脸不要脸!真想死说一声。” 孙老太太也气的紫胀面皮,去推她出去,“滚滚滚,谁让你来我们家胡言乱语的?” 那黄媒婆本想再闹的,然而见姜锦和孙老太太都虎视眈眈的,思度了一下,二打一,自己不是对手,还是忍了这口气,嘴里低声骂了两句,一连声的跑了。 姜锦两手拍了拍,看着黄媒婆跑远,冷笑了两声,“可算是滚了,我正奇怪,那王家怎么会请媒婆上门,原来是盯上我那几亩地了啊,动作可真够快的。” 大约是昨天姜锦租房子的董大郎一家闹腾的缘故,这王家知道了,便找了媒婆上门说亲,昨儿早上董大一家过来闹事,今儿黄媒婆就来给王大郎说亲了,时间可真是一点儿不耽误。 孙老太太本来觉得姜锦打黄媒婆打的好,可此时又有点后悔,“也不知道黄媒婆会不会乱说。” 姜锦却豁出去了一般,“我都死过两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要乱说,就揍她。” 孙老太太见姜锦说的挺霸气,一时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话说的,好好的姑娘还是少动手了。不过,我刚刚见你不说话,还真怕你有点心动呢,王家虽然各样的不好,钱确实还是有的,怎么也得有几千金的家底。” 姜锦笑起来,“可别小看了人,几千金算啥,定南侯府,那还不得几十上百万两的身家,还带爵位,也不该舍的就舍了?说到底,有钱当然好,那也得有命花。” 孙老大夫也走过来了,连连点头,“确实是这个话,锦丫头通透。” 他当年那个逆徒,如果不是贪图不该有的富贵女色,何止于自己丢了性命还把他们一家给连累到这个境界? “师父你就夸我吧。”姜锦笑道,“师父你要出门?我和你一起出去吧。” 姜锦是去找赵二,孙老大夫却是去找他师叔,说是有什么疑难病人,两人研究去了。 “姜姑娘来了?” “可不是,昨儿就找你有事。” 今儿赵二倒是在家,不过气色看着不算好,还穿了件素淡衣服,他媳妇在里间,姜锦瞄了一眼,似乎有戴孝,就有点好奇。 “哦,昨儿我给我那小舅子办丧事了。赵二也不避讳,“就是你见过的那个,终于把自己给作死了,被赌场的人揍得伤还没好去喝的烂醉,然后人就没了。” 赵二说起来,是一点都不悲伤,反而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姜锦倒是有些犹豫,“我本来想请您陪着我出去看看房子的,我现在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好赖先买个房子住下,总不能一直借住在孙老爷子那里不是。现在,方便出门吗?” 赵二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且不说也不是亲小舅子,而是堂小舅子,就是我爹去世那会儿,我也没耽误赚钱啊。” 姜锦见他说的直白,汗了个,不过赵二哥这人就这样,直率里面带着精明,他这样不随便说谎话,反而让人更容易信任他,至少姜锦现在就比较信任他。 既然赵二没怎么受到影响,姜锦与他两人就出去看了一圈儿,看了两处房子都还凑合。 一个是临街的铺面,铺面有点小,只一间门面。但是若只卖个包子,倒也不妨碍,卖包子又不占多少地方,就算提供坐的地方,要求也不高。但是因为铺面窄,住处也窄小,只一个正房两间厢房,也没水井,价格还不便宜,要一百三十两。 另一个是一所小宅子,这是不说铺面了,但是小小的甚是干净,两间正房两间厢房,院子也不算很小,还有一颗枣树,价格也便宜一些,只要八十两。 要单论住,自然还是后面的那个合适,单若在后面那个住着,若不租房,就只能沿街叫卖包子了,姜锦和柳叶都是年轻女子,多少也有不便之处。 主要是姜锦如今钱也有了不少,五百两银子呢,买个大些的也够了,眼界就有些挑了。再有就是先头看的周大郎的那个宅子,实在是要价便宜性价比高,姜锦心里还是挺不舍的。 本来是为了避免暴露阿容的存在她才选择放弃的,现在阿容也走了,之前住的地方还被放火烧了,虽然也不知道是因为定南侯府,还是因为阿容,但是也不妨碍买下来了。 可惜等姜锦下决心想回头买周大郎的那个宅子的时候,已经有人买下来了,说是周大郎的同年的朋友,这就没办法了。 赵二见姜锦实在遗憾,而且石子路狮子街那边的地理位置确实不错,便道,“要不你看看出租的房子?狮子街那边还有个铺面说要租出去,位置不错,就是贵点。” 姜锦现在又没有什么事,自然没什么意见,便和赵二哥一起往狮子街那边走,还没走到呢,就见前面起了喧哗,围了一圈人。 姜锦不好热闹,站的远了点,赵二却是个好热闹的人,不然也干不好中人这一行,就挤了上去看看周家正在闹什么。 片刻后,赵二带着几分坏笑的挤出来了,对姜锦道,“姜姑娘,咱们的机会来了!” “机会?”姜锦不解。 “你不是想买周家的房子吗?这就是个好机会啊!”赵二笑眯眯的道,他的心胸其实一点都不宽阔,那天周大郎打他的脸,今儿他报复的机会来了。 第43章开张 听赵二解释了一番,姜锦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那周大郎把自家的这个前铺后宅的卖给了他同年的一个好友,卖了一百三十两,却没说他急着卖房的原因,那人自觉占了个便宜,十分满意。 不想这两下合约已经签订了,那家买房的才知道周家是惹了麻烦,还可能是灭门之祸这样的大麻烦才卖房子的,顿时觉得上当受骗了,要退钱。 周大郎如何肯干?他觉得他本来就降价了,说对方不也没问么,文书契约都签了,当然不能退钱了,两下就扯起皮来,闹的不可开交。 赵二知道姜锦本来就想买周家的房子,而且他记恨周大郎那日伤了他面子,便要故意施为一下他的本事,因此他分开人群,走到前面,先拱了拱手道。 “周大哥,这位老爷,且听我一句?” “你说吧?”周大郎恨不得有人来给他找个台阶下。 赵二笑了笑道,“周大哥你这话说的,如今虽然是冬天,日头不毒,在外面站着说话也不像,周大哥款待我们一杯茶如何?” 这话提醒了周大郎,何况他最好颜面了,不然当初也不会连典房都不愿意,此时看着围着的看热闹的,他顿时后悔,马上答应了下来。 而买房的那人却觉得赵二这是另有想法,说不准有什么解决办法,便也进了屋。 姜锦站的有点远,就见赵二趁人不注意朝他眨了眨眼,跟着周大郎进屋了。 姜锦大约猜出了他要做的事情,便也不急,在街边逛街问价,算算人流量什么的。 不得不说狮子街这地方人流量还是不错的,但是基本上都是普通老百姓,其实周大郎如果不是开茶馆的话,做点别的生意应该赚的还不错的。 姜锦站在大概有一刻钟的功夫,大概就看到卖卤猪肉猪下水的做成了三笔生意,而卖粮食的声音更好,来了五拨人,卖烧饼切饼的人流量最大,新出的一炉烧饼卖完了,不过烧饼一个两文钱,一炉出来三十个,大概也只能赚三四十文钱。 当然其实也不错了,毕竟是京城,这地方人流量也大,这一天烧饼店怎么也能卖出十炉二十炉烧饼的,一天净赚最少五六百钱,不算人工,一年就是上百的银子。 别看长宁郡主随便捋下来个玉镯子就能卖五六百两,那是因为长宁郡主是郡主啊,还是皇帝的亲侄女,比宫里的公主也不差什么。不然定南侯府也不会废了那么大的功夫,一直想把长宁郡主娶进来。 寻常人家的收入,就拿孙老大夫一开始给姜锦开的工资,一月一两包一顿午饭,这还是孙老大夫对姜锦特别照顾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孙老大夫的医馆一年也就挣个百把两,这已经是很过得去的人家了。 姜锦心知想一下子再发镯子那样的一笔大财,是有些困难的,对包子店的生意预期也不高,如果一天能卖掉一百五十个包子,一个净赚一文钱的话,一月也有五两,一年也有五六十两,就算是一天卖不掉一百五十个,卖一百个,一年也有三四十两,在当下的物价,很够生活了。 毕竟自上次着火之后,姜锦心里觉得有些亏欠柳叶,心里也想给柳叶准备份厚厚的嫁妆,至少有十亩地,一个小宅子,不管是说亲还嫁了人后都硬气。 因此那镯子卖的钱,她单留出来了二百两,如无意外情况,就是预备给柳叶做陪嫁。剩余的钱她买了房子后,不再想法赚些,也绝对不够她活的宽裕。 这边姜锦心里盘算的差不多了,那边赵二也从周大郎家中出来了,周大郎还亲送了他出门,两人看着都颇高兴。 而赵二看了周大郎回了屋子方才走到姜锦身边,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姜姑娘,咱们溜一圈去,回来正好签合同。” 姜锦见他笑的得意,这么个中年男人竟然能笑的跟有狐狸尾巴在后面摇动一样,也有些无语,不过赵二这么高兴,应该是好消息了。 “赵大哥到底砍价砍到多少了?” 赵二伸出个手指头,摇了摇。 “一百两?”姜锦还真想不到,实际上周大郎那个房子一百五十两都算是便宜的,“赵大哥,你可真厉害。” 赵二笑道,“我好歹是靠嘴皮子吃饭的,其实那两家各退了一步,那买家吃了十两银子的亏,再说动周大郎那个蠢货就容易了。不过话我可说到前面了,今儿这房子我给你费了这么大劲儿砍价,中钱,我要收十两银子。” 他这一下相当于帮姜锦省了三四十两,十两银子容易,姜锦当下就答应了下来,等和赵二在石子路上逛了一圈儿,去了周大郎家花了一百两把房子买下来。 姜锦怕周大郎反悔,周大郎也怕姜锦反悔,两人都趁热打铁,又去换了红契,都放下心来。 姜锦自然也没少了赵二的中钱,光这买铺子的事麻烦赵二好几次了,赵二不能不说是十分的尽心尽力,姜锦也不会小气。 当下各自满意,姜锦回了孙家医馆,与众人一说,大家都挺高兴。孙老爷子孙老太太虽然嘴上说不回老家也没什么,可是心里肯定还是想回去的,只是不能扔下姜锦和柳叶不管,若要借给两人住,无人看家,有些精细东西也不放心。 就是柳叶,心里也觉得松了口气,她之前在村里居住,虽然是租的房子,到底比在孙家医馆里自在的多了,何况如今有自己的房子了。 周大郎那里,虽然他老婆周大娘觉得一百两卖的便宜了些,但是卖都卖了,还去换了红契,官府那边备了案,也没办法了。何况,周大郎是要当官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到时候几十两银子算什么,说不准几千几万都有呢,因此她也就只嘟囔了几句。 周家还是怕被人杀他全家,把房子卖了,没两日就收拾包袱走人了,家中的那些粗重家具包括原本茶馆的桌椅板凳都没有带走,被姜锦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下来。 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姜锦还是有些小激动的,和前世第一次买房一个感觉,在这大梁,她终于有个家了。 而且,比上一辈子,还有进步呢,这房子虽然同样是二手房,上辈子是一室一厅的老破小,这个可是二层带店面的门面房呢,于是想想就更开心了。 柳叶腿上受伤暂时来不了,但是被姜锦描述的也十分期待,说到底,谁想在外颠簸流离?谁不想有个家? 周大郎一家那些粗重的桌椅板凳都没带走,柜子家具什么的也只带走了好木头的,对于姜锦和柳叶来说,剩下的两个大衣柜,一个五斗柜一个碗柜也足够他们两人用的了。 姜锦主要买的是家居用品,被褥衣服,锅碗瓢勺之类。之前买的新棉花做的新被褥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连带衣服什么的都没剩下,还是很可惜的。如果不是姜锦和柳叶从侯府穿出来的衣服被她暂时放在了孙老大夫处,现在真连个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不过这次姜锦手头宽裕了,也不用灰黑青粗布了,而是用了松江棉布,请了附近的两个媳妇帮忙做了被褥棉袄,一人给了一百钱。锅碗瓢勺又重新买了一套布置好,又买了米面粮油什么的。 衣食住行,这么着也差不多搞定了,也就花了姜锦三四天的时间,然后挑了个最近的好日子,姜锦和柳叶搬到新房子。 前世里搬新家都讲究温锅,也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大梁竟然也有这个习俗。 孙老大夫夫妻送了半只猪腿,可以说是十分的大方。赵二送了一只烧鸡一个卤肘子,大约是上次姜锦给中钱给的痛快,他也大方了一次。 剩下的卫三郎提了两瓶酒来,惠宁师父听说姜锦搬新家送了些庙里自己晒得干香菇干木耳,不过出家人不吃荤,只是送了东西,人就不来吃饭了。泉水村的村长也来了,还送把姜锦之前因为着火遗失的匣子给送了回来,又提了两鱼。 姜锦是万万想不到这匣子还能找回来,也是非常高兴,忙请孙老大夫帮忙招呼来客。 除了这些人孙家医馆附近比较熟悉的近邻送的就少多了,有送豆芽豆腐,也有送年糕发糕的,图个好彩头。 最让姜锦吃惊的来客是蒋二,这哥们之前搬家的时候凑巧路过,帮了半天忙,问清楚哪天正式搬进去,又来了,还送了一份贺礼。 不薄的一份礼,他还命人抬了个匣子来,上层放着两封二十两银子,下面是四块尺头,都是绸缎,怎么也得值个十几二十两。 这样的时候,别人又是好心,姜锦又不好不收,而且她和柳叶只两个孤女,让众人看见了和这样的人物交好,对她只有好处的。但蒋二数次帮她,姜锦也觉得有些过愈了,只好寻思着等过年的时候得送份厚礼。 不过眼下还有个问题,来了人不少,饭菜上姜锦准备的就不充分了,不过这也难不倒她。 姜锦原本觉得人少,做个火锅什么的也不错,如今男男女女里里外外,足来了二三十人,可不得正经炒菜做桌席面了。她瞅着时间不早了,先请孙老太太帮忙招呼客人,自己就进了厨房。 这宅子因为当初是开茶馆的,厨房颇大,光烧水的大炉子就两个,又有个炒菜的灶台。 赵二送来的烧鸡和卤煮肘子先切好,分了两份四碟子。邻居送来的豆芽豆腐不少,姜锦先把豆腐汆烫了,拌了个葱油豆腐,豆芽也洗好,准备做个椒盐豆芽。 孙老爷子送了半只猪腿,因是没切过的,姜锦便先切了一方下来,切了细条,炒好了肉放着,又把香菇木耳泡好了,预备炒青菜香菇,木须肉。 另一边锅里,泉水村村长送了两条鱼,姜锦拿了菜刀把鱼处理好,先用油略煎了下,下了酱油红烧。 姜锦数了数,这一算下来七个菜,又炒了个手撕白菜,加上另一个锅子里炖着的海带大骨汤,也有八菜一汤了。 主食是两种,米饭和包子,米饭自然是柴锅闷的大米干饭,做的也不多,包子却有三种,一种韭菜豆腐鸡蛋的,一种是韭菜肉的,还有两小笼灌汤包。 这也是她的一点小心机,她算了算,如今到过年也还有一个多月,孙老大夫过两日就要回乡了,总不好坐吃山空,这包子店不妨开起来,卖多卖少的也有个钱不是? 今儿来了不少附近的街坊邻居,若吃着这包子也是勾搭个主顾,就是他们自己个儿不来买,做个宣传也是好的。 等做好了饭,也差不多到饭点了,姜锦请孙老爷子作陪,请男客在外间原本的茶馆大堂坐了,女客在内院,一样的八菜一汤都摆上桌。 她的厨艺能让定南侯夫人王氏各种嫌弃府里的大厨,虽然是因为做素菜占了个便宜,自然也是极好,比寻常酒楼的大厨还好上些呢。 因此竟都一个个吃的十分高兴,赵二买的那熟食,虽然烧鸡和肘子竟是动筷子最少的,赵二媳妇也不生气,最近光在这姜姑娘身上,他家男人就赚了十几两银子了,说不日后准更多,还有什么不捧着姜锦的。 菜吃的好,那灌汤包却是极供不应求,一人一个,有两个人吃了两个,结果每个人都没吃够。 姜锦笑道,“没想到婶子姐姐们这么喜欢,这东西麻烦准备的不多,不过别的包子还有预备的,我去端上来去。” 说完转身去屋里是端了出来,荤素一样十个,放在桌上,又给前面男客那边送了一大盆,那边都是大老爷们,只有更能吃的。 果然前面早就把那灌汤包吃完了,不过矜持些,不好过去后院再要,姜锦送来的这一盆包子可以说瞌睡来了枕头,马上就下了肚。 自然都夸姜锦的厨艺好的,其中有个是王大郎的亲戚还颇替王家可惜,不过这人倒不是那等不厚道的人,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也知道王家做事不地道,人家看不上也正常。 蒋二是一脸惊艳,他本觉得这平民百姓家吃个家常宴席有什么好吃的,没想到还真好吃呢。 同席的卫三郎就更不用说了,他本没想到姜锦的厨艺这么好。卫三郎他娘的厨艺,大约也只是做的能吃罢了,因此他一直偏瘦,现在么,看着姜锦的眼神更热切了。 见众人夸奖,姜锦本就有心打个广告,此时就笑着道,“大家觉得好吃就行,我寻思着做个小生意,如今看看倒不如卖卖包子,也能混口饭吃呢。” 大家自然都说要捧场,姜锦其实也不很指望,但她也不求别的,至少给人留个印象,到时候生意开头的时候就没那么艰难。 吃吃喝喝一中午,等到下午时候,众人都散了,姜锦也累的不轻,用热水刷了碗筷,往床上一趟,睡到了傍晚,还是柳叶把她喊醒的。 姜锦见她站在床前,忙道,“你怎么起来了呢,还不去歇着。” 柳叶笑道,“不碍事,哪里就瘸了呢?” 柳叶那被那倒了的墙砸的一下可不轻,不仅烫伤了,而且还有些伤到了骨头,虽然没骨折,大抵是骨裂,伤筋动骨一百天,到底也得好好养养。 “这不是有二楼么。” 这宅子要说确实是买的很值,前面铺面是二层的,后面二进院子也是两层小楼,楼前院子有井,水颇甜,不然原主也不开茶馆。二层楼后还有个小后院,种了几样花草还有几竿竹子,打理的不怎么样,不过院墙颇高。 姜锦住在二楼,柳叶伤了腿,住一楼,宅子不小,家什还没置办多少,还是显着有点空。看着空荡荡,雪洞一样的屋子,柳叶忍不住道,“若是阿容在,就好了,好歹也热闹点。” 姜锦叹了口气,“个人有个人的缘分,但愿他过的好。” 要说柳叶的心地比起自己还是要善良不少,至少姜锦对阿容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儿芥蒂,当然,感情也是有的,想来想去还是比较复杂,也就不多想了。 等过了两日,孙老大夫夫妻也告辞回乡探亲了,临走送了姜锦一个匣子,姜锦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银子大约是五十两。 姜锦吃了一惊,连忙推拒道,“这银子我可不能收,师父师母照顾我那么多,我还没孝敬呢。” 孙老太太笑道,“你收着吧,本就是你该得的,上次卖方子那事,若不是你,林家还能看上我们的方子?卖了钱本来也该分你一股儿。先前你说买房就要给你的,不想你不声不响的就买了,如今手头肯定不松快,拿着用吧。” 理是这个理,姜锦是帮孙家医馆的成药改革了一下外包装,但是实际上,方子还是那个方子,何况如果最初不是孙老大夫的帮助,姜锦肯定比现在艰难不少。 姜锦现在手头虽然不松快,却也不紧,便不想要,不想孙老太太执意不收,姜锦只好收下,记在心里。 送了孙老大夫回来,姜锦也是百感交集,她来古代这一年,坏人碰见了不少,好人也碰见了不少。 一时收好了银子,也到了中午了,姜锦正寻思着做点什么饭。家里肉还是有的,天冷,那猪腿放在外面就冻上了,但是青菜不多,便想去集市上看看买点菜。 刚出来门,就见前几日在他家吃过的饭的一个大哥正有些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瞅,姜锦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笑道。 “孙九哥,这么巧?” 那孙九哥见是姜锦,稍微有点小尴尬,不过笑道,“上回在你家吃的包子挺好,你不是说要开包子铺吗?我看看什么时候开,好买了给家里人吃,我娘最喜欢吃包子肉馒头,上次吃了后就念念不忘,我媳妇总做不出来那个味儿。” 这孙九哥是附近有名字的孝子,开车马行的,家境也颇厚实,要是他老娘喜欢吃了,他还真有可能日日买的。 因此姜锦笑道,“总要收拾收拾,选个好日子,倒时候我亲去九哥那里说。” 孙九哥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这真是太麻烦姜姑娘了。” 姜锦其实有个顾虑,本来她和柳叶主仆二人,倒也相得益彰,如今柳叶腿脚有几分不便,难免有些人手不足的担心。 不过,整日闲着也不是个事,多多少少卖些,也是个生意,实在忙不过来,开个小窗口,只接待外带不就成了?亦或者先这么开着,生意好了,再买个丫环小子帮忙? 姜锦和孙九哥聊了两句,便定了主意,也不买菜了,中午拿猪骨炖了个萝卜,还有剩的米饭,炒了两份蛋炒饭,与柳叶吃完,便上街去买包子店的家什了。 要说包子店本钱确实不大,连家什都少,顶顶要紧的就是笼屉,姜锦看上这房子的也是光灶台就三个,两大一小,大的姜锦准备一个烧汤,一个蒸包子,小灶台或是炒菜或是或是蒸灌汤包点心等精细点,也确实不错。 街上竹笼屉也不贵,大的二十文,小的只十文,也可以摞起来,姜锦买了六大三小,大笼屉能放下四五十个包子,小的也能放下二十个,足够使了,又买了许多笼布碗筷,都用热水煮过。 做好了这些准备,姜锦就开始调味试馅,柳叶和她这几天吃了二三十种馅儿包子,足折腾了四五天才把主要卖的品种给定下来。 因为人手不够,姜锦只准备卖灌汤包,纯肉馅的肉丸包子,萝卜肉包子,白菜肉包子,韭菜豆腐鸡蛋素包子,白菜粉条豆腐素包子。 都是家常易得的食材,一方面成本低,大众接受度高,一面食材易得,也新鲜。姜锦觉得这饭菜好不好吃,一方面在调味火候,一方面食材也重要,那种名贵食材还真未必有新鲜当季的好吃。 定下了味道,就开始算成本,姜锦算了下成本,又参考了下别家定价,也没准备把包子卖个金子价。 荤的菜包子卖三文,素的卖两文,纯肉的肉丸包子和灌汤包四文钱一个,除了肉丸包子和灌汤包,其他的包子都有成人拳头大,饭量小的女人两个就够了,大肚汉也不过吃五个,绝对不算贵。 卖包子一般都要喝汤,因此她也和孙屠户定了每天两斤大骨头,提供鸡蛋汤,大骨汤,小米粥,卖的也不贵,小米粥和大骨头都是两文钱,鸡蛋汤要三文,也算是全城统一价,另有开水咸菜都是免费的,自不用提。 利润上,菜包子大致都是一文钱的利润,肉丸包子和汤包能赚个两文,姜锦也不知道能卖多少,便准备头一天菜包子都准备二十个,肉丸包子和灌汤包子准备十个,真卖不了也不会剩下多少,若是不够了,现包就是了,也不是个麻烦活计。 横竖包子生意,从来都是上午最好,下午淡些。要说这铺面两层,再开个小饭馆,姜锦也不是应付不来菜色,但是人手不够,一时半会儿也没找不到合适帮手,便暂时歇下心思,准备看看包子铺生意如何,开年再说了。 等这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姜锦选了个最近的利开业的日子,先告知四邻,然后赶早放了两串鞭炮,这包子铺也就开张了。 第44章奔头 开张第一天的生意其实很不错,姜锦之前也是打了一圈儿广告,她做的包子又好吃,都觉得捧个场无碍。人一多了,路人瞅见了,也有进来吃,也有带走吃的,还不到中午,姜锦准备的食材都卖光了,再有来的客人,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饶是只忙了一上午,姜锦和柳叶也累的够呛,素菜包子卖掉了八十个,肉菜包子卖掉了一百个,纯肉馅大包子和灌汤包分别卖掉了五十个和三十五个,骨汤卖了一大锅,鸡蛋汤也卖了二十碗。 姜锦这一天赚了差不多有五百文,这可出乎姜锦的意料之外了。当然,人也快累趴下来了。柳叶腿脚受了伤,只能在后厨帮忙,只姜锦一个人,关照前面和后厨确实是忙不过来。 柳叶一边数那一匣子钱,一面看着姜锦累的捶腿,忍不住心疼的道,“要不咱再找个人帮忙吧,或雇个伙计,或者再买个全灶或者丫环,你省些力气。” 姜锦笑道,“等明儿就没那么累了,这头一日街坊邻居捧个场,自然生意好些,等过几日稳当下来了,也就没那么多人了。不过,就咱们俩,人手也确实紧张了些,有那老成的或者勤快些的丫环媳妇买个也成,雇人的话,须得细细寻个妥当的。” “说的也是,还是姑娘考虑的周到,我去做饭。” “煮个面吧,也省事些” 忙了一上午,两人也都累坏了,中午便拿剩的大骨汤下了两碗面条,放了几片白菜叶,打了个荷包蛋,配着店里拌的花生米海带丝,也是颇饱足的一顿。 用过了饭,姜锦关了门睡了一觉,也没敢睡踏实,下午还有事要做呢。 她先去了市场,她本来准备了足够两天的萝卜,再多了,怕萝卜不新鲜了,吃着不好吃,不想今儿生意太好,之前买的萝卜都用完了。 不想去了市场上,却也没碰到好萝卜,要不是不够新鲜,要不就是那种水萝卜,水萝卜生吃凉拌做汤都好,唯独这做馅子不好。 姜锦不想在这方面放弃自己的准则,就有些无奈,寻思着要不明儿就做韭菜肉的包子。毕竟秋冬的韭菜鲜嫩好吃,倒是也不错,只是素馅也做韭菜的,显着有点品种不够齐全啊。 姜锦一面遗憾,一面路上又买了些大葱,要不明儿做猪肉大葱馅的,路上却碰见了卖酸菜的,还是之前她买过酸菜的那个年轻媳妇。她还认得姜锦,便招呼姜锦要不要买酸菜。 这倒是提醒了姜锦,酸菜包子也是很好吃的嘛!而且酸菜耐放,起码比新鲜蔬菜耐放,除了做馅子烧汤做火锅都好吃。 姜锦一气儿把这媳妇剩下的酸菜都给买了,正好让这媳妇送个货。 买完了食材,姜锦又去了趟赵二家,她有两件事托赵二帮忙,一个是她手头还有四百多两,白放着也没法子生息,或是有合适的田地置办或是有方便出租的屋子买几间,第二个也是柳叶说的,她得寻个人手帮忙。 其实也是姜锦想的简单了些,现代社会许多不是问题的地方搁在古代就是麻烦事,比如这采购,她是要亲自把关的,还有包子馅的调制,她也不打算放给别人,毕竟卖吃食的,味道才是最重要的。 要搁在现代社会,食材,尤其是常见食材的采购根本不是问题,就算不打电话叫人送货上门,自己开个小货车,去农贸市场逛一圈,也就什么都有了。现在么,光想买些合适的萝卜就废了她老大的事。 更不用说还有洗碗刷盘子的事,姜锦承认自己还是有点小矫情的,古代连洗洁精都没有,都要用热水纯碱刷洗,姜锦还是有点舍不得她的手。 因此姜锦想买个粗使婆子媳妇,如果可以的话,再买个会点厨艺的丫头。 姜锦把自己的需求一说,前者倒是好办,后者赵二就有些为难。 赵二平日主要做的是房产经纪,不做人伢子,姜锦也是知道的,便笑道,“这事说来确实是麻烦赵二哥了,只是赵二哥也是知道我的,这附近的人面上还是生疏些,倒请二哥介绍个靠谱的牙婆。” “这倒不是难事。”赵二哥心里也知道姜锦的顾虑,这买人不比买地买宅子,后者顶多亏些银子,前者却很有可能引来麻烦,尤其姜锦只主仆两个,自然分外谨慎些。 赵二想了想,好人做到底,带着姜锦去了附近一家口碑稍微好的牙婆家。 要说这人牙子不比别的中人买卖,都是心狠的,不然一般人干不来,毕竟是生离骨肉的活计。 赵二介绍的这一家倒是相对的没那么毒,姓吴,这吴牙婆见赵二带着个年轻姑娘来,开始还以为是要卖人,不过再抬眼一看,着浑身气质眼神瞧着又觉得不像。 等姜锦把要求一说,吴牙婆满脸堆笑,忙沏茶端了果盘来,又领出两个女人来,年纪都在三十上了。 姜锦看其中一个畏畏缩缩的,偷眼看人,一个倒是抬着头,白脸盘子,眉眼间有点风流,涂脂抹粉,都瞅不中,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原来的主家发卖的,便冷笑了两声,“我要得能干活的,吴大娘你也是这么做事,这生意可成不了。” 赵二也笑道,“吴大姐,我这姜家妹妹最精明的,你可别把她当那种冤大头糊弄,不然后头错过了大生意,有你后悔的。” 吴婆子见姜锦冷了脸,也有两份后悔,她看姜锦年轻面嫩,便存了轻视的心,这两个人,的确也不是那么妥当,其中一个是偷了东西被撵出来发卖的,一个则是勾搭主人,被女主人发现了,撵出来发卖的。 想了想,平白来的生意,错过了也可惜,便忙赔笑道,“这不是以为姑娘要的急吗?要合适的使唤的,只怕一时没有,不如姑娘和我说说,要个什么样的,有合适的,我好送到府上去。” 姜锦虽然恼了这吴牙婆,想着自家到底人手单薄,柳叶还有伤,确实需要个帮手,便把要求说了一遍。 出了这吴牙婆的门,赵二又带着姜锦去了两家人牙子的门,做的十分仗义。姜锦也没亏待了赵二,路上买了两只烧鸡,与赵二一只,自己一只,拎着回家了。 要说这古代的烧鸡和现代的那种从养到做法都充满了添加剂的烧鸡可不一样,都是真材实料,做的色泽红润,骨酥肉香。 她回了家,柳叶又煮了酸菜棒骨汤,蒸了米饭,把烧鸡一切,姜锦也是累了,这只烧鸡有差不多二斤重,她一个人就吃了一大半,还吃了一碗米饭。 吃完了还没忙完呢,面要提前发好,而且如今天冷,有些馅料就可以提前准备好,更入味些,还有灌汤包里放的皮冻也要提前做好,素馅却是要等明儿早上再调好的。 忙活到快三更,柳叶和姜锦才睡下,等到天刚刚亮又要起来了,不过这一日早上果然没有昨天的火爆。 一早上素菜包子卖了六十个,荤菜包子却只卖了四十个,昨儿吃上姜锦做的萝卜馅儿的包子的那几位听说今儿没有,也就没再买,灌汤包和肉馅包子反而受影响最小,各自都卖了四十个。大概是酸菜包子毕竟小众些,不是京城本地口味,有人喜欢尝鲜,倒是吃的喜欢,有人讲究个老味儿,便尝也不尝。 柳叶有点着急,要她觉得,还是酸菜包子好吃,酸菜清爽的口感和猪肉的香味融合在一起,咬一口酸菜肉汁和面香混合,当初姜锦尝试馅料的时候,她一口气能吃三个都不带喝水的。 姜锦倒是不急,这生意又不是一锤子买卖的生意,横竖是个长久生意,只要做的好吃,自会有客人来吃。 果然不出姜锦所料,等到中午下午的时候,酸菜包子销量反而上来了,下午一共卖了一百多个包子,其中有三十多个酸菜包子。 等到傍晚时分饭点还没过去,这一日准备的面都卖完了,姜锦准备收了生意,不想还陆陆续续来的好几拨人都失望而归了,还有一波没吃上包子,倒是各喝了一碗汤才走,说是不能走空,惹得姜锦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这一日的生意其实是出乎姜锦的预料的,等到晚上盘账的时候,虽然赚的不如第一天多,也有四百多文,也就是开张这两日赚了有一两银子了。 柳叶十分开心,“虽然不如跟王氏做饭多,可这钱咱挣得还安心,两天一两,一年可不得一百多两,等过几年,姑娘也是个小地主了。” 姜锦看她财迷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倒是乐观。” 不过柳叶说的也没错,寻常人家谁要是有百八十亩地,绝对是富庶日子了,一个现代人来古代,估计没几个不想当地主的,姜锦也不例外。 只是她和柳叶虽然现银不少,其实家底也不厚,别人家入账可能没她多,但是人世代积累在那里,比如赵二家,他这房产经纪挣得不少,城里有六七间小宅子房租,城外还一百多亩地呢,他就算不做事,也能过的不错。 姜锦虽然羡慕,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想挣得多,还是得想法子扩大经营啊。可这才开了个小小的包子店,她已经累得狠了,更不用说扩大经营了。因此这人手的事,还少不得赶快解决了。 姜锦现在几乎全心全意的放在自己的小生活上,虽然辛苦,但也觉得日子颇有奔头,除了柳叶提起了定南侯夫人王氏,几乎都快想不起定南侯府的事情了。 可惜定南侯府还是颇有几个惦记她的,至少不少人颇期待姜锦出头来搅合定南侯世子和长宁郡主的婚事。可惜姜锦不走寻常路,竟然去做小生意去了。偏万寿节即将到来,七皇子还就京城的两起火灾上书皇帝,要求严查,再想做点什么小动作就不容易了。 最近朝上呢,也确实是比较消停,皇帝万寿前,不仅病了一场的七皇子也好了,还能在朝上活蹦乱跳的参人,太子的身体似乎也有些起色。 见太子竟然又出现在朝上,大皇子心里颇有些焦躁,太子是嫡,他也是长啊,可惜前朝那些老学究却是还是支持太子这个所谓的正统。 对此,大皇子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娘萧德妃却有个好主意,让他把七皇子给拉拢住了,大皇子日后是要登基的,自然不能当那个刀,可不得让七皇子这个刀替他干那等被人唾骂的事了么。 话是这么说,可大皇子其实心里总有点鬼祟事,并不敢很倚重这个弟弟。 萧德妃却心狠手辣的多,恨铁不成钢的道。 “你真是糊涂,这次如果不是他上书京城治安的问题,那京城司马还被老三的人把持着呢。他又没有母族扶持,你父皇也不喜欢他,还不只能靠着你,横竖只要你坐上那个位子,日后如何,还不是你说的算?” 这话倒也是有几分道理,只是人还没登基,连太子都没捞着,就开始想着卸磨杀驴,也是棒棒哒。 大皇子得了他娘萧德妃的金玉良言,出了宫便往七皇子萧颜的王府去了。当初老七不得宠,他分的王府不仅地理位置偏僻还陈旧,唯一的好处倒是面积够大,也算是面上的补偿了。 除此之外,他分的皇庄铺子什么的也大抵如此,总是在皇子中下下等的,萧颜也不争,别的兄弟挑剩了,他都受了,倒也得了皇帝一个友爱的夸奖。 当然夸奖也没啥用,皇帝还经常夸他后宫的各色美人呢。反正大皇子到的时候,就见萧颜的晚膳极简单,酸菜猪肉包子,一碟子凉拌豆芽,一碟子凉拌豆腐,一碟子酥鲫鱼,一碗白菜炒肉片,一碗海米鸡蛋汤。 比寻常富户还磕碜。 大梁皇帝好奢侈,上行下效,下面人也好奢侈奢靡之风,大皇子这个大千岁自不用说,他在府中用餐,何时少过十几个山珍海味?还有华服的丽人在旁边侍立,连夹菜都不用自己夹,又有美人弹琴助兴。 大皇子难得的良心发现了一回,伸手去拉这个七弟,“走,跟哥哥我去吃点好的。” 不想萧颜却淡淡的道,“我觉得我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好歹也是四菜一汤呢。” “四样菜有三样凉菜,还都是豆腐豆芽这样的小菜,你也好意思说是四菜一汤?”大皇子有心好好拉拢这个弟弟,如今觉得这个活计颇容易,就萧颜这个生活水平,给个肉骨头,只怕就够了。 萧颜顶不住大皇子的拉扯,到底还是起身了,临走还转头命人把这饭菜好好收着,被大皇子嘲笑简直不像是个皇子。 萧颜笑道,“一粥一饭都来不之易,还是莫要浪费了。” 何况,再是山珍海味,也不是那个味儿。 权贵高门通宵灯火达旦,宴饮取乐,何况那等人,虽然平日看起来衣冠楚楚的君子模样,喝多了一个个都放浪形骸了起来,拽着华服的美貌侍女,扯了衣服搂在怀里就做那不轨之事。 这也是大皇子拉拢人的手段,一方面给那些人甜头,一方面也是捏住了这些人的把柄,偶尔还能送几个美人打探消息。 萧颜心里厌恶,便走出来透透气,抬头就见满天星星,在夜幕上闪烁,这也是月末了,想起之前在泉水村山上的事情,又忍不住浅浅笑了起来。 他本就堪称风姿绝代容貌殊丽,此时夜幕映衬下,轻轻浅笑的模样是更人勾人魂魄。 藏在回廊那头的那人看见他眼里仿佛有星空倒映一样闪烁,顿时控制不住心里的感情,走出来,一双剪水双瞳里仿佛含着千言万语。 “阿颜,我……” 萧颜没想到她竟然有胆量走出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嘲讽的道“婉侧妃是来找大哥的?真可惜呢,我大哥左右各抱着个美人,怕没有手再搂着侧妃娘娘深情安慰呢。” 那美人被他这一句话说的脸色苍白,可是看着面前之人的风姿,还是忍不住含泪看他,“阿颜,你还怪我吗?当年我……” 萧颜真是被她这个做派给恶心坏了,“就凭你?侧妃好大的脸!” 说完,他也不看这让扫兴恶心的女人,转身进了屋里,说来屋里那一堆猪狗,都还不如这个女人让他恶心。他也真是衰,好好地一顿饭没吃成,出来透个气还碰见这个恶心的女人。 留下个凄婉的美人对风流泪,也不是在伤感郎心如铁,还是在伤感所嫁非人,瞧着可不是一般的楚楚动人呢。 对大部分人来说,夜晚总是很容易过去的,不管是通宵安眠还是通宵作乐。 对于姜锦来说,最近每天都是充实的一天。第三天上生意比起第二天有少许回落,不过也在正常范围内,不过总体上慢慢的还在增长。 等到十一月底,每日里荤素菜包固定能卖两百多个,纯肉包子和灌汤包一天能卖一百四五十左右,加上汤羹,每天纯利润固定在六百文以上,偶尔好的时候能赚个七八百文。 姜锦实在是忙不过来,便先在吴牙婆处买了个婆子帮忙,至少厨房的粗活和洗碗擦桌子这样的活计可以交给她。 其实说是个婆子倒不如说是个媳妇,因为其实这宋大娘才三十露头。不过被生活摧残的,看起来都快有四十岁了。 说来也是倒霉的女人,她头先嫁了个男人,男人死了没孩子就回了娘家,被娘家兄弟再嫁了一次,收了不小的一笔彩礼,她一分没捞着。不想这后嫁的男人是个人渣,整日非打即骂,磋磨她,过了几年看她还没生孩子,说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就想把这婆娘卖了在娶个年轻的。 姜锦见她可怜,而且手脚勤快,干活利落,人也老实,便花了五两银子买下她。 这宋大嫂万没想到能到这样的人家做活,能吃饱穿暖,还能吃白面,更没人打骂,十分满足,觉得自己遇上大善人了,别提多勤快了。 姜锦知道有一等人,虽然先头吃了苦,可若是得了别人的帮助,过的好些,反而得陇望蜀的,也有一二担心,等回头见宋大嫂日日感恩,反而有些不习惯了,又安抚了她半日。 这宋大嫂极勤快,又能干,只是可惜不识字。若说实话,姜锦和柳叶两人加一起都不及她一个,有了她帮手,姜锦顿时觉得松快了不少,柳叶也能歇歇了。 包子铺这边上了轨道,一日虽然挣不来一两银子,但是三天能挣二两,姜锦已经非常满意了。日常生活,她和柳叶再加上宋大嫂三人也花不了五十文,已经是过的不错了,宋大嫂每天都在感谢神佛然后勤奋工作。 赵二那边,姜锦也看好了几块地,分别花了一百二十两买了十五亩三分的中等地,又花了两百两买了二十五亩中上等的地,还花了八十两买了五十亩山地。 这一下,不算这一阵子挣的钱,她手头就还有一百五十两了,这一百五十两姜锦就不暂时不打算动了,或有什么合适的再买,而且手头也要留个机动的钱。 何况她心里也有个盘算,若要扩大经营,这包子馅的种类肯定要丰富下,就现在市面上能买的蔬菜,除了干货之外,也就是白菜萝卜豆芽,偶尔能见着些储存的好南瓜之类。 姜锦虽然没种过大棚却也见过,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有人工培育蘑菇,也是个丰富品种的好办法,而且收获了,自己用不了吃不完的,还可以拿去卖呢。 市面上那些新鲜的蔬菜水果可不是一般的贵,姜锦去问过,那看着不错的橙子要接近两钱银子一斤,就是南瓜这样的蔬果,也要二三十文钱才能一斤呢。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山地没人种,姜锦也只打算种点果木,而剩下这一共四五十亩佃出去给人种,押银就收了四十两。不过这钱回头要还给租种田地的人,也是地主为了避免租地种的人不好好种或者折腾土地,姜锦也无意搞什么创新。人性经不起挑战,随大流罢了。 总之,就这么忙碌着,也就迈进了腊月。 进了腊月就是年,姜锦去年倒也是在大梁过的,但是在定南侯府守活寡的日子不提也罢。定南侯府夫人王氏那样的苛刻人,姜锦和柳叶去年过年,两人合吃了一碗素饺子——因此她打定主意今年好好过。 而且姜锦觉得今年也算是获得了新生,很有奔头,因此倒是格外重视。 然而也有人很重视她,又有人来提亲了。 第45章新年 姜锦是真没想到那王家竟然还没死心,又请了一波媒婆来说,要说上次也差不多是撕破脸了,一般的人家,只要稍微要点脸,也不至于上门。 也不知道那王家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真穷到那个份上? 这次的媒婆比黄媒婆倒是好点,只没住口的夸王家的诚意——连脸都不要了的连番上门提亲,当然是很诚意的。 当然,姜锦心里也明白,看着媒婆还算讲理,想了想便道,“王家的婚事横竖是不成的,我倒是立意自择婿自立门户,大娘有合适的倒不妨提给我,这谢媒钱我也不会比王家少。” 那媒婆没想到姜锦突然说了这话,很是吃了一惊,“姑娘这样的品貌家底儿,若是手嫁人,虽然是二嫁,也能找个不错的,这招赘可就不同了。” 姜锦却另有打算,她这人性情冷,前世虽然结婚前跑了个新郎,但实际上她也并不真心爱他,这辈子女子生存境况如此,她心中也有数,更不指望能找个真心人。 她更看重自己的生活,譬如那定南侯府,看着光鲜,实际上又怎样? 说到底,落到实处才最重要。让她嫁过去听人摆布,那还不如她自己个儿当家做主过日子,穷也是一碗饭,富也是一碗饭,其实也差不多。 现在提了个这个,一则堵了王家的口,一则也是满足自己的心意,至于人选,且不急,慢慢的挑就是了,总挑个老实厚道没有极品亲戚的才好。 那媒婆见姜锦眉眼间已经拿了主意,心下虽然觉得有几分可惜,倒也没多说什么,她活到五十几岁了,心知但凡能在外面立得住的女人,没个软柿子,王家这多半是白费了心思了。 等送走这媒婆,姜锦心里盘算了一下,叫宋嫂去看了下王家铺子的生意如何,便猜出王家又过来提亲的原因了。 那王家开的铺子一边卖熟食一边卖面食,原本也卖包子,和馒头面饼等一起卖的,虽然不起眼一天里也能卖百把个。 如今姜锦开了包子店,不仅那包子基本上卖不出去,油饼的销量也受了影响,他那包子和姜锦卖的价格是一样的,因为面和馅子都偷工减料,包子难吃了不止十倍,如何卖得动。 因此这一日下来,王家铺子就少赚了三百文。那王家赚钱的大头虽然在各种熟食上,可这一日少了三百文也够让王家大爷心疼了,因此便又找了个媒人上门。 姜锦对此苦笑不得,但也不以为意,不想竟渐渐的传出来流言说她拿了王家做包子的秘方作为聘礼,然后人又不嫁了,有了王家做包子的秘方,姜锦才能把包子做的这么好吃。 然后这流言很快就消散了——王家要有这秘方,包子做的和姜锦开的包子店还能有那么大的差距? 这流言传开,倒是给姜锦打了一波广告,颇有些原本不知道姜锦的包子店,听了流言过来尝试了一次然后爱上的。 姜锦有了人帮手,又尝试推出了猪肉大葱包子,羊肉包子和豆沙包,销量也不错。猪肉大葱自然不用说,就是羊肉包子,用小羊羔肉做馅儿,口感很是不错,古人对羊肉的接受度还是挺高的,比猪肉更贵重些,颇有几个低级官员家里经常来买,也有那小官和低级武官当值的时候买几个肉包子揣着做午饭。而豆沙包作为甜食卖的不贵,不少当爹娘买来哄孩子,一天也能卖差不多一百多个。 只是糖的价格贵些,现在蔗糖提纯的水平还不行,不过这也不是姜锦暂时能管的着的事情。 新的包子品种开发外加口碑相传,客人越来越多,因此到了腊月十五,店铺里的纯利润一天稳定能在一千五百文左右。 不得不说,这可真出乎姜锦预料了,但是想想也不奇怪,虽然古人也有很多美食,但多半在世家名门敝扫自珍,总体水平么,看看定南侯夫人王氏就知道了。 而且姜锦细致,冬日里大堂里虽然没有热炕,门上挂了毡子暖帘,屋里放了好几个热火盆,一进屋来不说温暖如春,也比外面寒风凛冽好得多,这是不少小饭馆做不到的。同样是吃饭,在温暖的屋里,来上三个热腾腾的大包子,咬一口肉汁充沛,菜蔬新鲜,再来喝一口小米汤,对于食客来说,也颇能驱散冬日的寒冷。 生意红火,姜锦当然很开心,柳叶就更欢喜了,她本来觉得一天能赚一百甚至几十钱就很满意了,没想到生意这么好,更是鼓足了干劲。 她的心情不错,定南侯府众人的心情也不错,长宁郡主和陆齐林终于定亲了,在历经波折之后,定南侯府还赏了下人过年双份月钱,传到外面,姜锦也得了消息,柳叶颇有几分不忿,姜锦却不以为意。 倒是柳叶忍不住念叨了几次阿容,让姜锦心里有些难受。当时柳叶为了救自己出事,姜锦承认是有些迁怒阿容了,然而时间过去一个多月了,柳叶除了腿上留了疤,其实人也没大问题,反而经常念叨阿容,姜锦心里也有几分难过。 只是不管是当初出事后打听,还是现在姜锦托常来他这边的常客,几个经常过来买包子的打听,都没有消息。姜锦也没什么办法,她这样的女子,在古代自己立足都不容易,更别提去在茫茫大海里找人了,只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萧颜过了几日也知道了姜锦还托人打探自己的消息,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他这样的人和姜锦说到底也是云泥之别,当时境况也特殊,本就该就当一切没发生过,何况他现在的处境也不算好,真和姜锦相认,对她也没多少好处。 萧颜把玩着手上的羊脂白玉镯子,轻叹了口气,还是让蒋二过去关照一下吧。一个开小包子铺的女子,有个皇子侍卫就足够能罩得住了,而且蒋二和姜锦早就认识,如今渐渐有些来往,也不惹人注意。 姜锦可不知道这么多,她最近忙的很,约到年底,生意越好,竟有几日一日能挣二两银子。这腊月里生意格外好,柳叶和宋嫂也特别有干劲,姜锦便足足开到腊月二十九才停了业。 不过过年要准备的东西,姜锦也忙里偷闲都准备下了,连送到各处的年礼也备好了。 惠宁师父那边因为庵里,便送了五十斤米五十斤面五斤油,礼物虽然不重,但是够实在。赵二处姜锦送了一只鸡两条鱼,赵二回了她十斤肉,比姜锦送过去的还贵点。 关键是在蒋二处,姜锦从出定南侯府就得了蒋二的帮助,之后蒋二又帮忙解围,搬家又送重礼,姜锦也不知道送什么礼物才好。 斟酌了半天,姜锦准备了一只猪腿,一腔羊,想想蒋二一个皇子侍卫,也算是武将,肯定对武器感兴趣,便又从经常来她这里吃包子的胡人处买了柄胡刀。 这胡刀虽然那胡客给了不小的折扣,也花了姜锦十五两银子,毕竟刀其貌不扬,却是钢的,十分锋利,姜锦自己也买了一把小的留着防身。 说实话,这刀倒是真投了蒋二所好,可惜第二天,被他家七皇子亲切垂问了一下,他也只好把这胡刀送上。 然后,这胡刀就放在萧颜书房里了。 蒋二在背后暗暗吐槽自家主子小气,那么多年礼不看在眼里,竟然连把胡刀都不放过,然而对于萧颜来说,他觉得这年礼本来就是该给他的。 毕竟当初,是自己让蒋二这厮去帮姜锦这傻女人的,之后更是自己派了他给姜锦帮忙,这年礼,当然也该是自己的,自己没把猪腿要走就很厚道了。 姜锦还不知道围绕着自己的那个胡刀,还生了一场小波澜呢。 她现在和柳叶十分欢喜的清点家产,姜锦现在有田地不到五十亩,山地三十几亩,前铺后宅,两层铺面带两层小楼的宅子一套,本来手头现银还有一百多两,这段时间又挣了五六十两,便有接近二百两了,算来也差不多值个一千两。 相较于刚刚离开定南侯府,身上那十几两银子,身家翻了接近百倍,最大的一笔入账还得亏长宁郡主,不过后面这包子店生意做起来了后,来钱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主仆两人都十分欣喜,姜锦收拾好后,更是做了一下总结,“勤劳才能致富啊。” 不过因为手头有了余钱,姜锦便和柳叶商量着或者买地或者买宅子。柳叶倾向买地,姜锦却倾向买宅子出租。其实对于她们这种佃出去种地的,土地的收益其实不算很高,但是手中有地心中不慌,古代可不像现代这样,怎么说也要储备粮食。 最关键是,明年是皇帝的五十大寿,极有可能开恩科,而就算不开恩科后年也要科考了,到时候房租房价都会上涨,基本上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如果不是手头的钱实在是有限,姜锦都挺想弄个公寓的,当包子店主和当包租婆也不冲突么。 柳叶被姜锦说服,主要是她也不觉得这事她该拿主意,便把这事放下了,去楼下帮宋嫂的忙。 今年有了钱,过年要准备好些年货姜锦也都准备了,宋嫂这会儿正在楼下大锅里炸年货。 炸素丸子,炸花生米,炸肉丸子,豆腐,炸鱼,炸酥肉,炸鸡,满满的炸了一大盆,整个院子里飘着油香肉香。 不仅他们家,别家也都在这几日炸好了年货,有的人家富足人口多,还卤了一大锅猪下水之类的,农村的还有杀年猪的,更是热闹。 姜锦也有好几年没过过年味这么充足的年了,也颇热衷,起码很热衷吃,拿了炸鸡蘸茱萸粉吃,又把刚刚炸好的大块的鱼肉拿来当饭吃。 柳叶本想说她两句,看着她尖尖的下巴,话到嘴边变成了,“酥肉炸的也不错,姑娘要不要吃点?” 她跟着姑娘出府的时候,心中其实也没什么底,只是想着姑娘小小的那么一只,就这么出了府,还怎么活?自己好歹健壮,给人洗衣服也能是给两人弄口饭吃。 然而她再想不到的是,自家姑娘竟然真能凭了自己的本事翻身,且不说那镯子,卖给王氏一顿饭一两银子和开个包子铺可真是结结实实的靠自家姑娘的本事。 等到这眼看着过年了,不仅吃饱穿暖,还吃的好,宅子也有了田地也有了铺子也有了,虽然和那定南侯府不敢比,但是在寻常百姓中也绝对是很过得去的日子了。 可是,自家姑娘也辛苦啊,虽然瞧着脸色好了些,皮肤也白了些,人还是瘦瘦的,就是个子高了点,正该多吃点鱼啊肉啊,好好补补。 等到傍晚,在姜锦的要求下,做了小酥肉,其实就是把炸好的酥肉在汤碗里嫁了酱油料酒骨汤葱姜上笼屉蒸透,在等出锅的时候,再把香菜,葱丝姜丝,醋,香油加到里面去。 然后又拿炸鱼做了个红烧酥鱼,红烧汁浸入鱼肉外面的面粉里面,软而不烂,里面鱼肉因为有面粉包裹,十分的鲜嫩。 小酥肉,红烧酥鱼,炸花生炸丸子,醋溜白菜再加一碗滴了香油的鸡蛋疙瘩汤,二十九的晚上,姜锦也是吃的肚儿圆。 等到三十这一天就准备包饺子了,姜锦擅长包包子,饺子馅儿也难不倒她。 让宋嫂把一块七分瘦三分肥的猪肉剁成馅儿,姜锦泡发了木耳香菇,调了猪肉三鲜的馅儿,又拿韭菜豆腐鸡蛋海米做了海米素三鲜,又把酸菜清洗,煮过切碎过油做了酸菜猪肉馅儿的,还调了萝卜猪肉馅儿,白菜猪肉馅儿,又把头天留下的大花鲢去了鱼骨大刺细细的剁成泥和猪肉香菜一道儿做了个鱼肉馅儿。 包子的活计她就懒得干了,横竖柳叶有力气揉面又快又好,宋嫂手巧包的饺子小巧如元宝,她还的准备晚上的宴席呢。 等到傍晚的时候,先把准备好的公鸡用酱爆炒做了个酱爆鸡,然后又用干杂菇煮了排骨,清蒸了一整条鱼,临出锅的时候撒了葱丝和酱油醋,又做了个肉末蛋饼,鸡鱼肉蛋都全了。 姜锦还煮了个酸菜炖酥肉,炒了个蚂蚁上树,之前买了羊肉,做了个葱爆羊肉,古代冬天青菜少,姜锦买了些酸豆角干豆角干菜之类,做了梅干菜扣肉,酸辣豆角,胭脂萝卜丝,甜食也准备了八宝饭年糕豆沙包芸豆卷,总之是竭尽所能的做了一桌菜。 除此之外,姜锦还托人买了两坛子酒,这会儿的酒都黄酒或者果子酒多,度数也不高,过年喝点酒也没什么大不了。 天气冷,人也少,姜锦和柳叶商量了便把桌子摆在内院正厅炕上,宋嫂一开始还不敢坐,姜锦连番招呼才在炕沿上坐下,然后还没开始吃,先落泪了。 姜锦笑道,“宋嫂你可真是,大过年的,你就是高兴,也不该掉眼泪啊。” 宋嫂用擦了擦眼睛,笑道,“我是真没想到,我还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柳叶闻言,也颇有同感,“反正我去年的时候,再没想到还有着样光景的。” 这话说的姜锦也是一酸,去年她和柳叶分吃一碗素饺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心里定了定神,方举杯笑道,“总会一年比一年好的,来喝一杯。” 三人举杯饮了一杯酒,然后开始吃菜,辛苦那么久了,这过年可得好好过。等吃到差不多了,宋嫂去下了个大团圆饺子,端上来一人一碗。 姜锦咬了第一个,就吃出个银锞子来,忙吐出来,看向柳叶和宋嫂,笑道。 “你们还做这彩头了?” 柳叶笑道,“你第一个就吃出银子来,看来姑娘新年肯定会大吉大利的。” 姜锦才不信自己运气那么好呢,这饺子是柳叶和宋嫂包的,也是宋嫂盛上来的,多半是做了什么记号的。不过这两人想玩这样的小把戏,姜锦也没什么意见,何况好彩头谁不喜欢? 各自吃了一碗饺子,三人又吃水果干果,可惜没有春节联欢晚会看,姜锦前世虽然也吐槽过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可是等到了古代才知道现在娱乐活动有多匮乏。 电影电视剧综艺晚会什么都没有,歌舞戏曲那也是大户人家才有的,他们这些小户人家想也别想。 因此姜锦和柳叶宋嫂就嗑瓜子聊天,倒得了个不错的消息,宋嫂娘家那边靠山,虽然不比南方,但各种菌菇十分多,宋嫂在娘家的时候经常进山采蘑菇采木耳等山货。 姜锦前世很喜欢吃蘑菇,这古代的蘑菇都是山上采的稀罕货,价格也非常贵,如果能人工养殖就好了。 见姜锦对宋嫂家乡很感兴趣,柳叶还有些酸,说自己家乡也有林子,狍子野兔可不少,还有山葡萄野果子。 只有姜锦对姜锦娘的家乡所知了了,只记得姜锦娘那边产布,有好多织户专门织布卖。 聊到姜锦开始打瞌睡,她也就去睡了,守岁这种事她不热衷,倒是宋嫂之前守过好几次,自告奋勇的守了半夜,也撑不住了。 小户人家的年结束的早,大户人家却是要闹的天快亮的,定南侯府尤其,儿子和长宁郡主的婚事定了,腊月二十八那天王氏总算是回了定南侯府。 不过对她这样的来说,好容易回到侯府,那是绝不能消停了,便借着这新年大宴上立了一回威,上演了一回王者归来。 在外甥女沈宝珠的扶着下,她一步步走到最上的面的位置,然后把庶子媳妇和丈夫的小妾挨个敲打了一遍。 定南侯得宠的妾室还好,毕竟有主仆之分,定南侯也没特别宠爱哪个小妾。定南侯的庶子媳妇有几个出身可很不错,忍不住暗损了王氏几句,差点闹起来了。 定南侯府的年宴本来就要到四更,这一出了点热闹,更是闹到了快五更,众人将将睡下,没多久,有官职诰命在身的就得进宫觐见了。 昨晚上闹的太晚了,定南侯府的众人来的就有那么一点儿晚,然后被大皇子那边的人嘲笑了一回。毕竟几位已经出宫居住的皇子都已经来了,这臣子还不到像话吗?若是普通大臣就罢了,这定南侯父子可是很得皇帝宠信呢,真是太对不起皇帝了。 这事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被大皇子那边的人一说,还真有些不够恭敬,即使皇帝本人可能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但绝对有损名声。 因此还是陆齐林他表哥三皇子打了圆场,而太子看在新年的份上帮忙说了两句话,萧颜知道他那个皇帝爹的德行,也知道自己眼下的地位,并没开口,只是瞄了两眼定南侯父子眼下的青黑,很是怀疑这父子俩之前到底去干什么了。 讲真,以陆齐林的精明劲儿,真能忽悠的西南那些异族归顺吗?整日一副顾头不顾尾的样子,难不成还真的是靠女人起家的。 西南太远,而且那地方还是颇险恶的,萧颜派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消息回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缘故。 要说萧颜的精神确实不错,在大家包括皇帝都困得昏头涨脑的时候,他还有心思算计这些。 他是成年皇子,母妃也早没了,大年夜不能留在宫中过年,回到王府里,连个伺候的女人都没有,未婚妻有过三个,可是妻子一个没有,孩子更不用说,孤零零的吃了一碗饺子就去睡了。 因此这一日新年大宴上,他倒是以美风姿和敏捷才出了个头儿。虽然是因为大家都很困,但是百官面前算是刷了一个好印象,连皇帝都多看了这个没怎么关注过的儿子几眼。 皇帝,他喜欢好看的人,这老七前几年还不起眼,现在看看长得是很好看啊,于是又多夸奖了几句。 大皇子虽然有意推这个弟弟出来给自己当刀还是微妙的感觉到了不爽,三皇子就更不用说了,倒是太子,十分平静,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命都不一定长的人,想那么多干什么。 然而皇帝的高看对萧颜也不一定是好事,当然也不能说是坏事。 之前因为萧颜有意低调,皇帝对他的印象更多是克死了三个未婚妻。如今一看,这七儿子都快二十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人来参加新年大宴,实在太可怜了。 何况在皇帝看来,儿子还是自己的好,萧颜长得那么好,那些未婚妻挂了肯定是因为她们自己命不好,于是便透漏了口风再给萧颜定个亲,争取明年领着媳妇,最好领着孩子来。 百官,尤其有女儿的:╮(╯﹏╰)╭ 萧颜:╭(╯^╰)╮ 第46章打狗棒法 新一年总是让人精神抖擞,毕竟新年新气象。 和勾心斗角的宫中不同,平民百姓家的大年初一却是十分的喜气洋洋。穿新衣戴新帽,领了压岁钱互相拜年,大家都沉浸在新年的愉快里。 初一那天早上,姜锦换了粉蓝色的新棉袄,大红的棉裙,梳好头发后还戴了点金首饰。她比起去年这时候已经涨了不少肉,虽然因为辛苦,还是很瘦,但起码不是营养不良的瘦,皮肤白了不少,不再带着病态的黄,头发也黑了些,虽然还是发黄,但起码不是枯黄了。 照了照镜子,姜锦对现在自己的长相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不能算是丑了,还有点小清秀呢。只有身高让她很郁闷,不过想想自己这个身体还不到十八岁,还有能力的余地,便暗自鼓励自己新年快长,或者现在有钱了,牛奶不易得,养个羊喝羊奶? 毕竟还是年轻女孩子,暗自美了半天,姜锦才下楼,然后给同样也换了新衣的柳叶和宋嫂发了个大红包,当然,也不忘了给自己发了一个红包。 三人都是没亲友的,虽然是初一也不用去拜年,早上用桃枝烧了水洗脸,然后又喝了枣茶,吃了素饺子,又吃了发糕枣糕。 中午吃的随意了些,主要是饺子,等到晚上姜锦用鸡汤淡菜熬了乳白的汤做锅底,又准备了不少菜,煮了火锅。 这次有钱了,什么羊肉片,鱼片,五花肉之类的,但凡能准备的姜锦都准备了一回。又有那之前炸的丸子酥肉,放在火锅里也十分好吃,就是可惜没有辣椒,茱萸籽儿磨的粉虽然也辛辣,但毕竟不是那么正宗的辣味。 但是对于宋嫂和柳叶来说,这已经是二人吃过的最好吃的火锅了,尤其酥肉,在这样的锅里煮过,再蘸上茱萸做的辣油,又香又辣,别提多好吃了。 姜锦倒是喜欢鱼片,下到高汤锅里,一变白就能吃了,口感爽滑鲜嫩,更让她想起来后世大火的几种川菜,水煮鱼没有辣椒,但是酸菜鱼还是可以做做的。 初一就这么很高兴的过去了,初二姜锦和柳叶则是美美的睡了一天,难得一年到头休息下,初三姜锦去拜访了惠宁师父,两人下棋说话,玩了半日,然后初四去了趟赵二家,初五姜锦带着柳叶和宋嫂去去附近庙里上了一回香,也算是出去玩了,等到初六收拾收拾,因为初七就准备开业了。 初七的生意倒是有些惨淡,不过也在姜锦的预料之内。毕竟大家大过年的,大多在家中吃饭,在外面吃饭的少,要是大饭馆还承接点聚会什么的,姜锦这样的小馆子生意就很寻了。 姜锦也不以为意,索性等到下晌锁了门,带着柳叶和宋嫂上街去玩了,买点东西什么的。 街上大部分的店铺也都已经开业了,柳叶想着家里几人连衣服都没有几身,就想买点布给姜锦和自己做衣服,于是拿着五两银子拉着宋嫂去了布庄。 姜锦对买布做衣服热情不高,在布庄呆了一会儿就说去街上看看。不过她一时想不到什么要买的,只是随便乱逛,别说这一逛还真有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气味优雅的熏香香丸,竹子做的茶壶茶杯,还有那等带点野趣,但是价格不贵的东西,姜锦乱七八糟的买了不少。除此之外,她还瞅见了又卖干虾蛤蜊干之类的,挑了两个篓子来卖。 姜锦问了问,原来是海边的渔民趁着过年,也发个小财,价格相对京城的干货铺子便宜了一半还多,品质还好些。 姜锦可以说是见猎心喜,问清楚那人还有好几筐子在下处,便和他约定了明日送到包子铺,姜锦花了六两银子全收了。 那人自然十分高兴,虽然比他这样零散的卖便宜些,但是能一次出清了货物,也好早点带着钱回家。 姜锦更觉得自己是赚了,这古代的海鲜都是野生的,也没什么无污染,而且也不存在过度捕捞,这人的干海鲜虽然不是多好的品级,但前世这种品质动辄也能上百了。 等柳叶在布庄见着满面带笑的姜锦就诧异了,还以为她是捡了钱,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理由。 姜锦却笑道,“与捡了钱也差不多了,做什么生意,总是越高端利润也高,灌汤包就比菜包子挣钱,何况这样的好干货好好收着能一两年呢,我就是转手卖也吃亏。” 姜锦现在其实颇苦于包子店的品种有限,但是也没什么好办法,冬天古代就那么多食材,想要再多也没有,市面上虽然也有些在温泉庄子里培育的蔬菜,可是那个价格也不是她能够承受的。 说到底,还是得想法弄大棚蔬菜啊,到时候自己这个包子店档次也就上去了,就是开酒楼,能够提供冬日里那些达官贵人也少见的鲜菜,还愁生意不火? 柳叶见她这样一头心思钻到生意里也颇觉得无奈,在她看来,生意过的去也就行了,开个包子店还能开出多的出息不成? 不过姜锦既然这么用心,她也不会去泼凉水,选好了料子,拉着姜锦,和宋嫂两人各抱了两匹布准备回家裁衣服。 出来了布庄,姜锦还碰见了卫三郎,这小哥颇有几日没见了,看起来似乎有点憔悴的样子,姜锦心里有些奇怪,但还是打了个招呼,笑道。 “卫三哥,这有阵子不见了,你这是辛苦温书去了,看着都憔悴了。” 姜锦的猜测倒是也没错,今年要开恩科,连乡试都加试一回,卫三郎已经是秀才了,自然是想往上竟一步。 何况,如果他要能往上进一步,卫三郎看了一眼姜锦,他也听说了姜锦要自择个夫婿,类似倒插门的那种。 可如果他要能考中举人,姜姑娘大概也会考虑嫁给自己吧,就是母亲那边…… 卫三郎有许多话想对姜锦说,可是也没法说,姜锦眼神纯澈明亮,并无他意,他还是说不出口。 姜锦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却懒得去猜他的想法。 要说这卫小哥是个好人,可惜性格实在是有点优柔寡断。而且他那个娘,实在是难缠,偏他又是寡母养大的,母亲必然强势。就搁在现代,也要担心会不会是个妈宝男,搁在古代,孝道大过天,姜锦也不想去问我还是你妈那样的蠢问题,基本上不管男人嘴里说什么,肯定会选妈的。 她这一世,其实并不是很想嫁人,经过柳叶出事的那件事,她连对定南侯府的怨恨都浅了不少。当然了,如果有定南侯府的热闹看,她也不会介意的。 反正姜锦准备等回头生意做起来了,有钱了,她要去到处看看,这可是原装的山水,也没被破坏污染,也没有五一十一时候热闹的景区。 人活一世,总要活的开心点。 所以姜锦也懒的猜测卫三郎的想法,只打了个招呼,见卫三郎到底也没有说出来的打算,便带着柳叶和宋嫂走了。 柳叶愚钝些,宋嫂年纪却大,而且她也是嫁过两次人的了,男女之事还是懂的些,见那卫三郎走远了,便轻声跟姜锦说,“我看着卫家小哥对姑娘好像有意思啊。” 姜锦笑道,“有没有意思的,他又没说,我怎么知道。不提他了,倒是蒋二哥处,上门拜年人不在,总要送点东西表示一下。” 宋嫂还以为姜锦看上了蒋二,小声的道,“蒋二公子虽然什么好,身份在那里,姑娘还是不要抱多大的希望。” 一句话说的姜锦笑喷了,柳叶心里是最好的,却听着不太舒服,对宋嫂道,“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姑娘什么样的人都配的上。” 当初那定南侯世子,说来还是姑娘主动休离的他呢。 宋嫂是不知道姜锦还是前任定南侯世子夫人的,不过被柳叶训斥了一句也不多说了。她心里也明白,虽然柳叶姑娘原先也是做丫环的,可看姑娘待她与妹子也没什么区别的,便说起来别的八卦。 “姑娘你听说了没,听说七皇子又要定亲了,这次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倒霉。” 因为一开始蒋二也是七皇子派来帮忙的,姜锦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七皇子印象倒是不错,便有些不太高兴的说,“七皇子人甚好,这命理之言也半真半假,估计还是运气不好,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这般胡言乱语?” 宋嫂小心的看了一眼姜锦,道,“布庄的人说的,听说因为怕被选为七皇子妃,好多家的姑娘都不太敢出门了,连衣服裁的也少了。” 姜锦笑道,“再怎么着,那也是皇子,那些寻常小官吏家的姑娘未免想的也太多了。” “话是这么说,可谁让这位皇子运气不好呢” 要说这些布庄绸缎庄的消息还是挺灵敏的,宋嫂发现姜锦只是对七皇子抱有好感,而不是对八卦这种事反感就换了语气继续说道。 拖了宋嫂的福,姜锦对七皇子可真是了解了不少。至少,她现在对七皇子的三个前未婚妻了解甚深了。 要说第一位未婚妻最可惜,乃是宫中陈妃的侄女,陈尚书的孙女儿,比这位七皇子大两岁,生的据说十分美丽,还有很才华。而且因为陈妃的缘故,这位陈小姐经常进宫,和七皇子也算是青梅竹马。 可惜老天拆散了有情人,都快成婚了,这位陈小姐一病呜呼了,留下个七皇子孤零零的。 等过了一年多,七皇子都十七了,皇帝又给他选了一门婚事,这回是临川王的外孙女,南阳萧家的姑娘,也算是七皇子的表妹,虽然在京外长得,听说也是个不错的姑娘。谁料到临川王送到京城送嫁途中出了事,新娘子还没进京,人就没了。 连没了两位未婚妻,这运气也是没谁了,京城里最讲究这个,七皇子生母死的又早,好多人就开始传说七皇子命硬。 可是也不能不给儿子娶媳妇啊,皇帝这次没敢给指个高门,选了个武将家的姑娘,姓方,据说叫方燕。 要说这回,还真不能怪七皇子萧颜命硬,那姑娘大概是被传闻吓着了,订了亲后又被个秀才小白脸给勾搭上了,想要跟情郎私奔,不想那情郎却是个敢做不敢当的。 方小姐未婚先暗结了珠胎,情郎还是个软蛋,她心知出了此事自己必死,还会连累家人,索性把那负心郎一刀捅死,自己抹了脖子。 别管人是怎么死的,这七皇子萧颜反正是倒了霉了,背了个命硬之名不说,还戴了个绿帽子。 然后皇帝也觉得自己这儿子命数有点邪乎,便没有再给指婚。大约现在是觉得萧颜也快二十了,只比他大四个月的五皇子长女也快会走了,便又动了念头。 然后不少人家就惶恐了起来。 当然,想要上赶着的人也还是很多的,再怎么着,那也是个皇子,何况最近梁帝也颇为看重这个儿子。只要在婚前侥幸没死,嫁过去那也是皇子的岳家了,若能留下一儿半女就更好了。 姜锦心中也觉得这七皇子倒霉,他这么个境况,爱护女儿的多半不会舍得嫁过去,拿着女儿不当人的人家,又太委屈了他些。 不过她虽然有些可惜七皇子,倒也没想太多,再怎么那些皇子的事,离她这个包子店小老板也太遥远了。 就是定南侯府的事情,想想也恍如隔世呢。 初七那天柳叶买了不少布料,如今有宋嫂帮手,先给三人各做了一身厨师的围裙衣服帽子,然后再应姜锦的要求给她做了两身男装,然后才是三人的春装。 而包子店的生意也渐渐恢复了上来,等到正月十五那天,因为出来逛街的人太多,那一天竟然挣了四两多,姜锦借着节日又推出了猪肉虾米,韭菜虾米馅儿的包子,反响也不错,还推出了海鲜疙瘩汤,这个是别家没有的新菜,口感鲜香熨帖,就更受欢迎了。 除此之外,姜锦抓紧时间买了四套小房子,算准了时间,等开恩科的消息下来了没几天,姜锦就高价把房子租了出去,四套房买的时候花了不到一百五十两,一年的租金却收了二十四两,可以说很让人满意的投资了。 正当她觉得自己的生意蒸蒸日上,十分红火,家底也越来越厚,小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的时候,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麻烦上门了。 姜锦是个父母都没有的孤儿,可是原主姜锦娘却是有亲人的。 姜锦娘的继母撺掇着她生父把姜锦娘二百两卖给了定南侯府,把姜锦娘推进了火坑,害的姜锦娘未成年就香消玉损在定南侯府。 若有良心之人,姜家大约是一辈子不敢面对定南侯府的。可若真是有良心之人,又怎么会舍得把亲生女儿推入火坑? 姜锦继母自是心狠手辣,可老天不长眼的是,她有个好儿子! 这个儿子只比姜锦小两岁,却是小小年纪聪慧伶俐,十五岁就考中了秀才,正好今年开了恩科,便准备去试试乡试,万一真考中了举人,那可是光宗耀祖了。 然后这一家子就想起来了在定南侯府的姜锦。姜锦娘的继母想的可好了,不算怎么说,她儿子也是姜锦娘的亲弟弟,姜锦娘现在丈夫回来了,也是发达了,只要能说动丈夫提携一下,乡试什么的,还愁吗?说不准还能中进士呢。 乡下地方闭塞,姜家只从说书的嘴里听说了定南侯世子回来了,他们和姜锦娘也早没联系了。姜锦和离离开之事姜家人竟完全不知道。而长宁郡主和定南侯世子订婚这样姜锦都过了好几天才知道的事情就更不知道了。 正月还没出,姜家的人就找到了定南侯府门口,口口声声称亲家来了。 现在当家的又是定南侯夫人王氏了,王氏的恼怒可想而知,直接命人扔出去。可是这一日可真不巧,长宁郡主的姨母,也就是秦王妃的姐妹过来做客了,这脸丢的有点大了。 而且小徐氏跟她姐一样也是个笑面虎,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很明显昭示了她的态度。 王氏把这事都怪在姜锦身上,觉得是姜锦找来恶心她的,下令找人去给姜锦找点麻烦,当天,她现在也吸取教训了,大大教训不能,小小的教训还是可以的。 而府中得了这个消息的其他人态度就更微妙了。就连一心要嫁给陆齐林的表妹宝姑娘,心里也生了几分算计,说起来,如果表哥真要有个正妻的话,当然姜氏要比长宁郡主好的多,这姜家人来的可真是巧啊。 而另一边,姜锦的所在地也不是秘密,在某些有心人的透漏下,姜家人找上了门。 说真的,姜锦是万万没想到姜家人还会找上门的。 两男一女,一个和自己有一二分相似的中年男人,一个有几分妩媚的中年女人外加一个鼻孔都快上天的半大少年。 号称是自己的亲人?笑话,姜锦娘被折磨的自杀的时候,这些人去哪里了?自己离开定南侯府的时候这些亲人去哪里了? “你说你是谁?” 看着跟自己这张脸有几分相似,但是更粗糙的中年男人傲气的瞪着自己,姜锦觉得自己真实太天真了,姜锦娘的爹竟然该敢找上门。 只能说,她对人性的了解还不够深刻,对人无耻的了解还不够多啊。 这样的贱人竟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那边姜锦娘之父却很是傲气的道,“连你爹都不认识了?还不快服侍我和你娘你弟弟进去歇着!连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姜锦娘的继母更无耻,打量了一下这宅子铺面,拍着手道,“好女儿,没想到你竟然置办了这么大的家业,你弟弟以后可不用愁了。” 姜锦没想到这两个贱人一出现,一个要自己去服侍他们,一个马上起了谋夺家产的主意,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了。 想了想,她觉得自己现在只有一个应对! “柳叶,拿烧火棍来,我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俩乱认女儿的疯子!” 姜锦的烧火棍用的还是挺好的,毕竟也是练过拳脚的人,更何况是用“打狗棒法”,打的是连狗都不如的畜生。 柳叶见姜锦动真格的了,就更不留手了,对着姜锦娘的继母下狠手,打的她抱头直窜。 姜锦却更恨姜锦娘父亲兄弟,一个二百两卖了女儿性命,一个吃着她姐的人血馒头还来趾高气扬的! 比起定南侯府,姜锦更厌恶这两人!定南侯府再怎么坏的流水,可是和姜锦娘没有血缘关系,这两人才是始作俑者! 被烧火棍打在身上,姜父一阵阵哀嚎,他是万没想到姜锦竟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在他记忆中的大女儿十分软弱,自己说什么听什么,本来听说姜锦开了个铺子的时候,他还挺鄙夷。他儿子都是秀才了,他也马上当上老太爷了,姜锦娘要是有钱,还不是尽这着自己花? 只是,要是自己这个女儿哭着要认自己,自己是认还是不认这个女儿呢? 没想到,现实这么残酷,这丫头几年没见竟然成了个泼妇,连亲爹也打,大不孝啊。 他儿子姜鹤却是更厉害些,也是因为姜锦先紧着姜父狠揍,他也比较空闲的原因,指着姜锦道,“你这样连亲爹都敢打,就不怕爹去官府里告你不孝吗?” 他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可信度,路上颇有几个行人就开始迟疑了。 姜锦心中其实一惊,这古代还真是孝道大过天,关键是她还有个定南侯府那个仇家,定南侯肯定不会让她好过。 然而这时候,姜锦是不能露怯的,横竖人都打了,先出口气再说,便哈哈大笑,“这话说的好听,你这个孝子快过来替你爹挨打,我保证你要过来挨揍,我就不揍你爹了。” 这小子不愧小小年纪就考上了个秀才,倒是鬼伶俐,刚刚姜锦开始追着两人打,他就机灵的跑开了。说实话姜锦还是更想揍姜父,没想到这小子还想翻盘。 不过姜锦这话也极毒,他若是孝子,自然要过来替他爹挨打,他要是不过去,那就是不孝。 可是姜鹤又不是傻,当然不想挨打!那疯女人舞着烧火棍,那一下下的看着就疼。 姜锦见他怯了,方才冷笑,“什么人都蹦出来想当我爹?别开玩笑了!真要是我亲爹,我被差点逼死的时候人在哪儿?我差点被烧死的时候人在哪儿呢?现在看人有钱了就想上门,做人也不能太无耻了!” 附近的邻居包括围观行人不少人都知道姜锦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尤其泉水村放火的事情和周家灭门案连着,知道的人极多,此时便都连声附和。本来么,要真是亲生父母,怎么能就不闻不问了? 不少人帮着姜锦说话,更不用说姜锦看着他虎视眈眈,那烧火棒马上就要招呼过来,姜鹤见势头不对,也不恋战了,见姜锦不再追打,便利落的带着他爹妈迅速的滚了。 姜锦看着他们离开,则是先让柳叶给被惊扰的客人一人送了一碟小菜,又感谢了几位邻居的仗义执言,把事情安抚下下来,然后轻叹了口气。 不管如何,姜家三人确实是原主的血亲,古代最重视血缘和孝道。她今儿的表现看着威武,而且把姜家三人打成假冒认亲的,但是这事,还真没那么好解决。 第47章网红包子 其实关于姜家人,姜锦其实早就留了个心眼,不然她办户籍是不会托赵二走关系去办的,因此在官府的户籍上,她并无亲眷,而是京郊清河镇人士,被夫休离无子女自立女户。 但是如果是定南侯府那边使绊子,还真不好说是个什么情况。毕竟自己在和离上摆了定南侯府一道,如果定南侯府想要以不孝的名声攻击自己,也难说。 要说定南侯虽然是个自以为是聪明人的聪明人,但好歹也是和聪明人挂钩,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长宁郡主和定南侯世子已经定亲,自己也无意冒犯,应该也不会再画蛇添足了。 可那定南侯夫人王氏却不是一般的冲动,若单纯为了给自己找不痛快,王氏说不准都会干点蠢事。 姜锦想了想,还是得早做准备,当日她就去了泉水庵找了惠宁师父。 惠宁师父没想到姜锦会过来,十分吃惊,“你这不做生意了,跑来找我是有事?” 姜锦笑笑,“还真有事,我那生父继母找来了,先找了定南侯府,定南侯府把人赶出去了,这夫妻俩带个儿子找上我了。” 惠宁师父一听大惊失色,“这可怎么办好?不是我说人坏话,那两人当初就敢把女儿卖了守活寡,想来都不是什么善茬。” “被我赶出去了。”姜锦淡淡的道,“从来初嫁从父,再嫁从己,何况我在名牌上也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了,我现在的户籍,可不是他们的闺女。” “那就好那就好。”惠宁师父连忙抚了抚胸口,却又突然反应过来,“若真没有麻烦,你也不过来找我了啊。” 说完了,惠宁师父又觉得有些失言,自己这话说的。 姜锦见她这样耿直的说出口,反而笑了,“还要请惠宁师父你帮忙呢,虽然户籍上改了,我却怕定南侯府在背后找事。” 惠宁师父犹豫了一下道,“若是以前,定南侯夫人王氏许还能听我几句,可是现在,她只怕再也不想看见我了。” 这是说的前段时间定南侯把王氏送到泉水庵里住了一阵子的事情了,王氏虽然不说恨上惠宁师父,可对泉水庵也毫无好感了。 不过姜锦本来也没指望惠宁师父能劝说王氏,她另有有打算。 “我是请惠宁师父帮我与秦王妃递个话,请她帮个忙。” 惠宁师父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会儿想了一下方才转过弯来,顿时觉得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秦王妃为人宽厚温和,而且她可不像王氏一样,经常着三不着俩的。” 姜锦笑道,“也是我利用了王妃的爱女之心罢了,总不好让长宁郡主快嫁过去了,还平白多出这么一门亲戚,我都觉得恶心的人,何况郡主了。” 惠宁师父笑道,“确实是那么一回事,想来若是王府出面,定南侯府也不会在这个事上发作。” 姜锦其实对长宁郡主的印象不算太坏,不仅是因为长宁郡主当了回散财童子,主要是那真是个傻丫头。 长宁郡主性格单纯,可她也是有庶出兄弟姐妹的,而哪家王府都不会太简单,秦王妃徐氏肯定是个手腕高超的女人。以皇帝亲弟的身份权力,其实如果王府更霸道些,姜锦估计早从京城滚蛋了,甚至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留下性命,从这个角度看,这位王妃做事还是比较厚道的。 因此姜锦想了想后,倒不妨一试这条路子,也是示弱表明自己无意在日后给长宁郡主添堵的意思。 惠宁师父虽然不会像姜锦想的那么远,但是也觉得其实这事,秦王妃还真有可能帮忙,毕竟这事其实对于一个王妃也只是举手之劳。 姜锦与惠宁师父商量了一下怎么说,便回了城里。回到铺子里,想了想,姜锦也拿捏不准那位王妃会怎么做,姜锦便又被备了礼,带着柳叶亲去蒋二处拜访了一回。 不过姜锦也拿不准蒋二是不是在家,不过蒋二住的地方离她们的确比较近,要是人不在家,把东西给蒋二的母亲就是了,回头再来。 不过她来的倒是挺巧的,蒋二今儿不当值,正在家中休息。 和对惠宁师父和盘拖出不一样,姜锦对蒋二还是犹豫的。 主要是一方面蒋二在升斗小民相比,地位自然高,可是那些侯府王府相比,又不算什么了,他跟的七皇子又不是一个足够得宠的皇子。另一方面,亲近关系不同,姜锦可以请惠宁师父帮忙没有多少负担,但是对蒋二,她心里就没有多少底了。 但是她能求助的人实在是太少,和姜家那对人渣的关系,也最好早点撕扯开,不然日后总还是麻烦。 因此,犹豫过后,姜锦还是把事情跟蒋二说了,又说了一下自己的请求,然后隐晦的表示了下自己该花钱的地方一定会花钱,报酬也不会少。 对与答应不答应帮忙,蒋二是一点儿都不迟疑的,毕竟他不好插手,他家主子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管。 不过等姜锦走了,蒋二叫人打听了一下事情,则开始咂舌了。姜锦也实在是太勇猛了啊,烧火棍使得虎虎生风,这要是男子,上了战场,还不得建功立业?也怪不得她有胆量救了自家主子啊。 蒋二震惊归震惊,做事还是很靠谱的,当晚上就到了七皇子府。萧颜这晚上倒是忙,有人舍得不把闺女嫁给他,有人还热切盼望着皇子妃的位子。大皇子更是想拉近一下和这个弟弟的关系,便有意把自己的妻子的庶出妹妹嫁给他,晚上拉着他喝酒的时候就一直在做媒。 萧颜如何肯娶,嘴上一直说着怕自己命格不好,耽误了那家姑娘。 说到后面,大皇子也有些恼火了,“七弟你不会还在嫉恨那件事吧?那件事我——” “哥哥说的话我怎么不明白?我只是觉得我已经死了三个未婚妻了,还是悠着点好,不然结亲不成,成了结仇了。” 萧颜在三个未婚妻上加重了语气,果然让大皇子放下了疑心,毕竟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太子病危都以为熬不过去,大皇子以为自己铁定铁的是下任太子,谁知道太子那死鬼竟然又熬过去了。 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自己这个弟弟虽然和自己稍微疏远了,却从没提起,而且如果他对那女人念念不忘的话,想来也不会再定亲。 大皇子放下心来,犹豫了一会儿,道,“要不,我母妃娘家那边,也有适龄的女孩子,你要不要看看?” 萧颜转了转酒杯,显得有点儿意兴阑珊,“这事还是看父皇怎么说吧。” 大皇子深知现在的七弟不像当年了,自己也得用点怀柔手段,见他真不想提,便笑道,“好,咱们兄弟喝酒,不说这些了。” 应付完了大皇子,萧颜回府后已经很晚了。 他生的本就风姿不似凡人,披着白狐大氅,踏着星月而归的样子,更是把出门迎接的蒋二看呆了。 萧颜看他发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你在想什么?” “属下在想,殿下几次没结成婚,大约是因为那些女人和殿下都不般配吧。” “胡闹。”萧颜也不恼,明显的不往心里去,笑了笑道,“今儿不该你当值,你这么晚过来是有事?” 提起正事,蒋二也收敛了原本的笑容,把姜锦托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 “这事倒是好办,只是怕定南侯府插手。” 萧颜笑了笑,“也无妨,定南侯也还算是个精明人,何况他要是插手,正好可以说他打击报复,小家子气的给前儿媳泼污水。” 蒋二想起那场景,也忍不住笑了,“他本来就小作,堂堂一个侯爷,做那等下作妇人才会用的手段。” 萧颜点点头,“倒是姜锦附近,你找人盯着,别让那一家子来闹事了。小心点,别用我们自己的人。” 蒋二点头应下,正准备退下,萧颜突然开口问了一个他始料未及的问题。 “你还没娶妻吧?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妻子?” 最近的风声蒋二也听说了,说真的,这个问题还真是有几分难以回答,他想要什么样的妻子?还是主子想要什么样的妻子? 蒋二想了想,还是道,“在一起过着舒服的吧,属下没啥野心,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够了。” 萧颜听了他的话,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去休息吧。” 他想娶个什么样的妻子?和他应该娶个什么样的妻子? 萧颜默默在院中走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和萧颜不同,姜锦其实睡得挺好的。 说到底,其实她也不怕姜家人,京城毕竟是她的主场。何况人过什么样的日子,还是自己说的算,她是和离了的,愿意归家也成,不愿意,再嫁也归自己做主。 不过这一日她也烦了懒,便没开门,正月快过去,春天也快来了,姜锦索性带着柳叶出去逛了逛。 京城护城河边的柳树都发芽了,远远看着已经有些绿意了,略带冷意的风吹在脸上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冷归冷,但是有种意外的清爽。 城墙边上有许多卖小吃的摊点儿,姜锦和柳叶一家家吃过去,有的难吃有的还行,大部分都比较寻常,有一家卖豆腐脑的做的不错,姜锦颇为喜欢,吃了一整晚。 她过的惬意,秦王府里惠宁师父口中,她可就苦大仇深,凄惨的狠了。 惠宁师父把昨儿商量的事情与王妃徐氏说完,又轻叹道,“王妃,这事我答应下来帮忙说项,确实是有帮姜氏说话的私心,却也不是不为王府考虑。那姜氏日子要是过得下去,自然没胆量来找侯府的麻烦,可她要是日子过不下去了,真豁出去,不说别的,往侯府门口上个吊抹个脖子,侯府自然麻烦,郡主嫁过去面上也不好看。” 徐氏端坐在上面,不言不语听惠宁师父说了半响,到底还是点了头,“也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找人吩咐一声吧。” 惠宁师父见徐氏答应下来,也是十分的惊喜,“王妃心善。” 徐氏冷笑了两声,“说到底,还是怪我这闺女眼瞎。” 那定南侯府就个大麻烦,除了姜锦这个前任定南侯世子夫人,徐氏心中其实还有个隐忧,定南侯世子失踪了可不是一年两年,是足足四年,这四年功夫里有没有娶妻可真难说。 她也不是没跟长宁郡主说过,偏长宁郡主只说他是失忆了,若有妻子,自然会带上京城。 徐氏其实不怎么信这样的说法,不然当初也不会拼命阻拦,不想长宁自己作死,她的心也冷了。想想以长宁的身份,只要不是在那边又娶了个公主,正室的位置总能保住的,到底还是丢开了。 惠宁师父虽然心里也觉得长宁郡主眼瞎,可是这话她却不能应得,见王妃徐氏的脸色不算好看,还得劝上一劝,又说回头给郡主在佛前供香。 徐氏想到她那个糟心的闺女,还真有些意动,想了想道,“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你给我点盏长明灯,回头的油钱,我会打发人送去的,也请佛祖菩萨保佑这个孽障能平安顺妥。” 惠宁师父自然没有不应的,她今儿的目的也达到了,出了王府便往姜锦的铺子去了。 不想姜锦今儿没开门,却还有三三两两的人过来,原来都是来打探今儿下午开门不,明儿早晨开门不的人。 惠宁师父虽然知道姜锦生意不错,包子卖的好,没想到竟这么红火,一时敲了门进去,还被好多人嫉妒的看着,让她这个出家人也有点小得意。 姜锦也是刚从外面回来,见惠宁师父进来,脸色还不错,便知道事情办成了,便笑道。 “王妃怎么说?” 惠宁师父叹了口气,“为了长宁郡主考虑,答应下来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 姜锦虽然心里有些猜测,见惠宁师父这么说了,方松了口气道,“那可真是多谢王妃了。” “有个不听话的女儿,确实是个愁,那长宁郡主其实秉性不算坏,怎么就在定南侯世子上着了魔呢?”惠宁师父也感慨。 姜锦笑道,“谁知道,不过这长宁郡主是一点儿都不像王妃,大约是随父?不说这些了,你今儿既然过来,我可不会轻易放你走,我这边有素锅灶,都不沾荤腥的。” 惠宁师父对姜锦的手艺也十分垂涎,因此笑道,“那今儿我就在你这里住下了,我话可说在前面,你这饭办的不好吃,我可不饶你。” “放心吧,王氏那张嘴我都能安抚好了。” 姜锦果然准备起来了,因为惠宁师父喜欢吃甜。她早先就煮好的红豆沙绊了红糖,做的包子个个鸡蛋大小,又用红糖包了糖三角,还用芸豆泥和红豆沙做了芸豆糕,豆沙糕。 素菜则是做的春饼,薄薄的春饼卷上用酱油炒好的粉条,白菜,豆腐皮,海带丝,萝卜丝,花生碎,咬一口满口生香。 可惜惠宁师父不能吃肉,而且现在还早,春天的一些青菜野菜还没有上市,不然春饼的菜色还能更丰盛些。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已经让惠宁师父十分满意了,她喜欢吃甜,尤其喜欢吃豆沙包和糖三角,豆沙包姜锦包的小,一口半个,豆沙甜而不腻,面皮柔软带着麦子的香气,糖三角则一咬满口都是甜蜜,让惠宁师父喜欢不已。 姜锦做了不少糖三角,等第二日惠宁师父走的时候,给她带走了不少,庵里的尼姑也爱吃这个。 古代大部分人的生活还是比较艰辛的,泉水庵里的大部分尼姑都是粗茶淡饭,这样的甜食还是很少见的。 等送走了惠宁师父,姜锦才懒洋洋的开门,卖的也是素馅包子,昨儿因为接待惠宁师父,没在厨房动荤腥。 好多顾客简直是失望极了,其实喜欢吃素包子的不少,但是喜欢吃肉包子的更多,很多人可是无肉不欢的。更何况连素馅包子这一日也是限量供应的,姜锦就蒸了三笼,毕竟错过了早上,本来还怀疑能不能卖完,没想根本就没等到下午,包子就被买走了。 毕竟就算是没有肉包子,素包子也能凑合下么,不过好多之前只买过肉包子这回发现姜锦卖的素包子也十分不错。 其实她现在的生意拓展的不错,虽然达官贵人没人来买,小官儿来买的不少,毕竟又便宜又好吃,中午去当值的时候吃个包子,喝杯热茶反而比大鱼大肉熨帖。 更有那等聪明的,先在火上烤了,烤的表皮金黄,咬一口下去,别提多好吃了。 这一日也是凑巧了,礼部侍郎的小厮带了几个包子做午饭。但因为快要恩科了,忙了大半天,没来得及吃午饭,这小厮就把自己刚刚烤的金黄的包子奉献出来了。 这位侍郎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也不管是包子还馒头了,接过来就咬了一口。 然后他的表情就变成了惊艳! 包子这东西其实都是家常吃的,小厮买的也是最常见的韭菜豆腐鸡蛋的素包子,想要惊艳味蕾其实挺难的。 但是架不住这位侍郎他饿了啊,东西也确实好吃,烤的金黄面皮下面是柔软的发面,里面的韭菜豆腐鸡蛋微微烫口。 这位大人的味觉很灵敏,隐约还尝出来一点鲜虾的味道,大约是用来提鲜的?虽然包子某种程度上是剩的了,可是这个味道还是很美妙的,让侍郎大人十分满意。 至少这美味足够激发这位侍郎大人的灵感,然后灵感来了的侍郎大人,他写了一首诗! 诗人嘛,总要发表些感慨的,这位大人感慨了的是其实论起来包子的美味也不比那大鱼大肉差,所费却寥寥,世人整日大宴小宴,那就是浪费啊。 这侍郎在文坛里还是有些名声的,这首诗很快就传出去了,而且因为现在浪费之风颇盛,很多人有些忧患意识,便把这诗传播下去。 等后头,连皇帝都听说了这事,虽然有点微妙的不爽,但是在太子的劝说下,还是赏了点东西,做了个门面功夫。 然后在姜锦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包子店火了,一天到晚都有人来。姜锦虽然对自己做的食物还是很有信心,可是真没想到自己卖的包子一下成了网红包子,不对,诗红包子。 而且那位侍郎大人因为包子诗出了名,虽然包子诗听起来有点儿俗,但是照这个传播下去,说不准过几十上百年,他也能成为一带名诗人呢,于是十分高兴,还专门跑到姜锦那里提了这首诗。 姜锦虽然觉得这事发生的有点莫名其妙,但是生意好了两三倍不止,还经常有人来慕名而来,她也就不再介意了。 倒是柳叶十分虔诚的拉着姜锦去上香了,她觉得最近的运气真是好。 生意变好不说,那姜家人虽然在定南侯府人的撺掇下,真去定南侯府告了姜锦不孝,不想定南侯府突然反水,说不认识姜锦。 那官儿本来也觉得姜家人颇为无耻,就是真是他女儿,人都卖出去守活寡了,还有脸再来攀扯,加上秦王府和七皇子处两处授意,便在案卷中写了便是亲生女儿,已经是切结过的,何况这姜家有房有地还有儿子,也没有不孝一说,倒是这姜家夫妻俩甚为不慈,各打了四十大板。因为是那姜鹤递的诉状,他便连那姜家儿子姜鹤的功名也给革了去,诬告么。 姜家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再找姜锦闹一回的,然而还没接近姜锦的铺子就被人拎走了,然后就不知所踪了。 姜锦只知道被告的事,并不知道姜家那三人的下落,只以为回了乡,她也不关心。 原主残留的记忆,也只有恨意,不然那一日,她也不会爆发了,二话不说,直接上了打狗棒法。 不管怎么说,姜锦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运气确实不错,连因为一首诗,自己的包子店在全京城都闻名的事情都发生了,看来自己还真是转运了呢。 上香的时候更是有趣,有好几人认出来姜锦是谁,然后很热络的提起了姜锦的包子店,然后提出自己想吃的包子种类,让姜锦快点扩大规模。 姜锦其实也在考虑,不过地方和人手都不凑手,也不能太心急。总之顺妥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上过香,几乎眨眼就到了二月里,二月事情可不少,恩科马上要开始,还有播种。 首先是二月二龙抬头,而姜锦的生日就在二月二。 第48章荠菜肉包子 其实二月二是姜锦娘的生日,姜锦前世是福利院长大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天出生的。前世她生日一直过得是去福利院的那一天,因此穿越了,姜锦也就索性过了原主的生日。 初一那天姜锦亲去庙里给原主点了一盏长明灯,然后给原主念了超渡的经文,既然她能穿越,兴许投胎也不是什么虚妄事,占了人家的身体,还是帮人家做点事比较好。 姜锦在庙里足足呆了一天才回来,见她心情不好,柳叶和宋嫂他们也不敢说话,不过等到初二气氛就欢快多了。 早上一醒来,姜锦换了身新衣服,然后梳了头发,戴了珠钗银簪,镜子中的少女也有几分俏丽。等她收拾完了,柳叶已经端了碗寿面上来,上好的骨汤面,上面放了两个荷包蛋以及切好的肉丝,清晨吃这么一碗热腾腾的面,在微凉的初春瞬间多了许多的暖意。 姜锦吃完了寿面,倒也没耽误开门卖包子,因为生意比之前红火,姜锦又买了个人帮忙。这位新帮手姓陈,是一位手艺不错的全灶,合家称呼陈三嫂,年纪也不大,三十来岁,原先在一家官宦人家做厨子,听说是卷入了妻妾争夺,才被发卖出来。 陈三嫂性格安静,也不多说话,手艺倒是不错,至少一般的菜色都做的出来,还有几个拿手菜。姜锦教她些新菜品,陈三嫂上手也很快,有了她做帮手,姜锦也没那么辛苦了,倒是可以抽出时间来做点别的。 等到中午的时候,不用姜锦动手,陈三嫂就做了春饼,毕竟二月二京城的惯例是吃春饼。 春饼用的是开水和面,有一斤十六合八合的区分,一合其实是两张饼,其实是两个面饼,中间用香油涂匀,用擀面杖擀平,下锅去烙,姜锦家做的十六合的小饼,比巴掌大些,吃着正好。 这次因为不是请惠宁师父吃饭,而且天气也暖和了,菜蔬也多了,炒的菜也就丰盛些,京酱肉丝,椒盐鸡丝,韭黄炒肉丝,肉末酸菜炒粉条,豆芽炒肉丝,酱爆豆腐干,凉拌的酸辣木耳海带丝,外加单炒的鸡蛋饼切丝。 除了炒的菜,桌上还有一个在外面买的熟食盒子。这二月二买盒子菜也是京城的惯例了,姜锦现在有钱了,买的是老字号一钱二分银子的中等小号盒子菜,里面放的是切好的猪头肉,酱肘子,清酱肉,卤肉,松仁小肚,熏大肚,酱口条,熏鸡丝,都切得细细的丝,任君随便选用。 除此之外,姜锦还让陈三嫂炖了个汤,做的是香菇炖鸡,这年头鸡都是草鸡,自家养的,香菇也是野生的,火候到了,一炖满屋子都是香味,飘得店铺外面都是,惹得好几个食客非要拿钱来买。 蒋二就是其中一个,他经常过来,一方面是因为自家主子有吩咐,另一方面,姜锦家卖的东西好吃又便宜,当然要常来光顾啦。就连他那些兄弟,也经常托他买包子带走,姜锦对他也是有额外优待,带走不说,平时要是在大堂里吃,总有额外奉送。 这不,这一日,蒋二就比别人额外多了一碗香菇鸡汤,惹得一众大堂里的食客羡慕嫉妒恨,对他怒目而视。 蒋二也很嘚瑟,惹得附近的人嘀咕,“这小子长得也不好啊,怎么就得了老板娘的青眼了?” 蒋二听了心里也是一动,前几日,他家主子问他想娶个什么样的老婆,他想了想只想找个能一块舒舒服服过日子的。如今想想姜姑娘这样的不就挺好?性格爽快,为人能干,每天还有好吃的包子吃。 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吃完饭的姜锦正在大堂里坐着,虽然个子小小的,但是五官却颇清秀,今儿因为生辰特意收拾了,看着格外的格外的俏丽呢。 只是,姜姑娘的身份,自己真娶了她的话,定南侯府那边可能有点不痛快,不过也不要紧,自己又没多大野心,何况还有七殿下撑腰呢。 姜锦可不知道这位主在想什么,她心里其实盘算着另外的事。 现在生意发展的不错,她或许该开个连锁店?还是先搞蔬菜基地,给自己专业供应蔬菜?古代的商品供应是很不稳定的,而且姜锦也想开发点新品种。 因此犹豫了一下,姜锦还是准备先搞蔬菜基地,一方面想开发新馅儿新菜,另一方面也因为种植业是有节气要求的,什么季节种什么菜,这春季正是万物生发的时候,错过季节再种菜还是比较麻烦的。 她想的入神,蒋二看着她托着腮在那里发呆,自己准备走了才反应过来,心中也有点小郁闷,看起来,姜家妹子对自己没什么意思啊。 唉,没注意到就没注意到吧,蒋二一边走一边想,反正姜姑娘是自家主子罩着的人,自己想要啃窝边草也得先报备一下,不然肯定会被收拾。 当然,他是不知道,只要他想啃窝边草,就一定会被收拾的。 而姜锦还不知道自己隐形的追求者又多了一个,要不然的话,估计会感慨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必须先抓住男人的胃了。其实主要是蒋二对姜锦也没什么男女之情,只是因为接触的多了觉得合适,姜锦也没那么敏锐,发现人家这点小心思。 初二这天其实过得也还是十分平淡,虽然是姜锦的生日。姜锦其实也没有大肆宣扬,也不过是吃了顿好的,而且就算是大肆宣扬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姜锦只是给自己买了一件首饰,两本书,柳叶送了她一件水蓝色的绣花罗裙,陈三嫂送了个荷包,宋嫂子送了个香囊,手艺针脚都寻常,不过姜锦倒是喜欢,因为做的是个圆圆的包子,十分可爱。 隔日蒋二因为知道她过生日,倒派人补送了一份寿礼,是十分中规中矩的尺头,料子倒是不错,姜锦收下了后又回了一小篮子苹果,在古代尤其春天,苹果可是稀罕物,也算是价值相当。 不过在之后挺长时间,姜锦都没见着蒋二,不过姜锦也没怎么在意,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蔬菜基地上了。 不管要干什么,首先要有钱。初二晚上,姜锦数了数自己的现银,之前买宅子剩了三十五两,宅子出租了收入二十四两,正月和二月铺子收益有一百六十多两,手头又有二百多两,以当下的地价,大约能买个二十来亩。 姜锦便先找了赵二买地,赵二与她也是常来往了,也不坑她,听了她的需求,介绍了一块十五亩,离泉水村颇近的土地,开价一百四十两,姜锦还到一百三十两,顺利成交。 土地搞定了,就是找人种的事了,姜锦自己是不会种地的,也吃不了那个苦, 要说这块地离泉水庵的庙产土地也挺近,姜锦倒是可以托给惠宁师父,请庙里的师父帮忙照看着。但是种地毕竟挺麻烦,得天天照料,种菜就更麻烦了,佃给人种肯定不靠谱。 姜锦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是陈三嫂提醒了姜锦,“姑娘还可以雇长工呀,就是咱们没有管事的专管这事,还是得姑娘多去瞧瞧。” 姜锦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法子靠谱,因此犹豫了一下后,姜锦便提了糕点和两斤肉去了泉水村村长家。 姜锦对这位姓李的村长印象不错,因为李村长为人还是比较厚道的。那回火灾后,林家送姜锦的二十两在慌乱中遗失了,姜锦还以为找不回来了,不想这泉水村的村长帮忙给找回来后又送给了姜锦。 姜锦这人记别人的好,过年的时候还送了一回年礼,这回也没有空手去,提了糕点和两斤肉,请村长帮忙介绍两个长工。 村长对姜锦的到来挺吃惊的,粗粗听了姜锦的来意后与姜锦道,“姜丫头,其实你买了地,佃出去种就行,省心的多,就算是雇了长工,若是不靠谱的,反而麻烦。” 姜锦笑道,“其实这事是这样的,我不是开了个包子铺吗?我寻思着每日买菜多贵啊,还不如自己种,又新鲜,又便宜。” 村长想了想道,“这倒也是,你要真打算雇人,我倒是真能给你介绍个,我远房亲戚,夫妻两个,人老实本分,也是老庄稼把事,什么都熟悉的。” 姜锦笑道,“村长您介绍的自然是靠谱的,我见见人,若是合适也好早定下来。” “那也行,我把人叫来,都是本村的。”李村长让他老婆把人喊来,自己则是陪着姜锦说了会儿闲话。 李村长老婆出去后,不过一会儿,就带着人来了,来的是一对夫妻,三十来岁正当年,男的壮实,女的略瘦,不过姜锦注意到他们的手都是骨节粗大有力的,想来都是能干的。 李村长与姜锦介绍了一回,原来这家男人姓查,姜锦便称呼查大哥查大嫂。 李村长见姜锦对这二人还算满意,也有意促成此事,叹了口气道,“查家兄弟为人勤快,家里原先也有十亩田,日子也过的去。只是去年他儿子生了病,夫妻俩只此一子,把地卖了给他看病,孩子也没留住。” 听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缘由,姜锦轻叹道,“生死命也,查大哥节哀。” 李村长点头道,“不管怎么说,这大人的日子还得过,姜家姑娘要是能拉把一下查家兄弟,我在这里谢谢你了。” 姜锦笑道,“这说不上,我也需要人帮手,不过能不能成,我得先和查大哥聊聊。” 那查家夫妻确实老实,姜锦开了口,他们方才道,“姑娘尽管问,若是知道的,我们无不应的。” 姜锦便问了些这边能产什么菜,什么季节种什么季节收,大概能产多少,她先头也打探过,此时见这查家夫妻也没有扯谎,都是据实说,也颇满意。 她与查家夫妻商定了这十五亩地,姜锦给这夫妻俩十六两银子,其中一两是种子钱,其余的是工钱,先给一半,下半年再给另一半。除外要多少鲜菜,种什么品种,姜锦来指定。然后定了个大概亩产,大概是多少斤,若少的多了罚一两到三两,若多了,姜锦每二十斤菜还给一文钱的奖励。 别小看这一文钱,姜锦给的底线不高,比正常的收成还低一成半,十五亩地种好了,一年下来能多出来好几万斤的鲜菜,至少能奖励好几两银子。 这查家夫妻家里早就一贫如洗,几乎是等米下锅,想着要是一年能给个七八两也能满意了,没想到姜锦给的条件这么优厚,尤其查大嫂,眼泪都出来了,查大哥则是一个劲儿的说会他们夫妻好好种的。 姜锦也不在银钱上苛刻这夫妻俩,签好了契约,当下就给了这夫妻俩八两银子,然后带着他们夫妻去那块田里看了看,也就丢手不管了。 查家夫妻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他们家说没米下锅是一点儿不假,儿子没了,还有个闺女呢,一家三口现在全靠人接济,外面还欠了外债。拿了这八两银子,夫妻俩先买了粮食又去买了种子,第二天就去翻地浇水了。 等姜锦过了十天再去看,这查家夫妻果然把地已经翻过了,种上了菜,见姜锦来了,还送了姜锦一大篮子荠菜。 荠菜可是个好东西,清热解毒,止血明目,姜锦想了想,第二天准备做了一笼荠菜肉的包子。 荠菜因为是野菜微微带了涩味,姜锦先过了水,焯烫了一后,纂干水把荠菜切细,另一边选比之前肥一点猪肉,细细剁好,加姜末葱末花椒粉酱油料酒和一点点糖,往一个方向搅拌上浆,等肉入味的差不多了,把荠菜加入肉馅中,也朝同一个方向搅拌。 搅拌好了,把拌好的馅子略放一放,等肉馅中的酱油和油脂浸润荠菜。包的时候,因为荠菜口感毕竟偏粗糙,比起白菜和韭菜肉的包子馅料也要略少一点。 姜锦索性包成了柳叶型的包子,这么包出来的包子形状细长,对于荠菜菜包反而适口些。 果然蒸出来的包子口感顺滑,肉与荠菜的口感完美融合,既没有丢失掉荠菜独特的风味也没有让荠菜的味道遮盖了猪肉的香味,再加上柔软的带着麦香的包子皮,除了少部分人实在接受不了荠菜的味道,几乎没有不喜欢的。 因为风靡一时的包子诗闻名在前,还有好事的人专门做了荠菜包子诗,最近因为恩科的缘故,来吃的文人也多,一时宣扬开来,竟不少人慕名而来,来姜氏包子铺吃荠菜包子竟然成了风潮。 当然,这风潮也只在一般人家流行,那等大户人家自家就养了厨子,便是不让自家的厨子做,也都是令人买了来,姜锦这小店铺,他们才不纡尊降贵的来吃饭呢。 不管怎么说,姜锦也因此出了一回风头,荠菜包子每日限量供应一百五十个,卖完了的人难免买点别的,姜锦的包子铺虽然品种不算很多,但是口味却都很不错,因此销售也不错,可以说又上了一个阶层。当然姜锦也比之前累了不少,本来不需要她在厨下帮忙的,这段时间也开始帮忙了。 蒋二来倒是买了次荠菜包子,然而荠菜包子限量,他来的晚,荠菜包子早就卖完了,姜锦便给他开了个后门,预定了十个包子。 姜锦有点奇怪他这段时间没来,收了定钱便多问了一句,“蒋二哥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怎么一直都没过来?” 蒋二看着姜锦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深刻的后悔自己当初竟然眼瞎的觉得这位主很适合做老婆。 可惜这话是不能给姜锦说的,他便只笑了笑道,“有些差事出京了,这不才回来了嘛。” 姜锦也没多想,蒋二是皇子侍卫,出京办差事很正常,想了想,她还给了蒋二一瓶自己熬的肉酱。 “拌面拌米饭或者吃馒头吃饼都好的,你要在出差办事,也可以带着,总比吃咸菜好。” 蒋二看着那一小罐子肉酱,表示不是很想接,虽然是姜姑娘的心意,可这肉酱就算他拿了,也未必能在他手里留住呢。 果然,七皇子当天晚上的晚餐就多一味酱肉,吃粥吃饭吃面食果然都不错,七殿下多用了一碗粥呢。 其实这肉酱是姜锦做酱肉包的副产品,她是个认真的性格,而且现在店铺声名在外,更要谨慎点。因此,光试各种味道的酱肉做了一大堆,吃不掉各种送呢,除了惠宁师父不吃荤,连泉水的村长和帮姜锦种菜的查家夫妻都得了一罐儿。 姜锦还专门换了各种酱的味道,方才定下来酱肉包的配料比例和具体口味。 除此之外姜锦还定下了另两个新品种,肉末粉条包和芹菜肉包子, 肉末粉条放在一起总是很好吃,而和包子搭配起来,那味道也十分的棒。姜锦还延伸出了个新品种,酸菜肉末粉条包子,不过因为酸菜的加入比例还没定,姜锦就没推出。 这会儿虽然没有温室,倒是有了改良阳畦,芹菜冬天播种,一过年就开始冒头生长,二月底三月初正好上市。 等荠菜因为渐渐老了逐渐下市的时候,姜锦就把这两种包子推出来。 酱肉包不用说,喜欢吃肉的人的几乎没有能拒绝的,芹菜肉的包子也很新鲜,春天的芹菜细嫩,没有那么丰富的纤维,反而适合做馅,而芹菜属于春天的新鲜清爽也中和了包子中肉的油腻,很适合口味清淡的人呢。 因此这阵子姜锦的生意一直都不错,一天收益总能在七八两上,到了二月底,又攒出来了二三百两,姜锦便在筹划着开新店了。 而这时候,孙老大夫夫妻也终于从京城之外回来了,老两口不仅自己回来了,还把孙子孙女带回来了。 孙老爷子先是歇了一天,然后就请姜锦过来吃饭,不过等他走到姜锦开的铺子面前,简直是震惊了。 这熙熙攘攘的人怎么那么多,还经常有骑着高头大马或者坐着轿子的人来买包子? 姜锦不就是卖个包子吗?难道开成了酒楼? 带着迟疑,他进了铺子,姜锦不在大堂,柳叶倒是正在收钱,还有个他不认识的半大少年帮工,从后厨端出来一碗碗的汤或者包子。 柳叶看见孙老大夫倒是十分惊喜,忙笑道,“孙老爷子,您回来了?我去叫姑娘去。” 说完就跑了,然后片刻后姜锦就从后厨出来,穿的还是男装,她嫌弃裙子不方便。 孙老大夫见她这样,倒是先叹了口气,“你这样子,倒是真不打算嫁人了?” 姜锦笑道,“哎呀,师父你好不容见我,就说这些扫兴的事情嘛,柳叶倒茶来,师父要不吃点东西?我这里的包子有好几种你都没吃过呢。” 孙老爷子看着吃的香甜的客人还真有点想咽口水,但是想想还有一个时辰就吃午饭了,他还准备请姜锦过去吃饭呢,便按下心思。 姜锦见着孙老爷子倒是十分开心,她这边亲近的人其实也没几个,柳叶,孙老大夫夫妻,惠宁师父,最多再加个赵二,蒋二,卫三郎。 因此孙老大夫喊她吃饭,她便开开心心的交代了一下柳叶,跟着孙老爷子一起去了医馆,柳叶还得等一会儿吃饭再过去,毕竟店里离不开人,姜锦对陈三嫂和宋大嫂都不是很信得过。 出了铺子的门,孙老大夫就忍不住问姜锦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毕竟这变化也太大了,才多长时间,姜锦这生意就这么红火了。 姜锦一边走,一边正准备想下怎么说,谁知道绕过了一条街,刚进了孙家医馆的那条街口,就远远的在孙家医馆的门口瞅见了个熟人。 第49章春笋五色包 姜锦看见那进了医馆的丫环,眼睛微微眯了眯,朝孙老大夫笑道。 “师父,瞅见个熟人,我暂时不过去了。” 孙老爷子有点诧异,“怎么了?” “定南侯府的人,还是避开点。”姜锦撇了撇嘴,谁知道又是什么麻烦事。 孙老爷子见,倒也会意,自己一个人过去了。 姜锦摸了摸下巴,那丫环,她没看错的话,好像是陆齐林他表妹,沈宝珠的贴身丫环?沈宝珠可是王氏的心头宝,就算是她的丫环,府里找个大夫还是有的,怎么鬼鬼祟祟的跑来拿药? 姜锦对沈宝珠的印象非常不好,厌恶程度仅在王氏之下,她生的虽然颇为美貌,但是心地实在不咋样。陆齐林的妹子陆紫玉虽然也脾气骄纵,但是很少在背后撺掇王氏找自己的麻烦,可这沈宝珠不一样,本来王氏就厌恶自己,她在添油加醋,惹得王氏更生自己的气。 姜锦在她手里都吃了几次暗亏,更不用说当初的姜锦娘,不知道吃了多少次苦头。 沈宝珠的心思其实不难猜,无非是想表哥表妹一家亲么,可是她一方面看占了世子夫人位子的姜锦不顺眼,一方面也没真深情到愿意为陆齐林守着。 不然如果是沈宝珠守了四年,估计也长宁郡主什么事了。 姜锦也不管他们定南侯府的事,肉烂在锅里是他们陆家人的事,有个死老鼠也是他们陆家人的事,也只是有点八卦而已。 不过,就冲长宁郡主的性格,和陆家一干人的性格,姜锦对长宁郡主的婚后生活实在是不看好。 她溜溜达达的在街上买了点新鲜下来的草莓,一小篮子才十文钱。现在的草莓小小的,在绿色的叶子衬托下,倒是很红润可爱,反正也没农药化肥,姜锦就忍不住吃了一个,不算很甜,带着点酸酸的味道。 不过,一冬天没都没见多少新鲜的菜色了,更别说水果,姜锦还是很欢喜的偷偷吃了七八个,然后才拎着小篮子去了孙老大夫家。 沈宝珠的丫环当然走了,孙老大夫的表情却有那么一点微妙。 姜锦看他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丫环到底买了什么?” 孙老太太抿了抿唇,看着丈夫,忍不住笑道,“他不好意思说。” 说完了,孙老太太在姜锦耳边道,“那丫环拿了三包安胎药,一包坠胎药。” 姜锦还真想不到这丫环买了这个,想想沈宝珠对她表哥陆齐林的念头,忍不住脑补了一出宅斗戏。 不过,沈宝珠会这么豁出去的下场吗?如果她真怀孕了,这事可不是一般的难看。 姜锦表示怀疑且好奇,不过十有八九,定南侯府是有热闹要看了啊。 孙老太太见姜锦表情微妙,也忍不住问了一下,她到底是想什么。 姜锦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孙老太太说了句,得知是定南侯府表姑娘丫环来拿的药,孙老太太的表情也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微妙表情。 等过会儿,孙老大夫两个孙儿过来的时候,就见三人的表情都是十分的微妙,不免有点忐忑,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这两个孩子,男孩大点,十三岁名叫当归,女孩儿十岁,名叫白芍,虽然对八年前的灾祸没什么印象了,但都还是听过的,一时间有点忐忑。 姜锦看着两个半大孩子这个表情,忍不住笑了,招呼两人道,“有没有听过的,我是师姑哦。” 见她笑了,两个孩子方才送了口气,上前见礼,姜锦也给两个孩子见面礼,也没多少,男孩儿给了两个银锞子,女孩子给了个银镯子。 孙家的家教还是颇好的,两个孩子接了礼物,都很乖巧道谢,孙老太太还说姜锦有些花费过多了。 姜锦笑道,“最近生意好,手头也宽裕,您不嫌弃我小气就好了。” 孙老太太还不知道这几个月姜锦的身家已经翻了两翻,笑道,“你别糊弄我了,我才离京几个月啊。” 孙老爷子却忍不住道,“锦丫头,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来他就要问的,姜锦撞见了定南侯府的丫环,岔开了话题,所以也没有再说起来。 这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姜锦就把事情说了一遍,说实话,一首包子诗让她的包子铺在京城里都小有名气这样的事情她还真想不到。 这大概也就是和前世的网红效应差不多吧。 她都想不到,孙老大夫就更想不到了,一时诧异的不行,然而直叹姜锦时来运转。 几人说了一回话,也差不多到了饭点儿。 孙老太太起身笑道,“这会儿我从家里带来的好火腿,早上上街还买了春笋,正好做个火腿春笋汤。” 姜锦哪能让她做饭,忙也过去帮忙。一方面孙老太太是长辈,一方面,不是姜锦吐槽,孙老太太的厨艺还真是不怎样。 姜锦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把老太太赶出去了,孙老太太倒不是那等娇惯孩子的,自己虽然出去了,两个孩子都给分配了任务,一个洗菜,一个剥笋。 姜锦瞧着两个孩子都还挺熟稔的,也就不管了,先看了一圈厨房里还有什么菜。 上好的火腿两只,五花肉一大块,孙老太太还买了条鱼,青菜有韭黄,豆芽,小白菜,春笋。 五花肉,春笋,火腿,恩,正好做个腌笃鲜,虽然正宗的腌笃鲜一般用的是咸肉,但是换成火腿味道也非常不错。 做法也简单,当然,时间够的话,其实火腿是要先处理过的,姜锦因为时间紧,只清洗了一回,然后用热水洗了一遍,然后把火腿斩块,五花肉也切块,春笋切成拇指长短,放到砂锅里大火烧开,加了黄酒和切好的葱段,中火煮着。 另一边韭黄姜锦炒了个肉丝,炒了个酸口的豆芽,小白菜和泡发的干香菇一起炒,做了个香菇小白菜。剩下那条鱼,姜锦红烧了,今儿菜普遍清淡,做个重口味的菜提提味儿。 看了看,人多菜少,姜锦又炒了个葱花鸡蛋,用酱爆了个肉丝,凑够了六菜一汤,等她准备的差不多了,柳叶也过来了。 姜锦问了问,包子铺那边也没有什么事情,也放下心来,让柳叶帮忙端了菜过去。 韭黄炒肉丝,椒盐绿豆芽,香菇小白菜,红烧鱼,金黄的炒蛋,酱红色的酱爆肉丝,再配上一锅汤色乳白的腌笃鲜,虽然简单,也足以让人垂涎三尺了。 孙老大夫的孙女白芍毕竟年纪小,此时就忍不住问孙老太太,“奶奶,你平日都吃这些吗?看着就好好吃。” 孙老太太:不,这当然不是我的手艺。 姜锦看她略尴尬,便笑道,“其实都是家常菜,白芍喝口这个汤,尝尝怎么样?” 因为时间短,姜锦没法把火腿里面的盐分给去除干净,倒也没在汤里面加盐,饶是如此,口味还偏咸了一点,也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吃不惯。 孙白芍倒是颇讲规矩,姜锦虽然给她盛了一碗汤,她倒是先让给孙老大夫,“爷爷,你先喝。” 孙老大夫见孙女这么乖巧听话,忍不住笑开花,“乖孙女,你喝就是了,爷爷自己盛汤就行。” 哪里用他自己盛,姜锦早一人给盛了一碗了。 然后,腌笃鲜本来就鲜美的不行,这火腿春笋又都是好的,五花肉又比现代的肉香的多,姜锦煮汤的时候,早就飘到院墙外面了,更何况喝到嘴里。 反正一桌子四个大人两个孩子,是一点都没剩,汤底都被孙当归给喝了干净。 姜锦留下了腌笃鲜的做法,和柳叶一起拎着一条火腿,一只风鸡,两条腌鱼,高高兴兴的回了铺子。 孙老太太下午就有点烦恼了,四邻八友的都过来问中午到底做了什么,香飘四里,结果一下午都处在接待状态。 腌笃鲜姜锦是不太可能在包子铺提供的,毕竟是平民消费,大部分一顿饭也就花十文钱最多也不超过二十文,但是春笋包子么,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笋丁包子的做法颇有几种,姜锦在尝试过后还是选择了春笋鲜肉包,春笋切丁焯水,肉馅用生抽调味,加葱姜末上浆,木耳也泡发洗净切碎,包出来的包子面皮雪白,咬一口是,馅料里面春笋丁微黄,肉馅微红,木耳碎末却是黑色的,加上一点绿色香葱的鲜嫩,正是五色。 口感上,肉的鲜香衬托了春笋的清爽,木耳的口感又中和了肉馅的软与春笋的翠。 姜锦给这个包子命名为春笋五色包,定价也稍高了一点,八文钱一个,一方面成本高,一方面姜锦也在试水稍微高价后,众人的接受度。 不想生意出乎意外的好,第一天蒸了五十个,早上就卖掉了,第二天蒸了一百个,也没撑到中午。 即使水牌上已经写了卖完,还有人过来络绎不绝的询问,柳叶在应付完当天不知道第几十个后,忍无可忍的要求姜锦让厨房多做点。 姜锦其实也挺奇怪为什么卖的那么好,这包子价格可是纯肉和灌汤包的两倍了,问了几个人后才知道原因。 一方面好吃,一方面其实也就八文钱,又不是八十文,平常人家买两个吃吃也不是什么问题,而且卖的那么火,晚点儿还真不一定能买的到。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限时,之前那个荠菜包子,好多人都没吃够呢,就下市了,这春笋包子谁知道会卖多长时间? 姜锦无奈,把包子的数量提到了一百五十个,照旧还是上午都不到就卖完了,提到二百个,也就将将够中午的上半段卖的。等后头消息传开,总有点好美食的想起来之前的荠菜包子,过来一吃,不得了,比荠菜包子还好吃,还有逼格那么一点。于是这二百个包子不到中午也卖完了。 姜锦这会不提量了,一方面京城毕竟是北方,好春笋有限,另一方面有些东西,也只有限量才卖得动。 然后,还真有一大早起来买包子的,蒋二也在其中,姜锦顾念他之前帮自己的忙,问清楚他要的数量,每天给他预留了十个,至于其他人么,就得乖乖排队了。 当然,孙老爷子也是例外,老爷子之前得了林家的那一大笔银子,买地置产,加上铺子惯常的收入,妥妥进入了富裕阶层,每天早饭都在姜锦的包子铺解决。 姜锦本来不准备收钱,孙老爷子执意不许,毕竟一大家子,若是不收钱,可不敢常过来吃。 总之,这段时间姜锦的运气确实是不错,和去年一整年波折不同,今年凭借这各种美味的包子,生意和名气也在一路上扬。 京城里得有四分之一的人知道姜家娘子的包子铺,当然,包子铺的价格也不贵,平民百姓也吃得起,很有人走半个城专门过来吃一顿,回去吹吹牛呢。 不过随着名气的增大,包子铺的竞争也开始增大了。 饮食行业的同行里,寻常的小包子铺肯定没能力和姜锦竞争,但是有些酒楼颇感觉到了威胁,有的也推出了包子,有的则是宣扬,包子是下等人的食物,上不得台面云云。 姜锦虽然对这些流言蜚语不以为意,却也在考虑开分店的事情。 一方面也是之前考虑过的,包子铺胜在薄利多销,她这一个点儿能接待的范围毕竟有限,潜力有限了。另一方面,姜锦也在垂涎高档酒楼的利润,她毕竟前世也是干餐饮的还兼职写小说,手里的菜谱一抓一大把,不开酒楼浪费了。而且前世高档饭店里一碗阳春面卖88不也有人买么,成本才多少,自己要是一个包子卖个百儿八十文的,岂不是赚翻了? 因此等进了农历三月里,姜锦就开始忙着看地方,她得选个好地方开店。 这回就轮不着赵二当房产经纪了,姜锦现在有五百多两,而且每天还能进个十几二十两,要是四月里,手头的闲钱可能还翻翻,便立意要选个好点的铺面,位置好一点,面积也大一点,倒是不用考虑前铺后宅了。赵二也就是在一片小打小闹,手头没有那么好的房源,倒是给姜锦另外牵线了一个大经纪,两边卖个好。 姜锦选的目标地方在东边靠南靠中心的位置,她现在在南边住着,东南不会太远,而且东边人有钱,西边其实住的贵人多,但是那边铺面少,而且惹不起的人太多,姜锦也不想惹麻烦。 而且这地方好在附近没有很好的酒楼,倒是有几家大银楼绸缎庄什么的,隔着两条街就是西市,主要是买卖那些海外塞外来的东西,总之人流量是不小的。 不过姜锦连着看了两个铺面,稍微有点拿不定主意,其中一个原先是茶楼,三层铺面,后面带院子还有马厩。这个地方开茶楼,给人谈事的多,茶比较高档,点心做的不错,若是接受了开酒楼也算是相得益,但是价格高,要一千二百两。 姜锦砍了砍价,也得一千两往上,她的生意虽然火爆,毕竟家底薄,现钱是没有那么多的。 另一个则是隔了一条街,两层楼铺面,人流略少,面积也小三分之一,当然价格也便宜了三分之一,只要七百两。 姜锦心里还是满意第一个的,但是钱不够啊,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十分烦恼,若要再等等吧,又怕这铺子已经出手了。 之前的东家经营茶楼虽然收益不算特别好,但是那个铺子的地理位置和面积都不错,姜锦还真不知道一个月后,这铺面会不会出手。 烦恼归烦恼,姜锦来了这东边还是准备再多逛逛的,毕竟她也不常来这边,而且这边的绸缎庄布庄不错,还有银楼金铺,女人嘛,不买也想看看。 西南城这边最大的绸缎庄叫明锦庄,人家这铺面比起姜锦看的铺面又大了一倍不止,楼下卖的常见的绸缎,楼上卖的是珍品。 姜锦对自己的身家还是很了解的,便在下面看了看,各色的绫罗绸缎绢纱锦让人眼花缭乱。 一般的绸缎从一匹一两半到三四两到十来两的都有,二楼的绸缎就更贵了,几十两几百两的都有,不过那也不是姜锦能考虑的了。 摸着柔滑的绸缎,想起她第一次逛街买布时候为了省钱,买的大卷没染得生白布和青黑色粗布,姜锦也十分感慨。 是从买布都舍不得,到现在自己也是穿的起绸缎衣服的人了,说到底还是要有门能养活自己的手艺啊。 姜锦深深的庆幸自己有这么点手艺,要是自己不会做包子,离开定南侯府不到一年,别说现在在这绸缎庄闲逛,能不能吃得起饭都是很难说的事情呢。 她在那里感慨,楼上下来的人看见姜锦后,脸色可不怎么好。 说来也是巧了,长宁郡主不是即将出嫁了么,总要多置办点嫁妆新衣,虽然王府里各种绸缎料子可能更好,但是要论起来花色,还是这绸缎庄卖的更新颖。 因王妃徐氏不再约束她,长宁郡主横竖无事,便约着陆齐林陪她逛街,顺便选点好看的料子做衣服。 哪里想到这么巧,长宁郡主和陆齐林并肩下来后,就瞅见了姜锦。 她暗骂一句,怎么哪哪儿都有这姜氏,转头去看身边的陆齐林,然后就更恼火了。 陆齐林正在看姜锦,以一种惊讶甚至有点惊艳的眼神。 别误会,不是说姜锦长得多倾城倾国,姿容绝色,而是姜锦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姜锦之前在陆家的时候常年吃素,而且还是连青菜水果都不能吃的上的素,因此严重的营养不良,个子矮小,头发枯黄如杂草,脸色也暗黄干燥。 但是现在么,姜锦离开定南侯府也有小半年了,吃的每日不说大鱼大肉,也是汤水调停得当。孙老大夫给姜锦把脉发现她气血亏欠,反正现在也有钱了,就让她拿了点补药来吃。 因此姜锦至少皮肤好了不少,白里透红,人也没像之前那样瘦的一把骨头,脸颊上有了肉,反而显出了她的瓜子脸大眼睛,之前人都快瘦脱像了,眼睛再大也没美感了。 头发虽然也黄,但是不是那种干燥如枯草的枯黄了,而是有点深褐色,反而显得脸更白皙了些。 要说姜锦平日在厨房忙活,穿的一般还是布衣,今儿因来出来看铺子,不能让人小瞧了,便穿了白衫水蓝罗裙,外罩一件浅樱草色的罗衫,至少看起来是个十分清爽的小家碧玉。 从丑八怪到小家碧玉,这变化不可谓是不大了。 毕竟也算是自己的前妻,陆齐林这会儿的心情就有那么一点小复杂。 前任离了自己过得更好什么的,说实话,能衷心祝愿前任过得好的人还是很少的,至少陆齐林就不是那种人。 他的眼神复杂,长宁郡主的眼神可就不那么复杂了,她的眼神简单的不得了,就俩字,愤怒。 毕竟是备受宠爱的郡主,长宁郡主除了在她娘徐氏还有皇帝皇后面前收敛些,在太后面前也经常撒个娇呢。 此时她觉得恼火了,也没压制自己的脾气,狠狠的一推陆齐林,“很好看吗?既然如此,你你就滚下去看吧。” 陆齐林可没想到长宁郡主会来这一手,一时吃惊的不行,还真踉跄了两下,要不是他武功高强,说不准这一下就跌下去了。 最让他恼火的是长宁郡主这么一闹,绸缎庄的客人都看过来了,至少数十只眼睛集中在陆齐林的脸上,一时让他尴尬极了。 姜锦也不例外,看着这一对儿闹起来,说实话,这当前任的也颇为尴尬。 她也不傻,这两人闹起来为的是什么,大约她也猜到了,多半是陆齐林看到自己身上的变化,多看了两眼,长宁郡主恼火了。 虽然她殷切的盼望着陆齐林过的不好,然后她就满意了,但是火烧到她身上她可不太愿意。 但是若是怕事先跑了,岂不是显得自己懦弱怕了这两人了?姜锦自觉自己没做过对不起人的事情,说不得顶天立地,也是问心无愧,而和这两人打招呼也没必要,所以干脆就装作没看见,转头看缎子,自己就两身春装换着穿,真需要多做两件衣裳。 然而,她想安静,长宁郡主可不想安静。 看着姜锦没事人一样冷漠的表情,长宁郡主只感觉到自己被蔑视了,忍不住挑起描画的修长的眉,红唇微翘,冷笑了起来。 “怎么,不认识本郡主了吗?” 第50章端午节番外 话说时间过的特别快,一眨眼就到了端午节了。端午节那必须要吃粽子啊。 姜锦对于任何和吃相关的节日都非常的感兴趣,在她的鼓动下,举办了一个包粽子比赛。 奖励是晋江包子铺一年份的包子供应。 美味包子全免费于是广大人民群众积极踊跃的参加。 喜欢吃甜食凑热闹的国师大人也参与了一下,提供了一个神奇糖果,声称可以满足心底隐藏的愿望哦。 至于最后的优胜者么,姜锦看着面前温柔的男人,流露出一股无力感。 “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琥珀色的眼睛带着笑意,某人温柔表情一如既往。 但是姜锦却很无奈_(:з」∠)_,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她早已经深深知道这位是芝麻馅儿包子,看着是白的切开是黑的。 “好吧,奖品是你的了。包子反正你每天都要吃,实现愿望糖果你要去找国师大人。” 看着无奈的姜锦,萧颜却微微笑了起来,“不,我不需要实现愿望的糖果,因为我的愿望只有你能实现。” 嫁给我,我们一起蒸包子吧! 第51章春天到了 看着长宁郡主要闹起来,姜锦虽然不情愿,还是挺无奈的行了个礼。 “见过郡主,没想到今儿这么巧能碰见郡主。” 至于陆齐林,姜锦就当她不存在了。 长宁郡主见姜锦的态度还算是礼貌,怒气倒是稍微小了那么一点儿,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嘴上还是道。 “你装什么蒜啊,我不信你没看见本郡主。” 姜锦是一脸无奈,她一开始还真没看见。 不得不说,姜锦是不太能理解长宁郡主的做法的,和未婚夫吵架什么的,又不是什么好事,陆齐林和自己和离后诸多手段也不光明,闹的厉害了,名声不要了? 不过回头一想,这位郡主为了嫁给陆齐林,早就不要名声了,做的蠢事也不是一件两件。姜锦虽然不明白,但是兴许人家就是为爱痴狂呢。 反正真闹大了,最郁闷的也不是自己,而是陆齐林。 不过,也没闹大,陆齐林虽然恼火长宁郡主的脾气,但是真闹起来,最丢脸的是他,他怎么会让长宁郡主继续发作? 不得不说,陆齐林委屈求全了那么一下,却让大家有那么一点失望,看热闹不嫌事大么,连姜锦本来都有点小期待。 可惜的是姜锦旁观了一下陆齐林如何甜言蜜语哄女人开心,连一掷千金都没做到。 然后好哄的长宁郡主就高傲的瞥了一眼姜锦,一脸得意的和陆齐林一起走了。 在前任面前秀恩爱么,总是件很有爽感的事情。 美艳的郡主即使傲慢的时候也是很好看的,至少周围有几个男人的眼珠子有那么点转不动了。陆齐林心里也好受了那么点,毕竟长宁郡主的出身身份在那里,长得还美丽,自己不应该强求那么多。 看着这一对登对的未婚夫妻,姜锦却诡异的想起来陆齐林表妹宝姑娘那个抓安胎药的姑娘。恩,本来姜锦还想看在长宁郡主给自己提供了启动资金的份上,给她提个醒的。 不过现在么,估计要,秀恩爱,死得快啦。 长宁郡主和陆齐林走了,倒是有人打量了姜锦几眼,颇觉眼熟,等姜锦也走了,终于有人认出来了,“那不是姜家娘子吗?卖包子那个” 姜锦平日里穿着打扮比较寻常,在店里的时候经常是穿男装,因此好多人虽然知道她是女子,对她的印象也比较接近男子。 不过因为这闹剧总是让人印象深刻些,不然这些人粗粗一看,还真未必能认出来姜锦。 卖包子的姜家娘子?恍惚有人记得定南侯世子前妻就姓姜? 这些人多半没几个穷的,也有人认识定南侯世子和长宁郡主,尤其定南侯世子是男人,经常在外面行走,认识他的可真不少。 这可是一出好戏啊?可惜还没开场就散了。 不过,如果说开包子铺的姜家娘子就是定南侯世子的前妻姜氏,那定南侯家肯定是没给人那一千两的吧。 不然,有那一千两买房置地,一年纯吃利也有差不多一百两,一个孤身女子已经很丰足了,谁还想着做点什么小生意? 大家也都知道,姜家娘子的包子铺子火起来根本就是个意外,如果不是那位侍郎大人吃了包子后写了那么一首诗,然后那首诗还火起来,包子铺的生意或许不错,但是绝对到不了这个地步。 然后,大家私下就感慨,感慨来感慨去,就传开了。 不过那是后话了,陆齐林今儿忍辱负重的安抚了长宁郡主,然后回了定南侯府,丢脸又做小伏低,心情自然不算是多好。 回了府后,因王氏有事找他,陆齐林先去母亲王氏那里问了个安。 正院里王氏正在看着小丫头猜枚取乐,见他回来本来露了个笑脸,但当娘的,对儿子的情绪总是很敏锐的,虽然陆齐林脸上带着笑,但她总觉是强颜欢笑,便挑了挑眉毛。 “你今儿不是陪着郡主逛街去了?怎么一脸丧气回来了” 陆齐林并不愿意跟王氏说太对外面的事情,今儿姜锦和长宁郡主撞上,如果不是姜氏难得的稍微退了一步,自己又做小伏低,这事多半是要闹大的。陆齐林也对王氏的脾气心有余悸了,不想再节外生枝。 王氏见他含糊,想起外甥女说话的,便冷笑道,“真当我不知道?多半郡主又使了小脾气呗。” 陆齐林还真没想到他娘难得的聪明了一回,略有些尴尬,不过还是道,“也没什么大事。” 王氏见他执意不说也懒得管了:“罢了,你去吧,我也懒得管你了。” 陆齐林出了正院,心情正烦闷,不想抬头一看,就见院外树下,一个鹅黄罗衫红绫裙的少女俏生生站着,正是粉面桃花相映红。 那少女正是沈宝珠,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带点幽怨的看着陆齐林,见他出来先是面露惊喜,然后仿佛反应过来,准备转身离开,背影甚是萧瑟。 自那事发生过后,陆齐林已经许久没有和这个表妹说话了,此时也不知道怎么的,见她倾慕的眼神,心里一酸,见她要走,竟不由的伸手去拉住了她。 “表哥,我…”欲言又止,楚楚动人的少女让陆齐林心里多了几分怜惜,表情也宽和了许多。 “不管如何,我总会照顾着你的。” “嗯。”沈宝珠含泪点头。“表哥,我能理解你,我愿意为了你退让。” 想起脾气冷硬,嘴皮子嘲讽的前妻以及性格娇蛮霸道郡主,陆齐林顿时觉得表妹其实真的挺惹人怜爱呢。 恩,春天是个发情的季节,狗男女的奸情也开始萌发了呢。 发生在定南侯府的事情无人知道,但是郡主在绸缎庄闹了一场的事情还是在小范围里面传开了。 既然已经有人认出了姜锦,虽然有几分不确定,但姜锦这个包子西施和定南侯府的关系也衍生出了不少流言。 流言么,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广,越传越难听。一开始姜锦还是一朵自立自强的小花,后面就变成了风中一朵瑟瑟发抖的小白花,那故事编的一个比一个狗血,别提多惹人怜爱了。 于是,定南侯府本来就不白的名声又黑了那么一点。 鉴于去年在名声上面跌了个大跟头,差点连朝堂上都跌了跟头,定南侯府派人额外注意了市井上的流言。 所以定南侯府这次反应倒是挺快,派了大管事来,气势汹汹的过来兴师问罪了。 姜锦本来正在厨房研究芹菜包子,春芹刚刚上市没多久,竹笋却是快要下市了,正好做个替代,不过姜锦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做芹菜肉包子还是芹菜素包子,还是两种都做。 她正蒸了两笼包子尝味道呢,就被宋嫂子喊了出来。定南侯府的大管事是从后门进的,宋嫂子不知道具体身份,只当是卖包子的贵客,把人迎了进来。 这要换了柳叶,大概就是大门一关,定南侯府的人还想踏足她的家,必须吃个闭门羹啊? 不过对于姜锦来说,定南侯府的大管事也算是老熟人了,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姜锦笑了笑,“无事不登三宝殿,陆管事有什么事找我?我不记得我和定南侯府还有什么来往?” 陆管事被姜锦笑眯眯的样子给气着了,一拍桌子,“你还装什么装?难道不是你让人在外面放的话?” “放的什么话?这话我怎么就不明白呢。” 之前和离的时候,敌我悬殊那么厉害,姜锦都没怕,现在她也算是名声在外,有家有业,更不会退缩了,此时就冷笑了两声,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 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了。 那陆管事如何肯走,竟装作看不明白,反而恼火的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都不知道?” 见这管事实在连个话都说不清楚,姜锦也不打算给他留脸了,“有话说话,不会说话快滚!我还忙着呢,没时间浪费。” 姜锦还在惦念着厨房里自己那两笼包子。 毕竟包子冷了虽然可以做烤包子煎包子,但是还是热腾腾刚出锅的时候更好吃呢。 这陆管事可是定南侯府的大管事,别说府中那些下人,就是府里那些夫人奶奶的,也要额外多高看他两眼,除了定南侯父子,好久没人这么跟他说话了。 因此他脸气的发红,然而想想定南侯亲自嘱咐的,他还是强忍了这口气,不善的盯着姜锦。 “难道不是你在外面放话说卖包子的姜家娘子就是世子的前妻?我警告你,你别觉得有点名声了就想攀附上来,我们世子和长宁郡主已经定亲了。” 姜锦:“啥?” 我脑子又没进水! 弄明白了陆家管事来的原因,姜锦表示这一家戏真多,当即道,“你们世子脸可真大!我现在有宅子有铺面有田地,靠着自己的双手小日子过的别提多舒服了,得有多想不开再去定南侯府过那憋屈死人的日子?” 大概是姜锦的表情实在是太诧异太匪夷所思,陆管事突然觉得姜锦说的也确实是那么回事,虽然地位天差地别,要论日子过得如何,也同样是天差地别呢。 “那也保不齐你想借着我们定南侯府的名声打出名声呢。”陆管事底气有点不足了。 姜锦高冷的表示,“你也太高看你们定南侯府的名声了?谁不知道你们定南侯世子嫌贫爱富抛弃发妻?我要是想要再有名一点,给礼部王大人送包子更靠谱呢。” 王大人就是之前写包子诗的那位礼部侍郎,这位老兄自从那日之后也爱上了姜锦店铺里的包子,经常隔三差五打发人来买。 陆管事竟有点无言以对,要论名声,定南侯府的名声可真的不算好,本来陆齐林立了大功,正是刷一波好名声的时候,但是因为出了休妻另取之事,反而成了死人品德不过关的铁证。 而姜锦么,虽然也有些假道学唧唧歪歪的说姜锦不该抛头露面,但是不管是外界传言还是那些文人写的诗词歌赋里还是赞美姜锦的多。 “总之,我是没那个闲工夫管你们定南侯府的事的,也不想跟你们扯上关系。”姜锦瞥了陆管事一眼,然后翻了个白眼,“我又不傻,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又往风浪尖上凑?” 陆管事有心多说两句,偏好巧不巧的,姜锦刚刚提起的礼部侍郎王大人的家人来买包子,顺带送了一副字词,是由即将下市的春笋包子惋惜春天时光短暂的。 写的么,比起李杜自然是差远了,然而在当下也是数得着的诗了。 姜锦忍不住怼了一句陆管事,“瞧见了么,我想要个名声,还要扯上你们定南侯府?” 这才是刷名声的正确方式好不好? 陆管事这回是真的坐不住了,灰溜溜的走了,姜锦则投桃报李的把新出的包子分了一半儿送给那位王大人,美其名曰,帮忙试试口味。 王大人当然觉得很高兴,而且觉得这事备有面子,于是又写了一首春芹的诗词,送了过来。 姜锦一高兴,两种口味芹菜包子都上线了,春天的芹菜鲜嫩可爱,芹菜特有的味道并不浓郁,颜色却是让人心动的嫩绿,不论是搭配五花肉还是搭配豆腐豆腐干,口味都很丰满。 当然不可能有春笋丁五色包子那样的傲娇,但是同样很受欢迎。 同时令人可惜的是,萝卜馅儿的包子姜锦撤了,已经逐渐越来越往暮春走,好的萝卜越来越少了。 倒是随着几场雨后,林间的鲜蘑开始上市了,不过这会儿的蘑菇还没有大量养殖的,姜锦也不可能用于大量做包子馅儿,倒是炖了一回蘑菇鸡汤,做了个凉拌杂菇,又清炒了几次。 恩,蘑菇和火腿也很搭呢。 姜锦幸福的小生活没有被打扰,定南侯府就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了。 如果说定南侯府就安然想当个勋贵,当然可以不理会名声什么的,但是陆齐林父子其实都还野心勃勃想要有点作为的。 但当三皇子宴请前来参加科举的那些有点名气的举人,有那桀骜不驯的喝多了酒在席上指出陆齐林品德有亏的时候,陆家父子就有点尴尬了。 虽然这事,两人做的真的还是挺缺德的。 不久,长宁郡主也听说了这事,多少也有那么点过意不去,毕竟如果当时在绸缎庄她要忍气吞声了,也不至于闹出来。姓姜的女人多了去了,谁知道姜氏是这个姜氏,还是那个姜氏? 于是她给陆齐林提了个,在她看来的行之有效的建议。 “要不,你给姜氏一笔银子做封口费吧,让她解释下,说你们没什么关系不就行了?” 陆齐林却不觉得这个主意挺靠谱,“姜氏那个女人牙尖嘴利,性格冷硬豁得出去,我看就算是给钱就白搭。” 长宁郡主却不这么觉得,“我觉得,她虽然确实牙尖嘴利,但是还是挺讲理的,虽然爱钱,收了银子,倒也办事。” 陆齐林奇怪的道,“你这话说的,你给过她银子不成?” 长宁郡主有那么一点笑尴尬,不太敢抬头看陆齐林,“其实还真给过,那会儿,家里家外都反对,我怕节外生枝,或者有人借着她的名义生事,就给了她点钱,她也许诺了不在我们的婚事上使绊子。” 然后姜锦确实是没在长宁郡主的婚事上再插一句嘴。 陆齐林其实有点不信,想了想,反正他眼里的姜锦,呃,好像一开始也是讲理的,如果不是他娘王氏找了姜氏贴身丫鬟的麻烦,也不至于闹到这般地步。 长宁郡主摇了摇他的胳膊,撒娇道,“死马权当活马医吧,万一呢,咱们快成婚了,闹着名声不好,多不好啊。” 看着爱娇的长宁郡主,陆齐林本来对她也有点愧疚,想了想道,“我找个管事跟她接触一下吧。” 长宁郡主见他答应下来,马上翻了个白眼,“当然要派管事去,你不能去见她!我不许。” 不过陆齐林第一次派人去,却扑了个空。 姜锦去了她的蔬菜基地巡视了。那查家夫妻确实十分尽职尽责,姜锦也很满意,回来后才知道定南侯府派了人来,当即翻了个白眼。 柳叶端了一碗绿豆汤过来,笑道,“多半又是闹什么幺蛾子的。我现在见得多,也见了不少过日子的人家,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家,怎么就不能消消停停的安生过个日子了?” 姜锦心道,那陆家还想往上爬爬,当然不会太消停了。 定南侯府其实在陆齐林立功回来之前,已经沉静了挺长一段时间了,具体原因么,姜锦就不知道了。 听说跟当今的皇帝登基的时候站队没站好有关系。 不过,那也是陆家人的事情,姜锦喝了一碗绿豆汤,心里考虑的是蘑菇养殖的问题。 蘑菇是个好东西,炒煮蒸炸烤没有一样不好吃的,营养还很丰富,虽然野生菌更有味道一点,但是很难大量上市啊。 但是蘑菇养殖对环境的要求很严格,不然轻则种出来的蘑菇品相太差,重则直接失败。所以姜锦还是要先弄出来大棚温室。 但是姜锦还想开分店,之前那个店铺,一千两的不够,七百两的铺面姜锦也实在看不上,只好暂时搁置了。 因此一时便犹豫了起来,到底是研究大棚蔬菜还是开分店,纠结了两天,决定还是先攒钱开分店。 因为新的东西产生总是伴随很多失败,即使姜锦知道大致大棚怎么搭设,也没亲自动过手,更不用说并没有塑料,到底用什么来取代塑料布塑料膜也是个问题。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别说是大棚蔬菜了,就连现在的蔬菜基地也差点没保住。 这事说来也是姜锦倒霉。 几个公子哥上山打猎,当然,就泉水村后面的那山,也就是打打野鸡兔子,那群公子哥的水平,能不能打得中还很难说。 不管怎么说,这几个趁着春天来了打猎的公子玩累了,便把马一放,聚众野餐了。 等回头找到马的时候,那几匹马已经糟蹋了两亩地的青菜了。不说庄户人家心疼粮食蔬菜,就说查家夫妻全靠那蔬菜地过活,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姜锦交代呢。 因此夫妻俩就去拦,其中一个纨绔大概是喝多了,逮着查大哥一顿揍,查家大嫂脸上也被鞭梢扫到。 当然,地里的青菜也被糟蹋了不少。 夫妻俩眼看着之前定的任务完成不了,又怕耽误事,哭着给姜锦说了。 姜锦也觉得此事无妄之灾,也不是这夫妻俩的事,安慰了一回,也没有按照之前的规定罚款,让他们回去好好休养,然后把地再拾掇出来就是了。 不过这几日的蔬菜供应难免受到了影响,姜锦各样的包子提供的都少了些,买不到的人也多了,自然有不少食客来打听。 姜锦倒是没详细说,但是孙老大夫都知道啊,便和其他的食客说了,这说来说去,也就传开了。 姜锦包子铺里现在客人不少,也有几个当官的,其中有个御史就逮着这事给参了一本。 那几个纨绔的爹可是三皇子那边的人,被参了一本后,大皇子支持,七皇子也支持,皇帝还真逮着这几个官儿批评教育了一遍。 当然,也不少多大的事,顶多发了点款,让那几个纨绔给姜锦道歉赔钱。 然而几个纨绔赔的钱还没到,找茬的地痞先上门了。 第52章大胃王七皇子 姜锦虽然反应很快,也有人及时叫来巡视的差役,可是前面外带窗口的包子笼屉还是被掀翻。 热腾腾圆滚滚的包子滚得到处都是,看着雪白的包子皮沾了泥,姜锦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委屈了。 明明之前比这个更委屈的事情也多得是啊。 可是看着那些自己辛辛苦苦带着人调的馅儿和的面捏的包子就这么在地上滚来滚去,明明都是好吃的东西却沾满了灰尘,姜锦心里难过的不行,简直说不出来话。 姜锦不是小天真,她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点蹊跷,自己店铺开了也半年了,这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何况这附近的治安一向是不错,连之前搞赌场的毛大那伙人都改邪归正了,不知道蹦到哪里去了。这突然冒出来的地痞,多半是那几个被皇帝训斥的官员指使的。但这种事情没证据,甚至都不算多严重的罪过,顶多是赔点钱的事,十分恶心人。 姜锦一直笑脸迎人,生意做的也是个口碑。可谁让她那件事恰巧搅合进了皇子之间的争斗。没权没势的她,恰好是那个最软的柿子,不正好可以捏一捏出气么? 但是知道归知道,明白归明白,姜锦心里还是很难过,蹲在地上,亲自把那一个个包子拾起来,放到一个箩筐里。 大约是她这样子太低沉,也许是大家邻里实在是太熟悉,也有人自发帮姜锦把包子捡起来。 可是周围人的温柔以待反而让姜锦心里更难过起来,眼泪忍不住从她眼眶里溢出来,她想擦干净眼泪继续捡,却总也擦不干净。 正当她用手背擦着眼睛,努力想看清前面模糊的地面的时候,突然响起来一个清澈温柔的声音。 “别哭了,我已经替你捡完了。” 姜锦抬头,对面一个年轻的俊美男子也蹲在她对面,如白玉一般的修长手指正把一个包子放进筐子里, 见她看过来,那男子微笑着着她含泪的眼,琥珀色的眼瞳满是温柔。 不知道为何,看着那双眼睛里面几乎可以沉溺的人的温柔,姜锦觉得自己的心跳乱了。 有那么几秒,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剩下的时间里,大约是,她头一次那么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姜锦突然想起了那一句话——他望了她一眼,她对他回眸一笑,生命突然复苏。 明明上一瞬间她那么难过,天空好像在下雨,可是在这个瞬间,她的心里突然雨过天晴,开满了花。 不过还没等她品味一下这种仿佛一见钟情的感觉,蒋二跳了出来。 “殿…殿下?您怎么来了?” 姜锦突然一愣,“殿下?” 这个称呼,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使用的啊,何况蒋二的殿下,又有谁呢? 蒋二还不知道他打破了什么样的氛围,他正在为看见七皇子圣母一样的行为震惊呢,甚至忘了思考萧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后他就萧颜狠狠的瞪了。 “殿下…” 蒋二还是有点不明白,一脸的茫然看过去。 萧颜对自己这个完全看不懂人眼色的下属顿时无语了,他是怎么看上这个货让他给自己当侍卫的? 好在姜锦已经从那种又难过又惊喜的复杂情绪里清醒过来。她本来就是适应性强的人,倒也很快调整了情绪,开始感谢帮她收拾烂摊子的众人,然后请众人进屋里吃包子。 至于七皇子,姜锦有点拿不定主意,天潢贵胃,自己请人吃包子,是不是不礼貌呢?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那美貌的青年却垂下眼睛,淡淡的道,“没有我的份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锦竟然从其中听出了一丝失望的味道。 然后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位姿容非凡的美男子竟然要吃包子?真是接地气啊。 “当然,殿下,楼上请。”姜锦心下一边嘀咕,然后亲自领了人上楼。 蒋二也跟了上去,见姜锦问这位殿下要吃什么包子,忍不住插了句。 “我们家殿下什么馅儿都爱吃,但是是量可别太少了。每次我买的十个包子有八个都被我们殿下吃了。” 八个?我没听错吧。 姜锦是真的诧异了,她卖的包子,除了少数品种,大部分都接近成人拳头,就是那等出苦力的壮汉最多也就是吃五六个,能吃八个,姜锦还真没见过呢。 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诧异,蒋二忍不住道,“我每次只能吃到两个也很郁闷啊,但总不能让你给我留十三个吧,十个已经很过分了。” 姜锦呆了呆,看了一眼脸色已经不太好的,容貌出尘似乎仙人的七皇子,觉得自己还是避开人家教训下属比较好。 等姜锦迅速的出门后,蒋二才接收到她刚刚那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呆了呆,突然反应过来他干了什么,顿觉绝望。 之前他嚷嚷着想要追求姜姑娘都被打成狗,这次打破了他家王爷的光辉形象,还能留条命在吗。 殿下,饶我一命。 姜锦再上来的时候,把店里的灌汤包和鲜肉包拿了一小笼,也就是十个,又拿了一笼包子,其中也是十个,芹菜鲜肉包,芹菜豆干包子,韭菜豆腐鸡蛋包子,粉条肉末包子,酸菜肉包子,豆沙包,酱肉包,白菜肉包,韭菜肉包子,羊肉芹菜包子。 姜锦把包子往桌上放好,柳叶跟在后面,也端上来两碗鸡蛋汤。 香喷喷白嫩嫩的包子十分的可爱,汤里也面也放了紫菜虾皮海米,看着就很清爽。 但是面对那些可爱的包子,蒋二的表情很微妙啊,看着蒋二望着萧颜哀求的眼神,姜锦忍不住笑了,倒帮他圆了场。 “蒋二哥也别念着你没吃上的包子了,下次给你留二十个包子总行吧。” 说完了,姜锦又有点低沉,“不过那也得我这个包子铺能开的下去。” 姜锦这个包子铺的生意兴隆,弄得满城都有了那么一点小名声,可定南侯府一直没什么动作,那是因为姜锦和他们的关系是明面上的。 姜锦小富即安,自然不想惹麻烦,大家相安无事。毕竟定南侯府的人心里也明白,既然当初没让姜锦暴毙了,眼下要是赶尽杀绝了,姜锦再豁出去一闹,定南侯府又要名声臭大街了。 可是如果那几个官员咬死着姜锦杀鸡出气,定南侯府说不准也会落井下石。 姜锦虽然很想跟她前世写小说的主角一样怼天怼地,但是现实就是现实,如果对方真实力雄厚的话,姜锦如果不退让,损失自是很严重。 这个损失可能不仅仅是金钱上的,毕竟古代并不是严格的法制社会,更不用说,现代还经常冒出来几个嚣张富二代呢。 姜锦面上的低沉没法掩饰,蒋二也算是看着姜锦这个包子铺怎么一点一点儿开起来的,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再看下自家主子的表情,颇替姜锦着急。 这现成的大腿不抱,是不是傻啊。 与此同时,萧颜的表情也有那么点不够温柔了。 他虽然名声不显,那也是皇子,在朝堂上也有几分势力,收拾几个官儿轻而易举,这傻女人果然是傻女人,怎么就不知道开口了。 蒋二跟随他久了,没被萧颜的脸色变化吓到,却隐约猜到点萧颜的心思,心下虽然暗暗吐槽自家主子这么会装,追老婆肯定很难,面上还是笑道。 “姜姑娘你实在是多虑了,我家主子好歹也是一位皇子,只要出手,你还用担心包子铺开不下去?” 阿弥陀佛,看在他的努力撮合将功折罪的份上,自家殿下能够宽容点。 说的好像也是哈,姜锦看了一眼七皇子,皇子哎,貌似确实是个金大腿来着。 姜锦眼带期待的望过去,然而金大腿冷冷的看过来,姜锦本来在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笑道。 “那真是太麻烦殿下了,还是不太好。” 蒋二对这两人的互动给绝望了,自己好容易牵线搭桥容易么?容易么? 姜姑娘接了线头,自家的主子竟然不接?还是说自己会错了意了,自家主子其实并没对姜姑娘多感兴趣? 不过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错的有多彻底了。 只听萧颜淡淡的道,“不麻烦,毕竟我也是阿容的舅舅。” “舅舅”姜锦看一眼七皇子,稍微有点不敢相信。 虽然这位哥们看起来和阿容有七八分相似,但是考虑到皇族人数众多,关系复杂,两人是什么关系还很难说。 姜锦在那片刻的怦然心动之后,不是没注意过这一点,但是还是保持了沉默。 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承认了! 姜锦心里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欢喜,不管如何,金大腿帮忙还是挺难得的一件事。 人在江湖飘,背景很重要。咱以后也是有背景的人了。 高兴完了,姜锦又开始关心阿容的情况了。 “阿容和殿下您有关系?怪不得我怎么都打听不到消息,阿容怎么样了” 关键是,脱离危险了吗。 萧颜似乎看出姜锦欲言又止的话,淡淡的道:“挺好的,就是家里管的严了点,寻常出不得门。” 姜锦松了口气也不再多问了,如果阿容的身份是皇子的外甥,那如果不是公主之子也是阿容的近亲。毕竟涉及到皇亲国戚,只要人安全,姜锦不想问的太多。 萧颜却觉得姜锦有点太冷漠了,脸色暗了暗。 他生的姿容美艳,即使是不悦的时候,也还是让人心动。 姜锦知道自己应该控制在眼神的,可惜还是没忍住多瞅了几眼。 然后她就看见,萧颜以一种特别优雅的姿态,迅速的干掉了一笼,朝着第二笼进发。 大概是对方长得太好看了,吃包子的姿势也特别好看,姜锦等他第二笼吃到一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我再拿两笼。” 不想萧颜却微微笑道,“不用麻烦了,这几个包子就够了,我只是不喜欢剩饭而已。” 蒋二:不,殿下您剩下的包子,是可以留给我的,二十个包子全吃了,您太残忍了,怎么就不能给我留两个了? 姜锦却有些犹豫的劝道,“真不行,剩下点就剩下点吧,包子这东西比较干,吃多了容易肚子胀。” 万一七皇子在她家店吃个消化不良,自己是不是还有谋害皇子的嫌疑啊? 七皇子见她面上还是带着迟疑,眼里也带着关心,心情顿时好了很多,笑道,“其实,蒋二说的没错,之前每次让预留十个包子实在太少了,我既然给你当靠山,你也得拿点福利来吧?二十个怎么样?” 然后,二十个一个都不给蒋二这个傻货留。 萧颜扫了一眼蒋二,面上还是高冷的,当然,看向姜锦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可以吗?” 必须可以,当然没问题啊。 姜锦连连点头,又问道,“您还有什么想吃的口味?也可以提出来嘛。” “会不会不太好?”萧颜一副客气的样子,“感觉会很难为你。” “不不不,这也是帮我们丰富口味嘛。” 金大腿一定要抱好呢。 何况姜锦心里还考虑到另外一个问题,她开了这个小铺子,生意兴隆都会惹来麻烦,万一真开个大酒楼或者搞搞连锁,生意火爆起来,还真的得找个靠山。 “那,鱼肉馅的包子有没有呢?” “殿下喜欢吃鱼啊,和阿容还真是亲戚呢。” 姜锦还记得阿容也挺喜欢吃鱼的,可惜那会儿经济不算宽裕,吃鱼的时候也不多。 萧颜看着她微笑的脸,刚刚还有点低沉的心情又一下子明朗了许多。 姜锦却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看着这个一瞬间让她怦然心动的男人,她的心里却觉得是一个难得的挑战。 “我来试试吧,鱼肉包子的话,我之前也没包过呢。” 鱼其实不贵,但是鱼肉有个问题,就是鱼刺,如果说换成前世的鲅鱼这样的海鱼,不好意思,她这辈子还没见过鲅鱼呢。 不过不论是对美男还是对美食,这都是个一挑战,姜锦顿时兴致勃勃了,如果不是七皇子还没走,她几乎要立刻冲到厨房里。 萧颜其实巴不得永远不走了,可惜这不太可能,他下午还约了人要见面,那是一位重要的客人,或者说一枚重要的棋子。 送走了萧颜,姜锦却是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让派了个人去报了一回官儿,也备个案。 然后,她就歇业了。 虽然七皇子许诺要帮忙的,但是这总有一个时间,姜锦也怕那些地痞卷土重来,索性歇业一下午,正好也能借着那些失望的食客的口,把这件事传播一下。 舆论什么的,与有头有脸的人还是有些用处的,姜锦独立自主惯了,也深知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何况,七皇子这种大忙人,会不会很为了自己扛上几个官儿也是难说的事呢,毕竟,怎么看,自己一个做小生意的和人家那当官的地位都没法比。 至于自己对阿容的那点恩情,如果阿容自己有能力报答倒是更可信一点,一个不知道是亲舅舅还是表舅的七皇子,姜锦并不很指望。 当然,鱼肉包子还是要做的。 姜锦歇了业,便带着柳叶溜溜达达的去了鱼市买鱼,要包鱼肉包子,用什么馅儿还真是个问题。 她逛了一圈儿,首先排除了鲤鱼这样的,倒是花鲢,鱼头与鱼身体相接的地方,那个地方鱼肉的刺少,不过前提是鱼够大。姜锦买了鱼市里最大的一条花鲢,足足有七八斤。 除此之外,姜锦还买了一条三四斤的黑鱼,一条四斤多重的鲶鱼,买完了正准备走的时候,姜锦又瞅见有人卖泥鳅的,又买了一小筐子。 泥鳅的味道新嫩,而且没有哪些小刺呢,或许也可以试试? 买了这一大堆,姜锦让人拖上了骡车,自己也上了骡车。 赚了钱,她本来想买匹马的,但是考虑到马又贵,又比较难养,而且日常生活里,还是骡子比较方便劳作,便换成了骡子,搞了个骡车,日常去采购的时候也经常用得上。 把这一堆鱼肉弄到厨房,姜锦就开始尝试味道了,鱼肉包子的做法其实是很麻烦的。首先得把鱼肉拆下来,还要去刺儿。有了鱼肉,怎么配比也是个问题,鱼肉偏柴,一般来说,要配点猪肉或者鸡蛋,当然也可以用灌汤的做法。但具体怎么做更好,怎么去配比原料更合适,姜锦自己也没个谱儿。 因此一直折腾到晚上,各种各样的鱼肉包子们才新鲜出炉。 姜锦领着大家一起尝试味道,然后进行投票,公认口味最好的包子有两种,鲢鱼,鲶鱼,五花肉一比一加小葱和香菜然后加鸡蛋的,还有一种是泥鳅肉灌汤加小葱的。 前者鱼肉味比较重,鲜美也却不失口感,后者鲜美的不行,但是可惜姜锦买的泥鳅还是比较少。 其余的包子还有海米鱼肉馅儿的也不错,姜锦喜欢在鱼肉中海米颗粒的口感,柳叶还喜欢鱼肉芹菜馅儿的,觉得芹菜的香气和鱼肉的鲜美结合的不错,而芹菜的味道正好遮盖了鱼肉的腥气。 不过,大家公认下来,还是觉得还花鲢,鲶鱼,五花肉一比一的口感更顺滑,黑鱼其实也不错,但是姜锦考虑黑鱼一则是食肉鱼,腥味稍微重,而且不是每次都能买到合适的,在差不多的情况下,还是优先选择花鲢。 当然鲜美的话,还是泥鳅馅儿的啦,这种包子姜锦做了两种面,薄皮烫面和薄皮大馅儿,倒是都不大,这种鱼肉馅儿的包子,如果太大,吃的时候会觉得腥味过重。 不过姜锦也不知道七皇子会不会喜欢泥鳅馅儿的,于是第二天一早,姜锦给前来拿包子的蒋二郎三十个包子。 蒋二意外中带着惊喜,“不是说好了二十个给我预留了十个?” “不,那是泥鳅馅儿的,我不知道七殿下是不是喜欢,但是我觉得味道不错,所以额外多放进去。”姜锦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他的妄想,“对了,鱼肉包子一定要趁热吃,如果冷的话,可以让厨房用生煎的法子做一下。” “生煎?”蒋二不是很明白。 “厨房肯定知道的。”姜锦见他刚刚垮下的脸还没恢复过来,也忍不住笑道,“其实不是不给你留,主要是昨儿买的材料有限,我是昨天下午去的鱼市,自然不比早上。今儿我让人买了不少了,明天就可以尝个鲜了。” 其实,昨天买的材料倒是不算少,但是浪费了不少,毕竟光研究怎么取出鱼刺就很麻烦了。 之后做的包子,又被姜锦和柳叶他们给吃完了。今儿早上其实蒸了二十个泥鳅包子,其中六个进了姜锦的肚子,三个被柳叶吃掉了,还有个给了小丫环桐花,其他人都没碰着呢。 说起来,姜锦现在也统管着不少人了。 柳叶不算在内的话,有宋大嫂,陈三嫂,专门洗菜切菜的帮佣柳五姐,专门负责包包子的程家婶子,前面跑堂的小松,赶车买菜的秦老头,负责收拾照顾后院的小丫环桐花。桐花是被她后母卖的,年纪小,也就十二岁,主要干点力所能及的洒扫活儿,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也帮忙端个盘子什么的。 有这么多人等着,就是多包几个,也轮不着蒋二啊。好在秦老头为了吃上泥鳅馅儿的包子,问过了姜锦后,买了两大篓子泥鳅,鱼肉也买了不少。 明儿大概泥鳅包子和鱼肉包子大概就会正式上市了。 至于今天么,萧颜表示,鱼肉包子和泥鳅包子都很好吃,生煎做法也很好吃。 恩,都很好吃。 而且,都是他的! 只能看人吃自己吃不着的蒋二很想咬小手帕,明明,自家主子以前不是这样吃独食的啊,呜呜呜……我也想吃包子啊。 其实姜锦还是很有信誉的。第二天,蒋二再来的时候,除了送了十两金子作为饭钱以外,确实发现了鱼肉包子和泥鳅包子都挂了水牌,卖价是比较贵,可他还差点没买到呢。 不过,今儿拿包子给他的倒不是姜锦,而是柳叶。 “姜姑娘呢?” 蒋二忍不住问道。 柳叶往里撇了撇,表情有些微妙的不屑,“有客人呢。” 第53章谈条件 柳叶的表情实在是太微妙,蒋二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什么客人,你这个表情?” “还能有哪家的?”柳叶和蒋二也颇熟悉了,何况蒋二也是知道内情的,便带着一种厌恶表情道,“定南侯府又派了管事来了,上回来了个别提多讨厌了,非说我家姑娘在外面放话,坏了他们的名声。你想想,定南侯府那名声,还要我们说什么吗?也不看看自己做的事,谁没长眼睛看啊?” “这倒是。”蒋二眼睛滴溜溜的,低声问道,“说起来,你家姑娘就不可惜那世子夫人的位置,说走就走?” “我呸,什么世子,给我们姑娘提鞋都不配!”柳叶把包子塞给他,“再胡说撕了你的嘴,拿着包子快滚吧。” 真残酷无情!蒋二见柳叶气呼呼的,犹豫了一下,还是避其锋芒,灰溜溜的走了。 好男不跟女斗,咱们走着瞧! 包子铺内堂里,小丫头桐花刚刚送上了茶,谈话也差不多结束了。 当然,其实姜锦只听了两句话,就准备端茶送客了。 “姜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来意还没说清楚呢!” 见她不留情面,定南侯府派来的那管事脸色也不太好看了,忍不住嘲讽了姜锦一句。 “便是有点恩怨,把钱往外推也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那也得能拿的到手的钱,到不了手的钱可没什么吸引力。” “姜夫人这话我听不太明白呢。” “下次叫我姜姑娘,还有,你不明白,自有人明白。”姜锦放下茶盏,淡定一笑,“你来的也算是正好,回头替我问问你家世子,你们定南侯府欠的那一千两什么时候给我呢” 那管事没想到姜锦竟然提起这个钱,一时诧异,然后才反应过来姜锦指的到到不了手的钱是什么,一时就有些尴尬。 “多长时间之前的事了何况姜夫人生意兴隆,还缺这一千两” “瞧你这话说的,侯府都缺这一千两,我这个做小生意的,怎么不缺?”姜锦笑眯眯的道。 何况有那一千两,正好还能开分店呢。 “这,我做不了主啊,何况侯爷之前在外面也放了话了。”那管事也有点心虚。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姜锦根本不理会这些人的借口,只撇了他一眼,凉凉的道,“反正你说的事,我也不是完全不考虑的,但是什么时候你们侯府把欠我的钱和利息还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说吧。” 管事本来还挺愤怒,结果听了姜锦的话后,惊讶了,“还有利息” 姜锦一一种看着智障的表情看着他,“当然了,要按照我赚钱的本事,还我一万都少,不过我也不难为你,一千五百两,什么时候送了银子来,什么时候再办事。” 那管事晕乎乎的看着姜锦,想想似乎她说的也很有道理,一千两银子放给人使一年也有三四百的利钱呢。 想了想,他还是起身告辞了,横竖姜锦没把话说死,他也有的交代,钱也是主子的钱,他管那么多呢。 柳叶见那客人走了,拿了装了十两金子的匣子进来,一边放在桌上,一面问道。 “定南侯府那管事你打发走了怎么说的” 姜锦冷笑两声,“我说要想我不提他们的龌龊事,好啊,拿钱来啊,先把欠的钱还我再说。一千五百两,少一分都不可能。” 柳叶有点诧异,有点迷糊的瞪大了眼,“不是一千两吗?” “还有利息啊,咱们十几两都翻出上千两的家业了,我没问他要一万两算我厚道了。”姜锦想到钱,心情愉快了不少。 不过柳叶却有点怀疑,“定南侯府会掏钱吗?” 姜锦没说话,先从桌上拈了个樱桃塞进嘴里,红润可爱的樱桃汁水酸酸甜甜,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爱掏不掏,不掏正好。我也不想要他们的钱,不过只要定南侯府的人不痛快了,我就高兴了。” 姜锦十分随意的道,注意力从樱桃转移到桌上的匣子里。 “柳叶,这里面是什么” “哎哟,我刚刚忘了说了,这是七皇子让蒋二送来的包子钱。”柳叶把匣子递给姜锦,“十两金子呢,可真大方。” 姜锦打开那黑檀木匣子,就见里面五个成色很足的金锞子,在红色绸缎的衬托下,那光泽真是让人心动。 “这位殿下,做事确实是周全啊。”姜锦合上匣子,轻叹了口气。 柳叶奇怪,“你叹气做什么” 姜锦不欲对人说自己那点因为怦然心动产生小心思,即使那个人是柳叶。毕竟,不可能的事情,说了也平添无趣。 因此她便只是又吃了两颗樱桃,方才道,“我是想啊,这樱桃这么好吃,却很快就下市了,真是可惜,不如做糖渍樱桃来吃吧。” 糖渍樱桃的做法其实挺简单的,选上好的樱桃去了梗去了核,在糖水中大火加热,然后小火慢煮几分钟,然后把糖水和樱桃一起倒入被煮过的白瓷小坛子里,然后密封好在地窖里保存。 这么做的糖渍樱桃至少可以保存好几个月,姜锦本来只是个借口,这会儿倒是真情实感的想要做点糖渍樱桃保存了。 毕竟无论是吃夏天的冰碗儿还是酥酪还是别的甜点还是直接吃,糖渍樱桃都很美味呢。 柳叶也被她带偏了思路,摸了摸下巴道,“说起来,杏子其实也是可以做的吧,今年的杏子也挺好吃的,还有桑葚呢。” “桑葚恐怕不行吧,桑葚太容易破皮了。”姜锦想了想道,“不过可以做果酱,还可以做果酒呢。” 两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吃货嘛,提起吃来,总有说不完的话。 姜锦的心情不错,定南侯府的王氏就气的不行了。 一千五百两!她还真敢开口,还要什么利息。 砸了个茶杯后,她几乎要跳脚了,“不,我不许,我不会那个贱人从我手里拿走一分一毫的!” 陆齐林颇有几分无奈,“一千五百两银子而已,妹妹这次买头面首饰就花了七八百两,咱们家哪里省不出来一千五百两?” 王氏狠狠的瞪着地面摔碎的茶盏,仿佛瞪着的是姜锦。 “这怎么能一样,你妹妹花一千两一万两都是应该的,她凭什么?不过是二百两买来的,小命本来就捏在我手中!” 陆齐林心里也明白,说到底,自己母亲与其说是心疼钱,还不如说是厌恶姜氏的出身。 但是当初既然那么厌恶姜氏,为什么要让她进门,还顶着自己正室的名头?宝珠表妹可是说了,其实她当初是想嫁给自己的,哪怕是个牌位也不介意。 可是他也知道,不管王氏怎么做,这一切的目标都是为了自己好,别人可以说什么,但是他是绝对不可以说的。 因此,他一面喊人进来收集狼藉的地面,一面无奈的低声道。 “算了,既然母亲不愿意,那此事就不提了。” 反正流言也没传开的太厉害,至少还没太严重的影响。 没太严重的影响,其实也是有影响了。 至少陆齐林是不希望背后有人指指点点的,如果要是手头有钱的话,他是愿意自己掏钱给姜锦补上的,不然以姜锦的性格,下次开口说不准就是两千五百两,甚至五千两了。 钱么,本来也不是问题,但陆齐林的尴尬之处其实在于他没钱。 他离京四年了,四年前他也就刚刚从少年步入青年,轻车白马,千金一掷,手头能有多少余钱? 四年后,他倒是立功归来了,可是俸禄是要归到府里的,宫里的赏赐如果是物件,都是不能变卖的,银钱么,也归到府里的,他因为是嫡长子,日后这侯府也都是他的,并没有弄点私产。 平时同僚官员交际,与三皇子一道儿结交人,更把他手里的闲钱花的干净。 要说平日里他花钱倒也不缺,没钱去府里支就是了,可是那钱也是要过王氏的手的,现在王氏执意不同意,一千五百两也没少到可以随便抹去,陆齐林就尴尬了。 总不能去向长宁郡主借钱吧? 真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包子铺里,正在吃着糖渍樱桃的姜锦其实也在感慨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她是有开分店的计划的,而且准备开个档次高些的酒楼,但是看了几个地皮总不算很满意,满意的又买不起。 最近包子铺的营销量虽然一直在稳步上涨中,但是收益却相比之前稍微有点回落。 不过其实也不奇怪,新出的鱼肉包子虽然好吃,也颇得老饕的赞誉,可是因为麻烦程度太高,每天能产出来的量却太小。相较于之前卖疯了的笋丁包,一天只能提供五十个鱼肉包子对外售卖,实在是太少了。 而且,自己这一个店面的营业额毕竟是比较少的,姜锦想开分店的念头分外膨胀,郁闷了几天,想了想,人还是有多大的本事,跨多大的步子,量体裁衣总比皇帝的新衣强。 因此,姜锦准备先在南城或者北城开个小连锁店。 这个对店铺面积倒是要求不高,有个干净宽敞的厨房,供食客吃饭的大堂就行,地理位置倒是要求高点。 不过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南城和北城的铺面比起东西两边又便宜了不少,便是比姜锦所在的地方也便宜三成。 以姜锦现在手头的银子,足可以在主干道买两个铺面了。 这些问题都好解决,另外的问题就让姜锦比较头疼了,连锁开店有直营还有加盟两种。 加盟的话,很容易把控不好包子的品质,而且在古代,相对的约束比较困难,姜锦也不想采用这种方法。 但如果直营的话,人才就是个问题了。 她是个女子,还是个孤身女子,有些人她是真不敢用,尤其是那种积年的老油条掌柜的,姜锦自知水平有限,拿不住这些人。 毕竟虽然说七皇子声称当自己的靠山,但是没有实际上的利益来往,甚至连人情来往都没有,姜锦心里也不是很敢信这位主儿的话。 这样的话,姜锦准备优先在身契捏在自己手里的人里面的选,虽然也有奴大欺主的事情,但毕竟还是比较少的,身契都是在官府里登记过的,想跑了换身份还是挺难的。 可是饶是如此,姜锦也还不太能拿的定主意,柳叶不用说,虽然信得过,但是她性格单纯,不是开店的料子。 赶车的老苍头对厨艺一窍不通,而且姜锦也不觉得他有能统领一个店的本事,桐花小丫头自不用说。 剩下的就是陈三嫂和宋大嫂了,两人厨艺和能力,陈三嫂自然更好些,但是姜锦却更信的过宋大嫂,陈三嫂一直沉默寡言,姜锦有点摸不准她的想法。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了一下二人。 宋大嫂一听就忙摆手,“按理说,姑娘你这么说,那是看的起我。可是我也知道自己的水平,管个店子,这样的事情,我可做不来。” 姜锦想了想也是,宋大嫂虽然比柳叶精明点,但是那种精明不过是因为宋大嫂比柳叶大十好几岁,性格上,宋大嫂还更鲁直些呢。 于是她又试探着问了一下陈三嫂,然而对方的反应是万万出乎她意料的。 陈三嫂直接朝着姜锦跪下了。 姜锦吓了一大跳,忙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 陈三嫂眼中含泪,“姑娘,我想求您一件事。” 姜锦见她这样子,反而心里生了几分警惕,并没答应下来,而是开口问道。 “你有什么所求的?” 陈三嫂擦了下眼泪,哭着道,“是我女儿。” “站起来说吧。”姜锦见她神色凄婉,也有几分同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还是跟陈三嫂的来历有关系的。 姜锦一开始只知道她是大户人家卷入妻妾争斗中被开了,还真不知道陈三嫂自己就是个妾,而且还是生了孩子的。 陈三嫂生父乃是个秀才,后来去世了,她母亲改嫁了厨子,陈三嫂也跟着学了一手好手艺。等她渐渐长大,继父在大户人家做酒席,她跟着打下手,被位小衙内一眼瞧中了。 那家虽然当时只是个五六品的小官儿,那也是个官儿,相较于一个厨子,地位搞出来不知道多少,陈三嫂的生母继父就把她送进去当了个妾。 陈三嫂倒也颇得了两年宠爱,还生下个女儿,后面色衰爱弛,她就带着女儿在那家里安静生活。她虽然没儿子,但凭借一手好厨艺,倒也不算被人踩的很厉害。 谁知道那位衙内的正室经年没怀孕,这突然怀孕了,某个已经有儿子的宠妾怎么愿意正室生下儿子独占大部分财产?便借着陈三嫂的手给那正室下药,然后被正室的人给拆穿了出来。 那正室虽然有几分怀疑是不是陈三嫂干的,却也有点恼火,那位衙内却是听了那爱妾的撺掇十分恼火,执意要把陈三嫂打死。 最后折中了一下,陈三嫂也就被卖了出去。 姜锦还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曲折的故事呢,听了半天方才想起重点来了,“不对啊,若是如此,你女儿日子不该过的很差啊,再怎么着,也是那家府里的小姐。” 陈三嫂垂泪,“本来奴也是这么想的,我过的好不好的,总不好说,孩子过的好就是了。可是谁想到,前两天,听说查什么官儿,查到我那先头的夫家,那前夫被判了秋后处斩,男女或是流放或是为奴,我那女儿因为年过十二,也被没入籍中,姑娘,求您帮帮忙。” 姜锦这两人也心情复杂,一时担心地痞找事,一时又为自己眼界太高,对个皇子怦然心动郁闷,一时又想着开分店,开什么样的分店,还抽空搞了个鱼肉包子,还真没注意到陈三嫂的状况。 现在这样子,姜锦回忆了一下,陈三嫂还真是有点状态不对,心神不宁的,今儿切菜好几次差点切到手。 见姜锦沉默,陈三嫂还以为姜锦不同意,忙道,“姑娘,求求你帮忙了,我那女儿十二了,其实也能在厨房帮上忙了,您也知道,那地方,清白人进去了是什么样,那孩子一辈子就毁了。如果姑娘能帮我这个忙,我肝脑涂地也会帮姑娘把那店开起来的。” 如果是经历过阿容之前,姜锦兴许也就答应下来了。 但是现在,姜锦还真不像之前那么莽撞的好心。不说别的,前两日不过是被政治斗争扫了个尾,自家的包子铺差点就被人打砸了,更别说陈三嫂的前夫家是切切实实的卷入政治斗争。 何况陈三嫂这话说的也有几分要挟的意思了,姜锦没说话,只是看了几眼陈三嫂,“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如果我不帮你,这铺子也不不帮忙是吗?” 陈三嫂的脸一下刷白了下来,她说错话了。 “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这个意思,倒也不重要。且不说官奴我这个平民百姓不好买,价格也高。我这是个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姜锦淡淡的道,“我不养闲人的,你那女儿既然原本是大家小姐,我买回来干什么,花银子养着当摆设吗?” “不,不会的,她其实挺乖巧的。”陈三嫂一听姜锦这话是要拒绝,顿时绝望,“姑娘,求求您了。” 姜锦是真的有心要拒绝的,她本来倒也不指望这些人对自己像柳叶一样可以坦诚,各人有点各人的小心思也正常,可是陈三嫂的话带点威胁,姜锦就不喜欢了。 再说了,谁知道那家犯了什么事情?真要十恶不赦,这不是自找麻烦么?就是贪污受贿,姜锦也觉得自己那完全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何况,姜锦真的不想弄个千金大小姐来,捧着当吉祥物吗?让她干活,说不准还嫉恨自己呢。 善良什么的,姜锦觉得,自从那次柳叶受伤,她已经没那么容易心软了。 不过,话倒也没说死,主要是姜锦确实也没合适的人,如果说陈三嫂敲打下,还能用的话,姜锦也不是不考虑往外捞人,端看价值了。 陈三嫂见姜锦一时没应承,却绝望了,呜呜哭了起来。 姜锦见敲打的也差不多了,想了想道,“别哭了,事情也不是完全不可商量。你家女儿的身价银子不会低的,又和我非亲非故,平白让我出这个钱买个无用的人,我不乐意,但是你要是能证明你能帮忙挣钱,我倒是也不能不考虑出面请人帮忙把人弄回来。” 陈三嫂开了口,先是一惊喜,然后琢磨了一下才明白姜锦的意思,忙问,“姑娘,你说,要我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皱眉头的。” 姜锦笑了笑,“上刀山下火海倒是不用。一个官宦小姐出身的官奴的身价银子没有少于百两的,多得是商人想买个这样的女奴回去做妾。铺面我给你提供,再给你个帮手以及十两银子,不许借这边的名头,也得做正经生意,两个月赚五十两给我,做到了,咱们再谈。” 见陈三嫂没说话,姜锦翘了翘唇角, “我已经够宽宏大量了,机会也给你了,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不去救,难道还指望老天给你掉金馅饼吗?你自己看着办吧。” 老子也不欠你的,总不能你弱你有理吧? 姜锦觉得自己这个要求不能说不高,但是也不是不可实现,至少姜锦自己实现的挺好,两个月何止五十两? 陈三嫂见姜锦笑的略嘲讽,人也抬脚要走,自己也反应过来,掂量了一下,也还是有可能完成的,忙道。 “姑娘,姑娘,我会尽力而为的。” “好,要我帮你,至少也得证明你有被帮助的价值。”姜锦深深的看了一眼陈三嫂,这个女人不能说不精明了,但是这事也是她精明反而被精明误了。 姜锦不是不帮忙,如果她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来找姜锦帮忙,姜锦可能在犹豫后答应。 如果宋大嫂过来求姜锦,姜锦答应的可能会更痛快,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答应了下来,就算不多说什么,宋大嫂也会对自己感激非常,不说肝脑涂地,也会非常尽心尽力。 但是陈三嫂不一样,自己要是直接答应了下来,她只会觉得,是她谈条件谈的好,不会对姜锦多感激。 可惜姜锦也不傻,既然你想谈条件,那么大家一起来谈条件好了。我是主,你是身契在我手上的奴仆,出钱的是我,出资本的也是,你还想谈条件? 至少证明你的能力吧。 陈三嫂还不知道姜锦其实已经起过几分把她赶走的想法了,如果不是看在她那十二岁的女儿确实可怜,真落到那脏地方,一辈子可能毁了的情况,姜锦还真不会打算帮陈三嫂这个人。 甚至现在这个情况,姜锦明面上是要重用她,实际上也是把她从包子铺里调离。 陈三嫂不知道姜锦想到那么深远了,她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精神紧张了起来,她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 “这两个月,万一要是有人想买走我女儿怎么办?” 姜锦笑笑,“我自有办法,你就把不用管了。” 其实姜锦也想好了,这事还是得托蒋二帮忙说个话, 因此第二天一早,姜锦见到蒋二,先是谢过了七皇子的帮忙,准备退还那十两金子,便准备提起陈三嫂的事情。 不想还么说起来,蒋二就道,“姜姑娘,我跟你说个知心话,你不觉得,你朝我家主子道谢,自己亲自去更有诚意吗?” “这个,毕竟是王府,我方便登门吗?” “怎么不方便。”蒋二笑道,“我家殿下都亲自帮你捡起包子了,多亲切啊。” 讲蒋二这么说,看来这七皇子府是真得去一趟了,姜锦顿时有些犯愁了,“再有上门要带什么礼物?难道带包子吗?” “包子?包子很好啊!”蒋二很欢快的道,“我家殿下最喜欢吃包子了,最近天天吃呢。” 姜锦想了想,忍不住问道,“那你家殿下还喜欢吃什么馅儿的包子?除了鱼肉包子。我好准备下?” 蒋二正准备回答,几个纨绔样的人带着一群仆役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看那几人的样子,似乎还有宿醉后的痕迹,姜锦顿时精神紧绷了起来,那地痞闹事才发生几天啊?这又要来? 第54章奶黄包 看着走过来的那一群人,姜锦神经有那么一瞬间的紧绷,不过她很快也反应了过来,来的这群人大概不是来找茬的。 毕竟找茬的应该气势汹汹,而这群人的神情沮丧,有人面上有点儿不点不忿,大部分人都是低眉顺眼的,真要是找麻烦的人,肯定不是这样的表情。 果然,这群人来了后,表明了身份和来意,原来是之前那群糟蹋了姜锦菜地的纨绔。 姜锦有几分诧异,但还是请几人到楼上雅间里坐下,又让桐花送了茶过来,蒋二是深知京城里面这些公子衙内的气焰的,怕惹出事来,也跟着上去了。 他虽然地位不高,但是毕竟跟着皇子,七皇子又不像之前那样完全是个小透明,自己也跟着鸡犬升天,如果真要闹起来了,自己还能劝下架。 不过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这些纨绔都十分的乖顺,先让随行的人送上来礼物。 姜锦慢悠悠的道,“这可当不得,毕竟我那菜地也不值多少钱,就是耽误了几天生意而已。” 其实姜锦还是挺恼火的,她不心疼菜地,心疼包子,她现在还想着那圆滚滚的包子沾上灰尘那一瞬间时候,她的心疼。 见姜锦的态度不冷不热,那几个还绷着面子的纨绔只好软下腰杆了,给姜锦赔礼道歉。 姜锦也不欲真得罪他们,心下虽然冷笑,嘴上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几位公子日后莫要如此莽撞了,毕竟你们一糟蹋,兴许那就是普通百姓家一年的口粮,那可是要死人的。” 这也不是危言耸听。 如果当时菜地被毁了,姜锦执意要求查大夫妻赔偿,这对已经家贫四壁的夫妻,大约只有自卖自身或者弄条绳儿上吊两条路了。 几个纨绔中有人羞于开口,也有人更有魄力些,豁出去的道,“姜姑娘说的是,我们这次也吃了教训了,日后真的不敢了。” 姜锦心道,就这几个纨绔现在还有人不情不愿,如果不是吃了教训,怎么可能道歉? 不过,她面上还是做了个大度的人,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然后把这几个纨绔给送走了。 蒋二见此事也没生出什么波折,便也要走,却被姜锦给叫住了,“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这几个纨绔怎么就突然低头了?” 不然指望这些眼高于顶的公子哥给自己赔礼道歉?下辈子吧。 蒋二笑道,“我没跟你说吗?找地痞砸你店铺的那个官儿被免职调查了。” “真的假的?”姜锦稍微有点不信,“就为砸店这回事?” “当然不仅仅为了这事,不过能用这损招的官,想也知道屁股干净不了。” 蒋二这话说的也是深得姜锦的赞同,其实大部分官员还是不会和姜锦这个做小买卖的过不去的,能找地痞砸店的,心胸可不是一般狭窄,这样的官儿想要干净清白可不容易。 这也可以解释这些纨绔为什么颠颠儿的跑来给自己道歉。 “那真是多谢七殿下的帮忙了。”姜锦笑道,“如果没有七殿下帮忙主持公道,别说这些人道歉了,我说不准还得提心吊胆一阵子。” 姜锦不傻。 别管是不是小肚鸡肠,人家已经混了这么多年还屹立不倒,如果没有七皇子的出手,姜锦也不觉得自己有本事让对方被免官。 蒋二也没有反对,而是笑道,“既然知道是我们殿下出的力,还不得多表示表示?” “哎呦,说起来这个,刚刚问你七殿下喜欢吃什么东西,你还没说呢。” 姜锦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蒋二,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然要拿自己最出色的手艺要讨好恩人啦,而且那还是她怦然心动的对象,又是阿容的舅舅。 然而蒋二实在是个迷糊的,想了想,摸了半天后脑勺,也没想出来,只道,“除了包子之外,好像也没看见我家殿下挑食,应该点心糕点之类的都行吧。” 柳叶正好上来收拾茶盘,听见蒋二这么说,翻了个白眼。 “你这点出息,自家主子的事情你都不清楚?我就知道我家姑娘最喜欢吃什么!” “你家姑娘喜欢吃什么?”蒋二斜着眼睛看一眼柳叶,“你也别只是耍耍嘴皮子吧。” “我怎么不知道?”柳叶马上像是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说道,“我家姑娘喜欢吃纯肉馅的大包子,一气儿能吃四个呢,还喜欢骨头汤炖的鸡蛋汤,吃完包子还能喝一大碗,还有,我家姑娘还喜欢吃西街头上那家的烧鸡,一次能吃一……” “不就吃一半么,也值得说嘴?”姜锦打断了柳叶,“蒋二哥是贵客,你怎么能和贵客顶嘴呢,还不下去看着铺子?” 柳叶委屈的看了一眼姜锦,为啥不让自己说了? 而且明明自家主子是能吃一只烧鸡的人,姑娘竟然说吃半只,太过分了!能吃是福气,有啥见不得人的么,她也能吃大半只呢? 看着柳叶收拾了茶壶茶碗下去,姜锦稍微有点尴尬,眼睛往窗边扫了一圈,方才跟蒋二道,“柳叶丫头心思单纯,说话也不注意是,蒋二哥不要怪罪啊。” 蒋二其实也不生气,只是笑道,“柳叶这个性格,我怎么会和她生气?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姜锦见他是真不在意,方笑道,“不提这个了,说起来,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请蒋二哥帮忙打听一下。” “什么事?”蒋二有些奇怪,姜锦可不是个会随便情人帮忙的人。 姜锦把陈三嫂女儿的事情说了一遍,她还是十分信任蒋二的,对陈三嫂的不悦也没瞒着蒋二。 蒋二听了深深的看了一眼,收起了他惯常的笑意,“姜姑娘,我不是说你,这事你其实不该管的,那下人生了异心,你卖出去就是了,还帮她救人,非亲非故的,这不是自找麻烦么?一般的小丫头也就罢了,那样的小姐,你让他们干伺候人的事情?不少人还真宁愿当歌姬,或者给人当妾呢。” 蒋二这也不是危言耸听,真真特别讲尊严的,大概可能已经自杀了,官奴几乎是一辈子的不能脱身,不少人可能还真心想着风花雪月的过几年,胜过可辛苦的过一生呢。 姜锦也不是没考虑这个问题,轻叹了口气,“我如何不知道,我这是给自己找麻烦,只是想想十二岁的小姑娘,又有些狠不下心来。横竖我也给陈三嫂一个界限,她要是挣不到这么多钱,我也就不管了,真挣够了钱,人我也不打算留了。” 蒋二想想也是,如果姜锦不是这个性格,大约当初就不会救自家主子,便道,“你心里有个数就成了,别当了那东郭先生。” 不过一个陈三嫂而已,也翻不出来什么风浪,姜锦也不是傻子。便是陈三嫂手腕滔天,姜锦也不够聪明,不是还有自家主子么。 姜锦不知道蒋二想法,见他面色沉重,点了点头,给蒋二倒了一杯茶,“蒋二哥放心,横竖她身契还在我手上呢,只是这事,我不太好出面,就托您帮忙打听一下,这两月里,别让人把她糟蹋了。” 犹豫了一下,姜锦还是没下定决心帮那姑娘马上赎身,最少一二百两银子,她虽然不是拿不出,可是也不是那么随意的。 而且把人弄出来后,也消不了奴籍,官奴除非被平反,那是一辈子的事情,让那小姑娘吃吃苦头也好,免得日后还弄个小姐来,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娇养着,那倒不是做善事,而是给自己找个祖宗了。 蒋二见姜锦还没傻到底儿,便也答应了下来,这事对姜锦来说不方便,对他来说本也不是什么难事。 姜锦谢过蒋二后,蒋二就告辞了,道,“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成。” 姜锦笑着送了蒋二走了,回去先去了后厨给陈三嫂说了一声,“官奴是个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托了人照看下,不过能不能照看到,我也不好说。” 陈三嫂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姜锦,“您不是和七皇子交接了吗?难道不能求七皇子帮忙?” “呵呵。” 姜锦看着陈三嫂,忍不住冷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怎么这么没脑子啊,我是什么身份,七皇子是什么身份?别人和我说一句话,就能交接上了?还去求七皇子办事?” 出了后厨,姜锦的好心情一下子都没有了,她甚至想起来阿容。 阿容也许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但是绝对还没那么大脸觉得那事是理所应当,那还是个皇亲国戚呢,平时不也帮忙和面包包子的? 现在想想,这陈三嫂到底是迫于无奈给人做妾,还是贪慕虚荣,还真是难说。说不准她被发卖,也并不无辜。 如果不是当时已经说了话,而且十二岁的小姑娘能帮一把还是帮一下,姜锦几乎有心马上反悔。 陈三嫂心疼女儿不假,可是姜锦不欠她的,七皇子更不。 柳叶见姜锦脸色不好,问清楚原因也气的不行,“要不姑娘你别管了,我来做这个恶人。” 姜锦把一盏茶一口灌了下去,方才稍微消气,“罢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等她把她母女的身价银子挣出来,我就让这两人离开,总不能让我白赔好几百两银子吧,反正现在么,先这么混着吧。” 柳叶见姜锦没那么生气了,也不想她再想这个话题,岔开了道,“咱们去看看那些礼物吧,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钱,你不是想开酒楼,银子还有缺口吗?如果他们正好给我们补上就好了。” 别说,还怎是有可能的。 姜锦现在手头有七百两银子,七皇子让蒋二送来的金子十两,折合下来大概是一百两,大概是八百两。 要在像样的地段开个酒楼,少说也要一千多两,因此最少还有两三百两的缺口。 而姜锦许诺了陈三嫂自己去开个小店当个掌柜,店铺整治加给她的启动资金,怎么也要一百两,至于挣出来多少,姜锦也没数儿,横竖铺面还是她的,就算没挣着钱,顶多亏个租金钱。 也就是说,姜锦最少还得弄个四百两。 想起出手大方的长宁郡主,姜锦对这些纨绔衙内公子哥送来的赔礼也多几分期待。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其实这些人送的东西倒不薄,毕竟姜锦的损失在那里,可惜银钱没多少。因是凑得一份赔礼,里面钱只一百两,倒是有两套金头面,赤金镶嵌珍珠,珍珠中等的,看着不错,价值也还在金子上,又有丝缎四端,花样料子都不错。 金首饰什么的,总不好再变卖,姜锦便给了柳叶一套,柳叶不要。 “太贵重了,我怎么能收呢?” 姜锦笑道,“给你做嫁妆的,平日戴戴也好,咱们家底儿薄,首饰买的少,拿着吧。说到底,你跟我妹妹没两样,不给你给谁?” 柳叶方才收下,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道,“不对啊,我可不打算嫁人了,要一辈子陪着姑娘你的,要啥嫁妆。” 姜锦笑道,“这话可真是不好说呢,说不准日后你看上个男人,哭着喊着要嫁过去呢。” 柳叶却想到别的地方了,“也是,我嫁了人也能伺候姑娘的。” 姜锦如何舍得她做一辈子奴仆,早准备消了柳叶的奴籍,不过此时说来还早,便轻叹了口气,转了话题。 “银子不够,看来酒楼是开不了了,还是得开分店。” 其实姜锦倒不是很想开连锁分店,主要还是因为其实单纯卖包子的利润实在是不高。 这个铺面稳定下来,一天的收益也就是十来两银子,这已经顶峰了,毕竟包子的价格在那里,利润怎么会高的上去? 大量的开分店,如果控制不了质量,势必挤不过那些价格更低的,毕竟南北城里还是穷人多,东西城富贵人又更愿意去酒楼吃饭。 虽然说一天能挣个十来两,一年也能挣个四五千两银子,可是相较于整个京城,这实际上也不怎么让人看的上眼。 姜锦也承认她的心大了,最早的时候只是想着如果能挣点日常生活的钱就够了,等挣了这么多的时候,又想着把生意做大做强。 可是话说回来,谁没点野心呢? 就算是没野心,谁还和钱有仇么? 姜锦也偷偷去吃过几家饭庄的饭菜,说实话京城那几家声名在外的饭庄的特色菜虽然不错,可是大部分菜比起她的手艺或者说她肚子里的菜谱还是差远了。 而且自己还是有靠山的人,有七皇子做靠山,姜锦也不怕把生意做大了。 说到靠山,姜锦想起来蒋二说的话,而且今儿几个纨绔亲自来赔礼,七皇子肯定在里面出了大力气。 不管七皇子会不会见自己,处于礼貌,自己还真的上门亲自道谢一趟。 姜锦便暂时放下分店的事,先和柳叶商量起来谢礼来。 首先银子肯定不需要,姜锦那点身家全部拿出来,只怕人家都看不上。 那就贵在心意了,但如果说心意的话,姜锦也有点拿不定主意,包子肯定要有,但是总得弄点新花样吧?或者弄点糕点? 再有,只是吃食也太寡淡了,还是得弄点新鲜的东西配上。 姜锦和柳叶商量了一下,也没个好想法,倒是柳叶有了个好提议。 “上次你买的胡刀,据蒋二说他挺喜欢的,要不咱们再去胡市看看?” 姜锦想了想,也是个办法,而且现代的调味料也挺多在古代找不到的,估计原产地可能不是中国。 比如说,姜锦朝思夜想的辣椒还有一直见不着的土豆,西红柿玉米就更不用说了,地瓜也没有。 姜锦来了大梁这么久了,对这个朝代了解的多了点,比如说外贸上,大梁做的就一直挺好的。 大梁皇帝虽然有挺多不好的地方,但是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大梁皇帝为了有更多的钱支持他霍霍。不管是海外的航运线还是西域塞外的丝绸之路,他基本上都是大力鼓励。 姜锦之前也和胡市的人打好了招呼,让对方帮她留意海外的植物,甚至开了价格收。 不过她也没多少钱,也开不出什么高价来,不然肯定会有人为了钱去海外帮她探索,说不准还能推动航海发现呢。 姜锦畅想了一下美好的前景,诸如等自己有了钱,还要开拓海外市场云云…… 想起自己在晋江扑街的那部种田科技流小说,姜锦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升起来雄心壮志。 不过这雄心壮志在走进胡市没多久就消失了,前面买卖香料的是以千两为单位的,搞海运的更是以万两为单位的,姜锦那点身家,扔到里面,别说一点儿浪花都打不起来,有没有波纹都很难说呢。 柳叶倒是没有想太多,她既不是见识丰富的现代人,也没逛过胡市,一脸的新鲜,左看看,右看看,不比刘姥姥进大观园好。 姜锦便跟在她后面,倒也看到了几样挺有趣的东西。 拜占庭风格的银杯,精美繁琐的花纹上还镶嵌着绿松石这样的半宝石,姜锦问了问价格要一百五十两,砍砍价也是可以接受的。 从西域来的葡萄酒,恩,这提醒了姜锦,等今年葡萄下来的时候,可以尝试酿造葡萄酒。 看起来很厚重,颜色浓墨重彩,花纹华丽精美的地毯,这玩意还是算了,买去送人不算很合适。 七弦竖琴?这玩意也有卖的?可是没人会弹奏啊? 但是姜锦倒觉得挺有趣,问了问价格,三十五两,倒是不贵,砍了下价格,三十两成交。 姜锦也不是以前了,可以要求对方送货上门了,因此还是两手空空的继续逛。 看了一圈,好东西是不少,可惜价格不会太便宜,又不要太贵的让她承受不起的还是挺少的,那个银杯是不错,但是有点单,要是一对就好了。 姜锦心下打着主意,又去那位经常去她哪里吃饭的那家熟悉的胡商那里看看,准备问问他那里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或者有什么消息。 那位胡商年纪三十来岁,大胡子,褐色眼睛,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见姜锦来了十分热情,叫人送上来了饮料。 姜锦一瞅,竟然是奶茶,顿时有几分小惊喜,不过考虑到古代人吃茶有时候吃的咸的,便还是多问了一句,“甜的?” “是甜的。”胡商见姜锦喜欢,也挺高兴,“我家乡那边喜欢用牛奶煮茶然后放些糖,十分香甜,姜姑娘也尝尝。” “好啊,其实我也觉得会很好喝的。”姜锦喝了口,稍微有点甜,但是无伤大雅。 “不错吧,为什么大梁没多少人这么喝呢?” 姜锦心说,大梁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后世,那可真是满大街都是奶茶店。 “大概是牛奶比较少的缘故吧。” 至少姜锦在穿越过来,是没怎么见过牛奶,只有羊奶,但是羊奶膻味重,姜锦自己如果不是为了长个子补充营养,也不会碰的。 想到这里,姜锦突然反应过来,这胡商处的奶茶用的可是牛奶,对方知道哪里能买到牛奶啊!甚至对方这里根本就是有奶牛的。 又喝了一口奶茶,姜锦开了口,“康大叔,这奶茶我倒是喜欢,可是这牛乳可不好买啊,您知道在那里买吗?” “买是不好买的,大梁吃牛乳的不多。”这康胡商笑道,“不过我自己就有养的,每日里挤出来的牛乳吃不完,都做了奶酪了,你要的话,送你一头牛就是了。” “这怎么好呢,钱还是要给的。” 姜锦当然不会让人家白送,她和康胡商也这么好的关系。 反正最后,你谦我让后,姜锦花了十五两买了一头刚刚开始产奶的小奶牛。 康胡商解决掉了他完全吃不安的牛奶也很高兴。想起姜锦让他帮忙打听蔬菜食物,于是顺便还送了姜锦不少西域的植物种子,不过能种出来什么,他其实也不知道。 对现在的姜锦来说还没长出来的种子这不是重点,重点其实可爱的奶牛,以及有了牛奶后,是附加而来的各种美味。 姜锦想到给七皇子送什么点心了,奶黄包就很不错,牛奶小馒头也很赞啊,还有牛奶面包。 恩,不得不承认,其实她自己也想吃了。 第55章牛奶小馒头 对于姜锦来说,买到奶牛自然是意外之喜,可城里是没地方养奶牛的,因此姜锦把这头牛先带到了查大夫妻那里,让他们先养几天。 这不是什么难事,查大夫妻自然不会不答应。姜锦对他们夫妻之前就很大方了,而且上次种的菜被几个纨绔给糟蹋了,姜锦也没要他们按照约定的赔钱,还让人送了点安慰礼品。 因此查大的老婆对姜锦满口保证,“姑娘放心,别说养几日,就是一直在这边养着行。” “那样我倒是省心了。”姜锦笑道,“只怕你们忙不过来。” 查大老婆笑道,“我那大女儿也有十二了,照顾的过来的,以前家里条件好的时候也养过羊,也挤过羊奶。” 听了查大老婆的话,姜锦心里是也有几分意动,不过想想,这么着还是不太方便,便笑道,“你先养几日看看吧,这奶牛不像是一般的黄牛那样好养,而且从泉水村到城里毕竟还是有段距离的。” “那好吧。”查大媳妇有点失望,不过也没多说什么,他们夫妻都是老实人。 姜锦其实有意在城里养这奶牛,这样的牛奶也会更新鲜些。 说来,她以前还觉得那宅子颇为宽敞,现在竟然也觉得有几分狭窄了。 可惜手里钱还是太少啊,好点的宅子她现在还真是买不起。要知道京城西北靠着城门了这样的位置本来就不算好,姜锦买那宅子本来就是占了便宜的,正常如孙老大夫那种三进院子也要三百两,更不用说能带个大院子的,怎么也要五六百两。 形势比人强,姜锦虽然想把这奶牛弄的离自己的铺子近一点,还是交代了查大夫妻好好照顾,又看着查大妻子挤了俩罐子牛奶,带走了牛奶。 回了铺子里,生意倒是也没出什么幺蛾子,铺子里包了多少包子也是有数的,宋大嫂为人虽然不算精明,倒是个诚挚可信的。 至于另一个让姜锦已经起了心结的,姜锦根本就没怎么理会。姜锦已经让人牙子再给她找两个人来,年纪也要不大的,正好从头调教。 就是眼下,姜锦尝试着做奶黄包的时候也把陈三嫂给支开了,连宋大嫂都没让进来,只让柳叶帮忙打个下手。 自生意好起来,大厨房整日都不闲着,姜锦早就在院子里弄了个小厨房,一则平日里自己做点什么吃的,一则若是比较有技术含量的包子或者其他吃食,姜锦还是有一定的保密意识的。 此时她便在这小厨房里开始试验奶黄包的做法。 要说奶黄包的做法还是有几种的,具体配比各家也不同,不过总体离不开牛奶鸡蛋和奶油白糖,当然还有面粉。 也有的版本用黄油而不是奶油,更有人用植物油代替奶油,不过那样的话,奶黄包中的奶香味会降低,自然美味程度也会降低了不少。 姜锦作为一个有要求有原则的吃货,必须不会偷工减料啊,不过这年头也没地方买奶油和黄油,这倒是个麻烦事儿。 辛亏姜锦前世也大概了解过怎么自制奶油,现在倒是正好可以试验一下。 折腾了一下午,浪费了一大罐子牛奶,姜锦才成功的把奶油制造出来,奶油的品质让她不算很满意,但也够用了。 有了奶油,接下来就是做奶黄包了,这个姜锦还是比较熟悉的。 首先姜锦把刚刚制作好的奶油放在盆里,外面用热水温着融化,然后再把鸡蛋和糖放在一起混合均匀倒入牛奶,搅拌均匀后再加入少量面粉,然后把奶油也倒入其中。 接着把调好的奶黄馅儿上蒸锅上蒸五分钟,这个就更容易了,她就是卖包子的,家里蒸锅几乎是时刻开着的。 这个时候,牛奶和鸡蛋混合在一起的香味已经散发来开了,别说后院的小厨房,就是前面的前堂也闻到了这股让人心垂涎不已的香气。 不少食客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了,说不准姜娘子又会推出什么好吃的东西。 当然,柳叶包括宋大嫂在内期待的是傍晚,按照姜锦的惯例,傍晚会让她们尝试味道,这东西味道这么香,还不知道做出来的东西多美味呢。 陈三嫂却有点说不出来的失神。姑娘做的东西这么好吃,尤其这个香味这么美妙,自己要是会做了,卖这个东西,别说五十两,五百两说不准都没什么问题的。 姜锦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还在认真的鼓捣奶黄包的馅儿,蒸了五分钟后,她把馅料从锅上拿下来,搅好了又重新上锅蒸了五分钟又搅拌均匀,再次蒸了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馅料虽然是是做好了,但是对外面食客来说,这种甜蜜的折磨直到一刻钟后才差不多消散。 外面的食客不停的嗅着这种让人沉醉的甜美奶香的时候,姜锦则是在擀面皮儿。 奶黄包的个头不适合太大,最好有一个,而且薄皮大馅儿,在面皮上和平日卖的包子也不一样,而且也是封口朝下,表面则是光滑的。 姜锦包出来两三笼奶黄包,奶黄包的馅儿还留了不少,如果今儿都包出来,明天早上就不好往外卖了,总不能卖剩包子吧,古代又没有冰箱。 至于剩下的牛奶,姜锦想了想,一方面把大部分做了奶油,有了奶油,就代表着好多好多的用到奶油的点心,剩下一些,她做了牛奶小馒头。 牛奶小馒头的做法就容易多了,直接把牛奶倒入盆中,加入糖,面引子,面粉,揉好面发好了,再揉一遍,然后把面团揉成长条形,切成小小的一个,上锅蒸就成了。 除此之外,还可以把面团擀的薄一点,在其中卷入豆沙馅儿,做豆沙牛奶馒头。 因为牛奶小馒头要发酵后才能蒸,姜锦虽然用了点取巧的法子,但也要晚上才能出来。 所以先出锅的是奶黄包,姜锦用的是小笼,一笼八个,她本来只是想试试味儿,但是热腾腾的奶黄包实在是太好吃啦! 柔软雪白的奶黄包咬下去一口是金黄的馅料,香甜奶香四溢的奶黄馅儿甜度正好,一方面衬托出来牛奶的香,一方面衬托了奶黄馅儿柔软的口感,自身还不会甜的发腻,而是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味儿。 于是她又吃了一个,然后又夹了一个…… 配上一杯乌龙茶,姜锦自己先吃了一笼,然后才想起来给众人分了分。 相对菜色来说,中国古代的糕点还是挺少的,尤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更少,而甜味无论是中外都具有非常特别的意义,几乎和幸福挂钩,可见是人类普遍追求的味道。 连一直心思重重的陈三嫂都有那么一小会儿忘掉了她满脑子的事情,更不用说柳叶和宋大嫂了。 柳叶更是撒着娇要求姜锦再做点,宋大嫂不好开这个口,倒是双目炯炯的看着姜锦,里面全是期待。 姜锦见大家喜欢,笑道,“里面还有两笼,不过等下还有做的牛奶小馒头,那个也挺好吃的。” 柳叶听到忙进去抢了一笼给姜锦,自己霸占了另一笼然后给陈三嫂和宋大嫂桐花分了个。 姜锦见她这时候还不忘想着自己,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想笑,夹了一个送到柳叶唇边,笑道,“张口,咬。” “我不吃了,我这还有一笼呢。”柳叶没张嘴。 姜锦笑道,“吃吧,我之前刚出锅的时候就吃了一点儿了,而且还要留着肚子吃牛奶小馒头呢。” 柳叶听了她这话方才放下心来,到底没舍得这已经到了嘴边的美味,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姜锦和柳叶分吃完了这笼屉奶黄包,又喝了一盏茶,方看向除了柳叶之外的几人,就见陈三嫂咬着奶黄包似乎细细品味,若有所思,本来很好的心情又淡了点。 不得不说,陈三嫂这几日的所作所为让姜锦的同情心都没剩下多少了。完全是本来有心做好事结果救了个白眼狼的感觉,姜锦简直有种好像自己不小心吃了个苍蝇的错觉。 只是话已经出口了,反悔也不好,但是姜锦也暗下决心,等到明天就让陈三嫂自己去经营点什么生意,不管成败,这个人,姜锦是不打算留了。 姜锦一时意兴阑珊,连刚刚蒸出来的牛奶小馒头都没让她的情绪彻底恢复。 当然,牛奶小馒头也是很好吃的,淡淡的奶香,淡淡的甜,淡淡的面香,混合在一起是一种特别让人舒服的浅淡柔软口感,大概是像童年时候,母亲的轻轻叮嘱。 加了红豆馅儿的牛奶豆沙卷儿则是另一种口味,牛奶小馒头和红豆馅甜蜜的口感融合在一起,中和了红豆馅儿的甜腻,而红豆馅的甜美也打破了牛奶小馒头的寡淡。 姜锦喜欢牛奶小馒头,柳叶则是喜欢牛奶豆沙卷儿,姜锦这次没再给几个下人分。 一方面是大家已经吃过了晚饭,另一方面姜锦也反思了一下自己。 古代毕竟不是现代,自己对柳叶好,把柳叶当成妹妹看,不代表其他人就适合这么相处,别的不说,陈三嫂那个人,自己的宽容也是给了她勇气,让她理直气壮的提出过分的要求。 不过没给这几人分,姜锦倒是让小松给孙老大夫家送去了两笼,孙老大夫家还有两个孩子呢。当归和白芍肯定会喜欢吃这样的甜食,就是孙老大夫夫妻俩,年纪大了人,大约也会喜欢这种口味。 孙老大夫当然非常的高兴,然后送了一小瓶健胃消食的丸药给姜锦,说是他们家最近吃撑了后都是吃的这个,是他改良了之前的方子。 姜锦收了东西后,莞尔一笑,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把陈三嫂叫来通知了让她明日就去南城的铺子里看看规整一下。 陈三嫂本来想再辩解几句的,至少争取一个帮手,姜锦却不想听她说什么了,淡淡的道,“我以为你救女心切才给你安排这个机会,你要是不想去,也好的。” 见姜锦这个态度,陈三嫂不说话了,半响说想去开个小酒店,卖炸食小酒。 姜锦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不可以,酒类的利润其实是挺高的,这个做法还算是稳妥。 一夜无话,姜锦第二天一早就叫赶车的老苍头把陈三嫂送到那边铺子里,然后给了她五两银子,先期一半儿定金么,先把铺子开起来,姜锦才会给她另外五两。 不过这一日的生意倒是火爆的出乎姜锦的想象。 大约是昨晚上的香味太诱人了,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包子铺还没开门,就有人来等着想买昨天那满街道都是香味的包子。 然后附近的邻居也有不少被姜锦做的奶黄包香味给引诱了来,饶是姜锦开出了一个小小的奶黄包十文,一笼八十文的价钱,三十笼屉的包子还是被一抢而空。 正常时间过来吃早饭的人大约只是能闻个味儿了,也有人运气好,还能看到隔壁桌上诱人的包子。 不过这也很虐,毕竟别人吃着你看着,简直是人生一大悲哀之处啊。 当然,蒋二不包括在内,在姜锦这里,他是有特殊待遇的。 姜锦送了六笼奶黄包,四笼牛奶小馒头,四笼豆沙牛奶卷子让他带到七皇子府上去,除此之外还有一笼鱼肉包子,一笼其他馅儿的包子。 蒋二也震惊了,“怎么会有这么多?我家殿下虽然是大肚汉,也吃不了那么多啊。” 姜锦笑道,“其实不仅是七殿下的,还有阿容的,其中有一半儿是送给他吃的,小孩子想来是应该吃甜食的。” 柳叶也伸出头来道,“我记得阿容之前就挺喜欢吃甜的。” 蒋二有心想说点什么,然而见这主仆两人都是一脸关切的样子,到底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只是十分哀怨的说没自己的份儿。 “怎么会没你的份儿。”柳叶白了蒋二一眼,“要是我做主,肯定就没你的份儿了,可惜当家的我家姑娘。” 姜锦笑道,“柳叶别胡闹了。” “我哪里胡闹了。”柳叶有点儿小委屈,不过她从来听从姜锦的话,姜锦说了话,她也专心关心店铺里收钱的事了。 因见她瞬间乖顺了,蒋二对姜锦笑道,“柳叶丫头好炸毛,也只有姜姑娘您能把她给安抚下来了。” 姜锦笑着要人给他端上来今儿的新品还有半笼屉汤包,也没走开,她还有事问蒋二呢,“前儿你说应该亲自给七皇子道谢,我觉得很有道理,只是有个问题,我是连帖子和礼物一起送到呢,还是先送帖子?” 这里面有个区别,如果是前者,姜锦只要亲自送一次帖子就成了,估计七皇子府也没人会想要见她。 如果是后者,那就是正经的拜访了,送了帖子后,对方接了安排个时间再上门,那是正经的客人。 姜锦倒也没指望着能见着七皇子,但是能见个皇子府的大管事也不错,姜锦有心投靠七皇子府做生意,尤其如果是要真开酒楼的话,少不得许诺个一成干股的。 这样的事情如果只见个门房自然说不了的。 姜锦纠结了半天,还是给蒋二提了一下这事,其实也是隐形的请蒋二帮忙关说一下的意思。 然而这对于蒋二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好不? 他努力撮合是为了啥?人都不见面,还有啥好撮合的? 虽然自家殿下并没说过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好下属,必须善于猜测自家主子的心思。 蒋二敢用他自己的项上人头保证,自家殿下肯定在暗搓搓的关注着姜姑娘这个手艺高超的老板娘。 终于身份的问题,反正皇子妃姜姑娘是捞不到的,但是要能捞个皇子侧妃,其实也挺好的,那也是能上玉碟的正经侧室。 而且以自家殿下的心思,姜姑娘的日子必然过的不错,怎么也比辛辛苦苦卖包子强。 姜锦可不知道蒋二暗搓搓的有这么多心思,她这会儿正享受着单身贵族的幸福呢,根本就不想嫁人。 再说给人当小妾,即使皇子王爷的小妾,那日子也是低三下四的,别的不说,上面人正经的王妃,你难道不给人立规矩? 虽然说古代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度,当姨娘的虽然不能跟小三比,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小三嫌疑的。 一堆女人抢一个男人,长得再好地位再高,姜锦也不稀罕,反正她也有本事能自己活得好。而且她要是稀罕高富帅,当初就不踹掉胆敢在外面勾三搭四的前男友了。 那哥们劈腿搂着个网红脸美女,竟然还敢告诉她只是逢场作戏!然后姜锦就让这哥们圆润的滚了,不过如果不是赌气,她也不会也养了个小白脸尝试了一下感觉,然后大约也不会出车祸穿越…… 扯得有点远了,但是对姜锦来说,要不然就是委屈自己,要不就是危害别人,这样的选择一开始就不要做好了。 那样的话,她还不嫁给卫三郎呢,这哥们虽然有个厉害妈,但是性格倒是单纯善良。 卫三郎这一段时间没怎么出现,听说在家里好生复习准备科举,出门的时候挺少,闭关学习之前倒是颠颠儿的鼓起勇气跑来跟姜锦说,一定会给她挣个凤冠霞帔。 姜锦生怕影响到他科举,便也没很明确的拒绝,只是婉拒了,也不知道卫三郎会不会死心。 蒋二也不知道姜锦的心思和打算,在他看来,姜锦这的下堂再嫁之身,能给自家王爷当个侧妃不说是烧了高香也差不多了,毕竟身份差距太大了。 而且那日他看的清楚,姜锦对自家殿下也不是不心动的,两情相悦的事情么,多让人乐见其成啊。 于是蒋二告诉姜锦先递帖子然后放心大胆的去。 姜锦还有点疑虑,“不太好吧?我这样的,会不会是有些自不量力的嫌疑?” “哪里,你毕竟是在殿下面前挂了号的人,别的不说,殿下每日都要吃你家的包子呢。”蒋二意犹未尽的吃完了奶黄包,站起身来,换了个话题,“说起来,这么多包子,我可不好拿,你等等,我叫个马车过来。” “哪里用的着你亲自叫马车。”姜锦招呼小松去喊了个马车过来,把蒋二送走了。 看着蒋二和一大堆包子的身影一起消失,姜锦想了想后还是决定按照蒋二的做法来。 当然和帖子一起送去的也有四样礼物,姜锦在胡市里买的银杯也在其中,做了个压轴,这份礼物大概值个两三百两,不算多,但也不至于完全拿不出手去。 姜锦预备着等正式上门的时候再准备一份礼物,价值至少也得相当。 只是这样的话,金钱上就比较让她肉疼了。不过想想,毕竟抱大腿讲究的是先投资后回报,何况自己本来就没凑够足够的银子开酒楼,钱花出去就花出去吧,至少不能丢面子。 想完了这件事,姜锦又想起来了另外的事情,也不知道七皇子会不会喜欢奶黄包,阿容肯定会喜欢,可是蒋二带过去的包子能不能到阿容哪里? 她想想也有一二分惆怅,又觉得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阿容别说没见面了,连送点东西或者捎一封信都没有,好歹也相处了一个月,怎么就这点情谊都没有了? 也是,本来身份就是天壤之别。 想到这里,姜锦连对抱七皇子的大腿都有些意兴阑珊了。 她在这里伤感来伤感去,完全不知道阿容已经来过了。 不过阿容同学现在也确实没吃到奶黄包。 今儿早朝还没散呢,因为齐王的事情,朝上吵得不可开交,到现在还没个结论,萧颜虽然心里不耐烦透了,还是得站在朝堂上跟这些人虚与委蛇。 说真的,他真的觉得很多人就是SB,那他那个皇叔根本就是狼子野心,这种傻子都知道的问题,还用争成这样? 第56章吃撑了 不管朝上诸位大臣争论的多么激烈,总有散朝的时候。 朝会一散,朝臣们就三三两两往外走。昌平伯把手搭在定南侯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他。 “别生气了,多大的事儿。” 定南侯的脸色颇为难看,面对昌平伯这个好友的安慰,半响才吐出一句,“也是做的孽。” 这话说得有趣,谁做的孽呢? 昌平伯心里其实有点看不上定南侯府的做法,一千两银子,何必呢,又没多少钱,惹出来一身臊。 人家要真有本事,你就是不给那点钱,难道就压住人家一头了?还不如混个面上和平呢。 当然,这话不能说,昌平伯只是笑道,“那开包子铺的姜家娘子到底和齐林有没有关系还难说呢,那些人也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说到底,还是咱们挡着他们的道了,借此攻讦陆兄和齐林罢了。” 定南侯如何不知道其实这才是真正原因,不过姜氏那里,他的确是大意了。早知道她这么能折腾那一千两银子给她又如何,现在这局面,闹的这样大,想把人偷偷处置了都不行。 昌平伯见他若有所思,大约是在想这事怎么处置,便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那姜氏本来就是想要钱的,你们便是拿钱打发就是了,又不缺那两个钱,只是眼下,怕得出点血了。” “也是。”定南侯轻叹了口气,“只怕那姜氏狮子大开口。” 昌平伯暗暗吐槽,先头人家开一千两,可不能算是高价了,你们不也没给?不过这话定南侯是不会应承了,他也不说了。 眼见着出了宫门,昌平伯和定南侯各回各家,定南侯回了侯府,先去了王氏的院子里。 王氏见他回来先来了自己这里,本来挺高兴的,然而见定南侯脸色不好,又有些恼火,“怎么,又来是我这里撒气?还想把我再送到庵里不成?” 她倒是很会抓尖掐点儿,定南侯被她梗了一下,到底还是放缓了语气,把今日朝堂上的事情说了,又道。 “姜氏那个人,答应下来的事情还是会信守的。花点钱堵上她的嘴也就罢了,总不能因小失大,耽误朝堂上的大事。” 见定南侯说的郑重,王氏听了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前阵子陆齐林要钱拿来买姜锦保持沉默,自己拒绝的事情说出来。 喝了口茶,她看了一眼窗外,点头道。 “也罢了,既然侯爷你开了口,我派管事去问问吧。” 定南侯有些诧异她这次为何这么好说话,但是也没多想,只是点头道,“你别心疼钱,说到底,还是别因小失大了。” 他倒是真把昌平伯的话给听进去了。 王氏心里虽然有几分不屑,但是她心里也隐约明白,若真耽误了大事,定南侯还真未必不会把自己再次送到庵里,便也没什么异议了。 姜锦还不知道有人上赶着要给自己送钱了,她在想的是另外的事情。 虽然蒋二说姜锦其实不用过去,但是为表郑重,姜锦还是亲自送了帖子,当然也只有一个管事接待她,这还是看在姜锦和七皇子有一面之缘的份上。 对这个结果,姜锦其实也算是满意了,她这个人还是挺实在的,能报上皇子府管事大腿也不错了,让她纠结的其实另一件事。 她在七皇子府遇到了一群美人,据说是大皇子送来的。姜锦倒不是因为自己心里那点怦然心动酸溜溜的。虽然有那么一二分的郁闷,不过本来就是镜花水月都不如的一点小暗恋,七皇子没娶妻不代表他没女人是,姜锦也无意靠近。 她想的是陈三嫂的女儿。 那群美人虽然个个娇滴滴的,其实没什么地位,姜锦亲眼见送她们过来的管事,因为一个姑娘行动慢了点就一巴掌把那姑娘打翻在地,用十分难听下流的话骂她。 姜锦虽然穿越过来吃了不少苦头,可是被人这样踩在地上践踏尊严的时候还真没有。 这还是一个皇子养着送给另一个皇子当小妾的美人,比起被没入官中的犯官家眷又抢了不知道多少了。 姜锦虽然确实已经厌恶陈三嫂了,但是扪心自问,真要让她看着一个间接认识的小姑娘受罪,她还没那么狠心。 至于花出去的钱么,可以让他们母女俩慢慢还,还清了,姜锦也不打算留这两人在身边了,打发出去了,大家各自安好吧。 她想着这事,出了王府后默默的上了马车,不过马车刚刚走了不远,七皇子的车架就回来了,姜锦让车夫往旁边让了让,掀了帘子偷偷看了一眼骑在骏马上,即使是背影都挺拔俊秀的七皇子。 说来也真是丧气,她活了两辈子头一次对一个男人这么怦然心动,偏偏在古代,地位差距还那么大,还是少做点白日梦比较好。 不过姜锦也没郁闷一会儿,毕竟回了铺子里后,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新出的奶黄包销量不错,而查大夫妻又把今天的鲜牛奶送来了,姜锦犹豫是继续做奶黄包还是做点别的点心。 萧颜的心情就更好了不少,虽然和朝廷上那群傻逼周旋很烦,但是下了朝后有好吃的包子可以吃。 尤其今天还有口感甜软的奶黄包,更是十分合他的口味。 他喜欢吃鱼,更喜欢吃甜食,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总是接触不到,所以现在他有了能力,总有一点儿补偿心理。 更何况,姜锦做的奶黄包,本来就十分的美味,不爱吃甜食的人都能吃上一整笼的。 于是,他高兴的把所有的奶黄包都吃了,反正送给他的是给他的,送给阿容的也是给他的。 整整八笼,六十四个包子,饶是萧颜是难得的大胃王,还因为练武的缘故,饭量大,可他还是成功的把自己吃撑了。 于是大管事汇报工作的时候,就是跟在遛弯的萧颜后面汇报的。 “大殿下那里送来七个美人。” “送回去,我没闲钱养闲人。” “那今儿有几个官员商人递帖子?” “没什么要紧的人吧?那就明日再说吧。” 谁吃撑了都不想干活,七殿下他也一样呀。 第57章般配 萧颜明摆着对接见几个递帖子的客人不感兴趣,大管事也不再多说,只道。 “那我酌情见见那几个商家?” “你安排吧。”萧颜信得过的人不多,上次的事情出了后,他信得过的人更少了,这位大管事就是其中一个。 由于蒋二说了句,管事本来有心说下,这位殿下喜欢吃的包子铺老板也递了帖子来,但见萧颜意兴阑珊的样子,大管事也不好提了。 横竖也不过是个包子铺老板,比起今儿递帖子那几家,根本连提都不好提。 赶明儿他见见人再说吧。 姜锦不知道自己和萧颜是擦肩而过,自然也谈不上失望,回到铺子里,她先点了点钱,然后长叹了口气。 按理说她最近的收入是不错了,可惜家底还是太薄,经不起花销,分店一两个月内是开不起来了,或许自己应该考虑种种蘑菇?还是开个铺子卖点心? 不过想想,人也要知足,她这样白手起家的人,这才不到一年就赚了这偌干的家业,也当满意了。 姜锦收了银钱匣子,正准备去招呼柳叶帮手,她要稳定下奶黄包的具体配比,昨儿光钻研怎么做了,还真没细究配比。 不过显然她今儿并没法得闲,才进了厨房,洗了手,小丫头桐花就来说,蒋二来了。 “怎么下午过来了?” 姜锦看了看窗外天色,没错,是下午啊。 蒋二笑道,“还能有什么,我家那位主儿吃上今儿新品种的包子了,喜欢的不得了,我特意来说下,明儿起送十个鱼肉包子,二十四个奶黄包,十个鲜肉包子。” 姜锦自然没什么异议,就不说七皇子是姜锦想抱上的大腿,就说人家早送了十两金子过来,也就是相当于一百两银子,怎么也能吃个大半年。 不过她倒是还有别的事情要请托蒋二,因此亲自倒了杯茶,递给蒋二。 蒋二狐疑的看着姜锦,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你说吧,有什么事情?” “放心,吃不了你,你又不是唐僧。”姜锦被他这幅样子逗得笑起来,“不会难为你的,先头我不是请托你帮我打听了一个没入官奴的犯官家眷吗?我这两日想了想,索性我都会把人捞出来,赶早不赶晚吧。” 蒋二诧异,看着姜锦,这次神情是真的震惊了,“你真的要救人啊?也不怕搞回来个千金小姐没法收拾?” “那就由不得她了。”姜锦微笑,“说到底,我做事,是为了我的心。我想救人,就救了,真不听话,再教训就是了。” 蒋二没想到姜锦竟这般豁然,果真高看了她些,原本他和姜锦虽然熟悉,对姜锦的印象也不过是个勤奋而且有手艺长相清秀的姑娘。如今没想到姜锦的性情还真是有一二分超脱豁达不似一般女子呢。 想到这里,他有那么一瞬间,深觉得,其实还是自家主子眼光好啊,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 蒋二心中对姜锦的评价高了不少,姜锦见他沉默不语,还以为他觉得为难,忙道,“蒋二哥,该多少银子就是多少银子,只是你知道我毕竟是女子,身份在那里,总不好出面的。” 蒋二忙回神,笑道,“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而且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也没那么贵的身价。” 姜锦这才放松了口气,蒋二见无事便也告辞了。 姜锦顾念他几次帮忙的情谊,虽说多半是七皇子因为阿容的事情背后指示,但蒋二也是十分尽心尽力了,姜锦很领他的情。 等到傍晚时候,蒋二就收到了大食盒一个,里面装了六道菜,都是姜锦的手艺。不得不说,姜锦现在除了每次推出新包子尝试定味儿的时候,倒是挺少亲自下厨的。 蒋二的寡母颇为喜欢姜锦,觉得姜锦除了嫁过一次人,人可真是无可挑剔,今儿见了这食盒更是喜出望外,拉着蒋二道。 “这姜姑娘是不是对你也有点意思?你都二十好几了,也吊儿郎当的不成家也不是个事儿,我看姜姑娘就甚好。她虽说是二嫁之身,可你先头也没了个未婚妻,倒也般配呢。” 蒋二心道,我也觉得包子铺小老板和皇子府小侍卫挺般配,可惜我没胆量和顶头上司抢女人啊。 只是这话却不好说,传出去了对姜锦的名节也不好,毕竟七皇子甚至都没明说,姜姑娘多半也不知道。 因此他只拿菜来堵他娘的嘴,他娘还在哪里絮叨,蒋二便笑道。 “哪里般配了,你儿子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怎么也得找个绝色啊。” 然后被他娘一筷子冷笑着敲到脑袋上,“我看你是白日做梦呢!长得虎背熊腰,人高马大,有女人嫁给你就不错了。你要是长得跟后街卫秀才那样,我现在还愁你的婚事?” 蒋二却不喜欢卫三郎,倒不是因为卫三郎是别人家的孩子。 而是一方面卫三郎那点心思,附近的人知道的不少,和他老大抢女人,也就是和他抢女人,当然不讨他喜欢。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卫三郎那点心思实在是闹的太多人都知道了,姜锦虽然未必注意也在意这些。但是在蒋二看来,如果卫三郎真的心悦之就该上门正经提亲,不然的话,他最好嘴上还是有个把门的比较好。 卫三郎那个娘又不像他娘一样是善茬,他宣扬自己喜欢姜锦到处都是,日后去别家提亲了,姜锦岂不是尴尬? 当然,他是不会承认卫三郎那个小白脸的长相是挺让人嫉妒的。 毕竟,要论长了个让人嫉妒的脸,还有谁比的上自家主子?五皇子?五皇子那就是个绣花枕头,光好看而已。 自己平时都没嫉妒自家主子,怎么会嫉妒卫三郎那个小白脸……呵呵呵…… 蒋二的想法他娘是不知道,但是看他笑的一脸心虚,当即又是一筷子敲过去,“想什么呢,不好好吃饭?” 蒋二:我冤…… 好了,不管怎么说,这一晚上还是挺平静的。 而第二天早上,姜锦的铺子门口却发生了一场小小的骚乱。 嗯,一个包子引起的骚乱。 第58章华夫饼 说是骚乱,其实也没闹大。 姜锦出去劝解的时候,就见一个红色劲装,长身玉立的妹子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指着对面的年轻男人,高声道。 “把包子还我!那笼包子本来是归我的。” 那年轻男人竟也不怕,照旧吊儿郎当的道,“女人就不要太爱吃了。” 这话姜锦可不爱听,又听说是这哥们不按照规矩插队才抢在那位美女前头买了最后一笼包子。 这姑娘大约是传说中的女侠?反正一怒之下拔剑相向了。 眼下那哥们说话不好听,姜锦看着这两人又要闹起来,忍不住开了口道,“这位兄台的话我可不敢苟同,女子也是爹娘生养,吃的五谷杂粮,有什么不同?” 说完了姜锦又转头对那持剑的美女道,“姑娘莫要气了,我请姑娘去屋里喝杯茶?” 说完了,她眨了眨眼睛,小声的道,“有秘制的点心哦?” 那红衣姑娘见她这样,顿时高兴了起来,也不和那哥们争那一笼包子了,乖乖的跟着姜锦进去了内院。 留下那插队的哥们脸上有些发红,也没刚刚的吊儿郎当了,拎着包子灰溜溜的走了。 姜锦和那红衣美人一道儿进了内院,让小丫环桐花上了茶,然后就问这位红衣美人怎么称呼。 红衣劲装美人犹豫了一下道,“我姓薛叫薛珍珠,不是京城人士。今儿不是给姜老板添麻烦的,我在这里跟姜老板道个歉,主要是我明儿就离开京城了,明天只怕没时间过来买包子了。” 姜锦没想到这薛姑娘这么坦率,也有两分诧异,便半是劝说的道,“这事儿倒是不大,只是京城这地界,不比别处,姑娘还是收敛点脾气比较好。” 这薛姑娘点了点头,然后就是一个劲儿在后面追问姜锦,“我听说这边有种带奶味的包子,特别的好吃,那人抢走了最后一笼,今儿我还能吃到吗?” 姜锦笑,“那个要等会儿了,城外还没送牛奶回来呢,你要是赶时间,我给你留几笼,或者留个地址,我叫人明儿赶早送去。若是不嫌弃的话,今儿倒是有别的点心。” 姜锦其实也没想到奶黄包会这么受人欢迎,毕竟在前世里,奶黄包是一种挺常见的点心,至少在两广地带,是十分常见的茶点。 这几日姜锦已经吃腻了奶黄包,早餐做的是华夫饼。 华夫饼的做法其实挺简单的,并不需要烤箱,只要有模具就能烤,说的通俗点其实也就是西方的牛奶蛋饼。 姜锦对这种点心爱好倒是不深,不过吃吃倒也不错,眼下来应付这位姑娘也足够了。 金黄酥软的华夫饼配上鲜红可爱的糖樱桃,再有三个小碟子里面分别装了蜂蜜,桑葚酱和新鲜奶油,怎么搭配都是十分美味。 薛珍珠倒是有些拘谨,学着姜锦的样子在华夫饼上面涂好了蜂蜜和桑葚酱,然后咬了一口。 然后,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种吃惊的神色配上她的年纪,连姜锦都觉得十分可爱。 不得不说,华夫饼在热的时候口感的确非常的好,再加上甜蜜的蜂蜜和酸酸甜甜的桑葚酱,口感更加丰富。 姜锦见这姑娘喜欢,又把盛放奶油的小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笑道,“尝尝这个,也不错。” 说完她在华夫饼上也涂了一层奶油,然后放了几颗鲜红的糖水樱桃,金黄的华夫饼,雪白的奶油,鲜红的樱桃,就算是不好吃,光这配色也非常棒了。 何况奶油在还稍微烫口的华夫饼上融化,樱桃酸甜的汁水渗入其中,味道丰富又甜蜜,尤其是女孩子,不喜欢的还是挺少的。 结果就是姜锦后悔自己的一时大方了,自己的早餐从华夫饼变成了灌汤包。 当然,灌汤包也很好吃,薄薄的皮儿,里面灌了鲜美的肉汁儿,轻轻咬一口吸允了汤汁儿再蘸上点醋,那口感,啧啧。 再来一碗骨头汤冲的紫菜鸡蛋汤,那也是人间美味啊。 薛珍珠本来有些扭捏着不啃多吃,吃了一个灌汤包后,顿时也放下那点矜持了。 然后她的饭量震惊到了姜锦! 这个薛姑娘吃了一大盘子华夫饼后又吃了三笼灌汤包!还喝了一壶清茶,一大碗鸡蛋汤。 姜锦忍不住偷偷的瞅了一眼这薛姑娘的小腹,很平坦啊,这位和七皇子一样也具有一个通往异世界的胃吗? 不过震惊归震惊,这个小东道姜锦还是请得起的,而且这姑娘长得有点像她前世的一个朋友,更额外多了几分亲切。 姜锦不以为意,也并不提钱的事情,薛珍珠却不太好意思了,眨了眨眼睛,有点小脸红,她叨扰了老板一顿点心,又吃了人家好多包子! 甜点心好吃的不得了,肉包子也好吃的不行! 老板个头虽然不高,长相还挺清秀的,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看人的时候认真又温柔……不行,她不能想下去了…… 还是考虑下钱的问题吧。 她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荷包,有那么一点小尴尬的,她这次是偷跑出来的,身上带的钱可不多,灌汤包也就罢了,之前那种金黄色的蛋饼和配料一看就不便宜,自己总不能装傻吧? 犹豫了一下,薛珍珠才轻声道,“老板,我没那么多钱了,能用珍珠付账吗?” 说着,掏出了一个小秀囊,递给姜锦,道,“里面有两颗大珠,虽然不说特别好,但是也能值个几十两银子。” 姜锦见她拘谨,忍不住笑起来,“薛姑娘这就太客气了,几笼包子这样的小东道我还是做得起的,几十两银子够姑娘天天来吃包子吃上三个月了。” 薛珍珠见她执意不接,只好收了锦囊,然后道,“那这钱明儿我一道儿结算吧。” “很不必呢,我看着姑娘喜欢,一两百个钱的东道我还是请得起的。” 这薛姑娘让她不止一次想起前世的挚友,虽然明白眼前的人并不是之前的人,但姜锦还是因此对她心生好感,有意结交。 何况,这姑娘生的修长身材瓜子脸,修眉凤目十分讨人喜欢呢。 姜锦说的是一片真心,却忘了一点,她今儿穿的是男装。 咋一看,她也是眉目清秀,皮肤白皙的少年郎呢,而且姜锦性情爽利明朗,也少了几分古代女子的娇柔,还真是雌雄莫辨的少年郎的模样。 薛珍珠本来就觉得这位老板颇合眼缘,此时姜锦这话一说,脸瞬间红了起来,想要说点什么,总觉得不太合适,毕竟她们沈家在齐地也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她是万没有可能嫁给个包子铺小老板的。 再看姜锦一脸正派,似乎一副没说什么的样子,于是更不好接话了,红着脸扔下了句明日她要来取包子,就匆匆跑走了。 姜锦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一脸的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蒋二就掀帘子,进来了。 “前面那姑娘是怎么回事?拿刀佩剑的不说,还脸红红的,一路小跑走了?” 姜锦昨儿和蒋二商量了出钱赎回来陈三嫂女儿的事情,蒋二这给七皇子送完了包子就告了个假儿陪姜锦走一遭,这正好过来,撞见薛珍珠跑走了。 姜锦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本来话说的好好的,人就跑了,大概是有事?不说这些了,今儿麻烦你了,咱们也不浪费时间了,直接过去吧。” 因为有蒋二的两分薄面,也因为陈三嫂的女儿既不够美丽年纪也太小,姜锦把人赎出来的花销倒是比她预计的少一点,一百五十两就够了。 姜锦给了那官伢子一张一白两银票,五张十两银票又额外塞了个小银角子,人很快就带到了姜锦面前。 跟在官伢子过来的是个穿着蓝黑布衣的半大女孩,低着头,头发乌黑,虽然没有什么发式,梳的十分齐整,编了个长长的辫子。 因她没抬头,姜锦也不知道其长相,只是看着皮肤好像挺白皙的,不过要是随了陈三嫂的话,相貌大概不会太美貌。 姜锦暗暗思度着,那姑娘却已经跪了下给她磕了个头,十分乖顺的样子。 “见过主人。” 官伢子因收了姜锦银子,还教训的说她几句,“如今有人把你买出去,免得沦落教坊,你可得勤勉忠心。不然,我也不是没见过又回了教坊的人。” “是,我明白的。” 说完了,她抬头看向姜锦,一双黑眼睛十分明净。“主人吩咐什么,我就做什么。” 姜锦点点头,道,“倒也没别的,我那边辛苦点,倒是也不会故意难为人,而且你们母女能团聚也是不错了。” 说真的姜锦本来因为对陈三嫂的性情不喜欢,对她的女儿也没抱有多好的印象,然而等真见了人,姜锦对这姑娘的印象倒是好了几分。 别的不说,至少那双眼睛不提溜乱转,人也沉静,就是仿佛不似个小姑娘一般。 至于人如何么,还得看后续了,不过十二岁的小姑娘好好调教也歪不了。 姜锦心里暗自思量,面上却不显,和官府那边交接了手续,然后带了这魏辛红上了马车,和蒋二一道往铺子那边走。 在马车上,这魏辛红虽然年纪小,竟然也能压住脾气不多问。只是问了几句她生母陈三嫂的境况,听说姜锦把人安排出去另外开铺子,脸上露出了几分羞赧。 沉默了一下,魏辛红方才轻声给姜锦赔罪,竟把陈三嫂的作为猜了个七八,端的是十分聪明而且善于揣摩人心思。 姜锦对这姑娘的观感也稍微有点复杂了,即使是因为对生母了解,但是十二岁,也当得一句聪明了,这么聪明的姑娘,还是大家闺秀,姜锦真怀疑她是不是陈三嫂生的。 但是姜锦也不想以恶意猜测人,便还是带着笑介绍了一下她这边的情况,又问魏辛红想要给她生母当帮手,还是在自己这边打下手。 姜锦已经问清楚了魏辛红其实是识字的,她这边还正好少个人帮忙记账,柳叶姜锦虽然最信得过,但是柳叶实在不能算是精明。 日常的流水账基本上都是姜锦在做,说真的还是十分耽误姜锦的精力的。 不过这位魏姑娘要是想跟着陈三嫂折腾,姜锦也没什么意见,毕竟陈三嫂的性情姜锦实在是不喜欢,她女儿,姜锦也多少带了点偏见。 不想这位魏姑娘还真是有主意的,她想了想后,就对姜锦道,“我想跟着主人,您也知道我是官奴之身,一辈子是没指望了,还是学点本事,也好做个有用的人。” 倒是实在,姜锦也高看了她两眼,“那也好,回头就学起来吧。” 她正要多说几句,马车停下了了,铺子到了。 有人正在铺子里等着姜锦。 第59章送钱的 “好像是定南侯府的人?” 蒋二先下了马,看了下来人,转到姜锦身边道,“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关于姜锦和定南侯府的事情,他大概是除了柳叶之外知道的最清楚了。 姜锦知道蒋二是好意,不过还是笑了笑道。 “放心,我应付的来。” 魏辛红看了看蒋二,又看了看自己新任主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也看出来似乎有什么麻烦事。 犹豫了一下,她轻声道,“我应该做什么?” 姜锦见她谨小慎微的样子,反而笑了,“不用紧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不是坏事,随我一道下车吧。” 等从后门进了内院,姜锦先让柳叶去安排魏辛红,才进了正堂。她预料的果然也没错,定南侯府这次来,还真不是来找茬来闹事的。 来的是定南侯府的大管事,眼见着姜进来,站起身来,陪笑道,“见过姜夫人。” 和之前倨傲的样子简直大相径庭。 姜锦也不做什么姿态,只笑笑道,“陆管事请坐吧,有什么事直说就是,毕竟咱们也是熟人了。” 陆管事早已经知道这位主儿并非像在定南侯表现的那么温和可欺,事实上,看见姜锦似笑非笑的样子,他心里还真有点打鼓,摸不清姜锦的想法。 但是,人都来了,定南侯亲自吩咐,他想拖延不办都难。 因此,陆大管事还是尴尬着开了口。 “这回是侯爷亲自让我来的,最近市井里有些流言,传的不太好听。” 姜锦端着茶品了口,“定南侯的名声,和我有什么关系?” “看您说的,这流言多了,您也多了不少困扰不是?”陆大管事这话说的有点心虚。 “呵。”姜锦扯了扯嘴角。 陆大管事见她就是不接这一茬,也知道自己还想这么糊弄过去,是不用想了,也豁出去脸面了。 “最近的流言,我们侯爷希望您否认下,当然价格也会让您满意的。” “否认?不,我讨厌说谎话。”姜锦眯着眼看了一下陆大管事。 陆大管事没想到姜锦拒绝的这么迅速,据定南侯府了解到的情况,姜锦应该的经济也没宽余到她可以随便拒绝掉这么大一笔银子吧。 或者欲擒故纵? 陆大管事想了想,还是觉得后面这个想法比较靠谱,便开口劝道,“只是一句否认的话而已,何必把银子拒之门外呢?” 姜锦笑的真诚了些,“这话怎么说呢,我虽然没多少钱,但也不缺钱,名声,我也喜欢的。毕竟,真的假不了,你们定南侯府想要个好名声,我也是很爱惜羽毛的。” 她这话说的有几分玄妙,陆大管事听出来了,也有几分明了,便问姜锦,“您的意思?”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也一直是个直接的人。”姜锦伸出一只手晃了晃,“五千两,我可以对外不承认不否认,陆管事你也知道,很多话说法不同,区别还是很大的。” 定南侯府其实也是做好了出点血的准备,然而姜锦的胃口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陆管事张了张嘴,想要翻脸又不敢,只好道,“您的口味也太大了,一句话的事,您要五千两?” 姜锦笑笑,“看来上次贵府的二管事在我这里回去后没跟你说啊,那我就再多说一遍吧。你们侯府不会忘了,之前还欠我的银子吧?想要我帮忙,欠账难道不要结清吗?” 陆大管事还真给忘了,他是侯府的大管事,事情多啊。 “那也才一千两啊。” 姜锦嗤笑,“亏您也是做生意做了一辈子的,难道就没听到利息?上次我跟你们贵府二管事开的价码是一千五百两。当然,过时不候,现在肯定要涨价了,三千两不二价,那句话,我倒是可以给打个折扣,一共四千两,再少了您就不要来了。我不信你们偌大个侯府,连四千两都拿不出来。” 陆大管事脸色有些犯难,他身上只带了两千两,四千两虽然也不多,但这差的两千两哪里来,总不能让他自掏腰包吧,少不得还得回府,去跟侯爷说下这个事。 姜锦也不在乎,说真的,四千两的确不少,但是也就一年的盈利,就冲定南侯府干的那些事,四千两可一点都不多。 当然,如果定南侯府不掏钱的话,姜锦也乐见其成,能让定南侯那个爱面子的派管事来跟她商讨这事,想来这事在朝堂上大约是起了点波澜的。 姜锦不介意给定南侯府不怎么好的名声上再添上几笔的。当然,做人还是要稍微大度一点,如果定南侯愿意花钱买平安,她也不介意收点银子,正好开分店。 陆大管事纠结的走了,姜锦出了正院,柳叶迎了上来,“定南侯府又来说什么的?” 姜锦摸了摸下巴,见柳叶一副纠结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大约是来送钱的?” “别开玩笑了。” “我还真没开玩笑的,真是来送钱的。”姜锦笑道,“对了,那魏辛红,你怎么安排的?” “我让她和桐花住一屋了,两人年纪也差不多,现在大概正在收拾。”柳叶说完了,看了一眼那边屋里,方才轻声道,“那丫头看着就挺聪明的,能靠得住吗?” 姜锦笑笑,“她要是真聪明的,就知道没几个地方比我这里更靠得住了。她是官奴,一辈子没法赎身的,至于其他的,你还担心我被个小丫头压着么?” 这话倒是打消了柳叶的疑虑,她对姜锦有一点盲目的信任。不过这也不奇怪,姜锦刚穿越过来就能在王氏哪里要求来改善生活,出府的时候因为不是王氏出幺蛾子,也能混个两全之法了。 眼下更不用说了,虽然在真正有权势的人面前,包子铺不算什么,但是也足以让一般的百姓难望项背了。 反正柳叶出府的时候是没想到能有眼下的好日子过的。 姜锦本来其实对魏辛红是没有多少期待的,她为的是自己的心。但是这一接触下来,倒是对这丫头另眼相看了,聪明谨慎不怕事,比起寻常大家闺秀还要聪敏的多。 姜锦现在比较怀疑的是陈三嫂的话,以陈三嫂这样的素质,想要养出这样的闺女出来,除非是老天开挂,这里面多半有些蹊跷。 想了想,姜锦叫了魏辛红过来,问她之前家中的情况。 魏辛红本来只沉静的站着,虽然年纪小,身量不足,不过瞧着还是笔直玉立的。不过,提起家中事,魏辛红的脸上多了几分哀戚之色,在她口中,和陈三嫂的口中,事情还真是挺有几分诧异的。 陈三嫂没她说的那么无辜,倒是魏辛红的嫡母,是个颇为大气的人,把魏辛红一直养在身边细心教养,不然要凭陈三嫂的品性,养出这么个闺女有些难。 “那你嫡母呢?”姜锦轻叹道。 “母亲年纪大了,是直接进了掖庭。”魏辛红毕竟还是个小姑娘,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眼泪了,“母亲还怀着小弟弟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姜锦安慰了她几句,魏辛红也没开口求她帮忙。实际上,就算是姜锦想要帮忙也没别的办法可想,掖庭在后宫,姜锦从教坊里捞个人还得请蒋二帮忙呢,何况后宫。 大约,只能请七皇子帮忙了,当然,姜锦也没那么大的脸,且不说身份地位的差距在那里。只说这事,自己要真凭借帮忙阿容的一点恩情就去开这个口,与陈三嫂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姜锦在魏辛红的话倒是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魏辛红的嫡母为人大度贤惠,那么也不至于那么随便的发作陈三嫂,这里面肯定有点原因。 姜锦也存了几分敲打考验魏辛红的意思,提出了这个问题。 魏辛红脸色一下子泛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其实母亲早就有几分察觉了,我父亲和齐王……总之,送走一个是一个,本来母亲也借机把我送走的,只是没想到灾难来的这么快。” 原来是这个原因,陈三嫂的性格,这样的机要之事是绝对不能告诉她的,但是魏辛红虽然年纪不大,都不到十三,但是心性沉稳成熟,覆巢之下,魏辛红的嫡母樊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姜锦心中有了大约的谱儿,安抚了魏辛红几句,让她先住下,陈三嫂她已经派人去喊了。她们母女先团聚下,过两日她就教魏辛红如何记流水账。 姜锦这几日也颇忙,定南侯府那一摊子事不说,递到七皇子府上的帖子如何了还不知道呢,算算时间,也大约该有个信儿来了。 她盘算的没错,下午七皇子府上就派人来了,让她明儿下午,然后又问了姜锦一个问题。 她家的包子铺叫什么名字,他好写登记的帐册儿。 姜锦这才震惊的发现,这包子铺开了有半年了,竟然连个正式名字都没有! “姜娘子,店名呢?” 她正着急,七皇子府派来的仆役开始催促了。 第60章头长见识短 这事说来也确实是姜锦疏忽了,这包子铺都开了半年了连个名字都没有。 不过也是因为姜锦一开始开包子铺的时候可没想到这样的发展,最初的时候,她也就是想挣点日常开销,徐徐而图之么。 外界里称呼就很混乱了,姜家包子铺?姜氏包子铺,城南那个包子铺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倒也不妨碍众人知道是哪家铺子。 可是要到正式场合,可不是得有个正是名字了么,被人这么一催问,姜锦一时真想不出个名字了。 姜家?姜氏?姜锦? 自己也是立志要开个大酒楼的人,叫这个是不是有点俗了? 等等,姜锦?锦姜?晋江? 姜锦顿时有了个灵感,自己前世还是某个文学网站的扑街写手呢,晋江楼听着也是有那么点逼格的,至少比姜家包子铺更有逼格呢。 于是姜锦现在就有了新头衔——晋江包子楼老板·姜·锦。 开了分店后,大约会变成晋江楼老板姜锦? 她摸了摸下巴,对这个名字越想越满意,于是便把名字报了上去。 送走了七皇子府上的管事,姜锦还去找人给自己做了个牌匾,准备等会回头挂上。 然而面对她这么积极的举动,柳叶有点小嘀咕,“咱们一个卖包子的,起这么高大上的名字是不是不太好啊。” 她还没说话,一张严肃沉静脸的魏辛红就小声开了口,“柳叶姐姐,我觉得,我们要立足于当下,放眼于未来啊,总不能一直开个小铺子卖包子吧。” 姜锦听到她这么说,先是汗了一下,立足当下,着眼未来都出来了,要不是小姑娘很多时候还是个小姑娘的稚气,姜锦真怀疑这位也是穿的了。 不过,说真的,她这个人不是野心特别大的人,性格也偏向保守,还真不如人家小姑娘锐意进取。 柳叶就更不用说了,她是完全不会考虑那么多的,此时被魏辛红一说,摸了摸脑袋,想了想,竟也觉得挺有道理,便不说话了。 定了店名,姜锦心里倒是挺高兴的,不管怎么说,也是小小的往前进了一步。 店里的生意虽然非常不错,但是一个店的盈利毕竟是有限的,回头自己开了酒楼分店,生意还会进一步扩大,到时候自己就是连锁餐饮店老板了。前世自己有三家分店,这辈子争取开十家吧。 当然,首先还是要把包子店经营好。姜锦又去厨房巡视了一圈儿,然后看后厨宋大嫂把奶油制作出来,亲自调好了奶黄包的馅儿,想了想,还是先蒸了几笼,让人送到早晨那个叫薛珍珠的姑娘的住处。 大约一个时辰后,送货的老苍头回来了,给了姜锦二十两银子,说是对方给的,又拿了一小块散碎银子给姜锦看,说是对方赏他吃酒的。 姜锦倒不至于贪这散碎银子,让老苍头自己收着了,然后笑道,“酒是不能多吃的,毕竟喝多了误事。” 老苍头笑道,“不需主人吩咐,我自然晓得。” “对了,那薛家出手挺大方,是什么人家”在店里面买,送去的包子也就是一两银子的价钱,就是加上华夫饼的价钱,也绝对不到二十两银子。 “好像是齐地什么养珠子的人家,反正十分豪气,那宅子怎么瞧着也有四五进,家里下人穿的也是十分齐整。” 姜锦对这古代了解有限,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家,倒是跟着桐花过来学着伺候倒茶的魏辛红听了道,“姑娘,这薛家我知道呢。” “真的?说来听听?” 魏辛红见姜锦感兴趣,就道,“我父亲先前在齐地当过几年官儿,这薛家在齐地也是数得着的豪富了,而且红白两道都吃的开,绿林里也有势力。他家不仅往京城和各处贩卖各样的海鲜干货,听说还有什么养珍珠的秘法,养出来的珠子虽然不比海里捞的,却也不错,听说他家还有私盐的买卖,那就更是豪富了。” 姜锦也知道古代盐铁十分重要,若是真鼓捣盐,肯定不是一般的豪富,不过从那薛珍珠的身上,还真看不出来,瞧着倒是寻常小富人家的姑娘,只有最后说拿珍珠付账的时候显出几分家世来。 不过她也不以为意,这种大家族都枝繁叶茂的,兴许是哪个旁支的姑娘也说不定,薛家本家应该还在齐地。 见姜锦沉默不语,魏辛红犹豫了一下,道,“姑娘,那薛家家大业大,咱们一时半会儿是难搭上线的。而且我家先头就是因为搅合进齐地的那一摊子事里面,落到这个下场。” “我知道的,不过问问。”姜锦笑笑。 姜锦也不过是八卦一下而已,那薛姑娘长得有几分像她前世的好友,难免多关心点,但人家若是并非京城人氏,在这个交通和通信都不方便的时代,姜锦也没法子和她建立多深的友谊。 倒是魏辛红给她自己的定位,倒是让姜锦有点惊喜。姜锦不缺端茶倒水的小丫头,她需要个出谋划策或者说至少一起商量事情的人,魏辛红年纪虽然小,但是性格成熟,家教好,知书达理,还真是个好苗子。 姜锦也不怕魏辛红翻天,一方面魏辛红为人还算是聪明沉稳,这样的人一般不会做啥事,二么,魏辛红毕竟是官奴,不太可能独立,想要翻身太难,姜锦自知自己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也是个不错的上司。 当然,这也不代表姜锦没戒心。 等到傍晚时候,陈三嫂回来,母女俩先抱头哭了一场,然后来给姜锦磕头,姜锦虽然不喜欢陈三嫂,但是看在魏辛红是个好苗子的面上,倒给了陈三嫂一个好脸色。 当然,姜锦也不会留着陈三嫂在这边的,她还是被分派出去开店,就是魏辛红,姜锦也不让她做厨房的事,厨房那边姜锦交给了柳叶和宋大嫂。 现在也算是三足鼎立的架势了,姜锦也可以稍微抽身做些别的,比如说,新品种的包子什么的,还有分店的设计,菜谱的准备,都可以考虑起来了。 就算是定南侯府不同意开出的价码,以当下的生意情况来说,再过一两个月姜锦也能凑够银子了。 姜锦本来以为这样也算是安生了,不想等到晚上,魏辛红陈三嫂母女俩自己先闹了起来。 姜锦看着气冲冲的陈三嫂和顶着一张巴掌印的脸一脸不忿郁闷的魏辛红,对陈三嫂也有些恼了。 “这是你教训孩子的地方吗?”姜锦皱着眉头,冷冷的看着陈三嫂道。 “可是,姑娘您听听她说的话!岂不是认仇当母?”陈三嫂忍不住哭道,“我费了那么大心思把她捞出来,她倒是只记着那个贱人!” 这话一说,魏辛红本来红的眼眶,眼泪如珠儿滚滚落下来,毕竟是还不到十三岁的小丫头,步步筹划,眼下其实已经是在强撑着了。 姜锦听着这话实在是扎耳朵,当即厉声打断了她,“小红是你费了心思么?是我真金白银出钱买了回来的,别说她也没什么不好,便是有什么不好,也论不着你管教。还是说,你真想让我使点厉害手段?” 陈三嫂张了张嘴,见姜锦神色冷厉,到底不说话了,跪下来哭了起来。 姜锦没什么好气的道,“好好的母女团聚,闹成这样,小红是个孩子,你也不懂事吗?明儿你就去那边铺子吧,我虽然乐意做个好事,也不是老好人,提醒下,你们俩的身契可都在我手上。” 训完了陈三嫂,姜锦又安抚了魏辛红两句,然后让魏辛红跟着桐花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陈三嫂来跟姜锦道了歉,魏辛红则是来道了谢,姜锦也不很以为意。 她今儿还有正事,今儿要去七皇子府上,拜访七皇子的大管事。 为表郑重,也为了万一被七皇子瞅见了,不至于太跌份儿,姜锦一早起来就开始梳头装束,还涂了一层薄薄的脂粉,唇上赏了点胭脂,显得气色更好点。 柳叶见她这么郑重其事,忍不住笑她,“姑娘你这也真是的,知道的明白您这是找靠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相亲呢。” 姜锦白了一眼柳叶,“胡说什么呢,我难道和七皇子去相亲不成?” 其实姜锦心里还有那么点说不出来的小心思,大概是残存的少女心作祟? 那日七皇子帮她捡包子时候,她穿的可不怎么好看。 毕竟是自己那一瞬间怦然心动,现在也想起来也有点小心跳的人,姜锦也想过万一撞见的话,穿的太丑,留下个坏印象就不好了。 虽然,第一次七皇子对自己的印象也未必好就是了。 姜锦想起那日狼狈不堪的自己,温柔俊美的七皇子,本想打开妆匣换个簪子,突然又有点意兴阑珊。 横竖连暗恋都没必要的事情,又何必瞎折腾呢。 想到这里,她也定了定神,把自己那点说不出来的小心思给收起来,今儿她去七皇子府,可是找靠山的,相较于光彩照人,还是要表现的精明强干些更重要。 何况,就自己这柴火棒一般的身材想要光彩照人还是有难度的。 姜锦不再纠结这些后,手上速度就快多了,虽然知道管事的不可能马上见自己,还是一早儿收拾好了,带上礼物去了七皇子府。 姜锦来过一次,柳叶却没来过,而皇子府的规制比起侯府又大的多了。在定南侯府的时候,柳叶又和姜锦一道儿被关在那小院子里,结果现在,柳叶一双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若不是顾及到形象,她还大约真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意思呢。 七皇子府上的下人倒是十分规矩,柳叶虽然表现的有些村儿,也没人取笑或者轻视,而是规规矩矩的带着姜锦去了一处厅堂,然后上了茶后退下了。 柳叶虽然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丢人,见厅堂里除了个斟茶的小丫头没旁人,还是忍不住好好打量了一下这屋子,然后轻声跟姜锦道。 “这一屋子东西,怎么也得值个千两吧?” 都快赶上姜锦的身家了,柳叶没见过世面,惊讶也是正常的。 姜锦对柳叶总是稍微纵容的,即使柳叶这话说的略有几分不合适,也笑笑,正要圆过去,从门口传来个男子的声音,“呦,这是哪里乡下来的土包子?也敢这么随便说话?” 姜锦抬头看去,就见个面相油滑精明的年轻男人带着个小厮进来,扫了一眼姜锦,鄙夷的道,“这是哪家派来的人,竟然还是个女人?怪不得眼皮子那么浅,女人么,头发长见识短,在家养养孩子就是了,竟然还抛头露面?” 姜锦知道这大约也是想投靠七皇子的商人,应该也不是七皇子府的主子,因此迟疑了一下,还是冷笑了两声。 “令堂知道自己儿子说她头发长见识短吗?我见过不孝的,还没见过这么不孝,到处败坏自己母亲的呢。” 姜锦的嘴皮子能把定南侯气的脸变色,也能一句话把中年男人气的脸色扭曲,脸色又红又白。 要不是还在七皇子府,这年轻男人大约是要跳起来了。 “令堂知道自己儿子说她头发长见识短吗?我见过不孝的,还没见过这么不孝,到处败坏自己母亲的呢。” 姜锦的嘴皮子能把定南侯气的形象大乱,自然也能一句话把年轻男人气的脸色扭曲,脸色又红又白,瞪着一双眼睛,指着姜锦。 “你,你,好样的!” 姜锦也不气,看着男人,笑眯眯的道,“这可是皇子府,我劝你也收敛点,这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那男人如何不知道,因此还是强忍了脾气。 那斟茶的小丫头只做看不到,她也是被归为头发长见识短的么。再说么,也怪那男人嘴贱,这是皇子府,何必多惹事呢? 不过那年轻男人可不这么觉得,等见到七皇子府的大管事进来,马上跳起来指着姜锦道。 “程大管事,您是不是搞错了,怎么有个女人混进来了?” 第61章被赶了? 相较于年轻男人的愤怒,姜锦就平淡的多了,对七皇子府的大管事笑道,“让程大管事看笑话了,我和这位兄台在关于男女上有几分分歧。不过,我实在是对这位兄台的某些说法不太赞同,谁又是爹生的呢?” 一句话把程大管事说的笑了出来,打了个圆场笑道,“您真是会说话,多大的事呢,年轻人不懂事,您就不用和他计较了。” 姜锦笑道,“怎么会计较,多大的事,我又不是心胸狭窄的?” 年轻男人被程大管事说的脸上一句红一句白,他虽然年轻也有二十来岁,那毛丫头看着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谁是年轻人? 然而程大管事都这么说了,他还真没胆子混闹。毕竟他还是真不是主事的人,他在家中是得宠的庶子,家中大娘只生了个女儿,他爹把他打发京中,是有让他接触下京中生意,培养他的意思。 这次也是第一次上门,想到这里,年轻男人一阵冷汗,他看着姜锦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由自主的想起来那个嫡出妹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起了些挑衅的意思。 可是这是七皇子府啊! 皇子府的大管事显然不会像他爹那样给他面子,反而对那年轻女子多了几分关照。虽然一样的说话,对姜锦却多了几分郑重,称呼上也是带了点敬语。 姜锦这会儿也知道这年轻男人是谁了,乃是江南严家家主的庶长子,名叫严济宽。 听了这名字,姜锦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下,也不知道这严济宽在家里到底吃了女人多少亏,连对着自己都能跳起来,那心胸就更不用说了,跟宽就没任何关系。 不过严家确实豪富,姜锦都有所耳闻,想到七皇子在外面并不声响,但是严家这样的豪富都收入麾下,还真是不显山不漏水。 不过这也解释了,即使这年轻人看起来十分的不上道,程大管事也没端茶送客的缘故,总要给他背后的严家几分面子。 喝了两盏茶后,程管事便请姜锦和这年轻人一道往后面去。 这处只是待客的花厅,其实并不是说话的地方。 姜锦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这年轻人则是轻轻瞥了姜锦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皇子府极大,从待客的小花厅到程管事和人说话的小客厅要经过一个花园, 这个花园是长方形的,连通前后院,姜锦他们从一侧的月门通过,刚走了几步,还没来的及欣赏花园中姹紫嫣红的花朵。 七皇子萧颜就从对面的正中的穿堂里走了出来。 大约也但是因为在家中随意,他穿了一件月白色云缎银丝勾勒海波文的长袍,头发也只比较随意的扎着,并未带冠,反而衬得整个人丰神俊朗,眉目如画之外多了几分风流潇洒。 见那双漆黑修长的凤目看过来,姜锦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真真切切的扑通扑通的跳了两下。 看来这七皇子府是真不能多来了,万一再见着几次,她还真有点怕把控不了自己的心啊。 正有点胡思乱想,萧颜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了,他带着几分惊讶的看着姜锦,他怎么不知道她今天要来? 不过,她今天真的挺好看。 水蓝色的绫裙,耦合色的内衫,外面短襦是浅樱色的,看着清爽又俏丽,又衬的皮肤白皙不少,而且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别提多动人了,可惜她很快就低下了头,并没看自己,这让萧颜心里有点不爽。 更让他不爽的是,姜锦来了七皇子府,为什么没人告诉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不知道?” 他这么问了出来。 然后姜锦的脸一下子就有些白了,不是她多心,这个场合和他有点冷淡的语气,多少有几分嫌弃自己在此的意思。但是她也不是没吃过委屈的,憋屈的事情别说这辈子,就是上辈子,她一个福利院出来的孤儿,不知道吃了多少。 程大管事也有点莫名,今儿来拜访的客人的单子他是递给七皇子过目过的啊,因为没什么重要的人,自己这位主子也说让自己自便就行了,怎么突然又说不知道呢? 气氛一下子有些冷了,萧颜也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这话,阿容说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在这个情况和这个场合下,倒有些好像不给姜锦颜面了。 不过那蠢女人也是,想想也知道,至少明面上她救了阿容,自己怎么会不给她颜面? 可惜愚蠢的也不仅是姜锦一个,在萧颜开口补救前,严济宽已经忍不住跳出来。 “殿下说的是,我就说一个女子根本就不该在出来抛头露面。” 姜锦抿紧了唇看了一眼萧颜,他也这么想吗?再好看的脸也让他有点意兴阑珊了。 让她那一瞬间心动的人,是半蹲下来低下头帮他捡包子的温柔男人,绝对不会是个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不该抛头露面的男人。 那一眼其实挺淡漠的,没什么情绪,但是萧颜却瞬间抓到了和之前那一眼的不同,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和姜锦是真真切切日夜接触过一个月的,知道她的性格,因此也顾不得维持天上谪仙人的形象了,忙冷厉的训斥了严济宽,“本王的意图岂是你妄自猜测的?给姜姑娘道歉。” 然后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姜锦,温柔的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像您这样,是很让人敬佩的。” 严济宽看着一秒变脸的七殿下,简直要崩溃了。明明,明明,他是顺着七皇子说话的,怎么变成了他的错了? 程大管事则是轻飘飘的瞄了一眼严济宽,刚刚严济宽突然跳出来,指摘姜锦不该站在这里,难道不是在说他没做好,不该见的客人也让上门了吗? 要不是看在他背后的严家份上,现在他就叫人把这小子给扔出去,至于眼下么, “严公子,你还是先给姜姑娘道个歉吧。” 七皇子发了话,程大管事催促,这严济宽就是胆子再大也敢再拖延,当即给姜锦道了歉,然后就被半撵出去,灰溜溜的走了。 姜锦也没想到七皇子会这么明显的站在这边,一开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对萧颜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她是个爽利的人,性情也不扭捏,七皇子这么帮自己,姜锦便也很郑重的道了谢,然后对惹出这么一场小风波表示歉意。 萧颜见她看着自己的神情没有那么冷了,悄悄的松了口气,面上则是笑道。 “多大的事,严家小子不懂事,教训两句也是应该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情我也领的。”姜锦见萧颜一双琥珀色的眼瞳内敛温柔,忍不住鼓起勇气多问了一句,“上次送来的奶黄包,不知道殿下喜欢吗?还有阿容,他觉得怎么样?” 萧颜如何不知道她是关心阿容,不知道怎么稍微有点酸溜溜的,虽然阿容也是他,萧颜也是他。 于是他看着姜锦,笑道,“阿容倒是吃着寻常,不过我倒是觉得味儿不错。” 如果蒋二在这里的话,估计在心里要疯狂吐槽口嫌体正直的他了。 然而姜锦并不知道,面上就有一二分失望,不过依旧笑道, “殿下喜欢就好,我回头把方子送来,其实做法也不难。” 萧颜稍微有点惊讶,这奶黄包的做法新颖味道也好,这才多长时间就在京城里打出不小的名气,他虽然不经商也知道哪家铺子有这么个方子不说百年无忧吧,二三十年都能占个鳌头。这傻女人怎么就张口就要送人? 姜锦不知道他想法,见他神色狐疑,还以为自己这么积极主动,让他怀疑了,便笑着解释。 “殿下面前,我也不想说什么假话,这方子送上,我也有所求呢。” 萧颜看着她明亮含笑的双眼,心不知为何扑通跳了两下。 不过下一刻,他那点小心跳就恢复正常了。 姜锦笑着说的是,“殿下也知道我的情况,顾家寡人,没人依靠,只开个小包子铺也罢了,若生意做的大了,只怕招人眼,但是放着钱不赚,岂不是傻?因此就厚着脸皮上门求照拂一二了。” 程管事跟在七皇子身后听了倒是觉得姜锦说的颇诚恳,说真的,权钱钱权,不就是这么回事么,一个求靠山,一个要金钱。 姜锦所求的不多,只是照拂下而已。而且,这样的惯例有一份儿干股,要是开起来了,一年分红也有上千两的银子呢。 一千两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完全不看在眼里,严家那种大豪富,一年也就孝敬两三万的银子顶天了。 姜锦和程管事在一个频道内,两人对商谈合作都很有兴趣而且对对方满意,萧颜却忍不住盯着姜锦说话的样子,走神了。 还是姜锦先发现了他在走神,于是体贴的道。 “殿下?若您有事就先去办事吧,我知道您怕我受气,可这不还有程管事么。” 萧颜瞳孔微妙的放大了一圈儿:我,我被赶了? 第62章酸梅汤 相较于姜锦真心的体贴,程管事倒是隐约猜到了他家殿下几分心思。 毕竟,如果说一开始,为着这姜姑娘帮过他的缘故,训斥了严家小子还算正常,但在这里听他们讨论如何开店,如何分红,七殿下还真没那么有那么闲。 程管事看了一眼自家殿下,就看见他清澈琥珀眼瞳里有着几分失望,可是看着姜锦的眼神还是温柔的,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温柔。 他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也开了口,“殿下,经商开店之事甚是琐碎,殿下不妨先去办事吧。” 倒不是他不帮着自家殿下,而是他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知道少年青年时候那青涩的感情还真未必能持续多久。 尤其他从七殿下出府就一直跟着他,可以说是心腹中的心腹,知道自己这位殿下白活了二十年,还真未认真动情,往往会产生一种情深的错觉,实际上几年后,也未必如何。 姜姑娘为人是很不错,但是和自家主子地位差距太大了,还有定南侯府的过往,正妃是指望不上,侧妃也尴尬。 若自家殿下能一直深情还好说,若不能,只怕未来正妃难容,且对姜姑娘也不是好事。 程管事这也活了五十岁了,见过男女不知多少,但凡这样能自立起来的,别管男女,别管性情,内里都有个刚强性子,不是能屈于人下的。 不过,萧颜显然也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连程管事都这么说了,他还是笑道。 “我这也是学习学习么。” 姜锦忍不住用眼神瞄了一眼萧颜,您也是当皇子的,对经商感兴趣? 萧颜倒不是对经商感兴趣,他只是觉得,姜锦总不来自己府上一次,总不能不陪着吧,而且,她认真说话思考的样子,真的挺让人移不开眼的。 相较于这两人,程管事就比较心累了,可是殿下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只是照这个进展下去,是不是讨论完,还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其实萧颜也是这么计划的,一起吃个饭,还能去花园逛逛。 七皇子府的花园也不错哦。 不过,很多时候,真的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还没到午饭的时间,他就不得不离开了。 宫中出事了,太子病危。 萧颜虽然很想继续留下来,但是太子之事,关系到大局,如果太子这次挂了的话,局势整个都要大变。他不可能不慎重对待,因此虽然心里不舍,还是匆匆走了。 姜锦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隐约也听见太子什么的,想来不是什么小事。她好歹也是听说过九龙夺嫡的人,何况当初定南侯府和三皇子接触颇多,姜锦也有所耳闻。 不过这里面的水甚深,就不是姜锦能搀和的了。 倒是程管事似乎也有几分着急,姜锦也很善解人意的结束了对话,其实也没什么讨论的。 姜锦送出酒楼未来二成的干股,七皇子府帮忙罩着姜锦的生意,有七皇子在,程管事和姜锦都不好意思怎么扯皮,其他的很多就是关于细节上的讨论了,七皇子府还出了十个秘方,送出来两个大厨帮手。 姜锦对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虽然送出的干股稍微多了些,但是她也知道要是没有个大树靠靠,自己开个酒楼还真未必开的起来。 眼看着到了中午,姜锦也就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却瞧见了一个熟人。陆家的三小姐陆紫玉,王氏的嫡女,她的前任小姑子。 也不知道她出现在七皇子府附近是为了什么?想想七皇子萧颜的脸,倒是也不难猜。 小姑娘看脸,而以定南侯的性格,别说七皇子克死了三任未婚妻,就是克死了七任,只要他觉得有利可图,也会把女儿嫁过来。 就目前姜锦接触的情况来看,这位七殿下虽然没不显山漏水,但是和江南严家有合作,想来私下也是有一二分势力在的。 虽然明面上七皇子是跟着大皇子走的,但三皇子要是能挖动了墙角,大皇子就要腹背受敌了。 不过,这也是他们皇家的事了,姜锦很快就不再考虑。 像她这种小草,就算是七皇子这棵大树倒了都未必砸的着呢。 在马车上把今儿事又虑了一遍,姜锦也回到家里,柳叶早让人准备好了饭菜,山药排骨汤,清炒小白菜,萝卜肉丝,还有一道红烧茄子。 姜锦这阵子颇忙,没怎么往市场去,看着菜色倒是想起来了,“茄子下来了?” 柳叶笑道,“是啊,市场上头一份儿,咱们也吃个新鲜,晚上做炸茄盒?” “我倒是想着,做个茄子肉包不错啊。” “那估计等两日了。”柳叶给姜锦把饭盛了上来,“这是头一份呢,真到大规模上市的时候,还要半个月呢。” “也是,反正才推出了牛奶小馒头和奶黄包,也不是很急着出新品。” 柳叶给自己盛了饭,坐下夹了一筷子茄子,问姜锦,“在七皇子府谈的怎么样?” 姜锦笑道,“还不错,江南严家有个上门拜访的公子说了几句酸话,还讨了个没脸。” “那就好,就是咱们的银子不太够了。”柳叶瞥了一眼窗外,轻声道,“小红人虽然不错,陈三嫂为人确实一般。” 关键是那一百五十两,柳叶也很心疼。买个半大小丫头不挑相貌的话也就是六七两最多也不过十两,这一下子花出去那么多,都是辛辛苦苦赚的,柳叶心疼也正常。 姜锦笑笑,“人都进来了,就不说这些了,陈三嫂也能算是坏。” 最多是不值得信任。 且看魏辛红如何表现了,如果她让姜锦失望的话,姜锦也不是那种完全狠不下心的。 见姜锦心里有数,柳叶也不多说什么了,反而撒娇道,“不说这个了,我们晚上吃茄盒吧?” 姜锦也挺喜欢吃茄盒的,柳叶一撒娇就答应了下来,不过也笑道,“你要吃的话,这活计就派给你了。” “放心放心,别的不说,这个我还是会做的。” 茄盒的做法其实挺简单的,在切片的茄子中间夹上肉馅,裹上面粉下油锅炸成金黄就行了。姜锦是卖包子的,肉馅都是现成的,柳叶要做的就是把茄子切成片,每两片中间不要完全切断,然后裹面粉炸茄盒。 炸好的茄盒外皮酥脆,茄子微甜软糯,里面肉馅多汁鲜美,刚刚炸出来的口感真的非常棒,姜锦都忍不住吃了四五个,柳叶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人吃了一大盘子。 然后她就上火了。 第二天姜锦一边教魏辛红如何记流水账,柳叶就在一边捂着脸旁听。 她上火口腔溃疡了,外加牙疼。 见她这样,姜锦是又好气又好笑,“昨儿都让你少吃点了,炸的东西上火,你还吃那么多。” 柳叶可怜巴巴的看着姜锦,苦着脸道,“我也没想到这么厉害啊。” “你去孙老大夫家拿点药去吧。”姜锦看了一眼柳叶,再看一眼魏辛红,“人家小红多乖。” 见提到自己,魏辛红抿着唇笑,“我是前短时间那边教坊管得紧,胃口小了,可不是不想吃。” 教坊那些姑娘根本吃不饱饭,长得胖了,还怎么招揽生意,讨人喜欢? 倒是柳叶这种被偏爱的,才能有恃无恐。 姜锦摸了摸魏辛红的头,笑笑,“过几个月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最近几个月,不仅是姜锦,连柳叶也微妙的圆了一圈儿。 不过两人之前都太瘦了,尤其姜锦,瘦的都有点脱像了,小小的瓜子脸上只一双眼睛大大的,皮肤又黄,看着一点美感都没有。 这半年下来,姜锦吃的好,过的好,人胖了十斤,个子也往上涨了点,气色也好了不少,虽然还有些瘦,但还不至于一捏一把骨头架子。 当然,人还是挺矮的,只比不到十三的魏辛红高那么一点儿看得见,姜锦这辈子在身高上没多少指望了,能涨到一米六就是她烧高香了。 相较于她,柳叶倒真是长高了不少,从比姜锦高三指到现在比姜锦高五指,结结实实窜了一窜。 而且柳叶体重增长上也比姜锦有成效,涨了十四斤,不过因为很多是因为身高的原因,看着也还是挺标准的。 当然,再这么放任下去,就不好说了。如果天天晚上一盘子炸茄盒,长肉估计指日可待。 至于现在么,柳叶很快就捂着脸回来了,除了拿了下火的药,还带了一大包煮酸梅的材料。 “这是孙老大夫给的,说是煮了喝,酸酸甜甜的解暑还好喝。另外,昨儿茄盒吃着不错。” 姜锦昨儿就让桐花给孙老大夫送了一大盘子去,这酸梅汤就是回礼了是,她看了看药材,点点头,“确实是,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天气也渐渐热了,倒是真可以煮些来喝。” 等到下午,姜锦就让人煮了一大锅酸梅汤,自家煮的好了送了孙老大夫一大坛子,这样的酸梅汤,因为煮好了不掺水,封好的话,并不会坏,喝的时候若是嫌弃味道浓,倒是可以兑上凉白开。 姜锦寻思着,真不行陈三嫂那处就卖些饮料,别小看这个,从古到今都是暴利的,真卖起来收益未必比卖包子低。 姜锦这阵子急于挣钱你,都和七皇子府上人谈好了,店还是尽量快点开起来。程管事倒是说可以提供资金甚至铺面,但是姜锦不想接受他的好意。一方面这样和七皇子牵扯的太厉害,另一方面,这里面有个所有权的问题,自己本来就势弱,皇子府要是投了本钱,最后这酒楼姓什么还真是难说。 不过很快她就不用担心资金的问题了,傍晚时候,店都关门了,姜锦正在喝着酸梅汤寻思着吃点什么晚饭,定南侯府的人从后门来了。 第63章熟人 犹豫了几日,定南侯府到底还是低了头,悄悄地送了银子来。 四千两的银票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但是代表的意义完全不同。 姜锦心里明白,让定南侯府这么快同意,一方面是自己的开价还没那么离谱,更重要的却是她从七皇子那里偶然听到的消息。 太子病重了,三皇子忠实的拥护者定南侯还不得把自己屁股擦干净? 想起原主的死,想起之前定南侯府做的事情,想起自己知道的眼下的局势,姜锦的心跳动了两下,然而看着柳叶欢喜的脸,她最终还是摁下了心思。 安稳难得,现在她还是太勉强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银子进账总是好事,四千两已经足够在京城最繁华的那几个街道里买下个大铺面了。 第二天起来,姜锦安排好了铺子里的事情,便准备出门去看铺面。 姜锦之前看的地段其实没有那么好,如今有了钱,酒楼的地址的选择面倒是更大些。 看了一日下来,姜锦对几个繁华地点的情况都了解的差不多了,方才回来。 回到铺子里,柳叶已经在等着她了。 姜锦看她神情,便知道今儿白天还是有些事情的,便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柳叶点头,“还真有事情呢,严家派人送了一份礼物来。” “送了什么?” “一对玉镯,是上等的白玉镯,一套头面,是金镶嵌宝石的,那宝石虽然不算很大,成色倒是不错,还有一对粉彩花瓶,六端绸缎,是一份厚礼。”’ 姜锦心下有数,这一份礼物怎么也要两三百两了,自己还没有那个脸面让江南严家另眼相看。 “大约是昨儿的事情,做给七皇子府上看的。” “那不该收吗?”柳叶有几分忐忑,因为姜锦不在家,对方态度也很坚决,她便做主收下了了。 姜锦笑道,“我要是不收,他们家心里才不安心呢,收的正好,回头派人送一份回礼过去,把这件事给抹平了也就成了。” 她虽然不喜欢那个严济宽,但是这事说起来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严家先递了橄榄枝,她也不会不接,多个敌人没有任何好处。 处置完了这件事,姜锦先问了柳叶铺子中情况,一切如常,又问了下魏辛红账目记的如何,看了看她记的账本。 流水账其实还是挺好记的,姜锦大致看了下,难得是第一次竟也没出什么错误,也颇为满意。 说起来有个人帮她分担些到底还是轻松多了,不然姜锦就算是看铺子,也挺难一日不回来的。 接下来几天并没什么异常,天气渐渐热了些,店铺里包子的销量稍微有所下滑,不过奶黄包的销售还是很不错,便是其他几种包子,波动也在正常范围内。 姜锦便把精力基本上放在看铺子上,她看了几日,心里有几个备选,颇有点拿不定主意,于是又去了一次七皇子府,询问一下程管事的意见。 程管事果然在这事上经验丰富许多,帮着姜锦定了一处地方,虽然不是最繁华的街道,却是高档地段,来往不说非富即贵,也都是颇有些家业的。 姜锦想了想,也是那么回事,何况那个铺子其实也是最便宜的,对方开价两千五百两,砍价砍下来了一百两,要卖两千四百两。 其他两间她之前看好的铺子,一个要三千三百两,一个要三千五百两,面积上大致都差不多。 都是门面三层,穿堂后有花园卷棚亭子,花园后面有个大花厅,两侧有厢房,之后还有后园子厢房之类,面积相差也不大。 说真的比起姜锦现在住的地方又好的多了,不过也是,她现在的住处是花了一百两买的,位置在那里,价格也那里。 与程管事商量了一回,这事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姜锦心中虽然稍稍有几分失望没见着七皇子,不过本来也就是饱饱眼福的事情。 般配什么的,只要每天早上照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和七皇子是天差地别,没啥可能。 何况,七皇子是什么身份,姜锦也不觉得他会对自己有多关注,即使有阿容的面子在,就连阿容自己到现在都没露过脸呢。 不过这一日大概是出门没看黄历,还没出门,姜锦就撞见了自己的前任小姑子陆紫玉。 和她不同,陆紫玉大约是没被邀请,根本就没进内院,七皇子府上也没有女眷,她要等七皇子回来的话,大约只能在二门的小花厅里慢慢喝茶了。 不过,这一下对比就比较惨烈了,姜锦从七皇子府里出来,陆紫玉根本就没有进门,陆紫玉本来就非常厌恶姜锦,此时更是又嫉妒又愤恨的看着姜锦,连美丽的脸都有点扭曲了。 “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说的有趣,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姜锦翻了个白眼,又不是你们定南侯府管的那么宽做什么? “你!你长得这么丑,怎么能迷惑七皇子?” 陆紫玉看着姜锦的脸,心中是十分万分的不服气啊。 要说陆紫玉长相其实是挺不错的,她娘王氏当年能美的让定南侯忘了考虑智商的问题,王氏的姐妹还是皇帝宠妃,他哥也能迷惑的长宁郡主为了嫁给他,颜面都不要,陆紫玉只要不发生基因突变,长相都差不了。 陆紫玉的长相么,颇类母,虽然才十五六,已经有几分美艳不可方物的姿容了,再过两年想来姿容更盛。 不过有点比较让人惋惜,陆紫玉相貌长得像她娘,脑子也跟王氏一脉相传。 毫不客气的说又蠢又坏又固执,姜锦在定南侯府里面搞事情的时候,陆紫玉几乎是最好利用了。 想到这点,姜锦对七皇子几乎要掬一把同情泪了,虽然看这个架势,陆紫玉已经当不上七皇子妃,但是被这位缠上,七皇子估计也要喝一壶的。 姜锦对陆紫玉没怎么看在眼里,陆紫玉可不这么觉得。 她印象中的姜锦极丑,又瘦又矮,穿着灰色或者青色衣服,脸色黄,头发比脸更黄,唯一的优点就是脸小眼睛大,可是看着一点都没有美感。 眼下的姜锦,身材娇小了点,可是整个人气色不错,堪称白里透红,头发虽然也还是算不上乌黑,但是也不是枯草一样的黄色了,眼睛又大又亮,琼鼻樱唇,看着竟娇俏可爱。 明明都是个下堂妇人了,竟然还做少女打扮,装给谁看呢? 她知道在七皇子府不应该闹事,但是看着姜锦这幅样子她就来气,几乎是想都没想,抬手就把手中茶盏的水往姜锦身上一泼,就像她不知道多少次在定南侯府做过的那样。 姜锦是真没想到她在定南侯府撒泼就罢了,跑到七皇子附近还撒泼,一时不慎,还真让一杯茶泼了姜锦一身。 她今儿上门虽然不像是之前那样特别仔细收拾过,也是很用心的搭配了衣服了,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襦裙,外面罩着浅紫色的薄纱衫子。 陆紫玉这一下子,连茶叶带茶水泼了姜锦一裙子,姜锦饶是好脾气,也有些忍不住了,之前也就罢了,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自从自己用过些小计谋后,陆紫玉也不敢这么做了。 眼下么,她和定南侯府还有什么关系? 陆紫玉冲动下泼了姜锦一身,其实自己也有几分怯意,见姜锦看过来,马上色厉内荏的道。 “看什么看?我泼了你个丑八怪,那是看的起你,你还想和我犟嘴不成?” 姜锦冷笑,“你说别人之前,先照镜子看看自己,我就算是相貌不美,至少我心不丑,你看你那张扭曲的脸再配上个恶毒的心,活着还真是浪费粮食。” 陆紫玉那个脾气,本来就是一点就炸的,姜锦这么说,她几乎就要跳起来了。 “你说谁丑?” 她对自己的相貌可是非常的自豪的。 然而在花厅门口却响起了一个男人冷冷的声音。 “两个都丑。” 姜锦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美人,顶多能算清秀佳人罢了。何况之前的自己,也是真的不好看,对这个丑字还能接受。 陆紫玉就接受不了了,姜锦说个丑,还能说两人之前有宿怨,而一个男人说自己丑,那是眼睛瞎了吗?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去。 而慢慢走过来的男人只轻飘飘的瞄了一眼陆紫玉,扔下了一句话。 “在美丽的相貌,在脸气的涨红,眼睛瞪得老大,嘴唇也扭曲的情况下,都不会太好看。” 这话倒是挺实在的,姜锦忍不住笑了起来,陆紫玉则是狠狠的瞪了姜锦一眼。 闹着这么厉害,她也没脸皮再在这里等着七皇子回来了,愤恨的看着姜锦和那个年轻男人,她怒气冲冲的冲了出去。 姜锦这才往前面走了两步,给刚刚说话的年轻男人见了个礼,“许久不见了,林大公子。” 第64章林大公子 没错,说话的那个人还是和姜锦有一面之缘的熟人,林家大公子。 姜锦之前在孙老大夫的医馆里见过他的。这位公子当时花了一笔价格不错的银子收购了孙老大夫治疗风寒的成药方子。 当时这位公子苍白如纸的脸色和清冷高俊的气质让姜锦的印象颇深。 和几个月之前相比,这位公子的脸色倒是看起来好了一点,不像之前那样,白的简直跟纸没有两样。 当然,还是苍白的,此时他修长的凤眼看了一眼姜锦,略有几分诧异,“原来是你。” 姜锦笑了笑,“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巧,竟然在这里又见面了。” 林大公子,也就是林逢九他对姜锦的印象不深,而且姜锦的变化也确实不小,当时姜锦穿着青黑色男装,在药铺里帮忙卖药,现在么…… 林逢九看了看姜锦,虽然现在也不是什么美人,但是比丑还是好看了一点,当时瞧着就不像个在药铺卖药的学徒,如今果然人模人样起来。 他和姜锦两个面面相觑,没人说话,林逢九身边的另一个年轻公子哥忍不住开口了。 “原来逢九你和这位小美人是认识的?那你还说人家丑?” 林逢九冷冷的看了一眼他这位同伴,如果不是表兄弟,他还真不喜欢有人在自己耳边聒噪。 姜锦倒是挺不以为意的,笑道,“”其实也没说错,我本来长得也不能算是好看的。 她对自己的相貌倒是有充分可观的认识,也无所谓在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场合自嘲一下,反正她也不靠颜值吃饭。 倒是那个公子有些埋怨的看了林逢九一眼,带着歉意的对姜锦道,“这位姑娘您不要在意,我这个表弟啊,说话就没有好听的时候,您相貌还是挺不错的。” 见这位公子哥虽然相貌说话有几分油滑,但是一双眼睛挺真挚的看着自己,姜锦对他的印象也好了不少,因笑道,“没什么关系,我又不会生气。” “姑娘你的心性真好。”林逢九的表哥对姜锦多了几分欣赏,也觉得两人亲近了不少,挺惋惜的看了一下姜锦的裙子,道“可惜这条水蓝绫子裙了,染的颜色这么正,可是泼上了茶水不一定能洗的干净呢。” 姜锦其实不在乎这么一条裙子,但是被这么关心的,心里感觉还是把不错的,便笑道,“其实也无所谓,只是怕穿着出去有几分尴尬。” 这倒是真的,姜锦这还没出王府门呢,虽然七皇子府的下人已经到了。 这会儿程管事也姗姗来迟了。 大约是有人把陆紫玉的作为告诉了他,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丫环,不过林逢九和他表哥已经把人给兑走了,对于程管事来说事情就好办多了。 姜锦在侍女的帮助下换了一身衣服,然后让侍女去把污渍给洗了一下,把裙子烤干,方才换回了衣服,离开了七皇子府。 而林家大公子林逢九和他表哥则是留在了七皇子府。 从程管事口中,姜锦才知道林大公子林逢九和七皇子还是有亲戚的,大致上应该算是堂哥的表弟。 林逢九的生母姓萧,是一位县主,这位县主先天身体不好,嫁到了医药世家林家,也没怎么保住性命,生下林逢九不久就去世了。 据说是产后虚弱,但是真正死因,大约也是有几分蹊跷的,也是因为这位林大公子之父太快续弦,而且扶正了一位爱妾的缘故,外界传言颇多。 至少孙老大夫对姜锦提起的时候,虽然没明言,也觉得林大公子的病,似乎不仅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林家这种医药世家,总能寻访着名医,若是上心的话,林大公子不至于到了弱冠之年,身体依旧虚弱如此。 上次见他性情清冷,不过这一日看来,他性格虽然不好,心底倒是不能算坏,姜锦对他印象改观了不少。 不过就林大公子这个性格,想要结交也很困难,姜锦虽然也动了几分心思,沉静下来后也就把这心思淡去了。 且不说,林家虽然不比江南严家可也是大家族,就说这卖药的生意和卖包子的实在不搭边。 林大公子的性格呢,也实在不算温和,姜锦也怕自己要是结交不了关系,再跟陆紫玉一样碰一鼻子灰就不好了。 姜锦还算是坦然,已经碰了一鼻子灰的陆紫玉就比较焦躁了。 其实倒不是说她对七皇子多情深。 当然,脸是一方面,足以让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神魂颠倒,但是脸说服不了陆家其他人。 最重要的其实也还是七皇子的身份,太子病危已经不是一个秘密,定南侯也能得到的消息。 这个时候不去联络拉拢其他势力,什么时候去? 七皇子虽然有克妻的名头,可是定南侯府的名声也不好,陆紫玉虽然身份上够了,相貌上也没的说,但是她娘王氏美名扬,陆紫玉也传出个温良恭谦让的好名声,说亲上就吃了亏了。 毕竟像长宁郡主那样的冤大头其实也是挺少的。 若是不是发现恶劣名声对自己的影响那么大,自己爱若珍宝的宝贝女儿婚事都受影响了,王氏还真没可能那么痛快就出了钱呢。 此时看着陆紫玉气哼哼的回来说姜锦坏了她的事,王氏来了火气,大骂起来姜锦。 倒还是定南侯明白道理些,训斥女儿道,“你没事去挑衅她做什么?就算姜氏不反击,那是七皇子府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难道就很好看吗?” 王氏听了定南侯的话有几分不忿,忍不住道,“可那姜氏拿了咱家四千两银子呢。” “那是封口费,可不是代表人家一直要让着你们!”定南侯府有些烦躁的道,“给我记住了,我们家以后和姜氏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就是陌路人!” “可是姜氏竟然能出入七皇子府,我都做不到。”陆紫玉忍不住抱怨道。 “你是不是傻?姜氏和七皇子府牵上线了又如何?以姜氏的身份地位相貌,难道还能嫁给七皇子不成?如果你成了皇子妃,一个姜锦,你怎么不能收拾?” 陆紫玉一想,确实如此,自己的身份地位容貌家世,样样不是姜锦能比的,嫁给七皇子的机会也很大,到时候一个姜氏她怎么会放在眼里,还不是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七皇子府里,萧颜也听程管事说了今天的事情,神色很有冷厉,“日后,陆家小姐再上门直接请出去。” “这样会不会不好,而且为大局考虑,和三皇子一方虚与委蛇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萧颜冷笑了两声道,“被个苍蝇嗡嗡嗡围着有什么好?” “可是……” “不用可是了,再说我那父皇虽然昏庸,但也不是瞎的,他是瞎的,皇后也不是瞎的。太子病危,我忙着联姻娶老婆,在外面看着像什么样?三皇子这次也太急切了。” 三皇子和定南侯急切的不仅是这一档子事呢。 太子去世虽然不是国丧,但是作为一众皇亲国戚,三五个月内就不好成亲了。 长宁郡主和定南侯世子陆齐林的婚事若真拖下去,谁也不敢保证不生变,因此定南侯府便商量着把原定在五月的婚事提前一个月。 长宁郡主是个糊涂的,她娘王妃徐氏可不傻,怎么会同意,她还要顾忌王府在帝后面前的印象,因此两家正在扯皮。 不过扯皮到最后,貌似也是定南侯府胜了,因为在半个月后,姜锦见到了送嫁的队伍从她新买的铺子前经过。 有见过其他郡主嫁妆的人指指点点,“才八十八抬,上次晋南王那位郡主出嫁好像有一百六十八抬的嫁妆吧?” 另一个人看来是知道点内情,摇着扇子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位长宁郡主死活要嫁,惹得秦王府不喜欢了,而且如今太子身体又不好,可不得低调点儿。” “这长宁郡主可真是糊涂。” 可不就是个糊涂人么,姜锦听得直摇头,想起定南侯府那一摊子事,长宁郡主估计是应付不来。定南侯世子那个表妹宝姑娘,那事估计是不知道的,那个雷还不知道什么炸呢。 不过这也是长宁郡主自己儿选的路,虽然姜锦不是很明白她这种有情饮水饱,爹娘父母都不要的架势,但是人家自己个儿乐意,那就结什么果子吃什么了。 姜锦这阵子也是挺忙的,虽然从七皇子府里出来她就抓紧买好了铺面,但是装修人手都是事儿,直忙了小半月,才把酒楼的格局定下来。 姜锦虽然没准备在大格局上改,但是内里装修,花园树木,地板桌椅,都是要大动的,算来算去,这一笔又要几百两。不过这钱是省不下来的钱,该花也要花,姜锦也就不心疼了。 而包子铺那边,姜锦算算时间,也该上新了。 这个季节倒比年后开春那会好,瓜果蔬菜开始下市,可选择的余地也多了不少。 第65章嫩南瓜鸡蛋木耳素包子 茄子已经大量上市了不说,南瓜也在集市上有了身影。 姜锦虽然不爱吃南瓜,但是也得承认嫩南瓜做馅儿无论是荤还是素,都不错。 因此她这次准备推出四种新口味的包子。 茄子肉包,茄丁豆腐皮素包,嫩南瓜木耳鸡蛋素包,以及南瓜肉包。 茄子和南瓜都属于水分比较多的蔬菜,调馅儿的时候,一般还是要先用盐杀下,去除一部分的水分。 其中茄子豆腐皮的素包子,因为豆腐皮干而且不含油分,姜锦是先把茄子略炒过的,炒到半熟再拌馅子,包出来的包子,口感软嫩中夹杂豆腐皮微带韧劲儿的口感。若不是少了尖椒,这次的四种包子里,姜锦大概是最喜欢这一种口味的包子了。 至于现在,她最喜欢的是茄子肉包,肉选择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蒸出来后,茄汁进入肉汁中,肉香和柔滑的茄子肉相融合,再加上花轿和五香的调味,那种口感,妙不可言,姜锦一次吃了三个。 南瓜的其实也不错,素馅儿南瓜包子是选了鲜嫩的南瓜切成丝儿,然后用盐杀杀水分,再和泡好的木耳,炒好的鸡蛋一道儿剁碎,包出来的包子包子皮雪白,里面南瓜馅儿黄绿,夹杂着鸡蛋的金黄和木耳的黑,看起来很是好看。 不仅外貌不错,南瓜素馅儿包子吃起来口感也很好,嫩南瓜的鲜甜,木耳的清爽和鸡蛋的鲜美融合在一起,是非常适合季节的食物。 魏辛红最喜欢吃这种包子,别看她年纪不大,现在饭量也挺小,可这南瓜素馅儿包子也一次能吃两个。 柳叶倒是喜欢南瓜肉包子,南瓜解除了肉类的油腻,而猪肉的香味则给南瓜稍微有点寡淡的口感添了色。吃起来微带甜头的南瓜肉包,即使是一向不喜欢吃南瓜的姜锦也可以赏脸吃两个。 定好了原料配比,新包子也上市了。 这两种包子虽然没那么大众,但是喜欢吃的人还是很多的,而且一下子添了好多新口味,第一天就卖出去十笼,之后几天也稳定在八九笼上。 姜锦又推出了新活动,买五个包子送酸梅汤,单卖的话五文钱一碗,一百文一坛子,坛子加收二十文。 还真有喜欢上酸梅汤的人过来单买酸梅汤,一天也有四五百文的进项。 铺子里人手本来也不算少了,眼下更忙不过来了。 姜锦就又找了两个帮手,她这会儿手头宽裕,买的是会些厨艺的女全灶,花了五十两银子,然后又请了个中年女子帮忙洗碗扫地,一个月五百钱管一顿午饭。 包子铺子里的生意挺不错的,姜锦便把精力多半放在即将新开的酒楼上。 毕竟包子铺一日的纯利润算下来可能也就是十几两,酒楼一桌席面的利润就有十几两,甚至上百两。 姜锦虽然最爱的是包子,但她需要钱。 钱是个好东西,尤其在她够不到权的情况下。古代女性的地位低,没钱,地位更低。姜锦为什么能堂堂站在这里,而不用讨好一个男人,不是因为她有钱,她能挣钱吗? 姜锦娘的原身父母不提也罢,她再不想着立下一份家业,真等着伺候男人去啊? 她在前世也是找小鲜肉的女人,现在让她低三下四的伺候男人,还不如一辈子不嫁人呢。 姜锦的目标不大,一年能挣个万把两,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有合适的男人嫁了,没合适的男人,等过几年,钱也赚够了,便雇了大队的护卫,腰缠十万贯,全国走一走。 钱这个目标看起来还是比较有可能在两三年内实现的,男人就比较头疼了,看上眼的倒是有个,地位差距太大了。 要是在现代,姜锦还会去争取下,现在么,她还真没那个胆子,争取不好,说不准连小命都会搭上。 毕竟也是在晋江看过好几年小说,还写了几本的扑街小写手,姜锦可记得某些古言王爷文里,对于看不上眼的女配,嫌弃纠缠的厉害,一怒杀掉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反正有钱就好了。 她心里这么想,不过等下次去七皇子府上,碰见七皇子和一个温柔美貌的少女说话的时候,姜锦心里还是有几分说不出的堵。 那少女的外貌不在陆紫玉之下,气度却温柔干净的多了,站在容光四射的七皇子身边也不显得暗淡。 姜锦远远的看见花园里那一对,心下暗叹。 她这次,可真是连被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啊。 本来她是程管事邀请来看花的,说有几株牡丹异种,开的繁盛极了。 姜锦喜欢花,尤其牡丹芍药这种鲜艳浓烈的花朵,大概也是因为幼时福利院里就有三株牡丹的缘故,她和小伙伴们轮流浇水,等着开花,也是贫乏的童年时光里难得的乐趣了。 至于眼下,看着那大朵大朵鲜妍重瓣牡丹丛中宛如璧人的一对,她也不准备去花园了,转身往外走。 “程管事,我先回去了,花园就不去了,免得打扰了殿下。” 程管事瞅见她面上几分黯然,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照这个样子来看,姜姑娘对自家主子也不是完全没有情谊。自己引着她见了自家殿下和兰姑娘相处的画面,估计是会让她知难而退了。 说到底齐大非偶,兰姑娘虽然也不算出身高贵,但毕竟也是二品尚书的嫡女,对自家殿下又一往情深,两人童年就相识。 若不是兰姑娘比自家殿下小上四岁,又恰逢母孝,估计早就成了七皇子妃了。 就是总有几分对不住姜姑娘,程管事瞅着姜锦脸上,越看越有几分黯然神伤,到底有几分心虚。 其实姜锦上了马车,心情就好了不少。 她喜欢的是七皇子那一瞬间的温柔善良,大约是之前那会儿心情太坏,他的温柔帮助,才给了自己一种命中注定的错觉。 但是现在看看,七皇子根本就是个中央空调么,人家对着兰姑娘绿姑娘都很温柔啊。 自己有什么脸,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哪一个呢。 姜锦嘲笑了半天自己年纪一大把,竟然还跟个小姑娘一样为个中央空调心动,回来铺子里又连灌了两碗在井里冰着的酸梅汤。 酸酸甜甜,透心凉! 再来一笼灌汤小笼包,再多的烦恼也没有了。 果然能治愈心情的还是美食啊。 姜锦安慰自己,反正本来就是没啥希望的事情,自己又何必因为没什么希望的事情纠结呢! 想到这里,她也豁然了不少。 当然,心情还是有点郁闷的,毕竟也是真的觉得还不错的男人,她两辈子就砰然心动了那么一次,结果还是无疾而终的暗恋。 姜锦之前登门那么勤,也是因为心里那点小暗恋,如今彻底死了心,倒是不亲自上门了,倒是去了泉水庵两趟。 惠宁师父那是十分欢迎姜锦来的,因为姜锦虽然每次不怎么出香油钱,但是每次都带了好吃的啊。出家人食谱简单,口味寡淡,但不代表不喜欢美食啊,尤其几种素馅儿包子,很得惠宁师父欢心。 姜锦也乐的和惠宁师父谈天。她在这大梁能说知心话的人不多,柳叶的眼界在那里,很多话姜锦不好和她提,加上她最近心情不好,惠宁师父毕竟是出家人,善于排解情绪,而且消息灵通啊,至少八卦的消息灵通。 定南侯府的事情她知道不少,秦王府的消息她知道的也不慢。 如今定南侯府可热闹了,长宁郡主闹着要嫁,她娘徐氏也实在是不想留了,主要她也怕留下去,长宁郡主豁出去弄个珠胎暗结,她们王府的面子就更没有了。 因此在隐晦的朝皇后表示对引诱她女儿的定南侯府不满,并且得到了皇后谅解后,徐氏就把长宁郡主嫁了出去。 当然,因为嫁的急,嫁妆准备的不充分,定南侯府想来也可以谅解的不是? 王氏那个人最看钱,长宁郡主的嫁妆少了一半儿,她的脸顿时拉下来了,要不是因为长宁郡主的身份在那里,她保准第一天就不会给长宁郡主一个好脸色。 想到自家外甥女那一份家财,比起这个郡主还多了不少,她的心自然更偏了几分沈宝珠。 沈宝珠这会儿不在府里,毕竟她已经怀孕了,若留在府里也是瞒不住的。按照王氏和陆齐林的规划,大约要等到长宁郡主有孕之后,再把人领来。 毕竟长宁郡主有孕,总要人伺候陆齐林吧?然后等着长宁郡主把孩子生下来,不怕因为怒气动胎气的时候,再把孩子领来。 沈宝珠要是生个女儿的话,倒是好解释,若是生个儿子也不怕。 若长宁郡主生了个嫡子,庶子自然不算什么,若生了个闺女,这个庶子正好放在她膝下养着,也不挺好? 长宁郡主还沉浸在新婚的甜蜜里,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了个姐妹,而且即将多了个给她叫娘的儿女呢。 惠宁师父虽然不知道定南侯府的安排,却是已经知道沈宝珠有孕了的,忍不住与姜锦叹气,“我听说长宁郡主在定南侯府手头颇松,王妃也是死了心了,未必管她,也不知道日后又是个什么情况。” 姜锦倒是不以为意,“再是个什么情况,她也是个郡主,还怕没饭吃不成?瞧着吧,除非什么时候三皇子登上皇位了,她的日子大约是不会太坏的。” 王氏的确蠢且毒,眼光也很短浅,但是她丈夫和儿子都不是吃素的,至于秦王府么,看长宁郡主的性格,也知道他们家疼女儿,只怕未必能那么狠下心来。 惠宁师父笑笑,“也是,毕竟是郡主。咱们这些人替个郡主操什么心?” 姜锦其实心里没有面上那么淡定,长宁郡主的事情提醒了她,连长宁郡主嫁到定南侯府里都这么一摊子事。 自己若真和七皇子有个什么瓜葛,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原本冷淡下的心更冷了几分,不过到底还是有几分关心,便问可否知道那日里在七皇子府见过的兰姑娘。 兰姓是小姓儿,惠宁师父对这个姓氏还真有几分印象,想了想后道,“这兰家我没去过,不过倒是听人提起过,这家的夫人去世了几年了,是姑娘当家,兰大人的二房抱怨过这位姑娘厉害,压得她们喘不过气,一众庶子也不能出头。” 姜锦还记得那日,那兰家姑娘穿着淡雅,是个极其温柔美貌的模样,给人的观感比陆紫玉强了不知道多少,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厉害有手腕的。 惠宁师父不知道姜锦的小心,有点好奇,“你打听她作什么?难道有意结交?” “其实是在七皇子府上见过一次,觉得好奇,听说很有可能是未来的七皇子妃。”姜锦笑道,“至于结交,我这样的人,又是什么牌面上,何必去自讨没趣?不过,若是她成了七皇子妃,总比陆紫玉强。” 姜锦和陆紫玉不说结下死仇,也差不太多了,虽然七皇子明显不喜欢她,但是姜锦也知道这些皇子的婚事自己是不能完全做主的。 万一真让陆紫玉上位,姜锦那才吐血呢,这兰姑娘,好歹和姜锦没啥仇怨呢。 她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倒真没那么郁闷了。 大概就是那种上学时候的男神和校花在一起了,大家都会说很般配,就算是暗恋失败,也是输的心服口服。然而暗恋男神和小混混在一起了,这就比较让人郁闷了,绝对比单纯的暗恋失败打击自信心多了。 论品貌家世性格,她可能都不如那位兰家小姐,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要七皇子眼不瞎,大概都不会看上自己吧。 姜锦郁闷了一会儿,但是她算来算去,大概能比那位兰家姑娘强的地方,可能是日后比她有钱。 但是如果兰家小姐成了七皇子妃,姜锦又拍马难追了。 越想越郁闷了咋办? 凉拌。人和人,那本来就不一样,就算是一样的人,在一样的环境里,运气不一样,日子过的还不一样呢。 惠宁师父更会说呢,“你看佛说,众生要平等,这说明了啥,说明了凡尘里,众生他就不一样啊。” 姜锦郁闷的看着她,“您是安慰我,还是捅我一刀啊。” 惠宁师父笑,给姜锦倒了杯茶,“我说的是实话,时候不早了,喝了这杯茶,你要快回去吧。” “好哇,你竟然赶我走,还想不想我送包子过来了?”姜锦没端茶,笑道。 “你不来,我也可以进城买么。”惠宁师父笑答。“开门做生意,你还能不应承?” “好吧,你这么机智,我也没办法。”姜锦把茶杯中水喝干净。 “我回去了,有什么事,给我送个信儿就是。” 时候确实不早了,太阳已经有几分西斜,日光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带着花香的风吹着天边淡淡的云彩,姜锦坐在她那辆骡车上,吹着风,还真有几分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感觉呢。 她的心情挺好,直到她瞅见了定南侯世子那张让人可厌的脸。 陆齐林是去京郊看他表妹沈宝珠的,偷偷摸摸的事情,最怕遇见熟人。 虽然他知道姜锦应该不知道他们定南侯府的事情,可是心里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心虚。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姜锦比他更快的把脸转开了,留个他一个后脑勺。 陆齐林也记得她和定南侯之间签的契约说的很清楚,相见只当陌路,没想到这姜氏贯彻的这么好,心里还真是有点觉得怪怪的。 怪归怪,陆齐林心里也松了口气,看来这姜氏是真没准备和自家再有什么往来了。 两下错身而过,还真是陌路人一样。 不过姜锦对定南侯府的八卦还是挺感兴趣的,她知道不少,比如说陆齐林他表妹沈宝珠就不在定南侯府,那人在哪里? 看陆齐林这都快傍晚了还往城外赶,长宁郡主多半是要戴个绿帽子了。 姜锦心下嘲笑定南侯府一堆烂事,不过到底和她也没太大关系,等到了铺子门口,便不再想这事了,她见着两个熟人,跳下车来,打了个招呼。 “萧维殿下,林公子,你们怎么在这里?过来吃包子吗?” 林大公子白皙如玉的手指上正捏着一个软软的奶黄包,本来大概是要往嘴里送的,此时有些尴尬,吃也不是,不吃也是。 他顾忌形象,但是他表哥萧维就不管那么多了,拿着一个茄汁肉包,大大一口咬下去,然后满是赞誉的跟姜锦说道。 “我听说你家东西好吃,才这么火的,闲来无事便拉表弟过来尝个鲜,没想到真的那么好吃啊,明明看着就是普通的包子啊。” “怎么两位没去雅间啊?” 站在外面大街上吃包子还真是不符合两位公子的人设呢。 “雅间早就满座了,里面大堂也没地方坐了。”萧维笑道,“你看我那表弟,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站在大街上都不知道怎么吃东西了。” “你才不知道怎么吃东西呢。”林逢九白了他这个碎嘴表哥一眼。 姜锦见他两人互动有趣,而且这两人也帮过她的忙,便请他们俩进内堂,“两位要是赏脸的话,我做个小东道?” 林逢九还有些迟疑,萧维早就高兴的答应下来,“好啊好啊,早听七郎说你手艺好,七郎的侍卫蒋二也说你手艺不一般,看来今天我和阿九是来对。” “若要我亲自下厨,那可要几日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俩都是闲人,有的是时间等。” 萧维都这么说了,姜锦自然没什么异议,三个人不需要整个大筵席,几道家常小菜还是很容易的。 而且林逢九的肠胃功能比较弱,太油腻的也不好消化,姜锦也要顾忌这个。 当然,姜锦没忘了先让人上一盘子包子。 不想,菜还没上呢,这两位先把包子吃的八分饱了,林逢九似乎很喜欢吃那个南瓜木耳鸡蛋馅儿的包子,吃了一整个,正犹豫要不要再吃一个。 见菜上来了,林逢九才放弃了开始吃一个新包子。 姜锦的手艺也不用说,家常小菜也炒的很是入口,萧维自不用说,林逢九也吃了不少。 看着自家表弟难得这么开胃,萧维心里也高兴,“怪不得都说姜姑娘手艺好,我这表弟,一日里才吃多少饭食,今儿吃的顶了他一天了。” 他这么一说,姜锦反而紧张,又拿了孙老大夫给的消食的成药出来。 林逢九却摆摆手道,“无碍,虽然吃的不算少,但是都是比较好克化的东西,我等会儿散散步就好了。” 姜锦松了口气,“那就好,说到底,饮食也不适宜过饱,有个七八分也就是了,九郎若是喜欢,明儿再来吃就是了,或叫伙计买了去,只是小炒不好提供。不过我这边已经买了铺面,准备开个酒楼,到时候只管来吃,倒也方便。” 她这个人还是记住别人的好,林逢九虽然说话不是那么好听,但是也帮了她两次忙,姜锦见他难得有胃口,心里也颇为高兴。 见她不是那心胸狭窄的,林逢九虽没说话,萧维犹豫了一下却道,“说起来,还真有个不情之请。我这个表弟,平日有胃口的时候不多,你家铺子里的嫩南瓜素包子,他吃的倒是喜欢,不知道这方子,能不能给我抄一份?当然,钱我是会给的,也保证不外传,只在自家里吃。” “表哥!”林逢九性格比起萧维又更讲究许多了,他和姜锦不熟悉,今儿吃了一顿白饭,还去要人家菜谱,可真不合适。 姜锦愣了愣,她没想到萧维会提这个问题,不过瞄了一眼林大公子苍白的脸色,便笑道,“说什么钱不钱的,回头我叫人送到府上,别外传就是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我选材仔细些罢了。” 倒不是姜锦大方,其实她卖的包子也没有特别大的秘方,不过是选材仔细,配比认真,五味调和,便是寻常食材也有好滋味。 其实大部分菜肴也是这个道理,材料也好,处理好,火候调味的好,最普通的白菜也不比山珍海味差呢。 萧维还不信呢,他面上也有几分羞愧,“实在是,我表弟这身体被名医调理了好些了,但是脾胃弱胃口不好,大夫说让他多用些饭食,他总用不下。” 林逢九这个身体,荤菜吃的多了,还真未必好消化。若有那蔬菜鸡蛋馅儿的素包子吃上两个,配上一碗小米粥,这一日的营养也够了,还好消化。 姜锦心里也知道这里面的缘由,只要材料够,她腹中没有一百道包子做法,也有九十九种,一种两种的做法真不算什么,何妨结个善缘? 因此她便把白菜鸡蛋豆腐粉丝和嫩南瓜木耳鸡蛋素馅儿的包子做法都抄给了林逢九和萧维,又额外叮嘱了萧维两句。 “林公子的脾胃弱,木耳倒是可以少放些,白菜素馅儿里面也可以少放点豆腐。” 萧维心里感动,练练点头,姜锦这样大方,再给钱反而不好了。 于是隔日送了一份儿厚礼,珠玉绸缎之物,算来也有五六百两银子的数,又送了不少林家秘制的成药,都是珍贵货,端的是十分大方。 而姜锦也和林逢九在京城的住处走动了起来,连萧维的母亲豫王妃都知道了姜锦这个人,还让人查了查,知道姜锦不是那等不正经的,在京城里名声也不错,便也没再管。 自长宁郡主的事情出后,各家王府对自家儿女的感情可都上了些心,女儿自不必说,就是儿子若成了个情种,也够让人头疼的。 偏萧维是个大嘴巴,记着姜锦的好,便到处说,帮姜锦传出个仁义名声之外,让他娘豫王妃着实担心了一会。等后头见萧维确实没生什么男女之情,姜锦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只是运气不好,才放下心来。 豫王妃放下心来,萧颜可不能放下心来。 他这阵子甚忙,毕竟他也是个野心勃勃的皇子,太子虽然没死,但是内部消息据说也就这两个月的事了,棺材都悄悄备好了。 时不我待,要想在之后的夺嫡中占据个好位置,还不得做好了准备? 因此一直到萧维开始满世界的宣传姜锦为人仗义,并且宣扬到萧颜面前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似乎是很就没见过姜锦了?连程管事报上来的琐事里面,似乎也没有姜锦登门的事情? 那萧维和林逢九什么时候和姜锦关系那么好了? 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暗卫和情报系统的失职啊。 于是萧维把暗卫头子叫来一顿骂。 其实暗卫头子可委屈了,这事还真不怪人家。因为姜锦和林逢九萧维的交往并不多,明面上一些来往而已,实在是说不上亲近。 姜锦毕竟是女子,不想外面风言风语传的太难听,还真是要稍微避嫌下的。 何况,姜锦这一阵子一颗心都放在酒楼上,隔一日就去酒楼那边监督进程,剩下一日在铺子中处理日常事务,忙的不可开交。 别说萧维这样的了,就是萧颜这个她曾经的心动对象,也被她扔在脑袋后面了。 这是姜锦第一家正式的酒楼,她前世也想开个酒楼,但是没找的合适的大厨,人就出了意外。 这一辈子,她心里记着现代的菜谱,穿越后把能想起来的都记下来,也有上千道,就算是去掉一半因为食材不凑手的,也很惊人了,何愁开不了个酒楼。 何况除了夙愿之外,姜锦还指望着这新酒楼帮她发家致富,升职加薪迎娶高富帅呢,如何不用心? 原本的铺面门面三层有些陈旧,要重新刷漆,姜锦把上下两层选的是一应是清爽的原木色撘浅蓝色,地板用的是深色的水磨青石,第一层还设了个戏台,准备回头请人表演弹唱,第二层中间是中空的,连带第三层也是同样的,然后打通,相当于是个回字形结构,中间是天井。 古代没有日光灯,采光就有一定要注意。 第一层和第二层的装修大同小异,顶多是第二层宽敞些。 楼上第三层雅间,却花了不少心思,每一间姜锦都用了不同的主题,山海诗词风花雪月梅兰竹菊,十二间的主题雅间。 姜锦亲自设计了一部分,又请了人设计了一部分,如今设计图才让姜锦满意,毕竟又要好看雅致又要省钱有逼格,还要适合酒楼吃饭这个场合,难度不可谓不大,因此这部分还没开始施工。 有了设计图,备料选择具体施工都是事儿,姜锦忙的不行。 不过她是有点性格,总觉得,若是不做就罢了,去做的话,总要尽可能的尽善尽美。 然而有时,过于出挑也未必是好事,还没装修好,就有人找上她来,说要花三千两买她这酒楼。 看着对面那嚣张的某公爵府管家,姜锦都快气笑了。 “您也太会开玩笑了,光装修我都花了那么多了,三千两?想摘桃子也不是这个摘法。” 这酒楼的地皮铺面她买下来就要两千五百两,这段时间装修桌椅等物已经砸进去差不多一千两了,就不算她花的心思和创意,也不可能三千两银子就卖了啊。 那管事端起青瓷盖碗,抬头,瞥了姜锦一眼,“鲁国公府的面子你也不给?” 姜锦心中生了几分警惕,面上反而没刚刚那么强硬了,看了一眼那管事,声音淡了些,“这面子,我想给也给不了,你不会以为,我做的了主吧?” 那管事抬眼看姜锦,姜锦毫不畏惧的看过去。 见她如此,鲁国公的管事反而有点摸不清了,要说一个卖包子的小老板,就算是在京城里薄有几分名声,开这么个酒楼,还真是让他有些怀疑。 若是她背后有人的话,这就不好说了。 这个时候,太子病危,各家暗潮汹涌,鲁国公府看上这酒楼,可不仅仅是因为钱的事…… 管事再想问姜锦背后是什么人,姜锦如何会说,只打太极。 那管事见她总含糊,心里也起了几分疑心,不过面上不显,他也怕冒然惹出事端来,鲁国公收拾他。 其实倒不是姜锦不想说自己靠的大腿,而是这鲁国公是什么路数,姜锦还真不知道,万一说错了什么,反而麻烦,也会给七皇子带来麻烦。 两下迟疑怀疑,倒真没撕破脸。 那管事带着狐疑走了,姜锦犹豫了一下,也没急着上七皇子府,而是先叫人递了信去,免得显得莽撞。 回了铺子后,她又把魏辛红叫来,问魏辛红是否知道鲁国公府的情况。 魏辛红想了想道,“知道的不多,倒也知道些,鲁国公和我家原本有点来往。” 看她神色淡然里带着冷漠,看来这来往似乎不是一点儿半点,在魏家覆灭的时候,鲁国公没落井下石,至少也袖手旁观了。 不过这话倒是不好安慰,少年逢大变,对人的性格影响是非常大的,姜锦只问了下鲁国公府的情况,就让魏辛红回去了。 鲁国公府比姜锦想的要复杂,鲁国公和定南侯也算是连襟,夫人也姓王,不过这鲁国公府夫人王氏比起定南侯府夫人王氏手腕可高的多了,鲁国公三子两女都是嫡出,她的出身也比定南侯强,乃是王家本家家主嫡长女。 要说起来,这俩家应该亲近吧,实际上大王氏和王氏的关系并不好,俩家来往很少。 因此姜锦也不知道这鲁国公到底是个什么阵营的,也猜不透七皇子的做法。 七皇子? 姜锦先递了帖子,萧颜自然是知道了,他也有好久没见过姜锦了,当即就决定第二天不出门了。 程管事看着七皇子高兴的脸,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姜姑娘的身份在那里,殿下欲将如何?” “什么如何不如何?”萧颜不解,看着程管事。 “许是老奴想多了。” 程管事看萧颜神色似乎真莫名,便不再多说,只道。 “殿下也是快娶亲的人了,男女有别,和姜姑娘太接近了,对她不好。” 第二天姜锦也并没见到萧颜,先见着了程管事,程管事自然告诉姜锦这事他们这边会处理。 鲁国公是大皇子的人,确实不是三皇子的人,如今大皇子和七皇子还没撕破脸,冒然撕破脸也不好。 程管事说话圆滑,只说解决,没说在呢么解决。姜锦心下还是有几分担心的,她倒不是担心钱,而是担心如果七皇子和大皇子协调好,把酒楼给对方,然后给自己一定金钱的补偿,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就白费了。 她揣着心事,从小花厅出来的时候脸色就有些暗淡。 谁想到正好碰见那日见过的兰家姑娘,她大约之前就在七皇子府,然后得了姜锦来的消息,专门过来等着。 姜锦有些莫名,看着这位兰家姑娘。 而这兰家姑娘却上下看了姜锦一遍,美丽的鹅蛋脸上红唇微翘,眼瞳里带着点傲慢,淡淡笑起来,“不过如此。”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姜锦也有点烦,“姑娘,我认识你吗?” 她本以为那兰家姑娘可能怼回来呢,不想这兰家姑娘果然不走寻常路。 她在说完那句不过如此后,反而笑了,露出两颗白白的小虎牙,“以后就认识了,我叫兰真。” 姜锦见她这样,纵有一二气不顺,也不好再说什么,扯了个笑道,“想来兰小姐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我姓姜名锦。” “阿锦?”兰真上挑了挑眉毛,略歪了下头,看姜锦。 “不敢,叫我姜姑娘就行。”姜锦对这位主的一开始的表现还是有点心有余悸,也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既然她没释放恶意,姜锦露了个笑脸,准备脚底抹油了。 “事情办完了,我家中还有事,准备回去了,兰小姐回头再见。” “你现在就回去了?在皇子府陪我吃顿饭?阿颜没在,我好无聊呢。” 兰真一双美目里泛出些委屈,把玩着发尖儿,楚楚可怜的看着姜锦。 姜锦如果心很软的话,大概还真会答应下来,这么一个美丽的姑娘楚楚可怜的恳求你,不过她还是笑着拒绝了。 谁知道这丫头到底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她走的很痛快,而且更加坚定以后除了逢年过节,没事还是少来七皇子府吧。 兰真在她走后,挑了挑眉,眼神也冷厉起来,“竟然还挺有戒心的,罢了,也不过是个误闯的小兔子而已。” 姜锦不知道背后的种种,但是因为鲁国公府的事,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在装修酒楼上少放了很多心思,把精力放到包子铺上了。 毕竟已经到了春末夏初,很多新的蔬菜下来了,也要考虑推出新品了,比如说藕丁包子?排骨藕汤,蜜汁藕,糖醋藕,藕盒什么的也都很好嘛。 比起南瓜和茄子,她十分喜欢吃藕,生着吃熟着吃炒着吃煮着吃做馅儿都非常棒,而且在天天渐渐热起来的时候,吃藕还能清热解毒,绝对是一种棒棒哒的蔬菜。 第66章藕宴 新藕虽然上市,价格却是挺贵的,毕竟藕大量收获季在秋天,这个季节,莲花才准备开,荷叶也可以卖钱,还能收获莲子荷花。 虽然贵了点,姜锦现在也勉勉强强算是有钱人了,吃个十几文一斤的莲藕还是不怎么心疼的。 趁着无事,姜锦把孙老大夫夫妻,蒋二等人都请了过来,也是开个小宴席了。 上好的白莲藕,削了皮,用米醋凉拌,清爽又开胃。 藕盒虽然没有茄盒的鲜嫩,但是茄盒也没有藕盒的爽脆,炸的金黄的藕盒。 藕丁和猪肉馅儿混合,既可以包包子,也可以包饺子,姜锦今儿高兴,包了一笼屉的包子,又做了一份莲藕馅儿的煎饺。 包子小小的,鸡蛋大小,皮薄软,煎饺反而香脆。 姜锦还做了红烧莲藕丸子和珍珠藕丸,都是比较少见的菜色,然后又用排骨炖了一锅排骨莲藕汤。 再配上几道清爽的青菜,姜锦又在外面叫了熟食盒子,里面有烧鸡,肴肉,松仁小肚,酱肘子,熏雁翅,酱小鸡,酱鸭子,酱口条,熏猪肝,酱猪尾,一共十样菜,卖三钱六分银子。 古代的卖的熟食没有任何添加剂,很多店不说是百年老店,也有个几十年的历史,味道可比姜锦前世在外面买的那些味道好多了。点了菜,店家切好摆好,也给人送到家里,分量足味道好,酱肉酱香醇厚入味,熏肉口感带着一点熏过的微妙口感,倒不似酱肉那样软烂,反而带着些嚼劲。 店家还免费送了一道卤蛋一道熏鱼作为敬菜,比巴掌大的碟子不值什么钱,但也是个心意。 除此之外,蒋二他娘又带了自己酿的桑椹酒,再加上姜锦店里常年有的酸梅汤。 这一天大家吃的都开心极了。 姜锦最近的心情一直都不算好,但是和亲朋好友一道除了顿好的,聚会了一下,颇觉心胸开朗。 反正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过的痛快点没毛病。 她心里开阔了,放下了,亲友也跟着混了一顿好的。 然后蒋二这一日去当值的时候,因为喝了点酒,虽然没喝的醉醺醺的,身上却有一点带着水果香气的酒味儿。 七皇子正在看一个册子,闻到味道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你也是越发没规矩了,怎么喝了酒?” 蒋二也是一时高兴喝多了,而这一阵子七皇子的脾气也不好,他也不敢撸虎须,忙解释道,“是姜姑娘,趁着新藕下来了,请我们大家去吃了一顿,她的手艺,您也是知道的,一时高兴就多喝两盅桑椹酒。您要是闻着味道重,我站到门外去。” 说着,蒋二就起身往外走。 “等等。” 喊住了蒋二,萧颜犹豫了一下方才开了口。 “你们吃了什么?人多吗?” 蒋二这好一阵子没见自家主子和姜姑娘之间有什么进展,还以为这花没开,就已经凋谢了呢,此时见萧颜问起,倒也没多想。 他本来也不是个心机多深沉的人。 “吃的那可好呢,姜姑娘做了连藕馅儿的包子还做了煎饺,还凉拌莲藕,做了蜜汁糯米藕,清炒莲藕,还做了珍珠丸子和莲藕肉丸子。”摸了摸下巴,蒋二回忆了一下,“天香居的盒子菜也不错,再配上我娘亲自酿的桑椹酒,啧啧……” 然后他沉醉完了一抬头一看自家主子,顿时傻眼了。 “您这是不高兴了?” 这不是废话么? 您老报菜名报的高兴,咱家主子听一个菜名脸色难看一层,另一个侍卫早杀鸡抹脖子了半天,蒋二这傻小子就是没看见,也不知道那姜家娘子做饭到底有多好吃,让蒋二这样回味无穷。 “出去吧。” 萧颜倒是没有发脾气,等到人都出去了,他靠在椅背上,慢慢的长出了一口气。 他一向是个理智的人,然而这还是他第一次,明明已经做了决定,还会对这决定产生多余的情绪。 门被人敲响了。 “进来。” 进门的是兰真,她面如白玉,唇不点而朱,眉如远山长,穿着白色夏衫,下面裙摆如荷叶一样,鲜嫩的绿色渐渐加深,化成深潭幽绿一样的水波,纤细白皙的手托着个红漆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透明冰碗,里面放着颜色鲜艳的时鲜水果。 然而这样美丽的女子也不能让萧颜略皱一皱眉。 “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心情不好,特意来关心你的啊。”美丽的少女轻轻笑起来,“我对你有多好啊。” 如果换了个稍微心软的男人,面对这样温柔娇美的少女关怀,总会很受用的。 萧颜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声音不高不低的道,“我有能力让你成为兰真,就有能力让你打回原形,还是说,你觉得这兰家大小姐不错,忘了你的初衷了” 兰真脸色白了,收起了故作娇柔的笑,毫不畏惧的看着萧颜,淡淡的道,“我当然没有忘,但是你也收起你那点无聊的情绪。小兔子虽然弱,没有你,一样过的也很好,你现在能给她什么?麻烦吗?” 萧颜闭上眼睛,道,“我知道,所以你才会出现她面前。” 所有的爱恨情仇,只有活着才有意义。 他也好,兰真也好,都心知肚明。 局势比他想象中恶化的快,他拥有的还是太少了,毕竟他没有母家,也没有皇帝的宠爱,有的只是孤身一人。 兰真见他这样,反而又有些不忍,把冰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吃点凉的静静心吧,我们这样的人,没办法。” 她不是不理解萧颜看到那束光想要抓住追逐的想法,那是本能。 可是他们这样的人,没有资格。 她明白这个道理的过程,远比萧颜要惨痛的多,毕竟,她的那一束光已经彻消散不在了。 “与其让花朵在手里凋谢,不如在枝头长长久久的开着,还能远远的看一看。”兰真看萧颜吃完冰碗,收拾了碗勺,叹道,“要怪,也只能怪命吧。” 她退了出去。 然而萧颜却笑了,笑意冰冷,眼神不驯,“可惜我不信命呢。” 按照命理,他早应该是个死人了。 初夏的风吹动薄纱窗帘,也不知道是附和还是驳斥。 不管如何,天气真的渐渐炎热了起来。 在没有空调的古代,夏天总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而对已经习惯有空调的现代人来说,就更痛苦了。 姜锦虽然也有点小钱,但是离能用的上冰还差许多,外面虽然也有卖冰的,但是价非常贵,以她现在的身家,用冰避暑显然不靠谱。 姜锦心里暗暗发誓,下次她也要搞个冰窖,冬天储存上好多好多的冰,等到夏天就有冰可以用了。 而夏天对于生意显然也没有任何帮助,随着天气炎热,包子的销量直线下滑,下滑了三分之一。不过酸梅汤的销量倒是直线上升,陈三嫂那边的铺子卖酸梅汤凉茶一日都能挣个二两银子,更不用主店这里了,虽然包子卖的少了,不过进来避避太阳歇歇脚,喝一碗酸梅汤的还是挺多的。 附近的小官富户也有人整坛子来买,姜锦还卖了凉茶,也颇受欢迎,不算整坛子的酸梅汤,一日下来竟也能卖个三五百碗,净利润也有二两银子。 不过,酸梅汤的销量提高还是弥补不了包子销量下滑带来的利润损失。 柳叶有点急,找姜锦问了两次怎么办。 姜锦其实不是很放在心上,做生意都大小季,她这个人野心不大,小富即安的人。 但是柳叶老过来找她,横竖酒楼那边刚装修好了,还得先晾下漆,通通风,而且大夏天的想去酒楼吃饭的人也少。 见酸梅汤凉茶的饮料卖的好,姜锦犹豫了两日,想了想索性把这一块儿做大些。 见她准备大手笔的买冰,柳叶又有些犹豫了。 “咱们铺子这段时间一天才挣十一二两,若花二三两买冰,是不是太贵了?” 还没等姜锦说话,魏辛红就先开了口,“我倒是觉得,其实试试也无妨,我这些日子记账也知道,其实卖酸梅汤比卖包子挣钱,又轻省。不过酸梅汤有季节性,照眼下这样子,一日若能再多卖出去些,这钱也赚回来了。而且咱们铺子里要是凉快了,客人也愿意多吃点饭或者喝点别的。” 姜锦笑,“正是这个道理,再说,有了冰,咱们也凉快些不是?” 柳叶见姜锦和魏辛红都没什么意见,也不再说话了。主要是她少时艰难,根本没有用冰避暑的意识,更不用说放在铺子里,白给人使了。魏辛红就不一样了,魏家原本也是大户人家,虽然她只是庶出,但是白日里在嫡母处,也是能享受冰块的凉爽的。 不过柳叶好在从来不反对姜锦的话,而且她也顾虑着姜锦也确实受不太住暑气,若有冰降温,屋里到底也凉快多了。 冰窖卖的冰一般八到十文一斤,一斤冰倒是不贵,但是都是整块冰砖卖,一块怎么也有二三十斤,大的都有五六十斤甚至上百斤,就不是一般人买的起了。 冰窖的冰是提前定的,因为民间的冰窖不似宫廷的那么深入地下,打开一次,这一冰窖的冰都要卖完。 姜锦定了三百斤冰,人家还给送到铺子里。 这三百斤冰姜锦本来准备一大半用在铺面里降温,另一半则是用来制作冷饮。其实姜锦一开始卖的酸梅汤也是用冰冰过的,不然销量没那么好,不过因为冰价甚贵,姜锦也没舍得在大堂里放大块冰山。 现在看送来的冰甚大,姜锦别出心裁把那冰山挖出凹槽来,一道道的摆上各色饮料坛子,然后在周围放上碎冰,可惜现在玻璃器皿还很贵,但是盛出来放在白瓷碗里还是挺美观的。 除了冰镇的酸梅汤和凉绿茶,姜锦还让人煮了凉茶,红豆沙,绿豆沙,薄荷甘草水。可惜现在没有啤酒,不然夏天和大杯的冰镇扎啤真的很配。 不过没关系,古代还是有果酒的。 姜锦顶着夏天出门,看了七八家酒坊的,又选了一家酒坊,这家做果酒做的好,价格也公道,进了货来,卖加了糖水的桑椹酒青梅酒。 姜锦做事讲究,买来的果酒在卖之前都要过滤一番,桑椹酒颜色紫红,青梅酒颜色浅绿,柑橘酒浅橙红,带着水果香味和淡淡的酒精味,即使卖十二文钱一碗,也有不少人趋之若鹜。 姜锦倒是可惜没有玻璃器皿,不然这些果酒的味儿其实不比寻常的葡萄酒差,有透明的玻璃杯的话,肯定好看的不得了。 她倒是知道玻璃的制法,但是玻璃制作需要高温窑,那个非常贵,而且也很难瞒过人去。玻璃一出来肯定是暴利,开个酒楼都有人想着谋夺,何况那种一本万利的行业。 姜锦虽然心动,但是也知道这钱不是那么好挣的,她还是老老实实卖自己的包子吧。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自从她开始提供各样的饮料,包子的销量也上去了。 其实来乘凉的顾客也挺多的,点杯饮料喝一会儿趁着凉爽吃点饭,也省了在家里动烟火了,毕竟烟熏火燎的下个厨房也挺难受的。 姜锦又推出了几个凉菜,水晶肘子,蒜泥白肉,水煮花生,水煮毛豆,也不多,毕竟夏天不能剩菜。 但是这凉菜卖的倒是不错,再加上饮料的大量销售,等到五月末,铺子零售的毛利第一次突破了二十两。魏辛红那一日记账的时候,颇有几分不敢相信,又算了一遍。 包子铺的收益,整坛子整坛子卖的酸梅汤凉茶等饮料,外加上陈三嫂开的冷饮铺子的收益,整个五月里收益到了七百两,大大的出乎了姜锦的预料。 生意红火的同时,姜锦的冷饮也打出了名气,至少在附近这小半个城区都知道姜家娘子的包子铺不仅有冰山避暑还有冰镇的各色冷饮。 虽然大富人家的子弟要不是在避暑的山庄里住着,就是自家里用的起冰,出门的极少。可是一般小富人家的出来乘凉的不少,这些人手头宽裕,花钱也舍得,姜锦索性把二楼雅座也给开了,然后渐渐的把家常菜给提了上去。 一楼大厅没有消费限制,就是要一碗酸梅汤,坐半天也没人说什么。但二楼雅座就有消费限制了,一位一钱银子是少不了的,但是清净啊,比起楼下更多了几分清爽。 不过能点些菜谱的一钱银子也不是多高的要求,何况能又有冰碗时鲜,一份儿六分银子,还有放了牛乳和鲜榨果汁的刨冰,则是三分银子,加了水果丁的五分,俱卖的十分走俏。 连外地客人都有慕名过来吃的,让姜锦心里稍微有几分得意。 她这几日在铺子无事,倒又想了几样的新鲜吃食,譬如那新鲜荷叶蒸出来的米饭,以及竹筒饭,也颇受欢迎。 之前写诗赞叹过包子的那位礼部侍郎吃上了竹筒饭,颇觉喜欢,又写了首诗赞誉,传出了些若干名声。 人一多,姜锦就更大方了,一日里五两银子的冰,整个铺子里透着凉丝丝的冷气,也就更吸引客人了。 整个五月和六月,生意都好的超过姜锦想象,虽然也有别家的酒楼奋起直追,但是能豁出去能花银子提供大块冰山的还是少。舍得出这个钱多半是大酒楼,但是那些大酒楼本来夏天里给客人提供冰,他们问题在于高昂的消费让一般人家和富庶些的小户望而却步。 总之,一般来说,头一个吃螃蟹的还是占了许多优势的。 姜锦心里暗暗得意,大约这就是情场失意,事业得意? 她手头本来现银不多了,毕竟花销了不少在酒楼上,这一下就充裕了起来。 她想了想,一面开了几个分销点卖冷饮,回头等天气冷了可以卖包子,一面准备好好犒劳自己一下。 夏天如果没法人工制造清凉的话,就只有去凉快的地方去了。 也是赵二哥跟她说的,有个巧宗儿。 有一个附近姓辛的穷官儿,瞅中了一个缺儿,想跑官儿,但是跑官疏通哪有不要银子的?他手头拮据,便想把家里在京郊的庄子给卖了。 那庄子虽然不大,只一百多亩地,但是胜在有个荷塘通着活水,要价也不算很高,连那一百亩的土地三亩荷塘和一座小三进的院子只要一千一百两。 姜锦本来还有一二犹豫,等去亲自看了,当即就拍板买了。 原来那庄子虽然寻常,土地也是中等的,但是宅子建的倒是极好,花园亭台都有。姜锦问了蒋二,才知道这官儿虽然现在穷,但是祖父也是三品大员。 办好了田锲地契,和赵二一道从官府出来,姜锦有几分感慨,“祖上也是显赫人家了,如今跑个官儿还得卖祖业,可知这坐吃山空可要不得。” 赵二与姜锦道,“人人都说当官好,若当官儿没钱也不好,京城那些穷官儿,凭着那点祖业过日子,手头比咱们艰涩多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辛大人要是得了这个缺儿,外放到京外,这点家业没几年又回来了,保不齐整个更大的别庄呢。” “可不是。”姜锦笑笑道,“不过这辛大人也甚是心急了,连秋后收成都等不得了,倒让我占了个便宜。” 这别庄种的庄稼,荷塘里样的鱼和藕,那辛大人一并都给姜锦了,算在地价银子里面。若等到秋后收获了,怎么也能卖个差不多一百两的银子。 赵二笑,“看看,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也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才能有这个价格。且不说好缺难得,就说再过两个月,新科的举人就出来了。辛大人自己也是个举人,哪里竞争的过那些身家雄厚的?那会儿别说好缺,烂缺儿有一个也算是不错了。” “原来如此。”姜锦倒是差点忘了这回事了。 她之前买了房子租给那些举人秀才,还收了几十两银子的房租呢,不过她现在生意做得好,只要那些人没闹出什么事来,也不甚记得起来了。 赵二也知道这点儿,只笑道,“我知道你只顾得发财了,也不管这些了。不过说真的,若有那合适的,你也可以学人榜下捉婿,捡个家里贫寒里的举人,也不是不行。” 姜锦知道赵二是好意,她虽然有几分家财,但是这婚事上却未必那么如意的。若是那等家底殷实的读书人家,多有嫌弃她经商露脸的,若是家里穷的,还需姜锦拿钱出来攻读甚至跑缺儿,还说不准能找着个举人。 不过她对这事有点顾虑,她到底也不是会相夫教子的贤良妻子,更怕扶持了凤凰男后被人家嫌弃,一脚踹了。 她在古代连个娘家都没有,真要嫁到别人家里被暗害了都没人伸冤,定南侯府的事情,已经够凶险了,姜锦心有余悸。 因此她只是轻轻笑了笑,“只怕我也没那能力,眼下这卖几个包子糊个口的日子也不错。” 赵二本就是聪明人,虽然不说闻弦歌而知雅意,但也看的出来姜锦的态度,便不再多说了。 整个七月里倒是没有别的什么大事,横竖铺子人手充足,酒楼那边也不可能在这个季节开业,姜锦便组织了下,去京郊的山庄轮流避暑。 姜锦在之前还买了几十亩山地,和之后买的辛家别庄在一个方向,区别的是一个在山脚下,一个在山腰上。那山地本也附带了两间正房两间厢房,只是十分简陋。 在一开始那几天热的不得了,姜锦也考虑过去那般避暑,那边是山腰上,温度要低不少。 但是柳叶不同意,因为那边不安全,魏辛红也担心有蛇虫之类的,姜锦便打消了主意。 现在么,倒是可以策划着轮流过去玩几天,也是员工福利了。 对此大家都挺高兴,说真的,大家除了魏辛红,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去避暑什么的,简直想都不敢想。 如今虽然说是卖身为奴,日子比起之前来,好了何止十倍? 姜锦其实也没有去避暑过,毕竟她在前世小时候不说,福利院的小可怜一个,成年创业是也是辛辛苦苦的小老板一个,还没完全达成财务自由。不过现代人么,有空调,再不济有风扇,夏天倒也没有那么受罪。 至于古代,在定南侯府被关着的那个院子阴冷,常年不得阳光,夏天倒是没那么热,但是闷啊,闷的厉害的时候,姜锦其实挺怀疑王氏有心把自己整死的。 过去的事情总不太好提,姜锦虽然有那么一秒挺好奇定南侯府那些人又演绎出什么爱恨情仇,但是也把精力主要放在组织员工旅游上。 姜锦把人分了两拨,魏辛红和柳叶这两人她一定要留一个人看店的,她手里人手还是太少,可用的人更少。 其余的人按照职位和工作分类分开,至少要保证店里经营不受影响。 然后姜锦便带着人去了别庄。 这别庄让姜锦只看了一次就拍板买下来,确实是有过人之处。 就不说极合理的房屋布局设计和陈旧但还很精致的雕花木窗棂,就说屋前池塘流水,荷花莲蓬就让人心旷神怡,白日里有那精力旺盛的再去钓个鱼,爬下山,摘点果子采点蘑菇。 等到傍晚,从村民那里买了鸡和蘑菇炖上,烤了鱼,再弄上几个小菜,拌个冷面凉皮,晚上在月光下或摇点儿讲鬼故事或是一起打叶子牌,也不亦乐乎。 魏辛红别看素日里冷静,在讲鬼故事上可不是一般胆小,差点吓哭了。偏宋大嫂一肚子吓唬小孩子的故事。 等到晚上要睡觉的时候,魏辛红忍不住敲了姜锦的门,月光下可怜巴巴的看着姜锦。 “姑娘,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姜锦见她这可怜的样子,哈哈大笑,“平日里见你那样的少年老成,怎么还会怕这个?” “可是就是很吓人啊。” “过来躺着吧,也不嫌弃热。”姜锦笑,“吓人是真吓人,可是人鬼殊途,人心比鬼怪更莫测啊。” 听到姜锦这么说,魏辛红躺在姜锦,轻声道,“我知道,我家,其实也是着了人家的道儿,才上了贼船。” 姜锦也记得魏辛红隐约提起,便问道,“那齐王真有不臣之心不成?” 魏辛红想了想,道,“说真的,我是真不知道,但是母亲提过两句,大约也是有几分不忿吧。毕竟当初他也是皇位的热门人选,今上,大家都知道,不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不过,不忿又能如何?皇上光皇子就有十二个,哪里会轮得到一个弟弟?” “这倒是。”姜锦便把这事给放下了。 毕竟国泰民安,当今皇帝虽然糊涂了点,但如果真兴起来战乱,受影响最厉害的肯定也是百姓。 三日美好时光一闪而过,姜锦带着人回了铺子里,又过了两日,查了查账目,便带了柳叶等人去了那边别庄。 比起和魏辛红一起,和柳叶一起让她更自在了。一方面虽然魏辛红聪明,但是年纪比姜锦小几岁,到底还是有个沟渠,另一方面柳叶对姜锦来说意义非同寻常,两人的亲近程度也不一样。 柳叶之前也没来过这个别庄,一看见这别庄这样的好,还真有几分不想走了,对姜锦道。 “我之前还觉得你买这小庄子买的太仓促了些,如今看这宅子,才知道你为什么决定的这么快。” “是吧?”姜锦笑道,“又宽敞又漂亮,前面还有池塘溪水,要不是还要开铺子,我真不想走了,就在这边住下。” “玩几天就好了。”柳叶笑,“等在挣了钱,咱们在京中换个更好的房子。” 要说姜锦现在买个大宅子也不是买不起,只是她毕竟家底比较薄,有些银子还是优先置能生息的产业比较好。 毕竟买了大宅子,就要配备整套的下人,然后还要维护维修,样样的都是钱。姜锦收入虽然不错,但是离大富之家还差的远呢,更别说那些皇亲国戚,权贵豪富。 不过姜锦家人口少,如今住在铺子里的只是姜锦,柳叶这两人都是住的单间儿,魏辛红和桐花住的双人间,陈三嫂宋大嫂双人间,老苍头和小松住一起,再有后面姜锦又买了两个全灶,这俩住一起。 雇工的那几位都住自己家里,这次带薪休假,都觉得自己赚了,对姜锦这个主家更是十分的忠心耿耿了。 再有分派出去开饮料点的那几个人,因为是一个铺子两个人,这次都是轮换着来的,但是那几个人都住在那边的小铺面里。 所以石子街这个包子铺里面,住的地方还是有几间的,并不算很局促。 买房就不算很急了,但是,谁不想住大房子呢?可是京中好点的宅子动辄上千两甚至好几千两,姜锦那点身家还真不够看。 任重道远,姜锦又鼓起劲儿来了,她现在才踏上了长征第一步,还需要奋斗,争取把她家的包子卖到全国各地都是。 这本来就是她前世的愿望,现在即使是在古代,她也要尽快努力去实现。 柳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倒是见她一脸奋斗努力上进,还以为是被房子激励了,反而劝道。 “你也不用想太多,说真的,别说这样的宅子里,京里咱们那样的铺面能买的起的还是挺少的。” 姜锦其实也是捡了个便宜,如果不是因为周大灭门案,周二郎肯定不会用低价出手那铺面的,只是也不知道他听说姜锦生意做得这么火后,会不会觉得后悔。 “我知道,但是不妨碍我朝着更好的方向努力么。”姜锦回神,看着柳叶笑道,“晚上想吃点什么?” 柳叶笑道,“说真的,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就是吹着这冷风,颇觉清爽,也没有京中那么憋闷了。” “这是真的,不过上次带着他们吃了蘑菇炖鸡,这次做个白切鸡?” 白切鸡的做法其实挺简单的,选小些的鸡,用慢火煮浸,八分熟的时候拿出来,切好摆盘就行了。 姜锦除了叫人准备了姜葱汁,还准备了酱油汁儿还有三合油。 除此之外,还做了个白灼河虾,虾就是对面河里的虾,个头也不大,价格同样便宜,才六文钱一斤,姜锦给了还那捞虾的三十文,便把他的虾全买了过来。 这个年头没什么污染,虾味鲜甜,明明不过是最简单的草虾,用热水一焯变色即可,可是口感比姜锦前世吃过的某些声名在外的海鲜要更鲜美了。 姜锦甚至动了包个鲜虾包子的打算,不想问了那捞虾的人,才知道这虾经不起运输,天气冷的时候太少,天气炎热的时候,到了城里虾就死了大半。 这虾本来就不名贵,个头也不大,死了就更没人要了,因此也只在这附近的村镇上有卖的。 姜锦颇觉遗憾,但是也没办法,很多时候,食材的新鲜程度在最大程度上决定了食物的味道,尤其对于她这种比较讲究突出食物本味的来说,尤其如此。 若是前世川菜那种重油盐重椒麻重调味的食物,其实对食材的要求反而低了,更注重调味。 其实从饭店的角度来看,川菜其实是挺适合吸引食客的,姜锦本身也挺喜欢川菜的火辣爽利。可惜的是,没有辣椒,至少一半的川菜都没法做了。 因此,这晚上的一顿饭还是很清爽的,讲究食物本味儿的一道菜。 柳叶端上桌的分别是白切鸡,白灼虾,清炒芥菜,凉拌黄瓜,苦瓜炒蛋,滑炒鱼片,肉末粉丝,小瓜炒肉丝,再配上几样酱汁和酱和烫面烙饼,虽然不丰盛,味道却是上佳的。 吃完了饭,天也差不多黑了,姜锦让柳叶去切之前已经在井里冰着的西瓜,自己正准备组织大家乘凉吃西瓜讲故事呢,大门让人敲响了。 姜锦心里奇怪,让老苍头去看。 不想老苍头回来说,说是有人来借宿。 姜锦并不想应承,不想那家却说自家也不是没名姓的人家,乃是齐地的薛家,还给老苍头看了令牌。 “好像真是薛家啊?你问问,他们知不知道一个叫薛珍珠的姑娘?”姜锦犹豫了一下道,“若真认识的话,就让人在前院住下,晚上警醒点儿,别让他们过来。” 姜锦倒是想起来之前她的确是认识过一个薛珍珠的姑娘,因那姑娘长得有几分像她前世的好友,她还额外留意想要结交。 柳叶也想起来薛珍珠,笑道,“若真是那位薛姑娘同家的话,还真是巧了。” 可不就是巧了么。 别说薛家人了,薛珍珠自己就来了。 看着在老苍头后面跟着两个美丽的姑娘,两个姑娘后面还跟着四个丫环,姜锦也有那么一点儿无语了。 薛姑娘倒是对姜锦印象也很深,此时看见了姜锦,十分高兴的小跑过来。 “姜姐姐?真的是你啊?”薛珍珠眨着眼睛,十分热切的拉着姜锦的手,“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缘分,让我们这么巧的遇见啊。” 姜锦虽然有心结交她,但她还真不是那等会随便和人亲近的姑娘,一时也有些无措。 然后解救公主的王子就来了。 薛珍珠的手就被一只雪白如玉的手给打掉,接着响起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别把人给吓到了。” “啊啊,我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位是我之前给你提过的,做东西好吃的不得了的那位姜姑娘。” 薛珍珠说完了,又对姜锦笑道。 “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严家的六小姐严慧,你叫她六儿,慧娘都成的。” 姜锦把注意力从那双美的平生仅见的手上收回来,看向这位严家的六小姐。 和薛珍珠明媚娇俏的容貌相比,这位严六小姐的容貌就淡薄许多了,大约属于姜锦不摸着良心可以夸赞一声清秀佳人,摸着良心这话就说不出口的类型。 严六小姐细眉细眼薄唇,若不是脸够小,这相貌是有点悲剧的,但是因为她小脸,倒也显出几分细细的沉静来。 单论相貌如何倒也罢了,更加分的是她莹白如雪的皮肤和气度。 那肤色,真真如白玉,白的带着通透,却不显病态。也许这严六小姐不是她见过最白的,却是姜锦前后两世见过皮肤最好的人,不然那双手也不会那么美,让姜锦这个女人都有几分移不开眼。 而气度上,这位严六小姐也堪称沉静如美玉,温润内刚,让人见之忘俗。 不说定南侯府那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便说之前在七皇子府见过的那位兰家大小姐虽然也美且温柔,然而与这位这位一比,顿时分出了个高下。 一个若是水晶无瑕,一个便是人工水晶,璀璨是璀璨,却少了千万年的内敛,一个是传世古董,一个就是高仿赝品,总带着些抹不去的火气。 姜锦承认,这事她头一次感觉到了一种真正的自叹弗如,让她心折。 犹豫了一下,她郑重了神色,看着那姑娘漆黑深邃的眼瞳,“很高兴能认识你,我是姜锦,严六小姐可以叫我阿锦或者锦娘。” 严六小姐笑,看着姜锦。 “叫我慧娘就行,阿锦。” 第67章糯米糍 薛珍珠严六小姐一行人因为赶路并没吃晚饭,姜锦既然和这二人结识并且有意结交,自然要稍尽地主之谊。 京郊别庄里肉蛋蔬菜都有,姜锦命人做了饭来,又请客人先吃点西瓜解暑。 薛珍珠性格活泼,也是实在又热又渴,捧着冰凉的西瓜先狠狠咬了一口。严六姑娘则是举止文雅秀气,捧着西瓜小口吃的,但是吃的一点不比薛珍珠慢。 姜锦见薛珍珠把西瓜汁儿都吃到脸上,忍不住笑道。 “莫要吃的那么急,等会儿没空吃饭了。” 薛珍珠笑道,“也实在是太热了,你也知道,这大热天的,赶路实在是太痛苦了。” 姜锦也拿了一块西瓜慢慢啃着,闻言忍不住问道,“天气那么热,你们怎么想着往京城来的?” 不是姜锦说,这天气热成这样,若无重要事,应该不会让两个姑娘这样赶路,若有重要事,一般也轮不到两个姑娘出面。 倒不是男女的问题,而是两人的年纪在那里,严六姑娘就是看着年纪大一些,应该也不到二十岁,断不到掌握大权的地步。 “我么,其实是在家里惹了一点麻烦,出来避风头的。”薛珍珠偷偷瞧了一眼严六姑娘,有几分犹豫,还是含糊应过去了,“严姐姐是因为家中有些事情,所以来京城。” 姜锦哦了一声,也没再多说话,人家要是不想说,自有不想提的道理,何况她和薛珍珠和严慧都不是很熟。 不想严慧倒是大方,放下啃完了的西瓜皮,笑笑,“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家兄严济宽,阿锦你已经够还是见过的,他在七皇子府里还冲撞过你。这短时间,他闹的不像样子,我就是过来接替他的。” 姜锦之前还打听过一点严家的底细,不多,只是些皮毛,但是也知道那严家家主没有嫡子,严大公子是庶出长子,派到京城也是锻炼以备接班的。 至于眼下么,严大公子看来是要被剔除继承人行列了,这位严六小姐能上位,显而易见也不是个善茬儿。 不过也是,这姑娘若不是相貌平凡了,单纯观其气度,只怕进宫厮杀一番说不准都有机会上位。 吃了西瓜聊了几句,姜锦知道了个更让她吃惊的消息,原来这严六小姐还是庶出,只是被嫡母养在膝下而已。 严六小姐在姜锦面前也没很隐瞒严家内部斗争的事情,只是笑道,“大哥既然不成器,母亲说该换个人,父亲说不用儿子难道让闺女试试,然后我就来试试了。我思度着,京城的生意也是许多年了,只要我安稳不惹事,还真未必多难。” 姜锦不傻,这话说的挺明白的,感情严家家主还是想培养庶长子,和老婆吵了起来,话赶话说出来,没想到老婆和庶女借坡下驴,真要走马上任了。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严六小姐走的这么赶,想来是准备在严家家主反悔之前把严济宽给踢走,造成既成事实。 “慧娘你不要担心,别的不论,但是惹麻烦的功力,你那个庶兄,可不是一般二般,你想赶上他,还是有点困难的。” 做生意眼神准脑子活很重要,那严济宽头一次碰壁,第二次又去在七皇子面前踩姜锦,说实话,还真是有点儿傻的。 严六小姐只要不傻,总不会那么没眼色。 薛珍珠这会儿听见了,忍不住道,“严济宽那个混账,在街上不长眼的去调戏漂亮姑娘,好家伙,调戏到工部尚书大人的外甥女身上了。慧姐姐这次去京城,还得给他擦屁股。” “还有这事?” 姜锦瀑布汗了一把,这严济宽以为自己是谁啊,京城里的权贵那么多,谁知道那片云彩上有雨? “可不是。” 薛珍珠巴拉巴拉把事情给说了一遍儿,原来那尚书大人的外甥女家境倒是不怎么富裕,但是书香门第,人很美貌,气质也好。严济宽那厮喝了二两小酒,眼瞎的把人家当小户人家,口口声声要娶人家当妾。 说真的,那姑娘家里虽然不算多富裕,但是人家地位在那里,还有当尚书的舅舅,就算是下嫁给商家,那最少也是豪富的嫡长子正室,庶长子都别想。 严济宽还嚷嚷着要娶人当小妾,岂不是自己找死?那姑娘脾气厉害,上来给了一巴掌,怒气冲冲的走了。 结局么,从来民不给官斗,严家虽然豪富,族中子弟也有为官为宦,可那是正二品的尚书,是那么容易得罪的吗? 薛珍珠提起此事也气的不行,“他作死就作死自己罢了,还要牵连你们家。” 严六小姐笑,“我只万幸那姑娘是个有脾气的,万一是那等哭哭啼啼三贞九烈的,要死要活,严家的麻烦只会更大。” 这个时候,程朱理学对女子约束的那些条款儿还没怎么出来,但是也有些读书人家对女儿要求的严格些。 若那姑娘觉得自己被人玷污了,一时想不开,一根绳儿要寻死,严家的麻烦就更大了。 一时说话间,饭菜也上来了,米饭和凉面,炒的金黄的鸡蛋,苦瓜炒肉丝儿,红烧肉末茄子,清炒小青菜,炒鸡丁,滑炒肉片,炒花生米,拌黄瓜条儿,倒也凑了八个菜。 “因为没有想到会来客人,也没备什么菜蔬,让两位见笑了。” “虽然不丰盛,但是看着也很好吃啊。”薛珍珠笑眯眯的道。 严六姑娘更不不会挑剔,只笑道,“已经很好了。” 姜锦没用饭,只吃了几筷子饭作陪,见两人是真不挑食,也放下心了,又安排人早沐浴休息。 严慧和薛珍珠也没有拒绝姜锦的好意,二人都是女子,在外赶路多有不便,薛珍珠虽然会些武艺,严六小姐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前几晚上不同,这一日倒是真能睡个安生觉了,尤其严六姑娘面对的也是个硬仗,还真需要养精蓄锐。 第二天一早,睡饱了的二人就告辞了,姜锦送了二人出门,又道二人若有什么事也可以去铺子中找她。 薛珍珠自然很是感动,连严六姑娘也多了几分感动。不过姜锦这话说的大方,送完了两人迎面就是柳叶不解的眼神。 “姑娘,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人,你这也太上心了吧?” 姜锦笑,“从来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薛姑娘且不说,那严家六小姐不论此次输赢,总不是池中物,此时多结交点没坏处,与人交好总比与人结仇强。再说,我看这两位姑娘心生欢喜,想结交一下也很正常啊。” 柳叶瞥了一眼,“最后一句话才是真的吧,您对美丽的女孩子总是有点难以抗拒呢。” “不,美丽的男孩子对我也很有吸引力。” 姜锦回答的郑重其事,比如七皇子这样的美丽的男孩子,她也很喜欢啊。 柳叶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大约是因为在外面,姜锦比之前在铺子里更活泼了许多呢。 度假的美好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的,一眨眼三天就过去了。 姜锦带着人回了铺子,这几日铺子里也没有太大的事情,只是因为天气凉快了些,倒不似之前生意那样火爆了。 不过这也是正常,姜锦也不以为意,安慰了两句魏辛红,魏辛红毕竟年纪小,也有点担心铺子销量略降会被训斥,此时见姜锦反而夸了自己,心里也放松了下来。 另一件则是严家和薛家分别送了一份表礼来,酬谢借宿以及招待,都没有特别的贵重或者特别的东西。薛家送了一小盒子珍珠以及几样海鲜干货,严家则是送了布料和香料,都是自家产销的东西,也算是特产了。 姜锦问清了魏辛红各拿了一两银子赏送东西过来的人,就放下心来了。 也不知道严六姑娘和她庶兄的斗争到底谁输谁赢了,姜锦是不看好严济宽的,毕竟那真是个被惯坏了的纨绔大少爷,严六小姐唯一吃亏的就是女子的身份了。 睡了一下午,姜锦起来看了下礼物,薛家那一小盒子珍珠都是中等品质,若是不太讲究的,做个首饰也挺好的。倒是那些海货稀罕,接近一米长的干鳗鱼,巴掌大的对虾干,品质极好的蚝干,淡菜,蛤蜊肉干,放在这个年代都是稀罕货。还有一小盒干鲍鱼干海参,这年头又没有养殖的,若薛家不是有海场还做盐生意,还真未必能这么大方拿出。 可惜干货总不比海鲜鲜美,姜锦看着干海鲜流了半天口水,又开始垂涎起海边新鲜的海鲜了。 可惜这年头冰鲜储存技术不行,想要吃点新鲜的,只能去海边了。 看完了薛家送的礼物,姜锦又看了看严家送的东西,严家富甲江南,送的绸缎都是上品,姜锦摸了摸那光华温润的锦缎,都有些不舍得做衣服了。这绸缎她要是没看错的话,最少也要七八十两一匹,更不用说香料了。 柳叶本来还觉得姜锦有些大方了,没想到人家比姜锦更大方。魏辛红倒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虽然也吃惊这两家如何和姜锦交好了,却提醒姜锦要不要再走两趟,拉拉关系。 姜锦也有这个意思,七皇子府虽然好,但是自己也不能只指望着那一棵大树。再说,姜锦也挺喜欢薛珍珠的性格,心折严六姑娘的气度,还真有心交朋友的。 不过她估计这会儿,严六姑娘和她哥严济宽可能还在战斗,就算已经战斗结束了,可能也有些残局要收拾,便先给薛家递了帖子。 薛珍珠是个无事人,知道姜锦要来,自然高兴的不得了,眼巴巴的跑到了二门口去迎接。 然后见了姜锦,她就问道,“听说你给我带了点心和包子,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姜锦见她这样眨着大眼找东西吃的样子,倒先笑了。 “你是想我啊,还是想我做的包子啊” “嘿嘿,我能说,其实我都想吗?” “只能选一样呢?”姜锦故意问道。 “包子,嘿嘿。” “好哇,我要走了,包子留给你。” 薛珍珠忙挽住姜锦的手,笑眯眯的道,“我是开玩笑的啦,还是姜姐姐你最重要,毕竟有你的话就有好多好多包子呢!” 姜锦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没想到你还挺精明的呢。” 薛珍珠挽着姜锦的手,爱娇的道,“是啊是啊,我是谁啊。不过,我今天也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呢。” 姜锦笑,“都说我爱吃,看来你比我还爱吃。” 其实这话倒也不错,薛珍珠可是为了吃奶黄包当街拔剑的妹子,比起姜锦来说,吃货的段位自然更高上一层。 薛家有钱,在京城的宅子面积就不小,四进院子,两边侧院都有,花园也极大。 因为薛家在京城目前就薛珍珠一个主子,还不紧着薛珍珠一个人造作么。 因此薛珍珠就在花园凉亭里熏了驱除蚊虫的草药,然后在四角放了个四个小冰山,整个凉亭里凉气氤氲不说,吹过来的风也是清爽的。 姜锦也把带过来的东西放在凉亭桌上,薛珍珠也叫人上了几样点心,又有水果之类的。 薛珍珠性格活泼热情,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过的十分愉快,可惜没有电影可以看,不然就完美了。 而且姜锦才知道薛珍珠因为出生体弱,她母亲怕她养不活,六岁就让她拜师学艺,拜在峨眉山掌门凡悟师太名下做记名弟子,十四岁之前都不在家里长大,反而在峨眉山长大,学的是正经的峨眉功夫,还跟着师傅师姐去过好几个地方。 也就是这位其实也真是个江湖女侠呢,怪不得之前买奶黄包时候,一身红色劲装,一言不合,拔剑而出。 姜锦还是很羡慕薛珍珠的人生经历的,“怪不得看你不似关在家里的那等闺秀,总有一二分潇洒豁达,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够像你一样。” 薛女侠提起这个问题却很有几分垂头丧气,“你好日子在后头,我的好日子却过完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从家里跑出来吗?我家里逼婚了。” 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薛珍珠这样的在外跑惯了的,见过天地广阔的,怎么可能真的就死心塌地守着小小的后院过个贤妻良母的日子? 别说她了,就是姜锦,这不也规划进行全国旅行么。 但是薛珍珠的这事还真是挺不好办的,姜锦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且她是白手起家的,钱都是自己挣得,谁也管不着她。 薛珍珠就不一样了,薛家锦衣玉食供着她,少时生病为了把她送到峨眉山学艺那一把就是一万两,即使再不想嫁人,家族责任总还是在的。 即使是现在,薛珍珠也不好说,她就真的不准备嫁人,只是听说家里要给她说亲,先一步跑了,能拖几年就是几年。 姜锦也不多提这个了,只笑着问薛珍珠风土人情,又各地风光。薛珍珠一个吃货,说了半天说的最多的还是各地的美食。 不过这也挺让姜锦心旷神怡了,托着腮道,“什么时候我也能出去看看啊。” 薛珍珠笑道,“你不像我,想去就去呗,只是有一点,你不像我会武功,出门的时候顾虑多些。” 这就没办法了,姜锦这都十八岁了,想再去拜个师学武也挺难了。 姜锦感慨了一会儿,也就把这事给放下了,问起严家的情况。 薛珍珠早就想对姜锦说这个事了,此时见姜锦问起,便忍不住笑道,“严姐姐的水平,可比我想象的高多了。她那个大哥,根本不是她一回之敌。要说起来,这女人还真是要够狠,才有前程。” 原来严六姑娘到了京城严家,见了他哥,二话不说先叫自己的随从把他哥绑了,嘴也堵了,拉去了工部尚书府。 工部尚书本来一半是气严家小子不长眼,一半是气严家人竟然道歉还不够诚恳,至少那严大少总该过来给他磕个头道歉吧。结果严济宽个只敢做不敢当的,缩着头当乌龟。 严六小姐把他哥严济宽一绑送到工部尚书府上,很光棍的说任打任杀,那工部尚书也总不能真把人打死。严六小姐把面子给足了他,工部尚书也不妨宽宏大量一次,只说不希望看见严济宽。 这正好合了严六小姐心意,她正要把她哥赶出京城,自己好掌权,替他哥谢了工部尚书后,直接当了工部尚书的面让人把他哥送到江南老家。 这样敢作敢当,爽利果断的手段和她本人沉静从容的气质,让工部尚书对她也有几分另眼相看,颇有欣赏之意。 如果不是没有岁数仿佛的儿孙,这位尚书大人还真有意结个亲。 处理掉了严济宽,又摆平了吏部尚书的愤怒,严六姑娘真不辜负她那个名字,确实是手腕高。 也是她性格确实果断,不然的话,她要拖一拖,还真未必能拿住了严济宽,把他送到吏部尚书府上全了人家的面子。 毕竟严济宽是严家族长的庶长子,而且也没有嫡出的兄弟,想捧他臭脚的人还是很多的。至于眼下,那些狗腿子就好办了,墙头草留待观察,实在亲近他哥的,都让严六小姐把人跟他哥一道儿送回了老家。 她这次出来的虽然急,但其实人手还是带了不少,空出的管事之位,正好安插上自己的人手。 她这个行事,她爹虽然不是很满意,但是严济宽一没挨打,也没被送到官府,只是工部尚书说不想见他,送回来避避风头,也没法指责严六小姐做错了什么。 而京城这边,也不过五六日,就被严六小姐整治的焕然一新。 姜锦听了她这样的手腕也是佩服不已,对薛珍珠道。 “说真的,说着果断,但真能果断决绝去做,还能压住场子的,实在是太少了。严家姐姐可惜是女子了,若是男子,怕是也能建功立业。” 薛珍珠深以为然,“谁说不是呢,严家伯母有时候也感慨可惜她不是男儿,不然以她的天资,严家何愁。” 薛珍珠与姜锦说了不少严六少时的手腕天资。说真的,姜锦都有点怀疑这位其实是重生的了。 不过想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说真的她并不觉得一个前世软弱的人,重生一世就有那等杀伐果断的魄力了,最多一点点改变。 何况,过目不忘之类的本事,也不是重生就能具有的金手指,反正穿越了的姜锦是没这个待遇,她记性还不如魏辛红呢。 薛珍珠就更不用说了,她虽然不笨,但是和聪明也挂不上钩,不过人家的金手指点在出身和练武天赋上了。薛珍珠出生虽然富有,却非常幸福,她爹虽然也豪富,但是家中一个小妾没有,乃是古代少有的一等一的爱家好男人。薛珍珠自己上面还有三个哥哥,虽然没有在家中长大,照旧是备受宠爱。 练武天赋就更不用说了,她能拜到峨眉门下,是那一万两银子的功劳,但是能拜到峨眉掌门名下,那就是她自己天赋了。 薛珍珠有些可惜的道,“可惜我不能终身不嫁,也只能做个记名弟子,不然我武功肯定比现在更精进一层。” 说真的,姜锦自穿越来还没见过真正的武功呢,就有点好奇。 薛珍珠笑,“这倒是好办,你看我去摘那荷花给你。” 说着,她指向花园池塘里正中一朵荷花。 那池塘虽然不大,但也有七八米见方,其中种了不少荷花,当中有一朵长得比别的高出一截儿,看着十分出挑。姜锦看了看,觉得有些拳脚的倒是能跳到池子中间摘荷花,只是摘了荷花估计就变成落汤鸡了。 然而只见薛珍珠脚尖轻点,便一纵七八米,伸手折了那荷花后又在一片荷叶上点了下,借力转身,然后轻盈落在池子边上。 一只素手拈着一朵莲花,而如玉面庞上带笑,风吹着她浅绿色衣衫,真个如玉美人,拈花一笑。 姜锦都看傻了眼,半响才道,“原来这轻功什么,是真的有啊。” 然后反应过来,马上眼热起来,拉着薛珍珠问,“我这样的,还有希望学点武么?” 薛珍珠把那荷花递给姜锦,然后笑,“轻功是不行了,我也是体质特别些,而且得从小练功,不过练点拳脚套路内功什么的还是行的。” “我就知道。” 姜锦脑子乱糟糟的,没想别的,只是把金庸古龙的武功全想了一个遍儿。 然后觉得自己真是白浪费了一个穿越名额,为啥人人都有金手指,就自己没有呢。 不对,自己也是有的,自己会做包子么。 姜锦然后又高兴了起来。 会卖包子也是挺好的,人么,最好不要得陇望蜀想太多了。 不过如果攒够一万块,姜锦也希望拜到峨眉这样的大派名下,学点内功有备无患啊,能长命百岁也好,多活十年这也赚回来了啊。 总之这一日姜锦过的还是挺开心的,姜锦本来还想去拜访一下严六姑娘,不过考虑到她这阵子只怕还忙乱,恐怕不似薛珍珠这个闲人一样有空一起玩儿,也句作罢了。 姜锦其实还有事情要做呢,这马上不到了七月十五了么,姜锦因占了原主的身体,虽然对方是自杀,但是到底承了人家的恩情,便请人做个道场,也往原主早日投胎个幸福人家,不要再遭遇这些了。 然后她又给了惠宁师父庵里送了些米面油,外加二十两香油钱,让对方继续帮自己点个长明灯。惠宁师父则是送了姜锦一袋子干蘑菇一袋子糯米粉。 因姜锦有事没亲去,是让柳叶去送的,回来柳叶看着糯米粉发愁道,“这面粉好吃,这糯米也好吃,这糯米粉怎么吃?” “包汤圆?”这是魏辛红。 姜锦倒是有个想法,她想吃糯米糍了,而且趁着有冰,冰过的糯米糍也很好吃呢。 糯米糍的做法其实挺简单的,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包子,毕竟也包着馅儿么。 把糯米粉用牛奶,糖,油混合,包上各种馅儿,蒸好了就行,还可以滚上椰丝或者糖粉豆面。 姜锦无事,何况她一个卖包子的什么不多就各种馅料多,做了好多种类的糯米糍。南瓜的,红豆的,黑芝麻的,奶黄馅儿的,还有做了几个肉的,也有放了果酒带了酒香的,还有用果子榨出汁儿,染了颜色的,还有做的小狗小猪刺猬模样的。 因为做的多,自家吃了之外,还分送相熟的各家。孙老大夫家自然是少不了的,蒋二家也送了,赵二家姜锦也让桐花跑了一趟,还有薛家,薛珍珠那个小吃货自然少不了。 严家严六小姐那边和林大公子处,姜锦犹豫了一下也叫人送了一份儿,林大公子处姜锦还专门叮嘱了不让林大公子多吃。林大公子身体不好脾胃弱,糯米不好消化。 魏辛红见严六小姐和林大公子处那里她都送了,因问姜锦,“这两处都送了,七皇子处?送不送?” 七皇子对包子的爱好似乎转淡了,虽然隔三差五蒋二也会过来买,但不比之前了。 姜锦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那毕竟是皇子,也难高攀,这糯米糍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糯米皮包个馅儿,而且吃食之物,总要谨慎些。” 魏辛红本来想着七皇子毕竟是大树最好还是要讨好些,但是姜锦说的也很有道理。和皇子相比,她们算是什么牌面上的人?巴巴的送一些糯米点心过去?再说饮食本来就是最容易出问题的,还是要谨慎小心些。 柳叶就更不会想那么多了,她因为定南侯府对这些高门大户其实是有些心有余悸的,虽然唯一一次见七皇子,七皇子温柔的不行,但是她对七皇子还是敬畏非常。 而且用冰冰过的奶黄馅儿糯米糍真的超级好吃啊,薄薄的柔韧的糯米皮之下,是柔滑的奶黄馅儿,姜锦还做了几个里面放了糖渍樱桃的糯米糍,那味道更是棒极了。 咬一口,糯米糍皮雪白,奶黄馅儿金黄,里面糖渍樱桃鲜红,层次分明,口味上糯米皮带着糯米香气和清甜,奶黄馅带着柔软带着充裕的奶香,樱桃酸甜,口感丰富而极有递进感。 姜锦忍不住吃了好多,柳叶也经常忍不住拿一小碟儿在大堂里一边看店一边吃。 然后广大食客忍不住了,老板娘怎么吃独食呢? 姜锦想了想,索性也开始售卖了,在店里吃的话可以选择冰的和不冰的,一碟儿四块要六十文。 楼下食客舍得吃的挺少,但是楼上的食客就不一样了,那些家境比较富裕的,花个六十文点个糯米糍,有荤有素,都可以选,再点个饮料或者国酒,其实花销有限,看起来还很有逼格呢。 姜锦还没怎么注意,自家的糯米糍又成了网红,不对,诗红,晶莹可爱的糯米糍看起来很是能引得诗人的兴趣。 这是幸亏这个时代没有朋友圈,不然糯米糍肯定要在某些人的朋友圈刷屏了。 其实糯米糍的技术含量不高,不少店家也跟风推出了,但是奶黄馅的做法却是保密的,虽然有几家尝试着推出了,但是因为奶油制作的问题,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对味。 何况就算是对味儿,那第一家和跟风的那几家也是不一样的。 姜锦还真没想到这意外之喜,不过还是挺高兴的,想了想,趁着糯米糍的风还没吹过去,还借机推出华夫饼,卖的虽然没有糯米糍好,但是也有不少人喜欢上那种口感。 而且关键的是不少人家在她这里定糯米糍,大量买的话,姜锦给的价格虽然低一点,一百个起订的话,十文一个,但是一百个也能挣个五六百文钱,一日里又能多赚个三五两。 接着糯米糍的东风,这阵子铺子的净利润不仅重回二十两的巅峰,还在继续攀爬,眼看着快要到二十五两了。 姜锦也大方,宣布给全部在铺子里打工的帮佣发双薪做姜锦,然后不是帮佣的,姜锦买来的那些人,她也额外多发了一两月钱,外加两身衣服。姜锦舍得给发奖励,大家的干劲儿也确实更组了。 这阵子生意倒是挺红火,可惜距离姜锦的小目标还是有点远。 毕竟她的人生目标是一年能挣个万把两,然后全国去旅游,不过她现在的人生目标又多了一个,攒够一万两,拜到峨眉门下,过一把大侠瘾。 恩,一个小目标。 不过说真的,一万两还真不是那么好赚的,姜锦算零零总总算了算这一年她的收入,去掉定南侯府那四千两银子以及各家送的礼物之类的,单纯做生意的收入的话,还真没有那么多,这都七月里了,也就赚了不到五千两。 再加上房租地租,查大那里多出来的青菜售卖的钱之类零碎的,也就是五千两挂个头。 她手头现银就更少了,买了一个京郊别庄花了一千多两,在酒楼装修上还额外砸了两百两,又花了接近两千两买了个田庄,手头也就一千多两了。 不过,总体来说,生活还在朝着美好的方向飞奔。比起刚刚离开定南侯府连医药费都掏不起的窘况,姜锦现在的生活状态可以说大变样大翻身了。 姜锦的心情非常好,萧颜的心情就不怎么样了。 他最近特别的忙,等他回过神来,发现糯米糍已经火遍全城。 他问问蒋二吃过没,蒋二那个二货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嚷嚷着姜锦刚刚做出来的时候,就给他家送了一份儿,他还带了些给同僚分享。 然后萧颜的脸色就更难看了,这二货竟然想不到去给他这个主子送一份,这是想去南疆了。 然后他还没郁闷完呢,豫王府的老九也跑来他这里卖弄,说在林逢九那小子哪里吃过了。 感情大家都在一开始吃上了糯米糍,就他没有? 萧颜郁闷坏了。 然后他就被兰真给嘲笑了,“你自己让人疏远你,人家真疏远你了,你又难受,何必呢。”、 “说个话总是很轻巧的。” 萧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想着她心悦之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到底还是把话咽下去。 他现在还用得到这个女人,还是不要撕破脸比较好。 不过,想想当初,他的地位可仅在柳叶之后,现在呢,连林大公子那个病秧子都抢在他前头了,实在是让人恼火啊。 恼火归恼火,他的理智还是在的,反正看起来姜锦也没有再嫁人的意思,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至少姜锦应该不会傻的选林大公子那个病秧子。 恩,姜锦虽然是个傻女人,但是做决定一直都挺对的,应该不用担心的。 然后过了几天,他就开始患得患失的担心了。 严六姑娘终于收拾掉了她那个哥哥以及他哥留下的人手,她爹那边迫于形势,虽然敲打了她一番,但也让她试试。 也就是说严六小姐总算是正式的站稳了脚跟,那么下一步,就是让人知道她已经站稳脚跟了,不能看轻了她。 七月二十二是她的生日,自然要广发帖子,请严家交好的商家以及她的朋友来吃酒。就算是不来,也要这些人知道,现在严家在京中做主的不再是严济宽了,而是她严六小姐。 姜锦也收到了请帖,自然是准备去一趟的。 姜锦和严家六小姐这几日虽然没有见面,但一直有来往,姜锦送了糯米糍过去,她还送了姜锦些新鲜的果子和严家自制的果子露花露,前儿菱角下来了,又送了姜锦不少新鲜菱角。 虽然都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但是这样反而更亲近些。 薛珍珠和姜锦的来往就更多了,薛珍珠是个闲人,没什么事,严六小姐又太忙,如果不是天太热,她大概会天天到姜锦那里报道。 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也没少来了,各种的美食总是诱惑着她,而且她和姜锦真的很投缘。她觉得姜锦和那些一直关在家里的那些女人不一样,话都说不到一起去,又不像严六小姐,总觉得智商上被碾压。 当然,主要也是严六小姐太忙,薛珍珠也不好去打扰,只好去骚扰姜锦了。 姜锦呢,其实朋友也少,能投缘聊得来的就更少了,于是也很欢迎薛珍珠过来。两个吃货在一起的时候,研究的最多还是吃啊。 反正等严六小姐再见着薛珍珠的时候,上下扫视了她一遍,带着一种微妙的笑意道,“都说苦夏苦夏,你这个夏天跟秋天差不多啊,贴膘去了?” 薛珍珠:“……” 还是好姐妹吗?这么毫不留情的揭露我胖了的事实真的好吗? “呜呜,其实都怪姜姐姐手艺太好了。”薛珍珠假哭道,“慧娘你要给我做主啊。” 严六小姐见她这个表情,终于绷不住笑起来,“其实我很好奇,你胖了,那位罪魁祸首胖了没?” 恩,说曹操曹操到,严六小姐和薛珍珠正说着,姜锦这个罪魁祸首就到了。 第68章双皮奶 因为今儿是严六小姐生辰,姜锦特特的打扮的郑重了不少。 她比起几个月前经济又宽裕了不少,在穿着打扮上也比之前舍得了。 月白色轻罗衫外罩着翠色薄纱,浅郁金香色湖绢百褶留仙裙用浅绿色丝绦系着,上面系着一块白玉佩压裙。 头发也特特梳了个当下比较流行的堕马髻,把头发梳起来,用丝带束起来,又用钗环固定。 姜锦本就脸小,人又瘦,这一梳了堕马髻,越发更显得瓜子脸巴掌大的一点儿。她这大半年来将养的又好,头发也变黑了,虽然不如那种如墨缎的美发,但也是下了功夫保养的,颇为顺滑。 要单论五官上,姜锦生的不坏,如今雪肤乌发,明眸皓齿,唇上一点胭脂动人,虽然不敢和那等大美人比,却也是娇俏的美人了,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个子略矮。 但是这事也急不来,原主在定南侯府时候也就一米五露头,现在她快长到一米六了,说明她的增高计划其实还是挺有效果的。 不过她虽然个子高了一点,人还是挺瘦的,本来她在定南侯府都快瘦脱像了,大半年胖了十几斤,气色看着好多了。但是苦夏苦夏,人夏天总要瘦一点,而且她因为之前饮食苛刻,肠胃不好,夏天饮食减少,还又瘦了几斤。 偏堕马髻又显脸小,她眼睛还特别大,又亮,整个人都娇小可爱。 薛珍珠见她这样,先瘪了瘪嘴,严六小姐却忍不住笑起来。 姜锦进了严家,迎来的是薛珍珠和严六小姐这样的关注,还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当的呢。 她摸了摸头上的钗环,有几分狐疑的道,“难道是没戴好吗?我本来不想梳这个发誓的,但是柳叶他们都说这么梳着好看而且最近城中流行呢。” 严六小姐笑,“不是你的原因,而是珍珠,你瞧瞧她,是胖了不是?她说都是你家店里好吃的东西太多,我说得看你胖了没胖。这不,她这借口站不住脚了吧。” 人家姜锦一点儿都没有胖呢。 薛珍珠假装嘤嘤嘤起来,娇俏的脸上满是郁闷,捂着耳朵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姜锦也笑了。 严六小姐是今天的主角,不能一直陪着姜锦,和姜锦说了一会儿话,便让丫环引着姜锦和薛珍珠去后面了。 严家比起薛家的宅子又大了不少,严家豪富,花园中真是亭台楼阁无一不备,严六小姐如今是做主的,当仁不让的住了主院。 其摆设铺陈比起王府虽然不如,比起定南侯府那样的人家却是好了些。 姜锦虽然有一二艳羡,但是想想严家的情况,也不得不佩服严六小姐的魄力,一个女子,敢去争家族产业的管理权,在古代也不是一般女子。 薛珍珠倒是不以为异,她家中,她是唯一的珍珠,虽然薛家不似严家豪富,但她的闺房同样是精致不凡。 不过她是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反正也习以为常了,反而不关心这个。 她有点想去前面看严六迎接客人,姜锦却拉住了她,“慧娘既然让我们过来后面,自然有咱们的用意。” 姜锦猜的不错,前面严六小姐面对的也不是一片风平浪静。 她以一个未嫁庶女的身份赶走了她的庶出长兄,自己掌管了京城的家族产业。在某些人眼中,堪称大逆不道,完全是雀占鸠巢。 这占了就占了吧,还大肆宣扬,这是何等的嚣张啊,因此很有几个接了她的帖子前来赴宴的人,根本不是安什么好心,而是想要过来为难她。 姜锦罢了,薛珍珠的性格实在是带着一点天真的任性,在场的话只怕要跳起来的。 听了姜锦的解释,薛珍珠也不再问了,叹道,“慧娘实在是不容易,你说,凭什么呢,她那个哥哥资质差了她何止十倍,就因为是男子么?” 这事怎么说呢,即使是现代也有太多太多重男轻女的事情了,明明女儿成绩好,却让成绩不好的儿子上学,就更不用说财产和资源上的区别了。 但这事,说是没有用的,得靠自己去争取。 姜锦喜欢严六小姐的地方就在这里,何况一个人坚定自己的目标,证明自己,不管成败,也是应该被尊重的。 她预料的不错,前院的确发生了一番唇枪舌战,不过严六小姐既然敢这么大咧咧的摆开架势,其实也做好了准备,果真不仅没人压服下去,还立了些威严。 而林大公子的到来也终止了已经到了末尾的唇枪舌战。 林家和大部分商家不一样,虽然也做药材之类的买卖,但是林大公子祖父可是从太医令上退下来的,杏林国手即使在朝上也颇受尊重。 而林大公子的母家就更显赫了,生母为县主,其母去世后,老豫王给讨了个爵位,虽然是最末一等的县男,也与寻常人不同。便是县主,他在京城期间也经常出入豫王府,和几个表哥关系都不错,可见豫王府对他的态度。 他的身体如何尽人皆知,大家也怕这位被吵到了,身体有点不舒服什么的,也没人付得起这个责任。 更有几个人想多了,林大公子身体弱,性情也高冷骄傲,能出席严六小姐的生日宴,可见两人颇有点私交,这严六小姐不会日后嫁给林大公子吧? 然而这横竖也是没有什么证据的事情,不过是个人猜测,也没人说。 姜锦见了林大公子倒是挺高兴的,上前打了个招呼,笑道,“有一阵子不见了。” 林大公子看了她一眼,见她今儿特意打扮了,显得很是娇俏,露出几分浅淡的笑容来。 “劳你记着了,上次送过去的糯米糍,味儿不错。” 姜锦笑,“你喜欢就好,有什么想吃的,只管打发人说。” 这般友善说话,之前把严六小姐和林大公子拉郎配的又开始犯嘀咕了,这姑娘生的娇小可爱,与林大公子也很熟稔,莫不是他们想错了? 其实姜锦和林大公子也没说几句话,毕竟两人也不算很熟悉,而且林大公子的性格比较高冷,姜锦也不是太热络的,想要聊得热火朝天的也有点难度。 不过就算是这样,薛珍珠也佩服姜锦佩服的不行,悄悄和姜锦道,“这林家的大公子谁都不理会,慧娘还是因为救过他一次,才被他另眼相看的,你真是投了他的缘了。” 姜锦笑,“其实他是帮过我,然后我帮了他,大致就是这样的关系,也是机缘巧合。” 其实那次林大公子喷的是陆紫玉,但是恰好帮姜锦解了围,姜锦之后送了包子的食谱过去,又送过糯米糍之类的东西,林大公子还是很领情的,这来往才稍微多了起来。 听姜锦解释了,薛珍珠笑道,“那也是另眼相看了,你别看林大公子性格清冷,喜欢他的还真不少呢,可是能和他搭上话的就少了。” “谁叫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 姜锦笑眯眯的道,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眨动的时候仿佛有星光闪过。林大公子正好转头,瞧见她带着笑和薛珍珠说话,不知怎么的,有种微妙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头一闪而过。 不过很快严六小姐过来了,与他打了个招呼后,又跟薛珍珠和姜锦说了会儿话。 林大公子来的晚,略过了一会儿,就开席了。 严家豪富,严六小姐的生日宴虽然办的不是很大,男客女客也来了十几桌。 菜色自不用说,山珍海味非比寻常,姜锦即使在现代见惯了美食佳肴的,对这菜色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那酒也是极好的酒,柳叶青梅子酒女儿红,随便人取用,严家的丫环穿着一样的水红裙子白衫子,在宴席间穿梭着送上各种美味。 因天气炎热,严六小姐也没请唱戏的,而是让琴师歌姬远远的弹着清平乐汉宫秋月之类的曲子,隔着水面被风送过来,颇觉神清气爽。 姜锦因与薛珍珠笑道,“慧娘的安排还是不错的,十分清爽。” 不想她对面一个年轻姑娘听见姜锦这么说,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娇俏脸上带了几分不屑,“果然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乡下人,一点见识都没有,这就叫好了?” 姜锦看一眼那姑娘,见那姑娘容长脸,细长眉毛,上挑眼睛,五官生的不错,只唇微微厚了点,倒是有点别样的风情。 只是姜锦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确从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火气,怎么朝自己头上发了。 姜锦没急着说话,薛珍珠却忍不住呛声了,“自是不比宋姑娘你爹,为个姨娘都大摆宴席,宠妾灭妻闹的满京城里谁不知道呢?” 那姑娘气的脸通红,她姨娘比她嫡母得宠的多,前阵子三十五岁生辰,她爹本准备大办庆祝,然而一个商人的小老婆又不是皇帝的小老婆,总有钱,也不是上得了台面的。 因此别说亲自去祝贺了,连送贺礼的都极少,因此那几十桌席面便给了家中管事和办事下人,还剩了不少呢。 薛珍珠家里父母和睦最看不上这样了,本就想呛几句。此时见这宋仙儿还去呛姜锦,她便先忍不住了。 姜锦虽然不知道其中内情,但是见那宋姑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周围其他姑娘忍笑,便知道薛珍珠是戳了这宋姑娘的痛处了。 她虽然不是很热衷找别人麻烦,但是也不喜欢别人找自己的麻烦。何况薛珍珠帮她出头,她也不能不仗义。 因此也笑着对薛珍珠道,“我自是乡下人没见识,但是这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管弦之乐清雅动人,良辰胜景,如何不好。” 不得不说,这些商家之女里面能够出口成章的还是少的,不少人家都不是很注意教育,大部分都是略识些字,算账使算盘倒是都还精通。当下就有人看着姜锦的眼神带了点羡慕,出口文雅,相貌娇美,举止有气度,说着简单,能做到的人还是挺少的。 也有几个家里教育女儿和那书香门第仿佛的,觉得和姜锦是同类,对姜锦的态度更显了几分亲近。 本来那宋姑娘做事也不讲究,哪有在别人夸赞主人宴席办的好的时候,出口反驳的呢?那岂不是说主人家不是? 一时那宋仙儿就被孤立了,倒是有几个主动和姜锦攀谈的。 姜锦和他们聊了几句,那几个姑娘家中也有卖绸缎布匹的,也有开金银楼的,不说豪富,也是大富之家,姜锦的家底比起这些人家里根本不能看。 那宋仙儿听了半天,觉得抓了姜锦的缺儿,便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人呢,没想到也就是个开铺子卖包子的,怪不得阿谀奉承严六呢,要没有严六提携,你能在这里坐着吃酒?” 姜锦心道,要是没有严六,她还真未必坐在这里,毕竟自己也曾经干过定南侯世子夫人的人,虽然是个临时工,但是至少曾经拥有么。 薛珍珠气的不行,正要跳起来和宋仙儿吵架,和姜锦聊得挺开心的那位开金银楼家的周姑娘瞥了一眼宋仙儿,冷笑道,“就算是姜姐姐家产没那么有多,但也是自己的,我听说宋仙儿你要谈婚论嫁了,你家给你准备了多少嫁妆?别说着厉害,你还真未必比姜姐姐有钱。” 姜锦先如今的身家固定资产加现银大约有一万两出头,但是她的铺子生意好,可以说是个下蛋的金母鸡。 宋仙儿虽然得宠,但是毕竟是庶女,是不可能超过嫡出姐妹的,出嫁嫁妆其实也就是一万两最多了,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不能变现的家具首饰之类。 要单论她个人,还真未必能比姜锦更有钱。 薛珍珠本来挺生气,此时见周家姐姐这么说了,倒给她提了个新思路,便冷笑道,“周家姐姐说的,都说好女不图嫁妆衣,好男不图分家产,宋仙儿你这样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不如也学姜家姐姐一样白手起家如何?” 自然不如何了,真论起来,她挣钱的本事可能还不如薛珍珠,毕竟人家薛珍珠也是个武林高手,女侠大人。 宋仙儿被众人挤兑一番,跺了跺脚,站起身来,道,“你们都欺负我!我去找我爹去。” 她生母姨娘没来,来的是嫡母,嫡母当然不会向着一个都快要宠妾灭妻的小妾生的女儿。 薛珍珠瞥了瞥嘴,“多大的人了,还动辄找爹找娘?” 周大姑娘则是笑道,“宋仙儿这个性格实在是太冲动了,她这么走了,还真指望宋伯父在严家给他做主不成?等会回来的时候,岂不是更丢脸。” 另一个姑娘也道,“这宋仙儿在家里使小性儿使惯了,在别人家做客也这样混闹,实在是不像话。” 这个姑娘是宋仙儿嫡母的亲戚,她这话说的其实是意有所指的。 宋仙儿这正说着亲事,她知道的接触过的有两家的姑娘就坐在这桌上,宋仙儿这个做派,她再一说,那两个姑娘便是再迟钝,也有几分犹疑,准备回家把这事情说说。 姜锦没参加这些人讨伐宋仙儿,则是叫了个小丫环过来,与她道,“你把这儿的事给严六小姐说一下,算了,我也过去一趟吧,也是我的不是,给她惹麻烦了。也不知道为何,我和这位宋姑娘素昧平生,她总是和我过不去。” 薛珍珠冷笑,“也就你不知道罢了,她看上了林大公子,你和林大公子认识,寒暄了几句,可不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么。” 不,其实还真不是姜锦一个人不知道,至少那两家和宋家接触过有意联姻的人家都不知道。毕竟林大公子一则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深入简出,一方面身上是有爵位的,一般也不和这些商家来往过密,宋仙儿的心思还真没几个人知道。 薛珍珠也是被宋仙儿给惹恼了,说话也没留意,一时给说了出来。 然后那与宋仙儿嫡母有亲的姑娘捂着嘴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呢。只是林大公子身份不同,只怕不会和咱们这样的联姻吧,就算是,也得是极出色的。” 宋仙儿一个商人庶女,看上了林大公子本就没什么希望,宋仙儿的品貌也不算出色。饶是林大公子身体不好,拖到二十几岁都没有娶妻,也轮不到宋仙儿这样的。 薛珍珠倒是后悔失言,宋仙儿虽然有些过分,但是把林大公子扯到这样的事情里到底不妥。 姜锦则是忙着补救了下,笑道,“你也是浑说,我和林大公子又不熟,大约还是因为是我是个乡下人吧。” 她倒是不在乎自嘲自黑一下。 说完了,她站起身来道,“几位姐姐妹妹先用饭,我去和严六小姐道个歉,到底给她添了些麻烦。” 薛珍珠也站起来,“我和你一道儿去。” 严六姑娘在前面主桌,姜锦叫了她过来,带着几分歉意的与她一说,严六姑娘根本不以为意,道。 “多大事儿,还值得你亲自过来一趟,那宋仙儿哪个牌面上的人,也敢和你呛声?要是这话传出去,林家都饶不了她。” 姜锦笑,“我知道宋仙儿不算什么,不过她不是还有个疼她的亲爹么?” “你说宋二老爷?”严六姑娘嗤笑了一声,“哪个糊涂货,不必担心。” 她早就看宋二老爷不顺眼了,今儿开宴之前还对着她指指点点,正好干掉了,把宋家在京城这块儿的生意抢过来。 姜锦见她真不在意,才放下心来,“没给你带来麻烦就好。” 严六小姐笑道,“阿锦你也太谨小慎微了点。” 薛珍珠刚刚一直没说话,此时在旁边连连点头,“可不是可不是。” “你还好说呢,你那个性格也该收敛点儿了,跟着阿锦多学学。” 严六小姐神色转严厉,薛珍珠吓得吐了吐舌头,“我知道啦。” 这事处理完了,想着严六小姐是主家,事情多,姜锦也不欲再这里麻烦她了,便和薛珍珠一道回席上,走了两步,薛珍珠却说要去更衣,也就是那啥。 问了个丫环,薛珍珠和姜锦便往侧院走,不想还没进侧院,就见月门旁是一男一女,姜锦拉了一下薛珍珠,用下巴指了指。 薛珍珠会意,往后退了退。 她虽然性格有一二任侠之气,倒是不傻。从来一男一女避着人在一处好事不多,奸情不少,撞见了至少也尴尬,运气不好碰上杀身之祸的也不是没有过。 她以前就听过有个大侠撞见了某高手和他兄弟老婆奸情,然后追杀,差点被杀了不说,还背了个污名,被高人所救,又一番波折后,事情才大白天下。 两人正准备走,就听见了声音,竟然还熟人,主要是林大公子的声音,实在是太独特了,清冷如寒泉水泠泠动人,让人听见就能想象到主人的高冷孤高。 他说的话也很冷。 “你是谁?站远点。” 接着传来女子的哭声,“你竟然不认识我?” 很明显是宋仙儿的声音。 也不知道她是先给她爹告状了,还是先找上了林大公子表白心迹。 姜锦悲天悯人的同情了一把这宋仙儿,自己喜欢的人不知道自己是谁,她这半天针对自己,有个啥意义? 薛珍珠倒是忍不住带了一点笑意,她和宋仙儿认识挺长时间了,结怨可不是一次两次。薛珍珠长得美貌,是这一群姑娘中长得最美的一个,宋仙儿原本自诩自己长得最好,也是个仙子模样。 然而等薛珍珠一来,她又被比到天边里了,当初薛珍珠从峨眉山回来,很有几分不习惯的地方,可被嘲笑过不少次。 两下结怨不浅,薛珍珠厌恶她厌恶的厉害,只觉得宋仙儿心胸狭窄又酸又坏,根本不像其他姑娘那样的可爱。 就是今日,宋仙儿针对姜锦也不仅仅是因为林大公子,而是今儿姜锦好好打扮过了后,也很娇俏明媚,比宋仙儿略胜一筹,于是就成了她口中的乡下人了。 两人听了这八卦,一个面上带笑,一个心下暗笑,倒也心满意足,正准备往回去走,刚刚转过身来,没想到宋仙儿嚷了几句什么,哭着炮弹一样冲了出来,甚至都没注意到薛珍珠和姜锦。 既然这宋仙儿走了,只剩下林大公子,薛珍珠就想着还是去解决下个人问题好了。 姜锦倒是无可无不可的,被薛珍珠拉着往前走,然而刚刚过了月门,薛珍珠就吓得惊叫了一下。 姜锦抬头,就见林逢九面白如纸,整个人正往后倒。 “珍珠,你会轻功,速度快,快去找人,找林大公子的随从。” 她反应比薛珍珠快,知道这样的病人身上多半都是带着急救药的,连忙扶住林逢九,去摸,果然摸了个药瓶。 她也是跟着孙老大夫学了小半年医术的,把那玉质药瓶打开大致看了下,是雪心丹,里面只三粒。姜锦倒了一粒出来捏开林逢九下颌,把丸药塞到他舌下。 薛珍珠早就跑去喊人了,她一个人把林逢九拖了两步,拖到月门旁树荫里,又把他领口软扣儿解开,又去把脉。 林逢九脉象细弱且浮,状态实在是不好。 姜锦实在是有些疑心宋仙儿做了什么,不然当时她为什么那么急急的跑了? 但是疑心归疑心,最重要的还是林逢九的情况,姜锦给他服了药后又狠掐他人中。 等到薛珍珠带着林逢九的下人过来的时候,林逢九正好睁开眼,接着严六小姐急急赶过来,脸上又急又怒。 “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快去把梁大夫叫来。” “不用了。”林逢九的脸色好看点,示意人把他扶起来,“我先回去了。” 林逢九的侍从上前半扶半抱着林逢九,声音低沉的问道,“主人,要紧吗?” “服了雪心丹感觉好多了。”林逢九又转头对姜锦道,“今天谢谢姜姑娘了。” “应该的。”姜锦见他脸色还是极差,道,“林公子你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 林逢九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人走了。 薛珍珠看他走了,才忍不住嘟囔了两句,“怎么不感谢我啊,是我叫了人来。” 姜锦笑道,“放心,以林大公子细致,少不了你的谢礼。” 严六姑娘见林大公子应该是没有什么大事了,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她给林大公子递帖子,本是礼貌,没想到对方真会亲自来,毕竟虽然到了七月里,天气还是比较炎热的。 本来看人来了,也没什么异样,她也放下心来,都怪那宋仙儿,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妖,差点惹出大事来。 且不说林逢九真在严家出了事,豫王府和林家饶不了她,她那个好父亲只怕正好会拿自己顶锅,就是她也和林逢九的那份友谊,她也饶不了宋仙儿。 姜锦见她目中杀气凛然,悄悄的给薛珍珠道,“我瞧着,大约有人要倒霉了。” 薛珍珠深以为然,她和严六小姐认识更久,此时还是见她这么气急败坏的。 林大公子身体不适,提早走的事情瞒不过人去,不少人还觉得是严六小姐的锅,不想严六小姐也没给宋家留脸,等快散宴席的时候就让宋仙儿给她个解释,到底怎么害的林大公子旧病复发。 宋二老爷本来还以为严六借机找事,没想到一看女儿宋仙儿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还真有问题。 这事最后怎么处置的,姜锦并不知道,毕竟当时那个情况,实在是不好在那里看热闹。 倒是林逢九处隔日送了一份厚礼来,姜锦问过了来人,得知林大公子无事了,方才放下心来。 宋仙儿的事情,还是薛珍珠过了几日后来跟姜锦说的。 说来这宋仙儿也是痴情糊涂人了,她这次听说林大公子可能要来,就找了个巫蛊做法,说要搞什么和合二仙。 然而这和合二仙有效没有效不好说,她身上的带着的香囊可把林大公子给熏晕了,本来林大公子体弱,又被她缠住了,在太阳地里晒了会太阳,再被那乱七八糟的香囊味儿一熏,人就晕倒了。 “慧娘气的要发疯,就为着这样的蠢事,差点儿把她也给拖下水。”薛珍珠一边喝着掺了蜂蜜水的柑橘酒,一面道。“你说,这宋仙儿是不是蠢死了?别说什么和合二仙了,她这一下子,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听说被送到庙里关着了。” 姜锦喝了口酸梅汤,想了想道,“其实我仔细想了想这事,若她不是那么怕事的话,也不是没可能成啊。” “你这话说的有点奇怪啊。” “我这是小人之心了。”姜锦笑,“你想那香囊把林大公子呛晕了是后面才查出来的,她要是积极主动的去找人救林大公子,谁知道有这个事情?那样的话,不说有个救命之恩,林大公子也多少对她另眼相看吧,不也是有那么点希望了么。” 林大公子的身体毕竟不是那么好,如薛家这种疼女儿的人家,纵使是商人,也不会把女儿冒着守寡的危险嫁给他,官宦人家同理。 “说到底,这宋仙儿如果是真痴情,见林大公子都那样了,怎么好跑?” “你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啊。”薛珍珠想了想道,“她走歪门邪道还心不真,活该这个下场。” 姜锦是不同情宋仙儿的,“林大公子才是无妄之灾呢,若不是咱俩正好往那走,万一真被人发现的晚了,岂不是危险?” 薛珍珠本来还觉得宋仙儿有一二分深情,觉得严慧大发雷霆赶尽杀绝的架势有些狠了,被姜锦这么一说才察觉到其中的问题。 如果不是她闹着要上厕所,林大公子说不准真会送命啊,也难怪严六那家伙那样后怕和恼怒了。 这事对于姜锦来说,本以为到了这个地步,也算过去了。 毕竟林大公子无事了,宋仙儿咎由自取,严六小姐和宋家生意上的争夺三分之一是因为表态给豫王府和林家看,三分之一是替林大公子出气,三分之一也是她本就准备对付宋家,正好借题发挥。 他们俩家的商战,对于姜锦这个包子铺小老板来说,完全没什么牵扯。 就是薛珍珠,则是痴迷于尝试姜锦家包子铺的各种包子,在脸又圆了一圈儿后,完全自暴自弃了,每天在各种美食中乐不思蜀。 姜锦则是忙着推出新产品,夏天的韭菜不太好,嫩南瓜这会儿也快下市了,芸豆包子其实也不错么,还有豆角包子,包括酸豆角包子也很好吃啊。 姜锦这一阵子在尝试给新的包子定配比,选个更好的味儿,薛珍珠就更每天都报道了,每天都有新包子吃,生活简直是美美的。 而且她之前给姜锦送的干鳗鱼之类的也多半进了姜锦的肚子。 不得不说,薛家在京城的厨子水平挺差的,就是薛家在齐地的厨子水平也有点差。 干鳗鱼虽然不如新鲜的鳗鱼好吃,但是做好了,味道也是非常赞的。姜锦先用水中加一点油把干鳗鱼泡发,然后把干鳗鱼红烧了,或者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用椒盐和茱萸一起暴炒,别提多下饭了。 还有蛤蜊肉,泡发了做蚵仔煎,爆炒,蒸蛋,煮汤口感都非常棒,姜锦还用鳗鱼和蛤蜊包了包子,把薛珍珠吃的两眼冒光。 作为有个一个吃货,有个厨艺出众的好朋友,那幸福感真是满满的呢。 当然,她身上的肉肉也显示出了她的饭量。 等严六姑娘在姜锦的包子铺里见到薛珍珠的时候,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珍珠?” 薛珍珠娇俏的瓜子脸变成了一个可爱的胖南瓜子,虽然还是瓜子脸,但是不是圆了一圈的问题了,是圆了好几圈儿。 “你真的有点珠圆玉润的意思了呢。” 薛珍珠见她来了,本来特别高兴,结果没想到严六小姐一来了就打击她,顿时不高兴了。 “还是不是好朋友了?老打击我?” 严六小姐笑道,“你可真是圆了的儿,每天吃多少东西啊?” 姜锦这会儿也在内堂里出来,见严六小姐来了,笑道,“你可算是来了,好好管管珍珠这丫头,每天吃的那么多又不运动,不给吃,她去小厨房自己摸了就吃,也不怕胖。” 不是姜锦心疼那点吃食,而是薛珍珠的胃口实在是太好了。 大概也是练武之人的缘故,她的饭量让姜锦想起了七皇子,一顿饭放开量能吃二三十个包子。 除了吃包子之外,她还吃水晶肴肉,水晶肘子,蒜泥白肉,喝各种饮料,每天还去附近那家做盒子菜熟食的老店叫半个烧鸡吃。 饶是姜锦这个人在相貌一直有点迟钝,并且觉得人胖点也没什么不好的,都认为薛珍珠这丫头要稍微控制下她的食量了,或者加点运动。 毕竟大半个月就见她的脸明显的圆了起来,姜锦还是挺怕薛珍珠父母找上门来算账的。 因此姜锦也限制了薛珍珠食量,一天十五个包子最多了,再多不许吃了。偏她最近在尝试几种新包子和吃食,小厨房总是有很多试验品。 薛珍珠盯上了这些试验品,凭借良好的轻功和姜锦斗智斗勇好几天了。 姜锦也是实在是管不了,便求助严六小姐,希望这位手腕高超的朋友压得住薛珍珠。 果然严六小姐对付薛珍珠擅长多了,一把抓住了薛珍珠的死穴。 “你要再这么胖下去,我就去写信给薛家伯父伯母说你想嫁人了!” 这一下可把薛珍珠吓到了,自由和美食挺难抉择的,可是嫁人了她肯定吃不上这么多好吃的,自由和美食都保不住,这太可怕了! “不不不,好慧娘,好姐姐,以后我会控制自己的。” 严六小姐瞥了她一眼,“你可记着这话,写封信总是很容易的。” 薛珍珠连连点头,不敢说话了。 姜锦见她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松了口气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不过我这阵子,还真折腾出几样吃食来,桐花,去把双皮奶端来去。” 薛珍珠本来垂头丧气的,听到双皮奶心情瞬间好了,“桐花,我要红豆的,很多很多红豆。” “你没有很多很多红豆了,放一勺就行。”姜锦看着薛珍珠,笑眯眯的道。 “你跟着慧娘学坏了!太残忍了,呜呜。” 姜锦没理会趴在桌上装哭的薛珍珠,而是笑着问严六小姐。 “慧娘你一向是个忙人,这么专门过来,肯定有什么事吧?” “是有事,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姜锦有些诧异,“你还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没有吧。” 严六静雅沉稳的面容上罕见的带了一种介于瓜和二之间的表情,让她不似之前少年老成,反而有几分少女的气息。 “也不知道怎么的,外面现在我传说我对付宋家,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呃,这话也没错吧,你是为了林大公子的事啊。”桐花上了双皮奶,姜锦也拿了勺子吃起来。 “不,这传说中的红颜是你,不是林大公子。” 姜锦被双皮奶的红豆呛着了,薛珍珠本来眼巴巴准备吃双皮奶的,结果一口红豆直接喷了出去。 第69章一个小生意 姜锦这次是深刻的了解到了传言有多不可信。 传言里严六小姐变成了严六公子,而且长得英俊潇洒,十分不凡。然后在生辰宴上,宋仙儿吃醋姜锦得了严六公子青眼,与姜锦起了争执,然后姜锦流泪而去,严六公子这个霸道总裁就天凉王破了——吃掉了宋家在京城的生意。 严六小姐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这事说起来除了林大公子就姜锦最无辜了。只是因为和林大公子多说了几句话,就被宋仙儿冷嘲热讽了一番,然后又被扯到这样的流言里。 “我也叫人去辟谣了,也让人查流言的源头了,看这事闹的。” 姜锦倒也不以为意,“真见了我本人,就知道我和红颜祸水没沾边呢,我就奇怪,这一阵子怎么老有人多看我两眼。” “不是担心影响你名声么。”严六看着姜锦微笑。 姜锦如今家常还是偶尔穿男装,不过穿女装的时候也不少。今儿她就穿了一件浅紫色衫子粉蓝罗裙,头发梳了个百合髻,露出光洁额头,是只用几支银簪固定了头发,戴了两朵新鲜蔷薇。 算不得什么倾城倾国的大美人,却也是一张明净清秀的面容,只是人还是瘦了些,若是长点肉,气色好点,认真收拾下,也当的起美人称赞。 不过姜锦显然不是热衷于打扮的人,比如现在,她面上就毫无脂粉痕迹。 严六小姐便笑道,“也是,没有你这种不施脂粉的红颜。不过,你还是像个法子辟下谣比较好。” 姜锦看了一眼严六,“我又不急着嫁人。” 作为一个享受单身的单身狗,她才不急着嫁人呢,反正她前世在福利院长大,也没有什么长辈催促必须结婚,唯一看上的小鲜肉人家还是个皇子,结啥婚啊。 薛珍珠在一边听着,笑道,“你这话说的和慧娘差不多呢,你们俩中若有一个男子,倒好成一对儿。” 姜锦正要说话,桐花敲门进来了,道,“蒋二公子过来了一趟,找姑娘您有事。” 严六闻言起身,“既然如此,我也先回去了,若有什么麻烦,你只管派人给我送信,实在是歉意,把你牵扯进来。” 姜锦知道她是个大忙人,也不怎么留她,只开玩笑笑道,“放心就是,我要是嫁不出去了,肯定上门找你负责。” 严六小姐抿唇一笑,细长眉眼里竟带了几分妩媚,“好。” 薛珍珠眨了眨眼睛看了下两人,莫名觉得竟然还有点儿般配呢。 严六小姐行事很利落,走的也很干脆,蒋二来倒是来打听八卦的。他一个大男人,问起来八卦,还有点吞吞吐吐的。 姜锦倒是没什么遮掩的,笑,“也不知道怎么乱传出来这么个消息,但是严六其实个姑娘,不是个公子。” 蒋二还有一二分不信呢,道,“不是说是严家在京城做主生意的吗?” 姜锦听了这话,有两分不悦,挑了挑眉道,“怎么,女子就不能做生意吗?” “嘿嘿,别误会别误会,这不是女孩子管事的比较少么。”蒋二见姜锦神情不善,忙解释道,“我娘整日还说我不如你呢。” 姜锦知道蒋二素日都有口无心的人,倒也不是很生气,只笑道,“既然知道是谣传,回头要记得帮我辟下谣哈。” 蒋二自然满口答应,眼见着无事了,他又闹了个乌龙,便不再多说,起身告辞。 姜锦叫人装了点包子给他,说是给蒋二之母的,最近新推出来的芸豆肉馅儿和豆角肉馅儿的包子。 蒋二推辞不过,便也没再拒绝,横竖两家来往颇为紧密,倒不在这几个包子上计较。 看着蒋二出门,薛珍珠也要告辞,姜锦点头,看一眼天空,“也好,这眼瞅着要下雨了,早点回去也免得淋了雨。” 不想姜锦这次也客串了一回乌鸦嘴,薛珍珠下了楼,刚刚解了马绳,还没来的及上马,天色就暗下来,有几个雨点落下来。 薛家怎么说也是有钱人,住在东边,就算是骑马过去也不近。 姜锦见此就道,“你别回去了,淋了雨到底不好,打发人回去说一下得了。” 薛珍珠自然也没什么意见,找了个小厮回去了一趟,人就在姜锦处住下了。薛家在京城的宅子里其实也就她一个主子,有姜锦在一起,还能晚上说个知心话。 果然过了没多久,雨就下大了。 夏天的雨,那可真是暴雨,还不到晚饭时候,豆大的雨滴已经开始敲击窗棂,本来有些闷热的室内也潮湿清爽了起来。 晚饭倒是颇简单,因天气炎热,也不爱动什么大荤腥。 海米拌菠菜,酸萝卜泡菜,水晶肘子,凉拌豆芽,切好的煎蛋丝黄瓜丝木耳丝码在自己做的手擀面上,再浇上五花肉末做的炸酱,就是一顿营养又美味的晚饭了。 姜锦和柳叶各用了一碗面,薛珍珠却用了一大海碗面,用完了后,还想再来一碗,被姜锦给制止了。 “差不多一点,你要再吃下去,慧娘大约是真的会给你父母写信的。” “我是练武之人,吃的多么。”薛珍珠忍不住嘀咕,到底也不敢多吃了。 古代娱乐生活少,用过饭,姜锦查了下账目,这一日的事情也算做完了。 如果薛珍珠不来的话,姜锦大概是会点了灯看一小会儿书,也不多看,毕竟好不容易通过穿越治愈了近视眼,还是要保护眼睛的。 她多半是看的医书,也有游记历史之类的,此时薛珍珠就看见姜锦床头上放了一大摞的书,抽了一本看一眼,不太懂,又抽一本,看一眼,也不懂,再找一本看一眼,还是一看就头晕的类型,当即郁闷了。 “你这里怎么连话本子都没有啊。” 姜锦笑,“你是来陪我的,还是来看话本子的?” 毕竟她也曾经是晋江的小写手一个,成绩怎么样不好说,小说看了不知道多少本,哪里看得上那些什么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啊。 要不是还得手写,她也不介意客串下话本子写手,好让人看看大天朝丰富的网络小说。 薛珍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以为她有点不高兴呢,忙笑道,“我这不是正好看见了么,那些话本子说的还没有我自己的经历好看。” “咦,你有什么故事?”姜锦托着腮看着薛珍珠,来了几分兴趣。 上辈子呢,没啥武林,这辈子她也不可能去江湖走一遭,但不代表她不好奇向往那些武侠故事啊。 “我想想哈,有了,就说个和雨夜有关的故事吧,那是个大雨夜,我和师父一起赶路,往扬州去,路上在一户人家借宿,谁想到半夜里远处起了大火,下着雨还着火,这事不寻常啊。我师父仗着艺高人胆大,过去看了看,过了挺久,才苍白着脸,一身血,救了个小姑娘回来。” 姜锦很是震惊,“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珍珠叹息,“一场灭门案,听说和朝堂上的事情有关系,那小姑娘才十岁,长得是我生平仅见的美人,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倾城倾国之色了。” “然后呢?” “然后啊,没有什么然后了,那小姑娘当时晕着,我师父把人送走了,听说是个官宦家的女儿,估计被亲戚接走了吧。我师父也没再提起过,也从没说过那夜发生了什么。” 姜锦叹息了一回,突然想起了一事,摸了摸下巴道,“等等,你当时几岁?” “嘿嘿,八岁,所以我也不记不太清发生了什么了。” “没有你这么虎头蛇尾讲故事的!”姜锦推了薛珍珠这坑货一把,“再换个。” “那就说个武林大会的故事吧,那会儿我十二了,也记事了,那次发生的事情很好玩的。” “别卖关子,快说快说。” 两人叽叽喳喳的说了半晚上,姜锦和薛珍珠才各自解了头发,沐浴了换了衣服躺下。 恩,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雪白薄绢黑缎长发,薛珍珠生的又美,难得的是胸前还很有料。 姜锦羡慕嫉妒了一会儿,又觉得颇美,自己这也是美人在怀了呢。 两人又聊了几句话,方才睡下,姜锦这一日也累了,虽然窗外隐隐有几分雷鸣的轰隆声,也很快睡着了。 下了雨,天气清爽,正好眠。 倒是薛珍珠稍微有点择席,而且睡前说了太多故事,也有点兴奋,虽然呼吸沉稳,却是半醒半梦里。 正恍惚要睡着,突然听到窗外有动静。 她本是练武之人,从来五感敏锐,马上察觉有人,一手拿剑,另一手顺手抄起姜锦枕边柜子上的铜制烛台,脚尖一点,就从窗户冲了出去。 窗外墙上果然立着个黑衣人,看身形颇为高挑修长,大约是个年轻男子,只是蒙着面看不清楚相貌。 “看你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做贼?”薛珍珠看是个年轻男人,当即不屑的道。 那年轻男子也不说话,见她出来,转身就走,薛珍珠哪里肯放他离开,甩手就是一烛台。 那烛台去势甚猛,眼看着就要砸到那男人后背,然而那男人却突然身形一转,让过铜烛台。 不过这一让,到底耽误了一点时间,薛珍珠长剑已经到了。 那年轻男人却极灵活,也不出兵刃,避开几下,深深看了一眼二楼窗口,脚下一点,飞身一纵,真个远离了。 薛珍珠也跟在后面,追了过去,追了几下,眼见着距离反而拉开了,姜锦也在后面喊她回来,她才放弃了。 这会儿也惊动了别人,楼下和厢房的人都起来了,姜锦还穿着雪白中衣,长长的黑发披散着,一张小脸脸色有点白,也下了楼。 柳叶最关心她,拉着她,紧张的问道,“怎么回事?没事吧?” 姜锦勉强笑道,“大约是毛贼,没什么大事。” 她眼力劲儿还是很好的,这年轻男人的身手可不怎么一般,若是盗贼,也不是毛贼而是大盗。然而若是大盗的话,干嘛盯着她这样的小老板? 魏辛红不知道究竟,却也开口劝道,“就算是毛贼,也得小心点儿。” 姜锦点头,“是要小心点。” 这时薛珍珠回来了,她是冒雨出去的,身上的中衣都湿透了,露出隐隐的水蓝抹胸来,幸亏这里都是女子,不然还真是不太好。 饶是如此,姜锦也怕受了雨激感冒了,忙让柳叶去帮忙熬姜汤,桐花去烧热水,她自己拉着薛珍珠往上去换衣服。 “你也是,这么大雨,你追出去做什么?” 薛珍珠一边拿着汗巾子擦头发,一边不以为意道,“这算什么?我以前也不是没淋过雨,比这厉害的时候还多着呢。” “这不是雨太大么,你要是受了凉,我可承担不起责任。”说完了,姜锦把薛珍珠推到屏风后面,顺道儿递过去一身衣服,“这是我衣服,虽然是中衣,倒是新的,你先换下来。” 薛珍珠身形修长,穿着虽然稍微有点短,但是也是能穿上的,只是胸口有一点儿紧。 等她换了衣服出来,柳叶也把姜汤给送上来了,姜锦压着她喝了两碗才松了口气。 薛珍珠却还有些替姜锦提着心,端着第三碗姜汤一边慢慢喝一面道。 “那人看着样子可不是毛贼,武功还在我之上,你这是惹了什么大麻烦吗?” 薛珍珠毕竟在京城里也是有关系的,她与姜锦交好后也知道了姜锦和定南侯府的恩怨,她心里有几分怀疑是定南侯府趁着事情平定了,派了杀手来解决姜锦这个麻烦。 正好现在外面穿着沸沸扬扬的严六公子和姜家老板娘之间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爱情故事,正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时候。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准备把这话和姜锦挑明,“你先头那个夫家,定南侯府,是不是他们?” “瞧着不像,但是也很难说。” 姜锦不是很怀疑定南侯府的那些人,王氏且不说,她手没那么长,定南侯父子这么做的可能性不大,两下签了契约不再提那事不说。定南侯府应该也知道自己已经报上七皇子大腿的事情。 自己对七皇子虽然未必有多重要,但是七皇子现在还不是三皇子一边的,定南侯父子虽然不是精明人,但应该还不至于干出亲自给敌人送把柄的事情。 姜锦怀疑的其实是阿容那边又出事了。 之前自己租的房子着火不说是不是定南侯府的人干的,但是周大郎家的灭门案绝对不是。 考虑到虽然七皇子虽然说阿容平安无事,但是一直没让自己见他,大抵阿容哪里肯定有个什么因由,绝对不会和寻常贵族子弟一样。 而考虑到那人没有杀意,似乎也只是暗探一下,是不是阿容又出事失踪了?这不明敌人朋友的黑衣人只是过来打探下情况,没想到薛珍珠这个高手也在。 这些事情不好与薛珍珠提,但是足以让姜锦辗转反侧了。 薛珍珠沐浴后,倒是小睡了一觉,姜锦却睁眼到天明。 然后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伤风了,鼻塞不说,还头疼欲裂。昨夜风急雨骤,她也穿了中衣站在窗口,又急急下楼处置事情。 偏姜锦光想着薛珍珠冒雨追出去了,倒是忘了她自己个儿。薛珍珠那是练武之人,看着身材纤细,但是身体好着呢。她却是个普通人,人还瘦弱,之前在定南侯府呆的那四年,还没养回来呢。 薛珍珠见她这样子,叹了口气,“昨晚上我不改把姜汤都给喝了的。” 大胃王就是大胃王,薛珍珠昨天晚上喝了五碗姜汤,把柳叶煮的一罐子红糖姜汤都给喝了,今儿早上是一点事儿都没有,身轻体壮,身体倍棒。 姜锦本来感冒了挺难受的,听见她这么感慨,反而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 相较于还有心思逗乐的薛珍珠,柳叶就紧张了太多,她还记得之前姜锦生病晕倒的事呢,这会儿就紧张的不行,一早就把孙老大夫给喊了过来。 孙老大夫把脉后道,“典型受了寒,怎么回事,昨晚上着凉了?” 姜锦鼻音很重的道,“昨天招了个小毛贼,一时惊动起来,大约是淋了雨了。” 孙老大夫不甚赞同的道,“你这丫头也是,学了那点医术是白学了么,自己身体状态如何还不知道吗?” 姜锦的身体受了四年苛待,一直算不上强健,平日里也忙,更谈不上休养了,不过饮食跟的上,冬天还吃了一阵子调理药材,看着是还行了,但底子还是虚的。 孙老大夫素日里经常叮嘱姜锦要注意,不要受凉或者着热,吃食上也要讲究些营养。 这会儿被孙老大夫训斥了一顿,姜锦是一点儿声都没敢出,只乖乖听着。 孙老大夫开了方子后,又说了姜锦小半个时辰,一直到柳叶把药送上了,他才意犹未尽的停了口,看着姜锦把药给喝了,方才满意的走了。 薛珍珠一直在旁边听着,没怎么敢开口,此时见孙老大夫终于走了,方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 “这位大夫可太厉害了,阿锦你真是让他训得连头都不敢抬。” 姜锦笑,“那可是,别人训我我都可以不听,独我师父训我我不敢不听。” “这倒也是。”薛珍珠想了想自己的师父,也点头道,“我敢不听我爹娘的话,可真不敢不听我师父的话,不然的话,我几个师姐也饶不了我啊。” 姜锦被她这个话给惹得笑了,正准备说什么呢,就听到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传了上来。 “姜姑娘,姜姑娘,听说你病了?怎么回事?” 来的人是蒋二,他今儿过来买包子,不仅没见着姜锦,连柳叶也没有见着,便忍不住问了问,才知道姜锦得了风寒,便上来慰问了。 姜锦正喝完药是吃了个糖块,穿着也不算很整齐,便示意让柳叶给她盖下纱被。 薛珍珠更利索,走到门口往那儿一站,“怎么,没听过病人要休息吗?这么大的声音做什么?” 蒋二也见过姜锦这个经常在店里的朋友,虽然薛珍珠长得美貌,他却一点都不喜欢她。 毕竟二货一个就够了,这个薛姑娘比他还能吃,吸引了好多注意力呢。 不过姜锦也不希望他进来,只在屋里道,“蒋二哥请回吧,我也没什么,只是昨儿不小心淋着雨了,并不严重。” 蒋二见姜锦都这么说了,倒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他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为什么薛珍珠拦着他不让他进门了,便在门外问候了几句,拿着包子走了。 七皇子府上,萧颜一边示意侍女接过包子,一面状似不在意的问蒋二,“好久没在姜姑娘那里买包子了,姜姑娘可好?” 蒋二本来就是个话唠,没事他还要多说几句的,何况七皇子问他,当下巴拉巴拉的把姜锦伤风感冒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对薛珍珠有点怨念。 “我又不是那等不知礼的,说不方便见就是了,何必还站在门口呛声呢,这么泼辣,还真未必能嫁出去呢。” 蒋二这个二货,总是不会看人脸色,当然也许是萧颜的脸色今儿一直挺阴沉的,说不上看不看的。 反正萧颜听到蒋二这么说,深觉那个薛姑娘做的也没错,虽然门神一样的确碍眼了点,但是这种无差别阻拦,也不是没有好处么。 不过,也不知道她病的重不重。 萧颜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包子,突然有点儿食不下咽了。 然而等到下午他接着了姜锦的一封信后,脸色又好看了许多,堪称是雨过天晴了。 一方面姜锦能够写信,肯定病的不怎么重,另一方面,她的心里至少还是挂念自己的。 “来人,把上次宫里赏下来的药材送去姜家些。” 吩咐完了,他声音低了点,“悄悄的,别惊动了人。” 姜锦可不知道七皇子府发生的事情,就算是收到了药材,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提醒阿容的事情,七皇子大度的收买人心呢。 她是完全没有多想,和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萧颜成了个反比。 不过姜锦这两日病着了,却是一点都没有清净下来。 这会儿可看出她的好人缘了,薛珍珠怕那黑衣人再来,孙老大夫夫妻俩天天都过来报道,赵二媳妇也来了一趟。 蒋二更不用说,还送了姜锦一条狗,对姜锦拍着胸脯保证,“你别看这土狗长得不甚讨喜,但是可聪明了,看家护院可是一把好手。” 连一直都在苦读诗书的卫三郎也难得出关,过来探望了一回姜锦,欲言又止的,姜锦又不好在他科举之前拒绝他,反而添了一点烦恼。 忙的不得了的严六小姐不仅人来了,还派了个女侍卫过来,被姜锦给拒绝了,倒是七皇子府派了个叫青梅的姑娘,姜锦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 毕竟如果自己猜的没错的话,自己也是受了阿容的无妄之灾了,这位是阿容的舅舅,暂借个人保护下自己,也说得过去。 严六那家伙自己还不指不定惹什么麻烦呢,不提严家内部的事情,单她抢了宋家在京城的生意,宋家只怕就恨死她了。她的情况决定了她手上的人手倒一直挺紧张的,姜锦不想麻烦她。 薛珍珠武功倒是好,且用心,但是姜锦也不想太麻烦她。而且她一个人老警惕着也实在太累了。 林大公子其实也二度登门,且说要送人给姜锦,被姜锦拒绝了。林大公子的性情太清冷,姜锦总觉得和他不太好亲近,而且林家的情况和林大公子的身体状态,姜锦也不希望影响了林大公子的事情。 所以,姜锦也只接受了七皇子府送来的那个女侍卫青梅,毕竟七皇子的人,因为阿容的缘故,她用的还算是心安理得。 这青梅长得倒是寻常,完全是放到人群里找不到的人,年纪也不是很小的那种,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个头也不高。 薛珍珠和青梅对了几招,颇觉的感觉不出来这青梅的手段深浅,只估摸着应该是个高手。 不过既然是个高手,薛珍珠也松了口气,等看青梅行事也稳妥后,便不再守着姜锦,回家补觉了。 她这几天老担心了,吃不好睡不好的,人都瘦了那么点儿呢。 不过这会儿,姜锦那点风寒也差不多好利索了,不过还是有点虚。 孙老大夫给姜锦开了些补药,说反正天气已经渐渐凉爽了些,还是适当的补一补身体。 姜锦虽然不是很上心,但是架不住孙老大夫三令五申,柳叶也每天盯着她喝中药。 等到快八月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彻底的活蹦乱跳了,而那黑衣人也在也没有来过。 姜锦觉得应该是没什么危险了,专门去了趟七皇子府,向七皇子道谢,并且归还侍卫。 不想等见着了七皇子萧颜,被他美艳高贵的样子,清澈好听的声音迷住,外加那双琥珀色温柔的眼瞳看着,姜锦也就迷迷糊糊的答应继续留着青梅照顾保护自己了。 出了七皇子府,姜锦就觉得自己简直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青梅是七皇子的人,自己带着青梅,做点什么事情都不算很方便。若不带着这位,岂不是对七皇子有所不满? 不过,自己这么个小商人,七皇子也这么关怀,人真是太好了。姜锦也不怀疑七皇子是怕自己贪酒楼分红钱才派人来的,且不说人可真未必很看得上这酒楼,就是看得上,酒楼还没开呢。 说到底,还是七皇子人好啊,人美又心好,就算是装出来的,那也比一点都不装,不会收买人心的强啊。姜锦暗自下定决心,自己一定好好经营酒楼,争取多给七皇子分红,为金大腿的夺嫡事业添砖加瓦。 七月末的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了,姜锦的晋江楼一直没有开业,主要是考虑到天气炎热。 马上就要近八月了,这酒楼光装修就砸了快两千两,还是要赶快的开起来挣钱增加收入啊,自己还指望收入高了,交一万两去峨眉山学点武功呢。 万一真有机会穿回现代,自己也是峨眉山门下呢,就算是不,其实是某个武林大派门下也有好处,比如找麻烦的小地痞也会很少,受保护的地方黑社会也会绕开这些有靠山的。 靠山什么的,绝对绝对不会嫌多的。 然而事情却没有那么顺利,姜锦本来想定下八月初十开业,然而七月二十九,之前就传说病危的太子薨了,到底也没有熬过这个夏天。 太子死了可不是小事,虽然不是国丧,但是京城这样地界儿,还是注意点比较好,怎么也得错开一个月。 姜锦还有另一重担心,她对太子并不关心,毕竟天上地下,素不相识。但是她心里清楚,太子的死,与其说是一个结束,不如说是个开始。 朝政是会更好还是会更坏,登上皇位的皇子是个什么情况,对她也好,对所有老百姓都休戚相关的。 毕竟,这决定了未来的日子是吃糠咽菜还是吃饭喝汤。 姜锦如今也算是有些银子了,倒也不担心吃不上饭,但是她心里也清楚,如果三皇子一系上位,定南侯府只怕也未必让自己的日子舒服了。 就算是不像薛珍珠担心的那样对自己下杀手,也可能把自己逐出京城,想要有眼下的小日子恐怕难了。 不管怎么说这事倒是冲淡了姜锦本来对于延迟开业的不满。 然而朝堂上,另一件事却让朝臣们吵个不停,就是今年的秋闱。 今年的秋闱其实是恩科,因为皇帝大寿,然而太子这一挂,还是挂在秋闱前十几天,要不要推迟?甚至,是不是取消比较好? 朝上朝臣吵的厉害,最后还是皇后之兄对皇帝进言,言说太子心念大梁,即使泉下有知,也希望大梁能够多选出人才来,还是照常举行更好。 很多朝臣也附和了,毕竟明年又是一年春闱,不少人家的儿子亲戚都等着中了举然后好考进士授官呢。 朝臣是这么说,大梁皇帝却开始心疼儿子了,中肯的的说,他虽然是个昏君,对太子这个儿子还是很满意的,没想到太子走到他前面,实在让心痛的同时,更担心继承人的问题。 且不说能力性情了,找个孝顺儿子,其实没有那么容易啊。 他生了十二个儿子,有两个夭折,如今太子又死了,剩下九个,老大庶长子,刘妃出身世家,老三生母生母位分更贵重,而且母族亲戚也很厉害,剩下老四早就挂了,老五母族弱不说,性情也天真,白长了个好看的脸。老七看着倒是中庸,人恭谨孝顺,外貌也好,可是母族太弱,生母不过是个舞姬,而且命不好,命硬克妻,到现在也没成亲。 余下老八脾气暴躁,性格冲动,老九懦弱,且经常生病,十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都还小,都不到十二岁,也看不出个什么。 看着这一群糟心的儿子,皇帝心里更烦躁了,更加怀念他亲爱的太子了。 普通百姓虽然不知道朝堂上的那些事情,但是也朝堂上的气氛也影响了京城的氛围,连八卦的时候都从欢乐吐槽的微博风变成了新闻联播风。 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危机转机也都是机会,比如说严六小姐,听说她玲珑八面,长袖善舞,虽然没有多高调,却给自家的生意找了好多靠山和渠道。 姜锦是听薛珍珠说的,不得不自认弗如,怪不得自己也只能开点小铺子,人家是严家集团的管理人呢。 然而让姜锦那么有冲劲儿,姜锦也做不到,只好安慰自己小富即安了。 相较于姜锦,薛珍珠心情就更郁闷了,虽然她嚷嚷着逃婚什么的,但是她其实是个孝顺姑娘。 这不是马上中秋节了么,她一面早就派人往峨眉山给她师父送了节礼,一面自己乖乖的准备回家陪着父母过节。 临走的时候,薛珍珠拉着姜锦哭丧着脸道,:“我这一去,就不一定能这么自如的出来了,你可要记的我啊,或者有机会去齐地找我也成啊。” 姜锦见她满脸都是苦恼,忍不住笑起来,“说不准,你下次来京城也会很自如的,顶多带着夫君抱着娃而已。” “锦丫头,我发现你跟着严六那厮学的狠毒了!”薛珍珠忍不住上前捏了捏姜锦的脸,故作厉害的道,“反正我不在京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争取把自己吃的胖一点儿,圆一点儿。” “好的。”姜锦说完了,又笑道,“你也要稍微克制一点,不要吃的太圆了。” “呜呜,你不说我能死啊,再说,离开你的手艺,我也不会有那么好的胃口了。”薛珍珠越想越是悲从中来,真抱着姜锦掉了两滴眼泪。 姜锦心里也有点发酸,拍了拍薛珍珠道,“没事儿,我的理想你也知道,就算你不嫁到京城来,我回头也去找你玩儿。” 薛珍珠这才觉得好点儿,伸出小手指,“一言为定,骗人是小狗。” 姜锦也伸出了小手指,和她勾在一起,摇了摇,道,“一言为定,骗人是小狗。” 人能碰见个好朋友是很难的,话逢知己少,这样的年代,一但两地分隔,想要再见面总不会那么容易了。 薛珍珠又絮叨了好久,又在姜锦给她设的饯别宴上喝的大醉,在姜锦睡了一日,第二天方才回去收拾行礼。 等到薛珍珠回家那天,姜锦和严六小姐亲自去送了她出城,等看着她越走越远,姜锦和严六小姐才回转。 看薛珍珠回家,严六小姐心里也不是不惆怅的,看着姜锦,轻叹了口气,“就咱们俩了。” “是啊,就咱们俩了。” 姜锦也点头,风吹着她的衣衫,恍惚是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少了吵吵闹闹的薛珍珠,她的心里突然有点空空的寂寥。 有种想要谈恋爱的冲动。 严六小姐显然不会有她那样的空虚,毕竟她心中装的事情多了去了。 她邀请姜锦上了她的马车。 她的马车比起姜锦简单的青棚马车又好的多了,里面空间极大,可供三人躺下,还能品茶看书。 不过严六小姐找姜锦显然不是谈什么风月的,她找姜锦也是有正事要谈。 “我倒是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下。” “什么事情?” “咱们合伙做个生意怎么样?”严六小姐微微笑着道。“你也知道,我其实不方便出面的,可信的人也没那么多,避开人耳目也是难的,能信得过人还是少的。而你呢,虽然自由,我相信你单打独斗也是艰难,咱们俩联个手,正好互补。” 不得不说,姜锦其实挺心动的,严六小姐说的没错,他们俩其实在某种程度是互补的,正好弥补对方的短板。 “你想要做什么生意?” “海货生意。”严六犹豫了下道,“别人我信不过,而你也知道,这生意多大的利润。” “但是风险也很大。”姜锦很理智,她想了想道,“我也没有那么多本钱。” “头一次不要那么多本钱,我也是试水。”严六小姐也不催促,只道,“你想想,这几日给我答复。” 姜锦还是心动的,毕竟海运生意,在古代绝对是大利了,薛珍珠家就有两条海船,每年带来的利润都以万两计。 如果这生意做好了,姜锦财富积累的速度将会飞快,去旅行或者攒够一万两去拜到峨眉门下这样的小目标根本不是问题。 但是同样的,风险也大的惊人,姜锦还真一时拿不定主意。 严六小姐也不催促姜锦做决定,毕竟这事不是小事,而如果她不是真的没有信得过去的人,这分利润,她也不是很想和人分享的。 她让自己马车送了姜锦回了包子铺,自己离开了。 柳叶见姜锦脸色不是很好,还以为是送薛珍珠走让她有些伤心呢,劝了半天。 魏辛红虽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却准备拿另外的事情来转移姜锦的注意力。 比如,“中秋节快到了,咱么不做点月饼卖么?有很多客人问呢。” 这提醒了姜锦,把姜锦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回来。姜锦最近一直被黑衣人夜袭,薛珍珠离开京城,包括她自己生病了一场这样的事情给占据了精力,铺子的事情还真是关心的少了点。 她是个现实的人,海运之类的生意虽然得利,可是哪有她自己的包子铺来的实在?此时被魏辛红给提醒,她几乎是马上打起精神。 “当然了,必须要做月饼啊!” 不说赚钱不赚钱的,没有月饼的中秋还是中秋么? 广式,苏氏,冰皮,五仁白糖黑芝麻,鲜肉火腿咸蛋黄,想到好吃的月饼,姜锦忍不住了,吞了口口水。 说起来,薛珍珠那小吃货走的早了啊,晚两天,自己这里的美味月饼肯定又要让她胖上一圈儿。 第70章中秋 姜锦是很喜欢吃月饼的。 一方面,月饼好吃,虽然重油重糖高热量不那么健康,但是高热量的食物一般都好吃的。 另一方面,她从小儿在福利院长大,早年福利院的物质条件都是很差的,每次过中秋就给发一个月饼,怎么够吃啊。 因此之后她自己的经济条件好了,每年中秋都买很多月饼,什么苏氏广式冰皮冰淇淋月饼,除了天价月饼,市面上能买到的,她都会买一份儿。 等回头有了自己的连锁店,每逢中秋,她就让店里的厨师做一些,给店里员工分分,自己也吃点。 因此她对月饼的做法还是挺了解的。 首先是馅儿,豆沙枣泥自不用说,也是家常做惯了的,选了好红豆好红枣,煮了豆沙和枣泥加一点蜂蜜然后加白糖等做好,绿豆沙同理,和红豆沙的做法差不多。除此之外,姜锦还是做了板栗馅儿,这个其实也挺好吃的。 相对与这些果子馅儿,比较难的是五仁月饼的馅儿做法。 虽然前世里五仁月饼被黑的不要不要的,但是其实五仁月饼如果是自制的话,材料正宗丰富,味道真的非常好。姜锦其实挺喜欢吃五仁月饼的,这次做的五仁月饼用了核桃仁,瓜子,南瓜子,花生碎,杏仁,黑芝麻,冰糖,葡萄干,杏脯,白糖,青红丝,山楂丝,调配出甜度适宜的五仁馅儿。 甜党团队馅料主力军搞定了,就是咸月饼了。 咸蛋黄,咸肉,火腿这几种馅儿的口味都不错,其中咸蛋黄更是白搭,咸蛋黄豆沙馅儿月饼也挺好吃的。 月饼馅搞定了,就是月饼皮了,月饼皮常见的两种,苏氏和广式,顶多再加个冰皮。 苏氏月饼用的是酥油皮,烤出来的月饼酥脆香浓,广式则是油糖皮,月饼皮酥软香甜。冰皮月饼其实是糯米皮,做法上,冰皮月饼是先炒过糯米粉,不过说真的口感和之前的糯米糍口感有那么点儿仿佛。 当然,不论哪一种味道都是非常好的。 这三种月饼姜锦都叫人做了许多,也不急着售卖,而是给各家各府上送了一圈儿。 严六小姐那里,她是亲自去的。 海运生意什么的,最多赔些本钱,错过了实在可惜。只是答应下来,先期本钱也要三千两,整个七月铺子收益虽然也不错,但是也只一千多两,和姜锦手头现银加一起还有四百两的缺口。 好在之前的房租和田租都收上来了,三百一十两,还有九十两,姜锦狠下心来,把手头的几件首饰当了活期,当出来一百五十两,凑够了三千两,剩下六十两留着日常急用花销。 严六小姐也不奇怪姜锦的选择,说实话,这海运的通行证,她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办下来的,机会实在是难得。 先期成本一万两,她七姜锦三,分成上也是按照这个比例,姜锦自然没什么意见,毕竟这个生意本来就是人家严六小姐拿下来。 除了严六小姐处,孙老大夫家和惠宁师父处她自然也是亲去的。惠宁师父那里送了十斤素月饼,二十斤油,一百斤米,一百斤面。孙老大夫家,她也送了十斤月饼,还送了两匹绸缎,二十斤肉,两条鱼,两只鸡。虽然姜锦现在的重心不在学医上,但是孙老大夫还是她的师父,之前对她的帮助也是姜锦此生难忘的。 除了这两家,蒋二家赵二家林大公子家都有月饼相送,蒋二家赵二家五斤,林大公子处送了十斤,油糖都少了点的,不过也还是送了信请林大公子少吃。 这几家也都有回礼,林大公子处贵重些,因过节不好送药材,便是绸缎首饰。蒋二家回的是自家酿的樱桃酒一大坛子,正好中秋喝。赵二送了她媳做的猪下水一副,卤的很是入味,不比外面铺子里差。 又有薛家,薛珍珠之前吩咐了,也送了年礼过来,乃是鲜果和珍珠手钏一对,姜锦便也送了月饼过去。虽然送到薛珍珠手上的时候,中秋节大概已经过去了,但是各种新鲜口味的月饼也大致也能安慰薛珍珠这个吃货了。 倒是七皇子处,姜锦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了一份血。且不说对金大腿,中秋节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就说之前黑衣人的事情,七皇子府的青梅姑娘还在她这里住着呢。因此除了六十六斤各色月饼,姜锦还送了上等的绸缎,玉石盆景成对的两盆,时鲜水果。 要不是这份年礼实在花了不少,她还真用不着当首饰凑那三千两。 不过等过了几日,七皇子府又派人送了一份厚礼来,乃是上等纹银三百两,金镶嵌宝石头面一整副,上等的绸缎六匹,其中有两匹乃是蜀锦,十分贵重,外加上等的大橘子大石榴一篓。 姜锦吓了一跳,忙推辞,哪里推辞的过,七皇子府的来人又说这东西不是七皇子送的,是阿容公子那边送的,说完了就走了。 姜锦又不好把东西送回七皇子府,只好是惴惴不安的接受了。 青梅见她实在难安,笑道,“姜姑娘真是想太多了,这些东西都不到千金之数,你救了阿容公子性命,这点钱算什么?日后只怕还有您擎受福分的时候呢。” 姜锦见她说的大气,反而不信,笑道,“这是阿容家和七殿下知恩图报,我已经很是诚惶诚恐了,哪敢期望那么多?毕竟,我也没做什么大事,只是运气好罢了。” 青梅见她如此,便忍不住抿着唇笑起来,“你瞧着就是了,看日后我这话说的准不准。” 她这段时间和姜锦相处的也挺不错的。 毕竟两人实际心理年龄差距不大,姜锦的性情虽然不算是很活泼外向,却也温柔细致待人真诚。再说每天被美食包围着,能不放下心防么? 想要拿下一个男人,先拿下他的胃,对女人其实也是一样的,去约会吃拉面,大概是不如去吃大餐有效果的,当然,要是爱心拉面,又是另一种说法了。 姜锦对青梅也少了不少戒心,见青梅这样,就拍了拍青梅的肩膀,笑道,“那我还真希望是你说的准,毕竟谁不想要享福呢?” 八月里的饮料生意明显回落了,毕竟八月天气已经冷了,饮料虽然还在卖,但是冷饮却是卖不太动了,好在包子的销量大幅度回升,而且天气冷了,也不用买冰降温了,成本也低的多了。 除此之外二楼雅间卖的糯米糍华夫饼之类的点心销量也还是不错的,还有大户人家专门大量的定制点心准备中秋节宴上吃。 姜锦八月五日开始把月饼零散卖,一开始不少人只是尝尝鲜,之后就一吃就惊艳了。不过姜锦的月饼卖的不比包子那么便宜实惠,毕竟古代没有那么方便的制作方法,很多材料也贵的很。豆沙枣泥五分银子一斤,五仁六分银子一斤,咸蛋黄鲜肉咸肉之类的都是一钱银子一斤,最贵是海鲜和冰皮的,要两钱银子一斤。 姜锦其实也没指着这个赚多少钱,不过是有个过节的意思而已。 不过出乎姜锦预料,很快月饼的销量就上来了。卖的最好的是五仁咸蛋黄冰皮,毕竟那等家里有几分家底的,花个一两几钱银子买点新鲜的尝尝鲜也正常。姜锦在月饼的模具上下了心思,尤其那冰皮月饼,瞧着实在是可爱,包装也很讲究,买的多了用专门的薄木板盒子装好,上面带着姜氏的商标,走亲访友还是很有面子的。 而那大户人家有钱人,就是海鲜月饼冰皮月饼,定个一百斤也才二十两,不论是送人还是自家席面都很体面。有七八家动手快大量定了,一共定了一千一百斤。再有人想要定,被姜锦给拒绝了,她那个小铺子还真忙不过来,准备的原料馅料也没有那么多了。为了月饼,那几日包子都少做了不少,才赶在八月初九前把这些月饼给做了出来。 不过钱也赚了不少,等到八月初十,姜锦点了点账目,光月饼就卖了七百多两,除开大量定的二百二十两,其他基本上都是零售,别看零散着三斤五斤似乎不多,一日里光这散的还能卖出去四五百斤,除掉了成本,利润也有三百多两。 姜锦也不是小气的,一人给发了二两银子奖金,一两银子过节费,雇佣的还每人发了两斤肉,两斤月饼,家里仆佣则是多给一套秋天的衣服,又许诺等八月十五下午歇业,大家可以去街上玩,晚上再一起过中秋赏月吃宴席。 不过今年的热闹也不仅仅是月饼,科举秋闱也开始了。 秋试三场,分别是八月九日,八月十二日,八月十五日,姜锦虽然家中没有考科举的,但是来铺子的客人里,谈论起此事的还真不在少数,关心的也很多。 连不少才子的名声都在姜锦耳朵里响起几次,比之前的频率可高多了。 整日说,说的姜锦都有点嫉妒郁闷了,凭什么女子不能科举,要是生活在女皇武则天的年代就好了,说不准还能过过科举的瘾头。 不过她也就是嘴上说说,毕竟前世也没还考上名牌大学,这古代的科举难度也不比考个名牌低,别的不说,光那一手好毛笔字也足以拦住挺多人了。反正当年她同班那个考清华的同学,字写得比狗爬强一点,也强出有限,也就是能看清楚的水平。 姜锦比较熟悉的考科举的人只有卫三郎,卫三郎的字,她也是见过的,写得真的非常好,风骨不风骨什么的看不出来,但是起码比印刷体还要舒服。 话说起来,姜锦还是挺希望卫三郎能考上的,虽然稍微有点烦恼他过于明显表露出来的爱慕,但这哥们是个好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卫三郎的娘实在是太精明厉害,姜锦也不是没考虑过嫁给他。当然,自从薛珍珠给姜锦指了另一条路后,姜锦的小目标已经转换成了攒够一万两,直上峨眉山。 嘿嘿,作为女子,也有个武侠梦么。 相较于姜锦的随性,严六小姐就心机多了,她甚至结交了几个看好的士子,有的是看好对方可能的仕途,有的可能是拉拢来做账房管事的。 她甚至还鼓动姜锦趁着这个时候收买人心,“你瞧着你铺子里出现的书生有好的,也可以稍微结交下,毕竟这会儿结交可比等人中举后划算多了。那等已经中了进士的,自然是更不好结交了。” 然后被姜锦给拒绝了,说真的,不是每个人都有严六小姐这样的本事的。 不过她倒是也给来她铺子吃饭的书生提供了免费的骨汤鸡汤,也算是拉点好感度吧。 其实她的铺子本来名声就好,也是靠着礼部侍郎大人的诗词扬名的,这么做反而比刻意结交更容易加好感度,反正姜锦也没什么攻略重点。 几天时间一闪而过,转眼就到了八月十四,第二天就是中秋了,而秋闱的最后一场也会在中秋结束。 然而,天公不作美,明明十四的晚上还有圆圆的明亮的月亮,等到半夜里,轰的一声雷响,竟下起雨来。 第二天一早,雨还没停,柳叶有点庆幸又有点遗憾的与姜锦道,“幸亏你说不出摊了,不然咱们也是白做准备了。” 不少铺子是会趁着中秋节的时候在外面出摊的,下午人会非常多,而且挺多小户人家会在吃完晚饭后,出去逛街玩耍,生意一向不错。 不过姜锦想着铺子里的众人包括自己都忙了大半年了,光最近卖月饼就卖了好几千斤,也无所谓这一晚上的收益了,大家有家的回家过节,其他人凑一起也是一桌儿,玩耍吃酒也放松下。 柳叶就说要上街上逛下的,还专门挑了半天衣服,选了身红绫子裙子,不过现在她穿了一件松绿色布裙,显然是放弃了出游计划了。 姜锦因此笑,“你那身红绫裙子也是白做准备了吧?” 柳叶白了她一眼,“姑娘你是越来越嘴贫了。” 姜锦把头发梳好扎起来,上了一点面脂,换了一身翠色襦裙,方笑道,“我说的错了么?不过这次也是老天让大家休息了,只是可惜下了雨,就赏不得十五的月亮了。” “没事,老话说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呢。” 因为下雨而且过节,早上铺子的生意就比较寻常了,姜锦索性让人不到中午就把铺子关了。 不过她之前说把宴席摆在小花园里,现在下雨了,花园里没有凉亭,只好换地方了。 魏辛红因问她,“姑娘,咱们把桌子摆在那里?前面还是后院?” 姜锦想了想道,“摆在前面大厅里吧,地方也大,到时候咱们吃完了把桌椅一收拾也不影响什么。” 魏辛红点点头,跑去吩咐人了。 柳叶见她走了,走过来跟姜锦道,“小红可真是能干,差不多年纪,桐花比她差了何止一点儿两点儿?” 姜锦点头,“生逢大变,本来就是聪明姑娘,自然更是要努力些。不过,她要是好好的做事,日后我也不会亏待她。” 虽然魏辛红是奴籍,而且官奴想要脱籍除非皇帝下旨平反。然而听魏辛红话里话外偶尔露出来的意思,她爹虽然是着了人的道,却也不亏。 两人正说着话,青梅走过来了。 青梅因为七皇子府的人,而且还是会武功的女侍卫,地位是不一般的,柳叶都敬着她说话,姜锦也从不说什么,称呼时候也是称呼姐姐。 此时见她过来,柳叶就忙笑道,“我们正说着晚上摆宴席吃饭的事呢,青梅姐姐喜欢吃什么,正好让宋大嫂他们做。” 姜锦也笑道,“我们虽然不比七皇子府吃的山珍海味,但是也有几分用心,如今能一起过节,也是缘分了,青梅姐姐就不要客气了。” 青梅笑道,“哪里是客气,我是想想吃什么好呢。其实你别看七皇子是个皇子,府里素日里吃的可简单了,七皇子一顿饭也就一饭一荤一素一汤,前段时间喜欢上姜姑娘铺子里的包子,吃的更简单了。” 柳叶有几分不信,“七殿下可是皇子啊,不应该山珍海味每天吃着么?” “也有皇子天天山珍海味吃着,不过我们殿下显然是不一样的。”青梅笑道,“主子那么吃,我们当下人的还好大鱼大肉吗,自然也要节俭为上,你瞧瞧,我这个脸都圆了那么一点儿。” 说到脸圆了一点,柳叶也很有共同语言好不好,除了姜锦,谁的脸没有圆上一圈儿? 偏偏就姜锦,虽然身上也涨了一点肉,但是脸还是那么小,完全不长肉啊。 被柳叶用讨伐的眼神看着,姜锦很无奈的耸了耸肩,“这事我也没办法好不好。” 然后连青梅都用讨伐的眼神看着她了。 脸上不长肉和身上很瘦只有胸前有料什么的实在是太讨厌,太拉仇恨了。 等到傍晚的时候,雨下的虽然小了点,还是淅淅沥沥的。 大厅里光线有些暗淡,姜锦让点了好几只蜡烛。 橙黄的烛光让暗淡的大厅明亮了不少,也让大家的心情明快了许多。 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菜,整只骨酥肉烂的烧鸡,整只颜色红艳的红烧鱼,香味四溢的米粉扣肉,切得整齐的水晶肘子,炖的汤色乳白的莲藕排骨汤。除此之外还有肉末蛋饼,香菇青菜,茱萸炒鸡,一整盘子猪肝猪心猪舌,拆开的红烧猪蹄,滑炒肉片,白灼虾,山楂山药,木须肉,宫保鸡丁等菜。 姜锦把之前买的好女儿红拿了出来,一人给倒了一杯,举杯先干为敬,“这大半年,大家跟着我也辛苦了,我姜锦在这里感谢大家。” 这话一说,柳叶先红了眼眶,道,“去年那时候,我是万万想不到今年会有这样的光景的。” 说完和姜锦对视了一眼,也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这里的,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姜锦的过往的,只柳叶和青梅知道的最清楚,魏辛红有几分明了,但是也没挑明。 去年这会儿,姜锦和柳叶还在定南侯府苦苦煎熬呢,别说有这样的宴席大菜,就是月饼也没有啊。 姜锦苦中作乐,用糖和面粉做了个原型的糖饼,充作月饼,和柳叶两人对着月亮,分吃了那个糖饼。 姜锦本来也有几分收买人心,被柳叶一说,的也有几分动情,心里有些难过,鼻子一酸,侧过头掩饰了下,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日子总是越过越好越有盼头的,希望明年咱们能更上一层楼,日子也能更好些。” 说完她又倒了一杯,然后亲自给柳叶倒了一杯,道,“咱们姐妹喝一杯,为咱们相依为命的情谊。” 柳叶心中感情激荡,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眼泪哗啦啦流下来了。 姜锦也红了眼眶落了泪,她和柳叶的情分远不比别人。 即使是和薛珍珠更谈得来,和严六小姐更有默契,然而她心里最重的还是柳叶。 两人都落了泪,还是在众人的劝解下才平静下来。 毕竟,苦日子已经过去了,往后再没有那样的艰难辛苦。 虽然谁也不可能忘掉之前那一日日的苦熬。 姜锦处的中秋节如果是喜悦中带了心酸,总体还是一种苦尽甘来的幸福喜悦。 定南侯府的中秋就完全是一场闹剧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长宁郡主虽然傻,但也毕竟是个女人,还是个陷入爱情的女人。 在新婚的幸福冲动过去后,她隐约察觉了丈夫的不对劲,本来她还怀疑,陆齐林心里想的是前妻,虽然不忿却不好开口问。 哪里会想到,就是这个中秋节宴上,陆齐林和沈宝珠的事情,让她撞破了端倪? 第71章榨菜包子 有很多事情,即使是早已经计划好,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未必能那么坦然的接受。 沈宝珠就是这样,在再次见到表哥陆齐林,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嫁给陆齐林的人不是自己。 然而姜锦离开后,上位的好像也不是她,在执念生起的那时候,沈宝珠选择了不顾一切。 一切似乎也朝着她计划的方向进行,她有了表哥的孩子,也渐渐在抢夺心爱男人的心。 但是当所有人都在团聚过中秋,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挺着大肚子在别庄过节。听了一天淅淅沥沥的雨声,她心里还是难过了起来。 然后精于算计的沈宝珠就派人去找陆齐林传递思念了…… 陆齐林对这个表妹的观感有点复杂,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青涩少年,那一天的时候,他喝多了酒不假,自己这个表妹可也是半推半就。 但是百炼钢总不抵绕指柔,何况他这样的男人,也不是什么能守身如玉的君子,两人几次欢好缠绵,如果不是顾忌长宁郡主的颜面和秦王那边,大约当时就要过明路的。 沈宝珠有孕倒是出乎他预料之外,陆齐林对安排她出京在别院住着也有几分愧疚,有空的时候也经常过去看看。这次中秋节,对于怀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人听着雨声过节的沈宝珠更感到怜爱了,喝了点酒,索性写了首情诗给她。 谁想他写完了忘了收,让长宁郡主看见了,还以为是写给自己的,本来最近因为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心又温热了起来。 虽然婚后的生活不尽如人意,但是丈夫心里还是念着自己的,毕竟也是真爱么。 然后等她去安排了一回中秋节宴后的事宜,回来就听见陆齐林在殷殷切切,深情无奈的交代沈宝珠的丫环,一定要把他的情诗给表妹带到,然后说清楚,他心里总是记着她的。 长宁郡主再傻,听了半天也知道自己头顶绿油油了,愤怒的一把推开门,堵着门冷笑道。 “好啊,陆齐林你好样的!” 长宁郡主美艳的脸气的扭曲,陆齐林的酒也随着冷汗排除体外,瞬间清醒过来。 太子已经死了,这正是推举三皇子的关键时期,他为什么要因为沈宝珠心软? 可是长宁郡主也不是那么好哄的,被背叛的羞辱和她母妃徐氏在她出嫁前冷凝的面容一瞬间冲上脑海。 她扇了陆齐林两个巴掌。 然后,整个定南侯府就热闹了起来。 毕竟陆齐林倒还罢了,王氏那脾气,长宁郡主动了他儿子,那还了得,别说他儿子三妻四妾不是错,就算是错,那也都是长宁的错。 和定南侯府的热闹相比,这次中秋几个皇子府都挺安静的。 太子死了,梁帝心里难过,加上佳节却逢大雨,其他几个皇子,在中秋宴会上都想着法子逗梁帝开颜,唯有七皇子萧颜沉默不语,端着酒杯,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说美人沉默,三皇子看他不顺眼,便挑刺道,“七弟见父皇不展欢颜,为何不上来劝慰?” 萧颜放下青瓷酒盏,沉默了一下,方起立拱手道,“三哥说的是,只是太子与我亦是兄长,如今骤然失去兄长,心里难过,又不擅长言辞,只怕更扫了父皇的兴致。” 三皇子被他这明面谦恭,内含刀剑的话给刺的面色一白,当即看向梁帝。 梁帝果然对萧颜这番话很嘉许,点头道,“老七心甚纯善啊,太子薨逝,朕心甚哀,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你也是如是啊。” 听了梁帝这话,三皇子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好家伙,他们辛辛苦苦的扮演小丑一样逗着梁帝开心,萧颜一句话不说,端着一杯酒在那里装深沉,完了还成了纯善之人。 太子和七皇子关系虽然不坏,也不见什么亲近,他心里难过才有鬼! 然而梁帝都这么说了,三皇子也只能吃了这个闷亏,心里虽然恨不得把萧颜钉小人,面上还一脸钦佩的,拱手道,“要论和太子兄弟情深,我和大哥都不如七弟啊,真是惭愧。” 老子把大皇子给拉下来,看你还在这里装什么深沉。再说,献殷勤不是我一个人献的,黑锅我也不一个人背。 被三皇子这么一扯,大皇子看着萧颜的脸色瞬间不太好了。 不过他也不至于在这样的场合兄弟闹起来,一转眼珠,他也想到如何应付了,便淡淡的道,“三弟说的是,我心里还是更顾念父皇啊。” 三皇子一听这话,顿时后悔自己为何没想到这么应对。 不过话说回来,大皇子这么说,岂不是打七皇子的脸?这兄弟俩要是闹起来也挺好的。 然而他这次要失望了,萧颜只是笑了笑,然后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饮,周身还真有几分寂寥哀伤的氛围。 这场宴席结束的很早,提起了先太子,何况梁帝又说了那么一番话,接下来的气氛也基本上都是强颜欢笑。 梁帝离开后,几位皇子也散了,出了披香殿,大皇子叫住了萧颜。 “你今儿是怎么回事?差点害的我都尴尬了。老二死了你还真伤心不成?” 萧颜淡淡的看了一眼他这个大哥,眼里恍惚有深沉夜色和冰冷秋雨。 “你又怎知我不伤心。” 看着他孤身一人在雨中撑伞而去,不知怎么的,大皇子突然想起一句话。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良辰美景,中秋佳节,你又与谁共? 秋雨下了一整夜,天亮时分还在淅淅沥沥。 姜锦中秋节晚上喝多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还有几分头疼,也是昨儿晚上大约忘了关卧室的窗户,一夜秋风秋雨的,吹着总有点冷。 见她醒了,桐花早端了洗浴的东西上来了,笑道。 “柳叶姐姐让我端上来的,姑娘先沐浴了再吃饭吧,一身酒味呢。” 姜锦笑,“这感情是嫌弃是我了?可不是昨儿晚上抱着我哭的时候了。” “嘿嘿,昨晚上大家喝的都不少,不独您,就是青梅姐姐,沐浴后换下来的衣服也是湿的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去外面逛了一圈儿。” 姜锦笑道,“青梅姐的酒量应该还是挺好的,而且她昨晚上喝的也不多,也就喝了三四杯青梅酒,应该还不至于醉了。”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桐华笑道,“反正衣服是湿的,肯定去淋雨了。” 姜锦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主要青梅也不是她的人,很多事也不好询问。 她先沐浴后,换了一件雪青色长裙,月白上襦的襦裙,然后外面罩了粉紫色薄绸子褂子。这年头没有吹风机,头发不容易干,用汗巾子拧了几波,上了老字号的桂花油,方才用梳子慢慢梳开梳干,等头发干了也只松松一挽。 收拾好了,她方才下楼,柳叶正在忙碌,见她过来,笑道,“今儿起的可不早,蒋二公子都买了包子走了,你才起来。” 姜锦笑,“横竖又无事,他这几日来的比之前又勤了些啊。” 柳叶点头,“大概是天气冷了?七皇子对包子的热情又上来了?” 此时蒋二正把包子送到七皇子面前,也不知道怎么的,殿里总有点淡淡的睡莲幽香。 蒋二这个人鼻子敏锐,想起上次也是下雨的时候闻到这个香味,就忍不住问道。 “殿下这是专门下雨后熏得香味吗?怪好闻的。” 萧颜笑,“你鼻子倒是挺敏锐的,不过我每次沐浴之后就用这个香味儿,不过是下雨后这个香味与平日有几分不同罢了。” 蒋二点点头,“我是个大老粗,也不懂这个,这香味晴天和雨天是不一样啊。” 萧颜笑,没再说话,而是慢慢吃起来包子。 包子稍微有点冷了,但是也比昨晚上的月饼好吃。 包子铺里姜锦和柳叶说了回话,准备上楼补个眠。从外面进来,总觉得隐约有几分香气。 她摸了摸鼻子,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总觉得哪里有一点儿香味,好似莲花香味,难道这莲藕也带着莲花香气不成?” 青梅正巧从门口经过,闻言笑道,“哪里有香味,你这是想新包子想出瘾来了?” “大概吧,不过这会天气冷了,讲正经的,铺子里也得推出新品了。” 这一夏天,姜锦只推出了芸豆包子和豆角包子,倒是调配了不少饮料出来,外加各种可爱的点心。这到了秋天,瓜果蔬菜下来了,当然要开始新品了。 比如说莲藕? 秋天的莲藕又叫莲下藕,味道倒是嫩的很,价格也比起先头新藕的时候便宜的多了。 姜锦上次买的别院里就自带荷塘,种了红莲白莲,红莲藕粉糯些,适合做汤和做藕粉,白莲藕就更适合做菜了。 铺子里选的莲藕就是白莲藕,姜锦对材料的要求一向严格,她宁可不卖这种包子,也要选好材料。 莲藕包子的做法其实挺简单的,上好的白莲藕去皮切丁与肉馅拌匀了调味极好,不过关键在调味上,莲藕口感清爽,绝对不能用重味儿来调,不然就遮盖了莲藕微带清甜的鲜美。肉的分量也不适合过多,当然也不适合过少,毕竟莲藕的口味淡,单纯连藕馅儿包子总少了点浓厚的香味。 除此之外,姜锦还准备做榨菜包子。 说起来这事还是严六小姐间接提醒姜锦的,京城不常吃榨菜这样的南方小菜。上次过中秋,姜锦分送各家的月饼,严六小姐处是她亲自去的,中午姜锦和严六小姐还一起用了一顿午饭。 严家根基在江南,严六小姐也是地道的南方人,吃饭的时候就有点南方口味的小菜,其中就有榨菜,上好的榨菜用香油米醋一拌,口感十分清爽,正好能解了大鱼大肉的油腻。 姜锦这数年都没吃过榨菜了,一吃这古代的纯天然无添加,顿时觉得不错,便问严六小姐要了些。 严六在小事上也甚是大方,一下子送了姜锦两大坛子,得有五六十斤。 单纯作为小菜吃,如果只是自家吃,不在店里卖的话,还真是没那么容易一下子吃完的。 姜锦便想起来榨菜肉丝,榨菜肉丝汤,榨菜肉丝面和榨菜肉包子了,几种做法都很简单,味道也不错。 先炒肉丝再炒榨菜丝儿,放点花椒麻油,出锅就行了,只要不是厨艺白痴,都会做的挺好吃的。 榨菜肉丝汤,榨菜肉丝面也差不多,注意点榨菜不要煮的太久软烂了,保持一点嚼劲而会更好,还能加海鲜加豆腐加青菜,做各种变种汤。 便是榨菜包子的做法也不复杂。 包子面要稍微柔软一点,和面不要和的太硬,蒸出来的包子才够雪白松软。 榨菜肉馅儿需要先把榨菜中盐分去掉一些,然后沥水切成小丁,姜锦最后定的做法是把榨菜稍微煸炒一下,出了香味。不过其实不煸炒也有不炒的好处,口感会更清爽一点儿,但是偏软,主要是这次她推出的莲藕包子口味是偏清爽的,所以另外一种就选择稍微重口一点的做法,正好搭配。 处理好了榨菜丁,榨菜肉馅儿就很简单了,上好的五花肉剁成肉末,和榨菜丁一起混合均匀,加葱末姜末花椒调味,然后加生抽糖提鲜。 姜锦自己做着的吃里面还加了海米,那口感咬一口,松软的包子皮下是肉香和榨菜的鲜美,如果再加上海米,五花肉末柔润,榨菜口感清脆,海米柔韧鲜香。 柳叶他们都没吃过榨菜肉包子,一开始还挺怀疑的,到底是不是好吃,等着白嫩嫩的包子出了锅,咬上一口。 然后姜锦蒸的三十个榨菜肉包子一个都没剩下。 魏辛红尤其喜欢,这几个月来,她的饭量也上来了,吃了一个莲藕肉包子一个榨菜肉包子又吃了一个榨菜豆腐的素包子,再一看,好家伙只剩下一个榨菜豆腐的包子了。 她的饭量还是比较小的,榨菜豆腐的包子虽然好吃,榨菜清脆提鲜,豆腐口感软嫩,但她确实吃了不少,再吃一个包子确实有点勉强了。 然而就在她犹豫了的时候,宋大嫂迅速伸手把最后一个包子给拿走了,“你这丫头不喜欢吃素的啊,我觉得素的也挺好吃的,不比肉的差啊。” 魏辛红都快委屈哭了,“谁说我不爱吃的啊,我这不是怕吃不下吗?” “这个包子那么好吃,别说一个,再来三五个,我也吃得下。”宋大嫂哈哈笑道。“一看你就没经历过之前抢包子的时候,宁可自己吃撑,也不要错过一个包子啊,反正家里备着助消化的丸药呢。” 姜锦在旁边瞧着,几乎是一头黑线,这包子是挺好吃的,有那么好吃吗? 不过如果是自己,肯定也先把包子拿起来再说就是了,最多和柳叶分一个么。 榨菜包子的推出果然还是很受欢迎,莲藕包子也很多人喜欢,但是比起榨菜包子来还是逊了一筹。 不过榨菜肉包的原料在京城比较受限,姜锦又比较挑剔,选的榨菜都是上等好榨菜,没过几天,原料就暂时断了货,只能停售。姜锦虽然托了严家去南方买,到底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到货的。 很多东西吧,限量绝版了身价反而起来了,榨菜包子断货了后,好多自诩是吃货的人才发现,据说那么好吃的东西,我竟然断货了还没吃过,一时就遗憾起来。 虽然姜锦保证了过段时间就重新上架,但是吃过的那些人还是把榨菜包子的味道吹的上天,让姜锦黑线不已的时候还有点担心,别闹个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就尴尬了。 毕竟榨菜肉包子的味道虽然确实挺好的,但也未必就比灌汤包好,毕竟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除了新包子照旧受欢迎,她开的几个分店生意也上来了,姜锦在原料上要求高,基本上都是统一采购统一配方,一斤面出多少鲜肉包,多少菜包子,多少灌汤包,都是固定的,味道和总店的虽然可能稍微有点差别,也基本上属于误差,至少是普罗大众吃不出来的那种。 倒是两处包子铺之外的生意都进展不大,酒楼生意因为太子病逝,推到了九月初开业,海运生意更麻烦,这会儿还在筹备阶段呢。 严六小姐能力强,姜锦要操心的地方倒不是很多,不过总有些要她露面去商谈的生意,因此姜锦也花了不少功夫了解。 而且作为一个吃货,姜锦除了对钱感兴趣,对海外的各种食材也很感兴趣,就算是没有辣椒土豆的,有芒果也不错啊。 一夏天里少了芒果和椰子真让人觉得遗憾啊,芒果沙冰,芒果杨枝甘露什么的都很好吃啊。 海运那边虽然还在筹备阶段,但是推进的总算是还挺顺利,酒楼就快磨平姜锦的脾气了。 不过,总算也是快开业了,姜锦虽然没有之前那么缺钱了,但是作为一个吃货,有好多美食,单纯想和人分享的心也很强烈。 再说,她的一个小目标距离完成还有段距离呢。 一万两啊,说着好像很简单,实际上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目,动辄几十万两的也有,那都是大世家大富豪了,那都是好几辈子的人底蕴,不是姜锦这白手起家才一年的人能比得上的。 榨菜包子断货那几天,姜锦除了去几个酱菜铺子看货,就去酒楼那边跑,那边的人手也快齐备了,不过很多都有七皇子的关系。 姜锦也没什么意见,七皇子一个皇子不至于谋夺她这样的小生意,但是以当下的局势来看,一个生意很好的酒楼显然能带来很多消息。 姜锦只把握住了后厨,端菜上菜的小二里有几个七皇子安排的人,不过七皇子也许诺了,只会探听消息,不会做别的,并给姜锦一定的补偿。 姜锦拒绝了,倒不是她高尚到视金钱为粪土,而是在她看来,达官贵人的钱还真是不是那么好拿的,定南侯府那一千两惹出多少事来。 若七皇子府想要动点什么手脚,她肯定避不开,抱大腿肯定有这个风险,她早就坦然接受了,毕竟没靠山,酒楼根本就开不起来。 所以,虽然有些顾虑,酒楼上姜锦还是很尽心思的。 不过这一日,姜锦从酒楼出来正好就撞见了一个熟人。 她一开始还没看见,还是柳叶眼尖,指着不远处下马车的女人道,“那不是长宁郡主,看着怎么那么憔悴?” 姜锦定睛一看,还真是长宁郡主。 不管脑子是不是好使,长宁郡主是个大美人,这点姜锦还是承认的,但是眼下的长宁郡主虽然也挺美的,但脂粉根本难以掩饰的憔悴。 她只比姜锦大一岁,但这一看,似乎大了四五岁,人一下老了不少。 “这阵子定南侯府发生了什么?没听说啊?” 姜锦这阵子忙的很,就算是不忙,她也懒得关心定南侯府的事情,还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不是这次中秋提起,她还真快把定南侯府的事情给忘了。 她们看见长宁郡主了,长宁郡主自然也看见姜锦了。 姜锦经过这段时间的将养,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了,虽然不敢说雪肤乌发,但是也称得上皮肤白皙,头发也和正常人一样黑,又很有光泽。她今儿梳了个双分髻,带着几支珠钗,衬托瓜子脸越发娇俏,加上明眸皓齿,樱唇琼鼻,看着十分精致娇美。 除了人还是有点瘦,各自也有点矮,姜锦和之前相比几乎是换了个人,焕然不同,虽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也清秀如竹如兰,往那一站,整个人一看自有一点洒脱的明媚。 长宁郡主是揉了揉眼睛,看了好几眼,甚至通过姜锦身边的柳叶才判断出姜锦的身份的。 她的心里顿时难受了起来,本以为她是天上的云,下堂的姜氏是地里的泥,结果她这天上的云变成雨,砸到泥地里,对方这地上的泥却开出花来。 长宁郡主看那姜氏动了动,忍不住挺直了脊背,不管心里多不舒服,她一个郡主也不能输给给个下堂妇。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 姜锦是动了,可是她是上了马车,看都没再看自己一眼,直接走了,根本无意去和长宁郡主有任何的关系。 那种本准备挥拳,但是对方直接离开的感觉让长宁郡主的心更空落落的,她还能响起第一次见到姜锦的时候——那个低着头,皮肤暗黄像是草纸,头发像是枯草,瘦的只剩一双眼睛,唯唯诺诺的小丫头。 她凭什么过的这么好?凭什么! 长宁郡主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咆哮,或者把她面前的所有东西砸碎推倒! 但是她的骄傲还约束着她,让她保持着自己的一点理智。 然而上了马车后,她却终于忍不住,控制不住的,眼泪滚滚落下来。 同样在马车上,柳叶问姜锦为什么不去和长宁郡主打个招呼什么的,她还是挺想近距离看下。 姜锦笑,“你傻啊,她到底是个郡主啊!定南侯府也要让她三分的,我何必去挑衅她。” “这倒也是。” “再说,我和她个傻女人说个什么劲儿,横竖她过的不好,我也放心。”姜锦摸了摸下巴,“当然,如果陆齐林过的悲惨,我不要下酒菜也能喝两杯白的。” 回头还是打听下吧,那家子看着精明,实际上都不聪明,长宁郡主更是个傻子,姜锦点了她两三次,都没有一次听明白。当然,更大的可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骗自己。 啧啧,这争来抢来不顾一切得来的果子还真未必是甜的呢。 虽然不是那么善良,但是看着长宁郡主人很憔悴,柳叶的心情很畅快,姜锦的心情也很愉快,不过马车行驶到路口倒是停了下,掀开车窗帘子一看,原来被堵了。 柳叶掀开马车车帘子,问道,“前面怎么回事?” “好像是秋闱放榜了,好多人围着看呢。”车夫听了路上行人说话,道。 “那真是不凑巧了。”姜锦看着路上人越聚越多,果断下了决定,“换条路吧,一时半会儿估计是不好过了。” 这一绕路,回去的就晚了点,姜锦进了铺子,魏辛红就来跟姜锦说最新消息了,“姑娘,那位卫三公子中了,刚刚报喜的从咱们门前过去了。” 第72章大闸蟹 要按照往年的惯例,秋闱放榜时间其实是不固定的,有时候八月末,有时候九月初。 姜锦本来还没想起来这事,如今魏辛红提起,她算算时间,倒也在差不多了。铺子里的人人也在讨论这事,说今儿八月二十六,放榜虽然比往年稍早,也就早两天,并不奇怪。 听说卫三郎中了举人,姜锦其实还是挺替卫三郎高兴的,当然也就是高兴一下而已。毕竟虽然有一二认识的缘分,卫三郎为人也不错。 但是卫三郎的心思太明显,反而有几分尴尬,姜锦不是那种吊着人家胃口把人当备胎的女孩子,之后就有几分疏远了卫三郎。再说卫三郎虽然不错,他妈齐氏就…… 齐氏姜锦是见过的,更是个极精明的中年妇人,虽然皮肤白眼睛大,年轻时候生的应该不错,但是年纪大了,变成薄唇长法令纹方脸的中年妇人,总有几分刻薄,姜锦与她聊过两句,也深觉不是一路人。 倒是柳叶听见这消息,想起卫三郎的心思,瞅见没人,小声对姜锦道,“卫三公子这次中了举,前程看着也是不错,他要是过来提亲,你是应还是不应?。” 柳叶这么想也不奇怪,毕竟卫三郎相貌清秀,为人正直,家境殷实,如今人又有了功名,别说姜锦这样的还算是二嫁女,就是一般的富户或者小官宦人家,也很看的上这样的女婿。 不想姜锦的回答却很不流俗套。 “我看他根本就不会过来提亲。他这样的儿子,肯定拧不过他娘,而齐氏一门心思想凭借这个好儿子攀个好亲事,怎么会找我?” 姜锦其实也不是完全没考虑过卫三郎,尤其年前那阵子,对卫三郎的印象其实挺好。毕竟卫三郎虽然不是很出挑,但是除了母亲之外,都在水准线上,人也确实是个好人。 但是年前那次齐氏照过来,和姜锦聊了几句,齐氏口口声声都我儿子日后要娶个得力的岳家之类的。姜锦不傻,闻弦歌而知雅意,还能不明白齐氏的意思么。 她这样孤身一人,有个什么依仗?就是原主姜锦娘的生父继母,那也都是只能拖后腿的。 本来姜锦对卫三郎也只觉得人还不错,都算不上喜欢,便也不再关心了。至于眼下,她的小目标更是变成存够一万两,学武游天下,对嫁人更提不起兴趣了。 柳叶见姜锦不感兴趣,也不再提了,只开玩笑道,“也罢了,卫三郎虽然也不错,但是姑娘你更好,配他还略亏了呢。” 姜锦捏了她鼻子,笑,“在你眼里,卫三郎都配不上我啊?什么样的配的上我?” 柳叶还真挺认真的想了想,道,“林大公子要是身体好的话,那样的吧,上面没有嫡亲的婆婆,而且人看着也尊贵,还有个什么官儿还是爵位的顶在头上的。” 姜锦哈哈大笑起来,“你倒是真看得起我,林大公子那身份可真不低。” “嘿嘿,我家姑娘天下第一。”柳叶也忍不住笑起来,“就是七皇子那样的品貌,我眼里你也配的上呢。” “你这可就扯远了,七皇子和那位兰家大小姐也不知道订婚了没订婚。”姜锦叹了口气。 七皇子的外貌真是她喜欢的那种。 而且关键是,他低下头帮她把包子捡起来的时候,真的好温柔啊。 可惜,两人差距太大,人家和自己那才真是天上地下呢,就单论外貌,自己也配不上啊,更何况家世,人家可是天下第一家,自己也就是卖包子的小老板。 姜锦收起那点旖旎心思,叹了口气,“要说那兰家大小姐倒是不错,怎么也比陆紫玉强,就是心机城府深了点。” “看那样子是好事将近了。”柳叶笑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需要准备送礼。” 柳叶和姜锦在屋里聊得欢,青梅在门口经过,听见两人说话,顿了顿,还是抬手敲了下门。 “青梅姐?”姜锦请青梅进来,柳叶倒了一杯茶。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姜锦自然不会说自己花痴男孩子,便笑道,“我们正说着附近有一家的郎君中举了呢。” 青梅犹豫了一下道,“我好像听到你说七皇子的婚事?” “不小心提起了一下呢。”姜锦稍微有点不太好意思,毕竟八卦人家,然后被七皇子的人听见了,总有点不太好。 柳叶也笑道,“这也是关心一下呢。” 青梅其实不是个八卦的人,毕竟她是暗卫出身,沉默寡言已经是习惯了,开口说自家殿下好话,总有那么点局促啊。但是想到中秋那晚上,冒着雨偷偷过来的殿下,她还是鼓足了勇气道。 “姜姑娘,其实我家殿下肯定不可能和兰家大小姐定亲的。” 别人不知道,她还知道兰真是个什么身份么? 姜锦却误会了,还以为青梅不喜欢自己八卦七皇子呢,便笑道,“其实真是话赶话说到了,毕竟上次在七皇子府见着那位小姐姿容实在不凡。我刚刚还说起来林大公子了,要也不知道林大公子最近身体好点了没。” 林大公子身体本来就弱,上次晕倒了后好有一阵子没出来,倒是他表哥豫王府的小王子来过两趟吃包子,顺便还给姜锦带了些消息。 青梅见姜锦因为自己语气生硬似乎有些误会了,正有点着急,想要继续解释下,帮自家殿下说点好话。 谁知道那么巧,说曹操,曹操到,林大公子人虽然没来,却派人送了两笼子上等的大闸蟹。 送来的人还道,“我家公子说今年的螃蟹甚肥,叫小的,送两篓子过来给姑娘尝尝。” 姜锦一面让柳叶拿散碎银子赏这两人,一面笑道,“你家公子最近身体如何?螃蟹寒凉,可不好多吃,贪嘴一时痛快,只怕过后不好。” 那两个仆役只笑,“姑娘说的是,我家公子也不是很敢多吃呢。” 一时等林大公子的人走了,姜锦带着人去看螃蟹。 就见两大篓子螃蟹十分鲜活,张牙舞爪的,这么两篓子大约得有七八十斤,一篓子公的一篓子母的,公的极大,一斤也就两个,母的稍小,三个也差不多一斤了。 负责蔬菜采买运输的老黄头道,“哎呦,这螃蟹,今儿得一钱银子吧,这么七八十斤,也要快十两了。”、 宋大嫂就笑道,“难得是心意啊,那林大公子这么殷勤,别是有意咱们姑娘吧。” “浑说什么!咱们姑娘也是救了他一回,送点螃蟹算什么?”别看柳叶私下里调侃姜锦,但是面上还是很注意的,流言蜚语什么的,很多时候都是自家的人传出去的,可不得管的紧点儿。 姜锦也笑,“那是大家公子,最重恩情的,不要乱说话。不过这螃蟹不错,中秋里没来得及买,那时候蟹子也没现在肥,正好回头尝个鲜儿。” 别说,这东西可真送到姜锦心眼上了,送吃货大闸蟹绝对比送她金银首饰让她高兴,即使二者价值差距不小,但是带来的喜悦度可真不一样。 何况姜锦这一阵子忙严六小姐那边海运的事和酒楼那边,还真没怎么撺掇着吃东西,加上今年夏天极热,秋风起的也晚,这才是今年第一次吃大闸蟹呢。 青梅早先就听到柳叶提起林大公子如何如何,之前也听说了,姜锦似乎救过林大公子。要说林大公子若是身体康健,其实两人是不怎么般配的,毕竟林大公子身上有爵位,林家也不是寻常商家。 但林大公子身体不好,婚事上自然要弱一些,倒也差不多儿,何况他情况特殊点,如果他真是看上了姜锦,别人还真未必会阻拦。 想到这里,青梅就有那么紧张了,她家殿下那也是一腔深情,可别付之东流了啊。 也是他家殿下傻,比如这螃蟹,林大公子送上一百斤,一斤两三个,他家殿下送上三百斤,一斤一个的不就成了?林大公子不过是个最末等的虚爵,能比他家殿下身份高贵,权柄在握? 他家殿下,从来没有女人,在这上面实在是太吃亏了啊。 且不说青梅在内心里帮她家殿下抱不平,就说姜锦看着这两大篓子大闸蟹,心里也盘算起来怎么吃蟹了。 要说大闸蟹最好的做法还是清蒸。 把大闸蟹用刷子洗净了,然后用棉线捆起来,上蒸笼蒸,下面锅里清水里放上葱姜,大闸蟹变成红色,再过两三分钟也就差不多了。 把大闸蟹破开,公的蟹膏蟹油丰润,母的蟹黄鲜甜,不说个个满黄,也差不多。 再配上放了姜丝和蒜沫的酱醋,即使青梅这种对林大公子送来的螃蟹有那么点儿芥蒂的也很快把那点不满给扔在脑后了。 有大闸蟹吃,还想什么呢? 柳叶等人更不用说,除了姜锦青梅魏辛红和陈三嫂,铺子其他人都是苦出身,不然也不至于卖身,大闸蟹在古代虽然没有像现代那么贵,但也不是什么便宜的食材。 连柳叶都是第一次吃,拿着螃蟹颇有点无从下手的意思,魏辛红倒是动作最优雅,她原本是大家小姐,吃螃蟹的动作也是经过训练的。 要论最利落,当然还是青梅啦。 青梅是练武的,掀开蟹盖子一掀一个准儿,蟹腿也可以用不着小钳子,直接掰开,露出雪白的蟹肉,吃的欢实呢。 吃几口蟹肉,再喝几口温好了的黄酒,不说快活似神仙,也差不多。 只是螃蟹虽然千般美味,但却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太过寒凉,姜锦吃了四个,忍不住又吃了一个,便不敢再吃了。 连带柳叶和魏辛红桐花她也不让吃了,“这东西寒性重,莫要吃的太多了,还有好几十斤呢,若想要再吃,明儿再蒸就是了。” 姜锦让几个姑娘都喝了点黄酒,然后洗了手又用了点饭,方才酒足饭饱的下了饭桌。 一边上楼的时候,姜锦还一边忍不住想,明儿做点什么呢? 橙酿蟹?醉蟹?油焖蟹?香辣和咖喱调料不足,真可惜,不过要说保持本味,还是清蒸最好。 不过话说回来,蟹肉包子,蟹黄包子,蟹膏包子,也很不错啊,不过这样的大闸蟹,做包子卖成本估计就太高了,但是味道肯定很棒。 当然,做来自己吃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反正姐现在也有钱了,姜锦躺在床上,很是霸气侧漏的想着。 今天吃了大闸蟹,明天吃点什么呢?有美味的话,每天都是值得期待的一天呢。 第二天上午,姜锦让人给林大公子送了些秋季时鲜水果一类的,也是回礼了。 然而姜锦想不到的是,等到下午,她又收了好几篓子大闸蟹。七皇子送来的,除了五篓子大闸蟹,还有别的时鲜水果如橙子雪梨之类的。 看着那一大堆东西,姜锦有些莫名还有惶恐,但是七皇子送礼送的很坚决,还说是阿容送的,感谢她的,请她务必收下。 看着那一大车的礼物,姜锦心里挺惶恐,然而惶恐归惶恐,东西还真不好拒绝。等拿上等封儿打赏了七皇子府的小管事,送了几人离开,姜锦转头就去跟柳叶和魏辛红商量。 “你说,我要不要再去趟七皇子府表示感谢?” 酒楼到现在还没开业,姜锦除了三节送了点礼物,其实也没给七皇子府制造什么财富,而送的礼物虽然价值不低,七皇子府几次用阿容的名义送来的东西价值也不下于送过去的东西。 虽然里面肯定有阿容的恩情,姜锦还是有点,怎么说呢,黄鼠狼给老鼠拜年的感觉。总觉得七皇子府这么礼贤下士,应该也有点图谋吧,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可图谋的啊。 姜锦百思不得其解,魏辛红也没想出来,“大约是七殿下的外甥真的特别知恩图报吧。” 柳叶却很坦然,“这说明阿容那小子其实也不是很丧良心么,咱们那会儿收留他的时候可不像现在那么宽裕。” 当时姜锦是真没什么钱,租房还是租的京郊村子里的房子,一家人虽然还不至于吃饭都成问题的地步,但家底也确实薄。 柳叶这么一说,姜锦想了想也觉得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阿容真是个好孩子啊,可惜这一阵子一直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 从旁边路过的青梅:…… 自家殿下实在是太悲催了!送了一堆礼物收到了一张好人卡。 这一晚上,姜锦本来想弄点新花样,但是在大家的坚持下,还是吃了一顿清蒸大闸蟹。 恩,七皇子确实是皇子啊,送来的螃蟹比起林大公子送来的的确好上了那么一丢丢,好吧,不是一丢丢。 每天都有大闸蟹吃的时候当然是很让人愉快的。卫三郎的母亲齐氏上门的时候,就看着姜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齐氏眯了眯眼睛,这姜氏倒是有些张开了的样子,比起年前看着是好看了不少,怪不得让她儿子神魂颠倒的,闹着非她不娶。 但是她不喜欢姜锦,自己儿子一向乖顺听话,也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其妙看上了这个下堂妇。姜锦还不是那等规矩的,整日都被人称呼姑娘,还抛头露面的做声音,因此年前她含沙射影的说过姜锦不要妄想。 姜锦倒是不知道齐氏在想什么,事实上,她见着齐氏后,心里还是有点诧异的。 谁都不是傻子,齐氏不喜欢她,她也对齐氏的印象不是很好。 因此她反而收起来之前轻松自在的微笑,看着齐氏,矜持而客气的笑了起来,“原来是齐家婶子来了?这是想要买什么包子吗?” 齐氏倒没怎么察觉姜锦的态度变化,毕竟她现在还沉浸在她儿子考中举人的喜悦里。姜锦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在她看来,那是带着谄媚的恭维。 这种微妙的轻飘飘的感觉让她的自我感觉空前良好,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其实我今儿来,倒是没有别的事情。我那儿子不是考中举人了么,这街坊邻居这么久,请大家吃个酒,一起乐呵乐呵,也沾沾我儿子的喜气。” 原来是为着这个,摆酒收礼的啊,也是前世常见的,姜锦心里有数了。不过她不缺钱,齐氏亲自上门来了,姜锦也不愿因因为一点儿分子礼钱得罪了一个新科举人。 因此犹豫了一下,姜锦便笑道,“定在那一日?” “九月初二,正好出了太子爷的孝,我儿子以后也是官身了,这些可不得多注意了。” 姜锦想了想,初二那天倒没什么事,便答应了下来。 齐氏颇觉得心满意足,看着姜锦都顺眼了不少,又说了几句半是显摆的闲话,方才走了。 说起来,别看年前她含沙射影的说姜锦不要痴心妄想嫁给她儿子,但现在她倒是有点改观。毕竟她也想不到姜锦这生意做起来了,还做的那么大,手里有钱啊,那些小官儿家富户里的女儿,未必使得上什么力气,可是嫁妆是绝对没多少的。 若是那等高门大户家的,想要攀亲,怎么也得是个进士了。 卫三郎虽然这一次秋闱中了举人,却是末尾。而每年春闱,京城的举人是绝对竞争不过南边的,卫三郎自己心里清楚,考中举人已经是侥幸,下科考中进士基本没戏。 齐氏虽然很想等儿子考中进士后攀个高门大户,可是也知道没甚么希望。倒是这姜氏手里有钱,若是下科不中,娶进家里,让她给自己儿子出钱捐官儿倒是也不错。 唯一一点可惜的,这姜氏虽然说是清白身,到底也是二嫁过的人了,说着可真不算好听。 姜锦还不知道齐氏心里的盘算呢,不过等齐氏走了,柳叶先呸了一口。 “知道的,他儿子中了个举人,不知道还以为他儿子中了状元呢,那个嘚瑟劲儿!若是外人恭维,说沾沾喜气就罢了,她自己也这么说,好大脸。” 姜锦笑道,“她也是苦熬那么多年了,总算是出头了,嘚瑟点也算是正常,和她一般见识做什么?” 柳叶气不顺的道,“我就讨厌她那个嘚瑟劲儿,让我想起王氏那张老脸。” 姜锦笑,“又不是一个人,迁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等下午咱们做蟹酿橙吃,别生气了,正好上好的大橙子和上好的螃蟹,不做这个菜可惜了。” 蟹酿橙的做法其实也挺简单的,选上好的朱橙在上部大概四分之一的地方截开个顶儿,然后把中间的橙子肉挖出来,盖子倒是留着不要扔。 姜锦用的是最简单的方法,并没有先先处理蟹肉,而是直接把蟹膏蟹肉一起填入橙子盅中,加一点盐,蒸出来,最后用酒醋放在一边儿,自己调味即可。 蒸出来的蟹酿橙口感清甜鲜美,口感爽滑的蟹肉中微微带有一点橙子的酸甜,而且橙子的香味遮盖了螃蟹的腥气。 而且橙子橙黄色,蟹肉雪白,放在精致的青瓷盏中,真真称得上是美食美色了。 姜锦让人给孙老大夫夫妻送了四份去,孙老大夫也赞不绝口,吃过了后亲自过来称赞,又道情。 “这样的好东西你自己个儿留着吃就是了,何必再巴巴的送过来?” 姜锦笑道,“您这话说的,您是我师父,我不送您送谁呢?” 这倒是真的,这样精细东西,姜锦还真不会给别人送。螃蟹姜锦倒是也给蒋二赵二他们送了几斤,但是橙酿蟹,也只送了孙老大夫夫妻。 毕竟在最艰难困苦的时候,这对老夫妻对素昧平生的自己伸出援手,帮了自己不是一点两点。 姜锦更是永远无法忘掉自己以为柳叶要死了的时候那种绝望。 孙老大夫见她这样说了,心里也感动,说真的,知恩图报的人自然很好,可是知恩图报的人还真不是那么多的。他那个逆徒,就是自己曾经收留的小乞儿,全家都当亲儿子养着的,没想到反而是条毒蛇。 姜锦见他神色不知道为何有几分黯淡了,忙岔开话题,“说起来,卫三郎中了举人,他母亲齐氏亲自过来说请大家喝酒,她过去找您了吗?” 孙老大夫带着点嘲笑的道,“怎么可能不去?就算是不显摆,也得让大家伙儿随份子啊。” 姜锦见他也这么说,便抿唇笑道,“可不是,我看她那意思,就是让大伙随份子出礼钱的,说起来我和她家来往并不多呢,这礼钱出多少,我可真拿不准。” 孙老大夫冷笑道,“估计就看你年轻面嫩,才找上你的,不过毕竟也是中了举人,而且卫三郎也年轻,保不齐日后还真是个进士,你就出个一两二两的,倒也罢了,反正我和你师母说好了最多封一两。” 姜锦也是这么个意思,毕竟这就跟关系寻常的同事结婚发请帖差不多,去了略亏,不去也尴尬,横竖经济也宽裕,随个大流儿,不出错也就罢了。 姜锦第二天去了趟七皇子府表示感谢,倒是没见着七皇子,说是被叫进宫了,便只见了程管事。 对姜锦,程管事神色有些淡淡的,反比不似之前热情,姜锦想了想,大抵之前那东西应该就是阿容送的,便也丢开不管了。 这几日也没闲着,转眼就是九月初二,卫三郎家请客吃饭的日子了。 姜锦虽然有心寻常打扮,柳叶心里却有几分不忿,总觉的得让姜锦打扮的光鲜亮丽,光彩照人,闪瞎齐氏的狗眼才是,因此很扒出来不少衣服让姜锦选,又拉着姜锦梳妆打扮。 姜锦嫌麻烦,“就去邻居家吃个喜酒,还要那么细致做什么?” 柳叶却道,“那齐氏趾高气扬的,你要穿的差了,她定看不起你,反正又不是没好衣服穿,何必委屈自己?” 说的也是那么个道理。 姜锦拗不过她,到底还是换了一件滚浅绿绸子边儿的翡翠色缎子上衣,外面套个鸭壳青色绸褂,下面秋香色锦裙,腰上系着青紫双色编的丝绦,然后系了一块碧玉佩,头发也梳了个时下流行的朝云髻,带了套镶珍珠的金钗金簪子。 人靠衣装么,姜锦本来也算明媚动人,这么一打扮,不说光彩照人,但是也颇光鲜亮丽,娇美动人。柳叶这会儿放心了,觉得在这附近的女眷里,应该不会被压过去,高高兴兴和姜锦一起出门了。 第73章鸡腿 姜锦和柳叶收拾的差不多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去卫家了,毕竟去晚了可不好。 “还要不要套车?” 柳叶问姜锦,现在她们的经济比之前宽裕多了,姜锦也买了辆马车自用,柳叶因有这一问。 姜锦看一眼窗外,“我看用不着,也不热,也不晒的,走走对身体好。” 今儿天气真的很好,天空很蓝,有几朵白云淡淡的点缀在天空上,农历九月初,虽然早晚有点寒凉,但是正是最清爽的时候。走在青石板上,街上的人来人往都让人觉得有几分轻快。 姜锦这一阵子忙忙碌碌,其实要操心的事情不少,也有点累了。 “等下午吃完酒我准备去别院那边住两天,柳叶你去不去?” 柳叶摇头道,“我不去了,这几日我没那么累,你去的话,这边还是要人坐镇的,而且小红毕竟年纪小,很多事情不好出面。倒是你,也该结结实实休息两天,过两日那边酒楼开业,你可清闲不起来了。” 姜锦也想着这事,“是啊,也不知道开业前段时间生意如何。七皇子府对我很是照顾了,希望也不要辜负他们那边的期望。” 姜锦对自己酒楼的菜色自然是极其有信心,但她场面上的人脉却不是很广,虽然有七皇子那边的靠山,又有严六小姐和林大公子等人帮衬,还是有些担心开业生意如何。 姜锦有点担心,柳叶却对姜锦极有信心,“我觉得,只要去吃饭的尝得出味儿,生意那就差不了!” 姜锦被她有信心的样子逗得哈哈笑,“但愿如此,要是真生意那么火爆,姐姐给你买花裙子穿哦。” “充什么姐姐啊,也就比我大两个月。”柳叶挑眉。 “大两天也是姐姐。”姜锦笑眯眯,“这是命运的安排,你反抗不了了。” “哼!” 柳叶拌嘴输掉,转头不堪姜锦,正好看见路边有个穿青色锦袍,文士打扮,三十露头的男人两眼直勾勾的往这瞅,当即瞪了过去。 那文士大约也觉得有几分不妥,忙低了头,柳叶则是和姜锦抱怨道。 “两只眼睛看着女子就走不动了,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锦看了一眼,正好见那男人脸都红了,正低头,索性笑了笑,对柳叶道,“看两眼也不算唐突,由他去吧。” 柳叶见那男人确实也不是真正的登徒子,倒也没那么生气了,道,“罢了,也是姑娘您长得好看,就是还太瘦了点。说起来先头长宁郡主嘲讽你长得丑,上回见她,她自己也不怎么好看么,还不如您气色好呢。” 长宁郡主之前可嘲笑过好几次姜锦,姜锦虽然不愿意记仇,柳叶倒是总还在嘴边念叨几句。 “要论相貌,我是真没法子跟她比。”姜锦笑道,“不过气色我是比她好,这人过的好不好,在脸上还是能挺明显看出来的。” 姜锦自离开定南侯府后虽然也有几度波折,但自从开了包子铺不说顺风顺水,也是生活安逸。长宁郡主颜面也不要,不顾父母阻拦嫁到定南侯府乱窝子,定南侯府那一家子没一个省油灯,想也知道日子过得如何。 不过她也不爱提定南侯府的事情,因也没再多说,只换了话题,叮嘱柳叶。 “不算怎么说,卫家这是要起来了,虽然齐氏不讨人喜欢,但是中了举人也确实是官身,卫三郎年纪又轻,日后大抵还是有机会中进士的。到了他家,齐氏若有几分炫耀,你莫要说什么,只笑就成。” “我自然晓得。”柳叶扁了扁嘴,“嘚瑟就嘚瑟呗,反正平日也没多少来往。”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卫三郎家那条巷子,柳叶先瞅了一眼,道,“先头进去那人,好像是在街上瞅你的那个登徒子啊。” 姜锦却道,“人家也就多看了两眼,可不能这么说。” 柳叶也觉得自己说话太重了,便点点头,再看一眼,脸上就带了笑,“孙老大夫也来了。” 原来孙老大夫夫妻正好从街对面过来,看见两人过来,打了个招呼,便等着姜锦和柳叶一起进了卫家。 卫三郎正在门口迎接客人,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锦袍,越发衬得皮肤白皙,面貌清秀,面上的喜悦也根本掩饰不住。 姜锦诚心实意的恭喜了他,卫三郎眼睛亮晶晶的道了谢,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看着孙老大夫在场,家里人口繁杂,许多客人来往,还是把心里话咽了下去,请姜锦和孙老大夫等人入内。 这卫家姜锦还是第一次来,不过瞧着倒是个不小的宅院,比起姜锦现在所住的那连铺面的宅子还宽敞些,也分了前后院。 可见卫家的家底还是颇为富庶的,卫父去世的早,齐氏虽然没把家业怎么生发出来,倒也守住了。 男客在前院,女宾在后院,姜锦柳叶以及孙老太太一起从穿堂进了后院,后院花木扶疏,卫三郎之母齐氏已经在那里等着客人了。 齐氏今儿打扮的也是十分郑重,枣红的锦裙朱褐色褂子,头上梳了个圆发髻,戴着几支金钗,样式虽然不是很时新了,分量瞧着倒是挺足的。 见了姜锦和孙老太太,涂了脂粉的脸上忙带了笑道,“可算来了,我可盼着孙家嫂子和姜姑娘挺久了。” 姜锦知道她这也是客套话,便也客套的恭喜了齐氏几句,便和孙老太太一起进了内堂。 内堂里面多是附近的街坊邻居,姜锦因开着包子店,但凡年纪大些的,姜锦多半见过,倒是有那年纪小的半大少女,家里条件好,养在深闺的,姜锦还真不认识。 虽说姜锦和那些半大少女看着年龄更相仿些,但实在聊不来,和年纪大的婶子大娘一起聊天也缺乏共同话题,毕竟姜锦对那柴米油盐家里长短也不算很感兴趣。 这让她深刻的怀念起薛珍珠来了,严六小姐也好呀。可惜这两人都不在,姜锦也只能在这里当壁花。 倒是有个十六七岁的穿着红绫子裙的少女主动招呼姜锦,让姜锦参与他们一起讨论胭脂水粉。 姜锦百无聊赖,便也没有拂了那朱姓姑娘的好意,正好她了解不多,听听其实也没什么坏处。 一时听了半天谁家的胭脂颜色更正,那家的水粉更轻薄香白,齐氏便招呼诸人去用饭了。 那朱家姑娘便和姜锦一道入座了,正好坐了个上下手的位置,齐氏说那姑娘哥哥是个举人,好像还当着什么官儿,便摁着那姑娘往上手坐了。 柳叶稍微有点不太痛快,姜锦倒是没怎么当回事,坐哪儿不是坐啊,再说现在地位上,那姑娘兄长要是个官儿的话,还真比姜锦这个做生意的地位高。 柳叶也不过是因为齐氏捧着人家捧的太明显,觉得自家姑娘被看轻了,所以不高兴。 那朱家姑娘倒是不坏,虽然在齐氏强硬坚持下坐在了上手,倒是有几分歉意的朝着姜锦笑了笑。 等齐氏走了,方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道,“按理说,姐姐比我年长一点儿,倒是不该我坐上首的,只是当时齐家婶子都有点生气了。” 姜锦笑,“多大的事,何况也是卫家三哥的好日子,很没必要节外生枝,什么事笑笑就过去了。” 这话说的有趣,朱家姑娘忍不住多瞅了两眼姜锦,只见姜锦气度温和沉静,还真不像个开包子铺的小老板,一点都不泼辣厉害,人长得也挺清秀好看的,便也有几分亲近了。 姜锦便也和她聊了几句,她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精明的,但是毕竟也不是这样的单纯少女,聊了几句便知道这姑娘父亲现前当过洪洞县知县,哥哥如今是工部员外郎,正谋求外调,新近没了嫂子,家中还有一个侄儿一个侄女。 挺常见的京城小官吏世家,不过家境应该是挺不错的,姜锦看她穿的裙子衣衫料子都不错,正是京城今年时新的样式,头上戴着的是金钗还镶嵌珍珠,要知道卫三郎之母今儿带的可是赤金钗,虽然也挺精细,但是没镶嵌什么东西。 一时聊了两句,朱家小娘子也知道姜锦是开包子铺开出名的那个姜氏,顿时惊讶道, “原来你这么年轻啊,我都听说姜娘子姜娘子的,还以为怎么也要有个三四十岁了。我哥哥买过一回那笋丁五色包子,可真好吃啊。” 姜锦笑,“隔日妹妹去我那里玩,各样的包子随便吃,毕竟我也就这拿出手了。” 朱家小娘子虽然有一二分意动,到底还是家教不错的,便只笑道,“咱们尝尝这菜,卫家婶子说她虽然没有在酒楼请客,却是请了酒楼的大厨过来的。” 这会儿席面已经上来了,其实姜锦早就瞅见了,她是干什么的啊,顿时觉得有几分意兴阑珊。 齐氏实在也太抠了,好歹中举一辈子也就那么一回的事,而且街坊邻居也都来了,怎么也是个面子。 那席面一边都是整只鸡,偏他家都是一劈两半的半只,肴肉虽然盘子摆的挺好看,也不能掩饰一盘子只有十二片的事实,红烧肉丸子看着是不错,整整一海碗,但是姜锦瞅见里面垫着的豆芽菜了,虾似乎也不够新鲜,鱼的个头也绝对不是大个子。 这一桌席面虽然也有十六道菜,但是除了素材之外的荤菜基本上都是中看不中吃的,这边后院里是摆了五桌。姜锦就是干这个的,盘算了下,齐氏节省了三两银子多四两不到的样子。 当然,这还不包括大厨上省的钱,毕竟要是量少味精也不是不行。 可看那朱家小娘子吃了两口就开始撂筷子,就知道味道如何了。姜锦倒是挺有冒险精神的,每道菜都吃了一筷子,只觉得黄焖羊肉做的还行。就是那黄焖羊肉的分量也实在是不多,姜锦吃了一筷子后发现盘子里也只剩下两三小块了,就住了筷子,只用了两道小菜。 柳叶没那么挑,但也觉得味道不好,只略吃了个三四分饱,便不再吃了,再看别人,竟席面上一半的人都停了筷子正和左右聊天。 看来这席面的味道实在是称不上好,大家也不过是给个面子,都不说而已。 说真的,这席面让姜锦想起来她之前的一个大学同学结婚的喜宴,那叫一个一言难尽,坐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连冷盘都没让人吃饱。 不过大家都讲究个人情,到底面上都不作声色,估计心里都把齐氏给拉黑了,姜锦有点心疼自己那一两银子,而看孙老太太的表情,估计也心疼她的礼钱。 一时气氛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直到前面传来吵嚷声,似乎是闹了起来,也不知道是闹的什么。 柳叶见大家都被前院的事情给吸引了注意力,便悄悄跟姜锦道,“该不会前面席面两个人抢鸡腿,打起来了吧?” 齐氏这席面办的,一个桌上只一个鸡腿,要是有两人想吃,还真是要争夺一下,分个高下呢。 旁边朱家小娘子听见柳叶促狭,忍不住扑哧一下笑起来,然后反应过来忙捂住了嘴。 姜锦也忍不住抿唇,忍了下笑方才道,“你别胡闹。” 在大家没讨论起来的时候,姜锦倒是听着两耳朵,什么兄弟,女人的,估计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因为女人闹起来了。 当然,柳叶的形容实在是太贴切太形象了,实在是让姜锦难以克制微笑。 不过下一刻,她就发现不太对了,靠近前院的那一桌,瞧着她眼神似乎不太对? 等几分钟后,齐氏过来安抚街坊邻居倒是没说什么,只道,“惊扰了大家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儿高兴大家喝的多了点。” 这倒也是常事,众人也都纷纷表示理解。 就是姜锦觉得那齐氏开口前看过来的恶狠狠眼神有那么点儿费解,前院喝多了酒,叽叽喳喳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本来大家都没吃饱,意兴阑珊的,出了这事,便都纷纷告辞散了。 姜锦也带着柳叶随着众人一起慢悠悠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孙老大夫正等着孙老太太,见了姜锦,迟疑了一下,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太明显,只道。 “这吃完了饭,不如上我家喝一杯茶?” 姜锦也知道孙老大夫这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了,想了下道,“其实还是我的铺子近点儿,也便宜用点点心。” 孙老太太的手艺那真是不提也罢,而且姜锦和柳叶都没吃饱,孙老太太估计也不会吃个肚儿圆,至多吃个半饱。 “也好,还真得垫补点儿。”孙老大夫也不客气。 四人走回铺子,姜锦叫人端了两盘子热包子,两碟子凉菜,一盆皮蛋瘦肉粥上来。 柳叶一人给盛了一碗粥,姜锦则是开口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老大夫张了张口道,“今儿前院卫三郎和他一个师兄闹起来了,你知道这事吧。” “是听说闹起来了?”姜锦不傻,指着自己,“难道这事还和我有关系?” “这事说来你也是无妄之灾了。”孙老大夫也觉得姜锦挺倒霉的,“卫三郎的那个师兄在门口瞅见了你,觉得你长得好,他又新近丧了妻,便问卫三郎打听。你也知道卫家三郎对你的心思,这两人酒喝的有点多,语气都挺冲的,然后就闹起来了。” 姜锦张了张口,半响才道,“我这也太倒霉了吧。” 若是平日卫三郎和他朋友打起来就打起来呗,和她有啥关系?可是今儿街坊邻居都在,想也知道这话传出去又多难听,估计要说自己是红颜祸水。 问题人家当红颜祸水的就算不是挑起两个国家战争,也是挑起什么达官贵人皇子王爷的矛盾,自己这倒是好,挑起的是两个小举人的矛盾…… 真tm亏! 姜锦瞬间郁闷了,柳叶表情却有点怪。 “你在想什么啊?” 多难得,柳叶竟然不和她同仇敌忾?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我之前说的那一句话。” “什么话?”孙老太太不解。 “就是说卫三郎和人大约是争席面上唯一的一个鸡腿才打架的。”柳叶小心的瞅了瞅姜锦,才小小声的道,“没想到姑娘你才是那个鸡腿呀。” 孙老大夫被皮蛋瘦肉粥呛着了:咳咳咳…… 孙老太太被口水呛着了:咳咳咳咳咳…… 姜锦:…… 好了,决定了,今天下午吃鸡腿!本姑娘要泄愤! 本来姜锦有点烦恼的,毕竟在街坊邻居都在的席面上,两个男人因为自己闹起来,就算搁在现代也肯定有很多人说闲话。更别说古代了。 也难说是不是会有什么风骚美艳老板娘之类的流言传出来,虽然姜锦和这两个词一点关系都不搭边。 她现在外表是矮个子,飞机场,小清新脸的软妹子。 但是被柳叶这鸡腿给一搅合,姜锦闷气倒是真消散了不少。 不过这事还是对姜锦造成了一定的困扰,孙老大夫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卫家来提亲的话,建议姜锦答应下来,不然外面传的肯定更难听。 孙老太太说卫三郎如今中了举人,倒不也不辱没了姜锦,毕竟小伙儿本身还是不错的,今儿闹起来也是因为他那位同门师兄说话不怎么客气。 姜锦没有反驳什么,只说会考虑,又叹口气,“齐氏看我不顺眼,也未必会来提亲就是了。” 这倒是有可能的,不过如果那样的话,外面的风言风语对姜锦只怕更加不利。 等孙老大夫走了,柳叶就忍不住问姜锦,“今儿这事闹的这样,只怕外面传言不好听,你先前是没对卫三郎有什么意思,现在卫家来提亲,答应还是不答应?” 说真的,姜锦有那么一瞬间犹豫,孙老大夫夫妻都这么说,可见这流言蜚语的厉害程度可能比她想象的要高。 卫三郎其实真不错,年方二十的举人,不管在那里都还是挺稀罕的,如果三十来岁能中个进士,倒时候一外放,就是个官儿。 齐氏虽然恶心人了点,但其实光精明不聪明,不然也不会干出来一张席面就一个鸡腿的事儿来,姜锦还是能应付来的。 姜锦自己呢,外貌上也就是清秀有余,人还是二嫁,家产是有点,但是毕竟家底子薄,还真未必比卫三郎家有钱。 可是,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因为要有个家,有个男人?她在福利院长大的,没爹没娘,也一直挺阳光幸福啊,何况只是少个男人? 而且古代也不兴随便离婚的,即使是古代都说初嫁从父,再嫁从己,就为了一点名声,自己这一辈子都搭进去吗? 她有钱又有事业,何必这么想不开? “还是算了吧。”姜锦想了半天,摇头道,“我既不心悦他,齐氏也是个麻烦,再说卫家来不来提亲还是挺难说的。” 柳叶没说话,看了一会儿姜锦,突然道,“阿锦,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嫁人啊?” 姜锦没想到一向神经大条的柳叶竟然问出这样犀利的话,一时诧异又吃惊。 “为什么这么说?” 柳叶犹豫了一下,道,“陆世子就不说了,那陆家没一个好东西,即使是世子夫人也不可惜。别的提亲的不太熟悉的我也不说了,至少我觉得不管是卫三郎还是林大公子,都是挺好的人,虽然没有那么完美,可是那里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姜锦失笑,“你这话说的,卫三郎就罢了,林大公子那里对我有什么情意了?” “你别当我傻,林大公子看你的眼神不一样,而且那么殷勤,我不信他对你没想法。” 姜锦皱眉道,“你这话说的有趣,他有想法为什么不开口?难道我还要上赶着么?他家那个门第,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难不成我还去当妾?” 柳叶见姜锦是真恼了,神色都冷了,犹豫了一下还要不要再劝说,这男女之间大约不是那么非黑即白的,门却被敲响了。 姜锦收敛了恼怒之色,方道, “谁啊,进来。” 进来的是不是桐花,却是青梅。 “有什么事吗?”姜锦见青梅脸色为难,还是勉强笑着问道。 青梅其实挺不想再给姜锦添烦恼了,可是话又不能不说,因此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 “卫三郎来了,正在铺子里嚷嚷着要见你。” 第74章鸡肉包子 听到卫三郎来了,姜锦是真有点瓜了,这叫什么事啊。 但是细细想想,倒也不奇怪,毕竟卫三郎人是很正义,但也有一二分冲动莽撞,姜锦两次撞见他,都是因为他管闲事。 但是这个事,如何只是喝酒喝多了吵嚷下,也就罢了,卫三郎再闹到她的铺子,姜锦也有些恼。 但是再恼,事情该处理也还是要处理。 姜锦换了一身衣服,顺便想了想怎么处理,才下了楼。 卫三郎正在坐立不安,他手里虽然端着一盏茶,却根本喝不下去,看见姜锦进来,忙把茶盏匆匆一放,有几滴茶水溅出来滴到他袖子上。 竹青色的衣袖沾了水变成了黯淡的青绿色。 姜锦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意外的平静,心里想着的是,原来我是真的不喜欢他,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如许平静。 “姜姑娘。”卫三郎看着姜锦,抢先开了口,声音调子都高了两度,“今儿的事情,真是对不住,我,我……” 他有点过于激动,一时有点卡壳了。 “你今儿不该再来。”姜锦叹了口气,也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你来了除了惹得众人更加关注,有什么意思吗?” 被姜锦这么一打断,卫三郎却重新组织起了思路,虽然被姜锦刺了一句,却红着脸鼓起勇气道,“姜姑娘,我会负责的,我考举人之前就想了,如果我考中了举人,一定会来提亲。等回去,我就找我娘去提亲。”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不答应呢。”姜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心戳破他这个泡沫,便直接了当的道,“我喜欢谁,他考不中举人,我也会答应嫁给他,我不喜欢谁,即使他是天下最尊贵的那个人,我也不喜欢他。” “而且你这样闹,如果我不嫁给你,名声会如何,你到底想过没有?”姜锦深深看了他一眼。 “我……” 卫三郎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了,他有一点心虚,又有点乱。 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里,男主角中了科举后都迎娶了美人归,等到自己这里,怎么就不一样了? “而且,告诉你一个秘密。”姜锦看着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语调淡淡的。 “我不是嫁过人么。” “这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的前夫是定南侯世子陆齐林吗?你要娶了我,在仕途上进益,难度可一下子大了不知道多少,即使是个进士,可能也只能当个穷翰林,除非有朝一日定南侯世子失势。” 卫三郎只知道姜锦的前夫是个富家公子,看着挺尊贵的样子,还真没想到会是侯府世子。 而且定南侯世子和前妻闹的沸沸扬扬的,之间的事情,卫三郎也是听说过的。两边闹成这样子,如果姜锦要是再嫁丈夫,定南侯府绝对会打压,这个根本是不用怀疑的。 姜锦见他面上犹豫为难,便轻轻笑了,眼睛里也很平和。 “好了,所以不要闹了,回去吧,回去喝上碗醒酒汤,然后睡一觉,只当没有这事。” 卫三郎抬头看她,只见她娇俏的面上神情温和,竟也不是多生气样子,突然就鼓起勇气。 “我会来提亲的,毕竟是我闯出来的篓子,姜姑娘你可以不答应,但是我不会不做。” 说完,他就抿着唇低下了头,向姜锦告辞走了。 姜锦轻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 倒是柳叶听说他说要来提亲,倒是啐了一口,“还算是有个男人样。你不知道,他之前在铺子里就嚷嚷开了,说来道歉,明天就来提亲的。” “喝酒误事啊。”姜锦笑笑,也不很往心里去。 倒是青梅有一点儿紧张,问姜锦,“若这个卫家郎君过来提亲,姑娘你真的会答应吗?” 姜锦还没说话,柳叶就先开了口,“美的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见柳叶这么气愤,姜锦笑起来,“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青梅方才稍微松了口气,柳叶见姜锦并不答应,心里也放松下来,又问姜锦,“不是说吃鸡腿的,我去买?” “好啊,感情你不是关心我,是关心鸡腿啊。”姜锦捏了捏柳叶的脸,肉肉的手感真不错。 “嘿嘿,既关心你也很关心鸡腿啊,再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总要做点好吃的调解下辛心情吧。” “就你理由多,去准备材料吧,今儿晚上咱们做个全鸡宴。” 柳叶欢呼着下楼了,连青梅的脸上也带了笑,感觉上就很好吃呢。 姜锦则是稍微沉淀了下心情,也进了厨房,因为先头说要吃鸡腿,已经让厨房的老黄头去买了十只鸡,这会儿已经处理好了。 柳叶正和宋大嫂一起商量如何做这十只鸡呢,这两人的厨艺说实话都比较寻常,厨艺比较好的是陈三嫂,但是姜锦让她去开分店了,倒是不在铺子里。 这会儿见姜锦进来,柳叶和宋大嫂顿时觉得如释重负,忙招呼姜锦,“快来瞧瞧,咱们怎么做?” “你们准备怎么做?”姜锦笑道。 “我想做上次那个白斩鸡,宋嫂子说这几只鸡不是小鸡,只怕做白斩鸡不如煮着吃或者吵着吃。” 姜锦过去看了看,点点头道,“白斩鸡确实是不适合。” 这年头又没有养殖的肉鸡,都是自己家养的鸡,养殖时间也比较长,肉质其实是比较紧实的,白斩鸡肉质要嫩而不柴才好吃,这几只鸡显然是不是和的。 姜锦想了想,先让宋大嫂拿了一只鸡剁了,再加了笋干以及淡菜炖了,这个汤是她之前很喜欢吃的汤,鲜美的不说把舌头吞下去吧,也差不多了。 然后再做个黄焖鸡,这个做法姜锦也挺熟悉的,把鸡斩块,放入姜片料酒生抽耗油拌匀,再撒上点盐和五香粉。然后另外找两个大海碗把木耳和香菇泡发。 接着烧热油锅,把蒜末姜片爆香,把腌制好的鸡肉块炒到发黄,然后把已经泡发好处理好的香菇和木耳也略翻炒,加黄豆酱稍微炒下,加水后大火煮开,放入盐老抽调色,白糖增味提鲜,焖上半小时,大火收汁就好了。 这么做好的黄焖鸡可浓香四溢,口味鲜美醇厚,汤汁拌饭更是一绝。出锅的时候,整个厨房都一个劲儿飘香,味道都传到外面大堂里了。 那些食客还以为姜锦又在实验什么新包子,一个追着问跑堂的小哥儿,让小哥都快应付不过来了。 除了竹笋淡菜鸡汤,黄焖鸡,姜锦又让做个爆炒鸡肉,古代的鸡都是家养草鸡,用酱爆炒过后,不仅肉质不会柴,反而细腻有弹性,尤其鸡腿肉,柳叶喜欢的不要不要的。 只是缺了辣椒,不然姜锦就做个爆炒辣子鸡了,那个口味更好。 剩下的鸡,姜锦还做了个滑炒鸡肉片,红烧鸡翅,宫保鸡丁,豌豆米儿炒鸡丝,凉拌鸡丝,干烤鸡块。 当然,也少不了炸鸡了,把鸡腿肉斩块,先沾了用鸡蛋调和的面糊,然后再蘸上一层生粉,等生粉和之前湿润的面糊融合,下油锅炸到金黄,捞出来后,略控油,再炸半分周把外面炸鸡块的面糊炸酥脆。 撒上花椒盐或者配上各种蘸酱,再来一碗酸梅汤,那绝对是美味爆棚。 不得不说,炸鸡虽然不是那么健康,但是真的很好吃啊。 姜锦还用鸡肉做了包子,作为主食。 鸡肉包子的做法也挺简单的,用鸡腿肉先腌制入味,然后稍微用蛋清抓一下,然后剁碎炒到五分熟,香菇泡发和葱姜一起切碎,混合做馅儿即可。 蒸出来的包子虽然没有猪肉那么丰腴,但是鸡肉有猪油不具有的清爽,配合这么一桌鸡肉宴,可以说正正好。 反正姜锦喝了一碗笋干淡菜鸡汤,夹一筷子酱香浓郁的黄焖鸡,然后再啃两个白嫩嫩的鸡肉包子,整个人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至于其他人么,青梅凭借过人的武功争夺到了最后一个鸡肉包子,其他人只好吃米饭了。不过不论是鸡汤拌饭还是黄焖鸡拌饭还是酱爆鸡盖饭,都超级好吃。 连姜锦都控制不住的又吃了一碗黄焖鸡拌饭。 不得不说,美食绝对能抚慰大部分人的心灵。 姜锦今天本来是有些烦恼的,但是吃饱了后,困劲儿上来,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十分高兴的去睡了。 半夜里,青梅看着那个人,轻叹了口气,“殿下不该来的。” “我不来这里,又能去哪里?”萧颜扯了扯嘴角,根本不想再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浪费时间,只管直接问道。“今天她心情如何?” “一开始是不太痛快,不过那卫三郎倒也不是全然没担当,加上下午吃了个全鸡宴是,心里高兴多了。” “全鸡宴?” “卫家那个宴席上,一桌子只上了半只鸡,所以她赌气回来说要吃鸡,就做了一桌子与鸡有关的菜。样样都好吃,她还说时间太短了,不然让我们绝对服气。” 兴许青梅自己都没又发现,她说起来姜锦,眉眼都柔和了好多。能被萧颜派过来的,她虽然是女子,在暗卫中也是顶尖儿的,追杀千里之类的事情没少做过的。 但是现在她的身上已经带了些烟火气。 萧颜心下忍不住也柔软了些,其实她又什么好的呢?除了厨艺不错,什么都寻常的姑娘。 可是他竟也挑不出她什么地方不好。 他偷偷的上楼,看她安静的睡着,心里一时安静一时火热,一时觉得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好好的,就觉得岁月静好。 一时又想把她抱在怀里,让她为自己展颜。 还是青梅劝他先回去,“虽然殿下这一阵子称病,事情还是要处置的,这边我守着,出不了什么大纰漏的。” 萧颜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真想就这么娶回家算了。” 每天都可以正大光明的看着。 青梅劝道,“殿下再忍忍,就快了。” 可是真的快忍不下去了,每天看着她对别人笑,对自己疏远,那感觉真的很难受。 “我走了。” 再难受也要忍着,萧颜如果不是能隐忍的,根本没就不会活下来。 此时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不看姜锦。 “我走了。” 见他真要走了,青梅反而有几分欲言又止。 “怎么了?” “殿下,程老那里……”毕竟是青梅的授业恩师,青梅虽然知道不该,还是忍不住开口求情。 “我也没亏待他,只是不管对外事务了而已。” 萧颜冷峻了神色,“不仅是为了阿锦,我也讨厌别人替我自作主张,他过愈了。” 青梅也知道,但,“程老是真是一片忠心……” “所以,他现在也在颐养天年,不然,上次你知道的。” 青梅的脸色白了,上次因为殿下身边出了纰漏,大清洗了那一批,那可真是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颜不想再和青梅就这个问题说什么了,只是淡淡的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青梅点点头,“我会的。” 萧颜又转头看了一下姜锦睡颜,方才离开。 青梅见他离开把窗户关上,然后轻叹了口气,方才离开。 第二天倒不似头一天一般是个好天气,天阴沉的厉害,风吹的也挺大,瞧着总有几分要下雨的样子。 姜锦用了一碗鸡汤面,细细的坚韧的拉面上面放了两个煎好的荷包蛋,鸡汤里的青菜也烫的正好,也不过于生,也会软烂。 她这一日本来是准备出门的,毕竟那边的酒楼也快开业了。但是天色不好,她心里也有几分犹豫了,柳叶也上来道。 “今儿别出门了吧,那卫三郎不是说来提亲的吗?你就算是拒绝他,也该在场的。” “这倒也是。”虽然姜锦本来准备只说自己不在家,婉拒就是了。 不过显然柳叶更希望姜锦能直接的拒绝卫三郎,不要给卫三郎留这个脸面。 “到时候你一定要狠狠的很有气势的拒绝他,要让大家都知道,是他高攀不上你。” “不太好,还是婉拒算了。” 姜锦毕竟前世也是做生意的,而且她是福利院长大的,没有太多底气,为人处世上,一版还是要给自己和别人留余地。就跟定南侯府之事一样,要是按照她的一开始的计划,双方和和气气的解决了问题,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她也不是真软弱的人,在关键时候,她也是能强硬起来的。当时她挟持了王氏,也真有那股豁出去命都不要的劲儿的。 至于眼下,姜锦觉得还真不到需要豁出去的那个份上,便准备和平的解决这件事。 然而,她显然还是有几分天真了。 男人的话,其实不是那么值得相信的,即使素日看起来很像是君子的人。 卫三郎没有来。 等到傍晚的时候,也没见到什么人影,柳叶气的要把茶杯摔了,却被姜锦给拦住了。 “算了。” “姑娘,你就不生气吗?”柳叶实在是气不过,如果卫三郎在她面前,她真的恨不得活活撕了卫三郎。 “他昨天那样高声嚷嚷,话都放出去了,结果人不来了!想也知道外面会怎么说您啊!”柳叶气的眼都红了,眼泪汪汪的。“虽然面上不少人看着不错,可是眼红您的人也很多,本来背后那些人就一直在说闲话,现在不知道怎么败坏你的名声呢。” 姜锦轻叹了口气,“怎么能不生气呢。” 见柳叶是真的气狠了,她拿帕子给柳叶擦了下眼泪,方才道,“好姑娘,别哭了,我知道你的心,有你作伴,别人我不在乎的。” 怎么能不在乎呢?柳叶也知道姜锦说的是假话,但是这事,就算是找人把卫三郎揍一顿,丢了面子还是丢了面子。 “姑娘,呜呜……”柳叶是真的急了哭起来,“你说,这事怎么办啊。” “别哭了,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的。”姜锦笑,“横竖都是没关系的人,卫家我又不真准备嫁过去,所以别生气了。” 柳叶见姜锦轻描淡写,似乎是真没太生气,可是她自己就觉得气不过,姜锦越哄她,她的眼泪流的越厉害。 她就是觉得自家姑娘真的太倒霉了,明明她家姑娘那么好,几乎是天下第一的好,为什么就不能有点好运气呢? 那卫三郎还考什么科举,当什么举人,连基本的礼义仁智信都做不到,这样的人也能考科举? 就这样的人,本来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惹出事,结果把他家姑娘架到火上烤! 见她一声王八,一声贱人的哭骂着,姜锦也有些无奈了,要知道的,是卫三郎没有向她提亲,不知道的大约是以为卫三郎辜负的是柳叶呢。 不过姜锦也不解,自己又不会真的答应他,他过来提个亲,也不会少块肉,还能得个有担当的好名声,卫三郎到底是怎么想的? 恩,其实要问齐氏到底是怎么想的。 别看姜锦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嫁给卫三郎,但是齐氏可不这么想!她心里,她儿子自然是一等二等的好,别说姜锦这样的,皇帝的闺女也配得上呢。 卫三郎回来跟她一说,她立刻就不同意了,然后开始阴谋论了。 “你是不是傻!她说不答应,就真的不答应了?说不准你一过去提亲,正中她下怀,答应了你,你是娶还是不娶?” “不会的,姜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你对她了解有多少?我看她那么狐媚子会勾人,朱家大爷因此和你闹翻了,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娘,你别这么说,朱大哥那白日也是我唐突了。本来朱大哥只是跟我悄悄儿打听的,也是旁边齐家表兄说话不太好听。” “呦,你还乖起来你表哥了?”齐氏听到儿子竟然说她娘家侄子不好更来气了,“你是不是也要说我不好了?是不是只要拦着你娶那个小贱人,就是不好了?” “娘!”卫三郎也急了。“这事和姜姑娘真没什么关系!是我心悦她想要娶她!她还因为之前的夫家不愿意耽误我呢。” 齐氏立刻跳脚,“你这个傻子,你还没有听出来吗?她这根本就是说让你提亲啊,她把话说明白了,你不觉得光明磊落?” “人家本来就光明磊落!” “哼,就糊弄你个呆子呢,那等女人,我还没见过?反正我话放在这里,除非你想我死,提亲的事情是想都不用想,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卫三郎自然还要争辩。 齐氏一手拿着剪刀比划自己脖子,另一手则指着卫三郎的脑门道,“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孝道大过天,皇帝老儿都讲孝顺娘,你还能想要我的命不成?” 卫三郎当然不能要他娘的命,只好等第二天再劝。 齐氏别的优点不好说,性格坚韧这是真的,第二天,卫三郎再劝说再求,她一会儿指天骂地,一会儿寻死觅活,到底闹了一天。 自然也没有再去姜锦的铺子。 隔日姜锦便把这事给丢开了,她铺子那边三天后就要开业了,若不是出了这事,她昨儿应该去忙酒楼的事情,至少也应该去别庄休息。 倒是严六小姐不知道从哪里听闻了点风声,亲自传话了一趟,隐晦的问姜锦要不要教训下卫三郎,被姜锦给拒绝了。 “你啊你,就是太心善。”严六小姐叹口气,“不过也罢了,人都是善忘的,过个年把也没人记得了。” 姜锦只笑,“不说这个了,实在扫兴,你不是说有珍珠的信吗?快快的给我拿出来。” 严六小姐笑道,“信容易,但是我亲自跑这么一趟,你准备怎么招待我?” “呦,你这倒真是不客气了,想要我怎么招待你?”姜锦挑了挑眉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严六!” “我听说你这儿做的鸡肉包子不错?还炖了什么鸡,好香的味儿满大堂都是。” 姜锦笑,“原来你是属狐狸的,竟然闻着鸡味儿来了。不过倒也不费事,我把厨房吩咐下,信呢?” 严六小姐方从袖中取出信,有点不忿的道,“珍珠那丫头给你写的信明显厚,悄悄这才多久,我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我们有共同语言么,谁让你不好吃呢。” 姜锦笑着接过信,也没拆,而是准备和严六小姐讨论下海运船只的事情。 突然从窗外传来喧闹声,一下子打断了她的思路。 第75章酒楼开业 “严寻,出去看看,闹什么呢。” 严六小姐性格比姜锦又强势多了,尤其她现在和姜锦又熟悉多了,还是利益共同体,当即吩咐她的贴身侍卫道。 不过下一刻,青梅就懒洋洋的敲了门。 “姑娘,卫三郎他娘上门找麻烦了。” “啊”姜锦吃了一惊,齐氏竟然还上门闹事,这可真是出乎她预料了。 “不过她嘴里说话不干不净的,我制住了她,找了块抹布堵了嘴。”青梅耸了耸肩,“现在人在楼下,你看怎么处置?” “有你这么大喘气的么?”姜锦松了口气,又有点为难。 打也不好打,骂姜锦是骂不过齐氏的,怎么处置? 严六见她为难,笑笑,“这还不好处置,交给我就是了。” 说完她带着人下了楼,青梅本来想说她来处置的,然而别看严六小姐不会武功动作还挺利索的,她也只好哀叹,她家殿下又少了个表现的机会了。 姜锦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倒是挺感念严六小姐帮她出头,更有点好奇严六小姐会怎么处置。 不过,严六小姐的处理方式可比姜锦简单粗暴多了。 她下了楼,让人把齐氏嘴里的抹布一去,齐氏本来就怒极了,马上张口就女表子贱人的骂起来。 严六小姐看一眼齐氏,一抬下巴,她的近侍严寻马上给了齐氏一巴掌。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齐氏被打的脸一歪,还算白皙的脸上瞬间浮起一个手掌印子。 她张口又要骂,严寻又是一巴掌打过去,顿时她两边脸都红了。 “你骂一个字,就一巴掌,还骂不骂了?” 严六小姐看着齐氏,微微笑着道。 齐氏虽然仇恨的看着严六小姐,到底不敢说话了。 “好了,总算是安静下来了。”严六小姐轻轻拍了拍巴掌,“听我说一句话,挺完了,想闹就随你。” 齐氏瞪着严六小姐,如果眼里能放出刀来,大概会把她眼前的人给凌迟了,严六小姐细细的眉眼却微挑,丝毫不惧,只笑眯眯的道。 “别当你儿子考个举人就多稀罕了,嘚瑟成这样,觉得锦娘是软柿子了,想来捏一捏。我今儿就教你个道理,做人要厚道点,小心头顶云彩上有雨。” 她一抬眼,严寻就上前,也不知道点了个什么穴,齐氏的脸都疼的扭曲了,咬破了嘴唇,豆子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疼了一会儿,严六小姐才示意自家侍卫放了齐氏。 齐氏本想张口就骂,然而又畏惧严六的手腕,到底是安静了,只道。 “这苍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严六小姐笑,“若真有王法,估计要先拿住你和你儿子。我最烦这种自己不讲理欺负人的时候不说王法,自己被人打回去就嚷嚷这王法了。” “你就不怕我告你?”齐氏深深看着严六小姐,似乎想要把的相貌记住。 “有本事你就去告,不过我也告诉你,不过是个举人,你要想让你儿子丢了功名,就试试好了。” 严六小姐哪里怕她。 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何况齐氏也并不占理,她真是觉得自己气不过,仗着自己已经中了举人,姜锦只是孤身开包子铺的,欺负也就欺负了。 定南侯府有政敌,怕被人在朝堂上指点,齐氏哪里会在乎这个,她也不懂什么名声,只觉得姜锦连娘家都没有的下堂妇,还不得任她欺负? 不想恰好严六小姐在,竟然踢到了铁板上,把自己脚给撞破了。 齐氏是带着畏惧走的,虽然心里不忿,但是却真是走的飞快, 看齐氏走了,严六小姐耸了耸肩,“你看,其实也挺好处置的。你就是心太软,不然走七皇子的路子也能让他有苦说不出。” 姜锦一把抱住她,笑,“我虽然心软,但是我有你啊。” “少来这一套。”严六小姐一转脸,正好露出微红的耳尖儿,“你和珍珠那丫头都是没什么上进心的,不然还要我出头。” 姜锦笑,“可惜你不是男儿,不然我就嫁给你了,岂不是比那些男子好太多了。” 青梅本来还抱着胳膊看戏呢,严六小姐这手腕,别说女子了,就是多少男子都不如的,实在是个厉害的了。她虽然是皇子暗卫,经见过不少,这个年纪,严六小姐也是独一份儿了。 然而此时听见姜锦竟然说想要嫁给严六小姐,虽然是戏言,也让青梅警惕起来了——她的同僚中有一对,女的。 这个苗头不妙啊,自家殿下一次两次都没有机会表现,这可太危险了。 大闸蟹是林大公子送的,这惹事的卫家,却是严六小姐处置的。 当时,她不该犹豫一下的,结果被严六小姐给抢了先。 青梅心里一开始惶惶然,等见着姜锦亲自下厨做了好几样美食,甚至伸手捏了一只胖胖的蟹黄蒸饺送到严六小姐嘴里时候,反而波澜不惊了。 她家殿下完了,严六小姐这一英雄救美,地位飙升啊。 以前还能凭借阿容身份占一席之地,现在,这一席之地是严六小姐的了。 直到严六小姐走了,青梅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严六小姐比较忙,估计没那么多时间和姜锦拉近关系,七殿下还是有指望的。 这边姜锦和严六小姐欢欢乐乐,那边卫家就愁云惨淡了。 齐氏是把儿子锁家中才去找的姜锦麻烦,结果顶着两个大手印子回去,卫三郎见了又是生气又是羞愧又是心疼又不好说什么。 怪谁呢,怪他在宴席上没控制这脾气?怪他食言而肥?还是怪他不孝顺,若是一直听他娘齐氏的也没有什么事了。 她娘倒是从来不会怪自己,只会怪别人的,在家里大骂姜锦和严六小姐,却也不敢再说找什么麻烦了。她不傻,当时严六小姐那个表情,是真的有打算让她儿子丢了功名的。 当然,她心里也不忿,总想着给姜锦一二难堪,却也要注意好分寸了。 她对姜锦恶意满满,姜锦对她儿子倒是没有那么多恶意。等严六小姐走了,姜锦与柳叶道,“齐氏这么一闹,卫三郎只怕前程寻常了。” 柳叶正端了一碗蟹肉粥,见姜锦说的笃定,十分奇怪,“你先头不还说,卫三郎前程可期么,毕竟是少年举人。” 姜锦笑,“如果我是严六小姐,既然今儿出手处置齐氏,也不会给卫三郎再起来的机会的。” 何况严六小姐不是她,行事只会更狠辣果断。 “那卫三郎……”柳叶其实嘴上厉害,比姜锦还心软,也有点可怜他了。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罢了。”姜锦笑,“我难道就是该吃这个亏的?何况慧娘帮我出这个头,我自然要更承她的情,难道还去同情卫三郎不成?” 卫三郎是不坏,但是不坏的人干了坏事,难道就不该担责? 何况,人都有亲疏远近,严六小姐愿意为她出头,卫三郎只会惹麻烦,姜锦当然也知道是谁对自己更好。 柳叶想想也是,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在外面的时候把齐氏给骂了无数遍,不过街坊邻居里对姜锦的评价还是有些毁誉参半。 流言这东西传出去容易,收回来就难了。 不过严六小姐这么一处置,齐氏肯定不会再来无理取闹了,以卫三郎的性格,倒不是一个会闹事的。 姜锦马上把注意力转到酒楼上了。 酒楼的装修在夏天到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本来说八月里开业的,结果正好撞上太子薨逝,姜锦便又推了一月,九月里开。 帖子是已经发出去了,主要是和来过包子铺里吃包子的家境比较富裕或者官宦人家的客人,以及严六小姐那边的朋友。 不得不说一下,严六小姐虽然平日里也不怎么和姜锦玩闹,但是关键时候都很够朋友。 就不说上次把齐氏给吓软了的事情,这次姜锦的酒楼开业,她也许诺了一定会来,并约了朋友给姜锦捧场。 青梅心里还挺替他家殿下着急的,因为这酒楼还有别的用途,他家殿下总不好直接露脸的,这捧场的事,可就没什么表现机会了么。 其实她真是担心太多了,明着不帮忙,暗地里也要帮忙啊,蒋二约了他的侍卫兄弟们不用说,只要七皇子稍微给某些人透点口风,自然有人去吃饭。 其实姜锦倒是没那么多奢望,只是紧张生意如何,毕竟这生意可关系她的小目标多久能完成呢。 等到开业那日,姜锦也盛装打扮了,虽然未直接露脸,却亲自去就酒楼坐镇。 然而不得不说,她真是担心太多了。 上午放了鞭炮后就有客人来吃饭,而等到中午正点儿,人多的根本就快没地方坐了,连大堂里都满满的。 不要小瞧吃货对美食的追寻,何况这首日开业,还打八折呢。严六小姐招呼的生意上的伙伴虽然有几分客套,但是当真下了筷子,吃上两口,就觉得,恩,这地方可以常来。 更不用说七皇子麾下的那些,大老板的臭脚本来就要捧,东西那么好吃,就是意外之喜了。 等到快傍晚的时候,菜色都不成席面了,还有人说来吃饭。 等到傍晚盘账,姜锦也吓了一跳。 她这一日备食材花了三百多两,其中有些是比较珍贵的,海参燕窝人参之类的,倒也没全用掉,不过也不计算在内了。但是这一日里,她光席面就接了二十二桌,一桌席面平均下来差不多也有四五十两,光是这整桌的席面就挣了一千一百二十二两,还不说下面的小宴,几个朋友小酌这样的。 这一日里算下来,毛利润竟有一千八百多两,本钱快回了一半儿了。 而酒楼里大厨二厨打下手的小帮佣学徒一共是十二人,跑堂的四人,掌柜的二人,一月工钱也用不到两百两,这还是因为大厨二厨和大掌柜是三人月工钱接近一百五十两,二掌柜不常来,而且是王府的人,不用姜锦给多少工钱。 除此之外,姜锦这酒楼开业,送贺礼可不少,严六小姐不用说,薛家也因为薛珍珠的原因很给姜锦面子,林大公子虽然因为素日体弱,没来着人多的地方,倒是送了一份不简薄的贺礼来。 柳叶看着姜锦盘账,也是惊得不行,“快掐我一把,我总觉得,这肯定不是真的。” 姜锦笑,“我也想别人掐我一把呢。” 她也有点激动,好吧,不是一点激动,一天快两千两,一年三百五十六天,岂不是要六十万两银子。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首先这是开业第一天,明天生意肯定会大幅度回落,其次酒楼生意有淡旺季,这个季节算是旺季了。 “不过,明儿估计就没有这么好的盛况了。” 姜锦也是开过店的,而且不止一次,虽然不知道大酒楼的情况,但也知道这生意规律。 果然第二天生意就淡了些,倒也挣了接近一千两银子。 姜锦见生意兴旺,也不太苛刻那点小钱,来吃饭的都送店里特制的重阳糕。 反正六号开业,第一天打八折没送,七号八号九号送三天,也是有限的。 重阳糕茱萸菊花酒也是重阳节的节令食品了,在现代倒是不多见,姜锦也不太了解。 铺子里用的重阳糕方子是王府里的方子,用的是糯米粉和梗米粉二比一,赤小豆做的豆沙,各色果脯,花生,瓜子儿等坚果,红糖,白糖,油。 先把两种米粉搀和起来,然后取四分之一搀红糖,加水成浆,剩下的加白糖,混成糊状,然后一层白糖米糊一层果脯切丝儿一层红豆沙,一共叠做八层,等蒸透未熟的时候,上面铺上搀红糖的米浆,撒上果脯丝坚果粒,然后用红枣摆出花型,最后用菊花装饰,然后上笼蒸熟。 等这花糕凉透了,切成菱形,也就成了重阳糕了。 要说这法子也没特别稀罕,但是姜锦选料精细,味道调和的又软糯不粘,甜而不腻,果脯的酸甜和果仁的香配合的恰恰好。 因此还真有人初七里吃过饭后,初八为了这重阳花糕又特特的再来一趟呢。 这么着,七皇子也特地要了五斤重阳糕去吃,也就不稀奇了。 姜锦对重阳的感觉其实不算很重,但其实时人还是很看重重阳的。 只比中秋稍微少了一点郑重,姜锦便也随波逐流的喝了菊花酒吃了重阳糕,登高是没有的,她还得在铺子酒楼里两处忙活,哪里抽得出时间? 倒是严六小姐,也是个孤身在外的,倒是找姜锦一起来喝了两杯菊花酒。 宫中也重重阳,尤其今年太子薨逝,还真是便插茱萸少一人,梁帝喝了点酒就开始难受了,除了称病不出,最后带着病容勉强来的七皇子萧颜,其余的儿子在他的眼里都成不不孝不悌的了。 大皇子心里虽恨得咬牙切齿的,却没法子说什么。三皇子心下也暗恨这老头子昏庸糊涂,这是让他们都死了,才开心? 梁帝虽然昏庸,可是到底还是他们的父皇,没有谋朝篡位的本事,也只能忍着,虽然心里果真不孝不悌的骂了不知道多少老不死了。 过了重阳,倒是有另一件事让姜锦吃了一惊。 之前和卫三郎闹起来的朱家大官人过来提亲了。 这朱家做事可比卫家讲究多了,朱家老太太是请的官媒,先递了帖子,然后自己也亲自过来了。 姜锦虽然对之前那事十分厌恶了,但是朱家老太太做事上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姜锦还是见了老太太一面。 那个事上,其实朱家也算是无妄之灾了。虽然朱大官人不似姜锦是女子,受的名声影响小点,到底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朱家老太太个头不高,长得圆脸,看着比起齐氏就温和多了。 这老太太也不先说别的,见了姜锦之后,却是先道了歉,只说那日唐突了,又说本想自己儿子配不太上姜锦,便也不好冒然上门提亲。只是,想了几日,实在心悦姜锦,便厚着脸皮来了。 虽然说得不是很明白,但是姜锦也听明白了朱家的意思了。朱家本以为,卫家会上门提亲,朱家大郎先头有娘子,还有儿女,虽然家世稍微好点,但是也不比卫三郎年轻相貌好。 只是没想到卫三郎不仅没来提亲,齐氏还来闹了一场,他家便来提亲了。 姜锦对朱家本也有几分迁怒,等见着朱家老太太人,倒是去了一半儿的火气,加上也过了有几日了,倒也和颜悦色的了。 朱家老太太见了姜锦容貌温和气度沉静,本来还有一二勉强的心,一下就有了三分火热,颇觉自己儿子眼光好,那卫三郎之母简直眼瞎,便恳切的道。 “我家大郎虽然先头有过娘子,但是两个孩子都不大,也不是淘气的,姑娘要是真应了这门亲事,不用担心。家中虽然还有个妹子,你也是见过的,并不难相处。” 这倒是个厚道人家。 不过姜锦还真不想就这么随便把自己给嫁出去,而且定南侯府那一摊子事,也是越不过去的,姜锦虽然不愿意明言,但也是个问题,自然还是婉拒了。 朱氏倒也理解,本来没见着真人,还觉得这姜氏和自己儿子也算是般配,但等真见到了人,心里爱慕姜锦品貌同时,又觉得确实这么个姑娘给人做后娘也难免太亏了。 因此这提亲虽然不了了之,两家也是和和气气的,没伤什么颜面,知道内情的还说朱家人厚道。 当然,说朱家人厚道的同时,就难免说起来卫三郎的退堂鼓,说齐氏蛮不讲理去闹。 卫三郎性格本来就有一二分懦在里面,而且他人毕竟还是受了多年良好的道德教育,这几日里都没脸见人了,基本上闷在家里不出声,上了街也低头沿边儿走。 让人看着感慨,好好一个举人,那姜家娘子年貌相仿又有家财,齐氏为何就抵死不同意呢。 齐氏倒不是她儿子,不管她为人如何,她一个寡妇支撑下来,是有点刚性情的。那日被严六小姐威胁,不敢明着找姜锦麻烦了,心里却也赌气暗着想打姜锦的脸。 她这阵子寻摸着想要给她儿子找个四角俱全,样样都压过姜锦的好亲事,也是好扬眉吐气一回。一方面,她不愿意姜锦嫁给她儿子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姜锦不配,另一方面,那姜锦白嚣张,嫁不出去有个屁用? 反正她最近就经常和亲戚四邻说,一个女人,要是嫁不去,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还真别说,真有那么几个人很是附和她呢,毕竟,他们眼里,女人么,就该相夫教子,不嫁人,活着就没意义。 齐氏觉得有同党了,倒不是很觉得难熬,姜锦飞奔在挣钱的康庄大道上,日常也有一千两一天,而齐氏还真给她儿子寻摸着了个好亲事。 说亲的姑娘年纪稍微大了点,十八。齐氏去偷偷瞧了一回,生的挺不错的,高跳个子小圆脸。当然长相什么都是小事,关键这姑娘父亲是吏部的郎中,母亲是富商家出身,嫁妆特别丰厚,据说上万两,因只此一独女,早就说好了给这姑娘一半儿。而且这姑娘不仅双亲给力,兄长也举人,据说进士有望,叔叔也是五品官儿,舅家更是有钱的富商。 比起姜锦这个开个包子铺。再嫁之身,四亲没有的,这姑娘岂不是强了一百倍?光那嫁妆,就有五六千两呐,姜氏那小包子铺买的时候才一百两,就是生意好能挣几个钱? 更不用说那姑娘四亲给力,亲友都靠的上,扶持一把他儿子,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反正齐氏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劝自己儿子的。卫三郎也知道经此一事,姜锦是断不可能再嫁给自己了,权衡一回也应下来这亲事。 这下齐氏可痛快了,便寻思着怎么去嘚瑟一下。她当天就放出风去,自家找了比姜锦强一百倍的! 姜锦?姜锦最近特别忙,哪有心思关心卫家这破事?有那功夫,她还不如关心如何应付大胃王七皇子比较好。 看着赖在酒楼的七皇子,她真的很无奈。 每天吃那么多,一次一桌宴席,他怎么就不长胖呢? 光吃不胖的人最讨厌了! 第76章胡萝卜羊肉包子 姜锦也实在是服气七皇子的饭量了。 更服气的是,每天吃下去那么多好吃的,怎么维持那么瘦?姜锦偷偷看了几眼他纤细的腰身,然后对人家的细腰长腿流了半天口水。 而且被七皇子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瞧,姜锦总是会反应慢上一点儿,这让她更郁闷了。 小鲜肉很好很好,可是吃不到口有啥用啊。 颜狗真是没办法,姜锦觉得,再这么下去,她能胖个十斤,秀色可餐,总是让人食欲大开的。 偏人家是皇子又是二东家,每次吃饭给钱,姜锦又不能赶人走,也只好不那么一天到晚都在酒楼了。 七皇子经常是过去吃午饭,她索性就在铺子里吃过午饭,睡一会儿,下午再去酒楼,倒是真和七皇子岔开了时间。 在铺子里时间多,姜锦对附近的消息自然灵通了不少,自然也知道卫三郎找了个五品郎中的女儿。 虽然知道一个五品郎中还不至于能为难的了严家,姜锦还是有一二担心,毕竟那家在吏部里,多少是有些实权的。 不想等姜锦给严六小姐说了此事后,严六小姐倒是十分处之泰然,只让姜锦安心就是。 “我心里有数的,何况你可别忘了,还有七皇子这个靠山呢,还能让个小举人翻了天?” 这倒也是,姜锦方才放下心来。 她这边松了口气,也并不声张,十分低调。但那卫家可是十分春风得意,齐氏颇觉扬眉吐气。 加上她经常在外面含沙射影的说些话,真有些人觉得卫家做的也挺对的,姜锦和五品郎中的嫡女又如何能比?这些人也不知道那酒楼是姜锦的,便是有些知道的食客也当姜锦是个掌柜,毕竟一个开包子店的,都还不到一年,便是赚的好些,又如何能开起那么大个酒楼来? 这风声一来二去的传开了,甚至传进了定南侯府里。 王氏最近因为外甥女和长宁郡主之间的事情,闹的焦头烂额的,得知姜锦吃了个憋,颇觉解气。 想了想,王氏就叫人把齐氏叫来,给她撑腰,务必要给姜锦个好看,让她丢个大脸。 不得不说,她也真是精力旺盛,还有闲心给姜锦找麻烦。 不过齐氏有了定南侯夫人做靠山,那胆气果真壮了,也不把严六小姐的威胁看在眼里了,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和王氏商量了快两个时辰,方才离了定南侯府。 姜锦还不知道这两人狼狈为奸,勾搭一处了,还一门心思放在生意上呢。 眼见着重阳过了,北风一吹,天气也渐渐冷起来。 天冷了要吃什么?当然是要吃火锅了。 姜锦一面哀叹没有辣椒,一面很适时的推出了各样的火锅,什么酸菜锅,菌汤锅,鸡子火锅,铜锅刷羊肉。 因为推出新品,她在酒楼那边呆的时间就长了些,查大现在供应蔬菜也是供应两处的,有什么事便经常过来酒楼找姜锦。 这一日,姜锦正在酒楼里翻看菜谱,查大就来了。 姜锦有几分吃惊,“送菜的事情,你不必亲自过来,我上次不是说了么,你管好地里的菜就好。” 查大倒是个实在人,稍微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是另外的事情。” “哦?还有什么事情”难道他想跳槽?姜锦倒也不担心,自己这边待遇好,查大不干了,自然有别人等着接手。 “是上次您给我的种子,大部分没种出来什么,也有的种出来就是咱们常见的,倒是有一种,种出来看着像是萝卜,就是小些,颜色也黄橙橙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查大不知道是什么,姜锦一听还能不知道是什么。 胡萝卜啊! 等一会儿查大把种出来的东西拿给姜锦看,姜锦一看果然是胡萝卜。 这会儿的胡萝卜还不是现代那么优化过的,长度也就成人手那么长,粗也就两手指那么粗,颜色比起让人喜欢的橙黄,而是呈现一种偏红的橙色,也没鲜亮。 但这东西真是个好东西,就不说好吃不好吃了,胡萝卜富含胡萝卜素,胡萝卜素可以分解成两个分子的维生素A。 缺乏维生素A的坏处非常多,最常见的就是夜盲症了。 而古代得夜盲症的人很多,不要说别人,就是姜锦娘,当初因为小小年纪就被迫吃素,就有夜盲症。 姜锦穿越过来,其实在挺长一段时间里也有夜盲症症状。等到她离开定南侯府,肉食鸡蛋什么的都赶上来了,才慢慢好了起来。 那也是她挣钱挣得比较多,手头宽裕,寻常人家穷点儿的可是一两月见不到荤腥,可想有夜盲症的人有多少了。 胡萝卜推广开了,可比肉类便宜多了。即使胡萝卜素没有油炒或者和肉一起吃吸收会差点,那也不是完全不吸收啊。 而且其实胡萝卜也挺好吃的,生吃胡萝卜,做配菜,胡萝卜炒肉,胡萝卜榨汁,蜂蜜烤胡萝卜,炸胡萝卜条,胡萝卜丝蛋饼,胡萝卜肉包子,胡萝卜肉饺子……可以吃的多着呢。 其实姜锦早就那批胡商给的种子忘在脑后了,这可真是个意外的收获了。 查大见姜锦脸上露出喜色,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种的这个什么萝卜太小了,现在也松了口气。 “看来这是个好东西?” “是啊,好东西。”姜锦从身上摸出来个荷包,高兴的赏给了查大,然后吩咐道,“剩下的胡萝卜你小心伺候着,种出种子来,我另外有赏。” 查大知道姜锦的性格,那是很少随性而为的,一般是定好规格,该得多少奖赏,就得多少。今儿这么一高兴连荷包都赏了,可见是真的喜悦的,自己还真得更上心些。 等查大走了,姜锦便想着尝尝鲜了。虽然前世她也不是特别喜欢吃胡萝卜,但是这穿越之后,她还没吃过胡萝卜呢,自然十分新鲜。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没有马上冲到厨房做一顿胡萝卜大餐。 胡萝卜是个好东西,绝对是值得推广的一种蔬菜,但是凭借姜锦的能力,是没办法推广的。 但是姜锦认识有能力推广的人啊。 想到最近自己有意无意的避开七皇子,姜锦心里有那么点心虚,不过很快她就放下心里那么点小不自在了——七皇子是什么人啊,心里会记着自己这个小虾米?保不齐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出现过还是没出现过。 想这个,还不如想想七皇子来了后,自己怎么向七皇子推销胡萝卜,或者说,怎么把胡萝卜做的更好吃一点儿。 她下了楼,正好看见二掌柜孙得顺在那里和大掌柜的说话。 见了姜锦过来,两个掌柜的停了话头,与姜锦打招呼道,“东家这是要回去吗?” 按照姜锦往常过来的时间,如果不是上午来了,下午早点回去,就是下午来,晚上再回去。 姜锦今儿是早上来的,平日这个点正好要回去了。 “还真不是。”姜锦笑道,“有事要托孙掌柜的呢,今儿查大送了个新鲜蔬菜,西域来的种子,他自己种出来的,正是个稀罕物,我想请七殿下吃个饭,也不知道七殿下有没有时间。” 孙得顺听见姜锦这么说,略诧异了一下,方才笑道,“殿下经常来吃饭,自然是有时间的,昨儿还说明儿中午来吃饭呢。” “那就好。” 姜锦心道,这么更好,不然七皇子又不是严六他们,请他们吃饭随便请。别看七皇子经常来,郑重的请七皇子,自己都不一定够格呢。 见姜锦心情放松,脸上带着笑意,孙得顺便大着胆子多说了一句,笑道,“七殿下上回还说,姜姑娘多半是看他长得丑,都不见人了。如今姜姑娘说要请他吃饭,他一定特别高兴。” “咳咳咳……” 姜锦才不信孙得顺说的话呢,再说—— “谁说七皇子长得丑的,我就没见哪个男人长得比他更好看。” 姜锦那个跟着白富美跑了的前未婚夫,虽然也长得很帅,被不少人当做男神,但是和七皇子比,那简直是天上地下啊,给七皇子提鞋都不够。 话说,要是真能拐到七皇子回现代,那渣男贱女眼睛估计都要掉了,就怕某颜控比她还厉害的白富美又去抢七皇子了。 虽然是不可能实现的现实,姜锦还是想了那么一秒钟,爽了一下,方才施施然的回去。 留下大掌柜的给孙得顺赔了个不是,“咱们这个东家说话一向是比较直接,有些唐突了七殿下了。” 孙的顺笑道,“宋大掌柜的不用太在意,且不说东家是夸七殿下的,就不是,七殿下还会和姜姑娘计较不成?” 宋大掌柜的心下暗道这可难说,皇子龙孙总是很难伺候的,不过这话他可不会傻到当孙得顺的面说。 谁知道半夜里,天气突然转冷,风吹了半夜,等到第二天早上,姜锦起来的时候,已经结了窗。 柳叶打了热水上来与姜锦洗脸,一面帮姜锦拢起来头发,一面叹道,“幸亏先前薄袄已经得了,不然要受冷了。” 姜锦笑,“哪里会冻着了呢,不还有去年冬天做的衣服么。” 柳叶啐了一口,“就那灰黑色的男装,你穿出去,自己个儿不嫌弃丢人,我还嫌弃丢面子呢。我也是服气你了,好好儿的姑娘家,竟不爱脂粉爱厨房。” “我要是不爱下厨房,咱们还不知道在那里露宿街头呢。”姜锦也不在意,一面穿上了柳叶拿来的新衣服,一面笑道,“早上吃什么?” “你昨儿不是说要吃面的吗?做的排骨面,配的小菜和煎鸡蛋,今儿天冷,吃碗热热的面正好暖暖身子。” 姜锦看一眼外面,真个是北风呼啸,阴云密布,还真不知道今儿七皇子还会不会来。 但是来不来的,她也得先过去做准备。 因此用了一碗汤面后,姜锦就带着柳叶来了酒楼这边,顺带还带了柳叶过来,尝新什么的不带上柳叶,她总觉得稍微有点亏了。连严六小姐,姜锦都额外给她留了一个胡萝卜。 不过这样的话,食材其实就挺有限了。 查大只送了五个胡萝卜来,姜锦还预留了一个,手头只有四个,四个小小的胡萝卜,都没有一斤,怎么做出彩还真有难度。 而且也不知道七皇子还会不会来,姜锦犹豫了一下,叫人先把其他的配料准备好了,万一七皇子要来了,自己马上开始做也来的及。 姜锦等到快午时,都以为七皇子不会来了,七皇子竟然又到了。 不过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一点黯淡深沉,人倒是一如既往的俊美,穿着云龙纹玄色锦袍,长黑发用玉冠束着,一看就是尊贵人物。 姜锦先行了礼,七皇子对她倒是挺和颜悦色的,虽然有些郁闷的样子,还是十分温柔的笑道。 “真没想到姜姑娘还会主动请我吃饭,听说今儿有什么西域来的稀罕的蔬菜?” 姜锦见他神色温柔,被七皇子琥珀色的眼睛一看,心里那点戒备一时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道,“是啊,挺像萝卜的,因为是胡人那边来的,所以我叫这东西胡萝卜,我在胡商那里见过,不过对咱们也算是稀罕了,便请殿下赏个脸来尝一尝。” “谢谢你还想着我。” “殿下这话说的,想着您的人多了去了,我哪里排的上号?”比如说什么兰家小姐之类的。 姜锦想到兰真,心里因为七皇子荡漾的小波澜很快就恢复平静了。 安排了七皇子上楼去了雅间,姜锦让先前准备好的饭菜先上了,反正七皇子那么个大胃王,先送四个菜上去,也不够他吃的。 姜锦还是先准备了几个别的菜的,其中一道八宝布袋鸡,用一斤半到两斤左右的母鸡,内填火腿干贝海参鱿鱼等八样料,是下了十足功夫的功夫菜,一时开了盖儿,香味都飘到外面去了,被好几个客人追问。 除此之外她准备了个黄铜锅子,做了菊花锅火锅,火锅配菜,羊肉切片,鱼肉切片,鱼肉丸子,猪肉丸子,蔬菜之类的自然不用说,还做了炸肉。火锅配上炸肉,也是姜锦最喜欢的搭配之一。 至于胡萝卜,姜锦做了两道菜,一道是胡萝卜炒肉丝,一道是蜜烤胡萝卜,然后还包了两样小包子,一个是猪肉胡萝卜馅儿的,一个是羊肉胡萝卜馅儿的。 姜锦其实有点担心七皇子不喜欢胡萝卜,然而没想到的是七皇子不仅对胡萝卜接受良好,还把这么一桌菜给吃的十分干净。 虽然七皇子是大胃王,姜锦已经接受很良好了,她可没怎么看见七皇子这么把一桌宴席给吃下去,很有点担心这位殿下吃撑了,便小声的建议要不要吃点山楂之类的开胃的东西。 “不用的,其实也没多少。”七皇子看了一眼桌上的空盘子,有点意犹未尽的道,“今儿的包子的确是不错,就是小了点。” “主要是食材少。”姜锦小声道,“所以才包的小了点,殿下觉得味道好就行了。其实我觉得这这个胡萝卜真是个不错的东西,听说西域那边人不怎么会晚上看不清东西,就是因为这个。” 七皇子不是傻子,见姜锦这么说,也猜到她的意思了,心里小失望的同时又有些高兴,至少她想着自己了。 “你说这个,呃,胡萝卜还能治病?”七皇子回味了下姜锦的态度,才把注意力转到正事上。 如果是真的,这什么胡萝卜可真是个十分有用的,大梁的军队士兵有一大半在晚上就为看不清东西的,太医只说要吃肉食,可是那里有那么肉食给士兵吃。但是这什么胡萝卜就不一样了,找块地种种,岂不便宜。 想到这里,萧颜对姜锦所说的内容也感兴趣多了,详细询问了一回,又问姜锦要些胡萝卜。 姜锦凭借自己前世的记忆力给萧颜介绍了一下,然后又答应给萧颜一点胡萝卜做实验。 “不过,我种的也少,还得留点种子。殿下不妨往胡商那边去问问,他们那边应该是有的,说不准还有人自己种呢。” 都会自己喂养奶牛,找点地种胡萝卜也并不是难事,反正那些胡商也有钱。 萧颜应了,笑道,“若是这事是真的,我承你情。” 姜锦笑道,“能对七殿下有帮助就好,说这些太客套了,七殿下帮我可不少。” “既然不那么客套的话,以后就不要刻意避开我了。” 姜锦没想到七皇子会这么说,抬头有些诧异的看着萧颜,就见对方一双琥珀色的眼瞳带着笑,自己的身影映在里面,仿佛他把自己放在心里。 深吸了一口气,她方才笑道,“殿下真爱说笑,我什么时候避开您了?” “你敢说,你没有避开我?我又不是大灰狼,难道还能吃了你?”萧颜挑着眉,浅浅的笑道。 这话说的就有点暧昧了,作为一个颜狗,姜锦虽然喜欢七皇子的颜,但是作为一个人品还很正直的妹子,她不喜欢和人搞暧昧,尤其疑似已经有了未婚妻的人。 谁知道七皇子仿佛是有读心术一样,突然深深的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今天心情是不太好,毕竟我大概暂时是不会有第四任未婚妻了。” “呃?”姜锦听他这话说的有点没头没脑的,但是却突然想起来今儿七皇子过来的时候的表情。 “你心情不好跟这个有关?” 问完了,姜锦就恨不得把这话再重新吞回去,皇家的事,知道那么多干什么,还去问当事人? 而且就看七皇子这有些失态的表现,那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七皇子犹豫了一下后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早晚会传开的,兰真大概很快就会是我父皇的妃子。” 姜锦的嘴张大了,当爹的和当儿子的抢老婆,这神展开! 大梁版本的唐明皇和杨贵妃?呃,不,梁明皇和兰贵妃? 七皇子这婚姻运也没谁了啊?在接连挂了三任未婚妻后,第四任还没成就要跑了? 姜锦被这个消息震得忘了之前七皇子的唐突,脸上的同情都掩饰不住了。 这倒霉孩子! “其实,我也没个说话的人。”七皇子轻声道,眼里流露出悲哀之色,“皇家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我母妃去世的又早,府里也空荡荡的。我经常过来吃饭,也只是因为这里人气旺,所以不要刻意避开我了。你和严六小姐,和林大公子都能当朋友,为什么一定要避开我?” “我……” “何况,就算看在阿容的份上。” “好吧。” 姜锦得承认,被那双悲哀的眼瞳看着,她是挺难说出什么拒绝的话的。 何况七皇子真的太衰了,爹妈不说了,老婆又要跑了,听说这位殿下都有二十岁了,到现在知心人都没有,朋友也少,那可太惨了。 姜锦还是个挺善良的人,不善良的话,她也不会收留照顾阿容,不会为了柳叶和定南侯府翻脸。 此时她那过于丰沛的善心就占了上风,自己的确不太对啊,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因为对方身份卑贱就拒绝结交,对方身份高贵,难道是拒绝对方伸出的手的理由了么?显然不是啊! 何况作为一个厨师,怎么会讨厌大胃王食客呢?更不用说,七皇子长得是她简直无法拒绝的类型,即使没有进一步的发展,当朋友看看其实也不错的。 姜锦决心最近多给倒霉催的七皇子点人道主义关怀,尤其在美食上! 当然,很多年后,她才发现,自己这个傻白甜,根本是掉进七皇子挖好的坑里了,这小子才不会伤春悲秋呢,他只会把背叛自己的人撕成粉碎! 不过,眼下这段时间,七皇子和姜锦的关系倒是真好了不少。 吃货和吃货,厨师和食客都是非常容易建立友谊的关系,更不用说,颜狗和男神…… 姜锦和薛珍珠谈得来,七皇子比起薛珍珠,又是更好的良师益友了。薛珍珠作为半个武林人,可以说见识广博,但是七皇子学识广博啊。姜锦发现这位殿下不仅相貌俊美非常,智商也非常高,琴棋书画,诗词典故,简直信手拈来。 而且姜锦不得不服气的是,他一个皇子竟然还很擅长医学。姜锦本来也没放下学医,此时就经常和七皇子探讨下药膳什么的,然后一个做,一个吃,真的很和谐。 一直到九月末,这种和睦才被卫三郎的婚事给打破。 因为对方年纪不小了,希望早点嫁过去,齐氏也希望早点坐实了这婚事,虽然卫三郎有点不情愿,齐氏还是急急把婚事定下来,九月末就下了大定,找人敲锣打鼓的送了聘礼去那家。 自觉有了定南侯府撑腰的齐氏当然不会再畏惧严六小姐,她让抬着聘礼的人专门从包子铺经过,虽然没明着骂什么,却也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的说了好些话。 姜锦那时候还在酒楼那边忙呢,等她知道消息,这事已经闹大了——柳叶气不过,叫人把那送聘礼队伍赶走,结果两边推搡,打了起来。 虽然说,这下姜锦是没有那么憋屈了,事情却也闹的十分难看,当天流言就传开了,而且传言也很难听,说姜锦是不忿对方没朝自己提亲才闹事的。 甚至有街坊故老上门来说姜锦的不是,即使没成功嫁给卫三郎,也不能搅合人家的婚事啊! 面对这样明显偏驳的指责,柳叶气的哭了起来,后悔有些冲动,但是还能真看着齐氏叫人在门口叫骂?那不就是成王八了么? 姜锦倒是平静,看着那街坊故老道,“这事发生的时候,我倒是真不在铺子里,如果在的话,可就不这么处理了。” “哦?你也知道错了,不如我陪你去卫家走一趟,赔不是?”那故老斜视了姜锦一眼。“嫁人再心切,也不能坏人姻缘,你这么不积阴德,到底是没爹娘教的” “呵呵,我是说,如果我在的话,这卫家送亲的队伍,别想有个站的起来的。”姜锦冷笑,“真当我好欺负的?想踩着我耀武扬威,没那么容易!”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呢,这卫家也太欺人太甚! 第77章提亲 “你!” 被姜锦这么一通说,那管闲事的故老脸白了。 姜锦杏眼含笑,声音倒是极冷的,“我怎么了?反正我上面没有亲长,只要不犯法,还真没人管的着我!” 说完了,姜锦就抬抬下巴,指了指门口。 “至于您呐,哪来的回哪里去吧?” 那故老本还想冲着姜锦嚷嚷,却不想门口早有人虎视眈眈的等着他了。 这故老倒不真傻,心知万一真是被人拖出去的,这颜面可就丢的大了,因此他虽然气的半死,到底还是忍气吞声的走了。 见这故老走了,姜锦方出了口气,她刚刚挺有冲动去卫三郎家打上门的,闹的是什么事! 还真当她是软柿子,随便捏着玩呢? 不过姜锦性格谨慎,又有几分顾虑卫三郎那未来岳家,想了想,她叫人套了车,直奔了严家。 严六小姐今儿倒不怎么忙,正在看账本,见姜锦来了很有几分诧异,“你倒是稀客了,怎么想着来看我?” 说了一句后,她自先笑了,道,“想也知道你估计不是来找我喝茶的,有什么事?” “慧娘你果真是聪明非凡。”姜锦也不对她客套,笑道“还真有事找你。这个事,如何做我有点拿不定主意。” 姜锦因把王氏让送聘礼的人专门从自己门口过,说话还含沙射影的事情说了一遍。 严六听了这事,自然极生气,脸上笑容都散了,“也难为你这会儿还能笑出来,没去把卫三郎母子拖出来打死。” 姜锦笑,“主要是刚已经把怒火发泄的差不多了,准备明天继续把场子找回去。只是,这事我有点想不明白,卫三郎他娘应该没胆子再找茬了啊,谁给了她那胆子?新亲家吗?” “这还真不知道。”严六小姐想了想道,“那家,说实话倒不是我这边儿的,但是媒婆是我安排的。这里面有个缘故,我却不好明言。总之卫家这暗亏是吃定了,他那岳家是不会给他机会起来的。” “那真挺难说谁给了齐氏底气的。”姜锦想了想道,“既然如此,这道理,我还是要说一说的,行事上倒是稍微收敛些好。” “也是这个道理。”严六小姐笑道,“再说,就算是有别人,以卫家的地位,还能找个比七皇子更尊贵的靠山?” 姜锦笑,“七皇子身份在那里,倒不是不能请他帮忙,但是动静也太大了。” “我还有个好法子。”严六小姐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那卫家不是说,你因为没嫁给卫三郎所以心怀不忿么?我给你找个比卫三郎身份尊贵十倍百倍的夫婿不就成了。” 姜锦闻言,哈哈大笑,“你倒真会开玩笑,我有什么?高攀不起的还是算了。” 严六小姐细长的眼睛微微弯起,看着姜锦娇俏的脸庞,“你虽然不出挑,但是也不缺什么,人也长得挺讨喜的。如果你听我的安排,找个比卫三郎强十倍的还是容易的。” 这姜锦倒是不怀疑,严六这姑娘的心智魄力都非同一般。 而很多时候,男人是挺经不起女人套路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宫斗宅斗争宠?比的其实也不是谁的容貌美,还是谁的手段高。 当然,女人也一样经不起男人的套路。 可惜姜锦的目标不是嫁个金龟婿,而是不嫁个金龟婿,也过上嫁个金龟婿一样的生活,当然对严六的提议敬谢不敏了。 “我说,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小失望啊?”姜锦拒绝严六后,看着严六的表情,有点小怀疑的道。 “不,我那不是一点失望,明明是很失望。” “你的心黑了,严六!” “呸,说的跟你多良善似得。” 严家姜锦和严六小姐开着玩笑,定南侯府里王氏却有些厌烦的看着齐氏。 “我是说了,给你撑腰,但是你也搞清楚,那是你找姜氏的麻烦我才给你撑腰。现如今你也没吃亏,那宋家也没退了你的婚事,你还想要我怎么给你撑腰?” 齐氏没想到王氏这么翻脸不认人,脸色一下子白了。 “您先头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王氏听得腻歪,因为上一分钟,齐氏也是这么说的。这么车轱辘的说话,怪不得不仅没把姜氏的脸彻底踩到脚下,还丢了自己的脸。 看来想要姜氏难堪,还是得她出场。 想了想,王氏靠在软毯上懒洋洋的道,“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你都找上门了,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一把。你不是对外放风出去,说姜氏是因为没嫁给你儿子心里不忿么,明儿你就上门提亲,说给你儿子做妾,问她愿意不愿意。” 给个小举人做妾,恶心也恶心死姜氏! “那姜氏要是答应了怎么办?” 齐氏心里,还真觉得,姜锦是没能嫁给自己儿子才恼火的。 王氏一时不防,被齐氏这异想天开的话给呛着了,咳嗽的连脸都红了。 那姜氏连自己儿子的妾都不愿意,怎么可能当个举人的妾?而且自己儿子那可是正经的侯府世子,人生的龙章凤质,英俊不凡。侯府的地位家底,即使当个妾在侯府里也是锦衣玉食的。 这齐氏儿子不过是个小举人,家境相貌才学都寻常,让姜氏给他当妾,杀了她都不可能!以姜氏那性格,只可能气炸了。 当然王氏也不会对齐氏这么说,毕竟她是想看姜锦气炸,于是只鼓动齐氏道, “她要是答应了,你不更赚了么,姜氏那家财,可不少啊。” 一句话说的齐氏心热起来。 光那铺子,虽然是卖包子,但是生意好啊,一日里也确实挣不少。而且听说姜氏还有开的分店,若她给自己儿子当了小,这摇钱树一样的铺子可不就是归她了么…… 齐氏越想越美,只恨不得马上就去提亲。说起来,还是人家高门大户的夫人有经验啊,她儿子如今也是举人了,也算是官身了,和街坊邻居那些平头百姓不一样,当然可以娶个小的。 齐氏心不在焉,王氏看着齐氏也觉得腻歪恶心,说完了要紧的的事情就把她给打发走了。 等齐氏走了,王氏才忍不住微笑起来,吩咐丫环道,“明儿我要出门,叫人准备车子。” 有热闹不瞧,不是傻瓜么。 不过王氏也没来得及乐多长时间,就听说后面又闹起来。小丫头来报,说长宁郡主不知道怎么又看着沈宝珠不顺眼,非要罚沈宝珠跪不行。 沈宝珠那肚子都有九个多月了,都不知道会不会马上临盆,王氏哪里能看着长宁郡主使性子害她的外甥女和孙子,当即起身去镇压长宁郡主。 而长宁郡主呢,虽然娘家没给她撑腰,没把那沈宝珠给拿住打死,却也敲打了陆齐林一番,她这会儿正嚣张呢。 何况长宁郡主虽然傻,这会儿也看明白了,无论怎样王氏也不会向着自己,那还当什么贤良孝顺的儿媳妇,便和王氏顶起来了。 她身为郡主,娇养长大,那也是有个蛮横脾气的,一时使起性子来,把王氏气的直道翻了天,却也不敢真像当初对姜锦娘那样动手。 长宁郡主和王氏婆媳两人闹的不可开交,沈宝珠倒是寻了机会站在一边,一边看热闹,一边用嘴嘤嘤嘤的劝解。 她是个聪明的,嘴上虽然劝解,人呢,是站的八丈远,绝对不靠近那两人的。 定南侯府的热闹隔三差五上演,另一边姜锦不知道齐氏突然嚣张起来还有定南侯夫人王氏插手呢,还以为卫家只是仗着未来亲家的势,倒是没很担心卫家。 严六的意思还是挺明显的,何况,真不行就去求七皇子,看在自己做了那么多好吃的份上,他应该会出手帮自己吧? 恩,应该可以的。 然而,七皇子萧颜现在却不太高兴。 作为一个皇子,他实在太忙了,姜锦这事说到底也只是损失名誉。所以他收到消息的时间不算很早,可也在下午得了信。但,同时得到的消息还有姜锦去找了严六小姐。 严六小姐和姜锦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啊,怎么姜锦会去向严六小姐求助,而不向自己求助呢? 或许还是自己做的太少,表现的不够明显?他咨询了几个有家室的属下和谋士,拿定了主意。 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而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姜锦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梳了个利落的发型,换了个利索的衣服,准备带着人去找卫家的麻烦,为着这个原因,今天铺子都关门歇业了。 然而姜锦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找齐氏,齐氏竟然先上门了。 柳叶看着齐氏那张刻薄的方脸,恨不得把齐氏打一顿,然而昨儿就是她太冲动,才把事情给闹大的,到底还是忍了气,去把姜锦喊来。 姜锦正在吃早饭,闻言诧异,“你今儿怎么就这么好性儿了,齐氏上门,你没直接把她打出去?” 柳叶瘪了瘪嘴道,“还不是怕再给你惹麻烦。” 姜锦笑着道,“昨儿的事情你也没做错啊,还真让齐氏那样的泼妇在咱们头上撒泼不成?” “那我找人把齐氏给赶出去了?” 魏辛红笑道,“这么赶出去了,咱们倒是亏了,怎么也不得先把她骂一通啊。” “也是啊。”柳叶到底老实,这才反应过来,“她傻到专门跑到咱们的地盘上,还怕她撒泼不成?” 姜锦把碗里的粥喝完,然后又慢斯条理的吃完了一个肉包子,方才站起来道,“有人把脸送上来给我打,不打似乎真的有点亏。” 齐氏这会儿正觉得姜锦不够讲礼节呢,竟然都没有请她进屋坐下,更别说茶水了。 这样的女人,一点儿礼节都不懂,齐氏心里暗暗吐槽,即使给他儿子当妾也得好好调教一下,说不得,这铺子可不能给她管了。 一时见了姜锦,她心里倒是一时忘了别的,便先嚷嚷道,“你是个什么待客之道,竟然连座椅茶水都没准备。” 不的不说,姜锦即使做好了某些心理准备,听了齐氏嚷嚷的话,也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除了姜锦,其他人的表情也都很精彩,连青梅这见惯了市面的脸上表情都直抽抽。 这齐氏好大的脸,自己没找人把她给打断腿,已经是很大度了,她竟然还想着茶水伺候,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真等着齐氏嚷着她是个大度的人,能允许姜锦进门做小的时候,姜锦简直已经无力生气了。 你跟个恶棍生气还好说,跟个智障脑残怎么计较? 跟智障讲理,只能被智障拉到同一水平,然后对方用丰富的经验战胜你。 “我觉得,你最好找个大夫看看脑子。”姜锦是真心这么想的,“真不行,找个大镜子照照自己个儿的脸也成!” 齐氏一听,姜锦这不是骂自己吗?当即跳着脚道,“你这样对我不礼貌,休想进我家的门。” 柳叶实在忍不住了,当着齐氏的面呸了一声,“你真当你儿子什么阿物儿啊,我家小姐就是嫁一百个,也轮不到他卫三郎!上回六小姐说的话你是全忘了?” 齐氏还真忘了。 她最近真是春风得意,儿子中举,结了一门当官儿的亲家,又有定南侯府撑腰,正烧包的不知道自己是谁,脸大的连定南侯夫人王氏那样的都吐槽。 此时柳叶对她这么不敬,她当即就恼怒的要伸手去抓柳叶的脸和头发。 然后她就被姜锦给一脚踹开了。 齐氏那一双眼睛简直满是不敢置信,一方面不敢置信姜锦敢这么对她,一方面不敢置信的是他儿子竟然看上这么凶悍的女人。 偏她还疼的说不出来话。 姜锦那一脚力道可是十足,她虽然不会武功,却练过一点拳脚,现在每天早上还锻炼呢。 打女人她或许有点心理负担,可打贱人她是一点负担都没有的。 “看来,还是上次我太温和了,我就该亲自动手的。” 姜锦往前走了一步,齐氏被她吓得一个哆嗦。 姜锦却无意再打她,毕竟真弄出人命,她也麻烦,只冷淡的吩咐人道,“去叫卫三郎来,他娘发疯了,让他领回去,要发疯,在他自己家发疯,别扰了街坊邻居。” 齐氏见形势不好,想走,青梅却闪出来,一只手铁钳一样掐住了她的肩膀,另一手轻轻拍了拍齐氏的脸颊,似笑非笑,“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而柳叶早领了姜锦的话,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冲出铺子,一路嚷嚷着齐氏发癔症说胡话说到她家里,吓死个人,引得街上众人关注。 卫家并不远,卫三郎这阵子只做鸵鸟状,在他的房里每日看书。 他既然管不了他娘,又不想跟着闹,也只好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闭上眼睛就是天黑,书房里太平就天下太平了。 然而这天下太平的假象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听柳叶在门口喝骂的话,他是又急又气,还有几分担心,她娘最近真是喜悦过头了,别真痰迷心窍,疯了吧? 然后他又恨她娘折腾不休,让他丢脸丢的厉害! 可是柳叶都在外面嚷嚷出来了,卫三郎这个当儿子的,又不能不管,不然不就成了不孝子了么。 因此卫三郎虽然忍羞含气,到底还是出来跟着柳叶去了铺子。 等见了姜锦,他那才真个叫又羞又愧又气呢。 姜锦今儿穿了一身枣红的紧身小袄,看着十分利索,越发衬得皮肤白皙,此时她一双眼睛寒潭一样,冷冷的看着卫三郎。 卫三郎有些不敢看她,眼神有些闪避,低着头道歉道,“家母粗俗,也是欢喜的膨胀了,给姜姑娘你带来了不少麻烦,真个是对不住。” 姜锦嗤笑一声,“你娘如何,我且不说,我只问你,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这一阵子一出出的,把姜锦对卫三郎仅存的那点好印象给彻底磨灭了。 卫三郎却有些不解姜锦这话,只是解释道,“我也不想的,主要是我娘——” 姜锦转头看向齐氏,微微扯起嘴角,“你听见你那好儿子怎么说了吗?” “都是你的不是呢?” 姜锦一说这话,齐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卫三郎的脸却白了。 然而姜锦叫了他来,当然也不只是让卫三郎这么简单的把他娘领走的。 “是啊,你娘粗俗,你娘不好,你娘膨胀了,可是你在干什么?你是三岁还是七岁?你一个大男人,还是读过书的,看着你娘这样发疯?然后都推到你娘头上,一句,对不住就想了事?你可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个男人!” “还是说,你也在做白日美梦?觉得我可能嫁给你当小,或者被你娘闹的受不了,就吃了这个暗亏?” “不要太天真了。” 姜锦顿了顿,带了几分恶意,看着卫三郎冷笑道,“当然,你要是承认,自己确实不是个男人,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魏辛红站在姜锦的背后,看着卫三郎那一瞬间的表情,突然想起她嫡母说过的,毁掉一个人的心智,比毁掉一个人的肉体更残酷。 她突然恍惚觉得,卫三郎完了。 卫三郎走出铺子的时候,那脸白的厉害,竟不比纸张更有血色。 他失魂落魄走着,完全没想到姜锦那样明朗爱笑的人会那么犀利,把他内心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全部拽出来,游街示众。 齐氏倒是一如既往撒泼,出了铺子就开始破口大骂,“不过是个没人要的破鞋,也敢这么嚣张!” 不远处一辆马车里王氏看着这母子两人的表情撇了撇嘴,看着两人一个跟掉了魂儿,一个明显吃了大亏,就知道这两人没在姜氏那里讨好。 不过话说回来,她自己也没付什么本钱,姜氏肯定也被气的半死,自己也没吃亏,还是赚了。 王氏在这里计较得失。 隔着街,齐氏还在那里骂,“我看她能嫁个什么样的!保不齐连街上的流浪汉都不娶这样的!” “走吧,骂也不骂点新鲜的,听着惹人烦。” 败家之犬的狂吠可没什么好听的,王氏表示有点意兴阑珊了,吩咐车夫道。 然后还没等她的马车掉头,街那边突然传来热闹的吹打声,她一抬头,就瞧见长长的队伍从另一条街拐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王氏有些惊讶。 但是这么长的队伍,也不知道是下定迎亲还是送嫁的,一时半会儿马车还真不好过去,她便让马车往旁边避让了些。 齐氏也被这队伍惊了一下,停了口上喝骂,这么长的送嫁队伍,这附近的谁家也没有这个架势啊。 倒是卫三郎还有些失魂落魄的,被他娘齐氏一拽,方才在墙角站定。 周围本来就很多来看齐氏和姜锦热闹的闲人,本都准备散了,此时见有个新热闹瞧着,便又都站回墙角,等着看新热闹。 有人数了数那一抬抬的东西,嘴上咂舌,“这好像有二三十抬了吧?谁家嫁闺女有这样的架势?” 这附近基本上都是一般的百姓,有些小生意小家产,最多也就是当个官儿,嫁个闺女也就是十抬八抬的嫁妆就已经很好了。 另一人道,“你是眼瘸了啊,哪里是二三十抬,怎么也有四五十抬吧。” 还有人道,“我瞅着倒不像是嫁妆,嫁妆不得开盖儿给人看?瞧着倒像是下聘的。” “浑说什么呢,谁家下聘要那么多抬的东西?” 说话间,这好几十抬在姜锦的包子铺面前停下来了,然后从后面上来一匹白马。 骑着这白马的是个穿着玄色滚暗红边金丝刺绣锦袍的青年,大概二十岁上下,白肤黑发,修眉凤目,琥珀眼瞳灼灼生辉。 这些人都不识字,很难形容这青年不凡的容貌气质,只觉得那青年无一处不好看,神仙降临也不过如此了。 马车里的王氏可把这青年给认出来了! 七皇子萧颜! 他怎么会来这里?! 想到自己女儿曾经说过在七皇子府见过姜氏,王氏心里顿时有个不敢置信,可是又挥之不去的想法。 七皇子不会真的看上姜氏那个贱人了吧! 不,不会的,姜氏那么丑! 她是个丑八怪! 常年低着头不敢看人,头发像是枯草一样,脸也像是枯草一样黄,一双眼睛大的怕人。姜氏那么难看,让她看见就厌恶,让她看见她,就想起她的儿子和这样的女人绑在一起,心里就难受,七皇子怎么可能看上这样的女人? 她的女儿陆紫玉那么美丽,那个兰真又进了宫,七皇子妃的位置应该是她女儿的才是! 最关键的是,是谁都好,为什么是姜氏!为什么是她最厌恶的姜氏? 然而事情似乎真的朝着王氏最不想看见的局面发展了。 萧颜下了马,郑重其事在门口作了一揖,然后高声道,“姜姑娘,萧某前来提亲。” 听了这话,王氏脑子里不停的回旋着两个字,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七皇子竟然是真的来提亲的,就算是侧妃,那是入玉碟的,姜氏的过去瞒不了人,定南侯府肯定又成为笑柄,而且她女儿也不可能嫁给七皇子了! 齐氏和卫三郎的脸就更难看了,这样好像浑身发光的男人—— 齐氏突然嚷起来,“怪不得,她看不上你,原来是早勾搭个小白……” 脸字还没出口,早有七皇子的侍卫上前一个巴掌把齐氏脸给打歪了。 叽叽喳喳的围观人群瞬间静默。 而此时,七皇子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一切。 他端端正正的站在铺子门口,带着紧张的双眼盯着门板,忐忑的等着那扇门打开。 第78章热闹 知道萧颜身份的人是很少的,除了听了消息,怕姜锦吃亏急忙赶过来,才走到街对面的孙老大夫夫妻,也只有差点吐血的王氏了。 然而这不妨碍,围观群众打量完,看向卫三郎母子的眼神有多嘲弄。 卫三郎是长得不错,可是也就是不错,年轻二郎,只要看着白净,也没几个丑的。 可是那提亲的男子,相貌已经不能用堂堂来形容了,围观的婆婆妈妈中,颇有几个心跳太厉害,忍不住捂住了胸口的。 这样俊美的男子,当年要是向他们提亲,别说光聘礼就摆了半条街,就是一个大钱没有,那也马上答应下来啊。 畅想完了再看一眼卫三郎和卫三郎他娘,脸真是大,人家有这样优秀的男子提亲,还嚷嚷姜家娘子嫁不出去。 真真可笑! 而看着那身材修长,风姿华服的男子,卫三郎原本失的魂落的魄倒是回来了,然而心里却如同刀割,说不来的味儿。 他娘齐氏倒是还挺想骂几句的,可惜又怕挨打,不敢多说,一时一双眼睛瞪着那华服的年轻人,恨不得姜锦不开门。 同样心情的还有王氏,她这会儿简直恨不得跳出来搅场,可是再恨不得,她也只能看着,然后心中念佛,祈祷佛祖保佑,那姜氏压根不开门,直接给七皇子个没脸。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门打开了。 王氏在马车里骂出声,而马车之外,卫三郎心痛的几乎站不出,靠着墙眼眶都红了。 “娘,走吧。” 不走还呆在这里干什么?看着喜欢的女子另嫁他人?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呢? 何况,对比太惨烈,自己比起那男子,有什么? 姜锦那样的坚决,也许正是因为有这么个情投意合的男子吧? 其实,姜锦还真万万没想到七皇子会来提亲,还搞出这么大阵仗。 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然而姜锦还是领这个情的。 虽说姜锦其实是立的起来的人,但如果她自己是软弱点,被卫三郎母子欺负的话,七皇子这个架势绝对是给自己做足了脸面,也打的那些人脸啪啪的。 至于七皇子看上自己?姜锦觉得吧,可能性不是很大,还不如说七皇子作为朋友仗义了一把呢。 就算是真的,她也不可能真嫁给七皇子吧?当妾室倒是有可能,可是她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因此,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准备把事情定性到朋友帮忙上。 瓜了两秒,姜锦请了七皇子进来,先行了礼,然后就道。 “真是对不住,没想到还惊动了殿下,殿下为人真是仗义,我心里实在是感激不尽。” 萧颜看着姜锦,她的眼神倒是柔和的,但是很坚定,可惜他更坚定。 “不是仗义,我真心悦你。” 姜锦咳咳咳……今天她被震惊了好几次了,被口水呛到第二次了…… 萧颜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姜锦的后背。 姜锦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咳嗽的那么厉害,有个人拍拍后背感觉还是好很多了。 好容易平息了咳嗽,她本来想说,殿下您真会开玩笑的,可是抬头看见那双琥珀色眼瞳深情望着自己,姜锦张了张口,还是静默了一瞬。 “殿下,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我没有开玩笑。”萧颜虽然早已经知道她的答案,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难过。 看着他明亮的琥珀色眼瞳黯淡下来,姜锦心里不知道为何也有几分难受。 顿了顿,姜锦才轻声道,“我从来不觉得我多差,可是我也知道,我没多好。出身不怎么好,相貌也不怎么好,性格也不怎么好,钱也没多少,我也就是最普通的人。” “可是殿下不是,我拥有的太少,殿下拥有的太多。我知道殿下是仗义,可是这事不是能冲动的事情。” “我没那么好。”萧颜难过的看着她安静的脸,“我生母出身低微,命格也硬,也是,我克死了三个未婚妻,混到二十岁,也没混个人家,你看不上我也正常。” “不要这么说。”姜锦见他这么妄自菲薄,心里也难过起来,安慰道,“照你这么说,我也是命硬的了?何况很多时候,就是偶然发生的,和命运并没有关系。” 萧颜不说,姜锦还忘了他挂了三任未婚妻,第四任跟着他爹跑了的事情了。 但是说什么命硬就太扯了,且不说这命硬克人到底可不可能,就说三任,肯定没有那么巧的,想想皇家那些事,肯定有门道。 而且她自己也是无亲之人,说什么命硬不硬的? 萧颜见她出声安慰自己,面上的表情好看了些。 姜锦见他去了那黯淡,方才轻声道,“其实殿下真不必多想,只是齐大非偶,何况我也不愿意与人做小,即使是殿下。若是正妃,就算我与殿下两情相悦,也不是二嫁之身,出身毕竟低微,皇上也不会让殿下娶我的。” “横竖没可能的事情,就不要开始好了。” 萧颜顿了顿,“其实父皇也不是没可能同意,毕竟我又不可能当太子,娶个什么样的媳妇,也不是那么重要。” 姜锦只淡笑不语,并不再说了,只道,“时候也不早了,殿下也该回府了,如今知道的人不多,也不会生出什么闲话来,若是时间久了,可就难说了。” 萧颜看着她,顿了顿,“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 “那你以后可以叫我阿颜吗?” 姜锦停顿了一下,还是轻声道,“阿颜。” 被那双温柔的琥珀色眼瞳看着,她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尤其在看似无情的拒绝了别人之后。 萧颜也没呆太久。 他其实知道姜锦是一定会拒绝自己的,只要不踩到她的底线,她其实一直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姜锦的性格,还是比较谨慎的,也比较理智,她即使对自己有所心动,但也会从理智上决定事情。 像她这样的人,只要自己还是七皇子一天,她就不会主动靠近,更狠厉更巧取豪夺的手段,萧颜不是没有。 可是他总是狠不下心来,他能狠下心做那么多事情,却狠不下心强迫她。 当然,萧颜也不准备放弃,谁会放弃自己生命里的光呢? 本来他还想等一等,等到他的权力更大,能决定的事情更多,再去筹划。 没想到这一段时间,姜锦的桃花旺的让他担心。 卫三郎朱大郎那样的就不说了,林大公子那点小心思,也瞒不了他,连严六小姐都过来搅局,抢自己的表现机会不说,还说要给姜锦介绍个夫婿。豫王府的萧九那货都在他面前念叨了好几次姜锦。 根据从下属收集来的经验来看,该出手就要出手,不然等着姑娘看上别人,他的一腔心思可就白费了。 卫三郎这个事情,萧颜是万万没想到有人竟然还会蠢到这样,这不是给他机会吗? 当然,他家锦娘这么能干,也是出乎他预料的。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担心姜锦会嫌弃他碍事多事呢。 没想到他家阿锦还是这么善良。 经此一事后,以阿锦的性格,对自己绝对是会另眼相看的。而且据孙老九说,女人对跟自己表明过爱慕的男人都会另眼相看,多关注一点。 像自己这样相貌不凡,身份不凡,身家不凡,性格温和,还洁身自好的,讨个老婆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马车里,萧颜正在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马车后面他的属下正在嘀嘀咕咕。 “我瞅着殿下心情其实不错啊。” 不是求亲被拒绝了么? 另一个轻声用口型道,“但是烈女怕缠郎啊。” 自家殿下摆明了架势追求,那姜家娘子还能撑多久?唯一比较让人担心的就是皇上那里,几个皇子想来也会想极力促成这事的。 七皇子要是娶这么个媳妇,基本上就等于提前出局,本来就没母族,妻族也不要了,这不是自断双臂么。 连姜锦铺子里,青梅也是这么想的,她毕竟跟了萧颜五六年了,如果不是十分的亲信,也不会被派到姜锦这里,因此她对萧颜的性格了解还是很深的。 一开始自家殿下那是真有点难过,毕竟也确实是被拒绝了。可是后面那些什么命硬孤家寡人什么的,完全就是装可怜啊。 别的不说,那三个前未婚妻,严格来说其实只有一个人是真的意外身亡,这点她知道,她家殿下更是心知肚明。 看着姜姑娘因为他家殿下的话唏嘘心动,青梅挺想说,别想太多了。她家殿下深情是深情,可人那也绝对是心机深沉的,姜姑娘还是太纯洁了啊。 姜锦倒是真因为萧颜心情波动的厉害。 理智归理智,可是感情上,人总是不能免俗。 就不说萧颜的容貌她是极喜欢的,身材还好,细腰大长腿,其实她对萧颜也真不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他帮自己捡包子的时候,她是的的确确的怦然心动了。 如果是现代,她估计会答应下来,接触看看,其实人碰到个喜欢的人还是挺难的,即使单纯是看脸。 那么多帅哥明星,你又真喜欢几个呢? 结果她现在还拒绝了自己明明心动对象的提亲! 唉,时代需要进步啊。 好吧,姜锦其实也有那么点想后悔,不能嫁过去谈个恋爱也行啊,可惜古代也不可能随便谈恋爱。 柳叶见她沉默不语,有些担心,看到了中午时候,姜锦也没想着吃饭,便忍不住小声道,“姑娘,就是心里再不痛快,也要吃饭啊。” 这倒是提醒了姜锦,别说,她还真饿了。 “怎么不吃饭,越是不痛快,越要吃饭啊,我心情不好,想吃肉。”姜锦说着,也笑了,“不过今儿一上午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我也有点瓜了。” 先是本来她准备去找麻烦的卫三郎之母齐氏先跑来找自己麻烦,然后处理了齐氏这个麻烦,顺道打击了一下卫三郎。 本来以为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处理谣言的问题了。没想到七皇子突然冒出来,表白提亲。 这下好,嫁不出去或者看上卫三郎没嫁给他心有不忿的谣言是没有了,可是新的流言估计要产生了,还不知道七皇子的举动会不会传到朝堂上去。 不过,自己今儿铺子也没开门,就街坊邻居这些人,应该不至于吧?这些人压根都不认识七皇子。 不,还有王氏呢。 王氏本来今儿只是来看姜锦的热闹的,没想到热闹确实是见着了,可完全不是她想看的热闹。 七皇子怎么可能向姜氏提亲,怎么可以向姜氏提亲?是不是他也不知道姜氏做过自己儿媳妇? 王氏带着被镇瓜的心,回了定南侯府,定南侯父子都还没回来,长宁郡主昨儿和她差点打起来,当然也不会来问安。 因此第一个来的是她闺女陆紫玉。 看着自己女儿和自己年轻时候仿佛的美艳容貌,再想想自己母女两个都栽在了那小小的姜氏手里,王氏不由悲从中来。 陆紫玉被她的红眼眶吓了一跳,“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我的儿啊,你想嫁给七皇子是不可能了!”王氏越说越觉得悲愤,“先头你和那姜氏在七皇子闹起来,你父亲哥哥还说是你不省事,如今七皇子跑去跟姜氏提亲了!” “娘,你说,他去给谁提亲了?” 陆紫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姜氏啊,除了姜锦娘还有谁?”王氏悲哀的絮絮叨叨的道,“我不信姜氏不抓着这个高枝儿,可就算是她当了侧妃,你也不可能当上七皇子的正妃啊。” 陆紫玉被这个消息给震瓜了,忍不住大哭起来。 这母女俩如丧考妣的样子把长宁郡主给惊动了。长宁郡主打听了下说是陆紫玉看上的七皇子却迷上了个民间女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该!帮着沈宝珠那个贱人,这回可是天道好轮回了。” 陆紫玉和沈宝珠也差不多是一起长大的,陆紫玉不仅外貌随了王氏,性格脑子也随了王氏,以沈宝珠的心机,真是随便把陆紫玉当枪使。 眼下沈宝珠当了她哥的妾,她也不帮着长宁郡主,而是帮着可怜的表姐,免受郡主的迫害。 而长宁郡主一开始还真是对这个小姑子不错,不说掏心掏肺的,也是十分照顾了,结果照顾的根本就是个白眼狼,让长宁郡主深觉背叛。 这个家里,唯一站在她这边的只是定南侯,然而即使定南侯站在自己这边,当初也没说让沈宝珠把腹中孩子打掉,而是帮着瞒住了还没过门的自己。 这段时间,陆齐林对沈宝珠的态度倒是淡淡的。 可是她也忘不了当初陆齐林中秋还想着给这表妹写情诗,心里也并不敢信。 她笑了一会儿,突然眼泪又下来了。 然而还没等她舔舔伤口,丫环就来报了,“夫人,小院那个肚子疼,好像要生了。” 说完了,那丫环做了一个手势,“要不要?” “算了。”长宁郡主看着自己母亲给自己挑的陪嫁丫环,“何况王氏把那沈氏看的跟眼珠子似得,想动手也难。” 王氏?王氏这会儿还真没把心思全部放在沈宝珠身上。 她对姜锦的厌恶已经接近刻进骨头里了。 当初姜锦娘进府的时候,那畏缩的举动,黄毛黄皮肤,瘦小的跟老鼠一样的外貌,每一次看见,都让她想起自己英俊不凡的儿子竟然要和这样的人名义上当夫妻,然后就更添了对姜氏的厌恶。 三四年下来,这种感情已经到了很难遏制的地步。 此时沈宝珠要生孩子虽然也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可是她还是有几分心不在焉,心里想着等丈夫儿子过来了,一定要说说这个事,绝对不能让姜氏真的跟了七皇子。 就算是为了她女儿紫玉,这婚事也不能成! 皇家可能不会在乎个二嫁女给七皇子当妾,但是绝对不会让这个二嫁女的前小姑子再给七皇子当正妻! 长宁郡主也就是这次有点意兴阑珊了,不然就王氏的这个状态,做点什么手脚还是容易的。 定南侯是不会为了自己儿子的小妾生孩子从衙门里回来的,他小妾生孩子,他都不会回来,何况是儿子的小妾。 倒是陆齐林,正如长宁郡主猜测的那样,虽然碍于长宁郡主和她背后王府的原因,不怎么看顾沈宝珠,但是对沈宝珠其实还是挺怜惜的。 听说沈宝珠要生产,也怕长宁郡主动手脚,忙回了家中,不想根本没见着长宁郡主的影子,一时又有些恼火。 “再怎么着,宝珠生孩子,她竟也不露面?” “不来正好,来了,我还怕她动手脚呢。”王氏倒是难得的给长宁郡主说了句公道话,“别说这个了,还有个事,我不得不给你说。” “什么事?” 陆齐林见他娘表情沉重到简直可以称为沉痛了,还以为沈宝珠或者她腹中的孩子有什么问题。 王氏自己也深吸了一口气,“七皇子今儿跑到姜氏门口提亲了,万一姜氏真嫁给七皇子,就算是作侧妃,咱们府上颜面怎么办?你妹妹钟情七皇子的风声也放出去了?怎么办?” “等等,你说姜氏?哪个姜氏?” 陆齐林也没有例外的被震瓜了。 “还能是哪个姜氏?就是姜锦娘啊!”王氏愁眉苦脸,“这事怎么办?你说七皇子是不是眼瞎了,那么个丑八怪也看上眼?” 陆齐林倒是想起上次撞见了姜锦,瘦小还是瘦小,人倒也是清秀,可是也最多是清秀了。七皇子难道还能缺了美人?何况七皇子就算是自己照照镜子,也不该看上姜锦娘啊,对比太惨烈了。 就算是姜氏走了门路投靠在他门下,一个小商人而已,难不成七皇子看上姜锦娘做包子的手艺? 但是他娘说的没错,这事,绝对是要搅合散了的,不然他们家的脸面往哪里放?何况想也知道,如果七皇子娶了姜氏做侧妃,也绝对不会支持三皇子了。 陆齐林一下子也犯起愁来,七皇子也太不走寻常路了! 他究竟看上了姜氏哪点? “你别发愣,快想想办法啊。”王氏看他沉默不语,忍不住催促道。 陆齐林正要说话,屋里突然一声啼哭响起,沈宝珠的喊叫声也停了,稳婆从屋里走出来了。 王氏顿时被稳婆手中的包裹给吸引了注意力,也顾不得催促儿子想办法了,而是喜笑颜开的道。 “哎呦,我的大孙子来了。” 其实王氏的大孙子还在二院自己住着呢,那是陆齐林的庶长子,可惜因为生母是个丫环,别说王氏没怎么看在眼里,陆齐林自己也不喜欢,并不提起。 在王氏眼里,沈宝珠生的儿子就是她的大孙子了。 然而,听见王氏这么说,稳婆脸上的笑意顿了顿,方才轻声道,“回太太的话,沈姨娘生的不是男孩儿,是个女孩儿。” “什么!”王氏的声音都变了调儿,高声道,“不是说是男孩儿吗?” 当初说沈宝珠有孕了,陆齐林是不想要的,还是王氏找了大夫看,都说是脉象怀相是男孩,才说服儿子留下来的。 也是因为沈宝珠怀的是个男孙,她才力排众议,宁可和长宁郡主闹翻也把人接回来的。 结果生出来说是女孩儿?怎么可能? 这男孩突然变成了女孩儿,王氏真是接受不了! 她马上疑心起来长宁郡主,看着那稳婆,眼神凌厉的道,“别是你被郡主收买了,狸猫换了太子!” 哪里想到,长宁郡主觉得还是过来瞧一眼,正好走到门口,听见了王氏的话。 宅斗了那么久,她也不是当初的傻白甜了,当即冷笑道,“太太有脸说,可这黑锅我是不敢背的,要不咱们封了院子好好查查?看看太太的大孙子到底去哪里了?” 幸亏没马上动手,这生了个女儿,都变成自己狸猫换太子了,要孩子出了什么问题,还不知道自己要背什么锅呢。 “搜就搜,谁怕谁?”王氏哪里怕长宁郡主,马上迎战。她连姜锦的事都暂时忘了,仇恨的看着长宁郡主这个儿媳妇。 “好了,别闹了。”陆齐林开了口,“平安生产了就行了,闺女也好。” 陆齐林倒是觉得这事无稽之谈,事实上,沈宝珠生个女儿,他反而更满意,至少不会更刺激长宁郡主,也不会让长宁郡主背后的秦王和秦王妃太过不满。 不过他说了话,长宁郡主和王氏虽然暂时偃旗息鼓,可是这婆媳俩眼神交战,即使不马上抖起来,其实还是一触即发,就差个导火索。 再说沈宝珠这孩子生完了,当然也不会像之前那么小心翼翼,肯定要下场战斗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别忘了定南侯府还有定南侯的小妾庶子庶子媳妇呢,那可是三十个人不止。其中也有平和点的,也有对世子之位不死心的,且有着热闹呢。 相较于定南侯府的热闹,姜锦这会儿倒是十分的惬意。 她中午吃了一大桌美食,还喝了点酒,然后借着酒忘却烦恼的睡了一觉。醒来了看看时间还算早,接着就去找严六小姐了。 不说卫三郎母子的闹剧,就说男神来提亲,然后她还拒绝了,这种事,真的需要个倾诉对象。 再有,姜锦也担心后续可能的连锁反应,她虽然也不笨,但是算不上多聪明,对古代社会的了解更少,其实很需要严六小姐帮忙分析下情况。 其实严六小姐也正要找姜锦呢,薛珍珠给姜锦来信了,刚刚到了她这边,托她送过去。 严六小姐也有点担心姜锦那边事情发展,正准备换了衣服去看看姜锦,没想到姜锦就到了。 她忙让人把姜锦请进来,看着姜锦的脸色,严六小姐松了口气。 “看你这样子,是没吃亏。” “自然是没吃亏的,不过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可真是一言难尽了。”姜锦叹口气,“再给你一个脑袋,估计你都想不到。” “什么事情,你说的这么信誓旦旦的?”严六来了兴趣,“说说看看。” 姜锦正要开口诉说,突然一个管事过来找严六了,脸色有些焦急。姜锦认识这个管事,还挺熟悉,因为这个管事是负责严六的那个海运生意的。 难道海运生意有什么事? 第79章碰瓷 因这海运生意也有姜锦的一份儿,她便没急着走,而是与严六小姐听了一回。 这事情说严重挺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 严六小姐先头找好已经找了船上人手,原是计划十月里就出海的,虽是天冷,但是海面又不结冰,疫病少,粮食什么都好保存,且风浪也小。 毕竟是初次出海,严六与姜锦商量了,原也不准备走太远,只准备到东瀛,也就是古代日本。 其实古代日本资源倒不似是现代那么匮乏,多金银,而此时日本虽然不在派遣唐使,但对中国来的诸如丝绸绸缎首饰书籍都十分喜欢,愿意花重金去购买。 且有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日本的金银兑换比例这会儿大致上是在1比4到一比五左,而大梁大致上在一比11到12之间波动,虽然除非找到合适的靠山,不太可能用直接兑换。 但是若用金子结账,就相当于直接翻了一倍的价格,因此只要到了日本,还很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姜锦与严六手头也没那么宽松,毕竟一个家底薄,一个家里倒是有钱,和她也没多少关系,便只弄了五只船的一个小船队,计划是往日本去的。 然而这快出航了,严六让人挖了墙角了,有两条船的船夫被人挖走了……虽然船夫也不是那么难找,可是那也要个时间再找。 姜锦与严六商量了半天也决定不下来到底是只出发三条船还是等等再找些船夫,两人在这方面都是新手,最后还是决定再咨询下别人。 眼见着时间不早了,两人先说了先头的事,说来说去,也差不多到了天黑的时候。 九月末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严六看了一眼窗外,北风呼啸。 “别走了,晚上在我这里用个饭,明儿再回去吧。” 姜锦点点头,笑,“回去也是烦心。” 想也知道,闹了那么一场,后续流言蜚语麻烦不少。 见姜锦没有跟她外道,严六笑着吩咐了丫环去收拾房间,“客房住过的人多,不干净,我叫人收拾了我那屋隔间,你睡那儿成吗?” “成啊。”姜锦才没那么挑剔,她又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吃过的苦多着呢。 这边吩咐好了,严六突然想起一事,问道。 “对了,你今儿过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情,还没说呢。” 姜锦:……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然后一刻钟后,姜锦迎来的是严六小姐的暴怒。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 好吧,其实她也觉得,以七皇子的性格,被拒绝了也不至于打击报复吧? 而且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也不觉得十动然拒之类的事情多值得说道。 不过,对于严六小姐来说,她觉得这事姜锦简直是扔了个大金元宝啊!就算是侧室,生个孩子也是皇孙,说不准还是皇子呢。 “你是不是傻啊。”不过说完了,严六没等姜锦说话,自己又叹口气,“你本来就不是那样的人,真要你和一群女人斗,你是必输的。” 心软又善良的人,不适合那样的环境活。 “不过,这事还是有点麻烦的。且不说七皇子是不是死心的事情,就说七皇子的婚事,其实也比较复杂,想插手的人不少。”严六想了一会儿道,“你这一阵子暂且别露面了,避开些麻烦。” 顿了顿,她又问姜锦,“你是真不准备嫁给七皇子吧?其实七皇子人倒是也不错。” 姜锦耸了耸肩笑道,“你再问,我可真要后悔了。” 见她这么说,严六小姐心中有了数,有了个想法,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主要是,她看姜锦神色,还真不是对七皇子完全没好感是是,只是理智的女子,总知道什么样的人生对自己更好。 不理智的人很容易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塌糊涂,比如说她的生母。 严六小姐轻叹了口气,不过看着姜锦轻松的表情,又觉得自己其实真的没必要担心太多。 能把这事一忘半下午的人,大抵还是有些没心没肺的,就算是不那么精明强干,也不至于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严家豪富,严六小姐也不是亏待自己的人,加上姜锦怎么说也是客人,还是最近事情很多,心情不好的客人。 因此晚膳其实挺丰盛的,摆在花园水阁,虽然已经到了深秋,花园里还有残菊冷香,别有一番萧条冷落的滋味。 前菜冷盘大菜小菜汤羹餐后甜食水果无一不具,严六小姐还询问了姜锦要不要歌姬舞姬过来表演一下,被姜锦拒绝了——丝竹还行,古代的歌舞她其实还是有点欣赏不来。 用过晚膳,严六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去了前院。姜锦先回了严六所住的正院后面抱厦。 严六与红楼梦里的探春一样喜欢阔朗,也是三间打通,两侧开窗,采光极好,左边品茶,右边看书,正中挂着一长幅泼墨山水画,足有两米多长,十分气势磅礴。 除此之外,抱厦里面摆设倒是不多,只右边一个楠木大书架,五层一人高,姜锦往那边看了一圈,也有诗词歌赋,也有经史子集,也有杂记一类的,倒是没有什么偏好。 倒也是严六这样性格的人会住的地方。 因严六没来,姜锦也不怎么好上楼,便拆开薛珍珠的信看起来。 薛珍珠和姜锦的信一直挺长的,大约是这年头来往交通不便,但薛家也有自己的商队来往京城,也不麻烦别人,因此送一次信写的短了也是浪费资源。 这封信足有十二张,薛珍珠先说了一下家中风光,又说起来了秋天海边渔业收获的丰富,各种海鲜吃到腻,还说起来胶东的鲅鱼饺子。 把姜锦看的简直要流口水了,古代的条件在那里,吃海鲜的难度极大,即使有那么一点冰鲜的东西送来,也不是姜锦能吃得到。 “真是想去一趟沿海啊。” 收起信,姜锦忍不住感慨。 严六小姐正好进来,闻言笑道, “其实也不是不行啊,你跟着薛家的商队走,一路上也是有人照料的。到了地头,有薛珍珠在,你还担心什么?薛家人都不错的,至少比严家的好。” 这个姜锦是信的,一看薛珍珠就知道她是在很幸福的家庭长大的,姜锦其实挺羡慕这样活的烂漫的人,可惜很多时候人都是不能选择自己命运的。 “正好还能看看船队的事情。”严六叹口气,“可惜我是脱不开身的,你也不好随便就走人。” 姜锦两处生意倒是都不错,但是这两处姜锦都不好脱身,酒楼虽然有七皇子府罩着,但是刚刚开业没多久,生意也没稳固下来,这当东家的总不好一甩手下去了,便是包子铺那边,姜锦也没有个可信的人托付。 除了柳叶,她谁都信不过,可惜柳叶的脑子一向不算很好使,魏辛红脑子倒是够好用,但是年纪小压不住场子,且姜锦也不敢百分百信任她。 要不然,姜锦还真有些想去旅游了,别的不说,各种美味的海鲜吃到爽就很有吸引力了,而且什么爆炒海鲜,海鲜饺子,海鲜包子什么也可以做来吃吃。 可惜,一时半会儿是脱不开身了,就是最近酒楼生意很好,姜锦的小目标也还差一半儿呢。 九月末里,开业的火爆已经比较接近平稳了,不过最差的一日里也总有两百两银子入账,姜锦的小目标看来还是很有望提前完成的。 不如等到攒够了银子,再去找薛珍珠,让她引荐自己上峨眉山吧。 严六不知道姜锦的想法,不过在她看来,眼下姜锦出京也是弊大于利,因此她虽然起了个念头,还是把这话吞回去了。 七皇子虽然去提亲了,但是并没说明自己是皇子,直说是萧某,且姜锦处置的也很快,七皇子应该也会稍微封锁下消息,想来也不至于戳到朝堂上。 姜锦面对的流言蜚语是少不了的,但是只要不牵扯到朝堂上的斗争,都还是些不痛不痒的小问题。 不得不说,王氏是姜锦萧颜严六小姐所有人计划之外出现的,虽然王氏现在也不得闲就是了。 沈宝珠生了个女儿,大大的出乎王氏的预料。大概是因为之前觉得这是个男孙的印象太深刻,王氏甚至怀疑起来长宁郡主狸猫换太子。 如果不是长宁郡主正好过来,被陆齐林说两句,大概这个想法也就压在心里,一时半会儿不会爆出来。 偏长宁郡主犹豫了半天,还是过来看看,结果难得好心一次,还碰上王氏污蔑自己,瞬间炸锅。 便是有陆齐林在,这婆媳俩没有大闹起来,也是仇怨更深了一层。 陆齐林本来哄了几句长宁郡主,然而见长宁郡主不开脸,他又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父亲定南侯商议,便也拂袖而去了。 气的长宁郡主哭了半宿,直到哭累了睡下,陆齐林也还没回来。 其实陆齐林这次还真是有正事。 他爹定南侯本来就对姜锦颇有几分忌惮,如今听说七皇子对姜锦提亲,虽然看样子是没成功,心中对姜锦忌惮更深。 虽说两边因为那四千两银子也算是化解了,到底芥蒂还在,因此他和陆齐林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这事成了。 但是定南侯在这个事情上十分尴尬,且皇家的事情,他们一个臣子也不好伸手太长,便准备走三皇子那边的关系。 陆齐林下午便去了三皇子府,一夜未回。 说起来,三皇子对这事倒是有几分迟疑不定,觉得都有利弊。 万一姜氏真嫁给他那个七弟做正室,其实倒是好事。 娶了个这样出身,还是二嫁的女人,老七就相当于提前出局了,提前少了个竞争对手当然是很棒的事情。就算老七萧颜不自己竞争,而是一直帮着大皇子,大皇子也相当于少了一家助力。 当然就是他表兄一家有点儿尴尬,不过尴尬也没啥,尴尬又不能当饭吃。他登基以后,会好好的补偿陆家的。 但姜氏若是侧妃的话,就不一样了,侧妃不顶用,这个出身,就是得宠,对正妃威胁也不大。那样的话,老七的正妃估计还是名门出身,顶多别的方面,比如容貌上差点,陆家还尴尬,连他有些面上无光。 若是最好的话,还是促成那姜氏成为老七的正妃,反正老七都干出当街提亲的事情了,想来也是有情饮水饱的。 当然这话,三皇子是不会告诉陆齐林的,他只会满口保证,干涉此事,第二天他就进宫。 第二天,三皇子果然一早进宫了,先找他娘贵妃商量了一下这事如何处置。 王贵妃在宫中多年,可不是定南侯夫人王氏那样的傻子。在宫中,面子很重要,可也不重要。 如果能让她儿子当上太子,现在让她去舔皇后的脚趾头,她都干,毕竟来日方长么。 娘俩一合计,得趁着老七萧颜自己提起之前先动手。 因此等三皇子出了宫,王贵妃就先出招了。 王家人相貌都好,王贵妃更是美艳非常,比起王氏又强了些风情。虽说三皇子已经二十几的人了,但王贵妃也就是四十上下的时候,虽然不比年轻女子鲜嫩的滴出水来,可是女人的妩媚手腕却已经纯熟了。 且她跟了梁帝二十来年,自然知道梁帝的喜好,她又是个能屈能伸的,虽然出身大家,却善做柔媚举止,因此梁帝爱妃虽然很多,王贵妃也还是十分的得宠,想把梁帝勾搭来,也不是很困难。 等梁帝来了,王贵妃一边用纤纤素手给梁帝捏着肩背,松松筋骨,一面带着就把话给说出来了。 “说起来,今儿老三进来,倒是给我带了个稀罕的消息。”王贵妃娇声轻笑道,“皇上大概是又要多了个儿媳了。” “哦?”梁帝是个风流的,也不在乎那么多,只道,“老三看上哪家了闺女?我看看合适不合适?” 梁帝虽然糊涂,倒也不是很乱点鸳鸯谱,若是一等一家族里的闺女,或者一二品大臣家的小姐,给三皇子做妾那绝对是不行的。 且不说臣子不可能同意,就说梁帝自己心里也提防着呢,除了他自己,其他的儿子都是正妃出身还行,侧妃绝对是不给高位的,连太子都不例外。 “不是老三,是小七。”王贵妃跟了他二十年,如何不知道他的想法,轻声细语的道。“听老三说,小七在外面看上了个女子,喜欢的不得了,都当街提亲了。” “哦?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不信的话皇上叫人去查查,或者索性直接把小七叫来问问。”王贵妃道,“我本来以为那孩子还没开窍呢,没想到是没碰到合适的人,想他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对方人品性情也过得去,皇上倒是不妨玉成此事。” 见梁帝似乎真的在思考此事,王贵妃轻轻笑了笑。 若是之前,她倒不认为此事可能被促成,毕竟梁帝还是要脸的。 但是最近可不一样,宫里多了的那个兰妃,差点成了七皇子妃的事情,王贵妃可不是不知道。以梁帝的性格,抢了儿子的未婚妻,愧疚不愧疚的不好说,但是心虚之下,大抵是不会希望七皇子有个给力的妻族的。 本来么,为了面子,梁帝可能还是会给萧颜指个出身不错,但是总有点不足的妻子,可是现在,这可是个好借口。 七皇子他自己钟情啊。 俗话说有情饮水饱,当爹的拧不过儿子,给儿子娶个真爱,也是他梁帝的慈爱啊。 别管事情是不是真的这样,但对外可以就这么说。 梁帝虽然昏庸奢侈,但不是傻,他的疑心病很重,对王贵妃的话也不是全然相信。 但是他也不希望马上惊动七皇子,因此犹豫了一下,他面上只做无事,笑道。 “外面女子到底如何也难说,还得再查查,倒是你,巴巴的把朕叫来,就想这么应付朕的?” 说着,把王贵妃的手一捏,把人拉到怀里,光天白日,宽衣解带,嬉闹起来。 萧颜倒是知道了三皇子进宫的事情,但是他的手还没那么长,伸到宫妃宫里,也是他生母位分低,去世的还早,宫里都是各个嫔妃的地盘,错综复杂,他还真不好插手太多。 兰真倒是他的人,但兰真入宫还不足一月,自己都未必站得稳,更不用说向外扩张了。 而且萧颜也是万没想到,其中还有定南侯府的事情呢。 说真的,萧颜虽然聪明,但也是正常人的思维,哪里想到定南侯夫人王氏搞了辆小马车,跑到前儿媳的门口去看热闹呢? 萧颜心里也倒是筹划了不少正要成亲,这事如何促成,兰真的入宫一方面是他埋了宫中的钉子,麻痹梁帝,一方面也是为此事埋线。 他不是没有巧取豪夺的方法,甚至可以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受害者,但是萧颜还是想还是更尊重一些姜锦,也给些时间缓冲,最少让姜锦对自己更加有好感。 至少,别老跑去找什么严六小姐! 他难道不比严六小姐可靠吗?阿锦干嘛老去找严六不找他?论权势论地位论才智论容貌论用心,严六哪点儿比得上自己? 萧颜很郁闷,严六小姐和姜锦倒是相处的极好。 两人晚上睡前用了燕窝,然后说了半宿话,姜锦也没和像之前安排的睡在隔间榻上,而是二人同睡。 第二天一早,姜锦是惯性了醒得早,睁开眼睛就见严六雪白的胳膊露在外面,天那么冷,便又给她盖上。 躺了一会儿,姜锦还是觉得睡不着,便轻手轻脚的起来,招呼了丫环服侍她穿衣起来。 她开店卖包子的,早上生意自然也是要做的,尤其一开始只她和柳叶两人,早上自然要早起。等到后头人手多了,不用姜锦起来忙乎了,也成了惯性了,早上起来,先去院子里溜达几圈,打上两趟太极,做套八段锦,活动活动身体,有益健康。 此时早上起来,姜锦想了横竖无事,便围着严家花园走走,严家花园子大,走几圈也是不错。 或许,这几日,自己还是去别庄住几天吧,酒楼那边的话,过去万一撞见了七皇子也有点尴尬,铺子那边,卫三郎闹的那一出,再加上留言纷纷的,更是尴尬。 话说自己自从入了秋就不太顺利,是不是应该去个烧个香? 等严六起来,姜锦和她一道用了早饭,去了铺子一趟,带着行李和柳叶一起去了别庄小住。 其实她倒是想让柳叶在铺子里看着的,但是最近流言蜚语的绝对不会很好听,以柳叶的脾气,只怕忍不住。 再说一个人在别庄小住也挺无聊,带着柳叶也好作伴。 酒楼那边,姜锦倒是不担心,自己请的大掌柜和七皇子那边的二掌柜都不是吃闲饭的。 只有萧颜得了消息,有几分预料之中,可也有点失落,想了想,还是要再接再厉,过几天就去别庄碰瓷去! 说起来碰瓷,有个人正被人碰瓷。 要说起来,沈宝珠是个狠的下心豁得出去的人,生了个闺女,虽然也不错,可是不是儿子,到底不是日后依靠。 而且那孩子是吃了药才有的,生来体弱,看着也不怎么养得活,沈宝珠就把主意打到了长宁郡主身上。 对上沈宝珠的手腕,以长宁郡主的性格智商,被碰瓷还真是不奇怪。 第80章荷叶饭 定南侯的热闹姜锦倒是不知道,她这会儿正在别院周围散步。 天气冷了,别院池塘和门口小溪的荷花倒是都凋谢了,院子里墙缝里黄色野菊花也掉了一半儿,只残留几丝半枯的细长花瓣坚持在花托上。 景色是有那么点深秋的凄冷黯淡,偏还没有冬季里雪的点缀,姜锦溜达了几圈,并没觉得平静,更烦躁了。 本来她没想太多,到了严六处,甚至过了半下午才想起这事,可是等这两天,她在别庄住着,反而更多的想起来。 尤其七皇子那双琥珀色眼睛,失望哀伤的表情,在她面前出现了好几次。 如果,是在现代就好了。 姜锦偶然冒起这样的想法,却又被自己嗤之以鼻。她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不管面上如何,心肠如何,却最是现实的人。 她倒是可以不理智,可是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虽然不太长,也告诉她,人可以有理想,却不可以不现实。 嫁给七皇子当正妃?且不说这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当了正室,七皇子要是纳妾呢?要是想换个老婆呢?自己还要面对宫廷四周的压力甚至明枪暗箭。 嫁给七皇子当侧妃?这个就不可能了,就不说万一真宅斗起来,姜锦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看着丈夫娶了大老婆娶小老婆,整日里和女人争一个男人,期盼着他过来,怨恨他离开。就算是不产生感情,那样伺候一个男人和男人的老婆,姜锦实在不能忍受自己一个现代人活成那样,可怕又可悲。 还是算了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姜锦自知是没有那个魄力的,何况人家七皇子连我不会娶别人,只娶你一个明知不可信,但是标配的诺言都没说呢,很多时候也只是自己想多了。 姜锦溜圈儿溜到傍晚,清了清自己大脑的垃圾,回到别院,也差不多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姜锦这回没带什么人来,只带了柳叶,外加自动请缨过来的青梅,因此晚饭还是要自己动手的。 不过这倒也难不倒姜锦,看看别院里有之前摘下来晒干的荷叶,索性就做个荷叶饭。 荷叶饭的做法其实比较简单的。 姜锦让柳叶把正片的干荷叶洗净了用热水泡软,同时把大米和香菇用清水泡好。等到荷叶泡软了,就用荷叶包裹湿大米上蒸笼蒸。 这边蒸着饭,另一边姜锦把青梅从村里人家买来的五花猪肉都切成丁,然后用酱油和黄酒略腌一下,把泡好的干香菇切丁。 然后把油锅烧热,把猪肉煸炒后,放入香菇煸炒,这会儿饭也差不多熟了,把炒好的菜拌入米饭中,继续包入荷叶中蒸上十几分钟。 然后做出的荷叶饭,不仅带着荷叶的清香,肉和香菇的咸香味和大米的米香味也融合到一起,光是闻着就特别吸引人。 不仅是柳叶,就是青梅,也垂涎的看着新鲜的荷叶包饭,虽然简单,但是一看就好吃啊。 荷叶已经变成带着绿调的褐色,打开荷叶包,米粒分明带着荷叶的清香和酱油,稍微有点酱色,肉被大米吸收了油分,反而是一种低调的深红,香菇黑白分明,再撒上一点鲜嫩的小葱做点缀,真是让不饿的人看着都饿了。 姜锦其实本来不怎么饿的,有心事,人就有点不怎么想吃饭。 然而等看到这荷叶饭摆在面前,闻着荷叶包饭的香味,顿时就来了食欲,吃上几口,再喝一口清香的铁观音茶,不说快活似神仙,也足以让人忘忧了。 果然食色性也,为美色烦恼的姜锦被这荷叶饭给治愈了,晚上就没那么烦躁了,看了一会儿书,用热水泡了澡,就上床睡着了。 青梅却是吃多了,吃了三个荷叶饭,有点撑着了,便在外面绕圈。 不想肚子里的饭食还没消化,却有了个不速之客。 “殿下怎么来了?” 青梅有些差异的看着七皇子,这若是同在京城里,也就罢了,这京郊,离京城可不算近,而且晚上城门关闭,肯定回不了京城的。 七皇子笑笑,“这几日她都没回来,我有点不放心,过来看看。” 青梅心下道,说的轻巧着呢,过来看看,这地方又不近,难道是那么容易过来看看的呢?自己这位殿下对姜姑娘的情谊比自己想的还要深啊。 萧颜不知道青梅的腹诽,先偷偷去看了一眼姜锦,见她眉头舒展,放松之余又有一点不那么甘心。 他为她寤寐思服,她倒好,睡的那么香,这么想着,他就伸了手去戳了一下姜锦的面颊,柔软的触感让他有点心猿意马,于是他又戳了一下。 然而姜锦貌似被打扰了,翻了个身,手还挥了挥,吓了他一跳,忙往后退了一步,见姜锦没有醒,才松了口气。 再看一眼,姜锦纤细的手臂露在外面,便轻轻地给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犹豫了一下,又看了姜锦两眼,方才出去。 青梅正在门口守着呢,她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虽然只是借着月光,却看得见萧颜微红的耳尖,忍不住轻笑了下,传音入密道。 “没想到殿下竟然还这么纯情。” 萧颜给了她个狠厉的眼神,就是还是有那么点色厉内荏。 青梅也不怕她,笑笑,“殿下啊,就是太温吞了,姜姑娘的性格,看着明朗,防备心一点都不弱,殿下这么下去,只怕三五年,小殿下都不一定出来呢。” “你这胡乱编排什么呢!”萧颜忍不住道,然而想到生娃娃什么的,耳尖红的更厉害了。 青梅是已婚的,说话倒是反而更荤素不忌,见此笑的简直开怀,“殿下应该更强势一点,比如先把人推倒了,肚子里有了娃,就跑不了了,心么,可以慢慢的来。” 萧颜回答了一个字,滚。 第二天一早,姜锦睡到天亮,看看时间也不是很早了,便准备去煮个粥。 昨晚上荷叶饭还剩了三份儿,要是偷懒的话,或是炒个饭,或是直接上蒸笼热一下都不错。 然而她看了一下厨房,并没有找到那三份荷叶饭的身影,她想了想,难道是自己忘记了,还在蒸笼里没拿出来? 然而找了蒸笼还是没找到,姜锦又去看了橱柜,也没有发现。这会儿柳叶也起来了,进了厨房见姜锦在那里翻来找去的,忍不住问道。 “姑娘,你找什么呢?” 姜锦摸了摸脑袋,“我记得昨晚上还剩了三份荷叶饭呢,怎么都找不到了,难道是我记错了。” 柳叶道,“没啊,我记得挺清楚,我收起来的,在碗柜里。” “难不成被人偷吃了?”可是这宅子又不是之前租的人家的房子,也是三进宅院,高墙大院想进个毛贼也不容易。 “许是青梅姐姐昨晚上吃了呗。”柳叶倒是没多想。“肯定不是老鼠吃的,老鼠吃的可没那么干净。” “可她昨晚上不是吃撑了么,还会吃宵夜么。”姜锦还是有那么点似信非信的,不过横竖也就是三份荷叶饭,又不是三千两银子。 柳叶也道,“别说这个了,咱们早上吃什么饭?” “煮个粥,摊个鸡蛋饼吧。”姜锦在翻橱柜的过程中,已经看了下厨房里有什么菜了,“再拌个白菜心,也不错了。” 煮粥柳叶去负责了,姜锦便拿了几个鸡蛋打在打海碗里,搅匀,加少许的盐,然后把面粉分了几次倒入鸡蛋中,搅拌成鸡蛋面糊。 然后把锅烧热,倒入油,等油温不是很高的时候,把鸡蛋面糊倒入锅中,摊平,凝固后翻了个面,等锅彻底热的时候,鸡蛋饼已经外表焦黄微微发脆,内里柔嫩了。 鸡蛋饼的做法虽然简单,但是个人的水平不一样,做出来的鸡蛋饼也不一样。 姜锦做的鸡蛋饼,真是金黄脆软,鲜香诱人,配上一碗白粥,一碟咸菜,一碟凉拌白菜心,虽然不丰盛,但绝对很美味。 青梅闻着鸡蛋饼的香味来的,手里还拎着些酸枣儿以及一只鸡,她去了附近山上逛了一圈,摘了点酸枣,然后路过山下村子的时候又买了一只鸡。 而且这鸡青梅已经叫人处理好了,巴巴的提到厨房里。 “我们中午吃鸡吧,上次做的那个炒鸡,味儿可真不错。” 姜锦见她回来了,笑道,“也成啊。” “早上吃什么啊,这么香?” “鸡蛋饼配白粥,也没甚稀罕的。”柳叶说完,倒是想起来消失不见的那三份荷叶饭来,便笑着问,“青梅姐姐,昨晚上那三份荷叶饭是不是你吃了啊。” “荷叶饭?”青梅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一样笑道,“这有什么办法,都怪姜姑娘你做饭太好吃了啊。” 姜锦笑道,“我主要是想着,你之前都已经吃撑了,再吃那么多,对肠胃不好啊,而且,你半夜吃了那么多,早饭还吃的下吗?” 姜锦做的荷叶饭可不是外面做的那种迷你型的,分量是很大的,虽然没有一斤,也有七八两,姜锦和柳叶两人一份都吃的肚儿圆,青梅虽然素日里饭量也不小,但是完全不到大胃王的地步。 柳叶看着桌上白瓷盘子里金黄的蛋饼,十分不舍,万分勉强的道, “其实还是能吃一点的。” “那就好,我正好不想做了,鸡蛋也没有了,这一大盘子够吃了吧?”姜锦松了口气,“不够我再烙饼。” “不用了,再说,还有白粥呢。” 虽然姜锦和柳叶都让着她些,青梅还是怕露馅不敢多吃,喝了两碗白粥,半饿着肚子出去溜圈了,她得找点东西把肚子填饱。 七皇子真是太坑了!她要考虑跳槽,比如说姜姑娘就是个好选择,跟着姜姑娘,有肉吃! 萧颜不知道青梅的腹诽,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 毕竟,荷叶饭那么好吃,谁还会管属下怎么想呢? 早饭用完了,姜锦略消食了一会儿,便叫人套了马车,她准备去上个香,顺带抽一签。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么,听听大师们的佛法也能开解下呢。 别院附近倒是真有一座大报恩寺,香火十分旺盛,据说大报恩寺后面的观音庵求子还挺灵验的。 挺多达官贵人先去大报恩寺烧香,然后女眷再去观音庵烧香求子。 姜锦连男人都没有呢,对求子倒是不感兴趣,不过寺庙门口还真有不少一看就是达官贵人家的马车,看着就奢华不少。 她这样的青布马车,看着还真是有那么点寒酸呢,而且天气冷了,青布马车密封不好,总有风漏进来,吹在身上还是有点冷的。 柳叶下了车就打了两个喷嚏,姜锦道,“回头,不行换辆马车吧。” 酒楼生意那么好,换个稍微好些的马车倒不是问题。 一个月能赚上千两银子,也就是一百万,换个三四十万的车其实也没什么,何况稍微好些的木车厢马车也没那么贵,不买马的话两百两就很充足了。 青梅看了看姜锦的青布马车,倒是想起她家的那位殿下,七皇子是真不会追女人啊,还不赶紧弄个七宝香车来讨好姜姑娘,简直太呆了。 柳叶却没想那么多,只摸了摸鼻子尖儿,“哪里那么娇惯了,去年那么冷的天,你还来回走着进城呢。” “嘿嘿,此一时彼一时么。再说你冷,我难道就不冷?” 姜锦吃苦也是真能吃苦,那会儿手头紧,几乎是不知道下顿饭在那里,只好在城外住,去城里做事挣钱。 至于眼下,既然已经没那么穷了,甚至可以称得上小有家底,当然不会那么苛刻自己了。 “不说这个了,咱们进去吧,烧完香,咱们去后面观音庵问问,看看有没有热茶。” 姜锦笑道,进了大报恩寺,烧了香,又捐了十两银子香油钱,然后抽了一签。 签上话倒是写的挺套话的,说姜锦面临一个大困难,只要能度过就能鲤鱼化龙。那解签的和尚说的也挺套路的,大概是看姜锦的年龄在那里,便一个劲儿的往姜锦的姻缘上扯,说姜锦有个坎儿,过了这个坎儿,必得贵婿,一顺百顺什么的。 这话姜锦前世算过几次命都听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结果人都穿越了,也没见到贵婿在哪里呢。 何况姜锦心里都准备好当个不婚族了,还刚刚拒绝了让自己鲤鱼化龙的机会,便觉得这签儿要不是说的已经发生的事,要不就不准,很是意兴阑珊。 保持礼貌的听完了和尚的解签,姜锦便带着柳叶和青梅出来大报恩寺,往后面观音庵里去了。 观音庵倒不似大报恩寺那么大,小小的房舍倒是很精致,供奉的一尊檀木鱼篮观音像十分精美,不过传说灵验的却是一尊抱子观音铜像。 姜锦对观音菩萨是很有感情的,毕竟吃斋念佛也是相伴了一年,拜的时候倒是挺虔诚的,求倒是只求了个平安。 拜完了,她又捐了些香油钱,方才问负责接待的尼姑。 “有没地方给我们休息下?” 那尼姑道,“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是有个空院子,但是来了位贵人过来烧香求子,如今正在歇息。” 姜锦有点失望,庵里的主持正好走过,听见这话,便笑道,“请这位施主往我后院里坐坐吧,喝杯热茶也是好的。” 姜锦本来倒不想这么麻烦这位庵主的,不过柳叶似乎是真受了凉了,都有点要流鼻水了,姜锦还真怕她得了风寒。 一时进了主持所住的厢房小客厅中,出家人的住房,并不奢华,倒甚至洁净,燃了一个火盆。姜锦等人来了,那位主持又叫人去添了个火盆,又叫人上了热茶。 路上姜锦也知道这庵里的主持法名唤作了凡,便以了尘大师尊称,表示感谢。 “多谢大师了。” 了尘年纪不小了,得有五十往上了,但是看着皮肤白皙,眉眼温柔,便知道年少时候必然也是个清秀美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家。 不过这也是人的隐私,何况能够做到一庵主持,出家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也都是些前尘往事了。 等姜锦喝了一盏热茶,温暖了下身子,了尘大师方才开了口,“看施主的眉间,总还有点急躁,难道是有什么事吗?” 姜锦犹豫了一下,也把最近的事情稍微化了一下,告诉了这位大师。 最近这事一出出的,她的心里也确实挺烦的。 了凡大师听了后,叹道,“人啊,总是容易自寻烦恼。我问施主,施主最想要什么?人啊,虽说是难得糊涂,可总不能一直糊涂下去,隔壁那位的贵人,就是个糊涂人,一步步走错了,还自寻烦恼。” 姜锦想了想,倒真个坚定了自己的心,有的事情,错过了虽然可惜,但是却也不遗憾,但是有些东西,放弃追求了,自己大概是一辈子遗憾的。 了凡见她似乎若有所思,倒也不再多说,反而说起来别的闲话来。 姜锦和出家人一直相处良好,且这位了尘大师又比惠宁大师佛法更精通,更有智慧,真有些洞察红尘的味道,两人聊得投机,倒把柳叶青梅给抛在脑后了。 柳叶倒是罢了,青梅见此,忍不住心里嘀咕,姜姑娘那性子,不会绝情断爱,出家去吧? 不过想了一下,她又觉得不可能,姜姑娘可能会考虑不嫁人,但是绝对忍不了不吃肉。 于是,她替七皇子担的心又放下来了。 青梅他们这一波暗卫和萧颜的关系都很亲近,青梅是看着萧颜怎么一点点爬起来的,还真有点把他当弟弟看的意思。 本来其实她也不觉得如何,但是这几次看下来,萧颜对姜锦的感情绝对非常深了,甚至超过萧颜自己的想象。 她不知道那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认识的萧颜其实是非常理智的人,竟然会为了偷偷看姜锦一而再再而三地的半夜偷偷摸摸过来,还出城来,更不用说,直接豁出去提亲了。 但是作为一个感情上的过来人,她真的挺替两人着急的,一个戒备心强,即使有些好感,完全不敢冒险,一个是真的青涩,都不知道表达,也不敢唐突了。 青梅自己还罢了,但是她当时有个同伴,心里喜欢另一个同伴,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直到对方死,都没把这份感情说出口,结果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或许,自己还是要劝劝七殿下?亦或者,和那几个老伙计一起劝劝七殿下,既然那么喜欢了,就别光看着了,先娶进门来再说吧。 她心里胡思乱想,那边姜锦和了凡大师谈经说法,也是十分愉快。 若不是小尼姑过来说西院那位贵人要起身回去了,想和庵主告辞一下,两人估计要一直说到吃午饭了。 而且想来了凡大师是不会吝啬一顿午饭的。 倒是柳叶真无聊了,见姜锦起身和了凡大师告辞,松了口气,佛法什么她是真听不懂啊。 出了庵堂,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对姜锦道,“姑娘你知道的真多。” 旁边送姜锦出去的小尼姑也笑道,“我们庵主可真不是什么人都跟聊那么久的,用她的话,那得有慧根。” 西院子那位贵客,身份是贵重了,然而聊了几句,了凡大师便认为是朽木不可雕,不再多说,等出了院子便直摇头。 只是这话不好直说,毕竟西院子那位贵客马上要过来了,撞上了就不好了。 小尼姑说完这话,就听到门口传来熙攘之声,笑道,“西院子那位贵人来了,咱们往边上让些。” 的确是贵人, 姜锦看着前面不远走过来的人,颇觉眼熟。 而长宁郡主则是几乎尖叫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第81章说漏嘴 长宁郡主真心觉得,她和姜锦犯冲,上上次她和陆齐林吵架,撞见姜锦,上次她憔悴心累,撞见姜锦光鲜亮丽,这次,她烧香求子,又碰见姜锦一身轻松。 一个人最落魄的时候,除了绝不想让曾经的情人看见,大概就是不想让曾经的情敌看见了。 姜锦虽然和陆齐林没有情,可和陆齐林毕竟是夫妻,比情敌还扎心呢。 看着姜锦虽然不施脂粉,但白肤红唇,面如桃花,再想起早上起来,自己费了好大工夫,才遮盖住的憔悴的容颜,长宁郡主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声音高了起来,“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话说的有趣,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姜锦本来挺想和长宁郡主装作不认识的,她和定南侯府那些事都是尴尬事,能不提就不提的。 然而长宁郡主这个做派,姜锦也是差点气笑了,难道闹起来,她没脸,长宁郡主就是有脸的? 其实长宁郡主也是想歪了。 王氏虽然没跟她说起七皇子向姜锦提亲的事情,陆齐林也没脸朝现任妻子说起前妻被皇子提亲之事,但不代表她不知道。 长宁郡主虽然是个傻的,可是她娘王妃徐氏到底还是放不下这个女儿的,派来的嬷嬷丫环都是忠心能干的。 这些人都不是吃闲饭的,若不是靠着这些嬷嬷的帮扶,这次被沈宝珠诬陷害孩子,还真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 饶是知道她是清白无辜的,也知道沈宝珠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助,陆齐林也没有做什么,反而话里话外带出来,都是长宁郡主到现在也没有个身孕。 长宁郡主气的哭了大半夜,才在嬷嬷的劝说下,决心先生个孩子。其实她心里也有一点打鼓,嫁过来也大半年了,陆齐林基本上也都在她院子中歇息,竟然一点动静没有,总不会真生不了孩子吧。 有个嬷嬷便说大报恩寺的福晋的观音庵求子十分灵验,长宁郡主便过来烧香求子了。 哪里知道那么巧,姜锦也过来讨了杯热茶喝? 联系到从王氏那里听来的流言,长宁郡主还以为姜锦也是过来求子的呢,见姜锦不怎么搭理她,便冷笑道。 “你就是真生个儿子,也是白搭,皇上还能让你这样的当了皇子正妃不成?侧妃估计都没戏!” 姜锦:你说啥? 她花了得有一分钟才解读出来长宁郡主话里的信息量,然后就眨了下眼睛,很正经的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和七皇子就算是朋友,怎么又扯到皇上身上去了?” 长宁郡主果然上了当,中了姜锦话中的圈套,她身边陪着的嬷嬷都来不及拦,她就把话都一股脑的说出来了。 “你还在那里装蒜呢!陆家那些人早知道七皇子和你有私情了,陆家怎么可能看着你打他们的脸,早求到王贵妃那里去了。” 长宁郡主有点嫉妒的看向姜锦平坦的小腹,能让七皇子吐口娶她,想来她已经有了身孕了。 姜锦也察觉了长宁郡主的眼光,冷汗就下来了,这位郡主也真会想,自己连男人都没有,哪里会怀孕。 又不是圣母玛利亚,感应而孕。 想到这里,姜锦一时竟恶寒了一下,方才道,“我不知道谁给了郡主这样的错误消息,但是我可绝对不会干这样的事。你就算是郡主,也不能胡言乱语!” 长宁郡主冷哼了一下道,“这种事能瞒得过别人?过几个月就知道了。” “可不是,过几个月就知道了。”姜锦毫不畏惧的道。 长宁郡主气的直跺脚,这姜氏真是个滚刀肉,指着姜锦就要喝骂。 长宁郡主身边的嬷嬷这会儿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忙抢在长宁郡主开口之前道,“郡主,您身份尊贵,和一个乡野村妇争执什么?” 而这会儿观音庵的庵主了凡大师也出来了,也忙上前劝说。 姜锦本来就没打算和长宁郡主闹起来,当然也就借坡下驴,长宁郡主倒是有几分不依不饶,然而被身边嬷嬷和了凡大师劝说,也不再折腾,转头走了。 姜锦倒是没那么急着走,而是与了凡大师道了谢才走,不过出了庵,姜锦便直接吩咐车夫道。 “回京城,速度快点。” 这个事不对,定南侯府怎么知道的?要知道附近虽然有些流言,但是这流言可没牵扯到七皇子。 就算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那么快。 最关键的是,现在宫里已经得了消息,怎么处置就很难说了。 如果宫里直接让她给七皇子做侧室,她是做还是不做?甚至更狠一点儿,弄点毒药弄死自己,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女人,多个少个都没什么要紧的,七皇子还没有正妃。 姜锦进了京城,先让青梅给七皇子报信了,这个事不仅牵扯到自己,还牵扯到了七皇子,对七皇子的影响也不比对自己小。 看着青梅走了,姜锦犹豫了一下,也没回铺子,而是直接去了严家。她对严六虽然不算全然信任,但是比她更靠的住的人,也没有了。 严六对姜锦的到来十分吃惊,放下手中看的账本,赶走了正在说话的管事。 “你不是说要去别院住几天的吗?你这个脸色,有什么大事?” “我今天去大报恩寺烧香,撞见了长宁郡主,长宁郡主说漏嘴了。” 姜锦点头,“七皇子那日提亲的事情,戳到宫里了,定南侯府走了王贵妃的路子,想也知道,这事对我对七皇子都没有多少好处。” 听到竟然已经上到宫里,饶是严六一直一副智珠在握的沉稳,脸色也变了一下,叹了口气,“你这个运气也没谁了。” “我现在愁得是怎么办?”姜锦知道自己从来不是多聪明的人,就是很普通的人,对古代社会的了解还不深。“应该不会弄一杯毒酒毒死我吧?” 严六本来正犯愁,见姜锦这么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可能性不大,倒是很有可能一顶小轿让你进了七皇子府,说真的,七皇子对你还是有些情谊的,真生了儿子,说不准还有希望继承王位呢。” “那也得等我活到生出个儿子来。”姜锦瘪了瘪嘴,“别说那些没用的,快帮我想想,怎么办。” “我说的这话可一点都不是没用的。”严六想了一会儿问姜锦,“我且问你,你到底想不想嫁给七皇子,如果嫁不成,会不会后悔?” 姜锦叹道,“我这两天想了一天半,才想明白,我这样的人,到底也不是愿意为情牺牲多少的。许是,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吧。” 她这样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并非在健全的家庭里长大,其实她觉得她成长过程中得到的爱是不少的,可是确实没见过爱情。 她的那些小伙伴们有一部分会特别的渴望爱情,也有人跟她一样,根本就对爱情不期望。 她的出生,是不是也因为爱情?最后结果又如何呢。 姜锦这话说的有一点儿凄冷,但是严六自己也有点感动身受,严家妻妾嫡庶之争,几乎都到了要命的地步,谁还有心思想什么情不情的?有情的那个早死了。 见姜锦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严六便道,“既然如此,你出京避避风头吧,正好咱们的船队那边的事情还没管呢,你过去的话,正好亲自盯着点,且去山东,去找薛珍珠,薛家也能罩着你些。过个一年半载的回来,京城都不知道闹了几十次了,还有谁记得你不成?” 顿了顿,她继续道,“只是你也得明白,你这一出京,你和七皇子之间,肯定是没戏了。没哪个男人在那样的情况下,还会对你穷追不舍的。” 想想七皇子那张脸,姜锦还是有一点儿不舍的,再想起七皇子那日的神情,说让自己喊他阿颜的神情,姜锦闭上眼,长长吐了口气,方才睁开。 “恩,我知道。” 犹豫了一下,姜锦又道,“我想着尽快出京,青梅让我打发到七皇子府送信了,何况那是七皇子的人,也不好再用了。你这边能借点人手给我吗?” “这个简单,别的东西我也给你准备好,马车什么的,你那个马车不行。你先回铺子里安排下事情,最关键的是带上钱。”严六小姐道,“虽然我这边也能给你准备盘缠,但是你铺子那边的人手,可不是那么可信。” 姜锦点头道,“我这次不让柳叶陪我出京了。” 两人说话间,严六已经叫人安排好了,等一会儿过来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一个四十岁往上中年男子,都是严肃精干之辈。 严六给姜锦介绍了一下,那两个中年妇人,圆脸身材微丰的叫齐三娘,方脸瘦高个的叫谢九娘,都是通些拳脚,又会照顾人的。 至于那个中年男子,严六专门给姜锦介绍了一回,姓陈,严六称呼他陈叔,说是高手。 是不是高手,姜锦是看不出来什么深浅的,但是严六这么尊敬这位大叔,想来也绝对是有三分水平的。 姜锦其实本来就像借两个家丁,没想到严六这样放在心上,又是感动又不太好意思。 严六是什么人啊,哪能看不出来她心中所想,笑笑道,“我倒是想你嫁给七皇子,日后我也跟着抱个大腿飞黄腾达,可惜你不愿意,我这个当朋友的有什么办法。到了山东地界儿,好好鼓捣下我们的船队吧。” “没想到你是这么功利的严六!”姜锦笑道,“早知道,我为了你,就去抱七皇子大腿了。” “好了,别贫了,赶紧走吧,趁着今天城门没关,就走,别拖延,这事不是能拖延的。” 严六推着姜锦出门,“切记,今天就走,我估摸着,明天不找你,后天就找到你头上了。” 姜锦被她这话说的一激灵,真没敢拖延,马车是严六让严家下人已经准备好的,比她那个青布马车宽敞多了,里面还有水晶灯罩绣球灯,能并排躺下三个人,还有放的被褥等物。 姜锦在马车上就叮嘱好了柳叶,柳叶也知道这事不是小事,一一都应了,姜锦又叮嘱他,万一真有什么不好决断的,去找严六。等姜锦到了铺子里又和众人说了一通,说有事要暂时出京,也正好散散心,铺子里事情一切都听柳叶的。 她在铺子里也是说一不二的,而且铺子生意也已经进了正轨了,倒也没什么要特别担心的。 主要是大家也知道姜锦这阵子确实心烦,想要出京溜达一下也正常,唯有魏辛红忍不住私下问了姜锦要走多久,准备去哪边。 姜锦想想道,“这个就不好说了,也有可能往东边去,也有可能去西南,时间可能一两个月,长应该也不到半年吧。” 姜锦还没忘记自己那个上峨眉学武艺的小目标呢,虽然她还是没存够一万两,但是万一峨眉看在薛珍珠的份上,给自己打个折扣呢。 魏辛红犹豫了一下道,“姑娘要是去山东地界儿,还是小心点,那边是齐王的地盘,虽然老齐王死了,但是始皇既没,余威震于野,前头老齐王又作威作福的,那边比较复杂。” 姜锦笑笑,“我又不跟那些官儿打交道,放心就是了,要钱没钱要貌没貌的,低调点自然能保平安。” 这倒也是事实,姜锦实在也不是很出挑的,且先头老齐王暴毙,小齐王倒比他爹老实多了。 姜锦反而又叮嘱了几句魏辛红,方才带着桐花和赶车的老苍头走了。 其实她倒是更像带着魏辛红或者柳叶,可惜两人都没法走,纯用严六的人,也有不方便的地方。 而且桐花虽然别的一般,却有个众人都不具有的优点,她针线好,也会梳头发,作为一个小丫环还是很称职的。 一时安排好了人手,姜锦又把房契地契等分了一部分给柳叶拿着,剩下的自己揣着,又给柳叶留了五百两,剩余的四千多两,她也揣着了。 至于衣服首饰之类的,姜锦略拿了几件,便上了马车,赶着城门关闭之前出京了。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姜锦就找了京郊镇上的驿站里住了一晚。 陈叔显然是很有行走在外经验的,与姜锦道,“咱们这车人口不多,出门就要注意点,大地方还好,小地方要是能住驿站,就不要住在别的旅店。虽说条件差了点,住不上上房,但是胜在安全,说不准还有可能意外结识些官员,与他们一道走,更安全些,也得些便宜。” 陈叔是怕姜锦挑剔自己选的地方不够高档,他当初也护送过别人,还碰上那挑三拣四的公子哥儿,如今这位虽不是公子哥,也是个娇小姐,他心想着还是先解释下。 姜锦那里会挑剔这个,这种行走在外的经验,她哪能给陈叔比,因此笑道,“陈叔果然考虑的周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门道呢。不过,陈叔放心,我不是吃不得苦的那种,您安排就是了。” 陈叔见姜锦通情达理,说话也和气好听,对自己也尊重,心里也松口气,笑道,“咱们今儿运气不错,今儿只个五品武将在,占了上房,我们也住的二等的。” 姜锦点点头,问道,“那饮食呢?咱们自己动手还是怎么着?” 陈叔笑道,“驿站的驿丞一般也弄点,味道如何就不好说了,咱们自己有带的干粮,齐三娘手艺不错,让她做去,姑娘可以沐浴更衣下,休息下。” 姜锦还真是累了,她今儿一大早先去了大报恩寺,然后在观音庵和长宁郡主吵了两句,接着一路狂奔去找严六拿主意。拿定了主意又回铺子安排事情拿东西,接着抢时间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这才歇下呢。 于是姜锦便用热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正准备去吃饭,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驿站大堂里嚷嚷起来。 姜锦进门去看,竟是个中年女子昏厥了,这个地方这个点儿,哪里有大夫?那家人急的不行,一面打发人让驿站的小厮领着去找大夫,一面把人抬在一边。 姜锦看那女子面色不好,竟如白纸,犹豫了一下上前道,“我粗通些医术,可否让我把下脉?” 那家都快急的疯了,有人会医术,可真是意外之喜了,都看向一个穿着劲装的年轻帅哥,也不知道这夫人是他什么人。 那皮肤小麦色的男子眉眼里也有些着急,见姜锦站出来,忙道,“那就劳烦姑娘了。” 姜锦也不废话,点点头,就上前给那中年妇人把脉,又看了下她眼睛瞳孔和舌苔,心中便有了几分数。 一面用力掐那妇人的人中和虎口,一面问那年轻男子,“这位夫人是不是素有心疾?或是最近常说胸口有些闷” 年轻男人看向其他人,一个丫环上前道,“夫人最近是经常说有些气短胸闷,也找大夫看了,说没什么事,就是心烦的缘故,叫夫人放宽心。” 姜锦叹口气,“这话也没错,可是你们也太大意了,夫人这是累着了,发了心疾,好在不算很严重,我这里也有成药,你们若是不介意的话,先吃一丸救急,等大夫来再开药吧。 姜锦随身带了不少孙老大夫给的成药,还真有对症的,不然姜锦也没办法。事实上,姜锦现在还没正经给人开过方子呢,更不用说针灸之类的进阶。 那男子倒是什么异议,姜锦去楼上忙去取了个白瓷瓶下来,给那妇人含在舌下,过不片刻,那妇人悠悠醒转,姜锦松了口气。 那年轻帅哥忙上前去,喊了一声娘,问那夫人如何了。 姜锦看那夫人面色极白,勉强说话的样子,忍不住道,“这位公子,你娘明摆着身体很虚,就让她先休息下,再说话吧。” 那小麦色皮肤的帅哥也察觉自己有些不体谅了,忙又站开,这会儿大夫也来了,姜锦便回了自己屋里。 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没有心思在驿站大堂里呆了,还是回自己屋里吃饭吧。 陈叔一开始觉得她有些莽撞,但见姜锦真有三分本事,方才松了口气,道,“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也要察言观色些,刚刚那位公子武功不低,还带着贵气,想来就是那位五品守备了。这等武人脾气都不好,真惹恼了他,也是现成的麻烦。” 姜锦点头应是,“也是那位夫人情况危急的缘故。” 心疾不比别的疾病,真发作起来,又急又快,是要命的,姜锦也不知道那夫人能撑多久,大夫什么时候来,便忍不住管了个现实,现在看来她运气是不错的。 那家守备一早儿就折返了,大概还是因为那位夫人的缘故。姜锦也觉得那位夫人的身体,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出门,还是先回城休息的好,京城的大夫水平也高。 不过那家做事也很地道,走前还留了一份厚礼,又留下姓名,说是姓于,马上走马上任山东东平府守备。 陈叔见这家人做事,也叹道,“还是好心有好报啊,到了山东,东平府境内,姑娘可真不用担心了。” 守备虽然不插手地方事务,但是也是和知府平级了,若是有守备罩着,不说一府内横着走,也差不多。最关键是这位于公子还年轻,看着也就是二十岁露头,再往上升一升,可不是现成的金大腿? 姜锦倒是没想那么多,也觉得这家人做事比较讲究。 “也是厚道人家了,不然他不说,我知道他是谁?” 她在这头夸人厚道,完全不知道有人正在骂她不厚道呢。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七皇子自己点背,姜锦虽然打发青梅去给七皇子报信,偏七皇子已经被叫到宫里了。 倒不是为了姜锦的事情,当然,梁帝也捎带着试探了下七皇子几句。主要是梁帝打听了发现七皇子被人拒绝了,大概后觉得可以暂时不用管,也没很关心。 毕竟相较于自己一个儿子和一个民女之间的感情问题,今天的事情要重要的多。 朝上有人提议给诸位皇子封王,当朝各个大臣就吵了起来,也没吵出来个定论。 而梁帝下朝后想了想,也觉得不是不可以。毕竟儿子大了,是应该进行分封了,除了老大,其他人还真没有个王的称号。 他倒是无所谓,可是一群皇子们可是急了,简直是从没有过的团结,尤其几个有野心的,一致反对。 第82章火烧夹肘子 这一天,绝对是萧颜最瓜的那一天,简直比自己身边跟了七八年的侍卫背叛的那天还瓜。 首先是分封的事情。 虽然听起来,一个王爷比皇子听起来要有权势些。 不过,尤其对于有志于争夺储位,想要更进一步的皇子来说,这其实不是什么好事。 封王后,按照大梁早先的规矩是要去封地上生活,无诏不得回京的。虽然现在规矩已经废弛了。梁帝也没让亲弟弟秦王和大皇子就藩,但谁也不敢保证这不是一个被赶出京的借口。 所以即使是已经准备以退为进的萧颜也不希望封王,毕竟万一离京,若发生什么事,那可真是鞭长莫及了。 但他还不能太摆明了态度反对,这会儿他还没摆明车马争太子,好在大皇子和三皇子很给力,总算是打消了梁帝的念头,还特别慈爱的留儿子们在宫里住了一晚上,一共天伦之乐。 等萧颜从宫里出来的,才见到了等了一晚上的青梅。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处置这个事,端着一杯茶还没喝完,一刻钟后就有人来报,姜锦出京了! 青梅几乎是震惊的跳起来,“怎么突然出京了?” 萧颜也很震惊,但是想想姜锦的性格,竟也在情理之中。 青梅却有些替萧颜抱不平了,“殿下情深,姜姑娘这么一走了之可不算厚道。” 萧颜自己心里也堵得难受,却还是替姜锦说话,“这事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麻烦,她如今也没说什么,只是避开麻烦,还让你通知我,已经可以了。” 青梅张了张口,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的确,不是你一腔深情,对方就一定会回应的。 可是,不难受吗? 看着整个人瞬间黯淡的萧颜,青梅觉得这话倒也不必问出口了。 事实上,也没多少时间给萧颜难受,大皇子来了。 今天提封王的事情,给了大皇子极大的危机感,别的兄弟还没封王,他封了啊。 不过,也不是没解决办法啊,换个头衔,比如说太子不就成了? 于是,大皇子就来找自己这个七弟来拉选票了。 其实大皇子萧成倒也不是全然信任这个弟弟,但是他也觉得萧颜已经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毕竟萧颜虽然在朝上也有些影响力,但是年龄在那里,位高权重的人可不买账,母族就不用说了,一个舞姬,想找个母族出来都不容易。 妻族呢,估计也不会太好,光克妻名头就能吓跑不少,本来兰家还行的,结果兰家大小姐还进宫了。 这三不靠,就算想争太子,拿什么去争?因此大皇子并没把萧颜看在眼里,反正他没什么选择,选择支持他总比选择支持三皇子强吧。 听着大皇子许诺了一大堆,萧颜倒是没有答应下来,沉吟了半天,方才道。 “倒不是我不支持大哥,只是我觉得这个时间提,还是有些莽撞了,太子去世还不到三月,是不是再等等?” 大阿哥心道,等等等,是不是要等到老三当了太子?你小子就算是有异心,那也轮不到你。 “我意已决,七弟,你就说,到底支持不支持我。” 萧颜见萧成的眼睛已经瞪起来,犹豫了一下道,“大哥,你这话说的,我不支持你支持谁呢?” 这话倒是说到大皇子萧成的心里了。 萧颜见他神色放缓,方才道,“只是我有一个请求,还请大哥帮忙。” “什么请求?”萧成脑子瞬间想起来不少要求,若是萧颜要求太过分了,自己该怎么讨价还价呢。 不想萧颜却道,“我有个心悦之人,愿与她长相厮守,只是这位姑娘身份低微且有些尴尬,只怕父皇那边不同意,还请大哥与父皇那边敲敲边鼓。” “心悦之人?”大皇子脑子一转,身份低微好啊,身份低微对老七没助力啊,当然要答应下来。 看来老七是真没什么夺位的心思,不然不至于自断长城。 大皇子答应的痛快,萧颜也松了口气,兄弟俩虽然各怀心思,面上却是十分的和睦。 等大皇子走了,青梅从暗处走出来,“殿下,真要推举大皇子当太子吗?” 萧颜笑,“推举他当太子,又不是真要他当太子,不用担心。” 大皇子的心也太急了,他那位父皇虽然糊涂,但是对太子倒是真情实意的好,而且皇后可不糊涂。 青梅正要说话,一个侍卫敲门进来道,“殿下,姜姑娘叫人送了封信来。” 原来这封信是昨儿姜锦已经写好的,犹豫了半天,临上车前还是嘱咐柳叶亲自把信送过来。 柳叶刚刚接手铺子的事情,忙了一上午,这才得空。 萧颜看了信,心里堵着的那股气儿总算是好多了。 他这会儿也总算是明白了,倒不是阿锦不喜欢他这个人,而是她不喜欢自己的身份,觉得没什么保障,怕日后侯门深深,日子难过。 果真是个傻女人。 他难道是一时冲动昏了头的那种? 不提萧颜的心情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姜锦的心情倒是不错。 出了京后,便往南走,如今气候虽然有些冷了,但是马车里十分温暖,铺了被褥,盖上一层被子,如果有手机玩就更好了,不过没有也没啥,姜锦倒是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等到傍晚,到了个小镇,这次没住驿站,姜锦找了个客栈住下,也不大,主要是镇上没有什么大客栈。 姜锦也不是很担心是黑店,且不说自己这边,除了桐花之外,都是会两手的,连老苍头年轻的时候都练过拳。 就说那客栈老板老板娘年纪都在五十上了,老板娘看着还壮实点,老板看着真是瘦的厉害,儿子儿媳妇都是老实面相。 姜锦与老板娘讲了一讲价,统共花了不到三百钱,当然晚饭是不包的。 不过据陈叔所说,在外行走,要紧的是不乱吃东西,那等大客栈还好,这等小客栈里尤其要小心。 姜锦给了老苍头一两银子,让他趁着天不黑,去买些饭食来。 不想过了一会儿,老苍头回来了,后面跟着个小伙子,手里提着两个大食盒来。 里面装了整只烧鸡,一个烧肘子,两个猪蹄子,一斤猪头肉,又几碟子青菜,一盘子花生米,又有一大盒子馒头。 老苍头怕姜锦嫌弃买的多了,还解释道,“这快晚上了,老板给便宜了些,这么多统共花了四百五十钱呢。” 姜锦笑,“从来穷家富路,且只我们自己就罢了,还有陈叔和两位婶子呢,昨儿也没吃好。” 说完了,她又笑道,“可惜没有酒。” 陈叔知道她说话是与自己听的,也是有卖好之意,但是话说出来了,心里听着也舒畅不是? 且练武之人,酒不好说,肉是都喜欢的,陈叔看了一下桌上那几样卤了红烧的肉食,心里也喜欢,只道。 “喝酒误事,有肉也不错了。” 姜锦自己也是个吃货,尝了下这烧鸡虽然有些柴,卤肘子和卤猪蹄却十分的入味软烂,肘子切了片儿,用馒头夹了,咬一口,虽然有些冷了,但是肉片上的肉冻儿浸润到馒头里面,真是入味又清爽。 陈叔也笑道,“这家的熟食,不比京城老字号的差呢。” 这倒是让姜锦动了个念头,第二天一早叫便叫老苍头连肘子带猪蹄子猪头肉茶叶蛋之类的买了二十斤,把这家新出锅的卤味买了一大半,用个大坛子装了放在后面的马车上。 谢九娘还说不用买这些,姜锦笑道,“如今在外行走,虽不说风餐露宿,错过宿头饭点儿的时候也不少,这家做的味道不错,价格也不贵。如今天冷,放的住,备下也没坏处。” 二十斤卤味也才花了不到一两银子,姜锦又用剩下的钱买了五十个馒头,三十个烧饼,一并带上了。 等到中午还真错过了吃饭的地方,于是桐花生了炉子,姜锦把烧饼一烤,拿个肘子出来切了切,又捞了两个茶叶蛋,烤烧饼夹肘子家茶叶蛋,那味道,谁吃谁知道,众人也美美的吃了一顿。 陈叔本来还有些担心那些大家小姐姑娘的娇生惯养,但是六小姐吩咐下来,他又不好不应。 没想到这姜姑娘虽然也看着瘦小娇弱,人倒是挺上道,走路的时候也不这事那事,还很会吃啊。 那可不是,姜锦就是做餐饮的,怎么不会吃。 等上了车,姜锦还有些意犹未尽,也不睡觉了,弄了鸡爪猪蹄什么的啃了半下午,就是没有电视剧看,不然就更美好了。 等到傍晚,找了个驿站,问驿丞买了颗白菜,白菜炖肘子,热腾腾的吃在肚子里,整个人也舒服了许多。 姜锦简直快要乐不思蜀了,除了马车颠簸点,竟也十分开心。 其实主要也是她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就一直在操心,先操心吃饭买房子,然后开了铺子,操心铺子的生意,接着开了酒楼,一天里不说忙的团团转,也不得闲。 这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当然很舒服。 尤其在她还不缺钱的情况下。 姜锦和陈叔聊了几句,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的驴肉火烧了。 河北保定附近的驴肉火烧可是名吃。 相较于姜锦的幸福生活,萧颜过得可没那么舒心了。 预定的老婆跑了不说,朝廷上的事情也够烦心的。 这一早儿,姜锦吃了顿热腾腾的早饭,继续往东南走,而一早上上朝,还没进大殿,大皇子就跟他使眼色。 萧颜虽然觉得他大哥这么操之过急,简直是个蠢货,还是不得不配合他。 在大皇子萧成安排的官员站出来说了一大堆大皇子的溢美之词,重提立太子之事后,果然朝上展开了大讨论。 萧颜也应付的说了,他大哥是庶长子,若论起来尊贵,自然是先太子,然后就是他这位大哥了。 从来立嫡立长,嫡子没了,也确实是轮到大皇子了。 反正萧颜是不会去踩先太子的,先太子对他不错,且不说梁帝,就说皇后娘家的人还朝上看着呢。 不的不说,大皇子安排的人口才还是很好的,梁帝还真认真考虑起来。 三皇子一方自然不甘示弱,一方面攻击大皇子不孝不悌,太子去世还没满三月,竟然就迫不及待的觊觎太子之位。 一个礼部的老头子甚至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说太子尸骨未寒就被人这么慢待,他要去撞柱子。 萧颜一脸沉痛的看着,心里却很冷,若不是他清楚知道这人早就投靠了他三哥,还真以为这位多为太子心痛呢。 可这朝堂上的人,包括他自己,又有谁是心口一致的? 这一日朝堂上可以说热闹的不行,但是却没什么定论。 这些人早就在憋着了,不过是看谁忍不住先跳出来,现在先跳出来的是大皇子,可是事实上,论赢面,三皇子实力更强些。 三皇子母族王家是湘地豪族,虽然不比京城那些世家看着招眼,却也底蕴深厚。 而且王家有个好处,不论男女,外貌都好,美貌很多时候真的是上天赐予的武器。 不提如今年纪已经四十往上,还十分得宠的王贵妃,就说京中诸家,为了王家人的美貌,或娶了王家的姑娘,或有王家的姑爷,得有七八家显赫的,余下一般的也有十几家。 这关系网先头看着还没那么招眼,然而等到这些人年纪大了些,所嫁所娶之人的地位进一步提升,可就更不一般了。 且有了个共同血脉的继承人,这利益关系自然会更紧密些。 太子为什么死的,素来体弱自然也是,可是整日殚精竭虑的,日子也实在是难过。 事实上,对于王家的这个关系网,萧颜也没有太好的办法,除非他自己娶个王家的女儿。 且不说他不可能娶,就是王家也没必要在他身上押注,除非三皇自彻底失势。 他在书房里想了半天当下的局势,直到伺候他的太监把晚膳送上来。 看着桌上的鱼肉包子,萧颜又叹了口气,阿锦那边还不知道如何呢。 青梅他已经派出去了,只是听柳叶和姜锦信中的口气,姜锦的路线并不是固定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追的上。 他一时烦恼,一时想起来那个人心情又好了些。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当什么皇帝,可是太子死了,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上位,他的日子都不好过。 还有他生母的死…… 萧颜慢慢的吃过了饭,最差也不过是如此,然而不努力,自己一定不可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至少,他也要给姜锦个安稳的环境,让她不会担心。 姜锦并不知道七皇子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她这会儿正在嗑瓜子喝茶听八卦。 这次的驿站驿丞为人很是有趣,陈叔谢九娘等人忙着收拾东西,安排下处。姜锦因着无聊,就和他聊了几句,他就和姜锦八卦起了之前经过的两个武林人因为争谁是武林第一美人打起来的故事。 “一个说是含血剑飞虹仙子,一个说是雪练刀素念姑娘。” 姜锦笑,“到底哪一位更美貌些呢?” “哎呦,我也不知道这两位仙子到底长得哪个美,但是这两个人却差点动了刀子,想来都是世上罕见的大美人吧,不过听说飞虹仙子性格更亦正亦邪些,用的剑也是沾了九十九人冤魂的剑,说的挺邪乎的。” “那这位仙子不是正道这边的了?” “也不是。”那驿丞道,“那两位争论时候,也排列过过两位仙子的功绩了,飞虹仙子杀了不少盗匪呢。而且在我们河北地界,还抓了个祸害了十几个大姑娘的淫贼。” “那也是很有侠义心肠啊。”姜锦脑补出了一袭红衣,来往如风的美人,顿时心驰神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见一见就好了。” 那驿丞笑道,“那些人高来高去的,听说还会什么易容之术,咱们那里见得到。” 姜锦和那驿丞正八卦的厉害,旁边一个年轻人在旁边听着,嗤笑了一声,“也就糊弄你们这些没见识的罢了,哪有那么多学武练功的,还飞檐走壁,易容成另一个人。” 姜锦是见过薛珍珠的武功的,据薛珍珠自己说,她这样的在峨眉山也只是二流都不到,在江湖上妥妥的三流,勉强能称个高手。 不过,姜锦也懒得显摆了。 那驿丞却是不痛快了,“小老儿虽然整日里在这驿站里呆着,见识的人可不少,也不是没人会那飞檐走壁的功夫。” 那年轻人还要说话,突然有个低沉的男声从他背后响起。 “那飞虹仙子我是见过,还帮了我一个不小的忙,武功确实高绝。” “于公子?” 姜锦有几分诧异的看着和陈叔一起进来,刚刚说话反驳那年轻人的男人。熟人啊,之前那位犯了心迹的夫人之子,即将上任的山东东阳守备于明远。 “您不是回京了吗?尊亲身体好些了吗?” 于公子笑道,“大夫说我母亲只要不操心不过于劳累就没什么问题,当日多谢姜姑娘了。如今我妹妹在京中照顾母亲,我又折返了,毕竟还是要去上任的。” 原来这位于公子送了母亲回京后,索性带着侍从,直接骑马了,这又比马车快多了,因此他虽然耽误了一天,还追上了姜锦等人的行程。 姜锦其实还是比较好奇那位飞虹仙子的美貌程度,于是寒暄了几句后,又把话题给扯回去了。 “那位飞虹仙子真的那么美貌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一直带着轻纱斗笠的,但是看脸型身形,应该是美人无疑。”于公子有点遗憾的道,“何况那是三年前了,我那会儿还没听过她的名字呢。” 姜锦很有点失望,但是也没办法,便追问起于公子那位飞虹仙子武功有多高。 大概这位于公子也是那位飞虹仙子的粉丝,说的话里面应该是有些粉丝滤镜的——那么玄乎,姜锦也不想信了呢。 不过这一晚一起八卦了一下,姜锦和这位于公子的关系倒是拉近了不少,姜锦又请于公子一道用餐。 于明远之前急着赶路,中午都没刻意的寻找地方吃饭,都是啃得干粮,他身边都是一群粗糙的军汉,最多把干粮用火烤烤,就是到了驿站,做的饭也就是做熟而已。 姜锦的厨艺多好啊,多擅长吃啊,再加上还带了好多肉食。如果不是马车太慢,于明远真想跟着姜锦一道走算了,吃个蹭饭,等多花点银子就是了。 姜锦其实也挺高兴和于明远一起吃了顿饭。 主要是高兴于明远那四个侍卫,壮年男子能吃,连于明远带几个侍卫,吃了接近十斤肉。 倒正好帮姜锦出清了下存货,剩下够一顿的,明天一吃就成了,天气虽然冷,卤的也不会坏,但是陈总不如新,下个镇子再买么。 于明远还有些不好意思,姜锦笑道,“又不值什么,一二两银子的东道,我还是请的起的。且我这也是往东北去的,东阳港口还停着我的船呢,还得于公子照顾呢。” “这事好说,只要不违纪违法,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明远能以二十岁露头的年纪当上一城守备,不仅个人能力出众,上面也是有人的,姜锦也不是那种惹麻烦的,因此便大方了一回。 等第二天一早,于明远走的早,姜锦倒是先在附近用了几个难吃的肉包子,然后往保定去了。 她本来就是散心的,根本没必要讲究那条路近。 姜锦选择路的方式就是哪处东西好吃,便往哪边走。 一行人中午在一个镇子上吃了一碗热汤肉丝手擀面,手擀面做的倒是不错,是今年的新麦子磨得面,虽然不白,但是带着麦香,肉也是上好的肉,和木耳黄花菜一起炒过,浇在面上,清爽又美味。 吃过了面,姜锦又尝了尝这个镇子上的熟食店卖的卤猪蹄比较寻常,便只买了一个肘子,然后就往河间去了,反正马上有更好吃的了。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 姜锦前世就很喜欢吃驴肉火烧,一次能吃四五个,但是人是一直没有去过河间的,这回趁着机会当然要尝尝正经的河间驴肉火烧了。 第83章酒烧驴肉 河间府这会儿其实挺繁华的,号称京南第一大府。往北的往西的往南的多从这地方中转,来往商贩不绝,自然繁华,酒楼商肆客栈十分多,严家在这边也有分店,亦有宅子一类。 陈叔倒说去严家住,但是姜锦听说这边宅子里有严家分支的人管事,虽然听陈叔的语气,这人倒是严六一派的,但是毕竟不熟悉也就算了。 横竖姜锦手头里宽松,自然也不吝啬这几个钱,便让找了个大客栈要了几间上房住下,然后沐浴更衣后,方才去楼下小二打听,哪里有好吃的东西。 小二听了她要求笑道,“都这个点儿了,附近卖火烧的可能收摊了,倒是前面那家王家老店做的烧驴肉也真不错,叫上两斤,配上烧酒,那味道绝了。” 说完了,小二还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 姜锦看他这个表现,便知道这烧驴肉应该确实是不错,便颇感兴趣,叫了桐花和谢九娘,出门去了。 这会儿天色确实不算早了,虽然还没黑下来,也已经黯淡了夕光,姜锦一个人出去,虽然还不至于不安全,但是陌生地方还是谨慎为要。 不想走了没几步,还真有个卖火烧的,不过卖的不是驴肉火烧,也不是长条的火烧,却是圆火烧,比巴掌大些,也不酥脆,薄薄的有韧性的皮,很容易揭开的。 姜锦瞅见有个戴着斗笠的年轻红衣妹子买了一大包,足有二三十个。不过吸引姜锦的不是她手里的火烧,而是那妹子的身材。 别看着天气那么冷了,人家姑娘穿着冬衣,还身材修长高挑,细腰腿长还玲珑有致,别说姜锦了,就是桐花都忍不住多瞧几眼,更别说路上的男女了,真有个愣头青,光顾着瞅人家妹子,一头撞在墙上。 想想又矮又瘦的自己,姜锦郁闷了,然后她就去买火烧了,就算不可能和人家美女一样的身材,那就吃一样的东西好了。 那摊贩还有四五十个火烧,想想自己这边,除了自己和桐花都也是大肚肠,姜锦便把那卖火烧的火烧包圆了。 然后又往那小二说的那家王家老店买烧驴肉。 结果又看见先前那红衣美人一手提了火烧,一手提了挺大的一油纸包,想来是刚刚买了驴肉。 姜锦心下也觉得挺巧的,那姑娘也觉得挺巧的,转脸看了一眼,才走。 可惜那姑娘戴着白纱斗笠,还真看不清面容。 姜锦也没很关心,烧饼和美人是美人的诱惑力大些,烧驴肉和美人,当然是烧驴肉的诱惑力大些,七皇子那张脸,不也没让她不顾一切么。 这王家老店店面不很大,经营的驴肉产品倒是很全面,除了驴肉之外,还有驴心肝驴肠子一类的下水。价钱比起烧羊肉是要稍微贵一点的,一斤驴肉要五十五文,驴下水稍微便宜一点,五十文。 姜锦本想一样买十斤,不过姜锦来的晚了,驴肉只有四斤多了,驴杂也只有三斤挂零。 想想自己这边六个人,四个人都是大肚汉,姜锦都买了下来,然后又要了一斤多的驴肉焖子,也就是驴肉冻,这个夹火烧味道也非常不错。 不过正经的吃烧驴肉不是吃驴肉火烧,最好还是有酒,姜锦问了王家老店的人,便知道附近一家酒坊的烧酒不错,看看天色还不算很晚,便又往烧酒坊去了。 说来也真是挺巧的,姜锦又撞见那位红衣美人买酒。 她之前已经买了火烧和驴肉,古代没有塑料袋,这位姑娘就有些不好拿了。 姜锦犹豫了一下,便示意桐花上前问问要不要帮忙。 主要是这吃货的默契,连着撞见三次,也是很巧了。姜锦这边三个人,如果顺路的话,帮个忙也没什么的。 不想那美人笑着道,“不妨事,我自有办法。” 那红衣美人问烧酒坊买了个空坛子,然后把烧驴肉和火烧放到那坛子,轻巧提起,另一手里提了一个五斤的酒坛子,举止依旧十分轻盈的走了。 姜锦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轻松提着重物的手腕,纤细柔白如此,还戴着一只翠玉镯,越发显得娇美。 果真,人不可貌相啊! 姜锦看那红衣美人走了,便也去买酒,这家的烧酒的确是不错,陈叔尝了尝,说是真正的纯粮食酿造的酒,与姜锦道。 “姑娘,这酒不妨多买些,行走路上用得着的时候不少。” 姜锦也知道烧酒用处不少,除了平时可以喝,受了风寒还可以喝些驱寒,发烧了还可以可以用烧酒擦身子降温,有伤口的时候,烧酒还可以消毒。 因此想了想,姜锦便买了两坛子十斤的,一坛子五斤的,让酒坊的小哥儿跟着送到客栈。 等到回了客栈,再撞见那红衣美人,姜锦都不吃惊了。 那红衣美人也颇为有趣,本来靠在二楼阑干上看人,见姜锦等人过来,摆了摆手,扔了一包东西过来。 姜锦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包糖炒栗子。 “谢啦。” 那美人见姜锦接了,便进了走廊,大约是回了自己房间了。 河北的糖炒栗子也是非常棒的,这一包栗子还热腾腾的,拿在手里还有暖手的功效。 姜锦拿了一个吃,咬开栗子壳,里面的栗子香甜软糯,让人的心情瞬间愉快起来。 陈叔本想劝阻一下陌生人的东西不要吃,但是看那红衣姑娘身形举止,功夫还在自己之上,真有什么恶意的话,也不用这些小道。 倒是谢九娘齐三娘他们都吃了几个都颇为喜欢,道,“也不知道这位姑娘在哪里买的糖炒栗子,味道真不错。” 姜锦笑,“明儿若能再撞见的话,问问她好了。至于今儿,咱们还有烧驴肉吃呢。” 因人不多,姜锦也嫌弃楼下大堂人多口杂,便在上房的桌子里用的饭。 重头戏自然是烧驴肉了,还有剩的鸡爪花生米卤蛋之类的凑了两盘子。 这王家老店的驴肉确实是不错,新鲜的驴肉做出来烧驴肉颜色暗红肌肉纤维清晰,驴肉脂肪微黄半透明,分部的很均匀。 齐三娘本来还对驴肉不怎么感兴趣呢,这一吃也觉得惊艳。 驴肉口感比起猪肉清爽,比起羊肉又去了膻味,比起牛肉,没有那么粗糙,在走兽肉中,便是算不上第一,也少有能与之匹敌的。 要不然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么。 姜锦给自己到了一小杯烧酒,用个烧饼夹了让店家切好的驴肉片和驴肉冻,咬一口,圆形火烧虽然没有那样酥脆,口味也十分不错。 火烧柔韧的面香和驴肉冻清凉的口感充分烘托出了驴肉的香气,再喝一口烧酒,热辣的香味和酒香融合到一起,那种感觉,即使是姜锦这样不好酒的,心里也生出了一股豪爽之感。 姜锦都这样,谢九娘齐三娘这样的更不用说了,连陈叔这个老成的也就着驴肉喝了个微醺,然后讲起了他当年在外闯荡江湖时候的一些惊险事迹。 姜锦被他描述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人一马一壶酒的潇洒写意给吸引,顿时对攒够一万两,上峨眉学武的小目标更热切了。 这古代不比现代交通那么方便,出门旅游,还是要会些武功防身啊。 但是古代的景色也更原生态啊,绝对不会有节假日,排队排的熙熙攘攘的盛况了。 就是自己还没有那么多钱,也不知道薛珍珠能不能帮她打个折扣。 姜锦喝了点酒,吃了好吃的烧驴肉,十分满足的去睡了。 却不知道半夜里,她连撞见四次的红衣美人正倒提着剑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 “你家主子可真是穷追不舍啊,我无意管你们和朝廷之间狗屁倒灶的闲事,可是你不该打翻我的酒!” 而且酒还都撒到肉上去了,简直罪不可恕! 打扰她吃饭的都杀无赦! 那男子声音细细的,有些娘气和扭捏,但是却很冷,“看见了不该看的,当然该死!你一个小丫头,最不该好奇心太重!若到了地下,好好反——” 一柄血红色的长剑如同一道闪电,或者一阵风一样划过他的脖颈。 那男子最后的印象只是那红衣女子收剑归鞘,抱怨道。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呢,早点打完了,我还要回去吃饭呢。” 没有烧酒和肉了,不过她还可以啃烧饼就糖炒栗子,说起来今儿那个小美人也买了不少肉,要不当一回梁上君子? 自己给了她一包糖炒栗子,她应该也该回点礼物的,驴肉就不错,驴杂碎也不错。 红衣美人溜溜达达的回了客栈,那黑衣男人的脖颈上突然涌出了血来。 而几乎是同时,陈叔被风中细细的剑鸣给惊醒,他本想推开窗看下怎么回事,然而闻着风中传来的淡淡的血腥气,他又躺回去了。 行走江湖,两个忌讳,一忌讳话多,二忌讳好奇心太重。 反正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还是躺回去睡吧。 接下来的晚上,还是很安宁的,毕竟姜锦他们昨儿把酒肉几乎吃了个干净,自然也就不招贼了。 第二天早上,姜锦又撞见了那红衣美人,对方似乎情绪不是很高,手里提着一包肉,很沮丧的准备扔掉。 姜锦最看不过浪费粮食了,虽然知道对方有钱任性,还是忍不住道,“姑娘,这样的天气,烧驴肉隔了一夜也没什么问题的。” 晚上的气温都到零下了,这样的秘制烧驴肉一般都是放了很多中药和调料,又重味儿浓酱,放个三五日是不会坏的。 照那王家的说法,能放七八天也不坏呢。 “我不是觉得这肉坏了才不吃的。”红衣美人有些小委屈的道,“我昨儿把烧酒打翻了,这肉一股儿酒味,吃不得了,我也心疼着呢。” “原来是这个原因。”姜锦笑,“这有什么难的,做个酒烧驴肉得了。” 红衣美人摊了摊手,“我不会做饭啊。” 姜锦会啊,她也是一时忍不住手痒,也确实是觉得可惜,与那红衣美人说了,便拿了那被烧酒浸了的驴肉去了后厨,问人要了个小灶,刷洗干净,把驴肉切块,焖子也放入锅中,上锅小火焖煮。 姜锦本来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她只做过酒烧五花肉,倒没有做过酒烧驴肉。 不想做出来的驴肉成品好的出乎她预料,真个是肌红脂润,酱香里微带酒香。 热腾腾的驴肉夹在火烧里,咬一口就丰沛的肉汁肉香。而且这菜不仅与烧饼很搭配,与米饭也极其搭配,白米饭与酱红色的烧驴肉酱汁混合在一起,吃一口肉香与米香在口中蔓延开来,味道实在是美妙。 姜锦尝过后,用大海碗盛了一大碗端出来,颇有几分意气风发。 “做好了,尝尝吧。” 红衣美人尝了尝,然后眼睛就亮了起来,以一种简直是不可以思议的速度吃掉了。 姜锦一面惊讶她如何能够不掀面纱还保证那边快的用餐速度,一面笑道,“慢慢吃,锅里还有呢。” 然后,姜锦就见这红衣美人去了厨房,接着,把整个锅给端了出来。 那灶虽然是小灶,可是那锅也不小,足有一尺半,而且可是结结实实的铸铁锅,怎么也要有十几斤,加上里面的驴肉,也有二十斤上。 周围的人都一脸震惊,倒是姜锦被震了一下,又觉得是意料之内了——这位昨儿就在她面前展示过过人的力气了。 不过看这位姑娘吃的欢实,姜锦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与那姑娘说了一声,便要出门。 那红衣美人犹豫了一下,放下筷子,从袖中扔了个令牌出来,“收好了。” 姜锦接着一看,上好乌檀木的一个令牌,精雕细琢,上面单书一个殷字。 她还不解,陈叔脸色已经变了,张口要说话,不想那红衣美人摆了摆手,指了指众人。 陈叔便闭了嘴,拉着姜锦往外走,姜锦也不是那等不知眼色的,等走出客栈好远才开口询问。 “那红衣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陈叔你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陈叔左右看了一下,方才小声道,“前日里你也听那位于公子提起武林第一美人了吧,这红衣姑娘就是飞虹仙子,她的武功可比雪练刀高多了,三个我绑在一道儿也不是她一手之敌。” “这么厉害?!” 陈叔点头,声音更低了一点,“而且她的脾气,也是比较随性的,看你喜欢,令牌都送你,不喜欢了,随手剁了个把长眼的也难说。” 陈叔还是没有把昨晚上闻到隐约的血腥味告诉姜锦,一方面怕吓到她,一方面这飞虹仙子还在当地,还是少说她闲话为妙。 姜锦点了点头,也没追问,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来,问他,“这令牌是什么?” “这倒是好东西。”陈叔有些羡慕的看着姜锦手里的令牌,道,“有这令牌,她可以帮你出一次手。” 姜锦哦了一声,看来她这次出手是赚了啊,做顿饭换个武林高手出手什么的,听起来就很高大上啊。 不过说真的,她也没什么需要出手的地方,看来收藏意义还是大过使用意义的。 她把这令牌塞到随身的荷包里,就高高兴兴的去买东西了。 河间还是有些特产的,王家老店的驴肉不说,连肉冻一起,封在酒坛子里,这个天气,估计能放一个多月,严家正好有人要进京,可以帮忙捎带着。 除了驴肉之外,当地的栗子也不错,还有一种醉枣,姜锦吃了也觉得挺喜欢的,零零总总的买了些。 柳叶哪里自然是不能少的,严六也送一份吧,虽然她不缺这个,还有孙老大夫处,也要送一份,七皇子处…… 姜锦为突然冒出的那双眼睛,有几分犹豫,作为朋友,当然要送一份,可是,如果自己没准备嫁给他,再表现的那么亲近,岂不是搞暧昧把人当备胎? 她犹犹豫豫,到底还是多备了一份儿,却拿不定主意送不送,等到临装车的时候才拿定主意。 横竖这样的小事应该也惊动不了七皇子,而七皇子府的程管事也并不喜欢她,萧颜可能根本都不知道自己送了这份礼物。且以她对皇子府的了解,吃食之物,可不是那么容易入了萧颜口中的,聊表心意罢了。 做了决定,姜锦也松了口气,又在河间吃了之前一直想吃的驴肉火烧,自己又买了两坛子带走,方才继续启程往东走。 姜锦横竖无事,这一路真个是边吃边玩,看看各地不同景色,品了各地的美味,人还学会了骑马,虽然骑得不好,倒也能顺利小跑了。 花了接近一个月,姜锦这才总算是到了登州,也就是她的目的地了。 登州先如今是山东境内的第一大港,薛家的本家也是在此,严六在这边置办了个小房子,二进小院子,不大也不招眼,也不太狭窄。 严六早已经打了招呼,看宅子的老苍头已经把房子打扫好了,还买好了米和炭一类的必备的东西,姜锦直接住了进去。 她也没选正房,而是选了后院的侧房,房舍也还算是干净,又有炕炉,也不用担心取暖的问题。 毕竟这都农历十月底了,如无例外,姜锦可能要在登州过年了,自然也颇用心。 等到晚上,用了些饭洗了个热水澡,美美的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姜锦就让人给薛家送了帖子。 然而还没等薛家回帖子,中午时候,薛珍珠就杀了过来,然后对姜锦一阵熊抱。 抱完了,还没等姜锦感动的回报一下,薛珍珠就眨着眼睛,以一种甜蜜蜜的声音道。 “你这一路肯定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特产吧?快点拿出来!” 姜锦一把推开她,作嘤嘤嘤状,“我以为你是想念我呢,原来是想念我给你带的美食,我真是太伤心了。” 旁边的桐花捂着嘴笑,谢九娘等人都看呆了,这画风一秒不对啊。 姜锦得表示,吃货之间的情谊,那绝对不能用常理推断的。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姜锦和薛珍珠都进了屋内,姜锦这一路还真带了不少好吃的,薛珍珠吃了个肚儿圆,当晚上也没回家,只派了人与家中说了一声。 大抵是薛珍珠的武力比较超群,因此她母亲也并不很在意,只派人道知道了,命人送了些东西过来,又请姜锦第二天往她家去拜访。 晚饭时候,见薛珍珠中午实在是吃的有些多了,姜锦只拿了个酒坛子做烧驴肉,又让老苍头去街上买了些热火烧青菜,又煮了些小米粥。 小米粥烧的金黄软糯,与驴肉火烧搭配着,吃一口火烧,喝一口小米粥,实在是熨帖又舒服,又有香菇青菜和醋溜白菜,也解了肉食的油腻。 薛珍珠虽然嚷嚷着吃多了,还是忍不住吃了一个火烧又一个,吃完了摸摸肚子笑道,“还是跟着阿锦你是的熨帖,家中海鲜吃的不少,可惜花样却不够多。” 不,有海鲜就很棒了好不好!促使姜锦下定决心往齐地走一趟的原因,就是那些海鲜们。 海鲜海鲜,重点就是一个鲜字,如海米干鱿鱼干鳗鱼之类的做好了虽然也挺好吃,可是和新鲜的海鲜那绝对不是一个概念啊。 薛珍珠看姜锦飞过来一个眼刀,也不生气,只笑道,“明儿你去我家,我保准你吃到腻!我娘就喜欢吃海鲜,但凡市面上有的,我家里少有找不到的。” 说的姜锦真是蠢蠢欲动,十分期待啊! 两人聊了半晚上,也有京城的局势,也有齐地的情况。齐地总体还好,换了小齐王后,也没再朝地方上指手画脚的,还算是安居乐业,京中的情况就一团乱了。太子挂了这样的大事和小人物没什么关系,但是姜锦这段时间的生活可不是一般的热闹。 薛珍珠听说七皇子竟然朝姜锦提亲,竟很有些羡慕的道,“要是我,我就答应下来了,好歹也是真心心悦你的,总比盲婚哑嫁的强。” 说完了,她自己又叹口气,“也是,你不比我,总能做得自己的主。” 姜锦见她沮丧,也不欲继续这个话题,安慰了几句薛珍珠后,问起了她一直很关心的问题。 “听说去峨眉山学武要一万两?能不能便宜点呢?” 一万两她现在是没有的,看在薛珍珠的面上,去峨眉山学武能不能打折呢? 第84章吃货的底气 咳咳咳…… 薛珍珠被姜锦的话给惊着,然后呛着了,当然也是她因为在饭后忍不住又吃了一碗醉枣,枣皮还在喉咙里的缘故。 “不是一万两吗?”姜锦眨了眨眼睛,“难道涨价了?” 薛珍珠从床上跳起来,抓着桌上茶盏猛地灌进去一杯茶,方才缓过劲来,笑,“你还没放弃这个念头啊。你这个年纪,想要学武,成就一般是比较有限了。” 姜锦不在意的笑,“我知道啊,不过我也没准备成为个武林高手啊。” 就是过把瘾么,玩单反的那些人也没几个准备成为摄影师啊,人还不能有点爱好么。 “主要是吧,我一方面羡慕你们胃口好,光吃不胖。”姜锦认识的几个练武的之人都是身材倍儿好的大胃王,这实在是让人羡慕了。 “另外,万一在外行走也好,碰上点什么事也好,若是会点武功,岂不是便利。就是强身健体也是好的,你也知道,我是个无依靠的,岂不是全靠自己?” 薛珍珠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是,要说我当初,我爹娘是直接拿钱开路,把我送到我师父那里的。看在钱的份上,我若是资质寻常,我师父纵不会收我,也会给我大师姐,让她带着。” “现如今,我师父肯定不收徒了,你若只是单纯学武,也不用砸那么多钱。有我的面子,出个千把两,拜到我大师姐名下得了,她虽然不会是继任掌门,为人倒是挺平和,到时候过了明路,武功我倒是可以教你。但是有个问题,挺难解决的。” “什么问题?”姜锦忙问道。 薛珍珠瞬间垂头丧气,“我要嫁人啊,何况你京城那边的生意,总不好扔下吧。” 姜锦其实有些想说,其实扔下也无所谓,但是晋江酒楼且不说,但是自己一手开起来的包子铺她还真有些舍不得,且京城的那些人,姜锦也舍不得。 “而且,我们峨眉的功夫,其实最好从小的时候开始练,半路出家,总难有成绩。”薛珍珠想了想,“这个事,你要拜在峨眉门下,倒是好办,所以且不急,我想想京城附近有什么门派,或者哪家门派常在京城分舵有女性高手。” 薛珍珠这是真上了心了,略想了一会儿,想出几个来都不满意,犹豫了一会儿道,“我倒是知道一个人,在京城武功又高,也是半路出家,可惜我和她关系不睦。” 姜锦见她冥思苦想的,竟犯起愁来,忍不住笑道。 “我又不急,还是早点睡吧,不然明天去拜访伯母,伯母看你顶着个大黑眼圈,保准不待见我了。” “我娘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哼哼,她最不疼我了。”薛珍珠说的很傲娇,倒真个躺下睡了。 心思单纯的人睡眠也好,竟也不觉得换地方难以入眠,姜锦倒是被薛珍珠一句话,勾起了对京城的一点想念。 虽然不是家乡,到底也是生活了挺久的地方,现在交通联络都不方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柳叶严六等人也就罢了,纵不好,安稳余庆还是有的,七皇子性情那样温柔,若是被卷到皇子夺嫡之争中,也不知道会如何。 一时想起,姜锦有些替他担心,又有些说不出的不自在,毕竟刚刚把人拒绝了,何况天壤之别的人,自己纵使担心,也是白担心。 第二天起来,薛珍珠倒是精神焕发,姜锦反而顶了两个大黑眼圈。 薛珍珠看见她这样,忍不住笑道,“你还说我不要顶两个黑眼圈,你自己倒是先顶了两个黑眼圈。” 一边说,她从窗边的荷包里取出来个小白瓷盒子,扔给姜锦,“这是我娘特调的脂粉,你遮一遮吧。” 姜锦惊讶,“伯母还会调制脂粉?” “可不是,我娘在穿衣装扮上最精心了。”薛珍珠笑,“作为朋友,我可得提醒你一下,你要是穿的太随意了,可要被我娘关怀的。” 薛珍珠笑的很有点幸灾乐祸,以姜锦经常一副灰黑色男装的装扮,几乎可以不用怀疑,她娘肯定会对姜锦进行一番爱的关怀的。 姜锦被薛珍珠这意味深长的笑容给吓着了,本不准备用薛珍珠给的脂粉的,想了想还是打开了,结果一看。 “这不是粉底霜吗?” 也不知道薛珍珠的母亲如何配制出来的粉底霜,而且抹在皮肤上柔滑细腻,自然增白。 “没放铅粉吧?”姜锦用之前还是小声求证了一下。 “当然没有,我娘怎么会用铅粉,是用上等的珍珠粉和什么花粉配的,加了二三十种中药呢。”薛珍珠见姜锦动作生疏,索性把姜锦拉过来,帮她上妆。 不得不说,薛珍珠的化妆手法比起姜锦又强的多了,想想她在京城也经常素面朝天,姜锦觉得薛夫人说不准真是个化妆高手。 一时梳洗完了,又用了早饭,姜锦与薛珍珠方往薛家去了。 薛家在登州当地绝对算是巨富了,因此宅子乃是五进的大宅,亭台楼阁都有,姜锦没送什么贵重的礼物,倒是送了不少路上的特产。 薛夫人倒真真是个美人,比同龄的定南侯夫人王氏还要美艳年轻。要知道薛珍珠是老幺,都已经十六七了,上面还有三个哥哥,这位夫人也有四十三往上了,看着仿佛只有二十七八岁,姜锦的皮肤都没她那么白皙细腻有光泽。 此刻,薛夫人凤眼一挑,樱唇微微弯起,姜锦觉得自己真的是魂儿都要飞了。 她还是女的! 姜锦那一瞬间,想起来的是历史上好多倾城倾国的美人,然后再看一眼身边的薛珍珠,顿时觉得遗憾了,薛珍珠肯定随父亲多些,不然自己也有这么美貌的朋友,多拉风啊。 大概是姜锦的眼光太明显,薛珍珠顿时跳起来,一双漂亮的杏核眼瞪着姜锦,“怎么,见了我娘,就嫌弃我长得不够好看了!你竟然是这样的阿锦!太过分了!” 姜锦还没来的及说话,薛夫人就哈哈哈哈哈的笑起来,倒是打破了她勾魂夺魄的,不真实的美艳,整个人鲜活起来。 薛夫人这么一笑,薛珍珠真有点郁闷了,“长得不像娘,又不是我的错。” 姜锦见她这样子,嘟着嘴生气,粉嫩的脸颊鼓鼓的,忍不住去捏了一下。 大约是因为薛珍珠真有点受打击了,竟然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枉费了一身武功。 “” 姜锦看着她,笑的甜蜜蜜,“你是不是傻,伯母能陪我一起去从街头吃到街尾嘛!” 对哦,吃货之间的联系,那可不是看外貌的。 薛珍珠瞬间被治愈了。 然后拉着姜锦对薛夫人道,“母亲,午饭你可别忘了吩咐他们那些海里的鱼虾螃蟹尽管上啊。” 姜锦老脸有点红,薛珍珠倒是不以为意,薛夫人更是笑道, “你都念叨了好几天了,还要再念叨。” “怕您忘了啊。”薛珍珠心情看来是被姜锦给治愈了,笑眯眯的吐了吐舌头道。 “对了,你表姐送了信来,过几日要来,准备在登州过年,回头你们三人正好一道儿玩。” 姜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薛珍珠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欢快变成了郁闷。 然而薛夫人看起来权威甚重,只一瞪眼,薛珍珠就没敢说什么,乖巧应下来然后拉着姜锦去她闺房了。 姜锦见她实在是沮丧,便忍不住问,“难道你那位表姐不好相处吗?” “不,不是她不好,实在是她太好了。”薛珍珠保持了一种摊在桌上的状态,闷闷的道。 “别的不说,我娘你见着了吧,是不是堪称绝色的美人?” “这个真是没法反驳。” “我表姐长得和她八九分相似。”薛珍珠轻叹了口气道,“而且她年轻,据我娘说,她比我娘年轻时候气度还要好,更高贵。” 姜锦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想到,薛珍珠还没说完呢。 “而且,她武功也比我好,单手吊打我不成问题。” “还有,她特别的聪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能来的。”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比我胃口还好!” “你说说,站在这样的人旁边,你会不会有一点自惭形愧?” 姜锦想了想,犹豫了一下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千真万确,她可是我亲表姐!” “我说了,你可别打我。”姜锦小声道。 “放心,我怎么会打你呢。” “这时候,你需要的只有一件事,抱大腿!”姜锦十分认真的道。 “姜锦!”薛珍珠怒吼,“你还是不是我朋友。” “就是因为是你朋友,我才特别挺认真的提建议啊!”姜锦笑眯眯,眼睛弯弯的道。 “我觉得,真有人做到这样,她不是人,她是神啊,这时候,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薛珍珠:突然觉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薛夫人本来有点担心女儿情绪,都走到院子门口了,又听见薛珍珠很有活力的吼声,忍不住笑着摇摇头走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 屋里,薛珍珠被姜锦给怼了后,沉默一会儿,突然轻叹了口气。 “虽说,我表姐千样好万样好,但是我一点都不羡慕她。” “怎么突然这么说?” “她命不好,父母兄弟姐妹至亲皆无。何况,她太好了,太完美的人,没有朋友。” 这倒是,天才总是孤独的,因为他们是先行者,超脱他们这些凡人之外的。 过分鹤立鸡群,犹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并不是什么好事。 见姜锦面上不胜唏嘘,薛珍珠轻轻叹气,“先前,她对我说起过,那个庶出弟弟,总是嫌她太优异,压过了他作为男丁的光彩,可是现在连那样的弟弟,她都没有了。” “确实啊。”姜锦被这话的凄凉也给感染了,忍不住想起来自己前世那些朋友伙伴。 然而薛珍珠真是个不让人悲伤超过三秒的人,在说了那么多凄凉的话后,她对姜锦说的下一句是。 “所以,有啥好吃的,也算我这个表姐一份儿吧,我这个表妹就心胸广阔不计前嫌了。” 说好的,小透明表妹对完美表姐各种羡慕嫉妒恨呢!转头就说到吃上,闹哪样? 好吧,民以食为天,吃确实是比其他都要重要很多。 登州靠海,薛家又有钱,中午的午餐对姜锦来说,简直吃的要升天。 各种鱼虾螃蟹扇贝生蚝蛤蜊海螺海瓜子海参鲍鱼之类的海产摆了满满一桌,虽然做法都比较简单,不是清蒸就是椒盐或者红烧,但是关键是新鲜啊。 梭子蟹有成人手掌大小,蟹肉鲜美,膏脂满满,海虾口感鲜甜,生蚝汁水满满,蛤蜊肉用茱萸爆炒,虽然没有辣椒,也是鲜爽咸辣,海参鲍鱼就更不用说了。 姜锦吃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如果再来上两杯啤酒,就更美好了。 姜锦本来还挺顾忌形象,结果越吃越开心,又有薛珍珠这个吃货一起陪同,整个人吃的都要飞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结果这这一顿午饭,姜锦和薛珍珠吃掉了满满一桌子海鲜,最后一个螃蟹,也被姜锦和薛珍珠分了吃掉。 薛夫人只略用了一些作陪,因看着两人吃的来劲儿,竟也不觉的烦,又用了些。 见姜锦和薛珍珠总算是结束战斗了,方开口笑道,“我本来还怕招待不周,现在是不用担心了。不过,还是要循例问一句。” 姜锦忍不住笑,“嘿嘿,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我现在就是这个心情啊。海鲜比起荔枝要好吃,登州还比岭南要繁华热闹多了,还有伯母这样的美人可以秀色可餐呢。” “姜姑娘这嘴,哎呦,我这一把年纪了还心头乱跳呢?”薛夫人被她这样的夸赞给说的心花怒放,然后白了一眼薛珍珠道,“你也跟着人家姜姑娘多学点儿,就知道给我顶嘴。” 薛珍珠才不管那么多呢,做了个鬼脸,道,“阿锦是只看见你外表了,我是看透外表了,咱家哪个不怕你?” 说完还没等薛夫人训斥她,她就拉着姜锦跑出去了。 “我带着阿锦上街逛逛,顺便消消食。” “下午记得早点回来,你父亲哥哥今儿都回来。”薛夫人在后面追着道,“你不是说姜姑娘要做海运生意么,总要和你父亲哥哥认识下。” 薛夫人确实是挺喜欢姜锦的,主要是她眼睛明亮又干净,看见自己这样的美人,眼里一直没有出现过嫉妒之类的负面情绪。 一个女人要是对她这样的美貌女人抱有纯粹的善意,薛夫人觉得这人品就很靠得住了。 而恰好她有三个儿子,两个还没成婚…… 姜锦不知道薛夫人对她这么中毅,她还以为中午那一顿不顾形象的大吃,薛夫人肯定会看低自己呢。 薛珍珠倒是习惯了,见姜锦还有点不自在是,笑道,“我娘才不会在意那么多呢,何况,我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各个比我能吃。” 姜锦:你这么会吐槽,你哥哥知道吗? 薛珍珠哪里会想那么多,登州因为是港口,商业十分繁荣,大梁各地送到港口海运的东西,从高丽和东瀛甚至更远地方运来的商品,都有人买卖。 京城的坊市里虽然也有舶来品,但是登州比起京城的价格要便宜二到三成甚至更多。 姜锦想起京城的亲友,便买了些礼物,到时托薛家的商队把东西和信一起送过去,倒也便利。 主要是各种的珍珠水晶贝壳珊瑚制品,便宜质量又好,买了来,还能作为年礼四处送,除此之外,又有卖高丽的人参的,姜锦看着品相不错,也买了不少,作为礼物也不错。 在卖人参的隔壁,姜锦还瞅见了用透明水晶做的放大镜,很感兴趣,便问那店家多少钱。 那店家笑道,“姑娘真有眼光,这可是高丽来的舶来品,我这只两个,上个一百两卖了,这个姑娘要是想要,八十两就行了。” “八十两有点贵啊。”姜锦一听顿时不太感兴趣了,毕竟,也就是个放大镜么。虽然古代放大镜稀罕,但她可没有那么有钱任性,也不值得。 不想有钱任性的薛珍珠却觉得有趣,问那老板,“还能不能再便宜点?” “真便宜不了了,上个我可是一百两卖出去的。” 姜锦悄悄的拉了拉薛珍珠,八十两真心有点贵了,水晶在古代也不是很名贵的宝石,尤其白水晶。 而且如果有玻璃的话,成本就更低了。 不想还没等她说话,背后突然响起来个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还一百两,你这头糊弄了这丫头,后脚薛家就找上门来了,你这生意还做不做了?”那女子声音不高不低,却非常悦耳,跟泉水流过玉石一样,偏清澈里面还有几分威仪,让人信服。 这声音真心有点独特,姜锦也只听过一个女子有这么好听的声音,回头看过去,还真是个熟人。 那说话的人,正是她在河北连撞四次的红衣美人,姜锦因为帮她做了一锅酒烧驴肉,她还送了姜锦一块令牌,现在还在姜锦腰包里放着呢。 “十两银子,你也有赚头。” 那红衣美人扔出来一张银票。 那店家接过来看了一眼,有点儿呆,“这是二十两啊。” “拿两个出来啊,你是不是傻。” “哦。”那老板果真又拿了个放大镜出来,然后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听话啊。 然而看那红衣女子手中拿着剑,而且据说那绿衣姑娘是薛家人,薛家在此处,不说是薛半城,也差不多了。他要敲诈了薛家的大小姐,还真别想在登州城混了。 因此虽然心疼少挣了钱,可是想想也没赔钱,那店家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 红衣美人拿过两个放大镜,分别给姜锦和薛珍珠递了过去。 姜锦犹豫了一下接过来过来,薛珍珠却有些讪讪的。 “表姐。” 姜锦惊讶的看着薛珍珠,武林第一美人候选是你表姐啊?你咋不早说。不过如果飞虹仙子真长得和薛夫人有八九分相似,姜锦完全可以理解当初驿站里为了飞虹仙子打起来的男人了。 要是她,她也打! 然而此时薛珍珠可没心思管姜锦的心情了,她正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家表姐。 那红衣美人仿佛没有看到薛珍珠的苦瓜脸,而是声音轻快的笑道,“表妹好久不见啊,最近武功有没有什么进展?” “我,我,最近是有点疏于练习了。”薛珍珠瞬间齐氏萎靡,让姜锦想起来暑期结束功课一点没做的的小学生。 “我交代的文书功课呢?练了多少字啊?” “这个,我这是有朋友来了,最近陪朋友比较多。”薛珍珠这次找到了个好借口,声音高了点。 姜锦想捂脸,你姐姐和我在河北遇见了好几次,她对我什么时候来的登州不说门清,也差不多猜个七八啊。 然后,姜锦预料的没错,就听殷飞虹轻轻笑了两声,“半个月前,我和你朋友还在河北相遇呢,不知道你那会儿在哪呢?” 阿锦,救我! 薛珍珠一脸求救的看着姜锦,姜锦把玩着手里的放大镜,恩,死道友不死贫道,何况她还收了人家礼物呢。 薛珍珠见姜锦指望不上,一脸女侠饶命的看向她表姐。 然而她表姐却真没心思在现在训斥他,而是转头,对着姜锦,以一种反差大到让薛珍珠的语气,温柔的亲切的道。 “姜姑娘,相见就是有缘,什么时候咱们再做一次酒烧驴肉?” 姜锦本来还有点紧张,听到这话,瞬间松了口气。 面对吃货,厨艺好就是底气啊! 第85章出海 殷飞虹实在是个性格很活泼的人,姜锦从薛珍珠的耳中听来的大表姐太完美,还她以为是个高冷范儿的女神呢。 完全没想薛珍珠她表姐和薛珍珠竟然是一样的,吃货! 教训完薛珍珠,殷飞虹上来问姜锦的就是上次吃过的,让她念念不忘的酒烧驴肉。然而即使登州也有驴肉,姜锦也得承认,自己个儿做驴肉的水平肯定是比不上之前那王家老店人家的秘制烧驴肉。没有王家老店的秘制驴肉,想要做出那个味儿来,可太难了。 但是不要紧,登州有海鲜啊。 海鲜大餐,只吃一次怎么够。 就算是不吃海鲜,登州作为山东大城,又是港口,食材也很丰富,足以让姜锦这个半吊子施展一下厨艺了。 殷飞虹听说没有酒烧驴肉倒是有些遗憾,不过马上和姜锦讨论起来什么东西好吃了。因为她身世在那里,走南闯北,吃过的各地美食特别多,而这也是姜锦特别感兴趣的,因此和殷飞虹并肩走着,一面走,一面越说越投机。两人虽然是刚刚正式认识,聊得简直是热火朝天了。 薛珍珠在后面跟着,一双大眼睛瞪着,看着表姐和姜锦说的热切,只感觉自己要杯具,表姐太讨厌了,阿锦要被表姐抢走了么。 不过下一刻她就高兴起来了,原来姜锦见她落在后面,停住脚步等她过来。 “你走那么慢,是想抛弃我们嘛。” 殷飞虹也笑,“你个呆子,快点过来,不然回头没有你喜欢吃的,可不要抱怨。” 薛珍珠忙走上前去,站到姜锦右边,瞥了一眼殷飞虹,她家阿锦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呢。 不,姜锦表示,自己其实很肤浅。 等到了薛家,殷飞虹摘了一直戴着的幂蓠。 姜锦看着面前的盛世美颜,呆掉了,半响终于回过神来,摇着薛珍珠道,“我这样的为什么要身为女子?” 姜锦觉得自己活的虽然稍微有那么点糙,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个软妹子。 然而等见着殷飞虹,姜锦顿时有种,瞬间白活了的感觉,有这样的美人在,她为啥还要作为女人存在啊。 虽然很狗血,姜锦是真的想起了那句话,你唯一的不完美就太完美。 这样的人要是在前世,直接刷脸卡,姜锦完全不怀疑这位肯定能走上人生巅峰,如果去娱乐圈那必须要吊打娱乐圈。 薛珍珠拍了拍姜锦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现在理解我了吧。” 姜锦刚想表示赞同,结果下一刻,薛珍珠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了。 “总算不是我一个人有这个感受了。” 姜锦挑眉冷笑,“哼,我看某人是不想吃饭了哦。” 看着薛珍珠苦瓜脸,殷飞虹在旁边笑,“说你呆,你还真呆,得罪了阿锦,那么多好吃的不想吃了?” 薛珍珠虎扑过来,抱住姜锦道,“我知道错了,千万不要和小的计较。” 姜锦一把推开薛珍珠,忍不住也笑起来。 三人玩笑了一会儿,时候也不早了,等到傍晚的时候,姜锦又见了薛珍珠的父兄,薛珍珠之父薛长仪,长兄薛运海,次兄薛运江,老三薛云鹤。 薛父薛长仪长相不错,倒是严肃正经向的,他的长子和次子都像他。小儿子薛云鹤长得反而像母亲,这是姜锦第一次遇见和萧颜外表差不多等级的美男子。 不过薛云鹤气质出尘冷淡,一身青衣,玉冠长发,颇有点云中之鹤,很有些出世的味道,连和姜锦打招呼互相认识的时候,都比其他人冷淡三分。 本来姜锦也不以为意,然而薛珍珠却偷偷给姜锦吐槽,她这个小哥原本的名字其实就叫薛运河,他嫌弃不够文雅,所以才给改了。 恩,确实,这俩名字好像还是有点差别,姜锦偷偷瞄了一眼薛珍珠的小哥,这位小哥很敏锐的察觉了姜锦的视线,把脊背又挺直了些。 然而小哥虽然好看,但是七皇子的脸不也没怎么吸引住姜锦嘛,姜锦的视线还是忍不住被殷飞虹大美人吸引,这个才是怎么看都好看的啊。 有着美人下饭,本来姜锦准备晚饭稍微意思一下的,不知不觉的还是吃的有点多了。不过毕竟是在薛珍珠的父兄面前,姜锦还是吃的比较克制,比如说盘子大的螃蟹,只吃了一只。 不过蟹肉真心鲜嫩的啊,雪白细嫩,蟹黄在舌尖上融化的感觉更是鲜美,配上一点姜醋,酸中微辣的味道提升了蟹黄的鲜美,正如红花还需绿叶陪衬。 姜锦吃的眼睛弯弯,对面的薛云鹤看着她,本来准备放下筷子,又夹起来一块扇贝肉,恩,好像是很多汁鲜甜。 薛夫人看了看小儿子,再看看姜锦,微妙的笑了笑,她旁边薛长仪察觉到她的微笑,忍不住抖了抖,总觉得老婆好像在筹划什么。 一时饭毕,姜锦也与薛家父子谈起正事来。 薛家不走海运路子,只在码头收了货物往各地贩售,利润虽然稍微低,没有动辄翻出百分之一百甚至二三百的利润,但这生意却更稳,风险小,收益一样极丰。 不过薛家是地头蛇,在这边帮忙找几个水手还是容易的,当然,薛家也不是白帮忙的,指名要求带了某些货物回来,等回城来,他们家有优先购买权。 不管如何,姜锦还是松了口气,她一个人在此,可以说人生地不熟,能够背靠大树,虽然在利润上稍微减薄一点,至少也少了许多风险。 薛伯父作为家主,自然不会管太多小事,答应下来后。具体和码头那边接洽的都是薛家大哥薛运海,姜锦还得第二天过来和薛运海商量具体的事项。 姜锦看看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告辞了,她倒是准备在薛珍珠处暂住一晚上,不过却不好再打扰薛伯父了。 薛长仪也没有留姜锦,一个当叔叔的人,留个小姑娘也不是那么回事,只是说了几句诸如不要客气,把这里当家之类的客套话。 姜锦也不会真当真,也客套了几句,对薛家的热情招待表示了感谢,便起身走了。 不过还没出院子,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还需要询问下薛伯父,因此回转身去。 不想走了两步,却听见薛长仪似乎在和人说话,便停住了脚步。 “年内应是无忧的。” 另一个声音很轻,听着很像是殷飞虹,道,“我倒是觉得那人随时可能发疯。” 这话听着就不是什么拉家常的话,因此姜锦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转身走了。 当晚姜锦在薛珍珠处睡了一晚,两人半夜虽然没看星星看月亮,倒是聊人生聊美食,聊了半夜。 第二天早上,薛珍珠也成功有了淡淡的黑眼圈,姜锦更不用说,黑眼圈不仅没有淡,反而更深了一层。 然后姜锦这次是见着薛夫人保养美颜狂人的能力了。薛珍珠自不用说,这次姜锦也没能逃过一劫,被薛夫人拉着一通折腾,然后对镜照着自己,简直都不敢信了。 铜镜里的人是谁啊?这云鬓花容,粉面桃腮,柳眉杏眼瓜子脸的是谁啊? 薛夫人还在那里念叨呢,“锦丫头五官长得倒是好,可是也太不注意保养了,你看看皮肤,发黄粗糙,头发也干枯粗糙,女人啊,再美也得保养。” 姜锦心道,您还没见过我一年前的模样呢,那真是逃难一样的,头发真是枯黄的,脸色是暗黄的,现在头发基本上都黑了,皮肤我还觉得皮肤挺白呢。 不过说起美貌,姜锦想起来另一个美人了,“殷姐姐呢?” “她有事出去了,大约要过一两天才能回来。” 薛珍珠点了点,也不以为意,毕竟她表姐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飞虹仙子,而且名下还有产业门派,不论外务内务,有事情也挺正常的。 姜锦倒是想起昨天下午听到的那两句话,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哪个人。 不过想想殷飞虹在江湖上的身份,大约应该是江湖上的人? 姜锦这一天倒是都在忙乎正事,毕竟海运生意她自己也有股份。就是没有股份,冲着严六这么帮自己,姜锦作为朋友,也不能不对她的事情动心。 何况她拖得已经很久了,只是水手一时还真没找到那么多靠谱的。然而出海是要赶天时的,姜锦与薛家父子商量了一下,又问了那几个老船长,便做了决定,走四艘船,剩下一艘船,暂时就不出发了。 然后忙乎了几天,货虽然早已经准备好了,但淡水干粮之类是现准备的,姜锦虽然不跟着出发,然而也跟着检查了几日,又上船查看了一回。 这年头的船工多半都是家里实在过不去才出海的,毕竟还是比较危险的,因此大多不是什么文雅人。 陈叔等人怕冲撞着姜锦,便亲陪着姜锦过去,薛珍珠本来也要去跟着,被姜锦拒绝了。薛家对薛珍珠保护的太好,船上那些船工说话不着调的多,还是不要让她去接触这些了。 一直忙碌到十一月半,到了选的吉日那日,姜锦到港口亲送了那四条船出海,方才回转登州城里。 薛珍珠这次也跟着去了,看着船离开,却有点小小的不开心,因为她之前小时候晕船的特别厉害,之后一直都没上过船,等姜锦回来了,她就撺掇姜锦说要借姜锦的船在近海玩玩。 “你不是说了吗,虽然人手不够,但是在附近溜达几圈还是行的,咱们出个海也不走远,或是钓个鱼,或是在船上看日出,多好啊。” 姜锦笑道,“这个我可做不得主,最少也得薛伯母松口了我才敢带你出去。不说货船其实一点都不舒服,这个天气那么冷,海上风大,只会更冷,得了风寒我可担当不起。” “那么,咱们去海边玩一玩?”薛珍珠摸着下巴道,“我记得你说烤生蚝什么的?” 古代人口少,生蚝在野外海边到处都是,而且个个肥美。殷飞虹上次说起来,姜锦就已经口水满满了,此时听薛珍珠提起,倒是也有点意动。 “或者,等我表姐回来就好了。”薛珍珠这会儿开始真情实意的怀念起殷飞虹了,“她有一条海船,又大又宽敞,内里装饰还很奢华,关键是我在上面完全不晕船的。” 姜锦有点吃惊,“殷姐姐这么有钱?” 她自己鼓捣了个碧水船队,很知道船其实很贵重的。姜锦和严六这五条船其实是从某个被查抄的官员那里弄来的,不是大船,又是旧的,打了个折扣,也花了一万五千多两。 这还是货船,那样装饰豪华的大海船,在海上很平稳的,只会更贵。 姜锦第一次见殷飞虹时候,她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在登州重逢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她还以为殷飞虹是典型的游侠呢。 薛珍珠想了想道,“照理说,她应该没那么有钱的,毕竟我那姑父其实是个穷官儿,我姨母倒是有钱些,但是外公家其实比不得我们薛家的,纵有家底儿,也是我姨母和我娘一分两份儿。” “不过,她其实也没有额外花销。她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除了我们一家,竟再无至亲了。有钱任性,原也没什么。”薛珍珠叹了口气。“再说,她实在是个极聪明人,那些产业我娘代管到她十岁基本上就渐渐交到她手里了,加上她武功又高,想要钱,还是容易的。” 姜锦想想也是那么回事,不得不说,如果严六还有迹可循,殷飞虹简直就像是个bug。只是她有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的东西,可也未必快乐。 海运的事情,姜锦安排好了,倒真是无事了,而京城里的来信也到了。 姜锦先拆的柳叶的信,这信是柳叶口述,魏辛红写的,柳叶只会看账本,写还是挺勉强的。信里大抵是铺子里一切都好,又把账目简单的汇报了一回,不过因为姜锦不在,没能推出新品,老客人都有点怎么失望。 这个是没办法的事情,姜锦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看,后面倒是写了几件琐事,基本上都还是挺有趣的,末了问姜锦什么时候回来,过年要不要回来。 姜锦稍微有点犹豫,登州虽然好,但是京城才是她在古代最熟悉的地方,而且柳叶他们也都在京城。 严六的信就更简练重点多了,一方面说了自己安好,姜锦的铺子和酒楼生意都不错,晋江酒楼的生意看着是非常好,在京城里也打下来了名声,连不少达官贵人都知道晋江楼不仅装潢精美,菜色也精美新颖。 另一方面,她重点说了一下当今朝上的局势。大皇子在鼓捣了半天推举太子后,被梁帝一句不贤给砸了下去。大皇子都快气疯了,然而又拿梁帝没办法,因此最近举止有几次失宜的地方。气度端庄大方,为人温和,相貌出色的萧颜在大皇子的衬托下,似乎更被关注了一点,甚至有一位勋贵想要把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他,但是貌似萧颜没看上,很痛快的拒绝了。 不过萧颜的处境也不是那么好,别人自带母族妻族,他什么都没有,而且因为他显的比大皇子出挑了,还被大皇子生母刘妃叫去骂了一顿,大皇子也指着这个弟弟说是舞姬贱人所出,还是皇后出手,训斥了一回刘妃,这母子二人方才消停下来。 姜锦看到这里,心里稍微有点堵,有些替萧颜难受,顿了顿方才往下看。 下面倒是没什么重点了,除了写了点海运生意上的事,严六还对姜锦送来的一堆各地土特产表示感谢。 姜锦合了信,略思索了一下,大致上也明白了严六的意思,想起七皇子,叹了口气,又颇有一点犹豫不定。 迟疑了一下,她拆开了七皇子送来的信,然而上面并没有提到一点儿朝堂上的斗争乱象,也没提起那次的提亲,只是说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和美食,仿佛退回了朋友的位置。 除此之外,七皇子还在信里关心了一下姜锦在登州冷不冷,说自己听说海边风大,须得注意保暖,随信送了一件白狐狸皮裘。 姜锦看完信,心里也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暖,还有点酸,有点甜,又有点怯。 放下信,她叫人取了那白狐狸皮裘过来看,那毛皮实在是极美,带着微微的银光,只是她试了试后,发现自己实在太瘦小了,华美的毛皮把她彻底的裹住,反而显不出来她的身材和容貌。 放下这皮裘,姜锦深深地叹了口气,七皇子倒是很好,跟这白狐狸皮裘一样好,可惜不适合自己。人还是要更理智一点,才能不容易悲剧。 所以这年,还是在登州过吧。 萧颜是不知道自己献了殷勤,反而促使姜锦下定决心在登州过年,不然只怕要懊悔万分了。这白狐狸皮裘是他从宫里讨来的,王贵妃本来想讨要的结果被他截胡,自然更恨他一层。 除了这几人的信之外,孙老大夫夫妻连带惠宁师父都有寄信来,孙老大夫主要是给姜锦寄了些自己调配的成药,惠宁师父却给姜锦带了个八卦,长宁郡主怀孕了。 姜锦想起撞见长宁郡主求子,看起来观音庵还是挺灵验的么,不过定南侯府那一窝子事,长宁郡主的日子,姜锦是真不看好的。 合上诸人的来信,姜锦又把视线转移到那件华美的白狐狸皮裘上。 不过,还没等她静下来想想,薛珍珠就的闯了进来,欢快的道。 “阿锦阿锦,我表姐回来了,我们可以出海了。咦,这白狐狸皮裘好美啊,我也有几件皮毛衣裳,没见过这么美的白狐狸皮。只有我表姐那件火狐狸大氅能与之比美了。” 姜锦笑笑,“京城送过来了的,对了你说什么出海啊。” “你竟然忘了,我真是太伤心了。”薛珍珠说起吃,很快就把白狐狸皮裘给忘了,而是故作郁闷的道,“不是说好了吗,出海钓鱼看日出吃海鲜,你还说烤牡蛎给我吃的呢。” “你还念念不忘啊。”姜锦是真忘了,尤其刚刚看完了一大堆的来信。 “哪里念念不忘,明明就是这几天的事。”薛珍珠抱怨完了,也不和姜锦真的生气,拉着姜锦站起来,“走啦走啦,我表姐这阵子事情不少,我们得抓紧时间把船借过来。” 这阵子殷飞虹似乎是真的有事,姜锦忙着鼓捣她的碧水船队的时候,她也只回了登州两三次,来了也就一两天就匆匆走了。 所以也不奇怪薛珍珠这么急急的去找殷飞虹借船,不然等殷飞虹走了,谁知道她去哪里了? 殷飞虹听说姜锦和薛珍珠要出海钓鱼烤鱼烤牡蛎,很是意动,她生的又美,脸上露出遗憾的时候,姜锦的心都快要化了。 薛珍珠倒是对他姐那张脸很有抵抗力,只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出门了,这天寒地冻的到处跑做什么,跟我们一起出海玩呗。” 殷飞虹虽然眼里有那么一丝挣扎闪过,到底还是摇头道,“不行,这事太重要了,不能不做。” 姜锦见此,安慰她道,“回头下次一起出去就是了,反正也不是下次就不能出海了。” 殷飞虹笑笑,“是啊,虽然遗憾,但是总有机会的。” 薛珍珠其实是嘴硬心软,郁闷的跺脚道,“我只是觉得,你整日那么忙,难道就不要散下心吗?” 殷飞虹知道这个表妹其实是觉得自己辛苦,然而许多事情,人不到份儿上,是不会明白的,便只笑不说话了。 殷飞虹在登州薛家这次也只呆了一日,第二天一早就走了,船倒是吩咐好留给姜锦和薛珍珠两人。 薛珍珠早就习惯了殷飞虹的做派,而姜锦虽然觉得殷飞虹这段时间有点怪怪的,但是她毕竟对殷飞虹不了解,想想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说不准又要搞什么武林大会啊,或者围攻光明顶什么的,便不再意了。 说起来,前世她虽然有点小钱,但是离拥有游艇还差得远呢,而且她也没坐游艇出海玩过。 现在,在她面前的就是一艘古代版游艇,看着接近二十米长的船,不仅薛珍珠兴奋起来,姜锦也兴奋了起来。 虽然不是夏天这样最适合的季节,但是出海还是很有诱惑力的,更不用说,即将到来的海鲜烧烤了。 姜锦怕钓不到鱼还专门带了些海鲜上去,烤大虾烤皮皮虾烤扇贝烤生蚝烤螃蟹烤海星,还有烤羊肉烤五花肉烤鸡翅,不仅薛珍珠,就是姜锦自己想起来也流口水啊。 第86章遗书 虽然天气略有些冷,但是出海倒真是挺好玩的,姜锦还钓了两条形状有点奇怪的鱼,问过船工头儿老胡,对方说这鱼可以吃,于是也被姜锦给烧烤了。 别说,这两条鱼正经还挺好吃的,没有什么刺,鱼肉细嫩,撒上点细细的盐,鲜美的让人吞舌头。 姜锦都很满意,薛珍珠就更不用说了,一手烤大虾一手美酒,简直是乐不思蜀。 玩了一白天,等到下午,船工就来问是不是要回港口。这个船倒是有长途海运的功能,不过在海上自然是不如在陆地上安全方便,老胡便极力劝说姜锦和薛珍珠回程。 薛珍珠倒是不介意在海上飘着,姜锦却另有想法,劝她道,“你这次虽然没晕船,但是伯母肯定不是那么放心的。这次早点回去了,下次出来也不难,若是这次让伯母担心了,下次再出来可没那么容易了。” 这话倒真是很有道理,薛珍珠为了长久计,犹豫了下便转头吩咐那船工回城,最好还能快一点。 毕竟现在时间不早了,如果运气不好,不一定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到登州城。 不得不说,薛珍珠的预感还是挺准的,出海的时候是顺风顺水,回程的时候却起了风。 这年头又没有机动船,不是人工就靠风帆,顺风顺水的时候,千里江陵一日还,逆风时候,船行就慢的多了。 眼看着船快靠岸了,天边一轮红日也烧红了西边的海面,渐渐没入海平面下来。 海上日出和日落都是极壮观的,尤其今儿天气好,没有云彩,天边还真个是被烧红了半边天。 姜锦看的入神,半天才回过神来。 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很多时候,人没有见到那样的景色,真不知道自己渺小。 薛珍珠也是一样,看完了半天方道,“真是不甘心啊,嫁给某个人,然后就看那四角天空一辈子?” 姜锦见她情绪低落的很明显,劝道,“这世上总有一个理解你的男人,谁也没说,嫁了人就一定要看那四角天空。” 薛珍珠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这世上的男人,我父兄那样的有多少,就算我表姐那样的,也……算了,说这个也没意思。” 这明显涉及到某些隐私了,姜锦也没有再追问,只是笑笑,“至少当下的美景,你已经看到了。” 薛珍珠到底是个比较乐观的人,听见姜锦这么说,也笑了起来,“是啊,相比较,那些一辈子只知道天空四个角的,我已经很幸运了。” “人还是要活在当下。”姜锦也轻叹,“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我纵无人约束,也无人依靠。” 两人一起看着晚霞的夕光彻底被深蓝色的海面淹没,方才准备回船舱。 也是凑巧,姜锦最后留恋不舍的看了一下四周海面,却发现在岸边的方向,隐隐也有些亮光。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那怎么还有亮光?” 薛珍珠本来已经进了船舱,闻言又弯腰出来,道,“我看看?” 这一看,她大惊失色了,“那不是登州城的方向?老胡老胡,你来看看!” 老胡说是船工头儿,也是会些武艺的,而且他一双眼睛是双鹰眼,特别的亮,可以看得很远。据说他原先是军队里的神箭手,只是后来在战争中受了伤,一只胳膊有些残废,拉不开弓了,退役后才被殷飞虹给请来了。 因为他身份地位特殊,所以其实也并不做什么船工的杂活,在船上更接近望远镜,顺便镇场子。 他这会儿正在船尾的船舱里喝酒,听到薛珍珠喊她,方才懒洋洋的站出来。 “什么事?” “快看那边,我看着情形好像不对。”薛珍珠指着岸边道。 老胡看过去,脸色顿时变了,“确实不对。” 那火光虽然不够明亮,烟气却很大,让他想起当年在边塞打仗时候,攻城放火和守城放火时候就这样。 “那快靠岸啊!”薛珍珠急了,她亲人都还在城里。 “不行,不能去港口。”老胡却更果断,道。“万一真是打起仗来,那些人在港口肯定会守着的。” 薛珍珠愣了愣,“打仗?” 姜锦却突然想起来,那天听到的殷飞虹和薛长仪的对话了,再联系到京城里之前的传闻,她的冷汗突然下来了。 齐王! 果然下一刻老胡就道,“登州守备是齐王的人,都说老齐王死了,但是主人怀疑可能其中有诈,这阵子就一直在打探这事。” 姜锦在京城的时候,也听说过老齐王的八卦,听说是很有点不臣之心,但是齐王背靠港口,还有盐池,不仅富有金银,势力也极大。朝廷没有十足的底气,也不敢动他,生怕他真的反了。 不过等太子死了之后没多久,这老齐王就死了,朝廷上下都松了口气,继承人小齐王听说智商不高,虽然不是傻子,却有那么一点呆。 姜锦出京的时候,小齐王还留在京城里没回来呢,因此朝廷上对齐王这边,倒是真放松了警惕。 可是如果老胡说的是真的话,这其中可能的隐藏的问题就很可怕了。 薛珍珠虽然呆了点,还有点天真,但人也不傻,听老胡分析了利弊之后,虽然焦急万分,还是道,“那我们绕一点路吧,但是还是得尽快。” 说完了,她又自我安慰自己,“离得那么远,若是着火,就算从港口到登州城,火估计也灭了,若不是,就更不能走港口了。” 老胡安慰她道,“我们往靠近登州城那边绕,又是顺风,反而近点。” 话是这么说,这本来眼看就要到港口了,还要在海上兜半圈,最好也会耽误小半个时辰。 也难为薛珍珠还能保持理智,没有吵闹,只是默默的要了船桨去划船了。 姜锦顾虑的比薛珍珠更多,她先对薛珍珠道,“你注意别累着了,这里你武功最高,好钢要用到钢刃上。” 说完了薛珍珠,姜锦也顾不得顾虑那么多了,便直接问老胡,“老胡,你能联系到殷姐姐吗?” 姜锦其实现在对老胡和殷飞虹的身份产生了一定的怀疑,而且这样的情况,薛珍珠动脑是指望不上的,也只能当打手。 但是除非武功高绝,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一个人单枪匹马也难。 薛珍珠显然就不一样了,而殷飞虹的武功,却比她高出不少,最关键的是,殷飞虹的脑子好使。 姜锦前世今生混的都不容易,除了那几次冲动的时候,大部分时候还是很细致的。 她早就注意到殷飞虹虽然看似非常随和,但是为人特别有分寸,说话的时候,几乎是没有说错过一句,反应极快,记忆力也好。 而且,上次因为这游船的事情,和薛珍珠说起来殷飞虹的身家,姜锦也有所判断。基本上,这是个高级版严六,与美貌五官,而是更聪明更成熟更强大走的更远。 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好能马上联络到殷飞虹,更何况,殷飞虹远比姜锦和薛珍珠知道内情。 然而,情况比姜锦想象的还要坏。 老胡摇头,“主人去的地方太远,只怕联络不上她,倒是附近的人手,或可以试着联络下。” 姜锦虽然急的冷汗都出来了,大脑却意外的非常冷静,问老胡道。 “我们先按照最坏的情况打算。如果齐王真的反了,这附近的几个城,除了登州之外,哪几个城的人还是齐王的人?哪几个不是?” 老胡看了一眼姜锦,这些东西讲道理是不该告诉姜锦的,然而情急如此,他的脑子也有点乱了。 “登州是齐王的大本营,虽然登州守备是齐王铁杆,隔壁淄州也是,登州知府虽然不是齐王的人,但是为人软弱,只怕是抵不住的,看这火光就知道了。” 犹豫了一下,老胡还是道,“倒是北边东阳知府不是齐王的人,就是能力有限,性格有些软,前任知府姓辛,是齐王的人被抄了家,一年了还没理清政务呢。倒是东阳守备姓于,听说个青年才俊,又是朝廷的人,但是先前守备是齐王的人,他应该是才上任,不知道能不能掌控的住。” “于明远?” “姜姑娘知道?”老胡有点吃惊。 “也是凑巧了,我在驿站上遇见过东阳守备,我还救过他母亲。”姜锦简略说过此事,便道。“我现在比较担心东阳被突袭。” 老胡犹豫了一下道,“现在的情况,是不允许打探过了消息再去东阳了,可是没有确切的消息,只怕东阳守备也未必会相信我们的话。姜姑娘,你能不能跟着我们的人走一趟?” 他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朝廷的人,那是因为殷飞虹某些时候会替朝廷办事,然而老胡自己,却连朝廷暗卫的正规军都不是。 倒是姜锦,若真是救过于明远,她去送信,于明远就算是不全新信,也要掂量一下。 然而,想也知道,这事可不是什么出海游玩,时间紧不说,还很危险。 老胡说了这话之后,又有些后悔,这样的娇滴滴的小姐,还真未必能吃的这个苦。 姜锦没马上答应下来,而是问了一句,“你们现在能调动的有多少人手?就船上这些?有没有高手?” 船上这些船工,虽然也是殷飞虹信得过的人,确实没有什么高手,薛珍珠虽然武功高,但是想也知道,她肯定会去登州城那边,她的父母兄弟都在那里。 姜锦自己虽然也会点拳脚,但是也就是最多撂倒个把大汉,还挺勉强。 老胡见姜锦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反而对她多了些信心。 很多时候,满口打包票吹的满天飞的,都是没什么真本事的,越是这样的,反而是做实事的。 事情紧急,姜锦也确实是信得过的,老胡也没有在隐瞒,“船上虽然没有高手,不过我们准备停船的地方有个庄子,里面还是有两位高手的,也有马匹一类。” 姜锦点点头,方才知道为什么老胡要去那边停船了,又问了下那两人的大概水平,心中有了个数。 薛珍珠见姜锦和老胡商量事情早就惊着了,她的脑子一团乱麻,没想到姜锦不仅能静下心来,还能和老胡一起做决定。 愣了半响,她的眼泪落下来了,“我真没用。” 在场她的武功最高,其实应该是她做主导的,可是她只知道着急,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姜锦正在盘算下一步怎么走,见她哭了,伸手给她擦去眼泪,叹道,“你这话说的,我能冷静,是因为,毕竟没那么关系自身。” 虽然她也没有那么亲近的亲人就是了。 “阿锦。” “好了,最好的情况,是没什么事情,但是可能性不大。” 姜锦深深地叹了口气,刚刚他们经过了一个村子,明显刚刚被洗劫,房子在燃烧,老胡眼睛好,隐约看见有尸体倒伏。 这让姜锦和老胡想起来其实还有种更坏的情况,齐王勾结海盗,这样的话,遭殃的就不仅是登州城,沿海的村寨都很危险。 “凡事我们总要做最坏的打算。”姜锦看见薛珍珠的眼泪又下来了,伸手给她擦去,方才道,“首先保全自己,如果你都没法保全自己,你就更没法帮助薛伯父薛伯母他们,更不用说其他。” “恩。”薛珍珠勉强忍住眼泪,用力点头。 姜锦见她冷静下来,也松了口气,道“现在来说战略层面上的,如果城已经破了,你就别急着进城了,只怕不好混进去。你也不用太担心,薛伯父应该是早有预计,但是没想到那么突然。而且齐王也要顾虑城中人想法,想来钱粮虽然不好说,性命应该是能保全的。” “若城没破呢?”问话的不是薛珍珠,而是老胡。 “若是城还没破,我倒是有个思路,我也没打过仗,但是齐王的兵一定也没打过,必然没有那么周到。而且齐王应该也是仓促起兵,或是粮草或是主帅,想来总有一二处纰漏,你若是能保全自己的情况下,也不是不可以寻机行事。” “但是万不可强行。”姜锦看着薛珍珠道,“若是碰见海盗,最好是能擒贼先擒王,若不能,直接避开。我还是那句话,好钢要用到刀刃上,有什么问题,你听胡大哥的,别冲动。” 薛珍珠听得连连点头,她虽然冷静下来,但是从小儿她就是没受过多少挫折,自有天真烂漫之气,虽然讨人喜欢,这种时候,也就指望她整体去分析了。 连老胡都道,“姜姑娘您懂得真多。” 姜锦笑,“我这都是指着史书的案例举例说明呢,不过想来古人行得通,现在也该有些效果。” 她虽然不是什么战术高手,但是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战役,大约都是将领想法子找了敌军的纰漏出来。 薛珍珠的武功其实非常高,她和她表姐一样其实都属于骨骼清奇,天生练武的好料子。 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薛珍珠虽然不能做到,但是偷偷放个火,还是很有机会做到的。 唯一担心的就是对方军中也有高手,所以姜锦让薛珍珠千万不要招眼,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对方应该是突然发难,薛珍珠这样的应该也不再预计能,倒是真能当个奇兵使用。 倒是姜锦这边,其实没什么好办法,因为面对的路程和危险都是客观存在的。 老胡所说的别庄里的高手,比起薛珍珠可就不是什么高手了,其中一个还不认得去东阳的路。 姜锦答应过了老胡的请求,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她若不去冒险,齐王和朝廷人头打成狗脑子,只要她识相避开些,再抱紧殷飞虹大腿,想来性命应该是无忧的。 可是想想岸边倒伏的尸体,燃烧的房屋,姜锦却也说不出反悔的话。再想想京城的那些人,可能面临这样的危险,而且如果齐王叛乱成功,别人不说,七皇子死定了。 横竖自己一个孤家寡人,万一真死了,大家伤心一会儿,大约也就忘了吧。 毕竟别人都有至亲,除非至亲,谁又会记着谁一辈子呢,即使是至亲,当爹娘的还有抛弃小孩的呢。 她也是有生父生母的,姜锦娘也是有亲生父母的,不都混成了那个德行? 姜锦心里有些凄凉,又有些豁达坦然,见到岸边还有一点时间,刷刷的写了几封短的遗书。 里面也没写什么,只写了自己若是身亡,把包子铺子给柳叶,嘱咐她找个好人嫁了,然后照顾好家里的人。余下的钱和地产给惠宁师父让她收养孤儿,搞得那个碧水船队,自己的股份当然给严六了。 晋江楼姜锦给了七皇子,只是想想他那一双眼睛,姜锦还是很狗血的写了点,希望他另觅良缘,莫要耽误了好春光。 虽然,就算是姜锦不死,他早晚也会另觅良缘,也不会耽误了好春光的。 把这些写完,姜锦也不用信封,用个铁瓶子装了,用木塞封上,找到老胡。 “老胡,这东西你帮我收一下。” “这是什么?” 姜锦笑,“遗书啊,我虽然不想死,但是万一真死了,还是留两句话吧,安排下后事什么的。” 老胡还没说话,薛珍珠的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都是我不好,要不,你别去了,我去吧,要不,我陪你去。” 自己武功高,肯定能顺利的走这一遭。 “傻丫头,别闹。”姜锦笑,“登州城这边,还等着你当大英雄呢。再说我就是送个信而已,又不是去送死,一哭好丧气的。” 顿了顿,姜锦也笑道,“万一我真挂了,记得给我多多烧金元宝,人活一世啊,没有钱不行。京城那等穷官儿,过的还没我舒服呢,若真到了地下,我也要继续有钱。” 薛珍珠被她这一逗,又是哭又是笑,到底还是想着姜锦说着落泪丧气,忍住了。 一时靠了岸,姜锦与老胡等人找到他们的据点,果然有几个人,也有两个看着武功很高的,其中一个姓沈,另一个则姓云,两人年纪都不大。 因为姓沈的那位高手,武功虽然不错,方向感却极差。姓云的那位名云中燕,年纪看起来也就是二十三四岁,娃娃脸白面皮,搁在前世,是很讨姐姐喜欢的那一种。 姜锦作为一个忠实的颜狗,其实还挺吃这个类型的。然而事情紧急,两下也没时间闲谈,带了干粮等必须品,云中燕还带了兵器暗器毒牙,姜锦也拿了一把苗刀防身,两人就飞马出去了。 另一边,薛珍珠和老胡飞马往登州城赶。 薛珍珠心里难过,一面担心登州城中的亲人,一面担心姜锦,整个人都快被撕裂一样的痛苦。 老胡却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兵,见惯了生死的,尚能自持,只是看着姜锦他们分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胡大哥,你为什么叹气?”薛珍珠不解。 “我只是在想,许是我做错了。” 老胡请求姜锦送信的时候,还不知道可能有海寇,因此反而没那么危险。可是眼下,如果有了海寇,却更要抓紧时间送信,他也说不出后悔的话。姜锦却也硬气,竟一句推脱的话没说。 此时木已成舟,老胡也不想说什么了,摸了摸腰间的铁瓶子,没再继续说别的,反而道。 “姜姑娘真心细致。” “怎么这么说?” “她在这样的时候,还能想着不能用信封,免得火烧或者水淹了信。” 这是真做好了死的准备了。 薛珍珠本来已经渐渐平静了,然而越品这话,越觉得难过,眼泪忍不住,一滴滴的落在马鬃上,打湿了马鬃毛。 老胡也没说什么,年少小姑娘,薛姑娘这样的才是正常,姜姑娘那样的,也是太罕见了。 哭就哭吧,憋在心里也没什么好处,横竖到登州城快马也要小半个时辰,足够薛姑娘哭完的。 不过,老胡却也不敢很指望薛珍珠了,只是一边飞马前行,一面盘算着若真是出现什么情况怎么处理。 然而,老胡实在不是个当将领的材料,沈成书也不是,若是,他们也不会一个在船上,一个在别庄都只做联络工作了。 老胡这边正在头疼,此时姜锦那边却也不怎么顺利。 第87章送信 夜色深重,云中鹤路过一个还在燃烧的村庄,好容易狠下心来才不去看那些倒伏在地上的村人尸体。跟在后面的姜锦心中更是难受,极力才忍住吐的欲望,人却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这也不奇怪,姜锦的骑术是出京后才学的,最近时间多,和薛珍珠一道出去玩练习的次数不少,骑术相对与大部分人倒也看的过去,可是真到这样紧要的时候,她的骑术就不够用了。 然而战局送信不是一点借口能耽误的起的。姜锦虽然不了解军事,可很多时候,战局时机,也只在一瞬间就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自是要争分夺秒。 姜锦平日性格算是温和开朗,但在关键时候是有个狠劲儿,明知大腿内侧可能磨破了,依旧咬牙硬撑,并不出声。 还又过一个沟渠,姜锦摇晃了下身体,云中鹤察觉了她的不对,方停下马来,问道。 “你还好吗?” 姜锦也勒停了马,人却紧紧抓着缰绳,饶是如此还在马上晃悠一下,差点掉下来。 云中鹤叹道,“是我疏忽了。” 这样娇生惯养的姑娘,比不得他们是风餐露宿惯了的。 “无碍。”姜锦却摇头,“时间耽误不得,东平府到登州快马我们天亮之前就能道,应该是能赶在先头的。” 云中鹤对她是真的有些敬佩了,敢冒着风险送信,还能吃这个苦,犹豫了一下,他教了姜锦几个小窍门。 姜锦对云中鹤本来还有点小小的戒备,毕竟不是那么熟悉,老胡她还相处了半天呢。 何况云中鹤这名字总让他想起来金庸天龙八部中的四大恶人,虽然这位长了个娃娃脸,眼睛大大的,看着十分讨喜。 眼见着自己大约是真的有些多心了,便也稍微放下心来。 云中鹤,“你要是真撑不住了,跟我说一下,我带着你吧。这个情况,纵使男女共骑,也是情有可原。” 姜锦笑,“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么,放心,我不是那么迂腐的人,主要是考虑到还是单人单骑速度更快,也爱惜马力。” 云中鹤娃娃脸上也带了严肃,“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坚持住吧。” 半夜行路,最是危险,尤其两人也不敢走大道,怕碰上封锁的追兵,很是坎坷。 万幸的是云中鹤的方向感是真的好,姜锦也运气不错,坚持到了东平。眼看着还不到天亮,两人就赶到了东平大营附近。 云中鹤看着东平大营就要往前去报信,姜锦却更谨慎些,拦住他道,“我听老胡说了,这东平大营守备于明远是新来的,原先的守备问题不小,营中是不是有奸细很难说,我们没法直接面见守备,需得防着些小人作祟。” 云中鹤有些觉得姜锦小题大作了。 姜锦却摇头道,“齐王不臣之心不是一日两日,且东平府为山东重镇,我不信他没有什么安排的。” “这话倒也是。”云中鹤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了姜锦的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姜锦叹了口气,然后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走了出去。 她走了几步,还没彻底靠近大营就被人拦了,姜锦便抖了个机灵,也没说,只说自己是守备于明远的故人,语气稍微有那么点暧昧。 然而姜锦本来还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的谨慎了,此时看那士兵表情反而觉得,这事情真不是自己多心是。 毕竟那士兵听说自己是守备的故人,脸色就有些微妙的幸灾乐祸,口花花的两句就道。 “既然姑娘这么说,我去通报一下守备大人。” 明显是挑事,姜锦给暗处的云中鹤打了个手势,她没让云中鹤出来,也是以备万一,防止真有什么问题,被人给一网打尽。 事实上,这事和姜锦预期的情况差不多,那说要禀报守备大人的士兵也并没有直接找上于明远,而是找到了营中王副将。 王副将是齐王的人,此时正在焦急的等消息。毕竟齐王什么时候起兵,具体时辰虽然不好说,但是也仓促了联系了亲信,定一下大概时间。 这守门的兵士也是齐王的人,为了得先机,特特的找机会换了班,万一真有齐王那边的消息送来,他们可以先下手为强。 此时王副将正一脸紧张的等着消息传来,见那士兵进来了,忙站起来道。 “登州那边有信了吗?” 不想那士兵却是与他来说八卦的,禀报道,“今儿来了个守备的故人,是个女的,长得有几分姿色,说是卖包子铺的,和于明远有关系。”那年轻兵士脸色不屑里面还有点嫉妒,“一男一女,能有什么关系?” “我还以为那于明远多精明强干呢,竟也栽到到女人身上了。”那中年男人一面有些失望,一面不屑的冷笑道,“快去禀告于明远,有这么个事,想也能给于明远找些麻烦。” 于明远若是在女人上多花了功夫,想来就不会那么盯着大营里了。 只是不知道那女子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能利用一下。 于明远刚刚练过武,正在用膳,得了禀报,十分诧异。若说别的倒也罢了,但是女色上,他是很洁身自好了。自原配妻子去世后,他又忙于军务仕途,常年呆在军营里,并无沾染女色,怎么会有什么红颜知己? 事实上,他第一反应也是,有人来诬陷他。 不过,等听到那兵士说那女子卖包子的,他倒是额外多注意了一下,问那人,“门口女子相貌身高如何?” 那兵士见他问起,似乎是真的有这么个人,心中暗爽,便详细的描述了一下“个子不高,瘦瘦的,长得瓜子脸,眼睛大大的,颇有几分姿色,就是有些憔悴,走路还有些打晃呢。” 说完了,那兵士犹豫了一下还道,“大人,不过是个女子,您就纳了又如何。” “那也得等我看看到底是不是故人。”于明远口上道,人站起来,“军营里不得进女子,我去营地门口看下。” 他心里是真的很奇怪的,听这士兵描述莫不是姜姑娘? 但于明远又很是不解,他和姜锦见过两次,姜锦来了齐地还派人送了一份礼过来。他是知道姜锦的情况的,卖包子出身,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也绝对不穷。 那日里出行,身边丫环仆役一样不少,穿着打扮也很是体面,怎么这日一个人很是憔悴的来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还是有人冒充? 而且,说句冷血的话,为什么来找自己?听说姜姑娘和薛家的大小姐是密友,现成登州大富豪不指望,跑来东阳找自己? 东阳大营虽然比登州大营级别高,可是东阳城比起登州城来,又差得远了。 他心下狐疑,倒也没在那士兵门前显露出来,只带了亲信前去营地门口。 等到他走到营地门口远远的一看,便发现那女子果然是姜锦。 一时于明远心中又是诧异,又是奇怪,还有一二分戒备,与姜锦打招呼道。 “没想到姜姑娘真的是你。” “我也没想到会来求助你。”姜锦高声哭到,“我简直不像活了。” 一边说,一边还往于明远身上扑。 于明远瞬间尴尬了,伸手去扶姜锦,然而没想到的是,姜锦手也擦过他的手,一个小纸团瞬间落入他手中。 他正诧异,姜锦趁着营地门口士兵偷笑的时候,以极快速度在于明远耳边道。 “齐王反了。” 于明远脸色大惊,正要细问,姜锦却做一副哭闹状,道,“门口的两位看门大哥都知道了,于公子,你可不能不管我。” 一边哭,一面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 于明远本来太过惊讶,此时被姜锦提醒,方才收敛了神色。 好在他是背对那几人站着的,那两个士兵看不见他的表情暗自猜测。 姜锦看那两个士兵偷眼看人,心中怀疑更多了几分,提醒于明远道,“于公子,你都不请我到里面坐一坐说话吗?” 于明远也反应过来,道,“不要胡闹,大营里不能进女子,我带你去附近走一下,于勇于真,你们两个回大营里去,告诉其他人嘴要闭紧了,别乱说话。” 姜锦和于明远走开了点,又把人带去见了云中鹤,把事情迅速说了一遍。 “虽然不知道登州城的情况如何了,但是至少海盗是上岸了,我看门口两人的神色不对,也是比较担心消息走漏了。我想,这地方齐王毕竟经营多年,奸细眼线必然不少。” 于明远这才知道姜锦在军营门口唱作俱佳的那一番表演是为的什么。 心下震惊的同时,又佩服姜锦心细,别说别人了,就是他,一开始也绝没有那么迅速细致的法子。 若说齐王反了,其实他也是相信的,毕竟最近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头,亦有些别的消息来源,只是不足以对于明远道了。 姜锦见他基本上是信了,犹豫了一下,道,“说起来营地的奸细,我倒是有个小办法,想来是能试探出一些人的。” “什么办法?”于明远现在觉得姜锦极聪敏,人还细心,很愿意多听一下姜锦的想法。 姜锦也没卖关子,“云大哥那些人是没见过的,而那些人想来也不知道于大哥已经得知了消息,不如让云大哥再去门口报一回信——” 姜锦还没说完,于明远就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道,“果然是好主意。” 姜锦道,“虽然仓促中,不能把所有的齐王奸细连根拔起,可是总有人会露出些马脚。” 于明远连连点头,又十分可惜,“若不是要全军备战戒严,还真好做个连环套下来。”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姜锦和于明远商量了计谋,又和云中鹤说了一下这事如何做。 云中鹤现在对姜锦是真的十分万分的刮目相看了,姜姑娘这就吃亏了是女子啊,不然这次她立下的功绩,纵不给个爵位,给个官儿还是容易的。 一时商定了计策,姜锦和于明远走到大营门口,叫了亲信过来。 “来人,送这位姜姑娘去东平城里去,跟知府荣大人说下,让他帮忙照顾下。” 东平府那边,东平知府也是朝廷的人,只是怕他还不知道消息,让奸细混进了城。正好借着姜锦的名头,掩人耳目的送信,还有还得派人打探登州和淄州的情况,还得飞马去京城报信。 齐王既然是敢动手,纵没有十分的准备,也有七八分了,他一个东阳守备能抵挡多久还真是难说。 不过战略上的事情姜锦也是不知道了,她也急切的往东平府赶,一方面早点把消息送过去,她的任务也彻底完成了,另一方面,姜锦也实在是快累瘫了,她恨不得现在给她个床,然后马上睡一觉。 但是东平大营不能进女子,而且若真打起来,营地可远不如东平城好守。 因此,她怎么还得去东平城,好在,也不是那么远,骑马过去,也就是不到一刻钟的。 另一边,于明远刚回转了大营,就见王副将走了过来,笑道。 “听说明远兄弟有佳人来寻?” 因姜锦的缘故,于明远本在心中就有些怀疑,此时见他提起,更加就怀疑,毕竟从姜锦出现到这里,才多久?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这王副将,他本来以为只是个圆滑的墙头草,之前他处决齐王奸细的时候,他也都是好好好是是是,没想到隐藏这么深。 于明远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本来对姜锦还有一分怀疑,此时也没有了,然而面上表情却不变,只有些羞愧的道。 “别提了,这事,简直闹心。” 一面说,一面转身就走,却示意他身边的暗卫跟上王副将。 而这时候,大营门口,云中鹤单人一骑出现了,前来报信说齐王反了。 然而,于明远的亲信偷偷跟着那据说禀报消息的兵士,却发现那人没找上于明远,却摸到王副将那里! 于明远也顾不得了那么多了,直接把王副将的帐篷给掀了。 “万没想到,王公然你竟然是齐王的奸细是!”于明远一剑劈了那小兵士,杀气腾腾的道,“若不是我回头找你有事,说不准还被你给蒙混了过去!” 他突然发难,王副将反应不及,被于明远拿住以及大部分亲信都被抓了,于明远接着宣布进入战备状态,又做了一系列的安排不提。 东平府那边,姜锦强撑着送了信给东平府知府荣宝成,这次有于明远的亲卫在,倒没有那么麻烦,顺利的见了荣宝成。 荣宝成年纪大概在四十岁上,白面微须,长相倒是很儒雅的,不过此时因为焦急担心,也没什么儒雅气度了。 于明远的亲卫自把于明远的亲笔信给了荣宝成,荣宝成看过了,马上吩咐下去戒严,又详细问了一回姜锦。 哪里知道,这话还没说完,荣宝成就收到了下面传来的消息,说淄州那边过来的有一队商人似乎图谋不轨,带着火油刀枪之类的东西。 若不是早有防备,等这些人进了城,里应外合,可就不好说了。 荣宝成出了一身冷汗,对姜锦道,“万幸姑娘送信来的及时,不然东平府就危险了。” 然而对于姜锦来说,她却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荣宝成问清了事情,又急着去审问那抓到的奸细,便请夫人帮忙照顾下姜锦。荣夫人却是个凌厉厉害的女人,行事很是果断,姜锦实在没心应付了,在她的安排下吃了些饭,喝了两大碗茶,然后说澡也不想囍,就说要睡觉。 荣夫人看她实在憔悴疲惫,便让丫环领着姜锦去后院客房住下。 没成想,姜锦还没醒过来就发起高烧来。 本来她昨天就吹了一天的海风,接着又是惊心动魄的一夜,总算是完成了送信的任务,这方才稍微放松,积累的疲惫和受的风寒一下爆发出来。 睡了一般,姜锦就起了烧,伺候她的丫环察觉了,用手试了试,顿时吓得惊叫起来。 荣夫人忙命人去请了大夫来,好在大夫所说的,才松了口气,命人抓药熬药。 她七八岁大的小女儿也凑了过来,悄悄地道,“这姐姐看着好累。” 荣夫人叹了口气,摸摸女儿的头,“你要谢谢这个姐姐,如果没有这个姐姐,我们都活不了。” 齐王叛乱,东平府陷落的话,别人不好说,她们一家是绝对逃不过的,纵活下来,到时候为了不被监禁,也只有自杀一条路。 这姜姑娘,听说也是颇为富有,家还不是齐地的,能顶这个风险,星夜送信而来,可真真是巾帼英雄,谁说女子不如男! 姜锦这一场病,病的很厉害,足昏迷了一日,才渐渐醒过来。 丫环见她醒来,十分高兴的要去禀报荣夫人,被姜锦给叫住了,“等等,你先给我倒杯茶来,还有,现在外面局势如何了?” 那丫环知道的不是很多,不过因为她是知府的丫环,倒也知道些基本近况。 现在东平城已经戒严,登州城那边,倒是没陷落,似乎还在僵持,淄州却是早早的陷落了。 其余几个州县,情况也不一,总体来说,也不是很乐观,毕竟齐王虽然起兵仓促,也是有心算无心。淄州附近的几个县城没有东平和登州的运气,陷落了几个。 唯一好的地方,海盗基本上是退去了,可是烧杀抢掠已经造成了伤害,光姜锦这一路上,就见了三个几乎被屠了的村子,都十分的惨烈。 若不是姜锦心中还挂念着送信这事,只怕当时就撑不住了。 说到底,兴亡战乱,百姓最苦。 一时姜锦喝完了茶,荣夫人也赶了过来,又安慰了一回姜锦。 过了一会儿,荣保成也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大夫,与姜锦把了脉又开了药方。 姜锦那日骑马腿上有磨破的地方,还又讨了些金疮药。 荣宝成倒是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姜锦问了问他,大抵上情况还没有那么坏,但是也没有那么好。 他大概挺希望人倾诉的,与姜锦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总结道,“总之,还要等朝廷来平叛啊。” 姜锦算了算时间,一天一夜已经过去了,至多半天,朝廷也应该收到消息了,也不知道会派什么人来。 她其实还是比较挂心薛珍珠和他的家人,以及登州城的桐花陈叔等人,听说僵持住了,薛家人应该是无碍的,只是也不知道薛珍珠怎么样了。 战乱总是让人心慌。 然而萧颜最近也心慌,他最近做的梦不好,梦见姜锦走进烈火中,离他而去。 他已经许久没有被噩梦吓醒过了,此时却被噩梦吓得惊醒,醒来突然察觉,齐地的消息,似乎有些滞后了。 这阵子,几个皇子中撕得很厉害,大皇子提议立太子,结果被梁帝给残忍拒绝,而且啪啪打脸,说既然非嫡子,当要立贤。 这贤良可就比较不好说了,会讨父皇欢心也是贤良的么。 因此最近朝堂上不是一般二般的热闹,几乎是一出一出的,萧颜倒是没急着去上蹿下跳,有那个功夫,还者不如办点儿实在的差事。 他不比几个哥哥有母族妻族支持,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另一边,几个皇子的生母在宫里也是斗得风生水起,皇后倒是退居一射之地了。 萧颜对太子一直很有好感,因此倒是会按时按点儿的过来给皇后请安,还会陪着皇后说几句话什么的。 两人年纪差距有三十多岁,嫡母庶子,也生不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反而他这个举动看在有心人眼里,那就是讨好皇后的意思了。 刘妃觉得自己简直养了个白眼狼,一面命令大皇子也去讨好皇后,另一边把萧颜叫来臭骂了一顿。 三皇子生母和皇后死敌,拉不下脸来,却让自己儿子特别殷勤的讨好梁帝。 反正讨好皇后也不如讨好皇帝。 两边闹的十分热闹,萧颜默默的在中下级官员建立了些口碑,同时经营自己的势力。 因为姜锦的缘故,萧颜对齐地多了些关注,青梅也被他派到齐地里去。 要按照平日里的情况,三四日,总有齐地的消息送过来,当然,也是姜锦的消息。 可是这算算都第五日了,竟也没个消息,再加上做的梦不好,萧颜不禁担心起来。 很快他的担心就成了事实,比他的消息渠道先到的是东平守备于明远派人送的八百里加急消息。 齐王叛了。 第88章粗粮攒馅儿包子 齐王叛乱于朝廷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小齐王还在京中,到底是谁在主使? 很快朝廷就从另外的渠道的消息得知,齐王诈死。 这下,形势就就很明确了。 太子一死,诸位皇子争夺储位,齐王使了个金蚕脱壳之计,把自己一个不够聪明的嫡长子推出来当弃子,自己在幕后操纵。 最近的朝堂上,因为几个皇子争夺储位,的确是十分的乌烟瘴气,如果齐王更有耐心一点,兴许真能等到好时机。 就眼下来说,这个时机还是有些早了。 然而即使时机有些早,齐王在山东的势力也的确是根深蒂固,东平大营那边,抓出来十几个奸细,别的州府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梁帝虽然性好奢侈好美人,关键时候也不是那么糊涂的,震怒之下,调派了大军平叛,除了用了一位有经验的老将之外,又要派一位皇子监军。 这虽然能领着军功,但是风险也同样不小,毕竟齐地什么情况现在都不是很清楚,除了东平府,别处都还没送信来。 这其中肯定有暂时没有收到消息,消息不及时的州府,但也肯定有更偏向于齐王的地方。 这些皇子身娇肉贵,爱惜性命着呢,生怕自己被不长眼的叛军来上一刀,然而到手的皇位就飞了,都生了退意。 大皇子和三皇子自然没有出来说话,其他几个蠢蠢欲动的皇子也没来开口,虽然明眼人知道,这确实是个立功的机会。 要知道太子英年早逝,固然有本来就体弱的缘故,可也有当年太子奉命巡视边疆,误中流矢的缘故。 而且如今大皇子和三皇子势大,眼看着就差半步登顶,这两人谁离京,对方肯定也方便做手脚,怎么好给竞争对手可乘之机? 而对其他几个不起眼的皇子来说,本来上位的机会就不大,这去平叛输了自不用说,说不准性命都保不住。若是赢了,多半还是当不了太子,毕竟仗不是他们打的,到时候因为这功绩成为未来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也可能小命不保。 因此相较于积极推荐自己的人当主帅,几个成年皇子没有一个应承着这监军之职的。 正当梁帝恼了,准备直接点个儿子名字的时候,萧颜出列了。 他右侧的尚书用眼看他,如果不是在朝廷上,肯定要开口劝殿下三思。 然而萧颜其实是考虑的了半天了,出列后,上前一步,跪拜道。 “父皇,儿臣愿任这监军一职。” 梁帝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个儿子,“你是真的要去?” 梁帝本也没打萧颜的主意,论势力论年龄论什么都轮不到这个儿子,更何况,萧颜至今没成亲,连个后代都没有。 若真去了战场,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定就能平安回来。 “我意已决。”萧颜定定的看着自己这个父亲,磕了个头道,“总要有人去的,别人不去,我去就是了,至多不过一个死字。何况我除了父皇之外,也并无至亲可牵挂了。” 一句话说的梁帝这当皇帝当的心肠早就硬如磐石的人,心里也有几分酸涩。 而朝上那些比较正派,不抱团的大臣对萧颜也瞬间另眼相看起来。更何况不少人对踏踏实实做事的七皇子印象本来就很好,此时看着萧颜,简直浑身发着金光了。 工部尚书是萧颜的人,见木已成舟,便也出列赞道。 “七殿下为子至孝,为臣至忠,真乃是让我等汗颜啊。” 该汗颜的当然不是他这个臣子,而是其他的皇子,如果眼刀和诅咒有形,萧颜这会儿该变成刺猬了。 尤其是大皇子,他没想到这个连被戴绿帽都不吭声的弟弟竟然有这样的胆量,一时气炸了,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梁帝就算是昏庸了些,当年也是从一众兄弟中杀上位的,对这些事情还不是门清。 想想刚刚他们举荐主帅时候朝廷热闹的仿佛菜市场,举荐皇子当监军时候,互相推诿的景象,他就来气。 大皇子是他的庶长子,站位极其靠前,抱怨什么他是听得很清楚的,当即翻脸骂道。 “你还有脸说老七沽名钓誉,你怎么就不沽名钓誉一下!” 想到这群自己宠爱的儿子一点都不为自己分忧,梁帝更加恼火,对萧颜就更加大方了些,“着七皇子封亲王外加封平远大将军,即日出发。” 萧颜也没推辞,上前谢过了父皇,然后下朝后便投入了平叛大军组建中。 也有谋士觉得他太莽撞了些,却被他给反驳了回去。 “什么时候不莽撞?难道还真等着别人当了太子,我再去抢?” 从来危机就是机会,那些人裹足不前,只凭斗嘴皮子有什么用? 再说,这是他唯一一个能光明正大的接触军权的机会,即使有后患,也很值得一试。 最关键的是,最多,他不当太子,日子怎么也能过得。 但他大概不会碰见另一个人像姜锦那样。她是个烂好心的傻女人,可是他自救了那么多次,也只有那么一次,有人朝他伸出了手。 她从来不是最好的那个,却是最特别的那个,对他来说,登上皇位是他证明自己的手段。 那个人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是他黑暗生命里的光,想要看着她笑,想要不那么空落落的可怕。 山河锦绣万里江山,统统不如你。 萧颜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 兵贵神速,他心中又担心还在齐地的姜锦,效率上更高了一倍不止,粮草筹备,大军组建,人员选择,几乎可以说是尽可能的快了。 他之前一直还是韬光养晦,这次第一次竭尽全力去做某件事,朝堂上下都见着他的能力。 第二天先头大军就出发了,带半月口粮急行军,接着后勤部队,第三天上午,平叛大军就出发了,萧颜也在此军中。 当然,趁着这个机会,他也安插了不少人手。 而这时候,齐地的消息才陆续传来,登州的情况不是很好,但是还在守着,东平府比登州稍好,毕竟登州附近基本上都已经陷落了,是个孤岛,东平府后方也还算是安全。 但是以东平大营的能力,想要进行反击实在是有些困难,毕竟于明远过来的时间太短了,整个大营他还没带熟,兵力也不足。 东平府城内的情况也不好。 是战争就要死人,东平府被两次冲击攻城,虽然都守住了,于明远出城带领军队还剿灭了一只两千人的队伍。 但是城中军民伤亡也有一些,有牺牲的士兵,也有被投石机砸中,或者误中流矢的平民。 更加可怜的因为海盗劫掠,失去全家亲人的孤儿,于明远带队在城外追击的时候,救了七八个儿童,都只五六岁,被家人藏在橱柜水缸里,侥幸逃得一命。 东平知府荣夫人把这些儿童和城中一些孤儿集中在一起,找了个房子,又派人去照顾。 姜锦风寒好了本还有些头晕,眼见着人手不够,便自告奋勇前去照顾这些孩子。 这些孩子其实都有挺明显的创伤后遗症,尤其因为海盗失去全部亲人的孩子,更是十分可怜。 姜锦虽然极力安慰,转移他们的主意力,可是她哄孩子的水平实在是有限,其中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总是哭,问什么也不说。 姜锦也没法子,只好在饮食上多花点花样,毕竟这个才是她最擅长的。 这会儿城里物资紧缺,虽然也从后面的济州府运了些粮食,但想要吃点什么好的可太难了。 尤其这些孩子,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荣夫人让人送些粮食过来已经很是照顾了。 姜锦身上倒是还有些钱,菜和油盐都是她买的。 但是这会儿,一方面是物资短缺,有钱买不到,一方面姜锦也怕到时候用什么急用,也不敢大手大脚的花销。 不过这也难不倒姜锦,即使只是青菜豆腐粗粮,也能让她做出点花样来。 这一日,姜锦便教那几个稍微大些的孩子包包子。 肉馅是不用想的,菜也很难凑够成什么馅儿的,粮食更是粗粮,但是换着花样吃,总是让人更有精神些。 有粗粮那就做粗粮包子好了,搁在现代还更健康呢。 没有合适的馅儿,还能做攒馅儿包子呢。 攒馅儿包子顾名思义,馅儿料很杂,基本上是攒起来的。 姜锦把黍米面高粱面和一些白面合成面团,发了面,然后找了个破门板作为面案。 馅儿则是白菜叶,韭菜,豆腐,有些蔫了的萝卜,碎了粉条泡开切碎了放进去,姜锦还想法弄到了些两个鸡蛋,也放了进去,调味料也不全,只用盐和油调味。 然后带着孩子们包包子,不想她一招呼,那个一直哭的男孩子突然哭的撕心裂肺起来。 姜锦被吓了一跳,忙去询问,这次这个男孩儿终于把哭泣不停的缘由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男孩在家里出事之前,正准备包饺子来吃,让他帮忙包饺子,男孩不愿意干,还在家中耍横,和父母闹脾气。 本来其实也没什么,小孩子耍脾气,刁蛮任性了点,也是常见之事。 然而命运太残酷,没人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当晚上,海寇血洗了村子,男孩的母亲匆匆忙忙把他藏起来,自己却被海寇杀害。 男孩哭的抽搐,“我和我娘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骂她为什么不去死。” 然后,他母亲真的死去了。 所有的遗憾都永远不能弥补。 他永远都忘记不了那天晚上他自己说的话,并且无法原谅。 此时姜锦招呼几个半大的孩子包包子,一下子触动了他,他想起来那天晚上,本来是他说的要吃饺子,然后才…… 听了小男孩断断续续的说完,姜锦心里也很难过,但是这孩子的心理状况也已经很脆弱了。 想了想,姜锦轻声道,“过去的事情,总是无法改变,但是爹娘都放不下孩子的,你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能看到。眼下,我们先把这个包子包好,然后你告诉你爹娘,你以后会乖乖的,好不好?” 说着她拉着小男孩站到面案前,小男孩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面案上,却也真乖乖的听话去学着包包子。 这些孩子包的包子多半是丑丑的,歪歪扭扭的,还有大有小,即使姜锦擀的面皮都是一样大小的,但是都很认真。 姜锦带着这些孩子包了两大笼屉包子,自己也包了大概二十个。等安排下这些孩子把包子分吃了,她让荣府的丫鬟看着孩子们,用个篮子把这二十个攒馅儿包子装好,往荣府里去了。 虽然是这样的情况下,她包包子调馅儿的水平还是没有下降,其实这攒馅儿也挺好吃的,咬一口蔬菜的味道混合起来,有一点合菜的感觉,就是粗粮包子皮稍微有些粗糙,但别有些风味。 姜锦知道这阵子东平知府宅子里荣家夫妻以及于明远等人都没有吃好饭,荣知府起了一嘴的燎泡,于明远就更不用说。 她做的虽然不是什么贵的美食,但是味道还凑活,至少能让大家换换口味。 何况,就这一群孩子,也托赖荣夫人的好心,就凭姜锦,是很难应付的过来的。 不想,她才出门走了没几步,就碰见了一家子哭的撕心裂肺,旁边路人指着那哭的都快晕过去的小媳妇叹气道。 “这孩子命苦,两下青梅竹马,结果却好事多磨,好容易成了亲,人却没了。” “唉,也怪她爹,当年嫌弃人穷,结果孩子去当了兵,也成了个小队长方才允婚,哪里想到这打起来了呢。若是当年就答应了,她女儿腹中的孩子自然也不会成为遗腹子了。” 姜锦看那年轻妇人果然小腹微微挺起,再看她脸色极差,便有些担心。 她这个人,总有一点烂好心,大约也是因为她自己就是因为别人烂好心才活下来的缘故,总是克制不住管闲事。 此时看妇人气色极差,便特特走过去对她道,“姐姐有喜了吧?为着孩子,也莫要哭的太厉害了,不然伤身。” 那妇人一张口,本准备说话,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也知道,可是忍不住,饭也吃不下去。” 听到她说饭也吃不下去,姜锦笑笑,从篮子里拿出来一个包子,“你要不要尝尝我包的包子。” 那小妇人本不准备去拿的,但是姜锦包的包子各个浑圆可爱,虽然因为掺了粗粮面,看着有些暗淡,但热腾腾的面香味儿,在这寒冷的冬天,能抵挡的还是挺少的。 因此,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姜锦手里的包子,咬了一口。 热腾腾的包子和馅儿中的汁水让年轻女子蜡黄灰败的脸庞好看了许多,连眼睛都明亮了一些,没有那么凄苦了。 毕竟,食物总是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虽然攒馅儿粗粮包不是什么美食,但是温热的熨帖的味道,依然是很能够打动人的,尤其在这样凄风冷雨的时刻。 姜锦见这年轻妇人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方才道,“姐姐若是想吃包子,去前头街上第四个门找我就成。知府大人安排孤儿们住在那边,我现在在那边帮忙。” 那年轻妇人看姜锦的脸色,觉得她的明亮让自己心生羡慕,犹豫了一下方才道,“姑娘,我能过去帮忙吗?” “当然,不过姐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睡觉。”姜锦本来就有心提议这妇人过去帮忙,毕竟人有个事儿做会更好,而且看着那些孩子,估计也能更激起她的求生欲望。 姜锦看的很明白,当时这年轻女子已经有些心存死志,只怕腹中的孩子受她情绪影响,很难保住。 现在吃了个包子后,这年轻妇人的气色好多了,姜锦又安慰了几句,方才离开她,又把攒馅儿包子的做法给了她,希望她能够为母则强吧。 耽误了一会儿,到了东平知府的时候,包子就没那么热腾了,不过也这也足以让守备于明远和东平知府两人惊喜,荣夫人也因此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阵子每个人的精神都是在紧绷着的,吃了些东西后,方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荣夫人则是没口子的夸赞姜锦,如果她儿子不是比姜锦小四五岁,年龄差的实在是有些大,她绝不介意给儿子娶这么个儿媳妇。 不过,现成的也有个好人选,于守备年纪不大,原配没了后还没成亲。只是如果能平叛成功,于守备这次之后肯定会高升,说不准还能得个爵位,不知道会不会想要攀高枝儿。 姜锦可不知道荣夫人在想什么,她把包子送到了,还是比较挂心那些孩子,正准备离开。 哪里想她刚站起身来,一个小厮就跑了进来禀报,“夫人,夫人,有好消息!” “什么消息?”荣夫人忙站起来,“登州府那边送信来了?” 荣夫人就是登州人,娘家哥哥侄子等也都困在登州府里,至今还没有音讯。 “不是,是飞鸽传书,京城的平叛大军已经出发了。” “这,这不可能吧,消息送进京才几天?” 东平府离京城虽然不远,但是于明远根据经验判断,以京城那些人的速度,收到消息能在七天之内派出大军,就不错了。 因此于明远和荣知府商量后才决定尽量少主动出击,而主要坚守等待援军。 现在消息送出去才第七天,就收到消息说大军出发了,别说荣知府了,荣夫人都不信,再三确认过了,方才松了口气,差点跌坐在地上,还是姜锦扶住了她,又给她倒了杯茶。 荣夫人看到桌上送包子的篮子,想起姜锦包的攒馅儿包子,忍不住脱口而出,“我看这包子也不要叫攒馅儿了,叫好信儿包子吧。” 吃了包子就有好信儿。 姜锦被荣夫人给逗笑了,道,“您真爱开玩笑,不过,朝廷平叛大军来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就是不知道大军什么时候道。” 那小厮这会儿抓到他说话的机会了,忙道,“大人说领兵来的是个很有经验的老将军,副将是定南侯世子,监军是七皇子,还是比较靠谱的。” “七皇子?他也来了?” 姜锦关心的问道,毕竟战争总是比较危险的,七皇子看着温柔文雅,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了那个苦,更何况监军,估计还是有些危险。 然后关心完了七皇子,她后知后觉的才注意到陆齐林也来了,撇了撇嘴,就冲陆齐林的那个脑子,她真怀疑当年的大功是怎么立的,幸亏他只是副将,不是主帅。 不过,不管怎么说,陆齐林还是比较有经验的年轻贵族,也能上得了马,拉得开弓。 想到这里,姜锦也松了口气。她的军事素养不算特别高,但是也略知一二,毕竟以前看书看得多。 登州牵扯了叛军大部分的军队,只要东平和登州能顶住,齐王叛军又不知道朝廷军队那么快到,即使知道了,撤退不及的话,朝廷军完全可以完成一次包围。 毕竟齐王叛乱势头还没展开,若能早点灭了这个火苗,不论是对朝廷对百姓受的影响都会小很多。 姜锦的精神也振奋了不少,不过城中奸细不少,以她的意思,这消息还是要谨慎,不好泄露的。荣夫人也很赞同,又建议姜锦不要去孤儿那边,毕竟一路过去,也是人多口杂。 姜锦想了想,倒没有同意,主要是那些孩子的情况在那里,只怕换了人,某些本来就很脆弱的孩子,还真未必承受的了。 “也罢了,你每天过去看几次吧,别长呆在那里。”荣夫人叹道,“也不知道朝廷的军队现在到哪里了。” 姜锦答应了,心中也挂念起来七皇子等人。 她今天其实挺受触动的,无论是小男孩,还是怀孕的妇人,都让她深刻的明白了,命运有多残酷,生与死的距离近在眼前。 她其实很喜欢七皇子,看见他就心跳加快,只是理智告诉她,两人差距太大,很可能没有好结果的。 可是,人都不知道下一秒是否身死,又何必拘泥什么好结果? 如果,真的能够平安回京,七皇子还是愿意娶自己,她想去试试。 人生太短暂,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谁都没想到的是,七皇子萧颜已经出现在济州府了,济州府下面就是东平府。 而此刻他的面前,正是个勾魂夺魄的大美人,也是姜锦的熟人,殷飞虹。 第89章雪与你 “没想到会是你。”萧颜先开了口。 殷飞虹的美貌,无论男女,见过一次,就再也无法忘记的。 更何况,大概八年前,这个女人差点成了太子良娣,她的美貌和太子青梅竹马,让太子妃可以说寝食难安。 萧颜也见过在宫里几次她,她穿着大红的衣裙,美的如同炙热的火焰,在宫里依旧高昂着头,让整个大梁宫廷的女人黯然失色。 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红衣的绝世美人失踪了,都说她已经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萧颜看着已经褪去了那点稚气,容色更胜的女人,心里没什么欣赏的意思,反而满是戒备。 当年的事情,其实他没听到多少风声,毕竟那会儿,他才多大,更别说他的地位那么低,然而这些年,他手下的暗卫偶尔也会触及当年的事情,也让他知道了些内情。 如果,按照他所知道的内情,殷飞虹应该是不会帮助自己,而是会帮助齐王,不,她应该只会帮着齐王搅乱大梁。 看着萧颜冷淡的眼神,殷飞虹笑了笑。 “不要想那么多,如果我想出手,早就出手了。别的不说,你不要以为,你是我的对手,即使你练得是长春功,可我比你年龄还要大几岁。” “事实上,我和太子和皇帝的关系也不算很坏。”殷飞虹润泽的朱唇微微翘起,有一点讽刺,但说的也不是假话。 其实萧颜猜测的没错,殷飞虹确实不喜欢萧家的任何人。事实上,据殷飞虹事后得知,如果不是当年皇帝的中途退缩,她一家不会死的那么惨。 而且在她父亲去世后,梁帝也没给她多少照顾,完全不顾当年她父亲的忠义。如果梁帝在她面前死了,殷飞虹大概也只会拍手叫好。 她站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薛家,登州城里有她唯一的亲人,而且相较于梁帝,她更厌恶齐王。 在这个事情上,萧颜倒是能够理解殷飞虹,毕竟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无所有的人对于那点温暖,就越发难以舍弃。 殷飞虹见萧颜的戒备褪去,方才笑了笑,带着点戏谑道,“不说我,倒是你也不怎么样啊,长得还没我美,阿锦的眼光还需要进步啊。” 哪里不怎么样了! 像她当年沾花惹草,京中无限风光的人,有资格说他? 萧颜暴怒的看着殷飞虹,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仗着外貌,可勾着他的阿锦待她可好。 “总比你好!”萧颜恼火的道,“你还说我呢,也不看看自己,有功夫挑剔我,还不如说正事。” “好了,不说废话了。”殷飞虹收起戏谑的神色,漂亮眼睛里杀意迸发,有那一瞬间,可以说是亮的吓人。“我可以全力支持你,不仅在这个事上。” “但我支持你,也是有条件的,平叛后,如果你有机会登上那位子,我要以血祭血。” 萧颜犹豫了一下,道,“我不会下旨杀十岁以下的孩子,但是如果你动手,我可以网开一面。” “没想到你还是个心慈手软的货,皇子可不是只有你一个。”殷飞虹冷笑,“我可提醒你,心慈手软,想要做到那个位子可没那么容易。” “主要是阿锦。”萧颜当然想要殷飞虹手上的实力,单纯这个女人,强的几乎不像是人,但是阿锦的性格,他太清楚了。 “阿锦不会原因看到我对孩童动手的。”萧颜闭上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坚定了不少,“所以,我是不会亲自动手的。” 但是他也没圣母到殷飞虹想杀,他还会拦着。 “以阿锦的性格,倒真是如此。”殷飞虹有一瞬间激恼,但是想想萧颜这个性格,反而比那群豺狗还是要好些。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道,“当年我家被灭门的时候,我的小妹妹,才九个月,那些人可未曾心慈手软。” 萧颜没说什么,这事的惨烈,即使是十几年后,也让人难以忘记,就萧颜知道的情况,殷飞虹如何做都不奇怪。 他顾虑的另有其事。 “如果是皇帝动的手呢?” 萧颜对当年的事情知之甚少,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才六岁,不说吃了上顿没下顿,也是整日被宫女太监欺负。 以他对他那个皇帝的爹了解,也保不齐是他做的,干掉几个忠臣良将什么的,他爹梁帝估计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的。 “不会的。”殷飞虹冷笑了两声,然后方道,“他虽然是个混账,软蛋,但是这事肯定不是他干的。” 连太子都差点搭上,梁帝还没有那么狠毒。 更何况,梁帝那个疑心病,会让自己害过的人嫁给自己的儿子? “那就好。”萧颜和殷飞虹交过手后,也得承认,他和殷飞虹对上,赢面还是略低。 当然,两败俱伤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一时两人据某些大方向上的问题做了约定,又交换了资源和约束彼此的信物信息,方才分开。 殷飞虹准备直奔齐王可能的大本营,淄州,如果能直接暗杀了齐王,这战争不说赢面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了。 毕竟毕竟就是乱军,群龙无首只怕会溃乱,到时候朝廷军平叛就容易多了。 萧颜没说他去哪里,不过不用说,殷飞虹也猜得到。京城里的消息,她收到的毕竟滞后,可是再滞后,现在她也知道,萧颜心悦之人是哪个。 不得不说,萧颜倒不似其父兄,瞧着像个情种。 出了屋,殷飞虹看着明亮的月亮,轻轻的叹了口气。 希望这一个梁家人不会让她失望。 如果真不到份上,她不希望亲手去推翻大梁,毕竟那是她父亲曾极力守护过的。 她离开的很迅速,萧颜则是毫无意外的往东平府里去了。 一方面,他不亲眼见一次姜锦,不能心安,另一方面,东平是前线,他也要先过了解下情况,再做后续调整。 东平府里,姜锦这几日都在东平知府衙门中帮忙。她闲不下来,在这种时候,更不可能厚着脸皮休息,便帮着把府中的饭菜给包下来了。 特别时期,即使是知府府里面也没什么好菜,不过姜锦自有办法调停的汤水得当。 不用说荣知府夫妻,就是偶尔回城的守备于明远也对府中饭菜赞不绝口。 除此之外,姜锦还帮忙配药,军务政务上她插不得手,这些事情,她总是能用些功夫的。前阵子姜锦在照顾孩子的同时,也过去医馆帮忙,毕竟她也是学过一阵子医术的,比起纯新手更有经验些。 因此这一阵子下来,荣夫人对姜锦的观感更好。 所谓患难的时候才见人心,姜锦已经是救了东平的功臣了,要一点特殊待遇也不为过。没想到姜锦病还没好利索,又去照顾孤儿,又去照顾伤员,实在是难能可贵。 这一日于守备从城外回来,荣夫人见他还特特的问一句姜姑娘呢,心中就有了数,便试探着道。 “要说姜姑娘是极好,可惜嫁过一次人,娘家又不行,再说个好亲事就难了。” 这几日整日相处,荣夫人也打听过姜锦的情况,姜锦虽然没有说的很清楚,但也没有隐瞒。 要说姜锦除了她这个人之外,别的真都不怎么占优势。 毕竟姜锦亲戚是没有的,有也是极品,嫁过一次人,虽然没有正式成婚,前夫又看上了别的女人,但毕竟也不是头婚了。手上虽然有些小生意,但比起那些真真有钱的豪富之家,却也差的远了。 于明远不是傻子,见荣夫人挑眉看自己,自然听出荣夫人话中的意思,犹豫了一下道,“我也不是头婚原配,挑这个可没什么意思了。” 荣夫人笑道,“话是这么说,等剿灭了齐王叛匪,于大人日后高升了,只怕有人给于大人提更好姑娘。” 这话倒不是假话,于明远这次立功不小,论功行赏,纵不封爵,肯定也会高升。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娶个条件不错的姑娘,就是勋贵之女说不准也能娶着一个。 荣夫人虽然有心做这个媒人,却也担心于明远到时候翻脸不认人,误了姜锦的终身。 于明远果真稍微迟疑了下,方才道,“我年纪不小了,娇滴滴的小姑娘比不上找个能知冷知热的。” 荣夫人听了这话,倒没再应承,反而笑道,“兴许那勋贵中的女子也有那成熟大方,知冷知热的呢。这特殊时期,也不是提儿女情长的时候,万事等战后再说吧。” “姜姑娘为人就甚好。”于明远这话说的实在,姜锦若是不好,他也看不上。 “不过嫂子说的也是,还是等战后说吧。” 荣夫人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其实如今战时,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只是她有心多问一句,其实不是为着于明远,是为了姜锦。 如果朝廷援军来了,于明远的压力顿时降低,其实就是提亲的好时机,等平叛结束,想要和于明远提亲的人必然极多,哪里轮得到姜锦。 于明远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说什么情深情浅的,只觉得虚妄。若再娶妻,他只想找个心肠好,为人周到,相处舒服的。这一阵子只觉得和姜锦相处熨帖,人相貌也算是清秀,性格也好,会一手好厨艺不说,还懂些医术,几乎完美的贴合他的要求。 然而姜锦的身份也确实是在那里,他在战后高升几乎是注定的了,娶个身份高点的妻子,不仅是面子的事。 横竖也不在一日决断,还是再等等吧,等他想好了再说。 于明远掀了帘子出来,姜锦正好走过来,看见他出来,便笑着打了招呼,又道。 “于大人稍等下再走,我又配了不少成药,你带走吧。” 于明远迎面对上姜锦的笑颜,突然有一点儿后悔,其实人没有十全十美的,自己也有些苛求了。 然而荣夫人那里,话已经说出口了,这几日,他也没有机会再回城了,还是下次回城时候再说吧。 于明远其实也有些想打探下姜锦的想法,然而他确实是个君子,并不擅长和寻常的女子接触。 姜锦看于明远欲言又止的,倒也没多想,还以为他有什么想要的药材,便道,“若缺什么药材或者成药,只管说,我去想办法。” 别的不说,汤头歌和一些药方,姜锦背的还是挺熟的。 于明远摇摇头,道,“没有什么,只是想问问姜姑娘为什么会学医?” 姜锦一面把药材包到一个大包袱里,一面笑,“那还是去年的事了,我从前头那夫家离开,没有地方去。一个开医馆的老大夫收留了我,我就跟着他学医打下手,如今也还是不会开方子,不过按照方子抓药还是勉强可以做的到的。” 见姜锦提起先前的夫家,于明远犹豫了一下问,“你先头的那夫家,对你不好吗?” 姜锦听着这话,略有点一点不舒服,嗤笑一声,“于大人这话说的有趣,若是对我好,我还会在这东平府吗?不过说到底,我这样的要容貌没容貌,要家世没家世的,也确实比不上别人。” 于明远见她有些恼了,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其实你挺好的。” 他只是觉得,姜姑娘相貌虽然不是十分美貌,也堪称清秀,性情也好,又很善良,那家是不是眼睛瞎了…… 姜锦知道他其实也没什么恶意,但是事实上,定南侯府的那一年以及刚刚下堂的那阵子,对她来说真是噩梦一样的。 荣夫人今儿上午还开玩笑问她,她为什么这么能吃苦。 姜锦含糊应过去了,却想起她刚刚离开定南侯府的那会儿,租在城郊之外很远的房子,房钱便宜不假,毕竟村里房子没人住,可是每日里光走路就要走一个半时辰。 想起早上距离天亮还有接近一个时辰就起床,准备零碎的东西,卖早点。 每一天一天的坚持下来的,她才能成为现在的她。 大概,这也是她那么抗拒嫁人的原因吧,她走到现在,不是因为男人改变命运,而是因为自己。 她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嫁个好人,而被迫离开定南侯府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她不好。 相较于通过嫁个男人来证明自己改变命运的能力,她宁可诚诚恳恳,辛辛苦苦的卖她的包子。 显著想想,她为什么会对萧颜心动? 绝不单纯是因为他好看的外表,而是因为他蹲下身帮她捡包子时候的眼神。 不仅是温柔,也是因为尊重。 不仅是那一次,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从来没有上位者的高傲。 姜锦不傻,于明远对她的心思,她纵使一开始没明白过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再说完全看不出来,那就谎话。 但是她实在不喜欢于明远的态度。 于明远大概觉得自己是个相夫教子的好料子,可是她还是想要有自己的独立人格。 不想像当朝大部分的女人一样,只依附男人生存,作为别人的附庸。 她要嫁给的那个人,对她一定要尊重,哪怕真的有身份差,也能尊重她这个人的品格,平等的对待她的人格。 如果萧颜还是当初的心意,姜锦愿意尝试一下和萧颜一起走下去,毕竟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太难。 但是尊重她的人格,这依旧是她的底线。 送走了于明远,姜锦把这事给暂时放下,准备去药店里再买些药来配制成成药。 开战后,成药需求量尤其大,尤其是止血的成药,在战场上用处极大,关键时候甚至能救下一条人命,姜锦准备尽可能的多配一些,或是交给于明远,或是交给荣知府,总能用的上。 和荣夫人说了后,荣夫人自然也没什么异议,只说让她早去早回。倒是丫环提醒她天色不好,姜锦看着天色阴沉,浓云密布,似乎有些要下雨或者下雪,便以备万一的拿了伞。 药店离知府衙门并不不远,穿过两条再拐个弯,就到了最近的药店,药店的大夫和姜锦也是熟悉了。 看见姜锦需要药材列出来的单子,药店的学徒便一样一样的去抓药了。不想姜锦要的药材这次比较多,有两味不足了,姜锦和大夫两人商榷了一下,又换了两样药材替代,如此方才配好所有的药材。 药店的掌柜亲自检查了一下药材,方才把药材包成一大包。 “拎着挺沉的,要不要帮忙,我叫小松送你回衙门吧?” 姜锦买的药材比较多,大概有十几斤,一般女子拎着还真是挺吃力的。 不过姜锦可不是一般女子,单手拎起药包,她掀开门帘。 然而用手撩开厚厚的棉帘后,她才惊讶的道。 “下雪了啊。” 外面已经下起雪,雪花飘散,若杨花柳絮。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不知道为何,姜锦的心情好了一些。 药店的掌柜也惊喜看着门外,“瑞雪兆丰年啊,这是个好兆头。” “是啊,是个好兆头。” 萧颜站在街对面,隔着满天的雪花,看见了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她黑了些,也瘦了些,倒是眼睛依旧极亮,一手打了个青油布伞,另一手提着药包,有一缕黑色的头发垂落在肩膀上,大概是头发梳的太松了,便侧着头,用提着药包的那只手去拂了拂,方才抬头。 姜锦这才看到街对面,那个人含笑的容颜。 他穿着银灰色狐狸皮大氅,依旧是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姜锦以为是梦,回过神来,却仿佛已经恍若隔年。 她以为自己会惊叫了出声,然而被人紧紧搂在怀里的时候,她也没有说出话来。 但眼泪却滚落下来。 “阿锦,阿锦。” 抱着她那个人好像也落了泪,滚热的泪,落到她脸上。 热的眼泪和冰冷的雪一起,落到姜锦的心,又化成了好多好多的眼泪,滚落下来。 萧颜刚刚冲动之下,是真的落泪了。 白骨露于野,四邻无人声。 所有的战争,都没有那么轻描淡写,一路上,他见过比他之前二十年见过所有死亡加起来更多的死亡。 他想起姜锦,担心她的生死,更担心她能不能承受的起。 现在,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脆弱,脆弱的他的心都快要碎了,快要化了。 他拍着她的脊背,声音轻柔。 “好了,不要哭了。” “你再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不许,你的心是我的。”姜锦抬起头,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霸道的道。 前世里,人都说要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 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对她来说,那不是个对的时间,第二次提亲的时候,她不仅怀疑,那不仅不是个对的时间,那个人也不是个对的人。 可是现在,她特别清楚特别清楚的知道。 这个时间,就是对的时间,这个人,就是对的人。 萧颜却是呆了,化了,他从来都知道,姜锦心里纵不是完全没有他,也没多少分量。 即使是阿容,因为陪伴了她在最艰难的岁月,也比他这个皇子强。 他来这里,不为了感动姜锦,为的是自己的心。 现在,她竟然索要自己的心? 看着萧颜有些呆的表情,姜锦笑了,含着泪,踮起脚尖,在他唇上盖了个章,然后得意的笑。 “我的。” 萧颜呆了,被幸福的,大概有那么几秒,他才反应过来,抱紧了他朝思暮想的人,亲吻了上去。 飞雪漫天,有雪花正好落下来,在微凉的唇间融化。 药店掌柜的本来想出门看看雪,一掀帘子看见这情形,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又把帘子掩上,偷偷的瞧了两眼,方才忍住笑,轻声自语。 “瑞雪兆丰年,春天是真的要来了。” 第90章神射 药店掌柜的虽然知情识趣,没有打扰姜锦和萧颜这久别重逢。 却不代表没有别人打扰两人,毕竟城中街道上虽然十分寂寥,因为战争空落落的,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走过来。 一个过来抓药的小媳妇从巷子口绕过来,见到这个场景惊得吓了一跳。 这个年代,当街拥吻可以说是十分出格的了,那小媳妇实在是没见过,控制不住惊叫一声,惊动了萧颜和姜锦。 萧颜还罢了,以姜锦的性格,并不是很习惯把感情表露在外的。如果不是这一日太激动了,似她的内敛性格,是不会这么做的。 见人来了,她便用力去推萧颜,萧颜哪里会舍得放手,抱着姜锦,脚下一点,跳过城墙,落到街那边去了。 姜锦是知道大梁挺多人有那高来高去的本事,然而她自己可没体验过,吓得惊叫一声,却又马上被萧颜堵住了唇。 他没想到姜锦会主动向他表明心迹,他甚至做好了,姜锦再度逃避的准备。 然而现实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好,他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此刻看着眼前的人,简直是无一处不可爱。 另一边,那无意撞见姜锦和萧颜的小媳妇就更吓坏了。 那过来的小媳妇和姜锦也打过几次照面,还以为她被人当街劫持了,正要喊人,药店掌柜忙走出来笑道。 “不妨事,这人和姜姑娘是认识的,两情相悦。再说,你看见那男子的侧脸了没,那样的侧脸,只怕把不认识的人拐了去,也情愿啊。” 那小媳妇回想了一下刚刚惊鸿一瞥瞅见的侧颜,的确很是惊艳,便不管闲事,脸微微红的指着地上的伞和药材包道。 “姜姑娘的伞和药材还没带走了呢。” 药店掌柜的笑着帮姜锦收起了落在地上的伞和药材包,“我帮她收起来吧,反正她过几日总会再来这边。” 说完了,药店掌柜的摇了摇头道,“唉,想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很受欢迎的,可惜啊,现在年纪大了。” 还没等掌柜的自我陶醉完,药铺里传来老板娘的怒吼,“一把年纪了,还要不要点脸,还真当自己一枝花呢。” “娶妻不贤啊。”掌柜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是带着笑,拎着伞和药材包进门了。 另一边萧颜总算是松开了姜锦,姜锦也死终于有机会开了口,“你怎么会来东平?” 姜锦也听说了七皇子监军的消息,但是算算日子,朝廷大军现在肯定不会到东平的。 即使是急行军的先头部队,只怕还要两天呢,就更不用说七皇子此刻应该在大军中监军。 萧颜看着她,见她眼睛圆瞪,忍不住捏了一下她微红的鼻尖,“你是不是傻。” 不过也是,姜锦本来也不是聪慧挂的,比起最近见过的那么多妖精一样的女人,比如说殷飞虹,她简直是又善良又单纯。 “我才不是傻。”姜锦也知道萧颜是说他为自己而来,其实多少有点不信,瘪了瘪嘴,“最多不算聪敏而已。不说这个了,我想问你,你能呆多久?不是说领了监军的活计吗” “一天应该还是可以的,我趁夜离开,明天一早就能赶上大军。”萧颜也定下心来,收起旖旎心思,正色道,“我这次过来,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你,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不得不说,东平的情况比我想的要好多了。” 姜锦心道,果然不是纯为了我。不过她也并不挑剔这个,事实上,她心里也明白,如果萧颜不是想要来见自己,完全可以把打探消息的事情交给手下来办。 亲自跑一趟东平好处虽然不小,但是风险也同样非常大,危险就不用说了,便是那边大军,他暂时离开也是承担了风险的。 如果真要是恋爱脑到想要见自己,就完全不管不顾正事了,姜锦反而对萧颜的不那么信任了。 想到这里,姜锦便问起正事,“那你要去见荣知府吗?” 姜锦也不知道她是暗探还是明探,便多问了一句,如果需要她帮忙引荐的话,她也不介意帮个忙。 “见还是要见的,不过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去见。中军那里,我虽然和主帅等人通了气,但是这边东平城中肯定很多探子,知府衙门不少人必然有盯着。” “那我们能在一起多久?”姜锦心里欢喜里带了些忧伤,没等萧颜说话,就自己安慰自己,“算了,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萧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姜锦的脸,轻叹了口气,“真舍不得和你分开。”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把她白天黑夜都放在身边,可是现状如此,真的没有办法。 姜锦看他似乎是真的很沮丧,比她还要沮丧,犹豫了一下,看四周无人,还是踮起脚尖亲了他一眼。 她的身高虽然比离开定南侯府的时候高了不少,但是如果萧颜不配合低头的话,亲吻还是挺有难度的。 萧颜紧紧的搂着心中的人,加深了这个吻,心中的甜蜜坚定了他的信念。 两人虽然恨不得此刻天长地久,然而时间是非常紧张的,萧颜还要了解东平的情况,然后和荣知府于守备就具体的守城反攻进行商量,实在是耽误不起,陪着姜锦一起到了知府衙门后门,两人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姜锦心中也知道此时非常时,安抚了一下比她还失落的萧颜后,从后门进了知府衙门。萧颜则是趁人不注意,轻轻一纵进了知府衙门院内,径直去找荣知府了。 姜锦虽然关心当下的局势,然而她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了解真的挺少的,也只能往自己暂住的屋子走。 荣夫人正从院子里出来,正好撞见她回来,瞧见她脸色红润,唇上更是殷红,稍稍有些诧异。 姜姑娘这脸色,若不是知道她实在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还以为她去会情郎了呢。 因为被姜锦的脸色给吸引了注意力,荣夫人等了一下,方才发现姜锦手里空空的,忍不住问道。 “姜姑娘,你不是去药铺买药了吗?难道药材缺货?” 姜锦这会儿心里全是萧颜,哪里还想的到药材?被荣夫人提醒,她方才想起来,她买的药呢! “哎呦,我忘了拿了,看我这记性。” 荣夫人看她走的匆忙,忙在后面喊, “别忘了带个伞,雪越下越大了。” 姜锦也没顾得上,便出门急急回去找药材,见到街上并没什么痕迹,便猜测大约被人捡走了。 心里很有些郁闷,毕竟那些药材可值不少钱呢。而且这些药材都是姜锦自己身上自己带的钱买的,出京的时候带的快五千两银子,到了这会儿,花了一半儿了,也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打完。 希望在她钱花完之前,战争结束。 不过姜锦今儿的运气显然很不错,她本来准备去问问药店的人。 还没开口呢,药店掌柜听到她过来的动静,便猜到姜锦是回来找药材的,忙掀开门帘,打了个招呼,“姜姑娘,你的药材和伞我都给你收起来了。” 姜锦松了口气,忙进去药店,向药店掌柜的道了谢,“多谢掌柜的了,要是丢了,我可真是心疼坏了。” 掌柜把药材和青油布伞递给姜锦,笑道,“我看你现在心里欢喜的很呢,哪里会心疼?那小伙子,是你情郎?” 姜锦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道,“算是吧。” 倒是旁边掌柜的胖媳妇拍了一下丈夫,“那么大的年纪了,倒是会胡咧咧。” “我这是胡咧咧吗?”掌柜的不高兴了,“姜丫头一见着他,伞也不打了,药材也不要了。何况现在东平是什么情况,这个时候还追到城里的人,那也是豁出去了,不是有情人是什么?” 掌柜对姜锦道,“姜丫头,你大叔我是过来人,这世上,有情人难得,小伙子长得如何,我就不说了,只是这份深情,莫要错过了。” 姜锦点了点头,“他不辜负我,我是不会辜负他的。” 药店掌柜的方才笑道,“是这么个理,都互相包容些,我和你大婶这些年磕磕绊绊的,也过来了不是?” 胖大婶本来还要说掌柜的两句的,此时也微微红了脸,竟有几分娇羞。 姜锦告别了药店掌柜,拿了药材包,撑开伞出门。 这会儿雪已经下的挺大了,路面上有一层薄薄的积雪。 姜锦撑着伞,本来在路上慢慢走着,突然有快马急报。 “叛军攻城,大家注意躲避!” 这几日,叛军偶尔也会攻城,不过规模都不大,荣知府一般都一两个人通知大家没事的不要在街上乱走,免得裹乱。 饶是如此,姜锦吓了一大跳,忙往知府衙门赶。 谁知道刚刚到了知府衙门门口,正好迎面撞上萧颜。 他已经换了铠甲,和平日俊美风流的模样不同,他此刻眉眼冷峻,杀气凌厉,竟一扫京中天潢贵胃中流行的俊秀华贵,看着和少年将军差不多。 只是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带着几分柔情的看向了姜锦。 “阿锦,你来的正好,我准备去城墙上看看。” 萧颜没有说为什么来的正好,但是姜锦明白。 萧颜这是要参战,只要是战争就没有不死人的,不危险的。 她来的正好,正好能见她一面,在上战场之前。 姜锦不想他去,她发现自己是真的没那么善良。 她自己可以不怕危险,寒冬星夜冒死送信,但是她不希望她喜欢的人冒着危险。 可是姜锦开不了口,半响,才道,“好。” 萧颜见她神色异样,从众人中走出来,轻轻的抱了抱她。 “放心,这只是小阵仗,” 在荣大人以及一众侍卫亲兵面前,姜锦也没有推开他,只是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太凑巧,为什么你刚来,就开始攻城?是不是走漏了消息?” 萧颜其实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他不可能退缩,何况,那些人应该也不知道他身怀武功。 如果说他作为诱饵,想吃掉这个诱饵,那也得派条大鱼。 齐王的兵力没有那么足,吃掉了一条大鱼,胜算就更多一分。 可是现在他没有时间跟姜锦解释那么多,只是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瞳看着姜锦,温柔的道。 “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反正,我绝对不会一直等你。”姜锦没听到解释,只听到这么一句话,便冷笑推开他。 立flag什么的,她才不会做呢。 时间真的很紧,萧颜笑了笑,转身时候偷偷亲了一下姜锦的侧脸,然后走了。 姜锦看着他们上马飞奔而去的背影,气的很想把药材给摔了。 王八蛋! 这算不算得到了就不珍惜,撩完了就跑? 然而她还是没舍得扔这药材,拎着药材回了院子里,准备赶快去弄点成药。 尤其金疮药,以及内服的止血药,还有能消炎镇热的,一旦开战消耗都非常大,如果短缺了,可能一条人命就没了。 荣夫人也很快带着女儿,到了姜锦的院子中帮忙。 她这会儿也知道姜锦在知府衙门面前的接触和对话,本不想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姜姑娘认识七殿下啊?” 姜锦一面在碾碎药材,准备炮制,一面点头道,“我与七殿下,在京中就相识。” 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可瞒人的,也瞒不住。何况姜锦心中既然愿意和萧颜一起努力一下,也不那种矫情的性格。 她性格还算是磊落,总觉得,如果真的喜欢人,总要给他正大光明的身份,藏着掖着算什么? 荣夫人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犹豫了又犹豫,方才道,“那你前线的夫家,就是七皇子?” 不然她也想不出来,姜锦怎么和一个皇子相识相恋的,反正从小厮说的情景中,七皇子对姜锦用情可不浅。 姜锦被她这话给惹笑了,“哪里啊,不过我先头的那家,也便是白丁就是了。” 说起来,自己和七皇子结缘,是因为包子吧? 这人生还真是奇妙啊。 萧颜那么个人,那么个相貌,说他餐风饮露都有人信吧,他竟然那么喜欢吃包子,还特别喜欢吃鱼肉馅儿的包子。 喜欢吃鱼肉包子,对海鲜馅儿肯定也接受良好吧。 姜锦寻思着在京中萧颜肯定吃不上海鲜馅儿的包子,等战争打完了,可以调点新鲜的馅儿给他尝尝。 比如说皮皮虾馅儿的,萧颜肯定没吃过。 姜锦想到这里,对齐王也是充满的愤恨,这齐王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什么。 闲着没事吃个海鲜来个烧烤,真不行什么清蒸油闷椒盐麻辣都吃腻了,还能做海鲜馅儿的包子饺子馅饼子。 有那个空作死,还不如做饭呢。 姜锦想着想着,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阵子被困在东平府中,虽然没饿着,也没吃着点好东西。 作为一个吃货,这可太痛苦了。 除了在定南侯府的那一年,她来大梁之后,就属这阵子吃的差。 荣夫人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看她脸上一时甜蜜温柔,一时咬牙切齿的,还以为姜锦是想起了以前的夫家,担心她把药材煮糊了,忍不住道。 “姜姑娘,人都要向前看。七皇子既然在衙门门口都避讳人,也是承认你了,当初你星夜送信,也是功劳,正妃不好说,侧妃总是能有个位子,日后生下个孩子,也是小王子。” 何况荣夫人觉得这七皇子挺靠谱的,太子薨了也有一阵子了,七皇子有了平叛的功劳,说不准还等当上太子呢。 姜锦到没想着荣夫人把话头拐到这上面了,却也不好反驳,想了想笑道,“是啊,想来有这患难的情谊,我的日子总还是比较好过的。” 荣夫人却真的这么想,连连点头,“所以啊,你这会儿就一定要柔情万种,拴住了男人的心,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其实荣夫人倒是觉得,嫁个王爷当侧室,倒不如嫁给于守备当正室。虽然于守备也不可能不纳妾,但是被大老婆管,给人端茶倒水,与当大老婆,让人给自己端茶倒水,那可不是一个味儿。 只是见姜锦这眉眼都亮起来了,与平日里只是惯性的温柔大方,还是有区别的。荣夫人都是四十往上的人了,如何不知道姜锦的心朝着哪里? 不过,嫁给皇子也有嫁给皇子的好处,毕竟皇家也不少谁都能攀得上的。以她们荣家的地位,也没法把女儿嫁做皇子正室。 妾室的话,还是吃男人的宠爱,尤其这战乱里的情谊,非比寻常,说句不好听的,说不准日后的王妃让姜锦一分。 姜锦却被荣夫人提醒了,心里又犯上了一层愁云。 她的身份和萧颜的差距也太大了。 要说谈个恋爱倒也没什么,若是嫁给萧颜做正室,还是很有难度。 就算是萧颜生母那边卑微,还有克妻的名头,姜锦也顶着二嫁的名头。 姜锦一时觉得烦恼,但是想想那起码也是回京之后的事了,担心萧颜的安危,战况还是占了上风。 现在城墙上的情况确实不是很好。 萧颜本来心里还是半信半疑的,但是见了这攻城的架势,也怀疑起来,消息是真的走漏了。 而且消息还不是从东平城里走漏的。 他来东平城才多久?齐王叛军集结军队难道不需要时间?再行军到东平城下,最少要提前大半天知晓消息。 东平城比不上那些大城,在这样激烈的攻击下,便有些顶不住,更可恶的是,齐王叛军中有一个神射手。 那神射手虽然不说百发百中,也十射九中,因为那神射手,很是死伤了不少人。 偏于守备去驰援登州了,城中兵力不足,如果不是萧颜的身手太好,只怕真让那攻城的叛军登上城墙了。 萧颜是恨不得手刃了那神射手的,然而虽然武功极高,视力也极好,因为童年缘故,骑射却一直没有机会修习。 暗器之类的,也射不到那么远,实在是难办。 好在萧颜也得了些启发,寻了石子石块用暗器的手法打出去,在近距离也能起到箭的功效。 虽然不至于打穿整个人,但是把这些人重伤,打落城墙还是没多少困难的。 他这么做,面前瞬间空出一片,那神射手也发现了萧颜的存在,射出来一系列连珠箭。 萧颜身形灵巧,忙躲过去,他身边的一个侍卫却躲闪不及,被一箭洞穿肩膀,血溅了萧颜一脸。 “可恨!” 己方怎么就没有这样的高手! 萧颜也是杀红了眼,可是这神射手实在是太难对付,除非另有神射手,或者他修习了刀枪不入,能够冒着箭雨,杀了那神射手,不然还真拿此人没办法。 于守备倒是听说是个弓箭高手,可是登州之围不知道解围了没有,自然也指望不上。 两下僵持,伤亡都不少,然而大家都在硬顶着,顶着等待谁的援军先到。 命运还是眷顾了东平城,叛军中的那神射手正准备弯弓再射,背后一箭当胸而过,把他射落马下。 萧颜松了口气,而东平城墙上的众人更是爆发了欢呼,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震! 他们东平府的援军先到了! 不过射出那惊艳一箭,杀了叛军中神射手的,并不是以神射著称的于守备。 当先的女子,红衣烈马,正在搭弓射箭。 第91章示一下 兵贵神速,很多时候战场的时机往往是胜利与否决定因素。 殷飞虹红衣飞马,一箭射杀了齐王叛军中的神射手,瞬间减轻了东平守城的压力不说,无论是东平守军和于守备所带的援军都精神大振,随后东平守军出城追击,和于守备所带回来的援军一起夹击叛军。 姜锦正在阵地后方帮忙,在得知援军来到后本来松了口气,然而听说萧颜也出城作战后,这口气又提起来了。 不过她也没太多空闲想那么多,就被拉入另一场紧张的战斗中。 东平守军这次伤亡不少,姜锦虽然不是大夫,但是既然略懂医术,也在阵地后方帮忙包扎,等伤员都处理好了,她缓过劲儿来,已经是下午时分,夕阳西斜了。 雪倒是早就停了,但下了一夜,地面还有些积雪,十分湿滑,姜锦整个人累的快直不起腰来,一路强撑着走到知府衙门前的街道上,还不小心滑了一跤,扶了墙才没摔狠了。 实在太累了,姜锦也确实抬不开腿,便索性先靠着墙闭着眼歇一会儿。 休息了一会儿,觉得有了点力气,她准备再歇下,准备扶着墙继续走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马蹄的疾驰的声音。 来的人是萧颜。 萧颜虽然在马上,远远的就看见姜锦软软的靠在墙边的样子,十分脆弱,脸色极白。 他还记得,她累了的时候,脸色就发白,之前在孙家医馆里做杂活学徒,住在城郊之外,走十几里地回去,她晚上的脸总是白的有些过分。 萧颜紧盯着姜锦,姜锦却闭着眼睛,没有抬头,她真的太累了,连多一个举动都不想。 直到突然伸出的一双手把她拦腰抱起,放在胸前,共骑一马。 姜锦吓了一跳,方抬头看过去,果然是萧颜。 按理说,这样的举动也有点过分了,毕竟后面还有那么多人,他们也不是夫妻。 然而看着他带着血污的脸,姜锦又是心疼又是欢喜,加上实在是累的够呛,到底还没有强行跳下马。 沉默了一下,姜锦方才开口。 “我们会赢吧?” “是的。” 叛军大败之下一溃千里,被于守备领兵追击出几十里地,这一战大胜,俘虏叛军上千人。 而登州之围已解,东平守军大胜,这一场战争,只要领兵主帅不是智障,赢是稳赢了。 到了东平知府衙门,萧颜方才把姜锦给放下来,其实看着姜锦路都走不稳了,他还挺想抱着姜锦进屋的。 不过,两人关系还没过明路,很多事情还是要收敛点。萧颜也不舍得姜锦被人指指点点的说什么。 倒是荣大人在府门口已经等着萧颜了,然而却见姜锦和他并肩进来,姜锦还扶着他的手,震惊的差点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见过七殿下。”顿了顿,他方才道,“姜姑娘?” 姜锦见他表情纠结成那样,忍不住笑着对萧颜道,“我先进去休息了。” “荣大人也辛苦了,就不打扰你和七殿下说话了。” 萧颜其实还是挺想握着心上人的手的,然而还有正事要商讨,也只好目送着姜锦进了衙门。 姜锦其实也没马上休息,而是吩咐人去多多烧了热水,萧颜那一身血污,怎么也得洗个澡了,就是她自己,身上也有血迹,不是她的,是那些伤员的。 连她脸上也有溅的血点子,姜锦娘也只胡乱拿了个帕子用冷水抹了抹,吩咐人烧水准备饭食,就方才瘫软的往床上一躺。 也实在是累极了,只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本准备小憩的,没过两秒,就睡的人事不省了。 萧颜和荣知府这次要说的话很多,除了扫尾战斗,城内秩序之类的事情,还有功绩分配,又有萧颜出现在这里的消息从哪里走漏的。 很多事情是要先对好口词的,方便向朝上怎么谋取更大的利益。 萧颜还记挂着另一件事。 姜锦终于松了口,愿意接近他,表露了心迹,但是以姜锦的性格,是不可能给他当侧妃的,他也不可能这么委屈姜锦。 但是姜锦的地位出身,也是实打实的在那里的,萧颜前阵子没有争着出头也有这方面的考虑。饶是如此,若想成为夫妻,都几乎不可能,更何况他要是争出风头,阻力只怕更大。 但是现在,姜锦立功了。 说起来,真也不知道该说是英雄造时势,还是时势造英雄。 姜锦这次立的功绩真不小。 首先是她先发现了登州府被袭击,登州府被守住,跟薛珍珠带着人烧了攻城叛军的军备营有关系,而这个主意是姜锦出的。 接着姜锦冒死星夜送信,一方面帮助于守备抓出军中叛徒奸细,一方面让东平府提前做了准备,不然的话,被突袭之下,东平府若是守不住,叛军直入腹地,京城就危险了。 京城离东平府可不算很远。 这要是个男子,差不多也够封爵了。 萧颜心中便盘算着,如果突出姜锦的功绩,然后好把姜锦的身份提一提,一方面帮姜锦正名,也谋个光明正大,风光的赐婚。 他不喜欢搞什么苦情剧,也看不上定南侯府当初搞得那一出出的。就不提当初对付姜锦了,就说定南侯府撺掇的长宁郡主名声坏了,定南侯世子难道面上就好看? 反正萧颜觉得,他老婆要是有颜面,他也面上有光不是? 但是女子不比男子,想要争这个功绩,比男子还要困难些,萧颜不得不得给荣知府先通气儿,不然若是请功折子上没有姜锦的名字,事情就不好操作了。 不过好在荣知府也对姜锦印象极好,简直当半个闺女,别的不说,这一阵子,光姜锦亲手做的饭,他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了,吃人嘴短,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反正,姜锦的功绩他也抢不过来。 而且犹豫了一下后,荣知府还是跟七皇子道,“七殿下,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萧颜笑道,“荣大人直说就是了,咱们这也是生死之交了,有什么不可说的?” “那我就冒昧直言了。”荣知府看一眼萧颜俊美的外表,方才道,“殿下天潢贵胃,看上姜姑娘也是她的福分,只是姜姑娘那性格,却不适合与人做小。” 萧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看荣知府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要说什么,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结果竟然是破媒。 不过另一方面,他也替姜锦高兴。 姜锦的性格,平日里也的确是太过实心待人,萧颜有时候真的觉得她挺傻的。 但是现在开来,她傻也有傻的好处,总还有念着她好的。 他可听说了,这傻丫头在东平知府衙门里,又当厨娘又当大夫又帮忙管事,忙乎着呢。 荣知府见萧颜沉吟,还以为他在思考,忙道,“其实,我主要是觉得殿下姿容非凡,也是不那么般配。” 萧颜终于忍不住呸了一声,“我看般配的很,荣知府你操心操的太多了,我们很有夫妻相,是要白头偕老一辈子的。” 这话说的虽然不是特别直白,但是也挺明白了,再想想刚刚萧颜极力要夸大姜锦的功绩,荣知府松了口气。 不过同时,他也想起姜锦那张也就是清秀有余的脸,再看看即使是一身铠甲,身上血污,依旧俊美仿佛战神的七皇子,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相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能有什么夫妻相。 吐槽归吐槽,眼见着萧颜都有些恼了,他也不说那些废话了,只管请七殿下先去休息。 萧颜自然也是累极了,本来就是夜里来的,这又打了一天仗,整个人的精神也很紧绷。不过他倒还挂念着姜锦累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了,便先去看姜锦什么情况。 等他见着姜锦时候,姜锦已经睡得很熟了。 衣服还没换,头发也没有梳,脸上还算是干净,但是下巴上还有一点泥,也不知道哪里蹭了来的。 可是看在他眼里,也不知道有多么可怜可爱。 他忍不住轻轻的擦了擦她下巴上的泥点,然后那下巴也很可爱,他低下头,正想偷偷亲一下,然而姜锦却醒了。 对着那双还带着几分糊涂,焦距有点散的黑眼睛,萧颜有些羞赧,微微侧了侧脸,道。 “你醒了?” 然而姜锦却答非所问的道,“我叫人烧了热水,你去洗澡,然后赶快休息。” 萧颜还没从这份体贴中回过神来,正要搂着心上人,亲近一下,却发现姜锦竟然又睡着了,发出了细细的呼声。 “真是拿你没办法。” 萧颜犹豫了一下,还是舍不得叫醒姜锦,本想捏捏他的小脸的,最后只是指尖擦过她的面颊,然后就恋恋不舍的去洗澡了。 姜锦吩咐人烧的热水倒是已经烧好了。 等姜锦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她犹豫了一下,正准备要不要继续睡过去,门却被人推开了。 “谁啊?” 姜锦知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坏人,但是还是警醒的坐起来。 “看来睡的差不多了。” 走进门来的是萧颜,他手里还拿着个烛台,另一个手上拿着个食盒。 姜锦看到他已经换了一身青色的锦袍,便知道他已经洗漱过了,倒是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洗澡呢。 不过,她还是有些奇怪的,萧颜这个监军,不要回去吗? “你没回去?” “没多少必要了,我已经派人送信过去。”萧颜还是比较清醒,自己虽然是偷偷来东平城,却是过了明路的,“先头军已经来了,正在收尾,大军估计一两日就到。” 主要是这次他有守城追击的实在功绩,可比监军什么的有意义多了。 “那就好。”姜锦松了口气。 “吃点东西吧。”萧颜把食盒放在桌上,“厨房里煮的粥,还说是跟你做的什么好运包子。” 姜锦忍不住笑,“其实就是攒馅儿包子,估计也是没有什么好东西了,东平府这被围了那么久,东西还是比较匮乏的。荣知府也是个好官儿,很以身作则。” 萧颜微笑着听她说完,把碗筷等放到桌上,方才笑道,“别说那些了,快来吃点东西,我听说,你中午晚饭都没吃。” 粥就是普通的米粥,包子倒是姜锦教了厨子调的馅儿,当然没有姜锦五味调和的本事,不过也不难吃。 萧颜其实晚上已经吃了些东西了,不过没有放开量吃。他可是个大胃王,一次吃一桌子饭都没什么压力,今天体力消耗又特别厉害,便又忍不住拿了个包子吃。 “还是你包的包子好吃。” 姜锦见他明明三口吃完了,还要跟自己抱怨,忍不住笑道,“一面吃一面嫌弃好吗?” “我说的实话啊。”萧颜小委屈的道,“你摸着良心讲,这个包子比你包的好吃吗?” 恩,不摸着良心,姜锦也说不出来这话。 姜锦的手艺虽然不是最顶级的,也是一等一的。 见萧颜真有点委屈了,姜锦便哄他道,“你这次在齐地应该还会待挺久的,等回头有机会,我给做海鲜包子吃?” 姜锦是真情实感的考虑过这个,虾仁鲅鱼就不用说了,蟹肉也不错,还有皮皮虾包子,也很好吃啊。 萧颜只怕连皮皮虾也没见过呢,啧啧,现在想想,他虽然是皇子,其实也是个土包子嘛。 萧颜不知道姜锦还在吐槽自己是个土包子,倒是被姜锦所说的海鲜包子给吸引了。 “你说真的吗?” 喜欢吃鱼的人多半喜欢吃海鲜。 姜锦笑,“又不麻烦,不就是海鲜馅儿包子么。说起来,我也挺喜欢吃海鲜的,你日后要是封王的话,不如就请求在齐地吧,鲁地也不错,齐王就算了,不吉利。” 萧颜还真被她这话给引导的畅想了一下,不过畅想归畅想,都到了这个时候,退一步,也不怎么甘心。 而且最关键的是,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上位,对他都是个大灾难。 老五那是扶不起的阿斗,长得虽然好看,草包一个,太子虽好,却早夭了,膝下一个儿子都没有,也指望不上。其他剩下几个小的小,脾气不好的脾气不好,都没有成器的。 更何况,当年的事情,他也想要查个究竟,殷飞虹这次这样帮他,也是为了她家的血仇。 萧颜要是半路撂挑子不干了,那个女人发起疯来,是不是对姜锦下手,他都不敢肯定的。 毕竟血海深仇,友情什么的,还是要退一退的,就是他自己,对他生母的死,也耿耿于怀。 某些欺辱了他整个童年的人,他也不希望那些人踩在他头顶上。 姜锦见他沉默了一下,也觉得有些失言,低头喝粥。 后悔之余,又觉得稍微有点无趣,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 但是就她个人来言,她也不是那么信任萧颜日后能对她忠贞如一的,他能不能娶自己,都是个问题? 此时情深似海,日后仇人反目的都多了去呢。 不过,她这个人,倒不也想那么多,人呢,谁知道明天如何,还是活在当下牢靠些。 最多,他不好了,就换个男人罢了。 何况,想那么多就没意思了,萧颜还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就给他打了个印记,也是对他的不公平。 姜锦不说话了,萧颜却有些不安了,姜锦的心,其实他是明白的,但是这里面牵扯那么多,那么多人,他已经退却不得了。 张了张口,萧颜想极力解释一下,却被姜锦给打断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懂。我只要你心真,若你生了二心,一刀两断就是。” 姜锦犹豫了一下,叹道,“到时候我还是想去峨眉山学武。” “这个你不要怀疑。”萧颜叹道,“我对你的心如何,你还感觉不出来吗?” 姜锦白了他一眼,“我要是感觉不出来,你能坐在这里陪我吃饭?” 早被踹出门去了好不好?真当她什么男人都看得上的? “只是,很多话先说在前面,也没什么坏处。”姜锦见他不安,反而心情平和了下来。 “我离开京城的时候,是想着避避风头不假,不过也想学点武艺,等以后有了钱游历天下的时候,能够保证安全。” 不过这天下也不少那么好游历的就是了,古代的治安比现代差远了,这才到了齐地,就碰上了叛乱,结结实实的见识到了一回十室九空,白骨露于野的残酷。 “学武?”萧颜被姜锦的话给诧异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要去峨眉山?” “我看薛珍珠的武艺就挺好,她就是峨眉山下来的,所以想着走走她的门路,去峨眉山学啊。”姜锦如实说道,“要不是我手头钱没那么多,这次我就直接奔峨眉了。” 万幸,她手里没那么多钱! 萧颜第一反应就想到这个,如果她跑到峨眉山去,他可真没那么好追出来,到时候,过几个月回京,她肯定不带搭理自己的。 姜锦见他神色有异,问道,“你想什么呢?” 看着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萧颜反应过来,忙道,“我只是想,你要学武,跟着我学不就成了?” “跟你?”姜锦知道萧颜的武功应该也不错,但是他适合教自己吗? “不仅不收学费,我还可以把整个王府连我自己送给你呢。”萧颜忙去推销自己,峨眉还好,别的门派只怕还有男人,要是有人眼光太好看上他的阿锦,岂不是给自己添麻烦? 而且学武嘛,少不得手把手教教,挨挨碰碰什么的,萧颜偷偷瞄一眼对面人的小脸,耳尖有那么点红。 烛火比较昏暗,姜锦倒没察觉萧颜心里的小九九,不得不说,她觉得萧颜提议的也不错。 如果说,发展顺利的话,他们两个应该是成为夫妻的,当了夫妻,朝夕相处,若有什么疑问的,倒是可以及时请教。 不过,就不知道萧颜所练得功法适不适合自己。 姜锦可是听说了有的内功心法对女子不是很友好来着。 好吧,其实姜锦还是对薛珍珠说的,把她介绍给殷飞虹比较心动。 单纯从个人条件上,只要不是软趴趴的梦寐以求靠男人的那种,估计没几个女人不想成为殷飞虹,又美又强大。 虽然美貌是没指望了,强大还是可以靠拢一点的。 听姜锦说想跟着殷飞虹学武,萧颜很想昧着良心贬低一下殷飞虹的武功,然而又怕说的太过了,真要打输了又丢脸。 因此虽然姜锦知道了他的功法也不比殷飞虹的差,却还是更憧憬殷飞虹。 主要是萧颜在她面前,是没有那么神秘,虽然萧颜也够美貌,很强大,在她面前,总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大概相当于,某个大明星是你隔壁二狗哥,你连二狗哥数学不及格被隔壁二婶打屁股之类的事情都很清楚,估计也是挺难真情实感的去粉他的。 当然,要论起来,对隔壁家二狗哥,还是要比对大明星亲近的。 萧颜虽然心里也明白,但还是有点酸溜溜的。 等第二天,殷飞虹回了东平城,这点酸溜溜,酿成大陈醋。 姜锦是个明朗善良的妹子,和殷飞虹的关系又好。 当姜锦看到殷飞虹一身红衣,美艳不可方物,偏又背弓带刀,英姿勃发的样子,便惊喜的奔着殷飞虹去了,留下萧颜在后面吹冷风。 偏殷飞虹对别人高冷的时候多,对姜锦就格外的温柔,下了马,与姜锦说话。 姜锦早就听说她上战场了,便担心的问了她有没有受伤。 殷飞虹则也柔和了神情,说了一些事。 姜锦见她的确很精神,比萧颜昨儿回来精神多了,松了口气,又问登州城众人,“珍珠怎么样?薛家伯父伯母他们呢?” “珍珠挺好的,叛军被击溃,登州城之围被解,她进城看父母去了,破财是免不了了,人都还好,我还记挂着东平这边的情况,便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姜锦也松了口气,“别管钱的事了,这时活着就好。” 殷飞虹正要表示赞同,结果一抬头萧颜正羡慕嫉妒恨的看着自己和姜锦说话,那双眼,啧啧,真的都快冒出火了。 于是殷飞虹笑眯眯看着姜锦,声音更温柔了一个八度,“不说他们了,阿锦,我这次立了这样的大功,还救了你家的小男人,你要不要有点表示啊。” 姜锦背后萧颜的眼神,大概是真的想杀人吧。 第92章皮皮虾包子 萧颜和殷飞虹之间眼神厮杀,姜锦却没察觉那么多,只对殷飞虹笑道, “好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殷飞虹,说吧,想要我怎么表示?” 殷飞虹微笑的看了一眼萧颜,“我生平也没个别的爱好,只爱吃点儿,听说你调包子馅儿好手艺,不如露两手?我们也是有口福了。”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蒸个包子调个馅儿,还真难不倒她,“但是,如今城里情况这个样,少说还要几日才能恢复了秩序,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食材。” 姜锦想来认为,一道菜好吃不好吃,七分材料,三分厨艺,若是食材不好,厨师也是望洋兴叹的。 “这不妨事。”殷飞虹笑道,“明儿总给你机会露一手。”’ 一时说定了,姜锦也没很在意,转头看见萧颜脸色不怎么愉快,忍不住笑着碰碰他,“你这是怎么了,刚刚打了胜仗,明儿有好吃的都不能让人开心?” 姜锦倒真没想到萧颜不痛快,是殷飞虹的缘故,毕竟殷飞虹这样的大美人,正常男人就算看见不神魂颠倒,也绝难对他产生恶感。 比如说于守备,姜锦就瞅见他忍不住多瞄了殷飞虹好几眼。 于守备还是很洁身自好的男人呢。 萧颜见姜锦心里倒是光明磊落,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泛酸,半响才轻声道。 “你不是先头答应了我吗?现在又答应殷飞虹。” 虽然极力掩饰,到底还是有点酸溜溜的。 姜锦还罢了,殷飞虹是什么人啊,那张嘴可比姜锦毒多了,当下就嗤笑道,“这又不冲突,何况,我出钱,你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又不是出不起。”萧颜瞪了殷飞虹一眼。 眼见着殷飞虹挑眉,还是于守备上前打了个圆场,道,“咱们站在这门口做什么,快进去吧,还有不少正事呢。” 一说到正事,几个人也不再争吵了,都收敛了颜色。虽然眼下局势大好,但是淄州还没收复,齐王人也不知道在哪里,到底还不算了结。 且历史上也有局势一片大好,最后阴沟翻船的,还是要谨慎处事。 这几个人去商量正事,姜锦自回去休息,她那日里累狠了,现在走路,腿还打晃呢。 这也到了吃饭的点儿,姜锦略用了一点午膳,便回去午睡了,等睡醒了听说这些人还在商讨什么。 “午饭也都没怎么吃。”荣夫人叹气,“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望早日能够天下太平了。” “是啊,希望早日能够天下太平吧。”姜锦也点头道,“我看时间还早,去厨房看下,能做点什么去。” 厨房里食材也不是很丰盛,毕竟城里才刚开始恢复秩序,不过猪肉是能买到了,另外还有鱼虾,总是有的。 姜锦想着这些人这几日都连日在外面奔波作战,饮食极其不规律,若做些大鱼大肉的,虽然解馋,但也太油腻了,对肠胃不好,清粥小菜虽然对肠胃好,但是也亏待功臣了,便准备做面食。 想了想,姜锦准备做个不怎么正宗的云吞面,也就是馄饨面。 她先让厨子把猪肉细细的剁了做馅儿,然后她亲自加了盐顺时针搅拌,然后稍微放了一点生抽,糖,生鸡蛋继续搅拌,调成肉馅儿。 另一边鲜虾去皮和虾线,剥成虾仁待用。包馄饨的时候,便用肉馅儿包虾仁,把馄饨捏成元宝形状。 把包好的馄饨放在一边后,姜锦开始准备面。 面是知府府里厨子先和好的,姜锦做面条水平着实一般,横竖这厨子炒别的菜的水平一般,做面条的水平还真不错。姜锦便让他把面拉得细一点,就没怎么管了。 煮面,除了浇头和面条,还有汤,姜锦用大骨炖出了汤底。 再想想有人口味可能重些,又用肉臊子黄酱等做了一大锅炸酱,不仅拌面,吃馒头夹肉酱,甚至吃米饭也能做炸酱面。 做好了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方才开始煮面煮馄饨。 等到傍晚时候,这些人方才商讨完,姜锦早带着人饭准备好了,而且还热腾腾的。 端上来的馄饨面上面虾仁馄饨半透明,红色的虾仁和肉从馄饨皮里透出来,面条细但是有嚼劲儿,面汤鲜美清爽,除了烫的小青菜,上面还撒了一点虾皮和紫菜碎儿。 让人即使不吃,看在心里也觉得熨帖。 于守备忍不住看了一眼萧颜,心中竟有些替姜锦不值得。 要说姜锦的身份跟了皇子,也是高攀了,然而这么好的姑娘,虽然说是身份差了一点,但相处起来真的很让人舒服,若是真一入侯门深似海,也实在是可惜了。 姜姑娘怎么就看不穿呢? 殷飞虹倒没有那么多内心想法,而是把话说在明处了。 “阿锦这样的手艺心性,我要是男子,必要和你争的,你可别觉得阿锦没后台,就欺负了她。” “我哪里舍得欺负她。”捧在手上放在心里尚且不够。 “那就好,反正,我要是听说你对她不好,就带她走,想来你也拦不住我。”殷飞虹咬开一个虾仁馄饨,面上露出陶醉之色,“每天都有这样的美食吃,多好啊。” 萧颜没说话,把一个馄饨一口吞了,心下却吐槽殷飞虹,你就算是个女子,也没少跟我争啊。 说起来,阿锦朋友还真是不少,除了殷飞虹,登州城还有薛珍珠,京城里还有个严六呢,柳叶等人就更不用说了。 连林大公子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次还专门在他出京前来拜访他,还真当自己看不出他想挖自己墙角。 萧颜顿时觉得自己充满了危机感。 吃过了饭,就去找姜锦表示感谢,顺便剖白心迹了。 姜锦被他给逗笑了,还以为他是没吃饱呢,便道,“突然这么殷勤,难道是没吃饱?厨房里还有炸的肉酱呢,我给你摊个面饼卷肉酱?” 面饼卷肉酱也很好吃,但是最好的还是她亲手做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萧颜吃了三个面饼卷肉酱后,姜锦一个面饼还没吃完呢。 她不是萧颜这种大胃王,晚上已经吃了一大碗虾仁馄饨面了,此时就有些吃不下了。然而粮食紧缺,就是不紧缺,浪费粮食也不是姜锦的做风。 萧颜借着灯光看她脸上有些为难,便猜到她有些吃不下了。 “若吃不下,就不要硬撑了。” “总不能浪费粮食吧,尤其现在还是在战时呢。” “这还不好办?”萧颜劈手从姜锦梳手里抢过半个面饼。“我替你吃了就是了。” “这怎么可以。”且不说这个面饼她已经啃了一半儿了,就说两人关系,她也没觉得好到可以吃对方的剩饭的地步。 然而她哪里夺得过萧颜这个高手,只看萧颜轻轻一纵,上了墙头,然后三两口把这半个面饼吃了,大约是怕姜锦生气,笑眯眯的道。 “你不也说了,不要浪费粮食嘛。” 姜锦被他这流氓举动气的直跺脚,恼火的道,“没想到你倒是这么油嘴滑舌。” 萧颜却从城墙上跳下来,眼睛微微上挑,一双琥珀色的凤目认真又深情看着姜锦,话却说的挺轻快。 “油嘴滑舌也不能退货了,反正你也说了,我是你的了。” “哼。”姜锦到底也没说退货什么的事情,只道,“那你要好好表现。” “放心吧。” 萧颜知道她其实多少还有些疑虑,但是他有多少真心,会让姜锦看得到的。 姜锦却看时间不早了,催促他去睡了,“今天累了一天了,明天还不知道忙什么,早点去休息吧。” 萧颜也知道这时候保存体力很重要,也没再和姜锦一道玩笑,两人一起走了几步,在甬道上分开了,姜锦住在后院客房,萧颜住的是前院正房。 虽然有点嫌弃萧颜油嘴滑舌不正经,姜锦心里还是欢喜的,连晚上入睡的时候,脸上都带了一点笑意。 第二天也殷飞虹果然没食言,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极其新鲜的肉蛋菜,又有一大堆海鲜,看那鲜活程度,大概是刚刚从海里捞上来没多久。 猪肉鸡蛋蔬菜什么自不用说,倒是那堆海鲜,种类不少,有鲅鱼之类的海鱼,也有各种贝类,还有乌贼鱿鱼这样,以及各种虾。 姜锦瞧着里面还真有不少虾蛄,也就是俗称的皮皮虾,倒是想起来上次说要给萧颜包个皮皮虾的包子。想想他吃到皮皮虾包子的表情,忍不住微笑起来。 皮皮虾包子自然是有的,不过包的最多的还是鱼肉馅儿包子和虾仁包子,姜锦还做了鱿鱼包子和贝肉包子,不过都没做多少,因为稍微有点猎奇,姜锦也不敢肯定包出来的包子是什么样的口味。 不过鲅鱼包子是姜锦早就已经包过的,猪肉三,鲅鱼肉七,一起剁成肉馅儿,然后葱姜盐外加少量的蚝油料酒调味,稍微放一点韭黄提鲜。 皮皮虾则是用一根筷子把皮皮虾肉取出来,也是猪肉三,虾肉七。鱿鱼和蛤蜊肉包子里面则是用的肉丁儿,不是肉馅儿,里面放的配菜也是比一般的韭菜馅儿里切得稍微粗一点的韭菜。 除此之外,姜锦还调了猪肉馅儿,酱肉大葱,白菜猪肉,韭菜鸡蛋蛤蜊肉包子。 另一边等发好了面,便把各种馅儿填入其中,上笼蒸了。 蒸出来的包子个头不很大,皮也不算很薄,大概和肉馅的比例也是三七。 姜锦先拿的那个是鲅鱼包子,咬一口,松软可口的包子皮里面是带着鲜美汁水的鱼肉馅儿。鲅鱼肉本来稍微柴,然而猪肉丰腴的口感让鲅鱼馅儿也变得柔润起来。 姜锦又拿了个皮皮虾馅儿的包子,皮皮虾肉比起海虾的肉更细嫩一些,比起鱼肉则更有韧劲儿,因此做出来的包子,鲜美之外,比起鲅鱼包子更多了一些柔韧Q弹。 不过要说起来,还是鱿鱼包子更弹牙,里面肉粒和带着弹性的鱿鱼肉口感非常丰富。 倒是蛤蜊肉包子,姜锦觉得稍微有点失败,虽然也很好吃,却不如韭菜鸡蛋蛤蜊肉的包子更好吃。 除此之外,还有剩下的海鲜,姜锦少部分做菜,大部分都用清水焯水烫熟。 海鲜海鲜,又是刚刚打捞上来的,这个时候,只有这种最单纯的吃饭才能体现出海鲜的美味。 比如说新鲜的小鱿鱼,不少人喜欢用韭菜炒鲜鱿,但是这种刚捞上来没多久的小鱿鱼煮熟后沾点儿酱醋,才是最鲜美的呢。 不过姜锦也没全部水煮,也做了点清蒸海鱼之类的菜。 荣夫人看她忙活了半天还没出来,便过去厨房看看,没想到被姜锦给惊着了。 这边蒸笼上,蒸了有六七笼包子,那边大锅里煮着一大锅海鲜,另一个锅里在红烧海鱼,保守估计也有七八斤。 “你这饭菜预备的,吃的完吗?” “放心,肯定吃的完。”姜锦信心满满。 这信心倒不是来自于她的厨艺,而是来自于姜锦对殷飞虹萧颜饭量的了解。 当然,她的厨艺也是很棒的。 一时饭菜准备的差不多了,姜锦让人端上去,瞬间被哄抢,萧颜和殷飞虹两人简直快为了最后一个皮皮虾包子决战了。 而荣夫人这种本来还有点矜持的,在吃了一个鲅鱼包子后,矜持荡然无存了。 这倒不是姜锦的厨艺有多逆天,主要还是材料好,这年头的猪肉不是现代那种速成猪肉,是真的很香,海鲜也是海里现捞出来的海鲜。 这么好的材料,要想做的难吃其实都很难困难的。再加上姜锦的调味水平还是非常不错的,做出来的包子吃食,那真是不折不扣的美味。 姜锦这个活了两辈子的吃货都被这种鲜美给折服,更别说其他人了。 尤其前阵子大家一面提心吊胆,一面城中物资也紧缺,都是凑活着吃一口,有口热的也不错了。 姜锦又和殷飞虹说了一声,叫人给荣知府收养的孤儿送去了一笼屉包子。 结果根本不像荣夫人收的吃不完,而是不够吃。 殷飞虹凭借着功夫过人,抢夺走了最后一只海蟹,萧颜不服气的道,“你不过是因为比我年长罢了。” “那可没办法,谁让我比你早出生五年。”殷飞虹很嘚瑟的看了一样萧颜。 他们两人都是半路出家,学武的时候都是十岁往上了,殷飞虹二十五,练武十三年,萧颜二十,练武才八年。若过个三五年,说不准两人还有机会平手。 但是眼下,两人还是有那么点差距的。 倒是姜锦稍微有点吃惊。 殷飞虹实在是美的看不出年龄,还带着一点少女的清冷,饶是薛珍珠的表姐,姜锦还以为她就二十岁最多了,没想到已经二十五岁了。 不过二十五岁本来也不大,搁在现代还是风华正茂,古代的话,可能也是因为结婚生孩子太早的缘故,大部分二十五岁的女子看起来就很成熟了。 殷飞虹没有嫁人,又是练武之人,内功深厚,看着二十许倒也是正常。 就是萧颜比较郁闷了,殷飞虹切切实实的压了他一帽子。本来,压就压吧,可是在姜锦面前,这个女人也老争抢姜锦的注意力,这就让萧颜比较不能忍受了。 一时等吃完饭,大家散了,萧颜就忍不住跟姜锦抱怨殷飞虹了。 “今天被殷飞虹抢了好多菜。”萧颜有点小委屈的道,眼睛巴巴的看着姜锦,还真有点可怜样子呢。 “你委屈什么啊?”姜锦看他这样,笑眯眯的道,“其实,我偷偷给你留了一点好吃的。” 姜锦调制的皮皮虾馅儿还剩了一点,发的面倒是用完了,她等包子蒸好的时候,索性用这皮皮虾馅儿做了一点儿烫面蒸饺。 因为太少,只有一小笼,拿出来也不够吃,姜锦就没有端出来,此时见萧颜这么会卖可怜,她便把他喊到厨房里。 萧颜这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了,他当阿容的时候就发现了,姜锦心还是比较软的,只要他可怜巴巴的望她一眼,她的心就会软化不少。 不过,作为阿容的时候,因为是幼年体,姜锦会格外有耐心一点,现在他就要更声情并茂了。 咬了一口烫面蒸饺,柔韧的面皮和虾肉鲜美的汁水同时在口腔里绽放开,萧颜那点小失落瞬间一扫而空了。 反正,吃到烫面蒸饺了的是他,想那么多做什么? 姜锦也略吃了几个烫面蒸饺,就放下筷子不吃了,托着腮看萧颜吃饭。 不得不说,即使听说萧颜童年生活的比较艰难,他的举止动作也是特别优雅好看,虽然有颜值的加成,良好的修养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方面。 想想,若是能嫁给这个人也真的不错,至少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会有好心情吧。 萧颜倒是不知道姜锦的想法,只是见对面姜锦的眼神温柔,他整个人早就快飘起来了,在她眼神里化了。 她好像,除了那次在雪中,还没有那么温柔的看过他呢。 两人正在含情脉脉,你看着我甚好,我看着你心醉的时候,殷飞虹进来了,看着萧颜正好把最后一个烫面蒸饺夹起来,简直要拔刀了。 不过她性格还是比较爽快的,再说总要也要看着姜锦的面子,因此虽然用眼神凌迟了一下萧颜,还是开着玩笑道。 “好啊,你们背着我在偷吃什么好吃的!” 姜锦笑眯眯的道,“这事可不怪我,先到先得,谁让他先找上我呢。” 殷飞虹白了一眼萧颜,不过很快就收敛了神色,“小七,我还有事要和商量,你吃过饭了,跟我去前面小书房一趟。” “谁是小七!”萧颜暴怒,他一个堂堂七皇子,殷飞虹也太不讲究了。 殷飞虹才不管那么多呢,要说起来,就算不说她差点成了萧颜二嫂这样的事情,她也是梁帝的义女,还带着个郡主名头,叫一声小七也没什么。 倒是姜锦,见他们这算是一物降一物了,忍不住笑着走了。 等姜锦走了,殷飞虹才与萧颜讲起来正事。 说完了正事,殷飞虹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萧颜,“虽然说,阿锦这次立了不小的功绩,但是指婚一事不是那么容易的。身份地位不说,光定南侯府的事情,就很难迈过去。” 殷飞虹当年和太子青梅竹马,身份也足够成为皇子妃了,但是在太子妃上还是被卡了一道,最后被人横刀夺取太子妃的位置,要嫁给太子只能做良娣。 不过她的性格,原本就是不是一就是万的,不仅对梁帝等人彻底失望,对最后退缩了的太子也很失望。 但这里面,固然有皇帝和太子的缘故,却也有朝臣的博弈。 “你虽然不如太子的地位高,但这次事毕,想也知道,你的声望肯定会水涨船高。而阿锦,我说实话,比起我当年又差的多了,你顶好早作准备。” 萧颜也为此事犯愁,“我宫中无助力,朝上纵使能给阿锦提提身份,以父皇的耳根子,我怕宫中使绊子。” 虽然有个兰妃,但是兰真和萧颜的关系明面上比较尴尬,而且年纪轻,也不好插手和她年纪相仿的皇子的婚事。 偏刘妃算是萧颜半个养母,王贵妃出身高,都是说得上话的,其中麻烦不少。 “你去求皇后啊。”殷飞虹见他在此事上不怎么开窍,指点他道,“宫中诸位嫔妃,新来的我不知道,年纪大些的,唯独皇后为人最是良善,且若得她青眼,于大位也有好处。” 萧颜也知道这点,但他和皇后素无交际,因此倒没把主意打到皇后身上,但是现在想想,倒也是个路子。 至少就算是不成,也不会把路走死。 殷飞虹见他若有所思,便也不再多说了,毕竟她离京已经数年,对京中情况了解也不是那么深了。 萧颜想了一会儿,便准备去找姜锦商量一下此事,不想刚走到姜锦门口,就听到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细细一听,发现说话的竟然是于守备,顿时眼睛都亮了,耳朵竖起来,心里警铃大震。 恋爱中的人,总是有时候智商降低,有时候又聪明的能化身福尔摩斯。 于守备虽然内敛,可是对姜锦那点小心思,萧颜也不是看不出来的,又是一个挖墙脚的,而且还不像殷飞虹这种,那可是有实质杀伤力的。 这让萧颜这个还没转正,甚至刚进试用期的如何不紧张? 第93章善罢甘休 听到于守备的声音,萧颜停了下脚步,心里警铃大作,靠着墙,耳朵也竖了起来。 虽然偷听这种行为不怎么好,但是这时候就不要管什么好不好的,面对想要挖他墙角的,必须小心防范,谨慎对待啊。 更何况现在里面正说话,他要是进去岂不是三人都尴尬? 反正于守备比他老比他丑比他穷,想来阿锦应该是不会变心的。 院内,于守备不知道萧颜在外面偷听,看着姜锦,也是鼓起了勇气开了口。 “论理这话,不该我与姜姑娘说的。只是,想想我与姜姑娘也算是生死之交,姜姑娘年轻,有些事情若考虑不周到,只怕日后后悔。” 萧颜在墙外听了这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家阿锦怎么会后悔呢,像他这样的男人还是很难找的,就是姜锦的性格,其实也不是会轻易后悔的人。 然而墙内姜锦却没说话。 姜锦没说话倒不是因为有些摇摆,主要是她也不知道于守备要说到什么地步,因此也不知道该回点什么好。 若是于守备人只是想劝阻一下,自己表错情,难免更加尴尬。 于守备见她沉默,便斟酌着道;“七殿下为人甚好,只是嫁人,男子有时候不是重点,到时候七殿下的正妃若容不下你,只怕王府门深,日子艰难。” 这话其实是实话,然而姜锦心中却已经有了决断,当初若不顾虑这个,她也不会考虑离京。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萧颜能冒着风险来东平,于风雪战火中重逢,她若再不动容,可真是没有心了。 她斟酌如何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于守备看着对面的她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明亮的眼睛,整个人沉静如水,死心里一热,道。 “于某虽然不好,然而于某的母亲却很喜欢姜姑娘,家中人口也很简单。” 这虽然没直说爱慕之情,表白的也很明显了。 隔着墙的萧颜本来就因为姜锦没有马上回答于守备而心情忐忑,此时于守备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他更紧张的要跳起来了。 要说家庭上,他确实是不占优势的,生母虽然去世了,还有嫡母半个养母庶母,兄弟姐妹一大堆,没几个是省油的灯。 阿锦一向是比较理智的人…… 而于明远这边,说的也确实是实情。 听说过当初于守备之母,突发心疾,姜锦正好在驿站帮忙施救,也算是救了于守备之母,想也知道对姜锦的观感如何了。 至于于明远自己,虽然是鳏夫,但是年纪并不大,也只二十五六年纪,相貌堂堂不说,已经官居四品守备,而且眼看着立了大功马上就要高升,和不才实在没有任何关系。 对婆婆有救命之恩,和丈夫有战乱中的情谊,于守备为人也非常正直,又前途光明,只要姜锦不作死,妥妥的安稳余庆的日子。 即使萧颜自己摸着良心说,如果阿锦嫁给于守备,短期过的日子可能要比嫁给自己可能要更省心。 不过,他是不会放手的。 萧颜甚至想好了,如果阿锦摇摆了,他就进去把于明远给打晕扔出门,大不了大家比拳头大小。 萧颜在紧张,姜锦心下也在叹息,自己这次是选了条最难走的路。 且不说最后能不能嫁给萧颜,就是嫁给萧颜,皇帝皇后嫔妃皇子各家勋贵都免不了要打交道,而且看萧颜的意思,是要要争一争这储位的,姜锦也不知道两人的感情到底能支撑多远。 但是,路是自己选的,姜锦只是希望自己不后悔。 因此,她轻叹了口气,直视着于明远,对于他道,“我知道于大人您担心什么,也感谢大人对我的关心。但是,我其实也不是年轻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如何不明白哪条路比较难走?只是我想人生再世,有些人错过了难免遗憾,只好去赌那并不高的可能性。” 于守备不是年少冲动之时,成年人,尤其这些经过风浪的成年人,也再难有那种炽热的燃烧一切的感情。 便是姜锦自己,若非因为烽火的雪中重逢,也不会下定决心。 于守备本来也已经是鼓足了勇气,不过也是为了自己不遗憾,眼见姜锦神情平静,说话的语调不快不慢,便知道她已经是深思熟虑过了。 “既然如此,于某还是祝愿姜姑娘和七殿下能够成就姻缘,百年好合。”于明远很勉强笑道,“我也听说了,七殿下在姜姑娘请功,许是我多想了。” 姜锦见他神色难看,反而开了个玩笑,“于大人放心,我也不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若不真是有缘无分,也正好沧海任我行。” 于守备见姜锦笑的灿烂,一时也有些痴了,等回过神来,更觉黯然。 然而黯然归黯然,有些话,说出来之后,心里反而没有多少遗憾。 他已经表明了自己心意,日后想起,至少不会因为这个后悔。 虽然心里失落黯然,许是被姜锦的情绪所感染,他倒是挺平静,然后很有风度的祝愿姜锦能够得偿所愿。 姜锦送他到门口,方才轻叹了口气,准备回屋去休息,不想转身撞见了萧颜在那里,吓了一跳。 她正要失声喊出来,萧颜伸出手捂住了姜锦唇,另一只手把她揽在怀里。 姜锦想要推开他,不想萧颜的手好似铁一样,姜锦挣脱不开,萧颜却弯腰在她耳边轻声道。 “小声点,惊动了于守备岂不是尴尬?” 姜锦白了他一眼,不想惊动于守备,你也别动手动脚啊。 萧颜看她精神,温柔的眼睛里溢出来笑意,呼出的口气让姜锦耳边有点痒,让姜锦有那么一瞬间反应了慢了一点。 过了几秒,方才反应过来,他说,“放心,不会让你赌的。” 我怎么会给你后悔的机会呢?好不容易才等到你点头,我怎么可能放过你呢? 姜锦不知道萧颜心中所想,心中其实也稍微有点不信的,只是甜言蜜语,谁都爱听,且姜锦也相信他确实是有这个心的,这就已经很好了。 反正她也不是靠男人许诺吃饭的那种人。 萧颜见她神情柔和下来,也把捂着她唇的手放下来,温柔了声音道。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姜锦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这种话她才不相信呢,不过也不想打破他的这种美好的幻想,也不妨碍她心里现在甜滋滋的。 “说起来,你平日连殷姐姐的醋都吃,酸溜溜的。”姜锦捏了捏萧颜的脸颊,稍微有点不满意,比自己皮肤顺滑多了,随口开玩笑道,“于守备巴巴的过来,你竟然不站出来。” 不想萧颜却正色道,“于守备乃忠臣良将,我站出来了,他岂不是尴尬不安,日后碰见我也好,上朝也好,也会多了几分心虚。” 萧颜再怎么说也是皇子,君臣之分在那里,和皇子抢女人,不论是传出去了,还是不传出去,于守备难免惶恐不安。 姜锦既然没有因为于守备的话心动,萧颜也无意为难于守备,因此才会主动捂住姜锦的嘴。 当然柔软的唇贴着手掌的感觉实在是太好,萧颜舍不得放开就是另一回事了。 姜锦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愣了愣方才道,“你比我想的更有心数老成。” 萧颜被姜锦这么一夸奖,顿时觉得有些美滋滋,他也知道自己在姜锦面前稍微有点毛躁,像个毛头小子,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若能控制住他的心,他也不会站在这里,站在这个女人的面前呢。 然而还没等他美完,姜锦就打破了萧颜的幻想,因为姜锦翻了个白眼。 “那你干嘛跳出来吓我?就不怕我尴尬?” 眼见姜锦的眼神可不是那么慈和,萧颜念头转的飞快,忙陪笑道,“我这不是想来安安你的心嘛,怎么能让你觉得在赌博呢。” 姜锦: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啊。 不过,心情还是挺好的。 “不过,于守备接下来几天大概会不着痕迹的避开你了。”萧颜语调稍微有点轻快的道,“他也不想想,他拿什么跟我比?竟然还想挖我的墙角。” 萧颜姿容秀美,气度不凡,嘚瑟的时候也很好看。 不过他大概嘚瑟的太起劲儿了,完全没注意到姜锦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得,还觉得他成熟点了,其实还是个呆货。 不过萧颜说的倒也没错,接下来的几天,于守备的确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些姜锦。 虽然不明显,但是那种暗搓搓的关注的确消失了,以前一天能碰见两三次,现在三天也只无意撞见了两次。 姜锦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她不是那种会吊着别人当备胎的女孩子。既然自己无意于于守备,还是希望对方早日放下比较好,不过想来于守备本来对自己也只是稍有好感,这个也不会太困难就是了。 又过了两日,大军到了东平城,别说于守备,就是萧颜也忙的不见踪影。 姜锦帮不上什么忙,便在饭食上下了功夫,好在东齐林围解了,虽然城中食材种类还是比较少,鸡鱼肉蛋虾这类东西总是能买得到的,给姜锦发挥的余地还是不小的。 不过这次萧颜没有再上战场,一方面他的职务是监军,身份是皇子,另一方面,登州之围虽然没有他多少功劳,但是殷飞虹和他一股儿,也算是沾了个边,东齐林围他是结结实实立功了。 这两场仗已经打完了,他都有了些功绩,再考虑下他的身份,若再上战场厮杀,这次领军的主帅李将军就要恨上他了。 已经吃了肉,总要给人喝点汤吧? 萧颜深知这分功的道理,且李将军虽然不算是他的人,也是倾向于他的,更没必要抢人功绩了。 倒是姜锦的一个老熟人,定南侯世子这次运气就没那么好了。萧颜这次潜往东平城的消息,是从他那里露出来的。虽然不是有意,但是这个罪名也很严重了,幸亏东平和登州没出事,不然陆齐林估计就要被一捋到底了。 姜锦还是很乐见陆齐林倒霉的,便忍不住好奇心向萧颜打听,不想萧颜抵死不说。 到后来还是姜锦用一笼鲜肉小笼收买了殷飞虹,殷飞虹告诉她的。 原因让姜锦很是无语,也理解了萧颜为什么不说了。 军中无女子,都是男子,那等小兵还好,将军勋贵中有很多人,就忍不得了。 这当将领的有洁身自好的,也有不那么讲究的,这不那么讲究的,有的是找军妓,也有的找那清俊的小厮当做亲兵,其实专供主人出火。 陆齐林就带了这么两个亲兵,不想这两个清俊小厮之间还争风吃醋呢。 一个炫耀素日在府中就更得宠些,一个则反驳说陆齐林长得不如七皇子,也没什么是好炫耀的。那一个从陆齐林耳中得了一鳞半爪,便卖弄出去,吵嚷道。 “七殿下早微服离开大军去东平了,你现在去想抱大腿也晚了。” 两人吵架,虽然是在陆齐林的大帐里,却也被有心的奸细给偷听着了,忙送出去。 萧颜虽然不是很得宠的皇子,但是也是皇子,地位在那里,若是能抓个活的,不论是皇帝还是主帅李将军都会投鼠忌器。 这才发生了萧颜前脚才到东平,还没呆半天,叛军就不顾一切的攻城的事情。 不过这里面李将军和萧颜也算是违规操作了,且萧颜想把他去东平的举动洗成和李将军商量好了的引蛇出洞,便也顺带放了陆齐林一马,只给了他个监管不严的罪名。 其实,萧颜倒是真考虑过把陆齐林的罪名打成私通叛逆。定南侯府是三皇子那边的鼎力支持者,若是能干掉了,一方面三皇子声势大降,一方面他和姜锦的婚事也会少不少阻力。 但是陆齐林的背景实在是有点厚,其姨母为王贵妃,表哥三皇子,岳父秦王,妻子郡主,还有当国公夫人的姨母,侯夫人的姑姑,嫁给国公世子,王爷嫡次子的两个姐姐。 这是孤军作战的萧颜所不能比的,毕竟私通叛逆的罪名太大,这些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况且萧颜作为监军,按照规矩,即使是想引蛇出洞,也不该离开大军,如今放陆齐林一马,也是免得到时候陆齐林嚷嚷出来,大家尴尬。 若不是有这个缘故,陆齐林这次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单这事,就够陆齐林喝一壶的,搞不好还会被降爵。 不过就是眼下,他也没捞着什么功劳,反而降了声望,保了他这一次,就已经很够意思了,功劳口碑自然也是不用想了。 姜锦虽然有点遗憾,这次陆齐林没有彻底倒霉。但是她也清楚这种政治上的博弈本来就没那么简单,也绝对不是非黑即白。 横竖陆齐林这次也的确真的就是监管不严,泄露了军机,也不能冤枉人家。 只是连自己听了陆齐林不慎泄露军机的原因,表情都这么微妙,就不知道京中是个什么态度了。 想想长宁郡主和沈宝珠在定南侯府还不知道掐成什么样,而这边陆齐林又搞了两个小厮,姜锦就忍不住想笑啊。 也不知道王氏长宁郡主等人听说了这个消息是个什么表情。 京中这会儿的确已经收到消息了,毕竟查叛徒是东平之围解了之后就进行的,也没费很多功夫。 姜锦知道的晚还是因为本来消息不太灵通吧,萧颜还不说具体原因,拖了好几天,姜锦才想起来可以找殷飞虹打听。 京城那边,查出来缘由后便送信去京城,李将军和萧颜以及东平这边才不背这个锅呢。 梁帝气的砸了桌子,茶盏什么也被扫到地上,他本来觉得陆齐林是少年战神,才顶着压力把他派出去的,没想到这还没战斗,先因为小厮栽了跟头,险些葬送两个城外加他一个儿子的性命。 虽然李将军只说是监管不严,还在信里帮陆齐林说了几句好话,但是梁帝还是十分的愤怒。 这个陆齐林,是打他的脸啊! 是辜负皇恩啊!罪过大了去了,那里只是监管不严!别的不说,一个将军打仗还要带着清俊小厮,这说的过去吗! 怎么没别人出这样的事情?这是什么? 这是恃宠而骄啊!觉得自己宠爱他,就嘚瑟起来了? 这怎么可以! 梁帝火速把秦王和定南侯都给叫进来了。 秦王这个皇帝的亲弟弟,都被臭骂了一通,说秦王选的好女婿。 秦王心里委屈,这个女婿是我选的吗?若不是你的后宫王贵妃搅合,我早另选了女婿了。 然而不能抱怨皇帝,也只能受着,横竖相较于定南侯,自己那点斥责也就是毛毛细雨了。 定南侯就惨了,儿子不在,老子就成了梁帝的出气筒。 梁帝不是什么圣明皇帝,昏庸皇帝具有的特点,他是不少,比如说脾气暴躁就是一条。 定南侯不仅被臭骂了一顿,还被梁帝用乱七八糟的东西砸了一通,还是秦王和梁帝近侍劝解,梁帝方才住手。 饶是如此,梁帝也不消气,这么拿定南侯发了一通脾气,还把定南侯的实职给解除了,让他回家吃自己的。 倒也确实是他的做派,爱之鸡犬升天,恨之殃及池鱼。 当初陆齐林立功满城赞誉的时候,定南侯的官职都跟着升了一级半呢。 一时闹了一通,梁帝累了,方赶了秦王和定南侯出了宫。 定南侯能力如何不好说,人还是很野心勃勃的,如何甘心受了儿子牵连丢了官职,出了宫便朝秦王套近乎。 “亲家,您看这事……” 秦王冷着一章脸道,“可别叫我亲家,我可高攀不起,多少年了,皇上都没给过我冷脸,如今因为令郎,倒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可我被免职这事……”定南侯厚着脸皮,凑上去。 “干我何事?” 秦王冷冷看着定南侯,“倒是我想让你那好儿子解释下,怎么还带着清俊小厮去军营?在府里搞他表妹,好歹还是个女的,跑到军营里,连男人都睡了,我可是他岳父,他难道不该给我个交代?” 定南侯自己不觉得儿子睡个小厮是多要紧的事情,可对秦王这个岳父来说,这可是打他的脸了。 见定南侯一时无话可说,秦王甩了甩袖子,上了马车,怒气冲冲的走了。 别说他皇兄,连他都想揍定南侯一顿,这个眼力劲儿,还想位极人臣?做梦比较快! 怪不得王妃当初不同意这家婚事的时候就说过,这家人都是看着精明自觉精明实际上傻,比那自觉傻实际上傻的还可怕,至少人家有自知之明不搀和事儿啊。 定南侯见秦王走了,心里稍有后悔,但是也没办法,人都走了,还能追上不成? 回了府,他倒是找了新的出气筒。 原来陆齐林那两个小厮是王氏主动给安排过去的,反正都是已经睡过的,安排过去还能解决儿子需要,照顾起居。 王氏觉得自己这个安排没毛病! 她的性格可挺倔强的,定南侯说全是她的错,她可不认,跳着脚道。 “人选是我安排的不假,难道你没过目?想让老娘背这个锅?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定南侯被她指着鼻子骂,那必须忍不住啊,王氏又不是二十多年前娇艳的美人了,半老徐娘都不止,如何会让他怜惜,巴掌就招呼了上去。 然而王氏也不是善茬,她是湘地豪族出身,本就比京城中贵女泼辣,她亲娘又是小户人家,生的美艳绝伦,实在没多少教养。 王贵妃当初王家老太君教养的,还好些,然而等到王氏出生,老太君年纪大了,病病歪歪,也不费心了,王氏便十足像极了她娘。 此时定南侯打了她,她如何肯善罢甘休? 第94章好生热闹 王氏这么多年了,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年轻时候靠爹靠娘靠贵妃姐姐靠脸,年纪大了对外靠着定南侯和贵妃姐姐,对内靠儿子女儿和当贵妃的姐姐,除了陆齐林失踪的四年,也是所向披靡。 说来她这也快五十的人了,只上次陆齐林和长宁郡主的婚事中,退了一步,去庵里住了几天。 眼下定南侯竟然把事情推给她,还对她动手,对王氏来说,那还了得,简直恼火的不行。 当即去推定南侯,推不动就一头撞进定南侯怀里。 “我不活了,这把年纪,你还对我动手?” 定南侯哪里想到她发疯发的这样厉害,被她一头拱进怀里,直接跌坐在地上。 他是个最好面子的人,从来坏事都是别人的,好事都是他的。 如今王氏害他丢面子丢官儿不说,还把他撞倒了,定南侯也觉得不能忍。 别看他年纪大了,人气疯了,还是能一下子跳起来的,暴怒道。 “王氏,你发的什么疯!” “我发疯?难道不是你发疯吗?”王氏也不甘示弱,吼道,“你说,你是不是想宠妾灭妻!跟着去的那两个小厮保不齐就是你的小妾动了什么手脚,不然怎么会有胆量泄露军机?” 自从上次王氏去庵里小住后,府里的管家权就被定南侯的小妾给分了一部分,王氏对此耿耿于怀很久了。 这一说,越发真情实意的觉得肯定是定南侯的小妾搞的鬼,然后就对定南侯更不觉心虚了。 而定南侯自己,本来就是惯常推卸责任的,何况陆齐林是他的嫡子,他就是有宠妾灭妻的心,也要看儿子和王家的面子。眼下被无端指责,加上心中窝火,也忍不住脾气了,又是一巴掌招呼了过去。 两人闹的不可开交的事情当然瞒不过阖府上下,连带着陆齐林泄露军机惹得皇帝大怒的事情都没瞒住。不过这本来也是瞒不住的,毕竟定南侯连官儿都丢了。 眼见着陆齐林跌了个大跟头,定南侯的小妾庶子们各自称愿不说,连长宁郡主得了消息也是冷笑。 她虽然还不知道陆齐林是因为什么泄露了军机,但是定南侯两口子打起来,她可称愿。毕竟,这对公婆,她也是厌恶透了。 就拿沈宝珠的事情来说,当初王氏的那个态度自然不能说,可定南侯也是满嘴谎言,说要给她一个公道,转眼沈宝珠就挺着大肚子进了府。 然后定南侯就一脸慈爱的说,若是生下来儿子便给她养! 谁要养个小妾的儿子,养了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争爵位吗? 长宁郡主挺着大肚子。一边畅想着王氏被打的很惨,一边慢慢喝着桂圆红枣茶冷笑、 一盏红枣茶还没喝完,丫环就来报,说沈宝珠从院子前过去了。 “郡主,宝姨娘想来是去劝架的,您要不要过去露个脸,毕竟您才是正经儿媳妇呢。” “去什么去!”这两口子打破头才好呢,长宁郡主冷笑。“何况这两人一个要脸一个记仇,去了只会让他们把怒气转移到我头上。” 要不说环境造就人呢,长宁郡主都比以前精明多了。 她的贴身嬷嬷也笑道,“说起来这宝姨娘也是脸太大,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就过去劝架?也不看看,府里那几个老姨娘,谁个过去了?” “人家自觉是可是表姑娘呢,劝劝又如何是?”长宁郡主凉凉的道。 照平日来说,那宝姨娘还真是挺得脸的,长宁郡主恨她恨的牙痒痒,也没办法,还不都是是那两公母不要脸皮的护着儿子的姨娘? 然而姜还真是老的辣,等下午时候,长宁郡主就听说宝姨娘挨了打了。 来报信的婆子口才不错,说的活灵活现的,简直是吐沫横飞。 “郡主你是不知道,她劝王夫人作为妻子该忍让,王夫人本来就气在头上,听了这话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然后把她给踹倒了,骂她一个做小娘的懂个屁,也敢管正房太太的事。” 长宁郡主一口茶水给喷了出来,拍着桌子道,“该!争着抢着当小娘,这怪得了谁。” 秦王府里出来的嬷嬷也抿着唇笑,笑完了提醒长宁郡主道,“郡主,这事咱可不好坐视不理啊,毕竟您也是主母,这宝姨娘挨了打也不知道重不重,不给找个大夫看看?” 她这话提醒了长宁郡主,一面笑一面点头道,“嬷嬷说的很是,正该找个大夫给她瞧瞧。” 当然,主要不是瞧病,而是瞧热闹的。若不是长宁郡主怀了孕,怕宝姨娘狗急跳墙,她就自己上了。 长宁郡主吩咐下去,自有人去办。 没过多久,沈宝珠面前就站了一个大夫,一个丫环恭恭敬敬的道。 “宝姨娘,我们郡主听说太太动了手,你身上有些不爽快,特特的请了大夫来给你瞧瞧的。免得回头世子回来了,又来找我们郡主说她不贤良啊。” 这话一说,旁边太医那脸色可不是一般二般的精彩。 然而更精彩的却是沈宝珠的表情。 沈宝珠今儿的心早就碎成不知道多少瓣,那真是恨不得死了,眼睛红肿,面上也憔悴,显然是刚哭过,神色本就复杂。 此时被长宁郡主带着太医的面揭了面皮,那真是又痛苦又愤怒又羞愧又后悔,明明也是个面容娇柔的美人,整个脸都扭曲了起来,十分的狰狞。 长宁郡主的丫环素日跟着自家主子,不知道吃了多少沈宝珠的暗亏儿,眼瞅着沈宝珠脸上的红肿,看着十分解气,声音是轻快又娇嗔。 “哎呦呦,瞧瞧,夫人这是怎么了,平日那么心疼宝姨娘,怎么舍得拿宝姨娘你撒气啊。倒没寻我们郡主的不是,真是奇了。” 沈宝珠本就面色扭曲了,被这丫头一讥讽,抬眼看了她一眼,那眼里的光,真跟狼羔子饿狠了没两样。 那丫头被她惊得也住了嘴,太医虽然见惯了妻妾斗法,也吓了一跳,心道定南侯世子的这个姨娘可不是简单人物,倒为长宁郡主担心了一下。 担心归担心,那定南侯府的事情和他也无甚关系,匆匆开了药就走了。 长宁郡主的丫环,本来还要说要帮着熬药呢,被沈宝珠那狠毒的眼神给惊着了,也有些站不住了。 沈宝珠却不肯这么放她回去,横竖脸皮也早就丢尽了,便冷笑道。 “荔枝,你且别先回去,我还有个话要你跟郡主禀报呢。” “什么话?” 沈宝珠阴冷的笑了下,没马上说话。 她过去劝架,自然从定南侯夫妻的争吵中知道陆齐林是因为搞男人才惹出来这一场祸事的,此时她心里不痛快,自然也不想长宁郡主心里痛快了。 “泄露军机的两个小厮想来命是保不住了,那也是外朝的事。只是这两个小厮的家人怎么处置?毕竟那两个小厮都是世子收用过的,也算是通房了,是不是他们家人也额外照顾些?” 这可是个轰天大雷啊。 长宁郡主是知道了陆平之因为泄露军机牵连了定南侯之事。 以她这阵子过的日子,都不知道该幸灾乐祸好,还是该替陆齐林担心,但是凭她怎么想,陆齐林干出这样的事情啊。 换句话说,那真是玩完没想到啊! 长宁郡主本来就在还孕期,孕吐期刚过去,这一下子,又忍不住吐了。 嬷嬷见她状态不好,且此事如此,让嬷嬷也有点抓瞎了,忙让人给秦王府送信,说实话,长宁郡主现在是真有点后悔了,除了陆长林那张脸和当初的英雄名头,她还能图什么呢。 侯府世子也不是多稀罕。 陆齐林不仅睡女的还睡男的,又出了这么大纰漏,褪去之前的滤镜后,长宁郡主才发现自己有多傻叉。 那卖包子的姜氏都急着往外跳的火坑,她竟然一门心思往里面钻。 怪不得,当初姜氏竟是那么个说法。 长宁郡主现在不恨姜锦了,她恨陆齐林恨定南侯父子恨宝姨娘最恨的还是王贵妃。 想了想,她又叫人去送了信给他爹秦王,让他爹坚定立场,坚决不要支持三皇子,有机会踩两脚更好。 反正只要他爹不倒,她就是郡主,最多定南侯夺爵了,给她儿子继承就是了。 其实这会儿长宁郡主他爹秦王也在和她娘王妃徐氏商讨定南侯府的事情。 陆齐林虽然闯了大祸,但是运气不错,并没有惹出多大的祸事。加上梁帝也已经处罚过了定南侯,秦王也不担心这个亲哥会找自己的麻烦。 他和徐氏商量的是另外一件事。 “我听说陆齐林先头那个妻子姜氏和七皇子勾搭上了,但是身份不对,不了了之。那姑娘一阵子没出来,听说是出京了,哪里想到那么巧,她正好去了山东,还立了功。我听老孙说,七皇子上折子给她请封,看样子想改改身份明媒正娶,你说咱们拦不拦着。” “要不拦着,真成了的话,只怕定南侯府的面上不好看。” 徐氏正生气,凭谁家的女婿在外面玩小倌儿不说,还惹出来大祸,则当岳母的脸色能好看才怪。 听到秦王这么说,徐氏当即恼火的指着秦王道,“你是不是傻啊,别人糟蹋你闺女都糟蹋那样了,还给他们留什么脸儿?小七和她若真成了,我看那陆齐林还有什么面子见人!何况要我说,那姜家姑娘倒是挺有骨气,比咱家那个不成器的还强呢。” “我这不是担心咱家的颜面也受影响吗?” 秦王素来敬爱自己这个王妃,此时见王妃生了气,动了怒,忙赔笑道。 “咱们家的颜面,真丢也是姓陆的小子给丢的。何况,姜氏这事还不好办?” 徐氏脑子的确是好使,盛怒之下还转的飞快,“对外使劲儿夸姜氏,就说咱们家也被定南侯给坑了,锅让定南侯府背去。显得咱家大度不说,正好还能和陆家切割开,我看他家和三皇子裹的也太进了。” 徐氏可不希望自己和那些皇子扯得太近了,毕竟谁上位,他家都是皇叔,占不了什么便宜吃不了什么亏,何必冒风险呢? 如果定南侯府对她女儿好,她还考虑有点偏向。 这好,先把人坑进门了,坏了她闺女的名声,娶进门了对人又不好,徐氏还跟定南侯府有什么情面?她早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定南侯府的那几个贱人,却碍于女儿在那里。 秦王被老婆这么一说,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心下打定了主意,对陆家那边冷淡再冷淡些。 夫妻俩商量好了,长宁郡主的信也到了。 徐氏看完了信,叹了口气,“长宁这丫头总算是懂事了点,可是人都嫁过去了,也真是没办法。” 秦王是没有徐氏这么疼女儿的,看完信后松了口气,“她只要不犯傻,咱们也不用担那么多心了。” 徐氏点头,“是啊,她如今倒是明白的多了,然而我倒是有另一件事不明白,那陆齐林,当初到底是怎么混出来个功劳的!带着小厮去军营,他还不如带个丫头呢!亏他想的出来!” 想到这里,徐氏心里直恶心,当初不知道有姜氏那事,她其实也对陆齐林挺满意的,万没想到是这么个人物。 秦王想了想道,“要不,我使人再往西南再去查查?” “也使得。”徐氏想了想点头道,“动静小点,别惊动了人。” 免的真有把柄,反而泄露人前。 毕竟长宁嫁给了他家,想要切割开不容易,虽然陆齐林不好,再嫁想找个侯府世子,也难。 说来这京城里的事情,想要瞒住人还是难的,何况皇帝也无意瞒着,定南侯夫妻吵架又太厉害。 很快没几天,全京城人都知道了陆齐林因为什么原因泄露了军机,对定南侯府的态度一下子大反转。 要说勋贵中好男风的不少,别人不说,就是定南侯自己年轻的时候,还玩过几个戏子呢。那些勋贵中,污糟事儿可真不少,这睡两个清俊小厮,其实真不是个事儿。 然而带了小厮去军营还因为两个小厮争风吃醋闹出军机泄露事件,可就比较微妙了。 定南侯这一阵子不敢露脸不说,三皇子在朝上也被大皇子明嘲暗讽,怀疑是不是也有养的小倌儿。 别说,还真有,三皇子也是狠心的,连夜把几个比较心爱的给处置了,找地方一埋,也没什么证据了,然后也不帮陆家说话。 王贵妃在宫里,那地方嘴上争得更厉害,自不用说,可被内涵了好几次,气的王贵妃不轻,自然也不会吹什么枕头风。 再说,这事,就是梁帝不是正在气头上,也不好吹啊。 普通民众对陆齐林的观感就更差了。 毕竟陆齐林打了百姓的脸啊,本来因为陆齐林平定西南的功绩,吹快上天,大家都以为陆齐林是军神了。 这次领军主帅的不是他,好多人还觉得可惜,觉得朝廷不长眼。 现在呢,幸亏领兵主帅的不是他,不然保不齐叛军都攻到京城里了。这还不是因为敌军太猛,而是己方太白痴。 先前吹的多厉害,现在就有多打脸,就是普通的将军做出这种事也是全民嘲笑啊,更别说陆齐林之前吹上天了。 因此陆家陆齐林的名声,那真是被狠狠的踩到地上了。 京城里不知道多少茶楼酒馆传着他的小道消息,有他睡两个小厮,三人大被同眠的,也有两个小厮睡他,然后同样三人大被同眠的。 说的有声有色,有的还很香艳,真真的热闹极了。 齐地那边,陆齐林还不知道京城里他的事情已经传播开了,可依旧抬不起头来。 本来他这事就尴尬,偏还听说了姜锦立功的事情,若真撞见了,他真真要羞愧死了,便在军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反正女子不能进军营。 而齐地那边也很热闹,倒不是因为陆齐林的花边新闻,而是因为—— 罪魁祸首,齐王逮着了。 抓着齐王的并不是朝廷的人,而是殷飞虹的人。 也不知道她怎么把齐王给搜出来的,不过人弄出来以后,已经是重病状态了。 萧颜等人方才知道齐王这么急促的起兵的原因,是因为齐王本身已经病重了。 人么,临死的时候总想过把以前没过过的瘾,齐王这个老混蛋就更不用说了,若是运气好,能过把当皇帝的瘾当然好,若是不能的话,起码也能拖一大堆人给他垫背。 听到这个原因,别说其他人了,就是姜锦也恨不得把这老东西千刀万剐。 想想城里最近牺牲的那些士兵和他们的家人,想起来当初星夜送信的时候,路过的那些被屠了的村子。 甚至想想被齐王驱使的那些叛军士兵和他们的亲人,姜锦都忍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 她都这样,别人就更不用说了,就算是没再战争中失去亲人,损失家业,最少也损失钱财。 如果不是殷飞虹还想留着齐王一条命,问出当年之事到底主使者是谁,只怕齐王早就被活活打死了,都不可能被解压到京城。 当然,现在他也受着折磨就是了。 姜锦从严六手里见过某些折磨人的手段,而殷飞虹作为一个真武林人士,手里只有更多的,每天换着花样的折腾齐王,倒也确实是让人解气不少。 齐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吐出了不少当年的内幕。 姜锦虽然不知道其中到底牵扯了什么,但看殷飞虹连她做的海鲜包子都没心情吃,萧颜这几日脸色也不好,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 姜锦还真情实意的担心了半天这两人别打起来,结果却被萧颜给鄙视了。 萧颜见她纠结了两天终于忍不住发文,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姜锦的脸颊。 “你啊,走走正道的料子,就别管那些了。不说这个了,齐王也抓着了,战乱也差不多平息了,我们一道儿回京吧。” “回京啊。”姜锦稍微有那么点迟疑。 萧颜见她迟疑,顿时敏感上了,“怎么,你还想对我始乱终弃不成?我跟你说啊,不光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女子一言,那也驷马难追。” 被萧颜这么目光炯炯的盯着,姜锦表示有点儿心虚。 “哪能啊,我就是近乡情更怯而已。” 其实怯是真的有点怯,但是和近乡没什么关系,她愁得是回到京城里的麻烦。 比如说,是不是真能走到最后,身份差距毕竟还是在那里,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肯定也少不了。 但是虽然麻烦,该面对的总还要面对,毕竟总不能真的始乱终弃啊,就算是姜锦想这么干,旁边萧颜那么虎视眈眈的,她也不敢啊。 不管怎么说,萧颜和姜锦还是赶在年前回京了。 萧颜作为皇子,被特诏回去的,赶着过年吃个团圆饭,姜锦则是出京时间很长了,挂念京中诸人和她的生意。她倒是想慢悠悠的走,但一则因为战乱,路上还是比较乱,跟着萧颜一道儿走比较安全,另一方面,萧颜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看,姜锦也就说不出来什么拒绝的话了。 两下一道行路,感情难免加深些,然而到了京城门口,两人还是分开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虽然小燕是恨不得把姜锦给绑回家,但是毕竟还没名分,也只能忍了。 倒是姜锦之前问严六那里借来的人手,陈叔因为是严六的得力助手,登州之围解了就回京了。谢九娘齐三娘以及桐花三人与姜锦一道回的京城,此时也和谢九娘在城门口分开,只带着桐花和赶车的老苍头往家里走。 看着京城高大的城墙,姜锦也是深深的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她也活着回来了。 进了城门,马车一路行驶回了包子铺,不想才进那条巷子,姜锦就听到有人吵嚷。 “你还在这里死守着这个铺子?你那个姑娘,保不齐早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第95章衣锦还乡 “你才是挨千刀的呢!就冲你当初闹的那些事,你还有脸来找上门帮亲戚来提亲。” “我呸!真当老娘这么傻的?” 还没等姜锦过去,柳叶的喝骂声就高声传来。 姜锦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叫马车行驶过去,自己掀了帘子一看,好家伙,还是老熟人呢。 原来在那里咒自己被千刀万剐的人竟然是卫三郎的母亲齐氏和一个不知名的妇人。 齐氏掐着腰没说话,那妇人和柳叶正在对骂,大致上就是柳叶不过是个丫环出身,她能看上柳叶,那是柳叶的荣幸,还不赶快把姜锦的家业做陪嫁连人带钱一道儿送过来。 柳叶口拙,气的脸涨红,哪里是这市井泼妇的对手? 其实这家也是来欺负人,因为是腊月二十八,柳叶歇了生意,若是食客不少,这妇人也不敢这么嚣张。 柳叶气的发疯,姜锦也顾不得让马车停稳,就从马车上跳下来,冷笑道。 “我这阵子不在,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想我死在外头啊?” 这些人包括柳叶在内也是万万想不到,她会突然出现的,一时都看了过来。 柳叶几乎是立刻哭了出来,“姑娘!” “是我。” 接过扑了过来的柳叶,姜锦拍了拍她的背,柳叶本来就眼泪滚滚h而下,如今紧抱着姜锦不放,简直是嚎啕起来。 虽然严六也送了信来说姜锦无事,但是并没见着真人,她心里不知道提心吊胆了多少夜晚。 她和姜锦一样,都是个孤寡人,又是相依为命的情分,便是许多亲姐妹,也比不得两人之间感情深厚。 姜锦被她哭的心里也是一酸,不过眼下还有麻烦要解决,因此还是安抚了拍了拍柳叶,然后道。 “别哭了,咱们还有事没办完呢。” 这一下提醒了柳叶,柳叶顿时跳起来,指着齐氏和骂起来,“瞎了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谁!” 她脸上还带着眼泪呢,现在有精气神十足的斥骂那几人起来。 姜锦虽然也挺欣慰柳叶精气神十足,但看她这几乎是一秒变脸,也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齐氏等人的狗眼这回是真有点瞎了,被姜锦穿着打扮闪瞎的。 姜锦这次回京虽然仓促,但是毕竟也是衣锦还乡,虽然身边跟着的还是那几个人,但是穿着打扮气势又不是一个档次了。 先头的马车是姜锦问严六借的,姜锦自己用的是个青毡布小马车,然而因为当初登州城一站,那辆马车被用来运送伤员,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得了。 姜锦现在她乘坐的是萧颜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辆马车,比起严六之前借给姜锦的那辆又宽敞气派多了。 也正因为如何,这马车一路行驶过来,这些人才没有怀疑是姜锦回来了。 而姜锦人虽然瘦了些,那双眼看着更加明亮,但是穿着却不似之前那般随意,外面罩着银鼠皮薄荷色缎子面的大毛斗篷,风毛则是白狐狸毛,内里穿着绛紫色锦裙,鹅黄色锦缎上袄,外面罩着个浅紫色褂子,滚着浅红缎面边儿。 跟着齐氏的那妇人家里就是开布庄的,上下一看,便知道这浑身的衣裳,不算毛皮和手工刺绣等,便是光那绸缎料子,也能值个百两往上。 头上首饰就更不用说了,因为姜锦也是变相救了薛家人,薛家豪富,那不是一般的舍得,送了一大箱子。 姜锦这身上的绫罗衣裳,头上的金银珠宝,手腕上玉镯,裙上玉佩,基本上都是薛家所送。 姜锦本来没准备要,不想薛家很是坚定,直接跟萧颜说了一声,放到了马车上。 姜锦等发现的时候,都不知道走出多远了,便也没再坚持拒绝。 倒是萧颜想要送东西,被姜锦给拒绝了,还没成亲,也就是刚刚建立了男女朋友关系,倒让萧颜沮丧了两天,然后打定主意要赶快把心上人娶回家了。 饶是这些在萧颜看来十分寻常的东西,也足以闪花了那些人的眼,齐氏带来的那妇人并不认识姜锦,忍不住喃喃。 “这该不是把全副身家都穿身上了吧,得多少银子啊。” 然而齐氏却被姜锦那双眼睛冷冷的一看,想起前事,顿时后悔,拉着她那个开布庄的亲戚就要走。 姜锦那里肯轻易放过她,这大过年的就来闹,平日里还不知道怎么上蹿下跳呢。 另一边魏辛红也正带着几个人出来,拿枪拿棍子的,看着这样是准备要动手驱赶的。 然而一抬眼,她就看见站在柳叶身后的姜锦,顿时也是又惊又喜。 “姑娘您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姜锦微微笑着点头,招手让魏辛红过来。 魏辛红也是十分激动,一路小跑的跑过来,看起来想冲到姜锦怀里,然而还是止住了,站在姜锦面前,一双眼睛闪啊闪的看着姜锦,微微有些红。 “这可太好了。” 姜锦伸手把她拉过来,细细打量了一下她,见她神色也不算很精神。 大概这一阵日子过得不是很好,她虽然年纪轻,看着有些憔悴的样子。 她倒没因为见了姜锦就彻底失了理智了,巴巴的看了姜锦半天便道,“这齐氏咱们还揍不揍?” 不是魏辛红心狠,主要是这一阵子,齐氏儿媳刚进门就怀孕本来就很嘚瑟。 等自从从他那儿子那里知道了姜锦陷在齐地回不来了,齐氏更是上蹿下跳,明里暗里说了不少姜锦的风凉话。 平日食客虽然不比当时姜锦一直推陈出新的时候趋之若鹜,也还还是多的每日排队,齐氏也只是说点风凉话。 等腊月二十七,铺子歇业,齐氏就伙同她一个远方亲戚,上门提亲说要娶柳叶做续弦,还要这包子铺做陪嫁! 柳叶头一天一开始还不知道背后有齐氏的事呢,直接拒绝了,态度就很严厉了,第二天齐氏就和她那亲戚上门喝骂了。 然而哪里想的道那么巧? 姜锦正好回京了。 不过见魏辛红这个素来都很理智的小姑娘,都是蠢蠢欲动的想要动手教训齐氏,想来齐氏这一阵子,又故态重萌的犯贱了。 姜锦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动手,主要是众目睽睽之下,真揍了人,齐氏那边要是告了官府,未免麻烦。 想要对付人,办法多的很,尤其姜锦现在也是有后台的人了。 魏辛红虽然稍微有点失望,但是街坊邻居都瞅着,真打了人,难免落下个仗势欺人的名头,传出去也不好听。 姜锦混到现在,日子过的不错,一方面是凭借心地善良,运气也不算很坏,还有门小手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做事基本上还是比较理智讲究身份的。 不管不顾一时爽了,过后后患无穷,也殊为不智。 齐氏本来还以为真要挨一顿呢,没想到姜锦竟放过了她,心里也油然而生庆幸之情,不再纠缠,灰溜溜的走了。 姜锦这方才和柳叶等人回了铺子。 柳叶倒没有像魏辛红那样想那么多,她现在见了姜锦,眼里其实也只有姜锦一个人了。 一时进了屋里,说不几句话又开始哭起来。 姜锦柔声安慰她道,“你哭什么?我是真没吃什么苦头,不仅如此,你看我这穿着打扮气度,像是过的差吗?” 魏辛红也跟着点头,虽然严六小姐那边送来的信只说自家姑娘平安,但是看姜锦这样,应该是过的不错的。 然而柳叶却不这样认为,虽然用帕子一个劲儿擦,眼泪却一直从她眼睛里往外冒。 “可是姑娘你瘦了啊,之前好容易长得那点肉又都下去了,肯定是吃苦了。” 姜锦瘦是肯定瘦了,但是这也不奇怪,登州之围,东平大战,本来城中物资就紧缺,姜锦又操心费力的,还病了一场,不瘦才怪。 不过因为这场战争开始之前,姜锦那小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美,战争结束之后也涨了点肉,姜锦还真没比离京的时候瘦多少,也不知道柳叶是真发现姜锦瘦了,还是心理作用觉得姜锦瘦了。 不过柳叶这么哭着,姜锦心里还是温柔柔软了不少,好容易安慰好了她,把在齐地的事情说了说,又拿出来礼物给众人分。 柳叶这个不说,另有准备,魏辛红姜锦给了一套金镶嵌珍珠的头面,其他人女子都是珍珠手钏,虽然是海水珠,但是古代珍珠还是比较贵重的,大家都很高兴。 厨下也准备好了餐饭,姜锦这一阵子舟车疲劳,也是累极了,因此只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就去睡了。 这一觉,姜锦足睡到下午才醒,醒来了,她先带着柳叶亲往孙老大夫家一趟。 她睡着的那会儿,孙老大夫夫妻听说姜锦回来了,就过来看过一回儿了。不过因为听说姜锦在睡觉,孙老大夫夫妻制止了柳叶喊醒姜锦,让姜锦好好休息,夫妻两个便先回去了。 姜锦醒来了听说了这事,心里也很感动,何况古人从来讲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孙老大夫夫妻对姜锦当年也是雪中送炭之恩。 于情于理,姜锦都该先去他家。 因到了下午起了风,天气挺冷,又要带礼物,姜锦就让人赶了车过去孙家。 一时到了孙家,孙老爷子和孙老太太都迎出来,孙老太太见了姜锦就开始抹眼泪,孙老爷子也唏嘘了半天。 姜锦和两人也是许久没见了,说话说了半天才想着叫人把礼物拿上来。 给孙老爷子的礼物是一棵半尺高的珊瑚树,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在古代,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珍贵,在京中最少五百两往上,就是在齐地也值个三四百两。 给孙老太太的礼物是一整套的珍珠首饰,比起给了魏辛红的那一套又精致许多。给孙家的一对孙子孙女的是水晶和贝壳的制品,不算很便宜,但是也不会贵重的过分。 孙老爷子虽然嘴上说着使不得,但真收下了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的。 倒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关键是那份心意。 本来姜锦来的时间也不早了,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到了晚饭时候,便留在孙家吃了晚饭。 眼下到了年底,孙家也买了许多年货,或者买或者做了好多应景的食物,虽然孙老太太的厨艺不咋的,但是有柳叶和姜锦帮忙,等晚上端上桌的,还是一桌子好菜。 姜锦也是好久没有吃到地道的京城风味家常菜了,一时也吃得很开心。吃完了,又抱了孙老大夫给的两瓶药酒回家了,后面跟着的柳叶手里则是拿着新配置的成药。 等回了家,姜锦略看了一下铺子里的账目,然后又翻了一下酒楼那边送来的账本,大致上没看出来什么纰漏。 不过倒是有个好消息。 离京这几个月,姜锦的小目标总算是完成啦! 包子铺子这边的生意这几个月净收益大概两千两不到,一千九百七,分店那边收益是二千三百两,合起来大概是四千三百多两,关键是晋江酒楼那边。 姜锦的食谱选材好,让去吃过的食客都念念不忘,她离京后,酒楼的生意也一直秉持着她之前的原则,经营也很给力,因此生意一直呈现稳定上升的趋势,九月且不提,十月十一月一月里毛利也有六七千两。 姜锦分成后大概能拿到五千两左右一个月,两个月就上万了。 关键是腊月里,年底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 各个衙门年底聚一聚吃一顿请客那是惯例,官家掏钱的那次,吃的那肯定是不惜血本的,反正不是自己掏钱。 各家吃年酒不能丢份儿吧,吃的太差了,明年多难看,因此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也不能在这上面露了怯。 再有京外官员进京请客吃饭,官宦富豪人家的纨绔轮流吃酒什么的。 光腊月这一个月,铺子收益简直高的吓人,分到姜锦手里也有三万两,惊得姜锦都直咂舌,还是有钱人的生意好赚钱。 就是正月里,想来生意还是要受影响的,毕竟小半月不做生意,不过因为衙门开衙也要惯例聚餐一次,估计还是有一波小高峰的。 不管如何,也足以让姜锦惊喜了。 除此之外,姜锦还有经营的田宅地产等,零碎加起来收益也有一千两,本来也不少了,但是庞大的酒楼收益面前,就有些找不见了。 姜锦把账目等都看完了,又看了看现银,主要还是包子铺这边的生意收入和田宅地产的生意收入,加上她身上剩的千把两,也有五六千两。 晋江酒楼那边的钱虽然多,姜锦没有让那边交给柳叶,倒不是不相信柳叶,而是那边的生意本来就特别好,姜锦预计也有个一万多两,以柳叶的性格,这又是小门小户的,只怕反而怀璧其罪。 一时清点完了,姜锦收起了银匣子,准备休息了。 因姜锦和柳叶许久没见了,这一晚上就一处睡的,躺在床上姜锦与柳叶商量,盘算着得换个宅子了。 “我想着年后这个钱暂时不动,咱们再换个宅子。” 要说小户人家,前铺后住人,其实也没什么,又方便照看生意又节约空间,就是吵嚷些。 柳叶其实觉得也没多少必要换,便道,“我觉得与其买宅子,不如买地,地里出息虽然不高,但是咱们开店卖包子,又还有酒楼,不论是种粮食还是种蔬菜,都正好省了去外面买的钱了。新鲜不说,一来一去,可节省了不少。” “道理是这个道理。”姜锦其实顾虑的是另外一件事,“我只是想着七皇子那边,我若是太寒酸了,岂不是让他难看?” 姜锦与七皇子的事情没告诉别人,连孙老大夫都没说,毕竟姜锦自己心里也没多少信心能真成就姻缘,不过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不过柳叶是她最贴心的,姜锦也没有瞒着她。 柳叶其实对这个事没多少真实感,想了想笑道,“也是这个道理,我以为姑娘您不是真心喜欢他,看来还是很看重这份情谊啊。” “不过,姑娘,不是我说,七殿下就算是顶着克妻的名头,那也是皇子啊,这事能成吗?” “谁知道啊。”姜锦的声音有那么一点儿低沉,不过倒是很平静,“如果他不先放手,我也不想对不起他。” 姜锦也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受,要说她觉得她爱萧颜不顾一切?那绝对是没有的。 她和萧颜互换身份的话,大概是不会出现在东平城的。 然而喜欢?她宁可去赌一把,也不理智的选择拒绝,或者选择于守备这样的传统封建社会里不错的男人,显然比喜欢要多的多。 她只是看着他的时候有时候心跳的快,想起来他的时候,心里暖暖的。 萧颜不是什么情场老手,有时候连讨好也不太会讨好,有些弄巧成拙。明明是个精明有城府的人,在她面前有时候真是有点束手束脚不知道怎么做好。 但是这是真的把一个人放在心里。 姜锦不忍心,也不舍得拒绝。 因此,虽然可能起到的作用不是那么大,姜锦也想努力一下。 如果说姜锦是想努力一下,萧颜那就是十分尽力了。 他回京之后,先回了王府处置他这一阵子不在京中积压,但是比较紧急的事情。 然后就开始和谋士们谋划怎么和皇帝说,怎么请动皇后敲边鼓来成就婚事。 比商量他如何请功,如何挣表现,如何不动声色的把想要踩他的人踩下去再踹一脚来的认真多了。 毕竟后者早已经驾轻就熟,而前者,错过这次机会,想要再有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了。 他的谋士里也有人不解,终于忍不住道,“那姜氏虽然也不错,但是比起大位,又算什么?娶了她,殿下少了妻族不说,在外面说着也不好听。好容易也是浴血奋战立下大功,殿下不想着自己争功,倒为个妇人筹划,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妇人?”萧颜挑了挑眉,冷冷的看了那说话的中年文士一眼,“你称呼我未来的王妃为一个妇人?” 被那双带着寒意的眼睛一扫视,那文士打了个哆嗦,忙跪下扣头道。 “臣不敢,是臣失言了。” 萧颜冷笑了两声,道,“于先生看来是想要休息一下了。” 说完这话,他一抬眉毛,突然闪出来两个暗卫把吓瘫了的于先生给拉了出去。 萧颜脸上带着笑,看着剩下的其他人,“几位先生不要惶恐,我还是非常重士人智者的,只是于先生想管的实在是有点宽了。” 萧颜去年刚清洗了一波,他在自己手下中的权威不是一般的深重。 而此时萧颜声音虽然很柔和,那眼神的冷意可不是一般深沉。 虽然于先生说了那几句话,到不至于丢了性命,但是想要再混成七殿下身边的近臣可就难了。 那几个谋士被萧颜一看,都跟小鸡琢米一样的点头,“殿下说的甚是,这世上啊,易求千金宝,难求有情人,这功绩什么时候都能挣,错过花不来啊。” 这话说的萧颜的心情好多了,虽然他也有些别的办法促成婚事。 但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能光明正大的,给她荣耀,名正言顺,娶她进门。 毕竟成亲这事是一辈子的事,萧颜不希望让姜锦觉得委屈,也不希望这一生一次的事情留下遗憾。 夜色渐渐淡去,白昼到来。 姜锦虽然想了感情问题想了半夜,不过她也不是恋爱至上的人,总要先做正事。 第二天起来,她倒是先往严六处递了帖子,准备前去拜访。 第96章喜当爹 其实昨天姜锦就已经给严六小姐送了信,今儿她过去,严六小姐早就在门口等着姜锦了。 眼见的姜锦过来,严六小姐马上迎了上去,姜锦见她穿着厚厚的斗篷在外等着,脸都被风垂虹了,忍不住笑道:“今儿天这么冷,怎么出来等着我,在屋里就是了。” 严六小姐见她走过来,笑容大了不少,叹道,“这么久没见你了,还不许我心里想着你?吹吹风又算什么。而且毕竟当初齐王叛乱,多唬人啊,纵人没事,也是受了场惊吓,我难免担心。” “瞧你,真是越发嘴甜啊。” “我这个说的是实话,哪里是嘴甜啦。”严六小姐脸上带着笑,看着姜锦说道。 严六小姐说的是真话,毕竟她也没几个朋友在京城,若论交心的便只有姜锦一个人,当初齐王叛乱,登州被围,她可真是唬了一跳,甚至去烧香拜佛了几次。 “好了,我难道不知道你心里挂念着我,你还较真上了。” 姜锦心里也感念,且当初她遗书都写了,此时能够回来,也颇觉运气,便笑着握着严六的手,两人一起进了屋子。 严家豪富,屋里地龙烧的极热,一进屋真是温暖如春,姜锦脱了斗篷,自有小丫头上来收拾。 严六小姐因为姜锦来,特意准备了冬天少有的蔬果,橙黄的橙子,浅金色的柚子,红彤彤的苹果,从西域来的哈密瓜,都堆在盘子里,看着十分诱人。 不过天冷,倒也不急着吃水果,丫鬟先端上来上等的普洱茶,姜锦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方笑道:“看这样子,你这阵过得很是舒心啊。” 严六小姐也喝了两口茶才笑道:“总还是比比不得你烽火惊情,我怎么听说有谣言,你和七皇子走的很近?” 姜锦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瞒她,微微垂下睫毛,轻声道:“是有这么回事儿,我当初困在东平城里外,是万万没有想到七皇子也会追过去的。说到底,他待我不薄,我也再难找个这么喜欢的人。” 严六小姐没想到他这样坦诚,脸上很是诧异,沉默了一下,方才开口:“你虽然看着平和,又不是个没有主意的人,听你这样说了,想来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七皇子的身份毕竟不同,你虽喜欢他,也要知道你们二人之间阻碍重重,这情谊也未必能到头。” 见姜锦没有说话,严六小姐迟疑了一下,方才继续劝道,“我这也不是危言耸听,别拿我那嫡母和父亲,你看如现在两人好像仇人一般,想当年两人也是山盟海誓,非你不可。” 姜锦见严六小姐连家丑都拿出来劝说自己,便忍不住苦笑道,“我如何不明白,不然我怎么会离开京城,只看定南侯府,当初世子陆齐林和长宁郡主,何等的情深不悔,两人连名声都不要了,如今又是个什么结局。只是人的心,总是难以自控,我只是不想错过,也不想后悔。” 严六小姐见姜锦神色甚无奈,便岔开了话题道,“那陆齐林实在是不像话,你说当初他立的功绩,到底有没有水分?” “这谁知道呢?我看着就他的表现,实在不像什么英明神武的。”姜锦笑道。 “不过这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了,倒是卫三郎母亲齐氏,你还记得不?” “又没几个月,我怎么会忘记?”严六小姐笑道,“难道他又做什么奇葩事了?” 姜锦微笑着点头,“可不是,差点把柳叶气死,他大约觉着我已经死在外面了,竟撺掇个他的亲戚去向柳叶提亲,好占了我那包子铺。” “齐氏是缺钱缺疯了吗?”严六小姐忍不住吐槽道,“他便有半个脑子,也该知道你真不在了,柳叶嫁一万个,也嫁不到他家。” 姜锦笑道,“你别说,你还真猜对了,我听孙老大夫说他那儿子想要捐官,走的还是他岳父的途径。” 严六小姐思索回想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他真要捐官?若能成了,我姓氏倒着写。相信我,你和七皇子之间的事儿比这个卫三郎捐官靠谱多了。” 姜锦笑笑说道:“怎么你就这么不看好我和七殿下?我这次好歹也立些不大不小的功劳。” 严六小姐笑,“其实这事儿还是要看七殿下的意思,他若执意想娶你,他若不想的话,我只想你别太深陷其中。” “且看着吧。” 姜锦也不想多说自己和七皇子之间的事情,毕竟这份感情倒不是两人之间感情谁深谁浅,爱或不爱。 是因为身份的差别,姜锦自己也就罢了,萧颜毕竟身为皇子,他的婚事他自己还真未必能做得了主。 这个事,作为皇子之间的萧颜未必有办法,严六小姐一个商贾家里的姑娘,更没办法插手。 严六小姐虽然觉得齐大非偶,但是毕竟是朋友的选择,眼见着姜锦意兴阑珊,不想再说,便叫丫环来切橙子柚子两人分吃,又问薛家诸人的情况。 她和薛珍珠认识的更久,薛珍珠那性格又是极光风霁月的,自然情谊很深。虽然知道薛家在这事中,算是运气不错,虽然损失不了不少钱,人基本上都保全了下来,但是难免还是比较挂心的。 姜锦一面吃水果,一面与严六小姐说了下薛家的情况。 事实上,当时登州那边比起东平城情况又差了许多,姜锦虽然给薛珍珠出谋划策,让薛珍珠烧了攻城的军备。 但是登州是大城,叛军最想拿下那个城,派去军力不少,城中还闹过间谍奸细什么的,差一点儿就没守住。城里情况一度也很差,严六小姐的那位侍卫陈叔都上了战场,不然也不至于连严六小姐借给姜锦的马车也被用上了。 “不过,薛家也是否极泰来了。”姜锦笑道,“我听七皇子说要是给薛家等请功的。” 薛家不仅在守城上立了功劳,薛珍珠还一把火烧了叛军攻城的军备,这可是实打实的功劳,若换了男子,肯定要升官发财的,是女子的话,就有些吃亏了。 不过这已经很让人羡慕了,虽然梁朝商人地位不是很低,但是还是官身更体面些,还能够免不少土地上的赋税,又方便攀靠山。 严六小姐听了姜锦细细讲了薛家在登州的事情,笑了,“你等着,保不齐过两日,薛家人就有人进京了。” “进京?” “薛家老爷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又不是傻的。”严六小姐作为一个商人,显然对另一个商人的了解更深。 “钱这东西,什么时候都能赚,但是这立功封官的机会就只有一次,薛家人必是要进京运作一下的。他家不想要实职,功劳也远不够封爵,碍不着人的事,找人敲敲边鼓,成功率还是很大的。” “这倒也是。”姜锦想想点头,“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不想这个,是因为七皇子都替你做了。”严六小姐吐槽道,“酒楼那边,七殿下府上的管事比我还上心呢。我还担心他们家在账目上弄鬼,结果一看,比我想象的清明多了。” “我还没细看呢。”姜锦想起晋江酒楼的账目,“只被那金额给惊着了,好多钱呢。” “可不是,我都后悔了,早知道厚脸皮也跟着掺上一股。”严六小姐微笑着看着姜锦,又道,“如今这么想想,他对你也是真心实意,我也是小人之心了。” “我倒是不怀疑他的心意,只少此时,确实是真心实意。”姜锦点头,“不过只怕造化弄人而已。” 严六小姐点头,“横竖你长点心就是,我也不说这个了。咱们那个船队,你说给起了个名叫碧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姜锦给船队起了个名字叫碧水,原因很简单,晋江论坛就叫碧水,晋江和碧水更搭配嘛。 姜锦先前在信里也和严六小姐说过这事,不过在严六小姐听来,作为一个船队叫碧水也没有什么不好,很搭。 要算算时间,船队也差不多该从东瀛返航了,就是不知道能够不能够平安抵达。 提起此事来,姜锦笑道,“本来应该是等船队靠岸的,不过那边现在也是百废俱兴,又不算太平,我也担心京里,便和七殿下一起回京了。正好紧赶慢赶,还能赶上过年回来。” 严六小姐开玩笑道,“难道不是因为七殿下回来,你才陪着一道回来了的?” 姜锦也不生气,道,“你还别说,我还真有点抵挡不住七殿下那双眼睛呢,他那么看着我,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美色误事啊!”严六小姐做感慨状,又道,“说起来,明儿三十,咱们一道儿过年?” 严六并没有回家,江南严家太远,回去一趟是不是真会被人钻了空子也难说,且严家本家中也没有她挂念的人了,回去不回去的,实在没什么意思。 姜锦也有点意动,她和严六的情况也差不多,聚在一处过年倒也热闹。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拒绝了严六小姐,“若是平日,我就答应下来,不过今年不行,我才回京,必要和铺子的人一道儿吃年夜饭的。” 严六小姐有些失望,“那我们一起吃午饭不成吗?” 姜锦想了想,笑道,“要不,你陪着我一起过年得了,只要你不嫌弃铺子那边拥挤。” “你倒是想的美呢,你要安抚你的人,我就不要了?”严六翻了个白眼。 姜锦这才恍然想起来,要论起来,严六可比自己手下的人多了,就不说宅子里的仆人之类,就说铺子里的掌柜大伙计初一那天估计都是要来给她拜年的。 “你今儿别走了,三十那天我们一起吃早饭,也算是一起过个年了。”严六小姐说完,又看了看窗外,“天气看着也不好,好像要下雪的样子,回去做什么?” 姜锦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行,便叫了个人给铺子里送了个信。吩咐完了人,这会儿也差不多到了中午了,严六早就设下宴席来。 虽然吃饭的只她们两个人,却也是山珍海味无所不在,严六更很有情趣的让人演奏丝竹取乐。 姜锦虽然没有很好的音乐细胞,但是听着音乐用着大餐,也确实享受。 她在这里享受人手,铺子门口,卫三郎吃了个闭门羹,只好怏怏而去。他娘一早就被官府的衙役给抓走了,罪名的是意图拐骗别人奴仆,图谋别人家产。 别误会,姜锦还没去告呢,出手的自然萧颜。 萧颜现在生怕姜锦一个不高兴跑了,那一双眼睛盯着紧着呢,半夜知道了卫三郎母子又闹事,便让人去抓了齐氏去,务必要给她个教训。 这事他之前就很想做了,不过是顾忌着姜锦的名声和看法,如今姜锦都答应嫁给他了,那必须要把这些碍眼的给铲除了。 卫三郎在官府那边走不通,就想来找姜锦说情,然而姜锦人根本不在家,柳叶早就恼他一家恼的恨不得抓花他们一家的脸,根本是连门都没开。 他没办法了,只好一个人垂着头回家,然而走到家门口,他却发现门口停了一辆马车,看着像是妻子娘家的马车。 卫三郎对这个妻子并不是很满意,新妇长得虽然不错,可是性子却不好,整日卖弄风姿,和卫三郎实在不是一路人。 不过妻子进门了没多久就有了身孕,而且所有请来的大夫和稳婆都说是个男相,他娘欢喜坏了,卫三郎也只好多忍着些了。 再说妻子娘家也确实靠的上,这不说着要帮他捐官儿,就是钱要的不少。卫三郎自己觉得有些心疼,他娘倒是十分眼热,劝他虽然卖地可惜,但是真当了个官儿,一年这钱就捞回来了。 因此虽然有些恼火他娘被抓了,妻子还不闻不问的,犹豫了一下,卫三郎还是决心跟妻子娘家人打个招呼。 然而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听到里面说话的声儿不对。 怎么是个男人? 纵使是个男性亲属,但是这男女有别,就是岳父来了,也不好去他们的卧房说话吧。 因此卫三郎顿了顿,便想听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他那妻子声音娇柔带着哀怨的道,“唉,这一好一阵子,我没见过你了啊,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我,别被别的什么花儿草儿给勾了魂吧?” “哪能啊,我心里装着谁,你还不知道吗?”那男子深情的道,“如今我那老婆也死了,咱们也不需要这么偷偷来往了,只这事毕了,你也就自由了。” “那老虔婆看着精明,实际上不是一般的糊涂,还想着捐官儿呢,倒是姓卫的,还精明些儿。” “精明什么,真精明,连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还不知道?” 卫三郎早就被气的紫胀了脸皮,三魂七魄飞了出去,脑子一片浆糊,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听了连孩子都不是他的,总算是回过神了,气炸了心肺,一脚踹开门,怒吼一声。 他素日里体弱,这次也是真的气狠了,竟也能把门踹开,惊着了里面那对狗男女。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那男子本来被卫三郎这一下子给镇住了,但是心虚之后是色厉内荏,他是武将,生的高大雄壮,压着卫三郎打。 而卫三郎更恨他那个不守妇道的妻子,宁可挨几下,也要打那妇人。 人疯了的时候力气总是很大的,至少那妇人是真被卫三郎给推到打了几下。 她怀孕也是四个月上了,被这么一跌撞,真个肚子疼起来,又忙着叫大夫。她那个情夫又去揍卫三郎,卫三郎却哈哈大笑跑出门。 闹出来这样的事情,哪里还能瞒得过街坊邻居,不到一下午,这一片儿都知道了卫三郎喜当爹,还在家里撞上了奸夫淫妇幽会。 感慨的有,同情的有,称愿的也有,不过大部分都在说齐氏自作自受。 当初那姜家娘子哪里不好,要使劲儿去作践人家,现在好,娶个儿媳妇不守妇道不说,连儿子都不是自己的。 昨儿姜锦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多少人见着了,那穿着打扮坐的车子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好,头上的首饰的珍珠都放光呢。 听说姜家娘子攀上了贵人,不少人还不信,如今看看,说不准还是真的呢。 这对比太惨烈,不少人即使当时支持卫家的,都在心里想着以后做事还是稍微规矩些,别太过了。 姜锦倒是不知道这事,她正在说严六小姐说话灵验呢。 因为等到了下午,严六小姐就收到了薛家的信,大致上就是薛家人上京,主要是薛父和薛珍珠,还带了薛珍珠小哥。 薛珍珠大哥留在家中看守家业,二哥做帮手,且当初登州知府也许诺了给他二哥补个知府衙门里的辅官,虽然也就是八九品的小吏,但是也是个进步不是。剩下这个小的,生的又好,带上京里,说不准另外有奇遇呢。 薛家和严六小姐写信,也不光是单纯的话话家常什么的,还请严六帮忙打听一下京中的情况,薛家在京中关系不深,走什么人的门路更好,也不是很了解。 严家相较于薛家,那也是根深蒂固的大家族了,在京中人脉也经营了不少,当初就攀上了七皇子。 虽然萧颜看着咸鱼,但是姜锦知道他其实也挺有野心的,不过是因为生母出身低微,一直不受重视。在名义上又被刘妃养育了几年,总不好翻脸不认人。 姜锦心里倒没指望他能上位,但是他暗地里势力还是有的。自己当初要不是因为救过阿容,做的包子也好吃,只怕也攀不上这位皇子大腿。 不过这话说回来了,自己和七皇子这也是恋爱关系了,什么时候见下阿容啊? 姜锦还是有些想念那个稍微有点傲娇的小子的。 毕竟也是同甘共苦一阵子,而且那小子虽然经常嘴硬,自己让他做什么,几乎每一次都乖乖去做了。 严六小姐不知道她在想这个,还以为她在想什么关系人脉,便笑道,“其实走七皇子的路子就挺好,毕竟有你在,不过找别人敲敲边鼓,事情成的机会的确大些。” 姜锦也不好解释自己想什么,便据事论事的讨论了下去。 说起来她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虽然功劳是有些,还很关键,但是真刀实枪的功劳她是没有的,基本上都是发觉敌人送信出谋划策这样的,萧颜怎么运作,她也不是很清楚。 严六倒是提醒她,“我要是你,就先练练宫规礼仪,就算没有七皇子的事情,皇帝也要面见功臣的。你这个情况,只怕皇帝皇后都会召见,你真不找七皇子商量下找个嬷嬷教教你?” 姜锦的举止言谈倒是不粗俗,甚至可以说挺好的,不然当初定南侯也不会咬定姜锦不是一般人,暗示纵容王氏克扣那一千两。 但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姜锦这事,原是不容出错的,萧颜毕竟是男子,虽然也想着和姜锦说了下宫中皇帝皇后包括几位主位嫔妃皇子公主的喜好,却忘了规矩的事情。 当然,其实也是他太忙。 萧颜离京回来,除了要帮姜锦争功好谋取光明正大的指婚成亲,还得处理京城里积累的事务,了解京城情况。 然后还要为自己争功,同时避开几个兄弟伸出来的爪子挖的陷阱,最好还要反坑回去。 而梁帝,作为一个昏庸的皇帝,他更好面子,对于这次的事情,觉得萧颜十分的替他张脸。 而萧颜也把握住了他的这个心理,此时他就正在梁帝的面前替姜锦吹牛呢。 第97章皇后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在皇宫里,对演技的需要就更高了,哭的时要会哭,笑的时候要会笑,该义愤填膺的时候就要义愤填膺该谦虚的时候要谦虚,该吹牛的时候要吹牛。 萧颜能够成功混下来,这些基本功自然还是很娴熟的。加上之前他一直刷脸刷的挺有效果的,虽然梁帝现在还未属意他做太子,对萧颜的印象还是极好。 萧颜也是抓准了他爹的心理,一方面间或表现一下在平定齐王叛乱中自己的功劳,一面给他爹洗脑姜锦这样有勇有谋的是应该加以封赏。 废了半下午口舌后,梁帝竟然也深以为然,“你说的也是,若是我朝能出个花木兰,也是个青史留名的事儿。这姜氏,也的确是有勇有谋,堪称侠肝义胆。” 萧颜松了口气,道,“那我的婚事——” 不想梁帝却道,“别的也就罢了,姜氏虽然不错,但毕竟是二婚,出身也低。” “不都说了么,英雄不问出处,父皇您刚刚也说了,姜锦有勇有谋。”萧颜没想到梁帝在此事上这么坚持,饶是从来沉稳腹黑,此时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若是他前夫是寻常人家就罢了,毕竟定南侯府也不是小户。”梁帝其实也知道萧颜的心思,然而他还是表示犹疑不决,“你的婚事,我得再想想。时候也不早了,你去歇息吧。” 萧颜见梁帝开始大哈欠,也知道自己今儿是没什么收获了,虽然心里有些失望,还是自去休息。 而梁帝也并没有歇息,而是摆架去了皇后宫中。 太子去世的时候已经有二十六了,皇后年纪也快五十了,论美貌还真比不得那些年轻的宫人,便是年轻时候,她也不是以美貌获得宠爱的。 太子去世后,原本还算是保养不错的皇后瞬间老了好几岁,连头发都花白了不少。 梁帝虽然也痛苦,但是这种痛苦对他来说,还是比较好打发的,毕竟他可以看年轻娇嫩的美人来缓解。 他也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然而皇后不一样。 皇帝来的越发少了,儿子也没有了,最大的孙儿也只三岁,继位是不用想的,她在宫里越发不怎么露面了。 如今跳的最欢的是刘妃和王贵妃,尤其王贵妃生的美貌,四十岁上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正是有风情的时候,儿子又是夺位的热门人选,在宫中差不多是横着走了。 刘妃虽然年纪比皇后还大上一岁,人保养的却是不错,且她儿子是长子,刘家又是关中世家,比起湘地豪族出身的王贵妃的又根深蒂固厚的多了。 且她宫里很有几个美貌的嫔妃,虽然皇帝基本上不临幸宠爱她了,到她宫中的时候倒是不算少。 唯独皇后宫中,如今又是冬夜,寒风凛冽,树木叶子也掉落个干净,寂寥清冷自不用说。 梁帝这样没什么心肺的都有些难过了,等见了皇后已经不止是沧桑,而是苍老的表情,心中更觉得哀伤。 本来他就对皇后更温柔敬重些,此时声音更加温和低沉。 倒是皇后,颇有点波澜不惊,看她穿着便服,头发也只是匆匆梳了下,想来已经准备歇息了。 命宫女上了参茶,皇后方才问道。 “陛下怎么想起来来臣妾宫中?” 其实梁帝是想问问她萧颜的婚事,他虽然现在不怎么询问皇后的意见了,但是他也承认皇后远比一般的嫔妃更聪明,当初若不是因为皇后,他真未必能登上皇位。 然而此刻看着皇后苍老的面容和静默的双眼,他又觉得这话时候不出来了。 上次他来皇后宫中,还是太子下葬时候吧? 因此,他只勉强笑了笑,“朕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皇后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临时起意,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个老妻,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带着浅淡而温婉的微笑道,“皇上真是念旧重情,只是夜深露重,陛下还是要多保重龙体啊。” 皇后和梁帝三十年夫妻,如何不知道他的脾性,这话一说,皇帝心里更熨帖了,“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念着你,念着谁,也只有你,跟挂念我的身体。” 皇后微微笑,眼里闪过一丝嘲讽,面上倒是没露出什么端倪,什么妻子,一月都不见面的夫妻,还有什么味儿? 不过她却还是担心梁帝此时来的目的,是不是宫里有人进了谗言?毕竟太子已经去世了,却还留下了两女一子。 她那孙儿虽然只得三岁,却是最正统的嫡子嫡孙,那些嫔妃虽然觉得皇孙上位希望缥缈,却也还是一只眼睛盯着这边的。 皇后如今弱势,却还有三个孙辈儿要保住,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想了想,她笑道,“既然皇上说我关心您的龙体,我可真要表现一下,不若我帮皇上捏捏肩膀” 年轻的时候,夫妻俩之间还没有那么多的人,相互之间亲密举动不少,那时候梁帝也不似如今破罐子破摔,还是很有些抱负的,那会儿经常在书房里挑灯夜读,她见他乏了,便亲自给他送参汤夜宵,然后帮他捏肩膀。 不过等他真登了基,想要替他捏捏肩膀的人也太多了,也轮不到她这个人老珠黄的老皇后罢了。 皇后的心早就化成灰,被吹散了,如今说起来当年事情,也不过是刻意打个感情牌。 梁帝却很吃这一套,年少时候的温馨现在上了心头,带着一层回忆的柔光,反而更加美好了。 老两口你一言我一语的话了话当年事情,又说了说家常和最近的事情,皇后很容易从梁帝的话中得到她想要的信息。 原来,什么突然想起来还是假的,他只是有事想要和她商量。 想起七皇子上午过来请安时候的请托,皇后很是恰如其分的帮他说了几句话。 “要说起来,其实这姜氏也不错,人虽然没见过,但是看这事做的还是挺靠谱。娶媳妇也得娶个贤良的,不然闹的家宅不宁不说,还影响下一代呢。” “我只是想着这面子上不是很好看。”梁帝被萧颜翻来覆去的劝说了一下午,其实也很动摇了,“定南侯府不要的儿媳妇,让我们捡了来,岂不是丢份儿。” 皇后轻笑,“那定南侯是什么眼光啊,倒把宝珠当砂砾。且面子这东西,有自然好,真差点也没什么,只要够实在,过上三五年,谁还记得这事?” 皇后的话,梁帝本来就更能听得进去,而且皇后也说得很有道理,真过两年,谁还记得谁? “而且,小七又喜欢她喜欢的不行,当父母的哪里拧得过儿子,他又没了三任未婚妻了,名声也受影响,既然他喜欢,姑娘又不差,成全了他又何妨。” 梁帝想想也是,点头道,“那好,等把人宣进来看看。” 皇后松了口气,她帮萧颜,一方面是为了结个善缘,毕竟太子去世,她在宫中十分弱势,另一方面,萧颜让她想起来当年的太子,只是太子的这个弟弟比起太子更坚定。 当年她也是极力阻拦那一场姻缘,如今看来,早知道什么皇权霸业都成空,还不若让他们两情相悦一回。 梁帝睡了,皇后倒是想了半宿的往事,说不清感慨忧伤。 第二天一早梁帝上朝后,伺候皇后的嬷嬷要给她上脂粉遮盖眼下的青黑,却被皇后给拒绝了。 “上了脂粉还得洗,我都这把年纪,这般容貌了,还做那些虚的做什么?” 她自太子病后就免了嫔妃日常请安,五日过来报道点卯一次就成了,更不需要那些虚的。 那嬷嬷跟了皇后也有二十年了,见皇后淡淡的说话,心里反而苦涩。 见没别人,她便不顾身份之别,劝道,“娘娘怎么还帮着七皇子和姜氏之事?眼下这情况,不论是大皇子上位还是三皇子上位,都有生母,这两位生母还不怎么恭敬您,七皇子倒不是不可以扶持一下的,若娶了您娘家的姑娘,岂不是拉近了关系。” 其实皇后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娘家虽然不若之前显赫,兄弟侄子为人低调,但是势力是有的,还不小。 但一方面,从她自己的切身经历来看,她不认为联姻就能拴住男人的心,更何况,萧颜已经心有所属,并且感情很深,这样嫁过去个姑娘,几乎注定是悲剧。 另一方面,她对七皇子萧颜的了解也不是很深,这样下注的事情并不是小事。 现在太子已经去世,她对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没有太大的威胁,若是低调,日子总能过去下去的,再把娘家扯进夺嫡这一摊子浑水里,意义不是很大。 只是可能苦了的就是她的孙子孙女。 不过皇后自己心里也有些盘算,最好能说动梁帝给她那个孙子提前封王,提前出局的人自然要安全的多了。 至于萧颜那边,适当的示好当然可以,反正若他真能登基,也当念着自己这份情谊,便是不念着此事,当初太子对这个七弟还是不错,想来也不会对太子唯一的儿子下手。 萧颜今儿一早就收到了昨晚上梁帝去了皇后宫中的消息,等到上午下了朝,皇帝封笔后,还特意跟他说了一句。 梁帝从昨儿的摇摆不定到口头答应,变化不可谓是不快,想来其中皇后出力不少。 事实上这个事,如果不是殷飞虹提醒,萧颜还真未必会很快想到马上找皇后帮忙。 毕竟一直以来,他和皇后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双方几乎都当没对方这个人。 如今经过这事,他这才发现,单纯论对梁帝对宫中诸人的了解,他这个当儿子的还真比不上殷飞虹。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萧颜来说,这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出宫去告诉姜锦这个好消息。 萧颜心中知道姜锦也是一直在担心,只是不说,不逼他,如今有了这个好消息,自然也要告诉姜锦,好一起高兴下。 不过时间其实是挺紧的,因萧颜还没成亲,还要参加除夕宫里的大宴,然后第二天早上还有元旦大宴要参加。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次殷飞虹帮了那么大的忙,萧颜暗自下定决心,若真能成事,必要践行承诺。 在萧颜沉浸在喜悦中,十分感谢殷飞虹的时候,姜锦却也和严六小姐说起来殷飞虹。 姜锦虽然在触底反弹的时候是有些不顾一切的风格,但是平日为人总体还是比较温和讲究分寸的。 因此她也没怎么说殷飞虹的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只夸了夸她的相貌,然后和严六讨论了一下京中哪家酱菜坊的酱菜最好吃正宗。 殷飞虹这次虽然立下不小的功劳,连叛军中的神射手都是被她一箭射杀,但还是拒绝进京,也不知道是因为触景伤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姜锦也能理解,虽然殷飞虹对她说的事情好多只是一鳞半爪,但是当年的事情有多少惊心动魄的波澜也可以猜得到,殷飞虹几乎是和梁帝皇后闹翻了走的。 反正登州薛家人都还在,也是殷飞虹的亲人,两下一起过年,也挺好的。 不过殷飞虹倒是跟姜锦提起了一个事,说是想吃京中的酱菜,让她多多送些过来。 姜锦这就和严六小姐讨论起来哪家的酱菜,哪样的酱菜好吃。 严六小姐喜欢吃八宝金丝,姜锦却很喜欢吃一家铺子里的酱瓜,把脆脆的酱瓜切成丁儿,和白粥一起,再加上个咸鸭蛋,别提多美了。 不过这大过年的,两人当然也不会吃白粥就咸菜。两人一起用过了早饭,用的早饭是虾仁肉馅的水晶饺子,肉蛋卷蒸好了切片,椒盐卷,红枣山药梗米粥,还有一碟凉拌木耳,一碟鸡丝炒什锦。 姜锦前阵子在齐地吃的穿的都十分困难,也不嫌弃这严家的厨子口味太重,调味一般了,吃的极其香甜。 严六小姐倒是还好,用过了一碗粥,用了个椒盐卷,吃了几筷子菜就放下碗筷,看着姜锦叹道,“可见这挑食不挑食,也是要看情况的,你这次在齐地,也的确是吃了苦了。” 姜锦笑道,“人这一辈子还有不吃苦的?总比定南侯的日子好过,不说这个了,昨儿送了信过去,今儿中午咱们吃锅子,好久没吃锅子了,还怎是有些想念。” 更想念的是辣椒,茱萸虽然有辣味,但是那个味道和辣椒的味还是不同的,作为一个吃惯了辣椒的现代人,真心怀念辣椒。 倒是严六小姐等人没吃过辣椒,便也觉得茱萸的味道不坏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上了马车,也没多久就到了包子铺子。 柳叶早就等着了,一见姜锦回来,就眼巴巴的迎上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以为姜锦出事被吓到了,眼下真是一日不见就有些心慌。 别说姜锦,就是严六小姐看她这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要是个男人,娶了柳叶丫头算了,我看再难有比她对你更情真意切的了。” “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可惜我不是男人啊。” “白便宜了七皇子了。”严六小姐笑道,“说真的,我若是个男人,也想娶你,或者你是个男人,我嫁给你得了,我做大,柳叶做小,不知道柳叶干不干。” 柳叶笑着亲自端了茶来,正好听见严六小姐这话,啐了一口道,“您还是个大家小姐呢,竟拿我开玩笑。” 姜锦也笑,“你可被乱开玩笑了,我可是很坚定的,就娶一个。” 严六翻了个白眼,“那是你人品正直,先头那个卫三郎,什么阿物儿,娶老婆了还想纳妾,还把主意打在你头上。” 柳叶刚倒完了茶,陪坐下,闻言笑道,“我还没来得及说呢,那卫家如今可热闹了。” “热闹?”姜锦本来端着杯子喝茶,此时忍不住抬起头来。 连严六小姐都忍不住看向柳叶,笑咪咪的道,“知道有热闹,你还不赶紧的说出来。” 柳叶昨儿可看了一场大戏,心中不是一般的称愿,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昨儿卫三郎的母亲齐氏被抓了去,他还以为是咱们捣鬼,跑来求人,态度还挺横,我就没开门。因此他便垂头丧气回了家,哪里想的到,他那媳妇,趁着他不在家,勾搭了个男人上门了。” “真的假的?”姜锦略有些不信,“不是听说也是什么官宦人家的小姐吗,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 严六小姐却蜜汁微笑了,问柳叶,“这可是捉奸成双了,打起来了吗?” “那必须打起来了啊,怎么能不打起来。”柳叶很有些幸灾乐祸的道,“最关键的,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啊。” 这些连严六小姐都露出了一点诧异的神色,“这个,他们家是傻的,是不是自己的都不知道?” “这个谁知道呢?听传言说,买通了大夫的。”柳叶喝了口茶继续道,“我只是想着着那齐氏整日拿她儿媳怀孕了才踩我家姑娘,如今倒是好,这脸打的可是啪啪响。” 姜锦听了又是解气又是感慨,半响方叹道,“要说卫三郎这个人倒是也不坏,可是他那个娘也太作了,最后混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局。” “这可就真不知道了。”柳叶想了想街上的传言道,“他那妻子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娘家强势,那个奸夫更是个三品武官,听说最近还死了老婆,卫三郎这亏大约是吃定了。” 姜锦也不过是白感慨一回,大年三十了,这事爆出来,卫三郎也确实挺衰。 但是想想,若不是他纵容他娘齐氏一次次惹事生非,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境地。 反正姜锦是不会怪严六小姐推了卫三郎一把的,毕竟她也被齐氏闹的实在是心烦,还差点毁了名声。 本来一个五品官,还是实权官儿家的女儿嫁个丧父的小举人,多少就有点蹊跷,愿者上钩的事罢了。 严六小姐就更不关心了,在她眼里,卫三郎的事情也就只是个热闹,听完了就完了,她更关心中午吃什么。 姜锦昨儿就吩咐人做好准备了,做的锅子锅底有三种,茱萸锅,高汤锅和酸菜锅。 至于涮菜种类就多了去了,上脑羊肉切了片儿,五花肉也切成薄片儿,鱼片更是雪白晶莹,到时候一滚就成,除此之外还做了鱼肉丸子和猪肉丸子,又有过年时候准备的酥肉。 酥肉在火锅里的味道那真是简直了,不论是清汤还是酸菜还是茱萸锅,姜锦喜欢吃酥肉胜过羊肉,虽然不是那么健康。 除此之外,还有各样的蔬菜,炸丸子,冻豆腐,嫩豆腐,老豆腐,鸭血,粉丝宽粉,蘑菇等等。 主食有拉面和肉龙,水饺就更不用说了,过年必备的,准备了两种馅儿,猪肉韭菜和三鲜虾仁。 姜锦去看了一下厨房准备的食材,还是挺满意的,因着还有严六小姐带来的人,姜锦索性叫开了前面的大客堂,让众人团坐两桌。 姜锦严六和柳叶三人一桌,除了火锅之外,还有凉拌的胭脂萝卜丝,老醋花生,白菜心拌海蜇,水晶肴肉,猪心猪舌猪肝等猪下水冷盘,烧的烂烂的猪蹄子等,摆了满满一桌子。 姜锦等人正要吃饭呢,门被人敲响了。 来的人自是萧颜,他满怀喜悦的往里一瞅,诧异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模糊了时间。 “你们这是已经过上年了?” 第98章好兆头 看着屋内温暖如春,众人笑语欢腾,萧颜有点儿嫉妒。 他顶着凛冽寒风的巴巴的跑来,人家这里整了好几桌宴席,吃喝玩乐。 若不是太阳还在头顶上,萧颜真以为晚上除夕宴提前开了呢。 姜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见他站在门口发愣,把他一把拉进屋里。 “你是不是傻?外面不冷,站在外面不进来?” 萧颜看着她眼睛里的关心,心情顿时又欢快起来。 此时严六小姐也走了过来,见素日他见过几次都十分冷淡的七皇子看着姜锦笑的眼睛都亮了,忍不住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这会儿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阿锦这样理智的姑娘也不那么理智了一次。 如果是她,大概也抵挡不了了。 严六小姐停住了脚步,萧颜也没注意到她,因为他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和姜锦分享。 姜锦本来还奇怪他怎么大过年的不在宫里等着参加除夕宫宴,巴巴的跑出来,此时听到萧颜说了原因,脸上也压抑不住惊喜,“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萧颜这么俊帅的男人,能够笑的形象都没有了。 而姜锦自己忍不住了,“这可是太好了。” 严六小姐看他们手都拉上了,眼看就要抱上了,在背后咳嗽了两声道,“你们两个也不要太嚣张了,我们这些人还在这里呢。” 姜锦是真有冲动想抱住萧颜的,因为真的太高兴了,此时严六小姐一说,脸上微微红了。 严六小姐却比这两个当事人理智的多,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再说,你们两个站在门口做什么,有什么话去后面说去。” 她这是提醒姜锦和萧颜,人多口杂,纵有什么好消息,毕竟还没有最后定局,还是谨慎些好。 一时三人都到了后面堂屋,柳叶则是去泡茶了,虽然她总觉得七皇子身份太高,他们有点儿高攀不起,但是毕竟也是即将成为他家姑爷的人,该有的礼遇还是要有的。 严六小姐何等敏锐之人,虽然萧颜和姜锦只说了两三句话,然后也明着说婚事成了,但是她如何猜不到? 因此才坐下,她就脸上带笑问道,“可是皇上答应了殿下和阿锦的婚事?” 萧颜点头,咧着嘴笑,“是啊,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松口。” 见他笑成这样,严六小姐微微的撇了撇嘴角,再俊美的男人笑成个二傻子,呃,还是挺好看的,就是看起来是个比较傻的美男子。 姜锦却更关心他些,“皇上没为难你吧?” 说完还上下打量了他,看起来还好,也没有什么磕头留下的淤青啥的。 萧颜摇头,“没有,他这个人最好面子,我吹嘘你是个女英雄,然后他就动摇了,不过最后还是皇后帮的忙。” 姜锦闻言松了口气,“没为难你就好,只是我怎么也不像是个女英雄吧。” 姜锦心目中的女英雄,那必须是殷飞虹那样的。 她现在还忘不了那一日,一袭红衣胜血,飞马奔驰,弯弓射箭,人还是天仙一样的美人。 简直像是天上来的女武神。 而姜锦自己,身高呢,是比之前又长了一点儿,但是估计也按照前世的标准,也不到160,人比离京的时候还瘦了两斤。 小脸大眼睛虽然也算是可爱清秀,但是姜锦自己就不是具有攻击性的性格,气质还是偏温和良善的。 “你说,皇帝见了我,会不会觉得收到了欺骗,然后反悔啊。”姜锦对自己的外表还是挺清楚的,就是搁在前世,那也最多就是个看着清纯温柔的小美女。 “这个倒是不会。”见姜锦有些担心,萧颜忙安抚道。 不过萧颜就是不用摸着良心,也很明白阿锦这样子,和女英雄确实没什么联系。“欺骗的话,大概是会有一点?不过我父皇他那个人不是一般的好面子。” “其实,这事关键是看你怎么说。”严六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萧颜,微微笑道,“七殿下也不用太避讳了,说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萧颜笑了笑,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主要是我自己吹吹阿锦就是了,让阿锦吹自己,我还真张不开那个口。” 姜锦笑眯眯的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纯洁善良啊,那我真的挺高兴的。” “好了,放心吧,如果只是表现的如何更侠肝义胆,义愤填膺,我知道怎么说的。” “嘿嘿。”其实萧颜也知道姜锦其实没有那么白莲花,不然当初一开始卖包子的时候,就不会给王氏开个高价了,但是他还是愿意护着她。 姜锦看他傻笑,也忍不住笑起来,当初他替自己捡包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呆的。 “话怎么说倒是罢了,你叫人来教教我礼仪才是真的。”姜锦想起来严六的提醒,“除夕元旦这几天肯定不会召见我,正好我借着机会学学礼仪规矩?” 萧颜还真把此事给忘了,毕竟他是个男人,在这面不是很讲究,而且他这几天也确实是忙到飞起,难免不会那么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毕竟,对他这个皇子来说,进宫还要学规矩?完全不需要。 “是该如此,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真是有可能出纰漏的地方,也是阿锦你想着了。” “我还没细致呢。”姜锦笑道,“是六小姐提醒我的。” 看萧颜看过来,严六微微点头,“是我提醒的,阿锦的性格是有些疏阔明朗,且她也没怎么在大家族里生活过,这样的事情,她也想不到。” 萧颜被她提醒,便想到日后真成婚,皇族的关系复杂,自己倒是要更强势些,免得阿锦被那些妯娌给欺负了。 当然,若真惹急了阿锦,动起手来,想来是阿锦欺负她们,等回头成婚,自己可是要教她功夫的。 姜锦看萧颜耳尖微微发红,便知道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呢,正要说话,柳叶端着茶上来了,看三人没有一个开口的,有些奇怪的道。 “你们不是说话的吗?怎么都不说了?若不说话了,咱们去吃饭吧。” 本来锅子都摆在桌上了,刚吃了几口,因为萧颜来了,几个人才停下了筷子。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是很早了,别人不知道,反正柳叶自己是饿了。 姜锦被她这一提醒,也觉得有点饿,萧颜那就更不用说了,作为有个还没吃早饭的大胃王,午饭对他的吸引力无限大啊。 姜锦还是比较细致的,问柳叶,“咱们吃饭倒也罢了,七殿下带来的人,安排好了吗?” 萧颜虽然没带几个人出宫,但是作为皇子四个侍卫总是有的,正值饭点儿,这些人也不能忽略了。 “早安排好了。”柳叶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离开三个月,我可也懂事了不少。” 萧颜出京后把铺子给了柳叶照管,柳叶本来还经常手忙脚乱的,但是在魏辛红的帮助下,也渐渐的成长起来。别的不说,这样的事情她是很能周到的安排好了。 “哈哈,我家柳叶最懂事了。”姜锦忍不住笑着道,“连成语都会用了。” 虽然是开玩笑,被姜锦夸赞了,柳叶也还是有点小得意的,然后她看了一眼萧颜,带着点小挑衅。 虽然七殿下长得好看,身份高贵,但是她家姑娘心里还是装着她的。 萧颜本来就经常觉得这个柳叶和阿锦的关系太好了,没想到他还没吃醋,柳叶先酸溜溜了起来,简直让他更加愤慨,还要不要讲点道理! 简直气死他了! 姜锦一转脸看他有点气愤的盯着柳叶,有点诧异的问道,“怎么了?柳叶安排好了你家的侍卫难道不是好事?” 萧颜心里有苦难言,等姜锦转过脸后,暗搓搓的瞪了柳叶一眼。 柳叶毫无畏惧,反正她和她家姑娘的关系可不是七皇子能离间的了的。 不过等吃饭的时候,她就郁闷了。 取而代之的是萧颜脸上笑的更真切了。 毕竟怎么说萧颜也算是客人,姜锦难免要更照顾些,夹菜啊,介绍菜品啊,显得很是关照温柔。 萧颜呢,也很知道投桃报李的道理,对姜锦那也叫一个温柔。 吃了一堆狗粮的柳叶表示很愤怒,而严六小姐则是在想自己或许也该找个男人?或者等日后真正掌权了,养个小白脸? 讲真,其实还是阿锦符合她的喜好啊。 人很善良,脾气也挺好,厨艺更不用说,为人做事还比较大方端庄,长相也不丑,可谓是宜室宜家啊,可惜被七皇子给抢了先。 萧颜光盯着柳叶了,还不知道后面还有个暗搓搓的更有抢亲意识的。 不过说真的,很快柳叶也不在他的注意范围内了。 能把他从火锅面前拉走的大概只有阿锦了。 姜锦家的火锅是特制的汤底,蘸料也是特制的,因此晋江楼的菜很有名不说,锅子也很有名气。 萧颜虽然是吃货,但是晋江楼还刚推出火锅没几天,阿锦就出京了,触目惊情之下,萧颜就不怎么爱去晋江楼吃饭了,也就错过了锅子这样美食。 他先前在王府和京中倒是都吃过,不过味儿比这个还是差的远了。 因为知道他素日里不怎么爱吃辣,而且严六小姐和他关系一般,未必乐意在一个锅里吃。 姜锦便给他单独弄了一个鸳鸯火锅,酸菜和鸡汤底儿的,蘸料则是芝麻酱和香油碟子。 萧颜吃的飞起,就见那肉啊鱼啊,一盘子一盘子倒进锅里,然后又都进了萧颜嘴里。 别人还罢了,严六小姐虽然见过两次萧颜,但萧颜可是高冷王爷范儿十足,比她接触过的其他王爷或者皇子等更冷淡。 没想到饭量这么惊人啊! 见严六都绷不住露出这么吃惊的神色,姜锦忍不住想笑,笑完了又解释道,“他的饭量的确是好,大概是因为练武的原因吧。” “不,你当我没见过其他练武的人吃饭?”严六小姐转脸低声对姜锦道,“陈叔虽然也能吃,但是绝对吃不了那么多。” 严六是个很有心数而且观察很细心的女子,这表现在她在有意无意间注意了一下萧颜到底吃了多少肉。 结论是,截止到现在,不算锅里还在翻腾的一盘子羊肉,一盘子猪五花,一盘子鱼片,刚刚萧颜已经吃了二十四盘子了。 二十四盘啊,这是个什么概念!一盘子按照三两算,萧颜这吃了七斤二两了。 七斤肉啊还不算他吃的蔬菜啊豆腐啊鸭血啊,对了他还吃了两笼水晶虾仁蒸饺!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还再吃! 而且萧颜作为一个长相俊美出众,出身尊贵,所以举止自带高贵气度的男人,他吃饭也吃的特别好看。 真真是秀色可餐,严六本来是不准备吃的,然而看着萧颜在那里吃啊吃,她又忍不住吃了半盘子涮羊肉,又吃了半笼屉水晶蒸饺。 “我觉得我晚上不用吃饭了。”严六小姐轻叹。“我觉得我从来都没有吃这么多过。” 相较于严六小姐的吃惊,姜锦倒是一脸泰然,“你这真是少见多怪了,我下次介绍个和七殿下饭量差不多的朋友给你,那还是个姑娘呢。” 说起来,殷飞虹和萧颜在武功上,大约是殷飞虹稍胜一筹? 那在吃饭上呢?要是举行大胃王比赛,不知道谁会赢呢? 这真是个难解的问题。 想了想,姜锦决定还是思考这样的难题了,羊肉片涮锅真是太好吃了,没有羊肉的膻味,却有羊肉细嫩滑润的口感,下次做个羊肉包子吧,选上好的小羊,调味好了也没什么膻味的。 严六小姐看着姜锦又开吃了,表示很是眼馋,然而摸摸圆滚滚的肚子,她是真吃不下了,只好偷偷数了下萧颜到底吃了多少肉。 结论是三十盘! 不算蔬菜豆腐,不算凉菜炒菜主食! 这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严六小姐悄悄的瞅了一眼姜锦,终于死心了,和这么可怕的男人抢老婆,这个难度不是一般大。 万一他觉得自己太可厌了,把自己不蘸酱油切片儿下火锅吃了是不是也有可能啊? 萧颜倒是挺高兴,一方面本来因为梁帝答应了他和姜锦的婚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美食当前,美人在旁,想不高兴都难。 姜锦见他吃到后面,也有点hold不住了,虽然知道他和殷飞虹都能吃,可能是因为功法的原因,消化比一般人快很多,但是吃太多感觉也对身体有负担。 萧颜却有自己的道理,“晚上宫宴,宫里那德行你是不知道的,就算是做了山珍海味,也没几个人能够吃下饭的。” 就是能吃的下,也不好意思海吃一通,尤其萧颜这样的大胃王,更不可能展现真实水平。 “而且,元旦大宴我还得在宫里,晚上才能回王府,我这一顿饭吃的顶四顿呢。” 严六小姐见萧颜跟姜锦竟然还撒娇,简直是无力吐槽,就算是是分成四份,你那一份儿还有二斤多的肉呢。 不过吐槽归吐槽,严六倒是稍微可以理解下萧颜了。 别说宫中大宴了,就是他们严府的年夜饭,那每年都明争暗斗,唇枪舌战,含沙射影,没几个人真正能好好吃一顿。 说起来,还不如那小户人家,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个饭,煮个饺子,炒几个肉菜,喝两杯小酒,然后一起守夜呢。 吃过了饭和狗粮,严六看了看时间也不算早了,便起身告辞,姜锦也没甚留她,毕竟严六小姐那边也是一摊子事,只约定了正月初九一道儿去烧香。 严六小姐带着她的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萧颜却没有走。 他本来就想和姜锦多呆一会儿。 不想这多呆了一会儿,外面天本来阴沉沉的,却下起雪来。 萧颜看姜锦推开窗,伸手去触碰那雪花,神情温柔中带着惊喜,心里一阵暖意,忍不住在她背后轻轻搂住她,“瑞雪兆丰年,看起来是个好兆头。” 姜锦也没推开他,而是笑道,“希望如此吧。” 两人静静的互相靠了一会儿,萧颜方才恋恋不舍的道,“我得走了。” 若是平日倒是还罢了,这除夕大宴总迟到不得,一旦下了雪,路上不好走,想要飞马回去就不可能了,这时间就紧促了许多。而且万一要临时换地方,或者要做点什么准备,也要预留出一些时间来。 姜锦心里也知道,便也没怎么多说,只是点头道,“路上小心,也莫要走太快了。” “你竟然都没有不舍得我?”萧颜有点郁闷。 “我是舍不得你啊。”姜锦叹气,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声音温柔中带点无奈,“可是舍不得也没办法啊。” 萧颜也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道,“我不太想走了,怎么办?” 此时温情,就越发显得宫里的冰冷,萧颜是真的有点不舍得走了。 见他是真的很沮丧,姜锦踮起脚尖,在萧颜唇上轻轻吻了下,“只有今年了。” 明年若是两人成亲,他们会一起过春节吃年夜饭,而不是各自孤零零的。 “是啊,只有今年了,明年我们一起过年,一起看雪。” 他抱紧了怀中的人,复又吻上她的唇,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看着还萧颜离开后,姜锦也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儿空落落的。 这是她从没有过的感觉。 大概人总是习惯性的动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觉得一个人很好,然而习惯了有人陪伴了,却也会觉得有人陪伴更好。 她和萧颜相处了不仅是东平府的那些日子,这一路上,两人也是日日相见相处,比起先前在京中的时候,相处更多了百倍。 姜锦也没有那么多顾虑和回避,因此这份感情反而越发缠绵起来。 柳叶端着热茶进来,见她还站在窗口看雪,忍不住嘲笑道,“人都回去了,别看了。” 姜锦转头见她过来,一手端了杯热茶,一手捏了把柳叶的脸。 “说,跟谁学的,这么油嘴滑舌起来?” 柳叶才不怕她,“我这是油嘴滑舌?我这说的是实话好不好?你要是找个镜子瞧瞧,再说对七皇子没情谊,我可不信了。不过,他倒是也不错,好歹也是能修成正果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梁帝会这么快答应下来,包括萧颜和姜锦。此时姜锦也好,萧颜也好,关心两人的亲友也好,都松了口气。 不过,姜锦也并没有在外多说什么,连铺子里的人除了柳叶都不知道。 姜锦毕竟没那么天真,什么事情,只留在口头上总是靠不住的,什么时候尘埃落定,什么时候才能作准。 别人不说,定南侯府能不使绊子? 虽然定南侯世子陆齐林在军中行为不检点导致了军中机密泄露,他爹定南侯也招了梁帝厌恶,夺了官儿。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定南侯府毕竟是侯府,而且联姻众多,就不说长宁郡主和秦王那边,宫中还有个王贵妃呢,这些人能不插手? 不过姜锦倒是也相信萧颜能解决,毕竟能这么快让梁帝口头答应,还请了皇后帮忙说项,已经超过姜锦预计了。 反正,先高兴着吧。 所以晚上所有人都很高兴。 虽然因为中午吃多了,晚上吃的就少了,不过姜锦觉得这过年,还是要有过年的样子,因此这除夕宴还是非常的丰盛。 因为人不似中午那边多了,姜锦就叫人收拾了个大圆桌子,然后摆了一桌子菜肴,除了各样的美味佳肴,还有过年的节令食品,好几种美酒,又准备了六种馅儿的水饺,祈求来年六六大顺。 大家中午吃的也多了,心思便不怎么放在吃的上面,而是玩起了酒令,谁输了吃一杯酒加一个饺子,看谁都能吃到那个装了小金锞子的饺子,除此之外还包了两个银的,也是看谁运气好。 姜锦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吃到了那个金的,而那两个银的,分别被魏辛红和宋大嫂吃到了。横竖是个好兆头。 得了的人很开心,没得到的人也不介意,说到底大家哈哈一笑就是了。 萧颜大概也是沾了姜锦的好运气?此时的他刚刚吃出来个小小的黄金元宝,然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姜锦那边,大家哈哈一笑,都很高兴。 宫里除夕宴上的众人可不会这么想,好兆头?你一个皇子要什么好兆头? 第99章压岁钱 皇家不比别家,这好运气,可不是一般能人受得起的。 若搁在往年,吃着金元宝的一定肯定也就是三个人,皇帝,皇后,太子。 如今,太子崩了,这空出来的金元宝被谁吃了不少人都暗搓搓关注。 然而看着周遭看过来的眼神,萧颜心里是一点喜悦都没有,他很肯定自己被人坑了。 他一开始咬着异物的时候,脸色一变,根本就没马上吐出来。 以他个人的打算,原是打算一直含在嘴里,然后等下找个机会吐出去,不动声色到宴席结束。 然而他身后的九皇子却突然道,“七哥,你吃到了什么?金元宝吗?” 萧颜没有想到这个不声不响,年纪才十五的九弟也下场了,然而被他说开了,萧颜也无法继续不动声色的伪装下去。 因此他尽量显得自然并且有些高兴的样子,话却说得有点意有所指。 “九弟你真是敏锐啊,我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吃了什么呢,想来就九弟你是一直期待吃着这个金元宝了?早说,哥哥我和你换一碗饺子就是了。” 九皇子被他这一句话给堵住了,毕竟也是年少,也是第一次尝试露出獠牙,结果被剁了爪子。 周围人看九皇子的脸色顿时不一样了。 但是解决了九皇子,不代表萧颜的麻烦就解决了。 这个好兆头,可不是谁都有的,尤其这好兆头之前一直是太子的,其中代表的意义更是不同。 不要说其他兄弟以及王公大臣,就是上座的梁帝脸色也若有所思了起来,皇后倒是一脸淡然,她儿子已经死了,这些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厅堂里有那么一瞬间是有些沉默的,打破沉默的是三皇子,他哈哈笑道。 “七弟看来是要交好运了,不过也是,七弟新立下了战功,本本来就该更上一层楼的。” 这话说的可以说是很很恶毒了。 皇子更上一层楼是什么?太子,甚至是皇帝? 三皇子这话还提醒了七皇子为什么有野心,因为立了战功啊,沾染上军权了啊。 梁帝虽然昏庸,可也是个皇帝,心里不忌讳才怪呢。 萧颜本来就肯定应该是三皇子动的手,九皇子虽然生母得宠,但是还没有这个能量的。 大皇子虽然性子直,但还没有傻到家,把萧颜推出来,对他一点好处没有,只是增加了个竞争对手。 毕竟刘德妃照顾过萧颜几年,别管照顾的怎么样,明面上还是照顾了,萧颜就得承情,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萧颜一直没有撕破脸摆明车马争的原因。 现在被这么挑明,某种程度上反而是帮了萧颜一把,当然,更多的弊端,比如说,此时大皇子就有点怀疑是萧颜自己做的,看向萧颜的脸色不善起来。 萧颜却不关心大皇子的想法,他看的是梁帝,他的父亲,更是个皇帝。 梁帝再昏庸,当年也是在七八个兄弟中杀出来的。 萧颜看他浑浊的眼神有些冷,当下心下一凛,想了想,索性出列道。 “我是觉得今年我运气不错。不过要说我这个运气好,还是要多谢父皇母后,所以儿臣在这里祝愿父皇万寿无疆,父皇母后新春吉祥,万事顺心。” 说完,萧颜一口饮尽了杯中酒,方笑道。 “几位哥哥可能还不知道吧,父皇要给我指婚了。” “哦,未来弟媳是谁?” 五皇子和萧颜关系还算是不错,眼见着冷凝的气氛也破除了不少,便带着笑询问道。 “平叛中立下大功的姜姑娘。”萧颜拱了拱手道,“姜姑娘人品贵重,又立下功劳,我一直心悦之,父皇就成全了我。” 大家一下子就炸锅了,除夕大宴还不比明儿的元旦正宴,数得上品级的官员勋贵都参加,今儿晚上能来的都是自家人,范围小的多。 因此当初萧颜喜欢上定南侯世子前妻这个大八卦,知道的人那是相当的多。 当然,大家都当桃色八卦看,不少人甚至不知道在平叛中立下功劳的姜氏就是定南侯世子的前妻,开店卖包子的姜氏。 大家这回是更打量着萧颜了,这七皇子是不是疯了? 七皇子这次立功是立的实实在在的,就不说颜值高,自带魅力光环这种事,他平素在官员王公中就口碑就不错。 太子死了,不少人是真情实感的觉得七皇子是很有机会上位的,事实上,不少人家自从平叛之后,也不管他克妻的名头了,很有意向嫁个女儿或者孙女给他。 他却娶要个身世背景差到给定南侯世子守了四年,定南侯侯府宁可不要面皮都要休弃的女人? 不少人都用一种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神看向萧颜。 看他身姿修长,容貌俊秀,气度不凡,这样的美貌的皇子当个太子也绰绰有余,却要自断臂膀了。 然而梁帝的心里却觉得痛快多了。 刚刚他心里是不在怎么舒服的,一方面他可没让人安排,这莫名其妙的福气,难道是七皇子自己野心大了?另一方面,太子薨逝不过半年,作为一个真心疼爱自己儿子的父亲,他并不喜欢别人去占这个福气,尤其还不是自己安排的。 此时萧颜表白自己的福气是因为婚事的原因,成就姻缘对于一个克了三任未婚妻的的确是福气了。 虽然,他还没正式下旨,现在说出来有些不太好。不过他也口头答应了自己这个儿子,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了。 因此顶着好多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梁帝哈哈大笑,“是啊,这可是大喜事,明年朕就能喝你成亲的喜酒了,说不准还能喝上孙子出生的喜酒呢。” 见梁帝亲口表明了此事是真的,萧颜大大的松了口气,此事若是消除了梁帝的疑心,对他也不全然是坏事。 三皇子大约是想要断了作为大皇子臂膀的萧颜,如果能挑拨两人对立更好,却不知道对于萧颜来说,一直就苦于缺少借口,自己门户。 此事处理好了,正是个好机会,让萧颜名正言顺脱离大皇子的影响。 当然,最好的是把自己的婚事当众敲下,如果说私下说话,还能反悔,如今见证者这么多,只要姜锦那边不出现很大的纰漏,此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不过这一日还有个比较烦恼的人,秦王。 女儿嫁的丈夫的前妻现在成了女儿的堂嫂,他的侄媳妇,这关系绕的让人头晕不说,也实在是尴尬。 虽然先头王妃徐氏和秦王两人也商量过如果被人问起姜氏怎么说,但是除夕大宴,大家并不怎么询问,反而只用眼神打量。 因此这两口子反而更觉得烦恼了。 烦恼也没法子,这夫妻两个都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人,知道这事原本怪不得萧颜和姜锦,要怪也只能怪自己那个女儿和定南侯府不要脸。 想到这里,徐氏也忍不住远远的瞪了在上头陪坐的王贵妃一眼。 虽然隔着珠帘,对方看不到,但是徐氏对王贵妃的恨意依旧难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秦王妃徐氏给盯上了的原因,王贵妃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旁边的刘德妃似笑非笑的看了王贵妃一眼,“妹妹今儿穿的可真是有点少了,咱们这把年纪了,还需要注意保养啊。” 王贵妃气的鼻子都快歪了,冷笑道,“自是比不得姐姐,照顾了两个好儿子。” 这话就是讽刺刘德妃养了七皇子几年养出来个白眼狼了。 然而不提此事还罢了,提起此事刘德妃更加恼火。 她不像是她儿子那么傻,在宫里混的那么久,生下皇长子的女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她只一眼就猜得出这事是谁动的手脚。而以她对萧颜的了解,那孩子从小就性情谨慎,且之前也出过几件事,老大也对不起他,如此一来,萧颜和老大本就心存芥蒂,现在还不得接着机会跑了。 不说萧颜如何,就这王贵妃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因此刘德妃也不想给王贵妃留面子了,端着酒杯轻轻喝了口,然后道,“姐姐这里也祝妹妹放下心事了。” “心事?我有什么心事?”王贵妃挑起美艳的凤目,看向刘德妃,眼神里的怒火都快蹦出来了。 “呦,可不是先前妹妹替定南侯府担心,说定南侯世子那个前妻碍眼的时候了。那会儿妹妹可帮着出了不少主意,不然陆世子怎么娶得到长宁郡主。”刘德妃才不怕她,凉凉的道。 “现在人家姜姑娘也有了归宿,妹妹可不得放下心事了么。” 你来攻讦我也不看看自己屁股后面长没长尾巴,自己夹着尾巴做人就是了,既然不想体面,还尴尬不死你! “你!” 王贵妃果然气急,如果不是在除夕大宴上,她真恨不得撕了刘德妃的嘴。 都老成个丑妇了,还这么嚣张! “好了,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说话的是皇后,她年轻时候那双凤目已经下垂了,然而抬眼看人的时候,那眼睛还是很亮也很有威严的。 王贵妃虽然极得宠爱,年轻时候更是所向披靡,却唯独在皇后这里碰过钉子,闹的差点进了冷宫,所以更怕她些。 再加上这是除夕大宴,真闹大了,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呢,便闭口不言了。 刘德妃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她也没气急败坏,这场唇枪舌战,她还是最后的胜利者,自然鸣金收兵,见好就收了。 刘德妃还罢了,王贵妃心里还有些心虚,她之前跟陆家打了包票,要把陆紫玉嫁给七皇子。前儿提了两次,梁帝不置可否,她还以为梁帝在考虑呢。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梁帝今儿给七皇子定下了那姜氏! 她外甥女陆紫玉哪里比不上个开店卖包子的? 就算不是陆紫玉,为什么是那姜氏,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好歹二十多年的夫妻,怎么这点体面都不给她? 也也就是皇后不知道她的心里话,要是知道了她的心里话,大概也不会和稀泥了。 夫妻夫妻,就算是贵妃再得宠,也就是个妾!这是不把她看在眼里了? 有了这一波事儿,接下来发生的一点唇枪舌战都是case了,事实上不少人看着萧颜俊美的脸庞上的笑容,忍不住想起来另一个问题。 七皇子克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新任的未婚妻看起来出身低微,大概命会硬点? 也有人观点恰恰相反,这新任未婚妻出身低微,好容易当了定南侯世子夫人还被下堂了,看起来是个没福气的人。这么个没福气的人,再碰上本来就克妻的七皇子,估计撑不到多久了。 萧颜可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他的心情还是很愉快的,毕竟目标看起来一个个的完成。 他心情不错,大皇子的心情可就糟糕透了,他一面怀疑萧颜自己做的,一面怀疑是三皇子。 但是不管是谁,因今儿的局面被萧颜给扭转过来,得利的也不是他,而是萧颜。 到时候外面再传言点什么,什么运气好的,保不齐有什么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觉得萧颜真的是老天钦定的太子呢。 自己还是要给萧颜点颜色瞧瞧,至少也要敲打下他,免得他太嚣张了。 等到第二天元旦正日子那天,大概是宴席上酒喝多了,散席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大皇子把萧颜给推下台阶。 当然,没摔伤,实际上萧颜也就是就势踉跄了两步。 萧颜既然在东平一战中显露出自己会功夫,再娇弱人设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而且在上一个病歪歪的太子病逝后,想来朝臣也不会支持另一个病歪歪的皇子当太子的,身体健康还是很重要的。 当然唱作俱佳也很重要。 萧颜抬起拳头,又隐忍放下,似真似假的的控诉,“大哥你也太过分了,兄弟我纵是运气好些,难道能越得过大哥您?这么苦苦相逼,是为什么?” 大皇子其实也是喝了酒后,元旦大宴上被三皇子一激,就没控制住脾气,此时众目睽睽下看着,他酒气醒了,也觉得后悔。 昨儿晚上他母亲刘德妃可是派了人来殷切嘱咐他,这几日千万不要和萧颜起什么冲突。 可惜脾气上来了,什么叮嘱大皇子都给忘在脑后了,此时气消了虽然后悔,又低不下来头道歉,反而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看见的知道是大皇子自己欺负了人,没看见的说不准还会以为大皇子被人欺负了呢,那么义愤填膺! 萧颜则是稍微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袍,方才朝周围道,“我无事,诸位大人放心就是了,兄弟之间有点小口角也是正常。” 他本来就姿容隽秀,身形修长,元旦大宴又郑重,玉冠锦衣华服,整个人气度真如芝兰玉树,还是生在玉阁瑶池边的,更显着尊贵。 然而他此时一双琥珀色眼瞳都黯淡了几分,那眼里的低沉看着让人心痛,声音低沉里面也带着些疲惫。 连秦王都觉得大皇子实在是有些过了,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一个辈分儿大的王叔就直接道,“小七你也脾气也太好了些,老大也太蛮横霸道了。” 萧颜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才垂下琥珀色的眼瞳道, “德妃娘娘与我有恩,我又能如何呢?” “也不过是养了你两年罢了,你那会儿都八岁了,难道还要刘妃娘娘亲自照料不成?”那王叔封号是定王,是族中长辈,说话很不客气,“不过吩咐句话的事,这里面的事情,谁还不知道呢!” “王叔!”萧颜焦急的看向定王。 定王也知道自己说的有点多了,毕竟这不是两人私下说话,便摇摇头道,“横竖你也别太傻了。” “不管如何,我都多谢定王叔您为我仗义执言的。” 萧颜见好就收,并很真诚的感谢了定王的帮忙,然后方才出宫。 出宫上了马车,萧颜的表情才从温和沉静转为一种冰冷,昨儿加今儿这场戏,总算是演完了,他也能松口气了。 而此时刘德妃宫里,刘德妃实在是忍不住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 “你是不是猪!昨儿我怎么叮嘱的你,你怎么就控制不住脾气!” 不管怎么说,如果萧颜只是因为运气好了,两人生了芥蒂,就主动背弃兄长,虽然情有可原,可还是不义。 然而大皇子自己先主动动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皇子自己先对兄弟不悌,还在众目睽睽下动手,萧颜不再帮他,谁都说不出来什么。听小太监传的话,不少大臣王公对他多了不少同情。 大皇子的脾气,实在是让刘德妃绝望了,上次他就这样,这次自己千叮嘱万嘱咐,他竟然还受了三皇子的激将法。 萧颜虽然没有多少势力,但是他在官员口碑不错,也能办实事,实际上真是个非常不错的臂膀,不然三皇子也不会那么想挖墙脚。 刘德妃心中明白,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办法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他就是不明白,这个儿子到底随了谁! 就是皇帝,他也不是没脑子话说冲动的类型啊? 这事因为是在众目睽睽下发生的,自然也瞒不过别人。 梁帝自然是对大皇子很生气,而且他很后悔当初让刘妃养了萧颜两年。若知道现在这样,还不如让皇后养着呢,萧颜重情,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若是有他做臂膀,说不准太子还不会早逝呢。 就是早逝,有这么个人奉养皇后,他也比较放心。 其实皇后听了这话,倒是没有多少反应,只点评了一句,“看起来,确实比他其他的兄弟有脑子点。” 皇后身边的嬷嬷小声道,“那您?” 要不要出手? “再看看,不急。” 皇后垂目,把玩着手里的念珠,淡淡的道。 “事缓则圆,我之前也确实忽略了这个苗子,现在还得看看他的心性。” 她本来心如死灰,只想保住剩下的孙子孙女,然而这两日萧颜的表现让她刮目相看了。 太子的死,可不仅是病死。 当年谁袭击的车队,谁泄露了消息? 齐王已经被抓了起来,然而他却不是主使? 那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一个母亲的,永远无法对儿子的死亡坦然接受! 皇后本来是真不准备插手,毕竟谁得到皇位,她的好处都不大,就算是大皇子,他也不敢冒天下之不韪,对自己不恭敬。 然而这两日,萧颜的表现给了她一个小惊喜,让她的心活泛起来了。 然而出手,现在却不是时候,现在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太多底牌了,身后却还有三个孩子,自然要更谨慎一点。 萧颜不知道自己差点引动皇后,其实比起当年太子那样,有人指点的,他真是一点点的摸索着前进的。 何况当年的事情,连在齐地遇到的殷飞虹都忌讳莫深,更别说皇后了。 皇后能在婚事出手帮他一把,已经很出乎他意料了。 从宫里出来后,他没马上回王府,而是先去了姜锦的包子铺。 好消息要跟最重要的人分享啊。 姜锦倒是无事,正在喝着早茶嗑瓜子,看魏辛红他们打马吊,姜锦自己个儿不爱赌。 见萧颜过来,她又是惊喜又是埋怨,“外面虽然不下雪了,积雪可不少,路又不好走,过来做什么?” “来讨压岁钱啊。” 萧颜挑着眉看着对面因为火炉热气而显得粉面桃腮的姑娘,一双琥珀色的眼瞳熠熠生辉。 “你该不会忘了我的份儿吧。” 姜锦:…… 多大人了,要什么压岁钱! 第100章入宫 最后萧颜还是如愿以偿收到了一份大红包,毕竟姜锦实在抵挡不住他的魅惑。 被他那双琥珀色眼睛专注看着,姜锦的心也就软化了,而且想想萧颜也怪可怜的,大过年的也回王府也孤零零的,信久更软了。 萧颜打开红包看了看,里面是一枚仿方孔钱的银质钱,正面刻了长命百岁,背面刻了万事如意。 大概是新近铸造的,虽然不大,但是银光灿灿,十分可爱。 姜锦见他盯着瞧,还以为他有点看不上,心里有点不怎么开心的道,“知道你一个皇子,见过的好东西多,这个本来可是给我自己预备的,你不喜欢就还给我。” “怎么会不喜欢呢?”萧颜笑了笑,微微低下头看姜锦,“有没有绳子?我找个绳子系上挂在手腕上?” 萧颜一撒娇,姜锦心情好多了,便真上楼找了个红绳把那个银钱串起来,帮他系在手上。 两人墨迹了半天,方才坐下说话,萧颜先把昨晚上除夕大宴上的事情跟姜锦说了一遍,当然隐藏了其中的波澜和明枪暗战没说,只说吃着了金元宝,得了好兆头一事,然后在宴席上他挑明婚事。 姜锦倒没有太惊喜,她又不是真正的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也没有那么天真,端了碗枣茶给萧颜道,“这个头,也不是那么好出的,你那些兄弟没难为你吧?” 难为自然是难为了,不过萧颜也不想太早把她扯进来,让她担心,便笑道,“嫉妒自然也是有一点的,不过也就是一点罢了,除夕大宴上,还能怎么样?” 姜锦想想也是,毕竟除夕夜,就是寻常人家吃饭还得讲个团员,讨个吉兆头口彩呢,皇家那些人家,想来是不敢撕破脸的。 姜锦松了口气,气氛也轻快了不少,萧颜喝了一碗枣茶,觉得还是挺不错的,就还想再喝。 看了看地下烧着热热的火炉,炉子上炖着枣茶,除此之外,茶桌上还放了不少点心之类的东西。 萧颜参加元旦大宴也没怎么吃饭,眼光便往桌上摆的馓子,米花糖,点心,柿饼上打转。 姜锦看他那眼神,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一面给他端了点心过来,一面叹道,“你客气什么,该吃就吃就是了,难道你还把自己当客人不成?” 萧颜一面吃点心,一面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姜锦,“我不算客人了是?” “废话。” 姜锦说完,就见对面人眼睛更亮了三分。 “那我就真不客气了。” 萧颜一直有些小心翼翼的,姜锦不是没察觉,其实她有点奇怪,萧颜再怎么说也是个皇子,而自己是个民女不说,还是二嫁的民女。在这段感情中,应该是自己比较小心翼翼的啊。 姜锦是稍微有一点想不明白,不过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姜锦看了看桌上的点心,以萧颜的饭量,肯定是不够他吃的。 主要是柳叶本以为姜锦不会回来过年了,这过年的东西准备的也不是很充分,不过毕竟是开包子铺的,昨儿姜锦和严六小姐还一起大吃了一顿,肉菜还是齐备的。 姜锦便叫过了桐花,让她给宋大嫂说声,多煮点饺子给萧颜吃。 不过萧颜的饭量实在是可观,煮了一锅外加一桌子点心他也不过是吃个半饱,毕竟平日里他也是能吃六七盘子饺子的人。 姜锦有点犯愁的道,“实在没想到你过来,要不再等会儿,我刚刚让他们去包饺子了。” “不了,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萧颜看姜锦,忍不住笑了笑道,“也不是每顿饭都吃那么多的。” 姜锦稍微有点不信,萧颜却准备起身告辞了,他虽然想和姜锦腻在一起,但是正月初一,他还是要回王府的。 他的属下幕僚总要见一见,还有府中众人,虽然有些人地位不算多高,但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小人物初也未必不会出什么纰漏。 “正月里,我不一定会过来这边了。”萧颜稍微有点不舍的道,“正月里事情多,人情来往也多,不一定抽出来整块的时间。不过万一,父皇母后正月里召见你,你记得去给我送信。” 姜锦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就是了,我难道是那等爱出纰漏的吗?” 姜锦能够理解萧颜,古代过年真的就是特别的费事啊,别说萧颜这样的皇子,就是姜锦,走亲戚拜年来往,也少不得好几日的时间。 更何况姜锦去年年前都没怎么管铺子和酒楼那边的事情,这几天还得抓紧时间把账本理清,然后等到初七包子铺和晋江楼重新开门,总还要更上心些。 姜锦不是那种靠着男人过日子的女人,这两样生意就算是婚后她也不准备放下,顶多就是自己少露面。 毕竟男人是不是靠得住,能靠多久,谁也不好说,但是自己的东西总是自己的。 虽然看起来萧颜的确情深,姜锦也不敢百分百的信任他的。 有钱的话,万一两人分开,姜锦还有小目标去实现呢,想到这里,姜锦就去楼上点钱去了。 正月初一那天,就在姜锦对美好金钱的向往里结束了。 初二那天姜锦开始拜年,先去了孙老大夫处,因为其实初一姜锦已经过去拜过年了,因此也只是略坐了坐,然后又去了惠宁师父哪里一趟。 惠宁师父在庵中倒是没有什么事,见了姜锦十分欢喜。 “虽然前儿你派人送了东西来,我就知道你无事,到底还是见见你更让我放心。” 姜锦笑道,“我这也算是菩萨保佑了,横竖无事,运气好还立下了些微薄功劳。” “那也是你心好,菩萨才保佑你。”惠宁师父亲自给姜锦倒了茶道,“你不知道他们说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就星夜飞马去送信的?” 其实姜锦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有勇气,说实话,凶险是真凶险的。 有几次海寇都追到后面了,然后被他们给跑了。 “大概是因为,我当时喝了酒?”姜锦笑笑,当时她和薛珍珠在海上玩,吃烧烤海鲜自然也要喝点酒,“不是说酒气壮人胆么。” “你也是够大胆了,也不怕死!”惠宁师父还是有点嗔怪。 “说起来,我当时其实挺怕死的,还写了遗书。遗书?”姜锦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写过遗书呢,后面被困东平,自然没法子去拿回遗书,再后面,遗书的事被她给忘了。 惠宁师父见她这个表现,便猜到她干了什么事,“也罢了,毕竟你也算是运气不错了,当时兵荒马乱的,能顾得上性命就不错了。” “是这个道理啊,不过丢在外面倒也不好。”姜锦想了想,准备回头去跟殷飞虹写信,让她找胡大把自己的遗书给找回来。 当时她以为自己很有可能会挂,写的可煽情,现在回想下,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呢。 惠宁师父倒是笑道,“说起来,也都是菩萨保佑,等会儿你去后面亲自跟菩萨上香吧。” 姜锦也觉得自己运气还是挺高的,虽然受了点惊吓,但也是有惊无险,便十分欣然的答应了。 她们在这里说菩萨保佑,宫里定南侯夫人王氏正和她姐王贵妃抱怨菩萨不灵呢。 “你说说,我一年到头烧那么多香火,用长明灯和鲜果供应,怎么就灵验?” “姜氏那个小女表子过的好就够让我吐血的了,我儿还被人坑害了一把,连累我家侯爷丢了官。” 王氏这一阵子因为定南侯丢官,好久都没有进宫了,这一进宫了还不得跟她姐使劲儿抱怨。 “还有我家紫玉,哪里不好?皇上是竟然给七皇子指了姜氏那个贱人,你说七皇子是不是瞎了眼?” 王贵妃这两天也因为这事很不痛快呢,此时又被王氏吵得头疼,当即就不高兴的道,“这事还没作准呢,你就这么认了?” “不是说皇上都在除夕大宴上说了吗?”王氏眨巴眨巴眼,品了品王贵妃的意思,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来,“姐姐的意思是,这事还有转机?” “还没正式下旨,自然一切都有可能,就是下了旨,也难说的事。”王贵妃想起宫中自己另一个死敌,“你忘了兰妃了?她本来不就是说要嫁给七皇子的” 结果被皇帝那个臭不要脸的自己收了,在宫里还挺嚣张! 王氏脑子一直都不是很灵巧,王贵妃说了,她就想到皇帝上面,小声犹豫的道,“那王氏虽然比之前好看儿了,但也不是什么大美人,皇上看不上吧?” 这要不是自己亲妹妹,王贵妃保准一巴掌把她打出宫去,有个兰妃在宫里给她闹心还不够?还要再招个进宫? “我是说,让紫玉先睡了七皇子,或者干脆弄死那个姜氏。” “这不太好吧。”毕竟是王氏自己的亲闺女,王氏还是比较上心的,当初长宁郡主的名声她可以不在乎,但是亲闺女,万一成不成的,都容易丢丑。 见王氏有些心动又畏缩,王贵妃冷笑两声道。“紫玉的身份在那里,侯爷嫡女,怎么都压过那个姜氏了!当初长宁的事情上你不糊涂,等到紫玉的事情上你反而糊涂了呢?现在陆家这样子,你再不靠着女儿抱上个大树,还怎么混?” 王氏被他是说动,倒真是心动了,就算是定南侯的前程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儿子的前程她却不能熟视无睹的。 何况以定南侯府现在的状况,她想要找个合心意的女婿也实在是太困难了,连之前相看的她看不上的那几家都接连推拒了。 王氏是真的没办法了。 现在想想,虽然是个险招,但也未必不是妙招。 别的不说,自己女儿比起那姜氏美貌程度最少也有十倍,男人哪个不好美色,有了飞燕还想杨妃呢。 “只是这事不好安排吧。” 王贵妃却笑道,“别人不好安排,我还不好安排,也不要正弄出什么事来,只让下上点药,让人撞见七皇子与紫玉拉扯,这事也差不多成了。” 太子去世后,皇后大病了一场,宫务现在多是王贵妃管着,皇后只管了一点大事和她宫中的事,王贵妃偷偷用点手段还是可以操作的。 不然那包着金元宝的饺子是怎么进到萧颜碗里的? 也不用下药,换了熏香就是了,男子一般粗心大意,还真未必能察觉,而且这熏香不比药物管制的厉害,回头烧成灰,一挥发也就没了。 王氏和王贵妃又商量了一会儿,两个人方才定下计谋,初七宫里照例还是要举行一回家宴的,倒时候动点手脚就是了。 两人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商议了半天,眼见着时间不早了,王贵妃才让王氏出宫。 其实王贵妃也没那么好心,就这么冒着风险一心帮自己这个妹妹。 她为的还是她自己,为了她儿子。 正月初一那一天很明显大皇子和七皇子是闹崩了的,七皇子虽然势力不够,但是能力不错,这要是能把陆家女儿嫁过来,七皇子就算是心有芥蒂,不也得帮着她家老三? 王贵妃又派人把三皇子喊来商议了一下,三皇子其实不算是很同意,毕竟在宫里搞这种小道儿,也不是很安全,还容易被发现。 王贵妃却道,“不要紧,我用的这熏香不是寻常的熏香,熏完了快一个时辰才慢慢发作呢,也不是烈性的,看起来倒像是醉酒,实际上碰到黄酒或者凉水就解了,到时候事情都过去很久了,也找不着咱们。” 三皇子想了想道,“那也不错,对了,回头这香给我些。” 除了七皇子,他还可以拿来害大皇子么,比如说大皇子和某母妃之间…… 虽然大皇子要进宫也歇在刘妃那边,王贵妃手没那么长,大宴上这种手脚不好动,万一被发现了,但有备无患,说不准真有有机会呢。 等到初五,定南侯夫人王氏带了女儿陆紫玉进宫,王贵妃号称看着陆紫玉喜欢,把她留在宫里。 然而等到初七那天,事情却远不似他们预期的那么顺利。 说来这事也不知道该说是姜锦运气高还是萧颜运气好,但王贵妃等人的运气很不好绝对是真的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萧颜在他那寝宫里没呆多久,然后就说头疼,叫了太医来,太医猜测他是受了风寒。 然后萧颜就直接出宫了,说万一参加宴席,给人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初七的宴席毕竟不比过年的大宴,萧颜不出席虽然有点遗憾,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除了之前有所谋划的三皇子一系和定南侯一家,别人都没当回事,皇帝还特别神补刀的给萧颜赐了一壶酒,说要是风寒的话喝点酒就是了。 王贵妃私下气的拍了桌子,三皇子本来有点怀疑萧颜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筹划,结果梁帝赐酒后他反而觉得是巧合了。 毕竟如果萧颜真知道自己筹划了,梁帝反而不会这么做。 不过三皇子还是想了一晚上没睡着,等到第二天看起来一切如常,他才算是放下心来。 其实要说巧合也的确算是巧合,要说不是巧合,那也确实不是巧合。 王贵妃的熏香虽然说性子不烈但也算是春药,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颜本来还真没察觉什么,正在看书,然而等他喝茶的时候,一抬手发现自己手上的银钱变黑了。 要知道这几天他不知道多少次美滋滋的看着自己手上的银钱,今儿早上还专门打量过呢,还是银光闪闪十分可爱的。 他是个警觉的人,虽然他的功力深厚,大部分春药对他都没效果,还是细心的观察了一下,然后从香炉里弄了点没燃烧的香料出来,就开始嚷嚷着头疼了。 过来的太医是萧颜的人,医术虽然不比孙老大夫的师叔,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他细心看了看便发现其中似乎有几味是房中助兴的药材。 萧颜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他也听说了王贵妃把外甥女陆紫玉接到宫里的消息,还以为她盯上了八皇子或者九皇子,尤其九皇子也是站到他们那边了。 他可没想到,王贵妃竟然是冲着他来的! 萧颜暗恨这两人,可不是一般的恼火,但是宫中他的人手势力说真的远不如王贵妃,便筹划在宫外给王贵妃和三皇子个好看。 然而他还不知道,王贵妃这其实还没死心呢。 陆紫玉哭的稀里哗啦,王贵妃倒是很有韧性的道,“哭什么苦,从来做事,一次不成再来一次就是了。再说暗着不能来,咱们来明的。” 大不了弄死那姜氏,给她个死后荣耀也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王贵妃就派人寻宣召姜锦。 当然,她没说是自己宣召,她派去的人说自己是皇后派去的。 姜锦心中其实是有些奇怪的,毕竟萧颜也说了,宫里最近忙碌,想来是顾不太上她的。 但是萧颜派来教姜锦规矩的嬷嬷和对方还认识,真的是皇后宫里伺候过的。 姜锦心下虽然稍微有点狐疑,但是也不敢保证,皇后想早点见到自己,萧颜也跟她说过,皇后在这个事上是帮了忙的。 既然这嬷嬷见过那领头的,这也算是验明正身了,更何况宫里人宣召,身份在那里,便不是皇后,是刘德妃,她也不可能不去。 因此姜锦一面让人从后门去王府报信,一面说自己要梳洗打扮,稍微拖延了下时间,又让魏辛红和嬷嬷招待对方吃茶。 然而再拖也不能拖过分了,萧颜又一直都没有来,姜锦犹豫再三,还是跟着那几位宫人走了。 好在这次青梅也跟在她身边,青梅前两日被萧颜重新派过来保护姜锦了。 因为闲钱姜锦出京的时候是把青梅支开的,青梅还闹了两日别扭,最后还是姜锦亲自下厨才把他哄好的。 不管怎么说,青梅受过专业的训练,武功很高不说,礼仪智商情商都在线,姜锦心里虽然稍微有点不安,但是有她陪着,心里也好多了。 而且青梅也偷偷告诉姜锦来的四个人都不会武功,对付这四个人其实很轻松。 上了马车后,姜锦一路摇摇晃晃的到了皇宫门口。 见的确是皇宫不是什么不知名的莫名其妙的地点,姜锦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不过她也的确是太甜了,她可想不到王贵妃会用皇后名义把她给诓来。 不过走着走着,姜锦觉得有点不对了。 萧颜跟姜锦说过,皇后是住在正宫的,然而他们却从宫门进去,大致上往西走的,看那小太监领的路,继续走下去也不会去皇后正宫那边。 姜锦心中本来就有些疑惑,此时越看就越觉得不对,便悄悄的落后了几步,也不好说话,拉住了青梅的手。 在青梅手中画了个中字,然后再打了个叉,青梅是会传音入密的,略思索了一下,也觉得有些不对,便对姜锦说悄悄话。 “你觉得他们领的路不是中宫?” 姜锦点头,她也是看过宫斗剧的人,什么故意领错路,撞见不该见的,被关起来,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可不是都有。 姜锦可不敢保证自己一定有主角光环,能大难逃生,不死还有美男来救。 事实上,姜锦觉得自己要是真有光环的话,在铺子里拖延了小半个时辰,萧颜也该出现才是。 但是若翻脸,也不好翻脸,因为姜锦也好,青梅也好,都不敢确定对方是一定领错了路。 一时两人都纠结,姜锦想了想,还是小命要紧,如果对方真是皇后派来的,自己怀疑,得罪皇后也是有限的。 正要开口询问呢。 对面走过来一队人,抬着个步辇,上面坐着的女人,姜锦看着有点眼熟啊。 兰真。 虽然兰真当初对自己说话不算是很客气,但是姜锦实际上觉得兰真对自己不算是有恶意的那种。 何况,怎么看着也是个机会。 因此姜锦一拉青梅,高声跟兰真打了个招呼,还行了个礼。 “兰妃娘娘?” “是你?姜姑娘?” 兰真在这里看见姜锦也觉得很是诧异,但是诧异归诧异,她还是下了轿子,跟姜锦打了个招呼。 “是啊。”姜锦看着当初的兰大小姐,现在的兰妃,在心中斟酌着语言。 “这几位公公说皇后要见我,只是我总觉得这路,不是朝着中宫走的,是不是几位公公走岔了道,还望兰妃娘娘帮忙指点个正确的道。” 兰真深深的看了姜锦一眼,有些诧异,“你辨别方向的能力真是不错啊。” 兰真这是默认了,姜锦背后的冷汗瞬间下来了,却也有点放松。 万幸,自己这次小心了一回,不然真跟错了人,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然而那四个人却突然拔脚就跑。 青梅本想抓住,却被兰真喊住了,“回来吧,你抓不住的,这宫里也不是逞能的地方。” 青梅不信邪,还追到巷子口,然而看着那四人进了个宫室,这个是不能擅闯的,也只好忍了。 兰真倒是继续夸奖了一下姜锦,“姜姑娘这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竟然凭借分辨方向的能力就发现了其中的纰漏。” 姜锦心道,本来她方向感其实挺垃圾的,但是自从上次星夜给东平城送信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太紧张了,使劲儿去辨认方向,开发了这方面的功能,辨认方向的能力一下子上去了。 不过这话倒是不好细说,因此她只笑着道,“谢谢娘娘夸奖,还望娘娘帮我一把,必然十分感谢。” 兰真看她这话说的不卑不亢,眼睛里带着恳切,对她的欣赏还真是上升了不少。 何况她本来就是萧颜的人,于情于理也不会扔下姜锦不管。 因此兰真点了点头,“罢了,真的碰上了,总不能把你扔到这里。既然那几人说带你去皇后,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姜锦却有些犹豫,“不太好吧,会不会太唐突了。” “你自己去当然唐突,但是我带着去就不唐突了。”兰真淡淡的一笑,“何况这事不是小事,必须要禀报皇后知道,薏米,你抄近去先把此事禀报皇后。” 姜锦见她安排的井井有条,方才松了口气。 看来这能在宫里混的风生水起的女人都不什么简单的人物,兰真上次姜锦见到就觉得对方真的是非常有手腕的那种。如今在宫里华服美饰的,看着反而内敛了,没想到做起事来还是让人刮目相看。 其实兰真对姜锦更刮目相看些,这事,说来是姜锦运气好了撞见自己不假,但是也是姜锦先发现了端倪。 不然她也万万想不到王贵妃那个贱人会出这种阴招! 兰真想起王贵妃母子,心中恨意翻腾,好容易才压下来。不能急,她不能走错,走错了,那件事情就完了。 旁边的姜锦见她眼神变幻了一秒,心中本来松掉的那半口气又提了起来。 兰真见她似乎是有些紧张,反而把心头往事压下来,笑道,“听说你不是英勇的很么,都星夜飞马送信,皇上在前朝后宫都好一通夸呢。” 姜锦笑笑,“此一时彼一时。” 主要是可控性差,这皇宫里不说危机四伏,也差不多了,姜锦还真怕自己走错一步就gameover了。 不过这话倒是不好说了,恰好兰真伺候的丫环过来问道,“娘娘,您还上步辇吗?” “不了,我陪姜姑娘说说话。”兰真笑道,“我们可有好一阵儿没见过了呢。” 主要是,她是萧颜的人,姜锦可是萧颜未来的老婆,她现在乘坐步辇了,让姜锦在下面走,萧颜回头知道了能劈了自己。 何况兰真是真的对姜锦还挺感兴趣的,她对姜锦的第一印象不算是很好,总觉得姜锦这样的人跟她不是一路人。 跟萧颜就更不是一路人了。 姜锦整体个人还是比较阳光的,性情温和,心地更是烂好心到有点过头了。 不是兰真鄙视姜锦,这样的女人要是在上层里混,只怕分分钟都被撕了,一点坏心眼都没有的。 然而她看走眼了,姜锦似乎又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的单纯善良,她似乎只是让自己保持一种阳光善良的状态而已。 反正兰真是不会相信一个傻瓜蛋能出主意让薛家人去烧叛军军备,自己虽然惊险还一路平安的送信送到了东平,还能帮着东平守备于明远抓出来叛徒,保住了东平。 兰真和姜锦聊了一路,没聊什么不可说的话题,都是比较正常的话题,两人聊得还是很愉快的。 至少兰真发现自己是真的看走眼了,姜锦是真的善良,但是真没有那么天真,也怪不得萧颜死抓着这么个人就不放了。 想起自己死掉了的那束光,兰真在最后轻笑了一声。 “看来他还是比我聪明,眼光好。” 一个会保护自己的光,大约是不需要那么细心的照看的。 姜锦正为这话不解的呢,突然宫巷口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跑过来的人当然是萧颜,他本来正在皇后宫中呢,所以姜锦派人送信他才没过来。 事实上,萧颜府中的人还真的以为姜锦是被这就皇后宣召去了,毕竟萧颜今儿是真的去了皇后宫中。 姜锦见了他跑过来,这口气送算是松了下来,正要说话呢,萧颜就紧紧地抱了上来。 “阿锦,阿锦,你没事吧。” 姜锦脸稍微有点红,看着兰真饶有兴趣打量,几个小宫女红着脸侧转头,她就更红了,推了推萧颜道,“你放开我啦。” 那么多人看着呢! “不放!”萧颜这会儿也彻底放下心来了,反而开始撒娇了,“今天真的吓死我了。” 姜锦只好拍了拍他的背,“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紧张什么啊。” 萧颜刚刚是真的紧张,他这样的性格,竟能惊吓的冷汗湿透脊背。毕竟他是很清楚的知道宫里凶险的,而且这事也真的是他疏忽了。 他昨儿遭了暗算,便想着今儿跟皇后说一声,把这事给敲定了算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王贵妃那边下手那么快! 他这头还在皇后宫中,那边王贵妃就派人把姜锦给诓了来了。 姜锦看到他额头上的汗珠,心里也一阵叹息,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证明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让她完全无法埋怨因为他给自己带来的麻烦。 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汗,姜锦这次顺利的推开了萧颜,“再闹下去,就笑话了。” 萧颜还是拉着姜锦的手不肯放,姜锦想了想,就由他去了,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想放开他的手呢。 兰真见这小两口说完话,方才走上前去,心里一阵酸又有一点暖,最后化为有点坏的笑。 她传音给萧颜,“没想到啊,七殿下你竟然是这么粘人的男人。” 她看的可明白,冰冷高傲狠辣的七皇子简直跟个小奶狗一样会撒娇,让本来有点戒心的女孩儿一点点的心软。 萧颜只是冷笑,并不回她。 他既然是不择手段的人,当然不会在乎这个。 只要能把想吃的肉吃到嘴里去,他才不管是撒娇还是卖痴呢! 姜锦不知道这两人还眼刀互相来回的一次,然而离皇后宫中越近,却越发有点紧张了。 毕竟也关系到她的人生大事啊。 于是她忍不住问萧颜,“我看起来怎么样,不是很糟糕吧?” 本来其实也是精心打扮过的,但是今儿闹了一场,刚刚冷汗出的不少,姜锦真有些担心自己看起来有点狼狈, 萧颜这才发现她今天不仅穿了正装华服,还化了妆,虽然比不得兰真那样的大美人,也是十分的明媚可爱。 想想姜锦这么用心都是为了自己,萧颜灿烂的笑道,“放心吧,皇后娘娘最和蔼了,怎么会难为你呢?” 最和蔼的皇后娘娘正在发脾气,大发雷霆! 王贵妃今儿做的这个事可以说是在挑战她的底线了。她作为皇后,作为皇帝的正妻,要是随便什么人都来冒名顶替她的吩咐,她还不如现在拿根绳儿吊死算了! 然而当时没有拿住那几个人,想要动王贵妃,证据实在是不足。 皇后对梁帝的了解不是一般二般的深,自然也知道梁帝心里现在最属意的继承者还是三皇子。 毕竟三皇子出身虽然不比大皇子高贵,但生母王氏也是湘地豪族,王家的姻亲更是不少,就算是除掉定南侯府,也有四五家很得力的。 三皇子本人也比大皇子稍微靠谱点,在皇后自己看来,资质也不算是很差。 所以如果没有十足十的证据,梁帝是不会允许自己动王贵妃的。 想到这里,皇后就对那点肤浅的夫妻情谊嗤之以鼻。 所以这事,自己这口气还真是得忍了。 不过皇后也不会让王贵妃得意就是了,萧颜的婚事,她管定了。 兰真见萧颜来了后就没有继续送姜锦去皇后处,毕竟这事也不是好事,如果皇后不找自己,自己还是不要往前凑了。 姜锦到的时候,皇后的情绪已经控制的差不多了,看起来还算是挺平静的样子。 不过说实话,皇后的容貌有点出乎姜锦的预料,毕竟都是皇帝的女人,刚刚见到的兰真那样的美貌青春,皇后已经是接近老人的状态了,看着还有些憔悴。 不过虽然皇后头发都花白了不少,皮肤白皙,气度端庄,看起来还是很尊贵的,说真的是要比兰真看着跟有气度一点。 姜锦之前已经学习了怎么行礼,此时行了一遍礼,皇后倒是很温和的让姜锦起来,然后还赐了座位。 其实姜锦在偷偷打量皇后的同时,皇后也打量姜锦。 姜锦比起之前已经好了不少,不过还是偏瘦,但是眼睛还是很明亮的,精气神很足,也很干净。 看着虽然没什么特别出挑的,挑刺除了瘦点儿矮点儿,竟然也没什么明显的讨人厌的地方,而且气度干净,也很有分寸的样子,比起皇后预期的样子要好出不少。 皇后其实在考虑要不要扶持萧颜,毕竟眼下这个情况,她如果没有人支持,在宫里的权柄会进一步降低。 如果只是她自己就罢了,然而她还有三个孙子孙女,她舍不得他们受罪。 萧颜的婚事看起来已经是定局了,所以萧颜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其实也很影响皇后的决定。 毕竟如果一切顺利,这个女人可能是未来的皇后,一个善良的皇后和一个恶毒的皇后,区别大了去了。 就目前来看,这个姜家姑娘眼神明亮清正,看起来个心地很不错的姑娘,敏锐也是有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足够的手腕应付未来的危机。 皇后心里盘算着,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反而是一个劲儿的招呼姜锦,先让丫环上了茶和点心,又问姜锦之前平叛的事情和一些日常。 听到姜锦在东平还照顾了一群孤儿,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双因为年纪下垂的凤眼温柔了些,笑着看向姜锦,“心善的姑娘会有好报的。” 萧颜正觉得这话有些内涵,想要试探一下皇后的时候,宫人禀报。 “皇上驾到!” 众人起立,准备迎接皇帝,姜锦本来是挺紧张的,却意外看到皇后的手攥了又松开。 皇后难道也紧张,还是……? 第101章夫妻父子 看见皇后的动作,姜锦心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就被进门的皇帝给吸引了注意力。 要说皇后都已经是接近50的人,梁帝比皇后还大两岁,年纪更是不小了。然而梁帝的外表,看起来却比皇后年轻多了。 他也没有穿着明黄的衣服,而是一身深蓝色锦袍,皮肤白皙,修长凤眼眼尾有一点皱纹,但是整个脸还是比较光滑的,五官虽然不是很深邃立体,却很精致,气质也很文雅,是前世很多小姑娘会喜欢的儒雅帅大叔。 姜锦甚至能很明显地看到萧颜脸上有他的影子,当然萧颜的生母显然也不可能功不可没,毕竟梁帝没有那深情动人的琥珀色眼睛,萧颜的五官以及脸型显然也更精致立体的多了。 姜锦在偷偷打量着梁帝的时候,梁帝也在看着姜锦。 作为一个资深颜控,后宫一水儿美女的皇帝,是梁帝对姜锦的外貌显然有些失望。以他多年对美女的欣赏标准来看,姜锦虽然称不上是丑,但也真称不上美貌。 虽然之前就都说姜锦长得寻常,梁帝在心里还是意淫过美貌女英雄的,等见了真人,梁帝就确定自己这个儿子对这位姜姑娘毫无疑问是真爱了。 想到这里,他额外多看了一眼萧颜,恩,五官深邃俊美,身形修长,还是自己儿子长得好,说起来,找了这么个妻子,萧颜这外表是要亏本呀。 他在那里打量着两人外表,然而萧颜和姜锦却有点儿紧张起来,姜锦毕竟第一次见皇帝,而且还是未来公爹,萧颜却担心梁帝出什么幺蛾子,偷偷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其实这会儿特别不想理会梁帝,然而事情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便淡淡的开了尊口道: “陛下怎么这个点儿想着过来呢?” 他不是下朝就去王贵妃那里了么。 “朕听王贵妃说,你把姜姑娘宣召进宫了,怎么不得过来看看?” “呵呵。”皇后冷笑了两声,就知道是王贵妃在后面使绊子,她的脑子可比梁帝好使多了。 “我这个皇后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宣召的姜姑娘呢。”皇后看向梁帝,眼神悲凉,“太子薨了,我年纪也大了,人也丑了,王贵妃年轻美貌得宠,又有个得力的好儿子,被新人顶替,也不是不能理解啊。” 皇后很少有说话那么犀利的时候,她这话一说,梁帝也慌了。 “朕没有这个意思,何况王贵妃也没对你不恭敬啊。” “没有对我这个皇后不恭敬,她都敢假冒我的名义宣姜姑娘进宫了!” “这,这没有吧。”梁帝这会儿显示出自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本质了。 “王贵妃只是说姜姑娘来了,还劝着朕过来看看。” 姜锦听了这话都替梁帝汗颜,你这会儿一个劲儿帮那王贵妃说话,岂不是让皇后本人更恼火的? 萧颜这会儿站出来了,昨儿王贵妃算计他的事,他还没动手,今儿王贵妃连姜锦都算计上了。 宫里的污糟事儿太多,这次也是姜锦机警外加兰真正好路过,若真让姜锦落在王贵妃手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毁了名节,丢了性命,甚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宫里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 “父皇,姜姑娘确实不是母后宣召的。”萧颜犹豫了一下,还是看了一眼左右。 梁帝这会儿脑子回来了一会儿,便屏退左右,并让人在门口守着。姜锦本来也要退下去的,却被皇后留下来了。 “姜姑娘就不要走了,此事涉及到你,一方面我和皇上要问你些话,另一方面,也要查清楚了,好给你个交代,毕竟就算不看小七的面子上,我们大梁也不亏待功臣。” 看看人家这说话水平,姜锦心下佩服这皇后的说话艺术,除了点名了自己是萧颜的未婚妻,还点明了自己立过功,是功臣身份。 梁帝是个好面子的人,皇后这话一说,梁帝就是想和稀泥也得掂量了再掂量。 皇后这么提携,姜锦也自然不会不上道,行了个礼谢过了皇后,站到萧颜身后。 虽然皇后看着和善也跟自己是一条战线,但是姜锦还是比较相信萧颜更能保护自己。 见姜锦这么信任自己,萧颜心里也是一暖,皇后倒是看了一眼两人,她想起来之前某个似曾相识的场景来。 梁帝显然没想到什么,他只是让萧颜继续之前的话题。 萧颜这方才开口道,“父皇,昨儿我不是说头疼吗?宫宴都没参加。” “是有此事。” 梁帝这才反应过来,萧颜不是说风寒感冒头痛的吗,连宫宴都没参加,今儿早朝都没上,怎么今儿巴巴的跑来跟皇后请安了。 萧颜垂目,声音低沉了些,“其实昨儿儿臣风寒是假,头疼是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梁帝之前,皇后就诧异的道,“你今儿不是说风寒已经好了么,昨儿只是吹着风了。” 萧颜犹豫了一下,“因此此事,儿臣本来也只是有心猜疑而已,并没找到证据,但是今儿这阵仗,儿臣至少不傻,就知道昨儿不是儿臣想多了。” “本来昨儿下朝后宫宴前,我在寝殿休息,呆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头疼,便觉得可能是寝殿新换的香料味道儿有点重,就准备出去透透气。谁成想,二臣一抬手,看到手上戴着的一枚银钱竟莫名发黑了,便觉得不对。” 他从身上取下一个锦囊,打开锦囊倒出一枚红绳穿得银质仿钱,也不过是棋子大小,看着十分普通,银色底子里面泛着些灰黑。 梁帝看着这和萧颜身份完全不符合的银钱,开始怀疑萧颜有点自导自演了,这么普通的银钱是哪里来的? 不想萧颜身后的姜锦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不是初一那天,我送你的那个吗?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梁帝看向姜锦,“这枚银钱是你给七皇子的?” 姜锦点了点头,“是我给的不错,初一那天给的压岁钱,我这里还有一个呢。” 说着她抬起左手,撸起袖口,手腕上果然也用红绳栓了个银钱。 姜锦从手腕上把那枚银钱解下来,递给萧颜,萧颜把那枚银钱和自己那枚放在一起,这一对比下来,差距就更明显了。 因为是新铸造的银钱,姜锦那枚一枚不说是银光闪闪,也是四分明亮的银色,然而萧颜的那一枚银钱就不同了,很明显呈现一种灰黑色。 萧颜很庆幸姜锦插了这一句嘴,而且身上还带着同样的银钱,不然当时梁帝可是皱了眉头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眼下把这个事情定死才是最重要的,萧颜看着梁帝在打量两枚银钱,皇后也过去看了,补充道。 “因为是阿锦给的,我早上才欣赏过,还是很银光闪闪的,所以等上午发现发黑我才那么诧异。” 皇后点头道,“看来的确是有问题了,你这孩子,也太怕事了些,你当时就该禀报你父皇的,不然禀报我也是好的。” 萧颜有点犹豫,“儿臣人微言轻,昨儿又有宫宴,也怕自己是多心了,扰了宫宴。” “只是,如今看来,昨儿一次没成功,又冲着阿锦去了,还假冒皇后娘娘的名义,显然冲着我和母后来的啊,想要把我和母后一网打尽,为的是什么!” 萧颜扑通跪下,含泪朝着梁帝道,“父皇,我知道当初平叛齐王的时候别人不去独我主动请缨,会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我有心理准备了。但是我不能牵连母后和阿锦啊!” 说完这一句,他眼泪哗啦掉下来,“阿锦虽然是女子,可也是功臣啊。好,就算她出身低微,谁都能踩一脚,没人撑腰,又和我扯上关系,算是活该!可是母后呢,太子兄长尸骨未寒啊!父皇!” 他这一掉泪,也不知道是演技实在是高,还是真的真情实感,连姜锦都被他给感染了。 萧颜提起别的还好,提起去世的太子,皇后更是撑不住,本来怒气冲冲的脸一下子变成哀伤痛苦,桌案都扶不住,跪坐地上,眼泪哗啦啦的往下落,整个人都濒临崩溃。 “我的钰儿啊!你怎么当初就没把母后一起带走?我们母子一起走了,还省的受别人的欺辱!你若是有灵,怎么就不来看看母后?看看母后过的什么日子?” 姜锦被萧颜和皇后的感染都眼眶酸了下,用帕子擦了下眼泪,梁帝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说皇后,他还能说敬重有余,深爱不足,太子却是他真情实感深深疼爱过的儿子。 之前太子去世后,就因为大皇子三皇子等不够哀伤,皇帝还发作过他们。 现在这么一提,梁帝也绷不住了,眼泪也落了下来,儒雅大叔看起来也有些老泪纵横的样子。 不过他还撑得住,扶起皇后,声音温柔了不知道多少。 “这事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皇后抬眼看他,声音凄凉,又有夹杂着诡异的镇定和疯狂“皇上若真让那等毒妇日后侮辱我和我儿,就先干脆赐死我吧,只是宣儿他们还小,还望皇上保他们一条性命。” 她下垂的凤眼里光色凄惨,不仅是梁帝,便是姜锦也觉得皇后可能是认真的。 不过想想也是,王贵妃和三皇子现在就嚣张如此,日后真让三皇子登基,王贵妃还不得把皇后和先太子留下的孩子往死里折腾啊。 毕竟嫡子嫡孙,别说这大梁了,就是不那么讲究的清朝,废太子那还不是嫡子的庶长子都折腾出来一波来。 王贵妃那么狠毒,连她这样的无关人士都要扯进来,想来也不会容忍了太子的嫡子。 不过,也不知道梁帝到底会怎么发作王贵妃,打蛇不死反成仇,如今还已经成仇了…… 眼下看着梁帝是真情实意的要替皇后和萧颜伸张正义,但是姜锦心里也明白,梁帝的耳根子软,之前能听王贵妃的忽悠来,也保不准见了王贵妃又心软了。 毕竟王贵妃据说的确是美貌非常,姜锦和定南侯夫人王氏在那一年里也打了不少次照面。 虽然王氏那非常当得起又蠢又毒这个形容词,但是看脸王氏还是非常非常美貌的,快四十的人了,只要不开口,就像是一副画一样。王氏的四个孩子,两个大女儿姜锦没见过,单陆齐林和陆紫玉都是十分美貌的人,不然当初陆齐林也没法勾的长宁郡主脸皮都不要,死活要嫁给他。 听说王贵妃比起王氏更美貌有风情,姜锦看着梁帝和皇后一起离开,摆驾王贵妃宫中,再看看萧颜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 不过虽然梁帝和皇后没到,现在王贵妃也不怎么痛快,因为她儿子三皇子正在发疯。 至少在她看来,三皇子是在莫名其妙的发疯。 然而三皇子本人是真的快疯了。 就像是刘德妃对自己儿子绝望一样,他对王贵妃也快疯了。 不错,昨天的事情,他是知情的,因为他笃定萧颜找不到十足证据的话,大概是不会闹大。 若是能成了,当然好,能拉拢了萧颜做帮手最好,不能的话,萧颜势必要捏着鼻子娶了陆紫玉,他也不亏。 毕竟陆紫玉现在找不到好的联姻对象,已经是弃子了,若能忽悠拉拢住萧颜最好,不成的话,恶心下萧颜,同样也是废掉他的妻族,还能恶心下大皇子。 若是不成,他也没什么损失,反正大家早就面和心不合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娘上神经来这一出啊! 就不说萧颜宁可不要妻族,也要娶这个姜氏,两人的感情必然是十分的深,真弄死或者糟蹋了姜氏,萧颜不知道发什么疯,说不准拉着大家一起死。 也不说姜氏也不是普通的民女,一方面是定南侯世子前妻名声在外,一方面刚刚在平叛中立下大功,外面传的人尽皆知,酒楼里都有姜娘子星夜送信,七殿下英勇杀敌之类的评书讲。 就说假传皇后懿旨,只这一条,皇后怎么可能容忍! 是,自己离太子之位看起来也就是一步之遥,王贵妃说不准日后真能成为王太后。 可是那也是以后,而且大梁的规矩,本来也是先嫡母,再本生,他就算是日后当了皇帝,都不太敢挑战这个大不讳,背上不孝的名头。 皇后那是吃素的吗? 三皇子心里清楚明白,别看梁帝好美色,人有点昏庸,可是他对皇后对其他的嫔妃那可真不是一样的。 刘德妃其实出身比皇后更高,人也美貌,自己娘王贵妃更是比皇后年轻美貌的多,这么多年皇后愣是没失宠,儿子的太子之位一直到太子病逝之前稳稳当当的。 她去戳谁不好?去戳皇后? 三皇子本来这阵子正准备去皇后面前溜须拍马一下,他新得了个幕僚甚是给力,提醒他一定要和皇后打好关系。 毕竟虽然太子薨了,但是太子是病逝,皇后或者说太子这一方的势力其实没受损,现在一直非常安静。 大皇子最近又蠢的闹出来不体恤兄弟,性情暴躁的事情,如果皇后觉得他三皇子可以托付,不要很支持,只要稍微偏向一下,他的太子之位几乎是稳了。 毕竟有竞争力的兄弟就那么多,老七还自断臂膀,娶了个娘家没有任何助力的二婚民女。 但是三皇子是万万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去皇后面前献殷勤,隐晦表白万一自己日后登基绝对不会亏待太子的子嗣,他娘就把皇后得罪了个彻底。 就算是他是皇后,也容忍不了这种事啊,我是皇后,你就冒充皇后假传懿旨,等日后你上了位,还不知道怎么难为我呢! 最关键的是,她娘傻到还戳弄父皇去找皇后。 当时就装作不知道,事后该抵死不认的,只要那四个人生不见人活不见尸,皇后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说就是王贵妃干的。 这下好,王贵妃劝说梁帝去了皇后那里,直接就表明了她是事先知情的,跟此地无银三百两,偷了人家东西大街上显摆有什么区别? 三皇子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换个娘了,皇后也好,刘德妃也好,甚至萧颜那个出身低微早就挂了的娘也好,也不带这么坑儿子拉倒车的啊。 王贵妃一开始还强辩,然而听到宫人禀报皇后和皇帝两人怒气冲冲的来了,也慌乱了,抓着三皇子道。 “怎么办啊?” 三皇子真想回她一句,凉拌!做事之前您都不想想后果的吗? 然而他还真不能不问,毕竟王贵妃是他亲生母亲,他是撇清都撇清不了的,无论如何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脱冠请罪吧,就把事情推到陆紫玉头上,说她爱老七如狂,自己这个姨母疼爱外甥女,一时糊涂,叫姜氏进宫也不是想杀了她,只是想说说她,让她知难而退。” “反正少辩解,多请罪,使劲儿哭,皇后那虽然不好说,父皇耳根子软。” 三皇子一边说,自己也摘了冠发,到时候他还得好好表演,起码得让父皇知道他这个儿子还是个好儿子,而且他也确实是不知情的。 他要是知情,也不至于把自己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 这边皇后和王贵妃一系要打一场硬仗,那边萧颜送了姜锦出宫。 姜锦上了马车,正准备把车门关上,萧颜却一躬身进来了。 姜锦本来觉得两人还没成婚,坐在一个车厢里不太好,但是萧颜直接就抱了上来。 “别说话,让我抱一下,今天快吓死我了。” 姜锦不知道宫里的情况,但是萧颜却知道——他的生母的死,当初太子的事,殷飞虹家的事情,其他早逝的嫔妃,早夭的皇子公主,那个皇宫里不知道有多少秘密。 想想今儿萧颜受到的惊吓不比自己小,有些事情姜锦也想问问他,就没开口,反而伸手抱住了萧颜,甚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没事的,我会好好的。毕竟我是秉承着笑到最后才是赢家的。” “是我的疏忽。” 萧颜是真的心惊肉跳了,作为聪明人自然是不会做出这种事,可是这世上还是有很多自以为是聪明人的蠢货啊。 他还是太大意了。 两人互相安抚了一下情绪,方才渐渐平静下来,姜锦也没再把萧颜赶下车。 萧颜虽然有那么一点诧异,但是想想姜锦的确是非常善解人意的姑娘,之前她突然开口说自己送给萧颜银钱,并且有一枚同样的银钱的时候,插的时机就刚刚好。 姜锦其实心里有挺多话想问萧颜,想了想还是把大部分疑问吞下,只问萧颜,“你看这事,皇帝会怎么处置?” 萧颜沉思了一下道,“要看三皇子反应的情况,王贵妃虽然是个蠢货,但是三皇子不是,如果他知道的早,兴许能挽救下局面,如果他一直不知情,王贵妃这次不被送到冷宫,多半也会被废了嫔妃位,圈禁起来。” 姜锦稍微有点吃惊,“我还以为会被赐死呢,毕竟是她那可是假冒皇后啊。” “还是看在三皇子的份上。”萧颜倒是很理智的,“太子薨了,目前看着,除了我之外,他确实是最出挑的。” “脸好大啊。” 姜锦掐了掐萧颜的脸,手感真好,心里却稍微有点打鼓,说真的,她并不希望萧颜去争夺储位,她是个没多少野心的人。 如果不是萧颜的情谊加外貌确打动了她,在她看来开个店卖个包子其实就挺好的。 萧颜却被姜锦这一掐,心稍微酥了下,便把姜锦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姜锦的手不是传统美女的柔弱无骨,软滑白皙,但是十分修长,手指上有薄薄的细细的茧子。 这不是寻常的闺秀的手,他身边的人,也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想到这里,萧颜犹豫了一下,正色道,“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涉入这些事里面,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身不由己。不管如何,我不会辜负你的,希望你能相信我。” 他在齐王叛乱之战中主动出手了,就没有后退的机会了。 三皇子虽然也是有能力的,心胸却也不比大皇子宽阔多少,萧颜也只能一搏。 姜锦如何不知,纵她不知道,殷飞虹也是明白的。 回京前,殷飞虹找她谈过这件事,她可能有点心疼萧颜在和姜锦感情上的隐忍,或者说从两人身上,她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便多了一句嘴。 萧颜见姜锦没有说话,心却渐渐凉下来了,他那么喜欢她啊,如果她真不愿意和自己携手面对怎么办? 是啊,毕竟谁知道前路如何?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 话还没说完,他的唇被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上,黑暗中虽然那个人的面貌稍微有点模糊,萧颜却觉得她真的美的不似凡人。 姜锦本来想松开,萧颜却反搂着她,把她圈在自己的臂膀里加深了这个吻,另一只手却摸着姜锦的脊背。 直到姜锦脸都红了,身子都有点软了,他方才松开。 狭小黑暗的环境里的确是很容易擦枪走火啊,萧颜使劲儿平复呼吸,姜锦也连喘了好几口气,靠在他身上,心中又觉得自己有点太主动了。 但是那时候姜锦见他笨拙的表白,极力隐藏忐忑的心情,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他给诱惑了。 只能说他的确是自己的心魔了。 自己的理智是一次又一次的被打破。 然而对萧颜来说,面对姜锦,他就没有过几次理智。 而此刻靠在他身旁的人,让他心头一片柔软。 “你不会离开我吧?” 想到姜锦主动又热情的亲吻了他,萧颜心中的甜蜜简直无处安放,快要溢出来了。 姜锦靠着他,并没承诺,而是轻笑,“那也要你不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啊,我不是一个能隐忍的人,你要找别的女人,我就离开你,永永远远的不再见你一面。” “不会的,我不会想要别的女人的。”萧颜很确定自己的心意。 他和姜锦都不是那种特别冲动的人,他们都是谋定而后动的人,事实上。 如果不是很确定自己的心意,他也不会去付出那么多代价娶姜锦。 事实上,萧颜向梁帝请求赐婚的时候,心里也想着,要不就这样吧,和姜锦一起,当对神仙眷侣也好,没有那么多烦心事,两人生几个孩子,姜锦高兴了下个厨房,然后全家人一起欢欢乐乐的吃饭。 然而他想的再好也没有用,三皇子先离间了他和大皇子,而这事一出,他就说不会追究,三皇子也不会相信啊,何况萧颜也不可能真的咽下这口气。 想到这里,萧颜便和姜锦商量,“三皇子这个做派,你动了一次手,未必不会动第二次,我想把婚事提前,这样的话,我也更好保护你。” 姜锦现在还是个民女,又没有娘家撑腰,身边的人也没几个是真正得力的,顶多是做点小生意,唯一一个青梅还是萧颜的人。萧颜是可以派人来照顾保护姜锦,但是毕竟不会那么周到。 这次是王贵妃傻了,假传皇后懿旨,若是王贵妃真的就派一群高手来对付姜锦,真暗杀了姜锦,然后让齐王叛乱余孽背锅,萧颜在明面上,一时还真未必能把三皇子等人怎么办。 而且宫里也好,在外面也好,好多地方还是要看身份,姜锦正式场合还是个民女,一点品级都没有,纵使是因功封赏能封个什么都很难说。 可若是嫁给萧颜,姜锦就是皇子妃,身份自然不同,王府也比包子铺安全的多。 姜锦虽然心中有点不舍得自己的事业,在包子铺里也住了那么多久有感情了,更不舍得自己的单身生活。 但是想想自己刚刚答应了萧颜,而且萧颜的年纪也不小了,自己在古代也是大龄妹子了,早晚的事情,便也点头答应了。 “不过我话可说在前面,就算是嫁给你了,我的生意还是得经营着的。” 万一萧颜对自己不好,自己还得有钱跑路吧。 想想人家殷飞虹,那日子过得,海上还有游艇呢,自己还是任重道远,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 萧颜其实是有被拒绝的觉悟的,没想到姜锦这么痛快的答应了,抱着姜锦简直欢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然当然,只要你嫁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姜锦才不信呢,不过不妨碍她心里也甜甜的。 不过萧颜其实说的都是真心话,他一方面真心实意的说着甜言蜜语,一方面真个欢喜的都快跳起来了。 等把姜锦送到地方,他还依依不舍呢,还是被姜锦给踹出去的。 “儿女情长之后再说,这事不是小事,回头我还等着问你结果呢。” 萧颜眼巴巴的看着大门关上,方才飞马离开,其实这事,可操作的地方真的非常多。 梁帝是不太可能把三皇子和王贵妃一棍子打死,但是打残是很可能的。 而且这打哪里,还真是很难说的事情,其中就有萧颜可操作的余地了。 柳叶等人看姜锦凶巴巴的把大门关上,萧颜这个皇子被可怜的关在门外,都有点同情萧颜了。 柳叶仗着和姜锦的关系情同姐妹,小声的劝道,“七殿下也算是心诚了,您就不要太上纲上线了,别说他身份在那里,就是看着七殿下那张脸,也该对他好一点。” 姜锦翻了个白眼,“我哪里对他不好了,这是有正事好不好!倒是我,快饿死了,给我拿笼屉灌汤包来。” 姜锦这一早起来就被折腾,眼下都快到中午了,早饭还没怎么吃呢,都快饿扁了。 见姜锦真有点不高兴了,柳叶一面念叨着应该请七殿下进来吃点东西,一面还是任劳任怨的去给姜锦端了一笼灌汤包,一个酱肉包,一个韭菜鸡蛋三鲜包,又端了一大碗小米粥,一个切好的流油的咸鸭蛋。 姜锦也是真的饿了,一气吃完了这些饭,方才觉得缓过劲儿来了,然后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话说,如果提早婚事的话,自己要不要开始准备嫁妆了? 这个,姜锦没啥经验啊,要不请人来商量商量? 不过姜锦想起来宫里那一摊子事,也不知道皇后和王贵妃一系的博弈是什么情况,也不确定婚事到底是不是会提前。 此时皇后宫中,皇后一脸平静的在手持念珠念佛,她身边的嬷嬷却快气疯了。 “皇上怎么能这样?怎么一见那个妖精整个人都软了?降位为嫔,禁足一年,这算是什么处罚!” 皇后凤目低垂,声音淡淡的道,“也算是预料之中吧,虽说活人总比不过死人,但是死人总争不过活人。” “我只是还是有点傻,竟然还心存奢望。怪不得,当初殷家丫头也说我傻。” “殷郡主确实是个通透的人,什么都好,是只是命不好。”嬷嬷想起殷飞虹叹道。 “她比我聪明,自然比我命好。”皇后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姜锦了,“只是不知道那姜锦命如何了。” “娘娘您要支持七皇子了?” 皇后犹豫了一下道,“起码会给他些便利,至于会不会全力支持,我还有些犹豫不决,不过横竖不在一日决断。” 可惜她的孙子太小了,如果是十岁,她也许会考虑支持自己的孙子。 三岁,就不说长成还要十几年,她能不能活到那个岁数,都很难说。 “若是云卿是男孩儿就好了。” 云卿是皇后的大孙女,是太子原配陈氏所生,今年也有八岁了,而且非常聪敏机智,可以说非常像是皇后了。 想到孙女,就又想起早逝的儿子,皇后念了一句佛,最后轻轻的道,“我不会再那么傻了。” 嬷嬷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便问道,“娘娘您有什么吩咐吗?” 皇后轻笑了下,“你去煮个蜂蜜参茶来,这把年纪了,还是要注意进补的。” 她要活到长长久久的,才能看到结局不是。 过一会儿,嬷嬷端了一碗蜂蜜参茶来,皇后喝了口气,道,“要说这蜂蜜人参茶,还是殷丫头煮的好。” 嬷嬷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要写信请殷郡主回来帮忙?” 当年皇后帮了殷飞虹的,某种程度上算是救了殷飞虹一命,殷飞虹虽然离京,但是也说过,如果皇后需要,她就会回来。 皇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算了,京里这明摆着是一摊子浑水,何必让她再来蹚浑水?” “娘娘就是太心软了。”嬷嬷摇头叹气,倒也没再说什么。 皇后却深以为然,可不是,自己就是太心软了。 日后,她不能再那么下去了,她已经没有儿子依靠了,丈夫更是靠不住,便只能靠自己了。 皇后平静下来,梁帝却有些烦恼。 他因为被王贵妃和三皇子的表现给蛊惑,当时对王贵妃心软了,皇后虽然哭着说也可以理解他心疼儿子嫔妃,但是那双眼睛在他脑海里久久不去,让梁帝又有些后悔。 毕竟皇后才是最可怜的,三皇子且不说,王贵妃至少他应该一撸到底的,也给皇后一个交代。 而且王贵妃掌管宫务,七皇子那宫殿里的毒香纵不是她放的,她也少不了失察的罪名。 但是话已经出口了,爱面子的梁帝也不好反悔,便找他最近很喜欢的一个大学士丁朝下棋说话。 梁帝个臭棋篓子,水平实在是很一般,但是他还爱面子,和他下棋不论输赢,都要梁帝输赢的好看,还不能一直让梁帝赢,要梁帝感觉到拉锯感。 丁朝是最近这一年多被梁帝发现这个陪自己下棋的技能的,便从翰林升为大学士了。不过横竖只是虚职,丁朝这个人也算是中正平和,也不站队,朝中几个重臣也没说什么。 梁帝和他下了一年多的棋,也算是把他当朋友了,丁朝见他情绪低落烦躁,小心询问的时候,梁帝就一股脑都说了。 这个事,其实梁帝也有点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处理更合适。 丁朝这个人能讨梁帝的喜欢说话还是很有水平的。 他首先强调了梁帝一时心软也很正常,“当初汉武帝乳母作奸犯科,武帝放她出宫令其归家,乳母求教于东方朔,东方朔教她不说话,一步三回头,梁帝算是少有英主,也心软了。” “这倒也是。”梁帝心情好了点。 “皇上虽然也很英明,但是要臣说,皇上可比武帝重情心软多了。毕竟武帝听信谗言,可是杀了卫皇后卫太子。”丁朝笑道,“陛下可不是武帝老年糊涂,这不是对娘娘还很歉疚吗?” 这话一说,梁帝反而心里一凛。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虽然太子已经薨逝,但是这事依旧事涉一个皇后一个皇子啊。 第102章这波不亏 梁帝不是什么明君,这个毫无疑问,但他也不是智障,毕竟也是接受过精良的皇家教育,并且也是打败了其他兄弟才顺利登基的。 虽然,他能够成功登基更多的是皇后的功劳,但起码证明他智商还是正常人的智商。 本来梁帝就觉得王贵妃和三皇子惦记着他屁股下面的龙椅,只是王贵妃哭的梨花带雨十分可怜,三皇子也去冠布衣跪着谢罪,梁帝被那种凄凉氛围给触动,心软了一把。 只是心软后,他心里也有点不得劲儿,毕竟疑心还在,皇后离开前看他的那一眼也一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丁朝提起汉武时候事情,梁帝心里就更起了疑心了,虽然他自觉他没有汉武帝老年昏庸,但是那也是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 自己还在,王贵妃就敢假冒皇后的名义,谋害七皇子。万一自己驾崩后,皇后和其他皇子怎么办? 梁帝心中一时纠结起来,他更想到一个人,栗姬。 景帝病重,以姬妾诸子托付栗姬,栗姬却不应,景帝病好了,就废了栗姬刘荣。 王贵妃如今便如此嚣张,若真立了三皇子,王贵妃岂不是另一个栗姬? 丁朝见梁帝神色沉重,便笑笑道,“皇上何必想那么多,皇上春秋鼎盛,身体康健,诸位皇子都非皇后所出,又何必早立储君。” 他这话貌似是宽慰梁帝的,实际上是提醒梁帝,你年纪还不是很大,你儿子就惦记你的皇位呢。 尤其大皇子,还能算是长子,立嫡立长,还算是有些宗法上的正统,然而这三皇子非嫡非长,跳的那么欢,便貌似纯良,居心也绝对不良啊。 梁帝果然把丁朝的话听到耳朵里,心里就有些反悔,想要重罚三皇子,便问丁朝此事如何处置合适。 丁朝想了想,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皇上之前既然做了处置,那就看日后吧,毕竟。倒是皇后娘娘和七殿下处还要皇上亲自安抚啊。” 梁帝没想到丁朝这时候并没三皇子落井下石,对丁朝高看一眼的时候,也觉得此人果然中正平和,十分可信。 丁朝也没对三皇子多说什么,而是道,“皇后娘娘毕竟是正宫,被个嫔妃欺辱,心里想来很是伤心,七殿下对姜姑娘一往情深,怕也是受了不少惊吓,皇上莫要寒了人心。且当以封赏,朝上人才能看见呢。” “这倒是。”梁帝一直都很爱面子,他一想自己这次轻罚了三皇子和王贵妃,再不给另两个苦主封赏,朝上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梁帝想了会儿道,“朕欲给皇孙封王,太子两个女儿封公主,养育宫中。至于七皇子那边,加双俸禄,姜姑娘给个县主,也是安抚了,丁卿怎么看?” 丁朝道,“陛下的安排甚好,臣也觉得甚是妥当,不过听说七皇子是不是要成亲了?陛下在婚事上是不是多给点体面?七皇子母族毕竟出身低些。” 这倒是小事,倒是显出丁朝的细心之处,梁帝对他更信任了。 其实按理说给萧颜封王加封地是最好的,但是王贵妃出了这件事后,梁帝虽然没重罚她和三皇子,对她和三皇子的信任已经降到最低。 事实上,他本来快拿定主意了,平叛之事三皇子的表现他就觉得很失望,现在更是在考量。 丁朝说的也是,他虽然不再年轻,可也还没老到一定要立个继承人的地步,何必太急。 这会儿梁帝也没心情下棋了,话也谈完了,便让丁朝回宫了,顺道赏了丁朝点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 梁帝先去安慰了一下皇后,皇后虽然对这个丈夫已经心如死灰,但是在皇宫里混,当了快三十年皇后的女人,演技那是max,绝对满级。 她又了解梁帝的性格,一番话说下来,梁帝是深刻的觉得自己这个正妻不容易,对王贵妃和三皇子的印象更又坏了一层。 三皇子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困境,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咬牙硬撑,撑着时间久了,自然有机会改变梁帝的看法。 毕竟这还远不到定局的时候,他只是丢了一部分优势,他还有其他皇子都不具有的优势,至少看起来,其他的兄弟里面没有人比他更出挑。 自己虽然比不上太子,可其他人更是个倭瓜! 老七的资质虽然看着不错,可是他年纪轻,发力太晚了,妻族母族一点指望不上,显然也远不如自己。 父皇只要是脑子不进水的厉害,就不可能选别人。 三皇子想到这里,又多了些信心,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七皇子府里,萧颜的表情却不算非常明朗,他刚刚收到丁朝传来的消息。 以萧颜的立场来看,如果能把三皇子一次摁死当然是最好的,可惜梁帝显然并没有这个打算,萧颜虽然心里十分的不痛快,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好歹疑心的种子已经种下来了,自己也没吃到什么亏,姜锦给封个县主的话显然也是提了提姜锦的身份。 不仅对姜锦,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就是不知道皇后听说这些事情后有什么想法。 皇后? 皇后表示自己挺好,如果说皇后自己还有那么一丝微妙的希望扶持自己的孙子,梁帝这个封王的举动显然就把皇后最后一点妄想给打碎了。 不过也好,人不做梦,才能看的更真实不是吗,做为一个皇后,想什么夫妻情深呢。 何况,这事其实没有梁帝想的那么简单,在皇后和萧颜看来,此事当然未完。 封王?莫名其妙封王了,总要有一个解释吧。 贵妃谋害皇子一事不好说,但是谋害功臣是有的吧,不能因为姜锦是女子,就不算功臣了吧。 皇后还在,贵妃就擅权,这种事只要是个清流正统官员就不能忍啊。 何况皇后也好,萧颜也好,自己手下势力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不过说真的三皇子倒是真的挺有韧劲儿的,被人指着鼻子骂野心勃勃,心怀不轨竟然也忍下来了。 事情一直吵到了正月十三,方才尘埃落定。 给姜锦皇后等的封赏自然是不能少的,王贵妃被一撸到底,关到庙里,那皇家庙里可不比寻常的庙庵,十分清苦不说,也不许外界探望,也不知道王贵妃能不能吃这个苦。 三皇子倒是没受太大的波及,毕竟没有证据证明他也知情,然而他身边的人不少却受了牵连。 已经倒霉了定南侯父子自不必说,虽然没出现在朝上,但是因为陆紫玉替王贵妃背了一半儿的锅,品级降了一级,变成了定南伯,之前许诺给陆齐林的双侯自然也没有了。 陆紫玉本人比较惨,陪着王贵妃一起做伴儿去了,也被送到庙里,也不知道这两人见面是抱头痛哭还是抱怨对方害了自己。 除此之外,王贵妃的堂姐夫家某国公府家主也丢了官儿,虽然没动爵位,但是丢了实权,即使是勋贵,地位也会一落千丈的。 还有哪些本来依靠着三皇子违法犯忌的,也不少丢官抄家的。 毕竟不仅是皇后萧颜,大皇子这一系怎么可能不会借着这个机会使劲儿踩三皇子的势力。 闹到了后面,其实还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势力的博弈,皇后和萧颜出手推波助澜,很快见好就收了。 大皇子和刘德妃虽然也有点不痛快那两边收手太快,但是这样好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梁帝其实对大皇子一系有点厌烦了,不过想想他总比三皇子稍微实在点。 在梁帝看来三皇子实在是太嚣张了,梁帝当然不希望他太有势力了,大皇子这次其实当了梁帝的刀。 不过当刀也有当刀的好处,起码能立威,何况干掉了三皇子的势力,岂不是显出来他来。 朝上的博弈对于姜锦来说还是稍微有那么点遥远,她还是很欢乐的当了个吃瓜群众。 反正对王贵妃母子,姜锦不会同情的。 当初要不是她机警运气好,只怕小命都未必保得住,王贵妃母子这是谋杀未遂,判的还太轻了呢。 不过当了县主,倒真是意外之喜了。 姜锦的封号是昭平,封地没有的,不过有封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礼部觉得姜锦有平叛之功,才给了这个封号。 不过圣旨下来了,姜锦相关的东西还没配齐,因为姜锦的特殊情况,梁帝不仅给赐了车马礼仪之类和身份配备的东西,还给姜锦赐宅赐田赐金银。 姜锦知道这是皇帝补偿自己,便也都很高兴的收下来了,谁跟钱有仇呢。再说这可是自己的私产,就是日后和萧颜处不来,离婚了,自己还是县主呢。 皇帝这次因为闹的大,为了面上好看,特别的大方,宅子赐的是一座五进大宅带花园的那种,田庄和田地分别有三处,还有个温泉庄子,虽然只有使用权,但是那可是两百多顷地,一年银钱也有两三千两,比县主的俸禄还高呢。 另外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之类的东西,皇帝更不缺,赏下来十几箱子。 又把姜锦和萧颜的婚事正式定下来了,嫁妆还不用姜锦操心。 姜锦自己都觉得这一波实在是不能算是亏,就不提县主这个有钱也买不来的封爵,就单纯从钱上论,这一次姜锦的身家直接翻了一番,还不算那些只有使用权的地产。 当然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之类的东西都是死物,姜锦的两处生意才是源源不断的长久来钱。 而且平叛中立功的其他人,因为梁帝对姜锦特别大方了一回,想想对其他的功臣也不好太吝啬了,便比之前加了一层。 于守备凭借功劳得了个男爵的封赏,本来他的功绩属于可封可不封的,借着这个顺风车,萧颜等人又说了些好话,便上了个台阶。 领军的李将军本来是个一等伯,提成了三等侯,虽然只是一级,但是也上了台阶,侯爷听着比伯爷敞亮啊。 连薛家这次都得了不少好处,薛家家主得了个四品虚职,薛珍珠这真是跟着姜锦沾光,成了个乡君。 薛家人本来没想到这么快封赏就下来了,正月十四才到京城,结果到了京城,就知道不用跑关系了。 严六虽然稍微有点眼热小伙伴们都升了官发了财,但是她更是个挺实在的人,朋友好了,她不也沾光吗?反正从姜锦成为七皇子妃的的旨意下来了,她府里那些管事对她更忠心耿耿了呢。 薛家人倒是有些欢喜的吃惊了,他们还带了不少礼物本来准备跑关系的,在严六的指点下,当天就分了一半儿送到姜锦那里。 姜锦如何会要,“薛伯父,先头在齐地那谢礼我已经收了,现在这礼物我是万不能收的。” 薛家家主笑道,“姜姑娘,不现在得称呼昭平县主,这事我们心知肚明,本来能不能得个官儿都难说的事情,现在一下得了个四品,珍珠还成了乡君,没有你的东风,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可这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啊,毕竟是皇上的封赏。” 虽然薛家是真心实意,姜锦这钱是真收的不安心,一方面她和薛家关系好,另一方面,这个事情她的确没有出什么力气,只是梁帝爱面子,觉得既然封了姜锦,对其他人也好太差了,反正功臣也不是很多,便大方了一次。 见他爹说服不了姜锦,薛珍珠笑道,“这礼物你就收下吧,你不收我们才不安心呢,再说,非要我说那么明白嘛。你都是要当王妃的人了,还不许我们抱个大腿啊。” 姜锦被她的直白给逗笑了,“是哦,你还是乡君呢。” 薛珍珠摸着下巴,想到乡君这个称呼心里也是挺美滋滋的,道,“你说,我现在是不是武林中女子在朝廷地位最高的,都有爵位了。” “你大概是忘了你家表姐了吧。”姜锦凉凉的给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薛珍珠泼了一头凉水。 殷飞虹可是梁帝亲封的郡主。 就看姜锦这都快混成王妃了,立了功劳还吃了大委屈,都只是个县主,就只道这郡主的封号又多难得了。 “唉,你就不让我心里美一会儿呢。”薛珍珠有点小小的郁闷,“不是说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嘛,我表姐又不怎么露面了。” “把自己比喻成猴子好吗?”姜锦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薛珍珠,怪不得殷家姐姐之前要你多念书啊。” 薛珍珠斜着瞥了姜锦一眼,“哼哼,可是我武功好啊,我可提醒你,别以为成了县主,我就不敢动手。” 姜锦丝毫不畏惧她,她现在有萧颜大杀器啊,“我还有七殿下啊,除非你能把殷姐姐召唤来,我可真不怕你。” 薛珍珠:“忘了这一茬了!” 姜锦和薛珍珠唇枪舌战的感情依旧很好,薛伯父看在眼里,心里也松了口气,站起身来道。 “珍珠陪着昭平县主玩吧,我就先回去了。” “那礼物你不带回去?” 薛家家主笑道,“我们可不是送礼的,是来添妆的,我倒是真差点忘了,县主就要成婚了。” 姜锦见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了,也没有再坚持拒绝。 她也能猜到薛家的心思,不管是看在自己当初救了薛家人救了登州城,还是看在萧颜这个皇子,看在姜锦成了县主的份上,这份礼物都少不了。 薛珍珠虽然性格活泼,倒是很通透,“咱们关系虽然好,但是礼不可废,而且若不是关系好,我们这礼物送都送不出呢。” 姜锦这方才点头,又对薛家家主,薛珍珠他爹道。 “对了,您还是称呼我姜姑娘吧,叫这县主我怎么老觉得不是在叫我呢。” 薛珍珠闻言笑道,“别说你了,就是我,成了个乡君,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 当然这话是开玩笑的,但是阶层确实不是那么好跨越的。 殷飞虹的郡主背后殷家满门的性命,别说是郡主,就是公主也不为过的。 谁也没法子羡慕,也不想羡慕。 薛家家主走的很痛快,虽然不需要走关系跑官儿了,但是很多关系还是要走的。 且薛家虽然不是京城人,但是薛夫人是京城人,娘家远房还是有点人的。 姜锦和薛珍珠倒是说起话来,姜锦先问殷飞虹如何,薛珍珠最近有没有见她。 提起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表姐,薛珍珠也比较郁闷,“哪里见到她的人,就一起过了个除夕初一,大年初二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姜锦倒是隐隐猜到殷飞虹大约还是在追查当年的案子,这也可以理解,但是殷飞虹自己不提,姜锦也不想和薛珍珠多嘴。 很多时候,知道多了也不是好事,且薛珍珠多少有一点大嘴,不一定能保守秘密。 倒是薛珍珠自己郁闷了一会儿,不说这个了,而是十分高兴的道,“明儿就是十五了,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如何?” “这个可能不行哦。” 萧颜可专门提前约了姜锦了,大梁风气开放,年轻小儿女一起出去玩,也是常事,尤其正月十五,更是个约会的好时候。 薛珍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一看姜锦表情略带着羞涩,便笑起来,“没想到啊,你还真陷进去了。不过七皇子武功那么高,你真的嫁给他,两人吵起来,他动手你没法还手啊。” 姜锦汗了一下,说真的,她不敢肯定萧颜会不会对自己从一而终,但是对于萧颜不对自己动手这点还是很肯定的。 “照你这个说法,薛家伯父会对薛伯母动手吗?”姜锦白了她一眼,“到底在想什么呢。” 薛珍珠竟然还真想了一想,然后汗颜了一下,“只有我娘对我爹动手过。” 姜锦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薛珍珠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儿竟然道,“想想,我要是找个男人也没啥可怕啊,我想出去玩,他还能拦住我不成。他要是不听话,我就打他一顿,他还能怎么着我?” 这个,男人家暴女人非常恶劣,女人家暴男人其实也挺不好的,姜锦替薛珍珠未来的夫婿捏了一把汗。 “这个,仗着武力欺负人是挺不好的。” 薛珍珠却是个信奉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的姑娘,根本不以为意,“那也比没武力被人欺负好。” 喂,扎心了老铁,只有我不会武功好不。 姜锦一面狠狠的捏了一下薛珍珠的脸颊,一面在想自己找殷飞虹学武还来不来得及。 虽然萧颜许诺了婚后教自己武功,但是跟着萧颜学,想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太难了,倒是殷飞虹,不管怎么说,现在是比萧颜强的。 薛珍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念头已经转到别的上面了。 姜锦最拿手的是什么,那必须是厨艺啊! 在包子铺里吃包子,姜锦铺子里的那些包子馅儿种类她还没吃遍呢。 何况听说姜锦还开了个什么酒楼叫晋江楼,那必须不能放过了啊。 薛珍珠犹豫了一下,便撺掇着姜锦带着她去酒楼大吃二喝。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作为大东家,请客吃饭出个成本价就是了,且刚刚收了薛家一马车贵重礼物,这个钱还是该出的。 姜锦想了想,对薛珍珠道,“我做东,晚上请大家吃一顿?伯父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放心,必然有的,其实他对我娘那几个亲戚也挺腻歪的,都不是什么多好的人,就是走个过场。”薛珍珠马上就吩咐随行的人去通知他爹了。 姜锦这才放下心来,也叫人去通知酒楼那边做准备。 不过姜锦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出发去酒楼,萧颜就来了。 第103章不安 “你怎么来了?” 姜锦发现萧颜来了还是有些吃惊的,最近萧颜忙到飞起,连两人约了一起看灯还是萧颜专门抽出空来的。 当然,姜锦也不是不能理解,她自己还有一堆事要忙呢。 包子铺和酒楼年后开门,没几天又新封了县主,然后被指婚给七皇子,光人情来往就够姜锦头疼的。严六孙老大夫这种关系亲近的也就罢了。 还有一些只是过来吃过包子,有几句的交情实际上没什么关系的也来送贺礼,这些大约都是中下级官员,想要攀上七皇子的关系。 毕竟如今三皇子栽了个大跟头,王贵妃都变成王宫人送到庙里去了,这皇位多半是大皇子的。 当然,这是下级官员的想法,这些人觉得大皇子的大腿不好抱,七皇子的大腿还是可以抱一抱的,七皇子毕竟是刘德妃养过的,日后必然也大皇子的左臂右膀。 消息更灵通的中级官员甚至高级官员就乖觉多了,大皇子显然不甚得皇帝的心意,七皇子也是春风得意了,都是皇帝的种,谁又比谁差呢。 某些消息更灵通的甚至听说了皇后和七皇子成了一条战线,要知道皇后娘家如今还是很显赫的,甚至有些兵权。七皇子比其他人就差在出身上,若是皇后娘娘扶持他一把,那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啊。 姜锦也能理解这些人想要往上爬的心,然而对姜锦来说,这人际来往上可就头大了。 什么人的礼该收,什么人的礼不该收,姜锦可真没个谱儿。 想了想,为了不得罪热,她除收了之前写诗称赞过自家包子铺的那位工部侍郎的贺礼,也还只收了之前有来往的几家。 不过名单姜锦倒是记下了,叫青梅送给七皇子,这些人中估计有意是想要投靠萧颜的,让萧颜择情自己联系去吧。 虽说是过年期间,姜锦这一阵子都瘦了好几斤,想也知道萧颜应该比自己更忙才是,因此看见萧颜来了,姜锦还是很吃惊的。 她的诧异合情合理,然而萧颜却有一点微妙的不爽,自己来了,好歹也算是个惊喜吧,这一副惊吓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啊。 如果不是对姜锦的人品有充足的信心,萧颜真有点想怀疑姜锦脚踏两只船呢。 不过他这个人向来不动声色,看着姜锦,浅浅笑着道,“怎么,不欢迎我来吗?难道有什么客人?” “怎么可能。”姜锦笑了笑,“客人倒是有,不过是熟人,你也认识的,薛家小姐薛珍珠。” 怎么可能不认识,萧颜对薛珍珠印象可是十分的深刻啊,和他抢阿锦的第一人! 严六小姐和殷飞虹这样的美则美,但因为性格都比较稳重人比较理智,和姜锦说话都是说的知心话,日常相处最多是个岁月静好的画风。 柳叶和姜锦的感情最深厚,但是两人之间是个主从关系,因为柳叶受教育程度比较低,姜锦有时候和她在某些爱好上共同话题比较少。 但是这薛珍珠可不一样。 薛珍珠长得美性格活泼,和姜锦有不少共同爱好话题,这萧颜还能忍,他最不能忍的是薛珍珠她是个话唠啊。 至少在姜锦面前,这话唠属性绝对不能忍。 上次萧颜姜锦薛珍珠都在的时候,薛珍珠一会儿和姜锦说起峨眉上日出的壮丽景色,一会儿又说起扬州的小点,引得姜锦心驰神往不说,要不然就撒娇让姜锦帮她做什么美食来吃。 姜锦对姑娘家一向是很温柔的,薛珍珠这么闹腾,结果吸引去了姜锦的大部分注意力,萧颜自然心里不痛快。 更别说,这薛珍珠还有个哥哥,生的也是一副小白脸样,上次听说阿锦和自己在一起就,老哀怨的看向姜锦。 姜锦是个迟钝的,但是萧颜的雷达可一直开着的。 林大公子那货因为自己身体差知难而退,于守备年纪大了不吸引人,可是那薛云鹤虽然不不上自己,却更自由啊。 萧颜可是知道姜锦的原计划的,听说这薛家兄妹都来京城了,心里怎么能不紧张。万一姜锦被这两人忽悠了觉得还是离开京城,四周游玩更好怎么破。 姜锦是万万想不到萧颜会这么不安的,事实上她觉得不安的应该是她自己。 毕竟婚前恐惧症嘛,且不说婚后可能面临被塞个小妾啊姨娘什么的,就算没有这些问题。 单纯生活工作交际环境的转变估计就够姜锦头疼的,姜锦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虽然也不是粗俗的人,但是和吹毛求疵的讲究高雅的所谓贵族相比还是有差距或者鸿沟的。 这两天她也在想这个事,想了半天,也只能相信自己相信萧颜,走一步看一部吧,反正凡事不到最后不能盖棺定论。 姜锦有点懒洋洋的,萧颜却没有那么轻松,虽然指婚的旨意都下了,但是凡事事在人为么,姜锦万一要是婚前反悔……还是盯紧点儿吧。 所以他推掉了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以主人的身份,陪着姜锦一起招待了薛家人。 姜锦一开始觉得还是太麻烦他了,毕竟萧颜是什么身份,有那么多事,眼下虽然看着形势转好,但是三皇子本人并没受到多少牵连。 然而萧颜却说,两人马上成为夫妻,夫妻一体还分什么你我,薛家和她关系亲密,也就是和自己关系亲密。 不得不说,这样的话比起什么天长地久,我永远只爱你一个人让姜锦心里熨帖多了。 事实上,她出面招待薛家的男人的确也有点麻烦,如今有萧颜出面,薛家家主自然是又惊又喜。 而薛珍珠的兄长薛云鹤为人十分剔透,虽然明白萧颜也是宣誓主权,但是这份用心的确也没得说,最后一丝残留的念想也就散去了。 等到临走的时候,还偷偷的找了个机会和姜锦说话。 薛云鹤倒是没多说什么,而是以哥哥的身份跟姜锦说,作为男人,他可以看得出七皇子是真心实意,姜锦一定要珍惜。 姜锦含笑听了,真诚道了谢。 看着薛云鹤也上了马车走了,姜锦才转头轻笑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后头站着呢。” 萧颜果然从后面绕了出来,看着姜锦,稍微有点紧张,“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就是故意的,上次于守备那个事虽然萧颜面上表示不在乎,实际上还是紧张了两天。 这次这个薛云鹤谁知道是不是要闹什么幺蛾子?别再来一个,我会等着你反悔的那一天…… 不过萧颜也没想到薛云鹤私下找姜锦说话,说的却是自己的好话,还让姜锦好好珍惜自己。 这一下,他心里对薛家人的好感瞬间上爆棚,这才是为阿锦好的说法嘛。 本来他想悄悄走的,却没想到姜锦发现自己在后面偷听,这下就有点尴尬了。 姜锦其实才不信他是意外听到的呢,不过她倒也不生气,人之常情么。 萧颜见姜锦没有追究的意思,心里也放松了不少,便把自己心里的话问出来了。 “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姜锦抬头看他,昏黄灯光柔和了他俊美到接近艳丽还的面庞,琥珀色的眼睛里是真有点迷茫,竟有几分少年的稚气。 想想也是,他其实也不过二十岁出头,搁在现代大学还没毕业呢。 “是呼吸声啊,你的呼吸声乱了。” 姜锦看着他,微笑,“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指婚的旨意都下来了,自己还能跑了不成? “我,我……” 看着姜锦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眼睛微微弯起,黑色眼瞳里满是自己的影子,萧颜不知道为何心跳加速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 “没想到你也是个小傻瓜啊。” 姜锦看着他这样子,心里一片柔软,伸手揽住他脖子,踮起脚来,亲吻上去。 天气很冷,所以他的唇也微凉,但是真的很柔软,就像是姜锦现在的心。 萧颜的心现在却一片火热,那种炽热简直要喷薄而出,让他甚至有点想哭的冲动。 在这种感情驱动下,他紧紧的反抱住姜锦,点燃了两人唇上的热度,他真的想要把她整个人吞掉,想要把她包围起来,藏在心里。 而此时街那头,薛珍珠又折返了回来,虽然姜锦说了明天和萧颜一起看花灯,但是白天她还是可以和萧颜一起玩的啊。 两人那么久没见了,必须要同床共枕,然后聊一聊啊。 然后她就愣住了,捂眼偷看了一下,见那两人还没有分开的意思,这会儿她背后,薛云鹤也折返过来了,他自诩风流倜傥,那必须随身带扇子啊。 这一吃饭,扇子就让他给拉下来,薛云鹤便准备回来找一找。 薛珍珠虽然自己偷看了那么几分钟,但是也知道这事不适合别人看见,便拖着他哥的袖子。 “走吧走吧,都那么晚了,一个扇子有什么好找的。何况我还不知道你的底细,你的那个扇子都是十文钱一把批发来的,丢了一点都不心疼好不。” “怎么不心疼,十文钱难道不是钱,十文钱能买三个包子呢。” 薛云鹤嘴上虽然念叨着,倒也再做什么,而是任由薛珍珠把自己拖着离开。 其实心疼是真心疼啊,倒不是心疼钱,而是心疼自己那还没开放就凋零的恋慕小花啊。 薛珍珠他娘薛夫人是真心想要把姜锦说给他某个儿子的,和他二哥不一样,他第一眼就很喜欢这个姜家妹妹,更不用说她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救了自己一家啊。 没想到好容易从登州城到了东平,姜锦和七皇子却在一起了,他的心情低落好几日,方才调整好。 来京城自然是想着最好能个好前途,可薛云鹤也想过如果七皇子对姜锦不好,他就带她走,天涯海角自有京中不同的风景。 但是现在,他大概也只能把那些没有说出的话,没有机会实现的规划永远沉在心底了。 姜锦是真不知道薛云鹤还有这样的心思,萧颜倒是知道几分,不过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折返,然后正好撞见,黯然退场。 不过这让他那因为姜锦主动安慰,而稍微漂浮的心却定了下来。 虽然他家阿锦心里只有他,但是在外围虎视眈眈的狼羔子还是很多的,还需要谨慎再谨慎啊。 不管怎么告诫自己,萧颜此刻心里还是很幸福感满满的。 姜锦心里也满是柔情,她发现自己真的是越陷越深了,连看他委屈难过,心里都有些受不了了。 然后这俩就乐极生悲了。 下雪了。 姜锦和萧颜与薛家不仅是叙旧,还有些别的事情要交流,因此这酒喝完了本来都已经是宵禁时候。现在晚上还下了雪,萧颜还罢了,姜锦住的铺子离酒楼的距离其实是有点远的。 而且天气已经不像是年前那样冷了,下了一层薄薄的雪,路面反而打滑。 姜锦又没带什么人,柳叶本来也要来的,结果因为有点风寒,便没来,她只带了青梅和车夫。眼下那么晚,冒雪赶回去,即使是有青梅在,姜锦心里还真有点打怵。 萧颜就更担心了,王贵妃之前就已经对姜锦动手了,现在三皇子一系虽然声势大跌,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是不是会再有别的心思也难说。 萧颜更担心的是别人动了歪心思,这会儿如果杀了姜锦,背锅的势必是三皇子,自己也被重创。而且自己已经克妻名头在外,再死一个未婚妻的话,岂不是验证命不好。 因此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道,“要不你还是来我王府暂住一晚上吧,天气那么冷,还下了雪,你住处还远,也不怎么安全。” 姜锦稍微迟疑了一下也没怎么拒绝,虽然说在王府暂住一晚上万一传出去名声不是很好听,但是两人已经是正经的未婚夫妻了,也说不得什么。 姜锦又没个父兄姐妹,自然也不会有人受多少影响。 说到底,面子也没有里子重要,万一真出什么事可是后悔都来不及。 姜锦和萧颜两个人才走没多久,从巷子隔壁的后面有人跳墙过来,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竟然还挺谨慎,这就没办法了。” 皇子的安保措施还是很到位的,萧颜上次的事情之后,身边的暗卫没有少有四个的时候,他自己还是个大高手。 姜锦不知道是真的有人盯上了自己,到了王府门口还有点迟疑。 萧颜哄她道,“这么晚了,你还真准备回去吗?放心,传不出去的,就是传出去了,也没什么啊。” 姜锦白了他一眼,道理自己也知道啊,可是不许自己羞涩一下? 不过被萧颜这么一打岔,什么羞涩的情绪也没有了,天气那么冷,谁没事儿一直站在外头,早点回去安置了才是真的。 姜锦其实来过七皇子府不少次了,不过最多也就是到花园,真正的内院她是没去过的。 眼下天已经黑的彻底了,不过王府气象自然不同,檐下都挂着灯笼,照的回廊十分明亮,照的从天上飘下来的雪花都带着点点的晶莹光彩。 不过姜锦也没有多少心思赏玩这夜晚王府回廊的幽妙,萧颜拉着她的手,在提着灯笼的太监的引领下一路到了后院。 其实萧颜是挺想把姜锦安排在主院的,但是也太司马昭之心了,便只好把姜锦安排在主院后面的暖阁里,那边后面对着后花园,还有个小书库,萧颜之前闲来无事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在那边住一两天。 不过到底也不算是个正经的院子,萧颜怕姜锦嫌弃,还专门跟姜锦解释了一下,“客院人来人往,不甚干净,府里其他的院子倒是不少,但是平素都不住人,你知道这个府里,也就我一个主子,现收拾也来不及了。只有这个暖阁平素我偶尔过来住一下,虽然简陋了些,一直是干净齐整的,我叫丫环换了被褥就能住,你别嫌弃。” 姜锦笑,“你不嫌弃我土包子,我就谢天谢地了,说实话,这会儿我倒是真觉得有点齐大非偶了。” 姜锦单纯论自己手里的钱是不少了,但是她也就这一年多才起来的,家底比较薄,平日也不计较什么奢华的穿着摆设。前世她也算是个创业有成的小白富美,自己都没买过什么奢侈品包包,更不用说现在,年前出京的时候她那点家底也就算是殷实而已。 看着这用萧颜的话说有些简陋的暖阁,姜锦才对自己找了个怎么样的高富帅有更深刻的认识。 看看这摆设这家具被褥靠垫用的料子,啧啧,真有钱啊。 “你说我会不会因为发现我这么高攀,然后变的诚惶诚恐啊。” 姜锦左右看看,忍不住开玩笑道。 萧颜才不信她会诚惶诚恐呢,“把话说出来的,一般都是不会这么做的人,见天嚷嚷的都是半瓶子水。” 姜锦:“……你说我半瓶子水,胆大包天了是不是?” 大概是喝了点酒,也是因为两人心结,尤其萧颜的心结去了一半儿,反而没有那么紧张到小心翼翼了,反而相处起来更自然些。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萧颜就回去了,时间不早了,就是按照姜锦的生活习惯,也该休息了。 不得不说王府的生活的确更舒适,萧颜才走,暖阁伺候的丫环走过来行了个礼道。 “县主,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今儿天冷下雪,怕受风寒,您泡个澡再休息吧。” 这倒是真挺有必要的,就是这不是自家,姜锦多少有点不自在,但想了想,成婚后,她也得在这王府生活,便也没拒绝。 过不片刻,那丫环就说准备好了,姜锦过去看了看,香樟木大木桶里面热气腾腾,还撒了些花瓣,看着还是很舒服的。木桶旁边有两个高架子,一个上面放了巾帕澡豆香膏一类的东西,都是全新的,一个大概是方便姜锦挂脏衣服。 这丫环还要帮姜锦洗澡,然后被姜锦拒绝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洗就行。” 那丫环也不多说话,便道,“我就在帘子外面守着,县主您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我知道了。” 姜锦点了点头,方脱了衣服泡澡,进了水里,才知道他们这王府的水里也有点玄妙,似乎不是单纯的热水泡花瓣,还加了什么药材,洗出来皮肤很是柔滑。 这边姜锦在泡澡,那边萧颜突然想起了一事还要叮嘱姜锦一下,明儿他还要上朝,可能早上来不及叮嘱,便又折返过来。 没想到他并没见到姜锦人,在暖阁里伺候的嬷嬷小声道,“王爷,县主正在沐浴呢。” 萧颜近身伺候的不喜欢用女子,尤其是年轻女孩子,不说身份,就是他的外表,也足以给他带来麻烦。 这暖阁因为他经常过来住的缘故,只有一个相貌平平为人稳重的丫环伺候,其他除了太监就是嬷嬷洒扫。 此时丫环在楼上伺候姜锦沐浴,因为姜锦是女子,便只有嬷嬷在暖阁一楼外间照料。因此说完了这话,这嬷嬷还用一种微妙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自家主人。 七殿下不是不近女色么,这几年下来,府里没有女主人不说,连那些貌美丫环一个两个都死心了早早嫁了人。怎么今儿这么反常,这未婚妻洗个澡,他还巴巴跑过来? 不得不说,萧颜有点冤,当然,也就是一点儿而已。 他练武之人五感敏锐,耳力过人,隐约听到水声,心里还真有点旖旎呢。 不过这份旖旎也没持续多久,姜锦就洗好澡换了衣服下来,就是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披散着,看着有点慵懒。 “你又跑过来一趟,是有什么事?” 第104章元宵节 因为萧颜经常在这个暖阁里看书,因此暖阁是有地炉,室内温暖如春。 屋内暖和,姜锦就没穿着外面的斗篷,而是只穿着杨妃色低领缎面薄袄,因为不是她的衣服,稍微有些宽大,露出雪白的脖颈不说,更衬得姜锦小小的脸上眼睛越发大了。 见萧颜过来,她有几分诧异的看过去,神态慵懒不说,烛火下真有几分美目流转的意思。 萧颜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就脸红了,支支吾吾的说了几句,就走了。 姜锦觉得有几分奇怪,这人巴巴的过来,没说几句话就跑了?不过看起来也确实没有什么大事,看萧颜走了,姜锦就自去睡了。 窗外雪敲窗,窗内暖意融融,偶尔有积雪从树枝上滑落下来,发出扑簌的声音,确实是个安静的夜晚。 姜锦睡得很香,萧颜就不同了,他本来就有些心情激动,如今辗转反侧,更难睡着了,想了半晚上,还是决定和姜锦早点成婚。 横竖两人年纪都不小了,早点成婚也没谁能说出来什么。 姜锦还不知道本来已经很早的婚期,萧颜还想要提前呢。 她睡得很是安稳,第二天一早起来雪是早已经接近停了,丫环伺候她梳洗过了,送了早饭过来。 七皇子的早饭确实不算很丰盛,两碟小菜,一荤一素,一样粥,一份汤圆,还有包子和卷子。 包子当然还是姜锦自己铺子里做的好吃,倒是汤圆做的不错,花生馅儿的,薄薄的糯米皮下是香甜的花生红糖馅儿,吃在嘴里甜蜜又香醇。 姜锦这会儿倒是有点想念自己铺子里准备的汤圆了,姜锦准备了不少种,黑芝麻馅儿,肉馅儿,红糖馅儿,豆沙馅儿,花生馅儿,山楂馅儿,一方面分送各家相熟的,一方面也在铺子和酒楼里免费提供一碗,也是节日活动了。 一时吃完,青梅也过来了,先和姜锦打了招呼,方才小小翼翼的道,“殿下说,今儿下雪怕是看不成花灯了,正好朝上有事情,可能回来的有点晚,姑娘你……” 姜锦这会儿知道萧颜昨儿晚上欲言又止的为什么了,虽然心里有点失望,不过也能理解,只是早知道如此,她就和薛珍珠他们一起去玩了。 青梅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替她家主子解释,“是真的有事,殿下临时送了消息来的。” 姜锦见她这样,反而笑了,“我还没生气呢,你紧张个什么,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 正好回去睡个懒觉,最近忙的不行,早点休息很有必要,或者自己在街上逛逛也挺好的。 青梅见她是真的没有太在意,松了口气,也觉得自家殿下真心有点过分了,虽然也没什么大事,但是一年只有一个上元节呢,等到明年成婚后可能还要进宫参加宫宴,也未必能有现在这样的机会出来玩。 姜锦倒是没怎么在意,悄悄地回了自家铺子,然后又睡了一上午。 柳叶本来还想吐槽她这个睡法,但是姜锦这一阵子也确实累,便也没再说了,等到中午才把姜锦叫起来。 这会儿雪已经不下了,姜锦一面梳洗,一面看了看窗外道,“不下雪了,晚上还有花灯看吗?” 柳叶其实也不知道,想了想道,“大概是有的吧。” 还是端饭上来的宋大嫂笑道,“人应该会少不少,但是毕竟一年就那么几个节日,还是有不少人出去逛街的。” 姜锦听了这话,便打定了主意道,“那我们出去逛逛吧,七皇子不来也不代表我不能上街看花灯啊。人要是没以前多的话,正好没那么拥挤。” 柳叶当然没什么意见,姜锦的提议她就很少会有什么意见。 因为晚上准备出去玩,姜锦就刻意的打扮了一下,吃过午饭后,头发也另梳了,戴了几件不是很贵重又比较好看的首饰,然后又叫人找出斗篷来。 天气毕竟比较冷,虽然穿着斗篷稍微有点不方便,但是好歹保暖,为了避免被当成肥羊盯上,姜锦穿了一件很低调的水红缎面羊皮里子斗篷,风毛是白兔子毛,摸着还是很柔滑的。 这件衣服虽然好看,却是年前年后京城里殷实人家女孩儿很流行的款式,俗称街款,姜锦年后就见过七八个女孩子有类似的料子款式,就是水红色面料有好有差,斗篷里子也不同。 说起来,这件衣服还是年前准备做冬装的时候定下来的。因为姜锦出京的时候衣服还没做出来,回京也没几天,又有薛家送的,路上别人送的,都是更好料子的,这件水红色斗篷姜锦一次还没穿过呢。 柳叶本来还觉得这件衣服不衬姜锦现在县主的身份,不过等姜锦试了试,反而显出来姜锦粉面桃腮,气色极好,她也就不念叨了。 等到晚上阖家一起吃了顿宴席,姜锦就带着青梅柳叶魏辛红等上街了。 街上人说是不多,也不过是没有那么熙熙攘攘而已,人还是很多的。 不过景色是真的挺美的。 因为昨晚上下了雪,路边屋檐上都有积雪,各家都在门口挂了灯,灯火映雪光,交织成一片璀璨但温柔的光影,漫步其中真有一点如同梦幻世界的错觉。 当然,这种错觉也不能持续很久,等到了主干道上,各色争奇斗艳的花灯,热闹的男女孩童人群,把那寂寥道路上恍如梦幻世界的幻象打碎的一干二净。 不过看着街边各色摊位,卖着的吃食玩物便宜饰品,甚至半真不假的古董孤本书籍,以及街上热闹说笑玩闹着的百姓,也自有这红尘中的魅力就是了。 姜锦对这古代的元宵佳节还是比较新鲜的,一边看花灯一边看两侧的摊位,别说还真有些有趣的玩意儿是姜锦从没见过的。 柳叶就更不用说了,好歹姜锦在现代社会里还是有不少见识的,柳叶就不一样了,样样都目不暇接。魏辛红虽然原先是大家小姐,但是从来都没有出来看过花灯,自然也极为雀跃。 连青梅也被热闹的氛围给触动了,脸上带着轻快的笑容,看向四周,一方面是警戒,一方面也是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他们这样的人不再少数,人群中偶尔会经过一辆两辆的华贵马车,那是勋贵家的女眷也出来看花灯。 像是姜锦这样当了县主,还安步当车的还是挺少的,当然也是因为她就是个泥腿子出身,不讲究这些。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孩儿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然受不得这拥挤,就连一些小官吏或者殷实富裕人家的小姐也都是乘坐着青布小车,除非看上什么东西或者欣赏特别好看的花灯才下车。 不得不说,因为这些马车的存在,人流往前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了,幸亏路还是足够宽的,不然早就堵路了。 姜锦和柳叶他们逛了一会儿,漂亮花灯看了不少,东西也买了不少,因此便觉得有些累了,尤其魏辛红,本来就是大家小姐出身,年纪也小,虽然没明说,步子却明显慢了下来。 姜锦心细发现了,便笑道,“前面看着有个酒楼,咱们去前面歇歇脚吃点东西,现在也不早了,吃完东西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魏辛红聪敏,自然知道姜锦是为了她才说着话,就有点不太好意思,“其实我没事的,就是脚有点酸。” 柳叶笑道,“那就休息啊,你这脚力比不得我们也正常,便是姑娘,以前一天光走路都走一个半时辰呢。” 姜锦之前为了省钱,住在城外十几里远的村里,每天步行来回就有快三十里路,身体素质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柳叶那也是干惯了粗活的,更不用说青梅这样的了,没法比。 魏辛红还是有点羞愧的,心中暗暗念着以后早上一定要锻炼一下身体。 姜锦倒是早把这事忘在脑后了,带着人进了酒楼,酒楼里人挺多,姜锦本来想要个雅间。 不想那小二却带着歉意的道,“几位客人,真是不好意思,今儿客人多,您也瞅见了,雅间是早就没了的。要不,几位委屈一点?横竖今儿热闹,其实也不错的。” 姜锦想了想点头道,“那就给我们几个找个座儿吧。” 好在大堂里还是有两张空桌子的,小儿给姜锦安排了一个角落里的,也算是安静。 没想到还没等姜锦一行人坐下,从二楼下正好来个圆脸的年轻姑娘,一抬眼看见姜锦,忙欢喜招呼过来,道,“姜家姐姐,不对,听说你成了县主了?我该称呼县主殿下?” 姜锦笑道,“朱大姑娘?你今儿也过来看花灯?” 这人还真是个熟人,说起来姜锦和卫三郎彻底闹翻的起因就是这位姑娘的哥哥,那位朱大爷。 不过朱家做事可比卫家地道多了,卫三郎他娘上门闹过后,朱家还特特的过来提过一次亲,态度也很诚恳。 姜锦虽然最后婉言拒绝,但是对这一家的印象其实还挺不错的。 朱大姑娘对姜锦的印象就更好了,眼见着姜锦是准备堂食,便拉着姜锦上楼道,“我包了个雅间,就我和几个小姐妹,姜家姐姐要不一起上楼吃茶说话吧。” 姜锦想了想,盛情难却,而且楼下大堂毕竟比较嘈杂,什么人都有,便上了楼,蹭人家一个雅间。 等进了雅间,方发现里面还有两个熟人,是开金银楼的周家那对姐妹花。姜锦和这两位姑娘还是挺熟悉的,在严六处见过,也勉强算是说的上话的朋友,此时见了面更亲热些。 而且因为姜锦身份变化,这二人虽然没有明说,却和朱大姑娘一道儿更捧着姜锦些。 这远是人之常情,然而在座的另一个姑娘却不痛快了起来。那姑娘生的皮肤白皙,圆脸细细的眉毛,眼角却上挑,看着一点都没有圆脸的温婉气质。 本来这几人说话一直捧着她的,因为这圆脸姑娘家里是开绸缎庄的,南北往来生意极大,又是严家的姻亲,比起别的姑娘来自然更有利势力些。 要说起来朱大姑娘毕竟是官家,她哥还升了一级,倒也不差她什么,但是这位姑娘很有可能成为她的嫂子,自然也要稍微敬着些。 然而姜锦一来,别人且不说,朱大姑娘和周家姐妹都更捧着姜锦说话。她们三人都围着姜锦说话,其他的两位姑娘虽然不知道姜锦的身份,也刻意的敬着些。 本来也没什么,但是这圆脸姑娘却觉得有落差了,见没人关注她,忍不住咳嗽了一下。还是没人理会她,她就忍不住道了。 “这位姐姐穿着打扮不是很用心啊,别个不说,身上这斗篷实在是太常见了,光楼下大堂里吃饭的就有穿类似的款的。” 这就是鄙视姜锦穿的差了,不过姜锦不怎么在意,便笑道,“可不是,可见这衣服样式还是挺受人欢迎的。” 别人还罢了,朱大姑娘就有点紧张了,因为姜锦不让专门介绍自己的身份,她也就没介绍,没想到有人这么不长眼。 姜锦穿的再怎么差,那也是圣上亲自封的县主,比起她们这些人,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好在姜锦看起来是真的不怎么在意,这才让她松了口气,准备在桌下拉下那圆脸姑娘,让她慎言慎行。 哪里知道她还来得及伸出手,那圆脸姑娘就瞥了一眼姜锦,“穿着什么衣服在什么位子,姑娘下次可要记得穿的好点,要真没有好看衣服,到我家的绸缎庄,我送你一件儿就是了。” 听了这话,朱大姑娘简直想要抚额长叹,这么懂给自己拉仇恨好吗? 姜锦也是觉得好笑,是,一般穿着华贵的很少是穷人,但是不代表有钱人一定要穿特别华贵啊。萧颜在王府里还经常一身纯棉布的衣服呢,练武穿丝绸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周家姐妹这会儿是察觉这似乎是有些起火气了,忙上来打岔道,“你这话说的,姜姑娘要想穿什么料子,还要去你家的绸缎庄,不知道多少人想送都找不到门路呢。别个不说,你那远房表姐,严家六小姐和姜姑娘关系好着呢,还用着你献殷勤?” 圆脸姑娘家是有些巴着严家的,严六又是严家在北方这块儿生意的掌事的,而且权威甚隆。 她虽然不知道姜锦被封了县主,但是严六还是很有些威慑力的,就有些讪讪的了。 不过姜锦是真不生气,她无论是心理年龄还是实际年龄都比这群小姑娘大,又经过不少事儿,这些姑娘之间的小争锋在她看来都不是事儿,连斗嘴皮的价值都没有。 因此便接着周家姑娘的话笑道,“看你说的,难道我自己买不起吗?还要她送,倒是严六这厮吃人嘴短,不知道吃了我多少好东西。” 话不多,也足以表现和严六的亲近了,圆脸姑娘也隐约听说严六小姐有几个朋友关系十分好,比起严家人还要亲近些,便知道自己这次真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 然而当她扭捏了一下,正要开口道歉,楼下却突然闹起来了。 先是青梅突然站了起来,姜锦诧异的转头,还没等她问出声来,就听着下面嚷嚷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别说这些半大姑娘了,就是姜锦也下了一跳,便要青梅下去看看,不想青梅却摇摇头,“不成,越是这个情况,我越不能离开你。” 不过很快姜锦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门口有小二通知说,有人被刺伤了,血流不止,伤人的穿着一身黑衣蒙面,已经跑了,但是为防万一,还是请大家不要乱跑。 姜锦听他说伤者血流不止,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伤者是什么情况?很厉害吗?” 那小二叹气道,“挺厉害的,虽然伤在胳膊上,但是出血十分厉害,看着人不太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到大夫来的时候,也是造孽,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姜锦就有点怀疑可能伤到动脉了,犹豫了一下,还站起来,“我会点医术,跟着下去看看吧。” 青梅本来想拦着,但是想想以姜锦的性格,她不去心里怕是更惦念这件事,便叹了口气跟着姜锦下去了。 姜锦怕真是动脉出血,是直接跑下去的,一看情况就知道真的不好,那姑娘的脸都白了,出血还没止住,也顾不得解释那么多,上去就摁住了近心端,又把帕子撕开紧紧包扎好止血。 她身上是常年带着成药的,青梅身上也有金创药,三管齐下,方才把血慢慢止住,撑到了大夫过来。 这个过来的大夫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国手,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见姜锦包扎的也好,药比他的药还好,就上了针灸,姜锦只学了点中医皮毛,针灸是真的不会。 万幸这姑娘是真命大,虽然把她身下的水红色斗篷给染成血红了,这命看样子是保住了,她家家人也是千谢万谢的。 姜锦倒是没什么感觉,等到捕快和巡城兵士过来后问完了话,她这个人证物证都有,伤者受伤的时候不在场,人也和伤者没有什么关系,自然也没什么嫌疑。 因此姜锦也没泄露什么身份,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没有什么赏月看花灯的兴致了,从酒楼出来后上了马车就回家了。 不过回家后姜锦换下衣服却发现自己因为急着救人,身上的袄子沾染了血迹,而且是沾染了一大片。 她外面的斗篷虽然是街款不值什么,里面的褂子更是寻常,但褂子里面的小袄料子却是十分好的,粉紫色百蝶穿花的锦缎,一匹六七十两呢。 因为血迹渍的深,不仅褂子上沾了一大片,连这小袄也被血然后了一大片,眼见着是洗不出来也穿不得了。 柳叶想起姜锦下午时候说要穿的差点,一面翻看着这件衣服,一面忍不住念叨着,“早知道听你的了,要是穿你先前要穿的那件红褐色焦布棉袄,便是弄脏了也不心疼。” 桐花捧了红枣姜茶上来给姜锦驱寒,看着柳叶看着那衣服心疼的不行。 她便笑道,“咱们姑娘心底太好了,救了人不说还搭了件衣服进去,要我说好歹的把这衣服钱要回来。” 姜锦已经换了衣服出来,正好喝上红枣姜茶,闻言笑着斥责道,“多大的事,也值得说嘴,衣服再值钱也不抵一条命,再说把棉袄拆了那料子还能改了做鞋子穿呢,也不怎么浪费。” 桐花道,“我看还是姑娘有钱才能任性。” 柳叶这会儿看着这粉紫锦缎小袄也没法拯救了,一面叹气放下衣服,一面反驳桐花道,“你可别以为姑娘和你是一样的人,去年时候都快吃不上饭,还收留走丢了的半大孩子呢,也不知道她怎么能这么心善。” “说的跟你多心硬似得。”姜锦笑道,“说起来,现在应该能见到阿容了吧。” 想想那个有点傲娇,长相是缩小版的萧颜的小男孩,姜锦还是有些挂念的。也不知道阿容怎么样了,之前萧颜说他家不让他出来,自己一直没见过。 现在自己都快成为七皇子妃了,也就是阿容的舅妈了,大概是有机会见一见了。 萧颜还不知道姜锦又重新挂念起来了阿容,他这会儿快急死了。 他的暗卫截到了消息,有人在江湖上买了杀手,要对姜锦下手。 而他清楚知道姜锦今晚上是准备出门的。 第105章嫁妆 萧颜被截着的消息惊得冷汗都下来,正准备亲自出府,又有跟着姜锦的暗卫送过来消息。 萧颜忙让人进来,看那暗卫神色虽然有些沉重,但是也没有紧张,便知道姜锦是无大碍的,深深的松了口气。 果然那暗卫先把事情叙述了一番,又道,“殿下,姜姑娘这次虽然没事,但是属下怀疑,那人其实是冲着姜姑娘来的,只是因为衣着相似,杀错了人。毕竟先头姜姑娘是准备在大堂里坐的,正好碰见了一位相熟的姑娘,邀请了姜姑娘上楼,才去了雅间。” “不用怀疑了,就是。”萧颜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斩钉截铁的道,“你跟青梅说一声,让她提醒一下阿锦最近都莫要出门,算了,我还是亲自走一遭吧。” 姜锦是真没怎么注意这其中玄妙,毕竟她当时被那受伤的姑娘的伤情吸引了注意力,也没关心铺在下面被血染红的斗篷。 而且不管怎么说姜锦这晚上都受了一番惊吓,如果不是在东平城的时候也是见过血的,只怕也得吓懵了。 饶是如此,姜锦还是觉得有点头疼,也不知道是吹了风还是有点惊着了,家里有常备的安神的成药,姜锦吃了一丸,泡了脚就早早去睡了。 等到半夜里,姜锦睡醒一觉,才发现床头坐了个人,顿时吓了一跳,正要惊叫。 那人开口道,“是我。” 听到这嗓音,姜锦这才发现淡淡月光下,那人的轮廓的确熟悉的过分,诧异的看向他, “阿颜?你怎么来了。” 萧颜可不是那么闲的人,尤其昨儿晚上两人才见过面,就是再情深情浓,也不至于一天都忍不下去吧。 萧颜看她似醒非醒,还有几分迷蒙的样子,张了张口,又吞了回去,“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你。” 姜锦这会儿倒是彻底清醒过来了,见他一副深情但是要说不说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也幸亏是黑暗中,不然刚刚那慵懒小美人的形象就要崩了。 不过,她的声音显然也不甜蜜,完全不是那种,啊,情郎在床边坐着甜蜜蜜的心境。 “没事?你难道是那么闲情逸致的人,大半夜也不睡觉,也不搞阴谋,就跑我身边坐着?有什么事情趁早说,我也心里有个底儿。” 萧颜是有那么点小郁闷的,他想上演个深情场景,然而姜锦根本不配合啊,看起来好像还有点不领情。 不过姜锦的下一句让他的心情又瞬间甜蜜起来了。 “说完了,赶紧去睡觉去,明儿早上不上朝了?就是不上朝,明天就不做事了。” 熬夜是不好的,有那个功夫熬夜,还不如早点睡觉明儿早起来做什么。 姜锦一股脑儿说完了,轻叹了口气,又伸手摸了摸萧颜的脸,“不是我不领情,只是这样的事情,也没多少好处,看你熬着不睡,我心里难道就很舒服?” 萧颜心里早软成一片了,握着姜锦的手,轻声道,“我只是有点怕。” “怕?”姜锦抬头看他,莫名的怕什么?自己又不会跑了。 “我那边截了个消息,有人想要对你下手。今儿酒楼那个被刺的姑娘其实本来是冲着你来的。” 他不说姜锦一时还想不到,毕竟姜锦觉得如今也诸事落定,自己也没怎么碍着别人的路,当然想不到有人想要杀她。但是萧颜这么一说,姜锦略一回想也反应了过来。 今儿那姑娘多半是成了自己的替死鬼,年纪相仿,水红色斗篷,那姑娘长得比自己还清秀点儿。 本来姜锦也是准备在大堂里坐着的,如果不是碰见朱大姑娘,只怕挨这一刀的就是自己了。 想来对方怕也是发现杀错了人,不然当时的情况,戳一刀和捅两刀难度也没多大。 姜锦这会儿也明白萧颜为什么在她身边守着了,大约是真的有些后怕。 想想刚刚自己还埋怨他,姜锦也有些愧疚,伸手抱住他,“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是我没能理解你。” 萧颜本来就心里软成一片,此时姜锦还主动道歉,更加甜蜜,抱着姜锦,正要说话,肚子突然抢先咕嘟响了一声。 他晚上吃的不是很多,如今半夜里过来,又没睡,肚子饿了。 姜锦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萧颜稍微有点尴尬,然而在姜锦面前,他渐渐没有那种仿佛男神的伪装了,也确实是饿了,便问姜锦有什么吃的。 包子铺一贯不剩东西的,倒是晚饭还剩了点,但是姜锦怎么好让萧颜吃那个,倒是汤圆还有没煮的,还有点心之类的,不过点心只怕不够萧颜吃。 “我煮点元宵给你吃吧,正好有米酒。” “哪里要那么麻烦。”萧颜笑道,“随便有什么点心我吃点就是了。” “不碍事,我已经醒了,这会儿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姜锦去屏风后换了衣服,头发也略扎了一下,她手不巧,也就扎了个马尾,然而看着反而更清纯动人。 两人下了楼,别人倒是罢了,青梅自然也是醒着的,不过也不过去当电灯泡。 一楼旁边厢房有个小点的炉灶,姜锦生着了火,在刷干净的大锅里添了水。 水烧开还有一会儿,姜锦便趁着个机会和萧颜讨论到底是谁想要自己的命。 “按理说,应该不是三皇子一系,他如今夹着尾巴做人还来不及。” 姜锦托着腮问萧颜,“那就是大皇子,或者别人?讲真,我能嫁给你,很多人应该还是很嫉恨我的吧,毕竟你是皇子,长得又那么好看。” 虽然说萧颜已经挂了三任未婚妻了,等等,姜锦是不怎么相信萧颜真有那么命硬克人的,那他前三任未婚妻真的都是自然死亡吗?还是被人害死的? 萧颜不知道姜锦已经想到这上面,还在针对姜锦上一个问题进行回答,“要说起来,三皇子那边是不太可能动手,但是定南侯府是有可能的,不过还是大皇子的嫌疑更大些。” 姜锦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以前那几个未婚妻,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会也是因为这些事被人给害死了吧。” 萧颜没想到姜锦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来,有点诧异的道,“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姜锦眨了眨眼睛,“本来就是很奇怪啊,如果三人都意外身亡,你运气也太差了吧,如今有人想要我的命,说不准当时也有人想要那几个姑娘的命呢。” 这可能性分明很大啊。 萧颜虽然不爱在姜锦面前提起此事,免得损害了他的光辉形象,但是姜锦问了,他想了想倒是也该说一下,总不能等到婚后再说吧。 “其实那三人中只有一个人是真的死了。”提起此事,萧颜声音有点淡漠,“其中两人都是另有所爱,琵琶别抱了。” “真的假的。”姜锦听了倒是挺生气的,“若真有所爱,就不要答应指婚啊,答应了又跑了算什么。” 而且那些人什么眼光啊,萧颜长得那么好看,人也挺好的,还挺聪明,在皇子中,除了生母出身低并且早逝,也没什么不好。 姜锦是知道大梁的规矩,虽然是皇家指婚,指婚前也要两边接洽下,互相相看,连姜锦这样出身的,还进了两次宫呢。 那等世家大族,纵不好明说姑娘另有所爱,也有些婉拒的法子,何必让萧颜背上克妻的名头? 萧颜当时当然也不会太痛快,尤其其中一个,简直让他想起来就犯恶心,不过见姜锦此时替自己生气,心情又好多了。 “想想,要不是她们不愿意将就,我也碰不见你啊。” 萧颜今年春天就二十二了,搁在古代绝对是大龄青年了,姜锦也不比他强多少,两人搁在古代都是大龄青年。 姜锦想想也是,这命运也的确是比较奇妙的。 如果萧颜不是定了三次亲都没成,恐怕早就成亲了。自己那边,且不说穿越不穿越的问题,若陆家做的没那么绝,自己可能不会捡到阿容。 若不捡到阿容,当初七皇子肯定不会注意到自己,也不会帮自己捡包子,自己也不会心动。 两人的身份差距其实真是天壤之别。 “命运真是奇妙,我可万万想不到,能嫁给你。”姜锦看了旁边姿容俊美的未婚夫,笑眯眯的道,“说起来,阿容怎么样了?我都是你未婚妻了,大约是能见见外甥了?” 姜锦和萧颜之前就提过几次阿容的事情,不过当时萧颜都用各种理由应付了过去。姜锦那会儿和萧颜身份差距巨大,关系也比较微妙,自然不敢去强迫一个皇子。 如今圣旨都下了,两人是实打实的未婚夫妻,姜锦提起此事,萧颜可不好找借口应付了。 萧颜是真的忘了这件事,因为阿容和姜锦在那一个月里满打满算里相处的时间其实没那么长,毕竟姜锦那会儿为了生活,每天从京郊进城,每天都十分的忙碌。 姜锦对阿容相依为命的情分自然是有,但是要说多深,肯定比不得和柳叶的那种感情。 去年发生的事情又多,姜锦这也好久没有跟他提起阿容的事情,让萧颜也把这事给忘到脑后。 结果姜锦现在提起,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也不是能随便变成阿容的啊。 按照功法,至少还得突破瓶颈的时候,谁知道要几年。 万幸的是,正当他在努力想个借口出来的时候,水开了。 姜锦考虑到萧颜的饭量,倒了一小罐子米酒,然后倒了得有三四斤汤圆,幸亏这锅大,不然还真煮不开呢。 姜锦在炉灶里添了把柴后,盖上盖子,萧颜又把话题转到刺杀案上了。 姜锦虽然想着阿容,但是还是跟关心自己切身安全一点。不过也是这会儿,姜锦才知道萧颜除了让青梅一直在自己身边,在自己身边还放了四个暗卫。 “有暗卫你还担心成那样?”姜锦捏了一把萧颜的脸颊,开玩笑的道,“是不是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啊。” 不想萧颜却格外的坦诚,“是啊,你比我的命都重要。” 姜锦本来想说才不信,然而话到嘴边,变成甜蜜的呼气,就算是假的,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到底也比那等说不来的强。 “所以你不要对不起我哦。”看着琥珀色的眼瞳,姜锦笑咪咪的道,“你要是对不起我,我就不要你了。” “怎么会呢。”萧颜正要继续表白,锅里的水又一次开了。 元宵只要浮起来,也就很快就煮好了,白白的圆滚滚的元宵在碗里翻滚,姜锦给自己盛了一碗,折腾了这半夜,她也有点饿了。 剩下的都是萧颜的,姜锦家里的元宵口味比较多,因为是剩下的各种口味都混在一起了。 他吃了一个又吃了一个,足足吃出来七八种。 姜锦是早就吃完了,托着腮看着他吃汤圆,越看越觉得心里开心,秀色可餐啊。 两人也不说那些比较头疼的问题,而是说的闲话,一时吃完了,姜锦刷了锅碗,喊了青梅帮忙,抱了两床被褥出来,让萧颜在她隔壁应付着睡了一下。 青梅虽然对姜锦和萧颜吃夜宵竟然也没给她留一份有点微辞,活还是照干的。 吃饱了饭后就比较容易睡着,大约是萧颜在隔壁的原因,姜锦睡的倒真是挺香的,第二天一早醒来,萧颜已经走了。 他还得上早朝,青梅和柳叶则是帮忙打扫了后续,把被褥收起来,把小厨房收拾干净什么的。 柳叶端了早餐上楼,见姜锦心情很好的样子,就忍不住笑道,“姑娘这回只怕是真的想要嫁人了吧。” 姜锦耸了耸肩,“都订婚了,早点成亲也没什么不好,我还罢了,七殿下年龄在那里,再过几年就真的行情不好了。” 柳叶被姜锦给逗笑了,“都说女子年纪大了就人老珠黄,你这好,男人在你这里也是人老珠黄了。” “我又不嫌弃他。”姜锦笑眯眯的道,“早上吃什么?韭菜盒?不错啊。” 春天正是吃韭菜的时候,尤其这初春时候,韭菜最嫩,姜锦想着好久都没有推出新包子了,趁着最近不出门,不如看看推出点新品来。 她的心情不错,某些人的心情可就坏透了。 京城里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某些人在大发雷霆。 “不是你们动的手?不是你们动的手,是谁动的手?” “真不是我们。”一个灰衣服男子皱了皱眉,“如果是我们出手,怎么可能杀错人,还没把人杀死,留了个活口。只怕是另外又一波人也盯着那姜县主,不过请的人不够高明罢了。” “现在怎么办?”那男人气的跺脚,“老七现在肯定发现有人想对他未婚妻下手。” 那灰衣男子其实已经有些退意了,便道,“这已经打草惊蛇了,想要再动手就不容易了,我还是劝殿下收手吧,毕竟京城不比别处,一个女人,也不影响大局。” “哼,说的好听,你们就想收钱不干事罢了。” 灰衣男子有点恼,“杀人容易,但是若真不甚泄露秘密,被发现了,殿下只怕也利索不了。至于钱,我们楼接这个生意是亏本的,事实上,早知道那位县主身边有高手,那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这边扯皮不清,另一边收买杀手的也十分恼火,“那群废物!” “娘娘,骂不管用啊,您倒是说说现在怎么办?”那说话的丫头轻声催促道,“听说七殿下查得挺紧,万一查到咱们头上。” “就是查出来蛛丝马迹,又能怎样。”那女子看着自己殷红的指甲,冷笑了一声,“没有十足的证据,他能拿我怎么样?” 无论是姜锦还是萧颜,都万万没想到,这背后是两拨人,因为消息的互相干扰,萧颜那边追查的消息还真陷入困境。 只能查出来大皇子肯定是脱不了干系,但是想要再细查,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萧颜有点愧疚,姜锦倒是安慰了他半天,“能查出来和他有关系就不错了,我想对方应该也不会非要我的命,既然打草惊蛇,多半一时半会儿还是比较安全的。” 萧颜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难免有些担心和挫败,不过他已经和梁帝说了早点成亲,定了三月初的日子。 “等大婚后就好了,在王府毕竟安全多了,就是时间仓促了点,有点委屈你。” “没什么,这不是事急从权么,再说也没多少委屈,就是问名纳吉之类的简化了一下而已。”姜锦看着萧颜脸色有点疲倦,忍不住劝道,“你也别太累了,这好几头抓,哪里抓得过来,如今皇后娘娘愿意伸手帮忙,你也松快点。” 萧颜听了她这话,忍不住笑道,“你也是少见了,别家女子都巴不得夫婿在婚事上更上心,你倒是好,希望夫婿少关心点。” “这不是你太用心了么,你要是不用心,我只怕也要催你上心点的。”姜锦笑道,“是我运气好。” 作为皇子大婚,一个半月的时间其实是有些过于仓促了,不过好在萧颜已经有了王府,只要修缮一下,然后张灯结彩就好。 比较为难的是姜锦的嫁妆,因为姜锦的情况比较特殊,也因为安抚姜锦在上次的事情上吃的闷亏,梁帝亲自下的旨意,姜锦的嫁妆有公中出。 女子嫁妆东西比较多,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其实还好,最麻烦的其实是家具之类的,要先量了屋子然后才能定做,还有穿的嫁衣,陪嫁嫁妆中应该做好的成衣什么的。 幸亏这还是年后,要是年前,只怕工匠之类的都忙不过来。 萧颜本来还担心那等工匠偷工减料或者做事情应付,去看了几次,不想皇后却主动帮他把这件事给揽过来了。 上次王贵妃假冒皇后旨意,栽了那么大个跟头,却也让皇后从悲伤中稍微清醒了过来。 在宫中混,除非混成太后或者混到死,那就是一点都不能懈怠,不然你不知道有什么牛鬼蛇神跳出来想要骑在你头上! 因此她又把宫务抓了起来,皇后管理宫务本来就是最名正言顺的,皇帝对她又有些愧意,更没二话。皇后重新出山,让暗搓搓的谋划好久的刘德妃吐了口老血,却也只能认了。 不过宫里准备一部分东西,姜锦也不能完全不准备了,不然看着也不好看。 晋江楼那边生意火爆,包子铺这边生意也不错,姜锦手头也挺宽松,自然也不会太吝啬,毕竟一辈子结一次婚的事,还是要慎重。 而且她之前也颇有些外物礼物之类的,其中有不少能拿得出手的,严家薛家也都送了很是丰厚的添妆,账目上看也不算很糟糕。 当然,也不会很丰厚就是了。 毕竟她的家底儿就在那里,总比不得那百年世家底蕴深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好在姜锦为人还是挺看得开的,比不过就比不过呗,难道还真要打肿脸充胖子不成,她这人又务实,手头银子多半都买了田地铺面之类的,什么金银珠宝也都来实在的,也不新奇。 不过如果不是姜锦说起嫁妆来,萧颜差点忘了这次自己的主要目的,他从袖中拿出来个折子来,“我这边也置办了些,你看看也差不多了,就别操心这事了。” 姜锦没想到他百忙之中还想着了这事,心中又是心疼他,又是一阵甜,接过来那折子一看,脸上露出了惊色。 “你这准备的也太多了吧。” 第106章韭菜虾仁包子 不是姜锦眼皮子浅,而是萧颜这次真的大方让她吃惊。 姜锦的嫁妆宫中说是出了,皇后也插了手,明面上看着其实还是挺是说的过去的,当然也就是说的过去。姜锦已经看过嫁妆单子,虽然跟大世家出身的大皇子妃,三皇子妃没法比,跟先太子妃更没法比,但比起五皇子妃等人的嫁妆倒不怎么不逊色,只是如铺面田地之类实在东西少了点。 田宅铺面之类的少点也没什么,姜锦自己又有些家底,纵不算几处生意具体价值,到如今田宅铺面等固定资产加现银也有四万两往上,还不算金银事务之类的零碎。 两处加起来,便在家具器物首饰质量上比不得先太子妃,具体价值也差不多了,至少不比其他几个未来妯娌差。 然而萧颜这次拿出来的东西,却又比姜锦的身家还要多了,四处庄子,六处铺面生意,十匣子珠宝金银古董书画,都是上等精美之物,总价值在五万两以上。 姜锦本来想着他若是有心出一点,也无所谓,毕竟也是他的心意,眼见着他拿出来那么多,可出乎她的预料了。 萧颜的经济状况,其实应该不是特别好,要单论宽裕程度,可能还不如姜锦。 倒不是说他收入低,而是他花销大,家底也薄。萧颜生母不得宠还早逝,萧颜出宫开府也就是那些明面上的钱,暗地里没有任何人给他补贴。 就不说想要争位夺嫡招兵买马那钱少不了,就是作为皇子应该的花销,四时节礼,圣寿千秋,人情往来,光开府分的那点也是不够的。 他一开始也没什么势力,自然也没什么人过来投靠,因此虽然吃穿用度摆设器具的规格很高,看着很富裕,但是现银真未必有多少。年前萧颜有次还说漏了嘴,开府头一年萧颜是真的捉襟见底。 当然这两年萧颜倒是出了头,来钱的路子多了不少,花销却也相应赠大了,也还是剩不下多少银子。 相较之下,姜锦挣得虽然少,但是她花销少,家中人口也少,自己也没多少购物欲望,钱都拿去置产,自然宽裕。 姜锦是知道萧颜的经济状态的,一时心里又感动,又是甜蜜,扬了扬手中单子。 “你这么大方,不怕我拿了钱不给你花?要知道,这嫁妆你给了我,那可就是我的私产了。” 萧颜轻笑,“还真不怕,大不了我就吃软饭呗,你还能不养着我?” 恩,这倒是,就算是看在萧颜那张脸的面上,姜锦也挺乐意养这么个小白脸的。 “其实也没什么的,我只是不想你看着比别人差了,你虽然有钱,只怕没时间马上买了合适的田地铺面。”萧颜笑道,“我再缺钱,这些产业总是有的。” “说的好有气魄啊。”姜锦笑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那我以后就跟你混饭?” 萧颜见她言笑晏晏,也忍不住笑道,“说反了才是,日后成了婚,家里产业银钱都是你管,难道不是我在你手下混饭吃?到时候你别嫌弃我吃的多才是。” 姜锦听了他这话,虽然也不当真,还是心情很好的道“你要是不讲究排场的话,包子还是管够的。” 提起别的还罢了,提起包子,萧颜就眼巴巴的看向姜锦,“听说最近你又推出了几种新的包子?” 提起别的就罢了,提起包子,姜锦也来了精神,“春天韭菜鲜嫩,因此做了个韭菜虾仁鸡蛋和韭菜鱿鱼包,可惜鱿鱼不够新鲜,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已经很好了。”萧颜看着姜锦的眼神比刚刚还柔和,都是包子的功劳,“不如来一碟子尝尝鲜?” 见他这样,姜锦失笑,“一碟子哪里够你吃的,少说也得半笼屉。” 萧颜的饭量,姜锦可是很清楚的,十个八个包子也就吃个三分饱,二十个包子七分饱,三十个包子也没多少。 见姜锦说自己能吃,萧颜也不以为意,笑道,“这不是谅仗着你养得起么。” “是啊,刚刚我还放下大话呢。不过确实是给你提前准备了。”姜锦对萧颜道,“你来的时候就让人去蒸上了,这会儿差不多也好了。毕竟包子这东西不比别的,凉了就不好吃了,还是现蒸出来的最好吃。” 姜锦说完这话,就叫了人去看看厨房给萧颜准备的包子怎么样了,要是好了就端上来。 她对时间估计的还是很准的,毕竟也是卖包子的老行家了。一时丫环果然把包子端了来,除了韭菜鱿鱼包和韭菜虾仁鸡蛋包子之外还有虾仁灌汤包。 姜锦已经吃过饭了,不过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再配上对面秀色可餐的美人,也不妨碍她再吃上两个刚蒸出来的包子。 因为其他两种比较烫口,她先吃的是虾仁灌汤包,先轻轻咬破薄薄包子皮,吸一口汤包中的鲜美的汤汁,因为有着虾仁的味道,更加鲜美。喝掉汤汁后,然后再把包子蘸上酱醋,姜锦方才对包子一口咬下去,虾仁Q弹的口感和柔软的肉馅混合在一起,真是每次吃都让姜锦觉得很美味。 吃了半小笼屉虾仁灌汤包,韭菜虾仁鸡蛋包子和韭菜鱿鱼包子就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烫嘴了,而是微微烫,但是正好适合入口的温度。 两种包子都是发面包子,带着面香的柔软包子皮不用说,韭菜本身是有特殊香味的蔬菜,但是春天的韭菜却更鲜嫩些,与海鲜搭配起来,越发能体现出海鲜的鲜美。 鸡蛋韭菜虾仁包子算是挺常见的包子,口感鲜美自不用说,鸡蛋和韭菜搭配起来本来就非常的鲜美,有了虾仁口感就更棒了。 鱿鱼丁虽然是泡发,但是软弹的口感却依旧保留,姜锦又加猪肉丁而不是猪肉馅儿,中和了鱿鱼的腥气和韧劲儿,却是另一种风味。 这两种包子姜锦都很喜欢,可惜之前吃半笼屉虾仁灌汤包,吃了两个包子已经撑的不行。 倒是萧颜,绝对不辜负他大胃王的人设,姜锦专门让人给他蒸了半笼屉,也就是二十六个,外加四小笼虾仁灌汤包。姜锦吃了两个包子,半笼屉虾仁灌汤包,剩下的都进了萧颜肚子里,一个没剩下。 在开开心心的吃掉了那么多包子,萧颜还喝了一大碗排骨冬瓜汤,那可是一大海碗啊。 姜锦不得不说每次看他吃饭赏心悦目的同时还是很想瞧瞧他的肚子,为啥每次都还挺平坦? 难道萧颜的胃通往异次元?吃了那么多都不见肚子凸起来啊。 一时吃过饭,萧颜也没呆太久,他的事情毕竟比较多,婚事朝事还有追查想对姜锦动手的凶手让他这一阵子罕见的有点憔悴的神色。 姜锦看了心疼,饶是并不想耽误他时间,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半天才让他走。 萧颜走了后,隔日就让人把替姜锦准备的一些嫁妆叫人送了过来。 正好严六也过来,撞见萧颜叫人送东西的场面,忍不住笑道,“看起来他对你比我想的还用心啊。” “哪有,他也是为了场面好看。”姜锦心里高兴,但是面上还是要稍微谦虚一下的,不要对着单身朋友塞太多狗粮啊。 严六白了她一眼,“没那么简单的,日后嫁过去了,就算是皇家,妯娌间多少也会攀比下嫁妆的,你也不是不知道,皇家最讲排场。” 这也倒是真的,皇族最讲究排场,而且还得有点格调,你陪嫁了再多银子,那也是暴发户是,还是比不上陪嫁了多多的产业古董书画来的场面,毕竟后者可能是有钱买不到的东西。 但宫中准备的嫁妆虽然也不少,却是不会给姜锦准备多少田产铺面的,毕竟皇家的田庄其实也有限,又得供养皇室,除此之外还有那么多皇子公主王公功臣等着分呢。因此单子上金银珠宝不少,真落到实处能生钱的,也就是两个皇庄,两处铺面。 贵重古董和书画更不怎么指望的上,单子古董书画也都是比较大路货,真贵重的谁舍得给姜锦,自己留着赏玩都来不及。 而先头三皇子妃成婚的时候,可是陪嫁的九个庄子,九处铺面,大皇子妃是陪嫁了八处,被三皇子妃压了一头,不提这二人,就是五皇子妃也陪嫁了田地铺面六处。古董书画这几位皇子妃出身都颇有底蕴,自然也不用说。 在皇家,这原本也不仅仅是姜锦的颜面,也是萧颜的颜面,因此姜锦推拒了一番之后也没有再拒绝。 严六指出来后又笑道,“不过七殿下这么周全,倒是剥夺了我表现的机会啊,本来我以为我这次能当个雪中送炭的,没想到没赶上机会啊。” 姜锦端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看她,“少来卖关子,到底是什么事?” “你猜猜?”严六也喝了口茶,然后赞许的点头,“七殿下送来的吧,这茶正经不错。” “雪中送炭?东瀛那边船队回来了?”姜锦没关心茶叶,而是在心中筹划猜测了一下,问道,“是个什么情况?赚了多少?” 看严六的表情轻松愉快,想来收获是不错的。 “运气是真不错。”严六提起赚钱,眼睛都亮了点,“这一趟行船,竟也没碰上什么的风浪,咱们这次可是发了一大笔。” 海运风险最大,如果运气不好,船队整个在海里覆灭都是有的。 先唐朝的时候,日本派遣遣唐使,派了可能有十二次,只有三四次成功了,当然也是那时候日本的造船技术比较差,抵挡不了风浪。 当然姜锦和严六搞得这个船队不至于像日本的船只那么差,但是海中瞬息万变,如果运气不好在风浪里折损一两艘船也是常事,更别说损失货物之类的了。 “说实话四艘船能全须全尾的回来我也挺吃惊的。”严六笑道,“看来还是你名字起的好,叫碧水,还是挺一帆风顺的。” “不提这个了。”姜锦笑了笑,“到底赚了多少,让你这个掌管不少大生意的人都有几分激动了。” 严六眼睛亮晶晶的笑道,“那能一样么,严家的钱,又不是我的钱。” 虽然按照严家规矩,严六掌管的生意她能吃一份儿利润,但是这一份子她还要给她嫡母六成,稳固后方,到手虽然不少,但是谁会嫌弃钱多?而且那个钱是谁都看得见的,严六也不好用在暗处。 但是这海运的生意是姜锦和严六的私人生意,不管赚多少都是两人自己的,再用来做别的生意也好,用在暗地里某些事情也好都方便的多了。因此是提起收益,严六也的确是很高兴的,伸出一个巴掌来,朝着姜锦晃了晃。 “五万两?” 姜锦真的挺诧异,五千两肯定不会让严六这么高兴的,五十万两,钱要是那么容易挣出来,就不是钱了,那绝对是做梦比较快。 “不少从那边买来的东西我还没出手,什么珍珠珊瑚金银器皿的。”严六小姐细长眉眼也笑得弯弯的,“那种贵重东西,等到中秋节前出手比较好,至少能多赚个三成,回本来不会比这个少,而且这五万多两净收益,只咱俩分成的。” 海上船夫海员做的都是讨命的活儿,工钱开的挺高的,只要能顺利回城,就能小发一笔,更不用说那些船长,一般都是按照货物价值抽成的。 因此赚的钱还是要和这些人分成的,最后余下五万多两的净收入和差不多那个数的货物,已经很让姜锦吃惊了。 要知道虽然萧颜这次替姜锦添的嫁妆也有这个数,但看那些王妃的嫁妆也就十万两不到,就知道这一笔钱绝对是相当的可观了。这些世家大族家底厚,手里现银其实没那么多,当初定南侯府给姜锦那四千两的时候,还肉疼了好一番呢。 何况姜锦和严六两人统共也才投了一万多两银子,这已经是翻了五倍多的利润,是做别的生意绝对很难想象的暴利收益。 别的不说,姜锦的酒楼,生意也非常好,价格好,利润也很高,赚的也很多,但是也到不了这个五倍的暴利率啊。 “也难怪即使风险大,还是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去做海运生意啊。” 严六笑道,“可不是,不过我本来说这个银子到的正好你拿去置办嫁妆,如今也用不到了,咱们再做点别的生意?” “不多弄几条船?”姜锦和严六合伙的这个绝对是属于小船队,按理说应该多弄几条船扩大下规模的。 若是以前姜锦还怕太招眼,现在有萧颜做靠山,自然这都不是什么问题了。 “不急,靠谱的船和船员不是那么好找的。”严六倒是十分稳健,“先把货物出一出,正好慢慢筹划此事,对了,这次运来的东西中有几样很是不错,我叫人送过来,就不记在账里,算是公中出的添妆。” 严六是知道姜锦的情况的,银子是有的,但是想要拿出来比较珍贵的比较场面的东西还是有点难的,好多是有钱没地方买的。 哪里想到这次运气真的不错,从东瀛收来的东西中正好有先唐时候的几件古董,虽然不是特别有名有姓的那种,但是年代在那里,还是舶来品,绝对是很有面子的事儿。 再加上海岛上产的大珊瑚树,从日本收来的几颗宝珠,虽然不至于很打眼,有那么几样东西,也不掉份儿了。 姜锦不知道她说的东西那么多,还以为只是日本的金银器皿之类的,毕竟这会儿的日本还是挺盛产金银的,便也答应下来了,没怎么推拒。 她和严六的情分不寻常,而且两人之间还有共同的生意来往,倒真不必那么客气。 说完了此事,姜锦又问严六,“对了,你还要合伙什么生意的?” 严六笑道,“这生意我也没多少把握,但是成了只怕赚大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下,还得托你问问七殿下。” “你今儿怎么了?倒是老卖关子?”姜锦看她还有几分犹疑,笑道,“到底是什么?” “玻璃,就是透明的琉璃。” 姜锦张大了嘴,她一个穿越的还没想着鼓捣玻璃,严六已经搞起来玻璃了?到底谁是穿越的啊? 姜锦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和严六的相处,恩,很正常,完全看不出是穿越的啊,或者严六太会伪装? 严六不知道姜锦心里已经一片惊涛骇浪了,见姜锦吃惊,还以为她不信,笑着解释道,“说起来这事也是凑巧了,这次海船到东瀛后救了个碰上海难的,也是咱们大梁的,运气不好被抓了当奴隶。因为是同胞,就顺手救了一下,他便说有这个方子,所以这生意那人也要占股份的。” 姜锦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了,严六看起来其实并不像是穿越的,看起来不是重生的,因为她对未来没啥预见性。 倒是海难碰上的那个人说不准还真是个穿越的,但也没必要见。 姜锦想的是如果是真的,严六果然还是想着自己,其实这事严六没必要再通过自己。 毕竟船队的人都是严家的人,姜锦并不知道造玻璃的方法是哪里来的,严六直接找上萧颜做靠山,还少了是给自己分这一股儿,这等于是变着法子给姜锦送钱。 严六见姜锦感动,她是何等玲珑剔透的人,哪里猜不到姜锦的想法,便笑着道,“你可别想太多了,这股份横竖是要给你们的,给七殿下当然不如给你。虽然说你们日后也不过是左手右手的区别,但是对我来说,亲疏还是有区别的。” 话是这么说,毕竟掌握实权的是七皇子不是她姜锦,严六其实和七皇子直接打好关系,比和姜锦打好关系其实要更便利些。 姜锦心里是真的挺感动的,她来到这个大梁朝来认识的几个朋友,虽然不多,但是每个人都很值得她真心相待。 严六倒是没想那么多,不错,七皇子只有一个,但是她认识的姜锦也只有一个啊。 再说,其实她对萧颜也不是那么信任,但她信任姜锦。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严六和姜锦大致说了一下那人说的玻璃的制作方法,姜锦听了听确实是可行的,当然具体的制作方法还要摸索,那人或许知道的更清楚些。 “他要二成的份子,我觉得也不高。”严六倒是不纠结这事,那人耍这个诈并没有任何好处,她和姜锦说起来股份分配的事来。 “是不高。”姜锦点头,“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姜锦也知道玻璃的制作方法,就不说投资和前期试验花的钱了,在封建王朝,这种暴利低风险的行业绝对不可能由一个无权无势的人霸着。 别说封建王朝,就是现代也不可能啊,所以她虽然偶尔心动那可能的利润,但是也没开过口。 “我也很有自知之明。”严六听了姜锦的话,笑道,“钱我们对半出,分子我也只要三成,那五成归你们夫妻,我就不管你们怎么分了,不过不建议你占大头。” 姜锦知道她这话的意思,此时情深也就罢了,如果日后姜锦和萧颜的感情不够好的话,太多钱的拿在手里其实也烧手。 说句不好听的,为了钱财权势谋害枕边人可一点不少。 姜锦不是那等小天真,此时此刻她的确很相信萧颜对自己的感情,但是她也清楚,谁都不能保证永远,谁都不知道日后会如何。 所以还是要防范于未然啊。 严六说完了此事就告辞了,姜锦也没留她,严六小姐可是个大忙人,她这忙着自己私人的生意时候,在严家的势力也在进一步扩大。 而且她看起来是真的不想成亲,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招婿进门,好稳固她在严家的地位。 姜锦其实挺佩服她的,一个人能够这么意志坚定的去完成自己的目标,她还是姜锦见过的唯一一个。 哪怕是让姜锦倾慕的,又美丽又强大的殷飞虹,似乎也没有她这样的心境,完全不在乎这些人的想法,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只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不过等第二天,姜锦对严六小姐的佩服变成了感动,严六送来的那些礼物,实在是让人太吃惊了。姜锦虽然对这些东西没多少概念,但是粗略估计也有接近万两的价值。 严六大概是怕姜锦觉得太贵,还特意带了话说这些东西收购的时候是没那么贵的。 虽然收购的时候没那么贵,但是可以卖那么多钱啊,姜锦一面心疼,一面感动,不过再退回去也不好,姜锦只好暗暗下决心,日后严六成婚的时候,再补一份比这个更大的。 然而这一日显然她实在是不得闲,姜锦刚给萧颜送了个信说要谈谈玻璃的事,还没等姜锦检点完那些日本来的舶来品,皇后就下旨让姜锦进宫了。 来的人姜锦认识,确实是皇后身边的人,而且姜锦不是第一次进宫了,之后还进宫了几次,有因为王贵妃之事,也有因为嫁妆之事,倒也不是很慌乱,只是有些吃惊。 不过问了宫中使者姜锦才知道,这次皇后找她来其实没什么大事情,只是因为皇后的孙女,太子的女儿安平公主过生日。 姜锦和这位小公主关系确实不错,虽然见的次数不多,但是姜锦对小孩子一向是特别有耐心,安平公主性格也有点内向懦弱,被姜锦哄了一回儿后,就一直念着姜锦。 本来按照规矩姜锦也不必进宫的,毕竟一个小公主的生日也不会太大张旗鼓,太子去世不满一年,姜锦也还不算是正经皇家人。 但是昨晚上安平公主就一个劲儿求皇后,到早上也没忘,皇后心疼孙女儿,也没办法了,便下旨让姜锦进宫陪伴一日。 这倒是没什么,姜锦对此一点意见没有,正好严六送了一堆东西进来,便收拾了两件礼物进宫了。 第107章安平公主 “姜姐姐。” 姜锦到了皇后宫中,还刚刚踏进殿里,就被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给一把抱住。 小姑娘生的虽然不是十分的美貌,但是看着轮廓柔和,还有一双笑眼,今天是她生日,因为还在太子丧中,也特特打扮了,虽然没穿红着绿,但看着十分讨喜。被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抱着,姜锦心里也软化了,半俯下身来笑道。 “这阵子没见,安平看起来又长高了啊。” 安平公主的个头是有点矮的,不然虚岁快十岁的小姑娘,不至于还不到姜锦肩膀,要知道姜锦的身高简直是她穿越来的痛了。 听到姜锦夸奖她长高了,小姑娘开心极了,笑的甜甜的,“姜姐姐,我可听你的话了,最近都有好好吃饭哦。” 后面跟着的嬷嬷在后面追着过来,听到她喊姜锦姐姐,忙道。 “公主,县主比您大一辈儿,您不该叫姐姐的。” 姜锦是三皇子未婚妻,也就是安平公主未来的婶子,虽说现在姜锦还没过门,但是叫姐姐确实不合适,也不怪嬷嬷忍不住念叨。 不想小姑娘却皱了皱鼻头,“我觉得还是叫姐姐亲近,头一次我见到姐姐的时候,您也不让我叫你姐姐吗?” 姜锦倒也无所谓,弯了弯眼角,对安平公主笑道,“没事的,等回头大婚了再换称呼就行了。” 小丫头听见姜锦不介意,开开心心的拉着姜锦娘就往屋里走。 其实姜锦不是脾气特别温和的人,虽然平日看起来很好,但是讲真,她还真是属于有点脾气的人——一点脾气没有,她早在被赶出定南侯府的时候落魄了,也走不到今天。 但因为童年时候的经历,姜锦对小孩子总是特别的纵容温柔。 嬷嬷见她不介意,松了口气,跟着二人后面也进了殿中。 别看安平公主是个公主,但是她在宫里的地位实在不高,姜锦虽然出身低微,但是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靠着七皇子,还真不是安平能轻易得罪的。 一方面太子薨逝后,他的儿女地位下降,另一方面也是安平公主的情况有点特别,她虽然被记名在先太子妃名下,却是庶出的长女,让在太子妃嫁进来就当了娘。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点的地方,据小道消息听说她是原本伺候太子的一个宫女趁着太子酒醉后爬床所生。 太子多少有点被算计了,对此事很恼火,但是那宫女怀了孕,却也不好再把人处置了。因此等太子妃进门后,他就把这儿女儿丢给太子妃,自己基本上不闻不问。 先太子妃虽然没有苛待这个庶女,但是毕竟不是自己所生的骨肉,且那个宫女赶在大婚前有孕,也打了她的脸,对这个庶长女更一直不咸不淡的。 等后头先太子妃自己也生一子一女,更顾不上这个庶女了,皇后因为安平生母的原因也对这个孙女没什么好感。 一直到了先太子和先太子妃都过世,皇后才把这个大孙女看在眼里,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意的疼爱。 但是再怎么着,安平公主也比不得嫡出的妹妹丹阳公主和已经封王的弟弟。 何况皇后先前沉浸在丧子的背上中,之后也陷入斗争中,对这个孙女虽然疼爱,也有几分顾不过来,而安平性格因为当了多年的小透明也有些懦弱。 姜锦上次撞见她的时候,就是因为她被年纪稍大的几位皇孙女欺负了。姜锦虽然不好直接插手,惊走她们还是很容易的,又安慰鼓励安平公主。 此时皇后也得知姜锦过来了,见姜锦牵着安平公主的手,便忍不住笑道,“这孩子也是,一听说你要来了,巴巴的跑到宫门口等着了,也不怕冷。” 姜锦先给皇后行了礼,方笑道,“因为我和安平公主投缘吧。” 皇后见她笑意温婉,穿着衣服也很注意,不素淡也不过分鲜亮,对她的好感度又高了些,一面赐座,一面微笑着对姜锦说道。 “这孩子的性情,能多听听你的话也是好的。” “娘娘谬赞了。”姜锦笑道,“安平公主天真烂漫,谁不喜欢呢。” 皇后不是傻子,早就得知了姜锦对安平公主做的事,对姜锦的观感倒是比之前更好了些。 说真的,一开始萧颜求她帮忙,她也没见过姜锦之前,对姜锦的印象可说不上好,总觉得有点儿狐狸精。 等真见了姜锦真人,皇后方觉得萧颜的眼光其实不错的,人没有狐狸精的美貌不说,却是个中正平和,头脑清醒的好姑娘。 等回头姜锦第二次进宫,帮了安平公主一把后,皇后对姜锦的观感就更好了。 她没有全力支持萧颜的原因就是对萧颜的品性的还抱有怀疑,但是姜锦的品性她倒是不怀疑了。 事实上,因为姜锦的心底善良又不过分单纯,皇后也在偏向更信任萧颜,毕竟两人日后夫妻一体,多少也是有利影响。 皇后甚至考虑过,如果日后姜锦和萧颜成婚后生出嫡长子,她可能会考虑让萧颜记在她名下,如果萧颜愿意的话。 不过这事她也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并没有说出来,面上依旧温柔平和,一面抚摸着安平,一面和姜锦说着些闲话。 不过闲话也有闲话的价值,像皇后这种人是不说废话的,只要姜锦用心,可以从中判断出来很多,皇后对事情的看法态度就不说了,某些事情皇帝的态度,其他嫔妃的喜好态度,细细分析下来也有些蛛丝马迹。 除此之外还有各家各院的八卦,姜锦这会儿就知道了大皇子又多了两个得宠的姬妾,都是中等官儿家里的庶女,听说其中一个还有孕了;三皇子最近倒是安静如鸡,但是已经跳出来的他的盟友九皇子想要娶一位将军的庶女为侧妃,诸如此类的事情。 皇后说完了,然后略有几分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姜锦,“说起来小七也确实是痴情人了。” 姜锦不傻,知道皇后说这话的意思,其实最近姜锦也风闻了一些消息。 美色?当然很诱人,但是绝对比不上权力。 大皇子也好,三皇子也好,也不是为了那些女孩子的容貌,而是为了背后的势力,联姻虽然没那么靠得住,但至少是一种态度。 萧颜最近确实是拒绝了挺多橄榄枝,不过皇后说这话,态度有点微妙了。 姜锦拿不准她是提醒自己还是敲打自己,犹豫了一下正要说话,忽然有人禀报。 “大皇子妃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皇后闻言微妙的笑了笑,“我还以为她最近心情不太好呢,怎么会想到来我这里?不过既然来了,就见见吧。说起来,锦娘你还没见过苏氏吧?” 大皇子妃苏氏,姜锦的确是没见过的,苏氏出身颇高,哪里肯低头主动搭理姜锦? 不过两边本来也不对付,姜锦也没怎么在乎,和皇后说话间,大皇子妃已经进来了。 第108章落水 大皇子妃苏氏是个很高傲的人,从她的穿着打扮上就可以轻易的看出来,她穿着银红色的锦绣宫装,梳着高高的发髻,略有一点方的脸上,眉毛画的又高又长,美当然是很美,但是这种美是带着攻击性的,傲慢的美貌。 最关键是的是,先太子去世不到一年,虽然作为嫂子,已经不需要忌讳红色,但是她毕竟是来皇后宫里,怎么也该稍微顾忌一下。 虽说苏氏是尚书之女,当朝次辅的孙女,平王的外孙女,这么做也太过分了。 要知道姜锦出门的虽然很仓促,在衣服颜色上也是专门注意了的,穿的是一件竹叶青的锦裙,粉紫的上襦,既不会很素淡,也不至于鲜亮的招眼。 像大皇子妃那样虽然穿的是银红色,着实有点过了。 姜锦用眼角瞄了一眼皇后,果见皇后的眼神比起刚刚更冷了两份。 苏氏似乎是并没有察觉皇后的不悦,依旧微笑着道,“今儿安平生日,儿媳想着太子殿下夫妻都不在了,便特特的带了孩子进宫来陪安平玩,还望娘娘不嫌弃啊。” 这话说着体贴,但实际上更扎皇后的心窝,姜锦若是一开始还有点怀疑大皇子妃是无意的,现在她是完全不做此想了。 如果一处是没注意,两次的话明摆着是挑衅了。 实际上姜锦很有点不明白大皇子妃的做法,就算是太子已经去世,皇后还是皇后啊,又是嫡母长辈,如今还又重新掌着宫务,得罪皇后对大皇子妃有任何好处吗? 而且皇后儿子死了,大皇子最大的竞争对手王庶人和三皇子又把皇后给得罪死了。大皇子只要拉拢了皇后,这太子之位不说十拿九稳,也是十有七成。 不明白归不明白,皇后自己都没有明显露出来什么,姜锦便也一片平和的跟大皇子妃苏氏打了个招呼。 大皇子妃显然不怎么想搭理姜锦,在她看来姜锦先是个弃妇,然后又开铺子卖包子,怎么能跟她这样金尊玉贵养大,又嫁给大皇子,现在离皇后之位一步之遥的相比。 但是姜锦毕竟已经是皇帝亲封的县主,还是立有军功的因功封赏,不像恩封,又被皇后放在面前,她便是再鄙视姜锦,也不好太表露出来,也招呼了一声。 只是等她坐了一会儿,见皇后并不怎么搭理她,反而一个劲儿搭理姜锦,便有些阴阳怪气的道。 “怪不得皇后娘娘看着喜欢,看姜妹妹这通身的气派,还真不像是个开店卖包子的,倒似个文雅人。” 皇后这次真有些恼了,再一再二不再三,这是她的主场,哪能容许大皇子妃这么嚣张,也不反驳大皇子妃,直接斥责,“你今儿是哪里学来的规矩,还说是世家大族的姑娘,话都不会说,丢份儿不丢份儿。” 这是明摆着帮姜锦出气了,大皇子妃虽然不服气,但是皇后真恼火起来,她也不能跟皇后硬顶,毕竟皇后位尊,又是嫡母,只好不甘不愿的领训。 没想到她刚坐下,姜锦就开了口,“说起来我的确不比姐姐出生锦绣之中,本还想着跟着王妃学学这世家大族的规矩呢,如今看来,倒是不必费那个劲儿了。” 皇后会意接过话来,端了端茶盏,笑道,“你倒不必太在乎这个,咱们大梁的太祖太宗,也是起于微末,也未必就这些个繁琐规矩了,照样打下这基业,大礼节过的去就是了。说起来,比起那出身如何,更重要的还是要知道做人的本分了,出身好了,不规矩的也多得是。” 这就是说大皇子妃苏氏出身再好,做人不知道本分,不规矩的了。 大皇子妃被皇后这话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皇后她不敢硬顶了,便朝着姜锦去了,“母后说的是,不过听说姜妹妹和七皇弟经常私下来往?这可不太好。” “这话我可不敢认,我们虽然有来往,也没有什么避人的。”姜锦其实挺想翻个白眼的,但是毕竟还是在宫里呢,虽然是皇后宫中,那也不保险。 唇枪舌战,大家含沙射影的说一番也就罢了,若是真闹起来,保不齐明儿昭平县主粗俗没礼仪的消息就传满京城了。 当然,这私下来往的锅姜锦也不会背就是了。 皇后当然也偏帮姜锦,“你们快大婚了,便是见个面商量下婚事也是常事。” 姜锦和萧颜两个都是没什么帮衬的,这婚事不少事还真的两人商量着来。 大皇子妃有心说这两人商量着来也没必要见面,但是很多话再说多了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姜锦和萧颜两人也不是正经的甄选贵女指婚,皇帝都盖章认了的是事情,再说多了反而不好,便不提此事,而是笑道。 “也是,七弟脾气最好,想当初荣家姑娘那时候,他也——” 话还没说完,皇后冷冷的看了一眼大皇子妃,“你嘴里胡说什么呢,是不是还要请个太医给你瞧瞧?” 大皇子妃苏氏这才恍然想起那事别人提就罢了,唯独她提不得,一时也讪讪的服了软,“我是今儿见了姜妹妹太高兴了。” 一时苏氏偃旗息鼓,但被人当面提起未婚夫的前未婚妻,姜锦心里却有几分狐疑,还有几分不舒服,但皇后也没再多说什么,姜锦也不好问。再说,问也不能问大皇子妃。 唇枪舌战暂时止住,话题就转到今天的主角是安平公主上。 姜锦来的仓促,准备的礼物倒是挺精致的,一件是珊瑚摆设,虽一件是白水晶兔子,巴掌大,雕工不错,十分可爱。毕竟都是海外来的,虽然未必比大梁东西更贵重,但是稀罕是更稀罕的,安平公主十分喜欢。 然而比起大皇子妃苏氏,姜锦这就很不够看了。 姜锦看着她送上来的礼盒,里面美玉珍宝好几件,心中颇觉佩服,这是真心有钱啊。 不过她也有些奇怪就是了,之前苏氏暗着戳皇后的心窝,这会儿又大出血,是为了什么? 皇后倒是表情淡淡的,她见惯了好东西,这些东西虽然不错,却也进不了她眼里,只弯了弯唇角,让安平道了谢。 这边闲话了几句,一盏茶还没喝完,一时三皇子妃陈氏也来了,她是得知苏氏进宫后方才匆匆进宫的。 虽然和皇后的关系基本上很难弥补了,但是还不到彻底绝望的时候。因为当时皇后在最后王贵妃的处置上还帮忙说了两句话,虽然也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名声,但三皇子判断她的态度应该不至于完全不可调和。 果然在后面,虽然三皇子自己焦头烂额,但是皇后娘家竟然也没落井下石,只是对七皇子稍微多看顾了一点。 下朝后三皇子得知今儿安平公主生日,姜锦进宫后,大皇子妃也进宫了,自然也不能落在后面,忙让陈氏也进宫。 三皇子妃陈氏姜锦是见过一次的,姜锦封县主后,她亲自去道贺过一次。姜锦对她的观感不是特别差,因为陈氏算是个好人,但是心情有些懦弱。 外界的风声里,姜锦也听说她对三皇子后院约束其实有些不给力,压不住那些姬妾。 此时她因为来的晚了,就有些怯,也不是很敢说话,和她旁边趾高气昂的大皇子妃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过皇后对她的观感显然也比对大皇子妃要好不少,虽然也没多说多少话,还是和颜悦色的说了几句,让陈氏都快感激涕零了。 毕竟就冲王贵妃干的那事,皇后没直接把她拦在门外,就已经很好了。 不过大皇子妃苏氏显然不喜欢陈氏,两人也是老冤家了,陈氏一来,苏氏本来给姜锦的眼刀分了一大半儿到陈氏那里。 两人那真是含沙射影,陈氏虽然有些怯,对着苏氏却时不时的来一句,把苏氏堵得不行。 姜锦饶有兴趣的听他们说话,也不开口插言,皇后宫中的茶水好喝着呢,很值得慢慢品味。 倒是安平公主挺高兴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妃把他们的孩子都带了来,外加过来的其他几个年纪相仿的皇后,也挺热闹的。 她是个有点寂寞的孩子,虽然一群孩子多少有点吵闹,但是也让她心情欢快起来,也不缠着姜锦了。 倒是又有其他各宫里各王府送礼过来,不过安平毕竟年纪小,如今除了皇后也没什么依仗了,除了皇后娘家和萧颜,各家送的东西多是些中看不中用也不怎么值钱的。唯独刘德妃送了一件金娃娃,一套八宝项圈,兰妃送了一对玉雕。 算一算,这次出血的最多的还是刘德妃的人了。 姜锦心里也有点怀疑刘德妃可能是真想拉拢皇后,但是大皇子妃不乐意?至于其中原因姜锦就不清楚了。 这边女眷在后殿,前面皇帝带着几个皇子也特意过来露个脸,额外赐了点东西,给皇后做脸。他最近和皇后的关系缓和不少,也许是年纪真的大了,真有点少年夫妻老来伴儿的味道了。 不过皇家不比别家,安平又是孙女,中午这顿,皇帝是不会在这里吃饭的,晚上倒是可能和皇后以及太子的三个孩子一起吃个饭。 萧颜其实也跟着也过来了,不过在这个情况下,姜锦也没有见到他。 等皇帝走了,时间也差不多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因为大皇子妃和三皇子妃到来,人比皇后预期的要多一点,席面准备也不足,因此时间便略推迟了一点。 皇后见姜锦对听大皇子和三皇子妃两人你言我语并不感兴趣,就让姜锦去把安平他们喊回来,这群半大孩子都去了御花园玩。 其实也不用姜锦专门过去,毕竟她连人都认不清呢,她也就是过去招呼一下那群孩子身边伺候的嬷嬷。皇后给她派了这个活计,主要是给她个借口走开透透气。 姜锦虽然去过宫中几次,倒是没去过御花园,一时也有几分兴致,期待倒是不大,毕竟前世紫禁城的御花园太坑了!怪不得清朝皇帝喜欢住在园子里呢。 而且现在还只是初春,天气还冷,撑死了也就只有傲雪的梅花,经冬后越发苍劲的竹子,至于那些温室里养出来的娇艳花朵,都在各宫嫔妃的温暖如春的宫殿里绽放呢。 不过大梁的御花园显然比起紫禁城御花园要大许多,虽然花木凋零,但是竟也不觉得单调。 姜锦走在其中,很快就找到了安平公主等人——这也不困难,小孩子多的地方一般都是最吵嚷的。 安平公主见了姜锦过来,也不和年龄相仿的堂姐妹们玩了,忙小跑过来。 “姜姐姐你也来玩吗?” 姜锦看她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小脸和明亮的圆圆的眼睛,忍不住笑起来,“时间不早了,皇后娘娘让我喊大家回去。” 这些半大的小姑娘小少年都是被严格教导过的,小小年纪都颇懂规矩,虽然也有人对姜锦这个半路出家的县主有点不屑,倒也没人说什么,都停止了玩乐。 姜锦略看了一下,人数也不少,但是人数明显不够,皇后的嫡孙女丹阳公主明显不在,其他人或许也有少的,但是姜锦对不上号。 姜锦问了人才知道除了少了丹凤公主外,还少了三个人,一个是大皇子妃苏氏的嫡次女,年纪比安平还稍大,另外还少了三皇子妃陈氏的一双儿女,长子八岁,次女六岁,与丹凤公主岁数相仿。 姜锦正要让人去找,苏氏的嫡次女就自己回来了,这小姑娘虽然十一二岁,倒是很好的继承了他娘的傲慢,挑着眉对姜锦说自己厌烦吵嚷,说姜锦管的也太宽。 姜锦虽然不太痛快,倒也不至于和个半大孩子计较,因此也只淡淡的道,“如果不是皇后娘娘吩咐,我也是懒的管的。” 一时说完了,也不得那丫头再说什么,就让皇后娘娘宫中的嬷嬷宫女护送这群皇孙皇孙女回去。 她则是叫人去找不知道跑哪里去的丹凤公主等人,自己也亲自过去找。 要说起来那几人身边都有伺候的,只有三皇子次女身边的嬷嬷没过去,想来也没什么大事,估计就是跑哪里玩了,也不用姜锦操心。 不过凡事总要谨慎些,何况场面上的事,做做也没坏处。 五分钟后,姜锦就万分庆幸自己多此一举了。 丹阳公主落水了。 看着那情况不好,姜锦一面高声喊人,一面也顾不得许多,一面跑一面脱了斗篷,接着就跳进水里,把那呛了水已经开始下沉的丹阳公主给托了上来。 第109章咖喱 很多事情做的时候是没怎么思考的,完全是第一反应。 至少姜锦是这样,她把小姑娘救上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救的是谁。 好在她跳下水跳的也很果断及时,丹阳公主只是被呛了几口水,很快就清醒过来,就是状态还是很不好。 另一边陈氏的一双儿女已经吓傻了。 姜锦也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处置,便准备还是把这几个孩子带到皇后宫中去。不过丹阳公主的情况不太好,毕竟浑身衣服都湿了,姜锦用自己的斗篷把她裹着,让人小跑着抱着往皇后宫里去了。 而这会儿宫里侍卫等方才姗姗来迟,围了上来,姜锦正要说话,却先打了个大喷嚏。 她跳下水的那会儿也来不及换衣服,身上的锦袄都湿透了,被风一吹,冷的打哆嗦,而且头发也湿透了,看着十分狼狈。 也幸亏她没有化妆的习惯,不然脂粉都花了只怕看着更难看。 侍卫首领见姜锦实在冷的厉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姜锦要不要借一下他的斗篷。 姜锦其实挺想拒绝他的好意的,然而实在是太冷了,而且越来月冷。 一身棉衣被湿透了本来就又冷又沉,被初春的寒风一吹,更是冷的姜锦直打哆嗦,咬着牙嘴唇还在颤抖。 有个斗篷好歹挡挡风啊。 身后的宫女嬷嬷地位低,想借都没得借,姜锦也只能借了这位侍卫的斗篷,然后也不顾及形象一路狂奔往皇后宫中跑了——皇后宫中总有可以换的衣服。 到了皇后宫中,还没进门,一个嬷嬷就悄悄地过来跟姜锦说皇后大怒。 这也是在姜锦预料之内,皇后儿子没了,只留下这几个孙子孙女,谁要伸手,皇后只怕拼了命,也饶不了那人的。 不过嬷嬷是好意,姜锦道了谢,便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先进去惊扰娘娘了,我这样狼狈,也得先梳洗过来再去觐见。” 嬷嬷这才注意到姜锦的狼狈,这会儿青梅也急急出来了,手里还拿着衣服,是要找姜锦的。 此时她见姜锦已经站在门口,也忍不住嗔怒道,“还说去找你呢,来都来了,还不快进来把衣服换了,万一真是得了风寒怎么办?” 私下却传音入秘道,“你是不是傻啊,你自己的斗篷也借出去?” 姜锦笑了两声没说话,却乖乖的跟着柳叶去换衣服了。 她今儿下了水,浑身上下都湿透,也顾不得那么多先换了干衣服,然后才等着洗个热水澡。皇后也传了话让姜锦换了衣服梳洗过了后让太医把个脉,再过去说话,不必心急。 过来传话的是皇后身边一个伺候挺久的大宫女,姜锦便多问一句丹阳公主的情况。 那宫女笑道,“今儿多亏了县主了,不然我们公主是个什么情况还真是挺难说的。公主且略歇息一下,再过去就是了,我们娘娘心里感激县主,这个是不必说的。” 姜锦笑,“不敢当,也是丹阳公主福大命大,我又正好碰上了。” “事儿我都听说了,您就别推辞了,横竖娘娘心里有数,总亏待不了县主。”那宫女说完,又轻轻笑道,“就是不知道这事谁倒霉了。” 这话倒是不好说,或许是意外或许是人为,也未必是三皇子那两个孩子的锅,这样的地方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能信。 不过这话就是她该说的了,一时热水到了,姜锦自去沐浴洗澡,皇后身边那个宫女也告辞了去皇后身边伺候了。 此时殿里气氛却很有些紧张。 丹阳公主虽然没什么大事,但是这事皇后也不可能当没发生过,听太医说完脉案后,皇后便开始处理后续了。 三皇子妃陈氏跪在地上,心里是一阵发寒,脊背上冷汗都出来了。 她这会儿都还没有接触到她的两个孩子,人带来后,皇后直接让人领到另一个屋子里了,显然是防着她教唆串供了。 然而,这个事,顶多是个意外,最多的可能是她被人算计了。 哪里那么巧,三个孩子身边伺候的人都不在?如果昭平县主没有正好过去,又会游泳,丹阳公主真出了什么事,这一次就够她家彻底不能翻身了。 然而,她也没发表白撇清,毕竟当时只有她的孩子,眼见着皇后这么做,估计自己身上的嫌疑是洗不干净了。 其实皇后的确是防止串供,但是也不仅仅是防着她。 在这个事上,的确三皇子一系的嫌疑看起来最大,但是皇后最怀疑的并不是他。 作为一个在宫里混了很长时间的人,她考虑事情一向是非常周全的,皇后甚至怀疑过姜锦和萧颜自导自演。 不过很快她就把姜锦和萧颜的嫌疑给排除了,倒不是因为她觉得萧颜对姜锦多情深,不舍得姜锦搀和其中。 而是因为姜锦是她今儿早上才临时起意召进宫里的。不管是姜锦还是萧颜,都事先不知情,也就是说事先很难做好安排,萧颜生母去世的太早,地位还低,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在宫里安排个那么周密的陷阱。 同理三皇子一系,陈氏很明显是得到消息后才赶来的,如果不是意外,是很难在短时间呢设计出这么一个陷阱的,而且拿着自己的嫡子嫡女冒险,可能性就更低了。 皇后怀疑的还是大皇子一系,她甚至没有怀疑是意外。 这宫里意外是有,但是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何况如果落水是意外,那身边伺候的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丹阳公主身边伺候的人说是得了自己的命令临时离开,却说不出是谁传的命令,陈氏那双儿女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到现在都没见影子。 这可太玄妙了,人呢?大白天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皇后下令彻查,却对那几个人的幸存不抱有希望。 不过她心里虽然排除了三皇子一系的大部分嫌疑,面上也没放过陈氏,陈氏还在当地跪着呢。 相较于倒霉的陈氏,三皇子就更倒霉了,梁帝这会儿得知了消息,把还没得知消息的三皇子叫过来,也没骂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上去。 “你养的好孩子!” 三皇子还一头雾水呢,结果被梁帝这一巴掌给打蒙了,然而他还没有本事和梁帝硬气,只好跪地请罪。 “儿子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梁帝看着三皇子,眼里厌恶神色难以掩饰,“你那儿子女儿把丹阳推到水里了,我知道你一直盯着太子之位,但是先太子也是你二哥,如今人都已经去世了,你还不容不下个孩子?” 三皇子一听知道梁帝这气大了,然而这事他是真不知道,他冤啊。 太子已经死了,只留下三个孩子,其中两个还是女儿,唯一一个儿子五岁都不到,毫无竞争力。三皇子虽然不算是特别英明圣武的人物,但是也不像他娘一样做好处不多,还会把自己陷进去的事情。 但是他又没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或者顶嘴强辩,略迟疑了一下,只好跪在地上,叩头发了毒誓,“儿子发誓,儿子真要谋害过二哥的子嗣,天打五雷轰,粉身碎骨,永世不得超生。” 这誓言确实是很毒了,梁帝饶是在暴怒中,也有去了几分怀疑,当然皇家的人,誓言这东西听听就好。 梁帝当年还对皇后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呢,恩,结果如何大家都已经看到。 不过一般来说毒誓大家也还不是随便发的,万一灵验了呢。 梁帝开始怀疑可能事情真是的是意外了。 而三皇子见梁帝恨不得把自己撕了的表情退去,也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关暂时是过了,但是后面怎么洗白,也是个难事。 另一方面,他心中也有几分灰心,万事都是先太子在头里,他也是儿子,先太子也是儿子,差距也太巨大了。 而且梁帝对自己这个样子,别说太子之位了,能不能混个王爷都难说。 一时父子之间互相戒备甚至怨恨,那边皇后也送了消息来让梁帝下旨彻查宫廷,毕竟失踪的那几个人总要找出来吧。 宫里气氛又紧张起来。 姜锦也没在宫里呆多久,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走了,这事牵扯不小,她再在宫里混着,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不过姜锦也是唯一一个走了的人,大皇子妃本阿里也说要走,被皇后给留下了。 姜锦本来就对这事心生怀疑,颇觉扑朔迷离,等见着皇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和眼底的冷意,心中怀疑更多了。 然而此事也不是她能掺合的,反正她见着什么,当时什么情况都是照实说的,便老老实实出宫了。 出了皇宫门口,姜锦发现萧颜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穿着一身玄青色锦袍,趁着肤白俊秀,本来就玉树临风,玉冠黑发更有几分谪仙人的气质,实在招眼。 不过他出现在这里,姜锦还是有些诧异的。 “你知道消息了?” “哪里能不知道,父皇把三哥打了。”萧颜只说了一句话,便不再多说,神色有些担心的上下看了一下姜锦,方才长出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 姜锦这会儿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宫中宫装比她进宫来穿的那一身要华贵的多了,头发也巧手的宫女另外梳洗过的,头上发饰等都是宫中精品首饰。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一身衣服换下来,照着镜子的时候姜锦都觉得自己好看了不少。 此时,她便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啊,脸还挺红润呢。” 然而,刚说完,姜锦就打了个喷嚏。 萧颜一把拉起来她的手,摸了下脉搏,果然有些快了,这是风寒发热的前期症状,有些恼火的道。 “太医没给你把脉吗?” 简直是个庸医,连风寒都看不出来? 姜锦怕他牵连到人家医生,忙拉着他的手笑道,“开了药方的,宫里这个情况,我还在宫里呆着做什么,找不痛快吗?” “这倒是真的。”萧颜的脸色方才好看了一些,又道,“你也是心大。” 一面说帮姜锦把斗篷的帽子戴上,也顾不得那么多,牵着姜锦的手上了暖轿,等出宫后换了马车,亲自送姜锦回家。 姜锦本来觉得其实还好,然而等到到家,却真的头昏脑涨起来,看来是真的得了风寒。 萧颜本来想要在家里陪着她,被姜锦给赶走了,“我还没那么脆弱呢,你先去忙正事,我也想知道害我跳一次湖的罪魁祸首是谁。” 犹豫了一下,姜锦悄悄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不是你吧?” 萧颜没想到自己明明很尽力表现自己光辉灿烂的一面了,姜锦竟然还怀疑是不是他做的,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我是这样的人吗”萧颜捏了捏姜锦的脸颊,想了想还是微笑道。 看你这样子就很像啊,不过姜锦其实也没真怎么怀疑萧颜,主要是问问以防万一。 “我得确认一下吧,如果真是你的话,我在皇后面前说话也得注意点吧。” 萧颜对姜锦这话里透漏出来的亲近心中欢喜,看她脸颊虽然发红,却依旧十分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又捏了一下,然后他那爪子就被姜锦给打掉了。 “好了,不开玩笑了,真的不是我,太子对我有恩,我不会对他的子嗣做什么的,我也很讨厌拿着孩子作筏子。” 何况,姜锦更讨厌。 萧颜很肯定,如果真是自己做的,还被姜锦知道了,想要有这样的亲近是绝对不可能了。 他是不会给她机会让她去实现她的小目标的。 姜锦倒是不知道萧颜想了那么多,不过见他神色温柔坚毅,还以为他想起来了先太子。 姜锦并没见过先太子,但是听说人是非常好的,萧颜又亲口说了太子对他有些恩惠,想来是真不错的人。 “先太子人很好吗?” “很好。”萧颜罕见的柔和了一点眼神。“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 这是姜锦第一次见他在提起她那些兄弟的时候眼神温柔,一般来说除了戒备厌恶嫌弃恨意和这个傻瓜(特别针对五皇子),真没有那么温柔似水。 有那么两秒钟,姜锦甚至怀疑萧颜的真爱是他二哥了。 不过萧颜转看向姜锦时候,姜锦正在脑补,表情略呆,让他忍不住笑的更温柔甜蜜了。 好吧,姜锦看着那双琥珀的眼瞳,还是相信他的真爱是自己的。 萧颜也没呆太长时间,毕竟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大皇子做的局,到底怎么做的局。 姜锦等他走了,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今儿丹阳公主落水这事闹的,没有人还有心思替安平公主过生日了,本来说好的宴席也没影了。 姜锦一方面挺同情安平公主,一方面又很是郁闷,她本来还对宫廷宴席上的菜色很期待呢,结果连见都没见上,还得了风寒,真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更郁闷的是,因为姜锦有些不适,孙老大夫让忌口,柳叶连肉包子都不给她吃了,这迟来的午饭里面只有皮蛋瘦肉粥里有点肉沫。 作为一个吃货,还是个爱吃肉的吃货,这怎么可以。 最让姜锦郁闷的是接下来几天她还要持续这个食谱好几天,虽然她不是一定要吃肉的那种,但是不吃和不能吃还是有区别的。 姜锦心里暗恨,在心里狠狠的骂了间接害她得风寒的人好几天。 她是暗骂,柳叶就明着骂了。 姜锦本来一大早活蹦乱跳的出去,结果病病歪歪的回来,柳叶早就快气炸了,把幕后黑手骂了好几遍。 严六知道了消息后也过来探病,她性格又要成熟的多,对姜锦道,“七殿下这明摆着要搀和进这摊子浑水里的了,真成亲后,你只怕是没有这份清闲了。” 话中之意就有些替姜锦担心了。 姜锦心里如何不知道,其实这几天也有些心烦,但是总不能因为这还没发生的事情就把萧颜给甩了吧。再说萧颜那样子,是想分开就能分开的吗? 严六见她不说话,眼神却很烦躁,也觉得自己有点失言了,便笑道,“不过那话怎么说的来着,食得咸鱼抵得渴,只要熬过去了,日后前景自是不可限量。” “说日后谁能知道,不过是活在当下就是了。”姜锦其实也想得开。 能找个喜欢的人,对方也喜欢自己,就是前世里都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情。 严六也再多说别的了,笑道,“我今儿给你带了个东西来,你保准感兴趣。” “什么东西?”姜锦有点好奇,严六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感兴趣呢。 “一种食物调料啊,据说是天竺那边出来的。”严六笑道,“本来我还想不到,吃起来略怪,但是你这几天一得了风寒,我便想起来,听说那调料吃了治风寒的。” “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啊。” “咖喱?是叫这个名字不?”严六小姐提起略皱眉,“看着是姜黄色的,吃着也有点姜辣味儿,也不知道怎么配出来的,味儿略怪,但是还挺下饭。” “咖喱?”姜锦这个重复就是惊喜的重复了。 咖喱其实是挺流行的一种调料了,不仅在印度,在东南亚甚至西方也挺常见的,味道也不错。 最常见的咖喱牛肉,咖喱鸡肉,配上米饭都挺好吃的,还有什么咖喱鱼丸,咖喱蟹,咖喱海鲜之类的,做主食的咖喱炒饭,咖喱乌冬面也好吃。 虽然她前世不是特别喜欢吃咖喱的类型,但是也不讨厌,现在算算有好几年都没吃过了,最近嘴上又寡淡,提起来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严六见她面色欢喜,忍不住笑道,“我说你会喜欢吧,你果然喜欢,眼睛都亮了啊。” 姜锦也不生气,笑道,“我这阵子吃的嘴里一点味儿都没有了,早盼着吃点有味儿的东西了。” 严六见她是真的很感兴趣,便叫人把那调料拿来。果然很快有人拿来用木桶装的一木桶咖喱粉,姜锦取了一点儿尝了尝,很典型的印度咖喱,辣味重,香料味道也重。 严六见她还特别去尝尝味道,忍不住笑道,“你也是,还专门先尝一尝。” “不先尝一尝,怎么做呢。” 这送过来的是咖喱粉,做法以前超市比较常见的咖喱块做法不同,在烹饪上对技巧和调味的要求也更高。 “我是服了你了。”严六看时间也不早了,她还有点事情,便起身告辞,临走叮嘱道,“虽说那人说这个咖喱治风寒什么的,我觉得你还是别先吃了,我吃过一次觉得肠胃不是很适应,你这几天肠胃也弱,别折腾了。” 姜锦心里虽然垂涎这咖喱,但是她两天病的头重脚轻的,给别人也未必会做,严六还特别嘱咐了,也只好忍了,叫人把这咖喱粉好生收拾起来。 吩咐人收拾好咖喱粉后,她又在那里郁闷,又没有电视电脑手机,连看书,柳叶都盯着不让看太多,说伤眼睛。 看着话本子都离她远去了,姜锦只好哀叹起来,“也不知道这风寒什么时候能好,这几天在家里都快闷疯了。” 不想话刚落下,门口就有人笑道,“你也太心急了,病来如山到,病去如抽丝,我都知道的,你倒心急起来。” “珍珠,你来了?”姜锦有些惊喜的道,“我还以为你出京就不会来了呢。” “怎么可能不会来啊,我还等着你给我做好吃的呢。”薛珍珠笑眯眯的在姜锦床边坐下。 “你别说,我最近还真得了个好东西。”姜锦笑道,“等我好了,做天竺菜给你吃。” 第110章不用当真 吃货和吃货之间总是特别有共同语言,姜锦和薛珍珠正聊着咖喱聊得开心,忽然听说萧颜来了。 最近因为姜锦得了风寒,萧颜自是经常过来,倒也不稀奇。因为萧颜和薛珍珠也是认识的,在山东时候,彼此接触也不少,也没怎么避讳。 不过等萧颜进来,看到薛珍珠显然有些吃惊。 姜锦察觉他神色,解释了一句,“我这几日不是不太舒服吗,珍珠过来看我的。” 萧颜哦了一声,看了一眼薛珍珠,并没再说话。 薛珍珠虽然平时性情活泼点,人又不是真傻,眼见着萧颜这态度,似乎是对自己在这里不满,貌似还有点话要说。 想想自己整日无事,明儿再来找姜锦就是,萧颜一个皇子,也不定什么时候有时间来。自己老在这里杵着,保不齐回头姜锦都会嫌弃她碍眼呢。 因此薛珍珠只犹豫了一下,就站起来告辞了,笑眯眯的道,“七殿下来了,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明儿再来看你。” 姜锦白了她一眼,“你就酸我吧。” 薛珍珠也不生气,笑眯眯的道,“我怎么敢酸你,还想混口饭吃呢。” 说完了,她也不拖延,痛快的走了。 见薛珍珠离开,萧颜先问姜锦今儿如何,看着她的气色倒是好了些,但是不问问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还不错,也不怎么头晕了。”姜锦看了看萧颜的神色,还是忍不住主动开口询问,“你今儿这神色可不对劲儿,到底有什么事?” 想起来今天父皇说的话,萧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最近可能有人跟你说什么有的没的,你不用担心,横竖我的心是不会变的。” 姜锦听着这话觉得不对头,本来有点倦倦的精神头都提了起来,“等等,你到底是想要说什么?这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呢?” 萧颜觉得挺难张口,然而也不可能不说,姜锦也不是那种你用语焉不详的话就能应付过去的女孩子,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等等,你说,就因为我当时救了丹阳,然后身上的衣服湿了,披了个侍卫的披风,就成了不守规矩的?然后梁帝觉得我不适合做你的妻子,想要给你另选佳妻?” 姜锦简直无语,这是什么破理由啊。 萧颜却觉得有点尴尬,“我也没觉得这算是什么事啊,但是大皇子一系的闹的沸沸扬扬的,父皇就有点犹豫了。” “那你呢?” 姜锦承认自己有些迁怒,但是她是真的特别厌恶这种所谓的名声。 想着萧颜一开始话都说不明白,连带着对于萧颜的态度也起了几分疑心,“你不会觉得你父皇说的很对吧,也是,我这样的出身地位,能给你带来什么?倒不如娶个高门的妻子,能帮衬你更多呢。” “你何必拿这话堵我。”萧颜一口气被堵在胸口,“我都说了我的心不会变。” “那还有身在曹营心在汉呢。”姜锦咬着唇,脸色变得很差,“我可知道不少男人,就算是娶了别的女人,都能保证不变心呢。” 姜锦突然想起来皇后,那还是明媒正娶的正妻,最后又如何?前世里她也见过不少所谓红玫瑰白月光的事情,什么娶不到真爱,妻子只是将就。 可将就就不是背叛了吗?姜锦每次听见这种事只是想笑,说什么情深似海,一边别人举案齐眉。 不过她也不是委屈求全的类型,抓狂了几分钟后渐渐定下神来,“也罢了,若是不成,早不成也好。” 萧颜见她眼神发冷,心中也一片冷,看着姜锦,定定的道,“我难道是那样的人?我要是那样的人,我府里不知道都进了几个了。” “是啊,你不是那样的人,只是我无理取闹。”姜锦不想看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便看着窗外,深吸了一口道,“罢了,本来也是我不谨慎,不是么?” 萧颜不傻,知道这话他要是敢应了,姜锦是真敢与他翻脸。 然而他心里也堵得厉害,难道这事是他筹划的吗?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好不。 一时也没说话,沉默了几分钟,他正要开口,姜锦却自己平静下来,“对不起,我不该朝你发脾气,我只是迁怒。” 因为梁帝迁怒,也因为萧颜的身份迁怒。 她其实并无意成为什么皇子妃,甚至觊觎那母仪天下的位置,她对自己的人生规划从来都不多。 卖卖好吃的包子,赚点银子,学点武术防身,然后行走天下。 姜锦不傻,什么名声也不过是借口,原因还是权力。 萧颜想要那个权力,他站在那个中心,姜锦只要还想嫁给他就免不了因此产生争端。 自从这次回京,因此发生多少事端了?她还在外围,就硬被牵扯进去好几次。 说来也是她太天真,凭什么觉得有情饮水饱?何况还是一个想要当太子当皇帝的男人,江山美人,从来都不是个能一起权衡的问题。 萧颜看她神色变化,心中更是一片冰冷。 “你想要反悔?”他看着姜锦的侧颜,忍了又忍,方道,“你不想要我了?” 姜锦本来想要驳斥他,然而被他这一句话说的又好气又好笑,“这话该是我说的吧。” 抢台词不太好吧。 萧颜也不理会这话,只是看着姜锦,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姜锦,“你答应过我的。” “是,我是答应过你。”姜锦被他那样看着,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又躁动了起来,“但是我只可能成为某人的妻子。而且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心不坏,所以我也不可能日后去抢某个女人的男人。” 虽然等他日功成名就,能不能被记着还是难说呢。 姜锦虽然心底善良,但是从来不天真,她的生活环境,早就让她见识过不知道多少现实。 她承认,她不是那么深情,至少,她对层出不穷的幺蛾子有几分烦了,即使和萧颜的婚事最终能成。 不过想想这个事,萧颜也很无辜,姜锦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道,声音却还是有点冷,“我并没有真的怪你的意思,我对你的心也没变,但是——” 话没说完,被萧颜打断了,他突然紧紧抱住姜锦,吻了上去。 姜锦吃了一惊,忍不住推拒,萧颜揽着她的手却越发紧了起来,唇追逐着唇,姜锦的呼吸也因此急促了起来。 这个男人,真的是她喜欢的啊,她心里一面烦躁自己不理智,一面却又忍不住渐渐沉迷这份亲昵。 而萧颜的心里,心情却比姜锦还要澎湃复杂,一时热一时冷一时想哭一时想笑,最终却只想把眼前的人紧紧的抓住。 好半响,萧颜才放开姜锦,而姜锦的脸已经红了起来。 他伸手摸着她的脸颊,是烫的,就像是他此刻的心。 “我只要那一句就够了。” 对于姜锦来说,那一句话是不够的,然而对他来说,只要她心没有变,就够了。 姜锦呼吸还没恢复正常,闻言突然不知道为何鼻头一酸,眼泪落下来了。 刚刚吵架的时候,她都没有哭,此时她的眼泪却落了下来。 突然她真的觉得自己挺过分的,就算是梁帝很可恶,大梁朝很讨厌,大皇子一系很恶毒,萧颜也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自己啊。 萧颜看她哭了,心中反而更难受,伸手去帮她擦泪。 他越这样温柔,姜锦心里反而越发难受,忍不住道。 “其实我没什么好的地方,你完全可以娶个更好的妻子。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其实如果你去娶个更能帮助你的妻子,也没什么,我不会怨你的。” 然而萧颜却突然伸出手捂住她的唇,平静的道,“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姜锦看了他一眼,“如果梁帝要求你退亲,你能抗衡?” 太子之位不想要了? “我想要的只有你。” 萧颜看着姜锦,一个字一个字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想要的,只有你。” 姜锦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萧颜比自己用情深,她是知道的,但是萧颜这个许诺,重的超过她想象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姜锦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干净的眼睛清澈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如果你说是,我会当真的。”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萧颜看着姜锦,毫不畏惧,“不用当真,因为这就是真的。” 顿了顿,他笑了笑,“最多,我跟你一起卖包子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姜锦看着萧颜,心里突然一片坦途,恍如明亮的光里开出花来,“我相信你。” 希望这份信任不会碎掉。 姜锦依旧是个盖棺定论者,即事情不到最后结局,她不会真的全然相信。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心比起在东阳城的时候反而更坚定。 如果东阳城,那份冲劲儿是因为烽火大雪的加成,还有几分冲动。 此时此刻,她的心却是一片光明,意外的冷静。 她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那么理智过,理智的去做个不那么理智的决定。 萧颜看着她的,却仿佛心里有一片大海,全部都是柔软,却有着起伏波澜。 “你知道,你的话我会当真的。” “我知道,不用当真,因为这就是真的。” “我此时此刻的心骗不了我。” 说完这话,她看着他,微微一笑,然后吻上了他的唇。 和刚刚不同的吻,同样炽热,却更平和甜蜜。 这边两人争吵后达成一致,宫里天下那对最尊贵的夫妻却正在争吵。 皇后看着梁帝,神色冷然,“陛下这是在打我的脸啊。” 梁帝有些不悦,“你这话朕可不爱听,朕也是为了大梁,为了咱们皇家的脸面名声啊。再说了,那姜氏就是个民妇,还是二嫁,本来也当不得皇子妃。” 皇后冷笑了两声道,“可从来英雄不看出身,她现在已经是个县主了。再说,她是为了什么原因失仪?是为了丹阳!” “丹阳难道不是你的孙女!难道不是阿尚的嫡女?她这是有功!”皇后终于控制不住脾气怒道,“有功的人不封赏,倒是惩罚!陛下,您是陛下啊!” 如果面前这个男人不是皇帝,皇后即使身为妻子,还真想给他几巴掌让他脑子清醒清醒。 何况,姜锦因为救了丹阳失仪,转头连赐婚都丢了,这难道不是让皇后难看的?就不说皇后本来就很喜欢姜锦,就说如果帮了她的人反而遭难,日后谁还敢帮皇后? 皇后心知肚明,这事是刘德妃刘家那些人搞出来的。 丹阳的事情,她没有证据,也只能暂时放过刘德妃,但是大家彼此心里都是很明白的。 到了这个地步,你死我活不用留手了。 王贵妃再怎么僭越,也没有冲着皇后下死手,所以皇后也没把事情做绝。 但是刘德妃这次动丹阳,实在是戳了皇后的心了。 到了现在,也就是皇帝还不懂刘德妃的盘算了。 安平生日大皇子妃进宫的消息是刘德妃传到三皇子那里,所以三皇子是必然会进宫的。只有姜锦是个意外,是自己临时起意宣召进宫的。 如果按照刘德妃的安排,弄死了丹阳,正好让三皇子一系背锅。即使事情被定性为意外,三皇子的嫡子也是彻底废了,舆论里他一辈子都会成为杀人犯,谋害堂妹,还是谋害的先太子的女儿,想要洗白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皇后也不可能对三皇子和他的嫡子没有芥蒂,三皇子多半也会心有顾虑。 三皇子本来最近就举步维艰,嫡子再成了一个废棋子,皇后也不可能赞同三皇子上位。 而皇后不可能支持三皇子,还会和三皇子起芥蒂,大皇子再过来讨好安慰一下,很有可能转而支持大皇子。 也就是说按照刘德妃的计划,这完全是一箭双雕,甚至一箭三雕的,一方面彻底断绝了三皇子一系登基的可能,一方面也打击宿敌皇后,还能把皇后拉拢过来。 就算是皇后没傻到被卖了还替她数钱,至少除掉三皇子打击皇后这个是没什么问题的。 唯一的变局在于姜锦正好被宣召进宫,因为姜锦救了丹阳并且撞见了当时的情况,三皇子一系的嫌疑洗脱了不少,皇后也没错过真凶。 不过也正因为姜锦把刘德妃的这个妙局给打破了,刘德妃只怕也是恨姜锦入骨。 大皇子一系转而攻击姜锦一方面能让昏庸的梁帝忽略自己身上的嫌疑,围魏救赵,一方面也是真恨姜锦,多半可能还存着打击萧颜的主意? 毕竟萧颜对姜锦的用心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皇后对这其中的门道如今也是想明白了,然而梁帝这个面糊耳朵,他听了谁第一个说话,就倾向于谁。他是真的觉得姜锦御前失仪很严重,最好给萧颜换个老婆,甚至都不顾及萧颜自己的想法了。 皇后和梁帝争执了半天,才勉强止住了梁帝马上下旨的想法。 等梁帝走了,皇后身边的嬷嬷就忍不住开口劝道,“娘娘不该和皇上吵起来的,便是为了姜氏,缓和的劝劝就是了。” 不想皇后却冷冷的看了一眼嬷嬷,“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不过是七皇子看着势头不错,若姜氏当不了皇子妃,承恩公府嫁个姑娘过去正好拉拢?” 嬷嬷有些讪讪的,“我这还不是为了娘娘么。”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不然你早不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了。”皇后的神色微冷,“明儿记得召承恩公夫人死心,很多事,还是趁早死心比较好。” “娘娘您是动真格的啊。” “丹阳都差点没命,我还不动真格的,等着别人给我们娘四个收尸吗?”皇后深吸了一口气,“你去承恩公府传旨吧。” 说完了这话,皇后又叫了人来笔墨伺候,她要写信。 嬷嬷看了一眼皇后神色,也不再争辩什么了,想想姜氏的确也救了丹阳公主,也不奇怪皇后这么维护。 皇后是真心实意的感激姜锦。 要知道那个情况下,姜锦敢毫不犹豫的跳入水中救人,那真是保住了丹阳的一条命。 丹阳才多大,当时已经呛晕了,若没被及时施救,只怕也是性命难保。 姜锦还把自己的斗篷给了丹阳,自己却因为受凉得了风寒。 皇后就是铁石心肠也不可能不为所动。 更何况,这朝廷内外,难道大家都不长眼睛的?这样的一个恩人,皇后都保不住,她这个皇后还是趁早让给刘德妃当好了。 皇后其实从来没小看过刘德妃,刘德妃能生下庶长子,堂堂世家大族的女儿能够委屈求全,不管是为了情还是为了权力,这份隐忍已经很可怕了。 皇后甚至有几分怀疑当初太子被袭击那件事,刘家其实也有参与。 但是她拿不出证据! 就跟这次的事情一样,她拿不出证据! 皇后的心里仿佛有火在烧,让她整个人有了异样的亢奋,然而写给那个人信,她却还是斟酌了再斟酌。 梁帝意图悔婚的事情是瞒不过去别人的。尤其梁帝回头又把他弟弟秦王给叫到宫中,说起此事来,询问秦王的意见。 其实他还是不死心。 梁帝其实不是对大皇子完全没起疑心,虽然他不是个圣明的皇帝,但是他也当了快三十年皇帝了,还稳稳当当的坐在皇位上。 虽然他觉得可能性不大,多半还是三皇子的儿女不慎失手,但是也不能说大皇子完全没可能作案。 而正是因为梁帝对大皇子也越发不满,才这会儿突然觉得萧颜的其实不错。 然后他就觉得姜锦碍眼了。 万一他真打算立七皇子为太子,难道还让姜氏当太子妃不成? 皇后对姜锦的观感不错,梁帝对姜锦的观感却是一般的——梁帝是个铁杆颜控。 本来他这个人要脸,心里虽然不自在,但是也不好没什么借口就悔婚。 正好大皇子一系的人借着姜锦攻击皇后和七皇子,却是给了梁帝一个正正好的把柄。 在宫里失仪啊,还穿了个男人的衣服,这是不守妇道啊,悔婚不是很正常么。 然而梁帝没想到皇后反对的那么激烈,即使他隐晦暗示未来的七皇子妃可以先考虑皇后娘家。 他和皇后吵了一架后,明面上是看着偃旗息鼓了,暗地里却不死心的,因此才把秦王给召进宫里来。 秦王嫡女长宁郡主嫁给定南侯之子陆齐林,姜锦却是陆齐林的前妻,定南侯府正是因为想娶长宁郡主才让把人赶走的那么利落。 这矛盾在明面上摆着的,十分的清楚,而姜锦若成了七皇子妃,秦王府必然是十分尴尬。 因此在梁帝看来,别人不好说,秦王肯定会支持自己悔婚的,因此才第一个把他召进宫里来。 秦王最近因为女婿陆齐林的缘故,是十分的不利索,上次还被梁帝给臭骂了一顿。此时被梁帝召进宫中,他心里就有些忐忑,生怕是陆家又出了什么事情牵扯到他。 行过礼后,梁帝赐了座位,他都不敢很坐下,生怕惹来麻烦,安静的等着梁帝开口。 不过看梁帝这神色,应该不是要自己麻烦的吧。 梁帝不知道秦王的想法,而是很轻快的道,“朕召王弟你进宫,是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皇兄有什么事?” 秦王听了他这么说,浑身警铃却是顿时拉响,打定了主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绝对不随便开口。 第111章梅菜扣肉包 好歹当了四五十年兄弟,秦王对他哥梁帝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眼见着梁帝这表情语气,便知道自己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然而松了口气的同时,他还是有点紧张,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哥这阵子看自己可不算顺眼,这么温和语气说话,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梁帝下一句就道,“你有没有听到最近的传闻?” “什么传闻?”秦王听到的传闻可不少,就是不知道梁帝说的是哪一个。 “昭平县主,说着真别扭,就是小七的那个未婚妻姜氏,你总还记得吧?”梁帝看了一眼秦王,他才不相信死秦王已经不记得了。 毕竟也是秦王女婿的前妻,之前还闹出来不少风波。 秦王没想到会提到姜氏,一时更谨慎了一点,道,“记得是记得,传闻什么的臣弟真未有所耳闻。” 梁帝诧异的道,“你竟然不知道?不是已经传的到处都是了?” 然而秦王一脸茫然的样子表明了他是真不知情。 梁帝见此,只好把事情说了一遍,又道:“朕想着这姜氏出身实在是太低了,娘家也没什么人了,如今还闹出这样不体面的事情。朕觉得她和小七实在是不般配,便有意退了这门婚事,王弟你看呢?” 秦王听了这话,有那么几秒,不是很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应过来才诧异的道,“就为了这点事,就退婚?” 他这真是第一反应,话说出口后才反应过来梁帝叫自己来,大约是想要自己支持他一把的,毕竟姜氏和自己明面上是还有些芥蒂的。 梁帝的脸色果然是不太好看了,“王弟觉得朕是大题小做了?” 见梁帝的神色冷了点,秦王背后出来一点细汗,忙道,“臣弟主要是觉得,小七娶个媳妇不容易,他这都定了第四次亲了,再退了,谁知道下个会如何?何况姜氏也是为了救人嘛,她当初要不是古道热肠怎么会星夜给东阳城送信?” 梁帝没想到皇后这么说,连秦王也这么说,便真有点怀疑自己的主意了,“你真觉得不合适?” 秦王连连点头,“可不是,皇上心疼儿子,想要娶个十全十美的儿媳妇也是常事,然而这世上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情。更何况,真要临时反悔了,朝廷的面子往哪里放,保不齐那些酸儒还说朝廷苛待功臣呢。” 梁帝是个爱面子的人,他想要换了姜锦,一方面就是因为话传出去了,面子上不是很好看,另一方面当然是嫌弃姜锦的身份地位太低了。 不过秦王女婿是三皇子表弟,这话他就不好跟秦王说了,梁帝虽然耳根子软好面子,作为皇帝基本的疑心还是有的。 此时秦王这个和姜氏有芥蒂的都朝着姜锦说话,梁帝心里还真沉吟起来。 秦王见梁帝不说话,又忍不住多说了一句,“王弟便是多说一句,这婚事就差一个月了,临时换人还能换谁呢?” 本来秦王之前说的话已经够打动梁帝了,这句话却一下子又提醒了他,换人是一方面,换成谁也不得不考虑啊。 他也不和秦王说这人选问题,横竖秦王明摆着不赞同,肯定也不会提什么好人选。 秦王出了大殿,便擦了把汗,他哥年轻时候还没有这么昏庸呢,太子去世后是越发的乱来了,偏首辅年纪也大了,能约束他哥几年还是难说的事情呢。 不过这事,秦王是真没听见什么传言,固然是因为秦王家里蹲,但是流言绝对也不是很厉害,他皇兄是怎么认为传的沸沸扬扬的? 秦王想了想先前他和徐氏商量的基本策略,出了宫便命人给萧颜悄悄的送个信儿。 萧颜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秦王的话里的意思,事实上秦王帮了姜锦说话,萧颜略有点吃惊,便在心里记下这个示好。 另一边宫里,梁帝又把皇后的娘家人给召进宫了,和皇后的态度不同,皇后娘家人对这个皇子妃的位置还是有些眼热的。 毕竟七皇子眼下看着势头不错,太子又已经薨了,等日后皇后去世,皇后娘家人肯定要示弱,若能攀上七皇子,至少也是个皇子妃,若是运气好,说不准家里还能再出一位母仪天下呢。 但是皇后娘家也没糊涂到家,并没答应,而是婉转表示要考虑一下,倒不是不心动,但是这事不是小事。 一方面,七皇子萧颜那心思大家都看的明白,绝对是用情颇深了,真娶了他家姑娘,是不是会迁怒他家的女孩儿甚至迁怒他家都很难说。 另一方面,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皇后的娘家也不是暴发户,也不像是秦王那样养出来个傻姑娘,抢别人的男人这种事不是不能做,但是要看怎么做。反正,自己的面子是不能丢的,若让人嘲笑他家的姑娘嫁不出去了才去抢别人的夫婿,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当然皇帝的面子也得给,表示考虑一下本来就是一种委婉的拒绝,若是皇帝认为他们是拒绝了,也不吃亏,皇帝认为他们是在考虑,当然也要考虑一下。 大约也是被秦王打击的太惨,梁帝觉得自己这个大舅子挺给他面子,还赏了点药材给他拿回去。 不过承恩公的态度比较暧昧,梁帝就想起来刘德妃极力推销的她家的姑娘了。 要说刘家也是世家大族,比承恩公府还要显赫些,他心里是不太满意大皇子的,若刘家的女儿嫁给老七,倒也能安抚住刘家了。 梁帝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承恩公府的姑娘好点,刘家那个不是嫡女不说,脾气还不好,承恩公家家教他还是信服的。 不过除了这几家,别家的姑娘他也要考虑一下,比如说首辅家有个孙女儿,听说就长得如花似玉还知书达理,配小七小七也不是很亏。 横竖总比那个姜氏好! 姜锦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成那样呢,和萧颜说开后,她的心情好多了。 不管日后如何,至少此时此刻的真心实意也值得她赌一把。 不过因为闹了这么一场,她的风寒倒是比上午更重了些。不过她素日里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不过是个风寒,别说是姜锦自己了,就是柳叶萧颜也没特别的在意。 这吃了两天白粥,柳叶就特别恩准姜锦吃点好消化的面食,比如包子之类的。 柳叶也是怕姜锦没有什么食欲,用菠菜汁儿和面蒸了翠绿色的包子来,摆在白瓷盘子中,另一个盘子里放着渐变绿色的翡翠蒸饺,有这样清脆的颜色,连一如既往的白米粥看着都可口了不少,再配上切开的金黄流油的咸鸭蛋,几色小咸菜,姜锦顿时胃口大开。 柳叶这次蒸的包子也不大,也就是鸡蛋大小,姜锦夹了一个包子,一口咬了一小半,顿时惊喜的道。 “是的肉的?” “是啊,再不给你吃肉,只怕你眼睛里就要发绿光了。”柳叶见姜锦眼睛发亮,忍不住笑道,“我问了孙大夫,他说不需要那么忌口了。” “柳叶你真好。”姜锦眨着眼睛看着柳叶,“我要是离开了你该怎么办呢?” 柳叶脸上一红,微微偏过头道,“你少给我灌这些迷魂汤药,早有人等着接手你呢。” 七殿下那样子,若是自家姑娘嫁过去,只怕端盘子夹菜的活儿都会抢过去干了。 姜锦笑眯眯的夹了个蒸饺,咬了一口,味道也是棒棒哒的,好久没吃肉了,这一吃肉怎么感觉这么香呢。 然而她这美滋滋的一顿饭还没吃完,就被人打断了。 定南侯夫人王氏来了。 若说自姜锦穿越过来最厌恶的那个人是谁,那必须是王氏无疑了。 王氏这个人除了外表和家世,在姜锦看来真是没有什么优点了。 又蠢又毒不说,还很擅长在欺负别人中获得快乐,当初的姜锦娘被她欺负的自杀,姜锦出府的时候,她也狠狠的欺负难为了姜锦一番。 姜锦虽然还算是善良,但是也不是圣母,若有机会,这个仇她必然是要报的。 只是她心里虽然也没忘却当初定南侯府的所作所为,却也不希望和定南侯府的人有什么牵扯。 一听到王氏来了,姜锦连眉头都不抬,“让她回去吧,我是不会见她的。” 见面只怕又要打起来的,何况王氏那人姜锦还是了解的,来找自己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姜锦想了想,大概也就是梁帝那边想要给自己退婚的事情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定南侯府虽然最近十分的不利索,但是好歹也是勋贵,三皇子也是皇子,知道此事也不稀奇。 姜锦猜测的没错,王氏的确得知了这个消息,倒不是从三皇子一系中得知的,而是从长宁郡主那里。 长宁郡主最近已经很是消停了。 现实总是教做人,长宁郡主虽然是傻到不行,但是现实啪的打了她的左脸,打完了又打了她的右脸,然后还循环了那么几次。 大概是从她母妃徐氏哪里继承来的基因觉醒了那么一点儿,她这会儿清醒多了,还去秦王府给父母认了错。 徐氏虽然郁闷女儿没在成婚前清醒过来,但是这样也比一辈子糊涂好,靠着秦王府,只要她不犯糊涂,日后就算是定南侯府倒了,她还是能混个安生日子的。 因此这次的事情,徐氏就给长宁郡主送了个信儿,让她别乱搀和。 长宁郡主倒是没搀和,然而她身边的人不慎说漏了嘴,王氏在长宁郡主院子里还是安了钉子的,得知了此事,顿时觉得扬眉吐气了。 姜氏那个烧火丫头还想当王妃?这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吧。 然而扬眉吐气以后,她想起自己的女儿陆紫玉,心里又开始难过了。 如果不是陆紫玉被关起来了,现在也可能会备选七皇子妃吧,而不是陪着王贵妃吃斋念佛,受苦受罪。 想到这里,王氏就更恨姜锦了。她这种人是断断不会思考自己的错误,只会想着别人对不起她。 那件事明明是王贵妃和陆家联合谋害姜锦不成,在王氏心里那必须是姜锦个贱人,竟然不能忍气吞声,还诬陷他们陆家和王贵妃。 恨之入骨的人要落魄了,王氏怎么可能坐得住,马上叫人去套车,她要去嘲笑姜锦。 不得不说,姜锦对王氏某种程度上也是服气的。 定南侯府虽然最近很不得意,确切的说,已经是定南伯府了,只是称呼上,姜锦改不过来。 但至少王氏她也是个伯夫人啊,竟然亲自上阵喝骂,搞得跟泼妇骂街一样,姜锦都有点嫌弃她站在自己门口丢人了。 然而王氏的身份放在那里,姜锦还真不能跟她来硬的,一时也有些头疼,好好的翡翠蒸饺也吃不下去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桐花喊过来。 “你服侍我换了衣服,我出去看看。” 柳叶虽然有些不赞同,但是她也想不出来多好的办法,总不能一直当缩头乌龟吧,不然外界还真以为姜锦被退婚了呢。 虽然这婚事能不能成还两说,但是姜锦此时可真不打算退缩。 因此她便换了衣服,往门口看看什么情况,柳叶要给她上脂粉,被姜锦拒绝了。 “我又不是真和她吵嚷的,和她吵起来岂不是显得掉价,好歹那个话堵回去就是了。” 姜锦犹豫着要不要露面,决定还是看看情况再说,不过拿什么话堵回去她倒是想好了。 王氏也是傻,她定南侯府难道干净?别的不说,陆齐林和他两个小厮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在京城里传的可不是一般的广。 等姜锦收拾好了,王氏竟然还在门口骂呢,续航能力还挺强。其实这事,王氏骂了两句就走了,姜锦还真没好办法,总不能追到定南侯府去骂吧。 但是王氏还不消停,姜锦也不想给她留什么脸,因此披了大毛的斗篷出来了,说了一句话。 她这两天伤风咳嗽,声音不大还有些嘶哑,这话说的声音也不高,完全没有王氏的中气十足的。 然而只这一句话,就气的王氏七窍生烟,脸都快扭曲了,一双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 旁边也有人没听到姜锦说的话,附近的人便忍不住笑的转述了,“姜郡主问这位夫人,自己儿子和两个小厮大被同眠的事情解决了没?先把自己的事情搞定了再来管别人吧。” 这事京城里人知道可真不少,毕竟又牵扯桃色新闻又牵扯战争和朝斗,完美的具有一个让人感兴趣的流言的全部特点,而且陆齐林因为之前立功的原因名气还不小。 但是能把这件事和王氏对上号的可不多,毕竟广大人民群众对陆齐林都未必认识,更不用说陆齐林他娘了。 王氏这阵子也老了不少,虽然完全不似一年那么美貌,却也称得上一句风韵犹存。 本来她这个做派来看的人不少也是在看她,此时扯上这样的桃色新闻,就更不用说了。 王氏再是豁出去了,气愤填膺想要打击姜锦,也撑不住众人的目光和议论。 更何况人家姜锦也只说了一句话人就回去了,根本没有继续和她战斗的意思。 王氏虽然气的恨不得撕碎了姜锦也只能强忍了这口气,灰溜溜的回去了。她来找姜锦的麻烦也是大脑一热,又因为被拒之门外在忍不住在门外喝骂的。 这会儿大脑冷静下来,她才发现自己做了多大的一个蠢事。 本来陆齐林的传言已经平息,她这么一闹,若是传开了,岂不是又把那个流言给宣扬起来了?别人不说,就是定南侯,呃,现在已经是定南伯也不会饶了她啊。 不过她心里还是存着侥幸,便也没主动朝着别人说起来这件事,只叫人暗地里打打听。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这次终于好运了一次,跑去找姜锦闹了一场这件事竟然没传开。 传开的是姜锦的身体状况,大家都说姜锦要死了,还有一个月成亲结果病病歪歪的。 然而大概是萧颜克妻的名气太大,那天姜锦露面的时候风寒还没好利索,不少人都瞧见了,不知道怎么的,消息传到外面去,都说姜锦马上要病死了。 黑赌坊甚至开了赌盘,姜锦能成功活到成亲的赔率高达四比一,剩下的都是赌姜锦什么时候挂的。 消息传到姜锦耳朵里,柳叶差点气炸了,姜锦却挺高兴的收拢了一下银子,准备买自己成功活到成亲。 不要多,先来一万两,若是成了,就变成四万了呢,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赌博,挣钱可真真容易。 而且姜锦还特别问了,如果婚事没成,自己也活到七皇子成亲那日,也有一点五比一的比例的。 不仅她,连严六薛珍珠他们都小赌了一把,不过因为她们投的金额挺大,庄家改了赔率,饶是如此也是二点五比一的赔率。 薛珍珠还特别搞笑的跑来陪着姜锦小住,美其名曰,为了她不赌输,自己可得保护好姜锦了。 其实姜锦的风寒早就好了,这会儿正在钻研咖喱的做法呢。 咖喱粉和咖喱酱的做法不同,后者要容易使用多了,这时候的咖喱又是地道的印度咖喱,口味比较辣。 不过姜锦试了几次,便也知道怎么做更好吃一点。 咖喱粉其实要用油小火炒一下,后期最好用椰浆调味,姜锦是没有的换成了牛奶,倒也不错。 可惜没有土豆,也没有牛肉可以吃,只能做咖喱鸡肉饭了。 姜锦还觉得有些犹有未足,薛珍珠却觉得好吃的很,一次能吃一桶饭,真的变成了饭桶。 不仅薛珍珠喜欢,连柳叶严六小姐都表示赞不绝口,唯独萧颜不喜欢,他不喜欢那么重口味的东西。 姜锦其实和他的口味更相似些,对咖喱也是想念多过喜欢,吃了几次也就寻常了,对她来说还真不如大馅肉包子好吃。 不过薛珍珠却似乎真的爱上了咖喱,连着吃了好几顿咖喱饭后,还撺掇着姜锦尝试做个咖喱包子什么的。 姜锦前世里也吃过咖喱牛肉包,味道还是不错的,也有点兴趣试一试。然而古代保护耕牛,又没有肉牛出售,想要买牛肉得先打听了哪里有老牛要杀,提前下定钱,才能买到牛肉。 这种情况下,便是偶尔能吃到一次,想要指定什么时候吃可没戏,自己都不能想吃就吃,大规模的售卖就更不太可能了。 因此姜锦便把主意打到鸡肉上,咖喱鸡肉包子也不错啊。说起来好久也没推出什么新品了,姜锦寻思着这次一起做个口味比较重的算了。 想了几种馅料,姜锦还是准备先来个比较常见,食材也是比较容易大规模采买的——梅菜扣肉包子。 不过这种包子姜锦前世做的也不多,这一辈子也不知道大家的接受度如何,而且就是前世梅菜扣肉包的主场又在南方,京城却是在北方,因此调味尝试上姜锦反而更谨慎了。 梅菜扣肉包都这么麻烦,咖喱鸡肉包子就更不用说了,光是咖喱的味道就要调试,还要考虑客户的接受度,麻烦简直让人头都大了。 若不是和萧颜商量了,最近装病弱赚上一大笔,也卖卖可怜,让梁帝彻底打消念头,所以姜锦一直家里蹲。比较空闲的情况下,姜锦还是挺乐意尝试钻研下新菜的。 外加上晋江楼那边咖喱菜卖的也不错,食客的接受度其实比姜锦语气的高,姜锦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和烦恼的姜锦不同,在姜锦身边的薛珍珠最近颇觉得美滋滋的,姜锦试菜,她总能第一个尝鲜,这可是千金都难买的好事。 折腾了三四天,做了几百个包子,这一日姜锦终于把两种包子的口味定下来了,准备做最后一次试味,结果刚进了厨房换了衣服,还没动手,就有客人来了,还是从来没什么来往的人。 承恩公府的人。 也就是皇后娘家的人。别看皇后对姜锦不错,上次有传言后皇后还专门赏赐了姜锦不少东西,给姜锦做脸,皇后娘家可没把姜锦这个半吊子县主放在眼里。 上次安平公主生日,姜锦和承恩公夫人打招呼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对方客气外表下的冷淡。姜锦也不指望他们吃饭,自然也不可能舔着脸讨好他们,两下虽然没什么仇怨,但是绝对不亲近的。 也正因此,姜锦是万万都没想到承恩公府会有人来,哪怕陆齐林跳着脚过来,她都没那么奇怪。 不过惊讶归惊讶,不看僧面看佛面,承恩公府在京城地位不低,还有皇后面子,姜锦还是请人进来,自己忙去换了见客的衣服。 第112章我很喜欢你 柳叶心里也有担忧,她整日跟着姜锦,自然也知道最近的传言。眼见着姜锦穿着打扮都只是素雅而已,柳叶担心姜锦跌份,忍不住道。 “来的是承恩公家的小姐啊,姑娘要不要穿的更华贵一点?” 姜锦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笑了笑,道:“要论美貌,我是比不过别人的,要论权势财富,我更比不过人家了,便当平常人来之,平常人待之也就罢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微笑着看柳叶,“难道我这一身不好看吗?” 柳叶见她这样,心里轻叹了口气,好看自然是很好看的,但是没什么气势啊,天青锦袄绿罗裙,月白色的罩衫,虽然也用银丝刺绣了些,但也就是看着秀雅而已。 对方多半是来者不善,自己这边要是先输了阵,岂不是丢了气势。 不过姜锦说的也没错,承恩公家的嫡出小姐,要比起来穿着打扮,那里是姜锦这个半吊子出家的县主能比的。 姜锦心里更是有数,和这等人相处,你在穿着上是显摆不起来的死。 说的难听点,野鸡插了一头孔雀翎,也变不成凤凰不是?横竖拼财力是拼不过的,这时候就需要拼气质了。 姜锦其实这一身虽然看着低调,料子其实是极好的,裁剪合身看着淡雅,配上一对玉镯,一对玉簪,再把双眉淡淡的扫长,看着其实十分温柔秀雅,至少也不显的低俗。 一时收拾好了,她方下楼去见了客人。 她和承恩公府的人并没有怎么接触过,上次安平的生日,这位承恩公府嫡出的小姐也没有来,因此姜锦也是第一次见她。 只见这位小姐穿着同样低调淡雅,杨妃色罗裙,樱草色锦袄,梳着飞燕百合髻,发髻左边戴着两朵珠花,右边则插着一只碧玉金步摇,耳朵上是一对银镶嵌水滴白玉坠,并没有像姜锦见过的陆紫玉那样,什么贵重的金银珠宝都往头上插戴,看着华贵是华贵,格调却不怎么高。 不过略论起相貌,这位小姐倒只是寻常美人,称不上艳光四射的大美人。不过是胜在是皮肤白皙细腻,清纯年少,一张鹅蛋脸上一双眼睛不大不小,倒是黑白分明,吃亏在嘴唇略厚,鼻子也稍微大了一点,右边脸上有几点雀斑。 因为这位姑娘略上了一点脂粉,这雀斑被遮住了些,并不明显,反而让她有几分不同。 不管怎么说,这位姑娘给姜锦的印象其实并不坏,至少从外表上来看,姜锦并不觉得这人是回来耀武扬威或者谈条件的。 实际上,姜锦心里也有几分疑虑,若真是来谈条件的,也不该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来,来的应该是她的女性长辈才是。 姜锦心里也带着一点怀疑审视着这承恩公家的七小姐,面上却不显露出来。 而高七娘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姜锦。她先前是听过姜锦的不少传闻的,不管主流里姜锦的名声如何,至少姜锦做了不少女子做不到的事情。 在不少年轻姑娘心里,姜锦虽然不能和流芳千古的花木兰比,可也是当朝难得的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了。这些姑娘碍于出身或者别的种种,虽然不能像姜锦这样自在,但是不妨碍她们对姜锦有几分仰慕。 高七娘先前是从哥哥那里吃到过姜家娘子的包子。承恩公府不比别家,自然是能够打听到姜锦的身份的。 包子很好吃,高七娘很喜欢,一问她哥,方知道老板还有这样的背景。她自己心下就忍不住想,如果换了她在那样一穷二白,没有娘家帮衬几乎要死去的情况下,能不能够翻身? 她心里很清楚知道这个答案的。 因此从那时候她就开始暗暗的关心着姜锦,想看这位姜娘子能走到哪一步。 然而现实比她想象的更丰满,姜娘子不仅开了包子铺做生意做的红火,还开了酒楼,又立下大功,还得了七皇子的心。 这样的女子,是她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也是她所羡慕的。 因此当初梁帝和承恩公府商量,承恩公说要考虑,和自己家里人商量过后,别人还罢了,高七娘自己激烈反对。 承恩公本来比较偏向拒绝,见女儿这么反对,便也顺势婉拒了。 不过梁帝显然还没死心,外面的流言蜚语也着实不少,都说梁帝有可能另择亲家。 然后姜锦病了的消息传出去,外面流言蜚语就更多了,不少人觉得姜锦这病也不单纯是被萧颜克的,还是被气的,憋屈的。 毕竟这都快要穿嫁衣了,男方家突然要反悔,别说可能飞走的是皇子妃的位子,就是寻常人家,哪家姑娘碰上这样的事情也会被气的吐血,在心里抑郁难过吧。 高七娘先前还不知道这事,她爹娘虽然婉拒了梁帝,也存着如果姜锦临出嫁前挂了,甚至出嫁后很快挂了,说不准他家还能捡个便宜的打算。 然而消息传到高七娘的耳朵里,高七娘却坐不住了。 首先,她做不到去抢别人即将要成婚的夫婿的事情,她的教养和尊严不许她这么做。 其次,对方还是她真心实意佩服喜欢的,就更不可能了。 想着姜锦可能是因为自己和自己一家的原因抑郁病倒,高七娘觉得自己有必要并且有责任过来澄清这件事。 然后她就上门了。 只是等见了姜锦真人,倒是真让她对姜锦的印象来了个颠覆。 她知道姜锦十分能干利索,自己经营起了一片事业,更是十分英勇善良,一方面指挥人偷袭登州的叛军,一面星夜送信东平城,帮着东平守备抓出了奸细。 这样的女子想来肯定就算不是膀大腰圆的壮妇,也应该是精干泼辣的女子。 在高七娘的心里,姜锦应该是身材高挑,丹凤眼,上挑眉,往哪里一站,就有股巾帼不让须眉架势的。 可是,等姜锦真的出来了,她忍不住长大了嘴。 面前这个娇小,比自己矮,瓜子脸,比自己脸小,眼睛比自己大,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气质上都看着秀雅温和的女孩子就是昭平县主姜锦? 她忍不住再一次确认了一次,“您是昭平县主姜姑娘?” 姜锦看她这样子,眼睛瞪大了,看着略几分呆,本来心里的戒备也不知道怎么的消散了不少,忍不住笑起来,“是啊,我是姜锦,高娘子前来有什么事情吗?” 姜锦笑起来是很明朗的,高七娘从中倒是看出来她之前臆想中的姜锦的模样,一时心里也松快了点,找回了她世家大族的风范。 只是看着姜锦的眼睛,她脸上又有点红,虽然之前在路上时候也想好了怎么开口,然而看着真人,又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呢。 姜锦见她局促,便忍不住笑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我也不是那种很喜欢拐弯抹角的。” “那,那我就直说了。”高七娘看着她对自己笑,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十分欢喜,心跳乱了几分,下意识就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了口。 “我,我很喜欢你。” 姜锦本来还只是含笑听着她的来意,万万没想到她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当时就惊呆了。 “你说什么?我是听错了吧。” 看着被镇瓜了的姜锦,回过神来的高七娘恨不得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虽然这话的确是自己的真心话,但是怎么能说出口啊。 姜锦看她一张秀雅的鹅蛋脸涨成了红苹果,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她以为这来的是个自己的情敌,万万没想到来的是萧颜的情敌啊。 不行,她实在是有点忍不住笑了。 姜锦没忍住笑,高七娘却是差点没忍住要哭出来。 果然她其实也只是在世家大族里混着罢了,真碰到个事,根本都处理不了,连话都没说好。 姜锦见她眼眶都红了,心里也软了不少,在她眼里,高七娘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出个错很正常。 因此她便有意化解这尴尬的气氛。 “你就是喜欢我也没办法了,只能下辈子赶早了,谁让我们这辈子都是女子呢。” 高七娘眼睛湿漉漉的抬眼看姜锦,见她眼里含着笑,温柔的简直让她整个人都要化了,“您不生气啊。” “我为什么要生气呀,有人喜欢我,难道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姜锦递了个帕子过去,微微的笑道,“别真哭了哦,不然传出去多不好听,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姜锦的帕子是最寻常的白色罗帕,上面也没有什么精致的刺绣或者印花,然而高七娘觉得这是她见过最好的帕子了。 紧紧地握着帕子,她甚至不舍得用这个来擦眼泪,她准备姜锦如果没要回去的话,就带走做纪念。 姜锦不知道她心思已经转到帕子上了,但见她神色变化,似乎是平静下来,便开了口。 她还没忘了这姑娘的来意还没说呢。 高七娘这会儿反正已经丢脸丢大了,最丢脸的事情已经干过了,这点事情都不算是事情了,说话表达反而顺畅多了,就是也不喊姜锦姜县主了,直接叫上了姜姐姐。 “我听说姜姐姐因为心情郁结病了,便想着来宽慰一下姐姐。刘家我们做不了主,但是我们高家是无意做那抢人夫婿的事情的。” 说完了,她还忍不住吐槽了一下刘家,“不过那刘家还真难说,她家的姑娘自甘下贱,当初姑母嫁给皇上时候,她家就横插了一杠子,只是皇上拿得定主意。” 说完了,她突然发现自己这顺嘴说多了,皇帝是没换老婆,谁不知道萧颜会怎么做啊。 毕竟一个孤女出身有名无实的县主和刘家那么个大世家,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啊。 皇帝虽然当年没换老婆,但是多了个小老婆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心理原因,她总觉的姜锦的脸色看着是有一点黯淡的。 于是,她连忙补救,“姜姐姐你别担心,七皇子看着还挺深情的,再说他要是不好,我把我小哥介绍给你——” 姜锦被这姑娘逗笑了,她是真破罐子破摔了啊,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要卖了。 高七娘见姜锦抿着唇笑,也不说话,想了想忙又补充了一句,“是真的,我小哥还没定亲,而且人长得是我们家最好看的一个——” 外界传言里,姜锦是个颜控——当然这个一点毛病都没有,姜锦本来就颜控。 不过这世家大族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定南侯府还不是个例子?高家的门第比起定南侯,哦,定南伯府更高呢。 不过这小姑娘的话姜锦也不会当真就是了。 然而她不当真,却有人当真了。 萧颜刚走到门外,正好听见高七娘这话,简直是又气又急。 萧颜还以为这高七娘是来挑衅姜锦的,得了消息就匆匆过来,然而他终于发现自己的魅力可能真的不足。 丫的高七娘竟然是来帮他哥抢姜锦的! 这怎么能忍!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啊! 他也管不着那么多了,一把推开门,对着姜锦道,“你别信这个丫头片子的话,她哥我见过,长相比我差远了。” 姜锦先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姜锦忍不住爆笑起来,高七娘看着萧颜却有几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她不是很喜欢萧颜,在她看来,萧颜除了脸好看,并没有什么地方能真的配得上姜锦。 当初既然主动求娶,就不该让姜姐姐承担这样的麻烦,让姜姐姐还抑郁病了。 这是什么,这是个渣男啊! 粉丝滤镜有那么————————————————————-厚的高七娘是绝对不会想到梁帝的抽风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 因此见萧颜出来了,她反而赌气的道,“姜姐姐,我是真的觉得我小哥也挺好的,虽然人没有那么美貌,但是太美貌也不能当饭吃不是?” 说完还挑衅的看了一眼萧颜。 高七娘的挑衅差点把萧颜给气吐血,他娶个媳妇容易吗! 这什么黄毛丫头都来挖墙脚? 姜锦看着他的脸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又笑起来。 这的亏萧颜还不知道高七娘说的第一句话,不然只怕要跳起来把高七娘赶走了。 其实就是现在这样,萧颜也看着高七娘各种不顺眼,直接问高七娘,“你这是偷偷跑出来的吧?承恩公夫妇知不知道?还不赶快回去!” 不然人家高七娘是完全不怕他,瞪了他一眼道,“我出门我爹娘当然知道了,很不必七殿下操心呢,有那个闲工夫,先把刘家摆平了?” 见高七娘提到刘家,萧颜的眼睛阴沉了一下子,其实最近也有点压抑不住了,很多事情他不是不能够做绝,但是总想着还是爱惜羽毛。 然而刘家最近上蹿下跳的实在是太厉害,萧颜也有些动了杀心了。 他在朝堂上的势力或许比不上三皇子和大皇子,毕竟基础在那里,但是绝对的武力,他还是有的。 只是有些规则不是那么好破坏的,他要先动了手开了头,只怕会被群起而攻之。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太极端的手段。 然而有些人,大约也真是得寸进尺,今儿在朝堂上提的那个建议,让萧颜已经在爆发边缘了。 姜锦对萧颜的情绪还是比较敏感的,见他脸色不太好,便笑道,“我总是相信你的,别太大压力。” 两个人之间还是要相互扶持的,姜锦其实帮不上什么忙,很多压力都在萧颜身上,姜锦也不想再给他施压了。 萧颜看她还是对自己展颜微笑,心里瞬间也轻松了不少,大不了就来个狠的,混个逍遥王当当也挺好,最差也能当对侠侣不是? 这两人相视一笑,火花闪的高七娘心里不高兴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声,“鲜花插在牛粪上。” 不得不说,只论颜值的话,她这话说的应该是姜锦。 然而姜锦不怎么生气,萧颜却对这个意图带着自己哥哥勾引姜锦,挖自己墙角的小姑娘十分的不感冒。 看见高七娘还在这里嘀咕,萧颜忍不住道,“时候不早了,高姑娘还请早点回家吃饭吧。” 不想高七娘却十分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真是抱歉了,我和我娘说了,今儿中午在外面吃饭。” 说完,她一手握着姜锦给她的帕子,一手拉着姜锦,用一种甜甜蜜蜜的声音道,“姜姐姐,今儿中午我可就跟你混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萧颜见这丫头拉着姜锦,牛皮糖一样粘着姜锦不说,竟然还厚脸皮的要求留下来蹭饭,真恨不得把高七娘扔到承恩公府去。 “你还是趁早回家去吧,没有你的饭。”萧颜也顾不得形象了,朝高七娘翻了个白眼。 然而别看高七娘在姜锦面前可爱乖巧的仿佛小绵羊,在萧颜面前是一点都不退让的,直接就道。 “我问的是姜姐姐,又不是问七殿下你,想要管闲事,什么时候有了名分再说呀。” 说的萧颜恨不得马上拉着姜锦拜天地,然后把这小丫头给名正言顺的赶出去。 眼见这两人要闹起来,姜锦忍不住活了个稀泥,笑道。 “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不过今儿新包子试味儿,七娘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尝尝?” “新味道的包子?”高七娘的眼睛亮了,她对姜锦的关注本来就来自于美食,自然也是个小吃货。 她是养在深闺的贵族小姐,新味道的包子第一时间能尝到对她来说几乎不可能。现在这还是在没开始卖之前就能尝到,更让她惊喜万分,围着姜锦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 萧颜嫉妒的看着高七娘,这丫头比起薛珍珠还会撒娇,这都哄得姜锦喊她七娘七娘的,真是气死他了。 然而姜锦说要留饭,他也没什么办法。 最让他郁闷的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姜锦左边一个薛珍珠,右边一个高七娘,对面一个柳叶,唯独把他放在另外一桌。 看另一桌上的欢声笑语,明明梅菜扣肉包是他喜欢吃的,都吃的不怎么香甜了。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不管如何,这婚事在三月里都要成了,到时候什么薛珍珠,什么高七娘,统统的拒绝往来户。 再这么下去,男性情敌不好说,光姜锦身边越来越多的女子也挤压了他的生存空间啊。 最悲催的是,萧颜发现,围着姜锦身边姑娘不少吧,那几个男性情敌还没死心呢。 林大公子大约是听说了可能退婚的事情,虽然人不在京城,却示意手下这几日送了好几次东西了。 于明远更胆大,直接登门探病,萧颜敢肯定,如果梁帝真前脚把自己这婚事折腾没了,于明远绝对后脚来提亲。 更不用说高七娘这丫头竟然还想替他哥挖自己的墙角了! 群狼围绕,萧颜突然觉得自己是保护公主的恶龙,绝对不能让那些男人把他的公主抢走! 姜锦不知道萧颜心里的狠劲儿已经起来了,她心情其实还算是不错,主要是高七娘这丫头实在是太可爱了。本来她以为会多个情敌的,结果多了个朋友,怎么看都是件挺好的事情。 一时大家排排坐分吃完包子,高七娘还赖在姜锦身边不走,姜锦虽然喜欢她,但是也知道她那样的人家规矩大,便婉转劝道。 “你若是回去晚了,下次再出来可就难了,这次乖乖的回去,下次高夫人自然会让你出来的。” “这倒是。”高七娘眨了眨眼睛,看向姜锦,稍微有点犹豫,但还鼓起勇气道,“姐姐,我能抱抱你吗?”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下次什么时候能一个人出门,或许姜锦和七皇子成婚后,见面机会还多些。 姜锦本来想拒绝,但是见小姑娘眼里不知道为何积蓄起来一泓清澈的眼泪,突然就心软了,朝着高七娘伸出手。 高七娘猛地抱着姜锦,然后在姜锦耳边轻声道,“果然,姜姐姐是最温柔的了。” 她没看错人呢,除了容貌,完全就是她倾慕的样子。 姜锦其实也有几分明白她的心思,即使是笼中鸟也会羡慕天空,即使笼中鸟安逸又幸福。 姜锦轻叹了口气,正要放开高七娘,耳边突然响起来怒吼,“高七娘你在做什么!” 姜锦转脸看过去,就见萧颜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愤怒的看向这边。 第113章牛奶曲奇 “我还能干什么?”眼见着萧颜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高七娘放开了姜锦,笑眯眯的道。“我还没发现七殿下您醋劲儿这么大呢。” 姜锦见萧颜那眼神,还真怕他和高七娘打起来,忙上前道,“其实没什么,七娘可爱,我也挺喜欢的,你不会介意的吧。” “当然,我怎么会对你生气呢?” 萧颜冲着姜锦温柔的说完了话,然后毫不掩饰的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高七娘。 “我看承恩公应该好好肃清下家风了。” 他本来就对围绕在姜锦身边的妹子们一直心存不满,只是殷飞虹他打不过,严六小姐性格清冷傲慢,薛珍珠没心没肺,最关键这两人都没有像是高七娘这样直接动手啊。 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就抱上了啊!是不是下次见面还要亲一口? 阿锦是他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自己的老婆也绝对不容许别人染指! 萧颜又舍不得冲着姜锦说个不字,便也只好冲着高七娘发泄怒火了。 然而高七娘也不傻,反正偶像都已经抱过了,还在这里等着七皇子这个正牌打人? 她还真有点担心七皇子跑到承恩公府去找她爹说点什么,便飞快的溜走了。 她走了,薛珍珠见这架势,也拉着柳叶出门逛街了,后院就剩下姜锦和萧颜两个。 姜锦本来还没太在意,然而见萧颜站在灰色砖石地上,琥珀色的眼瞳都有点黯淡了,不太高兴,甚至有点可怜的样子,心下也是一软,便主动过去哄他。 “其实就是小姑娘出门不容易,哄她高兴而已。” 萧颜听到姜锦这么说,眼巴巴的看着姜锦,“你说她不容易,可是我出门也不容易啊。” 他每天那么忙。 “但是你是不一样的啊。”姜锦看着他这样甚至有些可怜的看着自己,踮起脚尖主动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只会对你这样的。” 萧颜?萧颜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心砰砰跳,想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说不出来,看着姜锦明亮含笑的眼睛,整个人都乱了。 张了张口,他话也是说的断断续续的。 “我,我……” 姜锦心里却是一片温暖,真是好哄啊,亲一下就这么高兴了,于是她又亲了一下他。 这会儿萧颜反应过来,赶在她撤退之前就勇敢的回应了上去。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萧颜方才告辞,讲真他现在真是越来越舍不得姜锦了。 想要赶快把她娶回家,每天都可以看见不说,想什么时候看到她都可以。 可惜现在梁帝虽然没再坚持说要退婚,却还在不放弃的游说萧颜,另一边刘家家主也不肯放弃这个机会,在后面上蹿下跳。 萧颜出了铺子,甜蜜的心情也渐渐的沉寂下来,他不可能放弃姜锦。其实高七娘说的很对,很多事情他也是要决断了。 成大事者不顾小节,自己想要两全太难了。 萧颜上马车前回头看了一眼姜锦的铺子,便下定了决心。 姜锦不知道萧颜已经做了决断,她今天被高七娘和萧颜逗的心里也甜甜的。 然后她就开始做甜食了。 姜锦在铺子里搞了个简易的烤炉,肯定不能像是现代的电烤箱那么方便,但是姜锦横竖无事,便也能关注着火候。 失败了四五次后,姜锦在第二天成功的制作出来牛奶曲奇。 曲奇饼干在前世虽然挺常见,但是古代却没有,所以本来姜锦做出来后觉得挺得意的,不想柳叶尝了尝却道。 “这玩意好吃是挺好吃,就是像牛乳味儿的桃酥,恩,看着个头还小点儿。” 姜锦:…… 好吧,其实是有那么点像桃酥。 但是被柳叶这么说,姜锦还是有点不高兴的,就把做的饼干一股脑儿都包起来,让人送到七皇子府上。 柳叶其实觉得牛奶味桃酥也挺好吃的,等回头想起来再想吃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很是郁闷。 “姑娘这一颗心是越发的朝着七殿下了,以前不会这么什么都想起七殿下。” 姜锦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东嫌弃西嫌弃?” 还是萧颜好,不管是给他个包子,还是给个馒头都会很高兴。 正说着呢,姜锦派去送东西的人回来了,姜锦把人叫过来,问:“你见着七殿下了吗?七殿下可好” 不想那婆子却道,“七殿下入宫了,还没回来,因此并没见着七殿下。” “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绊住脚了。”姜锦叹了口气,也没再多问,萧颜和梁帝的关系最近并不是太好,还是因为婚事的事情。 在这个事情上姜锦还是稍微有点愧疚的。 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好皇子,如今大梁也没有太子,萧颜一个皇子想要上进,想要努力一把,姜锦也不好说什么。 主要是她觉得自己想卖包子,萧颜想当皇帝,也没毛病。 姜锦自己都不太愿意为了感情妥协,自然也没权力要求萧颜为了自己放弃皇位。 而且要说起来他比起自己用情还是要深,如果换了她是萧颜的位置,大概是没法向恋人许诺自己愿意放弃事业。 眼下萧颜为了自己差点和他爹闹翻,若是一般的爹就罢了,和皇帝爹闹翻几乎等于变相的放弃皇位了。 姜锦知道萧颜大约是因为童年的经历有些心结的,处于心疼他的角度,姜锦其实希望他能够得偿所愿,然而对她个人来说,如果萧颜能当上太子甚至皇帝,未来如何只怕也未必能如意。 所以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期望如何,轻叹了口气,因为这烦恼,原本甜蜜的心情又乱了。 然而情况其实比姜锦想象的还要糟糕,萧颜这次和梁帝真的要闹翻了。 今儿刘家家主丰城侯没来上朝,说是莫名病重,本来他今儿要弹劾东平城之战的功臣的,当然其中也包括姜锦。 梁帝虽然昏庸,但是他毕竟是皇帝,何况萧颜的意图这么明显,梁帝虽然昏庸,却也不是完全看不出来。 他对萧颜还是比较看好的,何况这事他也没有证据证明是萧颜做的,便没有在朝上发作。 然而等下了朝,他把萧颜叫到自己日常起居的宫殿里,就没有那么留情了,把萧颜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是疯了吗?为了个不怎么样的女子,你是一点理智都没有了?真真是色令智昏!” 萧颜却不甘示弱,他没有高声说话,声音平和,然而却十分清醒理智,足显出他的坚定。 “我非常清醒的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竟然承认了!”梁帝以为萧颜会狡辩,没想到萧颜竟然承认,一时震惊之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愣了几分钟,他才怒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兄弟的心思?我让你退婚,是为了谁好?你真的以为这个皇位是那么好坐的?你以为没有世家的支持,你就能坐稳了?” 皇后那还是大世家出身,高家也不是贫民赤户,最后又能如何? 萧颜这是连高家这样的支持者都没有,真的当上太子,梁帝也不觉得萧颜能够坐稳了。 “朕本来想给你提亲高家的姑娘,皇后娘家人还是比较平和的,日后你想安置姜氏,高家多半不会太介意。然而高家婉拒了,不也就只有刘家那几家了,你真当太子那么好当的?你现在这一下倒是好,直接对刘家下手,你觉得刘家会放过你?” 这话其实是梁帝的肺腑之言了,萧颜本来想顶撞的,然而眼见着自己这个父皇第一次对自己说了真心话,一时也有几分触动,收起来自己的锐角。 “父皇,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很多事情,您妥协了,最后结局又怎样呢?” 萧颜声音冷淡,“二哥怎么没的,刘家真可能撇清?” 萧颜这一句话说的梁帝顿时哑口无言。 太子是他最钟爱的儿子,虽然太子最后是病逝,但当初如果不是被刺杀受伤,又怎么可能英年早逝? 这里面参与的人他甚至不敢深思,此时被萧颜指出来,梁帝心里一片冰冷。 “父皇,您是皇帝啊!” 萧颜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看着梁帝,“如果真的妥协如此,我宁可过一份逍遥日子,至少老婆孩子热炕头。” 梁帝被他这话扎了心,扔出个茶杯砸过来,“你就这点出息,我看也就配老婆孩子热炕头!” 萧颜没有闪避,不过茶杯也没有砸到他身上,梁帝多年纵情声色,身体早已经被掏空,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了。 看着天青色的茶盏在大殿的金砖上粉碎,萧颜心里反而越发冷静起来。 如果当这个皇帝就要是向刘家妥协,他还真宁可不当。 其实有些话,他还是没有跟梁帝说,甚至他没有和任何人说? 没错,当年他生母是已经失宠,性格也很坏,甚至精神状态也时好时坏,然而她的死显然也不是自然死亡。 那年冬天,大皇子得了严重的风寒,都说要挺不过去了,刘德妃那会儿也不年轻了,生大皇子时候还伤了身体,再生个只怕困难。 然后她的生母就死了,说是上吊,呵呵,前一天还闹着要吃红烧鸡爪的人第二天会上吊? 他还记得那伤痕,后来有机会询问人后才知道那是掐痕,被人掐死在一个雪夜。 只是宫里这地方,一个舞姬出身的不得宠的嫔妃死的当然没什么水花,还是皇后叫人给追封了个嫔的身份。 然后是太子出事,皇后腾不出手来,萧颜就被梁帝划归给刘德妃照顾了。 这其中的蹊跷,当年是个孩童的萧颜看不出来,现在的萧颜如何不明白? 不过大皇子命大,都说要死了,人却熬过来了,宫里也有人暗地里传言说刘德妃是一命换一命,用他生母的命换了大皇子的命。 一命换一命是假,这要了萧颜生母的命却是真。 再怎么样,那也是生母,是会一碗饭给他留一半的母亲,他怎么可能真的支持大皇子,去心甘情愿的当大皇子的狗腿? 就是没有姜锦,他也不可能娶一个刘家的女儿! 梁帝看着跪在地上的萧颜,萧颜的脸色坚毅冰冷,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一时心底也不知道为何有些发虚。 因此本想继续发作的梁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再继续责骂萧颜,只道, “既然你有了那个心里觉悟,那你就滚吧,你的婚事,朕不会再干涉了!” 萧颜争了那么久,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的这个! 一时他的心里松了口气,不想下一句,梁帝恶狠狠地道,“但你这样顶撞朕,朕也不可能不罚你,想要朕再支持你是不可能的!” 这话说出口虽然是气话,但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萧颜也不可能不思考其中的含义。 也许最坏的情况,他可能会被夺爵?或者被封个边远地区的王爷然后滚到封地上去? 然而萧颜在今天开口顶撞梁帝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沉默了一下后,竟也没说什么,只扣头道。 “儿臣知道惹父皇不快了,然儿臣不想妥协,也不想错过,父皇若是要罚,绝无二话。” 梁帝还没下定决心放弃萧颜,因此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处罚,只道。 “滚吧!最近朕不想看见你。” 萧颜起身看了一眼梁帝,倒退出宫,迎面正巧撞上五皇子箫容。 箫容这人最爱惜他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呼,因此穿着打扮上不是一般的在意,此时见萧颜身上形容有些狼狈,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老七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萧颜对这个没眼色的白痴也是没什么办法,“倒是你,为什么过来这边?” 箫容是公认的漂亮傻瓜。 他生母本来就是个脑子不是特别灵光的歌姬,因为美妙的歌喉和美貌娇憨得宠,属于傻白甜到刘德妃都不会觉得是个威胁的人。 生下了皇子,也是个直脾气一根筋儿,基本上只能看外表,不过也正因为此五皇子的日子过得其实挺不错的。 不过他平日是不会来梁帝处理政事的大殿的,毕竟他不领差事,平日只管吃喝玩乐。 所以萧颜对他来这边还是有点吃惊的。 不过箫容的回答却一点都没有违背他的人设,“我只是想着在京郊外建个园子,选了几个地址和图样都拿不定主意,过来请父皇帮忙选下。” 作为一个颜控,梁帝的审美是很好的,萧容拿来问他也正常。 萧颜看他这样,也有些羡慕,这真是单纯有单纯的好处,不过看在箫容平时也把他当兄弟的份上,萧颜还是提醒了他一句。 “我要是你今儿就打道回府,别过去触霉头了。” “你这话的意思?”箫容打量着自己这个七弟,稍微有点莫名。 “你说我为什么这么狼狈呢?”萧颜摊了摊手。 萧容瞬间脑补了一出,点头道,“你说的是,我不应该过去触霉头。” 萧颜还以为他真明白了,叹了口气出宫了,今儿这事影响不小,他得和姜锦通个气儿。 姜锦这会儿正在烤曲奇饼干,确切的说是指挥教授柳叶烤饼干,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么。 柳叶这丫头口嫌体正直,嘴上说着曲奇饼干是牛奶味的桃酥,实际上喜欢吃的不得了。 姜锦却有点懒得动手了,便指导柳叶亲自去做,反正也不怕浪费原材料,顶多做失败来再来一炉就是了。 萧颜来的时候,姜锦正指挥着柳叶把饼干往烤箱里放呢。 眼见着萧颜过来了,姜锦很有点吃惊,还以为自己送过去的饼干起作用了呢,便道。 “你吃着没吃我送给你的点心?咦,你这脸色有点不对啊!” “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萧颜勉强笑道,他其实在姜锦面前还不太想示弱。 只是今儿和梁帝争吵的时候,让他又想起来幼年的那段艰难时光和他母妃的死,让他的心情实在是欢快不起来。 姜锦和萧颜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对萧颜还是挺了解了,这个表情,还真是挺少见的。 因此她也不说废话了,让柳叶自己注意点别烤糊了,拉着萧颜去了屋里,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叹道。 “你是怎么回事,连对我都不能说了吗?” 萧颜端着热茶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温和了他的心情,看着姜锦关切的眼神,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阿锦,如果我一无所有了,怎么办?” 姜锦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来这么一番话,一时吃惊的同时还真想了下,然后就很轻松的道。 “那也挺好呀,那我们就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呗,你武功好,怎么不能混口饭吃,我还有生意买卖,到时再生几个小包子,然后每天茶米油盐酱醋茶。”姜锦说完了,还是打了个补丁,“不过其实只要你乐意,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能好好过日子。” 她早就知道,人过什么样的日子,基本上不取决于自己的地位身份,而是取决于个人。 萧颜是真没想到姜锦这么平静,一时诧异了一下,然后看着姜锦眼里含笑,又问,“如果我日后真有那么一天,我登上那个位子呢?” “那要看你对我好不好了,你要是左边一个美人,右边一个佳丽,我就甩了你不要你了。”姜锦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但实际上,除了出行可能不够自由,你要是想好好过日子也没什么区别的。” 皇帝难道不是一份职业,不过也是上班下班而已,只是很多人把他神圣化了。 不过当皇帝的确有很多地方比较为难,这个倒是真的,压力多困难大阻碍多,姜锦也不知道两人的感情能不能经得起考验。 但至少此时此刻面前的这个人是真心实意,姜锦也愿意信任他。 萧颜本来出宫后心里有点乱,昨天他虽然拿定了主意,但真面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可能也没有那么豁然。 也是因为他身上还背负着仇恨和不甘。 然而此时看着姜锦微笑的脸,微笑的眼,他的心里却是一片明朗坦然。 “我明白了。” 姜锦一面端起茶壶给他倒茶,略有一点不解的道,“你明白什么了?” 萧颜抬眼看她,微笑,“明白我的心啊。” 他那双琥珀色眼瞳深情脉脉的看过来的时候,姜锦还真有点抵挡不住,脸上也是微红。 萧颜见她这样可爱,心跳快了两分,决心不卖关子了,把梁帝答应不再插手婚事的事情说一下。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姜锦突然闻到了一股糊味儿,顿时一惊。 “不好!” 柳叶多半把牛奶曲奇给烤糊了! 姜锦忙把茶盏放下,对萧颜道,“我先去小厨房看看。” 萧颜有点小郁闷,但站起身来道,“我和你一起过去吧。万一我真一无所有了,说不准还要跟着你卖包子呢。” 在厨房里讲这个大好消息虽然稍微有那么点不应景,但是如果不过去,只怕姜锦一会半会儿没法从厨房里出来。何况,萧颜也真拿不准他那个父皇是不是真抽风让他一无所有。 姜锦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但是笑着看了一眼他的脸,“你要跟了我,我是不舍得你下厨房的,往堂前一站,只怕都客似云来呢。” 长得那样好看,根本就是活招牌。 想起那个场景,姜锦和萧颜忍不住对笑起来。 然而这两人刚跨出门槛儿,另一只脚还在屋内呢,萧颜的侍卫就过来了,脸上带着一二分着急。 “殿下,皇后娘娘召你进宫!” 第114章嫡子 “皇后娘娘怎么突然召你进宫?”姜锦有些诧异的看着萧颜。 萧颜倒是大约猜出来点原因,大约是因为自己和梁帝几乎翻脸,皇后叫他过去问问情况,或许还会缓和下关系。 萧颜稍微有点犹豫,他现在的心情虽然在见到姜锦之后好多了,但也未完全平息,真要和梁帝再冲突了起来,他怕收不住。 太子之位他可以不要了,但是如果梁帝在婚事上反口,事情就难做了。 然而皇后召见,萧颜又不好不给这个面子,毕竟皇后对自己一直还是支持的,萧颜也不想打了皇后的脸。 转头看了看姜锦的脸庞,萧颜轻叹了口气,“看来是没法陪你了。” 姜锦笑笑,“我难道是那等小家子气的女子,更何况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姜锦大方,萧颜心里却想很不赞同这话,他盯得够紧了,还有高七娘那样的跟在后面搅局呢,若是离得远了,还不知道多少人想挖他墙角。 有了危机意识的他反而更下定决心,哪怕虚与委蛇,也得先把人娶到家里,免得跑了。 人有了目标,就比较容易提起精气神,萧颜反而不似刚才心情低沉,而是很有干劲儿的进宫了。 姜锦见他这样,本来还有几分担心的,现在也没有了。 她现在比较头疼的是,柳叶烤糊了那么多小饼干怎么办呢? 宫里皇后已经知道梁帝和萧颜父子两个闹翻的事情,不过等萧颜到了,她已经平静下来了。 萧颜心里也有点摸不清皇后的意图,不过照旧行礼请安,然后问道,“母后找我有事?” 高皇后赐了座,又让人上了差,方笑了笑道,“是啊,听说你和你父皇闹起来了?还是为了你的婚事?” “是。”萧颜犹豫了一下道,“我也知道姜锦的出身低了些,只是人这一生,有些人,有些事情错过了,只怕就再挽回不来了。” “是啊。”高皇后看着萧颜,眼里闪过怀念的神情,“有些人,错过就不会再来。你倒是比你二哥有勇气些。” “我怎么能和二哥相比。”萧颜忙推辞道。 皇后看着萧颜,眼神却有点放空,大约是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声音都有些低沉渺远,“殷郡主你是认识的吧,不过当年你还小,他们的事情你还不清楚。” 萧颜没说话,这话他可不好插嘴,不过皇后也不用他插嘴,她本来也只是在回忆过往。 “当年她和你二哥差点成了一对儿,不过你父皇总觉得殷郡主虽然样样都不错,但是娘家没人了,怎么都不同意,最后你二哥妥协了。” 萧颜还只是个皇子,梁帝反对的都那么激烈,更何况太子了,萧颜可以不当太子,但太子除了死和当上皇帝,不可能不当太子。 当年具体什么情况,萧颜是不知道,结局倒是十分明了,想起殷飞虹至今未嫁,太子已经死了,也确实是让人叹息。 皇后显然也在感慨这件事,“若是当年知道如今这境况,何必让他此后都不快活?” 萧颜略有几分惊讶,只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关系貌似不错,还真没听说过太子不快活。 不过现在他自己也有心爱之人,回头想想,若阿锦只对他相敬如宾,他只怕心里要难过死了。 先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的确是有些微妙了。 不过,萧颜也有些摸不清皇后冲着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毕竟他和皇后还远远没到能够交心的地步。 难道皇后就真的叫自己来聊一聊太子当年的往事? 不过想起先太子曾经对自己的照顾,萧颜还是陪着皇后聊了半天,说起来太子当年不少逸事,又说起来许多的细节,甚至说起来台子去世前那个春天,春日宫宴上太子的穿着。 皇后没想到萧颜还真的记住太子不少事情,也颇多了些感动。 萧颜则是陪着她聊了半日,心里也放下戒备,看起来皇后似乎是真的就是回忆起来太子之前的事情,想找人说一说。 也是,皇后朝谁说呢?皇后只有这一个儿子,女儿都没有,儿子去世了,儿媳也去世了,梁帝是没耐心也不可能听这些的,其他的皇子,更不可能了。 萧颜想到这里,也多了几分对皇后的怜悯,同为失去至亲之人,他也好,皇后也好,也真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两人只说了大半个时辰,眼看到了饭时,皇后方才道,“若说起来,应该留饭的,不过如今朝廷内外盯着你的人不少,我也不多做什么了。” 两人一起回忆了半天太子,萧颜笑容里也多了几分亲近,“瞧母后这话说的,何必那么客气呢。” 皇后点点头,突然开口问道,“如果你是当年的太子,你会不会放弃呢?” “不会。” “抛开感情因素?你认真想下?” “怎么抛得开感情因素。”萧颜笑道,不过还是认真想了一下,依旧答案没变,“不会。” 抛开感情的因素,太子已经是太子了,殷飞虹本人的资质又很好,是完全担得起太子妃的位置的,其实没必要退缩,因为梁帝不可能就为了这个原因废太子。 皇后笑了笑,看着萧颜,平和的眼里有隐约的寒光,“你今儿和你父皇闹的这样厉害,只怕太子之位离你越发远了,然而你母嫔的死,可怎么办呢?要放弃吗?” 萧颜也盯着皇后,收敛了笑意,淡淡的道,“太子已经去世了,母后膝下并无皇子,可是太子的死您能释怀吗?” 皇后点了点头,“我是不能。” “所以,我也不能。”萧颜微笑,“那么条路,总有一条能走得通。” 皇后看着萧颜堪称美丽面容上的坚毅,脸上也不知道流露出惋惜还是满意的表情。 “你比你二哥强。” 皇后心下道,现在想想,太子还是有些像他的父皇,也是,太子本来就是梁帝一手带起来的。 “总不好和二哥比。” 不是不能比,而是不好比,皇后对他这话中微妙的含义有几分了然,不过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笑道。 “回头记得带姜丫头进宫一趟,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听到这话,萧颜这才彻底松了口气,皇后这话虽然说的不是很明白,但是意思却很明确了,是支持他和姜锦的。 萧颜出了宫后,自然也没回府,直奔了姜锦处。 姜锦刚刚指导柳叶烤好一大盘子曲奇,满屋子都是曲奇饼干的甜美香气。 曲奇饼干配上带着微苦回甘味道的茶,味道非常不错。 不过姜锦的心情显然更好。 和萧颜一起吃掉了曲奇饼干,又一起用了晚饭,萧颜方才离开。 姜锦看着窗外,晚霞灿烂余晖照了进来,满室都是光辉。 她诧异的发现,窗外的柳树已经发芽了。 春天的的确确已经到了。 此时此刻,一个红衣女子京城城墙之外勒马停下,看着夕阳余光笼罩着的京城,哂笑了一下,方才进城。 她这样招眼的人物,自然被守城的兵士盯上,上前来询问。 殷飞虹身边的近侍出示了个令牌,那人还想追问,却被他上司给拦住,恭恭敬敬的行礼。 “不知道大驾,冒昧冲撞了。” “不知者不过,您客气了。”那侍卫笑道,说完收起令牌,上马了引路离开。 等这一行人走了,这小兵士便忍不住问道,“老大您怎么突然转了性格?那红衣女子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我要是没看错的话,那是郡主金牌。” “哪里是金牌,不是个块木头吗?”收成的兵士忍不住道。 “你这个眼力!那是金丝檀木!”小队长翻了个白眼,“而且那位,我多少年前是远远见过的,可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 “不过是个女子,若真是什么贵主儿,怎么会自己骑马?”那兵士还是有些不痛快。 “你懂什么!”那小队长翻了个白眼。 有的人,天生就是来搅起风浪的。京城本来急挺乱了,只怕之后会更乱一点了。 殷飞虹进京的时候虽然不是多高调,但是也没有瞒着别人,因此很多人都收到了消息,萧颜也不例外。 虽然某种程度上殷飞虹对他来说是个助力,然而他还是不希望殷飞虹来京城。 刚刚赶走高七娘,又来了个殷飞虹,他的心真的很想吐血啊。 而且阿锦明显对着殷飞虹是有一点儿崇拜的,想想如果阿锦像高七娘粘着阿锦一样粘着殷飞虹,萧颜的心里就有点酸溜溜的。 好吧,不止一点酸溜溜。 他暗暗下定决心,婚事绝对不能拖,能提前就提前。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殷飞虹进京后,没有去自己的府邸,也没有去薛家的宅子,更没有去她在京城里那些明里暗里的产业,而是直奔姜锦去了。 姜锦是万万没想到殷飞虹会回京,心中欢喜自不用说。 等到回到屋里,殷飞虹摘下幕笠,那样光彩夺目的大美人,足以让人迷失魂魄。 这一下,柳叶眼里姜锦也黯淡了光彩了,忙一路小跑着去给殷飞虹倒茶。 姜锦也顾不得吃醋了,殷勤的嘘寒问暖,这要是萧颜看见了,只怕整个人都被醋淹了。 唯独薛珍珠稍微有点失宠的感觉,不过她性格烂漫活泼,很快这点小失落也一扫而净了。反正殷飞虹是她亲表姐,两人感情其实也不错,这也有好几个月没见了,只有亲近的份儿。 “其实差不多点就行了。”殷飞虹看着姜锦脸上笑颜,笑道,“我还准备在你这里住几天呢,你要太热情了,我也会有点不安的。” “你要在我这里住下?真的吗?”姜锦完全忽略了殷飞虹的后半句,开心的简直要跳起来。 作为一个资深颜控,那是不分男女的啊,殷飞虹这样的美人,只要往当地一站,姜锦只要看着就够心花怒放了。 “是啊。”殷飞虹本来心中装着不少事情,加上多少过往,多少是有点沉重的,但是看着姜锦眼神明亮,欢喜的纯粹,此刻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我家里早就没有人了,回去做什么?你和珍珠都在这边,当然要来你这里借住了。” 殷飞虹说完又想起来一事,弯了弯眼角,冲着姜锦笑道,“我顺便再教你一点防身的功夫,先前许诺了你的,现在有机会了。” 姜锦本来心情就非常美好。女神要住自己家,这感觉,姜锦觉得自己现在走路都飘着的。 然而此刻殷飞虹冲着自己笑,还说要教自己武功,姜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化掉了,什么叫幸福感满满啊。 恍惚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呢。 等到了晚上,姜锦自然要竭力好好招待殷飞虹了,反正殷飞虹和萧颜两人饭量都挺可怕的。 晚上姜锦光包子就准备了十几种,灌汤包,鲜肉包,酱肉包,腊肉包,鱼肉包,虾仁肉,韭菜肉,萝卜肉,藕丁肉,酸菜肉,肉三鲜,韭菜鸡蛋,白菜豆腐…… 菜就更不用说了,晋江楼的招牌来一套! 看着这虽然不能算奢华,但是菜肴质量比宫宴还高的席面,薛珍珠这个素来心大的都有点嫉妒了。 然后发现自己吃撑了后,殷飞虹还不停筷子,就更嫉妒了。 吃的多还不胖什么的,最讨厌了! 薛珍珠都嫉妒了,第二天萧颜得了消息简直都要气歪嘴! 殷飞虹自己有殷家老宅还有御赐郡主府不说,就他知道的,在京里最少还有五六处宅子,在京城之外还有园子,竟然还跑去阿锦那里! 若说别处没收拾,御赐郡主府可是一直是收拾齐整,等待主人回来的!更别说萧颜也不相信暗搓搓发展势力的殷飞虹在京城就没有窝点了! 因此第二天他下了朝简直是一刻都没停留,然后就义愤填膺的冲到姜锦家里。 他到的时候,姜锦和殷飞虹薛珍珠几个在吃早饭。 因为有客人,还是女神,这早饭比起之前也丰盛了不少,堪称早茶了。 萧颜看着桌上丰盛的餐点,顿时郁闷了,他觉得他心里苦! 他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殷飞虹这女人真是个祸水!怪不得那么多人对她又爱又恨! 姜锦看他那毫不掩饰的羡慕嫉恨的眼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看他按捺住怒火打招呼后,那眼巴巴的样子,又有点心疼。 “你吃早饭了吗?没有的话要不再用点?” 萧颜没答话,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殷飞虹,殷飞虹则是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让萧颜更憋气了。 和高七娘不同,殷飞虹可不会退让。 可是他还真打不过殷飞虹,大那五岁也不是白大的。 要论容貌,萧颜虽然也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候补,殷飞虹那是毫无争议的京城第一美人,当年容颜盛极的王贵妃在十四五岁的殷飞虹面前已经黯然失色了,更何况现在她已经是盛开的花。 论地位,萧颜自然是皇子,但是人家殷飞虹也不差啊,人家是郡主。 方方面都输了的萧颜更哀伤了。 薛珍珠仗着有姜锦,也忍不住笑道,“七殿下也太爱吃醋了点,连我表姐的醋都吃?前儿刚喝了一坛子醋,这又来一坛子?” 柳叶心下暗道,这哪里是醋坛子,分明是醋缸,不过她没胆量去说七皇子,也只子心里吐槽。 唯独姜锦轻叹了口气,主动牵着他的手。 “你也真是的,我还会跑吗?” 她的声音很是温柔,手也很柔软,看着他说话的眼神也很温柔,萧颜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然而殷飞虹却开口了。 她这半天只倨傲的看了萧颜,并没对萧颜的挑衅说什么,此时却笑道,“阿锦不是想学武吗?回头我带你去天山好不好?那边夏天特别的清爽,冬天漫天飞雪,你要是想诗意,自不用说,若是想世俗,打上一只羊,在屋里吃烤羊肉喝酒讲讲轶事,也不亦乐乎。” “别说还真有点吸引力啊。”姜锦笑眯眯的道,“我还真要考虑一下。” 萧颜忙可怜巴巴的看向姜锦,“嫁给我,不仅有烤全羊,还有烤全猪烤兔子烤鸭烤鸡烤鹌鹑……我也会讲故事的。” 姜锦被他逗笑了,她这会儿才发现,其实萧颜大概也有点婚前恐惧症,大概是恐惧自己自己跑路。可能是之前开碧水楼的时候,自己给他念叨了不少自己的小目标? “好了好了,这是玩笑你还看不出来嘛。”姜锦见萧颜虽然半是开玩笑,也的确有点紧张了,便哄着他道,“你想吃什么?” 然而殷飞虹却微笑着朝着姜锦道,“我其实不是开玩笑的。” 她生的那样美,此时真心实意的朝着姜锦粲然一笑,饶是姜锦见过她许多次,对她的美貌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还是心头一乱,忙别过眼去。 别说她了,就是薛珍珠差点也被她表姐这笑容给勾了魂。 只有一个人没受到影响。 只是那人此时已经拔出剑来,朝着殷飞虹道,“意图夺妻之恨不能忍,决斗吧!” 殷飞虹微微上挑了一下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萧颜,“你确定。” 姜锦忙站到中间,“好了好了,别闹了,再闹早饭都凉了。萧颜,那边有鱼肉包子你不吃吗?冷了就不好吃了。” 听到有自己的真爱鱼肉包子,萧颜也有点犹豫了,是先吃包子呢,还是先和殷飞虹打一架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呢。 不过不管他怎么抉择,这都真是个混乱又热闹的早晨啊。 只是热闹完了,很多事情就要回归正途了。 萧颜和殷飞虹两人都是有正事要谈的,殷飞虹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京城,自然也不是单纯为了姜锦成婚来庆贺。 两人虽然没朝姜锦明言,但是说话时候带出来的意思姜锦也能猜得到。 她不是长于政治谋略的人,水那么深,她一时半会儿也插不进去手,但是她也知道什么时候体贴和保持沉默。 殷飞虹和萧颜两人聊了一上午,姜锦也亲自守了一上午。等到下午的时候殷飞虹进宫一趟,姜锦从她那美艳绝伦的脸上看不出到底发生过什么,不过接着殷飞虹就忙了起来。 忙了几天,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不过对他们这一边来说,大约也是一件好事。 萧颜最被人诟病的是他的出身,他的生母是舞姬,萧颜连外祖父外祖母都不知道是谁。 大梁最讲究门第,加上他娘失宠早死,萧颜这样的出身在皇子中可以说是最差的了。 这也是不少人不看好他的一点,一个母家都没有的人,妻族再不行,想上位实在太难了。 但是自此之后,萧颜也算是有母家的人了。 皇后提议把萧颜记到自己名下,皇帝同意了。 虽然和先太子名正言顺的嫡子不同,但是这宗法上的事情就是那么微妙,萧颜这半个嫡子虽然不至于说比其他兄弟高上一帽子,也高出来那么一指头。 相较于宗法名分上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萧颜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手太子的势力和获得皇后一系的支持。 这件事不论对萧颜对皇后都是一件好事,就是不知道皇后怎么劝说的梁帝同意。 不过对这事,姜锦还是比较奇怪,皇后怎么会突然这么支持萧颜,她之前的态度可只是倾向扶持,没有这么鼎力支持的意思啊。 如果说姜锦只是奇怪,刘德妃听到消息之后差点要气疯了。 第115章贱人 “贱人生的果然也是个贱种!” 伴随着器物咣当落地声音的是刘德妃的暴怒声。 因为愤怒,刘德妃的优雅沉静已经荡然无存,素日温婉的脸上面上狰狞。 “皇后瞎了眼吗!这样的一个贱种都要! 如果萧颜和皇后在这里,刘德妃只怕是要把两人撕成碎片,然后不蘸酱油生吃了。 不过,说起来刘德妃倒是挺有理由愤怒的。 首先她大伯重病的就有些蹊跷,只是这事她并没什么证据,快七十岁的人了,生病也是常有的事,拿到梁帝或者外面说,并不会有人真的支持她。 但是没有了他伯父的摇旗呐喊,朝上不论是支持大皇子的人还是支持给把刘家女儿嫁给萧颜的都消停了不少。 本来刘德妃正在着急上火,没想到萧颜傻到竟然会对姜氏钟情,并因此和梁帝翻脸。 这对她来说,那可真是个良机。 本来刘家觉得大皇子上位机会不大,想要支持七皇子,她心中就不太乐意,如今七皇子自己作死,自掘长城,岂不是又轮到她儿子了? 不是刘德妃盲目乐观,毕竟她儿子为长,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大皇子虽然性格稍显莽撞,也是能文能武,长得也勇武,看着很是唬人呢。 反正梁帝本人的资质也就那样,大皇子再差,恩,还是要比梁帝差点的。 不过横竖历史上昏庸的皇帝不少,多这一个又算什么事呢? 三皇子被梁帝厌弃,几乎都不愿意再见他,五皇子谁都知道的,一个外貌美丽的傻瓜,七皇子本来钻了个空子出了头,却又为一个女人十分不智,剩下那些小毛头就更不用说了,等长成了梁帝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呢。 说来说去,这些人哪个比的上皇长子? 别说刘德妃了,就是大皇子一系也深以为然。 刘德妃是个明白人,心里明白机会的可贵和稍纵即逝,尤其帝心难测,今儿厌恶的,说不准明日就是喜欢的。 她知道此时若不把大皇子的太子之位定下来,也难说日后如何。 毕竟若王贵妃翻身,或者梁帝对萧颜未婚妻姜氏改观,这两人也未必不能扳回这一局。 尤其姜氏这人,刘德妃还是不怎么敢小看的。 在她看来,当日里能果断自请下堂,并且能让一个皇子神魂颠倒,这姜氏手腕必然很高超。 日后相处久了,是不是会让梁帝改观也难说。 毕竟梁帝的耳根子软,爱听别人的,又爱面子,姜氏若真是手腕高超的,说不准还真能在婚后把这个公公给忽悠住了。 所以她下定决心,这段时间一定要把自己儿子捧到太子之位上,免得日久生变。 哪里想到,她和刘家几乎撕破了伪装的上蹿下跳,营造出偌大的声势来,眼看着就是要得偿所愿,梁帝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萧颜成了嫡子?先太子那个死鬼压在她儿子头上二十多年,她已经够憋屈了,那好歹是正经的原配嫡子。 那萧颜算什么?梁帝喝多了酒睡个舞姬生的,那舞姬就是个杂种,生出来个小杂种,没毛的猫一样的货色,竟然也成了嫡子,压在他儿子头上? 刘德妃真的气的要吐血了,若是皇后把三皇子萧成记在名下,她都没那么愤怒! 刘德妃情绪失控的把整个屋子全都砸了,看着满屋子的狼藉,情绪方才稍微平和了一下。 见她总算是平静了下来,身边的嬷嬷一面收拾地上的狼藉,一面轻声道,“娘娘何必那么愤怒,那萧颜也算不得正宗嫡子,不过是说着好听而已,再说当年太子又何在?” 刘德妃却不敢做那么乐观,轻叹道,“名声这东西,虽然较真起来,是什么都不值得,然而没有了就不行。皇后这是存心恶心我呢,她扶持三皇子我都没那么恼火。” 当年大皇子重病,怕人保不住,萧颜是她用了手段方才要了来养的。然而谁都没想到大皇子的病又好了,刘德妃对这个累赘货自然也没什么耐心,留着他不过是为了给大皇子多个臂膀。 实际上,不管是大皇子还是刘德妃从来都没看得起过萧颜,只把他当下人看待。 如今皇后凭借自己的身份把萧颜在宗法上的地位提到大皇子之上,简直是啪啪的打了刘德妃的脸。 更别说,这个举动完全弥补了萧颜的短板,出身太差。 先太子的势力,萧颜也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手过来。 皇后这一下子,是真的出乎刘德妃的预料之外的。若她在皇后的处境,是绝对不可能,不需要萧颜付出什么,就这么鼎力支持的,至少,萧颜的王妃之位,她绝对不会还留给姜氏。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是皇后大方,高家怎么可么可能那么大方?当年她和皇后之间的争夺地位,高家可从来没松口过。 嬷嬷看她神色略有所思,小声道,“娘娘,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动手。”刘德妃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对七皇子动手?” “不,对姜氏。” 刘德妃淡淡的道,“太子那件事后,七皇子也好,皇后也好不可能不防备,他能够对我伯父下手,估计暗地里势力不小。但是姜氏不一样,她出身太低了,虽然封了县主,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搬家,但她又马上要嫁人,不论是在姜氏的老宅出嫁,还是临时找个宅子应付,可操作的空间都挺大的。” 嬷嬷也赞同对姜氏下手的成功率看起来要高一点,“但是对姜氏下手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去了。”刘德妃心情好了点,解释道,“皇后和七皇子虽然看起来结了盟,但是二者之间肯定没法子相信彼此,两人之间的联系也也不够紧密。” “如果对姜氏动手,不管姜氏死不死。”刘德妃微笑起来,“皇后和七皇子之间必然会有芥蒂,你想,只有高家才有动机不是吗?” 刘德妃这么一说,她身边的嬷嬷也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了。 动了姜氏,七皇子肯定会怀疑是高价为了合理联姻做的,毕竟他们大皇子一系没有必要动手,所以也怀疑不到他们头上。 “娘娘还是那么英明果断啊,这真是妙计。” 本来刘家就请了杀手想要暗杀姜氏,不过暂停了,现在人还没离开,现成的人手在那里,直接寻机会动手就是了。 姜锦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命被人算计了,她现在有点瓜。 萧颜这莫名其妙成了嫡子,婚事还照旧吗? 等到傍晚,萧颜便亲自过来了。 姜锦虽然有不少话想问他,见他神色疲惫,反而又不好多说什么了,只叹道,“你也悠着点,别太累了。” 萧颜笑笑,“无妨,倒是你,马上也要忙起来了。” “我”姜锦放下茶盏,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不会忘了咱俩的婚事吧?”萧颜看起来有点忧伤,“三月二十日,离现在也就一个多月了啊。” 其实这大婚日期已经改过一次了,毕竟当时梁帝的态度在那里,现在再按照那个日期成婚显然是不可能了,只能另选日期。 萧颜早就对姜锦身边的莺莺燕燕的看不顺眼了,他又没什么安全感,生怕姜锦跟着别人跑了,还是选了一个最近的吉日。 这折腾了许久,明儿都二月十二花朝节了,也就剩下一个月零八天,两人就要成亲了。 姜锦被他这么一提,也有点慌乱了,“怎么选的那么早的日子啊?好多东西还没准备呢。” “皇后娘娘给选的,这次她帮了那么大的忙,我总要承情吧。而且,事情也拖了挺久了,早点成亲不好吗?” 把锅甩给皇后娘娘的萧颜可怜巴巴的看着姜锦。 姜锦本来就对他的美色没有多少抵抗力,此时被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瞳满是深情的看着,便不再说什么了。 其实姜锦心里觉得萧颜说的也没错,这婚事一波三折,也是闹腾了半天了,早点成婚就早点成婚了。 反正在古代,他们俩都绝对算的上是大龄未婚青年了,属于单身祸害的那种。 不过这婚事怎么准备,姜锦上面没有个长辈,也很是头疼。 萧颜哪里舍得劳累了姜锦,见姜锦蹙眉头,忙道,“我早安排了人手,等回头打发过来,哪能让你操心。” 姜锦见他这样周全,也没有那么头疼了,笑道,“那能不操心呢,一辈子一次的事呢。” 萧颜听了她这话,心里顿时又甜蜜起来,姜锦这个人,若是不关心的人或者事情,绝对是不上心的。 如今她宁可多操劳些,也要关心,说明她很看重婚事,很想成亲,绝对不是他一个人剃头挑子一头热。 姜锦见他笑的仿佛在做美梦,也是有几分想笑。 不过想想,有一个人能为你这样犯傻,也是挺难得一件事。 其实婚事上让姜锦操心的事情倒不是特别多了。 嫁妆聘礼之类的东西其实准备的差不多了,先前梁帝没准备反悔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现在要做的是列单子然后清点了准备装箱。 毕竟那么多的嫁妆,怎么装怎么排列,其实也是很考验技巧的一件事。 家具之类的东西是个宫中所出,皇后当时就吩咐下去了,中间虽然差点婚没结成,但是家具工程也没停工,现在都已经得了,只等着回头安放在王府。 其他的还有该女方准备的一些喜饼啊食品之类的,这就更难不倒姜锦了,她干的就是这个工作,名下晋江楼包子铺那么多人,根本不是事。 比较烦的还是社交。 萧颜这一下子地位提升,姜锦也是跟着水涨船高,先前看不起姜锦的不少人家都来了。 这些人姜锦还真不太好得罪,比如说高家人,不论是看在萧颜的面子上,还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对方前来拜访,姜锦也不可能不给这个颜面。 不过高家人还是比较好相处的,高七娘不说,借着姜锦成了她未来嫂子的缘故,来了是一趟又一趟。高家人也乐得看姜锦和高七娘亲近,因此也不拘束高七娘,可把高七娘给乐坏了。 就是萧颜对此有些不爽,某次去高家的时候还特地提了一下。 而高夫人虽然先前有些冷淡高傲,但是事情落定后,便对姜锦有种恰到好处的亲热了。 姜锦也并不觉得她前倨后恭,毕竟人家之前也没有对自己不礼貌,如今两家在一条船上,对方伸出手了,难道还去打人家的脸? 何况高夫人也指点了姜锦不少没有注意到的事情,那等世家大族长出来的贵妇,和姜锦这样的泥腿子还是有区别的。 除了高家之外,别家也来了不少人,连秦王府都派人送了一份添妆。 姜锦看了一下单子,实在不能算是少,其中还有小田庄,便命人委婉送了回去。 不想秦王妃却特特的来了一趟,姜锦很诧异,但还是按照礼节迎接了人进来,又命桐花去倒了最好的茶来。 “实没想到王妃会来,我这里简陋,还请王妃海涵。” 徐氏看着她这样知礼懂分寸,想起自己那个糊涂女儿过的糊涂日子,再看看当日里的弃妇姜氏马上过的什么日子,心下不说无限感慨,也差不多。 不过她今儿来姜锦这里,也并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来和姜锦把之前的那些芥蒂抹平的。 因此徐氏很快就从那些感慨中回过神来,笑道。 “我今儿来,其实是亲自来恭贺你的。” “王妃您真是太客气了。”姜锦忙道,“晚辈没想到会劳动您大驾。” 秦王妃徐氏笑了笑,“其实寻常皇子成婚,我的确也不会亲自过来,也就是当初先太子妃成亲的时候,走了一遭。葡萄,把礼单拿过来吧。” 秦王妃话音刚落下,秦王妃后面一个穿着绿罗裙的丫环就把一个黑檀木匣子拿了出来。 徐氏把匣子往桌上一放,然后道,“我知道你觉得这份礼略厚了,但是事情不是那么讲的。” “你也知道,因为长宁这糊涂孩子,我们王府对你多少有对你不住。”秦王妃徐氏提起长宁,声音里也有些叹息,“她死活要嫁给陆齐林,最后过程那样子,也是她自己造的孽,还望姜县主日后莫要和她计较。” 姜锦其实是真不讨厌长宁郡主,因为她是真的单蠢不说,还给姜锦提供了事业上的启动资金。姜锦也相信秦王夫妻为人应该还是挺可以的,毕竟当初秦王府也没有人道毁灭她不是? 此时见徐氏提起长宁郡主,希望自己不和她计较,便也叹息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何况郡主只是人糊涂了点,倒不算是坏。” 当然也不好就是了,不管怎么说,当初陆齐林也不算是单身,长宁郡主虽然是被陆齐林忽悠迷惑的神魂颠倒,但是也是变相插足了别人的婚姻。 不过她蠢而不毒,某种程度上还变相帮了姜锦一把,徐氏这么拉下架子来,亲自上门,姜锦确实也不再计较了。 徐氏见姜锦说话软和了不少,忙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为姜县主真心高兴的。” 此时看徐氏年纪也不小了,还为自己的女儿豁出来颜面,姜锦心下更是一软,轻叹道,“王妃这样关心我,替我高兴,我就却之不恭了。” 徐氏见姜锦神情平和,眼神纯澈没什么波澜,也明白姜锦是没多少芥蒂了,心里松了口气。 她今儿亲自过来,就是为了此事,若姜锦对长宁都没多少芥蒂了,对他们秦王府自然也没有多少芥蒂了。 照眼下这个架势,七皇子成为太子的可能性极大,若是他成为太子,姜锦说不准水涨船高就是大梁的皇后。 秦王虽然是王叔,但是哪能比得上人家夫妻亲近?更别说当初的事,秦王府多少也是有责任的。 如今这样子,许是就很满意了,姜氏亲近她们秦王府,他是不奢望了,但是秦王府的安稳富贵总是能保住的。 徐氏一面松了口气,一面感激姜锦宽容大度,变相隐晦的便提点了一下姜锦宗室中的事情。 姜锦虽然不如萧颜殷飞虹这种人资质非凡,几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也不是笨人。 几乎是徐氏一点即通,让徐氏再一次想起她那个榆木脑袋的女儿,心下很是叹息。 两人聊了几句,发现竟然很投机,虽然高夫人也提点了姜锦不少,但是高夫人那人性格有些高冷,姜锦和她有些说不到一起来。 但是秦王妃徐氏就性格通透理智,很像是年纪比较大的朋友,姜锦和她意外的合拍,再加上一个有心卖好,一个也有意缓和,不知不觉说了也挺久的话。 眼见着时间不早了,徐氏方才起身告辞,因她身份与寻常不同,姜锦亲送她到门口。 刚准备说道别的话呢,姜锦不知为何突然背后一冷,下意识的抬头,就见一点寒芒正在日光下飞射过来。 她也是经历过战争的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马上就缩回门后,还顺道把徐氏给扯了回来。 徐氏被她这么一扯,跌坐在地上,身上莲青色银丝刺绣的锦裙沾满了泥土,胳膊肘还在地上撞了一下。 她哪里被人这么无礼对待过,正要斥责,就见大门被一箭洞穿,不过那箭因为被大门上的木头给阻碍,虽然洞穿了大门,也没了力度,被姜锦轻松打掉。 而这会儿姜锦身边已经跳出来两个暗卫,屋里青梅和薛珍珠也匆忙赶出来。 眼见着姜锦没什么事,青梅和薛珍珠等都松了口气。 薛珍珠和一个暗卫追了出去,剩下几个人保护姜锦。 青梅见姜锦无事,便去查看那铁箭,发现箭头上还涂了毒,日头下有几分蓝莹莹的光色,显然是剧毒,原本松懈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另一个暗卫也上前查看了一番,然后道,“这不是弓箭,这是弩箭,也难怪有这样的力道。” 一般除非是殷飞虹或者当日里叛军里那样的神箭手,是很少有这样的力道的。 “这是有人想要我的命啊。”姜锦这会儿也冷静下来,神色冰冷。 青梅正要说话,旁边的徐氏终于忍不住了,“你们谁把我拉起来?我腿软站不起来了!” 秦王妃徐氏又不是姜锦这样结结实实见过战争的,她那可真是锦绣绫罗里养成,嫁到秦王府里虽然不是唯我独尊,也是说一不二,地位身份尊崇。 而且秦王是梁帝的同母弟弟,身份十分安全而且有保障,秦王也不爱招惹事端。 因此徐氏哪里见过这样的真刀实枪的阵仗?早就吓软了腿,站不起来了。 偏偏不论是姜锦还是青梅,只要确认了她是安全的,也没人太关心她,满心思想的是谁动的手,自然没想到还有个吓软腿的呢。 姜锦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把徐氏拉起来,然后徐氏的丫环这会儿也进了门内,自然接受了徐氏。 姜锦叹道,“今儿这事,惊吓到王妃了,王妃还是速速回府吧。” 徐氏这会儿好多了,已经比较平静了,眨了眨眼看向姜锦,“这是有人冲着你来的?为了婚事?” “显而易见。”姜锦也冷静了下来。 “婚事怎么办?要推迟吗?”徐氏这会儿不知道为何看着姜锦比一刻钟之前更顺眼了点,忍不住关心的问道。 “当然不可能。”姜锦坚定的道,“真要退了岂不是如了那些人的意。” 徐氏点点头,“你说的也是,有什么要帮忙的,你派人找我就是了。” 姜锦道了谢,也没把这话很当真,这边送走了徐氏,那边萧颜就赶到了。 他的脸色冷厉阴狠,整个人都快爆掉了,姜锦见他这样,忍不住安抚他道,“这不是没出事么。” “我也不会让你出事的。”萧颜控制不住紧紧的怀住怀中的人道。 “我相信你。”姜锦微笑,摸了摸他的脸庞。“你说可能的是谁朝我下手?” “不管是谁,我都不会饶了他。” 萧颜是真的动了杀意,如果说上次元宵节那次,因为其实没有威胁到姜锦,那几个蠢货连人都认错了,他并没在意。 这次就不同了,对方用的是弩箭,时机也刚刚好,如果不是姜锦在战场混过,对杀意还是有点敏感,这次不要了姜锦的命,也会重伤姜锦。 这可是来狠的了。 不过萧颜也没对姜锦说太多,怕吓到她,只是给姜锦的安保提高了不少。 而对姜锦来说,接下来的确是像萧颜说的那样,一直都没出事,转眼就到了下大定的日子,因为婚事压缩的太紧,说是下大定,其实离大婚也只有五日了。 第116章成亲(上) 萧颜身份如今也算是水涨船高,皇后扶持他上来,当然也要给他特别的待遇,好显示出来他和其他皇子的不同。 虽然不能和当年太子大婚的时候相比,比起其他皇子却多了十台聘礼,皇后倒是没提嫡庶之事,却说因为姜锦是与国有功之臣,额外赏赐的。 这让本来想撕一撕皇后不能一视同仁的部分朝臣郁闷了,总不能说功臣不该有优待啊,这不是显得自己奸佞小人了? 在聘礼抬数上没起什么波澜,在聘礼内容上更生不出什么波折来了。 皇后抬举,萧颜自己也极上心,因此这一百一十八抬聘礼内容可非同寻常。 就见各样的珍宝古董一抬一抬的送到姜锦那里。 本来皇后想要让安排在后来赐给姜锦的宅子里,不过姜锦觉得包子铺对她来说有特别的意义,便没有换地方。 萧颜也不赞同换地方,毕竟包子铺虽然有不少不方便的地方,却也十分熟悉了,若新换了一个地方,安保是不是会出问题也很难说。 他总还是有点心有余悸的。 因此这一日,包子铺歇业不说,聘礼也摆了一院子,毕竟是一百多抬的聘礼呢。 送了聘礼,便开始正式的添妆。 姜锦交往的人虽然不多,不过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比较真心的朋友,都替姜锦很高兴。 严六薛珍珠这样的自不用说,自己手头也宽松,送的添妆礼都是整套的头面首饰,连孙老大夫也送了一只精美的雕花檀木妆匣。 姜锦知道老爷子虽然日子也还算是宽裕,但是檀木妆匣一只怎么也要上百两银子,便觉得有些贵重了。 孙老爷子见她想推拒,瞪起了眼睛,“怎么,我这个当师傅的送个木匣子你都要嫌弃?” 姜锦见他这样,便笑道,“我这不是担心花多了钱,少了钱和白芍他们俩买糖吃么。” 孙老大夫见她这么说转怒为喜,笑道,“你也别太小看了你师父我,哪里能缺到了孙子孙女买糖钱。” 姜锦抿唇微笑,“那也不能少了您的打酒钱啊,不过我若是嫁过去了,师父也少不了宫廷御酒了。” 孙老大夫闻言忙摆手道,“你不用管我,真要嫁过去的话,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说完这话,他顿了顿,见屋内也至有柳叶,便小声道,“虽然看着七皇子用情颇深,你嫁过去我也替你高兴,不过那等高门大户过日子也不好说。若是他日七殿下对你不好了,你想要脱身,派人来找我就是了,我这里自有秘药。” 姜锦没想到孙老大夫会说出来这么一番话,心中也颇为感动,点头道,“我知道的,师傅也放心,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孙老大夫轻叹道,“我看你,也似看我女儿一般,你好好的过,我这心也就放下了。” 见孙老大夫说起来自己的女儿,姜锦倒是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当年孙老大夫可是御医,不过是被人陷害,卷入了宫廷斗争,她现在有这个能力,自然也要帮孙老大夫找回名誉。 不过这事姜锦还是要和萧颜先商量过了,便也没主动朝孙老大夫提起。 孙老大夫其实也考虑过这事,不过他担心给本来就高嫁的姜锦造成麻烦,也没提起过。 两人又说了几句,孙老太太也进来了,见两人还在说话,笑道,“你们倒是悠闲,我都快累死了,倒是你那个跟仙女似得朋友,可真是有本事,就没有她应付不了的人。” 她刚刚在外面帮忙招呼一些街坊客人,另一些勋贵客人帮忙招待的是殷飞虹。 殷飞虹的姿容非凡,可以说是美艳不可方物,当年只要是见过她,那是绝对不可能忘记的。 此次来的人就颇有几个认识殷飞虹的。 承恩公夫人高氏自然不用说,殷飞虹和太子那一段儿,作为太子的舅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她其实不在怎么喜欢殷飞虹,且不说作为皇后母家不支持太子娶个孤女,就说一个自视甚高的人,是绝对不会喜欢一个在各方面碾压她的人。 即使时隔多年,她也不是很喜欢殷飞虹,她来了后送了点礼物,和姜锦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然而她女儿高七娘却不肯走,她本来就是极喜欢姜锦,等见到姜锦的朋友也是这样出尘绝艳的人物,就更不肯走了。 然而高夫人对殷飞虹的芥蒂显然颇深,生拉硬拽把嘴唇都快撅到天上的高七娘带走了。 高夫人这其实还是好的,毕竟她那样高傲范儿的人很难和别人在面上闹起来。 今儿比较麻烦的是不少来踢场子的人。 和姜锦关系可以的朋友或者附近的街坊邻居也就罢了。那些权贵官宦家的女眷,明明是自己凑上来的,有说话明里暗里嫌弃姜锦出身或者经历的,也有对萧颜有几分觊觎说话酸溜溜的,都被殷飞虹用各种方法委婉的怼回去了。 一时闹到了快傍晚,这些人才消停下来。 因为殷飞虹的原因,姜锦今天过的很是轻松,眼见着人都散了,忙狗腿的给殷飞虹送上热茶点心。 “今儿真的多谢姐姐帮忙了。” 殷飞虹接过茶来,笑道,“我就说你这样的殷勤是为何,那么客气做什么,我不帮你帮谁?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我也不能让你下不来台啊。” 萧颜成了嫡子,想要看笑话的人其实是不少的。 尤其姜锦这样的出身经历,不少人等着她待人接客或者礼节上出个大纰漏。 其实姜锦真要一个人,还真挺难说是不是会出什么纰漏,但是她有殷飞虹帮忙啊。 殷飞虹是什么人啊,就不说她本人如何了。 单论出身,其实也是数得着的,她家原本虽然不是勋贵,也是书香门第,她爹死前已经是从一品,死后追封正一品,文勋公。 更别说她本人无论是容貌还是资质都把不知道多少人比的渣渣都不剩。 姜锦看着她端着茶盏喝茶,形容举止恍如一副完美的画,心下就有点埋怨皇后和梁帝傻。 这样的女子,娶进门来,别的不说,改善基因还是稳的啊。 不是姜锦看不起梁帝的那一群皇子,去掉萧颜和太子,其他几个都有点一言难尽的地方。 就是萧颜,姜锦也得承认,其实他有些过于重情了,即使他钟情的对象是自己。但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其实不是什么好事。 殷飞虹见她端着茶盏看着自己发呆,忍不住笑起来,“你啊,又在想什么呢?” 别的不说,若是萧颜看见了姜锦盯着自己,只怕又要吃醋。 姜锦回过神来,笑眯眯的道,“我没想什么啊,就是想着自己这次可真是发了一笔。” 这个倒是真话,不提前段时间别人陆续送的贺礼,就这两天添妆姜锦也着实收了不少。 像是孙老大夫送的檀木妆匣,惠宁师父送的佛前供奉的佛珠都是表心意的。 殷飞虹她们就大方多了,殷飞虹出手就是一个田庄,薛家也差不多是这个数上,严六最实在,送的是硬通货金子。 她有自己的逻辑,在严六看来,什么珠宝首饰的虽然也贵重,但也就是那么个意思,哪有金银实在,想买什么买什么,想置办产业就置办产业,还能打首饰。 她出手就是两百两金子,算来也有两千多两白银了。 一方面是因为金子不如银子招眼,一千两银子还兑换不到一百两金子,但是大小体积就不同了。另一方面姜锦和严六两个打通东瀛商线后,便找到人从东瀛走私金子,因为古日本金多,用银子兑换是稳赚的,她手里现成的金子不少,成色也不差。 光这几个人送来的添妆礼就有七八千两,除此之外承恩公高家,秦王妃徐氏等人都送了厚礼,尤其秦王妃府一方面不差钱,一方面也想把这芥蒂抹平了,出手可以说是最大方了,算起来也有万两往上了。 除此之外,更有不少想要巴结的姜锦和萧颜。水至清无鱼,姜锦和萧颜商量后也酌情收了些贺礼。 此时清点礼单清点的姜锦心花怒放,本来成亲就很开心了,竟然还有钱赚,那是喜上加喜啊。 不过殷飞虹显然看着姜锦这欢喜的样子有那么点碍眼,便凉凉的道,“别人还罢了,你可别忘了,我和薛珍珠都没成亲,严六也没定亲,到时候少不了你出血。” 不,不要提醒我这个残酷的事实。 姜锦可怜巴巴的看着殷飞虹,有那么点伤心。 说起来她身边的朋友,竟然都是一群单身狗! 殷飞虹就不用说了,二十五岁芳龄,搁在前世还算是风华正茂,搁在古代,同龄人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比如说她前男友的长女安平公主都快十岁了。 严六比姜锦还大半年,看起来也并没有成亲结婚嫁人的意思,还在奋斗着她的商业帝国。 姜锦最近和她合伙在倒腾东北的人参等中药,合伙人还有林大公子,明明姜锦一次没见林大公子,萧颜还吃了一回飞醋。 薛珍珠他娘倒是想要她成亲,但是薛珍珠自己还是有点摇摇摆摆的,既不希望父母失望,自己又想过潇洒肆意的生活。 就是新朋友高七娘也十七了,大概是家中比较宠爱,而且高家先前也有些别的盘算什么的,要搁在别家,就算是没成亲,也定亲了。 姜锦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成亲的,想想之后要掏出来的一大堆红包,欢喜之情顿时少了一半儿。 殷飞虹见她没有那么雀跃了,便赶姜锦去睡,“早点去睡吧,明儿还一堆事情呢。” 今儿来客固然是最多的,明后两天客人也络绎不绝,这个毫无疑问。 除此之外,这都三月十六了,距离二十才几天?十八号要把嫁妆装好箱然后展示下,十九日要把嫁妆送到萧颜的皇子府,二十号就要成亲了,时间是满满当当。 别说姜锦这缺少人手的,就是世家大族人手齐备经验丰富,这样仓促时间里也很难处理的一点纰漏没有的。 姜锦若不是有殷飞虹帮忙,萧颜也派了不少人过来,非得累疯忙疯不行,什么当个美美的新娘,想都别想。 想到这里,姜锦还是很乖的去睡觉了。 虽然变成殷飞虹那样的大美人是没什么可能了,但是还是希望成亲的时候好看一点儿,毕竟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情,谁不希望自己光彩照人? 殷飞虹等姜锦去休息了,脸色却冷了下来,问她身边的丫环,“在秦王妃送来礼物中动手脚的人查到了没?” 那丫环小声道,“想来是秦王府的人,丛七去查了,一时还没有消息是。” 殷飞虹冷笑道,“又玩这一手啊。当年就是这一手,现在又来!” 那丫环小声道,“显然是因为秦王府和姜县主有芥蒂,虽然双方都想把此事抹平了,但关系还是脆弱的,若真出了事,只怕是撕破脸。” 殷飞虹点头,“你也长进了,你说说最有可能是秦王府的什么人?” “王妃徐氏的贴身人吧,或者车夫?至少她身边肯定出问题了。” 上次暗箭之事就是,若说上次还勉强算是凑巧,和这次的事情连接在一起看,上次的事情就有些过分巧合了。 殷飞虹点头,“徐氏身边这次是出了大纰漏了,她当年也是聪敏之人,这些年过的安逸,竟也忽视如此。” 秦王府里,徐氏脸色极其阴沉。 她看着跟在自己身边三年的丫环,冷道,“葡萄,我是哪点对不起你!从来也不用干重活,出去别人也高看你三分,你吃的穿着用的寻常小官家的姑娘远比不上,你竟然还背主。” 徐氏是真的快气吐血,且不说她一直想要和姜锦把之前的那点芥蒂给抹去,基本上要成功了,万一真出了事,不,不要真出了事,若不是殷飞虹把礼物出问题的事情压下来,她肯定前功尽弃。 更别说若是姜氏出了什么问题,以七皇子萧颜的情况,他不只怕要发疯。秦王作为皇弟,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但是权势想都不要想,若真对上了,萧颜豁出去,先死的肯定是她们一家。 葡萄哭倒在地上,“王妃娘娘,我不是存心的,我只是——” “少给我说这些废话,说出谁指使的你,我还能饶过你这一遭。”徐氏冷道,“便不提这些年待你的恩义,你若有点良心,也不该继续痴迷不悟下去。那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真不想让在你身上用我的手段。” “不,不,我不能说……不,没有这个人……我只是嫉妒,对,嫉妒姜氏,我——” 她的话被徐氏给打断,徐氏狠狠的一脚提在她身上,把踢翻在地。 “不说是吧?”徐氏冷下心肠,叫了人来,“把她拖下去,她的家人,统共拖下去,一起用刑。” 徐氏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看着葡萄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也不再浪费时间了。 安排人去拷打用刑后,徐氏方才气的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 她夫君秦王全不似她这般有杀伐果断的决策,刚刚见徐氏气狠了,发落背主的丫环,生怕殃及池鱼了,也怕给徐氏添乱并没露面。 此时见徐氏气的脸都白了,又站出来安慰她道。 “别气了,气大了伤身。” 徐氏恼火的道,“伤身不伤身的,我也顾不得了。这两年真是流年不顺,长宁的婚事和这事都真把我气狠了。” 秦王见徐氏这样,忙道,“若是拷打出来是谁在背后下手,我绝对饶不了他。” “你还没看明白么?” 徐氏对自己丈夫的脑子快绝望了,怒气反而消散了不少,叹气道,“七殿下总不可能朝自己未婚妻下手,皇后娘家皇后在那里呢,而且她家自诩光明磊落,肯定不会在这上面动手脚,三皇子也不会动手坑队友,唯一可能的就是大皇子和刘家,尤其刘家,哼,当年他家的手就伸的长。” 看见徐氏鄙视的眼神,秦王摸了摸头,笑的有点傻,“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了。” “自然也得让刘家知道我们不是吃素的。”徐氏冷笑,“我当然是想要拿到证据,但是拿不到,也不不会没有证据,明儿进宫一趟吧。” 秦王从不反驳她的意见,连连点头,“到时候我该怎么说?” 徐氏也怕丈夫出纰漏,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说了一遍。 另一边萧颜得知了消息,心下庆幸的同时也有点警惕,他也没想到刘家没从他们这边找到突破口后,竟然迂回下手。 想到这里,他命人去查查最近和姜锦有过来往的人家,尤其日后还可能有来往的,免得再出现暗箭伤人的事情。 今儿是殷飞虹细心谨慎,而且她的人手有应对此事的经验,不然就姜锦自己,包括自己派去的人都没想到礼物匣子上会出问题。 姜锦第二天也得知了此事,惊讶是难免的,又有点担心,“上次秦王妃送的礼物我都没看,没什么问题吧。” 上次徐氏送了礼物后姜锦没看就直接退回去了,接着徐氏亲自过来,姜锦接了礼物处于礼貌也没看。本来想等着送走徐氏再看的,接着碰上了暗箭袭击,便把那礼物给放到一边了。 反正有单子就知道是什么了,姜锦也不担心徐氏一个王妃送个赝品给她。 “还是叫人查查比较好。”殷飞虹叫了自己身边一个嬷嬷过来,又道,“就是其他人送来的,也一并查查。” 结果这一查发现徐氏上次送来的礼物虽然没什么问题,却发现了惠宁师父送来的佛珠被人动了手脚,熏的香里面混了一种可以慢性毁容的毒药。 “这也是刘家做的?”姜锦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有点违和。 殷飞虹也有点无语,“我觉得不像。” 不是她看不起姜锦,但是姜锦完全不是靠颜值取胜啊,再说刘家其实并不是针对姜锦,想要杀了或者毁了她,刘家的目标是挑拨离间,搅混水创造机会。 这毁容的毒药什么的,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女人争宠的手笔啊! “大概是我嫁给了萧颜,有人不忿?”姜锦想了想萧颜那美丽的容颜,难得的开了个玩笑,“也不知道在嫉妒我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殷飞虹被她逗笑了,“若是萧颜听见了,只怕要恼火。” “他才不会生气呢。”姜锦笑眯眯的道,大概只会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希望自己不要生气? 想起来萧颜,她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殷飞虹倒是笑完了,正色道,“横竖还是要小心点,我叫人去查查谁下的手。” 姜锦道了谢,她自己是没有人手势力去查此事的,还是只能拜托殷飞虹和萧颜。 不过其实她估计的也没错,萧颜听说了可能有红眼病嫉妒姜锦,忙问送信的人道,“县主没生气吧?” “没有没有,县主心情挺好的,还提起您来了。” 送信的是殷飞虹的贴身侍女,当时也在场,心下对姜锦也是羡慕不已,暗道也难怪有人红眼病。 “那就好。”萧颜松了口气。 他最近的注意力全部在大婚上,连王府他都监督着全部整修装饰了一遍,务必让姜锦住的开心然后准备长久住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不管是萧颜这样精神紧绷的,还是姜锦殷飞虹这样的都十分的小心翼翼。 因此送嫁那日也没出什么纰漏,只是姜锦的嫁妆比较耀眼,引得不少人关注。 说真的不少人觉得姜锦挺穷的,没想到除了官中出的嫁妆,她的家底竟然也不薄。 有些人酸溜溜的说萧颜这娶一个人就是娶了一家,全部家底自然是厚的。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在金钱上表示了艳羡,公主不说,就是娶个郡主,都未必有那么钱啊。 其实这还不是姜锦的全部家底,毕竟全部家底要是都露出来也不好看,还让其他的妯娌不舒服,尤其先前太子妃的嫁妆虽然耀眼,但是实在的地产铺面之类并不多,姜锦也不欲太高调了,所以扣下来一部分。 不管如何,十里红妆总是很让人关注,送嫁这一日姜锦的嫁妆还是惹得满城热议起来,然后就到了正式成婚这一天。 第117章成亲(下) 姜锦活了两辈子,这是她唯一一次成亲。 三月二十日一大早儿,姜锦就被激动的柳叶喊起来了。 柳叶紧张是一点不比姜锦少,昨晚上几乎都没睡着,顶着俩黑眼圈。 姜锦看见她这样,忍不住笑道,“你昨晚上没睡着么?” 柳叶翻了个白眼,“你还当别人和你一样心大,我可真怕你睡过头。” 姜锦笑道,“这不是还有你们吗?” “你就嘴甜吧,看你到了王府还有谁喊你起床。”柳叶说完了,又轻叹了口气,“虽然说你是为了我好,可我很舍不得你。” 柳叶是丫环出身,不过姜锦早把她的身契给放了,因此柳叶早就是自由身了。如今姜锦嫁去王府,自然也不好再带着她,虽然心里万般不舍,也要为长久计。 “我也不舍得你啊。”姜锦眨了眨眼,“要不,我们逃婚吧。” “呸,你就老老实实等着上花轿吧。”柳叶啐了一口,“麻利的起来,还一堆人等着呢。” 这倒是真的,门口早就有全福太太等着了。 不过姜锦倒是没先梳妆打扮,而是先用了膳,主要是担心等会儿梳妆打扮后不方便再吃饭,花了妆面很麻烦,万一弄脏了嫁衣就更麻烦了。 柳叶先端了一碗参汤过来,姜锦先喝了,今儿不用想也知道非常忙累,少不得用点参汤提提神。 只是喝完参汤,姜锦接下来的早饭就比较可怜了,只有两个鸡蛋和少许的点心,连水也不许多喝。除了在东平城那一段儿,姜锦自从搬到京城这个铺子里住后还没吃过这么可怜的早餐呢。 不过为了婚礼顺利进行,姜锦还是很郁闷的忍了。 一时用过了早饭,姜锦又洗漱过一次,嘴里又含了香片,含了一会儿方才吐出来。不要怀疑古人爱美的程度,为了吐气如兰,古代就有口香糖,姜锦平日用的不多,不过今儿成婚,也精致了许多。 用过了膳,接下来就开始正经的梳妆了,全福太太给姜锦开脸,也就是先绞了面上细细的绒毛,然后细细的上了胭脂水粉。 姜锦虽然不够美丽,但是胜在脸型精致眼睛大,如今长了些肉,也不似之前瘦脱像,本来就已经算得上是清秀美人,在化妆高手帮助下也多了不少明艳。 姜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有些小小的陶醉,心里暗暗想着若是萧颜见到自己会是什么表现,会不会有点小惊艳? 不过等姜锦见到艳光四射的大美人殷飞虹,这点小幻想就丢掉了。 倒不是因为面对殷飞虹自惭形愧,姜锦其实不是那种会自惭形愧的人。她主要是想起来萧颜自己的颜值就很高了,天天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人,大概是不会因为自己这点小小的好看所惊艳的。 当然,这也有好处,反正也没几个女人比萧颜自己好看,他大概也不会因为别人多惊艳? 其实这会儿萧颜比姜锦紧张自己的容貌多了。 他可是深刻的知道自己打动姜锦的一大法宝就是颜值,这大婚就一次,难道不应该给姜锦一个好印象么。 因此他一大早起来,别的先不管,先让人好好的帮他梳洗装束了,本来成婚的大礼服就精致华美非常,配上他的颜值,往那一站,什么玉树临风,丰神俊逸之类的词用起来可以说是非常的贴切了。 饶是如此萧颜他本来还想用点脂粉什么的,但是看看自己的皮肤白皙与脂粉也差不多,姜锦貌似也不喜欢男人用什么脂粉,他方才不再折腾,开始准备婚事。 另一边姜锦画好了妆,开始穿嫁衣了。 她的嫁衣是宫中所制,姜锦也不知道应该算是什么料子,柔软却又有质感,虽然是丝绸,却有种温润的宝光,染色之后的大红色更夺目,上面有金丝刺绣成翟鸟,更是光耀非常。 这样的成婚礼服都是一层层的,而且后摆极长,拖出去的话大概有五六米。 穿上宽袍大袖的大红嫁衣后,姜锦就不好再挪动了,只在闺房等待,不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姜锦恍惚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然而又有些微妙的真实感。 她真的要嫁人了?要在古代嫁人? 姜锦自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并没有见过一个正常的家庭,实际上她自己对婚姻的渴求也不大。不过想想如果日后生出来个小版的萧颜,其实也挺好的。 正当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出神的时候,殷飞虹进来了。 因为她是郡主之尊,几个伺候的全福太太都过来行礼。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要和县主说。”殷飞虹却道。 姜锦有点诧异,都到了这个时候,殷飞虹还有什么要跟自己说,并且还要摒弃众人的。 而且看殷飞虹的脸色,似乎还有点为难。 不是姜锦高看殷飞虹,但是她真的是姜锦能想象的女子中的最强者的,而且就她了解到的殷飞虹的背景,她在心智上十分强韧啊。 “姐姐有什么事吗?很为难?”姜锦看着殷飞虹,心中盘算着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殷飞虹这么为难。 殷飞虹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非常非常平静的声音道。 “是有点事,为难也说不上,就是有点尴尬。按理说这事应该是长辈教你的,但是你的情况在这里,我就充当一回长辈了。” 她从袖子里拿出个画册,坐到姜锦旁边。 “男女之事还是要懂点的,你看看这个册子。” 姜锦到了这会儿还能不明白殷飞虹说的是什么,顿时也是老脸一红。 讲真她虽然没有经验,但是小日本的片子还是看过的,自然也是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看着殷飞虹纤细的手指拿着的画册上的图画,姜锦还是不争气的脸红了。 讲真殷飞虹这样的有钱人,拿出来的小画册那也是画工精致,上面人物不失真不说,人物面貌秀美,就是那姿势…… “那个,要不我还是自己看看吧。” 姜锦看殷飞虹自己都尴尬的不行,忙道。 不想殷飞虹虽然尴尬,却很一本正经的道,“你不能不放在心上,男人都很注重这点的……” 姜锦心里挺想吐槽,主要是姐姐,我其实比你懂得还多点,你自己又没有什么经验…… 不过,话说回来,殷飞虹这样的姿容,如果她乐意,大概也不会缺男人吧。 姜锦这一脑补就脑补的有点多了,忙岔开了思路,不过这会儿殷飞虹也差不多说完了。 她来讲这个毕竟尴尬,自己也是加快速度了。 姜锦虽然也觉得尴尬,但是心里还是很感动的,这可是古代,殷飞虹要不是真把她当妹妹,大约是不会这样豁出去的。 见她真情实意的道了谢,殷飞虹站起身来,摸了摸姜锦的头,轻叹了口气,“好好过日子吧,我这辈子大约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谁知道什么时候是个了局?” 姜锦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是因为先太子吗?虽然先太子也许不错,可是他已经娶了妻生了子女,姐姐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耽误自己啊。” 殷飞虹见她是真心实意为自己担心,眼里流光黯淡了那么一秒,然后轻轻笑了,“其实不是因为他,是因为我自己。” 看着她让人心醉又心碎的微笑,姜锦心里也是一堵。 殷飞虹见她脸上流露出难过的表情,反而眼神更加温和,“不要替我难过,其实我觉得女人也不一定就非要嫁人不可。” 这话姜锦倒是挺赞同的,便点头道,“其实我本来也没准备嫁人。” 如果不是东平城里那段时间,姜锦大概这会儿已经完成自己的小目标,然后上峨眉学武了。 “天大地大,没有世俗的约束,女子其实也并不男人差。” 姜锦想想这世道,叹道,“现在这样子,也不过是因为掌握权力的男人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矮化打压女人罢了。” 别说古代,就是现代,也又不有不少直男癌觉得女人天生低男人一等? 殷飞虹稍微有点诧异的看着姜锦,“你倒是比一般的女子通透多了。” 姜锦笑笑,“因为我也不是一般的女子嘛。” 殷飞虹见她这傲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了,方才道,“其实你提醒了我一件事,我为什么要遵从世俗的约束,我本来就不是世俗的那些女人。” 姜锦见她眼神冰冷,隐隐有杀意,也不知道下了什么决定。 不过作为朋友,而且还是个颜狗,对这样的盛世美颜,姜锦也只能支持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因提起女性地位的问题,倒是把小画册的尴尬给忘了,也不知道殷飞虹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讨论这种社会性话题的时候,毕竟是大婚之日,虽然大梁成婚是傍晚,还有段时间出门,但是这一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还有些客人什么的。 姜锦又不能自己操持自己的婚事,现在这边基本上都是殷飞虹来主持,因此她比姜锦忙多了。 倒是姜锦,稍微有点无聊,便把那个画册又翻了一遍,然后对晚上自己掌握主导很有信心。 不过很快柳叶就来问她要不要吃饭,姜锦忙把这画册塞起来。 饭自然是要吃的,不过就算是吃,也只有一个鸡蛋,两口茶,让姜锦郁闷不已。 一时等到了下午时分,看着差不多到了吉时,在全福太太的帮助下,姜锦戴上了凤冠,正式等待迎亲的队伍。 柳叶却开始抹眼泪了,一面看着姜锦成婚心里高兴,一方面两人相依为命久了,更舍不得分离。 姜锦被她这一哭,想起来两人共同经过的那些艰难,也被引得有点红眼眶,全福太太一看这样子怕她化了妆忙道。 “柳叶姑娘莫要哭了,这可是大喜事,再说三日后就要回门的。” 柳叶一面擦眼泪,一面带着哭腔道,“我知道,但是我忍不住啊。” 想想当初在定南侯府和出府的时候那样艰难,两人互相扶持的的岁月,姜锦这回不是红眼眶了,眼睛明显湿润了。 如果不是想着今儿嫁人化了妆,脸上花了妆不好补,姜锦只怕要大哭一场了。 柳叶就更不用说了,眼泪珠串一样滚落下来。 还是薛珍珠的进来岔开了两人的触动。 “哎,你们怎么哭上来了。”薛珍珠性格明快,反而感触不深,“我可得提醒你们,新郎要来了。” 严六也进来了,见此情景笑道,“珍珠不是他的对手,殷姐姐放水了,拿了个大红包就把抢新娘的放进来了,你还不赶紧把盖头盖起来。” 喜娘听到她这么说,忙把放在旁边的盖头拿过来,正准备帮姜锦给盖上,却迟了一步。 萧颜进来了。 他今儿穿着的大红色的喜服,本来就是盛极的容貌,在大红色的映衬下,更是容光照人,偏他还不是那种过于阴柔的,是那种男人的艳色。 “我来了。” 姜锦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几乎全部都是自己,几乎移不开眼,还是萧颜自己先开了口,才回过神来来。 然而对萧颜来说,他眼里是真的没有旁人了。 今天的一天,仿佛是做梦一样。 他的阿锦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光彩照人的要嫁给他。 两人对视着彼此,几乎错不开眼,还是殷飞虹咳嗽了好几声。 “你们要想对着看,把新娘子娶回家,回去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现在喜娘都催了,你们也差不多一点。” 回家了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姜锦还好,萧颜却想的有点多了,脸上虽然没有红,耳尖却有点红了。 不过吉时确实是耽误不得,姜锦在全福太太的帮助下盖上了盖头,准备上花轿。 按照婚俗,这花轿是不能自己上的。 因为姜锦两辈子都没有什么正经的叔伯兄弟,姜锦本来还想着要不要请别人比如说孙老大夫代劳,谁想到萧颜却自告奋勇。 反正姜锦的出身在那里,又从老宅出嫁,想要婚礼处处都和规矩是挺难的,萧颜自己愿意充当这个角色,礼部官员也扭不过来。 此时姜锦被他抱着,心里其实想起来猪八戒背媳妇来着。 不想萧颜却开了口,他的声音低低的,但是十分的认真。 “阿锦,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特意把这个差事抢过来?” “为什么?”姜锦在他怀里,靠着他的肩头,虽然隔着盖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出来他话里的真挚。 “都说父兄是依靠,所以要父兄背女子上花轿。”萧颜轻声道,“我想告诉你,我会是你的依靠,无论如何,无论何时。” 姜锦是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来这么一番话的,心里一酸又是一痛,她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认真的说想要做她的依靠。 她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好容易才止住。 “好。” 萧颜抱着她的手略紧了些,他真想抱着她紧紧不放。 不过红毯铺就的路就那么长,他把姜锦放进金顶花轿中,轻声道,“等我带你回家。” 他和姜锦都是没有家的人,但是两人成亲后就不一样了,他们有了一个家。 “好。” 姜锦领会的到萧颜的意思,所以她是紧抿了唇才抑制住自己哭的冲动。 她本来对婚礼的真实感没有那么多,对成亲的期待感也没有那么高,但是萧颜让她对未来真的有了某种期许。 会有一个家,和一个朝夕相处的人,也许还有几个可爱的宝宝。 能和喜欢的人每天一起相伴着看着看日出日落。 花轿在京城里平稳的行着,皇子大婚,早就清道了,自然也没有什么波折。 只是姜锦盖着盖头,手里抱着宝瓶,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花轿停下来。 姜锦是满怀期待的下的花轿,早有喜娘把准备红绫递给姜锦,另一头那个人已经牵着。 姜锦正准备随着那个人往前走,自己的手却被人握住。 “萧颜?” 姜锦有点诧异,轻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实际上却是询问。 “是我。” 萧颜轻笑,用他惯常装可怜的语气轻声请求,“怎么办啊,我更想牵着你的手。” 姜锦在盖头下想着他的表情,他惯常的装可怜,忍不住笑起来。 “好啊,毕竟我也不想放开你的手。” 他的手温热,而且很有力,姜锦也不想放开。 “你说的,我都会当真的。”萧颜笑起来,不似刚才那样,而是如释重负的,灿烂如太阳的笑容。 王府灯火通明,看到萧颜这个笑容的几乎都被他感染了。 情绪是能被感染的,笑容更不用说,不少人更有些嫉妒起姜锦来了。 姜锦这样的出身,容貌什么的也不出众,为什么能得这样的深情的夫婿? 姜锦可不知道不少人正在眼热自己,她和萧颜两人携手进了正堂。 因为这婚事里出了几次不安全的因素,所以梁帝和高皇后两人并没有出席,只是赐了如意。 不过王公来了不少,比如说秦王这样的王叔,承恩公这个萧颜名义上的舅舅也在。 此时一个王爷看见姜锦和萧颜手拉手,小声嘀咕道,“这貌似和规矩不合吧。” 秦王怕他干扰了婚事,忙笑道,“这也没什么的,何况这小两口感情好是好事不是?” 承恩公也笑道,“就盼着明年陛下能抱上个小王孙了。” 承恩公说话还是很有水平的,不少人都接过话题,讨论起来这小夫妻的感情这么好,到底什么时候能添丁进口,并且进行了美好的展望。 姜锦这得亏现在心里太紧张,不然非得吐槽这些人太看的起她了,竟然最少的一个也展望她生出四个孩子。 这真是太过分了! 不过接下来的拜天地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那声响亮的礼成,姜锦和萧颜正式成了夫妻。 声音消散的那一瞬间,姜锦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然而还没等她细细回味出来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对面的那个人就已经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了。 萧颜的温柔体贴让不少男人泛酸,觉得他有点太主动的同时,又羡慕他满脸的甜蜜喜悦,他们这些老男人这活了一辈子都未必能有一次有这么幸福。 而围观的女眷就更不用说了,对姜锦各种羡慕嫉妒恨,都认为姜锦上辈子烧了高香。 不得不说一句,姜锦高香是烧了不少,不过基本上都是这辈子烧的。 萧颜把姜锦送到两人的新房,又温柔叮嘱了一番姜锦,敲打了伺候的丫环和喜娘,方才离开。 他前面还要招呼宾客,和姜锦那边有些寥落不同,他这边可是高朋满座了,这些人来参加喜宴,也少不得亲自招呼一番。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姜锦,怕姜锦心中不安。毕竟柳叶没陪着姜锦嫁过来,姜锦为了柳叶日后方便嫁人,把她留在老宅那边,姜锦只带了桐花青梅,此时在房中伺候的就是青梅。 这会儿萧颜又送了东西来,青梅实在忍不住了,朝着姜锦道。 “您瞧瞧殿下这人在前头,心只怕早留在这里。” 姜锦笑道,“横竖我不会嫌弃他的,他送了什么点心来,你拿来我尝尝。” 这折腾了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姜锦可真饿了。 然而还没等青梅动手,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然后是萧颜的声音响起。 “不用青梅你伺候了,我来。” 眼见着萧颜去抢青梅的活计,旁边的全福太太都忍不住了,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姜锦。 怎么有的人就这么命好! 第118章新婚 全福太太嫉妒的看着姜锦。 萧颜也在看着姜锦,心里却满满都是欢喜,之前他生怕唐突了姜锦,惹得姜锦不高兴,转脸跑了,所以总不敢太亲近。 如今婚事已经成了,他也不再担心,也比之前更自在亲密了些。 便是姜锦自己,萧颜这样的温柔体贴,心里也是甜的。 前面的宴席还没结束,萧颜这是偷跑过来的,亲手喂了姜锦吃了点东西,又柔声道,“我还得去前面关照下,你莫要着急,要不,我还是帮你把盖头和凤冠取下来?” 姜锦轻笑,“算了,就这一会儿,我不是忍不得。” 成亲也是一辈子的事情,姜锦也不希望留下来什么遗憾,还是按照流程走吧。 “委屈你了。” 因为姜锦头上盖头还没取下来,萧颜便握着姜锦的手轻轻亲吻了一下,方才离开。 前面看萧颜离开了一会儿,已经有人在议论起来了,大皇子对萧颜早已经有些不满,此时见萧颜回来,便高声笑道,“七弟去了那么久,去干什么了?别是舍不得后面的新娘了吧。” 不想萧颜却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大哥说的一点都没错,王妃初嫁给我,各样都不熟悉,我不得先去后面安排吩咐下。” 见萧颜承认的这么利落,大皇子觉得有点不太痛快,便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儿女情长了,还用你亲自去吩咐?那些管事是做什么的?” 五皇子和萧颜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这会儿就开了口帮腔道,“大哥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七弟伉俪情深实在是让人羡慕啊。” “我和王妃可是经过不少风浪的,自然是情深不比寻常。”萧颜接过话头,说完举杯笑道,“当为此浮一大白啊,我先干为敬了。” 他说完把杯中酒一口喝净了,然后把酒杯倒转。 萧颜这么爽快了,喜宴上别人也不好不给面子,大皇子三皇子等人都把一杯白酒给喝了进去,只有五皇子仗着和萧颜的关系好,并没有喝完——他酒量也有限,喝多了还容易发酒疯。 作为一个好兄弟,五皇子倒不是不想多喝,而是怕自己喝多了,惹出来事端,搅合了萧颜的婚礼。 然而他没喝多,大皇子却喝多了。 大皇子的酒量其实挺不错的,但是也只是相对不错而已,萧颜这样大胃王自是因为消化代谢能力非常厉害,所以真飙起来的时候,酒量是很惊人的。 大皇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似乎挺想把萧颜在婚宴上灌个烂醉,便不停的拉着萧颜喝酒,结果自己喝醉了。 喝醉了就喝醉了吧,他还有点想要胡咧咧,嘴上说起来当年萧颜第一次定亲的事情来,“我还以为你对那个才是——” 他的话被三皇子给打断了,三皇子反正和大皇子是宿敌了,直接用了大力掌拍了大皇子一下,然后笑道。 “大哥你真是喝多了,当年事是当年事,都过去了,还提起来做什么?” 他那一巴掌大约是着实用力,大皇子也有点清醒过来,背后甚至出了一点冷汗,要知道当年的事情,可是有内情的,真嚷嚷出来萧颜固然面上不好看,他丢面子就丢的更大了。 看着萧颜带着阴狠的似笑非笑的眼神,大皇子心里暗暗后悔,又有有点奇怪,三皇子怎么会帮他这一把。难道是看着萧颜势头好,像要联合自己先把萧颜给拉下去,然后两人再争位? 其实他是真的想多了,三皇子可不是为了卖好给他,而是为了卖好给萧颜。 三皇子这段时间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处境还是比较尴尬的,首先他妈王贵妃因为僭越谋害功臣,已经被关起来到庙里吃斋念佛了。 他一方面失去了本来很得宠的母妃的支持,一方面本人受了王贵妃的牵连在梁帝心中地位下降很厉害。 偏在朝臣中的支持者表现也不给力。他老婆的娘家本来就只是一般勋贵,当年他成亲的时候太子还在,所以梁帝在给他选老婆的时候还是很顾虑了家世的。姨母定南侯府本来是个大助力,然而现在已经成了个笑话,更别提定南侯世子。 谁不知道定南侯世子的那些事情?日后想要掌兵权几乎是不可能了。 嫁到成国公府的大王氏本来和王贵妃姐妹关系就不好,他现在这个势头微弱,对方也明显没有鼎力支持的意思。 他本来就已经举步维艰了,偏刘德妃和大皇子来了那么一手,梁帝至今还有点怀疑是他的儿女把丹阳公主推下来的,对他厌恶情绪更重。 本来吧,如果萧颜没有得了皇后支持,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搏一搏。 结果萧颜这成了个嫡子,名分上先把其他的皇子压了一头。而且直到萧颜成了嫡子,这时候三皇子惊讶的发现,他这个七弟在不少官员朝臣里面口碑十分好,能办事有勇气有谋略。 文官看着萧颜觉得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七皇子非常不错,武将也觉得有胆魄能上阵的七皇子很对胃口。 三皇子本来就不像大皇子支持者那么死忠。他母族虽然是湘地豪族,但是毕竟比不上那些勋贵和世家大族,姻亲联系起来的势力虽然也不能说不靠谱,但是毕竟比不得有同样血脉的大皇子。 三皇子此时发现自己是帝心名分口碑势力都输了别人,便有些想心灰意冷了。 反正今儿这事,他拦下来大皇子,两边都卖好,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尤其他是真想和萧颜缓和关系的。 讲真的,他和七皇子虽然也有不少芥蒂,也互相算计过几次,绝对不比和老对手大皇子那样不可调和。 若真是大皇子上位,以大皇子那暴躁脾气和狭窄心胸,他才有的哭呢。 萧颜也感受到他伸出来的橄榄枝,回了三皇子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笑。 大皇子还在那边做梦三皇子和自己联合对付萧颜呢,这边两人已经有了某种程度上的默契。 萧颜对三皇子的处境也心知肚明,毕竟那也是他一把一把把三皇子推到那个地步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唯一的计划外,大概只有姜锦。 意外的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也打破了他对人生的原本计划。 想要和那个人在一起,无论如何。 这场盛大的婚宴固然最终散去,但他能和姜锦在一起,这就让他心满意足了。 想要闹新娘的人还是有的,不过多是五皇子这样的傻白甜,被萧颜的客气劝离。 萧颜自己则是先洗漱了一遍,去了去身上酒味儿,才回到新房。 姜锦还在那里安静等着,屋里黄铜鸳鸯烛台上点着粗大的红色蜡烛,照的她身上一片温柔的浅橙色柔光。 萧颜不知道为何,看着这副场景,鼻头竟微微酸了起来。 喜娘看他站住,神色有些怔,却忙迎上来,带着笑道,“王爷看呆了不成?还是先把流程走完了,莫要新人久等。” 闻言萧颜笑了起来。 挑起盖头的是一柄镶嵌八宝的金秤,他用那金秤挑起金丝盖头,露出的是让他魂牵梦绕的容颜。 娇小的脸庞,明亮的眼睛,精致的五官,微微上翘的唇,此时她正抬起眼睛看他,那里面的温柔让他仿佛都化了。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说阿锦的配不上自己,明明她哪里都很讨人喜欢啊。 “阿锦。”他看着她轻声开口,“我仿佛是在做梦。” 姜锦本来心中也柔情万种,然而见他这样子,突然也有点笑意,便道。 “如果是做梦怎么办啊?” 萧颜也笑了,“先把梦做完,梦醒了就把你抢回家。” 姜锦被他逗笑,旁边的喜娘却有点看不下去了,这新婚夫妻连交杯酒都还没喝就这么黏腻,还是赶快把流程走完,让地方给这小夫妻两个吧。 交杯酒是用上好的白玉杯雕琢成的瓠形,仿得上古的样式,酒是用的甜酒,大概是寓意甜甜蜜蜜? 姜锦其实也不是很明白,随着喜娘的祝福声,两人各喝了一口,然后手腕相交,把对方的那一杯酒一饮而尽,然而看着对面萧颜的脸庞,姜锦不知道为什么脸也微红了。 两人放下酒杯,自有喜娘收走,这两人的任务也完成了,便告辞退场,本来伺候的丫环媳妇也都关门出去。 屋里灯火通明,萧颜先帮姜锦解了头上沉重凤冠,然后才把他沾满酒味儿的外袍解了。 如今是春天三月里,穿的衣服正好是不厚不薄,萧颜本来就已经是美人了,此时脱了外袍,只穿着中衣,露出来的脖颈肌肤真是晶莹如雪。 加上对面男人琥珀色眼里光华流转的魅惑,姜锦突然有点想掐那么一下,然后她就真伸出手去了。 然而还没等她摸到他的肌肤,他就已经捉过她的手轻轻吻了上去。 被萧颜含笑看着自己,轻轻咬着她的手指和指尖,姜锦也不知道为何,本来鼓足劲儿准备在第一晚上占个上风的念头也飞了。 看着他靠过来,姜锦一面往后仰,用另一个手去推他,“我还没卸妆更衣呢。” 萧颜挑着眉看她眼里的羞涩慌乱,在她耳边轻笑道,“不妨事,有我这样的服侍阿锦,阿锦还能看上别人?” 一面说,他一面回手拆了自己的发簪,玉冠滑落在大红丝绸喜被上,墨缎一样的发丝也垂落在红绸上。 “我来服侍阿锦拆了发髻?” 他一面说,一手轻而易举的控制住姜锦,一手去同样拆掉了姜锦头上钗环。 姜锦的发质没有萧颜的好,但是这段时间精心养护之下,也能够做到顺滑的滑落下来,和萧颜的长发混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萧颜轻轻亲吻上了姜锦的眼睑,轻而温柔。 姜锦心也软了起来,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君若是不离,我必将不弃。” 发丝纠缠,呼吸缠绵,两人越发靠近。 姜锦心里虽然有几分紧张,却也渴望着靠近这个人,萧颜就更不用说了。 他觉得自己这一生,是从没有这么快活过,他的手甚至有点颤抖。 姜锦见他这样,烛光之下,红衣雪肤,连琥珀色的眼瞳的都带着能迷人的魅惑,却有点手足无措的紧张,便微微笑起来。 “要不我来?” 说起来这样的美人,是要被爱惜的啊。 萧颜回应她的是炽热的亲吻,从眼睛到唇到脖颈…… 一夜过去,姜锦几乎是没睡。 她深刻的了解了两点,一是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二是什么叫老房子着火,萧颜这搁在现代年纪是不大,在古代绝对是大龄青年了。 然后她还深刻的了解到了萧颜的品质,装可怜的本事和翻脸不认人的本事都是满级的。 明明自己已经很累了,还怎么会被他哄的点头呢! 明明他说一会儿就好,怎么就闹的几乎一夜没睡呢! 折腾了一晚上,实践了几个小画册上的姿势,姜锦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全靠萧颜的内力支撑方才能下床。 萧颜则是招人送来热水,恋恋不舍的帮姜锦洗了个澡,然后帮她换了衣服,看着姜锦眼里的困倦,又有些歉意。 今儿还得进宫,按理说昨晚上是不该这么疯的,但是心中朝思暮想的之人在怀里,他怎么控制的住,而且姜锦一开始看起来精神还好,他就没那么怜香惜玉了。 夜里意乱情迷哪里顾得了那么多,这早上一看,他也后悔自己索求太多,一面帮姜锦用内力梳理身体,一面歉意的道。 “对不起阿锦,你不会生气吧。” 姜锦在他内力推宫活血之下,浑身有些暖洋洋的,其实感觉好多了,但是此风不可长啊。 “哼,看在昨晚上是新婚,但下不为例。” 见姜锦似乎真的没怎么生气,萧颜笑起来,在姜锦脸上亲了一口,“是。” 下次一定要做好准备,或许要尽快把教姜锦练武这事提到日程上? 姜锦还不知道他心里打着这个主意呢,见萧颜态度很好,松了口气。 萧颜把人喊进来伺候早膳,也不知道是不是新婚规矩,送来的都是滋补品。 姜锦这次累的够呛,也不挑剔萧颜府上的厨子手艺一般了,萧颜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是早饭也着实用了不少。 一时两人用过饭,重新洗脸漱口,姜锦把人喊进来帮她梳妆梳头发。 她在大梁朝混了两三年,简单的发型还是自己梳好的,但这比较复杂的发型就不是自己一个人能搞定的了。 今儿要进宫请安,平时那种随意的发型自然不行,虽然不用嫁衣凤冠,但也要正式的喜服。 进来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圆脸笑盈盈的,自我介绍叫梅二娘。 萧颜在一边道,“梅二娘是信得过的人,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吩咐就是了。” 姜锦明白萧颜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明这位梅二娘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大约也是类似暗卫一类的人物。 姜锦出身在那里,不比那些世家大族的贵女,从小儿就一大堆伺候的,自然是知道谁更可靠。 萧颜特意安排了这样的人来伺候姜锦,也是为了姜锦的安全考虑,毕竟刘德妃闹到这个地步,也是图穷匕见了。 按理说姜锦和萧颜顺利成婚,刘德妃再对姜锦下手,起不到多少挑拨离间的作用。但是萧颜的心在那里,只要有眼睛的有目共睹,若是能杀了姜锦,自然对萧颜也是极大的打击。 虽然这是个烂招,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朝一日刘德妃等人狗急跳墙,还是小心些为上。 何况当初那想要姜锦毁容的人,萧颜判断并不是刘德妃一伙人,到底是谁真凶,萧颜还没查出来,只查出来和大皇子府有些关系,反而和萧颜的判断相驳。 萧颜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安排的太多,姜锦会不会觉得自己插手太多,眼见着姜锦没有什么意见,暗暗的松了口气。 姜锦看见他的表情,轻声笑道,“难道我是不知道好歹的人吗?” “怎么会呢?”萧颜忙道,“谁说了?” 姜锦被他逗笑,连梅二娘都笑起来,她跟了萧颜也有六七年了,从没见过自家这位主人这样过。 姜锦笑了一会儿,便拜托梅二娘帮她梳头发,梅二娘手很巧,很快就帮姜锦梳了个朝云髻,又从妆匣里选首饰,问姜锦的意见。 这个妆匣不是姜锦自己原本用的妆匣,姜锦平日用的还是比较接近日常的,宫造官造的首饰也有成套的,不过还得先翻出来。这一妆匣灿烂的珠宝首饰都是萧颜准备的,不得不说闪花了姜锦的眼。 然而看着萧颜表功一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姜锦也很难违心的说不出喜欢。 事实上,精美的首饰是不喜欢呢。 不过姜锦不打算太高调,一方面她对自己的姿色还是很有自知之明,那也过于大块的宝石和过于闪耀的首饰,她戴着未必好看,另一方面今儿要见的人不少,高调固然有高调的好处,但是也会引来麻烦。 本来对萧颜抱有不善意图的人就多,再高调点岂不是更招眼。 姜锦虽然不怕麻烦,但是却不希望这新婚第一天就招惹麻烦,能够顺顺利利的,还是顺顺利利的比较好。 一时梳妆完毕,萧颜也换了衣服,两人上了马车。 对萧颜来说,这成婚的另外一个大好处就是两人现在终于可以不避讳人了。 以前没成婚前,两人偶尔坐在一个马车里,都要小心翼翼的,毕竟未婚男女共乘还是被时人指摘的。 现在就不一样了,他们是夫妻,坐在一个马车里那是天经地义。 而对姜锦来说,换了个马车坐也是挺不错的,古人马车是有规格的,什么人用什么样的马车。 萧颜是皇子,他的马车又比之前姜锦的马车宽敞舒服多了,可以让人横着躺开,两人并排坐着或者躺着更是轻松。 姜锦本来昨晚上就没睡醒,此时靠在萧颜肩头就有点昏昏欲睡。 萧颜拍了拍她的肩膀,“睡吧睡吧,还有我呢。” 想想的确还有萧颜在,姜锦便真的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已经在大梁宫里面,马车停下来换步舆了。 萧颜把萧颜温柔喊醒后,然后扶着姜锦下马车,不知道旁边的宫女看着有多羡慕。 然而羡慕也没用,萧颜虽然是皇子,但是和别的皇子都不一样,从来不和小宫女调情说话的,以前都勾搭不上,更别说现在了。 两人先到了梁帝起居的大殿给梁帝和皇后请安。 梁帝虽然不是很喜欢姜锦,但是婚都成了,木已成舟,便也只好接受现实。 他又是个非常爱面子的人,还是很大方的赏赐了一堆,金银珠宝不说,还赏赐了六个皇庄给萧颜养家,又给了姜锦如意之类的东西做见面礼。 所以姜锦道谢的时候还是很真情实意的,跟钱没仇啊。 皇后出手倒是没那么大方,毕竟她是皇后,不是帝王,不过也赏赐了一大堆东西,然后十分温和的对姜锦说要是萧颜有什么不好的,就来找她,她会帮姜锦做主。 姜锦很诚恳的道了谢,萧颜却有点不开心,他怎么会不好呢,不过看着皇后是为了姜锦撑腰的份上,他也没说什么。 姜锦和萧颜拜见完了皇后,接下来就是一堆亲戚了,这才是最头疼的呢。 皇家的亲戚,那从来都不是一般多。 第119章阿容 大梁立国至今也有百年,皇家繁衍至今虽不像明朝中后期宗室以十万计,也不是个小数目。 别的不说,只说关系比较密切的直系,萧颜光兄弟有序齿的就十几个,虽然去世了几个,那也十个往上,还有姐妹七八个,算起来也有二十人,宗室长辈旁系等只有更多,各自繁衍下来,算的上近亲的也有上百人了。 姜锦之前已经做过功课,也背了这些人的关系谱系,但是人还是对不上号的,虽然这些人不可能全部过来,来的也多是位尊年长者,但姜锦还是有点紧张了。 和萧颜一起的时候拜见几位宗室长辈王爷倒还好,反正有萧颜顶在前面,各自都出了一份颇让人满意的的重礼。等到拜见完这几位叔王甚至爷爷辈的宗人令,剩下的就姜锦自己要面对的了。 萧颜已经是成年皇子,自然是没法子去陪姜锦见过后宫和宗室女眷的,不过他比姜锦还紧张呢。 皇后瞅见他那表情,便笑了,“小七你难道还怕我把你媳妇给拐跑了不成?” 萧颜笑道:“不敢不敢,不过还是要托母后多照顾下阿锦,阿锦的情况您也晓得,若有人发难,只怕不一定能应付的过来。” 皇后笑道,“放心吧,有我在哪能让锦丫头受了难为。” 姜锦闻言便笑道,“那我就都托付给娘娘了。” 皇后笑眯眯的道,“婚都成了,这改口钱也收了,日后可要改口叫母后了。” 姜锦脸上一红,忙换了称呼,“母后。” “乖孩子。”皇后顶着萧颜不满的眼光,摸了下姜锦的脸颊,“咱们走喽” 皇后心情显然不错,一直笑盈盈的,等到了皇后所居的清宁宫两人都下了步舆,转眼瞧见姜锦还真有点紧张,便笑着安慰她道。 “这样的场合,没谁会真的不长眼的,你很不必担心,横竖有规矩提点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等到了皇后宫中,姜锦方才知道为何不用她担心了。 原来众人都排好座,皇后上座后,便开始正式见面。也不需要姜锦主动认人,自有宫女提点,这是某某王妃,这是某某太妃,姜锦一个个行礼过去,然后接一份丰厚的见面礼。 来的人又多,萧颜太子有望不说,又是皇后带着,这样的场合,没谁会吝啬点礼物,姜锦这才明白了什么叫收礼收到手软呢。 连大皇子妃这非常不喜欢姜锦的都没在这方面吝啬,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两眼姜锦,夸姜锦好福气。 姜锦大约知道她应该是意有所指,不过也懒得理会她,大皇子一系和萧颜早就撕破脸了,刘家对她动手都不止一次了,姜锦当然不会傻到认为大皇子妃会真心实意的希望自己过得好。 其他人就不会那么没眼色了,连三皇子妃对姜锦都是和颜悦色。事实上,三皇子妃对姜锦还有那么点感激呢。 当初如果不是姜锦救了丹阳公主,现在她们家的日子只怕更难过。眼下梁帝虽然不喜欢三皇子,皇后倒是没有针对三皇子过。如果丹阳公主死了,别说三皇子一家怎么也说不清,便是说得清,皇后肯定会迁怒,自然也会让三皇子处境雪上加霜。 因此她不仅出手非常的大方,还压了自以为大方的大皇子妃一头,祝福的更是十分真心实意。 姜锦也笑纳了她的好意,就目前来看,三皇子如果偃旗息鼓,萧颜大约也不介意放他一马。 换了谁也不能为了当皇帝就把所有竞争对手弄死啊。 一时正式见礼完了,大家倒是随意的多了,就有人夸姜锦命好。 这人其实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 毕竟姜锦前面嫁过一次,当时的陆齐林还是少年英雄,多少人夸赞来着。结果陆家不厚道,逼着姜锦下了堂。 结果这过了一年,陆齐林就从少年英雄变成狗熊了,吃败仗就罢了,还是床笫之事。桃色花边就桃色花边吧,跌在女色上的将军也不是没有过,男人也还算能理解。 可是陆齐林的小厮闹出来争风吃醋的事情就太过分了吧。 男人看不上这样的男人,女人就更不用说了,你冲冠一怒为红颜也就罢了,好歹还能说个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算是什么事?不少女子之前可是暗地里把陆世子当梦中情人的,结果让她们大跌眼镜。 不用怀疑脱粉死踩的威力,反正萧颜之前多被追捧,现在就多受鄙视。 而姜锦这边嫁给了萧颜,萧颜也发达了起来。 之前七皇子可就是个小透明皇子,谁都知道七皇子的生母是个舞姬,皇后好心施舍了个名分才当上的嫔。 上面太子大皇子三皇子甚至五皇子哪个不比他显眼。 结果现在呢?皇后认在名下,支持者甚众,眼看着成为太子就一步之遥。 三皇子基本上没什么希望了,大皇子如果没有刘家的支持,更没希望,而刘家也不若之前势大,当年都没把先太子拉下马来,如今想要左右太子废立更是不可能。 这位王妃在家里闲来无事把姜锦的履历给捋了一遍,再加上七皇子那已经早登极乐的三位未婚妻,便得出来个结论,这位七皇子妃别的不好说,这命是真好。 所以她就夸上了,大家虽然没有她认识的那么“深刻”,倒也挺赞同的,一个下堂妻摇身一变变成了个皇妃,怎么说起来也是命好的典范了。 然而大皇子妃却听了这话十分刺耳,命好命好,一个出身来历都不甚清明的,难道还真能凭借着命好当上皇后不成? 这些人也真是会捧臭脚,姜氏现在还不是太子妃,只是个七皇子妃,这都夸到天上去了? 她心里不痛快,说话就有点含沙射影,“七弟妹的确是命好,要不然七弟怎么会等到这个时候才娶妻?” 这就是隐隐暗指姜锦克了萧颜的前三任未婚妻了。 这名头姜锦可不敢背,尤其在场的人那么多,虽然不少朝着姜锦示好的,但是居心叵测的肯定也不少。 因此姜锦便开口笑道,“话是这么说,我却是不敢认的,不然我怎么会蹉跎到这时候才嫁了良人。” 姜锦虽然没直接提定南侯府的前事,但这话也大方认了,并且告诉大家,我之前还是定南侯世子夫人呢,若不是陆家不厚道,大约现在还是,怎么可能克着七皇子的未婚妻。 大皇子妃被姜锦这么一堵,正要开口,不想皇后却笑着开口了,“便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也要珍惜,日后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七皇子先头坎坷不少,如今娶了你也是顺妥了,你好好照料他,本宫心里就放心了。” 姜锦忙笑着答应,“母后说的是,儿媳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皇后这话就把基调定在姜锦运气好的上面,谁再说别的就是太不长眼了。 大皇子妃虽然心中不服气,但是皇后还是皇后,她只要敢闹腾,皇后肯定也敢罚她,也只好忍了。 接下来大家都没有说什么别的不讨喜的话题,姜锦让人这些人夸的脸皮都厚了好几倍。讲真,姜锦这次是明白了一个贵妇人必备的技能——睁着眼说瞎话,这些人夸的那个人,姜锦真怀疑不是自己。 明明相貌也就是清秀而已,听这些人夸的,自己似乎是哪哪儿都好,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其实不少人对姜锦的相貌之前都挺好奇的,都说是个丑女,不少人对她外貌的预期就很低,等见了真人发现虽然不算是绝世大美人,但也算的是娇小可爱的清秀佳人了。 不是每个人都跟梁帝一样是个颜控的,大部分人发现姜锦超过她们的心理预期,多少有些意外惊喜,便免不了夸两句。 这你也夸,我也夸的,越夸越多,真把姜锦给夸成个花儿来了。 姜锦也不好反驳,便坐羞涩乖巧小媳妇一样听着,间或谦虚几句。 皇后见她这样,看着也觉得挺有趣,她只有个儿子,先儿媳是个端庄的大家闺秀,好是极好的,但是也多少有点无趣。殷飞虹也是她养的,但是殷飞虹那惊采绝艳的人物,自然少了许多烟火气。 姜锦这样的对她来说也是比较少接触过类型,聪明善良又不过分单纯,不算活泼,但是人很阳光可爱,相处起来心情就很难受到负面情绪影响,自然讨人喜欢。 尤其宫里人际相处十分疲惫,人人都是七巧玲珑心,皇后咋碰见个这样的,心里就更喜欢了。 这些贵妇最擅长看人脸色,眼见着皇后似乎是真的挺喜欢这位七皇子妃,更捧着姜锦些。 别人倒是罢了,大皇子妃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她那会儿,可没有这样的好待遇,皇后亲自带着姜锦认人,又给姜锦做脸。 尤其再想想七皇子对姜锦情深义重,府里连个姬妾都没有,她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不过人多的时候,她也不好说什么。 等到人散了的时候,她方寻了机会,凑到姜锦面前,貌似是道歉,实际上并不安好心。 “七弟妹,我今儿失言了,得给你道个歉。” 姜锦又不傻,自然不会相信她是真过来道歉的,便也不多说什么,只四两拨千斤,“大嫂这话说的,说错几句话也是常事。” 大皇子妃见姜锦不接招,心下就一恼,本来有些犹豫的,也不在犹豫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姜锦道,“我只是看姜妹妹想起来另一个来着,说起来那位可是十分善良,七弟年少时候她可帮过七弟好几次,如今七弟夫妻和睦,她知道了,想来也会替七弟高兴吧。” 有那么一瞬间,姜锦的心跳乱了,不过她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貌似很真挚的道,“我会把夫君照顾好的,如果哪一日大嫂见到她,告诉她请她放心就是。” 大皇子妃被姜锦装傻给堵着了,这一口气噎在胸口,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好勉强挽回颜面,“我没想到七弟妹是这么大方的人。” 毕竟七皇子府里连姬妾都不许有的人,竟然也能装出来这么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 姜锦也不生气,看见大皇子妃脸色不好,心里就更痛快了点,便慢悠悠的道,“大嫂对我还不了解呢,我这个人优点多着呢,大嫂日后就知道了。” “你!” 大皇子妃被她气的嘴皮子都哆嗦了,想要喝骂,周围人还不少,要斗嘴皮子她又远远不是姜锦的对手,只好气的转身就走。 姜锦还在后面笑着让她走好呢,结果大皇子妃本来走的就急,结果一气,脚一歪,差点崴着脚了。 之前夸了姜锦运气好差点被大皇子利用的那位平王妃正在旁边,看见了这场景,更觉得姜锦的运气好的不行了。 姜锦心里其实没那么痛快,按理说,那是萧颜之前的事情,她自己也不是没有感情经历的人,很不应该计较这个。 但是被大皇子妃提起,她还是有些不开心。 而且她心里也明白,自己进入萧颜的眼里,大约就是因为善良?毕竟自己照顾了阿容一段时间,阿容又是萧颜的外甥。 等等,自己这会和萧颜都已经成亲了,成了阿容确确实实的舅妈了,总能见一见了吧,一年都没见过了,也不知道那孩子长高了没有。 说起来今儿也见了几个公主郡主,也不知道哪一个是阿容的娘? 姜锦回想了一波儿,貌似还没真见过和阿容有几分相似的。 说起来梁帝他也见过了,萧颜和阿容那七八分相似的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从梁帝哪里继承来啊?然而萧颜也的确没有同胞妹妹呀。 姜锦心里有点糊涂了,正糊涂着呢,萧颜听说后面散了,巴巴的跑过来接她了。 姜锦看见他,心里是有点甜,不过又有点恼,他不会真有个情深义重的前女友吧。 姜锦之前也问过萧颜他那三个前任未婚妻的事情,然而当时萧颜说的不是很详细,姜锦也没打算细问太多,人都去世了,也是过往的事情了。再说当时自己还没打定主意要嫁给萧颜呢。 结果现在姜锦就有点后悔了。 此时萧颜过来主动握住她的手,就被她轻轻打掉了,“那么多人呢,多尴尬。” 萧颜也不生气,又拉起来姜锦的手,“之前就罢了,现在咱俩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还有什么好避讳的。” 姜锦见他这样,原本的郁闷也消散的差不多的,便顶着一众羡慕的眼神和萧颜一起回去了。 姜锦今儿折腾了一天,饶是有参汤提神也非常累了,出宫上了马车就跟萧颜道,“我先睡会儿,到了再喊我。” 萧颜笑着点点头,“睡吧睡吧。” 姜锦靠着他,果然没多长时间就睡过去了,等她再醒来,已经身在床榻上了。 看着装饰奢华的卧房,闻着黄铜博山香炉里飘出来的淡淡香气,姜锦恍惚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嫁人了,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是在马车上睡着的。 她坐起身来,发现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过了,头上钗环也去了,再转头一看,窗外太阳已经西斜。 太阳都西斜了,眼看着夕光要上来了,这都已经什么时辰了? 姜锦发现自己睡过头了,心里有点乱,本来今儿回来还有其他安排的,还要见见府里的各位管事和亲兵,而且按照惯例,姜锦还要放一点赏赐的。 但都这个时辰了,都怕要用晚膳了,原定的计划自然也要推迟了。 她正要喊人进来伺候她梳洗,毕竟头发散乱,身上还穿着中衣,需要换下来家常衣裳,脸上还有些残留的脂粉。 虽然古代的脂粉不似现代的化妆品是化工产品,隔夜不卸妆也没什么坏处,珍珠粉还养颜,说起来慵懒云鬓,残粉香脂还有那么点香艳,但是作为一个厨师出身的姑娘,不化妆才是遵守职业道德呢,自然多少有点不习惯。 萧颜其实就在外间看暗卫送来的情报,听到声儿就进来了,眼见姜锦还有点睡眼朦胧的坐在床上,便温柔的笑起来。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横竖又没什么事。” 姜锦见他已经换了家常衣服,十分清爽整齐,便白了他一眼,“哪里没事了,不是之前说要见见府里管事什么的吗?” 被姜锦横了一眼,萧颜也不生气,只觉得她眼波妩媚,便坐在姜锦的旁边笑道,“我都吩咐了下去了,明儿再见就是了。你今儿都这么累了,怎么好再辛苦操劳。” 姜锦虽然觉得其实不如一次性弄完利索,但是萧颜其实也是心疼她,她倒也不是不知道好歹。 然而正要说两句感谢的话呢,萧颜又开口了啊,“再说了,就是为了晚上,你也要养精蓄锐啊。” 姜锦忽然想起来昨儿晚上来了,“等等,你不是说我已经很累了,不好再辛苦操劳了吗?” “我是不让杂事累着你啊,晚上可是正事。”萧颜把目光从姜锦脸上往下移。 姜锦脸红了,啐了他一口,“什么正事!” “添丁进口的正事啊!” 姜锦推了靠过来的萧颜一把,“我还没吃饭呢。” 吃饭倒是正经大事,食色性也,食还在色前呢。 中午是在宫里吃的,宫中的宴席别说更多是看着好看,就是真的好吃,实际上谁也不可能吃多少,形象最重要。 姜锦本来就又累又饿,萧颜也不比她强多少,萧颜虽然平日里饭量没大到特别夸张的地步,但是练武之人饭量确实是比较大,早饭他陪着姜锦本来就吃的有限,中午就不用说了,就等着晚上这一顿了。 反正两人都饿了,也没必要强求一定要到饭点了。 七皇子府厨房厨艺如何且不计较,效率还是挺高的,这边吩咐了下去,姜锦还没吃两块点心,就送上来了八菜一汤,还有二十个包子。 姜锦看见包子突然想起来柳叶来了,本来在她在马车上时候还想着回头给柳叶送个信儿,睡了一觉差点给忘了。 因此她就没急着动筷子,而是先叫了桐花去吩咐人给柳叶送个信儿,告诉柳叶她今天过的还是很愉快的。 萧颜虽然有点吃醋,但是他作为阿容的时候也知道姜锦和柳叶的感情有多深,尤其柳叶当时虽然不赞同姜锦收养他,之后也挺照顾他的,多少还是有些情分。 他便也没出言阻拦,只是有点酸溜溜的,也不说话,可怜兮兮的看着姜锦。 姜锦最受不了他装可怜了,明知道他是装的,然而被那双琥珀色眼睛瞅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也就心软了。 此时她就给萧颜夹了一筷子软炸虾仁,“好好吃饭吧,饭还没吃,醋先喝了一缸了,我人在你面前,你还吃醋呢。” 萧颜高兴了,开心了,笑起来,“今儿管事幕僚什么是见不上了,不过看看账本还是可以的,吃过饭,我给你看看账目?日后好管起来?” “这倒不是很急。”姜锦知道其皇子府的账目肯定很复杂,尤其萧颜并不瞒着姜锦,不少额外如夺嫡上的支出只怕更多。 她倒是想起来另外一件事,“说起来,我都嫁给你了,阿容我都能见着了吧?他不是你外甥吗?到底是哪位公子的儿子?” 萧颜:…… 阿锦怎么会突然问起来阿容,谁来告诉他怎么解释! 第120章西南来人 萧颜当时也没想到会有现在的情况啊,因此对于阿容的来历只是随口一扯。哪里想到姜锦这么情深意长,这才新婚第二天,就又提起来。 姜锦见萧颜沉默不语,道,“到底是什么缘故,之前我提起阿容你就三两句话应付过去,如今我们都成婚了,你还瞒着我不成?” 姜锦其实怀疑阿容是哪位公主的私生子,不然处境不会那么奇怪,大梁的公主也确实是颇有几个风流人物。本来公主身份在那里,有权有势有容貌,养几个面首这在哪朝哪代都不奇怪。 萧颜见姜锦恼了,忙道,“我这不是心里发酸嘛,这才新婚第二天,你就提起那小子来。” “那阿容呢?”姜锦白了他一眼,道。“到底是哪位公主府的?” “其实是我表姐家的外甥,他们回原籍了。”萧颜忙笑道,“回头等他们回京了,我喊他过来。”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萧颜真希望自己能再变成阿容,把姜锦给应付过去。 然而他练得那个功法在那里,只有突破大境界或者走火入魔的时候才会出现那么诡异的情况。 突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突破的,走火入魔就更不用说了,总不能主动走火入魔吧? 姜锦倒没那么好骗,但是萧颜说的也没什么纰漏,本来从外貌上看,的确也不像是从萧家遗传来的外貌。只是,表姐的外甥,真的会有那么像吗? 姜锦有点怀疑,似信非信的看了一眼萧颜。 萧颜担心姜锦继续追问,正头大呢,柳叶派人送了东西来了。萧颜平日吃柳叶醋的时候不少,这次却忙不迭的叫人进来了。 姜锦果然被柳叶送东西来吸引了注意力,也不再追问阿容的事情了。 来的人是蒋二,他就住在那附近,因此来往十分方便,而且和姜锦也算是老熟人。 不过如今两人身份有了变化,又深知七皇子这位主人是个大醋坛子,蒋二也并不抬头直视姜锦,只道。 “柳叶姑娘收到王妃送的东西,心里十分高兴,还落了泪,又让王妃别担心她,铺子里都好好的。” 姜锦听了蒋二说柳叶哭了,心里也有点难过,转头对萧颜道,“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柳叶的身份在侯府里就是丫环,虽然姜锦给她消了身契奴籍,但若跟着姜锦一起来王府,只怕在外界看来,她还是姜锦的奴婢。 姜锦还是望着她找个不说大富大贵,但起码殷实厚道的人家,过一份安稳余庆的日子,便狠下心来没带着柳叶来王府。 只是此时此刻,别说柳叶了,便是姜锦自己心里也酸涩难受起来,相依为命的情分,总不是那么好分开的。 萧颜心里本来就泛酸,当然觉得两人分开的好分开的妙,总比跟连体婴一样强。而且抛开他个人情绪,他也认为姜锦做的是正确的。 拍了拍姜锦的肩膀,他给姜锦递了一杯茶,轻叹道, “除非她一辈子都不嫁人陪着你,不然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你难道舍得她一辈子不嫁陪着你?” 自然是舍不得的。 而且姜锦心里也清楚,柳叶不似严六小姐或者殷飞虹这种人,意志坚强目标明确,根本不需要媚从世俗,也不在乎外界的说法,自然一样能过出与众不同的风采。 像是柳叶这种性格,还是要从众的。 因此唏嘘归唏嘘,姜锦心情还是好了一点。 萧颜见她稍微开了颜,也笑道,“再说,后日你就回门了,等过几日,她过来上门看你,也不是不行,你到底难过个什么劲儿。” 说到后面,就有点酸溜溜的了。 姜锦心情好了,也有心逗一逗他,本来靠在他怀里的,便抬头捏了一下他的下巴,“以前我和她朝夕相处,现在我和你朝夕相处,有点不习惯也正常么。” 萧颜抓过她的手,一面亲吻她的脸颊,笑起来,“看来我得让你习惯习惯了。”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新婚夫妻,正是情浓,自然擦出火气来,滚到床上去了。 隔日姜锦又睡过头了,萧颜倒是先醒来了。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都说美色惑人了,按理说他应该起来练功的,但看着怀里的人似醒非醒的嘤咛软语,他心头一片柔软,轻轻的低头吻了下身边人。 姜锦大约是被打扰了,把胳膊伸出来,挥舞了一下,拍在他胸脯上。 萧颜拉着她雪白的臂膀,心里又燥热起来,不去练功了,还是可以做点晨间活动的么。 结果就是姜锦等到上午才起来,起床前,她感受到浑身的酸软,恶从胆边生,抓着萧颜狠狠咬了口,留下六个牙印儿。 萧颜也不生气,只微微笑道,“要不,我给你揉揉胳膊腿儿?” 姜锦有点警惕的看着萧颜,摇头。 萧颜见她这样,哭笑不得,“我有这么禽兽么。” “有!”姜锦回答的斩钉截铁。 萧颜:…… 这才新婚第二天,他就已经变成禽兽了,这可怎么办呢? 不过姜锦还是让萧颜帮她按摩了一下,没办法,都快站不起来了,怎么见府里下人管事? 两人闹腾了一会儿,吃了个午饭,下午姜锦见了见府里管事下人,然后放下赏去。 萧颜则是把这些人给敲打了一圈,生怕这些人奴大欺主。 姜锦也是恩威并施了一回,才让这些人散去,转过头看见萧颜还一脸认真,便笑道。 “你今儿也是难得的严厉了吧?为我撑腰?” 萧颜笑道,“你手里人手不足,虽然这些人听命与我,基本上都是忠心耿耿,但到底从前和你不熟悉,我自然要多说几句。” 若是别的世家大族的贵女陪房就好几家,用来办事等也方便,因为是家生子,全家都捏在手里也不怎么怕作妖。 姜锦本来就没几个丫环下人,正经伺候丫环也就桐花一个,其他与其说是丫环还不如说是下属。 本来再采买点装装门面就罢了,然而大婚之前接连出了好几波事情,姜锦和萧颜都怕采买的人混进钉子,便罢了此项。 横竖萧颜的人不管对姜锦是不是真心尊敬,都不会想要姜锦的性命。 不过此时萧颜说起来,姜锦倒是想起来之前的熟人程管事了,便问道,“说起来,程管事倒是没见过?” “他年纪不小了,我让他去养老了。” 这话姜锦可有点不信,作为一个王府大管事,程管事的年纪可不算很大,不过萧颜这么说了,姜锦也没有追问,他想说自然说了,不说自有不说的道理。 而且后面程管事对姜锦的冷淡,冷淡也不是感受不到,因此倒也就丢开不管了。 一时无事,萧颜便来了兴致,“横竖没什么事情要做,我陪你逛逛王府?日后总要熟悉才是,且花园里我让人种了不少花木,现在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姹紫嫣红的也煞是好看。” 萧颜这个提议正中姜锦下怀,姜锦也正想逛逛王府呢,毕竟这也是她的家了,若是不了解可不太好。她虽然以前也来过七皇子府几次,但是哪有可能细细逛逛呢。 王府看起来是重新整修过,比起上次下雪短暂的住的那一晚上,看起来更精致光鲜些。 花园里的确开了许多的花,如今农历也快四月了,晚桃早开的芍药牡丹,把花园装点的一片美好。 姜锦看的出来萧颜是用了心的,心里也开心,也不知道怎么的想起来昨日大皇子妃说的话。 虽然姜锦基本上不怎么相信大皇子妃的话,但是也知道这些皇家人,即使说的是谎话,也多半是在某种事实基础上的。 因此姜锦也的确不是全然不相信,但她想着这事装在自己心里却难免暗自猜度,倒不如问一问萧颜,心里安稳。 她倒是不怀疑萧颜的真心,都到了这个地步,姜锦纵然对日后有所担忧,却从不怀疑当下。 萧颜本来就满心都是姜锦,此时见姜锦神色犹疑,便开口问道,“有什么事情为难?” 见他这样关心自己,姜锦笑道,“我还在想要不要告诉你呢。” “你还想瞒着我不成?”萧颜似真似假的道,“那我真是太伤心了。” 姜锦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难道你就没有瞒着我的事情?” 自然是有的。 比如说阿容。 萧颜想起来就一头冷汗,正想着怎么应付过去,突然来了个侍卫,急匆匆的过来禀报。 “殿下,宫里出事了。” “出事了?”萧颜吓了一跳,这个时候宫里出什么事情都不是小事。 那侍卫看了一眼姜锦,没马上说话。 萧颜道,“不必避讳王妃,到底是什么事。” 那侍卫见萧颜都这么说了,便利落的说了,“一个嫔妃落胎了,然后指摘皇后谋害后宫嫔妃,谋害皇嗣。” “啊?”姜锦吓了一跳。 萧颜的脸色更是冷淡了下来,这看起来是因为对姜锦对自己动手不方便,便朝着皇后下手了。 也是,皇后的确是目前最薄弱的一个环节。 以梁帝的性格,之前大约不信皇后会搀和这回事,但皇后认了自己当嫡子的情况下,如果这个局做的够精妙,是足以让梁帝产生怀疑的。 虽然就算是皇后做的,梁帝也不可能真的在这个年纪明着处罚皇后,但是只要有一丝怀疑,就能变成许多怀疑。 萧颜有点后悔没有能直接杀死刘家的当家人了,在肉体上消灭敌人虽然简单又粗暴,但是也更彻底。 刘家实在难缠,如果大皇子要是能继承刘家人的精明,别说自己,就是先太子只怕都未必能把太子之位安稳坐到死呢。 姜锦见萧颜沉思,心里也有些担心,便开口问道,“这事怎么办?皇后娘娘能洗脱嫌疑不?” 姜锦倒是不怀疑皇后是不是真的动手,连姜锦都不会做这样的傻事,更别说皇后了。 而且且不说那嫔妃肚子里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便是儿子,排号都排到十几了,刚出生的婴孩,还不如五皇子有竞争力呢。 只是梁帝从来都不是很精明的皇帝,姜锦确实有点担心皇后处境,“要咱们进宫不?” 萧颜摇摇头,“你就算了,你本来就不熟悉,而且父皇也不会给你多少情面。” 梁帝本来就不喜欢姜锦,姜锦进宫肯定于事无补,只有可能把自己陷进去。 姜锦心里也知道,轻叹口气,“我就是有些担心,怎么就不消停了。” “怎么可能消停,大位一日未定,就一日消停不了。”萧颜轻叹道,“我先去打探下消息,你也别太担心了,母后当了三十年皇后,自然有办法脱身,事情也未必如你我想象的那么糟。” “只是,今儿晚上我可能没空陪你了。”顿了顿,萧颜轻叹道,“如果情况糟糕,明日回门可能也会晚一点。” 姜锦点点头,“无事,其实你去不去也无所谓,我家里又没什么人,也不需要那么客套虚礼。说真的,你要是不去,柳叶大约只会更高兴?” 对于抢走她家姑娘的七皇子,柳叶早就不似之前那样觉得亲切了。 萧颜笑,“话是这么说,我不去,她也会生气的。” 这倒是,虽然也不一定说新郎陪新娘回门,但是如果不陪着回门的话,多少还是有些不够尊重新娘。 如果萧颜真不去的话,柳叶可能还真是会挺生气的。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姜锦笑道,“所以你先忙正事吧,明儿的事情明儿再说。” “恩,我先走了。”萧颜看了一眼姜锦,方才走了。 姜锦看他离开,心里除了对皇后的担心之外,还有点轻松,今儿晚上大概是不会应付萧颜老房子上火一样的索求了。 不过她也没确实是没心思再逛园子了,便也回屋了,本来还想看看七皇子的家底儿,然而夜色渐渐上来,天也黑了。 姜锦本来就又困又累,靠着床榻,松开书卷,本来想等萧颜回来的,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宫里,此时皇后的心一片黯沉。 让她心沉的不是被人所陷害,她这么多年风雨,什么阵仗没见过,之前她和刘德妃斗得激烈的时候,比这更危险的时候都有,她也是老了,懈怠了,竟然起了侧隐心,结果被给诬陷了。 她心里最难受的是,梁帝这次真的起了一丝疑心。 之前太后不喜欢她,但是梁帝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所以几次险境她总能翻盘不说,也从没觉得伤心过。 事实上,就因为他一直相信自己,她就从来没对梁帝的子嗣下手过,甚至会暗中保一把。萧颜那会儿,如果不是自己给她生母补了个名分,以刘德妃的狠辣,在发现萧颜聪敏后,大约就不会留下萧颜了。 可是现在,当了三十几年夫妻,他却开始怀疑自己了。 怪不得说,至亲至疏夫妻,皇后看着暗沉沉的夜色,突然有点怀疑自己当年其实选错了。 皇后正在发呆中回想着过往的一件件事情,她身边的嬷嬷却过来打断了她的思路,小声道。 “殷郡主来了。” “飞虹?”皇后本来要扬声,但是想到殷飞虹这是偷偷来的,又把声音压低了方才说话。 “她怎么来的?” “这就不知道了,想来是打通关节吧,她是女孩子,想要混进宫来还是有办法的。”嬷嬷轻声道,“大约是关心娘娘,她真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 毕竟说起来皇后也只是照顾了殷飞虹三四年,而且在太子妃事件上,皇后的态度也比较模糊,并没有真的支持殷飞虹。 听到嬷嬷的话,皇后赞同的点点头,她也真没想到殷飞虹会冒着风险来,“请她进来吧。” 殷飞虹这会儿倒是没有穿着平素常穿的一身红衣,而是一身常见宫女的衣裳。 她虽然不是打通关节蒙混进来的,却也得防着一时不慎泄露了行迹。 等皇后见了她,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得承认殷飞虹的确姿容非常,也难怪自己儿子念念不忘。 一身上粉下绿的宫女装被殷飞虹穿的恍惚神仙化人,虽然伪装成凡人,也不掩纤姿国色。 殷飞虹倒是没心情计较这些,见了皇后就道,“我和七殿下已经碰了个头,我们俩都不放心,所以悄悄的过来瞧瞧娘娘,也问问娘娘明儿朝上要不要策应?” 皇后想了想道,“如果可以的话,倒是可以找几个人吹捧一下刘家,再弹劾一下。” 梁帝虽然对皇后也起了一二分疑心,然而对刘家的疑心只怕更大,如果刘家权势滔天,梁帝只怕更坐不住,便无心盯着皇后找错处了。 “我会和他沟通的。” 殷飞虹点了点头,看着皇后,眼里浮起几分担忧,“要不我明儿进宫陪陪娘娘?” “不必了。”皇后轻叹了口气,看着殷飞虹,恍惚看见当年那个少女的容颜,“要说起来,本宫也是对不起你的。” 殷飞虹心里本来就有些怀疑,此时心里咯噔一下,故作诧异的道,“娘娘为何说此言,便是先太子之事,那也不是娘娘能做主的呀,我心里从没有怨言。” 皇后本来也后悔自己失言,眼见着殷飞虹把话往这个上面扯,忙接过这个话茬儿,十分惋惜的道。 “我只是想着你蹉跎至今,太子到死也一直都不快活,便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据理力争。” 夜色深沉,很好的掩饰了她眼里的慌乱,然而殷飞虹是什么人物,她的功力在那里,夜视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何况还有昏暗的烛光。 不过她也只放在心里,并不再多说,只道,“都是过去了,娘娘也无需介怀,我也走了,还得和七皇子沟通一下,他在外面更担心呢。” 皇后笑笑,比刚刚真心实意多了,“他倒是个好孩子,娶的媳妇也是个好的——你叫他们夫妻别太担心。” “知道了。”殷飞虹笑道,“娘娘现在有了阿锦,心里就没有我的了。” “你这话说的,亏心不亏心?” 皇后笑道,“除了你,我对哪个女孩儿那么上心过,丹阳我都没那么操心。别说这些废话了,还不快去,小心点,别让人察觉了。” “放心就是了,娘娘在宫里也珍重。” 殷飞虹站起来,走到殿外,今儿是下弦月,月光虽然不是很明亮,倒是挺皎洁,照在宫里的青砖上,有种朦胧的水感。 她不由的想起刚刚得知噩耗入宫的那会儿,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皇后也陪着她熬夜,安抚她,折腾了一个月。 殷飞虹轻轻的吐了口气,想起过往那些事,心却越发乱了。 隔日萧颜果然没能及时脱身,不过他对姜锦确实极上心,还是先陪着姜锦回了铺子,方才离开,走的时候还叮嘱姜锦不用着急回王府,他回头闲下来就过来。 柳叶对他的举动自然诟病不少,姜锦倒是能体谅,她都做好萧颜不会陪同自己回来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他还是抽出时间过来了。 为了怕柳叶担心,姜锦悄悄的告诉她宫里出了事,柳叶才稍微谅解了些,又担心事情把姜锦扯下去,道。 “嫁个皇子也就那么回事,还不如卖包子时候来的痛快呢。” 其实姜锦也是这么觉得,然而那个人她还是舍不得,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而另一边朝上也起了纷争,后宫的事情瞒不住别人,皇后被斥责了,知道的人不少。别说刘家发现梁帝真的对皇后起了疑心,觉得总算扳回一城,很是扬眉吐气。便是三皇子得知了这个小心,心里也活络起来。 他总觉得这是个自己好机会。要知道王贵妃被关可是因为皇后,如果皇后真失势,运作一番这次王贵妃就能借机出来。王贵妃翻身,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毕竟姻亲也是亲,他要是势头起来了,那些人自然还会靠过来了。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西南黎民服饰的年轻女子抱着个孩子到了京城城墙下,小声嗫嚅。 “这就是京城?” 与西南的好山好水不同,这宏伟雄壮的城墙,熙熙攘攘的人群,让这二十来岁的女子心生畏惧。 但是想想她千里迢迢的过来,都到了城门口了,怎么能退缩呢,便还是鼓起勇气走进了城门。 第121章愿不愿意 朝上,因为早先和皇后沟通过,萧颜果然令人让配合着刘家人吹捧了一回大皇子。 梁帝本来对皇后也只起了两三分疑心,更多的还是怀疑刘家,眼见着昨儿才发生的事情,风声就传到外面来,对刘家心里也生了许多怀疑,自然就不怎么怀疑皇后了。 不过朝上三皇子倒是难得踊跃表现了一回,他这阵子因为王贵妃和丹阳公主的事情,气势大降,很少在无关事情上主动发言的。 等下了朝,萧颜正往外走,五皇子跟上他,小声跟他说道。 “你看今儿这个架势,三哥这是心思又活络了?” 萧颜看他焦急,忍不住笑道,“这谁知道呢。” 五皇子见他这样闲庭信步走着,仿佛事不关己,也有点急了,追在后面道,“你也别不放在心上,三哥之前势头那么好,谁能想到落魄的那么快。” 萧颜没想到这个憨货竟然这么真情实意的替自己担心,心里自然是有点感动的。但是想到这还是宫里,这货还念叨这个,又有点无语。 于是,萧颜拍了拍他的肩膀,很真情实意的道,“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三哥想要表现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最后如何还不是父皇说的算,咱们就别想太多了。” 五皇子还想再说点什么,这会儿大皇子却从后面走了过来,看着这兄弟两个说话,便也略带点嘚瑟的对萧颜道,“我等会儿要去见母妃,你大概也挺担心皇后娘娘吧,我会让母妃去看望皇后娘娘的。” 五皇子虽然略草包了点,毕竟也是在宫里长大的,而且和大皇子也当了二十年兄弟,很知道他的说话风格,顿时不痛快的道。 “你这话也就是对着我们兄弟说,若换了别人,听到耳朵里岂不是大哥在诅咒皇后娘娘?不管怎么说皇后娘娘可是嫡母,怎么能不尊敬!” 大皇子没想到五皇子会替萧颜出头,五皇子生母有宠,自己还有个妹妹,兄妹都很得皇帝喜欢,如不是本人资质实在有限,而且志不在此,只怕也是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但也正因为此,大家对他都多了一分宽容,便梁帝从来对这个儿子只有优待的。五皇子本人直脾气草包性格,身份尊贵又得宠,说话也不是很考虑那些弯弯绕绕。 此时他就怀疑大皇子这洋洋得意的话是诅咒皇后娘娘,然后他也就这么说出去了。 讲理的怕不讲理的,不想理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大皇子也有点怵了这位皇弟的嘴了。 而且,不管他心里有多希望皇后挂掉,作为一个皇子也不能真诅咒自己的嫡母,这是不孝! 因此大皇子脸色阴沉了一下然后恢复了正常,并且解释道,“五弟这话说的,我对母后自然是十分尊敬的,诅咒什么可是无从说起来。” 五皇子撇了撇嘴,“你那点心思,你还当有人不知道吗?知道什么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 大皇子被他堵得无话可说,脸上怒气就上来了,抬起拳头,“别当我不敢教训你。” 萧颜之前一直没说话,此时就上前拦在五皇子上面,正色道,“五哥说话做事从来光明磊落,大哥便是觉得他说的话有的不是那么顺耳,也不能动手啊。” 他声音不高却不低,这会儿朝会虽然散了,也不是所有朝臣王公都离开了。 自有那耳朵尖的模糊听见了几句,然后撇撇嘴道,“大皇子这是又耍脾气了?” 另一人消息灵通些,便低声科普,“听说内廷里一位娘娘落了胎,皇上有些责怪皇后娘娘没照顾好,看这样刘德妃是又要起来了?” 他那位同伴却有点不屑,“皇后娘娘若真想做点什么,怎么会等到这会儿,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梁帝的孩子虽然也夭折了几个,但前朝和前前朝和当朝简直不能比,更不说历史上某些朝代了。 皇后娘娘在那个位子上,别的不说,只要存点坏心,纵容些个,结局显而易见。 “你说的也是,我也觉得这事实在是怪不到皇后娘娘头上的。” 两人在这边说话,却没防着有人偷听,连带大皇子和五皇子七皇子的争执很快传到梁帝耳朵里。 梁帝此人虽然有点耳朵软,而且有所有皇帝都有的疑心重,但是也还没傻到家,此时便把这事想了想,觉得自己责怪皇后实在有几分冲动了。 自古女子有孕,谁都不敢保证就一定能平安生下来,当年太子在的时候,皇后都没有什么坏心。如今太子都不在了,为了个养子,皇后很没必要那么上心,都怪那贵人口口声声的指责暗示皇后,让他一时也有点没转过弯来。 不过大皇子这个说话办事,确实是不妥当,有不尊敬嫡母的嫌疑,梁帝比皇后大两岁,且梁帝自己也知道自己纵情声色,身子骨也就是那样子。若日后大皇子登基苛刻了皇后,这是他万万都不想看到的,心中便把大皇子那里的砝码又拿掉了一个。 梁帝这边,皇后好容易洗脱了嫌疑,但是刘德妃却不知道。 不过,就算是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也不是很好,长长的金护甲狠狠的掐着帕子,就差点把帕子撕碎了。 大皇子和五皇子七皇子争锋的事能传到梁帝耳朵里,自然也不能瞒过她。 要是依着刘德妃的作风,这时候事情离尘埃落定还远,只不过稍微扳过一城,正该大皇子低调才是。 她都不要求大皇子表现的亲近兄弟,友爱手足,没想到这个傻货竟然又去惹事。 实在气不过,砸了一套茶具,刘德妃还是恨恨的道。“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 刘家人极其精明善于钻营,刘德妃也不例外,偏偏生出来大皇子一点都不似刘家人,倒是有几分梁帝的糊涂。 本来刘德妃还想追生一个的,偏生怀大皇子的时候因为用了药,等真生出来的时候就难产,大约是伤了身子,此后刘德妃便再没生出个孩子,连女儿都没有。 因此虽然只是烂泥,也只能扶上这唯一的一块上墙了。 几次大好的局势被大皇子搅合了一半儿,倒是之前不甚起眼的七皇子萧颜渐渐起来了,刘德妃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当初大皇子直接死了,她收养了七皇子萧颜对刘家,对她会不会更好点。 她身边的嬷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了几忍,还是忍不住开口,“娘娘,大殿下这个性子,是真不合适大位,若不成,不如激流勇退?反正七皇子被娘娘养过这是众所周知的,他也得敬着娘娘。” 刘德妃身边的嬷嬷是真心实意的替刘德妃考虑,梁帝当初同意了七皇子过继到皇后名下,偏向谁就很明显了。 如果大皇子本人资质出众,担的大位,凭借着刘家的权势也不是不能一争,但是大皇子说难听点,都还不如五皇子适合大位呢。 昏庸的皇帝也有不少,但是昏庸且喜欢挑事儿的皇帝,就太明显的不适合了。 然而刘德妃如何听得这个话,这太子之位几乎都成了她的执念了,加上心里有火气,此时听见嬷嬷让她放弃,她抬手就给了一个巴掌。 “你说的是什么话,都到了这个时候,说退?退什么退?!” 刘德妃身边的这位嬷嬷跟在刘德妃身边也有二十多年了,一直是刘德妃的智囊,此时没想到刘德妃竟然朝她动手,而且刘德妃手指上戴着的金护甲刮在她脸上,划破了她的脸不说,还带下一层血肉,显然是要留疤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呢,这嬷嬷跟在刘德妃身边,虽然说是伺候的,却是刘家预备的智囊,刘德妃也一直对她很宽待,可没想到临到老了,竟有这样的待遇。 因此她也忍不住顶撞了刘德妃,“奴婢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就大殿下这个性子,怎么可能坐的上大位,为君者要稳重。这太子之位还没影呢,他倒是先嘚瑟上了,怎么看都没什么希望。” 刘德妃心里虽然正在烦躁此事,然而被人尖刻的指出,反而更羞恼,指着嬷嬷道。 “你倒是真胆儿大了,也不看看是个什么身份,来人,掌嘴三十,让这贱婢也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 刘德妃宫里正闹腾,皇后宫中,梁帝亲自去了,看皇后神色有点憔悴的样子,心中便开始愧疚。 夫妻三十年了,他怎么能怀疑皇后的品性呢? 皇后本来还有点冷淡不喜,梁帝温言软语的哄了她几句,到底还是开了脸。 夫妻二人一起吃了个午饭,梁帝就走了,皇后的年纪在哪里,梁帝自然是还是要年轻的嫔妃陪伴。 皇后见梁帝走了,脸上的温软笑容瞬间消失,变成一种刻薄的冷漠。 她一次一次的抱有希望,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然后一次次失望,可这次真的把她最后一点耐心都耗干了。 指望男人,永远是靠不住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来。 “翠叶,端杯茶来,本宫要想点事儿。” 只是一盏茶还没喝完,就有人悄悄的过来禀报皇后,“娘娘,王贵妃那边三皇子派人去接触了。” 皇后放下白玉莲花茶盏,冷笑了一声,“这可真是一个个的,就没有安分的。” 她身边的嬷嬷道,“您要不要先斩了这只手?” “不妨事。”皇后摇头道,“跳出来更好,也给刘德妃找个事儿做。” 这边宫里,已经暗自来了几个来回,在别处更不知道多少暗潮汹涌。 然而在姜锦的铺子里,却是一片其乐融融。 姜锦是没什么亲眷的,姜锦娘倒是有,然而都是吸血鬼一样的家人,之前还来闹过事。 萧颜后面倒是告诉过姜锦,那些人是被他处置了,也没要命,但是也不会给机会让他们蹦跶了。 姜锦对此还是很赞同的,毕竟如果说王氏是直接害死姜锦娘的凶手,她那些家人才是让姜锦娘陷入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绝望境地的罪魁祸首。 别说姜锦这个实际上和他们没什么血缘的,就是姜锦娘临死之前对他们也是深有恨意,这恨意甚至超过对王氏。 姜锦做不出来杀了他们的行为,她毕竟不是姜锦娘,承了人家的恩惠,不可能真对她的血亲下死手,但是也不想让那些人有什么好日子过。 如今萧颜插了一手,广大群众都以为姜锦娘家早就难找寻了,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是这回门其实也没少了热闹,柳叶自不用说,孙老大夫夫妻也来了,惠宁师父也来了,薛家人和严六小姐也都来了。 人虽然也不多,但都十分亲近,说起话来也十分的愉快热络。虽然孙老大夫有点念叨萧颜为什么不来,但是听了姜锦说朝上有事,萧颜还是先陪着姜锦回来了一趟后,便也不再多说了。 席面安排了三桌,男客一桌,女客一桌,家下人一桌,自有晋江楼承办。 姜锦和众人说了一会儿话,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准备开席。不过她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毕竟回门就那么一次,她还是希望萧颜能及时赶过来。 没想到萧颜真的及时赶过来了。 菜还刚开始上桌,萧颜就到了。 姜锦见着他几乎是又惊又喜,“你怎么过来了?前面事情解决了?” 萧颜见她虽然没说高兴,眼睛都亮了两分,心里也一片柔软,“自然是解决的了,再说只要不紧急,我也不能不过来陪着你啊。” 姜锦笑道,“就你嘴甜,不过你运气好,我们这还没开始吃呢,人都是熟悉的,也就不给你介绍了。” 萧颜点了点,其他人过来给他行了礼,他也给孙老大夫等人问了好。 孙老大夫本来还在念叨萧颜不来,眼见着他来了不说,一身锦衣,玉冠黑发,实在姿容不凡,对姜锦说话的时候又温柔又和气,心里气也顺了。 他待姜锦多少有些如同待女儿,因此总有点岳父看女婿的挑刺感,孙老太太就不一样了,丈母娘看女婿,总是更美化的,她对萧颜也亲热多了。 尤其听说萧颜府中没什么姬妾连通房丫头都没有,孙老太太对萧颜就更亲近了。 别人就更不用说了,薛家人本来对萧颜就有些巴结,薛珍珠是个缺心眼的,也不想太多。 严六看着萧颜虽然有点酸溜溜的,毕竟是抢了她看好的妹子的人,但萧颜毕竟是她的大靠山,她想要在严家掌权,少不了还得萧颜帮助,因此也只是酸了一句如果萧颜对姜锦不好,她可不会干看着。 实际上,只这一句话对萧颜就很有威胁力了,他还没忘姜锦对严六可不是一般的依赖,两人合伙生意好几处呢。 就冲姜锦那性格,自己要对她不好,她跟着汉子跑的可能远不如跟着妹子跑的可能性。 今儿没来的还有个殷飞虹,那个更是个大杀器,上次就要拐着阿锦去天山。 因此虽然严六是半开玩笑,萧颜还是紧张了那么两秒,然后一双琥珀色眸子稍微有点可怜的看着姜锦。 姜锦被他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背道,“放心,只要你对我好,我是不会不要你的。” 萧颜故作可怜,连连点头,倒了一杯酒,递给姜锦,然后自己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这酒,你可不能跟着别人跑了。” 孙老大夫被这两人给逗的哈哈大笑,连惠宁师父这个出家人都笑起来。 唯有柳叶有点不痛快,“姑娘总是心太软!” 要不是这七皇子会利用姑娘的心软,怎么把自家姑娘从自己身边抢走呢? 要知道别看七皇子是个皇子,当初姜锦可真没怎么考虑嫁给他呢。 萧颜看了柳叶一眼,也不生气,反而笑着道,“我敬柳叶姑娘一杯,你对阿锦这样的忠心,我心里其实反而更高兴呢。” 端的是落落大方,一副正宫架势,柳叶见他都这么说了,还能有什么办法,也只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倒是姜锦亲自给柳叶倒了一杯酒,柳叶连忙推拒,“使不得。” 姜锦笑道,“如何使不得,我们是什么情分?” 说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来对众人道,“今儿趁着大家都在,也好给我做个鉴证,我意愿和柳叶义结金兰,拜为干姐妹,柳叶你可愿意?” 说完,她的眼眶微微红了。 柳叶万万没想到姜锦会这么说,在她自己眼里,她还是那个小丫头,如果不是跟了姜锦,如何可能脱出府里,如今还穿金戴银。 “我配不上姑娘的。”柳叶惶恐的道。 “我只问你愿意不愿意。”姜锦直直的看着柳叶,问道。 柳叶不漂亮,虽然不像之前在侯府的时候那么糟糕,但五短身材,脸上还有不少麻子,脸型偏方,鼻子和嘴都有点大,眼睛却有点小,五官也说不上精致。 但是,这是她大梁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帮她的人。 不说当初大火中救她出来,就说她穿到原主身上,病倒在床上,连一口水都没得喝,险些渴死。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给她倒茶送饭,对她伸出手来的人。 那时候柳叶愿意照顾姜锦,所有人都说柳叶是个傻丫头。 现在她希望所有人看到,柳叶不傻,她值得更好的。 她也有能力给柳叶更好的。 看着姜锦微红的眼眶里真挚的情谊,柳叶的眼泪滚滚而落,冲掉了她为了姜锦回门特地化的妆。 愿意不愿意?当然是愿意的。 她这一生何其有幸遇到了她! 她一口喝掉了杯中酒,看着姜锦也一仰头把杯中酒喝尽了。 柳叶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想起过往那些相依为命的岁月,再想起如今的日子,她控制不住情绪了。 看着姜锦拍着柳叶的背,轻声细语的安慰,萧颜心里酸溜溜,他的阿锦还没这么对他过呢。 不过他心里也知道,这醋是吃不得,柳叶和姜锦那也是生死之交了,认个干姐妹真不为过。 且这时候看着两人这样,他虽然是围观,心里也不是不感动的。 萧颜这个大醋缸都被触动,更别说围观的其他人了,男人唏嘘不说,连薛珍珠这个二百五都抹起泪来了,孙老太太更是湿了帕子。 连严六心里都有点羡慕,她和姜锦虽然关系好,可也不到这个地步呢。 直到殷飞虹的到来才打破了这氛围。 她惯例的穿着红色,不过怕和姜锦撞色,倒是穿了一件枣红,外面罩了一件玄色的外衫,黑红搭配,让殷飞虹显得稳重里面又有一份冷艳。 殷飞虹看了一下席面,几乎还没动,便笑道。 “我这特地来蹭个饭来,本来以为赶不上了,现在看来还赶得上呀。” 她来了,姜锦也收拾好了心情,笑道,“赶得上是赶得上,只怕不够姐姐吃的,我叫厨下再做些来着。” 殷飞虹笑道,“很不必,听说最近有什么时新的荠菜包子,春笋包子,给我来上两笼,我可真饿了。” “可是你这么说的,我这就打发厨下做去。” 她话是这么说,姜锦也不能真用两笼包子打发殷飞虹这么个大美人,包子自然是有的,美味佳肴也得上。 倒是萧颜见她来了,稍微有一点诧异,给殷飞虹传音入密道,“你来了,看来宫里的事情解决了?” 殷飞虹坐下,一面喝了一口酸梅汤,一面也传音入密道,“解决了,只是三皇子那边跳的挺高的,皇后有点想放王贵妃出来挡在前面,风头太大了,皇帝容易忌惮。” “也罢了。”萧颜道,“横竖他还有些把柄我捏着呢。” 殷飞虹笑,“说的好像只有你有他的把柄似得,说起来,今儿就来了个,我叫人盯着了。” 萧颜心下有点奇怪,正要细问,姜锦看了过来,他便也不再说话了,反正殷飞虹已经盯着对方起来了。 倒是殷飞虹听说了刚刚宴席上发生的事情,见了姜锦看过来,便笑道,“阿锦你倒是有恩报恩的,我心中有个疑难事想问你,既有恩也有仇可怎么办?” 姜锦很诧异她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便道,“你这样的人物,也要问我?” “你只说怎么办就是了。”殷飞虹显然是真的很烦恼了,盯着姜锦道。 第122章秀恩爱 见殷飞虹是真的困扰了好久了,看着自己的眼睛里甚至有点期待,姜锦倒也真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道。 “那也要恩是什么恩,仇是什么仇。” “这倒是。”殷飞虹一面用筷子夹起来个海鲜灌汤包,顿了顿,继续传音入密道,“毕竟人多,等会儿我和你细聊。” 传音入密也不是十足十的安全,事涉重大,殷飞虹并不想冒险。 说完,她咬了一口虾仁灌汤包,鲜美的汁水流入口中,虾仁Q弹,肉馅柔软滑嫩,让殷飞虹赞不绝口。 “你家的汤包做的真是一绝。” “毕竟也是起家的手艺么。”姜锦笑道,抬头看殷飞虹。 姜锦也是佩服殷飞虹这些人,明明心里想的是另一样事,面上还能不懂声色,嘴上夸赞着啊汤包好吃。 其实姜锦想多了,殷飞虹是真的在夸赞包子好吃。 殷飞虹这从昨晚上忙到现在,水都没喝几口,更别说吃饭了,如今腹内空空,如今一个热腾腾的汤包下了肚子,顿时感觉好多了。 人饿坏了的时候吃什么都挺美味,何况姜锦本来就是靠着卖包子起家的,虾仁汤包做的十足美味。 一边说,殷飞虹就把一笼包子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又冲着另外一笼开始吃了。 她这样的人物,本就是风采绝艳,往那里一坐,孙老大夫等人原本是看呆了的。如今见殷飞虹这么真心实意的夸起来姜锦家的包子好吃,还一口气吃了一整笼,顿时觉得和这样的美人拉近了距离,天仙也显得接地气不少。 因此本来因为殷飞虹出现,一时有些冷下来的氛围也又热络了起来,虽然没谁主动跟殷飞虹搭讪,却也因为这样的美人在座,倍感荣幸起来。 而等姜锦吩咐后厨准备的新菜和包子等都上了桌,丫环又把温好的酒给送上来,气氛再一次达到高潮。 等众人都酒足饭饱,时间也不早,便都散去,连薛珍珠都被薛家人拽走。 姜锦这才和殷飞虹两人往后面去,萧颜本来要跟着,却被殷飞虹拒绝了。 “这是我和阿锦之间的秘密,你就不要听了。” 萧颜被她这么一堵,顿时不开心了,今儿他就因为柳叶已经吃了一大缸醋了,这下更有点酸溜溜的。 还是姜锦轻笑着哄了他一句,“莫要闹了,等回头我和殷姐姐说完话,咱们好早点回家。” 回家这一词让萧颜瞬间安静下来,也不折腾了,姜锦这才松了口气,与殷飞虹到了后面。 殷飞虹先是开了句玩笑,“前些年我见过他的时候,他那会儿还老板着脸,阴沉沉的,如今已经渐渐活泛起来了。” 姜锦听到她这么说,突然想起当年大皇子妃语焉不详的那话来了。 只是她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殷飞虹今儿找她是有事,还是不扯那么远了,便笑道。 “大约是年纪越大了越像是孩童?” “你这话说的可没什么道理,要说起来,我比他还大五岁呢。” 殷飞虹开了一句玩笑,也收敛了笑意,轻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了,还是说正事。” “若说恩怨情仇,自然也要问恩是什么恩,怨是什么怨,仇是什么仇了。” “血海深仇,养育之恩,这怎么算呢。”殷飞虹大约是真为此事烦恼,她这样的性情个性,向来都不露声色的,却也一脸烦恼丧气。 姜锦听她这么讲了也觉得棘手,轻叹了口道,”想来也不是罪魁祸首了,若是罪魁祸首,你也没那么纠结了。” “你猜的没错。”殷飞虹看了一眼姜锦,“但是也隔岸观火。” 其实这事姜锦也多少猜到了几分,便叹道,“你自己心里什么想的,你难道不知道?你不过是想我劝你,好去了那负罪感。” 殷飞虹直视着姜锦,姜锦也并不畏惧她。 殷飞虹这样的人,其实本来也不需要别人替她做什么主意。姜锦前后想了想,便也猜到几分。 殷飞虹心里偏向那一边,大约已经很明了了。 殷飞虹和姜锦对视了一会儿,闭上眼睛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你说的对,我心里怎么想的,我也是明白的,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有原则的人。” 姜锦见她神色哀伤复杂,便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劝道,“你又何必想太多,这世上本就不是非黑即白,且若只是袖手旁观,没有落井下石,站在对方的角度,很多时候也不能说是错。她在那件事上冷血了,待你如何,你心里自是有一杆秤的,不过莫要放过了罪魁祸首就是。” 殷飞虹点点头,“你活的倒是比我明白。” “不过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罢了。”姜锦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 “还有你放心,今日之事,虽然是入我之耳,就到此为止了,萧颜也不例外。” 殷飞虹笑笑,“我若是信不过你,根本就不会跟你提起此事。” 何况,她已经不耐烦这些年的这些了,或许摊牌就在眼前,也是难说的事情。 说完了,殷飞虹便离开了,虽然已经看见了黎明,但是现在还是夜晚,还要再坚持一会儿。 姜锦看她离开,轻叹了口气。 她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也不傻,如果皇后对当年殷家的事情知情,那梁帝肯定逃不开,那某种程度上梁帝也是帮凶。 这倒是也可以在某种角度上解释的清楚梁帝当时为何死活都不同意太子和殷飞虹的事情。 这已经是十多年以后,殷飞虹面对皇后还很纠结,更别说梁帝了,当时如果泄露了消息,殷飞虹显然极有可能刺杀梁帝。 不过眼下这情况,殷飞虹就算是没把皇后列为敌对,对梁帝估计不会坐视不理。 想想这些事情,姜锦又叹了口气。 不过还没等她叹第三口气呢,萧颜就进来了。 “时候不早了,咱们要不要准备回家?” 他还特别在回家两字上咬的重了点,让在走廊不远站着的柳叶很是咬牙切齿了一番。 姜锦见他这样,也是又好气有好笑,“你急什么,我还有话要跟柳叶说呢。” 然后萧颜欢喜的脸瞬间丧气了,倒是柳叶听见姜锦说起自己的名字,忙走过来。 姜锦没想到柳叶也在屋外,诧异了一下笑道,“你过来的正好,说起来,既然咱们是义结金兰的姐妹了,你要不就去王府住着陪我?” 一方面回门之后,就不似刚刚成婚那么多人盯着,另一方面,有义结金兰的名分在那里,也不怕人指摘。 不想柳叶看了一眼萧颜,却道,“我才不想去王府住着呢,一则不自在,另外七殿下肯定不欢迎,现在他都这幅表情了。” 姜锦看向萧颜,萧颜忙把表情换回微笑那一档,然后十分真诚的道,“阿锦的姐妹就是我的姐妹,看这话说的,我怎么能不欢迎呢。” 柳叶也顾不得萧颜的身份了,直接了当的道,“虚伪。” 姜锦被他彻底给逗笑了,刚刚因为殷飞虹造成的心情纠结也消失不见。 “好了,不去就不去了,柳叶你正好在这边帮我照管生意,利润上我七你三。” 柳叶连忙推辞,在她看来,包子铺这一摊子生意是姜锦一手建起来的,而她原本连整个人都是姜锦的,怎么能拿分红呢。 “好了,别推辞了。”姜锦笑道,“亲姐妹,明算账,正好也给你攒点嫁妆钱,就这么定下来了。” 柳叶推辞不过,心下想着这钱自己不能拿,毕竟这与白送钱有什么区别。 姜锦却没想那么多,又叮嘱了柳叶几句,方和萧颜一道出门上了马车。 看着萧颜的笑脸,姜锦捏了捏他的脸庞,恩,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现在开心了?放心了?” 萧颜笑道,“我担心也是正常的啊,咱们才新婚燕尔的,你还老想着别人。” 姜锦靠在他肩头轻笑,“其实我领你的情的,你待我如何,我心里明白。” 萧颜是什么身份,他对她若是想要强硬,姜锦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 因为爱一个人,才会怕一个人,才会容忍,才会退让。 萧颜心里一股热流,正要说话,马车突然停下来,姜锦本来就没坐稳,结果身子一下子俯冲没刹住劲儿,左边肩膀撞到了车厢上。 萧颜有点不太高兴的道,“怎么回事?” 车夫道,“回殿下的话,前面不知道怎么的横冲过来一辆马车,惊了我们的马。” 萧颜道,“既然如此,继续走就是了。” “前面那马车马脱缰了,如今停在当地走不了呢。” 萧颜闻言,掀了马车车帘,出来看了一眼。 果然有个马车挡在路上,马却跑远了。 作为一个有合格的政治素养的皇子,萧颜第一反应不是凭借自己的武功去帮那辆马车把马给追回来,而是这可能是有人算计他。 因此他很是警戒的道,“既然如此,咱们换条路走就是了。” 车夫看看前后,有些犯难,“怕是不好走。” 萧颜想了想,先掀了车帘进了车内,姜锦正在揉肩膀呢。 萧颜瞧见,心里就有点担心,问道。 “很痛么?” “其实还好,就是揉一揉而已。”姜锦放下手来,问萧颜道,“怎么前面过不去了?” “恩,一个马车除了故障,堵了路了。” “那咱们要等一会儿吗?”姜锦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左右看了一下,“好像后面也有马车?拐的过来弯儿吗?” “所以我想带着你骑马,成不成?”萧颜笑眯眯的道,美人在怀,锦衣白马,他已经畅想很久了。 姜锦之前并不是很高调的人,所以也并不想在婚前惹出来什么新闻。 如今两人已经正经夫妻,便是公开场合下举止稍微亲密一点也没什么。 姜锦倒是准确的抓到了萧颜想要做的事情,秀恩爱!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反正很恩爱,秀就秀吧。 姜锦觉得自己不介意满足萧颜这个小小的愿望的,不就是一起骑个马么。 唯一稍微有点违和的,大概就是一般不都是女人主动喜欢秀恩爱么? 萧颜见姜锦答应了,而且答应的很痛快,心里就非常的开心了,小心翼翼的扶着姜锦下了马。 姜锦正想着是应该自己先上马还是萧颜先上马,突然就萧颜伸手揽住了她,然后人一腾空,还没等姜锦惊呼,她就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马上了。 旁边也有几个路人,一时瞧见了,都啧啧惊叹,车夫就更不用说了。 自家主子花式秀恩爱,怎么破? 在众人惊叹的眼光里,萧颜有点小得意,低下头问姜锦道,“感觉如何?” 姜锦想了想道,“很棒,所以我觉得你教我武功的事情,还是要尽快提上日程啊。” 被别人带着飞身上马感觉不错,那么想来自己飞身上马感觉只会更好了。 萧颜:……耍了帅结果老婆感觉不到怎么说? 他正有点郁闷,不想姜锦下一句却道,“毕竟不能只有一个人那么英雄不是?” 英雄?阿锦这是夸我咯?萧颜开心了,也不计较自己耍帅姜锦不认可了,策马小跑起来。 春天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点暖融融的舒适感觉,姜锦靠在身后人怀里,感觉很是愉快,便来了点春游的兴致。 “说起来,要不我们去兜兜风?春暖花开之际,正是天气晴好的时候。” 萧颜这么想秀恩爱,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当然不会拒绝了! 萧颜觉得这个提议非常的好,于是调转了马头,往来的方向去了。 姜锦的铺子靠近城门,出城的话,还是那个方向比较近。 接着七皇子府的侍卫也跟着去了,留着车夫在那里等着前面的马车挪开。 等的有点久了,他也有点不耐烦了,便在那边抱怨道,“前面马车里到底有没有人,怎么都不出来露一面,老堵着路做什么?” 前面马车里的那个人现在快气死了。 她依仗着花容月貌,精心妆容穿着,正想着以貌若天仙的样子对前未婚夫说一句好久不见。 没想到,还没等她下马车,萧颜先回去把姜锦给扶了出来,两人还共乘一匹马。 好容易调试了一下心情,想着凭借自己的姿色,总能艳压姜氏那个丑女了吧。 结果她刚把手伸出帘子,还没等迈出一只脚,萧颜调转马头,走了! 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好容易精心谋划的邂逅戏码还没上演就已经谢幕,这让她如何甘心! 姜锦还不知道有人惦记着萧颜呢,她和萧颜两个在外面玩了一圈儿,河堤上柳树都已经郁郁葱葱,桃花也凋谢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残红点缀,却依旧让人心旷神怡。 两人手拉着手散了会儿步,享受了这烂漫的春光,方才回到府里。 接下来几日,倒是太平无事。 姜锦白日里开始渐渐接手王府里内务,晚上就劳累了点,老房子着火,新婚燕尔叠加一起,少不了你侬我侬的情热。 朝上如今倒是很热闹,皇后系大概因为之前的事情有些退缩,连带着萧颜也没出来挣挣表现。 倒是三皇子找了无数人敲边鼓,甚至跑到皇后哪里隐晦表明如果自己能够上位,太后尊荣还是皇后的,王贵妃被放了出来。 当然位分还是个嫔,贵妃就不用想了。 不过嫔妃也是娘娘不是?眼见着本来已经销声匿迹的三皇子党开始死灰复燃。 大皇子哪能容忍三皇子再起来,两派自然死掐,倒显得萧颜低调不争很脚踏实地。 刘家的势力虽然大,但是现在毕竟不是十几二十年前了,刘派不少中坚力量已经致仕甚至死了,势力自然不比以前,三皇子系虽然不比之前声势烜赫,但也不容小瞧,三皇子本人又比大皇子精明些,两派斗得很是旗鼓相当。 这闹了一个月,转眼到了五月里,眼瞧着就到了皇后的四十七岁千秋了。 梁帝因此太子死了,且最近几件事对皇后都颇有些愧疚,虽然这生日不是整生日,还是下令大办给皇后庆生。 皇后意思意思的婉拒了一下,也就坦然接受了。 太子死了,她的底气也没那么足了,自然也要彰显自己的地位实力。 不过皇后要过生日,姜锦就没那么悠闲了,一方面皇后是嫡母还是靠山,一方面萧颜更是记在她名下的,比嫡母要更亲近一些。 因此这礼物的选择就要更慎重些,姜锦定下的九十九个寿刺绣屏风,寿字官窑连瓶,白玉寿星一尊,虽然这种带着寿字的礼物玩意没啥实际意义,但是个心意,是必不能少的。 接下来的礼物则是名家书画寿星一副,八宝赤金浮屠塔,三寸高金十八罗汉一套,除此之外,还有搭配的一些礼物,多是衣物刺绣之类。 除了送礼,姜锦还让人在外面做法事祈福,不能说不尽心了。 不过除了姜锦,三皇子府也很下了一番功夫准备。毕竟王贵妃虽然从庵里出来,整个人基本上已经废了,苍老的不成样子。 皇后虽然已经无宠爱,但是梁帝对她的尊重总还是在的,如果能拿到皇后的支持,三皇子一争的希望就大的多了。 不过皇后基本上已经摆明车马的支持萧颜,三皇子当然要使劲儿挖墙角。 萧颜弄到了三皇子的礼单看了后也是佩服这魄力,他们准备的礼物已经有六七千两,这已经非常可观了,毕竟后面还有万寿,万寿节的礼物总不能比千秋节送皇后的少了吧? 而且千秋万寿节,这可不是只过一次,而是一年一次,那么两三万两花出去,一年光千秋万寿就要五六万两,三皇子府的收入能支撑的住么,萧颜深表怀疑。 他们这些皇子,明里暗里收入虽然不低,但是如果争位的话,花销可真不少,那些封疆大吏,可不是你嘴上忽悠了人家就会跟你干的,少不得表示下心意,那些小官吏,你也得收买人心,更不听你空口白牙的忽悠。 因此这里面花销海了去了,萧颜的收入已经让姜锦很吃惊了,但是结余下来也有限。当然,烧银子也就是这几年,过几年,不论谁做到那个位子上,大家也都会消停下来。 姜锦看了三皇子的单子,心里也有点惊讶,犹豫后还是问萧颜要不要加些礼物上去。 萧颜倒不是很在意,笑道,“皇后要是那么眼皮子浅,那就不是皇后了,三皇子有些事情不清楚,所以也就是白花钱。不过态度还是要给外界看的,有空倒是可以进宫请个安,恩,我回头陪你一起去,你一个人我总有点不放心。” 姜锦和萧颜一起又给皇后请了两次安,看皇后倒是一片淡然的样子,应该是还没被三皇子撬墙角成功。 等到皇后千秋那日,姜锦按照规定穿了正式的礼服,进宫朝贺。 哪里想到还没进宫,在宫门口处就正好撞见了定南侯,哦,不,定南伯夫人王氏。 这可真是仇人见面,冤家路窄。 王氏看着姜锦的眼神几乎要把姜锦给吃了,现在的姜锦如何畏惧她,冷漠的看了王氏一眼,正寻思要不要使用皇子妃特权让王氏行个礼什么的,后面又来人了。 大皇子府上女眷到了。 第123章千秋 皇后的千秋,品级够的女眷都会来朝贺,因此大皇子妃此次并非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她府上的侧妃。 姜锦并未见过她府上的几个侧妃,此时一见,饶是女子,也暗道大皇子艳福不浅。 大皇子妃已经是艳丽高傲的美人,大皇子府上四个侧妃除却一个书卷气浓的稍逊一筹,其余几个都是各有千秋,环肥燕瘦,有清丽无双的,也有美艳妖娆的,还有柔情似水的,就那位书卷气重的侧妃也是十足的清秀佳人。 其中有一位更是出色,婀娜清纯,楚楚动人,让人望之生怜,姜锦本来就觉得那位侧妃颇有我见犹怜何况老奴的味道,没想到对方看过来,那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更是楚楚可怜,让人心软。 不过对方也看了过来,她便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王氏,朝着大皇子妃打了个招呼,“大嫂也来了?” 姜锦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和王氏怼上,眼下瞧见了大皇子妃了,那点心思就歇了。 她和王氏那点纠葛是在明面上,其实闹起来她也不好看,如今眼下大皇子妃在旁边虎视眈眈,姜锦就更不愿意让对方看笑话了。 别的不说,让真让大皇子妃抓着把柄,谁知道对方会怎么运作,大皇子虽然有点一言难尽,但是刘德妃和刘家绝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前阵子皇后都差点栽进去呢。 然而姜锦偃旗息鼓了,王氏还不甘心呢,她瞪着眼睛,看着姜锦道,“你别以为你飞上枝头当了凤凰了,麻雀就是麻雀。” 姜锦也不生气,只笑道,“瞧伯夫人这话说的,我可不敢认,大嫂你也瞧见了,这可不是我挑事儿。” 姜锦把隔岸观火的大皇子妃给扯了进来,大皇子妃本来还想挑拨几句呢,然而眼见着姜锦这态度是闹不起来了,便瞄了一眼王氏,道。 “你也是,都当王妃了,和这样的人计较个什么,没得跌了身份。” 这话其实明着帮姜锦,暗着也踩了姜锦一脚,指责姜锦出身低微,不懂规矩。 不过相较于姜锦,王氏显然更恼火。 王氏虽然出身湘地豪族,比不上关中世家来的高贵,但也不是蓬门赤户,也是数得着的。 在王贵妃和陆齐林出事之前,饶是大皇子一系和他们不对付,大皇子妃也不能这么明着鄙视王氏。 此时王氏也有点破罐子破摔了,横竖以陆家的情况,除非三皇子上位,想要起来是绝对不可能了。 如果三皇子想要上位,大皇子一系自然也是要对付的。王氏虽然蠢毒,但蠢毒人也有蠢毒人的办法。 她心下一沉,也不管那么多了,马上就上前扯住大皇子妃的衣袖,然后哭喊起来。 “什么叫这样的人?我儿子当年可是立过大功的,现如今虽然有错,皇上也处罚过了,便是降了爵位我家如今也是伯爵府,大皇子妃您怎么可能这么作践人?” 姜锦瞧着这个架势不对,王氏似乎是要闹大,想想自家和皇后的关系,还是很尽职尽责的劝了两句。 “今儿是皇后娘娘千秋的好日子,王夫人你就把这口气忍了吧,闹起来岂不是两家都不好看?” 讲真这话若是别人劝的,也就罢了。 姜锦和王氏什么关系?王氏会听她的才有鬼。 何况大皇子妃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把把王氏扯开了,然后还把人推了个踉跄。 “谁不知道你们陆家早就秋后的蚂蚱了,老实点还能多活一会儿,现在竟然来攀扯我!” 她还真敢说! 王氏气的浑身哆嗦,姜锦听得也是一个恶寒。 这话姜锦都不会说,虽然她厌恶陆家那一家人,但是也得承认,至少大部分人还罪不至死。 且当初陆家祖辈的功劳也是实实在在的,陆齐林不管怎么说也是于平定朝廷有功的。 这头皇后还过千秋呢,就说一个勋贵如秋后的蚂蚱,离死不远了,不说陆家三皇子一系怎么想,单说皇后难道就不忌讳?这嚣张的劲儿,果真夫妻俩都是一道儿。 但姜锦也不好拦着大皇子妃的话头,她和陆家的关系太微妙,如果被人说她向着陆家就不好了。 因此想了想,她也不掺合这浑水,撂下句,“你们莫要混闹,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千秋,真闹起来,大家都不好收场。” 说完就走了,她也是傻了,刚刚就要走的。 等到后宫,因为朝贺还没开始,姜锦便先见了皇后。 皇后今儿倒是和颜悦色,心情不错,穿着正式的大礼服,见姜锦过来,笑着道,“来的挺早的啊。” 姜锦笑道,“本来想早点来给母后庆贺千秋的,不想在宫门口碰见点事。” 姜锦不是会特意提起这些的人,皇后便也配合的饶有兴趣的道,“什么事绊住了你?” 姜锦也没隐瞒道,“在门口撞上了定南伯夫人王氏,稍微有点不痛快,正准备走,大皇嫂也带着一群侧妃来了,她教训我几句,结果捎带上王氏,结果这两人在门口吵起来了。” “这两个的脾气可都不算好啊。”皇后想了想道,“可别闹大了。” 姜锦点头,“我正有点担心,毕竟是母后的千秋节,闹大了恐怕不好看。” 若不是皇后千秋,其实这二人如何,倒也无甚所谓,毕竟大皇子妃和王氏对上,不管是对姜锦还是对皇后,那可都是狗咬狗,只有拍手叫好的份儿。 皇后其实倒不怎么在乎一个四十七岁千秋,她现在更想过皇太后千秋,而不是皇后千秋。 不过这两人要是闹大了,她也面上失了几分光彩就是了,还容易被人怀疑她出了什么阴招。 因此犹豫了一下,皇后叫了个人过来,“派人过去瞧瞧,莫要闹大了。” 其实已经闹大了。 王氏那脾气以前可是横行霸道惯了,如今儿女都没了指望,自然不会顾忌那么多,破罐子破摔自然不会低头。 大皇子妃也是唯我独尊的脾气,府里的姬妾侧妃虽然不少,都被她给管的服服帖帖。 这两人本来就分了派系,有些芥蒂,王氏还嫉恨自己儿女的事情,刘家和大皇子一系落井下石,不然不管是陆齐林还是陆紫玉都不会落得那么惨。 因此越吵越厉害,大皇子妃先动了手大了王氏一巴掌,王氏也不甘示弱,狠狠的推了大皇子妃一把,害的大皇子妃跌坐在地,形象大跌。 虽然接下来两人都被拦住,却也有不少人看了一场热闹。 若只如此,倒也罢了,两边本来就关系不好,也不少这一波仇怨。 谁知道大皇子妃却有了一个多月身孕不自知,本来胎就不是很稳,这一闹,又动气又动手,还摔了一跤,就见了红。 如今正是春夏之交,便是宫装也是比较轻薄的,裙子上就沾上了血迹,惹得大皇子妃府上一个美貌的侧妃尖叫起来,惊动了看热闹的众人。 皇后知道此事,脸上喜色收敛了,换成了正色,端着茶盏的手倒是挺稳的,“着太医去看大皇子妃了没?就近安置不要挪动了,再派人去通知一声刘德妃,虽然她大约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这当皇后嫡母的,也不能不尽责。” 姜锦见她很驾轻就熟的吩咐完,心里也是佩服她的,然后又有点愧疚。 “说起来这事也我的一些责任,如果我不是多了一句嘴,这两人还真未必能够吵起来。” 姜锦对这两人都没什么同情,但是却对搅合了皇后的千秋节不太好意思,而且大皇子妃腹中胎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够保住。 皇后却淡淡的道,“你也是太心善了,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大皇子妃嘴贱,王氏莽撞,自是他们自己的缘故。” 说完这话,皇后放下茶盏教导姜锦道,“你要知道,对他们心善,他们只会借着你这点愧疚心往上爬。何况在这宫里,顶顶要紧的就是知道怎么把自己摘出去,你到底傻,自己找锅背。” 姜锦知道皇后这是说的知心话,也不觉得生气,只笑道,“我这不是只在母后这里这么说么。” 皇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笑道,“你倒是会撒娇了,撒娇也没用,等会儿行过大礼,你陪我一道儿先去看看大皇子妃再用膳,这会儿时间来不及了。” 姜锦陪着皇后喝了一盏茶,便也去外面自己该站着的地方站着了。 三皇子妃面上正有点焦急,倒不是因为大皇子妃,就说大皇子妃陷害她的一双儿女推丹阳公主落水的事情,三皇子妃但凡不是超级圣母,都不会轻易原谅对方。 她担心的是王氏,一方面王氏毕竟是三皇子的亲姨母,二就是王氏和三皇子一系的关系太近,如今闹的这样大,三皇子也怕牵扯上自己。 因此也不顾七皇子和三皇子还是竞争对手关系,她还是朝姜锦打探情况。 “你说这个事儿闹的,母后没说什么吧?” 姜锦笑道,“我只请了个安,虽然得知了此事,但是母后看着倒是没什么意思,只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这也在三皇子妃的预料之内,谁过生日让搅合成这样能高兴的起来啊。 不过她其实想问的皇后的态度,觉得倒是王氏的过错多些还是大皇子妃,虽然大皇子妃出了这事,肯定是王氏倒霉。但是皇后如果觉得是大皇子妃自作自受,在针对王氏的惩罚上肯定会稍微有些不同,也不那么容易牵连上三皇子一系。 只是看姜锦这意思,也不知道是没看出来不好说还是不想说,三皇子妃有些失望,却也不好说什么。 一方面她也知道姜锦没有什么义务告知她,另一方面她还是顾念着当初姜锦也是拉了她家一把。别的不说,如果不是姜锦把丹阳公主救了上来,现在她还能站在这里朝皇后朝贺? 姜锦其实心里也在掂量此事,虽然说三皇子一系看起来又想争起来,但看萧颜和殷飞虹都不像是把三皇子赶尽杀绝的意思。三皇子妃姜锦也不讨厌,那么适当的示好对日后怀柔也有好处。 因此姜锦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三嫂也不用太担心了,母后的秉性你还不知道么,总不会牵连甚广的。” 姜锦倒是真没看出来皇后觉得谁对谁错,大概可能觉得这两人都是傻瓜?但是姜锦很清楚皇后会怎么做,皇后这样理性的人,怎么可能帮大皇子一系呢。 听到姜锦这么说,三皇子妃还以为这是皇后的意思呢,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对不住姜锦。 要三皇子妃说,其实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争的必要了,皇后都认了老七当儿子了,还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不成? 三皇子再怎么表现,当初王贵妃僭越的事情也不是假的,三皇子虽然头疼王贵妃找事,也不可能不要亲妈啊。 但是三皇子执意还想争,她也只能夫唱妇随,如今见姜锦还肯透点儿口风,三皇子妃心里更有些过意不去了,朝姜锦道了谢。 姜锦笑道,“也没什么好谢的,其实我也就是比三嫂早点过去请了个安,娘娘怎么说,我也不敢作准。” 三皇子妃心里轻叹了口气,又庆幸自家大出血一回,起码在寿礼上肯定会让皇后满意。 两人也没再说话,毕竟朝贺大典快开始了。 姜锦瞅了瞅,不仅大皇子妃缺席,刘德妃也不在。 不过也不奇怪。 大皇子虽然占了个长,却有一点比三皇子差了,三皇子一双嫡子嫡女,看着都还是聪明漂亮的,大皇子妃虽然生了三个孩子比三皇子妃还多生了一个,却都是女孩儿。 大皇子虽然侧妃给他生了三四个儿子,但是到底嫡出不是庶出,他早就望着大皇子妃给他生个儿子。 便是刘德妃也是这个想法,她这辈子就吃亏在庶出了,若不是庶出,她不可能进宫,便是进宫,也没有刘家嫡女当侧室的道理,必是能挤掉皇后的。 生了儿子又是庶出,虽然是长子,却又被皇后所生的嫡出压了一头,因此刘德妃心里虽然隐隐也会鄙视,是嫡出又如何,却又特别看重嫡庶。 大皇子妃便是因着这个原因,格外的傲气,她是世家大族正经的嫡长女,嫁过去后虽然生的是女儿,但是也是能生的,比起那等肚子没动静的,早晚能生出来个嫡子。 所以眼下她心中虽然懊悔不该动手,但也没特别难受,就是觉得丢了面子,气愤难平。 刘德妃就更恼火了,她就是流产后再没生出来个孩子,连女儿都没有。眼见这大皇子妃还不是很当回事,说了两句话也没什么愧疚后悔,更恼火了,也没怎么考虑,就给了大皇子妃一个巴掌。 大皇子妃从小到大,除了和王氏闹的那两下,哪有人碰过她一个指头,连大皇子也是哄她的时候多,一时竟然被刘德妃的那一巴掌给打愣了。 “你竟然打我!”她的眼眶红了起来,控诉的看着刘德妃。 “就今儿你做的这个事情?打你一巴掌难道很过分?”刘德妃虽然也有点后悔打了大皇子妃这一巴掌,但是打就打了,也是给她一个教训。 说真的,刘德妃也觉得心累了,这儿媳虽然管家也是把好手,家世更是没的说,但是性格脾气实在是太差了。 她儿子脾气差,毕竟还是亲母子,儿媳脾气差,就没那么好容忍了。而且日后这登上大宝,这样的脾气秉性如何能当得起母仪天下?都还不如七皇子那个卖包子的媳妇,至少那个不惹事! 说来也奇怪,刘德妃虽然当嫔妃的时候不喜欢皇后,但当母亲的时候,又希望能娶个这样的儿媳妇。 大皇子妃不知道刘德妃已经在后悔自己给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只看了家世背景,没有细细挑品格,她心里本来就委屈,此时挨了一巴掌,更恼火了,赌气哭闹不休,药也不肯喝。 见大皇子妃这么难缠,刘德妃如果不是顾念她未来的嫡孙,保准又是一巴掌打了上去了。然而两人中总要有一个顾全大局的,刘德妃想起自己当年,也怕大皇子妃闹出来个不孕不育来。 虽然十分的不情愿,还是隐晦的服了软,等宫女把药送来,拿了勺子亲自端了来喂大皇子妃。 大皇子妃这方才觉得自己颜面上过得去了,坐起身来对刘德妃道,“母后,也是我的不是。不过我刚刚还真是不想活了呢,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没脸没皮的还不如跳井利索呢。” 若无上月发生的那事的话,刘德妃还能忍,眼下听着大皇子妃含沙射影的话,也上了火气。 谁知道她刚把碗一摔,正要发火,却忽的听宫女禀报,“皇后娘娘来了。” 刘德妃只来得及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地上的碎碗还原样不动,从门口开始就跪了一溜人。 皇后穿着被朝贺的衣服,后面跟着一大群人,走了进来。 刘德妃也跪下了,今儿是皇后的千秋,她可不敢在礼节上疏忽。 只是看着皇后一身朝服气度尊贵,站着看着跪在地上,狼狈的自己,刘德妃不由的生了一种深深的屈辱感。 她真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真的希望有一天可以站在皇后的头顶上,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皇后才懒得揣摩刘德妃的心思呢,两人早就是老对手了,彼此心里想什么,说不准比自己心里想什么还清楚呢。 她叫了众人起来,“免礼平身吧,今儿这事闹的,太医怎么说?” “得好好养着看后面的情况。”刘德妃说完了这话,又请罪,“还没给娘娘请罪了,惊扰了娘娘千秋。” 皇后笑道,“既然老大媳妇没事,也算不上惊扰了。不过老大媳妇也是要改改脾气了,你今儿说你七弟媳就罢了,毕竟是一家人,总能担待些,何必去鄙夷定南伯夫人王氏呢。” 大皇子妃早看见姜锦了,还以为皇后带着姜锦是要来给自己道歉的,万没想到皇后这竟然是来教育自己的! 她那个脾气,和刘德妃都是正面杠起来,此时就忍不住要反驳,不想刘德妃看她要张口,忙接了话,“娘娘教训的是,这事老大媳妇也莽撞了,不过她也是好心。” “好心不好心的,我可真不知道。”皇后似笑非笑的的看了一眼刘德妃和大皇子妃,差点激的大皇子妃又跳了起来。 “定南伯府祖上好歹也有功,便是陆世子虽然犯了错,功劳也是立过的。王氏还是你庶母的姊妹,你怎么能说人家是秋后的蚂蚱,若传出去了,岂不是让朝臣勋贵对咱们大梁寒心?” 姜锦看着皇后义正言辞的说着这话,也是服气的,在这宫里混的,还真没有一个手软的。要说大皇子妃差点流产,也算是苦主了,皇后还能够把她教训了一顿。 虽然她也觉得皇后说的确实没毛病就是了。 大皇子妃其实挺想跳起来反驳的,但是刘德妃却摁住了她。这事本来就是大皇子妃先嘴贱骂了王氏,那陆家王氏现在是光脚的,如今真闹厉害了,还是他们吃亏。 皇后虽然让人厌恶,但是有一句话,刘德妃觉得她没说错。 这事传出去,只会让朝臣勋贵寒心,尤其三皇子一系的,只怕要和他们死磕。 刘家势头早就不如从前了,若真不顾一切闹起来,岂不是让皇后七皇子系占便宜? 刘德妃想到这里,看向大皇子妃的眼神又更厌恶了一些。她在这里步步为营,还不够这败家儿媳作的呢。 再抬头看看七皇子那个卖包子出身的老婆,刘德妃真有点想换个儿媳妇了。 没什么帮助也比拉倒车的猪队友强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当然皇后也是狠毒,睁着眼说瞎话! 刘德妃心里虽然愤恨,面上还是陪着笑的送了皇后和姜锦等人出去,转头看向大皇子妃,也懒得理她了,气哼哼的出去了。 只是她身边伺候多年的嬷嬷一气之下上了吊,她身边也没有排解烦忧的人了,只好生闷气。 这边姜锦跟着皇后出了殿门,不想还没走出院子,就有个丫环打扮的少女不小心起身的时候摔了一跤,一头往姜锦身上撞去。 姜锦还是略通一点拳脚的,及时退开一步,青梅也及时拦住了那丫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那丫头连忙道歉。 “没事吧?”姜锦却觉得有点过于巧合了,看向青梅问道。 青梅神色有点微妙,还是道。 “没事。” 第124章寿桃包 姜锦和青梅相处时间很久了,对青梅还是挺了解的。 青梅这个表情显然是有事情,姜锦有点欲言又止,正想着是不是询问。 前面皇后却转过头来,笑着招呼姜锦道,“出了什么事了,还不快过来?” 姜锦笑了笑道,“并无什么事,只是有个小丫头不小心撞了过来。” 说完,她往前走了几步,跟在高皇后往后错开半步的位置。 两人一同回了大殿,皇后自然上座单人一桌席面,姜锦却是往下面众位皇子妃的席面上坐了。 三皇子妃心里挂念着大皇子妃的事情,她大约也是猜到姜锦和皇后去哪里了,便有些紧张的看过来。 姜锦冲着她笑了笑,三皇子妃见了这个笑容,稍微松了口气,这方才把注意力拉回来。 姜锦也把注意力集中在桌上的席面上,不得不说宫宴这玩意儿,也就是看起来好看而已,吃起来也就是那么回事。 尤其送上来的寿桃包,比起姜锦给皇后进上的寿桃包味道差远了。 寿桃包的做法还是挺多的,宫宴上用的是豆沙馅儿的,豆沙细腻,糖却有点多了,为了形状好看,面也有些过于硬了,吃在嘴里口感大降。 姜锦今儿进上了九十九个寿桃包,虽然是礼节上的礼物,皇后应该不会吃外食。 但一方面自己感兴趣,一方面为了表明自己心意,姜锦还是特地研究了一回寿桃包做法。 姜锦的做法是其实是没有馅儿的,用奶油和牛奶和面,口感微甜带着牛奶香气,然后用艾叶和红菜头汁儿做色素,红菜汁子染红色,艾汁和面则是做叶子,做出来的寿桃包不仅外表和寿桃相似,吃嘴里十分松软可口,香甜柔和。 此时吃着宫里这制作精良但是口味总是差了点的寿桃包,姜锦稍微有点可惜自己做的包子,那些明明更好吃的包子只能无人问津。 宫宴上的菜色就更不用说,这种大宴的菜色本来就是观赏价值和意义超过食用价值,大家也不会多感兴趣,都是略吃几口然后就意兴阑珊的放下筷子了。 反正大家来之前都会吃些东西,大宴上略用点东西是个礼貌,关键还是敬酒,礼仪上的规矩,一个环节一举杯二举杯三举杯不可少。这几个环节下来,虽然酒盏非常小,有那酒量差的都快喝醉了。 一时宴席散了,寻常官员女眷便要回去了,亲近的王妃和皇子妃等还会留下来看戏。 姜锦前世连电视剧都不爱看,这古代的戏剧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没有感觉,索性起身来出去透了口气。 众人也不以为意,还当她出去更衣,都看着戏台上的表演。 姜锦其实心里还挂念着刚刚去看大皇子妃时候那人撞过来的事情,等到了无人处,便轻声问道,“刚刚撞到哪里了,没事吧?” 姜锦基本的斗争经验还是有的,在宫里自然不能直接说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青梅则是左右看看,又细细听了一下,方传音入密道,“那小丫头塞了个小纸团儿给我,不过无甚大事,回头在说吧。” 姜锦点了点头,正要再问,青梅突然指了指走廊另一边。 姜锦本来还没见着人,不想等青梅放下手指,另一边就过来几个女眷。 姜锦瞅了过去,瞧着好像是大皇子府上的几个侧妃之一,貌似是姓容。 刘德妃大约是对大皇妃的做法挺不满意,因此不光是自己赶回来参加了宴席,还顺便让几个侧妃过来参加了宴席,没让她们几个在旁边伺候大皇子妃。 而这几个侧妃心里当然也有自己的盘算,毕竟大皇子妃肚子里那个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两说的事情。便是顺利生下来,谁知道是男是女,他们几个基本上都有子嗣,这种场合多露个面,以后也好为自己儿子拉关系不是? 姜锦对这位容侧妃还是有点印象的,因为这位长得最漂亮,而且是那种清纯中带着妩媚,楚楚动人的美人。 要论是最美貌的自然还是殷飞虹,但是若论起来最能引起男人保护欲的,必然是这一位了。 她身后带着几个侍女都是美人,却被她衬托的十分粗糙了。 姜锦和这位容侧妃没有什么关系,也并不认识,虽然对方美貌动人,便只多看了两眼,就移开了眼睛。 然而这位容侧妃走过来,看了两眼姜锦,行了个礼,然后有几分审视意味的看着姜锦,“王妃看着好生眼熟,似乎是哪里见过呢。” 姜锦听着她这话似乎有点古怪,不过依旧笑道,“容侧妃这样的美人,我见没见过自然是忘不掉的,侧妃大约是记错了吧,毕竟我相貌平平,很不稀奇呢。” 容侧妃万万没想到姜锦这么不按照她给定的路数回答,一时竟愣了。 姜锦也懒得和她虚与委蛇,大皇子那边的人,还能对自己抱有什么善意不成?因此笑笑就带着青梅走人了。 青梅倒是多看了一眼容侧妃,姜锦稍微有点奇怪,等两人走开了,就问道,“你为什么看她,难道你之前见过她?” 青梅犹豫了一下道,“这容侧妃其实是殿下的第一任未婚妻的表妹,我先前并没见过,但是听说和之前去世的那位容貌挺像的。” 姜锦笑道,“表姐妹像也是正常的,这也不稀奇。” 青梅见姜锦并不在意,放下心来,道,“的确没必要想那么多,横竖殿下心里只有王妃一个。” 其实姜锦还真没那么放的下,她心里总想着那次大婚第二天过来宫中,大皇子妃说的那些语焉不详的话。姜锦也听说萧颜和他的第一任未婚妻关系其实挺不错的,两人是青梅竹马,如果再有这样的颜值,大约很有可能是心中的白月光了。 大皇子妃的话里话外也是这个意思,觉得自己捡了漏。姜锦此时还真有几分怀疑真有那么个白月光了,但是谁没点过去,萧颜对自己如何,姜锦心里还是明白的。 不过姜锦还是挺想找人讨论一下的,倾诉一下也好,但不论如何青梅其实不是个讨论这种事情的好对象。 青梅虽然跟着姜锦,也十分尽职尽责,但是她效忠的对象还是萧颜。 姜锦对青梅也不是全然信任的,这样的事情她宁可和严六小姐或者殷飞虹讨论一下。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讨论的必要就是了,谁没点过去呢,姜锦自己还嫁过人呢。 姜锦带着青梅在外面溜了一圈儿,回到戏台前,惯例的看了一眼皇后,结果吃了一惊。 皇后面前摆着的点心就有姜锦送来的寿桃包,因为是姜锦自己做的,所以做法与宫中不同,模样也有差异。 皇后见姜锦过来了,更是招手对姜锦笑道,“你这口气儿透的可够久啊。” 姜锦走过去弯了弯腰行了个礼而后笑道,“大约是吃饱了犯困?” “你就嘴里糊弄吧。”皇后才不信她这个借口呢,便笑道,“宫宴我又不是没吃过,也就那么回事罢了,你进上的这个寿桃包这么好吃,还能看得上那些大鱼大肉的。” 姜锦笑着回答,“儿媳先头穷的时候,那还真很看的上大鱼大肉呢,说真的,外面的百姓辛苦,还是喜欢油水重的。” 皇后听了她这话笑道,“你确实是比本宫知道民间疾苦。” “母后出身尊贵,母仪天下,自然不是儿媳能比的。” 姜锦忙谦逊的道,而且这个话题其实不是个多好的话题,说多了皇后心里绝对不会很痛快的,她便岔开了。 “母后能喜欢我进上的包子,我心里也是极欢喜的,回头我把方子送上来?” “那感情好。”皇后笑道,“年纪大了,不似年轻时候喜欢吃那些荤腥,倒是更喜欢吃些五谷杂粮,这便是不做寿桃,做个馒头窝窝的,吃在嘴里也香甜。” “正是这个道理呢。”姜锦道。 皇后又拿了个寿桃包,掰了一半儿递给姜锦,“你也吃点儿。” 姜锦接过来,正准备吃呢,忽的过来一个人过来小声禀报皇后。 姜锦离得近,就听见,大皇子妃,不好什么的。 心中正诧异,皇后脸色顿时沉下来了,“先前不还是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那宫女被皇后冷脸下了一跳,忙解释道,“听说是吃错了药?落了胎不说,还血流不止。” 姜锦这回听得清楚,也吓了一跳,惊讶的看向皇后,然而皇后却看向了坐在不远处下首的刘德妃。 姜锦想起之前过去探望大皇子妃时候,地面上碎的茶碗,不由心里生了个古怪的念头。 大皇子妃别是刘德妃做了什么手脚吧? 姜锦对大皇子妃虽然了解不多,但还是可疑看出对方的秉性的,绝对不是什么好性儿,对着皇后都是那个态度,对着刘德妃的态度也不怎么样。 如果这次大皇子妃真出了什么事情,皇后多少会背上些嫌疑,至少也会背上管理宫务不善,不慈爱之类的估计也少不了。 姜锦担心的看向皇后,皇后安抚的看了她一眼。 若说姜锦心中有三四分猜测刘德妃心狠手辣对着自己的儿媳下了手,g高皇后则最少有了七八分。 她和刘德妃是老对手了,这也是刘德妃干得出来的事情。 当年刘德妃怀的第二胎眼看着要保不住了,她便借机耍诈让先前的太后以为皇后下手,差点闹的高皇后被废掉。 不过她本来就流产,又折腾自己好为了陷害高皇后,之后再没生出来孩子就是刘德妃预料之外的了。 皇后心里想了想,大皇子妃明摆着对刘德妃不怎么敬重,日后大皇子登基也未必对刘德妃敬重,又没生出来个嫡子,刘德妃只怕早就看这个儿媳不顺眼了。 这次的机会,其实也是个好机会。一方面陷害自己陷害别人,至少污了自己名声,还能狠狠踩三皇子一系一脚。 另一方面大皇子妃娘家其实态度有点摇摆的,自从高皇后把萧颜过继到自己名下,大皇子妃的娘家就没有那么积极的替大皇子争取了。 当年大皇子选择王妃的时候,太子还在,毕竟大皇子是长子,还有那么个母家。皇后当然不会让大皇子妃的出身太过高贵,从而影响太子,所以是在其中推了几把的,选出来的这个大皇子妃身份虽然高,但是其娘家并不是很热衷搀和皇家争夺储位这种事情,性格脑子还不算特别好。 如今如果大皇子妃去世,大皇子妃的娘家兴许会因为女儿去世对皇后产生敌意,便是不能,大皇子其实损失也不大。 死了的原配也是原配,亲家还是亲家,虽然没有儿子,却有女儿,大皇子妃娘家也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然而大皇子妃死了,还能空出个正室的位置,拉拢另外一家。毕竟大皇子虽然儿子好几个,但是没有嫡子,姑娘嫁过来,最少也是个王妃,日后甚至会成为皇后太后,吸引力够大了。 皇后也是斗争惯了的人,把这那么利弊想清楚,也不过是很快的事情。 现在的好处,现在还是在宫里,是刘德妃的地盘不说,还是自己的地盘。 日后不说,至少眼下,她得把大皇子妃的命给保住了!这个锅,她不能背,不然以梁帝现在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又生出芥蒂,觉得自己想把大皇子的嫡子扼杀腹中也难说。 因此皇后只犹豫了一下,便站起身来,对姜锦道,“我得过去看看。” 姜锦迟疑了一下,道,“我陪着母后过去吧。” 高皇后想了想道,“也罢了,让你见识一下也好。” 不过她显然有点顾虑,不仅让姜锦过去了,还通知了刘德妃过来,又把三皇子妃五皇子妃等都给喊着了。 别人还罢了,三皇子妃可是唬了一大跳,听皇后派过来的宫女话里话外的意思,大皇子妃这是要不好? 她本来松了口气,又担心起自家来了,上次丹阳公主落水的事情,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另一边留下的嫔妃王妃等人也不免议论起来,皇后这架势也不是瞒着人的。不过这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事涉皇后千秋一位出身尊贵的皇子妃还有伯夫人等人,众人也不敢多说,稍微议论了两句,眼见着正主儿都走了,索性都散了。 戏虽然好看,可不好演,在座的家里都显赫着呢,想要看戏,家里自然有戏班,很没必要亲自下场。 姜锦也是心有余悸,今儿早晨大皇子妃还特别精气神十足的和王氏的对骂,暗搓搓的踩自己,这下午人就在生死边缘了。 她细细想了一会儿,虽然有些不敢置信,竟也觉得刘德妃的嫌疑最大,毕竟皇后为了避嫌,太医和人手都是刘德妃的。 但是,梁帝会信么,一般人怎么都不会相信刘德妃会害自己怀孕了儿媳吧,尤其大皇子妃当大皇子妃也有十年了,一直不说相处愉快,也没什么仇怨。 何况姜锦也有点不能接受,本来活蹦乱跳的人可能直接就折在宫廷斗争中了。 何况严格说来,今儿的事情自己也算是导火索,虽然后续的发展姜锦是真真想不到。 她心里有负担,三皇子妃心里就更有负担了。 姜锦在这个事上有些尴尬,她更撇不清,大皇子和三皇子争了好几年了,王氏又是三皇子的亲姨母!若是大皇子那边的人,她也会觉得大皇子妃是自己这边的人害的啊。 想想自家的境况刚刚有点改善,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性格有点懦弱的三皇子妃真的挺想哭的。 此时三皇子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紧张的抓着姜锦的胳膊道,“大嫂应该会平安无事的吧。” 姜锦还能怎么说,虽然皇后又找了几个太医来,但是谁知道大皇子妃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而且,她这会儿也想明白了,如果这个事是真的意外,也就罢了。 如果不是,大皇子妃这次大约是死定了,就算不是现在死,出宫后大约也活不久了。 刘德妃如果真的下手了,难道还会收手?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这样下杀手的事情! 姜锦越想越是心寒,明明天气已经有些热了,身上的衣服因为太正式也有点厚,可她的脊背生了凉意,她以前真是太小瞧了为了这储位争斗的激烈性了。 她不由想起殷飞虹家的事情,皇后这次其实还挺镇定的,对自己说的时候,只说见识见识,可见还在皇后的掌握中。 那之前更激烈的怕是还有更多,要知道虽然眼下大皇子不占优势,但太子死了,太子妃也死了,皇后其实也并不是赢家。 姜锦心里翻腾着各种念头,跟在皇后后面,又去了大皇子妃现在暂时呆着的宫室里。 现在气氛可不像是之前那样了,姜锦本来以为上次就很沉重,现在才明白什么叫死一样的沉重。 太医还在抢救大皇子妃,众人都在外面坐下等待结果。 皇后本来沉默不语,刘德妃却先开了口,“皇后娘娘千秋,扰了娘娘的兴致,是我们娘俩的不是。” 这话说的就很有门道了,如果皇后顺着她这话接下去,姜锦相信过不两天,就有人说皇后心狠不慈了,大皇子妃人都快不行了,还只是觉得晦气,这还得是皇后没背上杀人黑锅。 皇后显然段位也不低,哀伤的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老大媳妇就不是我的儿媳?一个生日有什么要紧,若是老大媳妇能够长命百岁,我日后不过这生日又如何?” 说完皇后大约是来了灵感,掷地有声的道,“苍天有眼,黄土有灵,若是大皇子妃此次顺利度过难关,长命百岁生下麟儿,本宫就不过生日了又如何。” 姜锦稍微有点担心的看向皇后,皇后却看向刘德妃,笑道,“本宫是大皇子嫡母,正经母亲,自然是望着他们过得好的。” 刘德妃的鼻子都快要被气的歪了,皇后的话一方面狠狠的踩了她只是个妃,另一方面也暗暗指出她是下了黑手,不希望大皇子过得好。 别人不说,姜锦就见三皇子妃的表情也若有所思起来。 三皇子妃本身不是什么特别精于筹谋的人,但是也不傻,至少话是能听明白的。 而在她看来,刘德妃为了把刚刚起来的三皇子再踩下去,牺牲个儿媳,也不是不可能。 五皇子妃更是透彻点,她家不掺合事儿,可能是在座的最真情实感的替大皇子妃担心的人了。 在座的人都各有心思,刘德妃被皇后堵了那么一句,还不是很好回答,毕竟皇后都赌咒发誓了,她再跟着发誓同样的誓言,岂不是不敬皇后,竟和皇后比肩。 若说赌咒发誓没有害大皇子妃,刘德妃还是有点心有顾虑,毒誓什么的,一般人还没真没谁敢明知违背誓言还是说出口的。 皇后盯着刘德妃,正要说话,不想外面禀报道,“大皇子来了。” 皇后千秋,这些皇子自然也要进宫朝贺的,不过都来的早,朝贺完了中午也有一顿宫宴,百官倒是不用参加,自然也不会看戏,这会儿早散了。 这是皇后派人通知了皇帝,并让皇帝派人通知了大皇子,大皇子急急忙忙赶来了。 姜锦听说大皇子夫妻感情也不错,眼下看起来感情也挺深的,又哭又喊的。 姜锦如果没那么眼尖,瞅见大皇子自己掐了自己一把才流出来眼泪,她只怕会对这个传言深信不疑呢。 眼见着大皇子口口声声的暗暗质问皇后没有照顾好她的妻子,让她参加了千秋节朝贺,结果成了这样,姜锦心里是真替大皇子妃心里有点不值。 如果真关心,上午大皇子妃差点流产时候怎么没来?现在跑来哭嚎了? 讲真,姜锦现在真有点怀疑,刘德妃动手之前有没有知会过大皇子,如果有,这所谓夫妻情深可太恶心了。 姜锦也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大皇子妃便是嚣张跋扈,可也万万没想到,这刀子是从背后来的,真正是防不胜防。 想想大皇子,姜锦下定决心若日后萧颜有了别意,自己还是趁早滚蛋保平安吧。 此时萧颜其实也得了消息,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了五皇子,朝这边过来。 他心知姜锦没见过这些争斗,虽然有皇后带着,他还是不放心姜锦。 第125章容氏 姜锦本来看着大皇子表演,心中很有点兔死狐悲之感,哪里想到大皇子号哭了一会儿,便朝着自己身上来了。 “七弟妹,这事你可得给我个交代!” 姜锦看着大皇子红通通的眼睛,“大哥这话我怎么不是很明白呢。” “事情的经过我都听说了,你是怎么挑拨大嫂和定南伯夫人闹起来的!”大皇子看向皇后和刘德妃,“还请母后和母妃给我做主啊!” 姜锦看向皇后,心中方才明白皇后为什么之前就要把基调给定了下来。 刘德妃也看向皇后,然后又看了一眼大皇子,今儿这事她没打算再扯到姜锦身上,压下来三皇子就挺好了,若是以一对二,只怕局势容易反转。 然而大皇子显然不这么想,再说这个事情上,姜锦也的确不能说全然没有责任,毕竟要不是她多那一句嘴。 姜锦想了一下便道,“大哥说的是,我的确不该和大嫂打那招呼的,但一句话闹到如今这情况,我可是万万没想到,也万万不想看到的。” 听了姜锦的话,五皇子妃没忍住,差点笑了出来,不过大皇子妃还在里面抢救,她也不能表现的不庄重,只好低下头来掩饰。 高皇后则是淡淡的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怪这个怪那个,别的兄弟姐妹也不会跟你计较,但眼下你媳妇还在内间,你也莫要太闹腾了,不然惊扰了病人可就不好了,或许你进去瞧瞧?” 姜锦怀疑大皇子夫妻的感情半真半假,高皇后则是根本就不怎么怀疑。 大皇子这号哭了半天了,又指责姜锦,都没想着过去看看大皇子妃,若真是夫妻情深才有鬼呢。 刘德妃倒是比大皇子又要精明的多了,眼见着大皇子张口要拒绝,忙道,“你过去看看吧。” 皇后的人盯着,大皇子自然是没什么可能做手脚,但是都装作夫妻情深了,自然要做出一副夫妻情深的样子来。 大皇子其实心里有点忌讳的,怕女子小产身上沾了晦气,而且他多少有点心虚,担心万一大皇子妃真死了,记住了他的脸变成了厉鬼来找他。 因此他虽然进了厢房,却并不往前靠,闻着内室的血腥味儿,便只站在隔间的门口,说了几句好听话。 姜锦听见了那半真半假的哭声,心里甚至可怜起来大皇子妃了,婆母想要她的命,丈夫也指望不上,平日再怎么飞扬跋扈,又能如何? 门口的萧颜这会儿也知道了大皇子朝着姜锦发难了一回,虽然知道姜锦应付过来,皇后也帮姜锦说话,到底还是有些担心的,便让人去禀报他和五皇子过来问候的消息。 “五殿下和七殿下得知了消息,都亲自过来探望,如今在外面候着呢,又请大殿下放宽心,吉人自有天相。” 皇后看了一眼姜锦,微笑了一下道,“难为他们兄弟俩个了,他们大哥心情正不好呢,正需要他们过来宽慰。” 说完,她便让宫女问在隔间站着,坚决不进入内室的大皇子,“你五弟和七弟过来探望了,你还过去看一眼他们吗?” 大皇子是打从心底看不太上萧颜和五皇子箫容的,一个是他母妃阿猫阿狗一样养大的,现在还跳的挺高跟他争夺皇位,另一个是没什么志气的草包,和他也不亲近。 然而他更不愿意面对在生死边缘的大皇子妃,更生怕被记恨上了,便连忙几乎非常迅速的转过身来出了厢房。 “五弟七弟这么讲义气,我自然也不能忽视了他们。” 说完他就去外殿见萧颜和笑容两个了,此时便是三皇子妃心里都怀疑起来大皇子夫妻感情如何了。 讲真的,便是三皇子姬妾也不少,自己生长女难产的时候,也是急的团团转,站都站不稳了。 不过三皇子妃又有点小小的嫉妒,嫉妒五皇子和七皇子过来探望,他倒没那么傻认为五皇子和七皇子是为了探望关心大皇子妃,这明摆着是为了自家王妃来的。 别人丈夫都来了,唯独三皇子不见踪影,三皇子妃一方面担心留下口碑,一方面也有点泛酸,便暗示身边的侍女出去送个信儿。 然而还没等到三皇子过来,太医就宣布人暂时没事了,就是得好生将养着。 皇后看了一眼刘德妃,却见刘德妃看向厢房,她就笑了,松了口气道,“好歹人是保住了,德妃你回头得把大皇子叫了来说说他,这媳妇儿可得好好照顾,莫要闹的自己怀孕都不知道,真再出了事,我可要问他的。” 这话就有点明着敲打刘德妃的意思了。 皇后当然不希望大皇子换老婆,一方面再生变故,她还要再花心力去掌控局面,另一方面好歹也是条人命,虽然大皇子妃的做派,手上也不是没沾过血。 刘德妃却也毫不畏惧,只管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这小两口子也太粗心了点。” 两人对视了一眼,皇后便带着人进去看大皇子妃,大皇子妃失血过多,脸色还是很苍白的,唇上也没什么血色。 皇后问了一回太医,得知如果将养的好,人也无事的,还是松了口气。 姜锦倒是稍微有点心事,毕竟今儿这事,也是她多了一句嘴引起来的,虽然大皇子妃也是几次给自己添堵。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是真万万没想到,刘德妃心肠之歹毒也是她完全没想不到的。 因此虽然众人一起进了内室,她还是故意留在最后,提醒了大皇子妃的贴身丫环一句,“说起来大嫂这事也不是小事,也不知道威远伯夫人知道了有多心疼呢。” 大皇子妃这个性格在那里,想来在家也是被宠爱的,姜锦虽然没法明说刘德妃包藏祸心,毕竟这种没什么证据,但是提醒一句,让大皇子妃通知下娘家还是可以的。 大皇子妃母家也不是小户,虽然是个伯爵府,但权势比起之前的定南侯府只高不低。定南侯这人做事虽然思虑的多,但并不果断,反而经常有些瞻前顾后的不说,还经常反悔,难免给人些反复无常的印象。 加上他娶妻的时候,也是看中了王贵妃得宠,裙带关系多少被一部分鄙视,因此在朝上定南侯之前并没多少威望,还是陆齐林立功之后方才有了比较大的话语权。 当然,现在定南侯变成了定南伯,并且在家抠脚,就更比不得威远伯府了。 姜锦多了这一句嘴,一方面是提醒大皇子妃别太傻,另一方面更是暗搓搓的提醒一下刘德妃别太嚣张。 刘德妃虽然狠毒,但是大家都不是傻的,若日后这事不泄露就罢了,要是泄露出去,也足够把大皇子给彻底拉下马的。 果然等姜锦出去,刘德妃似笑非笑的看了姜锦一眼,“我没想到你对你大嫂还挺关心呢。” 姜锦笑道,“德妃娘娘这话说的,我对大嫂再关心,还能比得上您更关心?” 刘德妃连她自己亲儿媳都能毫不犹豫的下手,姜锦可不认为她会对自己网开一面,因此反而也不退让了。 刘德妃见着姜锦笑意盈盈的样子,发现自己真是小瞧了这个卖包子的,然而也不好反驳,便冷笑了两声道。 “我自是比不上皇后娘娘运气好,有这么个好儿媳。” 姜锦笑道,“同为皇后娘娘的儿媳妇,我是不能跟几个嫂子相比的。” 戳痛点谁不会啊,刘德妃不就是说七皇子巴结上了皇后么,但事实上,大皇子难道不是皇后的儿子? 宗法上,庶子嫡子可都是正室的儿子呢。 刘德妃本来今天想借机嫁祸皇后和三皇子没成功就一肚子恼火,此时被姜锦堵了一堵,更是气的脸色发白。 然而她也拿姜锦没什么办法,只狠狠的瞪了一眼姜锦,“我没想到姜氏你还挺谦虚。” 姜锦笑道,“那是我对自己认识很清楚啊,人啊,总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刘德妃本想再驳斥回去,然而一想自己和一个曾经当垆卖包子的比嘴皮子,简直给自己找不痛快,便一跺脚走了。 三皇子妃还没走,在旁边见着这一出戏,对姜锦简直是佩服了。 “弟妹这风格可真让我羡慕,反应真快。” 三皇子妃性格有点软弱懦弱,以前被刘德妃和大皇子妃给说过几次,最多也只是气的哭,还不如她婆婆王贵妃有战斗力呢。 现在瞧见姜锦把刘德妃给气跑了,她心里是真真十分佩服,情不自禁的走的离姜锦近了几步。 姜锦笑道,“三嫂日子过得舒服,自然不用嘴皮子那么利落。” 三皇子妃摇了摇头道,“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弟妹这性情,我是拍马也比不上了。” 三皇子妃心里其实还有点别的担心,三皇子日后若是上了位,真凭自己的手腕能坐得稳皇后的位置吗? 只是这话却是不能跟姜锦说了,她和姜锦两个出了宫院,就见着皇后还在等着他们,一时有点诧异。 皇后笑道,“折腾了那么久,午饭也没吃好,都上我那里吃点点心。” 姜锦听了这话,高兴的笑道,“这自然是好的,除了点心,我还想着母后那里的好茶呢。” “你倒是真挑嘴儿,好茶叶也少不得你的,等会儿出宫时候让人给你包上半斤。” 三皇子妃见姜锦和皇后说话很亲热,想到三皇子希望自己和皇后打好关系了,便也想多几句话,但她一则和皇后关系寻常不是一日两日,二则本来就嘴笨,也只说了两句欢喜就没什么话说了。 一行人都上了步舆,等到了皇后宫中,姜锦是万万没想到皇后拿出来待客的点心是自己送过去的寿桃包。 当然也有玫瑰糕菊花饼之类的,但要最广受欢迎的还是姜锦秘制配方的寿桃包,松软香甜,个头也不似外面那种寿桃包那么大,还有浓郁的奶香,配上好茶,真真是享受。 连情绪有些紧张的三皇子妃心底也平静下来,五皇子妃和姜锦稍微熟稔点,便厚着脸皮问姜锦要方子。 姜锦笑道,“问我可没用,得问母后,这方子我可进上了。” 皇后指着姜锦笑道,“你个惯会偷懒的,多说两句话又能怎样?我偏让你告诉他们几个。” 姜锦笑道,“活总不能白干吧,那茶叶我要双份儿的。” 皇后点头,“准了。” 说完她也忍不住笑起来,姜锦便也没隐瞒,把方子给了三皇子妃和五皇子妃两个。 其实味道确实是不错,这种口感是挺接近蛋糕的,不过是那种蒸蛋糕,姜锦用的食材又真材实料,配比选材火候都十分注重,比起前世卖的那种蒸蛋糕要好吃的多了,比起传统的寿桃包要清爽的多。 所以真不奇怪大家都挺喜欢这种寿桃包的,便是姜锦自己,也觉得非常不错,之前看见宴席上的宫廷寿桃包的时候还有点惋惜呢。 不过这边正说着闲话,那边萧颜就找过来了,皇后还不了解萧颜那点心思,便笑着让众人散了各回各家。 姜锦果真拎了一斤茶叶回去,萧颜瞧见她,见她神色和悦,先松了口气,道,“今儿这事闹的,大哥两口子也是让人无语,横竖没牵扯到你就好。” 姜锦叹口气,“谁说不是呢,就是不知道大嫂能不能够逃过一劫了。” 萧颜却不看好,道:“你不知道,当初大嫂可是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大哥的。” 姜锦有点诧异,“那岂不是又一个长宁郡主?” 说起来今儿她还见着长宁郡主了,长宁郡主人是憔悴了不少,眼角皱纹都出来了,虽然还是挺美艳,但是这种美艳更多是因为妆容服侍,并没有当初姜锦最早见她的那股精气神了。 不得不说,糟糕的婚姻给人的打击的确是巨大的,不过长宁郡主看着倒是比之前气度平和了点,大约还是会慢慢调整过来吧,毕竟她还年轻。 想到这里,姜锦对自己的婚姻也有了那么一点担心,长宁郡主和大皇子妃这些人还有强势的娘家呢,她只有自己。 想到这里,姜锦叹了口气靠在萧颜肩膀上。 萧颜有点担心的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着齐大非偶,长宁这种还有娘家可以依仗呢,我又能依靠谁呢?” “你这话说的我可有点伤心了。”萧颜握着姜锦的手,“我对你发誓过,这一辈子,我不仅是你的丈夫,也是你的父兄,你又何须要依靠别人?” 姜锦想起成亲时候,萧颜发的毒誓,笑了笑道,“话是那么说,我也相信你,不过盖棺定论你总听过的,希望我们白发苍苍时候,你还能这么对我说吧。” 萧颜虽然有点不开心姜锦没有很信任他,但是他也知道姜锦的情况,又撞上大皇子妃的事情,没什么安全感也是正常。 说到底两人成婚才一个多月,感情很多时候是要长期培养的,姜锦本身也比较偏向理智。 姜锦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其实想想她还是挺有依仗的,毕竟她还有钱么,而且她也不是不信任萧颜,何必感慨那么呢。 说起来今天她倒是还碰见另外的一个蹊跷事,只是被大皇子妃差点挂了的事情给耽误了。 此时她又想了起来,把青梅被个小丫头撞了,然后大皇子府上容侧妃奇怪的表现跟姜锦说了一回。 不想萧颜的脸色顿时变的很是奇怪,虽然马车上光线有点暗,姜锦看是看见了他那种复杂的表情。 不过,很明显是没什么喜悦的,而是掺杂了鄙夷厌烦之类的负面情绪。 “到底是怎么回事?”姜锦看见他这个神色,忍不住伸手掐了下他的脸颊,“你刚刚还说对我一心一意,现在就开始隐瞒起我来了?” 萧颜叹口气,“其实说也没什么,就是怕气到了你。” “我这也不是没见过是事的,什么事能气到我啊?”姜锦其实早对这事有点心理准备了,最糟糕萧颜心里曾经有个白月光呗。 姜锦虽然不会很开心,但是她自己结过两次婚,前世还有个未婚夫,还是能看开这点的。 萧颜见姜锦似乎是真的很想知道,也怕事情拖得太久不说,姜锦一方面心里揣测,或者听了别人的话误解了就不好了,因此道,“那我说了啊。” 故事不怎么复杂,甚至有点简单,但是姜锦听完了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她也太不要脸了吧!大皇子更是个人渣!” 大概五年前,太子那时候身体已经不是很好了,又一次重病大家都说可能挺不过去,连寿衣都准备好了。 那会儿三皇子也年轻还没多少竞争力,所以当之无愧的大皇子就是未来的继承人了。 萧颜那会儿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个小可怜,大皇子对他还不如对用得着的大臣之子来的亲热。 那容侧妃本来家世稍弱,但是一位宫妃的亲戚,经常出入宫掖。因为美貌,再加上她和萧颜算是青梅竹马,指了七皇子妃。本来她心里也是满意的,毕竟中等官员家的女儿能捞着个皇子妃也是意外之喜了。 谁想到大皇子看上了她呢,容侧妃掂量了一下,大皇子妃没有儿子,自己长得美,大皇子宁可冒着夺弟媳妇的风险也要追求自己,若生个儿子,岂不是日后的太子了? 因此这容侧妃就一脚把萧颜给蹬了,跟了大皇子,如果不是刘家强势把这件事压下去了,皇后也挣了一只眼闭了一只眼,当时就要闹大了。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厌恶那个人了么。”萧颜道,“所以我是真不想提起来。” 姜锦真心实意的同情了萧颜一把,被戴绿帽实在是太惨了,也难怪萧颜暗搓搓的积蓄实力想要把大皇子给踩下去。 活生生的一出夺妻之仇啊!更何况,还有杀母之恨。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大皇子这么大胆?” 那容侧妃虽然美貌,确实是风中小白花一样的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可也不至于美到无法取代啊。 萧颜冷笑道,“那是因为他觉得他马上就是皇帝了啊,那会儿父皇因为太子病了,身子也不是很好呢,我那会儿,哪里可能在他眼里,跟阿猫阿狗也差不多。” “这么可怜啊。”姜锦见他真的不开心了,便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气,“横竖都过去了。” 萧颜被这么软玉温香亲吻一下,心情顿时好了,“反正她自作孽不可活,大哥那样的,怎么可能靠得住。” “所以还是我运气好啊。”姜锦靠在萧颜肩头,萧颜忍不住低下头来轻轻亲吻了一下她。 “是我运气好才是,遇到了你。” 姜锦并不知道阿容的事情,但这会儿想想,大概萧颜当初对自己格外的关心,可能也有些同病相怜? 当初的自己对定南侯府其实也是阿猫阿狗一样的存在不是? 她心里正想着事呢,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一头撞到萧颜怀里,还撞了萧颜下巴一下。 “没事吧。”姜锦忙去摸萧颜的下巴,人的头骨还是很硬的,别把萧颜形状堪称完美的下巴给撞坏了。 “怎么没事,撞得那么疼,你怎么赔我?”萧颜笑眯眯的抓着姜锦的手,然后轻轻咬了一下。 姜锦无语,成婚前看着挺正经的一个人啊,婚后怎么变色狼了。 两人嬉闹着回了家,姜锦先回去休息了,萧颜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去了前面书房。 此时,他看着青梅神色严肃,“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26章蜜桃糖水 萧颜面对青梅可没有对姜锦的容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专门瞒着是王妃,想来和王妃有点牵扯?” 青梅见他神色并不是很欢悦,忙解释道,“容侧妃说,可以给殿下传大殿下那边的消息。” 萧颜没说可行不可行,也没说答应不答应,笑了笑,“她这是又想要什么。” “保住命?”青梅迟疑了一下道,她这会儿想了想那容侧妃可能想要的东西,顿时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你信么。”萧颜端着茶盏喝了一口,“她那样的女人,王妃都看不上的。” “那王爷的意思?” “这样的人,我是不敢用的。”萧颜放下白瓷茶盏,道,“她当年咬了我一口,如今又回头咬大皇子,谁信得过她?何况,如今大皇子府上马上要办丧事了,她心里想着什么,谁又知道,这样随时可能反水的人,便是没有之前她的背叛,也是信不的。” 青梅方才觉得自己真的想的太简单了,道,“殿下教训的是,我只是想着,有她做内应,咱们这边把握更大些。” 萧颜笑笑,“其实你没必要瞒着王妃的,她比你想的更聪明大气。” 怪不得姜锦今儿会突然问起来容侧妃。 “回去吧,王妃那边还是要忠心尽职。” “是。” 青梅又请罪一次,方才退下。 萧颜端起茶盏,把茶盏中茶喝净了,看了看窗外的月光,走到了庭中。 月光如水,庭院里安静非常,那些过往如浮光,一闪而过,他恍惚才察觉自己已经多久没想起过去那些人和事了。 “人啊,果然是心安了才不会胡思乱想。” 萧颜笑着摇了摇头,回了内院。 按时间姜锦已经睡着了,外间的灯还是亮着的。 “怎么还没把灯熄了?”萧颜问道。 这个点儿已经四更了,要按照规矩,早该把灯熄了。 那丫环忙道,“王妃不让熄,免得王爷回来了不方便。” 萧颜笑了笑,“也好,不过注意着点儿。” 他说完,抬脚进了内室,姜锦睡得却不是很安稳的样子,大约是今儿白日的事情也让她吓着了。 等萧颜停住了脚步,姜锦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揉着眼睛看向萧颜,“你回来了?” 萧颜轻笑道,“是啊,所以被子要分一半儿给我了。” “天那么热!”姜锦不太开心,“你竟然还跟我抢被子。” 姜锦挺喜欢抱着被子睡的,萧颜也知道她这点儿,此时便笑道,“你还可以抱着我睡啊。” “流氓!哼!” 姜锦翻了个身,把被子让出来一半儿,然而凑过来的热度让她瞬间清醒起来。 闹了半夜,隔日姜锦便又起晚了。 不过在这个家里她最大,也没什么规矩什么的,所以想睡到几点就到几点,她也只模模糊糊记得萧颜上朝前吻了一下子,然后才离开的。等她睡醒的时候,阳光已经很明亮了。 王府人口少,琐事并不是很多,便有一两个管事或者贪或者有别的不好,姜锦在第一个也都处置了。 从内务上所有的管事都知道姜锦这个王妃不愧是做生意的出身,十分精明,也没几个伸手太长的。 外务上尤其萧颜那些人手安排的账目,姜锦并不插手,她知道自己的手腕,萧颜之前那么多年都发展的挺好,她这个局外人还是不要乱做主了。 不过姜锦还是颇为关心大皇子妃的事情,便吩咐着人打听着,听到威远伯府上果然去了大皇子府上,姜锦便松了口气。 好赖如何,她也管不了太多了,虽说大皇子妃光打死的姬妾都有五六个,但是如果大皇子妃因为自己无心的一句话死了,多少还有点伯仁因我而死的愧疚感。 朝斗的残酷,实在是超过她想象,刘德妃的心狠手辣,更是超过她预计。 殷飞虹下午倒是来了一趟,问了问当时的情况,见姜锦似乎还有点心有余悸,便笑道,“这真不算什么,只是大皇子妃身份在那里,所以显眼些。” “我确实是从没接触过,现在想想,陆家的确不算心狠手辣的了。” 殷飞虹心道,就凭陆家那几个,真要是碰上了当初的刘国公,还真不够玩的,老国公去世了,他们才一步步的把局面扳到这样的。 不过这话就真不好跟姜锦说了,再说把姜锦吓到了就不好了,便笑道,“也莫要管那么多了,横竖也不用你操心,大皇子妃其实也是自己作死。” “她那个性格秉性的确是有些问题的。”姜锦也道,“我和王氏夙愿如此,还没那么说王氏呢。” “我哪里说的是她的脾气,虽然她的脾气的确问题不小。”殷飞虹道,“你大约不知道吧,她把威远伯给气走了。” 姜锦还真不知道此事,诧异的问道,“她是不是糊涂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呗。”殷飞虹叹道,“而且她迷了可不是一年两年了,你知道她为什么一个劲儿踩王氏不?” “这里面还有内情?” 殷飞虹点头,“王家人陆家人不管脑子如何,外貌都是不错的,当年大皇子第一个想娶的可是王家的大小姐。” 然后被王贵妃给搅合黄了。 姜锦真还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前尘旧事呢,看来这两家宿怨是不少。 “所以说你也别——小七你回来的挺晚啊。” 殷飞虹本来正给姜锦科普大皇子妃和陆家的宿怨,实际上这两人的关系,就是没有姜锦插那一句嘴,大约也是会闹起来的。 不想萧颜回来了,她没那么闲跑来找姜锦唠嗑,实际上她还有正经事找萧颜商量。 “朝上有点事,拖住了脚。” 萧颜说完了,又看向姜锦,见姜锦精气神还不错,看来是没被昨儿的事情吓到,便松了口气,温柔了神情道,“今儿天热,你也要多注意点儿,这两日就别往铺子酒楼那边跑了。” 姜锦笑道,“没什么关系的,酒楼那边掌柜的也说鼓捣个去年铺子里类似的冰山,我冬天的时候让存了不少冰再买点也就差不多了。这阵子不定下来,过阵子岂不是更热。” 殷飞虹本来还好,听到吃的眼睛顿时亮了几分,看向姜锦,眨了眨眼睛,“这事又做什么好吃的啊。” 姜锦被她给逗笑了,“你这正事重要还是吃重要。” 殷飞虹却道,“正事很重要,吃更重要,办正事不就是为了毫无负担的吃么,话说今儿晚上吃什么?” 姜锦也是服了她了,便道,“你过阵子就知道了,至于今儿晚上,要不做个冷食?冷面如何?” “自然是好的,不过我还想吃小馄饨,放了虾子的那种。” 萧颜看着殷飞虹点菜点的毫不客气,不高兴了,“你想吃自己做去,跑到我家里做什么!” 姜锦笑道,“横竖没什么大事,你想吃什么?” “馄饨的话,我想吃鱼肉馄饨。”萧颜稍微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冷面也不错的。” “没问题。”姜锦笑道,“没法子在正事上帮忙,这点小事我还是做得来的。”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关了门出去了。 萧颜这边方道,“什么事?” “突然有了个主意,来找你商量。”殷飞虹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大皇子妃和她娘家闹崩了。” “那我可以准备奠仪了。”萧颜道。“她也实在是不识好人心。” 他心知肚明,虽然姜锦多了一句嘴,威远伯府还真未必会出手捞人。 因为大皇子妃一旦死了,威远伯自身更容易保持中立,还不会得罪刘德妃和大皇子。眼下威远伯愿意出面,实际上已经是对这个女儿十分疼爱了。 若大皇子妃自己作死和娘家闹翻,威远伯出于家族利益考虑,应该也不会再管大皇子妃。 殷飞虹显然也是这个看法,道,“有的人看着糊涂实际上精明,有的人看着精明,实际上糊涂,大皇子妃就是个糊涂的。”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话可说在前头,你可别觉得阿锦没娘家依仗就欺负她,你若是真移情别恋或是想换个妻子,告诉我就是了,我把她带到天山去,也碍不着你的事。” 萧颜笑,“我现在可是明白了,你意图拐阿锦之心不死啊。” “我没跟你开玩笑。”殷飞虹放下茶盏,神色有点冰冷,“我是很清楚男人冷心冷情起来是怎样的,指望不得。毕竟与权力相比,女人算什么?” 萧颜也正色,挑着眉看着殷飞虹,“你以为我是太子那样软弱?” “你!” “虽然我认可他作为兄弟,但是他最后捞到什么了?” 从没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成亲后相敬如宾的妻子也死了,然后自己性命也没保住,反而拖累的皇后为了保住孙子孙女继续下场。 “他太心软了,我是很清楚知道我要什么的。”萧颜冷冷的道,“我如果废物到阿锦都保不住,那要皇位有什么意思?” 殷飞虹看了一眼萧颜,“你倒是和他确实不太一样。” 即使因为青梅竹马的情分,殷飞虹也得承认,太子活的可能还没姜锦明白,姜锦心里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的。 如果说大皇子妃是看着精明,实际上糊涂的那个,姜锦就是看着糊涂实际上精明的那个。 殷飞虹知道,一个人能走出来自己的路,哪怕是卖包子,都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他们这些人,都有自己的信念,所以活了下来,死去的那个人,却是天真到对别人有所期待。 萧颜见殷飞虹的脸色和缓下来,方道,“何况,我怎么敢对她不好,对她不好,你当她不敢跑?她是敢星夜飞马东平府送信的人!星夜飞马出京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殷飞虹被萧颜那担忧的眼神表情给逗笑,“好了不说这些了,还是说正事,我对大皇子妃新人选有个想法,不过如果成了,效果应该是不错的。” 萧颜也收敛了心思,把心思放到眼下上,“你之前那个计划不要了?” 这边两人讨论起来正事,那边姜锦正在厨房里忙活。 当了王妃很棒的一点就是打下手的人多了好几倍,虽然说是姜锦亲自做的,但是切肉烧火之类杂活都给了别人,姜锦也就调个馅儿,包点馄饨。 萧颜要吃鱼肉馅儿,殷飞虹要吃虾仁馅儿,这两种馅做法都不难。 鱼肉和五花肉比例七比三,虾仁更包进去就行了,姜锦的铺子也上了虾仁包,配比上因为馄饨皮儿薄,咸味儿要稍微淡一点,少放点盐。 不过馄饨还有汤,姜锦自己喜欢吃骨汤馄饨,萧颜似乎更喜欢鸡汤的,殷飞虹姜锦不知道,不过看她的平日是最不挑食的一个,看起来两种都行。 其实就是清水,撒上点紫菜虾皮煮点小馄饨,也好吃的不得了呢。 姜锦这边安排好了,馄饨也包的差不多,便开始做冷面。 冷面的做法更简单了,手擀面煮开用过凉白开,想怎么拌就看自己了,麻油凉面,酸辣凉面,鸡丝凉面,便是炸酱面也是凉面中的一种呢。 准备工程完成,时间也差不多了,姜锦看到厨房里面还有买的上好的水蜜桃,便准备做个蜜桃糖水。 这个就更简单了。 把红通通的水蜜桃洗干净切片,加糖,水放到淹没桃片,烧开几分钟,然后闷一会儿,兑上凉白开和蜂蜜就是带着水蜜桃香味的蜜桃水了,放在井里冰着,倒在琉璃盏中,雾蒙蒙带着一点梦幻粉色,姜锦反正是十分喜欢的。 等到晚饭的时候,虾仁馄饨爽滑的口感和肉馅的醇香在口里绽开,而在五花肉衬托下,鱼肉馄饨鲜美的让人舌头都要吞掉。 吃完了馄饨,喝完了醇香的骨汤,再喝一口丫环送上来蜂蜜桃子水,凉丝丝和恰到好处甜度清掉了残留的油腻,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了起来。 殷飞虹吃完了饭赖着不想走,以一种不那么怀好意的眼神看着萧颜。 如果萧颜要是变心,她是一定要把姜锦抢走的。 萧颜也很警惕的看着殷飞虹,这女人挖他墙角之心不死,偏偏阿锦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对殷飞虹完全没什么警惕心,笑的还那么甜! “你该走了。”犹豫了一下,萧颜决定赶客了,当主人的就能太好客,招来恶客可真不好送走。 然而他没想到殷飞虹竟然也学会卖惨了,冲着姜锦可怜兮兮的眨眼睛,“阿锦,你知道我是个没有家的人,难道你就不能收留我吗?” “看看,这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萧颜说完殷飞虹,也深情的看着姜锦,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姜锦,“殷郡主在京城房子好几套呢,咱们才是夫妻。” 姜锦:颜控表示好难做决定! 最后还是萧颜妥协了,因为姜锦拍了怕他的肩膀道,“反正客院挺多的,就给她一间又如何” 萧颜已经是她的啦,当然要展望一下外面的美人啦。 不过实际上,姜锦还是考虑到殷飞虹的情况,有点心软。 她这个货真价实没爹没娘的有时候还会觉得心酸呢,殷飞虹这是全家灭门案的受害者,她平日里也不卖惨,这次提起,姜锦怎么会拒绝她。 萧颜就有点危机感了,老婆可真别被殷飞虹给拐走! 姜锦看他到了内院还有点紧张,忍不住笑道,“你也真是的,难道我是那么容易被拐走的人么。” 又不是小孩子,给个棒棒糖就行。 萧颜叹道,“我心里再明白,也不妨碍我紧张啊。” 爱一个人,才会患得患失,姜锦也知道这个道理,便坐在他身边,靠在他肩头,“的确,你不是我期望中的那个人,但是日子是自己在过的,过成什么样,还是要看个人,再说,其实我也期望我的包子铺开遍大江南北的那一天,所以就指望你了。” 人生很多事情是很难两全的,不过这不妨碍姜锦在另外一个角度看问题嘛,靠着萧颜这个大树,姜锦完全可以当包子姐的女皇,也很棒啊。 萧颜被姜锦逗笑了,“你也与一般的女子不一样了。” 一般的女人妄图母仪天下要的是那份尊荣,姜锦想要的,可太实惠了。 “本来我就不一般。”姜锦打了个哈欠,“睡吧,昨晚上我还真没睡好。” 其实萧颜还挺想进行点夫妻之间的活动的,但是见姜锦好像真的有点累了,便忍下来了。 反正来日方长! 第二天早上萧颜上朝的早,所以殷飞虹的早餐是和姜锦一道吃的。 不得不说,殷飞虹有点失望,倒不是不好吃,而是太中规中矩了,殷飞虹还是挺想吃点不一样的东西的。 “我以为你早上总要吃点新鲜的。” 姜锦夹了一个小笼包,轻轻的咬破了小笼包皮,喝掉里面鲜美的汤汁,然后沾了姜醋,慢斯条理的吃掉小笼包后喝了一口微微烫口的皮蛋瘦肉粥,方才道。 “哪能天天折腾不一样的,何况是早晨,吃点肠胃舒服的才是养生之道。不过你要是吃新鲜的,也有办法,从东城到西城,从街头到街尾,一家店一家店的吃过去,保准每家口味都不一样。” “听起来确实是不错啊,你倒是提醒我了,无事的时候倒是真可以这么试试。” 姜锦其实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殷飞虹是真的想这么干。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萧颜的困扰也的确是解除了,致力于尝试京城所有酒楼饭馆的殷飞虹自然不会盯着姜锦一个吃大户。 就是每当殷飞虹吃到不好吃的东西就会来找姜锦求安慰,这还是让萧颜有点烦恼的,不过有一点烦恼,也还是能够忍一忍的。 无事安逸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六月里,六月六,惯例还是要小小的过一下的。 然而还没等到六月六,大皇子妃就死了。 姜锦心里虽然有些感慨生命的易逝,但是大皇子妃的死亡也在她预料之中。 她作为弟媳,大皇子妃去世,自然少不了事情。只是当她去上香的时候,看着那满堂的白,总是会忍不住想,大皇子妃会不会后悔。 据说大皇子病倒了,人一直都没露面,在外界倒是博得了不少同情。坊间也有传言说大皇子妃可能是皇后害死的,毕竟是皇后千秋出的事情,虽然没人敢明着说。 但柳叶来看姜锦的时候,都提起来了,可见传播的范围不小,而且传言里大皇子夫妻伉俪情深,简直是对苦命鸳鸯。 然而知道内情的姜锦心里却是不信的,说是什么情深,一面杀了人一面吃人血馒头,不免可笑。 但是这事皇后又不能明着辟谣,也只能忍了这口气,再别的地方找回来。 毕竟刘德妃的心狠超过普罗大众的想象,若不是姜锦自己正好在场,也不会相信刘德妃会就这么杀了已经生了四个孩子,出身名门的儿媳的。 然而显然大皇子不想调停,大皇子妃刚下葬,他就出了新幺蛾子。 大皇子说自己病了,然后大皇子府的人找了据说得了真法的道士,效仿汉武帝给李夫人招魂,也给大皇子妃招魂。 姜锦刚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很服气的,大皇子给大皇子妃招魂?他不怕招来一个厉鬼啊?就冲着当时大皇子妃抢救时候,他都不往屋里去的德行,姜锦信了才有鬼。 然而她不信,有人信啊,比如说梁帝,他就半信半疑了。 第127章意外惊喜? 生老病死,人人难免,但是一个垂老的帝王,权掌天下多年,很难不渴望长生。 梁帝在太子死后本来就觉得生死无常,谁知道他前阵子又小病了一场,等病好了,对所谓虚无缥缈的长生修仙就来了兴趣。 偏大皇子荐的这个云真人,人长得丰神俊朗,颇有点神仙味道不说,确实也是有那么两把刷子,成功把梁帝给忽悠住了。且不说那似是而非的招魂,云真人送上来的仙丹梁帝吃了两次后,确实觉得身上果真轻快了,对云真人就多了不少信任。 高皇后为人稳妥理智,倒觉得吃什么金丹不怎么靠谱,梁帝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多好,好好将养或许还能颐养天年,若真想调养,赵太医开方子就是,吃个野路子来的道士烧出来的什么金丹,实在不是什么正路子。 然而梁帝和皇后却不一条心,他倒是觉得,云真人自己一样服用金丹,也并无什么异样。且云真人整个人行走如云如水,飘飘如仙,想来是金丹的功劳了。再说了,在梁帝看来那云真人应该也没谋害皇帝的胆子。 高皇后心下却担心即使眼下不出问题,日后难说,梁帝作为皇帝,自然应该珍重身体,莫要去冒险,便又劝了一次。 高皇后这本是一片好心意,谁料到梁帝生了怒气,却对她道,“朕看你说这个那个居心叵测,朕倒是觉得,你很有点居心叵测!你难道是不希望朕龙体康健吗?!” 说完,梁帝就拂袖而去,在殿外就说要找云真人谈真说玄,把高皇后气个半死,再不多管了。 消息传出去,朝臣们且不说,就是接受过现代社会教育的姜锦觉得十分不靠谱,从来帝王修仙问道就没弄出来过什么好事,秦皇汉武,谁见着真仙人了? 但她其实并不怎么插手萧颜他们的事情,毕竟她是个外行,只是心中总难免担心的,何况这云真人是大皇子那边的人推荐上来的,谁知道吹什么耳边风? 这一日听说皇后和梁帝又争辩了起来,等萧颜下朝回家,姜锦就忍不住去问萧颜,“听说皇后和皇上又因为那云真人争起来了,我要不要进宫去探望一下娘娘?” “你想去就去吧。”萧颜想了想道,“不过别的事情你莫要管了,那云真人听说在宫里颇为嚣张,虽然咱们并不怕他,但也没必要惹事。” 姜锦烦恼的叹了口气,“皇上怎么就这么信一个道士呢?” 虽然姜锦来到大梁的方式也未必多科学,但她并不觉得这大梁朝真有仙人,便真有那样通天彻地的本事,怎么会跑来媚上。 萧颜却轻蔑的一笑,“他糊里糊涂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碰到点事就退缩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其实要说梁帝笨吧,倒真是冤屈他了,他在大部分时候脑子还是很清楚的,然而他的问题在于,真碰到事,他就又缩回去了,完全顶不住压力。 姜锦看萧颜这样,想想毕竟还是萧颜的亲爹,于是斟酌了一下道,“关键是金丹什么的,真不是乱吃的。” 就那些道士搞的金丹,不是姜锦说,那重金属含量和慢性毒药也没什么区别了。 萧颜笑笑,“你当大皇子不知道?我还劝了一次呢,他倒是撺掇着进上这些东西。” 姜锦轻叹了口气,他们皇家骨肉亲情也太淡漠了点。 “不提这个了,说起来让人生气。我叫人冰了酸梅汤,现在拿来你喝。”姜锦转了话题,一面招呼了丫环,一面道,“说起来殷姐姐不知道在忙什么,最近这阵子一直没见她。” “你这么惦念着她,就不怕我吃醋吗?”萧颜巴不得殷飞虹一辈子都别出现在姜锦面前呢,此时说起话来就有点酸溜溜的。 “别闹!”姜锦白了他一眼,笑道,“你那天不酸溜溜的?” 见姜锦是认真要问,萧颜便道,“的确是有事要忙,过阵子你就知道了,说起来,过两日还有热闹瞧。” 姜锦却有几分不信他,“最近几天还能有什么热闹大皇子府上几个侧妃争着露脸想要扶正?” 大皇子妃去世后,大皇子府上可就热闹起来了。大皇子毕竟是皇长子,母族势力又强,几个侧妃除了容侧妃出身差点,其他几个都不差,有三个还有自己亲生的儿子,便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也少不得来争一把。 因此姜锦这不爱出门的都知道大皇子府上斗得跟乌眼鸡一样,热闹迭出,你娘家稍好,我儿子争气,我得宠多点,几个人势均力敌,不是一般的热闹,都有点宫斗的架势了。 “你等着瞧就是了。”萧颜卖了个关子,“回头你就知道了。” 姜锦故作恼火的掐了他一下,“你可出息了!还会卖关子了。” 萧颜本来都有点顶不住压力要说出口了,谁料到冰好的桂花酸梅汤又送到,天气炎热,姜锦也把注意力放到酸酸甜甜的酸梅汤上,便也忽略了此事。 等第二天姜锦果然递牌子进宫,皇后对她不错,姜锦对她也是真心担心。 等见着皇后,姜锦才放下心来,瞧着皇后的气色倒是还好,虽然素面无妆,头发也只简单梳着,穿着半新不旧的绸子家常薄衣服,反而有点家里养老的老太太的味道了。 皇后见了姜锦却有点惊讶,“我如今门庭冷落,也就是你和殷丫头还会来看看我了。” 皇后因为云真人和梁帝闹的很厉害,梁帝虽然还没收了皇后的权柄,却也不似那般亲热了,好多日都没踏足皇后宫中一步了。 之前扒着皇后,在皇后千秋生辰上送上厚礼的三皇子夫妻俩顿时没影了,更别说别人了。 姜锦也只装作不知道此事,笑道,“您这话说的,我是您儿媳,不来给您请安,给谁请安?” “你这小嘴可真甜,不过横竖我心里记着呢。”皇后温和的笑着,眼角的皱纹舒展,“正好最近来了批好茶叶,横竖无事,你陪我喝一杯茶?” 喝茶这事当然没问题,因此姜锦便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不过皇后这喝的是功夫茶,不是姜锦平日喝的那种盖碗茶。 不过屋内冰山冷气森森,茶水清澈碧绿,似苦回甘,对着的人也是个让人舒心的人,姜锦心情还是很放松的。 皇后的心情显然也很放松,她一面品茶一面对姜锦道,“这人啊,有时候真是看不开,你说说我这又是何必呢,皇上既然喜欢,那就是好的,皇上不喜欢,那就是坏的,自讨个没趣。” 姜锦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给自己倒上,然后放下小小的紫砂壶,方才笑道,“自是为了自己的本心。” 皇后倒是有心,然而一次次灰心,说是不管了,到底还是没法看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然而你就是一片好心,他也未必领情就是了。 “人啊,还是没心活的更好。”皇后摇头,不过还是端起茶盏慢慢的品起茶来。 “不说这个了,倒是你,什么时候生个孙子给我抱着?” 姜锦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面对了已婚妇女的压力,催婚之后,被长辈催生。 然而她新婚还没三月呢,因此姜锦忙笑道,“我也盼着早点有好消息。” 其实姜锦和萧颜商量了,这阵子最好别急着有孩子。眼下情况不分明,若真有什么变动,无论是姜锦怀着孕还是带着个娃娃,都是大麻烦。 皇后笑笑,道,“能早点生,还是早点生了,大皇子上蹿下跳的,不就是因为占了个长么,你现在若生了,可是嫡长子,别人日后再生出来个什么,都没法子动摇你孩子的地位。” 姜锦知道皇后好意,便也没打算明着拒绝,正在想着怎么找个委婉的说法岔开这个话题呢,皇后身边的嬷嬷就神色有点古怪的进来了。 皇后喝茶的时候其实是不喜欢被人打扰的,嬷嬷如果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大约也不会进来。 “这是有什么事情,你怎么这个表情?”皇后放下茶盏问道。 “娘娘听了就知道了。”嬷嬷神情实在是一言难尽,尽量用平声说道,“大殿下看上了定南伯府三小姐,闹出好大热闹,捅到了皇上面前,看起来是要有一位姓陆的大皇子妃了。” 咳咳咳,姜锦被一口茶给呛着,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皇后比姜锦强点儿,但依旧是一脸不敢置信, “你说谁看上了谁?” “大殿下看上陆紫玉,对,就是让您关到庵里的那个。” 这下皇后都忍不住咳咳咳起来。 这两人,就不说怎么扯上的了,陆家不是三皇子那边的么,怎么扯上大皇子了。还有大皇子,装出一副对大皇子妃情深的样子,这转头跟害了大皇子妃人的女儿勾搭上了,这合适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姜锦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了,问道,“这两人不说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吧,也没什么牵扯不是?” 嬷嬷神色古怪,“谁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 说起来,其实这事还是从大皇子妃和王氏的争端起的头。 当日里大皇子妃出事,皇后站了王氏一边,并没有怎么惩罚王氏。 然而对于王氏来说,她觉得自己还挺冤屈的,本来先骂人的大皇子妃,先动手的也是大皇子妃,最后大皇子妃落到这个结局也是自作自受。 然而无论是王贵人还是三皇子夫妻都一个劲儿全让王氏赔礼道歉认罪,王氏那脾气,虽然一时忍了,过后越想越憋屈。 跟着三皇子这么混,还真不如跟着大皇子呢。 定南伯听她抱怨,突然觉得这个想法其实不错。 首先大皇子势头看着不错,至少比三皇子好,其次大皇子在军队上的确没什么实权,他定南侯府虽然远不如之前,但是破船还有三斤钉,陆齐林的功绩那也是实打实的,如果有大皇子刘家的支持,未必不能再度起复。 而大皇子那边,刘德妃对新的大皇子妃的人选还是有点犹豫,刘德妃是照着母仪天下的规格找的,首先家世不能差了,其次人还要聪明贤惠有分寸,既不能跟大皇子妃一样傻愣坏脾气,也不能太聪明日后对他儿子不利,然后最好容貌气质什么也得说的过去。 哪能那么容易! 大皇子妃虽然是自己作死了,但是还被刘德妃捅了一刀捅死的。这些顶级权贵在宫里有关系的不少,只好和皇后稍微亲近点,基本上能得了一点风声。便是和皇后关系不好的,眼见着刘德妃暗地操持再给大皇子娶一个,心里也嘀咕,这还尸骨未寒呢。 谁家姑娘不是金银珠宝养着绫罗绸缎包裹!刘德妃敢杀一个儿媳妇,就敢杀第二个! 二等的世家里,一部分素质不错的,是觉得自家这分量还不太够站队的,别变了炮灰急急给自己女儿订了亲,一部分刘德妃还看不上眼呢。 再有剩下几个,威远伯府透漏点口风,基本上也就吓跑了。 刘德妃做事虽然狠毒,但是过于狠毒不给自己留后路,的确也是个大弊病。 姜锦都知道刘德妃想了一个月都没想到一个新儿媳的人选。 她还以为刘德妃挑三拣四想要找个什么样的仙女,没想到最后找的是个这样的。 不过话说回来,陆紫玉其实也挺符合刘德妃的要求的,首先家世不错,就单看之前梁帝那么厌恶陆家也只把他家爵位降了一等,便知道他家还是有底蕴的,陆齐林虽然口碑坏了,但是功确实是立过的。 而且陆紫玉嫁给大皇子的话,王家和王家的姻亲肯定有一部分人会重新投注,再加上陆紫玉嫂子长宁郡主娘家秦王,这关系网可不小。 而且陆紫玉还挺年轻漂亮,就是脾气么,不会比先前的大皇子妃更好就是了。 姜锦想的明白的事情,皇后显然也能够想明白,此时她就轻叹了口气道,“这事儿,虽然荒谬,单纯从利益上说,大皇子还是赚了的,但是皇上那里,没提出什么意见么?” “还有云真人呢!”嬷嬷提起云真人就来气,如果不是那个妖道,皇后何至于这么寥落? “惯会在皇上旁边吹耳旁风,吹大皇子好!今儿这事,说陆紫玉八字和大皇子成亲后会旺皇上呢!这么无稽之谈,皇上怎么信的?” 皇后轻叹口气,“真拿云真人没什么办法。” 姜锦才不信皇后拿云真人没什么办法呢,不过只怕要除了云真人,代价可能也太大,皇后也不愿意出手。 不过姜锦这会儿倒是想起来萧颜昨儿说起来马上有热闹,看来就是这个热闹了。 只是热闹归热闹,姜锦可不希望这件事发生,一方面大皇子势力增强,对姜锦和萧颜都没什么好处,另一方面,万一陆紫玉真的嫁给大皇子,自己还得叫她大嫂? 自己曾经是她大嫂,现在叫她大嫂?互为大嫂? 姜锦想到这个场景心里就有点怄气,然而看萧颜的说法,他似乎之前是知情的,姜锦也不知道自己冒然插手是不是会坏了萧颜的布局,所以还是保持沉默了。 皇后虽然也头疼了一会儿,不过很快也镇定下来了,姜锦也忙提出来告辞。 虽然茶还没喝完,但是大皇子妃和陆家临时搞了这么一出,皇后也不可能坐视不理的,姜锦在这里,彼此也不方便。 而且姜锦还是想回去问问萧颜,他们要做到哪一步,虽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真让姜锦叫陆紫玉大嫂,姜锦可真接受不太了,哪怕随便换个人呢。 姜锦回到家后,萧颜还没回来,姜锦本来想派人把萧颜喊回来,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等一等。 萧颜若是插手了这事,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忙什么呢。 姜锦预计的的确没错,萧颜一直等到掌灯时候才回来,回来就嚷嚷着饿了。 姜锦今天自己都有些不精心,自然没什么心思折腾出来什么美食。 因此摆在萧颜面前的饭菜就是挺常见的菜色,除了有萧颜和姜锦两人都喜欢吃的包子之外,还有鸡汤豌豆苗,清炒苦瓜,猪蹄冻,蒜泥白肉,红烧排骨,白切鸡以及两盘子小菜,说起来都是比较常见的家常菜。 好在萧颜自己也不挑食,先吃了两个大包子,然后吃掉了半盘子猪蹄冻,方才慢慢缓过劲儿。 姜锦本来还有点生气他之前不告诉自己,眼下瞧见他这似乎是真的饿了,便叫人给他添了一碗饭,然后给他夹了一块排骨。 “中午没吃饭吗?” 这成亲也有一段时间了,姜锦发现萧颜的饭量虽然不小,但是比起之前巅峰还是有点差距的。不过这样正常,之前那个量太吓人了,除非之前刚刚进行剧烈运动,或者马上进行什么剧烈运动,萧颜和殷飞虹的饭量基本上也就是饭桶,还不到饭桌的地步。 “还真没吃。”萧颜十分开心的把排骨吃掉,然后才道,“我看你神色不太高兴,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提起此事,姜锦不是很痛快的道,“你自己折腾的事情,你来问我?” “什么事啊?”萧颜一天折腾的事情多了,还真不知道姜锦问的是哪一个。 “大皇子和陆紫玉的事情啊,你别说你不知情?”姜锦皱着眉头道,“万一这事真的成了,我难道要叫她大嫂?别忘了,你也跑不了。” 这话说萧颜自己都冷汗了一下,脑补一下自己叫陆紫玉大嫂的画面,这真太可怕了。 “其实这事不是我弄的,是殷飞虹。”萧颜先把锅踢给殷飞虹,然后才道,“不过这事肯定成不了的,妻子孝期也有一年呢,纵有不守满的,也不能在热孝里折腾这事。” 姜锦听了松了口气,倒也确实是那么回事,不过她心里还是稍微有点不明白,“殷姐姐折腾这事做什么?这事对大皇子口碑上虽然有点影响,但实际上还是占便宜的啊!” 萧颜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手里可捏着那陆家的把柄呢,反正都是坑,眼下先废了三皇子,再坑一把大皇子,岂不是一石二鸟。” 姜锦是佩服殷飞虹的脑子的,如果萧颜说的是真的,恩,肯定是真的,姜锦才不信他把自己撇清的那么厉害呢。 不管怎么说,殷飞虹这是先用了陆家打击三皇子一系,然后利用陆家坑大皇子,这三家谁都讨不了好。 就是不知道三皇子府上是个什么心情。 什么心情?快要爆炸的心情! 三皇子从来没想到陆家还会背叛自己! 三皇子自从王贵妃僭越和丹阳公主落水事件之后一蹶不振,如今这阵子皇后松了口,把王贵妃和陆紫玉两人放出来,加上大皇子自己作死,他惨淡经营,才刚刚把先前的人脉支持者给拉起来一半,后续竟然闹出来这样的事情! “我那点对不起陆家!”三皇子把大花瓶重重的砸在地上,“我极力保了他陆家,结果他给我背后来一刀?竟然还有脸上门!” 三皇子平日也不是走莽汉路线的,而是走的文弱优雅路线,但他此时实在太愤怒了,倒是现出来和之前不同的气魄来。 然而再生气也没有用,陆家选择了大皇子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哼,他让我难受,我也不能让陆家好受了!”三皇子砸完了花瓶,砸完了茶盏,终于冷静了点。 “大嫂死了才几天,这就勾搭上了?热孝还没过吧,就等着做妾吧!” 三皇子决定让自己这边的御史猛吹什么叫仁义礼智信,揭露大皇子道貌岸然的本质。 三皇子妃这会儿进来,见丈夫神色好了点,想起最近日夜都想着的事情,忍不住劝道,“要不,这事咱就别折腾了?大哥和七弟争就争吧,咱们关上门过个安生日子不行吗?” “你说的是什么昏话!”三皇子听了这话十分不高兴,“都到了这步,退缩又如何?何况陆家,你咽的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 陆家人并不觉得现在日子不好过,恰恰相反,对于陆家人来说,今儿简直是开春后最高兴的一天。 陆紫玉相较于大半年前又长了一点个头,看起来已经是个成熟的少女了。 此时她比划着大皇子府上送来的料子,心里满是欢喜。 什么叫峰回路转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那姜氏当了王妃如何,自己马上也要当王妃了,而且自己还会成为太子妃,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王氏在旁边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这一下,咱们家可算是扬眉吐气了,皇上都答应赐婚了!也不知道那姜氏知道了,脸色多难看。” 对王氏来说,这真是个大胜利,欺辱她的大皇子妃死了不说,连夫君都成了她女儿的了,可真是太趁她的心意。 想到大皇子妃那样作威作福,日后就换成她女儿了,王氏就止不住脸上的笑容。 陆紫玉被关到庵里,当了阵子带发修行的尼姑,多少还知道要低调,枪打出头鸟,便劝了王氏一句,“事情虽然定下来,还是别太高调了” “你担心什么,皇上那可是金口玉言。”王氏喜滋滋的畅想着,“就等明儿皇上正式下旨了!母亲就指望着你了。” 陆紫玉心里虽然有点担心,但是想想梁帝金口玉言,大皇子发誓保证,又有云真人支持,这事就算没有十分把握,九分总是有的,便也放下担忧,畅想起来美好未来了。 第128章体面 姜锦对萧颜还是有信心的,反正萧颜应该也不会想喊陆紫玉一声大嫂,所以她便也没特别关心大皇子府接下来的事情。 毕竟她自己也是有事业的人,她和严六的商队要二次出航了,而且她准备再开一家楼,因此还在踩点看地方。 忙了一上午,姜锦看了三处地方,都各有利弊之处,但是拿不定主意,回府的时候她路过晋江楼,索性便不回府吃午饭,在晋江楼解决就成了。 天气那么热,晋江楼还有冰呢,正好凉快一下,掌柜没想到她来了,忙迎了上去请安问好。 姜锦笑道,“我这次正好是路过,吃个饭,检点清淡的上点就是了。” 她话是这么说,掌柜的自然不敢敷衍,利落的上了八菜二汤,分量倒是不大,不过十分精致。 小二一盘子一盘子的端上来,分别是上汤豌豆苗,耗油香菇小白菜,干煸豆角,皮蛋豆腐,鸡蛋滑炒虾仁,滑炒鳝片,鸡丝蘑菇,外加一大盘卤味拼盘,都切丝切片,配了薄饼和面酱葱段,可以卷着食用,汤则是一荤一素,荤的是排骨丝瓜汤,素的则是菌汤炖豆腐。 除此之外,还有四碟子小菜,分别是芝麻酱菠菜,圆葱拌木耳,糖醋藕片,凉拌龙须菜,除此还有用放了冰的托盘端上来的一坛子酸梅汤,一小壶桑椹酒。 这一桌子菜色虽然不算很出奇,但确实是十分清淡爽口,姜锦吃的很是高兴,吃完了再喝一碗冰桂花酸梅汤,暑气感觉一扫而空。 用过了午膳,姜锦瞅着不早了,便准备离开。听到姜锦还是比较满意的,掌柜的心里松了口气。 说来他先头可万万没想到姜姑娘能当了自家王妃,之前言辞有时候也不是那么恭敬,还提心吊胆了一阵子呢。不过眼下见着姜锦似乎没有翻旧账的意思,还是十分和气,他心里很是松了口气,干劲儿也更足了些。 姜锦也勉力了他几句,希望他再接再厉。 姜锦虽不怎么插手萧颜处的事情,但是府里的账目她还是清楚的,最近萧颜的花销比起上月多了不少,大约是要暗搓搓的做点什么。 她其实也觉得眼下这情况,虽然看着还算是平静,却有点风雨欲来的味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刘家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大皇子到了这个地步也不会退缩,刘德妃更是心狠手辣。他们搞出来的那个云真人,又挖三皇子的墙角,肯定会有动作。 三皇子虽然如今势弱,还被定南侯陆家给捅了一刀,但是同样他也经营了好几年势力,湘地王家姻亲联姻更是不少,如果真认真起来,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萧颜这边,其实姜锦也稍微有点担心,萧颜毕竟年轻,母族又指望不上,虽然皇后和皇后母族支持,殷飞虹暗处似乎也有经营势力,但总比不得那等大世家根深蒂固。 姜锦这阵子忙着再开分店也是有这方面考虑,再开一家分店,生意就算是不如老店生意好,收益进账总会好很多,虽然不够填补花销,但是能开源点就开源点吧。 晋江楼的大掌柜虽然之前对姜锦偶尔有不那么恭敬的时候,但那时候姜锦自己都没想到会嫁给萧颜,大掌柜自然也是不知者不怪,何况大掌柜的能力还是很强的,生意被他经营的红红火火的,姜锦也不想换人。 大掌柜的送了姜锦到门口,姜锦笑道,“你回去吧,我上了马车就回府了,生意好好照料就是了。” 大掌柜的忙笑道,“您不必担心,我能用十二分的劲儿,就不会用十分。” 姜锦笑道,“你是个好的,王爷和我都不会亏待你的。” 这话说的大掌柜的心里有那么点热,正要说话,从对面马车上下来个丽人,走了过来,看着姜锦道。 “好久没见啊,王妃殿下。” 姜锦看向对面的人,收敛了笑意。 “是啊,好久不见。” 说起来陆紫玉这一年多来变化还是不小的,身高更高了点,抽了条,胸前也不似之前,因为紧紧的束着腰肢,越发显得胸前鼓鼓的,引诱人看过来,除此之外,面容气质上变化也不小。 整体来说,陆紫玉从一个面貌艳丽的小姑娘变成一个美艳妖娆的女人了。 姜锦现在已经是已婚妇女了,不似之前单纯,看陆紫玉这个气质,多少有那么点怀疑陆紫玉和大皇子已经发生了某些不可描述的关系。 不过,她还是很奇怪,陆紫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晋江楼是自己的,这事知道的人又不少,陆紫玉是闲的没事跑来晋江楼? 其实一点都不奇怪,陆紫玉本来就是闲的没事来找茬的。 如果说陆紫玉最恨谁,毫无疑问就是姜锦了,本来姜锦在定南侯府的时候,陆紫玉就看着姜锦十分不顺眼,整日欺负原主姜锦娘。 姜锦离开定南侯府,她可不一般的高兴。 然而谁知道,定南侯府接下来竟然在姜锦这里跌了跤。 陆齐林那事如果不是姜锦守住了城还抓出来叛徒,还真未必会爆出来。而且陆紫玉看上的男人也被姜锦抢走了,还把自己陷害的被关在庵里一年。 陆紫玉其实还是很有其母王氏的风范的,凡事都不是别人的错都是自己的错。 她现在觉得自己要翻身了扬眉吐气了,便想着来找事了,当然撞见姜锦就是预料之外了。 陆紫玉本来安排了个人来晋江楼吃饭,然后弄点药,接下来的发展就不用说了。 谁料到她正好撞见姜锦从晋江楼出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陆紫玉顿时来了精神,想了想,还是要当面奚落一下姜锦更来劲儿的。 何况她今天可是一身绫罗绸缎,头上金珠宝玉都是大皇子送来的宫造的精品,姜锦是出来看地盘的,天气又热,穿着半新不旧的绢衫子,下面水绿色罗裙,头上也没带什么首饰,看着跟寻常小户人家的年轻小媳妇没什么区别。 姜锦本来相貌就寻常些,比不得陆紫玉美艳,衣着打扮比起陆紫玉更不是在一个档次,在陆紫玉看来,这更值得炫耀了。 因此陆紫玉上来就道,“我还以为麻雀飞上指头,好歹还能沾点凤凰的光,看着光鲜点,没想到啊,你瞧瞧你穿着的是个什么衣服。” 姜锦本来是有些警惕的,见陆紫玉这么说了,顿时觉得陆紫玉还是当念那个陆紫玉,长进大概是有那么点,不过也就是一点。 因此她也不怎么生气,只笑道,“你说的很是,我是得摆摆王妃的架子,定南伯府的三小姐,怎么还不跟本王妃行礼呢。” 陆紫玉哪里瞧得起姜锦,更别说给姜锦行礼了,顿时气炸了,指着姜锦道,“你好大胆子,我都快嫁给大皇子殿下了,马上就是你大嫂了,你竟然还让我行礼!” 姜锦笑笑,“空口白牙,无凭无据,你就说你是大皇子妃?旨意呢,拿来我瞧瞧?本王妃大嫂刚刚下葬,劝你一句乖,你还是莫要冒充的好!” 陆紫玉被姜锦似笑非笑的模样给气炸了,简直都快跳起来了,恼火的道,“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阿物儿?” 姜锦挑了挑眉毛,“你就说你到底行礼不行礼?若不行礼,我可要按照规矩罚你了。” 给陆紫玉几个嘴巴什么的,感觉还是挺爽的呢。 陆紫玉见姜锦这话似乎是认真的,想想两人平日积怨就不少,姜锦说不准还真干的上来,还是忍气吞声行了个礼。 不过她也不吃亏,直起身子就道,“你别太嚣张,就凭你的出身,你真以为你能坐稳了七皇子妃的位子?说不准等明儿就有你哭的。我陆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先大皇子妃的下场你还没看到吗?” 姜锦冷笑,“那就不劳你关心了,好歹我行的正坐得端,比不得某些人,上赶着找死。” 陆紫玉还要和姜锦正常,她旁边的一个媳妇突然拦住了她,陆紫玉虽然性格和王氏有一拼,但似乎很听那个女人的,竟真没开口,上马车就直接走了。 姜锦对她身边那个其貌不扬的女人还是有点奇怪的,她在陆家混了那么久,陆紫玉的性格她很了解,陆紫玉身边的人她也很了解,应该是没有那么个其貌不扬的女人的。 而且陆紫玉还那么信任她,这就更奇怪了,就姜锦所知,陆紫玉连她妈的陪房恼了都直接上手揍的,定南侯身边的近侍她给不给面子还得看心情。 因此她特特的记了一下那个女人的相貌,准备画出来回头给萧颜看看。 另一边陆紫玉心里有点不满意,问那女人道,“彭娘子为何拦住我?她还真能给我一嘴巴不成?” 彭娘子心下暗暗吐槽,这可难说,不过嘴上还是道,“我听着有些动静,不知道是哪位贵人过来了,若要撞见了可不好,而且小姐能够嫁给殿下才是最要紧的事情,眼下虽然有了口谕,但是明旨没发,还是小心谨慎点好,妇人之间争几句长短没什么要紧的。” 陆紫玉心里不是很痛快,拧着帕子道,“殿下那边动作也太慢了,什么时候才会下明旨。” 彭娘子没说话,事实上,在这个事上,她是不太赞同刘德妃和大皇子的,太心急了,纵不等一年之后,最少也要半年。 然而她的地位不够高,也做不了决定,而且刘德妃顾虑的也是,眼下形势不错,自然要抓住机会把优势变成更大的优势,时间长了谁知道什么样? 那边姜锦也在考虑今天的事情,她自己过来晋江楼吃饭都临时起意,陆紫玉肯定不是专门来找自己碰瓷的。 那她就是冲着晋江楼了? 姜锦想想饮食行业的确是比较容易被碰瓷的行业,万一真坏了口碑麻烦就大了。 因此她本来准备离开回府的,便又折回去吩咐掌柜的这阵子一定要当心,莫要出什么事端,便是没有人生事,自己也要注意。 天气热,若是食材不新鲜了绝对不能用,万一有人吃的肠胃不好,再借题发挥一下,姜锦这生意就不好做了,最少也得掉一半儿口碑。 掌柜的本来就挺小心的,现在被姜锦提醒,更是小心了又小心,对着姜锦一个劲儿保证。 姜锦正要说话,突然有人禀报,“殿下来了。” 这殿下自然不是别家殿下,而是萧颜。 说起来最近萧颜挺忙碌的,中午一般都不会回王府吃饭,所以姜锦中午便也在外面吃了。 谁料到今儿姜锦在外面吃了,萧颜却早回去了,在家里等来等去,等到饭点儿姜锦都还没回来,就有点着急了。 他倒是不知道姜锦在晋江楼,不过他倒是知道姜锦去看铺面了,而且也知道看的是哪几家,算算位置,他便猜测姜锦十有八九就在晋江楼吃了午饭,顿时直奔晋江楼来了。 果不其然,姜锦正在和掌柜的说话呢。 看姜锦的表情稍微有点凝重,萧颜忙关切的问道,“怎么,有人惹你不痛快了吗?” 姜锦见是他,展颜一笑,“是有点不痛快,不过不痛快的倒不是我。” 说完这话,姜锦把事情跟萧颜说了一遍,萧颜虽然知道陆家上下都是秋后的蚂蚱跳不了几天了,还是有点恼火陆家蹬鼻子上脸。 想了想,他拉着姜锦道,“这事还真不能这么算了,咱们进宫一趟。” 姜锦有点犹豫,“闹大了固然陆家讨不了好,但是你们的计划?万一陆家甩手不跟着大皇子干了怎么办?” 萧颜笑,“大皇子虽然不聪明,刘家可从来都不傻,你说刘家可能让陆家再下了自己家的船么?” 姜锦想了想,还的确是那么个事,这次刘家和大皇子宁可舍出来一个皇子妃的位置也要拉拢陆家,肯定也会在别的方面防备陆家反水。 说到底,陆紫玉重要也不重要,其实只是个随时都可以更换的纽扣,可能会很华丽,但是并不是那么重要。 萧颜说服了姜锦,便拉着姜锦上马车,姜锦突然想起一事来,“你午饭可用了不曾?” 萧颜眨了眨眼睛,看向姜锦,“本来想和你一起吃的。” 姜锦叹了口气,“你也不早说,咱们先去吃饭吧。” 萧颜摇头,“算了,进宫告状还是要快,免得走了大皇子消息反咬一口,反正我这样的,一顿饭不吃也没什么。” ”说的那么可怜,我怎么舍得委屈了你。”姜锦叹气,“桐花,你让掌柜的收拾个食盒过来。” 桐花忙过去找掌柜的了,姜锦则是摸了马车上的点心盒来给萧颜喂点心,让萧颜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桐花就拎了个大食盒过来,后面还跟着个小二提着一小坛子酸梅汤。 王府的马车是有桌子的,而且卡主了后还很稳固,不会摇晃,桌面上还有卡槽,也不会随便滑动。 姜锦打开食盒,见里面是半只烧鹅,半只盐水鸭,一盘子精切肘子,一盘子肉末酸豆角,下面是八个包子,两盘炒时蔬,还有一大碗米饭。 倒是挺符合萧颜口味的,而且也方便在马车上吃,晋江楼的掌柜的的确是很细心的一个人。 萧颜也的确是饿了,姜锦拿了一个嫩南瓜包子陪着他吃,萧颜则是把其他的都给消灭掉了。 姜锦也是很佩服他吃的那么快的情况下,还能吃相那么好,也只能说教育很重要,而且人长得好看,干什么都好看了。 等到了宫门口,萧颜已经把饭吃完,酸梅汤也喝的差不多了,冲着姜锦撒娇卖痴。 不过等快下马车的时候,萧颜也收敛了嬉闹神色,对姜锦道,“皇后那里不用说,如果皇上召见你的话,你就顺着我的话说就是了,然后装哭。” 姜锦点头道,“放心,我知道的。” 两人进了宫便分开了,姜锦在皇后宫里自然不用说,气氛轻松的就吧状给告了。 而另一边萧颜对梁帝的心思掐的还是很准的,一个已经开始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神灵的人,自然会对可能对他地位有威胁的人抱有警惕。 这个人目前来说还是萧颜,毕竟萧颜也是他指定的嫡子,某种程度上也是太子预备役。但是大皇子他也不是不防备,甚至防备的更多,因为在梁帝看来,性格温和善良很大度的七皇子自然要比心胸狭窄性格暴躁,背后母族强势的大皇子来的可靠。 眼下听说陆家还没成了大皇子的亲家,就已经狗仗人势欺负上人了,梁帝心里自然对大皇子更忌惮了。 萧颜深谙如何告黑状,因此不动声色的狠狠踩了大皇子一脚,又各种明示暗示,这陆家不是良配。 梁帝还真被他给说服了,本来他就看陆家尤其陆家那丫头不顺眼,此时真犹豫了,就问萧颜道,“可是朕已经把话说出口去了啊。” 萧颜笑了笑道,“本来此事就不合规矩,大嫂去世才两个月,大哥就闹着要娶新妇?按照规矩按照礼法,怎么都得一年后了,他不是对大嫂情深似海,还找人招魂,怎么就给忘了。” 梁帝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不那么对味儿,“你大哥他是说……算了说那个也没意思,朕也是让他给忽悠了,只是话一出口,确实有点麻烦啊,这事你瞧怎么办合适点?” 萧颜笑道,“这事其实也没那么难办,父皇话都出口了,当然是金口玉言,但是规矩礼法也不能不遵守,让那陆家姑娘先过门就是了,先委屈她做个侧妃,等生了儿子扶正就是了。虽说扶正也不是很合适,但是陆家也不是小门小户,虽然陆齐林犯了忌讳,他家在军中势力还是不小的,也说的过去。” 梁帝一面觉得萧颜说的很对,这种操作几方面都能交代过去了,另一方面对大皇子又多了些戒心。 本来他是觉得陆家在朝堂上都快查无此人了,大皇子娶这么一家的女儿,说明心还是本分的,是真的动了情。 但是萧颜这么一说,梁帝顿时觉得萧颜说的也很对,陆家虽然如今不上朝了,故旧关系还在,陆齐林也是确实立过功的,势力其实也不小。 大皇子这用心,可就没有那么纯粹了,倒是没拆散这婚事,还想着帮忙解决自己一时高兴乱许诺的萧颜很本分啊。 梁帝心里想了想,还是不能让陆家和大皇子彻底联合起来,心里就有了些主意,不过也不好说。 听说萧颜媳妇姜氏在皇后处哭诉,梁帝心里便想着这阵子的确冷落皇后了,虽然皇后反对自己修仙炼丹,但是多年夫妻,梁帝觉得皇后没有坏心,自己那日的话说的重了。 萧颜陪着梁帝到了皇后宫中,梁帝第一眼瞅见的是姜锦身上的家常衣裳,顿时不太高兴了。 “怎么穿这样的衣裳来见你母后?体面呢?” 皇后没想到梁帝会在这上面发难,忙替姜锦解围道,“锦丫头本来没打算来给我添麻烦的,今儿这事不也是意外么。” 梁帝道,“她一个王妃,平日就穿这样衣服,也太丢份儿了。” 讲真,如果换个皇帝,说不准姜锦这样勤俭节约还会被夸奖呢,然而梁帝自己性好奢侈不说,还是个颜控,姜锦这样的,他还真看不上。 姜锦本想解释一二的,萧颜却开了口,道,“父皇错怪儿子媳妇了,这责任都在儿子身上,府里开销不小,收入却不高,王妃才节俭了点,没让王妃穿着华服美饰,是儿子的错啊,毕竟哪个女子不爱这些?” 梁帝这才想起来,当年皇子出宫给份例皇庄铺面等,萧颜都是最少的一个,毕竟萧颜的生母出身卑微,还早死了,也没人替他说话,多分点东西给他。 偏萧颜今年花销却很不小,先成了个亲,然后千秋万寿,接下来中秋乱七八糟的,花销还真不小,以萧颜府里收入还真未必很宽裕。梁帝还是有自己的暗卫的,也知道萧颜不怎么收官员的孝敬,算是很清廉的。 他这会儿看着萧颜正挺顺眼,便决定给萧颜多点收入,总不能让儿子连媳妇都养不起吧?瞧瞧姜氏那穿着打扮,知道的知道她是个王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个家境殷实的小媳妇呢。 不想,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宫人就来禀报。 “德妃娘娘来请安了。” 第129章宫变 刘德妃为了什么原因过来,现在倒不是那么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刘德妃的来意绝对不善。 姜锦忍不住看了一眼萧颜,萧颜给了她一个安抚的表情,然后看向梁帝和皇后。 梁帝的表情若有所思,皇后似笑非笑,表情稍微有点嘲讽。 不过眨眼间,刘德妃就到了。 刘德妃比起皇后年长一两岁的,不过从相貌上来说看着比皇后年轻五六岁,还是颇有些风韵的样子,举止也很落落大方。 一时行了礼,众人坐下,宫女重新上了热茶,皇后先开了口。 “德妃你可是好久没来看我,怎么今儿想着来了?”皇后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梁帝。 “还是说,妹妹这是冲着皇上去的?” 皇后说的算是很直接,刘德妃愣了愣,方笑道,“娘娘这话说的,我怎么能知道皇上的行程” 皇后淡淡的道,“你知道规矩就好,皇上的行程不是你能窥探的。” 这话说的就很重了,梁帝本来也觉得有点不自在,想想这段时间刘妃表现不错,便帮德妃圆了个场子道。 “德妃以后注意点,说起来,你今儿来,是有何事?” 梁帝这梯子撘的挺好,德妃也很聪明的不针对刚刚皇后的话说什么,便接着梁帝的话道。 “还是老大的婚事,我如今拿不定主意,索性来讨娘娘的示下。” 果然是为了此事,皇后看了一眼梁帝,决心不给刘德妃开口的机会,笑道,“先前皇上还跟我说起来此事呢,既然皇上开了口许诺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刘德妃心中一喜的同时又有点担心,皇后和她可是老对手了,她才不相信皇后真那么好心好意。 果然下一句皇后就道,“不过老大媳妇去世才多久,现在下旨也太早了,说出去也显得咱们凉薄。若拖一年,本宫也担心老大没人照料,皇上的意思么,就是让那陆家丫头先进门做侧室,等回头伺候的好,生了儿子,扶正就是了,也是一样的。” 刘德妃没想到皇后在这里等着的,登时脸气的变了色,然而顾虑着梁帝在又不好多说什么。 梁帝见刘德妃神色不好,便道,“那孩子相貌虽然不错,秉性却寻常,压一压也有好处。” 刘德妃见梁帝都这么说了,显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实际上对她来说,陆家女儿给他儿子当妻当妾都没什么,不过是顾忌陆家的想法。 因此犹豫了一下,她开口提了陆家的事情,“陆家如今虽然落魄些,但毕竟也是伯府,他家的嫡出女儿当妾,陆家那里总要安抚一下吧。” 皇后还没说话,梁帝就冷笑了两声道,“他家还想要什么安抚?你可别忘了,陆家那三丫头做过什么事,朕许诺了生子后扶正已经很看得起她了。” “皇上莫要激动。”皇后轻笑道,“德妃你也得想想威远伯府的想法,总不好让后面的出身比前面的还高。” “你!”刘德妃有一瞬间真气的咬牙切齿,昨儿梁帝还不是这么说的,今天就变了卦,改了态度,是谁在背后作怪显而易见。 然而皇后却装作没有看到刘德妃那一瞬间的失态,端起盖碗,撇了撇茶叶,喝了一口茶,然后笑道,“德妃你也是,这事对你有什么坏处么,反正人娶进门,你管她是做妻还是做妾呢?若好就扶正,不好还能另娶一个呢。” 这话说的让刘德妃心里也是一动,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怀疑皇后的盘算,但是想想皇后大约可能是真厌恶了陆家了,又有七皇子夫妻来添油加醋。 刘德妃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安静品茶的七皇子夫妻俩,萧颜头都没抬,姜锦倒是回了她一个笑容,小脸大眼睛,笑的还挺甜。 “罢了罢了,皇上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刘德妃稍微有点担心陆家撂挑子不干,但是想想陆家和三皇子已经翻脸,和七皇子早有芥蒂,自己手里也有陆家的把柄,还真不怕陆家生什么幺蛾子。 而且那陆紫玉性格什么也不是很好,还有案底儿,本来就不是她想找的儿媳妇,做个侧妃正好。 刘德妃走了,姜锦和萧颜两个倒是陪着梁帝吃了一顿饭,虽然皇后处的小厨房厨子水平还不错,然而梁帝在那里大讲什么成仙问道,这饭就吃的有那么点尴尬了。 不过梁帝这次倒是难得大方了一次,吃过了饭,还赏了萧颜两个皇庄一个园子,外加赐了六枚金丹。 姜锦回府后看着那泛着浅浅金属光泽的金丹,反正是没有什么勇气吃下去的,只好叫人把这金丹收了起来,供着好看。 萧颜就更不信这个玩意了,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见姜锦叫人收起来,便拉着姜锦一道在花园里散步了。 夏日傍晚,水畔柳下,夫妻俩携手而行,也是人间乐事了。 等到隔日梁帝果然下旨把陆家女赐给大皇子当侧妃,也有几个念叨着,大皇子妃孝期还不满一年,这么做不妥当。 梁帝却道,这侧妃又不是正妃,说到底也只是妾室,大皇子心情不好,他这当爹给儿子赐个妾室也说得过去。 这个做法虽然有点擦边,但是也说得过去,大皇子那边意思意思的反对了一下,三皇子这边却是十分支持。 陆家这么做实在是让三皇子恼火,毕竟在三皇子背后捅了一刀不说还在三皇子头上踩了一脚,如今陆家偷鸡不成蚀把米,三皇子心里可不是一般的痛快,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给自己出口气? 因此三皇子下令让自己这边的人都支持梁帝的做法,朝上的舆论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陆家虽然简直要气疯了,却没什么办法,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陆家还真骑虎难下的。他家虽然有些势力,但是基本上都在军伍里,何况再怎么着也不能和几个皇子比,只能忍了这口气。 除了陆家之外,唯有秦王心里不痛快,秦王的女儿长宁郡主嫁给陆齐林,不管关系如何,陆紫玉这是长宁郡主正经的小姑子。 现在这么一闹,陆紫玉给秦王侄子做侧妃,而且还是梁帝亲口盖章的,侧妃只是个妾,没法给妻子比。秦王的脸上当然不好看,他倒是劝过定南侯,索性就推了这婚事,借着有恶疾,把女儿送到庵庙里。若真舍不得,过几年改名换姓找个人家嫁出去了就是了,总比丢了脸还蹚浑水强。 秦王这是好心好意了,但是陆家怎么可能甘心,定南侯,不对,现在是定南伯还指望着能靠着大皇子翻身,恢复荣光呢。 长宁郡主倒是看的明白些,见秦王生气,劝道,“这家是没救了的,眼下这脸一次次丢的那么厉害,人家还觉得是在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呢。” 秦王道,“苦了我儿了。” 长宁郡主叹了口气,“这话怎么说,当年不听父王母妃的话,自己在做的孽,也只能受着罢了,横竖有了那个孽障,且熬着罢了。” 长宁郡主的身份在那里,生的儿子又是嫡长子,但凡是还活着,就没别人抢爵位的道理,不过前提也是那爵位还能保得住。 至于夫妻如何,长宁郡主一次次灰心,也真死心了,她爱慕的少年英雄,大约只活在她的梦里。 秦王见女儿这一副认命的样子,心里反而更难受,叹着气走了。 长宁郡主这边虽然还是算是平和,陆紫玉就快气疯了,她把一闺房的东西都摔了个稀巴烂。 说好的王妃变成了侧妃,这差距可不是一般大,虽然刘德妃许诺等她生下儿子就扶正,可是谁知道这儿子什么时候生出来?便是生出来,谁又能保证这话到那时候还能作准? 而且陆紫玉还觉得极其丢脸,要知道陆紫玉可不仅仅在姜锦面前炫耀了,她在不少之前认识的人面前都说过。 如今牛皮已经吹出去,结果变成这样,陆紫玉就算是脑子一向不算特别好使,也知道自己这次成了笑柄了。 “娘,我不要嫁给大皇子了,好歹我也是侯府的嫡出小姐,凭什么给他做侧妃。” 王氏也恼火,或者说她比陆紫玉更恼火,她从来就眼高于顶,哪里看的上一个侧妃的位置。 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么办? 因此她便劝说陆紫玉,“皇上不说了么,比寻常侧妃进门提了点规格,你和大皇子府上那几个还是不一样的,只要你肚子争气点儿,进门生了儿子,还是一样当皇子妃。” “不,我不去,我还得给姜氏行礼!我不要!” 侧妃虽然也说是妃,但是毕竟是妾室,在正妃面前就没什么地位了。 陆紫玉心心念念的想要在姜锦面前把场子给扳回来,结果还是要在姜锦面前低头,她是真的不想嫁给大皇子了。 那边定南伯刚刚把秦王送走,听说陆紫玉还在闹,便带了怒气往后院去了。 等他进了陆紫玉的闺房,眼瞧着一屋子狼藉,陆紫玉还在嚷嚷着寻死觅活,顿时来气了,上来就给了陆紫玉一巴掌。 “你到底在胡闹个什么!” 定南伯恼怒的道,“不嫁?那你想怎么办?真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要不老实嫁过去,快点生个儿子扶正,要不你就剪了头发做尼姑,倒也清净。” 陆紫玉当然没有那个狠心和骨气,一时就不说话了。 “咱们陆家的情况你难道看不到?”定南伯叹气道,“你莫要糊涂了,女子如何,靠的是娘家,你哥哥这个情况,咱们家这个情况,虽然这事吃亏,不忍着又能怎样?等嫁过去,借着大皇子和刘家的势力咱们陆家重新起复,你还用担心正室位子不是你的?” 这话倒是定南伯的心里话,陆紫玉听得虽然有点半懂不懂,但是她和她哥同气连枝她心里还是明白的,到底也不闹腾了。 当然陆家这次丢面子丢的太大了,被嘲笑的也很厉害,姜锦从严六哪里都听说了陆家丢脸的事情。 陆家显然也希望此事闹大了,当侧妃还大操大办的实在是丢脸,等到六月底,陆紫玉就低调的进了大皇子府当了一名侧妃。算上她,大皇子光侧妃就五个了,其实超标了,不过既然是梁帝亲自发的话,也没人计较这个。 姜锦听说陆紫玉嫁过去还挺得宠的,当然是真得宠还是做给别人看的就不好说了。但某个程度上,陆家也确实得了他想要的,等到八月初,陆齐林就悄悄的起复了,职位不高,只是个五品偏将,但是好歹也不是在家里抠脚了。 姜锦在过去的六七月里倒是过的一直不错,不论是酒楼还是铺子生意都非常的红火,这一整个夏天光卖各种饮料就赚了四五万两,再算上其他的收入,差不多有六万两了。 不过府里的花销这阵子一直都不小,中秋节的宫里的节礼,各处王府的节礼,还要给下面的人发赏钱,钱花出去真跟流水没什么区别。 姜锦一开始心里还挺心疼,后来习惯都没什么感觉了,这一个八月,花了得有三四万两出去,还不算萧颜那边额外的支出。 萧颜这个人还挺讲究的,虽然收点商家的孝敬,却不接受官员的大额孝敬,收上来的礼物就少了不少。 姜锦还是支持他的,也就竭尽所能的开源节流。 不过他们这么做虽然赢了口碑,但是也失去了一部分人的支持。 如今在外面瞧着大皇子的势头又上来了,内有刘德妃云真人的支持,外有刘家的帮助,还有一堆官员跟在后面孝敬支持。 萧颜这看起来势力看起来就太浅薄了,平日也不怎么拉帮结派,只是老老实实办差事,声势可就差远了。 姜锦心里也有一点担心,不过还是没露出来。 萧颜倒是问过一次姜锦后不后悔,姜锦却笑道,“有什么好后悔啊,最多咱们一起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开包子铺,不也挺好。” 萧颜轻叹了一口气,笑道,“其实也好,只是当年的事情,我心里总是放不下罢了。眼下还不是时机,再等等。” “你都不心急,我自然没什么心急的。”姜锦靠在他肩头,轻声道,“而且我看你和殷姐姐都还挺镇定,就知道这事还在你们的筹划里的。”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姜锦这几天心情还是挺愉快的,她今年把月饼又改良了一回,虽然别家铺子也出了很多仿造的,但还是她名下的铺子卖的最好,算到八月十三都卖掉一万八千两了,纯利润也有一万两,赚的她眉开眼笑。 手里有钱了,她就没有那么心疼之前花的那些钱了,对中秋宫宴也多了一点儿期待。 然而还没等到八月十五,宫中就出事了。 八月十四傍晚,梁帝吞服金丹后,人直接就昏迷了。 刘德妃还想掩饰此事,然而皇后在宫中多年,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把宫禁封锁,拿住了云真人和陪着梁帝服用金丹的两个美人,接着通知了诸皇子公主进宫。 刘德妃指责皇后太过兴师动众,反而被皇后指责不顾及龙体,直接下令关了刘德妃禁闭。她是皇后,本来就有权利处罚宫妃,尤其梁帝不在,上面又没有太后,从身份上说,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第一人。 刘德妃没有想到皇后这么快就发难,被皇后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就棋差一招了。 然而皇后也不是高枕无忧,刘家刘德妃在宫中经营多年,自然不是吃素的,何况前面还有个已经躺倒了的梁帝,皇后更加谨慎,连口水都不敢随便乱喝。 宫中人心惶惶,宫外也没有那么平静。 梁帝虽然昏庸,但毕竟是皇帝,他出了事,没有人能置身事外。连一向不管是的五皇子等人心里都十分惶惶然,更不用说那几个有志于大位的。 大皇子和萧颜都有点担心宫里斗争成什么情况了,但又不能不进宫,毕竟梁帝是父皇,君臣父子,这时候谁要是不去,别说皇位,王位都不一定能保住。 大皇子妃已经死了,几个侧妃争夺宠爱,最近斗得比宫里还激烈,此时听说大皇子要进宫,也没人说什么丧气话,都在那里说等着大皇子成为太子甚至皇帝。 这些女人一个比一个嘴甜,大皇子听的心花怒放,倒把心里的担心真个去的一干二净了,很有信心的进宫了。 三皇子心里却暗暗叫苦,如果梁帝能活的时间长一点,他还能够慢慢经营,扭转颓势,如果梁帝命不久矣,他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三皇子妃相较于丈夫反而挺平静的,一面给丈夫整理衣服,一面轻声道,“都是命,王爷也别想太多了,横竖我也没什么野心当什么皇后,你和孩子们都平平安安,莫要出事了就好。” 三皇子被她说的鼻头一酸,握着妻子的手道,“我会的。” 七皇子府里,姜锦也正在送萧颜出门。 姜锦并没被传召进宫,所以也只能看着萧颜进宫。 她心里担忧不比三皇子妃少,犹豫了半天还是道,“其实,我觉得咱们俩开一个小铺子卖点包子也不错,你看形势如何,莫要勉强。” 萧颜看她眼睛难得温柔如水,里面担忧和柔情满满,心下也一软,抱着她亲吻了一下,方才道。 “我知道的,你放心就是,想想那几个虎视眈眈的,我也不敢放松啊。” 殷飞虹想勾搭着姜锦去天山不说,严六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前儿过来的时候还忽悠着姜锦去海上玩。更别说于明远啊,林大公子这些人,竟然一个两个都没成亲。 萧颜危机意识强着呢,反正他心里明白,如果万一自己真挂了,后面等着挖墙脚的太多了。 所以,坚决不能给那些无耻小人机会! 其实他对宫里的情况,也是有点预计的,基本上还是在他计划之内的。但是谁也不能保证现实情况和计划一样,他也不知道宫里皇后到底如何操作的,能不能压住局面。 离开王府后,萧颜也没心思想儿女情长了,一面骑马飞奔,一面在心里把计划又过了一遍,然后又把各种突发情况的备用方案过了一遍。 不过等他到了宫门口,瞧见宫门的小太监是他之前和皇后约好的打扮,心里就松了口气。 看来,宫里皇后还是压住了场面,就看接下来能不能顺利的把握住局面了。 萧颜深吸了一口气,下了马,这一次釜底抽薪,还是比较冒险的。 但是有人已经等不得了,而且这阵子朝政已经在败坏,若拖得太久,整个大梁也会被拖下水。 他进宫后,几个皇子也陆续进宫,明明夜色如墨,但有人的心却像是有火在烧一样。 清宁宫里,梁帝面如金纸,皇后坐在梁帝的身边,正在用帕子擦眼泪。 丹毒难解,太医已经尽力了,只看这一次梁帝能不能够醒来了。若是梁帝能够醒来,人还有救,若是醒不过来,也就是拖日子罢了。 即使心里有不少怨怼不甘,皇后看着梁帝这样,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她伸出手来轻轻的摸了摸梁帝的脸庞,轻叹,“你啊——” 话还没说完,有人进来禀报。 “皇后娘娘,七殿下进宫了。” 皇后顿时收敛了感慨的神色,站起身来。 而关押刘德妃的偏殿,一个美貌宫装女子一个人掌灯,走了进来。 第130章一夜 昏暗的宫室里,刘德妃心中暗恨自己心慈手软。 她是准备朝梁帝下手的,不然也不会把云真人想法设法的搞到梁帝身边去。但是不是现在,眼下皇后这么快动作起来,若说事先不知情,她是不信的。 可是棋差一招,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刘德妃暗恨,真是咬人的狗不声张,皇后看着平日软弱不出声,没想到竟然是装出来的。 刘德妃暗暗诅咒了一回高皇后的祖宗十八代,又开始想眼下该怎么办,皇后现在实际控制宫禁,但应该也不敢杀自己。 等到天明后,刘家应该不会坐视不理,而自己宫里的势力也不知道会不会过来救自己出来。 刘德妃现在真的后悔前几个月打了自己身边的嬷嬷,对方赌气之下自杀。要是她身边的嬷嬷还在的话,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可惜人生没有早知道。 她身边虽然也有几个谋士,但都没有那么了解情况,能安排妥帖的却是没有了,因此刘德妃心里是有几分绝望的。 谁知道,她正在期待第二天刘家的反应,偏殿的门开了,刘德妃心中一喜,抬头看去,顿时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 手里掌灯,灯下相貌温婉秀丽的女人轻笑,“为什么不能是我?” “兰妃你想做什么?”刘德妃心中豁然一亮,连忙道,“你放我出去!只要你放我出去,大皇子能够登基的话,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甚至,我可以让你当太后。” “这话说的,你不想当刘太后了?”兰真浅浅一笑,看起来有那么点心动,“我可不敢站在您头顶上呢。” “两宫皇太后又不是没有过!”刘德妃见她说话的语气软了,便道,“皇后也未必待见你,你连个孩子都没有,跟着皇后又能如何,现在皇后倒行逆施,你只要帮我,想要什么没有?” “那好,我想要一个人的命!”兰真轻轻笑了笑。 “谁?”刘德妃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啊!”兰真轻笑,温婉的眼睛里杀意却凛冽如锋刃。 刘德妃这才察觉不好,张口要喊叫,皇后没马上杀了她,就是不准备要她的命,可眼下要死了,可就真难办了。 然而兰真却不是别人,在她张口之前就点了刘德妃的穴道,刘德妃头一歪,晕了过去。 兰真伸出手,掐住了刘德妃的脖子,她的确想要刘德妃的命,然而她更想要的是那个人回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上加重了力道。 看着刘德妃的脸变的红胀,甚至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她身后那个一直沉默的小太监突然开口,“差不多就行了,这个人留着还有用,至于事后,主人说了你可以过来随便处置。” 兰真笑,“有殷家那位,真轮得到我?” “主人和殷郡主已经说过了,殷飞虹更恨的也不是这一位。” 兰真舒了口气,松了手。 她身后的小太监也松了口气,道,“如今乱象,兰姑娘在宫中保重,人我就带走了。” “走吧。”兰真看了一眼刘德妃,按捺下心中杀意,深吸了一口气。 她身后的小宫女和刘德妃换了衣服,灯光下一照,这小宫女的脸露出来,原来并不是个年轻女子,容貌和刘德妃竟有九分相似,只是看着稍微瘦削了一点,若非对刘德妃十分了解的,怕是难以辨认出来。 殷飞虹准备了那么多年,如今骤然发难,自然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小宫女假扮刘德妃,小太监则带着,兰真一个人走在深宫回廊中,突然起了大风,吹起回廊两边挂着的红色灯笼。 她抬头看看墨蓝色的天空上密闭的云层,轻轻叹了口气,“这天啊,要下雨了。” 兰真正心生感慨,回廊那边突然跑过来几个蒙面人,两面对峙之下,对方抽出刀来,不管什么人出现在这里,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都要被灭口。 虽然在漆黑夜晚,这么一个衣袂飘飘,孤身一人的宫装美人看着还真有点鬼魅之感。 兰真看着对面亮出的雪亮匕首,浅浅的笑了笑,一甩袖子,一排金针飞了出去,倒下了三个,剩下一个看着情况不好像要跑,被兰真从袖中甩出飞刀直接捅死。 “我正心情不好,想杀人呢。” 想也知道刚刚那几个人是为了谁来的,兰真轻笑了一下,施施然走了。 那边皇后正想着有借口把刘德妃的人手洗一遍呢,这几个就送上把柄来了。 兰真这边的事情搞定了,七皇子府里姜锦正和殷飞虹对坐。 殷飞虹眉眼间还是有点焦躁,姜锦也没说话,但是手还是不由自主的多抚摸了几下手中杯子。 “说真的,你要不要出去避一避?”殷飞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虽然眼下看着形势被我们控制住了,但刘家也不是吃素的,等到明天朝堂上才是一番恶斗呢。” 姜锦笑,“我要是跑了,成什么人了,再说人还是要往好的一面看,你们准备了那么久,想来也不是白准备的。” 姜锦说完了,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叫来一个管事,吩咐道,“明儿起,所有酒楼铺子都暂停营业。” “这,没必要吧。”姜锦名下的铺子酒楼合起来便没有日入千金也差不太多了。 姜锦却摇头,“还是谨慎小心些,做饮食不比做别的。” 殷飞虹看她这样谨慎,笑了笑,正要说话,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接着响起来轰隆隆的雷。 “要变天了啊。” 姜锦听见殷飞虹这意味深长的话,心里有点七上八下,正想说点什么,常年跟在殷飞虹身边,现在正守在外面的一个女子进来,脸上带着喜色道。 “回郡主的话,鱼抓住了。” 姜锦虽然不知道这话中的鱼是什么意思,但见殷飞虹脸上带了喜色,便知道这鱼想来不是寻常的鱼。 殷飞虹果然站起身来,笑道,“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姜锦笑道,“你这是有喜事?” “喜事说不上,但是是个突破口。”殷飞虹转头对姜锦道,“阿锦,我先去办事了,若有什么麻烦,你派人通知我。” 姜锦点头,“我晓得,你去吧。” 殷飞虹看起来是真的很心急,带着人急急的出去了,也顾不得外面开始下雨。 姜锦送她出去,便叫了管事来,命令管事的严加戒备,府里寻常不许人口出入,巡逻的也加了一倍。 “你知道此事是怠慢不得的,万一出了什么纰漏,不用王爷回来,我也饶不了你。” 管事的知道事情严重性,忙道,“王妃请放心,事关安危,自是小心了又小心的。” 姜锦道,“我知道你办事是稳妥的,不过此日不比寻常,断不能出事的,等安稳过了这一段时间,我和王爷也亏待不了你们。” 胡萝卜加大棒一向都是很有用,何况这个管事的也是萧颜得力的人才,自然知道此时情况紧张,还是要更小心些。 姜锦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前面主院坐镇,倒不是因为不信任府里人的能力,但万事谨慎些总是没什么坏处。 不过此时雨已经下大了,姜锦拿了伞,犹豫了一下又让众人带上武器,她自己也带了弩箭和柳叶刀。青梅在前面打着灯笼,几人走回廊到了前院。 前院小正厅姜锦来的次数不多,多是萧颜在这边见客人,谁料到姜锦刚在前院正厅坐下,连口热茶还没来的及喝,后院就传来惊呼声。 姜锦吓了一跳,“青梅,你去门口瞧一眼到底怎么回事?” 青梅往门口一站,往外瞅了一眼,惊讶的道,“是走水了,后院西南那边,离正院还挺近。” 姜锦站起身来,想出去看一下,想了想还是停住了脚步,把青梅喊回来,“你过来吧,外面下着雨,怎么就这么凑巧着火?只怕对方来意不善。” 青梅点头道,“如今宫中虽说是情况不明,但总有点消息传出来,殿下心中您最重要,这是外面都知道的,那几家想要劫持王妃来要挟王爷也不是没可能。” 萧颜当时闹着要娶姜锦,态度很坚决,是朝廷上下有目共睹的,爱江山不爱美人的虽然不少,但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情种也不是没有。 就算是最后选择江山,为美人投鼠忌器也是很有可能的,就是姜锦这美人不够美罢了。 姜锦心下也担心给萧颜拖后腿,想了想道,“索性把蜡烛都吹灭了,莫要声张。” 对方在后院主院附近放火,想来是把姜锦给逼出来或者吓出来,方才好动手。 但是姜锦是临时起意去了前院小正厅,对方估计一时摸不过来。只要拖一会儿,王府的侍卫和暗卫也不是吃干饭的,那些刺客或是退却或是被擒杀,就不用姜锦太担心了。 青梅也觉得姜锦说的很有道理,便把烛火等都灭了,也不出声,装作无人的样子,她守在姜锦身边,另一个暗卫则是在门后戒备。 姜锦则是沉默的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现在已经是一鼓时候,她却一点困意都没有,这个夜晚真是难熬的可怕。 不过不的不说,她的决定还是很正确的,姜锦不知道派出刺客的到底是哪一方,但是显然对方真是志在必得。 刺客闹腾到了二鼓时分才被击退,最危险的时候,姜锦都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把弩箭都端了进来。 果然对方有一人闯了过来,守在门口的谢十娘早有防备,一刀横劈过去,对方武功似乎挺高,架住谢十娘的刀,脚下一点,借着力道竟越过谢九娘冲着姜锦去了。 姜锦本来就把弩箭拉紧了,见对方扑过来,忙松手放箭,蒙面刺客不得不躲避弩箭,而这会儿谢十娘也反应过来,冲着刺客背部砍过去。 青梅也拔剑帮忙,不过她的主要任务还是保护姜锦,因此并不离姜锦左右。 姜锦却道,“你上去帮忙就是,刺客人数不少,先对付一个是一个。” 姜锦倒是想放弩箭,但是谢十娘和那刺客打的激烈,以她的水平还真不敢保证一定能射中刺客。 青梅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迎上头去,青梅的武功本就比谢十娘更高,用的是长短双剑,双手武器。 那刺客被青梅一逼,一时不慎,被砍了一刀,跌落门外。 姜锦这会儿倒是瞄准了,忙抬起弩箭射出一箭,只是她瞄准的不够好,那一箭只是穿透了刺客的肩膀。 不过刺客是用双刀的,背上挨了一刀,又被弩箭穿透肩膀,肯定不是青梅和谢十娘两人的对手。 然而这刺客竟然也极其敬业,面对青梅和谢十娘双人来攻,竟也不忙这逃跑,而是从怀中掏出个东西狠狠砸在地上。 原来被这刺客砸在地上的是个带烟的轰天雷,虽然是雨夜,但是连声音带烟气也十分显眼了。 姜锦暗叫不好,这刺客是分头探查了,眼下这是叫了同伴了。说实话,这人武功算是很高了。青梅和谢十娘两人对他一个,姜锦还在一旁放冷箭,对方竟也没很快溃败,眼下重伤单手还在支撑,若是多来几个,还真未必招架的住。 她想的没错,也就是一两呼吸,就有三四个和刺客同样打扮的冲了过来。好在府里的侍卫紧随其后,不断放箭,骚扰了对方步伐。 姜锦心中一紧,眼下退是退不得了,便拉着弩箭,如果此刻进屋,且不管那么多,先乱射一通。 她现在心里都有点后悔没想法子弄点什么火器了,就凭自己的身手,看着那几个刺客,还真让人绝望。 过来的几个刺客果然身手高强,谢十娘和青梅顿时开始败退,谢十娘胳膊上还被划了一道。 万幸的是卢管事带着十数侍卫也过来了,卢管事虽然平日看着白胖,武功倒是挺高,顿时加入战团,和刺客缠斗起来。 刺客连带之前重伤的共有五人,自己这边人数虽然多,武功却差点,一时僵持不收竟还有点弱势。 姜锦心里一面想着怎么把战局给扭转过来,一面紧张的盯着打的激烈的几人,万一能放冷箭成功,撂倒一个的话,局势自然好转。 不过还没等她找到好机会,突然屋内屋外响起了一个清冷悦耳的女声,人没见到,声音先传出来,而且声音不高不低,然而在屋内屋外都一般大小。 “我来晚了。” 姜锦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这条小命是保住了,听这声音银色,殷飞虹来了。 殷飞虹的武功极高,比萧颜的武功还要高出一点。 她人虽然还没到,声音已经传过来,几个刺客顿时乱了,其中一个领头的道,“点子扎手,撤吧。” 这几人也不恋战,便要抽身而走。 然而已经太晚了,几人刚到院子口,一道红色的身影就轻盈落下来。 “我都来了,你们还想走?”殷飞虹面上笑盈盈的,眼睛里却透漏着杀气,剑一出鞘,更是寒光杀气凛冽非常。 那几人几乎不是她一合之敌,姜锦看着这情况,心中也是暗惊,她对殷飞虹的武功估计还是太低了。 见殷飞虹把那几人切菜一样砍了,姜锦松一口气的同时又问, “不留个活口?” “还是杀了利索。”殷飞虹摇头,“这些人你问不出来什么的,来之前都已经服了毒,任务完成不了也是一个死,我不杀他们,他们也活不下去。” 姜锦这才是松了口气,正要抬脚回屋,却觉得腿有点软,完全迈不开步伐。 刚刚情绪紧张的时候,姜锦反而反应比之前都要快些,这一松懈下来,整个人就开始觉得无力腿酸软。 “青梅快过来扶我一把。” “我来吧。”殷飞虹见她这样,走过来,半扶半抱住姜锦,把她放到屋内靠墙的桌子上——刚刚打的激烈的时候,红木椅子已经被砸碎了。 姜锦靠着墙方觉得好点了,叹气,“我也确实是没用了,又帮不上多少忙。” “你已经很好了。”殷飞虹站着,本想抱抱姜锦,最后拍了拍姜锦的后背,“今儿这事,确实是我疏忽了。” 她心中虽然也防备刘家来阴的,但总觉得毕竟现在宫中不明朗,没想到刘家大约是狗急跳墙,只要有一点必要就抢先下手,她又急着安置审问刘德妃,虽然安排了人,却离了姜锦这里。 万一姜锦真出了什么事,或者被劫持走,她心里怎么过的去?何况萧颜哪里,肯定会和她翻脸,到时候刘家的算盘才算是得逞了。 姜锦不知道殷飞虹正在心里盘算着走到哪里把自己带到哪里,她见殷飞虹脸色不好,便安抚她道。 “主要是这几个刺客的武功确实挺高的,如果不是姐姐过来,只怕我们这边应付不过来,这应该是刘家的人吧。” 殷飞虹道,“看是看不太出来,不过三皇子的那边,只怕未必能一下子出足那么多人手,这样的高手不论是外聘还是自己养的暗卫,都不是很容易找到。所以多半还是刘家那边出的手。” 姜锦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三皇子那边也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毕竟就算是让萧颜帮他,大皇子也还是竞争对手。” “是这个道理。”殷飞虹点头道,“你好点了吧?” 姜锦点点头,“好多了,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卢管事还要辛苦你一下,把府里情况汇总一下。” 卢管事胳膊上被划了一道,不甚厉害,此时也包扎好了,见姜锦还特意道个辛苦,心里更舒服了点。虽说即使姜锦不说什么,他也会尽职尽责,但到底比不上是被人关心过。 后院连烧带被刺客翻找,现在是一片狼藉,而且这批刺客人数不少,前面倒是还好,姜锦和殷飞虹几人去了前院小花厅。 这地方姜锦还算是熟悉,她没嫁给萧颜的时候就来过几次,成婚后反而没怎么来过了。 只是闹了一晚上,姜锦也是精疲力尽,趴在桌上竟不知觉睡着了。殷飞虹看她睡着的时候还皱着眉,轻叹了口气,又把思路转回去。 据太医的说法,梁帝短期清醒过来的可能性不大了,高皇后已经控制宫禁,等到天亮上朝只怕会下懿旨让萧颜监国。 但刘家肯定不甘心,萧颜虽然号称是嫡子,但是出身瞒不住人,长子和半个嫡子相比,竞争起来还真不好说,刘家想要挟持姜锦,大约也是因为合格原因。 监国并且没有出什么大乱子的话,基本上在朝臣中的威望就能真正里下来了,在接下来的太子甚至皇位争夺战中就能占据最大的优势。 殷飞虹预计的没错,刘府中刘国公的脸色极其阴沉,看着面前的人道,“你说什么,你们失手了?” “我用万两黄金让你们出手,你们竟然失手了!” “你也没说过会有顶级高手在,人我们都找到了,本来都劫持成功了,谁知道有顶级高手相救?”那刺客恼怒的道,“我一群兄弟都栽在里面了,不管如何,你先把解药拿出来。” 时间已经不多了,再不服用解药的话,他和好容易逃出来的两个兄弟就要毒发了。 不想刘国公却翻脸不认人,看着那刺客道,“你还想要解药?” “你要灭口?” 那刺客脸色扭曲,眼里也有了杀意,正要抽刀威胁刘国公,不想刘国公抢先出手。 这刺客没想到刘国公竟然也是会武的,而且能让他这样的高手察觉不到刘国公会武,这已经是顶级高手了。 这刺客开始后悔自己接了这个扎手的单子,本来楼主就不赞同他去搀和这朝中之事,眼下看来,他还是太天真了。 可惜他后悔的也太晚,刘国公本来武功就远高出他,又联合背后近侍抢先出手,剩下这三个刺客没抵挡过十招就被击毙身亡。 看着地上的尸体,刘国公神色扭曲冰冷,皱了皱眉头道,“还不快处置了。” 自有人拖出去撒上化尸粉处置了,刘国公也嫌弃晦气,背着手走出这屋子,他身后的近侍忙跟在后面打上了伞,免得飞溅的雨滴打湿了刘国公的衣裳。 刘国公心里也确实十分烦躁,他在宫中有内线,已经知道皇后抢先出手掌控宫禁了,他虽然权势不小,但是想在宫里动手难度还是太大了,只好另辟蹊径。 可如果不能从七皇子本人哪里入手,那等天亮,高皇后是一定会下旨让七皇子监国的。 七皇子的能力刘国公心里还是清楚的,至少比起他那个外甥强,只要没有大动荡,绝对能坐得稳,别到时候监国监国过阵子成了真,他刘家一族就死定了。 所以眼下第一要务还是反对七皇子监国,若真不能把七皇子拉下来,至少要把大皇子给推上去。如果真不行,就得来硬的了。 刘国公召集了一群幕僚开始集思广益,到底还是没下定决心直接动手。主要是他也需要时间去联系那些人,梁帝现在出事,是在他计划外的,他的计划是快过年的时候。 如今之前收买的将领官员还没联系好,人手也没安排好,若要仓促起事,基本上必输,也只能先忍辱负重一段时间了。 刘国公这边定下计策,便开始有条不紊的发布指令,安排事项。 殷飞虹在刘国公府中也有安插的人手,虽然没有那么核心,但是也能得些消息,收到眼线送来的消息,殷飞虹松了口气。 看来刘国公这是不打算马上动手了,虽然她也觉得可能性挺小,但是刘国公万一发疯准备直接来硬的,拖着大家一起死,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殷飞虹还注意到了一点,便问禀报消息的人道,“府里没人出去,也没多什么人?” “反正传消息的人没说。” “我知道了。”殷飞虹点点头,喊过身边的一个侍女道,“叫人给西南那边的星月楼楼主送个信儿,他的人被刘国公灭口了,问他来不来。” 殷飞虹事后让人仔细查验了那几个刺客的武器和尸体,发现是西南星月楼的人。 星月楼在西南那边虽然不比唐门声势赫赫,但是十分神出鬼没,高手极多,星月楼主更是顶级高手。 那侍女也知道星月楼的情况,忍不住问道,“可是您也杀了好几个刺客啊?难道不怕星月楼过来找事?” “星月楼主这个人性格怪,刺客在刺杀过程中反杀他是不会说什么的,但是找刺客的人竟然敢灭口,他是绝对忍不了的。”殷飞虹笑了笑,“何况我难道会怕他不成?他又不是我的对手。” 那侍女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松口气前去传信儿了。 殷飞虹正准备回屋,卢管事过来了。 卢管事早就远远的看见殷飞虹了,虽然隔着雨帘,夜色深沉,只有廊下悬挂的灯笼的光彩,但那绝色佳人的清浅一笑依旧让他差点丢了魂。 等回过神来,他心里就有点惭愧,好歹都是四十多的人了,定力还那么差,想想自家王爷,那才是真视美色如无物呢。和这样的绝色美人打交道不少,平日里却经常围着相貌寻常的自家王妃摇尾巴,也是非同一般了。 殷飞虹倒是习以为常了别人的视线,为她容貌失魂落魄,神魂颠倒的又不是一个两个,卢管事这样的根本都不是什么事儿。 因此看卢管事过来,她便笑道,“你家王妃刚刚趴在桌上睡着了,你要是无什么大事,就先去休息,等会儿再来。” 不想她这说话却把姜锦给惊醒了,半醒半梦的时候在那里道,“谁说我睡着了?” 殷飞虹扑哧一下笑了,接着姜锦揉着眼睛走出来,稍微有点尴尬的给自己挽尊,“确实是睡着了,大概是太累了?” 见姜锦这样迷糊的样子,卢管事也笑了起来。 “现在什么时候了?”姜锦郁闷了一下,然后看了看依旧黑漆漆的天空,问道,“我睡了多久?” “快五鼓了,你也没睡多长时间。”殷飞虹道,“你和卢管事说话吧,我进屋喝杯茶。” 姜锦点点头,见卢管事他胳膊上还抱着伤口,便先问他伤口如何。 “多谢王妃的关心,不是很严重的伤口,无碍的。”卢管事说完了又道,“连带殷郡主杀的和我们之前杀的刺客一共有七个,逃跑了三人,后院西边那两个院子烧的挺厉害,器物损坏了不少,不过一时清点不出来。” “辛苦你们了。”姜锦顿了顿,又问,“咱们这边的伤亡如何?” 卢管事轻叹口气,“刺客太强,先前一开始就灭了一个巡逻小队,第二个巡逻小队也只剩下一人,因此府里折损了九个侍卫,还有十几个受了伤。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刺客各个都是高手,且十分擅长配合,若不是殷郡主来了,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府里莫要亏待了他们,去世的侍卫家里务必要照顾好了,受伤的也让大夫好好瞧瞧,莫要留下后遗症。”姜锦叹息说完了,又问卢管事,“刺客是哪里的知道了么,有什么线索?” 姜锦承认自己没那么心胸宽广,今儿差点把小命给送了,是一点都不想饶了那几人的,当然幕后黑手,她当然更不想放过。 “殷郡主说是西南星月楼的人。”卢管事犹豫了一下道,“因为事涉武林人,现在是殷郡主在处置此事。” “星月楼?” 姜锦闲暇时候时候听薛珍珠讲过不少江湖中的故事,星月楼就是其中之一。楼主乃是双胞胎,名字中各带星和月,具体名字就不知道了,反正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据说星月楼其实只是个中介,主顾发个任务,自有在楼中挂名的高手来接,主营的倒不仅是杀人,还有别的任务,横竖出足了银子,让星月楼高手找猫找狗都没问题。但是若要星月楼高手出手杀人,非万两黄金不动手,而且失败了也概不退还,可以说很任性了。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星月楼的人基本上很少会出手杀人,甚至干过不少次救人的事,在江湖中的名声便是亦正亦邪,不算太坏。 姜锦听星月楼故事的时候,还觉得这亦正亦邪很酷呢,没想到人杀到自己头上,顿时对星月楼印象一落千丈。 殷飞虹这会儿走出来,见姜锦神色不是那么好,便道,“你莫要太生气,主要是星月楼楼主和我有几分薄面,他们家接单的时候是不问身份的,所以一开始也不知道是对你动手。” 姜锦呵呵两声没说话,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的。 殷飞虹笑道,“我都动手杀了他们的人了,你想想。如今对着你我也不怕说多了,我心里有个借刀杀人的计谋,需要他们这刀一用。” 姜锦仔细想了想,道,“那人应该是刘国公府里请的?那几人应该已经被灭口了吧?” 殷飞虹点头,“事实上,这事我也有点奇怪,按照星月楼惯例是不掺合朝廷的事情的,毕竟万一真惹得朝廷动怒,那可是灭顶之灾。你如今也是贵为王妃了,为人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为什么会对你动手,我心里也想不太明白。” 姜锦冷笑,“反正但凡动人心的权势名利,哦,还能加上个美人,除此之外,还能有别的?” “你这话说的倒是透彻。”殷飞虹轻叹口气,“你说的没错,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真不为外物所动?” 姜锦笑道,“总还是有人更重感情的。” 殷飞虹叹了口气没说话,她的父亲是个很重感情的人,结果是什么?身死道消,连累的一家上下都跟着他一起去了。 姜锦说完了这个,见殷飞虹神色沉重,心里也有点后悔自己失言了,忙转换了话题。 “也不知道宫里是什么情况了。” 说完她是真的担心起来了,连自己在王府这一夜都这么惊心动魄,还不知道出于权力斗争中心的宫中,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 “宫中肯定不会多消停的。”殷飞虹见姜锦眼睛担忧越发浓郁了,忙把后面的补丁打上。“不过你家小七大约过的还是不错的。” “你这话说的很矛盾啊。”姜锦瞄了一眼殷飞虹,不过心情到底还是轻松了不少。 殷飞虹笑道,“一点都不矛盾,皇后娘娘执掌宫禁,所以说宫里肯定会清洗,尤其刘德妃的人,皇后就算是硬找借口,也会尽快把她的人处置或者关起来。但是萧颜等诸位皇子作为孝子贤孙,还能有什么事?必须在皇上病床前陪着祈求皇上顺利康复啊。” 姜锦想了想也是那么个道理,古代孝道大过天,萧颜虽然对梁帝早就不怎么耐烦了,但是也只能忍着。大皇子对皇后那更是不用说,还是规规矩矩的请安问好叫母后。 尤其这夺位的关头,谁敢背上个不孝的罪名? “不过,皇上服用了金丹昏迷,这太医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皇上给治好。”姜锦得表示梁帝真真是作死,重金属中毒,甚至还有水银之类的毒物,他也真敢就这么吃了。 “这话怎么说呢,寻常也不好猜测皇上的病情。”殷飞虹想了想道,“但是想要恢复如之前,只怕难了,毕竟人大病一次,底子就弱一次。” “可不是那么回事。”姜锦说完,喝了口茶,眼角往窗外一撇,顿时惊喜道,“天亮了。” 这一晚上是真是难熬,姜锦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惊吓疲倦劳累担忧了,整个人情绪已经超载了,脑子木木的。她坚持到现在的原因,就是在想萧颜会不会回府。 “是啊,天亮了。”殷飞虹显然感慨更深,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黑暗的夜晚已经过去,现在是白天,也是办正事的时候了。 宫里集结的文武百官准备上朝,不少人还不知道梁帝因为服用金丹已经中毒昏迷,现在还没醒过来。但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还没有一点上朝的迹象,而且几个重臣都没出现,不少人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正在大家想着要不派个代表去宫里问问,殿前就来了一个太监,这太监不少人都见过的,是梁帝身边最得信任的公公之一。 而且这公公后面还跟着几个朝中重臣,承恩公高国公,梁帝的胞弟秦王也在其中,脸色十分难看。 不少人还是多多少少收到了一点风声的,眼下瞧着这样子,心中暗暗猜测,难道真的宫中有变? 不少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看向那捧着旨意的总领太监。 果然那太监走到御座台阶下面,道,“皇上有恙,皇后有旨,各位大臣请接旨吧。” 刘国公没想到皇后竟然独断专行到直接颁旨,还以为会让朝臣讨论一下,登时就想在旨意还没颁布的时候开口反对。 然而他脚步都迈出去一步了,突然想起来,他昨儿是没入宫的,而朝臣窥伺宫禁窥伺皇上龙体,那都是僭越死罪。高皇后现在没有说明梁帝的情况,也没说是什么懿旨,自己还只能等那太监宣布懿旨之后再说。 可人选已经定下来,即使有争议,只要七皇子萧颜发挥正常的话,这监国位子就是稳了,再想扳倒他可就难了,说不得要抓住萧颜的大错,再煽动朝臣。 关键是首辅本人是中立的,也就是坚定的皇党,刘国公深恨那老头,却也拿他没办法,实在是太滑不留手了。有这首辅在,想要煽动朝臣把七皇子拉下来太难了。 刘国公暗恨高皇后和站在小太监后半眯着眼睛的首辅,可是也只能把这口气吞了下去。 等那太监颁布了皇后的懿旨,果然是让七皇子直接监国。 “因为皇上龙体有恙,需要修养,皇七子萧颜敏睿端方,心性敦厚,为圣上所钟爱,今奉皇后懿旨,即日起诏令皇七子监国理政。” 刘国公实在是忍不住了,等众人起身后,便忍不住道,“皇后娘娘这旨意不是很合理啊,从来立嫡立长,皇长子身份贵重,年龄占长,怎得不令皇长子监国?” 他之前串联了不少人,眼见着刘国公出来说话了,便也都出来说大皇子监国更合适些。 刘国公拉着首辅更是喋喋不休的道,“首辅大人,皇后娘娘久居深宫,对朝政不了解,您可是国之栋梁,中流砥柱,万万不能乱来啊。” 首辅大人轻轻的把刘国公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掰开,然后才慢悠悠的道,“您这话说的,这事我看是不错的。七皇子如今是嫡子,嫡长嫡长,嫡在前长在后,有嫡子,日自然轮不到庶长。素日七皇子殿下品行如何大家也有目共睹,不然皇上也不会特意的把七皇子记在皇后娘娘名下不是?” “再说了,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懿旨,老臣若是没有十足理由,怎么争辩?”首辅大人叹气道,“七殿下唯一可被诟病的就是太年轻了,但是七殿下年轻有为啊,有勇有谋,还立有军功,在朝中办事也是实实在在的,我竟是找不到什么理由去反对啊。” 首辅老头在朝中威望本来就很高,此时一说这话,不少人觉得也挺有道理的。 七皇子本人实在是很出色了,出身虽然差,但是已经记在皇后名下,这也不是问题。这话也说回来,梁帝都亲自给七皇子提身份了,这不就是差道儿旨意封为太子么,监国也顺理成章。 “你!” 刘国公却是气歪了嘴,平日这老头没少收自己银子,万万没想到这老头现在竟然帮着七皇子萧颜说话,完全是个七皇子党,顿时来气了,却又不能拿这老头如何。 刘国公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和这老头翻脸,便只好忍下下这口气,转头看向秦王。 “秦王殿下,您说呢?” 秦王和七皇子妃关系尴尬,反而秦王女婿陆齐林投到大皇子麾下,大家都知道的,秦王总不能再支持萧颜了吧。 第131章月饼 “秦王殿下,您是皇上同胞亲弟弟,这事您不说句话?” 刘国公这么一说,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秦王身上。 说真的,不少人对高皇后独断专行让七皇子监国还是不太赞同,或者说不太痛快。 一部分人认为至少应该两三位皇子监国,另一部分则认为就算是只让一位皇子监国,也该朝中大臣投票选出来,怎能独断专行。 而且最关键的是,刘家在朝中显赫二三十人了,虽然如今声势不如从前,但是依旧是枝叶繁茂,在朝中关系网可以说根深蒂,除了铁杆的大皇子派,倾向大皇子的朝臣也不少。 这些人一面为了保大皇子,一面为了自保甚至图谋从龙之功,当然不会赞同萧颜监国。 因此还没等秦王想好到底怎么说,刑部尚书抢先开口道。“秦王殿下可得去好好劝劝皇后娘娘,便是皇上身体有些微恙,皇后娘娘乱了方寸,这监国之事非比寻常,怎么能仓促下决定。” 另一个朝臣也道,“臣等不是觉得七殿下人不好,但是七殿下年纪尚轻,这朝中上下大小事项,对七殿下也太为难了些。” 你一言我一语的,围着秦王说了半天,说的好像秦王如果不去找皇后娘娘好好提提意见,就成了不负责任之人。 秦王本人从来就不是特别能言善辩的人,面对这个局面,顿时犯起愁来了。 要说起来,他当然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希望萧颜上位。 毕竟如果萧颜要是成为太子甚至皇帝的话,那姜氏岂不是要母仪天下,她闺女抢了未来皇后的前夫,别说姜氏日后翻身会不会计较。 就是不计较,这话传出去了也够难听的了,正史里不好说,野史里估计是能够留个名字了。 但是感情归感情,理智归理智,秦王知道自己的水平,以前有梁帝罩着,当个安闲富贵的王弟还是很舒服的。 这大皇子和七皇子争起来,这当个马前卒,被人当枪使,他可没有这个打算也没有这个本事。 因此他求救的看向首辅,首辅大人却正好看向旁边,和他身边的豫王说话。 秦王想了想,今儿这个场合若是不表明态度,等回头还不知道有什么麻烦事呢,还是得把态度立起来。 因此他想了想道,“诸位大臣说的虽然也有道理,但是只是暂时监国而已,等皇上过几日身子好起来了,自然能够理事,也就不需要七皇子监国了。” “再说,七皇子性格温和稳重,文武双全,便是少了些经验,还不有各位大人帮扶么。”秦王说完这话,也不等那几个朝臣反驳,又道,“眼下这会儿皇嫂心情正不好,本王也不太懂得朝政,就不去裹乱了。” 说完这话,他也不和人打招呼了,抬脚就走,看那步伐速度之快,不知道的还以为秦王殿下也是个武功高手呢。 真高手刘国公看着秦王远去的背影,简直恨不得在他背后补上一巴掌死,拍死这个货。 他先挑了秦王开口就是笃定秦王应该会反对萧颜监国,毕竟对于秦王来说,如果萧颜成了下一任皇帝,绝对不会比大皇子成为下一任皇子强。 哪里想到秦王这怂货,被人说成这样了,竟然还不松口,说完话就直接溜走了。 刘国公心中暗暗恼火,要是早知道秦王这个表现,他就让刑部尚书先开口带节奏了。 眼下这局面,他还是得争取一下,因此刘国公转头看向了豫王殿下。 豫王殿下本来正和首辅说话呢,看刘国公看了过来,忙道。 “要我说,我那几个皇侄儿都不错,那虽然是谁都行,皇后娘娘既然安排了七皇子,那就是七皇子了,按照规矩说,他也比其他的兄弟名正言顺些。” 说完豫王还哈哈笑了两声,胖乎乎的脸上是一片真诚。 这个比秦王还无赖!刘国公深恨这几个人,暗道等日后大皇子上位了,绝对不会放过这几个人。 他转头看向其他几个说的上话的,承恩公自不用说,他是皇后的同胞亲哥哥,只有支持皇后的份儿,首辅那老狐狸也不可能上钩,次辅是他的人,但是分量明显不够。 若要煽动群臣反对,理由其实也不够似,毕竟萧颜都还没走马上任,也没出什么纰漏,豫王虽然滑不留手,但有一句话说的也没错。 萧颜虽然是半路出家的半个嫡子,但是占了这一个字,就占了大义。 说到底,还是这个嫡字惹得麻烦,也怪不得当年他父亲老刘国公想方设法想要把刘德妃扶持上皇后的位置。 事实上,要按照刘国公的计划,他是想从云真人那边慢慢下毒模糊了梁帝的神志,然后忽悠梁帝结合朝堂上推动废后的。 反正太子都死了,七皇子不是高皇后的亲生子不说,还是半路出家的嫡子,如果能够废后给大皇子让位,也不是说不过去。 高家虽然也有点根基,但是和刘家真没法比。 眼下梁帝突然出事,他的计划全盘被大乱,还被高皇后给抢占了先机,事情就棘手了。 刘国公虽然不忿,但是眼下这个局面,七皇子本人有没什么明显的黑点,他也没法把萧颜拉下来,只好把一口老血压下来,暂时认了。 刘国公忍不住想起当年他父亲在的时候刘家的权势,一呼百应不说,皇帝也不能太违背他父亲的意思。如今他父亲已经去世,往日荣光不在,实在让他想起来就心中酸涩。 不想今儿憋屈的事情还没完呢,他愤愤然的刚要离开,门口两个带刀侍卫就拦住了他。 “刘国公大人,您还不能走。” “怎么的?你们拦着我还要做什么?”刘国公警惕的道,“难道皇上才病倒了,皇后娘娘就想排除异己,扶持自己的势力了?” “您这话说的是什么话!”承恩公之前一直都没说话,此时却不得不替皇后辨别一二了。 承恩公长得身长八尺,高大硬挺,五十岁的年纪看着还是挺硬朗的样子,相貌倒是比皇后还要更好些,尤其眉宇间一派正气,看着就让人十分信赖。 此时他横竖已经站出来了,说话就没有那么在意了,冷笑道。 “我还要说,皇上才病倒,某些人就想给皇后娘娘抹黑,想要扳倒皇后娘娘,好让自家人上位呢,这事某人干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刘国公瞪着承恩公,手都快气的哆嗦了,“你血口喷人!” “我又没说是谁,你那么快承认做什么!”承恩公冷笑,“这两位侍卫只是拦了你一下,还没说什么事情呢,你就心急如火的跳出来,估计是真有什么心虚吧。” 其实刘国公是担心皇后来个釜底抽薪,一不做二不休,先杀了自己,他虽然自恃武功高强,但这说别人的地盘,也不能不处处小心,时时留意了。 眼下和承恩公吵起来却是他意料之外的,但是这话也不能不驳斥,那么多朝臣都在呢。 不过这会儿首辅老头站出来阻止了,“这毕竟是宫中,不是吵架的地方。” 说完这话,首辅又问那两个侍卫,“皇后娘娘对刘国公大人有什么吩咐?” 那侍卫道,“皇上乃是服用金丹中毒病倒的,皇后娘娘查的这金丹乃是云真人献上,云真人乃是刘国公大人找来引荐给大皇子殿下,大皇子又引荐给皇上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刘国公您还是要说清楚啊。” 不少人消息还没那么灵通,真不知道梁帝是金丹中毒,只以为是中风还是别的病症。 毕竟梁帝的年纪也在五十往上了,这个年纪就算是马上死了,在历代帝王里面都不算是短命的,突然生个重病就更不稀奇了。 大家也没细究的意思,毕竟皇帝的身体状况,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打探的,一个不小心,谋反的帽子就顶头上了。 此时皇后竟然不避讳梁帝病重的原因,又指出送上金丹的云真人乃是刘国公送上的,不少人虽然没有直说什么,却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方面丹毒可不好解,怪不得皇后和首辅几位王公商量后急急忙忙的定下来皇子监国,另一方面,如果刘国公的话,的确有理由谋害梁帝。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刘国公的野心也看在眼里,如果不是老刘国公去世,现任刘国公守孝三年地盘已经被挤掉了不少,便是谋权篡位,想弄个皇帝坐坐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连大皇子党的人不少人看向刘国公的眼神都有点微妙。 争夺皇位和谋害皇帝那可是两回事。 皇位争夺战哪朝哪代都有,如果不是特别的激烈,其实一般的朝臣并不会受到特别大的影响,丢官儿常见,但是性命还是能保住的。 然而这谋逆可就是另一回事了,谋逆轻则抄家流放,一般则是男斩首女入籍,严重的族诛九族。 上次齐王叛乱,但凡站在齐王那边的成年男丁都没有保住性命,女子儿童流放,家产自然不用说,没入宫中,几个领头的更惨,一家上下都没保住性命,还连累三族全部流放。 虽然京城受的影响少些,也有不少人家故旧受到牵连的,齐地就更不用说了,空了一大半儿,在平叛中表现突出的就地升两级的都有好几个。 如之前的东平守备于明远等更是得了重用,此时就带着御林军,官职也生了三级,还得了小爵位,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但于明远这样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倒霉鬼还真不少,谁没几个同年和同年的同僚呢,官场就那么大,拐着弯大家都还是认识的。 不少人就开始看向刘国公,刘国公心中也暗暗叫苦,云真人的来历,他还真解释不过去。 但是眼下若是被扣住了,就证明了这事和他有关系,想要再脱身就难了。 哪怕先跑了之后再想法灭口云真人也是好。 刘国公打定了主意,便板起脸来,“皇后娘娘实在误解了,此事老朽不知情。” 这话一出,别人不说,豫王先看向刘国公,胖胖的脸上小眼睛眯起来,云真人哪里来的大家都不知道,刘国公还能说这个话,这脸皮的厚度实在很让人赞许啊。 刘国公也顾不得周围人怎么看他了,说完了这话就往外走,他手上用力,两个侍卫被他一拨,顿时往旁边一歪,还真拦不住他。 然而,刘国公今天的运气大概是真的比较背,他刚把脚迈出门槛,门口一个黑甲将领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刘国公好身手啊,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来的人是于明远,他现在是御林军大统领,高皇后还是比较信得过他的,这次就调动了他。 萧颜和高皇后说起来刘国公,都认为刘国公不会乖乖低头配合调查,便把于明远派过去了。 不过于明远也没想到刘国公竟然是会武的,他见过几次刘国公都没察觉,可见这位的武功比起自己高出来不少,如果不是刘国公心急,仗着这朝廷中没几个会武的,一时不慎泄露了马脚,他还真想不到刘国公也是个高手。 此时看着刘国公,于明远的眼神就黯了一下,按住手中的刀,做好了准备。 于明远忌惮刘国公,刘国公也比较忌惮此人。东平城当时朝廷都认为应该守不住的,毕竟东平城人少,于明远也才到东平没多久,只怕环境还没熟悉呢。 结果固然有姜锦帮忙,萧颜潜往前线,殷飞虹出手等种种原因,但于明远本人的能力不容小觑。 本来朝中都认为未来最可以期待的武将应该是定南侯世子陆齐林,虽然朝中有几个老将觉得陆齐林性格有点浮夸了点,但是大部分人还是这么认为的。 结果齐王叛乱,平叛过程中所有人都大跌眼镜,陆齐林毁在桃色新闻中,而且还不是女色,是男色,差点造成大败丢城。陆齐林本人的能力如何不好说,这性情的确轻浮,不是为大将的风范。 于明远却脱颖而出,年纪不大,一步步升上来的,性情用兵练兵都很稳重,乃是走明谋正道的大将苗子。梁帝也很喜欢他,便把他提到京中,让他带御林军,准备好好培养一下。 刘国公本来有心动武,这人就是个极大的阻碍。 偏于明远和萧颜同在齐王之乱中脱身而出,两人还一起守住了东平城,自然是相识的,还有些同袍之情谊。 虽然梁帝用于明远做御林军的头,说明于明远没有站队,但刘国公心知肚明,于明远肯定多少会偏向萧颜一点。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想要把人拉拢到自己这边,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此时看着于明远,刘国公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暂退一步,高皇后这个时候绝对不可能杀了自己。 想要七皇子坐稳监国之位,需要服众,至于眼下,自己最缺的也同样是时间。 于明远见刘国公眼里的杀意冷淡了下来,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手虽然还按在刀柄上,脸上也带了笑。 “国公大人何必太紧张,很没必要草木皆兵的。” 刘国公冷笑了两声没说话,“有没有必要的,我比你心里清楚。”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大堂里却一下子炸开了锅,即使明知道这不是个议论的好地方,不少人还是忍不住和同伴讨论了几句。 首辅大人这会儿却开口了,“各位大人,皇上虽然身体有恙,朝上的事情还是要处置的,各位大人该去衙门了,若有急事的便留下来,等会儿七殿下应该会安排地方处理政务,便可过去了。” 首辅都这么说了,大部分人都散了,当然背后讨论之类的自然免不了,也有三四人确实是有急事,或者要找事便留了下来。 首辅大人命人去禀报了后面,自己和几位朝臣一起留了下来。 不管如何,他还是要对这个朝廷负责,虽然他也认同七皇子的能力,但是在他看来,七皇子还是太年轻了。 其实是这会儿萧颜是一点都不消停。 梁帝突然倒下,造成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而皇后扶持他监国,别人不说,大皇子是一定要跳起来的。 萧颜本来还是想做点面子工程的,但是最后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还是变相软禁了大皇子。 好在因为梁帝是服用了云真人送上的金丹,而云真人又是大皇子引荐给梁帝的,大皇子难免还是有些嫌疑。 三皇子倒是出乎他意料,没有怎么跳起来,反而做出一副孝子贤孙的养在守在梁帝身边。 萧颜见他这样反而提醒了自己,这处理政务的地方索性就选在梁帝现在修养的偏殿。 一方面还能博个好名声,对外号称方便照顾陪伴梁帝,另一方面,也免得梁帝这里出什么幺蛾子,他也能及时得知。 这一切安排好了,萧颜这才松了口气,又让人送信给姜锦,告知姜锦已经安然无事。 他心里也有点担心姜锦那边的情况,虽然说他请了殷飞虹过去坐镇,且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今天这个中秋节,是彻彻底底的过不好了,眼下这个情况,萧颜是不可能离开宫里的。 然而姜锦他也不希望她住到宫里,一方面固然是宫里毕竟不是自己家,而且人来人往,十分不方便,另一方面,这宫中阴暗之处,还不知道有多少暗暗潜伏的危机,绝对不会比王府更安全。万一的万一,他输给了大皇子妃,从王府淘跑也绝对比从宫里逃跑容易。 只是萧颜还是有些担心刘国公那边不善罢甘休,毕竟之前刘家就派出过杀手来杀姜锦,因此他虽然一晚上没睡,反而又担心起来。 这会儿姜锦也正在强撑着不睡呢,殷飞虹处置完了一堆事情,看她困的上下眼皮都快合成一条线了,还是挺心疼的。 “放心就是了,就我收到的消息来看,大事已经定下来了,你莫要太担心了。”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没确切消息,我也睡不安稳。”姜锦把桌上的人参茶一口灌了下去,“我再等一会儿吧。” 殷飞虹看着她这样,突然轻叹了口气。 姜锦觉得有点奇怪,便开口问道,“你怎么突然叹气?” 殷飞虹轻叹,也没什么,“我只是想着,怪不得男人女人都想要成亲,有一个人挂念着的确不错。” 姜锦笑,“你这是觉得寂寞了?凭你的容貌心情能力,你还能找不到一个人对你嘘寒问暖?” 殷飞虹笑道,“找肯定是能找到的,不过未必是自己愿意乐意的吧。再说,我这辈子都这样了,也莫要害了别人。” 姜锦看着殷飞虹美丽惊人的面庞,心下暗暗可惜,这样的人物要是不留下个后代,基因断了,那是人类族群的损失啊。 聪敏又美丽身体素质还高,这样的人不生孩子太可惜了。最关键的是,殷飞虹现在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可怜了,真真是孑然一身,毫无牵挂。 姜锦有时候会想,如果殷飞虹觉得有那么一天人生无趣了,大概也可能会毫无犹豫的自我了断,没什么牵挂。 只是如果殷飞虹自己不想要成亲结婚有孩子的话,姜锦还是尊重她的意见的,也并不提这样的事情。 此时殷飞虹自己都说有一点寂寞了,姜锦索性便道,“我成亲之后觉得,嫁给一个不错人,日子的确是要更舒服一点。不过最关键的是,你不考虑生个孩子?你成不成亲的且放在一边,生个孩子总能延续你们殷家的血脉吧。” 殷飞虹被她给逗笑了,“你这话说的,不成亲生孩子可不像话。” 姜锦瘪了瘪嘴,没说话。 不过一说话,姜锦比起刚刚还是要更精神一点的,虽然眼前好像有星星打转,但是人还是挺清醒的。 他们没有说话,殷飞虹自己倒是开了口,轻叹气道,“不过你说的也是,孩子,还是要有一个的。不过孩子的父亲,还真是个难事,眼下看来,也没谁很合适。” 姜锦困得晕头转向的,然而听着殷飞虹这话,她却心里一动。 “你这话说的,有门?” 殷飞虹笑,“你这话说的,你自己都说我这样的人,不愁嫁,自然追求者还是有几个的。” 姜锦来了精神,“说说” 殷飞虹见她都困成这样了,还在追着这个问题,也觉得十分好笑。 不过今天她的确被姜锦给说的有点动了心,照眼下这形势,明年这仇就能报了,到时候做什么,还真是个难题。 找个相貌不错的男人生个孩子,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殷飞虹这样的大美人追求者自然多的不得了,尤其她在江湖中名声不小,也的确有几个青年才俊入了她的心。 朝堂上的人殷飞虹是不怎么考虑的,一方面她已经经营不少了,在朝政中参与的也不少,再找个朝中之人,萧颜日后必定忌讳,另一方面,朝中勋贵中的才俊都是那个德行,寒门出身想要出人头地的年纪都未必合适,殷飞虹也不想去问别人权力还是美色更重要。 因此殷飞虹这还真有点考虑想要找个男人生个孩子了,便跟强大精神说话的姜锦聊天。 “你觉得让你心动嫁给萧颜的原因是什么?” “我能说是脸吗?”姜锦笑眯眯的道,“他长得好看。” “认真点儿。”殷飞虹在姜锦面前也不讲究那么多,翻了个白眼。 姜锦笑完了,用自己那快变成浆糊的脑子思考了一下,还真得了个答案,正要说的时候,萧颜派来送信的人到了。 姜锦听说宫中无事,萧颜也暂时身居监国之位,顿时松了口气,眼皮就真睁不开了。 那送信的暗卫也看见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便忙问道,“殿下问还有什么话要给他带的吗?” 姜锦想了想,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个月饼,然后道,“这就是我想对他说的话了。” 说完,人是真撑不住了,一头就砸在桌上,如果不是殷飞虹及时伸手拦住,一定会撞在桌上起个大包。 殷飞虹其实早就预料到了宫中无事,所以不是很挂心萧颜那边的情况,她心里有点可惜姜锦要说还没说出口的话,她现在有点拿不定主意,所以还是想听听姜锦的意见。 只是姜锦又不是自己,昨晚儿一晚上没睡不说,还差点被劫持被杀,眼下撑到这个时候,估计已经是极限了,这一下子就睡着了,也是让人服气。 因此接下来是殷飞虹把事情跟暗卫说了一通,暗卫心中大惊,道,“王府这边出了事情,郡主怎么不把消息传给殿下?” 殷飞虹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事情既然平息了,给你家主子送信,只会让他更担心,这难道是裹乱的时候?” 那暗卫被殷飞虹一通训斥,也觉得自己问的这个话稍微有点傻的。不过也是平日里王爷对王妃实在是太好了,真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殷飞虹说完这话,又道,“京中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安定,你让你家主子小心点,我听了于明远送信说,刘国公貌似武功极高,可不能不在他之下。” “啊?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殷飞虹看着这个暗卫没什么好气的道,“你是不是傻的?你家主子怎么派了这么个人来传信!” 那暗卫小声的有点委屈的道,“其他的兄弟都有别的事情要做,而且我也没那么差吧。” 殷飞虹撇了撇嘴,“总之,让你家殿下小心点,我会想法子从那条鱼这边撬开口,找到那个名单的。” 那暗卫听得似懂非懂,还是记下来了,然后又说了几句,殷飞虹就让他走了。 送走了这个暗卫,殷飞虹根据萧颜那边反馈来的消息进行了判断,对自己的计划也进行了一点调整,然后开始给于明远写信。 虽然不甘心,但是为了大局计,殷飞虹不能把刘国公现在杀了,更别刘国公的武功极高,想要杀他还是有难度的。 所以,最好还是多拖一会儿刘国公。 刘德妃已经在自己手里,大皇子不足为虑,刘家子弟更是一代不如一带,只要拖住了刘国公,自己这边做事就更从容了。 至于过几天,星月楼楼主来了,这两人能不能杀了刘国公不好说,但是给刘国公找点麻烦还是很容易的。 说起来,梁帝和刘国公预计错了一点,于明远的确不是站在某个皇子那边的,他是殷飞虹的人。 这点萧颜也是知道的,说真的萧颜还是挺想挖个墙角的,但是于明远和殷飞虹认识的时间很早了,殷飞虹对于明远还有救命之恩,这墙角可不好挖。 这边姜锦在呼呼大睡,殷飞虹在宫外运筹帷幄,宫内萧颜也忙的要死。 刘家这边也是出了损招,为了想要拖住自己,拼命找一些看着挺急,但其实并不那么急的事情来找自己。 而且这些事情还多半关系民生,萧颜要是拖一点或者是忽视一点,想也知道等第二天这些人在外面会怎么宣扬。 被这些事情拖住了,萧颜花在另外的时间上就少,至少萧颜现在就只能一心二用,考虑接下来朝臣的变动,谁要拉拢,谁要安抚,谁要处置。 正头疼的时候,他派去给姜锦送信的暗卫回来了,萧颜便放下朝事,先见了这个暗卫。 暗卫先把姜锦送来的月饼送上,然后道, “回殿下的话,皇子妃娘娘没说什么,只说一切都安好不用挂念,他想说的话,都在这月饼里了。” 萧颜接过来那个小盒子,看了看里面的月饼,最普通不过的豆沙馅儿月饼,看着就是府里制作的。 暗卫其实送这个月饼的时候,是有点摸不着头脑的,一个月饼,到底是什么话呢。 然而抬头看到对面自家主子心情好像一下子高涨起来了,他就更迷惑不解了。 萧颜看着那月饼的那一瞬间确实和姜锦心意相通了,而且他又想了更多,心中更美了。 暗卫心中不解,不过他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便又把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颜听了刚刚心中的甜蜜都没有了,“这么要命的事情,怎么没有告诉我!” 那暗卫被萧颜突然提高的声音给吓了一跳,道,“是皇子妃娘娘和殷郡主商量的,说是事情已经过去了,您在宫中消息不便,知道了也徒增担忧,没有什么好处,所以才暂时压下来了。” 萧颜也知道暗卫说的是对的,昨晚上你来我往,多少暗处的刀光剑影,他还真不能分心,但是心里还是很郁闷。 殷飞虹让这暗卫传过来的另一件事也让他很警惕,他和刘国公打照面的次数不少,竟也没察觉这老小子武功甚高,固然是有功法以及他们这个水平的高手内功内劲不外泄的缘故,这刘国公的难缠程度也可见一斑了。 这事还真是难办,人不好杀不说,冒然杀了后遗症太严重了。 萧颜的确是有那么点个人理想,但这个个人理想绝对不包括把江山社稷弄得一团糟,甚至当个亡国君。 萧颜想了想,还是要按照自己和殷飞虹商量的法子,引蛇出洞,然后一网打尽。 不过这几天不行,他得坐的更稳一点。 萧颜心下拿定了主意,又问了几句暗卫姜锦的情况,方才让此人退下。 看看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午膳时候,萧颜准备再见一个朝臣就开始吃午饭。他成亲这么久,大部分时候都是和姜锦一起吃午饭,如今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然而还没等到他叫人传膳,一个太监领着几个太监宫女就抬了几个大食盒来,道。 “皇后娘娘担心七殿下吃饭不习惯,特特命令小厨房做了几样吃食,送过来。” 萧颜笑道,“还是母后记挂儿臣。” 心下却有点狐疑,皇后这人不是爱生事张扬的,也不是那种整日挂念着吃吃喝喝的后宫女眷。 的确,皇后有拉拢自己的必要,但是今天这个时候,可不是什么谈感情的时候,这么做,只是添了麻烦,没多少好处。 但是不管如何,皇后的面子是要给的,而且保不齐确实只是皇后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派人送个饭。皇后一方面是嫡母,一方面今年都死十七岁千秋了,倒也不需要怎么避讳。 因此萧颜心下虽然狐疑,还是打赏了那几个人,然后道,“你们回去替我多谢母后关心,我看完这折子就用膳。” 那太监道,“七殿下也太心急了点儿,等会儿再看折子就是了,奴才先替殿下把饭菜摆上吧。” 说完还没等拒绝,就把几个食盒里的饭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萧颜最厌恶别人替他做主张,但是这几个人是皇后的人,领头的那个他还在皇后身边见过,的确是个有头面的。 再说平日就罢了,就今天这情况萧颜也不好在这会儿不给皇后面子,不然别的不说,传到外面只怕又要谣言四起。 因此他还是强忍着脾气,眼见着那太监放好了饭菜,还站着不走,终于忍不住了。 “母后那边只怕比我更心碎,公公莫要在我这里盘恒了,还是快去伺候母后吧。” “看殿下说的,娘娘身边还能少了人伺候?” 听那公公说完,萧颜深深看了一眼他,突然笑起来,“好啊,你就留在这里伺候好了。” 萧颜这话音不对,那个公公就有点踟蹰了。 萧颜看着不远处那一桌子十分丰盛的饭菜,吩咐身边的太监道。 “入口东西不比寻常,先查一查,别有什么蹊跷。” 那个公公闻言顿时高声嚷嚷起来,“七殿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皇后娘娘想要害你?” 萧颜冷笑,“我可不怀疑皇后娘娘,但是我怀疑小人,再说规矩就是规矩,查!若真有问题,就劳烦公公吃下去了。” 萧颜身后一个太监站了出来,那太监是萧颜身边得用的,几乎可以说是十项全能,马上站出来,用银针验了一遍。 不过看起来食物都没什么问题,银针也没什么异样。 “回王爷的话,好像是没有什么问题。” 那公公这会儿得意了,道,“不是杂家说,殿下这性格可不好,太多疑了,传出去了皇后娘娘心里怕要多想。” “你别跳的太高。”不想萧颜根本不吃这一套,冷道,“还没验完呢,看看器皿。” 那公公顿了顿,“器皿还能动手脚?怎么查?” “这就不用你管了。”萧颜看着自己太监,道,“你只管查就是。” 萧颜身边伺候的太监听了萧颜的话,果然飞快的查验了一遍餐具,他用的是一块银丝布,只要一擦,就能分辨出来不少毒物。 果然萧颜预料的不错,在筷子上和调羹上都有毒药的痕迹,这还没验完。 那太监见事情败露,马上转身想往外跑,结果被萧颜点住。 看着那桌子饭菜和这几个太监,萧颜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是心急啊。” 这才第一天,就想要他和皇后离心互相猜疑了。 第132章背叛 “说,是谁派你来的?” 萧颜收回了手,萧颜身后的太监魏公公接手审查,然而那太监却头一歪,一股黑血从他嘴里流下来,整个人一软,竟死了。 “忘了先卸了这人的嘴巴。”魏公公惋惜的道。“竟让他先自绝而死了。” 萧颜倒是平静,“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总脱不了那几家。” 萧颜倒是不怀疑高皇后真的想对他下手。 一方面,高皇后没有那么傻,两人虽然不说感情多深厚,相处也挺愉快的,自是唇齿相依,互利互惠的关系。 另一方面,高皇后只要不是智障,也不会上午力捧自己监国,下午就意图谋杀。 当然,如果幕后人觉得自己对高皇后送来的东西没戒心,想要毒杀自己,至少把自己从监国的位子上拉下来,也是有可能的。 但事实上,这个时机其实并不太好,至少萧颜对于忙乱之下还送一桌酒席这样违背高皇后平日做派的事,是一开始就有了戒心。 出这个主意的人,萧颜觉得智商应该不太高。 想想刘德妃和刘国公都被或监禁或拖住了,萧颜开始怀疑他那个大哥自己做的主。 也是以那位的想法,估计想着,今儿若是把自己毒死了,岂不是一下就轻松了,锅还能给高皇后背。 只是对方能真的出动皇后身边的人,潜伏也够久了。 萧颜看着那几个刺客的尸体,默默叹了口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彼此的底牌都会不断打出来,最后结果如何,就要看谁更技高一筹,谁的底牌更多了。 萧颜准备那么多年,联合高皇后和殷飞虹自然是有备而来。 可刘家显赫了三十年,更是底蕴深厚,根深蒂固,要知道不是所有重臣都站队的,外面的封疆大吏不说,关键位置的朝臣不少人面上都是只听信皇帝的。 但是谁知道哪个重臣是不是面上保皇党,实际上是听从刘家命令? 眼下这个情况,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萧颜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恢复了沉静。 眼下那几个刺客的尸体已经被人拖了出去,虽然应该找不到多少线索,但是万一有所发现也聊胜于无,那一桌子有毒的饭菜倒是还没来得及收拾。 魏公公看着萧颜意兴阑珊的看了一眼那席面,忙道,“殿下饿了吧?我叫人去准备点饭菜?” “不了。”萧颜摇头,“不吃了。” 他重新坐回案前,除了刘党给自己找事的折子之外,紧要的折子也不少。 前阵子梁帝沉迷于修仙炼丹,难免耽误了朝政,上面懈怠,下面就糊弄,萧颜都听说了不少事,只是有的事情不好插手,如今监国正好料理一下。 只是一抬头看见姜锦让人送来的月饼,不知怎么的鼻头微酸,心头却是一暖,把那月饼拿起慢慢吃起来。 酥软金黄的月饼皮,最普通的红豆沙馅儿十分香甜,让他本来烦躁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他这边情绪平静下来,高皇后却是又惊又怒。 她真没想到这么关键的时候,她的身边竟然出了叛徒,这幸好是没出事,万一真出事了,她这次才是满盘解输。 便是萧颜没什么大事,对自己肯定也会多不少戒备,亲生母子都有离心离德的,何况萧颜和自己的关系只是很普通的嫡母庶子关系,便是稍微亲近一点,也比不上从小包养的那种,更别说亲生的了。 而且从昨晚上到今夜,高皇后已经把宫里的人手梳理了好几遍,就是怕出现这样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还是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是她身边人出了问题,让高皇后十分恼怒,重新开始追查。 萧颜在期间为了安高皇后的心还请安了一次,不过还是没查出来消息从哪里泄露的。 萧颜虽然心急,但是这事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对方在宫中潜伏只怕也不是一年两年,只好自己这边更谨慎一点。 高皇后见他似乎是真没对自己起了芥蒂,松了口气道,“小七你还是去前面吧,这边我来查,真不行,我把殷丫头找过来帮我。” 殷飞虹的能力高皇后还是很信任的,但是她毕竟不是高皇后的亲生女儿,查自己身边的人,高皇后难免多点戒备。 萧颜点头,“母后也别太辛苦了,该去休息就去休息,只是还是谨慎些。对了,眼下父皇病重,今年不少地方又欠收,减免些地方的赋税钱粮可好,也是为父皇祈福了。” 高皇后没想到萧颜第一天就提起这一茬儿,事实上,她自己都和唱吧都把此事给忘了。 不过她对这个提议还是挺满意的,便点头道,“这是好事,我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 萧颜笑道,“那我就让人拟定旨意了。” “去吧,你也莫要累着了。” 高皇后看着萧颜离开,回到屋里,她身边的嬷嬷忙上来问道,“七皇子说了什么,没说什么要紧的吧。” 高皇后本来想说一下萧颜和自己讨论的几个事儿的,但是话到了嘴边,不知道为何又有几分犹豫,便道。 “哪里说什么了,这事可真是头疼,你也知道,我是万万不可能害他的,但是又找不出幕后黑手,我们母子俩,保不齐会因此离心。” 嬷嬷闻言惊讶的道,“难道七皇子还怀疑您不成?” 皇后摇头,“那倒是没有,不过难免有点戒备。” 嬷嬷不太高兴的道,“他还是您推起来的呢,现在就敢对您不恭敬?” 这次是皇后不太高兴了,“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七殿下为人还是极好的。” 那嬷嬷却不是很很赞同的摇头,“早知娘娘就不扶持他了,本来看他生母早没了,平日是个好的,性格也软和,没想到这一朝得势,就翻脸不认人了。” 高皇后摇头道,“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怎么办?不提此事了,正好有一事让你去做,你去一趟兰妃处,替我送个东西,十分要紧切记切记。” 嬷嬷想要问高皇后是什么东西,高皇后却不说了,只道,“自是要紧东西,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不知道也没什么坏处,东西送到了就是了,切勿随便乱动。” 嬷嬷见高皇后都这么说了,也没什么异议了,听了高皇后的吩咐,往兰妃处去了。 等那嬷嬷走了,高皇后叫了人来换了茶,“这茶冷了,换了吧,对了用我那碧玉盏泡点菊花,这天气让人心烦气躁的。” 上来的宫女摸着茶壶心下有点奇怪,明明是热茶啊,皇后娘娘怎么说茶冷了。 然而见皇后脸色阴沉,她也不敢多说,把之前的茶盏都收起来,换了碧玉茶盏给皇后泡了一杯菊花茶。 皇后端着茶盏,喝了一口茶水,脸色依旧不开脸,甚至更沉默阴沉了些。 慢慢喝了半盏茶,皇后又发布了一些命令,然后给萧颜王妃,也就是姜锦赏赐了一堆东西。 不管如何,她也得让外界看着,她和萧颜的关系牢不可破。 等这盏茶喝完,高皇后身边的嬷嬷从兰真那里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宫女手里拿了一个更大的匣子。 高皇后问嬷嬷,“兰妃说了这匣子里是什么东西了吗?” 嬷嬷摇了摇头,“只说娘娘看了就知道了。” 高皇后打开了匣子,只看了一眼,然后看向跟了她身边二十年的嬷嬷,声音极力平静,却依旧在颤动。 “为什么?” 为什么是你?皇后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她以为她还是有人陪伴的,没想到结局如此可笑。 “皇后娘娘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嬷嬷无措的道,“什么为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背叛我!” 高皇后终于忍不住了,吼道,一边吼,眼泪也滚滚落下来。 她年纪已经不轻了,眼角上脸庞上都有了皱纹,眼泪滑落的样子自然不是年轻时候的楚楚动人,而是十分狼狈难看痛苦。 高皇后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自从太子死后,她已经好久没哭过了,但是今天她还是破功了。 嬷嬷往后退了一步,却被兰真派来的两个宫女给制住。 其中一个方脸高个子的见皇后情绪很崩溃,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皇后,“娘娘,眼下这情况,还是莫要声张的好,免得打草惊蛇。” “是啊,我还不能声张。”高皇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哭着道。 正说着话的时候,兰真突然到了。 “兰妃娘娘驾到。” “兰妃你怎么到了?”高皇后诧异的看着兰真。 兰真穿一身水绿宫裙,窄袖束腰,看着十分轻巧素雅,头发也梳的很是利落,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的脸上有那么点无奈,“您这话说的,自然是来看您的,我又不傻,您不是多疑的人,但凡一旦起了疑心,这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皇后听到她这话,苦笑,“你说的是,倒是我混在宫里混了快三十年了,竟还抱有这么天真的幻想。” 兰真叹道,“皇后娘娘快别这么说了,这是谁都预计不到的。” 别的不说,便是殷飞虹萧颜等也预计不到皇后身边叛变的是最得力最可信之人。 不过人有的时候,真的就是日日相处,也很难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殷飞虹也好,萧颜也好,包括兰真自己,都吃过这样的亏,皇后这样都还算是运气好的。 皇后还是有点失魂落魄,如果说这宫里任何一个人背叛她,她都没那么心痛。 兰真见她还有点振作不过来,便开口提醒道,“这人既然是皇后娘娘素日里信重的,那搀和的事情必然不少,还是请皇后娘娘好好查查啊。” 她其实也不是很想蹚浑水,但是萧颜担心高皇后真把殷飞虹拖进宫。殷飞虹在宫外一方面要坐镇筹划,一方面还要保护姜锦。若要让皇后开了口,殷飞虹也不好反驳,然而真进宫了,姜锦那里出什么事情,萧颜哭都来不及。 因此萧颜出了宫中就给兰真送了信儿,让她想法插手皇后这边的事情,把皇后这里的事情接手了过来,至少帮着皇后,别让皇后掉链子。 谁知道哪里那么巧,皇后查了一圈也没发现端倪,加上之前已经查得很细了,正百思不得其解。萧颜来了又走了后,她总觉得嬷嬷说话味儿有点不对头,便以防万一查一查。 高皇后借口有事,派人给兰真送了一封信,其实内容写的假消息,怀疑兰真身边有问题的什么的。实际上玄妙在浆糊上,这信信封黏的浆糊不是寻常的浆糊,一旦被撕开暴露在空气里时间越长,越呈现一种浅蓝色。 之前高皇后和兰真就有所约定,兰真收到这样的信是不会打开的,直接原样送回去。 因此高皇后等打开匣子就知道信已经被人动过了。 只是她心里还是不怎么敢相信,此时被兰真一提醒,皇后顿时打了个激灵。 嬷嬷在她身边的地位极高,出入插手的事情都不少,而且之前不少人员的清查,高皇后是让她身边的嬷嬷具体去做的。 眼下兰真一提醒,高皇后顿时冷汗都下来了。 那边萧颜几乎是得知了消息,却更担心一件事,“安平公主丹阳公主鲁王他们是是怎么个情况?” 那来送信的一愣,萧颜见他这样就知道高皇后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此事,气的跺脚,“还不快回去提醒皇后娘娘?” 那送信的太监果然反应过来,飞奔回去提醒皇后了。 萧颜十分恼火,“兰真做事还是不太周全!” 这其实也是萧颜冤枉兰真了,其实自从昨晚上梁帝出事后,皇后就三个孩子集中起来小心照料,皇后身边那个嬷嬷若真是要动手脚,也不是现在动手脚。 不过萧颜是真的非常担心此事,皇后只这三个孙辈了,她下场蹚浑水也是因为孙子孙女。 如果这三个孩子出了什么事,萧颜肯定皇后不会第一目标保证这三个孩子的安全,而不是大局。 魏公公见他几乎都快坐不住了,道,“殿下也许是过虑了吧,皇后身边那个嬷嬷再贴心,鲁王和两位公主平日的事情她也插不上手啊。” 萧颜却没那么乐观,道,“你忘了上次丹阳公主落水的事情了?” 丹阳落水的事情闹了个不了了之,丹阳公主身边的侍从出了事,到现在连尸体都没找全,人手是后来新换的。 且不说这新换尽力啊的人手里面是不是有钉子了,便是没有,之前的人为什么没找到,是不是有这嬷嬷的原因? 魏公公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萧颜说的的确没有错,这里面问题大了去了。 “我倒是望着这三个都没什么事,但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萧颜简直头疼的要死,他是不可能退的,这时候也不可能退,退一步背后是能把人摔得粉身碎骨的悬崖,但皇后也不可能不保儿孙。 如果因此和皇后翻脸,这画面太美,简直不能看。 但是萧颜也不能不做好这个准备,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是可能性。 “传个信儿给殷郡主,做好准备吧。” “是。” 魏公公看萧颜脸上烦恼,也跟着烦恼了起来。 萧颜自己倒是挺快调整过来,对方在出底牌,他也在出,何况对方的水平并不比自己高,占据优势的是他。 而且萧颜可以肯定如果和高皇后站到对立面,殷飞虹是不会帮着高皇后的。 毕竟殷飞虹的目标更明确,从来都是复仇,殷家的情况在那里,她和萧颜和高皇后都不同,已经没什么牵挂了。 这也提醒了萧颜一个事,占了一个名分上嫡出固然很重要,但是及时转化成实力最重要。 他很快的和首辅商量好了,把减免赋税的旨意发了下去。这个旨意是利国利民的旨意,倒也没多少人敢出言反对,虽然不少人暗暗骂萧颜很擅长沽名钓誉。 但是说实话,威望和民心也是这么一点点积累的,反对派说什么,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另一边殷飞虹得知了消息,面上倒是十分平静,只道,“我知道了,跟你家主子说,我的想法从来都没变过,不用担心。” 那暗卫笑道,“那就好,对了,我家殿下还说了,王妃就托付您了。” 殷飞虹翻了个白眼,“托付我好啊,事情结束了我就带她回天山,拐跑了可别怪我。” 那暗卫陪笑道,“您说了什么我可没听清,宫里还有事,我就告退了。” 殷飞虹看他跑的飞快,摇摇头,“上次派了个愣头小子,这次又油滑的厉害,我也是服了他了。” 其实她心里是不如她表现的那么淡定,不过殷飞虹本来就盘算过连着皇后一起对付,被姜锦给劝下来了而已。 她对皇后的戒心反而比萧颜对皇后的戒心更大,手里的底牌实力埋得极深,防备皇后反水倒是不太头疼。 不过再怎么着,这事都是个头疼的事,宫里现在比起昨天更危险,明刀明枪,躲避起来比起背后的暗箭难度可大多了,也怪不得萧颜这小子宁可把姜锦放在宫外。 殷飞虹心里一边盘算,一边调整各种策略,也幸亏她的资质在那里,不然这统筹安排全局,便是有谋士帮助,也太难了。 她想了半响,方才有了大概的计划,便开始让人调整,如果高皇后真的有一日反水,殷飞虹要保证马上能应对的过来。 忙完了这些,她才从思虑里回过神来,便觉得腹中有点饥饿,正要叫人来上点点心饭菜,一个丫环笑道。 “郡主总算忙完了,七皇子妃已经来了半天了。” “阿锦?她不是睡去了吗?” 殷飞虹惊讶的道,这才两个多时辰吧,以之前姜锦困得几乎三秒睡着的样子,两个多时辰能睡足? 殷飞虹一面想着,一面走到外面花厅,姜锦正在喝茶,脸色看着稍微有点发白,不太精神,不过也不算是太糟糕。 “你怎么醒了?没多睡一会儿。” 姜锦放下手下账册,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苦笑,“我又不是真傻白甜,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心里总是记挂着的,哪里睡得安生?” 顿了顿,她也不说这个了,而是十分关切的问殷飞虹。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了,萧颜那边有什么新消息没有?” 殷飞虹犹豫了一下,道,“又出了事了。” “又出了什么事了?”姜锦吓了一跳。 “你别急,不是大事。”殷飞虹叹气,“不过也不是好事,皇后身边最贴身的那个嬷嬷有问题,安排人去给萧颜下毒,不过没得逞,被揪出来了。只是这嬷嬷素日是皇后亲信,还不知道牵扯到多少事。” 殷飞虹说的还算是轻描淡写,姜锦却结结实实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皇后身边的嬷嬷出问题了?!她还给萧颜下毒!” 殷飞虹点头,“我知道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我单知道她不太喜欢我,好像是因为我出身不是很配的上萧颜。”姜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一口气,方才继续道,“照这样,她应该是支持萧颜的啊,怎会反水?” 其实这事也稍微有点说不过去,殷飞虹判断这个嬷嬷是多年前就潜伏到皇后身边的卧底,但是为什么会狗急跳墙在这个时候下毒,她也觉得有点费解。 一般人这么想很正常,在皇后身边潜伏了二三十年还没露出马脚的人只怕没有那么浅薄吧。 今儿这事,如果饭菜没什么问题,萧颜说不准就会吃,吃上几次,戒心下降再下毒不更好? 此时姜锦说的也是个问题,据殷飞虹得知的消息,这位嬷嬷当初是支持萧颜的。若说萧颜毕竟是刘德妃养了几年,对那边有些感情,刘派支持也正常。 但是很明显当时刘德妃和萧颜已经离心离德,关系非常不好了,在这时候支持皇后扶持萧颜,怎么看都不是刘德妃的人。 那么是三皇子的人?也有点对不上号。 若说是临时反叛,却也没有很说得过去的理由,毕竟皇后能信得过这位嬷嬷也是因为她已经没家口拖累。而且这个嬷嬷就算不顾念二十年的感情,单纯利益上来,也没谁能比皇后给她的更多了吧。 殷飞虹一瞬间想了不知道多少,姜锦倒是开始担心起来安平丹阳鲁王等皇后的孙辈儿。 安平公主丹阳公主姜锦都还挺熟悉的,安平公主很喜欢姜锦,丹阳公主稍微有点刁蛮任性,但是在姜锦这个救命恩人面前也非常乖巧可爱。姜锦一去宫中,再带上一点小零食小玩具之类的,这两个小孩子就更喜欢姜锦了,姐妹俩经常争宠。 鲁王姜锦倒只是见过两次,实际上没怎么接触过。一方面鲁王的年纪小,另一方面鲁王是太子唯一的儿子,皇后保护的极好,很少让鲁王和人接触,连姜锦都不例外,只记得那孩子生的极好,一双眼睛如同墨玉一样,温润如水,五官都没什么可挑剔一样,肌肤还雪白晶莹。 听说这个孩子长相继承了父母的优点,父母本身都是难得的美人,这眼看就是绝色的胚子。姜锦对小孩子本来就特别温和特别好,又是颜控,所以即使接触不多,印象也极好。 因此姜锦对三个孩子都担心的十分真心实意,对皇后可能反水这件事反而反应平平,殷飞虹见她这样,好笑之外也有些感动。 他们这样的人各个都精明非常,反而缺了这个真心,最难得的姜锦也不是那种一片无知的天真烂漫的善良,姜锦其实看的还是挺透彻的,还能保持一颗心,就很难得了。 姜锦可不知道殷飞虹心里竟然夸起来她了,她担心着三个孩子的时候,突然想起柳叶来了。 若论起来软肋,她也是有的啊,虽然自己的地位不如皇后那么重要,但是万一对方抓住柳叶做什么,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理啊。 现在这会儿姜锦开始庆幸自己提前歇业了,若不是提前歇业,还不知道会惹出来多少麻烦。 殷飞虹还真忘了把柳叶的事情给考虑进去,虽然万一刘家挟持了柳叶,消息殷飞虹也不会让刘家传到姜锦面前,免得耽误大局。 但到底不好,姜锦重感情,和柳叶的感情那么深厚,虽然可以那么做,但事后难免生怨恨,还是防范于未然好些。 姜锦见殷飞虹吩咐了下去,方才松了口气,然后想起来自己找殷飞虹做什么的了。 吃午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何况今天还是中秋节。 虽然这中秋节过成这样,也没谁了。 月饼是早就准备好的,饭菜倒是从简了,也没人有心思吃什么中秋宴席。 姜锦想了想,一面让厨房准备饭菜的同时,还让人厨房做了许多的肉菜,什么烧鸡炖鸭肘子猪蹄,卤了一大堆,又让人做了好多薄饼,现在王府上下都神经紧张,丫环不说,男丁都紧张备着,巡逻的人也多了好几倍。 这些巡逻的人时间有限,吃饭不方便,用薄饼卷了肉菜,味道又好,吃起来又方便。 薄薄的烫面饼口感柔软带着韧劲儿,卤肉的汤汁穿过青菜,和带着麦香的面饼接触,软化了面饼和菜的间隙。 姜锦也没什么心思吃什么大宴,问过了殷飞虹的意见,索性也吃了个卷饼,热乎乎的肘子肉卷在饼里,满满都美味,让整个人都没有那么疲倦了。 吃一个卷饼,再喝上一大碗茶,姜锦顿时觉得紧绷的精神轻松了不少。 殷飞虹对这么吃同样挺满意的,她的事情比起姜锦的事情多十倍百倍,尤其眼下这个情况,更是一点都不敢松懈。 事情都这么多了,她还真没多少时间吃饭,只好弄了点点心随便填了肚子,但点心哪有热腾腾的卷饼来的熨帖。 姜锦吃了一个肘子肉卷饼,又来了个烧鸡丝卷饼,而这会儿殷飞虹都已经吃到第四个了。 一顿饭吃过,个人忙个人的去了,殷飞虹坐镇全局,姜锦想着自己也不能拖后腿,便关心王府上下了,至少不能让王府像皇后那里那样出个大叛徒。 她先安排人把房子整修起来,然后又把巡逻的队伍时间更规范了起来,争取没有死角,考虑到宫里萧颜被人下毒,厨房和茶水房更是重地,饭菜集中吃,厨房一天都要有人值班,而且不能单人存在,茶水房也是一样,去拿饭拿热水的都不能是一个人等等。 等到下午柳叶来的时候,府里已经非常整肃了。 以前的七皇子府属于那种外松内紧的,现在内外都紧张了起来,柳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了姜锦还笑道。 “这是有什么事?我看府里都杀气腾腾的,人也多了不少。” 她进来的时候是,姜锦正在盘算连自己带府里到底有多少现银,都在那里放着,怎么动用,万一萧颜和殷飞虹那边需要经济支持,她心里有个数儿,出多少怎么出都有点规划,就不至于临时抓瞎。 此时听到柳叶这么说,姜锦笑了笑道,“你说的是一点都不假啊,是有事情。我简单点说吧,皇上服用金丹病重,到现在都昏迷不醒,皇后力主七殿下监国。” “真的假的”柳叶吃惊的张大了嘴是,“这,监国算是好事吧?” “别浑说。”姜锦叹道,“皇上还病重呢,何况也没那么安全,大皇子那心思你也知道,昨晚上王府都闹腾了半夜,我差点被杀了。” 柳叶这次是真惊着了,她其实不是那么关心政治,有点关心还是因为姜锦,她也不是很懂。 但是姜锦都说差点被杀,可见情况是真的很危急了,顿时吓到了她,“那你要不要躲一躲?要不我们去京郊吧。” 姜锦摇头笑道,“那还不如王府安全呢,而且不会有那么危险的事情了。我接你过来,是怕有人去抓你威胁我,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柳叶听了十分感动,又道,“我就是死也不可能背叛你的。” 姜锦闻言呸了一口,“什么死啊活的,说话注意点儿,总之这几日你就暂时住在王府,也别太闹腾。” 柳叶自然没什么意见,又问了问外面的局势,姜锦捡着能说的跟她说了一番,有的比较敏感的就没说。 柳叶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便乖巧的不添乱,倒是帮着做个饭烧个茶啊什么的,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果萧颜府上是是一片井井有条,有几家就乱了方寸了,首先就是大皇子府上。 大皇子现在是没正妃的,连带陆紫玉一共是五名侧妃,按理说陆紫玉嫁进门的时候梁帝发话了,规格也强点,是比别人稍微高那么一点的。 但是其他几个侧妃不这么想啊,陆紫玉出身是挺不错的,但他们几个出身也不差啊。而且陆紫玉刚嫁进来,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儿女傍身,名声也不好,这几个人自然是十分排挤她。 尤其生了儿子的那两个,本来觉得自己有望扶正,至少自己生的孩子有望成为大皇子的继承人。结果呢,梁帝一发话,有传言说陆紫玉只要生下男孩儿就会扶正,孩子就成了嫡子,她们怎么能忍? 一样的侧妃,谁比谁高贵点?怎么能让姓陆的小贱人生下儿子! 因此虽然陆紫玉嫁过来没多少时间,在后院已经围绕她掀起来好几拨战斗了。而陆紫玉虽然本人不怎么聪明,根基不稳固,但陆家又不傻,自然派了得力人手扶持她。 再加上陆紫玉长得年轻漂亮,容貌美艳,刚嫁过来大皇子新鲜,倒是的的确确压了那四个侧妃一头,就是不怎么稳固。 只是眼下时局出现动荡,大皇子进宫一夜后未归,这几个侧妃觉得是斗倒陆紫玉的好时机,朝廷里在明争暗斗,大皇子府后宅也在明争暗斗。 还是大皇子原配所生的嫡长女得知消息后实在看不过,给刘家,威远伯府,包括定南伯府的几家送了信。 刘家自己情况也不是太好,一直以来刘国公是绝对的核心,一下被调查拖住,谁拿主意,做什么决定,怎么做就够让刘国公府里的人吵翻天。 刘国公妻妾不少,子嗣也不少,偏偏特别出类拔萃的也没有。原配的儿倒是稍好点,但是继室年轻时候很得宠,生的儿子也多得刘国公关注,因此更偏疼些,再加上数目接近十的庶子,刘国公府里可不仅仅妻妾争斗。 威远伯可懒得管大皇子府上的烂事,但是也不好做的太不近人情,问过大皇子嫡女后,把她们姐妹四个接到自己府上住着。大皇子嫡长女其实早就烦透了那一群侧妃争宠了,还经常来闹她,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唯独定南伯府,得知了消息后最心急。 如果说最郁闷的是大皇子和刘国公,第二郁闷的就是陆家了。 首先陆紫玉的事情上,陆家就吃了个闷亏,说是生了儿子后扶正,谁知道是真假,反正空口白话谁都不能做准。 不过等陆紫玉嫁过去了,刘家的确是在帮着陆家重新起复。短时间内陆齐林就升了一级,虽然四品官儿比起一年前他一呼百应的形势根本没法子比,但好歹也是个希望。而且陆齐林的这个位置很关键,是能够影响城门,冲击宫门的官位。 陆齐林这边不错,而定南伯那里,因为想法弄了个什么祥瑞贡献上,云真人也帮着说了好话,梁帝也许诺让他重新起复。 然而还没等梁帝把这个许诺执行,梁帝自己先服用了金丹病倒了,这就没办法了。 可眼下这情况,不仅官位捞不到,能不能顺利脱身都很难说,刘国公被请了去喝茶,大皇子也在宫里处不来,据说被软禁了。 陆齐林心中很担忧,在这么下去,他家的处境只会更艰难更糟糕。陆齐林这么想,定南伯也这么想,父子俩商讨了一回,觉得事情不能就这么干看着拖下去,虽然出了底牌未必赢,但是一直忍着肯定会输。 因此等到天黑后,陆家就派人送信联系刘家去了。 于明远拖了刘国公一白天,晚上不好再拖只好把他放回去,这也是萧颜的意思,钓鱼溜鱼时候还一松一紧呢,也得免得刘国公狗急跳墙。 此时刘国公回了府,刚沐浴吃饭,然后喝了杯热茶,想着怎么联系人手,就收到陆家的信,看了信后,刘国公顿时松了口气。 “你家主人的意思正是我心中所想啊,不过这事,还是得先做好准备,才能力保成功。你跟你家主子说,莫要太心急,先联系人,一定要靠谱的。” “是。” 定南侯府的暗卫得了准话,告辞回去了。 而此时七皇子府的暗卫却有点提心吊胆。 姜锦却是惊讶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萧颜。 “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回来了?” 第133章荒唐 虽然比不上萧颜这一天一夜过的惊心动魄,姜锦也几番惊吓,到了傍晚也忙了整整一天。 因此用过晚膳之后,姜锦就准备睡下了,早点休息第二天才有好精神,才好面对新的挑战。而且按规矩来说,明天早上姜锦也要递牌子请安了,不管皇后会不会让她进宫,作为皇子妃,改尽到的礼节是不能少的。 而萧颜这几天不用考虑也肯定在宫里住着,所以姜锦也没等他,就准备洗洗睡了。 因此萧颜到的时候,姜锦已经换了中衣,发髻也解开了,长长的黑发垂落下来。听到动静,姜锦还吓了一大跳,见是他,方才往里面坐了坐,给萧颜腾了点地方。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萧颜笑道,“你都给我送月饼了,我怎么能不回来陪你过节?” 姜锦看着灯下人温柔的琥珀色眼瞳,笑道。“其实我只想说,不管如何,团团圆圆的回来见我。” 说起此事,萧颜叹了口气道,“眼下情况谁也说不好,要不我派人送你出京躲避一段时间?” “你这话说的,我是你的妻子,自然和你荣辱与共,生死相同。”姜锦说完,想了想道,“上午送信时候还不是这个表现,怎么突然说这话,事情有变吗?” 萧颜点头,“安平公主和鲁王都还好,丹阳公主下落不明。” 姜锦吓了一大跳,倒吸了一口气,“皇后娘娘这也太疏忽了吧,真的没找到人?” 萧颜点头,“好像是被人骗走的,鲁王身边的嬷嬷警醒些,没有动,但是丹阳公主身边的嬷嬷上了当。” “安平公主呢?”姜锦忍不住问道。“她没事吧。” 萧颜点头,“没什么事,安平公主因为是太子庶女,总是不那么受重视。” “这可见不受重视也有不受重视的好了。”姜锦叹了口气,又犯起愁来,“眼下可怎么办?皇后娘娘虽然最看重鲁王,但丹阳更是她的心肝肉儿,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不好交代。” 萧颜点头,然后道,“最坏的情况,皇后反水,因为我在想,如果对方提出什么条件的话,不太过分可能会让一步。只是本来已经到手的优势,拱手相让,难免增加了风险。” 姜锦反应过来,“所以你才说让我出京躲避一下?” 萧颜点头,“眼下的局势在这里,你在宫里也好,在宫外也好,都不算太安全。” 姜锦思考了一下却摇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但是这走还真不是那么好走的。一方面,临阵脱逃我心里过意不去,传出去也不好听。另一方面,在外地也未必就安全了,刘家根深蒂固,封疆大吏肯定有他们的人,万一真出什么纰漏,鞭长莫及。” 姜锦不是那种矫情的,我爱你我不能离开你,那种添乱型的傻白甜女主,事实上,从哪方面考虑,她留下来都更好。 萧颜被她说服,把她搂在怀里,轻叹了口气,点头道,“那就罢了,只是眼下的情况,你也要有心理准备,如果刘家提出的要求不是太过分,我可能会退一步,如果刘家提出要求太过分了,可能要跟皇后那里撕破脸,到时候事情就难办了。” 姜锦靠在他怀里,轻叹了口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终究还是最看重你的安危。” 白天送月饼就是这个意思,姜锦当然希望太平无事,但是终究做不到舍己为人的善良。 萧颜见她情绪低落,便要开口安慰她,或许事情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然而还没开口,他的肚子就咕咕地响起来了——他从昨晚上到今天晚上,只吃了一个月饼。 别说是萧颜这样平日饭量就很大的,就是饭量小的也受不了啊。 姜锦诧异的看他,“你这是没吃饭?” 萧颜犹豫了一下点头,“现在宫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出了皇后那边那个事后,还需要继续清查,万一真出点什么,事情就难办了。” 姜锦抱了抱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可怜的阿颜,你先吃点点心,小厨房还有剩下的烙饼,这个点儿了,我也不把丫环喊起来了,我去热点给你吃。” 萧颜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耳尖微微的红了,但是也确实是饿了,而且老婆做饭,他是真的舍不得推辞的,便点了点头。 姜锦拉着他去了小厨房,小厨房里还有人守着,白天其实还有剩下的烙饼还有卤肉。姜锦把人喊起来,然后让那两人去烧点水,煮个疙瘩汤。 这边姜锦自己烧热了锅,把薄面饼在锅里重新加热,让萧颜自己去大锅里看看吃什么肉。萧颜一瞅发现还有猪头肉烧鸡一类,拿出来切了满满一盘子,先吃上了。 姜锦见他是真饿急了,便让把锅里的饼夹起来,递给萧颜让他卷肉吃。 热饼和冷的卤肉在一起,也有不一样的口感,尤其这肉煮的时间久了,入味的更好,吃在口中肉香浓郁,酱味儿醇厚。 说真的,虽然比不上什么至高无上的美味,比起月饼还是要熨帖点。 萧颜本来是说随便吃点儿月饼就行了的,但是姜锦不同意,毕竟月饼油重糖重,味道虽然好吃,但是吃多了容易反胃。萧颜这样本来就饿了挺长时间的,吃多了更容易肠胃不舒服,还是吃点正经饭菜比较好。 姜锦一面热面饼,萧颜一面卷饼吃,配合的十分默契,大概吃了十几个薄面饼子,那俩烧疙瘩汤的也烧好了。 再吃上三四个卤肉卷饼,配上一大盆子热乎乎的蛤蜊瘦肉鸡蛋疙瘩汤,姜锦还让那两个帮厨去切了一点小菜,作为夜宵虽然接地气的了一点,但绝对是熨帖肠胃。 姜锦自己也端了一碗疙瘩汤喝,说起来她也有一阵没有做疙瘩汤了,此时晚上喝上一碗热腾腾的疙瘩汤,心都热起来了。 姜锦都觉得很舒服,更别说萧颜了,他心里觉得自己真的挺幸福的,一口口的喝掉了一大盆疙瘩汤,原本紧绷的眼神都松懈下来。 姜锦这会儿托腮看着他,见他吃的开心,心里也挺开心的,笑道,“我看你还是挺好养活的,疙瘩汤和薄面饼子与监国皇子好像也不是那么搭?” 萧颜撇了撇嘴,“我最不爱看那吃饭装模作样的了,有的挑三拣四的做的好吃还好,做的不好吃,单图个新奇样子,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谁说皇子就不能吃卷饼了。我跟你说吧,皇后娘娘喜欢吃炖豆腐,父皇喜欢吃炒肉渣拌米饭。” 姜锦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起来了,“实在是很接地气啊,那你呢,是不是喜欢吃包子?” 萧颜点了点头,然后偷偷看向对面的人,灯光下姜锦脸颊微微发红,眼睛里全是温柔,细长的脖颈露在外面,他心下忍不住热了一下,但看姜锦眉眼间的疲倦,他还是忍住了。 日后,还是要抓紧时间把她的武功给提上来啊。 姜锦不知道萧颜在走神,她倒是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对萧颜说道,“要不,我进宫给你做饭去吧。” 萧颜和姜锦商量了半天,也没拿定主意两人同在宫内,还是一个在宫外一个在宫内,总体来说各有利弊。 但是姜锦现在想了想,看萧颜这一天都不一定能吃个安稳饭,倒是有个新的主意。 她在宫外其实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还要拖累殷飞虹不得离开太久,如果进宫跟在萧颜身边,一方面夫妻在一起,萧颜少了不少担心,另一方面,在饮食生活上总能照顾下萧颜。 虽然说起来没什么出息,但是夫妻夫妻,另一方在事业的关键时候,姜锦还是愿意给他力所能及的支持。 萧颜从心底当然很乐意,他对姜锦本来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犹豫了一下后,他还是拒绝了。 “算了吧。” “为什么?”姜锦觉得自己考虑的挺周全的。 萧颜放下碗筷,笑道,“如果没有丹阳的事情,其实是挺好,但出了丹阳的事情,皇后如果和我们翻脸,就比较麻烦了。” 皇后虽然被身边的贴身嬷嬷背叛损失很严重,但是她也是当了二十几年皇后的人,在宫里的势力不是萧颜这样后来才起来,生母出身低微的能比的。 如果皇后翻脸,在宫里就是第一战场,萧颜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护的姜锦平安。 姜锦听了他这么说,虽然失望,到底还是再坚持,这个时候不是任性的时候。 姜锦让人收拾了碗筷,夫妻俩回屋一起小睡一会,萧颜是半夜偷偷出宫,回宫倒是没必要再半夜回去了,赶着快天明前回去就是了,因此还能靠在一起小睡一会儿。 宫里此时好多人还没睡着,皇后看着跟在她身边二十多年的嬷嬷,不是一般的心痛抓狂。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丹阳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那嬷嬷已经被拷打过一次了,整个人狼狈不堪,听到皇后的话,突然呸了一声。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还不明白吗?!” 皇后的脸色微微发白,神色还是镇定的,“我做什么事情了,我哪点儿对不起你。” “你对不起谁,自己心里有数!”那嬷嬷抬头看向高皇后,“他待你不好吗?你长得还不如我美,他对你也是宠信有加,还让你当皇后!” “你!” 高皇后被嬷嬷说的话给惊到了,“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嬷嬷冷笑,反正事到如今,她必死无疑,也不需要隐瞒自己心里的情愫了,因此冷嘲热讽的道,“你不知道吧,皇上临幸过我!” 高皇后是万万想不到会有这个答案,一时惊得眼睛都瞪大了,稍微回神又是怄气又是酸又是恨又是浑身泛凉,竟不知道浑身上下是个什么感觉了。 那嬷嬷见高皇后又惊又怒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就你怀着太子的时候,不止一次,他还夸我好看呢,夸我长得白,夸我比你皮肤好,摸着滑!” 高皇后看着嬷嬷,不,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她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认识面前的人,也不认识。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眼瞎,原来,过去的四五十年,她活的像是个笑话。 她眼前一阵阵发晕,忍不住作呕,然后真的吐出来了。 皇后身边伺候的人本来也被这惊天料给镇着了,但眼见着皇后的神情不对劲儿,吓了一条,忙扶住皇后娘娘,一面喊人过来。 等第二天一早,姜锦醒来的时候,萧颜已经走了。 姜锦简单的梳洗过了去前院,殷飞虹罕见的竟在发呆,而且神色说不出来的复杂。 说真的她这样的绝色美人,又精明强干,姜锦是从来都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又想哭又想笑,又感慨,又怀念,又痛恨,简直复杂到了极点。 “你这是怎么了?” 姜锦忍不住开了口,在殷飞虹对面坐下。 “昨晚上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殷飞虹本来正在摩挲一件细白瓷杯子,此时回过神来,也实在是想找人倾诉了,便开了口。 “我发现,这人啊,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怎么突然说这话?”姜锦诧异的看向殷飞虹,总不能刘国公自己暴毙了吧。 殷飞虹叹口气道,“皇后疯了。” “啊!” 姜锦真是万万没想到这发展,“你是认真的吗?这个玩笑可不好开。” “我也希望这是个玩笑。”殷飞虹叹了口气,“太医说打击太大,可能过几天就好了,但昨晚上人是真开始说胡话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姜锦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什么事情把皇后给打击疯了,“昨儿不是还好好的么?” 昨晚上半夜萧颜回来的时候都没有提起皇后那里有什么异样啊。 “昨晚上的事。”殷飞虹摸了摸茶杯,一一种复杂的口气道,“她当年背叛了她的朋友,她的心腹也背叛了她。梁帝,当年和她身边的嬷嬷有一腿,还在她怀着太子的时候,太子出事和最后的死,这个嬷嬷也有些嫌疑,最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睛。” 姜锦愣了半天:“我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了。” 这样狗血的事情,实在是无语到家了。 殷飞虹两眼放空,轻飘飘的道,“所以我说,人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父母当年死的早了,不能亲眼看到如今的笑话。” “确实是让人感慨了。”姜锦想了想又道,“这嬷嬷也是,她盯着皇后就是了,为什么要盯着太子?她跟在皇后身边,怎么说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殷飞虹这会儿回神,叹了口气道,“我听说,好像这嬷嬷是想要偷偷怀个孩子然后向皇后摊牌的,但是梁帝不想要,强硬灌了药。” “这……”姜锦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忍了忍终于道,“有本事别睡啊,睡都睡了,闹成这样是哪班?” 殷飞虹没说话,事实上,如果不是高皇后在某件事上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二三十年前的一段露水姻缘,已经隐忍了那么久,也未必会爆发出来。 但是这事关系到她的全盘布局,连萧颜知道的都不是很清楚,更别说姜锦了,她是不会说的。 本来,她以为自己已经报复了,然而命运和现实比她的计划要更狗血和可怕,人心的背向真的复杂。 二十多年,皇后身边的嬷嬷对皇后当然不是单纯的恨意。事实上,她基本上还是站在皇后那边考虑的,但偶尔那隐藏的恶意和嫉妒却冒出来,在关键时候闹出头。 “不说这个了,皇后这个情况,我们都要进宫请安问好。”殷飞虹叹气,“这事还真的挺麻烦的。” 皇后在那里,身份天然是护盾,她支持萧颜,萧颜就占据了大义,如今病倒,不知道多少牛鬼蛇神就要跳出来了。 比如刘国公,殷飞虹一点都不怀疑对方一定会抓住时机,但是除非皇后马上好起来了,殷飞虹和萧颜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还有丹阳公主,总不能真扔下不管,总得想办法把人救下来。 而且皇后现在整个人神志都有点混乱了,理事是不用想了,那接下来宫务谁管着? 兰真虽然好,能力也不错,但是资历在那里呢,最有资格的刘德妃还在殷飞虹的地牢里,冒牌货关键时候糊弄一下就罢了,平日里还是要谨慎点。王贵嫔?曾经罪人,而且位分现在也不高。 殷飞虹也头疼起来,说不得还得把姜锦给顶上去,也是为了日后做准备了。 姜锦倒是真担心皇后多些,皇后和殷飞虹的关系复杂,说句爱恨情仇也不为过了。但是高皇后对姜锦一直都不错,给面子给撑腰,什么赏赐啊宫里来了好东西都少不了姜锦,姜锦对她还是有真感情的。 而且高皇后这事真的太虐了,被自己的朋友亲信和丈夫联手背叛,甚至可能间接导致了自己儿子的死,打击大到人都快疯了。 想来也是这几年来高皇后的神经一直处在紧绷状态,结果这事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个稻草,不,也不能说是稻草,这事换了哪个打击都挺沉重的。 如果当年高皇后身边的嬷嬷直接摊牌,或者梁帝直接把人要走,高皇后不会在她身上投入那么多的感情,反而不会受到那么沉重的打击。 毕竟梁帝的嫔妃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殷飞虹见她也在出神,默默的苦笑了一下。 说起来,计划不如变化快,她以为高皇后可能会反水,却没想到会这么退场。 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 姜锦担心宫里吃饭不方便不安全,在府里吃了一顿美味的早餐才和殷飞虹一起进宫。想到昨晚上萧颜肚子咕咕叫的场景,她甚至带了一个食盒进宫给萧颜。 不过姜锦还是先去看了高皇后。 高皇后服了药已经睡下了,神情很安详,看着倒是有几分像是一个孩子,只是脸色苍白。 姜锦问了高皇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得知高皇后昨天受到的刺激不是一般大,先是呕吐然后吐了血,发高烧说胡话。 那宫女看着对高皇后的感情倒是挺真的,一边说,一面忍不住抹起眼泪来,然后大骂背叛高皇后的嬷嬷。 姜锦轻叹口气,坐在高皇后床边,不由的想起来殷飞虹。 那段过去中,没谁是真正的赢家。 殷飞虹却没那么多感慨,这会儿倒是忙着提审犯人,本来人是高皇后身边的,也是高皇后抓得,她想插手不容易。 如今高皇后病倒了,她插手就顺理成章而且十分方便了。 当年满门碑林前,她是发誓,只要和此事牵扯的,一个都不放过。 唯一的特例是皇后,结果她心软了一把,皇后自己却牵扯到荒唐的过去里,受不了打击到现在神志都不清醒。 既然那嬷嬷牵扯到当年事情里,多少也知道内情,而且殷飞虹是绝对不会放过她。 殷飞虹安排完了人,方才又去看了一下高皇后,她的心情比起姜锦对高皇后又复杂的多了。 看她这样又是可怜,又是心酸,又是解气,又是不忍,竟有些无法面对。 姜锦见她这样,轻声道,“也别勉强自己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谁对谁错,也没什么意义,凭着本心吧。” 殷飞虹长长的叹了口气,正要说话,门外禀报道。 “七皇子殿下来了。” 说完,萧颜就到了。 他穿的很正式,云龙纹锦袍,头上还戴着玉冠,显得人俊美非常的同时还十分有威仪。 姜锦见他过来,笑了笑,“你下朝了?朝上怎么样?没谁难为你吧?” 今天是萧颜正式监国上朝的第一天,从萧颜的表情看,似乎还不错。 殷飞虹心情不好,说话就略毒蛇,“看这模样,估计是难为别人了吧。” 萧颜笑笑,“肯定有人难为我,不过也有人帮我,当然也给几个人派了个为难的差事,母后什么样了?” 姜锦把皇后身边的宫女又叫过来,让她说了一遍皇后的现状。 萧颜叹了口气,“这事,还真是万万想不到的,如今母后病倒,希望能够快快好起来,不认那这宫里的宫务谁来主持呢。” 其实萧颜对皇后的感情也比较的微妙。 皇后是个相对比较合格的嫡母,又是太子的亲生母亲,萧颜还是挺尊重她的。但是在很多时候,皇后的选择,萧颜并不是很赞同。 当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多说也没什么意义。 萧颜对皇后健康的担心,还不如对昨天皇后反水的担心多。 眼下他过来,自然是为了在关键时候装装孝顺的样子,主要还是为了见老婆。 他对于姜锦在皇后这里呆了那么久,说好一起吃午饭的人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十分的不高兴。 殷飞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有点委屈上了,姜锦却是知道他的性格的,笑道。 “现在还不到中午呢,也不急着吃午饭。” 萧颜眨了眨眼睛,“可是我早上没怎么吃。” 姜锦看他这样,忍不住笑起来,“那真是太可怜了。” 殷飞虹看这俩在那里派发狗粮冒粉红泡泡,也有点郁闷了。 不过说实话姜锦和萧颜成亲后的状态让她对婚姻改观了不少。 当然眼下,殷飞虹是绝对不能让这对狗男女独处得逞,至少,姜锦带的饭盒里的饭要分她一半! 萧颜恋恋不舍的把饭分了殷飞虹一半后买了个清净,两人一面吃一面说话,姜锦这次是带了行礼进宫的。 如今宫里这个情况,便是为了孝道,她也得做出来个样子来。 萧颜虽然希望姜锦和自己住在一起,但是也得承认,姜锦住在高皇后那里其实是最好的,便是为了日后掌管宫廷,还是眼下宫里平静,都比别的地方更好。 姜锦看他郁闷,便笑道,“忍一忍就是了,又不是不见面了。” 萧颜叹了口气,“还不知道丹阳那个事怎么处置呢,也不知道殷飞虹能不能查到线索。” 说曹操曹操到,殷飞虹吃完了饭过来了。 瞧着两人饭菜竟然还没吃完,殷飞虹表示了鄙视,“我一个人吃一半儿都吃完了,你们两人吃一半竟然还没吃完。” 萧颜翻了个白眼,姜锦却笑眯眯的道,“因为两个人总要说话啊。” 殷飞虹察觉到姜锦微妙的嘲笑,顿时郁闷了,这丫头跟了萧颜才多久,竟然学会讽刺人了。 姜锦见殷飞虹郁闷了,笑道,“其实是说事儿呢,现在这个情况,我这样的也得上阵顶着了,萧颜不得多叮嘱我几句么。” “好了,不开玩笑了,有正事。”说起来正事,殷飞虹也不开玩笑了,“丹阳的消息,我从那白眼狼那里得了些消息,人大概是无碍的,走的可能是王家原本的关系线,所以我们一开始查刘家那边没查到。”’ “王家?哪个王家?”姜锦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殷飞虹道,“三皇子母家,王贵嫔她家。” 萧颜听了这话道,“原本是王家的关系线?” “也算是,不过那会儿她基本上只是卖点无关紧要的小消息,只是后来闹的不太痛快,等王贵妃倒霉后,她转投刘家了。” “怪不得当年王贵妃敢这么嚣张还僭越。”萧颜这会儿把事情给串起来,包括姜锦那次进宫差点被谋害的事情。 如果王贵妃觉得皇后身边的嬷嬷反水了是自己的人,以当时王贵妃的情况来看,的确是有机会再进一步,至少应该能捞个皇后当当的。 只是当时皇后身边这个嬷嬷虽然和王贵妃勾三搭四,还是比较忠心皇后的,所以王贵妃倒霉倒的很快。 “说不得要查一查王贵嫔了。”姜锦道。 殷飞虹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补充了一句,“不过还得先给三皇子说一声,皇后若是好好的也就罢了,如今这个情况,还是要拉拢他一把的。” 姜锦没说话,轻叹了口气,事实上,这事还是挺麻烦的。 刘国公挟制丹阳自然是能威胁皇后,但是丹阳对于萧颜和殷飞虹等人的筹码都不够。 皇后这么一病倒,这筹码相当于暂时废了。 如果刘国公想着等一等皇后好起来再用这个筹码还好说,如果对方觉得这是个无效牌,直接斩草除根就很麻烦了。 姜锦想的没错,现在刘国公就很纠结。 他倒是不认为皇后真的病倒了,哪有那么巧,头一天很好很健康,第二天就病的起不来床。 刘国公认为多半是萧颜在动手脚,趁着皇后没多少防备,控制了皇后。 “真是狠啊。”刘国公给他长子道,“怪不得能先下手为强,这断尾求生,不管不顾的本事,你爹我也自叹弗如啊。” “那丹阳怎么办?”刘国公的长子小声道,“人在我们手里也没什么用了,萧颜连皇后都直接动手,这丹阳公主能威胁到他才怪!” “要不要?” 他做了个杀的举动。 刘国公摇头,“算了,杀了丹阳公主也没什么意义,更是一点余地都没有了。先等等,要是三天后高皇后好不起来,你给陆家送个信儿,让他们那边把人直接丢了。” 刘国公的长子轻声道,“我觉得还是杀了利索,那孩子虽然不大,也是能记事的年纪了,万一查到……那萧颜肯定盯着咱们不放,万一抓到了什么错处,也是对咱们动手的借口。” “那就再拖一拖。”刘国公道,“那边我让你联系的人怎么样了?” “都联系好了,表示愿意支持父亲您。”刘国公的长子说完了这个又道,“粮草兵器人马都齐备了,掖庭那边也安插好了人手,只是需要个好时机。” “你做的很好。”刘国公看着长子,赞许的道,“你长进了不少,看来日后父亲的江山,还是能托付给你的。” 刘国公长子脸上顿时流露出微笑来,然后强行摁了下去。 不过也的确值得他高兴,努力了那么久,总算把他那个异母弟弟给踩下去了。 “下去吧,你这阵子忙,也好好休息。” 刘国公慈爱的看着儿子,笑道。 然而等长子走了,他脸上就收起来笑容,吩咐人道,“把三少爷给叫过来。” 事情太重大,他也是做了两手准备的。 接下来两日,看起来竟是十分的风平浪静。 高皇后的情况时好时坏,一天醒来几次,然后这几次里有神志清醒的时候,还记得给姜锦说点事儿,也有神志糊涂的时候,姜锦知道了不少皇后的事情,也知道为什么皇后被刺激的那么深。 说真的,姜锦听到的时候都捏了一把汗,真心担心等高皇后醒过来的时候,对自己进行灭口啊。 除了她之外,进宫请安的也不少,因她进宫后一直呆在高皇后身边,朝夕服侍,汤羹也亲手调制。被人看在眼里,虽然有人说她虚伪,大部分人对她的印象还是扭转过来了。 不少人之前觉得姜锦出身低微,想来有点粗俗,没想到见到姜锦性格温和素雅,人也非常孝顺,也的确改观不少。 主要是心理期望值不高,比期望高一些,看着就很优秀了。 萧颜这两日也在飞快的熟悉朝政,他的资质在那里,比起他爹梁帝要强多了。这让曾经辅佐教导过他爹的老首辅对他抱有极大的期待。 虽然他选择支持萧颜就是觉得萧颜在这一群皇子中是最为优秀的那个,但是萧颜的优秀程度还是超过了他的预计。 除了老首辅之外,别的中立相,甚至原本稍微有点偏向的大臣都对他改观不少。 而萧颜这几天非常的规律,早上上朝,上朝后和姜锦一起用早膳,然后处理公务,一起用午膳,下午照旧工作,然后一起用晚膳,接着晚上休息。 这生活和王府生活竟然没有多少区别。 如果不是刘国公这个毒瘤还要摘掉的话,萧颜觉得这日子过的其实还是不错的。 他还好,殷飞虹就比较忙碌了。 从刘德妃和高嬷嬷口中得知的消息和她之前追查的消息合在一起,殷飞虹最近在追查当年那件事上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只等着秋后一起算总账。 而丹阳公主,殷飞虹也锁定了人所在,正准备人手把人救出来。 刚安排完这事,殷飞虹之前通知的星月楼主到了。 星月楼主是双胞胎兄弟,不过这二人长相看着倒不是很相同,哥哥长得沉默冷峻,不爱说话,弟弟月楼主却是十足十的妖艳贱货。 见到殷飞虹,月楼主就嬉皮笑脸的凑了上去,“飞虹仙子好久不见了,竟比之前更美貌了。佳人依旧未嫁,不如考虑一下我?” “滚。” 这一个字是两个人发出来的。 殷飞虹看向对面的星楼主,浅浅笑了笑,“你倒是还是一如既往,我没想到你真的回来。” “犯我星月楼规矩的,当然不能饶恕。”星楼主盯着殷飞虹,声音却异常平静,“何况,你应该想杀他吧?” 殷飞虹笑了笑,挑了挑眉,“何出此言?” “你从来都不是多事的人。不喜欢的人,你看都不多看一眼。” 殷飞虹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下,点头。 她试探过后发现,刘国公的武功是真的非常高,就算是请君入瓮,也得防着这条毒蛇把这翁打破。 而刘国公她一个人恐怕拿不下,萧颜要坐镇宫中,即使萧颜不需要坐镇宫中,萧颜的武功不比她高,也未必能对付的了刘国公。 星月楼主中星楼主的武功比殷飞虹还是要强上一点,而且这对兄弟有合击之术,两人配合之下非常强大。 殷飞虹的确是有私心,不然她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此时被星楼主戳破,她也不再掩饰,直接了当的道。 “我出黄金十万两,买刘国公的命。” “不用了。”星楼主笑了起来,他虽然面貌冷峻,笑起来的样子却意外的温柔,“如果我这次帮得上你的忙,你答应我一个请求就好了。放心,不会为难你的。” 殷飞虹顿了下,看他,两人眼睛对视,殷飞虹突然笑了。 “好。” “既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和胞弟就此告辞了。” 殷飞虹也没有留他,亲自送了两人到门口,方才回转。 门关上,星月楼主兄弟俩的话却跨过院墙传到屋里。 “你是不是傻?十万两黄金你都不要?” “是啊,我是傻,不然怎么会来京城。倒是你,为什么跟着来。” “切,还不是因为不放心你,再说我还有个小奴儿跑了,好像是京城人士,正好找一找,长得很合我心意呢。” 听着院墙外的话,是殷飞虹微微笑了笑,离开了。 此时姜锦忙了两日,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来。 她身边最早跟着的丫环之一魏辛红,人很聪明也帮了姜锦不少忙。她家是因为当年齐王叛乱被卷入其中的,其嫡母被没入掖庭做粗活。 姜锦后来和萧颜关系好了,还托付萧颜帮忙关说照顾一下,等回头姜锦成了王妃,便让人走门路给魏辛红嫡母调了个好岗位。 毕竟涉及谋逆,没翻案的话,姜锦也没法子把人随便捞出来,掖庭宫禁严格,魏辛红也一直没见过人。 眼下姜锦能做宫务的一部分主了,稍微闲下来,又想起来此事,便准备给魏辛红一个机会见见她嫡母。 第134章因果 姜锦知道魏辛红对这个嫡母很有感情,反而和生母关系寻常,且不说这复杂关系亲子关系怎么算。 等真见了这位夫人,姜锦倒是理解了几分魏辛红。 魏夫人年纪不算小了,大概在四十往上,看容貌年轻时候大约也就是寻常清秀,因为在掖庭做事辛苦,人也不算年轻。 但整个人的气度,怎么说呢,站在那里一看就有点与众不同的味儿。 不提宋三娘这样的寻常妇女,便是贵妇人,姜锦也见过不少了,并没有几个有魏夫人这样的气度。 姜锦让人上了茶,与她闲聊两句,顿时觉得这位确实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那种典范。 姜锦在审视魏夫人的时候,魏夫人同样也在观察姜锦。 姜锦的事迹比较离奇,她没被牵连没入掖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些,等在掖庭也没少听说相关的八卦,因此知道的还算是清楚。 先是结阴亲的守活寡的侯府世子夫人,然后和离下堂开包子铺把生意做起来,然后又结识了一位皇子,在齐地平叛中立下功劳,从而成功的嫁给一位皇子成了皇子妃。偏偏这位皇子又被皇后记在名下,眼下梁帝病重,七皇子顺理成章的监国,这眼看着往皇后的路子上走了。 魏夫人对姜锦的观感一开始并不是很高。如果是她的话,大概是不会选择离开侯府,毕竟侯府这样的条件,若能生下来子女,与平民百姓的子女当然不同。 然而等她没入掖庭后,又改变了看法,能够好运的人挺多,但是能够一直好运的人其实挺少的。而且看着姜氏做的事情,谋略如何不说,起码很有勇气,这已经胜过不少女子了。 因此魏夫人一直觉得姜锦是比较英气精干的那种,人也颇为细心,心地好。 然而真等着见了姜锦真人,倒是推翻了她的预计,眼前的女子身材娇小,小脸大眼睛,笑起来很温和阳光,是很讨人喜欢的那种女孩子,说话也极和气,没什么架子,然而眼神却很坚定。 不过说了几句话,她倒也不奇怪姜锦一路走来,姜锦说话条理清晰,反应极快,这样的人认真起来,是很难混不好的。 姜锦与魏夫人寒暄几句,互相对对方都有了个判断,姜锦便不在浪费时间,直接进入了正题,“我听说掖庭那边有些人心浮动?夫人可有所耳闻?” 她找了魏夫人过来,当然不仅仅是因为魏辛红的原因,不然她直接把魏夫人调个好位置就行。 魏夫人点点头,“罪妇在掖庭也呆了两年了,最近的确有不少传言,人员走动比之前频繁。” “眼下这个情况,的确是让人心里不安。” 掖庭异动,姜锦之前其实就有些听闻了,等见了魏夫人,对她本人还是比较满意的,便笑道,“因辛红的缘故,夫人和我关系也是很亲近了,父皇母后接连病倒,我如今正缺人手,如今有个差事托付给夫人,还望夫人尽力。” 魏夫人没想到姜锦直接就要提拔她,诧异了一下还是忙跪下道谢。 “自然万死不辞。” 不管如何,这都是个大靠山,而且做人要感恩,姜锦不仅救了魏辛红,还救了她,魏家的女眷也得了些照顾。而且如今魏家没入掖庭也不止她一个,她在掖庭的地位上升,对其他人也有好处。 姜锦见魏夫人果断的答应下来,心里也颇为满意,点头道,“夫人起来吧,万死是用不到的,只是掖庭那边有什么异动,还望夫人即使告知我,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 说完,姜锦笑了笑,看着魏夫人,道,“当然,若是差事办的好,等日后诸事平定,我也不是那亏待人的,自然有夫人的好处。” 魏夫人听了她这话,对这差事心里更上紧了些。 要说起来,如果事成,姜锦可能成为大梁皇后,她的许诺自然是作数的。 魏夫人不是很敢指望还能再入朝为官,毕竟当日她的夫君的确是参与了齐王叛乱,但是若能大赦为庶人,也足以让她甘愿粉身碎骨。 姜锦见她眼里流露出激动的光,心里也松了口气,赏了魏夫人一些金银,然后把魏夫人提拔为掖庭六品女官,虽然不是一把手二把手,也是能数得上好的。 魏夫人离开了后,姜锦方叹了口气,人手不够啊,其实魏夫人姜锦也不是那么信得过。不过魏夫人儿女姜锦之前能帮的都帮了,某种程度上都在自己手里。魏夫人就是想背叛也会投鼠忌器,何况还有脱籍这个大胡萝卜在前面吊着。 她喝了两口茶,又去看了看高皇后,高皇后这会儿醒着,人却愣愣的。 姜锦问伺候的宫女,“母后用膳了吗?” 这会儿也是差不多吃饭的时候了。 那宫女为难的道,“娘娘吃不下去,刚刚不小心把碗给打了。” 姜锦又叹了口气,这阵子她叹气的日子比之前多多了。 “罢了,你再去盛一碗来,我亲自喂娘娘吃。” 那宫女过去盛了一碗梗米瘦肉菜粥。这粥是姜锦亲自熬的,用去了油的猪骨汤做底儿,放了虾仁和肉末,粥米更是熬的软烂细滑,等临出锅的时候放上青菜碎和细盐,清香里带着肉香,味道十分诱人。 粥还是热的,姜锦吹了吹,自己又稍微尝了一下,不烫口了方才一口口喂了高皇后吃下。 高皇后眼神虽然呆,基本的吞咽还是可以的,也不反抗,姜锦虽然花了一点时间,这饭喂的倒是挺顺利。 那宫女看着吃惊,“刚刚我也是这么喂的,为什么娘娘不吃?” “大概娘娘喜欢我吧。” 姜锦笑道,把碗和勺子递给那宫女,又喂了高皇后半碗茶,方才嘱咐了伺候的人,起身离开。 她自己还没吃饭呢,不过今天萧颜的事情貌似不多,应该会过来和她一起吃饭,姜锦倒不是很急。 她本来煮了粥,然后做了几个小菜,眼下看时间还挺充裕,便准备再做个下饭肉菜,萧颜上次时候夸她做的泡姜炒鸡丁味儿不错,干脆再做一个。 前面瑞清宫里,萧颜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也起身放下折子,准备去后面吃午饭。 不想他都已经站起身来了,却临时来了消息,还是殷飞虹送来的,看起来比较急。 萧颜便先拆开信看了一下,脸色顿时凝重了不少,“原来如此,这消息来的及时,我下午本来正准备见见秦王呢。” 虽然当皇帝都说是孤家寡人,但实际上还是慎独,一个独夫谁会支持你? 萧颜连皇帝都没当上,更需要拉拢部分人。他在朝廷上,支持者多是比较忠心梁帝忠心国家的大臣,最给力的是首辅和承恩公,毫不夸张的说,都是中流砥柱一样的人物。 但是在宗室里,他其实不是特别受欢迎。宗室皇族最看出身,皇子们父亲是一样的,那就看母亲了。 萧颜的生母是来历不详的舞姬,还有一点胡人血统,萧颜因为这个原因相貌出色,但是皮肤和眼睛瞳孔颜色比起一般人还是浅了那么一点。 虽然在后世,漂亮的混血儿其实大家都会夸赞一句好看,但是在大梁,这说明血统不够纯净。 萧颜虽然最少也是混血的混血的混血了,却也挺被诟病的,再加上母亲的出身不好,还早逝地位低,宗室里念叨这个的人不少。 最支持萧颜的是豫王,豫王也是梁帝的兄弟,但并不是同母兄弟,比起秦王自然差了一层,比起来,还是秦王更有威信些。 上次的事情中,秦王并没有支持刘国公,反对萧颜。因此萧颜对秦王的观感还不错,考虑到秦王和梁帝的关系和在宗室中的地位,萧颜和姜锦商量过后,便有打算拉拢一下秦王。 然而他刚刚收到的消息,陆齐林好像是在不断的接触秦王,这里面就很微妙了。人当然还是要拉拢的,毕竟还要做给别人看,但是怎么拉拢,给予什么东西就要斟酌了。 他在心里考虑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方才去找姜锦吃饭。 热腾腾的饭菜驱散了萧颜的烦恼和精神上的疲惫,尤其泡姜鸡丁又酸又辣,配上入口软糯的虾仁肉末粥,让他心里舒服多了。 姜锦看他表情就知道又碰上麻烦事了,等用过膳,吃茶的时候便多问了两句。 萧颜也不瞒着她,道,“秦王在宗室中人脉名声都不错,而且在朝臣中也有点影响力,长宁郡主毕竟是秦王的嫡女,陆家娶了她,这关系脱不开。秦王万一真被大皇子拉了去,真挺麻烦的。” 姜锦倒是比他乐观一点儿道,“我倒是觉得你其实没有必要担心太多,秦王夫妻我也接触过,秦王妃人是很理智的。” 萧颜道,“就怕利令智昏,你想想,大皇子现在还被我扣在宫中,刘国公就算是谋反篡逆的心,总要找个遮羞布。秦王其实也不错了,皇帝胞弟,平日名声也不错,刘国公还能支持他上位呢。” 姜锦想了想,竟也不敢做保证了,说真的谁不想要这天下。权势这东西,足以让原本理智的人发疯,更何况是唯我独尊,权掌天下。 萧颜叹口气,“但愿他足够清醒吧。” 等到下午,殷飞虹也进宫了,她和萧颜就是商量这件事的。 其实陆家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虽然陆家人都有一点一言难尽,但是陆家的底蕴在那里,虽然比不上几个国公府,但是也是确确实实的侯府,在行伍中很有势力。 陆齐林也确实立下了功绩,为人相貌才能都没什么可指摘的。他上次因为小厮事件被梁帝一罚到底,其实同情他的人也不少,毕竟在某些朝臣的眼里,只是一点桃色事件,这样的惩罚实在是太重了。 这阵子,在萧颜有意无意的放纵下,刘家和陆家其实串联了不少人。 萧颜也确实是通过这个举动发现了不少隐藏的刘党和陆党,也是知己知彼了。 他这个举动其实有点冒险,但是刘家不比别家,三十年在朝堂上屹立不倒,太根深蒂固,如果刘家的势力不能一下子拔除干净,说不准还会死灰复燃,到时候朝廷在未来几年甚至十年里都别想安静了。 殷飞虹留下那对母子,就是为了这个缘故,关键时候打出来,可以把陆家的声望降低,陆齐林立足的两个点一是陆家本身的底蕴,二是西南的功绩,两个黑点一是背弃守寡的前妻攀龙附凤,二是在军营中和小厮厮混,不慎泄露军机。 那对母子的存在,一方面能质疑,九黎十八寨归降的功绩到底怎么回事,另一方面更能广而告之陆齐林陆家人品低劣,引人唾弃。若说离间秦王和陆家的关系那都是附带了,毕竟之前秦王对长宁郡主已经很失望了,而长宁郡主和陆齐林的夫妻关系也很寻常。 不过眼下看来,这牌的附带作用更大。 朝上的局势总是瞬息万变,没有高枕无忧的时候。 谁都想不到皇后身边的嬷嬷会叛变,然后导致了丹阳失踪和高皇后神智失常。然而如果不是追查丹阳的下落,殷飞虹也不会察觉陆家在和秦王进行隐秘的联系。 殷飞虹提议后,忍不住叹道,“我本来想留着这个牌关键时候用,不过眼下用着更好,而且照眼下的形势来看,也未必打起来,再留下去就成了废牌了。” 萧颜点头,“这朝堂上的事情,一对母子能起到的作用毕竟不那么大,名声什么时候都比不上利益。” 姜锦在一旁默默听着,她也觉得,以长宁郡主的性格,那绝对是忍不了的,而且那是一对母子,多出个女儿,长宁还能忍一忍,多个儿子,长宁郡主不炸锅才怪。 秦王无论如何对陆家都不会太信任,听说了这样的事情,估计不可能装不知道,多半有所反应。 不过,这陆齐林也是让人服气的,这算是重婚?桃花还真是旺啊。 萧颜看见她没说话,便问道,“你看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吗?” “甚好,我只等着看热闹了。”姜锦想了想道,“还得让人挑拨一下秦王和陆家的关系,不能让陆家把这事给圆过去了,所以闹的越大越好。” 殷飞虹瞄了一眼姜锦,她感觉到了姜锦急切想要看热闹的那颗心。 不过她也是一样就是了,除开姜锦的缘故,她和陆家的关系可不怎么好,当年她全家出事,王氏可说过风凉话的。 以殷飞虹的性格,如果可能的话,怎么可能不给陆家落井下石一下,事实上,陆齐林和小厮儿不得不说的故事就是殷飞虹让人传出来的。 如果于明远不是殷飞虹的事,凭借陆家的关系网,说不准这件事就瞒下来了呢。 其实萧颜和殷飞虹预计的没错,秦王的确有些迟疑了。 要论身份,他的身份也非常尊贵了,而且萧颜的王妃姜氏和自己家的关系在那里,日后萧颜登基自己日子未必好过。 最关键的,秦王女儿长宁郡主虽然傻的不行,儿子却充分继承了母亲的聪慧,资质十分不错。 陆家来联系后,他是真的被说的心动了,没有马上拒绝。 秦王妃徐氏虽然不是很赞同,但也不是不动心,毕竟当父母的,谁不希望儿子过的好呢。 只是她比起秦王理智多,毕竟风险太大,能不能成事还难说。 而大皇子虽然被软禁了,却还没死,若真能成事,刘国公到底是支持自己还是支持他亲外甥都很难说。 另一方面,萧颜目前做事看起来还是非常中正平和的,自家日后就算不如眼下有权势,看起来富贵日子还是有的。萧颜如今又占据正统,便没有萧颜,梁帝的儿子还有不少,怎么轮也轮不到皇帝上位。 只是诱惑太大,徐氏还是狠不下心来一口拒绝,再加上女儿现在日子过得尴尬,若是有日后前程,长宁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倒是秦王夫妻的那个资质不错的儿子却提了反对意见,他和萧颜虽然不是很熟悉,但也认识的。同龄人,彼此有什么水平都是清楚的,他可能比起三皇子来略胜一筹,但比起七皇子又差了一等,自家名声不占,实权不沾,说着有威势,但是真能实打实支持他们的人也不多。 靠着刘家,那最后就是个傀儡儿皇帝,说实在的,还不如当个富贵王爷呢。 徐氏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心动,但是又心疼自己儿子这样的资质,可惜了。 “这有什么可惜的,人各有志罢了。”秦王世子叹道,“真让我站在七皇子的那个位子,我是混不到他这样的,他可是妻族母族都没有。” “你倒是理智。”秦王妃徐氏叹了口气,喝了一口茶,“只是你姐姐那里,真是头疼。” 秦王世子提起这个姐姐也是头疼的,“本来我姐的身份在这里,又已经生下了个儿子,爵位总是没跑的。偏眼下陆家上蹿下跳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了局,要我说,咱家支持七皇子得了。” “怎么突然这么说。”徐氏放下茶盏,看着儿子,“你姐姐那可是确确实实是在姜氏手里抢的男人。” 秦王世子耸了耸肩,“两头下注而已,我看那姜氏和七皇子也不是什么小心眼。他们这会儿正是头疼的时候,七皇子看我那举动也有意拉拢父王,眼下拉一把也是雪中送炭了。” “我再想想吧,主要也是顾虑你姐姐那里,本来在陆家的日子就不好过,若真再有什么,岂不是更艰难。” 说到底是疼了二十年的女儿,徐氏不可能不为长宁郡主考虑。 这话秦王世子就不太好说了,虽然他心里其实并不是很看好刘国公一系。 不过很快秦王妃这片慈母心很快就碎成渣渣了。 殷飞虹亲自出手,自然不能让陆家好受了,一天之内,全京城都知道了,陆齐林在西南的时候还娶了个妻子,如今这个妻子带了个两三岁的儿子上门了。 最近朝上风声很紧,朝政大家其实是不怎么敢议论的,免得祸从口出,惹出事端。 但是这样大家喜闻乐见的八卦,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本来陆齐林就是有前科的人,前面已经娶了妻子,嫌弃对方出身地位低,不顾别人守了四年,说不要就不要了,娶了郡主。 娶了郡主就好好过日子呗,偏又闹了个什么表妹,有个表妹就表妹吧,表哥表妹也是常见的。结果陆齐林出征的时候,和两个小厮搞一起,还差点泄露军机害朝廷吃了败仗。 最稀奇的,帮着朝廷打赢这一仗的还是陆齐林的前妻,然后对方摇身一变,从下堂妻变成了皇子妃,陆齐林见了人家还得行礼。 说真的,这么热闹稀奇的人生,关于陆齐林的话本子都有了,如果不是姜锦现在身份高了,只怕姜锦传奇人生的话本子也不少。 饶是如此,在不少茶楼里,也有人挺爱听姜锦的故事的,什么下堂妻转身卖包子,星夜送信美救英雄,如今飞上枝头人生赢家之类。 大家都以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差不多要收场了,是万万没想到,这事竟然还有续集。 什么俏佳人抱儿当街认夫,拿婚书呈堂上供之类的,热闹的不是一般,充分宣泄了广大人民群众最近憋闷的情绪。 京城的百姓高兴了,看热闹了,有人就头疼了。 最头疼的可能是长宁郡主。 陆齐林和那西南的黎女是有婚书的,而且那个黎女还是一个小部落族长的女儿,救了陆齐林,而且当时成亲是有证婚人的。 按照大梁的律法来说,这婚姻也是成立的。 那问题就来了,当初姜锦和陆齐林的婚姻是成立的,这俩婚姻哪个作数?姜锦和离下堂,长宁郡主嫁给陆齐林,这婚姻还要不要做数? 若说起来,大梁的律法,本是先立下了的先作数。 也就是说,长宁郡主这相当于做妾,最多也就是个平妻了! 她堂堂一个郡主,变相的当了妾室!若说姜锦的事情,陆齐林的确是不知情,然而这婚事可是陆齐林亲自立下了的,有签名有手印,对方还生了个儿子。 那谁是嫡长子?! 别人还罢了,沈宝珠哪能不嘲笑长宁郡主,长宁郡主整年都凭借着身份压她一头,眼下这倒好,大家都一样做妾的,我一个孤女做妾就罢了,你还是个郡主呢。 长宁郡主现在是真的恨死了陆齐林! 陆齐林过来解释的时候,长宁郡主直接就冲着他脸上抓了过去,陆齐林没反应过来,脸上直接被抓了三道,估计两三日是出不了门了。 男人爱脸,好看的男人更爱脸,陆齐林本来对长宁郡主还有些愧疚的,现在也有点恼火了,抓着长宁郡主的手道。 “你这是疯了吗?” 长宁郡主用力挣脱他,没挣脱开,便咬了过去,陆齐林没什么办法,只好松开手。 “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还有什么话好说!”长宁郡主悲愤的道,“活了那么多年,我活的竟好像是个笑话!你为什么骗我骗的这么惨!” 最近长宁郡主和陆齐林的夫妻关系修复了一些。毕竟长宁郡主当初爱这个男人爱的要死要活,不论如何非要嫁给他不行。陆齐林本来少年得志,英雄名声在外,出身也高贵,前途一片大好,对这个妻子说真的没有那么用心。 如今跌了这么一大跟头,陆齐林也感觉到谁对自己真心了,反正在家里闲着没事抠脚,便主动去缓和关系,不然整天看着一个冷脸也没什么意思。 长宁郡主虽然心灰意冷,但儿子都生了,她又没有勇气和离,这个男人也是当年真情实感疯狂喜欢过的,便也半推半就的缓和了一下关系。 因此两人相处虽然不比之前,倒是也算是平静温和,就是沈宝珠心里酸的要死,不然这次也不会跳出来嘲笑长宁郡主。 长宁郡主本来以为这日子也算过的去,浪子回头金不换,混个安稳还是可以的。 没想到好了没两天,她的脸就被打肿了,她之前所构想的完全是个笑话。最可笑的,她以为最荒唐的已经过去,剩下的是现世安稳,没想到接下来还有更荒唐的剧情! “我是真的以为她死了。”陆齐林解释道,“而且我当时也不知道她怀有身孕。” “够了,我不想听了。”长宁郡主崩溃的道,“我已经不知道你嘴里到底那一句话是真的,还是全部都是假话。” 陆齐林还要解释,门口突然出现两个嬷嬷,都冷着脸。 “郡主,王妃派人接你回去。” “好好的要回去?” 陆齐林也急了,看来秦王夫妻对这件事是十分不满了,之前闹了几出,秦王夫妻都没说接人。 不想那嬷嬷压根没理她,只问长宁郡主,“郡主,您回去不回去?” 长宁郡主看着那两个冷着脸的嬷嬷,这直到为何,心里的委屈突然涌上来了,哇哇大哭起来。 “我回去,我为什么不回去!” 陆齐林想拦着,那冷面嬷嬷冷笑道,“郡马还是先把自己那一堆麻烦事解决了吧,真当我们王府好欺负?” 秦王夫妻这次是真气炸了。 如果说姜氏的事情,陆齐林是不知情,姜氏也的确没有拜堂成亲,毕竟那会儿谁都不知道陆齐林还活着,所以秦王夫妻虽然当时十分反对,也觉得不痛快,但勉强还能理解,对陆齐林的意见也不是特别大。 可这黎女的事情,就没法说了,陆齐林自己跟人签了婚书,生了孩子,转头跑了又来娶郡主。 这是什么,这活脱脱陈世美! 最恶心人的是,按照大梁法律,已经以先前的婚事做准,长宁郡主这一下,如果不和离,那是要当妾?便是和离了,前几年那也不成了变相的妾室? 秦王气的想杀人,秦王妃气的心口疼,病倒床上。 倒是秦王世子当初就因为此事和他姐闹翻,感情不太好,稍微想得开些,劝父母道。 “把人先接回来吧,不然咱家这次面子丢的更大了,事到如今,且补救一点是一点。” “唉,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是我心里还是憋得难受。” 秦王世子叹口气,“说到底,这事咱们家做的就不是太厚道,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也是因果了。” 秦王当初其实并没有那么拒绝联姻,等陆家把人赶走,秦王夫妻也没做什么,说到底还是看不上,觉得没什么必要关心姜氏死活。 不过长宁郡主后来跑去找姜锦,用一个玉镯让姜锦不闹腾的时候,秦王妃也没说什么,这倒也是他家的好处了。 万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不然眼下这情况,姜锦肯定不可能同意萧颜拉拢秦王,而是百分百要借机把秦王府踩下去。 秦王妃徐氏自己想想,竟也无话可说,而且按时间线,姜锦进门还在前,自家抢了人男人,最后倒闹成了这个样子。 “也罢了,把你姐姐接回来,问问她愿不愿意和离。”徐氏叹了口气,“不愿意也得愿意,这黎女的事情肯定是有心人闹出来的,闹的那样大,她还有什么脸继续呆在陆家。” 秦王世子点点头,犯愁道,“其实别的也就罢了,关键是孩子怎么办?” “接回来咱们养着呗,还能怎么办。”秦王妃徐氏叹气,“还那么小,你姐姐也未必舍得,而且这样一出一出的,我也不是很看好刘家了,我听说刘国公两个儿子斗的也很激烈。” 秦王世子点头应了,差人去办了。这事他家好处勉强还算是苦主,但是头疼的是,陆齐林本来就是从人手里抢来的。 肯定外面要笑话他们王府偷鸡不成蚀把米,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早知如今,何必当初? 除了秦王一家子丢脸,王府中也是愁云惨淡,定南伯府更是简直要疯。 本来他家这隐忍了一年,总算是见着一点曙光了,大家都是善忘的,加上刘家扶持,眼看着要起复,结果一下又变成群嘲,本来就垃圾的名声彻底毁于一旦。 刘国公也是气的要死,摔了杯子,狠狠的道,“这陆家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闹了这一出,秦王怎么可能上钩,气都气死了。” 然而问题在于,他已经让陆家去联系人脉造反,想甩了陆家也甩不开。 他的长子却更狠毒些,“要我说,把人杀了,说是污蔑就是了,也不是难办的事。” 刘国公白了他一眼,“你说的简单,这事闹的这样大阵仗,一日之间就传开了,背后肯定有人针对,怕不是那么容易杀的。我只是怀疑,这人到底是谁,多半是三皇子,只有三皇子对他的事情知道的最多又最恨陆家。” “三皇子真是个搅屎棍,明明都没什么希望了,竟然还不肯放手!” “他也就是瞎折腾罢了。”刘国公并不把三皇子看在眼里,“倒是你那边,争取把陆家的资源都给争过来,我得了内线的消息,皇上最近的情况不太好。” 宫里,姜锦作为陆家事件的前当事人,吃瓜看热闹看的很开心。 自家老婆老被和另外一个人一起提起,而且姜锦看热闹看的很开心,萧颜觉得被忽视了,倒是真有点酸溜溜的吃醋。 姜锦哄了他几次,然后被骗到某些地方做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后,就不上当了。 殷飞虹进宫的时候,姜锦正和萧颜闹了一点小小的别扭,对殷飞虹更热情了,还许诺想吃什么都给她做。 可惜还没等高兴的殷飞虹想出来要吃什么东西,萧颜就从天而降,非常小气的把姜锦抓走了。 殷飞虹本来想当勇士救一救被饿龙抓走的公主,但是想想小气醋缸状态下的饿龙攻击力肯定飙升,公主又不是自己的公主,还是不冒险了。 于是她慢悠悠的出宫回去了,最近的事情少,朝廷上的不安渐渐平息下来了,至少朝廷上朝政也一直正常运转。 梁帝不是个好皇帝,萧颜刚刚接手,虽然不说多优秀,但起码也是合格了。所以真正办事的朝臣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想着如果未来是这位皇子登基的话,其实也挺好的。 不过天天看着那对狗男女秀恩爱,殷飞虹也有点小小的寂寞了。 因此她出宫后也没回府,而是跑到街上闲逛,逛来逛去,见好像到了星月楼的地盘,索性去拜访一下。 虽然星楼主老是不说话,厨艺倒是不错的。晋江楼被姜锦暂时关了,厨师带到宫里去,殷飞虹平日吃饭要是不在宫里,都少了点滋味。 至于月楼主,那货是十分奇葩,但是故事多啊。 有酒有美食有故事,人生得意须尽欢,开心一时是一时。 不想殷飞虹到了后,发现只有星楼主在,“你弟月楼主呢?” 星楼主沉默了一下,眼神微微黯了一下,道,“去看热闹去了,听说什么伯府的娶了个郡主发现又娶了黎女,你知道他和黎族也有点关系的,人又好热闹。” “那应该是很热闹的。”这事还是殷飞虹一手策划的呢,她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托腮问星楼主。 “你怎么没去看热闹。” “我又不喜欢热闹。”星楼主看了一眼殷飞虹,“倒是你,怎么跑来这里。” “我无聊啊。”殷飞虹郁闷的道,“也许是年纪大了,竟然有点会觉得无聊?” 关键是身边有人花式秀恩爱,这可就太讨厌了。 星楼主万万没想到从她嘴里听到这话,顿了顿,道,“你年纪一点都不大。” 殷飞虹笑笑,“我比你都大三岁呢,有时候,可能真是心老了吧。不说这个了,上次说的,你输了我三招,请我吃三顿饭,还欠着一顿呢。” “你来找我,就是让我给你做饭?” “不然呢?找你闲聊?”殷飞虹笑眯眯的道,“那我还不如找你弟弟呢。” 星楼主眼神黯了一下,“是啊,喜欢弟弟的人总比喜欢我的人多。” “我说你这话怎么听着酸溜溜的。”殷飞虹瞄了一眼星楼主冷峻英挺的脸,非常不符合绝色美女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我可不喜欢你弟弟,我甚至有点讨厌他,不过他倒是吵闹。” 星楼主脸上冰寒终于破开了一点儿,看着殷飞虹,“你想吃什么?” “香茅烤乳猪?” “没有香茅,也没有乳猪。”星楼主脸上有点无奈,“这是在京城。” “那酸汤什么的来着?那个能做吗?”殷飞虹摸了摸下巴,“反正你看着什么好吃,随便做点东西吧。” 星楼主点点头,松了口气,准备去后厨。 他身边伺候的人眼睛都快调出来,这还是他们楼主吗?冷峻强大的楼主去做饭?他大概是出现幻觉了吧。 然而这顿饭,殷飞虹是注定吃不成了。 宫里来人快马急报,那人滚下马就道,“好容易找到郡主您了,宫里出事了。” “什么事?”殷飞虹吓了一跳,一下子站起来,眼神也戒备起来。 “皇上要不好了!” 第135章驾崩 梁帝最近的身体状况一直都比较稳定,上次太医抢救后,他整个人瘫了,话也说不出来,但人还能撑段时间。 萧颜对待他的病情上还是尽心尽力的,一方面他对这个父亲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也没有什么仇怨,另一方面,总要做给别人看,反正梁帝除非真的找到什么灵丹妙药,是绝不可能好起来了,当当孝子贤孙也没什么不好。 殷飞虹心里则更有一点阴暗想法,梁帝这样也是活受罪,拖得越久越好。 医药伺候都用心,梁帝的气色其实挺不错的,因此众人都觉得梁帝至少能熬到年后开春,连太医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殷飞虹咋一听梁帝突然病重,心中马上怀疑是有人做手脚,顿时着急起来,连饭都顾不得吃了,急急的跟星楼主说了一声,就飞快的走了。 剩下星楼主一个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会儿姜锦和萧颜已经在梁帝面前了,梁帝的情况的确十分严重,眼瞧着只有出气,没入气儿了。 萧颜已经请各皇子公主王公忠臣进宫,现在就是希望梁帝能撑到那时候。 殷飞虹消息得的早,而且她飞马入宫,脚程也快,因此比别人还早到了一步。 萧颜还在殿内安排事情,殷飞虹找上了姜锦,“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有人在御膳里动手脚?还是药里?” 姜锦也很郁闷,叹了口气道,“我看着都不像,倒像是意外。” “意外?” 姜锦点头,“反正现在审查的情况是这样。” 这事说来简直是好心办坏事的典型了。 梁帝现在的情况要严格的保持饮食清淡,因此饮食上几乎不怎么见荤腥的,最多见一点鱼肉鸡肉,也不敢给吃多,只在粥中放点。 倒是梁帝身边伺候的人,姜锦没有亏待了,饮食规格都是两荤两素,两人一份儿。今儿伺候换班的人晚了点,伺候宫人所用食盒就拿到了梁帝起居的内殿外间。 今儿这食盒里两样荤菜一道东坡肉,一道是小鸡炖榛蘑,两样菜都是味道香浓的菜,东坡肉炖的是脂肉滑嫩,肥而不腻,小鸡炖榛蘑,鸡肉和榛蘑的味道都带着特别的醇香。这年头的猪和鸡都不是饲料喂养的速成肉食,本来就肉香浓郁,做法选材下足了功夫。 不打开食盒还好,这一打开了食盒,不仅外间里飘满了肉香,还飘到内殿里。 梁帝没有生病前那也是骄奢淫逸的主儿,整日的食甘厌肥,山珍海味不断的,这病了几个月动弹不得不说,吃饭也整日粗茶淡饭,早就厌恶了,脸上露出了馋相,眼神也带着渴望。 伺候梁帝的太监跟着梁帝也有几年了,加上这些日子日夜照顾,便领会了梁帝的意思。梁帝对身边人其实还不错,这位太监对梁帝颇为忠义,见梁帝这个神色,十分不忍。 犹豫了一下,这太监便偷偷给梁帝吃了一块东坡肉解馋。 就这一块肉坏了菜了,猪肉本来就性噪生痰,这东坡肉又肥腻,寻常人吃多了还不克化呢,何况梁帝这样的重病人。 等到下午,梁帝就起了痰迷住了嗓子,梁帝的身子在那里,厉害的化痰药也不敢用,不用看着也难熬过今日。 对此,萧颜也为难。若是皇后在,皇后作为妻子排版谁都说不出来什么,但当儿子的,尤其不是独子,怎么做都尴尬。偏皇后自己人都迷糊着呢。 这犹豫了一会儿,梁帝的情况更加不妙,几位在前朝的王公大臣也过来,萧颜和几人商量后,还是决定冒险用药。 只是效果不怎么显著,梁帝看着是不太好了,萧颜急忙请诸人进宫,连一直软禁的大皇子都放了出来。 殷飞虹是萧颜一开始发现梁帝痰迷病重的时候就送了信的,因此比起其他人还是到的快些。 听了梁帝是因为这个缘故病重,殷飞虹也很是无语。 但无语归无语,接下来该怎么处置也是个大问题。如果梁帝驾崩,萧颜虽然监国,但毕竟不是太子,大皇子作为长子,从名义上也的确是有一争之力。 不过大皇子有天然的问题,不管怎么说,云真人是他献上来的,这就有谋害君父的嫌疑,当然要抓住这点做文章。 姜锦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其实我担心的不是此事,我担心是刘国公那边发难,时间太仓促了,人员名单咱们也没全部拿到,还是怕生变。” 殷飞虹点头,“等下我就出宫坐镇,倒是你,宫里这边,你也要小心。” 姜锦叹了口气,“我接手宫务毕竟短,此事为难啊,不过为难也得防着些,我有个打算,你看看如何?” “你说。”殷飞虹问道。“横竖有我给你参谋。” 姜锦便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殷飞虹听得连连点头,“很好啊,倒有韩信点兵之妙。” “我不求助力,只求别惹事罢了。”姜锦想起眼下局势,也确实烦恼。 “鲤鱼化龙,熬过这一关就罢了。”殷飞虹看着姜锦,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姜锦却看着窗外渐渐往下落的太阳,却道,“能够安稳余庆我就心满意足了,等此事后,我还有话跟你说。” 殷飞虹有点怀疑,又有点猜到姜锦说的话,心下思度了一番反而又笑了。 “好。” 殷飞虹说完了这话就离京了,姜锦自去安排事情。 她这个人算不得什么运筹帷幄的高手,不过做事倒是自有自己的一个筹划。 一方面,她叫人把皇后给接来,如果梁帝真驾崩了,不管如何,皇后除非病的起不了床,都不能不露面。 另一方面她命人将宫中名单编号,所有宫女太监给了身份号,然后某殿给个编号,从事什么工作也给了号码。 眼下虽然来不及把这编号发下来,但也不妨碍她把每个殿的人都安排集中起来,除了每个嫔妃近侍的人,其余粗使的人每十人一组,不许乱跑。 每个小组都选了个小组长,再往上姜锦派人和宫中太监主管宫中女官一起管束,务必让这些人没机会传递消息。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掖庭那边,掖庭那边不少是罪官女眷,人员管理比较混乱,名册虽然有,但不少人都已经没了,只是管事的吃个空份儿月银,所以没上报。 不过好处是掖庭那边没有主位嫔妃在那里,反而更好处置,姜锦直接十人一组,五十人一队,自己亲自登记,没有的人日后就当不存在,反正掖庭人也少,只三四百人,统筹管理起来也方便。 这边姜锦接待着三皇子妃等诸位皇子妃以及赶过来的高位嫔妃,另一边人都安排的差不多了。 也有嫔妃仗着出身不错,对姜锦说这不合规矩,被姜锦用事急从权,安稳为上给堵回去了,主要是姜锦手里其实还有侍卫的调动权,所以宫中的确肃静。 等到半夜,梁帝真的快不行的时候,姜锦已经把宫里人手安排好了,保准不这些人乱跑传递机会。 她在后宫算是做的不错,前朝却很是头疼,梁帝人成了这样,都不甚清醒,连个遗嘱立谁为继承人都没有。 大家守到了五更过了,直到梁帝一口气儿没上来,也没法子从梁帝口中得个话音儿,真是又困又累又失望又头疼,如果不是半夜的时候姜锦让人上了一回点心,大家都用了一碗小馄饨,只怕会更饿。 萧颜怕人是假死,还让太医给梁帝抢救一下,其余人不管是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在念佛跪求梁帝好转起来。 大皇子却难得的脑子灵光了一次,眼见着梁帝这是真不行了,想起来皇位的事了,英勇的站起来指责萧颜。 “父皇前儿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成了这样子,肯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谋害父皇!” 他站出来,刘国公本来还想支持一下,没想到大皇子这话说的实在是没水平,就算是洗清自己,指责萧颜,也不能说的那么明火执仗啊。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没说话,如果确定梁帝宾天了再说这话,眼下也不是什么好时机。 大皇子的几个支持者和刘国公的想法差不多,其中一个更是对大皇子的水平十分失望,看看事事妥帖的七皇子萧颜,大皇子这架势可真有点烂泥扶不上墙。 也幸亏这两三人都没有动弹说话,萧颜这会儿心情烦躁恼火,对大皇子的态度也很难容忍了。 眼下大皇子在这里跳脚指责自己,萧颜恼了,说了句闭嘴大皇子不听,他也不再忍了,直接给了大皇子一巴掌。 萧颜那可是练过的人,即使没有用上内力,甚至稍稍收手,这一个巴掌就把大皇子打翻在地上。 “你,你做什么!你敢对我个这个长兄动手!”大皇子恼怒的捂着自己的半边脸,那半边脸已经红肿了起来。 萧颜冷道,“打的就是你,如果不是你勾结云真人害了父皇,父皇必能长命百岁的,你还配为人子?眼下父皇正在生死线上挣扎,你倒好,还有心思诬陷这个诬陷那个!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萧颜盯着他,眼神冷冽,“你看看父皇,看看父皇成这样,你还有脸活在这世上?闭嘴吧!” 说完,他看向梁帝,眼泪刷了一下滚落下来。 本来觉得萧颜这么做有一点咄咄逼人的几个朝臣也瞬间理解了他,这是个孝子啊。 皇上病了,七皇子监国后也一直服侍左右,甚至日常办公都在这偏殿,如今皇上眼看着不行了,大皇子还在那里口出恶言,一时情绪失控也是正常的。 大皇子看着萧颜转眼就开始落眼泪,心里更不痛快了,萧颜根本就不是爱哭的人,小时候欺负他,他都不哭。 眼下这说掉眼泪就掉眼泪,根本就是在做戏! 不过他再嚷嚷也没人支持他了,秦王甚至开口斥责了他。 “你若不能保持安静,就滚出去吧!好歹让你父皇安安静静的走。” 秦王是梁帝的同胞弟弟,平日为人低调能力也不强,梁帝对这个弟弟是很好的,此时看着自己哥哥要死了,他心里本来就难受,看着这个大侄儿上蹿下跳的,更是厌恶了。 便是想要争皇位,好歹也得梁帝走稳了吧。 忠于梁帝的老臣也和秦王的想法差不多,争皇位当然没什么问题,没几个皇子不想要皇位,但在梁帝将死未死的时候去争,也太凉薄了。更别说,梁帝会金丹中毒,都是大皇子害的。 其他的几个皇子公主就更不用说了,好歹也是亲爹,梁帝死了,就算是抛开权势地位,血缘之情总在那里。 大皇子还要嚷嚷,刘国公看着这实在是不像,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制止了大皇子。 大殿里又一次沉默了下来,然而梁帝却没有再恢复呼吸。 皇上宾天了! 随着这样声音,宫内开始接连响起云板声,然后这声音传到了宫外,宣布了梁帝的死讯。萧颜先大哭上前,被首辅提醒要先封锁宫门城门,调兵护卫,萧颜含泪下令,然后领着诸位皇子公主王公大臣开始哭灵。 皇后那边姜锦也命人帮忙换了素服,扶着皇后出来哭灵,只是皇后状态呆愣愣的,眼神放空,一看着状态就不佳。 大家都大哭了一阵子,方才停歇,姜锦已经给诸人准备了素服,白单布素服罩在外面,因为梁帝去世的比较突然,做工比较粗糙,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不少人本来还有点担心姜锦上不了台面,眼下见着做事还是很周全,面上一面哭着,心里对萧颜的支持又多了一分。 一个靠谱的皇后还是很重要的,大皇子原配虽然出身不低,但是性格也是有目共睹的跋扈,不然也不至于把自己给作死。剩下大皇子那几个侧妃,整日在王府里搞宅斗,都闹出来名声来了,怎么看都没有哪个是合格的。 倒是这姜氏虽然出身低了一点儿,但看做事为人还算是很周到了,露面时候也落落大方,起码比起三皇子妃要更大方点儿。 三皇子妃虽然出身也不错,但毕竟年轻,可能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整个人都有点畏畏缩缩的,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 姜锦虽然也红着眼睛十分疲惫憔悴,但是内外周全,照顾皇后,哭灵跪拜一样没落下,样子还很端庄沉静,相比起来,这一下就显出来姜锦的意志坚定有韧性了。 和大部分朝臣略有些欣慰的态度不同,刘国公现在则是头疼,若说起来,现在这个情况发难是最好的,皇帝新丧,内外忙乱。 然而萧颜做事本就周到,不给他留机会,他想要从宫内发难,偏那姜氏也不知道什么高人给她出了主意,把宫禁把手的死死的,若有点动静一下子就显露出来,竟也不好下手。 何况梁帝的死实在也是出乎他预料之外,打了萧颜和姜锦一个措手不及的同时,同样打了刘国公一个措手不及。 因此他也只能按下心思来,接下来推举皇子,皇帝丧仪,入殓,送葬机会肯定还是有的。 萧颜倒真是对梁帝的死有些感慨。 相较于他身前身后那些事,梁帝死的可以说是无声无息了,换了谁都不会想到梁帝最后死在一口东坡肉手里。 命运真是残酷又好笑,对所有人都没有什么特权。 人啊,想要往前走,还是抓紧时间。 宫内宫外一片哭声,他心里却一片沉静,然而半夜不知道为何,突然起了风,火盆的纸灰和香炉的香灰刷一下飞起,落在他面前,差点迷了他的眼睛。 秦王跪的位置近,一时惊叫起来,“这莫不是我皇兄显灵!” 豫王紧跟其后,忙道,“看来大行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了,皇上这是指定了七皇子继位啊,这阵子七皇子监国,主政如何,大家也有目共睹的。” 三皇子跪在萧颜之后,心下听了这话暗暗吐槽,萧颜跪在最前面,要是风吹动烟灰香灰的,当然要先落在他身上和跟前了。 只是他也不傻,事到如今,他有什么资格去扳倒这个七弟,没看大皇子还被人看管着的么。 因此他也不说话,只听着萧颜开了口。 “王叔快别这么说,侄儿惶恐。” 秦王因为被陆家恶心的够呛,且眼下这情况怎么看形势一片大好的都是萧颜,便打定主意支持萧颜,此时便开口道。 “你这些兄弟,唯独你是嫡子,才貌能力都有,又孝顺,皇兄有这个选择也正常。” 刘国公听到这几人都这么说,忍不住开口道,“难道没听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等神佛冥冥中之事哪能作准。” 秦王正要反驳,首辅大人却开口了,“本来是要放到明日早上商量的,如今天也快亮了,既然说起来,早些把继任皇帝定下来,也好,总免得人心浮动。” 豫王点头,“本王也是这么认为的,早点定下来,省的有人总惦念着不放,想要谋求私利。” 说完他还挑衅的看了一眼刘国公,刘国公被他气得不行,指着豫王道。 “你!” “好了,都听老夫一言。”首辅看了一眼刘国公,语速缓慢但非常镇定的开了口。 “先皇虽然未来得及立太子,但把七皇子记在皇后名下时候就跟老臣说了,如无例外,七殿下就是未来太子了。如今七殿下监国这几个月也没什么纰漏,对皇上如何孝顺,格外也是看在眼里的,论身份论贤能论孝敬,并没哪个皇子比得上七皇子。因此老夫认为七皇子登基本来就是理所应当,也非常合理的。” 这倒是真话,几个重臣也表示赞同,承恩公尤其表示赞同,其实按理说这该皇后提出来最恰当,但是皇后如今这情况,怕是难以主事。不过他对萧颜夫妻都没有什么意见,两口都是孝顺端方之人,手腕也是有的。 见众人都支持首辅,刘国公便忍不住扯出来萧颜最后一个减分项。 “七皇子别的的确是不错,但是有一个问题却不能不考虑。” “什么问题?”首辅看向刘国公。 “如今的七皇子妃出身太低了,还嫁过人,怎么能当得上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刘国公道。 有这个想法的人不少,不过因为姜锦的表现实在是很不错,周全大方,从个人品质来说,还是挺合格的,因此这几人也不开口支持刘国公,当然也不反对。 而提起这事秦王尴尬,便不开口了,豫王却开口道,“刘国公你倒是挺会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不是刚刚夸人做事周到的时候了。先皇把七皇子记在皇后名下的时候,这婚事可已经定了。” 承恩公想了想也开口道,“七皇子妃虽然坎坷,但是命主尊贵,为人品行良善端方,皇后娘娘也是赞不绝口。人当往前看,岂能往后瞅。” 萧颜刚刚一直没怎么说话,毕竟这时候不是自谦的时候,也不是吹捧自己的时候。但眼见着刘国公在这里踩姜锦娘,他忍不住了。 “从来英雄不问出处,先祖起事之时也是筚路蓝缕,本王的王妃出身虽然地位,然人品尊贵,从来守信承诺,又立有大功,救了两城百姓。刘国公这话我是不敢苟同的,难道信诺之人不该夸赞吗,难道功臣不该尊敬吗?何况这阵子父皇母后相继病重,王妃进宫来亲手做羹汤服侍前后,处置宫务周全,内外应该都看在眼里的。” 说完,萧颜瞄了一眼刘国公,“倒是先大嫂对母后常有不恭敬之举动,大哥那几个侧妃就更不用说了,那陆氏可是母后亲自惩罚过的。” 萧颜这一说,本来有几个稍微有点迟疑的,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虽然七皇子妃姜氏有些不足的地方,但是其他几个王妃,瞧着更不靠谱,人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七皇子没得说,七皇子妃也过的去,看着是个周全能干的,这夫妻俩比起其他人已经胜出一些了。 连秦王都抓紧时间说了一句,“七皇子所言甚是,要说来我和侄媳妇有点芥蒂,但人品贵重还是看在眼里的,在这点上姜氏是没得说的。” 首辅听了会更是开了口,“男主外女主内,若论最近宫务也没出什么纰漏,这丧仪也颇为周全,七皇子妃已经很不错了。” 哪里那么巧,他刚说完,姜锦就命人送来了四个火盆,来人道,“姜娘娘说天冷起来了,诸位大人都熬了一夜了,莫要受了风寒。” 除了开口站队的其他人看在眼里,心下也不得不服气的,这姜氏只差了出身一点,若论起来办事真没的说,只今儿的举动,又有夜宵又有火盆,还请了太医在外坐镇,谁瞧着心里不熨帖。 若说这姜氏二嫁,但当日里陆家的事谁不知道,不过守着活寡守了四年,陆齐林回来就一脚把人踢开,做的十分不地道。 瞧瞧如今的陆家混成什么半死不活的德行,再瞧瞧萧颜这个小透明皇子马上要登基为皇帝,便知道陆家眼睛有多瞎了。 想起之前萧颜主动的去给姜锦辩解,是在场的便有人顺着首辅的话拍着萧颜的马屁,夸赞姜锦日后说不准是一代贤后。 萧颜推辞了两句,但是脸上那表情明显表示出来他的心情如何。 其实首辅还有一句话没说,姜锦出身地位有出身地位的好处,起码外戚党不可能太嚣张。而且萧颜对姜锦情深义重,姜锦也不是没有手腕的,日后便是有了嫔妃宠妃,也不会出现眼下刘国公这样的毒瘤。 刘国公府是从前前朝起来的,靠的就是裙带,当年刘家有一女入宫为贵妃,那真是宠冠后宫,只是运气不好,生了三个孩子都是女儿,不然如今天下是不是姓刘,都很难说。便是如今,刘家尾大不掉,作孽不少,是简直是大梁的毒瘤。 首辅心里想着这事,刘国公心里也想着这事,他家的女子进宫竟没有一个为后的,都为嫔妃,虽然也尊贵,但嫔妃毕竟是侧室。眼下那几个吹捧姜氏为一代贤后,让他心里更堵着一口气了,一个下堂卖包子出身的都能当一代贤后,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嘲讽了。 然而大形势在这里,他便是暴起发难弄死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萧颜,门外也有重兵把守,也只能忍下这口气了。他从江南调来的那批兵械马上就要到了,那可是三千重弩,到时候鹿死谁手,谁输谁赢还难以预料呢。 刘国公都不说话了,其他人对萧颜登基更没有什么反对意见,这事就定下来了。 等到天亮时候,王公重臣商量后用皇后的名义发了诏书,诏令七皇子萧颜为新任皇帝,然后昭告天下,也是安定民心的意思。 事实上,登基大典还是要等到先把梁帝下葬之后才举行,便是即位仪式也是在正式的小敛之后。 不过这旨意发下来,姜锦也好,七皇子一系的其他人也好,总算是松了口气。 萧颜毕竟不是高皇后亲生子,甚至不是从小包养,只是记名,生母位分不高,说嫡子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如今已经昭示天下,便真是名正言顺了,萧颜很快就签署了大赦天下的指令,一方面惯例一方面收买民心。 不过眼下还没到事情最后落定的时候,不论是萧颜还是姜锦都绷着一根弦,一面担心丧仪上出岔子,一方面还担心刘国公那边突然动手。 最高兴的可能还是殷飞虹,梁帝死了,死于一块东坡肉,萧颜也登基,只等着和刘家清算后账。 不过她是郡主,按制也得进宫哭灵凭吊,因此每日也要进宫。 姜锦这几日也顾不得自己做饭了,整个人又忙又累,明显瘦了,连和殷飞虹喝茶说话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殷飞虹见她这样,便忍不住叹道,“你这阵子也真是累着了,本来下巴就尖,眼下就更尖了。” 姜锦苦笑,“有什么办法呢,事情在这里放着呢,总不能不做。何况如今早已经没有退路,真退了就是死了,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你也该多吃点,人瘦成这样。” 姜锦郁闷,“其实我吃的也不少,而且这几日,萧颜恐怕我顾不上,都盯着我吃饭。” “他倒是挺悠闲,还有空盯着你吃饭。”殷飞虹不得不承认,萧颜的确是刷新了她的认知了。 事情都忙成这样,还有心思来追着姜锦吃饭。 “这不是看我瘦了么。”姜锦笑道。“其实他也瘦了不少的,一起吃的确吃的香甜些。” 殷飞虹见她虽然疲倦,但是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摇了摇头,不准备虐自己了。 “不说这个了,说了我心里泛酸,且说说别的事情。你说掖庭那边有异动?” “是啊。” 姜锦把人给编组编队之后,看起来规范多了,所以想要传递消息做些手脚难度就很大了。 根据现在的消息来看,刘国公是一定会有动作的,但是眼下形势在这里,梁帝的丧礼还没弄完,没有十足的证据,萧颜是不能抓老臣的,这会让朝廷群臣寒心。 不过。姜锦也没想到最先有异动的竟然是掖庭。 掖庭那边比较偏远,虽然也有宫门,但是常年关着并且有人把手,如果从那边生乱其实不是个好选择。 毕竟从掖庭到中央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从掖庭进攻宫中,这过程中给萧颜等人反应时间是很长的,其实很有可能被拦下来。不过魏夫人的汇报应该也是没有什么错误的,姜锦在那边放的眼线也有些察觉。 “能不能查到具体时间?”殷飞虹想了想道,“既然异动频繁,说明时间很快了,估计不会太久。” “目前还没有,所以还得你那边和我这边双线清查。”姜锦说完喝了一口茶,这阵子说话说得太多,嗓子都有些沙哑了。 殷飞虹听了点点头,心里也崩起来了,又叹气,“还有丹阳公主呢,现在也没找到人在那里,只怕那老贼是想要用丹阳公主做个护身符。” 虽然如果到了十分紧急的情况下,萧颜和殷飞虹可能不会顾忌丹阳公主,但是如果可以,这孩子殷飞虹还是想救下来的。 虽然她和皇后和先太子的关系都复杂难言,但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先太子妃也是个不错的人,殷飞虹其实还得过她的一些帮助。 提起此事姜锦也叹气,人海茫茫,找个人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眼看着到了午膳时间,姜锦对殷飞虹道,“我就不留你了,宫里最近都是粗茶淡饭。” 这也是姜锦最近瘦了的原因,梁帝死了,他们这些儿子儿媳妇总要守孝,怎能大鱼大肉的吃起来。萧颜尤其要做个表率,姜锦就更不用说了,因此也只能忍一忍海阔天空了。 同为吃货,殷飞虹见姜锦的苦瓜脸,忍不住笑了。 “我回去自吃去,就不说吃什么,馋你了。” “太坏了!”姜锦啐了一口,不过还是笑着道,“去吧,替我多吃一点。” 然而没等到殷飞虹离开,魏夫人就派人送了消息来。 “三天后?你确定?” “夫人是这么说的,不过具体时辰就不知道了。”那送信过来的小宫女道。 “还有别的消息吗?” “没了,只有这些,还是有人上厕所偷听到的。” “若说三天后,倒也不是不可能,那一天正好是丧礼结束的前一天,确实是忙乱,但又不是头几天那么戒备森严。”姜锦看向殷飞虹,“只这一句话,不好作准,最终如何你还得查一下。” 殷飞虹点头,又道,“还是先把萧颜请来说一下这事,大头还在他那边。” 调动军队,安排守卫,这都不是殷飞虹能插手的,萧颜也不会让她插手的。 姜锦看了一下沙漏,“我估计他也差不多该来了。” 萧颜每天中午都来找姜锦一起吃饭,催着姜锦多吃点,虽然多是青菜豆腐,但是青菜豆腐也有营养啊。 这说曹操,曹操到,姜锦刚刚说完,外面就传来脚步声行礼声,接着就有人禀报萧颜来了。 萧颜看着殷飞虹坐在姜锦身边,顿时酸溜溜的道。 “呦,殷郡主你怎么也在啊,上午行礼都行完了,还留在这里抢我们的青菜豆腐吃?” 殷飞虹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萧颜看着自己不顺眼,不仅姜锦的原因,还有自己最近不用吃青菜豆腐的缘故。 姜锦倒是笑起来了,看了他一眼,“你别胡闹了,有正事。” 殷飞虹就见姜锦只看了一眼,萧颜眼神就收敛了不少,心下暗笑这萧颜倒真是服了姜锦这一包药了。 不过说起来这正事,萧颜不光眼神收敛了,脸色也收敛了。 三人商量了一回,也顾不得吃饭,之拿了点点心充饥,各自分头行动起来了。 萧颜这里是有一部分叛党的名单的,殷飞虹同样有,而且她那里眼线还多。 如何调兵遣将,然后还要不打草惊蛇,还不能耽误白日的梁帝丧礼,也实在是考验人的一件事。 然而事情却不如萧颜和殷飞虹想象的那么顺利。 消息不慎走漏了。 “父亲,陆家那边送了信来,说萧颜已经知道了我们预定的时间。”刘国公长子急急的过来找刘国公,一脸愁容,“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看你平日说的凶狠,今儿怎么怂了。”刘国公冷笑的看着这个长子,“不就走漏消息了么,能有多大的事!” “可是——” “三千强弩已经到位了,我还怕他做什么,御林军也就是一千多强弩。”刘国公很有信心。 这三千强弩,还是当年刘国公暗地派人和齐王合作弄出来的,齐王举事后,刘国公看着齐王是折腾不出水花了,便扣下了这三千强弩,因此这一大批强弩朝廷虽然听说有这事,但并没有查到,更别说知道暗地里人是刘国公了。 “那咱们?”刘国公长子被父亲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了底气。 “今晚就动手!” 刘国公这几次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萧颜占了先机,眼下看看时间还来得及,而且今天城防守卫也是他的人。 “会不会太仓促了?” “那还能怎么办,束手就擒么?”刘国公狠狠的瞪了这个儿子一眼,简直是个软骨头的东西。 “也是至少能打萧颜个措手不及。” 虽然仓促,但是已经约定好了的动手的烟花和暗号,总比萧颜腾出手先发制人来对付他来的好,刘国公也是办大事的人,深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萧颜相较于他是占据优势的,若等萧颜反应过来先动手,他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呢。 因此当晚五更时分,城里某几个角落突然燃起了烟花,高高冲上天空的烟花照亮了黑漆漆的夜空,随之而来的是某些人对同僚的拔刀相向。 刘国公正式叛了。 第136章豪赌 夜色深沉,然而即使在深宫中,杀伐之声依旧隐约耳闻。 姜锦站在宫外,看着火焰燃烧起来的。 “前面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萧颜看着姜锦平静的双眼,心中有愧疚,“如果不是我——” “不要说这些了。”姜锦打断了他,“论名义,我们占据大义,论军力,刘国公便是有三千强弩,也左右不了大局,拖延住时间即可。”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 他的话被一个轻轻的吻打断了。 姜锦亲吻了他一下,然后放开他,在他耳边说,“嫁给你,我并不后悔。” 萧颜看着她微笑的眼睛,不知道为何却鼻头一酸,抱住眼前的人,又重新吻了上去。 姜锦回应了他,然后把他推开。 “好了,走吧,正事办完了,再儿女情长。” 萧颜有那么一点小郁闷,他的阿锦一定没有那么爱他,竟然把他推开。 然而在灯笼映照下,姜锦看见他脸上郁闷表情,却很欢快的笑了起来,飞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去吧,我等你回来。” 萧颜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脸,然后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把手收了回来。 姜锦看着他这样子,有忍不住笑了起来。 挂在眼下灯笼的光照在她眼睛里,是温润的黑色,萧颜的心里一片热,倒也没再废话,低头在姜锦脸颊上亲了一口,自去前面了。 姜锦的事情也不少,因刘国公叛乱逼宫,姜锦便把后宫所有皇子公主嫔妃等集中在一起,外加个还在病中的皇后。 算一算,这些人和在一起也有三四十人,这些人有年长的还好,经过事,几个年幼的皇子公主以及年轻的嫔妃,难免受到了惊吓。 姜锦虽然安抚了一圈,又让几个皇子公主生母认真照顾,到底还是有些人心惶惶。 此时进了殿内,就有人问外面情况如何,姜锦从萧颜的神色看,便知道虽然艰难,但一切总还在掌握之中,便用言语安抚众人。 安抚完了这些人,姜锦又问起来皇后,因皇后的情况特殊,姜锦单令人照顾的,额外安排了个静室。其他的嫔妃等人便都在大殿里,固然是方便照顾,但比起皇后还是差了一层。 姜锦对皇后虽然说不得感情多深,还是有些感情的,便问那伺候皇后的宫女。 “娘娘呢。” “还在里面休息呢。” “人醒着呢” “是啊,刚刚娘娘还叫我取一碗蜜水解渴呢。” 姜锦点了点头,让这宫女去找管事的要蜂蜜去了,自己则去内室看下皇后的情况。 高皇后时好时坏,有时候疯癫,有时候清醒,有时候呆傻,太医也没什么好办法,姜锦就更不用说了。 因此姜锦格外担心高皇后的情况,别因为这一晚上的动乱被惊吓到。 然而她进了内室,却惊讶的发现高皇后并不在里面。 “母后呢?” 姜锦顿时吓了一跳,不是她紧张,如果出了什么内奸,让叛贼把高皇后挟持,事情麻烦就大了。 “刚刚还在啊。”那宫女也吓坏了。“门口也没人出入啊。” 姜锦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马上让人开始找寻。 其实她看到窗户开着,再联想到高皇后稍微反常的要求喝蜜水这样的事情,大约就能猜到高皇后是有意所为。 难道是因为丹阳公主?姜锦其实已经知道丹阳公主在哪里了,十有八九是在刘国公府邸,但国公府不是那么好动手搜查的,若要逼急了,怕是会伤了丹阳公主性命。 不过眼下刘国公已经暴动起兵,开始动手,反而不用顾忌那么多,殷飞虹已经派人去救丹阳公主,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消息。 但眼下皇后如果真因此来一出,就是为了名声,也不能不顾及皇后的性命,姜锦就很挺头疼了,她一面派人报给萧颜,一面派人寻找。 好在她之前在宫务上下了狠手,现在各宫宫人都还挺镇定,没有慌乱。 也亏得她之前在宫务上下了狠手,高皇后很快就被人发现了踪迹。 “在先皇的停灵的殿前?” 姜锦因为知道些内情,虽然惊讶,想想却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给前面送个信儿,我赶过去看看。” 然而等她真的急忙赶过去,却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惊了,高皇后趁人不注意举着灯点燃了窗帘,宫人正在忙着扑灭火焰。 她忙让自己身边的人救火,自己拦住了高皇后,又气又急的道。 “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您还要添乱吗?!” 以前看着高皇后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啊,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锦其实知道她想做什么,不就是想死么,守着梁帝的棺材自焚而死。确实,高皇后的遭遇的确让人扼腕,太子死了,丈夫本以为对自己还算是尊重,实际上,几十年来,更像是个笑话。 可是人难道要因为别人活着? 何况眼下是什么时候,前面将士和叛军尚且在缠斗,胜负难分,这位还在这里添乱。 “其实你没必要拦我。” 高皇后被姜锦抓着双手,一双眼睛却幽幽的看着姜锦,“其实我死了也挺好吧,正好还可以说叛贼所害,日后你们也少掣肘不是?” “那鲁王呢?丹阳和安平呢?”姜锦气的抓狂,忍不住吼了出来,“您都不管了吗?太子的仇您不报了?刘国公现在还没死!您就闹着要死要活!” 旁边的人还在救火,窗帘是布料,燃烧起来总是很快,火光之下,高皇后看着姜锦着急的面庞,突然笑了。 而且是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姜锦被她这一笑,觉得有点瘆得慌,然而想想高皇后的心理状况,姜锦也顾不得那么多,眼见着火被灭的差不多,姜锦招呼了一个人帮自己架着高皇后一起走。 早知道她就喊了兰真过来了,兰真会武,点个穴,容易多了。 就这么半架着半抱着高皇后,姜锦好容易把高皇后带到前面大殿跟前,高皇后沉默了这么久,突然开了口。 “姜锦,你跟我一样豪赌,就不怕像我一样输的一败涂地吗?” 姜锦万万没想到高皇后会说这话,愣了一下,正要回答,背后突然响起萧颜的声音。 “母后这话我是不能赞同的。” 姜锦转头,就见萧颜带着人,分开深沉的夜色,走到了她面前。 第137章了局 “我对阿锦的心,本就是确定的,如何能说成是赌呢?” 萧颜本来是看看情况,此时很有点不满的道。别的不说,高皇后这么一说,阿锦心里怎么想,这不是挑拨他们夫妻关系么。 “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你也当真了。”姜锦怕萧颜在这个时候和高皇后顶起嘴来,忙道。“你怎么过来了,前面怎么样了?我派人跟你送信了,你没收到吗?” 姜锦其实更担心前面战况,三千强弩毕竟不是闹得玩的,殷飞虹这个神箭手都亲自上阵了。 萧颜先朝着姜锦笑了下,姜锦与他也是心意相通了,便知道前面应该是平定下来了。 萧颜从姜锦的眼神中得知她已经了悟,便冲着高皇后行了个礼,“虽然得了母后安康的消息,但是难免心中担忧,故此过来看看。” 高皇后这会儿神志尚算清醒,本想对之前的话解释一二,然而想想到底尴尬,且见姜锦一副不想提的样子,便点头叹了口气,“辛苦你了,前面叛贼叛乱,后面哀家还给你添麻烦了。” “母后何出此言。”萧颜心中虽然也有点烦躁,面上还是带笑道,“母后安危关系国家安定,本就是大事。” “你也莫要帮我面上填金粉了,哀家这次是真糊涂了。”高皇后看了一眼萧颜,然后仰头看着漆黑天空,喟叹道,“我如今也看开了,你莫要担心,耽误了大事我才是千古罪人呢。” 萧颜见高皇后的神情不似说谎,便看向姜锦,“既然如此,你帮我照顾好母后。” 说完,他顿了顿,对着姜锦笑道,“你也照顾好自己。” 姜锦看着他,笑起来,“你去吧,我自知珍重。” 虽然叛军攻城主力已经被击溃,但是是否有援军还是很难说的事情,萧颜之前又已经过来了一次,前面虽然形势有所扭转,到底还是走不开的,眼见着姜锦和高皇后都安好,便没有再多呆。 萧颜走了,姜锦扶着高皇后准备进殿内,只是瞧着高皇后神色犹疑,也不急着出去,似乎心中还是有事,她犹豫了一下方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输,毕竟人生虽说苦短,也有几十年,谁能保证。只是,也要想想,我是在赌,他何尝不是在赌,他与我本是一样的,所以也说不得吃亏不吃亏的。” “因此,眼下不后悔,当下高兴就好。” 她有所放弃,难道萧颜没有,若论放弃的东西,萧颜比她还要多些,日后如何,谁也不好说,说不准她先对萧颜色衰而爱驰呢。 不过这话总不好明说就是了,姜锦虽然也理解高皇后承受不了打击,却有点看不上高皇后为了变心的男人要死要活。 高皇后深深地看了姜锦一眼,心中似有所悟,“不管怎么说,我没能做到的事情,希望你能做到,不管怎么样,我也望你们能过的好。” “我知道母后的心意。”姜锦笑着点点头,又道,“我扶您进去休息吧,也快天亮了,您小憩一会儿,等会儿天明就安生下来了。” 高皇后点点头,与姜锦进了殿内,瞧见两边宫女太监严肃排列,虽有慌乱之色,却无慌乱之举动,面露赞许之色,“你确实是不错的。” 姜锦笑笑,没说话,只扶了皇后进去,安排人照顾皇后,又安抚了一番众人,这方才坐下。 兰真走过来,轻声传音入密道,“前面大抵是无事了,殷郡主赶往刘国公府了。” 姜锦虽然从萧颜眼神表情里也看出来了,到底还是听见准话比较安心。 殷飞虹的武功姜锦是见识过的,说实话是超过姜锦想象的强大,而且她还是神箭手。这次如果不是殷飞虹带着强弓手射杀了几百强弩手,只怕现在还在拉锯状态。 姜锦松了口气,兰真却叹了口气,“殷郡主此去如何,还不得知。” 姜锦被她这话吓了一跳,直接说出声,“这话怎么说?” “我的祖宗,你小声点!”兰真看了一眼周围那些嫔妃,见那些人有人已经瞧过来,有人则是装作低下头。 姜锦实在关心此事,但也不想泄露消息,便拉了兰真往殿外,小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真没想到萧颜并没跟姜锦提起刘国公乃是高手中的高手,正有些后悔呢,然而话已经出口了,又吞不回去,便只好说了一遍。 说完了,她又叹气,“也有丹阳公主的因素,不过这次若真有机会杀了刘国公,她难道会手软?你也是知道的,殷家的血海深仇在那里,不可能不拼命的。” 姜锦本来已经轻松了不少的心里,顿时沉重了起来。 殷飞虹上阵之前,她们还是见过的,那时候其实姜锦没太多担心,只许诺等她凯旋归来,准备好多好吃的。然而此时听了兰真的话,姜锦却又忧虑了起来。 偏偏此事是她忙不上忙的,也只能等着结果如何。 兰真见她表情沉重担忧,又有些后悔自己说的重,忙补救道,“也没那么危险,除了四个皇室高手,听说殷郡主还请了外面的两个绝顶高手,还有军队弓手帮忙,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姜锦反而更担心了,她素来考虑的多,且知道殷飞虹其实是个独来独往的性子,如今准备这样周全,一方面自是因为对付刘国公需要谨慎,另一方面可见殷飞虹没什么把握。 只是兰真都这么说了,姜锦也不好多说什么,她也忙不上殷飞虹的忙,也只能烧香拜佛,默默等待。 此时的殷飞虹正在街道上纵马飞奔,她一身红衣沾血,在寒夜秋风中,衣袂猎猎飞舞,背弓带箭,一手掌握缰绳,另一手她则握着她的飞虹剑。 大局已定,她生或者死,某种程度上都不重要了。 然而对她自己来说,过往十几年所有的一切在今晚将有个了局。 她若不是就此长眠,也可从此安然入睡。 第138章黎明 刘国公府里,星楼主和月楼主正在和刘国公缠斗,他们兄弟比起刘公功力虽然逊了一筹,但若只为缠斗,刘国公还真拿这兄弟两个没太好的办法。 面对这种情况,刘国公心里也十分焦灼,毕竟如今正在要紧之时,虽然他不甚通军事,但内外调度,需他坐镇。 他本想拼着重伤杀了一个脱身,偏这二人虽然一冷一热,却配合极其默契,他若拼命,对方也并不恋战,可他想要脱身,对方也不愿意放他离开。 因此纠缠一个多时辰,双方竟然完全不能奈何得彼此,直到一只利箭的出现,方才打破这平衡。 殷飞虹到了。 刘国公朝着看射来利箭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红衣女子立于屋顶之上,手执重弓。 在火光与即将到来晨曦微光交织的黯淡光彩里,那是依旧不掩倾城绝色的姿容。 刘国公还是在十多年前见过殷飞虹一次,当年的殷飞虹只有十二三岁,尚在孝中,白衣素裳,身量未足,却依旧不掩国色。 先太子闹死闹活想要娶她的时候,他虽然暗中阻拦,心中倒也理解。不过最后这二人有缘无分,殷飞虹黯然离京,他也没再关心。 这朝堂如何,一个女人终究是影响不了的。 当然,事实证明他错了。 “原来是你。” 刘国公看着和殷飞虹纤细身姿不符合的强弓,想到刚刚来势汹汹的那只利箭,饶是多年位极人臣,依旧难掩脸上惊讶之色。 “殷云龙那样的文弱之人竟能生出个骑马射箭的女儿!” 殷飞虹冷笑,“这世上的事情,又有谁能想到呢,他当年大概也想不到一直当亲兄弟的你杀他全家。” 刘国公宦海混迹多年,早已经心硬如铁,又如何会被一句两句话触动。更何况,他心里虽然也吃惊当年娇滴滴的小姑娘竟能持弓射箭,却也并不觉得殷飞虹是什么需要特别关心的人物。 事到如今,他也不再隐瞒当年的事是他主谋下手,看着殷飞虹美丽的脸庞,嘲讽的道,“你不还活的好好的吗?当然,你这自找死路,也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了。” 殷飞虹却不开口,都到了这时候,还说什么废话。 她只是微微一笑,拔剑出鞘。 一瞬间,剑光如虹。 刘国公本来并不把她放在眼里,此时却被却这剑光一惊,心下先怯了一下。 高手过招,拼及生死,本就一线生一线死。 刘国公心下惊了这一下,就露了一丝怯意,殷飞虹本就挟势而来,且多年血海深仇在心,此时气势杀意更盛。 刘国公武功虽然犹在殷飞虹之上,此时却被殷飞虹占了上风。 且殷飞虹还有星月楼主二人在一旁攘助,三人交战不多时,刘国公身上就多了好几道伤口。 血的味道反而刺激了刘国公,也是眼下他的境况实在危险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不再留底牌。 他五十多岁,功力本就比殷飞虹星月楼主这样的年轻人高出不少,且混迹这么多年,自有秘法暂时提高功力,此时他骤然爆发,本和他对着的星楼主就被一掌击倒。 刘国公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眼见对方一时反应不得,便要再补一掌,趁他病要他命。 星月楼主本是殷飞虹请来的,何况这是她和刘家之间的恩怨,怎能看着不管,便也暗用功法,逆转经脉,挡在星楼主面前,硬挨了一掌。 不过她也不算吃亏,虽然被这一掌震伤内腑,口中溢血,却也趁机把刘国公捅了个对穿,只可惜彼此都没伤及要害。 刘国公虽然恨不得就此杀了殷飞虹,然而星楼主已经起身攻过来,月楼主也在他右侧举刀相向。 他只略犹豫,便捂着伤口转身而逃。 月楼主看了一眼状态不好的殷飞虹和一脸担心的星楼主,道,“我去追。” “不用了。”殷飞虹吸了一口气。 的确是不用了,刘国公冲出府的那一瞬间,御林军首领手一挥,下令。 “放箭!” 密布肃立的御林军举起强弓,一瞬间万箭齐发! 若是刘国公之前尚未受伤,或能逃过这箭雨,然而他已经重伤,虽然第一轮尚且能勉强抵抗,却还是免不了连中数箭。 人毕竟不能刀枪不入,统领手一挥,又一轮齐射下,刘国公直接被射成了筛子。 一代奸佞权臣,结局也不过如此。 殷飞虹勉强支撑前去验尸后,终于这一口气松了下去,心下释然,而后在御林军和星月楼主众目睽睽之下,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然而不管如何,天终于要亮了。 这一夜京城混乱非常,刘家显赫三十多年,自是根深蒂固,趁乱起事不少,但浑水摸鱼的也不少。 不过,等到天明时分,这京城里基本上被平定下来,御林军开始巡逻街巷,刘党叛乱分子也陆续被抓。虽然惶恐的情绪难免,却也有店铺开始开门做生意了。 此时宫里,姜锦坐在殷飞虹床边,看着曾经完美无瑕的美人此时脸色病黄有伤,嘴唇却白而干裂,轻叹了口气。 殷飞虹的情况实在是算不上好。 一方面,殷飞虹为了杀刘国公,本就受重伤的情况下,用秘法强行刺激经脉,五脏内腑是伤上加伤,怕是动摇根本,最少也要好生调养四五年。 另一方面,十几年情绪仇恨压力积累下来,一朝爆发然后消失,本就容易生大病,更何况她本就受伤。 萧颜特意请了孙老大夫的师叔进宫为殷飞虹调养,如今好容易把药灌下去,人却还在昏迷说胡话。 姜锦实在是担心她的情况,可是如今虽然大局落定,但是宫内外情况却还是比较慌乱的,她便是在这里处置宫务,也不能一直守在这里,总要见见些重要人物。 她正为难的时候,高皇后却来了。 “母后您过来了。”姜锦站起来,笑道,只是脸上眼里担忧之色难去。 高皇后自从昨晚上发疯要自焚之后,到目前看着还是挺清醒的,此时她看向床上的殷飞虹,叹气道。 “我来看看殷丫头。” 姜锦给她让出了床边的位置,高皇后走过去,俯下身子,伸手摸了摸殷飞虹的脸庞,眼泪就涌了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在她脸上。 姜锦有些诧异,就她知道的,这两人的感情虽然不错,但是纠葛太复杂,殷飞虹前阵子还在想要不要把高皇后顺便报复了。姜锦相信高皇后对殷飞虹也绝对不是全然信任。 而且殷飞虹这只是重伤,还没死呢,高皇后就这么哭? 只是这多年前的内情,她并不知情,便是心中不解,却也不好说话,正有点不自在,宫人过来禀报说是萧颜来了。 第139章地久天长 如今刘国公一系已经彻底倒台,萧颜的帝位也是稳了,不过昨日之事非同小可,且刘党前朝牵连甚广,萧颜虽然也彻夜未眠,依旧在前朝忙碌。 且殷飞虹刚刚被救回来的时候,萧颜早上已经过来了一趟,因此不论是姜锦和高皇后都没想到是萧颜这会儿还会再过来。 “前朝甚忙,皇上有空歇歇也好。”高皇后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端庄表情,只是瞄了一眼姜锦,而后道。 姜锦觉得高皇后这一眼似乎有些微妙,不过还是笑道,“我还在这里呢,你对我就这么不信任啊?” ”这不是也顺带看看你么。” 萧颜看着姜锦笑了一下,姜锦眨了眨眼,萧颜的眼神瞬间温柔了不少。 “何况,铲除刘党叛贼之事,殷姐姐出力不少,便身为女子,朝廷也不能亏待了她,当以嘉奖啊。” “她也不过是为了复仇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高皇后听萧颜把殷飞虹抬的挺高,略带紧张的看着萧颜,“她如今这样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利索,什么功劳不功劳的。” 萧颜也是心思剔透之人,还能不明白高皇后担心为何,便笑道,“母后多虑了,我只是想着,母后既然对殷姐姐有养育之恩,收个御儿干殿下,加封公主也更名正言顺些。” 高皇后稍微松了口气,姜锦这会儿也听出玄妙来,轻叹了口气。 高皇后确实是有点杯弓蛇影,但高皇后如今的境况,说来也是凄凉,还能想着护着殷飞虹,也不能说不是情真意切了。 只是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又哪里是一句话说得清的。 萧颜却不理会这些,姜锦送萧颜出去,却被他反身轻轻抱住。 姜锦吓了一跳,“这还在外面呢。” 不想萧颜却轻声道,“阿锦,我们终于安全了。” 姜锦被他这话说的心头一酸,反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 萧颜收紧了手臂,心里一热,道,“所以,你不会离开我的吧。” 被抱得太紧,姜锦便迅速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如果你不离开我。” 萧颜虽然心里更想听到阿锦说永远爱他,但理智却告诉自己。以阿锦的性格,绝不会许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现在就很好了。 “我走了,前朝还有不少事情。” “去吧。” 姜锦看他离开,回了殿内,高皇后却已经离开了,姜锦问服侍的宫女,宫女道。 “丹阳公主哭的厉害,那边派人过来找。” 丹阳公主虽然没受到太严重的人身伤害,但是这一阵子却很受了惊吓,想也知道在挺长一段时间都会有心里阴影。 事实上,这次如果不是殷飞虹救的及时,丹阳公主的这条命还真未必能保得住。 姜锦看着殷飞虹黯淡的脸庞,轻叹了口气。 这真是笔糊涂账,别的不说,就姜锦所知的,云真人虽然不是殷飞虹的人,但却是殷飞虹曲折安排进来的,梁帝吃了中了丹毒并且最终致死的那丸药可能也是殷飞虹替换掉的,而且是通过的皇后的手做的。 姜锦也大约猜到殷飞虹的心思,殷飞虹虽然下不了手去杀高皇后,但是曲折安排高皇后去杀了梁帝,对高皇后也未尝不是一种报复。 事实上,她也成功了,高皇后发疯,当然有被身边人刺激的缘故,却也有杀夫的心理压力和愧疚。便是高皇后身边的嬷嬷背叛高皇后,也是因为在事后得知高皇后所做的事情。 不然她已经对早年的事情缄口那么多年,虽然对高皇后不是那么忠心耿耿,但也不至于突然彻底反水。 姜锦正在发呆,宫女端着汤药进来了。 “这又到了时候了?”姜锦诧异,这太忙了,真是没太在意就到了中午了。 刚刚萧颜过来,可能也是想一起吃午饭,只是高皇后在那里,大概是有点不太方便,所以又走了。 姜锦让宫女把殷飞虹扶起来,接过汤药,准备喂殷飞虹汤药。 哪里想到她才喂了三四勺,殷飞虹眼睛虽然还闭着,却突然有气无力的出了声。 “别喂了,那么苦,一勺勺的喝简直受罪。” 姜锦差点没拿住碗,惊喜的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好,先吃药。” 殷飞虹点点头,长开了嘴,苦的要死的汤药一口口喝太受罪了。 姜锦失笑,殷飞虹这么配合,便把汤碗端到殷飞虹嘴边。 殷飞虹把汤药一口喝了,然后张口道。 “糖。” “多大了啊,还吃糖。”姜锦翻了个白眼,却还是示意宫女取了糖来。 宫女应声而去,姜锦亲自给殷飞虹倒了一杯茶来给她清口。 殷飞虹漱了两下口,把茶水吐到宫女端着的痰盂里,笑道,“不论是什么年纪,我都不爱吃苦啊。” “说的跟别人爱吃苦似得。”姜锦笑道,转眼见个宫女端着个白瓷盒子进来,眨了眨眼睛道,“喏,你的糖来了。” 殷飞虹从白瓷攒盒里拈了块粽子糖出来,塞到口中,往后一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这粽子糖是苏州那边进来的,口感甜而不腻,带着玫瑰花瓣的清香,里面松仁爽脆香甜。 姜锦见她又忍不住吃了一块,自己也拈了一块,送入口中,确实是很美味的糖果了。 一面吃着糖,姜锦一面让伺候的宫女退下,而后才道,“先前母后过来了一趟。” 姜锦犹豫了一下道,“她冲着你落泪了,固然是心疼你,但我难免有几分担心。” 殷飞虹是什么样的人物,姜锦虽然说得吞吞吐吐的,竟也很准确的把握住了姜锦的意思。 说起正事,殷飞虹也收敛了因为粽子糖甜美味道带来的愉悦表情,正色轻声道。 “其实,那个药我换掉了。” “换掉了?” 姜锦诧异的看着殷飞虹。 殷飞虹笑笑,“大概也是年纪大了,心确实越发软了,再说,人也得知道什么时候抽身退步,也好有个结局。” 姜锦稍微松了口气,殷飞虹却闭上眼睛,轻轻的叹了口气。 姜锦见自己提起的事情让她心情有点沉重,忙岔开话题道,“这马上要到中午了,你想吃什么?” 这一说吃的殷飞虹来精神来了,瞬间报出来一堆菜名。 姜锦却听的一头黑线,“你报的这一堆菜没有一个能吃的,太医说了,你只能吃流食。” “流食?”殷飞虹的眼睛瞪大了。 “对啊,你可以在粥汤羹中随便选一样。”姜锦笑眯眯的道。 如果不是殷飞虹和姜锦也很熟悉了,只怕真看不出她眼中隐藏的小恶意。 不过对付姜锦,她也是有一套的。 “那等我病好了,你能不能给我做点好吃的?” 姜锦承认,作为一个颜狗,被这么个大美女可怜兮兮看着的时候,基本上很难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不过你也不要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 殷飞虹点头笑道,“你放心就是了,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 “那就好。”姜锦松了口气。 “你也太谨慎小心了点。”殷飞虹叹道,“如果我不是知道他对你的心,还以为他会如何如何呢。” 姜锦轻笑。“不是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么。” “这是一回事么?” “我知道他对我的心,但是这世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姜锦看着窗外,天气已经渐冷了,树叶也已经黄了。 “别的不说,先帝和太后难道不曾情深义重?不到盖棺定论,谁知道结局。” 三十年前,高皇后嫁给梁帝的时候,大概也不会想到有这个结局吧。 “你说的对。”殷飞虹自嘲的笑笑,“便是我,曾自以为别人对我情深,结局不过是幻梦一场。” 姜锦知道她说的是先太子之事,那本也是一笔糊涂账,只是人都去世了,说那些也没什么意思。 “如今事情也了结了,只剩下些收尾的事情,你是不是也考虑考虑个人问题?”姜锦笑道,“我听阿颜说,那个星楼主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啊,看到你倒下来,都快疯了。” “再说吧,他不适合,我还是想回天山。” 殷飞虹闭上眼睛,天山山巅,漫天飞雪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一晃却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等她再睁开眼睛,就见姜锦托着腮,一脸安静的看着花瓶。 这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殷飞虹心下暗道,却不再说起来这些,只道,“不说这个了,我可真饿了,便是汤羹也得给我点儿吧。” “我叫人把午饭端来,咱们一道儿吃。”姜锦回神,失笑。 “午饭还是算了吧,外面有人捧着醋狂喝呢。” “呃?” 殷飞虹用下巴点点窗外,“你自己看。” 窗外萧颜酸溜溜的看着呢。 姜锦看着他呆呆又带着点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殷飞虹看她眼神温柔,轻轻摇了摇头。 萧颜却没看见她,人是走进来,一双眼睛全在姜锦身上,“忙完了么?我叫小厨房做了你喜欢的菜。” “就是没忙完,我也不舍得拒绝你啊。” 姜锦笑眯眯的看着萧颜,萧颜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松了口气,转头向殷飞虹道。 “那个星楼主我放他进宫了,反正我是受不了了,侍卫拦不住,杀又杀不得,赶又赶不走,你好好管教吧。” “我说你这可不厚道。” “死贫道不死道友么。”萧颜说完,拉着姜锦道,“我们吃饭去,别理她了。” 姜锦那里挣脱的开他,被萧颜拖走了。 殷飞虹看着又气又笑又酸,摇了摇头,结果转眼就在门口看见星楼主那张冷脸。 这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另一边,姜锦和萧颜携手并肩走着,甬道两旁种满了枫树,红叶飘落萧颜肩上,姜锦轻轻帮他摘下殷红的叶子。 “这枫叶色泽真如火一般。”姜锦把玩着手中枫叶,抬头看着萧颜,“可惜没时间,不然做几个书签也不错啊。” “会有时间的,晚上用过膳,我们一起做如何?” “你太累了,还是过两天吧,现在我更希望你多睡一会儿。”姜锦叹气道,“未来那么多天,还有好多天好多年,可是比现在还忙的时候估计不会有了。” 说完,她主动挽上萧颜的手臂,“我们快去吃饭,早吃过饭你还能多睡一会儿呢。” 萧颜看着身边人温柔的侧颜,张了口,到底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下去。 情知有地久天长,又何必此时蜜语甜言,山盟海誓。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完结了,笔记本还没到,我还是用不惯手机,事情多加上完结卡文,这三千字好几天才写完,所以番外可能要等两三天。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八零电子书—http://Www.txt80.com